《主角方元霜段寒成》 第1章 沿途的风景既陌生又熟悉,寒风掺杂着豆大的雨珠子往下落,车窗被模糊了,方元霜惶恐又好奇地看出去。 许多景色都变了,她也变了。 三年过去,映在车窗上的那张脸不再是饱满圆润的,褪去了婴儿肥,加之常年食不果腹的日子,方元霜面上没有多一寸的肉,脸型是极清瘦的巴掌脸,眉毛细而弯,常年的营养不良导致面色蜡黄,鼻梁上雀斑点点。 “这些年过得怎么样?”身旁座位上的男人面容埋在阴影中,轻轻摩挲着身前的纽扣,口吻更像是在审问犯人。 方元霜枯黄干燥的头发、耳垂的冻伤、以及廉价的穿着,都证明了她过得很糟糕。 她的手垂下,拽着旧毛衣袖口出的小毛球,忐忑道:“很好。” “也是。”周嘉也叹了口气,“你还可以活着,有些人却因为你死了。” “……抱歉。” 如果让那些人看到她如今的惨状,约莫都会暗道她是活该,是自己作死,惹谁不好,要去惹那个睚眦必报的男人。 还害死了他最爱的女人,不然怎么会被驱逐,又落魄成这个样子? 车子在周家老宅外停下。 司机撑着伞,打开车门,将方元霜接到伞下,周嘉也走在前,单手埋在裤袋里,径直走进周家大门。 方元霜小心翼翼跟在周嘉也身后,这里的空气、砖瓦、花草她都熟悉,这是她生活了十九年的地方,再度走进来,却恍若隔世。 雨声还在继续,纷扰地砸在伞面上,混杂在这场雨里的还有沉重的脚步声。 方元霜一路低头,并未察觉。 前方的周嘉也突然停了下来,“寒成。” 段寒成撑着黑色雨伞,微笑着时眼底却是漠然疏离的,三年前的那场变故后,他便成了这样沉默寡言的性子,他“嗯”了声,目光越过了周嘉也。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时,方元霜以为自己会激动,会迫切地要看他一眼,可这些都没有。 连一丝的紧张都不曾浮现。 原来心灰意冷后,会是如此平静,心绪已然松弛,又被那道微不可察的寒冷眸光扫过。 是段寒成。 雨雾中的二人,一位清雅矜贵,一位俊美阴晦,论家世样貌,才学品性,二人不相上下,自小便是挚友,走到哪里,都如同一副引人注目的画作。 过去,这两人一个是她的亲哥哥,一个是她痴迷的男人。 如今,他们都是她的仇人。 手一软,伞倾了下,方元霜藏在伞下,出于礼貌,还是称了声:“段先生。” 姓周的时候,她哪里会这样叫段寒成,一句段先生拉开了千山万壑的距离,再不是一声接一声甜甜的寒成哥。 “什么时候回来的?”段寒成的问话没温度,掺杂在这场雨里,寒意刺骨。 周嘉也略带兴味,“家里听说她亲生父亲失足坠河死了,这不,就接了回来,真是接了个祸害,这次不知道还要害死谁才满意。” 轻瞥了段寒成一眼,他笑道,“你要小心了,小心又被缠上。” 过去那些年,方元霜的确缠段寒成缠得厉害,打听他的喜好,收藏他摸过的香烟,创造无数偶遇的机会,都是为了离他更近一步。 圈子里没人不知道她喜欢段寒成,也都知道,段寒成厌极了她。 要不然也不会在她的身世曝光后,不仅不帮她,还动用各种手段,险些让她没命。 要说周嘉也是第二恨她的人,段寒成便是第一,他阴鸷的目光如刀锐利,透过雨伞,像是要将元霜凌迟一遍,“是吗?她还敢?” 第2章 趋于恐惧。 元霜握紧了伞,连嗓音都在颤抖,“……我不会的,过去是我不对,给你造成了困扰,对不起。” 撑伞站在风雨里,她瘦弱到营养不良的身体藏在宽大的衣物中,风吹过,裤腿都是空荡荡的,说话时颤颤巍巍,哪有还半点周大小姐的风采。 她怎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 方元霜在姓周时,目中无人,野蛮娇憨,仗着家里的宠爱连周嘉也这个哥哥都敢辱骂,段寒成也要因为周家与周嘉也的缘故让她三分,她在睦州横行霸道,惹是生非,没人不怕她,不厌恶她。 这才三年。 失去了周家庇护与光环的她,竟然活得还不如街边一条流浪狗,甚至学会了求饶。 段寒成迈步向前,眸光平视,与方元霜擦肩而过,轻描淡写的语气,却比周嘉也的直言不讳更有杀伤力,“走了,免得被不干净的东西脏了眼睛。” 周嘉也哼笑一声,催促元霜:“还傻站着干什么,快进去。” “哦好……”方元霜回了回神,忙跟了上去。 在跨过那道门槛时,脚下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她往前一摔,下巴撞在地上,后槽牙狠狠一疼。 前方,是周嘉也的嗤笑声,笑她的狼狈滑稽,落魄丢人。 这一幕,周母看到了。 她坐在正前方的沙发上,虽然于心不忍,但还是克制了站起来要扶元霜的冲动。 方元霜拍了拍衣摆,屈膝站了起来,没有因为周嘉也的故意为之大发雷霆,她像是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不过三秒钟,就恢复如初,还道了歉,“……不好意思。” 周嘉也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挂在唇边的笑掉了下来,语气更沉,“丢人现眼,还不进来。” 在睦州,唯一还记得方元霜,还想她的,只有周母了。 走到她身边,元霜弓着脖子,睫羽微垂,语调与面对段寒成时一样,有着不易察觉的距离感,“樊姨。” 手腕被那双宽厚温暖的掌心握着,樊云的眼泪啪嗒啪嗒掉着,慈祥温柔的面上布满了泪痕,挽开元霜鬓角的发,“孩子,怎么瘦了这么多?” 周嘉也坐在旁,接了一声,“装模作样,为了让您心疼。” “嘉也——”樊云斥了他一声。 方元霜无波无澜,也哭不出来,她的眼泪在被亲生父亲殴打,在吃不饱饭险些饿死冻死的那些夜晚,早就流干了。 樊云整理了眼泪,“没关系,回来就好,既然你爸爸已经不在了,你就留在这里,我还将你当作亲生女儿,好不好?” “不……”方元霜活动手指,离开了她的手掌,“您能接我回来,我已经很感激了,其他的我不敢奢望。” 她一开口,樊云泪流得更加厉害。 这哪里是她那个骄慢狂妄的小女儿,她高高兴兴地接受,亦或者是埋怨这三年他们的不管不问,都好过这个软弱卑微的模样。 樊云可怜她,周嘉也却不吃这一套,他站起身,打破了这场苦情戏码,“妈,您确定要认一个杀人犯当女儿?” 被安排住进了周家,有关方元霜的东西,樊云没动过,陈设摆件,风格装潢,维持三年前的样子。 屋子视野开阔,床褥绵软,身子陷进里面应当是舒适的,方元霜却做了噩梦,梦里巴掌往脸上落,喝醉的男人拎着酒瓶,摇摇晃晃走到衣柜前,将她拖了出去。 酒瓶砸到了身上。 好疼。 玻璃片扎进了皮肤里,活生生将她疼醒。 坐在床头,满屋的黑暗令人窒息,她下了床,大口喘着气往外,迫切想要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没等下楼,就在走廊拐角处掠见一抹光,与一道讥诮的嗤声。 “如今她连你的头发丝都碰不着。”周嘉也坐在三楼的吧台处,手上拿着一杯酒,缓缓摇晃,“家里已经给她安排了去处,你不必再为她忧心。” 第3章 电话那端是谁,方元霜隐约猜得到。 她回来,段寒成一定是恶寒嫌恶的,因此三更半夜跟周嘉也确认她的状况。 是他多虑了。 一个在泥潭里滚过一圈,粉身碎骨出来的人,怎么还会妄想触不可及的天之骄子,多看他一眼,恐怕都成了奢望与亵渎。 苦苦扯了下嘴角,噩梦的恐惧褪去了,方元霜转身回去,地上一道阴影落进周嘉也的余光,他呵斥一声,“站住!” 快步走过来,方元霜干瘪如柴的身体映入眼帘,樊云给她拿了睡裙,米白色的,盖住半个小腿,白天她来时裹在毛衣与牛仔裤里,臃肿又粗糙,还看不出什么。 这下脚踝露在外面,小腿与小臂像是皮包骨,没什么人样了。 “你在这儿干什么?”周嘉也上下打量她,藏不住的鄙夷,“又想害人?” “……我、只是出来走走。” 周嘉也上前一步,突然拽住方元霜的衣领子,声音沉得像是索命的恶魔,“你以为你还是周家的小姐可以在这里到处走走吗?” 三年前,她就被查出来不是周家的孩子,她是被抱错的,她的父亲是赌徒,母亲早亡,她享受了富裕生活,糟蹋了阴差阳错的恩赐。 而那位真正的周小姐,早在六岁的一场高烧中去世。 抖着下巴与惨白的唇,方元霜道歉,“……我不会了,下次不敢了。” “别以为把你接回来是让你过好日子的,痴心妄想的毛病这么多年都改不了吗?” 警告完毕,周嘉也将元霜摔在地上。 她没有像小时候那样抓着他的胳膊咬上去,或是哇哇大哭叫来樊云告状,她只是默不作声地垂着脑袋,膝盖蹭破了皮,不哭不闹,身子很瘦小,地上的影子都是一小团。 好像从将她接回来开始,她的脖颈就是弯着的,没打直过。 周嘉也抬起手,想要掰直了方元霜的脖子,手掌阴影一垂下,她好像感知到什么,出于生理反应与惊恐下,手脚一缩,捂住了自己的头,贴着墙壁,抖得像筛子。 错愕了下,周嘉也收回了手,大骂了声,“打你我都怕脏了手,快滚!” 像是得了赦免。 方元霜连忙跑开,滑稽得要命,周嘉也却笑话不出来了。 跟段寒成的电话没断。 周嘉也坐回去,一口灌下半杯酒,“你说她怎么成这样了,我就抬下手,她就吓成那个德行,好没意思。” “不忍心了?”段寒成的声音从话筒中过滤,微微干哑。 “没有,就是觉得这样就不好玩了。” 对方元霜,段寒成再了解不过了,“苦肉计而已,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拙劣,真是毫无长进。” 淡长的睫一垂,他延续上被打断的话题。 “你刚才说,家里给她安排了其他去处?” “是啊,过些天就去见面。”周嘉也禁不住幸灾乐祸,“等她嫁过去了,保准度日如年,断子绝孙,长命百岁。”— 清晨道路上湿漉漉的,轮胎碾过,激起一层薄薄的雨水。 睦州接连下了几日的雨,今早的雾隐约散了,樊云安排方元霜上了周嘉也的车,她拽着手指,很轻的声音从嗓子中浮出来,“……要去哪里?” 周嘉也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少问,反正是妈给你安排的,好好表现。” 也是。 不管去哪里,总不会比之前更糟糕了。 方元霜埋下头,“好。” 餐馆以中式风为主,绕过庭院中是假山与小桥,掠鼻的风从树梢中吹拂来,干净清新,穿着旗袍的服务生迎他们进去,踩在木质的楼梯上,轻飘飘的,像是随时会跌落。 跟在周嘉也身后,进了最尽头的包厢。 方元霜认出了这里,是吃早茶的好去处,她曾是这里的熟客,不为觅食,只为可以看那个人一眼。 那时段寒成刚接手家里的生意,到这里来应酬交际是常事,方元霜舍弃懒觉,早早来蹲守着,她就坐在二楼的位置,等着段寒成上楼,挥手跟他道一声早安,日复一日,从没得到回应。 直到那次,段寒成主动走到桌前,屈指轻叩了两声,方元霜抬头看着他,心花怒放,迎接她的不是段寒成的早安,而是他拧着的眉、沉下的嘴角,以及一句:“这样很好玩吗?” 第4章 方元霜不觉羞耻,咬咬殷红的唇回他,“谁让你躲着我,不跟我见面,我只好在这里等你。” “我躲着你,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那时好天真,真就摇了摇头。 段寒成已经维持了应有的绅士风度跟她解释:“因为不想见到你。” “你可以假装看不到我,但我就是想多看你两眼,一眼也好。”方元霜都要佩服自己强大的自尊心了,段寒成的面色那样沉了,她还可以冲他撒娇:“寒成哥,我真的很想你,你就一点都不想我吗?” 重回旧地,这里翻新过,二楼的位置没有了,位置上追逐段寒成的身影也不会再有了。 周嘉也没有陪同方元霜一同进包厢,里面很空,没有上食物,没有茶水。 “你在这里等着,过会儿就会有人来跟你见面。” 方元霜抿唇站着,捕捉到了周嘉也眼底的一抹狡黠,她点头说好,旋即坐到椅子上,没多问一个字。 可周嘉也说的人还没有来,日升日落只在眨眼间。 黄昏落了,这里的人食客换了一批又一批,周嘉也才打来电话,指了另一去处,让她过去。 方元霜扫了眼地址,那是段寒成名下的一家私人会所。 日头一落就下了雨,选了视野最好的包厢,窗子上雨痕遍布,段寒成驻足窗边,一垂眸就可以看见楼下那道小跑进来的薄弱身影。 方元霜没拿伞,肩膀被淋得湿透了,几缕头发湿漉漉地沾在鬓角,她搂着肩,站在会所门口,想要进去,却被保安拦在外,给周嘉也打电话,却怎么也拨不通。 寒雨与冷风浸透了衣物,冷得她直哆嗦。 楼上的人将她的窘迫与狼狈当一场好戏观摩,周嘉也走到窗边,往下一睨,冷声道:“看她还能装多久。” 窗子上印着两张薄情面容,段寒成轻晃杯中的酒,“她真的等了一天?” “千真万确。”周嘉也可是派人监视了的,“家里给她安排了婚事,让她跟徐家的小儿子见面,你知道徐京耀的,纨绔子弟一个。徐家为了还人情账答应了,徐京耀可不答应,说什么也不去。” 樊云为了这个冒牌货,可谓是用心良苦。 周嘉也无法苟同,过去方元霜身世没被揭穿,樊云宠她就罢了,可没了这层血缘关系,还待她如同亲女。 将她送走这三年,樊云日日以泪洗面,最严重时还曾患上郁疾。 段寒成灌下口酒,辛辣让嗓音沙哑沉重许多,“徐京耀在隔壁?” 周嘉也:“可不是么,估计又带了一群人花天酒地。” “去通知他。” “啊?” 段寒成侧影淹没在昏暗里,表情隐晦,指腹轻轻擦在杯口,周嘉也不懂,“他下去了那个冒牌货又要得意了。” “他不会下去的。”段寒成很肯定,但他会派其他人去。 看人淋雨有什么好玩的? 精彩的还在后面。 周嘉也去了,包间里只剩段寒成一人,他倚在窗边,拨开金属打火机,火焰拢在掌中,点了根烟,在等待的过程中,再度垂眸看去,落入眼中的那一幕让他愕然。 楼下。 方元霜走下了台阶一步,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让雨水在掌心蓄起一些,接着递到自己唇边,小口小口喝下去。 那样子让段寒成想起路边白色的,却脏兮兮的流浪猫在舔舐污水。 可他不会施以援手。 毕竟方元霜柔软的皮毛下生着尖锐的獠牙与利爪,一不小心就会被抓伤,有了前车之鉴,段寒成不会轻易心软,可心头的震惊,还是难以压制。— 咽下那口雨水,背后的门自动打开,出来的不是周嘉也,不是樊云口中一表人才的徐京耀。 为首的女人方元霜认得,过去得罪过她. 非要说是得罪并不确切,不过是一场小提琴比赛上赢了她,她在后台哭哭啼啼,方元霜看不过去,当着众人的面斥责她,“你当这里是幼儿园,拿不到第一就哭,等着别人拿糖安慰你吗?” 峰回路转,这下轮到自己了。 女人走到了她面前,眼尾挑起一点轻蔑,环臂站定,眼神上下瞟了瞟,“瞧瞧,这是谁啊?” 第5章 三人围着方元霜,似打量、似探视,错落的目光中皆有惊愕,这些人里都是熟面孔,但三年过去,也都生了。 当年她被赶走,周家是给了她父亲钱的,托他好好照顾她。 她们还以为,这些年方元霜过得不差,没成想养成了这副模样。 “这不是周大小姐吗?”女人嗓子尖锐,轻声慢调地嘲讽完又改了调子,“呸呸呸我忘了,咱们眼前这个就是个冒牌货。” 一阵哄笑过去,另一人接话。 “怎么,你是来找京耀哥的,知道自己这副模样勾搭不上段寒成了,就退而求其次?” “薇薇,你说什么呢,就她这个样子,搭上京耀都是高攀。” “你倒是提醒我了,她就是个不要脸的货色,当年段寒成看不上她,她就找人绑架向笛,害她没了命……”谷薇瞪着方元霜,似是要剜了她,嘴里不忘大声宣扬着,“你怎么好意思还活着?” 方元霜嗫嚅了下唇,黯淡的眸中划过恐惧,当年段寒成掐着她的脖子,也问了同样的话。 她哭着说不是她,她也是受害者。 段寒成不信。 没有人信。 法庭上绑匪指控她,父母怀疑她,律师拿出铁证,她百口莫辩,过去是,今天也是。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心虚的吧?” 风将雨吹进来,打湿了她半侧衣物,她站在寒风下,接下了这份控诉,“是我不对,是我的错……” 话一出,谷薇几人都愣了,那样高傲的人,竟然这样低声下气同她们言语。 正色了番,谷薇哼笑一声,“现在知道是自己的错,当初在法庭上怎么不承认?” 方元霜没有争辩,被推了两把,身子跌入雨中,摇摇欲坠。 看不到她的反扑,失了趣味性,段寒成按灭了烟,正要坐回去,楼下的争执激烈了些,大约是被方元霜唯唯诺诺的样子激怒,谷薇抬手打了她一巴掌。 周嘉也顿时站直了,等着方元霜的反应,可她只是捂着自己的脸,没有动,谷薇抓着她的胳膊一推,她滚下了台阶,会所旁的保安被惊动,围了上去。— 好在伤得不算严重,摔一跤,挨一巴掌,比起一条鲜活的人命,还是轻了许多。 方元霜湿透了,瑟缩在车子后排,与她并排而坐的是段寒成,二人一个云淡风轻,舒展淡漠,一个凄楚灰败,犹如丧家之犬。 完全不像是该出现在同一空间的人。 车子里是备着毛巾的,段寒成没有拿给方元霜,但如果她开口求一求他,他兴许会大发慈悲。 就像之前那样,她拽着他平整的西服袖口,娇嗔着:“寒成哥哥你帮帮我嘛,就一次……” 可他不知道。 长久得不到回应的求助是会令人死心的。 哪怕再次拥有了博同情的机会,方元霜也不会再开口了,南墙撞多了,是会疼的。 “嘉也去找徐京耀了,我送你回去。”段寒成开口撇清干系,跟方元霜坐在同一排,中间却好似相隔很远。 方元霜的口吻比他更加疏离,“其实……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这下倒成了他自作多情了? 段寒成嘴角是自嘲的弧度,“这是嘉也的嘱托。” 言外之意,不是他要多管闲事。 “我知道的。” 段寒成没有看她,却可以感觉到她好似抬了抬脸,微茫的视线折射而来,每句话都是她蓄了极大的勇气的,“我知道,你不会想要再跟我见面,过去是我不懂事,犯下了许多错误,给你造成了许多困扰,那种错误,我不会再犯了。” “那种错误?”段寒成转过脸,“是指?” 方元霜又低下了头,“喜欢你。” 第6章 伞是偏斜的,堪堪遮住了方元霜,她身上湿了一遍又一遍,不介意再湿一次,可段寒成不该被污浊的水弄脏。 两人并肩走在瓢泼雨中,伞只有一把,段寒成撑着,方元霜不敢靠近他,瑟缩在伞下,余光掠见了段寒成被淋湿的半边肩膀。 心沉了沉。 方元霜兀自深吸了口气,每次开口都是斟字酌句的,“……不用给我打伞的,我已经淋湿了。” 段寒成语气不变,一本正经中多了份残忍的疏离与严肃,“我只是不想樊姨责怪没照顾住你,别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她是不敢的。 当年为这份自作多情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她刻骨铭心。 沉默着走完了一条路,窥见周家老宅楼中的光时,段寒成再次开了口,似是警告,更像是确认,“在车上那番话,你记得遵守。” 方元霜说,喜欢他是错,缠着他是错,这种错再也不会犯。 “我会的,过去我太幼稚,那些事我真的很抱歉。” 这一路上她不知说了多少对不起与抱歉了,被她缠着的时候,多想听她说放弃,可真到听见的时候,似乎没开心到哪里去。 段寒成不作声,心如止水。 收了伞,周家的保姆前来迎人,看了眼段寒成与方元霜,率先将毛巾给了前者,谁金贵,一眼就知,方元霜不姓周了,连这里的保姆都可以给她脸色瞧。 段寒成没收,眸光如炬,“您觉得我比她更需要吗?” 保姆面容一僵,忙将毛巾给了方元霜,“我、我这再去拿。” “不用了,我这就走了。” 樊云闻声下来时,一眼看见站在一起的两人,快步走过去,紧张心疼都写在脸上,“怎么淋成这个样子,出去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不打伞。” “打了的。”方元霜攥着毛巾,擦拭手背,“不要紧。” “都淋成这样了还不要紧?” 樊云唤着家里的保姆,“佟妈,快去放热水让霜霜洗个澡,不然要生病的。” 不管到了何时,樊云的疼爱都不曾消散过,方元霜嗫嚅着道谢,步履缓慢上了楼,背后二人的目光双双落在她身上。 樊云先移开了,她看向段寒成,戒备掩藏在和蔼下,“寒成,怎么是你送霜霜回来,我不是让嘉也带她去……” “徐京耀没去。”段寒成面无表情,诉说着实情,“嘉也去找他了。” “他没去?” 樊云端庄的面上多了怒意,“怎么可以这样,实在是太不尊重人了,我肯定要告诉他爸妈的!” 话音一落。 她又平静道:“不管怎么说还是麻烦你了,以后这种状况,让嘉也打电话给我就好。” 段寒成点头,却又意味不明道:“樊姨,我听说,你打算让将她嫁进徐家?”— 洗澡时方元霜锁上了门,没有让人进去。 樊云敲了敲门,“霜霜,难不难受,要不要准备药先吃点预防?” “……不、不用了。” 她没这么娇气,这三年别说是感冒发烧,就算被打到脱臼,都是她咬着毛巾自己接的胳膊,疼醒了,顾不得身上的新伤旧伤,就要爬起来冒着风雪去赚钱,冬天永远是一双脱了胶的鞋子。 雪灌进鞋里,可以将脚趾冻到发紫发硬。 相比之下,淋一场雨,实在算不得什么了。 急忙换上衣服出去,樊云正在等她,拉着她的手,轻抚了下脸,又触碰额头,“不是让嘉也照顾好你么,怎么还让你淋雨了?” “没关系的。” 回来后,方元霜学会了体谅,变得知书达理,温柔又善解人意。 樊云过去每天都祈祷自己的小女儿懂事一些,别那么任性,别总惹她父亲生气,可她真的变成这样了,做母亲的又忍不住心酸。 拉着方元霜到一旁坐下,樊云拿着毛巾,揉搓按压着她发尾的水珠,那一头乌黑柔顺的发成了如杂草一般的恹恹着,没有生命力,很枯萎。 像是元霜这个人。 第7章 樊云心疼得鼻尖酸涩,这次接元霜回来,是她以一己之力坚持下来的,可这也是有要求的,她不能够再对元霜过分宠溺,再将她宠坏,得罪了人,没人救得了她了。 “樊姨,我自己来吧。”方元霜不习惯这种疼惜与亲昵。 樊云没松手,“霜霜,这些年是我不对,没有去看过你。” “……我理解的。” 摸着她的头发与瘦骨嶙峋的肩颈,樊云问出了真正的心中所想,“你对寒成,还有……” 没等说完,方元霜就摇了头,“没有的,自知之明我是有的,您放心。”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懂的,我不会再添麻烦了。” 尤其是像害死人那样的大麻烦,她不会犯,也不敢再犯。 方元霜越是诚恳,那抹笑就越是心酸,“我会想办法跟您介绍给我男人见面认识……如果可以结婚最好,但如果不可以,我也不会留下让您难做的。”— 将方元霜丢在雨里这事太过分,徐京耀母亲一早将他带了过来,亲自赔礼道歉,樊云在楼下陪着。 方元霜得了重感冒,昏昏沉沉就被拽起来洗漱,换上樊云准备好的衣服,保姆在后唠叨了两句,无非是埋怨她怎么瘦成这个样子,最小码的裙子上身,竟然不裹腰身,用针缝了两下,才堪堪合身。 被催促着下楼,保姆缝得着急,针好几次扎到了肉,方元霜咬牙,愣是一声不吭。 楼下,徐母正拉着徐京耀跟樊云道歉,脚步声透下来,三人跟着抬眸看去,被几道眸光包裹着,方元霜不自信地低下头,步伐微缓,樊云上前拉住她,将她带了过去。 “这就是元霜吧?” 徐家是近两年才在睦州冒头的,对方元霜身上的那些事不太了解,这么一瞧,不过是个单薄寡言的姑娘,哪有那帮人说的那般骄横跋扈的影子。 徐母站了起来,要去拉方元霜的手,她站着不动,活像是雕塑。 “都是我没教育好孩子,京耀就是这样,爱开玩笑。”徐母抬手扯了徐京耀一把,催促道:“还不起来跟元霜道歉?” 徐京耀漫不经心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领,扫了方元霜一眼,颇为不屑地扯了下嘴角,他左侧挂着个酒窝,平添了许多恣意气质,“不好意思啊。” 换作过去,方元霜怎么也是瞧不上这样的男人的。 她无数次幻想过嫁给段寒成的美梦,成为他的新娘,为他生儿育女,念了他那么多个寒霜风凉的晚上,最后却都化作了泡影。 面对站在跟前的徐京耀,方元霜努力挤出一丝不算漂亮的笑,“没关系的。” 徐京耀微怔了下,抹了抹鼻尖侧过脸去,不再看她,浑身都是别扭。 樊云努力撮合他们,派司机单独送他们去用餐。 路上徐京耀坐在另一侧,用手撑着脸,看着路面街景,方元霜在一旁,则是规规矩矩的,双手摆在自己的腿上,一声不吭地垂着脸。 这跟徐京耀听到的她截然不同。 那些人嘴巴里是方元霜刁蛮自大的,走到哪里都要想方设法引人注意,咋咋呼呼,仗着家里有权有势,不管在什么场合,都要出风头,让焦点聚集在自己身上。 可眼前这个方元霜,寡言少语,像一株生命力薄弱,香味淡然沉淀的白色茉莉,连根茎的颜色都是黯淡的,要是埋在花圃的最角落,这辈子到枯萎,怕是都不会被注意。 到了餐厅。 徐京耀不理会方元霜,兀自下了车进去,自顾自点了许多,并不去问方元霜的忌口与意见。 待服务生拿走了菜单,关上包间门,他开门见山道:“樊姨想让我娶你,你知道的吧?” 女人的长睫像是湿的,也是卷翘的,却垂着,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睛,只可以感受到她的怯弱。 “……知道。” “我不会娶你的。”徐京耀年少,正是贪玩的时候,要他娶一个有污点的女人,不如让他去死,“你要是识相,就趁早跟樊姨说清楚,省得她让我妈来烦我。” 第8章 方元霜抿抿唇,未作声。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紧攥着自己的裙子,方元霜将一口气噎在嗓子,谨小慎微道:“……可不可以试一试,一个月就好。” 徐京耀一根筋,听不懂,“什么意思?” “就是我们先相处一个月,如果不行……”自己不会再被人喜欢,方元霜知道,她不奢求太多,只是想要留下。 要留下,就必须要搭上一根线或是一个人,徐京耀没那么好,却是她的救命稻草。 “如果还是不行……就跟家里说我们相处过,不合适。” 她的口音很怪,像是怯,又像是结巴。 被她的样子逗得心情好了些,徐京耀往后靠,活动着肩膀笑了声,“难怪他们说你不是好东西,一张口就是一大堆鬼点子。” “抱歉。”方元霜算得上是请求了,也是让步,“如果不可以,我……” “可以。” 徐京耀的眼神像是发现了一件有趣的玩具,“这样正合我意,也省得我家里欠樊姨人情。” 喝了口茶,他玩味道:“不过我可提前告诉你,我不是什么好人,一个月,你可未必受得了。”— 得知徐京耀带着方元霜出去,周嘉也就等着看笑话。 徐京耀是个莽撞的直肠子,不定要对方元霜说多少难听话,一想到她苍白难堪的脸色,周嘉也心情就好。 站在窗口,望着楼下驶入的那台小轿车。 徐京耀先下了车,正要走时想到与方元霜达成的协议,于是转了回去,给她开了车门。 这一幕在周嘉也眼中是匪夷所思的。 他定在窗前,捏紧了茶杯,后槽牙跟着紧紧咬住,下颌绷紧了。 徐京耀将方元霜送了回去便走,樊云拉着她在楼下聊了许久才放人,她一上楼,就撞见恨不得要将她扒皮抽骨的周嘉也。 “真以为你是转了性子,没成想这些年出去,背地里倒是学成了一身狐媚子手段。” 徐京耀见多了女人,应当对方元霜不屑一顾才对,却亲自送她回来,周嘉也不用想也知道,是她使了手段。 方元霜退后两步,不安惊惧,“……我没有。” “没有?” 周嘉也没忍住笑了,压低了声音,没让楼下的樊云听到这里的争执,“那徐京耀会乖乖送你回来?” “他只是……不想被家里责怪。”方元霜紧攥着楼梯扶手,给自己支撑点。 “你别以为攀上他就可以飞上枝头了。”周嘉也的忠告是刺耳锐利的,“就你身上那点事,我可以保证,没人敢要你。” 方元霜没有反驳,“我……” 她早就不奢求了,过去不被段寒成爱,如今不被任何人爱,这种苦涩的滋味品尝了太久,已经成了麻木的常态。 闻声一笑,周嘉也举起手上那杯热茶,兜头浇到了方元霜头上,是烫的,可她一动不动。 这种侮辱,早就伤不到方元霜了。 摔了茶杯。 周嘉也上前一步,拽住元霜的胳膊,“既然这么想攀高枝,我带你去怎么样?” 在回来以前,方元霜就想到了,他们是不会放过她的。 在他们眼中——是她害死了向笛,她是要偿命的,可她好好活着了,那生不如死,才是她的归宿。— 在寒夜裹挟的下,睦州华灯初上,流光溢彩。 跟在周嘉也身后,进了“声色”的门,他是这里的常客,一进入便有侍者接过车钥匙与外衣,领着他进入长期包厢中,方元霜走在后,形如透明人。 被带进那道门时,却成了瞩目的焦点。 可那些眼神中,或多或少是带着看好戏的成分的,炫目的灯光打在脸上,方元霜条件反射地低下头去躲,躲得了光,却躲不开那些揶揄而讥诮的话语。 “嘉也,这是哪位,怎么不介绍介绍?” 周嘉也无需开口,便有人搭腔,“你瞎啊,周大小姐都不认得?” 过去那么努力要维持的身份与尊重,在今时今日成了利刃,还给了方元霜自己。 周嘉也往沙发中一倒,昂高了嗓子去喊方元霜,“正好,今天就当是接风宴,来——” 浮光掠影下,周嘉也无声地朝暗影中的那群人递了个眼色,他们懂了他的意思,不就是灌酒、整人么? 他们的拿手好戏。 第9章 话筒中的声音嘈杂,最清晰的一道是周嘉也的,他语调高昂,催促着:“寒成,快来‘声色’有好戏看。” 段寒成结束应酬,走出酒店,寒风扑面。 他抬手松了松紧箍的领带,对周嘉也的“好戏”兴趣不大。 “没空,不去了。” 周嘉也猜到他会拒绝,“方元霜是女主角的好戏,真不想看?” 司机为段寒成打开车门,他弯腰坐进去,按了按眉心,应下了这场邀约,“知道了。” 车往“声色”开去。 到达已是半小时后。 这半个小时里,在周嘉也的授意下,方元霜成了众矢之的,说是为她接风,不过就是所有人挨个灌她酒,她酒量一般,几杯下肚,胃里犹如一团火在撞击着,再喝下去,火会窜出来,将她烧成灰烬。 嗓子里又干涩又疼。 还有人拿着酒杯,掐着她的下巴,将一杯高度数的酒灌进去,她被按倒,酒从口腔中咳吐出来,打湿了面,头发沾在脸上,酒顺流到脖颈上,将皮肤侵染得湿润,领口也脏了,湿哒哒的。 光停止了跳动,固定在头顶,百分百放大了元霜的丑陋与狼狈。 段寒成进来时,正是这么一幅画面。 那么高傲的、不可一世的大小姐,成了众人掌心的玩物,被推倒,灌酒,满包厢的人举起手机,记录下这“神圣”的一幕。 高不可攀的女人跌入尘埃,成了人人可欺的对象,这对谁都是值得纪念的。 段寒成微滞,站在门口。 在戏谑的笑中,有人注意到了他,一脚踹在给方元霜灌酒的人腿上,“寒成哥到了。” “那正好。”那人笑着又拿来一瓶酒,“让寒成哥来,可解气了,我们早就想杀杀她的威风了,是不是?” 一帮人跟着附和。 段寒成没动,目光垂至方元霜面上,她正在咳,像是要将那些酒都咳出来,脸上一阵青一阵紫,分明难受得要死了,却不挣扎反抗,逆来顺受,由着这些人欺辱,缩着身子挤在一角的样子,无助又易碎。 那双眼千疮百孔般,留下的都是创伤与木然。 周嘉也递去一眼,一声唤回段寒成,“来啊,站着干什么?” 方元霜蜷缩成了一团,胃里绞痛着往上反,又不敢呼痛,在酒精的麻痹与重感冒的侵蚀下,意识浑浊,将这里当成了家里。 一不乖,就会遭受殴打。 所以就算再痛,也是可以忍的。 段寒成走了进去,鼻尖轻抽,刺鼻的酒味是方元霜身上的,只擦过一眼,就嫌脏似的挪开了。 见段寒成没意见。 座中突然女人起身,光落下来,照出了她的脸,是谷薇。 她拿起是果盘往地上一扣,又弯腰捡起来,旋即走到方元霜身边,掐着她的下巴让她坐起来,“怎么样,好些了吗?” 方元霜擦了擦脖颈上的酒,混沌着点点头,不好也是要好的。 “既然好了,那吃点东西吧。”谷薇将那盘从地上捡起来的水果递过去,“你跟着你那个酒鬼父亲,吃不到这些好东西吧?” 这倒是真的。 别说吃了,能讨口热水喝,都是恩赐了。 在他们眼里,这或许很脏,可方元霜吃过盘子里客人的剩菜,捡过便利店的三明治,那些别人不要的,要被拿去喂牲口的,却是她果腹的食物。 掉地上的又算得了什么。 强忍下胃里的翻涌,方元霜伸出冻伤的手,拿了一颗葡萄,喂进嘴里,满足他们看热闹的心思。 在段寒成的余光中,她没有犹豫,缓慢咀嚼后咽下了葡萄。 第10章 紧接着是哄笑声。 “她竟然真的吃了,不嫌脏吗?” “……恶不恶心啊?” “你看她的手,好丑啊。” 窃窃私语的,或是公然议论的声音,都没避着她。 方元霜却不介意,笑着道了声:“很甜,谢谢。” 的确是甜的。 她上一次吃水果,是一颗腐烂的苹果,是苦的还泛酸,不好吃。 谷薇抽了抽嘴角,“好吃啊,那多吃一点。” 抬手要去拿第二块时,果盘忽然被抢走,段寒成的影子吞吐掉了她,他站在她面前,高大、清瘦,矜贵到触不可及。 连带盘子,段寒成将那些扔进了垃圾桶。 场上瞬间寂然,鸦雀无声。 段寒成不喜欢这样的游戏,靠羞辱人取乐,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他多了丝罕见的烦躁,不知是在对这些人发火,还是憎恨方元霜的堕落,“这么喜欢吃,来捡吧。” 将盘子连带脏了的食物一起扔进垃圾桶,弯腰用纸巾擦干净了手,他走出了包间。 隔着门,是哄闹声,催着方元霜去垃圾桶里捡食物。 段寒成听不下去,快步走开,一摸口袋,才发现手机落下了,折返回去拿时路过洗手间,隔间中的呕吐声传入耳中,刺激着鼓膜。 那些酒进肚,轻则醉一场,重则是要命的。 方元霜吐得昏天暗地,眼角噙着泪花,手脚瘫软,漱了口洗过手,走出去时却被门口的段寒成吓到,立刻站好了,弓着腰背,脖子微弯,嗫嚅着开了口,“段先生。” 受了那样的委屈与侮辱,她却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还尊称他一声段先生。 段寒成无论怎样也不信这是元霜了,“明知来了的后果,还来?” “……嘉也哥只是在跟我开玩笑。”方元霜是很懂得消化苦难的,这点折磨,不算什么。 “嘉也哥?” 还叫周嘉也“哥”,却将他称为段先生,就这么分隔开了关系,段寒成没由来觉得可笑,一股火涌了涌,“他不是你哥哥了,你想攀亲带故,找错人了。” 在方元霜与向笛一同被绑架时,周嘉也这个亲哥哥选择舍弃妹妹,救了别人,做出抉择时,段寒成见到他的自责与愧疚,他红着眼睛,说对不住霜霜。 可当警察赶到,绑匪被控制,在审讯后,得知那场绑架是方元霜一手主导,周嘉也没了愧疚,亲口说自己没有这样的妹妹、要是死的她该有多好。 方元霜不觉讽刺,她苦苦扯动嘴角:“应该是……周先生。” “嘉也说,你跟徐京耀见了面?” 这不该是段寒成该问的,可既然开了口,那就是有原因的,方元霜点头。 “如果可以,早早嫁了。” 自己已经说明清楚,不会再缠着他,他还是不放心,甚至急着要她嫁出去。 也是。 毕竟好不容易摆脱她了,段寒成心有余悸,是正常的。 “……可是,徐先生并不喜欢我。”这是实话,方元霜不想再撒谎了,忽然又想起什么,她连忙解释道:“但你放心,我不会因此又找上你的。” 电话在响。 方元霜无视了段寒成僵冷的面色,她侧过身子,冻红的掌轻掩着手机话筒。 声音很低地应了声,“……好,我马上过去。” 段寒成的话快过了思考,“嘉也?” “……不是。”方元霜瓮声瓮气的,“是徐京耀。” 第11章 约定好了要相处一个月,这一个月方元霜要随叫随到,无论徐京耀提出怎样过分的要求,她都不可以拒绝。 周遭无声的降了温,方元霜木讷迟钝了许多,并没察觉异常,自顾自道:“我先过去了,再见。” 侧了下身,段寒成猝然一笑:“徐京耀不会娶你的,别白费心思了。” 睦州但凡是家世好些的男人,都不会瞧上如今的方元霜,这是无需段寒成强调的事实。 经历了这么多,方元霜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万人嫌。 她的耳廓红着,也有冻伤后留下的褐色疤痕,发丝在鬓角漂浮着,这个角度,才让段寒成再一次看清她的眼眸,她笑了下,是清亮皎洁的,染着扎眼的坚定。 “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好不好?” 段寒成被她那个笑与眼神唤回了过去的记忆,他也曾这样声色俱厉地警告她:“我不喜欢你,更不会娶你,少在我身上白费心思了。” 那时方元霜可没今日这么认真深情,她只当作玩笑说了一句,“你不娶我,那我当你女朋友,当一辈子。” 回忆被当作了重击她的利刃。 “看来上一次的结果,还没给你教训。” “……正是因为经历过,所以总不会更糟糕了。” 她释怀了对段寒成的那段感情,再谈论起过往时都是坦荡的,她看似在笑,可眼睛里却有一大片悲凉,“我要快点过去了。”— 超时了三分钟,徐京耀没给她好脸色看,叫她来可不是真的要跟她相处,而是要伺候他的情人。 对方是小明星,专横娇纵,依偎在徐京耀怀中,充满敌意地看着方元霜,“耀哥,她就是你家里给你找的女人啊?” 徐京耀为了哄女人,不惜将方元霜找过来给人羞辱,“是啊,就她。” “她哪里配得上你啊?” 女人突然坐起来,迎着冷风降下车窗,摇晃着徐京耀的手,“你不能跟她结婚,不行!” “好好好。”撒娇这一套对徐京耀很受用,“这不是把她交给你了,你随便出气。” 两人坐在商务车中,温暖舒适,像是看笑话一样打量方元霜,她刚被灌了酒,吐过,风裹走了身上的气味,迎风而立,面容苍白憔悴,他们那番打情骂俏的话进了耳朵,可她无动于衷。 只要可以让樊云安心,她怎么样都可以。 徐京耀拉开了车门,像是唤家中的佣人一样,“喂,你还记得你上次答应我什么吗?” “记得。”方元霜敛眸。 “芝芝的助理生病了,这几天你跟着她,她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徐京耀年纪小,幼稚莽撞,为了让方元霜讨厌他,这种办法都用上了,他挺期待方元霜跳脚生气的,可她太好拿捏了,这样无理的要求都答应,“好,可以。” 徐京耀哑然了下,“我看你真是没脾气的,这可是你自找的。”— 出差了一周,段寒成忙着工作,一回去才知道,方元霜最近都跟徐京耀在一起。 周嘉也带着玩味,“说是跟他在一起,实则是在伺候跟他好上的那个小明星。” “伺候?” 方元霜怎么会去伺候别人,她生下来就娇气的,是被人伺候长大的。 “你这些天不在国内,”周嘉也摇头叹息,往皮质沙发的后背靠去,仰起面,炫目的光划过他的眼皮鼻梁,“……你是没看到方元霜那个卑躬屈膝的模样,我都没心情去整她了,太没劲儿。” 被周嘉也戏耍、被谷薇带头羞辱吃垃圾、现在又被徐京耀当佣人。 这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 这一次,段寒成不得不怀疑方元霜是真的转了性,“她在哪儿?” 周嘉也睁眼,“什么?” “方元霜在哪儿?” 第12章 来之前,周嘉也以为段寒成是想要亲眼目睹方元霜的落魄卑贱,可真的看到了,他坐在车中,却一言不发,指间的烟快要燃到尽头了,白雾模糊了段寒成的眸,他神色晦暗不明。 这一次,周嘉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隔着车窗,方元霜拖着两个特大号的行李箱搬运上车子,她是那样的瘦弱,手臂却很有力,两只手一提一抬,行李箱被放进车里。 商务车上,小明星安然坐着,没让司机去帮忙,将这些工作都交给了方元霜。 她一个人,来来回回几趟将东西运上车,却连上车的资格都没有,女人不知说了什么,方元霜点头,忙跑了出去。 回来时手上拎着咖啡,她递进去,没两分钟,那杯咖啡泼到了她的脸上。 动静太大,将车里戴着眼罩在睡觉的徐京耀都给吵醒,他迷迷糊糊看去,被方元霜的狼狈样子吓到,“怎么搞的?” 正要拿纸巾给她。 手却被按住。 “京耀,她明知我生理期,还给我买冰的,成心的吧?” 方元霜擦了擦领口的咖啡渍,只害怕洗不干净,被樊云发现,她兀自消化着,不觉委屈,没有落泪。 之前为了赚钱,被客人泼过热汤,一杯冰咖啡,不要紧了。 “……对不起,我重新去买。”方元霜要走,徐京耀叫住她。 这些天她任劳任怨,比原先的助理做的还要好,面对刁难没一句怨言,徐京耀多少有些难为情,“别去了。” 顺势拿来了一旁的外套,“穿上自己回去吧。” 女人坐起来,“京耀——” 徐京耀沉下眉眼,将衣服丢给了方元霜,“我只是怕被樊姨知道,拿着。” 说罢,车子疾驰而去。 这一幕被车内二人尽收眼底,周嘉也嘀咕了一句,“我就说她擅长装可怜卖惨……” 重新点上一根烟,段寒成突然下了车走过去。 被远远袭来的寒意凉到,方元霜一抬眼,对上段寒成阴兀的面,他指尖的星火在眼下刺着。 方元霜冷得哆嗦着:“……段先生。” 段寒成一声不吭,抬起骨节分明的手,作势要将燃着火的香烟往方元霜手臂处按下去,滚烫灼烧感接近,她却没有后退躲开。 “蠢么,不知道躲?”段寒成及时收回了烟踩灭,“被人泼咖啡喂垃圾的时候也不知道躲?” 皮肤险些被烫到,可段寒成哪里知道,方元霜的身上现在还有烟头烫伤的疤。 一时无言,她只是不想与人起冲突,想要留下来,这也有错么,她乖张狂妄时,他讨厌她,她温顺谦卑了,他怎么还是瞧不上她。 好在,她不会为段寒成伤心哭泣了。 “说话。”他重复。 突兀的喇叭鸣笛声打断了他们。 段寒成与方元霜循声齐齐看去,路旁停着一台车,车窗降了下来,后排是周父肃穆沉重的脸色。 “你樊姨跟我说你改正了很多,我怎么没看出来?” 书房的光线糟糕,人走进去,像是跌入深不见底的悬崖,悬崖底部,正坐着一名审判官,他大手一挥,就可以判定生死。 方元霜的头发垂在脸侧,下巴是尖瘦的,不见多余的肉,那样明亮的眼眸也在这几年的磨砺中黯淡了。 周父坐在对面,一口气突然上不来。 再怎么样,这也是他养育多年的女儿,曾捧在掌心,护在心窝,她要星星,绝不摘错月亮。 “……你怪我们吗?” “不怪。” “出去这些年想通了吗?那些蠢事还会再干吗?”不等方元霜否认,周苍又道:“要是再干,周家保不了你。” 方元霜身上没有了天真明亮的影子,变得寡言少语,“明白。” 周苍叹了口绵长的气,“既然明白,怎么又跟段寒成在一起,你还没死心?” 第13章 方元霜否认得干脆又快速。 “不是的,我跟他只是恰好遇见……” “最好是这样。”周苍声线沉下,又语重心长,“霜霜,再怎么样过去我们是真的疼你,段家的亲事没少去谈,可段寒成从没点过头,这些年,他巴不得你死在外面。” “樊姨让我跟徐京耀在一起。”方元霜是认真且坚定的,“如果他答应,我会跟他结婚。” 周苍的欣慰是用方元霜的痛苦换取的,“你能这样想就好。”— 持续多天的阴雨消失,周嘉也整理行李,与人约好去睦州雷安山上的度假山庄住两天。 樊云好说歹说,要他带上方元霜。 周嘉也咬着一根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您真要我带这丫头去?” 方元霜站在樊云身后,像一株直不起腰杆的蒲公英,柔弱的风一吹就会散架。 “……樊姨,我不用去的。” 樊云拉着她,斩钉截铁,“要去的,不是说京耀也会去吗?让他们多相处相处,总不会有坏处的。” “徐京耀是会去,不过……” 不过他会带上那个相好的女明星,方元霜去活像拆台的,但那样,似乎更有意思了。 度假山庄开了三年,来这里的大都是睦州叫得上名号的人物。 方元霜是靠着周嘉也的面子进来的,时隔三年,这里许多建筑她都很陌生,再度进入奢靡华丽的场所,最先想起的是自己这些年在酒店会所打工赚钱的经历。 周嘉也要去台球厅,将房卡甩给方元霜,“自己上去,没事别出来丢人。” “好。”方元霜拖着行李箱要走。 周嘉也添了句,“对了,徐京耀就在你隔壁呢。” 这安排也是有意的。 可方元霜只是想要嫁给徐京耀,至于他身边有几个女人,跟女人干些什么,她是不在意的。 一进屋子隔壁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吟声是娇嗔的、柔骨的、足以令男人臣服其中。 在这些声音中,方元霜可以安稳缩在沙发上睡一觉,敲门的吵声让她揉眼起身,门外是徐京耀的相好,她洗了澡,换了衣服,一瞧就是来找茬的。 “你还真来了,一天不缠着京耀不行是吧?” 胳膊突然被拽住。 方元霜被拉出去,她快速辩解,“我不是……我是跟着周先生来的。” “就是周先生跟京耀说的,说知道他来你才来的,你怎么那么贱,非要跟着我们是吧?”— 站在山庄北栋。 周嘉也举着香槟杯,与段寒成碰了下,清脆地“叮咚”一声,玻璃震了震,“果然还是女人对付女人有一套,你还记得段伯父身边之前有个追你的实习生秘书吗?” 怎么会不记得。 只因那个实习生坐了段寒成车子的副驾驶,并送了醉酒的段寒成回家,就被方元霜认定不是好东西,背地里跟段寒成父亲告状,害得对方被辞退。 过去方元霜是怎么对待别人的,今天别人就怎么对她。 “寒成,你猜这次她还敢妄想嫁给徐京耀吗?” 段寒成一口饮尽了香槟,顺势起身,目光睨下,“别再来这一套,实在没什么意思,很无聊。” “不是你说不能让她好过吗?” 这是方元霜回来前三天段寒成亲口说的,短短几天,他却态度大变。 段寒成本想回房,却被周嘉也拉去了楼上的台球厅,他没再提方元霜的事触霉头,惹段寒成不快。 台球厅中大都是男人,烟雾缭绕,边上坐了两个不知谁带来的女人。 段寒成俯身打球,指节压着球杆,光在清冷的眉眼之上跳动,他在这里,周遭的其他人都变得黯然失色。 一杆进洞。 一旁坐着的女人走过来,扭着腰,涂着红色指甲的手握住球杆,顺势而下,又握住段寒成的手,言语间尽是殷勤谄媚,“早知道段先生球技好,没想到真的这么厉害。” 段寒成将手抽走,不为所动。 他拿着一块巧克粉,轻轻磨在球杆顶端,接着一吹,粉全飞到了女人脸上,她连忙后退,气不打一处来,又要陪着笑脸。 “段先生,要不要我陪你,我玩得也很好。” 正说着。 有人跑了进来大喊,“哎,快去看,楼下那人是嘉也哥他妹吗?” 第14章 周嘉也摔了球杆,“谁妹,我没妹。” “呸呸呸,是方元霜。” “她怎么了,又搞什么幺蛾子?” 周嘉也眉宇中是烦躁,他走过去,那人又道了声,“也没什么,就是看样子像是冻坏了。” 山庄中是恒温的,可室外山上的温度近乎零度,方元霜被拽走时穿得很单薄,她是徒步从山下海滩走上来的。 被丢在海上,谷薇带着一帮人,包括徐京耀的相好,把她丢进海水里,让她站在海里,海浪一层层拍打在腿上,刺骨的寒意冲击力很强,可只要她想要上岸,谷薇就让人拿激光笔刺她的眼睛。 强光令她短暂致盲,害她几次跌进海水里,晚上涨潮,她差点冻死、淹死。 回来时的样子,自然是狼狈的。 走进北栋大堂,周遭的人都看了过来,楼上楼下,里三层外三层,都在耻笑她,议论声与海浪一般,此起彼伏,甚至比海潮更冷。。 方元霜没有抬头看,路过段寒成身边都没停下,哪怕他身边站着女人,她都不在意了。 承受着四面八方的打量与讥嘲回了屋子里。 这次,连周嘉也都说不出话了,他拍着段寒成的肩,“她怎么……我没想到会这样。” 段寒成拿开他的手,语气与方元霜周身的温度一样凉,“这下满意了吗?” 他是在问周嘉也,也是在问自己。 在海水里泡了那么久,身体素质再好的人也是要大病一场的。 当晚方元霜发起了高烧。 周嘉也找来了山庄的医生,给她吃了退烧药,又打了针,烧却一点没退,方元霜烧得面颊通红,体温很高。 整她可以,但要是把人弄死了,樊云那里是说不过去的。 方元霜身体冷热交替,唇上干燥,不知在梦呓什么,声音很细碎,又像是处在恐惧之中,五官紧紧皱在一起。 段寒成进来时,周嘉也正站在床边,心烦不知该如何处理。 “这要是烧下去,岂不是把人烧坏了?” 医生显得很是为难,“……这个要看病人,也许一会儿就退了。” “也许?”周嘉也沉着的嗓音令空间中降了温,“那要是退不了,烧坏了,谁负责,你吗?” 他才不是担心方元霜,只是怕闹大了,樊云责怪。 眼眸一转,他看向段寒成,“要不你送她去医院吧,这样就算我妈知道了,也不会把气撒在你身上的。” “我?”段寒成冷然一笑,“我凭什么要救她?” 这么多人里,他应该是最巴不得方元霜去死,死得干干净净,要是让他送下山,不半路抛尸荒野,都是他的善良了。 周嘉也算是求他了,“就当是为我,何况她要是真死了,咱们还玩什么?” 好说歹说,段寒成算是答应了。 方元霜被运上车,躺在后排,这么靠在身边,段寒成才发觉她真是瘦了太多,小时候分明是珠圆玉润的小姑娘,每次搂着他的胳膊都是软的,皮肤柔滑细腻,不管被推开多少次,可下一次还是会义无反顾地扑上来。 只三年而已,她像是被挫骨削肉,躺在座椅上毫无重量,随着山路的颠簸,头发丝被晃得遮在脸上,尖瘦的下巴,清秀的眉眼,是美的。 可这份美中却浸染着苦相。 不知不觉,段寒成看得太久了,这点连开车的司机都发觉了。 得知方元霜高烧,樊云赶往医院,在她床边哭了很久才走出去。 她泪眼婆娑感激道:“寒成,麻烦你了。” “不麻烦。”段寒成一本正经道:“樊姨,我上次就想要告诉您,徐京耀不会娶元霜,这次就是他授意的,差点就出大事了。”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混账到这个地步。” 樊云更多的是对自己的自责,“这事我会跟徐家讨一个公道的,不会再让霜霜受这个委屈了。” 第15章 段寒成勾了下唇,微不可察,“时间不早了,元霜这里我来,明早您再过来。” “这怎么行?” “不然周伯父一定责怪元霜,一来就添麻烦,您也不想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自责?” 这时候他倒是想得很周到。 樊云点头,“有道理,那我明天再过来,霜霜要是醒了……” “我通知您。”— 身旁好似坐着一个人,一动不动,身影压在座椅上,肩颈是宽的,抬着的手上戴着腕表。 这是方元霜昏迷时所看到的。 一醒来认出是段寒成,冷汗登时浸透了后背,她下意识往一旁缩去,这细微的小动作被段寒成看进眼里。 “以前不是说喜欢我,怎么又怕我了?” 一个让她去死,诅咒她受尽折磨不得好死的男人,她怎么还有胆子去喜欢。 这一次,方元霜终于不会再义无反顾地扑上来了。 段寒成按捺住莫名的落寞,“被人推进海里都不反抗,你什么时候懦弱成这个样子了?” 正了正神,方元霜回想昨晚的事,她被带到海边,被谷薇为首的一群人推进海里浸泡,回来路上吹了风,洗了热水澡还是发了高烧。 至于是怎么被带下山的全不在记忆里了。 竟然是段寒成送她的么。 这算不算千年铁树开了花,可她不需要了。 “……段先生,是你送我下来的吗?”方元霜烧了一场,喉咙被烧哑了,“谢谢。” “不用谢,是嘉也求我的。” 段寒成摆出一副多管了闲事的样子,“樊姨已经知道了,会帮你跟徐家退婚,你不用再跟着徐京耀低声下气了。” “……什么?” 被按进海里时方元霜没哭,被当成佣人使唤羞辱她都忍了,却在这一刻掉了眼泪,“不行,不能退婚。” “你很喜欢被侮辱吗?” “……不能退。” 要是退了,她就会被赶走,被送回那个深渊沼泽中。 她不要退婚,绝不。 “怎么,难不成你还喜欢上徐京耀了?”这是段寒成无意的话,方元霜却带着泪点头。 “是喜欢,所以不要退婚。” 像是被打了一拳,心口闷着。 分明除了他,方元霜没对任何人说过喜欢,她才跟徐京耀见了几面,就谈喜不喜欢? 过去她可是指天发誓,自己一辈子只喜欢段寒成。 蓦然站起来,段寒成脸色阴沉到极点,他不知自己在气恼什么,“合着你就是喜欢犯贱?” 不管怎么说,这场段婚事是谈不成了。 樊云当天就跟徐家撕破了脸,并要求徐京耀亲自道歉,方元霜被接回家里,躲在屋子里都可以听见樊云与周苍的争吵声。 周苍被气得不轻,上了楼摔上门,胸口剧烈起伏着,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娶方元霜。 正在气头上,一通工作电话打了进来。 聚神看去,是宋止的。 沉思半秒,周苍便有了人选。— 从山庄上下来已经是一周后,周嘉也在段寒成那边躲了几天,段寒成忙着去结年底的几个项目款才回了分公司一趟。 电梯从负一层升上来。 段寒成垂首,见电梯门缓缓打开抬眸,触目之中却是在微笑的方元霜,可那微笑不是给他的,是给宋止的。 两人皆是一顿。 看到他,方元霜收起了微笑,低下头去。 宋止是周苍身边最得力的助理,在周氏工作了很多年,跟方元霜很早之前就认识,段寒成亲眼见过方元霜送宋止礼物,在月光下,他红着耳尖说:“我的生日,小姐还记得……” 轻顿了下,宋止伸手挡住电梯门,那笑不达眼底,看似友善,实则沉重,“段总,不进吗?” 第16章 幽静的空间中气息数倍放大。 站在角落,方元霜被宋止遮挡住,她没有多看段寒成一眼,紧靠着的人成了宋止。 进了电梯,段寒成身边的助理才看到方元霜。 死寂被一声惊诧的“元霜小姐”打破。 方元霜怯生生地看去,对上江助理的眼眸。 “真的是您?” 追段寒成时,方元霜没少托江助理送东西传话,要不是那张脸的骨相还存着过去的影子,他都要认不出来了,“您什么时候回的睦州?” “前些天……” 电梯还在上升。 到了二十六楼。 宋止打断了旧友叙话,“元霜,我们到了。” 方元霜紧跟在他身后,成了别人的小尾巴,段寒成的目光追出去,直到电梯门合上。 “段总,那真是元霜小姐吗?怎么变了这么多,我差点没认出来。” 助理一句跟着一句,引得段寒成燥意徒增,哪里变了,不还是那个样子,看到个男人就扑上去,对徐京耀是这样,对宋止也是,只有对他不是了。 可宋止算是什么东西? 就他,也妄图攀上方元霜,实在荒谬。 江助理惊叹两声,“样子是变得很多,但最反常的是没有跟您说话,她以前那么喜欢您,您到哪儿她跟到哪儿,刚才是怎么了?” “我不需要一个没有分寸感又愚蠢的爱慕者,这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可是元霜小姐,是真心喜欢您的,这我们都看得出来。” 到达了楼层。 段寒成突然加重了语气,“喜欢,就可以害死别人?” 他说的是向笛。 那个美好的、不沾染半分欲望杂念的女人,她善良友好,教方元霜小提琴,将她当作亲妹妹,方元霜却买凶绑人,害得向笛失足坠楼。 她再可怜,都不会比向笛的香消玉殒更可怜。 江助理摸了摸后颈,快步跟着段寒成出去,没头没脑地来了句,“段总,元霜小姐跟我接触不算少,她不像是会干出那种事情的人。” 段寒成工作繁忙,身为他的助理要更细心。 他就亲眼看到过方元霜等段寒成下班时,在集团楼下买最贵的猫粮喂流浪猫,这样有善心的女人,怎么会杀人。 那件事算是轰动的,在睦州引起不小风波,庭审更是好几次没判出结果,最后传言是周家请了最好的律师,又买通了那两个绑匪改口供,这才将方元霜弄了出来。 但究竟真相是什么,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 “小姐,你还喜欢段寒成吗?” 一出电梯,宋止就问了这么一句。 方元霜摇头,这个问题,太多人问过了,她的回答还是一样的,不曾更改。 无需她开口,有她这个态度,宋止就是欣慰的,“……周董安排你跟着我一起工作,这段时间,有什么需要的就开口。” “好。” 宋止成长了,不再是当年那个青涩又笨拙的大学毕业生,他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站在方元霜面前时,她险些没认出他来。 “小姐,我不希望你跟我客气。” 他是真心的。 方元霜感受得到,“我没有客气。” “过去你帮了我很多忙,后来我才知道我母亲生病,是你帮我交了钱。”宋止一双眼浸在惭愧中,“可我却没帮到你。” “那只是举手之劳……” 对那时的方元霜而言,宋止母亲的医药费就是她一周的零花钱,却阴差阳错救下了一条性命,宋止的感激延续至今,“所以有什么可以帮忙的,都找我,我义不容辞。” “真的可以吗?” 吃了太多苦,见了太多欺骗。 方元霜对待别人的好,都要斟酌思量,宋止用力点头,“当然。” “……周叔叔,是不是让你娶我?”她轻抿唇,神色羞愧地问了这句话。 第17章 跟徐京耀的婚事泡了汤,周苍为了解决这个麻烦,就将她推给宋止,这是不厚道的,她自己身在沼泽,就不要拉上别人一起了。 至于徐京耀,他是玩咖,有其他女人,如果可以结婚,方元霜就是幌子,他要怎么玩,她不会阻拦。 可宋止是个好人。 宋止诚恳点头,“是。” “我会拒绝周叔叔的,你不要为难。” “我没有为难。”宋止几乎是脱口而出。— 周氏分部与段寒成的分公司在同一栋大厦内。 行走在昏暗的地下停车场中,人烟稀少,段寒成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前走,视线中冒出了方元霜的身影。 她站在一台白色轿车旁,低头,手指抚摸着脖颈上的项链吊坠。 摸着,笑着。 像是看待什么宝贝儿。 挂了电话,段寒成径直过去,嘲了声,“宋助理呢,让你一个人在这儿?” 他跟她打招呼,方元霜受宠若惊,过去段寒成可是很少主动跟她说话的,她笑了笑,聊起宋止时没了那层阴霾。 “他车钥匙落在楼上了,去取了。” 段寒成平和道:“怎么不跟着徐京耀了,不去倒贴了?” 知道是讽刺,方元霜还是笑着,“……跟徐家退婚了。” “不是喊着不退吗?” 她的脖颈细白修长,挂着一枚银色吊坠,是霜花形状的,像是定制款,段寒成抬手去碰,“这是什么?” 还没碰到,就被方元霜挥手打开,她一脸戒备又疏离,很护着自己的东西,但她也说过,段寒成想要什么,她都给他。 一转眼,却连一条项链他都碰不得了。 “宋止送的,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段寒成合拢几根手指,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在心尖蔓延,这酸又延伸到了言语中,“你一个带过古董宝石的人,还会稀罕这种东西?” 方元霜紧攥着那枚“霜花”,坚定道:“这对我是很宝贵的东西。” 是宋止送的。 宋止是唯一愿意娶她的人,真正宝贵的是他这份真情,这是她在段寒成身上寻觅多年不曾得到的,她怎么能不去珍惜? 段寒成犹如听了个笑话,“我也送过你东西,怎么不见你这么珍惜?” 什么东西? 是她生日时,他当垃圾一样丢过来的包吗?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段家保姆不要的。 酒一杯接一杯下了肚,周嘉也有些看不下去,抢走了段寒成的酒杯。 “这是谁惹你了,喝这么厉害?” 段寒成目光迷离,醉后的片段是方元霜笑着上了宋止车子离开的样子,好像自从回来后,她就没怎么笑过,就算笑,也只是扯扯嘴角,很勉强。 可对宋止不一样。 “樊姨这次又准备让宋止娶方元霜了?”段寒成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如一个重磅炸弹丢下来,炸得周嘉也头晕眼花。 他好些天没回去了,哪里知道这些,“宋止,这怎么可能?” “我看到他们在一起。” 周嘉也缓了缓神,“不过想来也是,没了徐京耀,总要找人接方元霜这个麻烦,宋止还真是可怜,要被迫娶一个谁都不要的二手货色。” “被迫?”段寒成嗤笑,“宋止哪里像是被迫。” “那大概是因为他以前就喜欢方元霜吧。” 段寒成神色幽冷。 周嘉也愣了,“你不知道啊,看来你是真不在意她。” 宋止出身贫寒,离异家庭,被母亲拉扯大,进入周氏后勤勤恳恳工作才坐上周苍助理的位置,是他身边最年轻的助理,也最勤奋,经常干一些其他人瞧不上的小事,其中一项就是接送方元霜。 一来二去熟络了是人之常情。 宋止缺爱,喜欢上热情明耀的方元霜再正常不过。 段寒成嫌弃她,但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样。 第18章 宋止跟方元霜相处得很融洽,他温柔绅士,对方元霜呵护备至,接送上下班,嘘寒问暖,两人只差临门一脚。 樊云与周苍也很满意。 这些消息通过周嘉也传达到段寒成耳中,徒增了他的烦扰。 开车路过分部,二十六层还亮着一束光,这些日子,方元霜都跟着宋止在这里工作,她大学读过工商管理,很早就被安排进家族集团工作过,生意头脑比周嘉也强得多。 她自己的爱好是画画,十六岁就开过画展与钢琴独奏会,她的前半生是璀璨夺目的。 要是换作过去,别说是宋止,就算是徐京耀这种半路发家的小门小户,连她的头发丝都摸不着。 段寒成站在周氏分部外,他的视角可以窥见茶水间的一幕。 方元霜亲手做了宵夜送来,每一份都很精致,摆在宋止面前,与他在微弱的光芒下分享,她的笑还是清浅的,但出自真心。 不知宋止说了什么。 方元霜握着茶杯,垂眸浅笑,面庞多了层红润的气色。 她对宋止,倒是比对段寒成更用心。 “你不用亲自下厨,我随便吃点就好。”宋止的眼中是有疼惜的,很浓重,无法掩藏,“你的手不是用来做这些的,你应该去画画弹钢琴。” 她的天赋与才能到哪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不该就此荒废下去。 方元霜小幅度摇头,“这么多年,我早退步了……” 她的手生了茧,在劣质洗洁精水中泡过,不再适合触碰昂贵的乐器与画笔,也曾因为耐不了高温摔了餐厅的盘子而被亲生父亲责罚。 被踹翻在地,电线抽打皮肉之后她就长了记性,记住了疼,下次不管多热的汤盘,都可以咬牙端着。 现在只是做点菜而已,算是幸福的了。 宋止的手搭上来,他不嫌弃方元霜生疮的手指,轻声宽慰,“怎么会,你这些天帮我查账目,不就做得很好吗?” 竟然会有人说她好…… 方元霜眼中闪着盈盈泪光,亲生父亲骂她赔钱货,要她去卖,养父母将她丢弃,警告她不要再犯错,只有宋止夸她好。 本想要感谢宋止,他的眸光一聚,定在了方元霜的腕子上。 “这是什么?” 袖子在摩擦中往高处滑去,露出了小臂上的几道疤痕,方元霜慌忙遮掩住,宋止却已经看见了,他轻扶眼镜,严峻了几分。 “是我不小心划到的。”方元霜找了借口搪塞。 宋止不蠢,“那怎么会留疤,还是那么深的疤?” “真的没什么。” 方元霜逃避着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等下,我送你。” “不……” “周董找我过去,顺路。” 在车上,方元霜时而露出痛苦挣扎的表情,时而平和,但都是转瞬即逝的,小臂手腕上的疤的确是她自己划的。 那是不怎么值得回忆的经历。 讨债的人追上门,父亲弃车而逃,将她锁在车里吸引注意力,没成想那群人没上套,她就那样被关在面包车中。 车里什么都没有,门被反锁。 将近两天,滴水未进,车子里只有一把美工刀,刀片太薄,破不了窗,开不了车门,在快要渴死时,方元霜的手腕被划破,血流了出来,她试探着含住伤口,让血沾湿了嘴唇,那种腥甜的,伴随着疼痛与汽车中氧气缺失的味道,是她的噩梦。 送方元霜上了楼,宋止转身进了周苍的书房。 周苍快速瞥了眼,继续处理手头上的工作,语气轻快,像是唠家常那般,丝毫没注意到宋止面上的凝重。 “元霜回来了?” “看着她回房了。” 满意点点头,周苍信赖宋止,才安排他代替徐京耀娶方元霜,“元霜不姓周了,但也算周家半个女儿,跟你结婚,你不吃亏。” 第19章 “周董……”宋止欲言又止,“最近我跟小姐接触,发觉她有些异常,她这些年恐怕并不像您想的过得那样好。” 周苍笔下一顿,“这话什么意思?” “小姐身上有疤痕,不止一处,在车上睡着后会说梦话,有时候还会哭。”宋止是细心又多疑的,“跟人起冲突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道歉,哪怕不是她的错。” “这不是什么大事,她是该改改她跋扈的性子,知道收敛是好的。” 宋止眸距涣散了下,又聚拢,心一横,道出了那天所看到的,“还有一次……我陪小姐去吃饭,在餐厅遇到一个男人。” 周苍合上面前的文件,往椅背上压了压,“如果不是什么大事,就别拿出来说了……” “那个男人抓着小姐,口口声声说她在招待所工作过。”宋止怕周苍没理解,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是不怎么干净的招待所。” 车子里被宋止布置得很舒适,这一台车是接送方元霜用的,副驾驶的椅背后垫着靠枕,她坐再久也不会疲惫。 宋止开车很平稳,在他身边,方元霜总是安稳些。 她握着自己的膝盖,身体不算很舒展,拘谨道:“我们要去哪里?” 宋止是真君子,言谈举止都是尊重她又温柔以待的,他嗓音温淡,“马上就要到了。” 跟着宋止进入和香公馆,这里与度假山庄一样,都是这两年新建的,是方元霜没来过的,这里更加雅致安静,中层为日式风酒店,楼上是配套的温泉屋。 想要知道她身上究竟有多少伤口,只能用这种方式。 站在入口,淡淡的热气扑了出来,透着氤氲雾气中自然的香。 方元霜的局促写在脸上,没有去接宋止递来的钥匙,“可以不进去泡吗?我……有点不舒服。” 宋止可以想到这点,方元霜也可以想到。 “我不跟你进去,我在隔壁,不用不好意思。”宋止微微笑着,让方元霜松了一口气,“周董怕你最近太累,特地让我带你来的。” 简单两句话,消散了方元霜的顾虑,哪怕还是有些勉强,却没有必要拒绝了。 拿上钥匙进入女更衣室换下了身上的衣服,温泉池中被强烈的雾气遮挡视线,踩着温暖的石阶踏入水中,水流是合适的温度,加之热气的裹挟的确可以适当的放松。 可没等闭上眼睛,池水便有了波动,像是有人慢慢走了过来,陷入水中,但脸还是可以看得清的。 “元霜?”女人的声音即惊又喜。 方元霜应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纯净却明艳的脸,被池中热气蒸腾着,她面上浮出了些绯红,发丝挽在头上,脖颈纤细又修长,浑身上下都是娇贵的。 “真的是你?” 方元霜下意识想要逃,面对过去的旧人,她这个样子只会让人耻笑,可在这种地方,逃是逃不出去的,“……又青。” 姜又青喜笑颜开,“你真的回来了,寒成告诉我我还不相信。” “嗯……”她沉默低下头,由着水中的热气蒸脸,热得骨头缝躁动着,下意识就要逃,“我先上去了。” “别啊。”姜又青拉着她,“你是一个人来的吗?等会儿一起吃饭吧,寒成也在,不过他要迟一会儿才到,你知道的……他总是很忙。” 方元霜想要走,胳膊却被攥着,“不好意思,我真的要上去了。” 推开了姜又青的手,她起身往台阶上走去,姜又青跟在后,一起走了上来,方元霜往更衣室赶去,腿上的水滴下来,脚下本就容易打滑,刚进入更衣室,背后一道冲击力袭来,使得她直直摔下去。 “元霜——” 第20章 姜又青在后喊了声,假惺惺伸手去扶,“你怎么样,没事吧。” 方元霜膝盖撞地,红了一大片,“没关系的。” 拿了自己的衣服去隔间中换,姜又青站在外跟她搭话,“摔得那么重,真的没事吗?” 过去跟姜又青算是好朋友,她想要演出,方元霜便特地在自己的钢琴独奏会上让她露脸,她想要融入圈子,方元霜就带着她,她想要的,方元霜都送她。 可被送走后,方元霜向她求助,她却借口推辞了。 人情冷暖在低谷时,体现的淋漓尽致。 “我真的没事。”方元霜背对着隔间门口,正要换上衣时被遮布被拉开,姜又青站在门口,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蓦然顿住。 狭窄却明亮的隔间里,第一眼呈现给姜又青的是方元霜裸露的脊背,她的背原本是光滑白皙的,骨骼线生长得又很漂亮,如一块生在身体上的天然美玉,是最适合穿露背晚礼服的。 可现在,那张背上却密密麻麻,都是疤痕,红色的褐色的,还有些不规则的,如同美玉上的裂缝,层次不齐。 方元霜反应过来,忙拉上了遮帘,穿衣服的手都在颤抖,眼泪一下不受控地掉下来。 她分明藏得很好的,这下全被看到了,她这三年的伤痛过往,都在脊背上了,这下可怎么办? 心绪不安地走出去,想要跟姜又青解释,可她却不在更衣室了。— 段寒成晚上才到和香公馆,这里是段家的产业,他是最大股东,这趟是来视察的。 江助理用自己的身份办理入住,在车里将房卡交给段寒成,“您直接上去就好,明天我来接您。” 走出电梯门,姜又青就等在那里,她招招手,“寒成。” 一丝烦躁爬上眉宇,段寒成越过她,径直往前走,姜又青这三年像是学会了方元霜那一套,“我就知道你会这个时间来,还没吃饭吧,楼下餐厅还有位置。” “走开。” 姜又青一笑,从他的左边绕到了右边,“去嘛。” 段寒成像是没听见。 “对了,我还遇见元霜了。”姜又青细心观察着段寒成的微表情,他不动如山,波澜不惊。 面上是淡的,心中终归是有波动。 又走了几步,段寒成才问,“她怎么在这里,真是晦气。” “你怎么这样说她?”姜又青笑着,笑里却不怎么和善,“她这次好像变了很多,不过那股子高傲劲儿还没改,我跟她说话,她都不理。” 这话怎么听都是刺耳的。 段寒成淡声给了句,“我不理你,我也是高傲的了?” 姜又青笑僵了下,连忙找补,“你跟她又不一样,她不是周家女儿了,没了那层身份,谁都不如了。” 快要走到了房间,段寒成急着摆脱姜又青,她却跟得紧,嘴上的话出来得更是快,“而且你知道吗?我在更衣室看见元霜换衣服,她后背上都是伤疤,真不知道这几年出去都干了什么好事。” “你说什么?”段寒成只当她在说笑,“伤疤?” 再怎么样方元霜都有樊云护着,她被送走,樊云时常让周苍去问,她怎么可能会挨打。 姜又青一脸茫然,“是的啊……我亲眼看到的,都是疤,可吓人了。” 第21章 “怎么,没胃口吗?” 盘子里的食物方元霜一口没动,被姜又青看到后便心神不宁,宋止问了两声,她才回神,塞了口东西进嘴里。 宋止轻扯嘴角,怜惜又自责。 他派人在温泉池边守着,在方元霜换衣服时看上一眼,不用细看,在雾里也可以看得到她满身的伤疤。 那是方元霜这些年受苦的证据,这远比他们所想的更严重。 “元霜,那些事都过去了,”宋止语重心长,想要舒散方元霜的郁结,“樊姨疼你,你以后还是周家的小姐,这都是周董亲口说的。” 方元霜握着刀叉摇头,“樊姨是疼我,可我不是她女儿。” 跟她相处这些天,宋止感受得到她的苦楚与惆怅,他做好了长时间为方元霜排解的准备。 这番话被走近的段寒成听到。 姜又青站在他身边,顺势挽住他,跟那桌的方元霜打招呼,她抬高了胳膊,“元霜!” 宋止转身看去,跌进段寒成幽深的眼中,他神色复杂地看过来,又被姜又青强行带过去,“原来你是跟宋助理来这里的,难怪他们都说你们……” “行了。”段寒成略带不耐烦,“不是要吃东西吗?” “正好跟元霜一桌嘛。” 姜又青边坐下边问,眼神游离在宋止与方元霜之中,层层的暧昧递进,快要烧成火,“我们不会妨碍你们吧?” 这时候说妨碍已经晚了。 姜又青坐在方元霜身边,往她盘子里瞥了一眼,“元霜,你怎么就吃这些,过去你可从来不减肥的。” “不是减肥。”宋止知晓元霜性格大改,不会再喜欢跟姜又青这样的人往来,便主动替她道:“她胃口不好,饭量小,姜小姐要是喜欢,再叫一份。” “寒成,你吃些什么?”姜又青拿来了菜单,看似是在点菜,实则却是在往方元霜心尖戳去一刀,“我记得……你喜欢青花鱼的对不对,不过这里最了解你的肯定还是元霜。” 合上菜单,姜又青托着下巴,分不清那是敌意还是随口一问。 “元霜,你说呢?” 段寒成没有出面解围,方元霜敛着眸,身上浮着清淡的香,紧张地缩了下指尖,几人都在看着她,其中段寒成的眸光最是炽热,像是急需一个答案。 僵持了片刻,宋止想要代她回答,方元霜却抬头,她就要跟宋止结婚了,在这种问题上不该犹豫的,“……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怎么会?”姜又青步步紧逼,让方元霜喘不过气,“你不是把寒成那些事记得比自己的经期还准吗?” 说着,她掩嘴笑了起来。 宋止眉头紧皱,“姜小姐,如果你不是来吃饭的,请不要在这里打扰我们。” “怎么了,开个玩笑而已。”姜又青嘴角垂下,又打趣道:“元霜,你这个未婚夫可有点小气。” 她怎么说方元霜都无所谓,可她不能奚落宋止。 “他不小气。”方元霜表情真挚坚韧,“他很好的。” 音一落。 不曾吭声的段寒成从唇齿中迸发一声嗤笑,突然起身,他踢了一脚椅子,在走之前阴阳怪气地抛下一句,“方小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不仅如此,变心的速度也快。 如果没记错,当初追他时,方元霜可没这么真诚地说过他很好,这么一来,他倒不如一个宋止了。— 在饭桌上喝了姜又青递来的一杯桃子汁,一回房间,方元霜胳膊与脖颈上便起了一大片的红疹子,她对桃子并不过敏,可这痒却怎么都止不住。 抓红了皮肤,见了血痕。 没有麻烦宋止,方元霜下了楼去拿止痒药,问了公馆的工作人员,对方略显为难,“这种药不一定有,麻烦您稍等。” 方元霜点点头在旁侧坐下,脖颈上被抓出了淤血的痕迹,等了十几分钟,不见人来,她急躁地抓挠着皮肤,血迹依稀透出了衣物。 段寒成下来时,方元霜身上的红疹爬到了下巴,周遭人落在她身上的皆是异样的眸光,她自己却并未察觉。 有人走近,她笑着抬头,“谢……” 不是拿来药的工作人员,是段寒成。 第22章 “你脸上怎么了?” “脸……”方元霜摸了下,脸上也起了红疹,“没关系,拿点过敏药就好了。” 段寒成脱口而出,“你吃芒果了?” 她对芒果过敏,小时候碰过一次,红疹长到脸上,被抓烂几个,以为要毁容就将自己捂在被子里谁都不见,周嘉也找来段寒成想让她高兴,她不露脸,蒙着脸,抽噎着说:“我变丑了,你更不会喜欢我了……” 那次隔着被子,段寒成轻笑,笑她的愚蠢与娇憨。 方元霜眼神微呆,没想到段寒成还记得她对芒果过敏,“……没吃。” “那怎么……” 工作人员赶来,带着歉意,“小姐不好意思,过敏药与止痒药仓库里都没有……” “没有?”段寒成神色危险,气势逼人。 他正要责怪,袖口突然被揪住,方元霜的手养好了许多,冻伤的痕迹轻微了许多,新生的皮肉白皙,与段寒成黑色的袖口一白一黑,落在眼中。 她语调柔弱,“没关系,我自己去买就好。” “你自己走到天亮都买不到。”段寒成话到嘴边,成了刺耳的,“宋助呢,他不是很好,怎么不让他带你去?” 方元霜飘飘然过了段寒成一眼,像是伤心,又像是习惯了,她从他身侧走开,没有回声,段寒成追上去,扯了下她的胳膊,“我带你去。” “不用……” “少废话。” 被提着胳膊塞进车里,方元霜挠着下巴,手被段寒成按住,“别再抓了,想毁容吗?” 他的手凉,她的手是热的。 不同的温度让方元霜像是被烫到,忙抽出手。 “怎么,订了婚,有了名正言顺的未婚夫,还碰不得了?”段寒成的掌心空着,一瞬即逝的那抹温热留在指尖,引得人贪恋,“过去天天往我怀里扑的那个,还是你吗?” 拿着红酒,换了睡袍,姜又青站在段寒成房门口按响门铃,可没有人开门。 等了半个小时,段寒成是回来了,可身边还带着一个人。 “……寒成。” 姜又青上前,想要挽住段寒成的胳膊宣示主权,段寒成躲开,让她扑了个空,笑了笑,她尴尬地将手埋进口袋中。 “你在这儿干什么?” 段寒成越过姜又青去开门,她弯着腰,一溜烟从他手臂下钻进去,这一招,方元霜常用,现在被别人学去了。 她神情淡淡地站着,不吃醋、不无理取闹,“我先回去了。” 不等段寒成应声,她轻轻颔首,往前走去,背影伶仃瘦弱。 段寒成不动声色捏住了门把手,有些恼方元霜如今待他死气沉沉的样子,可将她从身边驱赶的,不是他自己么。 房间里,姜又青已经脱了睡袍,里面是一件黑色吊带裙,裙摆很短,只遮到臀,将她丰盈的身体曲线包裹住,凹凸有致,她自信这一招对男人是很有用的。 可看到她,段寒成想起的却是方元霜坐在车里,借着一盏昏黄小灯擦药的样子。 方元霜侧着脸,半个肩头暴露在空气中,在模糊朦胧的影光中,她下巴面颊一片绯红,脊背瘦削,如一片皮包骨,本应娇白的皮肤上有着纵横交错的褐色疤痕。 这样的方元霜是美的,混合着残缺与柔软,像是段寒成曾买到的一副画,方元霜评价画里的女人虽美却空洞,她才不要做供人观赏的花瓶。 可她自己却真的成了与画里一样的弱美人,好像弄一弄就会碎掉。 比姜又青刻意谄媚的样子不知好了多少。 段寒成克制着胃里的恶寒,“滚出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好啊,我出去。”姜又青拢了拢自己的头发,腰却靠着吧台,“我出去后告诉别人,你跟方元霜藕断丝连,深更半夜,两人单独出去私会。” 段寒成脱了西服,挽起袖口,慢步走近,在掐住姜又青的那刻面上温度尽数消失,她的呼吸被紧紧勒住,那只有力的大掌正在抓取她的生命。 如恶魔般的低语在耳边响起,“如果想死我可以成全你,不用这么麻烦。” 第23章 他是段寒成,段家唯一名正言顺的独子,手握大权,见过腥风血雨,面对威胁,最直截了当的办法就是掐断源头。 姜又青拍打着段寒成的手求饶,呜咽着,像是他手中的一只虫子,要是捏死了,他还嫌脏了自己的手。 猛地一甩,被推到在地。 姜又青趴在地上猛咳几声,不死心地哼笑道:“当初你也是这样对方元霜的吗?可怜她对你痴心一片,被绑架的时候被自己的哥哥跟心上人舍弃,好不容易活下来了,还被当作罪犯看待,她那天去求你,你就是这样掐她的对吗?” 被绑架时绑匪要求二选一,段寒成与周嘉也不约而同都选了向笛,舍弃了方元霜。 没人知道她被关在阴暗的屋子里,听着至亲至爱亲口放弃自己的性命,是怎样的心如死灰。 段寒成拿起吧台上的一杯红酒浇在了姜又青脸上,“不想死就给我滚!” 姜又青怯了,捡起地上的睡袍裹上,落荒而逃。 扯了扯领带,段寒成心烦意燥,拿起另一杯红酒灌了下去,忆起那天的状况,在面对二选一的难题时,他只当周嘉也是哥哥,再怎么样都会选择元霜。 而周嘉也,也是这样想,才会阴差阳错,造成了那样的后果。 一杯酒下肚,没消解烦躁,身体里却像是有火球在烧,烧得血液开始滚烫,段寒成解开领口的纽扣,大口呼气,热意没退却半分,倒是愈演愈烈。— 门铃在耳边化作忙音,敲打着鼓膜。 门一打开,强烈的燥热气息扑面,方元霜站在门外,没有走进去,试探着问道:“姜小姐说你找我……” 是她的声音。 手突然被攥住,方元霜被扯了进去,脊背立刻撞到玄关的墙壁,肩膀被紧紧握住,天旋地转后,映入眼帘的是段寒成猩红的眸。 他呼吸急促,却又在自我挣扎,瞳孔漆黑,眼眶边缘烧着一圈红,像是要嗜血,他弯下腰,一边要往方元霜的脖颈上吻来,一边又克制着自己摇头保持清醒。 手上拉着她,段寒成炙热的唇瓣碰了碰,溢出一句:“谁让你来的,滚,给我滚出去!” 方元霜实在不懂发生了什么,段寒成怎么会变成这样,姜又青又为什么要骗她过来? 她一头雾水,手腕好似要断了。 段寒成身型高大,低头时完完全全笼罩住了她,她小心翼翼开口:“你怎么了……” 话没说完,他垂下头,热气渡在了她的耳廓与发丝上,掐着她的下巴,唇上的燥热与皮肤相贴,烙印在脖颈与唇上,唇齿被撬开,方元霜尝到了红酒的甘甜苦涩,突然明白了什么。 那种药,她吃过的,知道有多难受。 难怪段寒成会这样不管不顾,他只是想发泄,不在乎对方是谁。 趁着他手劲减小,方元霜侧身躲开,段寒成没了支撑,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他口干舌燥,面上浮着燥热的红,眸光涣散,往日清隽的面容此刻多了颓丧与急迫。 趁着他失去力气,方元霜冲进浴室,往浴缸中放冷水,这样下去会出事,她不能一走了之,那样段寒成会没命。 水流进浴缸中,冰冷无温度。 方元霜架着段寒成过去,他一半清醒一半迷惘,不聚焦的眸中是元霜被弄乱的头发与绯红的面,可她的眼眸却如含着寒霜,清冷沉静。 被放进水里时,段寒成下意识拉了方元霜一把。 她半个身子陷进去,领口被烙上几枚吻,她在水中扑腾着手脚想要逃离,水却溢进了口鼻中,呛得她连连咳嗽,下巴被抬起,手脚被控制在湿滑的浴缸边缘,身上的衣物湿透了,变得很薄。 段寒成的衬衫贴在方元霜皮肤上,那股燥热切实地染给了她。 可她是理智的,她知道不可以,绝不行,但来不及了,领口已经被撕开,纽扣崩坏,冷冰冰的水与滚烫的手掌齐齐落在了皮肤上。 领口被烙上几枚吻,大片皮肤暴露,眼泪从眼角滑下,方元霜就快要放弃挣扎时,门铃突然响起,她往那个方向看去,手脚又动了起来。 第24章 段寒成咬在她脖颈上,一阵刺痛。 响了两声又灭,门好似被打开了,有脚步声走近。 方元霜被按在水中,被淹着,被溺水,扑腾着手脚求救,江助理一进来便被吓得顿住脚,正要转身走掉才发觉不对劲。 “方小姐……是你吗?” 那只手挥舞了两下,察觉不对劲,他才冲过去将方元霜拉出来。 她浑身湿淋淋的,衣摆头发上全是往下滴落的水珠子,狼狈之余捂住了自己的领口,江助理大惊失色,忙脱下西服递给她。 他背过身,手足无措,“……方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快看看他吧。” 方元霜穿好衣服,一秒钟都不敢再留,忙跑走了出去。 她湿哒哒回到房间,慌不择路的样子落进了姜又青眼中。— 这件事像是没发生过一样,方元霜没有告诉任何人,段寒成当晚就离开了和香。 几天后宋止临时被调走出差,这是明面上的说法,只有周苍知道,宋止是去调查方元霜过往三年的那些事了。 没有宋止在身边,方元霜常要遭受流言蜚语的攻击,见她懦弱,家里的保姆也总给她脸色看。 樊云骂过那些人几次。 方元霜总是怯怯道:“没关系……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其他的,她实在不敢奢求。 那些人说的也对,她不姓周了,不该享受周大小姐的待遇。 每到这个时候,樊云总是会偷偷抹眼泪。 方元霜想劝,可言语枯燥,“樊姨,我没事的……” 樊云强颜欢笑,没等开口,周嘉也便带着怒意从外面回来,他箭步冲进来,手臂苍劲有力,一把拽起方元霜的衣领子,无端辱骂,“你贱不贱?” 被摔在地上,膝盖处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元霜爬不起来,满含委屈。 “嘉也,你干什么?”樊云过去护住元霜,拉着她起来,“怎么样,有没有摔疼。” 周嘉也眉眼沉着,怒火掺杂在瞳底,压不下去,“我还真当你知错能改呢,你还真是会装,连我都差点被你骗了。” “嘉也,你在说什么?” 不光樊云疑惑,方元霜也听不懂。 “您问问您的好女儿,都干了什么?” 方元霜不明所以低下头,“我什么都没有……” “你给寒成下药,想上他的床,这不是你干的?”周嘉也一口气说出来,让樊云跟着错愕,瞪大眼睛,周遭路过的保姆都听到,各个撇着嘴走开,指不定要到哪个墙角骂她是贱货了。 她分明是救了段寒成的人,怎么成给他下药的了? 樊云拽了元霜一把,“霜霜,不是你干的对不对?” “不是……我没有。”方元霜紧抿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这么多天,第一次为自己辩解,“嘉也哥,我真的没有……” “谁是你哥?”周嘉也处在暴怒中,额角的青筋都跳了跳,“寒成亲口说的,姜又青也看见了,你死性不改,还想狡辩,你滚,别再住在这里。” 当着樊云的面,他都忍无可忍了,“不然我一定找机会弄死你,让你下去跟向笛赔罪!”— 段寒成私宅外。 方元霜焦急徘徊着,半个小时后才跟着进去,这里幽暗僻静,院子里有一整片芙蓉花,这里曾是玫瑰。 只因向笛说,她最爱芙蓉。 那之后这里的玫瑰被铲,改种芙蓉。 方元霜上去时段寒成刚换上一件衬衫,深灰色的,与他淡漠的气质相匹配,背着身,肩宽腿长,窗前那道光将他的影子立体显现在地上。 “找我干什么?”段寒成没了那天被药物控制的疯狂模样,像是变了个人,神色寡淡,弯腰拿起桌上的烟,“宋止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我是想问你。”方元霜稳了稳心跳,“为什么要跟别人说,是我给你下的药?” 第25章 这话好笑。 段寒成靠着窗沿边儿,面上些许落拓,影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显出几分晦暗,“这是他们自己猜的,我没有亲口说。” “……那你可不可以帮我解释?” 方元霜算是乞求,“我不想樊姨误会我……” “我为什么要帮你?”段寒成烟雾在空气中飘,他的瞳孔融成了琥珀色,“你难道忘记了,一开始我就是冲着要折磨你来的。” 是啊。 她怎么会忘? 园子里的芙蓉是为了纪念向笛,向笛是她害死的,段寒成还没真正出手,他要是出手,哪里还有她的活路。 自己竟然会蠢到来求他。 “对不起,是我莽撞了。”方元霜没有再求就要走。 段寒成捏了捏烟,睫羽垂下,“想让我去解释,可以。” 方元霜眨着眼睛。 “你想要清白,就退了跟宋止的婚。” 这事没得商量,段寒成说一不二,“二选一,你选哪个?”— “要我说,早该想办法把她赶出去,在家看着就碍眼。” 方元霜搬离了周家,周嘉也是最痛快的那个,段寒成不知在想什么,一言不发,二选一,方元霜选了宋止。 短期饭票跟长期,她还是知道怎么选的。 段寒成问:“她去哪儿住了?” “还能去哪儿,没钱没背景,宋止不在,公司她也去不了了,”周嘉也冷笑,“别说,还真挺有骨气,但有骨气吃不饱饭都是白搭。” 樊云是给了方元霜钱,可她没有拿,悄悄留了下来。 她自己的钱只能住最差的群租房,可不管怎样,都比地下室与漏雨的阁楼要好得多,只要可以安稳活着,她就是珍惜的。 “宋止不是出差了吗?”段寒成一句话就可以让方元霜万劫不复,或是让她醒悟,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拖住他,拖得越久越好。” “为什么?” “我要看看没了他,方元霜还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有段寒成出手,方元霜在睦州寸步难行,樊云想要帮她却有心无力,周嘉也把玩着手中的香烟,“你知道吗?她找不到像样的工作,已经去别人家里当小保姆了。” 樊云知道后心痛了好一阵,周苍却只道:“怎么别人干得了,她就干不了,她哪里高贵了?” 两人为此大吵一架。 “在谁家做保姆?”段寒成眼皮轻抬,略有诧异。 “好几家轮着做,没有固定的。”周嘉也知道的不算多,“对了,谷薇那群人没少去找她麻烦。” 给段寒成下药的是姜又青,遭罪倒霉的却是方元霜,她没怨言,没替自己辩解。 一下班出来就被谷薇几人拦着。 身上的包被抢走,谷薇站在自己跑车前,跟几个人来回丢她的包,方元霜去抢,还没碰到,又被丢到了另一边。 她就站在中间被戏耍,面色惨白,由着那群人耍。 等玩够了,谷薇将包里的东西倒出来,开车碾过去,手机坏了,晚上要吃的面包也脏了。 方元霜像是在垃圾桶里翻找食物的流浪猫,可怜兮兮地蹲在路边收东西,正要去捡破碎的手机零件时,却被一只脚猛地踢开。 手机被踹飞。 方元霜的手上又有了冻疮,还多了几道打扫卫生时留下的伤痕,血溢出了创可贴都没时间换,还要站在冷风中被欺凌。 半蹲着,她楚楚动人,却又凄惨落魄。 抬眸对上段寒成,如同窥见索命的魔鬼,恨不得撒开腿就跑。 “这样好玩吗?”段寒成可是给了她选择的,是她自己不识好歹,“像个白痴一样给人耍着玩,像条狗一样讨生活,这时候怎么不见你的宋止呢?” 方元霜要去捡一旁的钥匙,手蓦然被段寒成踩住,粗粝的皮鞋底摩擦在皮肉上,疼得丝丝入骨。 “妄想找人结婚过好日子,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格。” 掌心贴在地面上,快被钥匙戳进了肉里,方元霜眼泪如断了弦,咬着唇,就是不求饶,段寒成踩得更重了些,快要踩断骨头,“我再问你一次,退不退婚?” 第26章 方元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带着泪,仰望段寒成,他是她妄想了多年,痴恋了多年的男人。 那三年,她多希望他可以去看自己一眼。 每次疼了,她就躲在漆黑的角落,拿出他送给她的护身手串看一看,好像那样就可以减轻痛苦。 后来在雪夜里,手串断了,珠子跌进雪里,她指尖冻得通红,失去知觉,却只找到十颗珠子,那天她站在街头的大雪纷飞中哭,哭自己弄丢了他送的东西。 过往种种,怎么想都是蠢的。 “我害了向笛姐,”方元霜的眼泪掉落得很美,这一幕的她像是有了裂痕,快碎了,落下的眼泪如同珍珠,“我应该遭报应,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就是宋止……” “宋止什么?” “别伤害他。” 段寒成脚上使不上力气了,呼吸有些窒,用着自己都没发觉的艰涩口吻问:“你就真的那么喜欢他?比当初喜欢我还喜欢?” 方元霜抽出了手,骨节已经快磨破了,她却没喊一个疼字,也早学不会撒娇服软了,“那时候我年纪小,不懂什么是喜欢,当不得真的。” 穷追猛打非他不嫁的是她,当不得真的也是她。 荒谬至极。 在车上段寒成抽了两根烟,无需开口,坐在他身边就足以被怒气灼伤了。 见他这样,江助理有话要说都不敢开口。 车子到了私宅。 酝酿着,他如履薄冰道:“段总,您之前让我找的人找到了。” 段寒成呼出烟,“什么人?” “……就是三四年前,您说向小姐有个失去联系的妹妹,我找到了。”江助理咽了咽嗓子,“您要见吗?她身体不好,这些年一直被养在养父母家里。”— 走出雇主家里,方元霜头发湿淋淋的,身上满是颜料,五颜六色。 上一次谷薇将她的脸按进颜料盘里,这次又让那些人往她身上扔颜料,方元霜不恼怒,只是可惜,这些东西应该用来作画,不该浪费在她的身上。 一边走一边擦拭着。 身后有车跟了上来,车窗降下,是江助理的脸。 “方……方小姐。” 他诧异方元霜的样子,不是说去别人家里当钟点工了么,竟然弄成这个样子。 她却很乐观,没当做一回事,朝着车里笑,“江助理。” “你怎么……” 车停了下来,江助理拿了备用毛巾给她,“您上车处理一下吧。” “没关系,”方元霜没想上车,“我先走了。” “别……”江助理拦住她的路,“那个,段总让我带您过去,有事要找您。” 上次被他踩伤的手还没痊愈,这次又要怎么折磨她? 被带到了他的私宅。 又是这个地方,上次就是在这里被羞辱拒绝。 “您直接上去就好。” 楼上很安静,最前方是段寒成的卧室,右前方的那扇门开着,里面有微弱的咳嗽声传来,方元霜慢步走近,停在门口,屋子里是药香,是女人柔弱的呼声,白色的窗纱在随风飘拂,女人应声轻抬下巴,那张脸与眼睛。 让方元霜误以为又见到了向笛。 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你不是喜欢干体力活当保姆吗?” 段寒成整理着袖口,走到方元霜身后,突如其来的灼热气息落在耳后,她退后躲开,却正对上段寒成漆黑的眸子。 她的无措与慌乱让段寒成不悦,什么时候她就这么怕他? 话语跟着变得更是无情了。 “以后就你定时来照顾楚皎,算是给你一个赚钱又赎罪的机会?” 第27章 那个女人叫楚皎,生着跟向笛七分像的脸,身体虚弱,大多数时候是下不来床的,的确需要有人贴身照顾。 段寒成是男人,不合适。 叫方元霜来,一为合适,二为羞辱她。 这对他一举两得。 对方元霜却是雪上加霜,谷薇的处处刁难让她步履维艰,段寒成再度加码,看似是询问,不过是通知。 拒绝的下场,她无力承受。 方元霜的唇渐渐惨白了,段寒成的手指抵上去,按住柔软唇瓣,无端忆起那晚在盛满凉水的浴缸中亲吻撕咬的滋味,她终究是长大了,有些不一样了。 尤其是这双含着水似的眼,无形勾人。 “怎么,不答应?” 又要来害她妹妹 方元霜没有第二选择,“我知道了,我会来的……” 逆来顺受是她如今的样子,段寒成垂下手,略感失望,他将陌生女人接回家,她却多一句不问,要是三年前,将这里翻了天都是轻的。 “你不问她是谁?” 屋子里的女人在咳嗽,方元霜回头看了眼,大约是段寒成找来的替身,代替向笛的,男人都是如此,得不到,找个相似的也好。 “……这跟我没什么关系。”方元霜并不在意段寒成身边有哪些女人,她只想尽快还债,步入安稳生活,“我只照顾好她。” 段寒成不知哪来的怒火,拽着她拖到了房间里,将她推倒楚皎面前。 楚皎弱不禁风,咳嗽两声,眼眸水汪汪的,“段先生,这是……” “你的佣人。” 段寒成衣冠楚楚,羞辱方元霜的样子斯文中夹带着暴戾,“随你使唤。” 他走了。 楚皎茫然又温柔扶住方元霜的手,纯真一笑,“姐姐,你没事吧?” 一道刹车声音响起,通体漆黑的轿车稳稳停住。 周嘉也下了车,快步走向段寒成的私宅中,径直走进一楼,江助理与他碰面,深知这趟他是个不速之客。 “小周总……”江助理点头哈腰,“您怎么突然来了,我们段总不在。” “我不是来找他的。” 上楼的路被拦住,江助理挡在周嘉也身前,“那您是……” 周嘉也的面容更为深邃,浅淡一笑,让人脊背发凉,分不清这笑是好是坏,“向笛的妹妹,段寒成找到了是不是?” 这事传到了他耳朵里,他说什么都要去亲眼见上一面,向笛的妹妹他跟段寒成找了很多年。 只因当年四人一起上山,在山上对着流星雨许愿。 璀璨浪漫的夜空下,向笛许愿,可以尽快找到失散的妹妹,方元霜也在,她的愿望庸俗,不开口众人都知道是跟段寒成结婚。 她仰着莹白饱满的小脸,双手合十朝向星空,轻轻诉说自己的心愿,却没注意到向笛与段寒成在空气中相撞升温的那一眼。 不顾江助理的阻拦闯进去,周嘉也上了楼匆忙找着人,江助理早打了段寒成的电话在等他,可一个不留神,周嘉也便闯进了楚皎的房间。 方元霜正拿着一碗骨头汤喂她,勺子才触到她的唇就被整个推翻。 汤碗摔地,尽数洒在了方元霜手背上,烫红了一整片皮肤,她疼得直冒冷汗,楚皎急得咳喘了几声,“元霜姐……” “小周总。”江助理进来拉人,又看向摔在地上的方元霜,“方小姐你要不要紧,快去洗洗。” 乱了。 全乱了套。 楚皎在咳着,方元霜受了伤,周嘉也不知收敛,紧攥着方元霜的衣领,确认了楚皎就是向笛的妹妹,毕竟那张相似的脸还是很好辨认的。 “你怎么在这里?”周嘉也就是这样,一遇上向笛的事情就会全然失控,像一只疯狗,就算是自己的妹妹都不心慈手软,“你害死了向笛,又要来害她妹妹?” “不是的……是段先生让我来的。” 方元霜被掐住了脖子。 呼吸开始发紧,视线昏茫,床上的楚皎想要阻拦却没有力气,急得直咳,江助理上去拉人,却被周嘉也猛地推开,“你当我是蠢货,段寒成怎么会放你这个祸害在身边?” 第28章 “是真的。”江助理起身解释,“真的是我们段总让方小姐来的,不信你问楚小姐,她也可以作证的。” 楚皎神情脆弱,被这么一幕吓得晃了神,但这些天方元霜贴身照顾,给她熬汤喂药,陪她聊天解闷,她对她是很有好感的。 无力点了点头,就当是作证了。 周嘉也半信半疑,还是紧扼着方元霜的脖颈,“段寒成优柔寡断,但我不一样,我可以帮他除掉这个祸害。” 她好像快要死了,死在自己叫了二十年哥哥的男人手上。 又累又疼。 之前被父亲掐住时,是同样的滋味。 不如就这样结束,也好。 可段寒成还是来了。 跌落在地上时,方元霜大脑缺氧,眼角满是泪花,她短暂地失去意识,江助理上来将她扶起,轻拍她的面颊,些微的痛感让她微微回神。 段寒成拉开周嘉也,无视了地上险些被掐死的人,先安慰了被吓到的楚皎,他坐过去,轻拍楚皎的后背,楚皎被吓惨了,靠在他怀里,“元霜姐姐怎么样了,我拦不住,对不起……” “她没事。” 原来段寒成还有这样温柔的一面,对向笛有过,对向笛的妹妹也有,“你好好休息,如果不舒服我等会儿让医生来。” 周嘉也同样看着楚皎,像是有些后悔吓到了她。 这么多人里,竟然只有江助理是关心方元霜的。 她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可悲。— 关上房门。 周嘉也不动声色挽起袖口,在段寒成转身时落了一拳在他脸上,嘴角蔓延出血,他用手指抹去,指缝间沾染了红色。 “要不是我知道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段寒成轻描淡写,“告诉你什么?” “向笛的妹妹。” 约好要一起找人,找到后一起补偿,段寒成不仅没这么做,还找来了方元霜,这让周嘉也怎么不气,“你还跟当年一样,卑鄙下作。” 段寒成的阴险只有周嘉也知晓,他是怎么在方元霜穷追猛打的空隙中与向笛暗通款曲,又是怎么为了向笛的死试图除掉方元霜的,他都看在眼里。 他们之间,他似乎总是慢段寒成一步。 在向笛的事上是这样,在向笛妹妹的事上也是。 “嘉也。”段寒成用湿纸巾慢条斯理擦干净了指腹的鲜血,背对着周嘉也,周身都如同深陷迷雾之中,看不清、摸不透,“我一贯认为,你我是公平竞争,就算成了输家,也不必这么气急败坏。” 侧了下脸,他是笑着的,“你跟你那个跳梁小丑的妹妹,在这方面,是有几分相似的。”— “小周总太过分了。” 会为方元霜打抱不平的人只有江助理了,他开着车,大骂周嘉也的行径,“怎么可以不由分说就掐人,好在段总来得快,不然……” “没关系的。” 住在周家时,在樊云看不到的地方,周嘉也没少辱骂方元霜,最严重的一次将她从楼梯上推下去,好在不高,只是轻微扭到了脚。 “我们段总也是,怎么可以让你照顾那个楚小姐。”在江助理心中,方元霜还是那个有爱心又高贵的周大小姐,“她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实在是……” “楚皎是向笛姐的妹妹,那些是我应该做的。” “呸——” 江助理瞧不上向笛,更瞧不上楚皎,“方小姐,在我看来,你才是最好的。” 还会有人觉得她好吗? 方元霜苦笑。 这些天江助理车接车送,她频繁进出段寒成的私宅,还是被姜又青与谷薇那伙人发现了。 江助理将她送到楼下,走出电梯,方元霜低头正掏着钥匙,一只手突然从后伸过来,紧紧攥住了她的头发。 “啪嗒”一声,钥匙掉在地上。 她的头发被扯住,摔在地上,嘴巴跟着被捂住,身子被往后拖去,扑腾着手脚想要求救,却没人救得了她。 第29章 下巴挨了两拳,段寒成活动了下关节,撑着桌沿,指尖上有血,是周嘉也的。 江助理冲进来时没有敲门,恰好撞见这一幕,脚步在门口刹停了下,“……段、段总。” 段寒成面上落了两拳,见了点血,周嘉也没好到哪里去,坐在一旁,抹了抹唇角的血迹,领带被扯得飞到了肩膀上。 “怎么了?”段寒成的不悦掺在眉间,正欲爆发。 “……没,就是我送方小姐回去,”江助理磕磕绊绊,在这个气氛下,实在不合适多讲话,“方小姐的钥匙丢在地上,人不知道去哪里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是想……方小姐是不是有什么危险。” 话音一落。 一旁的周嘉也忍不住发笑,“她能有什么危险,恐怕又是自导自演。” 提到这儿,他面色忽凉,转而看向了段寒成,“最近把楚皎看好了,省得旧事重演。” 失踪的是方元霜,他们关心的却是楚皎。 段寒成同样如此,吩咐江助理,“最近找人把这里守好,别让其他人进来。” “可是方小姐……” “出去。” 方元霜的死活他们怎么会在意,她死了,对他们是好事。 周嘉也跟着起身,“我去看看楚皎。” “她跟向笛长得是有些像,可你别把她当成替身了。”段寒成好心提醒,“她们完全不一样” 向笛明媚鲜活,楚皎哀怨柔弱。 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反倒是方元霜,像是她们的中合体。 周嘉也起身,整理了下领口,面上有笑,却不怎么友善,“不是只有你了解向笛,当年向笛让给你了,这次你没资格再跟我争了。” 段寒成面沉如水,并不言语。 在他们看来女人就是物品,向笛是,楚皎更是。 周嘉也走了出去,江助理又折返回来,站在门口,神色怯怯的,段寒成侧了下眸,“又怎么了?” “段总……宋止回来了。”— 宋止这一走快一个月,他前往周家,上楼与周苍会面。 书房门关着。 “……周董,我不信小姐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方元霜怎么会给段寒成下药,还是在和香会馆,她的药从哪里来,又怎么让段寒成吃下,这都是问题。 可没人会考虑这些问题。 周苍更不会冒着得罪段寒成的风险去留下方元霜,“这件事过去了,别再提了,你这次过去,查到了什么?” 宋止斟酌字句,隐瞒了一部分,留了一部分,“……我查到小姐的亲生父亲是个赌徒,小姐身上那些伤大都是他赌输了或是喝醉了打的,这些年他逼小姐去工作,不给她饭吃,算是虐待。” 这些周苍都猜到了,“可这原本就是她要过的生活,怨不得别人。” 宋止咬了咬牙,见周苍态度凉薄,便咽下了其他的,“小姐现在在哪里,我想去找她。” “这个时间,或许在别人家里当保姆。” “怎么会……” “宋止。”周苍打断了他,“周家白养她这么多年就当是做慈善了,她没理由再要求什么。” 这事实话。 也在理。 但宋止真正查到的那些也不用跟周苍说了,毕竟他不会再心疼元霜。— 冷。 骨头与皮肤都如同是贴在寒冰上。 方元霜是被活活冻醒的,周遭有强光折射进眼球里,瞳孔都在发烫着,一桶凉水兜头浇下,衣服湿透了,躺在浴缸的冰水里,瞬间清醒后坐起来,头发又被提起来。 “看看咱们的周大小姐,这副样子,真是罕见。” 第30章 浴室里三三两两站着几个人。 大多方元霜都认识,都是睦州那些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有几个过去还一口一个元霜姐的叫她,现在却都成了来看她笑话的。 谷薇狠狠提着她的头发,“你这个样子还好意思去勾引寒成哥,真是不要脸,贱骨头。” “……我没有。” 太冷。 方元霜忍不住打冷颤,求着她放手。 姜又青从人群里走出来,趾高气昂站在浴缸旁,突然按住方元霜的后脑勺,将她按进一池泡着冰块的水里,“你没有,你天天去段寒成家里,还敢说没有,真是贱!” “……上赶着去找段寒成睡你是吧?” “他就算真的睡了你,也就是把你当暖床工具。” “这么多年了,你这喜欢倒贴的毛病还是没改,跟以前一样不要脸。” 皮肤被冰块撞击着,耳朵里灌进了水,大脑昏昏沉沉,好像离死不远了。 她扑腾着、挣扎着,想要呼救却喝了一口水呛住,眼泪掉进水里,立刻就消失了,还有人看得见她哭么。 那些人在嘲笑,笑她的滑稽与落魄,没人会心疼她。 胳膊被提着丢出去,摔在瓷砖上,身上的衣物湿了,贴在身上,谷薇在旁大声嘲笑着,一边鼓动那些人拿出手机记录。 姜又青在方元霜身边半蹲下,用干毛巾擦了擦她的脸,谷薇抬起她的下巴,用马克笔在她脸上写字,一笔一划,如刀子一般,反抗只会让她受更多的罪。 写好了——贱货二字留在了她脸上。 谷薇掩唇嗤笑,“快拍快拍,多有意思啊,拍完记得发我,也让其他人瞧瞧。” 大笑声,嘲讽声,闪光灯快要怼到了脸上。 可没有人来救她。 她被关在阴暗的浴室里,没吃没喝,气温极低,不知多久过去,就快要冻死,又被拉去在花洒下冲身子,谷薇冲上来踩她的膝盖,又把花洒头往她的脸上怼。 这样的折磨不知持续了多久才结束。 第二天又有新花样。 方元霜想过逃掉,可全身都伤,膝盖骨折,站都站不起来,桌子上放着一块面包,她挪动双腿走过去,拆开包装,急迫地往嘴里塞,没等吃下一口,姜又青不知从哪里冲来打落了面包。 一脚踩上去,一口吃的都不给方元霜,她躺在地上,高烧不退,饥肠辘辘,灵魂仿佛已经升到了空中。 “当初都是你施舍我东西,你出尽风头,站在你身边你是鲜花我是绿叶,怎么我生来就是给你当陪衬的?”她咬牙切齿,道出了这么多年的不满和憎恨,“不过好在你不是周家人了,没人给你撑腰了,也轮到你跟我讨东西吃了?” 姜又青踩着方元霜的脸,“这样,你给我舔舔鞋子,舔干净了我就给你东西吃怎么样?” 施舍? 那分明是姜又青想要,她就送了,怎么就成了施舍? 鞋摩擦在脸上,可疼痛她都快感觉不到了。 姜又青的羞辱才刚开始,门却突然被打开,谷薇急急忙忙冲进来拉着她,“快走,有人来了。” “谁来了?”姜又青还没痛快,才不肯就这样善罢甘休。 谷薇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眼,“好像是宋止,快走,要是他发现我们就全完了!” 倒在血泊中的人瘦骨伶仃,身上的衣服不知湿了多少次干了多少次,皮肤上一道道的新鲜伤痕,有被踩出来的、烫出来的、脸上还有冻伤的痕迹。 方元霜眼睫黏着眼皮,半睁未睁,指尖虚弱颤着,在她面前半蹲下,将她扶起来抱进怀中,贴耳过去。 这才听到了她的话。 她在说:“宋止……宋止快走。” 第31章 段寒成掌心收紧,快要捏碎了她的肩头,强忍着气愤将人打横抱起带下楼,江助理喘着气跑上来,“段、段总……” 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却被方元霜这个样子吓得止住了。 “方小姐怎么……这群人真是畜生!” 没时间废话。 段寒成绕过去,高声道:“还不快开车?” “来了。” 车子快速冲出去,一路上以最快的速度往医院赶去,方元霜侧躺在后排,靠在段寒成的腿上,身子时而冷时而热,颤抖得厉害,不知多久没进食,唇上干裂起皮,一路上都在梦呓,一会儿是求饶,一会儿是啜泣。 这绝不是可以装出来的。 段寒成的掌心贴在方元霜额头,指腹贴在发际线的绒毛上,垂眸看去时,快要认不出怀中这个人是小时候那个总是撒娇缠着他,没规矩又爱闯祸的姑娘了。 那时她总是嘟着粉嫩的唇,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贴,一声声叫唤着,“寒成哥,你看看我是不是发烧了,你陪我去医院吧?” 知道她在装,段寒成总是甩开她的手,没好气地训斥,“有这些装病的心思,不如用在正事上。” “追你难道不是正事吗?” 这种没皮没脸的话她说得最是顺口,也曾口口声声道:“你要是不娶我,我就去当尼姑,反正除了你,我谁也不嫁。” 冠冕堂皇。 遇到危险时,她最先想到的却是宋止,不是他了。 想到宋止,江助理将车停在了医院门口,“段总,宋止已经在医院了,要不我把方小姐送上去?” 这些天为了找方元霜,宋止没少出力,段寒成知道后私下派人去找,才跟踪谷薇,找到了人。 “人是我找到的,他想捡便宜?” 江助理打开后排车门,“……不是这个意思,您之前不是不想让人知道您在找方小姐。” “之前是之前。” - 宋止与樊云都到了。 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设,但亲眼见到伤痕累累的方元霜,樊云还是悲伤得腿软,宋止扶住她,“樊姨,小心。” 慢慢站好,樊云走到推车旁,泪花挤在眼眶里,想要去碰触元霜的脸颊却不知从何下手,紧咬着唇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樊姨,先让医生进去吧。”宋止还可以冷静劝慰着,樊云却几近崩溃了。 那是她娇养了二十年的孩子,如今遍体鳞伤,体无完肤,这等同于在挖她的心,段寒成闲庭信步走出电梯,与二人的震惊悲痛形成鲜明对比。 宋止将樊云扶过去坐下,走到段寒成面前,他是淡的,这么多年在周氏工作,养成了处变不惊的性子。 “元霜怎么会弄成这样?” 段寒成与他眼神对垒,“真是荒谬,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低级助理问我话了,这是周伯父教你的规矩。” “我是以元霜未婚夫的身份询问小段总。” “未婚夫?” 方元霜跟段寒成纠纠缠缠这么多年,当年为了追他,无所不用其极,尽管如此,他都没有套上“未婚夫”三字,这个宋止却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在她被欺负的时候,你这个未婚夫在哪里?” 这不是争吵的地方。 在段寒成这里,宋止是给他提鞋都不配的东西,跟他说话都有失身份,“宋助理,护不住的东西,迟早是不属于你的。” 宋止怎么会不懂这话的意思,他轻扶眼镜,“可回头去捡自己不要的东西,好似更丢脸一些。” “捡?” 段寒成一只手埋在裤袋里,轻而易举压了宋止一头,“只要我勾勾手,她还不是会屁颠屁颠跑回来?” “她不会了。” 宋止没这么笃定过。 “要赌吗?” 宋止没有正面回答,反抛下一句,“小段总要是知道小姐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就说不出这样的话了。” 第32章 三人一同在等待,樊云中途劝过段寒成先走,他没答应。 凌晨。 家中文嫂打来电话,段寒成走到一旁接起。 “先生,楚小姐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她一个人睡不着。” 走廊安静,穿堂风凄凉,吹干了段寒成袖口的一片血迹,血迹成了暗红色,“周嘉也没有去陪她吗?” “楚小姐要等你,她说跟周先生不熟。” 若是换作前几日,段寒成不会考虑就会回去,只因楚皎那张与向笛相似的脸,可眼下,他的心竟然更偏向病房里的方元霜。 可权衡之下,段寒成还是选择了楚皎,“知道了。” 走之前,段寒成又去看了一眼,方元霜似醒非醒,宋止握着她的手,两人在昏暗的屋子里,声音如漂浮的柳絮,毛茸茸地拂过耳畔,真像是有情人在互诉衷肠。 真想折断宋止的手。 段寒成扯了扯领带,离开前的一眼,要多阴森有多阴森。 回去路上江助理开车惊心动魄,生怕车子颠簸,惹得后排上这位祖宗大发雷霆,毕竟他在想什么,没人摸得透。 过去他厌恶方元霜,离她远远的。 可这次知道方元霜失踪一周后,很快就派出人去找,这便算了,竟然还亲自踏足那个污糟的地方将人带出来。 “小江。” 段寒成眉间冷淡了一重,瞳孔越是漆黑,越深邃,“去找个住处,带楚皎安顿出去。” 跟在段寒成身边这么多年,江助理是了解他的,这么说算是温和的了。 恭恭敬敬应下还没完,段寒成又抛过来一个让人胆寒的问题,“小江,你说宋止算什么东西?” “他在您跟前,自然什么都不是。” “现在他可是方元霜眼睛里的宝。”段寒成头往后仰了仰,暗色光影缠绕在他的面孔上,一声叹息从嗓子中散出来,“比当初对我还要在意些。” 升了顶层的房间,这里干净,环境舒适,同等的价格也昂贵。 宋止敲门进来,手上拿着新鲜的骨头汤,方元霜坐起来一些,表情仓惶焦急,“……可以转病房吗?我不想住在这里。” 这里一天要上千块,加之一些护理费怕是要过万,她怎么敢继续待下去。 “不喜欢这一间吗?”宋止算得上是温柔化身了,以前只有宋止不辞辛苦车接车送她,她被段寒成拒绝,默默哭泣时也是宋止递纸巾给她,告诉她,她很好。 比任何女人都好。 方元霜咬着唇,“我想去普通病房。” 这里太贵。 不是她可以承担的。 “你受了很重的伤,在楼下对你养伤不好。” 宋止轻声安慰,“不用为钱担心。” 他不是段寒成,没有一个好的背景与家世,段寒成生在金融世家中,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财富无法衡量,睦州这么多世家,真正与他段家齐平的少之又少。 段寒成有高傲的资本,可宋止也养得起元霜,将骨头汤喂下去,方元霜看到了宋止手上的伤,“这是救我那天伤到的吗?” 宋止一滞,没说实话,“是。” 站在门口,段寒成与周嘉也默不出声看着,方元霜撕开创可贴,替宋止贴住伤口。 “看来还真是让她误打误撞到一个好的。” 方元霜失踪,宋止第一个去找,为了她不惜得罪谷家与姜家,这种事原是几家人私下解决最好,他却报了警,以限制人身自由与虐待殴打罪告发谷薇与姜又青。 这种行为在段寒成看来是蠢不可及。 “等她们出来了,方元霜只会更惨。” 周嘉也轻耸肩,他才不在意这些,“更惨,那不是正合你我的意思吗?” 第33章 没敲门就走了进去。 方元霜是下意识缩了下身子,被谷薇与姜又青折磨,但在周家时,周嘉也没少欺辱她,恐惧是自然的。 “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宋止代替了方元霜回答,“好些了,还需要多休息。” 潜台词无非就是在赶周嘉也走,段寒成可以不将宋止当回事,周嘉也却不行,宋止对他而言算是顶头上司的心腹,再怎么样还是要尊重的。 周嘉也想要走近,被谷薇虐待的恐惧还没褪去,方元霜低头颤抖,宋止挡过去,遮住了周嘉也的目光。 他哼笑,“别装了,要是好了尽快出院,楚皎那边还需要人,她身体比你差多了。” “楚皎?” 宋止并不知发生了什么。 周嘉也直接坐下,大摇大摆,“就是向笛的妹妹,向笛你记得吗?她的小提琴老师,被她找绑匪害死的那个女人。” “小周总,元霜没有害死过人。”宋止是站在方元霜这边的,“有没有害死人是靠法官的裁决,而不是自己的猜测。” “宋止,我对你好声好气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你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宋止上前,正要辩驳,方元霜从后拉住他,身上骨头上还在剧烈疼痛着,却还是答应了,“这两天我就会去的。” “去哪里?” 周嘉也接了宋止的声音,“去给楚皎当保姆,伺候她,谁让她害死了向笛,让她当保姆都是好的了。” 走之前,他给了方元霜警告的一眼。 宋止斯文的面上含着愠怒,他回头,于心不忍道:“你分明没有……” 方元霜摇头认命,“算了,没人会信的。”— 身上的伤还没有康复就被强行带走,名义上是伺候楚皎,可楚皎被段寒成安排住了出去,现在由周嘉也负责她的衣食起居。 在周嘉也手底下,方元霜没一天是好过的,他一边抽烟,一边将烟灰往地上磕,让方元霜跪着用手清理干净。 嫌她清理得慢。 周嘉也拿着烟灰缸,倒在方元霜的头上,当作是替向笛出气,“这里打扫干净了,去把地毯洗了。” “……好。” 段寒成到时方元霜正在寒冷的洗衣房中,她半蹲在地上,膝盖触地,拿着小刷子,刷着地毯的污渍,一双手被冻得通红,纱布里的伤口都泡烂发白了。 不知哪来的怒气蹭得升起。 “好玩吗?” 他声音突兀,方元霜抬头,眸子像是水洗过,又亮又净,“段先生……” “谁让你洗这个的?”段寒成语气没温度,不知为何,看到方元霜瘦弱的身子蹲在那里清洗地毯的样子就窝火,“楚皎?” “不是。” 方元霜急着洗完地毯回去,宋止还在等着接她,她不想要惹麻烦,可段寒成是谁?他一眼就看得出来她是在撒谎。 抢过了她手上的刷子,段寒成快步上楼,刷柄握在手里,他都冷,她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闯进楚皎的房间,周嘉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笑着说话,一把带着污水的刷子突然砸到脸上,他捂着脸站起来,“谁啊?活腻了——” 段寒成没躲,接下了他的骂。 楚皎跟着坐起来,“……段先生。” “你干什么,抽什么风?”一见是他,周嘉也态度转好了些,“这什么东西?” 急急忙忙冲上来,方元霜想要去捡刷子,屋子里的气氛却凝固着,楚皎下了床跑过去,她楼住段寒成的腰,声音黏黏糊糊,“段先生,你是来看我的吗?” 第34章 有她在,总不会弄得太难看。 方元霜默默退出去,解下了围裙出去,十分钟前宋止就在等她了,她得快些。 推开楚皎,段寒成留下警告言语,“别再将方元霜当成佣人看待,就算是,也只有我可以那样对她。” 周嘉也抹了抹脸上的水,看着段寒成的背影嘀咕,“吃错什么药了?” 楚皎想要去追段寒成,却没那个力气,她鼻尖微红,楚楚可怜望着周嘉也,“段先生不是来看我的吗?” 周嘉也捡起那把刷子,“这不是方元霜刷地毯用的吗?” “元霜姐姐。”楚皎一下子更难过了,“段先生……是在为她出气吗?” 这怎么可能? 周嘉也否定得极快,“他可是巴不得方元霜去死。” “可是……”楚皎埋下头,欲言又止,她住在段寒成那里时,就察觉他看方元霜的眼神不一样了。 报警后谷薇与姜又青被拘留了一周。 谷薇家大业大,有靠山庇护,性子早就被宠坏了,被保释出来,签字时嘴巴里还在咒骂方元霜。 骂完了她又不忘责怪姜又青。 “都是你,要不是你我才不会被带到这种破地方受罪。”她抓了抓自己的脖颈,“多脏啊,谁知道都是什么人住过。” 姜又青一言不发签了字,折磨了方元霜被拘留几天,其实值了。 走出拘留所,迎着一场大雨。 雨中有人撑着伞走近,男人西装革履,样貌斯文儒雅,“是姜小姐吗?” “……是我。” “我们家先生要见你。” 姜又青心生疑窦,“你们家先生是谁?” “段先生。” 段寒成。 他要见自己,这是好事,姜又青想都没想就上了车,车子在雨中行驶,一路开到了一家会所前,被带进段寒成的包厢中,里面光影迷离,空间不大,牌桌上散着一副扑克牌没有整理,一些酒瓶中还剩余大半没喝掉。 段寒成坐在角落的位置,就算那样偏僻,还是可以一眼捕捉他人的目光,他的手搭在膝盖上,一缕灰白的烟正在往上飘,他眼睛晦暗,让姜又青想逃。 “寒成。” 她这种人,不应该称呼段寒成的名姓。 段寒成按灭了烟走来,“是你绑走了方元霜?” “……不是我,是谷薇。” 这是推卸责任的好办法,姜又青想都没想,“寒成,我劝了她不要那样对元霜,你知道的,元霜是我朋友,我怎么会那样对她?” “我让你来,不是来听废话的。” “真的。” “真的?” 段寒成哪里是好骗的人,他重新点了一根烟,明灭的星火刺着姜又青的眼睛,段寒成拿起她的手,“我再问你一遍,你们对方元霜做了什么?” “没——”掌心突然被烧灼,姜又青疼得半跪下倒在地上,想要挣脱,五指却被死死扣着,段寒成将烟头在她的皮肉上按灭了,活生生烫出一个血窟窿。 姜又青疼得尖叫,浑身颤抖。 这么疼吗? 可方元霜背上全都是被烫出来的伤口,她被这样对待时,又该多疼,她可是比姜又青娇贵百倍的女人。 “这样还是不愿意说吗?”段寒成半蹲下,拨开了一只银色打火机,火光摇曳,映亮他高挺的鼻梁,撩起姜又青的一段头发,将火凑近了,他的语气似是戏谑,似是威胁,“还是说,这头发也不想要了?”— 宋止磨破了嘴皮子,方元霜才答应重新捡起小提琴。 她有天生的音乐天赋,当初在睦州那样耀眼,谷薇那群人各个被她压着一头,凭借的不光是肆意爱张扬的性格,还有自身的优异。 补完最后一节课程,方元霜打着伞出去,段寒成的人早在等着了。 同样被带到会所。 姜又青来时是欣喜,方元霜则像是枯萎了,垂头丧气,毫无兴趣。 到了包间门口,门被敲响。 段寒成沉声道:“进来。” 打开门,烟草味道混杂着血腥扑鼻而来,姜又青跌在地上,掌心的烫伤很深,方元霜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烟烫的。 段寒成灌了口洋酒,“哑巴了?” 这是什么把戏? 这次轮到方元霜不懂了。 第35章 姜又青狼狈地垂下脑袋,颤着声音,“元霜……对、对不起,是不好,我不该那样对你,是我嫉妒心太旺,是我不对。” 正说着。 她竟然给了自己一巴掌。 方元霜被吓得后退一步,茫然看向座位里的段寒成,“……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什么意思,只是想要警告她们别再对你动手。”段寒成搁下酒杯,心口不一,“要是把你整死了,我还玩什么?” 听他这样说,方元霜竟然松了口气。 段寒成起身冷嗤,“滚出去。” 姜又青多一秒不敢留,灰溜溜跑了出去,方元霜想要跟着一起走,段寒成背过身,“嘉也说你跟宋止定婚了?” 这次是正式的,戒指都戴上了,正圈着方元霜的手指。 提起宋止,她的表情多了份甜蜜,她哪里知道那个表情对段寒成而言有多刺眼,“对,婚期定在明年春天。” 有这么高兴吗? 嫁给那样平庸一无是处的男人,这难道就是方元霜所追求的。 多看她的笑容一眼,段寒成就厌恶一成,他快步过去,抢走方元霜背上背着的小提琴,“你想结婚,还想重新拾起小提琴,简直是痴心妄想。” 琴落了地。 被摔坏了。 那是宋止买给她的。 方元霜想要去捡,段寒成却一把拉着她甩进沙发中,手上的那枚戒指跟着脱离了,这么多次的欺辱与打骂她都咬牙忍了,只有这一次激动了些,挥舞着手脚,她去抢自己的戒指。 那是宋止给她的,不可以弄丢。 “还给我……”方元霜求着,“段寒成,求你还给我。” 这戒指多少钱? 想来不超百万。 她不是曾经口口声声要最贵的古董戒指,要他买给她么,怎么一转眼就戴上了廉价的戒指? 段寒成摩挲着戒圈,意味深长道:“叫我什么?” “……段先生。” “不对。” “段总。” 她倒是忘得一干二净,段寒成捏着戒指的手紧了紧,“不对,是寒成哥。”— 捂着伤口跑出会所,一道私家车溅出来的泥水洒在身上,姜又青站在雨里,气氛又耻辱。 段寒成怎么可以为了方元霜那么对她? 正想着,车上的宋止走了过来,他急着来找方元霜,得知她被带走,生怕又是谷薇那些人的报复,丢下了手上的工作就赶来。 “宋助理。” 姜又青将手上的伤藏起来,“你是来找元霜的吗?” 宋止狐疑望着她。 “她在三零六包房,跟段寒成单独在一起。” 话一出,宋止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 姜又青擦了把脸上的水,得逞一笑。 赶去三零六,直接推开门,里面很暗,可方元霜倒在沙发中,双手被段寒成紧箍着,这一幕不管怎么看,都是会让人误会的。 宋止不再维持正人君子的风度,箭步冲上去朝着脸给了段寒成重重一拳,他倒进座椅中,方元霜趁机起身跑开,躲在宋止身后,他还想冲上去,却被元霜拉着,“别动手,我没事。” 可晚了。 段寒成抹了抹嘴角的血,面孔缠绕在暗处,像是早早就预知了这一切,等得就是宋止动手,好一次将他踢出局。 这一拳下去。 他是目的就达成了。 大雨滂沱,电闪雷鸣。 樊云焦急地在窗口踱步,再三思考后,敲开了周苍书房的门。 “你让元霜上来,她站在雨里会生病的。” 周苍眼皮不曾抬起,风轻云淡的样子不像是曾当过方元霜父亲的人,“她跟宋止得罪了段寒成,我让她上来,是跟段家作对。” “有你这样当父亲的吗?” “我不是她父亲。”周苍合上钢笔笔帽,“你下去告诉她尽快离开,不然我会让人赶她走。” “你……” 樊云咬咬唇,撑着伞走了出去,方元霜躲在屋檐下,忙拉着樊云的手,“樊姨……” “别再等了。” 这就是答案了。 方元霜没有再强求,“我知道了。” “发生了这种事,你最好直接去找寒成,求求他。”这是樊云可以想到最快速的方式了,“或许他心一软,就答应了。” 第36章 风雨交加,温度骤降。 方元霜身上像是凝结了一层霜,“……好,我知道了。” 看着她冲进雨中的身影,樊云很不是滋味,站在雨中,给周嘉也打了通电话,“嘉也。” 走出了餐厅,周嘉也多看了眼楚皎才转过身。 “怎么了,您说?” “宋止打了寒成的事你知道吗?”樊云可以想到的只有这个办法了,“你跟寒成关系好,去帮着说说情好吗?” “宋止打了寒成?” 音量增高,餐厅里的楚皎望了眼,悄无声息走起身过去,周嘉也这些天都在陪楚皎,段寒成那里出了这种事,他这才知道,“寒成怎么样了,我先去瞧瞧他。” 电话还没断,餐厅里的楚皎却不见了。— 淋着雨找到了段寒成私宅。 方元霜等了两个小时,进去时浑身湿透,长发挽在后,沉重得像是垂着一块铁,到了段寒成面前,更是抬不起头。 可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段寒成擦着潮湿的头发坐下,苍白的面容很是干净,唯独那块新鲜伤痕如同裂痕,“不是不求我吗?” 宋止被带走,段寒成第一时间派了人去跟着她,又转告了她,想要宋止出来,就求他。 可方元霜拒绝了。 “……段先生,你恨我我理解,你想对我怎么样都可以,但是,”方元霜一口气卡在嗓子眼上不来,胸闷气短,又淋了雨,好像下一秒就要晕倒,“可不可以求你,放过宋止,他真的不是有意的。” “你就这么在意他,为了他可以低声下气地求我?” “是。” 方元霜只想要尽快让宋止出来,多一个字的废话都不说。 段寒成胳膊弯曲,靠在一旁的扶手上,“行,你过来。” 她一怔,站着没敢动。 “不是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吗?”段寒成耐心有限,“不过来就滚出去,别在这碍眼。” “不……” 加快步伐走过去,段寒成将毛巾扔给方元霜,头微微往后仰,“给我擦干净。” 还是这张脸,这个人。 要是换作过去,方元霜该多受宠若惊将这当成恩赐,可现在,这就是折磨而已。 毛巾擦拭在潮湿的发丝上,指尖时不时掠过他的眉眼,他眼皮一颤,方元霜就紧张,指尖擦过了他的耳垂,引得段寒成睁眼,掐住她的手腕。 “谁准你碰我了?” 楚皎进来时,段寒成正拉着方元霜,两人四目相对,中间的氛围过于暧昧,她心下一沉,差点哭了出来,“段先生,你们在干什么?”— 暴雨加上堵车,周嘉也到时晚了半个钟头。 一上楼就听见了楚皎的哭声,抽噎着,上不来气,“……你为什么要把我送到周先生那里去,我不想在那里,我就想留在你身边。” 段寒成一脸漠然,在一旁抽烟。 方元霜拿了药给楚皎吃,她不吃,耍着性子,“滚开!” 药被挥开,热水洒了一地。 “元霜姐,是你让段先生把我送走的对不对?”短短几天,楚皎就被养娇了不少,见对段寒成撒娇不管用,便将矛头对准了方元霜,“亏我还觉得你真心想要照顾我,其实你就是想勾引段先生!” 闻声。 是楚皎话里的“勾引”二字让段寒成抬了抬眸,可那个捡药擦地板的女人却不为所动。 是勾引吗? 不是。 回来这么久了,方元霜连多看他一眼都没有过,怎么会是勾引,段寒成轻抿烟头,他宁愿是勾引,也不要被无视,还被宋止那种人比了下去。 真是耻辱。 “不是的……”方元霜弓着身子向楚皎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滚开滚开!” 楚皎拿起抱枕往方元霜身上砸,周嘉也亲眼看到段寒成过去接住抱枕,对楚皎发了脾气,“没完了是吗?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我把你送到周嘉也那里,怎么了,他亏待你了?” 提到周嘉也,他才走了进去,“寒成。” “人是你要走的,结果看都看不住?”段寒成将抱枕砸到周嘉也身上,“尽快处理好,吵吵嚷嚷,当我这里是菜市场吗?” 路过方元霜身边,他拉着她的手就走。 楚皎起身要去拦,带着哭腔喊:“段先生……” 第37章 上前一步,周嘉也率先按住了楚皎,这下连他也没了好脾气,“哭够了就给我闭嘴。” 哭声噎了下,楚皎抿了抿唇,收起了哭声。 “好好在这儿待着,别再乱跑。”周嘉也抽了纸巾给楚皎擦泪,动作温柔,但更像是警告。 他跟段寒成是一种人。 藏在斯文面貌下的都是一颗阴晦冷冽的心。 找到了段寒成,周嘉也左右瞧了眼,“方元霜呢?” “洗澡换衣服去了。” 周嘉也走到他身后,“你真被宋止打了,被他那种人打,不嫌丢人的。” “我故意的。” 故意激怒宋止,让他动手,又借他威胁方元霜,这都是段寒成计划好的。 “这样折磨她好玩?”周嘉也察觉到了端倪,却不敢往那方面多想,“还是你有招。” “折磨?” 段寒成可没将这当成折磨,“我是真的觉得她有点可怜了。” 躲在墙角,方元霜紧攥着湿毛巾,大气不敢出,周嘉也同样静止了两秒,“她可怜?段寒成,你是不是忘了向笛是怎么死的?” 提起向笛,陈旧的伤口被撕开,方元霜躲回屋子里,肩颈绷直了在颤抖,恐惧被掀起,正出神时,敲门声将她吓得一抖。 段寒成倚靠在门边,欣赏着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似的,耳朵都跟着竖起来,眼眶红成了一片,有趣至极。 在惊慌下,她站起来,手脚都不知怎么去摆,唇齿打结,“楚小姐怎么样了,我可以跟她解释道歉。” “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有什么好道歉的?” 段寒成走近几步,立在方元霜面前。 她一垂眸,目光落在他的第三颗纽扣上,最痴迷他的时候,她偷偷收集过他的纽扣与领带夹,多少个失眠的晚上,都是这些物品伴她入睡的。 “是你哥哥要找她。”段寒成三两句话,撇干净了跟楚皎的关系,可这不是元霜在意的了。 “他……不是我哥哥。” 周嘉也打她、羞辱她,对她见死不救,怎么还会是哥哥,这次是段寒成糊涂了。 他的身影压在方元霜头顶,“总之我跟楚皎没关系。” “那宋止……”方元霜一开口就被段寒成的眼神压了下去。 他跟她解释楚皎的事,她却只想着宋止? 真是白费工夫。 “他打了我一拳,为这一拳,他要付出想象不到的代价。” 这就是段寒成,睚眦必报。 方元霜早知道的,“那你要怎么样,我可以让他跟你道歉,或者你要发泄,打我骂我都可以……就是别伤害他,他是无辜的。” “我不打女人。” 这是段寒成的底线,他不是周嘉也,不会使用暴力。 方元霜六神无主,没了法子,“那你……” “我说过了,看你表现。” 要走时袖口又被方元霜拽住,她急得好像要哭了,“那先让我见他一面好不好,求你了。” 为了别的男人求他,还真是让人不爽。 段寒成嗤了声,捏住方元霜的下巴,距离蓦然拉近,她惊慌失措,却见段寒成笑了,“好,我让你见他。”— 车窗降落了一半,段寒成面容落在阴影处,眼中墨色浓郁,不见太多的波动,可目光却紧锁着前方的那对男女。 宋止受了伤,方元霜心疼坏了,握着他的手,像是在掉眼泪,月色落在他们周身,让这一幕如清冷的画作。 段寒成倒成了这对痴男怨女的陪衬。 江助理敏感捕捉到了上司的古怪,他嬉笑着,“段总,其实那个宋止根配不上元霜小姐,她还是跟你最般配了。” 过去是有不少人说过这样的话,无外乎是奉承。 段家是有着百年基业的名门望族,周家家底同样丰厚,段家子跟周家女任谁看来都是天生一对,可段寒成从没点过头。 方元霜咋咋呼呼又没分寸,倒贴的样子实在令人厌恶。 可她不贴上来了,段寒成又不习惯了,手指搭在窗边,敲了敲烟丝,“我让你办的事都安排好了吗?” “当然,保管让宋止知难而退。” 江助理轻抽鼻息,不解道:“……段总,您不喜欢元霜小姐,为什么不让宋止跟她结婚?” 第38章 白色烟雾在指尖绕了绕,他声线极低,“就算是我不要的东西,那也是我的,其他人没资格要。” 手机震动。 段寒成沉眸接起,面对电话那端老人家的询问,神色稍有收敛,“……是,没什么大碍,您别担心。”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他无奈道:“好,我这就回去。” 目视前方,段寒成吩咐:“送我回老宅,之后你再来接她。” 将他送走,江助理又来接方元霜。 他瞥见方元霜指尖有血,拿了湿纸巾给她,“您没事吧?” “没。”擦掉了血,她轻声细语,“……段先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可以把宋止放出来?” 跟段寒成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跟着他这么久,身为他的特助,江誉是最懂得变通的,圆滑回答了方元霜,“元霜小姐,段总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只是关着宋止,要不然早收拾了他。” “可是……” “段总有多金贵,哪里有人敢对他动手。”江誉故意放大了叹息声,“而且您知道吗?这事已经被段老太爷知道了……” 方元霜瞳孔紧缩,“怎么会这样?” 段家老太爷最疼爱段寒成这个孙子,他自小被宠大,不曾挨过打骂,这事被传到段家,宋止才是真的完了。 得知段寒成受了伤,段家上下如临大敌,气氛凝固着,段寒成踏进去时,没几个人敢大喘气的。 主位上头发花白的老人招手唤他,“寒成,过来。” 段寒成脱下西服交给佣人,慢步走近,“太爷爷。” 段老太爷抬头瞧他那张清隽的脸,嘴角的一点淤青落进眼里,他立刻敲了敲拐杖,“谁干的?” 他一怒,段家跟着震上一震。 一直站在旁侧的女人上前,她盘着发,衣着端庄高雅,眼型却生的有几分狡黠,“寒成,你快说清楚,这是谁动的手,瞧着真让人心疼。” 她抬手去触碰段寒成的伤处,却被他那道锐利的眼神驱退。 这么多年了,他对自己这位继母,还是没一点好脸色,项柳习惯了,抿唇尴尬一笑。 段寒成自然地站在了老太爷身边,言语中不乏讥诮,“一点小伤,没打算惊动太爷爷,柳姨倒是会小题大做。” “这怎么能是……” “好了。”老太爷打断他们的争执,“寒成,你来说到底是谁?” 宋止是段寒成算计进去的,可这是他胁制方元霜的把柄,家里要是掺和了,就要失控了,“不是谁,是我自己磕到的。” “寒成,你就别骗老太爷了。”项柳不怕死地插了嘴,弯下腰,殷勤汇报着:“我都打听了,是周苍大哥的助理,就是那个叫宋止的。” 周家与段家交情匪浅,当初为了方元霜,周苍几次登门与段家商量二人的婚事。 老太爷见过宋止,一下子就想了起来,“我记得他,很稳重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对你动手?” 段寒成才动唇,项柳便插嘴道:“还不是周家那个扫把星?这次回来,怕是又缠着寒成不放。” 段寒成射去眼刀,冷笑着挤出一句,“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这么骂她?” 时隔多年,再次被送到段家老宅,方元霜被带进去,站在一楼,紧张到不敢多看。 左前方一面窗户将月光切割成几瓣落在她脚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尖锐的笑声从楼上传了下来。 “这不是元霜吗?” 是项柳。 段寒成的后妈,也是他的小姨。 曾经为了段寒成,方元霜没少给这位继母脸色看,她又是那样骄纵的脾气,当年整蛊讽刺项柳的次数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了。 项柳踩着高跟鞋下楼,快步过来,抬手就要碰方元霜的头发,“怎么瘦了这么多,这可怜见儿的。” “……柳姨。” 这是第一次方元霜这么称呼她。 “是老太爷叫你过来的。”项柳说着拉住方元霜的手,带着她往楼上走去,“你别怕,这不是家里知道寒成受了伤,像是跟你有关,这才带你来的。” 果然是为了这事。 方元霜忐忑不安,决定要揽下所有罪责,好让宋止脱身。 项柳贸贸然叩响房门,“寒成,元霜来了。” 第39章 下一秒,门被打开。 段寒成站在门前,给了项柳极冷的一眼,接着掠过方元霜,语调算不上太好,“进来。” 这事来得突然,方元霜并不知要怎么应对。 跟着进去,段寒成在后关上房门,迈上一步正要进去,房中是老人开了口,“你出去等着,我有话单独跟元霜说。” “可是……” 段寒成是想留下的。 “去吧。”老太爷坚持。 段寒成怔了怔,走时在方元霜身边站了下,声调淡而轻,音量小的只有她可以听见,“别怕。” 这两字落进耳中,充满力量。 他走了出去,方元霜上前,老太爷坐在一把红木椅子上,带着眼镜看向她,“模样怎么变了这么多?” “没。”方元霜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只想为宋止解释,“段先生的伤是我……” “段先生?” 老太爷一笑,笑声混厚,“你不是总叫他寒成哥哥,怎么生疏了这么多?” 如今的方元霜,哪里还敢这么叫段寒成。 “你别紧张。”段老太爷是个和蔼慈祥的爷爷,曾支持过方元霜嫁进段家,对她很是喜爱,“我叫你来是想问你,去年我是不是见过你?” 方元霜狐疑不解。 “在和贸酒店,你在那里工作。” 段寒成走了,却只是走到书房门口,老宅的房子很旧了,隔音做得并不好,里面在说什么,他可以听见。 老太爷想起当时方元霜给客人擦拭鞋子的样子,她曾站在云端,是最尊贵的天之娇女,与段寒成最合适,最后却变成人人可欺的蝼蚁。 “我当时没敢认出那是你,没想到……” “太爷爷,我来这里只是想跟您说段寒成的伤是我造成的,如果您要怪罪,我一个人承担就好,至于其他的……” “我怎么会怪你?”他是笑着说的,“寒成犯浑,该打。”— 方元霜去了楼下等着。 段寒成进入书房,没有铺垫,急忙开口,“太爷爷,您说的和贸酒店是怎么回事?” 被老人家扫了一眼,“你问这些做什么,那丫头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 “我害她?”段寒成拉开椅子坐下,“她才是害人精。” “她害谁了?”不知怎么的,老太爷激动了起来,拿拐杖敲地,“寒成,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丫头,可最基本的同情心应该要有的,” 气氛变得僵冷。 段寒成别开了脸,他是可怜方元霜,可她不需要这份同情,她一门心思要救宋止,要嫁给别人,满心满眼都是其他男人的女人,他同情她做什么? “你去吧,别再折磨那个孩子了。” 老太爷算是看着方元霜长大的,心中疼惜她,“她很是可怜,我亲眼见到她跪在地上给别人擦鞋子挨骂……” 迟迟没等来段寒成,方元霜站着,不敢坐下,怕弄脏段家昂贵的沙发。 她背着身,没注意到有人走了进来。 身影从后笼罩过来,回过身又在惊吓中后退,段东平扶了她一把,沉稳成熟的面上多了惊喜,“元霜?” 方元霜抽出手躲开,“东平哥。” “真的是你。”段东平扶了下眼镜,“你怎么在这里,是来找寒成的吗?” 不等方元霜回答,段寒成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不是找我难道是找你的吗?” 第40章 对这位同父异母的大哥,段寒成一贯当成家里的佣人看待,小时候是这样,长大了也只是让段东平在他手底下干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杂事。 走到楼下,段寒成挡在了方元霜身前,凌厉沉寒的气质完全压住了段东平,对方则是温润淡泊的,“元霜看上去变了许多。” “是吗?”段寒成煞有其事地看向方元霜,“我怎么瞧不出来。” “也许是我太长时间没见元霜了。” 他这个大哥,就是披着羊皮的狐狸,那些小把戏在段寒成这里就是拙劣的,“大哥这话,好像跟她很熟似的。” 问题被段寒成抛给了方元霜,“你跟他熟吗?” 他的眼神太锋利,好像只要她点头,他就会吃了她,在这样的压迫下,她只能摇头。 “不熟还不走?” 段寒成走在前,方元霜跟上去前用口型跟段东平道了抱歉二字,他不在意这些,眯着笑摇头。 段东平的厚重镜片上倒映着方元霜跟在段寒成身后跌跌撞撞的样子。 还跟小时候一样,段寒成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是不是我眼花了?”项柳突然从后冒出来,突兀的声音让段东平颤了下眼皮。 他不解,“眼花什么?” “段寒成是不是对那丫头有点不一样了?” 过去他躲方元霜如同躲洪水猛兽,这次却车接车送,话里话外还有些护着她,这都是项柳看见的。 “不会的。”段东平亲眼见过段寒成有多厌恶方元霜,“元霜很好,可寒成很讨厌她。” “我不会看错的。” 项柳很是笃定,面上藏不住的兴奋,“这下好了,总算找到了可以让段寒成难堪的法子。” “妈,寒成是我弟弟。”段东平想要替他说话。 项柳双臂环在身前,冷冷打断,“这事你少管,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可以放过?” 早早通知家中的佣人收拾出来了一间屋子,方元霜得知要住进段寒成的私宅中,心中千百万个不愿意,面上的为难溢了出来。 江誉瞧得出来,私下轻声劝告着她,“方小姐,您要是想让宋先生出来,这段时间最好顺从着小段总。” 站在段寒成为她安排的那间房中,她进退两难。 “可是……” 失去了肆意妄为的资本与底气,方元霜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宋止这个未婚夫,在这个基础上住进段寒成的私宅中,等宋止出来了,这段婚约还可以继续么? 江誉语调很轻,态度是坚定的,“您难道想看着宋先生因为这件事身败名裂吗?” 不受控地紧张了下。 她不要。 自己是身败名裂过的人,知道其中的痛苦与煎熬。 “不要,我住下就是了。”方元霜柔弱的样子太让人与于心不忍。 安顿好方元霜。 江誉走进段寒成的房间,他身上的黑色衬衫单薄,袖口与领口都打开了一颗纽扣,黑暗降临,他难掩半分颓唐,俊美的面上多了丝迟疑。 江誉猜到他想要问什么,“方小姐住下了,拿宋止吓唬她两句,她就没话说了。” 把她留在这里,是段寒成的决定。 他想弄清楚当年的事和这些年方元霜身上发生的所有,这是最简单的方法。 段寒成背过身,猜疑的表情印在玻璃窗上,斑驳不清,“住下就好,你可以回去了。” “……那宋止那边?” “等我通知。” 想要宋止尽快出来,全看方元霜的表现了。— 下楼的路要经过方元霜的房间,段寒成一早要回睦州总部开会,经过时只当她还在休息。 楼下厨房有声音,很轻。 家里的厨娘知道段寒成不用早餐,这个时间不该有声音。 走近看去,厨房里的那道背影分明是方元霜,她对那些厨具食物很熟悉,像是经常使用,可段寒成记得,她曾经是吃吐司都要保姆涂抹果酱的娇气女人。 “你在这儿干什么?” 段寒成脚步太轻,出声突然,方元霜手中的酱料瓶掉在地上,玻璃与果酱碎了一地,红色的草莓酱溅在了段寒成的皮鞋上。 这比摔了酱料要严重许多。 方元霜想也没想,肌肉反应下拿纸给他擦皮鞋,很是恭敬顺遂,却让段寒成看的一肚子火,“谁让你做这些事情了?” 第41章 老太爷说的不假,她真的给人擦过鞋,别说擦鞋了,其他更耻辱的事情她都干过不少,尊严早就不复存在了。 “我只是想弄些吃的给你,不是有意的。” “不需要。” 段寒成沉着眉拒绝,“如果你想用这种办法讨好我,好让我提前放了宋止,那我可以告诉你,用错办法了。” 他想要的不是一个厨娘和佣人。 这却是方元霜唯一可以做的了。 望着段寒成的背影叹了口气,她半蹲下收拾地上的残渣,碎片刺伤了手,却感知不到疼。 按住手上的血,去接起了在响的电话。 方元霜柔声问:“你好,哪位?” “元霜,是我。” 这声音一出来,她就认得了。— 会议上段寒成没怎么集中精神,他鲜少如此游离,连带着对段东平的敌意都少了些。 这次段寒成通过了他的提案,没有太过为难。 走出会议室,江助理跟在段寒成身后,步伐迅速,“段总您刚才怎么……” “宋止那里怎么样了?”段东平是他动动手指就可以置于死地的人,给他点甜头,这没什么,段寒成最近的注意力都留在了方元霜身上。 江誉卡了下声音,“他请了律师,看来是要死磕……” “寒成。” 段东平的声音从后追上来。 段寒成一步没停,段东平走到江助理身边,带着笑意,“我以为这次还是会被驳回,没想到……不过只要你交给我了,我会尽力……” “别跟我说这些废话浪费时间,多留些力气在工作上。” 年纪上段寒成小段东平两个月,可在气势上他却更像是兄长。 段东平不争不抢,言语平淡,“是,你说的有道理。” 跟段寒成一同走进电梯,他看了眼表上的时间,“有空一起吃个饭吗?正好我约了人。” “没空。”段寒成没多给他一眼。 他笑而不语,没再吭声。 齐齐走出电梯,江助理跟在段寒成身边,走远了还不忘讥诮两句,“这位段副总还真是一副伪君子的模样。” 段寒成沉了下眸,让江誉低下头,不敢再说。 约了人聊工作,步入餐厅,开了包间,对方还没到,隔着窗,段寒成啜了口茶往下看去,一对扎眼的人进入视线。 方元霜坐在段东平对面的位置上,两人算是熟的,毕竟为了追段寒成,方元霜小时候没少往段家跑,一来二去,跟段东平熟悉起来。 对着其他男人,她还是知道怎么微笑和聊天的。 段东平亲自给方元霜倒水,没有太过殷勤,也不冷淡,“没想到还可以见到你,这些年我问过寒成与周伯父很多次你的消息,可惜……” “我跟他们也没有联系。” “寒成最近还为难你吗?”段东平是真的关心。 他的好意方元霜心领,可她怎么敢说段寒成的半个不好,“没有,段先生他……对我不算为难。” 没有立刻要了她的命,算是段寒成的善良了。 方元霜抿了抿唇,唐突开口,“东平哥,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不知道可不可以?” 在睦州没人会帮她了,她能求的人太少,段东平算是一个。 楼上的那道目光没移开过。 段寒成一忍再忍,眼中饱含深意与戾气。 不知他们在聊什么,方元霜带着点紧张,段东平像是安抚,“你别担心,这样,我托人去问问,尽量让宋先生在里面少受些苦,寒成那里,我去说说情。” “别……”方元霜拼命摇头,“别让他知道我来求过你。” 第42章 段东平很快懂了,“明白,你放心,如果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 话落,他突然握住方元霜的手,“怎么受伤了?” 那是早上被扎到的伤口,没处理,有些发白肿胀。 她要将手抽出时,身后走来一人,气压逐渐跟着低沉,弥漫在周围,随之而来的是段寒成标志性的冷厉嗓音,话却是在对段东平说,“原来你约的人是她?” 背着段寒成去见段东平的下场是惨烈的。 被带回私宅中,一进门,方元霜紧抓着段寒成的袖口,解释时模样梨花带雨的,“……我只是找东平哥叙旧。” 这二字一出口段寒成便嗤笑。 “要我把他叫来问清楚吗?” 她这是病急乱投医,段东平手上的权利都是段寒成给的,求他是最蠢的路径,可想到宋止还在受苦受难,她哪里还等的了。 段寒成垂眸看着她的手,白皙瘦弱的指尖有割伤,很能博取男人的同情和怜惜,段东平那种蠢货会上套,他可不会。 甩开了元霜的手,他兀自整理了下袖口,一派疏冷决绝,“你这么想让宋止出来,真的不知道最应该求谁吗?” 她知道。 她怎么会不知道。 求人是方元霜这些年最擅长,不假思索,她蓦然跪在了段寒成面前,泛在眼中的泪光深深刺痛了段寒成,让一个骄矜高傲的女人向他下跪,泪眼婆娑地乞求,原来这样简单。 可他却半点没觉得痛快,这段日子,心痛积攒的更多。 “……我要的不是这种求法。”段寒成一时如鬼迷心窍,忆起过去她总是黏着他,躲进他的办公室,趁他累得睡着亲他。 他过生日,她将自己包装好,爬上他的床,亦或者是一见他蹙眉,她就扑上来搂住他,拭着替他揉眉头,拭着哄他。 扪心自问。 他真的有那么厌恶这个女人吗? 如果厌恶,她是近不了他的身的,她但凡拿出对待宋止的那份真心待他,他们是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弯下腰,段寒成抬起方元霜的下巴,小巧尖瘦,皮肤湿濡滑腻,手感很好,指腹在唇上蹭了蹭,蹭掉眼泪的咸腥,他突然俯身就要吻上去。 察觉他的意图,方元霜想要躲开却为时已晚,段寒成的气息紧密难分,强势狂热,可就连亲吻,她都是跪着的那个人,往后躲时,段寒成及时用手撑住,温热的指尖缠绕着她的长发。 她在呜咽、在求救、在做无畏的抵抗。 唇齿间中突然一疼,是被咬烂了,有血丝在他们的唇舌之中渡着。 疼痛让段寒成后退,他直起腰,漠然地抹掉唇上的血,却有些肆意地笑了,“这下知道反抗了?” 眼见她又要流泪了。 段寒成突然不想要再见她的眼泪,“今晚。” “……什么?”方元霜的惊恐未退,不懂段寒成的意思。 “宋止今晚就出来。” 这是给这个吻的回馈。— 被关多天,耐心与定力都被磨没。 突然被放出去,宋止受了点轻伤,这是段寒成的手笔,签了字出去,可第一个见到的人不是方元霜。 下了台阶。 黑色的轿车停在前,车旁站着的人面孔熟悉也陌生。 蹙了下眉,宋止在模糊的记忆中搜寻,片刻后才想起这是谁。 路上有些堵车。 江誉送方元霜到达目的地时错过了宋止,得知他去了医院,方元霜又匆忙赶去,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伤痕累累的宋止。 方元霜受过伤,知道那有多疼。 在门口顿了下才冲进去。 江誉皱了皱眉,不明所以,他没有跟进去,只在门口等待。 站在床边,方元霜掩饰不住震惊与心痛,想要去触碰宋止又不知从何下手,他全身看上去不像是有一处好的,额头包扎着,手臂有好几处伤,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第43章 抬头冲着元霜笑时只有无限心酸。 “……小姐,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方元霜强迫自己压住了激烈翻涌的情绪,“怎么会弄成这样?” “没关系,只是在里面跟其他人起了些冲突。” 段寒成分明保证过只关着他,可他差点连命都没有了。 他们怎么对待她、羞辱她,她都可以忍受,可对宋止不行。 站在宋止面前,方元霜忍着呼之欲出的眼泪,“是我不好,害你平白遭受了无妄之灾,你之后不要为我那样了。” “我们今后不是夫妻吗?”宋止扯开了嘴角的伤,有新鲜的血液弥漫出来,“帮我的妻子,天经地义,这点伤算得了什么?” 只她一个受苦受难就够了,她不要再拖其他人下水。 门突然被打开。 方元霜快步往前走,江誉狐疑地掠过宋止一眼,旋即忙跟上去,“元霜小姐,你要去哪里,段总派我送你。” “他在哪里?” “他……”江誉低头看表,“这个时间应该在家里。” 家里不光有段寒成一人。 为了楚皎的事,周嘉也找了过来,面上染着深重的燥意,抢过段寒成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她最近天天跟我闹着要找你,你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段寒成对楚皎那类女人没兴趣,她与向笛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就连自知之明都没有,“这你要问她自己了。” “她如今是将我当成恶霸了。” “你难道不是吗?” 周嘉也哼笑一声,将酒杯放下,走到窗边,车灯折射进楼下,他眯眼瞧去,后座上下来的人却是方元霜。 正诧异着,江誉也下了车跟进来。 没能拦住元霜,她闯入房中,不见平日的唯唯诺诺与胆怯,宋止遍体鳞伤的模样是勇气的催化剂,支撑着她走到这里,向段寒成讨一个公道。 周嘉也双眼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眨眼看去,方元霜那个不要命的竟然拿起吧台上的酒泼到了段寒成脸上。 空气瞬间冷寂了下来,透着濒死的危险。 猩红色的酒顺着段寒成的眉眼鼻梁流淌而下,他视线昏茫了一秒,下一秒响起江誉的叫声:“段总——” 周嘉也快步走近,骂声震耳欲聋,“方元霜,你活腻了是吗?” 话音一落。 清脆的一巴掌落在方元霜脸上,周嘉也到底是男人,掌力很重,打得她半张脸高高肿起,他顺势要掐住她,忽然被身后的段寒成拉开。 方元霜跌在地上,不在乎脸上的伤,她像是一个破碎的人,为了宋止,竭力将自己拼凑完整,存着一丝生机跟他们抗争,“我说过了,害死向笛的人是我,你们冲我来就好,其他人是无辜的,为什么还要那样对宋止?” 江誉正要给段寒成擦脸上的酒,他挥手挡开,不明所以中掺杂着寒意,“宋止怎么了?” 发稍领口被染红,雪白的衬衫被弄脏,段寒成此刻的狼狈方元霜是罪魁祸首。 周嘉也想要教训方元霜,几次被段寒成拦下,没几分钟过去,她的脸颊疼得更加厉害了,火辣辣地烧灼着,可还是站了起来,替宋止豁了出去。 方元霜还那副易碎娇弱的样子,嘶吼的样子都像是猫咪探爪,没什么杀伤力,“你答应我不会伤害他,我原以为……你最起码会信守承诺。” 段寒成意味深长看向江誉,“是你动的手?” “这都什么事?” 周嘉也咬了根烟坐下,更多复杂的目光是落在段寒成身上的,无需人说,他也看得出来,段寒成对方元霜的变化。 江誉迅速摇头否认,“不是,我哪敢擅自动手。” 段寒成扯开了领口的纽扣,露出一截清瘦的颈喉,“你看到了,跟我无关。” 简单四字就撇清了干系。 方元霜收起了歇斯底里的心境,逐渐归于平静,留给段寒成的却是一张他从未见过的温淡面孔。 她言语时的力度很轻,胆怯感后知后觉升了上来,一番话说得很是理智,“段先生,我承认我过去是缠着你,让你很不痛快,可这次回来……我只是想要过普通人的生活。” 如同诀别,如同划分界限。 她一字一句,分隔开了与段寒成之间的距离。 “你想要报复我也都报复了,解恨了,可以放我一条生路了吗?” 第44章 又是乞求。 被泼酒时段寒成的没有生怒,现在却拧起了眉心,率先站起来的是周嘉也,他提起方元霜的衣领,“生路,你想要生路,那向笛呢?” 他吼声震耳,没唬住方元霜。 “如果可以,我宁愿当初死的是我。” 也好过活着受煎熬,生不如死。 周嘉也扬起手,一巴掌就要落下时手机铃声打断了他,将方元霜推开,他转身接起,火气都发泄了出来,“什么事?” 余光中,段寒成走到了方元霜身边,他正要开口,周嘉也突然抬高了嗓音,“什么?我马上过去。”— 这里的事情还没解决,楚皎又出了问题。 还没走进去,隔着门,她的哭声就传进了耳朵里。 段寒成心烦意乱,被带进去时脑中尽是方元霜流着泪的双眸,迎面对上楚皎,她突然扑过来,埋进段寒成的腰中,眼泪沾湿了他的衣物。 “寒成哥哥,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 找到楚皎时,段寒成是对她呵护备至,可很少生出暧昧,她却误会了。 周嘉也面色铁青,走到一旁靠进沙发中,冷眼瞧着楚皎的殷勤。 跟当初的方元霜还真是像。 可段寒成不喜欢这样的。 寻死觅活,割腕上吊,这都是方元霜用过的老招数了,段寒成不为所动,扣着楚皎的肩膀将人推开,却故作温情地擦掉她眼下的泪。 周嘉也看得出,这是段寒成最后的温柔了。 楚皎却不知悔改,蹬鼻子上脸,“寒成哥哥,你带我回去好不好,我身体不好你是知道的,你答应要帮我……” 段寒成缓缓俯身,指尖勾起楚皎耳际的碎发,不知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她面色瞬间煞白。 直到他走了出去,楚皎都没敢再吭一声。 “他跟你说什么了?”周嘉也并不安慰,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表情隐隐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楚皎一张口眼泪就掉了下来,“寒成哥哥说,再有下次,就让我去跟姐姐团聚。”— 一晚上出了这么多事。 江誉等在门口,如履薄冰,远远瞧见段寒成来了,神经都紧绷了起来,忙迎上前,气息紊乱,“段总,我问了一圈,宋止是在里面跟其他人发生了冲突,可只受了些皮肉伤……” 这跟宋止是真实状况不符。 段寒成的不悦深重,“那他身上的伤是哪里来的,天上掉下来的?” “我……” “去查,查清楚再来见我。” 这是给江助理的机会,他忙点头去开车,段寒成站着没动,“元霜现在在哪里?” “……这会儿方小姐应该在宋止那边。” 宋止受了重伤,缝了很多针,要住院很长一段时间,方元霜留出了时间在旁照顾,她找来家属床横在一旁,窗帘遮不住的月光落在她身上,映出她单薄柔弱的身体。 趁着她熟睡,宋止强撑着身上的伤痛走出去,躲在角落接起电话,他捂着伤,声色虚弱,“你要我办的我都办到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不需要做什么,你好好养伤,准备跟元霜的婚事就好。” 这次的事让宋止意识到自己太过渺小,想要跟段寒成对抗还是异想天开。 可为了元霜,他必须要豁出去。 “婚事……”这是宋止曾经不敢想的,“段寒成会让我们顺利结婚?” 都是男人。 宋止感觉得到,段寒成对元霜不一样了。 电话那端传来克制不住的笑声,“就是要他出手,才好让他露出真面目,顺便摔个大跟头。” “这是什么意思?” “被自己曾经不屑一顾的女人瞧不上,这对段寒成而言,是致命的打击。” 没什么比拉下云端上的天之骄子更有意思的事情。 段寒成高高在上,骄傲了那么多年,也该他栽一次跟头了。 挂了电话。 指尖的烟燃到了中间,段东平灭了烟走出去,下楼时蓦然撞见楼梯上的黑影,心下一凛,“寒成,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 第45章 在董事会,在家里,段东平都是段寒成眼中的空气,是脚下一不注意就可以踩死的野草。 他没有理会这个明面上的大哥,径直走过去,很是目中无人,段东平站在后,暗暗捏紧了楼梯扶手。 上了楼,敲开老太爷的房门。 这个时间通知他过来,必然是有重要的事。 “太爷爷,您找我。”段寒成上前,替老太爷披上外衣御寒。 老人家身体很糟糕了,吹了风,咳嗽了两声,“这些天你把时间腾出来。” “……出什么事了?” “好事。” 老太爷慈眉善目,掬起一捧笑,“你父亲帮你物色了合适的结婚人选,最近你抽空去见见。” 在医院养了很长一段时间,宋止并未全部康复就出了院。 方元霜扶着他坐下,拿了抱枕垫在他腰后,忙碌而慌乱,“医生说你最近还不能太过劳累,你需要什么就告诉我,我买给你。” 曾经她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宋止再努力三十年,或许才有资格给她提鞋。 如今这一幕是他不敢想的。 “这段时间很麻烦你了。”宋止自行惭愧,“你不该替我做这些事情,更不该为了我去找段寒成理论,还受了伤。” “一巴掌而已,不算什么。” 方元霜被虐待、被欺辱过多年的女人,她形成了自我的保护屏障,周嘉也打她更是家常便饭,连疼痛都麻木了。 她这样笑着,却让宋止疼着,更恨自己没有能力护住她,眼眸中多了层干涩,“之前我离开去出差,听他们说,你去当保姆?” “……是。” 那时因为段寒成被下药的事误会,方元霜被切断了生路,只好去做这些粗活,可这么多年,她就是这样过来的。 “小姐,你之前的事,我都知道。”宋止脸上还有伤,耳垂上缝了几针,伤疤还没痊愈,那张脸上尽是对方元霜的疼惜,“我没有段寒成那么大的权利,可对你的生活,我还是可以保障的。” 他从口袋中拿出一张名片。 “你不该荒废自己的天赋,我联系了之前的一位老师,他家里的孩子需要一名小提琴老师。” 这是宋止可以为她办到的最简单的事情。 她没有理由推辞。 “可是你……” “我这里有钟点工,不要紧的。” 宋止是想要暗中对付段寒成,可更多的还是想要元霜好。— 要应付家中介绍的女人不是难事。 可这次的人有些特别。 段寒成坐在车中,被一旁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头疼,这有些像方元霜小时候,总是在他耳边叫寒成哥哥,他不理,她就晃着他的胳膊抓他的袖口。 像是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一侧眸,映入眼帘的却是另一张脸。 陈声声抱着段寒成的胳膊,“寒成哥,我在跟你说话。” 她有些小女孩儿的娇气与不成熟。 段寒成将手抽出来,烦闷地蹙起眉,“安静一会儿。” “你嫌我吵?” 他们是以结婚为前提在相处,陈声声算是段寒成儿时的玩伴之一,陈家老爷子与段老太爷交情匪浅,合伙算计下这桩婚事,也是情理之中。 陈声声侧过身,佯装负气,“那我不说话就是了!” 这点不像方元霜了。 她那个女人太有毅力,就算段寒成吼她,责骂她,她都不会耍性子,要么悻悻道歉,要么掉眼泪。 被迫跟陈声声接触的这些天,段寒成无数次想起过去的方元霜,心智都有些乱掉了。 车子开到了陈家。 段寒成本不想下去,陈声声强行拉着他敲开门,陈家绞尽脑汁想要攀上这门婚事,家中的保姆将段寒成当作姑爷看待,热情迎了进去。 陈声声走路时卷翘的头发弹动着,很有光泽,她生着一张娃娃脸,笑着带段寒成坐下,“爷爷马上就回来了,他上次还说要跟你下棋,你等等嘛。” 段寒成看着时间,“我这里还有工作,下次。” “不行……” 陈声声张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身上那股子说一不二的劲儿让段寒成怀念,可他怀念的是另一个女人。 但那个女人的眼中已经没了他。 “让开。”段寒成语气低沉,轻微震慑住了陈声声。 第46章 “知道。” 段寒成起身,没了耐心,“按我说的办就是了。” 见他要走。 楚皎立刻起身,形色紧张,“……你这就要走,不再坐坐吗?” 段寒成只冷冷扫过她,一字未留就走了出去。 周嘉也冷笑一声,拉着楚皎坐下,他跟段寒成是两个极端,一个太过洁身自好,一个身边满是莺莺燕燕。 可他待女人很是大方。 尤其是楚皎。 谁让她是向笛的亲妹妹,是向笛死前的遗愿。 “寒成不会喜欢缠着他的女人,我劝你省省。” 楚皎轻轻抿唇,咬着自己的唇,泫然欲泣,“……我知道,寒成哥喜欢元霜姐。” 包间中的光影落在楚皎脸上,映出了她的认真严肃,周嘉也却强忍着没笑出声,“皎皎,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 那些天她住在段寒成家里,亲眼看着段寒成是怎么对待方元霜的,方元霜当牛做马,他在旁看着,可偶尔会露出疼惜的表情。 “好了。”周嘉也揽上楚皎的肩膀,将她搂进怀里,“他怎么样,跟你没关系。” 楚皎想要挣扎出这个怀抱,却无力反抗,埋下头,弱弱问了句,“嘉也哥……我姐姐,究竟是怎么死的?” 话一出口。 周嘉也面色严峻,“我说过了,方元霜害死的。” 因为害死了向笛。 她不再是周家大小姐,不再是周嘉也的妹妹,跟段太太这个位置,怕是今生无缘了。— 宋止最近恢复得很好,腿上还残留着骨折未痊愈的伤。 方元霜扶着他,两人走在晚风中,步伐很慢,宋止牵着元霜的手,并肩缓慢行走,像是在散步那样。 太刺眼。 段寒成看向前方,“去,把宋止带来,我有话要问他。” 江誉有些为难。 “……可是元霜小姐也在。” “那又怎么了?”段寒成后知后觉,最近是不是太给方元霜面子了,才让她有胆量说出他不如宋止这种话? 她刚回睦州时,跟他说话都哆嗦。 这才多久,就原形毕露了? 江誉硬着头皮过去,突然挡住了宋止与方元霜的路,他下意识将元霜挡在身后,警惕地看向江誉,“你怎么在这儿?” “……段总要单独见你。”江誉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不敢去看方元霜的眼睛。 她主动站了出来,“我们不去。” 不等宋止回答,就被方元霜拽着离开。 江誉继续堵路,话里话外都是暗示,“方小姐,你这样对他没好处,段总不会伤害他的,只是有一些事情要问他。” “没关系。” 宋止挣脱了方元霜的手,“我去一下就回来。” 她想拦,却拦不住。 宋止站在段寒成车旁,连上车的资格都没有,在段寒成这样的上等人眼中,宋止不过是一粒灰,可要是这粒灰尘进了眼睛,那就碍事了。 隔着车窗,段寒成有些看不清楚。 他下车。 扫了眼远处迫切等待着的方元霜,心头的不满又浮了上来,她就那么担心宋止? 小时候说心里只有他一个,怎么长大了,就变卦了。 段寒成蜷缩了下手指,往宋止的腿上看了一眼,“我可不记得我有派人这样殴打过你,宋秘书,你博取女人关心的手段实在低端。” “不是你?”宋止神色无辜,“那或许是我误会了。” “既然是误会,不该解释清楚?” 宋止轻轻微笑,“段总,你会在乎元霜怎么看你吗?” 方元霜是什么东西,他不要的女人,跪在地上求他,都不曾获得他怜悯的女人,他在乎她? 这太可笑。 可如果不是在乎,又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第47章 强迫自己忙碌了几天,不去想方元霜的事,段寒成身边有陈声声缠着,注意力才转移了些,便从周嘉也口中得知了方元霜与宋止即将结婚的事。 在去周家的路上,段寒成周身温度降了好几个度,“你们家里未免太草率了,就这么把人嫁了?” “尽快嫁了,除了这个祸害。” 段寒成冷笑一声,像是并不认同。 到达周家时正赶上晚餐时间,段寒成踏入那道门,第一道入耳的是樊云的声音,“小宋多吃些,这段时间瘦了不少,多补补。” 看向餐厅。 坐在宋止身边的是方元霜,两人像是提前进入了新婚小夫妻的状态,他接过樊云夹的菜,她在旁笑着,这一幕实在温暖,在段寒成眼中又过于讽刺。 樊云搁下筷子,笑着转身,“嘉也回来了,快来坐……” 不止周嘉也,段寒成也在,她的笑收了起来,有些漠然了,“寒成也来了,坐下一起吃饭吧。” 这是客套话。 周嘉也就要拒绝,段寒成却抢过一声,“好。” 方元霜拿着筷子,垂着眉,隐隐觉察到那个人走了过来,就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目光如炬,像是要在她身上烧灼一个洞。 下一秒有笑声传出来,段寒成慢条斯理的话如同凌迟,在讥讽,在不屑,甚至是嘲笑,“听嘉也说元霜要结婚了,日子定下了?” 餐厅的气氛随着段寒成的到来降了温。 樊云是长辈,这时候开口理所当然,“日子他们定就好,这不是我们管得着的。” 这像是在暗示段寒成不该插手或是多嘴。 他却像是没明白。 “我可记得当初元霜很期盼自己的婚礼。”段寒成不太善意地看向一旁的宋止,“不知道宋先生有没有能力实现。” 周嘉也坐在一旁,神色散漫挑着盘中菜,喂到嘴里,咀嚼下肚了才发觉众人的异常,他跟着段寒成一同看向方元霜,言词之中充满不屑与鄙夷。 “这么着急嫁出去,怎么,生怕找不到下个长期饭票?” “嘉也!”樊云瞪了他一眼,“别胡说。” 方元霜维持了镇定,淡扫向段寒成,“我长大了,没当初那么天真了。” 对段寒成,她的语调死气沉沉,对宋止,她轻扬眼角,像是在笑,“就算没有婚礼也没关系的,我不在意这些。” “那怎么行?” 樊云第一个不同意,“好歹是结婚。” “几年不见,你倒是变廉价了不少。”周嘉也笑道。 方元霜埋头吃了两口饭,闷着声音,“是廉价,我的生活早就变得廉价了。” 宋止在桌下握着她的手,给了她力量,不忘解释,“婚礼是会有的,我不会让元霜受委屈。” 段寒成放下筷子,轻描淡写。 “跟你结婚,还不算委屈她吗?” 这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了片刻。 方元霜是周家的掌上明珠,是生下来就备受宠爱的千金小姐,在各方面都很有天赋,就连周嘉也都不如她受宠。 嫁给宋止一个无父无母没背景的男人,的确是委屈。 周嘉也一声嗤笑,截断了这片死寂,“行了,对着穷酸的人也没胃口,咱们上去吧。” 段寒成是来拿东西的,坐下用餐,完全冲着方元霜来的。 起身走时,晦暗不明的眸光落在她脸上,像是要烧穿一个洞。— 周苍在楼上等宋止。 方元霜顺便跟着樊云上了楼坐坐,从樊云房间出去,准备下楼时却被一只手拉扯了过去,后脑勺差点撞上墙壁,和那次在酒店一样。 段寒成伸手垫住了墙壁,阻隔了疼痛。 这次他没被下药,神智清晰,可愤怒燃烧了理智,抓着方元霜的下巴抬起,她眼中所流露的不再是胆怯与惶恐,紧咬着唇,手脚都在挣扎,眼睛没有落泪。 “……你再不放开,我要叫樊姨了。” 段寒成手上的力气更紧了,“你真打算跟宋止那个可笑的男人结婚?” “他不可笑,你更可笑。”在黑暗里,方元霜的眼睛像是鹿一样明亮,又像是经历了太多风霜踉跄,又苦又坚韧,“在我眼里,没人比你更可笑。” 这些声音全部消失在一个吻中。 第48章 段寒成的压制不止体现在肢体上,他最懂得怎样掌控人,又懂得如何撕碎对方负隅顽抗的勇气,这个吻很深,比上一次夹杂的感情更多些。 是妒忌,是憎恨。 更多的是思念。 要是换作过去的方元霜,别说是一个吻,若是得了段寒成是一个拥抱,对她而言都像是恩赐,可眼下她在反抗,在躲闪。 这让段寒成不满。 她就真的那么喜欢宋止,喜欢到对他没了一点留恋? 有人走近,在敲门,在呼唤。 “元霜,你在吗?” 是宋止的声音。 方元霜推开段寒成要冲去开门,却被段寒成拉了回来,可宋止像是有所感知,他扭动门把手,门被推开一条缝隙时,方元霜还被强行搂在段寒成怀中,唇角与他的唇峰摩擦着,这一幕俨然是刺激人的。 宋止步伐停滞了下,接着冲上前,拽住段寒成的衣领,要动手时又想起了上一次的教训,只好落下了抬起的拳头。 推搡间两人走了出去,方元霜摔在地上,伤到了脚踝。 段寒成背靠着护栏,压低声音,轻声慢调,“你的动作倒是快,这么迫不及待娶了方元霜,好踩着她平步青云,少奋斗三十年?” 这是段寒成对宋止这种寒门子弟的刻板印象。 “元霜不再是周家的女儿,我娶她,不会让我少奋斗三十年。” 段寒成忍不住笑,轻飘飘的眼神落在方元霜身上,她正扶着墙壁走来,眼中心中全是宋止的安危。 段寒成口是心非,更多只为激怒宋止,“可在我看来,她就是个一文不值的女人。” 宋止这次没有再动手,他压在镜片下的眼眸眯了眯,“段总,我上过一次你的当,这次应该轮到你了。” 言罢。 宋止转了个身,突然往后倒去,身后是两层高的楼梯,要不了命,但会落下伤。 方元霜忍着脚上的痛冲出去时,却已经晚了,宋止重重摔了下去,从方元霜的角度看去,是段寒成将他推下了楼。 不光是他,就连刚走出房间的周嘉也都看到了。— 一根烟很快被抽完。 周嘉也烟瘾很大,抽烟速度很厉害,扔了烟直接踩灭,他看向段寒成,“你再不满宋止也不该当着方元霜的面对他动手。” “我没把他怎么样。” 这是实话。 段寒成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好人,可这次是宋止自己摔下去的,“他装给元霜瞧的,连你都被骗了?” “别管装不装,你当初不也是装的?” 段寒成这次算是被宋止算计了一把,他却没什么所谓的,“我去解释就是了。” “你要跟那个死丫头解释?” “不然呢?” 他径直往医院走去,没有半点犹豫,很果决。 宋止摔伤了腰,正在处理,方元霜等在外,很是焦灼,段寒成从走廊尽头慢步过来,他脱了被宋止弄脏的西服,身上只穿着一件黑色衬衫,面上如同覆盖着薄薄的寒霜。 他走的越近,方元霜的厌恶越重。 段寒成在原地驻足,突然没了上前的信心,他不明白,她怎么会用那种憎恨腻烦的眼神看他。 分明在方元霜被亲生父亲带走后的一段时间,她还有打过电话给他。 电话里她在哭,在求他带她走。 周遭好似还有咒骂声。 可那天段寒成心情糟糕,谈好的收购案遇到了麻烦,方元霜的哭声让他烦躁,他决绝挂断了她的电话,却不知道那天她被父亲从衣柜里拖出去,打了个半死。 在骨裂皮开肉绽的时候,她想的都是这通电话是不是打扰到段寒成了,父亲将她的手按在碎玻璃上,血渗进地板里,男人鞋子踩在脸上,她疼得快要死的时候,面前浮现的还是段寒成的模样。 可他真的朝着她走来了,她却只有弥漫的嫌恶恐惧。 段寒成站在她面前,看到了她袖口的血,“宋止怎么样了,不是我推他下楼的……” 第49章 面前一道残影划过,方元霜挥起手,狠狠打了段寒成一巴掌,他垂着眸,迟疑地抬手摸了摸面颊,瞳底立刻多了一道浓重的狠戾。 那一巴掌落下,段寒成险些掐死方元霜。 要不是家中来电,他这次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段寒成猛地扯开了领带。 江誉大气不敢出。 他面上的巴掌印足以说明发生了什么,方元霜是真的不要命了才敢打下这一巴掌,上一次敢对段寒成动手的是段父。 这一巴掌让段寒成五年不跟自己的父亲说话、见面。 这事的严重性,是无法预估的。 车子还没开到老宅,段寒成便想到了要如何惩罚方元霜,“姜又青最近在哪里?” “……我不太清楚。” 这是实话。 江誉不敢撒谎。 段寒成没有发火,轻描淡写地筹谋这一个女人,当初的落魄与折磨还是不够,才让方元霜敢抬手打他,“去找她,给她透露些消息。” “段总……元霜小姐她,应该不是有意的。” 江誉想要替她说上两句话,回应他的却只有段寒成的冷笑,“看不出来,她这么有本事,这么快勾搭上了宋止不说,连你都成她的人了?” “不是的……” 他只是觉得,方元霜实在太过可怜。 从掌中娇花到流落异地,回来了还要接受一双双异样的眼光与欺辱,眼下有了段寒成的推波助澜,她只会更惨。— 哭了太长时间,掉了很多眼泪。 方元霜揉了揉脖颈上的指痕,好些了后才进入病房中,宋止在昏睡中,像是正在枯竭。 陪到天亮,到了上小提琴课的时候,方元霜不得不走。 没有钱的日子太过艰苦。 陈家路途遥远,方元霜要提前两小时出发,向笛成为她的小提琴老师时就是如此,冒着暴雨,晒着烈阳,经历遥远的路途来教她,只为每小时三百块的课时费。 方元霜不曾珍惜过富裕的人生与家庭,失去后每分每秒的贫穷都被放大了数百倍。 到了陈家,保姆带她进去。 家中没什么人,陈家小妹在楼上等着,陈菁菁是单纯天真的小姑娘,热爱小提琴,无奈天赋一般,方元霜很有耐心地帮她摆正姿势,轻声细语,将温柔发挥到了极致,身上再没有了嚣张跋扈的影子。 练得累了。 保姆送了水上来,陈菁菁拿给方元霜,“老师,你喝。” “谢谢。” 这一幕太像过去。 方元霜练累了,主动拿水给向笛,笑吟吟道:“向老师,你教的真好,你才最应该开演奏会。” 她那样夸赞向笛,她面上却没有欣喜,更多是被生活压垮的苦楚。 后来在阴暗潮湿的小仓库里,方元霜在哭,她身上昂贵的裙子被扯得变了形,是向笛苦苦哀求那些人住手,她才逃过一劫。 在最恐惧最无助的时候,向笛搂着她,安慰她。 她趴在向笛怀里哭着问:“那些人是不是会杀了我?” “不会的,你会长命百岁的。”向笛摸了摸她的头发,她的手那样温暖,在后来无数个被父亲殴打的凉夜里,除了段寒成,她想起最多的就是向笛。 “……老师?” 是陈菁菁的声音。 方元霜回过神,喝下一口水。 “幸好现在还有你陪着我,最近家里都没人。”陈菁菁小声抱怨着,“我姐姐要跟寒成哥哥结婚了,最近可忙了,都没空管我。” 垂着的眸顿了下。 结婚? 这没什么好意外的,段寒成早到了该结婚的年纪,陈声声是他的青梅竹马,这才是天作之合。 方元霜笑着抬头,“这是好事,恭喜。” 第50章 这桩婚事是两家长辈决定下来的,婚期定得很快,身负着家族责任,段寒成在婚事上的话语权并不多。 老太爷张罗着订婚宴,陈声声出现在段家的次数愈来愈多,她在旁陪着老太爷说话,段寒成沉默等待着,一言不发,仿若局外人。 等陈声声去了洗手间,老太爷才动了动花白的眉毛,扬了段寒成一眼,“声声就要成为你的妻子了,你不该对她这么不冷不热。” “您知道,这桩婚事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 宋止被推下楼,段寒成百口莫辩,周家借此控告他,他跟陈声声这桩婚事才会提前。 到了这个年纪,老太爷什么都看得明白,“当初让你娶元霜,你不娶,如今人家要结婚了,你却去害她的未婚夫,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 好马不吃回头草。 何况这草是段寒成亲自踩碎践踏进污泥中的。 靠在门口,陈声声咬咬唇,气到将指尖掐进了掌心。— 老太爷安排了段寒成送陈声声回去,她挽着段寒成的手,笑着拒绝,“寒成哥哥还有很多工作要忙,不麻烦他了。” 这可是少见的。 婚约下来后,陈声声没有一天不缠着段寒成,可她自认自己不是方元霜那种蠢女人,分寸感她还是知道的。 进门时直接甩下了高跟鞋,她揭下了那张温柔造作的面具,跋扈张狂才是真的她。 楼上的小提琴声音扰着耳朵,陈声声往楼上喊了声,“别拉了,难听死了——” 她心中有气,嗓门又高,保姆送来水,一喝进口便被吐了出来,“烫死了,你要烫死我啊?” 琴声还在继续。 她忍无可忍上了楼。 推开门正对上陈菁菁茫然的小脸,“你聋了,没听见我让你别拉了?” 入目所及,还有另一个人。 方元霜一脸无辜地站着,并不知自己就是那个惹火了陈声声的人,陈声声抱着臂,一见是她,神色化为柔和的,“方老师还没走?” “……我想要加练,就把方老师留了下来。”陈菁菁弱弱说了句,却遭到陈声声的一瞪。 “那好,你们慢慢练。” 下了楼,陈声声的气半点没消,思考良久,她看向一旁忙碌的朱嫂,勾了勾手指,将人唤了过来。 朱嫂胆战心惊靠近,贴耳过去听着陈声声的吩咐,不由面露难色,“小姐,这不太好……” “开个玩笑而已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亲眼看着朱嫂拿着陈家老爷子珍爱的名贵茶杯上了楼,陈声声托腮望着钟表,几分钟后楼上传来茶盏摔碎的悦耳声音。 “砰”的一声。 她忍不住捂嘴开怀大笑,笑累了,上了楼,掩唇假装惊讶,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这是怎么了,怎么摔碎了?” 方元霜指尖被烫红,主动站了出来,“抱歉,是我不小心……” “可是这好像是祖父最喜欢的那套。”陈声声连连感叹,“这可怎么办好呢?” 那套茶具昂贵少见,很少拿出来用,往常是招待贵客的物件。 那是方元霜把全部身家拿出来都赔不起的东西。 陈声声站在旁,装作给祖父打了电话询问的样子,她咬咬唇,有些无奈,轻蔑的眼神上下扫过了元霜一遍,像是在替她求情,“……可是这位方老师看上去不像是赔得起的人。” 这些话进了方元霜耳中,不伤自尊,是事实,陈菁菁轻拽她的衣摆,惭愧不已,“老师……” “没关系的。” 方元霜强撑微笑,轻抚陈菁菁的头发,分明是自己惹上了灾祸,却要安慰其他人。 挂了电话。 陈声声居高临下地走来,表情复杂,分不清究竟是得意还是遗憾,“祖父说了,这套茶具不是可以买到的,如果就这样算了未免太便宜你……” 她话还没说完,方元霜就开了口,“……陈小姐,您直接说要怎么办就好。” 第51章 这些女人对她有善意的没几个。 她知道。 这些刁难、欺辱,都是她反抗不了的,与其痛苦挣扎,不如欣然接受,少受些磋磨也好。 “还能怎么办,我祖父很开明的。”陈声声勾起左边唇角,像是在笑,可僵硬又狡黠,“……报警,祖父说了,公事公办,该怎么算就怎么算。” 这才是她的目的。 只有将方元霜赶走了,她跟段寒成的婚事才不会生变。 这个女人留着。 早晚是祸害。 可一听到报警二字,方元霜的面色骤然变了,站在光下如一个灵魂出窍的躯壳,哆嗦了下唇,像是乞求那样,“……不要报警,怎么样都可以,就是别报警。”— 定制了三个月的宝石项链拿到手。 陈声声换上露肩的礼服佩戴,红宝石衬得肤色很白,她相貌是优越的,可独独缺少了妩媚与清冷,这项链并不适合她。 段寒成在后等待,疲惫地揉着眉心。 “怎么样,漂亮吗?” 扫过一眼,段寒成点头,态度散漫,他没说实话,红宝石不是陈声声衬得起的,女人里,方元霜如今的清冷与哀婉倒是与宝石相配的。 皱了下眉。 不明白自己怎么又想起了她。 那一巴掌下去,段寒成只剩整死她的心了。 陈声声又带了枚胸针,扣在了段寒成的西装上,银色质感很好,可他不喜欢,当初方元霜也送过他一枚,他当着她的面扔进了海里,没好气地警告她别再玩这些把戏。 事后窥见她流着泪换指尖的创可贴,才知道那那枚胸针是她亲手做的。 前往宴席的路上,陈声声不断抚摸着那条宝石项链,段寒成靠在窗边,撑着额头,时不时掀开眼皮望向前。 入了隆冬,气温渐冷。 下车时陈声声挽了挽披肩,想要去挽段寒成时,他独自走向了前方,光影下漂浮着几片白色的雪,他身着黑色大衣,走到宴会厅门口,自然取下了手套交给身旁人,举手投足皆是被培养出的优良高贵。 从他身边过路的人,气势会不自觉被压下去。 陈声声一时看着着迷,忘记了跟上去。 难怪方元霜会为了他,尊严不要、命也不要。 快步走上前,陈声声宣誓主权似的挽住了段寒成的手,他身边这个位置与他的人一样尊贵,陈声声不自觉挺直了腰脊。 这一场慈善拍卖段寒成是受邀参加。 酒会上的人许多,段寒成疲于应付,正要找个安静的位置坐下,角落里对上了谷薇的一眼,她手一抖,酒抖了出来。 上一次为了方元霜,段寒成私下警告了谷薇与姜又青,她们是怯他的,在这里遇到,她害怕是自然的。 段寒成嗤笑一声,没当回事,兀自坐下,接过服务生递来的香槟尝了口,远处陈声声跟一群女人站在一起,议论着她的项链,她满面红光,享受着众星捧月。 周嘉也到的早,带上了楚皎。 最近他去哪里都带着楚皎,特地给她定制了礼服,纯白色的长裙,长发半披在肩后,温婉柔美,在这样的名利场,活像是一株不染淤泥的花束。 可惜跟在周嘉也身边,就有些不伦不类了。 楚皎一眼落在阴影处的段寒成身上,想要过去,却被周嘉也支开,“寒成的未婚妻在那,你过去跟她聊聊。” “未婚妻……”楚皎秀美的五官一皱,好似快要哭了。 “你不知道吗?” 周嘉也眯眼轻笑,他知道如何诛杀一颗爱意浓烈的心,“你瞧,她戴的那条项链估计就是寒成送的,很贵。” 楚皎敛眸,掩下那份心伤。 “不过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送你。” “不喜欢。”楚皎轻抿唇,“太俗了。” 周嘉也哼笑了下,好似对她的回答很满意,“果然,你跟你姐姐很像,对我送的东西都没什么兴趣。” 楚皎没有回应,如果不能靠段寒成更近些,去哪里都无所谓了,“我先过去了。” 坐到了段寒成身边,周嘉也喝下了剩下的半杯香槟,被段寒成睨了眼。 他耸肩轻笑,“口感还是这么差。” 往远处看了一眼,又忍不住调侃,“陈声声怎么样,符合你对妻子的要求了吗?” 第52章 段寒成就是这么一个人,严谨,刻板,骨子里对自己有着一套高标准,哪怕是向笛,他都不觉得她有资格做自己的妻子,只当宠爱的女人看待。 “你知道,我最讨厌这种嘻嘻哈哈的女人。” “你是指元霜?” 段寒成又沉默,他起身,神色模糊,“我去下洗手间。” 这不过是说辞。 本想要寻个清净地方抽烟,烟才点着不知哪里来的女人声音,是陈声声。 她带着点玩笑的意思,“我只是说报警解决,她就跟我下跪,把我吓了一跳。” 周围人很多,大都知道方元霜。 周家的小霸王,在名媛圈子里很不招人待见,那些人乐得看到她落魄,各自哄笑着。 陈声声站在其中,只充当诉说者,说完了,不忘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跟她说了没关系,她非要跪,弄得我里外不是人。” 听到这些,捏了捏烟头,段寒成心口烧灼着,很是难耐。 思绪出笼,女人娇柔的音色一响,唤回了段寒成残存的理智,“寒成哥哥,我可以跟你单独聊聊吗?” 风霜寒雪,晚间的风更是锐利刺骨。 上完了最后一节课,方元霜迈步走在路上,没有撑伞,雪渐渐打湿了头发与肩膀,手中的面包啃到一半,指尖已经僵硬了。 走在飘摇的雪中,活像一个孤魂野鬼。 翻动着手机中的招聘信息,寻找需要小提琴老师的人家,在这一方面她是精通的,几年没碰,一拿起琴与琴弦,记忆又会跟着翻涌。 投递了好几家简历,等待着消息回复。 雪咯吱咯吱被踩响,快要走到公交车亭时,手机作响。 接起了一通陌生号码,那端寂静无声,元霜等了等,主动开口,“你好,哪位?” 同样是冬季。 那边的风声好似更加刺耳。 紧接着是年轻男人的声音,干涩、沙哑,“是我。” 身子不由打了个寒颤,一片雪花钻进了衣领里,方元霜骨头缝里开始变冷,这些年所经历的痛苦、所亲眼见到的鲜血淋漓,通通再次重现。 她一时忘了回声。 男人笑了笑,“别紧张,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出来了。” 眼睛开始发酸。 “……出来就好。” 这大概是违心话,她说得很是心虚。 “你不觉得你应该赔偿点什么给我吗?” “你要什么……” “钱。” 路上不断有车子开了过去。 灯照在雪夜里,映亮了方元霜影影绰绰的背影。 车中的气氛比来时还要紧张,陈声声坐在段寒成身边,仿若身在大雪之中,冷感在凝结,她大气不敢出,直到段寒成催促,“还不说?” “说什么……”她紧咬着唇。 “你跟那些人说的下跪,是什么意思?” 陈声声强忍着心头的委屈,撒谎时不由垂眸,“是我家的保姆,这又怎么了?” 在他们这些人眼中,阶级分明,贫富差距明晃晃的,她高人一等,他人的尊严与她无关,做错事了就要挨罚,就是这么简单。 “声声,我将你当妹妹看待,”段寒成叹了口气,“我们认识十多年了,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欺骗。” “……我怎么敢骗你?” 陈声声扑上去,声嗓甜腻腻的,“好了寒成哥哥,你这样都吓到我了,难道你因为我处罚了一个低贱的佣人就讨厌我吗?比起跋扈,那个方元霜小时候可比我嚣张多了。” 第53章 这话不假。 方元霜小时候经常对自己身边的保姆颐指气使,那些人苦不堪言,烫坏她的衬衫、拿错了她的琴谱、忘记擦琴,只要是犯了错,她们就会被辞退。 段寒成曾质问过,“她们只是犯了小错你就辞退,不觉得自己过分?” “过分吗?”方元霜掬着纯真娇气的小脸,“不管错误大小,只要犯了错,在我这里就是无法原谅的。” 霜雪纷飞,她的身影似乎正站在雪地中,身上都是雪,活像是个雪人。 车子疾驰而过,掠见她那张冻红的面颊,段寒成才确定,这不是幻觉,是真的。 为了生计在奔波的方元霜就是这个样子的。 他冷眼扫过,没当一回事,目光却不自觉落到后视镜上,元霜的影子逐渐缩小,却在他心中放大。 送走了陈声声。 江誉开着车,段寒成轻摩挲着指尖,良久后开口吩咐,“去问问看,陈家这些天都出了什么事。” 跟在段寒成身边多年。 他的微表情江誉是看得懂的,不由连忙应下,“好的。”— 一连去了许多家中授课,大多数时间方元霜都奔波在路上,又逢冬天,没几天她就瘦了下来,又回到了面黄肌瘦的状态。 阴潮的雪天,膝盖与手腕又隐隐作痛。 上完了课,宋止的车子在不远处等着,元霜上去时温度柔软,宋止特意准备了热牛奶塞进她掌心,想要替她捂手又怕太过唐突,“其实不用这么辛苦的,樊姨这些天总问起你,要是让她知道你这么辛苦,怕是要伤心。” “……可我总要靠自己解决生计。” 何况最近,她很缺钱。 “可是樊姨一直将你当作女儿。” 这些话解救不了方元霜如今的困境,她将拿到的课时费存着,一张张珍贵的钞票叠在一起。 等着存够了一起汇过去,过去攒够这些钱需要洗上千个盘子,端滚烫的汤盆,或是累到活活晕倒在大街上。 偷偷在后厨捡那些剩菜,躲在角落里吃时,方元霜不止一次当自己是牲口。 楼梯上有些陡峭。 方元霜卖力向上爬,昏昏暗暗的光线下有人站在头顶的位置,对方突然发出声音,她却没有被吓到。 相比姜又青在黑暗里撕裂笑容的样子,方元霜沉静的模样更具有杀伤力。 姜又青的手搭在楼梯扶手上,吐了口烟,这个样子让方元霜心寒,曾经那个跟在她身边,眼睛亮亮的,总是指着她梳妆台里漂亮珠宝的姑娘,好像不是这个。 姜又青踩着高跟鞋走下来,朝着方元霜的脸喷了口烟,“怎么,看到我这么诧异?” “诧异什么,是诧异你的愚蠢,还是诧异你一次又一次无聊的挑衅?” 经历过了宋止的事,方元霜身上的懦弱少了点,她学会了反击与对抗。 “姜小姐,我不像你,我很忙。没空陪你玩校园里小团体的游戏,换言之,我并不清楚从前怎么得罪了你,让你想要从我身上寻求高高在上的快感?” 这番话让姜又青颜面尽失。 她那点不为人知的嫉妒心与不平衡感被揭露,瞬间忘记了轻重,突然推着方元霜的肩膀将她推下了楼, 她没有防备,直直往后跌去,这楼狭窄又陡峭,边缘坑坑洼洼,滚落下去,头跟着被磕破,有温热的血流了下来。 痛感正在弥漫,不等她站起来,一只手缓缓映入眼帘。 伴随着的是一条垂下的灰色领带,段寒成不知何时就站在了这里,他弯着腰,伸出了手,用清高的姿态施舍着方元霜,“放狠话的样子是很厉害,可怎么不知道动手呢?” 忍着痛,她推开了他的手,他是施舍者,也是施暴者。 比姜又青还可恶。 姜又青闻声急忙跑下楼,正对上段寒成阴鸷的眸,他一动不动,慢条斯理地了三个字,“滚下来。” 方元霜额角的伤鲜红,触目惊心。 最紧张的人居然成了段寒成。 他蓦然上前,腕部的银质表盘闪过一束光,像是刀刃的寒光,那只手直直攥住了姜又青的头发,拽着她扯到了方元霜面前, “道歉。” 第54章 这一出戏方元霜不想看。 姜又青扶着自己的头,正要道歉,方元霜侧过身,将他们当作一堵空气墙,默默走了过去。 她用袖子沾了沾鬓角的血,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上了楼。 开门进去时门被段寒成用手撑住,他将近一米九的身量,沉默地站着,就如同一座雕塑,怎么都挪动不开。 为了跟他身高相匹配,方元霜很小就开始穿高跟鞋,她的每一步都在努力向上,在向他靠近,可他的一举一动,都是为了推开她。 今时今日追到这里,荒谬又离谱。 方元霜眨了眨黏带着血的眼皮,语气有些崩溃,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麻木,“你到底要怎么样才罢休,我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任你摆弄,我只求你给个痛快。” 她的话对段寒成是耳旁风。 他的目光穿过流着血的方元霜,落在了她的房间内,那样的拥挤狭窄,为了便宜的两百块,她舍弃了阳光的照射,屋子里扑面的阴冷让段寒成错愕。 方元霜是住惯了洋楼与别墅的大小姐,这些年难不成都住在这种地方? 她想要关门,段寒成掌心蓄了力气,推开了那扇门,他站在这样狭窄的地方,腰好似都伸不直,观望着屋子里的所有,每一样对他来说都是低廉又不值一提的。 “宋止就让你住在这种地方?” 段寒成像是亲眼目睹了不可思议的事,又对方元霜的忍耐力有了新的认识,“这就是你拼了命也要嫁的人?” “出去。” 方元霜指着门口。 段寒成眉宇中冷意渐深,“我出去?” 眼神落在了阳台挂着的衣物上。 “你留宋止在这里住过,他的衣服还挂在这里?”段寒成一贯是骄矜自持的,是君子,不管是行动上或是言语上,从不会让女人觉得冒犯,对着方元霜,面具撕了下来,他前进,“你追我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么主动过?” “还要我怎么主动?”方元霜自轻自贱道:“我难道没有脱光了躺在你的床上求你多看我一眼吗?可你是怎么做的?” 他派人将她丢了出去。 让她出尽了丑。 那段日子,她是睦州上流圈子里最大的笑话,谁不知道方元霜是送上门段寒成都不要的货色,她走到哪里,流言蜚语就跟到哪里。 可那时候他在做什么? 他出了国,参加了一场拍卖会,带了一条古董项链回来。 从周嘉也嘴里得知后,方元霜每天都在期待那条项链,她安抚自己,拿着项链给她赔礼道歉,她就不计较了。 可几天后,她却在向笛的包里看到了古董项链。 偷偷跟出去,在周家老宅的不远处看到了段寒成的车,向笛站在车旁,不知跟段寒成说些什么,最后两人拥抱在一起。 元霜站在凉如水的月光下,眼泪纵横。 这么多次的教训怎么会还不让她死心。 “……你倒是记仇。”段寒成嘴硬,眼眸瞥向她的额头,“跟我去医院,处理伤口。” “你没完了吗?” 方元霜用力抹了把伤口的位置,她的袖口全是血,那样粗糙的布料摩擦着伤口,段寒成忍不住皱眉,她像是不疼,“对你很重的伤,对我早就是家常便饭了,所以,请你出去。” 第55章 兀自处理了伤口,方元霜很有这方面的经验,被父亲毒打到伤口溃烂时,她都是偷偷买了纱布消毒包裹。 不过要在父亲回来前将味道散干净。 如果让他知道她藏了钱,换来的会是另一顿殴打。 第二天还有陈菁菁的课。 上次的事后,方元霜向陈家辞了职,陈菁菁只要她教,无奈她答应再去两次。 送她过去的路上,宋止担心着她的伤,“真的不严重?” “没事的。” 将长发散了下来,遮住了额头处白色的纱布,她本就瘦弱,长发遮住了半张脸,愈显憔悴白皙,像是一只陈旧的水晶球,一碰即碎,却又坚强。 将她送到了陈家。 宋止指了指表盘,“我会准时来接你的。” “好,麻烦你了。” 成了她的未婚夫,她的客套却没减半分,宋止还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止住了。 进入陈家,第一个见到的人却不是陈菁菁。 方元霜步子止住了下,对上烟雾中段寒成的眼睛。 他站在楼下,正半倚着楼梯抽着烟,仔细看眼底是浑浊是困倦,像是一晚上都没睡好。 一见方元霜,神色敛了敛,唇一动,却没了话可说。 她不会再多看他一眼,擦肩而过那瞬,段寒成心下复杂,那感觉像是迫切的要她看他一眼,哪怕是一瞬。 目光追逐着她是背影,她一次头都没有回。 上去没多久,楼上飘来了小提琴的声音,还是那样柔软寡淡,没有直击心灵的力量感,可乐声就是如此,越是柔和,越容易深入人心。 段寒成上了楼,找到陈菁菁房门口。 门半敞着。 视线通透的另一半是方元霜站在阳台,迎着夕阳的余晖在拉琴,她扶着琴,执着琴弦,头发像是被夕阳染了颜色,面容镀着一层薄薄的光,额头鼻梁、再延伸到唇线,都被光描绘着。 分明那样脆弱,拉琴时却那样沉静坚韧。 段寒成看得出了神,他很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个不再是过去的方元霜了。 走廊上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段寒成看去,陈声声抿着唇走过来,往里面看了一眼,像是小女生吃醋似的叫了一声,“菁菁,跟你的老师一起下来吃点东西吧。” 她哪有这么好心。 在里面的人出来的刹那,便搂住了段寒成的手臂。 陈菁菁开了门,探出半边身子,“姐,我们在练琴呢。” “那又怎么了?”陈声声看向房内,“方老师,你也来吧。” 闻声。 方元霜抬了最淡漠的一眼,余光都不曾落到段寒成身上,“我吃过东西来的,不麻烦了。” “跟你未婚夫吗?” 陈声声故意大声了些。 方元霜擦了擦琴身,很轻地“嗯”了声。 段寒成的气压忽而变得极底,对陈声声一反常态的温柔,最轻的一抹眸光是留在方元霜身上的,话更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不是要去看戒指?走了,别在这里跟无关紧要的人浪费口舌。” 他这么一说,是鼓励了陈声声。 陈声声靠得段寒成更近了一些,在方元霜的眼眸没垂下前,她突然往前亲吻了下段寒成的面颊。 这一动作将陈菁菁吓到,段寒成跟着一僵。 上一个这么大胆莽撞的人是方元霜。 她看到了。 第56章 却没一丝多余的表情,侧了侧身子,躲开了那刺眼暧昧的一幕,迎着阳光,继续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琴身,那个侧影比一百次的拒绝躲闪都要冷漠。 段寒成强忍怒意,一声不吭下了楼,陈声声跟了下去,她穿着高跟鞋,走得不快,一连叫了段寒成好几声,都没得到应答。 接过江誉送来的湿巾,段寒成先是仔细擦拭了被亲吻过的半边脸,接着又擦了擦拉过陈声声的手。 最让他气恼的,是方元霜漠不关心的神态。 她十九岁生日,曾恳切地向段寒成索取一个吻。 段寒成抽着烟,漠然地回了个:“滚——” 那时她是什么心情? 方才又是什么心情? 擦干净了琴,方元霜的注意力都放在这把小提琴上,这两年她很想拉琴,可带走的小提琴被方父卖了,那是一把好琴,樊云飘洋过海,拜访了许多人,辗转了多双手才拿到的琴。 买时一百多万。 方父不懂,找了个琴行就卖了,十万不到。 可就是这十万,方元霜都凑不齐将那把琴赎回来。 将这些天赚到的钱攒了攒,全部都汇了过去,没注意到身边有人在盯着她,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对方眼中。 这一幕是有意思的。 周嘉也是无意撞见的,趁楚皎上车前将烟灭了,让车里的气味散了出去,楚皎汇了一笔钱给自己的养父母,她身体不好,这些年要不是养父母,她早就死了。 等不到段寒成找到她,更不会知道自己还有个姐姐。 “钱都汇过去了?” 周嘉也生了双桃花眼,多情的象征,他的的确确是这样的人,跟段寒成完全是反着来的,语调更是有些轻浮。 楚皎“嗯”了声,一句话不多说。 “你刚才看没看到方元霜,她也进去了。” 提起别人,楚皎倒是上心,“元霜姐?” “没看见?” “……没。” 提起方元霜,周嘉也的语气总是轻蔑又多了层烦闷,那好歹是自己曾经的妹妹,小时候宠过她,长大了为她替段寒成说过好话,却又恨她绑架了向笛,害死了人。 楚皎余光落在周嘉也脸上,“元霜姐怎么了吗?” “不怎么,就是奇怪。”周嘉也没多说,像是蒙着层雾,不让楚皎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启动引擎,突然善心大发,“正好这会儿有空,我带你去寒成那儿?” 楚皎又回归沉默的样子,“你决定就好。”— 站在楼下,楚皎接过了保姆送来的茶,小口尝着,没有上楼去打扰他们,等得有些久了,茶跟着凉了,她轻声慢步上了楼,想要敲门。 门内的声音传到耳畔。 “你真能看下去她就这样好好过日子,那向笛的死就这么算了?” 段寒成倚在吧台边缘,衬衫领口微散,这是他在市中心顶层的房产,寸土寸金的地段,可霓虹落在脸上时,还是寂寥。 这是多少金钱都填补不了。 “嘉也,我不想拆穿你,你是真的喜欢向笛吗?” 他这样的浪子,最爱的只是自己,对向笛是得不到的偏执与占有,才会不惜拿自己手头上即将竞标下来的项目跟段寒成换楚皎。 在他眼里,这两姐妹都是物品,是玩物。 “换句话说,你喜欢楚皎吗?”段寒成放下了高脚杯,“再换种说法,你真的那么恨元霜?” 她可是他的妹妹,他当了二十年的哥哥,应该留着怜惜。 周嘉也不屑地嗤笑,“别告诉我,你心疼她了。” “嗯。”段寒成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肯定了他的话,“是心疼了,你见过她满背的伤疤吗?她被谷薇那群小杂种推进海里戏弄,被关起来毒打,指甲盖都掀翻半个,弄得全身血肉模糊,一边发抖一边求饶。对着声声她都可以下跪,这些事难道不比死难受?” “这是她自找的。” “所以,她已经这样了,你还要做些什么?”段寒成直起了腰,口吻中有了些警告的意思,“你要是嫌她死得不够快就去,但也不要怪我阻拦你。” 第57章 “你到底什么意思?” 周嘉也不是蠢货,他吐了口烟,在审视与思考,半晌后一笑,“段寒成,你是真够有意思的,当初看不上她,这会儿又瞧上了?” 这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需不需要我把她找来给你解解闷?” 段寒成这样的人,不否认大多就是承认了。 楚皎躲在门外,眼泪决堤,她本就脆弱,没经历过这么大的波折,突然被段寒成接过来,失去了平静的生活,一下子又成了他们可以送来送去的玩物。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 最要紧的是方元霜。— 站在琴行门口,方元霜撑着伞,看了店内的一把小提琴很久,小提琴明码标价,那是她很难凑出的价格。 约好的上课时间到了。 她不舍离去。 楚皎要下车,司机忙过去替她撑伞,她直接指着琴行中的那只琴,“我要那个,去买来给我。” 在富裕的环境中生活久了,她的性子也被养娇了些,想要的东西不管多少钱都要买,尤其是方元霜想要的,她都要收为己用。 这也算是替向笛报了仇了。 司机给周嘉也打了电话,经过同意,将琴买了回去,楚皎抚摸着琴身,像是抢回了段寒成一样。 下了课,方元霜再度路过那家琴行,那只小提琴却没了。 她心脏一缩,被莫大的失落掩盖。 接起一通周嘉也的电话,她声音被情绪所掩盖着,“有什么事吗?” “这周五母亲过生日,通知你回来一趟。”周嘉也弹了弹烟,压不住坏笑,“她很想你。” 生日是真的。 可让方元霜来参加却是假的。 身为段寒成的好兄弟,他想要的,自己必须满足他。 最重要的是,这么一谋划,对方元霜才是真正的重创,周嘉也越想越是激动期待,“我给你发位置跟时间,必须准时到,不然有你好看。” 定好的地点在周家名下的嘉元酒店内。 方元霜十八岁时,酒店开业,周苍以方元霜与周嘉也的名字命名,当时算是送给方元霜的,其中有她的一半股份,周苍早早交给了她去打理,那两年酒店生意风生水起,很是红火。 被赶走时,股份被收回,如今酒店是周嘉也的。 他清空了这里的一整层,用来为樊云举办生日宴会。 樊云低调,到了这个年纪不愿大操大办,拗不过周嘉也的这份心,勉强答应了下来。 在去的路上,不断追问着周嘉也,“霜霜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到?” “您急什么,她会去就是了。”周嘉也藏了藏眼底的狡黠,看了眼时间,还早,但方元霜的死期是快到了。 这次之后,别说是跟宋止结婚了,以后都不会再有人要她。 将樊云送到了酒店,陆陆续续有宾客入座,周嘉也等在门口,打了通电话给段寒成,“你到了没?” “在路上。” 樊云的生日,按理段寒成无需参加,是周嘉也的邀请,他推拒了几次,周嘉也竭力要求。 同去的还有段东平与项柳。 段寒成母亲去世后,项柳成了这个家里的女主人,一门心思想要往上流圈子里挤,可她身上那点事,无人不知,谁都不愿意跟她沾亲带故的。 进入酒店顶层。 项柳整理了下自己佩戴的珠宝玉石,她浑身上下珠光宝气,孰不知落在他人眼中,不过是一副暴发户的做派,丑陋又愚蠢,她走在段寒成身边,刻意跟他搭话。 “寒成,说起来,今天霜霜是不是会来?” 上一次,她叫方元霜扫把星,这一次又如此亲密。 段寒成忍不住嗤笑,“柳姨,我劝你不要去多管闲事。” 第58章 去跟樊云打了声招呼,段寒成下了楼,段东平站在喧闹的人群中,眯了眯眼眸,接着扫视一圈,与不远处帮忙招呼宾客的宋止对视了一眼。 两人不约而同走到了偏僻处。 段东平抽了支烟,是最普通的种类,他不是段寒成,不是段家最受宠的孩子,在老太爷与段父眼中,他居多是段寒成的奴隶,亦或者是让他踩着往上走的台阶,连抽的烟都要次上一等。 同样是段家人,身份地位却天差地别。 “怎么不见霜霜,是你自己来的?” 宋止垂下眼帘,一副君子做派,“我是跟着周董来的,霜霜晚一些来。” “你们最近感情怎么样,好吗?” “当然好,我就要跟她求婚了。” 这话听在段东平耳中过于自信,他压下那点轻蔑微笑,“是吗?那是该恭喜你,可你也要小心着寒成。” “周董说他就要娶陈家的大小姐了。” 二人是青梅竹马,到了合适的年纪结婚,算是门当户对,佳偶天成。 可惜,这不是真的。 段东平眼眸显露了些危险神色,“所以你觉得自己可以高枕无忧了,这段时间我交代你的,你可是一件都没办成。” “段先生,我不懂你的意思。” “如今你这是要过河拆桥了?” “过河拆桥?”宋止摇头,“段先生,我们从来不是一条船上的人。” 跟宋止的交谈不怎么顺利。 段东平独自抽完了一支烟,走出去时恰好窥见段寒成的背影,他上了电梯,隔壁的房门被打开又关上,像是有人在谈论什么,站在门口,尽力分辨着。 隐约听到了方元霜与段寒成的名字。 还有将他们引上来。 像是在谋划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跟段寒成有关。 只要是可以让段寒成栽跟头的事,段东平乐见其成,轻轻灭掉了烟,他不禁感叹,宋止不知好歹,那就别怪他无情无义了。— 酒店门口停着许多车。 方元霜从出租车上下来,心下沉了沉,硬着头皮走进这出名利场中,可她没有入场券,没等进去,就被拦在了门外。 她口齿清晰,一字一句地解释,“我是来参加樊女士生日的。” 门口的保安面色沉着,不为所动,上下打量着方元霜,“这样,你打个电话,确定你是参加生日的,我再放你进去。” “可是……” “出什么事了?” 段寒成走出了大堂,慢步过来,出席正式场合,他的着装昂贵,神色三分淡漠,有着无需去分辨,一眼可认的矜贵。 面对他,这里的工作人员是要换上一副脸色的,“这位小姐自称是来参加宴席的,可是……” “她就是。” 段寒成给予了肯定的回答,可方元霜并不领情。 不想跟这个人有任何的关系时,就连他的帮助都她都是不需要的。 站在一旁,方元霜不动声色通知了宋止,他丢下了手头上的事情快步出来,顺势牵住了元霜的手,“等很久了吗?” “没有。” “那我们进去。” 转过身才看到段寒成。 宋止不自觉地收紧了掌心,“段总也在。” “我们进去吧。”方元霜打断了宋止,跟着他走了进去,他们的背影很是亲昵,就好像在一起了很久,彼此密不可分。 原本站在她身边的人一直是段寒成。 这下却变成了宋止。 说不在意,那是假的。 第59章 位置是周嘉也安排的,段寒成与方元霜同在一桌,她正跟樊云在一起,宋止提前落了座。 段寒成将烟灰敲落,借着桌面上瓷白的甜品盘瞥向宋止那张脸,典型的小白脸,很会骗人。 尤其是骗方元霜那种蠢女人,最是得心应手。 从樊云那里回来,方元霜走向宋止,扫过段寒成的眼睛却是充满戒备的,没等坐下,又突然被人叫走。 相隔两桌的距离,在宴会厅变幻的灯光里,方元霜站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出了些局促与不安,那是周家大小姐不会有的神色。 可她不姓周了。 突然被工作人员叫走,安排到了另一桌,这里都不是善茬。 方元霜想走,却被一旁的人紧紧拉住,“这不是元霜吗?好久不见,坐。” 这些人全部都是熟面孔。 其中有些过去跟方元霜很不对付,也有些曾跟她关系要好,但出事后大多都不再联系,这个时候见面,无疑是不合适的。 这都是周嘉也的安排。 在一旁目睹了发生的所有,周嘉也喝掉手中的半杯香槟,朝身后打了个手势,“去把寒成带到房间里,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被一桌子人围着灌酒,这是樊云的生日,方元霜不想因为自己闹出什么不愉快来。 一杯杯尽数都喝了下去。 她酒量一般,这些年历练了不少,没有一杯倒,可这么多杯下去,多少有些醉意浮了上来,樊云穿着旗袍,坐在首位,身边是周苍,这么多年了,二人感情一直很好,令人艳羡。 眼神涣散望去,元霜想起那几年,樊云生日,自己总是坐在她身边享受着众人的夸赞与追捧。 樊云收到的生日礼物,总是让她拿走喜欢的。 那些年,她活得像是小公主。 昏昏沉沉地看去,有人走到了樊云身边,耳语了些什么,而后樊云看了过来,微笑着向方元霜招手。 她走过去,已经醉得有些分不清现实梦境了。 “霜霜,嘉也让你下去一下。”樊云温柔地拢起方元霜耳边的碎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像是在无声宣布着,她还是她的心头肉,有她护着。 方元霜找到了周嘉也的房门口。 门虚掩着,她主动敲门,无人应声才走了进去,屋子里很是昏暗,好似没开灯,气氛有些不对劲,自己又喝了些酒,察觉了危险,她驻足原地没动,想要出去时,身后却有人突然捂住了她的口鼻。 昏迷感顿时浓重不少,方元霜奋力挣扎,酒精的作用下早就没了什么力气,没几秒种就失去了知觉。 在昏倒时,朦胧间像是跌入了柔软的云层,周遭都是暖意,可时不时的凉意同样会覆盖皮肤,这感觉痛苦至极,像是被放在冰上,又像是在火上炙烤。 浑身被撕裂开了,又被凌迟着。 在头疼欲裂时,痛感驱散了酒精的作用,方元霜睁了睁眼睛,瞥见了一抹垂下的额发,以及男人鬓角的汗珠,这些东西成了她对今晚唯一的记忆。 扭曲的空间里像是回到了那间让她恐惧的小旅馆。 旅馆的墙壁花纹是泛黄的,灯是陈旧的,她被卖到那里,奋力反抗,打伤了人,自己更是伤痕累累。 当初用命保护了自己,这次却连命都豁不出去了。 在最痛,最想要呼唤的时候,唇被堵住,自己成了被索取的物件,一分一秒都喘不上气,在这种时刻,她隐隐约约听到了宋止的声音。 他从门口跑了过去,像是在问,有没有人看见元霜。 她在这里。 有没有人可以救她? 可隔着一扇门,宋止走了过去,没有进来。 第60章 直到快要散场。 方元霜与段寒成再没上来过。 早早发现不对劲的人是宋止,他提前离席,满酒店找人,就差兴师动众地调出监控查看,看他跑得气喘吁吁,段东平在旁坐山观虎斗,项柳拢了拢自己的披肩,靠近段东平耳边,“这是出什么事了?” 大部分宾客都走了。 项柳与段东平是要等段寒成的。 “不知道。” 段东平隐隐猜到了什么,约莫跟方元霜有关,段寒成是顺带被设计进去的。 望了眼首席的位置。 项柳冷哼一声,“他们周家神气什么,早知道就不来受这个气了。” “怎么了?”段东平一副孝子的样子,给项柳端茶递水。 “还不是樊云,我去跟她打招呼,她那个样子,不冷不热。” 樊云与段寒成生母认识,瞧不上项柳靠着不正当手段上位的把戏,对她爱搭不理实属正常。 项柳太没面子,要不是等段寒成,早离席回去了,“寒成怎么还不过来?” “兴许是在忙。”段东平看到了从小道走来的周嘉也,在他脸上捕捉到了得逞的神色,心知肚明他的计谋是得逞了。 这对他们都是好事。 段东平指向周嘉也,“妈,要不要去问问嘉也,他应该知道寒成在哪。” 项柳理了理披肩走过去,正要兴师问罪,便听见周嘉也的一声,“什么,元霜去我房间了?” “是啊。”樊云一脸不知所以,“不是你派人通知我让她过去的吗?” “我是说去我隔壁房间。” 周嘉也的演技不错,表情里豁然写了两个字“坏了”。 “到底怎么了?” “但愿没事!” 模棱两可的话丢下来,周嘉也往楼上跑去,樊云与周苍对视一眼,跟了过去,项柳结束了旁观的身份,悄悄跟在后,段东平没有跟过去,他另有其他目的。 在原地等了会儿,果然看见了正在找人的宋止。 “宋先生。”他叫住宋止,掩藏起来的笑容意味深长。— 上了楼。 周嘉也着急忙慌解开了门锁,冲进去时屋子里是黑色的,什么都看不到,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 “霜霜到底去哪里了?” 樊云很是着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一把抓住周苍。 “我刚才就看见她以前那些朋友在灌她酒,你还不让我拦。” 独身一人走丢,又喝醉了,这些因素结合看来充满了危险。 周嘉也摸亮了灯。 屋子里亮了起来,地板上散落着方元霜身上的大衣。 樊云上前一步,“是元霜的。” 跟到了门口,项柳没进去,不断张望着。 周嘉也装模作样找了洗手间,最后才推开卧室的门,面前的景象让他跟着愕然了下,没等众人有所反应,宋止不知从哪里过来,他先冲了进去,第一个看到了段寒成。 他穿好衣服没一会,衬衫上满是褶皱,面上尽是纵欲之后的迷离,还在昏睡中的女人只露了半张脸,也认得出那是谁。 樊云腿软了下,险些晕倒,周苍急忙扶住她,质问声没等出来,身后女人尖细的喊声在空间里响彻,“天呐,那是元霜吗?” 面对这么多人的闯入。 段寒成这个当事人却不慌不忙,他系上纽扣,最为淡然却挑衅的一眼给了脸色铁青的宋止。 今夜之后。 所有人都会知道,他被带了绿帽子。 地上散落的衣物,凌乱的床褥,包括空气中的气味,都直白地说明了这里发生了什么,别说是宋止承受不了,就算是樊云,都因激动过度,险些晕过去。 只有项柳,诧异里藏着幸灾乐祸,在屋子里大喊大叫,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降下了身体里在燃烧的怒火与极度的愤怒,宋止平了平心绪,上前想要带走元霜,段寒成跨步,挡住了他的路,像是自己的领地被外来者侵入,“你干什么?” “我带走的我未婚妻,你有什么资格阻拦?” “你的未婚妻?” 在这样的场面,说这种话,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段寒成扫过了在场的所有人,神色轻蔑又笃定,“很遗憾,今天之后,她跟你没关系了。” 第61章 这里不是出租屋,不是酒店。 床褥柔软,周遭好似很熟悉,拼尽全力睁开眼睛,看到的儿时记忆中的天花板,以为这是一场梦时,有人推门进来,在床边坐了下来。 是樊云。 她在哭。 方元霜颤了颤眼睫,有苏醒的迹象,“樊姨……” 手脚酸疼,骨骼好似被重组了一遍,浑身上下的不适提示她,这不是梦境。 “霜霜。”樊云凑近了一些,“你醒了?” 方元霜坐了起来,宿醉后换来的是头疼欲裂,昨晚的记忆变成模糊的,记得很是散碎,她望向樊云,“……我怎么会在这里?” 昨晚是樊云的生日,她到了场,喝了点酒,后来去找了周嘉也,再后来发生了什么? “你昨天喝醉了。”樊云不忍心说出真相打击到她,“我就让宋止把你接到这里了,饿不饿?我让人准备点吃的。” 她的态度很古怪。 方元霜暂时品味不出什么,“好。” 樊云笑着走出了房门,关上门抹了抹眼泪,下楼时保姆上来,“夫人,宋秘书来了。” “跟他说霜霜还没醒,让他下午再来。” 这是谎言。 毕竟眼下,没人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桩婚事。 当天在场的不止周家夫妇,项柳也在,这事就变的很难处理了,段寒成的态度更是模棱两可,这中间最大的受害者是元霜,事后她跟宋止的婚事,怕是要因此被搅黄了。 端了粥上楼。 方元霜不在床上躺着,樊云一慌,叫了两声,到处都没有,浴室门却是关着的。 敲了敲门,“元霜,你在里面吗?” 没有回声。 樊云更急了,“霜霜。” 这事瞒不住,只要她洗澡,就看得到自己浑身抹除不掉的痕迹,那样触目惊心的伤,她该多痛苦难过。 “霜霜,你开门。”樊云急了,扭动着门把手,“霜霜——” 门突然开了。 方元霜洗了把脸,手上是湿的,若无其事的表象下是千疮百孔的心。 哭闹是学不会的,更不会再让樊云伤心。 “樊姨。”方元霜扯起笑,“我没事,就是洗漱了下。” 这是假的。 她都看到了,也都想起来了,身上的疼怎么会没有知觉? “那我们吃点东西。” “不了。” 方元霜强装镇定,心下建设起来的城墙却在逐渐崩塌中,看到身上那些东西,她明白,残留在身体里的最后一口气也死了,“我有点事要找嘉也哥,他在吗?” “他在你叔叔书房里。”樊云好像察觉了什么,紧抓着方元霜的手,“元霜,你……” 手被甩开了。 方元霜冲出了门,她对这里太熟悉,快步赶到了书房门口,箭步进去,周嘉也正在挨批评,没料想到方元霜会突然进来,她像是疯了,拿起手边合适的“凶器”,直直朝着周嘉也扑去。 花瓶砸在了头上,鲜血瞬间蔓延。 方元霜强忍疼痛扑上去,那样子像是来索命的女鬼,恨不得下一秒就咬开周嘉也的脖颈跟他同归于尽。 没等下一步动作。 身子就被狠狠甩开,跌倒在碎片上,掌心被扎伤了都感觉不到真正的疼痛了。 樊云冲进去扶起方元霜,“霜霜。” 她不需要扶,兀自起身就要朝着周嘉也冲去,周苍及时拦住,想都没想挥手扬了方元霜一巴掌,“你发什么疯,想要嘉也的命吗?” 她就要他的命。 那一巴掌打得方元霜嘴角出了血,她没觉得疼,不甘示弱望向周苍与周嘉也,“我就是想要他的命,是他把我骗过去的,你们不是都知道吗?为什么还要维护他?” “霜霜……” 方元霜没有让樊云有机会劝她,她红着眼眶,嘴角挂着血,脸颊又红又肿,“我害了向笛姐的时候,他要我的命,既然要公平公正,他害了我,我为什么不可以要他的命?” 颤颤巍巍站起来,血泪混合着,她望向这一张张虚伪的面孔,“不是每个人不分轻重贵贱吗?怎么现在又护短了?” 这是当初向笛出事,周嘉也告诉她的。 “霜霜。”樊云去拉她,却被她一手甩开。 “你们可以不要我,可以像丢垃圾一样把我丢开。”方元霜指向了被砸晕,有些模糊的周嘉也,“可我没有对不起他什么,他凭什么这么对我?” 第62章 周家的一举一动都在段寒成的监视中。 周嘉也被打伤,方元霜跑了出来,他全都知道,可他不好脱身,脊背上被老太爷打伤了,关在了段家,这要得益于项柳的拱火。 江誉得到了消息过来,想要带段寒成去医院,老太爷禁了他足,家里有家庭医生,起码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元霜怎么样了?” 发生了那种事,最不好过的应该是她。 “元霜小姐回了自己家里,好像在周家挨了打。” 闻声,段寒成将衣服穿好,不管家中的命令就要出去,楼下项柳在守着,她难得看到段寒成栽跟头,自然要好好落井下石一番,见他下楼忙站了起来,“寒成这是要出去,你太爷爷说了不可以出去的。” “给我滚开。” 段寒成才不会把她当作一回事。 “可是……” 项柳拦不住他,不过是做做样子。 等他走了立刻打电话通知老太爷,段寒成还没到,老太爷的车先到了,绕过了那台车,他上了楼,找到了方元霜房门口,忍着身上的剧痛敲门,不知响了多少声,门被打开。 开门的却是宋止。 他没死心,他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退了跟元霜的婚事,同样不会忘记跟段寒成的仇,“你来干什么?” “我找元霜。”段寒成气定神闲,看宋止时的不悦到达了顶点,“还有,你最好给我滚出去,别再来见她。” “这话应该我跟你说才对,我是元霜的未婚夫,你是什么?” 段寒成不过是个披着谦谦君子外衣的混蛋,“是我什么,她知道,我不需要跟你解释。” 门外的声音方元霜听得见。 相比周嘉也,她应该更恨段寒成,不假思索冲了过去,她面孔刷白,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看向段寒成的目光有刺,可渐渐又平息了下来,“……宋止,你等我一下。” “元霜。” 目前她还可以维持清醒与理智,不会做出什么伤害别人的事,但如果再晚一点,或许就不一定了。 给了段寒成一眼,方元霜那一眼里有分辨不清的诸多厌恶,“你不是找我吗?进来吧。” 阳光进不来,这间屋子常年潮湿。 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中,段寒成更多的是心疼,解释的话还没出口,就对上方元霜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愈发哑然了。 “……你跟周嘉也真的这么恨我吗?” 这是她问的第一句话。 段寒成没有直白回答,他将话题引到了这件事上,“我先前并不知道,周嘉也把我也算计进去了。” “我没力气分辨你话里的真假成分。” 回来之后,她怯懦过,小心翼翼过,冷漠早已是常态,“我只希望往后这件事情不要再被提起,你知道我要结婚了,我不想再跟过往的人和事有任何牵扯。” 如果这情景搁在从前,段寒成一定忙不迭答应。 记得那次睦州初雪,彼时方元霜还是个向往爱情生活在童话中的小姑娘,她撑着伞,等了段寒成很久,想要跟他度过初雪这一天。 可那一天。 偏偏他没办好老太爷交代的工作。 车子又在冰天雪地中抛锚。 得知这事,方元霜想也不想赶了过去,站在雪中,她对他嘘寒问暖,去拉他的手,掸去他身上的雪花,想方设法地安慰着他,“只是工作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太爷爷不会怪你的。” 段寒成不理。 她的话却没停下来。 “只要你没事就好,你是不是很冷?” 当天段寒成衣着单薄,方元霜担心,将自己的围巾取下来要给他戴上,却被他摔在地上,那是初雪,却如段寒成这个人似的,出口的话,话锋都是冷的。 他一字一句,重击了方元霜,“周大小姐,你应该知道我很讨厌你,我不想在讨厌的人身上浪费时间,这话我曾明明白白的告诉过你,你如果继续装作听不懂,那就是在给我添堵。” “寒成哥哥……” 在雪里,方元霜的眼泪好像凝结了,如今日段寒成的心一样。 她学会的拒绝人的那套,伤人的那一招,都是在段寒成身上学。 今时今日,是他在自食恶果。 可他不是方元霜。 “过往的人和事?” 这话有些可笑。 段寒成面无表情地陈述着,“元霜,昨晚我们还躺在一张床上,你今天说我是过往的人,是不是有些不负责任?” 第63章 “你知道,这不是我想的。”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 “那你想要怎样?”方元霜破釜沉舟了,她可以生吞活剥了周嘉也,却无法责怪段寒成,这件事里他也是受害者,她不过是要一个解决方案,却得不到满意的。 段寒成一时间忘记了开口,在他看来,儿女情长远远比不上权势前途,一个方元霜算得上什么,可他就是义无反顾过来了。 “发生了这种事,你真的以为你跟宋止的婚事还可以继续下去?” 方元霜忍不住笑了,“这就是你跟周嘉也的目的,不想我结婚,想要我一辈子为向笛的死赎罪。” “那是他。” “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真是够残忍的。 原来当初,方元霜所经历的也是这样的疼痛吗? 段寒成陷入莫大的无言中,这房子的隔音不好,好似有人上了楼,约莫是老太爷的人,来带他回去的。 他最后的一眼深刻又动人,“总之你记住了,我睡过的女人,还没有在我眼皮子底下嫁给别人的道理。” 这是威胁。 但在段寒成身上,杀伤力巨大。 “不信,你试试看。”— 周嘉也的伤不轻,送到了医院处理了一番。 楚皎得知,被司机送了过去,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一看到周嘉也的样子,还是不免震惊。 站在周嘉也身边的是段寒成。 他不顾这里是医院,兀自抽着烟,言语中不乏冷嘲热讽,“这就是你对付元霜的方法,你先前跟我打过招呼吗?我怎么不记得?” “你不是挺喜欢她吗?” 周嘉也自认是好心,“让你白睡,还可以让方元霜颜面尽失,婚事被毁,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嘻嘻哈哈的。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瞧她给我打的,她怎么没打你?”周嘉也一张口就是混账话,“难不成是睡出感情了?” 楚皎正要进去,段寒成突然踩碎了烟,“对她尊重点。” “看来不是她睡出感情了,是你,我瞧着她现在干瘪瘪的,哪有以前漂亮?” 周嘉也的话是笑着说的,但其中真正的意思段寒成知道,“不过也是,只要是你睡过的,你都有感情,向笛是,楚皎是,方元霜也是。” “你说的三个里,我只睡过一个。” “你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也就方元霜那个傻子会信。”周嘉也想起那天进了楚皎的屋子,又想起她肢体上的引诱与似有若无的放荡,没由来的恶心。 这么多年了,他就配捡段寒成不要的? “不过现在,她应该看穿你了。” 楚皎进去的不是时候,段寒成回头看她一眼,神色平平,不再跟周嘉也多说什么便走,楚皎跟了出去,“寒成哥哥。” 她像过去的方元霜那样叫他,他突然有了火,“别这样叫我。” 楚皎差一面认清自己的镜子。 “寒成……哥。”她顿了顿,“嘉也的伤,是元霜姐吗?” 纯真无害是她的表象,段寒成不喜欢这样的女人,更不喜欢伪装成这样的女人,“这事你直接问周嘉也不是更好吗?” “……我只是有些惊讶,元霜姐竟然下手这么狠。” “狠吗?” 段寒成摇头,回想着方元霜小时候的样子,泼辣顽固,说一不二。 某些时候,她分明是很明亮的,是她前赴后继的追逐让段寒成忽略了她的闪光之处,“要是以前的她,恐怕会直接捅死周嘉也。” “我听说你跟元霜姐……”楚皎不敢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方元霜那个低眉顺眼,没一处优点的女人,怎么配上段寒成的床,“她怎么能这样?” “她不愿意,是我强迫的。” 在这件事上,段寒成还是分得清主次的,楚皎动了动唇,段寒成打断她,“还有,收起你那些歪门邪道的心思,你当我周嘉也那个蠢货,专吃你这套?” 第64章 往前走去,到了电梯门口,江誉打来了电话,段寒成面上重新覆盖了寒霜,“什么事?” “段总……元霜小姐好像跟宋止去民政局了。”江誉急躁又不敢表达,“要拦吗?” 这一去如同一场赌博。 路上方元霜的愧疚大过了不安,宋止的车速是快的,中途却不断有电话打进来。 是周苍的。 他看了眼就给挂断了。 “怎么不接周叔叔的电话?” “事情办好了再接也不迟。” 话是这么说,他们却又心知肚明,不接电话是怕有人搅和其中。 宋止的电话打不通,周苍又打到了方元霜手机上,她看了一眼想要接起来,宋止出声打断,“别接,过了这个路口就到民政局了,不管有什么事,都等办理好结婚手续再接。” 跟方元霜结婚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别说是她被设计跟段寒成发生了关系,就算是有意的,他都可以原谅,只要她愿意跟他结婚,他不会在乎这些小事情。 可方元霜清楚,冲动之下的决定都是会后悔的。 她还是接了周苍的电话。 中年男人声音混厚,具有压迫感,“元霜,让宋止接电话。” “他在开车。” “停车。” 这事是段寒成通知到家里的,为此,他不惜搬出了老太爷,他跟方元霜的事被项柳瞧见了,很快就会被宣扬出去,这对双方都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宋止还要跟方元霜结婚。 宋止可以意气用事,方元霜却没了那个底气,“宋止,周叔叔的电话。” “我等会儿接。” 如果是别人,他还可以拒绝,方元霜的意见他必须尊重,“你停车吧。” 她轻描淡写,望着前方乌云密布的天空,有了些不详的预感,这预感让她恐慌却释然。 宋止拿过了手机,在接起时看向方元霜一眼,最后还是选择下了车,独自面对电话那头的周苍。 究竟如何,只看这通电话的结果了。 天色灰尘,不见半缕阳光。 方元霜的心中有一块表,正在倒计时,她计时过父亲的毒打何时会结束,也计时过残破生命的结尾,给宋止的计时,她想到了最糟糕的结果。 乌云褪去,阳光好似又冒出了头来。 却没有落在宋止的肩膀上。 这通电话他打了很久,方元霜坐在车中,想起了那天被送走,樊云同样犹豫了很久,可他们都一样,利益与面子,永远都是要大于她的。 “元霜。” 车门被打开了。 宋止坐进来时她便察觉到了他的答案,适当是沉默像是电影中长时间的留白镜头,没有欲言,但胜却了千言万语。 方元霜学会了承担被抛弃的痛苦,“我知道,周叔叔肯定会拦着你,他不想你为了我得罪段家,得罪段寒成,这是正常的,是你为你着想。” “我不怕得罪。” 宋止思绪万千,“我可以辞去秘书长的工作,我们去别的地方,只要在一起就好。” “宋止,我不想成为拖累你的人。” 他的家庭方元霜是知道的,好不容易到了周苍手底下工作,这么多年过去,终于有了成就,她怎么可以成为那个侩子手?— 他们的洽淡不会太顺利,这是段寒成不用想都猜得到的,可他这里同样不好过。 老太爷面色严肃,拄着拐杖站在他面前,“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这次是真的将他老人家气到了,通知了家庭医生过来量血压,他一声声质问着,见问不出什么,直接道:“我已经通知了你爸爸回来,我管不住你,让他管管你。” “太爷爷,我已经说过了,我是被算计进去的。”段寒成想要装无辜,却是无用功,“你觉得我有那么饥不择食吗?” “那你为什么还要阻止元霜跟周家的秘书结婚?” 自己这个重孙子是个怎样的人物,他是知道一二的。 道貌岸然,扮猪吃老虎,才是真正的段寒成。 段寒成敢这么做,便是早早找好了由头,“再怎么样这事已经传开了,她在这个时候结婚,您觉得这不算太刻意吗?这对我没什么好处,起码她要避一避风头。” “那元霜那里,你究竟怎么打算的?”老太爷坐了下来,一副审视的态度,“还有声声……” “她们都不是我理想中的妻子。” 第65章 段寒成生来高傲,对站在自己身边的女人有着高要求,家世门第,性格样貌,都要是称心如意的,她们显然都不是,可方元霜…… 她到底是有些不一样的。 可她不再是周家大小姐了,他对她的感觉虽然变了,但能够留给她的,只是一个情人的位置。 他一向是霸道的。 想要的人和东西,不择手段也必须要得到。 解除了禁足,段寒成独自开车,等在了方元霜的必经之路上,她没跟宋止办好结婚证,低着头走在前的时候,身影落在地上一片,落叶在旁是陪衬,远远瞧去,很孤单。 段寒成站在风中,他从头到尾都是矜贵的,与方元霜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们早就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可就是这样,才比较有趣。 方元霜想要躲,可段寒成不会让她躲得开,他拦住她的去路,目睹她的憔悴,出口的话却没那么好听,“想瞒着我跟宋止结婚,元霜,你原来还是天真的。” 只是不再对他天真了。 “我跟谁结婚,跟谁在一起,还需要你的同意吗?” 方元霜学会了跟段寒成对抗,毕竟她现在没什么可以输的了。 “你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承认自己是喜欢过你,缠过你,可我也明明白白告诉过你了,当初是当初,怎么现在纠缠不休的成了你了?” “我纠缠不休?” 多少女人对段寒成趋之若鹜,他不会对任何女人纠缠不休,对方元霜,居多是小时候的情意与如今些微的兴趣,换算成纠缠不休就荒谬了。 “难道不是吗?” 方元霜向前一步,这次是她逼得段寒成后退,“你觉得我们上了一次床就不得了吗?你又不是我的第一个男人,这对我算什么?对你又算什么?别告诉我,你真的这么可笑。” “你找死吗?” “我说的都是实话,实话总是刺耳的。”方元霜昂起了下巴,明亮的眼睛像是皎月,“这不还是跟你学的吗?” 被拽上车,任凭方元霜怎么挣扎都无用。 段寒成被激怒,撕下了那张自持冷漠的面孔,踩下油门,不知要带着她去哪里,车子一路往前开,停在了酒店门口。 这酒店是段寒成私人的。 他带着方元霜进去,一旁只有对他点头哈腰的人,没人询问方元霜的安全问题。 上了楼被推进屋子里,方元霜没半点怯,更不会像刚回来时动不动就下跪求饶,“怎么,几年不见段先生这么缺女人吗?还是说跟我睡了一次就上瘾了,忘不掉了?” “你以为你是谁?” “我谁都不是。”方元霜认得清自己,“我是你动动手指就可以捏死的蝼蚁。” 段寒成扯了扯领带上前,“既然认得清自己是什么东西,前段日子那个样子不是很好吗?装不下去了。” 一提起这些。 方元霜不可控地红了眼睛。 他觉得那是装,可那就是她之前的生活。 “那样好?” 方元霜本以为段寒成是有点心的,如今看来,他只有冷血,“那你要我怎么样,跪下来伺候你,像是你的佣人一样,可以吗?” 她说着半跪下,卑躬屈膝地去给段寒成解鞋带。 段寒成侧身躲开,弯腰将她拉了起来拖拽进客厅,没等她反应,就被推倒在沙发上,段寒成半跪在她身侧,情感上有些不受控制,扣着方元霜的后脑勺吻向她的唇。 在这个抗拒不了的吻里,方元霜去咬,弄出了血来。 段寒成不在意疼痛,在血腥味中加深这个吻,好似在通过这个吻告诉她,他就是要跟她纠缠,可她凭什么对他这么一副波澜不惊,死气沉沉的样子? 起初她还在反抗。 见没什么作用,便停止了这些过激的动作,段寒成想怎么样,她由着他就是了。 玩够了,没意思了,他就会停止。 发觉了这一点。 段寒成抬起阴鸷的眸,唇上还在渗着血,掐着方元霜的唇,“你以前不是很希望我可以亲你,怎么又变了?” “活在过去的人是你。”方元霜猛地推开了他,“我现在讨厌你,恨你。” 第66章 这都是真心话。 真心到伤人。 方元霜唇上一样沾染了段寒成的血,一点红而已,却让她看起来更有气色了,攻击力也更加强了,“说的直白一点,我真后悔当初为什么会对你死心塌地。” 抹了抹唇上的血,她嗤笑一声转身就走。 段寒成没再追上去。 他触了触唇上的伤口,在疼痛中找寻到了某种快感,就算是被恨着,也是好的,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摆脱了段寒成的纠缠,宋止又在等着她。 不愿被看到狼狈的样子,方元霜躲在一旁,不知等了多久,宋止接了一通电话才走。 赶到了周家。 第一个看到的是坐在楼下的周嘉也。 他瞥了宋止一眼,像是看笑话。 宋止越过他直接上楼去了周苍的书房,他面色灰败,心情沉重,站在周苍面前,开口就要辨别些什么,周苍直接打断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你知道我器重你,我不想你因为元霜被针对。” “可是当初是您要我娶他。”宋止一贯是木讷沉闷的,这是难得的一次反抗,“您知道段寒成是怎样的人,凭什么他想要小姐就要给他?” “因为他姓段。” 周苍的话击中要害。 段寒成生来就注定了矜贵,一个女人而已,他想要自然要得到。 周苍不忍心这么打击宋止,可这就是实话,“宋止,我知道你喜欢元霜,可你没能力保护她,知道了吗?” “我怎么没有……” “好了。” 言尽于此。 周苍的忠告只有这么多了,“以卵击石那就是不自量力,出去吧。” 宋止一走,周嘉也跟着进来,他态度散漫,头上裹着纱布,调笑道:“怎么,段寒成私下联系您了?” “少来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怎么无关紧要了?” 周嘉也上前,靠在桌边,“寒成是我朋友,我问一句,不是应该的吗?” 这事的确让周苍头疼,告诉周嘉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寒成说了,宋止敢跟元霜结婚,不会让他好过。” 他们都懂段寒成的手段,周苍这么做,是为了宋止好。 “这就本性暴露了。” 这不是周嘉也的目的,段寒成会这么失态是意外之喜,“那他究竟什么意思,不让宋止娶,他自己要娶?” “这怎么可能?” 段寒成是疯了才会娶如今的方元霜。 “那他凭什么这么不讲理?” 这是煽风点火的最好时机。 周嘉也凑近了,压低声音,“爸,不如趁着这次,想办法让元霜嫁进段家?” 这是绝不可能的。 但如果施加些手段,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最希望段寒成可以娶方元霜的人是项柳,出了这事后,项柳没少添油加醋,背地里通知了陈声声,陈声声见不到段寒成,到处找人,为此堵住了江誉的路。 “你是寒成哥哥的秘书,会不知道他的行程?” 江誉面露难色,“陈小姐,您别为难我了,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 这太可笑。 陈声声忍无可忍,这些天她被众人耻笑,人人都知道她要跟段寒成订婚了,关键时候却出了这种事,“那我去找方元霜,她总要给我一个解释了。” “陈小姐,你别去……” 拦不住她。 江誉只好先给段寒成打了电话。 陈声声开车堵在了方元霜家楼下,等了两个小时才等到她,二话没说便冲上前,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方小姐。” 方元霜茫然眨眼,迎接她的是铺天盖地的谩骂。 “小时候寒成哥不喜欢你,你缠着他,长大了,你还要缠着他,你不知道他要跟我订婚了吗?”陈声声一句接着一句,“你好歹也是周家养出来的大小姐,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 “我没有缠着他。” 思绪回笼,方元霜弄懂了她的来意,“如果可以,我连见都不想要见到他。” “你少装了!” 陈声声抓着她的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对寒成哥是怎么穷追猛打的,你敢说你对他没一点感情了?” “我还要怎么对他有感情?” 方元霜上前一步,表情中有着难以衡量的苦楚,“他在生死这种选择前选了让我死,难道这样我还要爱他吗?那我未免太贱了些。” 第67章 陈声声被吓得错开了眸光,蓦然看见了不知何时赶来的段寒成,他正面无表情,紧盯着方元霜的背影。 段寒成周身气压很低。 他走近时,陈声声不由自主垂下了手,弱声道:“寒成哥哥……” 段寒成没瞧她一眼。 目光定格在了方元霜身上,话是在对陈声声说,“谁让你到这里来的?” “我找不到你,不就只能来找她了吗?” “好笑。”段寒成嗤了声,“找不到我,找她有什么用,我跟她有什么关系?” 这是气话。 陈声声过去,亲昵地挽住段寒成的手臂,剜了方元霜一眼,“可是我听说樊阿姨生日那天,她勾引你,跟你上了床,是不是真的?” 在这里说这种事情,对方元霜不好。 陈声声才不在意这些,她就是要让方元霜难堪。 “只要你告诉我是她,我不会怪你的,我们的婚约继续。” 回应她的是沉默。 段寒成多看了方元霜两眼,她态度冷淡,率先开口打断了陈声声,“陈小姐,如果你要验证自己的未婚夫忠不忠诚,麻烦自己私下进行,别到这里来打扰我。”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向段寒成。 一番话,将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对你们的事,我实在没什么兴趣。” 没等陈声声吭声,段寒成目光阴鸷下去,他甩开了陈声声的手,上前与方元霜面对面,在一阵无声的僵持中,眼眸眯了点笑,“跟我上床是真的,至于有没有勾引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当时醉了。” 这话的指向性很强。 陈声声头脑是简单的,又向着段寒成,将这话听进了心里,矛头就对准了方元霜,“我就说是你蓄意的,这下还装?” 方元霜太明白段寒成的用意了。 曾经为了追他,她得罪了半个名媛圈的人,被许多人记恨,当初是怎么被恨上的,今天就怎么被陈声声针对。 方元霜要走。 陈声声上前堵住她,“要不是寒成来了,你是不是还要狡辩,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让开。” “你把话说清楚。” 她们在吵。 段寒成没有上前阻止,他笑着旁观。 方元霜被逼急了,推了陈声声一把,她踉跄两步往后,气不打一处来,突然上前狠狠甩了方元霜一巴掌。 “你还当自己是周家大小姐,小时候我忍着你,现在你是什么?”陈声声面红耳赤,没想到自己会在段寒成面前露出这样的一面,想要收敛,却已经来不及了。 思绪飞速转动,想来想去,只好靠贬低方元霜,从而获取段寒成的好感。 “当初不知道是谁在我面前下跪,求我不要报警,我好心好意饶了你,你呢?”陈声声趾高气昂,越说越气,“你反咬我一口。” 她吵得越来越凶了。 方元霜捂着面颊,不发一言。 段寒成上前拉住了陈声声,“好了,可以了。” 陈声声需要这个台阶,她又骂了两声才上段寒成的车,车子开走,方元霜面上的疼痛感却没减轻,还是火辣辣的,像是在烧灼着。— 车中有烟草的味道。 段寒成很少当着女人的面抽烟,这是不绅士的,这次他的确有些忍不了了,“声声,别再去找她了。” “凭什么?” 陈声声没控制住音量,“寒成哥,你什么意思?” “没意思。” 原先是家中安排跟陈声声结婚,段寒成没点过头,出了方元霜这事,他有了理所当然拒绝的机会,“声声,我本就没打算要娶你,明白吗?” 死寂中伴随着陈声声的心碎。 “你耍我?” “从头到尾,我有说过要娶你吗?” 这是事实。 段寒成没这么说过。 陈声声是金枝玉叶,千金小姐,受不了这个委屈与侮辱,拿上包就要走,段寒成没拦着,轻描淡写的语气中透着警告。 “还有,别再把她给你下跪的事说出去,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第68章 车门被摔上。 段寒成将指间的烟抽完,转动方向盘,开了回去,顺便买了消肿止痛的药,这算是他第一次这样主动对待一个女人,还是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楼梯狭窄陡峭,灯是坏的,没有窗户,白天都需要小心行走。 段寒成脚步很轻,没等上楼,楼上有声音落下来。 是方元霜。 “这些天有事耽搁了,过些天我会把钱打给你的。”她语气小心翼翼,像是在讨好。 段寒成捏紧了手中的药,望着楼梯上的那个身影,方元霜站在那里,像是要哭了,“我知道我欠你的,我会给你钱,不会骗你。” 没有上去。 段寒成下了楼,将药全部扔进垃圾桶里。 一直到晚上例会,他的脸色都阴沉得可怕,江誉在他身边,大气不敢出,递文件时弯腰弓背,生怕惹了段寒成不快。 拿上签了字的文件要走。 段寒成扔了钢笔,突然叫住他,“等下,有件事,你替我去办。” 在他身边做助理,不仅要处理工作上的事务,私人上的也要办妥。 “您说。” “去查查看,方元霜最近都把钱汇到了那里,查清楚对方是什么人。” 又是有关方元霜的。 江誉神色动了动,有些读懂了段寒成的心思,自从方元霜回来后,他从憎恨转变成在意,到如今的占有欲,这一步步,都是他看在眼里的,这是好的,起码在他看来,方元霜是合适段寒成的。 段寒成铁石心肠又冷血,方元霜却是温暖鲜活的。 “明白,我这就去。” 查这事很简单。 江誉办事速度很快,没两天就查到了对方的户头,跟着去调查家世背景,这都是段寒成要的,跟着这些一起被查到的还有方元霜见不得光的那三年,看到那些,江誉心脏骤停了几秒。 拿去给段寒成时,犹豫半晌,还是走了进去。 “段总,这是你要的。”江誉放下那些写着方元霜悲惨过去的文件。 段寒成整理着会议资料,没抬头,“知道了。” “……段总,”江誉欲言又止,却还是硬着头皮,将看到的亲口告诉了段寒成,“我查到,元霜小姐一年多以前差点坐牢,那上面都写了,您最好都看一下。” 临近年底,寒意加重许多。 下着雪,方元霜撑伞走在雪中,手被冻僵发硬,每一步都很是艰难,走到楼下,正要松口气,不远处的雪里明晃晃站着一个人。 气温很低,他不打伞,就那么站着,点着一根烟,这么冷的天,只穿着一件黑色夹克。 身子豁然更冷了。 方元霜没敢上前,对面的人一步步朝她走来,面上玩世不恭的表情与第一次见面时大相径庭,她往后退,他往前进,那张温和书生气的脸生出了戾气,突然拽住了方元霜的围巾。 “钱呢?” 雪片从脸上飞过去。 像是刀刃。 方元霜想起上一次见他,是在看守所里。 那天她手上全是血,躲在角落瑟瑟发抖,成济陪着她,用自己的衣物擦掉了她身上的血,安慰她,又替她擦眼泪,最后又一力承担了所有罪责。 可两年的牢狱之灾,足以让一个人性情大变。 方元霜动了动唇,却没话可说,眼泪差点掉下来,背过身连忙掩藏住了脆弱。 “我是来找你拿钱的,不是来看你哭的。” 抽了抽鼻息。 方元霜转过身笑着,“我知道,可是我的钱还不太够,我们先吃个饭好吗?” 对成济。 她的语气很好,乞求感很重。 毕竟曾经这个人对她很好,在她被毒打、被买卖侮辱,没饭吃的时候,是他向她施以援手。 成济冷笑一声,“你不是被有钱人家找回去了吗?怎么会没有钱,我代你坐了两年牢,向你要点钱,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不是的……”方元霜说不清当年的事,“我们先吃饭,慢慢说好吗?” 第69章 跟踪方元霜这事不难。 江誉有些炉火纯青了。 正在车中犯困,眯眼瞧见她跟一个男人走了出来,在路边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两人一同上了车。 江誉忙启动车子跟上去,跟到了一家餐厅,目睹着方元霜殷勤地带着男人进去。 隔着窗子,方元霜将菜单递给了对面的男人,带着一抹少见的笑。 那笑是从前对段寒成才有的。 方元霜眼中晕着泪花,很是细致的眼神在描摹成济的脸,想起当初,寒冬腊月被父亲赶出家门,差点冻死。 她给段寒成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没被接通,是成济走到她面前,给了她一件御寒的衣物,替她跟父亲辩解,当时他生生挨了顿打,却还是尽力将她护在身后。 “抱歉,这些年没有去看你。” 迟来的道歉,成济不怎么需要。 他嗤笑,“你还跟以前一样,只会装可怜,博同情。” “你就当我是这样吧。” 回来之后不止一个人这样说她了。 成济眸色很冷,带着讥讽,“看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怎么,你那对有钱爹妈没有给你钱?” “你知道的……他们不是我亲生父母。” 成济不在意这些,“我不管你怎么样,总之记得把钱给我,不然我就把你干的那些好事一五一十告诉他们。” 他变得狠多了。 方元霜扯起无奈的笑,“我会想办法凑钱给你的。” “我等不了那么久。”成济逼得紧,眼神漠然得可怕,“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是去卖,还是去求人,都要把钱给我……我急用。” 眼中堆满了泪。 方元霜想要问他要这么多钱干什么,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自己欠了成济的,他要什么,她给就是了。 这顿饭在江誉的监视下结束。 亲眼看见方元霜上楼回了家,江誉开车回去,临近年底,段寒成手上有许多工作要办,分不出神给方元霜那里。 江誉敲门进来,送上一被浓缩咖啡,“段总,您也别太累了,对身体不好。” 段寒成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怎么样了?” “跟到了。” 江誉语气中透着点兴奋,“可我瞧着元霜小姐跟他之间关系很僵,应该不需要担心什么……” 丢了钢笔。 段寒成抬眸,眼神沉凉。 “我是说富维退出竞标了吗?谁问她了?” 那天看过了江誉送来的资料,段寒成什么都没说,江誉却以为,他会在意,“……我,是我会错意了,抱歉。” “出去。” 段寒成语气更差了。 江誉点点头,连忙溜之大吉。 在昏暗中沉默片刻,段寒成起身,拿上大衣走了出去。 这种时候酒精是最好的良药,可以暂时模糊那些不该有的烦恼,不巧的是遇到了周嘉也,他主动过来赔礼道歉,手掌搭着段寒成的肩膀,“就为一个女人,你还要怨我多长时间?” 段寒成拿开了他的手,闷头灌酒。 “行了。”周嘉也在旁坐下,“何况这件事你又不吃亏,白白让你睡个女人,再怎么样,她好歹是周家娇生惯养的小姐,你不吃亏。” “嘉也,你知道元霜坐过牢吗?” 不再灌酒。 段寒成突然这么问。 “知道啊。” 周嘉也回答的自然,“她雇人害死了向笛,被关了几天,要不是绑匪突然改口,她肯定是要坐牢的。” 至今他都坚信,当初害死向笛那批人是方元霜雇来的,毕竟那些人的户头上确确实实突然多了一笔钱,这不会有假。 “不是那一次。”段寒成略微失神,想起江誉调查到的那些,又想起前阵子见了宋止一面,他告诉他方元霜这些年所受的苦,“她离开这些年,过得很糟糕,差点动手杀人。” 饶是周嘉也都跟着一愣,一秒后又叱骂,“那是她活该!” “是吗?” 这么多年了,段寒成从不曾真的去想过,向笛的死跟方元霜究竟有什么关系,她被救出来时那破碎的一眼,实在不是可以装出来的,“嘉也,我想你应该好好回忆一下,向笛是怎么死的。” 第70章 周嘉也面色突然铁青下去,段寒成没空欣赏他的心虚,起身走了出去,不知不觉到了方元霜的住处。 在雪地中站了很久。 酒精驱散了理智,段寒成上了楼,抬手敲门时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落了下去。 门打开的瞬间,方元霜蹙起了眉头,一句话都不愿跟他说就要关门,段寒成没有拦,声音快了一步出口,“你跟那个坐过牢的男人是什么关系?” 没有半分空隙的时间。 门突然打开。 方元霜又怒又急,悲极了,恨极了,重重给了段寒成一巴掌。 狭窄暗潮的屋子里满地狼藉。 很多东西都被打翻了,方元霜退无可退,被欺压在双人沙发上,段寒成身影如乌云压下,单手就可以压制住她。 下巴被高高抬起。 她咬红了段寒成的手,他真像是气疯了,却舍不得伤害她,捧着她的脸,疯狂吻下去,唇瓣的触感轻软细腻,三年前他就品尝过,可感觉却是不同的,当时主动的人是她,如今反抗的人是她。 想要她安静。 段寒成只好死死堵住她的唇,将她的气息与声音通通咽下。 这个吻延伸下去,变了味道。 是方元霜的挣扎激发了段寒成的占有欲,扣住了她的手腕,他弯腰吻向了脖颈,酒精在体内作祟,消灭了仅剩的理智,方元霜仰着面想要求助,却不知道该向谁求助。 她拼命活动双腿,奋力推动着身上的人。 可段寒成是男人,力气又重,他的吻正在朝下,视线中忽而窥见一道疤,赫然生在方元霜的皮肤上。 过去她那样珍贵,是周家的明珠,养得娇气,这样的女人,身上怎么可以有这样的伤疤? 段寒成突然张口咬上去,像是要替她抚平疤痕,可带来的却只有疼痛与伤痕。— 天还未完全亮起。 段家老太爷习惯性早起,茶中雾气缓缓上升,门在这个时间被敲响。 段东平站在门口,不得到允许不敢贸然进入。 “进来。” “太爷爷。” 老太爷撑着拐杖,回头看了一眼,“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 得了允许,段东平小心谨慎走进去,将这段时间的收获一五一十交上去,“太爷爷,这是寒成这些日子去的地方……” 只瞥了一眼,他直接问:“都去哪了?” “前几天都在工作,昨晚……” “直接说,支支吾吾,小家子气。” 段东平羞愧难当,垂下头,“寒成昨晚去了元霜那里,一整晚都没出来。” “我知道了。” 老太爷反应不大,“你出去吧。” “太爷爷,你别怪寒成,他跟元霜关系从小就好,有了点瓜葛,也算是理所当然的。” 拄着拐杖,老太爷站了起来,他意味深长看向段东平,“这些我知道,毕竟寒成品性如何,我是了解的。” 这话中的暗示性太强了。 将段东平剩下的话噎在了喉咙里,“是我多嘴了。” 走到了门口,老太爷又顿步,一向对段东平不冷不热,这次却关心起了他的婚事,“你年纪不小了,最近准备准备结婚。” “结婚?” 段东平凸显出严峻的神色,“我最近还没有这个打算。” “你没有,家里会为你准备的。” 在这件事上,段东平是没有是话语权的,老太爷走了出去,他站在原地,眸色渐渐变沉。— 车子很早就在楼下等着了。 宿醉过后,头疼最是严重,从前宿醉是为了应酬,醉后总有一道轻柔的声音关怀他,担心他,有时方元霜甚至会亲手做好醒酒汤送到段家。 那么多次,她独身等在楼下,就为了见段寒成一面,看着他亲眼将汤喝下去。 换来的却只有段寒成的冷言冷语与驱逐。 如今身处相同的境遇中,方元霜却只是站在一旁,神色如霜般凉,“醒了就自己回去,再别来这里了。” 段寒成是有记忆的,就连脸颊上的痛感都还在,他不觉愧疚,“我昨天喝醉了,你不该动手。” “出去。” 方元霜不想多一句废话。 她的态度让段寒成蹙眉,他坐着没走,伤人的话张口就来,“你这些年都干过什么宋止都告诉我了,怎么,我差你钱了?” 话落。 他将钱夹中的一叠现金扔过去。 第71章 红色钞票洒落一地。 方元霜没觉得受到了某种侮辱,她弯腰将钱都捡了起来,“既然知道我都干过什么,就别再来了,不嫌脏吗?如果你想,我想会有很多女人上赶着伺候你的。” “曾经你也是其中之一。” “我不是。”方元霜惨淡笑了笑,“我最蠢,我想嫁给你。” 很可笑的愿望。 却让段寒成怔了怔,心脏像是被抓碎了,正撕裂得痛了下,没等他说些什么,门就被敲响了。 方元霜去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老者儒雅威严,身后跟着一名保镖,他站着这里,与贫穷的环境格格不入,“寒成在吗?” 听见自己的名字。 段寒成穿戴好过去,迎面便对上了老太爷审视的面孔。 这一幕实在太过荒谬,哪怕是他,都要解释不清了。 在接段寒成走之前,老太爷先留下了方元霜,打算跟她好好谈谈,她送上了家里最好的茶叶,站在一旁,没有坐下,身上还残留着周家养出来的品貌修养。 “元霜,你就住在这种地方?” “是。” 这对她而言已经是很好的了。 可在段寒成这些人眼中,这里实在算不上人住的地方。 老太爷轻声叹息,“你妈妈……你樊姨不管你?” “她管我的已经够多了。” 不是亲生母女,却将她当作女儿养育了二十年,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隔着厚重的镜片,老太爷仔细看了看她,“元霜,我知道你跟寒成的事,所以这次来,是特地询问你的意见。” 方元霜不懂:“意见?” “对。”老太爷这话里的试探更多,“既然你们发生了实质性的关系,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我想寒成都是需要负责的,你觉得呢?” 段寒成在车中等待着,头疼渐渐褪去了,老太爷才从楼里出来,被扶上车坐下,面色很糟糕,预料中的责骂下一秒响起,“太没规矩了,寒成,你从前可不会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 “我喝醉了。” “上一次你用的也是这个借口。” 他很镇定,从容不迫,“这不是借口,是事实。” “总之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 段寒成没有答应,“太爷爷,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有我的打算。” “你的打算就是无止境地欺负一个孤苦无依的女人?” 老太爷不怕直说了,“何况我问了元霜的意见,我本想你们发生了关系,她是不是有借此跟你结婚的想法,可她没有,并且拒绝得很干脆,可以看出她对你早死心了。” 跟踪了成济多日,查明了他的状况,江誉汇报给了段寒成。 取下了眼镜,段寒成指尖敲在成济的名字上,思索良久,“安排好明天的时间,我去见他一面。” “您要见他?” 江誉忍不住诧异,“这种人坐过牢,您最好别跟他见面,有什么我带话就好。” “什么时候轮到你质疑我的决定了?” 牵扯进方元霜的事中,段寒成脾气日渐焦躁,“还有,我让你去申请跟那两个劫匪见面,办好了吗?” “……这事有点麻烦,还需要些时间。” “别忘记你是我的助理,不是太爷爷的。” 身边这些人大都是家里安排的。 段寒成默认这点,可如果不衷心,他也不会再用。 江誉羞愧低头,“我明白,我这就去办。” 办公室的门被带上了。 段寒成口干舌燥,抽掉了半包烟,近来的烟瘾愈发严重,辛辣的气息克制肺中的痒,不想办法压制住,便会忍不住想起那天在元霜家中的场景,这太失控,不是他要的。 跟周嘉也约好了见面。 在声色迷离的地方总会有许多女人。 他往段寒成怀中推人,却被他冷漠躲开,周嘉也得知了最近他跟方元霜的事,话中不免调侃着,“你上次喝醉又去找那个丫头了,她小时候那么水灵灵的你不喜欢,现在这副苦样子倒是合你胃口了?” “苦样子?” 段寒成疑问的话里有着确认的语调。 是苦样子。 但更像是破碎。 两次触碰元霜,她那个样子都像是碎了。 “我可告诉你,宋止那家伙申请了调派出国,指不定哪天卷土重来。”周嘉也是好心,但也有自己的私心,“你要是想要下手,就趁早。” 第72章 攒了一小笔钱,可还是太少。 成济要的很多,方元霜凑不足那么多钱,一只手撑伞,一只手将装钱的信封给了成济,“暂时只有这么多,你……” “这算什么,打发乞丐?” 成济攥着方元霜的衣领,往后一甩,将她推倒在雪中,“我说了,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把钱给我凑到。” 风雪飘摇着,那些钱散落一地。 方元霜趴在雪里捡,一张张捡起,又擦干净,眼泪往下掉,融了雪,风在耳边呼啸着,记忆回溯到了曾经,她被父亲压榨,被带去打零工,不听话被毒打,躲在角落哭。 成济拿着热牛奶给她,哄她。 那时她还当自己是周家大小姐,对成济吆五喝六,让他滚远点。 后来被打断了肋骨,躺在医院里,又折了面子借成济的手机,哭着给樊云打电话,流着泪求助哭诉:“妈妈,你接我回去好不好,再留下去我会死的……我真的错了,我求求你,妈妈。” 这些过程,成济都是见证者,曾经他心疼她,如今却为了钱,让她去求人,让她去卖。 将钱捡干净了。 方元霜站了起来,手指颤抖着,“我知道了,三十万我会凑齐给你的。” 成济神色暗了暗,动了动唇,却没说什么,更没注意到身后有车子跟着,一路跟到了中心医院。 进了住院部,上楼推开房门。 坐在床边的男人侧着身,影光被笼罩着,颀长单薄,他戴着一双手套,驼色围巾搭在脖颈上,斯文儒雅,一瞧就不是应该待着这里的人。 成济一怔。 不知道他是谁,却猜出了他的名字。 难怪会让元霜惦记那么多年,最痛苦、做噩梦的时候,她口中叫着的都是这个人的名字。 楼下的风凉透了,直往骨头缝中钻。 段寒成摘下手套,点了一根烟,骨节分明的手夹着烟时,有种违和的矜贵,“住在医院的是你什么人?” “弟弟。” “亲的?” 不等成济接话,段寒成开口,“需要多少钱?” 三十万是最少的,成济急需这笔钱。 要不是因为元霜,段寒成根本不会跟这种人聊上一句话,实在是浪费时间,“不管需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 “条件?”成济没抬头,声音沉着。 “让元霜来求我。” 坐在回去的车中,段寒成给周嘉也打了通电话,捏了捏眉心,他直言,“想个办法,将樊姨支走几天。”— 为了凑齐三十万,方元霜在周家门前等了半个小时。 雪淹没了半个脚面,快没了直觉。 等到保姆出来,方元霜连忙上前,“怎么样,樊姨答应见我了吗?” “不巧,夫人昨天出国了。” 只差了一天。 方元霜自我安慰地笑:“没关系,我电话里跟她聊。” 没有樊云在家里,周家的门不会让她进去一步。 方元霜往回走,弯曲骨节,拿着手机给樊云打电话想要借钱。 电话还没接通,有车子从远处驶来,稳稳停在了方元霜身边,车窗降下,是周嘉也的脸。 “元霜?”他下了车,站在雪里,“怎么不进去?” 上次结了仇。 方元霜瞥开嫌恶的眼神往前走,周嘉也拦住她的路,“你打破了我的头,我没说什么,你倒是摆起谱来了?” “打破你的头算什么,我只恨当时没刀捅死你。”她恶狠狠的,眼睛红着,都是恨意。 “我把你送上寒成的床,不是满足了你这么多年的愿望吗?不感谢我,反而恨我,什么道理?” 好歹曾经是兄妹。 方元霜是知道怎么让他难受的,她表情淡然了下,一字一句道:“现在我知道向笛姐为什么瞧不上你了。” 周嘉也面色刷得冷下来。 “你找死是吗?” “不仅是向笛姐,周叔叔樊姨也是一样,如果哪天你跟我一样没有了尊贵的身份,你或许活得还不如我。” 这番话慷慨激昂,换来的却是被摁进雪地里,周嘉也拽住了方元霜的长发,将她的脸往冰凉的雪里摩擦压制着,“我活得不如你,你一个丧家之犬,忘了是怎么哭着求我带你回来的?敢这么跟我说话?” 前方扭打在一起的场景落进了眼里。 江誉直起腰看了看,“段总,那是不是元霜小姐?” 第73章 晃眼看去,方元霜身上都是雪,她抓着周嘉也的手,狠狠咬了上去,周嘉也被咬疼了,一巴掌挥过去,打得元霜嘴角溢出了血,这样还不解气,又一拳砸到了她脸上。 亲眼看到她被这样殴打,心脏都绞在了一起,段寒成眉尖一拧,打开车门冲了过去。 周嘉也打出去的那一拳很快还回了他的脸上。 段寒成抓住他,怒气横生,不再压制自己,将那一拳结结实实打在周嘉也脸上,他瞬间跌进雪里,昂贵的西装被污雪弄脏,嘴里灌了口雪,吐了吐,骂了两句脏话。 视线清晰了,才看到段寒成。 “怎么是你,你打我干什么?” 雪里很多血。 基本都是元霜的。 她脆弱的小脸落了伤痕,眼神空茫,眼皮是肿着的,疼得睁不开眼睛,段寒成心悸了瞬,忙脱下大衣裹住元霜,回头看向周嘉也时,阴沉得可怕。 哪怕是周嘉也,都慌了下。 “要是她真出点什么事,就不是这一拳这么简单了。” 周嘉也瞳孔微缩,眯眼笑了笑,“那还真是可惜,没把她给打死。” 段寒成抱住了方元霜,没有再次上手去揍他,剜过一眼,隔着风雪,又冷又锐利。 那几拳将方元霜砸晕,她昏倒在段寒成怀中,江誉将车子掉头开回去,忙往医院赶去,眼神时不时往车后看去,段寒成护着元霜的额头,捂着她的伤口。 雪在身上化了。 段寒成小心翼翼替她擦干净,搓着手取暖,如同在护着一件易碎的珍宝。 江誉踩下油门,加快了车速,莫名想起了多年前段寒成喝醉,同样是在寒冬腊月,方元霜人在外省,千里迢迢赶来,在车上抱着他,给他喂水,跑去药店买解酒药。 安顿好了段寒成,江誉才看到她摔了一跤,膝盖摔得很重,皮肉挫开,鲜血渗透了裤子。 她却笑着摇头,说自己一点都不疼,只要段寒成好就好。 这些都是江誉看在眼中的,可段寒成看不到,哪怕告诉他,是方元霜整夜照顾他,他也只是淡淡的一句:“别再让她进来。” 那个时候,方元霜多想得到段寒成的一点好。— 站在走廊。 段寒成拿着手机,面上愠怒高涨,下颌紧绷着。 上一次这样生怒,还是段父要将项柳娶进门的时候。 “我最后再告诉你一次,别再动手打她。” 周嘉也在家里处理着伤口,面上一片青紫,“她不主动招惹我,我好端端的会对她动手吗?你想护着她,那是你的事情,可她下次再敢胡说八道,我照样打。” “你大可以试试,元霜受了怎样的伤,楚皎就会受同样的。” 段寒成最不怕的就是比狠。 他狠起来可以将自己的父亲驱逐,何况是周嘉也。 身后的医生走了出来。 段寒成挂了电话过去,方元霜脸上的伤都处理好了,还处在疲惫的昏迷当中,嘴巴中呢喃着说了些什么,像是被梦魇住了。 特地将她带到了熟悉的医生这里,趁着她还没醒来,段寒成单独去见了医生。 对方摘下口罩,在病历单上签了字,意味深长看向段寒成,“那个女人我认得,是之前总跟在你身后缠着你的那个。” “她怎么样了?” 段寒成选择性忽视了他的前半段话。 景南合上了病历单递给他,“自己看。” 翻看了两页,他的字龙飞凤舞,段寒成看得头疼,“究竟什么状况?” “她身体很差,营养不良加上受过很多次重伤,如果再这样下去,没几年命可活了。” 段寒成面色倏然落下,“别胡说。” “我胡说?”景南轻咳一声,对段寒成这副骄傲的面容很是不屑,“我说的几年都算是多的了,就她的身体素质,再受几次伤,怕是就醒不过来了。” “她最近已经养好了一些。” 比刚回到睦州时面色红润了些,头发的颜色也养了回来,怎么会没几年的生命了。 段寒成不信,只当是景南的玩笑,小时候就是如此,景南是表哥,常常仗着自己大了几岁,开些不痛不痒的玩笑,或是恶作剧。 可这次,他是认真的。 “养好了些?”景南摇头嗤笑,“她的身体状况早就枯萎了,养好了也是回光返照而已。” 第74章 挣扎着醒来,接起了不断震动的手机。 方元霜强忍着手指骨折的疼,虚握着手机,那端是成济一句接一句的谩骂与催促,她虚弱地回答着,“……我知道了,我会马上把钱转给你的。” 挂了成济的电话,她没时间喘息,又将电话转播给了樊云。 她没接。 快没了力气与生命。 这些事情将她推到了绝路,快要喘不过气来。 身边好似站着一个人。 抬不起眼睛,看不清,但那个声音,她听见了。 “折磨自己好玩吗?” 回答不出来。 这是折磨吗? 算吧。 可她的生活早在被绑架、被指控成为杀人犯的那天起,就毁了。 “你是不是需要钱?”段寒成居高临下,藏起了自己那一瞬的心疼,他明白,不逼元霜一把,她就不会咬咬牙从泥潭中走出来,“我可以给你,你需要多少?” 这时他可真像一个神明,周身都在散发着光辉。 方元霜知道,这是假的,这是他的伪装,拆下了这层伪装,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滚。” 段寒成没气,他在旁坐下,指间试探着去触碰方元霜的手指,“那个坐了牢出来的男人是不是在勒索你,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向你要钱吗?” 方元霜一只眼睛贴着纱布,看不清段寒成的表情,耳朵嗡嗡叫着,倒是听得真切。 “他弟弟生了很严重的病,很需要钱。” 这才是成济的真实状况。 这些方元霜都不知道,难怪成济会变成是那个样子,她想流泪,可眼泪一掉下来,伤口就隐隐作痛。 段寒成点了点表盘,“我给你三分钟考虑,可你知道,如果接受了我的帮助,是有代价和条件的。” 方元霜没作声。 她记得成济的弟弟,很乖,很听话。 在进去前,他嘱咐过要她照顾好这个弟弟,可是后来成家搬走,方元霜再没联系上他的家人,更不知出了这么大的事。 “三分钟到了。” 如果没有这笔钱,成济会失去唯一的亲人。 他可以为她杀人,她有什么是不可以为他做的呢? 段寒成起身要走,方元霜拽住他的衣角,是认输,是服软,更是出卖了自己。 年底工作积累,段寒成要出国一趟,方元霜的事交给了江誉去办。 这事比任何工作都要严谨。 置办了适合方元霜居住的房子,都安排好了,江誉亲自去接,开车时小心翼翼,往后看了几眼,方元霜裹着一条披肩,却还是瘦弱憔悴,时不时咳嗽两声。 “方小姐,段总给你安排了营养师,到了那边之后,你要吃什么都可以告诉她。” 一入冬。 方元霜手腕很疼,膝盖更是。 当年为了活下去,她去洗碗、端盘子,手掌泡在洗洁精中,冷水浸透了袖子,压着腕骨,渐渐的,就落下了病。 活动了下手,她无力道:“我想见成济。” 江誉是段寒成的人,必然知道成济,她没有过多解释,这样的诉求很简单,但段寒成不会答应,他占有欲极强,一旦方元霜被划分到了他的领地中,就是属于他的了。 她想跟别的男人见面,那是休想。 “方小姐……那位成先生已经走了,段总安排的,你要见,恐怕要年后。” 早早料到了。 方元霜没有太过惊讶,笑着咳了两声,“你要送我去哪儿?” “新安置的房子里,段总说你那里不适合住人。”后面那半句话,江誉还是道出了口,“毕竟以后段总要常去的。” 后排露出了两声笑。 “这种事,他很熟练。” 当初对待楚皎,他也是这样。 江誉急忙开口辩解,“不是的,段总洁身自好,除了你,没有其他人了。” “我宁愿他有其他人。” 说完这句话,方元霜垂上眼睫,沉默了下去。 第75章 樊云回来时是半个月后,得知了离开后这段时间的事,第一个训斥了周嘉也,想要去见上方元霜一面,却被拒绝。 她不再是自由身,如今的日常起居都要向段寒成汇报,何况是跟樊云见面。 这一周内她都在养伤养身体。 段寒成嘱咐了营养师给她调理,每顿饭都要亲眼看着她吃下去,这是有效的,起码营养逐渐跟上去了,身体自然而然会好上一些。 每每年前的最后一天,段家人是要一起度过的,段父回了睦州,只差段寒成一人。 这是最好的机会。 项柳没少跟着拱火,趁着段寒成不在,在饭桌上谈起方元霜的事,一边夹菜,嘴巴一边不忘添油加醋着,“其实这也不怪寒成,他到了这个年纪,有点需求,是正常的……只不过找了周家那个。” “周家?” 段业林没有吃项柳夹来的食物,搁下筷子,拧着眉,有些茫然,“是元霜?寒成不是最讨厌她了?” “小时候讨厌,长大了可是喜欢得很。” 老爷子轻咳两声,略带不满地看向项柳,“小孩子的事,你这把年纪了,就别瞎猜了,寒成想怎么样,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正说着。 他看向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段东平。 “倒是东平,春天就把婚礼办了吧。” “婚礼?”项柳诧异出声,“我怎么不知道什么婚礼?” 对这个儿子,段业林不怎么在意,看了眼时间,“寒成这个时间航班应该落地了,怎么还不见回来?” “兴许是一回来,就要先去温柔乡里待上会儿。” 这一次项柳没猜错。 一下飞机。 段寒成先去的是方元霜那里,江誉安排她住在了环境好,适合静养的柳江,这跟金屋藏娇没什么区别。 路上下了雪,为保安全,江誉开得有些慢。 段寒成指尖不安地敲打在膝盖上,从小到大,让他这样焦躁的时刻倒是少有,“开快点,马上错过晚饭时间了。” 原本是约好了要回段家的。 下了飞机,站在雪中,段寒成临时改变了主意,才来了柳江。 下车时,他下意识整理了下自己的领口袖口,过去他不知迫切地想要见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如今却在方元霜身上找到了。 江誉关上车门,他是不进去的,临别前交代了一句,“段总,你上次让我办的事审批已经下来了,年后就可以去。” 当初害死向笛,指控方元霜又临时翻供的两个劫匪还在监狱里。 想要弄清楚当年的事,就要跟他们见上一面。 哪怕这种事是自降身份,他也是要去的。 “我知道了。” 段寒成准备从怀中拿出一封准备好的红包,身为上司,他是很称职的,“这个拿去,三天假期。” 江誉笑着接过,“谢谢段总。” 进去时段寒成心情是好的,这屋子冷清,很久没人居住,从上至下的装潢却是昂贵的,可在他眼中,还是有些配不上方元霜。 换下了鞋子,步至客厅。 阵阵小提琴的乐声降落下来,没有打扰演奏人,段寒成小心翼翼上了楼,踩着很轻的脚步,方元霜的房门半掩着。 她赤脚站在地毯上,窗外是雪,屋子里的灯光很微弱,她好似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被偷看都没发觉。 直到一曲完毕。 方元霜放下小提琴,转身对上段寒成的眸,她往后退了两步,迅速恢复如常,却像面对空气一样,没有打招呼,更没有作声。 段寒成自然是不悦的,可又实在不忍心再气她,“在这里住的好吗?” 他难得这样谨慎地对待一个女人。 遭到的却是方元霜的冷眼,“我还是更喜欢我原来的地方。” 住在这里,像是段寒成的物品,这不是她要的。 “原来的地方?”段寒成走进了她的房间,将她逼退到床边,他低头,气息完全笼罩住了她,“你是说那个多一张沙发都放不下的地方,还是那个阳光一辈子都照不进去的屋子里?” 唇擦过了方元霜的下巴。 她侧过脸躲开。 段寒成一忍再忍,他可不是什么清风朗月的正人君子,花了钱,就应该享受应有的服务,“元霜,我一下飞机就来看你,别惹我生气。” 她正了脸过来,正对着段寒成的眼睛,“我现在这个样子,真的会让你有兴趣吗?” 第76章 浑身都是疤痕,遍体鳞伤,这样的她,哪里值得段寒成动用手段留在这里。 “我觉得有。”段寒成捧住了她的下巴,唇沿着下巴含住她,“要不然怎么会迫切地过来见你?” 前几次都是在不清醒的状态下进行,这一次段寒成醒着,周边无人,窗前一抹白色的清冷月光落在方元霜脊背上。 段寒成拨开了她的头发,眼神很暗,看着那些伤疤,不嫌丑。 他将这些当成水晶球破碎的裂痕,摇晃中,紧紧盯着那些伤疤,一周没见,他是想的,是迫切的,反反复复,折腾了很久。 方元霜没哭,咬着唇抵抗。 唇又被撬开。 段寒成掐着方元霜的脖颈,她全身只有这里没受过伤,还跟从前一样,养的像是一块冰清玉洁的白玉,段寒成没忍住在上面留下了很多痕迹。 月光收拢了很多,快要被乌云盖住。 段寒成抱着方元霜进了浴室,他帮她清洗,很是仔细,指尖划过了那些伤疤,“这些我会帮你治好的。” 方元霜趴在浴缸边缘,没了力气,“不用。” 留着这些,或许有一天段寒成会对她腻烦。 手机响了很久。 段寒成出去接了电话。 方元霜无力瘫软,隐隐闻到了烟的味道,是段寒成在抽烟,他打电话的语气有些不耐,这对方元霜而言却是好消息。 挂断电话,他走进来,指尖卷了卷元霜鬓角的头发,“家里要我回去一趟,明天我再来看你。” “不用来,明天我要去教课。” “你差钱用我会给你。” 曾经他们是地位平等的人,方元霜不会用段寒成的钱,反而会送他很多礼物,哪怕那些都被他当成垃圾。 经历了那么多,方元霜明白钱对她的重要性。 既然腐烂,那就腐烂透彻。 提起了疲惫的身躯,方元霜坐起来了些,“我是差钱,可我也想拉小提琴。” “教那些学生有什么意思?”段寒成满足了自己的占有欲,但还有控制欲,“这件事别提了。” “你给了成济多少钱,我会还给你的。” 她将这当成一场交易。 段寒成却没这么想,“你以为把钱还我就好了?” 弯腰凑近,他欣赏着方元霜的脸,吐露最锐利的言辞,“借了我的,可不是只还钱就好了。”— 段寒成走了。 方元霜又去洗了一遍,将身上的皮肤搓红,手机响了响,这个时间会给她打电话的人太少了。 接了电话,那端的声音有些迟疑。 “小姐,是我。” 没了这段婚约,宋止还是尊称她小姐。 方元霜没吭声,昏昏沉沉,宋止在那端道歉,又关心询问,说了很多,“樊姨告诉我,你跟段寒成在一起,是他威胁你?” “不是。” 眼下可以让她走的路太少了,有段寒成在,只要不服从他,那么只有死路一条。 扛过了父亲的殴打与压榨,方元霜不想死。 “我明白,你有你的苦衷。” “我没有。”走到这一步,方元霜是认命的,“我只是需要一个栖身之所,谁可以给我,我就跟谁在一起,就这么简单。” 当初对宋止,也是同样的想法,是没有爱的。 快速挂了电话,靠在浴缸边缘,鼻尖一酸,有眼泪掉下来,她一抽鼻息,忙擦干净了,再次试着去给成济打电话,这一次打通了。 方元霜那里的通话记录都会实时转移到段寒成手机上。 他眯眼看去,危险神色显露。 “我说的你好好考虑考虑。”老爷子正襟危坐,面色严肃,“再怎么样元霜不是你可以随意对待的女人,你这么把她不明不白养在外面,周夫人已经来过很多次了。” 段寒成嗤笑一声,心中盘算着要怎么回去收拾不听话的女人,面对老太爷的质问神态自若,“她同意被我养着,再说了,樊姨已经不是她母亲。” 第77章 “那也养大了她,有资格过问。” “您想要我怎么样?” 老太爷沉了口气,“要你别再跟元霜纠缠,你想找女人,或是要包个情人,这不是很简单吗?跟陈家的婚事你躲不了,声声已经来跟我哭过很多次了。” 这些话段寒成听了太多遍。 “我不会跟她结婚。”他轻声强调着,气势却逼人,“如果我现在选择跟她结婚,不如当初跟元霜结婚了。” 这二人之中,段寒成更喜欢的是方元霜。 曾经是,现在是。 走出老爷子的房间,段寒成迎面遇上自己的父亲,这些年段业林想方设法与这个儿子亲近,却屡屡遭到拒绝。 “听说你跟周家的那个姑娘在一起了。” 段寒成轻描淡写扫过一眼,嘴角轻勾,用言语发动锐利攻击,“我跟谁在一起都没有您厉害,在妻子死后不到一年就娶了自己的小姨子。” “寒成……这件事我解释过。” “等您死后跟母亲解释去吧。” 段业林回了这个家,段寒成一天都不会在这里留,他下了楼,段业林在后叫着他的名字,被气得捂着心口,段东平不知从哪里走了过来,“您没事吧?” 扶住段业林坐下,段东平忙倒了水送来,“寒成就是这样,您知道的,这么多年了都没改。” “我好歹是他父亲。” 这是煽风点火的最好机会,段东平不会放过,“他现在也就对元霜特别一点,我看或许是想娶她,但太爷爷一直不同意。” 段业林沉默着。 “如果您想缓和跟寒成的关系,可以试试从元霜身上下手。” 段东平面上是好心提醒,真正的目的只有他自己明白,老太爷想让他娶一个毫无助力的女人,那么他就只好让段寒成娶方元霜了。 迟迟见不到元霜,樊云再次找到了段家,在楼下等了很久,耐心被耗尽了,老太爷下楼接见,没等说上话,樊云就站了起来。 “寒成在吗?我要见他一面。” 这不是樊云这些天第一次来了,“我想问问他把我女儿弄到了哪里去,他哪里有一手遮天的权力,竟然可以把人藏起来。” “去,给寒成打电话。”老太爷转身吩咐身旁的保姆,面对樊云是和蔼的笑,“寒成跟元霜的事我知道一些,等寒成回来,我一定让他给你一个解释。” 电话打了出去,等了一个小时。 段寒成回来了,却不是一个人来的。 “霜霜。” 太久没见元霜,樊云冲过去拉住她,将她藏在自己身后。 对段寒成则是失了态,“寒成,过去我一直替霜霜觉得对不住你,也想要弥补你,向笛的事我们很抱歉……”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让段寒成接不上话。 “可那些事已经查清楚,都过去了,你还揪着不放,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段寒成面色变了变,很快又成了那副冷淡的样子,“樊姨,我并没有揪着那些事情不放,你这些话,我有些听不懂。” “如果不是,为什么要把霜霜藏起来?” “藏?” 这话可笑。 段寒成看向方元霜,“我有把你藏起来吗?” 方元霜垂着眼睑,不知在想什么,段家老太爷主动站了出来,想要缓和僵硬的气氛,“寒成,不管怎么样,你都应该跟你樊姨道歉。” “用不着。” 为了方元霜,樊云不惜跟段家撕破脸,“霜霜我会带回去,麻烦寒成以后不要再接触她了,这对她不好。” 转过身,她尊称了老爷子一声段伯伯。 “寒成再怎么样还是段家的孩子,麻烦您跟他父亲多操心,别再让他打扰我们家霜霜了。” “你们家?” 段寒成自认自己不是好东西,可懦弱的樊云、伪善的周苍又算是什么好人,“当初亲自将她赶走的人,难道不是你们吗?” 第78章 樊云无话可说,方元霜不想让樊云为难,她动了动唇,声音很是微弱,“樊姨,我没关系的……” “怎么没关系?”樊云转身看向她,“元霜,你不用怕,要是他欺负了你,你就告诉我,别怕……” 可她怎么不怕? 宋止被赶走了,就连成济都被利用了。 要怎样才能做到不惧怕? 方元霜不想再有人为她受伤痛苦,“樊姨,是真的,我没事。” “您听到了?” 当着这些人的面,段寒成伸手将方元霜带到了自己身边,像是宣誓主权那般。 段东平在楼上,观赏着这一幕,很清楚地知道,段寒成这次是要跌个大跟头了。 方元霜始终低着头,她像是认了命,没人可以与段寒成抗衡,她也不再对任何人抱有希望。 “我们两厢情愿,您还是别插手的好。”段寒成的话好不听。 方元霜将手抽出去,严肃看向樊云,认真给了答复,“我真的没事,您放心。” “元霜……”樊云如鲠在喉,“难不成你还喜欢他?” 这在别人看来不是不可能的事。 段寒成藏住了眼底的期待,他看向元霜,迫切地想要从她哪里获得想要的答案,可是没有,她扯开唇角,苦涩一笑,“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她的日子,从失去周姓之后就变得任人摆布又被动了。 被欺负是常态。 樊云只当她是被强迫,强硬地要带走她,眼泪已经落了下来,段东平及时下了楼,像是来替段寒成说话的,“当初寒成没能跟元霜在一起我们都很遗憾,这下好了……” “好什么?” 樊云大声反问过去,“元霜不愿意,就不好。” “樊姨,我尊重您是长辈,可您不能胡搅蛮缠。”段寒成声色严厉了许多,“你亲耳听到了,元霜愿意留下……” 方元霜喘不过气,突然打断了段寒成,话是在跟樊云说的,“樊姨,我有空再去看您,今天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在这么多人面前宣布跟段寒成的关系,这成了枷锁,再想摆脱,可就困难了。 快步离开了段家,江誉站在车旁,打开车门,方元霜弯腰进去,段寒成来得晚了些,坐在方元霜身边,表情复杂,像是没跟樊云谈拢。 车子在往启动,往前开去。 段寒成掌心覆盖着方元霜的手背,方元霜轻轻躲开,面向窗外,“不要那样跟樊姨说话,她是担心我,替我着想。” “这跟我无关。”段寒成骨子里是傲慢的,长幼尊卑他有,可一旦忤逆了他,他的态度则会跟着变得冷冰冰,这是自小惯宠出来的性子,“我只知道,她试图抢走我手里的东西,既然这样,我何必尊重她。” “谁是东西?” 方元霜反问:“我是东西?” “你不是吗?”段寒成不否认自己是对如今的元霜感兴趣,她凄冷、脆弱,身上聚集了贫苦后的倔强与坚韧,让他没办法不在意,但这只是上位者的小消遣,不代表他可以一味纵容。 他强调,又重复着:“是花钱就可以买到的东西。” 江誉开着车,大气不敢出。 段寒成鲜少这么生气,方元霜摸不准他的气从何来,没有接话,更没心情作声。 路上元霜的气是消了不少,段寒成却积累得越来越多,一下车便绕过去,亲自将方元霜拽了出来,江誉心惊胆战,却帮不了元霜什么。 门被摔上。 天旋地转之后被扔进沙发里,在惯性下方元霜被弹起身,段寒成轻推她的肩膀,人都倒了下去,这样的姿态太具压迫感,他眼瞳漆黑,里面有着浓烈的怒意,弯腰就往元霜唇上堵去。 她没躲,像是失去了生命力的鱼,连鱼尾都不扑腾了。 段寒成唇摩挲着,撬开唇齿,没有得到自己预想中的阻力,这大大加重了他的挫败感,突然结束了这个吻,他紧紧盯着元霜涣散空洞的眼睛,想起她那句“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像是一拳打过来,闷在了心口。 他突然冷笑,撑起了腰,拿起丢在地上的领带走了出去。 门关上了。 方元霜那缕魂回到了身体里,反胃与排斥感翻江倒海袭来,一秒钟都忍不了了,她忙跑去洗手间,忍不住干呕了出去。 曾经那样喜欢的男人,如今只是触碰她,都让她恐惧。 第79章 走出了洋楼。 段寒成坐在车里抽了根烟,胸腔中的怒火还是压制不住在燃烧,想要给方元霜一些教训,“开车。” 江誉不敢回头,小声问:“……您去哪里?” “去看看周嘉也伤好的怎么样了。” 段寒成狠了狠心,下达命令,“顺便给元霜打电话,让她晚上过去,我等着她。” “段总,其实方小姐她……” “闭嘴。”江誉撞到了枪口上,段寒成没半点好气,“是她先不识抬举,我又何必给她好脸色瞧?” 暮色降落,华灯初上后睦州陷入纸醉金迷的氛围中。 江誉准时准点到达柳江,按响门铃时怀着忐忑心情,开门的是上门送餐的营养师,越过她,江誉局促站在客厅,静候着元霜下楼。 白天跟段寒成争吵又动手。 原以为可以清净几日,方元霜下楼时茫然迟疑,对上江誉的眼睛,“……江助理,你怎么过来了?” 看向她身上的睡裙,江誉羞愧低下头。 “……方小姐,段总让我带你去一趟。” “去哪……” “就是去坐坐。” 许多话都是难以清楚地说出口的。 方元霜不傻,不蠢,她受过了这么多磨难和苦楚,最知晓人心,也最经受得住折辱,“好,我去就是。” “方小姐……”江誉抬了抬眸,掩不住的为难与犹豫,“其实你可以打电话跟段总说句好话,他……没有你想得那么狠心。” “不用了。” 她向他们低过不止一次头,下过跪,求过饶,换来的却还是失去自由与自己,比起委身在段寒成身下,其他苦楚都算不上什么了。 换下了衣裙,方元霜跟着江誉过去。 这段时间段寒成买了不少衣物首饰给她,其中有几条宝石项链,那是她最喜欢的,现在却一眼都懒得多看了。 以卑贱的身份戴昂贵的饰物,只会被嘲笑讥讽。 车子开到了周嘉也名下的俱乐部,江誉亲自送方元霜过去,开门时,他递给她的眼神是同情的。 惹怒了段寒成对她没好处,可她还是这么干了。 包间很大,容纳了太多的人,这些地方,方元霜曾经没少来,大多数时候都是摸着段寒成的踪迹跟来的。 里面很嘈杂,什么声音都有。 往前方望去,段寒成坐在牌桌前,大衣挂在一旁,他神色散漫,眉心却是拧着的,心思显然不在这上面,椅子被踹了一下,周嘉也坐他对面,提醒他回神,顺势抬手叫了方元霜一声。 她不情不愿走过去。 包间内的服务生迅速拿了椅子摆过去,正要摆在周嘉也身边,段寒成扔了两张牌,语气差到了极点,脸色更是难看。 “放这里,你瞎吗?” 周嘉也是这里的最大股东,能跟他坐同一桌称兄道弟的人,身份与地位都不会次于他,更不能招惹。 他一开口,对面的服务生面如死灰。 周嘉也笑着开口调解,在这方面,他算是和气的了,“没事,他今天是在女人那儿吃了瘪。” 正说着。 那个让他吃了瘪的女人走来过来,施施然坐下,与段寒成的怒意与焦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里不少人都是睦州权贵,各个认得方元霜,不少人也知道她跟段寒成之间的渊源。 再次亲眼看到他们坐在一起,堪比铁树开花。 被异样的眼神围裹着,方元霜浑身都是不自在,段寒成一声不吭,将她晾在一旁,周嘉也异样的眼神时不时瞥来,嘴角一抹不明深意的笑。 坐下没一会儿,楚皎拿着水果拼盘走了过来,来时是有笑的,一看到方元霜也在,那笑瞬间就消失了。 哪怕再度僵硬笑起,也不如一开始的自然了。 她在周嘉也身边坐下,“……元霜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方元霜眨了下眼,那眼神通透,一下子就看透了楚皎的心思,她在周嘉也身边,心里惦记的却是段寒成,“刚才。” “怎么都没人告诉我……”楚皎笑容干巴巴的。 周嘉也接了她的话,“这要问寒成,大概是一秒钟看不见就想了吧。” “想?”段寒成摊开手,将牌全部抛了出去,趁着周嘉也不注意,赢下了这局,“我想她做什么,这里哪个女人都比她值得我去想。” 第80章 这话将一个女人的自尊粉碎,哪怕是对面坐着的楚皎,都有些诧异温文儒雅的段寒成会说出这样的话。 还是在这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可看向方元霜,她像是没听见似的,垂着眸,好想在想其他事情,注意力不在段寒成身上,更无所谓自尊。 偏是这样,段寒成好似更气了,面色愈发阴寒,见他如此,周嘉也趁机发力,“元霜,叫你来不是当花瓶的,去给寒成倒杯水,你别又把自己当成千金小姐了。” 他说这话时声音很大。 周遭人都听得见。 这无异于在提醒别人,别看她回到了段寒成身边,可她不是千金小姐了,就是低贱的,可以被随意使唤的。 方元霜起身,在这么多人面前给段寒成端茶递水,比一旁的服务生还不如。 这么一来,在他人眼中,就是她在讨好段寒成,在摇尾乞怜,渴求一点爱。 有议论声进入耳中,方元霜不难堪,楚皎代她难堪,她起身,打断了这荒唐的一幕,“元霜姐,你陪我去洗手间吧。” 段寒成不开口,就是默认了。 一同走出了包间,楚皎步伐很慢,双手叠放在身前,“元霜姐,你何必这样,寒成哥不是喜欢你,他就是想羞辱你,我想你看得出来的。” “他想怎么样我不在意。” 这话乍一听像是痴情的言语。 楚皎下意识误会了,“嘉也哥告诉了我你们以前的事情,我很同情你,可是感情这事是强求不来的。” “我没想强求。” 方元霜知道,她是误会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自己还是要多解释两句,“我现在跟着他,只是因为他的钱,没有别的其他原因了。” “真的?” 真假方元霜懒得解释了。 她往前走,这是去洗手间的路,楚皎跟在后,为自己的莽撞懊恼,想要用言语弥补,“元霜姐,其实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告诉寒成哥……” “我不会跟他说什么,你放心。” 快到了洗手间,在转弯处,迎面撞上了人。 方元霜及时刹住脚步,头顶传来一声,“小心。” 男人声音很轻,又轻柔,身上是好闻的清淡花香,像是自然落在身上的,方元霜道了声不好意思,侧身走过去。 楚皎忙赶上去,“元霜姐……” 两人走了过去,身后的目光却没远离。 一见方元霜与楚皎回来,周嘉也挥手叫她们,开口前特意看向段寒成一眼,“皎皎,你坐寒成身边。” 楚皎愣了下。 周嘉也拍向自己身边的位置,“元霜坐这儿。” 他一个笑,方元霜就知道他又想到了怎么恶心人的办法。 好歹他们曾是兄妹,就算没了血缘关系,这么多年兄妹相称,早已无法将他当成其他男人看待了。 方元霜站着没动,心理与精神上再一次遭受了巨大了打击,她扫过段寒成,他低头,烟雾缠绕着他那张冷清面庞,他只字不言。 原本叫她来,就是给她难堪,教训她的。 缓和了几秒,方元霜走到了周嘉也身边,可只是坐下怎么够? “喂我吃。” 周嘉也指向一旁的水果,说这话时,他却在看着段寒成。 段寒成沉得住气,表情没半点变化,这一桌其余两人却愕然不已,心领神会地看着,谁都没有不聪明地开口。 方元霜用叉子扎上一颗葡萄往周嘉也嘴巴里喂,这样亲密的动作难堪的不止是她一个人,楚皎难堪,段寒成更是。 白雾遮住了他漆黑的眼,没人敢去认真辨别他的神色。 葡萄进了嘴里,方元霜要缩回手,周嘉也蓦然拉过她的手,这实在是有些过分了,楚皎的心往嗓子眼挤了挤,感知到了身旁剧烈的低气压。 段寒成狠狠按灭了烟,眼皮垂着,不去看。 周嘉也是按照他的嘱咐羞辱方元霜,这样不够,那就再厉害一点,“这么看,你这张脸可是要比之前好看了些,不如我跟寒成换换?” 方元霜抽出了手,眼底闪过的无助与慌乱正中周嘉也下怀。 “寒成,你说怎么样?”周嘉也不等段寒成的回答,又询问楚皎,“皎皎,你不是喜欢寒成,今天你跟他走。” 第81章 在这个圈子里,女人是用来取乐的,这帮子公子哥儿眼里,她们毫无尊严与地位,是随时可以拱手相让或是置换更好资源的玩物。 周嘉也说出这种话,不怎么稀奇。 稀奇在,这两个女人一个是他曾经的妹妹,一个曾经是他爱的人的妹妹。 她们面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段寒成这时才适时发话,“好啊,正好我玩腻了。” 记忆里,这样的状况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可这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是这样认真的语气,实在是太过。 他起身,身后有服务员忙拉开椅子,淡漠的一眼扫过了方元霜,接过大衣就走。 嘈杂的包厢中随着段寒成的离开寂静了一瞬,在那一秒里,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到了方元霜身上。 可她没有追上去。 周嘉也轻声哼笑,侧了下目,幽幽提醒,“这下你可算是真的把他惹毛了。”— 车子没开走,停在原位。 方元霜下来得晚了些,走到车旁的样子卑躬屈膝,小心翼翼。 俱乐部门口很多车子,来往的人都可以看到她站在一台私家车旁等着车里的人落锁。 空气里很冷,零下几度,又飘着雪花。 她身体本来就不好,一吹风,膝盖哆嗦着疼。 不知等了多久,车窗降了下来,段寒成的气没那么容易消,“怎么不去陪嘉也,说好今天把你换给他,我可要讲信用。” “他让我下来的。” 不是她自己要来的。 方元霜那样聪明,不会不知道这话是火上浇油。 段寒成眉心狠狠压了下,气韵霎时冷了几个度,“自己回柳江,十二点之前到,不然成济那边我会停止给他打款。” 他抓住了方元霜的把柄,终身受用。 车子快速开走,不给方元霜半点挽留道歉的机会。 段寒成不是没给她机会,是她自己不要的。 冬季的寒夜,风很冷,方元霜来时匆忙,身上衣物单薄,站在风里打了很久的车,脆弱的身影被路灯拉得又长又纤细,长发在飘舞,苍白的小脸没了血色,好像下一秒就会倒下。 有车子从俱乐部里开出,从她身边路过。 车里的男人目光聚焦,看向她,叹了口气,嘱咐前方开车的秘书,“让正叔开车过来,接一下路口的那个女人。” 往后视镜中看了一眼,秘书点头,“好的盛总。”— 柳江的楼里漆黑一片,没开灯,黑暗是压抑的。 方元霜进去,顺手摸到了开关,灯光骤然亮起,映入眼中的是前方单人沙发上的段寒成,他等了很久,烟抽了两根。 看到方元霜被冻得发青的小脸时却不觉得痛快。 “很准时。” 他的话意思很多,方元霜摸索不清楚,“你要怎么样,尽快好吗?” 快些折磨完,她好去休息。 她的身体经不起摧残了。 “我要怎么样?”段寒成起身走了过来,黑色衬衫与灯光形成了及强烈的反差,刺着方元霜的眼睛,让她想要逃走。 “你这么熟练,难不成真的跟宋止说的那样,在那边跟着你的赌鬼父亲做皮肉生意?” 猜到宋止将这些告知了段寒成。 或许宋止是好心,想以此让段寒成放弃她,并没想到段寒成会将这当成武器中伤她。 无数的委屈排山倒海弥漫而来,充斥了胸腔,酸涩了鼻腔。 方元霜抬起头,眼眶一圈发红,“是,我是被父亲买去做皮肉生意,你想知道成济为什么坐牢吗?他打死了要欺负我的人,所以我愿意为了他被你带到这里来。” 她没有流泪,眼睛却湿了。 这么多次的屈辱与痛苦,身心早就遭受了非人的摧残,哪还有力气跟段寒成玩什么吃醋嘴硬的爱情把戏。 她只是想活着,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可是好难。 预感到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才爆发。 “我知道你把我叫过去是想给我难堪,我接受,谁让我用了你的钱,住了你的地方,你想要怎么样尽快就是了,我不会反抗,顺从而已,很简单。” 她说着扒开了自己的纽扣,脱下一件,再次脱下一件,“你喜欢我这副丑陋的身体,我给你就是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闭嘴!” “我为什么要闭嘴?” 方元霜睫毛湿了,眼眶被撑得很痛苦,声音干哑着,吹了冷风,神智早就不清晰了,“我哪句话说错了我跟你道歉,是要我下跪,还是磕头,您说就是,何必拐弯抹角的找周嘉也恶心我?” 第82章 “这就嫌恶心了,喂他东西吃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不情愿?”段寒成的气势并没落下,字字珠玑,“少装贞洁烈女了,主动爬我床的时候,可是贱得很。” “是贱,”她回想起来都厌恶自己,“可我不犯贱了,清醒了,我不缠着你了,你又把我带到这里,强迫我上你的床,这次犯贱的人好像不是我。” 死一般的寂静悄然降临,段寒成的怒遏制不住,正在临界点上徘徊。 方元霜没有立刻停止,她嘴角挂着一丝笑,眼里却是数不尽的泪光,“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想要怎么打我骂我,我没有还手的余地。” “我打你骂你?”这话在段寒成听来太过冤枉,“自从我让你住进这里,什么时候对你动过手,什么时候又骂了你,倒是你,牙尖嘴利,真是半点不怕死。” “我最怕死的那一次,你没救我。” 那次被绑架,方元霜哭得厉害,她又小,在那么恐慌的状况下被抛弃,段寒成与周嘉也都没去想过,她要怎么办。 也是那次之后,她的日子比死还难受了。 这句话真正打击到了段寒成,他无话可说,却又必须要辩解,“元霜,我必须要承认,在你跟向笛的性命中做抉择,她永远是首选,以前你不是也知道吗?” “我知道。” 方元霜点头,“正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我这些年一个人在外面,我忘掉了那些事,也消化了对你的感情,可你这是在干什么,把我送到这里,分开我跟宋止。” 这些都是段寒成的所作作为,无法辩驳。 “段寒成。”方元霜逐字逐句念了他的名字,那一点轻蔑的笑还给了他,“别告诉我,现在变成你喜欢我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真是可笑到了极点。 段寒成没有承认。 “当初不喜欢的东西,以后更不会喜欢。”— 这次大吵一架,换来的是段寒成一周未露面。 这对方元霜是好事,年后她照常投送简历,陈青青那里的课程结束了,缺少的这个时间段就要找另一个学生补上。 简历投送出去许久,才有了回复。 定下试课的时间,方元霜走出柳江的门,原以为来接她的还是江誉,可站在车旁的人却换了一个,像是段寒成身边的新人,很陌生,她没有见过。 “方小姐。” 男人看上去比江誉更像一个司机。 江誉是段家老爷子培养出来的,是段寒成的左膀右臂,如果只是当司机,未免太大材小用,段寒成派了专业的来,方元霜反倒好受一些。 “段总让我来的。”男人神色刻板,面无表情的,“您以后要去哪里,通知我就好。” “好。” 对待陌生人,方元霜没什么话好说,她上车,报了地址。 目的地距离柳江很远,这里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地段,方元霜找上楼去,按响了门铃,保姆前来开门,面容和蔼,“是新来的小提琴老师吗?” “是的,你好。” “快进来吧。” 保姆给她倒了水,切了水果,态度谦卑,与在陈家遭受到的待遇天差地别,方元霜舒缓着微笑道了谢。 “我去叫小姐,她这会应该才醒。” 看样子不是陈青青那样的乖小孩。 方元霜握着水杯等待,没等到楼上的保姆下来,却等到玄关前的那扇门开了,男人侧身进来,拎着一只手提袋,另只手臂上搭着大衣。 一进来看到了陌生人,男人怔愣了下,可很快又微笑应对。— 这个地方上一次来是为了向笛的事。 这次是为方元霜。 踏足探监处,对段寒成而言是耻辱的,他给自己的时间是五分钟,五分钟问完就要走。 警察将人带了出来。 前年当初的绑匪之一病死了一个,现在只剩一个当事人。 段寒成坐在对面,看着那张面目可憎的脸,想起向笛就是死在他这种人手中的,心脏就忍不住痛苦抽疼。 “这几年的牢狱生活过得怎么样?” 段寒成不知道他的名字,言语中不是关心,渗透着轻蔑与讥嘲,“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可以让你过得好一点。” 第83章 对面的绑匪闻声抬头。 一见是段寒成,霎时认出了他来,有些激动。 “认出我了?”这省了段寒成很多事,“我问你,究竟是谁指派你去绑架她们的?” 这个问题当初庭审时他们回答了很多次。 第一次指认了方元霜。 第二次改口是为了赎金。 可背后的真正原因,段寒成至今摸不清,“一五一十说清楚。” “我认得你。”绑匪的表情足以说明他认了出来,却又开口强调,“是因为那个女人被绑来的时候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段寒成眉心跳了下,“哪个女人?” “年纪小的那个,周家小姐。” 他们这些人早就是不怕死的了,勾勾唇笑了笑,那笑很是下流,“她真是够嫩的,我摸她的时候她哭个不停,要不是她边上那个女人拦着,兴许我真的能得手呢。” 段寒成的手垂放在膝盖上,缓缓握成了拳头,面上却在强装镇定,“你不是说,是她指使你们的?” “乱说的。” 当初的指控让方元霜一夜之间背上了杀人犯的罪名,让她还没从受害者的身份里抽离出来,就被警察与怀疑的目光团团包围住。 她被迫被带走调查,被质问,被所有人嫌弃与厌恶。 就连养育她二十年,疼爱她的父母都将他抛弃。 换到今天,却成了绑匪口中的一句“乱说的”。 段寒成让自己处在平静的范围,没有爆发,“所以为什么要绑架她们,她们被绑架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周家小姐很喜欢你吧?可惜了。” 绑匪抬手摸了摸鼻尖,“我记得当时你跟另一个人,都选了救那个女人,那时候周家那个小姐哭得可厉害了,想想就让人心疼。” “既然我们选了另一个,她为什么会坠楼?” “自作聪明。” 要不是向笛想让方元霜活下来,或许她就不会阴差阳错地坠楼,方元霜更不会为此背负上杀人的罪名。 走出监狱,段寒成与阴霾的天色一样,周身气韵低而沉,上车时,紧锁的眉头始终没展开。 江誉回头,“段总,现在去哪里?” “柳江。” 一周没去那里了,上一次的争吵很激烈,可段寒成不会将那些话放在心上,他强迫自己不跟方元霜计较,谁让她那样可怜。 而她的可怜,大部分拜他所赐。 这节课顺利结束,这次的学生年纪小,可贵在天赋好。 一些简单的曲子,方元霜教一遍,她就可以迅速记下来,课上方元霜夸赞了好几次,小姑娘像是公主般,穿着蓬蓬裙,头发卷着,昂着莹白的小脸,很是骄傲。 “我早就说了,我根本不需要老师,那些我看视频就学会了。” 方元霜听了这话没有不开心,托着腮,看着小姑娘的葡萄眼睛,“我也这么觉得,田田是很聪明。” “不过方老师教的也不错。” “那就谢谢你了。” 她是笑着说的,可听在别人耳中,未必就是好的。 男人从楼下走上来,他推开门,有些严厉地看向小姑娘,“田田,怎么可以这么跟老师说话,很没礼貌,道歉。” 一看到他来。 小姑娘的气焰立马垂了下去,“老师对不起……” “没关系的。”方元霜起身,“田田说的没错,她是很聪明,其实不需要老师。” “她还差得多。” 盛初远声嗓好听,哪怕是在训斥人都不会太有压迫感,“方老师,以后田田就麻烦你了。” 这是定下方元霜的意思。 这份工作是高薪的,她很需要,不会不识好歹地推辞。 “我会尽力。” “时间不早了,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盛初远绅士温柔,轻声询问,神色淡淡,看不出太多的情绪,方元霜摇头,拒绝了这份好意,她没忘记自己还不是自由身。 第84章 拿上包,她摇头,拒绝的样子却是苦涩的,“下节课的时间你们定就好,我这边都方便。” “好。”盛初远没有勉强,将她送到门口,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电梯中。 她那个样子,看来是真的半点没有想起他来。 被送回柳江的路上,方元霜靠在后座, 像是有些疲惫。 她轻声提醒司机,“开慢点。” 车速很快降了下来。 慢一点,才可以晚一点回到那个段寒成打造的牢笼。 她脆弱的样子是美丽的,美得有点失真,车窗上的霓虹映在她白皙的脸上都像是污染了她,她垂着眸,像是睡着了,睫毛垂在眼下,影子被拉长。 车在柳江的门口停了很久,司机没有叫醒她,有些不忍。 方元霜醒来,步履维艰回到那里,今夜要更难过一些,毕竟段寒成来了。 开门看见他,闻到了烟味,方元霜是想要转身逃离的,可她逃了,成济的弟弟怎么办,再者说,就算跑了,又能跑多远? 思前想后,只能走进去,认了命。— 上一次在俱乐部,不仅惹到了段寒成,更惹了楚皎生气。 周嘉也好些天没得她的好脸色了,他对一个女人的耐心是很浅的,特地带她去买了项链,预定三个月才飘洋过海转来的古董,是在收藏家的手上买来的。 很是昂贵,楚皎却没道一声喜欢。 周嘉也没这么贴过女人的冷脸,楚皎是头一个,拽着她上了车,在车上才算原形毕露,“你真以为自己是个货色了,要不是你姐姐,我能这么哄着你?” “我并不想沾她的光。”楚皎体质弱,性子也弱,被吼了一句就掉了眼泪,“是寒成哥把我带过来的,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他是要把我送给你的。” “怎么,跟我在一起委屈你了?” 周嘉也比段寒成的攻击力可要强多了,“这么委屈,不如我把你送去给他,你跟方元霜一起伺候他,这样你高兴了?” “这种混蛋话你要说几次才满意?” 周嘉也心理是不平衡,“我真是纳了闷了,当初你姐姐喜欢他,方元霜喜欢他,怎么连你也对他念念不忘,你们都瞧着他衣冠楚楚的,不知道他私底下才是真的败类。” “他是,你不是吗?” 楚皎是憎恶方元霜,起初她觉得她是装可怜,在博得段寒成的同情与注意,可那天在俱乐部,她才真的窥见方元霜的可怜之处,“让自己曾经的妹妹陪自己,畜生也不过如此。” “我那是吓唬她!” 周嘉也降低了声音,“你懂什么?我们几个的事,你不会明白。” 再怎么样方元霜曾是他的妹妹,是亲密的关系,楚皎是不会明白其中这些弯弯绕绕的。 车子开到了楚皎这里。 前方一台车堵在那里,周嘉也踩下刹车,骂了声脏话,他降下车窗,探出头去,“谁的车,怎么堵在这里?” 车中的人闻声下来。 是江誉。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确认了是周嘉也才走近,低下头,弯着腰,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看到了车中的楚皎。 那番话又结结实实咽进了肚子里。 “小周总,段总派我来给你个东西,方便下车聊吗?” 周嘉也余光瞥向楚皎,“什么东西,他自己怎么不来,现在摆这么大的谱给谁看?” 江誉笑容轻淡,“段总还有别的事情。” 这个时间,他大概跟方元霜在一起,回柳江前,段寒成特意买了礼物,这次去该是赔礼道歉的,如果方元霜接受,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好上许多。 江誉在心中祈祷段寒成可以顺利。 毕竟他的脸色已经连续一周没好过了,甚至影响到了工作上,当初为了向笛都没这样严重过。 周嘉也下了车,与江誉站在了昏暗的路灯下,楚皎在车中保持着安静,努力在捕捉他们的谈话。 模模糊糊听见了“方小姐”这样的字眼。 大概率跟方元霜有关了。 “这个,段总希望你可以听完。”江誉转达着段寒成的话,“还有,以后不要再欺负或是殴打方小姐,她的身体很差,你如果再动手,她或许真的会死,这是段总的忠告。” 第85章 “他以什么身份命令我?” 周嘉也拿着录音笔,深感可笑,“还有,这个东西我也懒得听,我只知道,向笛的死,方元霜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江誉不慌不忙捡起录音笔又拿给他,“段总说了,如果您将来不想摊上一个打死妹妹的罪名,就收起你的暴力倾向,尤其是对方小姐的。” “我偏不呢?” “那如果出了大事,不要去求他。” 周嘉也眸光登时漆黑,肃杀凄冷,在他发怒前,江誉及时补充,“这也是段总让我转告您的,至于听不听,随你。” 难得心平气和坐下。 段寒成拿着筷子,好似忘记了那一场激烈的争吵与不欢而散,他声嗓降低,轻声询问,“阿姨做的菜喜欢吗?不喜欢我换一个过来。” 方元霜胃口欠佳,“不了,这样就可以。” “可我记得你喜欢口味重一点的菜式。” 这是他的自以为是。 方元霜早看透了这个男人的忽冷忽热与时好时坏,“你不喜欢,为了你,我早就把口味改过来了。” 话是这么说了,可言语中却极尽讽刺。 “是吗?我竟然不知道。” 段寒成去了监狱,见了那人,对方元霜恨意尽数减轻了,或许在很久以前他就明白,自己是真的误会她了。 他跟周嘉也都是大错特错了。 “这些天我都会过来,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别出去了。” 这是在下达命令。 方元霜不惧怕,用纸巾擦拭了嘴角,“这是你的房子,你想什么时候来,想留多久,我没权利说不,你也不用跟我打招呼。” 段寒成眼眸扬起,似笑非笑。 “怎么,我现在就这么让你讨厌?” 分明那个绑匪说,当初方元霜被绑,她在最惊恐,最害怕的时候,口中呼喊的是他的名字。 可他忘记了。 那一次,他没有救她。 再后来她被误会成杀人犯,成罪魁祸首,第一个想到的是他会误会,冒着大雨跑去,想要解释,却险些被他掐死。 无数次被拒绝,被羞辱。 她是爱早就跟着当初的自己一起灰飞烟灭了。 “不是讨厌。”方元霜垂着眸,面上是某种几乎死寂的痛楚,“是实在找不到当初对你的热情了,我也很痛苦。” 这样的回答比讨厌还令人绝望 段寒成一时没了食欲,这趟来又成了错,“如果你不想我来可以告诉我,下次我会学着尊重你。” “你的尊重我要不起。” 暴怒的因子正在滋生,段寒成想起绑匪的话,面前出现了方元霜被绑着,被那些人轻薄的样子,如果那个时候他救了她,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正是有所亏欠,段寒成才会忍下这份气。 “新司机好用吗?哪里不好你告诉我,我再换人。” 方元霜知道,他的好是视状况而定,高兴时给颗糖哄一哄,不高兴时就利用周嘉也羞辱她,她怎么还敢拿他的好当作定心丸,“其实不用派司机,我自己可以出去。” “你是指坐公交车地铁?”段寒成笑着,他这样的人,从不曾垂眸看一看普通人的生活是怎样的,他生来高贵,锦衣玉食,压根不会去接触那些东西。 更不会让是自己的女人去接触。 “你跟我在一起,我不想让别人说是我亏待了你。” “我可以不跟你在一起。” 这是方元霜当下最大的心愿,“樊姨让我过些天过去,我答应了。” 段寒成擅长伪装,他付之一笑,并没拒绝,“应该的,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 放下筷子,方元霜起身上楼,段寒成跟在后一同进了卧室,她口渴,拿起了床头的半杯牛奶喝下,唇角沾上奶白色,那样子跟小时候很像。 周嘉也带着她去跟段寒成见面,她坐在一旁,小口喝着牛奶,唇边沾上白色都没发现,一双灵动鲜活的眼睛里只有段寒成。 他们聊天,聊生意,方元霜便小心翼翼看着他,生怕被发现。 这种时候,周嘉也总是率先戳破她的那个人,他架着一副笑腔调侃,“你看你的嘴巴,不嫌脏,心飘到哪里去了?” 第86章 方元霜慌忙用舌尖去舔,余光与段寒成带笑的眸对上,心跳都跟着加速。 当初周嘉也还是支持他们的,常常想尽办法撮合,话里话外都在往暧昧的氛围里推,“要不要跟我换个位置,看你眼睛都快长在寒成身上了。” 段寒成不说话,她却涨红了脸,大骂周嘉也讨厌。 其实那个时候,她并不那么讨厌,她仰慕的眸光,段寒成是很受用的。 时隔多年。 她再次在他面前用舌尖舔去了唇上的牛奶,又有了点小时候的样子,段寒成不受控,蓦然上前,抬起方元霜的下巴,疯狂吻上去。 窗外夜色寂静,窗内却是一场旖旎风暴。 方元霜在这方面是生涩的,又带着些许的恐惧,段寒成好似发现了这点,不再粗暴,而是放缓了动作,想要带动她一起沉浸进来,可是很难。 中途时,他摸到了她鬓角的泪,却还是舍不得停下来。— 听完了录音笔中的内容,周嘉也靠在露台,吹着晚风,手中的酒喝完了,心中的燥意却没褪去,回想起小时候,方元霜还是他疼爱的妹妹。 可这一切都随着向笛的出现被打破了。 她贫穷、高傲,像是玫瑰丛中洁白的一朵百合,很特别,又抓人眼球。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爱跟段寒成的欣赏,就都给了向笛。 身后有人走来。 楚皎踮起脚,将外衣披在周嘉也的肩上,江誉来过后她有了危机感,这才忙不迭来陪笑脸了,“那个人是寒成哥身边的秘书吧?” “是。” 周嘉也神情有些许的落寞。 “他来干什么,是出什么事了吗?” 周嘉也摇头,侧眸看了看楚皎,心头的失望更加厉害了,楚皎到底不是向笛,这二人的差别不是一般的大,难怪段寒成会这么痛快把楚皎送给他,“没什么。” “你的表情可不像是没什么。” “我只是想起你姐姐了。” 楚皎讨厌方元霜,但嫉妒向笛,嫉妒这个从没见过的亲姐姐,可以得到周嘉也跟段寒成所有的爱,她偏偏又死了。 自己跟方元霜都争不过一个死人。 “姐姐是什么样的人?”楚皎用单纯地口吻询问着。 周嘉也想了想,一时竟然描述不出来,“总之很特别。” “跟元霜姐比怎么样?” 楚皎稚嫩的笑容下,藏着锐利的妒忌,“有她漂亮优秀吗?” 很少有人这么问,周嘉也却仔细回想了,答案脱口而出,“没有,元霜是睦州名媛圈子里最优秀的女人。” 楚皎皱起眉,一下子没藏住自己的情绪,“那为什么寒成哥不爱她?” 与樊云约好要去周家一趟,段寒成跟在身旁,加重了方元霜的不自在。 进入周家,樊云的激动也因段寒成的到场冷却了一半,面对他监视的目光,樊云欲言又止,像是有话要说。 午餐时更是不自在。 樊云好多次借口想要支走段寒成,话里话外都是赶人的意思,“寒成,如果你工作忙可以先走,下午我送元霜就好。” “不忙,我推掉了今天的工作。” 这让樊云无话可说。 段寒成目光流连在方元霜身上,是带着些严厉的疼惜的,“别吃那么多海鲜,对你不好。” 这是营养师的忠告,他却谨记了下来。 樊云发觉了他们之间的异常,质问的意思很是强烈,“元霜如今住在你名下的房子里,如果以后有人问起,她是以什么身份住在那里,你要怎么回答?” 这个问题是直白的。 段寒成不傻,听得出其中的意思。 “樊姨,您想我怎么回答?”段寒成说着扫了方元霜一眼,她看上去并不怎么在意段寒成的答案,“是说元霜跟我是正常的男女关系,还是说我养着她?” “你知道,她不需要你养着,周家养得起她。” 周家是不如段家的,论财富地位,是要略逊一筹,可樊云说得对,方元霜曾是周家娇生惯养的小姐,再怎么样,都不会沦落到去给段寒成当情妇的地步。 段寒成却不这么觉得,“养得起她,却让她为了钱去卖身,去住地下室?” 方元霜手中筷子一抖,通红的眼睛在警告着他闭嘴,可话已经出口了,哪里还收的回来,樊云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什么卖身?什么住地下室?” 第87章 “如果不是过得不好,她怎么会瘦这么多,身上有怎么会有那么多疤?” 这些樊云是知道的,可卖身那件事,她一概不知,“是我看错了人,以为她爸爸是好人,可卖身是什么意思,谁去卖身?” 段寒成没吭声,给了方元霜最后的脸面。 方元霜不想让樊云担心,急忙拿话岔开了,“我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等下。” 樊云拉住她,眼神有些不自然地心虚,“我前些天给你买了衣服,上楼试试,合适了带走。” “不用。” “走。” 难得借着这个理由支开段寒成,樊云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周嘉也回去时,遇上了楼下等人的段寒成。 “你怎么在这儿?” 段寒成再提起方元霜,语气都温柔了很多,“陪元霜回来。” “她人呢?” “楼上。” 周嘉也抬眸看了眼,神色一变,走近段寒成身边,压低了声音,“你让江誉给我送的录音笔,是什么意思?” “你听完了?” 他点头,“可我不信,别告诉我你信,如果不是方元霜,当初那两人卡里的那笔钱是谁给的?” “谁都有可能,唯独不会是元霜。” 如果真的是元霜指使的,绑匪怎么会见色起意,对她起歹心。 周嘉也还是不愿意相信,“你是喜欢她,看她那个样子可怜,才会被蒙骗,除了她,我想不到第二个会这么干的人了。” “我早晚会查清楚的。” 当年的错误太大了,大到周嘉也就算隐隐感知到了元霜的无辜,却还是不想主动低头认错,“那就等你都查清楚了再来告诉我,别拿着这些捕风捉影的东西给我看。” “我是想要提醒你,以后别再欺负她。” 这话好笑,真逗得周嘉也笑了笑,“让我欺负她的人,不是你吗?”— 上楼路过了樊云房门口,周嘉也本想敲门打个招呼,靠近了,手还没落下去,却听到了里面的声音,樊云有些激动。 “元霜,我不想看着你受这么大的委屈,那边都安排好了,你只要准时过去,就有人把你送走,之后的事情,我都替你安排好了。” 方元霜久久沉默着,没有给答复。 樊云紧握她的手,想要劝她醒悟, “你别被寒成现在那个样子骗了,他就算是喜欢你可怜你,但他可以娶你吗?他早晚是要听家里的安排,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你难道要一辈子这样无名无分跟在他身边?” “我不会一辈子跟着他的。” 她恨他,厌他,多跟他在一起一秒钟都窒息。 望着樊云真挚的眼睛,方元霜感动却又清醒,“樊姨,我知道您的意思,可我不想再害你们了,更不想你因为我得罪段寒成。” “我是长辈,他不敢拿我怎么样。” 樊云捧着她的脸,“就算是不要命了,我也要保证你的幸福。” 她这么说,方元霜更是不懂了,“樊姨,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那个女孩儿很小就去世了,我知道你想她……但你不用把这份感情寄托在我身上。” 这样的爱,她不想要。 “这不是寄托,我把你当女儿,一辈子都是,不会变。”樊云很真挚,真挚到让门外的周嘉也生疑。 当初方元霜被查出不是周家的女儿,周苍震怒,派人调查清楚了当年的事情,可唯独樊云什么都没说,还是认定元霜是她的女儿,甚至差点为她哭瞎眼睛。 这显然是古怪的。 古怪到让周嘉也再次怀疑方元霜血缘中的猫腻。 没有敲门。 他默默走开回到房间,点着一根烟,边抽边思考着,半响后打了个电话出去,“喂,是景南吗?” “是我。”景南确认了一眼,真的是周嘉也的电话。 他们之间的联系来自段寒成。 没有段寒成,周嘉也不太会单独联系他,可既然这么做了,那就是有正经事。 周嘉也想了想,语气刻板而严肃,一改往日轻慢的态度,“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但你别告诉寒成。” “什么事还需要瞒着他进行?” “比较重要。”周嘉也酝酿一番,“我想让你帮我验一个人的dna。” 第88章 三年前,周苍带回那份化验报告时,周嘉也只是匆匆扫过,不排除这中间造假的可能,但如果那是假的,他们又怎么会舍得方元霜在外受三年的苦? 这些问题,都要等新的化验报告下来,才能够得到解答。 医院中总是人满为患,景南这样年纪轻轻的专家更是难约。 方元霜是沾了段寒成的光,跟着景南去检查了一番身体,他的眼神略带欣赏与玩味性,拿了检查报告单递给元霜,“这是给你的,另一份电子版的我会给寒成。” 方元霜默默接过,并没多看一眼,“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你对自己的身体应该多在意一点。” 这是身为医生的忠告。 方元霜的态度却敷衍异常,“在不在意的重要吗?” “怎么会不重要?”景南深感诧异,“你早些养好身体,才不会拖成大病,你的报告上显示,你严重营养不良,胃部已经比常人要小很多,这样下去,你会吃得越来越少。” 说了这么多,方元霜也没听进去,“那也没什么不好。” 她起身要走。 景南叫住她,“寒成说让你检查完跟我去找他。” 那一瞬方元霜脸上的表情是不耐,是想要逃避,景南看得清楚,“怎么,你不想去?” 他手中转动着笔,带着轻慢的笑意。 “我记得你之前最喜欢跟着寒成,他去哪里你都去,弄得我还以为你们会结婚。” “你也说了,是以前。” 景南可不管这么多,“寒成交代我的,我总要把人带到。” 他说着起身,“你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就来。” 对段寒成的命令,不仅是方元霜无法忤逆,就连景南这个表哥都要顺着他,方元霜在科室门口等待着,她侧着身,周身清冷的味道很强烈,又满溢着悲伤的哀婉。 有人走近,她抬头看去,那股子悲伤的情绪褪去了,多了些笑,“盛先生?” 盛初远笑容儒雅,他单手埋在西服口袋中,“方老师,你……生病了?” “没有。” 身体方面的问题早就算不上是病了。 “那怎么在医院?”盛初远很是替别人着想,话中的关心又很有分寸,不唐突,不冒犯,“不用勉强,如果生病了,最近的课程可以往后推一推。” “不用。”方元霜只有出去上小提琴课时才可以暂时逃离牢笼,这成了她最迫切的事情,“我很好,真的。” 景南过来时正撞上方元霜与其他男人笑着说话的样子。 这几次见面她总是冷冷的,这个笑很是难见,这让他不得不多看了那个男人两眼,这一瞧,才觉得眼熟。 过去路上都在回想那是谁,却始终记不起来。 到了目的地。 景南带着方元霜过去,这次的聚会周嘉也不在,是段寒成跟一些表兄弟的聚会,肯带她来露面,足以显示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同。 进入高尔夫球馆。 段寒成没换下正装,身上还是常见的衬衫,正坐在休息区,跟身边人聊着什么,抬头喝了水,目光望向远处。 方元霜看上去很迟疑,像是不太想过来。 每当这个时候,段寒成就怀念小时候的她,总是爱黏着他,缠着他,一瞧见他就扑过来,现在她却步履维艰。 景南带着她走了过来,段寒成身边的男人给了个意味深长的笑,“真难得,景南哥都知道找女人了,不介绍一下?” “冤枉。”景南绅士地抽出椅子,递了段寒成一眼,“这是寒成的,不是我的。” 这比是他的还要让人震惊。 段寒成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他会有女人,实在是不怎么可信。 男人打量的目光往方元霜身上落了落,“你就胡扯吧,你自己找的还想赖给寒成哥?” 不光是因为方元霜这样子不是段寒成会喜欢的类型,还因为他们自始至终,就连眼神交流都没有,陌生的像是路人。 段寒成抬手拉过方元霜的手腕,“是我的,哪里像是胡扯了?” 第89章 惊愕了一瞬。 “表哥,真的假的?”男人不信,“你不是要跟陈家那个女人结婚了吗?” 这桩婚事到现在也没确定要取消,他到了这个年纪,又有父亲与太爷爷的催促,必须尽快娶妻,段家不需要靠联姻壮大势力,可陈声声是段寒成的青梅竹马,是最合适的人选。 段寒成是拒绝了,但婚姻大事,他一个人难以作主。 段寒成抬手叫来服务生,给方元霜倒了杯热水,面色冷淡回道:“结婚是假的,这是真的。” 他指腹摩挲着方元霜的手背。 “怎么这么凉?” 那个轻声细语关心的样子让人大跌眼镜,就连景南都忍不住要重新正视方元霜的地位了。 球场上缺人,段寒成带着方元霜补上。 她曾是周家小姐,碰过高尔夫球杆,球技很好,在球场上肆意洒脱的样子,段寒成记得清楚,她曾满头大汗地跑到他面前,吵吵嚷嚷地问:“寒成哥,我打得很好吧?你看到没有?” 那时候段寒成嫌她吵,现在却想让她张嘴多说两句话。 她是开口了,言辞中却是拒绝的意思,“我有些累,不怎么想玩,我去等你。” 正要走时,段寒成拉住她。 “去,你打得好。” 将球杆塞进她手中,这是不容置疑的意思了。 留方元霜一人在球场上,段寒成走到了休息室的露台,靠在栏杆边缘,看着球场上一个个身影,景南站在他身边,“我记得她小时候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很开朗活泼,这是怎么了,身体也不好,胃病很严重,她是不是经常呕血?” “没有。” 起码段寒成没看到过,“倒是有几次被打得吐血。” “谁干的,是不是个人了?” “周嘉也。” 提起这个名字,景南眼神闪烁了下,“他不是方元霜的哥哥吗?” “哥哥又怎么样?”段寒成紧盯着方元霜的背影,看着她挥动球杆,打到球,球远远抛了出去,准确无误地进了洞中,她还是优秀的,是他不曾注意过,“再说了,也不是亲哥哥了。” “不是吗?” 血缘鉴定结果还没出来,这事还不能就此下定论。 段寒成没作声,目光追随着方元霜,她打完了一球,要下场时却遇到了谷薇那群人,她们不是善茬,两三句就吵了起来,相互推搡着,方元霜想要躲开,不想跟她争执。 要走时却被谷薇故意用高尔夫球杆绊倒,段寒成眸光一缩,目睹元霜狠狠摔在了地上。 谷薇是个欺软怕硬的,她抬起高尔夫球杆指着方元霜,羞辱没停,又被身旁的小姐妹拱火,说的话越来越难听。 “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偷了周家大小姐的身份被拆穿,现在又到这里来找男人,说吧,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谷薇左右看了看,挥手叫来球场上的工作人员,“你,去把你们经理叫来,我倒想问问,这里的治安什么时候这么差劲了,连这种阿猫阿狗都敢放进来。” 那人听了忙跑去叫经理。 球场上不少人都围了过去。 方元霜活动脚踝,想要站起来离开,那一绊却好像伤到了骨头,一点力气都用不上,强行站起来时,疼得冷汗直冒。 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谷薇兴致增强,口中的话没停,“前阵子你以为搭上了宋止就高枕无忧了,还敢让他报警抓我,现在好了,他被赶出国了,真是活该。” 说着。 她挥手张罗着周围的人看过来,“就是她,妄想嫁给有钱人,没成功才跑到这里来,你们可要小心点,这女人是克夫的。” 这里实在有些吵闹。 闹到段寒成表弟走了过去,原本是想要凑热闹的,却一眼看见了摔倒在地的方元霜。 “方小姐。” 他冲进人群中,伸手将方元霜扶起来,“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第90章 方元霜勉强点头,“没事。” “我送你去休息室。” 他们要走,谷薇上前拦住了路,她指着席澈的鼻子,“你是哪来的,瞎了,没看见我正在骂她,谁让你带她走的?” 席澈年纪小,是段寒成这一众表哥表弟里最年轻稚嫩的,面对这种事有些无所适从,但他看得出来,自家表哥很喜欢这个方小姐,他理应帮帮她。 “她是我认识的人,我带她走有什么问题?” 席澈义正言辞,谷薇却笑出了声,“你认识她?她克男人的你知不知道?” 从回到睦州开始,徐京耀是第一个,接着是宋止,最后他们都离开了她,这么看来,是有些不吉利。 席澈却不怕这些,“克就克,也好过看泼妇骂街。” “喂,你说谁是泼妇?” “你——” 话没说完,走出人群,席澈与段寒成面面相觑,他垂眸看向方元霜红肿的脚踝,不由分说,抬手将方元霜抱起,谷薇错愕地睁大双眼,只当这一幕是在做梦。 段寒成怎么会抱着方元霜。 他不是讨厌她么。 可这一幕就是真真切切出现在眼前了,紧接着的,是段寒成威胁口吻的话,“我不是宋止,把你送进拘留所关几天吓唬吓唬,这么幼稚的手段,我不稀罕。” “寒成哥……”谷薇想要求饶了,可已经有些晚了,“不是,我只是在跟元霜开玩笑。” 玩笑就可以把人的脚踝绊肿。 段寒成抱紧了元霜,这次真切目睹了她所受的委屈,她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却替她难受憋屈,“既然是玩笑,你这些天就不要出门了,免得一个不注意,我也跟你开玩笑……” 他迎着灿烂朝阳在微笑,话里却是冷的,阴恻恻的,“到时候我就不敢保证你的脚会不会废掉了,如果废了,记好——我也是在开玩笑。” 瞬间。 谷薇面色惨白,心如死灰。— 在车上,段寒成握着方元霜的脚踝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掌心轻揉着,试探着,“疼的厉害吗?” 他那个小心翼翼的样子实在太罕见。 景南坐在副驾驶上,与江誉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认同,都没有吭声。 方元霜将腿往外抽了抽,“不疼,松开。” “已经肿了,要去医院处理。” “不用。” 她的拒绝是没用的。 江誉已经将车开去了医院。 段寒成藏不住的气恼,在方元霜面前不再装斯文败类,直接吩咐江誉,“找个时间,把谷薇带过来,让她亲自道歉。” 这实在没必要。 方元霜摇头,“我不想看见她,道歉什么的就更不用了。” “这一次你放过她,下一次她只会变本加厉。” 这是事实。 段寒成严肃讥笑,“我不是宋止,不会干那种让人耻笑的事情,更不会看着自己的人被欺负。” 方元霜归于沉默了。 她说什么,对段寒成都是耳旁风,那便不必再白费口舌了。 去了趟医院,拍了片子,脚踝轻微骨折,需要静养一周,这么一天,方元霜折腾得有些累了,回去路上靠在车窗上,像是睡了过去,在车辆的颠簸中,她侧了过来,头靠在段寒成肩上。 段寒成垂了垂下巴,掌心调整了下元霜脑袋的位置,唇往她额头吻了下。 这个吻落下时,心境与感情都不同了。 趁着元霜深睡,段寒成降低了音量,“事情办好了吗?” “谷薇吗?”江誉不确定,毕竟最近的工作很多,但私事一样多,“这好办,她已经答应道歉了……只是老太爷来了很多个电话,催您回去跟陈家人见面,” 见面就要聊结婚。 段寒成看了下怀里的人,婚姻对他不是太重要的事,可有了方元霜,好像有了点不同,“找借口搪塞了,最近就不回去了。” 到了柳江。 段寒成亲自抱着方元霜进去,她被吻醒,肩颈处的衣物滑了下去,露出了肩头,反应过来了这是在哪里,她攥紧枕头,默默承接。 第91章 脚崴了,段寒成的欲望却不减,但动作上是要温柔了许多。 结束后他去阳台抽了根烟。 方元霜翻身起来,趁着段寒成不在,拿出床头柜中的药吞了一颗下去,这是最好的预防办法,有些伤身,但也没有其他更好的路可走了。 去浴室的路上路过阳台。 耳边飘过段寒成的声音,他在打电话,那端想必是段家老爷子,“结婚可以,但陈声声不可以。” “你想要怎样的?” 段寒成心下的答案模糊,却闪过方元霜的样子,这荒唐的想法很快断掉,他对她是有兴趣,但她这个样子,是绝不配当他的妻子的。 思考半响,他给了答案,“自然是温柔大度,不介意我在外有人的。” 四肢一凉,元霜浑身僵硬,她原以为等段寒成结了婚就可以摆脱他,现在看来,是要提前考虑樊云的建议了。 带着脚伤,方元霜按时前往盛初远家中授课。 盛初远带着她上楼,他穿着白衬衫,袖口微微挽了上去,看上去随意自在了许多,要比身着正装时年轻些。 上楼时有些困难,方元霜扶着扶手,上楼速度很缓。 察觉这点,盛初远回头,关心挤在眉头,“方老师,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扭到了脚,有些不方便。” 盛初远神色复杂,没克制住地伸出手,“要不今天的课延迟,田田没关系的,你伤得严重吗?” “没关系的。”这点疼,方元霜能忍。 当初被父亲打到断了肋骨都要强撑着去工作,这点脚伤,对她而言根本算不上是一回事。 她没搭上盛初远的手,自己往上爬的样子坚韧又固执,盛初远没勉强,她就是这个样子,在任何事上都一样,当初追段寒成也是这样。 进了田田的房间,盛初远半蹲在小姑娘面前,摸着她的小辫子,哄人的样子太过温柔,“方老师今天身体不舒服,田田要乖乖上课,不要闹老师好不好?” 田田点头,“好!” 见她说好,盛初远松了口气,这个小祖宗平时是最闹人的,肯点头实在是太难了。 盛初远起身,微笑着,他面孔是真正的斯文儒雅,每一根发丝都整理得很是干净,“可以上课了,如果你实在不舒服,我们就提前结束,课时费还是按照原来的给你算。” “我会上完的。” 盛初远下了楼,将地方留给了方元霜。 楼上房间开着录音设备,这是方元霜同意的,每一堂课,她拉琴的声音都会被录下,在这方面她是有天赋的,开过演奏会,曾在业界小有名气,不该埋没在给小朋友补习上。 将那些乐曲整理成了合集,盛初远自己留着。 临时来了电话,要出去一趟。 上楼打了招呼,盛初远下楼开车时,看到了送方元霜来的那台车,车里坐着个男人,像是在等她,这是段寒成给她打造的囚笼,就算她走出了笼子,也会找人跟着她。 驱车到了陈家。 盛初远进去,礼貌称了声:“舅爷爷。” 坐着的老人家叹了口气,抬起手,唤盛初远过去,“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还不是被声声气的。”陈老爷子捂了捂心口,“你去跟她说说,跟段家的婚事都是说好的,她说不结就不结了,让家里的脸往哪儿搁?” 这话说的严重了。 盛初远将水递给他,轻声安慰着,“我听声声说,是段家主动退婚的。” “他们家主动退婚,她怎么能就这么答应?” 老爷子是在气这个,“要是就这么算了,未免让别人觉得我们太好欺负。” “突然退婚,是什么原因?” “寒成。” 提到此,老爷子更是气,“他这个小子,当初说的好好的,临时又变卦,不知说了什么,声声回来时都是哭着的。” “这么严重?”盛初远有些错愕,他印象里,段寒成的表面功夫起码是做得很好的。 “听说寒成又跟周家的那个女人扯上了关系,这才不想结婚。”老爷子忍不住感叹,“那个姑娘前些天还来教青青上小提琴课,谁知道背地里是这样的!” “声声呢?” 盛初远没多问就转移了话题,“我去瞧瞧她?” “在楼上,等会儿要去段家,她说什么都不肯去,嫌丢人。”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对盛初远而言很好解决。 第92章 临时被叫回去。 段寒成预料到不是好事,还没进去,就听见了哭声,是陈声声的,强忍着烦躁进去,项柳拱火的声音立刻高昂起来。 “呀,这不是寒成吗?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来家里可就为你的事闹翻天了。” 段寒成无视了她,快步上前,站在老太爷面前,“您着急叫我回来什么有什么事?” “还不是为了你的婚事?” 段寒成这才注意到,陈声声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像是来为她撑腰的,可眉目间都是斯文和气,没有太过强势的意思。 “我想我跟声声说的很明白了,我把她当妹妹,从没想过要跟她结婚。” 陈声声一把抹掉了眼泪,带着哭腔控诉,“才不是,寒成哥是喜欢上了方元霜,太爷爷,你知道那个女人的,她前些年害死了人,是杀人犯,寒成哥还跟她在一起。” “她不是杀人犯。” 段寒成义正言辞,那样子将陈声声吓到,可有盛初远在身边,她不怕,情绪更加激动了些,“你们看,我说的没错,寒成哥就是跟她在一起了!” “寒成,不是我说你,你未免也太饥不择食了。”项柳笑着上前,迎面却对上段寒成漆黑如墨的眼睛。 她噎了噎嗓子,不再言语。 段寒成转脸,看向陈声声,“我是跟她在一起了。” 这事闹得这么难堪,段寒成本应该有更好的解决方案,但他顾不了那么多,跟陈声声这事,就该尽早了断,“可就算我不跟她在一起,也不会跟你结婚。” 陈声声的眼泪蓦然落下。 盛初远轻拍她的脊背安慰,面对段寒成,还是好脾性的,“既然这桩婚事成不了,我们也不强求,只是希望可以好好解决,免得影响声声的以后。” 他给了段寒成温和的一眼,“段先生,不管怎么样,还请你们想出一个合理的解决方式,免得两家人因为这件事产生分歧与误会。” 段寒成瞧了盛初远一眼,他主动解释,“我是声声表哥,我们以前见过。” 那是太久之前的事情了,段寒成不记得也情有可原。 “我会主动替她澄清的,但是还请她以后别再信口雌黄,毁人清誉。” “我哪有信口雌黄,方元霜就是杀了人。”陈声声才不管这些,她受了委屈,那就要大声喊出来,“不仅如此,我也看得出来,她根本就不喜欢你了,现在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个,段寒成面上无光,表情已经很难看,盛初远及时抓住陈声声的手,示意她闭嘴,小声道:“声声不懂事,爱胡说八道,寒成应该不会介意,对吗?” 只跟盛初远聊了两句,段寒成便知晓这人没那么简单。 看似软绵绵的,实则锋利。 他顺利将陈声声带走,临走时跟段家老太爷聊了两句,不轻不重的话,却让段家欠了陈家一个天大的人情,这比强行结婚要划算得多。 项柳站在段寒成身边,上下打量着他,连连感叹,“寒成,你说你这是何必,现在弄得这么难看,你面子上也过不去。” “柳姨,你还是考虑考虑段东平的婚事,少操心别人吧。” 项柳被堵了一句,忙挺直了腰杆,“东平再不堪,都不会跟一个杀人犯在一起。” 杀人犯这三个字触怒了段寒成。 他蓦然转身,阴寒的眸子紧盯着项柳,“小姨,我劝你少在我眼前晃悠,你真以为如果我不想你在这个家里,你还能安然留在这里吗?” 段寒成是这个家里最受宠的孩子,老太爷宠,段业林宠。 宠到为了他可以跟陈家为敌。 项柳不敢再多说,改了改面色,“寒成,我这是为你好,你说你跟谁在一起不好,偏要跟那个女人在一起,这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再不好,会不好过你吗?” 老太爷回来时正好撞上段寒成与项柳拌嘴,他清了清嗓子,“寒成,你跟我上去。” 第93章 在回去的车上,陈声声的眼泪才收了起来。 她委屈地看向盛初远,“表哥,你为什么不帮我说话,凭什么跟他们讲和?” “婚事原本就是口头上的,没有实质性的,这点你不是知道吗?”盛初远是讲道理的人,从小到大,他都要比同龄人成熟很多。 那一年陈声声回国,盛初远便是陪同者,也是那次,跟段寒成见过面。 盛初远将手帕递过去给她擦眼泪,“比起吵得不可开交,不如让段家对你怀着愧疚,欠你一个人情。” “可是……” “你也说了,段寒成已经有了其他喜欢的人,你说的那个名字,我好像记得,”盛初远不确定地猜测着,“就是以前追他追得厉害的那个周家小姐吗?” “什么周家小姐,她是被抱错的,真的周家小姐早就病死了。” 陈声声说这话时透着嫌弃,“真不知道寒成哥被下了什么迷魂药,” 那个女人,盛初远是记得的。 当初陪着陈声声回睦州,盛初远曾见过方元霜,那时她姓周,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小提琴拉的很好,盛初远参加过那场演奏会,只一眼,就记住了她。 演奏结束,去到后台时。 段寒成也在那里。 方元霜换下了演出服,贴在他身前,拽着他的胳膊,撒娇似的问着,“寒成哥,我的曲子怎么样,是不是最好的?” 段寒成烦的不行,抽着烟回话,眼里全是不耐烦,“你让我来,就是看这个?” “对啊。” 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脸天真赤诚,全然不知面前的男人有多厌恶她。 那一幕落在盛初远眼中,极尽讽刺。 台上优雅高洁,像一捧雪一样干净澄澈的女人,却在幕后对一个男人那样摇尾乞怜,渴求一点爱,可多年过去,他们之间的感情地位却调换了过来,这状况怎么瞧都是有趣的。— 接连几次送方元霜去了盛家。 这些形成司机都是要如数告知段寒成的,她去教课他是知道的,百无聊赖地听着,不怎么在意,“下次她去上课不用告诉我。” “可是……” 段寒成不想听,司机不必多言。 在车里等了会儿,方元霜才出来,她动作迟缓上车,坐在段寒成身边,车子启动,他主动跟她十指相扣,“最近身体是不是好了些,气色没那么差了?” 这倒不是身体养好了,更多的要归功于田田。 去她那里上课,方元霜心情好了,食欲自然也好。 段寒成看到的不过都是假象。 到了目的地,段寒成带着她进去试戴最新拍下的项链,项链镶嵌了很多颗祖母绿宝石,对方元霜而言有些过于贵重了,过去她喜欢各种宝石,一部分是周苍送的,有些是周嘉也带回来的。 但没有段寒成送的。 这是第一个。 “不戴一下?” 他轻声询问。 方元霜摇头,她不要他的任何东西,免得走的时候,算不清楚账。 “不喜欢?”段寒成哪有这样轻声细语同她说过话,心间微微震动的同时又深感悲哀。 她爱他时,他不屑一顾。 她感情麻木了,他又回头喂蜜枣,甚至不管她还需不需要。 段寒成正要换别的,楼下有人上来,路过了贵宾室驻足,是陈声声,她望了一眼进来,便停下不走了,伤心又失落地看着段寒成讨好另一个女人。 方元霜被那股眼神吸引去,对上了陈声声的眼睛,不仅是她,还有她身后的盛初远。 “方老师。”盛初远脱口而出,带着熟人碰面的热络。 段寒成站在方元霜身边,神色紧了紧。 好在盛初远没有进去,只是微笑道了声,“好巧。” 在这种地方,跟段寒成一起被遇见,不是方元霜想的,她下意识低下了头,倍感耻辱,默不作声,前方是陈声声讥嘲的笑,“表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杀了人还回来勾引别人未婚夫的女人。” 前所未有的难堪席卷,方元霜下意识想要逃离这个地方,盛初远跟陈声声的表兄妹,她的那份工作想来是要丢掉了。 那是她唯一可以喘息的时间,却要被剥夺了。 就算如此,陈声声还是不依不饶,“别看她这个样子,她最擅长装可怜了。” 方元霜不出声,段寒成站了出来。 “陈声声,过来。” 他突然叫她,陈声声面红耳赤,又不怕事,大步流星走了过去,还没开口,就被拎着推到了方元霜面前,“跟她道歉。” 第94章 段寒成命令着。 陈声声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寒成哥,你是不是疯了,你要我跟她道歉,她是什么东西?” “我说道歉!”段寒成重复。 “我不,我凭什么跟她道歉?” “那好,我通知陈叔叔过来,亲自问一问她是怎么管教女儿的。” 事情变僵,周遭的工作人员纷纷低下头,假装看不到。 盛初远及时走进来,解开了这个僵局,“我代声声跟方老师道歉,当然,我相信方老师不是那样的人。” “方老师?”段寒成嗤笑,极凉的眸光落在方元霜身上,“你们认识?” “辞了那份工作,以后别再去上小提琴课了。” 段寒成是命令,不是商量。 在他身边,如坐针毡,方元霜深吸一口气,做好了要抗争的准备,“工作方面,我想我还是有自由的。” “你那算是工作吗?” 段寒成心中有刺,话里一样难听极了,“你的琴拉的并不好,别误人子弟了,你想找点事情做,我给你安排。” 在段寒成看来方元霜只是无所事事的千金小姐,当初学小提琴只图好玩,开演奏会是为了出风头,哪里又算的上真正的热爱,现在从事这方面的工作,也只是赚得多一些。 她原本就是这样一个肤浅的女人。 “我答应了要把课上完,我不想食言。” “你去究竟是上课的,还是去干别的?” 这话太刺耳。 方元霜顿时煞白了面孔,不可思议地看着段寒成,他却是气上心头,早没了理智,盛初远那样对元霜笑,只有男人之间才懂那个笑容的意思。 “怎么,被我说中了?” 车子快开到了柳江,道路有些颠簸,车子没开稳,轻晃了下,段寒成心中的火苗跟着摇曳,他看向前方,沉声道:“停车,你下去——” 这口吻很重,让司机无所适从,不敢逗留,忙下了车站在一旁。 车上气氛凝固,段寒成焦躁不已,他低头解开袖口的纽扣,再抬眼时,对上了方元霜心伤的眸子,里面有眼泪漂浮着,是她致命的武器,可这次他不吃她这一套了。 “我说什么了,也值得你这样委屈?”段寒成倍感好笑,“平常我的话,你不是都不放在心上的吗?” 方元霜轻抽了下鼻息,鼻尖红了,样子很是可怜憔悴,“先回去。” 段寒成不依不饶,他为她跟家里闹得这样僵,她却背地里跟陈声声的表哥暗通款曲,这要他怎么不气? “走了一个宋止,收拾了一个成济,又来了一个盛初远?” 下巴被捏住转了过去,段寒成是气的,眸子有些憎恶的泛红,可仔细去看,那份恨里是有些难过的,“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勾引男人,是这几年在你亲生父亲身边学的?” 方元霜突然不说话了,泪珠子断了弦,落在段寒成的手上,是温热的,眼泪的温度让他恢复了些许理智。 言语中变得慢条斯理了许多,“盛初远没那么简单,你可以去上课,但要换人。” “你尊重过我吗?” 他怎么会知道尊重是什么。 他高傲矜贵,对万事万物不屑一顾,怎么会在意一个女人的心情,甚至在气急败坏时,可以拿她最痛苦的那段往事出来讥讽中伤。 这就是段寒成。 方元霜推开他的手,泪痕深刻,“我是欠了你的钱,可我不是卖给你了,我有选择工作与雇主的自由,你觉得盛先生别有用心,那是你的小人之心。” “所以你是一定要去他那里上课了?” “是。” 段寒成摩挲了下手指,轻点点头,“好,既然这样,我也没有必要继续花钱救助成济的弟弟了,你这么清高,你要守着你的自尊,那好,就让成济的弟弟去死吧。” 第95章 他太知道怎么威胁她了。 这天底下没有比捏住一个人软肋更好用的招数了。 电话就要打出去,方元霜冰凉的手掌过来,按住了段寒成的手,“别……” “是选成济弟弟的命,还是继续去教盛初远的外甥女,你自己选?” 这两者之间,她不该有所犹豫的。 可如果这次服了软,那以后这种情况就会有无数次。 正在考虑时,段寒成已经将电话打了出去,那端很快接通,他正要开口时,唇却被温热柔软堵住,方元霜生涩地扶着他的肩膀,肢体僵硬,睫羽垂着,另一只手按住了段寒成的手机,她努力亲吻,以自己为诱饵,蛊惑段寒成心软一次。 她成功了。 没有男人可以抵抗这个吻,就算是段寒成也不可以。— 最近段寒成状态好,工作时话语都温和不少,江誉很是欣慰,打算下次要好好感谢方元霜。 一同走出会议室,段寒成先问的不是工作,变成了方元霜,“晚上的餐厅订好了吗?跟亨达的酒局我就不去了,你去露个面。” “好,我明白。” 为了跟方元霜吃饭,推掉了重要的酒局,这是少见的。 江誉是旁观者,最能发觉段寒成的变化,这变化是强烈的,忽略不了。 不光是他,就连段东平都察觉到了这一点,与江誉在电梯中相遇,他颇有兴趣地笑了笑,“江助理,怎么没跟寒成在一起,平常你们不都是形影不离的吗?” 江誉是特助,段寒成的很多事情都要他去办,形影不离也不算夸张,可跟方元霜单独用餐这种事,就不必带上他了。 “段总自然是有别的事情要做。” 段东平点点头,“是跟元霜去吃饭?” 这话一出,江誉蹙紧了眉头,“你跟踪段总?这要是让他知道了,你信不信……” “说跟踪就太严重了,我只是听到了你跟寒成谈话。” 这是真的。 段东平没那么无聊,最近他一身的事,哪有闲情逸致去跟踪段寒成,看了眼腕表,时间有些紧,“江助理,我先走了。” 电梯门打开,他走出去,独自驾车到达了约好的餐厅。 婚事是家里准备的,就连结婚对象都是段家老太爷找来的,对方家世普通,听说是留学回来的才女,段东平走进餐厅,目光寻找一周,没找到照片上的女人,却先一步看到了方元霜。 她安静坐在那里,像是在等人。 段东平会心一笑,慢步走了过去,他在段寒成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对上方元霜淡漠的眸子,“元霜,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等人。” “等寒成吗?” 方元霜点头,情绪很冷淡。 “原来你们真的在一起了,我一直以为你是被迫的。”他这话看似透着玩笑意味,很是轻描淡写,实则力量很重,直击心灵。 方元霜动了下唇,身后却传来了段寒成打断的声音,“大哥,这里不是你该坐的地方,擅自占了别人的位置,是不是不太礼貌?” 隔着几排座位,段东平目光投向了方元霜的背影上,段寒成不知在说什么,神色是冷淡的,可眼神中却透着些许的迫切。 兴许是段东平的眼神太直白,被对面的女人发觉了,她循着段东平的目光看去,那里坐着一对男女,看上去很亲密。 “段先生,你认识他们吗?” 段东平点头,不撒谎,“那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这么巧吗?” 女人又回头多看了两眼,像是察觉了什么,“那个人我好像认识,他叫……” “寒成。” 段东平没有吝啬将段寒成的名字说出口,对面的女人眼眸亮了下,“我记起来了,他是我留学时候的学长。” “真的吗?”段东平言语中没透露什么,却让对方误以为他跟段寒成关系很好。 段寒成曾当过交换生,他自小优秀,留学一年,各课都是优异的,会被同校的留学生认出来也不奇怪。 夹了一块熏肉搁在方元霜盘中。 她才尝了一口,身边有影子落下,是个陌生女人,她弯腰微笑,“段学长,还记得我吗?” 第96章 是段寒成的熟人。 方元霜下意识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尽量将自己隐藏成一抹空气,段寒成并没有太过热情,他维系着平淡如水的神色,也不知究竟有没有认出对方来,“你好,我正在用餐,不方便叙旧。” 段东平默不作声走了过来,“真是巧,没想到寒成跟严小姐曾经是校友。” 段寒成专程腾出时间陪方元霜用餐却被打搅,他的绅士风度就要被耗尽了,方元霜突然站起来,“我去下洗手间。” 快步去了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 在那样的氛围下,她实在有些不适,像是无端陷入了一场勾心斗角中,正喘着气,面前递来了一张纸巾。 “擦擦吧。” 回过头,对上盛初远温柔似水的眸子。 方元霜接过,快速擦掉了脸上的水珠,瓮声瓮气道了声:“谢谢。” “是不是不太舒服,需要送你去医院吗?” “没关系的。” 盛初远为人温和,半点没有段寒成所说的那般心机深沉,方元霜为上次的事感到愧疚,“抱歉,这些天没有去给田田上课,等我调整过来……” “不要紧,上次段先生是不是误会你了?” 那一天,段寒成的脸色实在不太好看。 方元霜摇头,“没有,不管你的事,是我们本来关系就不好。” “不好?”这话盛初远不认同,“声声说他为了跟你在一起,可是跟家里大吵了一架,我以为你们感情很好,他才会误会,正犹豫要不要解释呢。” 大吵一架? 方元霜自嘲微笑,他是在为自己的占有欲抗争,可不是因为她。— 离开的那段时间像是发生了什么,段寒成走时面色阴沉,攥得方元霜手掌生疼,坐进车里,他的手还没放开。 方元霜挣了两下,“疼。” 开了口,段寒成才后知后觉松开了手,脱口而出是抱歉二字。 “是东平哥惹你生气了吗?”方元霜竟然主动关心起他的心情,这比那次的亲吻还要难得,段寒成所流露的目光跟着方元霜一起,变得柔软了。 他抚着她的脸庞,亲昵地吻了吻,动作却是跟话语不一样的,“他早该死了。” “他没有恶意的。” 方元霜想要为段东平说两句话,唇却被段寒成按住,“我早说了,你就是太蠢,太容易被人骗,尤其是男人,你瞧着段东平像是好人?” 他们难得有这样坦诚相待的时候,方元霜本不想将气氛弄僵,可有些话是憋不住的,“我是挺蠢的,被曾经最信任的两个男人抛弃。” “元霜,那件事别再提了。” “为什么不提?” 约莫是得了段寒成一次又一次的纵容,方元霜才敢这么明目张胆,不要命地提及当年的事情,“你心虚,还是周嘉也心虚,你知道了那件事不是我做的对不对?” 可他没有告诉所有人,没有替她澄清。 直到现在,周苍还误会着她,当年所有的知情者,都以为她是善妒,才雇凶杀人。 “别吭声了,让我安静一会儿。”段寒成不想聊当年的事情,可这个头一旦开了,就很难停下。 方元霜默默掉了两滴泪,兀自擦掉,却怎么都擦不干净,那样子委屈又可怜,段寒成看了于心不忍,可又不能怎么样。 她哭得厉害了,他烦躁犹豫,“这件事过去那么久了,没有再澄清的必要了。” 伴着哭腔,她一笑,“被冤枉的人最期待的就是洗脱冤屈的那一刻,不管过去多久。” 第97章 女人很难哄,尤其是方元霜这样的女人。 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的关系,又被那三两句话弄僵。 段寒成将这份罪怪在了段东平身上,回段家用餐,在餐桌上没少给段东平脸色看,一顿饭下来,项柳被气得面色铁青,进了房间关上门,就忍不住破口大骂。 “就算他不认我是他小妈,可我好歹还是他小姨,他竟敢这么说话,到底懂不懂规矩?”项柳拍着心口,轻轻顺气。 段东平微笑着,面无表情,“这点小事,也值得您生气?” “怎么不值得?”项柳原地踱步,“你就是脾气太好,才会被他踩在头上。” “寒成会生这么大的气,我觉得挺好的。” 倚靠着墙壁,段东平拢住打火机,点了一根烟,亮起的火光放大了他唇角的笑,“这不正好说明,他很在意元霜吗?” 项柳一脸不解,“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如果没有元霜,他是不会这样给我难堪的,只是我的确没料到,他会这样失态。” 最近项柳愈发觉得段东平的反常,过去他懦弱,总是被当作段寒成的下属,他从没反抗过,现在却有了些不一样,“你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段东平这下抓住了段寒成的弱点,自觉势在必得,“既然太爷爷要我娶一个没用的女人,那我就让寒成娶一个更糟糕的,这才公平,您说呢?” 上课超了时,司机已经来电催促。 方元霜收拾了东西就要走,出去时正遇上回来的盛初远,他解开西装前的一枚纽扣,彬彬有礼,斯文儒雅,“今天是不是多上了一会儿?” 站在门前,他语调缓缓。 方元霜点头,“多上了半个钟头。” 盛初远一笑,笑中透着点无奈,“我专程晚了点回来,生怕段先生再次误会,看来还是没避开。” “他……没关系的。” 这些天段寒成都没去柳江,兴许是在逃避,这样也好,不用见到他,省的演戏了。 “对了。”盛初远从内侧口袋中拿出了两张票据,“这是我托熟人拿到的,小提琴家尔蕾的演奏会,这周日,如果方便的话……” “盛先生,不好意思,我恐怕不太方便。” 来这里上课是百般讨好后得到的机会,要是单独跟盛初远去看演奏会,被段寒成知道,不定要怎么大发雷霆,方元霜不想要因小失大。 她是失去自由的人,不再是众星捧月的周大小姐,应该认清自己的处境跟身份了。 盛初远像是嗅到了被误会的气息,他轻扶眼镜,笑容拘谨,“是跟田田一起去,她很喜欢这位小提琴家,我答应要帮她弄到票的。” 方元霜眨了眨眼睛,不禁哑然。 “她之前还说要我陪着去,跟你上了几节课,就吵着嚷着让你去。”盛初远拿着票的手还抬着,他的解释几乎是挑不出刺儿的,更让人拒绝不了,“看来是很喜欢你,不过你要是实在不方便……” 他的吐字方式很轻缓,像是微风,掀动了碎发,不会让听者觉得不舒服。 “只不过她肯定要伤心好一阵了,我要想办法哄哄了。”他是玩笑口吻,并没有逼迫,更没给元霜压力,却让她凭空有了内疚感。 “或者……等我问一问,也许是可以陪田田去的。” 这不仅是为了田田。 离开睦州这些年,元霜为了生活奔波,再也没有进过演奏会场,心中对那里同样有着向往。— 在车上,方元霜的心不在焉太过明显。 她咬了咬唇,神色中的紧张肉眼可见,“今晚段寒成会来吗?” 新司机沉默寡言,鲜少主动开口说话,可既然方元霜问起了,他再怎么样都是要回答的,“……这个,您最好主动去问。” 言外之意,只要她说两句好话,段寒成就会来。 第98章 这一点方元霜怎么会不知道,可如果主动,便显得太过刻意了,她垂下眸,窗外的风吹进来,引得她咳嗽了两声,司机要关窗,她急忙阻止,“别,风不冷的,马上就春天了。” 对于她而言,冬天是最难熬过的,夏天同样,曾在烈阳下站一天的滋味,是她毕生的噩梦,跟那些苦难比起来,失去自由实在算不了什么了。 一回到柳江方元霜就发了烧,迷迷糊糊间晕了过去,口中不断梦呓着。 家中的保姆第一个通知了段寒成。 他得到消息过来,进门时形色匆忙,随手将大衣递给了保姆,快步往楼上赶去,“怎么又突然发烧了,最近她身体不是好了很多吗?” 有营养师调理,又吃了营养品,不该这么体弱多病。 “最近温差大,一个不注意就发烧了。”保姆没想到段寒成会这么着急,一下子慌了不少,说话都哆嗦着,“不过已经喂了退烧药,好很多了。” 推开门进去,里面的窗帘遮掩着,空间内昏黑一片,又漂浮在空气里的药味,很苦涩。 方元霜单薄的身体裹着绒被,瑟缩成了很小的一团,只有头发露在外面,呼吸起伏很慢,又像是很痛苦,口中呢喃着他人听着不懂的话。 保姆胆战心惊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走到床边,段寒成扒开了被角的一侧,手触着方元霜发烫的皮肤,她的耳尖是红的,白皙的脖颈上覆盖着一层冷汗,浑浑噩噩时睁开眼睛,睫羽上有一片水汽,她抬起瘫软的胳膊,搂住了段寒成。 姿态变换间,靠在了他怀中,她的温度、发肤,都距离他很近,芬香的气味扑鼻而来,又带着点药香,头发像是丝线,缠绕着在他身上,不知不觉也缠绕住了心。 真是怪了。 段寒成叹气,分明小时候也被她这样拥过,那时却没有这样澎拜的心境。 垂下脸,他用下巴蹭了蹭元霜的头发,她像是感知到了什么,抬起烧到迷离的眼眸,殷红的唇瓣动了动,“渴,水。” “要喝水?” “嗯。” 败给她了。 段寒成何时这样伺候过一个女人,他接了温水,过来扶起方元霜喂她,可她没有力气吞咽,水喂了进去,又流了出来。 反复几次,段寒成没了别的招数,只好自己先喝一口,衔着方元霜的下巴,将那口水渡了过去,正要离开,她的唇舌却像是极度渴望水源那样勾缠了过来,段寒成黯淡的眼眸明亮了瞬,有那么一秒钟的呆愣。 只待反应过来了,才循序渐进,回应着元霜这个吻。 身子倒在了床褥里,如跌入云端,没有什么比女人的身体更加令人着迷的,段寒成的冷静自持在方元霜这里成了摆设。 发着烧的她四肢柔软,软成了水,贴在段寒成皮肤上,他情难自控,吻得凶狠,在那寸颈肉上留下了自己的痕迹,空气里的药味消失了,旖旎与暧昧,充斥在这里的角角落落。 段寒成是享受的那个人,方元霜使尽了浑身解数,只为让他满意。 他满意了,她才有片刻喘息的机会。 她瞧不起这样的自己,但又不得不臣服于现实中去。— 司机打来电话时,段寒成正在与人周旋,这顿饭是答应好的,到了才知道是两家人之间的聚餐。 对面的女人长发挽起,秀丽温婉,被介绍给段寒成时,他眉眼未抬,心中计算着时间,想要早些回去瞧元霜。 老太爷清了清嗓子,提醒段寒成,“寒成,凝凝在跟你说话,怎么不吭声,不可以这么没礼貌的。” 第99章 闻声。 段寒成惫懒地抬了下眸,给了易凝一眼。 “没关系的。”易凝倒是不介意。 兴许是有了方元霜的出现,老太爷深觉那是个威胁,这才急着要给段寒成物色结婚对象,又组了这场饭局,明里暗里,都是撮合的意思,“寒成最近怕是工作太累了,他平常不这样,不如你们抽个时间,一起去走走?” “我没空。”这连婉拒都不是了,段寒成的抗拒意思很强烈,“不好意思,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实在没时间陪易小姐。” 率先离了席,段寒成走出餐厅,江誉在外等待着,顺手将手套递过去,打开了车门,段寒成弯腰正要坐进去,餐厅中的女人赶了出来。 “段先生。” 易凝拎着包,她生着一张标准的鹅蛋脸,是美人,很标志,言行举止里皆是大家闺秀的风范,骨子里的文雅秀气不是假的。 风吹了吹她的头发,她拨开碎发,走到段寒成面前,“段先生,方不方便送我,路上我们可以谈谈。” 到了这个年纪,结婚是逃不掉的。 尤其是像段寒成这样的人,要娶的妻子必须是千挑万选的,而易凝就是被千挑万选出来的那个。 犹豫再三下,段寒成点了头,江誉表情复杂,忙跑过去,替易凝打开了车门。 两人在后。 江誉开着车。 易凝腰背笔直,像是在斟酌字句,段寒成坐在一旁,余光扫着窗外的风景,满心想的则是方元霜烧退干净了没,身旁女人像是开了口,他没听清,侧过脸去。 “你说什么?” 易凝眼睛睁大了些,讶异了下,缓缓道:“……我说,太爷爷的意思,你应该知道,对吗?” “知道。”段寒成太清楚老太爷在想什么了,“他想让我们结婚,可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我听说你在外面有女人。” 话一出口是有些迅速了,她忙解释道:“抱歉,我这么说是有些唐突了,我的意思是……我不介意这些。我知道太爷爷在催你,我家里同样,结婚后,我不会插手你的事情。” 这么听来是好。 段寒成原本就是想要找一个温柔大度,并且不介意方元霜存在的女人。 易凝这个人选很好。 可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方元霜又会怎么想。 她好歹曾是千金小姐,再怎么落魄,怕是也不会甘心成为金屋藏娇的那个“娇”,就算有成济作把柄,可以此又能威胁她多久。 易凝小心翼翼,她很看重段寒成的意见,“或许我说得更清楚一些,这不是婚姻,是交易,我们可以在婚前写一份协议,这只是我的提议,如果你觉得不合适,或者有其他要求,可以另提。” 段寒成沉默不语。 “你知道的,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 他勾唇轻笑,“这么说来,倒也没错。” 车子就要到了地方,易凝下车前,段寒成给了答复,“你的提议,我会考虑。”— 晚餐一口没动,方元霜特意在等段寒成,她有求于人,态度不得不好些,主动迎接,又主动拉他的手,笑脸都比平日里给的多了些。 段寒成看着盘子里她夹过来的菜,些许恍惚,口吻透着些玩笑意思,“这菜里下毒了?” 这话一出口,方元霜蒙着雾气的眸子里多了层委屈的颜色,一下子刺进段寒成心里,让他想要收回这话,“随口说的,别较真。” “我发烧你照顾了我,如果你不放心,可以不要吃了。” 果然还是在意了。 段寒成什么都没说,默默吃下餐盘里的菜,方元霜好似并不在意,语气平常,没什么变化,“过些天我想去一场演奏会,小易说要跟你说一声。” 也是最近方元霜才知道开车的司机姓易。 “什么演奏会?”段寒成不假思索,“我陪你去。” 这是他的好意。 方元霜的表情写着明晃晃的拒绝二字,“不用,你忙你的就好,何况你不是不喜欢这些吗?以前我让你去,你总是不爱去,想各种办法拒绝我。” 这些她都知道,不过那时天真,总以为可以水滴石穿。 “我是不喜欢,但你喜欢,那去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了,我自己去就可以。” 段寒成尊重她,“好,我会跟小易打声招呼的。” 答应了她,她的笑才更真心了一点,趁着气氛正好,段寒成适时将心中的疑问脱口,“元霜,家里正在给我物色合适的结婚人选。” 第100章 这话要是换作三年前说,方元霜下一秒就会掀翻桌子然后大闹一场,弄的所有人人仰马翻,可现在,她只会笑笑。 段寒成预见了自己的残忍,可他还是要说。 “结婚后,我们的关系不会有改变,这是确定的。” 他甚至不给她一点为自己申辩的机会。 方元霜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什么,段寒成语调太冷,“你更别想会有人帮你离开,宋止的下场,你看到了。” “我为什么要离开?” 方元霜反问的语气并不心虚,“苦日子我过够了,现在这样我觉得挺好。” 段寒成可不信她是真的这样想,“这最好是你的心里话。” “你真想知道我的心里话?” 只要点头就可以知道,段寒成却摇头,真话都是不动听的,他跟元霜在一起,本就是互相欺骗,互相演戏给对方看,要是说穿了,反而没了意思。— 演奏会厅外人流量剧增。 方元霜早早便到了,她手中捏着票,假意看了两眼,“这一场时间还挺久的,要不你找个地方坐坐?等会再来?” 小易深知这份工作的来之不易,“不了小姐,我在车里坐着等你就好。” “那好,我过去了。” 望着方元霜走进去,小易不敢松懈,这是段寒成特意交代的,目光扫过了来往的行人,大都没什么异常,眼皮泛酸,正发困时,一台白色私家车缓缓驶入,司机下车,将后座上的小姑娘抱了下来,一同带进了厅内。 小易认了出来,那是方元霜做小提琴老师的那家小孩。 一瞧见田田,小易的电话忙打了出去,段寒成结束了会议才接电话,“怎么样,元霜到了吗?” “段总,方小姐不是一个人来的。” 早就猜到了,不怎么意外。 段寒成做好了最糟糕心理准备,“她是跟盛初远一起去的?” “不是,是盛先生的外甥女。” 这个答案是始料未及的,既然只是个孩子,那就没什么可追究的,“这没什么,小孩子而已,你当作什么都没看到,知道吗?” “知道。” 正要挂电话,段寒成的疑心重,尤其对方元霜,他不忘补上一句,“晚上看清楚是谁去接她们的,如果是盛初远,再告诉我。” 小提琴演奏会一个小时后才结束。 方元霜与田田一同出来,亲自将她送上了司机的车,田田伸出小手抓住她的衣角,“方老师,你跟我一起去吃饭吧,舅舅在等我们呢。” “老师还有别的事情,就不去了。” 话一出口,小姑娘面上显露出失落,却还是懂事地点了点头,“好,那下次在舅舅家里吃,老师你不知道吧,我舅舅还会做饭呢。” “好。”这是小要求,方元霜可以暂时答应。 摸了摸田田的小卷发,方元霜跟她挥手道别,目送她的车子离开。 小易的车子还在原地,他打开车门,手护在方元霜头顶,关车门的动作很轻,不由得有些心虚。 发现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在微微颤抖。 方元霜语调轻柔,像是理解他的姐姐一般,言语都是宽慰的话,“你看到我是跟田田一起去的吧?告诉段寒成了吗?” 小易微垂下脸,动作已经算是回答了。 “没关系的,我明白你的苦衷,我的行踪你都可以告诉他,这本来就是你工作的一部分。” 像她这样善解人意的雇主不多了。 小易心怀感激,这段时间相处以来,他沉默寡言的性子削减了许多,约莫是发觉了方元霜留在段寒成身边的不情愿,由衷替她感到心酸,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可方元霜知道,这份理解的恩情,小易是会记得的,或许将来对她,也有大用。— 演奏结束后方元霜接了一通电话,是周嘉也打来的。 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她,这次电话里他的语气好了很多,不过是想要约着一起吃个饭,这诉求很简单。 方元霜擦干了头发坐下,语气懒洋洋的,像是没什么话想跟他说,“你去找段寒成吧,他同意我去,我就去。” “找他干什么,他是你什么人?” 周嘉也这语气太怪,让方元霜不由得多想,“我最近没招惹你,你又想干什么?” 第101章 “这是什么话,我找你就是想你了,想跟你吃个饭,”周嘉也叹了声气,“行,既然你让我问寒成,那我就去问,他要是同意了,你可一定要来。” 话没说完,方元霜就先把电话挂了。 对着话筒,周嘉也骂了声,“没礼貌的臭丫头。” 嘴上这么说,还是要打电话去拜托段寒成。 才进柳江的门,段寒成就接到周嘉也的电话,不想被他打扰心情便关了机,上楼梯时顺带解开了脖颈的束缚,脱下西服,这身斯文败类的皮囊是给外人看的,在方元霜面前,用不着装。 她已经回来了,洗了澡,头发半湿搭在肩膀上,身上只穿了一条纯白色的裙子,遮得住脊背上的疤,却遮不住肩膀上的。 一抬头,是一张素净的,没什么瑕疵的干净面庞,眉眼间却有淡淡的忧愁,望向段寒成时,实在是找不出年少时半点的痴恋了。 只看一眼,她便又低下头去,擦着发尾。 “怎么不直接吹干?” 他走过来,在元霜身边坐下,她神色惫懒,言语间都是敷衍的意思,“刘嫂还没睡,让她给你放洗澡水吧。” 发尾一节头发被卷起,段寒成指尖跟着湿了,他蓦然感到惆怅,自己想要跟她多聊两句,但在她看来,他来这里,只是要跟她睡一觉。 拿成济威胁她,拿钱买了她,就是用来羞辱与欺负的。 羞辱一个女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先占有她的身体,这一步段寒成已经做到了,方元霜也由此变得麻木了许多。 既然她这么想,段寒成也不再持着正人君子的皮,他起身,抓着元霜的头发抬起她的下巴,他眼底的情欲很重了,元霜按住他的手腕,“洗澡。” “我很干净。”段寒成垂下身,他最喜欢在这些时刻强加给元霜一些羞辱,“至少比你干净。” 脖颈被吻了下,他吻得很重,总是会在身上留下些痕迹。 方元霜靠在沙发靠枕上,发尾的水珠被甩出来一些,弄得到处都湿漉漉的。 过去追着段寒成,痴恋他,仰慕他,不过是以为他与其他男人不同,他冷血禁欲,对女人不屑一顾,可现在才知道,到了这种时候,天底下男人都是一个样,不把女人当人对待。 每一次必然要弄到元霜哭,让她求饶才肯罢休。 段寒成尽兴了,捧起她的脸,吻掉那些泪珠,眼中尽是情欲发泄后的观赏,“元霜,如果你小时候是这个样子,或许我不会那么讨厌你。” 她的傲慢跋扈,任性妄为,都是他讨厌她的因素。 “什么样子?”方元霜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被你监视着,不允许我跟其他人接触的样子?” 段寒成打开手机,入目是周嘉也的几个电话,他要回过去,随口应了元霜的话,“我是为你的安全着想,说是监视就太难听了。” 如今连他也会这套冠冕堂皇的说辞了。 走出了卧室,段寒成的燥意浮现出来,渗透进了语气里,“有什么要紧事?” “没什么。”周嘉也还是散漫的态度,“就是想请元霜吃个饭,她非说要你答应。” “她说的没错。” 方元霜防着他,段寒成一样要防备着,“我警告过你了,别再找她的麻烦,你没完了?” 在他们眼里,周嘉也就是混蛋,专门欺负女人,这次他却是有正经事的,“我就是想跟她吃顿饭,哪有你们想的这么复杂,你要是不放心,你一起好吧?” “不去。”段寒成直接拒绝。 “算我求你。” 他了解周嘉也,这次不答应他,他私底下也会想别的办法。 段寒成颇为勉强,“我跟元霜一起去,地方你定。” “没问题。” 挂了电话。 周嘉也没了嬉皮笑脸的神色,他垂眸,狠狠攥着手中那张亲子鉴定单,单子上清楚明晰地写了,樊云与方元霜母女关系的可能性为百分之九十九,这份亲子鉴定是景南亲自监督做的,不会有错。 也就是说,元霜还是周家的小姐。 那当初那份假的亲子鉴定,又是谁的手笔? 第102章 约好了地方,段寒成亲自带着元霜过去。 进去前,特意牵住了元霜的手,这是宣示主权的举动,也是在给元霜抬面。 周嘉也一人等在里面,他主动起身,替方元霜拉开椅子,殷勤至极,“坐。” 坐在他准备的位置上,元霜如芒在背,浑身透着不自在,周嘉也的笑一直挂在脸上,那笑是对着元霜的,“我就知道还是寒成会养,这没多久,就把元霜养好了,几个月前还像营养不良。” “你有什么事?” 哪怕段寒成有耐心,元霜也是没有的。 她可没忘记几个月前,周嘉也是怎么打她,怎样将她从周家驱逐的。 “没事不可以跟你吃个饭吗?”周嘉也的语气突然变了,“好歹我们曾经是兄妹。” 可如今元霜听见兄妹二字只觉的心中泛恶心,眉心不自觉都皱了起来,对她的厌恶,周嘉也是感受得到的,“但最主要的,还是想让你回去一趟,妈最近很想你。” 心间跳了跳。 这也是元霜想的。 最近段寒成在物色结婚对象,找到了易凝,她不止一次听见他在电话里与家中周旋。 在他婚前,元霜就要摆脱眼前的困局。 这么多人里,只有樊云会帮她。 “正好,我也想回去一趟。”方元霜看向段寒成,“可以吗?” 她的语气卑微小心,让周嘉也心中泛起异样,看向段寒成时多了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怎么,跟了你,连回家都要报备?” “有问题?”段寒成对上周嘉也的眸子,气势上仍然占据上风,“我的东西,去哪里,干什么,跟我报备不是很正常吗?” 周嘉也讥笑点头,“正常,是正常,那她回家一趟不可以吗?” 不知他们二人在僵持什么。 方元霜率先开口打断,“不能去就算了,我不强求。” “去就是了。”段寒成没有那么没有人情味,“只是你最好别再对她动手。” 这话是跟周嘉也说的。 这次他的确不会再欺负元霜了,“有你在,你让我动手我也不敢了。” 周嘉也是笑面虎,心里想的与嘴上说的截然相反,带着笑,他看向元霜,问声温和了不少,“怎么不吃东西?”— 凌晨才回到周家。 周嘉也下车,活动了下脖颈,与元霜跟段寒成周旋了一番,让他筋疲力尽,方元霜好搞定,段寒成可是个精明的狐狸,大约看出了他另有目的,临走时不忘口头警告了一番。 这个时间家里众人都休息了。 书房的灯还亮着。 路过门口,周嘉也与周苍碰面,他一愣,捏了捏眉心,身上散着酒气,“爸,你怎么还没睡,这么晚了。” “你又去哪儿鬼混了?” 周苍不止一次怨周嘉也的不争气,“你也该正经管管集团的事,让我省省心,花天酒地,像什么样子?” 这些话周嘉也听腻了,“爸,那些事不是还有你吗?你年轻,还轮不到我。” “你看看你的德行!”周苍深深皱起了眉,“要是元霜还在这个家里,我才懒得费口舌跟你说这些!” 方元霜在经商方面的才能要远大于周嘉也,这也是她更受宠的原因所在。 周嘉也眼神暗了暗,“爸,正好我想要问问你元霜的事情。” “元霜什么事情?” “那年你跟她的亲子鉴定,是谁做的?” 一问起这事,周苍眼神闪躲开来,声调更高,“这都多久的事了,有什么好问的?” 周苍顾左右言他。 并没正面回答。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去睡。” 到底是父子,一个眼神,周嘉也就知道周苍有事隐瞒,大概率是有关方元霜身世的。 周苍那里打探不出来,周嘉也便将矛头对准了樊云,这些天他没少从樊云那里套话,聊起方元霜小时候的事情。 樊云对方元霜感情重,一谈论起她,就流眼泪,抓着周嘉也的手问着,“嘉也,不管怎么样元霜曾经是你妹妹,她现在跟段寒成在一起,你多照看她,别让她受委屈,知道吗?” “寒成人挺好的,元霜不是喜欢他吗?”周嘉也语气散漫,分明不将这当成一回事,“他们在一起,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放心什么?” 樊云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寒成就要结婚了,你愿意看着你妹妹给他当情人吗?” 第103章 “她又不是我妹妹。” 这话周嘉也说的轻描淡写,樊云红着眼睛,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好在楼下保姆通知方元霜到了。 樊云抹了把眼泪出去,面对元霜时,情绪才稍有好转,她们一同上了楼,一进房间就关上了门,樊云摸着元霜的头发,见她气色好,没再度消瘦下去才放心。 “樊姨……”方元霜这趟来是有正事,她表情严肃认真,“你上次跟我说的,我考虑好了,我要走。” 以她的性子,绝不会甘心留在段寒成身边当情人,这是樊云早就料到的。 只要元霜点头,要她怎么样都可以。 “你能这么想就好,只要你决定好了,我一定想办法送你走。” 方元霜没那么冲动,她既然想好了,那就要万无一失,“最近不行,段寒成找了人监视我,等他准备婚礼的时候,顾不上我,到时候才有机会。” “监视”两字一出樊云的脸色就变了。 她蓦然站起来,“监视你,他凭什么监视你?他以为他是谁,不行,我要找他父亲!” “……这没什么的。” 方元霜不懂她为什么那样激动,言语上还是在安慰着,“等我走了,一切就可以回到正轨了。” 隔着门,周嘉也听到了她们的话,他早发觉方元霜对段寒成没有爱了,想要离开也算正常,可段寒成那么心狠手辣的人,怕是不会轻易放走她。 在门口等了很久。 等到元霜跟樊云商量好了对策,她们出来时,正对上周嘉也。 樊云眼皮沉了沉,拿出了严厉的一面,“嘉也,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事要跟元霜单独聊聊。”周嘉也的目光是危险的,透着打量,算不得友善,“很重要的事情,给我五分钟的时间就好。” “是不是打从你回来之后,我们就没这么坐下来好好聊过?” 方元霜没有在椅子上坐下来,她面带讥讽笑容,“你觉得我们之间有聊天的必要吗?” “怎么没有?”周嘉也不解,“一开始只欺负你的人也不只是我啊,怎么现在就不搭理我,陪寒成睡得倒是开心,合着其实你压根就没对他死心吧?” 这种混蛋话是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方元霜眼眸红了红,又快速将眼泪憋了回去,“我睡得开心?是啊,我是睡得挺高兴的,毕竟一开始我就喜欢他,这样可以了吗?你就是要跟我说这个,说完了?” 原本是打算好好商量的,没想变成这个样子。 周嘉也摸了摸鼻尖,些许的无奈显露,“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不就是开玩笑的话吗?别这么认真。” “我要走了。” 方元霜转身,周嘉也上前堵住她的路,“别,我找你有正事。” “快说。” 她的确是没了一点耐性。 “我就是想问问你,你跟爸爸去做亲子鉴定,是谁给你们做的?” 提到这事,方元霜比周苍还要激动,“你问这个干什么,我现在这样还不够惨吗?你还要干什么?” 跟周家的血缘是元霜无法提及的伤痛,就是因为血缘,才让曾经那么疼爱她的家人变成如今的陌路,再度回想,都是在揭开伤疤。 周嘉也神色几分茫然,“只是问问。” “我不知道,忘记了。” “你好好想想,很重要。” 方元霜眸光聚焦了下,不是友善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有关血缘的事情周嘉也还不能多说,“就是有点好奇,爸爸是怎么发现你不是他女儿的。” “你不知道吗?当时我受了伤,需要输血。” 虽然近亲之间不能输血,可周苍听到了护士说起方元霜的血型,从那一刻起,他便心生疑窦,私下去做了亲子鉴定,这才确定了。 周嘉也点点头,“但你就没有怀疑过?” “怀疑什么?” “怀疑爸爸骗你。” 在血缘这个问题上骗她有什么好处? 方元霜没明白周嘉也的话,他也不解释的太清楚,“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要我派车送你回去吗?” 他的关心在元霜看来是没安好心,“不用,段寒成找了司机。” “元霜,你还想跟寒成在一起吗?” 这问题更奇怪了。 “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 “我说的是你自己的想法,你想吗?” 原本应该藏住自己的真实想法的,方元霜却没忍住,她摇头,一张美人面却像是淬了毒,“我想让他去死,你觉得这样我会想跟他在一起吗?” 第104章 目送了元霜离开。 樊云回到房间,站在周嘉也面前,情绪激动不已,“嘉也,你都跟元霜说什么了?” 周嘉也不冷不淡,他抬眸,幽幽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相比周苍而言,樊云是个不会撒谎,又不会掩藏自己的人,“我就是问了元霜是怎么跟爸爸做亲自鉴定的,我觉得这事奇怪。” 他观察着樊云脸上的表情,她闪烁的眼神,一时哑然的模样,都被他收入了眼底。 “你问这个干什么?”樊云说了跟元霜同样的话,语气却不一样,“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别去揭元霜的伤疤了。” “我不是要揭她的伤疤,我就是觉得奇怪。” 解开了领口处的两颗纽扣,周嘉也有了些急躁感,“她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却对她这么好,可爸爸呢,却总是不敢见元霜似的,为什么?” “我不在乎血缘,你爸爸在乎,就这么简单。” 这种骗傻子的话周嘉也才不信,“真的是这样吗?妈,我不希望你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 周嘉也不再问了,他捞起西服穿上,“等我弄清楚了,希望你还可以义正言辞地告诉我,不是骗我。” “嘉也!” 樊云叫了两声,周嘉也没有回头,他大步流星,走出了周家。 在原地站了几秒,心口如同有火在烧,打了个电话出去,樊云言语中透着焦急,“你回来一趟,嘉也好像察觉了什么。” “察觉就察觉,不要紧。” “怎么不要紧?”樊云急得快要哭出来,“当初主意是你出的,结果呢?如果让元霜知道,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 电话被挂断,女人的声音吵得耳朵震痛。 周苍揉了揉眉心,想起那天周嘉也的话,处处透着奇怪,这事过去了,不该追究了,如果再被翻出来,不知道要引起多大的风波。 正想着,席中的人一个个都入座了,这场宴会来的都是睦州的权贵,周苍与段业林坐在一起,没聊两句就被人打断。 周苍认得这人,姓易。 跟段家关系很好,他打了招呼便走开了。 周苍主动开口询问,“听说你们要结亲家了?” “你消息还是那么灵通。”段业林聊起这事,还是藏不住的担忧,“易家的老二跟寒成很配,最近就要聊订婚的事了。” “那是要恭喜了。” 说起这个,段业林不得不提一下方元霜的事,这趟来之前,老爷子就交代他了,这才步入正题,“不过寒成有些不情愿,好像跟元霜有关系。” “元霜,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周苍在装傻,段业林看了出来,他们都是这个年纪的人了,各个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不该装傻,“她跟寒成在一起,你不知道?” “这我还真不知道,毕竟元霜现在不是我的女儿,她的事我可不是很清楚。” 段业林哼笑一声,强按下心中的怨气,“你不知道,嘉也知道,他也应该告诉你,就算不是你女儿了,至少也要管管,现在这样不明不白地跟寒成在一起,是打算给他做小吗?” “就算元霜犯了糊涂,她是女孩儿,不懂事,任性一点,那寒成呢?”周苍站了起来,就算有怒意,却还是带着笑,轻描淡写,“不瞒你说,我是知道一些,可我知道的情况,是寒成强迫的元霜。” 段业林面色一阵接一阵的难堪。 周苍话音未停,半点面子都不给他,“开口让我管教元霜的前提,是你自己先管好儿子。” 春寒料峭,冷意还未全然退去,尤其是夜间。 段业林回去时身上裹挟着扑面的寒气,项柳上前接过他的大衣,伸手替他解领带,他拧着眉,眉心尽是不悦。 对丈夫的情绪,项柳还是知晓一二的。 “怎么,宴会上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 这种事跟项柳说没什么意义,段业林抬头望了眼,询问道:“老爷子睡下了吗?” “没有呢。”项柳话音一落,段业林就上了楼,他敲了敲门,没等里面应答便推门进去,迎面遇到了正在陪老爷子下棋的段寒成。 二人双双回头,面上都是被惊扰后的讶异。 “寒成也在?”段业林想要将心中的火气降下来,可一想到周苍的样子,就忍不住发了通脾气,顺势拿出了作为一个父亲的威严,“正好,我正要找你,你是不是跟元霜在一起,还是强迫她的?” 第105章 这话说的不好听,也怪他太过冲动,话没过脑子,便先从嘴巴里说了出来。 段寒成放下手上的棋子,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爸,我不是很了解你的意思,我跟谁在一起,需要特地告诉您一声?” “你可以不告诉我,但外面的那些名声你要弄得好听点,你知道今天元霜爸爸怎么跟我说的?” “元霜没有爸爸,她爸爸坠河死了。” 方元霜身上那些事段业林不清楚,毕竟事发时他人在国外,对其中原委知道的并不清楚。 段业林怔了下,旋即应上,“你周叔叔告诉我,是你强迫了元霜,是不是这样?” 对自己的父亲,段寒成向来是不怎么畏惧的,他幽幽转过身,却对上了老太爷探究的目光,在二人无声的质问里,他有条不紊道:“当然不是,元霜喜欢我,以前就喜欢,她是自愿的,这太爷爷不是知道吗?” “这些我不管,既然你答应了跟易凝订婚,就趁早跟元霜断了,不然也太不像话了。” 段业林话音一落,一直藏在门外偷听的项柳走了进来,她挽着段业林的手,掐着调子安慰他,“好了,寒成愿意养个女人就让他养好了,这又不是什么要紧事,他这个年纪的男人,哪个是耐得住寂寞的?” “胡闹!” 段业林突然推开项柳,“他要找女人可以,元霜不行,那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太委屈人了。” “要是这么委屈,那为什么不干脆让寒成娶她?”项柳的话看似平淡如水,可就算是一枚小石子丢进湖里,都是会漾起涟漪的。 段寒成突然冷笑一声,他将棋盘收拾好,站在项柳面前,音调冷若寒霜道:“方元霜是什么女人,我娶她?除非我疯了,麻烦柳姨别再说这种话了,太可笑了。” 他走了出去。 老太爷的目光定格在他背影上,一直沉默不语,就是要看段寒成的态度,这下看到了,也算是放了心。 慢悠悠抬眸,他失望不已,望向段业林,又看了看项柳,像是看到了一团垃圾,“所以你是没跟周苍谈妥?他不答应带走元霜?” “元霜不是他的女儿,看他的意思,是不会管这档子闲事了。”段业林低下头,倍感惭愧。 “那就我们自己动手,想办法让元霜离开寒成。”老太爷咳嗽两声,语气却坚定,不容商量,“免得耽误他的婚事。”— 休息区的茶几上放置着两杯茶,其中一杯冷的,是易凝的。 她换了衣服出来,身边有店员跟着,半跪在地上帮她整理裙摆,嘴巴里不忘吐露夸赞,“易小姐身材很好,很适合这个颜色,衬得您皮肤更白了。” “是吗?” 易凝面对镜子侧了侧身,对着镜中,她看到了身后沙发上的男人,段寒成坐在那里,低头翻看着手机,他身着西服,一声不吭坐在角落里,气质矜贵,形色淡漠。 “寒成。” 约好了要结婚,易凝如今算得上是他的未婚妻了,亲密一点的称呼,倒也无伤大雅,“怎么样,漂亮吗?” 她笑着询问段寒成的意见,却只得到一句敷衍的“漂亮”。 说完就低下了头。 易凝转过身,默默安慰自己,这本来就是一场交易,段寒成这样不付出感情是好的,起码日后结束时不会拖泥带水,维持好笑容,她轻言细语,“麻烦帮我包起来吧。” 换回自己的衣服出去时,段寒成不在休息区坐着了,见易凝回头看了看,店员主动道:“您找段先生吗?他下楼了,像是在给您挑礼物呢。” 第106章 段寒成挑了一双高跟鞋,素雅的白色,很干净简洁的设计,价格却高得吓人。 易凝走到他身后时,店员刚包好鞋子,她伸手去拿,却被段寒成先一步接住,“都买好了?” “……买好了。” 坐上了车易凝才反应过来,那不是给她的礼物,是店员的话让她自作多情了一番。 像是为了解释什么,她的话透着些僵硬,“抱歉,我以为是给我的。” 段寒成像是在想事情,眨了眨眼,“不用抱歉。” “买东西的钱之后我会给你的。” “不用,这是我的义务。” 他最不缺的就是钱,只当这是举手之劳,可对女人而言,为她花了钱,意义就不一样了。 易凝并拢膝盖,语气变了变,“话说回来,跟你在一起的那位小姐还真是幸福。” “幸福?” 聊起元霜,段寒成的话才多了些,“她未必这么觉得,不识好歹的东西而已。” “不识好歹……你只是嘴上这么说,不然怎么会特意给她买礼物?” 只是瞧见了,觉得适合元霜便买下了,算不上是特意。 先送了易凝回去,江誉惯例将车开到了柳江,段寒成带着那双鞋进去,推开门却没看见元霜,她不在。 开了灯,段寒成等在客厅,等到昏昏欲睡元霜才回来。 “回来了?”段寒成没好气的,像是等得烦了。 方元霜“嗯”了声,她路过段寒成身边,本想上楼换衣服,手却一把被拽住,身子不受控地往下陷,靠近了段寒成怀里。 她伸手去推,立刻又被按住,段寒成垂眸,铺天盖地的吻落进了她的颈窝里。 上了一整天的课,方元霜早累了,瘫软无力。 一进入段寒成的怀中,他身上属于女人香水味扑鼻而来,元霜认得那个气味,是某种昂贵的香水味,透着淡淡的茉莉花后调,约莫是段寒成那位家世相匹配的未婚妻。 这味道让元霜作呕,却还要强忍着不适回应段寒成的吻,他吻的深刻,指尖勾缠进了她的长发里,元霜快要喘不过气来,轻拍着他的肩膀示意,越是这样,段寒成越是更卖力。 他齿尖动了动,刺破了元霜的唇。 在血液中寻找曾经她为他痴恋过的痕迹。 元霜疼得想要求饶了,段寒成指尖轻捏着元霜的耳垂,一个吻而已,却让他唇上沾染了红,面容被情欲占据着,元霜靠在沙发靠背中,眉目微垂,不想去面对段寒成。 手却被抓着,放在了他的领口位置。 “帮我解开。” 小时候认识的段寒成是目中无人,冷厉高傲的,仔细回想,她对他的爱大部分来自于他疏离与不食烟火的性子。 可这种时候的他,跟她这些年遇到的男人没差别,她自然不会再有爱。 方元霜将手挣脱,擦了擦唇上的血,“上楼行吗?我不想在这儿。” “不行。”段寒成不管什么时候,都太过专断独裁,“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当着很多人的面坐我身上,往我怀里扑,怎么说变就变?” “可你以前不是讨厌那样吗?” “现在喜欢。” 方元霜别过了脸,段寒成又扭回来,他拧着眉,燃烧起来的欲火冷却了下去,“变回来好不好?” 看似是打商量的话,却让方元霜无言以对,她突然起身,拿起茶几上的玻璃杯砸到了地上,杯子碎成了渣,“你问问它,它要是能变回来,我就也可以变回来。” 好言相劝她不听。 段寒成只好采取强制手段,他拽着元霜坐下,不再询问她的意见,埋头吻下去,方元霜没期望段寒成发发善心,她只求他可以尽快结束,毕竟眼下的每一秒钟都是煎熬。 结束后段寒成带着元霜去清洗,他倒是痴缠着,带着元霜去试新买的鞋子。 段寒成自问自己哪有这样对待过一个女人,跟易凝在一起时,半点没心情去观赏她,反而想的都是元霜,想要买漂亮东西送她,让她开心。 可她呢? 冷着一张脸,像是他欠了她的。 “不喜欢?” 元霜低头,敷衍答了句,“喜欢,我可以去休息了吗?” “如果觉得累,以后可以别去上课了,那些讨好人的工作不适合你。” 段寒成的话不好听,元霜可以比他更加刺耳,“既然知道我是去讨好人的,下了课回来,就别让我继续讨好了。” 第107章 他握着元霜的脚踝,很纤细,像是轻轻一折就会断掉。 只不过用了下力,她就疼得皱眉,段寒成实在不知道她是怎么有胆量说那些话的,“你只讨好我一个人就够了,知道吗?” “在他们那里我是老师,受人尊敬,在你这里,我是什么?” “你想是什么?” 段寒成直截了当地问,元霜却哑口无言,她漠然的眼睛里已经有了答案,不等她回答,段寒成直接道:“别说了,最近就穿这双鞋,很衬你。” “我不穿会怎么样?” 段寒成的气一下子没了,像是看小孩那样看着她,“元霜,你怎么就这么喜欢跟我作对,从前我不让你缠着我,你总是在我眼前晃,现在我想跟你待在一起,你呢?总是躲着我。” 元霜将脚踝拿开,“别忘了,是你先拒绝我的。”— 两个女人比较之下,易凝就要好应付多了。 最近两家人在为订婚做准备,消息通知了出去,周嘉也最先一批接到请柬,他跟段寒成关系是好的,看到请柬时的脸色却不好,随手就给扔到了一边。 楚皎捡起来拍了拍,“……你不去吗?好歹是订婚宴。” “你想去?” 近来周嘉也的态度愈来愈差,刚得到楚皎时他还是哄着的,如今却是连好话都懒得说了,“你想去你自己去,我就是看不得这种三心二意的家伙。” “三心二意,那是什么意思?” 楚皎跟上段寒成,“寒成哥还跟元霜姐在一起吗?” “在一起。”周嘉也嗤笑一声,浑身尽是冷意,意识到元霜的身世兴许有问题后,他曾经将她当妹妹的那份情又回来了,愈发见不得段寒成欺负她,可又无法插手。 毕竟当年那份亲子鉴定的事还没弄清楚,究竟是谁做了手脚,害了元霜这么多年,他迟迟找不到一个结果。 “可是寒成哥要结婚了。” 楚皎紧抓着楼梯扶手,有些不甘心,“元霜姐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好?” “她当然知道不好,可是她没得选。” 段寒成在睦州算得上一手遮天,想要一个女人是多简单的事,方元霜今天敢反抗,明天就有人为了讨好段寒成将她送给他。 就连周嘉也也帮不了她什么。 楚皎捏了捏那张订婚宴的请柬,睫影落在眼下,思忖几秒,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身下楼,将那只没用过的小提琴拿了出来。 没经过周嘉也的允许,她带着小提琴出去,找到了柳江,按响门铃,是保姆来开的门,她下意识侧了下身子,挡住了屋内的视角。 “你好,我找元霜。”楚皎笑着,表情像是约好了上门拜访,没有半点异样。 保姆回头看了一眼,“……你等一下,我要问一下小姐。” 段寒成交代过,不许其他人进来,保姆自然要谨慎一点,她上了二楼,敲开元霜的房门,“小姐,楼下有人找你,说是姓楚,要让她进来吗?” 放下了琴谱,方元霜点头,“让她进来吧。” 得了她的许可,保姆才敢带着楚皎进来,她忍不住抬头张望,这里比周嘉也安排给她的住处要精致许多,也僻静。 方元霜从楼梯上下来,只是穿着最简单白色长裙,气质上却沉静哀婉,眉眼中的愁是特别又吸引男人怜惜的,望见楚皎,她愣了愣,“你来干什么?” 回到柳江第一个看到的不是元霜。 楚皎坐在客厅,面前放着一把小提琴,是她带来给元霜的,一见段寒成回来,她立马站起来,“寒成哥。” “你怎么在这儿?” 第108章 段寒成鲜少这样失态,只因这里是他跟元霜的家,不想被其他人进入,更不想留下其他人的气息。 元霜端着保姆烤好的蛋糕过来,她拿给楚皎,对着段寒成口吻不冷不淡道:“楚小姐知道我喜欢小提琴,特意买了送我。” “……是啊。” 楚皎点头时是心虚的。 毕竟这不是她特意买来送元霜的,这是她抢来的,如今拿来,不过是为了要借此见段寒成一面,可段寒成却好像没那么想要见她。 “这里不需要小提琴,拿走。” 方元霜就是以小提琴为借口在外上课,段寒成早就不想让她做这份工作了,楚皎送这个,自然触了他的霉头。 他这么说,元霜沉默着,可失落之意却很明显。 楚皎扯了扯嘴角,强装镇定道:“……那,元霜姐不是喜欢吗?” 她不喜欢高跟鞋,喜欢小提琴,段寒成都知道,却一次又一次不尊重她的喜好与意见,他这个样子,她又怎么可能再次爱上他。 见他们二人都不言语,楚皎主动站起来,拿起那把琴,“是我唐突了,我只是接到了寒成哥的订婚请柬,想着送个礼物恭贺一下,这次是我考虑不周了。” “订婚请柬?”段寒成扯开了领带,眉尖蹙起,“那是我给周嘉也的,不是给你的。” “我们住在一起,所以我收到了……” 段寒成订婚这事跟元霜没关系,也不知楚皎是真的误会了,还是装傻充愣,上门给她难堪,总之她是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我先上去了。”方元霜道了一句,转身要走。 楚皎却还是笑吟吟的,“元霜姐,小提琴你不喜欢的话,我还可以挑别的送你,再怎么样订婚都是大事。” “住嘴。” 她这副嘴脸实在滑稽又丑恶,起码在段寒成眼里是这样,他拽着楚皎扔了出去,带着她的琴一起。 站在台阶上,段寒成冰冷的眉眼覆盖着一层漠视众生的慈悲感,“再让我在这里看到你,我连向笛的脸面都不会给了。” 楚皎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寒成哥……我只是想送礼,你这样是不是过分了些?” “送礼,是周嘉也让你来的?” “不是……” 前几次,她挑拨离间,段寒成忍了,可是这一次不行,“我会告诉周嘉也,让他教教你怎么送礼。”— 突然被约出去,周嘉也猜到了没好事,却没想到跟楚皎有关。 在牌桌上,段寒成没少给周嘉也脸色看,到他忍无可忍了,将手上牌一丢,带着满满的怨气觑了段寒成一眼,“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了?”段寒成却笑着,轻描淡写的,“玩不起了?” “究竟是谁玩不起?” 周嘉也从前可没觉得段寒成这么小肚鸡肠,“怎么,在女人哪儿没得到好脸色,把火撒在我身上,我现在又不是他哥,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他们吵起来,周遭的人都没好日子过了,各个大气不敢出,隔壁桌更是连牌都不敢出了,攥在手里,不停的给对方使眼色想逃。 毕竟这两个,惹了哪个日子都不是好过的。 “我的女人对我可没耍脸色,倒是你,也该花点心思管管自己的女人,她下次要是再敢去元霜面前耀武扬威,我可不会轻饶了她。” 段寒成用力将烟头按进烟灰缸里,指尖泛白,“我通知到你这里,你就应该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了。” 白天楚皎惹了元霜不高兴。 段寒成特意通知江誉开车到了盛初远家楼下等她,望了眼身旁的小提琴,她不喜欢高跟鞋,他可以试着送她小提琴,只要她愿意笑一笑,他可以退一步。 等了一个小时。 江誉主动开口问,“段总,要不我打电话问一下元霜小姐?” “不用。” 段寒成推开车门,“我上去接她。” 第109章 他哪有为了哄一个女人这样费心过,方元霜是第一个。 等电梯的时间里,家里的电话打了过来,他沉了口气接起来,“太爷爷。” “你什么时候回来,易凝家里人来了,等着一起商量结婚的事。”段老太爷催促着,压低声音,“别让人家等太久,快回来。” “我今天有工作,回不去了。” 电梯到了,段寒成进去,捏了捏眉心,“婚礼的事你们商量就好。” “像什么话,我不管你有什么事,快点给我回来!” 电梯里信号不好,段寒成顺势挂了电话,走到了盛初远家门口,正要敲门,里面传出了笑声,是小姑娘的笑声,田田拍手鼓着掌,奶声奶气地夸元霜琴拉的好。 不仅是她。 盛初远也在夸。 琴声落下,这屋子的隔音实在不好,盛初远的声音段寒成听得一清二楚,站在门外,他周身泛寒,有一股怒气在身体里四处冲撞着。 “田田说的没错,你教他们这群小孩子太可惜了,浪费了天分。” 在盛初远这里,元霜感受的到自己的价值,不像跟段寒成在一起,只是陪睡。 “我没那么好的。” “很好。” 盛初远的语气坚定,他指了指墙上的钟表,“不过你今天好像又迟了。” 他提起来元霜才注意到,忙拿起包与外套就走,“我明天再来,今天要走了。” 不敢耽搁。 方元霜冲下楼往小易的车旁跑,还没走到,远远的就看到了黑夜中站着的江誉,他微笑着,可元霜看得出来,那笑很是牵强,“……江助理,你怎么在这里?” “段总让我来接你。” 江誉心情复杂,他不知发生了什么,段寒成刚才从楼上下来,眉眼沉沉压着,那模样太具有压迫感,只留下一句让他接方元霜便走了,他不敢多问,只能照做。 方元霜一上车就看到了位置上的小提琴,“江助理,这是什么?” “……这是段总特意买给您的。” “他人呢?” 江誉抿抿唇,不知该怎么解释,“好像是家里有事,就先回去了,特意让我来接你。” 看得出来他们之间感情不好,江誉支支吾吾后,还是忍不住劝了两句,“方小姐,现在段总是真的喜欢你,对你好,你是不是应该……” “对我好?”这话荒谬地让她笑了一声,“把我当玩物当情人养着,这叫对我好?这好给你吧,我不想要。” 两家人聚在一起,定下了婚期。 段寒成坐在易凝身边,沉默如山,与这里的热闹喧哗格格不入。 易凝注意到了这一点,她侧眸,声色温柔,“怎么了,不舒服吗?” 与方元霜比起来,易凝更善解人意,更关心他,她将来会是他很好的妻子,可看着她,段寒成却只有失落失意,半点精神打不起来。 “没有,只是有些累。” 易凝凑近了一些,像是有话要说,话还没出口,就被一旁的长辈打断,“看凝凝跟寒成关系多好,这一会儿就忍不住说悄悄话了,倒是我们碍事了。” “姑妈,没有……”易凝低下头,显露出一丝羞涩,引得众人哄笑,这些笑声却加重了段寒成的烦躁。 笑声一阵接一阵,像是浪潮。 段寒成的声音突然落下,打断了良好的氛围,“都商量好了吗?我还要回公司,有点事情要处理。” “这么晚了还处理什么啊?”易凝姑妈搭了腔,“早知道寒成工作认真,这下总算见识到了。” “寒成。” 老太爷唤了他一声,沉下眉,“有事情明天再处理,等会儿你开车送凝凝回去。” 这不是难事。 送走易凝,段寒成好顺便去柳江,方元霜让他受的气,他咽不下去,更平复不下去,必然要还回去。 等了很久,才等到易家人离开。 易凝单独坐上了段寒成的车,副驾驶的位置有些特殊,一坐上去,易凝就忍不住开口问:“我坐在这里,那位方小姐会不高兴吗?” 第110章 “她没坐过我的车。” 他们在一起时,大多数都是江誉开车,哪怕坐过,也是被强行提上来的,并非方元霜自愿。 易凝这么问,反而让段寒成忍不住多想,那元霜坐过盛初远的车么。 这阵子她都在盛家上课,每天都可以跟盛初远见面,可她是他的人,段寒成自己都没有每天去柳江见她,盛初远凭什么? 他的疑心越重,气积攒得越来越多,半点不在意易凝还在身边,“你跟我结婚的事情,方小姐知道吗?她是什么态度……” 这话说出来,含义众多。 易凝舌尖打结,酝酿了一番,还是将自己的顾虑说出了口,“我们把这场婚姻当作一场交易,可方小姐不一定这么认为,我希望你可以处理好,免得影响婚礼。” “她不会的。” 易凝是一把火,无声无息地催生了段寒成许多的怒意,方元霜早知道他要订婚要结婚了,却半点反应都没有,没有生过气,埋怨过,楚皎亲自找上门,说那些话扎她的心,她都可以做到波澜不惊,心如止水。 她可以这么淡定,无非只有一个原因,她已经不爱段寒成了,又或者说,爱上了别人。 段寒成可以接受前者,但后者不行。 这么想着,不自觉加快了车速,将易凝送回去后,又赶回柳江。 推开楼下的门,屋子里是漆黑一片,方元霜这个时间早该睡了,段寒成上楼,摸到了灯源键的开关,“啪”的一声,光芒亮起来。 可卧室里元霜是醒着的,她手上拿着小提琴的琴弦,回头时是讶异的,“……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能回来?” 段寒成眸光凉凉递过来,那眼神让元霜慌乱,动了动唇问了一句,“怎么了?” “你真的很喜欢小提琴?” 他问的话莫名其妙。 她喜不喜欢,他不是一向最清楚么。 元霜点头,“喜欢。” 手中的小提琴突然被抢走,段寒成扔在地上,很用力。 那种昂贵的琴是经不起摔的,这么一磕碰,涂层被磕坏,元霜捡起来,心疼地摸着那一块缺失的角,她明白段寒成为什么这么做,“既然想砸,又为什么要送我,为了让我亲眼看着它被毁?” “我送你琴,是知道你喜欢,”段寒成一把掐住元霜的下巴,捏住她的脸颊,“可你会拿着它去干什么呢?讨好别的男人,还是继续用上课当借口,去接近盛初远?小时候就会勾搭男人,长大了也一样。” “你胡说八道什么?” 那是她的工作,可到了他嘴里,却成了跟男人挂钩,见不得人的事情。 元霜恨透了,恨不得拿刀剥开段寒成的胸膛,看看里面究竟有没有装着一颗会跳动的心,还是说他这人的心就是冰冷的,“我跟盛先生清清白白,倒是你,都要结婚了凭什么管我?” “我结婚怎么了?” 段寒成不禁被逗笑,那笑伴着言语,变成一把尖锐的刀,刺进了她的心脏里,血淋淋的,“你难道以为我会因为跟你在一起不结婚吗?是,我承认我是有点喜欢你,可这点喜欢够干什么的?” 指尖的力气松开了。 连人带着小提琴一起被段寒成摔在地上,方元霜胳膊膝盖被擦伤,痛得差点掉出眼泪来,段寒成不依不饶,“方元霜,看来那三年还是没让你认清自己是什么东西,别说是现在的你不配给我当妻子,就算是换做以前,你也是不够格的。” “谁想当你的妻子?” 元霜想哭又想笑,面上表情重叠,很是复杂,“我恨不得再也不要见到你,跟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段寒成是自尊心强烈的人,方元霜这番话让他颜面尽失,眼眸泛红,恨意徒增,“煎熬?” 究竟是谁快要疯了,快分不清了。 元霜没有收手,她站起身,唇齿间迸出的话直直捅进段寒成心里,让他怒火燃烧,烧得越来越旺,没了理智。 “不仅煎熬,还痛苦、恶心,你跟外面那些拿钱买女人的男人有什么区别,你想听实话是吗?这些年我跟过太多男人了,你的技术是最差劲的,人也是!” 第111章 段寒成掌心滚烫,压着指尖的印痕,挥落在元霜脸上的痛是火辣辣的,打得她耳朵顿时像是失去听觉了,嗡嗡作响,头脑晕眩,一阵恶心袭来。 “你这么喜欢犯贱是吗?”段寒成打了她,心下顿时弥漫上懊悔,可转念一想,这都是她自找的,怪不得他,伸手想要去碰她,却猛地被推开。 方元霜心脏在阵阵颤抖,她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越过段寒成,快步跑了出去。 别墅里亮着一盏灯,在幽暗的氛围中周嘉也的面孔有些许晦暗,表情晦涩难懂。 楚皎给他倒酒,恭恭敬敬的,想要讨好。 “……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觉得元霜姐可怜,想要帮她。” 周嘉也给了点轻蔑的笑意,“可怜?可怜她所以上门用寒成订婚的事侮辱她?楚皎,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可怜人?” “我只是用错了方法。” 她还在狡辩,“可我的出发点是好的。” “这下我总算知道寒成为什么不要你了。”周嘉也跟段寒成不同,段寒成是将疏离拒人千里的,若是有不悦,他必然要挂在脸上,周嘉也却恰恰相反,他还是笑着的,那笑却比伸手打人更恐惧。 楚皎面上僵了僵,唇都白了,“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不仅比不上向笛的一根头发,而且也不配跟元霜相提并论。” 楚皎不是会歇斯底里争吵的女人。 周嘉也一句话将她逼红了眼睛,以往这个时候周嘉也都会来哄她,这次却破天荒冷眼旁观了,“以后你还可以住在这里,但我不会再来了。” 这是给向笛的情分与面子,不是为楚皎。 楚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就凭你招惹谁不好,偏要去招惹寒成。” 段寒成的话说得那么恨,周嘉也就算想偏袒也不成了。 电话响起。 周嘉也示意了楚皎噤声,段寒成的气息微喘,不怎么平稳,话筒里有风声,很是剧烈,“元霜出去了,帮我找找。” 能从他口中听到“帮”这个字,实属难得。 “她怎么会出去,你不是看她看得很严?” “吵了一架。” 段寒成隐瞒了大部分,“总之快去找。” 挂了电话,楚皎消除了刚才的情绪上前一步,“元霜姐怎么了?” “不见了。” 周嘉也拿上衣服就要去找人,楚皎拉住他,“带我一起吧,找到了我好跟元霜姐赔罪。” 没时间跟她耗。 周嘉也带上她,开车出去,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元霜,车子漫无目的开在路上,手机里一直在拨电话,却没有一通被接起来的。 一边开车,周嘉也一边埋怨着,“一堆破事,从小就爱找麻烦,长大了还是。” 这话让楚皎注意到。 周嘉也的语气是无奈的,却不是不耐烦的,就好像真的担心方元霜一样。 “嘉也……你之前不是说不管她的死活吗?”楚皎知道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不合适,可她还是忍不住,“怎么最近突然变了,还担心寒成哥欺负她。” “别问那么多了,电话打通了吗?” 楚皎垂眸,看着上面的那条短信,眨了眨眼摇头,“……没。”— 找了两个钟头。 周嘉也坐在一旁给段寒成打电话,言语里都是责怪,“你们吵架拉上我干什么,反正我不找了,一晚上而已,又不会怎么样。” 是他的话让段寒成恍然大悟。 如今他太惯着方元霜了,才让她敢说那些话,敢背着他跟盛初远来往。 她一走。 慌的人是他。 没这个道理。 在车里抽完了一根烟,段寒成回了周嘉也一声,“那就不找了。” 第112章 回了周嘉也的消息。 方元霜将手机揣进口袋里,低头看着扭伤的脚,盛初远缴了费过来,流露关心,“怎么样,好些了吗?” 他自然地将手搭过来,扶起元霜,她试图下地行走,扭伤的脚一用力便疼的不行,盛初远顺势揽住了腰,防止二次受伤。 “看来还是不行,我先送你回去。” 方元霜扶住他的肩膀,想要推开,另只手扶住了墙壁,“不用,我今天不是很想回去,我自己去酒店。” “你这样怎么去?” 盛初远是好心,撞见了元霜,顺便送她来医院,这些都是举手之劳,他假装没看到她面颊上的红肿,轻言细语,替她安排着,“我送你去,何况你这个样子,也不像是带了证件。” “有些地方,没有证件也可以住的。” 方元霜就曾被卖到那里,她这些年,熟知了太多生存之道。 “那怎么行?”盛初远没有那么没心没肺,可以放一个女人去没有安全保障的地方住,“再怎么样你也是田田的老师,不是吗?” 这么多年来,除了成济,方元霜已经很少接受他人的救助了,盛初远是成济之后的第二个。 被带到了酒店。 盛初远用自己的证件开了一间房,亲自带着元霜上了楼,他很有分寸,没有进入房间内,“如果需要帮助就打酒店前台的电话,我的手机不关机,你随时打。” “谢谢。” 这声谢是真诚的。 这种时候的帮助是雪中送炭。 盛初远微笑摇头,“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你谢我?” 方元霜不解,“谢我什么?” 盛初远笑而不语,适时转移了话题,“好了,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关上门进了房间,照镜子时才发现面上很红,是段寒成的巴掌印,上一次挨他的巴掌,是在向笛死后。 那一次元霜静静的流泪,承受着所有人的埋怨与责怪。 向笛一死,她所受的伤害与苦楚就成了活该,就连段寒成也那样认为,也许是从那个时候起,爱意就熄灭了,消失了。 不在柳江,这是元霜睡得最好的一觉。 第二天才发现手机里有樊云的未接电话,她回过去,清了清嗓子,“樊姨。” “元霜,你去哪儿了?”樊云一晚上没合眼,差点就亲自出去找了,“嘉也说你跑出去了,是不是寒成让你受委屈了,你回来,回家里住好不好?” 她是哄人的语气。 元霜忍不住鼻酸,想起小时候受了委屈,樊云总是将她抱在怀里哄,周嘉也惹了她,樊云就亲自上手替她教训。 可就算是这么疼爱她的妈妈,是那两年对她也是不闻不问,亲自将她丢给一个赌徒酒鬼,害她差点没死掉。 对这些人,她没办法做到原谅,但也不会责怪。 收起了眼泪,元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端倪,“樊姨,我没事真的。” 那端静了静,樊姨在深思熟虑后道:“……元霜,如果你想提前走,我也可以替你安排。” 那一巴掌打碎了元霜仅剩的幻想。 原先是要在段寒成筹备婚礼,忙碌时离开,眼下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多待在他身边一天,都是凌迟。 可在做决定之前,要先告诉成济一声。 下楼在酒店前台借了电话,方元霜给成济打了一通电话过去,他的声音更为沙哑了,像是在砂纸上磨了一圈,“哪位?” “是我。”元霜有些难以启齿,成济为她坐了牢,家破人亡,她理应为他付出些什么,现如今却要退却了,“弟弟怎么样了?” “跟你有关系吗?” 成济进去后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哪里会想到那段时间,元霜自己都顾不上了,怎么还会有精力顾得上他的家人。 但这都不是她的理由。 对成济,她实在是亏欠的,“我是想要跟你说,我这阵子会离开段寒成,你还需要多少钱,我去凑……你以后,不要向他拿钱了。” 第113章 “我很久没有拿他的钱了。” 成济坐了牢,出狱后不好工作,但他有手有脚,养活自己和弟弟不成问题,弟弟治好后,便不需要一个女人出卖自己,来换他的安稳日子了。 “你要走,去哪里?” 与段寒成接触过,成济感受得到他身上的阴寒,那不是个好招惹的人,更别提戏耍他了,“跟着他不好?你之前不是很喜欢他?” “不好。” 元霜没有说的太过具体,“很不好,总之如果你需要钱就告诉我……” “不需要。” 成济拒绝得冷淡干脆,“之前是为了弟弟,以后我不再需要你给我钱了。” “……那保重。” 话没说完。 身后一道声音传来,尖锐刺耳。 元霜忙挂了电话,回过身去,对上的是陈声声打量又轻蔑的表情,“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应该跟寒成哥在一块吗?怎么,他要结婚了,所以玩腻你了?” 跟她没什么好说的。 元霜点头,声音淡淡的,“对。” 她的反应让陈声声一口气憋在心里,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我是不要脸。”方元霜没有了跟她争辩的力气,“陈小姐就别跟我这种不要脸的人在大庭广众下争吵了,不觉得自降身份吗?” 姓周的时候元霜嘴巴就厉害。 现在姓方了,一样毫不逊色。 “当然自降身份,可我就是看不惯你这种女人,没了男人你活不了是吧?” 这里争吵的动静越来越大。 工作人员上前调节,刚要拉开陈声声又被一把推开,“滚,你是什么东西,也配碰我?还有,你们酒店是怎么回事,竟然让这种不干不净的女人住进来?” 陈声声是这里的常客,贵宾,酒店哪里敢惹,正要将矛头对准元霜,前台登记人员走出来,向经理附耳两句,他的为难之色更重了。 “陈小姐,这位小姐是盛先生亲自带来的……”这么说,起码可以撇清他们的干系。 陈声声瞳孔涨大了些,“怎么可能,我表哥怎么会带她来酒店?” 话一出口。 她像是后知后觉了什么,看向方元霜的眼神都透着不可思议,突然是什么都不说了,冷笑两声,转身走了出去。— 风风火火找到了段氏楼下。 陈声声没有预约,闹着要进去,江誉接到通知赶过去,在保安手里将陈声声救下来,“陈小姐,段总在开会,没时间见你。”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对段总而言,什么都没有工作重要。” 这事实话。 陈声声才不管这些,她整理了下衣服,环着臂,居高临下,“那如果是有关方元霜的事情,他也不听吗?” 江誉神色变了变。 “不过也是,寒成哥要结婚了,不在意方元霜也是正常的。” “等下。” 段寒成怎么会不在意。 方元霜失踪一整晚,段寒成面上镇定,心中早就方寸大乱,又搁不下面子去道歉,早上的例会上发了脾气,楼上气氛严峻,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要是能尽快找到方元霜,当然是最好。 江誉走到陈声声身前,“陈小姐,如果你知道元霜小姐的消息,麻烦告诉我。” “我可以告诉你啊,可我要当着段寒成的面说。” “这……” 为了尽快得到方元霜的消息,江誉可以试一试,“那你等下,我去问问。” 上楼敲开了段寒成的门。 他在办公室抽烟,这是头一次,眼睛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整个人的气压都是极低的,就连江誉都要小心翼翼,“段总。” “说。” 这样子的确是心情极差了。 “就是……陈小姐在楼下,说看见了元霜小姐,想亲自告诉您。” 提到方元霜,段寒成总算有了些许的波动,眉头也舒展开了一些,他可不想跟方元霜僵持着,总要有一方先出面让步,“让她上来。” 第114章 松了口气。 江誉忙下楼带了陈声声上来。 没了那段婚约,她不在段寒成面前装了,直接坐下,敲了敲桌子,指挥起了江誉,“茶,有客人到了你这个秘书都不知道倒茶的?” 段寒成给了江誉一个眼神,他才转身去道茶。 只剩他与陈声声了。 “可以说了?” 陈声声点头,“寒成哥,虽然你那样对我,可我对你还是留有余情的,看到方元霜,第一个就来通知你,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好?” “废话少说。”段寒成还是那样,惜字如金。 陈声声耸耸肩,又撇眉,很是伤心的样子,“好嘛,告诉你就是了,我可是在酒店看到方元霜的。” “哪个酒店?” “哪个酒店不重要。”陈声声凑近了些,眼底闪着狡黠的光,“重要的是,你猜猜她是跟谁一起去的酒店,我差点都以为你玩腻了,不要她了呢。” 陈声声没点名道姓,可段寒成不是傻子,听得出她字里行间的意思,“所以,在哪个酒店?” “话说回来,这女人还真是厉害,一边跟你在一起,一边又吊着我表哥,跟谁都不清不楚……” 桌上的玻璃杯突然被砸到墙壁上,四分五裂的碎开,紧随其后的是段寒成没有温度的质问,“到底在哪?” 找到酒店时正逢中午。 盛初远先一步到达,亲自接了元霜去用餐,她的脚伤没好,需要搀扶。 “要不就在楼下吃?” 他是顾念她的脚,“原本打算接你回去吃的,阿姨特地煲了汤,但时间有些来不及了。” “你要忙吗?”方元霜想要将手抽离,却又怕让盛初远误会,只好让他握着,“其实不用管我的,酒店有送餐电话,你可以去忙你的。” 盛初远没有义务这么照顾她,她有这个自知之明。 “没关系,吃顿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拉开椅子,盛初远忙扶着元霜坐下,他抬手要来菜单,“看看,想吃点什么?” 跟他相处与跟段寒成在一起是截然不同的。 盛初远绅士、温柔,尊重她的意见与想法,段寒成只会强迫,强迫她的意愿,强迫她吃不爱吃的,穿不爱穿的。 点了菜,方元霜想起了陈声声,“……刚才在这里,我跟陈小姐见面了,不知道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声声?”盛初远笑着摇头,“怎么会,她是不是又冒犯你了,我还要替她跟你道歉呢。” “我习惯了。” 习惯被冒犯,习惯被侮辱殴打,更习惯遍体鳞伤的活着。 元霜垂下睫羽,眼神有几分难以觉察的黯淡。 “这不是可以被习惯的事情。”盛初远不替陈声声辩驳,“声声是大小姐脾气,心眼有些不好,但绝不是恶毒的。” “我知道。” 恶毒的女人她见过。 姜又青那样的,谷薇那样的,陈声声这样的,最多算是蠢罢了。 盛初远垂了垂眼睛,目光忍不住要胶着在元霜的脸上,“……你这样出来,有跟段先生打招呼吗?他不是一向把你看得很紧,看来是真的很喜欢你。” “没有。” 方元霜沉默了下,声音低了低,“如果可以,我不会回去了。” “怎么,吵架了?” 如果不是吵架,怎么会挨了一巴掌跑出来,盛初远自认这是废话,“我听说,段先生要结婚了。” “所以我更不能回去了。”方元霜是笑着说的,音色却苦。 盛初远不多问,“如果需要帮助,可以告诉我。” 他们面对面吃东西,方元霜笑着,那笑灿烂鲜活,像是绽开的花朵,段寒成很久没有见到过,他带着满身的怒意过来,却在这一刻丧失了进去的勇气。 回到车里,段寒成抽干净了一根烟,静等着盛初远出来。 那顿饭一个小时后才结束。 盛初远走了。 段寒成上了楼,他抬手,按响了方元霜的门铃,漫长的等待过后,门才被打开,方元霜下意识要关门,段寒成伸手挡住,侧身进入,他后槽牙紧咬着,扯开了领带,面上挂着愤怒。 “出去!” 元霜忍无可忍,她脚上不方便,只能推段寒成一把,那只手立刻被握住,动弹不得,被扯着摔到了沙发上,段寒成覆身上来,连呼叫的机会都不给她就堵住了唇。 第115章 亲吻突然停住,只因脖颈被掐住了。 段寒成唇吻得很红,眼睛也一样,方元霜则死死盯着他,一动不动,面色很白,是惊吓所致,“如果要,就快点行吗?” “你怎么那么贱?”段寒成突然坐起来,他们之间看似是他掌控了全局,实则主动权却在元霜手里,“你昨天跟盛初远在一起,你不是说跟他没关系?你自己说,我应该怎么对你好?” “我是跟他在一起,不仅在一起,还睡了,这样说你满意了?” 段寒成沉寂良久,指尖顺着元霜的面庞滑动着,像是在试图勾勒出她以前的样子,“元霜,你以前从不这样说话。” 方元霜挥开了他的手,“别再提以前了,我想到以前喜欢你,追着你跑的样子就恶心。” “所以你现在想要追着谁跑?” 段寒成垂下手,笑了,笑容却是阴鸷的,“盛初远?你觉得他可以帮你?” 方元霜沉默不语。 “在睦州,没人可以帮你。” 这是实话,是事实。 就连樊云都是在为她冒险。 “那你想要怎么样,你要结婚了,难不成真的让我一辈子跟在你身边当情人?”这才是她的真实想法,血淋淋的撕开了,段寒成不能不看,“我死也不要。” 段寒成嗤笑,“那去死好了。” 既然得不到,那就毁掉。 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人。 “可你敢吗?”段寒成的指尖划着方元霜脆弱的脖颈,“很疼的,你是最怕疼的。” 手腕一把被攥起来。 方元霜在惯性下往前撞,段寒成接住她,一把打横抱起,他可以装作没听见她的那些气话,只要以后还可以好好的,哪怕是他在自欺欺人。 抱着元霜下了楼,送进车里。 段寒成坐在她身边,江誉憋着一口气将他们送到了柳江。 不等段寒成上手,元霜自己走了进去,最近樊云就要准备送她走了,这段时间最重要的就是让段寒成放下戒心。 段寒成跟着进来,他随手扔了西装,走到元霜身边,像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疼吗?” 他是问那一巴掌。 “你没挨过巴掌吗?”元霜声色里是怨气。 “挨过,你的。” “疼吗?” 段寒成坐下,挨着元霜的后背,难得心平气和又声腔温柔的,“我就算结婚了又怎么样,那就是个摆设,但你不是,只要你像以前那样,我也会好好对你。” “把我关在这里,只要做了让你不开心的事就骂我打我,这让我怎么信你?” “你究竟要怎么样?” 这是最好的机会。 方元霜言简意赅,“起码别再把我关在这里,这不难。” “关?”段寒成摇头,“你可以出去,可以去上课,怎么叫关?” 跟他聊不通。 方元霜愈发不懂以前的自己,究竟是怎么爱上他的,“既然实现不了,就别夸下海口。” 她起身要上楼,看着她的背影,段寒成还是服了软。 “好,我答应你就是了,以后不让小易跟着你。” 一次又一次退让,段寒成却没那么好糊弄,“但这是最后一次,元霜你知道,我从没对任何一个人这样宽容过,你最好别再惹怒我。” 的确不会再惹怒了。 下一次,元霜就要离开,再也不回来了,到时段寒成会是什么反应?总之她看不到了。 第116章 没了段寒成的监视与管控,方元霜行动自在了些,可以随意进出周家。 约莫是因为跟段寒成的这层关系,周家的保姆态度转变了不少,给元霜倒茶,送甜点,装作很熟的样子,“小姐,这是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栗子糕,快尝尝。” 方元霜只是微笑点头,态度冷淡。 “夫人知道你今天要来,特意买了就等着你来呢。” 樊云是真的疼爱她。 可这份疼爱里又掺杂着其他东西,让她无法坦然接受。 坐下没多久,樊云便跟周苍一起从外面回来,前者快步进来,激动地抓住元霜的手,手掌轻抚她的脸,开口第一句话便是:“瘦了。” “瘦什么?” 反倒是周苍,没好气的,“跟寒成在一起,还能亏待了她吗?” “别提他行不行?”樊云想要替元霜出气,被她从后拉住,她来是有正事的,不想要起冲突。 转而给了周苍一个陌生疏离的笑,“周叔叔,我找樊姨有点事,聊好了马上就走,不给你添麻烦。” 周苍冷哼一声,路过元霜身边,低低道了句,“总之,我们周家世代清白,不欢迎一个你这种上赶着当第三者的,免得弄脏了这里。” “你……” 樊云想要说话,方元霜拉着她,扯开了一个惨淡的笑容,“真的没事。” 可看着元霜陌生冷淡的一面,周苍却是忍不住心痛的,毕竟曾经,他是那样疼爱这个小女儿,疼得心窝都化开,可她却那样让人失望。 叹了口气,他才走开。 樊云拉着方元霜上了楼,关上门,拿出了一早准备好的东西,还没开口就眼含热泪,她很清楚,元霜这么一走,想要再见不知道是几年后的事情了。 “这是机票,钱,还有这个名片。”樊云语气艰涩,努力维持着平静,“你到了那边就联系他,他会安顿好你的。” “我只要机票就可以了。” 以防被段寒成查到,樊云特地买了两个目的地的票,用来混淆视听,“一个人在异国生活很困难的,这些钱你拿着……别再像那三年一样。” 过去三年没有钱,元霜被卖进小旅馆,被卖到酒店擦地洗碗,她做过最没有尊严的工作,挨过最毒的打,扛过来后,又落入段寒成的圈套。 在这具看似健康,实则早已破碎的躯壳里,藏着一个破败不堪的灵魂。 如果再不离开,她坚持不了多久了。 元霜含着泪摇头,推开了樊云给的钱,“那三年我可以养活自己和一个赌鬼爸爸,以后少了爸爸,我可以自己活得很好。” “他不是你爸爸!”樊云突然激动起来,捧着元霜的脸,愧疚快要满溢了出来,“他不是你爸爸,是我不对,我没有弄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就让你走……” “不怪您……” 元霜不知樊云的情绪波动会这么大,“已经过去了。” 她嘴上这么说,却知道没人可以过去,她身上的疤痕,所受过的苦,都是没办法抹灭的。 樊云擦了把泪,硬是将卡塞进了元霜手里,“这钱你拿着我心里好受些,知道吗?”— 留下元霜吃午餐。 整顿饭,周苍眉宇中是一片浓郁的阴霾,话里话外,满是对元霜的不满,“寒成就要结婚了,你留在他那里不合适。” “你别提这件事好不好?”樊云深知元霜的伤怀。 “不提就可以当作没发生吗?” 周苍瞥了元霜一眼,“如果还留在他身边,以后你别再过来了。” “……我以后不会来了。”方元霜低着头,声音一样很低。 走了之后,或许见面都成了奢侈。 送走了元霜,樊云依依不舍,望着远去的车子泪眼朦胧,周苍冷不丁泼了冷水下来,“没完了是吗?你再哭得厉害一些,让她察觉了什么就开心了?” “我是巴不得元霜知道,好把她留在身边。” 这是樊云冲动的话。 周苍知道,这绝不行,“让她知道,她只会恨你。” “那是因为谁?”不知何时,樊云的眼角已经有了皱纹,鬓角斑白,她老了,只想将女儿留在身边,可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都实现不了,“是你害她受了那么多的苦。” 第117章 樊云推开周苍,回了房间。 在原地站了会儿,周苍轻揉眉心,正要回去,一抬头,却撞见楼上开着窗,一边抽烟,一边带着玩味的笑望着他的周嘉也。 周苍跟樊云那番话。 他全听见了。— 门中的空气是肃冷的,周嘉也醒来不久,昨夜宿醉,早上头疼,发丝凌乱,抽着烟站在周苍面前,引起了他的不满。 “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像什么样子,跟那些地痞流氓有什么区别?” 周嘉也坐下,没摆正自己的姿势,“我是地痞流氓,爸,你是什么,你是最厉害的骗子,把我跟元霜都骗惨了。” 周苍哽了下。 “您为什么要这么骗我们,还有元霜,为什么?”周嘉也眉心深深拧着,心中复杂,他都干了什么?对自己的亲妹妹,他殴打辱骂,咒她去死。 真相披露。 他以后要怎么面对元霜才好。 蓦然站起来,周嘉也紧攥着拳头,手背青筋凸起,“究竟为什么?” “嘉也,这就是你跟爸爸说话的态度?”周苍淡然镇定,半点没觉得自己有错,“元霜就是被宠坏了,才会干出那些事情来,让她出去吃点苦,我不觉得这有错。” “你可以把她送出去,但你怎么可以模糊她的血缘关系?” 折在周嘉也看来简直就是不可理喻,“何况你知道这些年她受了多少苦吗?” “不用你来提醒我。” “不行,我要把元霜找回来。” “你敢!” 周苍站了起来,“你觉得你现在告诉她真相,她就会原谅你的所作所为吗?” “起码可以及时止损。” 周家的人,没有漂泊在外,给人当情人的道理。 周嘉也这回是铁了心的,周苍没有慌张,他深叹一口气,“嘉也,你知道以周家现在是状况是惹不起寒成的,如果你要为了元霜跟他作对,是把我们放在火上烤。” 餐厅环境很好,位置僻静,楼下有钢琴手正在弹奏。 方元霜食之无味,痛苦地咀嚼着餐盘中的食物,面上不见品尝美味的表情。 段寒成声音低了低,充满关心的意思,“怎么,不喜欢这里的味道?我记得你以前总缠着我来这里吃。” 当时这件餐厅刚开业,元霜身边的人都来过,她不想跟其他人来,便缠着段寒成。 那时他拒绝了。 并让她再也别烦他。 回去后方元霜偷偷哭了一场,第二天还是锲而不舍的,想起当时的自己,简直是蠢到家了,也是烦人精。 在睦州名媛圈子里,她就是天大的笑话。 没人不对她的倒贴行为嗤之以鼻的,哪怕那个人是段寒成,而他,也从未在那些人面前帮她说过好话。 “当时没吃到,现在也就不那么想吃了。”方元霜的话是清浅的,听在段寒成耳中却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他将自己的情绪压下,努力平复着,想要跟元霜和平相处,她不喜欢他了又怎么样,他现在要的也就是她这个人而已。 只要她留在他身边,迟早有一天,那些感情是会死灰复燃的。 “那你喜欢哪一家,以后我们去吃?” 这是段寒成,他哪有这样谨慎又小心地跟其他人说过话。 方元霜拿着刀叉看向他,印象里的他一贯是矜贵疏冷,不食人间烟火,和面前的人是同一个,感觉却太过陌生,“寒成哥,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跟你见面的时候了。” “是吗?”段寒成对她的称呼欣慰了不少,她总算不连名带姓,又或者陌生的一句段先生唤他了,而是改成了原来的寒成哥,“是什么时候?” “你看,你连我们第一次见面都不记得了,可你一定记得第一次跟向笛姐见面的时候吧?” 第118章 就要走了。 方元霜不怕把真心话吐露出口了,“其实我那个时候很羡慕她,哥哥喜欢她,你也喜欢她,她有才又有天赋,我嫉妒她。” “你也很有天赋,不用嫉妒任何人。” 段寒成很久没有想起向笛了,或许在很久以前,跟向笛相处时,他是可以捕捉到角落里方元霜失落伤心的眼睛的,回想那时,会克制不住地多看她两眼。 可转念又想,他讨厌她,她哭不哭管他什么事? 她越是哭,他就越是要跟向笛亲近,只为让她死心,那一次方元霜亲眼看见他撑着伞遮着向笛,低头在向笛额头留下一吻,在雨里,她哭得泣不成声。 向笛看到后忙推开段寒成上去追元霜,她从后拉元霜的手,慌忙跟她解释着,“霜霜,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元霜不分青红皂白推开她,将向笛推到泥水里,指着她,一边哭一边打着着泪嗝,“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寒成哥,为什么要抢走他?” 段寒成赶来将向笛扶起,不在乎元霜还淋着雨,将伞全部遮在向笛头顶,替她斥责了回去,“跟向笛道歉,你的礼貌呢?” 方元霜哭着,雨水把眼泪都冲干净了,分不清脸上究竟是什么,“寒成哥,你真的喜欢她?” “不然呢?”段寒成想都没想,“难不成喜欢你吗?” 她点头,霎时眼泪都没了。 回去后发了场高烧,为此周嘉也还将她臭骂一顿,那次醒后元霜冷静了很久,有些天忍着没去见段寒成,再见面是在元霜的画室里。 在那一间教室上课的都是睦州中非富即贵的孩子,方元霜就是其中之一。 段寒成找过去时,元霜脸上被抹上了白色油彩,她洗着骂着,罪魁祸首就围在她身边,跟她道歉,段寒成还记得那个男生,跟元霜同龄,长着一张白白净净的脸,书香世家出身。 元霜搓得脸都红了,忍不住骂他,“都怪你,要是我毁容了怎么办?” 那男生脸红了下,摸着后颈说,“那我娶你呗。” 元霜竟没有拒绝。 段寒成在旁瞧着,不知哪里的无名火腾得就烧了起来,面上阴云密布,低音调地叫了声元霜的名字,接着问:“你们在干什么?” 后来在车上,他又训斥了她一顿,无非是告诫她年纪太小,不要被别有用心的人骗了。 可她不听,她只说:“寒成哥,你管不着我了。” 接着又看着段寒成的眼睛,认认真真说了句,“你跟向笛姐在一起了,我就不喜欢你了。” 段寒成清晰地记得当时心脏空的那一拍。 或许在那时,他对元霜的感情就是不同的,只是一直没有发现。— 方元霜先进了车里等。 良久后都不见人,降下车窗,段寒成像是要走来,外面下了雨,他打着一把黑色雨伞,下台阶时迎面遇到了易凝。 “寒成,你怎么在这儿?” 段寒成扫了眼车里,与元霜对视,“来吃饭。” 跟着他的目光,易凝回头,看向了车里,这算是第一次见元霜,隔着窗户,易凝认真审视着她的脸,那张脸确实漂亮,漂亮的让她产生了危机感。 “那位是方小姐?” 段寒成点头,“下次有空再聚,我先走了。” 易凝已经让开了路,可拦不住身后跟来的姑妈们,“这不是寒成吗?” 出于礼貌,段寒成还是道了声,“姑妈。” “正好遇见了,一起坐坐?”易凝姑妈热情,没心没肺,“正好凝凝上次说礼服的事还要再讨论讨论,用不了多久的。” “不了。” 段寒成开口就是拒绝,方元霜还在车里看着。 可他的拒绝是无用的,易凝姑妈坚持,段寒成走了进去,在元霜与前途家庭中,他选择了后者。 不知在车里等了多久,方元霜靠在抱枕上睡了过去,雨水敲打在车窗上,淅淅沥沥的声音入了梦,不知过了多久,像是靠近了一寸温暖的怀抱。 元霜迷迷糊糊醒来,视线内是段寒成略带愧疚却玩味的眼神,“都等睡着了,你心怎么这么大?” 他上楼跟未婚妻全家在一起,她能做什么,难不成要冲进去大闹一场么。 从他怀里离开,元霜态度上有明显的冷淡,“你在这儿干什么,不管那位未婚妻了?” 她演戏是不错的。 这话一出让段寒成笑了笑,不恼,反而欣慰,从侧边搂住元霜的腰,“怎么,吃醋了?” 第119章 定下了出国裁定礼服的时间,要去一周左右。 一周时间说短不短,段寒成特意交代了小易,要看好方元霜,这个看里的含义很重,不是监视,不是看管,尺度需要他自己掌控。 段寒成多拿了一笔钱,私下交给小易,知道他家里困难,他对小易算是仁至义尽的,“我走的这段时间里,方小姐要是出了什么事,就第一时间告诉我。” 小易拿了那笔钱点头,“好的,您……要走多久?” “一周。” 不知为何,这次段寒成有强烈的不安,这感觉很少浮现过,导致他不得不紧张些,“这次把人看好,回来我还会给你其他报酬。” 小易恭恭敬敬,再怎么样,段寒成才是他的雇主,为他办事才是正事,不该因为方元霜可怜就同情她。 何况他很需要钱。 机票上的时间是在段寒成离开的三天以后。 这三天方元霜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她最后一次到盛初远家,给田田上完了课,结了一笔钱,最近教小提琴课的钱她都攒了下来,留着出国用。 当时被赶走,书都没有读完。 这次出国,方元霜要把之前停下的课业续上,远离这里的纷纷扰扰,再也不回来,再也不跟这些人见面。 盛初远神色有几分的凝滞,带着遗憾与惋惜,“是课时费不够吗?如果要加钱,我是答应的,你提就好。” “不是的……” 在这里上课这段时间。 盛初远已经加了很多次钱,对小提琴老师来说已经很足够了,方元霜面上写着感激,“是我最近身体不好,准备休息一段时间。” “哪里不舒服,我可以给你休假,多久都可以。” 盛初远是很想留下她的,“毕竟你知道,田田也很喜欢你,我想除了你,应该找不到第二个她喜欢的老师了。” “田田很聪明,其实不怎么需要小提琴老师的。” 看得出她离开的决心。 盛初远尊重她的任何决定,他微笑着,那笑里倍感无奈,“那好,我知道了,可就算不在这里工作了,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可以吗?” “当然。” 回睦州以后,元霜承受了很多侮辱与发肤上的痛苦,当初的朋友姜又青,还有谷薇,哪怕是曾经的哥哥,都将她当作扫把星,嫌她晦气。 变着法的羞辱她。 她跟盛初远素不相识,他却待她温柔又诚恳,给她拮据的生活开了一条生路。 就算走了,元霜还是会记得他的。— 出国前夜,段寒成是在柳江度过的。 一周要见不到元霜,这份相思苦他从没体会过,还没走就已经不舍了。 用了晚餐,支走了保姆,两人进了浴室,里面氤氲着雾气与热气,那是催生暧昧与欲念的氛围,段寒成也不管元霜是不是会哭,疼不疼,抗不抗拒。 他从后覆上,搂着那寸腰肢,火热的唇在她伤痕累累的脊背上作乱、亲吻。 浴缸中的水成了浪花,拍打着,上了岸,元霜又成了即将旱死的鱼,张着嘴巴,瞳孔涣散,拼命地在汲取空气。 浴室里变得一片狼藉。 段寒成又去了卧室。 航班是早上的,他不怕醒不来,不怕被力气,想尽办法要将一周的量一次用完,元霜却又些承受不住,靠在他肩头,哭着求饶,没哭两声,唇就被封住。 天快亮时段寒成才停下。 换了衣服,抱着元霜去了隔壁干净房间,他的行李有江誉送到机场,只要他人过去就可以了。 穿戴整齐后看不出楚楚的衣冠下是一副禽兽皮囊。 走到床边,段寒成托起元霜的下巴,亲了亲她被咬到红肿的唇,“我走了,下周才回来。” 这趟回来就是要真的步入结婚的氛围中去了,到时候更没时间来看元霜,少有的愧疚在他心底浮起,正要说些什么,元霜却推开段寒成,翻了个身,埋进了床褥里。 段寒成不依不饶,非要将她弄醒,“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元霜不语。 他就自言自语,“比如要我给你带什么礼物,你以前不是最喜欢让我给你带东西的?” 虽然他每次都没有带,可现在能弥补了,他一定要尽量弥补。 元霜却不要了,迷迷糊糊里,她只给了几个字,“一路平安。” 平安结婚,平安娶妻生子,这才是段寒成该走的路,而不是在这里跟她厮混日日夜夜。 能得她四个字,段寒成也是欣慰的,他一笑,弯腰亲吻在元霜的面颊上,“等我回来。” 等不到了。 她也不想等。 第120章 易凝到的早些。 江誉将行李办了托运,将登机牌拿给他们,要走时,段寒成叫住他,私下交代了他些话,回去时对上了易凝的笑脸,“看上去你有些舍不得走呢?” 段寒成轻描淡写地否认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而已。” “真的是工作吗?”易凝可不信,“跟方小姐有关系吧?” “没关系。” 段寒成的疲态易凝是看得出来的,她倒是想不出来,这样禁欲冷情的男人,在床上是什么样子的,她的眼神多的是打量。 段寒成发觉了这一点,却装作没看见,“如果可以,行程多安排些,争取三天内办完。” “这么着急?”易凝总是喜欢提起方元霜,“方小姐很喜欢黏着你,舍不得你走?” “跟她无关。” “事情是可以快点办完,但是约好的那位婚纱设计师要五天后才有空呢。” 易凝的话是轻飘飘的,语气里的柔和,让人没办法拒绝她的请求。 段寒成压下那一丝烦躁,安慰自己不过就是七天而已。 睦州有小易与江誉在,总不会出什么大事。 过去的第二天,段寒成忙得焦头烂额,他不知结婚原来有这么多的琐碎事情要办,耐心逐渐见了底,在车上,易凝跟他聊着请柬的样子,他偏过脸,情绪冷淡。 “怎么,你累了?” 易凝算得上是温柔端庄的妻子人选,她放下手头上的事情,指尖轻轻抵住了段寒成太阳穴,“我帮你揉揉,可以消除疲劳。” “不用。” “没关系的,毕竟我们就要是夫妻了。” 她这么说,段寒成才没继续拒绝,她指法确实很好,没揉两下,段寒成的困意浮上心头,合上眼皮,浅眠着, 中途手机像是响了。 易凝垂眸看了眼,旁若无人地挂了元霜的电话。 段寒成忙到接不了电话,这对元霜是难得的良机。 将樊云约到外面见了一面,道出了自己的计划,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掉,“到了那边记得联系我,如果有困难也告诉我。” 元霜点头,但并没打算要是联系樊云。 要走了,手还紧攥在樊云手里。 元霜这时就显得铁石心肠多了,“樊姨,我要走了,你哭成这样会让段寒成的司机怀疑的。” “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是真心的。 樊云分不清是为什么对不起,或许是为当初赶走了元霜,保住了周家的声誉,又或者是为了这些年元霜受得苦楚,最重要是还是因为保不住她。 是她这个母亲懦弱无用。 元霜走了。 樊云还坐在位置上哭泣。 面前的椅子像是被人拉开了,樊云抹了下眼泪,抬头看去,“霜霜,你怎么又回来了……” 不是方元霜。 周嘉也带着笑审视着樊云的眼泪,樊云在惊吓里眼泪都忘记要抹掉了,“嘉也,你怎么在这儿?” “妈,应该是我问你,你为什么跟元霜在这里吧?” 他一早就发觉了。 这两人不知在筹谋什么,这些天总是私下见面,最近段寒成又不在睦州,难保不会出些大事,自然要跟来瞧瞧。 樊云是藏不住心事的,那点想法全显露在脸上了,惊恐又畏惧,又怕秘密被发现,“没什么,就是想元霜了,跟她见见而已。” “见见?”周嘉也才不信,他哼笑一声,“妈,你前些天是不是买了后天飞普尔曼的机票?” “嘉也!” 樊云喉咙都干了下,忍不住大喊了一声,“你闭嘴,你竟然跟踪我?” “我没有跟踪你。” 家里这点烂事,周嘉也是最清楚的,“我只不过多问了亮叔两句,他就告诉我了。” 樊云是周家太太,养尊处优,一些事情她不会自己去办,但会托人去,亮叔是她的人,为她办事,一向忠诚,这次是被周嘉也套了话,上了他的当。 “嘉也,你别坏事。”樊云低声下气,算是恳求,“别坏了元霜的事,她已经够苦了,这次要是不成,她就活不下去了。” “她要干什么?” 知道真相后,心境也跟着变化。 周嘉也是想要帮元霜的,却不想她太过冲动,“要是惹恼了寒成,后果不是她承担得起的。” “那也要走。”樊云声量拔高,“再不走,就没机会了。” 第121章 回去路上,方元霜特意告知了小易一声。 “明天不用来接我了,明天我想在家里休息。” “好的小姐。” 这也算是给小易放了一天假,他自然乐见其成。 在给他放假之前,元霜又支走了保姆,保姆也不会来,这是她逃离的最好时机,谁都拦不住。 天一亮就赶去了机场。 登机时天色蒙蒙亮,元霜望着窗外的云层,嗅到了很久没有再感受过的自由气味。 登机前就做了销卡销号处理,不出意外,不会有人找得到她。 暮色降临星光开始闪烁时,飞机才落地。 一整天。 没有打通元霜的电话,打给小易,也说没有见到她。 段寒成的烦躁在眉宇间很是浓重,就连一旁的易凝都不敢作声,“或许是睡着了,或许是在忙,明天再打好了。” “不好。” 在元霜的事情上,段寒成很是固执,一天联系不上,这是很严重的。 车子在往酒店开,他在等电话。 小易电话打过来,言语中不乏慌张,“段总,我问了,陈嫂说今天没来,小姐告诉她不想被打扰。” 哪怕到了这一步,段寒成还是没怀疑到别的地方,“她最近心情怎么样?” “……不太好,见了周太太好几面。” “明天再去瞧瞧。”段寒成心脏顿感不适,像是被莫名挖空了一块,“今天别去打扰她了。” 他打着电话,跟手下聊着方元霜的事情,易凝这个正牌妻子就在一旁,没有怨言,没有不悦,像一个没脾气又精致的太太,微笑着,看着未婚夫为其他女人心烦。 “怎么,是方小姐不见了吗?” “不是。”段寒成但愿不是,“没接电话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易凝松了口气。 毕竟段寒成要是在这种时候为方元霜的事离开,那她就太没有面子了,何况眼下又要维持温柔贤妻的形象,就算他走,也不能阻止。 回了酒店,易凝姑妈正等着她。 一进去,免不了要问些无关紧要的。 “凝凝,怎么样?” 易凝很累,坐下后抵着太阳穴,合上了眼睛,“不怎么样,您别问了。” “怎么能不问?”就连姑妈都看出来了,“寒成好像对你不怎么上心,你知道这段婚事可是你白捡来的,要不是舍了你祖父的脸,哪里轮得到你跟寒成结婚。” “我已经尽力了。” 可段寒成对她,可是半点喜欢都没有,在他眼里,他只是一个好掌控的妻子,家世一般,为人一般,再没有比她更好拿捏的人选了。 姑妈拽了拽她的手,“寒成是不是在外面养了女人,还是他的青梅竹马,你不怕结了婚独守空房吗?” “姑妈,我要的只是段太太这个身份。” 至于段寒成的爱,那不是她应该想的。 “没了爱,你拿着一个空壳子身份管什么用?” 姑妈咬牙切齿,试图点醒她,“先结婚,等结了婚,再慢慢收拾那个女人,知道吗?” 跟段寒成相处这些天,易凝摸清了他的脾性,这人不好惹,易凝不想惹他,“我不觉得那个女人对我有威胁。” “你觉得?”姑妈点了点她的额头,“你想要坐稳了段太太的位置,就要扫清所有障碍。” “好了,我累了。” 易凝起身去了洗手间,手机放在沙发上,出来时姑妈走了,手机屏幕亮着,是段寒成的电话,“寒成,怎么了?” “出了点事,我要回国一趟,剩下的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 “可是……” 不听她说完,段寒成挂了电话,半点脸面与尊严都不留给她,更没将她当作一个妻子。 攥着手机,一点怨恨与伤怀在易凝脸上浮现。 第122章 连夜转机回了睦州,不亲眼见到元霜,段寒成难以安心在那边忙婚礼的事。 上午航班落地。 段寒成眼睛没合一下,急忙回了柳江。 门口一阵肃冷的风吹过,灌进衣领里,让心脏都跟着冷了冷,段寒成刷卡开门,里面是一片摸不到尽头的漆黑。 天已经亮了,窗帘却合着,嗅不到一丝暖意,暖气不知关闭了多久。 每走进一步,段寒成的不安就加剧一份,他捂着心脏的位置,从没这样躁动过,在推开房门前好像预感到了什么,重重沉了一口气,推开那扇门。 里面一样还是无尽的漆黑。 像是瞬间跌入一个不见底的深渊,任凭如何呼救,都喘不上气。 不过十分钟。 段寒成砸干净了屋子里的东西,所有送给元霜的东西也都被砸了,她不稀罕,那也没有必要留着。 江誉赶到时房间里已经没有了下脚的地方,段寒成站在昏暗里,发丝垂下来了几缕,面上全是被背叛后的绝望与愤怒。 心中“咯噔”一声。 江誉想,这次是方元霜要是被找回来,就真的完了。 “……段总。” 段寒成一脚踢开地上的抱枕,靠坐在沙发上,拨开打火机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吐出了一口烟,情绪已经压下去了,现在只有愤怒,“去,把人找回来,不管用什么办法。” “可是……” 江誉没半点头绪,却又不敢说实话,“要不要……先去问一下周家人。” 真是气疯了,才没想到这一出。 “是。”段寒成想都没想,直接起身,眼下一片疲惫的乌青,“应该去,只有他们会帮元霜走,一个两个……早就盘算好了,真当我是好耍的。” 他走了出去,江誉忙从后跟了过去,他开门,迎段寒成进去,毕恭毕敬开车,眼神不敢去后视镜中打量,毕竟眼下,段寒成的愤怒足以吃掉一个人了。 这些,全要拜方元霜所赐。— 周家一大早就有客到访。 见到是段寒成,保姆又惊又喜,忙迎着他进去,“寒成,你找嘉也吗?” “我不找嘉也,我找元霜。” 找那个胆子大,为了离开他不要命的女人。 “元霜不在这里。”保姆以为他在开玩笑,可他的模样又实在唬人,不敢多待,叫人上了茶,自己便上楼去叫周嘉也。 这么多人里,唯有周嘉也跟他关系好些,不怎么怕他。 急匆匆敲响了周嘉也的门,他昨夜宿醉回来,这会儿还没醒,被吵醒的不耐烦挂在脸上,语气糟糕,“这么早干什么?早饭我不吃了。” 说着就要关门。 保姆堵着门,是慌里慌张,“不是早饭,是寒成,他来了。” 这个时间,这个名字,周嘉也一听,就知道是方元霜出了事,眸底划过一丝清醒。 下楼时却还是吊儿郎当的样子,快步走过去,一把揽住了段寒成的肩膀,“我是不是眼花了,这不是我们的新郎官吗?这个时间不陪新娘子,怎么到我家来了?” 段寒成面色阴沉到了极点,瞳孔里全是怒火燃烧后的余烬,他拨开周嘉也的手,一双冷眸死死凝着他,“元霜在哪?” “什么元霜,她不是在你那里吗?” “别装了,是你们把她弄走了。”段寒成哪有这样失态的时候,竟然冲到这里讨人,他攥着周嘉也的衣领,好像下一秒就会动手,“把她交出来!” 他的声音在楼下响起,震耳欲聋。 楼上的人不会听不见,樊云听得到,周苍也听得到。 送元霜走的时候就想到了会有这一天,段寒成真的来了,她也是不怕的,起身正要过去,周苍攥住了她的手腕,在黑暗里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我去,寒成再怎么混帐,周家也不是他撒泼的地方。” 周苍下楼时段寒成差点对周嘉也动手。 周嘉也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歪着脑袋,“我说了我不知道,你把元霜弄丢了,向我要人,你丢不丢人?” “嘉也!” 周苍过去,将两人拉开,“这是干什么,像什么样子?” “爸,是寒成动手。”周嘉也扯了扯衣领,歪坐在沙发里,嘴角噙着点笑,“也不知道发什么疯。” 段寒成带着冷笑,“周伯伯,您肯下来最好,我来只是找元霜。” 第123章 “元霜不是跟你在一起?” “原来是,可她现在不见了,除了樊姨,我想不到还有谁会帮她走。” 周嘉也正要说话,周苍开口打断了他,他一脸正气,“寒成,你有证据吗?如果没有证据就跑到这里,是不是太无理了,你不是这样的人。” 早料到了他们会这么说。 段寒成没被人这么耍过,“元霜身边的司机说了,这些天她总是跟樊姨见面。” “这不是证据。” “樊姨呢?” 段寒成望向楼上,这会儿早没了理智,“我找她。” 回望这一生,段寒成哪有这么狼狈的时刻,为了方元霜,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周苍拦住他的路,拿出手机打了段家的电话。 “寒成,我已经通知你父亲了,你别再没完没了,回家去。” “我没完没了?” “难道不是?” “那为什么樊姨听到元霜不见了,不着急,还能睡得着?” 这一步是周苍没想到,张口便胡诌,“她昨天吃了安眠药,睡得比较沉,等她醒了我会告诉她的。” 段寒成苦笑不得,对最近周嘉也的态度更感疑惑,暂时降下了冲动,冷嗤一声离开,坐上车时,脸色阴沉,大脑飞速转动着。 “江誉,尽快去查元霜最近买了去哪里的机票,查到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江誉忙应下,不敢懈怠,“……段总,刚才老太爷来了电话,要你尽快回去。” “不用管。” 眼下回去还要应付那一家人,他没有心情和精力,找到元霜才是最要紧的。 丢下了易凝赶回来,面对的却是元霜的失踪,这要他怎么甘心。 段寒成牙关紧咬,恼怒使得他额头青筋凸起,掩在凌乱的发丝之下,这次将元霜带回来,必然不会再对她心软。 手机关机了一夜,这会儿打开,有很多通电话。 最后一通。 是周嘉也的。 段寒成又打了回去,克制着怒气没有发作,“周嘉也,你知道坏我的事是什么下场。” “我不想坏你的事,我是想跟你做个交易。”周嘉也半点不掩饰自己的野心,“我告诉你元霜的下落,你退出城高的竞标。” 逃离之前樊云警告过了,安顿下来后半个月都要藏匿起来,不能被找到。 不抛头露面的最好的方式。 方元霜藏在家里,没有出去,就连最基本的证件都还没有去办理,就怕段寒成顺着这些身份信息找到她,隔壁住着一位白人婆婆,对她这位新邻居很是关照,时不时送来些吃的。 只要不出去,就可以减少被找到的可能性。 在最后换掉号码前,元霜给樊云发了条道平安的信息,好让她放心,那之后就彻底与国内断了联系,藏在异国小屋子里的几天里,虽然暂时得不到自由,但空气都要好闻了许多。 邻居送来的黄油饼干很香,元霜靠在窗口,迎着晚风,咀嚼饼干,这不是什么昂贵的食物,但比跟段寒成吃的每一顿饭都要好吃。 安安稳稳度过了半个月,拿到了重新入学的资格。 猜想段寒成不会再找来,他婚期将近,这是最忙的时候,他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家庭与前途,这是肯定的。 办理了入学手续,元霜就近租住了女生宿舍,结交了新的朋友,生活步入了正轨。 得了空闲,没忘记买了礼物送去给邻居婆婆,回去时已经很晚,这里的晚上不太平,走过小路,身后有急速的刹车声靠近,回头看去的瞬间,手上的包被抢走。 第124章 想要去抢回来,可转念一想,命才是最重要的。 摔倒在地上,元霜一瘸一拐回去,腿上与胳膊上都受了伤,与她同住的华人女孩拿来药,好心提醒着,“这附近本来就不太平,晚上最好少出去。” “……聊得有些晚,就忘记时间了。” 元霜擦了药道了谢,“之后不会了,是有点倒霉。” 在这里半个月,她竟然也会用倒霉形容自己,要论倒霉,被抢钱而已,实在算不上什么,当初被卖,又跟段寒成在一起,那才是真正的倒霉。 好在这些事情,以后都不会发生了。 报了几节课,时间被挤得满满当当,普尔曼处在极寒的天气下,许多学生都是怠惰的,元霜却一堂课都不落,每节都去。 她努力将这几年落下的知识拾起来,手上的钱慢慢不够用,在唐人街的餐馆找了份工作,什么脏活累活她都做过,所以这点苦算不上什么。 一连几天的忙碌下来,再次走在小路上,这次没有倒霉地被抢,可却觉得身后有人。 好几次回头看去,却什么都没有。— 段家与易家的婚事到了僵持点。 段寒成最近不知在忙什么,婚礼上的事自己一次都没有出面,派了江誉或是段东平帮他料理,几次下来,引起了易家的不满。 易家不算是睦州中太过显赫的门第,靠的是祖上与老太爷有交情,这门婚事才顺理成章谈了下来,段寒成如今是不给易家面子,也不给老太爷面子。 易家一走。 老太爷发了火,派了人,去将段寒成带了回来,他丢了一场竞标,近来为元霜的事情东奔西走,很是颓废,眼眶空洞,像是丢了魂。 一见他。 老太爷上前拿着拐杖敲在他的膝盖上,“你这个混帐!” 项柳在一旁,忍不住偷笑,段东平拧着眉,像是很担心的样子,他早料到了会有这一天,看着自己高傲不可一世的弟弟为一个女人发疯,没什么比这更痛快的了。 “都是要结婚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 老太爷是最心痛的那个人,“易家刚来过,人家问我们是不是不想结这门亲事了,你拒了声声,这下又要造什么孽?” 段寒成膝盖弯了弯,险些跪倒在地,他强撑着站直,咬牙硬抗,“太爷爷,我没有不结。” “你没有?” 换做以前,老太爷哪里舍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斥责他,“你没有你人呢?凝凝等着你一起看场地,发请柬,试菜,你人去哪里了?” “这些我让江誉去了。” “是他结婚还是你结婚?” 无法忍耐。 老太爷举起拐杖要往段寒成的脊背上砸去,拐杖是举起来了,没等放下,便捂着心脏处,突然晕了过去。 段家霎时乱了套。 段东平围在人群外,显露一抹淡笑。— 得知段老爷子出事,樊云暂时能喘一口气,这些天她不断跟段寒成周旋,就快要顶不住。 元霜那里又失去了联系,急得睡不安稳,打过去的电话永远显示为空号,凌晨坐在露台吹风,抹着眼泪。 周嘉也如愿拿到了竞标,为此出卖了元霜。 这不是他想的。 可长远来看,元霜是躲不了太久的,不如换些有用的信息,将来也好多一份能力来庇护她。 段寒成派了人去普尔曼核实,人还没回来,老太爷就先倒了下去。 段家人都等在医院外,就连易凝也去了,她眼含热泪,向段寒成道歉,“我跟姑妈说了很多次不要过去,可她不听我的……等太爷爷醒了,我亲自跟他解释。” “最近我很忙,不希望婚礼上的事成为阻碍。”段寒成半点温情都没有了,此刻显露了所有的冷漠与疏离,语气中甚至是有威胁的,“易凝,我将你当作妻子的最佳人选,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不然我随时可以换人。” 抢着要嫁给他的女人不计其数。 易凝只是其中之一,她要做的是珍惜,而不是糟蹋这个得之不易的机会。 “我懂的。”易凝点头,“我会跟太爷爷解释清楚,你放心就好……方小姐,有消息了吗?” 后半句她问的很是小心,生怕触怒段寒成。 “有了。” 段寒成信誓旦旦,“马上就可以把人找到了。” 第125章 隔着墙。 段东平听到了段寒成的话,他走了,易凝却站在原地,悄悄抹着眼泪,段东平上前,递了一块纸巾给她,“擦擦。” “谢谢。” 易凝接过,擦掉了眼泪,勉强地笑了笑。 段东平扶了下眼镜,轻声安慰,“寒成性格就是这样,被宠坏了,他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易凝一副看得很开的样子,“他很喜欢方小姐才会这样,不过我不了解,方小姐为什么要走?留在寒成身边不好吗?” 对其他女人而言,段寒成是最好的人选,家世好,能力强,样貌上更是不差,不管在哪里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唯有元霜,将段寒成视作洪水猛兽。 但这些都是有缘故的。 易凝没想到段寒成曾经那么对待过元霜,听后加重了对这段婚姻的信心,没有女人会对一个伤害过自己的男人情根深种的。 “原来是发生过这些,难怪我总觉得方小姐对寒成不冷不热的。 “所以,如果寒成没有找到元霜,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这些对易凝而言是好事。 有这些隔阂在,方元霜永远只会是方元霜,不会走上段太太的位置。 易凝特地感谢了段东平,看向他的目光里流露着感激,这是他的手段之一,早早的获取段寒成未来妻子的好感,不失为一步好棋。 一进车里,项柳冷嘲热讽的声音传来,语气中透着兴奋,“总算看到寒成栽跟头了,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你也别太得意忘形了,这才到哪里?” 与项柳相比,段东平要稳重的多,段寒成干了那么多伤人心的事,老太爷还是最看重他,必须要将事情做到绝,才有可能改变眼下的地位平衡。 “找到元霜了吗?” “找到了。” 早在段寒成出动人去找之前,段东平就先一步派人找到了普尔曼,原本是想在段寒成出国那段时间动手的,却意外发现方元霜预备逃离。 这是天赐良机。 段东平没有放过,一路派人跟踪到了普尔曼,最近总算找到了机会下手。 “让你手下的人轻点,别伤了元霜。” 项柳满不在意,“伤了就伤了,一个女人而已,还能让段寒成伤心,不好吗?” “不好。”在段东平的棋盘里,元霜是一枚棋子,但也是他最不忍抛出去的棋子,“伤了她,我们都别想好过了。” 说这话时,段东平是有私心的。 他见过元霜在舞台上发光发亮的样子,本不想她卷进这场权力的斗争中,可她是段寒成的软肋,是段东平要走的捷径。 大不了事后,他尽力帮元霜一把,就当赔罪了。— 被跟踪感愈发强烈,元霜好些天与同寝室的女生同行,但总有落单的时候。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元霜从快走到小跑,再到发了疯似的往前跑,一路穿过小巷,一想到身后的可能是段寒成派来的人,心脏紧的快要蹦出来。 要是被抓回去,即将要面对的不仅是段寒成的暴怒,还有永远失去的信心。 这些因素使得元霜求生欲变强许多。 跑着跑着,身后的脚步声好似没了,总算喘了一口气,回头看去,黑漆漆的巷子里的确没了人,普尔曼是不能待了。 这里已经不安全。 走过了巷口,刚要松一口气,口鼻却突然被捂住。 熟悉的药味顺着口鼻传入身体,四肢渐渐软了,没了直觉,视线开始变得昏茫,没了具体的画面,思绪陷入一片漆黑时,元霜想起了当年跟向笛一起被绑架的场景。 第126章 小易在第二天找到了普尔曼。 元霜却已经一晚上没有回来了,小易将状况如实转告了段寒成,换来的是一顿斥责。 老太爷被气晕,段寒成再不能推脱婚礼上的事情,脱不开身,更没办法亲自去找元霜,“好好找,一个大活人总不会凭空消失。” “可是……” “没可是,要是找不到你也不用回来了。” 没看好元霜,这是小易的责任,他应该负责将人找到,没什么好推脱的。 挂了电话,又回到老太爷床前,护士正在喂药,老太爷斜睨了段寒成一眼,“我不要你留在这里,我要你去陪凝凝,别在我眼前晃了。” “今天该办的都办完了,剩下的时间是陪您的。” “我不用你陪,你去陪凝凝,去赔礼道歉。” 这场婚事是老太爷一手促成的,自然不想因为段寒成的关系黄了,“去培养感情,免得以后再出茬子。” “太爷爷,你确定要我去?” 他去,可不一定是去跟易凝培养感情的,兴许是趁机去找元霜也说不定。 “你哪也别去了。” 段寒成挽起袖子,主动接过药,喂了老太爷吃下,“以前是我不对,我不会再犯浑了,行吗?您就原谅我一次。” “真的不会了?” 在这个家里,没有人是不疼段寒成的,只要他肯服软就好。 “真的。” 段寒成面上的功夫还是可以做到位的,“你看我这些天,不都陪着易凝吗?不信你问她。” “我不问,凝凝善良,向着你说话。” 推开了那碗苦药。 段寒成不再喂,老太爷神情变得严肃了许多,“我听说元霜走了,走了也好,你结婚了,怎么好跟她继续在一起,既然走了就别再找了。” “为什么不找?” 就没有被他被女人耍的道理。 “找到了你想干什么?” “找到了就是我的。”段寒成生来就是如此,要什么都要得到,何况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这一点没有人可以左右。 看过老太爷回去,在医院门口与项柳和保姆遇见。 “这不是寒成吗?”项柳理了理披肩,嘴角挂着压不下去的笑,“不陪着老爷子,又跑出来,别再惹他老人家不高兴了。” “这不是有您吗?” 段寒成没心情跟她逞口舌之快,“不管家里出了什么事,总有您上赶着,哪里还需要我了?” “话不能这么说……”项柳还想再说点什么,段东平停了车过来,带着点怒色唤了项柳一声。 “妈——” 气氛被打破。 项柳回头,对上段东平的眼睛,顿时安静了下来,“寒成,你要走了?要不要我送你?” “用不着。”出了这么大的事,段寒成脾气还是不好,“你还是管好柳姨吧,免得她到处丢人现眼。” 嗤笑一声,他走下台阶。 项柳忍不住大骂,“他什么意思?” “好了。” 一旁还有保姆看着,段东平是受不了自己母亲太失态的,那会连带着他一起丢人,“您先把汤送上去,麻烦了。” 段东平嘱咐了保姆一句,她点点头,不参与这场争斗,灰溜溜走了。 面对项柳,段东平的面色降到了谷底,“妈,您把元霜弄哪里去了?” 不知道这是被关起来的第几天。 只有一杯水,一块面包。 元霜不知道这些东西要坚持几天,挨过饿,她知道那个滋味,不敢多吃,每次只吃一小口,思绪浑浑噩噩,想要求助,可周围漆黑,那扇门紧锁。 怎么都出不去。 被绑架的阴影再次浮现了出来。 元霜紧捂着自己的心口,强迫自己冷静,站起来寻找着可以出去的办法,好在手没有被绑起来,活动还是自如的。 走到门口,拍门又拉拽把手,制造出了动静来。 像是有人走了过来。 门突然被拉开。 凶神恶煞的男人一张口是不怎么流利的中文,“干什么?吵什么?” 第127章 “我……我想上洗手间。” 这是唯一有效的办法了。 男人将她拉拽出去,拖着,推到了洗手间门口,这过程里元霜左右看了看,这里像是公寓,很老旧,附近大概没有摄像头,就算报了失踪,也不会有人找过来。 但看样子,只有一个人看管她。 不是段寒成的人。 这算不上好消息,也算不上坏消息。 在进去前,元霜死死扒着门框,就快要哭了出来,为什么分明都好了过来,还是会身处这样的境地,这次没有向笛了,她应该自救,应该冷静。 当初应对那么多讨债的人都没有慌张,何况这次只有一个。 “……你要钱,还是要什么?要钱我可以给你的。”以防他是绑架勒索的,方元霜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没有家人。” “上不上洗手间了?不上就回去!”男人嗓子很粗,猛地推了一把,半句废话都不跟元霜说。 “……我去。” 这状况实在太糟糕。 不知道对方是谁,又是什么目的。 元霜关上了洗手间的门,快速思考着逃跑的办法,站上马桶,努力往窗外看去,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一片,荒芜的场景。 靠是窗口求救的希望破灭。 门口的男人开是大力拍门,用蹩脚的口音催着,“好了没?” “好了。” 不敢轻举妄动。 元霜又被关了回去,身上没有手机,没有任何可以与外界联系的东西,不过好在,那个男人看上去另有目的,暂时不会有危险。 傍晚吃掉了最后一口面包,元霜没了力气,昏昏欲睡,门好像被打开,男人走了进来,一脚突然踹在她的腹部,没有任何征兆,迎接她的便是铺天盖地的殴打。— 元霜失踪的第一周。 段寒成本性愈显,去了周家好几趟,甚至跟周嘉也翻了脸,动了手,周嘉也被打得是鼻青脸肿,抹了抹嘴角的血,一声声斥责他的疯子。 “我知道的元霜就是在普尔曼,别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他脸上挂着一个冤字,“你不是也派人去了吗?我没说假话。” “可是她现在不见了。” “那就是被你吓走了。” 如果是这样,元霜也应该是有计划的走,而不是突然失踪,段寒成心乱如麻,不敢想她要是再出点什么事该怎么办,“去找人,你去找。” 小易是找不到的,他手上权力小,又是在异国,要立案都不容易。 “我为什么要去,我刚拿下竞标,忙得很,没空。”周嘉也抹了抹血坐下,“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至于这么激动,她有手有脚,那三年赚钱养活了她那个爹,何况一个人出国了。” 元霜语言精通,自小学习的,又聪明,去哪里都可以生存的下来。 她是石头缝里坚韧的一株草,经受得住风吹雨打,周嘉也不担心这些,段寒成却无法冷静,一丝急躁始终落在眉心。 普尔曼不大。 找一个女人而已,只要她需要生活,就会出现。 可这么多天了,一点踪影都没寻找到,这要他怎么能不急。 隔着门。 樊云什么都听到了。 她冲出去,眼里含着泪,“不可能的,元霜只会去普尔曼,是我买给她的机票,我知道。” “可她已经不在了。” 这么看来,不是出了事就是元霜自己逃了,可她走不会连证件都不拿,这里面疑点重重。 樊云六神无主,将罪都推到了段寒成身上,“是你,如果不是你元霜不会逃,她都走了,你为什么还要去找她?” “不是的,小易去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 人人都没有嫌疑,元霜反而会陷入最危险的境遇之中。 易凝的电话不断打了进来,段寒成没空过去,江誉在忙工作,唯有指派段东平去,他接了段寒成的电话,低声下气应下了这不太有利的差事,回到病房就对上了老太爷审视的目光。 “谁给你打电话?” “没什么,工作上的事情。” 老太爷冷哼一声,“我还不知道你,除了寒成,你还会对谁那样说话?” 段东平沉默着,算是承认了。 “你老实说,到底什么事?” 第128章 再隐瞒是不好的,段东平一脸勉强地道出了实情,“……寒成让我去找易凝,她那边在等着挑司仪。” “这才多久?他老毛病又犯了,你不准去,手机拿来,我来问他。” 可这通电话没打过去。 老太爷气得神经跳动着,段东平上前替他顺了顺气,气平了,人也冷静了下来,“你,去易凝那里,帮她把把关,她一个姑娘,拿不准主意。” 使唤不动段寒成,只好用起段东平。 他在这个家里,本就是没什么地位尊严的人。 走出了医院。 一通电话打给项柳,她正在美容院,声音含糊,字句不清楚,“东平,怎么了?” “妈,元霜还好吗?”在做这件事之前,段东平是下了血本的,这次要让段寒成吃一个大亏还不够,最好让他名声尽毁,“寒成知道她失踪了,派人去找了,你谨慎点。” “我知道,小事。” “还有,寄一截元霜的头发给我,我有用。” “要她的头发干什么?” 段东平上了车,往易凝那里赶,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收买人心,易凝要收买的第一个对象,“您别多问,给我就是了,有大用处。” 项柳砸了咂嘴,“神神秘秘。” “不知道同样的选择第二次摆在寒成面前,他会怎么选。”段东平语气里淬了笑意,他可是很想知道呢。 带着伤换了好几个地方躲藏。 元霜伤口发炎,没了药物,头发被剪掉了一缕,一天没有进食了,浑浑噩噩地靠墙而坐,这么多天了,也没寻求到逃走的方法。 像是半个月过去了。 这里的冬季更冷一些,手上的冻疮又发作了,痒得抓烂了,出了血,血凝固成血痂,又痒又疼。 长时间没有进食,又有了些营养不良。 低血糖常犯。 元霜敲门,求着要口吃的。 对方照旧扔来面包与牛奶,元霜拿着最后的食物,无力睁眼,“究竟还要关我到什么时候?” “等,等来信了,就放了你。” “信,什么信?” 男人什么都没说,指了指上方。 元霜不懂他的意思,更猜不到这场有预谋的绑架是谁策划,没等多问两句,门就被关上,面包可以暂时填饱肚子,但这么长久下去,不是办法。 有了力气后,元霜拍着门,捂着肚子,谎称肚子疼,“能不能帮我买点止痛药?” 在男人开口前,她理智分析着。 “你也不想我死了是吗?”她语调尽量柔和,听起来不像是在威胁,更像是商量,“让你绑我的那个人,有要求你保证我的安全吧?” 男人想了想,略带不悦,却还是答应了,“等着。” 水土不服,加上这么多天的东奔西走,又处在恐惧之中,她身体不适是正常的,这无需考虑。 男人走了。 有了一点时间思考逃跑的方法。 好在这间屋子是有窗子的,忍着剧痛砸碎窗户,手上流着血,顾不上擦拭。 往楼下看去,三楼。 跳下去严重的话是要缺胳膊少腿的。 好在一层楼之下就是阳台,慢慢爬过去,不是不可以。 天色昏暗,没有光。 每一步都需要谨小慎微。 手指抠着墙壁凹凸的边缘,脚踩着裸露在外的石砖,用摩擦力往下走动,指尖已经血肉模糊了,墙壁上残留着元霜留下的血,可跟逃命相比,这点痛算什么? 只差一点就要够到楼下的阳台了。 即将踩上时,楼上的窗户突然打开了,男人再次露出了那张凶神恶煞的脸,指着她,骂了几句脏话。 黑夜中,冷风灌进了衣领里,元霜疼得快没了知觉,惊恐之中,手上力气一空,脚下没了着力点,身子后仰,直直往后摔了过去。 第129章 那一缕头发是元霜的,上面有血迹,像是在警告段寒成,她凶多吉少。 捏着头发,迟迟找不到线索。 段寒成没有过这样任人摆布的时候,周嘉也从应酬桌上下来,一身酒气找来,“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这下可以确认是失踪。 “没有。” 头发是夹带在一个陌生包裹里寄来的。 寄件地址不清楚,寄件人也不清楚,所有信息都是模糊的,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想要从元霜身上得到什么,都是未知的。 段家的婚礼还在筹备中,下月中就是婚礼了。 段寒成的心思半点不在婚礼上,因而得了不知多少声骂, 周嘉也看得出,这次他对元霜是真的上心了不少,这些天奔波找人,都不是假的,“你别太着急了,有头发起码可以证明,元霜现在是活着的。” “这算是好消息吗?”段寒成将可笑二字写在脸上,“元霜身体本来就不好,又受了伤,那些人会怎么对她?你想过吗?” “想有什么用?” 对元霜,段寒成是关心则乱。 这在周嘉也看来,就是一场笑话,“现在知道关心元霜了,她被赶走,被人欺负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说的是现在的事。” “现在你就算把元霜找了回来又怎么样,继续掌控她,戏弄她,开心了给个好脸色,不开心就非打即骂?”周嘉也的问题是段寒成答不上来的,他是那样干过,“想知道谁告诉我的吗?” “盛初远。” “你也知道是盛初远?” 那是方元霜仅有的避难所,在段寒成那里痛苦伤神的时候,去盛初远家里授课,就是元霜最好的疗伤方式了。 她的痛与折磨。 也都是盛初远看得见的。 跟他在饭局上遇见是意外,聊起元霜也是意外。 周嘉也的口吻里斥责感很重,“我还真不知道,你竟然打女人。” “我不是有意的,是被气疯了。” 那次的确是意外,段寒成再怎么懊恼都无济于事,“等把她找回来,我会跟她道歉。” “找回来之后,我会把她带回家里,不会让她跟着你了。” “这不是你可以决定的。” 在疲惫之中,段寒成找回了一丝沉静,他狐疑地望着周嘉也,“你很怪,之前你不是很讨厌元霜,不想见到她吗?这次是怎么了?” 周嘉也眼神动了动,没有答话。— 请柬分发到亲朋好友手中,景南收了请柬,亲自去见了段寒成一面,带上了贺礼。 “准新郎官怎么还没我看上去喜庆?” 段寒成没有理会他的打趣,西服到了,他没有试,正联系着普尔曼的人,尽力去摸索元霜的下落。 景南靠过来,看向了他的手机,“听说那位方小姐出国了,这是瞧你要结婚了,太伤心?” “她没有心,哪来的伤心一说?” “她没有心?”景南不这么认为,“我看方小姐是最心软的女人了,自己伤痕累累,还时不时向我问起你。” 这是段寒成不知道的。 他黯淡的眸子都亮了下,“她真的问过我?” “我骗你干什么?”这是安慰他的话,元霜怎么会问起段寒成,这是天方夜谭。 “问我什么?” 景南哑然了下,“就问你的身体……” 手机突然响起,将他解救了出来。 是普尔曼的电话。 段寒成起身去接,小易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段总,我找到了一点方小姐的消息,警察在监控里看到她最近好像出现在医院。” “去找。” 她在医院。 那一定是受了伤,段寒成的急躁加剧,一分一秒都等不了,必须要亲自去一趟普尔曼。 突然想到了什么,段寒成挂了电话回去,一把拉住景南的手,“你今天买去普尔曼的机票,马上过去。” “我去那里干什么?”景南推开他的手。 段寒成一贯漆黑冰冷的眸子浮起红,“去找元霜,她在那里。” 第130章 连夜回家拿护照,轿车的引擎声在楼下响起,车子停稳了,段寒成抹黑进去,拿了护照就要走。 上楼打开了房门,里面却是明亮的,很扎眼。 他侧脸躲开,却没躲开老太爷是质问,“这么晚回来,是想起家里还有我这把老骨头需要你照看了吗?” “太爷爷,你说什么呢,您一点都不老。” 用手遮了下光。 段寒成进去,在抽屉里翻找着,急急忙忙。 望着他的背影,老太爷忍不住叹气,“以前元霜那么喜欢你,上赶着要当段家的人,她知道你工作忙,没时间吃饭,下厨学了做给你吃,那么真诚,可你呢?” 这些过往是刺。 段寒成想起都忍不住想要给自己一巴掌。 元霜做的菜,他全倒了,或是给秘书吃,她送的礼物,他转头就丢在仓库,一眼都不看,她冲他笑,他只觉得烦。 是他。 将元霜最赤诚单纯的爱慕心磨没的。 在她最需要帮助,最无助的时候,他选择了向笛,丢弃了她的生命,又在事后怀疑她,从没有想过,她也受了伤。 “你这时候做再多都没用了。”老太爷太知道段寒成了,沧桑的眼中尽数是对他的失望,“我再问你,把元霜找回来了,你要娶她吗?” “……您放心,我跟易凝的婚事不会变。” “那你觉得元霜会留在你身边吗?” 不会了。 绝不会。 她曾是骄傲的周大小姐,怎么会甘心成为笼中供人观赏的金丝雀。 这一点段寒成是很清楚的,这么长时间以来,他都在自欺欺人,“可我要先救她。” “我会派人去救,保证将元霜原原本本的救回来,你留在这里,等婚礼结束。” 老太爷起身,语气不容商量。 段寒成眉心紧拧,“太爷爷!” “这么多人去了,还差你一个吗?”老太爷心境复杂,他疼惜重孙,又替他感到无奈,“你的护照在我这里,你别想着去补办,航空公司那里我打招呼了,你买不到机票。” “太爷爷,我求您。” 段寒成眼神卑微,面容笼在悲伤的阴霾中,“上一次我没救元霜,这次我一定要去的,婚礼可以推迟,两三天就可以。” “一天也不行。”老太爷这次是铁了心,“如果婚礼出了问题,后果我想你是知道的。” “要怎么样您才肯答应?” “怎么样都不行。” 他摔上了门。 这等同于下了禁足令。 段寒成如果要走有的是办法,但如果真的走了,就是忤逆了家里与老太爷。 这是最艰难的抉择,没人可以两全。— 飞机落地,手机开机。 景南第一个回过去的电话是段寒成的,他没接。 第二个打给了周嘉也。 “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寒成让你去普尔曼找元霜了?”周嘉也安抚了樊云出来,私下打了这通电话,“有什么消息告诉我一声,我这边忙完了,如果需要我可以过去。” 真是奇了。 景南忍不住连连感叹,“知道方小姐是你亲妹妹了,懂得关心了?” “你照做就是了,别说那么多,这事更别告诉寒成。” 挂了电话。 在出关口与小易碰面。 他被折磨得不轻,这些天奔波着找人,气色很差,累的好像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景南是医生,看得出他需要休息,“你把基本的状况告诉我就好,我去找,你暂时休息。” “不了景先生。”小易愧疚着,“小姐是在我手上丢的,我要把人找到,我不需要休息。” “累死了别算在寒成头上,他一堆事呢。” 身为表哥。 景南是纵着段寒成的,不然不会千里迢迢跑来。 小易点点头,聊起了这些天查到的一些状况,景南听着,神色越来越严肃,“看来方小姐很危险,应该是受了重伤,如果是三楼摔下来,死亡率不高,但一定伤残。” “坠楼的时候被楼下的晾衣杆挡了下,楼下又是草坪,警察说很难估测。” 墙壁上是元霜的血,以及屋子里的血,都是她的。 足以证明她在那里住过。 第131章 普尔曼的医院不多,每一家都去了,就是没有元霜的身影,这么一来,就又到了死胡同。 景南斟酌一番,严肃出声,“不管怎么样,三楼摔下来一定是会伤到骨头的,去找找诊所,或是出诊的骨科医生,总能排查出线索。” 排查还在继续。 睦州的婚礼筹备结束,段寒成亲自开车送易凝回去,她眼神里藏不住的眷恋,“婚礼见。” 回应她的,却是段寒成的疲惫与敷衍,“好。” “婚礼,能顺利举办吗?” 下车前,易凝突然问了这么个问题。 “别乱想,可以的。”段寒成这么多天第一次挤了个笑出来。 “我前些天做梦,梦见你为了方小姐逃婚了。”易凝的不安很重,“如果你不想结,可以推迟,但不要那样,好吗?” 这对易凝的声誉会造成难以磨灭的伤害。 如果真的发生了。 段易两家,怕是要从亲家变成仇家。 可既然选择了留下,就不会干出逃婚那种蠢事。 婚礼当天要从早忙碌到晚。 裴家老宅早早亮起了灯,厨娘在楼下准备食物,段寒成换了西服,难得感受到了被当成傀儡是什么滋味,一路被推着进了车里,去了易家,被挤在一片喧闹中,思绪却是游离在外的。 只有席澈看出了这一点。 他拿了杯水来递给段寒成,“表哥,你好像很累。” “是吗?” 他自己竟然没感觉到。 元霜下落不明,生死难料,他手捧鲜花,即将迎娶新娘。 这是多么讽刺的一幕。 满堂的红是刺眼的,刺得段寒成不敢多看。 就要进入礼堂宣誓了,段寒成等在后台,手机一连响了好几次,他没接,隐隐预感到了什么。 前面在叫新郎了。 手机同样在叫嚣。 思考再三,段寒成接了电话,“哪位?” 那声音是拟声器改变过的,尖锐,刺耳,“现在从婚礼现场离开,方元霜活命,不然,她立刻就会死。” “威胁我?”段寒成抽着烟,微眯了下眼睛,辨别着这是谁的口吻。 “选吧。” 对方多一句都不说,直接挂了电话,推着段寒成进入了两难境地。 下一秒。 手机传来一张照片,是元霜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 台下宾客各怀鬼胎,隔岸观火。 司仪已经撑了几分钟的场子,可新郎始终没有出面。 老太爷在第一排坐着,面色越来越垮,他低头,跟江誉附耳,“去后面看看,怎么回事,寒成怎么还没出来?” 要是段寒成敢走。 就是将这些日子所有人的心血糟践了。 门后。 易凝紧张的掌心出了汗,她不敢想段寒成逃婚,留她独当一面该是怎样的场景。 这辈子,她在睦州还抬得起头么。 与众人心境大相径庭的唯有项柳了,这是她最乐意看到的场面,段寒成走了,老太爷暴怒,今后在段家,段东平必然是要得重视的。 他们母子这些年,也该扬眉吐气一次了。 抑制不住地弯了弯眼眸,笑意很重。 被段业林看见,他高声训斥了,“这是什么场合,收起你的那些花花肠子。” “寒成结婚,我高兴啊。” 项柳不怕了。 再等一会儿,江誉过去找不到新郎,乱套之后,谁还顾得上她,她就算开怀大笑又怎么样? 江誉去了三分钟,人还没回来。 台下的议论声已经出来了,纷纷扰扰,可对段东平来说,却是胜利的号角,没高兴太久,手机里传来一条短信:【哥,人被找到了。】 心脏一震。 再抬头看去,段寒成整理好了仪容,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没有逃婚,没有不负责任一走了之。 为了一个女人舍弃声誉与前途,那种事是蠢人所为,他干不出来。 胜利再次远离了段东平,憎恨、愤怒,落差感铺天盖地,差点就装不下去了,怒气占满了身体,敲下几个字发过去,【动手。】 段寒成敢留下来办完婚礼,他就敢真的动手。 这件事里最无辜的是元霜。 别怪他。 要怪就怪在,她两次都错付了同一个男人。 第132章 除却段东平与项柳,众人都松了口气,江誉笑着下台,弯腰向老太爷解释,“段总有点累,刚才睡着了。” 这借口很苍白。 老太爷愿意信。 宣誓结束,婚礼顺利到了尾声,宾客逐个离开,人群中却不见段寒成前来送别的踪影。 他脱了西服,在后台往普尔曼打着电话。 时差问题,那边是凌晨。 景南已经传来了消息,只差那么一步,元霜就要没命了。 “所以到底怎么样了?” 景南是医生,这次却真的没了主意,“她身体本就不好你是知道的,这么多天的虐待,加上坠楼,摔坏了手……看她造化了。” 医生口中吐露造化二字,就是最糟糕的状况了。 段寒成扯开了领带,“等我,我马上要护照赶过去。” “婚礼结束了?” “嗯。” “没发生什么吗?” 段寒成隐瞒下了那通电话的事。 不等宾客全部散去,他便找到了老太爷身边,一个眼神,老人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正要斥责,易凝这个准新娘走了过来,“太爷爷,就让寒成去吧,我也很关心方小姐的安危。” “要不是凝凝,我才不会给你,混帐。” 给一旁的江誉使了个眼色。 段寒成像是得到了赦免,快步出去,上了去机场的车。 易凝在贤惠之外,是难掩的失落。 段东平在旁,发觉了这一点,他主动走过去,与易凝站在安静处,笑意淡薄,夸赞着她,“婚纱很漂亮,跟寒成很般配。” “真的般配吗?” “当然,我从不撒谎。” 这算是这场荒唐婚礼上的一点慰藉了。 可以让易凝欣慰很久。 “不过既然嫁进来了,其实你不用太温柔懂事的。”段东平像是好心提醒,实则暗藏自己的心思,“寒成被宠坏了,很容易变本加厉的,我前些天还听到他跟太爷爷讨论要不要娶元霜的事呢。”— 车子穿越普尔曼,开到了医院。 段寒成穿着大衣,直奔医院里,上台阶时腿在打哆嗦,真到了这一秒,他才明白方元霜与他而言有多重要,小易忙扶了一把,“段总。” “我没事。” 快步上了楼,进了住院部。 普尔曼的医院构造太复杂,段寒成心乱如麻,险些走错路。 景南守在病房外,上前要迎段寒成,却被当作空气忽略了,“……你别急。” 他无奈追上去。 “方小姐的性命保住了,可是右手因为骨折没处理好,以后可能会落下轻微残疾伤。” 进入病房中。 段寒成走到元霜床边,想要握她的手,却发觉她手上满是输液的针管,太脆弱,不可以碰,她面部苍白,没有半点血色,呼吸在迟缓地起伏着,唇上干燥,没有色彩。 定定站着。 像是体验了一次失去元霜的感觉。 生不如死。 “她喜欢小提琴,手上残疾了以后怎么办?”段寒成错得太离谱了,他幽幽转眸,看向身后的景南,“我都想好要好好对她了,让她学小提琴,给她开演奏会,只要她开心怎么样都好。” “寒成……” “你现在告诉我,她的手残疾了?” 不止手残疾。 景南深吸一口气,“坠楼的伤势比较严重,耳朵撞在地面,听觉也会被损害。” “你胡说八道什么?” 景南不语,陷入沉重的缄默里。 这不是景南的错,段寒成明白,也体谅,这都是他的错,是他没有早早放下睦州的事过来找人,如果早点把人找到,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元霜醒来后要怎么承受自己再也碰不了小提琴的伤痛。 一想起这点,段寒成就痛,呼吸都如同凌迟,“你出去吧,这些天麻烦你了。” “寒成,这些都是可以治的,没什么比活下来更重要。” 这是一个医生的建议。 “对我而言活下来是好,可对元霜却不是这样的。”段寒成摇头,语气苍白又无助,景南认识他这么多年,没见过他如此脆弱的模样,“你出去吧。” 劝慰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了。 景南带上门,走了出去。 在元霜身边坐下,段寒成不舍得眨眼,一动不动地望着她,靠在她冰凉的手边,帮她取暖,增添暖意。 从早到晚,片刻没敢合眼。 巴巴地等着元霜醒来。 却怎么看都不明白,曾经那么鲜活明亮的女人,是怎么变成如今这个黯淡失色,支离破碎的样子的。 是他。 是他一手促成的。 正想着,面前的纤细指尖动了动。 第133章 就算醒了也没什么知觉,全身的骨头缝里像是扎了针,稍一动弹,五脏六腑都跟着疼起来。 空洞望着天花板,病房中像是有人在走动,在说话。 元霜视线空茫,从一场死里逃生中出来,灵魂还是破碎的。 医生交代完了住院期间要注意的状况,段寒成点头应下,送走了医生,回到床边,握着元霜的手置放在自己脸颊旁。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记得要告诉我。” 方元霜将全身力气汇聚在指尖,手指才逃离了段寒成的掌心,兜兜转转,又跟他见了面,他是她最不想见的人,眼睛里尽是受伤后的茫然无措。 段寒成动作上小心翼翼了许多。 “好,我不动你,你有不舒服要告诉我。” 段寒成哪里知道,他的声音在元霜听来很模糊,像是卡碟的光盘,附带燥意,让她的听觉很痛苦。 这是坠楼之后就出现的症状。 不光是耳朵,手也是。 隐隐预感到了什么,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更不想开口说话。 段寒成眉眼中挂着痛心与被元霜排挤在外的不安,“我会治好你的,不管受了多重的伤,我都会治好你,真的。” 这一声元霜好像听见了,在确认、在辨别。 她眨了眨眼睛,纯净却破碎的眸子里满是狐疑,动了动唇,有些不确定道:“为什么一直是我在受伤,我不想受伤……” 伤口很痛,天一冷就会发作,怎么抓痒都遏制不住。 脊背的伤疤很丑,没有一个女人想要留一身的疤痕。 还有手。 寂灭无光的生活里,小提琴是治愈她的良药了,怎么连手都受了伤。 以后再也碰不了了。 想流泪,想要将心中的闷堵委屈哭出来,眼角很干,连泪都尽了。 元霜眼睛里的空洞让段寒成迷茫,他不喜欢她这样的眼神,抬手想要触碰,又怕吓到她,只好讪讪收了回来。 “元霜,我带你会睦州,我们慢慢治好不好?” 她不想吭声。 眼皮合上,是在拒绝交流。 医生说她需要安静修养,段寒成不想为了满足一己私欲无视她的身体与健康,他这样的人,千年铁树开了花,才会替她人着想。 “你好好休息,我就在旁边,有事就叫我,好吗?” 元霜偏过了头去,一个字也不想说。 带上门走了出去,段寒成紧绷的力气有些散开了,景南在旁扶住他坐下,“你这是何必,明知道她刚醒,心情不可能会好。” “她不是心情不好,是再也好不起来了。” 如果治不好手跟听觉,元霜一辈子都好不起来了。 景南眼角垂下,同样感慨,“我赶去的时候就差一点,她差点就被抹脖子了,说来也真是怪,绑匪绑着她,也不要钱,什么也不干,好端端绑她有什么目的?” “为了让我逃婚。” 憋了那么多天,总算在婚礼上原形毕露了。 景南与段寒成对视一眼,各自心中都有了答案,谁都没有说出来。 段寒成逃婚对谁有益,不言而喻。 “你打算怎么做?”景南知道段寒成,一向睚眦必报,何况这次伤了元霜,“眼下情势紧张,你别轻举妄动,先带着方小姐转回睦州再说。”— 得知元霜被找到,可伤了手跟耳朵。 樊云情绪激动,当场晕了过去,家庭医生来过,周嘉也陪在左右,周苍出国办事,短期内不会回到睦州。 这里的工作全部交给了周嘉也打理。 “妈?”周嘉也站在樊云床边,试探性地唤了一声,“您感觉怎么样了?” 樊云抬手,抓住了周嘉也,“霜霜,霜霜怎么样了,回来没有?” “回来了,今晚就到。” 原先周嘉也不理解,方元霜就是个冒牌货,代替他的亲妹妹享受了周家二十年来的富贵荣华,樊云为什么还要待她这么好。 她走的这两三年里,樊云没有一天不想她,不抱着她的照片哭泣。 这下弄明白了。 从来没有冒牌货,元霜就是元霜,是周家的元霜。 第134章 樊云哭得厉害,眼泪簌簌掉着,“你去接她,你把元霜接回来。” “好,我知道,我会去的。” 赶到了机场等待。 周嘉也焦躁看着手表,忍不住发牢骚,“这飞机就没有一天不晚点的。” 江誉陪在旁。 “不知道怎么样了,景先生电话里说元霜小姐状况不好。” “少乌鸦嘴。”周嘉也垂眸,意味深长道了一句,“元霜坚强,能扛过来的,大不了以后还有周家养着她。” “小周总,段总不会让元霜小姐跟你回去的。”江誉信誓旦旦,余光打量着周嘉也,“跟你回去,也不安全。” 周嘉也当作没听见,不回应这些误会。 安静了没多久。 航班抵达。 小易拿着行李跟在左右,景南走在前,段寒成与元霜走在后,元霜裹着大衣,垂着头,发丝挽在脑后,走在人群里,单薄脆弱的像是一朵凋零了,被踩在地上的花。 被污泥染脏了,再也抬不起头了。 段寒成靠元霜很近,却又保持着基本距离,再不敢唐突与冒犯她了。 远远瞧去,郎才女貌,却又貌合神离。 段寒成的目光落在元霜身上,元霜不曾看他一眼。 “段总。”江誉唤了一声。 小易走过去,颔首道:“江助理,周总。” 江誉回他,“幸苦你了。” “不辛苦。” 三人看去时。 段寒成跟着元霜的步伐走来,他清瘦了不少,多了丝淡漠,对元霜却是藏不住的不舍关心,“樊姨让你来的?” “妈很想元霜,让我接她回去。” 这一点段寒成料到了,他看向身侧的女人,“元霜,我……” “走吧。” 她半个字都不想听,径直走到了周嘉也身边,比起跟段寒成在一起,她宁愿回到周家,更别说段寒成结了婚,今后她要跟他保持距离。 走时周嘉也不忘看向段寒成一眼,像是询问似的,毕竟他收了段寒成的好处,“我们走了?” “嗯。”段寒成没什么可说的了,面容中的惆怅都是因元霜而起。 可她走时,却一眼没瞧他。 坐上了回周家的车子,元霜靠在后座上,忆起那次回家,父亲去世,樊云得知后,派人接她。 那一天,跟今时今日回去时的心情是一样的。 “知道你出了事,妈很担心你。” 元霜听见了声音,却听不见他具体在说些什么,茫然眨了眨眼睛,周嘉也这才意识到,元霜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手指不自然地蜷缩了下,很是局促,“等戴上助听器就好了。” 这一句元霜听到了。 “不戴。” “不戴你想干什么?” 元霜莫名看向他,他有些懊恼,“我不是那个意思,受了伤就要想办法弥补,不是吗?” 元霜好像听不懂似的,偏过脸,不予理会。 她这样的态度,让周嘉也没了话说,将人送到周家,陪着一起上了楼,樊云忧心忡忡,晕倒后大病了一场,面色苍白,瘦了不少。 看到元霜回来,忍着没哭。 只摸着她的脸颊,一声声呢喃着,“回来就好,没事就好。” 怎么会没事。 周嘉也在旁提醒着,“妈,先让元霜休息,她路上很累了。” “好,房间已经收拾出来了。” 不知为什么,所有人都默认了元霜要住在这里,她不原谅段寒成,同样没打算住回周家,“樊姨,我……” “我知道你不喜欢在这个家里,只要你身体养好了,我就送你走,好不好?” 樊云是体谅元霜的,明白她的苦楚,知晓她的辛苦,“无论怎么说,我都没办法看着你这个样子,一个人在外生活。” 元霜面无表情,像是没听懂她的话。 “妈。”周嘉也给了个眼色,使得樊云不再作声,“总之先住下来,房间不是收拾出来了,休息去。 将元霜送上了楼,看着她睡下,樊云才下来。 周嘉也在楼下等着,“我安排了医生,明天来给元霜测听力,测好了配助听器,她就不会听不见了。” “一定要这么急吗?等元霜缓一缓。” “没什么好缓的。”周嘉也决定了,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安排好了这边的事情,他离开周家,最近在忙着城高的那块地,元霜回来了,他也好松下一口气。 名利场上总是看人下菜碟。 最近恭维的话听得多了,再听了一晚上,周嘉也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散场时等着电梯,电梯上升,门打开,里面站着的赫然是段家那些人。 第135章 这次多了一个——易凝。 段寒成的新婚妻子。 白天送了元霜回来,这会儿他便可以坦然与自己的妻子在一起。 周嘉也当作没瞧见,径直走进去,段寒成在他背后站着,声音是低的,“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能在这儿?”周嘉也话里的针对性很强,“对了,那段时间忙,没顾得上参加的你的婚礼,新婚快乐。” 说着。 他看向易凝一眼。 易凝同样回了个笑过去。 一同走出了电梯,却是一个向南一个向北。 坐进车里,易凝看向段寒成,“我记得那是方小姐的哥哥。” “不是哥哥。”段寒成轻描淡写地解释着,“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大哥告诉我的。” 段寒成远赴普尔曼见元霜时,段东平在家里跟易凝聊了很多,话题总是围绕着方元霜开始,尽管说了那么多,却没增强易凝的嫉妒心。 段寒成看得出来,易凝是没什么坏心思的,“少跟段东平往来。” “怎么了,你跟大哥关系不好吗?” 握着方向盘,段寒成侧过脸,投递过去的眼神攻击性很强的,像是蛰伏在笼中的兽类,正等待机会,将对手撕咬干净,“元霜没有哥哥,我也没有,这样说,你明白吗?” “……明白。” 嫁进段家不久,易凝并没真正打入这个大家族中,不敢轻举妄动,唯一知道的只有一点,起码段寒成不会害她。— 一大早检测听力的医生到了。 周嘉也早上才回家里,进房间时医生正在旁,像是在跟元霜说话。 “怎么样了?” 问了声医生的助手。 她看上去有些茫然,慌忙在准备着仪器,“还要一会儿才知道结果。” “静好,耳镜拿过来。” 医生在唤她。 陈静好拿了耳镜和工具箱过去,“耳镜。” 无视了周嘉也,医生斥责了她一声,“工作别走神。” “……好。” 这医生是景南介绍的,是他的师兄。 周嘉也不熟,只知道是这方面专业的医生,“她怎么样了,还有听到的可能吗?” “先戴一阵子助听器,记得复查,撞击导致留下的鼓膜伤,不是没有修复的可能。” “真的吗?” 周嘉也比元霜要激动不少,“那就好,您一定要把她治好,多少钱都可以的。” “不是钱的问题。”医生转头看了看,不悦道:“你们先出去,这里需要安静,不然检测结果有误,我不负责任。” “好,我们马上出去。” 跟医生助理一起站出去等,周嘉也焦躁不安,侧眸看了两眼,轻声询问:“我妹妹真的可以治好吗?” 陈静好模样有几分呆滞,眼睛里有些还没被污染的纯净,周嘉也仔细看了两眼,突然笑道:“我妹妹,可以治好吗?” 他重复了一遍。 “……这要等蒋医生的结果,我只是助手。” “助手怎么了,我觉得你挺好的。” 对女人,周嘉也有自己的一套,他在睦州这个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多情,对女人的新鲜感只有三个月,三个月一过,再美味的一道菜也会失了色香味。 楚皎也不例外。 这会儿正在他安排的别墅里哭,可就算她流再多的泪,他都没有过去的欲望了。 陈静好笑得羞怯,笑完忙垂下眼睛,不敢多说什么, 两人静静在外等待着,樊云上来了两次询问元霜的状况,门开时樊云第一个进去,周嘉也送了医生下楼。 “怎么样,医生怎么说?”樊云怕元霜听不清,语调很缓慢,“可以治好对吗?” 元霜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懂,“樊姨,能不能治好,对我而言都没什么分别了。” 第136章 结婚这段日子以来,段寒成在家里过夜的天数少之又少。 易凝留在段家居住,一面要照顾老太爷,一面要逐渐适应段家太太的身份。 要不是老太爷打电话催促,段寒成是不会赏光回家一趟的。 “今晚就住下来,再忙也不该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 段寒成有的是应付的办法,他跟易凝这段婚姻本就是假的,签了协议,没有领证,只办了婚礼,为了糊弄家里。 更不会有夫妻之实。 “不了,跟易凝出去走走。” 老太爷真当他是有心要培养感情,喜笑颜开,“亏你有这份心,那你就去好了,凝凝也是,好好跟寒成去走走。” “好,我知道了。” 跟她出来走走是假的,为的不过是掩人耳目。 段寒成特意给易凝开了房,让她自己去住,他只负责将她送到送酒店,“明早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回去,你别自己回去。” 易凝猜得到他的目的,“好,我知道的。” 这不是什么难事,又可以让段寒成高兴,老太爷也不会不高兴了,算是一举两得,易凝很乐意配合段寒成。— 送走了易凝,段寒成开着车,漫无目的走在睦州市中心,这里更加繁华,却又衬得他更加寂寥。 没忍住还是打了周嘉也的电话。 “元霜怎么样了?” “很好。”周嘉也看了眼楼上,“有人在陪着她,你还是安心陪着你妻子吧。” “有人是谁?” “盛初远。” 得知元霜受了伤回来,盛初远前来探望,他是唯一可以让元霜开心一点的人了,樊云很欢迎他。 他来时,还带了一架小提琴。 这些听在段寒成耳中,都成了刺耳的针,扎着耳蜗,渗透心脏。 “他不是好人,别让他接近元霜。” “他不是,你是吗?” 段寒成实话实说,“不是。” “不跟你说了。”周嘉也挂了电话,接过保姆要送上楼的水果,“我去送。” 上楼敲响了门。 进去时元霜正拿笔在修改着什么,盛初远陪在身边,同样在拿笔跟她交流,助听器还没下来,他理解元霜,耳朵听到杂音会很不舒服。 “还在忙吗?” 周嘉也放下了水果,“来尝尝。” 他一进来,元霜就放下了笔,像是很介意他的进入。 盛初远好似明白元霜的意思,“没关系不用了,我正好要回去了,有点晚。” “不坐坐了?” “不了。”盛初远回头看向元霜,“方小姐,过两天我来接你。” 元霜点点头。 周嘉也茫然不解,“要去哪儿?” “方小姐想出去走走,我时间方便,答应陪她。” “那怎么行?”周嘉也可不放心将元霜被其他男人单独带走,可他又全然忘记了,自己曾经是怎么羞辱元霜的,一个血缘关系而已,就让他态度大变,“元霜伤还没好。” 元霜好像听懂了,但周嘉也的声音对她来说就是苍蝇嗡嗡叫,“出去。” “方元霜!” “出去。”— 离开周家时,周嘉也跟元霜吵了一架,盛初远在中间劝架劝了很久,出来时天色很晚了。 车还没开出多远,就看到了段寒成。 他站在黑夜里,分明是春天了,他周身却全是冷意,盛初远下车过去,走到他面前,“段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你去找元霜了?” 段寒成对盛初远的敌意是最强的,在他眼里,宋止成济之流算不上什么,盛初远不一样,他跟陈家有关系,与老太爷认识,不是可以随意收拾了的。 “听说方小姐出了事,我去看一眼,不过分吧?” 盛初远的眼神没什么攻击性,但绵里藏针,话里总是有很多意思,“盛先生,你是有孩子的人,这个亲近元霜,对谁都不好。” “那是我外甥女。” “你没有姐姐,更没有妹妹,哪里来的外甥女?” 盛家的那些事段寒成不是不知道,除了表兄妹,盛家就只有他一个孩子,那个田田,分明就是他自己的女儿。 段寒成不想元霜再被骗,“盛先生,你最好别再去见元霜。” “第一,田田不是我的女儿,第二,见不见方小姐是我的自由,任何人无法插手。”盛初远心平气和,甚至带了点微笑,“还有,我听说您结婚了,那方小姐的事情跟你还有什么关系?” “你接近她有什么目的?” “一定要有什么目的吗?”盛初远不解。 第137章 “方小姐很优秀,我想跟优秀的人更近一点,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错。” “很优秀?” 段寒成不解,盛初远对段寒成的茫然更不解,“你不觉得方小姐优秀,是因为她曾经是你的追求者,你是走在前面的那个人,没有回头看过她,但是她也有很多追求者,她不是很糟糕的女人。” “这些不用你告诉我。” 这次见了方元霜,盛初远很是遗憾心痛,“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应该是你,段先生。”— 到了约定好去接元霜的时间。 盛初远一路上都很安静,元霜不敢开车窗,风声会让她头疼,耳朵里总是有很多噪音,她看着窗外,突然指了指,“停一下。” “怎么了?” 她指向的方向是路边一只流浪猫,瘦骨嶙峋,好像下一秒就要咽气了,元霜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带着那只猫去了宠物医院做检查。 盛初远看得出来,她想养,“要带回去吗?” “不了。”元霜眼睛总是红红的,盛着太多悲伤,“我没有家,养不了它,还是送到宠物店吧。” “我可以养着。” 盛初远想尽自己所能帮帮她,最好可以帮她回到舞台上演奏小提琴,元霜有了很多防备心,“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不是帮你,是田田也喜欢小猫。” 他总有那么多的理由让自己的心思正当许多。 两人站在宠物店门口,气氛很亲近,怎么瞧都刺眼,可这次段寒成没办法走上去拉开他们了,嫉妒心开始蓬勃发涨,极力压制着,却还是无法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打了个电话过去,元霜要接,却被盛初远按住,“你的耳朵,听不了。” 不等元霜反应。 他笑着将手机拿走,“我帮你接,可以吗?” 眼睁睁看着元霜的手机被盛初远拿走。 他的声音传过来,彬彬有礼,“你好,哪位?” “把手机还给元霜。” 是命令的口吻。 盛初远听出来了是谁,他试探性地看向元霜,她怀里抱着猫,在小心哄着,并没在意这通电话。 “她不方便,耳朵不舒服,这你不是知道吗?” “就算听不了,你又凭什么接她的电话?”段寒成克制自己不冲过去打人,那是蠢货才干得出来的事情,“盛先生,别这么没礼貌。” 盛初远微笑着,沉着稳重,“我是经过了方小姐同意的。” “我说了还给她。” 不再回声。 盛初远直接挂了电话,迟缓道:“是骚扰电话,我帮你拉黑了。” 元霜听得不真切,迷迷瞪瞪点了头,抱着猫跟他一起上了车。 段寒成在车里看着他们一起离开,想要追上去,却踩不下油门,转动方向盘,走了另一条路。 回了公司。 最近有太多工作积累,江誉处理了一部分,还有很多需要段寒成亲自签字。 一份份翻阅过去,注意到其中一份的负责人是段东平,叫了江誉进来,他更是焦头烂额,没注意到段东平接了项目。 “这块地我知道,但段副总是怎么接下来的,就不清楚了。” 段寒成望着负责人那一栏的签名,眼底有一片很重的阴霾,斟酌片刻,他签字审批,“让他做,我倒要瞧瞧,他能翻出什么风浪。” “段总……”江誉欲言又止,忍下了一肚子想要说的话,接过了文件出去。 家里没有了想要见到的人。 段寒成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忙碌起来时才有可能麻痹自己,一停下来,总是会想到元霜,想要见她,却又知晓没有资格。 绞尽脑汁,却只有通过周嘉也这一个办法。 难得抽空聚在一起,气氛却不那么好,景南试图把场子热起来,说了很多话,接话的却只有席澈,周嘉也与段寒成不作声,却又像是在争锋相对。 景南随口说起家里的中医馆,周嘉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开口,“让寒成带着他妻子去瞧瞧吧,不是说中医偏方最多,给她看看,早生贵子。” “你胡说什么,不看这个。” “那可惜了。” 周嘉也呛声,呛的人又是段寒成,这就足够稀奇的。 段寒成不仅不恼,反倒心平气和的,“元霜最近怎么样了?” 第138章 “特别好,有人陪,心情也好了很多。”周嘉也话里的刺很多,一下下扎着段寒成,“家里最近还商量,觉得盛初远人好,让元霜考虑呢。” “考虑什么?”段寒成沉静的面上多了一丝冷笑,“樊姨疯了,还是你疯了?” “谁都没疯,这又怎么了?” 一开始接元霜回来,就是想看着她结婚,有人照料,不再吃苦受罪。 徐京耀的家世门第是最好的,但人品差上了一截,宋止各方面都好,可能力有限,被段寒成搅黄,他动动手指,就胁迫元霜成了金丝雀、笼中鸟。 到今天失聪,残疾。 都是因为他。 原先周嘉也只将元霜当作害死向笛的仇人,可有了血缘后,事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与段寒成,都成了欠元霜的那个人。 他当然要为元霜争一争,“盛初远人很好,对元霜也好,我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景南与席澈对视一眼,谁都没有作声。 “对元霜好,这就够了?”这话在段寒成听来像是笑话一样,“她就这点要求,从小到大都这么没出息。” “对元霜好的是很多,但在她成了这个样子后还对她好的,可就太少了。” 这气氛太紧张。 景南主动给段寒成倒茶,“好了,不管怎么样,这都是方小姐自己的事,你好好过你的日子。” “自己的事情?”段寒成可没忘记当初是怎么胁迫元霜的,“她还欠我东西,把自己抵给我的了,这事怎么算?” “她欠你什么了?” 周嘉也憋着一肚子火气,“我来替她还。” “周嘉也,别忘记她回来那阵子,是谁欺负她欺负得最厉害。” 现在又来装好人,也要看看元霜肯不肯领情。 这事周嘉也没忘,一时哑然了,段寒成饶有兴趣瞧着他,“我倒是纳闷,你怎么突然开始对元霜好了,是发现可以用她威胁我了?” “总之她的事我告诉你了,你别再问我。” 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周嘉也带着怒意离开,关门时声音很大。 段寒成一声没吭,紧跟着出去了。 在场席澈最无辜,他一脸单纯,看向景南,“哥,咱们不是来吃饭的吗?” “是啊。”景南才不把这些事当回事,“来,咱们吃咱们的,别管他们。” “表哥是不是不想结婚?” 这连席澈都看出来了。 在婚礼上他是伴郎,段寒成的心不在焉,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景南勾唇笑笑,“不然呢?娶的不是自己喜欢的,自己喜欢的又不能娶,可不就是糟心吗?” 婚后的麻烦事远比段寒成想得要多,想要见元霜一面都成了奢侈。 约好了每周陪易凝吃一次饭,算是做给家里看的。 段寒成就坐在对面,可他思绪游离在外,像是在看别的地方。 循着他的目光往去。 那个位置是元霜与盛初远。 “那是方小姐。” 段寒成收回了目光,“是。” “……你们,不在一起了吗?” 她受了那么多的伤,段寒成不想再用手段胁迫元霜就范,可亲眼看着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吃饭、微笑,他又怎么忍得住。 “在一起。” 段寒成丢下了刀叉,“迟早还会在一起的。” “我去下洗手间。”他起身走了。 易凝回头看了看,才发觉元霜也不见了。 堵住了她的路,段寒成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在元霜面前必然是卑鄙的,可不卑鄙,他还能跟她说上一句话么。 元霜戴上了助听器,听觉正在恢复,却当作没看见段寒成,也听不见他的声音似的走过去。 擦肩而过,他身上的气味是淡淡烟草香,混这些女人的香水味,被空调风一吹,全部散开了。 “元霜。”段寒成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等一下。” 第139章 先将手挣脱了。 方元霜在衣摆上蹭了蹭,像是要将段寒成的气味蹭掉,仰头看着他,漆黑的眸子里如一汪水,很平静,一点涟漪都没有。 “你太太还在前面。” “我不在意,可你很在意盛初远对吗?” 方元霜垂下脸,没有看段寒成的眼睛,“我在意谁,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我提醒过你,他不是好人,他有女儿。” 这句话让方元霜听来匪夷所思,她用厌恶的眼神看着段寒成,“空口白牙诋毁别人,很没品。” “我是没品,我一直都没品,这点你刚知道吗?”段寒成边说边靠近元霜,她往后退,看着他眼底涌动着早就无法克制住的情绪,“我没品,你喜欢我干什么?那时候追我,缠着我的不是你?现在不喜欢了,转头就去找别人?” “你就活在了从前了是吗?” 方元霜实在觉得太可笑,“你怎么不说那时候你还喜欢向笛姐呢,她不在了,你怎么不去陪她?” “你这么想我死?” “你死不死管我什么事,你爱死爱活的,别出现在我面前就行了。” “方元霜!” 心脏跳得厉害,在身体里膨胀,像是有火在烧,快要炸开,段寒成多想掐断她的脖子,让她这辈子都不能开口说那些难听的话,“总之我警告你,别妄想跟盛初远在一起,不然宋止的下场就是他的以后。” “别提宋止。”那都是元霜的伤疤,如果不是段寒成破坏,她早就跟宋止结婚成家,成为最普通的夫妻了,“你有什么资格提他?” “你还没忘记他?” 段寒成在元霜心里的位置太少了,甚至不如宋止。 元霜没有回应,径直往洗手间去,段寒成从后跟上,突然拉住她,将人带到了一侧的角落里,指尖进了发丝中,抬起了元霜的脸,段寒成身影颀长,笼住了元霜。 他垂首,试图去吻一吻元霜。 可她偏过了脸,不想被一个有妇之夫碰。 “段寒成,你不要脸我还要,你这样对得起自己的妻子吗?” 有什么对不对得起的。 他们本就是契约婚姻。 元霜才不会听他的解释,“别再缠着我了,我为你受的伤还不够多吗?” “如果你安分待在我身边,怎么还会出这种事?” 他总有那么多的歪理。 “可我不想跟你在一起,哪怕赌一次,哪怕可能会死,也不想跟你在一起。”元霜推开他,跟他拉开距离,“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小提琴的琴弦并不重,元霜是拿得动的。 可长时间的练习后手臂就会产生割裂的疼,无法抑制,她尽量避免长时间拿着琴弦。 身上的其他伤都基本痊愈了。 元霜定好了日期离开周家,樊云早看出了她的心思,可无论她说什么,她都不为所动,“樊姨,我理解你,可我不姓周,住在这里到底是不好的。” “我把你当女儿,嘉也也不误会你了,你就住在这里,还是周家的人,不好吗?” “不好的。” 被驱赶过。 被送走时元霜在车上泣不成声,伸手去拉樊云,送到亲生父亲那里后被殴打时,她也向樊云求助过,可一一都被驳回了。 希望是在那时一点点破灭的。 在需要帮助时没得到,那之后,她也不再需要了。 得知元霜要走。 周嘉也赶了回来,樊云在楼下哭,元霜在楼上收拾行李,他顿了下,迅速上了楼,从后抢过了元霜的行李箱,“你要去哪儿?” “你干什么?”元霜去抢行李箱,周嘉也推开她,“你这个时候出去,你不怕段寒成了?” “我为什么要怕他?” 额头突然被点了下。 周嘉也气不打一处来,“你真是够蠢的,他这段时间不过来,是因为有周家当你的庇护所,你出去了,他有是办法对付你。” “他对付我干什么?” 元霜一脸的莫名其妙,“我不欠他的。” “总之不准走,到时候的麻烦事又是一堆。” “你没资格拦着我。” 她要抢回行李箱,周嘉也侧身挡住没给她机会碰,争执中被推了一把,元霜倒在地上,右手再次撞击到了地上,疼得脸色刷白下来。 第140章 周嘉也过去将她扶起来,“怎么样,没事吧?” 疼得使不上力气,骨头像是完全断开,周嘉也扶住她,“去医院。” 路上樊云将周嘉也咒骂了一顿。 “元霜的手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吗?” 这才恢复了一点又出问题,想要根治本就困难,这下更是雪上加霜。 周嘉也特地带着元霜去了景南家里的中医馆,他亲自上了药,打了石膏,幽幽叹了口气,“这下是康复无望了。” “别胡说八道成吗?” “我可不是胡说八道。” 景南是认真的。 元霜煞白这一张脸,在旁一言不发,周嘉也看她的眼神都多层愧疚的意思,“别担心,他是庸医,我肯定找医生给你治好。” 元霜却一声不吭,没有理会。 送走了他们,景南忙给段寒成打了电话,他胡弄玄虚,说得不清不楚,“总之就是方小姐的事,我只问你还想不想见她?” “我见她干什么?” 上一次她的那些话,午夜梦回,扎着段寒成,让他一个安稳觉都睡不好,他见这样恶毒狠心的女人干什么。 “她骨折了,还是右手,打击应该挺大的。”景南没撒谎,但这伤跟坠楼相比都是九牛一毛了,“你确定不去瞧瞧,别让其他人捷足先登了。” “其他人是谁?” “那个盛什么的,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元霜出了事,正是她最薄弱的时候,现在去是最好的,可段寒成清楚,她不会想要见他。 思量之下,段寒成声嗓恹恹的,“我不去了,免得让她更不开心。” “想好了?”景南可不信,“是今天不去了,还是以后都不去了。” 怎么会以后都不去。 可如果还是想要见她,那这一次露不露面,又有什么关系? 景南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段寒成没给答复,先挂了电话,再没多想,匆匆赶了过去。 段寒成到了,樊云不能当作没看见挡在门外,勉强接待了,态度却远不如半年以前。 “寒成,元霜在休息,你改天再来好了。” “她骨折了?” 这次来,撇下了尊严与高高在上的身份,就只是想要见一面而已,晚间下了雨,段寒成进去时没带伞,江誉在外焦急等着,没想到段寒成连门都没进去。 樊云将他拦在外,他淋着小雨,肩膀上湿透,眉目清冷悲伤,“樊姨,我只是想要见元霜一面。” “你想见她就可以见吗?” 樊云不知为何有了哽咽声,“以前霜霜也想见你,她去看你,买了礼物要送给你,在你家等,等了一晚上你也不给她开门,下着雪,她回来的时候人都冻傻了,还捂着给你的礼物。” 当初元霜有多喜欢段寒成,就差把心掏给他了。 被绑架。 他救了向笛。 元霜醒来后的第一句话是:“向笛姐死了,寒成哥怎么办?” 她自己浑身都是伤,却怕段寒成的爱情不圆满,对他们没有半点坏心思,误以为他们在一起了,她就退出,他们不在一起了,她就继续追着段寒成。 那些时候,段寒成在哪儿? 那时他怎么从不心疼元霜? 樊云深吸一口气,将悲伤压下去,“你当时那样对她,怎么就没想到今天?” “樊姨,我只见她一面就走。” “不行。” 为保元霜不会再被伤害,樊云说什么都不会让段寒成进去,“你回去吧,别传出去,影响了元霜的名声,别忘了,你是结了婚的人。” 楼下发生了什么方元霜都听得见。 如果可以。 伤好后她还是要离开睦州,最重要的是远离段寒成这个人。 这下她总算知道,段寒成曾经为什么那样厌恶自己了。 手机响起。 是盛初远的电话。 “还好吗?周先生说你又受伤了?” “不要紧的。” 最近跟盛初远走的是近了一些,宋止的结局还历历在目,元霜不再妄想可以像正常人那样结婚生活,有段寒成在的一天,她的梦魇就持续一天。 盛初远有些不一样,他真挚朴实,并没有太多的城府与心思,“你总是什么都不要紧,如果不舒服就说出来。” “真的不要紧。” 这是实话。 景南说的那么严重,不过都是唬人。 她在楼上跟其他人聊电话,段寒成却没求来见一面的机会。 第141章 回到车里,他摔上车门,脱下潮湿的西服,江誉忙着给他拿毛巾,他点了烟,颤着指尖抽了两口,这辈子的尊严面子都在元霜身上丢尽了。 可就算做到了这个份上也无济于事。 烟抽到一半就扔了,泡进了污水里,江誉回头劝他,“段总,你擦擦,免得生病发烧了。” “病了又怎么样,不会有人在意。” 以前他病了,方元霜总是第一个出现的,带着保姆煲的汤送去,巴巴地要亲自喂给他。 段寒成虚弱,总是拒绝不了,偶尔会问两句,“天天这么送,不嫌烦吗?” “不烦。” 元霜求之不得,每喂一口,就要吹一吹,看着段寒成都喝干净才满意。 现在他要是生病,她只会求他早点病死。— 一场雨击垮了段寒成,他重病住院,熬成了肺炎,景南与席澈都去过,周嘉也知道后,同样去了一次,望着病床上的人,啧叹了两声。 “瞧瞧,这是快死了?” 江誉就在一旁,斜了周嘉也一眼,“周先生!” 段寒成咳嗽了声,咳声让人心惊胆颤。 “没想到元霜有这么大魅力,害的别人都犯相思病了。” 他嘴里没一句好话,段寒成想到了,“别自以为是了。” “难道不是吗?”周嘉也不怕再补刀,“是不是也不重要了,元霜跟盛初远出去了,你就算是这会儿病死了,她也不会知道的。” “周先生,你别再说这些了。” “我不说,他可是想知道的很。” 段寒成憋着一口气,就是不主动开口问,周嘉也看惯了他这一套,他不问,他就什么都不说。 周嘉也走了,段寒成猛咳了几声,江誉上前给他顺气,“我不是让你看着元霜,别让她跟盛初远走太近吗?” “段总,最近事情太多,我……” 方元霜不过是跟着盛初远去一场画展,这不是什么大事,当天就回了睦州,元霜准时去医院复查,盛初远陪同着。 上楼时盛初远垂眸看着元霜,面上掩不住的笑,“看得出你很开心。” “当然,我小时候就很喜欢梁老师的画,没想到可以见到真人。” 唇角扬着,眼角一样抬着。 从盛初远的角度看去,方元霜面色都红润了一点,他们四目相对,在别人眼中,像是一对情投意合的男女。 “方小姐。” 过于陌生的女人声音传了过来。 方元霜左右瞧了瞧,那人站在她身后,拎着保温桶,藕色的长裙将她的面容衬得更加温柔了,她礼貌颔首,笑道:“你好。” “你认识?”盛初远问道。 “不认识。” 知道是段寒成的太太而已。 不想跟段寒成有交集往来,跟他的妻子更要保持合适距离。 “我们走吧。”方元霜望向盛初远。 他点头应下,要走时易凝上前一步,“方小姐,我想跟你单独聊聊。” “她没时间。”盛初远挡在她身前,主动握住她的手,这次是他的冒昧唐突,但也是为了保护元霜,没经过她的允许,便带着她离开。 步子很快,径直走到了楼下。 元霜紧紧跟着,小声道:“盛先生,盛先生。” 盛初远后之后觉松开了手,眼眸淡淡,却是无奈与自责,“抱歉,我只是不想你被那些事打搅。” “没关系,我的确不想跟他们有牵扯。” 元霜不觉得这有什么。 可跟段寒成要保持距离,跟盛初远同样要。 毕竟她不想跟他们之间的任何人,有其他太过亲密的关系,可她跟盛初远的行为举止,在易凝看来,已经足够亲密了。 她送汤给段寒成,状似无意地聊起了元霜,“我上来的时候,看见方小姐了,她跟那位盛先生在一起,还牵着手。” 第142章 暮色降临,轿车的引擎声驱近了周家老宅外。 方元霜从车上下来,跟盛初远告别。 他的眉眼在晚风中温柔许多,连眼神都带上了自然的柔和与深情,元霜像是出现了错觉,总觉得这眼神曾经好像见过,但忘记了是在那里。 “之后几天不用来接我,我想休息一阵子。” 手上的伤还没好,听觉更是时好时坏,有了助听器也一样。 盛初远跟段寒成最大的区别在于总是温柔,总是尊重,“看来我最近给你造成困扰了。” “怎么会?”元霜摇头,幅度很大,困扰的确算不上,“没有困扰,只是我怕会有人误会,我是无所谓,我的名声本来就很烂了。” 她笑着,笑容开怀,好像对这件事不怎么在意,甚至可以随意嘲讽自己。 “但你不一样,我怕你被我牵连而已。” 易凝就已经误会了。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元霜不想那样的事情发生。 “元霜,你不应该为一个错误的人否定自己,被伤害不是你的错,我不喜欢你这样说自己。” 盛初远儒雅温和,却也有攻击性,这份攻击性不伤人,却可以让元霜惊醒。 回去时遇见了在楼下等待的樊云。 她每天担惊受怕,就怕元霜会走,不管多晚都等她回来。 “是初远送你回来?” 不知什么时候,樊云这样亲昵地称呼盛初远了,“他的确是个好孩子,不比宋止差,你……” 元霜点头,唇色有些白,僵硬地开口,“樊姨,我不会再考虑这方面的事了,也不会再耽误别人了,您别这么说了,会让人误会。” “为什么不考虑?” “我这个样子,怎么跟别人在一起?” 不知为何,元霜的身体状况是好些了,可心理还是那个样子。 樊云鼻酸着,在她身上再也感受不到过去的鲜活与灵动了,她死气沉沉,眼中无波无澜,偶尔笑起来,也不是真的开心。 不等樊云哭出来,元霜率先上了楼,关上门,摘下助听器,世界好像清净了很多。 可手机一响起,又要戴上,这东西再提醒着她,她是残缺的,不完整,需要仪器才可以像个正常人那样。 手机里的声音更加让她痛苦了。 “元霜。” 是段寒成。 他病了,嗓音干哑,夹杂着抽痛感。 元霜累了,心力交瘁,“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我病了,你为什么不来看我?”段寒成无势了她的话,苦笑一声,像是自嘲,“以前你都会来看我。” “我病了的时候,你有看过我吗?” 她也曾在高烧时打电话给段寒成过。 他说了什么? “元霜,你一天到晚是没有别的事情干吗?” 她流着眼泪,哭得迷迷糊糊,枕头都湿透了,一声声乞求着,“我真的病了,好难受,你能来看我一下吗?就一下。” 段寒成嗤笑,自以为拆穿了最拙劣了谎言,“我不是医生,看了你也不会好。” 今时今日,历历在目。 元霜没那么狠心,但也不再心软,“我见到你太太了,她很好,你应该好好对她,别再纠缠我了,你想得到的也得到了不是吗?” “我想得到的是什么,我怎么自己都不知道?” 将元霜困在柳江时,段寒成要的不过是和她像以前那样相处,他的目的一直以来就很简单,简单到愚蠢。 元霜才不信这些,“你不是已经睡过了吗?怎么会不知道?” “原来我想要的只是跟你睡一觉?” 像是真的被打击到了。 段寒成语无伦次,再次中伤了元霜,“你出去这几年不知道被多少人碰过,睡你我只会嫌脏,这如果是我想要的,那我未免太过滑稽了。” 第143章 元霜跟着亲生父亲那两年都干了什么,段寒成调查的一清二楚。 其中最扎眼的一项。 她被抓过,被拘留过,拘留原因是团伙性仙人跳,她漂亮,成熟后生着一张楚楚可怜的面容,很容易勾起男人的保护欲。 靠着这张脸,她骗了很多男人。 看到她的那些过往再次浮现,段寒成捂着心脏的位置,烧灼得厉害,又后悔说了那些话,电话再打去想要道歉,元霜已经将他的电话拖进了黑名单里。 一直到病好出院,她都没有露面过。 这些天里,他没有一天不期待元霜的出现,可这些期待,最后都以失望告终。 段东平开车来接,他像个司机一样称职,给段寒成与易凝开门,状似无意地闲聊着,“寒成总算痊愈了,太爷爷很担心你呢。” “是吗?”段寒成有气无力,这场病是心病,身体好了,心还是一样阴郁,“那我是该早点回去,不让他老人家担心了。” “那当然最好。” “大哥希望我回去吗?” 这问题很有针对性。 易凝诧异看向段寒成,这两兄弟之间关系是不好,可段寒成一向是不屑于跟段东平争什么的,这次痊愈后,却性情大变。 “当然。”段东平笑眯眯的,看不出半点假意,“不过最希望你回去的肯定还是易凝。” 突然被点了名字。 易凝迅速挂上了笑容,“寒成工作忙,怎么样都可以,我可不想成为他的阻碍。” “你们感情真好。”段东平笑着,那笑却寒意森森。 这场病后段寒成将更多的精力投入了工作中,再没从他口中听到过元霜的名字,就连旁人提起,他也是不冷不热,跟易凝的关系倒是逐渐声温。 原先只是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如今却发展到可以手牵手出现在众人面前。 露面的机会越多,易凝的地位就巩固得越是稳定。 这对她无害。 她乐见其成。 带着易凝与景南席澈那些人见面,除却婚礼,这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周嘉也同样在场。 进入包间,易凝笑着打了招呼。 段寒成为她拉开椅子,将外衣递给服务生,照顾得很是周到,这些都落在周嘉也眼里,他眼尾曳出一抹讥讽的笑。 “你这变心的速度够快的。”这话是周嘉也在说,他哼笑一声,又对着易凝解释道:“别误会,没别的意思,这是夸寒成呢,拿得起放得下。” “好了,点菜。” 他们之间翻涌的勾心斗角席澈不懂,只呆呆夸了句嫂子很漂亮,可这种漂亮跟元霜的美是相差一截的,她的美空洞又遥远,哪怕她坐在面前,都像是笼着飘渺的雾,不清不楚。 易凝则是温柔贤惠的模样,“谢谢。” “席澈,那你说说,是她漂亮,还是元霜漂亮?” 周嘉也凝着席澈,让他惧怕,“……嘉也哥,你别为难我。” 易凝不在乎这些,正要开口化解席澈的无助,也算是拉拢人心,段寒成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少拿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跟她比,没有比较的必要。” 不光是易凝,景南同样乍舌。 这人变起来实在太过突然,前阵子差点为了元霜逃婚,今天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贬低她。 “方小姐很漂亮,别听寒成胡说,是我自愧不如。” 周嘉也嘴角抽了抽,他一向是最讨厌这种阿谀奉承的女人,不冷不淡道了句,“你们倒是般配。” 这顿饭吃得并不顺利,周嘉也从头到尾都在挑刺,段寒成由着他去了,倒显得是周嘉也小肚鸡肠,易凝很知进退,没有刻意插嘴,也没有当哑巴。 景南洗了把手,看着镜中的段寒成,“你眼光不错,选的女人的确很适合当妻子,可惜方小姐了。” “别再提她了。” 他重病。 她一次没来。 这事就足以寒了他的心了。 “怎么,出了什么事了?”景南是实实在在的关心。 段寒成目光散开,不聚焦,口是心非了一句,“这么长时间,我给足她面子了,她给脸不要脸,我也没办法。” “段寒成,你最好说到做到。”周嘉也不知从哪出来,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第144章 几人一同前往地下停车场。 周嘉也走在最前,像是要尽快远离段寒成。 他跟易凝走在一起,十指相扣,易凝对段寒成最近的周到绅士有些招架不住,撇去他的身份经历,单凭那张脸,也足以让女人动心。 易凝也是女人。 她提醒自己,这只是一场交易。 在交易里产生感情,是大忌。 可掌心的暖意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她望着段寒成,轻声询问:“周先生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不用管他。” 周嘉也个性如此,就算没有方元霜的事情,也不见得他会太过待见易凝。 停车场昏暗。 段寒成轻眯眼睛,望着周嘉也走到了车旁,他眼底搅弄着一场看不清的阴霾,直到周嘉也喊出一句,“谁啊?谁干的?” 话落,段寒成眼底的阴霾一扫而空,像是舒展开了。 景南走到车旁,低头看着右前方的轮胎,“你是不是又干什么缺德事了,让人家这么报复你?” 车轱辘憋了,显然是被破坏了。 “哪个小兔崽子干的,这我还怎么开?” “得了叫司机来接你吧。” 景南幸灾乐祸,席澈愣愣看着,半点才反应了一句,“这看着像是故意的。” 周嘉也被气得掐着腰,语气很重,“你这不废话?” “出什么事了?” 走了过去,易凝垂眸,黑色长发飘过肩膀,弯腰看了看,这种事她是第一次遇见,“这怎么……” “要回去吗?”段寒成轻描淡写,不冷不淡,不像是邀请,也不想排斥,“正好顺路,我送你。” “我可不当你们的电灯泡,我坐景南的车。” 景南一听忙退后两步,“别,咱们可不顺路,我可懒得绕一大圈,就坐寒成的车吧,你们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 没等周嘉也开口,席澈就走到了景南身后,“我是坐景南哥的车来的……” 这下没得选了。 上了段寒成的车,易凝坐在副驾驶,车中安静了没多久便被电话声打破,打来电话的是樊云,带着点斥责的口吻,“你在哪儿呢?霜霜下课了,刘叔是不是去接你了,顺便把元霜也接回来。” “我在寒成车上,让刘叔直接过去吧。” 段寒成眼神没动,突然来了句,“那边堵车了。” 周嘉也捂住了话筒,“你怎么知道?” “路况电台,你没听吗?”他一板一眼,正经的像是真的一样,“正好顺路,我可以接一下她。” 这口吻像是施舍一样,周嘉也刚要拒绝,小易已经提了速。— 背着小提琴,元霜站在路旁等待,路灯竖在身旁,光影落在身上,却照不亮她灰暗的灵魂,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很单薄的一片,像纸一样。 车子开近了,她的影子落进了眼里,段寒成撇了撇眸,当作没看见。 可只是一眼而已。 死寂的心脏又复苏了些。 元霜并没在意这车不是周家的,她习惯低头垂眼,跟人对话时也是一样,弯腰要坐进车里时,才发现气味不对,氛围也不对。 一抬眼,与段寒成深邃漆黑的眼瞳撞在一起。 他进攻 她后退。 眨眼间,谁都没动。 是副驾驶的易凝侧过身,像是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跟段寒成的关系似的,“方小姐,怎么不上车?” 元霜握着门把手的掌心瞬间冰凉,幽幽看了周嘉也一眼,让他心慌不已,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元霜却弯腰坐进了车里,坐在段寒成身边,衣摆压在他的手背上。 凉凉的,却很软。 让他想紧紧握住。 第145章 车门被“砰”的一声摔上,震耳欲聋,仿佛夹杂着被欺骗者无声的怒火。 元霜靠着门坐,侧着身子,有意与身旁的有妇之夫保持社交距离,可段寒成却没这么想,哪怕侧前方就是他契约上的妻子,他身高腿长,这款车型后排足以容纳三个人坐。 可段寒成不够。 他的腿委屈地收着,身子有意无意地侧着,侧向元霜的方向。 车中暗流涌动,各有各的心思。 易凝试图从车镜中捕捉到段寒成别样的情绪,可是没有,他面色如一块冰,是冷的、凝固的,方元霜到了,也没有融化的痕迹。 结结实实松了口气。 她的大度温柔一部分是装出来的,跟段寒成是契约不假,方元霜是个大威胁也不假。 好在他们之间有过那样坎坷的过往,想要重修旧好,除非方元霜忘却曾经。 可她忘不掉。 看似一片祥和的车厢里,段寒成握住了元霜的手,很紧,紧得像是报复,像是在告诉她,只要他用点雕虫小技,她就跑不了。 她是他掌心里蹦不出去的虫子,捏死很容易,可他还舍不得。 “方小姐。” 前排的易凝突然出声,“听说你是拉小提琴的?” 手坏了,现在完整奏完一首曲子不出错都很难,方元霜无法坦然承认,“不是,很快就不碰了。” “为什么?” 周嘉也看过去,“练得好好的,怎么就不碰了,你不是喜欢吗?” 被他的目光裹挟着,方元霜试图将手抽出来,段寒成却压得更紧,那股力中好像有语言,他在问:“为什么不去看我,为什么要跟盛初远走那么近,又为什么坐在我身边?” 无声的、问不出口的话,都在这股力和动作里了。 元霜不会回答他。 她停止挣扎,口吻平静,“手上没了力气,练不了琴了。” “怎么会,还是很好的。” 周嘉也可没这么夸过人,小时候元霜骄傲昂着莹白的下巴,黝黑的眼珠子问周嘉也,“哥哥,你听我这首曲子好不好,老师说我是第一呢。” 那时候周嘉也只会敷衍人,“你老师是骗你的,你跟向笛可差得远了,再接再厉。” 每每这种时候,元霜的信心总会受挫。 这么多年过去,他知道安慰人夸人了,元霜却没有那么开心了,“我知道,我不怎么好的,没有向笛姐好。” 一提起向笛。 段寒成的手好像松了些,就连周嘉也面色也僵了僵,不再吭声。 “向笛是谁?”易凝这是第一次不识趣,只当是闲聊,却对上段寒成僵冷的眸,立刻反应过来,转移了话题,“那真是可惜,本来想要听方小姐亲自演奏一首呢。”— 到了周家,方元霜第一个下了车,她快步走在前,呼吸差点上不来,胃里翻腾着,甚至差点干呕。 周嘉也忙追了上来,从后叫着元霜的名字。 “方元霜!” 元霜不停,埋头往前走,胳膊突然被拽了一把,疼得她紧紧咬住了牙,周嘉也忙挪开手,“我忘了,拽了一下而已,没事吧……” “你够了吗?” 元霜忍无可忍,眼眶里满是热泪,鼻音很重,想要大声一点,声音却是嘶哑的,歇斯底里的样子都脆弱得很,“一次两次卖我,把我卖给段寒成,他结了婚你知不知道,你想让我怎么样,给他当小三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 元霜气。 周嘉也更气,气段寒成这个混蛋,这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是被段寒成给设计了,“我把你卖给他有什么好处,我没那么没人性!” “人性你有吗?”元霜含着泪却在笑,“我在普尔曼的事,不就是你卖给段寒成的吗?你真当我不知道,我就算不是你妹妹了,可我起码还是人,你是人吗?” 第146章 风划过耳边,春末了,就要入夏了。 风却是冷的。 周嘉也怔了怔,面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哪有在女人面前这么丢过脸,这全拜段寒成所赐,“谁告诉你的,段寒成?” “谁告诉我的重要吗?重要的是卖了我是真的。” 她那一双眼睛通红,泛着红血色,水光飘在里面,可就是不落泪,元霜感到前所未有的耻辱,刚才那一车人,包括小易在内都知道她跟段寒成的关系,可没有一个人拆穿。 全都在看她的笑话,全都在看她要如何应对。 她就是他们这些人眼里小丑。 “我都这个样子了,手残疾了,听不到了,就差这一条命了,你们还不够痛快吗?”元霜嗓子像是破了,像是有血,她吞咽了下,话都快要说不清楚了,“到底要我怎么样,要我从向笛姐坠楼的地方跳下去吗?那我马上就去,绝不活着碍你们的眼。” 她怎么会这样想? 周嘉也呼吸凝滞,心痛难耐,“元霜,我没那么想过。” “没有吗?” 方元霜逐渐平静了下来,上颚都开始泛酸,“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对我改了态度,或许是因为我有其他利用价值了,但我知道,一开始每天都咒骂我去死的人是你,你觉得现在说两句好话,买点礼物送我,曾经那些伤害就不存在了吗?” 她说得对。 周嘉也是除段寒成之外伤害她最深的人,用拳头打过她,咒她早死,言语与暴力的羞辱历历在目,她的伤还没好,他却以为都已经翻篇了。 多天真? 他比元霜还天真。 元霜走了,周嘉也站在风里,深吸了一口气,呼吸道里都在疼,就算他道了歉,被伤害的人也不是一定要接受。 这点他早该知道的。— 包间中热闹喧哗,段寒成婚后很少到这种地方来了,为元霜的事伤心了好些天,又要跟易凝做样子,难得有空来这儿。 坐下喝了两口酒,酒精没让他心情更好,坐了没一会儿起身就走了。 周嘉也来时,他刚走。 车子缓慢行驶在小路上,车灯为前方的女人照着明,知道有人在跟着,方元霜猜得到是谁,不打算理会,段寒成的车子越跟越近,光刺在背后,很炙热,烧着皮肤。 步子突然顿住。 元霜回头时,段寒成踩住了刹车,隔着一面挡风玻璃,目光在灼眼的光里相遇。 “下车。” 这次是元霜主动开口。 上次在车里遇到后,段寒成一有空就这么跟着她,不下车,不吭声,开车看着她安全回家就离开,让人摸不透究竟想干什么。 段寒成不动,元霜重复了一遍,“下车。” 不再僵持着。 段寒成下了车,身影被车灯描绘得有些模糊,站在元霜面前的瞬间,脸上挨了一巴掌,“我说话你是不是听不懂?” 摸了摸脸颊。 这是第几次被打了,数都数不清了。 “我走我的路,你平白无故打我,是不是有点无理了?” 他还强词夺理。 方元霜被他的厚颜无耻惊到,一句废话懒得说,转身就要走,手被拉住,段寒成发丝被风吹乱了,“最近怎么不跟盛初远在一起了?他不要你了?我早说了,他不可靠。” 元霜面沉如水,“他不可靠,你可靠吗?” “起码比他可靠。” “好啊。”元霜开口就是要跟他同归于尽的问法,“那我让你现在离婚娶我,你做得到吗?” 第147章 这个问题可要比其他的话有用的多。 最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段寒成幡然醒悟,好些天没有出现,元霜的清净没得到片刻,周嘉也跟段寒成打了一架的消息传了过来。 周苍不在。 家里只有樊云。 一遇见大事,她就没了主意,方寸大乱。 元霜陪着她过去,在警察局找到二人。 段寒成找了律师来处理,周嘉也伤得更重些,鼻梁骨都快断了,啐了好几口血,他不想闹成这样,太难看,“我说了私了就好,找什么律师?” 他冲过去时段寒成正在谈生意,不由分说就挥起了一拳。 段寒成揉了揉嘴角,余光扫见了元霜进来,不自觉整理了下衣领,身上有血,脏透了。 她进来了,却扶着樊云径直朝着周嘉也走去,“这是怎么回事?” 樊云心惊胆战,左右看了看,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段寒成。 周嘉也甩开了她的手。 “没什么,起了点争执,您来干什么?” 昂了昂下巴,他吩咐元霜,“还不带她走,谁让你带她到这种地方来的,不知道她身体不好?” 他都多大的人了,打个架而已,不需要家长保释。 “你可以走了吗?”方元霜静着一张面,沉如水,凉如冰,不关心周嘉也或是段寒成其中任何一个。 别说是段寒成。 周嘉也都要感慨一番,元霜曾经是那样心软,若是他或者段寒成谁受了伤,工作上受了累,元霜都要难过好一阵,或是拽着周嘉也的袖子让他休息。 可如今,她只嫌他添麻烦。 “走不了。”周嘉也看了段寒成一眼,“这不,这位报了警,还叫了律师,坚决不私了。” 樊云想都没想,为了自己的儿子走到段寒成跟前,“寒成,这次是嘉也不对,我替他跟你道歉,你们小打小闹,就别弄得这么难看了。” “小打小闹?” 段寒成连长辈的面子都不给了,“樊姨,你见过这样小打小闹的吗?” 指了指脸上的伤,很重,眼球都有些充血,玻璃碎片扎进了他手里,只简单包扎了下,透过纱布还可以看见血。 段寒成哪里受过这么重的伤。 宋止也对他动过手,可远没有这样严重,周嘉也这人,动起手来下的都是死手,方元霜亲身体会过。 樊云没了招,周苍不在家,在这样的状况中,她方寸大乱,“嘉也,你快跟寒成道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他也打了我,这是互殴。” 这种时候,周嘉也还在嘴硬。 段寒成的律师就在一旁,“餐厅内的监控显示是周先生先动的手,段先生没有还手,你的伤是跟保安拉扯时撞击所致,所以情节上不存在互殴,请不要随意污蔑。” “你给我闭嘴。”周嘉也斥了声,“段寒成,你就说,你想怎么样?” 段寒成一本正经,眼睛都不曾抬一下,“公事公办。” “公事公办是需要赔偿吗?”樊云茫然不解,“多少都可以的。” 段寒成的律师站了出来,“不止赔偿,周先生的行为构成了故意伤害罪,先拘留,等段先生验了伤,根据伤势的轻重判刑。” “判刑?” 樊云险些没站稳,元霜扶住她,面孔苍白,眼神却坚定,“现在都是你们在说,前因后果还没弄清楚,起码要等我们的律师来了再说。” 垂了下眸,元霜掠了周嘉也一眼。 “他是有些冲动,但我想也不会无缘无故打人。” 律师与段寒成眼神对视了瞬,才回了元霜,“这是当然,不过我们时间有限,麻烦周先生的律师尽快过来。” 第148章 接到了元霜的电话,盛初远带着律师匆忙赶来,上台阶的脚步都要急躁许多。 看见他。 元霜有了一丝心安,开口先道了歉,“这么晚麻烦你了。” “不麻烦,状况怎么样了?” 他回头,给带来的律师一个温和眼神,“赵律师,麻烦你先去了解下情况。” 一同走了进去才发觉段寒成也在,他挂着伤,嘴角有了血痂,却抽着烟,残缺又漾着斯文秀气,这些因素中和在了一张脸上,也不奇怪元霜曾经那样的爱慕过他了。 他一个眼神飘过来,晦涩难辨。 盛初远走进去,与段寒成对视了一眼,无声的拉锯战打开。 透过烟雾,段寒成的怒火更胜了些。 “怎么样了,还好吗?”他轻声询问律师。 元霜不急,只是不耐。 了解了一番,赵律师与盛初远走到了一旁,低声交流了两句,面色愈发严峻,好在家里的司机先把樊云接走了,不然麻烦事更多。 段寒成扫过他们一眼,如同在看几个跳梁小丑,跟身边的律师沟通了两句,律师点点头,弯腰扶了段寒成起来。 “方小姐。” 律师唤了元霜一声,“段先生身体不舒服,我们先去医院了,后续有什么进展,你再通知我们。” “可是我们的律师已经来了。” 周嘉也进了审讯室,正在审问中。 元霜不能让段寒成走,走了周嘉也兴许就真的要拘留了,当初宋止被拘留后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我希望还是可以私了。” 赵律师的意见一样。 毕竟这事追究起来,周嘉也不占理。 “私了是吗?”段寒成点头,噙着点微不可察的笑,“好啊,那明天一起吃个饭,聊聊怎么私了,今天就算了,我可不想失血过多而亡。” 走了两步,他又停顿。 看着元霜身后的盛初远,“不过我希望方小姐是一个人来,毕竟我不跟闲杂人等一起吃饭。” 他说的是盛初远,所有人都知道。 “那周嘉也今晚……” 他被拘留不要紧,要紧的是樊云,樊云要是知道盛初远被拘留,今晚怕是睡不好了。 段寒成无视元霜的乞求,盛初远不是有能耐么,她这么看着他是干什么,觉得他会心软?可他被周嘉也打成这样,流了这么多血,从进来到现在,她有关心他一句吗? 真是狠心。 她这么狠,他又何必心慈手软。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再说了,你不是已经有人帮你了吗?”— 折腾到很晚,还是没将周嘉也救出来。 盛初远免不了要自责,“抱歉,赵律师说等段寒成的验伤报告出来,到时候他会想办法的,不会让周先生判刑。” “我知道,赵律师尽力了。” 他们也都是按流程办事,没有人可以钻法律的空子。 “明天的约,不要去。”盛初远开着车,眼神望着漆黑的长街,定定说了这么一句,“这件事我会帮你办好,放心。” 他有这个能力,元霜相信。 要不是没有办法,她不会找到盛初远求助,不姓周以后,她似乎一直在求人,低眉顺眼,点头哈腰,“不管结果怎么样,还是要感谢你,就算不成,那也是周嘉也罪有应得。” “不会不成的。” 这是他的承诺。 他没有段寒成一手遮天的本事,可这件事还是办得成的。 将元霜送回了周家,盛初远在车里坐着,看着她走进去,没了背影,才收回目光拿出手机,打了个跨国电话出去。 电话接通,他压低声音,“之前欠我人情可以还了,我这里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第149章 脸上掌心的伤每天都要擦药,保姆在忙,易凝就拿着药箱,半坐在段寒成身边,轻扶着他的手掌,拿棉签沾了药,一点点涂抹上去。 段寒成好似不知疼。 易凝轻了或重了,他都没有知觉,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屋子里药味很重,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在旁立着,光尽数洒在段寒成身上,衬得他面容明亮,骨骼线条深邃立体,睫影很长,眸子里像是装着温暖的湖泊,其实却是寒冷的冰川。 “不疼吗?” 易凝问了句,轻轻吹了下他的手掌,他摇头,一个眼神都没掠过来,易凝却看了他无数眼了,又有点理解,方元霜小时候为什么为了段寒成前赴后继。 可这个男人现在是她名义上的丈夫,想到这点,莫名的优越感迸发了出来。 “周先生为什么要打你?” 这问题直到今天还没人问过。 段寒成想,约莫是在竞标的事上坑害了他一把,城高的项目是烫手山芋,这事是后来才知道的,实在算不上是故意的。 他也没那么会未卜先知。 “周嘉也冲动易怒,谁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 易凝笑了一声,笑声清脆,像是打趣,“不会是因为方小姐吧,上次周先生的轮胎难道也是你的手笔?” 她是猜测的口吻,可这个语气,就像八九不离十一样。 “是又怎么样,周嘉也不会为了方元霜跟我动手,除非他疯了。” 正说着,手机接到了一条消息,是元霜的,简单一个字“好”,却让段寒成活了过来一样,他眉心动了动,又舒展开,在易凝的眼皮子底下回了过去:【不见不散。】 元霜没理,更没打算去赴约,在周家吃了早餐,就去了盛初远那里商量对策,中间去了警察局一趟,周嘉也状况不差,眼神在他们中间打量着,很是暧昧的目光。 “我说你找别人干什么?让集团法务部的律师来一下不就好了吗?” 嘴上这么说着,却是笑眯眯的,“不过还是要谢谢盛先生,这么把元霜的事放在心上。” “你到底为什么去打段寒成?” 方元霜不听他嬉皮笑脸,“樊姨很担心你,你要是想早点出来就配合律师。” “配合,绝对配合。”是周嘉也笑了笑,“我的事跟律师说就行了,你俩出去吧,不耽误你们单独相处的时间。” 白了他一眼,元霜走了出去。 盛初远跟过去,元霜含着歉意,“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一天都跟盛初远在一起,元霜早忘记了跟段寒成的约定,晚上回去时,才看见手机里的几条催促信息,一口气全删了,眼不见为净。 餐厅里的客人来了一批走了一批。 快要打烊了。 天黑透了。 段寒成望了一眼,瞳底的失落很缥缈,不真实,等了三个小时了,他的时间那样宝贵,还是为元霜留了一整晚出来,她却失约。 面前的位置空荡荡的,食物冷了,人也不会再来了。 拿起西装外套起身,被戏耍后的愠怒与心伤重重叠叠,如同海浪,退潮了又翻涌,段寒成难以克制,下了楼上车,抽了根烟想要冷静下来,烟草并没抚平他的痛,反而催生了恨。 踩下油门,他将车开出去,目的地是周家。 他要问问元霜,哪里来的胆子放他的鸽子。 车子停在周家楼下,他打电话,元霜不接,就猛拍喇叭鸣笛,声音吵到了楼上,刺的元霜耳朵一疼,走到窗边看下去,这才认出是段寒成的车子。 电话打过去,她没忍住骂声,“你干什么,疯了是不是?” “下来。” 段寒成嗓音又沉又干涩,他可不就是疯了,才会干出这么没底线的事情,“方元霜,立刻下楼,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第150章 晚风不冷了,元霜体质弱,吹不了风,裹着披肩出来,瘦弱的身子像是纸片,在风里脚步不稳,小跑到了段寒成车旁,猛拍着车窗。 段寒成这才停止鸣笛,他开了车门,元霜站着没进,他抬起手又要去按方向盘。 “别按了。”元霜怕吵,耳朵会疼,像是有尖锐物在钻。 坐进车里,她关上车门,“你到底要干什么?” 段寒成一言不发,周身都是冷的,踩下油门突然提了车速,没了理智一般驾车往黑夜中横冲直撞,周遭的树木被风带动着,沙沙作响。 元霜的心往嗓子眼挤,“停车,我让你停车。” 前面就是路口了,段寒成却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元霜紧握着是车门把手,头发丝被吹起来,风往喉咙里灌,让她止不住想要呕吐。 车子剧烈向前冲,快要冲出绿化带时,刹车被重重踩下。 惯性下,元霜往车门上撞了下,右侧肩膀再次受了伤,她却不会再喊疼了,牙关还在打颤,身体里的恐惧再次笼罩了出来,想要发泄,却张不开口。 “下次再失约,就不只是吓唬一下这么简单了。” 疯子。 段寒成就是疯子。 她当初为什么会爱上一个疯子? 手渐渐松开了,元霜面颊煞白,唇还在抖着,“好玩吗?这样好玩吗?” “好玩。”段寒成笑着应了,“但没有在餐厅等你一晚上好玩,方元霜,没人可以让我那么丢脸,你做到了,你赢了。” “你觉得等我一晚上就丢脸了吗?” 喉咙很干,被风吹的。 眼泪凝固在了眼角,掉不下来了。 方元霜想笑,却只发出了哼笑声,“这样的晚上,我等过多少个你知不知道?” 多少次段寒成答应了要陪她吃饭,最后都失约,元霜穿上最昂贵的裙子,带最宝贵的项链,守在那里苦苦等待着段寒成的光临, 哪怕他来,哪怕一口都不吃,她都是心甘情愿的。 可他没有来。 元霜的裙子褪色了,宝石项链碎了,人也消沉了。 每次被失约回去的路上,都是宋止开车,她在后座哭,一边哭一边擦眼泪,哭得眼角都快烂了,哽咽着不敢出声,还得警告宋止,不准说出去。 宋止总是心疼地递去纸巾,“小姐,我保证一辈子不说。” 元霜又哭着问,“我真的有这么讨厌吗?寒成哥哥怎么连跟我吃个饭都不愿意啊?” “不讨厌。”宋止义正言辞,“小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段先生只是……比较忙。” 有人给段寒成找借口,她就含着泪笑着接话,“算了,这次就原谅他,谁让我大人有大量。” 可是原谅是有次数的。 给段寒成的次数用完了,再也没有了。 “怎么,你等了一次就觉得丢脸委屈了?”透过段寒成,方元霜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多卑微可笑,被失约后走出餐厅,身后的服务生都在议论她又是个倒贴货色。 同样的状况发生在了段寒成身上,一次他就受不了了。 段寒成俯身凑近,温热的气息萦绕元霜四周,“所以你是故意的?” “是故意的。”元霜大胆承认,“你缠着我,说喜欢我,既不愿意为了我离婚,又不愿意多等我一会儿,段寒成,你的喜欢给路边的流浪猫狗它们都嫌廉价。” 脆弱的脖颈被掐住了,氧气开始流失,元霜没有求饶,抬高了下巴与段寒成直视,“你就算掐死我,我也不会收回自己的话。” “掐死你?”段寒成的笑太难懂,“我掐死自己都不舍得掐死你。” 趁着元霜张口呼吸,他强行将吻渡了过去,与她死死交缠,至死不休。 第151章 车里的吻延续了很久,月光穿过了车窗,落在元霜身前,将她的发丝镀上一层霜。 段寒成吻得难舍难分,掌心的力气滑到了肩膀,他想要拥抱元霜,搂住她瘦弱的身体,皮肤上的体温交替着,好似摸到了她的骨骼,他的心跟着酸了酸。 那吻往下走,吻到锁骨,想咬一下,种下自己的标记,却怕元霜疼。 舍不得。 他太多次败给了舍不得。 “别再惹我不高兴,元霜,我不是这么好脾气,你是知道这一点的。” 她当然知道,“你不纠缠我,放了周嘉也,我怎么都不会惹到你的。” “他打过你,打你的时候是我救了你,你现在却在替他求情?”段寒成怎么都释怀不了,“你喜欢宋止,跟盛初远亲近我都可以理解,周嘉也凭什么?” “凭他是樊姨儿子,樊姨养了我疼了我二十年,这样够不够?” 周嘉也是混蛋,是畜生。 可曾经他也是疼爱她的哥哥,段寒成干了什么? 仗着她的喜欢,肆无忌惮的伤害,这里最没资格要求爱的人就是他了。 也是到今天他才知道,他还不如周嘉也。 “我不会放了他的,我受了伤,你看不到?”段寒成想掰过元霜的脸让她看,“你怎么不问问我伤得怎么样?只关心别人。” “你有你妻子关心,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了。” 省的纠缠。 元霜要下车,段寒成快速落了锁,“我送你回去,这里还有一段路,你身体不好,别吹风了。” 车子原路返回,不算太远的一段路,段寒成却开了很久,临近周家楼下时,远远看见了那里停着一台车,车旁站着两人。 车前大灯刺过去,他们眯眼瞧过来。 光芒照亮了他们的脸。 是周嘉也和盛初远。 元霜下车走了过去,段寒成跟在她身后,目光由远及近,幽幽审视着周嘉也,“谁让你出来的?” 周嘉也的挑衅紧随其后。 “还能有谁,我未来妹夫。” “呵。” 是元霜在冷笑,不是对盛初远,而是周嘉也,“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 “你不就是我妹妹吗?” 周嘉也的撮合意思很明显,元霜不吃这一套,盛初远的注意力始终在元霜身上,狐疑地看了看段寒成,“……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我找元霜,需要跟盛先生报备吗?”段寒成的笑不是善意的,透着讥笑感,“难不成听了某些口无遮拦,鲁莽冲动的人几句话,就真把自己当成她什么人了?” “段寒成,你骂谁呢?” 盛初远不怒,周嘉也先恼了,“我怎么口无遮拦了,我说的是实话,那不是早晚的事吗?难不成你一个结了婚的男人,还妄想继续跟元霜在一起?” “别说了,不嫌吵吗?” 元霜刚才被吓得不轻,这会儿胃里翻涌着,肩膀骨头很疼,只想快些休息,不想与这几个人纠缠,唯独给了盛初远一个好脸色,“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这次的事谢谢,改天我请你吃饭。” “不是什么要紧事。”盛初远与元霜一起将他们屏蔽在外,明亮的眸子里只装她的身影,“我看着你进去就走。” 他们这样子,像是热恋中的眷侣。 段寒成是旁观者,一句话都插不进去,只能眼睁睁瞧着,什么都做不了。 元霜给了盛初远一个分外灿然的笑,转身往周家楼里走,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给段寒成。 他们都走了。 周嘉也拍了拍段寒成的肩膀,半是玩笑半是认真,“这下看到了,元霜对你是半点感觉都没有了,我劝你趁早死心。” “盛初远是怎么把你救出来的?” 这事很重要,段寒成神色严肃,这关乎到他要拿出几分心力与盛初远争。 周嘉也轻耸肩,漫不经心,半点没有要跟他算账的意思,还善心大发,透露了很多信息,“这是秘密,你想知道,可以去问你家老太爷,他一清二楚。” 第152章 关上卧室房门,元霜快步冲进洗手间,瘫坐在寒凉刺骨的瓷砖上,干呕了两声,胃里像是有东西在搅着,五脏六腑都跟着挤压了一番。 干呕过后头晕眼花,嗓子涩疼。 最近不适的症状太多了,是她没有在意。 不安在心脏中数倍放大,黑夜在弥漫,在扩张,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元霜无法克制地胡思乱想着,在地上坐了半晌,膝盖冷得没了知觉,突然起身冲了出去。 周嘉也正上楼,与元霜装个满怀,“你干什么去,横冲直撞的?” 元霜没回,快步走了出去。 这么晚了。 药店开门的没几家,好像跋山涉水才找到,进去时有些头晕目眩,被店内的灯光一刺,胃里又开始翻滚,买了自己要的东西带走,元霜进入附近的公共卫生间,关上隔间的门。 狭窄的空间中却有无形的风暴。 像是龙卷风,将她卷在其中,无法抽身逃离。 如同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结果呈现在她面前,在她本就残缺的灵魂上再添了剧烈的一刀,生生挫开了皮肉,让她再看不见半点希望光芒。— 嗜睡的反应严重。 因此误了与盛初远的见面。 元霜走时急急忙忙,踢上鞋子就跑,周嘉也与樊云看在眼里,对视一眼,樊云温笑着猜测,“看来元霜对初远还是上心的。” “这也算上心?” 周嘉也似笑非笑,“这都迟到了,她以前单独约着跟寒成吃饭的时候,可是要早起三个小时化妆挑衣服,家里照顾她起居的林嫂最怕这种时候了。” 周大小姐化妆要最完美,衣服也要最完美,一不完美了,倒霉的就是他们这些人。 “那是元霜长大了,不那么浮躁了。”樊云努力找借口,好让自己相信,这个元霜还是她养大的女儿。 “长大可不是这样的。” 自欺欺人那一套,周嘉也不会,他低头喝粥,鼻梁上还贴着纱布,一抽气就疼,“妈,我们还是把真相告诉元霜吧,这样瞒着她,又能瞒多久?” “什么真相?” 这种时候,再装就没有必要了。 周嘉也放下了勺子,“她还是周家人的真相啊,我都弄清楚了,您还想瞒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在这件事上,樊云一句不想多谈,“别再胡说了,你爸爸问你城高的项目是怎么回事,让你出来之后给他打个电话。” “这事已经搞定了,寒成还欠了我一个人情。” 周嘉也面色沉静,樊云却不以为然,“他的人情是给你的还是给元霜的,你心里有数,你少利用元霜,她现在最不想跟寒成扯上干系。” 这一点周嘉也知道,他尽量避免,可有时资源就是要利用的,毕竟他也是商人。 “我们家好起来了,才能护住元霜,”周嘉也总是有自己的理由,“您说不是吗?” 元霜与周嘉也都是樊云养大的。 这两个孩子的秉性相差太大,元霜单纯心善,心软又多愁善感,周嘉也则是冷血动物,无论是情感上,或是利益关系上,他心里只有自己。 如果真到了两相抉择的时刻,他必然会舍弃元霜,选择利益。 走出了周家。 坐上车,周嘉也接到了楚皎住处的座机电话,是照顾她的保姆,声音哭哭啼啼的,又着急,“周先生,你快来,楚小姐出事了。” “又怎么了?” 楚皎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是头一次了。 周嘉也早就厌烦了,“我最近忙,要是没什么大事别来烦我。” “不是的,周先生,你还是自己来看看吧。” 保姆话里欲言又止,楚皎到底是向笛的妹妹,念着这层情谊还在,周嘉也也不能不管不顾。 第153章 脸上受了伤,段寒成最近都没有出席集团的会议,许多事情转手交给了段东平。 他去景南那里换药包扎,席澈在那里针灸,一声声喊着疼,景南煞有其事的,“小澈,你肾不太好,以后可要麻烦了。” “景南哥,你别吓我。” “我吓唬你干什么?” 将针拔下来收好,景南才走到段寒成身边,弯腰观察着他脸上的伤,“瞧瞧这个可怜的,周嘉也是暴力狂吧,下手这么狠?” “你第一天知道他是暴力狂?” 景南撇撇嘴去拿药,“你知道的,我跟他又不熟,哪里知道他会干出这种事来。” 正说着,周嘉也的电话打了过来,打给的人不是段寒成,而是景南。 最近他就发觉了。 景南与周嘉也,并没有所表现出来的那么陌生,他们私下时常联系。 “你说什么?”接了电话,景南忍不住高声,回头看了段寒成与席澈一眼,这才压低声音,“那你应该找妇产医生,这事不归我管。” “别啊。” “我想管也管不了。” 景南挂了电话过去,段寒成仰头看了一眼,“出什么事了?” “周嘉也,说要做个流产手术。” 这事不大不小,放在周嘉也身上太常见了,他身边女人太多,怀孕的也不是第一个,他从没想过要成家,自然也就不会要任何人的孩子。 段寒成思索片刻,最近他身边没有其他女人,只有楚皎一个。— 带着楚皎去了医院。 她不愿意来,周嘉也的耐心被点点耗尽,他站在门外,神色凝重,“下车。” “我不想做手术。” “不做。” 周嘉也绝情起来是真的,哄女人更有一套,“你身体不好,总要先检查一下身体是不是?” “真的吗?”楚皎哭红了一双眼睛,“你别再骗我了。” 她被周嘉也骗得太惨,这个孩子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跟着周嘉也进了医院,上了妇产科,就要进去检查了,她紧张拉着周嘉也的手,“我害怕,想去下洗手间。” 周嘉也藏起了眼底的一丝烦躁,“去吧,我等你。” 穿过人群进了洗手间,楚皎走进了隔间里,试图缓和情绪,坐了一会儿,要出去时眼前却走过一抹熟悉的身影,是元霜。 忙关了下门,藏了进去。 片刻后将门开了一条缝,确认没人了才出去,等在洗手间外,元霜很快就出来了,手上拿着一张单子,像是经受了什么打击,面色很是憔悴。 这里是妇产科,她来这里的原因,不会跟楚皎相差太大。 心不在焉走了回去,周嘉也却不在原地等她了,楚皎找了两圈,在走廊的尽头看见了周嘉也,他手上捏着刚灭的烟,身边站着一个女医生,他温和笑着,像是一开始对她那样。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医院不能抽烟。” 陈静好可不信,“方小姐耳朵好些了吗?” “她都不肯跟我说话,我哪里知道她好不好,怎么好奇,你自己去问。”周嘉也态度不好,楚皎的事让他心烦不已。 陈静好眨了眨眼,并不怎么介意,“好改天我问问她。” “抱歉,我语气不是太好。” “没关系。” 她的脾气倒是好,那天去周家,周嘉也就发觉了,朝着她笑了笑,这才想起楚皎,回去时给她的脸色却是冷淡的,“进去吧,医生问你什么就如实说。” 这个男人是靠不住的。 楚皎是蠢,但这点还是看得出来的,想要用这个孩子拴住周嘉也是痴人说梦,他陪她孕检都可以跟女医生勾搭上,哪怕孩子生了下来,就真的能困住他了么。 她看未必。 与其费尽心思缠着他,不如寻求一个长期保障。 而方元霜,就是她寻求保障的踏板。 第154章 没两天就是易凝姑妈的生日,段寒成与她一同挑选了礼物。 “你真的不去吗?”易凝眼中明明灭灭,这种场合,她是想段寒成陪她一起出席的,“姑妈很想见你呢。” “脸上的伤还没好,就不过去让她担心了。” 话说得漂亮,实则是逃避。 尽量逃避跟易凝家人见面相处,以后离婚才不会有那么多的牵扯。 易凝知晓这点,没有强求,与段寒成挽着手前往停车场,走到一半,被一道陌生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女人穿着白色长裙,黑色长发飘在肩头,眼神中有些单薄的无助。 “寒成哥哥。”连声音都是柔的,会让男人心生怜悯。 段寒成拧了下眉,又如常温和地跟易凝说:“你先去车上等我。” 这是他的私事。 他不说,易凝就不该问。 “好。” 易凝上了车,车窗外是段寒成与女人站在一起的身影,两人走开了一些,去聊私事。 收回目光,易凝将主意打到了江誉身上,“小江,那个女孩儿是寒成什么人?” “……不是什么人,一个朋友。” 说是朋友不太确切。 将楚皎找到时,段寒成的确是生出了些要将她当作向笛替身的心思,可在不知不觉中,元霜却占据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加之楚皎与向笛的性子差太多,段寒成会失去兴趣,是在情理之中的,拿她当人情送给周嘉也,也不算奇怪。 易凝干巴巴微笑着,“我还以为寒成身边只有方小姐一个女人呢。” “是只有方小姐。”江誉很坚定地站在方元霜与段寒成这一边,“那个女人是周先生的女朋友。” 这样说,易凝的疑虑才被打消。— 走到了一旁,段寒成垂着眼睛,在楚皎脸上捕捉到了慌张。 “找我有事?” 楚皎点头,咬了咬唇,唇瓣殷红,“寒成哥,可以单独聊聊吗?” “我们这不是单独再聊吗?” 她要说的事情太重要,在这种场合下说出来草率又唐突。 段寒成却不打算再给她其他的时间了,“我很忙,没有时间留给你,明白吗?如果是因为嘉也的事情,我能帮到你的很少。” 果然。 这两个都是薄情的男人。 可如果是有关方元霜的事情呢? 段寒成还可以做到这样淡然吗? 楚皎很期待他会是怎样的表情,“如果是元霜姐的事,也不可以抽出时间给我吗?” 话音一落,段寒成的神色全然不同了,冷淡疏离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紧张与警惕,“元霜的什么事?你最好不是在耍我。” “寒成哥,我不敢耍你。” 楚皎是认真的,“你还喜欢元霜姐吗?你想跟她在一起吗?如果想,我说的事情你一定会喜欢听。” “少故弄玄虚。” 段寒成不吃这一套,可还是存了侥幸心理,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明天晚上七点,我会派人去接你的,你最好祈祷你说的事情,真的对我有用。” “寒成哥,可我也是有条件的。” “你的条件需要跟你给我的信息匹配,否则你没资格向我开条件。” 回了车上,江誉先将易凝送回了段家,段寒成没下车,见了楚皎后他神色便晦暗不明,表情里藏着担忧,“小江,你让小易这阵子悄悄跟着元霜,注意她的安全。” “……方小姐,怎么了吗?” 江誉迟疑道:“段总,方小姐不喜欢被人跟着,而且……她身边不是有那个盛先生吗?” 他哪方面都好,就是嘴巴笨,一两句话就惹得段寒成黑了脸,“盛初远是什么东西?他护不住元霜,按我说的做就是了。” “可……” “闭嘴。” 开门要下车时,段寒成想起什么,多嘱咐了一句,“还有楚皎,也找人跟着她。” “楚小姐?” 段寒成口吻里是狠的,半点不念及与向笛的旧情。 他这人一向如此,爱着谁的时候,谁就是最宝贵的,其余的人都成了可以随意践踏的草芥蝼蚁,“没别的,只是元霜受了太多伤,不能再让楚皎伤害她了,哪怕她是向笛的妹妹也不行。” 第155章 夜色漆黑,元霜回去得很晚。 好在樊云没有在楼下等她,上楼吃了药,元霜订了机票,打算去其他地方做手术,好瞒过众人,眼下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这事对她打击不小。 身体本就脆弱,医生说了手术危险,一不小心就会造成终身的伤害。 元霜不在意这些,她不会留有关段寒成的任何东西在身边。 买好了票天一亮就要走,没打算跟樊云打招呼,只留了条信息,要出去几天。 趁着天色未明,元霜前往机场,没发觉身后有车跟着。 小易跟到了机场,打了电话给江誉汇报状况。 “去机场?你有没有看到具体是去了哪里?” “不是太远的,临光市里。” 的确不远。 这倒不必担心。 江誉松了口气,“好,我会告诉段总的。” “江哥,那我还要跟去吗?” 对元霜的事情,小易始终耿耿于怀,又小心,“我看方小姐的状态不是很好,也不像是去旅游的,没带什么行李。” “暂时不用了。” 江誉是这么说了,小易还是放心不下,自己买了票,偷偷跟了过去。— 预约了下午的手术。 元霜去了医院附近的酒店,定了一周的房间,打算在这里养好了身体再回去,免得被发现端倪。 这不是第一次去医院等待手术了。 以前跟着父亲时,她被卖,认识过太多跌落风尘的女人,她们大多可怜,为生活所迫,才去卖酒陪酒,在那之前,她是天真的,并不知道,在这些阴暗的角落,有人那样艰苦地活着。 唯一给过她钱,帮助过她的姐姐,就是死在手术台上的。 在死之前,她曾劝过元霜,早点放弃段寒成。 她受苦受难,他不曾去看过一眼,这样的人是不值得她死心塌地的。 可她不信,义正言辞地说:“他只是误会我了,等事情真相大白,他想明白了,一定会来找我的。” 姐姐说她傻,她不信,就那么一直等一直等,等过了春夏秋冬,等到了心灵枯萎。 在某个冬天,她在后厨打碎了盘子,被主管指着鼻子痛骂,失去了三天的工资,走在路边饥肠辘辘快要饿死。 是那个时刻,元霜才明白,段寒成不会来了,而她也真的不再是周家大小姐。 此后她就是个普通人,需要为了一块面包而拼命活下去的普通人,段寒成那样的人,再不是她可以妄想的。 再次走到了这个地方,元霜排队,等待着叫号,看着长长的走廊,幽暗漆黑,如同她一眼可以看到尽头的一生,让人窒息地喘不过气来。 快要排到她了。 手机中有电话打进来,她挂了,电话又打来,接起后果不其然是段寒成的声音,他在极力克制情绪了,“元霜,你在哪儿?” “跟你无关。” “樊姨出事了,你回来。” 段寒成语气很平,听不出着急的意思,元霜不明白他这又是哪一套,“出什么事了,周嘉也不是在吗?” “突然晕倒了,总之你快回来。” 电话突然被挂了。 段寒成不确定元霜是否信了,可不论信与不信,他都要拦着她。 江誉站在他身边,战战兢兢,“我问了,小易说方小姐去了临光市里,这会应该在医院,应该好找的,您放心。” “我怎么放心?”段寒成如今掐死楚皎的心都有了,如果她早一点将元霜怀孕的事告知,就不会弄成这个局面,“有了我的孩子,第一件事就是杀死他,方元霜是有多恨我?” 江誉没办法解释这件事。 原先元霜是那样心软的女孩子,又喜欢孩子,曾幻想过不止一次要跟段寒成结婚生子,可真的有了孩子,查出来的第二天就要做掉。 这实在是太决绝冷血。 “元霜小姐是顾念您结了婚,不想给您添麻烦。”江誉绞尽脑汁,才想了这么个借口。 段寒成不禁冷笑,“我结不结婚,她都不会要我的孩子。” 第156章 不确定樊云出事是真是假。 元霜打电话给周嘉也询问,电话却怎么都打不通。 就快轮到她手术了。 这个孩子是必然要拿掉的。 将手机关了机,元霜耐心等待着,却不知周遭几个医院都被找遍了,小易气喘吁吁找到了楼下,半刻没停顿就往楼上冲。 上一次他没找到元霜,让她受了那么重的伤,这次就算是拼了命都要找到她。 乘电梯往楼上冲,在走廊里找了一圈,没看到人,他又跑去护士台询问,“您好,请问今天预约手术有姓方的女士吗?” “这涉及病人隐私,你是病人的什么人?” 这种时候小易顾及不了什么了,“是她丈夫,我们吵了一架,她瞒着我来做手术,求求您就告诉我吧。” 这种事在医院很常见,护士半信半疑,正思索着,眼神忽而往小易身后落了下,发觉她的异常,小易回了下头,意外与洗手间出来的元霜撞见。 “方小姐。” “小易,你怎么在这里?” 方元霜心中警铃大作,想起段寒成的那个电话,难不成他知道了? 可这件事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不应该的。 小易上前几步,一把攥住了元霜的手,“方小姐,你跟我走。” “去哪里?”元霜挣脱开了他的手,揉着发红的手腕,“你怎么在这里?段寒成让你来的,他知道什么了……” 在这里不方便说。 小易像是火烧眉毛一样,“总之你快跟我走,段先生马上就会找过来,我会跟他说我是在酒店找到你的,这样你好解释,免得他怪你,冲你发脾气。” 他是好人,可元霜不需要这份好意,“我为什么要骗他,他又凭什么来找我,我想怎么样他管不着。” “方小姐——” 小易急得像是快要哭了,死死堵住了方元霜的路,“段先生马上就要到了,真的。” “他到了又怎么样?” 就要轮到元霜了。 医生出来叫号,叫了好几声元霜的名字。 这次不做掉,这个孩子是会带来太多的麻烦,元霜要赶过去,小易怎么都不让路,“小易,你今天堵住的是我的生路,如果你再不让开,我真的会死。” 她眼眶噙泪,严肃决绝。 医院里人来人往,时不时有人驻足,纷纷猜测着这是怎样一出戏。 医生还在叫元霜的名字,小易有所动摇,“方小姐,段总会对你好的……” “他是怎么对我的,你不清楚吗?” 他是司机。 每天都在监视元霜,段寒成究竟对元霜怎么样,他是看在眼里的,低下了头,那股子坚定没了,想到元霜曾经替他着想过,他理应放她一条生路。 被推了一把。 方元霜冲了过去,跟着医生进了手术室。 这个过程太过折磨,与上刑无异。 麻醉注入身体里,困意袭来,从头到脚都失去了知觉,如同沉入了一场梦里,梦中身子在飘,却又坠入地上,没等看清眼前的场景,却忽然进入了颠簸的路段。 身子在荡,又好似进入了一个温暖的地界里,在梦的末尾,元霜看到了孩子,他样子模糊,抓着胖乎乎的小手往嘴巴里塞,咯吱咯吱在笑,在叫妈妈,眼睛像黑葡萄,又圆又亮。 豁然间,她想起来了。 这个梦,三年前也出现过。 眼角不自觉流了泪出来,有冰凉的指腹抹掉了她的泪,这气味是段寒成的,这个梦成了噩梦,元霜猛然睁开眼睛,入目是段寒成黑色的西装衣摆。 “醒了?”段寒成坐了下来,掌心拢着元霜的手。 她又惊又惧,直接甩开了他的手,下意识往床角缩去,裹着厚厚的羽绒被骨头里还是冷的,她的表情让段寒成心痛又悔恨,“为什么这么怕我?” 想起了什么。 元霜低头去看自己的小腹,掌心贴上去,还感受不到什么,但一定做掉了,她进了手术室的,这不会有错。 “别看了。”段寒成淡淡出声,音色凉到了心里,他的平静更像是预知了自己的胜利,“孩子还在,而且会一直在。” 第157章 全身都捂出了冷汗,有风吹来,凉飕飕的,汗都吹干了。 元霜嗓子是哑的,嘴巴里发不出声音,眼里的泪流不出,面对段寒成,除了恨意只剩下恐惧,他这么做,等同于要元霜的命。 “别这么看着我。”段寒成同样是气疯了,他要是晚到一步,孩子就没了,他不敢想那样的结果,“我只是要保住自己的孩子,这没什么错。” “孩子在我肚子里,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元霜的反驳是剧烈的,“你没有权力支配我是不是要生下这个孩子,你这么喜欢孩子,怎么不让你妻子给你生?” 她没力气,麻醉刚过,又在大悲里走了一圈,惊惧之下尽力在跟段寒成对峙了。 “我只要你的。”段寒成这会儿还有气,话里情感复杂,爱恨参半,是爱更多,还是恨,他自己都不清楚了。 这种时候,他们都没了方向,都恨不得拿最尖锐的刀子捅对方的心窝。 “你不想养也要生下来,我可以交给易凝养。” “混蛋!” 他究竟把她当什么了? 生育工具,还是他们夫妻之间的牺牲品。 “我就是混蛋,怎么,要为混蛋生孩子,不高兴了?”段寒成的怒火在窜,快要把面前的女人烧成了灰,“总之,你别再想着做掉这个孩子。” 元霜在笑,那笑挂在唇边,又逐渐惨淡,有了声音,“与其让我生下你的孩子,不如让我去死。” “就算要死,也要等生下孩子再死。” 这话是不经考虑吐露的。 段寒成正在气头上,说的话必然不会好听,元霜一句又一句的反驳与决绝,让他不再心软,“你收拾一下,晚上跟我一起回睦州。” 别的废话,他不想多说了。 “我不会跟你一起回去,这场手术没做,我可以预约下一场。”元霜不怕威胁,死都不怕了,还怕段寒成的三两句话么。 他背着身,面容上表情隐匿在了昏暗中,神色沉寂着,在元霜话落的瞬间挥手砸碎了桌子上的茶具,劈里啪啦,东西碎了一地,满地的瓷片,尖锐的一端明晃晃地亮着。 只是那么亮着,就好像已经刺进了喉咙里,让元霜鲜血淋漓,再也说不了话,她条件反射地颤抖了下,瞳孔紧缩,想起了父亲砸碎东西,将她狠狠推上去时的疼痛。 皮肉都被割烂,玻璃扎进肉里,封进了身体里。 又像是回到了被殴打的日日夜夜,而段寒成,跟她最怕的那个人没什么区别。 “没人敢给你做手术,不信你可以试一试。”不能留在这里了,再跟元霜吵两句,段寒成大概率会更疯,他摔门离开,声音惊得元霜耳朵刺痛。 走过长廊,江誉与小易在尽头等着段寒成。 差点没了孩子。 段寒成面色差到极点,江誉小声提醒小易:“你小心点,段总问你什么如实说,这种时候别惹他。” “……好。” 可这次要比江誉想得糟糕太多了。 段寒成什么都没有问,从远处走来,眼神直勾勾望着小易,站立在面前,一声没吭,屈起膝盖重重踹了一脚过去,江誉上前一步拦住段寒成,“段总——” 小易摔倒在地,掌心撑地忙爬了起来,段寒成要撒气,他愿意承受,“段总,这事是我不对,您别怪方小姐,是我……” “你找死是吗?”段寒成收拾不了元霜,他喜欢她,不能拿她怎么样,说两句重话自己就心疼了,可小易不一样,他就是他养的一条狗,做错了事,打骂都是轻的,“怎么,你看她那样你心疼她?她是需要你心疼的人吗?” 在元霜那里发泄不了的怒火都要由小易承受。 他埋着头,一言不发,是打是骂,怎样的惩罚都接受。 “不说话,被我猜中了?” 段寒成占有欲强烈,醋意强烈,他上前拽住小易领子,“既然你这么心疼她,那准备一下,等会儿开车送我们回去,在车上,有的是你心疼她的机会。” 第158章 车子备好了,元霜却不出房门。 江誉去前台要了备用房卡刷开门,段寒成没进去,他抬了抬下巴,面无表情开了口,“去把小易叫来,让他带元霜下去。” “段总,这样是不是不好?” 段寒成眸子里射出眼刀,“怎么你也心疼她?” “不是段总……” “去叫小易。” 元霜不肯走,段寒成有的是办法。 小易不情不愿地进去,他脸上有伤,贴着创可贴,走路一瘸一拐,站在元霜面前时,像是段寒成在告诉她,她不走,有的是人代她受苦受罪。 与小易对视了一眼,他什么都没说,元霜就已经起了身,她套上外衣,唇色苍白干燥,出去时如同失去了魂魄,江誉打开了后排车门,段寒成坐在另一边。 手上捏着一块为元霜准备是毯子,弯腰给她盖在了腿上,她没有拒绝。 车子里很暖,是为了元霜身体着想。 段寒成余光在她身上,她看着窗户外,回睦州,找樊云,或是求助盛初远,都是办法,无论如何,这个孩子是一定要拿掉的。 毯子被整理了下,段寒成平铺直叙道:“要凌晨才能到,累了就休息。” 段寒成将肩膀靠近,元霜却不需要,她往车门处靠了靠,远离身边这个男人。 “回去之后我安排你住回柳江,我会找医生帮你安胎。”这不是打商量的意思,是通知。 元霜睁了下眼睛,没有作声。 江誉呼吸滞了滞,柳江对元霜而言意味着什么,他是知道的,段寒成这么做,是要绝了元霜的路,好在元霜没有太大的反应。 车子行驶了两个小时,元霜第一次开了口,“我想去洗手间。” 车子停了下来。 车上都是男人,没人可以跟着元霜去洗手间,段寒成陪着下去,等在门口,他在笑,笑中晦暗,“我在这儿抽根烟,等你。” “你不是想要孩子吗?” 半夜两点钟的高速服务区没什么人,天空墨色,漆黑一片,月亮陷在了云层里,元霜面上被冷色调的光覆盖着,眼瞳是黑的,神色肃穆,“我怀着孕你抽烟,对孩子不好的。” “我这不是避着你抽了?” “你身上有烟味。” 不知道她这玩的哪一出,段寒成顺着她,“行,我不抽就是了。” “我想喝热水。”元霜并不高明,段寒成一眼就看得出她想要干什么。 “行。” 她要什么,段寒成都答应。 这是看在孩子的份上。— 走了两天没消息,樊云打的电话元霜总也不接,她心绪不安,缠着周嘉也。 “她一个大活人,就是想出去走走,您别想的那么复杂。”周嘉也因为楚皎的事本就够心烦了,哪里有闲心管方元霜干什么去了。 樊云不依不饶,“元霜是你妹妹,她这么不明不白地失踪,你不担心吗?” “不担心。” “你没良心的。”樊云就要哭了,她急得不可开交,周嘉也却不以为然,“初远都来找元霜了,她一个人出去,谁都没告诉,万一出事了怎么办?万一再也不回来了呢?” 樊云吵得周嘉也头疼,“好了,我去找还不行吗?” “你快去。”樊云就差赶人了。 周嘉也被推出去。 开着车在睦州市中心闲转,元霜远在临光,他没时间过去一趟,打了通电话,没想着会被接起来的,可电话通了。 是元霜的声音。 “周嘉也。” 她那里有风,声音听上去干哑生涩,是急的。 “你什么情况,一声招呼不打就走,知不知道妈有多着急?”周嘉也的斥责一结束,听到的却是元霜的求助。 “你可不可以来帮帮我,段寒成要把我带回柳江,我不想跟他回去。”元霜有哭腔,又慌又忙,“我现在在洛远高速。” “到底怎么回事?” “你快来,我不能跟你说了,被他发现他会打我的。” 周嘉也诧异高声:“他打你?” 装作急忙挂掉电话的样子。 元霜走了出去,将手机还给了段寒成,“跟嘉也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元霜知道,将命运堵在周嘉也身上是不明智的,可她别无选择了,“不是要回柳江吗?走吧。” 第159章 车子行驶在公路上,车速提到了最快。 周嘉也不要命地往前开,车外灯景成了一条光线,要在路上找到车太困难,可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就不能放弃。 樊云说得对。 元霜是他妹妹。 先前误解了她,有了弥补的机会,理应好好补偿一番。 手机屏幕亮了下,有信息进来,是元霜的,她发来了段寒成的车牌号。 每一台路过的车周嘉也都要多扫一眼。 为了让他追上,元霜中间拖延了很长时间,又装作有些孕吐,受不了路途颠簸,段寒成的心疼是真的,他抱着元霜,给她喂水,让她顺气。 “到前面先下去,等元霜好些了再走。” 小易在后视镜中看了一眼。 元霜靠在段寒成怀中,她本就瘦弱,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更是没了半点生气,奄奄一息,好像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车子下了公路,在附近找了一家酒店。 江誉在里面办入住手续,小易站在车外,元霜趴在段寒成怀中,这会儿是真有些不舒服了,头发被一下下轻柔的力道抚摸着,头顶是段寒成有些责备却不忍的声音,“你要是好端端在睦州待着,何苦受这份罪。” 抬了下眼睛。 元霜扯出一抹自嘲的笑,“要是我昨天把孩子拿掉了,今后都不用受这份罪。” “元霜,这话我不想再听见了。” 他眼下的好脾气是心疼她,却不代表可以一再纵容下去。 办理好入住。 江誉小跑过来,打开车门,“段总,好了。” 正要扶着元霜下车,车后一道强烈的大灯折射过来,众人跟着掩了下眼睛,没等看清楚是什么状况,车门被摔上,有人下车冲了过来,步伐快速,带动着风。 有前车之鉴在,周嘉也不再冲动地动起手来。 “周先生,你怎么在这里?”江誉愕然地睁大眼睛。 周嘉也不予理会,冲到车旁,一把将车里的元霜拉了出来,护在身后。 “周嘉也,你干什么?”涉及到元霜的问题,段寒成总要格外激动一些,何况她还有了孩子,他没了往日淡漠沉稳的样子,迈步过去要将元霜拉回来。 回头与元霜对视了一眼。 她怯怯的,又有些虚弱,活脱脱像是被欺负了,手紧攥着周嘉也的衣角。 头发在风里被吹乱了,周嘉也眼里飘着血丝,“我还想问你,元霜好端端去临光,你把她抓回来干什么?” “你问问她,我为什么要抓她。” 躲在周嘉也身后。 元霜没有出声,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将宝押在了周嘉也身上是很悬的,可这么多年在外摸爬滚打,她早已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元霜,出什么事了?”周嘉也眼神狐疑,打量着她脆弱的模样。 段寒成再次上前一步,将手上的毯子递过去,“你问问她自己,一个人跑到临光,又去医院,是想干什么?” “去医院?” “我只是身体不舒服。” 这个谎言很拙劣,元霜垂下眼睫,泫然欲泣,“可我不知道段寒成为什么要找过来,还污蔑我怀了孕,要带我回去,再把我关进柳江。” “怀孕?” 这一出接一出的,周嘉也半点没反应过来,段寒成很是平静,不意外元霜的反咬一口,“有没有怀孕去医院就知道了,不管怎么说,这么站在风里是不是不好?” 他轻眯了下眼眸,神色一丝丝敛开,又淡,又沉,“对你不好,对孩子也不好。” 第160章 一同进了酒店,元霜独自进了房间。 周嘉也与段寒成在楼下,前者抽着烟,后者皱了下眉,退了两步,生怕周嘉也的烟味沾染到自己身上,那样对宝宝不好。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周嘉也吞云吐雾,“你打元霜了?” “我打她?” 为了得到帮助,元霜真是有些病急乱投医了,连向周嘉也求助的办法都想得出来,甚至编造了这种谎言。 段寒成抬起自己的手,手背还有几道抓痕,“她怀着孕,我就算再混蛋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打她的,只要她不闹,我什么都由着她了。” “你不是没打过她。” “那次是她故意激怒我。” 段寒成是笨,上了她的当,“以后再也不会了。” 这话说完。 蓦然想到了什么,段寒成状态松弛了很多,“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这些,你是元霜什么人?我打她,只是打了一巴掌,你差点把她打死。” 无法告诉他元霜身世真相的事实。 周嘉也有口难言,“我妈妈关心元霜,怕她出事,让我来接元霜,哪里不对?” “樊姨那里我自己会解释,元霜我是要带回去的,她有了我的孩子,于情于理都应该由我安排。” 孩子这事有待考究。 周嘉也学会了尊重元霜的意志,“她不愿意跟你回去,你是听不到她说的话吗?” 一说完。 他嗤了一声。 透过烟雾,给了段寒成轻蔑的一眼,“难怪元霜现在这么讨厌你,喜欢盛初远。” “她再讨厌我,还是有了我的孩子,还是要给我生孩子。” “强迫一个女人,就让你这么有成就感?” 这话直往段寒成心窝里戳,戳得露出了几个血窟窿,往外冒着血,“我没有强迫,也干不出那种事情,麻烦你说话之前,先搞清楚原委。” 周嘉也动动唇,没等吭声就被段寒成打断。 “嘉也,我一直认为,我们才是站在同一条船上的人,你觉得呢?”— 趁着周嘉也拖住了段寒成。 元霜得到了片刻喘息的机会,可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助她,这个孩子成了巨大的累赘,如果没有处理好,会拖住她的一生。 短暂的一个小时里,黑夜褪去,泛了白,有晨曦落在脸上,微微的发烫。 门被打开。 走进来的人是周嘉也。 他带了牛奶与面包放在元霜面前,“先填填肚子,等会儿就走了。” “走去哪里?”元霜在开口前就有了预感,“柳江,还是周家?” 眼眶干涩,没有泪。 可她悲伤痛苦的眼睛里像是充盈着扭曲波折的一生,让周嘉也张不开嘴,他不是一个好兄长,为了向笛抛弃自己的妹妹,又为了利益,三番四次将她出卖。 可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发誓。 “不是都有小孩儿了吗?”周嘉也没有正面回答,可言语中就已经有答案了,“你身体又不好,拿掉小孩子万一以后要不了了怎么办?” 句句是关心,句句是遗弃。 “他又给了你什么好处?”元霜突然站了起来,她不高,仰起头只到周嘉也的耳垂,可破碎的灵魂却压住了周嘉也,“要我跟他回去,我宁愿选择去死。” “元霜,你何必这么极端。” “是,我就是极端,我不可理喻,我放着好日子不过,我就是喜欢吃苦、犯贱,你是不是这样想的?”元霜的眼睛睁得很大,没有半点泪意,“可我就是宁愿吃苦犯贱,哪怕去死,也不要跟他在一起。” 第161章 那些话一字不落进了段寒成的耳中。 背后就是窗子,再这么逼元霜,她真的会走最绝的那条路,到时候得不偿失。 有了孩子,只要孩子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不会断。 急功近利,只会一败涂地。 回去路上,元霜坐在周嘉也车上,躺在宽敞的后排,身子蜷缩其中,身上盖着的是段寒成送来的毯子,她骨瘦嶙峋,身体哪里负担得起供给一个孩子的营养,这一点,段寒成从未想过。 周嘉也叹口气,担忧不已。 为防止元霜做傻事,段寒成同意先送她回周家。 车子在周家老宅外停下,段寒成打开车门,伸手想要扶她,她侧身躲开了那只手,像是躲开什么脏东西。 睦州下起了一场蒙蒙细雨,雨丝抽打在脸上,残留淡淡的凉意,元霜眨了眨眼,站在伞下,与段寒成并肩往前走。 “身体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跟我说,我带你去医院。”段寒成慢步走在雨中,伞全部遮在元霜头顶上,自己的肩头湿了一大半,“要是周家的人照顾不好,我叫云姨过来。” 云姨是照顾他长大的保姆,肯叫过来给元霜用,这就是明晃晃地偏爱了。 可她不需要,快步就要进去,手又被攥住。 “元霜,伞。” 阴雨天里,段寒成的面容覆上了一层似霜的白,显得他多了几分病态,与对元霜的执拗,接过了伞,元霜一言不发,无视段寒成的不舍与表情中的复杂。 “元霜。” 他跟上来两步。 元霜清瘦的脸皱了皱,“你烦不烦?” 这话曾经都是段寒成说给元霜,她学得有模有样,连表情都入木三分。 “元霜,我三天会来看你一次,我不希望我下次来的时候,我的孩子会突然消失。”他眸中漂浮着深深浅浅的揣测与痛楚,眼角的弧度与瞳孔的冰冷很不和谐。 元霜知道,这是威胁。 “如果他消失了呢?” “我无法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走了。 撑着伞走在雨里,段寒成淋着雨,没等到她的一次回头。 回到车上。 段寒成沉哑着声音,“江誉,去派人守在周家外面,几个门都守住了,元霜只要出来,就通知我。” 这个孩子,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得知元霜回了周家。 盛初远驱车过去,在楼下等了好一会儿,樊云从元霜房间里出来,红着眼睛抹了抹泪,下了楼才看到有客人在。 “不好意思初远,我不知道你在这里。” “没关系。”盛初远面色温和如玉,“元霜怎么样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樊云下意识的心虚被他捕捉,“没什么,就是刚回来有些累,已经休息了,真是不巧,要不你过几天再来?” “没事就好。” 他来也不是非要见面,“这是田田特意拿回来说要送给元霜的琴谱,您帮我交给她,麻烦了。” “这多不好意思。”樊云本想要拒绝,毕竟元霜这个状况,已经不适合跟盛初远继续来往了,没有男人会不介意自己喜欢的女人怀了其他人的孩子,哪怕是盛初远这样温顺大度的君子。 “应该的,元霜会喜欢。” 放下琴谱,盛初远不轻不重地颔首,“那我先走了。” 下了台阶,走出周家,上车时有人叫了他一声,周嘉也快步追过来,“初远,你来找元霜?” 盛初远又合上了车门,隐隐感知到出了大事,压了压眉眼,“听说她从临光回来了,给她送本琴谱让她解解闷。” “你以后不要来了。”周嘉也没有铺垫,直接开门见山,“你跟元霜没可能了。” 第162章 消息一点点传了出来,段家与周家的人都有了耳闻。 周苍取消了工作,乘机回国,回到周家,第一件事就是丢了行李箱上楼,这一次樊云怎么都拦不住,她被重重推开。 元霜房门被踹开,她蹭地站起来,如临大敌,睁眼看着周苍大步流星走来,他挥起手,剧烈的一巴掌打在元霜脸上,五指印瞬间浮现,后槽牙跟着松了松,像是有血在蔓延,她摔倒在地,捂着脸,耳朵跟着疼了起来。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得知元霜怀孕,周苍暴怒,额角的青筋凸显了出来,怒不可遏,“是谁回来的时候口口声声跟我保证对段寒成死心了,现在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我怎么就养出了你这么个畜生?” 段寒成结了婚,元霜在这个节骨眼怀孕,等待她的只会是众人的指责和诟病。 她的名声本就差,这下更是到了无法挽留的地步。 樊云冲进来从后拉着周苍,“你怎么能打元霜?” “你还敢替她说话?”周苍将她推倒在地,怒火强加了过去,“都是你把她给宠坏了,让她连基本的礼义廉耻都没有了,寒成早结婚了,她这个时候怀孕,不嫌丢人现眼的?” 周苍过去拿起元霜放在桌子上的小提琴,重重摔在地上,“你给我拿着你的东西滚,周家庙小容不下你,快给我滚。” 琴被摔坏了。 元霜捡起来,心疼地抚摸着琴身的残缺,像是看到了自己,总是像个垃圾一样被丢来丢去。 拿上琴,元霜就要走。 她一滴泪都没掉,早没那个力气了。 将樊云扶起来,她顶着一张被打肿的脸向她微笑,“樊姨,我没事的,我本来也不该住在这里,没有周叔叔,我也是要走的。” 三年前被赶走的那天起,方元霜就没有家了。 这个事实,她铭记于心。 “元霜。”樊云不肯,紧紧掐着她的手,含泪向周苍哭诉,“她刚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身体还没有康复,你让她去哪里,你有没有良心?” “她不是怀了孕吗?让她找她肚子里小野种的爸爸去。” “你说的是人话吗?” 元霜沉沉叹息,心口郁结加重,这实在不是她想看到的,不再参与这场争吵,她走了出去,樊云跟上来想要阻拦,却被周苍从后拦住。 外面还下着雨,元霜是被赶走的,没有人给她伞。 淋雨走过小路,出了路口,才打得到车,眼下只能去酒店暂住,身上淋得湿透了,洗了热水澡后头疼欲裂,来不及给脸消肿,裹着棉被沉沉入睡。 中途有电话打了进来,元霜没能接到。 睡梦中像是有一只手在轻扶她疼痛的脸颊,想要替她缓解,可带来的只有寒冷,预感到了是谁,元霜连眼睛都不肯睁开。 “醒了还装睡,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段寒成带着打趣,一贯漠然的眼里多了丝暖意,“周叔叔下手也太狠了些,怎么能这样打你?” 受不了他的抚摸,像是毒蛇在缠绕,冷不丁哪一瞬,他就会露出獠牙,狠咬她一口,顺便吐出致命的毒液,元霜将他的手挥开,翻了个身。 他却又缠了上来,侧躺在元霜身边,轻轻搂住了她的腰,贴着她的耳朵,诉说着对将来的向往,“这样也好,你在周家,我本来就不放心,你不喜欢柳江,我给你安排别的住处好嘛?” “好啊,”元霜突然出声,既然段寒成这么喜欢强人所难,那她应该向他学习,也让他为难一次,“我喜欢段家,你让我住到那里去吧。” “你会跟我开玩笑了,不那么讨厌我了?” “我没有开玩笑。” 她死不了,孩子死不了,那不如拉着段寒成一起下地狱,“你不是想要孩子吗?那我要你娶我,给孩子一个名分,如果做不到,我迟早会拿掉这个孩子,你拦不住。” 第163章 车上只有易凝姑妈的声音,单听语气,就充斥着不满。 “你真是没用,结婚也快两个月了,竟然让外面的女人有了寒成的孩子。”姑妈气不打一处来,克制着才没对易凝动手,好歹她现在也是段寒成的妻子了,这点面子是要给的,“要是寒成为了这个孩子要跟你离婚,看你怎么办?” “姑妈,寒成不会的。” 易凝这么说着,但事实却是她没什么信心。 “不会?”姑妈冷哼一声,“你最好祈祷不会,为了你们结婚,家里出了多少力,我早让你收拾了那个女人了。” “好了。” 易凝催了声,“您到了。” 这是在赶人。 姑妈撇了她一眼,“真是白为你担心了。” 车子开回段家,易凝心情沉重上了楼,元霜突然怀了孕,这对她的地位打击很大,最近要更尽心讨好段家人。 接过了保姆要送上楼的茶水,易凝走到了书房门口,正要敲门进去,里面老爷子的声音夹杂着愤怒扩散出来,“你这样做,对得起谁,凝凝才嫁进段家多久?” “可是元霜有了孩子。” 段寒成气定神闲,并不急躁,像是早就预知到了结局,“何况易凝还是我明面上的妻子,这对任何人都没损失。” 他们没有领证,法律上认证妻子的机会,段寒成留给了元霜,她想要结婚,这是段寒成唯一的办法,来见老爷子,也不是为了要得到他的认可。 “怎么没损失,你问过凝凝了吗?问过元霜愿意了吗?” “她们会同意的。” 段寒成开门出去,迎面撞上易凝,茶水洒了一地,弄脏了段寒成的衣服,她回了回神,“寒成,烫到了吗?不好意思,我……” “没事。” 那些话易凝都听见了。 段寒成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你帮我拿一套新的吧。” 这是有意要将易凝支走,她自然知道,向门中递去了一眼,可老太爷没给易凝撑腰的意思,她别无选择,只能跟段寒成走。 进了卧室。 拿了新的衬衫给段寒成,他接过了,却没有立刻换下来,“我跟太爷爷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 “如果你不愿意,我再想其他办法。” 易凝若有所思,一开始这段婚姻就是假的,她可以成为做众人眼中的完美太太,可这个孩子的到来,无异是要打破这份平衡的,“如果我说不愿意,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段寒成给了一抹不冷不淡的笑,“你不会不愿意的。” 他甚至不肯给易凝否决的机会,“你段太太的身份还在,对你不会有任何改变,你怎么会不愿意呢?” “方小姐呢,她怎么想?” “她会想通的。” 言外之意,易凝与元霜,都没有第二条路可选择。 段寒成是残忍的,易凝庆幸,三两年后自己就可以对外宣布离婚,可方元霜呢,真的生下了这个孩子,她大概要一辈子被囚在段寒成身边了。 相较之下,她已经好很多了。 这么想来,闷堵在心口的气顺了下去。 段寒成从衣帽间出来,换好了衣服,“对了,最近要麻烦你去见元霜一面,跟她解释一下我们的事情,她最近情绪不好,要请你多担待一下。” “我见方小姐?” “我会定好时间的。” 没向易凝解释太多,段寒成换下了衣服就要回酒店接元霜,他走得急,易凝向前迈了一步,要说的话卡在了喉咙没出口。 段寒成前脚出去,项柳紧跟着进来,她四下张望着,“寒成不在吗?他又去元霜那里了?” “妈,我要换衣服,麻烦你出去。” 项柳这个时间来,无非是来冷嘲热讽的,“凝凝,我是好心提醒你,那个方元霜可不是省油的灯,当初喜欢寒成喜欢得要命,现在来欲擒故纵这一套,寒成偏偏就吃这一套。” 易凝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项柳继续火上浇油,“她手段高明得很,我看过不了几天,他就要跟你离婚娶她了。” 第164章 酒店房间里空无一人,元霜不在。 这些天总是阴天,雨水太多,元霜撑着伞站在车旁,盛初远下了车,神色复杂,他接过了伞,遮住了元霜。 “我去周家,樊阿姨说你住出来了。” 元霜心死了一半,站在盛初远面前,灵魂都是暗淡的,“我以后是不会回去了。” 这是真的。 周家有人爱她护她,可伤害她的人更多,在那里,她只会更痛苦。 “是出了什么事吗?”盛初远很小心,不敢多说,不敢多问,“上次周先生跟我说了很多奇怪的话,我不懂他的意思。” “他说什么了?” 雨声敲在伞上,空气里阴雨蒙蒙,元霜身体弱,在风雨里站上一会儿就会不舒服,盛初远眼中的关切蔓延了出来,“他说要我别再去找你,说我们没可能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是,我跟段寒成说了,要他娶我。” 雨声夹杂在元霜有气无力的声音里,盛初远错愕了下,误以为自己听错了,“元霜,你要他娶你?” “没错。”元霜掩着睫,像是要破罐破摔,“他不娶我,也是把我藏在外面,比起当见不得光的情人,我宁愿堂堂正正一些。” “可你不是很怕他吗?” 她这么说,盛初远是不信的,“元霜,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 “帮我什么?”元霜早已不信他人的帮助,这些都是空话,每个人都这么说过,可每个人最后都放弃了她,“你可以娶我吗?还是你可以接受我肚子里其他人的孩子,盛先生,你很好,我不愿意多对一个人失望,所以这种话你别再说了。” “孩子?” 这些话来得太突然,盛初远神色怔怔,回想起那天周嘉也的欲言又止与樊云掉的泪,结合元霜的状况,的确是八九不离十了,“是段寒成的,你因为孩子要嫁给他?” “这还不够吗?” “不够。”盛初远坚定地摇头,“元霜,我看得出你恨他,我不信你会因为孩子跟他在一起,如果你有难处或是其他目的,都可以说出来,我真的会帮你。” “帮我的方式只有一个。” 她是决绝的,选了这一步,就是没有回头路可走的,跟盛初远,自然要断得干净一些,免得日后出了事牵连到他的身上。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却紧紧攥着她的手腕不放,“如果只有这一个办法,我愿意帮你,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千万不要自暴自弃。”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娶你。” 盛初远不是宋止与徐京耀,这二者都有不得不娶元霜的理由,可是他完全没有。 他有健康向上的人生,为人温和儒雅,浑身上下挑不出半点缺点,他这样的人,实在没有理由要为元霜耽误自己的一生。 从楼上看去,二人在伞下牵着手,像是很亲密的样子。 不知在商量些什么,两个小时过去了,还难舍难分的,段寒成的忍耐力到达了极限,就要给元霜打电话催促时,元霜从伞下走了出来,小跑着回了酒店。 段寒成将手机扔到了一旁,极力克制着,分明气在心头了,还要去给她拿干毛巾,她淋了雨进来,头发半湿着,面色很糟糕。 “怎么不打伞?” 段寒成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想要给她擦头发,却被躲开了,“我不是告诉你不要随便进来吗?” “你不在,我不进来难不成站在门外等吗?” “不然呢?” 他就是这样,蛮横无理,毫无尊重可言。 元霜就要进浴室,段寒成质问的声腔冰冷传来,“我还没有问你,跟盛初远在楼下聊什么,还拉着手,怎么,你们情投意合,是我棒打鸳鸯了。” “你知道就好,就是棒打鸳鸯,满意了吗?”元霜一开口总是能将段寒成气得够呛,他太阳穴在滋滋跳着发胀发疼,还要听她继续说下去,“我就是想跟盛初远在一起,要不是这个孩子,我已经跟他在一起了,这是你想听的吗?” 第165章 一到阴雨天,元霜旧伤又犯,右手骨头疼得像是断开,她捂着手,面色一下青一下白。 段寒成在旁看着,“我带你去景南那里止疼,他会针灸。” 将元霜抱上车,她疼得蜷缩着身子,捂着自己的手,段寒成隔着衣服在她疼痛处贴上了暖贴,轻轻搓揉着,力气不敢重,又不敢轻,“好些了吗?马上到了。” 他很小心,又慌乱。 在工作与其他事情上,段寒成都是沉着冷静的,可一旦涉及到元霜就会方寸大乱。 元霜靠在他肩头,疼得发出小兽似的呜咽声,那声音一下下撞击着段寒成的心脏,一抬头,看向前方的眼神却是阴沉的,“小易,开快点。” “段总……下着雨所以。” “快点,你看不到她快疼死了吗?” 右手像是要断掉了,又沉又冷。 脸颊靠在段寒成肩头,元霜在疼痛之余睁开了眼睛,左手像是无意识地搂住了段寒成的腰,这样的举动不刻意,让他身子僵了下,低头吻了吻元霜的额头,将那份心疼都写在了脸上。 下着雨,他自己淋着,抱着元霜闯进景南家里的中医馆,将他吵醒,拽起来给元霜止疼。 景南是医生,看得出元霜的旧疾不只是上次的坠楼伤那么简单,这次多日的暴雨,将她的伤疤全然暴露了出来。 止住了疼痛,元霜额头满是冷汗,虚弱睡了过去。 景南给段寒成倒了杯水,“没什么大事了,等下雨天过去就好了,只不过年纪轻轻就一身病,这样下去可是折寿的。” 就元霜的身体素质来看,能活到四十岁都是烧了高香的。 “只要下雨就会疼成这样吗?”段寒成眼眶泛红,看元霜疼成那样,他自己也不好受。 景南点头,“她的脚也疼,只是没有手上严重,这样别说是拉小提琴了,正常生活都有些困难,要是再严重一些,恐怕就要废了,按道理只是坠楼的伤不应该这么严重的。” “不止,元霜之前吃过很多苦,这些伤就是在那时候落下的。” 常年无休止的工作,在酒店端盘子洗盘子,手腕泡在冰冷的水中,寒冬腊月睡在阴暗潮湿的走廊上,又被卖去行骗,她不肯,就会遭受很多毒打,接二连三的苦痛,造成了她今天的一身旧疾。 景南知道元霜那些年过了贫苦了些,却不知发生了这么多,“怎么会这样?难道没有人救救她?” 那对元霜而言是一段多么黑暗的日子,才会让曾经骄傲清高的人学会了下跪求饶,低眉顺眼。 段寒成按了按眉心,“她向我求救过的。” 刚过去的那段日子,元霜还会经常打电话给他,又哭又闹,吵着要他去接她,后来哭声都哑了,吵声成了求助,再后来是惊恐卑微的。 一次又一次,是段寒成抹杀了她的希望。 直到再也没有接到过元霜的电话,他曾随口向周嘉也问起过,元霜过得怎么样。 得到的答案是很好。 那时他在想什么? 他想,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一点都没变,直到周嘉也将元霜接了回来,她被逼下跪,被逼吃垃圾,又被推进海里关起来折磨,他才知道,这些年她根本是生不如死。 景南搭上了段寒成的肩膀,“那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好好对元霜,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她总会死心塌地地跟着我,我会养好她的身体的。”他信誓旦旦,憧憬着未来。 元霜睡在屋子里,睁着眼睛,没半点温情与感动。 “那易凝怎么办?”景南逼着他去面对最直观的问题。 段寒成还是那个样子,薄情寡义,利益至上,“易凝还是我名义上的妻子,你知道的,元霜现在这个身份,实在没办法光明正大进段家的门。但她可以当我法律上真正的妻子,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第166章 雨又下了几天,段寒成每天都来,他会带上新的药拿来给元霜敷,顺便带上家里佣人熬好的中药,亲眼看着元霜喝下去才放心。 “今天有没有好些?” 擦拭掉元霜手上残留的药味,段寒成动作轻柔小心,“景南说这个药每天都擦,多擦几天就会好。” “我想出去走走。”元霜答非所问,心思并不在段寒成身上,对他的一举一动不显得感动,更多的是漠然与无所谓。 开口时怀着心事,像是一定要去。 “外面还在下雨。”段寒成不同意。 “我要去。” 她坚持。 在决定亲自照顾元霜以前,段寒成是做过功课的,有了孩子,女人都会敏感善变一些,他理应满足元霜,“那我们去坐坐?正好叫上景南他们,陪你解解闷?” “就去我之前经常等你的那一家。” 上一次去等徐京耀,也是在那里。 元霜被放了鸽子,等了整整一天,晚上又被谷薇那群人欺负,那的确是难忘的一天。 她要去,段寒成没理由拒绝。 提前预定了二楼的包间,段寒成第一次主动带着元霜过来,以前总是她跟在他身后,吵吵嚷嚷,妄想通过最愚笨的方式得到他的一眼,可最后都失败了。 段寒成将菜单给元霜,“想吃些什么?” 她什么都不想吃,她是在等人,“你自己点。” 静等着时间到达,茶水上了桌,在等了人也到了,包间的门被推开一些,服务员露出半侧身子,身后是景南与周嘉也一同走了进来。 两人并不客气,各自拉开椅子坐下。 周嘉也坐在元霜身边,多看了她两眼,“怎么瞧着又瘦了,你这样怎么当妈妈?” 话音一落,就被元霜剜了一眼。 “楚皎怎么样了?” 问这话的人是段寒成,元霜怀孕的事是楚皎告知的,答应了要给她好处,旁敲侧击打听一下,也好尽快善后,免得夜长梦多。 周嘉也口吻散漫,并不将这个女人当回事,哪怕她是向笛的妹妹,“还是那个样子,最近倒是乖了很多,我让她手术就手术,这不,昨天刚流了孩子,正修养呢。” 元霜紧了下掌心,带着点不可思议,“流了孩子是什么意思?” “楚皎怀孕了,孩子不能要就流了,很难理解吗?” 那是一条性命,平白无故就没了。 周嘉也说得那么轻巧,就像动动手指捏死了一只蚂蚁,元霜却显得比任何人都激动,眼睛死死盯着周嘉也,“楚皎是向笛姐的妹妹,你为什么那样对她?” “元霜。”在桌下,段寒成轻捏了下元霜的指尖,“先吃点东西。” “我没胃口。” 元霜甩开了他的手,恶狠狠地望着周嘉也,那眼神跟向笛很像,“你真的不怕夜半三更向笛姐爬上来找你,质问你为什么要欺负她妹妹吗?她就那一个妹妹,找了那么多年!” 周嘉也脸色刷的青了,像是被捅到了痛楚狗急跳墙,“方元霜,你找死是不是?” “周嘉也!” 段寒成还在,他欺负不了元霜,嗤笑了一声,言语上刺了她几句,“我是让她拿掉孩子了又怎么样,你一开始不也想要拿掉孩子吗?别把仁义道德那套挂在嘴边,骂别人之前你自己做到了吗?” “是,我是想要拿掉孩子,我有我的原因,你有原因吗?”元霜心脏涨了涨,像是快要炸开了,声线里都有了哽咽,“你不过是想要找一个向笛姐的影子快活快活,难怪她那么讨厌你,你真是畜生不如。” 周嘉也蹭地站起来,抬起手指着她,“你再说一句试试看!” 空气里安静了几秒,段寒成压下周嘉也的手,站在元霜身前,面若寒霜,气压一寸寸低了下来,无声地给她撑着腰。 元霜不再作声了,她还有别的事,专程来这里一趟,不是为了要跟周嘉也争执的,“我不舒服,去下洗手间。” 逃出了那间包房,元霜径直往前方奔跑,抬头快速捕捉了下门牌号,在看到六零三后,平复了下心情,推门进去,里面早有人在等她了。 第167章 方元霜一走,周嘉也又骂了两声,坐下正对上段寒成浓浓不悦的眼眸。 “她说得没什么错。”段寒成话里有意无意地在为元霜撑腰,“你没必要那么激动。” “少把自己摘得那么干净了。 这事里没人是对的。 段寒成也一样。 周嘉也嗤了一声,“楚皎不是你找回来又转手给我的吗?我对不起向笛,你又好到了哪里去?” 当初要找楚皎回来的的确是段寒成。 一为满足私欲,二为完成向笛的愿望。 最后弄成这样,并非他们所想。 “这是别再提了,不管当初怎么样,现在楚皎都是你的人,看在向笛的份上,你是应该好好对她。”段寒成轻描淡写带过了自己的罪过,让周嘉也成为了那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对他们说的那些事,景南了解的很少,看了眼时间,他提醒了声,“方小姐是不是出去太久了,现在还没回来。” 十几分钟而已,可她只是去洗手间,是有些久了。 她有了孩子,宝贵许多,磕了碰了段寒成都要心疼好一阵,更别提她身体本就差到了极点。 段寒成恨不得寸步不离跟着她,可那样会惹她厌烦,“我去找找。” 拉开椅子正要走,又撇了周嘉也一眼。 “等会儿别再提那些了,惹她不开心,会影响到孩子。” 周嘉也给了个冷眼,不言不语。 服务生打开门,段寒成一步才迈出去就与回来的元霜遇见,她眉眼间有片刻的惊慌闪过,“去哪里了,这么久,正要去找你呢。” “不是说了洗手间吗?”元霜的不耐烦与敷衍是透露在一举一动之中的。 她侧身绕过段寒成,走了进去。 这次没有在原位置上坐下,而是避开了周嘉也,坐在了景南身边,像是嫌他晦气一般。 景南鼻尖轻抽,似乎嗅到了古怪的气味,那是不属于元霜身上的味道,段寒成将热茶水递到元霜手旁,“怎么去这么久?” “我去个洗手间你也不放心吗?” 没有女人敢这么跟段寒成说话,可为了这个孩子,段寒成包容了许多,包括元霜一次又一次地挑衅与反抗。 段寒成笑着应对,“是有些不放心,毕竟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多小心一点总归是没有错的。” “用不着。”元霜言语中尽显讽刺,“留不住的东西再怎么费心都留不住。” 周嘉也没忍住笑了声,元霜小时候就伶牙俐齿,如今更是,段寒成面色瞬时难看了不少,好在元霜及时打住,没有继续说下去。 有景南在,气氛渐渐好了起来。 元霜食欲跟着好了些,吃了些东西,临走时心情都好了许多,景南走在她身边,跟她一同望向段寒成的背影,“方小姐,你刚才真的只是去洗手间而已?” “不然呢?” 元霜面上沉静坦然,心下却在犯嘀咕,生怕被瞧出端倪来,“不去洗手间,我应该去哪里?” “怎么了?”段寒成回头走来。 “我是不是连去洗手间的权利都没有,要不然下次你派人跟着我好了,省的事后还要拷问一番,不嫌麻烦的。” 她话里是任性又带着气的,说完推开了段寒成就上车,关车门时很用力,像是受了不小的气,段寒成拧了下眉,“你最近别惹她,怀孕之后她脾气暴了不少。” “我没惹。”景南轻声道了句,“我只是闻到她身上像是有其他人的味道,像是男人的香水味。” 这是他的好心提醒,至于段寒成怎么看,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景南与周嘉也一道走。 上了车又被揶揄一句,“你说你惹她干嘛?” “我哪有?”景南一脸的无辜,摸了摸口袋,手机像是落在茶楼里了,“回去一趟,手机落下了。” 车头调转了个方向又开了回去。 周嘉也在车里等着,景南下来时表情复杂,关上车门,没等系上安全带便开了口,“你猜我回去碰见了谁?” 第168章 坐进车里,隐隐不安爬上眉宇,思忖片刻,盛初远拿出手机,打了一通异国电话过去。 滴了几声,电话被接起来。 “初远?”男人声音温润,染着错愕与惊喜,“怎么想起来要给我打电话了?” “没别的,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救元霜不同于救周嘉也,二者的难度大相径庭,在睦州,想要从段寒成手底下送走他的人,难如登天,可无论多难,盛初远都要试一试。 元霜过得太过辛苦了,不该被一个孩子囚住。 为此,盛初远可以撇下面子求人。 “你请我帮忙?”男人在电话那端轻笑,“最近是怎么了,你很少请我帮忙,这些天可有些频繁,是为了什么人吗?” 上一次,是为周嘉也的事情。 “是。”盛初远并不逃避,“为了一个可怜的女人而已。” 在茶楼与景南相遇是意外。 可这么一遇,却给元霜带来了大麻烦。 车子开到了酒店,下车时段寒成看了眼手机,情绪大变,眸底阴沉,被元霜挡在房间外时,周身寒气更冷了,“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我的要求你还没有办到,我不想被当作你的情人对待。”元霜有理有据,在段寒成听来却分外可笑。 她利用他,去茶楼,悄悄与盛初远见面。 这是在当众打他的脸,让他难堪。 段寒成上前一步,漆黑双眸直视着元霜的眼睛,“元霜,你的要求我可以办到,但你最好不是在拖延时间,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早点休息。” 一对上她惨白的小脸,段寒成有再多的气都发泄不出了,“明早带你去产检,你身体不好,要经常去的。” “我自己去就可以。”元霜尽量减少与段寒成见面相处的机会,“你工作不是很忙吗,不要总缠在我身边行吗?” 过去她缠着他,他总以工作当说辞。 如今全部反噬了回来。 “工作再忙,能有孩子重要吗?”在段寒成面前,元霜没有说不的权利,这个孩子对她而言不是幸运的,而是沉重的枷锁,让她失去了自身所有的权利,“还有,你别再住在这里了,我给你准备了住处。” 元霜紧攥着门把手,愤怒与反抗的声音在心中嘶吼着,快要抓破了心脏,在被父亲殴打,在最底层与最糟糕的一群人讨生活时,她都没有如此痛苦过。 恨到了极致。 才会手腕都在颤抖,呼吸困难,“我已经明确告诉过你我不会跟你走,如果你不娶我,我不会生下这个孩子,在你的承诺兑现之前,不要跟我说其他的了。” “明天产检过后,我会安排你跟易凝见一面。”段寒成自认这就是最好的安排了,易凝是他明面上的妻子,而元霜是真正的妻子。 这样每个人的利益都不会受损。 段寒成将万事都算好了,唯独没将元霜的脾气算进去。 按时到达与易凝见面的餐厅,元霜面上写尽了不情不愿,分明是易凝的丈夫,段寒成却坐在了元霜身边,中途又接了个电话出去。 易凝到时,段寒成不在。 二人四目相对,元霜的不自在写在脸上,她无意伤害易凝,开口想要道歉,易凝却先笑了,“宝宝还好吗?寒成把情况都告诉我了,你……想跟他结婚?” “我不是……” “我明白寒成的意思,其实我跟他……我们没有领证,”易凝解释得轻言细语,尽量一次让元霜明白,“我们是协议结婚,互不干涉,三年后离婚。” 元霜指尖收紧了些,这对她很不利。 易凝的话还在继续,“寒成的意思是……你跟他结婚,孩子是名正言顺的,我只是他明面上的妻子,这样说,你明白吗?” 第169章 通话还没结束,段寒成站在楼上,望着楼下两个女人。 易凝温声解释着,很有耐心,像是姐姐一样,可对面元霜的表情却不如预期的那么好,良久后,不知她说了句什么,突然起身,拎着包就走了。 预感不妙。 段寒成挂了电话下去,“元霜怎么了?” 易凝的无辜挂在脸上,说话都有些结巴,“我……我就是把原委跟她说了一遍,不知道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段寒成快步追了出去,从后跟上元霜,拽住了她的手。 “元霜。” 手再次疼了下。 元霜将手抽出,猛推了段寒成一把,眼中噙着的泪是演出来的,深深看了段寒成一眼,迅速上了车,段寒成跟着上去,吩咐小易开车。 “易凝说了什么,让你反应这么大?” 元霜将演出来的情绪收了收,冷笑一声,“她说的那些不都是你让说的吗?段寒成,那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 “易凝怎么跟你说的?”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对吗?我说是结婚是正大光明,不是偷偷摸摸,谁在乎你一张结婚证,这个孩子是你想要,不是我想要!”元霜真像是要崩溃了,可这么一来,实则是找到了生路,这下又有借口可以拖住段寒成一段时间了。 “你想要什么?” 他们在争吵,小易尽量将自己当作隐形人,眸光却捕捉到了元霜眼角的泪光。 她声嘶力竭,就像是真的要想嫁给段寒成一样,“一边想要我留在你身边,一边又想要易凝当段太太好让你有面子,段寒成,易凝可以答应你,我不会。” “你觉得你比她高贵到哪里去?” 段寒成的不解与轻蔑半点不加以掩藏,“她答应是因为她识趣,你不答应是因为你觉得自己清高,元霜,你要明白,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我不会退让到这一步。” “停车!” 元霜突然喊了一声。 小易听她的话真的停了车,她开车门要下去,段寒成拦住她,“你干什么去?” “做掉这个孩子。”元霜嗓子都嘶哑了不少,“谁需要你的退让,拿着你的退让喂狗去行吗?那是你强加给我的,不是我想要的!” “方元霜!” 段寒成死死压制住元霜的手腕,在她的伤处再添一道重力,抬眸怒斥了小易一声,“开车,你发什么愣?” 车子重新启动了。 开回到酒店,段寒成带着元霜回房,摔上房门,双方的怒气与委屈并没有减弱多少。 段寒成尤甚,他扯开领带,解开西服纽扣,沉稳又一丝不苟的面貌没了,站在元霜面前的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元霜眼角沾着点眼泪,面上是委屈和愤怒,“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答应的。” “你想我怎么样?” 段寒成像是受害者,走到了最无助,最没方向的时刻,“你告诉我,你说明白了,我去办,行了吗?” “我说得够明白了,你喜欢装傻,我有什么办法?”方元霜平稳了下心绪,淡然地跟段寒成交流,“你觉得自己很高明吗?还是你觉得自己是例外,生得好,有权有势,就可以一个人有两个妻子?” “易凝不是,你才是。” “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不要当见不得光的那个,如果你办不到就闭嘴,你想的这些办法,我不会接受。你这么做,是侮辱了我,也侮辱了她。”元霜指着门口的位置,“我只给你半个月时间考虑。” “如果我说我确实办不到呢?” 段寒成的办不到并不是没能力,而是过不去自己心中的这一关,“元霜,你明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你在什么地方待过,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过,你不适合成为段太太,这一点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既然瞧不上我,又凭什么要让我生下孩子?”元霜的精神状态很糟糕了,她整晚都要在噩梦中度过,白天睁眼见到段寒成,就像是提前迈入了牢笼中,再这样下去,她迟早要疯掉。 身体又开始疼痛了起来,这次分不清是哪里再疼。 她想哭却没有泪,晕眩感愈发强烈,段寒成觉察到不对,忙上前一步,“元霜?” 没等扶住她,她脚下一软,失去了知觉。 第170章 元霜晕倒的消息传回了段家,最坐立不安的人是易凝。 她上楼锁上了房门,忐忑慌乱,突然响起的手机将她吓得一抖,是姑妈的电话,可一接起就是劈头盖脸的骂声。 “易凝,你看到了没有,这下好了,”姑妈声嗓尖锐,每个字都在催生易凝的惶恐,“寒成在外面养的小贱人就是冲着你的位置来的,她有了孩子,寒成又喜欢她,跟你离婚娶她已经是迟早的事了,这回看你还坐得住吗?” “寒成说了不会的……” 易凝这话说的很没底气。 毕竟下午方元霜听完他们的计划后,所变现出的态度并不是满足与满意,反而浑身都是抗拒,段寒成的态度,更是无条件向着元霜的。 “不会什么不会?”姑妈的声音高得快要冲破手机,“真等到离的那一天,我看你怎么办,你就真的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做点……什么?” 她不解,更不懂。 如果段寒成一定要为了元霜跟她离婚,她除了听之任之,还有什么办法? “孩子!”姑妈恨铁不成钢的,“弄掉那个孩子,小贱人不就没有把柄要挟寒成了吗?你怎么这么笨?” “不行!” 易凝站起来,“绝对不行,孩子是无辜的,就算离婚我也不要害她的孩子……姑妈,那个女人很可怜的,我看得出来,她并不是真的想跟寒成结婚。” “怎么连你都会被骗,女人哭一哭,诉诉苦,就是可怜了吗?” 姑妈急得直跺脚,“等你被扫地出门的时候,你就知道你跟她谁更可怜了。” “不管您怎么说,我都不会干出那种事。” “好,你不干我去干行了吗?” 电话突然被挂了。 易凝怔了怔,拿上外套往外奔去,开了门直接撞上过来送水果的段东平,盘子碎在地上,樱桃散落一地,段东平揉了下肩膀,“没伤到你吧,出什么事了吗?这么着急?” “不好意思,确实有事比较急,麻烦你收拾一下了。” 她要去拦着,不能让姑妈冲动。 “等下。”段东平拉住她,笑着的眼眸里藏住了真实的目的,“我送你。”— 默默祈祷了多声,元霜才有了苏醒的迹象。 段寒成拨开了元霜鬓角汗湿的碎发,“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体质虚弱,加之怀了孕,情绪又不好,才会因为心情波动过大昏迷过去,将手抽出来,她将脸侧开,不去看段寒成。 “医生说孩子没事。”段寒成只是想要安慰她,却被曲解了意思。 “我宁愿他有事。” 只要孩子没了,她就可以从困境中脱离。 段寒成强撑着疲惫,拿出了从没有过的哄人功力,“是我不对,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再给我点时间好吗?” “如果我说不好呢?” 远处是房间里的窗户,有风进来,元霜嗅了嗅,身心都舒服了不少。 段寒成像是深吸了一口气,主动拿起了元霜的手,一下下打在自己脸上,“我不该惹你生气,你想打我骂我都可以,我不还手。” 她的手是软的,没有半点力气,打上去并不疼。 手机响了响,有电话进来。 段寒成看了眼,是盛初远的电话。 元霜拖动着扎着针的手去接,手机蓦然被段寒成抢走,狠狠往墙上摔去,手机顿时四分五裂,屏幕稀碎,他居高临下,像是惩治不听话的罪犯,“怎么接他的电话就这么积极,看我一眼都不肯呢?” 第171章 十二点后的深夜更为冷冽,风吹得像是刀子。 段寒成戒烟了多天,破戒了一次,在车上这点时间,抽了三四根烟,面容疲惫,眼窝有些深邃,多天没有好好休息了。 车停在了段家楼下,他许久没有上楼,仰着头,空茫麻木地吐着烟雾,眼前全是二十岁时元霜搂着他,缠着他,抬高下巴望着他,一双眼睛流露着温暖的、生机勃勃的爱意。 很炽烈,足以融化他寒冷的心。 可一眨眼。 又到了在医院的那一幕。 她的眼睛空洞,流失了年少的所有光彩,大概是哭了太多次,眼角又红又肿,都快要被泪冲溃烂了,睫毛垂着,有失落,有憎恨,哑然地说了句:“如果有刀就好了,我一定跟你同归于尽。” 她想他去死。 想到这点,他忍不住笑。 车窗突然被敲响,段寒成惊醒,将眼眶的酸涩眨巴了下去,抽了口气灭了烟,推门出去。 扑面而来的肃冷让他清醒。 “既然回来了不下车干什么?”老太爷拄着拐杖,这么晚了还在等这个让他操碎了心的重孙子,“元霜出事了,去医院了?严重不严重?” “没事。” “你把你的想法告诉她了,她什么反应?” 像是早在老太爷的掌控中,夜色中,他的叹息化在风里,“你放过那个丫头好不好,她明摆着不想跟你有瓜葛,有了孩子第二天就要去做掉,她的意思你真不明白吗?” 段寒成是聪明人,怎么会不明白。 “太爷爷,可那是我的孩子。”他偏执、倔强,决定了的事情就没有回旋余地,哪怕所有人都劝他,也无济于事。 “你是真的在意那个孩子吗?” 这事没人是看不透的,“你在意的是能不能用这个孩子留住元霜。” “我还有别的办法留住她吗?”这么多天,段寒成同样累了,声音暗哑,像是遇到了天大的难题,“太爷爷,她怎么会变成那样,她之前对我不是那样的,就因为那三年我没有帮她,她就可以对我这么绝情,连孩子都不要?” “留不住的东西就要适当放手,人也一样。” 太过疼段寒成,老太爷见不得他这个样子折磨自己,“如果你想好了,凝凝那里我去道歉,我答应你娶元霜,不过结婚后,你要好好对她。” “太爷爷,让我再想想。” 他是爱元霜,但这份爱并没有可以支撑他做到这一步。— 第二天一早周嘉也带着樊云去看了元霜,听了会儿樊云的哭声,元霜耳边才清净。 房门再次被敲响,是盛初远。 元霜紧张地往外瞧了瞧,“你怎么进来的?” “……不能进来吗?”盛初远更是茫然,回头看了一眼,门口没人。 “不是……” 段寒成走了,却没派人监视她。 盛初远将带来的新鲜花束放在床头的位置,香味馥郁淡雅,拉开椅子,他坐在元霜床边,“怎么会突然进医院,身体好些了吗?” “大吵了一架,头疼晕倒了。”元霜坚持给了个微笑,“没什么大事。” 眼神稍变了下,盛初远压低声音问:“段寒成怎么说?” “他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元霜不会继续跟他纠缠下去,眼下要求结婚,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盛先生,我不想把你牵连进来,最近你不用来看我了,何况他对你防备心很重。” “你还是不信我吗?” “不信。” 这话元霜是笑着说的,多少人曾经承诺要将她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去,可结果呢? 与其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不如自己拼一次,“更何况,我了解段寒成,他是不会舍弃尊严利益娶我的,也许很快我就可以拿掉这个孩子了,我做梦都在祈祷那一天快点到来。” 隔着一扇门,元霜的话进了段寒成耳中,他眼眸暗了暗,留住她的决心更坚定了些。 第172章 在医院住了一晚,下午办理了出院手续。 段寒成没出现,派了江誉来接,元霜不冷不热,托江誉传话给段寒成,“你告诉他,如果他完不成我的条件,最近就不要再来见我了。” “方小姐……” 江誉为段寒成觉得为难万分,“你的条件,确实有些强人所难,段总已经尽力替你实现了……他的办法,其实没有什么不好。” “你觉得好,那你去嫁给他。” 元霜言语平静,开口的话却足以呛死江誉。 深知说不过元霜,江誉安静闭上了嘴巴,“方小姐,手续办好了,可以走了。” 他走在前,开了病房门,眼前一道人影飞速走过,没等反应过来,那人就冲到了元霜跟前,不由分说抬手打了一巴掌上去,短促又狠辣,手劲很重,带动了风。 那一巴掌结结实实落在元霜脸上,又是熟悉的疼痛与烧灼感。 这次是易凝的姑妈。 打完了还不够,她掐着腰,指着元霜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货,抢人家丈夫,还未婚先孕,现在还想登堂入室,你到底知不知道羞耻?” 江誉认出了易凝姑妈,忙上去拦人,“易姑姑,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你滚开!”姑妈六亲不认,将江誉推开,连他一起骂了,“是寒成让你来这里的是不是?你可是他最忠心的助理,怎么不劝着他点,怎么能跟这种狐狸精一起鬼混,把我们凝凝当什么了?” “易姑姑,你别这样说。” “我哪一句话说错了?” 元霜忍下了脸上的疼痛,带着噙泪的眸,哽咽着看向江誉,“这就是段寒成处理事情的办法?江誉,你自己告诉这个泼妇一样的女人,究竟是谁缠着谁鬼混?” “你还敢吭声?”姑妈说着上手要去扯元霜的头发,“像你这种当小三的,就应该被扒光了扔在大街上,全家死绝了才是你的报应。” 骂完还嫌不够解气,她又啐了元霜一口。 “您说对了,我全家早就死绝了,要不是死绝了,也不会没人护着,还要被段寒成威胁。”元霜平心静气,一口气说完了所有,“您觉得段寒成是个香饽饽,可在我眼里他就是没人性的禽兽,我巴不得离他远远的。” “装腔作势的贱货!” 姑妈高声大骂。 江誉悄悄在手机上通知了段寒成,再上去拦时跟着挨了一巴掌,元霜跟着被吓住,头发瞬间被扯住,狠狠往地上推去,易凝姑妈扑上来撕扯她,这里的动静引得护士听见,众人跟上去将人拉开。 元霜嘴角绽出了血,牙齿松动,面上像是肿了,脖子也被抓出了血痕,狼狈可怜地靠在地上,气息很不平稳。 眼前正昏花时,有人冲了进来,阻止了这场闹剧。 一见段寒成来。 易凝姑妈立刻熄了火,不敢再耍泼,悻悻退后了两步,“……寒成,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还想干什么?”段寒成看着元霜面上的伤,怒火攻心,眼前已经是在竭力是克制了,“要打死人吗?” “不是的……是她勾引你,我只是想代凝凝来教训教训她。” “她是我的人,你教训她,就是在打我的脸。”段寒成指着门口的位置,“姑妈,麻烦你出去,我不希望看到你再伤害她。” “寒成……” “给我滚!” 围观在这里的人群逐个散去了,江誉揉了揉脸,出去时帮忙带上了门,段寒成过去扶起元霜,又被推开,“你别碰我。” 抹掉了嘴角的血,脖颈抓出了一道道血痕,元霜很疼,疼得不想跟段寒成交流,却又不得不趁此机会再逼他一把,“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想到的办法,如果我答应了你,以后挨打的不止我一个人,还有这个孩子。” 第173章 将姑妈拉了下去,江誉才松开手,她整理了下自己的披肩,拨开了头发,稳了稳心神。 “易姑姑,你千万别再来了,段总已经很生气了。”江誉是好心劝告,姑妈不听。 “是你通知寒成的对不对?” 江誉无可奈何,真不知那样温顺的易凝怎么会有这样无赖的姑妈,“要是段总不来出了大事,到时候不是您能承担得起的。” “我就是要打掉那个贱货的孩子,省的她以为坏了个小野种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易姑姑!” 从车上下来,易凝小跑过去,拉住了姑妈,神色慌张又紧张,“小江,出什么事了?” “您自己问她,”江誉自己平白挨了一巴掌,脸上还浮着巴掌印,“元霜小姐身体本就不好,您这么冲过去打她,段总本来没想要跟易小姐分开的,这么一来,就难说了。 “姑妈!” 易凝要进去,江誉拦住了她,“现在先别去了,这会儿段总正在气头上,说什么都没用的。” “有什么好说的,本来出轨就是他不对!” “姑妈,你别说了。”易凝少有这样难堪的时刻,“你先回去吧,别再过来了行吗?” 姑妈冷哼一声,“下次你求我我也不来了!谁稀罕管你的破事?” 这事本就难处理,被这么一搅和,段寒成的态度又要变一变,易凝向江誉低头,拜托他求情,“我不知道姑妈会找到这里来,如果需要道歉,我可以去跟方小姐道歉……她还好吗?” “被打了几巴掌,我没拦住,也有我的问题。”江誉是欣赏易凝的,她识时务又知趣,不给段寒成添麻烦,的确是很好的妻子人选。 可惜有个总是坏事的姑妈。 易凝表情诧异,“怎么会这样,那寒成……” “段总晚上应该会见您的,到时候您再解释吧。”— 元霜挨的巴掌回到了段寒成脸上。 江誉拿了冰袋,“方小姐怎么下手也这么重,您快消消肿,要是被老太爷看到,事情就大了。” “疯女人。”段寒成没忍住嗤了声。 他分明是好声好气在哄她,她不听,还动手打他,跟疯女人的确没什么分别,可一看到她的眼泪和脸上的伤,段寒成又由着她打了。 只要元霜可以解气,他没什么问题。 “方小姐还好吗?”江誉很自责,“我没拉住,害得她受了伤。” “关系本来就僵,这下她更不愿意见我了。”段寒成说着自嘲起来,“一个女人而已,怎么这么难处理?” “……方小姐,不是普通的女人。” 脸颊的肿还没消下去,车子开到了段家,段寒成将冰袋扔下,“最近你注意点,她需要什么就送去,但是别打扰她了。” “……好的。” 江誉应下,却又想不到元霜需要什么,她最需要的,应该是离开段寒成,离得远远的。 一整天易凝都在等段寒成,等得越久,心绪越是慌乱,听到楼下保姆唤了声:“寒成回来了。” 易凝起身过去,段寒成开门进来,脸上巴掌印清晰,“寒成……你?” “没事,不要紧。”他态度冷淡,挥开了易凝的手进去。 微小的动作,加重了易凝的紧张,“……我不知道姑妈会去,如果需要我可以去跟方小姐道歉的。” “不用了,最近她应该不想见人。”段寒成并没有不讲道理的将火发泄在易凝身上,“这不怪你,我知道你跟姑妈不一样。” 易凝松了口气,她庆幸段寒成不是那种为了心上人就没了分寸的人,“那方小姐,是什么意思……” “她的意思是,她不会跟别人共享丈夫,哪怕我们是假的。” “那你……” “我还在考虑。” 危机感再次浮现,易凝强行将不安压下,继续追问道:“也就是说……你有可能会娶方小姐,真正的娶?那我……” “易凝,我还没考虑好。”段寒成的表情同样复杂,他要留住元霜,但如果真的娶她,这是很难做到的,不是他点头就可以的,“但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补偿你的。” 第174章 回来了一趟又走,段寒成没多留。 易凝被撇下,一人面对项柳的阴阳怪气和老太爷的质问,身心疲惫,却又怪不了任何人,下楼想要喝杯温水,段东平也在水吧。 “喝水吗?”他轻扶眼镜,将面前的蜂蜜水递给易凝,“喝这个,刚冲好的。” “谢谢。” 易凝接过,面上的惆怅是遮不住的。 “听说易姑姑给你闯祸了?”段东平轻声安慰,像是在替段寒成说话,“不用担心,寒成从不随便冤枉别人的。” 这是真的。 可易凝担心的不是这个,“大哥,你之前说方小姐不会跟寒成在一起,是真的吗?” “是真的,可元霜被周叔叔赶了出来,又怀了孕,现在的状况很难说,毕竟她不跟寒成在一起,也没别的办法了,你说呢?” 这算不得挑拨离间,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易凝的担忧挂在了眼睛里,掩饰不住,“其实我知道,如果方小姐坚持,寒成很容易动摇的。” “那可不一定,寒成可不是会被儿女情长冲昏头脑的男人,他是老太爷唯一名正言顺的重孙子,肩上有重担,不会真的娶一个履历不怎么光彩的女人的。” “唯一名正言顺?”易凝主动问了起来,“你……” “我可不是。” 段东平不禁自我嘲弄,“我相信你看得出来,老太爷并不器重我,我母亲是靠着手段才有的我,如果不是姨妈难产去世,我可能不会姓段。” 他的落寞与伤感全然暴露在了易凝面前,易凝在这个家跟他是一样的如履薄冰,这种时候,忍不住要惺惺相惜一番。 “但这不是你的错,是他们,你不用为此自责或者愧疚。” 原本是段东平安慰她,这下却反了过来,“我习惯了,没什么所谓了,倒是你,想好要怎么应对眼前的麻烦了吗?” 易凝笑着摇头。 “如果有困惑,可以来找我,我会尽我所能替你想想办法的。”— 去不了元霜那里,段寒成回了公司。 最近的大部分事情都交由了段东平处理,这段时间放权,让段东平初露头角,他手上新拿到的项目正在初期,若是做好了,怕是连他的身价都要涨一涨。 这事段寒成管不着,在他人眼中,他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连这个野心勃勃的大哥都不管了。 连段东平自己都是这样认为的。 最近更是风生水起,可一遇见段寒成,就要低下头去,还要干巴巴地给出笑脸,“寒成,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来还要跟你报备一声?” 段寒成对段东平的敌意总是很强,这是众人皆知的,不仅是因为他的母亲气死了段寒成的亲生母亲,更因为这人并不像表面上那般人畜无害。 越过他,段寒成径直走过,身后是段东平助理的愤愤不平声,“再怎么您也是小段总的大哥,他这样真是毫无风度可言。” “寒成年纪小,没关系的。” 段东平装出了一副大度的样子,可只有段寒成知道,他才是城府最深的那个。 段寒成一到,有些事情段东平不得不跟他是报备,敲门进去,恭恭敬敬站在他面前,“寒成,这个你看一下。” “放那儿吧。” 段寒成没有要看的意思,段东平垂在身侧的手掌握成了拳头,笑着道:“你跟元霜的事情还顺利吗?” “跟你有关系?” “……我只是关心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段寒成将钢笔盖子合上,笔尖朝下,抬眸看着自己虚伪大哥,“如果没有你,我想我们会更顺利。”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段寒成疲倦,乏力,眼中情绪很低,笑都显得轻蔑,“大哥,有些事情我不计较,但不代表我忘记了,你可以理解吗?” 第175章 身上的伤像是再也好不了,又是阴雨天,元霜每天都在疼着。 止疼药吃完了,要冒雨出去买。 伞遮不住全部的风雨。 衣物被淋湿了大半,元霜手臂的痛再次复发,步履维艰走在雨中,身后有车子跟上来,在她身边停了下,车窗上布满了雨水,驾驶座上的人还是降下了车窗。 “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寒成呢?” 是周嘉也。 他位置上还有楚皎。 看见元霜这样狼狈,她藏不住的幸灾乐祸了下。 “买药。”元霜只给了两个字。 “你现在还住酒店?我送你回去,上车吧。” 对她而言,周嘉也与段寒成是一样的,一样恶劣。 “不用了。”元霜继续往前走,雨里的步伐都要比常人迟缓许多,若不是模样年轻,活像个老年人。 楚皎忍不住揶揄了句,“你不是怀了孕吗?就算是这样寒成哥都不要你吗?” “楚皎,你闭嘴。”周嘉也坚持,“元霜,上车。” 方元霜不理,大步往前,他在后拼命按喇叭,吵得元霜耳朵疼,她顿住步子,上了车,身上是湿的,很不舒服。 周嘉也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你在犟什么,早点上车不就好了?” “快开车行吗?”元霜多一句废话都不想说。 楚皎轻笑了声,“狼狈成这个样子,还好意思指挥别人。” “都让你闭嘴了。”周嘉也冷嗤了楚皎一声,“你比元霜好到哪里去了?再不安静,我也可以随时让你下车。” “你……” 楚皎瘪了瘪嘴,又嘀咕了几句,“本来就是,真以为怀了孕就了不得了。” “我怀了孕的确没什么了不得的。”元霜冷不丁开口,“你是因为自己没了孩子,就见不得别人有孩子吗?” 上次替楚皎说话,一部分是为了向笛,是因为楚皎是向笛的妹妹,而不是为了她。 她们姐妹,实在差的太多了。 楚皎被元霜一句话气住,转过身,死死盯着元霜苍白的脸,“方元霜,你有孩子了不起吗?要不是我,你以为你的孩子留得住?” “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光是元霜,周嘉也同样诧异,楚皎抿了抿唇,气自己急了说漏嘴,“我的意思是……要不是我把寒成哥让给你,你怎么会有孩子。” “你不是这个意思。” 这太牵强,周嘉也都听得出来,元霜不依不饶,回想那天,除了自己,没人知道怀孕的事,段寒成竟然会那么及时地找过去。 事情过去这么久,元霜都没弄清楚,“跟你有关系是吗?” “楚皎,说实话。”周嘉也一同逼问着,雨声敲击在车窗上,密闭的空间中愈发压抑了。 楚皎埋着头,不敢再吭声。 “是不是你?”元霜太久没有这样痛心懊悔的时候了,如果真的是楚皎,她连责怪的资格都没有。 毕竟向笛是为她死的。 她欠了向笛的,对她的妹妹只有无限纵容。 楚皎埋着头,强词夺理,“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怀孕管我什么事?” “停车。” 元霜没心情跟这样的人相处下去了,“我要下车。” 这里距离酒店已经不远了。 周嘉也停了车,让元霜下去,面色阴沉,下车前,元霜又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你一点也不像是向笛姐的妹妹。” 车门被摔上。 周嘉也却不启动车子,他的安静加重了楚皎的惶恐,“嘉也,你怎么不开车?” 拽了拽他的袖子,像是讨好。 周嘉也一把甩开了楚皎的手,目光如炬,瞳色漆黑,一眼看去,像是被揣测着,“楚皎,元霜怀孕的事情,真的是你告诉寒成的?” “是又怎么样?” “你把她害惨了你知不知道?”周嘉也不是好人,可这件事,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楚皎心凉了下,又理直气壮道:“她害死了我姐姐,我害她一次,扯平了,而且她的孩子是寒成哥的,她有什么不情愿的?” 第176章 被楚皎气得够呛,将她送到了别墅门口,周嘉也没下去送,一把伞都没给。 回去时不忘给段寒成打了个电话。 “你是怎么回事,楚皎告诉你的你怎么不提前跟我知会一声,现在好了,让元霜知道了。” 这事段寒成一开始也没打算隐瞒,“知道就知道。” “她现在很生气,你自己想办法去吧。” “知道了。” 元霜本就犟,这么一来,更难哄了。 段寒成特意起了大早,亲自去排队买了元霜小时候最喜欢的那家甜品,挑好了时间给她送过去,等在酒店房间外,她很久才来开门。 “你怎么还在这里?” 段寒成是来道歉的,眉眼中藏着谨慎,“我知道你最近不想见我,这个给你,你以前心情不好不就喜欢吃这个?” “你的事情办好了吗?” 元霜看似催得紧,在施压,实则是想段寒成早点放弃,她好早点将孩子做掉,月份越大,手术的时候风险越高,她这条命很脆弱,经不起什么折腾了。 “元霜,一定要谈这个吗?”段寒成很清楚,他是不会为了元霜舍弃那么多的,但这个孩子,他一定要。 “不谈这些,你妻子的姑妈又找来骂我小三,我应该怎么反驳?”元霜的话更像是在自轻自贱,“不过也是,我就是小三,但我不想当了,所以麻烦你以后也不要找来了。” “我的孩子还在,我怎么能不来。” “很快就不在了。” 元霜猛地摔上门,将段寒成挡在房门外,他没有继续纠缠,放下了东西就走,还有工作要处理,他不会把时间都花在一个女人身上。 可元霜身边的监视不会少,她想要偷偷拿掉孩子,是不可能的。— 整整一周没有动静。 元霜耐心耗尽,约了手术,这么拖下去,吃亏的只会是她自己,必须狠狠心逼段寒成一把,也是逼自己。 监视元霜的人追到了医院,急忙将消息通知到了江誉那里。 段寒成正在开会,这场会议很重要,没办法中途打断,江誉着急忙慌,“你先跟着方小姐,她要是真的去做手术就拦住,一定要拦住。” 挂了电话,江誉进入会议室,站在段寒成身边,寻了个空隙时间弯腰在段寒成耳边轻声了两句。 他平静的神色一凛,开口就打断了段东平,“今天的会先到这儿,有什么事明早再说。” 这样太草率,也不负责任。 带着江誉,他匆匆离开,面对元霜与孩子的事情,直接方寸大乱。 会议散了。 段东平唇角挂着笑,助理在旁站着,“小段总最近犯的错真是有点多了。” 这事要是被老爷子知道,怕是又要气上好一阵子,段东平藏着没说,这些都是小事,他要等到段寒成犯大错时,再一击毙命。 上一次婚礼上没能逼得他逃婚,这一次,一个孩子加上一个方元霜,筹码多了,段东平的底气也就足了。 赶到医院时,元霜还没开始手术,可的的确确是预约了,又强行被带走,扔进车里。 这是第二次。 她不意外,揉了揉手腕,“你凭什么带我出来。” “你想干什么?”段寒成的烦躁愈显,“你想把我逼疯?还是想尽情地折磨我?这些你都随意,就是别再拿孩子吓唬我了行吗?” 元霜往后靠了靠,眸光冷淡,“吓唬你?我不是吓唬你,还是你想看我引产,看我死在手术台上?” “我只想看孩子平安降生。” “生下来当私生子吗?”元霜一字一句地质问,“现在是你要把我逼疯,不是我逼你。” 第177章 喝得烂醉回了段家,段寒成扶着扶手,踩楼梯上楼,推开房门被易凝接住。 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酒精味道,易凝不免担心。 “出什么事了,怎么喝这么多?” 段寒成意识模糊,没有回声。 易凝叫来保姆帮着换衣服,折腾一番已是深夜,结婚以来段寒成回来的次数很少,回来了几次段寒成都是睡在沙发,从没跟她同床共枕过。 这是他第一次喝醉。 算是易凝的一次机会。 坐在床边,她看着段寒成熟睡的模样,哪怕是在睡眠中,他的模样都是沉的,长睫垂着,很安静,像是那次在餐厅见面一样。 他坐在阴影中,寡言少语,疏离淡漠,身上云淡风轻的气质最是吸引人。 如果没有方元霜,他们的婚姻按理来说应该顺利很多。 眼下是最重要的抉择,易凝没什么信心,不久后段寒成恐怕就会跟她离婚娶元霜,可如果他们有了夫妻之实,事情是不是会不一样了。 不好的念头浮现,在一点点动摇,保留住这段婚姻最后的机会就在眼前,可如果真的这么做了,结果是好是坏,易凝无法预测。 她不想做坏人。 可姑妈说得对,等到被扫地出门的那天,可怜的就是她自己了。— 段老太爷准时下楼用早餐,在保姆嘴里得知段寒成昨夜在楼上过夜,面色好了不少,给了个笑。 “去把他叫下来,一起吃。” 保姆上了楼,项柳在旁嗤了声,端起杯子要喝牛奶,老太爷斜去一眼,“都说了等寒成,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寒成昨天是喝醉了回来的,这会儿怕是起不来。”项柳的态度是跟着段东平的地位变化的。 如今他在段氏集团里接手了项目,地位越来越高,项柳自然有了底气,敢跟老太爷这种口气说话。 “那也要等问了才知道。”老太爷半点好脸色不给。 保姆下楼时表情不太好,匆匆忙忙的,“老先生,寒成说不下来吃了。” 项柳哼了哼鼻音,喝了牛奶,老太爷像是预料到了,“他昨天喝了酒,去给他弄点醒酒汤,等会儿送上去。” 段东平坐在旁,隐隐感知到了什么,望了眼楼上,“易凝呢,怎么也不下来?” “这个……”保姆欲言又止,“他们昨天休息得都比较晚,所以……” “那就别去打扰了。” 正说着。 楼上的门突然打开了,段寒成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新的,边系纽扣边下楼,着急忙慌的样子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众人闻声看去。 段寒成快步走来,发丝凌乱散着,老太爷叫了一声他才停下脚步,“寒成,这么急去哪儿,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段寒成嗓音沙哑,脸上表情复杂,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没能出口,拧了拧眉,走了出去。 江誉的车在老宅外等待着。 段寒成上了车垂着眼睛,不知想起什么,深深看了江誉一眼,“我昨晚喝醉了,谁让你送我回来的?” “怎么了吗?”江誉有些茫然,“是您在车上说,要回去跟易小姐好好谈谈。” 他这么说,段寒成才想了起来。 回来是想要谈离婚跟补偿的,没成想会搞砸,弄得一发不可收拾,昨夜发生了什么段寒成全忘记了,可天一亮,易凝的的确确是躺在他身边没错。 这下想要离婚更是不可能了。 元霜那里没了商量的余地,段寒成不想采用强制手段,可眼下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车子快开到了公司。 段寒成叹了口气,原本不想伤害元霜的,可已经穷途末路了,“小江,去元霜那里。” “现在吗?” “立刻。” 一点时间都耽误不得了,段寒成狠狠心,“让小易去把之前给元霜准备的房子收拾出来,我们等会儿过去。” 第178章 闯进元霜房间,她昨晚吃了药入睡,这会儿还没完全醒,段寒成一闯进来就拿走了她正在充电的手机。 “你干什么?”元霜踮脚去抢,手腕猛地被段寒成捉住往自己怀里拉。 “跟我走。” 多余的解释段寒成不想说了。 说得再多都是没用的。 除了牺牲元霜,别无他法。 “我不走。”被拽了出去,元霜拍打着段寒成的胳膊,被拖拽到了门口。 段寒成拉开门,“在车上再跟你解释。” “我不要。” 预感到了什么,元霜竭力推搡着,可段寒成的手劲太强,她的手腕像是断了,死死被箍着,半点都抽动不出。 突然被推上车,元霜撞击到了额头,白皙的皮肤上浮起了一片红。 段寒成猛地关上门,吩咐江誉,“开车。” 半点怜香惜玉都没有,甚至不在意元霜还怀着孕,他一开始要的也不是这个孩子,留下孩子,只是想要困住元霜。 “你到底发什么疯?”元霜捂着额头,泫然欲泣,“我要下车,江誉停车!” 段寒成身上还是昨天的衣服,看上去多少有些颓废,眼里的倦意很浓,眼中的凛冽却不减,“我早就说过你怀了孕不应该继续住在酒店,现在我只是要带你去该去的地方。” “我也说过了,只要你答应我的事情办到了我就跟你去。”元霜不急不慢,“你办到了,你可以娶我了?” “元霜,你别再无理取闹了,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她冷冷笑了一声,面上尽是讽刺,“我无理取闹?我有逼你一定要做到吗?你做不到我就去把孩子拿掉,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我有逼过你吗?” “你明知我不会答应你把孩子拿掉,你这不就是在逼我吗?” 他们吵得越凶,江誉的油门踩得越是用力。 元霜气得心跳加快,气息不稳,“那你想要怎么样,你想要孩子,又想要完美的家庭,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只要我想要,就没有办不到的。” 他这是不商量,决定来强硬的了。 元霜反应过来,转身去拉车门,好在江誉早就锁上了,她又拍车窗,像是困在了囚笼中的柔弱兔子,再怎么拼命想要冲出牢笼,在他人眼中是滑稽可笑的。 段寒成不予理会,由着她发泄,手被砸得通红了,她还在拼命敲击车窗,试图砸碎了窗子求助。 心疼她的手,段寒成猛地将她从后捞到怀里,紧紧搂住她的腰,吻散落在她的鬓角与脸颊,“好了,我不会害你的,我只是想让你换个环境。” “放开!” 听声音,元霜真像是疯了,她知道她绝不能跟着段寒成走了,如果走了,就再也出不来了,她这辈子都会是囚笼中的玩物,在他腻了,乏味后就会被丢弃。 而她名声尽毁,遍体鳞伤。 用手肘痛击在段寒成的肩膀上,元霜挣脱了他的怀抱,突然往驾驶座上扑去,手上不知哪来的力气扑到了江誉的肩膀,他始料不及,方向盘脱离了双手,车子突然失控。 猛踩了一把刹车,车子斜斜冲到了绿化带上。 剧烈的刹车导致元霜惯性前倾,险些撞到小腹,好在段寒成及时抱住她,将人护在了自己怀中,车头被撞得凹了进去,四分五裂。 江誉趴在方向盘上,有血流了出来,他抹了抹眼皮上的血,意识模糊地回头,“段总,方小姐还好吗?” 元霜撞到了额头,失去了意识,又因为情绪过度激动,晕倒在了他怀里。 第179章 怀着孕又三番四次受伤,这对元霜的身体伤害巨大,尽管如此,段寒成还是没将她送到医院。 江誉伤势最重,去了医院做检查。 元霜只是晕倒加上心理问题,段寒成叫来了景南给她检查,人还没醒,处在昏迷状态,景南连连叹气,“哪有你这么糟蹋人的,人家怀孕了你知道吗?还是你的种。” “知道。” 就是知道,才会冒着被记恨上的风险将她带到这里来,段寒成的目光一秒没离开元霜苍白的脸蛋,“她到底怎么样了?” “你觉得呢?”景南反问段寒成,语气不太好,“虽然我不是妇产科的,可我知道太多起因为孕妇心情郁闷导致流产的案例了,看元霜这个状况,就快了。” “你别乌鸦嘴。” “我这是好心好意提醒,不信就算了。”景南忽而想起一件事,他是真心实意想让段寒成与元霜好,“你不肯娶元霜,是不是因为她不是周家人,家世不好了。” 这部分的原因当然有。 但不是全部。 “如果是因为这个,其实元霜她……”景南想要将她的身世状况告诉段寒成,门却突然被推开。 周嘉也闯了进来,一下子打断了景南没说出口的话,“元霜怎么样了?” 他的关心让段寒成不悦。 “谁让你来的?” “这不是听说你们出车祸了吗?元霜还好吗?”他走到元霜床边,正说着就去探她的额头,手还没放上去就被段寒成一把挥开。 “你干什么?” 是景南的话提醒他了。 最近周嘉也对元霜的态度实在变了太多,变得关心了,也亲密了,甚至会替她撑腰说话,这是不应该的。 现在他们不是兄妹了,段寒成自然要多防备些。 “我看下元霜怎么了。”周嘉也不以为然,“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 “不需要你看。” 景南上去拉开周嘉也,话里话外都在提醒着,“没什么大事,你别没事就动手动脚的,你当元霜是你外面那些女人。” “她当然不是,她是……” 刹住了话茬。 周嘉也撇了段寒成一眼,“我正要说你,元霜怀着孕,你还干出这些事,你是不是个人,非要折腾死她你才满意啊?” “你闭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 他们在床边吵着,元霜只觉得身上各处都在疼,像是骨折,很想逃出段寒成的掌控,可一睁眼看到的还是他,只好闭上眼睛,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他们还在吵吵嚷嚷,十几分钟后才被段寒成赶走。 景南跟着周嘉也到了房间外,晚风灌进领子里,他系上了纽扣御寒,慢步走着,忽然提起了元霜的身世。 “这么下去是不行的,元霜迟早要被折磨疯掉。”景南适当提起了,“要不把元霜的身世告诉他,这样兴许他们就能结婚了。” “不行。” 周嘉也竭力反对,“且不说元霜根本就不想跟段寒成结婚,就算告诉了她,她承受的住吗?当初在最艰难的时候被父母抛弃,过了三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换作是你,你能接受?” “可是她迟早要知道的。”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告诉她?” 总之告诉元霜真相,对她有害无利,周嘉也能藏多久是多久。 景南是医生,他深知元霜的身体状况,“可是元霜撑不了多久了,这个孩子怕是生不下来的。” “生不下来,为什么?” “母体太弱,怎么可能孕育一个孩子十个月?”景南长叹一声,“她那几年过得比我们想得糟糕多了,如果之前好好生活,或许能养回来,可现在太晚了。” 周嘉也不信,面色严峻,“没别的办法了吗?” 景南摇头,“寒成这么糟蹋她,怎么可能会有办法?” 第180章 还没等到元霜醒来。 家里的电话先打到了段寒成手机上。 站在床边,段寒成接了易凝的电话,那端安静了一会儿,段寒成做了先出声的那个人,“抱歉,我不知道昨晚的人是你。” 醉了,段寒成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可醒来时易凝是明明白白躺在他身边的。 “你今晚回来吗?”易凝努力措辞,“我们可以谈谈的,我……” “我现在有事,之后再谈。” 不愿做凉薄的人,不想伤害任何一个的,可最后却都伤害了。 段寒成回头看了眼昏迷中的元霜,轻声安抚了易凝,“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不过既然发生了,我不会不管的。” 他的话让易凝松了口气,却又有了负罪感。 这样的谎言,让易凝没办法安然享受这份婚姻的安稳,却又不得不这么做。 “……其实是意外,如果你想跟方小姐在一起,我不会阻扰的。” “放心,我不会娶她的。” 膝盖蜷缩了下,元霜攥紧了床单,按捺住想要流泪的冲动,心脏一下下起伏着,快要冲破胸膛。 段寒成挂了电话过去,坐在床边,指尖去触元霜的鼻尖,她将头往枕头里埋,想要躲避段寒成的触碰。 “醒了?” 就是醒了,才要躲开他。 元霜没睁眼,也不开口。 “最近你就在这里住着,直到把孩子生下来。”段寒成的承诺太轻,轻到像一个笑话,“你别胡思乱想,慢慢把身子养好。” 这真是太过好笑。 元霜压着鼻息,很轻地笑了一声,段寒成弯腰,凑近她脸庞,“等我回来。” 人走了。 拼尽全部力气站起身。 段寒成与易凝电话里的声音却好像还在耳边,很刺耳,元霜知道这下想要逃走是不可能了。 可与其留在这里被折磨,被痛苦环绕,她宁愿早点结束这一切。 最后一通电话打给了樊云。 手机被段寒成拿走了,元霜记得樊云的电话,在座机旁等着,可等了很久电话才被接起来。 “哪位?” “樊姨,是我。” 元霜像是看到了生命的尽头,声线都有些漠然与苍凉了。 樊云看了眼号码,“霜霜,怎么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 就是想在最后的时间里,听一听她的声音,曾经元霜那样想要接到一通睦州的电话,希望有人来救救她,在得知父亲坠河死亡时,她激动得又哭又笑,接到樊云的电话,回到睦州时,她真的以为可以得救了。 直到段寒成出现。 她惧怕他,躲着他,一次次想要远离他,跟宋止一起过正常人的生活,柴米油盐,那就是她最向往的了。 可段寒成阻断了她的美梦,他把她囚在这里,想她生下他的孩子,一辈子走不出去。 傍晚了,夜幕落下了。 元霜的眼睛里只有黑色,她抽了口气,抑制着哭腔,“樊姨,我很想你,要是能再见你一面就好了。” “那晚上我去接你,来家里吃饭好吗?今天你叔叔不在。”樊云真心实意,轻声细语。 “不去了,去不了了。” 那几年元霜总想起周家,想起小时候无忧无虑的那几年,在遇见段寒成之后,她的生活也跟着变了,仔细想想那几年,她早该醒悟的。 挂了樊云的电话。 元霜上了楼,她坐在阳台上,迎着风,轻轻呼吸着晚风里甘甜的气味,再过一会儿,就要嗅不到了。 不再渴望有人可以救她,更不再将希望寄托在段寒成身上,他是不会发发善心饶了她了。 看不到生路,那摆在面前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有血从身体里流出来,像是快要凝固,被风吹着,快干了,也快流尽了,在最后的时刻里,元霜模模糊糊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小时候。 樊云哄着她,将新得来的翡翠项链绕在她手腕上,夸她戴得漂亮,可二十岁的时候,她被赶出家门,周苍骂她,樊云在旁哭。 就像今天一样,没有人会伸手拉她一把,她是包裹在玫瑰花丛中的蒲公英,颠沛流离,支离破碎才是她的结局。 第181章 回了段家一趟,跟易凝见了一面。 这一面段寒成没什么目的,无非是道歉与补偿,他对女人没什么需求,昨晚那次的确是意外。 他甚至半点细节都不记得。 可易凝的表情,又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你告诉方小姐了吗?” “没有。”段寒成知道,元霜是不会接受这件事的,她会嫌弃他脏,对他的厌恶会因为这件事再增一分。 易凝小心又惶恐,“我知道,这个节骨眼上,的确不适合告诉她。” “以后你还是段太太,这跟她没关系。”段寒成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这事结束了要立刻过去看元霜。 白天遭遇了车祸,她正是身心疲惫的时候,身边很需要人。 专程过来一趟,是为了让易凝心安,稳住了她,元霜那里才不会出问题。 段寒成换了衣服就要走,走之前,深深看了易凝一眼,止不住地狐疑,“我们昨天,真的发生了关系?” 在此之前,除了元霜,他是没有过其他女人的。 跟周嘉也相反,段寒成洁身自好,在没有感情条件的基础下,不会乱来。 易凝怔了怔,旋即点头承认,眼神却不禁闪躲开来。 段寒成没再多问。 这种事对他而言是意外,可如果元霜知道了,她会怎么想? 不管怎么样,都要瞒着她。 轻轻关上了门。 易凝紧绷的那口气松了,可一想到今后要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就后悔撒了这么个弥天大谎。— 又开车去了元霜那里。 她一整天没吃东西,段寒成特意从家里带了过来补身体的汤。 开门进去,楼下是亮着灯的,还维持着他走时的样子,上了楼,开了元霜的房门,里面却是空荡荡的。 走之前反锁了房门,她是走不出去的。 “元霜?” 段寒成脱了西服,挽起衬衫袖子再上了一层楼,空气中像是有些异样的气味,很淡,分辨不出那是什么,被空气分散了许多。 循着气味的源头去找,终于在阳台看见了。 那里有一把椅子。 椅子上是空的,却溅了血,地板上的血像是凝固了一滩,触目惊心,流血的人却消失了,是死是活,都成了未知。 莫大的惶恐占据了心脏。 段寒成挪动僵硬地脚步走到阳台边缘往下看,腿有些软,凉飕飕的风吹过,灌进了衣领里,楼下的草坪上黑漆漆的,没有其他。 好在,好在。 哪怕失踪,都比亲眼死在他眼前要好得多。 颤着手拿出了手机,言语都有些不流畅,恐惧掺在里面,“去,去给我找元霜,她不见了,而且受了很重的伤。” 江誉才检查好离开医院,头伤包着纱布就接了段寒成的电话,“方小姐不是没事吗?” “现在有事了,快去找。” 屋子分明是反锁的,元霜有了寻死的念头,是不会自己跑掉的,那就是有人来带走了她。 段寒成又打了电话给盛初远,开口就是质问,让对方茫然,“盛先生,是不是你把元霜带走了?” “元霜?”盛初远的口吻不像是装出来的,可这种时候,段寒成已经没有判断能力了,“她不是在酒店吗?” “我把她带走了,她突然失踪了,不是你带走的还有谁?” “失踪了?”盛初远突然站起来,“段先生,你知道你这样做会伤害她吗?她失踪了,也是想要逃离你,我劝你别找了。” 段寒成突然高声,嗓子像是撕裂了,“我反锁了门的,她自己走不掉,一定是有人带走了她。” “不是我。” 挂了电话,段寒成垂首,由着冷风抚过面颊,冷汗被吹干了,刹那间,他想起了一个人。 第182章 加班至深夜才回到段家,前脚踏进门,衣领子就被揪了起来,有一拳迎面打到了脸上。 段东平踉跄了下往后倒下,身子蓦然又被提了起来,“元霜在哪儿?” 这事来得太过突然。 段东平抹掉了嘴角的血,不明所以看向段寒成,“寒成,你怎么平白无故动手?” “平白无故?”段寒成从没这么样失态过,之前猜到了是段东平的把戏,没跟他算账,可这次他的的确确触及到了段寒成的逆鳞,“上次在普尔曼,是你绑架了元霜,你真当我不知道?” “寒成,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里的动静不大,又是在院子里,没人听得见。 段东平推开了段寒成往楼里走,段寒成从后拉住他,“元霜到底在哪儿?” 他急坏了。 元霜流了很多血,身体又不好,这么次波折下来,孩子能保住的概率太小了。 “我真的不知道。”段东平的冤情像是写在脸上的,演技高超,“元霜要是失踪了就尽快报警,找我是没用的。” 楼里的一盏灯亮了起来,接着客厅的又亮起。 像是有人发现了什么。 段东平巴不得有人瞧见,段寒成不依不饶,手上的拳头也没停,在元霜的事情面前,理智荡然无存,像是被周嘉也传染了,遵循暴力解决问题。 楼里项柳扶着老太爷出来,他拄着拐杖,走在小路上,步履困难,远远地就呵斥了一声,“寒成,段寒成!” 声音传了过去,却没阻止住段寒成。 项柳率先跑了过去将段东平拉开,心疼地抬头看着他脸上被一拳拳打出来的伤,“寒成,你怎么可以对东平动手,再怎么样他好歹是你大哥。” “我没有这种大哥。” “到底出什么事了?” 哪怕这个事实摆在眼前了,老太爷还是向着段寒成,“你怎么回事,东平怎么惹到你了?” 黑夜很冷,段寒成想到的却是元霜会更冷。 “寒成,说话。”老太爷斥了一声。 段东平这时候还在装老好人,“太爷爷,没事的,元霜不见了,寒成误会了是我带走了元霜,才会这么冲动的,不怪他。” “什么?”项柳向前一步,大吵大闹,“我们家东平干干净净的,怎么会跟那个小贱人有关系?” “你骂谁?” 段寒成眼底阴森森的,让项柳打了个寒颤,“我说的哪里有错,未婚先孕,想靠着孩子挤走易凝嫁进来,不是贱人是什么?” 这些废话现在没时间说了。 段寒成目光落在段东平身上,他逐渐平静了下来,走近一步,拆穿他一分,“上次元霜在普尔曼被绑架,婚礼上不是大哥用元霜的性命威胁我,让我逃婚的吗?” “寒成,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没给段东平否认的机会,段寒成接上一句,“现在元霜又失踪了,除了你,还有谁会带走她,这次又想威胁我些什么?” “东平,寒成说的是真的?” “大哥当然不会承认,这么多年,大哥卧薪尝胆,卑躬屈膝,苦心经营等的就是一个可以翻盘的机会,不是吗?”段寒成不将他的那些小伎俩放在心里,可不代表他不知道。 这次关系到了元霜,段寒成没什么可忍耐的了。 段东平满脸伤痕,将自己摆到了一个弱者的位置,“寒成,我理解你担心元霜,可你编造出这些,也找不到她的。” “编造,你真当我没有证据吗?” 老太爷气得捂着心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元霜又怎么了?” “这要问大哥了。” “寒成……” 段东平像是一副不会辩解的样子,项柳站出来替他说话,“我们东平才干不出那种事,再说了,方元霜是什么时候失踪的,最近东平那么忙,哪有空去管别人的事?” “寒成,我在公司加班到现在,那么多人都可以作证。”段东平头头是道,据理力争,“不信你可以去问。” 第183章 找了一晚上,通知了周嘉也与樊云。 樊云流了一晚上的泪,周嘉也跟着找,跟段寒成吵了一架,险些动了手,所有人都乱了套。 一晚上一无所获。 周嘉也身心俱疲,回去又要面对樊云的眼泪,她紧紧拽着周嘉也,“你有没有找到你妹妹,找到没有?” “妈,你别烦我了。”周嘉也累得不行。 “你妹妹那么可怜,现在又突然失踪了,你就不担心她吗?”樊云哭得没完,“她昨天晚上还给我打电话,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她是不是想不开了?” “她打电话给你了?” 昨晚都乱了,樊云天一亮才想起来,“她说想我,说想见我,她是不是想不开了?” “您怎么不早说?” 周嘉也又要去见段寒成,这会儿最乱的就是段寒成。 他已经派了所有人去找,可一点消息都没有,周嘉也推门进去,克制着动手打他的冲动,“这下好了,元霜一定是想不开了,她昨晚给妈打了电话,明摆着要寻死。” “她就算寻死也要有尸体,尸体呢?” 经过昨晚乱糟糟的一切,段寒成已经冷静了下来,“一定是有人把她带走了。” “谁会知道你把元霜带走了,谁有你房子的钥匙?”周嘉也上手提起段寒成的衣领,“是不是你害死了元霜,你把她藏起来了?” “你有没有脑子?” 跟他多半句都是废话。 段寒成推开他,喝了口水又要出去找人,周嘉也跟着他出去,“既然不是你,你好好想想究竟是谁会进那间房?” “除了段东平,没有其他人了。” 现在的等待,无非就是等段东平的条件。 段寒成没有过这样被挟制的时候,元霜成了他的软肋,也是把柄。— 身体里流了太多血,虚弱的母体已经不足以支撑孕育一个孩子,元霜身下是柔软的床褥,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处在生死边缘,更没有求生意志。 身边的医疗器材还在维持她的性命,吊着她的一口气,好用她的性命,继续威胁段寒成。 门外有人在看着。 晚上有人匆匆赶了过来,了解了些有关元霜的状况,丢下了一句,“一定要把孩子保住。” 走出私人医院,段东平快速坐进车里。 这事最后一步,也是最后一次机会,绝不能再出错,不管怎么样,他救了元霜一命是真的,昨晚要不是他,元霜早就失血过多去世了。 就凭着这条命,段东平向段寒成要点东西,合情合理,可要把握好时机与分寸,毕竟眼下,他已经暴露得差不多了。 车子开出了私人医院,没走多远,便发现了身后有车子在追着。 鸣笛了两声,段东平不打算再拖延下去了,毕竟方元霜撑不了多久了,到时候还给段寒成一个死人,这事可不小。 在路边将车停下,段东平下车过去,周嘉也摔上车门冲过去,没动手,拧着眉,神情紧张,“元霜呢?” “为什么元霜丢了你跟寒成都要找我要?”摊牌前,段东平不忘装装无辜,“我跟元霜不熟,她就算出事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这种时候,周嘉也是冷静的,“你听着,元霜怀了孕,身体又不好,她在你手里就是一个定时炸弹,如果她死了,你什么都捞不到,你明白吗?” 这倒是真的。 段东平嘴角勾起了一点笑,这笑很淡,不好分辨,“你说的有道理,但我想,我想要的,恐怕寒成不会给我。” “真的是你?”周嘉也强压下心头怒火,“你要什么?” “我想跟寒成亲自谈。” 他也想看看,元霜跟这个孩子,究竟对段寒成而言有多重要。 第184章 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中途醒来了一次,不知吃下了什么。 再次沉沉入睡,被叫醒时,耳畔有冰凉的手机屏幕凑过来,身边有人在催促,“是段寒成,有什么要说的,告诉他。” 分辨不出是谁的声音。 元霜不想与段寒成说什么,可他的声音却萦绕在耳畔,强行将她拉回了现实。 “元霜?”是段寒成的声音,很急躁,很慌乱,“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元霜不作声,将头瞥向了别处,她可以感受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离她远去,可电话里段寒成还在挽留着,丝毫不知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元霜,我已经跟太爷爷说了,我会跟易凝离婚,跟你结婚,”段寒成有些哽咽,真到这一刻,他才知心底有多空,“孩子生下来之后我们好好生活,好吗?” 只要跟他在一起,生活怎么会是好好的? 元霜想要推走手机,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段东平看出了她的无力与抗拒,将手机拿走,与段寒成通话,“寒成,元霜状况不好。” “她到底在哪儿?” “只要你离婚,让出董事会的位置,我会告诉你的。” 元霜是他最大的筹码。 这对段寒成而言不是逼迫,“我已经告诉太爷爷了,他答应了,字我也签了,这下可以了吗?” “我真没想到,元霜对你这么重要。”段东平现在的语气还是温和的,不紧不慢,“虽然你签字了,可我无法保证你事后会后悔,反将我一军,到时我该怎么办?” 看了眼手表。 段东平催促着,“我已经替你约了董事会的所有叔叔伯伯,你现在过去,宣布你退出集团,并保证再也不回去,我立刻告诉你元霜在哪里。” “我退出,父亲不会同意的。” 国内的工作都是段寒成在作主,他走了,失去了主心骨,没人会答应的。 段东平不听这些,“我会代替你做好这些的,你去就是了,除非你不想要自己的女人跟孩子了。” 别无选择了。 “我去。”段寒成无法眼睁睁放弃元霜,“可你要保证元霜好好的,还有孩子。” 这一点,段东平无法保证。 毕竟眼前,元霜已经蜷缩了起来,身下的白色床单染了红,段东平很清楚,这个孩子是保不住了。 稳住了心神,他按下护士铃,气定神闲欺骗着段寒成,“我保证。”— 挂了电话,段寒成没签字,没打算去董事会,静等着江誉的电话。 他已经找到了段东平的踪迹,很快就可以找到元霜。 一分一秒都成了紧张的时刻。 半个小时过去了。 他没去董事会,江誉也没来电话,段东平坐不住,再次催促了过来,“寒成,我不希望这个时候你还跟我玩心眼,元霜快撑不住了。” “你怎么不给她找医生?” “这要看你。”段东平的一字一句都在逼迫段寒成,“如果他们母子死了,就是你亲自害死她的,你知道吗?” 段寒成不语。 “寒成,我再给你十五分钟。” 这段时间内,如果他还没有出席董事会,元霜就会死。 等不到江誉了。 段寒成下了楼,在利益与元霜孩子面前,他竟然选择了后者,一想到元霜会死,他就心痛无法呼吸,利益与地位,总是可以再挣的。 但是元霜就一条命,挣不回来,如果没了,他会抱憾终身。 上了车,打着了火,正要启动车子开出去,江誉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一秒钟都不敢耽搁,他焦急开口,“段总,我找到方小姐在哪里了,你快点过来。” 第185章 被推进了手术室抢救,元霜数不清是多少次经历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 这次是真的有些撑不住了。 可医生在尽全力挽救她的生命,活生生将她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 段东平焦急等在外,董事会那里还没有段寒成的影子,这一次,他怕是又要输了,早早预见了失败,那尽力挽回局面,就成了最要紧的事情。 他没有落荒而逃,默默进行了漫长的措词中,再次祈祷元霜起码可以活下来。 门被打开,医生走了出来,隔着口罩,可见表情中的严肃,“孩子是保不住了,大人也很危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段东平不是家属,同样是揪心了下。 要是元霜没了,会有太多人跟着她陪葬的。 “医生,麻烦你一定要保住大人,一定。” 手术室的门再次关上。 段寒成赶来时没能来得及见上元霜一面,他半点不客气,拽住段东平的衣领一拳就打了上去,像是有骨折是声音,段东平被打得眼前晕昏,摇了摇头,扶着墙壁,强装镇定。 “元霜为什么在手术?”段寒成看着那刺目的三个字,“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鼻梁像是骨折了。 段东平顾不上疼,开口就是解释,“寒成,是我救了元霜,不是我去,她已经割腕去世了。” “不可能,好端端的,方小姐怎么会……”江誉也不信。 “等她出来,看看她手上的伤就知道了。” 他是在跟着元霜等待时机,但昨晚的确是意外,他的人进去时,元霜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手腕的血流到了地上,就差那一口气人就没了。 能多保住孩子一晚上,都是奇迹了。 这种时候,段寒成没有精力与段东平争辩什么,如果元霜有事,他不会好过,如果没事,绑架的罪责,他也是要清算的。 救了元霜又怎么样,后患就要永绝。 手术太过漫长,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久,元霜在里面受苦受难,生死徘徊,段寒成无能为力,活了这么多年,从没有这样煎熬过。— 这次的伤痕是永久的,像是手上的,脊背的疤痕一样,就算康复,也会留下创伤。 昏迷了太久,醒来时季节都有了变化。 身边时常有人走动,元霜却不喜欢睁眼去看,大多时候都是医生,其他人来,她是不开口也不看的。 手腕上的疤痕过了很久才结痂,厚厚的纱布闷了一整个夏天,在手腕留下了最深的一道疤。 段氏进行了大整改,段东平被派遣出国,跟着项柳一起。 明面上是派遣,实则是被驱赶。 这些事情让段寒成有的忙,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露面,更是无颜面对元霜。 有新鲜花朵的香味进入房间。 元霜空洞地望去,花的颜色是鲜艳的,却没让她漆黑的眼睛多那么一抹亮色,“怎么,还是不开心?” 她怎么开心得起来? 失去了孩子,手彻底残废了,以后怕是再没了生育的能力,人生被毁得七零八落,哪里还有开心的力气。 “元霜,之前我答应你的,现在可以开始办了。” 盛初远将花摆在一旁,面无表情商量着,“之前你手术,受了伤,耽误了时间,但现在可以了。” “可我……” 走与不走,还有区别吗? 盛初远猜到了她想要说什么,直接打断,“元霜,你留在这里,迟早会没命的,你值得更好的生活,重新开始。” 元霜落寞地垂下眼睛。 盛初远见不得她这样,她曾经在舞台上是那样的明亮耀眼,他想让她重回那个模样,“何况段寒成的妻子怀了孕,继续留下来,只会加重你的痛苦。” 第186章 每次进去看元霜都要抽完一根烟,平息下心中的悲伤与愧疚。 这些情绪要压很久,有时见了元霜会更浓重,烟味散完了,段寒成上楼开了门,床头开着一盏微弱的壁灯,元霜没睡,瘦弱的身影在被褥中,弧度很矮,长发散在洁白的枕头上。 段寒成走近了,在她身边坐下。 “睡了?” 来了多少次,元霜一个字也不跟他说,连一眼都不看他。 段寒成习惯了这样的冷待,弯腰在元霜身边侧躺下,下巴鼻尖陷进她柔软的发丝中,“我这样像是养了个洋娃娃,不会说话,不会吭声,只要我一来,连饭都不会吃。” 搂紧了元霜,她太瘦了,腰上好像只有骨头。 段寒成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耳垂,“要怎么样你才肯跟我说句话?” 没听见元霜的声音,她先转过了身,面朝着段寒成的心脏位置,同样回抱住了他,搂住了他的腰,隔着薄薄的衬衫料子,鼻尖轻嗅他衣领上的气味,像是又回到了小时候,她偷偷搂他,亲近他。 “寒成哥,你身上的气味一点也没变。” 她突然这样唤段寒成,让他不知该哭该笑,只是没由来地将元霜抱紧了些,“你也没变。” 他埋头,爱惜地亲吻她的额头。 “我变了,我早就变了,你看我的手,我的身体,跟以前都不一样了。” 房间里微弱的光芒照耀着元霜清瘦哀婉的面庞,她搂着段寒成的那只手留了疤痕,再也不是从前的样子了,“你喜欢这样的我吗?” “你怎么样我都喜欢。”段寒成不喜欢她说这些,与其如此,不如不开口。 这些悲伤的话,他不想听。 元霜却没办法不开口说,这也许是最后的,跟段寒成交流的机会了,“被赶走后的那段日子,我经常反思,为什么你总是对我冷眼相待,后来我明白了,那时候我任性自大,总是觉得你也应该喜欢我,所以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元霜,别说了……”段寒成嗓子又酸又疼,他蹭着元霜的脸颊,“你不是累了吗?休息吧。” 可她不听。 “寒成哥,真的对不起。” 他那么伤害她,她不恨了,也不爱了,道别汇聚在一句对不起里,“一开始,我是真的想要正式跟你道歉的。” 其实回来的那一天,在雨里,元霜就道了歉了,她那样诚恳卑微,低着头,睫毛都在颤抖,细微的表情写着恐惧与真挚。 这些落在段寒成与周嘉也眼中,都是装腔作势。 “不用道歉。”段寒成不想听这些,“我只要你待在我身边就好,元霜,我会治好你的,我会娶你,你再信我一次好吗?” 易凝怀孕了。 他们有了新的家庭,将来会有孩子,他要怎么娶她? 元霜不再戳破谎言,她坦然接受段寒成织造的美梦幻境,“寒成哥,你身上的气味没变,可人变了,我最近意识模糊,总想起小时候缠着你,扑进你怀里,有时候缠着哥哥带我去见你,可你见到我总是不太高兴。” “……元霜。” “那时候我就犯愁,怎么才能让你高兴一些?我打扮漂亮点也不行,安静一些也不行,不那么莽撞也不行。”她埋进了段寒成怀中,闷着鼻音,“后来我想通了,只要不看见我,你就不会不高兴了。” 他从没这么想过,从没。 “要不然你怎么会三年都不肯去看看我呢?” 这是元霜的一根刺,在三年里的寒夜,她无数次望着睦州的方向,渴望自己的家人与爱人,她想回家,想见他们。 可是再也等不到了。 再见面时,家人不是家人,爱人成了陌路,过往的朋友将她推入深渊。 她的每一天,都是在黑暗里踽踽独行。 “元霜,我不知道你过得那么糟糕。”段寒成挤出了一句话,一句那样苍白的话。 感受到腰被抱紧了些,元霜像是流了泪,“寒成哥,你知道我最怕你不高兴的,以后看不见我,你要高兴点。” 第187章 那天晚上过后段寒成再没去看过元霜。 元霜是在一周后离开的,没跟任何人打招呼,连樊云都是不知情的,为此哭了好些天,哭红了眼睛,这一次,她连元霜去了哪里,身处何地都不知道。 周嘉也想要安慰,却不知从何开口。 打听了一圈才知道,元霜约莫是跟着盛初远一起离开的,那个男人他们所了解的不多,只知道是陈声声的表哥,家世显赫,可为人究竟如何,没人知道。 周嘉也去见了陈声声几次,想要打听,得到的却是羞辱。 陈声声声嗓尖锐,言辞中尽是对元霜的不屑,“你还好意思来问我,方元霜那个狐狸精勾引了寒成哥,又勾引我表哥,这下知道嫁给寒成哥无望了,就缠着我表哥。”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要是胡说八道,你还会找来吗?”陈声声忍不住的幸灾乐祸,“真是可怜了我的表哥,心地善良,就要被那个女人给骗了。” “到底是谁骗谁还不知道呢。” 再怎么样元霜也是女人,盛初远将她带出国,究竟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这让周嘉也怎么能不担心。 景南赶来才将周嘉也拉走,替他向陈声声道了歉,连忙上了车。 “你来找陈声声能找到方小姐吗?”景南苦口婆心,周嘉也半个字听不进去,“真是纳闷了,寒成都没什么反应,你倒是找得厉害。” “寒成没反应,那是因为易凝怀孕了,元霜没了生育能力,他立马就抛弃了元霜。”周嘉也嗤了声,“畜生。” “寒成不是那样的人,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景南是段寒成表哥,自然要为他说话,周嘉也却不信什么苦衷,“如果有苦衷,他为什么不去找元霜,以前元霜一不见,他就四处找人,这次怎么没动静了,还不就是变心了?” “兴许是发生了什么事,这毕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也是,人家最近正忙着陪产,忙着开始新生活,哪里还有时间管元霜?” 这一点景南的确无法反驳。 元霜走后,段寒成半点异常都没有,就像没发生过那些事一样,他整治了项柳与段东平,回了集团工作,安心陪在了易凝身边,像一对平常夫妻一样。 连老太爷都诧异段寒成的反应,观察了几天,不见异样后才松了口气。 交代了保姆去安排晚餐,最近做的都是段寒成爱吃的,又照顾易凝,食物口味都清淡了很多,易凝没什么怀孕后的反应,不孕吐也不嗜睡,身体状况很好。 像个贤妻良母,等着段寒成回家,给他解领带,换衣服,体贴地询问他的工作,“最近还是很忙吗?要不添些人手帮帮你?” “不用,忙一些,挺好的。” 忙起来,就不会想起那些人了。 易凝知晓段寒成的心事,元霜走了,他看似平静,但心里早就经历了一场山呼海啸,“你真的不担心元霜吗?” 又提起这个名字,段寒成拧了下眉,“别再提她了,都过去了。” 对他而言,确确实实是过去了。 “孩子的事情算好时间。”段寒成最近事情多,是管不了这些的,易凝便要多上上心。 这是段寒成给她的机会,她要把握好,“当然,你忙你的,我不会出岔子的。” 以后没有了元霜,又有了孩子做根基。 易凝理所当然在这个家里站稳脚跟了,更不用再担心会被离婚,唯独那个谎言,像是一颗定时炸弹,时时刻刻都在烦扰着她。 第188章 近乎两年的休养让元霜身体几近康复,都柏林的天气温和,不冷不热,很适合养伤。 远离了那些纷扰与痛苦往事,最先修复好的是破损的心,接着才是身体上的病痛与伤疤,盛初远联系了最好医院与医生,替元霜调养,又做康复训练。 可惜右手还是无法再拿起琴弦,但基本的日常生活已经不成问题。 只要得空,盛初远就会带着田田去看她。 伤势养好了,没必要继续住在医院,元霜出了院,找了一份翻译的工作,生活逐渐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没有了那些人的打扰,元霜气色恢复了许多。 偶尔给出的笑容,也是真挚的,发自内心的。 拿到的第一笔工资,元霜抽出一部分请了盛初远吃饭,剩余的垫付了那段时间的医药费,她没了小心翼翼的样子,学会了主动关心与询问。 “你好像有心事,是出什么事了吗?” 盛初远不瞒着她,“最近田田的爸爸在跟我打官司,想要争夺田田的抚养权。” 认识这么久了,元霜并不知道田田爸爸妈妈的那些事情,只知道她叫盛初远舅舅,“她爸爸,是什么样的人?” “田田一出生他就不在身边,我姐姐生产的时候,他毫不知情,总而言之就是一个薄情寡义,不知羞耻的人。” “很少听你这么骂一个人。” 印象里,盛初远连粗话都很少说,不管对谁都是和颜悦色的。 能让他这么形容的人,必然是好不到哪里去的。 元霜点点头,“那田田的抚养权,你有胜算吗?” “田田长大了,按道理是应该回到父亲身边,可我实在担心。”盛初远无法安心将田田送走,“但没办法,田田也喜欢她爸爸。” “小孩子的心意,的确很难改变。”元霜豁达道:“不如下次我帮你跟她聊聊?” 盛初远拒绝了这份好意,“算了,那就是个小白眼狼,何况这么久,我是该把田田还回去了。” 年底盛初远输了官司,田田回到了她的亲生父亲身边,元霜去安慰过好几次,盛初远的伤心是浅淡的,并没元霜所想的那么严重。 也许是早就预料到了要失去田田,有了心理准备,自然不怎么难过。 没了田田,许多晚餐都是元霜陪着盛初远一同吃的,她亲自下厨,让他试菜,每一次他都赞不绝口,从不吝啬夸赞。 “过些天是田田生日,我想做个蛋糕送去,你帮我送好不好?” 盛初远蹙起眉,“可我不想看到那个人的脸色。” 那个人,说的便是田田的父亲了。 “拜托了。”元霜双手合十,“我最近刚跟一个认识的西点师傅学的,总不能让我白学吧?” 看到元霜这个样子,盛初远总是唏嘘的,刚带着元霜过来时,她住院,每天都要吃药检查身体,痛苦渗在她眼瞳里,挥之不去。 可最近,那样的痛很少出现过了。 她在慢慢变好了。 盛初远很欣慰,“好,我只答应你这一次。” 得了盛初远的同意,元霜第二天特意做好了蛋糕,亲自送去,盛初远的门锁上有元霜的指纹,她解开锁进去,放下蛋糕,楼上却好像有声音传来。 上了楼。 元霜站在楼梯上,听见了有人争执的声音。 “田田很想你的,你总不能因为她判给了我,就再也不过去了。” 回答他的是盛初远,“我只是怕我再去的话,会影响你们的感情,这也成我的错了?” “今天她生日,你总要过去了?” “不用你提醒。” “你知道就好。” 争执结束了。 门被打开,里面的男人走了出来,元霜还站在楼梯上,茫然清透的眸子蓦然与那人对视。 第189章 临近年关,分部管理层的众人分批回国庆贺。 宋止是最后一批回去的,航班抵达睦州是年三十的前一天,睦州飘雪,成了一座白雪皑皑的城市,原本他是不打算回来的。 毕竟这里没有他的亲人,更不会团聚。 可今年有些不同了。 上次离开是三年前了,这三年里变了很多,人变了,景色也变了。 航班落地,宋止的第一站是去见周苍,进了总部乘电梯上楼,他太久没来这里了,对人都生疏了许多。 径直走去,撞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三年过去,周嘉也成熟沉稳了很多,身着黑色西服,额前的发全部梳了上去,露出了干净的额头与肃穆的眉眼,少了三年前玩味的浪子模样。 与宋止擦肩而过,一步没停。 他没礼貌,宋止不能跟他一样。 “小周总。” 宋止止步,浅笑道:“新年好。” 周嘉也回了声好就要走,宋止转过身,轻眯眼睛,暗暗藏住了这一趟带回来秘密。— 婚期在即,周嘉也年底有的忙,他的年纪摆在这里,前两年玩够了,这一年来稳重了下来,樊云为他物色好了结婚对象。 年初就要结婚。 这一年里,众人绝口不提元霜。 好像这个人从他们的世界里消失了,周嘉也却知道,每晚樊云关上房门,都要偷偷哭泣一番,对元霜的思念就算不说,周嘉也也是感受得到的。 好在他的未婚妻填补上了这个空缺,对方嘴甜,会哄人,跟小时候的元霜很像,让樊云偶尔会忘记那份思念的苦楚。 早早回了周家老宅。 周嘉也带了樊云指名要的明记杏仁酥与核桃糕,带回去时,客厅还坐着一个人,见周嘉也回来,热络地招呼了上去,“嘉也。” “时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杜挽站在周嘉也身边,仰头看他,“这不是在等你吗?再说了,伯母也想让我多来。” “正好你回来了,送送小挽。”樊云指派着周嘉也,也是想让他们培养感情。 周嘉也神色惫懒,“让司机送吧,我刚从公司回来,累死了。” 这段婚事是家里决定的,他对杜挽没什么感情,自然不想亲自去送,杜挽体谅他,主动开口,“不用的伯母,让嘉也休息吧,我就是来看看他。” 她的眼神是仰慕的,像是很喜欢周嘉也似的。 将杜挽送上车,樊云轻斥了周嘉也一声,“杜挽这么好,你别总是对人家不冷不热的。” “她好?”周嘉也摇头,像是很惋惜,惋惜自己今后就要跟那么个无趣的女人共度一生了,“最多只是适合当妻子而已。” “你别这么说。” 樊云管不住自己这个儿子,每每苦口婆心,“小挽对你多好,亲自去给你求了这枚玉,保平安的,要我交给你。” “这什么?”周嘉也接过那块玉,玉质通透,做成了弥勒佛的样子,挂着红绳,“保平安?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小挽去求的。” “那我留着,以后见了元霜,拿给她戴着。” 人不在身边了,又想着弥补,这些都太晚了。 樊云面色苦了下,“还有机会跟元霜见面吗?” 自从失去孩子走后,已经三年了,元霜离开了三年又一个三年,樊云日日盼,夜夜盼,心都盼枯萎了,“只要段寒成还在睦州,元霜就不会回来的,她也不要我们了。” 一提起这些,樊云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周苍进来时正看见她在哭,女人的眼泪有时是胁迫的武器,六年里都是这样,周苍早已不耐烦,“哪里来得那么多眼泪可掉,为了一个不孝女,值不值当?” 樊云正要开口,模糊的泪水中隐约看到了宋止的身影,她试探着问道:“是小宋吗?” 第190章 在周家吃了顿饭,透露了点有关元霜的消息,宋止才离开。 只那么一点有关元霜的事情,就足以让樊云忆起往事,周嘉也没能坐住,又出去了一趟,寻到了以前常去的俱乐部,喝了酒,神智有些不清。 这些年所有人都变了,他、段寒成。 段寒成正在办理离婚手续,这几年埋头在工作中,连元霜的名字都没再提起过,要不是宋止回来,这辈子怕是都不会知道元霜的下落了。 周嘉也喝得酩酊大醉,跌跌撞撞走出了电梯,有些神智不清,脚下不稳,撞进了一个女人怀中。— 离婚手续到了最后的章程。 段寒成不亏待易凝,不管怎么说,好歹这个女人陪着他演了三年的戏,理应给些高昂片酬。 可易凝的态度不冷不热,像是不太想要离婚。 为此,段寒成好些天没有回段家了,老爷子打了电话来催,易凝发了无数条短信,段寒成一条没回。 接连工作着忙了好些天。 接到周嘉也的电话,要约他吃饭。 这三年里周嘉也尽量避免着跟段寒成见面,免得因为元霜的事情起冲突,他主动约着见面,倒是稀奇。 段寒成准时赴约。 周嘉也带上了杜挽,景南话多,问东问西,还不忘揶揄着周嘉也,“你说你哪辈子修来的福气,找到小杜这么好的女人?” “才不是呢,是我有福气。”杜挽给周嘉也倒水,肩膀往他怀中蹭去,“今天喝点茶,别喝酒了,天天应酬,那么伤身体。” “瞧瞧。” 景南搓着自己的胳膊,“真肉麻。” “一边去。”周嘉也以往带出来的女人都是楚皎这类,杜挽是未婚妻,是以后的原配妻子,不是给这帮人开玩笑的。 这在杜挽眼中,就成了周嘉也有意护着她。 门被推开时,里面的气氛正好,段寒成周身自带冷意,进来时众人的笑僵了一瞬,周嘉也很快又接上,“吃个饭还要等你,多大的腕儿?” 段寒成眼皮都不抬,不咸不淡道:“是你叫我来的,我多忙你是知道的。” “你忙着干什么?”周嘉也在段寒成面前秉性不改,“忙着离婚?真是该。” “嘉也。” 杜挽轻声细语,“你怎么这样跟寒成哥说话?” “没关系,我习惯了。”段寒成拿了菜单点了菜,他时间紧,来这儿真的是吃饭的,周嘉也却不是,还佯装关心着。 “怎么,离婚办得怎么样了?” 知道他没安好心。 景南打断了他,“别问了,这是寒成的隐私。” “这算什么隐私?”周嘉也追问了两句,“不过也是,同一年里失去了两个孩子,换做是谁,都会难以接受的。” 易凝是三个月的时候流产的,与元霜前后不过四个月时间。 易凝这次段寒成没太伤心,连医院都没去过几次,那之后夫妻感情淡了很多,走向离婚是众人都预见到的结局。 “你这么关心我,等你生了送我一个?”段寒成用筷子夹菜,尝了一口,轻轻咀嚼着。 “你少做梦了。”周嘉也搂了下杜挽的腰,状似无意道:“你离了婚,有没有什么打算?” “没有。” 段寒成垂着眸,语气很淡,可脑海中却浮现出了一张脆弱的面孔与一双破碎的瞳孔,可三年前,元霜主动吻了他,跟他告别,哭着求他,再也别见。 他答应了。 不应该食言。 正想着,周嘉也突然开了口,轻描淡写地复述了那天宋止的话,“也是,元霜都要跟别人结婚了,你就算有别的打算,又能怎么样?” 第191章 回去路上段寒成抽了半包烟,车厢中弥漫着白雾,他往后仰,心肺中如同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捏、在抓。 让他又痒又痛,又思念又要克制。 这是不好过的。 这三年里,他都是这么过来的。 可在周嘉也嘴中得知元霜结婚,再怎么克制,都是没用了的。 “江誉。”段寒成抽了太多烟,喝了太多的酒,这会儿嗓子的声音是听不了了,元霜喜欢他身上的气味,喜欢他的声音,他清清嗓,不想毁掉自己身上她喜欢的任何部件,“你最近是不是要出差?” “……是。” 江誉余光往后瞥了瞥,“怎么了吗?” 沉寂了良久,段寒成摇头,“没什么。” 答应了元霜的,不该食言。 那天晚上,元霜靠在他怀中亲吻他,很热情,搂着他的手没松开过,目光中所流露的爱意很温暖炙热,他险些以为,小时候的元霜又回来了。 可在情潮的顶点,元霜流着泪说,她要走,再也不回来了。 这一走,真的就再没回来。 确保这些天段寒成如常,江誉才办理出国手续离开,这一走要半个月,从马德里到了都柏林,每天都要回见不同的人,多天下来,江誉在高强度工作中有了疲劳症状。 这是正常的,多休息一下就好。 他酒量一般,应酬时身旁总要带着秘书挡酒,但自己总要喝上两杯,走出酒店时,眼前时不时出现一层层的重影。 都柏林天气好,就算下雨也不阴寒,反而凉爽。 站着等待车子。 清凉雨雾中车来车往,隐约中像是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女人气色好了太多,不再是干瘦的,弯腰走到男人身边,进入伞下,莹白脸庞转瞬即逝。 一眨眼的工夫,江誉就看不到了,揉了揉眼睛看去时,他们坐进了车里,车里还有一个小女孩儿,若是不知情者,大约会以为这是一家三口。 就连江誉也差点这么认为。 如果没看错,那个女人的的确确就是方元霜,是重新生活后,有了未婚夫的元霜,对她而言,段寒成这个人是噩梦般的过往,不值得再想起。— 被送回了家,下车时田田靠在座椅上睡着了,元霜小心翼翼将手抽走了,开门下车时指尖被抓了一下。 车厢昏暗,外面是绵绵细雨,身边是小姑娘匀称的呼吸声,男人的眸光温情又清浅,像是有话要说。 元霜先将手抽走了,“我今天有点累了,有什么事下次再说。” “元霜……” 车门被关上了。 元霜进了楼里,关上门,疲惫换下高跟鞋,边往里走边摘下了指间的戒指,松开了挽起的头发,元霜无力坐下,想到三个月后的婚礼,心情沉重。 打了电话给盛初远,他没有接。 骂了声混蛋躺下。 眼皮沉重垂下,意识正涣散时,手机再次响起,元霜弹坐起来,接了电话,脱口而出:“盛……” 盛初远的名字没念完,那端先出了声。 “元霜。” 不是盛初远的声音,陌生到元霜需要辨认才想得起来他是谁了。 没多一个字的废话,元霜冷漠道:“你打错了。” 当初说好了再也不见,再也不联系,这通电话算是怎么一回事? 最近的烦心事够多了,元霜不想跟过往的那些人再度牵扯上,挂了这通异国电话,等待着盛初远的回电。 十分钟后才等到。 一接起,元霜压了压气,轻声质问,“盛初远,你究竟什么意思?” 第192章 话筒中隐约有电流的声音,以及盛初远无可奈何的艰涩语气。 “元霜……” 方元霜降了降火气,沉闷道:“还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很快,你信我。” 信了他不止一次了。 就是信他,才会在遍体鳞伤时跟着他来到都柏林,不奢望得到安稳生活,却也不想被卷进盛家的事情中。 可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太晚了,但对盛初远,元霜维系着那份对他的信任与心软,“好,我信你,田田最近很好。” “元霜,我真的很感激你。” 这份感激是真的。 并且赤诚。 安抚了元霜,盛初远挂断了电话,思忖良久,又将电话打给了田田的父亲,一开始安排元霜去接近他是有目的在身的,如今感情上失了控,他作为主导人,理应早点了结,给元霜一个交代。— 在都柏林待了一周,后三天江誉向许多人明里暗里打听过元霜的名字,却一无所获,不得不怀疑那天是自己眼花。 回国前夕,江誉参加了一场饭局,这里大都是都柏林工作的华人,推杯换盏,酒过三巡后,局中有人聊起了在都柏林的周家。 江誉曾听说过周家的事迹,国内最早一批出国,打开欧洲市场的华人。 周家这一辈名声最响亮的是周复,可惜英年早逝,他上面还有个大哥,体弱多病,鲜少露面。 江誉喝了酒,听得混混沌沌,带着笑随口道了一句,“真是可惜,这趟来没能见上一面。” “周厅最近忙着办婚礼呢,手上的工作都交给别人了,他本来也没什么事业心,这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 “婚礼?”这二字让江誉注意了下,“他还没结婚?” “婚是没结,女儿都好几岁了,小时候一直在他小舅子家里养着,这两年才要回来的。” 问得越多,江誉心头飘起的预感就越是强烈,脑中闪过了那天在车里,元霜身边的小女孩,这份预感催生了他开口多问:“他的新婚妻子,是什么样的人?” 对方摇摇头,同样是茫然的,“他护得很,没人知道那是什么样子的女人,只听说他很喜欢,这才着急要娶回家。” 回酒店的路上江誉犹豫万分,想要弄清楚元霜是否真的在都柏林。 转念一想,弄清楚了又如何? 将她的行踪告知段寒成,给她稳定幸福的生活里再添些波折么,他做不到,见证过元霜曾经的痛苦与煎熬,他实在做不到。 为此改签了机票,提前一天回了睦州,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汇报这一趟出国的工作情况,段寒成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下巴微抬起,眼眸涣散地望着高处,心不在焉地听着。 江誉还没说完,就被段寒成打断了。 “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发生别的事?” 江誉眼底有着稍纵即逝的怔愣,“没……没有,您怎么这么问?” “没什么。”段寒成又看了眼江誉这一趟去过的城市,目光在都柏林上停顿了下,喃喃自语了一句,“也是,那么大的地方,怎么会这么轻易撞见?” 这话很轻,但还是近了江誉的耳朵里,他喉咙干涩,不敢再言,好在段寒成没再问下去,便叫他出去了。 晚上有应酬,江誉回来了,便亲自陪着段寒成过去,进了包厢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多看了两眼才想起来,那是宋止。 因为跟元霜有婚约而被段寒成驱逐出睦州的宋止。 他镜片下的眼睛里不再是温和的,而是多了一份漆黑眸色掩不住的野心,看向段寒成时,更是多了份怨。 “段总,那不是……”江誉靠近段寒成耳边,轻声呢喃了一句。 段寒成没作声,给了个眼神,让江誉闭了嘴。 二人入座,对面的宋止眼角含着笑,拿着酒杯起身,谄媚殷勤地向段寒成敬酒,再寻不到三年前不卑不亢的清高样子,“段总,之前我们有些误会,这一杯我敬你。” 第193章 只一个眼神,江誉就看得出来宋止没安好心。 那自然不是明面上的,而是藏在笑容与语言里的,话里话外,有意提起过元霜,那话分明是在跟段寒成说的,意思里很具有暗示性,不仔细分辨,还真不懂他的意思。 “当初我出国,还以为段总能跟元霜终成眷属呢。” 这话是针,刺进了段寒成心里,他面无表情笑了下,“宋助理,在这种场合谈私事,是不是有些不合适,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长进。” 他公开批评了宋止一句,宋止不气,反倒笑了笑,“我只是关心一下,不过也是,元霜就要结婚了,我前段时间见了她一面。” 包厢中还有其他人,但各有各聊的事,注意到他们之间暗潮涌动的人很少。 段寒成并不想打听元霜的事情,知道的多了,对他的好处没多少,冷眸瞥过,他没再问下去,宋止却像是没完了,“好在她现在很幸福,这样我就放心了。” 酒局散去,段寒成走在前,进电梯时宋止也在里面,电梯下降,二人无话,宋止没有继续酒局上的话题,像是抛出了一个引子,便突然中止。 坐进车里,段寒成面上有明显克制的怒。 江誉开车,动作幅度不敢太大,一路上都在观察段寒成面上复杂的表情,一会儿变成伤心的,一会儿又成了压抑沉闷的。 实在于心不忍。 在灯红灯时,江誉开了口,斟酌了字句,谨言慎行地问道:“段总,最近宋止经常这样挑衅您吗?” 说是挑衅一点都不过分。 宋止的眼神是淡的,言语也是淡的,可中和在一起的意思就不同了。 “没有。”段寒成不想多谈,不仅是宋止,还有周嘉也,常用元霜的事情讥讽他,不是一次两次了。 “段总……其实我在都柏林,”江誉还是不确定该不该说,说了是害了元霜,不说却要看着段寒成痛苦。 可就算他不说。 按照眼下这个情形看来,宋止迟早也是会说的。 “段总,其实我见到了元霜小姐。”这么说不太准确,江誉又解释了一声,“看的不真切,但我觉得那就是她,她真的要结婚了,对方还有孩子。” 段寒成并没江誉所想的那样激动,他靠在车后座,神色晦暗,单靠表情,分辨不出他在想什么,“自轻自贱。” 得知了元霜的近况,段寒成轻蔑不屑。 对方有孩子,方元霜也就只能选这样的男人了,可是结过婚,有了孩子的男人,竟然比他好,方元霜竟然选那样的人不选他? 越往深处想,越是焦躁。 江誉不语了,段寒成又问了一句,“你见到她了,她过得好吗?” “我只是远远看见了方小姐一眼,但是……她跟未婚夫与女儿在一起,看样子应该是幸福的,您不用担心。” “谁担心她了?”段寒成突然踹了座椅椅背一脚,语调急躁,“我巴不得她过得不好,最好像之前一样,被欺负得吃不起饭,最后可怜兮兮地跑来求我收留她,听明白了吗?” 不知是哪句话点着了段寒成的引线,这些话他又憋了多久,想了多久,一口气说完,呼出一口气,又挫败地按着自己的眉心,像是很懊恼,“我不该这么想,我应该祈祷元霜过得好些,毕竟她之前受了那么多的苦。” “您怎么想都没关系的。” 第二天江誉就会当作没听见他这番话。 怎么会没关系,这样的段寒成是恶劣的,他不该有这一面,全是因为方元霜,她人都不在睦州了,却牵引着他的情绪,让他无时无刻都在考虑,要不要亲自再去将她抓回来。 第194章 一枚戒指有些旧了,衬得指间暗淡,周厅从不委屈元霜,他不声不响买了新的送给元霜。 “旧的那枚我一直不是很喜欢,既然丢了,正好戴这枚新的。” 元霜的意思很明了了,她没接这枚新的戒指,“……如果我说戒指是我有意丢掉的呢?” 在此之前,元霜不曾对一个男人这样残忍过,过去是周家大小姐时,元霜拒绝过很多追求者,理由都只有一个——段寒成。 可对周厅,她没有过于全面的理由,伤害就成了必然的。 “如果是有意的,那我相信这一枚,你会好好珍惜的。”周厅不是盛初远口中的卑鄙小人,起码相处以来,元霜是这么认为的。 他真诚儒雅,双眸含情,那么真挚望着元霜时,总让她有负罪感。 毕竟一开始接近他,是想要帮盛初远弄清楚田田的身世。 “周先生……”元霜敛眸,一时哑然住,“如果我说,我没打算跟你结婚呢?” 预想中周厅理应生气,愤怒或是责怪,可是没有,他眉尾扬起,眼睛在笑,“没关系的,我感觉得到,或者说,你更喜欢跟初远在一起?” 为了敷衍他,或是应付,元霜点了点头,“算是这样吧,他救了我,把我带到都柏林,给我找医院治病,相比之下,我跟盛先生的感情是深很多。” “你喜欢他?” 元霜没作声。 在段寒成之后,她似乎就丧失了喜欢人的能力,在上一段感情里,她的心早就支离破碎了,要怎么喜欢人,她已经忘记了。 “既然不是喜欢,那就没关系。”周厅不介意元霜的冷漠,但介意自己介入他们的感情中,“过些天我要回一趟国内,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考虑。” “回国内?” “是,田田身体不好,大概是遗传了我,我想找之前的主治医师给她看看。” 田田跟周厅很像,各方面的像,可盛初远不知是从哪一天起,开始怀疑周厅不是田田的亲生父亲。 元霜对国内充满恐惧,如果可以,她这辈子是不打算回去的,“希望田田没事。” 周厅咳嗽了两声,他是天生的肺病,偶尔严重时会咳出血,这才选了都柏林这座宜居的城市,元霜给他倒热水,帮他顺气,嘘寒问暖,掌心一下下拍在他的脊背上,隔着西装面料,摩擦出了热。 周厅是相貌很周正的男人,发丝着装总是打理得很干净,就连声音都是字正腔圆的,第一次见面时,他留给元霜的印象就是正人君子。 一直到现在也是。 周厅身上的气味飘着淡淡的苦药味道,元霜给他喂水,嘘寒问暖,“怎么样,好些了吗?” “好多了。”周厅仰眸,笑得惨淡,“谢谢。” “没关系,应该的。”这是元霜随口的话。 周厅却一字一句地接上了,“毕竟你现在还是我的未婚妻。” 这话,她是没办法反驳的。 “我要回国,你有需要带的东西吗?” 元霜曾在国内生活了几十年,对家乡是充满眷恋的,可对睦州的那些人,她有的只是恐惧而已,“没有,什么都没有。” “……初远告诉我,你的家人都在国内,没有想过要回去吗?”周厅是温和地询问,换来的却是元霜尖锐的回答。 “周先生,我不喜欢别人打听我的事情。”话出口了,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多糟糕,“抱歉,我不该这么跟你说话,我只是……” “我明白。”周厅像是没有脾气似的,“是我的错,抱歉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第195章 航班落地,元霜接到了周厅的信息,有时差在,她看到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回了消息过去。 国内是傍晚。 周厅刚带着田田离开了医院,将她交给了保姆,这次回来,盛初远也在,他坐在车里,接过了田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田田喜不喜欢回来玩?” “不喜欢。” 田田摇头,“没有方老师,不喜欢。” 当小提琴老师时,田田就爱缠着元霜,现在元霜成了周厅的未婚妻,田田更高兴,每天都缠着周厅,要元霜早点搬过去跟他们一起住。 周厅坐上车,眼睛中藏不住的宠溺,“等回去就可以看见方老师了,田田要健康才能一直跟方老师玩儿,是不是?” “是!”田田应了声。 周厅跟着笑了笑,对上盛初远的眼睛,笑却僵了一瞬。 哄着田田睡了,盛初远还在楼下等着,周厅慢步过去,心平气和道:“怎么还不走?” “白天没有单独说话的机会,现在田田睡了,我想跟你聊聊。”这么多年过去,盛初远学会了跟周厅交流,不掺杂情绪。 周厅给他倒了水,关心道:“当然可以,你陪着跑了一天,应该也累了。”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看似对谁都好,实则城府极深,起码在盛初远看来是这样,不然不会害了他的姐姐,又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弟,不过一面之缘,又将心思打到了元霜了身上。 为了田田,盛初远退让了一步,但不能再退了,元霜已经够苦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再度上当受骗,周厅这个人,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你知道我要说些什么。”周厅倒的水,盛初远不敢喝,他对他,永远存着防备,“这次回去之后,麻烦你亲自去取消跟元霜的婚约,她不喜欢你。” “这是她让你转告我的?” “不是。” 周厅掌心撑着吧台一角,轻然一笑,“初远,既然不是,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命令我,我想你是知道的,我不喜欢被人命令。” “难不成你真的要娶元霜?你喜欢她吗?” “很喜欢,这是真的。” 元霜的脆弱与柔软,是对男人而言最致命的利器。 在盛初远震惊的表情中,周厅给了个意味深长的笑,“今天太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他上了楼,背影消失在楼梯口,盛初远依稀看到了自己十八九岁时,姐姐哭泣着挽留这个男人,她扶着门框哭,可周厅头都不回就走。 那一次,他害死了姐姐,这次怕是要害死元霜。 盛初远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眼下可以阻拦这一切发生的的人只有一个。— 晚风萧瑟,气温骤降。 江誉跟在段寒成身后,下了台阶,司机站在车旁,打开了后排车门,段寒成正要坐进去,视线之内却多了一个人。 盛初远静静地站在风中,他是不出声也耀眼的人,段寒成疑惑又困顿,跟着他一起坐下时,更是不解,“你怎么会找到我?” “找你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 这两个人都不是好人,盛初远不确定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跟段寒成面对面坐下时,都是怀着犹疑的,“听说你离婚了?” “你是专程回来嘲笑我,看我笑话的?” 真是有够无聊。 段寒成起身就要走,盛初远连忙开口,叫住了段寒成,“段先生,我只是想问你,离婚跟元霜有没有关系,她就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第196章 他不是第一个提醒段寒成元霜要结婚的人了。 第一次是周嘉也,第二次是宋止,接着是江誉。 她要结婚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所以呢,你想我怎么做?”段寒成自持冷静,矜贵沉稳,绝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曾经为了她想要离婚,那就是极限了,“去抢婚,还是去出丑?” “元霜说的没错,你对她根本不是喜欢,而是占有欲。” 到了这个时候,段寒成所想的还是自己的面子与尊严,怕在这段感情里爱得太多太满,成了被动的那个人就失去了体面。 不过聊了三两句话,盛初远就知道自己找错了人了,周厅或许不好,但为了田田,他暂时是不会伤害元霜的,可段寒成呢? 他是可以眼睁睁看着元霜去死都不伸出援手的人。 “她是这么说我的?”段寒成对此充满质疑,“她都要跟别人结婚了,有什么资格批判我?” 分明走的时候,方元霜答应了他,这辈子不会再跟任何人在一起,跟他断了后,她也不会爱上任何人,转眼间就要嫁人了,还要养育别人的孩子。 这事他至今没消化下来。 “你不是跟易小姐结过婚,她凭什么不能结?” “可以结。”段寒成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了,他在尽量克制自己了,可这些人却一个个出现,来提醒他要永远失去元霜的试试,“我从没不让她结,不过一个再也生育不了,又给我当过情人的女人,我很好奇谁还会娶她?” 盛初远没吭声,缄默不语,看着段寒成身后的人。— 接了周厅的一通电话。 元霜应声很无力,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话,“田田没事就好,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不确定,这边出了点事。” “出什么事了?” 周厅故弄玄虚,不直接点名道姓,“就是遇见了一个人,他说……他认识你。” 心脏被抓了下,元霜没仔细想,就猜到了是谁,她突然坐起来,不知为什么莫名紧张起来,像是真的害怕被周厅知道自己过往那些事情似的。 “谁?” 心知肚明了,还要多此一举。 “初远说是你之前喜欢的人。”周厅轻描淡写,一句简单的话激起了元霜的担忧。 没跟周厅多聊,元霜找到了上次拖进黑名单里的号码,可以百分之九十确认是段寒成的电话,在打出去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在听到他声音的那刻,复杂的情绪还是如浪潮般翻涌了上来,一层接一层,像是要将她淹没。 “只不过跟你的未婚夫见了一面,就这么急着联系我了?”段寒成先开了口,语气里藏不住的心酸,这三年他试图寻找元霜的所有痕迹,她的电话声音,她的生活工作。 多少次看着这个号码,想要打出去,又竭力压制住自己的思念。 可她呢? 这些年,她有想起过他一次吗? 段寒成从前不知,原来在感情里,可以卑微到这个地步,哪怕听一听对方的声音,都觉得满足。 可元霜却吝啬于跟他交流,“你跟周厅说什么了?” 她的过往是腐烂的,是掉进污水里被踩烂,烂成泥的玫瑰,不应该被翻出来,周厅更不该知道,哪怕她对他,并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 “我说你是我的人。”段寒成撒谎了,他就是想看看,那个男人对元霜究竟有多重要,“怎么,你就那么喜欢他,这么怕我跟他说起我们的事情吗?” 第197章 许多事情电话里解释不清楚,盛初远原本是不想接元霜电话的,犹豫再三,还是想让元霜有个心理准备。 “你们跟段寒成见面了?”元霜开门见山,没有铺垫,“他跟周厅说什么了?” 对元霜,盛初远始终看不透,“元霜,你很在意他跟周厅说了什么吗?你不是不在意周厅吗?” “我在意的是这世上多一个人知道我难堪的过去,跟在不在意周厅有什么关系?”元霜讨厌那些东西被翻出来,就像她再一次被扒光,露出了脊背上的伤疤,接受他人的嘲笑与猜忌。 她对周厅没感觉,但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与来往,感情不会没有。 被知道那些过往,对她而言是耻辱的。 “何况当初不是你让我接近周厅的吗?” 元霜的质问让盛初远无地自容,“是,是我的不对,所以我想要及时纠正错误。” “你纠正错误的方法就是找段寒成?”元霜精神状态再次变差,段寒成是她的创伤,每次被揭开都鲜血淋漓的,“你明知道我不想再跟他有关系,比起他,我宁愿跟周厅结婚。” 起码周厅不会伤害她,她只是对他没感情而已。 “元霜,你不能这么想,周厅只是表面上人畜无害而已,实际上他或许还不如段寒成。” 元霜沉了一口气,“总之,你别再找段寒成了,我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牵扯,如果一定要这样,我会立刻跟周厅结婚的。” “元霜,你听我说……” 电话被挂了,元霜不愿意多谈有关段寒成的事情,甚至连这个名字都不想要听见。 盛初远没想把事情搞得这么糟糕,他救了元霜,却又为了田田将她推向了周厅那个火坑,为了救她,兜兜转转,又找到了段寒成。 再这么下去,事情只会越来越糟糕。— 周厅在国内留不了几天,为田田看病才是最要紧的。 带着田田走出医院,周厅牵着她的手,陪着她小步小步下了台阶,她仰着稚嫩的小脸,眼神纯真,“爸爸,舅舅怎么没来陪我看病?” “舅舅在给你找更好的医生。” 这是谎言,哄骗小孩子的,田田信了,她年纪不小了,可跟周厅在一起后心智却愈发单纯,大约是在他的羽翼下,生长地更加无忧无虑了。 下了台阶,周厅带着田田上车,田田拽着他的衣角,“爸爸,我们去买礼物带给方老师好不好?” “好啊,田田很想方老师?” “当然了。” 跟元霜在一起,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田田,田田喜欢她,周厅欣赏她,再没有比元霜更适合的妻子人选了,为此,周厅会真的对她好。 带着田田一起给元霜挑礼物,上次送了钻戒,她不喜欢贵重的物品,会有负罪感,周厅想挑些不那么贵重的,元霜手坏了,很久没有碰小提琴了,但他看得出来,元霜还是很想捡起重新触碰小提琴的。 她每每望向田田拉小提琴的眼神,都是憧憬又羡慕的。 对这些东西,周厅不懂,但田田懂,想让她选一把琴带回来,没等挑好,身后的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周厅闻声看去,看到的是段寒成漆黑的双眸,与他那一张冷厉凉薄的面孔。 有孩子在身旁,周厅不想与段寒成聊起元霜的事情。 段寒成不像是冲着他来的,只是扫过了一眼,便走向了里处,不知在里面聊了什么,出来时他手上拿着一把翻新过的小提琴,走到周厅面前时,表情倒是虔诚真挚,“你是要买小提琴送给元霜吗?把这个给她,她一定会喜欢。” 第198章 对段寒成,周厅了解得少之又少。 靠着盛初远的只言片语,分辨不出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跟元霜曾经有过那么一段纠葛的感情。 周厅没有接段寒成的小提琴,“抱歉,我未婚妻的礼物,我想我可以自己挑选。” “未婚妻?”他不是第一个这样称呼元霜的男人了,段寒成不觉得稀奇,但周厅不是以往的那些男人,“你别误会,这是元霜的哥哥托我买下送给她的。” “据我所知,元霜只有一个父亲,早在三年前就坠河去世了,哪里来的哥哥?” 这个周厅在语言方面是厉害的,话说得少,却轻而易举地攻破了段寒成的谎言。 不慌不忙,他浅淡一笑,“不是亲哥哥,但也是一起长大的哥哥,我想你要是要跟元霜结婚的话,应该去见一见她的那些家人。” “既然元霜没有特别交代,我想就是一些不重要的人,不然元霜不会什么都不告诉我的。” 田田被这里的音乐老师带走去看琴了,给了周厅时间,用语言去了解段寒成这个人。 段寒成的喜怒哀乐没有放在脸上,他擅于隐藏与伪装过去,这三年里隐忍了很多,不差这一两天,可在这次交谈中,并没有落于下风,“那只能说明,元霜还没有真的将你当作她的未婚夫或是将来的丈夫。” “段先生,初远告诉我,你跟我的未婚妻很熟,曾经在一起过?” “在一起太浅薄,我们之间的感情要重很多。” “是吗?” 周厅的笑是淡的,目光柔柔地亮起来,是比盛初远还要正人君子的人物,在面对未婚妻前任的挑衅,都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将主导权握在自己手中,反问过去,“那怎么元霜从没在我面前提起过您,还是说,这都是段先生的一厢情愿?”— 通过熟人渠道,段寒成悄无声息将元霜的消息传给了周嘉也,包括周厅的事情,也一一告知了周嘉也。 借刀杀人这一招,是最简单的,也是最冒险的。 周嘉也太久不曾踏入段寒成的办公室,慢步进去,拉开椅子坐下,这里是禁烟的,他才不在意,拿出一根,咬在唇中便抽了起来。 段寒成全当没有看见。 吞云吐雾后,周嘉也敲了敲桌面,第一个先沉不住气了,“你怎么还能这么淡定?” “出什么事了吗?”段寒成装的像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似的,“还让你亲自过来一趟?” “元霜。” 提到元霜,段寒成只是蹙眉,仿佛不怎么感兴趣,“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嘉也,我说过了,有关元霜的事情不要再找我了,我们之间早就没关系了。” “你真不在意她了?” “要是在意,你觉得我还会坐在这里吗?" 这话是在理的。 周嘉也半信半疑,“你知道元霜那个未婚夫就在睦州吗?他有孩子,就是之前跟在盛初远身边的那个小姑娘。” 听了这些,段寒成眼眸都没抬一下,回复也是冷冰冰的,“这是元霜自己的选择,兴许那个人有特别之处也说不定。” “她分明是被骗了。” 周嘉也已经调查清楚了,周厅是盛初远的姐夫,从盛初远将元霜带走开始,这就是一盘准备好的棋局了,而元霜只是这场局中的一枚棋子。 周嘉也自以为要解救元霜,“你可以不在意元霜,但我不行,元霜是我的妹妹,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嫁给那样的男人的。” “妹妹?她又不是你真正的妹妹。” 这个谎言隐瞒了三年,周嘉也就快要瞒不下去,这是一次机会,如果能成功将元霜带回来,将她从别有用心的人身边救回来,这个秘密,便可以公之于众了。 “不管是真是假,她都是曾是我妹妹,我不会这样袖手旁观的。”周嘉也撂下了狠话就走。 可对段寒成而言,却是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周嘉也这人骨子里冷血凉薄,要不是有其他原因,才不会去管元霜的闲事,应该是巴不得她往火坑里跳才对。 这么多年了,段寒成从没去细究这背后的原因,但这一次,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第199章 在睦州所发生的一切对元霜而言都是未知的。 段寒成是会无动于衷,还是想方设法破坏,她猜不到。 惴惴不安过了好几日,周嘉也的电话先打了过来,太久没有听到过元霜的声音,他沉了沉气,尽力克制情绪,“宋止没骗我,这真的是你的号码。” 是宋止。 这么多人,曾经对她好过的,承诺过要娶她的,最后却都背叛了她,就连宋止都是。 “是我的号码,有什么事吗?” 话落,元霜又气定神闲唤了一声,“周先生。” “元霜,你别这么叫我。”周嘉也语气里好似很伤情,“听说你要结婚了,那个人我见到了,他不适合你,你回来,家里会给你物色更好的结婚对象。” 家里、结婚对象,这些词放在元霜身上都成了荒谬的事,从周嘉也嘴巴里说出来,更可笑。 “不用了,谢谢你们的好意。” 可她根本不需要。 “元霜,我们不希望你自暴自弃。” 跟周厅结婚,怎么就算是自暴自弃了? 元霜强压下心头的波动,心平气和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劳烦你们费心了。” “妈很担心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元霜语气沉静,“那不是我妈妈,别再打过来了。” 还没挂掉电话,周嘉也又补了一句,“元霜,你别忘了寒成还在这里。” 这话的威胁力是极强的,恰巧加重了元霜要嫁给周厅的想法,兴许只有嫁人,才能永远摆脱段寒成的魔咒与梦魇。 段寒成清高自傲,绝不会接受一个结了婚的女人。 这点,是确定以及肯定的。 想通这一点。 元霜主动给周厅发了信息,催促他早点回来,婚约还作数,婚礼在即,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想再出任何问题了。— 周厅身边有人监视着。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周嘉也的掌控之中,得知他提前买了机票,要带着田田回到都柏林,周嘉也突然站起来,将对面的杜挽吓了一跳,手上的叉子跌在盘子里,汤汁溅在了衣领上。 “嘉也,出什么事了?” 杜挽没有责怪,低头自己清理着,“你还好吗?” “不好。”周嘉也懊悔又无奈,杜挽鲜少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早知道就不打电话吓唬元霜了。” “元霜?是你那个妹妹?” 对周嘉也这个妹妹,杜挽一直很好奇,她不是从小就生活在睦州,对元霜的事情只是略有耳闻,在周家的相册中看到过元霜的照片,那是一张看到了就不会忘记的脸。 樊云口中的元霜善良直率,明媚天真,可每每提到后来的变故,樊云就会眼泪直掉。 “是妹妹。”周嘉也拿过了椅背上的西装,要提前结束跟杜挽的晚餐,“出了点事,我现在要过去一趟,你自己慢慢吃,不着急,下次我再陪你。” “等下,我陪你一起去吧。” 杜挽不在意脏了的衣领子,周嘉也在意元霜,她就跟着一起在意,自从订婚以后,她的眼里就只有周嘉也一个人了, 周嘉也没拦着,带上了杜挽。 车速提得很快,他全然忘记了自己身旁还坐着一个女人,杜挽有些害怕,抓紧了车门扶手,余光闪烁着看向周嘉也的侧脸,他下颌线条紧绷着,瞳孔漆黑却明亮,就是这张脸,让杜挽死心塌地。 第一次在长辈的介绍下与周嘉也见面时,他等在餐厅中,抽着烟,吞云吐雾,面庞薄情,神色清清冷冷。 杜挽一坐下,他便平铺直叙道:“我这人不爱藏着掖着,我不是个好人,也不是结婚的好人选,你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他的不羁爽快是吸引杜挽的直接要素,第一眼,她就认定了这个人。 周嘉也的烦恼,也成了杜挽的烦恼,在车上听完了周嘉也的话,杜挽想了想,“所以你现在是要去找那个骗你妹妹的男人?” “不然呢,难道由着他骗元霜给他的孩子当后妈吗?” “可你也拦不住他们结婚,毕竟元霜在国外。”杜挽拉了拉周嘉也的袖子,“我想到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 第200章 消息是江誉递给段寒成的。 夜幕降临了,段寒成靠在椅背上,手中是折好的纸飞机,指尖压在了白纸上,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半响后才问出一句,“怎么会突然病重进医院,还是在这个节骨眼?” “这个不清楚,但樊姨这会儿应该在医院。” “不应该的。” 樊云这些年是常常思念元霜成疾,可在这个时候病重住院,实在太巧了一些。 蓦然想起了什么,段寒成抬起头,眉宇之中浮起阴霾,“盛初远呢,怎么这阵子没见到他?” 江誉怔了下,“他……” “他是不是回去了?” “我不清楚,最近没注意他的行踪。” 这是江誉的失职,他无话可说,段寒成没有责怪,“没事,你出去吧,周嘉也那边有什么状况,第一时间通知我。” 江誉站着没走。 “段总……您做这么多,是为了逼方小姐回来吗?” 面上被不悦覆盖,段寒成否认道:“逼她回来?我只是看不惯她自轻自贱选择嫁给一个有女儿的男人,她这是在告诉所有人,我有多不堪。” 江誉没再多问,“对了,易小姐在楼下,说是有关离婚的事情要跟您谈。” 跟易凝结婚了三年,要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对别的女人,段寒成总会心软一些,“让她进来。” 易凝不是空手来的,特意带上了亲手熬的汤,给段寒成分出来了一小碗,殷勤端过去,“你尝尝,我熬了三个钟头。” 段寒成没胃口,更不饿。 “易凝,我们离婚了你知道吗?” 说是离婚,实则手续还没真的办下来,易凝还在段家住着,对外还是段寒成的太太,原先商量好的在她这里也好像不作数了,三年到了,她却没有离婚的打算。 易凝擦了擦手上溅到的汤汁,“我知道,你打听到方小姐的消息了。” “跟她无关,三年离婚,是我们约定好的。”段寒成目光如炬,质问的口吻逼迫感很强烈,“别告诉我,你不记得了。” “我一直认为,这三年里我们相处得很好。” 相处得好只是易凝的自以为。 段寒成不是蠢货,元霜走后,他曾细细分析过醉酒的那晚,或许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毕竟一直是易凝在说,半点证据没有。 如果不是那晚出了事,他或许真的会跟易凝离婚娶元霜,这样就不会有后来元霜流产、无法生育这些事的发生。 他们也就不会分开了。 他没有将这些变故怪罪在易凝身上,就已经是仁慈了,“相处得好不代表要一直这么下去,演戏是演不了一辈子的。” 这话易凝就像听不见似的。 “方小姐这些年还好吗?我听说她的未婚夫……” “我不清楚,这跟我无关。” 易凝的试探是笨拙的,这三年下来,每个人都变了,包括温婉大度的易凝,为了挽留住这段婚姻,她用了太多的手段,醉酒撒谎只是开端,这些年发生的点点滴滴,段寒成都是看在眼里的。 无关元霜,他也是要离婚的。 易凝从楼上下来,姑妈在车里等着她,一把将她拽到了身边,“怎么样,跟寒成谈好没有,家里现在这个状况,要是离了婚,看你之后怎么办?” “我已经尽力了,为了保全这段婚姻,我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还能怎么办?” 在结婚之前,在方元霜出现、姑妈撺掇之前,她不是这样的人,她尊重段寒成,尊重这段婚姻,也尊重合约上的内容。 可现在,不仅要离婚,连段寒成对她都产生了厌恶,易家这两年走向衰败,段家老太爷也不会再替她撑腰,人情冷暖,她见证了太多。 现在更是走投无路了。 “你就是太软弱了。”姑妈力挽狂澜,费尽心机,也要替易凝保住这段婚姻,保住易家的这个靠山,“只要别让段寒成跟那个女人有来往,离不离婚对他,不就没区别了吗?” 第201章 医院里人来人往,市中心刚出了连环车祸,担架一个个抬进来,都是重伤,樊云入院的突然,周嘉也守在一旁。 杜挽也在。 “樊姨怎么样了?” 周嘉也关门出来,示意杜挽噤声,樊云一直带着病,之前不过是在服用药物,没有真正地治疗过,这次为了元霜,才进了医院。 周嘉也留下了樊云躺在病床上凄惨苍白的照片, 杜挽站在他身后,“怎么不直接让樊姨给元霜打电话,拍照她会信吗?” “妈不会真的舍得去骗元霜的,她肯进医院治病,就已经帮了大忙了,让她打电话,只会帮倒忙。” 这件事要谨慎一些,周嘉也不敢冒险,一张照片,就足以试探出元霜的态度了。 将照片发给了远在异国的元霜,周嘉也又编辑了信息,一并发过去。 凌晨手机响起。 元霜只是看了一眼就立刻惊醒坐起来,下一刻就将电话打给了周嘉也。 离开了三年,对樊云的感情是淡了,可她病重入院,她没办法装作不知道。 周嘉也等了好一会儿才把电话接起来,语气改了又改,“我还以为你不在意妈了呢。” “樊姨怎么样了?” “很不好,这些年精神状况不好,为你的事瘦了很多,肝脏也出了问题。”周嘉也尽量让自己显得伤心又真诚,“刚才晕倒了,还在叫你的名字。” “周叔叔呢?” 对周嘉也的话,元霜是半信半疑的,可照片里樊云确确实实躺在病床上。 “已经通知爸爸了,他会尽快回来的。”周嘉也轻抽了下鼻息,压抑着声音。 元霜渐渐平息了激动的情绪,“那就好,周叔叔会回去就好。” “元霜,上次的事是哥哥不好,我跟你道歉,”周嘉也以退为进,他深知自己这个心软的妹妹就吃这一套,不管过去多少年都一样,“妈的事你别担心。” 他的话说得漂亮,偏是这样,元霜才不能视若无睹。 靠在软枕上想了会儿,元霜打电话给了盛初远,盛初远没接,才打给了周厅。 他接得倒是快,“元霜。” “初远呢,他没有跟你在一起吗?” “不清楚,像是有事离开了,最近他都不在睦州。” 解释完,周厅又慌忙开口,想让元霜安心,“我后天就回去,一定赶得上婚礼的,还有什么需要改的,你提就好,不用经过我,我都听你的。” 他的真诚总让元霜愧疚万分,“……不是,我是想要托你去看看我以前的家人,她好像病重入院了,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告诉我地址,我马上就去。” 元霜语气低垂,“真的谢谢你。” 只要是她嘱托的事情,周厅都会排在第一位去办好,第二天一早就买了花找到医院里去,驻足在病房门外,轻敲了下房门。 里面走出来的人是周嘉也。 “你找谁?” “樊云,樊姨。”周厅一字一句往外蹦,“是元霜让我来的,我可以进去看看她吗?” 这是周嘉也早就准备好的,等得就是周厅,“当然可以,你是……元霜的未婚夫?” “是。”周厅坦然承认,“你是……” 周嘉也哼笑一声,“元霜的哥哥。” “段先生跟我提过。” 不动声色引出段寒成,诧异的人成了周嘉也,“你跟寒成见过面?” 第202章 去医院看过了樊云出来,周厅立刻给元霜回了电话。 樊云的状况算是严重的,他去探望时,樊云神智不清,嘴巴里呢喃着的是元霜的名字,任谁看了都要于心不忍的。 “周先生没有撒谎,是真的。” 周厅斟酌再三,言语中很是含蓄,“看得出你跟你养母感情很好,我去的时候,她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不好的。” 元霜忘不了自己被送走时,樊云的不作为,可后来是想明白了,她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那么做情有可原,可既然不是亲生女儿,又这么思念她,岂不是太矛盾。 这三年里,元霜想明白了。 樊云约莫是将她当成了亲生女儿的替身,才会这么费心竭力,付诸全部感情。 可不管怎么说,多年的母女感情,樊云病重,元霜不可能心如止水,“会危及到生命吗?” “看样子无法估摸,听医生说是比较严重的。”元霜还没显露出态度,周厅便先为她做了决定,“如果你想要回国探望,我安排人接你,婚礼也可以往后延。” 周厅的言行举止,全然不像是盛初远所说的城府颇深的那种人。 为了让元霜安心,主动提出婚礼延期,这是元霜没想到的,她的沉默徒增了周厅的惶恐,“抱歉,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没有。” 元霜声音里带着些欣慰与无奈,“我以为你知道,我急着跟你结婚是为了摆脱一些人的纠缠。” 她主动说了,周厅却没有责怪,“不管是出与什么样的原因,你肯跟我结婚,这就是我的荣幸,我应该珍惜,而不是猜忌怀疑。” 在他身上,元霜感受到了从没有过的安稳与省心,这是盛初远与段寒成都没给过她的,前者太强势,让她喘不过气,后者太内敛,让她捉摸不透。 只有周厅是适中的那个,也是唯一适合的结婚对象。 “可我想先跟你结婚,再回去看樊姨,这样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最大的那个麻烦是段寒成。 这么做,也是为了以防万一,那种失去自由被威胁的日子,成了元霜的噩梦,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她都不敢冒这个险。 周厅答应了下来,机票没有改签,明天就回都柏林,先办理结婚手续,再带着元霜回来,这是最保险的做法。 挂了电话,周厅按着眉心没忍住笑了声,看来这次回来是正确的选择,不然元霜也不会这么急着嫁给他。— 得知周厅没改签机票。 周嘉也没了耐心,他自小就心狠手辣,这是人尽皆知的,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抽完了一根烟,打了个电话,通知了手底下的人去办事。 事情要办得迅速而且漂亮。 要赶在周厅走之前拦住他,这事不算难,一场假造的意外性质车祸就可以做到。 这是周嘉也的惯用手段了。 周厅身体又不好,突如其来的意外降临,他住进医院,小腿骨折,错过了回都柏林的航班,消息传到元霜耳边,盛初远不知去了哪里,元霜必然要回去一趟。 这成了不可扭转的事实。 买了当天的航班回睦州,这里气温寒冷,元霜已经太久没有在潮湿严寒的天气里生存过,几乎是落地的那一刻,右手与膝盖就开始发作般得疼痛起来,耳朵也是。 在细雨的寒冷中,元霜打车赶往医院,一落地,周嘉也与段寒成那里同时接到了消息,接到江誉的电话,段寒成忘记了弹指尖的烟灰,手指被烫到才反应过来,忙按灭了烟。 “段总,您要过来吗?” “过去干什么?”段寒成强压住心头涌动的波动,“去看人家亲亲我我吗?我没那个癖好。” 按断了电话。 段寒成起身就走,有关元霜的事情,不管嘴多硬,行动上他都不会多犹豫一秒钟。 第203章 坐在车里,没有进医院。 抽完了半包烟,暮色里才有了元霜的身影,跟她在一起的是周嘉也,她手腕纤细,像是要被扯断了,被拽下台阶时跌了下,膝盖被见了血。 段寒成坐在车里,目睹着所有,指尖一紧,险些没忍住冲过去。 元霜自己站了起来,眼睛干涩,浮着点疲劳后的红血丝,深深蔑视了周嘉也一眼,一句废话都没多说就要回去。 周厅还在医院。 他在睦州人生地不熟,身边不能没有人。 元霜转身要走,周嘉也再次拉住她,“你干什么去?妈也住院了,怎么不见你这么着急回来看她?” “放手。”元霜不与这种人争辩,那是没有意义的。 分别才这些年,周嘉也越觉得元霜陌生了许多,比上一次回来时还要陌生,那次她胆小怯弱,留下了阴影与创伤,对谁都是卑躬屈膝,甚至可以下跪。 那时她还是有感情的,哪怕是惶恐。 如今她站在周嘉也面前,他看到的只有一个冷血,没有感情的元霜,她可以铁石心肠到连樊云都不去多看一眼,不由让人心寒。 “元霜,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周嘉也拦住她的路,目光沿着元霜的五官往下落,失落满溢在瞳孔中,这哪里还是那个跟他一起长大开朗纯善的元霜。 “我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元霜眼瞳平静,漆黑眸底很沉,像是展厅里冰冷的昂贵宝石,太过名贵,以至于太遥远,“樊姨病了我知道,可我们终归没有什么关系了,我的未婚夫出了车祸,当然是他最重要,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再怎么样妈对你也有养育之恩,还比不过一个刚认识的男人吗?” 推开了周嘉也,元霜又回了医院。 这番拉扯段寒成都看在眼里,元霜是跟很多男人纠缠过,可比樊云重要的还是第一个。 周嘉也又跟了进去,跟到了周厅的病房外面,元霜挡在门前,压低了声音警告周嘉也,“你别再来打扰我了,抽空我会去看樊姨,可我不觉得我跟你、跟周家还会有什么牵扯。” “元霜,你怎么会跟周家没关系……” 真相到了嘴边却无法吐露。 元霜没听他说完,就进了病房,顺带关上了门,周嘉也没有继续胡搅蛮缠,他上楼,去了樊云的病房里。 樊云是病了。 但远没有周厅看到的那样严重,那天是她听了周嘉也的话,故意装出来的,一见周嘉也来,抓着他的袖子不放,“怎么样,霜霜回来了吗?” 周嘉也点头,神色却是失落的,“回来是回来了,可是元霜已经不像之前那样了。” 看到她时,周嘉也都要怀疑一番,那是不是他所认识的元霜了。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像之前那样了?”一旦涉及到元霜的事情上,樊云就紧张不已,“她人呢,既然回来了怎么不来看我,没关系,我亲自去看她。” 她说着要拔掉针头下床,周嘉也及时拦住,“妈,您别这么激动好不好?” “元霜是我女儿,你让我怎么不激动?” 周嘉也多少有些难以启齿,“她未婚夫出了车祸她才回来的,所以这会儿正在她未婚夫那里,等明天她就会来看你的。” “车祸?”樊云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是什么样的货色了,“嘉也,这是跟你有没有关系?” 周嘉也低着头,神色里透着些不屑,“我要是不这么做,元霜会回来吗?我也是为了您能见到她。” 话一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樊云在病中,力气并不重,一巴掌打下去,她自己先落了泪,“你要我怎么说你,不要再害你妹妹了,她已经够苦了,我们一家人都对不起她你知不知道?” 周嘉也捂着脸,“妈,我这也是为了你能见到她啊,而且她那个未婚夫,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宁愿这辈子不见她,只要她平平安安的。”樊云带着哭腔在训斥,有些气短,捂着心口,就要晕了过去,撑着最后一口气道:“她要是再出点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第204章 哪怕自己受了伤,周厅最关心人还是元霜,自顾不暇了,却用那双温情柔软的眸子望着元霜。 “是不是因为我让你跟你大哥吵架了?” “他不是我大哥。” 天底下没有一个哥哥会咒自己的妹妹去死、还放弃妹妹的生命,选择让心上人活命的。 周厅面色苍白憔悴,他本就身体不好,多病多灾,还遇上突如其来的横祸,连说话的力气都是勉强挤出来的,瘦弱的模样更显得病态。 盛初远曾说过,他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近几年身体才好了些。 小时候寻中医西医,都曾暗示过他活不到三十五岁。 “不管怎么说,事情都是因我而起的。”周厅没办法不自责,咳嗽了声,他弯着腰,弓着身子,咳声剧烈,像是要将心肺都咳出来。 元霜起身替他顺气,想要拿水给他喝,周厅挪开掌心,咳出的却是鲜红的血,血染红的苍白的唇色,那道触目惊心的红像是玻璃球上的裂纹。 元霜不由得呼吸一窒。 “怎么会这样,我去叫医生来。” “别去。” 周厅拦住了她,“不要紧的,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都习惯了。” 他习惯了,元霜却没有,白着一张脆弱的小脸,惶恐又无措,她这个样子,是很让男人怜惜的。 周厅扯了扯被血染红的唇。 “怎么,吓到你了?是我不好。” “没有。”元霜回了回神才憋出这么一句,“对了,初远呢?还有田田,他们怎么不在你身边,不是带田田来看病吗?知道是什么病了吗?” 是周厅擦干净了唇上的血,虚弱往后靠着倒下,发丝压在柔软的枕头上,虚弱敛眸,“田田送到她姨奶奶家里了,初远好像是有工作,所以先去忙了。” 至于田田的病,周厅没多说。 门突然被敲响。 以为是护士来了,元霜开了门,看到的却是周嘉也的脸,他拧着眉,着急忙慌拉住她,“元霜,你快跟我走,妈晕倒了。” “你别再骗我了,有意思吗?” “没骗你,就在楼上!”周嘉也后槽牙紧咬着,的确不像是在撒谎。 元霜是没打算去的,毕竟周嘉也这人嘴里的话是不值得相信的,背后周厅坐起来了些,他善解人意,总能在这种时候帮元霜解开困境。 “去吧。”周厅嗓音干哑,还有些不舒服,“万一是真的呢。” 周嘉也才不需要他的好意,“这是我们家的事情,轮不到你插嘴,何况我说的本来就是真的。” “周嘉也!” 元霜紧握着门把手,“周厅是我未婚夫,你怎么可以这样跟他说话,道歉。” “方元霜,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说道歉。” 这没什么不清楚的。 周嘉也无可奈何,道歉也只不过是看在元霜是他妹妹的面子上,“抱歉,我语气不好,多担待。” 周厅不气不恼,像个没脾气的受气包,笑着摇头,劝着元霜。 “元霜,快去吧,我没关系的。” 元霜回了头,眼神里是复杂的怜悯与无奈,“那我马上回来,你要是不舒服就叫护士,或者给我打电话。” “好,我没关系的。” 周厅柔弱躺在那里,面上是病弱的苦涩,眼睛却在笑,元霜看不透,周嘉也却知道,这种男人最会骗人了。 元霜被带走,周厅目光中的柔情渐渐散了,抹开了嘴角的血,接了盛初远的电话,“元霜说你出车祸了?” “不要紧。” “是你是故意把我支走的?” 周厅矢口否认,“这里的事情比较麻烦,我只是保证你的安全。” “你别想利用元霜,我警告你。”盛初远在元霜的事情上,还是紧张的。 “怎么会?”周厅轻言细语,“我很喜欢元霜的,也是真的想要跟她结婚。” 第205章 樊云病房中有医生与护士进出。 等了很久,元霜才可以进去,周嘉也在外等着,想要用樊云绑住元霜,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让元霜跟周厅那种来历不明的人结婚。 元霜进去不到二十分钟就走了出来。 “怎么不多待一会儿?”周嘉也上前,“妈很想你的。” 元霜半点波动没有,樊云都那个样子了,她还是铁石心肠的,“周厅一个人,身边不能没有人。” “那个男人比把你养大的母亲还重要吗?” 元霜莫名其妙看着周嘉也,“是的,周厅是我以后的丈夫,比樊姨重要,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隔着一扇门而已。 她的话樊云都可以听见,可她不在意。 就知道回来会有很多麻烦事,这是早就预料到的,可元霜没想到周嘉也会这么胡搅蛮缠,推开他,在他铁青的脸色里,下了楼,出了医院。 看着她小跑在夜色里,不知她要去哪儿,段寒成开车跟了上去。 元霜去了医院附近一家餐厅,排了近一个小时的队,在队伍中翻看着菜单,侧脸在雾光里似真如幻,鬓角的碎发掉了下来,她伸手挽上去,不那么清瘦了,可身上的哀婉清冷感却从未减弱。 不舍得眨眼,段寒成如同一个小偷,身在暗处,想要多窥探元霜一眼,哪怕她指间上戴着跟周厅的对戒。 买了营养汤回去,元霜奔向周厅的病房,她一小勺一小勺喂着周厅喝汤,为了周厅,连将自己养大的樊云都不管了。 这是从没有过的。 段寒成看不下去了,心脏每跳动一下都是疼的,下楼时正好撞上了周嘉也。 “你怎么在这儿?”周嘉也防着他,也防着周厅。 “看病,难不成吃饭吗?”段寒成面色灰败颓丧,侧身绕开了周嘉也就走,周嘉也跟了上去。 走在段寒成身后,他半是试探,半是发泄,“你知道吗?元霜回来了,就在这个医院里,你是没看到她那个样子,就好像根本不认识我们了一样,真是没心没肺的。” “她向来如此。” “才不是。” 周嘉也边摇头边往前走,“这下元霜算是彻底栽了,我看她是真的喜欢那个周厅,喜欢到连亲人都不要了。” 这些话听着刺耳。 段寒成往前走,一步没停,坐进车里才能喘口气,恰好江誉打来电话,撞在了枪口上,“段总,你上次让我查的,方小姐跟小周总的事……” “以后她的事不用管了,更不用跟我汇报,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跟我无关。” 一口气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江誉看了看手上的资料,叹了口气,还没确认元霜的身世,但依稀察觉得到,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可如果这是真的。 对元霜恐怕又是一次致命的打击。— 一整晚没出来,元霜一直在医院,段寒成也没走,在车里坐了一整晚,心中像是有火在烧,怎么都熄不灭。 嘴上说着不在意元霜的事,却还是硬生生等了一晚上。 天刚亮元霜又出来,去买了两套换洗衣服送上了楼,各项检查都做过了,除了骨折,周厅没有其他外伤,可以办理出院了。 他受了伤,生活起居都有些不方便。 作为未婚妻,元霜理应多关照一些,周厅腿脚都不便,元霜亲自将买来的衬衫帮他穿上,低头给他系纽扣,他一垂眸,就可以看见元霜的发丝。 她不是美艳那一挂的,眼中流露出的大多是悲伤与凄楚,像是破碎过后强行拼装好的女人。 鬓角的绒毛被太阳照到,皮肤都跟亮盈盈的,发际线也生的流畅。 周嘉也带着吃的过来,路过门口,就看到了刺眼的场景,他冲进去,一把推开了周厅,“你干什么呢?竟然让元霜伺候你?” 第206章 车窗被敲了敲,段寒成掐了烟,眼下是一片乌青色。 眨了眨艰涩的眼皮,隔着茶色车窗看向站在车外的易凝与易凝姑妈。 “寒成,你怎么在这儿?”姑妈打量了一眼,看出了段寒成是在车里过了一夜,“怎么精神这么差,没休息好吗?” 段寒成摇摇头,眼眸涣散,“没有,来看一个朋友。” 姑妈强行撮合着他们,“那正好,凝凝舅舅住院了,你陪我们一起去看看,他上次还问起你呢。” 段寒成想要拒绝,易凝投去了乞求的一眼。 就要离婚了,没必要闹得那么难看,在她的家人面前,给她一点面子是应该的。 “好。”段寒成跟着进去,易凝慢步走在他身边,垂在身侧的手扣住了他的手掌,形成了十指紧扣的样子。 这三年,在外人看来他们是恩爱夫妻,可这些都是装出来的。 元霜一回来,段寒成就装不下去了。 姑妈很满意易凝的举动,藏了藏嘴角的笑,“对了,过些天凝凝生日,就在你们家里过吧,不那么铺张浪费了。” 易凝的生日段寒成是记得的,但每年也就是让江誉去买一份合适的礼物,仅此而已。 今年生日,大概是最后一次了。 上了楼往走廊尽头走,姑妈走在前带路,易凝挽住了段寒成的手臂,小声询问着,“你昨晚都在车里吗?出了什么事?” 没等段寒成回答她。 前方的病房里周嘉也被推了出来,他手上的牛奶洒在地上,段寒成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将易凝护在身后。 周嘉也擦了擦手上被溅到的牛奶,侧眸看到了段寒成,莫名笑了笑,接着对病房里的人说了句,“不就是摔了下,有什么大不了的,就让你这么心疼?” 将周厅扶起来,元霜神色紧张,“怎么样,伤到脚了吗?” “没有,别怪周先生。” 元霜扶着周厅,无视了周嘉也,走出病房,与走廊上段寒成眸光对上,他手里还牵着自己的妻子,十指紧扣,很是相爱般配似的。 三年没见,相互都没有对对方有过多的留恋,同样都是冷冰冰的。 擦过了一眼。 段寒成先移开了视线,掌心不自觉收紧,牵着易凝,走过了元霜身边,姑妈却突然开腔,“这不是我们家寒成的小情人吗?” 她阴阳怪气着,段寒成顿了下步子,像是给了易凝暗示,易凝忙回头,“姑妈,不是要看舅舅吗?快走吧。” 元霜像是没听见,扶着周厅下楼离开了医院。 周厅心胸宽广,半点不在意段寒成姑妈的话,只关心元霜的心情,“怎么样,还好吗?” “嗯。” 元霜低低应了一声,“我们先去酒店休息几天,然后再回都柏林。” 周厅握紧了元霜的手,无名指摩挲着她的戒指,先安排周厅住进了酒店,元霜本想回自己的房间,手却被拽着。 “可以留在这里吗?我睡外面沙发。”周厅请求的语气低垂,让元霜没办法拒绝。 既然下了决心要跟他结婚,那么以后也是要同床共枕的,应该早点适应,“好,我去楼下餐厅点餐,马上就上来。” 同在这家酒店住着的人还有宋止。 这是一开始就知道的。 元霜下楼,敲开了宋止房门,他正要去开会,穿上了西装,系着领带,“不是不回睦州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是你把我的事告诉周嘉也的?” 当初是未婚夫妻,宋止帮助她,安慰她,拼尽全力想要娶她,最后一败涂地,被赶出睦州,这些元霜都记得,也感激他的恩情,在都柏林遇见时,元霜是惊喜的。 但他这么做,等同于毁了她对他的最后一点感情。 “小周总问起来,我就聊了两句,就这么简单。”宋止语调轻慢,完全没了半点当初的温和正气。 这才是元霜最伤心的,“你明知道我不想被他们知道。” 宋止斯文清秀的面上多了一丝过去没有狠毒,“小姐,那个男人配不上你,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 “他配不上我,谁配得上我?” 元霜亲眼看着一个个爱过她,对她好的人背叛她,樊云周嘉也,再到宋止,她心里的伤口填满了,再也承受不住更多的痛了,“我只是想要嫁人过安稳生活,既然你没能力娶我,就别阻止别人娶我。” 元霜开了门,背对着宋止,“别让我瞧不起你。” 第207章 穿了得体正装去参加酒会。 出国这三年宋止身份水涨船高,周苍特别为他配了司机,是将他当作心腹培养的,对他的重视不亚于周嘉也。 这场酒会也是周苍指名道姓要他出席的。 来之前不清楚,到了才知道是睦州孟家小女儿的生日酒会。 宋止知道,这种不重要的、透着点玩乐性质的场合,周苍一贯是让他出席的。 到了本打算坐坐就走,不过是代替周氏露个面而已,却一眼在酒会上看见一道瞩目的存在,段寒成这人就是如此,生来好命,又有一张老天爷偏爱的好皮囊,哪怕是结了婚,身边趋之若鹜的女人都不在少数。 生日的酒会,到场的一半都是睦州的名媛小姐,各个珠光宝气,穿金戴银。 从前方元霜也是她们之中的一个。 宋止还记得曾送元霜参加过这样是酒会,她不会穿戴得太过庸俗,可身上的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每每为了吸引段寒成的注意力,要提前半个月就准备衣裙首饰。 拿着香槟,宋止在那些回忆中走到了段寒成身边,与他碰杯,轻啜了一口酒,宋止浅笑道:“不知道段总见到小姐没有?” “你总跟我提她,怎么,得不到就成了执念?” 压低了声,唇畔又带着笑,在他人看来,他们不过是在友好的交谈而已。 可宋止的笑里却带着些耐人寻味的揣测,“段总,我很清楚我是得不到她了,但你不一样。” “可我已经得到过她了,睡也睡腻了,玩也玩够了。”段寒成语气兴味,以他的为人,是不该说出这么轻浮散漫的话的。 这么说,无非是在赌气。 宋止捏着酒杯的手紧了紧,想起白天在酒店,元霜口口声声说瞧不起他,以及在都柏林,他亲眼看见元霜以周厅未婚妻的身份出现,陌生地跟他握手。 他一个人出国,努力往上爬,遭受了那么多的屈辱,就是为了有能力可以回来跟她在一起,结果却是这么可笑。 这要他怎么平衡? “我不信段总真的可以眼睁睁看着小姐嫁给一个来路不明的短命鬼。”宋止语速很慢,说完喝了口酒,真像是聊天那样。 段寒成从他眼里看到了野心与不甘,尤其是在元霜身上,当年为了收拾他,段寒成费了不少心思,他出国以后过得可没有太舒坦,被打压被欺辱,不知吃了多少苦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这些一部分都是为了元霜。 将他的心理琢磨透后,段寒成便隔岸观火,“所以呢,你想怎么样,拆散他们?就像当初我拆散你们一样?” “如果您可以看着小姐嫁给别人,我当然没问题。” 这种激将法的话对段寒成是失效的,“我是结了婚的人,她嫁给谁,早跟我没关系了,倒是宋秘书,这些年别的没学,挑拨离间倒是学得很熟练。” “挑拨离间?” 这一点宋止不是很认可,“段总,我承认我的手段地位都要远差你一大截,但我们爱着同一个女人,你看元霜的眼神,我是明白的。” 说完。 他又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如果你没兴趣了也是人之常情,我只是很可惜,小姐就要嫁给一个带着女儿的病秧子了。” 段寒成在深思熟虑着。 宋止做出要走的样子,转过身,迎面撞上了人,一杯香槟洒在他的领口与领带上,弄脏了衬衫,拿着酒杯的女人惊慌失措,稚嫩青涩的面庞上浮起一抹出糗后的红晕,“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第208章 酒会结束时宋止换了新的衬衫西服,领带也配了新的,都是孟宝琼带他去换的。 临走时并排站在宴会厅外,段寒成在等江誉将车开来,宋止还想说些别的刺激段寒成,酝酿好的话到了嘴边,却被身后赶来的女人打断。 “宋先生。” 孟宝琼提着裙摆,小跑过来,“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改天我会送一套新的西装给你,你的尺码可以告诉我一下吗?” 有钱家小姐的殷勤,宋止不是第一回碰见了,过去他不屑,现在不一样了。 给了个斯文的笑,宋止反问,“我身上这一套,不就是赔给我的吗?” “尺寸不一样,不算的。” 江誉开车来了。 段寒成无心观赏郎情妾意的一幕,孟宝琼算是他半个表妹,但不熟悉,她要跟宋止怎么样,他没兴趣,心中乱糟糟的,上了车便合上眸子小憩,呼吸沉沉,只看表情,便分辨得出有许多烦心事缠身了。 “段总,回老宅还是……” 段寒成眼前看到的皆是白天元霜挽着周厅的那一步,心口被烧着,很疼很烫,“你停车,我想自己开会儿车。” 江誉下了车,将车钥匙给了段寒成。 车子开到了酒店附近,段寒成目睹元霜下楼,这次她穿得厚了些,走在寒风中,像是很冷,为了周厅,她再次排队,给那个病秧子未婚夫买骨头汤。 晚风从车窗缝隙里吹到了段寒成脸上,他莫名想起多年前,那是他最累的几个月,段业林出国,国内的生意都交到了段寒成手上。 他没日没夜的工作,累得没空吃饭睡觉。 元霜心疼得不行,不是亲自去排队买吃的送过去给他,就是自己学着做了给他送去,他不在段氏,她就一个人等在办公室。 段寒成筋疲力尽回去,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得到蜷缩在沙发上等他的元霜,一见他回去,她一骨碌爬起来,慌张整理自己的头发,笑吟吟道:“寒成哥哥,你回来了,还没吃饭吧?” 他出声的力气都没有,径直走过,对她很是冷淡。 元霜也不在意,“我做了吃的,我去给你热一下,你等我。” 她抱着保温盒去休息室用微波炉,段寒成靠在椅背上,累得思绪困散,快要睡着时,听见休息室摔东西的声音。 快步赶过去,一眼就看到休息室里的元霜,她半蹲在地上,无措地看着被摔在地上的菜,眼睛里包着一汪眼泪,一边抽泣,一边哽咽着问:“寒成哥,我不小心摔了怎么办?” 她哭个没完,段寒成却没因为她的眼泪怜惜她,焦躁又不耐地训斥了一句,“以后别再来这儿了,你是嫌我事情不够多吗?” 那次之后元霜真的没再去,但还是会拿吃的让江誉送上去。 这么多年了元霜还是没变,喜欢谁,就对谁好,可段寒成看不得元霜对别的男人好,不管是宋止还是周厅,都一样。 他进了那家餐厅,元霜还在排队,段寒成是这里的常客,根本不需要排队,他先一步买了骨头汤,送到她面前。 “这么冷的天气,他怎么让你一个人出来?”这一句是关心,接着便是要撇干净关系了,段寒成将打包好的汤送到她手上,“拿着,回去吧。” 元霜抬了下头又垂眸,手机上在跟周厅发着信息,发完了段寒成还没走,她仰头给了个笑,含蓄淡然,“拿回去给你妻子吧,这么晚了她一定还在等你。” “她不缺这一口吃的,倒是你这么晚了还要为一个没用的男人奔波,可怜可怜你罢了。”这不是段寒成想说的,可面对元霜,他总是不知道要怎么说话。 刚要解释,元霜却不怒,又给了个笑,“那就谢谢了,寒成哥。” 拿走了骨头汤,元霜坦坦荡荡走了,留下段寒成在原地,没忍住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椅子。 第209章 刷卡开了酒店房门,元霜忙放下手上的东西,快步过去扶住周厅。 “你怎么自己站起来了,当心。” “没关系,没那么严重。” 周厅身体不好,可为人乐观,手搭着元霜的手腕坐下,触到了她冰凉的皮肤,“外面很冷吗?我吃什么都一样的,别出去了,当心感冒。” 跟他接触以后元霜就知道他是个绅士温柔的男人,就是因为这点,她才舍不得继续骗他。 情况有变,周厅又成了最好的结婚对象。 她这么利用他,他半点不气,对她还是一样的好,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我没关系的,酒店里东西不好吃,你还在养伤,营养要全面一点。”元霜打开了买回来的食物,不是骨头汤,段寒成施舍的那份她转身就给扔了,他那种人给的东西,让周厅吃都是侮辱了他。 不愿跟段寒成起冲突产生误会,元霜懒得跟他废话,才会拿走了骨头汤。 周厅才尝了一口,捕捉到了元霜异样的表情,“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遇见个讨厌的人而已。”元霜毫不避讳,段寒成这个人已经是过去式,她的确没什么好闪躲的,“要不是盛初远不能来照顾你,我是不会回国的。” 这里有太多人,都不是她想要看见的。 周厅想起了白天的事,“段先生身边的那位长辈说……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在意的,也不会相信。” “我的确那样做过。” 虽然是无奈的,可那也是她不堪过去的一部分,“我不想你跟他接触,就是这个原因,哪怕那些事情不是我情愿的,但我的确做了。” 周厅没有作声,神色古怪。 “如果你介意,婚约可以取消的。”回来之前元霜以为自己会怕,可真正看见周嘉也与段寒成了,她心如止水,没有惧怕,没有惶恐,反而可以坦然面对这两个她爱过也恨过的男人了。 周厅安静倾听着,眨了眨眼,又变成了柔和的眸光,这次多了一抹心疼,“如果我可以早点帮到你,你就不用受这份罪了。” “你不介意我的过去吗?” “那不是你的错。” 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在面对段寒成的威胁时,除了束手就擒还能怎么办,周厅能够理解元霜的无奈,如果说之前是互相利用,那么现在,周厅便是真的多了一丝不该有的怜惜。— 在酒店住了五天,这五天里元霜与周厅同住在一间房里,即便只是未婚夫妻,在他人看来也已经有夫妻之实了。 这是最无法忍受的。 景南百忙之中抽空出来,周嘉也却一直在发牢骚,“我有时候真怀疑元霜是不是疯了,就这么缺男人吗?” “也许人家是真爱呢。” “他都有女儿了还真爱,够荒谬的。”周嘉也说什么就是不同意妹妹嫁给这么一个人,哪怕是宋止都比周厅好千万倍。 景南哼笑着,看向他身后准备果盘的杜挽,“怎么不可能,都有人对你死心塌地,人家只是有个女儿而已,起码没有让女人去打胎吧?” “你小声点,别让杜挽听见了。” 景南真的压低了声音,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寒成最近好像在怀疑你跟方小姐的关系了,你自己多注意点。” “知道就知道,我没打算继续瞒着了。”周嘉也这次是铁了心了,就算会被元霜责怪,也不能让她随便嫁了人。 但想揭开真相,还需要一个契机,可如果这个契机交到了段寒成手里,状况就截然不同了。 第210章 伤势康复后就要回都柏林,元霜特意去买了新的西服。 回去前要去接田田,周厅总要穿的体面一些,他的尺寸元霜记得很清楚,一一报了出来,选了稳重的黑色。 定完了西服,才发现身后一直有人看着。 是段寒成的太太。 喝一杯咖啡的时间而已,元霜没那么吝啬,易凝还是带着熟悉的温柔笑容,隔了三年再看,多了点假意,没有之前那么纯良了。 “你不知道,你走的这三年,寒成一直很抱歉。” 段寒成的歉意,她是不需要的。 元霜呵笑了一声,“算下来,你们的孩子应该两岁了?” “你不知道吗?”易凝眼睛睁大了一些,像是很错愕的样子,“那个孩子不小心流掉了,当时我心情不好,加上工作上的一些事……那一年寒成很颓废,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 一年内失去自己的两个孩子,是该伤心颓废。 易凝的语言方面的高手,尽自己所能在试探着元霜的态度,“说起来,你不辞而别,是因为我怀孕了吗?” 她流产,易凝怀孕。 她的孩子没了,易凝有了。 换作任何一个女人都是要伤心的,可元霜没有,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要留那个孩子,但一醒来就知道了易凝怀孕的事情,还是在她流产期间,这对任何一个女人而言都是打击。 她的打击是段寒成给的。 她在痛苦煎熬时,他却可以回家与妻子同床共枕,做出多么爱那个孩子的样子,孩子没了,还不是元霜掉的眼泪最多? “你是他的妻子,你怀孕是天经地义,我为什么要因为这个不辞而别。”元霜尝了口面前的咖啡,苦进了心里,但苦过会让她清醒过来,“我走只是因为我该走而已。” “易凝。” 这声音忽而从背后传过来的,又冷又凉,透着淡淡的哑然感。 二人循声看去,是段寒成。 易凝忙站起来,惊慌失措,“寒成,你怎么在这儿?我不是说我马上过去吗?” 易凝在说话,段寒成看的人却是元霜,那话被听见了就听见了,本来就是她的真实想法,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你去车里等会儿,我想跟方小姐聊聊。”段寒成不叫元霜了,当着自己的妻子,当然要跟过去的人维持分寸感。 易凝温笑着点头,并不介意,拿上包快步走了出去。 睦州入冬了,他灰色的西装外穿着薄薄的大衣,身高摆在那里,一动不动,如一座笼罩着阴霾的山,挡在了元霜面前,接着拉开椅子,坐在了易凝的位置上,面对面看着元霜,果真是陌生的。 元霜没抬眼眸,低头喝了口水,看样子是淡然的。 段寒成眼波流转,有很多情绪压在里面,缄默良久,问了句没头没脑的,“那是买给谁的?” 仔细听去,这话里竟然有些委屈。 他说的是元霜身旁放着的西装。 元霜变换了表情,饶有兴趣凝着段寒成,给了一个柔和的笑,“周厅,我的未婚夫,还有其他事情吗?” “这几年你都他在一起?” “不然呢?” 这话由段寒成问出来,就证明他认输了,可在感情面前,爱得最多的就是输家,这一点他不得不承认,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强颜欢笑地问:“可你走的时候不是跟我说,不会跟别人在一起,不会喜欢其他人了吗?” 方元霜心底有无法名状的震动,那时她为了顺利跟盛初远离开,编造谎言在床上哄了段寒成,她以为他是累了,是有了孩子才放走了她,没想到他是真的信了她的话。 “怎么不说话?”段寒成的表情尚且算的上平和,“难不成那些都是骗我的?” 从来没有人可以这么戏耍他欺骗他,那晚元霜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领,床褥之中的暖意与悲伤包裹着他,她掏心掏肺,才换来他的放手。 转眼三年,她要成了别人的妻子。 方元霜露出些难以置信的神色,很快又压了下去,既然段寒成信了,那就让他信下去好了,免得他破坏她的婚礼,“没有骗你,我跟周厅是形婚,没有夫妻之实的。” 第211章 后天就要回都柏林跟周厅结婚了,以免出乱子,元霜继续骗下去不是不可以,反正结了婚后她在都柏林,段寒成在睦州,他们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可她忘记了,段寒成不是那么好戏弄的人。 他的眼睛里有困惑与狐疑,像是不那么信她的话,“形婚?可是你跟周厅在酒店里住一个房间。” “我睡的沙发,他骨折了行动不便,总要人帮忙的。” 元霜抬起头,清亮的眸子映着段寒成被戾气覆盖的冷峻面庞,“寒成哥,我们的事都过去了,不管是真是假,以后我们各自都有家庭,还是别再见面了。” “别这么叫我。” 小时候她这么叫,是娇嗔的,透着爱意的。 现在只有疏离与讽刺。 听着刺耳。 “好,段先生。” 元霜太知道怎么伤人心,怎么往最脆弱的地方捅了,只因她跟段寒成一样,他痛的地方,她也痛着,“既然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就证明你不是没了我就活不下去,易小姐不是很好吗?你应该跟她好好过日子,她是个好妻子。” 她起身,拎着给周厅的西装,从段寒成的气息中逃离了一步,“周厅还在等我,你的妻子也在等你,我们该回到各自该回的地方去了。” 说这话时,她也有心酸在泛滥。 “元霜。”段寒成又轻轻唤她的名字,“我要离婚了。” 元霜早已看破了他的凉薄,不管是对易凝还是对她都一样,“是吗?那祝福我吧,我要结婚了。” “跟易凝离婚后,我可以考虑跟你结婚,”段寒成还是那个样子,倨傲清高,像是在施舍,“我一直觉得,我们才应该在一起。” 这就是段寒成,他的爱里只有占有欲,元霜可以一个人孤零零地离开,但要是结婚,他绝不允许,不管是真是假。 元霜紧紧盯着他,半响才蹦出话来,“段先生身份高贵,我怎么配得上?” “我不在意这些,你好好考虑,如果你答应,我会替你铺好路的。”段寒成起身,走到了元霜身边,审视着她指间的戒指,“这枚戒指不衬你,我可以替你换一枚更漂亮的。”— 坐进车里,猛烈地呼吸了几口。 每次见过段寒成,元霜的心脏就像被搅碎了一遍,不安感很强,要不是这次被耽误了,她早跟周厅结婚了,怎么还会有怎么多事? 越想越懊恼,更怕会出意外搅和了婚礼。 带着西服回了酒店,周厅却不在房间里,元霜找了一圈也不见人,便提前收拾了行李,准备改签最早的航班,多留一天,不安定因素就加强一分。 元霜赌不起。 那种失去自由,被当作玩物的日子她不要再经历第二次了。 等了许久还不见周厅回来,他的腿伤刚好,走不了多远,元霜担心,下楼去找,去前台问过,他似乎是上了楼, 元霜乘电梯上去,一到露台,没等走出去,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周嘉也却与周厅面对面站着,“我说的你都听明白了?如果识相点的,就自己跟元霜分手。” “你的意思我明白。”周厅虽然一直在都柏林,可中文很好,字正腔圆,不像周嘉也似的拿腔拿调,“可这跟我们的婚事有什么关系,不管元霜是谁的孩子,姓什么,我要的只是她这个人而已。” 第212章 傍晚了,酒店的露台上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如昏黄滤镜的光辉,那层光打在周厅身上,融合在他的病容里,反而将他的眸光映照得更加坚定。 周嘉也却有些不明所以,“元霜跟寒成在一起过,而且有过孩子,她不能生育了,天底下比她好的女人多了去了,你为什么要抓着她不放?” “这些事情并不能证明元霜不是好女人,在我看来,她就是很好很好的,没人比她好。”周厅演技好,他可以将一个深情的未婚夫形象演绎的栩栩如生。 演了一年了,很入戏了。 都快要分不清自己说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了。 周嘉也蓦然上前一步,怀柔政策不管用,他只好来硬得了,“那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不会让我妹妹嫁给一个结过婚带着孩子的男人,你还比她大那么多岁,你要不要脸?” 妹妹? 元霜躲在门口,很是疑惑,她早就不是他妹妹了,现在这又是玩得哪一套? “我没有结过婚,孩子是意外,据我所知,我只比元霜大八岁而已。”周厅临危不乱,领子都被拽住了,却还不动如山,心如止水。 遇到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主儿,周嘉也更是崩溃,“你说,你要怎么样才肯取消婚礼?” “周先生,我希望你不要再为难我了。” “我跟你说了那么多,你是半个字也听不懂?”周嘉也猛地甩开手,将周厅甩在了露台边沿。 他脚伤刚好,行动还不是太熟练,扶着围栏才勉强站直,抬起头,余光里有半个身影,看衣服,像是元霜的。 没有打草惊蛇,周厅表露出了更无助的模样。 周嘉也上前,将他抵在围栏上,凶狠的表情像是下一秒就会将他扔下去,他死了,元霜就不用嫁过去了。 揪住了他的衣领子,周嘉也紧咬牙关,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你要是听不明白,我就再告诉你一遍,元霜是我亲妹妹,我绝不同意她嫁给你!” 妹妹又成了亲妹妹,元霜轻笑了下,难不成又是段寒成给了他什么好处,他才这么尽心尽力阻拦她结婚的? 次次背叛她,舍弃她,算什么哥哥。 这话元霜没当真,就当笑话听去了,可周嘉也的话还在继续,“以前我有错,对不住她,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回来了,我就要尽我所能弥补她,而不是看着她嫁给你这种人。” 周厅扶着围栏,看似被动,实则早早掌握了主导权,“元霜说了,她是抱错的。” “放屁!” 周嘉也没忍住爆了粗话,到了这个时候,也没必要继续隐瞒下去了,他本来是打算先告诉段寒成,让段寒成去想办法。 可元霜回来了,段寒成半点波动没有,照常工作,跟易凝打离婚官司,像是真的不在意元霜了。 既然这样,那就只好周嘉也自己挑明了,“你听清楚了,元霜是我的亲妹妹,一个妈生的,要不然我才不会管她的破事。” 周厅眼眸斜了下,元霜应该听到了,这下,她是不是对睦州的亲人们都失望了? 如果没有血缘关系,元霜是感激周家的养育之恩的,哪怕在养了她二十年后把她丢弃,她也是理解的,可如果这全是假的呢? 轰隆一声,有一道雷声在耳朵里劈开,元霜没有半点心理准备,窥听到了这么个秘密,身子僵木,良久都反应不过来。 不可能的。 绝不可能,如果她是亲生的,樊云与周苍为什么不要她? 为什么要将她扔到地狱深渊里。 摇摇头,她将这一丝荒谬的想法摇走,兀自笑了笑,周嘉也是想企图用谎言让周厅退却罢了,想明白这点才缓过神。 再次抬眸望去,周厅半个身子被推到了围栏外,整个人摇摇欲坠,好像下一秒就会跌出去。 心口一空,元霜忙冲了过去。 第213章 身后一股力拽住了周嘉也,他被拖拽着推开,迎着黄昏夕阳的晚风,元霜扶着周厅,心疼地拍背给他顺气。 看着周嘉也的眼神则是透着怨恨的。 “你要干什么,杀人吗?” 周嘉也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尘,满不在意,“他敢骗你结婚,那我就杀了他,怎么了?” 他倒是理直气壮的。 元霜气不打一处来,心脏都有些不好了,因为愤怒,跳动得厉害,“我跟他结婚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有关吗?你以为你是我的什么人,别太自以为是了。” 扶住了周厅,元霜转头对他轻声细语,“我们走,别管他。” “元霜,你不能走,你跟我回家去。”周嘉也上前两步,正要触碰元霜,这种时候周厅不再体弱多病,他将元霜挡在身后,紧紧护着她。 周嘉也垂下手冷笑一声,“你给我滚开,我说了,元霜是我妹妹。” “我不是你妹妹。”元霜当着他的面牵住周厅的手,“我早就不是你妹妹了,我的婚事我可以自己做主。” 带着周厅走了两步,周嘉也在后看着,没忍住强调了下,“元霜,你真的是我妹妹,真的……” 可她没有听见。 就算听见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这么荒谬的话,可信度为零。— 进了房间,元霜忙着给周厅倒水,查看他的伤势有没有复发。 “你怎么会跟周嘉也去露台,他那个人很危险的。”元霜不希望周厅因为她受伤,这次回来,这么多麻烦事缠身就已经很抱歉了。 他要是再出点什么事,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周先生说有关你的事情要跟我谈,他脾气是暴躁了些,但不会真的下狠手的。”周厅拉着元霜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郑重其事道:“周先生告诉我,你真的是他亲妹妹。” “这怎么可能?” 当初就是因为亲子鉴定报告出来,元霜与周苍樊云没有血缘关系,这才将她送走的。 那份报告她是看过的,当时震惊不相信,后来去了亲生父亲那里,无数次向周家恳求回去都遭到了驳回,在多少个夜以继日的苦痛里,她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现在为了把她留下来,阻止她结婚,竟然编造出这种天大的笑话。 这要元霜怎么相信? “但我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当然,如果你不在意,那就不算一桩事。”周厅做出无条件支持元霜的样子,温和的皮囊下,藏着的是满腹的算计。 等元霜进了洗手间,周厅进阳台,关上门,打了个电话出去,他的人都在都柏林,想要弄清楚元霜的身世,还要借由盛初远的手。 “你说什么,元霜可能是周嘉也的亲妹妹?”别说是元霜不信,盛初远也不信,他是知道周嘉也曾经怎么对待元霜的。 陈声声告诉过他。 周嘉也纵容谷薇那群人欺辱元霜,把她推进冰冷的海水里,绑架她泄愤,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元霜的哥哥? 周厅不知道这些,口吻淡淡,“周先生是这么说的,我想当年兴许是有些误会。” “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盛初远没忘记要防着他,“你又在算计什么?元霜已经被你逼的答应跟你真的结婚了,你还想干什么?” “被我逼的?初远,你这话我不是很明白。” 别人兴许看不明白,盛初远却太了解周厅这个人,小时候病弱,身体不好,在周家不被重视,处处被弟弟压一头。 后来弟弟去世,他却好了起来,一步步掌控了周家,利用感情骗了盛初远的姐姐,让盛家成了他的助力。 可等他得到了权势地位,第一个抛弃的就是帮过他的女人。 盛初远不想让元霜走上跟姐姐一样的道路才会找到段寒成,却怎么也没想到,周厅会利用元霜憎恶段寒成这一点,逼得她慌不择路,选择跟他结婚躲避段寒成的纠缠。 这次是盛初远弄巧成拙,可他不会让周厅得逞的,“元霜单纯善良,看不透你,但我知道,你是比段寒成还毒的毒蛇。” 第214章 天一亮就要离开睦州,趁着天色还不晚,元霜又回了一次医院,这次是专程去看樊云的。 她的病情恶化得很严重,起初只是旧疾,在周嘉也的撺掇下进了医院治疗,没想到这一住院,却查出了大问题。 买了她最喜欢的百合花,元霜找到了病房门外。 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最后一次见樊云了,回都柏林后,她就再也不会回国了。 到了门外,门没关严实,一条光缝露了出来,里面像是有其他人,元霜站着打算等等,随即就听见了樊云的咳嗽声,她扶着床沿坐了起来,带着眼泪,望向自己的丈夫。 “我只要我的元霜,你把元霜还给我。”她手上很无力,想要去扯周苍的衣摆,周苍接住了她的手握着。 沧桑的面上多了层悲伤,周苍一边叹气,一边试图安抚樊云,“现在已经这样了,只要元霜过得好不就行了?” “我见不到我的女儿,我每天都在想她,到你这里却成了她过得好就行了?”樊云拼尽力气抓住周苍的衣领,这些年她日日哭泣,思念占据了她的全部生活,现在思念成疾,躺在病床上都是为了元霜。 元霜听着这些,心中五味杂陈。 樊云将她当女儿,她知道,但总归没有血缘关系,她释怀了,樊云不该这样。 周苍一句话却将状况改了,“那你想怎么样,把她带回来,再告诉她,她其实是我们的女儿,你觉得是这样对她好,还是一辈子瞒着她好?” 是他们的女儿,瞒着一辈子。 这两句话接上了白天周嘉也的话——元霜是我亲妹妹。 百合花的香味很淡了,成了苦味,元霜站在门外,却又像是站在了另一个空间,那是四五年前,她被送走,住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每天都在祈祷妈妈爸爸可以去接她,然后告诉她是搞错了。 她可以再次回到那个温暖的家里。 只要回去,她一定不会再任性,不会无理取闹,更不会非段寒成不可。 可是等了三年,耗死了那个父亲,才等来樊云接她。 现在却要告诉她,她是周家的女儿。 迈不动步伐,里面的声音还在继续。 周苍给出的两个选择樊云都不想选,“是你,是你当初说只是把霜霜送走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就接她回来,可是后来呢?你就不管她了,你把她扔给一个畜生,对她非打即骂,那是我捧在手心疼到大的女儿!” 樊云在哑声嘶吼着。 周苍面上很是愧疚,但他的愧疚是鳄鱼的眼泪,是伪善的,樊云用手指指着他,“我知道,你是要给向笛出气是不是,元霜也是你的女儿,她也是受害者,你分明知道的!” 向笛。 跟向笛又有什么关系? 这些话里的信息量太大,元霜扶着墙壁,手里的花掉在了地上,声音惊扰了里面的人,周苍闻声出来,开门的刹那瞳孔涨大,呼吸跟着凝固了下,“元霜,你怎么在这儿?” “元霜?” 樊云拔了针头跟出来,肃冷凄凉的走廊里,元霜捂着心脏的位置,面色铁青,唇色苍白,冷汗冒了出来。 承受不住这样的真相,情绪太过激动,血液从脚底板往脑门上冲来,连视线都开始模糊了,耳边像是嗡鸣声,让她想要逃走。 捡起了地上的包,元霜脚步虚浮地往前走去,没走两步就要腿软要昏倒。 周苍忙扶了她一把,“元霜。” “滚开,别碰我!”元霜去推周苍,没推动他,自己却摔倒在地,她坐在地上看着这两人,分明是疼爱自己的父母,这一刻却像是魔鬼,一手将她摧毁得体无完肤,却又虚伪地伸出手要帮她。 樊云眼眶红了,不敢上前,开口时气短了下,“元霜,你都听到了?” 第215章 天一亮就要走,元霜却一晚上没回来。 周厅打了很多个电话,等到了凌晨还没有音讯,打去的电话元霜也没接。 不得已下给弄到了周嘉也的电话,打过去的时间不合适,好在周嘉也还没睡。 “哪位?”他声嗓听上去喝了酒,哑哑的,身旁还有女人的声音。 周厅严肃道:“周先生,是我,请问你把元霜带走了吗?她已经一晚上没回来了,我们明早的航班,所以……” “谁?” 周嘉也推开了坐在身上的女人,系上了衬衫上的纽扣,“你说谁不见了?元霜好好跟你在一起,怎么会不见,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 “我很抱歉,可是周先生,我想我打电话给你是解决问题的,不是来跟你争辩的。”周厅比周嘉也大不了几岁,对他的幼稚莽撞很是头疼。 相比之下。 盛初远都要比他成熟得到。 周嘉也冷哼了下,“你把元霜弄丢了,现在却来找我要人,不觉得可笑吗?” “既然不在你那里,我再找找。” 元霜失踪,不仅是周厅急,周嘉也一样急,没心情继续玩乐,他走出夜总会,去找人的路上打电话给了段寒成,踩下油门,车子引擎的声音传到了段寒成耳朵里。 “这个时间找我干什么?” 段寒成失眠很严重,已经很长时间需要靠酒精跟安眠药才能入睡,倒了一杯酒还没喝,就接了周嘉也的电话。 杯口抵到了唇边,段寒成神色一点点变了,“元霜不见了?去哪里了?” “谁知道,我就说那个周厅不靠谱,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人弄丢,要是元霜出点什么事,我饶不了他。”周嘉也不过是传话给段寒成,想要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看样子,他还是关心元霜的。 周苍的电话打了进来,周嘉也蹙了下眉,“不跟你说了,你要是有空帮忙找找。”— 天光大亮,段寒成推迟了会议去找人。 下楼时易凝拿着新买的领带上楼,挡住了段寒成的路,“今天的会这么早吗?别忘了晚上的生日,姑妈会来的。” “没忘。” 在这个生日上,段寒成会正式宣布跟易凝离婚,这也是算是最后一次跟她以夫妻关系露面了,他必然是要出席的。 易凝将领带搭在段寒成领口,“今天过生日戴这条吧,颜色漂亮一些。” “好,谢谢。”段寒成拿走了领带。 易凝忙追问了一句,“寒成,晚上生日别迟到好吗?” 段寒成头都没回,走得匆忙,更没有给回应,也不会系这条领带。 开车出了老宅,手机屏幕亮了下,是江誉的信息,段寒成匆忙扫了眼,给他回了个电话,“什么事一定要现在说?” “段总,我上次就想告诉你的关于方小姐的身世,她很有可能就是小周总的妹妹,亲妹妹。”江誉一口气说完,火急火燎,生怕解释不清楚,“这事小周总应该知道的,所以才会突然变了态度。”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这太荒唐。 连段寒成都要消化一下,车子走到了路口,反应过来元霜现在很有可能会在哪里,车子径直往前,走上了去周家的路。 一进院子就听到了嘈杂的声音,不知发生了什么,周家的几个保姆站在外面进不去,段寒成要进去时被拉了一把,是樊云身边的保姆。 “寒成,你怎么来了,你先别进去,出了点事。” 段寒成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元霜在里面?” “在。”保姆点点头,“昨天晚上来的,来的时候脸色特别差,一大早就在砸东西,像是疯了一样,特别吓人。” 第216章 周家二楼,周嘉也与周苍都在,气氛沉闷,樊云还在哭,不知算是安慰元霜,还是在乞求她的原谅。 可元霜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的手指都在颤抖,花瓶被砸碎了,手上被意外划破,血沿着袖口在往下滴,染脏了地板,樊云捂着心口,哭着求她。 “元霜,有什么话我们等会儿说,你先去把伤口包扎一下,妈妈求你。” 在大喜大悲之下,元霜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嗓子像是被封住了,无助又悲痛的样子是崩溃过一次又一次的。 抬着手,手上血还在流,染红了半边衣袖。 元霜不想跟这些可怕的人待在一起,她推倒了樊云,发了疯似的往楼下跑,周嘉也忙跟过去拦,从后拽了一把,在楼梯上拉扯了两把,元霜没站稳,往后摔了下去。 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道,是元霜的血。 段寒成开门进去,哪怕预料到了状况的惨烈,可等真正看到的这一刻,脚步还是凝滞了下。 周嘉也站在楼梯上,手上还有血,樊云爬起来喊了声元霜,哆嗦着腿往楼下跑,元霜撞到了手,血流得更加厉害,她撑着地面爬起来,想要逃离这里,再也不回来。 面前有人走来,一双锃亮的皮鞋落在眼前。 元霜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段寒成骄矜清冷的面孔,他的眉心拧着,缓缓蹲了下来,手扶住了元霜的肩膀,想要将她抱起来,可站起来的瞬间,元霜又躲开了他的手要跑出去。 周苍站在台阶上,声音浑厚,恨恨震慑住她,“方元霜,别发疯了,你够了没有?你非要把这个家搅得鸡犬不宁你才满意是吗?” 元霜不动了。 段寒成看去,她的背影那么单薄,又脆弱,身上都是血,面孔煞白,都这个样子了却还换不回父亲的怜悯。 周苍高高在上,鄙夷这个给自己丢了人的女儿。 “要不是你自己闯了祸,家里会这样安排吗?你以为把你送出去我们就高兴吗?你妈妈天天为你流眼泪,她受的苦不比你受得少。” 周苍下楼走了过去,言语上再次伤害了元霜还浑然不知,“现在你要么留下来,还当这个家的女儿,要么滚蛋,在这里闹什么,不把这个家搅活散你不舒坦吗?” “周叔叔,别再说下去了。”段寒成看得出来,元霜就要承受不下去了,他伸手想要扶住她,她却躲开。 这里的所有人,对她而言都是仇人。 樊云被周嘉也搀扶起来,另一只手撑着楼梯扶手,苦口婆心,“元霜,你回来,这些年是我跟你爸爸不对,我们弥补你,好不好?” “弥补什么,是她自己做错了事,得到些教训,有什么可弥补的?”周苍语气冰冷,半点不像是父亲,疲惫下又有些愤怒,“比起为了她没了性命的向笛,她受点苦算得了什么?” 这话周嘉也曾说过,再次从父亲的口中吐露,元霜听了又哭又笑,抹了把酸涩的眼睛转过身来,手上的血糊到了脸上,弄脏了白净的皮肤,划破的手还在颤抖。 眼睛里像是沾了血跟泪,就那么一动不动看着周苍,让众人心里发毛。 “向笛姐是没了性命,可是我做错了什么,不是我找人安排的绑架,不是我把她推下的楼,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负罪的人还是我,就因为我活了下来吗?” 眼泪混着脸上的血滚滚往下落,元霜又认命般地嗤笑起来,“你是我爸爸……还有,我妈妈。” 眼神转了又转。 转到了周嘉也身上,她喃喃吐露着,“还有我的哥哥,你们分明都是我的亲人,你们都知道我无罪,法律还了我清白没有处罚我,你们却为了私人恩怨毁了我,你们算什么亲人?” “元霜,你是女儿,是妹妹。”周苍还在试图挽尊,“我们跟你有什么私人恩怨?” 元霜精神上疯了一次,已经不管不顾了,大不了同归于尽,她什么都不要了,哪怕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却再也不会叫周苍爸爸了,称呼都显得疏离,“周叔叔,要我当着段寒成的面说出你跟向笛姐的关系吗?” 第217章 “什么意思,爸跟向笛有什么关系?”这次站出来的人是周嘉也,他低头看了看身旁的樊云,“妈,元霜是什么意思?” “你想知道向笛姐为什么不接受你吗?” 这事可笑得有些荒谬,要不是亲耳听见,元霜是不信的,可事实摆在眼前了,既然没人要放过她,那她也不必继续心软隐瞒。 周嘉也下了台阶,忍不住追问,“到底是什么事?爸,你到底瞒了什么?” “周叔叔不肯告诉你,我可以告诉你。”元霜抿了抿唇上的血,那个笑不是善意的,“因为向笛姐是你的——” 一巴掌稳稳落在元霜脸上,耳朵本就有伤,这一掌打得旧伤复发,耳朵里尽是杂声,元霜摔倒在地,樊云往楼下跑去,段寒成先一步搂住了元霜,替她擦拭掉了唇边的血。 元霜不需要这种好意,手掌撑着地,仰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笑,要不是听到了他跟樊云的那番话,她永远不会明白,自己的亲生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爸,真正犯错的不是我,也不是向笛姐,是你。”元霜的耳蜗里像是有火在烧,她抬手摸了一把,原来是血啊,又红又醒目。 跟向笛坠楼那天的血一样红。 “元霜,你流血了,我送你去医院。”段寒成拉扯住她的手腕,她扭动了两下,将手腕挣脱。 看着段寒成的眼神,没好到哪里去,像是生根长了刺,多看一眼都会鲜血淋漓,段寒成心跳很沉,他不喜欢被元霜这样看着,这比打他骂他还让他难过。 樊云哆嗦着冲过来,担心元霜的伤势,元霜后退几步,沾了血的手指着她,“别过来,别碰我——” 声嗓尖锐,像是快喊破了。 樊云站着不敢再乱动,“好,我不过去,妈妈不过去,你冷静一点,先让医生看看你的伤好不好,你的耳朵在流血,元霜,你别伤害自己。” 元霜什么都听不到了,只能看得到樊云是嘴巴在动,周苍走上来拽了她一把,像是还在指责元霜,周嘉也则更关心向笛的事情。 没人真的在意元霜的死活,仿佛她生来就是献祭品,真正的她,已经在那一天跟向笛一起死了。 她累了。 好累好累,想要离开这里,想要一辈子不见到这些人。 转身走了两步,力气却好像全部被抽走了,腿软倒下的瞬间,跌进了段寒成怀里,他握着元霜冰凉的手贴放在自己脸上,血污弄脏了脸也不在意,打横将元霜抱起,要走时袖子被樊云拽住。 “寒成,你要带元霜去哪儿?” “医院,还是您觉得元霜这个样子还可以继续跟你们争辩下去?”段寒成怀中的人太过瘦弱了,抱在怀里轻飘的像是风,随时都会抓不住飘走。 走之前,他目光狠厉,看向了周苍,元霜真正的亲生父亲,“周叔叔,我不知道这件事跟向笛有什么关系,但元霜很虚弱,如果你下次有气,可以打我,但不要再对她动手了。” “等下。” 周苍上前,“你这么不明不白把元霜带走算是怎么一回事,她有未婚夫,何况你是已婚身份,你要元霜的名声再臭一点吗?” “我马上就要离婚了,我会娶元霜。” 这次元霜又成了周家人,恢复了身份,段寒成娶她成了轻而易举的事情,这是他最好的机会,他不会再错过。 更不会再允许有人伤害她。 樊云却不同意,她太了解元霜了,她宁愿死都不会跟段寒成结婚,“不行,绝对不行,元霜不会嫁给你的。” “我没觉得有什么不行。”周苍自顾自做了主,“既然你想娶元霜,就拿出你的诚意来。” 元霜身上的血染红了段寒成雪白的衣领,他垂眸看着元霜憔悴疲惫又伤痕累累的模样,决心更加坚定了,“周叔叔,有什么条件你提就是了。” 第218章 找来了景南去处理元霜的伤,血流得厉害,很难止住。 景南带着助手,忙活了半天,才将元霜手里的玻璃碎片取出来,缝合了伤口,他喝了口水,指了指耳朵的位置,“方小姐的耳朵伤得更重一些,这不是我的强项,要找别的医生来。” 他只是暂时止住了血,可那一巴掌伤的是她的听力。 “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她不是要结婚了吗?怎么跟你在一起?”景南的疑问很多,段寒成却无心跟他解释。 “你先找医生过来吧,这些事以后再说。” 不光是元霜,段寒成一样要消化一番,元霜的身世,向笛跟元霜父亲的关系,太多太多的困惑谜题要解开,在元霜身边坐下,她的脸颊红肿着,冰敷了会才消肿了些。 段寒成指尖留恋在她的脸颊上,景南在旁看着,频频摇头,“对了,今天不是易凝的生日吗?你还在这里,是不是不好?” 景南不说,段寒成真的就要忘了。 可眼下,他哪还有心情去过什么生日,可也是为了元霜,这个生日他还是要去,去了才可以宣布离婚,这也是为之后娶元霜铺路。 看了今天她崩溃痛苦的样子,段寒成再也无法克制自己,他要娶她,这次谁也拦不住。— 耳朵在昏迷时检查了一番,时隔多年,陈静好已经从助手变成了正规的医生。 她小心为元霜清理了耳朵里的血痂,景南在旁看着,“静好,怎么样,严重吗?” “严重。” 陈静好摘下口罩,面容严肃,看了元霜的伤,有了些女人对女人之间惺惺相惜的愤概,“到底是谁动的手,这下方小姐一侧听力恐怕再也恢复不了了,这辈子都要戴着助听器了。” “这么严重吗?” 景南不敢相信,“就是打了一巴掌而已。” “对于听觉受损的患者来说,一巴掌已经很严重了。”陈静好收起了情绪,有条不紊,“等方小姐醒来我再来检查一遍。” 刚收起了医药箱,有人突然闯进来。 周嘉也气喘吁吁,身上的衣服还是脏的,一眼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元霜,“怎么样,我妹妹怎么样了?” 家里还是一团糟,他劝不住,只好先来看看元霜的状况。 景南拉他过来,压着声音提醒,“你小声一点,方小姐还在昏迷,别这么吵吵嚷嚷的。” “我问你元霜怎么样了?” 他急躁的性子是半点不改。 景南抬了抬下巴,指向陈静好的位置,“你去问陈医生吧,其他都是外伤,但周叔叔那一巴掌太重了,伤了方小姐的听力。” 陈静好偏过脸,周嘉也才认了出来,“陈医生是你?元霜耳朵怎么样了?” “等她醒来再看吧,现在不好定夺。” 这些年的从医经验告诉陈静好,面对情绪激动的家属,说再多都是无用的,“不过最近病人所处的环境必须保持安静,不可以再让她受到噪音污染了。” “好,我知道。” 周嘉也又看向景南,“段寒成呢,他不是要把元霜送到医院吗?怎么送到他这里来了?” “还能为什么?” 送到医院,任何人都可以去探望。 但送到他的私宅里,就是他的地盘,叫来的医生也都是他的人,没人走漏风声,周厅就找不过来,这都是他的私心。 哪怕元霜有了未婚夫,自己结了婚,他还是蛮横独断,我行我素。 可周厅不是傻子,不会一整天了还在傻等,得知元霜回了周家,便立刻赶了过去,周家白天刚爆发了一场,好在会客区是干净的。 保姆将他带了进去,上了茶水。 没一会儿,有人下了楼,周厅寻着脚步声看去,男人迈入了中年,英气不减,面上却有些许疲惫,看上去,像是元霜的父亲。 第219章 生日是易凝自己亲自张罗的,约莫是知晓她跟段寒成就要离婚了,易家渐渐没落,段家的保姆都敢给她脸色看。 生日上的菜,大部分是她自己亲手做的。 这场生日来的人只有老太爷和姑妈,太过凄凉,等了半个钟头,段寒成才回来,入座到开席,他只字不言,只是带来了给易凝的礼物。 一条项链而已。 没什么新意。 易凝还是欢欢喜喜地收下了,面上掩藏不住的笑意,“我很喜欢,又让你破费了。” 心中惦念着元霜。 段寒成不愿在这里浪费时间,总要尽快断了干净,“没有下次了,这次破费一点,没什么的。” 易凝给他倒酒。 听了这话手上动作一颤,酒倒了出来,红酒染红了段寒成的袖口。 姑妈“哎呀”了一声,易凝放下酒瓶,拿餐巾给他擦拭,“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没关系,我去换一下。” 等会儿还要去私宅看元霜,不能穿着脏衣服去看她,会让她讨厌的。 “等下。”这次是老太爷先放下了筷子,他清了清嗓子,“寒成,你今天是不是有事要宣布,如果是,尽快说,别再拖拖拉拉的,把人都耽误了。” 自从易凝流产,三年都没再怀孕,加之这些年易家靠着跟段家结亲,四处惹祸,老太爷早就想尽快结束这门婚事了。 段寒成要离婚,他求之不得。 “太爷爷,寒成要宣布什么?”易凝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左右看了看,看姑妈时是求助的眼神,看段寒成时更像是乞求。 乞求他不要在这个时候跟她离婚,易家现在的状况,他要是离婚了,那就真的是回天无力了。 可相比元霜的可怜,易凝的处境根本不值一提。 何况婚姻可不是靠同情就可以维持下去的,他对易凝已经一忍再忍,原本早在半年前,这段婚姻关系就应该解除的。 无视了易凝,段寒成挽起染红的袖口,像是在讨论下一顿吃什么一样轻描淡写,“我跟易凝已经离婚了,之前一直没有宣布,是想让大家都有一个心理准备。” “寒成,我们家凝凝哪里对不住你,你不要她?”姑妈一向是尖酸刻薄的,嘴巴更是厉害,“我看是周家那个小狐狸精回来了,你就急着跟凝凝离婚跟她在一起。” 离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 易凝霎时死心了,也冷静了下来,“姑妈,你别这样说了。” “因为您是长辈,所以我不会反驳您什么,但跟易凝离婚后,您如果还这样羞辱元霜,我不会再给您留面子。” 段寒成的话说得不急不缓,但威慑力是在的,“凝凝,你五天之内从这里搬走,以后我不希望再有人传出我们之间的闲言碎语,我知道,你可以理解的。” “寒成……” “段寒成!” 姑妈又急了起来,易凝按住了她,不伤心不难过,像是早有准备,“我知道了,我明天就会搬走,不会让你为难。” 段寒成站在楼梯口,侧了下脸,“易凝,你很识趣,这是好事。” 上楼换了干净衣服,手机在一旁响起,是景南的电话,语气急急忙忙地压着,“寒成,你什么时候回来?方小姐的未婚夫找过来了。” “他怎么会过去?”段寒成系纽扣的手停下,拿上外套就下了楼,片刻不敢耽搁,“你拦着,我现在马上过去。” 火急火燎下了楼。 易凝跟姑妈已经不在了。 老太爷还坐在餐桌前,见段寒成下来,唤住他,“你这是要去哪里?” “有点急事,我必须去一趟。” 很了解他,老太爷直接问:“是跟元霜有关的事吧?” “是。”段寒成并不隐瞒,“太爷爷,我要娶她,这次是真的要娶,我希望你可以支持我。” 第220章 房间里的血腥味道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药味和女人身上自然的体香。 元霜还没醒。 这次的打击对她实在太大了,身体上的疼加上心灵的创伤,让她不愿醒来面对现实。 段寒成进去前预想到了周厅所在的画面,可亲眼看到他握着元霜的手,亲昵地替她拨开鬓角的碎发时,段寒成还是没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周先生,一个君子是不会趁着别人昏倒时动手动脚的。” 闻声。 周厅回了头,但手还没放开,“段先生。” “请你把手放开。” 对周厅知之甚少,他是神秘莫测的,看似是坐怀不乱的真君子,但真正是怎样的一个人,段寒成猜不出来,他对他也算是足够客气了。 若是眼前这个是宋止那些人,段寒成怕是早就上手将他们赶走了。 “周叔叔已经把元霜的事告诉我了,我很感激你把她带到了这里,还找医生给她看病。”周厅的谢意半点不像是假的,眼睛里所流露出的感谢又像是强行给段寒成发了一张好人卡。 三两句话,澄清了他与元霜之间的暧昧关系。 这个人,可要比宋止高明得多了,也要比盛初远成熟。 “元霜受伤了,我给她找医生,是我自己想的,可不是替你。”要对付这个周厅,段寒成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你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去见了元霜的父亲,是他告诉我的。” 周苍更是两面三刀,一边拿元霜当把柄,一边又利用周厅给段寒成施压。 周家父子很像,周嘉也跟周苍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可以拿自己的女儿妹妹在段寒成这里换取利益。 周苍更狠一点。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要娶元霜,让你跟元霜解除婚约?”段寒成从容不迫,想到了最糟糕的处理方式,可这次不管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要跟元霜结婚。 分开的这三年让他明白,他过不了没有元霜的日子,一年一天,分分秒秒都是煎熬的。 更别提看着她跟其他男人结婚。 那比要了他的命还痛苦。 周厅眸底闪过一抹诧异与不解,“据我所知,段先生是有妻子的人,我知道你跟元霜过去那些事,可终归是过去了。” “我几个月前就已经办理了离婚手续,对你而言,我们是过去式,可对我而言,我跟元霜才刚刚开始。” 段寒成走到了床边,阴影笼罩在元霜弱白的小脸上,“而且元霜告诉我,你们只是形婚,没有夫妻之实,一个对外的名号而已,你找别的女人也可以,如果你不方便,我可以帮你找。” 他足够心平气和了,还跟周厅有商有量。 可眼前这个男人显然不是吃这一套的人,“元霜是这样告诉你的?她应该只是不想伤害你而已,我们订婚快一年了,这一年里我们很多时候都住在一起。” “住在一间酒店,元霜睡沙发的住在一起吗?”段寒成自认很有把握,却不知成了周厅眼中的笑话。 “段先生,我是男人,如果你觉得我那么清心寡欲,那我不该出现在这里,而是该去寺庙剃度出家。”周厅付之一笑,起身时顺手拿走了元霜的衣物,“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感谢你帮了元霜,继续住在你这里不方便,我就先带她回去了。” 他弯腰去抱元霜,胳膊被段寒成握住,他有了明显的怒气,“为了逞口舌之快诋毁元霜的名誉,你算什么未婚夫?” “诋毁?”周厅更为不解了,“段先生原来是这么传统的人,将女人的清白贞洁看得这么重要吗?何况我是实话实说,并没有诋毁。” 第221章 生怕他们在楼上打起来,景南焦急等待着,没一会儿就要抬头瞧一瞧。 周嘉也刚走不久周厅就被送来了,伸手不打笑脸人,他的态度实在太好,无可挑剔,景南没有不让他上去看元霜的理由。 拆了一盒烟,才抽了一口。 门口有车子停了下来,杜挽下了车跑过来,她穿着高跟鞋,白色风衣在夜色中很醒目,一见她来,景南扔了烟踩灭,挥了挥空气中的烟雾。 “景南,嘉也在不在这里?” 周嘉也的行踪不定,又养着很多女人,杜挽每天都在找周嘉也。 “刚才在,现在不在了。”景南笑着答了句。 杜挽失落地“啊”了声,“我听说他们家出事了,我今天去看樊姨,周叔叔没让我进去,到底怎么了?我给嘉也打电话他也没接。” “他妹妹的事,没什么的,别急了。” “妹妹?” 杜挽掩了下嘴巴,想到这里是段寒成的房子,“是元霜吗?樊姨经常念叨的那个女孩儿,她在里面吗?我要去看看她,我还没见过她呢。” 再怎么样她也算是元霜的嫂子,元霜受了伤,她上去看看是应该的。 景南拉住她,“别去,这会上面说不定在打架,当心误伤你。” “谁跟谁打?”杜挽是没心眼的,“那我更要去拦着了,元霜还在上面呢,她可是嘉也的亲妹妹。” 正说着,楼里的人出来了。 周厅走在后,像是有话还没说清楚,段寒成却跟他无话可说了,远远喊了景南一声,又转身警告周厅,“周先生,你要是再不走我只能报警告你私闯民宅了。” 周厅不咸不淡地笑了下,“段先生,那需要我跟警察说你私自带走我的未婚妻吗?” 景南上前,试图缓和气氛。 毕竟眼前这个是元霜的正牌未婚夫,再怎么样还是要客客气气的。 “怎么了这是?” 段寒成的好脸色用尽了,“快报警把这个人带走。” “在走之前,我要把元霜带走。”周厅挺直了腰板,气定神闲,他是占理的那一方,当然不怕,“段先生,我还以为你起码是讲道理的人,这么强行霸占一个女人,跟地痞流氓有什么区别?” 杜挽站在一旁,看得傻了眼,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这么骂段寒成,周嘉也也骂过,不过大都是开玩笑的口吻。 周厅目光坚定,清薄的月光落在他肩膀上,景南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段寒成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嗤笑了下,“那不如这样,我们去问问周叔叔,元霜要嫁给谁?” “段先生果然传统,如今这个年代,难道还要遵循父母之命吗?”周厅适时的笑充满讽刺,“元霜跟我早定下了婚约,不需要其他人的插手。” 段寒成不再理,可胜在气势压周厅一头,“你要是不敢就趁早滚出去。” “别吵了。”景南想插一句嘴,楼上突然有声音响起。 段寒成跟周厅跟着看去。 猜得到是元霜醒了。 一行人纷纷上去,杜挽跟在后,站在门外,踮脚才能看到卧室里的景象,元霜醒了,可她一侧耳朵失聪了,认出了这里是段寒成的住处,立刻拔掉了手上的针,套上外套,还穿着拖鞋就要走。 不小心摔了一跤,撞翻了椅子。 段寒成忙上去扶,元霜躲开了他,径直扑到了周厅怀里,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似的搂着他,使劲拽着他的衣角,用沙哑的声音喊着,“带我走,我不要在这里,快带我走好不好?” 第222章 元霜一醒来,状况就全然变了。 她靠在周厅怀中,像是魔怔了,嘴巴里一直呢喃着带她走,甚至有哭腔,苍白的小脸哭红了,眼眶鼻尖,下巴都落着点点的红。 那样子太易碎。 连站在房门外的杜挽看了都于心不忍,偷偷发了消息通知周嘉也。 段寒成还是不愿意让元霜走,他明白,这一走,他再想找人,恐怕要到都柏林去了,那里是周厅的地方,他想要带走元霜,恐怕太畏手畏脚。 “她身上还有伤,伤口刚缝合,今天先住在这里,明天再走。”这是段寒成最后的要求了,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 他措手不及,没准备。 如果有一晚上的时间,也算足够了。 周厅不是傻子,不是看不透段寒成的心思,“段先生,我想我有能力带我的未婚妻去医院,所以还是不劳你操心了。” 段寒成很想要碰一碰她,哪怕说上一句话,可元霜不看他,一眼都不看,钻进周厅的怀里,像是在寻找安全栖身之所的鸟类,哪怕生着翅膀,也不肯去其他地方了。 有火在烧,悲情的种子也在扩大。 段寒成收起了自己的小心翼翼,“你要带走元霜,最起码要知会她的父母,不然我没办法将元霜交给你,这是不负责任的做法。” 这是他穷途末路后给自己想到的拖延时间的办法。 周厅什么都知道,他搂着元霜的肩颈,将她护在了自己的怀里,跟段寒成对视,谁也不落下风,“那麻烦段先生尽快打个电话告知,元霜现在很不舒服,她很不想待在这里。” 他说的是告知,而不是询问。 这种文字游戏,段寒成听得出来,“必须要周叔叔跟樊姨的同意后,你才能带走元霜,明白吗?”— 电话打了过去,周苍是在书房里接的电话,周嘉也站在他面前,刚争论了一番,这会儿面红耳赤的。 他接电话,周嘉也低头看杜挽发来的信息。 两人一同蹙了下眉。 周苍忙开口,“我让嘉也去接元霜,她不能跟周厅走,她妈妈重病,她不能离开。” 挂了电话。 周苍忙指派周嘉也。 “嘉也,元霜醒了你去把她接回来,周厅和段寒成在那里,元霜暂时要住在家里,不能跟他们任何一个人在一起。” 周嘉也下颌绷紧了,有愤怒在发酵,“是因为元霜还可以替你换来更大的利益对吗?你是打算把她卖给段寒成还是周厅,还是他们谁给你的多你就把元霜交给谁?” “这是你跟父亲说话的态度吗?” “爸,元霜还不够辛苦的吗?”周嘉也自认自己足够冷血势利,他也卖过元霜几次,但那都是无关痛痒的。 可这一次,段寒成是要娶元霜。 这是一辈子的事。 周嘉也不敢想,要是元霜真的被困住了,她以后该怎么活下去,他突然后悔阻止她跟周厅结婚,先前更没想到,段寒成竟然对元霜还没死心。 弄成今天这个状况,他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 “你难道真要逼死自己的女儿吗?”周嘉也这种没心的人这种时候都要心疼元霜一把了。 下午她那个声嘶力竭的样子,实在让人心痛。 “还有,你跟向笛究竟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不让元霜说下去?” “嘉也,不该你知道的事情就少问。”周苍叩响了桌子,“你到底去不去接元霜,你不去我让宋止去了?” “我去。”周嘉也咬咬牙,“宋止还惦记着元霜,您以后别再让他跟元霜接触了。” 周苍眼角的皱纹挤了下,有些茫然,“怎么可能?宋止跟孟家的小女儿在一起了,还说要结婚呢。” 第223章 赶到段寒成的私宅时,众人都还没走。 元霜靠在周厅怀里,手臂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下巴埋在他的颈窝里,这是很缠绵依赖的姿势,段寒成就在一旁看着,眼眸瞪得有些红了,却没有资格把他们分开。 周厅轻轻拍着元霜的背,像是在安抚,下巴搁在她的发丝上,一下下摩挲着。 周嘉也冲上楼,进房间时被杜挽拉了一下,“嘉也,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元霜呢?” 踏进一步,看到了周厅怀里的人。 “你干什么呢?”周嘉也上前,一把拿开了周厅的手,段寒成没资格干的事情,周嘉也却可以,“谁让你抱元霜的?” 周厅的手松开了,元霜的手却还挂在他的脖颈上。 除了周厅。 她不会再信任其他人了。 “周先生,既然你来了,那我可以带元霜走了吗?”周厅握着元霜的手,轻拍她的肩膀,小声道:“我们可以走了,还有没有力气?” “谁允许你带元霜走了?” 周嘉也堵住了他们的路,元霜站了起来,可还是虚弱的,不怎么舒服,身子歪斜着,靠在周厅身上,连抬眼看周嘉也的力气都没有。 “元霜是我们家的,我爸爸不同意你们的婚事,再说了,我妈妈现在重病缠身,你带元霜回去结婚,这恐怕怎么看都不合适。” 周嘉也头头是道,他很少有这么有条理的时候。 段寒成等的就是有人可以来正当地阻拦周厅,终于等到了,他也可以适时站出去了,“今晚元霜先留在我这里,其他的明早再说,她很累了。” “不行。” 这样说,周嘉也还是不同意,“元霜不能跟周厅走,也不能留在这里,她要跟我回家,家里还有人在等她。” “你是说欺骗伪造元霜身世的那对父母吗?”段寒成往后退了一步,坐在椅子上,“这样的家人,还配当作家人吗?” “段寒成,这是我们的家事,跟你有关系吗?” 搂抱着元霜,可以感受到她很不舒服,周厅跟着一起揪心,轻声打断了他们的争吵,“元霜很难受,我真的要带她去下医院了,周先生,请你让开。” “元霜?”周嘉也半信半疑低下头,“你怎么样,哪里难受,我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元霜垂着眼睛,紧抓着周厅的手,声线虚弱,但每个人都听清楚了她说了什么,“我只想跟他在一起。” 话一落。 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了段寒成,他眼神落在元霜身上,伤心失意,想上前又怕吓到她,那么复杂的深情,实在少有。 “那好,那你跟我一起去医院,这样可以了吗?” 周厅来不及考虑了,“那快走吧。” 扶着元霜走了出去,周嘉也正要跟上,又回头看了段寒成一眼,“你不一起去吗?” 醒来到现在,元霜一直在周厅怀里,连看都没看段寒成一眼,这哪里像是形婚?哪里像是假的? 段寒成苦笑了下,“不去了,免得又吓到她。” 周嘉也巴不得他快点放弃元霜,给元霜一条生路,他不去最好,杜挽跟着周嘉也走了,景南还留着。 他同情地看着段寒成,“争来争去,结果人家一醒,眼里就只有别人,你图什么?” 段寒成不由也笑了下,仰头看天花板,猛抽了口烟,“我怎么那么蠢,竟然会被元霜骗了,我还真以为她跟那个周厅没感情。” “那叫没感情?”景南忍不住想笑,“怎么一遇上方小姐的事,你连基本的判断能力都没有了,你还是段寒成吗?” 第224章 整晚周厅都陪在元霜身边,片刻不离。 这些是周嘉也看在眼里的,如果不是周厅就是段寒成,不如嫁给周厅。 杜挽买了水上来,拿给周嘉也,“你也累了,快喝点水。” “你怎么还不回去?” “你还在这里,我回去也睡不着啊。”杜挽在周嘉也身边坐下了,贴心地替他捏着肩膀,“樊姨怎么样了?元霜她……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跟樊云给她看到的照片太不一样了。 照片里元霜开朗鲜活,像是太阳下明媚鲜艳的花朵,可她看到的这个元霜死气沉沉,浑身是伤口,被折磨的没了人形。 这要她怎么相信,这个元霜跟照片里的是同一个人。 “是我们不好。” 长夜漫漫,莫大的自责充斥在身体里,周嘉也揉了一把脸,叹息声悠长,“如果我相信元霜,或者那天我选了她活命,也许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她以前很活泼很爱笑的。” 可是今天。 身世的真相被无意捅破了。 元霜半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突然得知了自己的父亲母亲出卖了自己,丢弃了自己,不是因为血缘,只是怀疑她,嫌她让周家蒙羞,就让她受了那么多年的苦。 她当然接受不了。 会疯也是人之常情。 “这不怪你,不是你的责任。”杜挽不知道这中间的弯弯绕绕,更不知道元霜所受过的那些苦楚,在她看来,这不过就是一个误会罢了,“等元霜好起来,我可以跟你一起弥补她,元霜喜欢什么,我都送给她,这样好不好?” 哪怕是玩笑话,对周嘉也而言也是欣慰的。 他抬头笑了笑,掌心拍了拍杜挽的脸,弯腰靠在她肩上,“还好有你在身边,不然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好了,父亲又要把元霜卖了,这让我怎么面对她?” “卖了?这是什么意思?” 这中间的事太复杂了。 周嘉也没有细说,扯了扯嘴角问:“你最近有空吗?” “有,”就算没空,可为了周嘉也的事情也要有空,“需要我来照顾元霜吗?我很愿意来的,谁让她是你妹妹。” 既然是周嘉也的妹妹,那也是她妹妹。 她会掏心掏肺地去疼的。 周嘉也点点头,“不算是照顾,帮我看着她,别让周厅或者段寒成其中任意一个带走她,这很重要,知道吗?” “明白。” 这可是周嘉也的事,杜挽哪里敢马虎。 天一亮就从家里带了营养餐去医院看元霜,周厅坐在床边,用勺子在喂元霜吃饭,元霜手被花瓶碎片割破了很长一条口子,缝了针,最近都不能大幅度的活动。 吃一口周厅喂的,她会不自觉地笑一下,金色的阳光洒金了屋子里,普照出了一幅很美好的画面。 杜挽站在门口,没舍得进去破坏这一幕。 周厅的勺子递到了元霜唇边,她没张口吃下去,眼神木然地看着门口,周厅回过头,杜挽忙打直了身体,“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打扰你们的。” 她拎着保温食盒进来,“……嘉也怕元霜在这里吃的不好,所以我才带了点吃的来。” “我不要。”元霜没有将怨气发泄在无辜的杜挽身上,“你拿走吧,顺便帮我告诉他,还有周家的所有人,我的事情跟他们没有关系,请他们以后也不要出现打扰我。” “元霜,我理解你的心情……” “我不需要理解。” 元霜清醒了,忍住了身上的疼,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摆脱周家,跟周厅回都柏林结婚,“请你告诉周嘉也,别再来看我了。” “元霜,你别这样。”杜挽进退两难,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周厅站了起来,挡在元霜身前,“杜小姐是吗?我想元霜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希望你可以把她的话带到。” 第225章 赶走杜挽不是元霜想的,她无意伤害任何人,但所有人都在伤害她。 她身上的伤,是这些人一道道留下的。 周厅收拾了餐盒,特意去冲了蜂蜜水,放进元霜手里,“我已经找了阿姨,每天会做营养一点的食物,你吃了兴许能好的快一些。” “不用了。” 元霜不需要营养,她紧拽着周厅的袖口,“你快点带我回都柏林好不好,我不要在这里了,再待下去我会死的。” 这不是玩笑话。 父母的伤害已经留下了阴影,元霜一闭上眼睛,都是他们筹谋她,将她送走,让她受尽折磨时的嘴脸,就连疼爱她,口口声声说思念她的樊云,都是罪魁祸首之一。 这要她怎么承受得了? 她想走,想要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这辈子再也不回来,再也不见他们。 周厅拍了拍元霜的手背,让她冷静下来,“好,我答应你,我现在就买机票,哪怕转机也好,我们今天就走,好吗?”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抵抗方元霜的眼泪。 这是周厅确定以及肯定的事情。 难怪盛初远曾经为了元霜三番四次求他办事,她这样哭着求人,让他怎么拒绝?— 得知元霜被送到了医院,樊云吵着要去看她,周苍拗不过她,便让周嘉也带她去,樊云特意带上了自己烤的曲奇饼干。 一路上不停地念叨着,“元霜最喜欢我烤的饼干,她是个好孩子,多哄哄,一定会原谅我们的。” 她喃喃自语,更像是自欺欺人。 周嘉也早就不期盼元霜可以原谅了,如果这种事都可以原谅,她该有多大度多慈悲,没有人可以做到的,元霜也不能。 “妈,到了以后你别吓到元霜了,她才刚醒,而且你知道的,昨天她才……” 才知道自己的身世,遭受到的打击是双重的,这会儿正是对周家人抵触的时候。 樊云点了点头,“我知道,我有分寸。” “那就好。” “对了,等会儿看过元霜,我们再去给她买两身衣服,反正你爸让我们晚点回去。”樊云这话是无意的,却让周嘉也看出了端倪来。 他侧了下眼眸,“为什么让我们晚点回去?” “寒成,你爸爸叫了寒成过去谈合作。” 可这次合作是的项目是元霜。 将樊云送到了医院,周嘉也立刻折返回了周家,段寒成的车子果然停在外面,小跑进去,上了楼,没有直接敲门,而是躲在门外偷听。 保姆送了茶水出来,被外面的周嘉也吓得一顿。 周嘉也食指竖在唇中,提醒她噤声。 门又被带上,段寒成坐下,尝了口茶,是微苦的,“周叔叔,您有什么条件直接说就好,我还要去医院看元霜。” 多让元霜跟周厅相处一天,他的危机感就加重一分。 “寒成,你是真心喜欢元霜的?”周苍是要将元霜嫁出去不错,从徐京耀开始,就是要拿元霜去换利益的,段寒成是他想都没想过的那个。 他能给的是十个徐京耀十个宋止都比不上的。 “如果不是真心的,我为什么要坐在这里?”段寒成将问题交给了周苍,“我真的很急,请您直说,只要我可以办到的。” “你知道周氏这两年不景气,关了很多家分公司,我的确需要一个人的帮助。”周苍是欣赏段寒成的,欣赏他的能力与经商头脑,“你是聪明人,我话说到这里,你应该明白个大概了。” “我可以办到,让周氏起死回生。” 段寒成擅长用反问句,语调冷得没温度,“那您呢,您准备怎么帮我,我不喜欢勉强,最好是让元霜心甘情愿嫁给我。” 第226章 “寒成——” 走到了车旁,身后是周嘉也在叫他。 段寒成合上车门回头,“你不是去送樊姨了吗?” 周嘉也风风火火走来,步伐速度越来越快,快步冲刺到段寒成面前,勾起一拳砸到了他脸上,“你这个畜生,你是嫌元霜命太长是不是?” 揉了揉嘴角的血,段寒成直起腰,不责怪周嘉也的冲动莽撞。 他这么做是有些过分了,可如果不这样,他没别的办法跟元霜结婚了,这样做,周苍是恶人,他不算好人,但好歹可以减轻些罪责。 “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段寒成不计较这一拳了,“我要去医院看元霜了。” “你有什么资格看她?” 周嘉也挡住了驾驶座的车门,不让段寒成上车,“你一直在装模作样对不对,我之前问你对元霜还有没有感觉,你说你结了婚,说没有了,我才想方设法逼元霜回来,结果呢,你又联合我父亲要逼元霜跟你结婚?” 他辛苦筹谋了这么久,没成想是为段寒成做了嫁衣。 这口气无论如何他是咽不下去的。 “跟我结婚有什么不好?”段寒成抿了抿唇角的伤口,将一丝铁锈味的血腥抿进嘴里,“跟我结了婚,元霜可以留在国内,可以跟你见面,我也可以帮助周家度过难关,这有什么不好?” “哪里都不好!” 周嘉也突然高声,“元霜讨厌你,讨厌你讨厌得要死,我知道她的性子,她太烈了,如果强逼她跟你结婚,她真的会去死的。” “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就算要死,也要死在段家,这样我好跟她的魂过下半辈子。” “你这个畜生。” 周嘉也恶狠狠地骂了一声。 段寒成不是第一次被这么骂了,骂多了,反而有些习惯了,“那就当我是畜生吧,一个非元霜不可的畜生。” 推开了周嘉也要上车。 弯腰进去了,段寒成又退回来,带着兴味的笑留下一句,“顺便说一句,如果元霜最后没有嫁给我,那我就会先弄死周厅,到时候元霜成了寡妇,还是只能选择跟我在一起。” “你是人吗?”周嘉也对段寒成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哪怕当初对向笛,段寒成都没这么疯狂过,对元霜,算是什么招术都用上了。 车门摔上,段寒成开着车疾驰而去。 周嘉也站在原地,对着他的车尾灯咒骂了两句,正要开车去接樊云,她的电话就打来了,声音慌慌张张的,“嘉也,你快过来,元霜不在医院里,她人不见了。” “怎么可能?”周嘉也不由自主加快了车速,“二楼,你看准病房号没有,她耳朵还受着伤,手也不方便,不在医院能在哪儿?” “真的不在,每个房间我都看了,也问护士了。” “护士怎么说?” 樊云焦急万分,站在医院走廊急得掉眼泪,“护士也不知道,你说她是不是不肯原谅我们,一个人跑了,再也不想见我们了?” “您别胡思乱想了,等我过去。” 坐在走廊,樊云被肃冷的空气围裹着身体,十几分钟里,已经想象了太多可能性,最有可能的无非是元霜走了,再也不回来了,也不会原谅他们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活着也没什么乐趣了。 正想着,走廊远处一道颀长清瘦身影走来,“樊姨,你怎么在这里?” “寒成?”樊云无助地抬头,抓住了他的手,这种时候,只要是个人可以帮她找到元霜就可以,她等不到周嘉也来了,段寒成就成了及时雨,“你快去找找元霜,她不知道去哪儿了,突然就消失了。” 第227章 夜晚的候机大厅过分凄凉了些,人影零散,元霜靠在柔软的沙发椅上,身上盖着地勤工作人员送来毛毯,周厅拿了热牛奶,塞进了元霜怀中。 他拨开她鬓角汗湿的碎发,指尖轻轻擦在她消瘦的脸庞上。 “再等一会儿,马上就登机了。” 元霜身体很不舒服,虚弱到了极致,又是没经过医生允许从医院里出来的,已经到了极限。 周厅掌心贴在她额头,是烫的,像是发烧了。 在无助时,元霜蜷缩着身子,搂住了周厅的腰,像是漂泊在海上的人抱住了一棵浮木,一旦松开,就会溺水而亡。 周厅也搂住了她。 二人依偎在一起,倒像是真的相爱似的。 元霜的手机响了好几次,很多人打来了电话,周厅想了想,只接起了段寒成打来的那通。 将元霜放在一旁的软垫上,周厅走开了些,小声接着电话,“段先生。” “你跟元霜在一起?”段寒成开着车,踩住了油门,约莫猜到了他们去了哪里,“你把元霜带到哪了?” “段先生,元霜是我的未婚妻,我想我们在哪里,应该不用告诉你。” “她是你的未婚妻,同时也是周家的小姐,别说你们还没有结婚,就算结婚了,你也没有理由私自把她带走。”段寒成吓唬人的工夫是一流的,“她爸妈都在找她,如果你不马上把她送回来,我会报警处理。” 周厅油盐不进,“那你报警好了。” 电话被挂了,段寒成开车上了高架,往机场方向赶去,可是睦州有两个机场,他的方向究竟对不对,都是未知的。 好在还有周嘉也,他会往另一个机场赶去。 车上杜挽也在。 车子没启动,杜挽不解,又有些着急,“你不去找元霜吗?她应该是被周先生带走了。” “去干嘛?”周嘉也是骗段寒成的,他压根没打算去找人,“元霜不喜欢段寒成,她哪怕冒着有伤在身的风险,都要跟周厅离开,我为什么要去找人?” 把她找回来,推向段寒成的囚笼里么。 他做不到。 仔细想想,他的话是有道理的。 “那樊姨那边……” 周嘉也心烦的不行,“她会明白的,只要元霜好,她怎么样都行。” 看出了周嘉也心情不好,杜挽凑过去,吻了吻他的脸庞,“好了,元霜一定会没事的,只要周先生好好对她不就好了?” 心情不好时,女人是周嘉也排忧解难的出口。 他不喜欢杜挽这一款,她温柔漂亮知性,适合当妻子,并且是女人,这对周嘉也而言也就足够了,回了个吻过去。 周嘉也想要更进一步,却被杜挽推开,她骨子里到底是个保守的女人,“别这样,现在还是元霜的事情要紧。” 杜挽什么都好,就是这一点,让周嘉也不耐烦。 不过好在,别墅里还养了个楚皎,看在向笛的份上,周嘉也一直没让她走,就那么养着,像养一只宠物一样,有需求了就找过去,腻了就消失半个月。 楚皎也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只要有钱,她没意见。 杜挽让周嘉也扫了兴致,将她送回去,周嘉也驱车去了别墅,上次来已经是一个月以前了,楚皎没料到他会来,神色懒懒的。 “他们不是说你要结婚了,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这三年人人都变了。 楚皎也从单纯善良变得虚荣麻木了,连眼神都浑浊了,周嘉也疲惫躺下,看着她的样子,突然没了兴致,“算了,你早点休息。” 拿上外套要走,周嘉也背过身,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莫名问了句,“楚皎,向笛真的是你姐姐吗?” 第228章 在机场找了一圈,问过了地勤上的工作人员,晚上没有去都柏林的航班。 想要过去只能先去小港再换乘航班。 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已经离开了,段寒成又打给了周嘉也,他没接电话,他不是真的想要找到元霜,这一点段寒成想到了。 打电话给了江誉,他可以很快查到周厅买了哪一班机票。 在机场焦灼地等待着江誉的回信。 候机室里,周厅没走,元霜的状态没办法登机,将厚厚的衣服裹在了她身上,为了她的安全,周厅放弃了登机,带着元霜要去看医生,先做退烧处理。 一走出候机室,在机场出口看到了眼熟的人。 是段寒成,他站在寒风中,身影却是那样的具有压迫感,不知在焦急的等待着什么,约莫跟元霜有关。 周厅没走那条路,绕开了出口,带着元霜从别处离开,赶去了医院。 寒风将骨头缝都吹僵硬了,等了很久,才等到了江誉的电话,“段总,周厅是买了去小港的机票,跟元霜小姐一起。” “知道了。” 只要确认了位置,段寒成不会犹豫,直接买了机票追过去,又在小港的机场等待去都柏林的航班,只为了把元霜追回来。— 带着元霜去了其他医院,周厅整晚守着她,想办法让她退烧。 中途盛初远打来了电话,元霜是他推给周厅的,他要负责,“元霜究竟怎么了?她是为了你才回睦州的,你应该负起责任来,别让她再被段寒成伤害。” “她跟家里人起了冲突,发烧了,现在在医院。” 至于冲突的原因,说起来太复杂,电话里说不清楚。 周厅没说明白,“放心,我会护好她的。” “有什么状况通知我,我腾开时间就去接元霜。” “不用,她是的未婚妻。” 这些人都想着要争抢元霜,似乎所有人都没将他当作是元霜的未婚夫,可就是元霜现在的样子,让周厅心生怜悯,抱着必然要娶她的心思在对抗所有人。 守了她一天一夜,人才醒来。 元霜嗓子太干,周厅喂了水过去,她神色迷茫,靠在他怀中,看清楚是周厅的那一刻清醒了些,也松了一口气,她多怕被周家带回去,也怕被段寒成带走。 周厅成了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出什么事了?我怎么在这里?” 大病了一场,看来元霜是什么都忘记了。 周厅没解释太多,“没什么,你先好好休息,等好些了再说。” 元霜是不安的,眼神很涣散,骨头都是松散的,“如果周家的人要来见我,我不见,不管是谁我都不见。” “我知道,你安心休息,我会拦住他们的。” 相处的一年里,周厅给的安全感是无限的,这种时候,更是如此,有他在身边,元霜才可以睡上一个好觉。 等元霜退了烧,周厅便打算尽快回到都柏林,在那里没人打扰,他们可以尽快结婚,这样也好摆脱段寒成。 正要让助理预定机票,临时接了周嘉也的电话。 “元霜在哪儿?”想到了周厅不会说,周嘉也也没打算知道,“你不用告诉我,我打电话是想跟你说一声,最近别去都柏林,段寒成过去了,他以为你带元霜去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是为了元霜。” 将一口郁结的气叹了出去,周嘉也恍惚道:“我爸爸想让她嫁给段寒成,算是卖给他,我知道她不想,相比之下,你算是好的选择了。” 与其跟段寒成在一起互相折磨至死,不如跟周厅在一起,平安度过余生。 “不管怎么样,你尽快跟元霜结婚,起码在被段寒成找到之前。”这是周嘉也最后的忠告。 第229章 三天三晚,周厅不眠不休陪在元霜身边,陪着她调节心情,休养身体。 周家的事情对她打击很大,太多天都没有缓过神来,周厅很有耐心,不管元霜问什么,他都耐心解答。 樊云来过两次,元霜都没见。 隔着门,樊云在哭,在喊元霜的名字,可无论她如何渴求跟她见上一面,元霜都不为所动,心都好些冷了,硬了,再也柔软不起来了。 元霜将头埋进了枕头里,直到樊云离开。 送她到了医院门口,她紧紧攥着周厅的手,“不管怎么样,拜托你好好照顾元霜,这件事是我们不对,她不见我是应该的。” “我会照顾好元霜。” 这点,樊云大可以放心。 为元霜的事情,她已经哭红了眼睛,当年送走元霜的被逼无奈,却怎么也没想到会一手将元霜推进火坑里,让她再也好不起来。 哭着回了周家,周嘉也也在,一见樊云的样子就知道是去了医院,“见到元霜了吗?” 樊云摇头,“她不肯见我,不肯原谅我。” 这是情有可原的。 如果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元霜可以接受他们的遗弃,可血缘关系是在的,他们是她的亲生父母,也是推她下地狱的侩子手,她怎么接受得了? “您最近别去了,就让元霜冷静冷静。” 话说得简单,樊云是想不通的,“我不去,元霜就会以为我们是又不要她了,你这个当哥哥的怎么都不去看看她,你真的放心那个周厅跟元霜在一起吗?” “除了这样,还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了。 眼下周厅是最好的选择。 “你真是没心没肺。”樊云斥责了声,眼泪又掉了下来。 周嘉也受不了她哭,“妈,正好我想问问你,上次元霜说向笛跟爸是什么关系?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 这事他问了周苍不止一次了。 次次都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让你去关心关心你妹妹,你却关心向笛,她人都死那么久了,你还是忘不了她?” 樊云瞪大了眼睛,像是难以置信,又像是很伤心,“是不是再来一次,你还是会选择你妹妹去死,向笛根本不是表面上那么单纯心善的你知道吗?她嫉妒元霜,所以抢走了寒成跟你,你怎么不明白?” “妈,你怎么又扯到那件事了?” 那是周嘉也无法提起的伤痛,会让他内疚一辈子的。 “要不是因为你不救你妹妹,就不会有后面那些事。”樊云捂着心口,这么多年了,她始终无法释怀,在元霜最需要家人与帮助的时候,家里为了保住声誉抛弃了她,就连一起长大的哥哥都不要她了。 她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们都是有责任的。 周嘉也将烦闷挂在脸上,“我哪知道段寒成也会救向笛,我就纳了闷了,怎么所有人都来怪我,没人怪他?” “因为元霜是你亲妹妹,寒成以前本来就不喜欢她,这点你想不到吗?” 面对樊云声嘶力竭的质问,周嘉也哑口无言,他脸色难堪,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才决定去医院一趟。 愤怒冲上了头,连身后有人跟踪都没发现。 一路被跟踪到了医院。 江誉才通知了段寒成,元霜根本没出国,更没去小港,她人就在睦州,跟周厅在一起,这几天他在都柏林找人,不眠不休,得到的却是被所有人共同欺骗的结果。 接了江誉的电话,段寒成当晚就回了睦州。 一下飞机,坐上了江誉的车,他不开口,江誉也感受得到他身上的怒意,“段总……我们去哪儿?” “医院。”段寒成没被人这样戏耍过,这是最后一次在元霜身上栽了,也是最后一次。 第230章 二次来医院元霜才答应见周嘉也一面。 她瘦骨嶙峋,再没了小时候的圆润饱满,瞳孔无光,看着周嘉也的时候眼神陌生的让他害怕,“是樊姨让你来的?” “元霜,那是妈妈。” “我没有妈妈。” 就算有,她的妈妈不会让她去到陌生人身边被折磨。 靠在枕头上,元霜已经哭不出来了,眼眶很干涩,边缘很疼,说话时嗓子都是艰涩的,“我让你进来不是想要跟你叙旧的,只是想让你转告樊姨,以后不要再来了,明天我就要跟周厅一起走了。” “妈很想见你,一面也可以。” “用不着了,没必要。” 她的平静下酝酿着一场情绪上的波涛汹涌,“你早就知道了吧?从你开始对我改变态度开始,后来你对我好,时不时护着我,是不是觉得这样我就会感谢你?” “元霜,不是的。” 嘴上这么说,可周嘉也的心思却被元霜猜中了,她很聪明,从小就比他聪明,一眼就能看得透人心。 “是或者不是,你自己知道。” 元霜一侧耳朵听觉很模糊了,好在还有一侧可以用,她嘴角含着笑,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周嘉也,“所以一开始你是我哥哥的时候,你选了向笛,后来你知道了真相,你又把我卖给段寒成,你凭什么还坐在这里?” “元霜,我只是以为那时候寒成会救你。” “你以为?” 元霜直起了身子,头发凌乱地散在身后,面庞白的像是一张纸,“你以为什么,你知道我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我捡过别人吃剩的饭,快渴死的时候喝过自己的血,经历过这些,我凭什么原谅你们?你回去告诉他们,我再也不要见到他们,包括你。” “元霜……” “你们这些人的嘴脸我真的看够了。” 一个比一个伪善,他们只以自己的利益的为先,哪怕是对自己的女儿妹妹。 周嘉也坐着没走,沉了沉气后才面无表情地起身,“我会转告妈,你好好休息,如果想通了再通知我。” 他一走,周厅进来,刚坐下元霜便靠在了他肩膀上,她没哭,只是需要一个依靠。 病房中很昏暗,两人依靠在一起,呼吸沉沉交缠,尤其是元霜,像是要就此栽倒在周厅怀里,将他当作今生最后的那个人了。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段寒成抽了根烟才进去,他不想冲元霜发脾气,她最近刚知道了身世的真相,身心疲惫,备受打击,他就算再气,也不该将怒火加诸在她身上。 一路走过去,段寒成自欺欺人,安慰了自己很久,可一走到病房门口,就亲眼看见元霜扑在周厅怀里,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二人密不可分。 他弯下腰,唇落在了元霜的鬓角,在她脸上亲吻着。 昏黄的光线里,两人像是一幅美好的画作,可这幅画对段寒成而言却是刺眼的,他眼底生出寒意,没有敲门,直接冲了进去,突然将周厅拉开,一拳重重落在了他的脸上。 周厅措手不及,被打得跌在了地上,嘴角蔓延出血。 元霜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一抖,待看清楚了动手的人是段寒成后才冷静下来,下了地,她冲过去扶起周厅,面朝段寒成,忍不住哑着嗓子破口大骂,“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你知道我找了你几天?”段寒成没了矜贵高傲的面貌,满面写着疯狂,“我跑去都柏林找你,结果你在这里跟他搂搂抱抱?” “他是我未婚夫,别说搂搂抱抱了,就算是上床你也管不着!” 元霜指着门口的位置,“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们中的任何一个!” 第231章 病房中冷冷凄凄,争吵过后的死寂放大了每人的心跳声,包括段寒成的。 他一动不动,站在元霜面前,像是一座沉默的大山,阴影笼罩着每个人,身上的压迫感让元霜呼不过气来,她的日子已经很艰难了,好不容易有了周厅,段寒成还要来破坏。 会崩溃,也在情理之中。 “元霜,我并不知道你身世的事情,这份罪也怪在我身上,是不是有些不讲道理了?” 段寒成跟她讲道理。 这简直是笑话。 元霜唇角掀起了些弧度,“我就算不怪你,又能怎么样呢?我要结婚了,你这么纠缠着,究竟有什么意思?” 周厅还在身后,他身子本来就弱,被那一拳打得有点懵,站了起来,走到元霜身后,想要给她撑腰,却豁然发觉,自己根本还是局外人。 “你要跟什么人结婚?”段寒成轻蔑地看向她背后的周厅,“这个弱不禁风,可以被一拳打倒的男人?” “段先生,我想偷袭并不怎么光明磊落。” “你给我闭嘴。” 段寒成是看在元霜在的份上,才没有再次动手,生怕会吓到她,“你想要结婚,也找个像样的人,他或是宋止,再往前推的徐京耀,都是小人,不适合你。” “跟你比起来,他们实在太正人君子了。”元霜知道,对段寒成这样骄傲的人来说,贬低他,就是中伤他的方法了,“别说是他们了,就算是徐京耀,都比你好太多了。” “方元霜。” 他箭步上前,不过两步而已,还没碰到元霜,就被周厅一拳打开,他身体是不好,但还没有弱到连保护女人的力气都没有。 段寒成被打倒在地,两人厮打起来,桌子上的茶杯摔了满地碎片,不知是扎进了谁的身体里,元霜看到了血,怔了怔冲过去拉扯。 她力气太轻,刚拉住段寒成的手就被推开,掌心扎进了玻璃片里,疼得整条胳膊都在颤抖,段寒成却像是发了疯的狗,疯狂地按住了周厅,猛烈的几拳头往他脸上砸去。 病房里声音太大,逐渐传了出去,医生护士跟着进来拉架,将人拉开时地上满是狼藉,有血也有玻璃片。 周厅最先注意到元霜也受了伤,不在意自己满脸的伤痕,先让医生给她包扎手,段寒成漠然看着元霜流血的手,再看向周厅焦急的神色,这两个人都没将他放在眼里。 元霜摇头,强忍着疼,“你比较严重。” 段寒成也满身伤痕,却不见元霜多关心一句,除了护士,没人在意他,侧身躲开病房里的众人,段寒成兀自走了出去。 江誉坐在车里,看到段寒成伤痕累累地出来,忙下车过去扶住了他,“段总,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不要紧。” 这点伤,对他算不了什么,是家常便饭了。 坐进车里,段寒成还能淡然地抽根烟,夹着烟的手却一只在流血,指尖不住地颤抖着,舔了舔嘴角的伤,疼得皱了皱眉毛,“小江,周厅是不是有个女儿?” “是,就是盛初远之前那个外甥女,方小姐教过她小提琴的。” “去找来。” 这次的事让段寒成知道了,除了他自己,没人是真的想帮他的,什么周家,周嘉也,都是假的,再怎么下去,元霜就真的回都柏林结婚去了。 周厅油盐不进,又不像宋止那样好制衡,但只要是人就有弱点,他的女儿,就是他致命的弱点。 第232章 护士简单替周厅处理了脸上的伤,元霜不放心,又擦了一遍药。 “你是最冷静的,怎么会跟他动手?” 元霜的不解不是没有道理的。 周厅从没有过这样冲动的时刻,只是段寒成那个人太可恶,可恶到让周厅都忍无可忍了,“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你的手怎么样了?” “我不要紧。” 实在不想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了,这样下去只会没完没了。 元霜放下擦药的棉签,“明早我们就去接田田,然后回都柏林,好不好?” “好,我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 在回来以前,周厅没想到段寒成会这么难缠,这是他的失算,但既然失算了,就要及时止损。 天一亮周厅便开车去接田田,她在临市的朋友家里,的确有些远,周厅中午才到,得到的却是田田早一步被接走的消息。 “我不是说了只有我亲自来接才行吗?” 这一下才算真正失了控。 来不及多说,周厅忙着去找田田,猜得到是谁带走了田田,更明白段寒成想要干什么,没通知元霜,自己找了过去。 段寒成早就料到了他会来,也准备好了迎接。 亲自为他倒了一杯酒,像是迎客那样。 “这个时间,你不在元霜身边,在这里干什么?”段寒成像是忘记了昨天的事情,带着笑跟周厅对话,“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找我吗?” “段先生,我想我们之间可以公平竞争,但如果将孩子牵扯进来,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段寒成不以为然,“我怎么不知道什么孩子,周先生,你又想想一些招术诬陷我,让元霜讨厌我?” “我有没有诬陷你,你心里清楚。” 田田是周厅的软肋,段寒成做到了这一步,就是打算要拼到你死我活的,“田田在哪?段先生,我觉得你也不想事情弄大,到时候对你的名誉也不好吧?” “我的名誉?我不需要名誉办事。”段寒成神色散漫,“你大可以去报警,但如果你没有证据,这可就是污蔑。” “段先生,孩子是无辜的。” “你知道怎么见到田田,”段寒成灌了一口酒,“我相信你是识时务的人。”— 等了一天,却没等到周厅带着田田回来。 元霜已经办理了出院手续,收拾了离开的行李,看到的却是周厅一个人回来。 “田田呢?” 她往他身后看,却是空落落的一片。 周厅强颜欢笑着,“田田不舍得走,过两天我再派人去接她,我们先走。” 不管怎么样,都要先把元霜送走。 毕竟段寒成真正的目标是她。 带上行李去了机场,尽管周厅在竭力掩饰了,可那份紧张还是出卖了他,元霜察觉了异常,心头隐约有不好的预感浮现,没有声张,没有吭声。 直到进了机场,周厅将行李递给她,“这边还有点事没办好,你今天先回去,我带着田田明天回。” “好。” 哪怕察觉了,元霜也不多言,“早点过来,我先去筹备婚礼的事情。” “好。”周厅不忘抱了抱元霜,过往的一年他们也拥抱过,但从没有这样深刻过,“一路平安,” 在周厅的目光下进了登机口,可元霜没登机,她做不到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地离开,田田或是周厅,都是因为她才遭的这场无妄之灾,她应该负责。 第233章 在一场蒙蒙雨里,元霜坐上出租车,考虑了很久,才打出了那一通电话。 离开的三年里,都是段寒成看着她的号码,犹豫要给她打,从没想到有一天她会主动打来,接起时深吸了一口气,装腔作势道:“哪位?” “是我。” 元霜什么都明白,却什么都没捅破,她是一步步在走向深渊的人,不该拉着周厅跟她一起共沉沦,“我有事找你。” “可我在忙。” 他找过她多少次,求着去见她一面,次次都被拒之门外。 好不容易有了制衡元霜的机会,自然不会这样轻易松口。 “那算了。” 他可以制衡元霜的是手段,可元霜玩的是心理,在这方面,段寒成是要甘拜下风的,“我可以为你腾出十分钟的时间。” “你定个地方,我们见一面。” “聊什么?”段寒成想方设法要刺一刺元霜,“你的未婚夫呢,这下他不管了?” 元霜多一句的废话都不说,直接挂了电话,让段寒成对着漆黑的屏幕有气无处发泄,去见元霜之前,又给周苍打了个电话。 那些卑鄙的事,他从不沾手,但可以借刀杀人。— 去见赴约前,元霜又见了周嘉也一面。 她眼眸空洞,走路的样子像是一抹幽魂,杜挽跟周嘉也在一起,多看了元霜两眼,都替她觉得疲惫。 像是经历了很多事情,想要停下喘口气,可这些人却不给她机会。 杜挽倒了茶就离开了。 “稀罕,不是说再也不见我了吗?”周嘉也提起这事还有些伤心,再怎么样他是真的将元霜当作妹妹的,可她却那样绝情,让他怎么能不难过,“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跟周厅走了吗?” “我是想要拜托你一件事。” 元霜说话时含着些微的哭腔与哽咽,周厅在这里是孤立无援,他的人都在都柏林,田田不见了,他束手束脚,还要顾虑着她的心情,不敢将这事告诉她。 她能想到的帮到他的人也只有周嘉也了。 “你能拜托我什么事?”周嘉也是表情变了变,元霜小时候,他也是疼这个妹妹的,为了她,也去求过段寒成,可是后来向笛出现了,状况就变了。 想到这些年元霜所受的苦,还有自己的误解。 这个赔罪的机会,他是想要的。 “周厅的女儿不见了,你去派人帮他找找,他只有那一个女儿,绝对不能因为我出事。” 最后一句话的信息含量太大了。 周嘉也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因为你?是寒成?” “八九不离十。” 总之除了他没有别人了。 “怎么会,寒成不会这么卑鄙的。” 这种时候,周嘉也竟然会替段寒成辩解,“你有证据吗?” “当初其他人冤枉我是杀人犯的时候,你怎么不去问他们有没有证据?”元霜突然起身,不再心寒,像是早早想到了这样的状况,“也是,你们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怎么会为了我去对付他,是我自作多情,以为你起码会良心发现一次。” “元霜,当初那两个人的确是有证据的。” 他们户头上多出来的钱,确确实实就是元霜的账户转过去的,也是这一点,让所有人认定了她就是杀人凶手。 元霜神色复杂,抿了抿唇,变成了惨白色,“我的确不知道我的钱为什么会到别人那里,但我知道,田田是一定是段寒成带走的,至于信不信,由你。” 第234章 段寒成发来的地址是酒店,不是餐厅。 在那样的私密场所,元霜要过去需要莫大的勇气,可她不在意这些,尤其是对段寒成。 找到房号,敲门进去。 段寒成刚来不久,正坐在沙发上,衬衫的领口开了一颗纽扣,光源落在喉结与肩颈的骨骼线条上,抬起眼皮时神色是懒懒的。 “田田在哪儿?” 元霜开门见山,她跟段寒成,实在没旧可叙。 她的话让段寒成很伤心,“真是怪了,周厅的女儿不见了,他来找我要,你也来找我要,在你们看来我就真的这么卑鄙?” “不然呢?” 元霜神色一点点变得锐利了,眼神聚焦,落在段寒成身上,没有爱,只有恨,“不是你,还有谁?” “但我真的不知道。” 段寒成把冤枉写在脸上,却没人信。 元霜蓦然走近一步,小腿就靠在他的腿边,“你敢说这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元霜,你别这么跟我说话。”段寒成摁灭了指尖的烟,他脸上的伤还没好,看着像是破损了,眼睛里多了层狠厉的意思,“我不喜欢,你对周厅很温柔,怎么不能对我也那样?” “我说田田在哪儿?” 她不是来跟他谈情说爱叙旧的,田田多消失一分钟,周厅就急一分钟,元霜也不会好过,何况事情还是因她而起。 手腕突然被拽了一把,元霜跌进沙发里,两只手被段寒成一只手控制住,脖子被掐住,为了喘气,元霜只好张开嘴巴。 这是段寒成的好机会。 他太久没有拥抱她,也没有亲吻,这几次看到都是远远的,她站在别的男人身边,他呢? 心里在抓狂,想要让她重新回到自己身边,为此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哪怕她恨他。 吻住了元霜,段寒成不住地往深处厮磨着,想要渴求到更多,可元霜是麻木的,她不在意这个吻,更不在意段寒成想要什么。 他不过是在亲吻而已,元霜却主动解开了自己纽扣,眼眸清亮,“这样行不行?你尽快,结束了把田田的位置告诉我。” 段寒成泄了口气,靠在元霜怀里,低着头,大口大口喘息着,“我只是想亲你,不是想要这样,元霜,我没你想的那么不堪。” “亲过了,可以告诉我田田的位置了吗?” 他的目的远不止于此。 是元霜把他想得太愚蠢了点,“你觉得我费这么多心思,就为了得到一个吻而已?元霜,我没那么幼稚。” “那你想怎么样?” “结婚。” 松开元霜的手时,段寒成顺带摘下了她手上的戒指,“跟我结婚,跟周厅退婚,就这么简单,我要的一直是跟你结婚。” “戒指给我。”元霜伸手去抢,被段寒成挡了回来,“我不会跟你结婚,当初我怀孕,亲口说不会娶我的人不也是你说的吗?怎么才三年就变了?” 段寒成神色凝固了下,像是忘记了自己说过这样的话,“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就算说了,也一定是有原因的。” “我不管什么原因,既然你说了,就别出尔反尔。” 元霜不想因为这点破事跟他纠缠不清,“所以田田在哪里?” “我可以告诉你。”段寒成弯腰,从一旁拿过来一份协议书,“签字,签完我马上我就告诉你,说到做到,绝不反悔。” 元霜垂眸看去,那是等同于卖身契的东西,一旦签了,她就是真的要跟他结婚,这辈子都要待在他建造的牢笼里,那样还不如让她去死来得痛快。 第235章 追查到田田是被周苍的手下人带走的,周嘉也忙不迭找到了集团,没敲门,直接进了办公室。 宋止站在里面,正在汇报工作,周苍与他对周嘉也的到来很是惊愕。 周苍多了层怒意,“你干什么呢?进来不知道敲门。” “爸,你把周厅的女儿弄哪里去了?”周嘉也不在意宋止还在,这事紧急,不能拖延下去,元霜去跟段寒成周旋,周厅在满世界找人,他总要干点什么。 周苍是他的父亲,可眼下却跟段寒成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周嘉也话一出口,周苍面色难堪得不行,紧皱着眉头,看了宋止一眼,“你先出去。” 宋止点点头,多一分的表情都没有,与周嘉也擦肩而过走了出去。 周厅是元霜现在的未婚夫,他的女儿丢了,跟元霜必然有关系,这个因果,宋止还是想得明白的,唇角没忍住挂了点笑上来。 看来这一次,段寒成又要从周厅身边抢走元霜了,就像当初从他身边抢走元霜是一样的。 谁都有软肋。 只要抓住了这一点,事情就好办了。 周嘉也情绪高涨,往前走了几步,“爸,你真的要把元霜往火坑里推吗?你帮着寒成对付自己的女儿,这样下去你会害死她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 周苍猝然站了起来,抄起桌上的茶杯砸到了周嘉也身上,茶水溅出来,弄脏了他的衣服,“寒成是什么人,他还愿意要元霜,还跟她结婚,她就应该去烧高香,而不是在这儿没事找事。” “可是元霜已经跟周厅订婚了。” “那又怎么样?”周苍有是的说法,“你妈妈病了,就想让元霜在身边,你舍得看着元霜嫁到国外,这辈子不回来,你妈妈见不到她,日子都不好过。” “你少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说白了还是寒成给了您好处,是不是?” “这不是好处,是合作共赢。” 提到这点,周苍淡然坐了下去,反问周嘉也,“你不是也经常这么做吗?嘉也,你是周家以后的继承人,公司的状况你是知道的,想要继续做大,寒成是助力必不可少,你妹妹以前喜欢他,我相信结了婚以后感情会培养起来的,他们的婚约,对周家也好。” 见到了周苍,听了这番话,周嘉也像是在照镜子,亲眼看到了自己曾经对元霜残忍的样子,他也是这样,给自己找够了借口,就卖了她换利益。 他跟自己的父亲一样,猪狗不如。 元霜生在这个家里,是她命不好。 “那田田还好吗?”周嘉也必须要确认这一点,“那只是一个孩子,你们不该对孩子下手。” 周苍取下眼镜,用眼镜布轻轻擦拭着,“她很好,我会派人好好照顾她,直到元霜答应跟寒成结婚之后,这一点她大可以放心。” “爸,我要提醒你一点,周厅也不是省油的灯,你绑架了他的女儿,他不会什么都不做的。”周嘉也知道周厅的为人,看似温和是君子,实则也是个有城府的主儿,“趁着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别做的这么绝。” 这些话周苍一句没听进去,“好了,你去看看寒成那里的状况,要是元霜点头答应了,我立马可以放了那个小姑娘,大家皆大欢喜。” 周嘉也像是听了个笑话,“皆大欢喜的是你们,对元霜而言,你们是在把她往死里逼。” 第236章 不再留有后手,周厅直接报警处理,追查到了带走田田的车辆,原本很快就可以锁定嫌疑人,追查到了一半,线索却突然断了。 周厅坐在警察局里,六神无主,难得感受到了一次恐慌。 这事通知给了盛初远。 盛初远要赶来还要一天时间,谁都不知道这一天里田田会经历什么。 等待途中元霜打来了电话。 她嗓音有些哽咽,像是刚刚哭过了,紧绷着嗓子,“怎么样,接到田田了吗?” “没呢。” 以免元霜怀疑,周厅只好一拖再拖,看了眼时间,元霜不该这么快就落地的,“你到都柏林了吗?好像比预计的早了些。” “田田还好吗?”元霜避而不谈自己的事情,相比而言,她更关心田田的安危。 这三年盛初远帮了她很多,周厅也是。 现在因为自己的问题殃及到了田田,她是过意不去的,如果可以牺牲自己救田田出来,这是再好不过的了。 “田田当然好,怎么突然这样问?”周厅有些不解,却还没往远了想,他自认藏得很好,不会被元霜发现。 元霜突然笑了笑,笑声有些苦涩,“周厅,田田对你来说是不是很重要?” “你们一样重要。” 周厅总算发觉了些异常,内心的不安在浮动,像是涨潮一样,越来越剧烈,“元霜,你在都柏林吗?” 都柏林很漂亮,又宜居。 元霜很喜欢那里,可是她想,她是再也回不去了。 “我知道,田田丢了。”元霜垂眸看了眼面前坐着的男人,段寒成像是胜券在握,也是,他的确将他们逼到了死胡同里,这个人,永远有太多恶劣的招术等着他们了,“是因为我,我也知道。” 周厅忽而淡然了下来,他想要劝元霜两句,声音却像是被封住了,“元霜,我不想成为别人眼中无能的男人,我想你不会让我变成那样的,对吗?” “当然不会,你是负责的父亲,所有人都会这样认为的。” “可我也是你的未婚夫。” 突然起身,周厅不打算继续在警察局等下去,这是坐以待毙,是没有意义的,“你等着,我去找你,这不是什么难事,你千万别自作主张。” 这怎么会是自作主张? 这是元霜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她累了,不想继续纠缠下去,这一次成功救出了田田,那下一次呢?段寒成不是那么容易放手的人。 她跟周厅的日子不会好过,与其如此,不如她留下来,跟段寒成同归于尽也好,互相折磨也罢,就是别再殃及无辜了。 “你别来,你等着接田田就好,突然被陌生人带走,她一定很害怕。” 这种时候了,元霜还在自责,“要不是我,她也不用经历这些,如果我在,以后我们的日子都不会平静的,她是孩子,不该过这样的生活。” “我已经报警了,田田很快就会被找到。” 周厅坐上了车,正在往段寒成的住处赶去,元霜却已经平静的像是死水了,“你的戒指,我会寄还给你的,我这样的人,配不上那么漂亮的戒指,你应该送给更值得的人。” “元霜,你知道的田田最喜欢的就是你,除了你,我不会娶别的女人。”周厅并没将这当成什么大事,要娶元霜,就要面对段寒成,他是做好了心理建设的,“你别犯傻,我有能力解决这事。” “这次可以解决,那下一次,下下次呢?” 元霜不想面临那么多的麻烦与痛苦,“周厅,这种罪过,我一个人承担就好了。” 她不应该多拉一个人跟她一起下地狱,那是不对的。 挂了电话。 元霜看向段寒成,“这样可以了吗?可以放了田田吗?” 第237章 将元霜逼到这个份上不是段寒成想的。 看着她面无血色的脸,段寒成的的确确揪心了一把,心疼又要被迫冷硬起来,“签字,等明天我们去领证,法律上认可了,我一定通知周叔叔,放了田田。” 原来是周苍。 元霜想起周苍绝情的样子,以及为了利益将她抛弃的果决,不禁一笑,这哪里算得上是她的爸爸,“段寒成,你跟他联手,让我瞧不起你。” “我不用你瞧得起。” 段寒成起身过去,将笔塞进元霜掌心里,“快签字,时间不早了,今晚你就在这里休息,总之以后也是要住在一起的。” “你要娶我,凭什么要我住在这里,易凝是住在这里的吗?” 她这么说段寒成倒是不懂了。 “不住这里,你想住哪里,我都可以安排。” 只要元霜愿意嫁,她住哪里都是可以的。 这种时候元霜不想谈这些,凉凉瞥过段寒成,用肩膀撞开他就要去卧室,他又从背后抱过来,他太高,这个姿势拥抱着,从后完全将元霜给包裹住,急迫地吻了吻她的耳垂,“元霜,给我一个机会补偿你,结婚以后我会好好对你。” “你真正补偿我的机会被你自己扼杀了。” 如果他可以放手,可以让元霜回都柏林跟周厅在一起,她会感激他,会忘记之前的仇恨,可现在不会了。 撑开了段寒成的手。 元霜大步流星,回了房间,摔上门,没有眼泪,有的只是诉不尽的悲伤。 将周厅给的戒指攥在掌心里,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平安幸福的日子不会降临在她身上了。— 天一亮,段寒成就在门外等着,等着要带元霜去领证,周厅暂时不知道他们的位置,如果知道了,必然要来破坏。 段寒成不想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 早早通知了周苍,送来元霜的所有证件,站在门外拿着证件的人是周嘉也,他一晚上没睡,并不想助纣为虐,可眼下也没别的办法了。 “元霜呢?” 周嘉也往房间里看去,“我警告你,在她真的答应你结婚之前,你别碰她。” “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太晚了吗?”段寒成笑着回头望了眼,“何况没结婚之前,我们该干的也都干过了,这种时候,就别说废话了。” 摊开手,段寒成等着周嘉也把元霜的证件拿过来。 周嘉也表情复杂,又悲痛又无奈,“元霜呢?我要见过她之后才能决定要不要给你。” “周嘉也,有人说过你很喜欢干多此一举的事情吗?” 周嘉也粗鲁莽撞,我行我素,没经过段寒成的同意,推开他就闯了进去,“多此一举又怎么样,没什么比元霜的意见更重要的。” “你错了,她的意见是最不重要的,不然怎么被困在我身边?” 这些话元霜都听得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没错的,这么多年了,根本没人尊重过元霜的个人意愿,她愿意跟谁在一起,不愿意跟谁在一起,没人在意过。 喜欢段寒成时,他们劝她放弃,说那是一块硬骨头,太难啃。 她真的放弃了,他们又劝她逆来顺受。 周嘉也现在站出来要为她鸣不平,实在太晚了, 元霜躲在卧室里,不觉得感动,只觉得吵闹,她突然开门出去,苍白着一张脸,很冰冷的眼神折射过来,“滚出去。” “元霜,我只是想问问你……” “滚。” 现在这个状况,跟他们任何一个人多说一句话都是在消耗她的精神气,“既然救不了我,又在这装什么,我不想看见你,给我滚。” 猜到了元霜会是这个反应,段寒成不急不缓,带着笑,“好了,东西给我,我要带元霜去领证了。” 第238章 没在段寒成的私宅外等到他们,周厅想不到他们会在哪里。 坐在车里愁眉不展时,警察局打来了电话,通知他田田找到了,要他立刻过去,元霜这里的事情就要暂时搁置。 可田田忽然出现,跟元霜的关系是密不可分的 车子就要开出去,周厅又想到了什么,打电话给了盛初远,口吻中掩藏不住的急躁,“初远,元霜不见了。” “周厅,元霜在你身边出了多少事,你是怎么照顾她的?” 这件事周厅的确是冤枉的,“我已经安排元霜回都柏林了,可她自己突然回来,大概是去找段寒成了,她用自己换回了田田,这不是我的本意。” “这就是你的计谋,你想用段寒成逼元霜一把,让她尽快跟你完婚,结果呢?”盛初远在电话那端藏不住的暴怒,“你知道元霜为了逃离段寒成,努力了多久吗?这下全白费了。” “我可以找到田田,元霜没登机,我也不知道。”周厅没时间跟他争吵,“现在最关键的是找到元霜,我想你是找得到她的,只要找到人,我就拦得住。” “我不在睦州,事情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 “既然你办不到,我就自己去。” 无论如何,他不会让元霜为了田田牺牲自己跟段寒成在一起的。 田田那里派了人去接,为了元霜,周厅舍弃了田田一次,一早上不知找了多少地方,又打通了多少人脉,就为了找到元霜。 可奔波了这么久,什么消息都没得到。 打电话给元霜,她的手机始终关机,就像下定了决心似的。 车子的油量即将耗尽,开进了加油站,周厅坐在后排,心脏突然跳动得厉害,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不安瞬间涌上心头。 油加满了,司机启动车子。 周厅被颠了一下,口袋中的手机瞬时响起,他想也没想就接了起来,“喂,哪位?” 预感到了是有关元霜的事情,那端传来的则是周嘉也的声音。 “是我,周嘉也。” 周厅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呼吸都慢了很多,“你有什么事?还有,你知道元霜在哪里吗?我一直在找她,她……” “她被拘留了。” 空气里突然冷了几分。 周厅像是没听懂,“被拘留,那是什么意思?” “她差点要了寒成的命,寒成家里人报了警,现在人在警察局,你要是想找她,就去那里吧。”周嘉也叹了口气,实在想不通元霜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愿你有办法可以把她保释出来,只要一出来就立马走,别等寒成醒来。” 这一番话周厅听得稀里糊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元霜伤害了段先生,她是女孩儿,她怎么伤害一个男人?” “寒成脖子的血差点流干净了,你说她怎么会伤害一个男人?” 从昨晚的逼迫开始,元霜就没打算要跟段寒成领证结婚,表面上的那些都是演出来给他看的,实则藏了刀,在车上突然朝着段寒成捅去,好在他及时闪躲开,才躲开了致命一击,但脖子受了伤,无意划下了很深的一道痕迹。 差那么一点,他就要被最爱的女人杀死了没,此时此刻正晕倒在医院,准备输血抢救。 元霜没想躲,她直接就被关进了拘留所,连解释都没有,比起嫁给段寒成,她倒宁愿一辈子生活在监狱里,起码安稳,不会有任何人打扰。 为此,警察问什么,她就答什么,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为的就是坐牢,不用再见到段寒成。 可周厅不会就这么看着她堕落下去,他赶过去,就是打算救元霜的。 第239章 事发突然,元霜被带走拘留时连身上的脏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外套上染了血,脏兮兮的一大片,脸上也被血污污染了。 周厅想要见她,却只能远远隔着窗户,摸不到,碰不到,关心的话也到不了元霜耳边。 周嘉也是在周厅之后赶来的,一样是满脸的担心,“好在没伤到寒成的性命,不然就真的要一辈子在监狱里度过了。” “元霜怎么会好端端要去杀段寒成?”周厅挤着眉心,急切地想要见她一面,可这事涉及故意伤害罪,他见不了元霜。 任何人都见不了。 除非段寒成过来,答应和解。 “怎么是好端端,寒成要元霜跟他结婚,让我爸爸带走了田田当把柄。”周嘉也是后悔的,悔在为什么没有多帮元霜说说好话,或者是帮她争取一下,如果那样,或许就不会弄成这个样子了,“等寒成醒来,一定要跟他好好说说。” “既然如此,段先生跟周伯父就是涉嫌了绑架,我不觉得罪全在元霜身上。” 她只是被逼到了绝路,才会如此,于情于理,都是情有可原的。 周嘉也是担心元霜,但不蠢,也不会关心则乱,“什么绑架?我爸爸妥善照顾着田田,没让她吃一点苦头,这算什么绑架?” “田田是我的女儿,带走她却不知会我一声,不是绑架是什么?” “你马上就要跟元霜结婚了,这么算下来,田田也算是我父亲的孙女,外公带走孙女相处相处,竟然扯得上绑架,”周嘉也撇唇一笑,“周先生,我理解你为了元霜的事情着急,可你不能信口雌黄。” 三两句话,已经道明了周嘉也的立场。 周厅不奇怪。 元霜早就告诉过他了,周嘉也与段寒成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在利益面前,别说是妹妹朋友了,就算是亲生父母也可以出卖。 现在周嘉也护着周苍,不过是因为他还姓周,周苍还是他的父亲,他也还是周氏的人。 周苍出事,他会跟着倒霉。 “你怎么想的我管不着,可我要告诉你,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有关田田,有关元霜。 他们伤害了周厅最重要的两个人,他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这不是放狠话。 现在元霜出不来,那周厅就让所有人进去陪她,这不算什么难事,靠着田田失踪报了案,道出了嫌疑人。 当晚就有警察停在了周家门外,周苍被带走,段寒成还在病床上躺着,调查案件的警察便先一步到了,他在昏迷,警察就找他身边的江誉了解状况。 这事他们早就想好了对策,江誉不慌不忙,面对警察的质问,显得从容不迫,“我们怎么会绑架,何况绑架那个小姑娘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 “可报案人称这中间是情感纠葛,而段先生一早就被报案人的未婚妻划破了脖子,并且他们的目的地是民政局。” 种种因素加在一起,不可能不引起怀疑。 江誉脸上的笑僵了一瞬,又很快活络起来,“这些都是周先生与段总的私人恩怨,你们警察难道只会听信他的一面之词吗?” 他在段寒成身边多年,这点应变能力还是有的。 “不管怎么样,都等我们段总醒了再说,否则就是冤枉好人。” 送走了警察,江誉缓了口气,走到段寒成床边,看着他裹着纱布的脖子,深吸一口气,祈祷着这次段寒成醒来后可以对元霜死心。 第240章 被拘留的日子不好过,失去自由,没有机会更换掉身上的脏衣服。 元霜这些天沉默寡言,每次被带去录口供,说得都是一样话,怎么筹备要段寒成的命,怎么被逼走投无路,一五一十,交代的很清楚。 抬起空洞的眸子,她像是请求一样,“到底什么时候让我进监狱?” 多次的波折让她明白,只要段寒成不放过她,不管她跟谁在一起,日子都不会平安稳定,与其如此,不如进监狱,好落个清净。 这样的要求是古怪的。 “当事人醒后我们要验伤,等他起诉之后按照伤势的轻重量刑,只要你有罪就跑不了,这点你大可以放心。” 她已经交代清楚了,按照规章制度是有机会可以见一见家里人的。 “外面有一位周先生一直要见你,你……” 元霜抹了抹脸上干掉的血,被拘留后制度严格,能够清洗自己的时间都少之又少,“周先生……是周厅,还是周嘉也。” “他自称是你的未婚夫。” 最近周嘉也是没空来了。 周苍突然掺和进了绑架案里,周家状况本来就不好,这下股票大跌,股东会动荡,周嘉也忙得不可开交,哪有空来探视。 是周厅,元霜还是愿意见上一面的,哪怕自己有些狼狈,样子也不太好看,坐在周厅面前时,她不由自主低下头,很自卑,也自责。 “田田怎么样了?” 干了这么多事,为的就是田田。 周厅主动握住了元霜的手,并没有因为她伤人又被拘留而嫌弃她,“田田很好,她说她新学了曲子,等你回去之后要让你指导。” 元霜挽了挽鬓角的碎发,“算了吧,我出不去了,以后怕是要在监狱里度过了。” “不会的,我会想办法把你弄出来。” 这都是空口白话。 她伤人是真的,段寒成重伤入院也是真的,周厅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逾越法律,“只要你告诉我,那天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他还是这么真诚,让元霜忍不住鼻酸,如果可以顺利回到都柏林,跟他安稳结婚,那该多好,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段寒成怎么样了?” 周厅的问题元霜还是没有回答,提起段寒成时,她的眼神恶毒了不少,“死了吗?” 如果死了,她反而有想要出去的欲望,如果没死,她宁愿坐牢。 “已经抢救过来了。”周厅不知道这对元霜而言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好在段寒成没死,她的量刑不会太重,坏在他没死,后面不知道还有多少计谋等着元霜。 元霜崩溃了不少,腰肢都软了一下,希望好像全部都破灭了,“既然没死,那我就不出去了,我出去的日子,未必会比在监狱里好受。” “元霜,你不能自暴自弃。” 元霜是为了他过来的,周厅不会这么轻易就让她被困在监狱里,“田田已经找到了,被我送到了都柏林,她很安全,只要你出来,我们就可以回去,一家人一直在一起。” 一家人? 这对元霜而言实在是太遥远的词了。 元霜呢喃了两声,周厅再次强调,“只要你听我安排,我们就可以回去,知道了吗?” 还没得到元霜的回复。 周嘉也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你在哪儿?” “什么事?”周厅背过身打电话,却不住地转身去观察元霜,她还呆滞着,不知在想什么,眼睛木木的,像是失去了魂魄。 “寒成醒了。” 周嘉也是为元霜着想,另一层是为了周家,“你去求他别起诉,这样元霜就不会坐牢,但前提是,你要取消他是绑架案主谋的控诉。” 第241章 昏迷多日,再次醒来时外面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元霜进了拘留所,周苍暂时因为证据不足被放了出来。 这是段寒成预料到的。 脖颈的伤口很深,进食还是很困难,江誉在旁照看着,扶着段寒成起来,“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叫医生来?” 段寒成摇头,“元霜呢?” 声音很艰涩地出口,江誉要仔细辨认才听得出来他在说什么。 果然还是没死心。 “段总,方小姐想要你的命,你还问她干什么?”就连江誉这下都有些责怪元霜了,无论如何,做到这个份上实在有些过激了,“她现在在拘留所,等您醒了验伤,之后就会一审。” “谁报的警?” 段寒成坐起来了些,催促着江誉,“快去把她接出来,她不能在那种地方待太久。” “段总,方小姐要杀你,你不知道吗?” 这下连江誉也忍不住了,“她都这样了,你为什么还要跟她在一起,易小姐也好,陈小姐也好,都比要你命的女人好。” 话音一落。 对上的就是段寒成要吃人的瞳光,“小江,你是我的助理,我聘请你,不是让你来教育我的。” “段总……” “你去不去?”段寒成作势要去拔针头,“正好,你不去我去好了。” 江誉按住他,“我去就是了,您别这样。” 拦住了段寒成,江誉赶去拘留所,这事只要段寒成不计较,元霜就不用继续被拘留着,段寒成不在意元霜要他的命,他只想她陪在身边,就这么简单。— 被关了几天,元霜有些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相比跟外面那些人虚与委蛇,不如被关起来,倒还清净一些。 周厅为她奔波了几日,可来保释的人还是江誉。 元霜被带出来,看到江誉时有那么片刻的恐惧,毕竟江誉背后的人是段寒成。 “方小姐,你可以跟我走了。” 走出了拘留所,看到阳光,有些刺眼,也不是元霜想看到的,她摊开手掌,“可以把手机借我一下吗?” 这次事情之后,江誉对元霜的态度糟糕了不少,以前他觉得元霜喜欢段寒成,哪怕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可感情是没那么容易变的,哪怕她想方设法要嫁给宋止那些人,可她心里还是喜欢段寒成的。 可现在他知道他错了。 方元霜变了。 她早就变成一个铁石心肠的女人了。 “抱歉方小姐,段总说让我把你带出来之后就去见他,手机我是不能跟给你的。” 元霜早猜到会这样了,“见他干什么?你转告他,等他死了,我一定亲自去给他上坟,可他没死,那我就不去了。” “方小姐,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变成哪样了?” 方元霜的质问声响亮,“我原本就是想要好好生活,是段寒成破坏了我跟宋止,我想要离他远远的,是他三番四次纠缠我,走到今天是我想要的吗?如果不是他逼我,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可不管再怎么说,你不该弄伤段总。”江誉深觉自己的苦口婆心,“你知道吗?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你,让我保释你。” “所以呢?” 元霜昂高了头,“我就应该感激他?可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进拘留所?你之所以可以这么义正言辞地跟我说话,是因为你是他的人,但如果有一天你站在我的立场上,你就会知道我有多能忍了。” 江誉还是无法理解她的心情,“我明白您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可那些悲剧不是段总造成的,他是没有帮你,但在当时的状况来说,他不帮你情有可原。” “我可以接受他不帮我,但我不接受他三番四次破坏我的生活。”元霜不会跟着他走的,“你告诉他,如果非要娶我,就别怪有一天枕边人杀了他。” 第242章 元霜没跟着江誉走,可不走,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眼下随时会被当成杀人犯抓回去,周厅还会要她吗? 他会允许一个有罪的女人去当田田的妈妈么,这些都是问题,至于周家,更不可能回去了。 元霜漫无目的走在路上,风吹干了唇,一台轿车从身边走过,又掉头折返了回来,车窗之下,是很久没见到的宋止的脸。 扫过一眼,元霜没给反应,径直往前走,哪怕没有目的地。 “小姐,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受到了提拔,马上就会成为孟家的上门女婿,如今今非昔比,再也不会被段寒成随随便便驱逐,被周苍利用了。 还肯叫元霜一句小姐,就算是给她面子了。 元霜没应,只是眨了眨眼睛。 “小周总为你的事情很着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宋止看似是担心,实则在想什么,没人知道。 “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或者我送你回去?樊姨也很着急,我听说你……你的身世,是真的吗?” 这些面孔一个个的都太虚伪了。 元霜多看一眼都觉得伤眼睛,“你不用打,我不会回到那个家的。” “我理解你的心情,可你一个人在这里,总归不安全。” 车子突然停了下来,哪怕这里不是停车的地方,宋止下车过来,堵住了元霜的路,“小姐,我带你回去,或者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天色暗了,周围人烟稀少。 “听说你要结婚了?”元霜没有回答他,先反问了一句,“恭喜,不过如果让你的未婚妻知道,你跟前任未婚妻纠缠不清,还让她上你的车,你猜你这个上门女婿的身份还保不保的住?” 最后黄昏的光线落在元霜脸上,她的轻蔑很伤人。 在最无助的时候,是宋止帮了她,给了她支撑,可走到今天,也是宋止因为得不到,就去跟段寒成通风报信。 既然他得不到,他也不想让周厅得到。 宋止会变成今天这样,是因为元霜,她不想看见这样的他,一秒都不想。 越过他,元霜要走。 宋止转过身,面孔藏在阴影里,最后一丝光也没有了,“元霜,你是不是也瞧不起我?我这样出身的人,兢兢业业努力往上爬是没用的,段寒成动动手指就能让我功亏一篑,孟宝琼可以帮我。”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有瞧不起,也没有轻蔑,元霜有的只是无奈。— 接到了宋止的电话,周嘉也亲自开车去接,在一家面馆外找到了元霜,在拘留所没吃什么,这是这些天她吃的第一顿饱饭。 一口水还没喝下去就被拉走了。 “你干什么?” 被摔进车里,元霜挣扎着想要逃离,周嘉也没给她这个机会,直接关上了车门,“妈的病越来越糟糕了,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哪里也不想去,就留在这里陪陪妈好了。” “我不要。” 元霜冷血无情,眼前即将因为重病去世的人是她的母亲,可她再也不会心软同情,或是伤心难过了,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后,那些人对她就是仇人,不是亲人。 “那你想要怎么样?”周嘉也不听她的,“因为你的事情,父亲还被带进了警察局,都是你那个好未婚夫干的。” “那是因为周叔叔绑架了田田,我不觉得周厅做的有错。” 她反而觉得周厅太心慈手软了,“周叔叔跟段寒成狼狈为奸,这怪得了谁?” “方元霜,那是你父亲。”周嘉也高声强调了一句。 元霜哼笑一声,“父亲?把我送到一个酒鬼身边,害我差点死在外面的父亲吗?” 第243章 没接到元霜,最着急的人是段寒成。 他有伤在身,却不管不顾自己如何,一心要找到元霜,就算她签下了协议,可一天没有领证,悬着的心就一天无法放下。 江誉拦着他,说什么都不准他去。 “您知道方小姐说什么吗?”江誉扯着段寒成要穿上的衣服,“她说只有你死了才会来看你,要给你上坟,她这么狠心,你何必这样?” 猜到了元霜会说这样的话。 她不这样说,都不是她了。 段寒成听完反应很淡,只是一笑,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元霜,“那你怎么不告诉她,想给我上坟,只有亲自到我身边来杀了我才能做到?” 他这样子,真像是疯魔了。 江誉动了动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段寒成强忍着身上的伤痛感,有凑近一些重复道:“还有,就算要死,我也只会死在她手里,要是她敢背着我跟周厅出国结婚,他们没一个人能好过。” “段总……” 推开了江誉,段寒成自己开车过去,这一次去的是周家。 元霜被周嘉也带了过去,亲眼看见了樊云的状况,才知道她是真的不好,瘦了一大半,躺在床上的样子,像是已经失去了半缕魂魄,只有吃过药后的一会儿是清醒的。 可不论情形与否,嘴巴里念着的都是元霜的名字。 在楼下等着,手里是一杯温水,周嘉也难得善心大发一次,带了周厅过来,这种焦灼的时刻,周厅可以暂且抚慰元霜的伤口。 他握着她的手,想要给予关怀,“怎么,还是不想上去见见吗?” “有必要见吗?” 元霜必须承认,樊云是对她很好,很关怀她,可就算如此,周苍送她走的时候,樊云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说是没能力也好,或是别的什么。 可终究是亏欠了。 “只要你决定好,不管怎么样,我都支持你。”周厅看了眼时间,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话,“元霜,你还要不要跟我一起回都柏林,田田在那里等着你。” 她真的回得去吗? 那是她真正向往的地方,可田田绑架这种事情不能再有第二次了,段寒成在一天,这种危险就存在一分。 元霜没有回答周厅,只是靠近了他怀里。 这个怀抱她不知道还可以拥有多久,或者说是不是明天就会分别,但享受眼下的每一刻,是元霜唯一可以做的了。 段寒成冒着重伤赶来,看到的却是这样刺眼的一幕。 两人紧紧相拥,周围空无一人,氛围中的暧昧正在燃烧,却被段寒成一手掐灭了,元霜突然被一股力气从后拉开,远离了她所眷恋的那个怀抱,撞入的是一个冰冷的身体,抬头看见的是段寒成正在愤怒边缘徘徊的面孔。 “放开!” 元霜挣扎了两下,周厅随即站了起来,他没想到段寒成会来,得到的消息分明是他还在住院,身受重伤,一时半会儿过不来。 突然在这里看到他,的确有些吃惊。 “段先生,伤没好就急着过来破坏别人,这样下去你是会遭报应的。”周厅言语很温和,但诅咒起别人来却是丝毫不马虎。 段寒成拉着元霜的手越来越紧,像是要把气发泄在她身上,“相比起我,在这里跟别人的未婚妻搂搂抱抱,周先生,你才应该遭报应吧?” “元霜是我的未婚妻。”周厅义正言辞。 段寒成忍着脖颈的疼笑了几声,“你的未婚妻?好啊,你让她自己说,她是谁的未婚妻。” 第244章 深沉如潭的眸光从头顶落了下来,严严实实包裹住了元霜,她没有抬头与段寒成对视,却想象得到他有怎样的怒火在燃。 可她不怕他。 努力将手抽了出来,元霜垂眸揉了揉泛红的手腕,向前几步,走到了周厅身边,“我是周厅的未婚妻,跟段先生你好像没什么关系。” “方元霜,你敢再把你的话说一遍?”段寒成手上有协议,有证据。 可元霜不在意那些,“我说我是周厅的未婚妻,不是你的,还有我知道你想娶我,但我宁愿跟你同归于尽都不愿意,这样你还不明白吗?” 脖子上的纱布还缠绕着,他怎么会不明白,看着元霜决绝的面孔,忽而悲伤一笑,“元霜,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我是对你心软,但我不是愚蠢。” “这是周家,麻烦你不要在这里了碍眼了。” 正是因为这里是周家。 周家做主的那个人是周苍,段寒成有他的支持,周厅有的不过是跟元霜的自以为是而已,“元霜,你过来。” 段寒成尽可能不失态,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平稳。 “你到底要怎么样?”再这么下去,元霜真的会第二次动手要了他的命,“睦州那么多女人喜欢你,你娶谁不行,为什么一定非要是我。” 不想看到元霜一个人孤立无援的样子。 周厅上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段先生,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不可以强求任何一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我希望你可以讲讲道理。” “道理就是你眼前这个女人为了救你的女儿已经答应了跟我结婚。”段寒成有条不紊,不咸不淡看了元霜一眼,“周先生,既然没能力守住女人,不如主动让出来,好让你不至于那么难堪。” 提起田田,周厅带了点愤怒,“段先生,在田田的事情之前,我不知道你是这么卑劣的人,竟然会拿一个孩子威胁元霜。” “我想你是真的误会了,我根本没有见过那个小姑娘,更不知道她是怎么一回事。” 楼上有人听见动静下来。 周嘉也立刻站在二人中间,生怕段寒成动起手来,侧过脸喊了元霜一声,“妈醒了在找你,还不快过去?” “周厅,你跟我一起过去。” 元霜与周厅十指紧扣,要从段寒成面前走过去,他侧过身,堵住了路,垂声低低笑着,“元霜,别忘了你签下了什么。” “我记得,我也记得那是你逼我签的。” 她是真的要破釜沉舟赌一次了。 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她,锐利满身是刺,很吸引人。 段寒成靠近她耳畔,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元霜面色突然一变,下意识松开了周厅的手,看向段寒成时,像是看着恶魔。 他们走了。 周嘉也走到了段寒成身边,“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过来干什么?” “我要是不过来,你是不是要帮着元霜跟周厅去都柏林了?”段寒成语调太凉,没半点温度,“周嘉也,原来在你眼里,我们之间的关系还不如你跟周厅?” 周嘉也有些心虚,没敢看段寒成的眼睛,他往后退了一步,“寒成,既然都这样了,你何必非要娶元霜,娶回家给自己添堵吗?” “她想杀我,我当然要把她娶回家供着,好给她培养机会杀了我。” “你是不是疯了?” 段寒成并不否认,他拿起桌子上元霜没喝完的半杯水,贴着她的唇印喝了下去,“你就当我是疯子吧,是被元霜折磨疯的。” 喝完了那口水。 段寒成放下杯子,“对了,等看完了樊姨,你负责把元霜送到我那里去,如果不送,我想你是知道后果的。” 第245章 被众人推着进入了樊云的房间,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有些神智不清。 不认识其他人,只认识元霜一个。 坐在她床边,元霜喂水给她,口中叫的还是樊姨,哪怕到死也不会再叫她一声妈了,樊云握着元霜的手,眼泪不住地从眼角滑落下去,“霜霜,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们吗?” 元霜没有作声,放下了茶杯,“樊姨,您早点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别走,元霜你别走。”樊云拼尽全身最后的一丝力气握住了元霜的手,“你别走,妈妈不知道还能看见你几次,别这么狠心好吗?” 隔着门,周嘉也没忍住抽着烟,想要通过樊云看到元霜身上一点点心软的迹象,可是没有。 她将手抽了出来,“樊姨,我还是要回去的,这里不是我的家。” “这里不是你的家,哪里才是?” 樊云哭着靠在元霜怀里,“我知道你还是怪我们,怪我们送走了你,你父亲是为了公司的风险,他真的不是有意的……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们?” 这么多年,这已经成为了樊云的一块心病,日久成疾,才会病得这么严重。 “再多的理由都不是伤害我的借口。”元霜早已看透了这些年所经历的所有,“究竟是为了家里的生意和名誉,还是打心底里的不信任我是清楚的,我明白您的苦衷和无奈,但也请您理解我的不谅解。” “不是的,”樊云竭力想要证明自己,可她的身体已经糟糕透顶,想要解释,却连话都说不清楚,“我从没怀疑过你,可你知道的,外面的人不是这样想的。” “外面的人怎么想,您就可以把我推出去吗?” 元霜摇摇头,“不是的,您分明有很多办法,可你们选择了最让我受伤的那一种,我回来,还是要瞒着我,又把我推给徐京耀那种人,您真的觉得这些事我都忘记了吗?” “元霜。” 樊云挥动着手,想要触碰元霜,她却侧身躲开了,“我希望您的病尽快好起来,这样才能长长久久的为我的遭遇赎罪,知道了吗?” “元霜——” 樊云在唤她的名字,元霜却一次头都没有回。 开门出去,撞见了周嘉也,他拦住元霜的去路,“你不该这么跟妈妈说话,她有多想你你是知道的。” “她想我,我就应该陪在她身边吗?” 元霜的质问振聋发聩,“我想她的时候,她却连我的电话都不接,那个时候怎么没人来帮我陪我?” 周嘉也突然沉默了。 “所以别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自己听了不觉得可笑吗?” 手腕被抓住。 周嘉也没让元霜走,“既然你答应了要嫁给寒成,就别食言,省的大家都难过。” “看,就算知道了我的身世又怎么样,还是要迫不及待把我卖出去,怎么,周家要是没有我就生存不下去了吗?一定要把我卖给段寒成?” “你就这样觉得吧。”周嘉也逼着自己铁石心肠,这次绑架田田的事情让周氏面临最大的危机,元霜的确是最后的救命稻草,可如果没有元霜,这些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因为她起的这些事,自然应该由她结束。 “我是很想让你跟周厅在一起,可元霜,你应该知道的,寒成这个人太偏激,他是不会看着你跟周厅在一起的。” 周嘉也是真心实意想要劝一劝她,“你跟寒成在一起之后,我会看着他,不会再让他欺负你,好不好?” 第246章 段寒成去楼上见了周苍一面,又坐回车里。 这次被带走,周苍才反应过来自己成了段寒成的傀儡,现在就算想要摆脱他的控制都难了,只能去求周嘉也,求他将元霜送过去。 段寒成什么都不用做,动动手指就将所有人都算计了进来,坐在车里,他只要等着周嘉也把人送到身边就好。 暮色之下,元霜走了下来,跟在她身边的人是周厅。 两人没有立刻分开,站在草坪里,紧紧相拥着,段寒成坐在车里目睹着,一忍再忍,忍了十分钟,两人还没有分开,不仅如此,周厅的动作更放肆了一些,他垂头,吻了吻元霜的眉心,两人不知在说什么,气氛暧昧。 眼看就要吻在一起了,段寒成催促了江誉一声,“按喇叭。” “段总……” “我让你按喇叭。” 江誉照做了,前方两人被吓到,松开了这个拥抱,段寒成清清楚楚看到了,周厅看过来的眼神分明是挑衅的,段寒成辨认得出来。 元霜一上来,就被段寒成搂着腰箍进了怀里,在车子开走时,他回给周厅的是胜券在握的眼神。 “松开手。”元霜折腾了两下,段寒成却还是一动不动。 车子才开出去一点,下巴被段寒成掰过去,唇被强行吻住,一点呼吸的空间都没有留给元霜,她在他怀里扑腾着腿脚拼命挣扎,呜咽的声音是在求救。 要是换做往日,江誉兴许会为她说两句好话,但这次,他只会冷眼旁观。 元霜紧紧拽着段寒成的衣领,领子摩擦着他的伤口,她想让他疼,试图利用这种方式让他疼痛,可他宁愿忍着痛,也要将这个吻继续下去。 吻得唇峰磨红了不少,段寒成将气续给了元霜,一下下抚摸着她的耳垂,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兔子,可元霜不是兔子,她随时都会咬人。 开回了段寒成的私宅。 段寒成拽着元霜下了车,不顾自己有伤在身,解开了领带与纽扣,将元霜推倒在沙发上,控制住她的双手,从上至下,抬起她的下巴,“以后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允许你跟周厅那个家伙见面,知道吗?” “我是要嫁给你,但不是要卖给你,我有权力决定自己要见谁不要见谁。” 段寒成专断独裁,蛮横自我,他这么说,并不是在跟元霜商量,“你不是想杀我吗?一样,在你把刀子朝向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婚后要怎么折磨你了。” “混蛋。” 在别人面前装出一副深情又大度的样子,实则早就谋算好了一切,好在元霜原本也没对段寒成心存什么幻想。 “我是混蛋,你可要做好以后都跟一个混蛋生活的心理准备。” 元霜仰了仰头,骂声正要吐露出口,却被结结实实堵住,段寒成不给她半点呼吸的机会,更别提让她把没说的话说出口了。 热度在皮肤的摩擦中升温,元霜多少次想要闪躲,想抗拒,都被段寒成挡了回去,上一次是她离开的三年前,那一次她分明温柔又热情,这一次却像是一颗又酸又涩的果子,哪怕被咬出了核,还是一成不变。 在元霜握着刀子捅向自己的时候,段寒成想了太多种今后折磨她的方法,可看到她气喘吁吁躺在身边时,还是只想亲吻她。 没有别的。 元霜睁开眼,并没因为这个吻感激段寒成,给的还是冷漠的一眼,“现在这样,你满意了吗?” “不满意,毕竟我们还不是真正的夫妻。”段寒成是做事做绝的人,没有真正得到法律上的夫妻关系,他就不会善罢甘休。 第247章 天一亮,段寒成就带着元霜去办理了结婚手续,这些天她累了,靠在座椅上沉沉睡了过去。 挪动了些位置过去,段寒成想要将人揽进怀里,手搭在了元霜的肩上,却想起了那天她是怎么突然抽出刀子,发疯一样捅过来的。 那样残忍血腥,半点不顾及过去的情谊。 这样的女人,的确对他没半点感情了,那他也不必再心疼她。 “回老宅,太爷爷说结了婚让我们去看他。”段寒成跟江誉吩咐了一声。 结了婚就应该带着元霜回去,这是天经地义的,不征求元霜的同意,段寒成带着伤就回了老宅,叫醒元霜的方式不是温柔的,反而直接又简单,“醒醒,我们到了。” 元霜反应过来时,段寒成已经下了车,将手搭在车门边儿,正要下去时,段寒成却突然关上车门,元霜的手被狠狠夹了一下,十指连心,痛得骨头都在膨胀燃烧。 听见了声音,段寒成余光瞥向了元霜,却没有停下脚步,这是她应得的。 如果没有她动刀伤人的事情,段寒成是真的会在婚后弥补她,对她好,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些苦痛,是她活该受着的。 一前一后进了老宅,段寒成有一阵子没回来了,没想到易凝还住在这里,错愕了一瞬,开口原本是要赶人的,听到了身后跟过来的元霜的脚步声,态度便全然变了。 “易凝怎么还在这里,怎么没人跟我说一声。” 易凝并不知道段寒成今天要带元霜回来,如今她才是他的妻子,名正言顺的,易凝再怎么算都只是一个前妻,继续留在这里的确不太合适。 “前阵子太爷爷身体不好,所以我留下来多照顾了一阵。”看见了段寒成身后低着头的元霜,易凝主动退让一般,“没关系,我现在可以回去的。” “不用了,你留下来。” 话是老太爷说的,一开始他并不支持段寒成娶元霜,又得知元霜差点要了段寒成的命,一来二去,对她的好感削减,可怜同情她的心也没了,“相比起来,你更适合留在这个家里。” 这是在给元霜脸色瞧,她并不在意,这对她而言实在算不上什么了。 曾经在周家所受过的冷眼与羞辱,已经让她练就了一副强大的心理,面对老太爷的话,也可以做到面不改色。 “那就留下吧。”段寒成也没给元霜撑腰,佣人为段寒成拉开椅子坐下,却没人去管元霜如何。 她站在原地,茫然的样子像是第一次走进这里,相比之下,易凝更像是这里的女主人,她落落大方,主动带着元霜过去坐下,体贴又关怀,位置还特意安排在了段寒成身边。 “不知道你们是这个时间来,午餐没准备什么,将就着吃,我让阿姨再添两道菜。” 段寒成阻止了易凝,“不用了,不是什么大事,你也坐下吧。” 对易凝,他倒是给了一副好脸色。 元霜垂着眸,像是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上了菜,她也只顾着自己填饱肚子,不像易凝,给老太爷夹菜,又给段寒成夹菜,也没忘了她。 若是陌生人看去,一定都以为易凝才是这里的女主人,而她只是一个外来客。 饭后段寒成没走,留在老宅,去陪老太爷下棋,楼下只有易凝与元霜在,她特意准备了果盘送去,不忘道歉,“不好意思,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要来,不然我一定不会在这里的。” 女人之中的勾心斗角元霜没兴趣。 她懒懒地摇头,“随你,就算你跟段寒成还当夫妻,我也没什么意见的,所以不用跟我道歉,更不用说这些。” 第248章 “费了这么多心思娶她,娶回来你就是这么个态度?” 段寒成是怎么对元霜的,老太爷可是看在眼里的,“我是不喜欢她,毕竟这孩子现在太偏激了,可你瞧瞧你,连一个女人都防不住,竟然被她伤了。” 段寒成摸了摸脖颈上的纱布,的确,对元霜他是太大意了,也太放心了,直到看见刀子的那一刻,他都不相信元霜真的会伤害他。 见了血,才是真的寒心了。 “我还要怎么对她,面对一个要杀我的女人,我还肯留她在身边都是恩赐了。” 老太爷收了自己的白棋,付之一笑,“可你有没有问过她,她想不想要你的恩赐,我看她被折磨的也够憔悴的。” “那是她活该。” “还有她的手,怎么都肿了?” 那的确不是段寒成有意的,但也不想表露出自己关心的样子,“让易凝给她处理一下吧,我懒得管了,我管她还觉得烦呢。” “你真放心她跟易凝单独相处?” “太放心了。” 且不说易凝不是那种心眼多的女人,就算是,元霜也不会吃醋,没有爱,哪里会吃醋。 段寒成这么说着,却忍不住心酸弥漫,老太爷看得出他的心事,“最近你就让元霜留在这里,在家里,她起码要装一下的。” “她是不会装的,她巴不得你们不同意,然后跟我离婚。” 这些段寒成都知道,却还是执迷不悟,硬要娶元霜回来,老太爷忍不住问了一句:“如果换做以前,元霜一定要嫁给你,用各种方式威胁你,你娶了她,你会开心吗?” “我不需要她开心,我只要跟她在一起。” 这就是段寒成的心愿,很直白。 晚上留在了老宅,佣人整理了段寒成的房间,可元霜不住,她知道,那里易凝也曾经住过,哪怕打扫过,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膈应,“我想回去住,一定要住在这里吗?” “方元霜,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商量吗?” 段寒成关上了门,将换洗衣服丢给她,“自己进去,别让我再废话。” 像是真的懒得跟他纠缠,元霜默默走进了浴室,段寒成在外抽着烟,想起她高高肿起的手指,心像是被放在火上烤了几圈,在权衡之下,还是败给了自己的心软。 走出房间,迎面遇上了易凝。 “元霜手指肿了,药箱在哪里?” 易凝愣了下,“我下午看见了,想要给她擦药,她说什么都不要。” 段寒成蹙了下眉,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可方元霜怎么会吃易凝的醋,她就是个没心的女人,“我自己给她擦,帮我找下药箱。” 两人一起下了楼,易凝找到药箱给段寒成,他拿上就要走,易凝叫了他一声,“寒成,既然你跟方小姐结婚了,我继续留在这里实在不合适,明早我就离开,不给你们惹麻烦。” 这么说是高明的。 段寒成白天对元霜的态度很冷淡,易凝原以为他起码会挽留两句,可是没有,他干脆利落道:“好,我派司机送你,既然走了就再也别回来了,元霜的确会误会。” 拿了药箱上了楼,过了很久元霜才从浴室里出来,神色里闪过一丝惊慌,收起手机,慢步走了过去,“我累了,要休息。” 正躺下时,手却被拽住,元霜反应很激烈,“我说了我要休息。” 段寒成垂着眼睛,掩住了自己的心疼,“还疼不疼,起码擦点药再睡。” 第249章 坐在床边,段寒成扶着元霜肿起来的手,拿消肿药沾了棉签,一点点擦拭在元霜红肿的五指上,擦药的样子很仔细很小心。 元霜疼得抽了抽气,紧咬着牙关,“不是要折磨我吗?像白天那样对我不好吗?其实你那样对我,我还能好过一点。” 起码那个样子,就可以一心一意想办法去要段寒成的命,而不是陷入他的温柔乡中。 段寒成只抬了下眉眼,“你受了伤,我折磨你也不会痛快的。” “让我见到你的前妻,住在你跟前妻曾住过的屋子里,也是你折磨的一种手段吗?”元霜对此很膈应,段寒成却不以为然。 毕竟他知道,他并没跟易凝睡在过同一张床上,就连怀孕也是假的。 但元霜不知道。 他不解释,看着元霜的心情被毁坏,跟他一样糟心,这才有真正折磨的快感,“这样你就受不了,这么说起来,易凝岂不是更可怜,她跟我结婚的时候还要跟你分享我。” “那是我要的吗?”元霜不知哪来的脾气,突然站起来,不在乎手上的疼,争吵时声音突然拔高,“是你自己来找我,我躲不开逃不掉,为此我的孩子没了,到今天你还是不放过我。” 段寒成气定神闲,将药物收进了箱子里,“我放过你,谁放过我?” “你什么都有了,需要谁的放过?” 争吵声传到了隔壁,老太爷拄着拐杖走了过来,猛拍了房门两下,大声呵斥道:“这个时间了,又在吵什么?” 段寒成伸手就捂住了元霜的嘴巴,示意她别再说下去,这才回了老太爷一句,“没吵,闹着玩呢。” 直到门外的人离去,他的手才挪开。 元霜擦了擦嘴巴,往墙角缩了缩,远离了段寒成,背对着他,没有新婚夫妻的意思,给他的只是陌生和疏离。 “最近都要住在这里,你还要忍很长一段时间。”段寒成是好心告诫,“我不希望太爷爷觉得我们感情不好。” “只要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元霜背对着段寒成,眼泪滑了下来,这样的日子是漆黑的,根本看不到尽头,“还有,你如果还喜欢易凝,大可以过去,我不会拦着你的。” 段寒成坐在床边,捏紧了水杯,“方元霜,我是你的丈夫,你却赶我去别的女人那里?你到底有没有感情?” “这样不好吗?反正我们也不是真正的夫妻。” 不是夫妻,更像是仇人。 水火不容的仇人。 段寒成什么都没再说了,拿上换洗衣服,他进了浴室,听见关门声,元霜松了口气,拿出手机回复了周厅的信息。 他还在坚持,还是想要带元霜走。 可元霜却在一次次的背叛中心灰意冷,也找不到了希望,就像周嘉也所说,就算这次她跟周厅走了,那以后呢,段寒成还是会找过来的。 放下手机,元霜困意浮现,逐渐陷入睡眠,段寒成是什么时候过来,又是什么时候拿走了她的手机给周厅打电话的,她全然不知。 站在阳台,段寒成迎面吹着冷风,指尖的烟雾也被吹散了。 周厅一接电话,脱口而出道:“元霜?不是说段寒成在不打电话吗?” “我是在。”段寒成直接开口,音调没温度,“不止在,而且发现了周先生私下联系我妻子的短信,周先生,我想礼义廉耻,你应该有的对吗?” “这话我要原封不动送给你。” 周厅不怕他,也不是第一次挑衅了,“强行娶走元霜,又剥夺她的自由,算什么正人君子,又算什么丈夫?” “我可没剥夺她的自由。”玩文字游戏这一套,段寒成是熟练的,“我只是让她别去见一些奇怪的人,这也有错了?” 第250章 盛初远回来得太晚,丢下行李,他向着周厅冲去,一拳打在了他脸上。 周厅始料不及,往后踉跄几步摔倒下去,衣领瞬间又被提了起来,盛初远青筋凸显,愤怒挂在脸上,“我让你照顾好元霜,把她送到段寒成身边去,就是你照顾她的方式?” 元霜是多努力才从段寒成身边离开的,盛初远都看在眼里,这下全被周厅给毁了。 “我说过了你别逼她,你为什么非要回来?”盛初远的质问声冲进耳朵里,周厅没有回答,“你知道她过得有多辛苦,又经历了多少才摆脱这些人吗?” 这些周厅是知道的。 他手掌流着血,紧紧握住了盛初远的手,“你先别激动,先听我说。” “我听你说什么,听你说怎么把元霜舍弃出去吗?” 迎着盛初远的拳头,又挨了他两拳,这次后槽牙被打得微微松动,有血在往外流淌,周厅被按在地板上,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嘴巴里却还是不住地解释着,盛初远却一句不听。 直到自己都有些精疲力竭了,周厅更是,瘫软在地上,嘴角的血还在蔓延。 盛初远气喘吁吁坐在一旁,“你现在最好想想怎么从段寒成身边把元霜救回来,不然我不会放过你,还有田田,她也不会再跟着你这么不负责任的爸爸。” “你为什么不听我把话说完?”周厅爬起来,撑着掌心坐起来,“是元霜自己要去段寒成身边,我阻止过,可是没有用。” “她要去你就让她去,她只是不想给你惹麻烦,你难道不明白吗?” 周厅怎么会不明白,他只是拦不住元霜,“那是她想做的,她想彻彻底底摆脱段寒成,不想生活在他的阴影里,即便是这样,我也要阻止吗?” 他与盛初远不同,盛初远更多的是出于保护的心情,周厅是想要帮助元霜完成她想做的所有事情。 “可是也许她自己的事情没完成,就已经被折磨死了。” 周厅却从不这么觉得,“元霜没你想的那么脆弱,经历了这么多事,她早就变得坚韧了许多。” 盛初远才不听这些,“我要去见元霜,我要听她亲口说,不然我一定会想办法把她救出来。” “初远。” 周厅想要阻拦,盛初远却快一步走了,他坐起来,肋骨像是碎了一样,跟着在疼。— 段寒成不打算为元霜办婚礼,这也算是给她的羞辱。 一大早他要去公司开会,从阿姨那里拿了领带扔给元霜,态度很糟糕,“过来,给我系上。” 那语气像是在使唤佣人。 元霜不甘示弱,捡起领带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你自己没有手吗?还是家里没有上赶着要给你系领带的人?” 段寒成带着笑踢了垃圾桶一脚,“给我捡起来。” “段寒成,你我都知道我们是为什么结婚的,何必要我装出贤妻良母的样子,不觉得恶心吗?” 头忽然被段寒成一手扣住,他抬起元霜的脸,强行逼着她抬头看着自己,“贤妻良母?你既不是贤妻,也当不成良母,我才不管是什么目的,你现在是我的妻子,我让你干什么你就要干什么?” “我是妻子,不是佣人!”元霜脆弱的小脸愈发白皙,分明是会让男人心疼的,可段寒成就是要做出冷硬的样子。 这些都是元霜在为那一刀赎罪。 好在她现在一侧耳朵听不见了,段寒成的那些话对她而言是模糊的,她也用不着往心里去,倒是段寒成,脸色更不好一些,“我让你当妻子的时候你不要,现在留给你的就只是佣人的位置。” “这就是你给周家的承诺吗?”元霜蓦然站起来,“好啊,我现在去告诉他们你究竟是怎么对我的。” 段寒成扯住了元霜的手,撕痛了她右手上的伤,“方元霜,你以为你那个家可以给你撑腰吗?连他们现在都是在靠我生存!” 第251章 早上开例会时任谁都看得出段寒成的领带系得有些紧,可他却没有去调整。 这是强逼着元霜系上的,她有意报复,自然不会调整到合适的松紧程度,跟几个项目的负责人见了面,段寒成便派江誉去接了元霜吃午餐。 元霜兴致缺缺,并不想来,坐在车上的脸色也不好。 对江誉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道:“段寒成难道没有别的女人吗?非要折磨我?” “方小姐,您别这么说,段总平常的时间那么宝贵,别人想跟他见面都没机会。”江誉尽可能的想要在中间调和,“您如果心平气和一点,您跟段总都会好过很多。” “如果他别没事找事,我们都会很好过。” 这下江誉没话可说了。 将元霜送到了餐厅,她给自己点了菜,不管段寒成如何,等段寒成到时,她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对上段寒成略显凛冽的眼睛,“你太晚了,我有点饿,所以先吃了。” “你是饿,还是不想跟我一起吃?” “都有吧。” 元霜擦了擦嘴角,“既然我吃好了,那我就先走了,你自己慢慢吃。” “坐下。”段寒成的口吻还是一如既往的冷硬蛮横,“我让你陪我吃,不是你一定要吃,懂我的意思吗?” “你这样有意思吗?” “我觉得有意思,很有。” 服务生上了段寒成预定的菜,他倒是不急,慢条斯理地吃着,“等会儿你跟我一起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没兴趣,我很累,想休息。” 段寒成手上动作顿了下,忍下了这口气,“元霜,你别跟我耍性子,你知道我这人一向是没什么耐心的。” “我累了也叫耍性子吗?”元霜嗤笑一声,“曾经是谁跟我说一句累,我就要消失好几天不碍你的眼?段寒成,那些话你都忘了吗?” “我的累是工作,可你眼下有工作吗?” 怎么往元霜心尖上戳,段寒成很清楚,他显露出一点笑,“我忘了,你再也碰不了小提琴了,以后别提工作了,就是废人一个。” 元霜一忍再忍了。 段寒成却不依不饶,“你还喜欢画画对吗?以前不是画了一屋子的我吗?现在怎么不画了?” “会画的,给你画遗照。” 针尖对麦芒,二者谁都不退步。 段寒成尝了口酒,像是随性聊天那样,“那你也要给你自己准备一副,毕竟到时候我可是会让你陪葬的。” 下一秒酒就被泼到了脸上。 段寒成不慌不忙擦拭了,“元霜,你还是这么沉不住气,这样以后的日子你怎么扛下去,更别说要我的命了,自己就先把自己气死了。” 元霜起身要走,路过段寒成身边,他拉住她的手,狠过又软下了语气,“好了,好歹我们也是夫妻,何必每次都闹得这么不欢而散,坐下。” “别碰我。” 甩开段寒成的手,元霜快步往前走,段寒成的好脾气没了,突然摔下刀叉,瓷盘被砸碎,“我说让你坐下,你耳聋了?” 这话元霜听见了,纵然有了强大的心理建设,可还是红了眼睛,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段寒成,他好似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试图弥补,张了张嘴,却被元霜打断。 “对,我就是耳聋了,我是怎么聋的你不是很清楚吗?”元霜眼泪在打转,声音也哽咽了,“怎么,要我复盘一遍吗?是不是那些事情成了过去式,你就可以忘记我是因为谁受的这些伤?” “因为我吗?” 段寒成不甘示弱,“是谁不听我的话要跑出国结果被绑架?这不都是你咎由自取吗?” “没错,从我喜欢你上开始,就是咎由自取。”元霜再次掉了泪,“我活该,我应该去死是吗?” 第252章 想要折磨元霜,可最后折磨的还是自己。 元霜恼了,流泪了,段寒成还要为自己说出口的那些话道歉,好不容易哄好了元霜,下楼坐进车里,段寒成亲自弯腰替她抹去了眼泪。 “我不是人,我不该那么说行不行?” 元霜带着泪光冷笑,“段寒成,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这种事,你干得真是熟练。” “你还要我怎么样?”段寒成的耐心也就这点了,“无理取闹也要有个界限。” 到他这里,她竟然成了无理取闹了。 这是元霜听得最好笑的话了。 江誉默不作声开了车,将他们送到了目的地,段寒成带着元霜进去,她晃眼看去,认出了这是什么地方,“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不管怎么样,你现在是我的妻子,戒指起码还是要的。” 刚吵过一架,元霜没了力气多说什么。 段寒成愿意折腾,她无所谓。 早早定了戒指,店员将戒指送过来,半跪在地上要给元霜佩戴,她将手往后缩,不习惯这样被人服侍,“不用,我可以自己戴。” 小时候她习惯了被伺候,仗着有钱有势,走到哪里都是趾高气昂的,后来自己成了伺候别人的那个,才知道这些工作有多么伤自尊。 可偏偏对穷人而言,自尊是最不值钱的。 看了一眼段寒成的眼色,确认可以走了,店员才留下戒指离开。 段寒成看出了元霜的心思,“你不用觉得有负罪感,你觉得我买下的仅仅只是这枚戒指吗?” “我管你买下了什么,我原本可以什么都不要的。” 又是这样的话,段寒成听腻了,“戴上。” 元霜没有多看,像是当成了玩具,直接戴在了指间,“戴好了,可以走了吗?” “不准摘下来。” 段寒成这话是命令是通知。 “送我了就是我的东西,怎么处置都随我心情,不是吗?” 当着段寒成的面,元霜起身走到垃圾桶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将戒指取下扔了进去,是羞辱他,也是将他的羞辱还回去。 段寒成想到了她会这么做,可真的发生的时候,脸色还是没忍住沉了下来,起身就将她拽了出去摔进车里。— 不确定段寒成带着元霜去了哪里,盛初远就等在段家楼下,到了晚上才看到有车开回来,还不确定是不是段寒成的车。 车门打开的瞬间,元霜就被推了出来,她没站稳,摔倒在地,双手磨出了血丝,没喊疼,反而淡淡地看着眼前被彻底激怒的男人。 结婚后的第一天就过成这样,这肯定不是段寒成想看到的。 但就是确确实实发生了。 元霜站起来,抑制不住地微笑,这下总算是她折磨段寒成了,“这就受不了了,这就是你非要娶我的后果。” 江誉看了眼,没有下去劝架。 这是元霜与段寒成自找的,他这个旁观者,再也插不进嘴了。 车子驶离了,盛初远的视线更加清楚了,这次段寒成确确实实掐住了元霜的脖子,像是要把她掐死,力气用得很紧,整条手臂都在颤抖。 顾不上其他。 盛初远冲过去拉开了段寒成,扶住元霜,让她倒在了自己怀里,因为过度缺氧,她有些意识不清,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不知他们又争吵了什么。 要不是盛初远要扶着她,恐怕早就跟段寒成动起了手来。 他刚才的确是气疯了才会那样,可他有分寸,不会真的要元霜的命,他是想疼她的,可她总是寻不痛快。 上前一步,段寒成想要将元霜扶过来,盛初远却警惕地后退,看着元霜这个样子,别提有多懊恼与后悔了,“你非要娶她,结果就是为了娶回来掐死她吗?” 第253章 “你怎么回来了?”段寒成厌恶方元霜这个到处留情的个性。 什么宋止盛初远,还有周厅,都是她的追随者。 宋止都要结婚了,还特地送来请柬,交代要他带着元霜一起去,盛初远为了她,也可以丢下自己的生意。 段寒成上前一步,“不管怎么样,要我提醒你吗?她现在是我的妻子,在我家楼下,抱着我的妻子,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在你家楼下,当众掐自己的妻子,是不是应该报警?” 这话好笑也滑稽。 段寒成看着靠在盛初远怀里的女人,“你怎么不把她叫醒,问问她干了什么?” “不管她干了什么都不是你这么做的理由。” 盛初远气极了,“今天我要把她送回去,不能继续留在你身边了,她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再说一遍,放开我的妻子。” 段寒成要动手,盛初远便往后退,“段寒成,你到底是不是个人,你千方百计得到了元霜,就不能好好对她吗?” “这跟你无关。” “怎么无关?” 他们的辩驳还没分出胜负,老太爷先知道了消息从里面出来,身边还跟着两个保姆,给了一个眼神,他们便过去要把元霜带走。 盛初远防着这群人,不准备让他们将元霜带走,老太爷率先替段寒成发了话,“盛先生,再怎么样家里有我,我不会让元霜受到伤害,再者说,你跟元霜是什么关系,她就算有不满,你好像也没资格去管。” 这么一番话,让盛初远无话可说。 “可段先生可是在自家门口差点掐死自己的妻子。” 老太爷给了承诺,“我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 这次是带不走元霜的,这点盛初远知道,可亲眼看到元霜过的不好,带她走的事便真的要从长计议了。— 元霜只是在惊吓中暂时昏迷。 段寒成守在床边,怜惜地亲吻着元霜的鼻尖面庞,握着她的手抵在唇中,“要是不惹我生气,我怎么会这么对你?” 可是他忘记了,是他先冷淡,是他先打算折磨她的。 保姆进去送了水和药,站在一旁,叹气看着段寒成,“寒成,老太爷叫你去一趟,说是有事要找你。” “等一会儿,等元霜醒来。” 他真不是故意要那么对她,更没想到会吓到她。 “老太爷要你马上过去。” 段寒成脾气上来了,谁的话都不听,“我说了等一会儿听不见吗?出去。” 他油盐不进,这个时候跟他说什么都没用。 门被关上了,段寒成祈祷着元霜快些醒来,他可以暂时不计较她拿刀捅他的罪过,他掐了她一次,也算扯平了,只要她别再对他那个态度。 她是他的妻子,是最应该疼的人。 段寒成知道不该那么对她,可好像只有那样,才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卑微。 元霜没醒来,段寒成晚餐都没下楼去吃,老太爷没动筷子,等得菜都凉了,一忍再忍,突然拍下筷子,“去,把人都给我叫下来。” 保姆上楼时听到了元霜醒来的声音,她喝了点水,缓了缓,开口就问:“是不是盛初远来了?我好像看见他了。” 这话再次触怒了段寒成,“我陪了你这么久,你一醒来就问别的男人,这合适吗?”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行吗?”元霜很疲倦,真没心情跟他吵,“是不是盛初远来了。” “是来了。” 段寒成自嘲一笑,笑自己的自作多情,“还妄想要把你带走,已经被我赶走了。” 第254章 一回去盛初远便朝着周厅大发雷霆了一番。 “我亲眼看见段寒成掐着元霜,差点把她掐死,这也叫你说的过得好?” 周厅朝着嘴角的伤口上擦药,疼得眉尖蹙着,“怎么可能?” “我看见了。”盛初远突然又拽住了他的衣领,“你对元霜没感情,从始至终你只是想要利用她,对不对?她的死活跟你早就没关系了是不是?” 周厅这次有了点脾气,他直接推开盛初远,“你别再发疯了行不行?你这样就可以把元霜带回来了吗?难怪她说不能让你知道。” “如果你没有回来,元霜也不会回来,就不会这些事了。” 可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跟周厅说这些是没用了。 盛初远要走,周厅抬起头,“你又干嘛去?你别再坏元霜的事情了,她有自己的打算,去段寒成身边她就想到了会经历什么,你突然出现是在打乱她的计划。” “什么计划,让自己死在段寒成手里的计划吗?” 盛初远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周厅一眼,“我是没办法像你一样淡定,因为对我而言没什么比元霜的性命更重要。”— 元霜嫁了过去,有了段寒成,周嘉也从他手底下接了几个项目,周氏稳定了下来,周嘉也的婚礼也提上了日程。 最近他都忙着与杜挽家人见面商量婚礼事宜。 杜家人对他并没有太满意,架不住杜挽喜欢,见完了杜家人出来,周嘉也掩不住的疲惫,杜挽心疼不已,“你知道的,我家只有我一个,爸妈肯定比较严格,辛苦你了。” “不辛苦。” 周嘉也这话说得很勉强。 他素来强势,娶杜挽实在不是他计划之内的事情,杜家与周家不相上下,周家遭遇这次的低谷后,可是有些不如杜家了。 杜家双亲的脸色,周嘉也真是看够了。 走到停车场,车旁有很浓的烟味,周嘉也抬头看去,思考了一瞬,才认出这是盛初远,“怎么是你,你在这干什么?” “找你,还能干什么?” 杜挽左右看了看,“嘉也,这是谁?” “带走元霜的王八蛋。”周嘉也性子如此,张口就是脏话,哪怕杜挽是他的未婚妻,他也懒得伪装,“找我干什么?元霜现在不在周家,你找我能怎么样?” 盛初远扫了杜挽一眼,心中更替元霜不值了,牺牲了她一个,周家蒸蒸日上了,周嘉也也要结婚了,谁在乎她水深火热的生活? “能单独聊聊吗?” 周嘉也点点头,“行。” 安抚了杜挽,让她先上了车,周嘉也跟着盛初远走到一旁,白天打了周厅,现在没力气去打周嘉也了,盛初远能做到的只有质问了,“是你同意让元霜嫁给段寒成的,你知道她过得多糟糕吗?” “他们这两天才在一起,能糟糕到哪里去?” “差点把元霜掐死还不算糟糕吗?” 夜色下,晚风很柔,吹动了周嘉也额前的发丝,漆黑的瞳孔里多了一瞬的凉意,“你胡说八道什么?寒成答应了我要好好对元霜的。” “我亲眼看见的。”盛初远信誓旦旦,没有半点造假的可能性,“再这么下去,元霜真的会死,但凡你还有一点良心,就尽快想办法让元霜回来。” 周嘉也还是不信的,“寒成不会那么偏激。” “他要是不偏激,他怎么会娶元霜?”盛初远言尽于此,“你如果坐视不理,早早准备元霜的葬礼好了。” 回到了车里,周嘉也扶着方向盘,不知在想什么,眉间的褶皱很深,杜挽将手搭上去,“出什么事了?” 周嘉也侧过脸,面色沉在阴影里,五官被黑暗吞噬,只有眼睛里的怒意还在,“你自己回去吧,我要去看看元霜。” 第255章 杜挽说什么都要一起去,周嘉也赶不走,又急着去看元霜,只好带上了她。 周嘉也冲动,杜挽在,也好拦住他。 进了段家,周嘉也没打招呼,直接闯了进去,保姆跟在他身边,急得五官皱在一起,“周先生,你等一下,我要去跟寒成说一声。” “说什么?”周嘉也突然驻足,声响越高,实则越是愤怒,“提前跟他通风报信?好把我骗得团团转是吗?” “不是的,您误会了。” “有没有误会我亲眼看看就知道了。” 推开了保姆,周嘉也冲了进去,迎面是坐在楼下品茶的段家老太爷,被扫了一眼,周嘉也出于尊重,站着打了声招呼,“太爷爷。” “你找元霜?” “是,太久没见她了,有点想她。” 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老爷子素来是看不惯他的,“元霜已经休息了,看望妹妹,也不该这么晚才来,有什么事明天早上再说吧。” “不行,我今晚就要看见元霜。” 周嘉也才不管那么多,直接就要往楼上冲,老太爷猛拍了下桌子,“周嘉也,这里是段家,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就算你是元霜的哥哥也不行。” “我要亲眼看看元霜是不是受了委屈才能放心,还有段寒成到底是怎么对我妹妹的。”周嘉也越说越激动,“为什么有人到我跟前跟我告状,说段寒成对元霜动手?” “有我在这个家里,不会发生这种事,你大可以放心。” “您是段寒成的太爷爷,又不是元霜的,您拿什么保证?” 周嘉也不听劝,打定主意要上楼,杜挽拦了一把,却被狠狠推开,老太爷跟着起身,两人都没拦住周嘉也。 好在元霜及时走了出来。 她站在楼梯上,衣着单薄,身上披着毛呢披肩,单薄脆弱的小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倒是脖颈上有醒目的红色。 “元霜。”周嘉也急忙冲过去,“你怎么样,还好吗?” 元霜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你来干什么?” “段寒成是不是伤害你了?” “没有。” 杜挽与老太爷都在楼下瞧着,元霜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看着这群人,“谁告诉你段寒成欺负我了,没有的事,你别没事找事,很晚了,我们都要休息了。” 她要上楼,周嘉也又拽了一把,“你骗人,我看到你脖子上的指痕了。” 将元霜推到这种难堪境地的人总是自己的亲人,静了静,元霜拉着周嘉也下了楼,走出了段家,站在凄冷的院子里,元霜仰着脖颈,将段寒成留下的指痕暴露在周嘉也面前。 “看到了吗?是,他就是掐了我,差点把我掐死,这样你满意了吗?” 周嘉也咬紧了后槽牙,“他在哪儿,他答应我要好好对你的,我去找他算账。” “在楼上,你去啊。”元霜太明白周嘉也这个人了,只会嘴上说说,过过嘴瘾,“你去找他算账,再把他打一顿,让他抓到你的把柄,然后要挟我,是这样替我出气吗?” 背着身,周嘉也握紧了拳头,风吹动衣角,也抚过了面庞,带来的只有无尽的寒意而已。 “你这不是替我出气,是害我,”元霜裹紧了披肩,“你冲动莽撞我不管,但别让我为你买单,我的生活已经很辛苦了,快滚吧。” 元霜快步过去,径直走过周嘉也身边,平静留下一句,“再多看你这伪善的面孔一眼,我会吐的。” 第256章 杜挽还在前等着,见到元霜来,她上去拉了一把。 “元霜,你哥哥是真的关心你,不是想要惹是生非的。” 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间赶过来,就为了确认她是不是真的受了欺负。 杜挽马上就要嫁进周家了,很快就要成为元霜的准嫂子,元霜跟周嘉也的关系不好,她站出来调解两句,是应尽的职责。 元霜甩开了杜挽的手,她看得出来杜挽是好姑娘,陪周嘉也绰绰有余,善意大发,劝告她两句,“周嘉也不是我哥哥,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还有,你最好早点醒悟,世界上好男人那么多,选了他,你会吃苦一辈子的。” “方元霜!” 周嘉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蓦然扯了元霜一把,将她与杜挽拉开了一段距离,“你再胡说八道试试看,自己婚姻不幸福,就要破坏我吗?” “我婚姻不幸福是因为谁,难道不是我的好哥哥为了公司利益,为了一辈子荣华富贵把我推进火坑的吗?” “元霜,你在说什么?”杜挽不解的看着这对像是仇人般的兄妹,“什么叫为了公司把你推进火坑?” “你别听她胡说八道。” 周嘉也拉住杜挽的手,“我们走,这一趟来算是我多管闲事行了。” 走开了两步,元霜望着他们的背影,眼睛渐渐起了层水雾,不甘心在心底蔓延,“杜小姐,你最好想清楚了身边这个人是不是值得托付,他多情浪荡,冲动易怒,结婚以后你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杜挽善良,没心眼,第一眼就钟情了周嘉也,也就认定了他。 可元霜知道,周嘉也才不是那种会一心一意对妻子的男人。 就要结婚了,被这样挑拨,周嘉也怒意横生,转身就要去找元霜算账,杜挽拉住了他,转过头,信誓旦旦道:“元霜,谢谢你为我担心,可我相信嘉也,他不会那样对我的。” 二人并肩离开了。 元霜站在冷风中,风往心窝里灌着。 楼上是露台,有声音从高处传下来,“自己都过得水深火热了,还有心情去管别人?” 段寒成站在高处,将刚才的那一幕收入了眼中,他抽着烟,眸中是戏谑的眼神,“我们元霜真是善良,不过有的人就是喜欢往火坑里跳,你是拦不住的。” “谁跟你我们?” 元霜抬着头,她挽着自己的长发,风吹动头发,凌乱发丝下的那张脸落着薄薄的月色,明媚却又破碎。 段寒成是喜欢这张脸的。 尤其是褪去了稚气之后,一颦一笑都是值得刻在心中的。 “元霜,你一定要跟我闹得这么僵吗?我们以后可是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的。” 元霜冷冷撇了一眼往前走,段寒成从露台上下来,跟上了元霜,将身上的外套披在元霜身上,摆出了一副好丈夫的样子,“这么冷,你应该多穿一点。” 元霜抖了下肩膀,将段寒成的衣服抖下去,她不是对他死心塌地的那个女人了,曾经她可以抱着他的衣服去嗅他的味道,现在却连触碰一下都痛苦。 段寒成将衣服捡起来拍了拍,“你可以生我的气,但你不能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跟你在一起,我要怎么注意自己的身体?”元霜扒开披肩,露出受了伤的手,胳膊上的疤痕,“因为跟你在一起我弄坏了手,耳朵失聪,我还要怎么注意?” 又提起了这事。 段寒成瞳孔僵了下,又给了一抹笑,强行转移了话题,“你那个前前未婚夫要结婚了,给我送了请柬,特地让我带上你,就是后天晚上。” “无聊。” 元霜拔腿要走,段寒成从后跟上,搂住她的腰吻了一口在脸上,“你是想去还是不想去,或者是不敢去?” 第257章 就要结婚了,宋止是新郎官,最近满面春风,遮掩不住的喜色。 可这些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不是真的。 去汇报了工作出来,迎面就有恭贺他新婚的下属,他笑着接受了,转过身却是掩盖不住的阴沉神色,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小口地呼着气。 身后突然有人走来。 “怎么,明天就要当新郎官了,还想着我妹妹呢。” 周嘉也是男人,他看得出来宋止的心思,“那个孟小姐不漂亮?” 孟宝琼是漂亮的,并且是富养出来的,很像曾经的元霜,但只是像,终归不是。 周苍也很支持这门婚事,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初他手底下一个微不足道的秘书,可以凭借出众的外貌娶到孟家最受宠的小姐。 这对周家也是好事。 可宋止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小周总,您别开我玩笑了。” “这怎么是开玩笑?”周嘉也是认真的,“你在想什么,我是看得出来的。” 宋止擦干净了手,将纸巾团了团扔进垃圾桶里,“看出来就别说出来了,难堪了自己,为难了我。” “这怎么是为难?” 周嘉也看着镜子中自己的面容,早不如几年前年轻倨傲了,如今在段寒成的羽翼下,靠着卖了妹妹生存,他自然是不服气的。 自己马上要娶杜挽,宋止要娶孟宝琼,这对他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虽然元霜嫁给了段寒成,但据我所知,她过得并不好,如果是你娶了她……” 宋止早就不做那样的春秋大梦了,段寒成的手段何其强硬,他是拼着一口气活了下来,换了别人,怕是早就撑不下去了。 “小周总,别再说这种话了,我这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宋止逼自己不去想元霜,何况眼下就要跟孟宝琼结婚了,要是被她知道他还想着元霜,他可就要功亏一篑了,“而且我很爱宝琼,我不想她误会。”— 约好了下午陪孟宝琼去取戒指,这事催得紧,戒指是临时定下的,之前的几枚孟宝琼都不满意。 在这方面她的大小姐脾气是很重的,不亚于曾经的元霜。 到了珠宝店。 孟宝琼挽着宋止的手进去,半个身子靠在他身上,“我这样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听说最近周叔叔那里工作很重,但也别累坏了。” 跟初见不同。 认识后,她的话变得多了许多。 宋止浅笑了下,“不耽误,结婚是大事,周董理解。” 两人一同进了贵宾室等待。 路过柜台时,宋止瞥见一抹熟悉身影,元霜穿着浅青色的长裙,难得穿了高跟鞋,她本就瘦弱,套进贴身的裙身里,更显得像是一片纸似的薄。 接过了戒指,她一眼没看,直接扔进包里。 “您真的不试戴一下吗?如果不合适可以再调整。” “不了。” 要不是段寒成一定要她取回去,她才懒得来拿什么戒指。 被孟宝琼拉了一把,宋止回了神。 “你看什么呢?” 孟宝琼张望过去,看到的只是一个女人的侧影,宋止横过一步,挡住了她的目光,“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一进去坐下,孟宝琼便埋下了脑袋,“我看到了,那个人是周叔叔的女儿对吗?你之前的未婚妻。” “是。”孟宝琼这种天真的小姑娘是好对付的,男人的坦诚比甜蜜的谎言更能打动她,“不过她已经结婚了,所以你不用胡思乱想,我只是觉得她在这里有些奇怪而已。” 孟宝琼不自觉挽紧了宋止的手臂,“我当然没有胡思乱想,我知道,她已经跟寒成哥哥结婚了。” 这才是真正阻隔宋止心思的原因,连孟宝琼都知道,有段寒成在,任何人都无法靠近元霜半步,宋止也不例外,“就算她没有结婚,我们也已经结束了。” 第258章 婚礼七点就要入场,段寒成是到的最晚的那一批了。 下车时,特意看了眼元霜空落落的指间,“怎么不把戒指戴上,我让你去取,就是让你戴上的意思。” “不喜欢戴,太麻烦。” 元霜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看着窗外的夜色,心境是复杂的。 一开始她最想要结婚组成家庭的人宋止,他文质彬彬,温柔谦和,最重要的是尊重她,甚至明白她的苦楚,带着她回周氏分公司,夸赞她的能力。 连戒指都买了,婚期都定了。 却被段寒成设法搅黄了。 “在想什么?”段寒成看出来了,他生着一双可以洞察人心的眼睛,尤其是对元霜,“怎么,舍不得宋止结婚,还喜欢他?他以前不过就是个给你开车的司机,能娶孟家的人,是他走运。” “既然这么走运,你怎么不去娶孟家的人?” 元霜擅长用语言给段寒成找不痛快,话音一落下巴就被捏住了,段寒成唇峰凑得很近。 手捏着元霜的半张脸,近距离观察她,又不舍得放狠话了,“因为我不需要女人的帮助,但是宋止不一样,他太渴望往上爬了,所以要用女人当垫脚石,懂吗?” “那易凝呢?” “易凝只是一个合格的妻子而已。” 元霜冷笑,“原来曾经的我连一个合格的妻子都不算。” 结婚以后他们之间没有一天是不争吵的,段寒成习惯了这种模式,好歹元霜在身边,哪怕是争吵,他也心甘情愿。 到了办宴会厅,递交请柬。 元霜站在段寒成身边,活像一个陪衬,她也不在意,默默跟着段寒成走了进去。 这场婚礼的女主角是孟宝琼,来得不止宋止工作上结识的合作商,还有名媛圈子里的那帮人。 婚礼还没正式开始,宴会厅很暗,中间游走着端着香槟的服务生,另一部分则是身着华美衣裙的女人,与西装革履的生意人。 一进入会场,元霜便松开了挽着段寒成的手,“我想去坐一下,就不跟你过去了。” 进了这里,简单的寒暄是少不了的,不说别人,一进来元霜就看见了坐在不远处的景南与周嘉也,一同来的还有杜挽。 杜挽想要过去跟元霜聊聊,却被周嘉也拽住,“你干嘛去,别去搭理她,你好心好意,人家还嫌你烦呢。” “这是怎么了,又跟你妹妹闹矛盾了?” 元霜的身世公布了出来,景南一早就知道,憋了这些年,早就忍不住了,话语里尽是调侃,“你也体谅体谅她,她跟寒成结了婚,怨气肯定不小。” “我体谅她有什么用,她快恨死我了。” 杜挽在一旁插嘴,“没有,元霜其实很善良的,我看得出来。” 好歹是参加婚礼,她难得穿上了礼服,发丝也精致盘了上去,露出一张皎白干净的面孔,景南多看了一眼,又深觉不妥,忙将目光收了回来,心虚之下望向了元霜的方向,“这才坐下,她是要去哪儿?” “要不我去看看吧,这里是新开的,说不定元霜会迷路。”杜挽想追过去,周嘉也阻拦着。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迷路?” 跟景南一同看见元霜的还有谷薇与姜又青,她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跟了上去,跟到走廊上,又七拐八拐不知走到了哪里。 谷薇往后瞧了瞧,离正厅越来越远了,“她鬼鬼祟祟要去哪里,我们还要跟吗?” “废话。”姜又青最近得知元霜嫁给了段寒成,恨得牙痒痒,没成想来参加孟宝琼婚礼还会有意外之喜。 又跟了几步,总算跟到了元霜。 她站在宴会厅高层的露台角落,身旁赫然还站着另一个陌生男人。 第259章 在这样的名利场有些人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的,可对段寒成来说,早就不再需要去结交什么人了,只会有人上赶着巴结他。 到了元霜的位置坐下,拿起了她只喝了一口的香槟,一口气喝掉了半杯,人还没回来。 景南率先找了过来,“你老婆呢,怎么走了这么久也不见回来?” “什么时候走了?” 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会场中的人群已经逐渐入座了,元霜却走了半个钟头了。 景南不以为然的,“去了大概二十几分钟,别让杜挽说中了是迷路了。” “怎么不早告诉我?” 段寒成直接起身,在会场中央扫视一周,没找到元霜,约莫是不在这里,他启步去找人,留下景南坐在椅子上,他眨了眨眼睛,讶异之后尽是无奈。 相比楼下,楼上要安静的多。 毕竟是真的结了婚,成了段寒成同床共枕的人,元霜再次跟周厅见面,多了一丝疏离古怪,“如果需要,我会亲自跟初远解释一下的,免得他为我担心,平常工作已经很忙了。” “初远那里你不用担心,倒是你。” 周厅的目光落在元霜的脖颈处,系了丝带,遮住了所有痕迹,“初远告诉我段寒成差点掐死你,是真的?” “那是有原因的,是我故意扔了他买的戒指激怒了他,”元霜知道段寒成,他就算动怒也会掌握分寸的,“你们不用为我担心,倒是田田,你真的不用回去陪她吗?” 田田已经为此吵过好几次了。 原本可以有爸爸妈妈的,这下却连周厅都留在这里不回去了,她当然有气,催促的电话不知来了多少通了。 可元霜这里,周厅实在放心不下,“你不用担心她,她也应该长大懂事一点了,倒是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在跟段寒成结婚时,元霜就已经想好了,既然摆脱不了段寒成,那就只有斗垮他,哪怕她现在能力有限,但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可以放弃。 是段寒成剥夺了她正常生活的权利,她实在做不到隐忍。 这一次会面是短暂的,告别了周厅,元霜走出露台去找电梯,没走出几步,迎面便遇上了站在走廊里的姜又青与谷薇。 她们穿着一黑一白的礼服,活像是来索命的黑白无常。 元霜当作没看见,径直要走过去,姜又青突然拿着手机举起来,“方元霜,你怎么那么贱,装腔作势嫁给了寒成还不够,竟然在这种场合背着他去跟别的男人偷情,你要不要脸啊?我拍了下来,可是有证据的,这次看你怎么说!” 刚回来时被谷薇与姜又青欺负,元霜逆来顺受,连头都抬不起来,可过去三年了,那份自卑与胆怯早就被她洗刷掉了。 驻足在姜又青身边,元霜眼疾手快,突然抢走了她的手机,踩着高跟鞋退后了两步,以审判的目光看着眼前慌乱的二人,“姜小姐,你不知道偷拍是违法的吗?” “怎么,敢做不敢认啊?”姜又青嗤了声,“就算还是周家的人又怎么样,到底是出去了三年,骨头都养贱了,你不会真当自己是段太太了吧,别笑死人好不好?” “我不是段太太,难道你是?” “你把这个位置让出来,你看我会不会是!” 姜又青的个性元霜了解,一点就着,她不怕激怒她,“我不是已经给了你三年时间了吗?怎么没看见你做到呢?说大话的人才惹人笑话。” 之前被段寒成教训过,谷薇是知道段寒成现在有多护着元霜的,她拽着姜又青的袖子,“好了,我们走吧,何必跟她吵。” “你敢说我惹人笑话?”姜又青一时情急,早忘记了这里是孟宝琼的婚礼,“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小三上位的贱货。” “我是贱货,你岂不是连贱货都不如?”元霜反问。 “你——” 姜又青气得瞬间没了理智,抬起手就要往元霜脸上打,她本是可以阻止的,却蓦然看见了找过来的段寒成。 这种时候,受点伤才更让男人怜惜。 仰着头,元霜睁着眼睛,结结实实挨下了那一巴掌,顺势摔倒在地,委屈地捂住了脸,耳边是段寒成由远及近的暴戾斥责,“谁给你的胆子敢对我的妻子动手?” 第260章 事发突然,姜又青没想到段寒成会到,更没想到元霜会接下这一巴掌还跌倒。 被段寒成看着,姜又青全身发寒,又想到了被段寒成收拾的时候,那些疼痛好像又回到身体上了,她下意识后退,段寒成将元霜扶了起来,指尖轻抚过她的脸颊。 “怎么样,疼不疼?” 元霜摇头,却扮演出柔弱的一面靠在段寒成怀中,像是又回到了之前被谷薇与姜又青欺负的样子,“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地方又惹到了你们,以前殴打我羞辱我还不够吗?” “方元霜,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姜又青上前了一步,谷薇却已经害怕地往后缩。 段寒成教训过她,给她留下了阴影,早就不敢对方元霜怎么着了,要不是姜又青拉着她过来,她才不会趟这潭浑水。 段寒成挡在元霜身前,眼神极具压迫感,“姜又青,你知道自己在辱骂谁吗?” 元霜还姓方,但她是段太太,这个身份带给她的不只有无尽的痛苦,还有庇护与权力。 “寒成,你听我解释,是元霜她背着你勾搭男人,我跟谷薇都看到了。”姜又青拉了谷薇一把,“你快说啊,你看到了是不是?” “不,我没有……” 谷薇往边上躲了躲,对上段寒成的眼神都是惊恐的,“寒成哥哥,我真的没有,是姜又青非拉着我过来,我不想来的,对不起,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 她这个样子,让元霜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但没什么值得同情的,毕竟就是她曾经联和徐京耀的情人将元霜推进海里,她们戏弄她,往她身上吐口水,扔湿沙子,甚至用贝壳去划她的胳膊。 那个夜晚对元霜而言是难忘的。 段寒成对谷薇这个态度倒是很满意,可姜又青太不识相了,“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谷薇是害怕,可我们真的看见了。”姜又青去拿手机,“我还拍了照呢,不信你看。” 元霜适时地往段寒成怀里倒去,身子正在止不住地发抖,眼睛带着泪光看向姜又青,“又青,我自认曾经待你不薄,我知道你喜欢寒成,后来你跟谷薇一起欺负我我认了,可是我已经跟寒成结婚了,你再污蔑我,还有意思吗?” “方元霜,你别强词夺理,我分明就看见你跟一个男人在一起聊了很久。” “好了。” 段寒成眼眸没半点温度,看着姜又青时,让她连嘴都张不开了,“别再让我看到你找元霜的麻烦,你是什么东西,照过镜子吗?” 别说是现在,就算是曾经,段寒成也从没将这个女人放在眼里过。 带着元霜进了婚厅,里面宾客已经入座了,快要举行仪式,香槟塔摆在高台上,灯光照在上面,都是为新人准备的。 元霜身边安排了杜挽的位置,她尽力想要跟元霜打好关系,可每次都事与愿违。 “你去哪儿了?”杜挽好心关心着,“你哥哥很担心你呢。” 元霜睨了周嘉也一眼,不冷不热地嘲讽着,“他只会担心我跑了,没人给他当筹码了。” “怎么会呢……” 杜挽一时哑然,突然看到元霜面颊上红肿的掌印,“你的脸怎么了,谁打你了?” 她的声音不受控的高了起来,引得周嘉也与景南一同看去,一桌子人同样扫了一眼,果不其然是一个巴掌印。 段寒成坐在她身旁,好似瞬间成了最值得怀疑的人。 周嘉也是急性子,一分一秒都等不了,突然起身就是一番质问,“段寒成,你敢在这种场合打我妹妹,你还是不是个人?” “你胡说八道什么?” 这次不用段寒成解释,就连元霜也忍无可忍了,“不是段寒成,他是我丈夫,怎么可能对我动手?” 周嘉也才不信,“不是他还有谁?” “我说了是谁你要怎么办?”元霜的质问让周嘉也颜面尽失,“你要在这里大闹一场,坏了人家的婚礼吗?” 第261章 “你为什么不说实话,你分明就看见了啊。”姜又青推了谷薇一把,她撞在洗手台上,痛呼了一声。 因为元霜,段寒成收拾了谷薇,也收拾了谷家。 这两年谷家一落千丈。 她哪敢再惹段寒成。 “就算说了又怎么样,元霜已经嫁给了段寒成,你觉得仅凭你的三言两语就可以挑拨人家的夫妻关系吗?” 谷薇转身洗了把手,红着眼睛,带着哭腔,“我不想再掺和那些事情了,而且以前本来就是我们欺负了元霜,你难道不觉得心虚吗?” “我心虚什么?那是她活该。” “可她是周家的孩子,她这些年白受了这么久苦,我觉得她很可怜,并不活该。”三年过去,谷薇也长大了,当年她幼稚笨拙,像个刺猬似的,又喜欢跟元霜争,才会那么对她。 现在想想,向笛的事情里元霜才是受害者。 可当年她承受下了所有人的恶意与责怪,没人意识到,她也被绑架了那么多天,挨了打,还差点没了清白,她被救出来的时候在救护车上一直哭,从小声呜咽地哭着到嚎啕大哭。 那天睦州很多人都去看了。 谷薇也是其中之一,当时她幸灾乐祸,可换做现在想起,元霜是可怜的,在绑架后又遭遇亲人的抛弃,要是别人,恐怕都没有支撑下来的力气了。 姜又青再次露出了不屑的神色,“你可怜她,她可未必可怜你,别忘了当初是谁把她扔进海里又放火去烧她的头发,她跪下来求你别再欺负她的时候,你可没心慈手软过吧?” “对,我是干了那些不好的事情,我有罪,起码我不会继续下去了。” 拿上手包,谷薇走出洗手间,迎面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掌掐住了脖子,谷薇往后退,惊恐涨在瞳孔里,周嘉也一步步逼近,前面正在举行仪式了,他却坐不住,来洗手间,便听见了这番话。 姜又青也被吓到,手撑着洗手台往后退,想要逃却被周嘉也瞪了一眼,“你敢出去试试?” “……你要干什么?”姜又青这个时候多少是有些怕了,将罪责全部推到了谷薇头上,“你要给方元霜出气找她就行了,那些混蛋事是她干的,跟我没关系。” 谷薇带着泪光看过去,没有像姜又青那样推卸责任,她仰起脖颈,“是我伤害了元霜没错,你要怎么样都随便,我没有怨言。” “你听到了吧?我可以走了吧?” 姜又青想要溜走,周嘉也高声怒斥了句,“我让你给我站着,谁让你走了,她欺负了元霜,难道你就没有吗?” 是谁绑架了元霜,把她关起来欺负殴打了许多天,周嘉也可没忘记。 当时他觉得元霜活该,但现在想想,分明是这群人可恶。 猛掐了谷薇一把,她险些窒息,紧要关头,周嘉也又突然将她甩开,伸手抓住姜又青的头发,打开水龙头,周嘉也拽着她到水龙头下,水流蓦然打湿了头发头皮,她在惊吓之中大喊大叫起来,仪态尽失。 “这样就受不了了?元霜被你们推到海里的时候可比这难受千百倍。” 姜又青扑腾着手,“不是我,我没有,是谷薇,是她干的。” 猛地按住了她的头,周嘉也将她的脸按进水池里,让她连话都说不出来,谷薇站在一旁一句话不敢说,害怕得在发抖,却知道,这都是报应。 她们所遭遇的这些,比起元霜而言,实在有些太小题大做了。 周嘉也走了就再没回来,杜挽有些放心不下,离席去找,找到洗手间外时便听见了里面的声音,探头看进去,映入眼帘的是周嘉也在对姜又青动手的一幕。 他的粗鲁暴戾,尽数暴露了出来。 第262章 新娘的婚纱是定制的,很贴合孟宝琼的身材,她的长发挽起,拢在头纱上,会场的灯光是特别调整过的,打在她的婚纱上,像是身披了一条波光粼粼的海。 宋止还是一样的斯文儒雅,接过了新娘的手,向着满堂的宾客宣誓会爱她一辈子,疼她一辈子。 那番话配上宋止的脸很深情,在场很多女人都流了泪。 元霜坐在台下看着,有人送来了冰袋,她敷着红肿的脸,段寒成眼睛里是漫不经心的笑意,肩膀压在椅背上,轻笑了一声,“他是不是偷偷跟着你,怎么知道你受伤了,特地让人送来冰袋?” 这是段寒成最大的缺点。 醋意重,占有欲强烈。 宋止派人送了冰袋过来,段寒成后半程的面色就没明朗过,元霜才不会被他的情绪带动,“这里到处都是保安,他又是新郎,有人告诉他也是正常。” “他结婚,百忙之中还能送冰袋给你,真是不容易。” 不是只有段寒成会用言语攻击他人。 元霜笑着看了他一眼,“你结婚的时候不是还能抽空出国救我一命吗?别人怎么就不能给我送个冰袋了?” “能。” 段寒成的话里几近讽刺,“不光能送冰袋,眼睛也可以长你身上。” 对面二人是夫妻,也是仇人。 景南坐在位置上,不由胆寒,真想离这两个人远点,但又无路可逃,不过多看了一眼,就被段寒成一瞪。 他低下头去,不敢多看。 席中有人在走动,宣誓过后新娘下台换了轻便的晚礼服,宋止在宾客之中走动敬酒,快走到这一桌时突然有人端着酒杯,打量似的走近。 他的目光全部落在元霜身上,待认清过后,眉宇间尽是调笑与玩味的意思,“方小姐,是你吗?” 闻声。 段寒成与元霜一同看去,景南也跟着被吸引。 杜挽跟周嘉也离席了,元霜身旁的位置是空着的,男人端着酒杯直接坐下,“真的是你啊。” 会场的光线有些迷离,可元霜还是认了出来,条件反射地颤抖了下,错愕过后是闪躲的眼神,忙低下头,想要假装不认识。 可已经晚了。 段寒成察觉了这一点,也不跟她置气了,将她往自己怀里揽了下,“你跟我妻子认识?” “你妻子?” 男人闻言大笑了两声,又上下打量了段寒成几秒钟,他衣着昂贵,身上的一块表足以买下睦州的一套房,那份矜贵是不需要证明,自然生在骨子里的。 这份贵气更加证实了男人的猜想。 “先生,我看你也不是小门小户的出身,还是奉劝你两句,最好别被这种女人骗了,她跟她身边的那些女人,可是专挑你这样的有钱人下手。” 看来不是友好的关系。 元霜以前跟着那个假父亲干过什么勾当,段寒成再清楚不过了,垂眸注意了下元霜的神色,他主动成了她的庇护,义正言辞道:“我的妻子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不需要外人来告诉我,这个位置有人,麻烦您让开。” “我可以让开,不过走之前方小姐是不是应该把钱还我?”男人低头,逼近元霜的脸,“毕竟我给了钱却没看到人,还凭空被威胁了一番,搞得我家破人亡,别以为结了婚洗心革面了,以前干的那些事就不存在了。” 元霜紧握着酒杯,蓦然抬头,“我没拿过你一毛钱,你要钱应该去找方安邦要。” 那是她的假父亲,确切的说是恶魔。 “他已经死了,你是他女儿,不该帮他还债吗?”男人说着说着愈发咬牙切齿了,“再说了,带着女人骗我的人是你,又不是他,婊子就是婊子,嫁了人就以为能洗干净自己了?” 第263章 段寒成那一桌是宋止特别安排的位置,视野很好,宋止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看见那里发生的精彩一幕。 陌生男人闯入,又是元霜的旧相识。 不过三两句就吵了起来,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射过去,这次段寒成才是真的要颜面尽失了,宴会厅中突然变得一团糟,不少人围到了段寒成那一桌。 宋止是新郎,理应去看看什么状况。 拨开人群进去,段寒成正掰着男人的手,那个角度像是已经骨折了,男人喊着求饶,又收回了辱骂元霜的那些话,“是我不对,是我认错了人,我不该侮辱方小姐,高抬贵手。” 段寒成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桌上是高浓度的白酒,灌下去辣着嗓子,他半点不客气,拿起剩余的半瓶就要往男人嘴里灌。 一双手及时拦住了他。 “段先生,这里是我的婚礼,麻烦你不要闹场子。” 元霜脸色惨白,站在人群里,呼吸声都不敢太重,段寒成只有在她的事情上才这么冲动过,那人只不过骂了她一句婊子,他就动起手来,为的只是维护元霜的尊严而已。 被宋止一拦,段寒成半清醒了过来,松开手将男人推开,他应声倒地,撞碎了桌上的餐盘,宋止忙指挥人去清理,又安抚着宾客。 回过头时,段寒成拿上了大衣,牵住元霜的手就要走。 宋止挡住了他的路,明明是在跟段寒成面对面,余光却在元霜的脸上,“你们今天也累了,隔壁是休息室,先去坐坐,我派车来送你们。” “用不着。” 段寒成可懒得给他好脸色,推开人,带着元霜就走。 上了车才有了片刻的安宁。 段寒成焦躁的时候习惯抽烟克制,这次撕开烟盒的手都有些不听使唤,点了烟将打火机扔在一旁,呼出一口气才镇定了下,“方元霜,你以前到底都在跟什么男人来往,你的经历可比我想的丰富多彩呢。” “我是怎么样的难道你不知道?” 方元霜那点事,段寒成调查的一清二楚,可知道的都是大概,没有详细的,更不知道元霜都跟什么样的男人来往,具体又干了什么。 那男人对她的恨可不是假的。 一晚上而已,先是消失了一段时间,被指控跟其他男人在一起,又是宋止这个前前未婚夫送来冰袋,接着是莫名其妙跑出来的男人。 段寒成掐了烟,没有生怒,云淡风轻说了句,“看来你那两年也没我想得糟糕,认识这些有钱男人,日子能过得差到哪里去?” 想起那段日子,元霜都像是陷入了一场噩梦里,被逼去结识有钱人,接着骗他们的钱,骗不到,迎接自己的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她报过警,自首过,指控过方安邦,都没有用。 原来这也是段寒成口中的好日子。 抱住了自己的胳膊,莫名的寒意入侵身体,元霜思绪游离,肩上突然披上了一条羊毛披肩,段寒成顺势搂住了元霜的肩膀。 “元霜,只要你别再忤逆我,我不会再让你过那种日子。” 多动听的情话。 要是没经历过那些苦痛,元霜还真的要被段寒成再一次骗了,她拿开了他的手,不带着一丝感动道:“你说巧不巧,我那个父亲,也说过跟你一样的话呢。” 第264章 一晚上出了这么多事,只剩景南一人还在婚礼现场,到散场周嘉也与杜挽还没回来。 宋止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在婚礼上处理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结束婚礼后回到休息室,孟宝琼摘下了身上的宝石项链,换下了轻便的服饰。 在化妆镜中看了宋止一眼,“怎么样,今天是不是累坏了,我听说前面出了点事,要紧吗?” “不要紧。” 宋止很累了,却还要给孟宝琼一个笑容,可一低下头去又是阴沉的面色。 孟宝琼还要收拾一会儿,宋止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走过长廊,到了最后一间房里,里面有人在等着他,男人的手腕确确实实骨折了,半只手垂着,疼得直冒冷汗,一见宋止来,没忘记狮子大开口。 “我这伤可是另外的,你得加钱。” 宋止拿出皮夹,将里面所有的现金都拿了出来,“赶快走,越快越好。” “怎么就这点?”男人没力气数钱,却不忘将所有的钱都揣进自己口袋里,“我好歹还受了伤,这也太不人道了。” “我让你把方元霜以前的事情说出来,你骂她干什么?” 这一骂激怒了段寒成,没能达到宋止要的效果,“我肯给你,就是看在你受伤的份上了。” “那不是没机会给我说吗?你再让我试试,我知道很多她以前的事情。” 男人一脸贪相,宋止看了皱了皱眉,要不是为了元霜,他才不会自降身份,跟这种人来往,“回去等我消息。”— 教训姜又青时周嘉也擦破了手。 杜挽帮他简单处理了,“怎么跟女人动手了,再怎么样也不应该的……” “那个姜又青打了元霜,你说我该不该动手?”周嘉也才不管这些,但是应该顾及一下杜挽的心情,“怎么,我吓到你了?我没想让你看见的。” “不是……” 原先她以为周嘉也最多是对男人动手,可这次底线降低了这么多,不免又想起元霜的那番话,婚后周嘉也会如何,谁也不知道。 但他身体里的暴力因子,的确需要注意。 周嘉也开车将杜挽送了回去,看出来她的不自在,可只要能结婚,其他的没什么所谓。 被姜又青跟谷薇弄得心情不好,周嘉也没直接回家,转而去了附近的清吧。 刚坐下喝了口酒,身后有男人在说话,“陈小姐,我觉得我们的条件是最相配的,如果你觉得合适,我希望今年就可以结婚。” 周嘉也只是窥听着,没有回头看。 可女人音色一出来,他就觉得耳熟了,“今年,是不是有点早了?” “早吗?”男人干巴巴笑了声,“我们本来就是奔着对方条件去的,现在还有谁结婚是因为感情?” “我们的想法可能不同。” 这是婉拒的意思了。 没想到会被拒绝,男人有些恼羞成怒,“你以为你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要不是我妈妈喜欢医生,以你的条件,怎么配得上我?” 陈静好有些习惯这样的状况了,最近见了很多男人,连有礼貌教养的都很少,她给了个笑,不慌不忙,“那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她要走,手腕却突然被男人压住,“你当是你在挑我呢,你好像搞错了,我觉得你合适,你就不能走!” 话音一落。 一杯酒突然兜头浇了下来。 周嘉也站在男人身后,学着他的语气,“不好意思,我以为这里是垃圾桶呢,倒错地方了。” 第265章 每早有例会,段寒成一走,元霜便穿戴好要离开段家,通过周厅跟盛初远约好要见上一面,趁着段寒成不在,要及时赶过去。 一下楼,老太爷坐在楼下,闻声只是抬了下眸子,“这是要去哪儿?” “见一个朋友。” 这样说也不算撒谎。 老太爷半信半疑,“来,先坐下吃点东西。” 元霜想要推辞,话到嘴边又止住了,她在老太爷对面做坐下,不免有些感慨,当年被赶走,与老太爷在酒店相遇,她遭难,他看在眼中。 事后却派身边的助理给她送去了一笔钱。 一千块而已。 不多。 可对当时的她来说是一笔巨款了。 “上次寒成是不是吓到你了?”老太爷语气还算和气,他不是刻薄的老人,这一点元霜从小就知道,“寒成这些年精神状态一直不好,所以才会易怒暴躁,我希望作为他的妻子,你可以多体谅体谅他。” “他的精神怎么会差?” 段寒成的精神很好,好到基本上是不需要睡眠的。 老太爷接过保姆送来的眼镜戴上,沉叹了一口气,“他是人,也不是铁打的,当年冤枉了你,让你受了那么多年的苦,他也有很自责,很想弥补你。” “娶我,就是弥补我的方式吗?” “元霜,你是善良的孩子,我知道。” 他们总是用善良来约束元霜,因为她是善良的,所以她不可以怨恨、不可以悲观、更不可以耿耿于怀。 就连不原谅都是不被允许的。 元霜喝了口牛奶,摇了摇头,“我是善良,但不代表要一直无止境的被欺负。” “你现在是段太太,怎么会有人欺负你?” 放下牛奶杯,元霜起身,“欺负我的人就是您的重孙子,这您不知道吗?”— 在老太爷那里耽搁了时间,到时已经有些晚了。 盛初远还在等。 等元霜的一个答案。 元霜拉开椅子坐下,“不好意思,有点事情耽误了。” 盛初远态度不好,“段太太当然忙,肯抽出空来跟我见面,我都要谢天谢地了吧?” 他没必要这样。 来之前元霜已经想到了,她没太多的诧异,还是笑着坐了下来,“你把我当段太太吗?可我从没这么觉得。” “你觉不觉得,你都已经是了。”盛初远露出了无法理解的神色,“我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自轻自贱嫁给段寒成,他曾经对你的伤害你都忘了?” “我没忘,就是没忘才要嫁给他。”元霜知道自己这样很多人理解不了,盛初远当然也是,“我嫁给任何人,换来的都是段寒成的破坏,那不如嫁给他,彻底清除他这个祸患。” “牺牲自己换来的胜利不是胜利。” “我还有什么可牺牲的吗?” 她有的不过是一个破碎的自己。 盛初远突然砸下水杯,因为愤怒,额角的青筋在凸起,五官也都紧绷了起来,“你分明可以跟周厅回去结婚的,哪怕他也不是个好人,但起码不会像段寒成那样伤害你。” “是我不想跟他结婚吗?” 元霜红着眼睛反问,“我最想要的就是跟他结婚,好好回都柏林,我喜欢那里,我想在那里生活,跟周厅跟田田在一起,可段寒成在一天,我就不可能真的安稳生活。” “他没有一手遮天的本事。”盛初远渐渐平静了下来,他深刻地看着元霜,“三年前我可以带你走,今天也一样,我不是周厅那种无能的人,元霜,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第266章 办公室的门关着。 段寒成靠在座椅上,耳边是元霜和盛初远的声音。 他不想这样。 可宋止婚礼上发生了太多,让他不得不对元霜有些提起些戒心,悄悄在手机里安装了窃听,她那里在聊什么,说些什么,段寒成都可以听得到。 元霜骂他,设计他,还向往跟周厅在一起,这些他都一字不落听进心里了,没什么好伤心的,像是已经习惯了。 元霜不恨他,他才觉得奇怪呢。 关掉了窃听。 段寒成离开了公司,江誉在楼下的车子里等着他,“段总。” “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 江誉办这些事是快的,不过花了一晚上就找到了昨晚闹事的男人,男人骨折了,受了伤跑不了,一下子就被控制住了。 驱车到达了目的地。 段寒成一个人进去了,江誉在外面等着,他知道这些事都是为了元霜做的,想要劝段寒成及时停手,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毕竟段寒成现在心里只有元霜一个人,别人说什么他都不会听。 进了房间,江誉已经收拾了那人,他倒在地上,身上带着点伤。 段寒成拿起柜子上放的一杯水,慢步过去,迎面浇在了男人脸上,他咳嗽了两声,突然清醒,一醒来就忙着求饶。 “不是我,不是我去找方小姐的麻烦的,真的,”男人翻了个身,拼命抓住了段寒成的裤角,“是昨天的新郎,是他给我钱让我去的……” 段寒成抬脚将男人踢开,面露嫌恶,鞋底踩在他的脸上狠狠压了下去,“有没有清醒一点,要是清醒了好好跟我说说,方小姐跟你是什么关系?” 耳朵被磨得生疼。 男人捂着头,“清醒了,清醒了,您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您,高抬贵脚。” 段寒成猛踹了一脚,将男人踹开,“说吧,你跟方小姐是什么关系,在哪儿认识的?” 残忍的这一面是段寒成生在骨子里的变不了,尤其是在元霜的事情上,他可以更极端,更偏执一些,他要知道,当年因为自己的错误,元霜受了多少苦。— 告别盛初远,元霜没有立刻回段家。 杜挽跟周嘉也就要结婚了,她对杜挽是有好感的,送一份新婚礼物,算是她的一份心意,挑了一条项链,正等着柜员打包时,鼻尖一股香气冲进嗅觉里。 随即是有些娇俏的女人声音。 “请问是方小姐吗?” 循声看去,元霜认得她,是孟宝琼,她点头,“你好。” “真的是你。”孟宝琼像是有些惊喜,分明是不熟又尴尬的关系,却主动拉住了元霜的手,“宋止经常跟我提起你,你果然比照片里还要漂亮。” 元霜已经学会了要防备女人,尤其是她跟孟宝琼之间还有个宋止在,这女人究竟是好心还是别有用心,元霜分不清。 将手抽了出来,元霜给了个不轻不重的笑,“你也很漂亮。” “比你差远了。”孟宝琼不知是耿直还是真心的,“不然宋止怎么会那么喜欢你,还忘不掉你?” 心脏紧了紧。 元霜更不知该怎么对待这个孟宝琼了,好在柜员及时将项链包装好送了过来,元霜接过,礼貌跟她道别,“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下。” 孟宝琼走到元霜身前,那一抹笑意味深长,接着她倾身靠近元霜耳畔,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元霜面色突然白了白,连步子也迈不动了。 第267章 一回到段家,得知元霜没出过房门,段寒成特地从保姆了那里拿来了花茶,亲自端上楼。 开了门。 元霜坐在阳台的摇椅上,身上盖着一条很薄的毯子,头发在风里飞舞着,她瘦得有些过头了,每次被养好没多久又会遭逢巨变,接着又暴瘦下来。 得知了元霜那三年一些遭遇,段寒成心脏像是被刨出来了一块,血淋淋的,跟她一起疼着。 肩膀上搭了一只手上来。 元霜侧眸看去,是段寒成,她今天可没心思跟他勾心斗角什么,整个人都陷入了很深的阴霾中,要缓和好一阵才行。 “这里冷,怎么不进去坐?” 元霜看着无尽的黑夜,“你让我在这里待会儿行吗?” 算是渴求的语气了。 “我没说不让,这是关心你。”段寒成将花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跟着元霜一起坐下,望着她清瘦却坚韧的面庞,想象不到过去这些年她究竟是怎么坚持着活下来、等到周家人来接她的。 可偏偏最应该弥补她的时间段,段寒成却用来了伤害。 掌心盖住了元霜的手背,段寒成轻搓着,给她暖意,“元霜,你以前那些事我都知道了,向笛的死也跟你无关,是我们误会了你,真的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补偿你吗?” “我以前的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元霜漫不经心地说着,从桌上拿来了烟,那是她自己的,抽起来苦味很重,很好麻痹自己的情绪,“你总是喜欢翻来覆去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 “我见了昨天宋止婚礼上的男人,他跟我说了很多。” 例如元霜干了什么,又遭遇了怎样非人的对待,方安邦是怎么让她忍饥挨饿,最苦的时候,元霜被关在屋子里饿了三天,滴水未进,险些脱水死亡。 元霜吐出一口烟,清冷的面容被白烟覆盖,眼神迷离,透着些不解,“怎么,知道我的悲惨过去可以让你更快乐吗?这比亲自折磨我还省事对吧?” “元霜,如果你不扎我那一刀,我怎么可能这样对你?” “如果不是你非要娶我,我怎么会想要杀你?” 一环套一环,都不是平白无故的。 “我不娶你,你就是别人的了。”段寒成靠近元霜,手指拢着她的头发丝,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抽烟,就算烟丝掉在身上也不生气,他自问从没对哪个女人这样温柔过,元霜是头一个。 就连向笛都没有。 元霜不气恼,不激动,倒真的有些适应他这个肩膀了,分明动作上是最亲昵的,可言语里却透出了恶寒,“段寒成,为什么我最信任,喜欢过的人,一个两个都要背叛我?他们都该死对不对?” “谁?” 段寒成心如明镜,却又装傻充愣,“谁欺负你了?” “谁最欺负我你不知道吗?”元霜可不想看他装腔作势,但这一次她说的的确不是段寒成,“不过有一天我一定会跟你同归于尽的,跟你同床共枕,最想做的事就是趁你睡着的时候捅死你,我想这点你是知道的。” 多恨毒的女人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段寒成哀叹了两声,“谁都要死,如果会死在最心爱的女人手里,也是一种福气,你说是不是?” 元霜抬起自己的眸子,喷洒出一口白色烟雾,手指还夹着烟,却抚着段寒成的脸,用那双明媚与冷感并具的眼睛勾着他。 接着突然主动吻住他的唇,撬开唇舌,不管不顾地吻下去。 桌子上的花茶洒了,洒在了元霜的身上,晚风很凉,身体的热感却在上涨。 第268章 对元霜,段寒成最容易心软。 她要去祭拜向笛,他不同意,冷战了好些天,她一个好脸色也没给他,连同桌吃饭都成了奢望,他忍无可忍,只好答应了她。 “我买了花,不用在墓园外面买了。” 元霜接过段寒成递来的花,全是白菊,“向笛姐姐不喜欢这个花。” “祭拜死人都是这个花。” 向笛喜欢什么花,段寒成早就忘记了,实际上他本就是这么个薄情寡义的人,爱上向笛的时候可以为了她伤害元霜,爱上了元霜,可以完全忘了向笛这个人。 元霜正要下车,段寒成蓦然抓住她,“正好,我有些有关向笛的事情要问你,上次你跟周叔叔说向笛的身份,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们家的事,跟你无关。” 哪怕还是不会原谅周家所有人,但元霜潜意识里说的却是“我们家”。 “我问的是向笛,跟周家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段寒成时候有让江誉去弄清楚,可半点眉目都没有,向笛是孤儿院出来的,楚皎也是,楚皎被领养走了,她却在孤儿院一直到长大,后来自学了小提琴,天赋很高,逐渐有了名气,才被找来当了元霜的小提琴老师。 关于她的身世,就是干干净净的一张白纸,什么都没有。 段寒成眉尖一蹙,忍不住猜测道:“是不是周叔叔跟向笛有什么关系?” 回想起曾经,虽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很乱,但向笛好像谁都不喜欢,反而最喜欢元霜,有什么好的都要拿去送给她。 连拒绝段寒成的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元霜喜欢他。 “是周叔叔威胁了向笛,还是……” “别乱猜了。” 元霜知道的很模糊,但八九不离十了,她不怪向笛,在真相里,向笛也是个可怜人,“只要你知道,向笛姐很好,很善良,而且……楚皎不是她妹妹,你们搞错了。” “怎么可能?” 段寒成拉着元霜的手不放,“楚皎是江誉亲自去找回来的,她们在一个孤儿院长大。” 元霜甩开他:“信不信随你,我要去看向笛姐了。”— 带着杜挽去周家吃晚餐,她去楼上看樊云,周嘉也去了周苍那里。 将元霜嫁给段寒成之后,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一直不太好,周苍还没回来,周嘉也百无聊赖,在书房里踱步走动,随手拿起书架上的一本书,翻阅了一页,眸光蓦然一僵,看到了书页里夹着的一张照片。 那是向笛的照片。 要不看到向笛,周嘉也都快要忘记这个女人长什么样子了,照片里她正在演奏小提琴,场景是周家后院的阳伞下,照片是裁剪过的,另一半像是元霜在坐着,被剪掉了。 另一半属于向笛的,却被藏在书里。 这是周苍藏的。 周嘉也紧紧攥着那张照片,向笛在照片里只是个侧脸,但岁月静好的模样很深刻,印象里她就是这个样子,不冷不淡,尤其是对周嘉也和段寒成。 就是她这个样子,才会吸引他们。 可是现在周嘉也知道为什么向笛会不喜欢他们了,要不是看到这张照片,他怎么也想不到会跟自己的父亲有关。 门突然被打开。 周苍一只脚踏了进来,怔愣地看着周嘉也手上的照片,开口便是怒斥,“谁让你乱拿我的东西,给我放好。” “爸,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周嘉也举着照片,“难怪以前我就觉得你对向笛好的有些过了头,我以为你是在帮我争取,没想到是在帮你自己争取。” 周苍面色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向笛死了,你才要把元霜赶走?她是你女儿!”周嘉也大喊了一声,撕心裂肺的,“你这样做对的起妈妈,对的起元霜吗?” 第269章 迈步走进书房,周苍关上了身后那扇门,面上是百感交集的神色。 叹了口气,他伸出手,“嘉也,把照片给我。” “这照片里不是一个人吧?”周嘉也将照片捏的一角皱了起来,“元霜也在这张照片里,你为什么把她裁掉,还有当初那场绑架究竟是谁策划的,是不是你?” “你在胡说什么?” 周苍倍感迷茫,却对那张照片感到可惜,那是他身边最后一张向笛的照片了,“先把照片放下,行吗?” “这张照片对你就这么重要?” 如果说看到照片还不确认向笛跟周苍的关系,那么看到他这个反应,周嘉也基本可以确认了,向笛一边把他跟段寒成耍得团团转,一边想要代替樊云当这个家的女主人,才会尽可能的想要跟元霜搞好关系。 曾经的一抹白月光如今落进了泥潭,成了回忆起来就肮脏不堪的东西。 “周嘉也,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孝的东西?”周苍咬牙切齿,急得捂着心脏。 周嘉也举着照片嗤笑一声,“妈重病在楼下,你有多看过一眼吗?元霜不肯原谅她,在这个时候也不来瞧她又是因为谁?结果闹了这么久,是因为你跟向笛的私情?” “别再胡说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你倒是说啊!” 什么都不信了。 周嘉也当着周苍的面抬手撕碎了照片,在他错愕的眸光下将照片洒了一地,“元霜说得对,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当她爸爸,也不配当我爸爸。”— 楼上像是在吵架,却不是第一次了。 杜挽握着樊云的手,给她喂水,擦拭嘴角,她的状况越来越糟糕了,总是将杜挽认成元霜,握着她的手,说着一大堆胡话。 “霜霜,妈妈给你买漂亮的裙子,明天就要开学了,想梳什么头发?” “公主头?” “……好,再带小发卡好不好?” 杜挽很无奈,却又觉得樊云可怜,樊云的头发已经全白了,在思念中快要熬尽了自己的生命,“妈,我不是霜霜,我是杜挽。” “你说什么?”樊云迟缓地将耳朵凑过去,“你说不喜欢吃栗子蛋糕了,那想吃什么?” 周嘉也站在门口,眼睛酸痛得不行,揉了揉眉心才没让眼泪掉下来,当初要不是他也被蒙蔽,怎么会让元霜被送走,又吃了那么多的苦。 送杜挽回去的路上,她不住地叹息,“医生说樊姨最多只有三个月了,真的不要去求求元霜去看看吗?我每次去,樊姨叫的都是元霜的名字。” 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不该不来见母亲的最后一面。 周嘉也口是心非着,“她不想去谁能逼她,随她。” 可送走了杜挽,他又调头去了段家,在门口等了元霜很久,段寒成才开着带着她一起回来,弄清楚了有关向笛的真相,周嘉也更加愧对元霜,已经没脸见她了。 可这次来是有重要的事,思索片刻后,他还是跟了上去。 “元霜。” 元霜与段寒成双双驻足,回过头,周嘉也神色颓废,没有即将当新郎官的喜悦,站在元霜面前,他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元霜,你去看看妈好不好?医生说她这两个月就要走了,你真的……” “我说过了,有关周家人的事情不要来找我,周叔叔亲自将我赶走,亲自验血,我现在姓方,是一个赌鬼酒鬼的女儿。”元霜拨开眼前被风吹起的头发,昂起了头,语气冷冰冰的,“我的父母早就死了,我现在没有父母。” 言罢。 周嘉也突然跪了下来,元霜给他跪过,被他欺辱过,风水轮流转,这次转到了他的身上,“元霜,算我求你,去看看妈,一次也好,你要我给你磕头下跪都没问题,只要你肯过去。” 第270章 看到周嘉也跪下来的双膝,元霜并没有太痛快,只觉得被纠缠的厌烦了。 周家人的纠缠是最让人喘不过气来的。 元霜的眸子是冷,冷冷看着面前跪下的人,当时回到周家,她只不过想要生存下来,却被周嘉也当作垃圾一样戏弄欺凌。 现在轮到了他下跪。 “一定要我去吗?”元霜甚感不解,“之前那几年,怎么没有找我去呢?” 究竟是要她做到什么程度,才可以放过。 周嘉也自认下跪就是他的底线了,可元霜还是这么铁石心肠,他就真的没什么办法了,“元霜,你分明知道我们所有人都是被误导了,你是过了三年不好的日子,但又有谁是好过的?” 这就又受不了。 元霜忍不住嗤笑,“你不好过吗?他不好过吗?” 这个他,指的则是身旁的段寒成,段寒成神色复杂,他实在无辜,难得最近跟元霜关系好了些,周嘉也又跑来旧事重提。 “你有完没完,说完了就走。”段寒成想要打断周嘉也。 他却有些心灰意冷了,看着元霜的眼睛都几近寒凉的,像这个寒夜一样,冷得没什么温度,“元霜,这次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妈没多少日子了,你恨我们,我可以接受,但是妈对你是掏心掏肺。” 既然他找来了,那就一次说清楚好了。 方元霜没什么意见,正好,也可以将她憋在心中多日的怨气分散出来,“掏心掏肺?明知道我是她的亲生女儿,她十月怀胎唯一的女儿,却联合爸爸一起赶走我,就因为绑匪几句捕风捉影的话,就不相信自己的女儿?” “……”周嘉也张开了嘴,却被元霜斩钉截铁地打断。 “我可以理解他们觉得我犯了错,我给家里丢了人赶我走,但我怎么也不接受他们可以用我不是亲生女儿这一套来蒙蔽我。” 那三年里,元霜不仅日子过得不好,并且每分每秒都在对他们口中高烧去世的“亲生女儿”感到愧疚,她没有一天不内疚、不去想是她抢走了她的富裕生活,才导致她早早离世。 元霜情绪一激动,身上的旧伤就开始疼痛起来,耳蜗里像是有东西在钻,钻得心脏疼,“不过现在我知道了,这都是周叔叔为了向笛姐对我的报复。” 周嘉也一滞,面色僵冷,“你都知道了吗?” 段寒成还在一旁,他理解元霜的情绪发泄,却不理解他们口中向笛的事情,“周叔叔为什么要为了向笛报复元霜?你们是什么意思?”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在这件事上,周嘉也是难为情又愤恨的,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得不到的那一抹白月光,竟然早就跟自己的父亲不清不楚,不仅如此,还因为这样的女人误会了自己唯一的亲妹妹。 这是他生命中最严重的错误了。 “你知道什么了?”段寒成上前一步,元霜其实挺乐意看到他们二人为向笛争风吃醋的模样的。 这跟以前看到的心境大不一样了。 现在是有趣。 周嘉也没打算告诉段寒成,无视了他的话,继续看向元霜,“我跟妈都是被骗了,我们不知道向笛跟爸的关系。” “周嘉也,不知道的人只有你。” 樊云是知道的,只因反抗不了丈夫,就眼睁睁看着周苍送走了她,这些年除了流泪,什么都做不了,反过头来却要元霜原谅。 “向笛跟周叔叔是什么关系?” 什么都听到了,却知道的不清楚,段寒成疾言厉色,追问时不免激动。 周嘉也只冷冷瞥去,“跟你无关,我在跟元霜解释。” “向笛的事情怎么跟我无关?”段寒成上前拽住了周嘉也的衣领,眉头紧锁,“说清楚。” 周嘉也像是得逞了似的,意味深长看向元霜,“怎么,你都跟元霜结婚了,还是放不下向笛吗?” 第271章 一句话,周嘉也便成功挑拨离间了。 上楼时段寒成跟在元霜身后,他手上拿着二人的大衣,材料柔软,就算被抓一把,也不会有什么褶皱。 “元霜?” 段寒成声音微弱,唤了一声。 元霜站在楼梯上回头,“怎么了?” 自己的丈夫为前女友的事情紧张,元霜却半点反应都没有,这不是段寒成想要的,他想看到元霜跟以前一样,会因为他的事情慌乱吃醋。 可现在终归不是以前了。 “我只是好奇,想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跟向笛没什么关系。”段寒成明白自己的解释有多苍白,“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 “我知道过去了,你这样解释,倒显得有些刻意了。” 这样说,段寒成面上是不好看的,他没有露难堪的神色,只不冷不淡一笑,“那如果我告诉你,我心里的确还有向笛,毕竟她是我没得到过的女人,又在我最爱她的时候死了,你会怎么想?” “替你感到遗憾,没了。” 元霜说完就要上楼,腰却猛地被段寒成托起抱住,整个人倒在了他的臂弯中,他脸色阴沉,没说半句废话,抱着元霜就进了房间。 将人扔在柔软床褥中,段寒成欺身上去,单手扣住了元霜的手腕,不知哪句话点着了他的引线,让他怒火烧起,太阳穴都在突突跳着。 “你除了会用力气压制女人,还会用什么?” 元霜不怕段寒成,她早就不怯他了,昂着雪白的脖颈,眼睛里所流露的只有不屈,她其实怎么都不明白,为什么当初可以非段寒成不可,爱他爱的死心塌地。 可真的同床共枕了,所带来的只有厌恶。 “对你,我又能怎么样?” 打不得,骂不得,又要哄着,可段寒成也有自己的情绪,就连元霜不吃醋了,他都要气上好一阵子,从上至下看着元霜,眼睛赤红,像是在强忍着。 元霜却像什么都看不到,“分明是你说还在意向笛姐,我并不干预你想着谁,这样也不行吗?” “可你明知道我要的不是你这个样子。” “你要什么样我就要做出什么样子来吗?”这太可笑了,元霜偏头,脸颊压在床单上,“段寒成,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明白,我是的你妻子,不是的奴隶。”— 自从上次见了元霜。 非但没有劝动她去看樊云,反倒被段寒成纠缠上了,为向笛的事情,他已经来了很多次,或是在聚会上提起这件事,让周嘉也难堪。 就连杜挽都听出了什么小声在周嘉也耳边问着,“段寒成说的是什么,向笛又是谁?” 有关元霜的那段往事她是知晓一些的,但并不知道其中另一个女主角的名字是什么,这次听段寒成提起,有了些怀疑。 周嘉也的反应却很大。 “跟你有关系吗?” 他没有这样跟杜挽说过话,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却也懒得道歉,起身道了句,“我出去一下。” 走之前给了段寒成一个眼神,他紧跟着走了出去,包间里只剩下杜挽跟景南了,她表情有些不太好看,显然是被周嘉也的态度吓到了,却架不住好奇心太强烈。 “景南,你知道向笛是谁吗?” 这个名字太敏感,景南轻咳了一声,想起当初段寒成与周嘉也为她前赴后继的样子,可不能让杜挽知道,不然多少会有些膈应,“没谁,就是元霜以前的一个老师,不怎么重要的。” 景南喝了口茶,“你跟嘉也的婚期近了吧?” “就下个月。” 近在眼前了,杜挽却有些不安,“景南,你说嘉也是真的喜欢我吗?” 第272章 一同走出了包间,周嘉也忍无可忍,猛推了段寒成一把,特意压着声音。 “你到底要干什么?非要把事情弄得人尽皆知才满意是吗?” 段寒成拍了拍领口的位置,垂着的眸子缓缓抬了起来,“不是我要把事情弄成这个样子,是你藏着事,我当然要不择手段弄明白。” “我为什么要把我的事情告诉你?”周嘉也很是不屑一顾,像是瞧不上段寒成似的,在向笛这件事情上,曾经他们是统一战线,为此冤枉了元霜,欺辱了她。 但现在不同了。 段寒成娶了元霜,还问这件事就是他的不对了。 “那是你的事情吗?那是向笛的事情。”段寒成义正言辞,仿佛忘记了方元霜是自己的妻子。 “你这么千方百计想要知道向笛的事,在意过元霜的感受吗?” 元霜不在意,段寒成又能说什么好,总之他在这段婚姻里是不被在乎的那个,“这你别管,你只要告诉我,向笛跟周叔叔是什么关系。” “寒成,我不告诉你是为你好,你非要这么不领情吗?” “我不需要这份情。” 周嘉也耸了耸肩膀,“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要不是江誉查不到半点消息,段寒成也不会来找周嘉也,“你说就是,没什么好准备的。” 前进一步。 周嘉也侧耳过去,在段寒成耳边低声了几句,还没解释清楚,一拳就直直砸到了脸上,鼻尖一股温热瞬间流淌了出来。 摸了一把,是鲜红的血。 “段寒成,你是不是疯了?” 门外的声音杜挽听见了,她一愣,忙跑了出去,景南立马跟了过去,周嘉也被打了一拳,捂着流血的鼻子,不可置信地看着段寒成。 段寒成却不后悔打出这一拳,“你再胡说八道造向笛的谣,下次就不是这一拳这么简单了。” “谁造谣了,我亲眼在我爸爸书里看到的照片,亲自质问的,你的承受里既然这么弱,就别来问我这些,都告诉你了你又不信,真有意思。” 杜挽跑到周嘉也身边,拿出了湿纸巾给他,为了他,亲自跟段寒成理论,“寒成,无论怎么样动手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过分吗?”段寒成鲜少骂脏,“就凭他这张胡编乱造的嘴,我动手又怎么了?” “我胡编乱造?你大可以去我家,去问我父亲。” 周嘉也说的,段寒成怎么也不信,他转身就走,看那架势的确是去找周苍了,无论如何,他也是要弄明白的。 “你没事吧?”杜挽心疼,不嫌弃地替周嘉也擦掉血,“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了。” “去一下吧。” 这伤不重,杜挽是太在意他了。 景南在一旁看着,像是隐形的旁观者,杜挽带着周嘉也离开时才想到他,驻足多问了一句,“要不要坐我们的车一起走?” “不了。”景南笑着摇头,回声时有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周嘉也撇眸多看了一眼,随即拉着杜挽快步离开。 靠在座椅上,他仰着头,简单止住了血,闷着声气道:“景南看你的眼神怪怪的,你自己没发觉吗?” “怎么会,你多想了吧?”杜挽不以为意的。 周嘉也是最了解男人了,他按着鼻尖哼笑一声,“我是不会看错的,总之你注意一点。” 第273章 在琴行里接到了周家的电话,元霜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她走到一旁,避开了周厅,话筒里是周苍的声音,“元霜,马上回家,来把你丈夫带走。” “段寒成?” 元霜听不懂周苍的话,“段寒成怎么在周家?” “他是为了向笛来的,你嫁给了他,却连自己的丈夫都看不住,到今天还在为了别的女人来找我的不是?”周苍只是想想都觉得荒谬了,何况这事已经真实发生了,段寒成就在眼前,这不是假的。 元霜还是不明白,但听出了周苍的训斥,她已经不叫他爸爸了,他没资格教育自己。 “是夫妻又怎么样,樊姨不还是看不住您吗?”元霜不是柔弱的,之前那个样子,是活怕了,挨打也挨够了,留下了后遗症才会那样,可她骨子里是倔强锐利的。 原先感激周苍的养育之恩,可现在什么都没了,自认不怕说出来的话会得罪他,惹他不快。 “我是看不住段寒成,他的事情您也不用打电话给我,没那个必要,我还有事,挂了。” 不给周苍回嘴的机会,元霜挂了电话,回到周厅身边,好气色又浮了出来,“怎么样,挑好了吗?” 这次是一起来买送给田田的生日礼物。 周厅特意选了一架钢琴,“田田的小提琴很多了,这次就送点别的,谁给你打电话,出事了吗?” “没事。” 周家,或是段寒成,都不是重要的事情。 周厅填着单子,垂着眼睫,状似无意地跟元霜聊起盛初远,“你上次跟初远聊的不好吗?他回去之后生了很大的气,时不时还要冲我发脾气,我可是冤枉的很。” “不算愉快。” 元霜的用词很精准,“他太年轻气盛,想要带我走,可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结婚这段时间怎么样,过得还好吗?”周厅问得轻描淡写,神色却是凝重的,他跟元霜都知道,想要段寒成放弃没那么容易,“如果有什么计划一定要告诉我,我会想办法帮你实施的。” “好。” 元霜嘴上是答应了,可心里却明白,这次她不会再借助外力的帮忙了,她要自己挣脱段寒成布下的牢笼。 跟周厅分别时,周嘉也又打来了电话,元霜挂断了一次,坐在车里询问着周厅,“所以这次你是要回去陪田田过生日了?” “在睦州太久了,是要回去了。”周厅急忙解释,“不过初远还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找他,当然,前提是要把他哄好。” 只有跟周厅在一起时,元霜才会笑一笑,“不是什么难事,等他明白我的用意,我相信他可以理解我的。” “他可不是那么容易想通的人。” 这点元霜也明白。 正聊着,周嘉也再次打来了,周厅提醒元霜,“既然决定了嫁给段寒成从长计议,就千万别跟他反着来,这样对你没好处,你们不是常说忍辱负重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 可情绪是不受控的。 在周厅的劝说下,元霜才接了周嘉也的电话,“我不是告诉过你,别再烦我吗?” 周厅还在旁,元霜压了压气,又重新问:“怎么了?” “你回来一趟,把段寒成带走,他受伤了。” 这么一来,元霜好像不去不行似的,“怎么受伤了?我把江誉的电话给你,你打电话问他吧。” “打过了,江誉没接,周家的司机又不在。”周嘉也冷哼一声,“他打了我一拳,我是不会送他的,你要是不来,我就把他扔到路边了。” “那你就……” 正想要随便他处理,周厅及时按了按元霜的手,提醒她转换态度,她这才不情不愿地道了句,“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第274章 段寒成是受了伤,却没有是预想中的严重。 周家一楼一片寂静,众人的呼吸声交织成了一张网,元霜进去时都有些透不过气,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手背还在流血的段寒成。 他的脸上也有血,瞳孔乌黑,像是有什么仇恨没有发泄。 周苍气得血压升高,脸色很难看,元霜一进来他便突然起身,那样子不像是对自己的女儿,更像是对十恶不赦的犯人,“快把这个人给我带走,这次我没报警,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那您还是报警吧,这个面子我不想要。”元霜看了眼周家的招待厅,这里没被翻乱,她来时路过了客厅,那里已经一片狼藉了。 周苍刚被段寒成气过,这下元霜又来了,他捂着自己的心口,险些站不稳,往后倒下坐在沙发上,这次就连亲生儿子都不管他了。 真正因为向笛众叛亲离的人成了他。 段寒成约莫知道,再这么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拿上一旁染了血的西装就要带着元霜走,手碰到了她的胳膊,她却侧身躲开。 往前走了两步,身后有女人的声音追了上来。 “元霜,是元霜吗?” “妈,你怎么下来了?”周嘉也往楼梯上走了两步,还没扶住樊云就被一把推开,她跌跌撞撞下了楼,朝着方元霜扑去。 元霜接住了她,她顺势软下身子,那个姿势像是下跪,膝盖却没挨地。 最先暴怒的人周苍,“你让你妈妈给你下跪,像什么样子,出去了这几年,连基本的教养都没有了?” 元霜是想要将樊云扶起来的,可她卧病在床太久了,腿部都有了点萎缩的迹象,一站起来便又软趴趴地倒下,双手却不忘死死抓住元霜的胳膊,“元霜,你是不是还怪妈妈,妈妈跟你道歉,只要你肯原谅我,我怎么样都可以。” “您起来。” 元霜语气很是冷淡。 周嘉也及时站了出来,“元霜,既然你来了,就算是见了妈一面,只要十分钟,哪怕你坐在她床边陪陪她都是好的。” 可她需要陪伴,想念母亲怀抱的时候,她在哪里呢? 在被方安邦打得流着血,蜷缩在地板上,在梦里元霜躺在母亲的怀中,感受着人体的温热,可一醒来,元霜看到的还是黑漆漆的屋子和散落一地的啤酒瓶。 而这些,都是拜他们所赐。 “你这个不孝女,嘉也,你别求她了,去把你妈妈送回房间。”周苍一开口就下达了死命令,“既然不想见,那以后都别来见了。” 这个时候樊云像是听懂了,她惊恐地回头,看着自己伪善的丈夫,蓦然滞愣了几秒,接着发疯似的冲向了周苍,随手拿起一旁的茶杯往他身上砸,边砸边呜咽地喊着什么,很崩溃,又很疯狂。 周嘉也心一跳,忙冲过去要将樊云拉开,离近了才能听见几句,樊云是在喊:“还我霜霜,你把她还回来,向笛……不是人,毁了霜霜,都该死,都该死。” 樊云是真的疯了,她曾经那么优雅端庄,如今却与市井上的泼妇没区别。 连段寒成都看不下去了,正要上去帮忙,元霜却只是掠了一眼,便大步往门外走,从他们合伙将她赶走的那天起,她就没有母亲父亲了。 樊云病成什么样,也跟她无关了。 出去的路突然被堵住,段寒成站在元霜面前,“樊姨那个样子,你真的不去看看?” “不是已经看过了吗?” 看到她过的不好,周家所有人都过的不好,她就放心了。 推开段寒成,元霜踩着湿软的草地,脚印留下了一两个,周嘉也沿着那些脚印又找了过来。 他同样堵住了元霜的去路,接着用一双多情眼睛审视着她,半响憋出一句,“母亲是为了你才变成那样的,你怎么忍心走掉,你还是个人吗?” 第275章 任凭周嘉也怎么说,元霜就是不动摇,铁了心要跟周家划清界限,也是铁了心再也不往来。 看她如此,段寒成的心境是复杂的,对待疼爱她长大,护在掌心的母亲尚且如此,那么对他,她怎么可能还会有情? 可他这个人就是固执的。 没有情。 那他就要人。 “元霜,你这样是有些不近人情了。” 段寒成擦了擦手上的血,状似无意地说了这么一句,元霜眸光蓦然聚拢了,分外不解地看着他,一次次说要弥补她,却又一次次伤害她的男人,“我不近人情吗?曾经是谁明知道我是无辜的,却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上?” 这话是段寒成随口提的,没想到元霜的反应这么大,“你误会了,当时没人知道你是无辜的,谁会绑架向笛,又硬要二选一,你是最可疑的人选。” “就因为我喜欢你,我就会干出这么不堪的事情吗?”元霜睁大了溢满泪水的眼睛,“段寒成,我没你想的那么恶劣,我是因为喜欢你欺负过别的女人,但我有分寸,何况向笛姐是不一样的,我真的把她当作我的亲姐姐。” “可你在她的茶水里放过桃子皮,让她过敏差点死了,有人开着你名下的车子差点撞死她,这些你又要怎么解释?” 因为向笛跟周苍的关系。 过往这些事情又被翻了出来。 向笛过敏的时候,段寒成推了元霜,他居高临下站在她面前,护着全身过敏的向笛,对她冷言冷语道:“要是她有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尽管元霜流着泪说不是她,她没有,却没有人相信,就连她的亲哥哥周嘉也也是同样,他指着元霜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还是我妹妹吗?” 后来向笛出了车祸,脊椎严重受损,段寒成派人去查,最后查到撞了向笛的车子是元霜的。 那次他气得差点没杀了她,冲进画室,直接推翻了元霜的颜料盒,毁了她准备了两个月打算拿去参赛的作品。 侥幸在段寒成手下活了下来,回家后还要面对父亲与周嘉也的斥责。 她哭的不能自已,一声声说着:“真的不是我。” 没有人相信。 哪怕那台车是她卖了攒钱要给段寒成买生日礼物的,可生日礼物送给他,转眼就被扔进了垃圾桶,那么多次的被辜负、被怀疑、被误解,要她怎么不憎恨? 又要她怎么原谅? “所以到现在,你还是认为是我干了那些伤害向笛姐的事情?” 段寒成手背的伤口猛地刺痛了下,“不是认为是你,是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谁会那么干,或者你给我找一个嫌疑人,让我好好弄清楚那些事情的真相?” “为什么要让一个受害者证明自己的清白?”元霜流着眼泪反问,这次的眼泪没让段寒成心疼。 他是要承认自己爱上了破碎却坚韧的元霜不假,但也不会去为她辩驳当年的错,“以前你年纪小,有嫉妒心,想要得到所有人的关心,我可以理解,这没什么的。” “段寒成,我是嫉妒,我嫉妒你爱向笛姐,但我不会因此去伤害她,”元霜抹了眼泪,空洞地望着前方走不到尽头的黑夜,“因为我知道,她受伤了,你也会难过。” “都过去了,不提了。” 段寒成活动疼痛的手腕,握住了方向盘,“我现在比较想知道,向笛跟周叔叔到底是什么关系,周嘉也说向笛是他的情人,我是不信的。” 元霜睫羽颤了颤,难以置信地看向段寒成,“周嘉也是这么说的?” “不是对吗?”段寒成想要知道背后的真相,周苍不肯说,周嘉也的话可信度为零,只有元霜这里,兴许会有答案。 可她显然是不肯告知的。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的,就像我不会知道,当年那起嫁祸我的绑架案是谁一手促成的。” 第276章 樊云精神状态不好,心里只有元霜,为此跟周苍大打出手,周苍一开始只想让她冷静下来,本想要控制住她。 没想到她嘴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向笛。 周嘉也进去时,周苍一急,猛地甩在了樊云脸上一巴掌让她安静下来。 “妈——” 周嘉也冲进去推开了周苍,将樊云护在怀中,眉心狠狠拧在了一起,“爸,你怎么可以动手,她生病了你不知道吗?” “就算生病也不能借机发疯,如果还是没有好转就把她送进医院,找护工看着。” “怎么,赶走了亲生女儿,又要赶走自己的妻子吗?”周嘉也的话里满是对这个伪善父亲的不屑,“我真是佩服您,可以隐藏这么多年,还有向笛,害了元霜,你又想来害我妈,你信不信我明天就刨了她的坟。” “你个畜生,你敢。” “您看我敢不敢。” 周嘉也是冲动易怒的性子,就没有他不敢的事,“刨她的坟都是轻的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呢。” 周苍果然有了一抹紧张的神色。 “什么事?” “向笛还有个妹妹,虽然不是亲的,只是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但好歹是有情意在的。”周嘉也紧握着樊云的肩膀,眼睛看着周苍,话却是在对樊云说,“妈,你别害怕,有人要为了自己的私情伤害元霜,那我也可以以牙还牙。” “元霜都对你母亲这么狠了,你还要为了她报复向笛?”周苍怎么都理不顺这个关系。 周嘉也的情绪却突然激动起来,“元霜会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谁?她小时候多善良心软,被你赶走这些年什么苦都吃了,给人端茶送水,擦鞋洗地,被一个肮脏的酒鬼养着,你知道她回来的时候身上根本没一块好地方吗?” 甚至被打出了阴影,周嘉也只是在元霜面前抬下手,她就害怕的腿软颤抖下跪,可见那些年是吃了多少苦头。 他是说了很多狠话。 可另一方面,是理解元霜的。 搂着樊云,周嘉也最后眼神憎恨地看向周苍,“爸,不仅是元霜,是这个家都被你给毁了。”— 对向笛的情分没了,楚皎自然就不会那么好过了。 周嘉也连夜带了人去了楚皎住着的别墅,这三年楚皎被养得很舒适,周嘉也突然到来,身后还带了很多人,她一时无措,茫然走过去,“这是要干什么?” 周嘉也没急着回答她,反而回头冲那些人点了点下巴,他们便冲了进去。 “什么意思?”楚皎拽着周嘉也的袖口,“他们是干什么的?” “帮你搬家的。” 这么一说,楚皎神色缓合了很多,“我觉得这里挺好的,不用搬了吧?” “怎么不用?”周嘉也一句话,又让楚皎惨白了脸色,“你养父母可是很想你呢,你也应该回去看看他们了。” “什么意思,你要赶我走吗?” 楚皎摇了摇头,腿都软了,跟着周嘉也享受了几年富裕的日子,由奢入俭难,她怎么承受得了,“我不回去,你忘了我是向笛的妹妹,你答应了姐姐要照顾好我的。” “就是因为你是向笛的妹妹,我才要把你送走,再让你留在这里,我就是对不起元霜,对不起我妈。” 周嘉也说的话楚皎半句也听不懂,她只知道,要是被赶走就要回到那个不到八十平的房子里,每天吃着粗茶淡饭过日子了,她绝不要,“你如果把我赶走,那我只好去找寒成哥了,他起码会看在我姐姐的面子上收留我。” “你大可以试试,看看段寒成还有没有对你姐姐余情未了。” 可周嘉也这里,是一天也容不下她了。 第277章 凌晨段寒成接到了楚皎的电话。 他们两年没联系了,上一次见面是在周嘉也的生日上,想了想还是接了电话,靠在床头,看着身边熟睡的人,元霜背对着他。 结婚以后,每个夜晚,她都是这个样子,更别提拥抱了。 楚皎的啜泣声打破了安静,“寒成哥,你来接我好不好,周嘉也把我赶出来了,我姐姐……就算是为了我姐姐。” “为什么要把你赶出来?” “不知道,他只说就是因为我姐姐。” 楚皎带着行李,坐在大门口,“寒成哥,你快来,外面太冷了。” “楚皎,你最好不是在骗我。” “我没有,你想我这几年有找过你吗?” 的确没有。 段寒成暂且信了,打电话给江誉去接了楚皎,将她暂时安顿在酒店里,确认她的确是被赶出来的,段寒成打电话给了周嘉也。 周嘉也接了,但态度不好,开口便问,“你真的把楚皎接走了?向笛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你了,就算这样你还要护着她?” “你说的不是真的,我昨天试探着问了元霜了,她的表情告诉我,不是真的。” 这就是段寒成的理由了。 周嘉也忍不住嗤笑了声,“元霜知道什么?她知道的也只是在我爸妈争吵时听到的那一两句,可我是真的看到了向笛的照片,这总没有假的。” “怎么没有?”段寒成按着眉心,“不管怎么样,你不该赶走楚皎。” “段寒成,我警告过你了,不要再对不起元霜,更不要因为向笛对不起元霜。”周嘉也苦口婆心,“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向笛没你想的那么好。” 在没得到确切的证据以前,段寒成只相信自己的判断,“诋毁一个曾经爱过的女人,是不是不太好?” “我一想起我爱过她,为她伤害过元霜,我就恨不得掐死过去的自己。”周嘉也言尽于此了,握着手机的手都在发紧发酸,“段寒成,有一天你总会明白我今天的感受的。”— 楚皎还在酒店,段寒成结束了工作才去了一趟。 一进门迎接他的就是楚皎的眼泪,她扑进段寒成怀中,哭个没完,三年了,半点长进都没有,段寒成推开楚皎,毕竟手上戴着跟元霜的婚戒,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跟别的女人暧昧不清。 “如果你还要哭,那我就等你哭完了再来。” “别。” 楚皎拉住他,“周嘉也不要我了,我不想回去,我身体不好,养父母很辛苦根本治不好我的病,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嘴上说着不知道怎么办好,其实早已给自己找好了退路,不然也不会找到段寒成,这也是算准了他会因为向笛的关系,想办法安顿她。 “这些年你应该在嘉也身边捞了不少钱,这样还不够吗?” 楚皎才不会承认自己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她拿出纯情无辜的那一面,“我知道你跟元霜结了婚,我只要给我一个住处就好,求你了。” “给你一个住处,那你的衣食住行呢?” 说白了这些还是要段寒成负责,这么一来就成了包养关系,他没那么愚蠢,要是让元霜知道,他们的关系又要僵下来了。 楚皎却是打定了主意要留下来的,“我可以自己赚的,真的,我有手有脚,养活自己不成问题。” “等我考虑过后再给你答复。” “就算是为了我姐姐,可以吗?”楚皎仰着眸子,渴求着。 段寒成没心软,拿开了楚皎的手,不容商量,“我要先告诉元霜一声,只要她答应,我没意见。” 第278章 咖啡豆被搅碎的声音元霜很喜欢,站在水吧旁,她听着身后段寒成的解释,“所以你是要代替周嘉也养着楚皎。” “不算养,只是给她一个住处。” 这话说的真是好听。 不知道的还以为段寒成多好心呢。 “这是为了向笛姐吗?” 段寒成尝着元霜亲手磨出来的咖啡豆,放了些奶和糖,甜度有些过头了,“算是吧,你知道的,我对楚皎是没感情的,不然怎么会把她送到周嘉也身边。” “难道不是因为你们之间存在着肮脏的、用女人换取好处的交易吗?” 元霜可是半点不留情面,“段寒成,你要怎么安排楚皎我没意见,也不用假惺惺的像是来征求我的意见,我们的婚姻本来就是假的。” “元霜,对我来说,这是我唯一的一段婚姻。” 元霜转过身,看着段寒成露出一抹微笑,“你这话要是让易小姐听到了,该有多伤心?” “那你开心吗?”段寒成只关心这个。 “你要是现在死掉我会比较开心。” 元霜瞥过一眼,绕开段寒成上了楼,段寒成看着她的背影,深感无奈与彷徨,“那我就给楚皎安排住处了?” 驻足下来停了一步,元霜背着身,“你最好过去跟她一起住,这样我也好清净一些。”— 趁着段寒成把心思都放在向笛与楚皎身上时,元霜私下去送了周厅,送周厅是车子是盛初远开的,一见元霜,他就把烟掐灭了,散开了车子里的空气。 几天没见而已,那双眼睛里多了些颓废。 “怎么,跟段寒成生活的很好吧?” 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元霜不知该怎么跟他交流下去了,“初远,我理解你是为了我好,但我有我自己打算,我希望你可以像周厅那样支持我。” “你的打算是趁着段寒成不备一刀捅死他,还是打算从他那些生意往来下手,元霜,你别天真了。” 段寒成不是那么没有防备心的人,他的工作上更不会让元霜找到什么纰漏,她的所作所为在盛初远看来,就是白搭。 “我可以找到他的弱点的。” “方元霜!” 盛初远突然拍了拍方向盘,“你再这么下去是玩火自焚。” “好了,我有分寸,”元霜从包里拿了只盒子出来,“周厅说你跟田田的生日是同一天,也不知道那天能不能见面,我先把生日礼物给你。” “我不要。” 真正相处下来了,元霜才觉得盛初远是有点小孩子脾气的,并没有三年前所表现的那样成熟稳重,“我买都买了,你不要我给谁?” 她兀自将买来的腕表拿出来,抬起盛初远的手给他戴上,这么看去,两人在车里的姿态是亲密暧昧的,隔着挡风玻璃,有摄像头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照片被洗出来,封进了信封里,送到了段寒成手上,放在他办公桌上最显眼的位置,他忙完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拆了信封,拿出了里面的照片。 照片里最显眼的女人是他的妻子,而男主角是盛初远,元霜握着他的手,给他戴着手表,戴完后不知说了什么,抬头朝着他笑了笑,尽管盛初远给的不是什么好脸色。 那个笑,很久没给过段寒成了。 嫉妒的藤蔓在心中蔓延,充斥进了血液里,段寒成紧攥着那些照片,越看越刺眼,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 平静了几秒,又弯腰捡起了照片。 他不能去找元霜,但可以去见盛初远,去警告这个男人,离他的妻子远一点。 第279章 家里一团糟,婚礼上又有太多事。 周嘉也郁结太重,烦躁写在脸上,陈静好却什么都不说,像是一个拼桌的,“你真的不吃些吗?很浪费的。” “你喜欢就多吃点。” 不知怎么的。 上次帮了陈静好以后,不知不觉的就约她一起吃了很多次饭,跟她在一块,要比跟杜挽在一起轻松很多,“上次骚扰你的男人还找你吗?” 陈静好吹了吹勺子里的汤,尝了那么一口,很鲜,她的表情舒展开了不少,“不找,但最近家里还是安排了很多人让我去见。” “你跟景南不是同一个医院的吗?他是个合适的人选。” “景医生?” 陈静好忙摇头,“景医生家境很好,我配不上他。” “有什么配不上的,下次我介绍你们认识?”周嘉也自作主张,得到的却是陈静好的婉拒。 她表情也有些不太好看了,“……不了,真的不用。” 周嘉也并不勉强,分明一大堆事,却还有心情调侃一句,“那就是景南没福气了。” 用完了晚餐,二人一同乘电梯下楼,周嘉也思绪涣散,眼神往远出瞟了下,这么一看,就看到了让他诧异的一幕。 “那不是寒成吗?” 是段寒成跟盛初远坐在一起,像是在聊天,可各自脸上可是没有半点笑意的。 陈静好跟着看去了一眼,“段先生吗?” “是。” 周嘉也将这当作一场好戏看,远远放大了手机镜头,拍了张照片发给了元霜:【你丈夫,和你的暧昧对象。】 暧昧对象四字用词很刻意。 让元霜无话可说,可看了照片,还是多了丝不安,【在哪里看到的?】 周嘉也发送了餐厅的位置,带笑看着陈静好,“想不想看一场好戏?”— 元霜来得太晚,盛初远早已离开,餐厅里只剩下段寒成还在。 她来得匆忙,站在他面前的空位旁,手捏着桌角,“盛初远呢,你是不是跟他见面了?你这样有意思吗?” “没意思。” 段寒成耸拉着眼皮,呈现出一副颓态,“可我能怎么办,我的妻子为别的男人准备礼物,还贴心地给他戴上,那我的生日礼物呢?” 他说这话的委屈神态是荒谬的。 元霜冷笑一声,“不是在你的垃圾桶里吗?每年的礼物,最后都会到你的垃圾桶里,现在怎么又想要了?” “我可以接受你不给我准备,但我不接受你给别的男人准备。” 盛初远戴着表过来时,肢体语言都有炫耀的意思,段寒成可以忍着绅士风度,没有当场失态,就已经是不易了,现在他的妻子又追过来质问,他怎么能不给点脾气? “你别再见他,他是我在睦州最后的朋友了。” 这是元霜的警告。 两人走出了餐厅,段寒成从后跟上,拉扯住元霜的胳膊,她正在气头上,直接挥开了段寒成的手,一路纠缠着进了电梯。 周嘉也在旁看着,很是津津有味,陈静好却不理解他的癖好,“那不是你妹妹方小姐吗?” “是啊。” 正因为是,周嘉也才要通风报信,让她知道段寒成干了什么,这样也好让段寒成多吃几次瘪,算是为元霜出气,“多难得可以看到段寒成低声下气的样子,不精彩吗?” 他笑着问,陈静好被感染,也给了个笑。 良好的气氛还没持续片刻,身后突然有女人叫了周嘉也一声,“嘉也。” 是杜挽。 周嘉也嘴角垂了下,杜挽疑惑走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陈静好,“你怎么在这儿,我给你发信息,让你看婚礼请柬的样式怎么不回?” 周嘉也半点心虚也没有,“这点小事我老婆决定不就好了?” “你就偷懒吧。”笑着打趣完,杜挽看向陈静好,“这位是……好像从来没见过,也没听你提起过。” “怎么没有?” 周嘉也脸不红心不跳,直接给陈静好安排了个身份,“这是给元霜看耳朵的医生,你不记得了?跟景南在一家医院。” 第280章 杜挽主动提出要送陈静好。 她坐在副驾上,回头笑着看陈静好,“说起来元霜的耳朵还没好,以后还要麻烦陈医生了。” 说这话的语气显然已经将自己当成了周嘉也的妻子、元霜的嫂子。 陈静好面色如常,又夹杂一些凝重,“方小姐的耳朵恐怕是很难痊愈的,我问过她几次,她也没有真的想要治好耳朵。” “元霜就是那个样子,有些顽固。” 陈静好点头,“如果周先生方便,可以劝一劝她,再这么下去会引发很多后遗症的。” “谁能管得了她?” 周嘉也还真管不了,“她自己乐意受罪就让她受着。” “你是怎么当哥哥的?”杜挽先不高兴了,“这样,让我来跟元霜说,要是有什么消息再联系你。” “这样当然最好。” 陈静好的样子看上去像个好医生,也是确切地在为元霜考虑。 送走了她,杜挽古怪的眼神在周嘉也身上打量着,让周嘉也脊背发凉,浑身不自在,“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 “很少看看到你会跟女人单独出来吃饭呢。” 周嘉也半点不慌乱,陈静好就是他烦躁时解闷的,没别的感情,自然不紧张,“怎么,吃醋啊?” “是有点呢,可怎么办好?” 周嘉也撇撇眉,不以为然,“那我可要多约陈医生几次,多看看你吃醋的样子。” “你这么那么讨厌?” 这话杜挽是娇嗔着说的,她少有这一面,对周嘉也很受用,“我当然相信你,可是就要结婚了,你别让我家里人看见了,不然回头又要说闲言碎语了。”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可是她们嘴碎啊。” 周嘉也不情不愿地点头,“行,都听老婆的。” 他说起话来油腔滑调,杜挽偏偏就吃这套,“还没结婚,谁是你老婆了?” “不是你自己跟陈医生说的吗?”周嘉也像是略显惋惜,“好嘛,现在又不认了?” 杜挽学不会那些扭捏女人的一套,更不会撒娇,骨子里有些传统,难得表现出吃醋都是不容易了,“我那不是以为你因为婚礼的事心烦,特意避开我跟别的女人吃饭吗?”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 这下又成了杜挽的不是,“是我不对,我道歉。”— 杜挽找到元霜时她正跟段寒成冷战着,家里的气氛很是糟糕,就连老太爷都有些受不了他们,一大早便去陈家,跟陈家老爷子下棋去了。 元霜泡了茶给杜挽,柔软的面孔下藏着的是疏离,“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上次遇见了一位陈医生,说是给你看耳朵的,”杜挽不算是试探,一方面她也是真的为元霜好,毕竟爱屋及乌,“你耳朵上的伤还没好吗?” “没有,陈医生是催过我几次,可我不想看了。” 每次都要接受仪器的治疗,那种痛比伤更折磨人,元霜没想到杜挽会来关心她这些,“你们就要结婚了,应该有很多事,不用为我担心的。” “那怎么行,你可是嘉也的妹妹。” 杜挽在房中看了看,并没发现有其他人的踪影,“奇怪,周日寒成不在家里陪你吗?” “这个时间,他应该跟周嘉也在一起吧。” 又因为盛初远的事吵了架,段寒成大发雷霆了一次,昨晚上压根就没回来,他不来,元霜反而落个清净。 上次见面,盛初远提醒了元霜。 想真正摆脱段寒成,还是要从他的工作上下手,那才是他的真正弱点,他不在时,元霜可以肆无忌惮进入他的书房,只是保险柜的密码还不清楚。 想知道这么机密的事,只有把段寒成哄好了才行。 想到这儿,元霜看向杜挽,心中在跟她道歉,“要不要去找周嘉也,我可以顺路跟你过去,正好,我应该跟段寒成道个歉。” 第281章 包间里人不多,结婚后段寒成鲜少来这种地方,周嘉也就要结婚了,更不能被杜家发现。 可杜挽的要求却没那么高。 只要周嘉也保持基本的忠诚就好了。 开门进去时,周嘉也眼底闪过短暂的慌乱,紧接着又站起来,将杜挽拉到了身边坐下,“你怎么来了也不吱一声?” “就是走到这里了,一猜你就在这儿。” 杜挽看了一旁的段寒成一眼,“你猜是谁跟我一起来的?” “谁?”周嘉也跟着杜挽去看段寒成,“看他干什么?” “因为是元霜跟我一起来的。” 听到元霜的名字,段寒成睫羽颤了下,“元霜跟你一起来的?” 杜挽靠在周嘉也肩上。 “对啊,这会儿还在楼下呢,说有事要跟你说,不过你要是不快点下去,元霜可要走了。” 昨晚大吵一架。 段寒成这会儿戾气正重,杜挽这么说了,他也没有要下去的意思。 杜挽没料到他是这个反应,“怎么,你不过去啊?” “我为什么要去?”段寒成没好气的,“她又不是专程来找我的。” 他们二人一个嘴硬一个爱面子,碰撞在一起,怎么可能会不受伤。 “是吗?” 杜挽是没招了,“可是外面下着雨呢,可冷了,你真的忍心元霜在冷风里站着,她好像特别不舒服。” 元霜身上的旧疾很严重,阴雨天就疼的毛病段寒成是记得的。 就是因为她脆弱,他才每次都输给她。 拿上外套,段寒成一言不发走了出去,杜挽露出了得逞的小表情,走在走廊上,迎面遇见了景南,他拽了段寒成一把,“去哪儿啊?” 段寒成没作声,径直往前走去。 景南回了包间,推开门却瞧见多了一个人,临时应变的很快,“得,我又成电灯泡了。”— 不过是作戏而已。 元霜没那么傻,她在楼下的休息区等着,段寒成下来时面色是不该有的阴沉低郁,拧着眉走到了她身边,“你在这儿干什么?” “等你。” 不过两个字而已,杀伤力是极强的。 尤其是对段寒成而言。 “等我干什么,不应该去找盛初远吗?”段寒成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狭隘小气的元霜不知道,联想到曾经的自己,是否也曾这样无理取闹过? 难怪会惹人厌烦了。 “他曾经帮过我,我送他生日礼物,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错。”元霜话一出口就想收回来,她忘记了,自己来这里不是来跟他争吵的,“好了,我们先回去吧。” 段寒成像是在强忍着什么,忍住了,服了软,“车子在外面。” 外面下着雨,风吹得很冷,段寒成将手上的外套搭在元霜肩膀上,拿了一旁的伞,大半遮在元霜头顶,生怕她冷了,身上又疼了。 段寒成伸手搂住了元霜的肩膀,让她半靠在自己怀里,她没挣扎,坐进车里有了暖气,身体才稍稍好了些。 “下次别跑这么远过来了,你打个电话就好了。” 元霜语调柔了下来,“给你打电话,你会接吗?” 段寒成压住了心口的气,“你给我打过吗?不打怎么知道我不会接?” “你肩膀上都湿了,”元霜替他拍了拍,“有干毛巾吗?” 手被抓住了。 段寒成神色深暗,像是在思考什么,元霜动了下手,他手上力气却没松开,直接将元霜拽进了怀里抱着,下巴架在她的肩膀上,像是抱着什么失而复得的宝物,“不用你亲自来找我,只要你叫一声,我就会回去的。” 第282章 近来元霜脾气好了许多,减少了跟段寒成争吵的次数,就连睡觉都是朝着他那一面的,偶尔手会不听使唤地拥抱着他。 这对段寒成很受用,他的气色都跟着好了很多。 从前和向笛在一起,他从没尝过真正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滋味,跟元霜在一起是不同的,他从后搂住元霜的腰,下巴架在她肩膀上,凉风渗透到了骨子里来。 段寒成替她裹紧了衣服,“过些天我们回我那里,不跟太爷爷一起住了。” “怎么了,一开始不是你想来住的吗?” 那时候是为了羞辱元霜,是想让她多一层枷锁,让老太爷跟着管住她,但现在段寒成不想那么对待元霜了,他想要将她当成真正的妻子看待。 “太爷爷不想我们住在这里,影响他的心情。” “看来我们经常吵架?” 晚风很好,月色也很好。元霜的语气却不怎么好,像是道歉,又不全是,“那以后不吵了,行吗?” 这对段寒成来说再好不过。 一开始他的初衷就是跟元霜好好在一起的。 可元霜不是这么想的。 当下不过是在逢场作戏,等着段寒成降低防备而已,他要回去,元霜没意见,老宅人多眼杂,做什么都是不方便的。 段寒成第二天就带着元霜离开了老宅,老太爷没有阻拦,只是多打量了元霜几眼,“回去之后别再闹矛盾了,你们结婚是过日子还是吵架的?” “不会的。” 段寒成像是很有信心,“我可以让着元霜的。” 嘴上这么说着,不见得真的会让,毕竟他们吵起来时都会没有理智,只会拿起最坚韧的刀捅向对方,只为获得短暂的胜利的快感。 回了段寒成私宅的第一晚,他叫来了周嘉也和景南。 三人不知在楼上聊些什么。 元霜一人等在楼下,周嘉也顺道带了陈静好过来,她给元霜检查着耳朵,“最近会疼吗?” “会幻听和耳鸣。” 这是很难受的。 所以很多次元霜都想吐。 陈静好神色有些凝重,“再不及时治疗真的会永久性失聪的,方小姐,这不是开玩笑的,你也千万别在这上面粗心大意了。” “一定要治吗?” “方小姐,你也真是奇怪,别人都是上赶着治病,我见过有人因为没钱不治的,但你是什么原因?” 没什么原因。 元霜不过是不想再去修复自己残缺的身体了,哪怕失聪,也比听着那些人的阴谋诡计与算计来的好,“让我想想,治疗要手术吗?” “先擦药,我把药带来了。” 陈静好很细心,什么状况都想到了,为元霜备了药,又小心教她使用方法,第一见面她就发觉了,元霜跟其他人不一样,所以更要用心对待,“如果不方便的话可以让段先生帮你擦。” 元霜只是淡淡一笑,没有表态。 周嘉也顺路送陈静好回去,景南也在车上,周嘉也只顾着跟陈静好搭话,全然忘记了后排还坐着个人,“元霜的事情麻烦你了,她那个人就是冥顽不灵,怎么说都不听,当她的医生可不容易。” “不是。”陈静好温柔地为元霜说着话,“方小姐好像有心理障碍,她的症状挺严重的。” “什么心理障碍?” 周嘉也才不信这些。 “是真的。”陈静好突然回头,看向车厢黑暗处坐着的景南,“学长,你不是也知道吗?” 景南只点头,漫不经心答了句:“有的病人是会因为有心理障碍不接受治疗,至于元霜是不是就不清楚了。” 先送走了陈静好才是景南。 陈静好刚走。 景南意味深长看着周嘉也,憋了好久才忍不住道了一句,“嘉也,你就要跟杜挽结婚了,该收收心了。” 第283章 药物触入耳朵里带来阵阵刺痛,元霜一用药就疼得身心都在颤抖,段寒成在旁看着,很是不忍心。 “我帮你。” “不用了。” 元霜将药抢走,躲开了段寒成,她像是有意在闪躲什么,段寒成跟过去,看见她疼到泛红的眼眸,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很疼吗?”段寒成是看不得元霜疼的,“要不我给你找更好的医生,直接做手术解决?” 放下了药,元霜摇头,神色冷淡。 周苍那一巴掌打坏了元霜刚刚康复的耳朵,这些天她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段寒成看得出来,她是痛的,那种痛深入骨髓,伴随着隐秘的过往。 就连睡觉都要避免压住那只耳朵,元霜脸靠在段寒成肩上,双手不自觉攀上他的腰,像是沉沉睡去了,段寒成拨开她额前的头发,留下了一个吻。 正闭眼要休息时,怀中的人突然剧烈抖动了起来,像是陷入了什么不可自拔的噩梦,冷汗都冒了出来。 “元霜?” “……方元霜。”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这个声音让元霜更痛苦,她捂着耳朵坐在漆黑的角落,耳朵里在流血,是跟着方安邦逃亡时不小心出了车祸导致的。 到了暂时下榻的旅馆,她捂着耳朵,想要止血,哭个不停。 大喊着要回家,要去找樊云,要找父亲,也要哥哥。 可最后得到的却是踹在胸口的一脚,方安邦冲上来提起她的衣领,看着她下颌的一大片血迹,烦闷地眯了下眼睛,接着拿着白酒往她的耳朵里灌。 说是要帮她消毒。 她扑腾着手脚,大声哭喊着求助,可是没有人来救她,她是活生生疼过去的。 再醒来时模模糊糊听到方安邦在门外跟人说话的声音,接着他进来,像是变了一个人,亲自扶着元霜起来,一声声喊着:“你真是我的好女儿,昨天是爸不对,爸马上带你去治伤。” 他真的带着元霜去了。 去看了最好的医生,细心处理了耳朵里的伤口,才没留下太严重的后遗症。 可伤口一包扎好,元霜才知道他是要把她卖给债主,她拼命挣扎,在车上挣扎着被束缚的手脚,在绝望崩溃之际,发疯一般地用头去撞击车窗玻璃,撞得满头是血,那人才放过她,生怕她是个疯子。 那些过往历历在目,疼痛都没远去。 元霜的身子越来越冷,她蜷缩着,低声下气地求着别打我,别卖我。 段寒成在旁听着,心如刀割,元霜曾经是绽放的最美丽的那朵花,却在一场雨里凋零枯萎,好像一辈子都好不起来了。 他搂着元霜,轻轻拍着她的脸颊,用最轻柔的声音呼唤她,元霜好像听见了什么,从黑暗里睁开了眼睛,下意识推开了段寒成,惊恐地往后退。 段寒成没生气,却也不敢贸然靠近她,“元霜是我,是不是做噩梦了?” 元霜一身薄薄的冷汗浸在衣服上,脸色铁青,缓了两口气才反应过来,有些愧疚地低下头,“抱歉,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怎么会?” 段寒成缓缓靠近,将她抱在怀里,“你放心,那些欺负过你的人,我都会一个个找到,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这不是开玩笑。 以前段寒成没这么想过,但看到元霜这个样子,就没办法当那些事都是过去了。 元霜抓紧了段寒成的衣领,心脏蓦然一紧,没有迷失在他的甜言蜜语里,毕竟他才是欺负她最深的人。 段寒成应该付出的代价,她会自己讨。 第284章 婚礼的请柬是杜挽亲自送到元霜手上的。 样式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封面便是周嘉也与杜挽的名字。 元霜妥帖收了起来,“寒成会去,我想我就不一定了。” 她不喜欢热闹的场所,更何况那是周嘉也的婚礼。 杜挽不禁表露出了些许的失望,“可我希望你来,再怎么样你都是嘉也的妹妹。” “我姓方,不姓周。” 对元霜而言,宁愿跟那个殴打她的酒鬼一个姓,也不要跟自己的亲生父亲一个姓,更不要跟周嘉也一个姓。 对上杜挽无奈的眼睛,元霜叹了叹气,“我看情况,如果方便就去。” “真的吗?”杜挽表露出了些许惊喜,“那太好了,我会给你留好位置的,就在寒成旁边。” 出于友好心理。 元霜特地又问了一句,“你确定要跟周嘉也结婚了?他可能没你想的那么好,还有暴力倾向……我现在跟他不是兄妹了,可曾经是一起长大,从小到大,他身边的桃花就没断过。” “我知道。” 杜挽对自己、对自己的婚姻是很有信心的,“我们结婚以后,他一定可以收心的,何况他的年龄摆在这里,怎么能跟小时候比呢?” 劝到了这个地步。 元霜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要你考虑好,不会让自己后悔就好。” 可在她看来,杜挽这样的女人应该有更好的归宿,而不是搭在了周嘉也身上。— 上次许给元霜的承诺不是假的。 段寒成第一个找到的反而是宋止,婚礼上找来人给元霜难堪,让他面上无光的人就是宋止,之后一直没跟他计较,但不代表他忘记了。 最先给他难堪是在酒局上。 段寒成半点不给面子,话里话外都在讥讽他是靠女人上位,有了孟家当靠山,如今水涨船高,已经可以跟他坐在一张桌子上了。 孟家单拎出来是不差的。 可跟段寒成比起来,只是蝼蚁。 宋止早不是几年前那个冲动任性的自己了,面对段寒成的羞辱,他可以笑着面对,甚至漫不经心地回一句,“段总说的有道理,但婚姻这事我自己决定不了。” 跟孟宝琼结婚的确是意外,那个女人骄纵单纯,跟以前的元霜一模一样,很好骗。 宋止不爱她,要说有那么一点的感情也是因为元霜而已。 结了婚还在周家工作,并没有立刻去攀上孟家这根高枝,就是在自证清白了,可今天被段寒成这么一说,算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决定不了吗?”段寒成可不在意宋止娶了什么样的女人,他只在意宋止是不是靠着跟孟家这层关系肆无忌惮地设计元霜了。 并且找了以前伤害过元霜的人让她痛苦。 “据我所知,宋先生无父无母,怎么会决定不了?” 宋止不紧不慢,笑着回了句,“我的意思是感情是决定不了,是我表达有错,让段总误会了。” 不得不说在口才这方面宋止是厉害的。 段寒成冷笑一声,停止了那些会让他难堪的话,只是结束时,跟他最后一同离开,冷不丁提起了上次的事情。 “不得不说宋先生的人脉真的很广,那么多年前的人都可以联系到,还是说是煞费苦心?” 宋止心中隐约有着不安,“段总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元霜不喜欢看到过去的人,你如果再犯,我可不保证自己会不会跟你的老丈人单独见一面,聊聊你的感情问题。” 段寒成从后接过江誉递来的西装,径直走过宋止身边,压根没将他放在眼里,他的婚姻如何,攀上了怎么样的女人,他不敢兴趣,但要是敢继续在元霜身上找麻烦,他便不会手下留情。 宋止站在台阶上,看着段寒成上了车,眼神逐渐阴暗下去。 第285章 段寒成回去时,元霜正好接到了一通陌生电话。 电话那端正是宋止的声音,他语气板正,一字一句道:“小姐,我明白你已经跟段总结了婚,也早就死心了,只是不知道段总为什么还要屡次三番地警告我离你远点。” 这一招是不聪明的。 可宋止的目的就是要显露自己的恼羞成怒与笨拙让元霜看到。 可她的反应显然不如他的预想,“段寒成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只是公开场合,我还是希望他可以尊重我一下,我自认分开后并没纠缠你,你们结婚后,我更是一次都没出现。” 这些话说得倒是义正言辞。 如果没有见过孟宝琼,元霜还真要被他给骗了。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 元霜拿出了更加冷硬的态度,“可你干了什么,你应该清楚。” 门被打开了。 元霜站在阳台,声音少量落进了卧室里,段寒成听得不怎么真切,但隐约听得到,她是在聊电话,这个电话让她不怎么开心。 宋止没想到段寒成会事情告诉元霜,飞速想了个借口解释道:“我并不知道那个人以前跟你认识,那是孟家的宾客,这也是我要跟你说的,段寒成是误会了。” “是吗?” 宋止是周嘉也之后最让元霜失望的人了,他曾经也是意气风发,心地善良的,如今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元霜强压住心头的悲伤与后悔,失落道:“这次你误会了,不是段寒成告诉我的,是你的妻子,她亲自找到我,告诉我那个人是你找来的,就是为了让我们的夫妻关系僵硬。” “宝琼是乱说的。” 这话宋止说的有气无力,孟宝琼怎么会干出这种事? 这是他的失策。 “真的是乱说吗?”元霜彻底感到了心寒,“宋止,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会变得这么面目全非?” “元霜,单纯善良只会被人欺辱的话,你还会继续做个好人吗?” 电话被挂了。 宋止反而留了个问题给元霜,让她无可奈何。 腰部突然多了一双手,是段寒成,他最喜欢从身后拥抱住元霜,这个姿势让他眷恋,从后吻了吻元霜的耳垂,“怎么不告诉我,孟宝琼找过你,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 不重要的话,元霜不放在心上。 可当听到的那一刻,震撼与痛心还是有的。 “我说了,没人可以欺负你,”段寒成不是开玩笑,只要元霜是真心要跟他好好在一起的,他是真的会像她曾经爱他一样爱回去,“就算是孟宝琼也不可以。” 不知从哪变出来一条项链。 段寒成摊开手掌,像是任何一个要讨女人欢心的男人一样,用珠宝,用金钱,或是用自以为是的爱,“结婚一百天纪念日。” 元霜没给什么惊喜的表情,恹恹的,“你不是最讨厌过这些纪念日吗?” 他的生日,元霜的生日,他都不过。 曾经为了等他,元霜连自己的生日都没有过,整整等了一晚上,等到十二点钟声敲响也没等到他的人,她取下生日帽,一言不发离开了喧闹的场所。 亲自找到段氏楼下时,却看到向笛在陪着他工作,两人有说有笑,谁都不记得元霜的生日。 她的心死不是突如其来的,而是日积月累的。 段寒成亲自将项链给元霜戴上了,顺手帮她整理了下头发,“只要想到可以让你开心,我干什么都行。” 朝着夜色,元霜冷笑了声,但为了博取段寒成的信任,还是转身吻住了他。 第286章 元霜的热情是段寒成没预料到的。 她身子太瘦弱,他舍不得用蛮力对待,一举一动都是轻柔的,像是对待瓷器与珍宝,亲吻都不敢用力。 每每这种时候,段寒成都会想到元霜的小时候。 那时的她是鲜活明媚的。 眼睛里光亮都要漂亮许多,望着他时,总有着藏不住的爱意在流露,可他嫌她烦,没给过一个好脸色。 想起当初的自己,段寒成恨不得狠狠打自己一巴掌。 他贪恋地亲吻着元霜的指尖,撬开她最后的城门,她像是一滩水,融化在了段寒成怀中,他喘着气,失控地看着元霜,眸子猩红,“霜霜,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好吗?” 他太没有安全感了。 就好像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元霜的爱是假的,平稳的婚姻生活也是假的,像是一觉醒来,这些就会消失一样。 他不要虚幻的。 他要真实的。 元霜唇上被吻得红肿,眸中氤氲着雾气,“你忘记了,我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了?” 这是被谁害的? 段寒成忘不了,“医生只是说难以受孕,并没有绝对的,就算这样,我们可以领养一个,好不好?” 以前都是元霜问他好不好,现在身份调换了。 “可是你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忙,就算领养一个谁来带?”元霜侧过头,段寒成的吻又贴过来,“反正我没那么多时间。” 她是没办法继续拉小提琴了,但还有其他事情可以做,她的经商头脑比不上段寒成,但要强于周嘉也,不是只会小提琴。 更不会困在段寒成的地方,当一辈子的金丝雀。 “有阿姨在,你怕什么?”段寒成没想那么多,他只不过是要在自己和元霜之间建立羁绊,这样起码他们不会平白无故再分开,他真的无法接受自己再失去元霜一次了,“好不好?” 元霜还是不吭声。 段寒成垂下了脸,靠在她身上,轻言细语,“元霜,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这是打算不征求她的同意了。 元霜没打算跟段寒成长久的在一起,他要领养,她随他去,总之她不会因为一个孩子就改变自己的想法的,“女孩儿。” 听到了她的回应,段寒成欣慰微笑,“我就知道,你对我不会那么狠心。” 那么长久以来的喜欢,怎么会突然就烟消云散,他是不信的,这下终于实践出来了。— 江誉最近手上的事情很多。 一边要去收集曾经欺负过元霜的人的资料,一边要帮段寒成物色领养孩子的人选,另外又要挑选周嘉也结婚的礼物。 前两桩事情都是为了元霜。 最后一桩,一部分也是因为元霜,没有元霜,段寒成才不会精心去备这份礼物。 可江誉看得出来,元霜没有养孩子想法,更没有要跟段寒成长长久久的意思,可对段寒成而言,元霜成了他的半条命,绝不能失去。 江誉将整理好的资料拿去给段寒成,情绪不怎么高涨,很低迷,“段总,这是你要的。” 段寒成接过,扫了一眼,“等我把这些拿回去跟元霜看看,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江誉不解地站着,没吭声。 “还有事?” “段总,以后元霜小姐的事情你别派给我了。”江誉是替段寒成感到不值,“她根本就不是真的想要跟你在一起。” 这些话段寒成不爱听,“好了,她是我的妻子,她想不想跟我在一起,我最清楚。” 江誉沉了沉心中的郁结,像是已经看到了段寒成今后会经历什么,“段总,她是死了心的人,任何东西都不能死而复生。” 段寒成像是没听见。 “有了孩子,都会好的。” 第287章 江誉说完走了出去,段寒成合上面前的资料,打开了元霜手机里的监听系统。 她又跟盛初远见面了。 交谈中充斥着对这段婚姻的轻蔑。 “他要领养孩子,跟我无关。”元霜满不在意地说着。 盛初远却不信,“元霜,那是一个孩子,不是一个小猫小狗,养久了都会有感情的。” 元霜摇头,“我不会对谁有感情。” “段寒成这么对你,就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盛初远问的也是段寒成想要知道的,可他没有信心继续听下去了,关闭了监听,他起身拿上江誉给的那些资料走了出去。 领养孩子的事情不着急,眼下要紧的是孟宝琼。 要不是昨天那一通电话,段寒成根本不知道孟宝琼找到过元霜,原先方元霜只是方元霜,可现在不一样了,元霜是他的妻子,他应该保护她,给她出气。— 距离恐吓元霜的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孟宝琼以为早就过去了,没想到会被再次提起。 还是在宴会上。 这种小型酒会大多是用来结交权贵的,段寒成很少会来。 一见到他。 孟宝琼就有了不太好的预感,看着他微笑着向自己走来更是胆寒,下意识想要后退,却撞到了身后的服务生,香槟落地,砸在了她的裙子上。 趁着这个机会,孟宝琼忙向着洗手间跑去。 用湿巾擦拭着裙摆,怎么也没想到段寒成会跟过来,他突然出现,等在外面,抽着烟,眼睛里是浓浓的探究与戏谑。 “孟小姐,我们上次见过。” 说起来孟家跟段家还是有点远亲的,但那点亲,还不足以让孟宝琼有什么底气,她佯装镇定,“寒成哥,你怎么……在这里?” “等你。” “等我?” 说起来,孟宝琼跟宋止挺适合做夫妻的,装傻充愣这一招,就像是一个老师教的,连表情的细节都一模一样。 段寒成掐了烟走近几步,漆黑的瞳孔里迸射出的是极寒的冷意,一声不吭地看着孟宝琼时,让她很有压迫感,“你上次,见了我的妻子,跟她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身为她的丈夫,见你一面,不奇怪吧?” “方……方小姐吗?” “是段太太。” 段寒成纠正着,“看在我们两家老人有交情的份上,这次只是口头警告,但如果还有下次,你猜我还会不会就这么算了?” 在孟宝琼惨白的脸色下,段寒成才转身离开。 对孟宝琼这样的小姑娘,警告一下,就足以让她担惊受怕良久了,确认段寒成是真的走了,她才腿一软,险些没摔倒在地。 忙不迭地打了宋止的电话,他很快来接。 上了车孟宝琼就在发抖害怕,像是真的被段寒成给吓到了,宋止却好像浑然不知,低头给她擦拭裙摆,“怎么裙子洒上酒了?” 孟宝琼反应过来什么,白着一张脸扑进了他怀中,眼泪立刻砸了下来。 “怎么了这是?”宋止是猜得到七七八八的,但总要装一装,在这件事上他吃了亏,必须要利用孟宝琼扳回一城,“谁欺负你了?” “是寒成哥……” 孟宝琼红着眼睛抬起头,“不,是方小姐。” “方小姐?”宋止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元霜吗?” “我上次只不过跟她聊了两句,她就告诉了寒成哥,让寒成哥来警告我……”孟宝琼的委屈快要溢了出来,她搂着宋止,撒了一个小谎,“我就是跟她说我跟你结婚了,让她注意一点而已,她为什么这样……” 宋止知道,她大概率在说谎。 却还要哄着,“是我不好,要是我没那些往事,你就不会为这些事担心了,怪我。” 第288章 段寒成警告孟宝琼,不单单只是嘴上的警告。 迫于段寒成给的压力,孟宝琼还要亲自去跟元霜道歉一番。 对她的了解很少。 在元霜看来她就是个爱丈夫的大小姐而已,没什么坏心,会吃醋,会有嫉妒心,这很正常,她举着酒杯,像是真诚地在道歉。 “段太太,上次真的抱歉……”孟宝琼好歹也是千金大小姐,肯这么跟元霜说话,足以证明段寒成都干了什么,“我不是有意那样吓唬你的,只是我怕你对宋止余情未了,但是我们又结了婚。” 元霜有些茫然失措。 “我从没那样想。” 分开了就是分开了。 她对感情早就不再是从前那样纠缠不清了,如今更喜欢干脆利落地结束。 孟宝琼点头,看似在笑,神色却是冷淡的,“我知道,是我狭隘了,希望你这次可以原谅我。” “是段寒成跟你说了什么吗?” 孟宝琼欲言又止的样子便是答案了,元霜并不喜欢段寒成替自己出头,这是无意义的。 她们真正感到抱歉是因为段寒成的威胁与恐吓,并不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 元霜神色复杂,“我不需要这种道歉,还有,我对孟小姐的丈夫的确没什么感情了,曾经我们是在一起过,我也真诚的对待过那一段感情,但这都是过去式了。” “可宋止不是。” 这才是孟宝琼担心的。 她看得出,宋止对元霜还是有感情的。 “那你要管好自己的丈夫,而不是来警告我。” 在这一段段纠葛的感情里,元霜实在是有点累了,“以后别再因为这种事情找我了,很无聊。” 孟宝琼不依不饶,“那你保证,以后不会跟宋止来往,更不会跟他有什么关系?” “我为什么要做这种无意义的保证?” 孟宝琼在元霜眼里就是一个骄纵的大小姐,不值得在意,更没必要做什么保证。— 被孟宝琼的出现弄糟了心情。 元霜的不悦在饭桌上就看得出来了,段寒成看出了她心情不好,轻言细语地安慰,“怎么了,谁又惹着你了?” “没谁。” 元霜可不想跟段寒成解释那么多,说得再多,他又怎么听得懂。 “不想跟我说?” 段寒成可不喜欢元霜这样,他自以为他们中间的关系早就缓和很多了,可元霜却从没这么想,他始终是在她的世界之外的,“说了又怎么样,你的解决方式就只是用权利压制别人。” “我压制谁了?”段寒成一脸茫然。 “你自己清楚。” 段寒成放下了筷子,神色严肃,“我干什么了,我自己的确不清楚。” 元霜也没什么胃口了,她起身,“你自己吃吧,我有点累,先去休息了。” “坐下。”段寒成没好气的,“我说坐下,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总要告诉我不是吗?” 他就好像真的是无辜的,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又被讨厌了一样。 元霜没有坐下,站着就跟他说明白了,“我不需要你帮我去教训孟宝琼,她年纪小,我不跟她一般见识,更不想跟她有什么来往,这样说你明白吗?” “帮你还帮错了?” 段寒成从没这样委屈过,“你是我妻子,我不想你受委屈,这也不对吗?” “如果你觉得对,就不用再问我为什么不开心了。” 元霜原本是想忍耐的,不想跟段寒成争吵,可他脾性如此,让她无法忍受,她一口东西没吃就上了楼。 段寒成在楼下坐着等了好一会儿,又心疼元霜什么都没吃,不得不上楼服个软。 推开门,先听到的却是她打电话的声音,“我说过了,别再打来了,我不想再被你妻子误会了。” 第289章 对宋止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不再维持在口头上的警告,段寒成本想动手做些实质性的,江誉却临时调查到了有关向笛的事情。 在元霜周嘉也那里都问不到实质的。 段寒成只好让江誉去调查。 不过问元霜的事情,可有关向笛的,他是没办法推脱的。 很快就查到了有关向笛身世。 “当时找到楚小姐,是因为她们在一个孤儿院长大,里面的人都以为她们是亲姐妹,”江誉有些迟疑,毕竟楚皎真的是他找错的人,如今还要段寒成妥帖安排着,“但之后楚小姐被收养了,向小姐年纪大了就自己出来了。” 段寒成没听到自己想听的。 “所以呢?这跟周叔叔有什么关系?” 江誉上前一步,有些激动,“向小姐是周董亲自找过去教方小姐小提琴的,后来又私下见过很多次,我去了他们常私下见面的咖啡馆,那里的老板说,他们每次去都是包间,并且会待很久。” 这么一来。 周嘉也所说的那些就有些可信了。 可段寒成还是不信的,“向笛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是这种人。” “其余的还要再调查,要说向小姐是周董的情人,其实我也是不信的。” 可调查出来的线索都指向了这段见不得光的关系里。 段寒成心烦意乱,“好了,我要先接元霜去周嘉也婚礼上了,有其他的消息你再联系我。”— 跟杜挽的婚礼准备了好几个月。 这一场算得上是睦州近半年来最盛大的婚礼了,单是宴会厅就分了好几层,身为周嘉也父母亲的周苍与樊云必然是要参加的。 樊云精神很差了,但穿着打扮过后,身上的涵养与谈吐是不变的,气质也不输任何人。 才一坐下,眼神就一直在寻找着元霜。 也是因为她。 杜挽才会那么坚决的邀请元霜。 “元霜呢,元霜什么时候会来?”樊云不断地催促着周苍。 周苍露出了烦躁神色,“今天是嘉也的婚礼,你别再一门心思想着元霜了,也别再闹事了,听到没有?” “什么叫闹事?” 樊云红了眼睛,突然站起来,在元霜的事情上,她总是很敏感的,情绪也要激动许多,“那是我的女儿,我想她,想见她,有错吗?” “好了,你那么大声干什么?” 周苍拉着她坐下,“我警告你,今天是嘉也的婚礼,你要是敢捣乱,我真的再也不会让元霜回到这个家了。”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两人吵闹着,好在宴会厅也算喧闹,掩埋了他们的声音。 元霜一进来,就看到了樊云,她同样看到了元霜,起身就走了过去,元霜还没来得及躲开就被拉住了,“元霜。” 段寒成是不希望元霜这样铁石心肠的。 他的口吻很自然,顺势就叫了樊云一声妈,“我们去那边坐,有什么话要说的慢慢说,不着急。” 樊云曾经是对段寒成很反感,可如今的态度却变了很多,感激涕零地抹了抹眼泪,“好,元霜,陪妈妈去坐一会儿好吗?” 周遭都是热闹,樊云却只想见一见自己的女儿。 可元霜却是麻木的,樊云忍着没落泪,却紧攥着元霜的手,“怎么样,跟寒成过的好吗?” 这种无意义的问题。 元霜是不爱听的,她将手抽出来,有些决绝,“樊姨,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没什么关系了,你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你过得不好,我就算养好了身体又怎么样?”樊云摇着头,有太多想说的。 可元霜一句也不想听,趁着这次机会,她反而可以将自己的疑问问出口,“樊姨,向笛姐跟周叔叔真的是那种关系吗?” 第290章 景南拿上了一早准备好的手捧花,敲了敲化妆室的门进去。 闻声。 杜挽转过身,她已经换上了白纱,这条婚纱是特意请了知名设计师设计出来的,面料昂贵,剪裁贴身,将她本就温婉的面容衬托的更加清丽脱俗。 站在等下,更是美得不像话。 景南有一瞬间的滞愣,随即快步上前,“这个,嘉也让我送来的,手捧花。” “对。”杜挽忙接过去,“就是这个,主要是轻一点砸到人也不会疼。” 这场婚礼景南是伴郎。 一早就定下的。 段寒成本就不喜欢热闹的场所,更不会给周嘉也当什么伴郎,这份工作自然就落到了景南的头上来。 杜挽放下花,回头看了看景南,皱了下眉毛,“你是不是忘记戴胸花了?” 好在她这里有备用的。 从抽屉里拿了出来,杜挽弯着腰,拖着宽大的裙摆走过去,在景南面前弯腰,将别针打开,穿过了西服面料,她很小心地给景南扣着。 景南一垂眸,就可以看见她白色头纱下冒出来的些许碎发,以及修长的脖颈,婚纱的白在此刻看上去却是那么刺眼。 门突然被推开。 心虚之下,景南退开了一步,杜挽却不以为然的。 周嘉也顿了下,“怎么样,准备好了吗?还差什么?” 他同样没察觉什么似的。 “捧花景南已经给我了,不差什么了。” 杜挽笑着,今天她是新娘子,笑容都明媚璀璨,漂亮许多,周嘉也不禁看呆了下,这种时候一旁的景南就碍眼了。 他同样发觉了这点,识趣地耸耸肩,“我出去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不在这里打扰你们小两口了。” 他一出去。 周嘉也走近,从后搂住杜挽纤细的腰。 对他这样的男人来说,可以娶一个漂亮的,给他长面子的女人就是最好的了,不管怎么样,杜挽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到了入席的时候,樊云想要拉着元霜一起坐,却被她找借口拒绝了,“杜挽安排好了位置,不可以打乱的,我去段寒成那里坐,一会儿再来找你。” 樊云的目光依依不舍跟着元霜的背影。 婚礼快要开始时段寒成才回来坐下,面色很不好看,元霜又看向了另一边走过来的宋止,他是孟家的女婿,会来这里没什么奇怪的。 “你又跟宋止见面了?” 段寒成灌了口酒,“没什么,怎么样,跟樊姨聊的好吗?” 他的样子可不像是没什么事。 可他不愿说,元霜便不问了。 会场的灯光才刚熄灭,段寒成突然又起身,“我去抽根烟就回来,在这儿等我。” 走之前,他轻拍了下元霜的肩膀,像是在安抚。 段寒成走出喧闹的场所,想抽根烟冷静一下,为向笛的事情冷静,也为宋止的挑衅冷静,才吐出一口烟雾,面前就多了一个人。 “段总,我是特地来道歉的,刚才真是抱歉。” 段寒成给了个冷淡的表情,侧身就要走过去,宋止却后退一步,挡住了他的路,“段总,我一直很好奇,当年我要跟元霜结婚之前,你跟元霜一起出现在酒店房间里,你们真的发生关系了吗?” “这种时候才问这种问题,是不是有点晚了?” 段寒成明白要怎么激怒宋止这样心理自卑的人,“不管曾经有没有,现在是真的有了,这样你还要她这个二手货吗?” 第291章 段寒成去了很久都没回来。 元霜不着急,也不在意,但宋止同时消失,状况就有些特别了。 孟宝琼很着急,左右看着,可婚礼已经开始了,新娘刚入场,站在灯光下,面容上洋溢着幸福的色彩。 元霜看着,真心替杜挽祝福祈祷。 祈祷婚后周嘉也可以好好对她。 孟宝琼却等不了。 她突然起身,身旁的孟母拉了拉她,她不听,挣脱了手去找宋止,元霜顺带看了下时间,段寒成走了起码有二十分钟了。 抽一根烟哪要得了这么久。 台上灯光稍暗了些,景南这个当伴郎的下了台,神情有些黯淡,没头没脑地问了元霜一句,“寒成呢,刚才就没看见他。” “不知道。” 元霜摇头,“他说去抽根烟,就没回来。” “真的是,想找人碰杯喝个酒都没人。” 周嘉也是新郎官,段寒成不在,席澈去留学了,这一桌子冷冷清清,景南只好跟些关系一般的朋友碰杯喝酒,看上去像是要融入喜悦的氛围里,面上却有着忽视不了的落寞。 元霜观察到了这一点,却没戳穿,“我去下洗手间,等会儿段寒成回来了告诉他一声。” 景南喝得有些半醉了,点点头挥手就让元霜去。 耳垂上的坠子是段寒成挑的,太重,元霜一边往洗手间走去,一边摘下了耳环,所有人都在前厅恭贺新人,走廊又长又安静,回荡着元霜高跟鞋的脚步声。 很空灵。 快要走到洗手间时,元霜听到了哭声,是女人的哭声,断断续续,伴随着抽泣。 “来人,快来人啊。” 元霜步伐怔了下,听出来了些许,像是孟宝琼的声音。 提着裙摆快步朝着哭声的地方赶过去。 想到出了事,却没想到这么严重。 元霜步伐突然停住,远远地站着,讶异地看着满地流出来的血,已经孟宝琼被血污弄脏了的裙摆,她无助地抬起头,“救……快救救宋止,我求你了。” 后面突然出了事。 保安闻讯赶去,本是想要悄无声息解决了的,可这个人是孟家的女婿,便没有那么简单了。 后面乱了起来,所有宾客被吸引了过去。 杜挽换下了礼服,也听说了事情,忙叫着周嘉也,“你去看看是怎么了,听说好像是你家那个宋秘书,严不严重,救护车来了没?” 周嘉也没心情去,他累得坐了下来,“已经有人过去了,我就不去了,表哥也去了,今天我们是新人,去的话不吉利。”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受伤了,你没问问吗?” “好像是被刺伤了。” 这么重要的事,周嘉也却不以为然的,杜挽转过身,睁大了眼睛,“刺伤?怎么会?” “还不知道什么情况,要是有消息了会通知我们的。” 周嘉也起身过去,手搭在了杜挽的肩膀上,“好了,今天我们结婚,别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赶紧换了衣服,我们该回去了。” 这么大的事情,在周嘉也看来就像是一只小猫小狗受了伤那么简单。 杜挽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了他的凉薄,“那有消息了一定要告诉我,还有其他宾客,也要保证他们的安全,别制造恐慌了。” “放心。” 周嘉也弯腰吻了下杜挽的面颊,安抚过后才走了出去,景南的酒醒了大半,在外等着他。 关上门,周嘉也的面色阴沉下去,“怎么样了宋止?” “中了三刀,但不是要害,已经送去医院了。”景南揉了揉眉心,像是陷入了一团迷雾中。 别说是他。 就连周嘉也都迷茫了,“真的是寒成动的手?他是不是疯了,看宋止不顺眼也不该这么极端,暗地里教训不行吗?” 第292章 接到消息,江誉搁置下了手头上的所有事情赶过去,带走了段寒成手下最好的律师。 十点前赶到了警局。 这里乱作了一团,其中孟家人最多,元霜也在。 她静静坐在一旁,跟樊云坐在一起,樊云像是怕她被吓到,一直在抚摸着她的手背进行安抚,可元霜才不害怕。 段寒成倒霉,是她最乐见其成的了。 孟家人闹得厉害。 毕竟宋止重伤入院,好在每一刀都没中要害,不会有性命之忧,可今后到底是会落下后遗症的,孟宝琼在医院守着。 其他人在这里讨个公道。 连带着周嘉也跟杜挽的婚礼也被搅和了。 原本是晚上的机票去蜜月旅行,临时取消了,杜挽换了衣服就赶了过来,顺便带来了宴会厅的监控给警察。 是想要帮段寒成脱罪的。 可监控里显示在那个时间段,的确只有段寒成一个人去过宋止受伤的地方,这么一来,除了他,没有别人会伤害宋止了。 孟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 拍着桌子,扯开了嗓子叫唤着,“怎么,就凭着段家权利大威望大,这么清楚明白的故意杀人也可以拖几个小时吗?” 元霜原本是不作声的,一听这话突然站了起来,“故意杀人?孟阿姨,宋止还在医院抢救,您就一口判定他死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 孟母猛地上前一步,像是要伤害元霜,樊云及时站起来,当了她的庇护。 这次孟家要对抗的是周家跟段家,急是不行的。 孟母后退一步,“宋止话肯定会没事,可就算没事,段寒成也是杀人未遂,他的罪一点也轻不了。” “孟女士,请注意你的言辞。” 江誉在门口站了很久了,冷静地观赏着这一出闹剧,他给身后的律师使了个眼色,“这位是我请来的律师,段总有什么罪是警察跟法官说了算数的,不是您在这里像个泼妇一样信口雌黄。” “你说谁信口雌黄?” 孟母忍不住破口大骂,“段寒成要杀了宋止,都是因为这个女人,别把我们孟家人都当傻子一样。” 她指着一旁的元霜。 “她是段总的妻子,如果宋先生是因为段太太跟段总起了冲突,那就是宋先生不知礼义廉耻,觊觎有夫之妇。” 论起口才来,江誉是不差的,尤其是在对待孟母这样的市井泼妇。 但孟母不讲道理,所以有的是话骂回去,“分明是她勾引宋止,我都知道,她之前跟宋止订婚但是跟段寒成不清不楚,现在跟段寒成结了婚,又来勾引宋止。” “我没有,你要是再胡说,我可以告你污蔑诽谤。” 这是段寒成跟宋止的私人恩怨,凭什么牵扯上她? 孟母一手突然拽住元霜的领口,“你还敢狡辩,宝琼都告诉我了,就是你勾引了宋止,还出现在他们的婚礼上。” “你放手。” “我偏不放。” 樊云也跟着上来,想要帮元霜,孟母却没了理智,嘴里骂着狐狸精,突然伸手就打在了元霜脸上,那一巴掌清脆。 杜挽在旁捂住了嘴,反应过来后忙过去拉扯开人,顺势捂住了元霜的脸颊,“怎么样,还好吗?要不你先回去?” 警察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忙赶了过来维持秩序。 元霜捂着在灼烧的脸,拿上包半点不留恋地转身就走,江誉看得出来,这都是元霜在作戏,她是最巴不得段寒成被关一辈子的人。 可只要有他在,就不会让元霜如愿。 第293章 挨一巴掌换一个清净,这对元霜而言是最划算的买卖了。 她一点不觉得疼,反而很值得。 自己的丈夫还在录口供调查中,她却可以坦然地来见盛初远。 “出什么事了?我听说段寒成杀了人?”盛初远神色焦躁,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一开始看到宋止满身是血倒在地上时,元霜的确吓了一跳,得知最大嫌疑人是段寒成,那份惊吓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希望。 看到了可以彻底摆脱段寒成的希望。 “如果真的是他就好了。”这是元霜最希望的,“可就算是又怎么样,他的太爷爷有的是办法将他弄出来,但如果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做些什么,或许可以改变现状。” 盛初远很担心元霜。 怕她太过着急,一不小心急功近利就糟了。 “你想做什么?不管干什么,一定要提前跟我商量,千万别自己冲动做决定。” 盛初远留在睦州,代替周厅陪着元霜,就是怕她干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之前怕她忘记了仇恨。 现在怕她对仇恨耿耿于怀。 “不做什么,就是想利用这些事做做文章,这样段寒成就算出来了,日子也不会那么好过。”元霜脸上还有指印,但她一点不觉得疼,反而眼睛里全部都是坚韧,“段家家大业大,一时半会儿肯定是没有突破口的,但只要让段寒成不那么好过,我就高兴。” 曾经她也跟着周苍一起做过生意。 知道那些负面新闻会给一个家族企业带来怎样的重创,哪怕段家有着最好的公关团队,可杀人这种事情,不管怎么洗白,都是徒劳无功的。 “这样,你去找一些记者,宋止所在的医院,还有段家所有企业,都去堵上。” 毕竟段寒成这样的人物持刀杀人,连捅数刀,对方还是孟家的上门女婿,所有因素汇总在一起,这就是记者最喜欢的新闻与热点了。 “这样真的行得通吗?”盛初远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段家不可能会没有这方面的人脉,再说了,有关他们家里的事情,真的会有人敢去报道吗?” “有的。” 元霜太明白了,“就算没有很多,哪怕有一个都是有用的。” 趁着段寒成出来以前,元霜要把这些事办好。— 律师已经谈了,江誉申请到了一同去见段寒成的机会。 在旁坐下,他神色凝重,“段总,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寒成在这里了,却满不在意,“不怎么回事,一不小心跌了一跤,宋止死了没?” 要是死了倒不枉段寒成进来一次。 可要是没死。 他出去也会弄死宋止。 “不会死,那几刀没在要害上,可是孟家人不依不饶,周董正在跟他们交涉。” 再怎么样段寒成与元霜的夫妻。 宋止又是周苍的秘书长。 有这层关系在中间,事情不至于闹的太过难堪。 段寒成这才想到了什么,“元霜呢?是不是吓到她了?” 方元霜是害怕暴戾与血腥的,宋止满身是血的出现在她面前,必然会吓到她,这种时候,段寒成不关心自己,却关心元霜。 江誉一时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段总,方小姐就在外面演了一出戏,就潇潇洒洒走了,她根本不关心你怎么样,你何必……” “不是不关心,是相信我不会杀宋止,更不会蠢到在周嘉也的婚礼上动手。” 他又在自欺欺人了。 江誉无话可说,“老太爷那里已经通知了,最早也要明天才能把你放出来,今晚要委屈您一下了。” “我没关系,去帮我安抚好元霜,告诉她,我明天回家。”段寒成说这话时还在笑。 那笑落进江誉眼里,又苦又无奈。 第294章 婚礼的不顺利周嘉也都怪罪到了宋止与段寒成身上。 回去路上又跟周苍吵了两句,“我早就告诉你那不是个省油的灯,你非要把他留在身边,这下好了,我看这就是宋止的自导自演。” “你看到什么了就胡说八道?” 周嘉也是遗传了周苍的脾气,两人谁也不让谁。 樊云只想着元霜。 杜挽只要劝了两句,可才一插嘴,就被周嘉也斥了回来,“这跟你没关系,你别插嘴行吗?” 他早就受不了杜挽这个和事佬的性子了。 看似温柔贤惠。 可在这些事情上,从没有一次是站在他这边的,每次都是在中间说好话。 新婚夜被闹成这样子。 周嘉也没了半点兴致,喊了司机一声将车停下,他自己下了车,杜挽埋怨着他的斥责,没有下车去追,沉默了下去。 这么一走。 周嘉也一整晚都没回来,想找个人一起喝两杯酒都找不到,景南去帮他料理婚礼上的事了,段寒成被关了起来。 翻遍了手机,却打了陈静好的电话。— 跟盛初远在车里待了两个钟头才回去。 段寒成不在。 元霜呼吸都自在了不少。 今晚那些记者就会全部出动,不管是堵在段家还是医院,或是公司,只要能借着这次风波闹起来就好。 状况越乱,元霜的机会越多。 今晚除了宋止受伤的事情之外,还有另一件险些被她忽略的。 翻出了樊云的电话,元霜编辑了信息发出去:【樊姨,明天见一面,我们聊聊向笛姐的事情。】 约在了较为偏僻的咖啡馆。 樊云很早就到了,带了很多礼物在等元霜,她的热情让元霜难以招架。 感受到更多的窒息。 “元霜,这些都是给你买的。”樊云将那些东西推给元霜,“你没有办婚礼,我送不了你什么好东西,可这些都是一个个挑出来的,一定适合你,快看看,喜欢吗?” 元霜不在意这些。 她给了个干巴巴的笑,“樊姨,你应该知道我特地约你出来是干什么的,我还有别的事情,我们快点聊完好吗?” 知道真相后。 周家、樊云,都成了元霜不愿再提及的人。 樊云的失落肉眼可见,可相比前几天她病重在床,想见元霜一面都见不到的时候好多了,她应该学会知足的,“我知道,你是想知道向笛的事情。” “上次你跟周叔叔吵架,我都听见了,但不太确定。”元霜试探道:“我想你一定知道对吗?” 樊云哑然了下,“知道的不多,那你具体想要知道些什么?” “很简单,周叔叔跟向笛姐的关系。”元霜想要弄清楚的事情太多了,数都数不完,“还有……您上次说,向笛姐没那么善良,又是什么意思?” “元霜,妈妈不想伤害你,但我真的要告诉你,向笛远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到了今天,元霜还是怀着一颗赤诚的心,“不会的,当时被绑架,是向笛姐护住了我,是她代替我,要换下我的衣服替我去死。” “傻孩子。” 樊云抹了抹眼泪,“真是我的傻女儿,难怪会被她骗那么多年。” 元霜摇着头。 不会的。 如果连向笛给她的都是欺骗,那她还可以相信谁? 被赶走这些年,元霜日日夜夜都在为向笛祈祷,希望她下辈子可以过得好一点,自己下辈子给她当牛做马赎罪。 可今天。 樊云却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这要她怎么接受得了? “何况向笛姐救了我,她真的死了,不是逢场作戏,也不是自导自演。” 相比而言,元霜更不相信樊云。 樊云快要死了,她没几天可活了,最后要做的就是打碎元霜最后的善心,“那如果我告诉你,这都是她自导自演,但失足坠楼是意外,你信不信?” 第295章 坐在车上,望着外面的雨幕,元霜心头乱糟糟的。 记忆里都是属于向笛的那张脸,初见她认真教她小提琴,一点点帮她纠正,后来段寒成跟周嘉也都爱上了向笛。 夹在他们中间,向笛时常为难。 元霜看了出来,怀着嫉妒时不时会讽刺两句,“你喜欢哪个就跟哪个在一起,这不是很简单吗?” “那怎么行?”向笛不知是心直口快还是别的,突然道了句,“你喜欢段先生,我怎么能……” 元霜不是蠢货。 一下子就听懂了向笛的话,“所以你喜欢的是段寒成?” 谁都知道。 那个时候她喜欢段寒成喜欢的要命,哪个女人敢靠近他,元霜都会想方设法赶走,或是狠狠教训一顿。 可是向笛不一样。 她是最好的老师,元霜将她当作姐姐看待,拿到什么好东西,都会送给她,虽然她总是不要,最重要的是段寒成也喜欢向笛。 如果是她。 元霜是可以接受的。 因此义正言辞地告诉过向笛,“如果你喜欢段寒成,你们就在一起,不用顾及我的,我没所谓的,这样寒成哥应该也会高兴的。” 可每当这个时候,向笛都会摇头拒绝,接着紧紧攥住元霜的手,“不行,我不会跟段先生在一起,永远不会。” 后来被绑架。 向笛拼命保护她,不让她被绑匪玷污。 又在段寒成和周嘉也选了向笛活后,穿上元霜的外套就往外冲,就为了把活命的机会给元霜,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假的? 摇了摇头。 元霜将那些不好的想法摇走,毕竟这些都是没有证据的,不能凭樊云一张嘴,就怀疑向笛。 正想着。 手机响起。 盛初远已经办妥了所有,“记者已经都过去堵住了,就算别的新闻找不到,孟家人一定不会错过这个对付段寒成的办法,一定很快就会有成效。” “那就好,最近还要麻烦你了。” 元霜控制不住要客气起来。 这实则是一种疏离的表现。 盛初远心情复杂,分明当初是他把元霜带到都柏林,却拱手让给了周厅,周厅又让给了段寒成,兜兜转转,又走到了这里,“我不麻烦,可我打听到今早段寒成已经回家了,你自己要小心一点,千万别被发现了。” “你放心。” 做好了心里准备,回去看到段寒成时便是不惊讶的,但面上多少要演出来一些。 元霜换了鞋子,疲惫地扭动着脖子,一开灯,蓦然看见了靠在沙发上闭眼小憩的人,呼吸一窒,“段寒成?” 声音吵醒了段寒成,他缓缓睁开眼眸,眼睛底下是困倦的疲惫跟憔悴,“回来了?这个时间去哪儿了,一回来没看到你,心情都不好了。” “你怎么……” 元霜后退了一步,佯装上下打量着段寒成,“你怎么出来了,你知道现在到处都是堵你的记者吗?还有宋止……他真的是你?” “好了,先来抱一下,这些事情很好解决,不用担心的。” 段寒成从容坦然的样子让元霜不安,甚至估摸不出来了,对段寒成,究竟要多大的事才可以让他栽跟头。 步履维艰走了过去。 腰一把被搂住,元霜被被迫跌坐在了段寒成怀中,后颈被托住了,刚想说些什么,唇突然被堵住。 这次。 段寒成吻得又急又恨,他恨透了眼前这个女人,也爱惨了她,不然也不会在知道她跟盛初远的所有打算后,还淡然地跟她坐在一起亲吻她。 这个吻让元霜喘不过气,推了段寒成好几下,终于将他推开,顺手擦了擦唇,却不知道这一举动才是真的惹恼了段寒成。 他的力气突然变大,转过身将元霜压住在身下,她紧张地吞咽嗓子,“别闹了好吗?你才刚出来,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段寒成的吻就又落了下来。 第296章 分明在那种地方被关了一晚上,段寒成却不知哪来的力气,半点不知疲倦,像是要将元霜往死里折腾。 他不过进去了一晚上,元霜就想方设法要将他杀人犯的罪名坐实,丝毫不在意他们之间的夫妻情谊。 不过说来也是。 他们之间,本就没有情谊。 黑暗的环境里,只有呼吸是绵长的,元霜拼命要摆脱段寒成,可就算使出了浑身解数,还是要服软说好话,装出一副害怕他,又恭敬胆怯的样子。 “所以这件事就算了结了,可我看孟家人像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 元霜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像是真挚又无辜的,要不是段寒成知道所有,恐怕就真要被骗了,可就算是被骗,他也是心甘情愿。 “我没有伤害宋止,自然也就不心虚。” 段寒成是最知道自己清白的人了。 元霜却是半信半疑的,段寒成跟宋止有恩怨,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他们会起冲突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不是你,宋止是谁伤的?” 元霜控制好了自己的语气,不是怀疑的质问,更像是关心,“还是说,是他嫁祸?” 段寒成眼神复杂看着怀中的人,多希望她是真的在为自己担心,可不是,元霜只是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这样才好想方设法继续给他使绊子。 枕边人是如此。 段寒成心寒之余,却又觉得无奈,“或许是宋止自己伤了自己要嫁祸给我,他那个人太自卑,尤其是在你的事情上。” “我们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元霜垂下了眸子,她不否认当初是真的想要嫁给宋止过平凡日子,可过了三年,这三年里是人都会变的。 要不是上次在都柏林相遇,她都快要忘记这个人了。 “在他看来可没过去。” 之前是段寒成小看了宋止,“他敢这么嫁祸我,我就有办法让他真的去死。” 心下一凛,元霜不禁胆寒,她知道,这种事情段寒成完全做得出来,“算了行吗?就当是曾经我对不住他,别跟他计较了。” “你有什么对不住他的?” 段寒成丝毫不这么觉得。 元霜却觉得有,“我在跟他结婚之前跟你在一起发生了关系,这还不算对不起吗?” 她突然坐起来,披上了披肩,莹白的肩头上还有淡淡的疤痕,长发盖在身后,下了床给了段寒成一个背影,“我不想继续跟他纠缠了,你也别得理不饶人了。” “方元霜,我被污蔑成杀人犯,在你看来是得理不饶人?” 段寒成忍了这么久,还是忍不住变了口吻,“你是不是很希望是我杀了宋止,这样你就可以摆脱我了?” “我从没这么想。” 元霜侧了下眸,拿上桌上的手机走了出去,没有再多言下去。 说的再多都是假话。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将段寒成被放出来的事情告诉盛初远,好让他见机行事,别太莽撞,要是被段家发现那些记者是她的手笔,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元霜走了出去。 段寒成靠在床头,给江誉打了电话,“宋止怎么样了,活过来了吗?” “已经醒了,还在医院。” 那几刀不会让宋止死,他没那么蠢,演戏而已,不会真的要了自己的命。 可段寒成不会让他好过的,“查查当晚的凶器,还有监控,或者其他楼里的视角,总之把事情弄清楚,别让宋止死,我要看着他身败名裂。” 江誉沉默了片刻,“那孟家那边……” “有人打了元霜是吗?” “……是,孟小姐的母亲情绪激动下打了方小姐一巴掌。” 这对段寒成而言更不可以忍了,“哪只手打的,就要她哪只手赔罪。” 第297章 孟宝琼这些天一直陪在宋止身边。 眼泪流了许多,孟母心疼女儿,在旁不断咒骂着段家,“他们仗着家大业大,在睦州横行霸道不是一两天了,但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差点要了小宋的命,怎么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妈,没事的。” 宋止无法动弹,唇色苍白着,声音很是虚弱,嘴上说着没事,却又将矛头对准了周家与段家,“我在周董手下工作,寒成又是元霜的丈夫,我不应该那么计较的。” 孟宝琼唇一动,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他差点要杀你,这还不计较吗?” “宝琼……” “我知道,你是因为方元霜对不对?”孟宝琼站了起来,情绪激动,“我早就知道了,你根本放不下她,那为什么还要跟我结婚?” “宝琼,你在说什么?” 这次连孟母都拉了拉她,想让她安静下来。 孟宝琼不听,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我不管,如果这次你不追究,那就是坐实了你心里还有方元霜,我们就离婚。” “宝琼。” 孟宝琼起身要走了,宋止不管不顾去追,忘记了自己身上还有伤,伤口刚缝合过,一扯动就疼了起来,没追两步,他摔倒在地。 闻声。 孟宝琼回头,一下子紧张起来,忙赶过去扶,“你怎么样了,没事吧?我吓唬你的你也信?” 宋止的演技不差。 这一套也只对孟宝琼用。 “我听你的就是了,可我心里真的没有别人了,不然让我不得好死。” 孟宝琼眼眶含着泪,“我信你,别发这种毒誓。”— 第二天一早段寒成要回老宅一趟。 他身上杀人犯的嫌疑还没洗清,老太爷那边还有话要问他,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元霜私底下找来了记者,事情宣扬出去,影响的是整个段家。 老太爷已经让人去处理舆论跟孟家交涉。 但段寒成这里,他是要问清楚的。 “那个宋止是什么东西,你就算再气,也应该收敛点分寸,怎么能在那种场合动手?” 段寒成垂眸,将茶叶夹进壶中冲水,漫不经心道:“我真的没有对他做什么,那个宋止本来城府就深,那几刀,是他自己捅的。” “就算是这样,他对自己都这么狠,这种人不能招惹的。” 段寒成却不怕,当初他是怎么赶走宋止的,今天一样可以收拾了他,“可他觊觎元霜,我要是不干点什么,像话吗?” “那个女人本就不是个省油的灯,我答应你娶她,但没答应你为了她为非作歹。” 老太爷站起来,深知再不及时纠正段寒成,怕是要酿下大祸了,“好了,这件事我会派人去处理干净,最近你就住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公司也不要去。” “太爷爷,我不同意。” 不去公司是为了等风声过去,段寒成可以理解,可不回家就代表见不到元霜,这一点他是决不接受的,“这点事情我可以自己解决,您放心,不会给段家带来任何负面影响。” “已经带来了。” 老太爷这些年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段寒成与父亲关系又不好,现在段业林还在外,鲜少回来,自从段寒成将段东平母子赶走后,段业林回来的次数更少了。 他的事情都是老太爷在管着。 看着他为了一个女人前赴后继,甚至成了杀人犯,老太爷怎么还会继续袖手旁观,“现在公司楼下都是等在那里的记者,要不是我找人打点,你今天连门都进不来。” “我昨天才出来,还没时间处理,我已经派江誉过去了。” 段寒成信誓旦旦,他才不会在这件事上栽了,可他忘记了,他的枕边人才是真正想他死的那个,“您放心,这点小事,我有能力处理。” 第298章 有盛初远的帮助,这件事远比段寒成所想的发酵的要快。 加之宋止醒来后的上诉控告,事情完全失了控,比段寒成预想的要严重许多,就连远在都柏林的周厅听说了这事,也在后当了一把推手。 段家在欧洲区的工作都段业林接手。 可段寒成到底是他的儿子,自己的儿子在国内仗势欺人要伤人性命,这事一传出去,对他的损伤不小。 打电话回去催促了好几次,要尽快摆平。 可宋止的指控间接导致了段寒成身上的嫌疑更重,又被带回去审问,江誉一边要平息风波,一边要为段寒成寻找证据,实在有些忙不过来。 盛初远暗地里施压,让江誉第一次慌了神。 私下跟元霜约见了一面。 段寒成惹上麻烦,元霜比任何人都要高兴,面色都红润了不少,但这些还要感谢盛初远,要不是她,仅凭她自己,是联系不到这么多记者的。 “如果杀人犯的罪名可以坐实,你就可以跟段寒成离婚了。” 盛初远眸中闪动着胜利的曙光,他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我会提前安排好会都柏林的机票,过去了就再也不用回来了。” “如果真的能这么顺利就好了。” 这是元霜所期盼的。 但如果真的要坐到这个地步,那她还要去见一个人才行,“初远,不管怎么说,事情可以按照我的预想走到今天,还是要谢谢你,我知道你一定花了不少心思。” “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帮你,不然我留在这里也没意义。” 盛初远好似永远是这样,不求回报,只是一门心思对元霜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很淡,“能帮到你,我才有成就感。” “抱歉。” 元霜忍不住叹气,“我之前误会过你,因为周厅,跟你说过些不太好听的话……” “不要紧,都过去了。”盛初远也曾头脑一热过,“何况是我把你推给周厅的,我的确应该负责,如果之后你不想跟他有牵扯……” “没有,我答应了摆脱了段寒成,还是会回去跟他履行婚约的。” 对周厅,元霜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这点上,是毋庸置疑的。— 在段寒成出来之前,元霜又去见了宋止一面,当晚的真相她并不怎么关系,是不是段寒成动的手,还是宋止的自导自演。 这都跟她无关。 她要的只是段寒成将杀人犯的身份坐实了。 抽了个没有别人在的时候,元霜捧着鲜花,敲开了宋止的房门,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宋止一个人,他伤没好,还要卧床。 见元霜进来,坐起来了一些,又忍不住捂着撕裂的伤口。 “你躺下。”元霜将花放下,有些局促地站在床边,跟宋止在一起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可在最困难的时候他对自己的帮助,元霜永远忘不了,“伤还严重吗?” “好多了,你怎么来了?” 元霜什么都没说,宋止倒是先道歉了,“小姐,婚礼上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鬼迷心窍,我跟你道歉,” “这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介意的是会让你的妻子误会。”元霜站在一旁,回头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我这次来是跟你道歉的……段寒成实在太冲动了。” 两人互相试探着。 宋止率先打断了元霜,“我原本是不想计较的,毕竟我在周董手底下工作,加之段家人已经在协调……可宝琼坚持,我也没有办法。” 三言两语,他变将自己摆在了一个受害者又无辜的位置上。 可元霜要的,恰恰是他要坚持,“你误会了,我过来是想说,段寒成做了错事,付出代价是应该的,你千万不要因为这些外界因素退缩。” 第299章 家里没有了段寒成,顿时空了很多。 保姆做好了晚餐,元霜便让她离开了,自己一人上了楼,慢步走到了梳妆台前,拽下了耳环,扔在梳妆台面上。 下一面,又拿起来狠狠扔进了垃圾桶里。 接着是段寒成送的项链手链,化妆品,就连他送的古董戒指也一起扔了进去。 天知道每天带着这些,元霜就像是被套上了层层枷锁,每天都在盼着尽早摆脱,这一天比她预想的来的早。 元霜站在原地,望着陌生的房子。 记得六年前第一次来这里时,她被羞辱,跪在地上求段寒成,段寒成要求她留下来当保姆,伺候楚皎,就当是赔罪。 在这里的每一天,她都无比窒息。 逢场作戏的日子她早累了。 拿出行李箱,装了几件衣服,元霜拿走了自己的所有证件,留下一份拟好的离婚协议书。 她不傻。 很快江誉就会查到那些记者是谁的手笔。 段寒成如果出来了,必然不会轻饶了她,她要早点离开才好。 快步下了楼。 关了屋子里所有的灯。 就当是最后一次回到这里了,元霜留下了房卡,拖着行李箱打开房门,门外却明晃晃站着一个人,她不诧异。 这些天感觉得到身后有人跟着,也早就做好了应对的措施。 “让开。” 江誉像是一堵墙,将门外的风景堵得严严实实,他脸色阴沉,不愧是在段寒成手底下做事,思维敏捷,这么快就想到了元霜。 拧了拧眉,他深感不解,“方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儿?” 他愿意装傻,元霜就陪他装下去,“最近段寒成的事情惹来了太多麻烦,我去别的地方住下,清净几天,不可以吗?” “小姐,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江誉迷茫,惶恐,甚至不知该怎么面对,“那些记者是你找来的?你还去见了宋止,你知道因为这些事,寒成哥很有可能真的会被误解成杀人犯吗?” “所以呢?” 江誉从不这么称呼段寒成,这次是真的情绪爆发,忍无可忍了,“所以你是他的妻子,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被心爱的人背叛、误解,推上风口浪尖,再被抛弃。” 元霜紧握着行李箱的拉杆,突然嗤笑了一声,又像是自嘲,“这些我不都经历过吗?现在轮到段寒成了,你却来问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当初你问过段寒成,为什么要那么对我吗?” “小姐……” 所有人都以为那件事六年了,该过去了。 就连睦州都没几个人记得了。 可只有元霜,她早已经死在六年前了,死在那一场浩大的误解与指责中,这么多年,始终没有走出来过,“今天也轮到他了,这就是因果报应,是活该。” “可当年的事情是有人推动,没有人知道真相,其实后来的几年里……寒成哥常常问起你的。” “别说了。” 元霜下巴在微微颤抖,“真是令人作呕,他只是在想起向笛姐时顺带想起我这个可恶的女人,难道我还要感激涕零吗?” 江誉是段寒成的人,站在他那边为他说话是理所应当。 可他的话,元霜可以选择听或者不听,“你转告段寒成,离婚协议我已经留下了,他出来后记得签了,我不会跟一个杀人犯有任何关系。” 推开了江誉,元霜走出门,下了台阶,又顿步背着身留下一句,“这是他的原话,今天我全部都还给他。” 第300章 孟家那边不依不饶,为此老太爷特意派人去了周家,希望周苍可以给宋止施压,让他放弃对段寒成的控诉。 周苍亲自去找到了宋止。 却被孟家人拒之门外。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干什么的,宋止只是你的下属就可以那么糟践他吗?”孟母拦住了周苍的路,说什么也不让他进去,“今天我就告诉你了,段寒成我们是告定了,非要他把牢底坐穿不可。” “我要亲自跟宋止谈。” 在他眼中,孟母就是一个泼妇,跟她没什么好说的。 “谈?” 孟母扯开了嗓子,“谈什么?谈你怎么让宋止撤诉,好放了你女婿是吧?那个方元霜又不是你亲女儿,你这么在意干什么?宋止可是在你身边这么多年,还不如一个养女吗?” 就算元霜不是亲生的。 宋止再怎么算都是比不上元霜的。 门外的争吵声还在继续,宋止躺在病床上,手被孟宝琼紧攥着,“你放心,等回去我就跟爸爸说,让你去他那里工作,本来就应该这样,你的工作能力,爸爸是认可的。” “不了。” 宋止表面上推辞,“不在周家,工作我另找就好,我不喜欢别人说我娶你是因为你家里的原因,这是小事,我可以搞定。” “就算是又怎么样,有我家里的原因就不可以喜欢我吗?” 一开始认识孟宝琼,宋止就看得出来她天真又单纯,是最好骗的女人,他这样的身份,寒门出身,人微言轻,就连未婚妻都可以被段寒成抢走。 出国后周苍不敢得罪段寒成,只好给他派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工作。 起初的第一年,是他过过最糟糕的一年,被所有人看不起诟病,被暗地里嘲笑,这些他都忍过来了,为的就是今天看到段寒成落魄的一幕。 跟孟宝琼结婚的意外。 但能搭上这块跳板,对宋止没什么坏处。— 软的不行,段家只好来硬的。 宋止没有父母亲人,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无非就是跟孟宝琼的婚事,这是最大的弱点,老太爷找人迅速抹黑了宋止受伤的前后因果。 他跟段寒成本就有恩怨,元霜是最大的结。 一来二去,他受伤就成了是因为元霜,原本所有的骂声都在段寒成身上,无非是指责他仗势欺人,可这么一来,风向就全变了。 变成了宋止对方元霜纠缠不休,惹恼了身为元霜丈夫的段寒成,捅他那几刀,一点都不亏。 这些话在外人看来兴许就是看看热闹。 可对孟家却不同。 孟父因此大发雷霆,要宋止出来给个交代,他本就对宋止这个没背景的女婿不怎么满意,三番两次生事,更是加重了他的不满。 孟宝琼竭尽全力为宋止说话,拗不过父亲,跑到了宋止面前哭,“我可以跟爸爸解释的,我真的不是因为元霜。” “既然不是,那天你们是怎么吵起来的?” 孟宝琼是单纯,但不是傻,“段寒成不像是那么冲动的人,总归是有理由的,你告诉我,我也好跟爸爸去解释。” “你想听实话吗?” 宋止故弄玄虚,只因他知道,这一套对孟宝琼这种没什么脑子的女孩儿是最好使的,“其实别人误会我没什么,我确实没想到你会误会我。” “不是的,我只是……” “我知道。” 宋止打断了她,“段寒成跟我讨论起我娶你的目的是不是为了元霜,我否认了,他就提起了之前的事情,我就争辩了几句……” 说着,他垂下了眸,看似无辜的表情下却是阴沉沉的,“没想到他就突然动了手……” 凶器是一把男洗手间里的工具刀,像是婚礼上的工人落下的,经过比对,刀上有段寒成的指纹,这下他更成了洗脱不了的杀人凶手。 被关起来的时间都比段寒成所预想的要久。 从一开始的淡然,到逐渐焦躁,更多的是对元霜的思念和不安占据了情绪。 江誉来见段寒成时,掩饰不住的愧疚,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段总……宋止那边没有交涉好,你恐怕还要在这里一段时间。” 段寒成不关心这些,“元霜呢?有没有吓到她?” 第301章 事情越闹越大,段寒成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元霜趁机准备先离开睦州,回到都柏林。 之后不管段寒成同不同意离婚,她起码可以暂时摆脱了他的控制。 走之前江誉拦过,周嘉也同样来拦了一趟。 “我承认寒成之前是伤害了你,可你要是真的在这种时候抛弃他走了,你就真的是半点良心都没有了。” 周嘉也强压着怒火。 杜挽在旁拉了拉他的衣袖,想让他别这么激动,他挥开了杜挽的手,动作幅度很大,暴躁的性子瞬间暴露了出来。 结婚这段时间以来,杜挽逐渐发现了这一点。 周嘉也的脾气实在不怎么好,时常摆脸色,给杜挽难堪,要不是有感情支撑着,她这么一个娇生惯养出来的千金小姐,是受不了周嘉也这样的。 这一点连元霜也发觉了。 她指腹擦在杯口,淡声道:“算不上什么抛弃,我本来就不想跟他结婚,结婚是被迫的,现在有了机会离婚,不是正好吗?” “方元霜,你说的是人话吗?” “怎么不是?” 元霜抬头,直视着周嘉也的眼睛,“这样的事情,段寒成没有对我做过吗?为什么到我身上就不行了?” 拿上大衣,提上了包。 元霜起身就要走,“我买了明早的航班离开睦州,今晚要回去休息,先走了。” “方元霜!” 周嘉也站起来,牙关紧咬着。 杜挽拉住了他,“好了,元霜那里我再去说说,你别这么激动,那好歹是你妹妹。” “我没这么狠心的妹妹。” 杜挽拍了拍他的肩,安抚好后忙跟上了元霜过去,她从后一路小跑过去,叫了叫元霜的名字,“元霜,你等下。” “杜小姐。” 到现在元霜还是不叫嫂子,不是排斥杜挽,是始终觉得周嘉也配不上杜挽。 “你真的要走?要离开睦州,不回来了吗?”杜挽很紧张的样子,她爱周嘉也,一样对元霜这个妹妹有好感,“是不是因为最近那些舆论,那是段家……” “我都知道。” 元霜才不管段家要怎么救段寒成,她要做的只是在这段时间尽快离开,“但我不在意,很快那就跟我没关系了。” “你好歹跟寒成结婚了这么长时间,就真的对他没有感情吗?” 杜挽是不信的。 段寒成样貌好家世好,在睦州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曾经周嘉也可以跟他并肩站在一起相比,可这些年周家有些衰败的现象,周嘉也跟着暗淡了些,再也比不上段寒成了。 这样的人物,元霜怎么会对他没感情。 “杜小姐,你会爱上一个伤害过你的人吗?”元霜不想打击她,可还是想在离开前提醒杜挽一句,“周嘉也不是个适合结婚的人,如果将来他伤害你了,一定不要委屈自己。” “元霜……” 杜挽伸手拉住了她,“你别走,你就这样走了,段寒成出来了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元霜将手抽了出来,决绝的面孔是那样的沉重。 “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但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就不会放弃。” 跟杜挽道别。 元霜走出了餐厅,盛初远在车里等着她,“怎么样,聊的开吗?” “跟周嘉也怎么可能聊开。” 元霜不在意这些乱七八糟的人,“他怎么想的不重要,他也不是我的什么人,只要明天顺利离开就好。” “段寒成……” 盛初远不知该不该说,他优柔寡断的性子这么多年都没变过,“我们这样算计他,是不是不对……其实宋止的伤,跟他无关。” 那把匕首上的指纹,是元霜的手笔。 她这么做,彻底将段寒成变成了杀人犯。 眨了眨眼,元霜看向远处的黑夜,“这是他逼我的,我也是没有办法了。” 第302章 杜挽回餐厅时周嘉也已经不在了。 结婚之后他时常消失,并不像是结了婚,成了丈夫的男人,杜挽一忍再忍,不过都是为了感情在忍耐罢了。 回去后又等到了凌晨周嘉也才回家。 杜挽穿着睡衣站在楼上,有些失落地望着周嘉也的方向,“怎么这个时间才回来?” “有些烦,就去喝了两杯。” 周嘉也懒得多解释,径直走过了杜挽身边,进入房间脱下了西服,进浴室时却顺带将手机带了进去,回来前,他特地将陈静好送了回去。 有些情绪是无法在妻子面前展露的,但在陈静好面前却可以。 尤其是婚后,束缚太多,导致他对杜挽的喜欢甚至在削减。 走出浴室,杜挽就站在房门口,手上拿着一杯热牛奶,“你刚喝了酒,胃不舒服,喝点热的,对身体好。” 这种时候,周嘉也的负罪感不由地增强了许多。 他接过牛奶一饮而尽,顺手摸了摸杜挽的头发,“抱歉,最近事情太多,结婚后都没好好陪陪你。” “我知道,寒成的事情要紧。” 轻重缓急杜挽还是明白的,她真正在意的是周嘉也的态度,他的态度太冷淡,又像是排斥她,才让她不由的多想。 其实相比起陈静好,杜挽要漂亮太多了,保养又得当,身上自带千金的气息,陈静好就要普通太多了。 可对周嘉也而言,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何况他本就喜欢好掌控的女人,杜挽可不是会被男人掌控的那一类。— 段寒成暂时出不来,但外面的人可以去看他。 周嘉也申请到了探视的机会,他可没江誉那么柔和,一张口的话就是伤人的,“活该你今天坐在里面,被自己的枕边人卖了都不知道。” 段寒成神色阴了下,“别以为我在里面就不能撕烂你的嘴了。” “怎么,江誉还没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 “元霜已经跟着姓盛的回都柏林了,还留下了离婚协议。” 这些不是江誉告诉他的,是他自己查到的,“而且前些天,元霜还去见过宋止,真是不能惹女人,这下好了,我看你没那么轻松能出来了。” 就算出来了,也会背上杀人未遂的罪名。 “她去见宋止,跟我有什么关系?”段寒成镇定如常,没有慌乱和诧异,“兴许是误会我真的伤了宋止,帮我去探望而已,这有什么不好吗?” 周嘉也结结实实被逗笑了一次,“段寒成,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喜欢自欺欺人,元霜给你下了迷魂药了?” “她人呢?” 这才是段寒成关心的,“盛初远又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带走我的妻子?” “凭你出不来,拿他没辙,这还不够吗?” 这次是真的被背叛了。 无论段寒成给元霜找怎样的理由,背叛都成了既定事实了,“嘉也,你帮我打个电话。” 难得他会用上帮这个字。 周嘉也饶有兴趣的,“什么电话,让我猜猜,是打给段伯父的?” 段业林在国外。 元霜跟着盛初远走了,段寒成暂时过不去,但身为父亲的段业林是可以帮上忙的,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段寒成第一次对段业林有所求。 却是为了一个背叛他的女人。 连周嘉也看了都不禁感慨,“你说你这是何必,如果当初跟元霜在一起不就皆大欢喜了,非要弄成今天这样,强求她,就真的这么有意思?” “有意思。” 段寒成眼底有冰冷的笑意闪过,“我就不信,她会永远对我这么狠心。” 第303章 回到都柏林半个月,周围的空气都好似新鲜了很多。 田田长大了,成了懂事的小姑娘,却还是常缠着元霜给她纠正小提琴,元霜很有耐心,陪在旁一点点教导。 周厅与盛初远坐在远处看着。 “眼下是好了,可我收到国内的消息,段家已经将段寒成以无罪的身份捞了出来,你确保他不会找过来带走元霜?” 如果真有那一天。 没有人拦得住段寒成。 毕竟他们还没有正式离婚,元霜还是段寒成的妻子,他有权带走自己的妻子。 盛初远没想那么多,“别的不敢保证,但最起码这一个月之内段寒成是来不了的,我已经给元霜找了最好的律师打离婚官司。” “你想的太简单了。” “是你想的太复杂了。” 盛初远信誓旦旦的,他是没周厅考虑的那么多,但也不会什么都不去想,“以段寒成可能是杀人嫌犯这个理由离婚,不会赢不了的。” 周厅给茉莉花浇好了水,看向远处阳光下的女人,她一样像茉莉似的,很纯洁干净,是段寒成那个男人弄脏了她,“这次说什么,我是不会让段寒成带走元霜的。” “同样的,你也带不走她。” 在盛初远看来,这两个男人谁也不比谁好,说白了都是一个德行,没有任何一个配得上元霜,“等段寒成的事情处理好后,我会揭露你的真面目。” 面对盛初远的威胁,周厅半点不怯,“初远,我是什么样子的,元霜早就知道了。” 他们在为元霜争得头破血流时。 段寒成这个丈夫却连元霜的面都见不到,他看着面前被保姆从垃圾桶里捡出来的东西,每一样都是段寒成用心挑选,记下元霜合适的尺寸,再订购买了回来的。 每一样都是他的心意。 元霜收到时总是展露笑颜的,可现在想,那笑恐怕都是假的,喜欢也是假的,就连和好都是曲意逢迎。 被拘留了半月之久。 这半个月里,老太爷为了将他弄出来,不知送出去了多少人情,又舍下了多少面子,段寒成出来了,第一个来的却是和元霜的住处。 这里没有元霜的身影。 有的只是她对这段感情的不屑。 拿起了其中一条古董项链,段寒成握着那块刺眼的红宝石,锋利的边缘像是扎进了肉里,疼痛逐渐在麻木,流出了血,掌心破开了好几个口子。 看着那些刺眼的红,段寒成像是有了半刻的清醒。 他不该这么掏心掏肺对待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没有良心的女人,他被污蔑为杀人犯,元霜明知宋止是自导自演,却联合他一起陷害自己的丈夫。 在一起这么久,元霜还是只想他死。 段寒成一口气缓了出去,接着又一声声笑了起来,这下算是真正亲身体验了元霜当日的痛苦失望,可就算如此,他一样不会放过她。 打了跨国电话出去。 段业林接了电话,哪怕气段寒成,却还是忍不住关心,“听你太爷爷说你出来了,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段家这样的门户,老太爷什么都不做,段寒成都会受到关照,怎么会受伤? 但在里面的滋味的确不好受。 段寒成也要元霜和宋止尝尝,“没受伤,你把元霜的位置发给我,我这几天就要过去。” “她已经跟别人在一起了,你这是何必?”段业林早就看不懂自己的儿子了,“听说这次,是她在背后害了你,才让你被关这么多天?” “您告诉我就是了。” 段寒成一分一秒都等不了了,他迫不及待要看到元霜跪在自己面前求饶的样子,“我必须马上见到她。” 第304章 还没见到段寒成,段业林先来了一趟。 他虽然是段寒成的父亲,可从小到大,元霜对他的印象很是浅,只记得他娶了段寒成的小姨,段东平又是他的私生子。 因而父子关系一直不是很好。 段寒成很是疏远这个父亲,可这次,段业林亲自为了段寒成找了过来,他复杂的眸光落在了元霜身上,像是打量。 “害寒成坐牢的事,也有你的参与?” 段寒成被拘留这半个月,段业林与段老太爷不仅在想办法将他弄出来,也查清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宋止的自导自演,元霜的推波助澜,已经盛初远的煽风点火。 这么多人加起来,让段寒成防不胜防。 他知道元霜恨她。 却没想到她会联合宋止害他。 在明知他的清白的状况下,竟然选择跟宋止一起将骗局继续下去,就为了困住段寒成,让他坐牢,接着离婚。 这太荒谬。 “我是参与了。” 元霜不想撒谎,“我不爱他,是他一定要困住我。” “就因为这样,你就要害他坐牢?”这是段业林无法理解的,“我知道,你们之间是有一些误会,可……这样是不是太极端了?” “不是误会,我就是那样做了,段寒成如果记恨,可以来找我。” 元霜模样清冷,面容上只有淡淡的冷意,并不惧怕,也不胆怯,“他要怎么样我都接受,只要肯离婚。” “我来就是找你谈这件事的。” “不用过程,我只要结果。” 看样子元霜是铁了心要离开段寒成,可段寒成也是一样铁了心要留下她,哪怕跟她互相折磨到死,也要在一起。 元霜越是要分开,段寒成越是不会让她如愿。 “寒成的意思,是要你尽快回去,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可以不在意。”段业林这是来当说客了,可元霜早就死心了,更不会想不开回到段寒成身边。 “我不会回去的。” 如果打算回去,她一开始就不会那么对段寒成了。 段业林像是明白了元霜的决心,他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好的,可如果不行,那也没什么好勉强的,尤其是对待元霜这样的女人。 “既然这样,你可要考虑好了。”段业林的语气说不上严肃,却也不凝重,“寒成那个人我知道,他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就是再也变不了的,这次你害了他,他会怎么对你,连我也不知道。” 元霜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了,“不管他要怎么对我,我都不会跟他回去了。” 那次结婚,实在是为了田田的安危着想,签下了段寒成给的合约,想过毁约,可后续带来的麻烦实在太多。 现在元霜回了都柏林。 又跟周厅在一起,身边还有盛初远,这么多人的庇护与帮助,元霜不会再被段寒成威胁,更不会再惧怕他的任何手段。 “好,你的意思我了解了,我会告诉寒成的,至于要怎么做,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段业林起身,他的年纪摆在那里,但到底是段寒成的父亲,绅士而儒雅,不会因为元霜的不配合而黑了脸。 相反。 他是淡然的,更像是在来之前就想到了元霜会这么决定。 “对了。” 就要走了,他又停下了脚步,“你母亲那里……” “我没有母亲,我母亲早就去世了。”元霜不礼貌地打断了段业林,可这一点上,她是必须要纠正的。 她不会原谅段寒成,一样也不会原谅那些所谓的家人。 “好,你樊姨,也算是养母,身体好似很不好,就要撑不住了……”段业林欲言又止,“你……” “我不会回去了。” 上次也是被这样骗回去,这次元霜的心更加冷硬了些。 段业林只是询问,并不强求,“那好,你一个人在这里注意身体。” 告别了元霜出去。 司机打开了车门让段业林上车,坐上后排,他拿出手机,跟段寒成的跨国电话一直没断过,还在继续,“元霜说的,你都听见了吧?” 第305章 一字一句,段寒成都清楚明了的听见了。 不诧异。 是在意料之中的。 他给了元霜太多次的希望,才会让她一次次选择背叛,出逃。 “她现在住在周厅家里?” 段寒成被调查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失去了人身自由,对元霜的行踪一概不知,要不是段业林,他的确要浪费一段时间查下去。 “是,他们住在一起,身边还有个小女孩儿,关系看上去很融洽。”段业林不由想要劝段寒成两句,“寒成,你们的确不合适,要不算了。” “在我这里就没有算了这一说,除非她死了。” 段寒成挂了电话,翻阅着手上的资料,元霜可以将周厅的女儿当作亲生的,那么一样可以将他们领养的孩子当成亲生的。 他相信,当了母亲以后,她的心多少可以定一定了。 可在此之前。 他要让元霜先回来。 撕毁了手上那份离婚协议书,段寒成打了报警电话出去,“喂,我妻子不见了,失踪半个月了,麻烦你们帮忙找找。” 元霜不愿意配合,那他只好采用强制手段了。 这次被调查拘留过后,就连周嘉也都看得出段寒成身上的戾气更重了,眼里更是半点温和气都没有了,甚至有些光明正大将楚皎带在了身边,像是某种对元霜的报复。 可到底是元霜的哥哥。 周嘉也是看不过去的,何况楚皎是他曾经的女人,杜挽还在他身边,段寒成却带楚皎来,这摆明了是在给他难堪。 周嘉也面色铁青,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景南看出了他们之中无声的较量,有些无奈,“你们真的不吃点东西?” 从高尔夫球场上回来,景南运动过,有了消耗,实在是有点饿了,可段寒成与周嘉也却好像不食人间烟火,喝了两口水,什么都没吃。 楚皎坐在段寒成身边,小心翼翼往他盘中夹菜,“你不吃点吗?” 杜挽没有楚皎那么小家子气,更不知他们之中复杂的关系,甚至开口打趣道:“寒成,你不动筷,楚小姐都不敢吃了。” 杜挽看得出来,楚皎就是个临时留在段寒成身边的女人,跟元霜比差的太远了。 跟元霜在一起时,都是段寒成照顾她,而不是她看段寒成的脸色。 “爱吃不吃,惯的他。”周嘉也才不管那么多,好歹楚皎曾是他的女人,哪怕不是真心,只是身体上的关系,但不管怎么样都在一起过。 看着楚皎这么伺候段寒成,实在刺眼。 手机在口袋里响了一声,周嘉也低头看去,不禁蹙了蹙眉,“我打个电话。” 他走了出去,关上包间的门。 “怎么了?” 电话那端是陈静好夹杂着哭腔的声音,“我实在不知道打给谁了,我在这里迷了路,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如果你没时间,我再打给别人。” “在哪儿迷路了?” 周嘉也跟着不禁紧张了起来,“位置告诉我,我好尽快过去。” “具体的我不清楚,周围有点荒凉,但是可以看见市中心的灯塔。” 这么说实在太笼统了。 周嘉也没有催促,“你再看看有没有更具体的,然后再打给我,我现在马上过去。” 他折返回了包间中,没有过多的解释,只留下一句,“我有点急事先走了,今天算我账上。” “你去哪儿?” 杜挽先站了起来,“你走了我等会儿怎么回去?” “让景南送你。” 陈静好的哭声萦绕在耳畔,周嘉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拿上大衣就走,形色匆忙,他虽然鲁莽,但这个样子也是少见的。 段寒成一眼就看出猫腻,暗自让江誉去跟踪了周嘉也。 果不其然,发现了陈静好的存在。 第306章 跟踪这种事江誉干的很娴熟了。 不仅跟踪了,还拍了很多照片。 段寒成一张张翻阅过去,连他都不知道周嘉也还有这样柔情的一面,照片里陈静好肩上披着周嘉也的大衣,像是很累,靠在他怀中,半梦半醒。 周嘉也半搂着陈静好坐在车中,不知说了什么,他伸手擦了擦陈静好的鼻尖。 二人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 “您让我跟踪他干什么?” 周嘉也花心是出了名的,这不稀奇,但段寒成要的只是一个把柄,周家如今状况艰难,全靠这当初段寒成跟元霜的婚事撑了下去,因为向笛的事情跟周苍闹翻后,周家可以靠的只有杜家了。 要是让杜挽知道结婚不到三个月,周嘉也就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她必然是要讨个公道的,毕竟她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女人。 “没什么,留一个他的把柄在手里而已。” 这次为了段寒成能脱罪出来,江誉东奔西走,跟老太爷一起,好几个晚上都没休息好。 他只是下属。 可很小时就被段业林安排给段寒成当秘书助理,对段寒成是绝对的忠心,但这次却是结结实实寒了心,“段总,你是为了逼方小姐回来对吗?” 江誉是聪明的。 如果笨,大概也不会留在段寒成身边这么久了。 段寒成的沉默就是答案了,忍了这么久,江誉爆发了一次,“您为什么一定要非她不可,这次被诬陷,被调查,都是方小姐的手笔,就连匕首上的指纹都是她做的。” 江誉实在想不到。 到了这个份上,段寒成还在执着什么,“您被带走,我去找方小姐,可她却早就收拾好了行李要离开,她对您不会再有感情了,继续下去,只会适得其反。” “江誉,不用你来教训我。” 段寒成镇定道:“我不是要逼她回来,我要是想她回来,我可以自己找过去,你真以为周厅是我的对手吗?” “我不知道您要做什么,我只知道,再这么下去,您真的会被枕边人害死。” 这是江誉最后的忠告了。— 将陈静好送到了家,周嘉也回去的很晚,杜挽还在等他。 她半靠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块价值不菲的毯子,见周嘉也回来,抬了抬眼皮看向时间,“怎么现在才回来,去哪儿了?” “一个朋友那里出了点事,我去帮下忙。” 杜挽好歹是妻子,却一次两次被敷衍,“什么朋友,出了什么事要你忙到现在?” “你怎么了?” 周嘉也可不希望自己的婚姻出现任何问题,“最近情绪好像不太好,身体不舒服?” 在进入这段婚姻前,杜挽希望自己是贤惠懂事的妻子,最好不要发生争吵,她是爱周嘉也的,不然不会不管家中的反对跟他在一起。 可他的冷淡,让杜挽无法接受,这跟冷暴力没区别。 “是我情绪不好吗?”杜挽怔怔地看着周嘉也,“我们分明结了婚,可怎么一点夫妻的感觉都没有?” 反倒是婚后,周嘉也更冷淡了。 如今她一想起元霜的那番话,就脊背发凉。 “别瞎想了。”周嘉也哄女人很有一套,他走到杜挽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发,弯腰留了吻在她眉心,“你选个地方,明天我们去度蜜月行吗?” 杜挽抬着头,楚楚可怜的样子哪还有千金小姐的骄傲,“你不是没空吗?” “陪我老婆,当然有空了。” 周嘉也说着,弯腰将杜挽抱起往楼上走,顺势亲了亲她的脸庞,这是见了陈静好后给杜挽的弥补,她却傻傻的以为是周嘉也的好。 第307章 度蜜月的地方被杜挽定在了都柏林,说是度蜜月,实则却是顺路去瞧瞧元霜。 可段寒成一出来,他人还没出现在元霜面前,就已经给她添了不少麻烦,段业林来过后警察又来了,对元霜进行了审问登记。 将她的消息通知到了段寒成那边。 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我妻子在都柏林?怎么会这样?” 元霜没猜到他会来这么一招,顿时有些措手不及,但还是及时解释清楚了,“我已经申请跟他离婚了,不是消失,我的行踪他都知道,他就是个控制狂。” 牵扯上了警察,变成了跨国的人口失踪,事情一来二去变得复杂了很多。 段寒成装模作样,要来一趟都柏林。 可就算来了,迎接他的也只会是元霜的离婚。 这次设计他,元霜想到了他会暴怒,会更加阴狠,也会继续想别的法子折磨她,可就是没想到他会拿出好好先生这一套。 好在是周厅陪着元霜一起去的警局。 段寒成风尘仆仆赶来,面上的憔悴真真假假,看不清楚,一进来,看到多日不见的妻子,激动地上前两步,脸上却是沉静的表情。 “元霜。” 他抬手,掌心就要贴在了元霜脸上,手腕却一把被一旁的周厅拉拽住,“段先生,请自重,元霜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妻子了。” “怎么不是?” 段寒成忽而冷笑了下,“周先生,你就是这么插足别人的婚姻当第三者的吗?元霜年纪小,只是暂时被你哄骗而已。” 周围都是办理这场跨国失踪案的警察。 段寒成身份敏感又特殊,所以哪怕只是失踪,也要排在前办理,并且非常重视,众人看周厅的眼神也变得有些不一样。 他在都柏林好歹也是知名的慈善家企业家,要是被传出去插足他人婚姻,对他的声誉不好。 元霜主动站了起来,“段寒成,我们单独谈谈,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行吗?” 段寒成犹豫两秒,点头答应,“去我车里?” “元霜。”周厅想要拦住。 毕竟段寒成这个人实在太阴险,谁都不知道他下一步又会干些什么来。 元霜却是不怕的,比狠,她不比段寒成差,“没关系,就在车里而已。”— 默默在旁等待着。 元霜跟段寒成去了很久还没回来,周厅抽完了两根烟,等得有些焦躁不耐了,犹豫着走到了段寒成的车旁。 车里二人身影还在,但肢体动作上却像是在亲吻对方。 尤其是段寒成,捧着元霜的下巴,另只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这样的动作看似像是拥吻,实则却是强迫性的。 隔着车窗。 他看向了周厅,那是挑衅又充满不屑的眼神,就好像根本没把周厅当一个对手看待,任凭元霜在怀中挣扎,段寒成就是不肯放开。 直到周厅走开了,段寒成手上一松开,脸上就疼了下,元霜的一巴掌是下了力气的,她抹了抹自己的唇,“真脏。” 这是极具羞辱性的二字。 段寒成眉眼微动,突然攥住了元霜的脖子,失去了氧气,她开始变得无措,拍打着段寒成的手想让他放开,可是没有用。 看着这个狠心的女人,段寒成的确忍不住想要掐断她的脖子,“难受吗?你求求我,只要你求我一句,我可以马上放开。” 元霜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了,眼神变得恶狠狠的,这哪里是求,分明是想要跟他同归于尽。 段寒成的确有些想要成全她,手上力气一紧,又突然放开,“要是就这么让你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第308章 暂时在都柏林的酒店住了下来,段寒成不急于一时,对元霜,他是打算慢慢来的。 摇晃了下酒杯中的冰块,段寒成一饮而尽,手上好似还残留着元霜身上的气味,被拘留的半个月,段寒成最思念的是她,担心的那个也是她。 可出来后,得知真相,真正想做的只有拧断她的脖子,或是让她跪地求饶。 看到周厅跟元霜在一起的,他又不想让她求饶了。 这没意思。 让她生活在恐惧与不安定中,成了段寒成的真正目的,他也不想这样,谁让这次元霜成了辜负他的那个人呢? 喝的有些醉了。 段寒成离开了酒店,从段业林那里得知了元霜的住址,车子停在楼下。 隔窗看见了元霜与周厅在一起,二人同坐在一张沙发上,姿态有些亲昵,不知在聊什么,窗子上的影子映着他们的一半侧影。 段寒成夹着烟的手搭在窗口,有些麻木地看着,电话接通,他语调僵冷,吩咐了那端的人,“可以把消息散布出去了。” 关于元霜的事情,江誉不愿意去做,可段寒成手下还有其他人。 秦和很少参与段寒成的私事,如果说江誉是助理,那秦和就是段寒成工作上的秘书,除了集团的事情,其他段寒成是不会让他去办的。 但这次是例外。 江誉不想再参与元霜的事情,他们之间的职位便有了调动,段寒成并不是一个不通情达理的上司,尤其是对待跟了自己多年的下属,他已经尽量满足了江誉的要求。 可江誉还是看不下去他这么一门心思扑在元霜身上,段寒成一走,他亲自找到了老太爷那里,看似是提醒,实则算得上请求了。 “我只是觉得方小姐这次敢这么做,就算段总把她带回来了,他们也不可能好好过日子的。” 这点老太爷怎么会不知道,可他已经劝不住了,“算了,由着他去,说得再多,他的心在元霜身上,与其看着他失魂落魄,不如随他去。” “可是……” “好了。” 老太爷打断了江誉,“你是我看着长大安排在寒成身边的,我知道你担心他,但他有分寸,如果最后真的吃了亏,那也是他自找的,别人管不了。” 这下江誉无话可说了,面上神色难堪,“那好,我知道了。” 他失落失望,转身就要走。 老太爷看出了这一点,“江誉,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结婚了,最近我会帮你张罗着的。” “不了。”江誉实在没那个心思,“您放心,我不会因为这件事有什么意见的,只是以后有关方小姐的事情我实在没办法违心地插手了。” “这点寒成可以理解。” 江誉走了出去,他最近就要跟秦和交接工作了,手上还有宋止的事情没处理好,段寒成憎恨元霜的背叛不假,可追根究底是因宋止而起。 要不是因为他是孟家的女婿,现在又进了孟家工作,段寒成是不会让他这么好过的。 跟秦和在集团内部见了面,工作换了,两人的位置也要更换,秦和站在江誉面前,“江哥,你为什么不在段总身边待了?” “他最近有没有让你做些集团工作之外的事情?” 秦和茫然点头,“有,让我去散布一个姓周的人一些不好的传闻,大多以那个人插足别人家庭为主。” 第309章 这次段寒成连人都没怎么出现,却将元霜的生活搅的一团乱,他远比她想的阴险许多。 来都柏林度蜜月,杜挽顺带来看了元霜一趟,她没有跟周厅住在一起,一个人留在了都柏林,感情的事情,只打算顺其自然。 何况就是因为跟她在一起,周厅最近被泼了脏水,他在都柏林是知名慈善家,一个慈善家被传出插足他人家庭的消息,对他的损伤是很大的。 元霜尽可能在跟他保持距离,好让这样的谣言不攻自破。 可段寒成分明是铁了心要毁了他们的感情,就像当成他被诬陷成杀人犯,元霜鼓动记者将消息传开一样。 这些事情杜挽知道的并不多,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你们之间的恩怨我是知道一些的,就是没想到你会那样对寒成,他被调查这半个月失去了自由,外面的人慌了神,现在出来了,肯定是要记恨上你的。” 元霜无所谓,她只剩了一条贱命,如果段寒成要,拿去就好。 但要她跟他回去,那是绝不可能的。 “他早知道我不是真心要跟他在一起,硬要留我在身边,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想他不会觉得意外的。” 元霜头脑清晰,条例清楚。 杜挽是有些佩服她有这样的骨气的,“那以后你要怎么办?我听嘉也说,寒成最近要避一避风头,估计都会留在都柏林,你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我的日子就没好过过,早已经习惯了。”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被这样关心过了。 元霜多看了杜挽两眼,从她身上看到了憔悴与焦躁,这不是婚姻幸福的表现,“倒是你,周嘉也对你不好?” “怎么会不好?” 度蜜月这些天,她想要去哪里,周嘉也半句怨言没有,默默陪着,担当起摄影师给她拍照,给她提包,对她言听计从。 可不知为什么,杜挽就是开心不起来,就好像自己身边这个只是躯壳,周嘉也的心并不在都柏林,而是还留在国内,留在了别人身上。 只不过这个别人,她还不知道是谁。 “杜小姐,”元霜还是不称呼她嫂子,一是她不再将周嘉也当作是自己的哥哥,二则是她不认为周嘉也配得上杜挽,“你知道什么是及时止损吗?” 这三个字在耳边绕了许久。 杜挽回酒店时周嘉也不在,约好了晚上要一起去餐厅吃饭,周嘉也是准时回来了,还给杜挽带了礼物,她将他送的表戴上,自欺欺人地将这当成是一种爱。 却不知周嘉也真正想要送出去的礼物藏在了其他地方,那不是给杜挽的,而是要带回国的给别人的。— 为了避嫌。 周厅好些天没有去元霜的住处,这也是段寒成想要看见的。 他不方便去,可段寒成是元霜法律上承认的丈夫,他去是天经地义,按响了门铃,等了好一会儿门才被打开。 看见是段寒成。 元霜立刻要关门,他用手撑住了门,侧身轻松走了进去,冰冷的目光环绕了房间一周,最后发出一声冷笑,回头欣赏着元霜精彩的表情。 “元霜,你没有钱,这是周厅的房子?” 元霜不愿意废话,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段寒成不给半点好脾气,连心软都没有了,直接挥落了她的手机,瞬间擒住了她的手腕,后槽牙紧紧咬着,像是破笼而出的野兽。 第一件事就是撕咬开她的脖子,喝光她的血。 “我最后再说一次,我是你的丈夫,报警是没有用。”段寒成一步步逼近,元霜脊背紧贴着墙壁,已经退无可退,“你想跟我离婚是吗?我告诉你,想都别想,除非我死了。” 话音一落,元霜像疯了似的,突然扑上来吻住了段寒成。 第310章 下一秒,元霜被狠狠推倒在地,手肘摩擦着地面,像是出血了。 段寒成丝毫不心疼,眸中寒意很重,只看一眼,几乎快要冻死人,“你当我是什么?路边乞讨的流浪狗?每天摇着尾巴等待你施舍我一点爱?” “你想我将你当成什么?” 元霜扶着桌角,逐渐站了起来,赤红的眸子里有泪花在漂浮,“如果你想听真话,那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恨你,恨不得你去死,最好死透了,再也别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方元霜,你给我闭嘴。” “我不闭嘴,我为什么要闭嘴?” 元霜不怕死地上前一步,直视着段寒成的眼睛里,“你逼我跟你结婚,逼我要跟你相爱,可你不知道,每晚跟你同床共枕,早上醒来第一眼看到你,我有多痛苦。” “怎么,周厅就不让你痛苦了?” 这下段寒成不气了,反而饶有兴趣的,还带了点笑,“还是说是盛初远?他三番两次把你从我身边带走,你瞧好了,我不会让他好过。” “他是因为知道我不爱你,不想看着我受煎熬,你到底明不明白?” 元霜一把抹掉了眼睛下的泪,“段寒成,算我求你,就算是看在过去那么多年里,我对你死心塌地,也算对得起你的份上,不要再强求了,没意义的。” “元霜,有没有意义是我说的,不是你。” 段寒成面上是平静的,心中却有一场山呼海啸,他上前一步,突然拽住了元霜的头发,她吃痛张开了嘴巴,段寒成弯腰顺势吻住了她。 汲取她的气息,掠夺不属于自己的爱。 都在这个吻里了。 元霜拼命挥手挣扎着,却敌不过段寒成的力气,他一边后退一边解开了自己的衬衫领口,拆过太多次了,随手一摸就可以找到元霜裙子上的拉链。 他没滑下来,反而选择按住了元霜的肩膀,没摩擦几下,肩带滑落,等她想要去挣扎,却已经晚了。 凌乱的发丝落在掌心,段寒成抓了一把,又像是虚无的,趁着元霜无力时,掰过了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元霜,我现在还可以给你一次机会,你立刻跟我回去,我可以不计较周厅跟盛初远的罪过。” 真是好笑。 元霜空洞的眼神落在了他身上,“他们有什么罪过,帮我难道就是罪过吗?段寒成,你别忘了,这里是都柏林,不是你可以无法无天的睦州。” 真是冥顽不灵。 既然如此,段寒成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轻拍了拍元霜的脸蛋,用上了极具羞辱性的口吻,“这么想要留在这里,却不跟周厅或是盛初远任何一个在一起,怎么,难道你是想跟他们两个都在一起?” 元霜瞳光僵冷了下,不可思议段寒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怎么,这样说就伤到你了?”段寒成真觉得可笑又荒谬,他还以为这个女人的心早就是铁做的的了,“那你知不知道我被拘留时,在江誉那里得知,你跟着宋止一起陷害我,又是怎样的心情?” “那是你活该。” “我是活该。” 段寒成点了点头,猛地并拢了元霜的手腕抬高到头顶上,直视着她的双眸,一字一句道:“我是活该,我活该对你心软又被背叛,更活该异想天开,以为你是真的想跟我好好过日子,原来我才是真的蠢货,对吗?” 第311章 起初那些谣言的影响不大,周厅可以承受,可段寒成不知在哪儿查到了元霜现如今住着的那套房子是周厅的。 这样的消息几乎坐实了二人有私情,周厅在都柏林是干干净净的慈善家,被泼了这样脏水,有嘴都说不清楚,但他答应了要护住元霜,就绝不会让段寒成再次带走他。 之前是因为田田,又在睦州,束手束脚。 可眼下是在都柏林。 他有的是办法应对。 不过是小心了一点,就抓到了跟踪的人,周厅将人移交到警局,算是给段寒成的一个小警告,如果他收敛一点,事情还有的缓和商量。 可段寒成不是那样好说话的人。 对他而言。 周厅、宋止、盛初远。 这三个人他要挨个教训了,其中周厅是最大的威胁,他是唯一有可能娶元霜的人,自然要先除掉。 可他不如段寒成所想的那么好对付,在都柏林这些年,周家也算是名门望族了,周厅如今独揽大权,看似是什么都不参与,为人处事都温和儒雅。 可背地里,也不是什么手段都没有。 盛初远特意找了周厅一趟,知道最近的事情发酵的有些厉害,担心他撑不住,“我可以先带元霜走,把她藏起来,段寒成找不到人一定会着急,你也好趁机松口气?” “用不着。” 周厅第一次遇到了这样的劲敌,当初在睦州输了一次,这次绝不能再输给段寒成了,他是想好了应对措施的,不是什么准备都没有的,“最好一次做个了断,免得日后纠缠不休。” “听说周家那些人已经不安分了,准备要通过这件事大作文章?” 盛初远消息是灵通的,周厅点了点头,“不过没什么大碍,我可以稳住,倒是你,也别松懈,段寒成没打算放过你。” “我没什么好怕的。” 还没谈完。 元霜的电话打了过来。 先是打给了周厅,又打给了盛初远,约好了去她那里见上一面,有重要的事情要聊。 二人一同到达,元霜猜到了他们会在一起,毕竟眼下状况不太好,他们会聚在一起商量对策,也是理所应当。 见了面。 元霜第一件事就要道歉,“我知道,这件事都是因为我,是我做事不干净,让段寒成又找了过来。” 周厅看了盛初远一眼。 “元霜,这种话就不用说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不用这些虚的。” 一开始跟盛初远约好了要将元霜带过来,就是想要了要应对段寒成这个人的,如果这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还谈什么帮助。 “这是我跟段寒成结婚住在一起那段时间在他的书房搜集到的。” 大部分都是些他工作上的往来,可生意人的手很少是干净的,就算段寒成干净,段氏内部也一定没那么简单。 这是元霜可以提供的有限的材料了,“你们看看,有没有可以用到的?” 在生意这一块,是盛初远的强项,他拿过来翻看了几页,越看眉心拧得越紧,“元霜,这些你是从哪里拿来的?” “段寒成书房里有上了锁的抽屉,我偷了钥匙拿出来的。” 她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跟段寒成在一起,就是为了要真正脱离他,自然应该做些什么,而不是顺其自然,“有用吗?如果没用我还可以……” “有用。” 只看了些许,盛初远就给了肯定的回答,“很有用,一直是段寒成在找我们的弱点,现在也该轮到他了。” 第312章 睦州的中心医院里,樊云状况危机,正在抢救中。 周苍给周嘉也打去了电话,蜜月旅行被迫中断,他买了最早的航班回国,走之前又去见了元霜一面,她的态度已经摆了出来。 周嘉也早就料到了,不怎么奇怪,“你我都知道母亲这次是真的要走了,她这些年心病成疾,你又始终不肯原谅,她太过愧疚,没睡过一次安稳觉,其实早点离开,也算是解脱。” 这都不像是周嘉也说得出口的话了。 很沉稳,又平淡。 元霜细细斟酌着周嘉也的表情,这次没有虚假的意思,“如果你回去还可以见到樊姨最后一面,帮我告诉她,我不怪她了。” 这是假话。 是看在樊姨就要因病去世的份上,才说出口的违心话。 如果真的原谅了,不怪了,元霜是会跟着回去见最后一面的。 “我会带到的,就算是谎言,她也应该会欣慰的。” 起码元霜还愿意骗骗她。 透过窗口模糊的影子,周嘉也看到了房间里的田田,“那是周厅的女儿?你们关系好吗?” “很好,我把她当自己的孩子看待。” 她一辈子不会有孩子了,田田填补了这一块的空缺,她是个天资聪颖的孩子,但体弱多病,的确需要一个母亲在身边。 她也许不会嫁给周厅,但是真心想要陪在田田身边的。 哪怕是为了报答盛初远与周厅的帮助。 “可惜段寒成可没打算要放过你们。” 自从知道元霜的身世,了解到当年她是被冤枉的后,周嘉也是打心底里心疼这个妹妹的,他后悔那时对元霜弃之不顾,反而选择了向笛。 他想要帮帮她。 奈何能力有限。 这两年段寒成的势力一天天壮大,段家在睦州几乎是一手遮天的存在,这次他杀人的嫌疑都可以被轻易洗脱,甚至于孟家人亲自上门道歉,在这样强有力的压迫面前,周嘉也做不了什么。 更不可能为了元霜去对抗段寒成。 可那份心疼与愧疚是一直在的。 但在元霜看来,这是最多余的东西了。 在亲耳听见周嘉也与段寒成一起放弃她救向笛时,她是心死的,甚至想过不管他们怎么道歉,她都绝不原谅,真的等到这个道歉了,她又是麻木无感的。 “这里是都柏林,我不怕他。”元霜是坚韧倔强的,尤其是在这件事上。 周嘉也点点头,猜到了她会这样说,“希望那个周厅有能力。” 沉默在话落后降临。 元霜低头,折了折身上的披肩,脚尖压了压地上的湿泥土,又突然抬头问了句,“对了,你最近跟杜小姐闹别扭了吗?她上次来找我,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自从结婚后,杜挽的小脾气越来越多。 周嘉也的忍耐很有限度,何况他对这个妻子最多只是好感,没有太过喜欢,自然不会纵容太过。 “出来玩有些累而已。”周嘉也笑着揶揄过去了,“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要去机场了。” “等下。” 元霜走到了他面前,表情变了变,声音跟着微弱下来,“……我有件事,还想问问你。” 在这方面周嘉也是不吝啬的。 “什么,你说就是了。” 元霜动了动唇,却不知该如何措辞,周嘉也看不得她这个样子,在他的印象里,方元霜应该是个干脆的人,“你说不出口,让我来说,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说向笛是爸爸的情人?还是想问母亲都跟我说过向笛什么事?” 上次跟樊云谈过了向笛的事情,可不全面,元霜始终不敢确定向笛的身份,也许周嘉也知道些什么。 他回国后不知道下次见面要何年何月了。 这么问出口,算不得唐突。 “是。”元霜不知自己的顾虑该向谁倾诉,“你说向笛姐是周叔叔的情人,可为什么我听到的却说她是周叔叔的私生女?” 第313章 在车里等了很久还不见周嘉也出来。 他的手机忘记带在身上,放在了车里。 杜挽拿起想要看一眼时间,以免误了航班,可要解锁时却打不开手机了。 结婚前周嘉也亲自拿着她的手录入了指纹。 这太可疑了。 杜挽又输入了密码,却是错误的。 这分明就是有事瞒着她了。 其实早猜到了,可真的找到证据这一刻,心里还是像闷了一拳那么难受。 周嘉也回来时,杜挽面色很糟糕,她是温柔好脾气,但不代表他可以得寸进尺。 “是不是等久了?”周嘉也假模假样关心了一句,“等会儿睡一下,睡醒就到睦州了,我先送你回家,我自己再去医院。” 杜挽深吸了口气,“好。” 她拿起周嘉也的手机递给他,好声好气道:“我怎么打不开你的手机了,还想看看前些天买的东西到哪儿了呢。” 这个问题一出口,周嘉也有一瞬间不自然地闪躲,接着将手机拿了过来。 他的借口找的很快,“不是之前摔坏了,就去修了下,一些东西就被删掉了。” 还在撒谎。 女人的第六感是不会欺骗她的。 杜挽坚信,他就是有事在骗她,“这次就算了,可是周嘉也,你听清楚了,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要求你忠诚,如果有一天你连这点都办不到了,那我们也没有在一起的必要了。” 提起这一点。 周嘉也倒是不心虚了,他搂住了杜挽的肩膀,讨好又安抚地亲吻着她的眉心。 “老婆,我发誓结婚以后我就只有你一个人,我要是碰了别人,让我这辈子断子绝孙行吗?” 杜挽是好哄的。 何况婚前她就知道周嘉也是个定不住心的人,他可以逐渐转变,一点点来,但绝不接受肉体与精神上的出轨。— 樊云病危的消息一样传到了段寒成耳边。 可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近段家在欧洲的几个分部分别遭遇了重创,对方就好像知道他们下一个要做什么项目,又要重点抓什么,总是先一步坏了他们的事情,一环扣一环,逐渐遭遇崩盘危机。 段寒成在欧洲,正好可以去稳住大局。 忙得连饭都没时间吃,有让秦和去调查了一番,基本锁定了对方就是周厅。 可这些机密除了高级董事会,没人会知道,更不该泄密出去。 只要稍一动脑子,便猜得出,是元霜。 为了扳倒段寒成,她不惜将这些机密交给周厅,可她忘了一件事,泄露商业机密是违法的。 挂了秦和的电话,段寒成撑着眉心,思忖了一下午,午后的阳光从地板上拖延到桌子上,快黄昏时,光又掉到了地上。 有了决定后。 段寒成打了报警电话。 就算妻子又怎么样。 几次三番背叛他,他也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了。 这里出警很快,晚上就打来了电话,要他亲自去一趟,跟元霜协调走流程。 段寒成独自过去,进门后跟着警察走到了审问室的隔间,元霜坐在里面,戴上了手铐脚铐,活像个犯人,这是段寒成乐见其成的一幕,不让她吃一吃苦头,她就不知道留在他身边是多么明智的选择。 多少女人想要留在他身边,都没有资格。 段寒成自认,这是给元霜的通行证,她不该继续不知好歹。 走进了审讯室中,华人警察起身,“段先生,该问的我们都问过了,这是笔录,您看……怎么处理?” “什么怎么处理?”元霜试图为自己辩解,却遭到了警察的训斥。 “闭嘴。” 段寒成噙着笑,观赏元霜狼狈的一幕,他慢步走到了元霜面前,弯下腰,附耳道:“怎么样,被关在这里的感觉不好受吧?” 如果她不求饶,不醒悟。 他会一直这么僵下去,他有的是时间跟元霜耗,可元霜没有,“那些东西是我给的,你要怎么样?难不成要关我一辈子?” 第314章 得知元霜被带走。 周厅不在都柏林,盛初远最先赶了过去,与段寒成打了个照面。 他面上抬着清清浅浅的笑,看向盛初远时,更像是在看跳梁小丑,“怎么,知道她被抓了,这么着急就赶来了?” 盛初远无视了他就要进去,段寒成转身,看着他的背影。 “我奉劝你别去了,或者趁早坦白你们是怎么知道段氏分部那些公司机密的,早点说,元霜也好早点出来。” 究竟还要跟这个人纠缠多久才够? 盛初远忍无可忍,恶狠狠地盯着段寒成,“你非要把元霜折磨死才满意是吗?” “是。” 盛初远没想到他会毫不犹豫地点头,“她是我的妻子,却跟你一起背叛我,还让宋止作伪证,我能忍到今天,就是我的极限了。” “破坏段氏分部的人是我跟周厅,你次次都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元霜是我的女人。” 段寒成沉声强调着,“我没有追究你带着她走这件事,你就真的以为忘了吗?” 第一次元霜失去了孩子,提出分开,段寒成心如刀绞,却又不得不答应,于是盛初远才会找到机会带走元霜。 可这一次不一样了。 她成了段寒成明媒正娶的妻子,就这么跟着别的男人走了,实在让他面上无光,他又怎么可能不做些什么让她后悔。 在这件事上盛初远的确不占理。 哑然了半晌,才没什么底气地回了声,“元霜想要离开你,我只是帮她完成她的心愿而已。” “那我告诉你,你们的愿望要落空了。” 这次段寒成是狠了心的。 元霜不松口,他绝不会这么轻易就放了她。— 被拘留的滋味不好受,好在不是第一次了,元霜是可以承受的。 只要周厅可以把事情办妥,要她关多久都可以。 盛初远太过感情用事,他于心不忍,还是找来了律师,试图安抚着元霜,“你放心,现在的情况我问了律师了,段寒成没有证据,他关不了你几天的。” “我没关系的。” 元霜看起来没有受惊,也不害怕,反而带着笑,“倒是你跟周厅最近小心一点,段寒成已经有所防备了,动起手来就没有那么方便了,他肯定会有所防备。” 她的决心盛初远看得见。 “我明白,你只要照顾好你自己,这些事情有我。” 跟元霜见了面后,盛初远打电话给周厅,告诉了他这里的状况,“总之你尽快吧,其实你我都知道,那些东西不会让段寒成太受挫,但只要给他添了麻烦,把他赶走就够了。” “怎么,你心疼元霜了?” 怎么会不心疼,那种地方压根不是人住的,这里又不比国内,关在里面的大多是些穷凶极恶之徒,元霜跟那些人住在一起,盛初远怎么可能会不着急。 周厅就要淡定许多了,“放心,我会找人打点,不会让元霜受苦的。” 可他忘记了,自己的对手是段寒成,他更加心狠手辣,手段也更多,周厅可以让人去打点照顾元霜,他就可以给元霜使绊子。 住进拘留所的当晚,元霜就挨了同一间牢房的狱友一巴掌,脸颊被打肿了,很疼,火辣辣的在烧,她猜得到这是谁的所作所为。 段寒成舍不得打,就让其他人代劳。 他在等着元霜求饶,这一等就是一周,却半点消息都没有,总算坐不住要找过去,却临时被段业林拦住了去路。 第315章 “方元霜究竟从你那里偷走什么了?” 段业林怒火中烧,指着段寒成,“我早就警告过你,那是一个不安分的、会害死你的女人,你非要娶她就算了,竟然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丢了。” 元霜偷走的那些里有很多份合同,一些是分部的,一些是总部的。 其中有些中间的条款是不合理,完全是在钻空子,还有一部分是下半年段氏所有在观望和即将开展的项目。 现在被搅黄了一大半。 段业林会这么生气,也不奇怪了。 “这件事我会自己处理,您用不着这么急。”段寒成是有这个信心的,就凭周厅跟盛初远两个人要斗倒他,无异于以卵击石。 到了这个节骨眼,段寒成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激怒了段业林,“反正我把话撂在这儿了,你别想再娶那个女人进门了。” 在宋止的事情上,元霜背叛的是段寒成,可现在,她背叛的是整个段家,段业林会这么说也在段寒成的预料之中。 “她本来就是我的妻子,您不让她进门现在才说,是不是有点晚了?” 段业林的态度是端正的,诉求也很简单,“别让她住进段家,你小姨说得对,她就是个扫把星。” 段寒成显露出了些许的诧异。 诧异于自己那个道貌岸然的父亲,竟然也会被元霜气得现出原形。— 摆脱了段业林的纠缠,段寒成去约见了元霜一面。 见之前想过了元霜这些天她过得不好,会憔悴,会无助,却没想到会糟糕成这个样子,她的下巴上有伤痕,脸上还贴着创可贴。 手放在桌子上时,段寒成看见了她手腕上的淤青,“怎么弄成这样了?” “我怎么成这样的,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段寒成蹙了下眉,他是不想让她好过,但不是这样,元霜很害怕暴力,这点他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 “是你让那些人打我,欺负我。” 元霜说着话时声音在颤抖,对段寒成的憎恨像是增加了许多,眼眶红红的,鼻尖还有一道微小的伤口。 段寒成在极力克制着,没有否认,就这么认下了这桩罪,“是又怎么样?我没给过你机会吗?是你自己不要,怪得了谁?” “你滚,我不想看见你。” “你不想看见我,可我想要看见你。” 他这是在逼她,他自己也知道,逼疯她,才可以得到她。 反正在这段感情里,他们都做不到像普通人那样相爱了,既然如此,只有疯魔到底了,“看看你是怎么狼狈的,又是怎么向我求饶的,这不是很好吗?” “向你求饶?我就算死都不会向你求饶。” 这话说的太过绝对了。 段寒成可不像走到那一步,“元霜,我知道你没什么亲人,也没有软肋了,但你在乎周厅那个女儿,是吗?” 又是田田。 “段寒成,你一定要这么卑鄙吗?” “别误会。” 一样招数,段寒成不屑用两次,“我只是要告诉你,千万别再逼我,把我逼急了,我的确什么都干得出来。” 还是心疼,还是不忍。 结束会面,段寒成就撤销了对元霜的指控,将她放了出来,在外面等着她出来的时间里,他顺便给秦和打了个电话。 “是你让人欺负元霜,还动手打了她?” 秦和不明所以,“不是您……”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段寒成没有责怪。 反正他在元霜心里已经是个十恶不赦的混帐了,再坏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到元霜步履维艰走了出来,段寒成跟上去,“走吧,我送你。” 元霜像是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方元霜,我送你。” 她一步没停,脊背却弯了弯。 段寒成跟紧了些,伸手拉了她一把,她却像是瞬间丧失了力气,往后倒下,靠在了段寒成怀里,旋即连意识也消散了。 第316章 元霜身上的伤比段寒成所想的严重。 他是想让她吃些苦头,但不是使用暴力,秦和完全会错了他的意思,才会意外让元霜受了这么重的伤。 医生来检查过,段寒成陪在左右,意味深长看着病床上躺着的女人,她是清瘦的,是清冷的,眉眼很淡,那双眸子流了太多的眼泪。 多少次。 段寒成曾想,如果当年在元霜解释,为自己辩驳时,他信她一下,是不是后来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她也不会被赶走。 不。 这祸端在于周苍。 是他的一己私欲,赶走了元霜,替向笛出气,不仅将她送走,还让她跟着方安邦那样的人渣,毁了她二十岁以后的人生。 在床边坐下,段寒成握住了元霜的手。 下一秒,元霜便好似在梦到了噩梦,突然紧紧抓住了段寒成的手,身体温度急速降了下去,嘴巴里呢喃着,“别……不要,是我不对,再也不会了,别打我。” 心口猛烈一酸。 段寒成想要安抚,却又听见元霜哭着喊了句:“爸爸,别打我,别不要我……” 她被抛弃太多次了,才会在梦里都害怕惊恐。 这个爸爸叫的究竟是周苍还是方安邦,段寒成分不清。 他唯独知道一点,自己绝不会放弃元霜。 * 病房里入目尽是一片惨白,里面很安静,段寒成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耐心等着元霜醒来,就算她那样对自己,就算她联合宋止陷害他,他也欣然接受了。 看在她受伤的份上,他暂且不跟她计较。 这份平静被盛初远的推门声打破,他怀着愠怒进来,猛地拽了段寒成一把,将他推离了元霜身边。 段寒成站稳了,面无表情很是淡然,食指往唇中抵了下,“安静,元霜在休息,有什么要聊的出去聊,别吵醒她。” 走出去带上了门。 盛初远眉心紧拧着,“我已经问过了,是你让人欺负了元霜,你知道她有多害怕暴力,还这么对她?” 这件事是段寒成不对。 可如夷是盛初远来问,他是不屑解释的,“元霜跟宋止一起污蔑我,让我被拘留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一点了,这只是给她一点小小的惩罚而已。” “你这个畜生!” 盛初远的拳头差点就挥了出去,关键时刻被段寒成抓住了胳膊,“你有完没完,别告诉我你跟周嘉也那个头脑简单又莽撞的家伙一样,遇事只会用拳头解决问题,那样的话你跟不配当我的对手。” “对手?” 这简直不可理喻。 “你觉得元霜物品,是你做生意的项目?有人跟你争抢就是你的对手?” 这太荒谬了。 盛初远摇摇头,耐人寻味地说了句,“难怪元霜死都不会再爱上你了,以前是她年纪小,幼稚,现在她长大了,看透了你的本质。” “你觉得自己很懂她?” “至少比你懂,”盛初远信誓旦旦的,“不然你怎么会不珍惜她,她变成这个样子后才知道她的好?” 这话倒是说对了。 段寒成反驳不了,沉默了片刻,病房中传来了元霜的咳嗽声,他侧身躲开了盛初远进去,盛初远正要从后跟上时,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是照顾田田的保姆打来的电话。 “怎么了?”盛初远先一步接了电话,听着电话里的声音,眉心逐渐拧在了一起,又望了眼病房的位置,再三斟酌之下,做了决定,“知道了,我马上过来,你先安抚好田田。” 第317章 打翻了段寒成端来的水,元霜分明很虚弱了,却还可以拨出些恨给段寒成,眼神都是夹杂着憎恶的。 “你不喝,那就渴死算了。” 对女人,段寒成一贯是不惯着的。 他自问对元霜已经足够纵容了,当初对向笛有好感时,他都没有如此低声下气过,毕竟对他而言,女人只是附属品。 “出去。” 元霜撑着床沿,就快要忍不住再倒下了,却还不忘驱赶段寒成。 “我出去,还有人管你吗?” 最近段寒成要回睦州一趟了,他是要将元霜带走的,这点没得商量,她是他的妻子,凭什么让她留在别的男人身边,这怎么说都是不合理的。 元霜肩膀很疼,在拘留时撞到过玻璃上,像是没处理干净,有碎片留在了里面,只要动作稍一大,里面就在隐隐作痛,“我就算死了也不要你管。” “可你是我的妻子。” 段寒成打定了注意不放过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明白吗?” 元霜拿起枕头往段寒成身上砸去,他稳稳接住,走到了元霜身边,又扮作斯文儒雅的样子将枕头垫在元霜腰后,“好了,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可我到底是你的丈夫,我们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你现在这样是在折磨自己。” 他搂住了元霜的腰,想要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她没有挣扎,下巴垫在了段寒成肩膀上,可下一秒,沉重挤压的痛感在瞬间落下,隔着衬衫,疼在了肩头上。 “元霜……” 段寒成忍着疼,也没推开元霜,她想咬就咬好了,只要她可以解气。 这次的确是段寒成不对,他也认了。 “咬够了吗?” 元霜在颤抖着,身上没有力气,便全部落在唇齿间,直到尝到了丝丝的血腥味道,视线中段寒成的衬衫被染红了一小块,她才往后退,不再撕咬他。 但在心中已经默默崩溃了一次,空洞涣散的眼睛里像是装不下什么了,“你到底要怎么样,要我死给你看是吗?” “我说过了,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要死我没意见,不过死之后的坟都要在我旁边。” 脸上挨了一巴掌。 段寒成习惯了,“还有另一边,要不要再打?” 她累了,往后倒了倒,侧身躲开了段寒成,看着别处,“你出去,我想休息一会儿。” “下周我就要回睦州,到时你跟我一起。” 这是绝不可能的。 元霜沉默着,没心思争辩了,她要等,等周厅的消息。 这次如果不成,她也绝不会跟段寒成回去,哪怕死在这里。 * 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甚至出国找过医生,都没查出田田是什么病,她太过虚弱,这次直接在学校里晕倒过去。 周厅远在异地,田田这里只有盛初远这个舅舅了。 在外等了很久,医生才走了出来,表情太过沉重,压得盛初远心底凉了一瞬,“有什么话您直说就好。” 医生是周家的近亲,是周厅信赖的人,不然也不会将田田送到这里来了。 “周厅不在吗?这事比较严重,最好是他本人亲自到场。” “他不在,您直接告诉我就好。” 无论是什么病。 盛初远与周厅都可以花钱治好田田,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医生怎么会不知道这点,他叹了口气,好似明白盛初远的想法,“初远,你要知道这世界上不是所有病都可以花钱治好的,还是等周厅来了,我一起告诉你们吧。” “可是……” 盛初远心脏越跳越快,几乎想到了最糟糕的结果,医生转过身,脸上尽显惋惜,“还有,最近把跟田田有血缘关系的人都带来一下,我做下化验。” “化验什么?” 盛初远没法子不多想。 “化验骨髓,田田这病需要骨髓捐献。”医生摇摇头,给了盛初远爱莫能助的表情,“你尽快通知周厅回来吧,事态紧急。” 第318章 回都柏林的航班上,周厅坐立不安,心绪忐忑。 一边是田田,一边是元霜。 段寒成那边的事还没处理好,田田又出了问题,周厅头疼欲裂,强烈的失控感让他没了方向,分明就快找到段寒成的把柄与弱点了。 就差一点。 飞机落地,周厅没有先去看田田,转而去了元霜家里。 她被段寒成纠缠着,房门紧闭,窗帘严严实实遮住了屋子里的光。 怀着愧疚的心思按下了门铃。 元霜过了很久才来开门。 “快进来。” 关门前,她探眸左右看了看,生怕附近有段寒成的监视。 确保安全,这才松了口气。 背着身,元霜将茶叶泡了一小杯,唇角的弧度很轻柔,就连言语上都是婉转的,声音听上去让人很舒服,“这几天累坏了吧,我知道段寒成那个人不好对付,我给你的东西其实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周厅跟段寒成那些人不同。 他很少抽烟喝酒,打小身体就比同龄人差上许多。 将茶端过去,元霜放下,轻声道了句:“小心烫。” “抱歉,你被拘留的时候我没帮上忙,更没料到段寒成会……” “没关系。” 元霜没有那么不识好歹。 周厅与盛初远肯帮她已经是她幸运的了,他们是没必要为了他招惹上段寒成的,可他们还是这样做了。 元霜知道。 这其中多多少少是为了感情,可无论是周厅还是盛初远,她都没有接受的打算,所以这份距离感,也是应该保留的,“那点痛对我来说什么都不算。” 相比方安邦用皮带抽打她,将她关在阳台度过零下五度的夜晚,拘留所里那些都是小问题了。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磨练,元霜才可以挺过来。 面向周厅时,她眼中还是有光彩的,“不管你这次过去这么久,进展的怎么样了,段寒成说这段日子要回睦州,是因为工作出了问题吗?” “已经在办了,但田田那里出事了,我才临时回来的。” 这事元霜并不知情,“田田出事了,她怎么了?” 周厅啜了口茶,手放在膝盖上,垂下眸子,像是很哀愁,“其实田田妈妈身体就不好,怀孕的时候情绪也差,田田体弱多病,我也带她查过,只是这次好像很严重。” “在哪个医院?” 元霜没多想,拿上外套直接站起来,“田田都生病了,你怎么不直接过去?” 没料到元霜会是这么个反应,周厅愣了下,下一秒直接被她拽了起来,“还愣什么,走啊,田田的事情要紧,其他事都可以往后放放。” 一同走了出去,周厅跟在后,看着元霜匆忙的步伐与背影,忽而笑了笑。 如果可以跟她结婚该有多好。 田田需要这个母亲,他一样需要元霜。 可她的爱早就死了,不会再给任何一个人了,他不想勉强她,他可以等下去,多久都可以。 * 都柏林与国内有时差。 病房中挤满了人,所有人都知道,这次樊云是真的不行了,只差吊着的那口气了,在弥留之际,她紧紧抓住周嘉也的手,嘴里虚无地呢喃着元霜的名字,“元霜……元霜,我的女儿。” 周嘉也眼泪掉在樊云手上,“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妹妹的。” 将过去那些亏欠都弥补回来,这次再也不背叛元霜,抛弃元霜。 这是樊云用命换来的。 樊云抬起手,氧气面罩中的白气一浮一散,最后死死抓住了周嘉也,靠近他耳边,用极度嘶哑的声音说了句:“向笛……是向笛,绑架是她。” 还没说清楚,手便垂了下去,失去了呼吸。 第319章 医生只将盛初远与周厅叫进去聊田田的病情了。 元霜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来时特地去给田田买了她喜欢的洋娃娃,要不是护士的驱赶,她这会儿正在里面陪田田玩呢。 一通电话打破了此时的平静。 是周嘉也的电话。 想了想,元霜还是心平气和地接了起来,“什么事?” 那端有嘈杂的哭声,有死一般的沉默,周嘉也还没开口,元霜就猜到了,哪怕在心中做过了预想,可当樊云真正离世的这一刻,元霜还是没能控制住,眼泪刷地掉了下来。 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突然想起了小时候,樊云总是第一个等在幼儿园门口,第一个接到她,将她抱起来,路上会备好酸奶和坚果哄着她吃。 后来她爱上了段寒成。 为他赴汤蹈火,上刀山下油锅,却被他拒之门外,连生日礼物都是用来羞辱她的。 她躲在屋子里哭,不肯吃东西。 过了很久以后元霜才知道,樊云为了她去求段寒成,求他来跟她说两句好话,起码要她吃点东西。 她那个溺爱女儿,却又平白放弃女儿的母亲,死在了一个白雪纷飞的严寒。 身为她的女儿,元霜并未到场。 “母亲身体早就不行了,这你是知道的。”周嘉也收起了悲伤,语气恢复正常,“我打电话来是想要告诉你,母亲临死前告诉我,当年的绑架案跟向笛有关,这才是我要告诉你的。” 元霜没有太过诧异,或许潜意识里早就觉察到了这一点,只是一直不敢相信而已,“我猜到了,但是没有证据。” 换言之。 就算有证据了又能怎么样? 她这些年因为这件事所吃的苦就可以磨灭了吗? 还向笛会活过来跟她道歉,段寒成与周嘉也的对不起她也不需要了,所以这件事,她始终没有真正去追究。 看了眼田田病房的方向,元霜走开了些,低声询问周嘉也,“樊姨走的痛苦吗?” “身体上不痛苦,但心灵上一定是痛苦的。” 死之前没有见到心心念念的女儿,她一定到死都沉浸在对元霜的愧疚中,难以摆脱了。 “绑架案究竟是谁策划的我不想追究了。” 元霜叹了口气,“我只想知道向笛姐的身份,她跟周叔叔是什么关系,如果你有消息了,麻烦告诉我。” 这件事恐怕只有周苍与向笛会知道了。 周苍咬死了不说,向笛已经去世,这件事会成为永久的谜团,难以解开。 蓦然。 周嘉也想到了一个人,“元霜,如果我帮你弄清楚了,你可以再叫我一声哥哥,或者回来去母亲的墓祭拜一次吗?” 这样小的要求对周嘉也而言足够卑微了。 可他忘记了,当年元霜回来,是他不允许元霜叫他哥哥,他骂她是贱骨头,一巴掌一巴掌打在她脸上,让她跪在自己脚下,元霜在他那里受到的伤害不比在方安邦、段寒成那里受到的少。 她没有吭声。 周嘉也自嘲笑了笑,“行,就算你不答应,我也会帮你的,谁让我欠你的。” “等下。” 元霜舌尖僵硬,却还是动了动,艰涩开了口,“哥,我还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不知道可不可以……” “可以。”周嘉也声线里都在克制不住的激动,“只要你开口,什么都可以。” 第320章 在医院走廊上等待的时间里,元霜意识到了这次田田的病不是小病,或许周厅再也不会有空去对付段寒成了。 她再一次要被放弃了。 绝不可以。 那么用一声“哥哥”利用周嘉也去办事,也不是不可以的。 好在周嘉也还留有半分良心,他答应了下来,背过身病房里满是充盈的哭声,杜挽走到他身边,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是不是累了?” 虽然早知道樊云会病逝,可真到这一刻时,悲伤还是在弥漫,直冲心脏。 “要不要靠在我肩上休息一会儿,爸已经找人去办葬礼了,你可以不那么忙,喘口气。”杜挽是一个温柔如水的妻子。 周嘉也自问可以跟她结婚是自己的福气。 他很珍惜这份福气。 “不休息了,葬礼上有很多事要忙。”周嘉也低头吻了吻杜挽的面颊,像是在哄她,“你也累了,要不先回杜家,等这里的事结束了再回来?” “那怎么行?” 杜挽已经是周嘉也的妻子了,周家出了任何事,她都不应该逃避,“你都说了会很忙,那我更应该帮忙了。” 有那么几个瞬间,周嘉也的确是想好好跟她过日子的。 樊云的葬礼办得隆重,周家这两年不景气,周苍没有失去妻子的悲伤,甚至借着妻子的死,要给自己造势,这些周嘉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对父亲憎恨与恶寒到达了顶峰,葬礼还没结束,周嘉也就带着杜挽搬离了周家。 隔着门,杜挽听到了周嘉也在跟周苍争吵,“之前我带着杜挽住在这里,是因为母亲还在这里,我要照顾她,可母亲现在走了,我没必要留下来了。” “你姓周,你一天姓周,就一天是周家人。” 周苍扶着额,他的年纪上去了,随着樊云的病逝,他的身体状况也逐渐糟糕了些,鬓角的黑发全部变白了,眼尾尽是皱纹,“你走到哪里,身上的血缘是变不了的。” “或许您说的没错。” 周嘉也面孔冷漠,眼睛里是空洞的,没有半点对父亲的尊敬与爱,“我还是您的儿子,元霜在血缘上也是你的女儿,可在你为了向笛这个情人背叛儿子,惩罚女儿的时候,你就不是我们的父亲了。” “我说过了,向笛不是我的情人。” “那您为什么收着她的照片?” 里面又吵起来了。 又是为了向笛。 杜挽靠着墙壁,沉沉地叹了口气。 书房里的气氛太过沉闷了,不光是周嘉也喘不过气,周苍捂着心脏,面色苍白到好像下一刻就会倒下,周嘉也没有停下,眼眸赤红,“是你让我为了一个下贱的女人对不起我的亲妹妹,您让我怎么能不恨您?” “不准这么骂她!” 周苍站了起来,情绪过于激动着,猛地拿起面前的茶杯砸在了周嘉也身上。 一听见动静,杜挽忙冲了进去,顺手将周嘉也拉开了一些,拍了拍他身上的茶水,心惊胆战地对周苍道歉,“爸……是嘉也不对,你别动气。” “我哪里不对?” 周嘉也推开了杜挽的手,“我没有不对,向笛就是下贱,一边装模作样跟元霜好,得到她的信任却又一边去勾引她的爸爸,占有她喜欢的男人,这不只是下贱了,是恶毒吧?” “你给我滚出去!” 周苍指着门口,食指在忍不住颤抖,“有本事再也别回来。” “您以为我想在这个恶心的家待着吗?”杜挽怎么都拉不住周嘉也,他太过激动,克制不住,“元霜不回来是正确的,你是她的父亲,也是毁了她的人。” “闭嘴!” 周嘉也甩开了杜挽,大步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又突然顿步回头,眼神一变再变,变得晦涩难懂,“爸,你知道妈临死前在我耳边跟我说了什么吗?” 第321章 “你不该那么跟爸说话的。” 杜挽拿了套干净衣服递给周嘉也,像个贤妻良母似的替他换下脏了的衬衫,替他系上身前的每一颗纽扣,“毕竟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没有过去。” 周嘉也低低道了这么一句,“母亲为了这件事到死都没有见到自己的女儿,元霜这辈子都不会再姓回方,你知道她那段时间被卖去小旅馆陪男人吗?” 那是他的妹妹,从小是家人捧在掌上的明珠。 却因为父亲的私心被毁得不成样子,满身都是伤疤,他不止只是将元霜送走,而是将她送给一个畜生收养。 杜挽系纽扣的手跟着一顿,抬头时眸光里闪着悲恸,“怎么会这样?” “元霜聪明,没有被得逞。” 可就算如此,那些伤害是磨灭不了的。 “我不知道这么严重……”杜挽幽幽叹了口气,“难怪元霜那么排斥回到周家,又那么讨厌寒成,就连母亲去世都……” “我可以理解她。” 换做任何人,都做不到原谅。 葬礼结束了,周嘉也想起了元霜拜托他的事情,这事不好办,但有杜家的帮助,就好办多了,“对了,你上次说要介绍你舅舅给我,最近我安排一下时间,可以吗?”— 经过了三次全面检查,田田被确诊了是急性白血病。 这是最糟糕的结果了,元霜亲眼看着盛初远与周厅变得颓丧灰败,两人不知聊了多久,在房间里抽了多少烟,一天之内滴水未进。 元霜亲自煮了面,却犹豫着要不要送上去。 “你去看看吧,”保姆在旁催了一声,“现在先生跟初远大概只会听听你的话了。” 他们二人对元霜的情感复杂。 这是保姆都看得出来。 这份感情里一定有爱,可谁都不忍心打破平衡,只因他们都知道,元霜的感情早就麻木了,短时间内不会再对任何人有爱了。 元霜点点头,端着托盘上了楼,腾不出手敲门,轻声唤了唤,“在吗?快来开下门。” 门被打开,盛初远的头发是乱的,下巴有些青色的胡茬冒了出来,眼神里是疲惫与空无的,“元霜,你怎么在这儿?” “我一直在楼下等你们啊。” 相较而言,元霜的神色反而是轻快的,她侧过身,从盛初远面前走了进去,周厅是更累的那个,他半点力气都没有了,田田是他唯一的女儿,算是他的半条命了。 田田出了问题,别的事情他都没有心思去做了,这点元霜可以理解,但周厅却有些难以面对元霜了。 “不管怎么样,先吃点东西。”元霜将面放下,坦荡豁达,“要是把身体熬坏了,田田怎么办?她还在医院等着你们。” 他们的不冷静与慌乱是关心则乱。 元霜不一样,她明白痛苦的人是怎样的,最先想好对策,应对病痛,想办法驱除病魔,这才是最要紧的,“我听医生说了,先做化疗,再看情况进行骨髓移植,对吗?” 盛初远与周厅表情复杂。 元霜左右看了看,“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 周厅始终低着头,陷入了挥散不去的阴霾里,盛初远要好上太多了,起码还可以给元霜一个惨淡到极点的微笑,“我跟周厅的骨髓没办法移植给田田。” 他们一个是亲舅舅,一个是父亲都配形不成功,想要短时间内找到合适的骨髓,无异于大海捞针,这才是周厅真正担心的。 “我还没有做配型,让我去试试,也许可以呢?” “不行。” 周厅第一个不答应,“你身体本来就不好,绝对不可以。” 元霜没有太过激动,她是平静的,她只是想要救活一个孩子而已,就这么简单,“我身体不好可以养,田田呢?她可以等吗?” 第322章 跟周厅与盛初远协商好了,第二天就去医院做配型,这是元霜心甘情愿的。 走到家门口,远远就嗅到了烟的味道,地上的影子是段寒成的,元霜顿了下步子,又将他当作空气般上前。 “去哪了,一整天没回来?” 这口吻就像是结婚了很多年的夫妻似的,元霜却不吃他这一套,“跟你有关吗?别站在这里,你打扰到我的生活了。” “我后天就要回去了,顺手给你买了机票。” 段寒成将机票塞给元霜,她看都没看,直接撕碎了扔到他脸上,“拿着你的东西滚远点,我不会跟你走,不仅是后天不会跟你走,这辈子都是一样。” 段寒成摸了摸被砸到的鼻梁,嘴角噙着一抹笑,“元霜,说话千万别太笃定,我当初还笃定自己这辈子不会爱上你呢。” “你爱我吗?” 月亮高高挂在天上。 都柏林的月亮并没有更圆更明亮,照在元霜的身上,带来的一样是清冷感,面对她这样直白的问话,连段寒成都哑然了下,他碰了下眉毛,“我娶了你,为了你追到这里来,还不是爱吗?” “不是。” 他做了那么多,却被元霜一句话给否认了,“如果你真的对我有感情,就放过我,别再纠缠我了。” “我的爱没那么无私,我的爱是狭隘的,是小气的。”段寒成有自己的一套理论想法,“我爱,我就要得到。” 元霜头疼,实在没心思跟他诡辩了,“随你,可我绝不会跟你回去,还有我最近很累,别来烦我。” “出什么事了?” “你觉得我会跟你议论这些吗?” 推开了段寒成的手,元霜回了房间里,她只是表面上淡然,实则也担心田田,白血病不是感冒发烧,这病实在太难痊愈,连治愈的过程都是痛苦的。 田田还那么小,她真的可以坚持吗? 这都是问题。— 元霜身边有监视她的人,段寒成打个电话,就知道她今天去了哪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白血病?” 这是任谁都没有想到的。 秦和人在国内,可有关元霜的消息却是第一时间知道的,“对,白血病,他们正在进行骨髓配型,好像方小姐也要去。” “不行。” 就元霜的身体,连输血都困难,更别说骨髓配型了,如果真的配型成功了,那岂不是要元霜的命? 段寒成决不答应,他没直接离去,又折返了回去,敲门时元霜没有来开门,他记得这道门的锁,元霜的密码永远是同一个,她人变了,但这个习惯没变。 解开了门锁进去,元霜累到在客厅,侧躺在沙发上,显然已经陷入了深度睡眠中,段寒成一肚子想说的话正瞬间都没了。 他在一旁的地毯上坐下,指尖轻划在元霜脸颊上,趁着她失去了意识,悄悄在她额头留下了一个吻。 他实在是舍不得她伤心疲累,就算对方是周厅的孩子,他都可以安然接受了。 握着元霜的手,段寒成又给秦和打了个电话,“去帮忙一起找找可以配型的骨髓,明早再帮我约一个骨髓配型。” “段总……” 秦和太过震惊,以至于有些迟疑,“您是认真的吗?这不是一件小事,是不是应该跟老太爷汇报一声。” 骨髓移植太伤身。 需要很久才能康复。 可为了元霜,段寒成这点疼还是可以忍的,“让你去就去,别那么多废话。” 第323章 早上在沙发上醒来时元霜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毯子,她不记得昨晚又盖毯子,却顾不了那么多就要赶去医院了。 预约好了去做化验。 周厅早在医院了,元霜上楼时半梦半醒,气喘吁吁。 一出电梯,却迎面遇见了段寒成,他面色不太好,手背上贴着医用胶带,元霜怔了下,下意识想走开,却还是多嘴问了句:“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能在这儿?” 段寒成苦笑着,“有点不舒服来看医生,难得你还会关心我。” “不是关心。” 元霜的怀疑写在眼睛里,但转念一想,就算他知道了田田的事情又怎么样,他做不了什么,更不能抢行将她绑回睦州。 “那是什么?” 段寒成多想得到一个温和的答案,可是没有,元霜的眼睛里写满了厌恶,她推开段寒成就要走,发丝从他肩头滑过,就连香味都是让他不舍的。 可睦州的工作离不开他,他必须要回去了。 没有将元霜顺利带回去不是因为没办法,而是因为舍不得对她下狠手。 “元霜。” 段寒成没忘记他们之间的夫妻关心i,“马上就是我们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了,可以一起过吗?” 可笑、荒谬。 他以前不是最讨厌过这些节日吗? 生日或者是纪念日,都是他嘴里最无聊又浪费生命的东西,现在怎么又乞求似的想跟她一起度过了? 元霜给了个无奈又倍感滑稽的眼神,“我可以跟你一起过,不过要等你死了以后下地狱,我亲自去给你烧纸,这样好不好?” “好。”段寒成也不恼怒,心平气和纵容着元霜恶毒的诅咒,“那我一定带你一起下去。” 不再理会。 元霜给了他一个触不可及的背影,大步离开。 段寒成看着她越走越远,就好像真的快抓不住了,但他不要这样的结局,就算是强求,他也要她在身边。— 化验结束已经快晌午,元霜去了趟田田的病房,周厅陪在左右,给她拿来了很多玩偶摆放在床头,就算是在医院,还是没忘记要让田田觉得温馨。 “方老师。” 一见元霜来,田田张开手臂,扑进了她怀里要她抱,忍不住又在她肩膀上蹭了蹭。 “你总算来了。”周厅的笑是很勉强的,这点田田一个小孩子看不懂,元霜却是清楚明白的,“她念了你一早上了,跟我这个爸爸都不亲了,真让人伤心呢。” “怎么会?” 元霜将田田放下,捏了捏她的脸蛋,“田田最喜欢的就是爸爸了,对不对?” 田田是个聪明的小孩子,在小提琴方面有着极高的天赋,这么小的年纪,却也懂得了些许的人情世故,“如果方老师跟爸爸结婚,我会更喜欢的。” 周厅蓦然打断了她,“别胡说,我怎么教你的?” “本来就是嘛。”田田瘪瘪嘴,有点委屈。 正逢护士进来给她配药扎针,周厅哄了哄,哄到田田答应听话了,才带着元霜出去。 幽长的走廊里只有他们二人,显得很是空寂。 医院是禁烟的环境,不然周厅一定会忍不住抽烟,他低着头,实在是有些无颜面对元霜了,上一次是因为田田被绑架放弃了她,这次田田又病了。 他们之间,或许是真的没有缘分。 “抱歉。” 不知酝酿了多久,他才憋出了这么二字。 元霜不解侧眸,“抱歉什么?” “答应帮你赶走段寒成,又要食言了。”周厅眼尾垂着,声音很暗哑。 他这个样子,元霜是心疼的,“在一条生命和我的事情面前,孰轻孰重我是懂的,你这么说,我更会难受。” 周厅又沉默了。 元霜鞋尖踩在地上,想起了田田期许又明亮的眼睛,冷不丁问了句:“要结婚吗?” 周厅以为自己听错,“你说什么?” “就当满足田田一次。”元霜凝视着他的眼睛,给了个无悔的笑,“我愿意,你呢?” 第324章 让元霜没想到的是周厅拒绝了。 他不允许自己给元霜一段不负责任的婚姻,“我知道你心疼田田,也疼她,但安慰她的方式有很多,跟我结婚不是唯一一种。” 周厅的心性是成熟的,要比盛初远成熟许多。 “可我不觉得跟你结婚是什么吃亏的事情。”这是元霜的真心话,“难不成你嫌弃我结过婚?” 给了元霜无可奈何的一眼。 周厅忍不住叹气,“你明知道不是,还这样诈我。” “我可不知道,万一你就是嫌弃呢。” 元霜清楚,自己过去的履历并不好看,或许二十岁之前她是高高在上又明亮耀眼的周家大小姐,连段寒成这样的人都要对她一再忍让。 可二十岁之后呢? 她是什么? 一个被卖去做最苦最肮脏工作的人,为了活下去,她什么事情都做过,在最底层摸爬滚打过,这不是周厅这种人可以理解的。 “元霜,我一直想要告诉你,那些事情不是你的错。”周厅是心疼她,这跟嫌弃无关,“你应该早点走出来,这次田田病了让我发觉,也许我跟初远都不是你的良配,我们配不上你。” “可是现在结婚还会讲究这些吗?” 元霜明白自己的处境,爱不爱,配不配,都不是最重要的了,能够跟对方结成伴侣,安然度过余生就是最好的结局了,过程如何,没那么重要了。 化验结果最快要等三天。 这三年里元霜没有去医院,她尽量在调整身体,如果骨髓配型成功,那么马上就可以准备给田田移植骨髓,到时候是需要很多精力的,身体素质也要跟得上。 段寒成走之前送来了一束花。 花里夹着卡片,卡片里只有两个字,“等你。” 他是等不到的。 元霜将卡片带着花一起扔进了垃圾桶里,恨不得让他这个人跟着一起消失似的。 没等元霜的配型结果出来,医院就先来了通知,找到了跟田田适配的骨髓,这是天大的好消息。 赶到医院时周厅与盛初远都不在。 病房里只有田田一个人。 才三天而已,她就变得骨瘦嶙峋,像是掉了头发,所以戴上了针织帽,面色失去了往日该有的血色,如今惨白的像是病入膏肓。 “田田?” 这对元霜来说是难以接受的,她哽咽着,轻轻唤了一声,田田带着笑看去,“方老师,你来看我了?” 她从床上站起来,张开双臂索取拥抱。 元霜忍不住一阵鼻酸,紧紧将田田搂进怀里隔着病号服摸到了她瘦弱的身体,依稀记得当年第一次见田田,她像公主一样,昂首挺胸,骄傲地夸赞自己的小提琴技术。 一转眼,却被疾病折磨,就快失去生命了。 但好在,骨髓配型成功了,田田很快就可以得到治疗,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爸爸呢?”元霜捏了捏田田的小脸,“爸爸怎么没陪在你身边?” 田田撇撇嘴,像是在思考,“爸爸说去找可以救我的叔叔了,方老师,你知道可以救我的叔叔在哪儿吗?” 元霜摇头。 “但我相信他一定会答应救田田的。” 对他们而言,只要骨髓配型成功了,其他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看过了田田,元霜去找周厅,隔着墙,听见了盛初远的声音,“这事先别让元霜知道,我们自己解决,如果不行再等下一个配型,绝不可以牺牲她。” “可你知道,田田等不了了。” 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元霜不愿意相信,却又不得不以悲观的态度看待,躲在墙后苦笑了声,继续听盛初远道:“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想牺牲元霜?这样我们跟段寒成周嘉也那些畜生有什么区别?” 第325章 这是意外也是巧合。 接到周厅电话时睦州正是凌晨,段寒成开完最后一场会,结束了应酬,上车时看了眼电话,不由有了些许预感。 却还是接了电话。 “周先生?” 周厅没想到自己会有低声下气来求段寒成的时候,“是我。” “这个时间,我想你应该不是来找我闲聊的。” “当然不是。” 这事难以启齿,但周厅想他应该是猜到了的,毕竟骨髓配型是段寒成主动去做的,他有他的目的,周厅也有周厅的诉求,“一周前,你去了都柏林的医院进行骨髓配型,配型的对象是我的女儿?” “是吗?” 段寒成捏着眉心,累得有些匹配,抬不起眼睛,“好像是,不过我已经忘记了,怎么出结果了?” “是。” 周厅回想自己的一生,似乎没有几次这样的时刻,低声下气地求人,对方又是一直以来看不惯的人,“配型成功了,我想问你是不是有捐献骨髓的意向,我女儿非常需要。” 周厅这个亲生父亲都不行,段寒成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却成功了。 这是莫大的讽刺了。 可就算再困难,周厅也要努力争取,为此,他无法再插手元霜与段寒成的事情了,这不是他想的,但也是权衡利弊下的选择。 “周先生,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的骨髓有多昂高。” 这背后的条件也不是金钱就可以的。 周厅当然知道,“别的我做不到,我最多只能答应你不再插手元霜的事情。” “看来你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不要元霜了?” 一直被选择,一直被抛弃。 元霜该有多难过? 段寒成应该高兴的,他运气好,捏住了周厅的软肋,可他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喜悦,“骨髓捐献有什么流程,你整理好发给我,至于元霜的事情……先搁下来吧。” 这不是段寒成应该说的话。 周厅一愣,没有多问,快速答应了下来,“那好,我明白了,希望你不要后悔。” “我知道,元霜很喜欢那个小姑娘,可以救她,元霜也会高兴。” 得到的前提是元霜也要开心。 秦和瞥了眼后视镜里,“段总,什么骨髓?” “没什么。”这事没必要告诉他,段寒成选择沉默,心绪更是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这么做是对是错。 他是想要得到元霜,可不是通过这种方式。 秦和发觉了段寒成有心事,“段总,老太爷说了,要您最近都留在睦州,工作很忙,不好脱身的。” “江誉呢?” 段寒成强行扯开了话题,“最近都没看见他,在忙吗?” 因为元霜的事情跟他有了矛盾,段寒成很少有这样柔软的时刻,竟然还想着要安慰江誉一番。 “您不知道吗?临远分部出了问题,财务上有了很大漏洞,又被举报税额的问题,江誉哥去处理了。”秦和想大概是最近段寒成忙糊涂了,才会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 段寒成睁开了眼睛,神色逐渐深暗,这麻烦绝不是凭空而来的,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操控。 不用认真思考也知道,必然跟元霜有关。 她已经恨他恨到这个地步了吗? 伤心是有的,无奈更多,最多的还是迷茫,这样下去,就算得到了元霜也只是互相伤害而已,那还有必要继续下去么。 也许放过她,才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可他舍不得。 也做不到。 车子在黑夜中行驶着,段寒成最后打算再试一次,如果失败,就证明他跟元霜有缘无份,那么也不必再坚持下去。 第326章 打电话给元霜邀功是想得到表扬的,元霜却兴致缺缺,只给了周嘉也几个字,“麻烦了。” “你这是怎么了?” 周嘉也听出了她语气里的蔫蔫,“又遇见什么麻烦了吗?” 他现在想要弥补,想要做好这个哥哥,只要是元霜遇见的麻烦,他都想要帮着解决,“反正最近有段寒成忙的,不管怎么样你都可以清净一阵子了。” “好,我知道了。” 元霜不会告知他自己的烦恼,毕竟眼下她才明白,没有任何人是真正可信的,太过落寞,才会不由想起杜挽,“杜小姐最近好吗?” “你跟她关系很好?”周嘉也笑着打趣了一句,“她挺好的,如果你有空可以回国,亲自见一见。” “不了。” 不管去哪里,她的心境都是一样的。 也一样会被抛弃。 挂了电话,周嘉也本是想回家的,却临时接到了陈静好的电话,“在忙吗?” 夜色很深了。 杜挽还在家中等着他,他应该拒绝的。 可疲惫的心总需要安放,周嘉也计算着时间,给陈静好两小时,他只要十二点前归家就没大问题,明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可心总是不受驱使的。 约在酒店见面是冒险的。 周嘉也刷卡进门,有些无奈地看着陈静好,她眉眼垂着,神态很是失落,看到周嘉也来,给了一个微笑。 这阵子两人是过于亲密了一些,但只是精神上的,并没发展到身体上。 这是周嘉也对杜挽的保证,绝不会食言。 “怎么了?” 周嘉也关心的语气是轻的,“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就是想跟你聊聊。”陈静好知道他是有妇之夫,这样是不应该的,心中怀着愧疚在跟周嘉也来往,“你是不是时间有限,你妻子还在等你对吗?” “没关系,你想说什么,说就是了。” 周嘉也从酒柜里拿了酒出来,这间房是他同意陈静好来的,这里是他的长期包房,里面的酒也是他储存的,“还是家里的问题吗?” “嗯。”陈静好身体放松,向后靠了靠,看向周嘉也的眼神复杂万千,“我可能要结婚了。”— 联系了段寒成后,周厅自觉无颜再面对元霜,有什么话都让盛初远去传。 “我已经安排好了,等段寒成骨髓移植给了田田,田田病好了,我立刻送你走,绝不会让你回到他身边。” 元霜撑着下巴,带着笑看向盛初远,“你怎么每次都要送我走,你就这么见不得我留在这里吗?” “当然不是。” 盛初远也是愧疚的,可他明白孰轻孰重,田田的命比什么都要紧,“只是这段时间恐怕要委屈你了,要哄着段寒成。” “确保可以治好田田吗?” 元霜神色坚韧认真,“只要可以,别说哄着段寒成了,供着他都可以。” 那是一条性命,无论如何元霜做不到袖手旁观,“你跟周厅帮我这么多次,难道你们觉得我连这点都奉献不了,牺牲不出去吗?” “你当然可以,是我不可以!” 盛初远背过身,眉心拧成了一段深刻的褶皱,这种时候他总是要痛恨自己的无能的,“我几次三番说要帮你,帮你逃离段寒成的掌控,可又几次把你推进火坑。” 到如今田田生病,盛初远已经不觉得自己是什么高尚的人,他和周嘉也之流,没什么区别。 “我的悲剧不是你造成的,”元霜走到他身后,安慰的声音很有力量,可以抚平盛初远的焦躁不安。 “起码你把我带到了都柏林,这三年我过得很好,田田的事情谁都不想,但如果我可以出份力,为什么要觉得惭愧呢?” 她只不过是难过周厅一声不吭就跟段寒成达成了共识,“最近我就会联系段寒成,绝不会耽误田田治病。” 第327章 临远分部的事情很棘手,宋止的事情让段氏动荡了一段时间,接二连三的麻烦好不容易摆平,又冒出了来一桩税额的问题。 老太爷调查到跟周嘉也与周厅有关,这次亲自出现在董事会,训斥了段寒成一顿,勒令他一周内必须将事情处理好。 一周算是久的了。 这是给段寒成这个重孙子的偏爱。 段寒成有把握可以办好,第二天便要启程去临远,出发前夜接到了元霜的电话,这通电话他等了很久,可等真正听到元霜声音的那一刻却没有太过喜悦。 “所以你还是为了骨髓的事情找我的?” 段寒成靠在阳台的护栏上,手上的烟头烫到了指尖都没察觉,将烟按灭,他自嘲笑了一声,“那周厅有没有告诉你我的条件是什么?” “是什么?” 元霜不确定,她跟段寒成的婚姻关系还没有真正解除,是结婚?那不太可能,还是要求她一辈子留在他身边,这是没法保证的,那他要的是什么? 她的确猜不到了。 “你真的很在乎那个孩子吗?”段寒成鲜少这样严肃地问过问题,“这些年你有想过我们失去的那个孩子吗?” 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又提起这桩陈年往事。 元霜摇头,“没有,那个孩子我本来就是不打算要的。” “元霜,你真狠。” 这话是有怨气的,可段寒成是带着笑说的,“我的要求很简单,我们像是普通夫妻那样过两天,可以吗?不要有怨恨,也不要争吵,忘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过两天。” 这不算是什么高要求。 元霜半信半疑,“你不需要签协议又结婚什么的吗?” “有用吗?” 困不住的雀儿,就算是用金子打造的笼子,它都拼命想要飞走,何况是一纸没有分量的协议。 直到这一刻,段寒成才是真的有些累了,他爱元霜,但爱到无力了,也爱不动了,“如果你答应,明早我就去都柏林,如果不答应……” “我答应。” 这样的要求让元霜始料未及,对她而言更不知是好事还是怀事了,“麻烦你尽快过来,田田的状况已经很糟糕了。” 挂电话之前,段寒成像是喃喃自语那样问了一句,“捐献骨髓是不是很疼。” 元霜心口恍若被人打了一拳,闷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直到段寒成说出那句:“还好适配的人是我不是你,不然你该多疼啊?” 这下像是一颗小石子坠入了心口的一片湖,在无声无息中有了不易察觉的波动。— 答应了元霜,那么临远那里就要缺席了。 段寒成提前通知了江誉,他在电话里沉默了太久,接着沉声道了句:“段总,如果这次您还是要去,那临远就是我替您处理的最后一项工作,结束后我会辞职。” 这不是威胁,他只是在平静地叙述自己的想法与决定。 段寒成没有挽留,“应该的,你的能力很强,在哪里都可以站稳脚跟。” “段总。”江誉克制了很久很久,喉咙里有了颤音,“你真的被方小姐害惨了你知道吗?如果这次您还不来,老太爷会罢免您在董事会的职务,让段东平补上。” “这些我都知道,但那又怎么样呢?”段寒成从没觉得是元霜害了他,是他纠缠元霜不放手,是他占有欲作祟要跟她互相折磨,他才是这段关系里的罪魁祸首。 “可有一点你错了,是我害惨了元霜,如果不是我,她不会经历那些糟糕的事情,现在我要弥补她了,从都柏林回来之后我会放过她,也放过我自己。” 第328章 临远分部没等到是段寒成。 江誉延迟了一天才汇报上去,段老太爷大发雷霆,当天便通知了下去,撤销了段寒成身上的所有职务,短时间内不会有恢复的可能性。 江誉尽力在为段寒成遮掩了,却没成功。 老太爷气上心头,缓了好几口气,指着江誉,“你想帮他,也要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他这会儿人都上了去都柏林的飞机了,你还想等着他回来吗?” “这里的事情我还可以撑一段时间,您相信我,我可以等到段总回来。” 江誉的工作能力老太爷是认可的。 他担心的是段寒成。 “你可以等,但他会回来吗?” 老太爷这下算是明白了,方元霜是捏住了段寒成的命门,她一个电话,就可以让段寒成丢下这么重要的事跑去都柏林。 江誉低下头,沉默不语。 “好了,我会另外派人去临远的,你还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好。” 段寒成在飞机上,老太爷的电话没接到,可就算不接,也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事情,无非就是有关工作上的那些。 比起这些,田田的性命更重要,再或者说是元霜更重要。 一下飞机段寒成就往医院赶。 元霜正在等他,这次见面,面上没有了怨气,更多的是焦急,没来得及多关心他一句,就拉着他去见医生。 骨髓移植的过程复杂,必须要尽早进入流程。 段寒成跟在元霜身旁,很不喜欢她脸上的急躁与担忧,或许她是真的喜欢那个孩子,也是真的喜欢周厅,不然怎么会将这件事看的这么重要? 甚至暂时放下了跟他的恩怨。 “别担心。” 在快速的步伐里,段寒成垂眸说了这么一句,元霜顿步,与他漆黑的瞳孔对视了一眼,他给了一个温和的笑,“有我在,什么都别担心,不就是骨髓移植吗?我会配合的。” 段寒成捐与不捐都是他的自由。 他如果有要求,元霜也会欣然接受,毕竟是为了田田可以活命。 但他没有要求,这一点让元霜心绪复杂无比。 段寒成跟医生走了进去,大清早医院没什么人,元霜在外等待着,没一会儿盛初远也接到消息来了。 “怎么样了?”盛初远站在她面前。 元霜紧握着自己的手,指尖捏得很红,表情比盛初远还要紧张,“还在等,田田呢?还好吗?” “也在准备了。”盛初远在元霜身边坐下,“周厅陪在田田身边,你大可以放心,你呢?段寒成有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没有。” 正是因为没有,元霜才会不安,她给了盛初远一个微笑,安慰自己也安慰他,“但不管是什么要求,为了田田我都会接受的。” “元霜,你跟田田没关系,你不该这么为她……” 盛初远不知道这话该不该说,但这就是他的心里话,“在我看来,你比任何人都要幸苦。” 为了躲段寒成,不远千里来到都柏林,以为可以稳定下来,周厅也是的确想要娶她的,可周厅有田田,田田比她重要的多,她的一生就这么漂泊着,没有终点。 元霜是疲惫,但不会因此就悲观,“如果田田康复了,我会很欣慰的。” 两人一同在外等待着。 段寒成过了很久才出来,出来时面色有些苍白,看到元霜还是扯出了一个笑,可元霜关心的只有他是否可以救田田的性命。 “医生怎么样了,可以吗?” 段寒成的身体素质是可以进行骨髓移植的,医生点点头,“回去等通知,最近要频繁来医院,记得调养好心情。” “明白。” 段寒成无视了盛初远,看向元霜:“走吧?” 盛初远站出来,像是要阻止他,段寒成神色淡淡地反问:“怎么,我要救你外甥女,你还要阻止我跟我妻子单独相处吗?” 第329章 回去路上,段寒成坐在元霜身边,掌心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她指尖蜷缩了下,想要躲开时却被段寒成握住了手。 “牵一下手都不可以吗?” 像是乞求的口吻似的,很可怜。 元霜低头看到了他手背上的医用胶带,贴住了针眼,大概抽了血,做了新一轮的化验。 元霜突然没有了挣脱的力气,段寒成为田田捐献了骨髓,有自己来做了骨髓配型,这都是为了谁,她应该清楚。 不该装聋作哑。 思及此,元霜主动握住了段寒成的五指,哀愁挂在眉宇间,“很疼对吗?不管怎么样,田田的事情还是要谢谢你。” “是真谢谢,还是在心里咒骂我要是能抽骨髓抽死我就好了?” 这是段寒成的玩笑话。 元霜会感谢他,这怎么看都是不可思议的。 “是真的谢谢。” 元霜难得心平气和跟段寒成聊一次,聊的是田田,“你没见过那个女孩儿,她很聪明又懂事,她应该活下去,一直找不到可以移植的骨髓,她真的会死。” “现在找到了?”段寒成握紧了元霜的手,他多希望时间就这么停住,元霜可以忘记过去的不愉快,把他当一个朋友,聊自己的喜怒哀乐,“放心,她不会死的。” 这是段寒成给的保证。 他目光坚定,苦涩给了元霜一个笑,“如果你想当那个孩子是母亲,我会用自己救活她,就当赔给你曾经我们失去的那个孩子了。”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元霜心口很闷,“段寒成,我是想让田田活,但你也别出事,不然我就真的摆脱不了你了。” “看来你还是舍不得我的。”段寒成弯了弯腰,靠在了元霜肩膀上,像是累极了,梦呓了几句,“记得以前我累了,你就专门跑去找我,就像这样,让我靠在你身上。” 可如今却连拥抱都成了奢侈。 * 正式进入了移植程序,段寒成几乎每天都要在医院度过,与冰冷的仪器和医生待在一起。 周厅陪在天天那里,元霜陪在段寒成身边。 一天天过去。 她亲眼目睹着段寒成的气色变差,变弱,连说话都会变得有气无力,需要元霜亲自喂水喂吃的给他。 印象里段寒成一直是意气风发,矜贵孤高的。 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元霜将吸管递进他口中,“还疼吗?” 她问了隔壁病房的病人,才知道抽骨髓是要命的疼,待在这里,每天都可以听到叫声,但只有段寒成一声不吭。 元霜问起了,他也只是摇头,“这算什么,不疼的。” “我不会担心你,你也用不着强撑着,没必要。”元霜的口吻够冷的,段寒成不由觉得委屈,他本就疼着,那么楚楚可怜看着元霜,眸子都是红的。 “你一定要这么残忍吗?” 盛初远找过来,正要敲门,便看见了元霜与段寒成对视,不知聊到了什么,气氛很古怪。 这次段寒成捐献骨髓,元霜全程陪在身边,他们之间原本的怨恨也互相消弭了不少,这些种种,盛初远都是看在眼里的。 没有进去,又回了周厅那里。 他回头看了盛初远一眼,“怎么了?见到元霜了吗?” “见到了又怎么样?”盛初远隐约预感到,状况就要失控了,“段寒成捐了骨髓,元霜怕是要忘记他以前的所作所为了。” 周厅现在一心只为田田,感情的事情大可以往后放放了,“或许段寒成没有我们所想的那么坏,田田跟他配型成功,他马上就赶了过来,起码这一点没几个人可以做到。” 捐献骨髓的过程是非常痛苦的,能够承受住的人少之又少。 这次不光是元霜,就连周厅都对段寒成的态度变了不少,盛初远理解这点,“但感情是感情,同情是同情,这一点元霜要清楚。” 第330章 医院的营养餐不符合段寒成的口味,他嘴巴本来就叼,元霜曾经是为了他学会的做菜,现在又为了他学做营养餐。 段寒成一边吃一边生疑,“以前怎么不觉得你的厨艺这么好,这算是为我做的还是为田田?” 看到还可以笑,元霜深觉不易。 隔壁房间的今天连床都下不了了,一声声喊着要取消捐献。 周厅跟她都怕这种状况的发生,好在段寒成好似是不知道什么是疼似的。 元霜站在旁欣慰笑了笑,“当然是为了你,田田有自己的营养医师,我做的她是吃不了的。” 最近见到田田的次数寥寥无几。 大都是周厅陪在她身边。 “你就这么留在都柏林,睦州的工作怎么办呢?” 元霜最近才想到这点。 上次为了给段寒成添麻烦,她还拜托了周嘉也给他使绊子,不知道这些事情解决了没,他就在这里留这么久。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小姑娘的命。” 嘴上说着不重要都是假的。 老太爷不知来了多少通电话,就连江誉也在打电话劝阻,元霜走后,段寒成又接了景南的电话,他是医生,最明白捐献骨髓对人体的伤害有多大。 “你还留在医院?你是不是疯了?” “也许吧。” 段寒成倒是淡淡的,好在疗程暂时结束了,疼痛也得到了缓解,可这对他并不算是一个好消息,他宁愿可以一直捐献,这样起码元霜可以留在他身边。 景南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在原地踱步,“我看你真是不要命了,你去也就算了,为什么不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现在被罢免了职务,你知道段东平又回来了吗?” 这是老太爷早就警告过的。 段寒成早做好了心理准备,没什么吃惊的,“知道,回去就回去,太爷爷不是第一次用段东平给我危机感了,这次我必须要留在这里,谁说都没用了。” “你捐献了骨髓,元霜就会跟你在一起吗?”这话出口都像是一个笑话,景南没忍住呵笑了两声,“得了吧,你把周厅的女儿救活了,她就可以跟他们父女俩在一起,到时候人家是一家三口,你是什么?” “景南,你是医生。” 段寒成实在不解,也由衷感到心寒,“我来这里不全是为了元霜,那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难道你要我看着她去死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景南,我失去过一个孩子,我知道那有多痛苦。” 所以哪怕对方是周厅,是情敌,段寒成还是暂时放下了积怨,在生命面前,那些小情小爱都微不足道的。 背靠着门外的墙壁,元霜神色落寞下去,轻手轻脚走开,走到一旁打了个电话给周嘉也,他忍不住笑了声,“稀罕,知道给我打电话了?” “我有事想要问问你。”元霜的愧疚加重,“上次我让你办的事情,你已经办了对吗?” 周嘉也不以为意,“早就办妥了,我都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段家老太爷罢免了段寒成的职务,这下你可以清净好些天了。” 这一点元霜并不知道,“罢免了职务?拿他的工作谁来做,真的这么严重吗?” “当然了,我骗你做什么?”周嘉也疑惑不解,“怎么了,段寒成被罢免不好吗?你不就是想要看到他落魄吗?” 这是真的。 可元霜怎么也没想到,段寒成抛下前途也要来救田田,这下真的变成了她欠他的了。 第331章 看着被挂断的手机屏幕,周嘉也低低骂了句:“莫名其妙。” 杜挽拿了新的西服过来,从后给周嘉也穿上,结婚后她愈发像个贤妻良母了,周嘉也弯腰亲了亲她的额头,“等我下班回来接你,今天我们出去吃。” 杜挽点点头,“好啊。” 贴面亲吻了下对方,周嘉也一走,杜挽又落寞下来,是努力将自己扮演成贤妻良母的样子,可结婚这么久了,却一点怀孕的征兆都没有。 约了医生去看。 却在中医馆遇到了景南。 看到杜挽,他有一怔,像是有些不可思议,杜挽不想被人发现,忙站了起来,先发制人,“景南,你怎么在这儿?” “……这里也是我家的,我来看看。” 景南看了看坐在杜挽面前的老中医,瞬间明白了什么,来这里看怀孕的人不亚于每天去寺庙求子的人,只是他没想到杜挽也会来。 没有拆穿她。 景南特地倒了一杯茶给她,“身体不舒服?是你还是嘉也?” 杜挽低头吹了吹滚烫的茶水。 “是我,我睡眠不太好,之前吃了安眠药没用,这才想来这里看看。” 这谎言很拙劣。 她自己都要听不下去了,景南却信了,他脱下白大褂,“既然来了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失眠这病好治,我也会,边聊边吃?” 杜挽是没什么意见的,她坐上了景南的车,一眼就看得出这车是不载女人的,“上次嘉也跟我提起你,说你还没有结婚的打算,是真的吗?” “当然有。” 他向往婚姻,也想结婚,只是想与之步入婚姻殿堂的那个人却不属于他了。 为了骗杜挽,景南还要为自己圆场,“但最近医院里太忙了,走不开,更别说结婚了,哪个女孩儿能受得了?” 杜挽笑着安慰,“总会有的,你很优秀。” 景南出生在医学世家,长大后从医,从早忙到晚,身边的确没什么女人,可不像周嘉也那样,婚前婚后都可以肆意风流。 一到餐厅坐下,景南主动将菜单递给杜挽,“喜欢吃什么?你来点。” 杜挽没那么胃口,“不用了,你随便点就好。” 看得出她兴致缺缺。 景南话里话外都在提点着,“结婚以后嘉也不常陪你吗?怎么总是一个人?” “周家事情多,最近又办了葬礼,他忙一点是情有可原的。”杜挽是聪明女人,是爱情蒙蔽了她的眼睛,让她没能看清楚自己的枕边人。 杜挽不知道。 景南知道的却不少,最近科室里的人没少讨论陈静好,不少人都看到她连续几天都上了同一台车,那车昂贵,整个睦州也没几台。 景南猜到了是谁,杜挽却什么都不知道,他是不想这么残忍的,可又实在看不下去了,佯装诧异地看向了杜挽身后相隔两桌的位置。 “那不是嘉也吗?”景南将吃惊与困惑扮演的栩栩如生,“他对面那个好像是陈医生。” 不用景南说,杜挽自己也看了出来,她原本就不好的面色一点点沉了下去,换做人任何人都接受不了这一幕的。 平常口口声声忙碌的丈夫却在工作结束后陪别的女人。 杜挽还在因为怀不了孕去找老中医,眼中渐渐晕上了一层泪水,景南看得有些不忍心,“要不要我去跟嘉也打个招呼?” 杜挽是爱周嘉也,自认包容他已经包容的足够多了,可这一次周嘉也确确实实超出了她的底线,“不要,千万别去。” 第332章 失去了一个孩子 一个疗程结束,段寒成康复了些,他坐在椅子上,指腹轻轻按住了水果刀,轻松将一条长长的苹果皮削了下来。 他的刀工是漂亮的,虽然从小锦衣玉食,过着少爷的生活,但也不是什么都不会做。 将苹果拿到了元霜面前。 “你中午什么都没吃,不饿吗?” 元霜已经够瘦了,刚回去时她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多余的肉,什么衣服穿在身上都是宽大的,起初几天还因为多吃了两口牛肉难受得呕吐。 那三年的经历让她浑身上下的都是伤痛。 段寒成看在眼中,是心疼的。 元霜摇摇头,她担心田田,的确没感觉到饥饿,这几年跟段寒成留在医院共处,心境上有了巨大的变化。 可以欣然接过段寒成拿来的苹果吃下去。 “你怎么不休息,医生说你最近要好好休息,如果田田那里的状况不好,你后续还是要来的。”元霜担心的可不是段寒成的身体,而是他可不可以保持健康让田田康复。 这点段寒成知道,但亲耳听元霜说起了,心中还是不免苦涩,“我明白,我会调养好身体的,医生说我明天可以出院了。” 元霜仰头看着他,她面庞白皙,睫羽轻然垂着,像是有半分诧异,但也不怎么奇怪,“也是,你应该回睦州一趟了,太爷爷催得紧吧?” 段寒成垂了垂下巴,“如果田田有问题,我还会过来的。” “不管怎么说,这次都要谢谢你。” 空气里像是安静了。 移植了骨髓的疼痛在段寒成身体里滋生,段寒成不言语地看着元霜,像是在等她开口说些什么,却迟迟没有等到。 窗外有成群结队的麻雀飞过,都柏林风景很好,天色湛蓝,段寒成这下不奇怪元霜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里了,或许不是为了盛初远和周厅,只为自己。 “怎么了?”见段寒成不语,元霜不解询问:“还有什么事吗?” 她忘记了什么,自己全然不记得了。 段寒成忽而不想再提,也许强迫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没什么,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你之前提离婚,我现在觉得可以答应你了。” 心下跌了一跌。 元霜半晌没有动静,面色僵在那里,像是很可不思议。 段寒成的笑里尽是苦涩的味道,“怎么,高兴傻了?” “不是……我只是,” 没等说完,段寒成打断了她,:“我看得出来你是很喜欢田田的,我害你失去了一个孩子,不能再逼你放弃另一个了。” 对那个失去的孩子,段寒成始终耿耿于怀,这些年没睡过一个好觉,不止一次想过如果那个孩子留下了,他跟元霜是不是不会走到这一步了。 可后悔懊恼是没用的。 “我是很喜欢田田,可是……” 元霜不知该做出怎样的表情,是该高兴的,总算要摆脱了段寒成。 可他刚跟田田做了骨髓移植,身子瘦弱了很多,病态地站在这里,但凡是个有心的人都笑不出来。 元霜坐在窗边,话没说完,段寒成突然弯下腰搂住了元霜,唇上有些干涩的药味,可在段寒成身上是好闻的,很清冽干净。 他额前柔软的发扫在元霜脸上,光落在鼻梁上,元霜睁开眼睛,忽而想起十八岁时找到段寒成,他坐在跟周嘉也在一起,所有人都去打球了,只有他靠在一旁的长椅上睡着了。 那天风很好,元霜忍不住偷偷亲了下他的面颊。 时隔多天,当初的感觉再一次回到了身体里,她主动回了段寒成一个拥抱,接住了他的吻,也回应了回去。— 一觉醒来,元霜已经不在身边了。 就要走了,在走之前段寒成不想她离开一步。 晚间有些冷了。 段寒成拿上了外衣出去找人,医院的走廊太长,像是走不到尽头,他走了很久,身体又虚弱,眼前逐渐昏花,就快看不清路时,耳边出现了元霜的声音,很微弱,很迟疑。 “一定要这样吗?”元霜半信半疑,“我不想利用感情欺骗他了,我也相信他是真心要救活田田的。” 盛初远是不信段寒成的,语调很沉又肃冷,“段寒成那样的人,几次三番伤害你,你还敢信他?” 第333章 让你答应离婚 送段寒成走之前,元霜特意去看了田田一次。 她失去了头发,现在每天都要靠药物和机器存活,段寒成在外等着,周厅坐在他身边,余光发觉了他身体的异常。 “这次田田的事情,很感谢你。” 为此过去的恩恩怨怨都可以消弭。 段寒成神色平静,他不需要这样的感谢,“我不是那么心狠手辣的人,一条性命能救我是会救的。” 哪怕她是周厅的女儿。 “这些天都是元霜在照顾你?” 周厅语气里听不出太大的起伏,也没有醋意,更多的是心平气和,“初远告诉我,她很关心你的。” “她关心的或许不是我,是我身体里可以救活田田的东西。”段寒成不想如此悲观沮丧,可事实就是如此,“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的,起码元霜还有需要我的地方。” 这不像是段寒成说得出口的话。 可这就是他的真实所想。 但在周厅看来却不是如此,“元霜或许没你想得那么狠心。” “周先生,你这是在为她说好话还是在撮合我们?” 田田的事情一出,所有人的态度都不一样了。 周厅一心想让段寒成与元霜在一起了,元霜也没那么排斥段寒成的亲近,可他知道,这都要归功于身体里的骨髓,而不是他自己。 “我只是觉得,你们不是没可能,所以用不着那么沮丧。”这是周厅的真心话,段寒成却未必听得进去。 中途有人打来了电话。 段寒成走到一旁接起,老太爷不知催促了多少次,话里话外都是愠怒,“你究竟打不打算回到这个家里来了?” “明天落地睦州,您放心。” 老太爷疼爱这个重孙子,可就是因为这份疼爱,才让段寒成肆无忌惮。 老太爷捂着心口的位置咳嗽了几声,最近他的身体越来越糟糕,毕竟年纪摆在这里,如果哪天病逝,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段寒成与元霜,“如果回来,把元霜也带回来吧,我有话要跟她说。” “不了,元霜是不会回去的。”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元霜对睦州是惧怕的,生怕一不小心,再次被困住走不出来。 “你要离婚,也该带回来聊一聊离婚的事情。”老太爷苦口婆心,“这是你答应我的,难不成又要食言?” 段寒成背靠着墙壁,他的身体很疲惫,按着胀疼的太阳穴,“太爷爷,这是小事,我会自己处理好。” “小事,你为了她干了多少糊涂事,这还算小事吗?” “好了。” 段寒成声音干哑,头晕目眩,“等回去后我再跟您详说。” 挂了电话,段寒成回头,元霜正站在他身后,她比小时候瘦了太多,也更加纤细柔弱,眉目中的清冷与哀婉太浓重,一眼看去,不太好靠近似的。 “怎么走路没声音,在偷听我?” 元霜垂下了眉眼,“是太爷爷让你答应离婚的?” “不算吧。”段寒成没了戾气,更没了强烈的占有欲,像是又回到了多年前斯文温和的样子,像个君子,知道放手与后退,“你知道没有人可以强迫我做任何事情的。” “那为什么……” “走吧。” 好不容易决定要离婚,再问下去,段寒成怕自己会后悔。 机场人不多,三三两两走过身边,这里充满了离别和重逢,元霜小时候最喜欢到机场等段寒成,可为了避开她,他总是走贵宾通道。 元霜没少在机场等到深夜,才从别人口中得知段寒成早已离开。 多少人劝她早点放手,她偏要一意孤行,最后得了个被赶出睦州,犹如丧家之犬的结局。 就要分开了,跟元霜面对面站着,段寒成的脸色愈发不好,他强装淡然,给了个笑,“既然我答应离婚了,当初的结婚戒指能不能还给我?” “戒指?” 元霜早不记得放在了哪里,段寒成看出了她的窘迫,主动开口化解,“我知道你不喜欢戴,什么时候找到寄给我就可以。” “你要戒指做什么?” “总要为这段残缺的婚姻留下一点纪念,不是吗?”段寒成看了眼时间,“好了,我该走了。” 元霜上前一步,还有话想说,可看到段寒成的背影,又成了哑然的,望着他渐行渐远,她悬着的心落地,转身要走时,背后突然传来人群的呼喊。 “有人晕倒了——” 第334章 是他心甘情愿的 段业林距离都柏林更近一些,得知段寒成昏厥,抛下了工作赶了过去。 元霜守在床边,段业林进来,她才起身走开了些,“医生说是太虚弱才会晕倒,没什么大碍。” 虽然有段东平这个儿子,但对段业林而言,段寒成才是他真正重视的那个孩子。 “怎么会没什么大碍?” 元霜一句话触怒了段业林,“寒成一直以来身体都很好,竟然会平白因为虚弱晕倒,元霜,你就是这么糟蹋他的?” 为了救田田,段寒成的性命对元霜而言是没那么重要,但也没有段业林说得那么严重,又怎么会是糟蹋。 这段时间以来,周厅找了最好的医生,也给段寒成调养身体,元霜学做营养餐,三餐都亲自做了送来给段寒成吃。 她是问心无愧的,更不怕段业林的质问。 “段叔叔,我不懂你说的糟蹋是什么意思。”元霜心平气和,不想跟段业林起争端,“医生已经说了没事了,如果您不放心,大可以把段寒成接走,省的留在这里你担心我害他。” 方元霜的牙尖嘴利段业林算是领教到了。 “元霜,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让寒成跟别人做骨髓移植的事情吗?”段业林想过阻拦,可老太爷都拉不住段寒成,他说的话段寒成更不会听了。 这事不算隐秘,不少人都知道。 元霜也没打算隐瞒,“您知道又怎么样,段寒成做骨髓配型是自己去的,也是他亲口答应做骨髓移植,没有人强迫过他。” “可你应该知道他是为了谁。” “为了我又怎么样,我没有逼他,是他心甘情愿的。” 这话无异于在说是他活该,是他自找的。 段业林没见过段寒成这么憔悴的样子,深知不可以让段寒成继续留在方元霜身边了,“好,我会把寒成带走的,麻烦你以后别再找寒成,除非你想要他的命。” 这么说就严重了,但也是事实。— 得知段寒成被带走,盛初远去了元霜家里一趟,她很累,谁都没有见,在沉眠中被一通电话吵醒。 是周嘉也的。 他只是打电话来关心,没什么要紧事,顺带多嘴问了段寒成一句。 “寒成怎么样了?”周嘉也没想到段寒成真的会去都柏林,甚至答应了做骨髓移植,“他这次一走,段家都乱套了,竟然把段东平那个家伙叫回来了,这下寒成有罪受了。” 站在男人的立场上,周嘉也要为段寒成打抱不平,可要是站在元霜哥哥的立场上,他只能骂段寒成一句活该。 元霜才醒,仍旧疲惫,声音哑然,“他已经被段叔叔接走了。” “看来马上就要回来了。”周嘉也哼笑一声,“回来以后他要在段东平手底下做事,想想那场面就精彩。” 元霜不解:“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为了过去,段寒成答应了卸任,还答应了一年之内不再接手大项目,这一年怕是要憋屈死他了。” 这些元霜的确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不是被免职了吗?” 周嘉也晃着手中的酒杯,身后有人过来,他回头看了眼,对上陈静好水润的眸子,她在他旁边坐下,很懂事地保持了安静,他给了个笑,像是奖励一样。 接着才回答元霜,“怎么可能,他可是段家名正言顺的那个,但这次为了去找你,的确犯了大错,所以接下来的一年算是惩戒,说起来,这还有我们的功劳呢。” 要不是元霜找到了证据让周厅去掀起风浪,又让周嘉也去善后,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当初布下的局却成了眼前的亏欠。 元霜无法心安理得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挑了个日子,主动去看望段寒成,这一趟也是去承认错误的。 第335章 不怕我把你留在那里? 没有立刻回国。 段寒成留在了段业林安排的房子里养病,这里有专业的医生跟疗养师,不过几天段寒成的气色就被养了起来。 元霜到时在楼下等了很久才被允许上去。 门开后迎面看见的是段寒成褪去了憔悴,半分健康回到身体里的样子。 “坐。” 段寒成起身过去,又亲自磨了咖啡,加够了奶跟糖给元霜,“喝着个可以吗?” 元霜没吭声,只是默默望着他。 “怎么这样看着我?” 她语调酸苦,不知道该怎样诉说自己的心事,“周嘉也告诉我你回去后要在段东平手底下做事,是因为你来了都柏林,对吗?” “我如果说对,你会怎么样?” 段寒成在元霜对面坐下,握住了元霜的手,痴恋似的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又像是很累,垂下了眼眸,“元霜,我再警告你一次,别再找过来了,我好不容易决定跟你离婚,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对我余情未了的。” 提道“情”,元霜果断抽出了自己的手。 有愧疚,有亏欠,就是没有感情。 “你误会了,我来是想告诉你,段氏临远分部的事是我干的。”元霜承认了所有,“跟你住在一起的时候,我偷了你保险箱里的东西,找到了临远分部的漏洞。” 为了不让元霜愧疚,段寒成找了借口,弥补了她的错误,“我要谢谢你才对,临远的税额问题我都没有发现,反倒被你找出来了,好在江誉及时去处理了,不然以后闹大了可就难摆平了。” 元霜没那么傻,她是不信的,“你回去以后该怎么办?” “听家里的安排。” 不听段业林的,但对老太爷他是很尊重的,“这没什么,不用在意。” “怎么会没什么?” 段寒成是那么骄傲的人,怎么会甘心在一个私生子的手底下做事,对他这种人而言尊严才是最重要的。 元霜没办法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我跟你一起回去,跟太爷爷解释,他要惩罚的话应该惩罚我,你是来救人的,不该因此受罚。” “怎么,心疼我?” 段寒成多想得到肯定的回答,可元霜是残忍的,这么点小心愿都不满足他。 “我只是不想有人替我承担错误。” 说白了,是想让自己心里好受点而已。 “你真的打算跟我一起回去?不怕我把你留在那里?”段寒成可没忘记当初是为了什么才来找元霜的,要不是临远分部的事情,宋止也不会好过的。 怎么会不怕,可元霜愿意赌一次,毕竟段寒成的本性是不坏的,他只是太想得到,才会徒增戾气与占有欲,“如果被留在那里,我也认了。” 闻声。 段寒成暗淡的眸子有了些波澜。— “你是不是疯了。” 元霜已经在收拾行李了,盛初远站在旁,气愤地扯开了领带,“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你还要回去,段寒成那个人是不可信的,他就是在以退为进。” “初远,段寒成救了田田,这是我们都有目共睹的,你这么说他,不觉得刻薄吗?” 盛初远冷笑,“我不觉得,我是实话实说,如果你一定要跟他走,出了事我跟周厅都过不去,这样你也要过去吗?” 元霜决定了的事情,谁也拉不住,“我要去,我也不会被留在那里,这点你不用担心。” “方元霜!” 盛初远扯住了她的手腕,有太多的话要说,牙关紧咬,跟元霜对视着,空气温度迅速降了下来。 僵持几秒后,他鬼使神差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你可以回去,但回去前先跟他离婚,跟我结婚,这样我才能放心。” 第336章 把她留在身边 “别开玩笑了好吗?”元霜挣脱开盛初远的手,“我会跟他离婚,可我为什么要跟你结婚?” 这是没有理由的。 可盛初远自认自己的出发点是好的,“总之我不放心段寒成那个人,跟我结婚,如果出了意外,我可以把你带回来,没有保障,我怎么放心让你回去?” “那也用不着结婚。” 元霜感激盛初远的帮助,才会不惜去求段寒成,也要他救活田田,但这份感激里没有爱,更扯不上婚姻,“这次是太爷爷给出了条件让段寒成离婚的,我跟他都拒绝不了,回去就是去办手续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我明白他这次来跟田田做配型,你对他没那么憎恨了,可也别被他蒙蔽了。” 段寒成被带走抽骨髓,身体每况愈下,在机场晕倒,却连一声疼都没有喊过,他更没有想让元霜同情他,可怜他。 为了来都柏林被卸任。 这些要不是通过周嘉也的嘴,元霜还是不知情的。 有这么多条件在前,元霜愿意赌一次,相信段寒成一次。 见劝不动元霜,盛初远不再多说。 元霜这里行不通,又找到了段寒成的住处,屋子里住着段业林给他找来的家庭医生,他的身体状况的确不好。 捐献骨髓的伤害远比他们所想的厉害得多。 段寒成还是见了盛初远一面,他没了以往那样重的戾气,多了丝沉稳与坦荡,“你是为了元霜找来的?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他时间有限,明早就要回国了,实在不想在盛初远身上浪费时间。 “你这次又打的什么注意,把元霜骗回去,又把她留在身边?”盛初远认定自己的没错的,段寒成对元霜的伤害历历在目,元霜可以因为他捐献骨髓就忘却,但他不能。 他始终记得段寒成的冰冷,可对元霜的折辱。 跟这样阴晴不定人在一起,对她以后的人生是毁灭性的,是可她偏要往火坑里跳,拉都拉不住。 “不是我骗元霜,是她自己答应跟我回去的。” 在这件事上段寒成有绝对的清白,“盛先生,谁都不能去控制元霜的想法,你跟我都不行。” “你是没有控制他,可你用手段哄骗了她再次信了你的,元霜善良,又喜欢田田,你救了田田,她才会无条件信任你,你如果再次辜负了他,你就真不算是个人了。” 这话说得是可笑的。 段寒成笑中有许多苦涩与无奈,“你真的误会了,为了来都柏林,我已经跟家里保证了我会跟元霜分开,我可以欺骗元霜,但骗不了我的家人。” “你这种人嘴里是没话可信的。” 盛初远不相信,段寒成没有别的办法,“既然这样,那我的确无话可说,元霜要不要跟我走是她的事情,我不能插手,也希望你别插手。” “我不会插手,但我也不会再让你伤害她。” 盛初远警告完就走。 段寒成缓缓坐下,小臂上落着许多针孔,都是为了康复做的努力,哪怕做到了这个份上,还是要被怀疑。 转念一想,毕竟他曾经做的那些事是不值得原谅的。 但这一次,他是真的打算放了元霜的。 * 回国的航班是一大早的,段寒成早早等在元霜的住处外,他的身体还是虚弱的,靠在后座,半梦半醒。 元霜坐在他身旁,顺手帮他整理了下背后的靠枕。 他慢慢掀动了睫羽,眼底有不清晰的困顿,看到元霜还是给了个笑,“太早了,有点没睡好。” 元霜看出了他身体的不适,“是不是还是不舒服?” “没有。”段寒成动了动头,疲惫地靠在了元霜的肩上,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全然露出来给她看,“有你在身边,我不会不舒服。” 话音一落,车子突然一个急刹。 段寒成条件反射抱住了元霜,护着她的后脑勺,司机忙回头解释,“段先生,前面有车突然冲出来。” 第337章 总会选择抛弃他 元霜下了车,站在车旁跟盛初远不知在说些什么,段寒成的焦躁被加重。 他是打算跟元霜离婚的,盛初远不仅不相信,竟然亲自来堵着,看那个架势是不想让元霜跟他走的。 元霜在跟他争论着。 盛初远握住了元霜的手,意味深长往车窗里看了眼,接着将元霜拉到了一旁,“你真的想好了就这么跟他回去,如果再出了什么事,我不会去帮你的。” “初远,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断。” 元霜认真又严肃,“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走之前我的确应该见你一面,这次回去我大概不会回都柏林了,在这里太麻烦你们。” “元霜,是因为我?”盛初远知道自己逼得紧了些,可他都是为了元霜的安危,周厅也警告过他,这么做会让元霜不舒服。 可他一意孤行,哪怕被讨厌。 “不是。”元霜否认了,实际上这层的关系一定是会有的。 她的感情早在多年前就封闭了,盛初远的喜欢她接受不了,更承担不了,离得远远的是最基本的彼此尊重了。 突然有雨丝往脸上落,带来了点点的凉意。 盛初远下意识要带着元霜去车里躲雨,一把伞突然出现在头顶上,遮住了风雨,段寒成一半身子在伞外,雨淋在身上了也无所谓,“盛先生,再不走我们就要误机了,请问你的话说完了吗?” “没有。” “好了。”元霜打断了他,从段寒成手中将伞拿了过来,递给了盛初远,他没接,不言不语凝视着元霜,那个眼神让元霜太内疚,又太有压迫感。 僵持了不知多久。 元霜脊背上有些被打湿了,凉意浸入了骨头里,阴雨天里她的双手双腿就开始疼,这种疼痛是要追溯到过往的。 每到这种时刻,元霜就会想起曾经,再次自我怀疑一次,她真的要跟段寒成回去吗? 盛初远将伞推了回去,“既然你决定了,那就走吧。” 不等元霜再做解释,盛初远快步走入了雨中,西服上被雨水打湿,湿一块干一块,头发丝也湿了,阴沉的天空是他的背景板,坐进了车里,他启动车子离去。 后视镜中元霜还站在段寒成的伞下,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情看着盛初远离去。 * 时间紧迫,司机开得很快。 元霜沉默着,望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膝盖肩膀的疼痛更加剧烈了,好似在折磨着不安又忐忑的心,又好像是在提醒她,不可以再往前走。 她感激段寒成救了田田,但也只是感激,没有其他,跟对盛初远是一样的,跟他回去,是有风险在身上的。 “怎么了?” 段寒成眼神朦胧,看出了元霜有情绪在身上,“如果你后悔了,可以回去,我回去后把离婚协议书寄给你,签字就好。” “没有。” 元霜否认了,想要平下心情跟段寒成离开,可一到机场,因为有暴雨的缘故,航班延误,等待的时间越是漫长,心情的焦灼就更胜。 心中像是安装了一只钟。 秒针不停在转动着,像是在提醒元霜,尽快做出正确的决定,看着眼前的人群变得密集又一个个离去,元霜心中的答案逐渐明了了。 段寒成的手突然被拿开,元霜站了起来,一见她的表情,段寒成就猜到了她要说什么,来机场的路上他就预感到了。 不管再怎么弥补曾经的错,哪怕献出生命,元霜都不会真的原谅他的。 在两难的问题上,她总会选择抛弃他。 “怎么,还是决定要走吗?”段寒成问这话时心脏是疼的,像是在破碎。 元霜的表情泛着奇异的痛苦,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后,不得不做出的考量,“我想找个地方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如果离婚协议书拟好了你就寄给我,我会签字的。” 第338章 你已经结婚了 航班落地已是深夜,段家的司机早已在外等待着。 司机打开车门,段寒成坐进去后就始终沉默着,面上的憔悴加重了他的病态,一路上走过睦州的夜景,霓虹斑驳,段寒成眼中的落寞是不容忽视的。 车开了没一会儿,有人走了过来。 司机在路边停了车,上车的人是秦和,他手上拿着这段日子积攒的工作文件。 段寒成没有力气,秦和察觉了他的疲惫,亲昵地称了声,“哥,你回去以后要做好心里准备,段东平现在住在老宅,老太爷让他暂时代替了你的位置。” “这些我都知道,我最近很累,那些事情就交给他,我没意见。” 感情上的事情已经成了一笔烂账,段寒成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消化。 察觉了他不爱听,秦和不再多说,忽而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来,“哥,还有上次江誉哥让我告诉你,之前伤害向小姐和方小姐的人因为家里人去世告假出狱了几天。” 只有这件事让段寒成起了一丝波澜,“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早告诉我?” 绑架案始终没有一个结论,究竟是谁策划,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有结论。 眼下这是最好的机会了。 应该给元霜一个清白。 虽然大部分人都知道元霜不是绑架案的主导者,可背后的那个人究竟是谁至今还是谜团,应该趁如今弄清楚。 “帮我约来见一面,我有很多话要问清楚。” 秦和与江誉不同,段寒成的任何要求,他都会尽力去完成,“没问题,您身体还好吗?” 段寒成靠在椅背,闭目养神,看上去精神状态是极度糟糕的,秦和没敢再问,更不敢多打扰。— 得知段寒成回来。 周嘉也与景南一同去探望,车上的气氛不怎么好,景南话里话外都带着尖刺,在戳着周嘉也,让他浑身不舒服。 “我承认我是为了元霜给寒成添了点麻烦,那我曾经还为了寒成欺负过元霜呢。”周嘉也就是这么个人,今天跟谁好了就可以帮谁,做事也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景南要跟他聊的本就不是这件事,“你不说出来我都不知道是你呢。” “那你怎么一路上都呛着我说话?” 景南没有直言,却平白提起了陈静好的名字,“我听静好科室的人说,你经常去接她,你们是什么关系?嘉也,你已经结婚了你知道吗?” 每次去,周嘉也没有收敛,都是高调的,他猜到了会被景南知道,“你也是男人,难道你可以保证结婚以后就真的收心吗?何况你们不是不知道,我跟杜挽结婚只是因为周家状况不好,我需要她。” 是需要,不是爱。 “你说的是人话吗?你明知道杜挽那么喜欢你,”景南是真心替杜挽感到不值当的,樊云去世,她跟着周嘉也一起伤心,结婚小半年了,一直没有怀孕,她急得病急乱投医。 要不是景南拦着,杜挽还不知道要吃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药。 周嘉也这个当丈夫的却不以为然,竟然背着妻子跟别人搞暧昧。 愠怒浮在脸上,景南握紧了方向盘,“你知道杜挽为了跟你好好过日子有多努力吗?” “我不知道,你知道?”结婚前周嘉也就发觉了景南对杜挽特别的地方,“我是经常跟静好在一起,她比杜挽更懂我,我知道杜挽是我的妻子,我保持了分寸,没到那一步,可你呢?” “我什么?” 景南突然踩下了刹车,他不心虚,不怕周嘉也的质问,“你这算是恶人先告状?” “你真以为我是傻子,不知道你的心思,可杜挽是我的妻子,你再心疼她,又有什么用?”周嘉也是三心二意,这是天生的,之前的向笛楚皎,现在的杜挽陈静好。 都算不上爱,但也不是不爱的。 这些人在他看来就是他的人,他可以不那么爱,但别人不能碰,尤其是自己的兄弟,“景南,我再警告你一次,离杜挽远远的,那是我妻子,还是说你想当我们婚姻里的第三者?” 第339章 真的没一点心软? 景南与周嘉也到时脸上皆挂了彩。 段寒成不用问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疲倦垂下眼皮,没有多看他们二人,“为什么要打架?出什么事了?” “没事。”周嘉也不跟景南计较,景南神色更加冷淡。 走到段寒成身边,景南看出来段寒成瘦了很多,“你这个样子恐怕短时间内很难康复,我早劝过你不要过去了。” “元霜呢?” 周嘉也才不在意段寒成的死活,“她不是说要跟你一起回来吗?” “临时又不走了。” 还是怀疑他,不相信他,才会在临走时突然后悔。 段寒成说这话的样子无限落寞,周嘉也发觉了这点,心中是有些痛快的,他是元霜的哥哥,亲眼看着段寒成曾经是怎么伤害元霜的。 为了向笛,段寒成曾对元霜恶语相向过,一次次抛弃她,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了段寒成。 “我早就说过了,就算你去捐了骨髓又怎么样,不会有人感谢你的。”景南阴阳怪气,像是在劝段寒成,实则是在激怒周嘉也,“其实说起来,当初的事情也不能怪你一个人,元霜为什么偏偏只恨你?” “景南,你什么意思?” 周嘉也听了出来他是在暗讽自己,“元霜一样恨我,可我跟元霜到底有血缘关系,段寒成有什么?” “夫妻关系。”景南接了句。 段寒成否认了,“已经不算了,我已经把离婚协议书寄给了元霜,她签了字,回寄回来了。” 这段婚姻关系就算是解除了。 元霜寄回来时顺便将段寒成要的戒指也寄了回来,决绝又狠心。 门突然被敲响。 家中保姆站在门外,神色局促,眼神扫了周嘉也与景南一眼,“寒成,老太爷让你过去一下,东平也在。” “知道了。” 门被带上。 景南意识到了段寒成如今艰难的处境,“怎么,段东平有给你难堪吗?” “没有。”段寒成的谎言轻描淡写盖了过去。 不光是景南,周嘉也也看得出来,他这段时间是不好过的。 从段寒成那里回去。 周嘉也坐在车里抽烟,看着楼上明亮的窗户,却没有进去的欲望,尤其是在确定了景南对杜挽的心思以后。 翻找着手机通讯录,给陈静好打电话没人接起。 转而找到了元霜的,给她打了过去。 她倒是接了。 “你还知道接电话?”周嘉也原以为她跟段寒成一起回了睦州,没想到她临时改了主意,“怎么不跟寒成一起回来?” 元霜静了几秒才回答,“你有事?” 她是利用了周嘉也替她做事,但这不代表过去的恩怨就烟消云散了,她还是没真的把他当哥哥看待。 周嘉也猜到了她会是这样,暗暗骂了句,“真是没良心,寒成告诉我你没有跟他回来,我担心你,你还在都柏林?” “不在。” 盛初远与周厅在都柏林。 元霜不过是想找个地方自己安静安静。 “寒成看上去很不好,你知道是为什么?”周嘉也不说原因,弹了弹烟丝,随口说了两句段寒成的处境,“现在太爷爷也不宠着他了,段东平处处针对他,这可都是为了你,我今天去瞧他了,人瘦了很多。”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他为了你丢了职务,在一个私生子手底下做事,连骨髓都捐出去了,现在体弱多病的,你就真的一点没心软?” 元霜握着手机,心脏狠狠地动摇了下,不知安静了多久,才开口给了回答,“比起我曾经受过的磋磨和苦痛,他这算得了什么?” 挂了电话,她望着窗外看不到尽头的黑夜,不知在想什么,竟然鬼使神差给段寒成打了个电话。 第340章 备注是妻子 电话没被段寒成接到。 他跟老太爷还留在书房,段东平走了出来,听见段寒成留在楼下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给元霜的备注没有改。 庄重又严肃的二字“妻子”。 这二字让段东平不禁嗤笑,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竟然真的是个大情种,三年前他费尽心思想让段寒成出错却没没成功。 三年后段寒成自己为了元霜舍弃了前途。 这对段东平而言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左右瞧了瞧四下无人,段东平接起了元霜的电话,却又故作不知情似的开口,“易凝吗?寒成在忙,等会儿我让他给你回个电话。” “是我。”元霜一时有些尴尬,却还是开了口,“东平哥吗?” 段东平静了两秒,捏了捏眉心,连表情都做到了栩栩如生,“元霜啊,我看备注是妻子,忘记你跟寒成结了婚,还以为是易凝呢,抱歉。” “没关系。” 但备注的妻子二字还是让元霜心口又堵了堵,“段寒成在忙吗?” “是,他前些天工作上出了些问题,太爷爷有些生气,我劝了几句没什么用。” 这是假的。 那麻烦分明是段东平找的。 过去段寒成在董事会,段东平在他手底下工作,处处被压制,活得不如一只狗,现在轮到他站在高处俯瞰段寒成了,自然不会让他好过了。 不知不觉中,元霜担心起了段寒成,“严重吗?” “这要看他怎么解决了。” 这个程度段东平还不解气,他要尽力再次撮合元霜跟段寒成,最好让段寒成被赶出家门才好,“不过最近寒成身体很糟糕,老太爷对他越来越不满了。” “是有我的原因在吗?” “算是吧。”段东平唉声叹气着,“毕竟寒成对你怎样你是知道的,回来这段时间他还是心神不宁的,不如你来看看他,他或许会好受些。” 元霜还在考虑,平静了这段日子,她想通了太多,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那些憎恨是该放下一些了,“好的,我会考虑考虑的,代我向寒成问好。” “好。”段东平挂了电话,将手机放在了原位上。 走到吧台,段东平缓缓磨着咖啡豆,身后有脚步声靠近,他回头瞥了眼,看似是心平气和的,语气中却有轻蔑的意思,“刚才你的手机响了,我帮你接了。” 段寒成咳嗽了声,漫不经心,“看来出去这些年大哥一点长进都没有,知道随意碰别人的东西是没礼貌的行为吗?” 这话段东平像是没听见似的。 “是元霜的电话。” 闻声。 段寒成紧张了些,不再计较段东平的错了,“怎么可能是她?” “就是她。”段东平可以肯定,“她是来关心你的,我让她回来看看你,寒成,你可别说大哥不体贴。” 他哪里需要段东平的体贴。 他不再背后放冷箭都不错了。 段寒成将手机收回了口袋里,时间就到要了,他要出去一趟,秦和已经替他约到了人,马上就要去见一面,他没心思跟段东平继续争论下去。 “寒成。”段东平却不依不饶,“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痴情,你可别说我是落井下石,我要提醒你一句,你再这么下去,就真的要成了我的手下败将了。” 这太可笑了。 段寒成还在病中,神态总是憔悴的,可眼中不屑倨傲是与生俱来的,“大哥,你知不知道有些人从生下来的那刻起命运就是安排好了的。” “你是投了个好胎,是段家名正言顺的那个,可我也姓段。” 这是个笑话,段寒成弯了弯嘴角,“那怎么你在这个家里从来就没有地位可言呢?” 第341章 不要名分 上一次是在监狱见面,许多话问不出口,更没法弄清楚当年的真相。 这次在外面,单独见面,又僻静。 对方还在服刑期,现在只是出来参加亲人的葬礼。 再次见到段寒成,他眼中所流露的是惊喜的光芒,“段先生,好久不见。” 上一次是三年前见的面了。 段寒成不是来跟他叙旧的,“你知道我找你要聊什么?” 秦和隔着门守在外面,同样在的还有警察。 里面会面的时间只有半小时,时间有限,段寒成要问的却很多,秦和焦躁看着表上的时间,盼望段寒成可以一次问个清楚。 弄清楚当年的真相,他才会好受。 从黄昏等到了天黑。 段寒成出来时面色凝结着,像是盖了一层冷又白的霜,慢步出来时,秦和主动伸手扶住了他,“怎么样,还好吗?” 怎么会好。 又怎么好的了。 “没事。” 那份真相还需要继续调查,可段寒成感觉得到背后的主导者是谁,也明白没有证据是无法真正弄清楚真相的。 可心中朦胧答案让他没办法接受。 上了车,段寒成呼吸发紧,难以缓和,秦和察觉了不对劲,从置物格中将药拿给了他,“哥,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没事。” 他的病症不仅仅是虚弱,还有心病。 严重到需要药物来镇定下来。 “我让宋医生来给你看看?” “不用。”段寒成没打算现在就回去,他还要去见一个人,“去周家,我要见周伯父。” 秦和不敢耽搁,踩下油门,加速朝着周家赶去。 周嘉也搬了出去,现在只剩周苍一个人在老宅住着,段寒成到时他一个人在书房,像是一下子老了很多岁,眼中遍布沧桑的痕迹,看到段寒成来,又诧异,也有不解。 但还是请他坐了下来。 “怎么想到来看我了?” 周苍话里有自嘲。 段寒成不拐弯抹角,他平铺直叙,“周叔叔,我是来问您,您跟向笛是什么关系?” “这问题您还要问多少遍?”周苍多少有些烦了,却又知道这件事不弄清楚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是什么关系,要紧吗?” “当然要紧。” 这关系到段寒成的判断,“我想知道,向笛跟您到底是什么关系,才会想到那么栽赃嫁祸元霜,元霜那么信人她,把她当作亲姐姐看待,她呢?” “什么栽赃嫁祸?” 段寒成猜到了,这事或许连周苍也不知情,才会选择了那么残忍的方式对待元霜,“我问了,当初绑架她们的劫匪,说是受了向笛的指使。” 这是用来骗周苍的话。 他果然有些激动,直接站了起来,“你别信口雌黄,向笛怎么可能这么做?” “所以呢,您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段寒成猜到的只有两种,“私生女?情人?” 周苍的表情突然复杂又沉重,手指紧紧捏着杯子,“寒成,我不信向笛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她是真心把元霜当作妹妹看待,不然怎么会为了她不跟你在一起?她也喜欢你,可不想让元霜伤心,才会拒绝你。” “所以,她是您的私生女?” 答案不言而喻了。 段寒成却愈发觉得可笑了,“为了一个私生女,抛弃了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女儿,您这些年睡得着觉吗?” “寒成,你们觉得元霜那三年过的不容易,可向笛过去那么多年都是那么过来的。” 周苍捂着心脏的位置,克制着疼痛,“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父亲,她也不要名分,就是想留在这个家里,哪怕以元霜小提琴老师的身份,可就算这样,还是被元霜的任性害死了。” “元霜不是受害者吗?” 段寒成心跳如雷,想起这么多年来元霜身上的冤情,替她感到痛苦万分,“你可以心疼自己的女儿,但元霜也是您的女儿,您可以惩罚她,但不可以让她背上杀人犯的罪名这么多年,连她自己都以为是自己害死了向笛您知道吗?” 第342章 向所有人澄清 退掉了房子,元霜整理好行李前往机场,买了最近的航班回到睦州。 这次回去不止是为了段寒成,还有樊云。 登机前有一通周苍的电话打了进来,元霜没接,这么多人里,她唯一不可能选择原谅的人就是周苍,如果不是他为了私人恩怨将罪过强加在她身上,后面的那些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更不会被所有人误会了。 “怎么样,元霜接了吗?” 段寒成还没走。 周苍坐在他对面,给他看了眼电话被挂掉的页面,“等有机会见到元霜我再跟她道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谁也别再提了。” “怎么能不提,现在睦州还有多少人以为元霜是杀人凶手,您是她的父亲,知道了她的真相却不想帮她澄清?” “什么真相?” 到了这个份上,周苍还是不死心,“你亲眼看到是向笛买凶了吗?她如果真的这么做了,自己又怎么会死?” 段寒成是没有证据,“那我如果我找到证据了,您可以亲自向元霜道歉,向所有人澄清她的清白吗?” “我不信是向笛做的,你大可以去找。” 话说到这个份上没必要继续了。 段寒成起身离开,秦和在车旁等着,迅速打开了车门,段寒成坐进去,解开了身前的纽扣,周苍的态度让他更加笃定,必须要弄清楚,还元霜一个清白。 这成了当前最要紧的事情。 秦和将车开了出去,远离了周家,段寒成阴沉着面色,不知思考了多久,“去周嘉也那里。” 这件事情不该他一个人负责,周嘉也也应该出力,更应该知道真相。 * 落地已经是深夜。 元霜打车前往酒店,将行李放下,补了一觉,她上了露台,在吧台点了杯酒。 到底是这么多年以来生活的地方,还是充满怀念的。 酒冲下了喉咙,元霜轻咳了两声,耳朵的嗡鸣声还在继续,之前用了陈静好给的药缓解了许多,后来去了都柏林,停了药,后续越来越疼。 身后好像有人叫了她一声,没听清楚,声音是模糊的。 元霜回过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一时却没想起来是谁,陈静好走近,笑对元霜,“是我,陈医生你不记得了?” 她这么一说元霜才想起来。 “陈医生,是你。” 元霜有些惊喜,看得出来陈静好的性子开朗了许多,在这里能遇见算是缘分,陈静好坐下,又点了一杯酒,“不过周先生不是说你去都柏林了,怎么会在这里?” “今天刚回来。” “周先生知道吗?” 元霜摇头,“不知道,我没告诉他。” 敏锐察觉到了什么,元霜好奇地看了看陈静好,她之前是贫苦的样子,可现在好了很多,面色红润,“你跟周嘉也很熟吗?以前你们好像不怎么熟悉。” “他来问过我你耳朵上伤口的事情,不算太熟。” 问起这话时陈静好是有些无措的,解释的还算合情合理,元霜点了点头,算是信了。 陈静好陪元霜喝了一杯酒,便声称还有其他事情要离开,下了楼,离开露台,陈静好顺手给周嘉也打了个电话,“你别过来了,我看到方小姐在这里,要是让她看到了误会了就不好了。” “方小姐?” 回复她的不是周嘉也的声音,而是杜挽,“是元霜吗?她在哪里?” 第343章 是我自己选的人 周嘉也带着段寒成进了书房,手机落在了楼下,这通电话才会被杜挽接起来。 备注是陈小姐。 她没有多想,也料到了是陈静好。 陈静好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状况,有些猝不及防,半天没有应声,杜挽又接着问了一句,“陈小姐?你是看到了元霜吗?她在哪里?她不是在都柏林吗?” 比起细究周嘉也与陈静好的暧昧关系,杜挽更关心元霜怎么会在睦州,毕竟她是周嘉也的妹妹,她对元霜有怜爱与好感。 陈静好极度艰涩地开了嗓子。 “……在酒吧,她在喝酒,我跟她遇见了,聊了两句。” 怎么也不敢说是在酒店。 毕竟杜挽才周嘉也的正牌妻子。 陈静好算什么? 不算小三,不算婚外情。 只是周嘉也情绪低谷灰暗时的一个慰藉,一个港湾,她可以从他那里得到钱与内心的满足,周嘉也也一样,可这样的关系无论在谁哪里都是不会被理解的。 他们才会这样偷偷摸摸维系下去。 陈静好说完又不忘再补上一句,“不过分开的时候她说她要回酒店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个酒店,就急着来告诉周先生了。” “好,我会转告他。” 杜挽没有多问陈静好与周嘉也的关系,问的再多,只会影响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只要周嘉也还记得他是她的丈夫,这就足够了。 挂了电话,杜挽忙上楼敲开了书房的门,段寒成与周嘉也不知在聊什么,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怎么了?” 周嘉也显然对杜挽的打扰很不满。 杜挽却显得小心翼翼,她不知最近周嘉也是怎么了,处处挑刺,时常掉脸子,让她活得如履薄冰了很多,可分明生出了二心的人是他。 “有一位陈小姐给你打电话,说看到了元霜去了酒店。” 自动忽视了陈小姐三字。 周嘉也站了起来,“元霜怎么会在这里?” “不清楚。”杜挽摇头,“要不要再打回去问问?或许去把元霜接回来。” 话音一落。 周嘉也平静了下来,反而看向了段寒成,“要不你去找找,把元霜送来这里,她肯定是为了你回来的。” “不了。” 段寒成可不会这么幻想,“她为了谁都不会为了我回来的,她住在酒店不方便,不管怎样先去给她安排个住处,我在鹿园的房子空着,带元霜去住吧。” 心情自然是不平静的,段寒成已经在努力克制住自己了,“就这样我先走了。” 杜挽让开了路,段寒成走出书房下了楼。 周嘉也与杜挽面面相觑。 “寒成还是很在意吧?” 她好声好气,换来的却是周嘉也的恶语相向,“我怎么知道,你怎么这么喜欢打听别人的事,不嫌八婆吗?” “我……”有委屈在心里弥漫,杜挽哑然了,没了话。 周嘉也从她身边走过,无视了她的委屈,刚走出没两步,杜挽突然哽咽着问了声:“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我们才结婚多久你就腻了?” “我没腻,我一直就这样。” 周嘉也的声腔还是那么冷,冷到让杜挽无法接受,定在原地一步也走不动,“我知道你喜欢找陈小姐聊天喝酒,我不拦着,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精神出轨,但你是我的丈夫,是我自己选的人,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忍了,可凭什么?” 杜挽自认是坚强的,但还是掉了眼泪,“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第344章 没名没分的感情 无视了妻子爆发的控诉,周嘉也又给陈静好打了个电话,坐在车上,紧握着方向盘,心情更加烦躁了。 杜挽的眼泪冲进了心里。 连带着周嘉也对陈静好的语气也没那么好了。 “下次你注意点,别打我这个号码了。” 陈静好知道那通电话一定给他惹麻烦了,她错了,就应该放低姿态,“好,我刚才是看到了元霜,太着急了,你太太生气了吗?” “算不上生气。” 周嘉也按了按太阳穴,试图将焦躁驱散,聊完了私事才想到正事,“对了,你是在哪里看到元霜的,我去找她,怎么回来了一趟也不告诉我们。” “……就在我们约见面的酒店吧台。” 难怪杜挽会有情绪,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去酒店见面,她要是再没有情绪,那岂不是就成一块木头了。 周嘉也再次沉默了几秒,开口时声音艰涩了不少,“好,我知道了,等会儿我给你发个新的号码,下次你要是有事打我另外一个手机。” 这是是陈静好不对。 可她也是人,这么偷偷摸摸下去,她又怎么受得了。 现在连一个手机都要打其他的,就好像坐实了她是个见不得人的小三似的。 “……好,以后我不会经常给你打电话的。”陈静好鼻尖一阵酸,早知周嘉也是个这样的人,她是不该跟他开始这段没名没分的感情的。 甚至连感情都算不上。 他来找她,只是不想被困在婚姻生活里。 眼下元霜的事情才最重要,周嘉也倦意很重,没有去哄这两个因为他而委屈的女人,开着车,加速往酒店赶去。— 在酒店吧台见了陈静好,元霜预料得到她会将她回来的事情告知别人。 门铃响起。 周嘉也就站在门外,风尘仆仆,像是来得很着急,喉咙里正在喘着气,看到元霜时情绪激动,像是很久没见到,突然抱住了她。 不到一秒,就被元霜狠狠推开了。 “你干什么?” 嫌弃周嘉也脏,元霜拍了拍肩膀,表情满是不悦。 “你还好意思问,要不是静好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了。” 在段寒成那里知道了大部分的真相,周嘉也想要弥补元霜的心更甚,不由分说就拉住了她,“走,你跟我回去住,住在酒店干嘛?” “我不去。” 元霜回来不过是打算去祭拜一下樊云,顺带回段家一趟,向老太爷解释,段寒成犯了那么大的错,受了那么严重的惩罚,她如果躲在背后什么都不做,未免太冷漠也不负责。 “为什么不去?”周嘉也看了眼元霜背后的房间,不是套房,她的生活一直算是拮据的,当过小提琴老师,可手留下了残疾后就再也拿不起琴了。 后来留在了都柏林,什么工作都做过。 她一样有经营的头脑,可这些年都怠惰了,也不再追求奢靡什么,日子平淡如水,要不是段寒成,她是可以像普通人那样生活的。 “你住在这里算是怎么一回事?”周嘉也说什么都不答应,“正好我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聊,这样也不肯跟我回去吗?” 过去那些事情元霜是释怀了很多,但憎恨没有因此释怀。 她不会跟周嘉也回去,却可以侧开身子,让开一条路,让周嘉也走进自己的房间里,“有什么要聊的进来说吧。” 周嘉也语塞了下。 他料到了元霜是这么个倔强的性子,不再跟她争抢,“那好,我进去。” 酒店房间里没有什么,元霜拿了瓶矿泉水丢给了周嘉也,“有什么要问的,尽快,我有点累马上要休息了。” “是重要的事情。” 周嘉也喝了口水,表情突然凝重了许多,这事间接改变了元霜一生,她必须要知道,“正好你回来了,这些天我安排你见一个人。” 元霜下意识想要拒绝,“谁?” 周嘉也给的答案太过笼统,“你认识的人,并且是最恨的人。” 第345章 心甘情愿舍弃前途 睦州的阴雨天起总是要比晴天多上许多的。 元霜一大早换了衣服离开酒店,向周嘉也问清楚了目的地,打车去了睦州中心墓园,樊云在这里,好歹这是养育了她,疼爱了她二十年的母亲。 她生前元霜没来见樊云最后一面,死后来祭拜一次,是应该的。 打着伞走到了墓前。 黑白照用了樊云年轻时的照片,那时元霜还很小,总是牵着她柔软又温暖的手掌,她手很巧,还会给她编辫子,或是帮她缝补心爱的小熊。 元霜没有在山下买白菊,而是带来了樊云最喜欢的桔梗花。 撑着伞,元霜将桔梗花放下,看着墓碑上樊云的照片,说不想念是假的,可这份思念中掺杂了许多东西,有怨气,有不甘。 才会让这份感情没那么纯粹。 雨滴落在了樊云的照片上,像是她的眼泪。 不知在墓碑前站了多久。 元霜膝盖又疼又酸,离开下台阶时好几次险些摔倒,脚上的高跟鞋在湿滑天气中是危险的利器,好不容易走下了最后一节。 脚底踩到了一个石子导致重心不稳,偏滑了下,元霜身子往前膝盖跪在地上,像是擦破了一片伤口,皮肉上正在火辣辣的疼着。 正窘迫着要起身时。 一只手伸到了面前,段寒成撑着伞,将伞全部遮在了元霜身上,“摔伤了吗?” 是温柔的语气。 上一次听段寒成这样的口吻,像是很小的时候了。 元霜没多想,将手搭在了段寒成掌心,他用力握住,将元霜扶了起来,“怎么一个人来这里了?” 要不是周嘉也通知他,他不会知道元霜在这里,更不会刚好撞见摔倒的她。 “既然回来了,就应该来一下。” 段寒成的车停在山脚处。 元霜没有太过别扭,她安然坐了进去,段寒成从后备箱中拿出了准备好的药箱,“掀开我看看,先消消毒,别留下疤痕了。” 元霜身上已经有太多道疤了。 不应该再留下任何一道。 不知为何,元霜没有了抗拒感,或许是放下了太多,如今也可以选择坦然面对段寒成了。 裙角掀起,小腿上的疤痕在跟段寒成在一起时做了修复,已经很淡了,基本上看不见了,膝盖被擦破了一大片,有血丝隐隐混杂在皮肉中。 段寒成弯腰,拿着棉签,在小心翼翼给元霜消毒,她是疼的,紧紧攥着座椅边沿忍耐着。 “疼吗?”段寒成不敢太重,指尖有些抖,“还是说去医院?” “不用。” 哪有什么严重。 曾经元霜也只有在肋骨被打断时才有资格去一次医院,每次去都要拿很多药,方安邦就会狠狠诅咒她,辱骂她是个赔钱货色。 段寒成没有再强迫,“那好,我先送你回酒店。” 将药箱放回去,段寒成启动车子,他很沉默,人也瘦了很多,发丝干净地梳了上去,露出了眉宇,没有曾经那么多的戾气了,多了份沉稳柔和。 “……我听说,太爷爷因为那件事情还在责怪你?” 这倒是真的。 可段寒成不会承认,那么做不是想道德绑架元霜的,那是他心甘情愿为了她舍弃前途的,换做三年前,段寒成一定毫不犹豫选择前途。 失去了她三年,段寒成才明白她对自己而言的重要性。 “没有的事。”段寒成一次解释明白了,“太爷爷只是知道我身体不好,所以派大哥来暂代我的位置,不用多想,更别有负罪感。” “可我听说……” “那都是假的。” 段寒成直截了当打断了元霜,“我是什么人,如果真的因为你受了什么惩罚,我一定巴不得告诉你,好让你愧疚,再回到我身边,我可没你想得那么大度。” 这话是再理的。 元霜沉默了瞬,“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见一见太爷爷,跟他解释清楚。” 第346章 并不想跟我离婚 车子下山要好一会儿,车子里的安静逐渐被元霜的声音所替代。 “周嘉也昨晚去找我了。”元霜想起昨晚周嘉也的样子,他是激动的,尤其是谈到向笛这个人,“他说要带我去见当初绑架我跟向笛姐的人,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还说那个人是你联系的?” 段寒成是不想这事被元霜知道的。 他只想私下解决。 “他不应该找你的,我告诉过他了。”段寒成神态冷淡,明显是有了不悦。 这么一来,都成了段寒成的默默付出。 他救了田田,在自己处境艰难时,还要想尽办法去帮元霜弄清楚真相。 这份情元霜的挂在心上的,“为什么不告诉我,毕竟我也是那件事情的受害者,我应该知道真相,难道你觉得我不配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真相恐怕你不敢承受。” 这份真相一定是跟向笛有关的。 元霜那么相信她,把她当作亲姐姐看待,却没想到最后真的是向笛这个亲姐姐害了她,还绑架了她,如果她知道了这些,又该多么绝望? “没什么不敢承受的,我已经想到了最糟糕的状况。” 经历了这么多,元霜早就没那么脆弱了,“周嘉也也告诉我了,向笛姐其实是周叔叔的私生女,所以她死后周叔叔才会那么对我,也是,他以为是我害死了向笛姐,想要替她出一口气,我明白。” “你明白什么?”段寒成反问:“是,我是承认我们所有人都误会你了,我也生气过,可我从没有想过一个做父亲的会这么对待自己的女儿,你不该理解,更没必要明白。” “可当时……你跟周嘉也不是一样怪我吗?” 只是周苍有支配她人生的权力,并且真的采取了行动。 这一点段寒成当然不否认,“所以我们所有人都错了,大错特错,也是时候将当初的错误纠正过来了,不是吗?”— 在酒店楼下等着元霜。 周嘉也抽了根了烟,远远就看到了段寒成的车子,元霜坐在车上,下车时二人的面色都很平和,这是太久没在他们脸上看过的表情了。 “如果你要见太爷爷我回去会告诉他一声。”段寒成说完面色又严肃了下来,“但那个绑匪就不用见了,他还要继续回监狱服刑,也没必要见。” 见了只会引起元霜不好的回忆。 元霜没有坚持,“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告诉我就好。” “等下。” 段寒成坐在车里没有下车,没给元霜太多的压迫感,他将手里的房卡钥匙拿给元霜,“离婚协议里在财产分割上你应得的有一套房子,钥匙给你。” 元霜动了动唇想要拒绝。 她签下离婚协议只是因为想省事,而不是真的要段寒成什么房子。 “拿着吧。”段寒成知道怎么说元霜才会接受,“如果你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耽误了结婚的话,就拿着,还是说你并不想跟我离婚?” “不是的。” 元霜拿了钥匙,虽然很勉强,说不清道不明是为了离婚还是其他,总觉得拿着对所有人都要好一点,“我知道了,我要在睦州留一段时间,最近我会住进去的。” 这对段寒成就是最好的安慰了,“别听周嘉也胡说八道,有什么事我可以摆平的。” 才走到酒店楼下。 周嘉也不知从哪里出来拦住了元霜,一道人墙突然堵住了路,“段寒成真的去接你了,嘴上说的好听其实还是放不下。” “你闲的是不是,谁让你去找他了?”元霜推开周嘉也迈步往前。 他不依不饶追在后,“我看出来了,你对他态度变了很多,是因为他救了周厅的女儿?” 第347章 要扶持那个私生子 一回到段家,段东平的挑衅正等着迎接段寒成。 “寒成。”段东平与段寒成并肩走在楼梯上,他步伐更慢,像是在酝酿什么,“这次元霜回来你难道不感激我吗?可是我跟她聊了你的近况,她放心不下才回来的。” 感激吗? 可算不上。 最近要弄明白是不是向笛策划了绑架,段寒成真没心情跟段东平这样的货色勾心斗角,他的得意只是暂时的,段寒成不去管,他倒是小人得志的人。 “是吗?那我谢谢大哥了,这样可以了吗?” 段寒成看似是在服软,可眼睛里的不屑却是一点也没减少,段东平最讨厌他高高在上的样子,分明都姓段,怎么他就高贵了,“寒成,你没必要整天端着,我好歹是你大哥,我曾经是糊涂犯过一些错误,可不管是在辈分还是年龄上,我都是你大哥。” “是吗?”段寒成心力交瘁,本不想理会他,是他自己非要往枪口上撞,拉都拉不住,“大哥是说那种母亲靠着爬床,提前怀孕,生下一个野种大哥的状况吗?” “段寒成!” 段东平承认,自己那位母亲是蠢,可血缘关系摆在这里,他不可能接受有人当面污蔑他,“再怎么样她也是你小姨,是你母亲的妹妹。” “我母亲没有一个爬姐夫床的妹妹。” 长辈这些纠葛的往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段寒成从没有忘记过,更不会代替母亲忘记这份仇恨,“大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龙生龙……” “段寒成!”段东平激动了起来,正要上手去拽住段寒成的衣领,却听楼上的书房门被打开。 去抓段寒成的手突然转移到了他的手臂上,段寒成下意识挥开,段东平往后退了一步,扶着台阶,这一幕从高处看去就像是有人打了他一拳。 老太爷看在眼里,拐杖狠狠往地上砸去,“寒成,你太放肆了,你在干什么?”— 得知段寒成在家里出了事又受了惩罚。 景南第一个赶了过去,要进去却被拦在外,“什么意思,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不是。”段家的保姆站在门前,慌乱地看着里面,“老太爷这会正生气,你进去替寒成说情也没用,他在家里打了东平,这事太严重了。” 景南才不信段寒成有这么蠢,猜也知道又是段东平搞的鬼,“我不去求情,我就看看不行吗?” “不行,你在这儿等会儿,要是里面状况好,我再喊你进去还不行吗?” 说什么也不让景南进去。 他站在门口焦灼等待着,不知过去了多久才等到大门打开,这次保姆一改刚才冷淡的态度,抓着景南就往里走,“你快去看看,老太爷打了寒成两棍子,他这会儿好像很不舒服。” “打了他,为什么打他?” 段老爷子一贯是最疼段寒成的了,怎么会舍得动手打他,这怎么听都觉得匪夷所思,可这确确实实都是真的。 段寒成姓段,有这个姓氏在身,一辈子都要活在这个姓氏的枷锁之下。 老太爷要动手,他反抗不了。 景南进去时段寒成趴在卧室的沙发扶手上,脊背上有两道红痕,像是重物抽打上去所致,他最近身体本来就不好,哪里会受得了这么重的殴打。 “这是怎么一回事?”景南在段寒成身边坐下,眉心紧紧皱着,“真是太爷爷下的手?他怎么会对你这么狠心,难不成真的要扶那个私生子吗?” “你小声点。” 保姆拿来了药箱,景南接过,在里面翻找着可用的药物,段寒成神思虚弱,有气无力的,“太爷爷只是恨铁不成钢,我没关系的。” “这也叫没关系?”景南将药粉倒出来,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元霜不是回来了吗?我让她来瞧瞧你。” “不行。” 段寒成不要再给元霜添一丝一毫的负担,“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别让她知道。” “可老太爷是为了什么才这样对你的?”景南气不打一处来,不知段寒成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痴情的样子,“你敢说这跟元霜没有一点关系?” 第348章 她就是个祸害 打听到了元霜所在的酒店,段东平假意与她偶遇。 她拿了段寒成的钥匙,正在楼下大堂办理退房,段东平走到身旁,语气诧异,“元霜,你真的回来了?” “东平哥。” 虽然知道了以前那些事情一部分是段东平做的,可元霜没有怪过他。 他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争权夺势,元霜跟他交情本就不深,被当成一枚棋子实属正常,她不会太过恨他,一方面也会小心他。 “你回来是来看寒成的?” 段东平小心询问着。 “不算。”元霜交还了房卡,“东平哥,我要走了,下次见面再聊。” “等等。” 段东平挡住了元霜的路,“你知道寒成受伤的事吗?既然在这儿见到了,不如我带你去看看他?” “受伤?” 早上是段寒成将元霜送了回来,那时候他还好好的,怎么会受伤? “怎么受了伤,严重吗?”看元霜的样子还是担心的,段东平暗暗打定了注意,既然段寒成变成了一个为了女人要葬送前途的人,那么他就成全他。 让他葬送得更彻底一点。 “挺严重的。”段东平抹去了背后的原因,有意无意让元霜成了罪人,“你知道的,太爷爷最近看他看的很紧,因为之前的事情本来就有不满,这次又做错了事,加之他身体比之前虚弱了很多,挨了太爷爷两棍,就晕过去了。” “为什么要打他?” 印象里段寒成太受宠,毕业后开始接管家里的产业,就算在最忙的时候,老太爷都舍不得他太累,先是派了江誉给他用,后来又找来了秦和。 就连他的亲大哥都成了他的下属。 这样宠着的重孙子,怎么会舍得动手打他。 “可是段寒成告诉我,太爷爷已经不怪他了。” 段东平没忍住笑了下,“那是他怕你担心他,他这次回来以后在家里的日子很不好过,你真的不打算去看看他?” “我不知道这些。” 元霜不想任何人替自己受伤受罪,“他现在在段家吗?我可以过去吗?” “当然。”段东平的目的一半得逞了,“正好我可以带你去。” “不用了。” 元霜的警惕心还是有的,“我自己打车去就好,不麻烦你了。” 不轻不重颔首了下,她拖着行李箱离开酒店,冒着大雨在路旁打了车子赶往段家,撑伞在大门外等了许久,一见是她,连保姆的脸色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元霜,你怎么……” “我来见寒成,他还还好吗?” 看保姆的脸色就知道是不好了,这也正好印证了段东平的话,元霜极力争取着,“您把门开开,让我进去看看。” “这……我要先去问问老太爷的意思,你在这儿等等。” 她脚步飞快,上了楼敲开了老太爷的门,他在里面吃着药,被气得不轻,却要强忍着不去看段寒成,“老爷子,元霜来了,说是来看寒成的……您看,要不要让她进来。” 在老太爷眼里元霜就是个祸害。 要不是她,段寒成就不会犯下这么多错误。 “不让,让她走,别再来见寒成,更别来祸害寒成了。” “可是……” 保姆是想要替元霜说话的,老太爷一个眼刀打过去,“算了,别去管她,说不定过一会儿就走了,你去给我泡杯茶,再去看看寒成怎么样了。” “可是元霜那里……” “快去。” 送了茶过去,保姆敲开段寒成的房门,他趴着,景南在给他上药,“寒成,你好些了吗?老太爷让我来看看你。” “太爷爷自己把人打成这样,还来问好不好,真是有意思。” 段寒成却不想多说,“我没事,转告太爷爷我没事的。” “好的,”保姆要走却又停住,“寒成,还有……” “还有什么?” 这事不该随便插手,保姆摇摇头,“没什么,你好好休息。” 第349章 好歹是他妹妹 冒雨在外等了一个小时,却不见有人来开门。 元霜一直没走。 她的担心不是假的,也是真的要向老太爷解释清楚。 天色越来越暗,气温开始骤降,元霜裹紧了外衣,握着伞柄的手却有些僵冷了,不知过去了多久,有人从里面走出来,身形清瘦,远远看去,领带在随风飘摆着。 等走近了。 才看到是景南。 他更加诧异会在这里看到元霜,“方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我听说太爷爷打了寒成,是真的吗?” “谁告诉你的?”景南皱着眉,看向元霜苍白的脸色,“你在这里等多久了?怎么不进去?” 元霜摇头,担忧的神色挂在眉宇中,“陶婶进去跟太爷爷说了,兴许是不想让我进去,所以我就想多等一会儿。” 这倒是有可能的。 “既然他不让你进,你就别进去了,寒成现在没什么事,已经在休息了。” 景南走到了车旁,“要不我送你回去?” 元霜还是有些不放心,景南无奈叹了口气,“你们到底是要怎么样,在一起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恨对方,分开了却又担心对方,走吧,我是医生,我说他没事那就是真的没事了。” 上了景南的车,车里有了暖气,驱散了寒冷。 元霜好了很多。 景南记得她放了行李箱在后备箱,“对了,你现在住哪里,跟周嘉也一起住吗?” “不,住鹿园。” 那是段寒成给她安排的住处,她也欣然接受了。 景南像是想到了什么,但也没有戳破,“好,我送你过去,最近你先别过来了,太爷爷正在气头上,肯定不想你去见寒成。” “太爷爷为什么要打他,是因为我的事情吗?” 这样的问题让景南诧异,“你怎么会这么想?不是的,是段东平,是他跟寒成起了冲突,太爷爷最近已经让寒成安分了,他不听,这才教训了两下。” “是东平哥?” 元霜的称呼让景南不满,“什么东平哥,那就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他的话你千万别听,也别管,他不知道想着什么办法要对付寒成呢,说不定也在算计你。” 这点元霜想到了,“好,我会注意的,可他也没说错,虽然是跟他起了冲突太爷爷才动手,但追根究底那个原因还是我,要不是我让他去都柏林,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 雨还在下,车窗被模糊了。 “那你现在还恨他吗?” 没等元霜回答,景南要第一个替段寒成说话,“他本来就性子高傲,你以前那么缠着他,让他厌烦,又被误会是你害死了向笛,他对你有误解,可后来你回来,是他第一个想要再去查当年的事情。” “没有什么恨不恨的,那都过去了。” 这次回来,只是要替段寒成解释清楚,也算是还清这份人情。 “也是,你要是不恨了他应该更难受。”景南不多说了,说的再多都是没用的,“等他伤好了你再过来好了,最近记得避避风头。” 元霜一下子没懂他的话。 他却蓦然转移了话题,“对了,你知道周嘉也跟陈静好医生的事情吗?这事是不该我插手的,可到底我们跟杜挽都是朋友……” “是陈医生?”元霜不可置信,“他是不是疯了?” 景南神情沉重,由衷替杜挽感到不值得,“兴许是疯了,兴许是新鲜感,可不管怎么样都是不对的,你好歹是他的妹妹,应该提醒他两句。” “我不是他妹妹。” 元霜早知道周嘉也是什么人,“我之前劝过了杜挽姐,她一意孤行要嫁给周嘉也,我拦不住,也不会去拦,我劝你也别去多管闲事。” 第350章 看都不看你一眼 背上的伤还是很严重的,段寒成下楼用餐,脊背要小心着不去往椅背上碰。 为此陶婶给他放上了松软的垫子。 段东平坐在对面,语气看似是关心,实则嘲讽更多,“寒成你这样娇生惯养的人第一次挨这种打,是要小心一点,免得落下残疾。” “也是,毕竟我跟大哥不一样,大哥有经验,从小就挨打。” 段东平小时候不受宠,又是私生子,原本是不被承认的,老太爷几次拒绝他进门,一住进来就要对段寒成低声下气,只要惹了段寒成不高兴就要挨罚。 那一段灰暗的日子对他而言是噩梦。 可现在已经轮到段寒成了,他没什么好怕的了。 “你昨天疼成那样,元霜来看你了吗?”段东平知道,其他事情不会让段寒成有什么波澜,但方元霜不一样,她是他的弱点,“我可是见到她,亲自跟她说了你的状况让她来看你的。” 段寒成握着筷子的手顿住,别说是元霜了,昨天除了景南就没其他人来,就连老太爷都不管他了。 “没有吗?” 段东平像是找到了讽刺他的点,“看来元霜还是很恨你的啊,你为了她弄成这个样子,她竟然连看都不看你一眼。” “段东平,你要怎么样我没意见,可你要是再敢把主意打到元霜身上,你看我放不放过你。” 当着段东平的面砸了面前的盘子。 段寒成大步流星上了楼,陶婶端着新切好的水果拼盘,直接无视了段东平,忙上楼去找寒成,将水果放在他面前,“我的祖宗,你气归气,别不吃东西,这害的不是自己吗?” 段寒成从小陶婶就在身边了。 算是看着他长大的。 对她段寒成是给了几分尊重的,“我没事,要是饿了我会自己去吃的。” “你吃点水果,别气坏了身体。”陶婶犹豫了下,还是告诉了段寒成真相,“其实昨天元霜来了,但是老太爷不让她进来,她在外面等了很久要见你呢。” “您不用哄我,我没事的。” “没有,这是真的。” 段寒成半信半疑抬了抬眼皮,“她什么时候来的?” 陶婶想了想时间,“大概是傍晚的时候,还下着雨她都没走,不知道等了多久呢。” 这下确定了。 段寒成拿上外衣,焦急了几分,语气里有责怪也有无奈,“您怎么能不告诉我?下次这种事不用去问太爷爷,直接来告诉我。” * 鹿园外面种植着一片山茶花,正是开花的季节,昨天下了雨,香味弥漫着,夹杂着淡淡的湿气。 段寒成才坐下就听见了元霜打喷嚏的声音,“感冒了?下次不要在那里等我了,太爷爷最近心情不好,不怪你。” “怎么不怪我?” 元霜再也不信段寒成这样的话了,她像是在调侃,又像是认真的,“你以前也没有这么舍己为人,现在是怎么了,分明过得那么不好了,还要瞒着我。” “我怎么会过得不好?” 段寒成还在嘴硬,“倒是你,没必要替我多担心什么。” 元霜倒了杯水拿过去,一时无言了,“你一定要我把你衣服扒下来看看你身后的伤才行吗?” 这不该是元霜说的话。 “我受伤了你不应该高兴吗?”段寒成可没忘记元霜是恨不得亲手杀死他的,“要是我真的出事了,你是会伤心还是痛快?” “在田田出事以前我是高兴的,但现在,我当然会替你担心。” 说白了还是为了田田,不是因为他。 莫大的失落铺天盖地而来,段寒成沉着脸色站了起来,“我来就是告诉你不用再去段家了,毕竟我们离婚了,让别人知道又要以为是我缠着你,更解释不清楚了,如果是为了还人情,就更没必要了。” 第351章 你是怎么当丈夫的? 见了元霜段寒成心情更糟糕了。 秦和忍不住叹气,这下他终于明白江誉为什么要劝段寒成放手了,那个女人明显不爱他,不是不爱,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段寒成做了那么多。 元霜对他连可怜都不是,只是要还清人情而已。 “寒成哥,您之前让我联系的向笛小姐的福利院的院长我找到了,您要去见他吗?” 元霜都那么决绝地对待他了,他还是要替她洗脱冤屈,“去,今天就去。” 这事一点都耽误不了。 “要不要叫上方小姐或是周先生一起?” 段寒成考虑了下,指尖抵在了眉心,像是思考了几秒,“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 他做这些可不是要去邀功的,也不光是为了元霜,更是为了弄清楚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困惑。 向笛在成年以前都在福利院生活,贫苦又穷苦。 见到段寒成。 福利院院长将以前的相册拿了出来,翻到了向笛的那部分,“小笛是福利院里最懂事的孩子,这里所有的小孩子都很依赖她,她也很懂事,有好吃的好喝的都让给了弟弟妹妹。” 这样人,段寒成实在不愿意相信是她策划了绑架案要害元霜。 照片里向笛在福利院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后来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小提琴,就站在讲台上给所有小朋友拉小提琴。 “小笛很喜欢小提琴,可惜没钱可以学,她就看视频自学,有时候学到很晚都不睡,是个很刻苦的孩子,可惜命不好,那么早早就去世了……” “她在福利院有没有什么好朋友?” 那么轰动的绑架案,段寒成不信她一个人可以完成,就连绑匪都说了,联系他们的不是女人,是男人。 以及莫名其妙从元霜户头汇入绑匪户头的钱,这些都是要弄清楚的细节。 院长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那么几个,“小笛跟楚皎的关系是最好的,好像还有一个男孩儿,但他早早被领养了,我忘了叫什么名字,他人很孤僻,只有小笛肯跟他说话。” 这个人或许就是关键了。 在院长这里得到的有效消息更多。 段寒成庆幸当初收留了楚皎,有关向笛的那些事还可以去问一问她。— 要不是周嘉也纠缠,元霜再怎么样也不会答应去他的新房里吃饭,可元霜来,杜挽是最高兴的,早早就开始张罗着晚餐,精心准备了每一道菜。 元霜一来,忙拉着她坐下,像是亲嫂子似的,抓着她的手腕,不住地叹着,“怎么又瘦了这么多,今天晚上可要多吃一点。” “好。”元霜笑着答应下来,看着杜挽的样子,不禁替她心酸。 看来景南不是胡说了。 要不丈夫三心二意,妻子不是这么憔悴无神的。 周嘉也却不以为然,坐在一旁抽着烟,丝毫不在意杜挽还在备孕中。 是元霜开了口,斥责的口吻很重,“你能少抽点烟吗?杜挽姐不是在备孕吗?你是怎么当丈夫的?” “死丫头,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我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周嘉也还是掐灭了烟,余光从杜挽脸上过了下,又皱着眉挪开了。 门铃响起。 周嘉也去开了门,元霜跟着看去,心下有些忐忑,“你们还叫了别人吗?” 摇了摇头,杜挽一样被蒙在鼓里。 “进来吧,就等你们了。”周嘉也开了门,让门外的人进来。 元霜闻声看去,对上了段寒成淡漠的眉眼,他垂下眸,装作没看到似的,别扭的气氛在二人中间挥发,就连杜挽都发现了这点,“是寒成,他是因为你才来的吗?” “不是。”元霜声音很轻,但段寒成听得到,“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第352章 洗脱罪名 餐厅的气氛不太好,有段寒成再,元霜不得不拘束着,上一次不欢而散,不知那句话惹了他不快,从坐下至今表情都是僵冷的。 周嘉也给了段寒成一个眼神,叫他来不只是吃饭这么简单。 “你上次不是说找到了向笛福利院的院长吗?”他拼命打着眼色,想让他看向元霜,“怎么不说说,元霜也在这儿,正好也让她知道知道。” 用餐时段寒成是不开口说话的。 这是礼貌 段寒成放下了筷子,轻拭嘴角,“福利院的院长告诉我,除了楚皎,向笛还跟一个男生关系很好,我想那起绑架案或许是向笛联合那个人做的,毕竟在睦州这么多年,她身边认识的只有我们。” 顿了口气,他又补充。 “除了跟以前福利院的人一起合谋,我想不到其他人了。” 直到今天,元霜还是不信是向笛策划了绑架案,她低头沉默着,顶灯绕在头上,又反射进眼睛里,让她瞳孔发紧,紧到很酸,“确定是向笛姐吗?毕竟现在没什么证据可以证明……” “对了,当初你户头上流出去的钱,你后来去查清楚了吗?” 哪里有时间呢。 一被救出来就被带走审问,接着进入审判解段,好不容易被无罪释放了,又被告知不是周家的小姐,那段波折的日子再度回想起来都像是噩梦。 午夜梦回缠绕着元霜。 她握着筷子,低着头沉默。 “我会帮你查清楚的,或者你有把自己的密码告诉过什么人吗?” 这么一问,元霜才想到了什么似的,看表情是知道些什么了,“我……” “向笛知道?”段寒成像是猜中了,“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不是的。” 到了这个份上,元霜还是不想承认,“向笛姐是知道,可我钱没有少过。” 向笛没那么笨。 “这种时候,真相更重要,别再感情用事了。”段寒成都要比元霜冷静理智一百倍,他已经接受了或许向笛没那么善良的真相,但元霜还没有。 她无法接受那个在绑架时宁愿自己挨打挨骂,也要护她周全的姐姐是害她的真凶,被绑起来时,向笛自己不吃东西,把绑匪给的东西都拿给元霜吃,哄着她靠在她怀里睡觉。 一声声安慰她,告诉她会没事,会有人来救她们。 她不信这样的人会是坏人。 “我的密码向笛姐是知道,但究竟是不是她,我不知道。” 杜挽握住了元霜的手,无声地给了安慰,景南坐在对面,看了一眼,及时打断了她们,“好了,先吃饭吧,既然要问的都问了,先把饭吃了要紧。” 饭局结束,回去路上周嘉也没有送,而是将元霜安排到了段寒成的车子上,无论她怎么推拒都没用。 车上太过安静,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你不用觉得不安,调查完了,就可以洗脱你身上的杀人罪名了。” 话是这么说,可元霜还是想不通,“如果真的是向笛姐,她又怎么会死呢?” “她是在被带下来的时候失足坠楼死亡的,这一点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吧。”段寒成说这话的样子太凉薄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喜欢过向笛这个人似的。 他跟周嘉也都是一样的。 还没弄清楚真相,就好像已经知道了向笛才是那个十恶不赦,满腹心机的女人。 可元霜不觉得是这样的,“不管怎么说,向笛姐保护我是真的,她又是周叔叔的私生女……在福利院那么多年。” “你可怜她?”段寒成觉得这太荒谬了,一边又替自己觉得委屈,他突然踩下刹车,将车停在路旁,一把擒住了元霜的手腕,目光如炬,“那我呢,我又犯了什么错,为什么偏偏对我就这么苛刻?” 第353章 被冤枉的滋味 对段寒成苛刻吗? 这是绝没有的。 元霜心平气和地将手抽了出来,“我没有对你苛刻,一开始回来的时候,我是要好好跟你们相处的,也没有憎恨过你们。” 这个你们,自然指的是段寒成与周嘉也了。 “那后来呢?” “后来你破坏了我的婚事,赶走了宋止,又联合周嘉也一起欺负我,我怎么可能不恨你们呢?” 元霜有条不紊的,她一路走来是怎样的心路历程,都可以告诉段寒成,“那几年就连我自己都相信了我是杀人凶手,所以就算被那样对待,我也是没有怨言的。” 回想那段日子,周嘉也殴打过元霜,他把她按在雪地里,打得鼻青脸肿,段寒成用尽各种手段破坏她的婚事,言语尖锐,一次次伤害着她。 那些恨意,是在后来才滋生出来的。 “那时候,我们还当你是杀人凶手,见不得你过得好。”段寒成多想回到过去,及时拯救当初的自己和元霜。 可没那个机会了。 时至今日,他可以弥补的机会都已经被自己给消耗了。 “如果查出来真的是向笛,你要怎么面对?”段寒成知道这是没有意义的问题,他这么问,也只是想知道元霜的态度,以及一点想跟她多待在一起的私心而已,“你会像恨我们一样恨她吗?” “不知道。” 元霜没做过这个打算,“我自己尝过被冤枉的滋味,所以在真相出来以前,我不会冤枉向笛姐,何况她已经是一个死者了。” 曾经段寒成只当元霜嚣张任性,只因投了个好胎就对所有人趾高气昂,从未注意过她也有一颗包容的心。 是他有眼无珠。 错把鱼目当珍珠,活生生错过了这么多年。— 将元霜送了回去,她要走时,段寒成还没将门锁落下,他拿出了一早准备好的东西。 “我记得你的生日快到了,上次看见的,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下了。” 段寒成这人送礼一向没什么诚意的,那不过是一条霜花的项链而已,元霜拿到礼物,不禁感慨,这要是换做曾经,拿到这么贵重的礼物,该有多高兴,怕是会激动的眼泪都掉下来。 可现在呢? 心如一滩死水,半点波澜都惊不起来了。 “好漂亮呢。” 漂亮是真的,冰冷也是。 段寒成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间有些诧异,“你喜欢?” 天知道他问这话时有多小心翼翼,像是在护着一块玻璃,生怕她下一秒就碎了,有了裂缝。 元霜点头了,也摇头了。 “漂亮是真的,可我不能要。”将礼物又放回了他手上,不只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又唤了他一声,“寒成哥,我不打算回都柏林了,我想留在这里,我希望我们之间可以是朋友,但除此之外,不会再有别的了。” 她长大了。 连拒绝人都可以做到这么温柔了。 段寒成忽而明白了元霜过去的感受,如果他可以这样认真地拒绝她一次,她一定不会没完没了地纠缠,可他把她当成小孩子,也没把她的爱和喜欢当回事,才会造成了那样的局面。 “我明白。”段寒成给自己留了一点颜面,“不会再有下次了,我可是将自尊看得很重要的人。” 车门落了锁,元霜抿唇微笑,转身下了车,留下了一室落寞。 回到段家时,段老太爷正在楼下等着段寒成,一见他回来,面上的严肃更加深刻了,眉心深深拧了起来,“去哪儿了?” 段寒成无视走过,“嘉也那里。” “上次的事情就是他搞出来的,我不是让你离他远一点吗?” 老太爷的苦口婆心段寒成都不当回事,他这些天被气得血压一点点升高。 “好了,这些废话我不再说了,你不是跟元霜离婚了吗?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已经让你姑姑给你挑合适结婚的女人了,你最近准备一下吧。” 第354章 留住这段婚姻 段寒成离了婚,最近又要准备结婚,这消息钻进不同人的耳中,带来的反应也是不同的。 周嘉也含着烟,嘴角没弧度,却看得出来是在笑着的,“那要恭喜寒成了,就快打破三年结三婚的记录了。” 这不是什么好事。 加之最近段寒成要忙着查向笛的事情,哪来的精力去想结婚,他不太友善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景南身上,不由觉得奇怪,“怎么不见你家里催你,你都多大了?” 提起这事,周嘉也也来了兴致,他可没忘记眼前这个景南惦记着他妻子。 “就是,你怎么不结婚?”周嘉也的攻势更加强烈,就差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难不成是心有所属,意难平,打算一辈子打光棍?” “少胡说八道了。” 景南表情可没那么好看,周嘉也是知道他的心思的,这么说就像是意有所指似的,“家里几个医馆要忙,我哪有结婚的时间?” “那我让太爷爷给你相看,我就不去了,实在没时间。” 段寒成看了时间,又要走了,这次约了楚皎,好歹她小时候跟向笛相处过,或许知道院长口中的男生是谁。 包厢里原本就只有三人。 走了段寒成一个。 周嘉也撕下了面具,对景南的语气可谓糟糕,针对意义很重,“景南,你不想结婚不会真的是因为杜挽吧?我劝你早点死心,就算我对她没那么喜欢,也不会让给自己的兄弟的。” “我没你那么卑鄙无耻。”景南不否认自己的感情,但也绝不会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妄想,“倒是你,别再跟陈静好联系了,好好跟杜挽过日子不好吗?” 可周嘉也生性浪荡,根本不是可以好好过日子的人。 杜挽跟他结婚之前也应该明白这一点,才可以一忍再忍到现在,“这是我自己的家事,就算有一天我跟杜挽闹到不可开交了,也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管。” 他起身,接过服务生递来的大衣,慢条斯理穿上,目光低垂,望着景南。 “我约了静好,可没空跟你吃下去了。” 景南神色僵了瞬,在周嘉也离去后又恢复如初。 这一次周嘉也要过分太多,干脆夜不归宿,杜挽熬了一整晚没睡,凌晨时才哭着给景南打了个电话。 本意只是询问而已,却没压制住哭腔。 景南睡意消散,立刻惊醒,“到底怎么了,你慢慢说。” “嘉也跟你在一起吗?为什么他一整晚没回来?” 景南戴上眼镜坐了起来,“没回去,怎么可能?” 杜挽抹了眼泪,“是真的,他没跟你在一起吗?” “没有,但我想我应该知道他在哪里,你应该也知道。”景南的暗示够明显了,可杜挽是擅长装傻的,毕竟她是想要把这段婚姻维护下去的。 哪怕卑微到了尘埃里,她也要留住这段婚姻。 在结婚前,杜挽没流过这么多的眼泪,“我知道了,谢谢你。” “要我陪你一起去吗?”景南还是留了些温柔给她,可杜挽是知道避嫌的,也知道最近周嘉也的态度一大半都是因为景南。 周嘉也可以没良心,可以不管不顾,但她不行。 “不用了,我想找元霜陪我一起去。” 那到底是周嘉也的妹妹,是说得上话的,如果跟景南一起去,误会只会越闹越大。 挂了景南的电话,杜挽又打给了元霜,语气算得上是请求了,元霜不能不答应,“好,我马上过去,你等一会儿。” 第355章 其实是一种人 并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陈静好。 可杜挽知道周嘉也在酒店的长期包房,他如果有女人一定会带到那里去,一路上忐忑的心情在肆意膨胀疯长。 不知这一去是对是错,到达目的地时还在纠结犹豫。 元霜紧攥着她的手,眼睛明净,想要鼓励她,“杜挽姐,你这么优秀,不应该搭在周嘉也身上一辈子的,如果他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离婚或许是一条光明大道。” 这个道理她怎么会不懂,可她就是舍不得。 对周嘉也是一见钟情,往后感情越来越深,结了婚哪怕遭遇了他的冷脸,她也可以忍受。 可如果他真的做到了最后一步,她还可以忍下去吗? 杜挽自己也不确定了。 “元霜,要不你替我上去看看吧,我真的……” 是害怕,也是恐惧。 元霜理解杜挽,可这总要她自己去直面的,“那怎么行,你不怕我胡说,挑拨你们夫妻感情吗?别忘了我跟周嘉也有仇。” “可是……” 结婚前杜挽分明是独立又骄傲的,结了婚却成了这个样子,别说是元霜了,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变化。 “没关系的,有我在你怕什么,走吧。”元霜紧紧拉着她的手往楼上走。 进了酒店,坐上了电梯,看着上升的楼层,元霜给了杜挽一个坚定的眼神,减少了她的惶恐。 长廊太长了,像是走不到尽头。 也像是这段看不到尽头的婚姻。 可还没走到周嘉也的房间,那端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楼下有餐厅,你们先去吃点东西,我得回家了。” “我不去了。”回声很熟悉,是段寒成的,“我也要回去了。” 走在他们身边的人元霜认识。 竟然是楚皎。 几人面面相觑,各自各怀鬼胎,心中都有着自己的嘀咕。 尤其是楚皎,在看到元霜时不自觉往段寒成身边靠了靠,再怎么样周嘉也是结了婚的人,可段寒成离婚了,她应该跟谁离得更近,这个分寸她还是有的。 “你怎么在这儿?”周嘉也先上前了一步,“大早上是不在家睡觉,跑酒店来?” 这么一来成了杜挽没理了,“你一整晚没回去,我担心。” “担哪门子的心?担心我去跟别的女人睡觉吗?”说着,他又看了眼元霜,“你也是她胡闹,你也跟着胡闹?” 杜挽在婚姻里傻子,但元霜是旁观者,她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凝视着周嘉也,不由让他心虚。 拉上杜挽的手,周嘉也先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段寒成看向楚皎,轻声道:“你也先回去吧。” 楚皎是不死心的。 现在段寒成跟元霜离婚了,她不是没有机会的,当着元霜的面,她握住了段寒成的手,“寒成哥,你不是说要送我回去吗?这个时间不好打车。” “自己回,我还有别的事。” 哪怕知道自己跟元霜没希望了,段寒成也不想当着她的面跟别的女人有什么牵扯,“回去。” 这样冷冽的口吻,让楚皎没了再纠缠的借口,“那好吧。” 路过元霜身边,她给了不轻不重的一眼。 元霜目光掠过段寒成,一字未言,直接上前去,段寒成紧攥住她的手腕,“你干什么去?” “你当我是傻子?”元霜太知道周嘉也那个人了,从小到大,他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同时跟两三个女人在一起都是常事,要说他一整晚没回去是跟段寒成在一起,她是怎么也不信的。 “嘉也是跟我们一起复盘向笛的事情。” 段寒成柔声解释着。 元霜不信,“你放手。” “那是他们的事情,你不是最不喜欢多管闲事的吗?” 抬起胳膊,元霜挣扎着,“我说放手!” 周嘉也混蛋就算了,她没想到段寒成会帮着遮掩,所以他们其实就是一种人罢了,手腕还被锁着,元霜着急挥动着,挣扎间,一不小心打到了段寒成的脸。 一道红色痕迹浮现出来。 空气跟着凝固了。 第356章 别拉其他人下水 这一巴掌是无意打上去的。 元霜没来得及道歉,径直就往周嘉也的房间赶去,推门的手被段寒成拉住,“元霜,你自己已经一堆麻烦事缠身,就别管周嘉也了。” “我没管他。” 元霜是不想多管,可杜挽的眼泪她没办法视而不见,“我是不想杜挽姐再继续被他迫害,还是说你们男人都一个样,互相包庇,哪怕他做错了事情?” 说是包庇就太严重了。 段寒成是来了之后才知道周嘉也干了什么勾当,周嘉也拿他当了掩护,他察觉时已经没有拒绝的机会了。 “我没有包庇他,我不知道他干了这些事。” 元霜甩开了段寒成的手,“你不知道是你不知道,我要进去亲眼看看里面到底是谁。” 门还没推开,就有人从里面开了门,果不其然是陈静好。 她像是没料到元霜与段寒成没走。 头发刚梳过,可还是毛躁的,就连脖颈上都有些遮不住的红色痕迹。 四目相对的第一眼,段寒成将元霜拉到了身后,面对陈静好时面色要多凝重有多凝重,“陈小姐,请你转告周嘉也,以后自己要做见不得人的事情,别拉着其他人下水。” 段寒成想带着元霜走。 可她不肯。 愣愣地定在原地,没想到真的会是陈静好。 当年第一次见面,她分明是那样文静又羞怯的女人,怎么会堕落到跟周嘉也这种人厮混在一起? 她怎么也是无法理解的。 眼中所充斥的失望陈静好忽略不了的。 “元霜……” 元霜摇摇头,还是没办法相信这个摆在面前的事实,“陈医生,你为什么要这样,周嘉也结婚了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我,” 陈静好还没说完就被段寒成打断了。 “没什么好聊的,走吧。” 要走时元霜甩开了段寒成的手,快步走在前,段寒成沉着眉目追上去,在楼下拉住了她,“你冷静一点,这不是你的事情,你不比任何一个人了解周嘉也吗?” “我是了解他,可我不知道他混蛋到这个地步,他结婚了你知道吗?”元霜话一出口才想起了什么,“是我忘记了,你结了婚还跟我在一起呢,其实你们就是一种人,一样让人恶心。” 推开段寒成,没走上两步。 他从后追上来,搂住了元霜的腰,“我结了婚跟你在一起是为什么你不知道吗?我跟周嘉也怎么能一样,后来我离婚又是为了什么?你别告诉我你都不知道。” 这会儿停车场几乎不见什么人影,天色还没放亮,云层正一点点晕开。 元霜靠在车身上,她退后与段寒成保持了一段距离,脸上漠然的表情跟曾经的他很相似,“我应该知道吗?还是说我要感激你那么对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下又成了段寒成说错了话,“这样,我们都别管周嘉也的事情了行吗?” “我是不想管,可他就是让我恶心。”要是替周嘉也隐瞒着,元霜会睡不着觉,会愧对杜挽的信任的,“还是说你要站在他那边,替他说话?” 她明知道,只要她提要求,段寒成什么都会答应,“如果你一定要去告诉杜挽,我送你去,这样可以吗?” 元霜半信半疑,“用不着,我可以自己去,不需要你的假惺惺。” “我假惺惺?” 不再跟她废话,段寒成扯住元霜的手腕将人关在车里,比起周嘉也,元霜可要重要得多了,只要她开心,揭穿周嘉也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看着我究竟是假惺惺还是真心实意。” “不管你是什么,都用不着你多此一举。” 段寒成启动了车子,不听元霜一句话,“那我偏要多此一举呢。” 第357章 都不是什么好人 错的人分明是周嘉也,他却先气恼上了。 一回到家里,抽出领带扔在一旁,杜挽跟在身后帮他捡了起来,“你是不是要先睡一会儿,是不是累了?” 她多卑微。 为了这么一个男人,一段残破的婚姻,该做的都做了,可最后换来了什么? “我怎么睡,睡着了你也要在我床边看着我是不是梦到了别的女人对吗?”周嘉也不怕把话说得难听一点,他太明白杜挽了,或许她走出这道门是杜家大小姐,可在家里她什么都不是。 在他面前也总是低微的。 不过是吵了一句,就已经红了眼睛。 可这次杜挽有话要说,“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又一整晚没有回来,我当然担心……” “是担心我出事还是担心我去找别的女人?”周嘉也手撑着吧台,冲了一杯水灌下去,“我们已经结婚了,难道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吗?你不信任我,那你自己跟景南就清白吗?” 杜挽眼睛睁大了些,“你在说什么?我跟景南什么都没有,跟他认识不是因为你吗?” “你觉得什么都没有,他或许不这么觉得吧?” 杜挽红了眼睛。 她骨子里保守的,受不了清白上的污蔑,“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跟他什么?” “你们发生过什么,我就怀疑过什么。” 今天这一出让周嘉也没面子极了。 只差那么一点就要被当场捉奸,要是真的发生了,他以后的颜面可就要扫地了,要不是为了前途,他不会进入婚姻的,实在太过麻烦,“既然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又何必惺惺作态?” “周嘉也,我自问结婚以后没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杜挽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周嘉也吵得没了气,“那我就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吗?你有证据?如果没有就别像个泼妇一样随便攀咬。” 这次轮到了杜挽哑然。 证据她的确是没有的,但女人的直觉没有错。 至于周嘉也有没有做到最后一步,这就犹未可知了。 “怎么,说不出来了?” 杜挽深吸了一口气,将眼泪憋了回去,鼓足勇气上前扯住了周嘉也的手,“我们不吵了不行吗?以后我不随便怀疑你了。” “有完没完?”周嘉也却决绝推开了她的手,他早就腻了,要不是顾及杜挽是妻子,怎么会每天准时准点回来,“最近我会搬出去住一段时间,你也趁着这几天冷静冷静吧。” 推开了杜挽。 周嘉也连行李都没有收拾,拿上车钥匙就走。 杜挽从后跟上去,去拉扯车门把手,周嘉也不开,甚至不顾及她的安全,踩下油门就走。 杜挽在车后奔跑着,可跑了两步就没了力气跌坐在地上,清晨的风很冷,吹过面颊,像是刀锋一样凌厉,不知在门口坐了多久,才有车开了回来。 希望才燃起又熄灭。 车上下来的不是周嘉也,而是段寒成与元霜。 “杜挽姐,你怎么坐在地上?” 杜挽像是失了魂,拉着元霜想要拜托她去把周嘉也找回来,“元霜,你去把嘉也叫回来,就说我知道是我的错了,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他走了?” 这简直就是倒打一耙。 元霜的怒火更重,看不得杜挽为这样一个男人糟蹋自己,“杜挽姐你起来,别再找他了,跟他离婚行吗?你以为他真的是在酒店跟段寒成在一起吗?不是的。” 段寒成就在一旁,想不说话都不行了。 杜挽茫然看向他,也在等一个答案,“寒成,是真的吗?” 在保周嘉也和向元霜证明之间,段寒成当然会选择后者。 对上了杜挽水蒙蒙的眼睛,段寒成点了点头,“是真的,他一整晚都跟陈静好在一起。” 第358章 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这下你满意了?” 安抚好了杜挽,段寒成带着元霜离开,她坐在一旁,沉默不语了很久,分明将真相告诉了杜挽,却没见她高兴到哪里去。 “我只是实话实说,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元霜侧眸看向段寒成,“你觉得我这么做不对吗?” 他们相差好几岁。 元霜是周嘉也的妹妹。 从小跟在他身边,自从认识了她,段寒成也将她当作自己的妹妹,对她的所作所为,他明白对错,却不好点破,“难道你看不出来,杜挽并不想跟嘉也离婚吗?你这么一说,她就算不想离也要离了。” 元霜看得出来,可看得出来又怎么样,她就无法愧对良心。 “可我相信杜挽姐会想通的,也许一时半会儿会有些难以接受,但如果继续下去,对她的伤害只会更深。” 不过因祸得福。 为了周嘉也这桩破事,段寒成跟元霜单独在一起了这么久,这对他而言是好事,看了下时间,竟然已经中午了。 “是不是饿了,一起吃个午饭?” 段寒成是诚心邀约,元霜的眼神却是戒备的,他不得已又开口解释,“你不饿也体谅体谅我,我陪了你跑了一早上了,你说呢?” “是陪我吗?”元霜给了一声冷笑,“刚开始不是为了周嘉也吗?” “你行行好,我那是被骗过去的。”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也可以坐下来,安静的、没有隔阂地吃上一顿饭,说一句无关痛痒的玩笑话。 可段寒成知道,一天没有调查清楚绑架案,这样的轻快也只是假象而已。 尤其对元霜而言,她的心境始终是沉重的。 “这次找来楚皎不是一无所获的,她回忆当初在福利院,向笛是有一个比较亲密的男生朋友,只不过那个人先被领养走了,后来是楚皎,向笛一直没有合适的人家收养,成年之后就离开了福利院。” 段寒成顿了下,观察着元霜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她那些年应该一直在找自己的亲生父母,最后找到了周叔叔,便留在你身边当小提琴老师了。” 所以元霜只是她的一块踏板。 “楚皎不是不记得向笛了吗?怎么又一下子想起了这么多?” 刚找到楚皎那会儿,她自己都以为自己是向笛的亲生妹妹了。 段寒成拧了拧眉,深思熟虑了会儿,“她那时年纪小,记得的又不多,之前被我们误导,现在捋顺了,加上福利院院长的话,这些信息大部分是我自己整理出来的,现在只要找到当年那个男人,事情就会真相大白了,很快了,相信我。” “也许这真的只是巧合呢……” 没听到元霜的话。 段寒成走到窗边接了个电话,老太爷不再纵容他,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寒成,你忘了今天约了什么人,再怎么样你总要露面一下,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我忘记了,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 段寒成含着歉意走到元霜面前,“抱歉,我忘记今天中午太爷爷帮我约了人见面,我现在要赶过去一下,等会儿我让秦和来接你可以吗?”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元霜多关心了那么一下,“是工作上的事情吗?太爷爷恢复你的工作了吗?” 看段寒成迟疑的眼神就已经是答案了,开口时的表情更是艰涩,不想告诉元霜,又怕到时候会有其他人告诉他,与其如此不如自己坦白。 朝着她微笑了下,那笑不情愿又苦涩,“不是工作,他已经停了我的工作,是新的结婚对象,太爷爷在催我结婚了。” 第359章 多疑的妒妇怨妇 跟杜挽冷战后周嘉也大部分时间都在俱乐部厮混。 身边陪着的人理所当然成了陈静好。 这是不好的。 回去路上他喝了点酒,司机在前开着车,陈静好帮他解开领带纽扣散热,“你这两天还不回去吗?杜小姐不会担心吗?” 从出来住之后杜挽可是一个电话没给周嘉也打过,这样自在的日子他很久没过过了,只当是杜挽知道错了,正在家里冷静。 趁着这几天,他总算可以回到了以前花天酒地的生活中去。 “没关系,不用回去。” 陈静好咬着唇,不知有些话该不该说,周嘉也醉倒在她怀中,意识朦胧。 陈静好这才将上次的事情说清楚,“其实那天你带着杜小姐走之后元霜又来了,我怕……” 周嘉也翻了翻身,脸埋进了她的腰肢中,她所说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听到,只是梦里梦到了那只温柔的手,和每次他喝醉,都哄着他喝醒酒汤的女人。 那是他的妻子。 如果杜挽可以再乖一些,他或许可以对他和颜悦色一点。 快到酒店时,手机响起了下。 陈静好自作主张拿来看了眼,是杜挽。 犹豫了一番,还是接了起来。 “周嘉也?”杜挽冷静了很多天,她复盘过了这段婚姻中的幸福与委屈,当委屈大于幸福时,就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有空回来一趟,我有话要跟你说。” 那端是沉默的。 杜挽隐约猜到了什么,“他喝醉了还是睡着了?” 果然是聪明的女人,陈静好实在是没什么把握的,心虚又忐忑,“喝醉了。” “等他醒了麻烦你把我的话转告他。” 挂了电话。 杜挽看向门口进来的元霜,抬起胳膊冲她招手,“这么晚还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元霜担心了她好几天,“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挺好的。” 不过要从一段婚姻里抽离而已,这不是什么难事,可如果对方是周嘉也,那也不算轻松了。 杜挽知道,她怕是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消化了,“不管怎么样都要谢谢你告诉了我,不然我还被蒙在鼓里,以为自己是个多疑的怨妇妒妇呢。” “你不用把问题都揽在自己身上,周嘉也本来就是这么个人,他从小到大都这样。” 结婚前元霜就给过忠告了,是杜挽自己不信,又坚信自己可以改变他,有今天这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眼中含着泪光。 她看向窗外,忽而在夜色迷离的街道看到了身着黑色大衣的段寒成,跟他走在一起是女人看上去年纪很小,主动去挽住了他的胳膊,哪怕被他推开,也还是捧着笑脸又挽了上去。 那姿态很亲密,绝不是普通朋友。 “那不是寒成吗?”杜挽语气有些僵硬,甚至后悔开了口,“他身边的女人是……” 隔着一条车水马龙,霓虹斑斓的街道,对面的男女有着相配的容颜,哪怕段寒成冷着脸,身边的女人却还是贴得很近,捧着一张笑脸,仰头看他。 元霜太熟悉他脸上的表情了。 那是不耐烦的,是厌倦的。 她小时候,段寒成就常常那么对她,猜到了他身边的女人是谁,元霜释怀微笑,“我们离婚了,太爷爷又在催他结婚了,他身边的女人应该是新的结婚对象吧。” “他不喜欢她。”杜挽很认真,也许在自己的感情里她是糊涂的,是分不清方向的,可她看得清段寒成的感情,“他心里只有你,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可元霜反应平淡,面上一丝多余的波澜都没有。 杜挽不信她可以无动于衷,“难道你真的一点机会都不打算给他了吗?” 第360章 找替身 被女人缠上的滋味段寒成曾经经历过。 他曾以为元霜就是最缠烦的那个了,可付黛要比元霜厉害得多,阴魂不散,好像哪里都有她。 从医院检查了身体出来,迎面便遇上了付黛,她从车上下来,快步飞奔了过来,一下子扑进段寒成怀中,顺势挽住了他的胳膊,“寒成哥哥,你怎么又来医院,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段寒成将手抽出来。 就算跟元霜没缘分了,他也不会娶付黛这样的女人。 “别再来缠着我,我已经告诉了太爷爷我对你没兴趣,更别提结婚了。” 他现在更干脆,不会跟任何一个女人浪费精力和时间,老太爷催他结婚,他有的是借口搪塞了,可要是遇到了付黛这样的女人,甩也甩不开。 “你对我没兴趣,可我对你有兴趣。” 付黛不怕贴段寒成的冷脸,说白了她就是喜欢他这个样子,比那些前赴后继缠着她的男人好了不知多少倍,“太爷爷说了,让我们一起吃个午饭,你不能拒绝。” “我没空跟你吃饭。” “为什么?” 付黛不依不饶,“那你总要吃东西吧?就算你吃盒饭我也跟着你吃,这样可以了吗?” 推开了她,段寒成上了车,关上车门,秦和还站在车外傻愣着不知该作何反应,段寒成降下车窗,“怎么,你想跟她去吃饭吗?” “不……不是的。”秦和结结巴巴,又看了眼委屈的付黛才上了车。 付黛没跟上车,追的不算太紧。 秦和余光有一下没一下地瞄着段寒成,壮着胆子打趣他,“哥,要不你试试跟付小姐相处,说不定会喜欢她呢,你现在心里有方小姐,可方小姐以前就是付小姐这个性子啊。” 那跟找替身没区别。 段寒成不会那么做,恶心了元霜,膈应了自己,也无端牵扯了旁人。 “别胡说八道了,我让你找的人到底找到了没?” 这一次的人不好找,秦和一脸为难,“只有福利院那点信息,实在是没有头绪,不过我已经让人去查了,相信短时间里会有消息的,您再等等。” “我可以等,元霜可以吗?” 秦和算是了解段寒成的了,他这么着急哪里是因为元霜,他不过是想要找个由头去见元霜,这么多天没见,又没有理由,他早就快忍不下去了。 * 约了人在餐厅见面,元霜将改好的乐谱带在了身上,坐在窗边的位置,她安静等待着,隐约可以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段寒成在二楼,被对面的女人烦得不轻。 要不是太爷爷要求,他绝不会来陪付黛吃饭,可元霜也在,这顿饭就好像有了别的意义。 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在往楼下落,付黛吃了勺冰淇淋跟着看去,那里坐着一个女人,长头发,很清瘦文弱的气质,她对面坐着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不知是聊到了什么,两人一同笑了起来。 元霜从包里将改好的乐谱拿给他看,她是拿不动小提琴,也练习不了了,或许今生就要告别小提琴事业了,但她的才华还是在的,改改乐谱这样的小事是可以做到的。 “这么看要简单太多了,旋律上却好了很多。”男人露出了赞赏的目光,“元霜,你不继续拉小提琴了真是可惜,要是能去给我那里的学生教一节课,他们一定受益匪浅。” “您过奖了,我知道我的水平实在一般,够不上您说的高度,早点放弃也是好事。” 两人有说有笑,画面刺眼。 段寒成握着水杯的手越来越紧,连带着付黛在对面都紧张了不少,“寒成哥哥,你怎么了,你认识那个女人吗?” 第361章 是不是真的会结婚? 怎么会不认识。 那是跟他纠缠了大半辈子的女人,还结过婚,有了孩子。 这些都没必要告诉付黛。 段寒成将心情差写在了脸上,这顿饭草草结束,段寒成带着付黛走出了餐厅,秦和开着车在一旁等着,两人走在晚风中,付黛的长发被风吹起了一些,她挽了挽发丝,仰头看着段寒成。 “寒成哥哥,你要送我回去的吧?” 最近像是经常看到段寒成。 不是他一个人。 还有他身边的女人。 上次跟杜挽在一起也看见了。 元霜有些失神地望着窗外,付黛紧贴着段寒成在走路,两人的亲密程度比上一次更甚了,这是好事,易凝段寒成不喜欢,算上她,这是段寒成的第三段婚姻了,他应该要付出些真感情了。 结束了晚餐,元霜一人走出了餐厅,正站在路旁等待出租车,一台黑色轿车缓缓驶入视线之中,车窗降下来,露出的是段寒成的半张侧脸。 “上车。”他看了元霜一眼,没有直视她的眼睛,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快点,这里不能停车的。” 这么说元霜才上了车,“你不是走了吗?” 她分明看到段寒成带着付黛一起上了秦和的车子,这会儿应该负责将那位付小姐送回家才对,怎么会在这里? 心中有千万个不解。 段寒成没有解答,反而反问了元霜一句,“既然看到我了,怎么不叫住我?” “我看到你跟一个女孩子在一起,怎么好叫住你?” 这是怎么都不礼貌的事情。 何况如果严谨来说,元霜是段寒成的妻子,要不是向笛的案子还没查清楚,别说叫住段寒成了,不当作陌生人对待就算是好的了。 可段寒成却并没有这样想,“我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就不能叫我了吗?” “你让我上你的车是来跟你吵架的?” 元霜可没这个癖好,“如果是这样那我下车就好。” “你怎么不问我那个女人是谁?”段寒成就这么撇开了话题,又挑起了另一个问题,“这么不在意我跟谁在一起,跟什么样的女人在一起吗?是不是哪天我真的结婚了,你第二天才知道?” “你上次已经告诉过我了,老太爷在催你结婚,我身为你的前妻,看到了你跟新的结婚对象在一起,我当然要避嫌,这是礼貌和分寸的问题。” 元霜到底是在周家长大的,这点为人处事的最基本的应对方式,她是明白的。 可她越是这样冷静,段寒成的心绪就越是难平,“所以你连多问一句我跟那个女人相处的怎么样,是不是真的会结婚都不问吗?我的事情对你而言,就真的这么不重要吗?” “你们相处得怎么样?” 元霜永远拥有气死段寒成的本事。 他面色越来越难看,一忍再忍,眉头皱得很紧,像是有解不开的忧愁,突然踩下刹车,将车在路边停下,“我跟她相处得不好,也不打算娶她,我的妻子只会是你一个人,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元霜哑然了瞬,“她哪里不好吗?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她还在装傻,活像个没有感情的人。 段寒成像是面对一块冰,无论怎么暖,怎么护在怀里,换来的都只会是彻骨的寒意,“所以你希望我跟她结婚,这样我就不会缠着你了,是这样吗?” “婚姻是你自己的,用不着问我,”元霜淡漠如水,“如果合适,结婚也未尝不可。” 第362章 看我离婚你就高兴了? 车中的气氛一僵再僵,让元霜生出了想要逃离的心情。 可段寒成的愤怒却逐渐减弱了,接着他正过身子,幽怨地望着挡风玻璃前方,突然猛拍了一把方向盘,喇叭声锐利刺耳,元霜指尖抖了下。 她不该这么激怒段寒成的。 实在没这个必要。 “好,既然你让我跟她结婚,那我就结,这样你满意了吗?” 这完全是气话,不经大脑的。 元霜刚想解释自己并非这个意思,手里在包中剧烈震动了起来,是周嘉也的电话,一接起来他的声音冲破了话筒,扩散在车厢中。 “方元霜,你给我立刻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一句话说完,立刻挂了电话。 元霜茫然看着段寒成,一下子都明白是出了什么事。 * 多天没有回来,杜挽不再打电话给周嘉也了,信息也不发了,他感到诧异,这才回来了一趟,可家里已经人去楼空,留下的只有一份离婚协议书和一封信。 信上写明了离婚的原因,以及给周嘉也的留言。 他是不在意杜挽,但这段婚姻绝不能就这么散了,他们才结婚多久,别说后续的影响会有多大了,便是流言蜚语都足以让周嘉也喘不过气了。 猜到了这一切跟元霜有关,她一进门,周嘉也将那份离婚协议扔在了她的脸上,“看看你干的好事,是你跟杜挽说了什么对吗?” 协议书差点甩到了元霜,段寒成及时将她拉到身后,远远给了周嘉也冷厉的一眼。 “你护着她我没意见。”周家也是非分明,“这是要不是她从中作梗我跟她道歉,可要是她,你看我怎么饶了她。” “是我。” 元霜不怕周嘉也,“是我告诉了杜挽姐,你那天在酒店是跟陈静好在开房,怎么,既然做了还怕别人知道吗?明明是自己三心二意出了轨,竟然还把错赖在杜挽姐身上。” 周嘉也气红了眼睛,他原本是吃定了杜挽的,这下好了,全被元霜搅活了,“你不想活了是吧?看我离婚你就那么高兴,自己过不好日子还来拆散我们?” 这话就不好听了。 尤其是对段寒成来说,“我们过不过的好,需要你来评判吗?” “那我跟杜挽怎么样,需要她来指手画脚?”周嘉也说着要去拽元霜,要不是有段寒成挡在中间,他怕是要动起了手来,“你等着,要是杜挽真的要离婚,我还要找你算账。” 告诉杜挽真相元霜不后悔。 “如果不是你自己出轨,会有这些事情吗?”元霜看周嘉也的眼神像是恨透了他,“你跟谁搞在一起不好,竟然跟陈静好搞在一起?” 对方是陈静好,元霜就没办法坐视不管。 是因为她,陈静好才会去周家,才会跟周嘉也认识,有这么一个因果循环摆在中间,元霜做不到视而不见,“你做出那些事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被拆穿的这一天。” “你再敢多说一句你试试看?”周嘉也握住了元霜的手腕,突然一拽,将她拉了出来,她没站稳摔在地上。 元霜一受伤,没了理智的人就是段寒成。 他推开了周嘉也,勾起一拳砸在他脸上,愤怒伴随着对元霜的疼惜催生了暴力,“你是不是疯了,她是你妹妹。” “我看你才是疯了。” 他一动手,周嘉也更是克制不住,翻了个身按住段寒成,毫不客气落下一拳,元霜起身过去将周嘉也拉开,扶起了段寒成,他嘴角被打破,正在流着血,用指腹抹去了一点。 “你怎么样了?” 受了点伤,但可以得到元霜的关心,这是划算的买卖。 他摇摇头,“我没事。” 周嘉也站了起来,脸上一样有伤,他指着门口的位置,“你俩都给我滚!” 第363章 选择了背叛 上一次给元霜擦膝盖伤口的药箱还在车里放着。 她拿了过来,放在膝盖上,拿着酒精棉球擦拭着段寒成嘴角的伤口,一边擦,一边不忘数落他,“你还是小孩子吗?怎么一言不合就打架?你不知道周嘉也吗?他就个疯子。” “你摔在地上,我哪有时间去想那么多?” 嘴角疼了下,段寒成忍不住皱眉,“我这样是不是特别冲动莽撞,不像是以前的自己了?” “冲动莽撞是真的,可你还是你。” 他没变过。 元霜知道,段寒成是天之骄子,但骨子里并不薄情,会担心她,会为她生气,可这些都不再是元霜需要的了,“但下次别这样了,什么时候跟周嘉也学会用拳头解决问题了?” 为此擦拭伤口,元霜越凑越近,额头几乎要抵到了段寒成的下巴,他低下头,唇快要碰到她的额头时,她突然抬头,“对了,我要给杜挽姐打个电话,通知她一声,让她有个心里准备。” 将电话拨了出去。 元霜一边等接通,一边不由地担心着,“真不知道周嘉也那个疯子会干出什么事。” “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为了跟元霜多待一会儿,段寒成可以找出太多理由了,“我听说杜叔叔他们出国了,家里只有杜挽祖母,要是周嘉也闯进去跟她吵架,老人家也不好劝架。” “杜挽姐不接,是不是周嘉也已经过去了?” “不是没可能。” 不等元霜的决定,段寒成启动了车子往杜家赶去,就算还带着伤,还疼着,只要可以跟元霜在一起,什么疼都可以忍得了。 * 杜家没什么人在。 祖母已经在楼上休息了。 不想惊醒她老人家,杜挽将周嘉也带到了后花园,一旁是人造湖,湖里的金鱼翩然摆动着鱼尾,带动起一片涟漪。 周嘉也压了压自己的脾性,毕竟这一次的确是他错了,他没办法再理直气壮要求杜挽什么,“是元霜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的重要吗?”杜挽的心是在这几天里死了一次又一次的,“重要的是你不想继续这段婚姻了,你想跟别人在一起了,其实你完全可以告诉我的,而不是选择了背叛。” 手机落在了卧室里,没有带在身上,元霜的电话杜挽没接到。 但周嘉也来,她是早就做好了应对准备的。 “你信她,却不信自己的丈夫?”周嘉也握住了杜挽一只手,他戴着结婚对戒,哪怕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时都没摘下来过,“我跟陈静好什么都没有,我只是找她解解闷,可你是妻子。” 杜挽是心软的。 喜欢周嘉也也是真的。 直到这一刻她对他的心都没变过,可他呢? “是不是从一开始认识,到你娶我,你就只是想利用杜家的关系,而不是真的喜欢我想娶我?” 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太致命的打击了。 周嘉也是聪明男人,他知道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哄才好,“元霜也是这么跟你说的?” “是我猜的。”杜挽细想过跟周嘉也认识后的点点滴滴,从来都是她追着他,依着他,他呢? 永远是漠然,漫不经心的,结了婚后这种状况愈发严重。 杜挽想着想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我说我想要个孩子,就是想要巩固跟你的婚姻,可你呢?你在意过吗?” “所以你就为了要个孩子去找景南?” 周嘉也的好脾气眼看就要见了底了,说出来的话像是沾了盐水的针,生生刺进杜挽的身体里,让她感受了漫长的、折磨性的痛苦,“知道的以为你是去找他看身体的,不知道还以为你去找他让他给你个孩子呢。” “周嘉也!” “怎么,被我猜中了?”周嘉也死死凝视着杜挽流着泪的双眼,“还是说跟我离婚也有他的原因?” 第364章 不是一个好丈夫 知道周嘉也混蛋,却没想到他混蛋到了这个地步。 杜挽怔怔站着,像是听不懂他的话似的,半响后又破罐破摔地笑了,“是,你就当我是想跟景南在一起,这样行了吗?” “不行。” 周嘉也不依不饶。 杜挽甩开他要走,他从后跟上来,“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做是想和他在一起?” “想和他在一起就是字面意思,你听不懂吗?” 杜挽想要挣扎,可周嘉也力气很重,死死拽着,一下也不松开,他可以在婚姻里生出二心,但杜挽不行,他绝不允许有女人给他戴绿帽子。 谁都不可以。 “你给我放手。” 周嘉也一动不动,“放手?你是我的妻子,我凭什么放手?” 杜挽死命拉拽着周嘉也的手想要把他拖开,他猛地将人拉近,杜挽往后仰,身后就是杜家的人工湖,她脚下踩空,猛地摔了下去。 周嘉也的手还没松开,跟着一起坠进了湖里。 元霜与段寒成赶来时,碰巧看见了两道人影跌了下去。 周嘉也只是淹了水,杜挽可要严重多了,她撞到了湖边的石头上,头上缝了几针,流了很多血,血染脏了元霜的衣服,好不容易将人送到了医院。 元霜去了趟洗手间,要出去时段寒成正在门口等着,“你把这个换上,我送你回去。” “杜挽姐呢?醒了吗?” “有周嘉也在,这里有他就行了,你也下水了,别感冒了。”段寒成将手上的衣服递过去,“快换上我送你回去。” 元霜没有跟他僵持,接过了衣服进了洗手间,想起杜挽流着血从水里被捞上来的样子,就不禁打了个寒颤。 今天之后,她跟周嘉也必然是要离婚了。 杜挽昏睡了过去,还打着针,周嘉也换了衣服,检查了身体,走到病房却在里面看到了最不想看见的人。 “你在这儿干什么?” 站在床边的医生是景南。 他闻声回头。 对周嘉也的态度半点也不意外,“我是医生,我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 周嘉也的话倒是奇怪的。 “这里没有别的医生了?” 要不是因为景南,他跟杜挽也不会吵得这么厉害,他还有脸在这里? 景南给身旁的护士打了个眼色,他们走了出去,只留下了他跟周嘉也,“我是医生,杜挽是病人,医生给病人看病有什么奇怪的,倒是你,身为丈夫,却让她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好意思在这里大呼小叫?” 话音一落。 周嘉也拽住了景南的领口,“你有本事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用暴力解决问题是周嘉也的一贯处理方式,景南已经不奇怪了,“再说一百遍也是一样,总而言之你不是一个好丈夫,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我就算再不好也是杜挽的丈夫,你是什么?”周嘉也在身份上还是有自信的,一天没离婚,他就是一天是杜挽的丈夫,景南也得靠边站。 “是吗?” 他们之间的事情景南是略有耳闻的,“可我怎么听说杜挽要跟你离婚了?难不成是我听错了?” “我们不会离婚,就算离婚了也轮不到你。” 两人眼见就要打起来了。 段寒成带着元霜走了进来,对他们这个样子实在是颇感失望,“杜挽还在休息,你们就在她床边吵架,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 周嘉也才不管那么多,甚至不管杜挽受了重伤,“她要是醒了,正好评评理,景南这个外人,凭什么对我们的事情指手画脚。” “对杜挽姐来说你才是外人。”元霜站在段寒成身边,冷冷直视着他,开了这个口。 第365章 更别提娶你了 被从病房里赶了出来,周嘉也坐在段寒成车上,没完没了地抽着烟。 车窗开着,车厢里还是充盈着烟味。 段寒成给了一个不耐烦的眼神,“你到底走不走?” “你不开车我怎么走?”周嘉也的气降下来了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元霜的心思,别忘了我还是她哥,你今天还敢动手打我?” 对元霜的心思没人不知道。 她自己也知道。 可就算知道又怎么样? 元霜不会给回应,甚至恨不得将他推给别的女人。 周嘉也努力将自己的心思远离杜挽,等她醒了他再来也不迟,就景南还没资格破坏他们的婚姻。 想通这一点。 周嘉也有了打趣段寒成的意思,“听说你真的去见了别的女人,还被缠上了?” “你现在不怕被离婚了吗?”段寒成甚至有些佩服周嘉也的没心没肺,自己的妻子在闹离婚,妻子又进了医院,他却可以淡淡调侃别人。 “不怕,我知道杜挽那个人,她不会真的跟我离婚的。” 杜挽有多喜欢周嘉也,别人不知道,他自己知道,“我有的是办法留住她,可你就难了,元霜是个软硬不吃的。” 兴许是元霜给他找了麻烦。 他才要说这些话刺一刺段寒成。 可他说的没错。 对元霜,他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接连几天元霜都在医院陪杜挽,段寒成没机会见她,可总有人要到他眼前来晃。 找不到段寒成。 付黛干脆跑到了段家堵他。 她年纪小,嘴巴又甜,跟易凝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跟小时候的元霜倒是像,可元霜那时是对段寒成热情,而她是对所有人都热情。 就连老太爷都能被她哄得服服帖帖。 一见段寒成回来,付黛忙跑过去拉住他,“寒成哥哥,你可算回来了。” “松手。”段寒成一被她触碰到就浑身不自在,很不适,这极度厌恶的反应,可老太爷却不满意他如此。 老太爷冷了脸,清了清嗓子,“寒成,你怎么能这么跟小黛说话?” “太爷爷,您别骂他。”付黛给了个笑,一脸单纯天真,“我没关系的,我知道寒成哥哥现在不喜欢我,但我会努力的。” “没那个必要。” 段寒成侧身躲开她,径直上了楼。 楼上段东平正在看好戏。 段寒成心里只有方元霜,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老太爷这么做等于平白在给他添堵,可一看到段寒成难受,段东平就克制不住高兴。 他从身边走过,一步没停,付黛也跟了上来,甜滋滋地笑着跟段东平打了声招呼,“东平哥。” “快去吧。”段东平说着不忘添上一句,“别看寒成那个样子,其实他要是讨厌你,早把你赶出去了。” 付黛像是被点通了一样,忙跟着段寒成进了卧室,可一进去就被呵斥了一声,“谁让你进来的?” 付黛哪里受得了这个,顿在原地,一部也不敢动了,眼睛红红的。 “出去。” 段寒成的忍耐早就到达了极限,这么多天架着一副好脾性,都是看在老太爷的面子上,付黛这么不知进退,还让元霜看见过,他不管她怎么想,可他不想再被误会了。 “寒成哥哥……”付黛正想要上前,却又怕再让段寒成讨厌,“今天是太爷爷让我来的,说要两家人一起吃个饭,不知道你想不想去……” 又是跟娶易凝时一样的状况。 段寒成早就烦了,也熟悉老太爷的路子了,“我不想去,我也不会跟你结婚,更别提娶你了,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我……” “如果明白了就出去,永远别再来了。” 付黛眼眶一阵温热,趁没哭出来前走了出去,段东平问了句:“怎么了?” 付黛没回,直接下了楼跑出去。 门外有车子在等她,她哭着坐上车,驾驶位的男人抽着烟,侧了一眼过去,“怎么哭了,谁惹我们家大小姐了?” 第366章 打消离婚的念头 晚上要去一趟医院,说是去找景南检查身体,实则是看元霜一眼。 一下楼就被老太爷叫住。 下午付黛是哭着离开的,这么大的事情,段东平不会错失这个告状的好机会,这桩婚事是老太爷好不容易谈下的,算上元霜,这是段寒成第三次结婚了。 付黛又是娇滴滴的大小姐,付家并非易凝那种落败门户。 段寒成还不要。 老太爷自然是气的,“你下午跟小黛说什么了?她走的是时候都哭了,你就非要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吗?” “太爷爷,我告诉过您了,我可以结婚,但付黛这种不行。” 年纪太小,又浮躁吵闹。 段寒成不会喜欢这种女人,元霜是个例外。 这些都是冠冕堂皇的话,老太爷知道段寒成的意思,“你是不喜欢她吗?你是除了方元霜以外,谁都不喜欢。” “既然您都知道,就别勉强我了。” 老太爷气得扶着额头,“寒成,你不喜欢易凝就算了,付黛年纪小,为人性格又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哪里都不满意。” 段寒成态度强硬,“在这件事上您就别操心了,我不会跟谁结婚的。” 才走出老宅大门。 被老太爷拖延了会儿时间,这会儿段寒成要尽快赶去医院,生怕去时元霜已经不在了,可门口那台车明显成了拦路虎。 段寒成不知那是谁的车。 可这里都是段家的区域,能过来兴许是老太爷请来的人,段寒成没有打扰,正要将车开出去,那台车的车窗降了下来,陌生男人坐在里面,面孔有几分冷,眼眸很静,打量段寒成时,也是不动声色的。 “段先生,可以聊一聊吗?”— 最近周嘉也来医院来得很勤,照顾得比元霜还要尽心尽力。 隔着门,元霜在外面等着,景南过来时在她脸上捕捉到了一丝落寞的表情,周嘉也还在里面跟杜挽单独相处,他们都没有进去,找了个地方坐下。 景南将拿在手里的牛奶给她,“你喝吧,原本是要给杜挽的。” “那怎么不拿给她了?” “不合适。” 所有人都以为杜挽肯定是要离婚了,可她耳根子软,心也软,被周嘉也照顾了几天,心境就变了,不再像前几天那样疾言厉色,也柔软了很多,离婚的念头一点点打消了。 别说是景南,就算是元霜都看在了眼里,“周嘉也那个人就是这样,太擅长哄女人了,他们之间的事情我不好过多评价,或许你跟他学学?” 这是开玩笑的话。 景南很给面子笑了笑,提起来的嘴角却是僵硬的,“这么看来寒成也不是个会哄女人的男人,不然你怎么会对他这么铁石心肠?” “景南哥,我跟他的事情可不是用哄就可以了的。” 这话是在理的。 景南点了点头,“说的也是,难怪他整天郁郁寡欢。” 面对一个爱着却又无法说爱,更无法在一起的女人,就连段寒成也会手足无措。 看了眼时间,景南还纳闷,“不是说好今天来找我检查身体吗?怎么这个时候还不来?” “谁?”元霜一脸茫然,“段寒成吗?” “不是他还能有谁?” 景南说着叹了口气,比起段寒成,他都要自愧不如,“为了要见你,千方百计找理由要过来,还说什么检查身体,都是鬼扯,时间都约好了,是不是路上出什么事了?” “检查身体?他身体还没康复吗?” “怎么会康复?”景南是亲眼看着段寒成从一个健康的成年人变成现在体弱多病的样子的,“捐献骨髓对身体的伤害是漫长的,一年半载的恢复不了,所以元霜,看在他为了你尽心尽力的份上,对他好一点,哪怕一点点。” 第367章 他要跟我结婚了 景南的那番话不是没有用的。 元霜心绪复杂,回去一路上都有些失魂落魄,周嘉也看破了这一点,没由来给了一声嘲笑,“怎么,在想寒成?我劝你别想了,他指不定马上要结婚了。” “你别跟我说话。” 对周嘉也这种人,元霜无话可说,他可以哄好杜挽,却哄不好元霜。 “拜托,是你差点害的我跟杜挽离婚,我都没对你怎么样,你倒是摆起架子来了。”周嘉也撇了撇眉摇摇头,“要不是段寒成,我真要收拾收拾你。” “你自己出轨,搞婚外情,三心二意,收拾我有什么用,你最该收拾的是你自己的心。”元霜损起人来嘴巴很是厉害,“说起来你跟周叔叔一样,果然是父子。” 周嘉也突然踩了刹车,刹停了车子,眼睛里所充斥的愤怒快要燃烧成火了,“方元霜,你什么意思?你拿我跟那种背信弃义的家伙相提并论?” “我那里说错了,周叔叔有私生女,你呢?” 元霜嗤了一声,半点不怕他动起手来,“你跟我的主治医生搞在一起,是不是将来也打算搞出一个私生女?就算你现在哄好了杜挽姐又怎么样,你如果不改,你们迟早还是要离婚的。” “你放心,我就算搞出来一个私生女,也不会为了她害我跟杜挽的孩子。” 周嘉也是懂得怎么气元霜的,“我跟杜挽的女儿也不会像你一样没用,这点你大可以放心。” 没用。 在那样的绝境之下,元霜还可以活着回来都是万幸了,到了周嘉也嘴里却成了无用。 她眼中蒙着一片水汽,像是下一秒就要落泪了。 周嘉也突然懊悔说了那样的话,“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跟我犟嘴了,晚上约好了跟爸一起吃饭,我说好带你的,顺便让他给你道个歉。” 她所受的那些苦痛是一个道歉就可以弥补的吗? 只要她稍一展现好脸色,周嘉也就会忘记曾经那些事情,在言语上加诸她的痛苦,这就是他所谓的道歉和弥补。 “我不需要他的道歉。”元霜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周嘉也在后拽了一把,却没拉住她,眼睁睁看着她走远。 知道这会儿她正在气头上。 周嘉也不好再跟过去,只好给段寒成打了个电话,“你现在有空没有,去接下元霜,我又没忍住说了不好听的话害她难过了,你帮着说说好话哄哄呗。” 回给周嘉也的不是段寒成的声音,而是一个陌生女人,声色有些娇嗔。 “元霜是谁?” 周嘉也愣了下,缓了几秒后才开口问:“你哪位?寒成呢?这不是寒成的电话吗?” 付黛看了眼空荡荡的座位,段寒成刚去了洗手间,他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她这才有机可趁接了起来,“是寒成哥哥的电话,他跟我家人在一起吃饭,刚出去。” “跟你家人吃饭?” 看来这下是玩真的了。 “对啊。”在付黛看来这是迟早的事情了,“他要跟我结婚了,跟我家人吃饭不是很正常吗?” 这速度未免太快了一些,周嘉也咽了咽嗓子,还是半信半疑的,但再问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那打扰了,我等会儿再打给他。” “等下。”付黛不让他这么快挂电话。 结婚的事还没谱就已经将自己当成了妻子,理直气壮地质问着周嘉也,“你还没有回答我,元霜是谁,寒成哥哥凭什么还要去接她?” “你要跟段寒成结婚,却不知道元霜是谁?”这下周嘉也可不信段寒成真的要娶她了,“元霜是他的前妻,是他喜欢的人,这样说你明白吗?” 第368章 好妻子好女人 出去抽了根烟,原本是想要拖延时间,可回来时还没散场。 段寒成尽量在克制不耐了,眉心的褶皱却没压住,偏偏他的位置就在付黛身旁,过去坐下时顺便穿上了外衣,打算早一步离开。 话还没出口,就被付黛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 她带着点小女孩儿的嗔意质问:“寒成哥哥,元霜是谁?” 这个名字一出口段寒成就多了点平常没有的色彩了,是警惕又愠怒的,“你怎么知道她?” “我不能知道吗?” 付黛抓着餐盘里的刀叉,一旁是家中两位长辈正在交谈,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之间涌动的僵硬气氛,“一个人打来电话说让你去接她,还说她是你喜欢的人,说是你前妻?你前妻不是姓易吗?” 跟元霜的这段婚事少有人知道。 跟易凝倒是大操大办了一场。 付黛不知道她,也算是正常了。 “是我的前妻。”段寒成系上腕部的纽扣,云淡风轻的样子让付黛着急,“也是我喜欢的人,那个人说的没错。” “为什么?” 付黛没控制住声音大了些,一旁的人看了过来,开口的是付家的长辈,“这是怎么了?小黛别跟寒成耍小性子,你当他是你哥哥,可不会惯的你无法无天。” 提起付黛的哥哥。 段寒成有意无意看了眼坐在阴影角落里,全程一言不发的付清叙,对方同样回了个善意的眼神过来,可那层善意是有些假的。 要不是他的劝说,段寒成是不会坐在这里的。 付黛紧紧拽着段寒成的袖口,已经捏住了褶皱,有些欲哭无泪地看着他,“寒成哥哥,你说话啊。” “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你介意我跟前妻往来,可以不要再跟我相处。”趁着这会儿没什么人在意,段寒成推开了付黛的手,“还有,有其他的事我们私下再聊,我还有事,先走了。” “寒成哥……” 段寒成起身朝着在座的长辈微笑颔首,拉开椅子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付黛不死心,从后跟了上去。— 路上,段寒成又将电话打了回去,周嘉也接了电话不免一通嘲讽。 “段寒成,你一边去跟别的女人见面吃饭,还准备结婚,一边又在元霜这里扮痴情,你还真有意思。” “没有结婚。”段寒成惜字如金,过多的话也不解释了,直接问:“元霜怎么了?”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段寒成问起了,周嘉也才重复了两句,“也没什么,就是跟她吵了两句,难得给你个机会让你去接她,你倒好竟然跟别的女人在一块。” “她人呢?” “回去了。” 言罢。 段寒成直接挂了电话。 周嘉也嗤了声,陈静好的电话下一秒又打了进来,最近他要避嫌,说什么也要把杜挽哄回去,至于陈静好这里,多少是要冷淡一点的。 接了电话,是周嘉也无声,陈静好像是猜到了什么,“景南医生告诉我,杜小姐要跟你离婚?” “已经不离了。”周嘉也一堆烦心事缠身,可这个多情的毛病是天生就有的,实在改不掉,“不过最近你先别联系我了,等她这里摆平了我再去看你……” “不用了。” 这个不用了是假的。 陈静好知道,对待男人总不能太过热情的,尤其是周嘉也这样的男人,“杜小姐是个好妻子好女人,你应该好好对她的。” “你什么意思?”周嘉也可不允许被别人甩开,毕竟一向都是他不要别人的。 “我不可能一直这么跟你耗着。” 她要结婚,要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 这是那天在酒店被元霜撞见,被指责,被蔑视时,心中升起来的欲望,她必须要替自己挣一挣,“你好好跟杜小姐过日子吧,最近我不会联系你,以后也不会联系的。”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周嘉也忍不住笑了一声,说白了陈静好就是个各方面都普通的女人,性子又软弱,“你找不到比我更好的人了,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我明白,”陈静好咬咬牙,下了决心,“但我也不想继续偷偷摸摸下去了。” 第369章 值得恭喜 车子一路跟在后。 段寒成驱车到达了鹿园,约莫是关心则乱,才没注意到身后有车子在跟着。 付黛没有下车,借着路旁的光看见了有个女人来开门。 女人身形瘦弱,穿着单薄的针织长裙,皮肤在黑夜中白的发光,天生自带令男人怜惜的色彩,她长发在随风飞舞,披肩上的流苏也在晃动。 对她,段寒成全然是另一个态度,就连表情都不一样。 站在门口聊了一会儿,元霜侧开身子,让段寒成走了进去。 付黛坐在副驾驶上,眼泪还是忍不住要掉下来,一旁付清叙拿了纸巾给她,“别这么没出息,一点小事就哭哭啼啼。” “既然寒成哥哥有喜欢的人,干嘛还介绍给我?” 一开始付黛并没将这当成一回事。 可见到段寒成后,感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起来,“现在好了,我只想跟寒成哥哥在一起,可他又不喜欢我。” “他怎么不喜欢你了?”付清叙是最疼妹妹的,更看不得她流眼泪,“只要那个女人消失,哥哥保证,段寒成一定会喜欢你的。” 付黛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她一个大活人怎么消失,你别逗了好吗?” “你还不相信哥哥吗?” 她信。 可段寒成是软硬不吃,心如寒石的人,她努力了这么多天,却连他一个正眼都没换来。 “哥哥有办法让那个女人无声无息地消失,你放心。”付清叙叹了口气,这事是有些麻烦,但也不是办不成。— 元霜拿了杯果汁递给段寒成,在他身上嗅到了淡淡的酒精气味。 “喝了酒怎么还开车?”她神色倍感严肃,好像真的怕他出了什么事情似的。 段寒成听话喝了口果汁,解释声很缓慢,“不是我喝的,是别人,我没喝。” 隐约猜到了段寒成去参加了怎样的酒局。 “你是不是要结婚了?”元霜的问声是小心翼翼的,起码这对她来说算是好事,也值得恭喜,如果段寒成真的结了婚,或许他们之间才算是真的断了,“跟上次那个小姑娘吗?” “你希望我结婚?” 不管元霜怎么回答。 段寒成都听了出来,她就是这个意思罢了,“我结婚了,你才好松一口气,再也没有人会缠着你了,你高兴是吗?” 不知他拿来的愠怒气。 元霜裹了裹披肩,更显出她身子的瘦小高挑,分明那些苦难已经过去很久了,可留在她身上的创伤却没减弱,比如那些深入骨髓的伤疤,或是永远柔弱的不堪一击的身子。 “我当然高兴,结婚是值得恭喜的事情。” 在别人面前,段寒成一向是冷静理智的,可一对上元霜,这些东西就好像都碎了,“那我跟你结婚的时候,你高兴吗?” 元霜的沉默就是答案,她笑了笑,避而不谈,“那个姑娘人好吗?” “没你好,我更想跟你结婚在一起,可我能吗?”段寒成直勾勾看着元霜的眼睛,漆黑的瞳仁像是有某种魔力,快要将人吸了进去,“元霜,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想我结婚吗?如果你点头,我就去结。” “你别这么冲动。” “你回答我。” 他总是这个样子,给人太多的压迫感,让元霜喘息不过来,她起身没有给回答,“你回去吧,不早了我要休息了。” 背着身正要上楼,腰突然被一双手圈着转了过来,元霜抬起头,手肘撑在自己跟段寒成之间,他掐住了元霜的下半张脸,高高抬起,喉结滚动了下,“我骗你的,其实我喝了酒。” 元霜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眨了眨眼睛正在思考,他的吻便不容反抗地落了下来,唇舌温热,掌心燥热,气息在层层叠加。 这个吻强势疯狂,元霜往后躲,却倒在了沙发上,通过这个吻,元霜知道,段寒成喝醉了才是假的,他很清醒,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他只是需要一个宣泄情感的理由。 第370章 他这样做是对不起我 消失了一晚上,段寒成早晨才回去。 一进门正逢一家人在用餐,对于昨天他提早离席的事情,老太爷颇有不满,“你这一晚上都去哪里了?” 他或许没注意到,但段东平看见了,段寒成连领带都丢了。 “没去哪儿。”段寒成不说实话,“在景南那里。” “你来坐下。” 没等段寒成坐下,段东平先开了腔,“寒成,你的领带呢?” 段寒成临危不乱,“在景南那儿喝酒弄脏了,就扔了。” 段东平像是看破了什么,带着微妙的笑容点了点头,“你昨天晚上突然走了,付家可是有点不满意呢。” 这原本是想让段寒成难堪的话,可他半点不在意。 “是吗?”段寒成拉开椅子坐下,样子云淡风轻,他本就不在意付家,他们不满意最好,“那很好,我就怕他们满意我呢。”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段东平端着一个听话懂事的重孙子的样子,“太爷爷好不容易才替你寻了一个合适的人选,你怎么不知道感激他老人家的一片苦心呢?” “大哥,你感激,你怎么不结婚呢?” 在这个家里,段东平是没资格娶到一个对他事业有帮助的女人的,尤其是老太爷介绍的,之前不是没有过差不多的,可他不满意。 现在被段寒成旧事重提,他未免有些面上无颜,更无话可说了。 “好了。”老太爷表面上是给了段东平权利,让他又回到了公司,可实际上,打压也一样没少,为的就是让他给段寒成铺路,“都别吵了,寒成也是一样,是不是应该好好考虑一下跟付家的婚事了。” 先前段寒成还是模棱两可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 “太爷爷,我今天就直截了当地说明白了,我不可能会跟付黛结婚的,确切地说,我不会跟别的女人结婚了。”他缓缓起身,清瘦的面上多了一层和元霜相似的坚韧,“你别再白费心思了,不如替大哥筹谋筹谋吧。” * 回到房间,段东平砸掉了手边的杯子,沉了沉气,才想起来要给付黛打个电话。 这个蠢女人一心扑在段寒成身上。 借刀杀人这一招,是段东平的常用手段了,“小黛,我是来转告你一声的,你跟寒成的婚事可能要黄了。” “什么意思?”付黛声调高了几个度,变得异常尖锐,“为什么黄了,昨晚他不是还答应跟我家里人吃饭吗?”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他今天天亮才回来,一坐下就坚决不同意跟你结婚。” “他天亮才回来?” 昨晚段寒成去了哪里付黛可是清清楚楚看见了,捏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又怒又委屈,昨天她就应该冲进去把段寒成带走,“我知道了,谢谢东平哥。” “怎么,你要放弃了吗?” 段东平隔岸观火,就怕事情闹得不够大,“对了,寒成回来的时候领带也不见了呢。” 这一句句都是在点燃付黛的怒火与嫉妒。 一整晚没回来,领带丢了,想也知道他留在方元霜那里干了什么。 “你转告寒成哥哥,我不会放弃的,我就是喜欢他。”付黛才不是易凝那种包子性格,她是家中娇生惯养长大的,只要是她要的,不择手段也要得到,“还有,他这样做就是对不起我,我不会放过勾引他的那个女人的。” 挂了电话。 付黛想也没想就要出去。 一下楼就被付清叙拉住,“你这又是要去哪里?” “你别拦着我,我要去找那个狐狸精算账。”付黛甩开他,脚步飞快。 生怕她又出点什么事,付清叙只好跟了上去。 第371章 留在你那里过夜 答应了要来接杜挽出院,元霜没有失约。 周嘉也在旁嘘寒问暖,来时特地带了红枣牛奶,还是热的,“你坐着就好,这些我来收拾,家里阿姨已经打扫干净了,想吃什么,我早点让她准备。” 看似贴心背后,却只是在预谋二次背叛。 杜挽看不透这些,但也知道这次之后他们之间的感情肯定会有变,“不用了,随便做点就好,我还没是没什么胃口。” “好。” 只要她说的,周嘉也一一都应了下来。 元霜在旁冷眼看着,想要劝杜挽清醒一点,却有太多的话说不出口了。 杜挽像是知道了她的心思,带着笑容看着她,“元霜,不管怎么说这段时间都要谢谢你经常来看我。” “谢她干什么,要是没有她,能有这档子事吗?” 周嘉也的态度一样很不好。 元霜没给他一个正眼,只是替杜挽今后的生活担忧,如果这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她该怎么面对,“没关系,我来只是因为我担心你而已。” “用不着你多操心,要是没你这份担心,杜挽还不会住院呢。” “嘉也,别这么说元霜。” 杜挽语气很重,周嘉也这才闭了嘴,“好了,手续都办好了,走吧?” 三人一同走出了病房,杜挽又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住了脚步。 “等下,我出院还没跟景南打招呼呢,是不是该去跟他说一声?” “不用。”周嘉也才不高兴杜挽去见景南,这当然是有私心的,“我早几天前就告诉他了。” 快要走到电梯口,有人匆匆从身边跑过去,元霜没看到付黛,可付黛却注意到了她,步子一怔,又折返回来。 “等下。” 付黛站在了元霜面前,堵住了她要离去的路,周嘉也与杜挽是同样的茫然不解,“你哪位?” 周嘉也问了话,付黛却不理会,一双眼睛盯在元霜身上,“你是方元霜?” 元霜认得她,猜到了她这么气势汹汹地来是要干什么。 为了防止麻烦,她直接否认了。 “不是,你找错人了。” “怎么可能,我记得你,我昨天晚上看到寒成哥哥进了你家里!”付黛高喊了一声,像是被负心人辜负了的可怜女人,“你怎么那么不要脸,不知道我们在谈婚论嫁吗?竟然让他留在你那里过夜?” 元霜一副淡然无畏的样子。 “这位小姐,请你去问清楚他昨晚究竟是在谁哪里过夜的好吗?” 周嘉也与杜挽不约而同看向元霜,像是在猜测,也像是半信半疑,可周嘉也到底是元霜的哥哥,这种时候还是要站出来替她说话的,“你是疯婆子吗?跑到这里来发疯,没事快滚,别逼我对女人动手。” “你敢!”付黛昂高了头,“你是她什么人,凭什么替她撑腰?她勾引了别人的未婚夫,难道不该骂吗?” 杜挽从周嘉也身边走过去,站在元霜那儿,握住她的手,给了她支持,再次义正言辞看向付黛,“小姑娘,我想你是搞错了,元霜是不会勾引你未婚夫的。” “什么未婚夫,寒成告诉我了,他压根就没想过要娶她。”周嘉也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嗤之以鼻道:“我看你是幻想症发作了吧?要不要给你找个精神科医生看看?” “有本事你们问她,寒成哥哥昨天没有去她家里吗?” 付黛噙着泪笑了,“我可是亲眼看见的!” “你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抽你?”周嘉也上手推了一把,付黛没站稳,往后踉跄了一步,好在付清叙及时赶来,接住了她。 付黛像是找到了靠山,“哥,你终于来了,你说,你也看到寒成哥哥浸了她家里是不是?” “你是这家伙的哥哥?”周嘉也挡在了元霜身前,“快把你妹妹带走,别让她在这里耍泼。” 好在这一层病人不多,零零散散走过几个而已,不然传出去,元霜的名声会被再次毁了。 付清叙扶着付黛,让她站稳,目光有一下没一下穿过周嘉也,落在元霜身上,莫名觉得那张脸很熟悉,“不好意思,我妹妹是莽撞了一些,我代她跟你道歉。” 闻声,元霜才抬起头来,想要出口的话在看见付清叙的眉眼的那一刻停住了。 第372章 都是因为喜欢你而已 得到了消息段寒成搁下了手头上的事情就赶了过去。 元霜还在杜挽家中,刚经历了一场无端的谩骂,眼下有些神思惊惶,喝了杜挽倒的牛奶,给了个不怎么坦然的笑容。 段寒成一进来,就遭到了周嘉也的指责。 “我说你来这儿干什么,应该去找你那个未婚妻,让他来给元霜道歉。” “我会的。”段寒成没料到付黛会知道元霜,更不清楚她是怎么找过去,但最要紧的是看元霜一眼,“我先看看她,只要她没事,我会去找付黛让她来道歉。” 他说着要进去。 周嘉也一手拦住了他,“有我在,我不会让那个女人伤到元霜,你就别进去看了,免得再让你的未婚妻误会,尽早让她来道歉才是正事。” 外面的争执声进了元霜耳中。 杜挽也一样听见了。 “我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等。” 拍了拍元霜的手背安慰,杜挽走了出去,元霜心乱如麻,思绪混乱,外面发生了什么她无心去管,更多的惶恐来源于付清叙。 杜挽走出去时周嘉也与段寒成正在拉扯中。 她将周嘉也拉开,哪怕出了这种事,还可以笑着面对段寒成,“你是来看元霜的吗?她在里面,这会儿情绪有些低沉,你说话小心一点。” “好。”段寒成投去了感谢的目光。 周嘉也还想去拉他,被杜挽死死拽住,他甩开了袖子,不免有些烦闷,“你干嘛要让他进去?” “你不知道寒成吗?你不让他进去,他今天都不会走的。” 这一点周嘉也知道。 可他就是气不过,元霜一次又一次因为他受委屈。— 捧着一杯逐渐冷掉的牛奶,元霜思绪飘散,丝毫没注意到段寒成已经走了进来。 “元霜。” 段寒成不敢走得太近,站着沙发旁,眉眼中的小心翼翼那里是他这样倨傲的人该有的神色。 抬眸看了一眼,元霜又垂下了脸,“你来干什么?” “我不知道付黛会去找你。”段寒成怀着满腔的歉意,他身影颀长却清瘦,一片灰色的影子落在元霜头顶,元霜眼下是他大衣的衣摆,以及笔挺的西装裤,这个男人永远是这样,衣冠楚楚。 也是睦州这一圈富贵人家里最高傲的那个,可同样长了一副凉薄的骨血和痴情的心。 如果没有这份痴情,元霜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 “没关系,我没在意她。” 这是实话。 一个年纪小又任性跋扈,被家人宠坏的小姑娘而已,不算太讨厌,也不值得被她在意,她在意的另有其人。 可这话段寒成却是不信的,“我会去警告她别再打扰你。” “不用警告,没关系的。”元霜给了个不冷不淡地笑,那笑让段寒成琢磨不透,却又一瞬间的后怕,她这个态度,是不是就说明真的对他心灰意冷了? 他不要这样结局。 他们之间的关系才刚改善了那么一点。 “我从没想过要跟她结婚,是她……”段寒成还想要解释,可元霜已经不想听了。 她的瞳孔很黯淡,看不到什么光彩,连给段寒成的笑都是惨淡的,“她其实心眼不坏,跟我当初爱慕你时是同一个样子,所以你用不着对她这么疾言厉色,她会丢下一个大小姐的架子,像个泼妇似的来找我,都是因为喜欢你而已。” “那你呢?” 她的字字句句都是在把段寒成往外推。 她明知道他不喜欢她这样的话,可次次都要用尖锐的言语往他心尖上戳,“她喜欢我,想要嫁给我,你就半点不在意?” “在意什么?”元霜摇头,茫然的神色里给了一个笑,“我要是在意,就会告诉你她有多糟糕,让你去跟她吵一架闹得不可开交了,我没这么做,不就已经是答案了,我一直以为你很聪明的。” 他是聪明。 不管是为人处事还是工作上。 可唯独在面对元霜时,他就是蠢货,“好,我不会去找她警告她了,她要是再来找你的麻烦,可别说是我的不作为。” “只要你别来找我,她就不会给我添麻烦。”元霜的话算是彻彻底底将段寒成推了出去。 他突然出来,阴沉着面色,那模样像是受了天大的气一般。 周嘉也与杜挽对视一眼,他一笑,“这不是活该吗?” 第373章 失败的婚姻 坐在车中猛抽了几口烟,段寒成目光愈来愈暗,他之所以会这样低声下气,都是因为心软而已。 不想再用强制的手段对付元霜,让她屈服。 可她却不知好歹。 指尖颤抖着,烟头都被捏扁了,呼出一口气,付黛的电话被接通了,段寒成沉寂了几秒,这段空白的时间里,是在等着付黛主动坦白,可她哪里是个会认错的性子。 简直比元霜小时候还要嚣张狂妄。 “寒成哥哥,我知道你为什么打电话给我,我敢去找她就不怕你事后问罪。” 段寒成扔了烟,怒意在元霜那里时就燃起来了,听了付黛这番话才烧得更旺了些,“你以为你找了她,我就会跟你结婚吗?” “我当然没有这么认为,可不找她,我这口气咽不下去。” 果然是小女孩儿的思维。 幼稚又莽撞。 段寒成一下子无话了,他明白,跟付黛这种人交流是很困难的,他们的思维并不融洽,“你找了她,只会让我更讨厌你,现在好了,我连见都不想见你了,这样你满意了?” “不行,我们是要结婚的。” 付黛欺软怕硬,被段寒成这么一说,忍不住又想哭了,“我只认定了你,只要跟你结婚,那个女人配不上你。” “你错了,是我配不上她。” 元霜坚韧明亮,有一颗鲜活蓬勃的心,是段寒成与周嘉也的错误,害她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段寒成有责任一辈子守着她,护着她,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他宁愿拿自己的性命来交换,不让元霜吃那些苦,受那些痛,但时光是不可逆的,所以他的后半生,都是用来向元霜赎罪的。— 离开了杜挽家。 元霜一人回到了鹿园,一路上精神都很恍惚。 下了出租车,正要进门时,身后一道轿车鸣笛声吓到了她,手一抖,门卡掉在了地上,回过头去,车中的那人正静静坐在驾驶位里,阴翳的眸色传过挡风玻璃,落在了元霜身上。 没由来让她一阵恶寒。 坐进了车里,元霜轻轻关上车门,双手有些紧张地捏着包,过去那些回忆一帧帧冒了出来,有好的,有不好的,有人伸手将她拉起来,也有人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指责她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低贱货色。 那三年里的每一天单拎出来都是地狱深渊的存在,付清叙模糊的身影也存在其中,在医院遇到后,元霜才会忐忑不安了很久。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了过来。 “看来你几年过得很不错。” 付清叙知道段家是怎样的门户,说白了要不是段寒成曾有过两段失败的婚姻,怎么着都轮不上付黛,到底还是付家高攀了,可元霜呢? 她孤身一人,无父无母,没背景,这样的人竟然是段寒成的前妻,并且在离婚后还让他念念不忘,怎么瞧,她都不像是个单纯的人。 尤其是付清叙知道她有过怎样的历史。 坐进车里后,元霜一眼没看过他,给了她希望又将她推进深渊里的人,段寒成是一个,周苍是一个,付清叙也是其中一个。 “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付清叙降下车窗透了口气,想到自己曾被这个女人骗钱骗感情的经历,就抑制不住发笑,“这么多年了,手段更高明了,连段寒成那种人都被你耍得团团转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元霜要下车,车门却被锁上了。 付清叙嗓子里的声音都在发紧,怨恨的种子在与元霜重逢那刻生根发芽。 “你听不懂不要紧,可我要再警告你一次,离段寒成远一点,那是我妹妹喜欢的人,收起你那副楚楚可怜惹男人疼惜的样子,不然别怪我不念旧情,对你不客气。” 第374章 向前妻讨回 任谁都看得出来元霜最近躲段寒成躲得厉害。 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一概避开,为了要撇干净关系,甚至将鹿园的放子挂牌售卖。 这事秦和犹豫了好些天都没敢告诉段寒成,私下却先告诉了江誉。 对此江誉见怪不怪了。 “方小姐自从出了事再回来以后,就换了一副心肠,简直是冷血动物,没半点情感可言,更别说对段总了。”这就是江誉对元霜最新的评价。 他这么淡然,衬得秦和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了,“可是鹿园可是段总母亲留下的房子,方小姐怎么能……” “谁的房子都一样,只要是段总送的,对她来说就是可以随意对待的。” 有些话江誉告诉了段寒成无数遍。 可段寒成不死心,一心扑在元霜身上,别说是母亲的房子被她买了,就是她要他的心,他也会立马刨出来洗干净拿给她。 “那你说,我要不要告诉段总,让他知道,兴许可以阻止呢?” 江誉转到分部后就已经不插手段寒成的私人感情了,“你自己考虑,说与不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思考一番后,秦和还是及时告知了段寒成。 他的工作正在日渐恢复,每一天都很繁忙,一听这事,眉宇间的烦躁更浓厚了,“已经卖掉了吗?” 没有责怪元霜,更不气。 像是早就想到了似的。 “没有。” 那幢房子不便宜,元霜不缺钱,没有贱卖,能够一口气买下的买主少之又少,何况人人都知晓那曾是谁的房子,没几个人敢出手。 段寒成指尖抵在眉心,思考了良久,他明白元霜想要与他彻底两清的决心,“你准备一下,用你的身份买下来,不要声张,更别让她知道是我。” 他这样的决定让秦和震惊了瞬。 如果不是爱到了心坎里,怎么会纵容到这个地步? 纵容是真的。 有气也是真的。 不管元霜怎么躲,段寒成还是找到了她的新住处,这里绝没有鹿园漂亮静谧,鹿园曾是段寒成母亲那一辈留给他的小洋房,历史年代感厚重,后来又被精心翻修过,一砖一瓦都是他母亲的心血。 段寒成肯让元霜住进去,又将房子过户给她,便是爱到了心窝子里。 可她呢? 转头就要卖了出去。 他站在她的新家门口抽烟,一根又一根,地上满是被踩碎的烟头。 元霜刚下车,步子停了下,又坦然走过去,这些天她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该离开睦州,如果离开,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更不会遇见付清叙还被威胁了。 “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能在这儿?”段寒成指尖的星火明灭着,一抹猩红色的火光映入了瞳孔里,却照不亮那瞳底幽深是漆黑,“你就算恨我,讨厌我,可为什么要卖了鹿园?” 想起付清叙威胁的面孔,元霜必须要赶走段寒成,她不想那段不堪的经历被揭开了,那是她此生的痛,“那是你给我离婚财产,我想怎么处理都可以,为什么不可以卖?” 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睛分明泛着红,想要流泪了。 可言语里的尖刺一点没柔和下来,“怎么,段总现在被免职了,只能在一个私生子手底下低眉顺眼,连一幢房子也要向前妻讨回了吗?” “元霜,你怎么了?”段寒成不信这是元霜会说出口的话。 也许曾经她是恨的。 但从段寒成救活了田田之后,她的恨就减弱了很多,为了他不被老太爷误会,特意回了睦州,也会担心他受的伤,会为他流泪。 甚至那天。 她还主动回应了他的亲吻。 不过短短几天,她这是怎么了? 段寒成满眼的不解与伤怀,“是我太爷爷又找你了,还是付黛?” “没有任何人找我。”元霜将狠心冷清那一面发挥到了极致,就是为了把段寒成彻底赶走,“你以为你对我好了一段时间,救了田田,我就会忘记以前那些事,忘记你是怎么选了向笛姐舍弃我的性命的吗?” 她没忘。 那些记忆像是毒药,早已经毒烂了她这具躯壳里的五脏六腑,让她没有一天不恨的。 “我告诉你,我一天都没忘。”元霜开了门,穿堂风灌进了两人的肺腑之中,“现在也是一样,我还是希望你去死,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第375章 见钱眼开 门被摔上。 段寒成被关在门外,元霜站在门内,脊背紧贴着房门,眼眶一阵温热,有泪水流淌了下来。 这分明都是她的真心话,可说出来却是那么痛。 但更痛的应该是段寒成才对。 这下他应该明白了,别说是献出骨髓,就算是生命,元霜都不会正眼看过去的。 擦干净了眼泪, 元霜收拾完了最后一批行李。 好在她东西不多,漂泊了这么多年,原本就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居无定所,这次回来是想要跟着段寒成一起查清楚绑架案的真相,顺便留在睦州的。 付清叙的出现,让她不得不离开。 一串陌生号码进入视线之中。 还没接起元霜就猜到了是付清叙的,挂了一次,他又打开,语气冰冷,夹带着压迫感,“机票收到了没,收到了就尽快走。” “知道了。” 元霜语色淡淡。 她这个样子,反倒让付清叙不习惯了,“你会这么听话就走?还是说已经骗够了段寒成的钱?” 无心去解释了。 元霜垂着声,“是骗够了,离婚的时候他给了我很多钱,足够我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你真是一点没变,见钱眼开,为了钱什么都出卖。” “当然了。” 她笑着回话,挂了电话,扶着行李箱深呼一口气,自我消化了这些伤害。 她可以消化,付清叙却消化不了。 被欺骗的一幕幕在眼前掠过,他坐在楼下,面色愈来愈糟糕,付黛一蹦一跳下楼,路过时关心了一句,“哥,你怎么了?” “没怎么。”他的那些往事,没必要跟这个妹妹聊。 付黛也不追问,整理了下头发就要出去,付清叙缓缓掀开眼皮,“你去哪儿?” 上次辱骂元霜的事情被她抛诸脑后,忘得干干净净,“去找寒成哥哥啊,我跟他道个歉,他应该会原谅我了,总不至于为了个前妻一直生我的气吧?” “别去了。” 一想到元霜曾是段寒成的前妻,付清叙心中难免膈应,如果今后自己的妹夫跟骗过自己的女人结过婚,他怕是给不了段寒成一个好脸色,“我让小舅舅给你物色更好的,段寒成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我最喜欢寒成哥哥了,我不管我就要跟他在一起,我只跟他在一起!” 付黛任性起来谁也管不住,“哥,你不知道吧?寒成哥哥那个前妻还是杀人犯呢,我有的是她的把柄,还怕她干什么?而且你上次不是说要替我教训她,让她消失吗?” 给了元霜一张机票让她离开也是消失。 但这样的手段可是温和多了。 在知道段寒成的前妻是元霜之前,付清叙可是打算要她的命的。 “哥?”付黛见付清叙不言语,撇了撇嘴,“我先走了,不然等会儿赶不上了。” 这次是段寒成主动约了付黛。 有些事他总要一次跟她说个清楚明白了才行。 服务生拉开椅子,付黛放下包,忍不住拖着下巴,观赏着段寒成,他比照片上要更好看一些,身上又有着成熟男人的气韵。 付黛一直认为付清叙和她的小舅舅够好看了,直到见到段寒成,“寒成哥哥,我就知道你不会生我的气的。” “我当然不会跟一个小孩子置气。” 他们之间没差几岁,可在段寒成眼里,她就是太幼稚,与孩子无异,“但我要告诉你,我不会娶你,更不会跟你在一起,这次叫你过来,就是要跟你说清楚的。” “你还是喜欢那个女人?”付黛瞪红了眼睛,突然站起来,“我哥哥不会放过她的,你不娶我,我就让你再也见不到她!” 第376章 让方元霜消失 付黛的威胁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走时是带着笑的,可一回去又哭了起来,付黛父母都不在睦州,这里的事情全由付清叙作主,跟段寒成的婚事也是为了要在睦州立足。 可段寒成这个样子,是成心不想要这桩婚事成了。 付清叙拿了纸巾递给付黛,“他不行就算了,又不是嫁不出去,睦州多的是合适的人,哥哥再给你找别人。” “不行!” 付黛天性如此,被宠坏了,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就必须要得到,段寒成的态度越是坚定,她就越是不服输,“都怪那个方元霜,哥哥你不是要替我收拾她吗?你怎么还不出手?” 付清叙曾经不是那么心狠手辣的人。 他善良过,温纯过,正是因为曾经有一颗待人真挚的心,才会被欺骗得那么惨烈,而这些都要拜方元霜所赐,现在回旋镖打在了她身上。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付黛晃了晃付清叙的手,“你快点让那个方元霜消失,只有她不在了寒成哥哥才会娶我,我就要嫁给他,除了他我谁也不嫁!” 知道自家这个妹妹。 一向是要什么就必须得到,就算是人也一样。 可段寒成哪里是什么善茬,付清叙忍不住要头疼一番,“放心,今晚之后方元霜就不会在睦州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嫁给段寒成了。” “真的?” 付黛眼眸瞬间明亮了一个度,“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早知道我就不跟寒成哥哥说那番话了,免得方元霜失踪之后他来找我。” “你跟他说什么了?” “就说了要让方元霜消失。” 这是气话,段寒成没当真,但在元霜那里听来的话对他而言却不是气话,她是认真的,句句发自肺腑,让他痛心疾首。 要不是因为元霜。 段寒成也不会特地把付黛叫出来说那些。 赶走了付黛,段寒成不见得有多高兴,他不知只是见一个面而已,后续竟然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情,元霜的恨意好不容易减淡了一点,因为付黛,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不知在车里坐了多久,一抹夕阳余光落在段寒成侧脸上,照得他皮肤发烫,他这才想到了什么,给周嘉也打了个电话,想他去看看元霜。 哪怕代他道个歉也好。 周嘉也对他的请求极为不屑,“你如果想结婚,就别再招惹元霜,你当她是什么人?你高兴了哄哄,不高兴就冷着,现在好了,那点微茫的希望也没了。” “我从没想过要结婚,是你们误会了。”段寒成捏着眉心,对元霜含有歉意,却又自知没有资格去见她,“不管怎么样,你先去看看她吧。” “元霜我妹妹,用不着你来告诉我。” 妹妹是不假,可周嘉也的脾气却半点没改过,段寒成沉静了几秒,“她是妹妹,可你没少对她动手。” 懒得听段寒成废话,周嘉也挂了电话去了元霜的新住处,他没段寒成那么温和好拿捏,开了门直接闯了进去,“寒成说让我来看看你……” “你别进去。” 元霜从后赶上去,想要拉住他,却还是没阻止住,周嘉也步子顿住,看到了屋子里整理好的行李箱以及桌子上的机票,“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去哪儿?” “不去哪儿,出去散散心。” 既然被看到了那就用谎言弥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她真的要走,谁也拦不住。 周嘉也不用细想就拆穿了元霜,“又是因为寒成?你不是早对他没感情了吗?他结婚你就要走,这是什么逻辑,离婚不也是你答应的吗?这么反复无常的,你有完没完了?” “我想去哪里都是我自由,跟谁都没关系。”元霜硬气了几分,不给周嘉也半点面子,“跟你更没关系,你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第377章 女骗子 将元霜那里的状况告知了段寒成。 周嘉也没忍住骂了几声,“要不是你,元霜都打算留在睦州了,之前你不是口口声声要替她弄清楚当年的真相吗?一转头就去结婚,你到底要元霜失望几次?” “她要走去哪里?” 难怪她会说那番话,那根本就是诀别。 段寒成不由紧张起来,“我知道是我不对,我会去看元霜的,我不会让她走的。” “你最好别再让她伤心,不然我要你好看。” 就连周嘉也也知道元霜是因为段寒成才难过,他却醒悟地太晚了。 天色太晚,门外漆黑一片,夜晚的景色像是笼罩着一层雾气,元霜天亮就要走,晚上注定是不眠的,门铃响起时警惕了很多,不知道是谁,也不打算开门了。 门铃响过后是付清叙的声音。 “开门,是我。” 猜到了他来是要干什么。 元霜筋疲力尽,还是去开了门,眼中的疲惫藏都藏不住,“机票是明早的,你现在来赶人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我不是来赶人的,我是来看看你落魄的样子。” 虽然多年前就看过一次了。 付清叙眼神复杂地落在了元霜身上,她清瘦了太多,就是眼睛里楚楚可怜的神色还没变,还是一样的会勾引男人,“你就这么走了,你真的甘心?还是存着其他什么花招?” “没有,我是真的要走。” 就当是为了躲付清叙,躲付家的人。 元霜的声线都垂着,像是真的没了力气,“你要说什么,一口气全说了,反正以后也没见面的机会了。” “说什么,我除了骂你两句解解气,还能说什么?”付清叙回头走了两步,“难不成跟聊以前那段肮脏的旧情吗?” 当时付清叙不是这个样子的,他善良单纯。 救下了被毒打的元霜,心疼她伤痕累累的样子,亲自把她带到医院治疗,给她付医药费,把她带在身边,把她介绍给朋友。 那时他是真心爱着眼前这个人的。 可元霜呢? 她只是一味想要钱而已,他送她的礼物都被她拿去卖钱,给了方安邦,知道这些事,付清叙还是心疼她,以为她是受了威胁。 可结果呢。 她的甜言蜜语其实都是虚情假意。 这事让付清叙耿耿于怀了很多年,现在还没能释怀,再遇见元霜,他怎么能放过,“就这么走了,肯定很不甘心对吧?不甘心没抢走我妹妹的人。” “付清叙,以前的事情我很抱歉。”元霜这是真心实意地道歉,那时候她被方安邦威胁,必须要去骗钱,付清叙是她骗过最单纯的一个,不忍心继续欺骗她的感情,才会主动拆穿了。 可最后还是被恨上了。 两人面对面站在一起,眼中的神色绝不像是陌生的,而是很熟悉,甚至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这些段寒成都看到了,元霜突然要走,绝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看似是跟付黛有关,实则罪魁祸首应该是付清叙才对。 来不及想太多,段寒成先下了车走过去,当着付清叙的面突然出现,将元霜拉到了身后,“付先生,我想我告诉过你,我跟付黛性格不合,不可能结婚,你背着我来找我的前妻,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段寒成会突然过来。 元霜挣扎了几下,想要将手腕挣脱出去,付清叙怔怔看着,半响后给了一个笑,“段先生,看来你对这个女骗子还真是死心塌地。” 女骗子。 这三个字进了段寒成耳中,他回头看了元霜一眼,“不管她是什么,麻烦你离她远一点,不然我不会客气的。” “是吗?”付清叙半点不在意,目光却始终定在了元霜面上,“看来你还真是痴情,不过我要劝你别这么认真,你背后这个女人想要的只有钱,不是情。” 第378章 还要跟她结婚 “你跟那个付清叙是什么关系?” 段寒成不是傻子,看得出来他们不是因为付黛才认识的,付清叙一走,他忍不住追问,表情严峻,生怕元霜受伤害,可她所受的伤全拜他所赐。 元霜背着身,沉了一口气,没有撒谎,也没有隐瞒,简化了自己与付清叙那笔陈年旧账,“没什么,就是以前被送走,被逼着去弄钱的时候骗过他而已,我骗过那么多人,早忘了有这么一号人物了。” “怎么骗的?” 这么问直接触怒了元霜。 她突然转过身,眼眶是红的,难得地有了泪水在打转,后槽牙咬着,“你说呢?骗他我喜欢他,让他送我东西,给我钱,我好拿回去给我养父,这样才不会被打,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元霜……” 段寒成没想要逼问的。 可她身边围着打转的男人太多了,盛初远至今都是个威胁,要不是田田出了事,她或许早就跟周厅结婚了,段寒成可以不跟她结婚,但也不允许她身边有别的男人,“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元霜必须承认自己是对不起付清叙的。 骗了那么多人,他是最真挚的,也是对她最好的那个,知道养父对她不好,承诺过要带她回家,还要跟她结婚。 起码当初元霜是感动的。 也想过要跟他走。 可方安邦控制了太多人威胁着她,她要是那样走了,会有太多人因为她坠入地狱。 “你不知道我那时候是怎么过来的,就别轻易问起来。” 段寒成怎么会知道,他每一次看似温和的询问,对元霜而言都是揭开了旧伤疤,“我跟付清叙是什么关系更用不着你来管,你娶不娶付黛跟我没关系,出去吧,别再来了。” “嘉也告诉我你要离开睦州,我们说好了一起找到真相还你清白的,你不能这个时候离开。” 这是借口。 元霜嗤笑了声,“你觉得这个清白我还需要吗?你想替我澄清,我感谢你,可我早过了最希望获得清白的时候了。” “总之你不能走,付黛那里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段寒成的承诺给了太多次了,元霜不会再相信了,“用不着了,她跟你的事情跟我没什么关系了,我不想惹怒付清叙,是我欠他的,他要我走,我就会走。” 机票还放在桌子上,段寒成看到了,来软的那套不行,那只好来硬的,他拿走了机票,当着元霜的面撕碎了,“既然回来了,你让我怎么看着你离开?” 看向了地上的碎片,元霜睁大了眼睛,“你是不是疯了?” “在你回来的那天我就疯了。”段寒成控制不住要留住元霜,他一次次劝自己放过自己也放过她,可过去的那些回忆不允许。 只要一闭上眼睛看到的就是元霜的脸,在这样的状况下,他要怎么放手? 没人教过她。 “别想着一声不吭离开了,你欠付清叙的我替你还就是了,总之别离开,算我求你。”段寒成说这番话时已经红了眼睛,目光紧紧凝视着元霜的脸。 她脸色惨白,止不住后退,再这么下去必然要疯一个,不是段寒成就是她,她不要疯,冷静了几秒,元霜像是清醒了过来,不如就让他们去争,她隔岸观火就好,“好啊,那付清叙那里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可以摆平。” 段寒成眼中的偏执瞬间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如释重负后的柔和,“你真的不走了?” “不走。”元霜微笑着摇头,“这次回来我本来就没打算要走的,是付清叙逼我离开的。” 第379章 都会被抓回去 不过相隔一天,段寒成再次单独约见了付黛,相比上次态度变了很多,将她当成了小姑娘,点了甜品,亲自推到了她面前。 “尝尝,合不合你的胃口?” 付黛被他一天一个样子弄得阴晴不定,也不知该怎么面对了,“……寒成哥哥,你不是说再也不见我了吗?这是怎么了?想通了,觉得我比你那个前妻好,比她漂亮了?” 说这话时付黛是心虚的。 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脾气,任性嚣张,论长相也就比元霜小了两岁而已,独独缺少了她气质里让男人心疼的易碎感。 这是她怎么都模仿不来的。 “不是想通了,是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不知道你肯不肯告诉我。” 付黛这类型的女孩儿跟元霜小时候是相似的,甚至她要更无理,更没底线一点。 段寒成可以熟练应付,给一个笑,她就会全盘托出了。 付黛看着段寒成的样子,有些说不出话,她就是喜欢他这张脸,成熟又沉稳,比海报上的男模特还要更好看,比她那个领养来的小舅舅还要更有魅力。 “可以啊,你问吧。” 只要段寒成一个笑,付黛就被迷得七荤八素,什么理智都没有了,“不过我哥哥有什么好问的,他去找你了吗?不是我……我就是昨天在他面前没忍住哭了而已,他去打扰你了?” “不是。” 段寒成收敛了下唇边的笑,知道了这对兄妹的真面目,心底里是恶寒的,表面上却还要跟她周旋,要不是为了元霜,段寒成是不会这么做的。 “就是想要了解一下,他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吗?听说你们家是最近才来的睦州。”怕付黛怀疑,段寒成还是补了一句,“别误会,是太爷爷让我问的,可以方便两家以后的生意往来。” 付黛在段寒成面前是没有任何思考能力的,他问什么,她都会回答,知无不言,“哥哥以前不跟我在一起,我十六岁就去留学了,这两年才回来,不过说起来,哥哥跟前几年变化还真是大。” “怎么说?” “我去留学的时候他还是个温柔的人,对谁都特别好,可是这次回来他就变了,要不是因为我是他妹妹,我都害怕他。” 这其中不知有没有元霜的原因。 段寒成猜想大概是有的,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手突然被付黛握住了,她挂着可怜又委屈的神色,“寒成哥哥,我想通了,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你原谅我好吗?只要跟你结了婚,我肯定不会那么任性的。” “我没怪你,用不着改。” 这不过只是缓兵之计,付家最难对付的是付清叙,付黛只不过是中间人,段寒成可以适当地给个笑脸,也可以随意对待。 付黛却好像看见了希望那样,“你真的不怪我?那你会娶我吗?” 段寒成拿开了她的手,“谈这事还太早,我这段时间很忙,等忙完了再聊好吗?”— 沿着付清叙这条线往下挖,可以挖到许多元霜当年的事情,比如她骗了付清叙被揭穿后是怎么生活的,付清叙又是怎么通过各种手段折磨她的。 她将她是女骗子的事情散播出去,让她再也骗不了人。 为此方安邦不止一次毒打过她,逼迫她直接去卖身,元霜不肯,逃跑过好几次,可每次都会被抓回去,无一例外,消息都是付清叙透露给方安邦的。 被打倒骨折,肋骨断裂,躺在医院时,付清叙去看过她,当过很多人的面把钱扔在她的脸上羞辱她。 谈起这些,付清叙面上没有报复的快感,反而自己才像是受了伤的人,“这都是她活该的,谁让她那么对我?” 段寒成本没打算去找付清叙,是他自己找了过来。 他安静听着元霜的这段过往,替她解释,“她不想去骗你,她是被养父威胁了,你不该这么对她,更不该为了付黛赶走她,你知道她肯回来有多不容易?她身上还背着命案,必须要弄清楚。”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付清叙沉着声嗓,下颌紧绷,“她敢骗我,就要付出代价,天经地义。” 第380章 跟那种女人打交道 元霜没走,还在睦州。 这事触怒了付黛,她在家里乱发了脾气,付清叙接到消息赶回来,一进门一只茶杯就在脚边被摔碎了,付清叙顿住了步子,低头看着满地的狼藉。 沉了沉气走进去。 付黛眼泪再往下掉,看着付清叙的眼神多了层怨气,“哥哥,你不是要帮我赶走那个方元霜吗?她为什么还在这里?” “你别再发疯了行吗?” 就连付清叙都受不了她了,“你任性也该有个限度,快点找人把这儿收拾了,别让我说第二遍,你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我把方元霜弄走了,段寒成也不会喜欢你的。” “哥,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就连付黛也察觉了付清叙的变化,“你是不是去见过那个方元霜了,你也被她勾引了吗?” 说勾引就太难听了一些。 付清叙眉心皱起,显然是有了不悦,“什么叫勾引,我跟她见面不还是因为你吗?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去跟那种女人打交道。” 兴许是吵起来了,付黛没了理智,什么话都往外面倒,“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不是没跟捞女在一起过,小舅舅都告诉我了,你少装腔作势高高在上地教导我了。” “你别胡说八道了。” 要不是因为她是妹妹,又是女孩儿,付清叙才不会有这么好的脾性,“最近你就在家里,哪里也别去了,别再去惹麻烦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付黛才不服气,她也不怕付清叙,他要是依着她,她还可以称他一声哥哥,他要是想管住她,那就是痴心妄想了,“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找小舅舅,谁怕谁?” 看见付黛,付清叙就头疼。 方元霜找了段寒成撑腰,他是动不了她了,但还可以加以威胁,可付黛这个样子让他明白,就算赶走了方元霜又怎么样,段寒成还是不会喜欢她这种女人的。 “你要找谁随意,我管不着你。”付清叙放了狠话,不打算再管付黛了。 哪怕她在背后哭,他也毫不在意。 付黛一边哭,一遍继续砸着屋子里的东西,不甘心冲垮了所有理智,抖着手指拿出了手机,打了小舅舅的电话,电话一接通,她就忍不住嚎啕大哭,“小舅舅,你帮帮我。” * 为了确保元霜的安全,不让她继续被付清叙打扰,段寒成安排她住进了自己的私宅中,这里更加隐秘,治安更好,不一会有乱七八糟的人进来。 对元霜,段寒成有着少有的耐心,生怕元霜住得不舒服,保姆请了两个照顾她,可没到这个时候,她总会想起当初被迫走进这里,又被段寒成威胁,在这里当保姆伺候向笛名义上的妹妹楚皎。 这里对元霜而言,实在没什么好的回忆。 “你要是不喜欢这里,我在帮你安排别的住处。” 段寒成像是看出了元霜的心事,声音足够轻柔,又小心翼翼的,“只不过在这里安全一点,你说呢?” 安全是真的,膈应也是真的。 “前两天住在这里是因为要躲着付清叙,现在不用了,我也不该住在这里了。”元霜知道分寸,她不会再跟段寒成发生什么,继续住在这里,不免招人误解,“我已经跟周嘉也说好了,要住到他那里。” 那里有杜挽,有周嘉也,想来付清叙是不会轻举妄动的,也要比段寒成这里安全许多。 “他答应了?”段寒成想要挽留的,可一开口却又哑然,他是元霜的什么人,又有什么资格挽留,嘴角抿着一丝微苦的笑容,“如果他答应了,那我没有意见,你想什么时候过去,我送你?” 他哪里用这样卑微的姿态跟女人说过话。 元霜是头一次,她心绪复杂万千,目光陷进了段寒成的漆黑瞳孔中去,“我跟付清叙的事情你都知道了,难道你不介意?其实你不用继续这么对的。” 跟付清叙那一段很短暂,但对付清叙而言却是刻骨铭心的,元霜点到为止,没跟他发生过什么,但她不相信身为男人会不介意。 可段寒成早变了,他只要可以看到元霜,可以留在睦州,要她平安,其他的事情,他又怎么还会在意呢? 第381章 不用跟他走到这一步的 亲自将元霜送到了周嘉也的住处。 段寒成的眼中不舍重重流露了出来,可元霜进去时却连头都没有回一次,周嘉也将他的心思看在眼中,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得了吧,再怎么看都是一样,元霜不会心软的。” 尤其是突然遇到付清叙,过往那些痛好像又被揭开了,看到他们这些罪魁祸首,她怎么会不难过,不痛心。 段寒成那里,她是怎么都住不下去的。 住在周嘉也的房子里,好歹还有杜挽在,可以暂时缓解元霜的痛苦,给予精神上的弥补。 “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照顾好她。”段寒成很不放心,他放心杜挽,却不放心周嘉也这个人,“那个付清叙不是个省油的灯,你记得多多小心,千万别让元霜见到他。” 在那么多伤害元霜的人里,段寒成是最绝情的那个,周嘉也是元霜最恨的,付清叙则是最遗憾的,原本她不用跟他走到这一步的。 早几天就将元霜的房间打扫好了。 她快要睡下时,杜挽敲门进来,手上拿着一杯热牛奶,臂弯上搭着一条柔软的毛毯,“冷吗?” 晚上的气温总是要低一些的,哪怕屋子里是恒温的,杜挽还是不放心周嘉也这个可怜的妹妹,以前是因为她是周嘉也的妹妹才可怜她,同情她,想要对她好,跟她交心。 那么现在就是真的在为她考虑,甚至会怕她来的第一晚冷。 将牛奶放下,毛毯披在了元霜身上,杜挽在一旁坐下,“要是哪里住的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千万别跟我客气,你为了我跟周嘉也吵架的事情我都知道,一直没能好好谢谢你。” 这么多人里,元霜唯独可以在杜挽这里感受到些许的温暖,她给了她一个真挚的微笑,“没有不舒服,哪里都很好。” 他们肯在这个危机关头收留她,且不提周嘉也,单是杜挽,元霜就要好好感谢一番的,“何况是我住在你这里打扰你,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怎么能说是打扰呢,你可是嘉也的妹妹。”杜挽像个真正的嫂子那样,安抚下了元霜不安的心情。 回了主卧时,周嘉也已经躺下了,看似是在休息,实则半点睡意都没有,他不知元霜与付清叙有过怎样的过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元霜那些年受过的苦难。 而他跟段寒成,则是两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元霜怎么样了?” 周嘉也心里怀着对元霜的愧疚,尽可能想要对她好,可这么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也只有在问杜挽时,语气才会柔和一点,“她要是住的不舒服,你就想想办法。” 他起身,掌心拢着杜挽的面颊,轻声细语,“麻烦老婆了。” 这一声老婆杜挽干笑着应下。 但他们都知道,那次争吵过后,夫妻之间的感情再不可能像从前一样了,“应该的,对我来说元霜也是我妹妹。” “有你在真好。” 周嘉也说这话时心是虚的,毕竟他并没打算好好跟杜挽过日子,眼下的美好光景都是假象,好丈夫的外表,持续不了多久。 杜挽也知道他是假的,这样的好日子掐指可数,可对她而言,得过且过而已。 推开了周嘉也,杜挽从他的怀抱中出来,“那元霜以后怎么办,那个人都会缠着她吗?” “他敢来试试。”周嘉也可从不吓唬人,付清叙要是真的敢来,他兴许真的会动手,这不是闹着玩的,他本就冲动,到时候谁也拉不住。 加之有愧疚在身,不等付清叙自己来,他就已经想找过去了。 好在杜挽在旁拉住了他,“你别这么激进,不如让我去跟他谈谈?” 第382章 自愿上钩 进了周嘉也所建造的庇护所,元霜暂时算是安全的。 约莫是因为见到了付清叙的原因,元霜近两天总是噩梦连连,总是梦到过去地狱般的日子,梦中被惊醒,额头都是冷汗。 杜挽像是察觉了,披着披肩走了进来,轻抚了抚元霜额头的冷汗,“怎么,做噩梦了?” 元霜本性还是脆弱的,虽然那已经是一段往事了,可却没有一天离开过元霜,她靠在杜挽的身上,好像身体还在疼。 “杜挽姐,又打扰你了是吗?” “怎么会呢?” 对元霜,杜挽没有一分一秒的不耐烦,“你是不是很怕那个付清叙,我帮你去问问他,跟他解释解释,让他别再纠缠你好不好?” “不用,不是他的纠缠,是我对不起他。” “你怎么会对不起他?” 在被方安邦逼迫时,元霜骗过太多男人了,靠着一张美丽脸蛋与天生自带的令人怜爱的眼神,许多男人会自愿上钩,自愿给她钱。 付清叙是特别的那个。 那天元霜的目标实则是他身边另一个纨绔子弟,对方出手阔绰,有好色,去之前方安邦不知重复了多少次,要元霜放下身段,可到了紧要关头,她却退缩,说什么都不肯去。 方安邦手底下监视她的女人立刻就给了她一巴掌,将她堵在墙角殴打,用高跟鞋跟狠狠踩着元霜的手心,她很疼,但又不敢掉泪,如果哭花了妆容,回去之后还要被方安邦再打一顿。 瑟缩在墙角,她咬着唇,眼泪将落未落的样子落入了付清叙眼中。 那时他还是个正直善良的男人,突然出现,拉开了对元霜动手的女人,弯腰将她扶了起来,并不嫌弃她落魄的样子,站在她身前,义正言辞地咒骂动手的女人。 “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无缘无故打人?” 女人气急败坏,又不好当着他们这些富家公子哥的面说些什么,只是指着元霜又咒骂了一句,“你等着,等你回去看你爸爸怎么打死你个赔钱货。” 付清叙想必长那么大都没听过那么难听的话,眼睛都瞪大了一些,回头略带同情地看向元霜,她的掌心骨头都碎了似的,皮下浮着一层淤血,抽泣着却不敢哭的样子对任何男人的冲击力都是强劲的。 女人一走,她竟然还笑得出来,泪光在一双漂亮却凄楚的眼眸里像是珍珠,“谢谢你,我先走了。” 她向付清叙道谢,转身就要走,他却拦住了她的去路,同情心泛滥,更看不得女人哭,“你受伤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元霜摇头,“不用了,一点小伤。” 那跟方安邦所致的伤比起来,的确微不足道了。 可付清叙却拿出了强硬的一面,一定要带她去,时隔多年,回忆往昔,如果当初自己可以坚持拒绝他,也许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更不会有今天跟他敌对的一幕。 元霜在杜挽眼下陷入睡眠中,没别的办法,她悄悄在牛奶里放了一片安眠药,不然元霜根本睡不着。 * 在周嘉也那里知道了元霜糟糕的近况。 段寒成一大早就要赶过去,下了楼,楼下却是两道他不喜欢的声音,付黛声色娇俏,像个小女孩儿一样托着腮,她身边坐着段东平,“东平哥,寒成哥哥怎么还不下来?” 段东平整理着衬衫领口,像是要赶着出去,却还是架着耐心回应了付黛,“应该快了,你特意来找寒成是有什么事情吗?” “当然有啊。” 付黛的有可不事算不得真,“我就是好些天没见到寒成哥哥了,想他嘛,东平哥,最近寒成哥哥有没有去见他那个前妻啊?” 一听到谈论起元霜,段寒成神情霍然严肃下去,可一想到还要利用付黛牵制付清叙,便压了压怒火,慢步走了下去,带着笑唤了声,“小黛。” 第383章 不该继续留在这里 等了不知多久,周嘉也耐心耗尽了,捏着水杯的手在泛白。 “算了,不等了。”周嘉也起身,他还要赶去开早会,哪有空一直等下去,段寒成不来,只好将希望放在了杜挽身上,“老婆,还是要麻烦你今天多陪陪元霜了。” 杜挽提了提嘴角,笑得淡然。 和好之后她好像就变了个样子,很拘谨,换句话说,对他这个丈夫很疏离,对元霜都要比对他热络很多,“当然了,不用你说我也会照顾好元霜的。” 周嘉也满意微笑,如果杜挽不是这么无趣,他或者真的会收心跟她好好生活,不过眼下稳住了她,总要去瞧瞧陈静好那边了。 这两个他都要留住。 周嘉也一走。 杜挽主动要带着元霜出去走走,她知道她心情糟糕,浑身的低气压,但总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安静下来了,才会想起以前那些事情。 可一走出家门,就看到了堵在门外的付清叙。 他等这个机会等了很久,元霜躲在了周嘉也家里,就以为自己的万事大吉了,付清叙却没打算放过她,上前了一步,杜挽忙将元霜挡在身后。 “怕什么?” 付清叙不再走近,不过是警告元霜两句,说是警告,却是出于善意的,最近小舅舅就要回来了,她要是想活命,就不该继续留在这里。 小舅舅是怎样的人,付清叙再了解不过了,心狠手辣,付黛跟段家的婚事就是他一手促成的,要是知道有人从中阻挠,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来就是想要告诉你,最好快点离开睦州,不然有你的苦头吃。” 杜挽紧攥着元霜的手腕,给她力量,看着付清叙,瞳孔涨大了,“付先生,段寒成不喜欢你妹妹那是他的事情,你三番四次来找元霜的麻烦,是不是有些无理取闹了?” “我是好心提醒她。”付清叙眼神变了变,不知是不是错觉,有那么一秒,元霜从中看到了明净无奈的神色,“如果想活命,就快点走吧。” * 一路上,元霜都在回忆付清叙的话,心神不宁。 杜挽点了喝的回来,坐在元霜对面,小心翼翼地询问,“是不是那个人吓到你了?” “没有。” 吓到算不上。 只是这次付清叙来,总觉得是有其他目的的,元霜摇了摇头,“我还担心会吓到你呢。” “这对我而言就是小事,没什么可怕的,倒是你。”杜挽握住了元霜的手,正要说些什么,目光却好像扫到了什么,眼神一顿,话也说不出来了。 元霜循着她的目光回头,看到了段寒成,走在他身边的人是付黛,付黛挽着他的胳膊,他手上提着她新买的化妆品,两人走在一起,多少是有些郎才女貌的意思。 “元霜,你别多想,你哥哥告诉我了,寒成是为了要牵制付清叙才会跟付黛打好关系的。” 这个借口是够用的。 可也要看元霜信不信,“如果没有别的原因,段寒成跟她也算是相配的,起码家世上是门当户对。” “可寒成不喜欢。”杜挽见过周嘉也薄情的样子,就知道段寒成有多爱元霜,是恨不得将心挖出来给她看的那类型,可又总有太多的无可奈何,才会导致他们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付黛走过时,眼神有意无意往元霜的方向落了一瞬,知道她在这里,她才会拉着段寒成来,“寒成哥哥,你猜我刚才看到谁了?” 她是有意让元霜看到这一幕的,好让她知难而退,省得要等到她做绝。 段寒成心不在焉,“谁?” “方小姐。”付黛紧拽着段寒成的手臂,“她也看到我们了呢,你猜她会怎么想我们的关系?” 第384章 将他当成垫脚石 在付黛的问话中,段寒成除了略微的吃惊外,并没有其他太多情绪。 “看到就看到了,那只是前妻而已,不重要。” 话是这么说。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前妻对他而言有多重要,要不是为了赶走付清叙,段寒成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跟付黛虚与委蛇。 付黛倒是很满意他的回答,仰着白净的小脸蛋,给了个灿烂的笑,“那寒成哥哥,你再陪我去买一枚戒指好不好?” 戒指这种东西象征的含义太多了。 段寒成不会轻易买给女人。 到现在为止,也只给易凝和元霜买过。 易凝是责任,元霜是爱。 那付黛呢? 挑了戒指,不怎么昂贵,可对付黛而言的意义却大不相同,在她看来,自己这是跟段寒成又走近了一步,捧着那枚戒指高高兴兴回了家,脸上的笑容都压不住,付清叙一眼就看得出来是谁让自己这个单纯的妹妹这么心花怒放。 除了段寒成,没有第二人了。 付清叙不想打击她,甚至不愿多说,肯张口都是看在二人有至亲血缘的关系,“小黛,你好歹也是金枝玉叶,你自小吃穿都是最好的,怎么能被这点小东西给勾走了?” 付黛正高兴,却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下来。 “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付黛怒目圆瞪,小脸上的五官都皱在了一团,因为段寒成,对自己的哥哥产生了莫大的敌意,“寒成哥哥好不容易对我改观,这次他还给我买了戒指,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是为了你好。” 知道付黛是被宠坏了。 付清叙多少有点无可奈何,“你知道段寒成为什么突然有了这么大变化吗?” 她当然是不知道的,她只会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只想沉浸在儿女情长中,从没思考过,面前这个男人是否对她有过片刻的真情实意。 “因为喜欢我。”付黛对自己是有这个自信的,“我年轻漂亮,身边多少人追过,他怎么就不能喜欢我了?” 她不否认方元霜也是漂亮的。 可到底已经是段寒成的前妻了,曾经同床共枕过,当过夫妻的人新鲜感早已经过去了,现在跟她相处了,她是新人,段寒成有千百个理由去喜欢她。 可她不知,段寒成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 说得再多都已经是无用了。 付清叙不再废话,“那随你,以后要是被段寒成欺负了,或者是骗了,别来找我哭。” “我就算死了也不会找你的。” 付黛扯着嗓子大骂。 她可以这么任性,付清叙却不行,他想要元霜说清楚,奈何最近她都住在周嘉也家里,杜挽又陪着她,压根找不到机会。 这段时间里,段寒成没少跟付黛相处,两人一同用餐,段寒成还允许了付黛去段家老宅,不再对她疾言厉色冷着一张脸。 所有人都以为他对付黛是认真的。 就连老太爷也被骗了。 可这对段东平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他才回睦州不久,接替了段寒成不到三个月,好不容易在集团培养了几个心腹,没等派上用场,就要被老太爷赶走了。 走到书房门口,段东平没敲门,而是安静听着里面老太爷与段寒成叔叔的对话。 “之前只是为了压一压寒成,不能让他为了给女人太无法无天。”老太爷苦口婆心,俨然是为段寒成操碎了心,“现在看来他是已经放下了元霜了,不然也不会跟付黛走得这么近了。” “那您是意思是?” “让寒成回去,毕竟东平接手已经很久了,是时候该还给寒成了。” 这么考虑对段寒成固然是好的,同时也是偏心的,老太爷知道自己的偏心,可这两个孩子,一个是名正言顺的,一个是私生子。 他肯让段东平姓段,就已经算是对不起段寒成的母亲了。 段氏更是从没打算交给段东平的。 这一点段东平是早就知道的,但没想到老太爷会这么决绝,他也是段家的人,也姓段,是他的重孙子,可他却一点情面都不留,只是将他当作段寒成的垫脚石。 凭什么? 站在门外,段东平攥紧手,怨气滋生,他不会这样认输,不过好在,他知道段寒成的软肋,有方元霜在,他就绝不会输。 第385章 对她还是余情未了的 避开付清叙是对的,但段东平的邀约元霜没必要拒绝。 杜挽担心她,劝了好几次,“要不算了,寒成那个大哥野心勃勃的,说实在的也不是什么好人,他有什么可见的?” “说是想起了当年向笛姐的一些事情,想要亲自告诉我。” 有关向笛的事,有关那桩往事的,元霜哪怕赌一把,冒一次险也是要去的,“没关系的,我知道分寸,不会有事的。” 杜挽的眼神还是担忧的。 大概是有太久没被人这样关心过了,元霜心中是有触动的,“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你也知道是跟东平哥有关,我想他应该是没有这么笨的吧?” 她这么说了,杜挽才放心了些许。 “那好吧,你要准时回来,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跟你哥哥可交代不了了。” 快要到达了约定的时间, 段东平穿戴好,下楼时遇到了楼下的付黛与段寒成,付黛缠着段寒成,紧紧挨着他坐,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跟他一起看着杂志,哪怕还没有确定关系的,但姿态上已经跟恋人无异了。 “小黛也在啊。” 段东平状似热络地打了招呼。 闻声。 付黛还会给他一个漂亮的微笑,段寒成只是抬眸,给他的眼神比段家的司机还不如,段寒成骨子里高傲,但对司机保姆都是尊重的,可对段东平这个大哥,却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东平哥。”付黛轻唤了一声。 段东平看了段寒成一眼,又将目光放在了付黛脸上,“小黛,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说,可以给我五分钟时间吗?” 付黛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想表达一下跟段寒成关系亲昵,搂着他的胳膊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这要问寒成哥哥了,他要是舍不得我就不行。” 他们提到了自己,段寒成才惫懒地抬了下眼眸,“你有什么话是要单独跟她说的?” “当然是私人的事情。” 付黛可不想还没嫁进来就弄得关系糟糕,她主动起身,自作多情道:“寒成哥哥,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 又弯唇朝着段东平笑了笑,“东平哥,说好了五分钟。”— 可听了段东平的话,付黛却成了发脾气的那个人。 她不可思议,环着胳膊在原地踱步,气不打一处来,“你的意思是那个方元霜特地把你约出去,想问问我跟寒成哥哥的状况?她不是在开玩笑吧?” “所以我想问问你,需要如实告知元霜吗?”段东平将自己摆在最无辜的角色上,像是被凭空拉进这件事里的,又显得无可奈何,才会来询问付黛,“其实她也很不容易,跟寒成离婚一部分是太爷爷逼的。” “我才不管那么多,现在寒成哥哥是我的。”付黛可不是易凝那种好惹的角色,绝不会容忍有人跟她分享男人,“她敢问你,你就告诉她,我跟寒成哥快结婚了,让她识相点,别再纠缠不休。” 要挑拨付黛可容易多了。 她压根就没什么脑子,更别说分辨对错了。 段东平显得像是很为难的样子,“好,既然你答应了,那我就这么告诉她,可是……” “可是什么……” 五分钟早已经过去了。 付黛忘记了时间限制,一心想要通过段东平的嘴巴就让元霜知难而退。 段东平的表情栩栩如生,让付黛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你可能不知道元霜以前对寒成多死心塌地吧,想让她轻易放弃,恐怕是不可能的,还有就是……寒成对她也还是余情未了的。” 余情未了这几个字让付黛抓狂,漂亮的眼睛都瞪大了很多,“我不管这些,寒成哥哥是我的,谁敢跟我抢,我就让我小舅舅帮我。” “你有舅舅?” “对啊。”付黛提起自己这位小舅舅,不禁昂起了头,满脸骄傲不屑,“谁敢惹我,小舅舅就会让那个人消失,就算是方元霜也不例外。” 第386章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咖啡馆中静谧,楼下的小提琴手拉的是元霜最喜欢的曲子。 这样安宁的时刻太少了,她最近睡眠糟糕,闭上眼睛总是会想到过去的事情,难得鼓起勇气出来走走,段东平到的比预计的晚多了。 他拉开椅子坐下,解开西服上的纽扣,有些含蓄微笑着,又带着挥之不去的歉意,“抱歉来的时候有些事情耽搁了,没让你等太久吧?” 元霜摇头。 “怎么会,我也是刚到。” 知道段东平不是什么好人,曾经一些不好的事情都是他在背后操控,元霜从没有责怪,也没有心生怨怼,段东平的坏跟家家庭有关,跟老太爷的偏心有关。 元霜是体谅他,不理解,因此才会有戒心。 “你说知道向笛的一些事情,是真的吗?”元霜是为向笛而来,更不愿意跟段东平多交流,直接点开门见山,比谁都好。 好在段东平是真的知道一些,有了理由,才好骗元霜出来,“是,我之前听寒成提起了,他在调查向笛福利院的一些事情,可他最近又忙着跟付……” 这个名字没说完。 元霜就应该知道是谁了。 段东平的演技算得上是一流了,尤其是在勾心斗角这方面,在女人面前也一样,他不自然地低头清了清嗓子,给元霜的歉意更重了。 “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提起付黛的,只是来的时候看到她了。”段东平解释完,又立刻回到了正题上,不让元霜察觉到他的刻意,“寒成最近忙,我就私下帮着调查了,查到当年跟向笛要好的那个男孩儿是被一对外国夫妇领养走了。” “有对方的消息吗?” “毕竟跨国,实在不好找。” 段东平将带在身上的纸条拿了出来,“这是他第一次被领养走后的住所,跟着去调查,应该可以查到更多。” 这太有用了。 段寒成都没能找到突破口,却被段东平找到了。 这消息不是假的。 的确是段东平花了一番心思去找的。 “谢谢你,东平哥。” 这份感激是真心的。 元霜想要弄清楚这份真相,不止是为了洗脱自己的清白,更多的是想要知道当年都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向笛干出那种事情。 “不谢,应该的。” 简单又跟段东平聊了几句,元霜拿上那张纸条离开咖啡馆,刚走到车旁,身后一双手拉拽了她一下,她回过头,有风轻轻拍打着脸颊划过,紧接着一个沉重的巴掌。 付黛指甲很长,她爱美,定期会去护甲美甲,指甲上镶嵌着大颗的钻石,锋利的一侧划过了元霜的脸,像是有了伤口,火辣辣的在疼着,又似乎有温热的血流了出来。 元霜有些茫然,抬手触了触,果然是血。 付黛下手是重的,但没想到会划破她的脸,但也没什么好怕的,谁让方元霜对段寒成不死心,还想纠缠他,就算挨打受伤,也是她活该。 “怎么了,你看什么看?” 付黛冷哼一声,看着她的漂亮脸蛋破了,有了伤口,不丑,反倒破碎的眸子更让人心疼了,“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元霜半响没吭声。 付黛只当她是被吓傻了,手在她空洞涣散的眸子前挥了挥,“就这点本事还想学人家抢男人,你好不好笑啊?我最后再告诉你一遍,寒成哥哥是我的人,你要是再敢——” 一番警告的话卡在了唇边。 脸颊上一阵剧烈的疼痛夹杂着灼烧感降临。 是元霜,她同样抬手回了付黛一巴掌,没什么好忍下去的,不能因为她年纪小,就纵容下去,“我再告诉你一遍,我跟段寒成离婚了,我从没想过要纠缠他,今天你无缘无故打了我,我回你一巴掌是客气,如果再有下次,我会直接报警。” 付黛是什么人。 她哪里被人打过,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捂着发烫的脸颊,在元霜开门要上车的瞬间疯了一样扑向她,紧紧掐住了她的脖子,嘶哑地喊道:“你敢打我,我杀了你——” 第387章 养出来这么没教养的女儿 车子才刚驶入停车位中,付清叙下了车关上车门,在刺目的阳光中一眼看到了脸颊红胀的付黛。 这附近没什么人。 她掐着元霜,元霜脊背抵着车门,努力想要挣脱,嘴巴微张,手上无力地拍打着付黛的手,想要求救,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眼睛看着雪白的皮肤变青了又变紫,眼睛从紧张恐惧再到空茫。 氧气缺失,嗓子发紧。 在快要死掉时,脖颈上的那双手突然离开了,付黛红了眼睛,没了理智,只知道这个人打了自己一巴掌,谁敢打她,她就让谁死掉,就是这么简单。 只差那么一点,她就要杀了方元霜了。 付清叙不知从哪里冲了过来将她推开,“付黛,你不是疯了?” 失去了力气,元霜身子瘫软,直直倒了下去,好在被付清叙接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付黛,自己昔日那个听话懂事又可人的妹妹,好像成了恶魔。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起了要杀人的歹念。 付黛还不知错,眼眶里有眼泪,恶狠狠地盯着方元霜,不解扫了付清叙一眼,“哥哥,你干嘛要拦着我,你看不到吗?她打了我一巴掌,就凭这点,我怎么不能杀了她,要是让小舅舅知道她敢打我,她只会死得更惨。” “她打了你,难道不是因为你打了她?” 比起付黛脸上的巴掌印,元霜面上的血痕更严重一点。 付清叙是恨这个女人,但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去死,更何况动手的人还是他的亲妹妹,“你应该庆幸我拦住你了,否则让段寒成知道你杀了他的前妻,你猜他敢不敢娶一个杀人犯回去?” 这话猛然点醒了付黛。 炙热的阳光下,她面色刷得白了下去。— 夜晚的风是透着丝丝凉意的,段寒成在周嘉也门外站了不知多久。 从楼上看去,他一动没动过,态度诚恳,更没有不耐烦,黑色大衣融在了月色里,身姿挺拔,影子落在地上,低着头的样子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要不是因为元霜。 周嘉也哪里见得到段寒成这个样子。 “真是活该,就别心软,他想等让他等下去好了。” 比起元霜,周嘉也可是狠心多了,那个付黛有哥哥,元霜也有他这个哥哥,“那个付家是什么人家,养出来的女儿竟然这么没教养,说动手就动手。” 杜挽在元霜身旁坐着,给她脸上的伤口消了毒,“好在伤口不深,不让留了疤可怎么办?” “我身上的疤不少,多这一个少这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周嘉也看不得元霜死气沉沉的样子,“脸上的疤跟身上的能一样吗?毁了脸以后可怎么办?” “我的养父也是这么说的。”元霜捧着杯中的热水,意味深长说了这么一句,让周嘉也哑口无言,也许他是真的担心,但方安邦绝对不是。 他只不过是怕元霜毁了脸,勾引不了有钱人了,又或者是卖不出好价钱了。 将水杯递给了杜挽,元霜语气很低,很柔弱,还没从白天的惊吓中走出来,却可以给真正爱护自己的杜挽一个笑容,“杜挽姐,麻烦你帮我拿一下外套好吗?” “拿外套?” 杜挽没有多问,起身去衣帽间中将外套拿给元霜,披在了她肩上,“怎么,你冷了?” “不冷。” 元霜掀开薄被,脚挨在地面上,“我下去一下,看看段寒成。” 她的回答让周嘉也跟杜挽都有些吃惊,“我都说了,你别心软,看他干什么……谁让他纵容那个付黛,他是活该。” 门关上了。 元霜根本不听他的话,慢步下了楼,走出了门,段寒成站在小院中,什么话都没有说,也不替自己辩解,只是想要见元霜一面。 视线中好似多了个影子走了过来。 以为是周嘉也,段寒成缓慢掀开眼皮,没等看清楚来人,话先出了口,“你不用来劝我走,我不会打扰你们,我只是想等一等元霜……” 话一边出口,视线逐渐跟着明朗了。 是元霜。 段寒成想也没想,情急之下,突然将人抱进了怀中,双臂圈着她瘦弱的身体,感受着她的心跳和发肤的温度,嗓音都因为惶恐在颤抖,“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第388章 不娶我难道娶你吗? 夜里风冷,元霜身姿是单薄的,可段寒成身体也没好到哪里去。 骨髓移植的后遗症并未全部治愈,这断时间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在冷风里站了会儿,面色就多了层憔悴与不堪。 拥抱着元霜时用上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天很冷,你别在这儿了,快回去吧。”元霜没有从他的怀中出去,她是理解他的,理解他跟付黛相处是因为付清叙,也理解他多种的身不由己,“你出来,太爷爷会担心的。” “我不在意别人。” 这种时候的段寒成像个孩子一样,将脸埋进了元霜颈窝中,嗅着她身上的气味,可抱着抱着,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抬起头。 目光在触见她面上伤口那瞬滞了下,心中尽是自责。 段寒成抬起了手,想要触碰她的伤口,却又深知不配,手停顿在空中,没再靠近,“是付黛?” “确切的说是她的指甲。”元霜不觉得太疼,但这一巴掌给予的羞辱性是巨大的,她才会忍无可忍打了回去,“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打回去了,不要紧的。” 怎么会不要紧。 她是人,只要是人就会疼。 “等事情过去了,我会让付黛跟你道歉的,她不能欺负你,谁都不能。” 段寒成信誓旦旦的。 到了这个年纪,他不该再冲动了,可不知是不是因为元霜,这两年他的性子反而不如以前沉稳,犹记得刚摆脱了方安邦回到睦州时,段寒成连一声好言好语都不会给元霜。 三年时间,所有人都变了。 “不需要道歉。”元霜身子很冷,骨头都在泛着寒意,“我知道她是因为喜欢你才会那样,利用她是迫不得已,可你也该对她好一点,我知道爱而不得是什么滋味。” 说这话时元霜眼眶里都是泪。 她太清楚总是看着一个人背影的苦楚了,现在这份苦楚轮到了付黛,她当然想要多给予几分善意。 两人在楼下拥抱了很久,风好似变得更冷了,杜挽站在窗边看着,哪怕是她也有些看不懂元霜了,她不爱段寒成,却又给他太多错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深夜,付家的灯一直没熄灭,满堂明亮,付清叙阴沉着面色看着付黛。 付黛对白天的行为不以为然,语气都是得意的,丝毫不知自己差点酿下了大错。 “大哥,你是不是该跟我道歉,如果不是你,我已经杀了那个方元霜了,以后也不会有别人来插足我跟寒成哥哥了。” “这是在睦州,不是在平城,不是付家可以一手遮天的地方。” 在这里一手遮天的人是段家。 付黛要是敢这么公然杀了方元霜,段寒成那里就不会放过她,可这个道理她是不懂的。 坐在沙发扶手上,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小腿,“那又怎么样,寒成哥哥都要娶我了,我杀了她的前妻,还是替他扫去了一个烦恼呢,这样不好吗?” 付清叙拿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你真以为段寒成跟你在一起是因为喜欢你要娶你吗?” “不是娶我难道娶你吗?” 虽然不是要娶付清叙,但的确是为了他。 面对付黛的蠢笨,付清叙又不好拆穿段寒成,毕竟自己五年前跟付黛没什么区别,同样也被元霜骗了,“总之你别再痴心妄想了,那个段寒成从没想过要娶你,都是你的臆想罢了。” “你说谁臆想?”付黛突然跳脚,她脸颊还很红,正拿着冰袋在敷,一听这话脸也不敷了,将冰袋砸在了付清叙身上,“你敢跟我赌吗?寒成哥哥就是要娶我,不然我打了方元霜,他怎么还不来问我的罪呢?” 她实在蠢得可笑。 付清叙冷嗤了一声,“因为他这会儿忙着去哄方元霜呢,不信你大可以去他家问问看。” “不可能!”付黛不服气,但心下有一瞬的慌乱的,“去就去,我怕你不成吗?” 第389章 还是责怪她 驱车回去的路上,段寒成大衣领口上沾染了很多属于元霜的气味,车厢中都是香的。 段寒成喜欢这个味道,车子开进了老宅中的车库里,却不舍得下车,对元霜的气味都是痴迷的状态。 调整了座椅靠背正打算闭眼小憩一会儿,车窗突然被敲响,一张女人的漂亮脸蛋印在玻璃上,付黛嘟着嘴巴,张望着车内的段寒成,见他看了过来,指了指车门的位置。 燥意升腾了起来。 不愿让付黛身上的香水味掺杂进来。 段寒成选择自己下车,面上一秒钟的冰冷疏离转瞬即逝,“你怎么在这儿?” “来找你啊。”付黛装模作样问了起来,“你怎么一个人在车里坐着不回去,你知道我等你多久吗?” “不知道。” 不是他要让她等的,她这样是自作多情。 耳边突然响起了元霜的话,就算要利用付黛也该温柔一点。 听了她的,段寒成难得给了一瞬的温情,“这么晚怎么跑过来了,不嫌冷吗?” 付黛走近两步,挽住段寒成的胳膊,主动抓着他的大衣将自己裹进了他怀里,像是很安心似的贴着他的心脏的位置,“等你怎么会冷,再说了,我来是想跟你说一件事的。” 不确定段寒成是不是真的知道了。 付黛试探着,“你前妻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她应该跟我说什么?” 知道却要装作不知道,愤怒却要心平气和,段寒成还要被迫去安抚付黛,“我告诉过你了,她已经是我的前妻了,别再纠结她的事情了行吗?” 不等付黛吭声。 段寒成将虚情假意延伸了下去。 “还有,我不希望今天的事情会第二次发生,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对我而言只会产生困扰。” 他这话像是责怪又不像。 付黛还分不太清,只知道撒娇这一套很管用,拿着段寒成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嗔怪着声音,“还说呢,她可是打了我一巴掌,从小到大别说打了,连骂过我的人都没几个。” 在向笛出事以前,元霜也是这样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 她是怎么在一次次毒打与饥寒交迫中守住自己的性命的,段寒成无从得知,可看到付黛这个样子,无端更加怜惜元霜了,她受的伤更重,却连一声疼都不曾喊过。 冷漠抽走了自己的手。 段寒成垂着一双冰冷的眸子,没有安抚付黛,态度异常的冷淡,“早点回去吧,我让司机送你,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寒成哥哥……” 付黛上前了一步,却又觉察到了他的疏冷,这都是因为方元霜,他表面上说不怪,实际上还是在责怪她,怪她打了方元霜。 昏暗的车库里光线不太好,但就算这样,段东平也看得出付黛不服输的表情,这种女人是最好利用的了。 踩灭了烟头。 段东平走了过去,身影逐渐从黑暗中浮现了出来,“小黛,你怎么在这儿?” “……我找寒成哥哥。”付黛将脸上憎恨的表情收了收,又低下了头,但脸上的巴掌段东平还是看见了。 看来是今天的挑拨起了作用。 那接下来,就要进入正题了,他一定要在段寒成回到董事会之前动手,这一次他不信老太爷不会对他彻底失望。 段东平带着微妙笑容走近了两步,“奇怪,你这是受伤了吗?” “对啊。”付黛谈起来脸上还是写着不爽二字,“还不都是那个方元霜,竟然敢打我,我看她是活腻了,可偏偏我差点就要了她的命,我哥哥又冲出来救了她。” “你知道为什么吗?” 要怎么刺激女人段东平再清楚不过了,无非是让她知道她爱着的男人不爱她,就连她的亲哥哥爱着都是方元霜。 这对受尽了极致宠爱的付黛而言是毁灭性的。 看她的样子是知道一二的,但知道的不清楚。 “为什么?” 好在设局之前,段东平就将这段陈年往事调查清楚了,他慢条斯理,一字一顿,生怕说不清楚似的,“因为付先生曾经跟元霜在一起过,还爱的死去活来呢。” 第390章 跟那个女人有一腿 “如果你想检验自己在寒成心中的分量,我可以帮你。” “这不难,而且你不会受伤,对你来说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段东平那张斯文儒雅的面庞浮现在黑夜之中,付黛坐在车上,心乱如麻,又想起了离开段家老宅时段东平的最后一句话,“如果检验失败了,对寒成而言还是元霜重要,那你就让你小舅舅制造她在绑架中意外死亡的假象。” “……这样一来,你跟寒成之间的阻碍就会永远消失了。” 这个办法是天衣无缝的。 一来可以试探段寒成的心,二来可以让方元霜永远消失。 付黛不可能会不心动。 咬了咬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拿出手机,给远在异国的小舅舅打了电话,“舅舅,你到底什么时候过来啊?” 话筒中男人的声音发沉,磁性很强,像是刚喝了酒,干哑的音色宛如擦过了砂纸,只凭借声音,就可以勾勒出他的容颜,约莫是俊美的,又透着点男人少有的感性。 付黛知道,他有一双看似温和的琥珀色眼睛。 但在那副无可挑剔的皮囊之下,却藏着一颗残忍的心,对谁都是一样绝情。 “等你结婚了我再过去,上次不是告诉你了。” 决定要跟段东平合作了。 付黛必须要小舅舅出马,“你不来,我是结不了婚了,我不是告诉你了段寒成有个前妻一直在缠着他吗?你快过来帮我收拾了她。” “清叙呢?” 这种小事,付清叙足够了。 “大哥不帮我。” 一想起付清叙搭救方元霜的原因,付黛就更想撕烂方元霜的皮喝她的血了,自己一直是世界中心,周围所有人原本都是围着她转的,可这个方元霜一出现,不仅让段寒成念念不忘,竟然跟付清叙还有一腿。 多留她一天,付黛就一天睡不着觉。 “大哥不仅不帮我,还被那个女人勾了魂,舅舅,你快回来好不好?” 电话中静了三秒,最后只给了一个字,“好。”— 脸上的伤口愈合了,付黛所制造的恐慌也褪去了。 元霜拿出了段东平给的地址,追查了一圈,得知那个地方是一所私人别墅,房主换了好几批人,想要找到领养福利院男孩儿的人家不简单。 拿到了房主的电话。 元霜一个个打过去。 可到第三任房主时线索又断了。 看着元霜为这件事焦头烂额,杜挽于心不忍,在餐桌上,她轻声问起:“那件事怎么不交给寒成去办?他的人脉更广,或许更有办法,还是有别的原因?” “我不想再欠他人情了。” 这是事实。 从骨髓移植又到追查真相,再到付清叙的事情,段寒成做得够多了,元霜不想再麻烦他。 “所以……你才那么对他的?”杜挽是女人,对元霜的心思算是了解一二的,“觉得欠了他的,便不好再对他冷着一张脸,才会安慰他,拥抱他,给他慰藉。” 元霜拿着勺子,手上有那么一顿,接着又给了杜挽一笑,不禁叹息,“杜挽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不是喜欢他?”杜挽叹息了下,“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伤心又难过。” “可那又怎么样呢,不爱就是不爱了。” 她面无表情说着话,就像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动物,或是一颗心早已冰封了起来,谁来都是暖不化的。 杜挽却不死心,“没有爱,同情或是好感一定是有的对吗?” “或许吧。”元霜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可那又怎么样,我们之间是再没可能了。” “也不是……” 手机在桌面上响了起来,电话是段寒成打来的,元霜正思考犹豫着要不要接,杜挽适时地催促了一声,“这不,又放心不下来关心你了,快接吧。” 第391章 你可以当我嫂子 可电话那端的人并不是段寒成。 付黛拿到了段寒成的手机,她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指甲,话中带着些许挑衅,“方小姐,你的伤好了吗?我可是特地打电话来关心你的。” “好多了,多谢关心。” 比起付黛的小家子秉性,元霜表现的更加坦荡一些。 可付黛没那么无聊,她打这个电话可不真的是为了关心方元霜,“我想跟你赔礼道歉,上次的事情是我冲动了,寒成哥哥已经骂过我了,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最后三字她说得很是虚假,伴随着哽咽的假哭腔。 在元霜眼里她就是个蠢笨的小姑娘,她没心思跟付黛玩宫心计,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福利院的男孩儿,“不了,你的歉意我收到了,当面道谢就不用了。” “你不来见我就是还怪我,那我只好亲自去见你了。” 正说着。 付黛突然“啊”了声,掐着嗓子道:“还有哦,你跟我哥哥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你来见我,我也把我哥哥约出来,给你一个跟他赔礼道歉的机会,你看这样好不好?” 对付黛元霜是没什么兴趣的。 可她说得对。 这么躲在杜挽这里不是长久的法子,跟付清叙的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好。 “我考虑一下吧。” “别考虑啊。”付黛不肯,“我告诉你吧,其实我哥哥对你还是余情未了呢,要是将来你可以当我嫂子,其实也不错呢。” 挂了电话,元霜差点没喘上气来,杜挽握住她的手,很冰很凉,“怎么了?寒成说什么?” “不是段寒成,是付黛。” “她?” 杜挽冷笑一声,气不打一出来,她早将自己当成了元霜真正的嫂子,看着自己的妹妹受委屈,控制不住替她恼怒,“她有什么脸打给你,是挑衅对吗?” “不是……” “她就是当你好欺负,知道你无父无母。” 元霜名义上是有个父亲,可那个父亲有还不如没有,可付黛呢? 她是家中的掌上明珠,有哥哥父母亲宠着,还有胆子缠着段寒成,就凭这点她就敢肆无忌惮对待元霜,可杜挽咽不下这口气,“你等着,我去找她,我去问问她哪来的底气这么欺负你。” “别。”元霜像是想通了,要摆脱这对兄妹,就必须要见上一面,“她是想让我去见付清叙一面,把话说清楚,顺便跟我道歉而已,不是挑衅。” “你信她?” “不信。” 元霜扯了扯唇角,“可我总不能因为付清叙就这么东躲西藏下去,你说呢?”— 跟付黛约好了时间,元霜按时去赴约。 周嘉也亲自将她送到了餐厅,隔着玻璃窗,看见了餐厅中并排而坐的付黛与付清叙,“这个死丫头没骗人就好,起码那个付清叙还有点人性,不过也难保他们不是一伙的,要是出什么事,你就给我打电话。” “不会有事的。” 餐厅里那么多人,又正逢周日,怎么会出什么事。 元霜解开了安全带,“无非就是给我点难堪,没什么大不了的,习惯了。” 她正要走。 周嘉也心头顿感不安,这感觉当年元霜与向笛一起被绑架时也有过,他连忙拉住了元霜,“等等……” “怎么了?”元霜侧回了个头,眼睛在笑,可神色却是悲哀的。 “没什么。”周嘉也松开了手,“就是让你早点回来,杜挽在家里做了你爱吃的菜,我们一起吃晚饭。” 点点头,元霜道了声好。 她一走,周嘉也心空了一片,很不安。 景色阳光明媚的,元霜的裙摆在风中飞扬,她慢步走向了餐厅中,周嘉也的车子调转车头,缓慢驶离了,一旁的车位上分别停着两台黑色轿车。 墨色车窗遮住了车厢内的景色。 一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车外,递进去两张照片,“一张是付小姐,一张是方元霜,我们这边负责假意绑走付小姐,你们那边负责方元霜。” 车窗降了下来,驾驶座上的男人露出一张凌厉的脸。 他眉峰很高,戾气很重,“不需要这个,大小姐长什么我们难不成还会认错吗?倒是你们,我们老大传话,要是敢伤了大小姐,有你们好看的。” 第392章 不爱才会离婚 来之前付清叙并不知付黛还约了元霜。 元霜刚坐下,付清叙没好气问了声:“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你们不是认识吗?”付黛装作一副无辜又胆怯的样子,尽量将自己的目的说得无私,“哥,我知道其实你还是喜欢方小姐的吧,别不好意思,见了面,把事情说开了不好吗?”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说罢付清叙就要起身离开。 可既然来了,元霜就不想白来,“付先生,我有话想跟你说,给我几分钟行吗?拜托。” “对啊,你们聊,我去点吃的。”付黛说着起身走向吧台,没走几步又回头看了看,一切就绪,只差段东平行动了。 面对面而坐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付清叙样子没变多少,但眉目中到底是多了些戾气,“我不知道你怎么有本事,连我妹妹这种人都可以搞定。” “不是我,是她主动约我的。”元霜低着头,“我又恰好有些话想跟你说清楚,所以……” “所以就不经过我同意将我骗了出来?” 付清叙的笑很冷,眼中落着一片霜,足以将人凝固了似的,“方元霜,要不说你是好本事,当年骗了我还不够,又骗了段寒成,现在连付黛也被你耍得团团转了。” “我来就是想跟你解释当年的事情的。” 元霜握着掌心的水杯,她这次是鼓足了勇气才来的,不存在惧怕,眸子清丽,望着付清叙时,让他不由地看了过去,“那时候我是被我养父逼的,这个你知道的……但我没有骗你。” “你没有骗我钱?” 这种谎话她还要说多少次才够? 付清叙忍无可忍,可在争辩时,眼眶分明是红的,有泪光,他这辈子只有那么一次真心喜欢上一个人,却被骗得那么凄惨。 “我当初不是没给过你机会解释,可是你是怎么说的?你说只要是个有钱男人都可以,跟是不是我没关系。” 元霜深吸了一口气,跟着哽咽了下,“不是的,我是为了让你死心,不想你因为我又拿钱给我养父,所以必须跟你分开,可你……” “可我不愿意,所以你就那么对我?” “我当时没有别的办法。” 这是元霜的实话,“我不想继续骗你才会主动拆穿,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可总比一直被骗来的好。” 在被拆穿以前,他们同桌吃饭,常常黏在一起,付清叙对她很是痴恋,又心疼她身上那些伤,常常买来最好的药给她,也警告过她的养父不准再对她动手。 并且念在方安邦是元霜父亲份上,会替他还赌债,会给他钱吃喝抽赌。 付清叙的真诚元霜都看在眼里,也是因此,她才不想他一直活在骗局里,“我知道你怪我,可事情过去那么久了,后来你报复了回来,我以为你早已经放下了。” “那段寒成呢?” 付清叙不信段寒成也会被骗,“我打听到方安邦早就死了,你跟段寒成在一起,不是因为欺骗,而是因为爱?” “不是的。”元霜尽可能一次解释清楚了,“当然不是,我跟他在一起是因为以前的一些渊源,我不爱他,所以才会跟他离婚。” 她这么说,似乎让付清叙接受了一点。 冷静了几秒,他重新在位置上坐下,在与元霜漫长的对视中,突破了自己的自尊心底线,开口问了,“那对我呢?就只有欺骗和可怜?” 元霜不知要怎么回答他。 “没有爱?”这是困扰了付清叙几年的问题,至今他都没有释怀,“一点点都没有吗?” 第393章 嫁给我哥哥 付黛走了一直没回来,元霜去找。 在吧台看到了她,她等的就是这么个机会,与元霜像是熟人似的,挽着她的手,“方小姐,跟我哥哥谈的怎么样?” 不算好,但也不差。 起码付清叙眼中的仇恨是减少了很多,元霜给了他安慰性的答案,他眼底的戾气都少了很多,这是好事。 “你怎么不过去?” 元霜随口问了一句。 付黛笑着,笑容是甜的,“这不是想把时间单独留给你跟我哥哥吗?对了,正好我带了赔罪礼物给你,你跟我一起去拿好不好,就在我车里。” “不了……不用的。” “要的。” 今天的付黛像是变了一个样子,不再对元霜居高临下,反而变亲昵了许多,可这份亲昵是她不需要的,她想要拿开付黛的手,却被她躲开,“方小姐,其实我真的觉得如果你可以嫁给我哥哥,也不错啊。” “你别开玩笑了。” 走出了餐厅。 再往停车场走,这一片是有些偏僻荒凉的,两人手挽着手走在一起,身高相仿,从背后看也是差不多的,元霜要稍瘦一点,可不看脸,很难辨认出彼此。 段东平的助理坐在这里,正要行动,隔壁车子里的人率先冲了出去,他连忙给手下打了眼色,三人紧跟着冲出去,正靠近时,其中一人被拖走。 捂住了嘴巴,迷药浸透了手帕,一闻就会晕倒过去。 另一人还没来及的呼救,便以同样的方法被拖上了车捆住了手腕脚腕,眼罩遮住了视线,嘴巴被胶带缠住,经历了一阵黑暗中的天旋地转后不知被带到了哪里,突然被推进了一间房中。 没等元霜的意识恢复,那扇门便被关上。 这样的事情经历的次数多了,也就没那么害怕了,她活动手指掐着自己的指腹,疼痛才能保持清醒,眼前是黑的,什么都看不到,在未知的环境中恐惧跟着扩大了很多。 心跳不自觉加快。 元霜试探着活动嘴巴,想要将唇上胶带弄掉,可手被捆在了背后的床尾上,根本无法动弹。 挣扎了几番便失去了力气,药物的作用还在加强,在昏迷的最后时间里,她还在担心付黛,毕竟她也被人绑走了,相比起自己,她一个千金小姐,没见过大风大浪,应该更害怕才对。— 在餐厅等了半个小时也不见元霜与付黛回来。 付清叙打电话去催,打了两个人的电话,都没有人接,他等得有些不耐烦先起身结了帐离开。 原以为是付黛先跟元霜离开了。 可回去了也不见付黛,问了家中保姆,付黛根本没回来,付清叙并未放在心上,她贪玩是正常的,可不该把元霜带走,他还有很多话没有问清楚。 暮色降临。 晚饭时间不仅是付黛没回去,元霜一样没了踪影。 迟迟等不来她,电话也打不通,周嘉也弄到了付清叙的电话打给他,语气很重,开口便是责怪,“姓付的,我妹妹呢?她今天跟你和你妹妹吃饭,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没回去吗?” 付清叙蹙了下眉,隐隐觉察到了什么,“付黛也没回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她跟你们兄妹去吃饭,结果这么晚了也不回家,你又告诉我你妹妹也没回去。” 周嘉也站起来,手撑着桌子,要不是杜挽在旁边,他早破口大骂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用不着这么激动,她们都是成年人了,就算没回去也一定是有原因的。”付清叙这话说的自己都没什么底,“你再等等,我会给付黛打电话问问的。” 周嘉也是等不下去了。 他不安的预感愈发剧烈,送元霜过去时就约好了晚饭,她就算不回来也一定会通知一声,不会一声不吭,“她要是敢伤害元霜,我要她好看!” 第394章 我饶不了她 十几个电话都没打通,音讯全无。 周嘉也去了付家一趟,杜挽跟在旁,就是怕他情急之下又动起手来,付清叙同样察觉到了不对劲。 出门时与周嘉也打了照面。 杜挽拉了他一把,他才没动手,“元霜呢?你们兄妹把我妹妹弄哪里去了?这里不是你们付家的地方,你们这样也太肆无忌惮了一点。” 付清叙面上的急躁不是假的。 他甩开周嘉也,“我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儿,你别挡着我的路,滚开。” “你不知道?白天我亲自把元霜送到你面前的,你现在说不知道?” 他拽住了付清叙的衣领,杜挽上前拉开了他,挡在他们中间,企图心平气和地跟付清叙谈,“付先生,我知道你跟元霜以前有点误会,她今天去就是跟你道歉的,你见到她吗?” “见到了。” “那之后呢?” 这么大的事情急是急不来的,需要慢慢复盘。 付清叙气定神闲,将焦躁的那一面压了下去,“之后我们一起聊了会儿,她的确跟我道了歉,我接受了,她又一起跟付黛去点餐,就再也没回来,我以为她已经回家了。” “她是跟付小姐一起消失的?” “不是消失,是走了。” 消失这个词不吉利,付清叙不想用。 可周嘉也听来却是可笑的,“走去哪里了?我怎么没看见,告诉付黛,马上把元霜放了,不然我饶不了她。” “我会去,这用不着你说。” 他是恨元霜不错。 但没有感情也就不会恨了。 元霜与付黛不见了,付清叙一样是着急的。— 得到人被成功绑起来的消息,段东平低头关上了手机,嘴角噙上了些不易察觉的微笑。 段寒成坐在他的对面,正跟老太爷商议着什么时候回董事会,全然不将段东平放在眼里,更不会跟他打声招呼。 无论他怎么努力,在段家人眼中,说白了跟司机保姆这些人是一样的。 在段寒成面前都要低他一等。 不过现在,他有了筹码。 用了晚饭,段寒成跟着老太爷进了书房,进去很久才出来,段东平就在楼下等着,等着看段寒成脸上精彩的表情。 手机收到了信息。 先是周嘉也的,询问他有没有见过元霜。 他回了过去,接着又接到了电话,陌生号码,可那头却是女人的呜咽与哭声,乍听之下像是付黛的,接着又是另一道女声,这次不是哭声,是从声腔中挣脱着发出来的。 不用仔细听他也认得出来,那是元霜。 “元霜?你怎么了?” 接过电话的却是陌生男人,“段先生是吗?你未婚妻和你前妻都在我们手上,你……” 没等对方说完。 段寒成就挂了电话,这种把戏太早以前发生过了,他不会再上当第二次,可又想起周嘉也那条莫名其妙的消息。 想也没想,便给周嘉也打了回去。 那边正火急火燎在找人,周嘉也将电话拿给了杜挽接,“寒成,有什么事吗?” “元霜是出什么事了吗?”段寒成问得小心翼翼。 杜挽不想让他着急,但也不想瞒着他,“元霜不见了,跟付黛一起不见了,嘉也怀疑是付黛把元霜绑走了。” “绑走了?” 段东平往楼上看去,段寒成表情中有了一丝波澜,“在哪里绑走的,你们在哪儿?我现在过去。” 段寒成接了电话急匆匆下楼。 段东平装作好心问了一声,“寒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 面对段东平,段寒成根本无话可说,脚步匆忙走了出去,看他那个样子,显然是会因为元霜,忘记明早出席董事会的事情了。 第395章 她的安危最要紧 一直没找到人,就连付黛也失去了消息。 两家人一同去报了警,可失踪还没有二十四小时,无法立案,只能靠着他们自己先找找。 段寒成像是猜到了什么,看着付清叙的眼神里阴沉到了极致,“别以为我不知道付黛玩的什么把戏,如果元霜因此受了伤,我不会放过她。” “段寒成,付黛也不见了,她也有可能会遇到危险,你为什么不关心关心她?”付清叙替付黛不止,不由揭开了段寒成的伤疤,“听说曾经这样的事情你也发生过,当时你没救元霜?” “这跟你有关系?” “没关系,我只是想提醒你,别让旧事重演,也不要为了任何一个人放弃一个人。” 在这件事上,付清叙是要两个人都平安的,而不是像段寒成那样,只顾元霜一个人。 可对他而言,没人比元霜更重要。 何况付黛是什么人,他太了解了,“付先生,我想你对你妹妹恐怕不太了解,她可不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兴许元霜就她策划绑起来的。” “她再不济,也不会干出这种事情来,我相信我自己的妹妹。” 付清叙意味深长地看向了周嘉也,“这一点,我相信有些人是办不到的。” “你什么意思?” 周嘉也不是傻子,听出了这人在讽刺自己,又要吵起来时被杜挽阻拦住了,“好了,现在找到元霜才最要紧,吵来吵去,可以把她吵回来吗?” 这种时候杜挽又成了最冷静的那个人。 她将周嘉也拉走了,段寒成还留在原地,他不是留下跟付清叙争辩什么的,眼下元霜的安全最重要,“元霜是怎么不见的,不见之前都说了什么,你最好一五一十告诉我。” 付清叙给了个不屑的笑,“你确定要知道,元霜跟我说的都是我们的往事,跟你、跟她的失踪毫无关系。” “付先生,我想现在不是争风吃醋的时候,元霜的安危最要紧。” 这一点他当然知道,可他的确想不到会有谁绑架了她们两个,目光突然落在了段寒成身上,“段先生,你说绑匪给你打过电话,你最好想想是不是你得罪了什么人,毕竟元霜跟付黛跟你的关系比较亲密一些。” 段寒成的仇家多了,但可以同时间绑架这两人又不怕报复的就少之又少了。 段东平的脸在脑海中一扫而过又很快消散。 不会的。 他进了段氏董事会,已经没有理由去干这种事情了,对他有害无一利,曾经这种招数他不是没用过,他不会那么蠢。 在相互怀疑中。 段寒成眸光突然暗了下去,“你呢?付黛跟我说过,你家有个小舅舅,她说小舅舅很疼爱她,就算为了她杀了元霜都可以,有没有可能是他?” “小舅舅在国外,不会的。” 说完这话心里又没底。 依照付黛的性子,不是没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话一落,付清叙便拿出手机给小舅舅打了个电话,那边接的很快,他不免生疑,开口前看了段寒成一眼,“舅舅,你这会儿没在休息吗?那边天还没亮吧?” “没呢。”男人的声音疲惫传了出来,“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就是付黛不见了。” 付清叙尽量将话说得明白,同时又夹杂着试探,“就是想问问您,最近她有没有给你打过电话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或者……” “有。”男人回答迅速,没有犹疑,“她打电话来向我诉苦,说你喜欢上了她的情敌,很是生气呢,这是真是假?” 听他轻快的口味,想必是不知道这件事了。 付清叙干巴巴笑了笑,“没有的事,打扰您了,我自己再找找。” 挂了电话,他回头看向段寒成。 “我问过了,小舅舅看样子真的不知道。” 段寒成神色更糟糕了,又慌乱也又急躁,“你最好祈祷不是付黛在从中作梗,不然我想象不到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第396章 她不是你的妻子了 失去光明与自由,这种状况元霜有过好几次了。 何况这次对方没有那么凶神恶煞,甚至算得上是好吃好喝供着,到了饭点有人亲自送吃的进来,撕开了嘴巴上的胶条,元霜什么都看不到。 “张嘴,吃饭。” 喂饭的人是男人,语气算不上多好,但也不差。 元霜想要说话,对方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将吃的一口口往嘴里塞,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又喂了一口,连水都是用灌的。 元霜被呛了一口。 男人惊慌失措拍着她的后背,“你没事吧,可别呛死了,要不然我可要完了。” “你们绑架我不就是想要钱吗?” 元霜冷静分析着,“我给你我哥哥的电话,你打电话给他,让他带赎金过来,他一定会来的。” “你哥哥?” 男人有点懵,但也没打算多问,“行了,你吃饱了吧,虽然那边交代了要好好对你,但也别太得寸进尺了,能给你吃这些就不错了,别讨价还价。” “不……” 元霜还想说话,嘴巴却又被封住了。 比起她这里,付黛那里的状况就要糟糕多了,没有吃的,没有喝的,一天一夜滴水未进,想要说话,却张不开嘴巴,手脚都被束缚住了,眼泪都掉不下来。 无比后悔想了这么一个馊主意。 段东平分明答应了会好好对她,绑架只是假的,现如今却成了这样。 她欲哭无泪,嗓子干得冒烟,拼命踢着地面去制造动静,可外面没有一个人,她就算大哭都不会有人听见的。 * 一天一夜没有元霜的消息,周嘉也焦头烂额,派了不少人去找了,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两人是在停车场消失的。 当天进出的所有车辆都一一排查了一遍,却还是一无所获。 段寒成尝试过给那通电话打过去,好几次却都无人接听,查过去也只是空号,段寒成深知不能再等下去。 他不知道对方的意图,更不知是不是付黛的手笔,面对未知,就算是段寒成也会害怕惶恐。 更何况是有关元霜的事情。 周嘉也来找过段寒成很多次,无一例外都是问元霜的情况,可次次段寒成的回答都是一样的,他这边更是没有半点消息。 对方不要钱,好像什么都不要,只是为了耗着他。 他的焦灼段东平是看在眼里的,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也是因为元霜突然失踪,段寒成顾不上堆积到手上的工作,延迟了回董事会的时间。 出去找了一天的人,回去时被老太爷叫上了楼。 关上门便是一通责骂。 “寒成,这么几次三番,你是把我的心血当成什么了?”老太爷从坐下开始便一直捂着心口,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段寒成现在的行径,更是在气他,减短他的寿命。 段寒成低着头,他对自己的行为同样赶到无言以对,“太爷爷,我知道你的意思,可元霜不见了,你觉得我可以袖手旁观吗?” “她不是你的妻子了,她不见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这争吵声听在段东平耳中却是如此悦耳,他嘴角上不自觉挂上了笑意,恨不得他们吵得再凶一点,最好惹恼了老太爷。 这样他才可以代替段寒成,永远留在董事会。 等老太爷去世,父亲那里并没有如此偏心,段东平不怕自己没有立足之地,段寒成生来的好命也是会被他自己消耗殆尽的。 “不管你说什么,也不管方元霜怎么样,你明天给我去集团露面,不然你让那些人怎么说你?” 老太爷说着一股气往心口堆积着,涌了上来,扶着额头,“你听见了没有?” 这次说什么都不行了。 “明白。”段寒成点了头。 这对段东平可不是一个好消息,看样子明天就是最好的时机了,这是老太爷给段寒成最后的一个机会,也是段东平给自己争取的一个机会。 第397章 你要谁? 在早会上就要露面,段寒成换了正装,对这次重新回集团是认真对待的,可有元霜的事情夹在中间,他到底有些心神不宁。 老太爷在楼下等他。 看他这个样子,满意点了点头,算是给了个好脸色,“坐吧,吃点东西再过去,我已经通知小秦跟着你了。” 段东平就坐在一旁,低头吃着碗里的粥,没有半点波澜起伏。 面上不在意,心中却早就掀起了一场汹涌的波涛。 “知道了。”段寒成却颓丧着,忽而想到什么,看向了段东平,“奇怪了,大哥怎么没换衣服,今天有早会,你不参加吗?” 要去集团是不假。 可元霜的事情始终记挂在心头。 虽然说他不相信段东平会这么蠢,但随口的试探而已,无伤大雅。 段东平给了他一个淡淡的笑,像是真的宽宏大量,不在意自己成了段寒成的垫脚石一样,“你今天要去,我就不去添乱了,集团那些事早该交到了你手上,我只是暂管而已。” 段寒成可不信他会这么坐的住。 除非他留有后手。 这么一来,元霜失踪的事情就不得不怀疑到他的身上了。 “是吗?”段寒成带着笑意,话中的讥诮意味深厚,“真难得,大哥也有心胸宽广的这一天,我还以为你只会靠着一些不入流的手段往上爬呢。” “寒成!” 是老太爷先斥责了他,“不管怎么说,东平是你的大哥,你不在的时候又帮你料理了集团那么多事,你应该感激他。” 段寒成冷笑了声,“感激是当然的。” 他临走时给了段东平一个眼神,那眼神很复杂,里面的意思很多,更多的还是在怀疑元霜被绑架的事情。 这一次如果还不成,段东平心知肚明,自己的结局恐怕不会很好,可有付家的帮忙,他不信自己还会输。 * 路上有些拥堵。 段寒成坐在后排,像是很头疼,撑着额角,不知在想些什么,秦和开口安慰,“您放心,方小姐一定不会有事的,那么多次她都熬过来了。” “……到底会是谁?” 这条路是漫长的,在思考的过程中,段寒成也在等。 等一个电话。 确切一点说是段东平的电话。 如果绑架了元霜的人会在这个时间点打来电话,那么跟一定跟段东平脱不了干系了。 “快到了吗?” 段寒成闭着眼眸问了声。 他希望那个人是段东平,这样起码有了目标和方向,更何况段东平也不算太难对付。 到了集团楼下,高楼耸立,像是刺进了云端之中。 段寒成坐在车里,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秦和从驾驶座绕了过来,打开了车门,段寒成坐在里面,还在等那一通电话。 “段总,你不上去吗?”秦和跟着有些焦急了,“董事会的那些人还在等你。” 叹了口气。 这么看来真的不是段东平。 段寒成带着些许失望下车,没走两步,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天空中的乌云像是散开了,晨曦跟着落在了身上,段寒成拿出手机,接了那通电话,话筒里的声音明显是用了变声器,根本听不清是谁,“段先生,上次我的话还没说完,你就挂了我的电话。” “元霜呢?” 他只问元霜,不管付黛,可想到多年前他也是如此对待元霜的,出与同情心,才补充了这么一句,“还有付黛,她是付家的大小姐,你知道伤害她的后果吗?” “当然知道。” 男人嗤笑了一声,笑声经过处理变得很尖锐,“所以选择权就交到了你手上,你是选择救你的未婚妻,还是前妻。” 多年前的惨剧不要再发生了。 如果再重演一次,无论是对元霜还是对他,都是无法承受的痛。 “我都要。”段寒成的语气是坚定了,现在确定了不是付黛策划,她也是无辜的受害者,段寒成不会抛下任何一个人不管,“她们之中不管是谁,你都不能伤害。” “段先生,只能选一个你要谁?” 段氏集团大楼楼下人来人往,人人都看得到段寒成站在台阶上打着电话,从他身边走过的人纷纷避之不及。 他身上犹如有一场阴寒的雪霜,将周遭的温度都变低了不少。 段寒成深吸一口气,这两个人他是选不出来的,不是因为对付黛有感情,而是他无法看着付黛成为第二个元霜了。 他一字一句,语气中是平静的,运筹帷幄,不急不缓,“段东平,这样的把戏你玩够了吗?” 第398章 让哥哥来赎 等了三天,元霜的事情才有了眉目。 周嘉也马不停蹄赶过去商量对策,付清叙也在,两人互相看不上对方,可为了元霜与付黛的安危,又必须要坐下心平气和地商议。 段寒成风尘仆仆赶来,衬衫上的纽扣解开了一颗,有着掩饰不住的燥热。 “你怎么才来,到底怎么样了?”周嘉也先忍不住开了口,有关元霜的性命,一分一秒他都不敢耽搁,“那个人给你打电话,到底说了什么?” “先坐下。” 这事急不了。 必须有着周密的安排才可以将两人一同救出来。 段寒成坐在二人中间,神色严峻,尽量长话短说,“那个人说,我只可以救一个,所以另一个,就要拜托你们两个了。” “所以呢?” 不用多说。 付清叙听懂了,也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听说以前这样的事情也发生过,我就纳了闷,段先生的生活怎么这么戏剧化,这下你要是再说绑匪跟你没关系,我不信,我相信周先生也不会信。” 这话是对的。 周嘉也沉默了瞬。 “这就是我要说的事情,绑架她们用来威胁我的人应该是段东平。”这一点段寒成并不能够百分之百确认,但十有八九是如此了,“我去救元霜,付先生去救付黛,嘉也去找段东平,有段东平在手里,那些人不敢轻举妄动。” “凭什么?” 周嘉也站了起来,“怎么不是我去救元霜,你去找段东平,这么看来这祸事还是因你而起,元霜怎么就那么倒霉?” “你可以去救元霜,你可以保证把她安全救出来吗?” 为了元霜。 段寒成是可以豁出命去的,可周嘉也不行,他还有妻子,还有周氏上下那么多人。 四目相对,周嘉也先败下了阵来,“不管怎么说,这次把元霜救出来之后,你再也别去见她了。” 段寒成没有给他回应,他看向了付清叙。 “付先生,你有什么意见,都可以说出来。” 付黛是他的妹妹,他应该去救,哪怕对元霜还有情在,终归是抵不过亲情的,这一点付清叙是清楚的,“我没意见,我的意见跟周先生一样,希望之后段先生别再见我妹妹了。” 段寒成手上有两个地址,一个是元霜的,一个是付黛的。 “付黛被关在这里。”他将地址给了付清叙,眼神有些微的闪躲,“我会去救元霜,所以付黛这里,你必须谨慎一点。” 付清叙接过了地址,眼角唇边都是冰冷的弧度,“段寒成,我很好奇当年你对元霜是不是也是这么绝情,她后来才会变成那样。” 当年对元霜比对付黛残忍多了。 她可是亲耳听着自己的哥哥与心上人放弃了自己,付黛还有哥哥护着,不知要比元霜好多少倍了。 “行了,快过去吧,别磨蹭了。”现在不是讨论情债的时候,周嘉也只着急把人救出来。 他需要做的只有找到段东平,这算是简单的了。 段寒成缺席了早会,段东平去补上,这会儿正沉浸在即将胜利的欣喜之中,与助理一同下楼,进了昏暗的停车场。 “有没有安顿好付小姐?”段东平以后是打算跟付家合作的,就算是作戏,也要照顾好了那位付大小姐。 助理在旁点了点头,“有的,只是仓库那边的人说付小姐没那么难搞,这两天也跟安分,除了偶尔说几句让她哥哥来赎之外也就没什么了……” “那就好……” 话音一落。 段东平蓦然察觉了什么,“你说什么?” “付小姐不难搞啊……有什么问题吗?” “不对。” 跟付黛的绑架是作戏,是商量好的,她怎么会说出让哥哥来赎这种话? 段东平思考了几秒,一瞬间恍然大悟,“错了,人错了……” “什么错了……” 助理还没懂段东平的意思,前方一台车子上突然下来三四个人,直冲冲朝着他们走来。 第399章 不介意陪她殉情 一到仓库门口,付清叙就收到了周嘉也那边的消息。 他搞定了段东平。 有了这个筹码,进去救人就顺利了许多。 可段寒成那里远没有所想的那么顺利,原以为这都是段东平一手策划的,现在看来并不是。 派出来与段寒成谈判的人西装革履,不像是段东平可以找来的人,对方居高临下看着段寒成,那眼神好似在分辨,眼前这个人究竟有什么可以让付黛情根深种的。 “你就是段寒成?” 对他选择来救方元霜这个结果,对方并不是很满意,“你知道除了里面那里,付小姐也有危险吗?你就这样过来,不怕付小姐有危险?” “是你们让我选的,现在我选了,是不是该放人了。” 两边的协议很清楚。 付黛的要求也很简单。 段寒成选择救她,那再好不过了,可如果不救她,那就杀了方元霜,不管怎么样,他跟方元霜都是再无可能的了。 现在这个局面,必须是要舍弃方元霜的性命了。 “放人当然可以,但如果让你这么简单就把人就走了,我们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男人站在仓库楼上,手搭在护栏上,虽然西装革履,可唇中却咬着一根烟,在烟雾缭绕里,他垂眸看着段寒成,“你不是爱她吗?这样,让我们看看你有多爱这个女人,要不……你自己废一条腿吧?” 段寒成是单枪匹马来这里的。 仓库位置偏僻,周遭只有大片的杂草,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早上那抹晨曦没有了,取而代之是一片硕大的乌云罩顶,段寒成站在那片阴霾之下,浑身都在发冷发颤,“当然可以,但在这之前,总要让我见上元霜一眼吧?” “有什么好见的,声音你不是听见过了?” 男人有把柄在手,可不怕段寒成的讨价还价,“段先生,你要是再不动手,你见到的方小姐可就是一具尸体了。” “等下。” 段寒成叫停了他,“我可以不要我的一条腿,你别伤害她就可以,当然我也希望你可以信守承诺,不然段东平也在我手里,你们怎么对待元霜,我就怎么对待他。” “段先生,那个人跟我又没什么关系。”男人弹了弹烟丝,烟丝在风中飘荡着,他的眼神不屑,“我们跟他可不是一伙的,不过确切的说,的确是那个人给我们出了个好主意。” “你们不是段东平的人,是付黛小舅舅的人?” 在说出这些话时,男人就不怕被猜出来,“是又怎么样?” “所以付黛也知道?”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倒是白为付黛担心了,“我现在要见元霜,如果见不到,我不介意陪着她去殉情,也好过她生死不明。” 外面的动静付黛听不到。 这些天她被折磨地失去了人样,门突然被打开,有人进来,她在惊恐之中往后退,拼命活动着双腿双脚,想要呼救,嘴巴里却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门外有两人走了进来,一左一右将她提了起来,头上用黑色头套盖住了,什么都看不见,但感受到了风。 “看到了吗?” 有声音响起。 男人站在护栏边,给身后的两人使了个眼色,他们将人拖进了些,但也只给了段寒成一眼便迅速将人拉了回去。 “段先生,这下看见了吧?”男人胜券在握,迫不及待要看着段寒成自废双腿,“你要是真的想救她,就兑现你的承诺,如果不想,我们可以当着你的面要她的命。” 乌云浓重,像是有雨落了下来。 付黛听到了段寒成的名字,是他,他来救她了,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跟约定好的不一样。 边上说话这人声音很耳熟,可她来不及分辨了,只想要呼救,反应刚一激烈,就被一脚狠狠踹开,段寒成在仓库外看着,“你别碰她!” “我也不想啊。”男人撇撇嘴,“可你要是不快点的话,她会受更多苦呢。” 看到了一道模糊的影子,身形跟元霜是像的,段寒成不敢冒险,只要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要试一试,哪怕会落下残疾,“好,我答应你,只要你保证放了她。” 第400章 你安的什么心思? 话音落下。 付黛被拖着带走,她拼命挣扎,发了疯似的要挣脱身上的两只手。 如果不逃脱,可能会死。 一想到这点,求生欲在内心扩张发酵,不知走到了哪里,她故意装作脚下一软摔了下去,那两人始料不及,来扶时却被一脚踹开,后面的动静吸引了男人的注意力。 他回头,蹙着眉,“干什么呢?两个人都看不住一个女人,真是废物,滚开!” 他走了过来。 推开了那两人,一把摘下了付黛的头套,带着些许笑意嘲讽着,“反正都要死了,就在死前让你最后跟他见上一面。” 说着又拿下了她的眼罩。 那双眸子里有疲惫,也有愤恨,只有眼神好似在说:“一群蠢货。” 男人愣了下,声音都跟着僵住了,“小姐?” 忙撕下了嘴巴上的胶带,付黛总算可以发出声音了,还没开口,抬起被捆住的双手打到了他的脸上,“你们这群瞎眼东西,竟然能把我跟方元霜搞错!” 男人捂着脸,一时无言,下巴却在微微颤抖,几秒后突然起身猛踹在身后的人身上。 “你们是怎么办事的,真是该死!” “还不快给我解开?” 付黛的手还没解开,被捆了这么多天,早已经酸疼得不行了,男人反应过来,才给她解开了绳子,“大小姐,你还好吗?要不要先送你去回去?” “段寒成呢?”付黛拧着眉毛,气不打一处来,不知是在气这帮蠢货办错了事情,还是在气段寒成来救的人是方元霜,可方元霜不在这里,在这里的是她。 现在该怎么办? 连她一时都失了神。 “如果在这里的人是你,那在段东平那里的就是方元霜。” 付黛没控制住音量大喊了一声,“这还要你说吗?寒成哥哥呢,我刚才听见你说让他废了一条腿,展则,你安的什么心思?” 被叫做展则的男人低下头。 他是有私心,更没想到会被付黛发现,“小姐,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先把你送走,段东平那里我通知他,原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行吗?” “不行!”付黛一身狼狈,面上尽是灰土,“我走了,寒成哥哥不就知道这事跟我有关了吗?你去,去跟他说让他进来,现在把我绑起来,眼罩戴上。” 既然错了,那就错到底。 付黛想了想,还是打算做绝了,“方元霜那里就让她去死吧,要快点,不能被寒成哥哥发现,你在拖他一会,等方元霜死了再让她上来。” 展则有些困惑,但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知道了,我这就去办,不过要委屈你一下。” “你快点,要是办不好你等着!” 展则给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绳子重新捆在了付黛的手上,只不过这次松了很多。 展则又走回去,这次态度全然变了很多,他看向站在仓库外的段寒成,“段先生,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不想要你的腿了,不如你进来,我们好好聊聊。” “元霜呢?” “方小姐很好。” 只要元霜好,就算是龙潭虎穴段寒成也会去。 他没有畏惧,迈步走了进去,付黛在这里,展则不敢随意伤害段寒成,现在最要紧的只不过是要拖住他,手下已经去给段东平通风报信了。 只要方元霜一死。 就会放段寒成上去。 第401章 都不要她 有了段东平当把柄,付清叙这里也并没有他所想的那么顺利,原本已经答应放人了,却又临时喊了停。 段东平身边的助理慌忙赶了回来,身上还有伤,看了眼外面的付清叙,深知这次是大祸临头了,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如同归于尽。 这也是他跑出来之前,段东平交代他的。 “人呢?” 助理抹了把脸上血,被手下人带到了元霜所在的房间里,这里算是舒适的了,元霜也只是被捆住了手,这些天好吃好喝供着,过的不算差。 将眼罩摘下。 助理一眼就认了出来是方元霜,展则的人来信他还是持怀疑态度的,这下算是真的坐实了,那边通知让他杀了方元霜。 如果办好了,还可以留住段东平的性命。 可如果没办好,这些罪都会推到他一个人身上。 元霜活动了下眼睛,抬眸辨认着助理的样子,像是想到了什么,“是你,我记得你,你是东平哥身边的助理,怎么会是你?” 走到了穷途末路这一步。 不管是段东平,还是他身边的人,都必须要孤注一掷了。 助理弯下腰,有些惋惜地看着方元霜,“方小姐,你要怪就怪段寒成吧,是他不来救你,是他去救了付小姐不管你,现在你又看到了我的脸,所以你必须死了,真是抱歉。” “什么意思?”元霜不明白这些天都发生了什么,她不过是去跟付黛吃了个饭,怎么会被绑到这里来,还有付黛。 元霜眼眸突然紧张地聚焦了下,“对了,付黛呢,你们把她怎么了?” “你放心,付小姐很好,起码比你好,段总已经去救她了,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付黛很好。 段寒成去救她了。 这是元霜听到的。 所以她再一次被放弃了,是这样吗? 元霜沉静了下来,不再作声了,“所以我现在是要死吗?” “我们给了段寒成选择的机会,他选择了去救付黛,让你死,这我也没办法。” 今时今日,与当年多像? 一样的选择,一样的活命机会,两次,段寒成都不要她。 内心一股子悲凉油然而生,没等她悲伤太久,助理便让那些人重新将她绑了起来,“方小姐,在这里杀你太血腥了,不过在死之前,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有。” 元霜眼中有隐隐飘动的泪花,“你过来点,我再告诉你。” 不知等了多久。 付清叙的耐心耗尽了,他起身想要闯进去,又被段东平的人拦住了,“我再警告你们一遍,我不是在受你们的威胁,雇佣你们的人在我手上,如果你们不快点放了我妹妹,你们所有人都会被抓起来!” 这不是恐吓,是事实。 那群人面面相觑了一眼,却还是不让路,正僵持着,楼上突然有人下来,看到付清叙,脚步微怔,接着走过来,在那些人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他一走,那些人才让开了路。 “付先生,你可以上去了,付小姐就在楼上,希望你也可以履行承诺,放了段先生。” 付清叙没给对方一个眼神,急匆匆上了楼,楼上太过安静,三楼有很多间房间,不知道具体哪一间,又都关着门,付清叙一间间找过去,在其中一间看到了地板上血迹。 血迹还没干,看上去是新的。 但屋子里的人已经不在了。 付清叙反应过来了什么,忙冲下楼,那些人都走了,所有人都撤走了,被绑着的“付黛”也走了,好在他们没有走远,付清叙开车跟了上去。 一边踩下油门,一边给段寒成打了个电话,可那边并没有接通。 第402章 你们弄错人了 对面的男人坐在环境恶劣的仓库之中还可以悠闲品茶。 可段寒成做不到。 多一秒钟见不到元霜,他的不安便加强一分,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大的恐慌过,就连当年亲眼看着向笛在自己面前坠楼,都不曾这般害怕。 心脏都像是空了一片。 “展先生,我现在可以见元霜了吗?” 展则啜了口茶,摇了摇头,“段先生,你别这么着急,既然答应了放人,我就会说到做到。” “可是人呢,我到现在也没看到她。”段寒成不由激动起来,心中如波涛汹涌的不安已经淹没了自我,“我不知道你这么拖着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如果元霜有事,你觉得你、付黛会好过吗?” 展则不慌不忙抬头,“段先生,我已经说了,方小姐就在楼上,你也看到了。” “那就让我上去。” 展则面上镇定,实则却知道已经拖延不了多久了,他假意抛出了条件,“段先生,你未免太沉不住气了。” 手机中突然来了信息。 是段东平助理发来的。 很简短的几个字:被付清叙缠上了。 这可不是好消息。 可段寒成这里也拦不住了,他不顾阻拦要冲上去,展则的手下想要去拦,却顾及到这是付黛喜欢的人,不敢太过分,在推搡拉扯之中,展则有些慌了。 他冲上来,堵住了段寒成的路,“段先生,你这样是不是有些过了?” 段寒成一分一秒都等不了。 “给我滚开!” 他去推展则,展则却反手拉住了他,说什么也不让他上去,周遭的人忙散开了,段寒成早已忍无可忍,动手打在了他脸上一拳,展则啐出了一口血,也不客气地动了手。 二人双双从楼梯上跌下去。 段寒成掐住了他的衣领猛落了几拳,打得他后槽牙松动,展则不甘示弱,嘴角落着血迹抓着段寒成一把将他推开,这里地上不平,早已废弃了多年。 不知绊倒了什么,段寒成的腿被刺穿,有血瞬间流了出来。— 将油门踩到底,一路跟着。 打不通段寒成的电话,付清叙只好报了警,那些人分明就是一群亡命之徒,靠他自己是没办法救出“付黛”的,必须要报警。 沿着公路一直开,开到了穷途末路,前方是一片海。 身后的警车也跟了过来,警笛声像是催命符,车子越开越快,将风带动的很剧烈,付清叙重重踩着油门,跟到了海边,车子突然听了下来。 车中有女人被拉拽了出去。 段东平助理的身上有血,他拿着刀子,抵在元霜脖颈处,手一抖,划开了皮肉,见了血。 远远的有风吹过,也有海浪声在拍打着耳朵。 元霜像是感知到了什么。 付清叙同样看到了,他看到了元霜身上的衣服,在失踪之前,他见了元霜与付黛的,她身上的裙子,足以证明她是元霜,不是付黛。 搞错了。 刹那间。 付清叙脑海中回响着这道声音,那么段寒成去救的才是付黛? 不等他回神,身后的警察已经团团围了上来,段东平助理挟制这元霜后退,退进了海里,他大声呐喊,声音落进了风中,被卷带进了风里,“退后,都给我退后——” 为了人质的安全,警察纷纷后退了,付清叙却站着没动,他崩溃地指着付清叙,“你也是,给我退后——” 付清叙站着,面庞如海风一般冷厉,“如果我就是不退呢?其实你手里的人根本不是付黛,是元霜对吗?你们弄错人了,是吗?” 这一声是质问,却也带着斥责。 对方顿时慌了,拿着刀的手不由抖了抖,元霜脖颈上的伤口被割开得更深,她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 在来时被狠狠打了一巴掌,听力受损,这会儿耳朵里灌着风,很痛,好像撕裂了旧伤,心上的伤口也是,脚底的冰冷刺骨的海水,心中的痛一点点蔓延了全身。 再一次,她的生命被放弃了。 突然被拖着后退,一下子跌坐进了水里,又被拽着站了起来,海浪一下下冲了过来,不知发生了什么,那水越来越深,猛然间,一双手将她往深水区推了过去。 下一秒,温热的血溅在了脸上。 第403章 怎么会是她 拖着受伤的腿一步步上楼,多走一步,腿骨就多疼一下。 段寒成像是疯了,又像是疼到麻木了,感知不到这份疼痛了,总算上了楼,笔挺的西装裤上沾染了灰尘浸透了血,不干净了,他这么浪费地出现在元霜面前,一定会被嫌弃的。 这么想着。 段寒成擦了擦脸上的血,想要让自己看上去尽量整洁一点。 可太难了。 他脸上有伤,身上脏了。 但没关系。 只要元霜好好的,没受伤比什么都重要。 推开了那扇门。 里面很黑,有不通风,元霜最怕黑的,这些天她一定是吓坏了,一想到这里,段寒成心如刀绞,恨不得杀了段东平,杀了那一群将元霜当成筹码的人。 不管不顾自己腿上的伤,段寒成扶着墙忙进去,腿还在流血,疼得必须要跪在地上,“元霜”则瑟缩在屋子的角落,手脚都被捆住了,害怕得在颤抖。 段寒成咬牙忍着疼安抚她,“元霜,是我是没事了,别害怕,我马上带你出去。” 忙解开了她手上的绳子,看着她被磨破磨红的手腕,眼眶忍不住湿润,可没等心疼的情绪浓烈起来,他突然看到了那双手指甲上的颜色。 不。 这不是元霜,元霜是不会涂这么艳丽的指甲的。 心疼瞬间消失了,段寒成难以置信,连眼罩都不敢摘下了,可付黛却早就受不了,她自己将眼罩摘了下去,带着眼泪扑进了段寒成怀中,“寒成哥哥,你总算来救我了,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怎么会是她。 怎么能是她? 那元霜呢? 腿上的疼在刹那间遍布了全身,段寒成突然推开了付黛,目光猛地一沉,立刻掐住了付黛的脖子,“元霜呢?这是不是你计划好的,元霜在哪儿?” 他要救的不是付黛,是元霜,应该是元霜才对。 元霜会知道他要救的她吗? 如果不知道,她会不会以为他又放弃了她一次,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付黛上不来气,拍打着段寒成的手,微张着唇呼吸,那个求救的样子让段寒成想到了元霜,多年以前,他也是这样误会元霜,这样掐住了她。 思及此。 段寒成才放开了手,“元霜到底在哪儿,快说。” “不知道。”这一刻,付黛用尽了毕生的演技哭了出来,“那些人绑了我,我不知道方小姐去哪儿了,我没有看见她,寒成哥哥,我害怕。” 她的眼泪刚掉下来,就看到了段寒成腿上的血和伤口,“寒成哥哥,你流血了。” 段寒成推开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很麻木消沉,拖着受伤的那只腿,他要站了起来,付黛坐在后看着,略显几分茫然,不知他要去哪里,“寒成哥哥……” 话没说完。 段寒成便再受不了这份痛,狠狠跌倒,晕了过去,昏倒前嘴巴里还在呢喃着元霜的名字,眼皮强撑着想要睁开,再看一眼二十岁时穿着白裙子站在他面前说喜欢他的元霜。 可他知道,他再也看不见了。 他永远失去她了。 “寒成哥哥……” 付黛坐在地上,试探性地唤了一声,段寒成没了反应,她这才收起眼泪走了过去,跪坐在他身边,抹了抹他面庞上的血,嘴角挂着胜利的微笑。 拿出展则走之前留下的手机,先叫了救护车,转而又打给展则。 “方元霜死了吗?”付黛的声音是狠毒的,既然走到了这一步,那所有人都该下地狱,除了她跟段寒成。 展则坐在车里,很快给了回复,“被扔进海里了,生死不明。” 付黛沉着声气,“我不要生死不明,我就要她死,她必须死!” 第404章 等不来他 口鼻灌入了咸涩的海水,大脑很快缺氧,呼吸不过来,入目是蔚蓝的海面,翻涌的海水,以及漂浮在海面上的尸体。 大批的人冲了过来。 有人跳下水,试图来救元霜。 身子变得越来越无力,开始往下坠落,光影变得渺茫,耳朵里失去了海浪的声音,眼睛里什么都看不见了,在混沌咸涩的水里,元霜像是意识到自己快要死了。 眼中闪过了走马观花的一生,大多都是段寒成的身影。 爱上他,被他冷落,看着他爱上了别人,又看见了自己的被误会,被抛弃,残缺的过去成了生命里最漫长的时光。 可还没等到真相大白,这条命也要搭进去了。 在意识最后消散时,有一只手拉住她,将她的性命一起拉了回来。 上岸时,元霜在闭眼前看到了救她的人。 不是段寒成。 是付清叙。 多少次陷入危险,就多少次被抛弃。 元霜清楚,自己兴许是等不来段寒成的,不管等多久。— 段东平满身是伤的被带走,周嘉也晚了一步赶去医院,这里早就乱作了一团,所有人都受了伤,伤势最轻的是付清叙,他浑身都湿透了。 坐在走廊上等着,迷茫的样子像是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更不知道自己在等谁。 周嘉也快步跑了过去,“元霜呢?她怎么样了?” 付清叙迟钝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还在里面,她被推进了海里,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怎么会是你去救了元霜?”周嘉也一直在看着段东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稀里糊涂,“不是段寒成去吗?你不是去救付黛吗?” “应该是两边人绑错了人,才会弄错地址。 这话付清叙说得淡然,可一想到躺在里面的女人,心境便有了无法更改的变化,一时失了神,周嘉也在旁说了些什么,他也不知道。 “喂?”周嘉也又叫了一声,“我问你寒成呢?怎么没看到他?” “不知道。” 付清叙救了元霜,哪里会知道段寒成去了哪里。 周嘉也左右找了找,拉住一个小护士,“你好,刚才跟着一起被送进来的有没有一个姓段的男人?” 电话里说段寒成伤了腿,不知严不严重,不管怎么样总要去看看才行。 护士想了想,才给他指了一个地方。 走之前周嘉也不忘嘱托付清叙,“喂,元霜这里你看着,我去找找段寒成他们。” 付清叙湿着头发,点了点头。 “好。” 找到了段寒成的手术室门口,段老太爷已经赶到了,正焦急地张望着里面的状况。 他到了这个年纪,却在同一天,一个重孙子入狱,另外一个进了手术室,他着急是自然的,周嘉也好心想要上去安慰,却遭到了老太爷憎恶的目光,“你过来干什么?” “寒成怎么样了?” 不想迁怒周嘉也,老太爷认为自己足够心平气和了,“嘉也,以后你或是元霜,都不要再来见寒成了,在这么下去,不管是谁都会丢掉半条命的。” “太爷爷,麻烦你搞搞清楚,是寒成在纠缠着元霜。”周嘉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跟老太爷争论什么,这对老人家并不友好,“但不管怎么样,这次他们都受了伤,这些事情等伤好了再聊。” “不用。” 不等段寒成出来,老太爷已经有了抉择,“这次之后,我会让寒成跟付黛结婚,也麻烦你转告元霜,不要再来见寒成了。” “太爷爷,寒成现在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你就给他把婚事讲明了,是不是有些……” “有些什么?” 这次之后,老太爷就算拼尽了这条命,都不会再让方元霜靠近段寒成一步了,“我是寒成的太爷爷,他的婚事,我不做主,难道你来做主吗?” 第405章 我都会跟着去的 在老太爷那里碰了一鼻子的灰。 周嘉也回来时心情很糟糕,付清叙已经不在走廊上坐着了,元霜静静躺在病房之中,面容很苍白,像是受过了很多苦难,这几天的时间,好像消瘦了很多。 杜挽也在病房里。 “你回来了,去哪儿了?” 想到段老太爷的态度,周嘉也就气不打一处来,元霜这辈子受得屈辱太多了,绝不能再让元霜在段寒成身上受委屈。 “医生怎么说?” 周嘉也没有回答杜挽,在医院里看了看,没找到可以套在元霜身上的外衣,便只好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西服,“算了,你去给元霜办出院手术,我们转院,不要跟段寒成在同一家医院了。” “什么意思?”杜挽不懂,“元霜现在还很虚弱,不方便转院。” 周嘉也的火气与委屈被段老太爷点燃了,不管怎么样,他都绝对不会再让元霜跟段寒成在一起了。 被羞辱,被绑架,受委屈受侮辱。 这些都不该是她承受的。 现在事情还没搞清楚,老太爷就一定打算让段寒成娶了付黛了,如果元霜还留在这里,那她成了什么人了? “段家人是怎么看元霜的?”周嘉也是在替元霜伤心委屈,“段寒成受了伤,没有亲自去救元霜,他家老太爷却怪在元霜身上,凭什么?” “真的?” 这下子别说是周嘉也了,杜挽也一样生气,“我去找他,他凭什么这么说元霜?” 在他们眼中,元霜好像成了祸水,是洪水猛兽,但在杜挽看来,元霜就是个可怜的女人,被家人抛弃,又被段寒成破坏,现在又要被段家人诋毁。 杜挽当然激动。 周嘉也拉住了她,“没必要,只要我们再也别让元霜跟段寒成见面就好了。” “那要带元霜去哪里?” “只要别在这里。” 睦州多的是医院,元霜溺水被及时救了上来,这不算什么太严重的伤势,只要去普通的医院就可以,起码不用在这里被段寒成家人羞辱。 周嘉也抱着元霜出去,杜挽在旁给元霜披上了周嘉也的外套,没走两步,遇见了前方换了衣服回来的付清叙。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付清叙站在他们的去路上,“元霜还很不舒服,最好不要随便带着她走动。” “这不用你提醒,元霜是我妹妹,我有分寸。” 周嘉也侧了下身子要走,付清叙又横过一步,挡在了他的路上,“不管你要带她去哪儿,我都会跟着去的。”— 简单处理了身上的伤口,付黛悄悄走出医院,在停车场内找到了小舅舅的车子,她开门坐进去,低下头,掰着自己的手指,心里和面上都很不安。 “小舅舅。” 座位上的男人面露苦恼,揉了揉眉心,“现在是什么状况?” “真是的,真不知道那群蠢货是怎么办事的,一个女人都杀不了。”付黛还在埋怨着,又落的一身的伤,“现在寒成哥哥也受伤了,方元霜也没死,真不知道这有什么用,还害我受了伤。” “段寒成家里有通知过来,说是段寒成伤好了,就跟你结婚。” 付黛刚才还阴霾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眸子都亮了不少,“真的吗?为什么突然要跟我结婚?” “结婚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不用管缘由,只要你满意就好。” 这样的结果还不是付黛最满意的,“可惜方元霜没死,要是她死了就好了,不然就算我跟寒成哥哥结婚了,她也会阴魂不散的。” 知道小舅舅疼自己。 付黛贴了上去,“小舅舅,你帮帮我,斩草除根好不好?” 第406章 落下残疾 出了手术室,段老太爷陪在段寒成身边。 望着自己的重孙子成了这个样子,他心如刀绞,自然要视元霜为不详的预兆。 医生走进了病房中,面色是惋惜的,“老太爷,段先生的腿……” 不等医生说完。 老太爷先开口打断了,“您就告诉我,以后是要用拐杖,还是轮椅。” “没有那么严重,只是行走上是会有些困难的,”医生已经很委婉了,可段寒成终归是受了伤的,这一点无法用言辞上安慰的话来弥补,“以后是会需要拐杖,在病人醒来之前,可以先备上。” “明白了。” 年纪轻轻,落下残疾。 还是因为女人,又是被自己的哥哥陷害。 这要是传出去了,必然会对段寒成的声誉造成一定影响,不如隐瞒着,等他康复了再另作打算,总之这一次,段家是不会再原谅段东平了。 老太爷身体不好,加上这次段寒成受伤,连带着他的血压也升高了不少,身体状况更加糟糕,要不是要陪着段寒成,他恐怕早就去休养调理身体了。 坐在床边望着段寒成。 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敲响,是付黛。 她带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走到床边,语气很好,又柔和,丝毫看不出那样一副皮囊之下生着那样恶劣的心肠。 “太爷爷,这是我小舅舅。” 付黛弯腰解释了声,段老太爷这才看向了付黛身后的男人,出于尊重,还是想要起身握手的,薛邢西装革履,站在付黛身旁,给了老太爷一个眼神,示意他不用起身。 老太爷这才重新坐下。 “太爷爷,寒成哥哥怎么样了?”付黛的关心不是假的,她不知道段寒成会遭遇意外,腿部还受了那么重的伤。 老太爷的叹息藏在字里行间,“不太好,医生说了,以后恐怕都需要拐杖。” 说到这里。 老人家苍老又担忧的目光看向了付黛,像是生怕她会介意似的。 毕竟她还年轻,未来还很长,没必要搭在段寒成身上。 “小黛,如果你介意这一点,我不会强迫你们结婚的。”老太爷头发花白,最近苍老的好像更加严重了,语气都是有气无力的。 付黛的确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但只要是段寒成,用不用拐杖,会不会落下残疾,她都不在意,“都怪我,如果不是为了去找我,寒成哥哥也不会变成这样,我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弃他不顾?” 薛邢站在一旁,目光幽暗深邃,落在付黛身上的眼神更是复杂。 人人都知道段寒成是要去救方元霜的,误打误撞才会救了她,但她却自己揽下了段寒成这份深情。 就连老太爷都没有拆穿。 “跟这个没关系,如果不愿意了,就早点告诉我。” 付黛忍不住直接出声,“我愿意的,我怎么会不愿意,见到寒成哥哥的第一面我就想要嫁给他,也只认定了他。” 老太爷这才放心了一点,他点点头,“那好,等寒成醒来,我会让他娶你。” 有老太爷作保,付黛才放心了不少,走出医院时更是心满意足,她站定了,抬头看着薛邢,眼睛中藏不住的得意洋洋,“小舅舅,你送我去市区医院吧,我去找哥哥。” “清叙怎么在那里?” 薛邢回来以后还没见到付清叙,“他也受伤了?怎么不在这个医院?” “他好着呢,没有受伤,受伤的是方元霜。”付黛说起元霜的语气很不屑,又透着蔑视,“听说她耳朵听不见了,失聪了,我哥哥就在旁边陪着,不知道的以为多深情呢。” 听完这话,薛邢也冷笑了声,“清叙,从小到大都很深情,可惜他的深情用错了人。” “但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付黛眼睛露出狡黠的光,“要是寒成哥哥醒来,看见了方元霜跟我哥哥形影不离地在一起,总要死心了吧?” 第407章 要是治不好了怎么办 失去听觉的世界是痛苦的,元霜曾经尝试过,但当时只是一只耳朵,现在则更严重一点,半点人声都进不到耳朵里来了。 元霜靠在床头,看着周遭走来走去的人,茫然眨着眼睛,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脸上的表情又为什么那么悲伤。 杜挽突然在身边坐了下来。 握着元霜的手,本意是想要给她力量的,她却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给了个苦涩却又心知肚明的表情,这么一来,反而让杜挽的眼泪掉了下来。 “别哭了。” 周嘉也说这话的时候特意看了元霜一眼,确认她听不见,心情沉重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让元霜看到不好,我们先出去吧。” 给了元霜一个眼神,周嘉也带着杜挽走了出去,两人回到车里,坐了很久都没有反应。 谁也没有开口。 更不知道该怎么为元霜治疗。 医生说了,元霜的耳朵本来就有旧伤,用上了助听器,后来又落下了更深的伤,大部分时间是靠一只耳朵在捕捉声音。 这次被绑架,挨了打,又伤了耳朵,跌进了海水里,伤口恶化,严重损伤了听觉。 这一次成了无法治疗的。 “我会去找医生的。”周嘉也不会放弃替元霜治疗,“这段时间要麻烦你多照顾照顾元霜了。” 他还在冷静思考着,杜挽却忍不住崩溃了一次,她突然扑过去抱住了周嘉也,埋在他的怀中哭泣,她很少对他显露自己脆弱的一面,生怕他觉得自己矫情。 “为什么元霜要受这些哭?” 杜挽抽泣着,拥抱着周嘉也,周嘉也没见过这样的她,同样回了一个拥抱,“谁都不想这样,好了,别哭了。” “要是她治不好了该怎么办?” “不会的。” 周嘉也信誓旦旦地承诺了,“绝对不会,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吹了吹勺中的粥,付清叙喂到了元霜唇边,“不烫了,吃吧。” 她听不到。 他又忘了。 眼中瞬间有了愧疚的神色。 元霜像是发觉了他的情绪,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她可以开口,“你不用留在我这里,你去看看你妹妹吧,她也被绑架了,是不是也受了伤?” 这种时候,元霜还在想着付黛的安危。 付清叙替付黛觉得羞愧,“她没受伤,好得很。” 元霜眼睛睁大了一点,像是努力想要听懂他在说什么,可以一点声音也进不来,付清叙叹了口气,放下了粥,拿起了手机,敲下了一串字。 “不用担心她,她很好。” 元霜这才安心点了点头,“那你也回去吧,我这里没关系,不需要照顾,但还是谢谢你救了我。” 付清叙没有言语,更没有打算要走。 “怎么了?”元霜又问了一句,“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说,可我现在听不见,就算你骂我我也听不见,如果你还对我有气,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骂我一顿发泄发泄。” 那些事情对付清叙而言已经过去了,在被绑架前,元霜的解释之后,他就释怀了,正要开口,又想起来她听不见。 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突然抱住了元霜,搂住了她的肩膀,她没有挣脱,任由付清叙那么抱着,有阳光洒在二人身上,衬托得病房中静谧又美好。 如果付黛没有出现,这个拥抱还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她抱着一束鲜花,敲了敲门,“哥哥,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听见她的声音,付清叙表情并没有那么好,他松开了搂着元霜的手,回头给了付黛阴寒的一眼,“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方小姐啊。”付黛不以为然,直接走进了病房中,才将花放下,就突然被付清叙拉了出去。 拽着她出了病房,站在走廊上,付清叙才松开手,对这个妹妹,他算是失望至极了,“现在你什么都得到了,还来这里干什么,看元霜笑话吗?” 第408章 忘了她是怎么对你的 耳朵原本就听不见,付清叙实在没必要将付黛带出去说悄悄话。 元霜一个人等在病房中,内心正在慢慢枯萎下去,阳光从云层中收拢了很多,屋子里黯然了下去,门口有人影走过。 听不见的时候,其他感官便很是敏感。 看向门口。 那里果然站着一个人。 西装革履,一丝不苟,黑色西服笔挺,眉目很深邃,有一双与段寒成相同的冰冷双眸,只是他的眼中,有着元霜看不懂的恨意,她不认识他,也没见过他。 可他的目光却那样灼热。 “小舅舅,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付黛走了回来,说话时往里看了一眼,对上元霜苍白的面孔,有那么一瞬是轻蔑的,觉得她是装的,在开口时带着讽刺意思,“对了,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方小姐,方小姐现在耳朵坏了,听不见了。” 她在刻意强调,元霜是残疾的。 付清叙听不下去她的话,“付黛,你别这么说,像样吗?” “她又听不见。” 付黛撇了撇唇角。 元霜听不见,但看着他们的表情,大致猜得到他们在聊什么,唯独一旁的陌生男人,目光没有偏移,还是落在元霜身上,两道眸光更像是刀,锋利如刃,像是要在元霜身上捅两刀。 付清叙推开他们走了进来,有些无可奈何,拿出了手机,快速敲下一段话,“他们是来看你的,没有恶意,那个是我小舅舅。” 原来是小舅舅。 那就不奇怪了。 在之前元霜就听说过付黛有个小舅舅,她一不高兴就仗着自己的小舅舅要打要杀。 元霜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屏幕上又有了一串字,“我叫护工过来,我把他们送出去。” “不用了。” 元霜摇头,“刚好我想休息了,你们走吧,我这里不需要人了。” 付黛的嘲笑她怎么会看不到,不驱赶不代表不在意,付清叙兴许是看明白了元霜的意思,他点头,低头打字,“好,那我晚上再来看你?” “不用,晚上杜挽姐姐会来。” 付清叙本就不该留在她身边的,在医院待了这么多天,陪了这么多天,早就应该走了才对。 可他不想走。 这次将元霜救了上来,曾经的恨意化为乌有,留下的只有怜惜与心疼,哪怕元霜拒绝,他还是要留下的,“我明天再来,这次就别拒绝了,我一定会来的。” 带着付黛与薛邢走了。 下电梯时,付黛嘴巴里的笑意就没断过,“哥,你那么打字跟方元霜交流的样子真的很好笑,不止是她好笑,你也很好笑,怎么,你真的喜欢上她了,你忘记了她之前是怎么对待你的?” “好笑吗?” 付清叙的目光突然沉了下去,像一道霜,铺在了付黛的身上,让她不由感到一阵寒凉,“哥,我是你妹妹,我也受了伤,怎么不见你来关心我,出了事情之后你就一直在方元霜身边,你为了她不要妹妹了?” “妹妹?” 两人就那么当着薛邢的面吵了起来,付清叙少有恼怒的时候,这会儿气得下巴都在颤抖,一把抓住了付黛的手腕,“我要的妹妹不是一个恶毒的会要别人性命的妹妹,你敢说这次绑架不是你策划的。” “你没看新闻吗?明明是寒成哥哥的大哥干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付黛还在强词夺理。 她昂着头,扭动着手腕想要挣脱,“你放开。” 见付清叙不动,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薛邢,“小舅舅,快救我,我哥哥要为了那个女人打我。” 说是小舅舅。 实则薛邢没大他们多少岁,可气质却是沉稳的,一发声便让付清叙不得不听,“清叙,放手。” 第409章 我是要去救她的 付清叙离开了医院,杜挽紧跟着就要过去照顾元霜。 周嘉也接了个电话,眉宇中的褶皱就没抚平过,杜挽看出了什么,忧心忡忡,“是出了什么事吗?” “寒成醒了。” 这或许是个好消息,紧跟着也有一个坏消息,“段家那边来消息,寒成的腿受了重伤,要出国治疗,这期间会安排他跟付黛结婚,让我们看好元霜。” “谁稀罕他?”杜挽忍不住打抱不平,一想起元霜被送到医院留着血的样子,就跟着心疼,她也是女人,自己平常受一点小伤都疼的不行。 元霜受了那么重的伤,却连一声疼都没有喊过。 她骨子里的坚韧是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上的。 “元霜以后跟谁在一起都不会跟段寒成在一起。”杜挽这么说着,眼泪从眼角滑落,伸手擦了一把,“亏我以前还觉得寒成可以跟元霜在一起,他们是有希望的,现在看来,绝没可能了。” 就凭段家人的态度,就算在一起了,元霜又有什么好果子吃? 她受的苦已经够多了,苦尽甘来,她的甘却遥遥无期。 杜挽收起了无用的眼泪,“以后我陪你一起给元霜看耳朵,直到把她治好了为止。” 从前周嘉也不觉得杜挽有什么特别的,但元霜出事后,他的确改了观,她是柔软却强硬的,尤其是在这件事上,比他还要替元霜着想。 感谢的话不必多说了。 周嘉也看了眼时间,“你先去元霜那里,我去寒成那里走一趟,顺便警告他不要再去找元霜,他们绝不能再纠缠起来了。” 这次绑架表面上是段东平的手笔,可局中人都看得明白,他一个人怎么可能将元霜与付黛都绑起来,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单枪匹马去惹付家。 另外一个跟他里应外合的人,就是付黛无疑了。 起码这一点,周嘉也要告诉段寒成。 如果他知道了还跟付黛结婚,他跟元霜这段情就算是真的断了。 * 先送了杜挽去医院,周嘉也没上去看元霜,直接去了段寒成所在的医院,老太爷没在,周嘉也直接敲门进去,段寒成当天失血过多,身体又受了其他伤。 腿上最严重。 伤在左腿,这只腿永远不会像常人一样走路了。 周嘉也进去时,他正怔怔的看着自己受伤的腿,面上挂着心如死灰的表情,只有在看向周嘉也时,有那么一瞬间的鲜活,“元霜呢?元霜好不好?” 又是如此。 偏是段寒成这个样子,让周嘉也不知道该从何开口,“你的伤怎么样,听太爷爷说要带你出国去治?” “不打紧的,是他老人家紧张。” 段寒成深知这有多勉强,哪怕是此时此刻,他想要简单地蜷缩左腿都做不到,就连正常的生活起居都需要秦和来帮忙,这跟废人有什么区别? 他这个样子,更没资格跟元霜在一起了。 “可是太爷爷说……”看着段寒成受伤的眸子,周嘉也临时打住,停住了接下来要说的话,打算直奔正题,“对了,我来是想要告诉你,元霜没什么大碍,她很好,就是说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是吗?” 段寒成笑了下。 认识他那么多年,周嘉也没见过那么苦涩的笑容,眼睛里分明都有泪光了,还在强颜欢笑,“可是我想要见她一面,我知道我这个样子已经不配跟她在一起了,但起码让我告诉她,那天我是要去救她的,可以吗?” 周嘉也深吸了一口气摇头。 “不可以。” 心空了一拍。 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段寒成,一定要见元霜一面,或许这是他们之间最后的机会了,“我求你。” 他这么高傲的人,用上了求这个字,是把自己的自尊踩碎了,丢在周嘉也脚下,见他还是不为所动,段寒成挪动了手上的腿,可他站不起来,走不了。 一下床就跌倒在了地上,下意识抓住了周嘉也的衣角。 周嘉也去扶他,看到了他下巴上的青色胡茬,和眉目中的卑微渴求,“就让我见她一面,看在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我求你。” 第410章 你要见他吗? 周嘉也赶来时神色匆匆,一来就将杜挽叫了出去。 两人站在门外,外面是浓稠的黑夜颜色,元霜像是被泡在了里面,根本喘不上气来,失去听觉的日子太糟糕,被人放弃也糟糕。 最近她心情破碎,无数次想,当初如果坠楼而亡的人是自己就好了。 隔着门缝。 又看到了周嘉也跟杜挽在吵架,吵得很激烈。 杜挽像是哭了。 是在为她哭吗? 元霜不由自责,杜挽是她这些年遇到的最好的人了,让她为了自己流泪,自己还真是该死。 不知又怎么了,杜挽突然推了周嘉也一把,这样还不解气,又打了他一巴掌,周嘉也不是会站着不动挨打的主儿,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在他们的争吵更为激烈之前。 元霜冲了出去,及时拉开了周嘉也,带着眼泪摇头,那个样子无助又无措,知道是自己的事情让他们争吵了,所以将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别吵了,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是我不好,你们不要这样子。” “怎么会是你不好?” 杜挽流着泪想要解释,却又反应过来元霜听不见,眼泪更加崩溃地往外掉,转过身不愿意在元霜面前哭,那样会给她增加负担。 周嘉也知道元霜听不见,不介意当着她的面直接反驳了杜挽,“我已经答应了寒成,让他们见一面,把话说清楚,这样起码没有遗憾了,有什么不好的。” 他一开口。 杜挽也不再避着元霜,“我之前就知道你经常把元霜当作利益跟段寒成交换,这次你又交换到了什么?还是说我跟元霜都是你的商品,跟我结婚是为了挽救摇摇欲坠的周氏,卖了元霜是为了自己的事业,这次呢?” “你别胡说八道,这次什么都没有。” 周嘉也是理直气壮的,“段寒成有话要跟元霜说,你不让他们说清楚,误会就一直在。” “还有什么误会?”杜挽突然上前,元霜忙挡在他们中间,眼神慌张,活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杜挽这才收敛了些许,“就算有,说开了又怎么样,他们没机会在一起了。” “我不跟你说,我亲自问元霜。” 周嘉也看着元霜,轻轻叹了口气,打小就被一家人宠在掌心上的妹妹,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她善良又强大,已经尽量想让自己好好活着了。 却还是被算计,被欺负,身受重伤。 颤着手指敲下了那串字,周嘉也拿给元霜看,上面清楚明白写着,“段寒成想见你,你要见他吗?” 段寒成。 这三个字成了一道创伤。 再一次看到都会心头一震,跟着狠狠一疼。 “不。”元霜给了一个子,沙哑又干涩的一个字。 杜挽忙走过来搂住了她,“看到了吗?元霜说了不见,你回去转告段寒成,要见元霜,下辈子再说吧。” 说完带着元霜回了病房,周嘉也还站在外面没有走。 元霜躺下,后脑勺挨到了靠枕,又突然拉住了杜挽的手,“杜挽姐,段寒成好吗?” 她自己都这个样子了,却还要关心那个薄情的家伙,杜挽又落了泪,点头给了她肯定的回答,快速拿起纸笔写:“元霜,你别再想那个男人了,他家里让他跟付黛结婚,你知道吗?付黛很有可能就是这次策划绑架的人。” “不会的。” 元霜不信,“不会是她的,当初我也是这样被误会的。” “元霜,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心地好的。”杜挽拍了拍她的手背,又写下,“不多想了,我们睡觉。” 元霜垂眸看了眼,“不,杜挽姐,你去告诉我哥哥,我可以见段寒成,但我不想见到他人了,他要是有什么想说的,就隔着门告诉我吧。” 第411章 是你原谅我才对 元霜听不见,段寒成进不来。 中间有一扇厚厚的门,隔开了二人,远的像是一条银河,段寒成坐在轮椅上的样子元霜看不见,元霜拼命想要听到他在说什么,同样一个字也听不见,需要有人在中间帮忙。 杜挽不肯去。 周嘉也并不想当这个传声人。 可元霜说什么也不想被段寒成知道自己已经失去听觉这件事。 付清叙一大早就到了。 并不知今天段寒成会来,一见他,周嘉也像是看到了救星那般,“你可算来了。” 他拉着他走到一旁。 “是元霜出什么事了吗?” 这些天付清叙在旁陪着元霜的样子周嘉也都是看得到的,对他算是有了信任,最起码他不会害元霜,这点是值得信赖的。 周嘉也火急火燎,“她没事,只是段寒成要过来了,元霜不想跟他见面,可他有话要跟元霜说,说完就要出国治腿了。” “……他为什么要来?” 所有人都知道段寒成要救的人是元霜,可没有一个人告诉过她,不约而同忽视了这一点,可付清叙却是记得清楚的,段寒成一来,加重了他的危机感,“元霜答应了见他?” “答应了听他说什么,但不想见他。” 付清叙蹙了下眉头,“元霜听不见……” “所以要你在中间传话,段寒成说了什么,你告诉元霜。”周嘉也算是交代清楚了,并不给付清叙拒绝的机会,“你明白了吗?一定要原话传给元霜,我不想他们留有遗憾了。” “明白……” 至于明不明白,付清叙是有些恍惚的。 他先进了病房,段寒成还没到,元霜还穿着病号服,靠在床头,见付清叙来,回了回神,清透的眸子像是玻璃珠子似的,“你来了?付黛怎么样了,还好吗?” 她又问起了付黛,不等付清叙说些什么,便先替付黛澄清了,“以前我也被误会过,我知道她喜欢段寒成,但我相信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付清叙一下子哽咽住。 她的宽容,更衬得付黛面目可憎。 没有给元霜回应,一是因为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二是因为付清叙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他要怎么告诉元霜,就是付黛干的,不仅如此,付黛还想要她的性命。 就连她没了听力,付黛也没停止过一刻的嘲讽。 付清叙从一旁拿过了纸笔,他字迹是漂亮的,有着与相貌相符合的秀气,“段寒成要来?” 元霜扫了一眼。 “是,我答应了,我想知道,他还想跟我说什么。” 付清叙早知道了,自然不惊讶,又低头写下,“你哥哥说让我留下来,告诉你他都说了什么,你介意吗?如果介意的话我就出去,让你哥哥来。” 比起周嘉也,元霜宁愿是付清叙。 “不了,你在就好,我相信你。” 给了他一个信任的微笑,元霜止住了眼睛里是悲伤,“但你要答应我,段寒成告诉我的话,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包括周嘉也,包括杜挽姐。” “那是当然,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付清叙做了保证,就是会藏一辈子不让别人知道的,元霜扫过白纸上的黑色字体,给了他一个会心笑容,“所以你是原谅我了吗?” “……原谅你?你没犯什么错误。” 有了元霜解释之后付清叙便释怀了,当年她是被逼无奈,分手的为他好,他不该那样对她,错的是他才对,“之前是我的错,要原谅也是你原谅我。” 他写下的速度快了写,字迹潦草了不少。 元霜还没看到,门就被敲响了,两人对视了一眼,付清叙先站了起来,给了元霜一个眼神,好似在说,“是段寒成来了,我去开门。” “可以。”元霜又抓住了付清叙的袖口,“顺便帮我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没受伤,拜托了。” 第412章 你救的人是付黛 开了门,最先入目的是秦和的脸,他推着轮椅,段寒成坐在其中。 得知元霜不见他,却答应听他的解释时,他是庆幸的,起码这样就不会让元霜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了,他想要见她,却又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这副德行。 这是最好的办法。 “元霜呢?” 太多天不见,面前的段寒成像是变了一个人,忧愁阴郁,攀爬在眉宇中的东西更像是伤感,还有伤在身,病态很重,言语上也是虚弱的,“元霜呢?” 看到是付清叙在这里的那一刻,他心都快碎了。 阴差阳错,救了元霜的人是付清叙,她一定以为自己又被放弃了,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就算是豁出性命,段寒成也没想过要放弃她。 付清叙表情复杂了一瞬,多了些段寒成看不懂的意思,局面因为一次绑架变了,段寒成本该救下元霜,或许可以跟她重归于好,这个机会却阴差阳错落在了付清叙手上。 而段寒成,却白白伤了一只腿。 “元霜在里面。” 好半晌付清叙才挤出这么一句,秦和冷着一张脸,推着段寒成就要进去,却被付清叙拦了下来,“元霜说了,你在客厅跟她说话就可以,她不想看见你。” “你什么意思?” 秦和没压制住,语气不好,“寒成哥一条腿受了伤残,虽说没有救到方小姐,可他一开始想救的人救是她,这点她不知道吗?为什么还要这么对寒成哥?” “秦和,小声点。” 医院的房间,隔音是好的,别说元霜失去了听觉,就算没有失去,也不一定听得到秦和在说些什么。 付清叙哑然了瞬,私心在一瞬间以数倍在扩大,不知怎么,就撒下了一个弥天大谎,“元霜知道,可就算知道又怎么样,你伤害了她,这是事实,你救的人是付黛,这也是事实。” “所以我才要来解释。” 段寒成已经这个样子了,他不愿他们之中有误解发酵,就算要走,也要解释清楚。 付清叙一万个不乐意段寒成来,生怕他就此打破了自己与元霜之间的平衡,可眼下,他还没有资格要求什么,让开了一条路,秦和推着轮椅进了病房中。 这是医院顶层的贵宾套房,但相比段寒成所住的,还是简陋了很多。 隔音效果并不怎么好。 段寒成想要看元霜一眼,视线却被付清叙挡住了。 “你有什么要说的在这里说就可以了,元霜……听得见。” 最后三字到底说的有些心虚了。 段寒成垂了垂下巴,算是答应了下来,付清叙转身进去时心乱如麻,脚步在门口一顿,还是回去给段寒成倒了杯温水,“你救了我妹妹,我还没有好好感激你。” “没什么好感激的。” 那不是他的本意,这份感激之情段寒成是不想要的。 付清叙放下了水杯,“你抓紧吧,一会儿主治医生就会来了。” “好,麻烦你了。”段寒成是以感激之情看待付清叙的,哪怕是他救下了元霜,是他这阵子照顾在元霜身边,段寒成难得有了嫉妒,但这份嫉妒是善意的,毕竟没有付清叙的话。 元霜就已经淹死在那片海里,尸骨无存了。 付清叙走进了里面,顺带虚掩上了门,他靠近门口,借着那条缝隙,隐约可以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那道瘦弱身影。 付清叙拿了披肩过去,改在了她的肩膀上,轻手轻脚将压在衣领里的头发拿出来。 正看着。 元霜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侧眸看去。 在目光碰触到之前,段寒成躲开,他怕自己忍不住冲进去,又怕被元霜看见了自己这个样子。 “段寒成?” 元霜干哑出了一声,“你要说什么,可以说了。” 话落。 她仰头看向了付清叙,用唇语吐露了一句,“麻烦你了。” 第413章 你不该这么对他 不知楼上是什么状况,周嘉也在楼下焦灼等待着。 等了很久,也没什么消息。 悄悄上楼看了一眼,隔着门,听见了段寒成颤抖着的嗓音,又显得小心翼翼的,“你身体还好吗?我听他们说你落水了,是真的吗?” 这话没什么。 付清叙原封不动打在了手机上,拿给元霜扫了一眼,元霜点头,接上了话,“不要紧。” 不要紧是假的。 耳朵都已经受到了损伤,怎么会不要紧。 段寒成信以为真,确定了元霜没有大问题,他自己就算废了一条腿又算得了什么,“你没事就好……”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元霜不是在赶人,只是想要段寒成尽快说完,毕竟付清叙还在这里等着。 可这么多天不见,得知自己的腿伤,又被勒令跟付黛结婚,太多的事情堵在中间,段寒成想说的太多了,可要怎么心平气和说出口,这是一个难题。 秦和在旁站着,眉眼之中尽是心疼,心疼段寒成要这么低声下气的,分明豁出性命要去救方元霜的人是段寒成。 到头来。 功劳全成了付清叙的。 “有。”段寒成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捏碎了,碎片划开了血管,身体里有无数悲伤躁动的因子在跳,“我是想要告诉你,过些天我就要出国了,我想看你一眼,可以吗?” 他垂着眸子,不敢真的去看元霜。 元霜扫着付清叙手机屏幕上的话,接着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在动摇时,耳朵里突然刺痛了一瞬,“……不了,没什么好看的了。” 听她这么说,付清叙神色变了变,将心中那一瞬间不该有的轻快压了下去。 猜到了是这样的回答。 段寒成付之一笑,笑中又苦,又艰涩。 他可以忍。 秦和却忍不了了,他突然上前一步,差点冲了进去,段寒成忙拉住了他,话还是拉不住,先出了口,“方小姐,就算不是寒成哥救了你,你也不该这么对他,他是要去救你的,只是……” “别说了!” 段寒成一激动,肺脏跟着疼痛了起来,“出去。” “哥……” 不等段寒成再说,周嘉也便快步走了进来,拉走了秦和,走之前不忘补充了一句,“他说的也没什么错,你应该把前因后果告诉她。” 迟迟没等到付清叙将段寒成的话写下来,元霜下巴架在了自己的胳膊上,眼睫掀动着,轻声问了句,“他是走了吗?” 付清叙摇头。 周嘉也带着秦和走了出去,段寒成耳边是清净了,心里却有千万道声音在叫嚣、催促着,让他将实情告诉元霜。 他不想。 不愿用一份虚无缥缈的恩情换取元霜的原谅,这是卑劣的。 “我猜到了你不会想要见我,你怪我吗?” 是段寒成的声音。 付清叙打字时,手上停止了几秒钟,写好拿给元霜看时,却成了“你是不是在怪我没有去救你”,这样的字眼远不如段寒成所说的柔和。 可意思是差不多的。 “不怪……这种状况,又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她是真的误解了。 只要误解了,段寒成便要将真实状况一五一十告诉她,这不是在为自己洗脱罪名,而是要让元霜知道,她并不是没人心疼,不是没人要,更不是会被抛弃的那个。 “不是的。”段寒成喉咙里像是有针,就算将他扎得遍体鳞伤,他也要将实情告知,“我没有不去救你,元霜,我只是搞错了人,从一开始,我要救的是就是……” 他说了很多。 付清叙快速记录着,手指却不自觉地改动了很多,拿给元霜看时,手在抖,心也在抖,甚至不由去想,为了自己是一己私欲,隐瞒了元霜这么大的事情,真的合适吗? 不等他犹豫出一个答案。 元霜看完那些,心算是死了,眼眶红了,声音也哑了,“别说了,如果你来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那你可以走了。” 第414章 还没有偿还 她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不应该的。 段寒成口腔中干涩了,像是结了层霜,吐露出的字也少了许多温度,“我知道……不管我有什么理由,到底是没救到你,你不想听这些是应该的。” 元霜没有回声。 付清叙走到了门口,打开了那扇门,眼中是空白的,看向段寒成时更是空洞,有些在闪躲他目光的意思,“元霜说,她知道了你的好意,也感谢你有救她的心思,这对她就足够了。” “她真的这么说了?” 付清叙不想撒谎,但在感情里,不自私点不行。 何况就算让元霜知道了又怎么样,无非是让她多了一份牵绊,有牵绊,却不能跟段寒成在一起,这岂不是更痛苦? 他这样,是为了她好。 “真的。” 段寒成所流露出的感激付清叙不敢接受,“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我再转告她。” “你转告她,不管什么时候,我要救的人都是她,也只会是她。”段寒成话语真诚,可元霜一个字也听不见,“还有,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不是被放弃的那一个,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 “我记住了。” 这一字一句付清叙都听见了,却没打算要告诉元霜,“你的助理呢?” “我自己可以的。” 段寒成转动了轮椅,正转身要走时,突然扶着轮椅想要站起来,可双腿还是没有力气,突然摔倒在地,付清叙忙去扶,段寒成拒绝了他的帮助。 连站起来进去看元霜一眼的能力都没有了。 他还有什么资格留在这里不走? “我是不是惊到元霜了?”段寒成还没站起来,发丝凌乱盖在了眉毛上,看向付清叙的那一眼很贫瘠,“帮我向她道歉,多年前欠下的债,还是没有偿还,我不会再打扰她了。” 付清叙看向了房中一眼,元霜没有反应,她什么都没听见,或许以为段寒成早走了。 他点头,在这件事上,隐瞒了一切,成了罪人,“我知道了。” * 段寒成走出了那扇门,躯壳走了,灵魂却留在了元霜身边不愿离开。 他走后。 元霜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开口说话,沉默了很久,是杜挽来了,她才肯吃点东西,杜挽安慰了良久,摸着她的头发,劝她要想开一点。 “元霜,你哥哥给你联系了医生,之后你就回家去好不好?” 元霜听不见。 杜挽便当她是答应了。 看着她熟睡,走出病房眼泪就忍不住掉,周嘉也得知了段寒成离开的时间,内心不免伤感,“不该是这样了,如果元霜知道了寒成那天是想要救她,一定不会这样冷漠的。” “段寒成想要救元霜,可最后救了她的不还是付清叙?” 这话杜挽听着可笑,“难道他一句想,付清叙的功劳就不作数了吗?再说了,在元霜心里,段寒成以前那么伤害她,她不原谅也是正常的。” 周嘉也却不死心。 在他看来,元霜与段寒成不该是这样的。 “后天我会去送寒成,再问个清楚,明天把元霜接回去。” 他决定好了,谁也拉不住。 杜挽没想阻拦,她身为嫂子,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陪在元霜身边。 第二天一早就要走。 杜挽下楼办手续,元霜整理了衣物,敏感觉察到身后有人,一转身,看到的却是付黛那位小舅舅。 第415章 第二次奔向别的女人 知道元霜听不见,薛邢特意拿出了手机。 “清叙有事情要忙,让我来给你送一束花,庆祝你出院。” 反应了过来。 元霜的惊惧褪去了,点了点头,深表感激似的,“帮我谢谢他,麻烦您来一趟了。” 她特地用了“您”。 像是在尊重薛邢这个长辈似的。 可他不过三十出头,并没比付清叙与元霜大上太多岁,年纪上是不需要用这个字眼的,他倒是不介意,笑容中掺杂了复杂的打量意思,“我来不只是要送花,还是想要代清叙见一见你。” 跟一个失聪的人交流就是要困难许多。 薛邢压住了心中淡淡的不耐烦,以一个上位者的姿态观赏着元霜这个狼狈的样子,他刻意将手机屏幕的光暗了下来,元霜看着都需要仔细很多。 耳朵坏了还不够,要是眼睛也坏了呢? 这样的想法缠绕住了心境。 一瞬间元霜又抬起头,给了个真诚又会心的微笑,“见我吗?我没什么好见的……” “清叙喜欢你。” 薛邢打下了简洁的言语,“我跟你开门见山了,你如果喜欢清叙,我安排你们结婚,如果不喜欢,你以后就不要再见他了。” 这些人的家里都是一样的。 他们都是庞大的家族,都一样看不上元霜。 比起遭受那么多的白眼与讽刺,元霜宁愿一个人,起码自在,“不了,我很感激清叙救了我,但感动不是喜欢,我更没想过跟他结婚……至于见不见的,你转告他,他不来的话,我是不会去打扰他的。” 果然是一个冷心冷血的女人。 薛邢对她这样的回答不怎么满意,“可是清叙很喜欢你,还是说你还喜欢段寒成?那是付黛的丈夫了,确切地说是很快就会是了,等段寒成出国治好了腿,两人就会结婚。” 那么多字堆积在一起,光又暗,元霜看得很困难。 等看清楚之后,心脏还疼了一瞬。 “我知道了,帮我祝贺他们新婚快乐。” 这种时候。 她除了祝福,又能说些什么? 付清叙也告诉她了,那天段寒成来,已经说明了为什么要救付黛,老太爷身体不好,就等着他尽快迎娶付黛进门,为了完成老人家的心愿,段寒成才会与付清叙交换。 但这并不代表,段寒成放弃了她。 哪怕付清叙那么努力解释了,元霜还是没办法释怀,话说得再漂亮,还是放弃了她,第二次奔向别的女人。 这就是段寒成了。 看出来了元霜的言不由衷,薛邢要的就是这样的局面,他就要她痛苦,要她一辈子活在地狱里,这样才好赎罪,可如果她以为自己离开了段寒成就可以回到平凡生活了,那也是痴心妄想。 “好,我会转告。” 薛邢收起了手机,不轻不重颔了首就走,元霜在病房中,目送着他离开,对这个人,元霜是有着防备心的,尤其是第一次见,他仇恨的目光,让元霜惧怕。 微微回神了些。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她听不到,最近已经没人给她打电话了。 那么这个电话只会是一个人打的。 接起来时,元霜已经想到了会是谁,可那边在说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见,为了不让段寒成知道自己失聪的事情,元霜只好组织了词汇,装作无事那般,“你别说了,付黛舅舅已经告诉我了,你们要结婚了,祝你新婚快乐。” 那边兴许又说了什么,元霜却听不见了。 她流了泪,又补了一句,心如刀绞似的痛着,“别再打来了,我们早该断了,不是吗?” 第416章 用一生去弥补 “寒成哥哥,是我自己想要陪你去,你别再拒绝我了好吗?” 付黛靠在段寒成身旁,想要得到他一点关注与怜惜,可真正得到的只有日复一日的冷淡,他垂眼看她时,眼中是没有爱的。 更多是疲惫与冷淡。 “我拒绝你有用吗?” 老太爷身体不好,为了让段寒成与付黛结婚,拿自己的性命当威胁,到了这个份上,段寒成别无选择,更无法再寻求元霜的原谅了。 不过就是结个婚而已,面上的东西,段寒成没什么所谓了。 低头抬起了付黛的下巴,他眼色阴沉,观赏着付黛,“结婚当然可以,但要是结了这个婚,你可别后悔。” “我怎么会后悔呢?” 付黛握住了段寒成的手,“我每天做梦都想嫁给你。” 就因为如此,她就害了元霜。 段寒成心如明镜,与她逢场作戏,“我就要出国去治伤了,如果你要结婚,就自己筹备婚礼吧。” “我当然要跟你一起去了。”付黛迫不及待要成为段寒成的妻子,“我不在意婚礼,只要能结婚就好了,我们先领证怎么样?” 看得出来付黛早已迫不及待了。 这一点段寒成猜到了。 “好。” 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也没什么好继续遮掩的了,各人的心思都摆在了台面上,尤其是付黛,“等领了证,你跟我小舅舅和哥哥正式见一面好不好?我就不要求你见我爸妈了。” 不管怎么说,在段寒成面前,付黛算是将姿态放到了最低,卑微如尘,可这说到底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没人逼迫。 她一走。 老太爷才走了进来。 出事后每每看到段寒成受伤的腿,那痛就好像长在了他身上一样,“怎么样,跟小黛聊好了结婚的事情吗?” “就算没聊好,也有您去聊。” 为了让段寒成对方元霜死心,老太爷降低了标准,连付黛这样的女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塞到了段寒成身边。 叹气这事,他自己同样是忧愁的,看着段寒成,连连叹息,“我知道你心里是元霜,可出了这种事,你觉得我还能容忍你跟她在一起吗?” “这跟您容不容忍没有关系。”段寒成死心了,再多的情也要自己亲手葬送了,“是元霜不会再原谅我了,不用您说,我也不会再去打扰她了。” 这也是元霜亲口要求的,段寒成当然要遵循。 看着他从意气风发一步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老太爷实在是痛心疾首,一边也是憎恨段东平的,他到了这个年纪,竟让会低头跟段寒成这个小辈道歉,“是太爷爷的不对,我不该把东平叫回来,我不知道他的野心那么大。” 段寒成看向窗外,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周身气韵消沉灰败,眼瞳中是一片死寂,不管老太爷再说什么,他都没有任何波澜起伏了。 “他已经入狱了,会给你一个交代的。”老太爷这么说着,算是舍弃了一个重孙子,在挽回段寒成的心了,“以后段家的东西都是你一个人的,不会再有任何人回来抢了,你爸爸那里我也通知了。” “太爷爷,需要一个交代的人不是我,是元霜。” 方元霜做错了什么,二十岁被冤枉策划绑架,害死了自己亦师亦姐的向笛,被亲生父亲驱逐,被养父殴打,她挨过饿受过冻,在最痛苦的时候想过要轻生,好不容易回来了,又要接受另一批人的报复。 回顾这一生,她的二十岁以后都是灰暗的。 段寒成多想要跟她在一起,用一生用性命去弥补,可是现在呢? 他连跟她见面的资格都没有了。 老太爷看到了段寒成眼中泛出了泪花,每年段母的忌日他都是麻木的表情,当年向笛去世,他也只是恨元霜,从没显露过这么脆弱的一面,“这件事里,最无辜的就是她,可我连亲自跟她道歉的机会都没有。” “寒成。” 段寒成的指甲快要陷进了掌心里,“太爷爷,或许我应该在这次绑架里死了的,这样她兴许还会来见我一面。” 第417章 传了假话 段寒成要走了。 周嘉也站在元霜身边,说了这么一句,她正在分类自己的药物,什么是需要喷在耳朵里的,什么是口服药物,她归类得很是简洁明了,完全没听见周嘉也的话。 猜到了会这样。 肩膀被拍了一下,元霜才转过头。 “我要出去一下,你自己在家可以吗?” 元霜点了点头。 周嘉也露出了放心的表情,“那就好,要是有想吃的东西就让阿姨给你做。” “知道了。” 或许是失聪了,元霜最近连话都不怎么想要说了,很沉默,就连微笑都牵强了很多。 周嘉也走出了卧室,关上了门,元霜挂在嘴角的笑垂了下来,看着手机里那条信息,还是决定删除,当作不知。 跟段寒成的这一段,早该成为过去式了。 最近元霜像是可以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音,像是脚步声,开门声,这些声音很乱,交织在耳边,周嘉也拿了助听器来,虽然帮助不大,但可以暂时让元霜的生活便捷很多。 一开始她是抗拒的。 但为什么不给别人带来困扰,她的确不该撑着那份自尊心生活下去。 尝试戴上了助听器,耳朵里接受到的声音太多了,一下子有些接受不了,门铃又突然响起,声音带来的刺痛迫使元霜一下子丢掉了助听器,她下楼去开门时表情惊惶又失措。 付清叙一下子看出了古怪之处,这次没有说话,而是用简单学来的手势比划了下,元霜以前缺失过听力,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元霜摇头,“没有,就是刚才擦了点药,有点疼罢了” 侧过身,出于礼貌问题,元霜还是让开了一条路让付清叙进去。 今天是段寒成与付黛出国的日子,付清叙没去相送,却来了她这里,未免是有些刻意的。 “你怎么过来了?” 付清叙没有回答,转而指了指墙上杜挽跟周嘉也的结婚照,元霜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周嘉也吗?他去机场了,说是去送段寒成,你怎么不去?” 付清叙没给原因,只是摇了摇头,他做出了吃饭的动作,眼神是疑问的,元霜迟钝反应了过来,“我还没吃,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让杨嫂给你煮。” 平心而论。 那次付清叙将元霜救出来之后,她对太多太多就好了很多,同样的,付清叙不再记恨从前,一心要跟元霜和好。 “不用,你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做?” 付清叙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男人,却也不是娇气长大的,这些元霜都知道,毕竟曾经跟他在一起过,也亲口尝过他做的饭,那是元霜那两年吃到的为数不多的饱饭了。 按下了付清叙的手机,元霜指了指门口的位置,“我们出去吃怎么样,就当我感谢你了?” 他救了她一条命。 救命之恩大过天,元霜可都记在心上。 “好。”付清叙不反驳元霜,他顺着她,她要感激,他当然没意见,可她的心不在焉,付清叙也是看在心里的。 走到门口的位置。 元霜突然又停了下来,一个想法盘旋在脑海中,让无法忽视,“对不起……可不可以麻烦你送我去机场,我还想去见段寒成一面,不知怎么,我总觉得我们之间有话没有说清楚。” 嘴角僵了一瞬,付清叙拒绝不了,却又知道,如果他们见了面,他传了假话的事情一定会被元霜知道。 到时候。 她还会因为救命之恩感激他吗? 开车去机场的路上付清叙心绪不宁,车速很慢,元霜语气柔和问了一句,“能开快一点吗?我怕赶不上。” 车子不仅没有开快些,反而在路边停了下来。 付清叙紧握着方向盘,骨节都有些泛白,像是强忍了很久,才打算在元霜面前揭露这个残忍的真相,“元霜,我不想告诉你的……可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让你知道的。” “什么?” 付清叙又撒了谎。 当初他憎恶元霜欺骗了他,恨了她那么多年,到头来,自己也为了一己私欲用上的谎言,“段寒成已经跟付黛领证结婚了,你去……是不合适的,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对吗?” 第418章 跟我哥哥在一起 机场行人众多,段寒成行动不方便,提前用上了拐杖,他在贵宾室内等候着,地勤工作人员很快送来了咖啡。 付黛从外面进来,一瞧见有女人靠近段寒成就紧张得不行。 言语和脸色都不太好看。 “你出去吧。” 工作人员停下了要加糖的动作,表情不怎么好,但还是以微笑服务着,走时顺手带上了门。 付黛在段寒成身边坐下,二话不说倒了那杯被别的女人碰过的咖啡,“你要喝什么告诉我嘛,我可以帮你去冲啊,干嘛叫那些人。” “那是我要喝的。”段寒成语气很淡,却让付黛有些害怕。 还要强撑着微笑,“那又怎么了,我再给你叫一杯就好了。” 自从绑架之后,段寒成就变得更冷血了,活像是一块冰,付黛不怕冷,她就是要当段寒成生命里独一无二的那个,她有这个信心,可以暖化他。 没一会儿付黛就拿了咖啡进来。 触目所及是段寒成低头在看手机的样子,不知看到了什么,瞳底的哀愁快成了一片汪洋大海,将自己淹没,手机突然被抢走,付黛扫了眼屏幕上的信息。 很短暂的几个字。 “我不去了。” 目光擦过了一秒,手机被抢走。 段寒成不给付黛一个眼神,她却像是疯了一般,“我不去了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方元霜?她怎么那么不要脸,不知道我们就要结婚了吗?还来勾引你,我之前还祝福她跟我哥哥呢,她怎么两面三刀?” “付黛,把嘴闭上。” 又凉又无情的几个字,不像是在对待自己的未婚妻,连陌路人段寒成或许都会送上几分善意温情,对付黛,他是什么都没有的。 付黛手足无措地站着,眼泪啪嗒掉了下来,她抽了一口气,“我们都要结婚了,你不能再怎么对我了。” “我说过了,保持安静。”段寒成侧头,看向了别处。 他是羡慕付黛还可以因为不被爱而大吵大闹的,他连吵闹与争取的权力都没有了,现在在元霜心里他是什么,无非就是个什么都做不到,只会嘴上开空头支票的人。 付黛还在哭,哭花了精致的妆容都没让段寒成多看一眼,“你以为方元霜多爱你,她要是爱你,怎么会跟我哥哥在一起?” “说完了?” “没有!” 她突然吼了声,反而触怒了段寒成,他手臂轻挥打翻了手边的热咖啡,付黛没来得及躲闪,咖啡一下子洒落在了脚踝上,她疼得脚一软跌坐在地上。— 还是到了机场。 元霜有她的坚持,付清叙拦不住,担心赶不上,特意问过了周嘉也时间,给段寒成打了电话,却不见有人接。 付清叙跟在后,脚步却是慢的,心中有千百万个不愿意,也想要阻止,但元霜还是趋于了本心。 机场人多,这么找是找不到人的。 看不得元霜拖着虚弱的身体寻找,付清叙从后跟上,拉住了她,指了指贵宾候机室的位置,知道元霜听不见,却还是说了句,“他应该在那里。” 元霜这才反应过来,“那我们走吧。” “不了。”付清叙说着,摇了摇头,“我就在这里等你。” 是跟段寒成重归于好,还是回到这里,找到付清叙,都看元霜的态度与心思了。 她是有所犹豫的,起码有那么三五秒的时间低下了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再看向付清叙时,心中像是有一片翻涌的海浪,正如当初离开了都柏林,与盛初远分别一样,“我问清楚,就会回来的。” 段寒成没救到她是事实,可她还是不死心,还是不信时隔多年,这个口口声声要弥补,要爱她的男人会在自己生命垂危之际弃她而不顾。 走进了人群里,元霜义无反顾的。 付清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待着,等得越久,心也越冷,如果她与段寒成见了面,解释清楚了,也就证明,自己将永远出局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 元霜还没有出来。 付清叙被浇灭了希望,正要走时,在来往的人群中看到了如一抹游魂的元霜,她眼神空洞,步伐迟钝地往前走,身边有人匆匆走过,撞到了她的肩膀。 那一撞,让她看起来像是碎了。 第419章 没想过结婚? 奔跑又寻找,搁下了自尊与颜面,换来的却是亲眼看见段寒成抱着付黛进入候机室的一幕。 元霜却被拦在外面,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车子驶离了机场。 这一次元霜明白,他们之间再没可能。 这是比落水还要痛的伤痕,比失聪更加恒久,只因她失去的是纠缠了半生的年少挚爱,哪怕后来恨过,诅咒过,但到了真正失去的这一刻,她做不到心如止水。 车子一停下,付清叙看到了元霜眼角的泪痕。 他拿了纸巾递过去,“擦擦,别再哭了,从他选择了救付黛放弃你的时候不就该死心了吗?” 一下子忘记了元霜听不到。 付清叙抿了抿唇,不再作声,用肢体上的言语给了元霜安慰,他兀自将她搂进了怀中,掌心托在她的头发上,下巴蹭着她的鬓角,她没有闪躲,安慰靠在了他的怀中。 比起段寒成。 她的确应该再找一个人,好好过日子了。 曾经的宋止给不了她平静安稳的生活,但付清叙也许可以,找一个人转移情感与注意力,是修复伤痛最快速简单的方式了。— 付黛与薛邢都离开了睦州,一个是跟着段寒成走的,一个是为了工作。 留在睦州的只有付清叙,他全权接手了付家发展至睦州的工作,短短半年内便做得有声有色,加之付家本就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了,付黛与段寒成结婚的消息一传出去,对两家人都是有利无害的。 达成合作,只会是强强联手。 付清叙这半年里忙得不可开交,可元霜那里的事情一次都没有落下,找了无数医生去检查耳朵上的伤势,想要康复是做不到的,元霜听力微弱,戴上了助听器也只能听见身边的声音。 可能治疗到这个程度,她已经很满意了,不再奢望更多。 周嘉也与杜挽待她很好。 周苍这阵子苍老了许多,兴许是年纪上去了,便会思念亲情,不止一次想要跟元霜见上一面,可最后都被拒之门外,就连周嘉也她都没有真的原谅,何况是周苍了。 周苍不再管理周氏,全权交给了周嘉也打理,近半年为了给元霜治耳朵,他费了很多心神,性子也跟着沉稳了很多,手上有些料理不周全的事情,甚至会让元霜帮着拿主意。 “你小时候他们就说了,你的经商头脑比我好多了。”周嘉也的夸赞是真心的,他翻看着元霜帮他整理出来的资料,随口提了句,“对了,最近怎么不见清叙来了?” 一问到这上面,元霜反而沉默了。 周嘉也察觉了什么,“怎么,吵架了?” 虽然两人没有正式宣布过在一起,但付清叙的态度很明了了,这半年在睦州他风生水起,名声大噪,围在身边的女人不在少数,可他眼里只有元霜。 “他给了我这个。”元霜将一旁的戒指盒子拿了过来,“我不知道怎么给他回应。” 是求婚戒指。 付清叙早想跟她结婚了。 或许很多年前,在见过元霜最孤苦狼狈的那一面时,他就是想要跟她在一起一辈子,再也不让她受苦了,可后来什么都变了,是因为爱,他才会那么恨。 在周嘉也看来,这是好事了,“你没想过跟他结婚吗?” 元霜无话。 想过吗? 她是想要有个家,却也不想这么草率。 周嘉也看得出付清叙是真心对元霜好,早已经不计前嫌,这半年的付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元霜,你要是还想着段寒成,他已经跟付黛……” 结婚了。 并且为了养好腿伤,算是定居国外了。 “没有。”元霜给了个鲜活又明朗的笑,“我早忘了跟他那一段了。” “那就好。” 周嘉也实在不想在看着元霜受苦了,“你……” 还有话没说完,手机响了起来。 周嘉也接了起来,手机里不知说了什么,他的眉心紧紧锁住了,“怎么会这么突然?” 元霜仰头看着,心口跟着猛然一跳。 挂了电话,周嘉也垂下眸子,“寒成太爷爷去世了。” 第420章 不用让我避嫌 段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老太爷去世,段氏那么大的基业都要跟着地动山摇一番。 这半年国内的工作全权交给了他人,老太爷在旁把关,他一走,段寒成或是段业林,必须要回来一个主持大局。 葬礼举办的隆重盛大。 半个睦州城的人都要到场,祭奠这位风光了一世的老人。 除了老太爷的死,更多人讨论的话题无非就是段寒成与段业林谁回来。 葬礼第一天,周嘉也没有出席,却已经听说了这次还是派了段寒成归国,毕竟他前些年在国内,能够更快接手段氏所有被迫中断的项目。 这些消息周嘉也都没有告诉元霜。 也已经不止一次在催促她早点跟付清叙结婚了。 她戴上了那枚戒指,算得上是接受了付清叙的求婚,跟他一起用餐,他会特地点她喜欢的小提琴乐曲,细心又柔和,观察着元霜,确认她心情好,才开了口。 “小舅舅那边告诉我,付黛这些天就要回来了。” 嘴上说的是付黛。 实际上是段寒成。 他们已经是夫妻了,要回国当然是一起回来。 元霜低着头品尝付清叙给她点的冰淇淋,香草口味,不腻,“好,她回来……我是要跟她见上一面吗?” 就要跟付清叙结婚了,付黛是他的妹妹,见面是理所当然的。 可付清叙不逼她。 “我知道你不喜欢付黛,就是特地跟你说一声,用不着见她,也没什么必要,你说呢?” 他分明贴心地替元霜决定了,但还是要征求她的意见一番,保不齐她并不介意了。 元霜却不想在再过去的人和事情上纠结了,“不用刻意准备什么见面,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出席的场合,也不用让我避嫌,很多事情已经过去了。” 她受过的伤,心里的伤痛修复不了,但也不会停留在过去了。 用了餐,两人一起下了楼。 外面下了场毛毛雨,空气里还有水雾感,付清叙撑着伞,打开车门,护着元霜坐进去,关上门的刹那莫名感受到了一道折射而来的视线。 左右看了看,却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 元霜降下车窗,探头出来。 付清叙笑了笑,“没什么。” 亲自开车将元霜送了回去,临走前他们在车中拥抱了好一会儿,这半年来元霜是脆弱又惊惶的,无数次都会梦到那场跌入深海的噩梦,好在付清叙将她救了上来。 她靠在他怀里,才像是抓到了自己的生命。 “婚礼上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告诉我,我都会尽量满足的。” 元霜不需要什么婚礼,更没要求,“我不喜欢办婚礼,太琐碎了,结婚而已,领证不就好了吗?” 这么多年浮浮沉沉,她的确是需要一个安稳的家了,无关对方是谁,只要足够爱她,可以给她稳定生活,这就够了。 与付清叙告别,他看着元霜进去,自己才驾车回去。 才停下车子,就预感到了什么,走过花园,进入客厅时,果不其然看到了付黛的身影,她跟段寒成结婚了,也好似变了许多,头发剪短了些,眼中更冰冷了。 看到付清叙,没有对哥哥的思念依赖,开口便是不好听的话,“听小舅舅说,你真的要娶方元霜了?” “这跟你有关系吗?” 因为元霜,兄妹之间的感情也没那么好了。 付清叙冷淡走过,“倒是你,回来干什么?不是让你把段寒成留在国外吗?” 段寒成一回来,他与元霜苦心经营的感情怕是有变故,面对一向宠爱的妹妹,付清叙没忍住斥责了声,“真是没用,连一个男人都留不住。” 第421章 对她视而不见 “我是没用,留不住男人,可大哥你又厉害到哪里去了?” 付黛弯曲了腿,靠在沙发上,略带着笑意看向付清叙,“一个女人,你花了这么久还没搞定,我们之间到底是谁没用一点。” 付清叙也不急不恼。 他对元霜是真心的,不想用那些个歪门邪道的法子,更不会去伤害她。 “总之你看好你的丈夫,别让他来打扰我的未婚妻。” 回来这么一趟,付黛就是要说这个的,她拿起了身旁的包,整理了下衣摆,“巧了,我也是来告诉你的,别让方元霜出现在寒成哥哥面前,不然我要她好看。” 走开了两步,似是不甘心。 付黛又回头,“还有,寒成哥哥现在很爱我,方元霜是谁他早忘了。” “是吗?” 付清叙太了解自己这个妹妹了,她高傲,不可一世,对任何想要的人和物都是不择手段的,更不会低头认输,很是要强,“可如果真的是这样,你又怎么会特地回来一趟?” 付黛表情难堪了一瞬,冷哼一声,踩着高跟鞋离开。 坐在车上,指尖都快要扎进了肉里,怎么都不服气,自己为什么会输给那么一个女人? 司机在前开着车,大气不敢出。 跟着段寒成出国这半年,连他们都知道段寒成这位新太太有多不好惹,脾气又火爆,但凡有什么不顺她心意了,她便大发雷霆,结婚这些日子,没有一个人是好过的。 一回到段家。 付黛便摆起了段太太的架势,老太爷走了,家里所有人都换了黑色衣服,只有她半点不改往日的浓妆艳抹,大步流星上楼,走进段寒成所在的房间,他却不在这里。 她又找去书房。 段寒成坐在里面,神色很是憔悴,身子陷入了一片阴影之中,像是在悲伤太爷爷的离世,听见有人进来,抬起了那双疲惫的眼睛,一见付黛这个样子,却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了。 “出去。” “寒成哥哥……” 付黛多心疼他,可他需要她的心疼吗? 这半年里,他有一天是不思念方元霜的吗? 他无视她这个妻子,冷待她,不给她半个笑容,付黛早就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可她多爱他,哪怕他这样对自己,她也无怨无悔,“我知道你难过,我是想来安慰你……” 付黛走进去了一步。 段寒成突然拿起书桌上的一本书砸在了付黛脚边,“我说了出去,听不见?” 付黛被他这个样子吓了一跳,捡起地上的书放在一旁,“我出去就是了,你别生气……” 退出了书房,可关上门,她的表情掉了下来。 无端将这份罪放在了元霜身上。 都是她。 如果不是她。 段寒成怎么会对自己视而不见? 书房里没开灯,一片昏暗,段寒成倒在书桌上,身体的虚弱还是不减,眼睛空洞眨着,手中攥着的却是元霜的照片,看得有些恍惚了,便以为她还在自己身边。 但今晚那一幕让他彻底醒悟了。 她就要是别人的妻子了。 这是事实。— 一大早周嘉也便要去段家参加葬礼,杜挽怀了孕,不适合去那种地方,他便只带上了元霜一个人。 “趁着段寒成还没回来,你去露个面,也不算是失了礼数。”周嘉也很替元霜着想,“我知道你放下了,但到底别见这个面是好一点的。” 元霜理解。 才半年而已,所有人都不觉得她会真的释怀,“明白。” 在茫茫的细雨之中,元霜下车,与周嘉也共撑一把伞进了段家,这里到处挂着白布,灵堂内是老太爷的照片,还没走进去,那道熟悉的声音便传进了元霜耳朵里。 “欣姐,再去把桌子上擦一擦吧。” 第422章 算是一家人了 有人比周嘉也更早到,已经围在了灵堂之中,有人与段寒成攀谈,有人是真心来祭奠。 段寒成面无表情,算不上悲痛,多少算是麻木了,他颔首,接下了面前一位叔叔的安慰,抬头时目光穿过人群,似有若无掠了元霜一眼。 但又很快挪开了。 像是看这里来往的每一个人一样。 没什么特别的。 除此之外,元霜注意到了他的腿,和他手中握着的拐杖,他的腿伤好了很多,但还是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一开始需要靠拐杖行走,现在只是靠拐杖行走平稳而已。 周嘉也轻拽了元霜一下,低头在她耳畔轻声,“要是不舒服就先上车?” “没事。” 她摇头。 知道段寒成回来,他们早晚是要见面的,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跟付清叙结了婚,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更复杂了,如果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还结什么婚? 慢步走到了前,上了香。 周嘉也先一步走到了段寒成面前,看向他的腿时眼神是悲痛的,心里也知道,他这腿究竟是为谁所伤,“怎么今天就回来了,不是要过两天吗?” “提前了。”段寒成话很少,与周嘉也之间并没有老友重逢的喜悦,毕竟这里是老太爷的灵堂,他表情肃穆,始终看着周嘉也,“听说你马上要当爸爸了,恭喜。” 这声恭喜是真心的。 元霜站在周嘉也身后,听段寒成的声音听得不算太真切,她垂着脸,莫名像是听到了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元霜,元霜……” 周嘉也回头,重复了段寒成的话,“元霜,怎么不说话?” 她这才从恍惚的情绪中抬起头来,茫然的眼神瞬间对上了段寒成含着淡笑的面色,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他只给了她一个柔情的、不那么冷厉的表情,“要结婚了吗?恭喜,以后我们算是一家人了。” 多讽刺。 曾经的前妻成了自己的嫂子。 可段寒成的表情那么柔和,让元霜以为他是真的走出来了,她给不出笑容,只是给了悲苦的一句,“你节哀。” 他点点头,继续跟周嘉也聊天了。 没聊两句,有其他人走了进来,段寒成又要忙着去招呼他人了。 周嘉也带着元霜走了出来。 细雨打在身上,是冷的,没温度。 “寒成是不是变了很多,好像没灵魂了似的。”见过段寒成一面,周嘉也的评价很客观,“不过好在看他的样子应该不会纠结你跟他的事情了,不过你跟清叙还是早点结婚为好。” 多年前争抢女人的把戏不会再上演了。 老太爷一走,段氏动荡,段寒成忙着要处理工作上的繁琐事务,哪有空去儿女情长? 在回去的路上,元霜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么,灵魂像是留在了段家,还在欣赏段寒成的惨状,多年前她是希望他去死的,可真的看到他受伤,留下了残疾,还是于心不忍。 不过他已另娶,她也要嫁人了,那些事情是该过去了。 可在她这里过去了,在付黛那里却过不去,得知元霜出席了葬礼,她气不打一处来,忙赶了过去,却扑了个空,缠着段寒成问个不停。 将他问烦了。 “我是见到了元霜,我祝她新婚快乐,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付黛被他的态度吓到,“你为什么这么跟我说话?就因为见了方元霜,你就这么忘不了她吗?” 跟一个疯女人是讲不了道理的。 “付黛,太爷爷刚走,我不想跟你吵。”段寒成往前走,付黛从后跟上去拉他的手。 在付黛的眼泪掉下来以前,段寒成先冷静了,他擦掉了她脸上的泪,“既然我娶了你,就会对你负责,心里也不会再装别人,这样说可以了吗?” 第423章 我们感情很好 段家是葬礼还没结束,付黛这个女主人出席露面了几次,算是宣示主权。 段寒成忙着接手老太爷生前未完成的工作,管不了她,更不屑理会这个妻子,如果可以相敬如宾一辈子再好不过,可如果不能,老太爷不在了,趁早离婚不是不行。 秦和将一大批整理出来的文件拿给了段寒成。 “一部分是已经签署的,一部分是待办,还有董事会那边有很多老股东都需要安抚,我已经派人去了。” 在工作这方面,秦和的能力是没得说的。 可段寒成正是用人的时候,必须要找江誉回来了,“最近你派人去隋阳分部顶替江誉,让他回总部来吧。” 当年因为元霜。 江誉这个忠心耿耿的下属寒心离开。 现在段寒成离开了方元霜,他也应该回来了。 “真的吗?”秦和忍不住错愕,“我早就想让江誉哥回来了,只是他一直不愿意。” 段寒成翻开着桌上的文件,眉心皱在了一起,“你告诉他,我需要他。” 不用多说,一句话江誉就会回来。 “好。” 秦和要走时又想起了件事,“对了,付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要去买个新戒指,让我告诉您……下午去接她。” 段寒成是没时间的。 “让司机去。” 他回答决绝,就像在打发一个陌生人。 对他而言,付黛是一个比陌生人还烦的女人,可为了老太爷临终的遗言,段寒成不得不忍受这个名义上的妻子,逐渐让心中藏着的女人褪色,成为一张旧照片。— 付清叙送的那枚订婚戒指尺寸有些大,元霜特意来改小些,她尽量不去关注有关段寒成的事情了,可睦州就这么大,还是会遇见他的妻子。 大概是婚后生活的很好。 付黛红光满面,笑容明艳,与元霜相遇,说什么也要拉着她坐下喝一杯,盯着她手上的戒指不禁感叹,“我哥哥对你可真好,这戒指看着很贵呢。” “没有。”元霜语言很淡,并不想多说,但看在付清叙的面子上,并不想跟付黛产生矛盾,还是说了一句,“你的戒指也很漂亮。” “这个是寒成哥哥特地定制的,只有这一枚呢。” 付黛举起手自我欣赏了下,又突然想起这么做不妥当,“……嫂子,我是不是不该这么说?我不是有意的。” 她连忙道歉。 却又不怎么真诚。 元霜都看在眼里,只将这当成付黛的小女孩心思,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没关系的。” “你跟我哥哥婚期定下了吗?”付黛着急问了句,“婚纱呢,婚纱定了吗?” “没有。” 元霜摇头,手指紧握着咖啡杯,有些不明白,段寒成对她已经没感情了,付黛这么着急又是为什么,“我们不打算办婚礼,直接领证就好,你呢,你跟段寒成……感情好吗?” 不知是出于怎样的心情问了这么一句。 付黛没什么戒备心,轻勾了勾唇,“当然好啊,寒成哥哥对我很好,特意让我来换一枚新戒指呢。” 她握住了元霜的手,掌心用了用力气。 “说起来,以后我们还是一家人呢,嫂子,你也是这样想的对吗?” 像是逐渐适应了“嫂子”这个称呼,元霜笑着应下了,真心实意道:“以后我也会把你当妹妹看待的。” 约好的时间到了。 元霜看了眼手机,“清叙到了,要不要让他顺便送你回去?” “不用了。”付黛看到了外面驶入停车场中的车子,“寒成哥哥来接我了,我先过去了。” 看着她小跑过去的身影,元霜抿唇微笑,替她感到高兴。 可她打开车门,看到的却不是段寒成,驾驶位上的人对着她歪头一笑,“小姐,上车吧,你丈夫可不会这么准时来接你。” 第424章 梦里是他的名字 “跟付黛遇见了?” 付清叙将温水塞进元霜掌心里,“她没跟你胡说八道什么吧?” “没有。”元霜没有付清叙所想的那么小肚鸡肠,她并不知道那场绑架与付黛有关,这么多年都以为她也是受害者之一。 她的善良纯粹,愈发衬得付清叙心机深沉。 他会心一笑,轻扶鼻梁上的眼睛,“那就好,付黛不懂事,如果她说了什么让你心里不舒服的话,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跟她斤斤计较。” “当然了。”元霜的确没有想那么多,选择嫁给付清叙,也是深思熟虑过后的决定,“我已经把她当作自己的妹妹看待了。” 她愈是如此,付清叙心里愈是不好过,“但也别太纵容她了。” 元霜弯曲了膝盖,靠在抱枕上,付清叙很安静在一旁工作,听见元霜像是说了梦话,他拿着毛毯靠近,盖在元霜身上,听到了她细碎的呢喃。 仔细听去。 像是有段寒成的名字。 付清叙侧耳靠近,果然又一次在元霜口中听到了这个名字。 这半年来,他努力想让元霜忘记段寒成,多少次在她面前提起段寒成与付黛的婚姻生活,她的反应不大,毫无波澜,但在梦里又总会念出他的名字。 都要结婚了,梦里的人还是段寒成。 这要他怎么平静得了。 可看着元霜,却还是舍不得对她发脾气。 拿了枕头叠在了元霜颈后,这样她好睡得舒服一些。 她醒来时,便靠在了付清叙怀里,睁眼看见了这张脸,还是有些恍惚,好像不久之前,身边的人还是段寒成,他身上有着自然的干净味道,像是下过了一场雨后的清冽气息。 很舒服。 元霜恨过他,厌恶过,但唯独在他怀里,睡得还算是安稳。 没寂静多久,付清叙的手机在身边响了起来,他被吵醒,手从元霜的肩头滑落,下意识整理了下她的鬓角,“是不是把你吵醒了?我忘记开静音了。” “没关系,我已经醒了。” 元霜看了眼他屏幕上的名字,“是不是薛先生?” “是,估计是知道了我们要结婚的事情,我去接个电话。” 走到了一旁。 付清叙站在窗前,从烟盒中抽出一根烟点着,要抽时突然想到了元霜还在这里,她不喜欢他抽烟应酬,她心里到底还是喜欢他过去的样子。 “小舅舅。” 付清叙在玻璃窗子里看到了元霜,她起身走了出去,拿着手机,像是很匆忙,也接了个电话,目光追随了出去,思绪却被电话里的声音拉了回来。 “清叙,付黛告诉我你要跟方小姐结婚了?”薛邢话中夹杂着笑,“想好了?” 毕竟那个女人骗过他。 还将他骗得很惨。 可正是因为被骗了感情,付清叙才明白,或许除了元霜,自己再也不会跟别的女人结婚生子了,必须是她,也只能是她,“想好了,我只想跟她在一起。” “那就好,你别后悔就好。” 薛邢语气严肃又认真,听不出来是支持他,还是反对他,“你爸妈那里我已经通知了,过段时间会去看你们,你做好准备,最重要的是让方小姐做好准备。” “我知道了。”付清叙是信赖薛邢的,毕竟在他跟付黛很小时,小舅舅就来到了他们身边。 保护他们,事事都以他们为先。 付黛被宠成那个样子,就有薛邢的一半责任,可只要有他在,付黛可以一直骄纵下去。 走到了花园前的台阶上,元霜站在那里,她穿得太单薄了,这两年又体弱多病,听力降低了很多,就连有人走到了身后都没有察觉,还在打电话。 “我知道了,我会早点回去的。” 猜到了她是在跟周嘉也打电话,付清叙站在后,没有出声,元霜又开了口,口吻很是无奈,“结婚而已,跟谁都一样了,没那么重要。” 知道她的爱是假的,可亲耳听见的这一刻,付清叙还是遭受到了重击。 第425章 看住你的人 哪怕不办婚礼,两家人一起吃个饭却是必须的。 周嘉也跟元霜商量过后,还是决定不告诉周苍,毕竟那个人早就不配当元霜的父亲了,周嘉也也是不配当哥哥的,但他尽力在弥补。 还没获得元霜的原谅,但她的恨意是一定减淡了。 “也不要告诉杜挽姐了,她为了怀孕身体本来就不好,就别让她再为了我的事担心了。” 元霜想到了所有人,唯独不去想自己。 与付清叙这桩婚事,元霜抱着成则成,不成则算了。 周嘉也看出了这一点,“是不是因为寒成,你才自暴自弃了?” “怎么又跟他有关系了。” 元霜的眉与眼睛都是笑着的,可合在一起却像是很悲伤,“我跟谁结婚,都跟他没什么关系,真的。” 过往这么多年里,元霜遍体鳞伤,周嘉也想起那些,都要替她痛苦。 “你最好是真的看开了。” 走出元霜房间。 周嘉也看了眼手机上的几通未接来电,都是陈静好的。 杜挽怀孕了,他收心了,不想再跟过去的人有牵扯了,周嘉也没回电话,直接拉黑了号码,杜挽那么辛苦怀孕,他不想她再伤心了。— 付家二老要来,不仅是来看元霜,他们更疼爱的是女儿。 付黛结婚一样没有婚礼,对方还是个结过两次婚的男人,一开始他们怎么都不同意,直到知道了那人是段寒成才点头。 毕竟跟段家结亲,付家算是高攀了。 元霜怎样不要紧,重要的是段寒成。 为了迎接付家二老,付黛派了很多人布置家里,摆上新鲜的花束,跟段寒成说了很多次,可他太忙,压根没放在心上。 付黛的不满一次次累积起来。 回了付家一趟,冲着付清叙发火。 “你是把我之前的房间腾给方元霜住了吗?” 她这简直是没事找事。 付清叙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我给元霜买了别的房子,不会住在你的房间,到时候我们会回去住,你想要回来还是去哪里都随你。” “我回来干什么?” 付黛是害怕被揭穿的,“我可是段太太,我不过是回来坐坐,你想得也太多了。” “那真好。”付清叙可不希望付黛跟段寒成感情不好,“我就要跟元霜结婚了,你看住你的人,我看住元霜。” 段寒成最近都在忙着工作,加上要清理段氏内部的一些矛盾,的确没有见过元霜,更没有与元霜联系过。 这一点她是可以保证的。 段寒成从早到晚都在段氏,晚上有应酬,去了一趟喝了酒,带着点醉意下楼,在酒店楼下的大堂内看到了元霜的身影,她对面坐着个男人,两人像是在聊工作。 知道元霜回了周氏,在周嘉也身边,帮他处理一些琐碎。 那是她力所能及的。 外面还在下雨,元霜丢三落四,是不会带伞的。 段寒成坐进了车里,看着聊完了工作,站在酒店屋檐下,有些无助望着这场雨幕,还是那张清冷柔弱的脸孔,无论多少次看到,心脏的痛感都还在。 “把伞送给那位小姐。” 他声嗓艰涩地道了句,“别说是谁送的。” 司机点点头,拿了伞过去,站在屋檐下递给了元霜,她像是推脱了两下,接着看向了这台车,隔着雨幕与车窗,像是看到了段寒成的眼睛。 到了这一步,他们竟然只能远远望着对方一眼。 连正大光明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了。 “帮我跟他说一声谢谢。”元霜接过了伞,点点头撑开伞走进了雨里,走远了,却还是拿出了手机,屏幕上落了雨,她还是打下了两个字发给段寒成。 第426章 我的准嫂子 段寒成多喝了三口牛奶,付黛眼神聚焦了下,忽而哼笑了声。 “你这两天心情很好?” 每天生活在一起,付黛对段寒成的变化是很敏感的,尤其是最近几天,他连声色都柔和了不少,甚至会态度良好回应付黛,“公司的事处理的差不多了,轻松了些而已。” “那我爸妈来,你肯定会去的对吧?” 付黛没说清楚,段寒成并没多想,“可以,这是应该的。” “那好,他们下周五就来了,我哥哥定了餐厅吃饭,你一定要来,千万别忘记。” 这么重要的事情,段寒成还不会马虎地忘记,“知道了。” 付黛没有说清楚元霜也会去。 到时候在付家二老面前,段寒成的一举一动都是考验,对元霜也是一种考验。 为了见付家人,元霜特地腾出了时间,为了迎合对方下了很多功夫。 付清叙帮元霜系上了裙身的拉链,顺手整理了下她的头发,“很漂亮,我爸妈喜欢漂亮女孩儿,这样就够了。” 付黛够漂亮了,可她的漂亮是常见的,又娇气。 元霜则是稀有的。 几年前第一次遇见时,付清叙就知道她是特别的,眼中的凄楚哀婉,太容易激发他人的保护欲。 “等见过了叔叔阿姨,我们就结婚?” 最近见过了段寒成几次,元霜反而有些急着跟付清叙结婚了,他像是知道了什么,“你决定就好,我都听你的。”— 到了约好的餐厅。 这里被付清叙包下了,正是饭点,门上却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 付清叙先带着元霜进去坐下等待,他的行为举止都是透着温和的,不会让元霜不舒服一丁点,“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机场接叔叔阿姨,这样是不是不礼貌?” 元霜好歹也是在周家当过千金小姐的,知道礼数。 “付黛说了她去接,我们在这里等着就好了。” 听到了付黛的名字。 元霜豁然想到了段寒成,应该不会的,付黛知道避嫌,没那么傻把段寒成也带来,如果他真的来了,这顿饭有多难吃下去元霜可以想象。 等了半个小时。 付清叙轻声细语:“饿吗?” “不饿。”元霜是紧张的,这是人之常情。 正说着。 有脚步声到了门外。 元霜先站了起来,付清叙茫然望着她,有些分不清她究竟是真的想要嫁给自己,还是因为想要一段婚姻,可跟她的这段感情本就是他骗来的,他不该奢求太多。 门被打开。 走在前方的两个女人。 付黛挽着母亲的胳膊,笑吟吟的,眉眼都弯在了一起,被她挽着的女人气质华贵,耳垂脖颈上佩戴着翡翠,衬得人更加珠光宝气,垂眸对着付黛笑时是个慈爱的母亲,但抬头看向元霜时,有着一闪即逝的敌意。 元霜感觉到了,心下一凛。 但让她更加喘不过气的,是走在付黛身后的段寒成。 他拧了下眉,显然没想到元霜也在这里,付黛没告诉他,如果知道,他一定不会来这里,这会让元霜难堪。 “妈妈,这就是我的准嫂子了。”付黛带着戏弄的笑意介绍元霜,元霜没有作声,面色微僵,却还是弯了弯唇,给出了一个微笑。 付清叙站在了元霜身边,“怎么这么久才来,快坐吧。” 看到了元霜,段寒成前进的步伐停住了,想要找个借口离开,又看到了付黛眼底狡黠的笑,猜到了这大概是一场试探与考验,他无所谓输赢,当元霜不能再输了。 付母坐了下来。 付清叙往后看了一眼,“父亲呢?” “他身体有些不舒服,就不来了。” 这算是给元霜的一个下马威了。 付清叙没再追问,带着元霜坐了下来,段寒成坐在付黛身边,余光看到了付清叙在元霜耳边低语了一句,“不是针对你,千万别胡思乱想。” 第427章 你这么随便怎么行? 这么温柔的人,元霜会沦陷,会喜欢再正常不过了。 看着他们十指紧扣的双手,段寒成默默挪开了眸光,付黛神色异样扫来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了句,“我忘了告诉你了,我嫂子也在。” “嫂子”二字太刺耳了。 像是在段寒成身体里埋了一根针。 他暗了下眼眸,“早就该一家人一起吃个饭了,没关系的。” “你真的这么想?” “我应该怎么想?” 付黛举起杯子,喝了口茶点了点头,“你这样想就好,不然我还怕你会误会我是故意的呢。” 段寒成侧过了脸,不再多看这个女人一眼。 “听说方小姐无父无母?”付母的询问直白又厉害,让元霜瞬时哑然,一下子明白了。 这个女人并不喜欢她,甚至是讨厌或者是厌恶,没有缘由,大概只因她没有背景,孤苦无依。 付清叙先替元霜开了嗓,“妈,我要娶的是元霜,跟她家里没有任何关系。” “有没有关系,难道问都不让问吗?”付母干笑了声,带着那抹假笑看向元霜,“方小姐这么金贵吗?” 这是刁难了。 元霜为了付清叙,却还是在强忍着,可另一双沉静的眸子也在看着她,里面有心疼,付清叙一侧身,就挡住了段寒成的视线,“妈,元霜不是无父无母,她养父已经去世了。” “哥哥还是这么护着嫂子。” 付黛夹菜到了段寒成碗里,仰头看着他,“你怎么不吃?” “是啊。”对待段寒成,付母又是另一个态度,“寒成,你工作累了,多吃点等会儿小黛跟你一起回去,过些天我再去看你。” 强烈的对比是让元霜无地自容的。 付清叙握了握她的手,很冰凉,一点温度都没有,“怎么了?” “没。” 这种状况下元霜还可以笑出来便已经不容易了。 听见了付清叙在跟元霜说悄悄话,付母不满侧过了眸子,“方小姐,不管怎么说,身为一个有礼貌有教养的女孩子,都不该不回答长辈的话,从坐下来到现在,一直是清叙在回答我的问题。” “阿姨,您想要我回答什么?”元霜认真询问了,镇定了下来,态度也是坦荡的。 付母的问题都是刁钻又让人难堪的,“你之前结过婚?我们家清叙之前可是连女人都没有,这一点你清楚吗?” 付黛听着这话,心满意足笑了笑,余光扫到了段寒成,他面无表情,低头剥了一只虾放进付黛碗里,那边付清叙开了腔,“有没有女人……” “清叙,我在问方小姐。” 付母音量高了很多,段寒成跟着僵硬了一瞬,接着缓慢放下碗筷,慢条斯理拿起了餐巾擦手,那边元霜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蹦进了耳朵里,“跟我结婚的人是清叙,他不介意我结过婚,再者说了,曾经那段婚姻不是我要的,所以很快就结束了。” 段寒成还在。 元霜这么说是伤害了他。 可她说得没错,当初跟段寒成结婚是被胁迫,结婚当天,她差点杀了段寒成,她的一字一句都是真挚的。 付母的讽刺却更加咄咄逼人了,段寒成坐在一旁,冷漠到了极点,像是不认识那个被刁难的女人,“不是你想要的你竟然结了婚,方小姐,你这么随便怎么行?” “妈。”付清叙听不下去了,音色沉了下来,“如果我介意这些,就不会让你们特地来一趟了,你问这些,是在给元霜难堪,还是给我难堪?” 第428章 我应该弄瞎她 当着众人的面维护了元霜,这是付清叙必须要做的。 桌下,他紧紧握着元霜的手。 其实这种状况段寒成早两年见得多了,从宋止开始,没少有男人给元霜承诺,要娶她,或是给她爱,但最后这些爱都葬送在了利益当中。 付清叙不一样,他有足够强大的背景,不会因为任何外在因素抛弃了元霜,甚至会在众人面前给她撑腰。 付母脸色一时不太好,但看在付清叙偏爱元霜的份上,便给了她一个好脸色,“行了,先动筷吃饭吧。” 她给一旁一双儿女夹菜,也照顾了一旁的段寒成,偏偏冷落元霜,只因她的身世与风评不好。 可这种冷待元霜见得多了,不觉得奇怪了。 好在还有付清叙。 付母不给元霜好脸色,付清叙便更多的照顾她,不让她觉得被冷落,亲自给她夹菜盛汤,就差亲自喂她吃了,从段寒成的角度看去,两人感情很好,看向彼此的眼中是有爱的。 其实只要元霜过得好,这就够了。 段寒成克制着自己,没有太过在意元霜,一是不愿二人在感情上有所牵绊,二是付黛还在身边,这个女人嫉妒心太重,要是让她知道他还在意元霜,那元霜跟付清叙结婚了,也没好日子过。 他不愿意她再受苦流泪。 这么多年了。 他们都应该走上正轨了。 思及此,段寒成给付黛夹了菜,可夹的却是元霜爱吃的鱼肉,付黛是不喜欢这些有腥味的食物的,但因为是段寒成夹的,就算再难吃她还是吞了下去。 顺带挽住了段寒成的胳膊,给了个甜滋滋的笑,“寒成哥哥,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这是假的。 付清叙在旁稍有疑惑,“你什么时候爱吃鱼了?” “你知道什么,只要是寒成哥哥给我的,我都喜欢。” 付黛就是这么个小女孩。 元霜曾经也这般天真过,将段寒成所给的所有东西都当成珍宝看待,哪怕明知她不能吃辣,段寒成偏要夹给她,让她难堪时,元霜也会吃下。 但那些到底是过去了。 好与坏,也都成了过往云烟。 像是一同忆起了往事,元霜往段寒成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同样看了过来,空气中的目光交汇了一秒,不过一秒而已,就被付黛敏感察觉到了。 临行时兄妹俩走在最后。 付黛一点没变,对元霜的轻蔑是生长在骨子里了,别说付清叙要娶她了,就算他们已经是夫妻了,她也是学不会尊重元霜的。 “你看到了没?在那种场合,妈妈还在,她竟然敢看我的丈夫!”付黛压着声音,气不打一出来,语调却尖锐,“我就不该只是弄聋了她,就应该弄瞎了她,这样她就不敢再随便看别人了。” “你再敢碰她一下试试看?” 付清叙不是吃素的。 也不是半年前那个还保留半分赤诚善良的人了,为了跟元霜在一起,他撒下了一个弥天大谎,从那一天开始,他的心性也跟着变了,绝不会再对任何心软。 更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元霜。 付黛的确被付清叙这一下唬住了,“我不碰她,那你倒是管好她啊,你没看见她偷看寒成哥哥吗?” “没看见。” 对待一个弃自己生命与不顾的人,元霜是不该有所留恋的,这一点付清叙是相信的,哪怕有过那么一个短暂的眼神交流,也不一定就是有意的,这完全就是付黛的揣测而已。 “懒得跟你说。”付黛冷哼一声,“你就等着被那个女人骗吧。” 她走到车旁去找段寒成,可段寒成不在车里,他刚从洗手间里抽了根烟出来,便遇到了元霜。 看见他,元霜眼底闪过一丝惊惶,段寒成的声音从耳边擦过了,“你的耳朵是怎么了?之前不是快康复了吗?” 第429章 而且她还是残疾 在克制了,在忍耐了。 在竭力压制情感了。 可看到了元霜,闻到了她身上的气味,段寒成枯萎的灵魂像是重新受到了灌溉,再次复苏,他无法对她视而不见,才会用一句平淡的关心阻拦住她离开的脚步。 元霜停了一下,心底的伤痛跟着加重了。 一想起半年前坠海,段寒成赶去救付黛,转头跟她结婚,元霜这颗心就该死了。 她没有答话。 直接走了进去。 段寒成复苏的灵魂再次遭受了重击,在原地站了几秒,忽而嗤笑一声,心也跟着空了。 也是。 元霜都要嫁给付清叙了,怎么还会对他有所留恋? 以后他们是一家人,但不是夫妻了。 回去的路上段寒成明显是心不在焉的,付黛猜得到,这一定跟元霜有关,“寒成哥哥,你觉得方小姐跟我哥哥配吗?我怎么觉得是我哥哥在单方面付出,她不会还对你不死心吧?” 这两人曾经是夫妻的事情付黛知道。 付清叙也知道。 但不约而同,谁都没有告诉家里。 要是付家二老知道元霜还跟段寒成结过婚,她跟付清叙的婚事大概率是成不了的,无论是谁都无法忍受自己的儿子娶了女儿丈夫的前妻。 这样复杂的关系摆在眼前,对付家也没好处,传出去也就是一场笑话。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我觉得方小姐跟大哥很配。” 结婚后,段寒成同样习惯性唤付清叙大哥,他说这话时没什么表情,像是真的忘记了那个可以让他赔了性命的女人。 付黛对他的答案是满意的,“你这样觉得就好,我也这么觉得,但就怕方小姐不真心,而且她还是残疾。” “什么残疾?” “她耳朵听不见啊。”付黛说这话时贬低的意味很重,整个人所透露出的都是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哪怕样貌上她比不上元霜,可起码她是健全的,又是付家名副其实的千金小姐。 方元霜是什么? 一个失了听力,身世不明,方方面面都不如她的女人。 要不是付清叙喜欢她,付黛才不会让她活着。 段寒成知道元霜的耳朵受了伤,不然不会又戴上助听器,但没有那么严重,“她只是一侧耳朵失去了听力,算不上残疾。” “谁说的,她是已经听不见了,助听器拿下来就什么都听不到。” 这一点付黛是确定的,她有些疑惑看向段寒成,“你不知道吗?那次被绑架,她挨了打,伤了耳朵,又掉进了水里,耳朵里灌了水,就听不见了。” 段寒成察觉了些许的不对劲,却没意识到自己当初那番解释,元霜根本没听见。 “……怎么会这样?” 他的确不知道,心中的疼痛又加剧了很多。 付黛才不想他心疼元霜,“好了,不聊她了,我会吃醋的。” 现在他们才是夫妻,方元霜的死活跟他可没有关系。 段寒成强迫自己不去在意,不管元霜怎么样,都应该是付清叙去关心的,不是他该管的。 正出神想着,付黛突然凑了上来。 “寒成哥哥,之前你是因为身体不好,那现在我们可以住在一间房里了吗?” 结婚了这么多天,段寒成一直以身体问题拒绝跟付黛亲近,她的一个吻都让他皱眉,“不行,现在是太爷爷的丧期,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等过些日子,段寒成想,他是应该考虑离婚的事情了。 第430章 想跟你成为夫妻 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脑海中所萦绕的满是段寒成有些不方便的左腿。 这次见面不像是在段老太爷的灵堂,他没拿拐杖,腿上的伤看起来是有些明显的,更异于常人的行走步伐。 可那是为付黛所受的伤。 她有什么资格多问或是关心? 门被敲了敲。 元霜将心中许多杂念消除,回头看向门外的人,“进来吧。” 付清叙还没走。 他带着些许歉意走了进来坐在元霜面前,那模样看上去很是愧疚与无可奈何,下意识握住了元霜的手,眼含着温情,“今天是不是让你不舒服了?” 在那场饭局上。 付母给了元霜难堪,付清叙的妹妹在一旁讥笑。 大概是为了让她更不好受一点,所以带来了段寒成这个前夫,在旁一同看她的笑话,这对别人来说或许是窒息的。 但比这更糟糕的场面元霜经历过很多次。 这实在算不得什么了。 “没有。”元霜很为付清叙考虑,“其实阿姨说的没错,我身世背景不好,又有残疾在身,没什么配得上你的地方。” 更何况她曾给过付清叙欺骗。 可那又怎么样,他根本不在乎,为了元霜,他可以摈弃本心,去撒谎,去当这个恶人,甚至对曾经宠爱的妹妹翻脸,“这些都不是我在意的,我只在意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亲眼看到了段寒成与付黛在一起,成为夫妻后的和谐画面,元霜便没有什么执念了。 或许是时候要看看别人了。 付清叙是个很好的人。 清风朗月,赤诚纯善。 “愿意。” 有很暖的光调落在元霜面上,衬得她眸子幽静,很美的一双眼里却是有些哀愁的,“如果不愿意,我就不会跟你去见付阿姨,我知道,这半年是你陪在我身边。” 人都是感情动物,看着他的付出,元霜怎么会不感动。 “那我们这两天就去办结婚手续?”付清叙的问声很是小心谨慎,怕追得太紧,让元霜不舒服,“还是说你想再等等?我……” “不用等了。” 元霜是深思熟虑过的,她看着付清叙的眼睛,像是将自己交给他,也算是托付给他了,她也希望,这是她的最后一段婚姻,“我想跟你结婚,我想跟你成为夫妻。” 这一点元霜是肯定的。 付清叙有些呆愣住了,半晌没有言语,元霜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突然笑了一声。 “怎么了?你不想跟我结婚吗?” 她故意这么问,付清叙才反应过来,握住了她的手放在唇边,很是珍惜地吻了吻,“元霜,跟我结婚我不会让你吃苦的。”— “你真的要跟那个人结婚?” 回了睦州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元霜没忘记盛初远,他时常会打来电话,无非都是斥责她的那些话。 不知不觉中,他更像是元霜的哥哥了。 “还是说你是在跟段寒成赌气,他娶付家妹妹,你就嫁哥哥?”盛初远惋惜元霜的一生,她曾经是那么耀眼的小提琴手,是画家,如果顺利,这辈子都会是风光无限的。 却因为段寒成,葬送了自己的未来与前途。 元霜知道他是在为她着想,“当然不是,我想有个家,我一直以来的心愿就是可以有个家。” 那个家段寒成给不了,周厅也没给得了,盛初远是想给,可元霜不忍心耽误了他的一生,只有付清叙了。 付清叙是心甘情愿被骗的。 “你知道那个人是什么人,你就跟他结婚?”盛初远不同意,可他只是元霜的朋友,是知己,也就仅限于此了,他们之间是没有爱的,“我不想你糟践自己的一生,你明白吗?” “我没有糟践。” 元霜已经想好了,告诉盛初远也是希望他可以祝福自己,“清叙很好,这次我确认自己没有选错人。” 第431章 新婚妻子 婚礼被取消。 可付家再怎么样也不是小门小户,到底是结婚,付清叙还是重视的,求了个黄道吉日去办理结婚手续。 付母像是早就知晓那般在楼下等着他,品着保姆刚沏的花茶,以衣服高傲的姿态开口,“清叙,你要去哪儿?” “找元霜,领证。” 这可不是询问的口吻,是已经定下了。 付母不慌不忙,放下了茶杯,轻拭嘴角,“你真的想好要跟那么一个没背景又没教养的女人在一起了?” “元霜不是没教养。” 为了元霜,付清叙跟付黛都撕破脸了,现在也不差一个母亲了,“她只会对没礼貌的人用上没教养那一面,妈,你承认自己没礼貌了?” “清叙,你这是在为了那个女人忤逆你的母亲?” 付清叙神色悠然,“我不敢,我只是想要让您知道,元霜是我喜欢的人,您尊重她,对她好,我才会对您也好,反之,我不会纵容我的母亲去伤害她,这样说您明白吗?” “我伤害她什么了?” 付母不明白了,家里给付清叙挑了多少清白又优异的女孩儿,他怎么就是死心眼,非要跟元霜结婚,“我听薛邢说了,那个女人结过婚就算了,现在很难受孕,又捞过你的钱,这些都是真的假的?” 真假掺半。 付清叙觉得自己没必要多解释什么,“一些往事已经过去了,我不想您以后在元霜面前提起这件事了。” 走开了两步。 门外是付黛走了进来,她随手换了鞋子,穿过长长的走廊,看到了付母坐在那里,立刻像个小孩子似的扑了过去,“妈,我好想你,我专程来看你的。” “是是是。”付母也是真心疼爱这个女儿。 付黛来了,对付清叙的注意力都减弱了,就连他走了都没发现,只顾着让阿姨烤蛋糕给付黛吃。 走到过了廊下,站在停车坪上。 付清叙看到了段寒成的车子,漆黑的轿车,不管在哪里出现,都算是足够低调了,哪里看的出来,这样普通的一台私家车里坐着的却是段家的人。 段寒成降下了车窗,他看得出来,付清叙并不想要理会他。 “大哥。” 他不理会是他的事情。 段寒成打招呼,那是必要的礼数问题,“你这是要去哪里?小黛说晚上一起吃饭呢。” “来得及。” 付清叙可不想要拖下去了,“我有事要去办,晚上要是吃饭的话,是来得及的,我还会带上我的新婚妻子。” “新婚妻子?” 多刺眼的四个字,听进耳中都疼痛的。 段寒成苦笑了声,手搭在窗口,无奈扯开了嘴角,“方小姐好福气,祝你们新婚快乐。” 当年他走,传出了他要跟付黛出国结婚的消息,元霜也是这样说的,现在这话,段寒成终于可以送还给他们了,可不知怎么的,心里却是苦的。 又苦又涩。 以后就是同一屋檐下的一家人了,可他成了别人的丈夫,元霜也成了别人的妻子。 “你的祝福我收到了。”付清叙微笑着,那笑里像是有很多疑虑,“希望以后我们可以好好相处,是不是,段总?” 段寒成是这么决定的。 他要放过元霜了,哪怕是亲眼看着她嫁给别人,他也是做得到的,毕竟他自己也结了婚,哪怕有苦衷,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他没资格不让元霜与其他人结为夫妻。 “不用叫我段总,叫寒成就好。” 他的好心换来的却是付清叙的挑衅与讥讽,“那么以后,你也要跟小黛一样叫元霜嫂子了,寒成,你做得到吗?” 第432章 二十四孝好丈夫 给元霜热了燕麦奶,杜挽送上楼,敲开了门。 “怎么样,今天见了清叙父母,他们对你态度好吗?” 住在杜挽这里的这半年,她是真心将元霜当成了妹妹看待的,自然希望她可以有一个好归宿,付清叙是那个好人选,但据他所知,付家也是复杂的。 生活在这样一个大家族里,必然是不好过的。 杜挽希望元霜幸福,不想她跟参与那些勾心斗角,“如果对你不好,我们就不嫁。” “没有,很好的。”元霜不想任何人在为她的事情忧心忡忡了,包括了杜挽,“而且以后我也不跟清叙父母住在一起,他们好不好,其实关系不大的。” “怎么没关系?” 杜挽不赞同这样的说法,“毕竟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如果有矛盾,你真的要用一辈子来解决吗?” “可是清叙对我很好。” 杜挽知道,元霜早已满身创伤,不能再受伤了,不然对她心理打击会更大,“不管你怎么决定,我跟你哥哥都支持你,只要你愿意。” 元霜喝下了那杯牛奶,给了杜挽一个平静的微笑。 她要走时,元霜又问了句,“杜挽姐,你是不是快到预产期了?” “是啊,”杜挽抚摸着隆起的肚子,像是早早有了母爱的光辉,面庞的颜色都红润了很多,可元霜却知道,怀孕是滋味不好受,尤其是杜挽。 三四个月的时候吐得厉害,后来又因为身体原因,几乎快要住进医院了,以她的身体能够怀孕,本来就是不易了。 周嘉也与杜挽都很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他断干净了外面的莺莺燕燕,一心留在家中,照顾着怀孕的妻子和虚弱的妹妹,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二十四孝好丈夫。 元霜抬头看了眼时间,“这么晚了,周嘉也怎么还不回来?” “可能要应酬吧。”杜挽提起嘴角,眼睛明亮,面上满是一个即将做母亲的人的欢喜,“他说为了孩子,怎么着也要更努力一点,我知道周家状况不好,也让家里帮帮忙了。” “周家不好,那是周叔叔不作为。” 六年前周家与段家几乎可以平起平坐了,可今天周家算是什么? 如果没有周嘉也撑着,想必早已落败。 杜挽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对爸还是有芥蒂,但他到底是老了,你真的不打算见他了?结婚呢?也不告诉他吗?” “不了。” 从周苍将她送出去,害她遭受那些非人的折磨开始,他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一天了。 杜挽回了房间,担心周嘉也,便打了个电话过去,他的确是在应酬,为了让周氏更好,也是为了跟杜挽的家,杜挽怀孕以后,她的每通电话他都会接。 走出了包间,站在外面。 “怎么了?”周嘉也压低了声音,走开几步,也不想她听见里面的嘈杂,“我这边还在忙,一会儿结束了就回去,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没有。” 杜挽不想周嘉也这么累,有杜家与周家做后盾,他们的生活是不愁的,“就是怕你太累了,想让你早点回来,少喝点酒。” “好。” 周嘉也应下了,“我马上就回去,你早点睡。” 简单聊了两句挂了电话,回到座位上周嘉也便打算尽早离席了,穿上了外衣,身旁的女人托着腮,用一双迷离的眼睛望着周嘉也,“周总,你老婆催你啊?” 周嘉也记得她,林氏家的千金,最近进了家里的公司,这才被安排到了一个局上。 他系上纽扣,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一心只想着家里的妻子,“是,她怀孕了,所以我要早点回去。” 与别人打了招呼,周嘉也自罚了一杯,提前离席。 他走了。 喧闹还在继续。 林绫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在无人发现的状况下,拿起了周嘉也用过的酒杯,喝下了他杯中剩余的酒。 第433章 废人一个 定期要去医院复查耳朵的伤,付清叙一大早便带着元霜过去。 在旁等着,看着医生检查,又不停询问着,“怎么样,她的听力还有可能恢复吗?” “难说。” 医生看着元霜的诊断报告,有些不忍心告知付清叙现实状况,“总之最好不要摘下助听器,要好好用药,不再糟糕下去就不错了,病人的心理状况也会影响到病情的。” 付清叙是想要治好元霜的,可一方面又阴暗地想过,她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或许有伤残在身,她会更加依附于他。 元霜要强。 可他宁愿她只是他的金丝雀。 一系列繁琐复杂的检查,让元霜更加虚弱,神色也苍白,付清叙的心疼是放在眼里的,“那些药要是还没用,下次我们换个医生,或是出国去治,都可以。” “不了。” 元霜已经心灰意冷,她这副身躯千疮百孔,破碎不堪,难为了付清叙还喜欢,“还是说你嫌弃?如果你嫌弃……我可以想办法去治,但究竟能不能治好,我不知道……” “胡说什么呢。” 付清叙打开了车门,垂着眸子,声嗓温柔,看着元霜,“我怎么会嫌弃你,就算有一天你听不见也看不见了,你也是我妻子。” 还没到领证的日子,付清叙就已经认定了元霜是他的妻子。 阳光正好,元霜的头发丝在光晕下飞舞,她的面庞皎洁干净,垂着的睫毛影子落在脸上,一如多年前付清叙第一次见她,那般可怜可悲,像是一朵柔弱经受不了风吹雨打的小白花。 只一眼,他就想要将她捧在掌心里呵护着。 谁也没想到,这朵小花最后会带了刺,又将他刺伤。 扶着车门,付清叙弯了弯脖子,留了一个清浅的吻在元霜额头。— 心脏里像是有无数泡沫,在一瞬间涨破了,留下了酸涩的味道。 段寒成收回了眸光,这些年他不怎么抽烟了。 看到自己的大舅子吻了自己的前妻,这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无法平静对待的,换作两三年前,他一定冲上前拉开他们,或是跟付清叙打起来,可现在呢? 低头看看自己的腿。 废人一个了。 哪里还有资格站在元霜身边? 她值得更好的人。 合上眸子,阳光却在眼皮上跳得厉害,不一会儿有人上了车,坐上了驾驶位,他回头看了段寒成一眼,“段总,小姐交代我要你去付家给她拿一下新买的衣服,我现在送你过去?” 有关付黛的事情,段寒成所给的表情都是冷漠的,“你自己去不好吗?” “小姐说了,一定要你亲自去。”展则说这话时多少有点酸了,眼神有意无意打量了下段寒成的腿,鄙夷掠了过去,扶住了方向盘,“谁让小姐那么喜欢你呢。” 段寒成连眼睛都不曾睁开。 这个人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车子开到了付家,展则没有履行一个司机的职责下车开门,反而坐在车上,吩咐起了段寒成,“到了,小姐说是上次定的包还有两件衣服,忘记改地址就送到了这里来。” “我记得你姓展?” 段寒成听付黛提起过,自己这条受伤的腿,有一半也是他所为,段寒成可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更不会放过害自己残疾的人,付黛敢让展则抛头露面,这便是一种挑衅了。 展则点点头,“没想到段总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不会忘。” 段寒成拿上了拐杖,他这一根是老太爷生前特地定做出来的,通体漆黑,手柄上做了打磨雕刻的处理,与他的气质是相配的,可这东西做得再好看,无非也就是在提醒他是一个残废的事实罢了。 隔着车窗,看着段寒成撑着拐杖走进了付家,展则表情暗下,拨通了薛邢的电话,“哥,他进去了。” 第434章 当你是陌路人 进了付家,保姆带着段寒成入内,指了指楼上的房间,“小姐的房间在左手边第二间。” 段寒成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推开门进去,在衣柜旁的位置上看到了被包装好的包跟衣服,拎着要走时看到了阳台旁的视角,大概是因为两间房是连同的,从这里刚好可以看到隔壁的阳台。 上面放着一把躺椅,一块豆沙色的毯子盖在元霜身上,她身子瘦小,缩在了那把椅子上休息,看样子睡得很沉,一旁的桌子上放着个小东西。 段寒成见过那个,好似是助听器。 原来这半年来,她也不好过,她在那次绑架里失去了听觉,这些日子一定过得很辛苦,好在有付清叙在,那个人会照顾好她。 都这样安慰自己了,心脏还在隐隐作痛。 拎着付黛的东西,段寒成撑着拐杖,慢步走到了隔壁房间,打开了门,看向阳光明媚的阳台,以及躺椅里的那个女人,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可以看到元霜,也曾许愿梦境不要醒得太快。 时隔多年。 再度回想曾经,他最留恋、最想念的竟然是元霜的二十出头。 那时候她像是一只只对他充满爱意的猫咪,见了别人总是要弓起背,做出进攻的姿态,唯有对他,会露出自己柔软的皮毛与肚皮,盼望他可以在她身边逗留片刻。 哪怕是高抬贵手,抚摸她一下。 可那时,他的心都在向笛身上。 站在了那把躺椅旁,段寒成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吵醒了元霜,转念一想,取下了助听器,她应该什么都听不见才对。 思及此。 段寒成大胆了一些,指尖垂下,轻拨开了元霜鬓角的头发,她还是这么瘦弱,那三年的折磨是她一辈子的噩梦,那之后她连饭都没好好吃过几次。 这么近距离看到了,倒真的像是梦一场。 就连她耳垂上的棕色小痣都还在,二人还是夫妻,温存时,段寒成常常会亲吻她的耳垂,可她总是不情愿的,想要躲,却又没处是可躲。 很想要再碰一碰她的耳朵。 那个曾被他吻过千百遍的地方。 手指蠢蠢欲动了,却被突然进来的付清叙打断了,“寒成,你在干什么?” 是啊。 他在干什么? 元霜是别人的妻子了,他也是有妻子的人了,他在干什么? 送段寒成下了楼,付清叙的敌意没有消散过,看段寒成的眼中充满了戒备,“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付黛,但以后我不希望再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元霜曾经是我的妻子,我承认我的感情还没有那么快转移到付黛身上。”段寒成撑着拐杖,样子有些苍白与苦楚,“但我会试着跟付黛好好生活的,也麻烦你可以好好对待元霜。” “只要你不来打扰我们,我们就可以过得很好,而且元霜也不想要见到你。”付清叙知道用怎样的利剑才可以伤到段寒成,他不遗余力要破坏他与元霜之间的任何可能性。 “半年前你没去救她,那一刻起,元霜就已经当你是陌路了。” “我知道。” 这件事,是段寒成一生的伤痛。 段寒成唇角挤出了一丝弧度,他走到了车旁,将付黛的东西放进了后备箱中,付清叙已经进去了,合上后备箱的盖子,段寒成没动,他撑着车身一角,呼吸渐渐发紧。 面前突然闪过了一片昏黑,又看到了元霜即将嫁人的场面,心脏猛地一窒痛,突然晕倒了过去。 听到了车后的声音,展则侧眸看去,察觉不对,这才下了车赶过去,入目便是段寒成晕倒在地的一幕。 第435章 叫了别的女人的名字 在床边陪着,灌药,付黛彻夜未眠,大骂了段家的住家医生一顿,最后还是找来了景南,段寒成的状况才有所好转。 结婚这半年他不仅是腿伤了,真正受伤的还有心。 常常高烧不退,被梦魇住,说一大堆付黛听不懂的梦话,弄得她连跟他住在一起的机会都没有。 “寒成哥哥到底是怎么了?” 付黛是真心喜欢他,想要跟他做一对平凡夫妻,也是真的担心他的状况,看着他直冒冷汗又发颤的样子,自己也跟着难受,“他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他经常这样吗?” 景南略带着担忧,“应该是心理问题,不是身体,我建议他苏醒后抽空去看看心理医生。” “心理问题?”付黛不信自己的丈夫会有什么心理问题,“不是身体吗?寒成哥哥的腿留下伤残了,医生说每个月都会疼几次,也会发烧。” 景南猜到了什么。 既然段寒成这么说,那景南也就不拆穿他了,“那大概是我判断失误,等烧退了就没事了,你也不用在这里守着,他自己睡一会儿就好了。” 付黛兴许是没听见段寒成的梦话,可景南听见了。 他梦里还在叫元霜的名字,让她等他,他一定会去救她,这件事的遗憾是段寒成多少次想起来都会心痛的,所以宁愿在梦里梦到自己想要的结局,也不愿醒来。 梦里展则与段东平没有绑错人。 他如愿救了元霜,她原谅了他的所有错,跟他重归于好。 这才是段寒成要的。 可一醒来,身旁的人却是付黛,她趴在他床边睡着了,柔软的发丝蹭在了他的手臂上,梦醒后莫大的愧疚感袭来,他不该这样的,娶了付黛,思念元霜。 这跟当年负了元霜有什么区别? 既然娶了付黛,就应该全心全意对待她。 动了动手,付黛被惊醒,抬起一双睡眼朦胧的眼睛,“寒成哥哥,你醒了?” 不得不说。 付黛与十八岁的元霜是很像的,一样天真烂漫,义无反顾,就连眼神都是同样的纯真,段寒成心口的阴霾散开了,或许他是应该考虑忘记元霜了。 毕竟是他负了她,她也再也不会给他原谅的机会了。 “醒了,你怎么在这里?” 付黛打了个哈欠,眼角含着水汽,“在等你啊,我怕你晚上又复烧,所以就在这里等着,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没事了。” 伤了腿之后,发烧是常有的事情,每一次都住家医生陪在旁,这是第一次付黛在身边,她的心意段寒成是感受得到的,“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他的声嗓难得地温柔了下来。 付黛抿抿唇,“我不累,我喜欢陪着你。” 这个样子简直跟元霜一模一样了,段寒成有片刻的恍惚,可他又清楚,付黛就是付黛,元霜就是元霜,“我已经没事了,你回房间去睡会儿。” “好。”付黛起身,又突然弯腰搂住了段寒成,在他肩膀上蹭了蹭,“那我可去了。” 他“嗯”了声,推开了付黛,哪怕心里在强迫自己接受她了,身体还是在拒绝她的触碰与靠近。 走出了房间。 付黛带上了门,回到了自己屋子里,一关上门,立刻摔碎了一旁的花瓶,花瓶里的水跟花一起飞溅了出来,她气得捂着心口,五官扭曲了起来。 她的丈夫,却叫了别的女人的名字叫了一整晚。 这要她怎么受得了? 难怪景南不让她留下。 所有人都知道段寒成心里的人还是方元霜,只有她还抱有幻想,这么一来,心彻底碎了,也死了,她更不能让方元霜活着了。 第436章 不会娶别人了 付家二老抵达睦州后,只有付母见了元霜一面,付清叙急着要与元霜结婚,自己安排了双方长辈见面的时间,告知母亲时,却遭到了反对。 “那个女人家里不是没人了吗?” 元霜的身份背景在付家这样的大家族面前是上不得台面的,付母更是不齿,一拖再拖,“清叙,你别怪我说话难听,她那样的女人,你养在外面玩玩就好了,怎么能娶了?” 付泰和对自己妻子的话却无法苟同,“只要清叙喜欢就好,何况清叙也不是那种对女人不负责任的人,你对自己的儿子还不了解吗?” 付清叙知道自己的父母,父亲是讲道理的,母亲却不是。 “可那个女人是什么货色,一看就是个装模作样的,”她就是不喜欢,“靠着一张楚楚可怜的脸,不知道勾引谁呢,清叙真是昏了头了,你怎么还帮着他?” “妈。” 付清叙在旁坐着,又突然站了起来,“你不能这么说元霜,她是的未婚妻,我尊重她,你也应该尊重。” “好了,你妈不是那个意思。”付泰和在中间打着圆场,“我会去的,就算你妈妈不去我也会去。” 有了父亲的保证,付清叙才安心了些,“这一次元霜的哥哥嫂子也会去,麻烦你们不要缺席迟到,如果谈妥了我会立刻跟元霜结婚的。” “你真的想好了?” 付母不高兴抬眸,付泰和按住了她,想要她安静下来,可她不肯,却也镇定了很多,严肃地分析权衡利弊。 “那个女人是残疾,她听不见的,要是影响了以后你们的孩子怎么办?”付母直起腰,一字一句,很是肃穆,“还有她家里,我问过别人了,她是周家的人,但为什么不认回去?她又结过婚……你是怎么想的?” 从这些方面看来,元霜的确不是合适结婚的那个人选,但在感情上,付清叙只要她,“这些我都不在意,如果不是她,我也不会娶别人了。” 丢下这句话,他不再与母亲打商量,决绝离开了。 付母站起来,捂着心口,“你看到没有……现在就为了那个女人忤逆我们了,要是真的结了婚,那还得了?” “清叙喜欢最重要。” 跟他说不上什么,付母拿上包,“我去找小黛,我不信清叙就这么死心塌地,非那个女人不可了!”— 发觉了付清叙情绪不好,元霜是敏感的人,或许是那几年的察言观色教会了她小心翼翼。 “怎么了?”元霜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用叉子喂到了付清叙唇边,“是不是因为我又跟阿姨吵架了?” 这不是元霜想看到的。 她是想要一个家,可到了这个年纪,已经不想要去强求什么了,有没有都是命罢了,“如果阿姨实在不喜欢我,那我们就不结婚了,你喜欢我,我们就继续在一起,你不喜欢了……” “别胡说了,”付清叙直接打断了她,“我知道名分对一个女人而言有多重要,我一定会给你的,不管我妈妈怎么想,娶你的人是我。” 他们这番交谈周嘉也都听见了。 他不是非要把元霜嫁给付清叙的,是他一定要跟元霜在一起,他们才会走到了谈婚论嫁这一步,可看现在付家的态度,周嘉也不得再深思熟虑一番。 元霜要送付清叙出去,周嘉也走了出来,给了她一个眼神,“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我送送清叙,正好我有事要跟他说。” 元霜担忧看了付清叙一眼才回了房间。 走到了车旁,周嘉也站着没走,付清叙知道他有话要说,主动开口问了:“大哥,你想说什么?” 第437章 要不了孩子了 “你先别叫我哥。” 周嘉也抬手打断了付清叙,因为他家里的事情,连带着周嘉也对他的印象也不好了,“付阿姨是不是不喜欢我们家元霜,对她意见很大?” “……不是。” 付清叙不知该怎么解释,“我可以说服他们的,这点你不用担心。” “说服?”周嘉也苦笑了一声,他转过身,点着的烟雾上升,在黑夜里,雾色很白,“元霜不需要你说服,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谁都不要勉强,她绝对不能再受任何委屈了。” “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付清叙强调了声,这一点他可以保证,但周嘉也与他一样,同为男人,知道嘴上说的跟实际做的要差太远了。 “你现在喜欢元霜,是因为还没真正得到她,你觉得她活得苦,很凄惨,心里心疼她,可如果真的结婚了,这些苦你真的不会不耐烦吗?” “不会……” “你先听我说完。” 隔着挡风玻璃,段寒成看着远出车旁的二人,他们不知在说什么,周嘉也面上很平静,但眼里是伤心又自苦的,“元霜是过过大富大贵的日子的,也享受过众星捧月的时光,但也挨过打,被误会过,当过杀人犯。” 付清叙没有打断了,他很安静听着,想要去了解元霜的一辈子。 “你经历过吃不饱饭吃垃圾,被人像条丧家犬一样按在地上求生的日子吗?”周嘉也说起这些时,自己一样在痛着,他无法想象,自己曾经都对元霜做了什么。 他的亏欠,要用一生来偿还。 那些让元霜痛苦的日子里,他不止冷眼旁观,甚至参与过。 “这些元霜都经历过。”周嘉也知道,有一件事,付清叙一定不知道,“你只知道元霜听不见了,但你应该不知道,她有过一个孩子,但是没生下来,流产的时候受了伤,以后都要不了孩子了。” 付清叙诧异了瞬,周嘉也看了他的表情就知道,这对他们的婚姻一定是有影响的,“你说你要娶元霜,如果你考虑好了可以一辈子包容她,我答应把她嫁给你,但如果你要拒绝,现在还来得及。” “孩子?” 付清叙像是听说过,但又一直没有确定,“是……段寒成的孩子?” 想起自己失去的孩子,元霜的痛,他的痛,段寒成坐在车里,有眼泪掉在了面颊上,那是他终身的憾事,就像与元霜的分离一样,是用生命,穷尽一生都挽回不了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事给元霜留下了伤痛,甚至会让付清叙犹豫。 自责在心头弥漫,段寒成心脏太疼,快要呼吸不上来,用指腹捏灭了烟,灼烧的痛感缓解了心里的疼,再次看向前方时,付清叙茫然的表情变得更为坚定了。 “我不在意这些。”他是认真的,也想好了,当年遇到元霜的时候,她有一个那样糟糕的父亲他都没有犹豫过,何况是今天,“我要的只是元霜这个人,她生病了,我就带她治病,治不好了,我也陪她一辈子。” 有人爱她了,他应该走了。 一个声音在心头响起。 段寒成开车回了段家,下车前抽完一根烟,自我劝诫放弃元霜,带着僵硬的微笑要踏进去时,付母的声音瞬间进了耳朵里,“那个女人凭什么进付家的门,她结过婚,这要我怎么接受她?” 第438章 是我好朋友的妹妹 正在争吵时,段寒成走了进来,付黛眼眸一亮,冲过来拉住了段寒成的胳膊。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付黛靠在他肩膀上,对他很是痴恋,这些都是付母看在眼里的,可不知道怎么的,今天段寒成的眼神有些古怪。 可他又笑了下,“在聊什么呢?什么结过婚?” “聊嫂子啊。”付黛没隐藏她们的话题,直接将母亲的话复述了出来,“妈不喜欢嫂子,嫌弃她结过婚,可我哥就是非方小姐不可。” 段寒成缓慢点了点头。 他还可以为元霜做些什么? 大概就是给他撑撑腰了。 “原来妈对结过婚的人有意见,那岂不是对我也有意见了?”段寒成直截了当地问,话语中有些许讽刺的意味,“既然这样,怎么还答应把小黛嫁给我?” 付母面上一时挂不住,表情僵硬,脸色青紫。 到底是自己的父亲,付黛看不得段寒成让母亲这么难堪,另一方面是她知道,段寒成这么说,是为了方元霜,“妈妈不是这个意思,你结没结婚都不重要,反正我不在意。” 付黛给了台阶,付母瞬时笑道:“就是,寒成你怎么能跟那个女人比,她就是个来历不明的。” “元霜不是来历不明的。” 段寒成沉着一副面孔开了嗓,他拿开了付黛的手,神色是少见的认真,“她是我好朋友的妹妹,妈,我希望你可以尊重她,她跟清叙很般配,她也没有配不上清叙。” “你认识她?” 上次一起吃饭,段寒成所表现的可不像是认识元霜的样子,付母错愕,“一起吃饭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打招呼?” 段寒成突然这么说,让付母措手不及。 “我跟她不算熟,但也是看着她长大的,我跟她哥哥很熟。” 付母茫然看了看付黛,付黛眼眸里闪过了一丝憎恨,但表情还是笑着的,这笑有多假多虚伪,身为她的母亲还是看得出来的,“那真是怪了,怎么清叙也没跟我说过,我还以为你们不认识呢。” “我跟元霜认不认识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是您所想的那种糟糕的女人,她很适合清叙。” 段寒成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与态度,别说是付母了,就是付黛也有些不知所措,她忙起身,拉住了段寒成,“好了,妈妈已经知道了,她肯定会慎重考虑的。” “是啊。”付母心里再怪异,还是要笑道:“你们早说不就好了,既然有寒成做担保,我可以尝试接受那个女人。” “她姓方,叫元霜,不是那个女人。” 送付母出了段家,付黛低着头,指尖往掌心里陷,站在车旁,付母开口问,“你们一个两个真是奇怪,怎么没人告诉我寒成跟方元霜还认识,早知道我才不会是那个态度。” “妈,哥要娶就娶,你干嘛阻拦他?” 付黛才不管那么多,她只知道段寒成心里还有方元霜,只有快点让付清叙与方元霜结婚,他的感情才会消散,再不济,她只能让方元霜去死了,“你别再拦着他了,要是再拦着,也是坏我的事。” 带着怒气回去,上了楼,付黛推开门,段寒成背过身解开了领带,一看到他,付黛的气又散了,却还是质问了一句,“寒成哥哥,你为什么要那么跟我妈妈说话?” “我哪里说错了吗?” 面对不尊重人的长辈,段寒成不觉得自己需要多么良好的态度,“如果说错了,你可以指出来。” 付黛委屈蓄了泪,结婚这半年,她没感受到段寒成的爱就算了,现在他连对她的母亲都不尊重,她深吸了一口气,“你为了方元霜,那么跟我妈妈说话,还不算错吗?” 第439章 他们结婚,我们离婚 手从领带上滑了下来,段寒成转身时面上有着强压下去的不耐烦,在良久的对视过后,他叹了一口气。 “付黛,为什么每次我打算要跟你好好生活的时候,你总是要让我失望呢?” 他的冷淡薄情,寡情漠然,都在这一面体现了。 付黛切实地感受到了心尖的疼,钻心又刺骨,“你跟我结婚的时候,难道不打算跟我好好生活吗?你还想着方元霜是吗?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 “我为什么跟你结婚,你不知道吗?” 是老太爷生前的要求,是遗愿。 要不是跟元霜再无可能,段寒成心灰意冷,老太爷又逼迫着他娶付黛,他怎么可能会点头答应,这些付黛都是知道的,现在来质问,未免太可笑了一点。 付黛眼泪掉了下来,段寒成没半点心疼,这么一来,他是真的无法强迫自己跟她生活下去了。 再次背过身,段寒成双手撑在窗台上,望着月色,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付黛,你准备一下,过段时间我们离婚。” 静。 死一样的静。 连哭声都停止了。 付黛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段寒成说了什么,“离婚?寒成哥哥,你要跟我离婚?我们才结婚多久?” “半年。” 这对段寒而言已经很久了,这半年里的每分每秒他想的都是另一个女人,身边的妻子不是他的所爱,这对付黛是不尊重的,对他也是煎熬的,“我还是不爱你,这样还不够吗?” “不够!” 付黛急了,她上前,从后搂住了段寒成的腰,脸贴在他的后背上,“寒成哥哥,我不胡闹了,你别跟我离婚,我求你了……” “你也别误会了,我跟你离婚只是因为没感情。”段寒成拿开了她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转过身来,“等清叙他们结婚了,我们再离婚。” 这么做不为别的,只为不让付黛再无理由针对元霜。 她一下子就理解了段寒成的用意,眼睛里还包着一汪泪,哽咽了两声,“你想好了是吗?” “是。”段寒成连撒谎都不愿意,“你需要多少离婚财产可以写下来,我会让律师加进离婚协议里,这件事暂时保密……” “可我不会跟你离婚的,绝对不会!” 眼泪止不住地在掉,付黛哭成了泪人,“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讨厌我?你伤了腿我都没有嫌弃,可那个方元霜呢?她转头就跟我哥哥在一起了!” “付黛……” “我不听!” 为了跟段寒成结婚,付黛差点死了,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弃。 哭着跑了出去,付黛坐在车里,不知哭了多久,车窗被敲响,她带着希望侧头,“寒成……” 不是段寒成。 展则开了车门坐进来,带着些戏谑的笑意看她脸上的泪,“大小姐,为了个男人哭成这样,值得吗?” 在遇见段寒成之前,都是别的男人对付黛趋之若鹜,付黛哪有这么卑微地去讨好过一个人? “关你什么事?”她没好气嗤了声。 展则的笑意没落下,“不如我给你出个主意,绝对让段寒成跟你分不开,而且你们俩这辈子都要绑在一起。” 要不是看付黛哭成这个样子,展则才不会帮她出主意,他有私心,巴不得让他们分开,可只要付黛开心,哪怕帮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他也心甘情愿。 “什么办法?” 只要可以跟段寒成在一起,要她怎么做,她都愿意去尝试,“快告诉我。” “你过来点。”展则迷了迷眼睛,侧到了付黛耳旁,她凑近了些,听到展则在耳边吐露了几字,“这还不简单吗?跟他要一个孩子,有了孩子,他再怎么狠心都不会再跟你分开了。” 第440章 会好好对元霜吗? 定好了日子见面,原本杜挽是要去的,可她最近身体不好。 这个孩子本就是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周嘉也与杜挽都格外小心地对待着,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将心提在了嗓子眼。 杜挽拿了条深灰色的领带比在周嘉也领口,“就戴这一条吧,稳重一些,今天只有你一个人撑场子,千万别给元霜丢脸,还有要是有什么不称心意的,也别激动。” “知道了。” 最近杜挽总是念着这几句,周嘉也都快可以背下来了,“你也是,一个人在家里要是有什么不舒服早点给我打电话,或者给阿姨打电话,别一个人硬撑着。” “我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 杜挽就是放心不下元霜,她抬着眸子,眸光有些恍惚,“你说我们就让元霜这么嫁人了,是不是有些草率,你还记得一开始付清叙遇见元霜,可是恨她恨得要死,他真的能好好对元霜吗?” “有爱才有恨。” 这是周嘉也所认为的,“何况付清叙已经跟我保证了,要是敢对元霜不好,我随时可以去找他,教训他。” “那寒成呢?” 这才是杜挽真正所担心的,“你知道寒成可是付黛的丈夫,付黛又是付清叙的妹妹,他们这样的关系,以后怎么在一起生活,逢年过节见了面,要元霜怎么面对寒成?” 这些细节周嘉也注意不到,可杜挽不能不当回事,“我还是觉得元霜跟付清叙结婚不好,不如跟盛初远。” 盛初远这半年来过三次,每次来都是要把元霜带走,周嘉也跟他不对付,当然不支持他,“那家伙只想带走元霜,不是什么好东西,难道你想看着元霜离开,以后都见不到她吗?” “可盛初远更适合她。” 杜挽是为了元霜着想,周嘉也却未必,他更想要妹妹留在自己身边,这样才好照顾她一辈子,一旦付清叙欺负她,对不起她,他也好及时替元霜出头。 双手按在杜挽肩膀上,周嘉也轻声安慰着,“好了,等我先跟付家二老见了面再说,如果真的不合适了,我会回来告诉你的。” * 在过去的路上元霜面上显露了太多的不安,周嘉也看了出来,“怎么,在害怕什么?” 上一次见面被付黛搅活了,段寒成也在场,那样的场面,元霜此生不想要经历第二次了,她咬了咬唇摇头,“没什么。” “放宽心,如果他们家的人敢对你不好,大不了就不嫁了,不怕。” 周嘉也知道,有些话让他说出来是有些荒谬滑稽的,可他还是要说,而且是郑重其事的,“元霜,有哥哥在,什么都不用怕。” 元霜无声,没吭声。 “我知道,你还是没有原谅任何人,所以我现在是在赎罪。”周嘉也是知道自己罪孽满身的,也不奢望原谅,“你有任何要求,只要说出来,我都会替你办到。” “你知道照顾好杜挽姐就好了。” 这就是元霜的心愿,“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 到了约定好的餐厅,这里已经被付清叙包了下来,不会有其他人,元霜与周嘉也被带到了二楼,进了包间,他们到时付家所有人都已经到了,这次付黛没来,元霜松了口气。 付清叙拉开了身旁的椅子让元霜坐下,另一旁的付母收敛了自己的尖锐刻薄,毕竟段寒成都给她撑腰了,她没理由继续让元霜难堪。 “这位就是元霜哥哥?” 付母笑着开口,态度大变。 周嘉也漠然扫去了一眼,“是哥哥,您是付伯母?” “是。”付母没有再挑元霜的刺了,“既然都到了,那我们就开门见山了,元霜跟清叙的婚事,我们都没什么意见,就让他们尽快结婚吧。” 第441章 再给我半个月 那晚提了离婚,可付黛却像是没听见,这些天拼了命讨好段寒成。 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却大清早亲自下厨做饭,段寒成一下楼,付黛就迎面走了过来,“寒成哥哥,我做了早餐,你要不要吃点?” 她这样反而加重了是段寒成的负罪感,“你自己一个人做的?” “对啊。”付黛抬起了手,娇嗔着,也是渴求着,“你看,还切到了手指,很疼的,你就当给我一个面子吃一点好不好?” 段寒成早不是什么狠心的人了,他不想再有第二个元霜,更不想看着付黛为了他磨去棱角,要是变成一个在爱里没有脾气性子的女人,那是无趣的,也不是他喜欢的。 “好。” 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时间,跟她聊一聊离婚的事情。 段寒成一坐下,付黛拿了牛奶过来,又亲自给段寒成剥鸡蛋,察觉了她的用意,段寒成将鸡蛋拿了过来剥开,放在了她的碗里,又慢条斯理擦了擦手指。 “寒成哥哥,这是给我的吗?” 她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哪里像是千金大小姐。 段寒成点了点头,“你不用这个样子,你也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你难道真的可以为了我一辈子卑躬屈膝吗?多的是男人想要给你剥鸡蛋,不应该是你给别人剥。” 付黛咬了口蛋白,继续咀嚼,像是没听见段寒成的话似的,还嬉皮笑脸道:“寒成哥哥,你知道吗?昨天我爸妈跟嫂子哥哥见面了,已经谈妥了我哥结婚的日子。” 一提到方元霜,纵然段寒成再想遮掩,眼中的在意却是骗不了人的,哪怕他扯了扯嘴角给了一个笑,“是吗?那是该恭喜了。” “所以啊,这个节骨眼,我们俩就别闹了好不好?”付黛抓住他的手,讨好道:“我再也不跟你闹别扭了,求你了,也别再说离婚了,你明知道我离不开你的。” 可离婚是已经决定了的事情,段寒成不会是轻易改变自己的决定,可元霜就要进入全新的婚姻生活了,付清叙会是一个好丈夫,不介意她结过婚,生过病,更不介意以后他们要不了孩子。 这样的人,段寒成是该祝福元霜的。 可他还是控制不住嫉妒。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情绪,段寒成才做不到跟付黛好好生活下去,再勉强着在一起,对不起付黛,也对不起自己,“小黛,你值得更好的人,不该吊死在一个不爱你的人身上。” “你怎么知道你不爱我?” 付黛强词夺理着,“寒成哥哥,你再给我半个月,要是半个月后你还是没办法跟我在一起,那我同意离婚,决不跟你纠缠。” 这算是给她最后的善意了,别说是半个月了,就算是半年,十年,段寒成都可以确定自己已经爱不上处了元霜之外的任何人了,“你确定要这样?” “确定。” 付黛紧握着段寒成的手,眼神凄楚可怜,就差跪下来求他了,“寒成哥哥,别对我这么狠心好吗?半个月的时间而已,哪怕看在我在你伤了腿的时候不离不弃,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一次机会?” 的确。 那段时间是付黛在身边,也拿出了自己的全部诚心陪伴段寒成。 半个月而已,段寒成应该给她这个时间,“小黛,我答应你,就半个月。” 第442章 我是不是很恶毒? 没有婚礼,可付清叙是付家这一辈里最受重视的,他结婚,再怎么样也不能是悄无声息的。 约好了付家所有在国内的都要赶到杭北吃一顿饭。 这些人里自然少不了付黛与段寒成。 约定好了半个月的时间相处后,付黛的行为举止都小心翼翼了很多,面对段寒成时再也不敢拿出自己任性的那一面了,就连通知他付清叙的婚事,都是谨小慎微的。 “如果你不愿意去,我就告诉妈妈一声你身体不好就不参加了。”付黛咬着筷子,那个小心慌张的样子有瞬间让段寒成恍惚,以为看到了元霜。 记得元霜小时候,也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那时她也是一样,咬着筷子,发际线处生出了些新生的碎发,盯着段寒成看,不自觉地会脸红,只要一跟他对视上,立刻会杨眸笑起来,然后笑吟吟地唤一声,“寒成哥哥。” 就连语调都跟付黛一样。 “寒成哥哥?”付黛又唤了一声,这次拿手在段寒成眼前晃了晃,“你是去还是不去,我好早点告诉妈妈安排位置。” 她不强求,更不会像上次一样为了让元霜难堪欺骗段寒成过去。 这么想着,她低下了头,被愧疚笼罩着全身,“寒成哥哥,我知道那次是我不对,我嫉妒嫂子,我也怕你还喜欢她,也知道妈妈不喜欢她,所以才骗你过去,想让你看她出丑……我是不是很恶毒?” 这样的词汇元霜也拿来形容过自己,那时段寒成一心扑在向笛身上,也只喜欢向笛,元霜嫉妒又生气,解聘了向笛,段寒成知道后亲自找到她,跟她大吵了一架。 他从没那么失态过,第一次却是为了一个女人。 元霜哭了,流了眼泪,那张青涩又娇嫩的面庞上全是眼泪,她抽泣着质问段寒成,“所以你觉得我恶毒,就因为你喜欢向笛姐,所以解聘了她,是这样吗?” “不然呢?” 段寒成惜字如金,尤其是面对元霜,更多的是不耐烦,比现在对付黛更甚,当初年轻,不懂得守护元霜破碎的爱慕心意,让她遍体鳞伤后又将之抛弃。 弥补不了她了,段寒成便将所有的善意与内疚留给了付黛,连带着跟她说话都柔和了不少,“我怎么会这么觉得,我从没觉得你恶毒,最多只是任性罢了,这不算是什么缺点。” 付黛很感动,心口也有暖意在流淌,要是能跟段寒成一辈子这样,她也不会想着去设计他留在他身边了。 “还有清叙的婚事,到底我是你的丈夫,应该出席。”段寒成太避嫌,才显得心里有鬼,他也不想在最后的半个月里让付黛难堪。 她受宠若惊似的,没想到段寒成会答应出席,“真的吗?你不用为了我勉强的。” “不是勉强,是礼数。” 段寒成给了付黛坚定的眼神,“你去准备就好,我会准时到场恭贺。” 恭贺自己的前妻与付清叙结婚,只要一想到元霜就要嫁给别人了段寒成心脏就在隐隐作痛,可那又怎么样,那个人到底不属于他了,他现在只是一个跛了腿的残废,还有什么资格站在她身边? 离开了家,上了车子。 秦和开着车子往集团赶去,最近除了付清叙结婚的事,段寒成还是要忙着要段氏回到正轨,他坐在后排闭目养神,秦和清了清嗓子,故意吵醒了他。 他是知道秦和的意思的,“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段总……原本我是不想说的,可你之前派我去查了,所以我……”秦和欲言又止,铺垫了一番后进入正题,“您受伤之前派我去查向笛小姐福利院的玩伴,我查到了,对方姓展。” 第443章 又成了付清叙的妻子 宴会是付清叙在百忙之中抽空筹备出来的,每一处细节都是他亲自着手办的。 宴会厅中摆放的白色桔梗花是元霜最喜欢的,场景色调很淡,邀请来的也只有亲朋好友,连婚礼都算不上,只是要将元霜介绍给所有人知道。 让睦州众人清楚元霜的他的妻子了。 元霜到得很早,毕竟她算是今天这场宴会的女主角了,却还是挑了一条银白色的裙子裹在身上,她的瘦弱的,素雅的颜色更衬得她气质良好,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是特别的。 与一旁年轻稚嫩的小姑娘不一样,她多了层沉淀后的哀婉,也与那些妩媚娇俏的女人区分开了,她站在人群里,或许是不扎眼的,但只要一秒目光定格在她身上,便在也移不开了。 付清叙站在她身边跟着招待来往的宾客,无论是谁走过都要感叹一声郎才女貌,可背后却又有人提起了元霜的往事。 段寒成与付黛一同出席。 他一来。 会场内无声的风暴便掀了起来。 付黛挽着他的胳膊站在他身边,她穿着红裙,衬得周遭景色都失了光彩,唯独元霜没有,她淡淡微笑着,就已经胜过了一切美丽的景色。 段寒成却不能看第二眼。 “嫂子,你今天好漂亮啊。”付黛昂着声音夸赞了声,“难怪我哥哥非你不可呢。” 元霜温和地笑在面上扩散了些,目光有意无意扫过了段寒成,与他手上撑着的拐杖,“位置已经安排好了,寒成不方便,所以给你们安排在了边上,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以一定要说出来。” “知道了。” 付黛眨了眨眼睛,“我可不会跟你们客气的。” 话音一落,身旁的段寒成抬了抬面庞,漆黑的眸中是一潭死水,水中藏着一个这辈子都无缘的女人侧影,元霜的影子落进去,完美契合了那道侧影。 “新婚快乐。”段寒成道了这么一句便跟着付黛一起走了进去。 元霜只恍惚了一秒,便立刻笑着点头,“谢谢。” 这两人的互动看似没有什么,实则暗潮涌动,这是那些看客眼睛里的画面。 刚坐下,段寒成就听见里背后那一桌有人议论起了元霜,“说起来这个女人还真是有本事,一开始听说差点跟华盛的宋总结婚,后来又跟段总成了夫妻,这才离婚多久,又成了付清叙的妻子。” 这样的女人无论在哪里都会成为被讨论的风暴中心,段寒成在旁却只能听着,做不了什么,如果他现在起身阻止,岂不是不打自招,承认了自己跟元霜有着藕断丝连的关系? 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内心的火,他握着拐杖的手却泛白了,是在忍耐,是有气。 没等他的那口气降下来,身旁的付黛突然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水便泼到了身后的人脸上,那人惊呼一声忙站了起来,顺嘴骂了句脏话。 付黛跟着接了一嘴,“来参加别人的宴会,蹭吃蹭喝就算了,还敢在后面议论别人的不是?” 她这么风风火火,又没心没肺,这么骂了人,却是在为了元霜骂人,也做了段寒成做不到的事情,他拉住了付黛的袖子,“好了,别弄砸了清叙的宴会。” “我哥哥才不会怪我。”这时的付黛像是个正义使者,掐着腰,指着碎嘴的男人,“你,马上跟我去给我嫂子道歉,不然我要你好看!” 男人擦了把脸上的水,他站起身,在周遭的指指点点里被激发了怒火,“我那里说错了,不信问你问你丈夫,他是不是跟你现在的嫂子有一腿?” 段寒成背着身,靠在椅背上,默不作声。 “你少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付黛说着就要冲过去上手,这时段寒成才站了起来,将她拉开护在了身后。 段寒成比付黛可要可怖千万倍,他低头俯视着议论他们的男人,压迫感足以让对方主动认输了,可有些话,段寒成还是要说明白,“现在付黛是我的妻子,我很爱她,关于曾经的事情……那只不过是一段愚蠢的过去罢了。” 人群里,元霜站在不远处,什么都听见了。 第444章 只要一点点爱 好在事情没有闹大,段寒成陪着付黛去了洗手间,她在里面补了妆,仔细看眼睛红红的,飘着些红血丝。 走出来时一脸委屈的样子。 段寒成到底还是她的丈夫,理应给予最基本的关怀,这是绅士风度,也是礼数,“还好吗?不用跟他们吵的,没那个必要。” “怎么没有?”付黛昂着嗓子,她年轻,性子冲动,段寒成就是她的全部,就算是豁出性命也应该给个理,“那些人不应该那么说你,就算不为了你,为了我哥哥,也应该澄清一下。” 也是。 这种事情如果传出去了,会对元霜也造成影响。 她刚跟付清叙结婚,如果声誉受损,以后的日子只会步履维艰。 思及此,段寒成的眸中涌现了些许感激的意思,“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但以后不要那么冲动了,要是闹大了清叙他们面上也不好看。” “寒成哥哥,不要谢我。” 付黛握住了他的手,跟他十指相扣,“在没离婚之前我们都是夫妻,我不希望你对我那么客气,好吗?” 在段寒成眼中,付黛只是一个有些嫉妒心思与大小姐任性脾性的女人,但心地是善良的,如果不是已经把全部的爱给了元霜,他是愿意尝试跟付黛生活的。 可惜没了这个缘分。 两人回去时刚才那人已经离开了,付黛心口的那口气顺了,又抬头看了看段寒成。 最近他的态度好了很多,她不由地幻想,是不是她只要听话一点,乖一点,段寒成就会喜欢她一点,她也用不着那么下三滥的招数了。 如果可以,她只要段寒成的一点点爱就满足了,她不想那么设计他。 入席后付母就坐在付黛身边,她侧了侧身子,靠近付黛耳边,“你跟寒成干什么去了?刚才清叙带着元霜过来,还问起你们了。” “没什么。” 宴会厅楼上就有房间,付黛伸出手,轻声细语,确保不会被身旁的段寒成听见,“妈,我要的东西你拿来了吗?” “拿来了。”付母从包里将房卡给了付黛,“不过你要这个干什么?今天不回家了,住这里?” “您就别管了。” 为了永远当段寒成的妻子,付黛与段东平一起筹划了绑架,好不容易嫁给了他,她绝不会答应离婚,不离婚就只有一个法子,展则告诉她了。 怀孕。 有了孩子,段寒成绝不会那么狠心了。 周嘉也从外面过来,路过首桌,看见了付黛从付母手中拿走房卡那一幕,有些奇怪,却也没往心里去。 他是元霜唯一的亲人了,自然被安排在了付家人这一桌,这里都是他们的亲人,可段寒成也在这一桌坐着,未免有些不合适了。 坐在他对面,周嘉也多看了两眼,不由怀念起三年前那个意气风发,对任何事情都胜券在握的段寒成。 当年他与段寒成在睦州是怎样人物,可时至今日,却都成了对元霜有愧的那个人。 察觉到了周嘉也的目光,段寒成抬眸迎了上去,提起嘴角给了一个笑,主动开口与旧日好友叙旧,“怎么没看见杜挽,没来吗?” “她最近快到预产期了,我就没让她来。” 杜挽身体一直不好,这也情有可原。 段寒成点点头,“这段时间忙,一直没恭喜你,就要当爸爸了。” 当年那个情场浪子也走到了娶妻生子这一天,可段寒成呢,马上就要面临第三段婚姻的结束了,短短三年内,他结婚又离婚又结婚,失去了疼爱自己的太爷爷,同父异母的大哥锒铛入狱。 这么多事情的洗涤让他变成了今天这样。 正想着,付清叙挽着元霜的手走了过来,他拿着香槟,身边的女人是段寒成的前妻,笑着迎上段寒成,“寒成这么忙还愿意来,我应该来敬你一杯。” 第445章 他人妻 他们一个是前夫,一个是现任丈夫。 元霜站在一旁,像是被架在火上烤,耳边又浮现了段寒成那句“一段愚蠢的过去”,他已经认定现在的妻子是付黛了,她又有什么难过的? 抬起了头,猝不及防迎上了段寒成冷厉的目光。 他喝了两杯酒,这两年酒量退步了很多,已经有了些醉意,但还是喝下了付清叙敬的第三杯酒,正要喝第四杯时,付黛站了起来,“大哥,你干嘛灌寒成哥哥的酒,再说了,嫂子还没喝呢。” 付黛就是这样,不管在什么场合,只要有元霜在,她总是要控制不住针对她的。 段寒成想要打断她,元霜却提前举起了酒杯,给了一个释怀的笑容,好像喝下了这杯酒,她跟段寒成的那些前尘往事就可以一笔勾销似的,不管别人如何看待,起码她是这么想的。 嫁给付清叙,成为他的妻子,她是为自己选择的路。 “寒成,小黛说得对,我也应该敬你一杯。”元霜不管段寒成如何想,她已经举起酒杯碰了碰他的杯子。 玻璃相撞。 清脆的一声“叮”。 却好像撞碎了一颗心,那颗心是段寒成的,无论他如何强迫自己平静地去祝福元霜,看着她幸福,可当真的看到她站在付清叙身边,被所有人称之为“付太太”时,段寒成心中还是掀起了一场惊涛骇浪。 他无法原谅自己,为什么会跟元霜走到这一步。 元霜已经喝下了那杯酒,段寒成却没有动作,付黛笑着催促他,“寒成哥哥,你是不是喝不下了,要不我帮你喝吧?” 她的笑容下充斥着对元霜妒忌与憎恨。 段寒成没有让出那杯酒,这杯酒下肚,从此元霜就是他人妻了,“不,我喝的下。” 说完。 段寒成一饮而尽。 这杯酒苦到了骨头里,这样痛苦的滋味,他此生都会记得。 眸光穿透了玻璃杯,与元霜瞳孔里的平静直视着,直到喝完了那杯酒,付清叙带着元霜走开,段寒成的一口气才降了下去,他沉着面色,“我去下洗手间。” 付黛想要跟上去,周嘉也却先她了一步。 跟到了走廊上,周嘉也加快步伐,从后看着段寒成落寞的背影与撑着手杖跛着腿走路的样子,一阵无奈的心酸泛了上来,他走到了段寒成身边,掌心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没事吧?” 到底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或许这份兄弟情之中有利用,但也不是半点真情都没有的。 段寒成侧眸,扯出一个笑容,“能有什么事?看着元霜可以幸福,我也很高兴。” 这是假话。 周嘉也也不拆穿,“其实如果当初不是他们绑错了人,你弄错了人,救了元霜的人是你,今天跟她结婚的人或许也是你了,寒成,你为什么不再争取一下,这都不像是你了。” “我这个样子,还是不要耽误元霜了。” 他对自己跛了腿是心有余悸的,眼尾扬起的弧度却有些悲伤,“元霜那么好的女人,已经被我耽误了大半辈子,也被我毁了,现在有人爱她了,我怎么能去当那个破坏者,那样的话我还是人吗?” “你真的变了很多。” 段寒成喝了几杯酒,这会头有些晕了,说出来的话却是字字句句都真心,“我要是还想以前那么我行我素,岂不是有些太自我了?” 周嘉也陷入了沉默,片刻后又道:“其实在我看来,元霜不该对你这么狠心的。” “好了,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段寒成身体的确有些不适了,“我有点不舒服,就先走了,你见到元霜了,帮我祝她新婚快乐。” 第446章 挣一个清白 等了十几分钟,周嘉也却是一个人回来的。 付黛握着口袋里的药丸,神色有些不自然地紧张,“嘉也哥,寒成哥哥呢?你不跟他一起去洗手间了吗?” 周嘉也注意到她表情有些怪。 就算段寒成先走了,她也不该这么慌乱才对。 “寒成说他身体不舒服,要先走了。” “什么?”付黛站了起来,像是泄了一口气,连招呼都没打,拿上包就往外跑,她穿着高跟鞋,走得有些慢。 乘电梯下到停车场,段寒成没走,还在车里等着她。 付黛定了定神坐进车里,既然这样,这药只能回去用了,这跟她的计策是有出入的,这么一来,就怕明天早上段寒成不认账,但在这里就不一样了。 她可以设计让很多人看到他们共度一夜。 “寒成哥哥?” 付黛靠在段寒成肩膀旁,轻蹭了蹭他的胳膊,“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段寒成动了动眼皮醒来,哪怕这个样子了,第一反应还是让自己的妻子安心,“我没事,就是有些醉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你怎么下来了,不多玩会儿?” “我以为你走了,我也不想留了。” 她把自己当他的妻子,他去哪里,她自然都要跟着。 这么黏人的样子,也像是元霜的曾经。 透过付黛,段寒成再次看到了元霜小时候,有半瞬的恍惚,付黛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接了电话,眉尖紧了紧,“小舅舅吗?他特地过来了?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她有些许的不耐烦,“寒成哥哥,我小舅舅来了,所以我要再上去下,你要是不舒服就在这里等我好吗?” 酒醒了大半。 段寒成想到了秦和查到的有关向笛在福利院的事情。 时隔这么久再次有了消息,段寒成不想错过,哪怕元霜早已忘了,哪怕他做这些是徒劳无功,他也要拼尽全力为元霜挣一个清白身。 “舅舅身边的那个下属也来了吗?” “你是说展则?”付黛想了想,“应该在的,他前几天就来了,应该就是来等小舅舅的吧。” 如果他在,段寒成势必是要上去见一面的,顺便确认一下他跟向笛的关系,“那我陪你一起去。”— 薛邢站在前,展则站在后。 两人气场上相差甚远,薛邢周身自带冷沉感,一举一动有着自己的做派,付清叙带着元霜站在他对面,不知笑着在聊什么,付黛的这位小舅舅一来,就带走了许多人的关注。 毕竟他鲜少在睦州出现,关于他背后的传言许多,有说起他心狠手辣的,也有聊起他是怎样摸爬滚打有了今天的。 可段寒成的注意力都在他身后的展则身上。 “小舅舅!”付黛喊了一声,笑盈盈冲过去,扑进了他怀中,仰着脸宣泄自己的不满,“小舅舅,你偏心,哥哥结婚你就千里迢迢赶来,当初我结婚你怎么不露面?” 付清叙拉开了付黛,带着些兄长的威严斥责她,“还当自己是小孩子没大没小的?” “我本来就小。” 付黛又拉住了薛邢的手,“舅舅,你这次来要留多久,住我那里吧,正好我可以带你在这里玩玩。” 他们一家人的感情是好的,倒衬得一旁的段寒成与元霜像是外人了,二人都是沉默寡言的样子,是薛邢先看向了段寒成一眼,“你已经嫁人了,要我去住,也要问过寒成答不答应吧?” “怎么不答应?” 付黛想一出是一出,她才不管那么多,回头看向了段寒成,“寒成哥哥,小舅舅可以去我们那里住吗?” 所有人都在等段寒成的答案,包括元霜,可她却垂着眸子,没看他一眼,只听段寒成平静道了声,“当然可以,我很欢迎。” 看似欢迎的是薛邢,实际是展则。 只有跟他拉近距离了,才能够弄清楚他是不是当年跟向笛在同一个福利院的玩伴。 第447章 他是领养的 “是不是累了?” 宴会就要结束了,付清叙带着元霜到房间换下了不舒适的高跟鞋。 他亲自半跪下,一侧膝盖跪在地板上,用手指替元霜揉着酸痛的脚踝,“我拿了平底鞋,你换上,等会儿送走他们就好了,我已经让刘嫂准备了好吃的,你回去吃点。” 一晚上都在忙着招待宾客,元霜没吃什么东西,这会的确有些饥肠辘辘了。 不得不说,付清叙实在是一个太过合格的丈夫,他好到让元霜有了负罪感,如果不全心全意爱他,她就像是罪人一般。 “你跟我一样辛苦,不用这么照顾我。”元霜低头,看着付清叙柔软的黑色发丝,“对了,小黛是不是喝多了去楼上的房间住了,我刚才打电话让人送了醒酒汤。” 付清叙将元霜的脚放进了平底鞋中,抬头看着她温柔清冷的眉目叹息,“我老婆怎么这么善良,对我那个不听话又叛逆的妹妹都这么好?你知不知道她每次都在针对你欺负你。” “知道。” 元霜不是傻子,怎么会感觉不到付黛那么重的敌意,“我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比她还要过分,何况我跟段寒成的确结过婚,她心里不舒服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这么通情达理,她可未必领情。” 付清叙替元霜穿好了鞋子,“总之别那么纵容她,迟早要被宠坏了,我舅舅就是那个样子,从小到大什么都依着付黛,才让她变成了今天这样。” “听说舅舅是领养的?” 无端提起这事有些不太礼貌,可元霜是把自己当成了付家的一份子,有关他们的事情,她多知道一点也是应该的,“他跟妈是不太像。” “当初我外公身体不好,我妈结了婚,二舅舅车祸离世,他太过悲伤,才会领养了小舅舅。” 薛邢是那个家里的替代品,用来替代已经离世的人。 可付清叙与付黛都很尊敬他,没有人会因为他是领养的而歧视他。 元霜明了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下次见了他我会注意的。” “注意什么?” “不乱说话。” 尤其是领养这件事。 付清叙眼底闪过了一丝落寞,他掌心拢着元霜瘦弱的面颊,“元霜,我不希望你嫁给我这么小心翼翼,这个家里所有人都不可以欺负你,就算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情也是没关系的,哪怕像付黛那么肆无忌惮都可以。” 那是小时候的元霜才做得到的了,现在她再也找不回曾经的张扬跋扈了。 从房间里走出去,元霜去乘电梯下楼,付清叙被付母叫走了,她一个下去,电梯从一楼上升,等了一会儿门才打开,抬眸撞上里面那人,心还是不受控地一颤。 是段寒成。 到底是重大的场合,他穿了西装,黑色的,领带也是同色系,全身上下只有一枚银色的领带夹让他看起来多了些许人类的温度,雪白的衬衫上是一张五官深邃,眼瞳浸泡了痛楚的面容。 在看到元霜那一刻。 两人心照不宣挪开了目光,如同陌路那般一人出去,一人进去。 电梯门就要关上时,元霜按住了开门键,心下平复住了,所以只是好心告诉了段寒成一句,“小黛在三零五,她喝醉了,你快去看看吧。” 段寒成回了头,手握紧了那根黑色的拐杖,指尖的白与黑色划分开了明显的分界线。 一边是克制,一边是涌动的情绪。 说完。 元霜拿开了手,电梯门就要关上时,段寒成伸手挡住了门,像是忘记了他们如今应该避嫌的身份,再次提起了从前,但这次段寒成是没有私心的,一心只想还她清白,“元霜,我就快找到当年绑架案的真凶了。” “不用了。”元霜早就不执著了,“太晚了,那对我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只想当好清叙的妻子。” 第448章 为什么不肯碰我? 找到了付黛所在的房间,段寒成刷卡进去。 里面一片昏暗,段寒成走近了两步,声嗓轻柔,“付黛?” 摸到了顶灯开关,按下了开关,光洒落在房间里,照在了沙发上,付黛蜷缩着身子躺在其中,听见有人进来,她眨了眨眼睛,清醒了过来,那几杯酒还不足以让她醉了。 来这里只不过是为了段寒成。 “小黛?”段寒成少有这么温柔的时候,付黛一瞬间有些鼻酸,如果他能一直对自己这么好,她才不会这么设计他。 醒了醒,付黛抓住了段寒成的衣袖,“寒成哥哥,我渴了,给我倒杯水喝。” 段寒成拿开了她的手,“好。” 走到一旁倒了杯温水,段寒成回到付黛身边,将她扶起,捧着下巴喂了一口水进去,她喝了下去,搂着段寒成不撒手,拱着头往他怀里蹭。 他是答应了给付黛半个月时间。 可也没想要做到这个亲密份上。 付黛拽了拽段寒成的手,“寒成哥哥,你去帮我拿一下换洗衣服好不好?” “在哪儿?” “卧室里。” 段寒成进去了,看着他的背影,付黛将带在口袋里的药拿了出来放进水里,段寒成出来时,付黛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衣服,你在这里换,我出去。” “不要。”付黛拉住了段寒成,“你别走,我一个人害怕。” 段寒成握住她的手又拿开,并没有拿出暧昧的姿态,反而更像是一个兄长,“我就在门外,怎么会害怕?” 这样未免太刻意了。 付黛扮作了楚楚可怜的样子,低头叹了口气,又喝了口水,拿起了一旁的水杯,“寒成哥哥,你今晚也累了吧,你也喝点水,等我换了衣服休息一会跟你一起回去。” “好。” 段寒成没多想,喝下了半杯水,他弯腰放下水杯,“我在门口等你。” 他走了出去,好在酒店里是可以抽烟的,等在门口时点了根烟,才抽一半,付黛在里面开腔,大喊了一声,“寒成哥哥……” 闻声。 段寒成以为出了什么事,开门进去,刚灭了烟走过了玄关,在昏茫的光线中看向了沙发上坐着的付黛,她衣服换到了一半,还未全部穿上,吊带松松垮垮坠在了肩膀上,身前一大片皮肤暴露在外。 始料不及,段寒成目光触及的第一眼便转过了身去。 付黛捂着自己的领口,装作无辜的样子,“寒成哥哥,你来帮我把拉链拉上好不好,我够不到?” 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段寒成心口徘徊着一股怒气,对付黛的失望更严重了,如果她只是跋扈任性一点,他反倒不会厌恶这样的她,毕竟她这个样子跟元霜是很像的。 他不会讨厌一个与元霜相似的女人。 可付黛竟然用上了这样下作的招数,他的好感顿时荡然无存了,语气跟着严肃了很多,“付黛,把衣服穿好!” “寒成哥哥……”付黛不服输,何况段寒成喝了拿杯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大着胆子起身。 付黛走到了段寒成身后,突然从后抱住了他,脸颊与身子隔着单薄的衣物紧紧贴在了他脊背上,掌心试图在他身上撩拨出火,“寒成哥哥,我是你的妻子,你为什么不肯碰我?” 手被死死捏住了,段寒成将她的手从腰上拿开,没有回头多看她一眼,可脚下的力气却逐渐消失了,眼前有些天旋地转,什么都看不清了。 付黛一被推开便扑上来扶住了段寒成,她知道这是药效发作了,“寒成哥哥……” 在失去意识之前,段寒成视线之中是付黛的面孔,已经她拥上来时浑身弥漫的香气,她抱住了他,带着他进了卧室。 第449章 应尽的义务 与付黛约好了天亮时要带着薛邢过去。 有了其他人的见证,她跟段寒成的关系才能够坐实了。 展则一大早就找了薛邢,薛邢背着身子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雾蒙蒙的天气,像是有一场浓重的雾霾掩盖在天地之中。 他慢条斯理整理着袖口,昨晚是来参加付清叙的宴会的,一早就要离开,付家的海外市场还要靠他维持,离开一天都不行。 转身看见了展则,有些不解,“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大小姐昨天说让您今早过去一趟,说是有事情要跟您聊。” 这是借口。 付黛要的不过是有别人看到她与段寒成共度一夜的场面。 薛邢蹙了下眉心,“是吗?那我过去一下。” 付黛可不会无缘无故找他,过去的路上薛邢便有些纳闷了,走到电梯前,门打开,付清叙与元霜已经在里面了。 昨天忙到太晚,两人都没回去,直接住在了酒店里,现在已经是夫妻了,俨然一副甜蜜恩爱的模样,十指紧扣,看见薛邢,也没有任何不自然。 “舅舅,你还没走吗?” 元霜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让开了地方,薛邢与展则站了进来,他目光有些冷淡地落在了元霜身上,只一眼又瞬间挪开了。 “没有,我正要去找小黛。” “是吗?”付清叙温和一笑,“正好我跟元霜要去带她吃早点,你也跟着一起吃点吧?” 薛邢侧了下眸子,元霜莫名感受到了一阵敌意,从第一次遇见,元霜就发觉了这个薛邢的古怪之处。 他的言谈举止,他的目光和情感,都让元霜有些惧怕,条件反射地往付清叙身边靠拢了下。 他察觉了什么,低下头来,掌心摸了摸元霜的头发,像是在安抚怀中躁动不安的小猫一样。 “不了。”薛邢冷漠给了句话,“见了小黛我还要赶航班,来不及吃东西了。” 付清叙给了个不咸不淡的微笑,“也是,家里很多事情都要靠您帮衬,辛苦了。” 电梯到了,薛邢走了出去,付清叙垂眸看向自己的妻子,元霜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元霜?” 他声音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元霜闻声抬起了头,“怎么了?” “你是不是不舒服?” 昨天在宴会上跟他这个舅舅见面时元霜就不舒服了,今天更是,但这不是理由,她摇头否认,“没有,就是在想等会儿是不是要回去一趟,最近杜挽姐就要生了,我想在旁边陪着。” “可我们刚结婚。” 付清叙显露了自己黏人的那一面,可同时他又是沉稳的,“不过我理解你,等会儿吃了饭我送你回去好吗?” “好。”元霜挽住了付清叙的胳膊,一同走向了付黛的房间。 薛邢走在前,看着他的背影,元霜莫名觉得眼熟,像是在哪里看到过,却又实在想不起来了。 按响了门铃,元霜与付清叙站在薛邢身后,薛邢堵在门口等待着,不一会儿付黛便赶来开了门。 她裹着浴袍,像是刚醒,脖颈上有一些明晃晃的吻痕,至于那些是谁留下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他们是夫妻,一起过夜,同住一间房,睡在一张床上,履行夫妻应尽的义务,这都是应该的。 元霜不应该难过,更不应该有情绪,她面无表情,像是已经麻木,毕竟她也已经是付清叙的妻子了,不该再为其他人有所波动。 “你找我?”薛邢先开了腔,心中隐约明白了付黛演这一出是为什么,余光扫了展则一眼,他可不喜欢被当成枪使,但都到了这一步,可以让这两对夫妻产生隔阂也不错。 付黛捂了捂心口的位置,面上飞快闪过了一丝绯红,结结巴巴的样子像是在无声宣告昨晚有多激烈,“……是,哥哥怎么也在啊,还有嫂子?” 第450章 只有过元霜一个 听到了门外的一些交谈声,段寒成头疼欲裂,醒来的瞬间脑中钻入了许许多多的记忆,是昨晚喝了水,有些意识不清。 接着付黛将他扶到了卧室,脱下了他的外衣。 后面所发生的则是半点印象都没有了。 坐起身,看着丢在地上的裙子,那是付黛的裙子,还有她的贴身衣物,段寒成有半瞬的迷茫,接着拿起衬衫穿上,下床出去时却看到了客厅里的三人。 付黛第一个转身过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挽住段寒成,跟他扮演着恩爱夫妻,“寒成哥哥,你怎么出来了?不是累了吗?” 段寒成下意识想要将手抽出来,质问付黛,可满屋子的人阻止了他这么做。 尤其是元霜还在。 要是让她知道,他的婚姻又出了问题,她一定会担心他又会破坏她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 三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昨晚发生了什么。 元霜不言不语,用最沉静的眸子看着段寒成,也不伤心,反倒早做好了心理建设,也想到了会这样。 她率先给了一个笑,真像个嫂子似的,给了付黛与段寒成关怀,“我们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要不我们先去餐厅等着吧?” 喉咙里像是塞进了刀片,别说开口了,就算呼吸都会疼,都在流血。 段寒成没有作声,付黛点了点头,“好,我们等会儿下去吃,你们去吧,不用管我。” 付清叙带着元霜离开了,薛邢走时留了讳莫如深的一眼在段寒成身上,展则跟在后,人都走了,段寒成才能撕破了温和的表面。 他抽出了自己的手,没了昨晚的温柔,更多的是初见时的冷厉与锐利,看付黛的眼神更不像是在看一个妻子或是一个单纯的女人。 他错了。 付黛与元霜并不一样。 元霜就算再喜欢一个人,也不会用这种方式来留住男人,她吃过苦头,可在吃苦之前,她出身名门,受过高等教育,是周家小姐,有涵养有理想。 她会正大光明地追段寒成,但绝不会自甘下贱用这种方式。 对付黛的唯一一点好感都消失了。 “寒成哥哥?”付黛被他看得有些后怕,“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害怕,你别这样……” 她又要上来触碰段寒成,段寒成后退躲开,用手挡开了她的触碰,“你害怕?该害怕的是我才对,付黛,我说了要给你半个月,但没有说要让你用这种方式。” 在这之前,他只有过元霜一个女人。 曾经那么喜欢向笛,也仅限于拥抱而已。 这次却在付黛身上栽了,他有气是自然的,付黛想到了就这样,应该道歉,“不是的,是你喝了酒,何况我们是夫妻,发生了关系也没什么。” “没什么吗?” 段寒成带着冷笑质问,更多的是心寒,不该心软,更不该给付黛这个机会,“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就没问题了?我就不会跟你分开了?” “现在已经这样了,为什么还要分开?”付黛不理解,眼里噙着泪花,“寒成哥哥,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在房间里扫视了一眼,段寒成拿走了衣架上挂着的外衣,不留情面,更不再跟付黛讲道理。 他要走了。 付黛不依不饶冲上去拉住了他,“寒成哥哥,你不能走……” “别再碰我!”段寒成甩开了付黛,她跌倒在地,流着眼泪,听到了段寒成最决绝的话,“我会准备好离婚协议,你只要负责签字就好,至于补偿什么的,你也别再妄想了。” 带着怒气离开了酒店,走出大堂去开车时,元霜坐在餐厅中,看到他大步流星上车离开,有些茫然不解。 “那不是寒成吗?”元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怎么走了?” 第451章 付家唯一的大小姐 换了衣服找到楼下去,展则送了薛邢去机场又返回酒店,一上楼迎面就挨了付黛一巴掌。 她抽着烟,眼里冒着火,“你给我的是什么东西?寒成哥哥吃了就昏迷过去了,这样我怎么怀孕?” 展则摸了摸脸上灼烧的疼,嘴角却勾了起来,给了付黛一个让她不安的笑,“你笑什么?你还敢笑,你坏了我的事,现在寒成哥哥讨厌我了,就要跟我离婚了,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 展则目的达到了,也就不再掩饰什么了,“找个可以让你怀孕的人不就可以了?” 他就在这等着呢。 给付黛的药只不过是普通的药物,根本不会让段寒成跟她发生关系,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现在退一步就要失去段寒成,可要是再近一步,兴许可以拼一把。 付黛气得浑身在发抖,眼泪在眼眶打转,“我就算找别人也不会找你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 “好啊。”展则什么都不怕了,他对付黛的心思她早就知道了,她是蠢,竟然相信他会帮她上另一个男人的床,“你去好了,你今天去,我明天就可以告诉段寒成,你跟她什么都没发生,并且找别的男人怀孕,就为了不离婚。” “畜生!” 付黛咬牙切齿的,唇都咬红了,展则上前一步,指腹擦掉了付黛的眼泪,“大小姐,你好好考虑一下,是付出一晚上留住跟段寒成的一辈子,还是就此放弃?” 展则胜券在握,不怕付黛不就范。 他带着笑离开,付黛却还站在原地流眼泪,眼下突然出现了一张纸巾,元霜是好心好意,“擦擦眼泪。” 付黛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慌乱,一把推开了元霜的手,警惕又紧张起来,“你什么时候来的?你都听到什么了?” “刚才。” 元霜不想撒谎,她的确什么都听到了,一边心疼付黛,一边又不想她继续错下去,“小黛,你别执迷不悟下去了,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千万别为了一个男人失去自我。” “你还好意思教育我?”付黛含着眼泪笑了,“谁不知道你以前有多喜欢寒成哥哥,为了跟他在一起还杀了人,怎么看我跟他结婚了上床了心理不平衡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 元霜如今看待付黛就像看待一个不懂事的小妹妹,就算是因为付清叙,也该多费些口舌劝劝她,“不管曾经怎么样,但我的下场你不是也看见了吗?我就是前车之鉴,你难道也想变得跟我一样吗?” “谁会跟你一样?” 付黛以为这是元霜在诅咒自己,“我才不会变得跟你一样落魄,我有哥哥,有小舅舅,我是付家唯一的大小姐,跟你才不一样!” 推开了元霜,她昂着头,离开的每一步都是高傲的。 元霜叹了叹气,下楼坐进了付清叙的车里,他转了转眸光,“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是小黛。”元霜不是嫉妒,更不是什么心理不平衡,只是单纯的担心她,“我听到舅舅身边的助理威胁她……” “展则吗?” 付清叙不解道:“怎么会?展则对她可是言听计从的,怎么可能威胁她,是不是你听错了?” “没有。”元霜动了动想要说下去,付清叙却早就懒得管付黛的烂事了。 在她筹谋绑架的时候,他也不将她当妹妹了,“好了,她长大了,也该有些自己的判断能力了,不管她想干什么,都是她自己的事了。” “可……” “元霜,在付黛的事情上我不希望你那么善良。” 付清叙这话说得严肃沉重,当初付黛可是想让元霜死,元霜就算对她的事情冷眼旁观都是应该的,“她也没你想得那么好,只要是她的事,你一定不要插手以免惹祸上身。” 第452章 小黛是你妹妹 段寒成犹豫了片刻才寻着付黛离开的脚步走了出去。 看样子,追得并不是那么心甘情愿。 元霜也想要过去,付清叙却拉住了她,“好了,让寒成自己去就好了,我们回家,别管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 他特意强调了夫妻二字,让段寒成跟元霜之间又拉开了一条宽阔的距离,难以跨越。 “可是……” 元霜没有私心,她想去,只是想要去安慰付黛。 付黛的今天是她的昨天,除了她,没人可以感同身受付黛。 付清叙没给元霜选择的机会,拉着她的手将她带上了车子,直到关上车门,元霜还是没办法平静,落在付黛脸上那一巴掌就像是打在了她脸上。 这种不被亲人理解的感受,她尝过。 有多痛苦,她知道。 “清叙,要不我们还是一起去找找小黛吧。”元霜实在放心不下,“段寒成看上去不像是去找她了,她一个女孩子跑出去还是危险的。” 付清叙没给答复,也是这种时候,他的我行我素、狭隘自我,通通暴露了出来,“不去。” 元霜还是没安静下来,“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 说白了,付清叙还是心存疑虑的,他将车子打着了火,却没启动,也没开出去,握着方向盘,沉思了良久才缓缓看向元霜,他的妻子。 看似已经结婚了,可二人中还是有疏离的,元霜也有付清叙看不到的那一面。 哪怕住在了一起,却没有住进一间房中。 付清叙爱她,尊重她,才会给她时间,但在段寒成的事情上,他做不到平心静气,“元霜,你想去找小黛,到底是因为她,还是因为段寒成?” “……你怎么会这么想?” 元霜有了刹那的心寒,却又强迫自己去理解付清叙,毕竟她跟段寒成曾有过那么刻骨铭心的一段。 恨过对方,也曾经爱过。 她爱他时,他爱别人,她恨他时,他爱她。 换作任何人都不会真心实意相信她的。 “我只是担心小黛,我知道被误会有多痛苦。” 她的哥哥父亲和母亲,乃至段寒成,都曾那样误会过她,她知道众叛亲离是怎样的滋味,也知道被所有人仇视的无助,才会感同身受付黛。 可在付清叙眼里,只看到了她跟段寒成的私情。 “我不想这么想。”付清叙垂下了语气,尽量心平气和,也小心翼翼,不再提起段寒成,“算了,那毕竟是别人的事情,为了别人吵架是不是不太值当?” 他这么说话,非但没有让气氛变好,反而让元霜想起了周嘉也。 当初周嘉也也是这么待她的。 “小黛是你的妹妹,怎么会是别的人?”元霜像是从没有看穿过付清叙似的,更不理解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清叙,我不希望你成为周嘉也那种人你知道吗?” 付清叙一下子没明白她的意思,“周嘉也是怎样的人,他不是你哥哥吗?” “你现在是怎么对付黛的,周嘉也就曾为了别的女人那样对待过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解开了安全带。 元霜没了一分一秒的耐心,她下了车要走,付清叙从后跟了上来,“元霜,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跟你去找小黛。” 他真的懂了吗? 元霜不这么认为,可他们好歹是夫妻,元霜没有继续僵持下去,上了车,付清叙一言不发将车开了出去。 几分钟后气氛好了些。 元霜才想起来要给付黛打个电话。 可电话打过去了,接电话的人却不是付黛,男人的声音元霜是耳熟的,“小黛呢?” 展则看了眼旁边刚哭过发泄过正吵着要喝酒的女人,冷笑了一声,回答元霜的话中没有半分收敛,满满的都是小人得志,“大小姐已经睡了,让你们少来虚情假意了。” 第453章 不想要自己的清白 离开了付家,段寒成并没去找付黛。 她去哪里,去干什么,他不在意。 快点拟好离婚协议书,摆脱付黛这个女人才是最要紧的。 拐杖在手中变得冰冷,时隔多年,他失去了爱的人,失去了好友,留下的只有一条残废的腿,和一个并非自己所愿的孩子。 秦和在段寒成面上捕捉到了太浓重的悲情。 他的前半生众星捧月,高高在上,直到今天才知道,那些都是假象,如今的凄凉才是真的。 “哥,你找到那个姓展的了吗?”秦和想要说些什么,好让段寒成不陷入长久的悲伤之中。 他抬了抬单薄的眼皮,瞳孔里死气沉沉,“找到了。” 在付清叙宣布元霜是他妻子的宴会上,段寒成见到了展则,第一次见是在废弃工厂,这条腿也跟展则脱不了干系,“但他说自己不知道什么福利院。” 他的背景算是复杂的,当过孤儿,也被收养过,辗转成了薛邢的手下。 “这怎么可能?” 秦和不对自己的业务能力产生怀疑,“可我调查到的信息,那个人就是他,他跟向笛小姐在一个福利院待过,这不会有错……要不,让楚小姐去认一认?” 不提起楚皎,段寒成都快要将这个人给忘记了。 “楚皎吗?”段寒成思忖一番,有犹豫,也有肯定,“也许是可以。” 但那么多年过去了,当初在福利院他们都是小孩子,就算见到了,也未必认得出来。 这么做意义不大,但只要有可能认出来,段寒成就会去试一试。 秦和止不住唉声叹气,“哥,你何必要这么做呢?方小姐已经嫁给别人了,甚至忘记了这桩往事了,你就算找到了真正的凶手,给了她一个清白,换来的无非一句谢谢。” 段寒成却要大费周章,这实在是没必要的。 可除了工作意外,这就是段寒成存在的意义了。 “她嘴上说着不在意,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是不想要自己的清白的。” 手机在口袋中响了起来。 段寒成拿出来扫了一眼,是周嘉也。— “我们是不是很久没这么坐下来聊聊了?”周嘉也不清楚段寒成现在还能不能喝酒,手上还是给他倒了一杯,“你是不是刚从付家出来?” 段寒成没喝那杯酒。 伤了那半年他过得很艰难,滴酒不沾,烟也戒了,一心养病,平日里吃的最多的就是药。 这些没人知道。 段寒成独自品尝了那些苦涩,没有告诉任何人,面对周嘉也,还可以给一个微笑,“是,陪付黛回去吃了个饭。” “是不是吵架了?” 问到这里,段寒成要是还没察觉异常,他就太蠢了,“怎么,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吗?元霜?” “不是。” 这是付清叙与元霜夫妻之间的事情,周嘉也原本是不想插手的,可既然付清叙请求了,他身为哥哥,必须要见段寒成一面了。 “是付清叙,他让我转告你,请你以后尽量减少出现在元霜面前的次数。” 段寒成神色一紧,像是想到了会这个样子,接着付之一笑,那个笑让周嘉也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不是段寒成。 “我猜到了。” 段寒成低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没有周嘉也预料中的爆发,他只是平静放下酒杯,垂着的眸子里有着诉不尽的苦痛。 “他说的是对的,我跟元霜的关系的确应该保持些分寸和距离。” 跟段寒成好歹是那么多年的兄弟。 周嘉也看不得他这个样子,也知道当初元霜被绑架,段寒成是怎么豁出性命去救她的,弄成今天这个样子,实在是阴差阳错。 “你当初真的把自己去救元霜的事情告诉她了吗?”周嘉也对此事还是保留怀疑态度,“为什么她的样子,就好像完全不知情一样。” “不是不知情。” 段寒成认清了现实,也知道了自己与元霜之间到底是悲情结局,是有缘无分的,“是知道的,却还是在尽力摆脱我,毕竟她恨我。” 第454章 对我有非分之想 一觉醒来,躺在了展则的床上,付黛大惊失色,忙坐起来看了看身上的一副,还是昨天那套。 没有被脱下。 松了口气,付黛下了床,打开手机看到了很多未接电话,可都是方元霜的,不段寒成。 片刻的失落闪过。 付黛来不及多想,换了鞋子就要走,要开门时门从外面打开了。 “醒了?” 展则走了进来,面上挂着微妙的笑容,手里早餐,“来吃点东西,别那么着急回去,你老公可是一晚上都没给你打一个电话。” 这足以证明段寒成的不在意了。 付黛以憎恨的眼神回给了展则,一把推开了他,顺口骂了句:“给我滚开!” 段寒成没有打电话来询问又怎么样,她什么时候堕落到需要展则来安慰了,他只是薛邢身边的一条狗,要不是被设计,自己怎么会沦落至此? “这么激动做什么?” 展则可不把自己看作是一个小人,“别说我们昨晚什么都没做,就算做了又怎么样,又不是没发生过。” 说着,他的目光垂下,落在了付黛的腹部。 她怀了孕,有了一个孩子。 事情进展地很顺利,除了孩子的血缘问题。 察觉了展则的轻蔑意味,付黛抬手打了他一巴掌,这种时候还是没放下自己大小姐的架子,殊不知自己早已是展则的囊中之物。 “别忘了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只要我跟小舅舅说一声,你觉得自己还有命活着吗?” 展则摸了摸被付黛打了左颊,他爱她,所以可以不择手段,哪怕用这样肮脏的法子也要得到她。 得到了她的人一次还不够,正盘算着长长久久地得到。 “没命活又怎么样,反正对我来说已经值得了。” 付黛哽了下嗓子,说不出一句话,跟他这种人发生关系简直是她一生的污点,她是骄纵了些,但还没有蠢到会被摆布的地步。 推开展则,她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上了车子,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当即给薛邢打了个电话,音量控制不住传了过去,“小舅舅,我要展则去死。” 有展则在,付黛的威胁就一直在。 他随时可以将这个孩子的真相公之于众,付黛连一个安稳觉都睡不好,要是让段寒成知道她是这么卑贱的女人,只会更厌恶她了。 薛邢沉静了片刻,“展则又怎么招惹你了?” 再怎么样展则也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很多年了,算得上是心腹了。 总不能平白无故让对方去死。 “他欺负我,非礼我,这样够不够?”付黛只怕事情渲染得不够厉害,展则身上的罪不够重,扯着嗓子大喊,“而且他还对我有非分之想,一想到我就恶心,你让他去死好不好?” “别胡闹了。” 薛邢跟展则还是有感情的,两人不仅仅是上下属的关系,不再理会付黛,薛邢挂了电话,当作没听见这些。 他重新拿起桌角放置的一张纸巾在相框上擦了擦,相框里的照片做了最好的塑膜,可还是有些旧了。 尤其是照片里的女人,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久到曾经信誓旦旦说爱她的男人都去爱别人了,不仅如此,还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推到了她身上。 那些人都该死。 薛邢仔细擦了擦照片里女人的脸,那是一张干净温柔的面容,却有着掩盖不住的苦相,才会那么早逝。 他低头亲吻了下相片,默默许下了承诺,“我会让那些辜负你,害死你的人付出代价的,你别着急,再等等,过不了多久就可以看见他们凄惨的下场了。” 为此,他不惜将付家兄妹俩搭进去,成为他复仇的工具。 第455章 毁了两段婚姻 在预产期之前的半月,周嘉也安排杜挽住进了医院,不然说什么也不放心。 元霜去了趟医院,在杜挽床边坐下,陪着她,将耳朵贴在了杜挽的小腹上,有些惊喜地笑了,睁大眼睛。 “杜挽姐,我好像听见他在踢你了,应该是个活泼的小孩子。” 杜挽同样慈爱地看着元霜,摸了摸她的头发,像是对一个疼爱的妹妹似的,“生下来你就是他的姑姑了,你要是喜欢孩子,不如带走养着?” 这个孩子杜挽很不容易才怀上。 可只要元霜喜欢,她过继给她都没问题。 元霜却早就不对孩子抱有什么希望了,“杜挽姐,你别开我玩笑了,我这辈子是不会有孩子了。” “别这么武断,万一呢?” 曾经医生也是这么告诉杜挽的,可她还是怀上了,可元霜却明白,自己跟杜挽的状况完全不一样。 结婚到现在,她对付清叙还是有着心理障碍。 确切地说是对每个男人。 这些是段寒成给她留下的阴影。 给了杜挽一个收敛的笑容,元霜不再多说,反而聊起了周嘉也,“最近周嘉也常来吗?” 她还是对他不放心。 想让一个浪荡子收心太难了,元霜当然会对周嘉也不放心。 “他很好的。” 有了孩子以后,周嘉也只想着要怎么当好一个爸爸了,这点上杜挽是放心的。 陪着她直到周嘉也来元霜才走。 医院没什么人了。 走廊上很冷清,高跟鞋的声音空荡荡回响着。 走路没两步。 听见了有人咳嗽的声音。 元霜循声看去,在一片阴影充盈的走廊角落里看到了一抹清瘦的背影,他扶墙而战,弓着腰,拐杖倒在了脚边。 手挡在唇边,咳声让人心惊胆战。 整个身子都好像在颤抖似的。 不用看到脸,元霜也猜得到那应该是段寒成,拐杖的样式,衣着的一丝不苟,都是他,除了一个被病痛摧残的身体。 他不该是这样的。 他应该与二十岁一样意气风发,那才是段寒成应该有的人生。 哪怕成了付清叙的妻子,元霜也没忘记段寒成曾经给田田捐献骨髓,起码在这件事情上,段寒成是有恩与她的。 走上前。 元霜递了纸巾过去,“你怎么样,还好吗?” 是元霜的声音。 是他幻听了吗? 段寒成迟钝地偏了偏头,唇角挂着一丝血,病白的面孔全然不像是个健康的成年人,看到了元霜的手,再到她关切的面孔。 他撑在墙壁上的手捏成了拳,耳边回荡起了周嘉也的警告,“如果你还顾及元霜的颜面,以后就别再跟她接触了,你毁了她的两段婚姻,放过她吧。” 放过她吧。 段寒成垂下了唇角,转身绕开元霜往前走,无视了她,她站在原地有些茫然,往前追了两步。 “段寒成,你还好吗?”元霜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一个人来医院,付黛呢?你们是夫妻,你有什么事应该让她知道,她会担心你的。” 段寒成背对着元霜,面上一抹伤情闪过了,接着扯了扯嘴角,笑自己的一厢情愿。 他还停留在从前。 心中只有元霜一人。 元霜却已经走了出来,甚至在劝他跟别的女人夫妻和睦,“她会不会担心我不在意。” “她是你妻子。” “那又怎么样?” 段寒成转过身,一半面容陷在暗影里,泪光也隐藏了起来,“我只关心,你还会不会在意我。” 第456章 施舍给我一点爱 “你去哪儿了?” 走过玄关,入目刺眼的光芒让段寒成止住了步伐,太爷爷让他娶的妻子此时正坐在客厅中,面上还有泪痕与怨恨,他们之间不像是夫妻,更像是怨侣。 面对付黛,段寒成多说一句话都是在浪费力气。 “谁让你进来的?” 他的质问让付黛忍不住发疯,她站了起来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手指指向段寒成,一下子上不来气,又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为什么,究竟为什么,我已经怀孕了,这是你的孩子,就算看在孩子的面上……” “付黛,如果这半个月你可以安分一点,学习怎样相敬如宾,我或许会打消离婚的念头。” 这是真的。 可付黛怀疑的种子已经成长了起来,生根又发芽,段寒成说得再多,做的再多,她都不会再信任他所谓的夫妻情感了,“不管我怎么跟你相敬如宾,你心里爱的,你想的永远都是方元霜!” 她快步走到了段寒成面前,手指捅着他心脏的位置,像是要把那颗心挖出来,好让他只属于自己,“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施舍给我那么一点点爱?” 她哭着在求他。 可段寒成没有眼泪,他的心是冷的,血是寒的,漠然垂眼看着怀中的女人,“付黛,我又要怎么求你才能让你放手?结婚以后我们有过过一天和睦的好日子吗?” “怎么没有,在回来以前,在见到方元霜以前,我们明明都很好的。” 付黛哭着将手指穿过了段寒成的五指,“寒成哥哥,我们回去好不好,让爸爸管理睦州的事情,我们出国生活,见不到方元霜,你总归会跟我好好过日子的。” 她已经这么卑微地恳求了,段寒成还是决绝拒绝了。 “付黛,如果你执意要生下这个孩子,我会负担起一个父亲的责任,但离婚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了,你不必再用苦肉计。”段寒成刚从医院回来,身体很糟糕。 医生已经警告了他,在这么下去,他的心理负担会拖累身体,别说腿伤会日渐严重下去,就连身体也会更加虚弱。 早点跟付黛离婚,才好静心养病。 挣脱了付黛的手,段寒成疲惫地在沙发上坐下,付黛站在原地哭泣,“跟我结婚,生活在一起就让你这么痛苦吗?” “不痛苦,活着的人才会感觉到痛苦,在我这里只有麻木。” 段寒成这么做也是为了付黛好,“你是个好姑娘,应该找个爱你的人结婚生子,而不是让我拖累你的一辈子。” “你可以不回家,可以一直住在这里,但我会在家里等你的。”付黛还是不打算放弃,她是下了决心的,生了孩子,段寒成想要离婚,段业林也不会同意。 段寒成想要耗着,付黛没意见。 她摔门离开了。 屋子里再度安静了下来,段寒成身体里像是在隐隐作痛,他捂着心脏,蜷缩在沙发上,手中攥着在医院时元霜给的纸巾,那上面有她的味道。 只要是她的气味,就可以让段寒成平静下来。 闻着属于元霜的味道,段寒成陷入梦境里,梦里元霜才二十岁,她追逐在他身后,声音动听,面孔鲜活,叫着他寒成哥哥,他想要抓住她,最后摸到手里的却只是一团光影。 突然惊醒了过来。 手机在一旁不知疲倦地响着。 段寒成缓了一口气清醒过来,接起电话,那端是展则的声音,“段先生,听说你要约我见面?” “嗯。”段寒成心脏还在疼着,那是失去的疼痛,无法忽视,“有空的话,我希望可以跟你单独谈一谈。” 第457章 带着你的孩子一起去死 因为付黛的事情,元霜冷了付清叙几天。 这滋味不好受,付清叙主动道了歉,在元霜面前,他的姿态永远是那么低,不敢给元霜一点脸色看,哪怕心中对段寒成有醋意,却不敢表现出来。 “我不该那么对付黛,这些天我会抽空去跟她道歉。” 这是付清叙的真心话,“这样可以吗?” 元霜抬了下眸子,与付清叙深深对视了几秒后突然叹息,她早就知道付清叙不是当年那个纯真善良的人了,却没想到他会变得这样冷血薄情。 可为了夫妻之间的情感,元霜还是只能忍了下来。 “付黛是你的妹妹,不管她做了什么都是你的妹妹,她说得对,你不该因为一个女人这么对她。” “你对我而言不只是一个女人那么简单。” 付清叙在元霜身边弯腰,留了一个吻在她的鬓角,“元霜,你是的妻子,唯一一个妻子,谁都不能欺负你,包括付黛。” 元霜疑惑地抬头。 “好像从那次绑架之后,你跟付黛的感情就不好了。” 在那之前,付清叙还是很疼她这个妹妹的,可那次之后,付黛受伤,他却连看都不看一眼,这难免会让元霜起疑心。 付清叙没有解释,反而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对了,杜挽姐是不是到了生产日了,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的。” 元霜与周嘉也去够了,杜家那边也会有很多人陪着,怎么都轮不到付清叙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物。 他抿唇点头,手在元霜发丝中拨了拨,“那我晚上回去一下,正好跟付黛赔罪。” “……付黛,不是在段家吗?” “她回家住了,寒成不照顾她,她一个人委屈,就回去了。” 提到段寒成,元霜想起了那天在医院里遇到的段寒成,那样清瘦,好像风一吹就倒,不过咳嗽了几声,竟然会咳出血来,是捐献骨髓留下的后遗症吗? 想起段寒成,元霜便有些出神。 付清叙默默看着,攥着她发丝的手止不住紧了紧。— 在付家,付清叙将付黛单独带到了楼上,表情是冷的,与对待元霜时全然不同。 “我让你看好你的丈夫,你是怎么看的?” 付黛怀了孕,情绪起伏本来就严重,上次被付清叙打一巴掌不说,现在又被他指责,她自己的满腹委屈还无处发泄,“什么叫做我看好我的丈夫,付清叙,我最后再警告你一遍,要是你管不好方元霜,我就杀了她。” 绑架那次出了错,才没让方元霜死。 他们在这么逼迫她,她真的会不择手段要了她的命。 付清叙没有道歉,再次动手攥住了付黛的衣领,低头逼近,眼神沉沉压住了付黛,“要是元霜有个三长两短,被我查出来跟你有关,你就等着带着你的孩子一起去死吧。” 身子不自觉抖了抖。 付黛冷得彻骨,对付清叙的面孔太过陌生了,“你真的还是我哥哥吗?为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要要我的命,付清叙,我才是你的妹妹。” “你不是。” 付清叙才不会要一个心狠手辣的妹妹,“我的妹妹早就死在了那次绑架里了,元霜已经是我的妻子了,你敢伤害她,我就敢伤害你。” “可她勾引寒成哥哥!” 付黛声嘶力竭地吼着,腹部突然一疼,捂着肚子,突然腿软滑倒,付清叙漠然看着她,“别装了,有意思吗?” “不是。”付黛拽住了他的裤角,“哥哥,我真的肚子疼。” 第458章 为了给他生孩子 杜挽被提前推进了产房中。 元霜与周嘉也不安等在外面,他面上的紧张之色愈来愈严重,元霜难得走到他面前,给予了那么一点薄弱的安慰,“杜挽姐会没事的,医生不是说她指标都正常吗?” “可她之前就怀不上。” 怀孕之后的反应更大。 周嘉也的紧张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别说是他,就连元霜的心脏都挤在了嗓子眼。 想要放松一些。 她走到了窗边往楼下看去,本是想要吹风透口气的,却看到了匆匆停在医院门口的私家车,那是付清叙的车子,她认得,车身是银色的。 付清叙从车上下来走到了后排,将里面的女人抱了出来。 付黛像是受了惊吓,疼的不行,蜷缩着躺在付清叙怀里,抓住了他的衣服,咬牙切齿道:“通知寒成哥哥,让他来,来看看我为了给他生孩子,有多疼。” “别胡说八道了。” 付清叙懒得答复她的话,“你顶多就是怀孕的反应太大,还没到生的时候。” “叫他来,哥哥,快叫寒成哥哥来。” 都到这个时候了,付黛还是不死心,付清叙答应下来,将她送进了急诊室,刚缓了一口气,额头冒出了冷汗,站在急诊室门口打电话给了段寒成。 电话一接通便忍不住破口大骂。 “段寒成,你是怎么照顾小黛的,她怀孕了,现在肚子疼来了医院,你给我尽快过来。” 如果那个孩子没有了倒好。 段寒成对此过于漠然了,“我不去了,如果她没事了我派司机去接她。” 话音刚落。 电话那端却有了元霜的声音。 “清叙,出什么事了吗?” 是她没错。 她的声音段寒成不会听错。 看了眼对面的展则,段寒成挂了电话,“展先生,下次我们再聊,小黛那里出问题了,去了医院,我要尽快去一下。” “小黛出事了?” 展则比段寒成这个丈夫还要紧张,他站了起来,眉心里拧着,“我开了车,我送你过去。” 嘴上说着是送,实则是巴不得多去看付黛一眼。 段寒成给了个意味深长地笑容,“好,那就麻烦你了。” 在去的路上,段寒成半点不急,也不紧张,展则却是恨不得将油门踩到底,段寒成余光看向窗外,轻描淡写地问了几句话,“展先生是一直在舅舅身边工作吗?” 跟付黛结了婚,段寒成同样将薛邢当作舅舅,哪怕薛邢根本没大他几岁。 “是啊。”展则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不然他也不会留我在睦州照顾大小姐的衣食起居,我是薛总最得心应手的心腹,跟着他的时间也最长。” 段寒成点点头,顺嘴问了下去,“展先生之前在福利院生活过,听说那家福利院就在睦州,回来以后没想过要去看看吗?” “福利院?” 展则嗤笑了一声,“你记错了吧,我可没去福利院待过。” “是吗?”段寒成装作知道的样子,“可我记得小黛跟我说你在福利院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是我记错了吗?” “没有。” 急疯了,展则才会忘记要对福利院那段往事守口如瓶,这是薛邢千叮咛万嘱咐的,“我是在福利院待过,但不是睦州的福利院,别听大小姐胡说,她对我的事情,怎么会那么清楚?” 绿灯突然变成了刺目的红。 展则急忙踩下了刹车,段寒成幽幽转过眸光,冷不丁问了一句,“她对你的事情,恐怕要比我所想的清楚很多呢,展先生,你说是不是?” 第459章 他还真是深情 楼上是杜挽在产房,楼下是付黛在急诊室。 元霜下了楼便不好再上去,她坐在付清叙身边,很有耐心地询问着,轻声细语,一字一句都小心翼翼的,“到底怎么回事,不是给小黛道歉吗?怎么会进医院?” “她怀孕以后情绪一直很不好,会进医院也算是正常。” 对段寒成有嫉妒。 付清叙冷笑了声,当着元霜的面,故意抹黑着他,“寒成这个丈夫不知道是怎么做的,晾着小黛也就算了,竟然连她身体这么糟糕都不知道。” “……是吗?” 元霜迟疑了下,却只给了这两个字。 段寒成身体同样不好,这些恐怕没几个人知道,但是元霜亲眼目睹了,便不会在这个时候跟着一起责怪他,“或许是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说不定,等他来了,再问问。” “他不来。” 元霜为什么要替他说话? 付清叙心中有不平,抹黑的话还没结束,冷嘲热讽还在继续中,“他不喜欢小黛,所以就算小黛死了,他都不会在意的,最好一尸两命,他就痛快了。” “清叙。” 段寒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走廊上,身边还跟着一个展则,前者略显困惑地看向了付清叙,想要看元霜,却要克制,眼神没往她身上落一下,“小黛怎么样了?” 付清叙不怕段寒成听到他的那些话,“你不是不来吗?” 原本是不来的。 听到了元霜的声音,他才改变主意,特地来了一趟,顺便可以弄清楚,展则与付黛到底是什么关系,“刚才只是在忙,忙完了这不就来了。” “忙?” 付清叙还是不满的,他呵笑了声,“什么事情忙的过自己的妻子?” “好了。” 再这里吵起来太难看,元霜扯了扯付清叙的袖子,“只要寒成来了就好了。” 元霜开了口,替段寒成说了话,他才可以顺势看她一眼,她坐在付清叙身边,动作小心翼翼的,付清叙却不吃这一套,他将袖子扯了出来,反攥住了元霜的手。 “既然你来了,小黛这里你来照看,我跟元霜先走了。” 不给段寒成开口的机会。 付清叙拉着元霜走过了他身边,一路走出了医院,哪怕元霜在后挣扎着,他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清叙,你别走了,我还要回去,杜挽姐还在……” “在什么?” 那只手突然松开了,付清叙的眼神凌厉,像是锐利的刀,架在了元霜的脖子上,“是杜挽,还是段寒成?元霜,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之间还有感情吗?他为什么突然又赶过来了,是你叫的?” “你在说什么?” 元霜听不懂,“我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吗?我怎么叫他?” “这我怎么知道?” 付清叙压抑了多久,忍了多久,元霜丝毫不知道,她的肩膀被他握着,紧得在发抖,他低下头,呼吸都粗重了百倍,“也许你们之间有心灵感应也说不定,总之段寒成才不会管付黛,他是因为你才来的,他还真是深情。” “你别说了行吗?” 元霜一个字也不想听下去了,“你冷静一点吧,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吧?” “方元霜,我很清醒!”付清叙在这段感情里太被动,他甚至无法像付黛那样跟段寒成大吵一架,对元霜他只能护着爱着,多说一句错话都怕她碎掉。 毕竟她是那么脆弱的女人。 可他也会累,会敏感多疑。 “我清楚地看见段寒成心里还有你,只要是你在,他多远多忙都会赶来,为了你,他要跟付黛离婚。”付清叙声音干哑挫败了下来,“而你呢,你也放不下他,你帮他说话……” 元霜突然张开了双臂,给了付清叙一个热烈的拥抱,双手圈住了他单薄的脊背,脸颊贴在他怀中,她深吸一口气,“清叙,你是我的丈夫,这一点,就胜过了千言万语,不是吗?” 第460章 你想要给你吧 安抚了付清叙,元霜上楼去了产房门口。 杜挽还没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别说是周嘉也,元霜也跟着急了,可面上还要多一分镇定,免得加重了周嘉也的不安。 站在他身边,元霜难得在这个薄情寡义的人身上看到了慌张和着急,可跟杜挽结婚的时候,他分明是那样的功利,充满目的性。 不知怎么。 在这种时候,元霜想到了段寒成。 兴许再过一段时间,等付黛的孩子生下来了,段寒成也会像周嘉也一样,重视家庭,爱上自己的妻子。 她是这样祝福他的,可他却未必这么想。 付黛先稳定了下来被推出急诊室,段寒成这个当丈夫的却没有上前,反倒是展则着急忙慌走了过去,站在医生面前。 “她怎么样了,孩子还好吗?” “孕妇身体虚弱,又受了惊吓,营养摄入不足,暂时没什么大碍。”医生好奇地看向了他,“你是他的丈夫,那先去把费用交一下,明早要是情况稳定了就可以出院。” “好。” 展则没有否认自己的付黛丈夫这话,回头看向段寒成,他好像不怎么在意,反而在想别的事情。 走到他面前,展则垂眸看他,眉头紧锁,“段先生,你比我想的真是铁石心肠许多,自己的妻子怀了孕,竟然还可以事不关己。” “她怀孕了,却不是我想要的。”段寒成半点不惧怕展则的质问,他是从怎样的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又经历过多少风波,气势上怎么会被一个小助理压住,“你想要,给你吧。” 这是激将法。 展则这人也没那么愚蠢,他掐着腰冷笑了下,唇角扬起来,满脸写着无言,“你以为我不想要吗?你凭什么这么对她,她好歹还是付家的大小姐呢。” “付家的大小姐,是怎么稀罕物件吗?” 段寒成不以为然,“在我这里,她就是一个硬要倒贴嫁给我的女人,这样说你明白吗?” “那那个方元霜呢?一个卖过、跟过的男人一只手都数不过来的人,倒是被你看成一个宝。” 不等段寒成发作。 付清叙不知从哪里走了过来,他站在展则面前,平静的面上却渐渐浮现出了轻蔑,接着抓住了展则的衣领,突然握起了拳头重重砸在他脸上。 瞬间嘴角有血蔓延了出来。 展则始料未及,瞪大了眼睛愣住,抹了抹嘴角的血,“付总,你这是干什么?” “你侮辱我的妻子,你说我干什么?” 付清叙的殴打还没停下,哪怕手上一样疼着,却还是又打了一拳过去,段寒成在后坐着,带着微妙的笑容,像是早料到付清叙会来似的。 展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他将了一军。 段寒成起身正要走,元霜突然冲了过来,与他擦肩而过,带动的气味都是香的,她扑上去抱住了付清叙。 “别打了,你这是干什么,不是来看付黛吗?” 一个晚上,元霜忙得焦头烂额,楼上楼下来回走动,这下付清叙也受了伤,她带着他去护士那里包扎,全然忽视了在一旁站着的段寒成。 展则唇角都是血,滴在了地上,嘲弄地看向段寒成,“真是活该,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滋味不好受吧?” 这种滋味段寒成受了太多次了,早就麻木了,心也忘却了疼痛的感觉,面对展则的质问,还可以做到从容不迫地回答。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 展则像是一下子被看破了,面色灰败又难堪,“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才是看着心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在一起的那个人吧?”段寒成不屑瞥了一眼,转身走掉。 之前他还没办法确认,这次却可以肯定了,展则不是跟向笛在福利院共度童年的那个人。 第461章 还想逼她离婚? 一个小时候杜挽才平安诞下一女。 她已经精疲力竭,没了一点力气,周嘉也看过了她,确认她的平安地,手掌心疼抚在她的脸颊上,拨开了湿漉漉的发丝,在她眉心留下了一个吻。 这才放心去看女儿。 隔着玻璃与保温箱,他看着里面那个皱巴巴的小肉团子,不禁露出了点嫌弃的表情,元霜站在一旁,“你这是什么表情,不可爱吗?” “可爱什么?” 周嘉也只看了一眼就想走了,“就是这么个东西,折磨了杜挽那么久,不可爱,可恶才对。” “护士说了,孩子很虚弱,这段时间都要小心照看,以后很有可能身体不太好。” 怀上这个孩子很不容易,算是强行受孕,会有这样的后果也是周嘉也猜到了的,“不好能怎么办,还不是要自己养着,吞金兽。” “那有你这样说自己女儿的。” 元霜的心情或许要比周嘉也更加澎湃激动,她这辈子是不会有孩子了,可以亲眼目睹杜挽的孩子,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 很想去触碰触碰孩子柔软的小手,却要克制着这份冲动。 有了杜挽那里的好消息,元霜下楼去看付清叙,检查了下他被包扎好的手,“杜挽姐生了个女孩子,长得特别漂亮,跟她一样。” “是吗?” 付清叙是很好哄的,元霜给了他底气,又好好安抚了他一番,他刚才的嫉妒与怒火已经消失不见了,这会儿心气很平和,“那真是要恭喜他们了,明天我们再来看他们?” 元霜迟疑了下,“要不你先回去,我怕周嘉也五大三粗,照顾不好杜挽姐,我想留下来陪她出院。” 在结婚以前,元霜失聪,都是杜挽细心照顾的元霜。 现在她想照顾杜挽,也是情有可原。 “要不要请个护工?” 付清叙也想帮忙,“那我去楼下看着付黛,明早我们一起回去,我陪你收拾点衣服?” 他已经做到了一个丈夫应尽的所有责任了。 元霜不该再有任何的埋怨与不满,心满意足点了点头,“抱歉,刚结婚就要跟你分开,不过我只是因为杜挽姐,没有别人的原因。” “我知道。” 付清叙的手受伤了,包着纱布,却还是握住了元霜的手跟她道歉,“刚才是我太冲动了,我不该那么想你,抱歉。” “别跟我道歉。” 元霜反握住付清叙,“夫妻之前,不用道歉,还有,你以后别再这么冲动动手了,跟那种人何必呢?” 展则嘴巴里不干不净,跟付黛的行为没什么两样。 付黛是女人,又是妹妹,付清叙只是打了一巴掌告诫,展则不一样,他对付家而言就只是一个下属,不值一提。 付清叙打了就打了,他不敢提一句不满,何况付清叙才是占理的那一方,“元霜,我说过了你是我的妻子,谁都不可以欺负你。” 跟他结婚,或许别的好处没有,但这一点他是绝对可以保证的。 回到了付黛的病房。 段寒成在里面,听到了有人进来,回头看了一眼,付清叙步子顿了下,“你怎么在这儿,现在知道要当一个好丈夫了?” “好丈夫?” 段寒成笑着摇头,付黛逼得他连装都不想装了,“我是想在这里等付黛醒了,好让她快点签离婚协议。” “段寒成,她差点是没了孩子,你不心疼就算了,还想逼她离婚?” “我为什么要心疼?” 段寒成不再掩饰,将铁石心肠进行到底,“我巴不得这个孩子就这样没有了,也省得付黛想要用一个孩子来绑住我,想想都是可笑的。” 第462章 牢狱之灾 在楼上听完了护士交代的一切章程,元霜拿了热牛奶下楼,想要拿给付清叙喝。 走到了付黛的病房门口,却听到了里面正在较劲的声音。 “绑住你?”付清叙忍不住笑了,他跟段寒成都是男人,实在没什么好装的,“如果你不碰小黛,她怎么会有你的孩子,段寒成做人总不能又要既要还想要的吧?你一个当丈夫的,竟然不愿意负责吗?” “你问过付黛,我是因为什么才碰了她吗?” 段寒成眼底还是藏着一些笑意,付清叙大概想不到,自己的妹妹不仅恶毒,而且连一个大小姐的自尊都已经粉碎了。 不需要段寒成回答,付清叙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端倪,神色一紧,连忙否认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小黛是有些任性,被家里宠坏了,可她还是要脸的。” “要脸吗?” 段寒成的语气就是在否认了,“那天她策划了一切,在你跟元霜的宴会上,天亮的时候又让你们进来,故意让你们看见,付清叙,你这个妹妹还真是居心叵测。” “段寒成,你最好不是在信口雌黄。” “不光是这件事,当初她跟元霜一起被绑架,段东平可策划不了那么周密的计划,是谁把元霜约出去的,你我心里都清楚。” 耳朵上有助听器,所以里面的一字一句,元霜都听得很清楚。 绑架是付黛策划的? 这怎么可能? 她分明也是受害者。 一定是误会。 付黛只是一个像她一样被误会的人而已,在她身上的悲剧不该再发生在别人身上了,她要信任付黛。 不想再听下去了,元霜转身想走,付清叙却又开了口,“段东平已经伏法了,也担下了一切罪责,你现在说这些,是不是为时已晚?” “晚吗?” 段寒成可不想再跟付黛这样的女人有半点瓜葛了,为了跟她一刀两断,段寒成可以当一回坏人,“如果她还要拖着不签字,我会重新把绑架案翻出来,到时候付黛面临的可就是牢狱之灾了。” “段寒成,你混蛋!” 付清叙咬牙切齿,额角青筋跳了跳,“小黛怀了你的孩子,你这样还是人吗?” “孩子她执意要生,那我会养,可她……我是一定不要的。” 他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的? 元霜回想了一番,他应该是一直以来就这么冷血,当初对她,就犹如今天对付黛这般,决绝,不留情面。 可付黛怀了孕,他这样实在是太不近人情了。 别说是付清叙了,元霜都要心寒一把。 说完这些,段寒成也用不着等付黛醒来了,他起身,气定神闲道:“等付黛醒了麻烦你通知她一声,尽快跟我办理离婚。” 他走过了付清叙身边,打开门看到的却是站在门外的元霜,神色僵硬了下,那些话她全部听到了吧? 她是不是也觉得他是个冷血动物? 看她的眼神,是这样没错了。 段寒成与她对视了几秒,被她眼中的情绪伤到了,哽咽着嗓子,侧身躲开她走了出去。 走出医院,才好大口呼吸了下。 秦和赶来了医院等他,直接问了句,“怎么样,付小姐还好吗?” “她很好。” 好到会用生命去保住那个孩子,可段寒成却是在想尽办法拒绝,他眼前浮现元霜看着他的最后一眼,心都跟着碎了碎。 认识了这么多年,她竟然也不理解他吗? 苦笑一声,算了。 他凭什么要求别人了解他的心思,“秦和,那个展则不是福利院的人,你找错了,继续去找。” “不是他?”秦和喃喃了一声,“这怎么可能?调查出来的结果就是他。” 第463章 调查绑架案 一醒来杜挽便想要去见见女儿。 周嘉也磨不过,便搀扶着她过去了,隔着玻璃,他指给了杜挽看,“就是那个,我们女儿。” 碰不到她。 杜挽急得手指在玻璃窗上挠了挠,安慰自己这便是挠到了女儿的小脸蛋。 “好了。”周嘉也可看不得杜挽这个样子,“再过几天就可以抱出来了,别急,没事的。” 可杜挽听不进去,拽着他的袖子,脸上还有泪痕,“嘉也,你说是不是因为我原因,她才这么虚弱,我不是一个好母亲。” “别这么说。” 周嘉也心疼憔悴的杜挽,将她抱进了怀里,“你是她的女儿,你那么辛苦怀胎十月生下了她,你是全天下最好的母亲。” 他是懂得如何安慰人的,没结婚前就懂得如何甜言蜜语哄女人,结了婚更是了。 杜挽靠在他怀里,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再次去看女儿时,她已经在保温箱里睡着了,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脑袋旁,很是可爱。 看着女儿,杜挽的眼神都舍不得离开,周嘉也也不催,跟着她一起看去,“杜挽,咱们还没给女儿起名字呢。” “大名就让我妈妈起吧。” 这是杜家原本就说好的。 杜挽抬起头,突然想到了什么,“我们就叫她小铃铛吧,你看她的脸蛋,圆滚滚的,多像个铃铛?” “行,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 拍了拍杜挽的头发,周嘉也露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看了眼来电人。 他不得不走到一旁接了起来,目光却一直追随在杜挽身上。— 元霜整理了行李到了医院,陪在杜挽床边,有些心不在焉写在脸上,杜挽的心情却极好。 除了不可以触碰女儿这一点。 “怎么?”杜挽摸了摸元霜的头发,眼神多了层不该有的慈爱,默声地想,要是小铃铛以后长大了,她也要像疼元霜一样疼她,“是不是跟清叙吵架了?” 如果是吵架反而好了。 付黛醒来听说了段寒成要跟她离婚的事,不离就重新调查绑架案,她像是疯了似的,满世界要找段寒成理论。 却压根找不到他人。 她在医院大发雷霆,付清叙嫌丢人,已经带回了付家。 面对杜挽的询问,元霜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在想小孩子真是脆弱,竟然要在那种地方待这么多天,担心她罢了。” “我这个母亲都不担心,你倒是担心起来了。” 元霜的担心也不是假的,担心小孩子,担心付黛,更担心付清叙会因此被影响,正想着,身后的门被敲响了。 “我去开门。” 打开门,元霜眸光凝聚了下,还是很快笑了笑,“景南哥,你怎么在这儿?” 自从杜挽与周嘉也和好后,景南便很少来打扰杜挽了,知道她在这里生了女儿,他在这里工作,来看一看也是理所当然。 “元霜,是谁啊?” 杜挽坐起来了一些,看向门口,接着看到了景南的脸,一阵感叹,如果不是因为周嘉也莫名其妙吃醋,他不会跟景南闹成这样。 好在景南是个宽宏大量的,“是我,来看看你。” 元霜走了出去,没有在里面打扰,她等在门外,等了十几分钟景南才出来,被门口的元霜吓到。 “你怎么还在这儿,怎么,当监控?” 他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元霜开口打趣,“怎么长了一岁,反而更没正形了?” “不是吗?”景南心怀疑窦,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是周嘉也让你在这儿监视我们的?” “才不是。” “我想也是,他没那么幼稚。”景南说着又看了看元霜的耳朵,“听力好了些吗?要是好些了,寒成救得才值得。” “什么?” 这话元霜压根没听懂,段寒成救得值得? 段寒成分明去救的人是付黛,怎么跟她的耳朵扯上关系了,“景南哥,你是不是记错了,段寒成什么时候救我了?” 第464章 是那个女人在缠着他 景南来过的事情没瞒着周嘉也,他听后反应平平,没当回事。 更多的心思还是放在了杜挽与女儿身上,他弯腰给杜挽身后垫了合适的软枕,心疼她还没恢复的身体,“医院这里我已经问过了,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小铃铛呢?” “等会儿护士会抱过来。” 生了孩子之后杜挽心里就被这个女儿填满了,一颗心都扑在上面。 周嘉也欣慰之际却缺失了很多的关注,正要拿药给杜挽吃,杜母开门进来,带了她亲自下厨熬好的鸡汤,杜家只有杜挽这一个女儿,自然是疼在心尖上的。 这下又有了个外孙女,杜母恨不得一天到晚都留在这里,有她在,元霜也提前回去。 她将鸡汤盛出来喂给杜挽喝,吹温了才喂到她嘴里,略显不满地看向一旁站着的周嘉也,“出院了还是把杜挽送回杜家吧,你请的保姆照顾不好她。” “妈……” 杜挽知道,当初自己执意要嫁给周嘉也她就不同意,后来周嘉也三心二意,更是触怒了家里,没离婚全靠杜挽的坚持。 杜母瞥了周嘉也一眼,“你要是工作忙就别管了,要是不忙就跟杜挽一起住过去。” “好。”周嘉也不想杜挽为难,尤其是产后这个关键时刻,她保持良好的心情才是最要紧的,由自己的母亲照顾,她也会舒服一些。 杜母去一旁接水,杜挽握住周嘉也的手,欲言又止的,他摇头,“没事的,妈那个脾气我还不知道吗?我能应付。” 听他这么说,杜挽才安心下来。 毕竟周嘉也也算是个要强的人,被妻子的母亲这么不待见,他的自尊心遭到了打击,心里是不好过的,但为了妻子和女儿,还有这个家,他都可以忍耐下来。 走出了病房,让杜母与杜挽单独在里面聊天。 周嘉也一走,杜母的不满全然显露了出来,抓着杜挽的手,苦口婆心,“小挽,要不你跟嘉也离婚吧,你们实在是不合适,我看他也不像是个会老实过日子的人,你以后还有孩子……” “妈,小铃铛还在旁边呢,你就让我跟她爸爸分开?” 护士已经将小铃铛抱了过来,放在床边的婴儿床里,杜挽弯腰蹭着小孩子软嫩的脸蛋,喜欢到了心窝里,杜母在旁看着,为自己的女儿忧心忡忡。 “小挽,你不知道,我听你江叔叔说,周嘉也最近跟林氏的千金走得很近,他那种人,结婚前就乱来,现在你刚生了孩子……” “妈,不会的。” 杜挽信誓旦旦,“嘉也以前是混帐了些,可经历了他妹妹的事情,加上我怀孕这段时间他细心地照顾,我相信他已经变了。” “那他跟林绫的事情怎么解释?” 在母亲看来,她的女儿值得更好的,而不是将一辈子都搭在周嘉也这种人身上,“你跟他离婚,跟妈妈回去,家里会照顾好你跟小铃铛的。” “妈,我说了,我相信嘉也,我也不想我的女儿一生下来就没爸爸。” 杜挽不是在跟母亲商量,她表情严肃,“至于他跟林绫的事情,他告诉过我,那个女人在缠着他,他只是在工作,在赚奶粉钱。” 杜挽低头,指尖在小铃铛脸上挠了挠,她很乖,嘟着嘴巴开心地挥舞手脚。 “你这辈子算是栽在这个男人身上了。”杜母意味深长叹了口气,“要是以后出了什么事,你可别回来找我哭。” “不会的。” 杜挽没将这些话当一回事,她抬起头,看向门口的方向,“嘉也怎么还没回来?” 周嘉也一走出去便遇到了景南,他跟着去了他的科室坐下,他倒了杯水给他,“怎么又想起来去看杜挽了,贼心不死是不是?” 周嘉也可没好脸色给他,景南倒是淡然,跟着一起打趣了句,“如果我说是呢?你不会又要跟我打一架吧?” 第465章 难不成要她离婚? 尝了口景南冲的茶,周嘉也面露嫌色。 “你穷成这样了,还是故意给我泡这么差劲的茶?” 景南嗤笑了声,“我一个当医生的,可不比你们,平常也就喝这些。” “你装什么?”周嘉也是有些膈应景南的存在,尤其是他曾对杜挽有过其他心思,可好在杜挽已经给他生了个女儿,两人的夫妻关系不会变了。 景南的威胁也就不存在了。 周嘉也更不会将景南放在心上,来这里一趟,纯属闲来无事坐一坐。 景南却是真的有话要跟周嘉也说,“我前些天遇到了元霜,为什么跟她聊起寒成当年救她的事情,她说不是寒成救的她?” “从她的角度去看,她能活下来的确跟寒成没什么关系。” 可景南却不这么认为,“怎么不是,不是他去谈判吗?不是他得到了元霜的位置吗?总不能因为位置搞错了,就把他的功劳一并抹去吧?” 景南哼笑了声,不禁觉得荒谬。 他是段寒成这边的人,多少是要帮衬着他说话的。 尤其是在见证了段寒成出国半年里的煎熬生活,他更是不忍心,不忍心段寒成的功劳就这么被一笔抹去了。 “可这些元霜都知道。”周嘉也不想再次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了,毕竟这跟他关系不大,“现在寒成跟元霜都另外结婚了,就别再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 “元霜应该也不知道吧,寒成跟付黛结婚,一半原因都是因为她。” 到底是表兄弟,段家那些事情,景南知道的不少,段寒成是怎么折磨自己,又是怎么从一个意气风发的人变成今天这个落拓沮丧的样子的,他都看在眼里。 周嘉也表情变了变,猜到了其中的隐情,却还是没有继续问下去,“好了,不管怎么样都过去了,现在就算元霜知道了,你难不成还要让她跟付清叙离婚,跟寒成在一起吗?” 元霜怎么好不容易获得平凡普通的生活的,周嘉也知道,他不想她再经历任何坎坷了。 “不离婚,她起码要知道。”景南努力在替段寒成争取,可除了他,没有任何人会想让他跟元霜还有接触了。 尤其是周嘉也,“好了,我先回杜挽那儿了,有事再来找我。” 景南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由泄了一口气,却还是打了个电话给段寒成。— 赶到段寒成的住处时他正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像是很疲倦。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这具身体便在急速流失着健康,眼睛里少却了年轻时高贵孤傲的神采,更多的倦态与苦涩。 景南是医生,认得他的桌子上摆放的那些药物。 从捐献骨髓开始他的身体就不好了,后来又伤了腿,心理问题又严重,这半年没有转好,反而更糟糕了。 “你怎么住到这里来了?”景南叹了口气,“这里有人照顾你吗?” 段寒成缓慢地掀开了眼皮,露出一双没有半丝光彩的眸子,“没有,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 “你的腿那个样子,怎么照顾自己?” 这简直就是胡闹。 景南想了想,像是猜到了什么,“是因为付黛,听说她怀孕了,还缠你缠得紧吗?既然她那么喜欢你,又有了孩子,就好好过日子,何必折磨自己。” “景南,如果想要检验一下未出生的孩子跟我有没有血缘关系,要怎么做?” 那晚的事情,段寒成至今有所怀疑,他是躺在了付黛身边,可究竟有没有发生关系,他至今是存疑的,加之上一次试探展则,他对付黛那个孩子的紧张程度可不寻常。 景南上前一步,半响说不出话,又明白了过来什么,“你是怀疑付黛那个孩子不是你的?” “是。”段寒成相信自己的判断,“我最近发现付黛跟她小舅舅身边那个下属有些亲密,还有,他那个下属也很奇怪……” 第466章 我怀了他的孩子你嫉妒? 分别的几天里,付黛一天几十通电话打过来,不仅是她,付家人也没少给段寒成添麻烦。 他无法再忍受下去,主动提出了要去接付黛回家。 这次去带上了离婚协议书。 明面上是要接她,实际上却是要彻底断了关系。 去之间接了付清叙的电话。 他语气没那么和善,透着些许的敌意与质疑,“你要去接小黛回去?你不是要跟她离婚?” “去接她,顺便将离婚协议书交给她。” 猜到了会是这样。 付清叙几分无言,不知要怎么劝住段寒成,更大的不安来自于段寒成如果跟付黛离婚了,他的心思便会放在元霜身上,这对付清叙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他想要阻拦,却无从下手。 “你真的要这么决绝,小黛好歹已经怀了孕,那是你的孩子……” “是吗?” 段寒成的语气是质疑的,掺杂着茫然,“可我怎么觉得,我从来没碰过付黛,她的孩子是怎么来的?的确值得深思。” “你胡说什么?”这下付清叙镇定不了了,“其他的我不知道,上次在酒店里,你们一起从房间里出来我可是亲眼看到的,段寒成身为一个男人,这种事你都要推卸责任吗?” “推卸责任算不上,那天是付黛给我下了药,我吃了之后发生了便不知道了。”段寒成这些天沉静下来,努力回想那晚,那是迷药,他昏了过去,跟付黛发生关系的概率不大。 付清叙说不出话,嗓子里像是被凝结了一层膜,良久后才问出了一句,“那小黛的孩子是谁的?段寒成,你比我想的要懦弱多了。” “是谁的,一问不就知道了?”— 隐隐有了些不安,付清叙开车往付家赶。 付黛却再次得意忘形,上次在元霜面前丢了面子,这次段寒成要来亲自接她,她坐在付家等着,没忍住打了个电话给元霜。 元霜停下挑婴儿服的手,接了电话,“小黛,怎么了?” “我妈妈让你过来一趟,你快点,马上来。” “为什么?” 不等回答,付黛便挂了电话,元霜有些茫然,可既然是付母叫的,那她必须要去,简单挑了两件婴儿服和玩具,元霜将东西撞上车,开车去了付家。 她离得近,到得也早。 付黛大摇大摆坐在沙发上,手中拿着个苹果在啃,看到元霜来,像是对待保姆一样颐指气使,“你,去给我倒杯热茶。” “妈呢?”元霜早已改口,可这么叫出来还是有些不自在,“不是说让我过来有事吗?” “你先去给的倒茶,急什么?” 付黛性子不改,永远瞧不上元霜,元霜将她当作妹妹看待,有些无奈叹了口气,“你怀孕了,还是别喝茶了,喝点牛奶吧,好不好?” 她语气够温柔了,目光也柔软。 付黛才不吃这一套,“说了要茶。” “好。” 元霜拗不过她去泡了一杯热茶,送到付黛面前时提醒了句,“你小心一点,有点烫,晾一晾……” 付黛没听完便直接接了过去,凑到唇边的热茶立刻刺痛了她,她一口吐出来,茶水往外扔,全部洒在了元霜手背上,“你要烫死我啊?你故意的是不是?我怀了段寒成的孩子你嫉妒?” 元霜手背立刻浮起了一片红,夹杂着密密麻麻的水泡,她没有喊疼,反而蹲下捡茶杯,“我再给你泡。” 正要起身,像是有人走到了她的背后,看不到那个人的眼睛,却可以感受得到他隐忍到即将爆发的目光,付黛一看到段寒成,忙站了起来,“寒成哥哥。” 段寒成看到了元霜手背上的烫伤。 为什么? 分明已经嫁给了想嫁的人,过上了平稳幸福的生活,她还是这个样子,卑微弱小,不肯为自己争辩半句,受了伤还要强撑着,赔着笑脸。 这就是她跟他分开,想要的生活吗? “寒成哥哥!”付黛却不高兴了,“你看着她干什么,她只会惺惺作态。” 元霜捡了茶杯站起来,低着头,垂着眸子,“你们先别踩,我拿工具打扫一下。” “别去。”段寒成哽咽着嗓子开腔,冷冽的眼神给了付黛,“谁打翻的谁打扫,不是吗?” 第467章 段寒成是为了她 拿着逐渐降温的茶杯,元霜一瞬间呼吸不过来,她厌恶夹在他们中间的感受。 转身要走开时,胳膊被段寒成抓住,当着付黛的面,他关心着别的女人,“你的手烫伤了,先去用凉水冲洗一下,等会儿记得去医院处理。” “走开!” 付黛突然爆发,伸手推了元霜一把,“都是你,是你每次居心叵测让寒成哥哥误会我!” 元霜被推开了些,险些没站稳摔倒,略带失望看向付黛,她对她好,不想跟别人一样误会她,可她忘记了,自己不是向笛,付黛也不是她。 她也曾这么误会过向笛,却从不会仗着身份对她动手动脚。 “付黛。”段寒成上前一步,昂贵的皮鞋踩在了地上的茶水中,冷峻目光包裹了付黛,让她不由打了个寒颤,“你真是比我想的更加不可理喻,看来我的决定没错,我是该早点跟你分开。” 说完。 他抬头看向楼上,“叔叔阿姨呢?” 既然要谈离婚,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谈,也让别人知道,他对这个妻子早已失去了所有耐心,更不会因为她怀孕就心软。 “你找我爸爸妈妈干什么?” 一股子不安感浮现,付黛拽住了段寒成的袖口,“你不是来接我的吗?” 路上堵车,付清叙到得最晚,进门时元霜叫了保姆去清理地面,不想再参与他们的事情,正要走,付清叙看了看元霜,又看向了正在对峙的二人。 “你怎么在这儿?” 说完又看到了元霜手背的烫伤,立刻拿起了她的手,“怎么弄的?” 段寒成回过头,看到了付清叙,冷冷掀起嘴角笑了声,“你来得太晚了,顺便帮我问问叔叔阿姨在不在?” “你们又在闹什么?” 付清叙握着元霜的胳膊不放,含这些怒气看向了付黛,元霜受了伤,他连要质问付黛孩子的事情都忘记了,“元霜的手是怎么回事?” “她自己倒茶烫到了,管我们什么事?”付黛才不会承认自己的恶行,元霜眼睛里的失望更重了一些,瞬间明白了付黛叫自己过来为了什么。 段寒成站在付黛身边,看过来的眸光流露出了心疼,他掩藏的很好,没让付清叙发现。 很快又回到了正题上。 “叔叔阿姨不在也没关系,元霜跟清叙都在,他好歹是你大哥。”段寒成将带来的东西扔在了茶几上,口吻冷冰冰的,不容商量,也没有转圜的余地,“这是离婚协议书,你尽快签了。” 付黛面色煞白,张了张口突然想要说什么,段寒成不留情面,直接打断,“如果你要用孩子来威胁我,那我想不如我们去一趟医院,做一次鉴定,如果这个尚未出生的孩子真的是我的,我会负责,可如果……” “段寒成!” 付清叙语气发紧,余光捕捉到了元霜错愕的表情,不能让她知道,她跟段寒成之间好不容易断干净了,要是知道他们结婚这么久都没有发生过关系,又该作何感想? 会不会想,段寒成是为了她? 他不要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一定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些吗?”付清叙快速打断了他,“这是你跟付黛的私事,你们自己私下谈就好。” 段寒成看穿了付清叙的伪善,“你不是付黛的哥哥吗?她干了什么事情,你不该知道一下吗?你赶过来,不就是为了听一听你的好妹妹的所作所为吗?” “别说了。” “还是说,是因为有别人在,你不想让这个人听到?”段寒成含笑言语,眼神逐渐划到了元霜身上,让她明白过来,自己就是那个不该听到的人。 第468章 这个孩子就是你的 “寒成哥哥,你别再说了……” 付黛不想把事情弄得这么难堪,她叫方元霜来,也不是想让她看到这一幕的。 可她的所作所为已经不足以得到是段寒成的怜惜。 他没有停下来,话赶话一句句揭露了付黛丑恶的一面,“我这趟来就是要把话说清楚的,不管有谁在场,都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段寒成,这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你们要谈,回去私下谈。” 付清叙没了一开始要赶来阻拦的那股劲儿,比起阻拦他们离婚,他更不想元霜知道段寒成的一往情深。 情深到结了婚,也没跟付黛发生关系。 他跟元霜不一样,元霜是心理障碍,可段寒成哪有什么心理障碍,他是一个男人,却可以不去碰自己的新婚妻子。 这一点如果不是强大的心理或是对元霜的那份深情,是根本做不到的。 付清叙拉着元霜就要走,段寒成却必须出声阻拦,“清叙,你好歹是付黛的哥哥,留下来做个见证不应该吗?” “别。”付黛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她不要在这么难堪的状况下被段寒成揭露,她紧握着段寒成的胳膊,乞求他的怜悯,“我求你了,寒成哥哥……” “付黛,我给了你很多次机会。” 段寒成拿开了她的手,面孔淡漠,看上去不像是个有情感的人,“如果你早点签写,我或许不会怀疑这个孩子,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是你自己亲手毁了的。” “不是的,这个孩子就是你的……” “我的吗?” 段寒成紧盯着付黛的眼睛,又看着付清叙与元霜,忍俊不禁笑了笑,不知是笑自己的愚蠢,还是笑付黛的痴心妄想,“要不要我把展则叫过来问清楚?” “展则?”付清叙是要走的,却又不能抛下付黛就这么不管,如果他真的走了,付黛兴许会真的被逼签下离婚协议书。 那么下一步段寒成会怎么做? 接近元霜,再破坏他们? 付清叙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这跟展则有什么关系,段寒成,你别血口喷人,你想离婚,但也别凭空给付黛安上一个罪名,她是女人,你张口就诋毁自己的清誉,还是人吗?” 元霜一直沉默不语站着,她知道,段寒成不是那样的人,那么付黛跟展则的事情就是真的。 她已经跟段寒成结婚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元霜眼睛里的不解覆盖了全部情绪,她是所有人里最迷茫的,就连站在这里,都是因为被付黛误打误撞叫了过来而已。 付黛在哭,在流泪。 可她不知道,在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面前哭,得到的不会是怜惜,只有厌烦。 “是不是凭空叫展则来了不就知道了?”段寒成没有证据,但心里已经确定了,“如果是我误会了,我可以跟付黛道歉,可如果不是,我想离婚已经是最正常的流程了?” 这下连付清叙都无法淡然为之了,他走到付黛面前,额角青筋凸起,元霜怕他冲动,忙拉住他。 “付黛,你说清楚,究竟是真是假?” 付黛泫然欲泣,一副欲哭无泪又慌张的样子,这个时候还是死鸭子嘴硬,“不是的,我跟展则就是……他只是小舅舅留下来给我当司机而已,我怎么可能跟那种人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的话,那就把孩子生下来,如果是我的,我养,如果不是,麻烦你——包括你的家人,别再来纠缠我。” 付黛慌了一瞬,只是那么一瞬,便让付清叙心里有了底,他抢在付黛之前打断了她,给了段寒成答案,“好,那就生下来。” “可不管孩子生不生,离婚协议书付黛今天都要签了。”段寒成太果决了,那个样子让元霜都惧怕。 付黛更是哭的厉害,嘴里一个劲喊着,“我不要离婚。” 接着又把求救的眼神投向付清叙,“哥哥,帮帮我。” 第469章 她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离婚协议书留在了付家。 段寒成要走,付清叙上前拦住了,他跟段寒成私聊,元霜留在客厅,想要安慰付黛,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元霜不吭声,付黛却没停下找她的茬。 她哽咽了几声。 “你很高兴吧?” 付黛的委屈又变成了怨恨,不满地看向元霜,“看到我被段寒成这样抛弃,被他弃若敝屣,当成垃圾一样对待,是不是心里很得意,觉得他是因为你才这么对我?” “小黛,你总是想得太多,如果你肯好好跟段寒成生活,我想你们是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她的苦口婆心换来的却是付黛更强烈的敌意,“你少幸灾乐祸了,假惺惺的样子只有我哥哥会被你骗,我们都是女人,我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好像跟她说得再多都是徒劳。 元霜叹了口气,闭口不言了,她不说话了,付黛却不答应了,“怎么,被我猜中了,但我劝你别得意的太早,等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寒成哥哥会跟我重归于好的。” “你喝点水。”元霜没有跟她多聊,“我先走了。” “方元霜。” 付黛在后叫了几声,元霜却不理会,直接走了出去,没走两步迎面遇到了付清叙,他走得很快,甚至忽略了元霜。 想必是回去跟付黛商量什么。 到底是他们兄妹之间的事,元霜没有跟着,回到车旁想要等着,却看见了坐在车里还没离开的段寒成,他的车窗落下了,抽着烟排解心中的烦闷。 一抬眸便看到了元霜。 四目相对,他像是有话想要说,元霜却避嫌地走了过去。 什么时候开始,他连跟她多说一句话都成了奢侈? 自嘲的苦笑在唇边展开,没两秒的时间,元霜又走了回来,她站在车窗旁,段寒成像是受宠若惊那般开了车门走下来,他腿脚还是有些不便,在元霜身边时尽可能保持与普通人一样。 踩灭了烟,他指尖蜷缩了下。 “怎么了?” 仔细听,喉咙里还有颤音。 元霜的眸光却是打探性的,“你真的要跟付黛离婚……你说的事情是真的吗?段寒成,我不希望你为了离婚就泼脏水给付黛,她是任性了一点,但还算善良。” “善良吗?” 段寒成缓缓摇头,比起元霜,付黛算是恶毒了,“一个筹谋了绑架,逼迫我娶她的女人,能善良到哪里去?不仅如此,还设计跟我发生关系,试图用孩子维持这段婚姻,元霜,你说这样的女人,善良吗?” 他的话可以称之为逼问了。 “筹谋绑架是什么意思……还有,设计发生关系?” 元霜对付黛的事情知之甚少,在她眼里,付黛就是个有些嚣张过了头的小姑娘,实在跟恶毒联系不到一起去,“绑架……是我跟她一起被绑架的那件事吗?” 她是不信的,哪怕付清叙曾明里暗里透露过。 “是。”段寒成想要提醒元霜小心些付黛,“还有上次,我跟她一起去参加付清叙的宴会,你们看到我们在同一间房,那不是我所想的。” “不会的。” 在元霜心里,付黛不应该是这样的。 段寒成却是在强迫她认清现实,也不想她继续被这对兄妹给骗了,“元霜,别再信她就是个单纯的小姑娘了,还有付清叙,他也没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好,这些你都要小心。” “清叙很好的。” 他已经是她的丈夫了,她应该无条件信任他。 “好吗?”段寒成知道,心里有一种称之为嫉妒的东西在蓬勃发酵,“好到你心甘情愿嫁给他,全然忘了我?” 第470章 忘记他的付出 “段寒成。” 付清叙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他眼中隐藏着浓厚的敌意走了过来,当着段寒成的面牵住了元霜的手,“你怎么还不走,在这儿等什么?” 段寒成不甘示弱,“等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不行吗?” “付黛是不会签的。” “你这个当哥哥的不劝劝吗?” 他的话里讥诮感很重,让付清叙感受到了被威胁,被警告,他不想在元霜面前跟段寒成多谈,“等孩子生下来该怎么处理,你们自己决定,别再找我了,我也不会再管。” 不等段寒成再说什么,付清叙便带着元霜上了车,她不过是回头看了一眼,便被付清叙捕捉到了。 关上车门。 车子开了出去,付清叙不悦的腔调跑了出来,“下次别跟他聊太多,没那个必要,他就是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你跟付黛聊过了吗?她怎么说?” 元霜不想多管这件事,可段寒成眼睛里的失落也是她忽视不了的,他好歹救了付黛,不管对别人怎么样,对付黛算是没话说的,跟她结了婚,分明可以好好过日子,怎么会弄成了这样? “我说了,这是他们的事情,我们别插手。”付清叙语气不好,有些冲。 元霜被他这个样子吓到,滞愣了一瞬,付清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元霜,我只是不想你跟段寒成再有什么关系,毕竟你们曾经结过婚,是夫妻,你理解我的,对吗?” “理解。” 如果不理解,最后就会成为段寒成与付黛那个样子。 车子在红灯前停住,付清叙有些躁动,他握住元霜的手,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她的手背,又突然缓缓靠近,一个吻想要落在元霜唇上,她身体凝固了下,本想要硬着头皮接下,却还是控制不住躲开了。 结婚这么长时间,连亲吻都是少之又少。 元霜感觉得到自己对他的抗拒,不该是这样的,他是她的丈夫,她不应该讨厌他的触碰,可身体里就是有个声音在抵触,甚至比面对段寒成还要严重。 这大概是被绑架坠海的后遗症,付清叙也理解。 他笑着,只亲吻了下元霜的下巴,动作很轻柔,像是在对待什么珍品,“最近有没有去看心理医生?有没有按时吃药?” 这都是关心的话,却让元霜失落,“我不想天天吃药,那很苦。” “别胡闹了。” 绿灯落下了。 元霜又想起了上次在医院看见景南,他说的那些话,“对了……我之前见到了段寒成的朋友,他说起绑架案,说段寒成去救了我,可我记得当时,他不是说没有去救我,选了去救付黛吗?” 话音一落。 付清叙失神了片刻,“……是去救了付黛,你不是也知道吗?还是我把你从海里救上来的呢,兴许那个朋友不是当事人,所以没弄清楚吧。” “是吗?” 元霜半信半疑,可她的记忆力,除了缺失了一段时间的听力外,将她从海里捞上来,那段时间陪在她身边的人的确都是付清叙,这点毋庸置疑。 “别胡思乱想了。” 付清叙心底闪过了片刻的不安,他不敢想,要是元霜知道了真相会怎么办,难道就会因为段寒成曾经想去救她,所以放弃这段婚姻,甚至忘记他的付出? 不会的。 他不信元霜这么绝情。 可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元霜,如果……如果那个时候,段寒成是想过要去救你的,你会怎么样?会原谅他,想要跟他重归于好吗?” “怎么会,我们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元霜回答得很快,几乎没有思量太多。 可付清叙忘了,这件事情的根本在于他撒了谎,欺骗了元霜,一旦骗局被揭露,他只会跟付黛一样,成为阴狠的、不择手段的那个人。 第471章 他为什么这么害怕? 听了付清叙的话,元霜又约了心理医生,打算去看一看。 进了医院填了单子,元霜拿着单子上楼,她来这里不止一次了,绑架案发生后的一年里,她两个月就要来一次,后来缩减为三月一次,最近已经很久没来了。 原以为都好了,却还是接受不了付清叙的亲近。 这又何尝不心理疾病的一种? 正忐忑不安往前走着,她的身影很单薄,模样是扔进人群里也可以一眼辨认出来的哀婉沉静,身上的气质像是一株快要枯萎的百合花,花朵垂着,但香气还在。 让人想要救活,可无论怎样在她身上努力,最后都只是徒劳无功。 景南远远就注意到了元霜,确认那是她,迈步上前,“元霜?” 闻声。 元霜回过身,不免有些诧异会在这里遇见景南,“你怎么在这儿?” 这里是心理医院,景南不该在这里。 “来这里见一位老师。”景南瞥见了她手上的单子,猜到了她来这里是为什么,这一年来,不仅是段寒成过得不好,元霜也一样糟透了,哪怕跟付清叙结婚了,有人疼爱照顾了,病情还是没好转。 景南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只简单跟元霜寒暄了两句便走了。 中午有家庭聚餐,段寒成也在。 饭局上不断有人催促着景南结婚,却被他一一搪塞了,不少人拿段寒成当例子让他学习,那些话好像统一了口径似的,“你看你,跟寒成也没差几岁,人家马上当爸爸了,你连婚都没结过一次,像话吗?” 在同辈之中,段寒成是结婚次数最多的人,可这一次又要离婚了。 景南没拆穿,装作没听见那些话,低头百无聊赖吃着菜,眼神瞟向了一旁的段寒成,“你知道我今天遇见谁了吗?” “谁?” “元霜。” 景南也不卖关子,直接道:“她是去看心理医生的,看来除了耳朵,她其他地方也不太好,脸色也苍白,不知道她那个丈夫是怎么对她的。” 提起元霜,段寒成才有所反应,瞳孔里都有了不一样的颜色,“心理医生?她看上去不像是心理有问题的样子,你是不是看错了?” “不会的。” 景南摇头,他敢确定元霜就是去看医生的,“怎么知道她过得不好,是不是有点高兴,这样等你结了婚,或许可以把她抢回来。” 沉静了片刻,段寒成迟钝地抬眸,在酒桌中的一片喧闹里看向景南,那失神的一眼,让景南诧异,那不该是段寒成露出的眼神,“抢回来?我可不想她再恨我了。” “你真是……” 景南无言,不再聊元霜的事情,“对了,那个付黛愿不愿意来医院?” “不愿意。” 不光是付黛不愿意,付清叙也不愿意,他知道,一旦那个孩子被确认了不是段寒成的,离婚就成了板上钉钉。 段寒成不禁嗤笑,笑付清叙的懦弱与小心翼翼,一边却又不理解,“付黛哥哥不想我们离婚,怕我又跟元霜纠缠,破坏他们的婚姻……” 他说着说着,皱起了眉头,指尖捏了捏自己的袖口,像是想到了什么,“说来真是奇怪,他为什么这么害怕?分明都结婚了,元霜也是恨我的,他不应该是这个反应。” “说不定是干了什么亏心事,怕元霜知道。”景南只是无心之言,随意脱口而出了,“也许这个亏心事,一让元霜知道,元霜就会跟他离婚,不然他怕什么?” 身子僵了僵,段寒成一动不动看着景南,看得他发毛,动了动唇吐出几字,“……怎么,难道被我猜中了吗?” 第472章 上不得台面的人 在付家躲了几天,付黛急得晕头转向,约了展则见面。 等在餐厅中,他一进来,付黛便抬手给了他一巴掌,辱骂声接踵而至,“都是你干的好事,是你告诉段寒成这个孩子是你的对吗?你到底想我怎么样,身败名裂后去死吗?” “他知道了?” 这跟展则所想的不同,不应该这么快的,他自认没露出什么破绽,“这不可能,段寒成怎么会知道?” “我怎么知道?”付黛气不打一处来,孩子已经快三个月了,在这个时候被揭穿,她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真到了山穷水尽之时,就连付清叙都给她下了警告。 要是这个孩子生下来不是段寒成的,从此以后她就不再是付家人。 付清叙亲口说了,付家没有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儿。 付黛拽住展则的手,急得五官扭曲了,可在他眼中还是一样的美丽,是他从小就爱着的人,没人知道在他看着付黛嫁给段寒成时,他是怎样的懊恼。 也后悔,没有在绑架了付黛威胁段寒成时要了他的命。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付黛已经失了方寸,她走到今天这一步,展则脱不了干系,她拍打着他的肩膀,像是疯了一般,“要不是你怂恿我给段寒成下药,要不是你骗我怀孕,他是不会这么对我的!” 肩膀被打得生疼。 展则握住了付黛的手,忍无可忍拉住她,低头对上了她的鼻尖,也不装了,彻底摊牌了,“小姐,我今天就清楚明白的告诉你,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但这个孩子,就是我想让你怀上的,并且我不会让他叫别人父亲。” 猜到了是这样。 付黛情绪一再崩溃,恨不得跟眼前这个畜生同归于尽,“你就是算准了我会为了段寒成不择手段,什么都干是吗?” “是!” 展则声腔高昂起来,眼神紧盯着付黛的脸,这是他想了十几年的人,哪怕手段再卑劣,他也要得到,“我也算准了他不是一个蠢人,怎么会连睡没睡你都不知道?” “所以呢?” 付黛又哭又笑,仿佛算准了,也看到了自己的结局,她低头在大笑,伸出手指着展则。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嫁给你吗?你别痴心妄想了,我就算去把孩子打了,一辈子背上一个荡妇的罪名,我也不会跟你这么下贱的人在一起的。” 这便是展则失算的地方了。 他没想到段寒成会这么早知道孩子的真相,月份还太早,付黛想要打掉孩子轻而易举,到时候他们谁也落不到好。 镇定了下,展则快速想着应对策略,却没想到付黛先开了口,“但如果你真的想要这个孩子,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是有条件的。” “什么?” 展则几乎会想都不想就答应下来,“只要你愿意跟段寒成离婚跟我在一起,什么我都愿意干。” 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锅,他求的不过就是跟付黛在一起。 可付黛不会再犯傻了。 展则是个什么人? 她小舅舅的下属,一个这辈子都上不得台面的人,要是跟他在一起,她岂不是要被耻笑死? 但有他在,她的威胁就一直存在。 这个孩子是他设计她留下的,那么这一次,她要以牙还牙,“方元霜。” 展则瞳孔闪动了下,“什么?” “我要方元霜死。”付黛想都没想,她抬高了头,“既然我没办法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那段寒成这辈子也别想跟方元霜在一起,我看得出来她对我哥哥没情,一旦我离了婚,他们随时可能复合。” 展则打断了付黛,“清叙说过了,绝不能对方元霜下手。” “我不要听他说。”付黛捂住了耳朵,恶狠狠地看着展则,“在这件事上他没有帮过我一次,那我又为什么要听他的?” 展则面上闪过了犹豫的神色。 “你如果办到了,我跟你在一起,如果办不到,这个孩子我不会留。”付黛说这话时面上阴狠,丝毫没有对这个孩子的不舍怜惜。 第473章 妄想在一起 展则亲自送了付黛回去,车子停在付家门口。 付黛下车时没多看展则一眼,像是吩咐下属一样甩了句:“你自己好好考虑,现在月份不小了,三月内我会决定好这个孩子的去留。” 展则心里大致明白付黛的意思。 让他去送死。 亦或者是赌。 方元霜是付清叙的妻子,也是段寒成的心上人,她要是死了,他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我知道了,我会尽量快点考虑好的。” 付黛不再多留,开门下了车,展则的车子还停在原地没有走,薛邢打了个电话过来,他整理了下心情接起来。 “薛总。” 国内的事情都由展则在全权处理,薛邢定期会询问,“付黛那里怎么样了?跟段寒成好吗?” 这话看似是关心他们,可实际上他怎么想,展则都知道。 薛邢不想他们过得太好,但也不能太坏。 说白了就是绝不能分开,要一直这么耗着。 可展则这么做,却是破坏了薛邢的计划,他不敢回答,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不怎么好,小姐怀了孕,段寒成还是要跟她离婚,劝不住,离婚协议书已经下来了。” “不能让他们离婚,知道吗?” 破坏他们,让段寒成这辈子都没缘分跟方元霜在一起,就是薛邢的使命,是为向笛生存着的使命。 这两个人害死了一条鲜活的人命,还可以让他们苟延残喘活在这个世上就已经是他的仁慈了,妄想在一起,那是绝不可能的。 可他没料到展则有他的二心。 表面上答应了下来,心中却在筹谋要怎么不动声色让方元霜死。— 跟踪了方元霜几天。 她的生活是简单的,从家里到周氏,偶尔会去杜家看望杜挽与新出生的孩子,她已经跟普通人无异了,半点没料到,自己已经卷进了一场危机里。 又买了玩偶带去给杜挽。 杜母对给小铃铛的一切东西都很谨慎,要检查完材质,确认干净了才拿给小铃铛。 杜挽在旁看着,“看她多喜欢,姑姑送的东西,小铃铛都喜欢。” 像是听懂了妈妈在说什么。 小铃铛抱着元霜送的玩偶兔子,咯吱笑着,挥舞着手脚,白嫩的小脸上浮现了健康的红晕,元霜在旁坐着,眼睛里都是这个孩子。 指尖轻轻划了划她莲藕似的小胳膊。 “对了,周嘉也怎么不在这里?” 杜挽没有半点不放心,“嘉也工作忙,总是很晚才回来,有时候怕吵醒我们,干脆不回来,住在酒店里。” 元霜怔了下,“你不担心吗?他那种性子……” “担心也没用,如果他真的有二心,我再怎么管都是管不住的,但如果他忠诚,那我更不需要管了。”杜挽早就开看了,或许是经历了一次背叛,整个人都通透了很多。 加上有了女儿,现在孩子才是杜挽的全部。 至于周嘉也,她早已有心无力了。 比起周嘉也,杜挽甚至要更关心元霜一点,看着她消瘦的样子,忍不住叹气,“怎么跟付清叙结婚了还是这个样子,一点也不见好,元霜,你就是心事太多了。” 想要没有心事更难。 心理医生告诉她,她还是没有走出来,或者说这一年里,都在耿耿于怀自己不值得被救。 杜挽像是看破了什么,“还是说,你更想回到段寒成身边?” “没有。” 这是绝对没有的。 “那你到底怎么想?” 元霜又摇头,“我有时候甚至在想,我是不是不该跟清叙结婚,这样反而耽误了他,他应该找个爱他的女人结婚生子。” 同为女人,又跟元霜相处了那么久,杜挽一眼洞悉了元霜的心事,“……难不成,你想跟他离婚?” 第474章 怎么能袖手旁观? 在纸醉金迷里浸染久了,周嘉也有几分恍惚,自己像是又回到了年少时,跟段寒成几人在一起的样子。 不过如今,也都各自分道扬镳了。 尤其是段寒成,残了一条腿,也没了当初的少年气,走到哪里都是一副老成的样子,不管谁见了他,都毕恭毕敬,大气不敢出。 用冷水洗了把脸。 周嘉也忧愁叹气,一旁是递过来了一张纸巾,那只手的指甲染着漂亮的颜色,粘着钻,在灯光下闪烁着。 那双手的脸年轻漂亮,有着鲜活的光彩,那东西很吸引人。 尤其吸引周嘉也这样的男人。 他接过纸巾擦了擦眼睛,等看清楚眼前的人了,便又恢复了冷漠的样子,“林小姐。” 家里的妻子和女儿都在等着他回去。 他不会趁着工作的机会,跟别的女人搞暧昧,那是畜生行为。 可不管怎么拒绝,林绫的热情却分毫不减。 “你不是喝醉了,要不要我派司机送你回去?”林绫上前一步,她踩着高跟鞋,却矮了周嘉也半个头,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袖口,摆出了女人的可怜样子,“你看上去很不好呢。” 周嘉也将袖子抽了出来,“我很好,不用送我,我的司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他往前走去,林绫在后穷追不舍。 “周先生,那你可以送我吗?其实我的司机没有来。” 她边说边跟在了周嘉也身边,抬头望着他时,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像是迷失在森林里的小鹿,急需周嘉也的帮助,可周嘉也能给她的,只有漠然与拒绝。 “林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我答应了早点回去陪我妻子,如果你实在不方便,我可以安排我的司机单独送你。” 周嘉也如今不比从前了,周氏落败了,虽然有他顶着,可明眼人也看得出来大势已去,包括杜家人都看不起他,为了争这一口气,他没日没夜工作。 好不容易有了转机,却横插过来一个林绫搅局。 “周先生。” 林绫突然站在了周嘉也身前,拉住了他的手,那一幕怎么看都是会让人误会的,尤其是被元霜看见。 合上伞,付清叙走到元霜身边,“怎么不走?” 她站着没动,静静看向远出在拉扯不休的男女,平缓的神色下压着的是无法平息的愤怒,杜挽在家里为了照顾好小铃铛疲惫不堪,周嘉也却背着她跟别人不清不楚。 “那不是嘉也吗?” “就是他。” 元霜做不到杜挽那么豁达,她看到了就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迈步正要上前,却被付清叙拉住了,“你干什么去?” 失去了理智,元霜甩开了付清叙的手,落魄之后杜挽是第一个不为任何原因真心对她好的人。 周嘉也现在这个样子,她怎么能袖手旁观? “你没看到周嘉也在干什么吗?”元霜的愤怒超出了付清叙的想象,“别挡着我的路,让开。” 付清叙回头看了一眼,周嘉也已经跟那个女人离开了,他松了口气,“……元霜,这是周嘉也自己的事情,而且你不是说他不是你哥哥吗?” “他不是我哥哥,但我把杜挽姐当姐姐。” 付清叙重新拉住了元霜的手,带着她进了电梯里,电梯门关上,元霜的气还没消下去。 更让她气愤的约莫是付清叙全然没将着当做一回事,“你是不是觉得这在男人身上很常见,根本没必要这么在意?” “我不是这样。”付清叙信誓旦旦,“你知道的,我只有你一个人,至于周嘉也……我只是不想你去插手他们的事情,那跟你无关。” 电梯门打开。 付清叙及时转移了话题,“元霜,小舅舅难得来看我们一次,别为这种事情扰了兴致好吗?” 更重要的是,薛邢这次来不只是为了吃顿饭这么简单,让段寒成与付黛和好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第475章 不懂事的孩子 拒绝了几次无用,段寒成只好应邀去赴约。 去之前猜到了是鸿门宴,毕竟付家里,除了付清叙之外,那个薛邢也不是个好搞定的角色。 从景南那里拿到了止痛药。 段寒成吃下去没多久便见效了,景南在旁看着,“要是这一趟去看见了元霜,一定要找机会跟她单独聊聊。” “聊什么?”段寒成对此不抱希望。 哪怕如景南所说,付清叙做了亏心事,那件事会是什么?严重吗? 这都是未知的。 他就算有机会跟元霜单独聊聊,又能聊些什么? “难不成我要告诉元霜,你的丈夫对你有所隐瞒,你自己多多注意?” 言罢。 段寒成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笑,“她一定会以为我是疯子,又想破坏他们吧?我不想成为她所认为的卑鄙小人。” “那如果元霜知道了,猜到了,这对她不也是有好处的吗?” 景南没见过这么容易退缩的段寒成,换作三年前,五年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冲到元霜面前告诉她,付清叙不像表面上所看到的那么好,他知道付黛的所作所为,却对元霜只字不言。 “等我见到她了再说吧。” 段寒成不忍揭穿付清叙,一方面是因为不知要如何提起,另一方面,自然是不想破坏元霜心中仅剩的美好了。— 冒着雨赶到了餐厅。 段寒成是最后一个到的,包间里所有人都入座了,他走了进去,随手将外套递给了服务生,手上的拐杖显露了他的不便,但身上的气质已经沉稳了下来。 他成熟内敛,不再像过去那样张狂目中无人。 面对薛邢,甚至会颔首低头,因为他是妻子的小舅舅而给予尊重。 付黛坐在一旁,看见了段寒成,急得想要站起来,薛邢给了个制止的眼神,她才停了下来。 “寒成,坐。” 段寒成的位置在另一边,没有挨着付黛,这是薛邢的刻意安排。 从段寒成进来开始,元霜都没有抬头,像是有心事,一言不发,手却被付清叙包在掌中,她抽动了几下,却拿不出去,“放开。” 两人像是吵架了。 她低低了道了声:“我说放开。” 付清叙不放,靠近了元霜的耳边,想要用语言让她平静下来,“有什么事,我们回去了再聊,别在这儿胡闹好吗?” 胡闹。 这两个字钻进了段寒成耳中。 付清叙口口声声的爱,却在结婚没多久后用了“胡闹”二字。 段寒成看了元霜一眼,她像是察觉了他的目光,一样看了过去,又很快收回了眸光,也听了付清叙的话,不再皱着眉沉着脸色。 对付清叙那里的状况,薛邢不怎么在意,他将话引到了段寒成身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寒成最近很忙吗?小黛告诉我,你都没空陪她和孩子。” “不是没空,是不想陪。” 没人料到段寒成会这么说,薛邢面色都僵了下,很快又笑起来,“难怪,小黛说惹你生气了,闹得你要跟她离婚,她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我代替她跟你道个歉,好吗?” 说着。 他拿起了酒杯,段寒成却没有要跟的意思,他看了薛邢身边的付黛一眼,还是那个样子,出了事只知道躲在别人身后寻求庇护,从来没有反思过自己的错误。 “舅舅,道歉就不必了。”段寒成半点温度都没有,冷得像是雕塑。 别人或许不习惯他这个样子,可元霜是熟悉的,他本身就是如此,有很强的原则性,对待触碰自己原则的人,绝不姑息,更不会给第二次机会,他对付黛,算得上慈悲了。 她看向了段寒成,像是又看到了自己曾经爱慕的那个他,全然没有注意到身旁的付清叙,他重新握住了元霜的手,语带不快,附在元霜耳边警告,“别看了,那是小黛的丈夫。” 第476章 感情破裂 四人被同时聚在了一起。 薛邢是旁观者,也是主导者,他不动声色撮合着段寒成跟付黛,眼睛落在了元霜身上,注意到她跟付清叙像是闹了矛盾。 这可不是好事。 如果段寒成一意孤行离了婚,元霜又跟付清叙关系变差,那他们岂不是有再次重归于好的可能性。 这不是薛邢要的。 “怎么了?”薛邢笑着看向元霜跟付清叙,“是不是不想过来,还是我打扰你们了,不管怎么样千万别怪清叙。” “没有。” 哪怕心中有千万个不满,元霜也不会在家人面前给付清叙难堪,何况他并不欠她什么,只是在这段婚姻里缺少太多安全感罢了。 “没有就好。” 薛邢又将目光放在了段寒成身上,“寒成,你对小黛有任何不满都可以告诉我,之后我教训她,绝不让她再任性,这样好吗?” “舅舅,我跟小黛之间不是这么简单的。”段寒成这么多天来难得看了付黛一次,她羞愧地低下头,“我们感情破裂,实在没办法继续在一起生活了。” “感情破裂?” 付黛不知道段寒成曾经有过怎样心狠的一面。 在跟初识时,段寒成已经跟元霜经历了太久的互相折磨与纠缠,性子磨练得柔软了很多,对女人更加温和了。 付黛才会认为,他是好说话的那一个。 其实不然。 他残忍起来,面孔是陌生的。 薛邢不信段寒成口中的感情破裂四字,看向付黛,像是在等待她的确认,“是这样吗?” “不是的……” “舅舅,不如您去问一下您那位姓展的下属,或许要比问付黛来得准确一些。” 这的确是薛邢没想到的。 听完段寒成的话,薛邢看向付黛,神情中的不悦已经弥漫了出来,对她的失望更是浓烈,“小黛,寒成说的是真的?” “不是的……” 付黛求助地看向了段寒成,“寒成哥哥,我知道你生我气,可你别这么说……” “究竟是真是假,您问一下展则就好。”段寒成看出了在座的元霜才是最焦躁的人,她像是有什么急事,急着要离席。 为了她。 段寒成长话短说,“其他的我想我不必多说,付黛会自己告诉您。” 他起身,这下连薛邢的面子都不打算给了,看了眼时间便表情匆忙想要离开,“我还有其他事情,就先走了。” “寒成……” 薛邢也叫不住段寒成了,坐下后给了付黛一记锋利的眼刀,她羞愧地低下头,不敢多说一句话,大气不敢出。 不等薛邢关心付清叙些什么,元霜努力将手从他掌心里抽走,给了冷淡的一面,“小舅舅,不好意思,我也有事先走了。” 她的有事是真的,不掺假。 周嘉也跟别的女人举止暧昧,她怎么也是要告诉杜挽的,电话里说不清楚,必须要见一面。 不等薛邢表态,元霜便走出了包间。 下了楼,外面是瓢泼的雨,秦和站在廊下给段寒成撑伞,回头便看见了匆匆赶来的元霜,她像是有急事。 这么大的雨也不在意,就要往雨里冲。 段寒成眼疾手快拉住了她,“下雨了,你干什么?” “我有急事。” 元霜甩开了他的手。 段寒成拿过秦和手中的伞遮在元霜头顶,可她义无反顾往雨中冲了过去,段寒成忘记了自己的腿伤,一样没有犹豫,跟着她走进了大雨中。 他的腿不方便走快,可为了跟上元霜,哪怕再狼狈也不想她被淋湿。 她快走了几步,才回头看向了段寒成,“你怎么跟来了,你的腿……” “不要紧,你把伞拿着。” 阴雨天,段寒成腿疼得厉害,话音刚落,膝盖一弯,竟然跪倒在了地上。 第477章 他是嫌弃的 秦和反应迅速,跟上来将段寒成扶上车,元霜拿着伞在后帮他遮着,这么近距离才看到段寒成的腿伤有多严重。 一到雨天,几乎就要休养,更别提走进雨里,还淋了雨。 上了车,元霜将伞还给秦和就要走,他看了眼车里的段寒成,没接那把伞,“方小姐,要不你上车,你去哪里我送你,段总这个样子,我一个人也照顾不了。” “那怎么行?” 元霜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她已经是付清叙的妻子了,哪怕这个关系是假的,是给外界看的。 可秦和却坚持着,“怎么不行,算起来你也算是段总的……嫂子,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 元霜还在淋雨,秦和也站在雨里,他回头看了眼拥堵的街道,“你这个时候打车恐怕也是打不到的,去哪里告诉我,我送你过去,这样总没什么不合适的了?” 为了段寒成的片刻欣慰,秦和几乎要将嘴皮子给磨烂了,元霜这才勉为其难点了点头上了车。 段寒成在强忍着腿疼,面色煞白,他这个样子元霜只在他抽骨髓时看到过。 原来他的腿伤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难怪付黛会那样对他死心塌地。 算起来,段寒成的腿伤全为了付黛,元霜的手放在膝盖上,坐姿很板正,脊背也没有软下来,像是不愿意多触碰座椅,“你还好吗?是不是先送你去医院比较要紧?” 原来她也会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话,这都是付清叙的原因。 是付清叙的好,才会让元霜忘记了以前的痛,哪怕对他这个曾经的仇人,都可以轻声细语的关心,而不是像曾经那样诅咒他去死。 段寒成摇了摇头,前方秦和熟练地拿了止痛药递过来,“您先吃点。” 吃止痛药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可元霜在旁看着,还是心惊胆战,她不知道段寒成孤傲矜贵的外表下,早已是千疮百孔,受尽了伤害。 这么苦的药,他可以眼睛都不眨就吞下。 吃下去后又给了元霜一个笑容,“我没事,你要去哪里,让秦和送你去,是不是很急,因为我的事情耽搁了对吗?” “不怪你。”元霜是着急去见杜挽,但不会因此迁怒任何人,“倒是你的腿好像比较严重一点,不如把我放在路口,我拦车自己过去,你先去医院吧。” “不用的。” 这一段路不管是长是短,段寒成就算是忍着千刀万剐的痛,都愿意陪着元霜过去。 窗外下着雨,细细密密,车窗上布满了雨珠,车内像是一个安静的庇护所,元霜就坐在他身边,这对段寒成像是一场梦似的,上一次这么平静地坐在一起,好像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记得那一次,也是一样的大雨,却是刚结婚不久,元霜还是他的妻子,他去接她,两人坐在车里,谁也没有说话。 元霜像是很累,靠在座椅上歪着头睡去,段寒成停下车子,让她靠在了自己肩膀上,那时他一样想起了曾经,想起小时候的元霜靠在他怀里睡觉,嘴巴里不停说着梦话。 那时他是嫌弃的。 可时至今日,他多希望时间慢一点,哪怕静止在此刻,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元霜在他身边。 这么想着,段寒成低下头,兀自笑了一声,那笑里是带着自嘲的意思的。 元霜听到了他的笑,“你笑什么?” 他抬头,映入了那双皎洁的明眸里,心脏又在疼了,他究竟是哪一步走错了,才会让她成为别人的妻子,“没什么,只是高兴,没想到还可以跟你在一起。” “……我知道付黛让你失望了。”元霜替他感到可惜。 “我对她从没有过希望,何谈失望?”段寒成表情悲伤,反问了元霜,“是我让你失望了才对,那天你被绑,我连人都可以救错,这半年来我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个废物?” 第478章 他要救的是她 雨声滴滴敲打在车窗上,元霜听力本来就弱,被雨是干扰,像是没听清楚段寒成的话,又跟着重复了一遍。 “……你是说救错了人吗?是什么意思?” 元霜茫然的,困惑的表情生在了脸上。 段寒成看去,周身是凉的,那股气在车厢内扩散开来了,他以同样的神色回给元霜,“是救错了人,或者说,是他们绑错了人,你不知道吗?” 他分明告诉了元霜的。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又在耍他了。 “怎么会绑错人?”元霜还是听不明白这番话,“你不是去救了付黛,是因为太爷爷让你娶她吗?” 这是付清叙告诉她的,更确切地说是复述给她的,那天段寒成也在,就在医院,隔着一扇门,只是那时元霜耿耿于怀,不愿意原谅段寒成的凉薄,没有见他。 他出口的所有话都是付清叙告诉她的。 元霜所说的段寒成却全然不知,更不知道她怎么会这么想,止痛药起了作用,压住了膝盖的伤痛,让他有力气跟元霜解释,“怎么会……那天我去找你,隔着门,我告诉你我要救的人是你,不是付黛,是段东平绑错了人。” 元霜的表情一成不变。 这下轮到段寒成解释不清了,“你跟付黛一起被绑,段东平搞错了位置,我以为被绑的那个是你,我去了绑架你的废弃工厂,付清叙去了绑架付黛的地方,到了之后才发现位置错了。” 这个真相对元霜而言的意义没有人知道。 这半年多来她饱受噩梦的困扰,梦里自己坠海,被淹没,无人来救,如同二十岁时亲耳听见段寒成与周嘉也齐齐放弃了她去救向笛一样。 她几乎快要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了,难道她生来只能被抛弃吗? 可直到今天,段寒成才告诉她,他要救的那个人是她。 她无法保持心中的平静。 连呼吸都畅快不了,像是堵在了嗓子眼,根本上不来气。 “你怎么了?” 段寒成并不知道元霜不知情,他看到她红了眼睛,眼泪蓄在眼眶中,“我告诉你了的……元霜,那天在医院,你不愿意见我,可我还是想要跟你解释,我都说了的……我以为你知道。” 她要怎么告诉段寒成,那时她听不见,更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他所说的所有话,都是付清叙转述。 怎么会这样? 她那么相信他,信任他可以成为与她共度余生的人,交付了自己的全部信任,可他却选择了隐瞒,他没有告诉她真相,并看着她被困扰这么久,明知道她心中的魔障,却选择了漠视。 这就是她的丈夫。 心中刚建立起来的城墙倒塌了,元霜被压在了无形的废墟之下,连呼吸都困难。 长久的沉默被延续了下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段寒成约莫是猜到了什么,有些僵硬,又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口,“难道你不知道……还是说,付清叙没有告诉你?” “停车。” 元霜没有回答段寒成,她要回去问付清叙,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秦和突然踩了刹车,“方小姐,马上就到杜家了。” 以她现在的情绪,完全没办法跟杜挽交流,她必须要回去,“我不去杜家了,我要回家,把车门打开。” 秦和看向段寒成,像是在等待他发号施令。 “开门。” 段寒成落声的瞬间,秦和打开了车门,元霜下了车,背影被大雨淹没。 秦和几分不解与忧愁,“段总,你说方小姐真的不知道吗?” “我只知道付黛是个阴狠的,却没想到他们兄妹都是一样。”段寒成深吸了口气,一层愠怒浮在了眉宇中,“元霜不能跟这种人在一起了。” 第479章 付清叙是合格的 在客厅等了一整晚,等到外面的雨都停了,元霜面上全是昨晚流下的泪痕。 她醒来,看着空荡荡的家里,意识到昨晚付清叙没有回来,想必是跟着薛邢一起回家住了,两人闹了别扭,他不回来也是正常的。 这样也好。 给了元霜足够的时间梳理。 不管付清叙是否撒谎,她都意识到这段假婚姻要结束了。 原本约定好对外宣称结婚的五个月后再领证,让这段婚姻有法律效应,可现在看来是不必了。 上了楼,元霜拿出了行李箱,要收拾衣物时看到了衣柜里整齐排列的衣服,以及床角付清叙亲自装上的小夜灯,这些都是他为了她准备的。 这个丈夫,付清叙是合格的。 他究竟有没有撒谎,元霜再次有了迟疑,坐在地毯上,心中的纠结徘徊快要吞噬了灵魂,以至于手机响起时,她轻轻抖了下。 “杜挽姐?” 杜挽那边有婴儿的啼哭声,她一边哄,一边不忘自己还在打电话,“忙不忙?嘉也让你帮他送个东西去公司,要是忙我让司机去。” “不忙。” 元霜到底是下不了狠心,何况这件事不能只听段寒成的一面之词,或许问一问周嘉也会更清楚,如果付清叙真的撒了谎,她起码要给他解释的机会。 这么果断地给他处以死刑,到底是不公平的。 拿上了周嘉也要的文件送去了公司,周苍已经退了下来,身体变得很糟糕,周氏已经交到了周嘉也手上,他独当一面,也沉稳了不少。 起码在他接手的这半年里,周氏好了很多,回不到当初的鼎盛了,但也不会再差下去了。 元霜乘电梯上了楼,正要进去时突然被周嘉也身边的秘书拉到了一旁,“方小姐,你总算来了,不过来得不巧,还要等一会儿才能进去。” “怎么了?” “林小姐来了。” 元霜或许不知道林绫,但周嘉也的秘书时常陪着他去应酬,见过林绫好几次,也知道她缠周嘉也缠得紧,“就是林氏千金,你不知道吗?她最近一直缠着周总,可周总是有妇之夫。” 昨晚原本就要告诉杜挽这事的,却被段寒成的话扰乱了思绪,元霜这才想起这茬,她点点头,声腔都冷了下来,质问付清叙的事情固然重要,替杜挽扫清周嘉也身边的莺莺燕燕也是必要的。 敲了敲办公室的门,不等周嘉也开口,元霜便走了进去。 林绫跟着回头,一张大小姐娇贵又透露几分楚楚可怜的脸蛋与元霜对上,她知道元霜,周嘉也的妹妹,想要跟周嘉也在一起,多少要对她态度好一些。 “你要的东西。”元霜将文件放在桌子上,忽略了林绫的笑容,没给她什么好脸色,反而提起了家中的杜挽,“嫂子让你早点回去,小铃铛最近身体不太好,她一个人看着辛苦。” 换做以前,周嘉也一定要责怪元霜坏了他的好事,可眼下,他心存感激,抬眸给了林绫冷冰冰的一眼,“林小姐,你听到了,我的妻子女儿在家等我,晚上我的确没空陪你吃饭了。” “今天不行,还有明天,我可以明天再来。”林绫拿起桌子上的包,余光掠过了元霜,转身走了出去。 周嘉也松了口气,身子往座椅中倒去,抬手捏了捏眉心,“元霜,还是你机灵,我真是快被这个女人烦死了,怎么会有人像狗皮膏药一样,要是让杜挽知道了我怎么解释。” “你起来。”林绫是走了,可元霜的事情还没解决,她嗓子艰涩,话语是犹豫过后挤出嗓子的,“有关我跟付黛被绑架的事情,我有话要问你。” “过去这么久了,还问什么?”周嘉也睁开眼看着天花板。 元霜眨了眨眼,沉吟片刻开口道:“当初段寒成要救的到底是谁,你知道的对吗?” 第480章 误打误撞救了我 元霜的话周嘉也不是很明白,眼底闪过的茫然一瞬即逝,接着起身,走到了元霜身边,“你怎么会这么问?” “我不应该问吗?” 元霜跟周嘉也像是不再同一个话题上,她是着急的,同时也在犹豫,如果真的如段寒成所说,那就是付清叙欺骗了她。 她又要怎么面对他,是义无反顾离开,解除这段虚假的婚姻,还是继续假装不知道,得过且过。 周嘉也像是看出了她的不解,“你不知道吗?寒成不是出国治腿之前特意去找了你告诉你吗?我还以为你不在意他要去救谁,只在意是有没有救到你呢。” “我不知道,我以为他一开始想要救的就是付黛,后来又跟她结了婚。” “怎么可能?”周嘉也满脸的不可思议,“寒成亲自去医院找你,可你那个时候听不到,所以没见他,但他不是跟你解释了,他是想要去救你的。” 这件事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 周嘉也冷静了些,梳理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一点点耐心地跟元霜捋,“总之就是段东平为了不让寒成回董事会,绑了你跟付黛,让寒成去救一个,他是选了你的,同时又给了付清叙付黛被绑的地址……” 元霜有些诧异,可那份诧异中又沉静了很多,像是明白了什么,接着周嘉也的话说了下去,“……所以,是地址弄错了,付清叙才会误打误撞救了我。” “不能这么说,起码他跳进海里的时候,是真的怕你出事。” 后来隐瞒了真相,却是为了自己。 元霜嗤笑了声,那笑是在自嘲,也是在笑自己的愚蠢,这事一段时间里成了她的心魔,挥之不去。 却没想到真相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原原本本呈现在了面前。 是她失聪的耳朵,是付清叙私心的隐瞒,也是所有人不约而同地不再提起,延续了一场持久的谎言。 要不是在那场雨里上了段寒成的车子,元霜或许永远不会知道,他的腿是为她伤的,为了救她,他差点不要了自己的性命。 在看到付黛的那一刻,他又是怎样的心灰意冷和失落。 后来鼓足了勇气坐着轮椅到医院,隔着一墙之隔跟元霜解释,心中怀揣着多少希望,又是怎样斟酌字句,可那些话,却全被付清叙篡改了。 是他生生私吞了段寒成的功劳,也是他制造了误会,让元霜误解了段寒成这么久。 “你怎么了?”周嘉也上前,扶住元霜,察觉了她的异样,“你真的不知道吗?怎么会这样?寒成分明亲口跟你说了。” 元霜摇了摇头,没有多解释一句,推开周嘉也的手走了出去,走到门口时又回头,分明自己的生活已经一团糟了,还不忘杜挽的事情。 “周嘉也,我最后警告你一遍,尽快解决了林绫,不然我会告诉杜挽姐。”元霜猜到了杜挽的性子会怎么做,她那么要强,可心底里却是那样爱周嘉也。 在没发生什么之前,一定会替周嘉也开脱,哪怕为了小铃铛的家庭圆满也会忍耐。 可如果周嘉也没坚持住自我,跟林绫发生了什么,杜挽是会离婚的。 元霜这么说,也是为了他好。 “我知道。”周嘉也在尽力解决了,“最近跟林氏有合作,合作一结束就解决了她,你别告诉杜挽,她每天要照顾小铃铛,很辛苦,我不想她为这些事劳心费神。” 眨了眨眼睛,元霜走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上了车却好像没有地方可去,还是回了跟付清叙的家。 推开门。 玄关处的鞋子昭示着付清叙在家的事实,元霜站着没动,刹那间很想逃,是不是只要不跟付清叙见面,就不用撕破他斯文表象下自私自利的一面了。 元霜转身想走,付清叙却下了楼,声音也随之而来,“元霜?我看到你收拾了行李,你要去哪儿?” 第481章 牵动她感情的丈夫 下了楼,走到了元霜身后,付清叙拉住了她的手,轻声低语地道歉。 “昨天是我不对,我是太着急了,也不该说那些话。”他拉着元霜转过身,与她面对面,他道歉的样子的确很诚恳,那双眸子里尽显真挚,“我也嫉妒段寒成,我不喜欢你跟他有往来……所以,” “所以?” 元霜面无表情,瞳底却有悲哀,不是为自己被欺骗悲哀,更不是为了段寒成,他伤了的那条腿,被误会的这一年,被付黛的婚姻折磨,这都是他咎由自取。 没什么好同情的。 可付清叙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欺骗她,不该让段寒成被误会。 有了这个误会夹在中间,元霜才是真的觉得自己有愧于段寒成,她可以不感激他不顾艰险去救她,但怎么可以不知道? 付清叙双手拉住了元霜的手,眼皮跳了跳,“所以什么?是还生气吗?都收拾行李了,难得你也会闹回娘家那一出,我以为你对我永远没脾气呢。” 他是希望元霜有脾气的,这样起码可以证明他是一个活着的人,是可以牵动她感情的丈夫。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 元霜第一次生气,对他失望恼怒,还是因为段寒成。 “被骗了这么久,是个人都要有些脾气吧?”元霜突然一笑。 那笑让付清叙心里没底。 他呆滞了一刻便听元霜说,“清叙,起码答应跟你结婚那一刻,我是真的想要跟你在一起的,我还接受不了跟你亲近我心里有愧,所以尽力弥补你,母亲怎么刁难我,我都没关系,小黛骂我打我,我都可以忍耐,毕竟挨打而已,我挨习惯了。” 心脏紧紧一皱。 付清叙更紧地握住了元霜的手,像是怕一个不注意就让她溜走似的,却也隐隐觉察到了,元霜兴许是发觉了什么。 那件事算不上是秘密,她迟早会知道的。 为此。 付清叙早有预料。 “我不会再让她们欺负你的,你如果不喜欢去我家,以后我们就不去了,好不好?” 他的口吻那样卑微。 元霜却还是将手抽了出去,她站在门口,穿堂风像是从心口刺过,带来的痛感瞬间蔓延到了全身。 原先她以为自己对付清叙没感情,最多就是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和失聪那段时间无微不至地照料,却没想到在这种时刻,竟然会心痛。 “元霜……”付清叙抬了抬手,却没能触碰到元霜,她躲开了。 再抬眸看他时,眼中是有戒备的,那戒备里甚至多了恨意,“为什么骗我,你明知道我被那件事困扰了这么久,睡觉都会做噩梦,你还劝我去看心理医生,你说那话的时候不觉得虚伪吗?” 她还是无法忍受欺骗,尤其是被最亲近的人骗,她是那么信任付清叙,信他的爱,信他的保护,一度将他当成了庇护。 哪怕在付黛与段寒成的事情上二人有分歧,可元霜从没将那些情绪带进他们的感情里。 但这次不同了。 信任像是厚厚的城墙,一旦坍塌,无论如何修复,都会有缺口。 付清叙似是没料到元霜会将这件事情看得这么重,眼眶微红,动了动唇却哑然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想再听到他嘴巴里说出来的任何一个字了。 元霜推开他上楼,要拿行李箱离开,付清叙反应过来忙跟上去,他从后拉着元霜,在楼梯上站着,跟她争执不休,他是处于下风的,样子很是卑微,“元霜,你听我解释……” “放开。” “你冷静点,我可以解释。”付清叙努力在为自己找借口了,但他知道,撒谎完全是出于他的本意,也是一时的鬼迷心窍。 元霜不想听,甩开了他的手,面容清冷,不带丝毫温度,“清叙,我们别在一起了。” 第482章 判他死刑 瓢泼大雨下,小楼外站着一个人,打着伞,影子被遮在伞下,看不清脸,但元霜知道是付清叙。 从她出来至今,付清叙没离开过,一直在楼下站着。 杜挽抱着小铃铛,一边哄一边走到元霜身边,止不住唉声叹气,“你真的不下去,我看他也挺诚心的,那个时候撒谎,应该是不想你跟寒成和好,说白了是想跟你在一起。” 这些错事掺杂进了感情里好像都有了洗脱的理由似的。 可元霜是认死理的人,一旦认定了就绝不回头,“不管怎么说,欺骗就是欺骗,何况他明知道我为这件事耿耿于怀,竟然没想过要告诉我真相,如果不是段寒成提起,我岂不是要一辈子被蒙在鼓里?” “也不能这么说。” 杜挽是有些偏向付清叙的,“是人都会犯错,难道他犯了这一回错,你就要判他死刑了?” 元霜沉静了下。 “还是说,你是真的对清叙毫无感情,不然怎么会放任他在下面淋雨?” “他打了伞。” 他只是淋雨,可段寒成却被误会了那么久,还损伤了一条腿,元霜没办法做到视而不见。 杜挽弯腰将小铃铛给元霜抱着,“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肯定想不开,我去劝一劝清叙,起码让他先回去,总这么站在下面,也不是事。” “等下。” 元霜起身,又将小铃铛还了回去,“我自己去。”— 雨刮器扫掉了挡风玻璃上的雨水,让段寒成更为清楚地看到了前方发生的一切。 付清叙在雨里站了三个小时便得到了元霜的怜悯,她下楼走到了付清叙面前,两人不知在说什么,付清叙很激动,突然弯腰搂住了元霜。 元霜挣扎了几下,便任由付清叙抱着了。 “段总,方小姐不会就这样原谅了吧?”秦和有些难以置信,元霜对段寒成有多狠,有多冷血,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既然她对段寒成这么决绝,那对付清叙应该是一样的才对。 可段寒成眼里的悲情便已经否认了秦和的想法,“不知道,我让你散布出去的,付黛筹谋绑架案,你做了吗?” “做了。” 秦和不敢耽误段寒成的事,他看得出来他心里还是有元霜的,并且在知道付清叙隐瞒了他救人的事实后,心底的期许更高了,大概梦里都在许愿他们可以快点离婚。 为此不惜重翻旧案,让付黛也卷了进去。 “做了就好。” 雨里元霜从付清叙的怀中挣脱了,不知说了什么,她转身进了屋子里,付清叙是脊背都湿了,像是有些难以接受,怔在了雨中,好半天才捡起地上的伞走了过来。 要上车时注意到了身后的车子,眯着眼睛看了进去,这一看,便认出来了段寒成的脸。 秦和给段寒成撑着伞,两人面对面而站,一个矜贵清雅,一个淋了雨,被抛弃,像是丧家犬。 付清叙干笑了一声看着段寒成,“是你告诉元霜的?” “告诉她什么?” “别装了,有意思吗?” 段寒成没想着装,在跟元霜说那些话时,他的确没想到付清叙竟然传了假话,这是事实,也算是他自食恶果,“清叙,你仗着元霜听不见,在中间改了我的话,告诉元霜我本就打算去救付黛?” 侧过脸,他看着大雨,“真没想到,你跟付黛也没什么区别,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我是那么说了。”付清叙在元霜面前认错了,可他不会向段寒成服输,“可我说错了吗?你最后救的不就是付黛,你还娶了她,不过你比我想的懦弱多了,你不爱她,还娶她。” “是吗?” 段寒成知道怎样刺激一个男人,“那我跟元霜一样,她不也是不爱你还嫁给了你吗?” 第483章 夫妻身份是假的 “元霜,你快来看看下面是什么动静?” 杜挽抱着小铃铛站在窗前,本意是想要看雨的,小铃铛的手一下下拍着窗户,在上面留下一个个小手印。 视野清晰了一点,杜挽便看到了窗子下的那两个男人。 确切地说是三个。 “怎么了?” 元霜下去一趟淋了雨,刚换了衣服过来,杜挽回头催她,“你快来,那个人是不是寒成,他怎么会在这里,两个人看上去像是在吵架。” 听到段寒成的名字,又想起还没走的付清叙。 元霜这才迈步走过去,她对段寒成太熟悉了,不用看脸,只是一个背影,一个雨中模糊的剪影,就可以认出那个人,那个占据了她半生的人。 原本打算跟付清叙正式分开以后再见他,跟他道歉,这下看来是要提前道歉了。 “是他。” 杜挽又看了一眼,忍不住担心,“是寒成告诉你的,清叙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记恨他吧?要是动起手怎么办,寒成可是伤了一条腿的人。” 要是付清叙真的动了手,段寒成腿伤的上不足以支撑他在付清叙的拳头下全身而退,一想起那天他在车里,因为下雨腿伤疼起来的苍白样子,元霜的心就跟着揪了揪。 他来干什么? 来便来,恰好又跟付清叙碰见了,就算有秦和在旁边,还是难保不会受伤。 “杜挽姐,我下去一下。” 杜挽也跟着担心起来,哪怕隔着玻璃,隔着雨幕,也感受得到付清叙的那股怒意跟狠劲,像是要在段寒成身上报复回来似的,“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元霜一个女人,恐怕是拉不开这两人的。 “不用了,你看着小铃铛,我马上回来。” 门被关上了。 小铃铛受到了惊吓,趴在杜挽怀里哭了起来,杜挽托着她的身子,轻声哄着,拍着后背。 视野之中元霜已经跑了下去,她冒着雨过去,还没拉住他们,付清叙的一拳头便落在了段寒成脸上,他腿脚本来就不变,又是阴雨天,疼的厉害。 更别提站在雨里了。 付清叙这一拳下来打得段寒成跌倒进了雨水里,秦和大惊失色,低头去扶,远远的看到了元霜的身影,她踩着雨水跑了过来。 一开腔干干脆脆打断了付清叙,也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付清叙,你在干什么?” 元霜迈大步跑了过来,弯腰跟秦和一起把段寒成扶了起来,顺带捡起了他的拐杖,看了眼他的腿,担忧的样子让付清叙嫉妒,“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我没那么脆弱。”段寒成冲元霜给了一个笑。 这算什么? 付清叙装不下去了,这个君子谁要当谁当,他是没办法看着自己的妻子去关心别的男人,哪怕这个夫妻身份是假的,可元霜亲口说过将他当作丈夫。 既然这样,他就要有一个丈夫的担当和责任。 伸手将元霜拉到了自己身边,他充满敌意地看着段寒成,“段先生,容我再提醒你一次,你是有妇之夫,你的妻子是我的妹妹,元霜就是你的嫂子。” “清叙,那我也要再说最后一遍,我已经跟付黛提出离婚了。” 段寒成义正言辞,那样子像是个审判官在审判犯人,何况这个犯人所犯的罪行跟他息息相关,“还有,我来这里是想跟元霜说清楚绑架的事情,我想这跟她是不是我嫂子关系不大吧?” 他的衣服上沾了雨水,却不显得狼狈,转眸看向付清叙身边的元霜,多了一层柔和,“元霜,不知道你问清楚了没有,如果没有,我可以再说一遍。” “清楚了。”付清叙手上的力气弄疼了元霜都没发觉。 对他而言,占有欲快要强过了感情,“不管有什么误会,我都会跟我的妻子解释,寒成,你就别多此一举了。” 第484章 你教训的对 被夹在中间的滋味不好受,元霜先将手抽了出来。 她看到付清叙被淋湿的衣服,再对上段寒成黑白分明的眸子,有几分恍惚,却还是保持了几分清醒的头脑与理智,“清叙,你先回去吧。” 付清叙淋着雨,睫毛湿了,瞳孔里更多的是悲伤和难以置信,却也早就料到了会这样。 在元霜心里,不管他做了多少,付出了多少,还是比不上段寒成,失望弥漫了所有,在长久的对视里,付清叙似是被伤透了心,全然忘记了自己才是那个欺骗者。 他上了车离开。 元霜看向段寒成,“你要紧吗?” 那份温柔还没持续多久,段寒成的唇角才勾起有了浅浅的弧度,元霜补充的话却再次将他打入了冰窖之中,“以后你还是别来了,我知道你是好心,曾经误会是不应该,清叙的确撒了谎。” 段寒成不知道她究竟想要说些什么,却感受到了她的疏离冷淡,“但这还是我们之间的事,清叙敏感多疑,最近我们别再见面了。” “他撒了谎,在我们中间造成了误会,你不打算追究吗?” “追究不追究,都是我跟他的事情。”元霜看到了他裤角被打湿的雨水,那条残疾的腿,是为她伤的,她至今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么多年的纠缠,段寒成是了解元霜的,她骨子里倔强,不服输,却最憎恨欺骗了,可她对付清叙却如此宽容,宽容到让段寒成妒忌。 “你回去吧。”元霜脊背有些被飞溅进来的雨打湿了,眼眶也跟着有些湿润了,她想或许跟段寒成就是有缘无份的,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错过,“以后也不要来了。” “为什么?” 不想再沉默,也不想再退缩,段寒成知道,以自己的状况是不配再站在元霜身边的,可起码感情不该被压抑,“元霜,如果当初没有搞错位置,救了你的人是我,你还会这样吗?” “会。” 元霜低着头,忍住了眼睛里涌出的热泪,好在光线不好,没人会看见她的眼泪和不甘,哪怕雨声那样吵闹,可她充满仇恨的声音却振聋发聩,“你以为你救我一次以前那些恩怨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吗?” “方小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连秦和都忍不住要鸣不平了,却被段寒成挡住了,“那我要怎么样才能填平你的恨?” “别再打扰我。”元霜狠了狠心,再这么下去又能怎么样,眼下她跟付清叙是夫妻关系。 段寒成跟付黛还没离婚。 他们这样纠缠,对谁都不好。 “你我都是已婚身份,你可以不知廉耻,我做不到。”元霜义正言辞,绝情到像是这场大雨的主导者,浑身上下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都是冷。 不知廉耻这四个字就这么架在了段寒成身上,让他欲哭无泪,秦和的怒气到达了峰顶,忍不住要给段寒成出气。 “方小姐,你说出这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段总拿自己的前途去换了你的位置,他付清叙又怎么可以恰好救了你,为了你,段总可以不要自己的一只腿,这样还不够吗?” 他在旁高声质问着,段寒成却感受到心脏像是停止了跳动,耳边尽是嗡鸣声,半响后给了一笑,“是我的错,是我太天真了,我以为这么久过去,你的恨会减淡。” “你别太自以为是了。” “是,你教训的对。” 段寒成撑着拐杖,像是下一秒钟就会倒下,“以后我不会再来了,也祝你跟付清叙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最后的祝福是违心的,却也是将自己的心狠狠摔碎了。 “走。”他最后一个字是留秦和的。 昏暗的大雨里,秦和还是剜了元霜一眼,转身给段寒成撑着伞,朝车旁走去,元霜咬紧了牙关,大步流星走开,没走两步,便听见了身后秦和的惊叫。 第485章 不是她反咬一口的理由 跪倒在了雨里,段寒成有片刻的失神,知觉正在从身体里消失。 秦和弯腰扶着他,听见他昏厥前的最后一句话,“扶我上车,别让我倒在这里。” 别让他倒在元霜面前,更别让他最脆弱狼狈的一面被元霜看见,他不想在她面前一再显露糟糕的一面。 元霜一定听到了他倒下的声音,可她没有回头。 一次都没有。 在闭上眼睛的最后一秒,段寒成的视线里是她远去的背影,她撑着伞,一步都没停留,也没犹疑,更不会再对他有半分怜惜。 淋了雨,又在雨里站了那么久,腿上的旧伤发作了,段寒成在高烧之中疼得冒着冷汗,景南匆匆赶来给他用药,“你不知道下雨他就腿疼,怎么还让他出去?” 秦和紧张万分,在旁看着,“是段总一定要去,说是去找方小姐,我实在拦不住,没想到方小姐那么铁石心肠,分明知道了当初要救她的是段总,说出来的话还是那么难听。” “知道了?”景南眼神困惑,“她以前不知道?” “不知道。” 秦和冷哼一声,“你猜怎么着,当时方小姐听不见,又不见段总,就让付清叙当传话的,结果他什么都没告诉方小姐,可不可恶?” “真的?” “千真万确。” 任谁都没想到会是这样。 景南反应了良久才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那元霜跟付清叙怎么样了?她还能忍受跟一个骗子在一起生活?她不是这样的人。” “怎么不是?” 聊起元霜,秦和就气不打一出来,毕竟她的那些话,段寒成忍得了,他可忍不了,“她还说呢,说段总是不知廉耻的人,让段总别再去找她,我现在可算是懂江誉哥为什么那么讨厌她了。” “好了。”景南给段寒成做了降温措施,起身走过景南身边,“要是你知道寒成曾经是怎么对元霜的,又让元霜受了多少苦,就不会这么说了。” “可这些都不是她反咬一口的理由。” 秦和才不管那么多,他从小就跟着父亲,父亲在段家工作了一辈子,他对段寒成一样是忠心耿,谁伤害了段寒成,他自然就埋怨谁。 “行了,你在旁边看着,我明天抽空去看看,我相信元霜不是那种薄情寡义的人。” 整理了东西,留下了退烧药和止疼药,景南走出了段家老宅,雨停了空气里的味道清爽干净,花园里被打理过,花朵的颜色在夜色里不怎么鲜艳了,但形状是漂亮的。 走出大门。 景南要上车时莫名觉得有一道目光折射而来,回头看去,却什么都没有,或许是错觉。 车子被开了出去,藏在暗处的人侧身走了出来,看到景南驾车离开,他打了电话出去,“薛总,段寒成昨晚去找了方小姐,回来的时候发了高烧,像是跟付先生有关系。” “知道了。”薛邢挂了电话。 当前的形势对他而言是很不利的,尤其是低下人的叛变。 展则嘴角流着血,被人按在了薛邢面前,身负重伤,低着头,羞愧难当。 薛邢给手下人使了个眼色,那些人走了出去,他在展则面前半蹲下,突然抓住了他的头发让他抬起脸,轻眯眼睛,神色里却全是厉色。 “展则,我派你留下来,是监视段寒成的一举一动,不是让你勾引付黛破坏他们婚姻的,你到底明不明白?” 展则啐出了一口血在地板上,“薛哥,虽然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有什么目的,可你利用付黛让段寒成痛苦就是不对的,我不想看着付黛这么痛苦下去。” “你倒是喜欢她。” “她也是你的外甥女,你真的忍心吗?” 这个称呼让薛邢笑了,“外甥女?她在我眼里就是个垫脚石,可现在却全被你给毁了。” 第486章 不能因为孩子缠上你 被展则毁了计划,薛邢绞尽脑汁想办法要替付黛维持住了跟段寒成的婚姻。 付黛只当是薛邢疼爱她,满眼的感激,“只要能让寒成哥哥不离婚,我怎么样都行。” “你只要听话点,别再跟着展则鬼混就好。” “那我要怎么做?” 付黛这些天不停地哭,眼睛都快哭瞎了,家里人想了太多办法都无济于事,连父母都在劝她放弃,付黛却死心眼,一心要跟段寒成在一起。 只有薛邢愿意由着她的性子来,“先去把这个孩子做掉,事后我再来想办法,总之不能让展则因为这个孩子缠上你。” “好。” 付黛才不在意这个孩子。 只要能跟段寒成在一起,别说是失去一个三月大的孩子了。 “之后别再跟展则接触了,我会送他离开睦州。”薛邢安排好了所有,之后自己也会留下来,将事情交给任何人去办他都不放心,只有他留下,才能让元霜跟段寒成一辈子活在地狱里。 不仅不能在一起,还要永生都受折磨。 这才是他们应该走的路。 正要离开付家,付母从楼上走下来,一边走一边套上了外套。 “妈,出什么事了这么急?” 付黛出了事不知悔改之后,付母便留在了国内,付泰和离开了,只留付母在这里照顾怀了孕的付黛,可她脾性再好,这会儿也看付黛烦了。 瞥了一眼过去,付母没好气道:“还不是哥哥,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你这里的问题还没解决,你哥哥那里又出了事,方元霜那个女人能嫁给清叙还不知道珍惜,竟然搬了出去跟他吵架。” “什么?” 付黛更紧张,“她这个时候跟我哥吵架,是不是因为想跟寒成哥哥和好?” 回头抓住了薛邢,她晃着他的胳膊,“舅舅,现在怎么办?” “你冷静点。” 不等薛邢多说什么,付母先忍不住骂了付黛,“段寒成到底哪里好,就这么迷了你的心窍,为了你你爸爸都去求了他,那么低声下气的,他仗着是段家人,半点不给你爸爸好脸色。” 她说得越多付黛的眼泪也越多,就那么求救地看着薛邢。 薛邢将她护在了身后,“姐,你别骂小黛了,她年纪小,不懂那么多,清叙那边怎么样了?” “他秘书说他喝醉了,我去看看,要真是方元霜在胡闹,看我不撕了她。” “等下。” 薛邢拍了拍付黛的肩膀安抚,“我跟您一起去看看。” 付黛还在哭,她除了哭泣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一同走出了付家,付母还是问了薛邢一句,“你怎么跟小黛说的,要我说干脆让她跟展则结婚算了,也好过天天去缠着寒成,一点尊严都没有。” “不行。” 薛邢直接就拒绝了,“小黛喜欢寒成,我会让她如愿的。” “你这么宠她,迟早会把她给宠坏的。” 究竟是宠还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只有薛邢自己知道。 找到了付清叙的住处,付母记得密码,开了门走进去,上了楼才看到昏睡着的付清叙,走近便闻到了浓重的酒味,“方元霜果然不在,就凭她的背景,竟然还敢跟清叙摆谱?” “我给清叙换下衣服吧。” 薛邢走了过去。 付母怎么也没法咽下这口气,“你在这里照看着清叙,我去找方元霜好好问问,她凭什么这么对清叙。” 第487章 趁早分开 有项目合同需要元霜去签字,周嘉也没了时间,只好元霜亲自去一趟。 才走出家门,就遇上了怒气冲冲从车上下来的付母,她走到元霜面前,半点犹豫没有,抬起手便给了元霜一巴掌,“方元霜,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敢给清叙脸色看?” “您什么意思?”元霜挨过的巴掌与毒打太多了,可在付家受过的委屈也够多了,加之付清叙的欺骗,她的好脾气不再,“什么叫做给清叙脸色瞧,是清叙这么说的?” “你说呢?” 付母早就想让他们分开了,付黛跟段寒成正在闹分手,如果真的分手了,付家少了个助力,那就要在付清叙身上下功夫。 如果这个时候付清叙能跟元霜离婚,这再好不过了。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你跟清叙离婚吧,趁早分开,既然你搬了出来,也别再回去了。” 脸上的痛感逐渐消失了,元霜像是习惯了付母的说话方式,她懦弱惯了,也明白了自己不管在哪里,都是被人践踏的对象,原以为嫁给了付清叙可以得到平安稳定。 可换来的是什么? 欺骗,侮辱,以及付黛一次次的怀疑。 付母风度不在,尤其是面对元霜,“长辈跟你说话,你不知道回答吗?这就是你爸妈教你的礼貌吗?嫁到付家也有一段日子了,还是这么粗俗。” “我就是这么粗俗。”元霜像是破罐子破摔,眼下这个状况,她是没办法跟付清叙继续下去了。 这段虚假的婚姻看来是要提前画上句号了。 “我配不上您尊贵的儿子,您转告他,要是要离婚,我同意了。” 侧身绕开了付母,元霜要上车,背后那道仇视的目光迟迟没有离开。 到达目的地签下了合同,对方负责人先走了,元霜坐在位置上喝了口水,反应有些迟钝,这才想起付母早上来说的那些话——离婚。 都没结婚,何来的离婚呢。 自嘲地笑了声。 桌子突然被叩响,元霜抬起头,景南在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忙不忙?有没有空聊一聊。” 猜到了景南要说什么。 元霜提前想要拒绝,“不了,我挺忙的,现在就要走了。” 说着她起身。 景南挡住了她的去路,“元霜,别这么不近人情,你知道我要跟你聊什么,寒成现在还在发高烧,他昨天特意去找你,你是不是说了很过分的话?” 走出了咖啡馆。 元霜推开了景南,他又从后跟了上来,“你都知道了是不是?知道寒成的腿是因为你,知道他去救你了,可你为什么还要对他那么刻薄?” 停在了车旁,元霜深吸一口气看过去,她抬起脸,面颊上淡淡的红肿落进了景南眼中,他有一怔,“你脸上怎么了?谁打你了?” “付清叙的母亲。”元霜没有遮掩,直言不讳,“你跟段寒成是觉得我的日子过得很好吗?他还没跟付黛离婚,那么堂而皇之地去找我,如果被付黛知道,她会怎么想?”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元霜打断了他,“我感谢他曾经想要去救我,甚至解开了困扰我的心病,但也只是感谢而已,没有别的。” “那你也不该对他说那么难听的话。”景南是段寒成身边第二个对元霜改变看法的人,“他曾经是对不起你,可这么多年来的弥补,难道还不够吗?” 像是错觉一样,景南看到了元霜眼睛里的泪花,“够了,麻烦你去转告他,我已经不恨他了,但也不想在他是已婚人士时跟他有什么牵扯。” 她说的足够清楚了,景南却会错了意,“……你是意思,如果他离了婚,才可以跟他见面?” 第488章 分开也是应该的 “我不知道元霜究竟是什么意思。” 景南找到段寒成,他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靠在床头,还是一副虚弱的样子,“我跟她认识这么多年了,都不懂她究竟在想什么,要是能被你看破,她就不是她了。” “不过我看到了她脸上的巴掌印,兴许是被付清叙母亲打了,我看他们肯定是会离婚了。” 听到元霜被打,段寒成多少有些不忍心了,“她凭什么对元霜动手?也难怪元霜想要离婚,付黛对元霜动过手,他母亲也是,有这样一个丈夫,形同虚设。” 段寒成必须承认,元霜跟他在一起时一样过得不快乐。 可他从没让她落于人前,更不会让她平白被人欺负了,她的郁郁寡欢,大多来自于曾经的那些往事。 不想插手她新的婚姻,可听到她受了委屈,还是会跟着难过。 “怎么?”景南看向他,一眼洞悉了他心中的想法,“是不是心疼了?不过他们离婚了也好,那个付清叙竟然撒谎骗了元霜这么久,分开也是应该的。” 段寒成放心不下,不顾自己的身体,拔了针就要下床。 “你干什么?” 景南拦住了他,“不要命了,你烧还没退干净呢。” 哪怕元霜说了那么难听的话,将他贬低的那样一无是处,段寒成还是愿意去一趟,再劝一劝她,哪怕离了婚之后不跟他见面,他也不要元霜继续生活在水深火热里。 “我去看看她,说上两句话也好。”段寒成没痴心妄想过继续跟元霜在一起,那是绝不可能的,他知道。 他们今生或许就是有缘无份了。 可那又怎么样,他宁愿终身不娶,也要看着元霜过得好。 “等下。”景南可不想他这样糟蹋自己,最后毁的还是他的身体,但遭罪的还是他,“与其去找元霜,不如去找周嘉也,他好歹也算是半个哥哥,要是知道了付清叙干的那些事情,肯定会帮着劝元霜的。” 景南说得在理,段寒成的确不合适再出现在元霜面前,如果他们真的离婚了,有付黛在,必定要给元霜按一个红杏出墙,勾引妹夫的污名。 元霜那么要强,到时候被污蔑,还不知道要有多伤心。 “我去找周嘉也,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我不会去见元霜的。”— 很少来周氏。 这里比六年前要暗淡很多了。 段寒成在楼下等了很久才等到周嘉也下来,他不是要故意摆谱,只是有个难缠的人赖着不走,“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他不免诧异。 跟段寒成之间的交集很浅了,如果没什么事,想必他是不会拖着一副病弱的身体过来的。 “找你有事。”段寒成腿脚不便,只起身了一下便又坐了下来,拐杖放在一旁,时刻都要准备用,“你知不知道付清叙撒谎骗了元霜的事情,当初我来找她,我的话他一句也没告诉元霜。” 最近是有些忙得焦头烂额了。 周嘉也迟疑地点头,“杜挽好像告诉我了,可我最近太忙了,就没有去管,怎么了吗?” “你不打算劝元霜离婚?” “离婚,为什么?” 话音一落,周嘉也迟疑地看向了段寒成,自以为了解了他的想法,“……寒成,你还没有离婚,我知道你对元霜感情深,可到底你们已经是两个家庭的妻子和丈夫了,你来,是想让我劝她离婚?” “不光是撒谎这么简单,付清叙母亲对元霜非打既骂,这你知道吗?” 为了不让杜挽担心,元霜在付家受的那些委屈,一个字也没与告诉他们,段寒成突然提起来,看到的是周嘉也错愕的表情,“寒成,你别开玩笑。” 第489章 趁早离婚 守在婴儿床旁,元霜拿着小玩偶在小铃铛眼前晃,她的性子大概是随了周嘉也,很活泼好动,一个劲扑着元霜手里的玩偶,小脸蛋玩得红扑扑的,咯吱咯吱笑着。 杜挽跟保姆走进来,拿了奶瓶,“看看,小铃铛跟姑姑玩得多高兴。” 元霜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与她亲近的,有血缘关系的这世上恐怕就一个小铃铛了,自然而然想要多瞧瞧她,“她长得真快,不像刚生出来似的。” “小孩子长得都快,上个月买的衣服,这个月都穿不下了。” 小铃铛抱着奶瓶,喝得畅快,嘴巴吮着,模样可爱娇憨。 看着她,元霜总会想到自己失去的那个孩子,“周嘉也呢,最近还是很晚回来?” 杜挽出月子了,也要回家住了。 可他这样忙,杜母总是不放心,说什么都不让杜挽走,显然看得出来周嘉也不是个会照顾女人的性子,她犹豫不定,无法抉择,“住在这里当然方便,可嘉也不开心。” 在这里,周嘉也就是不受重视的姑爷,丈母娘不喜欢,就连保姆都背地里说他总是一身酒味地回来。 为了丈夫,杜挽可以选择自己不那么便利。 最近就要住回去了,周嘉也还是没有早点回来。 杜挽好不容易将小铃铛哄睡着,自己才有丁点休息的时间,刚合上眼睛,就听见楼下开门的声音。 难得周嘉也没有喝得酩酊大醉才回来,保姆在楼下等着,见他进来迎上去,“姑爷,您吃饭了吗?还有鸡汤要不要……” “不了。” 周嘉也住在这里,能不麻烦这里的人就不麻烦,省得她们又在背后说三道四。 进了房间,先看了眼婴儿床里安睡的小人,才走到杜挽身边,弯腰正要给一个吻,她睁开眼,“怎么又弄到这么晚?又去应酬了?” “今天不是。” 没原因,真正的原因周嘉也也不敢说。 他要怎么告诉自己的妻子,是因为另一个女人对他穷追不放,路上不小心被车撞了,他为了送林绫去医院,才折腾到这么大半夜? 那女人怕疼的要命,抱着他哭了好半天,西装上都是她的眼泪。 他嫌脏。 回来之前就给扔了。 等两家的合作结束了,他说什么也不会再跟她见面了,更不能因此让杜挽误会,她一个人白天黑夜照顾小铃铛,已经很吃力了,不能再让她为了他身边的烂桃花忧心。 “对了,今天元霜来过吗?”周嘉也洗漱出来,在妻子身边躺下,搂着她,才有了片刻安稳感,在年轻时花天酒地,与那么多女人逢场作戏时,他可从来没想过会进入一个丈夫的角色。 “怎么了?” 杜挽搂着他的胳膊,“出什么事了吗?她最近经常来,不是跟清叙吵架了吗?” “可不是吵架,是闹离婚。”周嘉也眼皮都没抬,“我实在没空,你见到她帮我劝劝,就让她离婚好了,反正家里又不是养不起她,谁也没让她在付家受委屈,还挨打……” “挨打?” 杜挽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她起身,声音都没压住,被周嘉也捂了一把,“姑奶奶,你想吵醒那个小祖宗吗?那样我们一晚上都别睡了。” “不是。”杜挽这才压低了声音,“元霜怎么会挨打,谁干的?付清叙那个妹妹?” 别说是杜挽了,元霜是周嘉也的亲妹妹,他才应该紧张憎恨,要不是不想添乱,早冲过去给元霜讨个公道了,“他妹妹,他母亲都有,他就是个懦弱的男人,护不住元霜,趁早离婚对大家都好。” 第490章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你怎么都没告诉我们?” 难得杜挽出来没有带上小铃铛,一个人就到了元霜的住处,昨晚听了周嘉也的话,她彻夜未眠,根本放心不下元霜,天一亮就赶了过来。 元霜将醒未醒,实在不知道是谁告诉了周嘉也,“这有什么好说的,不管嫁给谁都是一样,日子总不会是十全十美的,如果当初我嫁的是盛初远,他家里一样一大堆事,周厅呢,又有个女儿。” 付清叙是权衡利弊之下的结果。 只要不见他的母亲,他的妹妹,一切都是安好的。 只不过他隐瞒良久的谎言被拆穿了,才会有今天这一幕。 “他妹妹和母亲打你,这是小事情吗?”杜挽是打心底里将元霜当成了妹妹看待,看不得她受一点苦和委屈,说着便有了哭腔,眼睛里也浮出了泪。 这就是元霜最怕的,“杜挽姐,我真的没事,付黛打我欺负我的时候,清叙都为我出气了,他真的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糟糕。” 至于离不离婚,她的确还在考虑。 “如果他不糟糕,如果他有话语权,哪怕是为了他的面子,他家里人都不该那么对你。” “没关系的。” 元霜叹着气,“是谁告诉周嘉也的?我不记得有其他人知道,是段寒成吗?” 他这样的行为是不光明磊落的,甚至是小人行径。 杜挽没有作声,元霜却已经知道答案了。— 这些天段寒成都在养病,闭门不见客。 可元霜来,他就算是只剩最后一口气,都是要见上一见的。 下楼跟她见面时是有期待的,可站在楼梯上,入目的她冷冰冰的脸色,段寒成便料到了,她来想必不是为了探病,苦涩一笑,也是,他的死活她早就不在意了。 撑着拐杖,段寒成步履维艰走到元霜面前坐下,由保姆搀扶。 元霜没想到段寒成弱到了这个地步,“你怎么了?病得很严重吗?” 哪怕她只是询问了一句,段寒成便心满意足了,接下来无论她说怎样过分的,不近人情的话,他都可以接受,“不算严重,感冒发烧而已,养几天就好,死不了。” 听他这么说,元霜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你来应该不只是问我病得严不严重吧?” “当然不是。” 果然,她又换上了那张决绝的面孔,眼瞳里没有半分感情流露,所有的只是无尽的森森寒意,“段先生,有些话我必须要再说一遍,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我的事情也请你不要再插手。” 哪怕做好了心里准备,可听她这么说,心里又无法不痛起来,“你的事情……你是指我告诉了周嘉也你在付家过得并不好的事?” “你知道就好。” 元霜不想多说,更不愿意在这里多待被人误会,“我不希望我下次会来重复同样的话,也请你自重。” “如果我不答应呢?” 段寒成像是陷入了一个出不去的环里,“如果我说,我就是看不下去自己心里的人过得不好,所以一定要插手呢?元霜,我这样说了,你要拿我怎么样?” 他这个样子简直跟无赖没什么两样。 元霜站着,分外不解,“我已经被你毁了一大半了,连最后那一小半你也不愿意留下吗?” “我是在救你。”段寒成掏心掏肺,元霜弃若敝屣,还嫌脏,“你真的愿意跟一个欺骗你,又护不住你的男人生活一辈子吗?那才是真的被毁。” 背着身,元霜的肩膀在微微颤抖,握着包带,极力忍耐了,可还是控制不了自己,转过身时清泪缓缓流下。 “难道你就没有欺骗我,就没有护不住我的时候吗?既然都是这样,是你或者他,又有什么分别?” 第491章 身家性命都赌上去 原来她对他是有恨的,也有怨。 这泪也是在为他流。 段寒成一下子被元霜的眼泪弄得六神无主,想要伸手给她擦泪,却又记起自己是没有资格的,他的无助更重,自责也更重,“……元霜,你是说绑架的事情吗?” 他猜中了。 在她最害怕,最恐惧,又是旧事重演的时候,她多希望眼罩取下,她看到的是段寒成,如果是她,她这么多年的心结才可以被打开。 才能证明,她是有人爱着的。 她不是弃子。 可冥冥之中,她就是被抛弃的那样,无论段寒成如何努力,结局摆在这里,无法被更改了。 “不是。”元霜否认了。 她心中的缺口那样大,大到每天都在撕裂她的身体,她又怎么会让外人知晓她的痛处,“总之你以后别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了,我是离婚还是继续,都跟你无关。” 转身要走,她大步跨了出去。 段寒成着急跟上去,忘了用拐杖,这对他而言不是必需品,可身体的虚弱和心境的急躁导致他没站稳,直直跪了下去,手打到了茶几上的水杯。 杯子残渣碎了一地,他下意识去扶,被碎片扎到手,鲜血蔓延了出来。 元霜闻声去看,被触目的鲜红血液刺到了神经,顾不上那么多回头去扶段寒成,“怎么弄的?先起来,要不要紧?” 段寒成不动,被元霜扯了两下袖子,还是跪在地上,手上的雪已经染红了袖口,他抬头望着元霜,眸子里尽显悲伤,“元霜,是不是一定要我受了伤,你才肯回头看看我?” “你起来。” 元霜拧着眉,“还是不嫌疼?那你继续跪着,我没意见。” 段寒成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他那样卑微,跪在地上,身上染血,腿也残疾了,现在连跟都跟不上元霜了,他还能做些什么? 除了看着她,祝福她,他什么都做不到。 “这一年以来我一直很自责没有救到你,我什么都做了,报警,派人在外接应,连条件我都谈好了。” 这好像是第一次,段寒成如此认真地跟元霜谈起当时的状况,他呕心沥血,绞尽脑汁,把一切都抛了出去,就为了元霜平安,最后却让付清叙捡了个大好的机会。 “我不断地想,是不是注定的?”段寒成的脸部轮廓清晰了很多,也清瘦了,眼睛里闪烁的光像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薄弱又惶恐,“我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赌上去了,最后得到的却是一场荒唐的骗局。” “别这么说……” 元霜像是被打动了,也有所动摇了,“我还是感激你的,如果没有你,付清叙也不可能找得到我。” “有件事你应该还不知道吧?” 段寒成想,或许蒋成的动作没有那么快,元霜还不知道那次绑架的真相,他话到这里了,便自然而然出口了,“那次绑架,不止是段东平一个人策划的。” “什么意思?”元霜不懂,狐疑的眼睛是漂亮的,却也是段寒成最后的赌注了。 这件事告诉元霜了,就证明他手中没有底牌了。 如果到了这个地步,元霜还是要原谅付清叙,那他的确无计可施了,“是谁约你出来的,你还记得吗?你以为段东平是怎么那么巧同时绑了你跟付黛的。” “不可能。” 恐慌之下,元霜挣脱了段寒成的手后退,这个真相是会击溃她脆弱的防线的,“不可能是付黛,她也受了伤,还差点死了,比我严重多了。” “……所以我说,他们绑错了人。”段寒成不假思索,直截了当道:“当年,付黛的计划就是杀了你,只不过临到动手时,段东平的手下才发现绑错了人。” 第492章 我换回了什么? 知道得越多,元霜心坠得越是厉害。 她一直以为付黛是受害者,所以心疼她,她跟段寒成有矛盾,她甚至从中调解,她的巴掌与羞辱,她一一忍耐下来了,却没想到她才是那只幕后黑手。 失魂落魄回了住处。 元霜打着伞下了车,神思游离在外,手在口袋里掏着钥匙,没等找到,便听见了大雨里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元霜。” 循声看去。 付清叙拿着一把黑色雨伞站在屋檐下,手撑着伞,像是段寒成的拐杖,元霜不该想起他的,可就是无端想到了他落魄的、行动不便的样子,如果下了雨,他是不是连独自撑伞的能力都没有。 这是为了她。 她失神在回想,等付清叙走到了面前才回过了神,可给他的表情却不是欢喜的,反而透着太多戒备,“你怎么来了?” 元霜不由地想,付黛策划了绑架,身为她的哥哥,付清叙不会不知道吧? 这对兄妹一个恶毒,一个伪善,就这么骗了她一年。 付清叙那段时间的照顾,恐怕有一半是要为了付黛赎罪吧,亏她还以为他是真心的,竟然还嫁给了这样的人,好在还没办手续领证,现在说后悔还来得及。 “我来看看你。”付清叙上前一步,屋檐上的水落在了鞋子上,他没在意,想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跟元霜相处,“也来接你,我知道是我不对,我不该撒谎骗你,是我鬼迷心窍。” 很假。 元霜看着那张面孔,都不得不说一个假字了,“清叙,我不会再回去了,上次付阿姨来找我,让我跟你离婚,我想是应该的,我配不上你。” 比起付家,元霜已经足够体面了。 可付清叙却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分明再过一个月他就可以跟元霜正式成为夫妻了,那天她还抱着他说是她的丈夫,这才多久,就因为一个谎言要分崩离析了吗? 他是绝不接受的。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我欺骗了你?”付清叙认错了,这件事也压在了他的心上,这么久以来没有一天好过过,可这罪还不足以判他死刑。 起码在他看来不至于。 可对元霜来说,走到这里足够了,“你可以不把段寒成的话告诉我,毕竟是我拜托你传话的,你有私心我可以理解,可是付黛呢?她的事情,你为什么欺骗我?” 她太累了,走到今天,经历了多少伤痛与骗局,又看过了多少张丑恶的嘴脸。 可付黛凭什么这么对她? 她欠谁都不欠付黛。 付清叙僵住不动,雨还在下,元霜那一眼像是雨季的潮湿,很暗,很深沉,“怎么?想不到我会知道吗?其实刚听到的时候我也不相信,为什么呢?我哪里对不起她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元霜……” “现在我知道了。”元霜打断了付清叙,“是嫉妒,是误会,误会我跟段寒成藕断丝连,可你呢?我的丈夫,付先生,从答应跟你结婚那一天起,你母亲妹妹的刁难我没有一次反抗过,付黛任性,我也忍了,可我换回了什么?” “不是这样的。” 付清叙像是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失态了,上前抓住了元霜的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知道的时候我们快要结婚了,我不想让她影响我们……” “付清叙。”元霜将手抽走了,眼睛冷冰冰的,“你比她更可恶,你是我的丈夫,可你干了什么?欺骗我,包庇罪犯,付黛是一个犯人你知道吗?她应该跟段东平一样坐牢。” 他彻底慌了,上手想要抱住元霜,却被她狠狠挣开了,“你现在这个样子,跟助纣为虐有什么分别?” 第493章 一次机会都不给他 那四个字脱口而出时就像将罪犯二字也打在了付清叙身上。 他半响没有回过神,紧攥着元霜的手,像是没听明白她的话,不解地凝视着她,逐渐眼眶也红了,多少情绪在这一刻涌上心头,才促成了爆发。 “我助纣为虐?”付清叙低头嗤笑,再抬头时眼里的神色变了,“元霜,你这么义正言辞在我面前指责付黛,究竟是对绑架耿耿于怀,还是因为付黛害段寒成成了残疾?” 他仿佛将自己当成了一个什么都看透了的聪明人。 却全然忘记了元霜的阴影与心病。 “元霜,你必须要承认,你在指责我,指责付黛时,很大部分是在为了段寒成控诉。”付清叙忍不住笑,或者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心里就明白,自己跟元霜再无可能了,“可他早就知道了,不还是娶了付黛?” “他娶谁,不怪谁,又为谁伤了腿跟我都没关系。” 元霜一点不客气,也不打算再留情面了,她无法接受曾经当作妹妹的女人是害自己的幕后黑手,“可我伤了耳朵你还记得吗?我最害怕那种状况,我甚至以为付黛是遭受了无妄之灾,这一年来都对她很愧疚,可结果呢?” “元霜……” 付清叙无言时总是喜欢叫她的名字,好似这样就可以唤回她的一些柔情,但已经找不回来了。 元霜死心了,也是失望了,“这些你都忘了对不对,现在你跟付黛又有什么区别,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不择手段,甚至失去了自我,我没办法跟你在一起了。” 说完。 她多一句废话都没有了,侧身就要走进庭院里,付清叙像是穷途末路的人,再次堵住了元霜的路,他的姿态很低,就差在她面前跪下了,可怜又无助的表情却是滑稽的。 分明一路在操控的人都是他,现在求元霜别走的人也是他。 说白了,就是失去了主控权而已。 “别走,我跟你道歉,我让付黛跟你道歉。”付清叙无法接受失去她的后果,为了元霜,付清叙留在了睦州,哪怕没有名分,他都要跟她在一起,他已经卑微到尘埃里了,她连一次机会都不给他吗? 元霜察觉到他快要掉眼泪了,她不想看到那一面,那会让她将自己当作一个残忍的人,“别说了,道歉能换来什么?耽误了一年,是时候结束了。” 在这种时候,她反而尤为坚定。 坚定地认为付清叙不是她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我知道了付黛的所作所为,要的不止是她的道歉,段东平得到了什么惩罚,付黛也一样要得到惩罚。” “你真的要这样狠心?” “这是狠心吗?” 元霜从没这么认为,公事公办而已,算什么狠心。 可她却在付清叙脸上看到了类似下了决心的表情,“那好,我会提供证据,元霜,在我心里,你早就比我的家人更重要了。” 付清叙的回答是元霜没想到的,可想明白后又忍不住笑了,有毛毛细雨落在脸上,“清叙,你帮我不只是真的想帮我,不是觉得付黛真的做错了,而是想要通过她,得到些什么。” 甩开了付清叙的手。 元霜终于明白自己是真的看错了人,“别再来找我了,看到你,我就会想到你们全家人是怎么对我的。” 第494章 都是受害者 付清叙没有就此放弃,他去找周嘉也,去找杜挽,甚至去见了周苍。 能见的都见了,该求的人也都求了。 有没有用的办法他都试了,看不得自己的儿子这么挫败下去,付母亲自找了过去,给他带了家里熬的鸡汤,她疼女儿,也疼儿子。 “起来,吃点东西。” 付母盛了一碗鸡汤出来,付清叙的表情是不耐烦的,他掐灭了烟,敷衍性地喝了一口汤,“吃了,出去吧,我不想看见您,也不想看见付黛,最近你们都别来。” “你就为了那个女人就要跟家里决裂?” 这是付母无论如何都不理解的,“她到底有什么好,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妹妹也是,为了寒成竟然真的去打了胎,结果还是被人赶了出来。” 说起段寒成。 付清叙的眼睛里像是有了什么光彩,该求的人还差一个,段寒成。 他才是事情的根源。 随手拿起了一旁的西服,付清叙二话不说走了出去,付母在后站了起来,“你去哪儿?又怎么了?” 付清叙没有回声快速上了车,目的地是段寒成家中。 可来得不巧。 段寒成不在家里。 付清叙在客厅等着,没有焦急,反而很淡然,走到这一步,不管能不能成,都不会更糟糕了。 等到了黄昏,暮色降临。 段家的保姆给付清叙换了茶,他不得不多问一句,“段寒成呢?还没回来?” “应该快了。” 敷衍完他,保姆便退了下去。 有车子引擎声在停车坪上响起,付清叙眼皮动了动,意识到是段寒成回来了,将准备了一下午的措辞挤到了唇边,段寒成进来看到付清叙,并没有太多诧异。 但他第一个想到的是付黛。 有些不耐烦道:“如果是因为付黛的事情,那你走吧,我没什么好说的。” “不是付黛。”付清叙起身走到了段寒成身边,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那不是善意的,中间夹着元霜,他没办法对段寒成善意,可这种时候,来硬的是没用了。 付清叙将自己的骄傲与尊严通通踩在了脚底下,哪怕在一个“情敌”面前,都不在维持自己的高傲了,“是元霜,是你告诉了她,付黛也是绑架案的真凶是吗?” “如果你是来怪我告诉她实情的,那我想大可不必了,我只是把我知道的告诉同我一样,在那场绑架里受了伤的受害者,仅此而已。”段寒成义正言辞,没有退缩的意思。 他的眼睛很明亮,瞳仁漆黑,尤其是在说到元霜的事情时,那份坚决是任何人也动摇不了的,“她一样失去了听力,而我无法像一个正常人行走,我们都是那场绑架里受伤最深的人,这份感情,你不会懂。” “我不是来劝说的,我是想来求你。” 付清叙不想再听段寒成说下去了,他说得越多,就让他越没信心。 段寒成这样的人,他的确是比不过的,在他面前,自己狭隘滑稽,小肚鸡肠,分明结了婚,却没想过以后,才会在这件事上跟元霜闹到了分道扬镳的地步。 “求我?” 这下换段寒成听不懂付清叙的话了,“求我什么?求我去跟元霜说,我是胡说八道的?” “求你劝说她,别跟我离婚。” 付清叙说出这几个字时,自己都感到可笑无比,他真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来求段寒成,而他的反应也跟他所想的一样,拧了下眉,接着道:“你是不是疯了?” “如果没有元霜,我的确是会疯。” 段寒成侧过身,不去看付清叙的眼睛,“她要跟你离婚是她的事情,你让我去劝她,凭什么?” “就凭我可以让付黛答应跟你离婚。”付清叙既然敢来,就是带了条件的,“你不梦寐以求要跟她离婚吗?” 第495章 没一个是好的 快到小铃铛的百岁宴了,杜家积极筹备着,杜挽应当是很忙的,可还是抽空来看了看元霜。 她在为搬出付家独自一人生活做准备,已经将自己的东西搬出来了一部分,另一部分打电话给家里的保姆去收拾。 挂了电话,杜挽就站在她身后,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你真的想好了?清叙来找过我,说让我求求你,他说自己知道错了。” 这是元霜的婚姻。 杜挽是不想插手的,可她不忍心看她一个人陷入纠结之中。 付清叙曾经是那样好的人,会变成现在面目全非的样子,元霜将过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她仰着哭红了眼睛,“杜挽姐,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不详,曾经害死了向笛姐,后来又害了段寒成,现在是清叙……” 这其中有太多人元霜都没说出口了。 她不愿别人因为自己发生任何不幸,可还是害了付清叙。 “你怎么会这么想?” 元霜已经很久没有落泪了,早两年哭泪了,泪也流干了,但这次却是真的失望伤心了,“他原来不是那个样子的,他很真诚,在我落魄的时候对我很好,是那段时间里我为数不多的温暖了。” 可现在的付清叙阴冷没人性,竟然为了挽留她,答应送自己的亲妹妹坐牢。 说来可笑,元霜噙着泪嗤了声,“他这样,跟曾经的周嘉也实在太像了。” “才不像。” 杜挽直接否决了元霜的想法,“嘉也是误会了你,害了你,你没有害人,可付黛害了,也许是因为想通了,他才答应要让付黛坐牢。” 他究竟是怎样的心思,元霜无从判定,但分开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无法更改。 门铃声响了起来。 杜挽回头看去,“我去开门。” “等下。”元霜拉住了她的,这次是铁了心的,“如果是付清叙,就别让他进来了。” 以后她都不会想要见到这个人了。 杜挽点点头去开门,入目却是段寒成,他穿着黑色大衣,背后的一片淋漓的雨幕,手上撑着拐杖,抬头时一半面颊陷在了暗光里,让人看不清楚表情。 “元霜在吗?” 是他的声音。 元霜抬起了头,却又迅速低了下去,他跟付清叙,有什么区别? “在的。”杜挽让开了身子,“下这么大雨还过来,是有急事要找元霜吗?进来吧。” 只说了不让付清叙进,没说不让段寒成。 杜挽擅自作主,迎了段寒成进门,这两个男人在她看来都是深情的,对元霜掏心掏肺,只不过一个跟她有旧仇,一个跟欺骗了她的真情。 没一个是好的。 但如果实在要选,杜挽宁愿替她选择段寒成,起码段家没有会欺负元霜的妹妹和母亲,身为她半个嫂子,她只要她过得顺遂如意。 “去坐吧,我去给你们倒茶。” 杜挽走到了厨房,远离了客厅,段寒成远远看到了元霜,她的眉眼是被倦态围绕的,提不起精神来,像是很累,可看到段寒成来,还是给了个微笑。 这个笑的含义很多,比如感激,比如事已至此的释怀。 “你搬出来了?”段寒成看到了地上的箱子,的确没想到这次元霜这么果断,看来他的那些话,的确不如付黛这个真凶给元霜带来的冲击大。 在段寒成的事情上,元霜或许还可以原谅付清叙,但因为付黛,那份心软被推翻重建了。 元霜垂下了眸子,神色暗淡,“你在告诉我那些事情的时候,不就猜到了我会跟付清叙分开吗?又何必假惺惺地问这些。” “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私心?” 段寒成走到这里,来见元霜,并不是答应了付清叙的交换条件,他一样是卑劣的龌龊的,他想给元霜最后一击,彻底粉碎了她跟付清叙之间的希望,“或许有吧,你们分开了,我们才有希望,而且你知道他来找我说了什么吗?” 心尖一抖,元霜像是猜到了什么,思绪还未组合完全,段寒成的话便替她解答了,口吻却是玩笑性的。 “他说,只要我劝住了你,他就让付黛跟我离婚,可笑吗?我要是有那个本事,我们又怎么会离婚呢?” 第496章 感情的祭奠品 得知付清叙见了段寒成。 付黛二话不说找了过去,兄妹之情早就碎了,从付清叙为了元霜打了她一巴掌的时候,她就不再在乎这个哥哥了。 只想踩着他的走得更高,或者说是离段寒成更近。 付清叙不理会她,连个好脸都没有,“出去。” 他正在为元霜的事情心烦,哪有心情在这里应付付黛的胡闹,付黛哪里愿意,上去便抓住了付清叙的衣领,她刚打了胎,元气大伤,虚弱的很。 连段寒成的面都没见到,正是崩溃的时候。 付清叙从中搅局,让她心理防线崩塌,“我出去,我去哪儿?都是你,要不是你非要去方元霜,段寒成也不会一见了她就不管我了,都是你,是你引狼入室。” 她的指尖很尖锐,抓在了付清叙的身上,弄出了血痕,让他勃然大怒,直起腰,抓住了付黛的手便将她摔在了地上。 他站了起来,俯视的眸子瞳孔,里面装着对这个不成器的妹妹的恨意,“付黛,你知道元霜为什么非要跟我分开吗?” 他连离婚都不用了。 是这次元霜的绝情让他明白,什么夫妻感情,都是假的。 从一开始,她答应结婚,却延迟了领证,再到住在了一起却不在同一间房,方方面面都证明了,她有多讨厌他,换个温和的说法,她是疏远他的。 是他蠢,还以为时间久了,总可以打动元霜。 最后得到了什么? 付黛从地上爬起来,眼泪落了下来,弄花了脸上的妆,在遇见段寒成之前,她是那样骄傲的大小姐,身旁追随者无数,可现在她成了什么? 一个被薛邢下属随意欺凌的女人,一个怀了不明不白的孩子还打胎的妻子。 比起付清叙,她的痛苦不比他轻多少,他被毁的是感情,她毁掉的是人生,“你说啊,她为什么要跟你分开,说不出来了?说白了不就是跟段寒成勾搭上了,两人要和好如初了,我们兄妹成了他们感情的祭奠品。” 说完。 她不忘狠狠冷嗤付清叙一句,“蠢货。” “她知道了那场绑架是你策划的。”付清叙冷着脸,沉重的说出了这几个字,“不仅如此,她还要送你去坐牢,付黛,与其在我面前大喊大叫,不如想想怎么洗脱自己身上的罪责吧。” “你胡说!” 现在已经不是简单的感情问题了,而是涉及生命和安危。 付黛这样娇生惯养的人,怎么会忍受得了坐牢的生活? 这比杀了她还痛苦。 看到了她脸上的表情,付清叙忍不住冷笑,“你觉得我像是开玩笑吗?付黛,你太蠢了,办出那种事情就算了,还办不干净,留到今天,不就成了一击毙命的把柄吗?” 半响没有回过神来。 付黛膝盖哆嗦了两下,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她瘫坐在地上,手抓着冰凉的地板,无助地摇着头,接着又抓住了付清叙的裤腿,用了小时候常用的办法。 那个时候无论她做错了什么,只要肯求求付清叙,他都会帮她。 可现在呢? 他却甩开了她的手,背着身抽了一支烟,“你最好坐牢的准备吧。” “不行。”付黛跪着上前,抓着付清叙的手,眼泪从眼角滑落到了鬓角的发丝里,“哥哥,你要帮我,我是你唯一的妹妹,你怎么能让我坐牢?” “不然呢?” 既然元霜已经决定了发开,付清叙也不必再留情面,或许付黛与他的谎言是原因,可段寒成也在中间起了不小的作用,要不是他,元霜永远也不会知道真相。 狠了狠心,付清叙垂着眸回头,“小黛,我不妨告诉你,这也是段寒成的决定,也是他告诉元霜是你策划了绑架要杀死她,为了跟你离婚,他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第497章 竟然想让她坐牢 失魂落魄走出了付清叙的住处。 付黛坐在车后排,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霓虹和街景,要是坐牢了,她怎么可能还看得到这些。 坐了牢。 她的一切都毁了。 拿出了手机,付黛破釜沉舟,给薛邢打了电话,“小舅舅,我要见你一面。” 车子转道去了薛邢的住处,展则也在这里,他受了重伤,最近一直在养伤,迷迷糊糊中像是看到了有人坐在床边,他被扶起来,一只瓷勺喂到了唇边。 “吃东西。” 竟然是付黛的声音,展则有些难以置信,瞬间睁开了还在肿胀的眼睛,真的看到了付黛,却又忍不住自嘲了一句,“我是不是出幻觉了?” “不是幻觉。” 付黛吹了吹滚烫的粥,“张嘴。” 展则迟疑张开了嘴巴,殊不知,这粥里是有甜蜜的砒霜的,这一口吃下去了,他自己的性命也要随之陨落了。 吃下了一口,又一口。 直到半碗下去。 付黛耐心没了,将粥碗放在了一旁,看到他肩膀上可怖的伤口,不动声色侧了下眸子,却还要装作心疼的样子,“最近一直在处理离婚的事情,不知道舅舅……这么对你。” “离婚?” 她知道展则最在乎什么,离婚是她的骗局,她真正的目的是报复,报复一个薄情的男人和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这两个人毁了她,他们也别想好过。 包括展则,也是毁了她的因素之一。 这几个人,她要他们一起去死,借刀杀人,是最好的方法。 “对啊,我准备离婚了。”付黛的孩子没了,可她知道怀孕是什么滋味,装一装还是办得到的,“既然我怀孕了,我想好了,我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跟你在一起。”— 这两个人的婚姻是挽回不了了,薛邢猜到了付黛想要干什么,他没阻拦。 折磨他们也折磨够了。 接下来一起送他们下地狱就好了。 付黛从展则房间里出来,她不再哭泣了,也不浮躁了,像是计划好了所有,慢步走到了薛邢面前,“小舅舅,现在只有你会帮我了,对不对?” “当然。” 薛邢一直在利用这对兄妹,从很多年前,安排付清叙见到落魄的元霜开始,就是他计划里的一部分了,可惜付清叙太善良,对一个欺骗他的女人竟然那样轻易放过了。 直到付黛与段寒成见面,中间也有他的撮合。 可在别人看来,他一直是无关紧要的局外人,在这四人纠缠不清,乱成一团时,他只需要坐山观虎斗,这是再好不过的了。 就连付黛的要求,都是将他撇开的。 分明什么都看出来了,还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发问,“如果你还想跟段寒成在一起,我可以去说说情……” “不用了。” 这一次付黛是真的死心了,为了另一个女人,他竟然想让她坐牢,她的爱和执着都成了一场笑话,接下来她只想让那两个人付出应有的代价,“我找展则,是想让他帮我杀了方元霜。” 说这话时,她表情阴狠毒辣,“我绝不能让她去举报我,我不想坐牢,舅舅,我真的不想坐牢。” “坐牢?” 这一点薛邢的确没想到,可很快又反应了过来,“她知道是你干的了?” “段寒成告诉她的。”付黛咬牙切齿,可见是恨到了极致,“我那么爱他,他呢?既然他一心只有那个方元霜,我就要让他看着心爱的女人死在自己面前。” 这正合薛邢的意思了。 “可这样,你如果被卷进去了怎么办?”薛邢假装关心道:“到时候不一样要坐牢吗?” 这一点,付黛当然想到了,她自信扬唇,“小舅舅,你放心吧,展则不会出卖我的。” 第498章 为三心二意的丈夫落泪 杜挽撮合了段寒成跟元霜吃了一顿饭。 很久没这么坐下来心平气和一起用餐了,段寒成坐在元霜对面,余光不断望向元霜,“你的胃口还是这么小,这样是不行的。” “我跟嘉也不知道说了元霜多少次,就是没用。”杜挽还在笑着,对上元霜有些忧愁的眼睛,又想起了她那段日子的艰难,“不过医生说了,不能强迫元霜吃。” “我知道,她以前也是这个样子。” 段寒成放下筷子,对元霜的关心早就超出了自己的预料,“我那里有个厨娘,手艺很好的,本帮菜做得很好,我送她过来给元霜用好吗?” 这话是跟杜挽说的。 像是将她当成了元霜的姐姐。 “好啊。”杜挽欣慰点头,“这正好,元霜一个人住了出来,本来吃饭就是问题。” “不了。” 元霜拨弄着碗里的青豆,眉眼轻然垂下,“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 “可以吗?”段寒成显然是不信的,“还没离婚,说不定付清叙还会去打扰你,不如是你住到杜挽姐那里去?” 他似乎越界了,可自己还没发现。 元霜茫然看了他一眼,“这好像是我自己的事情,付清叙就算来找我也是应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一句太呛了。 杜挽在旁扯了扯她的袖子,“元霜。” 有杜挽,她才又软了下气,要不是段寒成替她回绝了付清叙,又告知了付黛的真相,她是不会跟他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这要是让别人看见了,难免是要误会的。 原本就有这方面的顾虑,没成想一抬头竟然真的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对方正挂着笑,意味不明地看着他们,元霜一惊,脸色也跟着不好了。 第一次见薛邢就没好印象。 后来一起吃过几次饭,她对这个男人的印象只有一个词,伪善。 他的笑,他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先前伪装好的,要展露出来的,不是他心底的真实想法。 循着元霜的目光,段寒成回过头,跟她一起看到了薛邢。 既然都看见了,便没有什么好闪躲的,薛邢先走了过来是,站在了他们面前,“寒成,元霜,好巧。” 这两个名字组合在一起,就像是不道德似的。 总之从他嘴里念出来是这个意味。 “薛先生。” 段寒成已经改了称呼,元霜却连招呼也没有打,无比后悔答应了跟段寒成一同出来吃饭,求情的目光投给杜挽时,她却低着头,脸色惨白地看着手机。 不知看到了什么,身子都在轻微发抖。 “杜挽姐?” 元霜忘记了身边站着的薛邢,心思都落在了杜挽身上,“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杜挽好似也忘了场合,她将手机熄屏起身拎上包。 “元霜,家里出了点事,我要回去一下,让寒成送你好吗?” 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小事。 元霜点头答应下来,“好,那你快去,不用管我。” 拉开椅子快步走了出去,下了楼,杜挽一身冷汗,坐进车里才再次打开了手机,里面赫然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他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画面。 很清晰,就连周嘉也肩膀上女人指甲的颜色都红得刺眼。 盯着照片没多久,眼泪刷地掉了下来,她不想再为自己三心二意的丈夫落泪,可亲眼看见了,却还是忍不住心痛,整理好心情开车回了家。 一路上因为情绪不好,差点出车祸,回到房间,第一反应便是去看女儿。 才将小铃铛抱起来,身后浴室的门打开了,周嘉也从里面走出来,“不是去找元霜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第499章 自动解除婚姻关系 雨还在下。 段寒成跟元霜一并下楼,他独自支走了薛邢,走到车旁,元霜却没有上车的打算,“我一个人打车回家就可以,不顺路,不用送我了。” “不行。” 段寒成很坚决,“杜挽姐说了让我送你回去,不为你也要为她,我不是不信守承诺的事情。” 这么小的事情到了他嘴里竟然成了承诺。 真是有点可笑了。 明知犟不过,元霜便上了车,段寒成合上伞给了司机,跟着元霜一起上了后排。 餐厅三楼,隔着玻璃,薛邢跟付黛都看了那一幕,在别人眼里这或许是浪漫的,可对付黛来说,则是另一把利刃,痛过了,只剩可笑了。 “刚决定跟我哥哥离婚,就缠着段寒成,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薛邢笑了笑,笑付黛的笨拙和感情用事,这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在考虑感情层面,眼下最应该做到的是找到机会,尽快让展则下手,不然等元霜真的去举报,她就逃不掉了。 元霜早想到了,但为了付清叙,始终在犹豫考虑,“如果我让付黛坐了牢,是不是太绝情了?” “不会。” 她主动开腔。 段寒成自然不会放过跟她多聊聊的机会,“你怎么会这么想?付黛对你不好,对你动手,想杀了你,这种时候心软只会让她变本加厉。” “她不是你的妻子吗?” 元霜有些诧异,“段寒成,你果然是冷血的,当初你想尽办法想让我坐牢的时候,跟今天对付黛的心情是一样的吧?” 这么难听的话,段寒成听了却可以笑出来一声,“元霜,不管是曾经还是今天,我都是想让犯了罪的人得到惩罚而已,那时候的确是误会了你,可付黛没有被误会。”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元霜不自然地坐直了些,“是吗?那是我误会你了。”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段寒成很少这么轻松过了,身边坐着的人是爱着的那个,哪怕她不那么友善,可只要她在身边,他就是欣慰的。 元霜听了他的话有些不悦,白了一眼过去,“可我总要有些证据。” “你想让我帮你?” “不是。” 不管段寒成是怎样的想法,在元霜这里,他还是付黛的丈夫,她没有那么残忍,让付黛的丈夫把她送进监狱,“付黛最近没有去找你吗?” 这倒是有些反常了。 “没有。” 段寒成想起付黛,忍不住头疼,“她把孩子拿掉了,我真的不想这个样子,只好提交了离婚诉讼,分居半年后就自动解除婚姻关系了。” 这是他的状况,他又看向元霜,“你呢?你是真的打算跟付清叙离婚?” “无可奉告。” 跟他单独聊起这件事不太好,元霜还是避嫌,没有多聊。 段寒成笑声很轻,可在安静的车厢里却被放大了不少,元霜不理解地看向他,“你总是笑什么?” 他分明是在笑着,眼神却是那样的悲伤,“没想到有一天还可以单独跟你坐在这台车上,记得吗?结婚的时候我经常开这台车去接你回家。” 那时候是回家,现在是送她。 这区别无法当作不存在,所以他才会心酸。 “不记得了。”元霜还是决绝的,也终于想要逃离段寒成柔情的眸光中了,好在前方就要到了。 车子停下来。 段寒成要送,元霜拉住了他的袖子,“你怎么怎么没用拐杖,不用下车了,你不方便。” “我不是残废。”段寒成强调了一声,可他越是在意,就越是自卑,“让我送你吧,毕竟我们谁都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了。” 司机打开了车门。 元霜下了车,视线从车内划到了室外,一眼定格,蓦然看到了付清叙眼里像是被辜负的怨恨。 第500章 我们才分开多久? 段寒成从那侧车门下了车,司机撑伞走了过去,他对上元霜疲惫的眼眸回头看去,便看见了等在屋檐下的付清叙。 他兴许是没想到元霜会这么快投入段寒成的怀抱,面上的讥笑说不清是对谁的,也有可能是给自己的。 元霜不想他们再次争吵起来。 那是没意义的。 “你先回去吧,正好我有点事要跟付清叙商量。” 段寒成像是有话要说,但碍于元霜的表情和为难,他还是点了点头,弯腰要上车时又直起腰看向元霜。 “要是有事需要帮忙,记得给我打电话。” 元霜没答应,也不否决,转身绕过了车子走到了门前,一眼没往付清叙身上留,打开了房门,进去时才道了一句。 “进来吧,有什么事进来聊。” 付清叙深深看了眼段寒成驶离的车子,转身跟着元霜进了房间,她放下雨伞,回头对着付清叙叹了一口气,进洗手间拿了干毛巾给他。 “不是让你别再来了吗?” 付清叙一时哑然,他来是求情的,想让元霜同情自己,哪怕这样是没出息的,可在感情面前,骨气是最没用的东西了。 “我不来,却让段寒成来是吗?” 看到了段寒成,付清叙的好脾气没了,更多的是恨,恨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的付出成了元霜眼睛里的垃圾,“我不过是撒了谎,隐瞒了付黛的所作所为,你就一定要跟我分开,可段寒成呢?” “你来是要强词夺理的?” 元霜忘记了,付清叙早就不是那个天真直率的男人,现在的他城府极深,分明是自己做错了,撒了谎,到了他嘴里却可以化为“不过”二字。 这太荒谬了,元霜没忍住弯了弯嘴角笑起来,“你走吧,我们之间现在一点可能都没有了。” “方元霜,你一定要这么对我?” 付清叙突然上前,一把攥住了元霜的手,那份不舍与怨恨从眼睛里流露了出来,更多的是不甘,“我是撒了谎,可段寒成呢?他怎么对你的?他误会你,让你受了三年的苦,破坏了你的婚姻,这些你都可以原谅是吗?” “我从没有说过我要原谅他。” “你的眼睛已经原谅了,你自己不知道吗?” 她嘴巴上或许还不肯原谅,但心里分明是偏向段寒成了,这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面对付清叙的指责,她不是没有话说。 “我原不原谅他,跟你是不是做错了事情有关系吗?”元霜愈发看不懂他了,“清叙,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一直就是这个样子。” 付清叙再次上前,这次握住了元霜的肩膀,鼻尖快要抵到了元霜的脸上,她侧过脸想要躲,下巴又被他掰了过来,“你要干什么?你找来是为了跟我吵架的?” “我不想跟你吵架,可我们才分开多久,你就跟段寒成在一起?” “我只是有事跟他商量。” 付清叙不依不饶,继续逼问,“什么事?” 元霜抓着他的手猛地推开了他,动了手却逼急了付清v叙,他突然过来抓住了元霜,将她摔到了沙发上,付清叙俯身过来,虎口掐住了元霜的下巴。 多少有些像是被逼疯了似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元霜挣脱着他的手,却被死死固定住了,“放开,我再说最后一遍,给我放开。” “我不放。”付清叙像是疯了似地扑下来,他的吻落在元霜下巴上,又到脖颈,现在的他是真的全然失去了理智,一心只有占有。 门突然被打开,一双手攀了上来,从后拽住了付清叙的衣领,将他拉开,元霜衣领被拽开了,露出一大片皮肤。 段寒成脱下自己的西服盖住了元霜,回头不顾自己腿上的伤,抬起手便给了付清叙一拳,见了血,他跌倒在地。 第501章 没有绅士风度 得知付清叙受了伤,付黛第一个赶了过去。 好在伤势不重,挨了几拳,吐了血,没有去医院只让家里的保姆简单处理了下外伤,虽然兄妹情没了,可这种时候,总不能坐视不管。 “真的是段寒成打的?” 付黛的称呼已经变了,从寒成哥哥变成了连名带姓地叫。 付清叙抬眼看她,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她是真的关心他这个兄长吗? 他看未必。 “是他。”付清叙什么都知道,但心死了,也寒透了,侧了侧身子,转过头看着付黛上下打量了一圈,“怎么,你还要为我报仇不成吗?” “报仇算不上。” 何况付黛一开始报仇的对象就不是段寒成,她真的恨的是方元霜,那个破坏了她的家庭,抢走她丈夫的女人,“但我总要去见他,向他要一份说法。” 这是原本是付清叙不对,他气上心头,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元霜正眼看看自己,才会采取那么极端的做法,是伤害了元霜没错,他也承认自己错了。 评理更是不用的。 可付黛想做的恐怕也不是真的去评理。 拿上包,她也不管付清叙怎么想,便走了出去。 付清叙身体后仰,像是很疲惫似的,捏着眉心,脑中尽是元霜梨花带雨的样子。 她本来就有这方面的阴影,住在一起的时候付清叙不舍得伤害她逼迫她,反而弄到了今天这个样子,他又用了这种手段。 这简直就是错得太离谱了。— 手上受了伤,景南带了药箱来给段寒成处理,才包扎好,就有人冲了进来,保姆没拦住,反而挨了付黛一巴掌。 得知自己跟段寒成再没了可能,付黛身上那份嚣张劲儿反而愈演愈烈了。 “滚开,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竟然敢碰我?”付黛沉着眉眼,戾气极重,“你知道我的衣服多贵吗?要是碰坏了,你陪得起吗?” “付小姐……” “什么付小姐,我还没跟段寒成离婚,一天没离,我就一天是段太太,你找死是吧?” 她住在家里时就不是个善茬,没人敢惹,现在更是一样。 保姆为难地看向段寒成,欲哭无泪,段寒成给了她一个眼神,她才讪讪退了下去。 “你来干什么?” 这话是景南在说,段寒成已经不想跟这个人言语什么了,“这里不欢迎你,出去吧。” 付黛目中无人,才不把景南放在眼里,“你给我滚开,你算是什么东西?” “我不算东西,我算人。” 对付付黛这种女人,景南还是有自己的一套办法的,“倒是付小姐,不知道把不把自己当东西呢?” “你敢骂我?” 付黛扬起手就要去打景南,却被他攥住了手腕,“付小姐,你以为你是女人,我就要让着你吗?寒成没有告诉你吗?我这个人,向来是没什么绅士风度的。” “段寒成!” 付黛求救似的看向了段寒成,他似是很无奈,又不想把事情闹大,才不情不愿开了口,“景南,放开她。” 段寒成发了话,景南才甩开了付黛的手,她向后退了几步,揉着自己的手腕,“你怎么能这样?打了我哥哥不说,又让自己的朋友对我动手,你还算是人吗?” “我不是人。” 段寒成没有在付黛面前强装正人君子的模样,他也不需要这一套,更不需要付黛什么好感,现在这个样子刚好,“那你哥哥呢?他对元霜做了什么,他又是什么人?” “他们是夫妻,不管做什么都在情理之中。” 付黛理直气壮的模样逗笑了段寒成,接着他给了一个讥讽的表情,“付黛,你们还真是亲兄妹。” 第502章 跟别的女人鬼混 受了惊吓,元霜休息了几天,才去了杜挽那里一趟,可到了杜家门前,感受到了里面沉重的氛围,以及保姆支支吾吾的神色。 意识到像是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吗?”元霜忘记了自己的事情,首先想到的是杜挽,是不是她出了什么事情,“发生什么了?” 保姆低下头,思考了下才开口解释了原委,“就是前些天,小姐跟姑爷大吵了一架,说是要离婚,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清楚,姑爷昨天就回去了。” “吵架?”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离婚才是严重之处。 “是啊。”保姆实在不知要怎么说,“总之就是小姐心情不太好……因为您跟姑爷的关系,所以我不建议您现在进去。” 元霜理解,“好,我现在去找周嘉也,问问是怎么一回事。” 去了周家一趟。 周嘉也却不在,元霜等到晚上他才姗姗来迟,“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有事?” 别的元霜不知道,可他身上夹带的浓烈的香水味元霜却闻了出来,这味道熟悉。 元霜认了出来,是林绫。 “你不知道我是为了什么事情吗?”元霜逼问着周嘉也,对他的所作所为太过失望伤心,她都难过,就更别说杜挽了。 如果不是太难过,怎么会提出离婚。 通过元霜的眼神,周嘉也像是看出了什么,也反应了过来,“是杜挽告诉你的?她误会了。” “她误会了,你不解释吗?”元霜压下了自己的情绪,高声道:“她误会了,可你身上的香水味怎么解释,你老婆都要跟你离婚了,你还在跟别的女人鬼混?” “别说得那么难听。” “如果没做,又怕什么?” 周嘉也背过身,他的确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杜挽,这件事是他有错,但不是他的本意。 手撑在桌角,像是在强撑着,又像是有一肚子的难言之隐。 “元霜,你也在周氏,你知道家里的状况。”他跟着苦笑一声,又想起了自己的妻女,“我跟杜挽一起住在杜家,她妈妈看不起我,我多想回到以前?” “然后呢?” “然后才配得上她,配得上我的女儿。” 周嘉也转过身,眼中满是无可奈何,以及被逼到走投无路的痛苦,“那个女人很好打发,等利用她做完了这个项目,拿下了拿块地,一切都万事大吉了。” “你万事大吉了,杜挽姐是受不了的。” 元霜了解杜挽,可还是不死心上前了一步,抓住了周嘉也的衣领,“所以,你们发生关系了?” 抿紧了唇,不等周嘉也开口说些什么,元霜就已经知道答案了,难怪那天杜挽的脸色那么难看,难怪会提出离婚。 一把放开了周嘉也,元霜退后几步泄了气,“算了,你放过杜挽姐吧,她值得更好的,你也别想着跟她争小铃铛。” “你什么意思?” 走到了这一步,周嘉也还是不认输,“我是不会跟她离婚的,我们的事情,你也少掺和。” “不用我掺和,你们已经走到尽头了。” 元霜推开了周嘉也,独自走了出去,周嘉也看着她的背影,心下想是空了一片,想到那天杜挽提离婚时的决绝又没了方向。 瞬间没了思考,周嘉也拿上外衣,又赶去了杜家,这次却连门都没进去。 出来见他的则是杜母。 对方整理了下肩上的披风,更不给周嘉也面子了,连嘲讽的语气都重了不少,“你别再来了,我早就说了你配不上杜挽,早就劝她离婚了,现在好了,非要闹到这一步。” 周嘉也却不死心,低头服了软求情,“妈,我要见杜挽,哪怕三分钟,我求你。” 第503章 想跟谁在一起都可以 不知迂回了多久,杜母回了房间,敲开了杜挽的房门。 她刚将小铃铛哄睡,抬头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是嘉也来了吗?” “除了他还有谁?” 杜母对周嘉也只有不满,这次他又为了利益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早已触及了杜母的底线,杜挽也是一样的,她之所以可以柔和处理,只是因为周嘉也还是小铃铛的爸爸。 就算离了婚,这一点也是无法改变的。 杜挽看着婴儿床里熟睡的小孩子,早已没了当初对周嘉也的那份怨念,她只要她的孩子好,仅此而已。 “你这次绝对不能心软了。”杜母在旁劝着,“他那种人,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你真打算让小铃铛以后认这么个男人做父亲?” 杜挽才不在乎这些,她竖起食指抵在唇中,给母亲使了个眼色,“妈,你小声点。” 为了孩子,杜母才降下了音量,“总之你绝不能再在这个人身上浪费时间了,离婚后我会给你找个合适结婚的人,这点你大可以放心。” 怎么会对周嘉也没有感情,毕竟这么多年了,她不是冷血动物。 可毕竟犯了错误。 就是没办法被理解的。 “我知道了,你帮我找律师拟离婚协议书吧,我不要他的钱,但是抚养费要给我。”杜挽分得清轻重,“他是小铃铛的爸爸,总要出点力。” 杜母知道她的意思,但她更想杜挽跟周嘉也分道扬镳,从此再也不见,“我们家里又不缺钱,你何必?” “不行。” 杜挽很坚决,“他是父亲,就是不行。” 劝不了她了。 杜母叹了口气,不再劝她,“你好自为之,我是管不了你了。” 她一走。 周嘉也便打了电话过来,杜挽看了一眼,轻拍了拍小铃铛,还是走到窗边接了起来,“不好意思,我妈妈说话不太好听,你走了吗?” 听她的口吻。 周嘉也还以为自己是有希望的,勉强干笑了一声,“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小铃铛呢?好几天没看见她了,我还给她买了玩具。” “不用了。” 杜挽沉了一口气,十分严肃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嘉也,我们离婚好吗?我知道你定不下心来,所以我们离婚你想跟谁在一起就在一起,想跟多少个女人搞暧昧都可以。” “杜挽,我真的不是……”周嘉也撑着额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是做错了事情没错,可这个错远没有到要离婚的地步,“离婚了小铃铛怎么办,你想让她长大后没有父亲吗?” “当然不想。” 杜挽是坚决的,不容商量的,她一直是这样,决定了的事情,便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所以我答应之后让你定期来看小铃铛,你也可以带她出去玩,这都不影响我们结束这段婚姻关系。” “杜挽。” 周嘉也的语气是极卑微的,想要挽留,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说什么好,“真的不能别离婚吗?我那么做,只是想要我们这个家更好。” “不用了。” 杜挽没有歇斯底里,更不像一个被丈夫背叛的女人,“以后没有我们的家了,只有你自己。” 挂了电话。 迎着夜晚的微风,杜挽还是摸到了脸上的泪水,不管表面上再怎么狠心,心里到底是明白的,周嘉也再怎么样也是她一见钟情的人,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并非她所想。 可手机里催促的信息又来了,简洁明了,却字字往她心上扎:“你既帮不了他的事业,也满足不了他的欲望,对他而言,你现在就是一个黄脸婆,尽早放手不好吗?” 第504章 我是为了家庭 几天后元霜才打了电话给杜挽,很小心她的心情,不敢多问。 但杜挽也知道她打来电话是为什么,主动告知开了口,“我已经把离婚协议书寄给他了,是不是让你担心了?” “你真的想好要离婚了?” 当初出了那么大的事,周嘉也不过哄了几句,杜挽便原谅了他,反倒是现在有了孩子,她却变得坚决了许多,这大概是一个母亲的韧劲儿。 杜挽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痛苦,反而很释怀,也很干脆,像是丢掉了一个大包袱,“想好了,元霜你说得对,其实当时我就应该跟他离婚的,我不是可以驯服他的那个女人,应该让他自由。” “小铃铛呢?” 离婚牵扯最大的已经不是杜挽本人了,而是孩子。 离婚后孩子应该怎么办? 周嘉也这个父亲,以后是不是连看孩子的权力都没有了。 可杜挽远没有元霜所想的那么狠心,“他是孩子的父亲,想要看随时都可以来看,我不限制什么,相反我要感激他把小铃铛给了我,没有跟我争。” 离了婚,杜挽一颗心才是放在了孩子身上,至于周嘉也以后要跟谁在一起,跟什么样的女人鬼混,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拿到离婚协议书,周嘉也静了三天,也想了三天,还是不想离婚。 那是他的妻子和女人,如果离了婚,杜挽再嫁,他的孩子岂不是要叫别人爸爸? 周嘉也找到了元霜,他从没那么落拓狼狈过,又低声下气,想要让元霜替他求求情,哪怕他知道希望渺茫,“元霜,我的确是没办法了才来找你,我知道你心里一定瞧不起我,可离婚……” “你在跟林绫上床的时候有想过自己家里的女儿和妻子吗?”元霜才不会替他去劝杜挽,“你放过杜挽姐吧,她为了要这个孩子付出了多少,吃了多少苦,你是她的丈夫,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所以我也是为了家庭。” 这话说得实在太可笑了。 元霜没忍住嗤笑了声,“你跟别的女人上床是为了家里,周嘉也,你不如直接说是自己耐不住寂寞,是林绫有魅力,她年轻漂亮有手段,这样的女人对你诱惑力多大?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怎么可能想到杜挽姐呢?” “不是这样的。” 周嘉也否认了,“我跟林家有合作,林绫答应了,只要一次就好,我没想到杜挽会知道。” “可你现在知道了,你难道会猜不到是谁告诉她了?” 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多想。 周嘉也默认了,“等这个项目结束,我不会再跟她有瓜葛。” “项目结束了,你跟杜挽姐的婚姻也结束了。”元霜不想再跟周嘉也废话了,她起身,眼神垂下,鄙夷着自己血缘上的哥哥,小时候她就知道他是个浪子。 定不下心,一个月换一个女人。 结婚只是为了家里。 可杜挽不是这样的,她是真的爱周嘉也,不然不会没有尊严的原谅了他一次,后来又给他生了孩子,不在于周家一落千丈,反而让家里去帮他。 可最后得到了什么? 丈夫出轨,小三挑衅。 杜挽很体面,元霜喉咙哽咽着,劝了周嘉也一句,“你早点放过杜挽姐吧,她值得更好的,要是她在你身上搭上自己的一辈子,你睡觉都不会安稳的。” 第505章 大小姐怎么解恨 抽空想要去见杜挽一面,元霜逛着玩具店和母婴店,去之前又定了一束鲜花。 给小铃铛准备了礼物,给杜挽也要有。 她眼中都是孩子了,别人眼中应该多照顾她才对。 将礼物放上了车,关上后备箱,面前突然多了个人,被扑鼻的烟味冲到,元霜后退了一步,不适地拧了拧眉,展则丢了烟踩灭,脸上的伤还没好便找了过来。 他的表情并不友善,元霜察觉到了危险继续后退,“你是展先生吗?” 跟付清叙还是假夫妻时见过他,元霜记得。 “方小姐记性真好,竟然还记得我这个小人物。” 真正记得他,是因为段寒成亲自揭穿了,付黛那个孩子是展则的,元霜想不记得也难,看出了他给予的危机感和压迫,元霜假装镇定,平静应对着,“请问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当然有。” 展则上前,逼近了几步,元霜还想后退,可背后已经是车子了,“什么事,如果不重要的话我想我们可以下次再聊,毕竟我现在还有其他事情。” “方小姐。” 展则语速很慢,眼神很沉,压迫着元霜的神经,让她有些上不来气。 地下停车场空无一人,如果他真的要做点什么,她连反抗求救的机会都没有,被绑架过两次,差点死掉,多少次死里逃生,元霜有了经验,面对这种人,无非就是冷静。 “……怎么了吗?” “我是想要问问你,抢别人的丈夫,你很高兴,很得意吗?” 果然是为了付黛来的。 元霜很早就发觉了这两人有私情,直到段寒成戳穿,才是真的坐实了,可他没必要为了付黛做到这种地步,“你误会了,是不是小黛跟你说了什么,我跟段寒成没有其他关系。” “没有吗?” 一抬手,展则蓦然掐住了元霜的脖子,让她瞬间无法呼吸,眼前开始变黑,这个男人是冲着要自己的性命来的,所以下手很重,不给她一点反应或是逃跑的机会。 身后就是车子,元霜退无可退。 就在最后一口气快要从身体里消失时,展则贴近耳边,幽幽来了一句,“方小姐,向笛你还记得吗?想知道她为什么会死吗?或者说,想知道那场绑架又是谁策划的吗?” 兴许是恨意激发了元霜,她拼命拍打着展则的手,想起了那一年为她而死的向笛,她身上流着跟她一样的血,是她的亲姐姐,她还没有找到凶手,她怎么能死? 他们都说向笛就是凶手,可她不相信。 最后一点执念让元霜又坚持了几秒,背后突然有车子开过来,见有人来,展则才松开了手,将元霜狠狠摔在了地上,她的胳膊被磨红了一大片,血肉翻了出来。 展则没有立刻走,反而居高临下冷嗤了一声,“要是让你这么轻易就死了,大小姐怎么解恨,方小姐,你最近可要小心点,我以后会经常来关照你的。” 他走了。 元霜扶着地面,猛烈咳嗽着,就快喘不上气似的。 一台车在身旁停下,秦和先从车里下来,想要去扶地上的元霜,可条件反射打开了后排车门,段寒成来不及撑拐杖便走到了元霜面前。 他伸手扶她,看到了她身上的伤,“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是谁?” 一连三个问题。 可元霜看他的眼神却是充满怨气的,回过神后立刻推开了段寒成,“别碰我。” 分明是展则伤害了她,可在她的因果关系里,是因为跟段寒成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才被付黛记恨上,展则才回来,所以追根究底,她应该跟段寒成保持距离才行。 段寒成的无辜却是写在脸上的,哪怕如此,也没发脾气,“好,我不碰你,我让秦和送你去医院好吗?” 第506章 害死了自己的姐姐 隔着挡风玻璃,观赏着地下停车场精彩的一幕。 展则绕开了段寒成的车子,上了薛邢的车,他坐在副驾上,抽着烟,看着元霜跟段寒成发生矛盾,产生隔阂。 “薛总,你让我说的我都说了。”展则在薛邢那里没讨到好,得知他让付黛怀孕,还设计了付黛,薛邢便将他打到重伤,好过来后 他不仅不埋怨,反而更加忠心了。 薛邢知道,自己这是托了付黛的福气,没有她的那番话,展则这种人一康复,早就闹翻天了,哪里还会帮他办事? “方元霜什么表情?” 这么问着,薛邢的眼神还是没有离开方元霜,展则在一旁答着,“反应特别激烈,就像是拧着一股劲,有点吓人。” “她那是心虚。” 害死了自己的姐姐和一直照顾自己的音乐老师,多年后突然从一个陌生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方元霜能不受惊才怪了,可薛邢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他要方元霜跟段寒成一辈子忘不了向笛。 每每入睡,都要想起那个曾经被他们害死的可怜女人。 可方元霜显然没多想,她推开了段寒成,没有答应他的要求,转而上了自己的车。 段寒成看出来她的伤势严重,是绝对不能自己去医院的,马上起身,吩咐秦和,“快跟上她。” 秦和立刻照办,不敢有片刻的耽搁。 “段总,方小姐为什么那么看着你?”别说是段寒成了,就连秦和都不解,分明好好的,怎么元霜就变了样子,对段寒成充满了仇视的样子。 段寒成却无心思考这些了,“你开快点,别跟丢了。” “好的。” 秦和加速向前,追上了元霜的车子,她开车到了医院,自己挂号缴费,找护士包扎伤口,这些她自己都可以完成,用不着段寒成同行,到时候只会换来无尽的麻烦。 这次展则,不就是这样吗? 在睦州没有段寒成查不到的事情,秦和道旁打了个电话,回来时便已经知道了原委,“停车场的监控显示有个男人找到了方小姐,像是对她进行了威胁,还掐住了她,那一下也是对方推的。” 害元霜多此被绑架,生命遭到威胁,这些都跟段寒成息息相关,他不会不管,“去找人跟着方小姐,不要让她本人发现,暗中保护着她,别让她被别人威胁伤害。” 这是段寒成唯一能做的了。 秦和看得出来,段寒成是真心对元霜,也是真的爱她,已经被那个女人伤成这个样子了,竟然还要为她的安危忧心,“我知道了,那要进去看看方小姐吗?” 段寒成是犹豫的,合上了眼皮,他思考了几分钟才决定过去一趟,哪怕问一问元霜遇到了什么,是不是很害怕,究竟是谁威胁了她,只要多问一句,对段寒成就是好的。 拿上了拐杖,段寒成独自进了医院,找到元霜,她正在挂水,手臂被包扎过了,像是很疲惫,靠在了椅背上休息,就知道会这样。 元霜小时候最讨厌来医院,每次打针都能睡着,次次都害怕。 过了这么多年头,段寒成自己都没想到,他竟然还会记得当年那么多事情,或许从一开始,他心里的那个人就是元霜,只不过她太小,太莽撞幼稚。 段寒成打心眼里不认可她,才会造成了那么多的误会。 将外套脱下来盖在了元霜脊背上,段寒成不想吵醒她,准备了一肚子的话都没说出口,看到她那样疲累的样子,便全部放弃了。 反正他已经安排了人跟着元霜,只要她有危险,他会第一时间知道,没什么好怕的。 又深深看了元霜几眼,段寒成才走掉,他刚走,元霜便睁开了眼睛,拿起手机,又打给了付清叙,“清叙,我们见一面吧,带上你妹妹。” 第507章 元霜还是我的人 难得提离婚后元霜首次打电话给付清叙,却特地要求带上付黛。 可不管她有什么要求,付清叙都会满足,何况只是带上付黛这种小事情。 付黛却不情不愿坐在车上,扭动着身体,有些烦躁和苦闷,“哥,你要带我去哪儿,我最近很忙,实在没空跟你瞎闹,你跟方元霜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忙什么?” 付清叙还会不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吗? 从小到大就没什么大出息,小时候爱漂亮,长大了爱让男人看着她漂亮,遇到段寒成算是栽了,为了他,什么脏事丑事都敢干了,多少都有点不像她了。 恶毒的层次都开始升级了。 付清叙跟她早没了兄妹关系,对她自然不会客气,“忙着想办法去对付段寒成,还是对付元霜?”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她不说,付清叙也知道,他哼笑一声,“我告诉你,你要对付段寒成我管不着,可元霜是我的人,我们还没离婚,明白吗?” “没离婚,不也没结婚吗?” 付清叙让她难堪了,她自然也不会让这个哥哥好过了,“话说回来你们还真逗,表面上看着像是夫妻了,结果没睡过,甚至连证都没领,难怪方元霜敢那么大摇大摆离开。” “闭嘴。” “怎么,就准你说我,不准我说道说道你?” 付清叙沉默了下来,他不吭声就是止战的意思,付黛也没赶尽杀绝,跟着安静了,不再多说一个字。 她已经变了,不再是那个咋咋呼呼,没头脑的女人,现在她沉着了需多,也知道要怎么冷静面对每个人了,包括方元霜。 可那杯水泼到脸上时,付黛维持良好的外表形象和脾气一瞬间全碎了,她还没有坐下,水就从脸上汇聚成水珠,慢慢滑了下来,别说是她了,就连付清叙都吓到了。 他的手还放在椅背上,要给付黛拉椅子。 元霜突然站起来,手上还拿着那只泼了水的杯子,怒气太重,导致元霜无法沉静下来,才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情,这不是她的本意。 可在看到付黛那瞬间她明白,对这样的女人好说歹说是没用的。 “知道我为什么泼你吗?” 付黛瞪大了眼睛,不在乎水会进入眼睛里,死死看着方元霜,像是要在她身上盯出两个窟窿,“你是不是疯了,你找死是吧?” “找死吗?” 元霜看了看一旁已经不知如何反应的付清叙,目光再次到了付黛脸上,“付小姐,我知道你讨厌我,所以我避着你,可我选择嫁给了付清叙,从那一天起,我就知道自己是避不开你的,所以我尽量忍受你的脾气,可你呢?” “嫁给他,你真的嫁了吗?”付黛还可以站着不对元霜动手,这已经称得上定力好了,她嘴角伴随着冷笑,咬紧了牙关,拿起桌上的水就要泼过去。 付清叙这次早有预料,拉住了付黛的手腕,“别这样。” “付清叙,我才是你妹妹!” 付黛像是爆发了,拿着水杯的手猛地推出去,所有水都洒在了付清叙身上,湿透了他的白色衬衫,他狼狈地看了元霜一眼,付黛又冲上来质问,“你凭什么护着她,她泼我你没看见吗?瞎了吗?” “付小姐,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泼你吗?” 真正触及元霜心灵上的痛的是向笛,如果展则没有提起向笛,她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甚至会当作没发生过,可向笛不一样,那是一切悲剧的开始。 是她不可揭开展露的过往。 付黛显然快要忍不住动手了,是付清叙横过一步拦在了中间,付黛伸出手指着方元霜,“有本事你说清楚!” “你让展先生来威胁我,要杀我的时候,难道不知道我会找来吗?”元霜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发问。 第508章 对他大失所望 哪怕付黛这么做了,展则也真的差点掐死元霜了,她还是会客气称对方一声先生。 付清叙不信元霜的话,却狐疑地看向了付黛,只因这种事情的确是她干得出来的,“真的是你找了展则?我告诉过你什么?” 这点付黛不否认。 可她也只是跟展则提了一嘴,并没打算现在就实施,所以面对元霜的指控,她还是可以理直气壮地申辩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杀你,你当你是谁,也值得我放在眼里?“付黛冷笑一声坐下,拿纸巾擦了脸,脸上的妆容全部花了,“展则跟我是什么关系,他说是我就是我了,这是污蔑。” 猜到了付黛会反驳。 元霜不意外。 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付小姐,一年多以前那场绑架背后的策划者究竟是谁,我想你心里很清楚。”元霜这么说着,又冷冷看向了一旁站着的付清叙,从某种层面来说,他也是当事人之一。 是那个为数不多知道真相,却隐瞒她许久的人。 提起这件事,付黛才露出了心虚的表情,下意识看向了付清叙,那是憎恨和责怪的表情,“怎么,你真以为靠着自己的只言片语就可以送我进监狱了?” 这太可笑了。 付黛是什么人? 背靠付家和薛家,有这两家人撑腰,别说是进去坐牢了,恐怕早在元霜举证之前,她身上的那些罪名就被洗干净了。 她之所以可以这么堂而皇之,仗的无非就是背后的势力,“有本事你就去告我啊,我倒要看看,会不会有人来抓我?” 兴许是上一次因为元霜在段寒成手底下挨了打,付清叙也不再向着元霜了,这是一个心在别人那里的女人,哪怕他爱她,可她却连正眼都没给过他。 比起元霜,家族荣誉更重要。 如果他有一个坐了牢的妹妹,一辈子都会抬不起头来。 权衡利弊之下,付清叙自然会选择自己的妹妹,从而站在了元霜的对立面,“元霜,你可能是误会了什么,最近付黛刚做了手术,一直在休养,很少出门。” “付清叙,我以为你起码是个明事理的人,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样。” 是展则惹恼了元霜,让她对这对兄妹再没了一点好脾气,连带着对付清叙也是一样,极尽失望,“你可以护着付黛,我没所谓,可如果她再来找我的麻烦,我不会像上次一样算了。” 拿上座位上的包,元霜绕过椅子,路过付黛身边时又停顿住,余光扫在了她的脸上,“付小姐,你说我没有证据,可你忘记了证据是可以找的,我也想看看,你背后的权势,究竟能不能战胜法律。” 这话严重了。 付黛猛地看向她,脸色煞白,“方元霜,你是不是疯了?” “你做的那些事无论放在谁的身上,都是要疯的。”元霜从骨子里都变了,跟付清叙在一起时,她是懦弱的,不争强好胜,甚至低声下气,对付黛这个妹妹也用上了所有的耐心和柔情。 可真相被揭穿了。 这对兄妹才是害她最深的人,一个害她永久失聪,需要终身佩戴助听器,一个欺骗了她一年之久,只差那么一点,她就真的要跟付清叙结婚了。 在他惴惴不安时,元霜竟然还安慰过他。 安慰他是她的丈夫。 可这个丈夫却让她大失所望了。 付清叙像是看懂了元霜的眼神,推开了付黛追上去,在楼梯上拉住了她,她是他最青涩懵懂时的爱人,却遭到了她的欺骗,后来失而复得,却没与好好珍惜。 可他始终不觉得这是他一个人的错。 在楼梯上拉住了元霜,付清叙站在后,“元霜,你听我解释。” 第509章 是不是那个黄脸婆? 在推搡中元霜跌下了楼梯,这消息是付清叙送到周嘉也耳边的,在电话里他将付清叙臭骂一顿。 那一摔摔到了头。 去了医院,刚包扎好周嘉也便冲了进来,他上手就要打付清叙,被元霜一句话喊停,“住手,你来这里是来找事的吗?” 周嘉也看向元霜,她更憔悴了,发丝散在纱布之上,苍白消瘦的样子让人心疼,可偏偏是她在一直受伤,“我要回家了,你们要打别再我眼前打。” 她下床要走。 付清叙推开了周嘉也拦在她身前,“元霜,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让开。” 他的解释多听一句都是多余。 元霜已经不想跟付家人有任何牵扯,在死心之际不忘警告付清叙,“顺便告诉你妹妹,我的耐心到此为止,她如果再耍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我一样会反击,我没那么好脾气。” “元霜。” 甩开了付清叙的手,周嘉也及时上来拦住了他,给了个警告的眼神,才带着元霜一同离开。 坐上车。 元霜一言不发。 周嘉也看了她一眼,目光轻柔,又有些无奈,“你又去找他干什么?这下好了,受伤了?” “我找他自然有我自己的事情,用不着你来管。”元霜一眼没给周嘉也,倍感可笑,“倒是你,杜挽姐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你少管。” 既然元霜劝不了,那周嘉也的态度自然是要变一变的。 还没将元霜送回去,便有电话打开,周嘉也的手机连着车子,接起了电话,声音却从车内音响传了出来,“嘉也,今晚要一起吃饭吗?我等你好几天了,到底什么时候才有空?” 见过林绫,元霜急得她的声音,带着无奈的笑看向了周嘉也,“放我下车。” 毕竟她是站在杜挽这边的,可没办法坦然坐在这里听着周嘉也跟小三调情。 反倒是林绫却听见了元霜的声音,她仿佛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竟然理直气壮问起了元霜的身份,“你身边有女人?你跟我说没空,却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是不是那个黄脸婆?” 这女人没礼貌又张扬,跟付黛是一款的。 元霜瞥了周嘉也一眼,语气更糟糕了,“停车。” 周嘉也叹了口气,教训着林绫,“是我妹妹,最近别打来了,很忙。” 说完便挂了电话,半句没有为杜挽撑腰,元霜的眼神更凉了,果然这个人不该跟她是兄妹,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一个长情一个滥情,一个利益至上,一个只想活着了。 下了车,元霜重重摔上车门,一个人走在路边,周嘉也将车开走了,留元霜一人走在风里。 不知走了多远,还是没打到车子。 身后有车辆的鸣笛声,元霜回头看去,车子缓缓停在了身边,段寒成降下了车窗,“元霜,上车。” 她有抗拒,可还是上了车,毕竟是有目的的。 “头怎么了?”段寒成明知故问,那份关心挂在脸上,“是付清叙干的?我告诉过你不要再跟他接触,他那样欺骗你,你还没死心?” “之前没死心,这次死心了。” 元霜低下头,沉吟了片刻又抬头看段寒成,“我这次想好了,我要让付黛坐牢,我希望段东平出来指证她,至于其他证据,我会自己去找。” “想好了?” 段寒成很少见到她这么坚定,除了对自己的时候,“如果你决定了,我会帮你的。” “不用。”元霜拒绝了他的好意,但有一方面是需要他帮忙的,“可我要见段东平一面,只有他答应了才行。” “没必要见。” 看向窗外,段寒成不由叹气,毕竟段东平是他的哥哥,哪怕同父异母,血缘是否认不了的,他如果安生点,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他死了,死在监狱里。” 第510章 是她一个长辈 失去了段东平这条线,想要让付黛坐牢就更难了。 元霜一时没了方向,就连段东平的助理也死了,证人几乎算得上是没有了。 知道她的困扰。 段寒成尽其所能地去帮她搜集证据线索,向笛的事情时隔多年,不一定查的清楚,但一年以前的事情,还是有可能调查清楚的。 为此段寒成不惜找到了项柳,这人算得上是自己的后妈,但也是小姨。 虽然多年未见,也有仇。 可为了元霜,段寒成可以向那个女人低头。 难得接到段寒成的电话,项柳不可思议,话里没有段寒成所预想的讽刺,反而很平静,“你找我就是为了让我再复习一下东平的死吗?” “当然不是。” “我是想问,段东平在参与绑架之前,有没有跟你说些什么?” 或许是已经过去了太久,项柳的仇恨没那么深了,何况段寒成因此也伤了腿,项柳曾经的尖酸刻薄只不过是因为想要替段东平挣一份尊重。 段东平不在了,她再争也没用了。 “没有,东平的事情一向不跟我说。” 猜到了。 段寒成不再纠缠,正要挂电话,项柳又叫停了,“等下,但是在那之前东平跟我说有个大人物要帮他,帮他对付你让东平继续留在董事会。” “大人物?” “是,但我想东平说的应该不是你说的女孩儿。” 一个女人,怎么都算不上是大人物。 段寒成愣了下,不明白项柳所说的大人物是谁,“跟付黛有关系吗?” “应该是有的。”项柳说着说着流了泪,段东平是她唯一的孩子,生下来就是受苦的,不受宠爱,被段寒成压着,一辈子都过得不高兴,最后落了个惨死监狱的下场。 她是不甘心的,可她做不了什么,既然段寒成问起来了,她当然想要通过段寒成的手替段东平报仇,“东平说是通过那个女孩儿联系到那个人的。” “那个人姓付吗?” “不。” 项柳回忆起当初段东平电话里所说的那些,“好像是她的一个长辈。” 几乎是瞬间,段寒成就猜到了那个人是谁。 长辈,大人物,会帮付黛。 除了薛邢没有别人了。— “寒成,你可是很少约我一起吃饭呢。” 薛邢坐在段寒成对面,一举一动都很自然,没半点心虚的意思,看着段寒成,带着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如果没有,想必段寒成也不会找来。 “当然有。” 段寒成连筷子都没拿起来,面无表情看着薛邢,像是在审视他,也想起了之前很多次,付黛一有不高兴就提起她有个给她撑腰的小舅舅。 现在想起来,当初只有付黛一个人,段东平想必不会冒险跟一个女人合作。 当初展则也参与了。 这么看,薛邢必然也是绑架案的参与者。 “薛先生,我想你是不是有些太宠着付黛了,她绑架别人,要杀人,这样你也帮她?” 这一番连环质问,让薛邢不再动筷,他放下筷子,似笑非笑看着段寒成,“原来你找我是要问我这个?实在有点荒谬不是吗?” “荒谬吗?” 段寒成可没这么认为,“毕竟付黛只有你这个会无条件帮她的小舅舅,当初展则也在绑架现场,据我所知,那个时候展则不应该在国内,薛先生,我说的不对吗?” “很对。” 薛邢可不怕段寒成揭起这段往事,“很对又怎么样?你除了可以来问我,难道可以去告我吗?何况这件事我并没有参与,是付黛向我借了几个人,我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薛先生,看来你也没有那么疼付黛这个外甥女。”段寒成站了起来,他可没有幻想要靠着这一次会面就让薛邢认罪,“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到时候您要护着她,把自己搭进去。” 第511章 谁是你妹妹? 看到了后排段寒成紧皱的眉头,秦和主动开口,“那个薛邢很难对付吗?” “当然。” 付黛算什么? 真正难扳倒的是她背后的薛邢,有这个薛邢撑腰,想要送付黛进监狱,可就难了。 段寒成回想薛邢的来历,脑中竟然一片空白,跟这个人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竟然对他的了解为零,“对了,这个薛邢是领养来的对吗?” “他?”秦和一时也想不起来了,“好像是。” “他身边那个展则说他在福利院待过。” 段寒成像是被绕进去了,很是困惑,“可这个薛邢也是领养来的,这是不是有些太巧了?” 秦和在前点着头,“要不要去查查他?” “去吧。” 手机响起,是元霜的电话。 段寒成接了起来,“怎么了,不是受伤了吗?这么晚还不睡?” “我想起来一件事。” 元霜原本不想告诉段寒成的,可既然决定跟他合作了,那么告知一声是必要的,“展则找我,威胁我的时候提起了向笛姐,说他知道向笛姐的绑架案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开玩笑。” “不是。” “什么?” 段寒成再次重复了一句,他的腿是惨了,可是脑子还在运转,很快将这几件事情结合到了一起,神色更加严肃了一些,“不是开玩笑,他的确跟向笛有关系,但我想不是他。” 而是他背后的那个薛邢。 “你不用多想,安心养伤,这些事情我来解决。”— 得知是周嘉也签了字。 元霜跟杜挽见了一面,孩子留在了杜家,由杜母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她已经做好了一个人照顾小铃铛长大的准备,这个决定艰难,可下了决心,反而是轻松的。 “周嘉也身边那个女人很难缠,如果要断一定要跟他断干净。”元霜是见识过那些女人的,厚颜无耻,在当小三时便理直气壮,更别说真正上位之后了。 要是那个时候林绫发现了周嘉也对原配难以忘怀,藕断丝连,指不定要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她是好心提醒,杜挽也明白她对自己的良苦用心,“我明白,之前你给我的忠告我没听,这次不会了。” “以后呢,你就要一个人吗?” 带着孩子,杜挽没再想过要跟其他人在一起,周嘉也或许在感情上很糟糕,可对女儿是没话说的,除了真正的亲人,不会有人再人真心疼爱她的女儿。 权衡之下,杜挽推了杜母给她准备的所有见面。 一心只为自己的女儿。 这份感情是难得的,可这样便是舍弃了自己。 元霜本想再劝,可视线之内却多了一对惹眼的家伙,本来不想让杜挽看见,奈何那个女人可不是个安分的,她拉着周嘉也朝着他们走来。 元霜冷眼瞪过去,林绫步伐只停了一下便又笑着走来,半点廉耻都不知便站在了他们面前,“这不是妹妹吗?” 还没跟周嘉也怎么样,便将自己当成周家人了,这未免太可笑。 杜挽背对着他们,握着杯子,低着头,不管怎么样,还是没办法坦然面对。 “什么妹妹?”杜挽可以不作声,元霜做不到,“谁是你妹妹?” 她起身,挡住了杜挽,给了周嘉也一个不友好的眼神,仿佛在说快带着你的人滚,周嘉也察觉到了,拉了拉林绫的手要走,可她却站定不懂,低头看着杜挽。 “对了,我还想跟杜姐姐聊聊孩子的问题呢,这次刚好遇到了,不如一起好好聊聊吧?” 说着,她要坐下。 元霜却拦住了,直接挡住了她,“我再警告你一次,滚开。” 第512章 倒贴嫁给周嘉也 跟周嘉也发生了关系,逼他跟杜挽离了婚,林绫的目的达到了,之前她在周嘉也面前扮演弱小,博取他的怜惜,可现在她成了名正言顺的那个。 这种弱小便没有必须要继续下去了。 在杜挽面前,她是必须要耍威风,“元霜,你是妹妹,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我是在跟这位杜小姐说话。” 她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周嘉也看不下去了,拉着她,语气也重了一些,看着杜挽低头的样子跟着心酸,“你有完没完?你不走我走了?” “怎么了?” 林绫斜睨着周嘉也,“你不是想你女儿想见她吗?我是在帮你争取权益,你不好意思,但是我好意思,杜小姐,孩子不是你一个人,据我所知你没有工作,是不是应该……” 一直低头装作听不见,可提到女儿,杜挽再也忍不住了,那是她的心肝,是她的唯一,她可以拿命豁出去保护自己的女儿,更不由得这些乱七八糟的女人觊觎她。 将手旁的一被果汁泼到了林绫脸上,一旁周嘉也跟着遭罪,西服脏了,他低头看了眼,没有责怪杜挽的意思。 话里话外反而在嫌弃林绫无理取闹。 可这里最痛苦的,最忍受不了的人杜挽,她恶狠狠瞪着面前的狼狈女人,餐厅很多人都看了过来,可杜挽不怕。 这是身为一个母亲给她的勇气和毅力。 “林小姐,你小三上位,靠着上有妇之夫的床有了今天,你很光荣吗?”杜挽冷笑一声,可元霜站在后面,已经看到她被气得发抖了。 说杜挽什么都可以。 可她唯独忍受不了说的女儿。 林绫偏偏触碰了杜挽的底线,激起了她的反扑,她侧过眸子,看了看周围看热闹的人,“我不想跟你一般见识,是因为你身边这个男人已经不值得我争取了,所以我让给你,你真的以为自己赢了吗?” 元霜适时拿起了座位上的包和外衣,等着杜挽发泄完跟着她一起离开。 太多人的目光和指指点点包围了过来。 周嘉也是最先受不了离开的那个。 餐厅服务生走了过来,在一旁犹豫着要不要过来,林绫用自己的袖子擦掉了脸上的果汁,眼睛里折射出来的恨意快要烧成了火,亦或是要将杜挽化成灰。 可她半点不惧怕,“你做的那些事都不是一个千金小姐干得出来的,说的难听一点,跟卖的有什么区别?卖完了还要耀武扬威,不过我忘记了,你是倒贴货。” “杜挽,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不也是倒贴嫁给嘉也的吗?” 这一点她不否认,但也不承认,“你也说了,我是嫁,请问林小姐,你是什么?” 林绫面色铁青,元霜及时拉住了杜挽的胳膊将她带走,于其在那里丢人显眼,不如尽快离开,走进电梯里,杜挽大口呼着气,她一直是懦弱的,逆来顺受的。 刚才爆发,完全是为了女儿。 杜挽捂着胸口,“我刚才是不是很失态?” 都这种时候了,她却还在考虑是不是失态,元霜突然笑了,有些无奈的摇头,“怎么会呢?刚才你没看到小三的脸色吗?特别精彩,说不定旁边有人拍视频,明天就能在网上看见了。” “真的吗?” 这是杜挽没想到的,林绫提起来小铃铛,她才想都没想就爆发了,又说出了那些话,她自己都不敢相信,“那是不是会闹大?” “杜挽姐,就算闹大了又怎么样,丢人的不是你,是他们那对狗男女。”元霜带着笑在说,眼睛里却有很多伤感,“还有我想问你,你是不是在林绫那里受了很多委屈?” 第513章 是领养来的 那些辱骂短信的事情元霜如果不问,杜挽那样的性子一辈子都不会说的。 看到那些短信,元霜气不打一处来,要去质问,却被杜挽拉住了,“算了,在我眼里那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如果她不拿我的小铃铛做筹码,我不想跟她计较这些。” “杜挽姐,你看到了,那可不是个善茬,你一定要小心。” 元霜用过来人的经验提醒她,“最重要的减少跟周嘉也的相处,不然她一定会以为是你在勾引周嘉也想要复合,她那种人,我再了解不过了。” 看着她较真的模样,杜挽没忍住笑了,“看来那个付黛可是让你吃了不少苦头,怎么,她现在还找你麻烦吗?” “怎么不找呢?” 展则这个威胁每天都在。 但杜挽要操心的事情已经很多了,元霜没有多说,将她送回了家自己才回去。 门口有一道颀长的身影,不确定是谁,可看到他撑着的拐杖,就猜到了是谁。 “嘉也告诉我你跟杜挽在一起出了事,让我来看看你。” 真是虚伪。 元霜嗤笑了声,却对上了段寒成真挚的双眸,有些于心不忍道:“我没什么事,你不用专门来一趟,还是有了有关展则的消息要告诉我?” 似乎只有正事这一个理由才能来找元霜。 她这么做,也是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第三者,毕竟段寒成跟付黛的婚姻关系还要四个月才能解除,不管是在这个期限内还是期限外,她都要跟这个人保持距离。 段寒成像是明白了元霜的意思,立刻点头,“是,是有关展则的事情,所以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进来吧。” 比起前段时间,元霜大度了许多,她给段寒成泡茶,又知道他的腿畏寒,特意没有开冷气,坐在他身边,听着他一字一句道:“我让秦和去查了,展则说自己出身福利院,可一点也查不到。” 说到这里,段寒成皱了下眉头分析。 “几个月前一次,我让秦和追查有关向笛在福利院的朋友,是查到了一个姓展的,可跟展则的经历却对不上。” 说到这里,段寒成看向了元霜,“但有一点,薛邢是领养来的。” 这件事实在太绕了。 元霜一时半会儿没有理解,但又思考了一番才想到,“会不会薛邢才是展则,展则才是薛邢?他们换了名字,所以秦和查到的那个人其实是薛邢?” 这个认知让她顿时毛骨悚然,忽然又想到了多年前跟付清叙认识,他有次打电话,提起了自己的小舅舅,并跟元霜说了,是他小舅舅让他过去的。 但这些都只是猜想而已。 段寒成是支持她的话的,“我也是这样想的,柳姨告诉我,段东平在绑架你们之前跟她说有个大人物在帮他,这个人八九不离十的话也是薛邢。” 越是往深了调查,真相就越是可怖。 元霜甚至不敢去想,这个人是不是多年前就在监视他们了,她在想什么段寒成好像都知道。 他抬手想要拍她的肩膀,却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不合适,这才放下了手,“元霜,你不用担心,现在我会保护好你,不会再让你受伤。”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元霜斩钉截铁,目光坚定,“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这都很重要,但我会自己保护好自己。” 第514章 我不是个好男人 事后没多久林绫又上门找杜挽闹了一次,这次差点伤到了小铃铛,小孩子在旁哇哇大哭。 杜挽心疼地将女儿抱在怀里哄着,周嘉也得知了消息过来,一进门便被杜母打了两巴掌。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让我的女儿受委屈?”杜挽性子软,杜母可不是个好惹的,她掐着腰,怒气冲冲看着周嘉也,“你找的女人又是个什么东西?一点教养都没有,冲进来竟然要抢孩子,是不是疯了?” 周嘉也没想到林绫会这么闹,蓦然睁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杜母回头看了眼在窗边哄孩子的杜挽,很是心疼,“你以后也别来见孩子了,今天我的话就撂在这里了,我们两家一刀两断,我会给铃铛找个新爸爸,至于你,就抱着你的狐狸精双宿双飞去吧。” “妈。” 这一点周嘉也绝对不接受,他看了眼杜挽,想要求情,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感受到了她的心寒,于是干脆跪了下来,“妈,我错了,我会跟那个女人说清楚,决不让她再来,我求你别不让我见小铃铛。” “你是什么东西?” 这一刻对周嘉也而言是讽刺的,曾经他高高在上,对女人不屑一顾,对婚姻并不在意,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有今天,跪在地上,求着自己的前妻看自己一眼。 求着不要剥夺他看女儿的权利。 杜挽哭过了,红着眼睛,不想回头去看周嘉也,便发了短信给元霜,想让她来带走周嘉也。 杜母气不过,抬起高跟鞋踹在了周嘉也身上,“你给我滚,管你是下跪还是磕头,反而我警告你,别再来这里,让你的女人也别再来,下次再来闹,我一定报警。” 周嘉也像是不知道疼,不起来,也不吭声,想要用这种方式求得杜挽的一丝心软。 可为了女儿好,杜挽绝不会再回头了,她看向窗外,怀中抱着软绵绵的小婴儿,心中却是无限悲凉,莫名想到了那个午后,跟周嘉也约在咖啡厅见面。 她一眼就爱上了他,他却是浪子。 直接跟她说:“杜小姐,我可不是个好男人。” 那时她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他,时过境迁,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可笑。— 元霜来了周嘉也才走,兴许是不想在妹妹面前丢人现眼,在车里的低气压快要吞噬了他们,尤其是周嘉也,开车不专心,险些追了尾。 车子猛地刹车。 他像是有很多怒火无处发泄,看着前面的车子,突然松开了刹车让车撞了上去,元霜被吓到,身体跟着前倾,差点撞到头。 身旁周嘉也已经解开安全带走了下去,前方被追尾的车主人也下了车,正要找周嘉也理论,却被直接拽住领子挨了一拳,那人被打翻在地,元霜察觉了异常,忙过去拦着。 可周嘉也刚受了羞辱,又失去了看望女儿的权利,此时此刻就是要爆炸的炸药,必须找个发泄口。 这一闹闹到了交警大队。 周嘉也受了处罚,交了罚款,走出来时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林绫赶过来却被他一把推开,他现在才认清楚这个女人的真面目,是她让他失去了幸福家庭和乖巧女儿。 最让他痛心的,是原本无条件相信他的杜挽也寒了心。 元霜在车里看着,没有下去劝,眼神很冷,看到周嘉也的今天,又想到了段寒成,这些人都受报应了,那下一个是不是该轮到薛邢了? 那个一直藏在深处,却操控了全局的人。 在听完段寒成的话后,元霜便可以确定,当年的绑架案,一定跟薛邢有关系。 第515章 我谁都不要 “你做好准备了吗?” 让元霜去冒险是段寒成最不愿意的事情,尤其是让她去接触薛邢那么危险的人物。 可经历了这么多,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娇滴滴的,遇事就掉眼泪的千金小姐,“向笛姐是为我死的,我当然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前我是想过要放弃,可现在有了机会,当然要追寻下去。” 薛邢这条线索太重要了,重要到元霜每天都在想要怎么接触他,知道他身上的事情。 思来想去,还是只有付清叙这一条路。 哪怕利用他是元霜最不想的。 却也没有办法。 段寒成将元霜送到了付清叙的住处,要亲眼看着她进去找那个男人,这滋味绝对是不好受的,可他没有办法,要弄清楚真相,就必须要牺牲点什么。 薛邢这个人太难查了。 查了这么久,能找到的线索却只有那么点。 元霜等急了,她不想再坐以待毙下去,才会想到亲自来接触付清叙,从他身上套点消息。 按响了门铃。 里面的人来得很慢。 可看到是元霜时,付清叙眼底闪过了一丝惊愕,但又想到上一次的不欢而散,心头的惊喜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惆怅,“怎么,还有东西没拿走吗?” “嗯。” 元霜知道,她不能表现得太过热情,适当的冷淡,才不会被付清叙怀疑,他萎靡不振了好久,现在还没缓过来,家里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酒瓶也很多。 看到那些,元霜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你最近都在抽烟酗酒?”她的语气是关心也是无奈的,“别再这样下去了,对你的身体不好,迟早要熬坏的。” 没想到她竟然会关心自己。 付清叙扯了扯嘴角,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元霜,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想要见我了,这次怎么来了?还是来看我笑话的。” “不是。”元霜站在他面前,美好的像是一阵风,春风,吹过时让付清叙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暖意,这和当初第一次见她,是一模一样的。 她竟然笑了下,那抹笑是发自内心的,笑完又垂下了嘴角,“我是来跟你道歉的,我想了很久,付黛的错是她的问题,不是你,我不该那么对你,上次还让你受了伤。” 这次就真的有点梦幻了。 付清叙不信,他慢步走了回去,没再看元霜一眼,放松脊背靠近了沙发里,苦涩微笑着,“看来真的是又做梦了,最近总是梦到你,梦到我们又和好的样子。” 没想到他已经固执到了这个地步。 元霜喉咙一时哽咽住,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诓骗下去,但心软是没用的,尤其是在向笛的事情上,好不容易抓到了线索,绝不可以轻易放过。 “我知道因为谎言就跟你分开很无理,可我觉得你应该可以理解我,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既然来了,也提到这些事情了,元霜想自己该解释的应该解释清楚,这些说完了,也没忘记要提起薛邢的事情,“没了我,你还可以让小舅舅给你物色一个更优秀的女孩儿,我不想看你这么颓废下去了。” 这番话说完,付清叙才睁开了眼睛看向元霜,也确认她是真实的了。 只有元霜会这么理智,就好像感情这种东西对她可有可无一样。 “不是你,我谁也不要,元霜,不是只有他段寒成长情,我可是七年前就跟你认识了,这些年我恨你也爱你。”再说这些好似是无用的,只会加深自己的卑微。 揉了揉脸,将疲惫揉开了,付清叙重新用哀伤的目光看向元霜,“何况小舅舅很忙,他才不会管我,没有人关心我了,你明白吗?如果你是来说这些的,那你可以走了。” 第516章 被欺骗的受害者 在车里焦躁等待着,不知多久过去,元霜才从付清叙的房子里出来,看样子像是没获取到太多有效消息。 段寒成腿脚不便,只能在车里等,秦和给元霜开了门,她坐进车里,有些沮丧,段寒成主动安慰道:“没关系的,我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我把楚皎叫来,让她认一认。” “付清叙没有说太多,只是顺嘴提了一下,薛邢最近都很忙,我想是不是跟付黛有关系?” 段寒成带着探究意味看向了元霜,“或许是,上次展则不是还威胁了你吗?” “总不能到了这个份上,她还想要我的命?” 元霜自认自己没什么地方惹到了付黛,跟段寒成之间那半年都没有过联系,之后也是想要好好跟付清叙在一起的,如果不是这个巨大的谎言,如果不是付黛的策划。 他们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可换言之,如果当初不是付黛策划绑架,她就不会跟段寒成在一起,付清叙更不会意外救了元霜,这些种种也就不会发生了。 “所以我要派人保护你,这些暗箭是防不住的,明白吗?”段寒成很真诚,是真的在关心元霜的安危,时至今日,他们之间早就不止是爱不爱这么简单的。 已经牵扯了太多其他东西。 元霜不爱他,可对他而言,她的性命比他自己还要重要。 “不要保护。” 元霜像是暗暗下定了什么决心,她转身看向段寒成,一如往常,眼中是坚韧的,明亮的,她小时候像是炽烈的红玫瑰,不管在哪里,她的娇艳,她的芬芳,都是引人注目的。 可经过了这么多年的伤痛,被父亲欺骗抛弃,现在又是丈夫,她早已经练就了一副冷漠的心肠,不为那些不值得的人和事伤心。 现在的她,更像是一弦清冷又遥远的月亮。 段寒成一时没听懂她说了什么,元霜只好再次解释道:“我的意思就是不要保护,让他们来最好,这样才能引蛇出洞,你说呢?” “元霜……” 段寒成是不想同意的,“这样你会有危险,你是要我看着你受伤吗?” “我不会受伤。” 这一点元霜是要保证的,可看段寒成是样子必然不会答应,他们现在并没有什么关系了,要说有,那就是被付家兄妹欺骗的受害者罢了。 付黛的孩子不是他的,付清叙袒护自己的妹妹。 元霜当下要做的,便是找出薛邢跟向笛之间的联系,段寒成不答应也要答应,“你可以派人在周边看着我,但如果我遇到了危险,第一时间是报警,更不要贸然来救我。” 只有在确认她将死之际,展则或是薛邢才会告知她有关向笛的事情。 为此,她可以让自己置身危险之中。— 因为上次的贸然行动,付黛臭骂了展则一顿,为了让他给自己卖命,她还要在他面前装怀孕,可又不愿意让他亲近。 展则的心被高高悬挂起来,没日没夜都在策划着要怎么直取方元霜的性命,只有她死了,付黛才会尽快嫁给他,生下他们的孩子。 薛邢看出了展则的焦急。 这件事是应该急了。 毕竟段寒成已经调查到了他的头上,一旦向笛的事情被扯出来,段寒成与元霜的误会会解除,他们的矛头会一起对向薛邢,到时候对他只会不利。 “你有想法了吗?”薛邢坐在展则面前,想到当初与这个人身份互换,成了薛家人,付黛的小舅舅,可他的真实名字才应该是展则。 至于展则。 连他的性命都是他给的,更别说身份跟名字了,现在让他去卖命,这应该是他的荣幸才对。 “您知道我的,我能有什么想法?”展则只想尽快,眼底闪烁出来了杀意,阴寒沉冷,“杀一个女人还不容易,一刀捅死就好,我很快的。” 第517章 离婚手续在走流程了 主动拦下了出差的工作,元霜申请通过后立刻回去收拾行李。 离开周氏时遇见了周嘉也身边的助理,他拦住了元霜的路,忍不住唉声叹气,像是乞求死的,“方小姐,你能不能帮帮周总,他应该离婚的事情,最近心情很郁闷,状况很差,这么下去要出事的。” 那是周嘉也活该。 元霜在心里骂了一声。 “他怎么会糟糕,他现在不是应该抱着他的新欢准备二婚吗?”她嗤笑,别说自己现在焦头烂额,忙着揪出薛邢这个幕后主使,就算她有空,她也不会去掺和周嘉也的破事。 他这个人是怎样的,她再清楚不过了。 或许他会伤心一段日子,可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忘记杜挽这些年对他的付出,高高兴兴跟林绫在一起,他就是这般薄情的人,杜挽不知,她却是清楚的。 “方小姐,你别这么说,周总是真的很伤心,现在你又要走。” 这话可太可笑。 元霜没了好脾气,更不会同情做错事情的那个人,“他伤心什么?真正该伤心的是那个一生下孩子,刚出月子就要面对丈夫出轨,小三上门的女人,她才最可怜。” 推开了助理,元霜带着怒气走进电梯。 助理回头,看着躲在角落的周嘉也,给了他一个无助的目光,这下他才明白,元霜那里是真的劝不动了。— 元霜一个人去出差,这是最好的时机。 展则不会放过,他跟薛邢打了招呼,当夜就要赶去,在外省动手,会比在睦州方便很多,上次被段寒成搅局,这次相隔很远,总不会再有意外了。 特意找了安保措施一般的酒店,元霜一个人住,助理早早离开了。 这些都在展则的监视之中。 在来之前,他特意征求了薛邢的意见,并请求了他,想要见付黛一面,虽然他可以义无反顾替付黛杀人,可这件事到底是有风险的,何况方元霜是周嘉也的妹妹,是付清叙尚未宣布离婚的妻子。 更重要的是她是段寒成这么久不忘的爱人。 真的对她动了手,之后会怎么样,展则无法预料,在离开之前见付黛一面,是最小的愿望了。 可薛邢拒绝了。 他义正言辞,给了展则无法拒绝的借口,“你知道付黛怀孕了,最近情绪很不好,你把这件事情办好了,不就能名正言顺跟她在一起了?她跟段寒成的离婚手续已经在走流程了。” “真的?” 这对展则是个巨大的诱惑,他会做到这一步,都是为了付黛。 薛邢的手拍在他的肩膀上,给了无形的鼓励,“当然,我怎么会骗你,我们是过命的交情,之前那么对你,也是不想让你一错到底,可付黛既然接受了你,又要生下这个孩子,我当然也是支持你们的。” 这些话几乎是在催促着展则尽快动手了,他当然听得懂,这才连夜赶了过来,等待一个时机,殊不知自己已经悄无声息跳入了元霜布置好的陷阱之中。 只有套住了他,才能知道在向笛身上发生了什么。 晚间有大雨,酒店大堂没什么人,前台昏昏欲睡,连有人上了楼都没发现,展则找到了元霜房门口,确认她是一个人后才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房卡。 那是一早就准备好了,可以打开所有房间的门。 刷卡进去,里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猜想她应该是睡了,蹑手蹑脚进去,趁着这个最好的时间,下着大雨,哪怕发生点什么都不会有人发现。 拿出了匕首,走到了窗前,展则不多犹豫,举起刀子就要捅下去,可床上躺着的人却突然醒了过来,她明亮的眸子吓得展则后退一步。 身后的衣柜里有人蓦然冲出来将他按倒,刀子掉在了地上,他被狠狠压制住,看着元霜走过来,才反应过来这都是早有预料,这个女人远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 第518章 让她坐牢的证据 收到了元霜的消息,段寒成冒着雨和腿上的疼赶了过去。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飞驰,段寒成吃了止疼药,可用处却不大,秦和紧张地扫过他几眼,“段总,要不还是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再过去吧?” “不,快点开。” 元霜一个人在那里面对展则这种穷凶极恶的人,她就算再淡定,必然也是害怕的,段寒成不想她一个人孤军奋战,就算她嘴上再逞强,但到底个姑娘,又受了那么多苦,表面上装得再坚强,心底里还是脆弱的。 可开得再快,还是迟到了很久。 房间里的状况没有变化,展则被绑了起来,段寒成派给元霜用的人手已经撤了下来去,元霜一个人面对着展则,问了很多,可他只字不言,显然是已经准备好赴死了。 “我知道是付黛让你来杀我的。”元霜还是不解,展则究竟为什么要豁出性命来杀她,就为了跟付黛在一起? 这未免有些夸大了。 除非他真的是会被付黛三言两语催动的蠢人。 “她已经要跟段寒成离婚了,以后会开始新的生活,为什么一定要我的性命,还是说是怕我让她坐牢?” 观察着展则的表情变化,看来跟这个是有关的。 元霜抓住了这一点,也是抓住了他的弱点,“那她想的没错,我是会让她坐牢,现在你落到了我手里,更能说明她就是绑架案的帮凶,说是帮凶都不准确,她就是主犯。” “你以为你是谁,她是谁?” 展则轻蔑的讥笑一声,并不将元霜的这番话放在心上,“凭你吗?” “如果不是感受到了威胁,她怎么会让你来?”元霜是有把握的,只是事到如今,因为付清叙,她还是有不忍心,“现在有了你,我更有把握了,你猜如果你成了让她坐牢的证据,她还会跟你在一起吗?说不定转头就嫁给别人了。” “她不会嫁给别人,她还怀着我的孩子,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挑拨离间了吗?” 愣了下。 元霜像是没听懂展则说的话,“你的孩子?那个孩子真的是你的?” “你以为呢?不是我的是谁的?” 如果是他的,他又是为了这个孩子来的,元霜反而要同情这个人了,可她忍着没说,“你上次跟我提起了向笛的名字,你认识她?” “何止是认识,我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展则看了下自己手上的手铐,“你给我打开,我可以好好跟你聊。” “展先生,我想你还没搞清楚状况,现在是我在给你机会。”元霜自认自己的态度够好了,“还有,关于付黛的那个孩子,难道你不知道孩子早就没了吗?” “你觉得你随口胡诌的话,我会听吗?”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笃定,可元霜能做的只有先击溃他的精神,再逐渐剥离他的弱处,让他在大悲之时交代出有关向笛的事情。 “怎么会是胡诌呢?所有人都知道了,她拿掉孩子之后去找过段寒成,想要跟他重归于好,可是被拒绝了,那段时间,你不在。” 元霜不紧不慢,让展则有了怀疑,他死死盯着元霜,恨意浓重,“你胡说八道,我前些天还看到了付黛,她大着肚子。” “那天我找她评理的时候,怎么不见她大着肚子?” 在展则的恨意递增时,元霜又及时停住了,“好了,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事实,我要问的是有关向笛的事情,我最后在给你一次机会,你最好一五一十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展则被抓住了,自然是要孤注一掷的,“你这么想知道真相又为了什么?” 第519章 想让所有人唾弃你 这问题让元霜产生了幻听的错觉,因而对展则的怒气变旺了,她走近了,直视着展则的眼睛。 “你说为什么,因为那场事故,我失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被栽赃诬陷,这样还不够我知道真相吗?” 斜睨着她,展则不由觉得好笑,他在薛邢那里听到的可不是这个样子,“最好的朋友,她不是因为你死的吗?我不在睦州都知道是你害死了她。” “是我害死了她,可我总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你知道,对吗?” 展则不想多说,侧过了脸。 元霜后退一步,不再跟他废话,也不等段寒成了,当着展则的面直接把电话打了出去,“喂,你好,我要报警,我……” 展则动了动,显然紧张了。 他也知道,只要元霜报警,就会从他身上牵扯出薛邢跟付黛,那是展则最不愿意看到的。 元霜又挂了电话,她垂着眸子,像是很无奈,又像是耐心已经到了尽头,“这个样子了,你还是不愿意说吗?” “你跟我说,付黛的孩子没了,是真的假的?” “真的。” 元霜的话语无情又残忍,刨开了展则最脆弱的地方,他只是愿意为了付黛豁出去,但不代表他就是个傻子,回想一下,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这些人借刀杀人,将他当成了那把刀。 什么结婚,什么把孩子生下来,都是假的。 等他杀了方元霜,就算段寒成不把他揪出来,付黛也会亲自去举报他的,到时候,他就是个垃圾而已。 像是想通了什么。 他抬头看着,眼底是极度悲凉的,“我知道的并不多,但如果我告诉你了,能不能放我走,我不会再对你动手,我只是要回去问清楚,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可以。” 不等段寒成到,元霜已经将他策反了。 得了元霜肯定的回答,展则犹豫了下,但还是开了口,将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了元霜。 反正他现在是破罐破摔了,没什么好怕的,最后要做的便是去找付黛问个究竟,问她到底是不是在利用他,“薛邢跟向笛是朋友,他很多年前就找到她了,知道她想要认回自己的父亲,但你是障碍。” “所以呢?” “所以就策划了绑架,然后栽赃你,想让你被所有人唾弃,那场绑架里原本没有人会死,向笛的死是意外。”这些都是薛邢告诉展则的,他当年在办其他事情,回来后才听说这事。 听得越多,元霜的表情起伏越大,可她最想知道的还是向笛本人,“这件事情向笛姐知道吗?她是参与者吗?” “知道,可是她拒绝了。” 听到这话,元霜才松了口气,只要向笛没有参与,她就可以安慰自己不是被所有人背叛了。 门铃响起,是段寒成到了。 元霜转身去开门,展则在后压着声音喊了声,“方小姐。” 那一声里像是有些渴求的意味。 元霜没忘记自己的承诺,她回头,“我知道,今天我就会放你回去。” 迎了段寒成进来,他脸色苍白,被伤痛折磨了一夜,说起来腿上的痛还要拜展则所赐,元霜要问的已经问过了,轮到段寒成了,她进去,在卧室等着。 段寒成在外,眉眼冷厉地打量着展则,看到元霜没事才安心下来,接着才以审视的目光看向了展则,“谁让你来的?你想杀人?” “我说过一次的话,已经不想说第二次了。” 展则对他的态度并不好,像是半信半疑似的,抿了抿唇才问:“付黛的孩子是不是没了?” “你不知道?”段寒成的诧异和错愕是真的,可他一开口,便打碎了展则最后的信心,“早就没了,在第三个月的时候。” 第520章 让我孩子生下来 哪怕两个人都这么说了,展则还是不相信,他一定要亲眼看见才会死心。 段寒成答应了,他需要的信息比元霜多得多,比如薛邢是如何策划绑架,又是怎么栽赃嫁祸,再或者是怎么利用周苍赶走了元霜。 那三年里,元霜所受的苦跟他有没有关系。 这些都需要展则的证词。 为了这一点,段寒成可以冒险跟他会睦州一趟。 在车上展则的手全程被拷着,没有一刻是松开的,元霜坐在副驾驶,回头看了段寒成一眼,他很严肃,远比她想的要重视这件事情。 对他而言,弄清楚真相不光是还元霜清白这么简单,他一样被一双无形的手当作棋子戏弄的多年,他是那样骄傲不低头的性子,当然要将当初所有的误会弄明白。 也要让元霜知道,他会那么对她,也是受了骗,也是成了被别人利用的那一个。 也许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希望了,但有些事情,该弄明白就一定要弄明白。 元霜回头将水抵给了他,“热水,你通宵赶过来一定很累,其实没必要这么着急回去,而且万一回去之后他联系到薛邢,让他救他,我们不就前功尽弃了?” 听到这话,一旁的展则掀开了眼皮,探究似的看向元霜,轻笑了一声,“方小姐,我会去杀你完全是因为想让我的孩子生下来,那是我跟付黛的孩子,但如果这个孩子没有了,我杀你又有什么意义?” 杀人是要偿命的。 展则没那么蠢。 他为了孩子愿意赌上自己的性命,可如果没有了孩子,他在赌什么? 这实在可笑。 付黛是他最爱的女人,薛邢是跟他过命的交情,如果这两个人都背叛了他,那他能做的便是狠狠报复回去,至于报复的方式,无非就是将薛邢曾经干的那些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段寒成。 段寒成自然会有他的方法对付薛邢,展则只需要在旁看戏就好了,没那么多的麻烦。 可元霜对他的信任为零,在她眼中,展则阴险狡诈,为了付黛什么干得出来,哪怕回去后看到孩子没了,只要付黛肯对他甜言蜜语几句,他还是会听从她的命令。 让他杀人放火,他都会做。 察觉了元霜眼中的轻蔑,展则哼笑了一声,他是愿赌服输的,要不是还有个孩子放心不下,早就抹脖子了结了自己,省得给别人添麻烦。 “方小姐,你不用这么看着我,该告诉你的我都说了,信不信在你。” 说着,他看了段寒成一眼,“段先生就要聪明的多,他显然不只是想要知道真相这么简单,其实我愿意配合你们,只要你们让我也看到真相,我所知道的,自然也会全部告诉你们。” “所以一年前,也是你?” “是大小姐和姓段的。”展则是知道内幕的,毕竟这事算得上是薛邢跟段东平一手策划。 付黛是中间牵线搭桥的那个,也是坐收渔翁之利的那个,付清叙则是最清白的那个,“是姓段的看出来大小姐嫉妒你,才提议帮了你们,拖延段先生回董事会的时间。” 段寒成回想那段时间,的确是如此,他那时伤好了,老太爷安排他回董事会工作,段东平野心勃勃,大概是不甘心自己努力的大半年的成果要拱手让人,才会想到那样的阴招损招。 展则余光轻瞥了段寒成一眼笑道:“我确实没想到,段先生竟然真的是个痴情种,肯愿意为了方小姐断腿。” 第521章 你当我非你不可吗? 虽然最后救到的人是付黛,可展则这个当事人却知道,段寒成是腿是为了元霜废掉的。 如果不是以为废弃工厂被帮着的人是元霜,段寒成怎么可能愿意不要自己的腿,虽然最后那条腿是在扭打之中不小心被刺穿了,可他的那份诚心,展则是看在眼里的。 现在他被抓了起来,心里也明白,不管最后结局如何,他都命不久矣,突发善心,想要帮一帮这点可怜的怨侣,也算是为了自己失去的孩子积德了。 可方元霜却不吃这一套。 她转过身去,像是没听到展则的话似的,心里却在翻江倒海,不由想到了当初段寒成究竟是怎么伤了一条腿,他该流了多少血,一定不比她失去听觉的痛要浅。 只是想象,便足以让元霜害怕了。 “我没关系。” 是段寒成突然响起的声音,那样温和动人,像是冬日里晒化了积雪的太阳,在严寒里,不知驱散了多少寒冷。 忽然手机响了响。 段寒成是不想接的,突然看了眼身旁坐着的展则,想到了一个更快速解决眼下问题的方法,他接了付黛的电话,当着展则的面,有些不合时宜地问起了有关孩子的事情。 但再次之前,付黛自己的铺垫却是很有必要的。 不知是因为对段寒成没了感情,还是故意要以糟糕的口吻刷新自己在他心里的存在感,总之她的话每一次都是在罗嗦,在延长通话时间。 “离婚协议书我签了字已经寄过去了,不用等半年分居,我会直接跟你离婚,你要是收到了,就快点签。” 语气口吻都不好。 不像是一个大家闺秀应该有的样子,可她原本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段寒成便不要求那么多的,眼下最重要的要让展则尽快认清楚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他所知道的那些下真相,才可以让段寒成知道,“我知道,如果收到了我会立刻签的。” “就好,算你识相。” 看了展则一眼,段寒成才真的开始发力,他在语言上并没有表达太多,不动声色便将话题引到了孩子身上,“对了,我想问你肚子里那个孩子几个月了?没别的意思,只是不希望离婚后你又用孩子要挟我。” 一旁的展则眼神暗了暗,真正察觉到了自己跟段寒成的差距,他怕付黛用孩子要挟他,而展则自己则是要赌命,用自己的命换孩子的命。 哪怕这样卑微了。 那个孩子还是没有替他留下。 像是被激怒了,付黛态度变差了很多,急得像是快要骂了出来,“我说你是不是想太多了?用孩子缠着你?段寒成,你真当我非你不可了是吗?而且那个孩子早就没了,你是忘了还是傻了?” 这声音是付黛的。 她在那头吵闹着,展则却在这边心碎了,不用见到本人求证了,哪怕只是在电话里,她的语调和遣词造句,都是付黛无疑了。 段寒成挂了电话,看向展则,那不是嘲弄的眼神,他是男人,一样失去过自己的孩子,当然知道展则此刻被利用又被抛弃的心情,可同情过后,他还是要进入正题。 “怎么样?现在听到了?可以告诉我薛邢的那些事情了吗?” 他是狠的。 除了对方元霜,对其他人都是狠的。 甚至不给展则心碎的时间,“可以,但我要单独跟你聊,其他人我不想他们听见。” 这话几乎是在指元霜了。 她带着些怒意回头,斜睨了展则一眼,“展先生,我想你还是搞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对吗?现在是你受制于人。” “元霜。”段寒成打断了她,语调冷冰冰的,“等会儿你先下车,让我自己跟他谈。” 第522章 都是薛邢安排的 车子里安静了下来。 秦和带着元霜去了餐厅吃东西,会有最起码一个小时不会过来。 段寒成捏着眉心,努力让自己维持镇定,在展则开口之前抽了一根烟,将烟雾吐了出来,打开了车窗,看向窗外,预料到了真相的可怖到连他恐怕都无法承受。 才会赶了元霜下车。 有些事情,她不知道反而是好事。 “看来您真的很爱那个女人。”展则的手还挂在手铐上,已经很红了,也很疼,可他从小就是摸爬滚打过来的,这点疼实在算不了什么,“您想知道什么,一个个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没有要求吗?” 这点倒是有点让段寒成意外了,“我这个人很公平的,只要你告诉我,我就会满足你的要求,当然,我不希望你的话里会掺杂假,我要听真话,所有。” “没要求。” 展则眯着眸子,嘴上说着没要求,可他的要求却是最无法拒绝的,“当然,我说完之后,你总要放我走吧?你也不用不安心,我走之后不会再对方元霜做什么,我的孩子没了,我没必要用自己的后半生去换她的性命。” 段寒成没理会,幽幽侧过了脸,“先回答吧,让我看看你的真诚度。” “你想知道什么?” “薛邢。” 更确切一点的说是薛邢和向笛。 展则叹了口气,记忆回到了很多年前,他跟薛邢第一次见面,那个时候他还叫展则,口口声声跟他称兄道弟,最后却夺走了本该是他被领养的机会。 可他不在意。 他是他最好的朋友,他被领养,自己就跟着他,一样吃穿不愁,起码在这件事情以前,展则的确是他的心腹,他的所有事情,他都知道。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 薛邢才会放弃他,他知道的太多了,段寒成又开始怀疑了他,展则多在一天,薛邢曾经的所作所为就会被知道,他想要继续跟段寒成斗,首先要做的就是放弃展则,借刀杀人还不够,还要灭他的口。 “那个时候他找到了向笛,告诉我那是他在福利院最好的朋友,向笛找到了自己的父亲,可碍于那个男人不认她,又有了自己的女儿和家庭,根本不会让向笛认祖归宗。” 薛邢是为了打抱不平。 起码在展则看来是这样的,“他喜欢向笛,应该是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了,所以看不得她受委屈,才会想出绑架的办法,然后私底下黑了方小姐的户头,用她的身份给了绑匪打钱,才让你们以为是方小姐策划的。” 其实不听这些,段寒成也是猜得到的,可亲耳听到了,又想起了元霜曾经受过的委屈和冤枉,那个时候她该多无助,她还那么小,自己都是受害者,不光失去了最好的朋友,还失去了众人的宠爱。 段寒成深吸了一口气吐出去,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知道,这才只是个开始而已,“还有呢?元霜被赶走那两年,养父好赌,经常打她,这跟薛邢有关吗?” “有。” 展则斩钉截铁,“是薛总干的,他引诱了方小姐的养父去赌,又诱哄了那个男人不可以告诉方小姐的父母,包括那个时候方小姐跟付清叙认识,都是薛总安排的。” 这一点段寒成的确没想到,他回头,不可思议看向展则,“付清叙?” “不光是付清叙。”展则复盘起来都觉得实在有些荒谬,可薛邢就是那么做了,举止疯狂,“还有付黛,她跟你认识,也是薛总推荐的。” 第523章 元霜别怕 元霜没有心情吃东西,食不下咽,根本没有胃口,可秦和就坐在她对面看着她。 “方小姐,你不吃吗?” 秦和明知故问,在车上那些话他分明都听见了。 元霜瞪了他一眼,“难道你吃得下去?展则跟段寒成单独待在车上,要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真难得,你还会关心段总。” 秦和嘲讽了一句,低头喝了点水,“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段总死呢,那天段总忍着头疼去找你,你竟然那么跟他说话,回去他就发了高烧,发烧的时候还在想你,真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你什么。” 这话没有让元霜生气,她反而笑了一声,“以前江誉也这么跟我说过,所以后来他被气走了,现在也没回来,下一个是不是你?” “既然你知道我们段总那么爱你,对你又那么上心,这次你要来这里,段总二话没说,将自己身边最厉害的保镖给你用。”秦和越说越来气,更是替段寒成不值了。 他应该爱上一个两情相悦的人,而不是这么一块木头。 “可你呢?你心里有过片刻的感激吗?”秦和年纪还小,没有江誉成熟,心里在想什么便说了,半点不犹豫,毕竟难得有跟元霜单独相处的机会。 以前段寒成在身边,他想说的话总是会被段寒成叫停,回去后还要单独训斥他一顿,就是不让他在元霜面前乱说话,可他实在看不下去,“段总对你的所作所为,不管放在谁的身上,早就该感动了。” “我是挺感动的。” 元霜不否认这一点。 感动段寒成为了她失去了腿,也感激他揭穿了付清叙长达一年的欺骗和谎言,这次也是一样,没有段寒成,他们不会这么顺利抓到展则,元霜也不会知道,原来一直在害她的人八竿子打不着的薛邢。 难怪第一面,她就在薛邢眼睛里看到了憎恨。 原来不是错觉。 “既然感动,难道不应该对段总好一点吗?” 秦和说着说着竟然有些委屈了,“你不知道那天晚上他高烧,嘴里一直在喊着元霜别怕,就出国那一年,他跟付黛结婚都是在老太爷的逼迫之下,结婚那天,我看到他一个人坐了很久很久,真怕他想不开。” 这些都是元霜不知道的。 段寒成的苦痛被秦和放大了说给她听,要说一点波动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也扯不上感情这件事,可她太想要知道展则都在跟段寒成聊些什么了,便顺着秦和的话说了下去。 “我想跟段寒成道谢,我也知道他为我所做的一切了,我们现在去找他好不好?” 秦和是很好骗的,看元霜这么说,竟然真的信了她的话,“你真的要道谢?其实段总不需要你的道谢,我知道他,只要你能多看他两眼,他应该就心满意足了。” “他怎么想是他的事情,既然我知道了,我就要找他,跟他当面道歉。” 不等秦和再废话,元霜起身就走,他在后追着,边追边喊元霜的名字,可元霜都没听进去,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展则都会告诉段寒成多少骇人听闻的真相,又为什么一定要支走她? 走到了车旁,元霜刹住步伐躲在了车后,这个位置听不太清楚里面在聊什么,但好在段寒成开了车窗,隔音效果大大削弱了很多,周遭又没有风。 展则的声音还是模模糊糊进了元霜的耳朵,“我想薛总的目的很简单,无非就是让你跟方小姐可以每天见到对方,却不能彼此相爱在一起,他是要折磨你们,为死去的向笛报仇。” 第524章 不像怀孕的人 果然是跟向笛有关的,并且在这么早,这场局就已经提前布下了。 不光付清叙,就连付黛跟段寒成结婚都是提前安排的。 薛邢心机深重,如果不是展则,段寒成与元霜怎么都不会想到会是一个远在异国的薛邢设计了这一切,元霜还想继续听下去,却被赶来的秦和拉开了。 “方小姐,段总不让你听,你就别过去了。” “他不让我听我就要走吗?” 这是什么道理? 毕竟她也是当事人之一。 “方小姐。”秦和说什么都不让路,更不准元霜过去,两人在后拉扯着的影子落入后视镜中。 段寒成看到了,他打断了展则,“我让元霜上车,你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该知道的段寒成差不多都知道了。 接下来便是要全身心地对待薛邢,那个害了元霜一生,也害了他,让他们生生错过了这么多年,这个人简直可恨至极。 元霜上了车,眼中有着浓重的敌意,她看向了段寒成一眼,又去看展则,“你们在聊什么?怎么我一来就不聊了?” 秦和坐上驾驶位,开口打断元霜。 “段总,我们回去吗?” “回去。” 所有人一同忽视了元霜,她忿忿不平,再次盯着展则,像是要从他脸上获取什么信息,“展先生,你们聊什么了?我不能听吗?” “当然不是。” 展则带着笑,那笑很虚假,这种时候他是根本笑不出来的,可薛邢那里他回不去了,现在只能抱住段寒成这颗大树,有他在,展则起码能暂时保住性命去找付黛算账。 何况他手上还有薛邢的把柄,只要有这个保命符在,段寒成就不会放弃他。 可前提时,他要让段寒成看到他的能力,糊弄女人这件事他还是做得到的,“只是我该说的都说了,昨天您不是问过我了吗?段先生跟您问的没什么区别,所以我想不需要再重复一遍了。” “是吗?” 元霜才不信。 她冷哼一声。 可心中是明白的,知道段寒成一定隐瞒了重要的真相,这份真相或许是残酷的,不能让元霜知道,才会隐瞒着她,他是好心,可她不需要。 既然决定要弄清楚了,就不会退缩,更不会惧怕。 车子开到了睦州。 约定好了要先送展则去见付黛一面,确认付黛的孩子真的没了,他或许才会真的帮着指控薛邢。 抵达了付家门外,段寒成给付黛打了个电话,早早让秘书将离婚协议拿了过来,段寒成没有犹豫签下了字,展则在旁看着,反而比段寒成还要严肃凝重。 “你真的要跟付黛离婚?” 这问题奇怪。 段寒成瞥了她一眼,“不然呢?我本来就不该跟她结婚,说起来还要感谢薛邢,给我送来这么一个好妻子。” 婚内出轨,不仅怀了别人的孩子,还要嫁祸到他的头上,这样的妻子他是娶不起的,尽早断了,对所有人都好,签了字协议生效,这段荒唐的夫妻关系终于迎来了结尾。 打了电话给付黛让她来拿。 她隔了很久才出来,隔着车窗,段寒成与展则都看到了她,跟其他时候不同,眼前这个付黛是没有怀孕的,很纤细,穿着贴身收腰的裙子,那个样子一点都不像是怀孕四五个月的人。 展则再一次死心了,他自嘲一笑,突然丧失了下车去质问的勇气,反倒是这个时候,薛邢又打来了电话,大概是要询问有关元霜的事情。 “先别接。” 段寒成早就准备好了,为了让薛邢放松警惕,那边会传出元霜重伤的消息,之后会送元霜去医院装病,为的就是逼薛邢再次出手,而展则,便成了他的第二个利器。 “如果你还想活命,就按照我的安排去做。”段寒成给了前面开车的秦和一眼,跟他眼神交流过后才安排了展则,“你这段时间先藏起来,也不要去见付黛,元霜会被我送到医院,等薛邢得知元霜没死透,你再回去。” 伤情与恨在这一刻到达了封顶。 展则的心跟着人一起叛了变,“好,我明白了。” 第525章 希望我怎么对你? 展则失踪,元霜入院。 杜挽带着小铃铛一起去看她,却被通知她伤得很重,连探望都不行,只能隔着窗户看去一眼,周嘉也赶来时正好撞见杜挽在,以及她怀中的小孩子。 那是他足足半个月没见的女儿。 一看到周嘉也,小铃铛挥舞着小胖手,咿咿呀呀喊着,像是在努力喊爸爸,又说不清楚。 杜挽看到周嘉也,下意识侧身,躲开了他,明白她的嫌恶,周嘉也没有尽力亲近,他看向病房里的女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元霜怎么突然受伤了,不是去出差了吗?” “这要问你了,她是代表周氏去出差的,怎么会一下子受那么重的伤?” 杜挽语气不好,这是鲜少会有的状况,哪怕是在女儿的问题上,都不见她这么愤怒过,“她是你妹妹,你不关心家庭无所谓,怎么能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关心?” “我不关心家庭?” 这好似是闹矛盾以来第一次争吵,哪怕是知道周嘉也跟林绫发生了关系的那天,杜挽都没有这么生气过,可看到元霜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却再也克制不住了。 可周嘉也并不是个好脾性的,不会任由杜挽的指责,“我要是不关心家庭,想结婚前那个样子,兴许我们就不会离婚了,我也不会失去我的女儿妻子,我就是太想经营好我们这个家,才会走到今天。” “那要怪我吗?”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他们突然争吵,吓到了怀中的小铃铛,她哇哇大哭起来,杜挽拍着她的脊背,轻声在哄,多一句废话也不想跟周嘉也说了,抱着小铃铛走过了周嘉也身边,低头留下一句,“要是元霜醒了告诉我,我再来看她。” 她抱着孩子从医院离开,好巧不巧被车里等着的林绫看见了。 周嘉也一上车,在杜挽那里受的气还没消,林绫又不依不饶,突然大声问:“你不是来看你妹妹的,是来跟你前妻私会的对吧?我就不理解了,那个黄脸婆究竟……” 被这个女人烦的不轻,可又赶不走,周嘉也这次真的动了怒,竟然打了林绫一巴掌,她好歹是林氏千金,哪里受过这个委屈,这一巴掌还没消化过来,周嘉也的怒吼再次响起。 “你要是再敢去给杜挽脸色看,再用难听的话对她,就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他是为了赶走林绫而已。 可她像是一块狗皮膏药,哪怕周嘉也的行径已经如此恶劣了,她还是死心塌地,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身份,“你知道我说那些都是在意你而已,你们还生了女儿,我怕她用女儿绑住你,不让你跟我在一起,这还不可无吗?” “绑住我?” 现在的林绫恐怕巴不得周嘉也从她的世界里消失,她好再次给小铃铛寻找一个新的合格的父亲,“林绫,你以为所有女人都跟你一样,像是没见过男人一样吗?”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那我应该怎么说你?” 周嘉也看向她的目光里是憎恨的,“我好好的家庭因为你毁了,你还希望我怎么对待你,一个破坏别人婚姻的第三者,和我这么一个三心二意的男人,我们合在一起就是狗男女,你还希望被怎么看待?” “你说我可以,但我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 她当她是谁。 未免太可笑了一点。 周嘉也唇角勾起,给她的表情是轻蔑的,“如果你别再缠着我,我就不会这么说自己了,明白吗?” 林绫分明什么都听见了,却要装模作样,她低下头,让自己不去在意周嘉也那些难听的话,心里又在祈祷,他总有一天可以爱上自己,忘了那个杜挽。 “开车吧,我爸爸还在等着我们吃饭呢。” 第526章 复仇的工具 迟迟找不到展则,得知元霜重伤入院,薛邢这里头一次有些焦急,眼下的状况恐怕对他不利。 等元霜醒来,如果她看到了是展则伤害了她,完全可以报警,展则背后的人则是薛邢,到时候他很容易就会被牵连进去,一向不入局的铁律就会被打破。 随之而来的会是更多的怀疑。 说不定向笛的事情也会被翻出来。 这不是薛邢要的,可现在有两个不确定因素,随时都会要命,一个是展则,一个是元霜。 最好的办法便是将这两人聚集到一起,一网打尽。 思来想去,能引展则出来的方法只有一个了。 薛邢联系了付黛,可她那里的胜负欲显然已经没了,段寒成送给她的那份离婚协议书又让她掉了不少眼泪,元霜也已经住进了医院,听说是重伤。 到这个程度付黛已经累了,她不想继续争斗下去,殊不知薛邢已经被推到了死胡同,必须要用法子逼展则出来是主动去杀了元霜,“你觉得这样就够了?那我告诉你,方元霜随时会醒来,段寒成这几天都在她身边。” 提到段寒成,才像是提到了付黛的死穴。 “别说是他们了,就算是展则都随时会出现,你忘了你保证过什么吗?”薛邢的一字一句都是在逼迫付黛继续下去,如果她不继续,那他宁愿跟他们同归于尽。 反正在向笛死的那天,他的心也死了,此后活着的日子都是为了报复罢了,哪怕没有看到二人的凄惨下场,可到这个程度,也算是不辜负向笛了。 “孩子早就没了。” 付黛才不怕展则,她只当自己是付家大小姐,展则算是什么东西,“他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我怎么可能给他那种肮脏下贱的人生孩子?” “展则的性子你知道的,如果发现自己被骗了这么久,会干出什么事我们都不知道。”薛邢及时将自己的想法抛了出去,“最近我会给你设计一场小产的戏,你好好演,到时候可以跟展则解释,也可以让展则去斩草除根。” 付黛是不愿意动脑子的,既然薛邢都想好了,那她便答应下来,这也没什么不要紧的,“好啊,我都可以,只不过要辛苦您了,为了我的事情这么操心。” “这是我应该做的,你妈妈走之前也交代过我了,让我照顾好你,看好你。” 可自始至终,薛邢都是在把付家兄妹当成复仇的工具罢了,为此不惜利用了他们的婚姻,还让付黛丧失了一个孩子,可除了报仇,其他的他全部不想在乎。 更别说付黛最后会怎么样了。 她小产的消息散布的很快,薛邢一直在等,等着展则坐不住找来,却不知这段时间他都跟段寒成在一起。 时机成熟了,段寒成拿了新的手机给了展则,“给薛邢打电话,告诉他你要去见付黛,记得,一定要装作很担心付黛的样子,套话最重要。” “明白。” 跟在薛邢身边那么多年,不管怎么样,展则是了解那个人的,他很谨慎,自己这么贸然回去一定会引起怀疑,先打个电话做铺垫,是最好的办法。 等待着电话接通的时间里,段寒成坐在车里,一起听着电话的滴声。 不知滴了多少声电话才被接起。 对视了一眼,展则语气很着急,眼睛却是一片死寂,“薛总,是我。” 第527章 只有死路一条 电话里说得很清楚了,可要不是段寒成揭露了付黛与薛邢的骗局,展则怕是真的以为付黛小产了。 挂了电话,展则深深地哀愁着,他没想到,到了现在了,薛邢竟然还想要他的命,话里话外都在撺掇他去灭口元霜,“真是奇怪,以前他可不像这样,我救过他的性命,他也救过我。” “怎么,你心软了?” 这是段寒成最担心的事情,他对展则也就是利用而已,自然不会有太多关心,更不会在意他心里那些感性的想法,“如果心软了下不去手,你最好今早说,免得坏我的事情。” “不会。” 展则横了横心,反正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他自以为的好兄弟和上司,为了一个死去多年的女人竟然那么对他,“既然他想让我死,那我也绝对不让他好过,还有付黛也是一样。” “他让你去医院看付黛?” 不难猜,段寒成一眼看破,“在那里跟你见面?记得把窃听器带上,他说的那些话几乎跟买凶杀人没有区别,只要录下来了,就有希望扳倒他。” “我可以当人证。” 这么看来是真的死心了。 段寒成还没想到那么远,何况他的计划里从来没有让薛邢坐牢这一项,这个人是很聪明的,干了这么多事情,却将自己摘得那么干净。 要是没有展则,这件案子是很难办的。 能策反他的确是意外之喜。 看着展则下了车,他自己打车去医院,省得被怀疑,秦和坐在车里,跟着段寒成一同看向展则,“您不怕他是假装的吗?” “不怕。” 段寒成愿意赌一把,赌展则没那么蠢,付黛和薛邢都那么对他了,他要是还死心塌地,那么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可一旦跟段寒成站在一起了,那就什么都不一样了, 他这个靠山起码是强有利的。— 送走了展则,段寒成去了医院,处理了展则,应该过去跟元霜汇报一声,她接下来了最轻松的工作,也是最煎熬的,要无时无刻装病人,不能跟任何人说话,元霜不好受极了。 好在段寒成来了。 他在床边坐下,轻声细语,声音控制在元霜能听见的大小,“展则去见薛邢了,很快就可以真相大白,这一次你身上的冤屈真的可以洗脱了。” 分明是元霜一个的人事情,段寒成却比她还要上心,“我才知道原来我自己也被利用了,才会跟着伤害了你,元霜,真的对不起……” 从很早以前他就认识元霜了,应该知道她不是一个糟糕的、心机深重的女孩,可在那种状况下,还是被蒙蔽了。 元霜理解,毕竟如果换了自己恐怕做的比段寒成还过分,合着眸子,看上去像是在沉睡中,可只有走进房间里,才能听到她在说话,“我明白,要是我也一样会怀疑的。”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元霜都要质疑是不是自己的所作作为害死了向笛,更别说段寒成了,这太理所当然了。 “我陪着你一起等好吗?” 段寒成语气卑微,像是很害怕元霜赶走他,“等展则的消息,如果他成功了,我们也就快成功了,成败就在今晚了,但不管是成是败,我都会让你如愿以偿。” 元霜没有吭声,但那个样子,却像是默认了一样。 “元霜。”段寒成坐近了一些,病房里很安静,他送元霜来时打点好了一切,现在这个时间楼道里静悄悄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靠在了床边,敛下了眸子,一直望着元霜。 望着他此生最爱的那个女人。 “元霜,我离婚了。” 思考半响,这才是他唯一可以告诉元霜的事情,“等事情告一段落,我们重新认识一次,好吗?” 第528章 孩子还会有的 医院里早就安排下来了,薛邢不止一次提醒过付黛要演得情真意切,并且将罪责往段寒成身上推,这样才能增加展则对段寒成的恨,因而再次对元霜下手。 这个女人一天不死,就仿佛一把刀悬挂在薛邢头上。 为了除掉她,他可以牺牲付黛和展则。 展则找到病房开门进去,在面对付黛前,段寒成也告诉他了,曾经怎么对待付黛,现在就当作是真的失去了孩子。 听见动静,床上的女人坐了起来,她脸色苍白,瞳孔里有很重的血丝,看上去憔悴又柔弱,很容易引起男人的怜惜,换做从前,展则的确会怜惜。 现在只觉得她恶毒。 可表面上还要装得像是那么回事似的。 “展则,你回来了?”付黛的演技是不错的,泪眼汪汪望向了展则,“对不起,是我没用,连我们的孩子都保不住……” 连铺垫都没有,又或许是懒得跟展则多说,她便将矛头对准了段寒成,“都是段寒成,方元霜住进了医院里,他就说是我指使的,我不应该跟他吵的,那样孩子也不会没了……” “又是他?” 展则装作恨得牙痒痒的样子,他红着眸子冲上去,抓住了付黛的肩膀,“孩子真的没了?真的是段寒成?他推了你?” 这完全就是胡说八道。 除了那次送离婚协议书,这段时间付黛跟段寒成根本没见过面,又怎么可能让她没了孩子? 她跟薛邢不过是算准了这段时间展则在逃,在躲,根本没有事情就调查有关段寒成的事情,连打听的时间都没有。 付黛反握住了展则的手,一边抽泣着,一边又是憎恨的,“他为什么会来找我难道你不清楚吗?是你没有斩草除根,让方元霜留了一口气,不然我们的孩子会没有吗?” “我知道了。” 曾经他是爱付黛的,所以可以为了她赴汤蹈火,可现在看穿了她的真面目,才知道她有多丑陋,她可以再演下去,展则却听不下去了,“我会去给我们的孩子报仇的,这次绝对不会手软了。” 推开了付黛,展则转身就走,付黛隐隐有了些疑心,却又想不明白是哪里不对劲,展则要去杀人,她也懒得阻拦,就算他真的杀了人,跟她的关系也不大,反而能除掉一个害过她的人。 这对她而言只有好处。 走出了医院,薛邢在车里等他,这里很隐蔽,展则快步上了车子,他低着头,像是生怕被别人发现。 薛邢直视着前方,没有看他,“跟付黛见面了?她怎么说?” “是段寒成。” 简单四字,充斥了展则的恨意。 “别太伤心,如果有机会,我会撮合你们结婚,以后孩子还会有的。” 会吗? 展则内心自嘲一声,付黛高高在上,恐怕从来没想过要生他的孩子跟他结婚吧? 他竟然还以为自己是有希望的,这太可笑了一些,他最信任的两人将他当作一把刀,随时都可以牺牲,当垃圾扔掉,那他也没必要再对他们有所付出了。 反倒是段寒成。 如果有了他的帮助,或许他才是真的有可能报复回去。 “可方元霜现在在医院,我去过几次,段寒成的人看得很严,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身上的录音设备是开着的。 薛邢早就替他算好了一切,他的部署算得上是策划了,也是雇凶杀人,这段录音到时候大可以当作证据去指控他,“你选个日子,我会去制造混乱,然后你趁机进去,记得这次要下手干脆。” “好。” “我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上次为什么会失手?” 薛邢不蠢,方元霜就是个女人而已,展则身手很好,不该弄成今天这个局面。 好在段寒成早就替展则想好了说辞,“她不傻,带了防身的东西,我也受了伤,没讨到好,加上当时酒店的保安冲了上来,我就只好先跑了。” “这样吗?”薛邢的疑心像是打消了一半,“那好,你这次得手后我会安排人接应你,上一次也是我考虑的不周到,害你东躲西藏了这么长时间。” 第529章 低估了你们的夫妻情 见过薛邢之后监视就再没断过,展则没有去见段寒成,而是将录音发给了他,让他自己做定夺。 他能做的只有先按照薛邢的计划去做,然后等待段寒成的下一步动作,而他是最大的牺牲品,眼下能相信的人只有段寒成,哪怕是一走了之,什么都不管,薛邢也不会就此放过他。 如今只能孤注一掷。 段寒成早早安排秦和去将元霜偷偷调换出来,跟展则那里是早就协商好的,如今要做的只有守株待兔。 可守的不是展则,而是展则背后的薛邢。 元霜被带了出来,暂时安顿在了段寒成自己的房子里,没有其他人知道。 段寒成有了空便赶了过去,那里有保姆照顾元霜,可她还是自己进了厨房,没胃口的时候只吃得下自己做的东西,段寒成到时元霜刚吃了小半碗面。 她神色蔫蔫,哪怕是对段寒成都有防备感。 “展则呢?” 段寒成知道她很在意这件事,想要尽快解决,可他实在不想她掺和,或者说是怕她再次受伤,答应让她以身为饵去引展则上钩就已经很冒险了。 “你不用管他,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就好,你只要等着看薛邢的下场就好了。” 元霜这段日子想了很多,她信任向笛,绝对相信她是无辜的,那么这一切在作恶的人就是薛邢,可他的初衷也是想要向笛认祖归宗,后来向笛坠了楼,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报复。 元霜多少是理解他的想法的,想要拆穿他,也想要清白,可这些天一直在想,是不是真的应该拆穿薛邢,那样在天山的向笛看到了会不会失望。 她的顾虑段寒成好像都知道,“不用想太多,做错了事情就要接受惩罚,不管在谁身上都一样。” “可是我总觉得不该这样……” 元霜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一头热的千金小姐,在做事之前,她总要想到太多人,“到时候付黛会更恨你,付清叙也一样……” 坐在元霜对面,段寒成有些不悦地抬了下眸,手上拿着的水杯缓缓放了下来,“原来你是因为付清叙,怎么,怕他怪你,你对他还有感情?看来我低估了你们之间的夫妻情。” 这话里醋意很重。 元霜不是没听见,她无奈地瞥了段寒成一眼,“我是跟他有感情,他无怨无悔照顾了我半年,那个时候我听不见,是他学手语跟我交流,那个时候你在哪儿?你跟付黛结了婚,我怎么不能对付清叙有感情了?” “无怨无悔吗?” 她到底还是单纯了。 段寒成冷笑了一声,“不都是为了娶你跟你在一起吗?这也叫无怨无悔吗?何况如果他早点告诉你你失聪跟付黛有关,你会跟他在一起吗?” “会。” 元霜很坚定,段寒成想错了,“正是因为付清叙欺骗了我,所以我才会跟他离婚,可如果他一开始就告诉我跟付黛有关,或许我会抗拒,但也会渐渐接受,毕竟他是他,付黛是付黛。” “看不出来你们之前感情这么深刻。”段寒成的醋意已经藏不住了,也不藏了,“那怎么,努力这么久,就为了付清叙一个人白费?” “你为什么敌意这么强?我有这么说吗?” 元霜不喜欢跟他掺杂了感情交流正事,侧过了眸子,不去看他,心平气和道:“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的意思是事后让我薛邢单独聊聊,我想问问他,向笛姐生前都跟他说了什么。” “当然。” 段寒成也平静了下来,“我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让你出了心里那口气吗?不然我忙活这么久,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元霜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不是为了自己吗?” “方元霜?” 段寒成站了起来,深深凝望着元霜,半响后才自嘲一笑,“行,就当是我为了我自己,我白跟你说那么多了。” 第530章 是我跟她协商好的 几次去见元霜都没能进入病房中,被段寒成安排的人拦在了外面,周嘉也气不过找了过去。 段寒成刚接到展则的消息,动手的时间就在今晚,能不能将薛邢抓住,只看这次了,可其实他们胜券在握,只要展则假意被抓住,段寒成会给他找最好的律师脱罪。 周嘉也突然冲进来,让段寒成始料不及。 不愿跟他多纠缠,段寒成起身假意要出去,路却被周嘉也给拦住了,“是不是你把元霜看管起来了?她受了伤在医院,跟你也没有关系,你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这几天付清叙也去了一次。 可一听说是段寒成找到了受伤的元霜,把她送到了医院,付清叙便走掉了,再也没来过。 在周嘉也看来,他们还没离婚,段寒成这样算是插足了。 “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周嘉也自以为是在替元霜理论,他是没那个权利,更没办法跟段寒成对抗,能为元霜做的太少了,但也不会那么怂,更不会像前几年那样,说卖了她就卖。 段寒成实在是心力交瘁,刚跟元霜吵过,每天都要跟展则对接,这里还要应付周嘉也,“你放心,明天你就可以见到一个活蹦乱跳的元霜,今天不要来这里跟我争辩了,是没有意义的。” “什么叫明天就活蹦乱跳了?” 周嘉也听不懂,拦住了段寒成的路,“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元霜不是重伤昏迷吗?你当时不跟他在一起,怎么会知道她受了伤还把她带回来?” 这些要解释起来太复杂了。 段寒成现在没有心情跟周嘉也解释,“明天,明天我一定都跟你解释清楚行吗?” “不行。” 那到底是他的妹妹,他怎么可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你必须现在跟我说清楚。” “说清楚就是元霜没事,这些都是我跟她协商好的,你不用担心。”段寒成紧盯着周嘉也的眼睛,给了他坚定的信念感,“如果明天元霜还没联系你,你大可以来找我,哪怕报警抓我都可以。” 看了眼表上的时间,段寒成现在必须去医院楼下守着了,不能跟周嘉也废话了,“可现在我必须要走了,让开。”— 在段寒成那里问清楚了,周嘉也第一个去了杜家,想要告诉杜挽。 可每次来这里,都要遭遇许多冷脸,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保姆才不情不愿领着他进去,这次不叫姑爷了,直接改口周先生,连正眼也不瞧过来。 周家鼎盛之时是可以和段家比肩的,到哪里都是被毕恭毕敬的招待,哪里遭遇过这样的冷眼。 跟林绫发生关系,有一重原因也是因为杜家给的压力太大,加之周嘉也的不满太多,可事后他是后悔的,毕竟只要几天,他们就可以搬回自己的家了。 可就是那几天,毁了一切。 小铃铛睡了。 杜挽关上了门,没让周嘉也看一眼,“元霜的事怎么样了?听阿姨说你有消息了?” 要不是因为元霜,她是不会让人带周嘉也进来的。 这一点他自己也明白。 “我去找了段寒成了,他说明天元霜就会出来,说她没受伤,可他就是不说他们在谋划什么。”这就是周嘉也所知道的全部了,可还想跟杜挽多聊两句,便又接上了话,“你觉得他的话可信吗?” 杜挽没半点感情了,是真的在分析段寒成话里的可信度,“可信,他现在没理由再伤害元霜了,所作的事情只有可能是为了元霜好,元霜也没联系我们,证明是真的。” “那就好。” 周嘉也低下头。 看得出来他想在这里多留一会儿,“小铃铛睡了,你等她醒了再看吧。” 这次她温和了很多,周嘉也是感动的,可还是不安地开了口,“家里是不是想让你再婚,给小铃铛找个新爸爸?” 第531章 会不会把我供出来 等到了天黑,医院里安排了很多人,只等展则进入然后举刀,这里的环境状况都要比酒店更方便。 思虑再三,还是将元霜转了回来,这样才能加大真实性。 看着外面深色的天空,段寒成焦急等着时间和医院里的消息,展则已经从后门混了进去,不光是段寒成,薛邢也在医院附近等着,只是不知道在哪里。 两人对比彼此而言一人在暗一人在明。 以前是薛邢在暗,现在反了过来。 找到了病房,外面的值班护士很多,这些也都是段寒成安排的人,知道展则要来,那些人的看管松懈了很多,让展则很轻松便混了进去。 看到病房里元霜,展则怔了下,还是按照原本的安排拿出了匕首。 外面的人早早准备好进来,将这出戏演了下去,展则没有过多反抗,可为了让状况更逼真,给自己来了一刀,好让薛邢信任他真的是被逼无奈才出卖了他,毕竟哪怕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想真的跟他撕破脸。 段寒成及时报了警。 医院楼下被警车环绕,里面状况复杂,看上去像是出了大事。 薛邢皱着眉看过去,察觉出了大事,连忙沉声吩咐司机:“开车!” “现在吗?”司机有些茫然,原本计划是要接上展则一起走的,“展则还没出来,是不是出事了?” “就是出事了才要走。” 薛邢催促着,“快点。” 说好接应展则,接应的不过是成功后的展则,而不是失败被捕的他。 一看到薛邢的车开走。 段寒成的人立刻跟了上去。 一回到家里,薛邢扯开领带,倒进了沙发中,闭眼思考了几秒钟才拿出手机联系秘书,“给我订明早回去的机票,不……越快越好,最好今晚。” 对展则的信任是有的,但他不是蠢货,如果现在还没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那他也就没那么心机设计段寒成跟方元霜那么多年了。 从展则失踪了那么久来看,绝不可能是真的失踪。 段寒成的人遍布各地,要是想找到,早就找到了,或许也早就通了气,到今天的行动也都是演出来的。 最后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出卖他。 只有尽快离开睦州,才不会被牵扯进去,可他忘记了另一个人。 没等订到机票。 付黛便先打了电话过来,“小舅舅,你听说了吗?展则被抓了,他会不会把我供出来,现在该怎么办?我会被抓吗?我一开始找他去杀了方元霜就不想坐牢,现在该怎么办。” 她的问题太多了,薛邢听的头疼,也不想听下去,“放心,展则那么爱你,怎么会出卖你,一开始我们说好的就是这样,失败了就认栽。” “可那时候我假装还有孩子,现在孩子没了,他肯定会拉着我去陪他的!” 连付黛都想得明白的到底,薛邢怎么会想不明白,可他才不在乎付黛的死活,转念一想,或许还可以利用她最后一次,“你说得对,但最糟糕的是展则早就知道了,也知道我们在利用他。” “这怎么可能?” 付黛忍不住破了音,本来都设计好的,怎么会弄成这样,她欲哭无泪,“那你说怎么办?是你让我找展则的?” “去求段寒成。” 这是薛邢为自己想的最后一个退路,“去求他,求到他答应你放过你为止,看来你陪过他一段时间的面子上,他或许会心软。” 让付黛去缠住段寒成,他或许想不到自己。 付黛却知道这个法子行不通,“他对我才不会心软,我只好先去找我哥哥了,实在不行就去找我爸,总之我不要去监狱。” “千万别去找清叙。”薛邢每句话都是在催付黛的命,“他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他只会让你去自首,你现在能求的只有段寒成或者方元霜。” 第532章 要么跑,要么求人 一直被薛邢支配着,付黛头一次头脑清醒了些,她没去缠着段寒成,第一个找了付清叙。 下跪磕头,痛哭流涕,就为了让付清叙帮自己。 付清叙本就因为元霜的事情心烦意乱,这下又出了事,他靠在沙发中,面色肃冷,弹了弹烟丝,看着地上跪着的女人,“你想让我怎么帮你?是代替你去求段寒成,还是元霜,不管是什么我都不会做。” 那种伤自尊的事情,付清叙办不到,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妹妹。 “哥,我求求你了。” 付黛诚恳地跪着,“我去肯定没用,如果你去,方元霜或许还会看在你们的情分上放过我一马,而且这些都是小舅舅指使我去干的,不我自己要干的,我本来都说算了,是小舅舅说要斩草除根。” “别再说了。” 付清叙推开了付黛,“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再做那些事情,你不听现在闹成了今天这样,就要给你点惩罚才行,不然你还是不知悔改。” “哥,我错了。” 付黛知道,现在她能做的唯有道歉服软,好避免坐牢,没什么比坐牢更可怕,那样她的一生都会被打上耻辱的烙印,洗刷不掉,“只要别告我,别让我坐牢,怎么样都行。” 付清叙并不想掺和付黛的事,可到底是亲妹妹,不能真的坐视不理。 “小舅舅呢?你说是小舅舅指使你的,小舅舅人呢?”付清叙保持了清醒的头脑,“他怎么不来帮你?” 付黛挫败地跪坐在自己的脚背上,苦笑了一声,“算了吧,小舅舅根本就不管我,还让我去求段寒成,我求他有什么用?他巴不得快点把我弄进监狱里,好让我别再碍眼。” “小舅舅不是一向很疼你,怎么会不管你?” 付黛摇头,已经知道事情败露了,自己的下场必然不会好到哪里去,现在赌的便是展则会不会出卖她,要是出卖了,那么她面临的便是牢狱之灾。 一想到这里,她整个人忍不住崩溃,捂着脸开始大哭,“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想这样的,我只是不想方元霜把我绑架她的事情说出去,怎么会弄成这样?” 她在自问。 可付清叙早就知道答案了,冷漠地看着她流眼泪,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元霜要是想让你坐牢,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安然无恙地在这里待着吗?她早就放过你了,是你自己不放过自己。” “才不是,是她说了要让我坐牢的。” 懒得跟她废话。 付清叙起身,“你要是不想坐牢,也别想着求谁了,赶快买票出国躲躲,在这里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他是应该劝付黛自首的,却也清楚她不会答应。 “跑得掉吗?”付黛没那个信心,“就算跑了也会被抓回来的……” 也是此时,付清叙才知道付黛究竟有多蠢不可及,“要么跑,要么去求人,自己选。” 付黛眼神灰暗,很清楚自己怕是走到尽头了,不管是求人还是跑,效果都不会太大,在漫长的沉吟过后,她抬眸深深看了付清叙一眼,眼泪刷的从面庞滑落,“哥哥,我只不过是喜欢一个人,想要跟他在一起,为什么会落到这步田地呢?” “喜欢一个人,就可以去杀人吗?” 她痴痴地笑,接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带着眼泪在笑,也是几近绝望的样子,“所以现在要死的人是我自己对吗?没关系,我接受了。” “你要干什么?” “等死呗。” 将鬓角的头发挽到了耳后,付黛一副坦然赴死的样子,“反正没有人会帮我了,要我去求段寒成,那我宁愿堂堂正正地去死,也不要在他面前低声下气,丧失我最后的尊严。” 付清叙静静看着她。 “倒是哥哥你,我死了,你也不会好过,以后方元霜跟段寒成在一起了,我不信你真的能坦然面对,”她一副要拉所有人下地狱的架势,“到时候的日子不过是比死还煎熬而已。” 第533章 不是来谈情说爱的 一整晚的拘留审问,该问的展则都说了。 一清早薛邢的住处外就围满了警察,查到他去了机场,一行人去堵,好在段寒成早就派人跟着他,拦住了他,才能够成功将他抓获。 得知薛邢也被抓,付黛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 挂了电话瘫倒在屋子里。 付黛的希望全没了,薛邢都被抓了,那她的下场只会更糟糕,可比起坐牢,她宁愿去死。 颤抖着打了个电话给母亲,付黛捂着话筒在哭泣,等待着母亲接电话,毕竟这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了,可母亲没有接电话,她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无望地笑了笑。 拿起了一旁果盘里的水果刀,没再犹豫,一刀割开了手腕。 抓了薛邢,第二个就是付黛。 警察赶去了。 可传回来的消息却是付黛割了腕,为了保证安全,先送她去了医院。 元霜已经被送了回来。 杜挽问了很久,才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担心的不行,“怎么不早告诉我们,你知道我跟你哥哥有多担心吗?” “她才不在意。” 周嘉也在旁坐着,一脸的不屑,“人家有的是抱负。” 说起来向笛的事情只有周嘉也走出来了,段寒成和元霜都还沉浸在过去,或者说必须要弄清楚,才能真正开始新生活,经过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那只幕后黑手。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才没有告诉周嘉也跟杜挽。 “难道你不在意当初是怎么一回事吗?”元霜不解地看向周嘉也,“再怎么样你也是在场的人,不过也是,你早就结了婚,早就忘了向笛长什么样子了,但我不行,我一辈子都搭在里面了。” “是你自己想不开。” 周嘉也是冷漠的,丢下这么一句便起身,“这下好了,把薛邢找到了,你的心头大患可以去了,以后也别这样了,让人担心。” “我等会儿还要过去,看看是什么状况。” “我送你去。” 看向杜挽,周嘉也不想她多为元霜的事情操心,“行了,你快回去吧,小铃铛那边离不开你,有我看着元霜,你放心吧。” 他变得不知温和沉稳了多少。 要换做以前,他一定会臭骂元霜一顿,哪里会这么心平气和的。 跟杜挽道了别。 元霜坐上了周嘉也的车,他看着她忍不住叹气,“你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合适吗?跟段寒成不清不楚,还合计着一起去抓人,真是大本事。” “不然呢,你以为我跟他在干什么?” 元霜是懂得怎么嘲讽回去的,“难不成旧情复燃吗?” “谁知道呢,我看寒成对你那个样子,不就是要旧情复燃吗?” “你自己看到的,不是别人想的。” 原本是严肃的话题,周嘉也却突然划出了一抹笑,“怎么不是呢?不信你去问问寒成,不过既然你们都弄清楚是谁在搞鬼了,误会不就解除了,怎么不能在一起了?” 元霜是没这么想过的,她跟付清叙结过婚,段寒成跟付黛离了婚,他们再在一起,像是什么样子? “总之我没想过,也绝不可能。” 段寒成早在等着元霜了,看她过来,连忙上前主动打开了车门,周嘉也坐在车里,低头看着他,眼神意味深长,“元霜麻烦你了,别让她再受伤了。” “知道。” 元霜斜睨了他一眼,像是在警告他闭嘴,她来这里是来办正事的,不是来谈情说爱的。 关上了车门,元霜一个人走在前,段寒成腿脚本就不方便,从后艰难地跟上了,走在元霜身边,小心翼翼的,“怎么了?又跟嘉也闹矛盾了?” 段寒成的关心元霜不在意,她摇头,“没有,薛邢呢?我要亲自见他。” 第534章 家里会认她 在元霜来之前,段寒成打点好了所有,元霜进去可以直接见到薛邢。 他叫了律师,拒不承认自己身上那些罪,可有展则这个人证和那段录音当作物证,他是很难结束清楚的,不然也不会落荒而逃到机场又被抓回来。 元霜走进来时他疲惫地抬眸看了一眼,接着昂起了下巴,对这个女人只有轻蔑,“谁让你进来的?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到了这个份上,也没什么好装了。 元霜在他面前坐了下来,眼神缓缓划过薛邢,像是在他身上找寻着与向笛的联系,“你跟向笛姐认识对吗?你把她害了你知道吗?” 怎么刺激一个人元霜是了解的。 果然这话让薛邢表情变了变,眉心也拧在了一起,眸子里多了些杀意,“你以为我身边只有一个展则吗?还是你觉得你有段寒成护着,我就不敢怎么样了?” “你当然敢,如果不敢,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元霜的话是笑着在说,薛邢的表情却越来越难看,“你有什么脸说是我害了向笛,害死她的人是你,这里你应该很熟悉才对,向笛死后你不就来过这里?” “但真正该来的人是你。” 元霜什么都知道,哪怕薛邢还没开口说什么,她却好像已经心知肚明了似的,“你不经过向笛姐的同意,一意孤行说要帮她,其实是害了她,我爸爸很爱她,只要坚持下去家里会认她,而不是用你那种极端的方式。” “我极端?” 薛邢嗤笑一声,肩颈往椅背里陷,“你们家里根本没打算要认向笛,我那么做,不过是为了除掉你,好让向笛跟她的父亲相认,你是阻碍,最后也害死了她。” “我再重申一遍,绑架是你干的,害死向笛姐的那个人也是你,你这些年对我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因为愧疚,所以想要找一个人替你顶罪,好减轻你心里的负担,是吗?” “这是你给自己找的说辞吧?”薛邢到现在还不死心,还在想着推卸责任,他这么多年设计元霜,让她吃了那么多苦头,自诩是给向笛报仇,实际上呢? 他根本就不明白,向笛恨谁都不会恨跟她一样同为受害者的元霜。 “这话应该送给你才对,怎么会是我的说辞呢?”元霜想起那天跟向笛一起被帮,她安慰自己,鼓励自己,告诉她可以活着出去。 她那样做,不就是为了两个人可以安然无恙出去吗? 可如果不是薛邢自作主张,根本就不会有这场灾祸。 “不知道这些年向笛姐姐有没有进入过你的梦里?”元霜直视着这个人的眼睛,压得他直喘不过气来,“还是说她责怪你,所以一次都没有去见过你,责怪你毁了她原本的计划。” “你闭嘴,你胡说八道。” 薛邢果然激动了起来,手跟着拍了拍面前的桌板,急得青筋都在跳动,“向笛不是我害死的,是你,要不是你她就不会死。” “我当然有责任,我的责任是没有拉住向笛姐,可你的责任在于一手促成了死亡。”元霜实在看不得这个人执迷不悟的样子,太滑稽了,“这些年你加诸在我身上的苦难,我都可以不当回事,因为在我看来,那是我应得的,可你呢?” 元霜走近,看着面前这个狼狈又可笑的薛邢,“这些年你在后面推动了一切,你一定很得意,可你得到了什么惩罚呢?你才是作恶多端的人,向笛姐就算死了也不肯多看你一眼。” “你找死是吗?” 薛邢激动地想要站起来,门外有警察冲进来按住了他,元霜已然是胜券在握的那个人了,当然不惧怕他,“早点认罪吧,死后还有脸去见向笛姐。” 第535章 被毁得最彻底的那个 从里面出来,元霜视线模糊,什么都看不到,一路往前走,段寒成跟在后,他的腿脚本来就不便,外面又下起了雨。 不撑拐杖撑着伞。 元霜在伞下,段寒成却淋湿了大半。 到了车旁,他打开车门让元霜坐进去。 一进入封闭空间,她的眼泪就忍不住了,低着头无声哭泣着,一想到向笛是死在这样一场天大的误会里,她鲜活的生命,明媚的笑容,都成了一把灰,什么都不见了。 元霜控制不住地心痛,心脏都在抽疼着,段寒成没有坐进去,而是递了张纸巾给元霜,她的悲伤痛苦来源于向笛被献祭的生命,段寒成的痛苦则是因为元霜。 向笛是死了。 可据他所知,向笛是知道薛邢要绑架他们的,她虽然拒绝了,可一点防备都没有,是不是心里也存了想要除掉元霜,自己成为周家唯一的大小姐的心思? 谁也不知道。 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但元霜这些年确确实实受了太多的苦,这苦生不如死,对她而言,自己的后半生应该是熠熠生辉的,或是站在舞台上,成为最耀眼的小提琴家,不该是失聪又伤了手。 亦或者以周家大小姐是身份嫁一个如意郎君,明亮光彩。 总之不该是现在这个被埋没后灰暗的样子。 不管真相究竟如何,向笛知道与否,元霜也都是被毁得最彻底的那个。 段寒成站在车旁,直到天色暗了下来,他挡在车窗旁,看到薛邢的律师来了,里面的哭声停了,元霜用闷声问了句:“你不上车吗?” 回头就看到元霜红着的眸子,很脆弱,像是有了裂缝的水晶球。 让段寒成不忍心再看第二眼。 坐近了车里,好在段寒成伤在左腿,秦和不在时还能开开车,“我送你回家,这里的事情你不用再管,我一定会让薛邢付出应有的代价,你那几年的苦不会白吃……” “不,我要去见付黛。” 元霜都想好了,这些伤害过她的人,她会一一报应回来,曾经将段寒成当成了仇人,可现在看来,他也不过就是个被欺骗的可怜人罢了。 当初怕是整个睦州的人都以为她是害死向笛的真凶。 更别说段寒成了。 在段寒成眼里,她跟向笛是情敌,所以可以狠心到去布下那么大一个局杀死她,却从没人想到,她如果有那个心智,怎么会不注意打款的账号。 可说这些都是无用了。 眼前元霜唯一要等的,就让薛邢去死。 “谢谢你。” 伴着雨声。 元霜轻言细语道了一声,段寒成是听到了的,“谢我吗?我没做什么,我也是想弄清楚,当年薛邢都干了什么,才会让我跟嘉也都误会了你,现在看来,只是偏见而已。” 潜意识里觉得元霜不是个好姑娘,她善妒任性,所以才会杀死向笛。 却从没想过,她那样小,骨子里不过是骄纵了一些,并不恶毒,怎么会杀死自己的老师,所有人都想替向笛伸冤,所有人都忘了元霜也受了伤。 可段寒成还是不明白,元霜为什么要去见付黛,“你找付黛,有什么事吗?需不需要我跟你一起上去?” 付黛割了腕,可警察去得很快,她被救了回去,如果事后展则指证她,她恐怕也免不了牢狱之灾。 “有很重要的事情。”元霜打开车门便要上去,手腕突然被段寒成拉住。 他哀愁地望着她,“真的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 元霜的心好似更狠了,“免得付黛看到你又发疯。” 独自一人上了楼,走近了付黛病房处,还没进去,元霜就被门外的人挡住了进去的路,付清叙一脸清冷,淡薄的光落在面上,五官更显薄情了,尤其是此时此刻。 “你来干什么,生怕付黛死得不够透彻?” 第536章 唯一的自救方法 看到付清叙这个样子,元霜由衷替付黛感到庆幸,起码她在这种时候并不是孤立无援的,相反还有个哥哥站在她身后撑着她。 反观自己,当初才是真的无所依。 “我要是想要逼死她,就不会来医院了,而是直接催警察快点抓了她。” 元霜的真实意图并不是要付黛去死,她不过是想让付黛将知道的交代出来,好最后去定薛邢的罪。 至于付黛身上的事情,元霜已经不想再去追究了,这些都已经是不重要的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让薛邢为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可付清叙是不相信的。 他挡在门前,不打算让元霜进去,“付黛刚被救过来,这会儿还没醒,你一定要这样逼她吗?” “那我就在这里等她。” 元霜不会走的。 起码她自己是这么决定的。 展则一个人的证词是不够有力的,薛邢会找最好的律师为自己洗脱身上的罪名,那样她跟段寒成就前功尽弃了,付黛这里,至关重要。 可付清叙是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元霜的,“展则不是已经被你抓了,我知道是付黛指使的,等她醒了我会让她去赔罪,或是坐牢,但不管怎么样,现在你都别进去了。” “不是她指使的,我也没想让她坐牢,是薛邢。”元霜昂高了下巴,看着付清叙,身上那股子韧劲再一次让他自愧不如,“薛邢是领养的吧?这些年是他在背后使坏,就连你跟我认识都是他安排的。” “你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你等着看庭审结果就好。”元霜不是要来跟付清叙解释这些的,她对他还有感情,但不是男女之间的,她感激过他,现在也一样的。 所以实在不愿意闹到太僵太难看。 “别说是你了,就连付黛跟段寒成结婚也是薛邢一手促成的,他是要报复我跟段寒成,让我们再也不能在一起,你明白吗?” 元霜深吸一口气,不愿对上付清叙震惊的表情,“我真的要见付黛,她如果不想坐牢,就一定要按我说的做,我跟她无冤无仇,只要她不找我麻烦,我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我没必要非陷她于死地。” 付清叙没听懂。 可躲在病房里的付黛却听懂了。 她突然开门,露出了一张苍白的脸,动了动没有血色的唇,“进来吧。” 付清叙回头看向她,既然她要见元霜,那他也没什么好阻拦的。 关上门。 元霜看到了付黛手腕上厚厚的纱布,这是她为了逃避法律制裁的方式,可也算真的死了一次,醒来就听到了元霜在门外的那番话,她知道,这或许是唯一的自救办法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 付黛很虚弱,现在还有一半思绪没回来,可眼睛已经红了,她侧眸看着元霜,眼泪蓄在其中,“真的是小舅舅安排了这一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不被段寒成爱都没有被薛邢背叛给付黛带来的伤害大。 元霜点头,“他跟我曾经的一个朋友认识,那个朋友去世了,他觉得是我害死的,所以想法设法害我,阻止我跟段寒成在一起,你也是他计划里的一环。” 听完这些,付黛眼泪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掉,“我还是不信,他那么疼爱我们,对我哥哥也是一样的好,难不成这么多年都是利用?” “或许以前是真的疼爱,但从他策划清叙跟我认识,又利用清叙伤害我的时候开始,就是在利用你们了。” 这点毋庸置疑。 付黛用泛红又落泪的眼睛盯着元霜,“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第537章 他才是最大的恶人 想到了这一点。 元霜的一面之词,付黛肯定不相信,只有见了薛邢,听了她的解释,她才会死心。 下了楼,坐回车子里。 段寒成是担心的,“怎么样了?付黛怎么说?如果实在不行,我可以去跟她谈,我的话她应该会听那么两句……” “不用了。” 元霜知道,付黛或许恶毒过,也阴险过,可在薛邢的事情上,对她而言是实实在在的伤害,她一定要亲耳听见薛邢的解释才行,“她要见薛邢,这件事里她负很大一部分责任,我必须要她出面。” “其实展则应该够了……” “不够。” 元霜知道,她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绝不能差不多就行了,一定要让薛邢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刑法,从向笛那场绑架开始,这些年他都干了什么,促成了什么,是怎么把所有人推向深渊的。 她都要他交代出来。 段寒成像是感受到了元霜身上那份执着,“我知道了,让我去安排,我会让付黛见到薛邢的。” “我知道你们一定觉得我不可理喻,原本这个样子就很好了。” 元霜想到的不只是向笛,她没有那么无私,她一样是受害者,“我身上的伤疤,所遭受过的羞辱和落魄,是怎么跪在地上求饶,又是怎么差点被饿死渴死,打到奄奄一息的,这些罪,我都会算在薛邢身上。” 段寒成半点不觉得她不可理喻,相反,他很理解她,他想让她哭出来,哪怕是打他发泄都可以,他是打心眼里心疼她的,“我也有责任,我不该怀疑你,更不该在你回来后还欺负你。” “别说这些了。” “怎么不该说?”段寒成从不否认自己的错误,错了就是错了,他自认为自己聪明了一辈子,却不想是被薛邢掌控住了,还当成了替向笛报复的工具。 要不是对元霜的感情复苏,这件事恐怕现在还没弄清楚。 “我不想听了。” 元霜侧过身子,“就算知道了错又怎么样?在我这里,现在薛邢才是最大的恶人,你的事先别说了。”— 知道元霜回去了,杜挽哄睡了小铃铛便赶去看她。 这几天都奔波在薛邢的事情上,元霜很累,醒来便嗅到了厨房的香味,她一个人住,不该有这些气味,段寒成送她回来时提了要一块吃饭,却被元霜拒绝了。 在事情结束之前,她是不想跟段寒成有过多往来的。 周嘉也已经误会了。 她不想加重误会。 走出了卧室,元霜摸索到厨房门口,杜挽回头,“你醒了,我看到你在睡觉,你哥哥跟我说你这些天累坏了,我就想给你弄点好吃的,吵醒你了?” 小时候只有母亲会对她这么好。 可母亲是个懦弱的女人,在元霜最需要她的时候她选择了抛弃元霜,眼下对她最好的人便是杜挽了,像个亲姐姐一样照顾她,为了她的事情着急。 从前她只是想做一个好嫂子。 可现在没了周嘉也的关系,她也一样对元霜好,无怨无悔,没有任何原因。 两人还没单独待多久,段寒成便不合时宜敲开了门,他是来给元霜送吃的,杜挽不便久留,解开围裙便离开了,走前给了段寒成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任谁也看得出来,他对元霜特别的。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段寒成都看出来了。 元霜看到了他眉宇中的疲惫,“你不累吗?怎么还来这里?是薛邢那里有消息了吗?” “除了薛邢这件事,我们就不能聊点别的吗?”段寒成一字一句,说话时眼里是伤心的,像是很无助。 好在元霜摇了摇头,给了他点好脸色,“怎么会?” 第538章 你想我去见她吗? “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姚记的东西,开车路过,就去买了些。” 段寒成将买来的食盒放下,他不是有意来打扰的,不过是想起元霜累了几天,忙了这么久,没怎么好好吃过东西,才特意买了送来,更没想到杜挽也在。 “我只是送来,怕你不吃东西。” 元霜看到了段寒成眉眼里的谨慎,对出口的每个字都很小心,他其实没必要这样的。 叹了口气,元霜拉开椅子,“你也坐下一起吃吧,这么多我吃不完的。” 想起了小时候见到的段寒成,他意气风发,骄傲清高,走到哪里都是焦点的存在,元霜的小姑娘心思根本藏不住,一天到晚恨不得跟周嘉也待在一起。 这样才能见到段寒成。 在段寒成不知道她的那份喜欢时,他对她也是怜爱的,更像是对妹妹,时不时会笑着打趣元霜,只要他跟她说话,她就会心潮澎湃,激动的一晚上睡不着。 可那些少女心事最后都埋藏在一个个凄冷的夜晚了。 这样单独跟段寒成坐在一起吃东西的日子,是元霜不敢想,也没想过的。 “今天付黛还跟我说了,等见了薛邢也要见你,要好好跟你谈一次。” 段寒成的手很漂亮,像是竹节,匀称细白,拿着筷子的动作标准,他抬眸看了元霜一样,像是心痛了一番,“你想我去见她吗?”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 猜到了元霜会这么说。 一点也不意外。 段寒成扯开了嘴角,“那就见吧,毕竟是你想让我去见的。” “我没有这样说。” 元霜立刻拧着眉否认了,她可不想担上这样的罪名。 “那就是不想了?” 段寒成是懂得怎么诈元霜的,她反应过来自己又掉进了段寒成的坑里,露出了点生动鲜活的表情,让段寒成霎时觉得曾经的元霜好像回来了一点。 可不过一会儿。 她又回到了那张冷漠的,不带一丝感情的脸,“想不想是你决定的,不是我。” 转过身,元霜拿了酒倒进杯子里,没有给段寒成,自己灌下了一整杯,接着又是第二杯,或许喝得多了,才能狠心将话跟段寒成说出去。 面上染了绯红,段寒成不喜欢元霜这么喝,她身体不好,酒会糟蹋了她的身体。 “别喝了,我不去就是了。” “为什么不去?” 元霜还没罪,可意识却有些浑浊了,眼神也逐渐涣散开,有了眼泪,情绪到达了最饱胀的时刻,这些年她实在太累了,没有一天是过得安稳的,向笛死始终压在她的心上。 好像向笛死了,她就不能过正常人的日子,要一辈子赎罪似的。 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不是她干的。 她是清白的。 可有几个人到她面前说一声抱歉? 就连周嘉也都只是轻飘飘一句“都是多久的事情了”盖过了这一件改变元霜一辈子的大事。 不被理解,清白不被重视,这些东西压垮了她,她泪眼朦胧看向段寒成,“你应该去见她,她才是真的爱你,我不会爱你了,你明白吗?” “我不在乎这些。” 哪怕自己是单相思,一辈子单相思,段寒成都是不在意的。 “你不在乎我在乎,你这样在我身边,别人都会误会我是我破坏了你的家庭,我不想再被误会了,你明白吗?”元霜站起来,头重脚轻,又忍不住往后倒。 好在及时被段寒成伸手借接住了。 元霜倒在他怀里,眼泪打湿了他的领口,她心中的痛苦无人知晓,连宣泄的对象都没有,心里恨着段寒成,又无比清楚,这世上或许只有他一个人还在乎她的过去了。 第539章 为女人什么都不要了 守着元霜直到天亮。 段寒成寸步不敢离开,元霜睡在床上,他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只手拉住她的手,不过一晚上而已,她无数次哭泣,说梦话,梦里说爸妈别不要我。 又说真的不是我。 听着她的话,看着她的眼泪,段寒成跟着一起落泪。 早上替她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才离开。 秦和的车子在楼下等着。 段寒成在地上坐了一晚上,腿上很疼,走路更加艰难了,秦和忙上去扶住了段寒成,“段总……这是怎么了?要去医院吗?” “不用,没那么严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段寒成弯腰坐进车里,眉心褶皱很深,腿很疼,秦和看着便觉得无可奈何,想必又是因为元霜,除了她,没人会让段寒成这么无所顾忌的付出了。 “薛邢那里什么状况,说说。” 都这个样子了,还不忘询问薛邢。 秦和忍住了即将吐出唇舌的话,转而又成了段寒成身边那个专业的助理秘书,“展则什么都说了,也录了口供,按你说的给他找了最好的律师脱罪,只看薛邢那里的律师怎么说了,现在对我们情况不算好。” “怎么?展则不是都说了是受薛邢的指使,也有录音。” “薛邢不认,咬死了说录音是合成的,当不了证据,那些话他根本就没说。”秦和去了解了一圈,又等了一晚上,就为了等一个结果,“还有就是……方小姐没有受伤,所以上诉也是对我们不利的,除非……把绑架案翻出来。” 难怪元霜昨天就去找了付黛。 兴许是见了薛邢,知道以他的性子绝对不可能接受审判等待坐牢的结局,元霜才会急着让付黛出来作证,只有那样,他们才有胜算。 段寒成捏着眉心,“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也把薛邢想的简单了,也是……一个缠了我跟元霜七八年的人,怎么会这么好对付。” “那现在……” “你安排个时间,我跟付黛见面。” 这下看,不搭上付黛这条线是不行的。 秦和还有别的话没说,犹豫了一番还是开了这个口,“段总……你为了方小姐的事情东奔西走,很长时间没有回集团了,那些人已经对你有意见了,付小姐的事我来安排,您要不要……” “江誉不是在?” “江哥说只待一段时间,他就要走了。” 江誉对段寒成失望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也知道,哪边都需要他,也是一样重要的,他不可能为了薛邢的事情不管家里的基业,更不能完全不管薛邢。 那样元霜一个人肯定应付不来薛邢这样的老狐狸。 “这样,明天我先回集团,你帮我去找景南,让他多看着点元霜,别让她冲动,更重要的是薛邢……” 好在段寒成还有理智在,没有为了一个女人什么都不要了。 秦和欣慰了很多,“好,我马上就去找他,薛邢我也会盯着的,一旦有风吹草动就告诉您,您大可以放心。” 不是他自己来,怎么可能放心的了。 可当下也没别的办法了。 车子往段家开去,段寒成看着窗外落出了云层的晨曦,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猛地一紧,不止付黛跟展则,还有一个人,在这个案子上一定可以起到关键性作用。 “秦和。” 段寒成唤了他一声,看样子像是很焦急,片刻耽误不得,“你去通知我父亲,让他把柳姨送回来,尽快。” 第540章 让他给我卖命 没想到段寒成会主动安排见面。 付黛手腕的伤不算深,止住血就可以出院,之前留在医院,只是想要逃避抓捕。 趁着出院以前,还可以跟段寒成见上一面。 也猜到了段寒成来是为什么,绝不是为了她的安危,他来,不过是来逼自己最后一把。 看着极速消瘦下去的付黛,段寒成像是看到了当初的元霜,有着一样不忍的心境,原本付黛不该是这样的,她跟付清叙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薛邢要付很大一部分责任。 “元霜都告诉你了是吗?” 这就是他。 对不愿意多见的人,连叙述的过程都省了。 付黛内心被极大的一片悲凉所裹挟,想到这些年自己对段寒成的所作所为,对他的那些付出,根本就是笑话一场,也是白费功夫,就算她把心掏出来,段寒成也不要。 他只要方元霜的。 付黛一笑,眼泪却掉了下来,“告诉是告诉了,可她告诉了我,我就要按照她的意思去办吗?” “当然不是一定,可如果不这样,你的牢狱之灾只会更严重,你真的想好了要跟薛邢同生死吗?”段寒成对面前这个女人是没有任何感情可言的,话里更不会心软多少。 对他而言,让薛邢受到惩治是重中之重,耽误不得片刻。 毕竟那是一只修行了千年的狐狸,拖得时间越久,对他们越是不利,反倒是薛邢,指不定哪天就想到办法了脱罪了。 段寒成绝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 所以付黛这里的功课,是必须要做的。 “你只会用威胁这一招吗?” 付黛歪了歪脑袋看着段寒成,“好歹夫妻一场,到了今天,你还是不愿意跟我说一句软话吗?” 段寒成与付黛思维不同,更加无法与她感同身受,她想要的爱他给不了,但一句软话还是给得了的,“我们这样劝你,的确是为了你好,其实一开始我并不讨厌你,你回头想想,你的所作所为,是不是有薛邢的教唆?” “或许吧,可我就是爱你,为了爱你,我愿意当一个坏女人。”付黛含着泪,她不想在段寒成表现出脆弱的这一面,可没有办法,“我想要跟你在一起一辈子,我才会给你下药……” 说起这件事,她攥住了床单,又悲又憎恨。 “可我却被展则给耍了,他不仅让你厌恶了我,还逼我跟他发生关系,怀孕后再诬陷你。”付黛忍不住骂自己蠢,真的是蠢透了才会被展则骗,“所以我也骗了他,我打了他的孩子,还让他给我卖命,我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段寒成来不是听这些的,“你要见薛邢,我已经安排好了,如果你打算指认他,等庭审的时候我会尽量帮你减轻罪责,跟展则一样,他已经回头了,你呢?” “回头?” 付黛不想再跟段寒成如何了,可她的一颗心都在他身上,无法做到对他视而不见,“我回头了,你会原谅我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知道……可知道又有什么用?” 别说是做了多少,就算是为他没了性命,他怕是也不会正眼看她。 可哪怕是一刻的温存,付黛也想要拼命留住,“寒成哥哥……” 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这么叫段寒成了。 “你让我做的我愿意去做,也希望你可以信守承诺,起码保我别判个十年八年那么久,那样的话我宁愿去死。” 她是决绝的。 于其让她落魄,她不如去死。 可这点恰恰是段寒成可以保证的,反而是这个时刻,段寒成才能给一句好话,也慰藉了付黛脆弱的心灵,“我不会让你去死,也不会让你坐十年八年的牢,你相信我,最多两年。” 第541章 最想要清白的人是她 为了段寒成,付黛再一次选择背叛了家里人。 她没去见薛邢,一口答应下来要帮段寒成作证。 这在别人眼里,就像是段寒成勾搭了付黛,或者说是哄骗了她。 周嘉也都忍不住打趣了段寒成,“你到底给付黛下了什么蛊,让她这么听你的话?” 下蛊是算不上的。 只是付黛也是聪明人,尤其是在经历了这么严重的大起大落之后,她明白什么叫做及时止损,也知道要想减轻刑罚,必须听段寒成的。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让元霜知道,你三言两语就搞定了付黛,肯定心情复杂。” 段寒成知道元霜的态度,她不喜欢别人开她跟他的玩笑,“别这么说,元霜根本不在乎我跟付黛的关系,你这话让她听到会不高兴的,别再说了。” “得了吧,我看她才不会在意这些,我说的是她辛辛苦苦去跟付黛说了那么多,却还不足你一句话管用,这不可笑吗?” 段寒成低头苦笑,也是。 连周嘉也都知道元霜不会在意他跟付黛怎么样,他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竟然还害怕元霜听说以后会不高兴,实在是自作多情了一点。 “怎么样,薛邢那边最多能判几年?” 段寒成对这点是没把握的,他轻轻摇头,“薛邢手底下培植了不少势力,要是找不足足够的证据,恐怕不能让他进去,何况当年向笛的案子,该死的都死完了,除了展则知道一点,别人……” 就连付黛知道的也只是上次绑架薛邢帮了忙,后来让展则去灭元霜口的事情也是他教唆的,除此之外,他就像是一个旁观者,笑看着他们在斗争。 甚至完全没想到过自己会被牵扯进去。 要不是段寒成调查出了端倪,的确想不到这么多年来是薛邢在主导他们的命运,不仅毁了元霜,也毁了他。 “怎么会没有证人,那两个绑匪不是还剩一个,元霜不是还在?” 但那个案子已经过去了七八年,的确太难在追溯清楚。 可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元霜的清白昭告天下? 不管多难段寒成都会去办。 “元霜呢?” 段寒成这才想起来,上次之后就再没见她了,“她不在吗?这些天在忙什么?” “没见到,也没去找杜挽,可能在找证据吧。” 毕竟最想要清白,最想惩治薛邢的人,就是元霜了。 可段寒成太忙,除了抽空去见了付黛一面,其余时间都要在公司待着,好在很快段业林就派人将项柳送了回来。 得知消息。 段寒成派秦和去接元霜。 却没接到人。 秦和打电话回来,“段总,照顾方小姐的保姆说方小姐三天前就离开睦州了,说是要去外省一趟,具体去了哪儿她也不知道。” “去外省?” 难怪这些天都没看到元霜。 段寒成紧张地站了起来,腿上打晃,项柳坐在他对面看着,暗暗替段东平不值当,要是段东平还在,哪里轮得到段寒成,到底是残废的人,是配不上当段家接班人的。 “我不是让你这几天都跟着她吗?你就是这么跟着她的?” 秦和结巴了下,他是在跟着元霜,可总不能是从早到晚都在监视,集团一大堆事情,他不过是偶尔来看一眼,这几天没瞧见,却也没放在心上,“对不起段总……我现在去追。” “快去找。” 薛邢是还在被拘留取证期间没错,可他在外面留了不少人手,要是想找到元霜,致她于死地,那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罢了,“找到了立刻告诉我,不管怎么样,要保证元霜安全。” 第542章 婚约在前 挂了电话,段寒成在项柳对面的位置坐下,神色不免有些恍惚,很担心元霜出事。 她不该在这个节骨眼离开,眼看薛邢就要入狱了,她走了,还不知去了哪里,一句话都没留。 “怎么?” 项柳失去了亲儿子,不如当年那般狡诈诡计多端了,反倒是一脸认命的样子,“周家那个不见了?其实我以前就看得出来,你是很在意他的,可大概是因为姐姐的关系,你总是不怎么相信女人。” 叫项柳来不是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的。 段寒成冷声打断了,“柳姨,我让你来是想让你跟我一起去指认薛邢,不是聊这些陈年往事。” “薛邢是谁?” “可能就是他害了段东平,把罪都推到了段东平身上,你如果想为他报仇,就听我的。” 这话说的很清楚了。 可项柳却没有答应,她身子往后,靠近了沙发中,好整以暇看着段寒成,他是她的继子,但也是她姐姐的孩子,有这层关系在中间,这些年他们一直不对付。 直到段东平死去。 项柳心碎了,无数个夜里诅咒段寒成去死,下地狱,可有什么用? 他活得好好的,还娶了付黛。 那时候她气得连饭都吃不下,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才总算想明白,如果不跟他争,起码段东平还在她身边,还不会变成今天这个孤苦无依的样子。 可她就是喜欢看段寒成气不顺的样子。 她也要他体验一下自己当初的感受。 “我为什么要帮着你去对付那个人,东平死了,我没什么好争的了,但我就是看不顺你。”项柳的眼神变了,像一个狡黠的狐狸,“我就是要你日子不顺,别说去作证了,我不去帮着那个人对付你就不错了。” 猜到了项柳会这么说。 段寒成并不意外,连表情都是顺的,没有半点诧异,“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看着段东平死不瞑目,我是没什么意见的。” “他就算死不瞑目也是因为你,是你霸占了本应该属于他的位置。” 项柳站了起来,目光聚焦在段寒成脸上,像是将他当成了今生今世最恨的仇人,“寒成,你是段家名正言顺的那个人,可东平呢?他一辈子活在你的阴影下,出不了头,好不容易争出来了,又要让给你!” “我不是要跟你讲这些。” 对段寒成而言,这些事情早就过去了。 可对项柳没有,她很久没有情绪这么激烈过了,抬手便指着段寒成,“你不是要我去作证吗?好,可以,你去告诉所有人,你母亲才是那个第三者,你才是那个私生子!” 段寒成目光一寸寸阴寒了下来,“您在说什么?别胡言乱语了。” 现在跟项柳是聊不上什么了。 段寒成刚要叫来保姆带走她,她便突然扑了上来,抬头紧盯着段寒成的这张脸,恨不得撕烂他似的,“我有没有胡说,大可以等你死后问一问你那个冰清玉洁的母亲,她是怎么在我怀上东平之后还要跟你父亲结婚的。” “我母亲跟父亲的婚约在前,是您不知羞耻乱搞。” 这点段寒成是可以用性命保证的。 这也是从小老太爷就告诉他的,老太爷说了,他的母亲善良漂亮,对谁都好,是著名的慈善家,跟父亲相爱,是父亲一时糊涂,被项柳勾引,发生了关系。 可在项柳看来,完全不是这样,“真可笑,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所有人。” 段寒成信誓旦旦,没有动摇。 “那我告诉你,要跟你父亲结婚的人是我,是你母亲占了我的位置,她才是第三者。”项柳拽着段寒成的衣领,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所以你才是私生子。” 第543章 身份也是假的 在项柳那里知道的真相太惊人,让段寒成一时没能缓过神来。 他很久没抽过烟了。 坐在房间里点了一根,抽完了还是没缓解心中的燥意,他以为的高洁神圣的母亲竟然是破坏别人的第三者,反而那个心思叵测的项柳,才应该是堂堂正正的原配。 这怎么可能? 想得出了神。 手机突然响起,段寒成迟钝反应过来去接,手上的烟丝烫到了指间,他皱了下眉,语气不怎么好,让那端的秦和战战兢兢,“怎么,有元霜的消息了?” “是,找到方小姐了。” 秦和还在大喘气,有些说不明白,“方小姐是去见那个绑匪了,但是好像听说对方出了事,总之就是见不到了,现在又不知去哪里了。” “这叫找到人了?” 段寒成气不打一处来,按着眉心,尽量不去发脾气,“快去找,见到人了再给我打电话,听明白没有?” “明白。”秦和不敢多说,从口吻中听出了段寒成的不悦,“如果集团那里要忙,您……” 没等说完。 电话被挂断了。 段寒成这样清高的人怎么能接受自己是一个第三者的孩子,他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了如此沉重的打击,可项柳的话字字诛心,就好像是确实发生的似的,她的眼神那样坚定,半点不容置疑。 电话打给了段业林,想要确定项柳的话,段业林却没接。 从没有一刻如此无助过,如果连他的身份也是假的,那他还拥有什么? 没有了健康的身体,高高在上的身份地位,连最爱的人也失去了,他还是谁? 这么想着,就好像已经是一个丧家之犬了。 电话再次打来,触怒了段寒成。 他没看来电人姓名便接起来骂了回去,“秦和,这事你能办就办,不能办就回来,我另外找人办。” “……办什么事?”是元霜的声音,她有些茫然不解,语调中还有些逗弄的意思,“秦和又怎么惹你不开心了?他已经够忠心耿耿了,你还想赶走第二个江誉吗?” 她很少一口气跟他说这么多。 段寒成怔了怔,拿过手机看了一眼,灭了烟才确定真的是元霜,有那么一瞬间,他真以为自己是幻听了,“抱歉,出了点事,没想凶你。” “我知道。” 元霜难得主动问起段寒成,可他知道,这不是因为爱,只是因为他跟她一起办了薛邢的事情,她是打心眼里感激的,这点没错,“我是想跟你说一声,我明天就会回去,你不用让秦和来找我了。” 她什么都知道。 甚至知道那几天段寒成派人跟着她,监视她。 “你去哪儿了?” 段寒成此刻心情复杂,他知道,如果项柳说的是真的,又想让她作证,那么过不了多久,段寒成不再是段寒成,而是一个小三上位的生下的孩子。 他这段时间心思都在怎么揭露薛邢身上,董事会那帮老家伙早就想踢他出局了,一旦他的身份昭告天下,那么他的下场会是如何凄惨,他再清楚不过了。 可为了元霜,为了弥补这么多年的亏欠和遗憾,他又别无选择。 元霜却没发现任何端倪,只是来告诉段寒成一个好消息,“我找到了当年那个绑匪送出国的家人,或许他们也可以成为证人,所以早点来告诉你,想问问你要怎么安排?” “真的?” 段寒成眸中重燃希望,如果可以,他是不需要项柳的,可转念一想,若是她说的是真的,他的良心也无法让他坦然在段家生活下去了,表情忽而黯淡了下去,“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元霜,我很想见你一面。” 第544章 同父异母的妹妹 走出机场下着雨,元霜打着伞找到了段寒成的车子,正要坐上后排,才发现秦和没在,是段寒成开的车子。 元霜转而坐上副驾驶,随手撩拨开湿润的头发,有些诧异,“秦和呢?你腿脚不便怎么还开车?” “没什么,就是想亲自来接你,再说了,秦和也忙。” 这是真的。 秦和很忙,忙到没时间再给段寒成当司机。 元霜并没觉察到段寒成的异样,她刚从雨中走来,眸子也像是被雨水冲洗了一遍,很明亮干净,“你说要见我一面,什么事情?是薛邢那里出什么问题了吗?” “不是。” 是他自己的问题。 段寒成没有直言,关于他的身世究竟如何,还要等段业林回电,他不会听信项柳的只言片语,但也不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是家里出了点事情,怕之后不能及时帮你,提前告诉你一声。” “电话里告诉我不就好了?” 元霜松了口气,“我还当是出了什么大事,忙不迭就回来了。” 段寒成唇角绽出一抹笑,他不确定将来会如何,可一想到元霜也会为自己难过,这便是值得的,“如果我真的出事了呢?你会替我紧张吗?” “你会出什么事?” 所有人之中,只有段寒成是有段家作为庇护的,无论他犯了什么错,身后庞大的家族都可以替他兜底,所以他不怕跟薛邢那种人对抗。 在元霜眼中,他算得上是无所不能了。 “我是说如果,打个比喻而已。” 算起来,元霜现在已经会紧张他了,这就是进步了,不想曾经,哪怕是他死在她面前,她恐怕都只会无动于衷罢了。 元霜是在慎重考虑,考虑之后指尖抓住了衣摆,“如果是因为薛邢的事情让你为难,会影响到你的生活,我想你还是不要继续下去了,连周嘉也都知道这事跟他无关了,你也是。” “他对向笛的喜欢三分真七分假,何况又知道了向笛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当然不会再有什么感情。” 说完这话,段寒成又想到了什么,忙跟元霜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说我对向笛还有什么感情……” 其实在知道向笛跟薛邢的关系,也猜到了那场绑架里有她的默许,或许在看到元霜有危险,险些失去清白时,她是后悔那样做的,所以才会临时后悔主动走了出去。 那时候她一定是想要提前结束那场闹剧的。 可事与愿违。 她失足坠楼,所有筹谋都变成了泡影。 “就算有也又怎么样,那也是应该的。”元霜不爱段寒成了,所以他爱谁,对谁有感情,她都是无所谓的,“如果没有,我反而觉得你太冷血太无情,不是吗?” 又跑题了。 段寒成要说的不是这个,他扶着方向盘,察觉到雨越来越大了,“算了,我们先去吃个饭,我慢慢跟你说。” “不了。” 元霜连这么点时间都不给他,也没捕捉到段寒成眼睛里的失落,他哑然了一瞬,“……怎么了?” “既然没什么事就不吃什么了,我想回去一趟,有事要跟周嘉也商量。” 这或许是审判薛邢前段寒成最后一次跟元霜单独相处的机会了,有关项柳说的那些话,他是想让她知道的,可以现在的状况看来,是没办法告诉她了。 不让她知道也好,他自己可以处理。 “那好,我送你过去。” 元霜歪了歪脑袋,凑近了些,那个距离让段寒成不由咽了咽嗓子,“你真的没事吗?你帮了我,如果你有什么事,也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尽我所能……” “没事。” 段寒成及时打断了元霜,没让她继续说下去,也是防止自己不够心狠,“谁有事,我都不会有事的。” 第545章 用不着柳姨出面 看到了是段寒成将元霜送了回来,周嘉也表情复杂,目光定格在她身上,像是在打量什么,那眼神让元霜不舒服极了。 “干嘛这么看着我?” 虽然薛邢还没判罪,可元霜的清白周围所有人已经知道了,她不用在被困在当年那场困局之中,气质里少了哀愁,多了点很久没再出现过的鲜活劲儿。 这点周嘉也也发现了,可他却将元霜的变化跟段寒成挂了钩。 “你们这些天都在一起?” 周嘉也是好心劝告元霜,也知道段寒成的为人,如果她不想跟段寒成怎么样,最好是不要招惹,免得生出是非来,“寒成是帮你找到了薛邢的把柄,你马上就要洗脱罪名了,这都是好事,可你想过之后吗?” “之后什么?” “你跟寒成要怎么相处?” 当陌生人是不可能的了。 可元霜又不可能跟他重归于好,所以跟段寒成相处时要把握好分寸。 元霜没心情想那么多,“他没有那么小气,之后如何我管不着,无非就是顺其自然,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一肚子肮脏龌龊的思想。” “我是龌龊。” 这点周嘉也不否认,他不是个好男人,不然也不会让自己失去了妻子跟女儿,“可你别忘了,段寒成也是个男人,他跟你在一起,帮你做了这么多,难道就一点回报也不想要。” “我懒得跟你说这些。” 元霜转过身要回房,走了两步才想起来自己是有正事要跟周嘉也说,“对了,既然你说段寒成帮了我太多,那之后我自己会想办法找证据让薛邢坐牢,当年绑匪的家人我已经找到了。” “你这几天就是去找他们了?” 周嘉也抿了抿唇,被元霜气得扶着额,“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那个薛邢是被拘留了,可他留在外面的人手很多,随时都可以灭你的口,你还跑那么远去找人?” 家里周苍郁郁寡欢,很少见面,感情也淡薄了下去,母亲走了,周嘉也又离了婚,亲近的人只有元霜这个亲妹妹了,她要是出点事情,他死后都无言去见自己的母亲。 紧张也是自然的。 元霜却不觉得有什么,“你放心吧,这个案子不小,薛邢没那么笨,要是在这个关键时候对我动手,不就是不打自招了吗?你们就是太小题大做了。” 最起码结果是好的。 她真的找到了最有力的人证,这下子薛邢的罪必然要坐实了。 “你找那些人有什么用?”周嘉也却不以为然,“我听说段寒成把柳姨找回来了,应该也是为了这件事,说不定也会起到大作用。” 元霜表情沉了沉,没给周嘉也好脸色,“你不是说段寒成帮我太多不好吗?这次就用不着柳姨出面了,我自己就可以搞定,也省得有些人说三道四。” 这是明着在骂他呢。 他不是听不出来,却也没有骂回去,毕竟翻案这种事情,对元霜而言算是大好事,他也想看着她高兴,便没有泼冷水,“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去告诉段寒成,你不需要他了。” 元霜侧眸白了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随你。 周嘉也不是在开玩笑,他离开家便去了段寒成那里,本意是想提醒他别对元霜生出不该有的感情。 被保姆带进去。 楼下景南也在,他跟段寒成面对面坐着,面色太过严肃,两人像是在聊什么大事。 周嘉也顿步,没有上前,思维很是敏感,“怎么,我来的不是时候?是不是打搅你们了?” 段寒成回头看他,纳闷地皱眉,“你怎么在这儿?元霜不是有事要找你商量吗?” “商量过了,现在轮到我找你商量了。”周嘉也掠了景南一眼,眸光晦暗不明,“就是不知道方不方便。” 第546章 不想丢一分 景南先走了。 不是因为跟周嘉也不对付,而是真的有一台手术在等着他。 听说周嘉也出轨,有了外遇,又跟杜挽离了婚,这对景南来说或许是个机会,可他没那么卑鄙龌龊,也不会趁人之危。 可他不这么想,周嘉也就未必了。 因而莫名有了隔阂,也算是理所当然。 这些无声的较劲段寒成看在眼中,没有戳破,这是周嘉也跟景南的事情,他没什么好插手的,“来找我什么事情?” “没什么大事。” 周嘉也坐了下来,神态轻松,大概是掐准了段寒成爱元霜,爱到掏心掏肺,因而他便将自己当成了“大舅子”,在段寒成面前半点规矩也不讲,“就是元霜让我告诉你一声,用不着柳姨出马了,她找到的绑匪家属就足够了。” 段寒成在给周嘉也倒茶,手一抖,茶水倒了出来,溢在桌子上。 怔了几秒钟,段寒成轻然抬起眼皮,有些不可思议看向周嘉也,也许对别人而言,让不让项柳出面作证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可对段寒成却不一样了。 尤其是在知道自己不明的身份后。 “不用了,为什么?” 段寒成不要或许可能,他要薛邢一定坐牢,一定要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只是坐牢都便宜了他,所以绝对不可以让他有逃脱的机会,“她知道多一个人证就是多一份希望吗?万一她找来的家属临时改口怎么办?” “那怎么可能?” 周嘉也才不会想那么多,“元霜是有分寸的,她也知道这件事有多重要,她没你想的那么浮躁。” “那也不行,我只做一百分的考卷,不想多丢这一分。” 低着头,段寒成进行着自我的审判,如果不让项柳出面,或许他的身世可以一直隐瞒下去,他也可以保住自己段家独子的身份,可如果因为自己的私心,导致了薛邢有脱罪的机会,那他难辞其咎。 “干嘛这么激动?” 周嘉也满脸不解,“元霜说不用那肯定就是不用了,再者说了,你怎么知道柳姨不会在法庭上翻供改口,这都是难说的……” “不会。” 这点段寒成是可以保证的,哪怕是为了段东平,项柳也绝对不会改口供,周嘉也这话恰好提醒了段寒成,他放下滚烫的瓷壶,目光猛然聚焦在了他脸上,“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失踪那么多年的人,元霜两天就找到了?” 当年向笛出事,段家跟周家都在鼎盛时期。 两家人派了多少人去调查绑匪的背景,找他们的家人,愣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却在七年后的今天被元霜轻而易举找到了,这是不应该的。 周嘉也很快反应过来了,猛然涨大了瞳孔,“你的意思是,那人可能是薛邢故意找来让元霜找到的?” “不然还有别的解释吗?” 这样一来,项柳不出面都不行了。 刻不容缓,周嘉也起身就要回去,“难怪我就奇了怪了,怎么就让元霜给找到了,我们可是找到了两三年都没找到,我还以为是他们知道薛邢要败了主动回来的呢。” 他们都是混迹在商界多年的人,少年时就见了形形色色的人,太知道这些事情里的水有多深了。 段寒成沉着眸,“这种情况下,如果不是薛邢让他们回来,他们是一辈子都回不来的,这点你应该了解。” 第547章 凡事要讲值不值 在楼下坐到天黑,面前的茶水冷了,保姆又换上了新的。 毕恭毕敬站在段寒成身边,“寒成,你晚上吃点什么?我这就去准备。” 段寒成合着眼眸,看上去像是睡着了,可意识一直是清醒的,清醒地在计算自己名下的所有资产,以及如果被驱逐出董事会,又被冠上私生子的名号,自己将会变成何种落魄模样。 想着想着,突然嗤笑了一声。 真到了那一天,他跟元霜才算是真的无缘了。 一个没有了身份地位,左腿残疾的人可以干些什么呢? 段寒成想不到。 但只要元霜可以完成心愿,回到清白身,哪怕丧失性命,段寒成都是心甘情愿的,何况只是一个虚无的身份。 “不吃了。” 他幽幽叹了口气,那口气在空间中扩散开来,充斥了太多的哀愁,最后看向照顾他十几年的老保姆都是不舍的,让薛邢坐牢,换来的是段寒成离开自己生活了快三十年的家,他的犹豫和留恋都是人之常情。 侧身走了过去,他知道他说的不是今天,是以后都不会在这里吃晚餐了。 项柳回来后被安排在了段家老宅,她在这里等了三天,才再度等到段寒成来,他来自然是来告诉她自己的抉择的。 薛邢的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们必须交上去有利的证据。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项柳在吃午饭,筷子夹了莹白嫩滑的鱼肉送进嘴里。 “你生下来的时候你母亲就没了,你应该不知道她的口为吧,她很喜欢吃鱼肉,小时候总是把刺挑干净了给我吃,那时候我还真以为她是个好姐妹呢。” 既然敢来这里,那就是考虑清楚了,“你说的我答应了,只要你作证,我就会对外宣布段东平才是段家名正言顺的那个孩子,我是私生子,我会主动退出董事会,交出自己身上的股权,姓氏改不了,不然我也会改掉。” 这算是做绝了。 项柳没想到他可以为了元霜做到这个份上,吃惊地望着他,半响后扑哧一声笑了,“段寒成,原来只要一个女人你可以败到这个地步,早知道这样,东平为什么还要费那么多心思,还搭上了性命?” 段寒成很漠然,“那是他蠢笨。” “你有什么资格说他,你为了一个女人什么都不要了,不蠢不笨吗?” 侧过了脸,段寒成没有半分犹疑后悔,“凡事要讲值不值得,我觉得值得,这就够了,你要做的只有通过你的供词让薛邢坐牢,不然我所说的这些,我也一样实现不了。” 他言尽于此,跟项柳也无话可说了,项柳话里藏不住的笑意,“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如愿以偿,你也别让我失望啊。” “柳姨,是不是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只有这么做,你才会出庭作证?” 段寒成太聪明,所以才会把段东平压得死死的,想到这儿,项柳狠得牙痒痒,“你知道就好。” 段寒成下巴微垂,“我母亲不是第三者,你才是,总之这一点,我不曾怀疑过,我会说到做到,但谁也不能诋毁我母亲的声誉,明白吗?” 这是警告了,项柳哪敢说不? 回了车上,段寒成大口呼吸着,手指无力滑动屏幕,接了元霜的电话,她声音很急,“段寒成,是你跟周嘉也说我找来的证人是薛邢故意为之?你怎么能确定?” 第548章 不用你嫁 元霜没有质问的意思,只是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毕竟她很看重这次庭审,原本已经跟那边说好了。 一点变故都不能有。 打电话来问段寒成只是确认一下。 段寒成安排好了所有,也决定舍弃自己,成全了元霜,就当是弥补当年他误会她,给她造成的伤害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你就真的敢让他们上法庭?薛邢这种人,这次判不了,就没有下次了。” “可如果只是付黛跟展则,我怕不够。” “你忘了,我这里还有柳姨呢。” 他的口吻那样轻松,元霜怎么也想不到,要请项柳出面,需要段寒成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可以吗?可是我担心柳姨也不是真心要帮我们。” “放心,我会让她真心帮我们。” 段寒成可以保证,只要能让元霜好,他付出多少都是可以的。 “不行,那让我见柳姨一面,不亲眼看到她,我实在不放心。” 这点段寒成可以理解,“好,她现在就在老宅,你来好了,这段时间我不会让她跟任何人接触的。” 他的话让元霜怔愣了一瞬。 却又很快反应了过来,“忘记了你最近很忙,不然想跟你一起去见她,毕竟我跟她不算熟。” 这话就差把要跟段寒成同行几个字说出来了。 可他却拒绝了。 “我已经跟她聊过了,交换了条件,她也答应了。”段寒成狠狠心,拒绝了跟元霜见面,答应了项柳的条件,那之后有太多事要段寒成去做了,起码要给秦和跟江誉留好后路。 这点责任,他要负起来。 不能够辜负一直陪伴自己左右的人。 “难怪你这么信誓旦旦的。”元霜骨子里是相信段寒成的,听他这么说,放心了大半,“柳姨应该不好请动,我要怎么感谢你?” 段寒成的腿又开始疼了,前些天下雨,忙里忙外,连疼痛都没反应过来,此刻面色苍白,语气有气无力的,像是在临终时最后的一点请求似的,“嫁给我。” 不过三个字。 像是一场笑话。 元霜不是没嫁过,最后却以那样的结局收场,两个人本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却又阴差阳错因为付清叙跟付黛相遇,再次卷进了这场往事之中。 电话里没声音了。 段寒成就知道答案了,他兀自一笑,额头都是冷汗,“开玩笑的,不用你嫁。” “我跟你聊正事,你别说这些了。”元霜声色里像是愠怒了,不悦了。 段寒成不禁自责。 哪怕是玩笑,也不该这么说的。 “我知道,只是怕你压力太大,想让气氛轻松一点。”段寒成已经极尽卑微了,“怎么,我又做错了是吗?” 元霜才不管段寒成的情绪,更不知道这或许是他最后有资格把心里话说出来的时候了,“我一点也不觉得轻松,好了,我去见柳姨了,你要是忙最近就别为这件事情东奔西走了。” 说来说去是要划清界限。 段寒成没有挽留,坦然接受了这样的道路,“好,我跟柳姨说一声。” 先通知了项柳,段寒成通知了秦和与江誉一起过去见面,集团的事情还要他们来接手,段业林那里一样要通知一声。 在庭审前。 段寒成要处理好所有,确定薛邢入狱后,他便要履行承诺,离开段家,脱离段家独子的身份,到时候元霜更不用担心他会缠着她了。 元霜没想那么多,挂了电话便往段家老宅赶,走出家门,却看见了在门外等了很久的付清叙。 见元霜出来。 付清叙掐了烟,他眼窝深深陷着,像是很疲惫,也瘦了很多,上前一步站在了元霜面前,“薛邢的事情我知道了,能聊聊吗?” 第549章 担着私生子的罪名 书房里是死寂的,江誉面无表情,秦和面上的诧异迟迟没有褪去,他上前一步,不可思议地看着段寒成。 “段总,您怎么能答应她这么无理的要求,就算没有他出面,薛邢也不一定可以脱罪。” 秦和还想要挽留,江誉却早已看透了段寒成的心,他不在意别人,不在意家,不在意老太爷给他留下的段氏,一心都在元霜身上。 所以可以为了她,放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哪怕是担上私生子的身份也在所不惜。 可这太愚蠢了。 起码在江誉看来是如此。 他拉住了秦和,对段寒成连失望也没有了,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丝毫不意外,“别说了,你说的再多都是没用的,抵不过那个女人的一句话,一个请求。” “哥,你倒是劝劝段总。” 秦和不听,他跟在段寒成身边也有两三个年头了,忠心耿耿,兢兢业业,实在看不得他就这样为了元霜放弃自己,“段总,我们可以先试试,如果这次不行,再想办法说动柳姨,不是一定要这样的……” “没有下次了。” 段寒成很清楚,这次如果不能让薛邢认罪伏法,一出监狱,他不知道会跑到哪里去,再想抓到就是大海捞针,他不要那样的状况发生。 “那接下来您要我们怎么做?” 江誉不像秦和那样,他想的更多是要怎么将损失降到最低,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事告诉段业林,让他回来稳住局面。 “到时候我会出国,国内的事情我会让段董出面。”段寒成把后路已经准备好了,是所有人的后路,但不包括他的。 他给自己安排的路无非就是出国,再也不回来,从此以后担着私生子的罪名躲躲藏藏过一辈子。 也再也见不到元霜。 可只要弥补了自己对她的亏欠,要承担怎样的后果他都无所谓。 “只要您想好了,我们这里是没问题的,”江誉是一点感情都不留了,可秦和不一样。 他跟当初的江誉一样,拼了命想要挽留,也是拼了命想把段寒成送上更高的位置,而不是看着他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自己。 “不行,寒成哥。” 秦和不答应,他急得要上前,却被江誉生生拉了出去,“江哥,你为什么不多劝两句,你就这么答应了,以后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他的急躁江誉都懂,当初段氏动荡,段东平趁虚而入,秦和多希望段寒成可以回来,可他呢? 一点都没有去想当初老太爷的处境,或是他在段氏的声誉,失去什么他都无所谓。 就是失去不了元霜。 “你说的再多都是没用的,不如尽快想办法去善后,我跟在段总身边的时间比你长,了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江誉话说得很是干脆利落,不带有任何感情,可秦和不想这么坐以待毙,“不行,我不能看着段总这么下去,到时候他真的会什么都没有的。” “你别坏事。” 秦和表情严肃,情绪激进,“要是真的什么都不管,那才是坏事。” 上了车,秦和赶到了元霜的住处,想要让她去劝一劝段寒成,按响了门铃,等了很久才等来元霜开门。 看到秦和,她有些错愕,“怎么是你?” “方小姐,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不知道能不能……” 不等他的话说完。 房间里的付清叙便走了出来,他一样面露茫然,与元霜对视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秦和怒火中烧,开口便是责问,“方小姐,段总为了你做了那么多,连自己的身份地位说不要就不要了,你却还跟这个人在一起?” 第550章 很舍得为你付出 秦和是个藏不住事的人,差点就要将那些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元霜。 可付清叙在。 他便只是撂下了那句不明不白的事情便走。 元霜不明所以,凝固了似的,付清叙也是一样,“他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不知道。” 元霜着急去找项柳,没空跟付清叙多聊了,“先不管这些了,你告诉我的我知道了,我会跟段寒成说尽量帮一帮付黛,我先走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麻烦你了。” 付黛都原谅了,也认错了,付清叙没什么好继续埋怨的,他也明白,最重要的是保证付黛没事,包括薛邢的所作所为他也知道了,自然不会再一味责怪元霜跟段寒成。 及时醒悟,站在正确的那一方,才是聪明人应该干的事情。 至于私情,暂时要往一边放一放了。— 老宅的人都空了。 项柳来了,才有了点人气,楼里亮着灯,元霜被佣人带进去,项柳在楼下等着她,见她来,态度算不上多好,也不冷淡,抬手指了指,“坐吧。” 不等元霜作声,她便率先开了腔,“寒成已经跟我说过你要来了,我要说的也很简单,薛邢那里我会出庭作证,这点你大可以放心,我不会临时变卦,因为寒成许给我无法拒绝的条件。” “条件?” 项柳意味深长看向元霜,嘴角弯出了一抹笑,“放心,跟你无关的条件,看来寒成真的很舍得为你付出,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什么,要是没别的事情就回去吧。” “段寒成跟你交换了什么条件,作为当事人我必须要知道。” 秦和刚来过,又说了那么一番话,让元霜不得不多想,可项柳答应了段寒成,不会告诉任何人,“这是我们的事情,我要一些利益,段寒成愿意给我,以此来交换,这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可我想知道这也没什么问题吧?” 项柳摇头,“当然有问题了,我答应了寒成不告诉你,不然你让我的信誉往哪里摆?” 她将手搭在元霜的手背上,轻拍了两下,“反正你的事情解决了就好,你也不在意寒成如何,你非要追问,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项柳怎么都不说。 元霜没有逼问下去,她知道是没结果的,想要去问周嘉也,又想起最近林绫在他那里,一来二去便耽误了下去,直到法院通知了开庭时间。 元霜作为那起绑架案的受害人,是必须要出面的。 想要打电话告诉段寒成,可他却没接。 最近他很忙,几乎没有半点空闲时间,手上的所有工作项目都交接给了段业林的人,段业林知道了他这里的安排,忙不迭赶了回来,一回来便找到了段寒成大吵一架。 秦和站在门外,光是听着便心惊胆战了,段寒成却是一个人在对抗段业林。 “之前你要怎么胡闹我都没意见,为了方元霜把自己弄成了残废也没关系,家里有的是办法庇护着你,可你现在是要怎么样,什么都不管了?” 段寒成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在极速下降,变得愈来愈糟糕,项柳的条件他很快答应,也是因为他需要会去养病,“爸,我不光是为了元霜,也是为了我自己。” “毁坏自己的名声叫做为了自己吗?” “我身体不舒服,想要出国养病,至于名声……是为了元霜没错。”段寒成说着,面色逐渐变差,眼皮垂了,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了,“毕竟我的状况也不足以支撑我继续高强度工作下去。” 段业林转过身,不去看他的虚弱样子,“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同意你那么做,你可以休息我没意见,但你替东平澄清身份的同时,也是把自己推向了深渊你知不知道?” 第551章 欠了他的 跟段业林没有达成共识。 段寒成叫了秦和进来,他身边可以信任的人寥寥无几了,上次通知了景南,事后他会多照顾元霜,把事情善后。 可工作上的事还是要让秦和去办。 “我跟段董的话你都听到了?” 秦和低着头,默不作声,他还是无法接受段寒成的抉择,咬咬牙开口道:“段总,我理解您想让薛邢坐牢,可让他坐牢的证据人证都有了,柳姨那里并不是必要的,换句话说,就算是必须要的……” “好了。” 他想说的段寒成都不想听,“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我已经决定了,谁都改变不了,我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要做的就是在薛邢宣判之后,将我才是私生子的事情宣扬出去。” 这是项柳要的效果。 他也必须要做到。 “我不能答应。” 秦和是最听话的那次,这下也实在受不了了,“这是假的,我知道您不是私生子,您是太太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是整个段家最宠爱的小辈,您可以不在乎自己,但你可以不在乎太太的名誉吗?” “这跟我母亲没有关系。” 这是段寒成早就跟项柳说过的,他怎么样无所谓,但绝不能牵连他的母亲,“你照办就好,别说那么多有的没的。” “我实在办不到,您让江哥去办吧。”秦和转身走了出去,这次是真的连他都无法理解段寒成了。 这点段寒成想到了,也不强求。 他不办,江誉会去办。 就算江誉也不答应,还有景南。 看到了手机上元霜打来的电话,他一次也没接,总要回一个让她安心些。— 迟迟没等到段寒成的消息,元霜找了过去,却没上楼,被拦在了楼下,连段寒成的电话也没接到,要面对的只有段业林的怨恨。 “我早就告诉过你,别再跟寒成来往,你把他害成这样还不够吗?” 段业林像是很苦恼,将元霜单独带到了书房,没有让人通知段寒成,“我知道了你的事情,说句无情的话,寒成现在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他帮你到这个地步,已经仁至义尽了吧?” “您究竟要说什么?” 元霜听不懂段业林的话,更不知道段家究竟出了什么事,段业林都会回来,“段寒成怎么了?我好几天没他的消息,这才找过来。” “你当然不会有他的消息,他为了你已经什么都不打算要了。”段业林想起段寒成是心痛的,何况如今他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了,“寒成是什么样的人你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因为你,他本来有着大好的未来,可现在呢?” “我知道,所以……” “你知道什么?” 段业林对元霜没有半点好脸色,“如果你真的知道,真的觉得自己欠了寒成的,马上去告诉他,不需要他付出什么,更不用他为了让项柳出面去出国,又让自己染上污名。” “什么污名?” “私生子的污名。” 这才是真正的交易,如果不是段业林说,元霜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她定定站着,错愕不已,段业林叹了口气,将怒火降了下来,“为了你的事情,寒成连自己都要抛弃了,这样足够了吧?你说呢?” “我不知道。” 私生子? 段寒成怎么可能是私生子,老太爷那么宠爱他,他在段家是何种的存在,元霜比谁都清楚,他这么做不光是毁了自己的以后,还会让逝去的老太爷伤心。 段业林站起来,掌心撑着书桌,沉着片刻后用言语将元霜推到了绝路,“既然你知道了,我希望你可以去劝一劝寒成,他应该只会听你的,我一样会去找项柳,你最好别那么自私让寒成为了你牺牲自我。” 第552章 自己是个罪人 楼下门铃响起来,保姆没拦住元霜,她一声不吭便冲了进去,看那架势像是来找段寒成吵架似的。 听到声音。 段寒成走出房门去看,站在楼梯上,便看见了气势汹汹冲上来的元霜。 “怎么了?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他神色温和,给了保姆一眼她才出去,慢步下搂走到了元霜面前,“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元霜不想在这里跟他谈,上楼进了房间,背着身,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能支撑着自己言语下去,“我好得很,起码在别人看来是这样的,我占了所有的好处,让你为了我牺牲。” “谁告诉的,什么牺牲?” 段寒成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实际上心中比谁都要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猜也知道必然是段业林告诉了元霜,心中又千百句想要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如何说是好。 只能装成迷茫的样子。 “你跟柳姨做了什么交易你心中有数。”元霜转过身来,两行清泪划下面颊,她不需要段寒成为此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她是在富贵人家生活过的,也曾混迹在上流圈子。 知道私生子、私生女这样的头衔,会给一个人带来怎样毁灭性的影响。 何况是段寒成这样的人。 他那么高傲,如果真的这么做了,以后的风言风语就足以把他给淹没了。 “不管做了什么交易,只要结果是好的不就可以了吗?” 段寒成并不觉得这是不值得的交易,可在元霜看来,这对她而言的压力太大了,“什么结果,结果就是让薛邢那个人渣进监狱,但这是用你的将来换的,你明白这是多不值当的事情。” “不值吗?” 段寒成没这么认为,他紧皱着眉,分明已经疲惫地没了力气,可在这件事情上还是可以跟元霜争一争,“怎么会不值呢,让他入狱,让向笛死亡的真相昭告天下,再也不会有人戳着你的脊梁骨说你害死了自己的老师,说你是个妒妇。” 他一口气说了下去,没有给元霜打断的机会。 那双疲惫的眸子里多了哀愁和伤情,也有了眼泪,“元霜,你那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回来后又遭遇了什么,这些年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只不过是当个私生子而已,在我看来,我应该跟薛邢一起去坐牢,尽管如此,都弥补不了你所受的折磨。” “我从没有说过你是罪人。” “你的眼睛,你举动,你排斥我……”段寒成就要说不下去了,那口气卡在喉咙,不上不下,太阳穴奋力跳动着,眼泪挂在了眼角,“哪怕是我的帮助,你都是厌恶的,只因为我才是真正伤害你最深的人。” 所以他付出了自己的名誉和将来,哪怕是事业,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求元霜的原谅,只求自己心安。 现在连这个权力,她都要剥夺吗? 可元霜从没这样想过。 “你为什么要这么想,不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答应的,柳姨那里你趁早去回绝吧,薛邢的事情我自己想办法。”元霜不敢多看段寒成的表情,怕心软,怕撑不住。 可段寒成又怎么会就这么放弃,“元霜,你知道少一个人就是少一份希望,到今天你跟我都付出了太多,我不想放弃,也不会放弃。” “那你以后怎么办?” 元霜转过身走近,与他四目相对,看着他漆黑的眸子,像是又看到了当年自己爱着的那个男人,“我又该怎么办,你想过吗?” “到时候薛邢入狱了,我出国了,你可以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再也不用顶着莫须有的罪名过日子了,不好吗?” “不好。” 元霜低头流了泪下来,再抬头时抚上了段寒成的面额,他瘦了很多,却依旧年轻,这场面庞除了倦意太浓,与当年一模一样,一样是她爱着的样子,“段寒成,我不想别人说我占了天大的便宜。” 话落,她踮脚吻向了他的唇。 第553章 有机会在一起 不过只是触碰了一刻就被段寒成推开了。 他有些诧异,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情绪中难免有了怒色,“元霜,你知道我不是想这样,我那样做完全是出于本心,跟别的无关。” “我知道。” 她怎么会不知道。 如果段寒成是另有目的,就不会把这事藏得这么深,要段业林亲自回来告诉元霜了,就因为这点,她才不能无动于衷,那样岂不是太冷血无情。 “可我也不是没有感情,这是我愿意的,跟那些是是非非无关。” 元霜上前了,段寒成却后退。 此时此刻多像是曾经,元霜总是那么热情,段寒成对她的热情招架不来,想躲却也躲不掉,偶尔还会被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弄得晕头转向。 哪怕过了这么久,跟她闹过那么多此的矛盾,又让她流了太多的眼泪,可段寒成骨子里的东西没变过,在面对元霜时,尤其是自己底气不足时,总会莫名心虚。 刚低下头,元霜的手又搭上来,背后又是书桌,她的胳膊很软,骨头也软,像是藤曼一样绕住了段寒成,元霜吻向他的下巴,又到唇,感受着他身体的僵硬。 又像雪一样。 段寒成是会融化的。 会在元霜的怀里融化。 很快他就接受了元霜的吻,不管这个吻是出于何种目的,是感激还是其他,段寒成知道,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跟元霜如此近的接触,很快他反客为主,将她抵在了桌沿边上。 她仰头,段寒成低头撑着她的下巴,吻到忘情时,他搂住元霜的腰,呼吸细密地落在元霜的耳际。 停了下来。 元霜瞳孔湿漉漉的,眼皮细褶上像是沾染了泪,面孔在灯光下蒙上了一层温暖的雾感,靠在段寒成怀里缓了几口气,她忽而道了句:“段寒成,要是没有当年那些事情,我们会不会有机会在一起?” “会。” 他给了肯定的答案。 她心满意足地微笑,刹那拉住了段寒成的手,带着他走出了书房进了卧室,房间漆黑,关了灯。 元霜带着段寒成栽倒进了床褥中,被他的气息所包裹着,那吻就更加激烈了,段寒成的手指漂亮修长,穿插进了元霜的发丝中,他怜惜地亲吻着她的鬓角,身上因为热度浮起了层红色。 他很少有机会这样欣赏元霜。 那样近的距离,那样一张漂亮面孔,总会让他无法克制自我,从而产生强烈的占有欲,这一点元霜是知道的,她不介意段寒成如此。 她本就瘦弱,在段寒成怀里像是一直随时会被巨浪掀翻的小船,好在有他的护航,他没有太掀起太过剧烈的风浪,哪怕情绪抵达了临界点,哪怕快要克制不住,第一反应也是不让元霜痛苦。 他的手在她身上留下了许多手印。 元霜没有抗拒。 薛邢入狱,他们也洗脱了这么多年来自己身上莫须有的罪孽,反复的亲吻更像是两头没有安全感的小兽在相互舔舐对方身上的伤口,段寒成的痛更多在心里,元霜补偿不了。 选择这种方式,是不由自主的,并非在强迫自己如此。 段寒成知道元霜渴了,他拿水给她,心疼地看着她手腕上的印记,他不是故意的,也不想如此。 可他是男人,总有情难自控的时候。 元霜没有生气,她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薛邢的事情我们再想办法,我不想让你那样做,在这件事里其他人不应该再受到伤害了,好吗?” 他们都知道距离庭审没几天了,证人的名单也都交上去了。 段寒成没有拒绝元霜,但心里早已打定了注意,没有更改,他凑近,吻在元霜的额心,“好,我答应你。” 第554章 她会不会挽留 天一亮段寒成就离开了家,也没打算再回去,多见元霜一面他的动摇就多一分。 后天就是庭审了。 只要薛邢一判刑,段寒成就会履行承诺离开是睦州,这是谁都无法更改的了。 走之前。 他贪恋地看向元霜,她这一觉很沉,除了做夫妻的时候,这是这些年第一次,两人心靠着心在一起,段寒成只觉得是值得的,元霜不再恨他了。 别说是一个身份了,就是性命他也豁得出去。 手指轻轻拨开了元霜鬓角的发丝,段寒成舍不得离开,心中也清楚,这一眼很有可能就是最后一眼了,他弯腰,落吻在她的面颊上,感受着她的体温和呼吸起伏。 元霜的睫毛垂着,眼皮盖住了那双皎洁的瞳孔,皮肤细白,虽然瘦了很多,但约莫是因为揪出了薛邢,她近来气色好了很多,段寒成看着,微微有些出神。 可他的时间到了,必须要离开了。 这一眼,弥足珍贵。 到了景南这里。 这两天他都要躲在这里,不能被任何人发现,不然计划便会有误。 景南看出了段寒成的异样,都是男人,也猜得出来他昨晚发生了什么,诧异是掩饰不住的,“怎么,元霜为了感谢你,以身相许了,这么豁得出去?” 段寒成幽幽抬眸,那一眼像是立刻要碎掉了,让景南自责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抱歉,我只是想缓和下气氛,你真的想好了,抛下这里的一切出国,再也不回来。” “没有回来的必要了。” 这里有他爱的人,可那个人不爱他。 就连昨晚的亲密与热情都只是为了回馈他的付出,段寒成这样聪明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可他没有拒绝,毕竟他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再者说,那是元霜。 是他拒绝不了的女人。 “你怎么知道元霜没有动摇呢?”在景南看来,元霜是狠心,可她的狠心源于当初段寒成与周嘉也的漠视,可现在真相大白了。 段寒成跟周嘉也都是被薛邢的所作所为蒙蔽了。 他们得到的太多指向性的信息都是薛邢放出来的,那些线索指向元霜就是真凶,他们自然会误会,这是无可避免的,就像元霜甚至怀疑过是不是自己害死了向笛是一样的。 那件事里出了元霜,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可段寒成也是被拉进了骗局中。 “她要是动摇,就不会那样了。” 段寒成有着自己的判断能力,他可以看得出来,她的眼睛里是没有爱意的,更多是漠然,是在完成任务,他不喜欢强求,但也不想她在愧疚之中度过余生。 “你别弄得自己好像很了解她一样。” 景南否决了段寒成的判断,“不如我们来赌一次,就赌你走的时候,元霜会不会挽留。” 这个赌约是存在不了的。 段寒成笑着缓缓摇头,“我不会让元霜知道我要走的,她挽留与否,跟我都没关系了。” “你为什么这么固执,难道你不想跟她在一起了?” 这是景南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的,“你以前费尽心思,强迫她在你身边,现在她主动投怀送抱了,是,就算是有其他的原因在,那也不能否认元霜不讨厌你了,这么好的机会……” “什么机会?”段寒成冷声打断了景南,他不想这段感情里掺杂别的东西,“是趁人之危的机会,还是利用元霜的同情心,景南,如果我想要的是这个,我就不会故意瞒着她了。” “是,你是圣人。” 景南重重放下水杯,替段寒成觉得可惜又可悲,“那你就等着抱憾终生吧。” 第555章 把戒指戴上 醒来没看到段寒成,床边放着干净的换洗衣物,楼下是厨房传来的香气。 元霜换了衣服下去,总有种恍若隔世之感,当初她是段太太,强制性被留在段寒成身边,每天都跟他貌合神离,连一同吃一顿早饭的时间都要大吵一架。 元霜要吃粥,段寒成偏不让人准备。 她一气一下将牛奶泼在了他的脸上,让他昂贵没有一丝褶皱的西服被牛奶弄脏,他倒也不生气,只是擦了擦脸上的牛奶,接着掀开睫,付之一笑,像是逗家里的宠物似的。 “出气了吗?不出气冰箱里还有一桶,你可以给我洗个牛奶浴。” 那时候元霜的每一天都是生活在压抑窒息之中的,除了跟段寒成争吵就是睡觉,在他身边时,她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才会那样抗拒。 可仔细想想。 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寻不痛快,她跟段寒成争吵,主动要跟他分房,在任何人面前都不给他面子。 他送的戒指也永远不带。 甚至当着他的面扔下楼。 那次段寒成是真的生气了,掐住了元霜的脖子,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松开她时像是气极了,又舍不得伤害她,便只挤出了一句,“你就非要糟蹋我的心意吗?” 她当时说了什么? 她说:“你以前不也是这么糟蹋我的心意的吗?” 亲手做好的蛋糕被段寒成扔进垃圾桶,当着一屋子人的面,他高高在上,鄙睨地看向当时还是千金大小姐的元霜,“方小姐,我不是告诉你我不喜欢吃甜腻的东西,你听不懂人话吗?” 当时周嘉也也在。 回去路上元霜哭得不能自已,连周嘉也都劝她放弃,可她不放弃,不知疲倦缠着段寒成。 这些都在后来一一还了回来。 为了找那枚戒指,段寒成打着手电筒在楼下的草坪找到了凌晨三点,回来时带着一身的寒气躺在元霜身边,她感受到了他的靠近,便往墙角缩,可他不依不饶贴上来。 他抓住了她的手,想要把戒指套上去。 元霜却死死攥着拳头,不给他一点机会,他也舍不得去掰她的手指头,就那么靠在她身边哄着,卑微又小心,“不吵了好不好,我以后都让着你,你要打要骂我都没意见,听话,把戒指戴上。” 想起那一幕,又想到昨晚,他连碰她都要几次三番地确认。 或许在无数个日夜里,她就已经动摇了,只是自己从没发现。 保姆带着元霜在餐厅坐下,早餐是粥,是段寒成特意交代的,结婚时为了赌气故意不让元霜吃自己想吃的,反倒是不在一起了,又在尽力满足她的愿望。 他是个矛盾的人,这点元霜早就知道了。 “段寒成呢?”元霜仰眸看着保姆,“我找他有事。” 一整晚的时间还没谈好,她必须要跟段寒成一起去找项柳,这样她才好放心,也能确认段寒成真的不再犯傻了。 可保姆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寒成说是要忙,最近集团很多事情,他留了话,你要是起来了就先回去等消息,最近不要随便走动。” “我知道他忙,我就在这里等他。” 元霜很执着,她一定要亲自确认了才行。 可早餐还没吃完,电话就打来了,看了眼来电,是付清叙的。 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起来。 付清叙的声音很急躁,情况紧急,没有铺垫,言简意赅道:“元霜,你快过来一趟,我姥姥来了,看样子是一定要把薛邢捞出来不可了。” “你姥姥?” “就是领养薛邢的人,她很疼爱薛邢。” 来不及多说,付清叙撂下一句,“总之你快过来。” 第556章 要两个一起保住 过两天就要开庭,老太太这个时候来的目的明显。 付清叙在旁沏茶,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更没想到这件事情会让老太太赶来阻拦,毕竟薛邢并不是亲生,只是领养来的,不敢重感情到这个地步。 “你妹妹是不是也被关起来了?” 老太太没有喝茶,八十三岁的高龄了,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她兴许一辈子都不会舟车劳顿跑到这里来。 付清叙忍不住叹息,不知接下来会有什么变故,“是被关起来了,她做错了事情,被关起来不是应该的吗?姥姥,这事最后如何,都有法律来裁定,你赶来一趟,我能做的只有让您参加庭审。” 迂回周旋是没用的,当务之急便是让老太太明白,这件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话音一落。 老太太像是气极了,也顾不上什么理智了,扬手便落了一巴掌在付清叙脸上,她是老了,但还有力气,尤其在情绪的左右下,这一巴掌很重。 老人家手上带着玉戒指,打在脸上很有分量。 付清叙侧着脸,一动不动,也猜到了她会动手,“您就算打死我,我也是一样的回答。”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妈妈都跟我说过了,你是因为一个女人才这么对自己的舅舅跟妹妹的,你好歹也是世家教出来的,怎么能轻重缓急都分辨不出来?” 老太太头发花白,烫成了卷,堆积在脖颈处,一手扶着沙发,一手置放在额头上,看样子像是被气得不轻,“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把你迷得亲情都不要了?” 元霜接了电话赶来,走到门口时却被付清叙一早安排在这里的保姆拦住了。 里面有争吵声,她都听见了。 保姆拦住了她的路,压低声音,“方小姐,清叙让我带你到他书房等着,你先别进去了。” “可是……” 被拦着下了一节台阶,房间里付清叙低沉却压抑的声音再次扩散了出来,“姥姥,付黛跟薛邢做错了事情,他们差点杀了人,坐牢难道不是应该的吗?一开始我跟你的想法一样,我想保住付黛,可为什么?” 老太太对他的话不甚了解,“什么为什么?当然要保住,还要两个一起保住。” “为什么他们做错了事情不用接受惩罚,就因为他们一个姓付一个姓薛?仅仅因为身份的高低贵贱,就可以逃脱法律的约束吗?” 付清叙不在乎自己脸上的一巴掌,他侧过脸,忍不住哼笑了声,“既然做错了事情就接受惩罚,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你就真的忍心看他们坐牢?” “他们坐牢您心疼,可别人家的孩子也是孩子,也有父母兄弟,他们合伙去伤害别人的时候,人家的父母难道不会伤心?” 或许是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付清叙明白过来,付黛跟薛邢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无从辩解,段寒成愿意对付黛从轻处理,是他仁慈,是他心善,并不是付黛无罪。— 付家的书房元霜来过几次。 次次不是送水果就是被付母指派来打扫,元霜都一一忍耐了下去,毕竟那是,她是真的想跟付清叙过下去的,后来意外太多,走不下去也是真的。 没等多久,付清叙便赶了过来,面上的巴掌印还没淡下去,元霜一眼就看见了。 付清叙侧了侧身子,显然是不想被她看见,“我长话短说,老太太应该是派了人去保薛邢,你尽早通知段寒成,让他那边也想想办法,不然薛邢要是真的被放出来,可就再也没机会抓住他了。” 这一点元霜何尝不知道,不然段寒成也不会牺牲自己也要多一个证人,好让薛邢再也出不来。 “可薛邢犯了错是真的,到时候展则付黛,包括那件绑架案里已经死去的段东平的母亲都可以指认他,他没有逃脱的可能了。” 如今的局面看来,想让薛邢坐牢,必须要多项柳这个证人了。 段寒成的牺牲也成了必然的。 “不一定。”付清叙这么着急叫元霜来,当然是深思熟虑过的,“老太太很疼她这个领养来的孩子,为了保他,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情来,你早点告诉段寒成,也好有个防备。 第557章 的确欠了她的 打了段寒成的电话,却一次都没被接起来过。 元霜找了周嘉也,又找了秦和。 段寒成突然要走,段氏内部一团乱,段业林派人来整肃,才暂时稳住了那些老股东,秦和跟江誉忙着跟其他人交接段寒成留下的工作,元霜在楼下等到天黑,秦和是拨出了吃饭的十分钟时间才下了楼。 曾经是江誉对元霜不满,现在又多了个秦和。 要不是元霜说事情紧急,他恐怕连面都不会露,在他们这些下属眼中,是元霜一手毁了段寒成的前途,也是毁了段寒成这个人,曾经他是多意气风发,又位高权重。 在睦州几乎到达了一手遮天的地步,早早脱离了那些公子哥儿的圈子,有了他人触不可及的地位和身份,如今却要为了个女人,将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所有瓦解推翻。 这些元霜都明白,可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薛邢。 要是真的让薛邢被保出来了,那段寒成所作的牺牲都成了白费。 秦和站在元霜面前,侧过身去,心中有埋怨,眼睛都不想多看她,生怕眼神藏不住的锐利,“方小姐,段总走了,所以现在集团内部很乱,我有很多事情要忙,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我……” “段寒成在哪儿?” 这些废话不是元霜要听的,“我有急事要找他,可我打了他的电话一整天,就是没有人接。” “马上就要庭审了,段总这会应该准备走了。” 这是秦和的判断,“现在所有事情不都处理好了,薛邢必然会坐牢,段总也必然会为你牺牲,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还要麻烦他?” “还是薛邢,他养母过来了……也就是付清叙的姥姥,他让我找段寒成商量。” 不知是那句话触怒了秦和,让一向好脾气的他再也绷不住了,“方小姐,段总已经为你做到了常人做不到的地步,他很累了,不管又出了什么变故,那也是你自己的事情。” 他说的没错。 可这事不小,处理不好就前功尽弃了。 这点元霜是了解的,也分得清轻重,既然秦和不愿多说,那她不强迫就是了,“你的意思我明白,那我自己去找,打扰了。” 看着她的背影,秦和一样气不打一处来,上去时遇见了江誉,他正在吃饭,瞥了秦和一眼,注意到了他的情绪。 “是方小姐吗?” 秦和轻踢了下椅子就算是发泄了,“不然呢,江哥,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这么不想段总跟她纠缠不清了,她是来讨债的,说什么薛邢的养母来了,这点小事也要麻烦段总。” “她是来讨债的不假,可段总的确是欠了她的。” 秦和不知道,江誉却是知道的,段寒成曾经怎么对待过元霜,元霜又受了多少伤,吃了多少苦,这些都跟段寒成息息相关。 当年向笛死后,要不是段寒成放话不想再看见元霜,周苍兴许不会用那么决绝的方式赶走元霜。 段寒成还债,理所应当。 “可不管欠了多少,段总做到这个份上也算仁至义尽了吧?难道真要他搭上自己的性命吗?”秦和实在忍不住抱不平。 江誉合上了餐盒,回想起秦和的话,面色瞬时严肃了下来,“你刚才说薛邢的养母来了?” “是啊。”秦和无奈道:“看方小姐的样子,是挺着急的。”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秦和不知轻重,江誉不能跟他一样,“这里的事情你照看着点,我去找一下段总说明情况,免得真的闹大了坏事。” 第558章 有我在,别怕 到景南家里没多久段寒成便开始发烧,他的身体本就已经到了超负荷的状态,能坚持到今天倒下实属不易。 景南给他配药喂下去,还不见退烧,只好给他打点滴。 江誉找来时段寒成正处于昏迷不醒的状况下,只好将外面所发生的事情告知了景南,多一个人出主意,也好过自己瞎忙活。 “就是说薛邢的养母已经在想办法要让他无罪释放了?” 这是绝不可能的。 薛邢身上的罪有多重他们都知道,认证物证齐全,不可能无罪释放。 江誉不知段寒成是什么状况,却也知道,要是他醒来知道薛邢在他人的帮助下没有被处罚,那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努力岂不都成了一场泡影。 “总之等段总醒来,麻烦你尽快告知他,好想到对策,我去办。” 当初段寒成不顾所有出国去找元霜,是江誉替他撑着集团里的事情,后来也是真的心寒才会离开,但这么多年培养的感情,他是忘不了的。 “我知道了。” 只有景南知道段寒成有多危机,就算醒来了,一时半会儿恐怕也没办法保持清醒的头脑去想对策,“对了,不如你通知元霜来吧。” 看向了段寒成所在的房间,景南不由感慨,“虽然段寒成说了不能让元霜知道,可他这个情况,多一个人在身边,对他的病情也好,等醒来了,也好直接跟元霜商量。” 江誉点头,“我现在就去找方小姐过来。”— 看到床上的人,他苍白瘦削,面色无光,只是躺在那里,鼻息微弱,像是个洁白的雕塑,下一秒又会脆弱到碎掉。 元霜走到了段寒成身边坐下,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他怎么会病得这么严重?” 她是不解的。 分明昨晚还好好的。 景南站在一旁,“他早就病了,这么多年来有心病,加上移植过骨髓后身体就不如之前那么健康,后来又伤了腿,在国外养伤那段时间这么危急的时刻多了。” “可他回来的时候看上去很健康。” 这都是段寒成想让别人看到的,并不是真实的他。 景南没有过多的解释,“为了不让你自责,他一大早就来了,就是为了想躲开你,没想到还是没躲开。” “躲开我他的病就不存在了吗?”元霜没想到段寒成会如此,握着他的手,感受着他微弱的鼻息,内心一阵无法控制的酸涩,“他的烧什么时候才能退,会威胁到性命吗?” “在国外那几次是有过。” 想到这儿,景南的眼神暗了暗,“说起来,那个时候虽然是付黛陪在他身边,可他每次昏迷叫的都是你的名字,我想这也是后来付黛那么恨你的原因吧。” 段寒成的爱所有人都知道,包括付黛。 唯独元霜一个人,知道却要装作不知道。 “现在只能看段寒成的造化,看他什么时候能醒来,如果你方便的话就在这里陪着他吧。” 景南看了下时间,“我医院那里还有一台手术,你有事就找楼下的刘嫂。” 他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元霜跟段寒成,她握着他的手,弯腰靠在他的心口,曾经她多么想让他去死,最好从她的世界消失,再也不见,甚至恨不得亲手将锋利的匕首捅进他的心脏里。 可此时此刻,听到段寒成平稳的心跳时,元霜感受到了前所未有安稳,好想只要他在,所有难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闭上了眸子,手却被猛地一握。 段寒成还处在昏迷中,可不论是在现实中还是梦中,他的第一反应都是保护元霜,嘴里含糊不清道着她的名字,“元霜别怕,有我在……别怕。” 听清了他的话,元霜的眼泪落在他的衣服上,接着鼻尖猛烈一酸,泣不成声。 第559章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在床边守到了晚上。 身旁的人温度像是升高了。 元霜醒过来,伸手碰了下段寒成的额头,是烫的,药吃下去了却没有退烧,她忙给景南打电话,可他还在手术中,电话没人接。 跑下楼找刘嫂,能要到的也只有退烧药。 元霜那上楼给段寒成喂了进去,又拿了退烧贴贴在额头上,在旁焦急等着退烧,可他身体的温度并没有降下去,她深知不能再这么等下去,要立刻送去医院才行。 何况景南也不在身边。 这么烧下去必然要出事。 下楼站在楼梯上,她叫了刘嫂一声,“麻烦您帮我把段寒成一起扶上车,我要送他去医院,他烧的更厉害了。” 刘嫂抬头看去,几分疑惑后否决了元霜,“不行的,景先生走之前交代了,他没回来段先生不能离开,退烧药喂了吗?再等等或许才有效果,您别着急。” “可是……” “这样,景先生凌晨应该就会回来了,到时候要是还没退烧,我再找一下景先生的朋友。” 刘嫂算是淡定的,元霜不好再强求,毕竟景南留了话不让段寒成出去,那一定有他的理由,“好,麻烦你多打打景南的电话催一下他。” 回了房间。 元霜给段寒成换着退烧贴,用毛巾擦拭着他发烫的皮肤,片刻没停下过,过一会儿就要试一试段寒成额头的温度,累到在段寒成身边坐下,刚趴下眯了一会儿,掌心里的手像是动了动。 元霜很快醒来,茫然看着段寒成,他强撑着眼皮,意识还是不清晰的,却感受到了身边有人,“景南吗?不用管我,一会儿就没事了。” 不是没烧得这么历害过,每次都是惊心动魄,却又平安过关。 元霜眼睛一眨,眼泪滑下了面颊,她伸手抹了泪,微笑着问:“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听到了元霜的声音,段寒成有些不真实感,元霜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不应该的,可视线里就是元霜没错,“你怎么在这儿?景南让你进来的?” “我不能进来吗?” 元霜对段寒成的话不解,“为什么要躲着我?你打算薛邢入狱之后就一走了之是吗?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段寒成的烧还没彻底退干净,还有些神智不清,听着元霜的话,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笑,脑袋沉沉压在枕头上,“我能把你当什么?这不是要取决你把我当什么吗?” 咳嗽了一声,段寒成眼皮沉沉合上,“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可说完他便又昏睡了过去。 秦和说的对,元霜是不该所有事都要求段寒成跟她一起商议解决,他能帮她到这一步,她应该知足了。 “没事。”哪怕段寒成听不见,元霜却兀自开了口,指尖搭在他的手背上,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脆弱,“外面没事,你好好休息。” 不打算将薛邢养母的事情告诉段寒成了。 元霜思来想去,走到窗边,给付清叙打了电话,之后的所有麻烦和难题,她一个人解决就好,没有人有义务为她付出所有,“清叙,在忙吗?” 电话接通,元霜看向窗外的漆黑夜色,自己像是抹黑在夜里行走的人,见不到光,没有方向,却知道除了一直走下去,她别无选择。 付清叙一直在等元霜的电话,“怎么样了,段寒成怎么说?” “段寒成……”元霜看了眼玻璃中的倒影,段寒成呼吸平稳,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难得的好觉了,不该被打扰,“我打电话是想问一下,你能帮我约一下薛邢的养母吗?我想单独跟她谈谈。” “不行的。” 付清叙即刻否定了,也知道段寒成那里恐怕是没辙了,元霜才会走到这一步,“姥姥是决心要救薛邢出来的,你跟她说多少,她都不会听。” “可我还是想试试。” “是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了?”付清叙猜到自己问了一句废话,垂下眸子,耳边安静了片刻,他没有思考太久便给了答复,“我可以帮你约她,但我要同行,好保证你的安全。” 第560章 打算自己承担 等景南回来了元霜才要走。 她看到了段寒成的状况,不想再麻烦他,他已经将所有事都办好了,最后这一关,应该元霜自己去做。 景南看出来了什么,温声提醒着,“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告诉我,毕竟寒成一开始就是让我关照你的意思,他说过,他离开之后你有麻烦,我都不能坐视不管。” “他自己都那个样子了,还管我做什么?” 元霜苦笑一声,看着还在昏睡中的人,瘦削又虚弱,是不是那天他要死了,临终遗言也要别人关照她? 他也不问问她需要吗? “就是因为他这个样子了,不能时刻守在你身边,如果你有危险,他未必可以立刻赶到,只好交给信任的人。”景南明白段寒成的心意,所以也想让元霜也明白,“他要离开,最放心不下的应该就是你。” 这一点元霜怎么会不知道,“他一定要走吗?或者说,一定要他做出牺牲吗?” “现在薛邢的养母来了,项柳那里更不可以掉链子,这你是知道的。”景南很想让元霜感情用事一次,哪怕她说一句不要段寒成走,这对段寒成而言或许都是莫大的欣慰。 可她没有。 她太懂得走到今天有多辛苦,如果感情用事,葬送的则是这些年被污蔑、被误会的痛苦,何况段寒成也是加诸她痛苦的其中之一人。 “不管怎么说,等我先去见了薛邢的养母再说吧。” 元霜走之前多看了段寒成一眼,眸中流露出来的东西太多了,是不舍还是心酸,景南看不明白,但他想段寒成必然是懂得的,“见了她之后我还会回来的,不过如果他问起来,你就说什么事都没有。” 看样子。 这最后一关她是打算自己承担了。 景南私心是不想段寒成插手的,却又知道他的心,哪怕是豁出性命,只要是为了方元霜,就在所不惜。— 到达了约好的地方。 元霜到的很早,等待着付清叙带人过来,等待的途中已经酝酿了很多话,也想好了要怎么说才能打动对方。 可等了两个小时,也不见人来。 付清叙电话打来,元霜忙不得接起,“到了吗?” “不好意思元霜,要麻烦你过来一趟,我好说歹说,老太太就是不肯出去见面,我让司机去接你好吗?” 这也是元霜猜到过的一环。 见面之前的下马威,足以证明对方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过去,不要紧。” 这点小困难,元霜是可以克服的。 上了车,紧张增加了一分,这个下马威是有用的,电话突然响起将元霜吓得一个激灵,看了一眼是异国电话,有些茫然,想了想猜到了是谁。 话筒里的声音果然是那个盛初远。 他们很久没有联系了,元霜却知道,他像是在准备要结婚了,她恭喜过他,这里的事情也没有让他跟周厅知道,他是怎么打听到的,她不知道。 “那个薛邢我认得。” 盛初远清楚,元霜这个时候一定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所以他不用说那些无用的含蓄,开门见山最好,“我会帮你牵制住他养母,我一个姑母跟盛家有合作,你不用担心。” 这是雪中送炭了。 元霜半响没有说出话来,车子却已经开到了付家门口,就算盛初远不声不响将事情办妥了,可元霜还是要去见一见这位老太太,“谢谢你,初远。” 一句谢谢太轻,盛初远了解元霜,他们之间哪里需要说什么谢谢,“不用,毕竟你跟段寒成救了田田的性命,比起这些,我做的实在算不上什么了。” 这么多天情绪在此刻瓦解,元霜强忍着鼻腔里是酸涩和哭腔,“初远,如果不是你,我或许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是真的。 盛初远跟着心酸,“抱歉,我应该早点去办。” “……是谁告诉你的?” 他在准备结婚,应该很忙碌,不应该知道她的这些事才对,元霜猜到一定是有人告诉了盛初远,“……是不是段寒成?” 第561章 救了一个罪人出来 被带进了付家,老太太早在等着元霜了。 付清叙在门前等着,看到元霜那瞬间便开口安慰着她,“别怕,有我在,要是老太太说话不好听,你多担待。” 只是不好听的话而已。 元霜没什么承受不了,“没关系。” 她有了筹码,走进去的步伐都坚定了许多。 老太太没有看她,直到她坐下,她也只是低头拿起泡好的花茶尝了一口,“我这里时间有限,只给你五分钟的时间,你也不用来跟我说薛邢的坏处,他是我养大的,究竟是什么样子,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元霜抬头,看向了付清叙,“你出去一下,我想单独跟老夫人聊一聊。” “可是……” 元霜向他摇头,“真的没关系,你出去吧。” 老太太坐在对面,哼笑一声,一抬手指间的翡翠晃眼,“也不知道您这位方小姐是什么来历,竟然可以使唤的动我们家清叙。” 说完。 她抬眸斜了付清叙一眼。 “行了,你出去吧,怎么还怕我吃了她吗?” 他留在这里的确不合适。 点了点头,走之前深深看了元霜一眼,像是提醒她说话小心。 房间里没了别人。 元霜想要早点回去,想段寒成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是自己,“老夫人,清叙告诉我你想尽办法要保住薛邢,我想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 老太太还是没有拿正眼去看元霜,反而觉得分外可笑,“方小姐,据我所知你没有孩子,如果你有了自己的亲骨血,我想你就会明白我此刻的心境,自己的孩子,不管做错了什么,当父母的豁出性命都要保住。” “性命可以豁出去,那家族呢?” “你什么意思?” “一个坏事做尽,罄竹难书,本应该坐一辈子牢的犯人,却因为您的庇护没有坐一天的牢,这样的事情要是传出去了,付家会怎么样?薛家会怎么样?” 元霜是在大家族待过的人,她知道名声对一个家族而言有多重要,要不然当初周苍不会第一时间想办法跟她断绝父女关系,哪怕是有向笛的关系,可另一方面,必然是嫌弃她给家里蒙羞了。 她知道,这些话是不足以打动对方的,“还有,我想您应该认识,盛老夫人。” 提到这个名字。 对方才有了些波动。 “盛老夫人?”哪怕心中有了起伏,面上还要装作镇定的样子,“怎么,你还认识盛老夫人?” “我当然不认识她,我认识的是他的侄子。” 元霜没有把话说清楚,她明白,有些事情点到为止便够了,说的多了,反而不足以让对方有危机感,“如果您愿意拿家族去赌,我当然没有意见,可是之后呢?付家薛家得罪那么多人,救了一个罪人出来。” 在老太太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元霜又道出了段寒成,“还有段家,从此以后,薛家多处树敌,您好好想想,真的值得吗?” 直到走出去。 老太太都再没给一句多余的话。 见元霜出来,付清叙上前,“怎么样了,谈妥了吗?” 谈是谈不妥的。 这一点元霜来之前就知道了。 但对于一个上位者而言,最能威胁到她,让她感到恐慌的,只有权利。 失去了权利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才是真正可以制衡付家和薛家的办法。 元霜没有把实话告诉付清叙,眼下他们二人站在不同的阵营,无法交心,“没有,我对老夫人算不上客气,等会儿她可能会把气撒在你身上,多担待。” “等下。” 付清叙拉住了元霜的手,“你这么着急离开,是不是跟段寒成有关?” “是,他生病了,并且为了薛邢的事情操劳很久,我要尽快回去。” 无需多说。 付清叙也明白了她的心思,心酸的同时又替自己感到可悲,可想到段寒成为元霜所作的那些事情,她对他心软,有所动摇,也是天经地义,可他还是不死心,多问了一句,“所以,你是打算跟他重归于好了吗?” 第562章 死而无憾 刚进玄关,刘嫂听见声音过来,面上的笑意流露出来,指了指楼上。 “方小姐,段先生醒了,您快去看看吧。” 元霜愣了下,反应过来后才忙不迭上了楼,景南还在给他检查身体,烧已经退了,可他还是虚弱的,靠在床头,粥也只吃了半碗,看到元霜进来,尽力让自己看上去状况好一些。 可不管他如何强颜欢笑,眼睛里的疲惫是骗不了人的。 “回来了?”景南回了下头,将药放在了一旁,“等会儿记得把药吃下去,我先下楼了。” 把地方让给他们,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元霜走到段寒成身边,上楼时有些急,气还是不顺的,她喘了几声,低头看段寒成,习惯性地去触碰他的额头,“不烫了,真的退烧了?怎么会烧的那么厉害?” 她陪了他一晚上,可段寒成不知道。 他只记得自己迷迷糊糊醒来,元霜像是坐在一旁,可那又像是一场梦,不真实的梦,可清醒后她又来了,那便不是梦了。 “老毛病了,没什么大问题,吃药就可以。” 段寒成扯开苍白的唇,看到了她的匆忙,“你去哪儿了?看上去很着急。” “知道你醒了,能不急吗?” 元霜隐瞒了去付家的事情,转而将话题又引到了薛邢身上,“马上就要开庭了,我要出庭作证,你就好好养病,等我好消息。” 段寒成心口涌动着无法遏止的酸涩,他无法保证百分百的顺利,又不敢想如果败了,对元霜的打击会有多大。 “你不会拦住我了,对吗?” 元霜不想承认这一点,却又不得不低头,“如果是原来的状况,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可现在出了变故……” “什么变故?” 原本是不打算告诉段寒成的,却还是不小心说漏了嘴,元霜摇头,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没什么,已经解决了……至于柳姨那里。” “不用再考虑,让她过来是我的意思,我也不会后悔,更不会觉得不值得。”段寒成想起了那天晚上,又想到昨天元霜整夜的照料,能得她的心软与慰藉,他死而无憾。 何况只是担上一个私生子的虚名。 元霜坐在段寒成床头,无声落着泪,身子低下缓缓靠近了段寒成怀中。 这样安静的时刻少有出现,在向笛死后,那场变故发生,他们之间,不是段寒成想让元霜死,就是元霜想要他死,从没有一刻,二人的心依偎地如此贴近。 他的下巴、掌心都贴在了元霜的头发上,与她身上的气息交汇着,段寒成明白,这是他到死都会记住的气味。 元霜不知哭了多久,又掉了多少眼泪,起身时却把自己的悲伤干干净净收了起来,“我要走了,明早就要去开庭了,等会要跟律师见一面,再对一下明天的流程。” “辛苦。” “辛苦什么?” 元霜像是带着愠怒,又是对段寒成的无奈,“相比起你的辛苦,我还不抵你的十分之一。” 段寒成很想触碰她,却又怕唐突了她,毕竟她的拥抱和眼泪,大多是因为感激,并不是爱,这点分寸他要懂得,“无论明天是什么结果,都要让我知道,好吗?” 元霜没有吭声,沉默的样子让段寒成愈显不安,他的心脏在跳,又像是停止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说错了什么,又让元霜不痛快了。 可不过几秒,她的表情变了又变,像是在责怪他,又像是在责怪自己,“为了这一天你做了那么多,你是最有资格知道结果的人,这难道还要问吗?” 第563章 减刑也不行 早上下了一场蒙蒙细雨。 段寒成站在窗前,忧心忡忡,忍不住咳嗽了几声,门被敲了几声,刘嫂送了早餐和药进来。 “段先生,景先生让我送吃的给你,嘱咐你早点休息。” 段寒成没有回头,看了眼时间,“好,我知道了,谢谢您。” 门又被关上。 手机在背后的床头柜上响了起来,是元霜的电话,段寒成接起电话,看着融成了一场雾似的小雨,“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来,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没出事就不可以打电话给你吗?” 元霜昨天走的匆忙,忘了告诉段寒成事后的处理方法,“还有,不管之后会怎么办,你都不能走,如果一定要走,我可以陪你。” 话一出。 段寒成受宠若惊,滞愣了片刻没有出声,元霜等了会才再次询问,“段寒成?你还在听吗?” “……在听。” “不可以吗?” 元霜的口吻很温和,可莫名的却没有给段寒成拒绝的机会,“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总要替你做点什么,何况只是陪着你出国一段时间,这不是什么大事。” 雨又下大了些。 段寒成像是身处一场雨中,元霜是撑伞走来的人,可他心里清楚,她不会陪他走到终点,哪怕眼下可以躲在她的伞下,可终有一天,她还是要走的。 “没什么。” 段寒成没有立刻拒绝,他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机票已经准备好,秦和就快来了,庭审一结束,段寒成就要登机离开,眼下撒了小谎骗一骗元霜,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果你想去,就当是散散心,我答应。” “你最好不要骗我。” 元霜装作警告的语气,说完又忍不住笑了声,“好了,我要进去了,马上开庭了,等我好结果。” 其实有薛老太太的插手,元霜并不能保证一定会有好结果,可面对段寒成时,她就是有着百倍的信心和决心,踏进法院时,雨雾被风吹到了身上,很凉。 但心却是热的。— 证人席位上会有很多人,元霜是原告,在开庭之前律师跟她说了很多,周嘉也也在,他拍着元霜的肩膀,“不用紧张,我们胜券在握,薛邢的律师最多是做减刑辩护。” “减刑也不行。” 元霜很坚决,“不死刑都是便宜他的,他害死了向笛姐,害了我,害了所有人还高高在上要惩罚别人,折磨了我们这么多年,连清叙跟付黛都害了,这种人不该死吗?” “该死。” 周嘉也不想让她更加激动,“你镇定一点,马上就要开庭了,等会儿可不能这么说,知道了吗?” 他用哥哥的口吻在安慰元霜,元霜深吸了口其,平静了不少,“我知道。” 到了开庭的时候。 门已经打开了,元霜跟在律师身后上了法庭,开庭时展则跟薛邢才被带了上来,两人带着手铐被带到了被告席上,薛邢没有了当日的意气风发和自信心,垂着眉眼,青色的胡茬冒了出来,狼狈又颓废。 另一边的展则要比他好很多。 大概是想好了要把所有罪责都推到薛邢身上,哪怕是入狱,也不会有薛邢的罪重,这也算是完成了他自己的报复,何况段寒成已经答应了他,会减轻他的罪行。 跟元霜对视了一眼,像是短暂又无声地交流了一番。 接着是薛邢。 他的眸子是阴郁的,低沉的,里面满是冷寒和恨意,元霜没有惧怕,深深望了回去,她的表情肃穆,看着薛邢时好像在说,“等死吧。” 薛邢却突然笑了,从咧嘴微笑,到笑出声,那笑让元霜心底里空落落的。 蓦然,法庭外的雷电声伴随着法官的锤音一同落下。 元霜的耳朵刺痛了下,接着模模糊糊听到了法官的声音:“被告方请肃静,请原告方继续陈述案情。” 第564章 一定要我求你吗? 去机场的路上段寒成干咳不断,秦和开着车,跟着心惊胆战,有些害怕段寒成就这么倒下。 “你身体还好吗?这么匆忙就走,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段寒成摇了摇头,扶着车门,“没关系,快走吧。” 那边正在庭审,不知是什么情况,可只要项柳要出面,段寒成就必然要离开,这一点毋庸置疑,连最后一面,段寒成也不打算跟元霜见了。 走得越早,才不会有所留恋。 不然真的等庭审结束了,元霜找过来,段寒成反而舍不得走了。 机票的时间很晚。 段寒成想要留在睦州等待结果。 秦和将他送到,办理了手续,扶着他在候机厅坐下,“只要那边一有消息,我们马上就会知道,您别着急。” “你哪里看出来我着急了?” 段寒成喝了口热水,抬眸看着秦和微笑,“到了今天,已经没什么可急的,不管结果是好是坏,我尽了全力,元霜也是,我们都知道,薛邢这样的人,无论有没有坐牢,结局都不会好了。” “我相信方小姐他们一定都会全力以赴,可您一定要走吗?” 这些日子以来秦和也想通了很多,既然段寒成这么决定了,那么一定有他的道理,自己是他的下属,又跟了他这么多年,他做不到江誉那样直接离开。 秦和站在他身边,像是欲言又止,可早已下了决定,便继续要说出口,“段总,我想跟您一起走,我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把我留在这里,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办好。” “有江誉在呢。” 段寒成替他们安排好了一切,包括秦和,他是忠心耿耿的,只不过有些小孩子脾气,给了他一个笑,“怕什么?他欺负你了?我去了那边就是养伤,身边都是医生,你跟着我是想当保姆吗?” “当保姆也好,不管干什么都好,只要让我跟着您。” “你怎么这么死心眼?” 段寒成不是责骂,而是有些无奈,他分明给秦和安排了更好的路,以秦和的资质,完全可以在段氏得到一个不低的职位,跟在段寒成身边,则是在消耗自己的时间罢了。 可秦和却不管不顾,“您不让方小姐跟过去,所以才急着离开,可你身边不能没有亲近的人,如果不答应,我现在就打电话告诉方小姐。” “别胡闹了。” 段寒成不由笑了声,“何况元霜这会儿正在法庭上,是接不了电话的。” “您一定要我求您吗?” 身边这两人都是忠心的,这点段寒成比谁都要清楚,但这次走,他不想牵连任何人,只想一身轻的离开,如果秦和跟在身边,必然要害他一起被指指点点。 对秦和,段寒成用了跟对元霜一样的办法,“好,我答应你。” 他就在机场,想要摆脱他是有些难的,好在段寒成早有准备,他不动声色扶了秦和一把,“不知道那边结束了没有,你打个电话去问问?” “打给周先生吗?” 参与庭审的人不多,周嘉也是一个,包括付清叙也在,秦和能问的人只有周嘉也一个。 他走出了候机室打电话给了周嘉也。 可周嘉也一样没接。 毕竟从踏进庭审席的那一刻,手机就是关机状态,眼前的状况太混乱,薛邢的律师擅长混淆视听,不声不响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了展则跟付黛身上。 又将矛头对准了付黛的那个孩子,指控展则意图杀死元霜,只是因为付黛的教唆,而付黛则是嫉妒。 这都是没有根据的。 可录音跟展则的口供却是真实的。 可他到底是被告也是当事人,他的口供有待证实。 直到项柳出庭,情况才发生反转。 周嘉也紧张地攥住了手,等待着法官的宣判,可没等审判出结果,站在被告席上的薛邢终于镇定不下去了,只因他发现养母给他安排的人没有到场,律师也没有尽全力。 他仿佛反应过来,自己成了一枚弃子,就像当初他抛弃展则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他突然躁动起来,恶狠狠望着元霜,沉重的嗓音打破了平静,“如果我要坐牢,那她这个杀人犯凭什么逍遥法外这么多年,我所做的那些事情,不过是为了用自己方式惩罚她,这有什么错?” 第565章 明知自己是罪人 罪人的指控是无用的,能换来的不过是法官的一声肃静。 何况元霜那桩案子是多年前就审理过的,卷宗还未销毁,一查便知道。 元霜没有半点惧怕,可还是想起了当年自己站在审判席上,下面坐着的是自己的爱人和家人,他们没有一个是希望自己逃脱法律的,段寒成的嫌恶憎恨,周嘉也的失望,哪怕是自己的父亲都是一样的。 此一时彼一时。 真正的罪人抓到了,可庭审席下却再也看不到那几抹身影了。 这些年母亲死了,至死元霜都没原谅她,周苍如今孤身一人,哪怕多次央求要见元霜一面,却都被驳回了。 就连段寒成也要走了。 有泪流下来。 元霜像是又回到了当年,自己才二十岁,失去了老师,刚命悬一线活着出来,却被所有人当成杀人犯,架在了火上炙烤着,面对法官的询问,律师的陈述与引导,她能做的只有掉眼泪和哭泣。 她拼命摇头,用干哑生涩的声音解释着,“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要绑架向笛姐。” 没有人听她说话。 她回头,看向下面坐着的段寒成和父母亲,“爸妈,真的不是我。” 没有人相信她。 母亲只是在抹眼泪,父亲则转过头,一眼都不看她,段寒成更是绝情,直接起身就要走,他的举动击溃了元霜,她带着手铐二话不说冲了出去,想要抓住段寒成,哪怕是背影。 换来的却是被当成犯人按在地上。 不管她如何嘶喊,都换不来段寒成的一个驻足回头。 当年的一幕幕重现在面前,元霜蓦然站起来,眼眶中盛满了眼泪,后槽牙却死死咬住了,身体里的血液都在发烫,她看向薛邢,“当年你一个人策划了绑架,害得向笛失足坠楼,明知自己是罪人,却要找一个替死鬼来替你承担罪责,这么多年来连你自己都信了吧?” “闭嘴!” 薛邢躁动了起来,试图冲出去跟方元霜同归于尽。 到了这一步,他已经知道了自己被抛弃,养母不会再来管他,他的结局无非就是坐牢,那他不如拉一个垫背的,带走了方元霜,也算是跟向笛赎罪了。 可才冲了出去就被按住,他动弹不得,那双仇恨的眸子里装着元霜的影子,嘴巴里不断念着同一句话,“是你,是你害死了人,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个。” 场面太过混乱,法官落下锤音,“休庭。”— 法庭上还没传来消息。 段寒成的身体却更加糟糕了,还有两个小时便要登机,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等到元霜的消息,口袋里是另一张机票,为的便是支开秦和。 拿了喝的进来。 秦和放在段寒成手旁,看了眼时间,“要再等一会儿,还有一段时间才登机,方小姐那里还没有消息。” “我知道。” 段寒成打断了秦和,“你的票呢,买好了吗?” 秦和拍了拍口袋,“我早就准备好了,也想好了,就算您不带上我一起走我也是要走的。” 他总是如此,过去安排了毒江誉跟在段寒成身边,他有不悦,可还是接受了,毕竟心中也知道,江誉的能力要比他强太多了,却也默默做好了自己分内的事情。 眼下段寒成要走,又到了最低谷的时候,他做不到抛弃他。 段寒成是欣慰的,同时也明白,自己不能这么拖累秦和,“买了就好,再过一会我们登机,不等那边的消息了。” “……可如果庭审不顺利,薛邢脱罪了,您也不管方小姐了吗?” 这是不应该的。 段寒成并没预想到糟糕的结果,毕竟自己已经把所有都抛出去了,“不会的,我相信元霜。” 第566章 他是假的 雨停了下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从法院中走出来,周嘉也走在后,等了很久元霜才跟律师一同出来,她还是有些失魂落魄的。 全然没了在法庭上与薛邢对质时的气势。 跟律师告了别。 元霜迟迟没有走下台阶,望着雨过天晴后的雾蓝天空,瞳孔很空,回望过去的七年,竟然就这么毁在了一个人的私欲中。 周嘉也没有过去,而是选择安静在下面等着元霜。 过去是他误会了她,诅咒她去死,让她给向笛偿命,甚至让她被姜又青和谷薇那群人欺负,如今真正的罪人得到了处罚,元霜也终于洗刷了身上莫须有的罪名。 可失去的七年和父母亲,以及本该拥有的光明人生再也找不回来了。 她要如何释怀,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坦然面对。 不知过了多久。 是电话铃声先唤回了元霜的思绪,她站在法院门口接电话,不知听到了神色,表情恍然一边忙下了台阶,可因为着急,脚下打滑,直直摔了一跤。 周嘉也心脏一抽,忙冲过去将她扶了起来,“怎么了?急什么?台阶上都是雨水,要不要紧?” “没事。” 元霜搭着周嘉也的胳膊站直,神情慌张,像是请求那般,“能不能送我去机场?比较急。” “出什么事了?” “秦和打电话来段寒成不见了。” 薛邢被判刑入狱,有今天段寒成功不可没,为此他牺牲了自己,庭审一结束,有关段寒成是私生子的传言已经在段氏内部扩散开,很快圈子里的所有人都会知道。 到时候多少人都会戳着他的脊梁骨骂。 元霜想象不到。 她只知道,自己约好了要跟段寒成一起离开,要陪着他,他不能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 周嘉也扶着元霜上了车,发动引擎将车子开了出去,余光扫了元霜一眼,“你腿还好吗?是不是流血了?” 膝盖磕在了台阶上,撞青了很大一片。 “没关系,我们快点吧。” 元霜不想就这么错过了,段寒成独自一个人离开,一定是想了很久才决定的,连秦和都抛弃了,不让他跟在身边照顾,他一个人腿脚不便,又能去哪里? 周嘉也踩下油门,加速赶过去,元霜坐在一旁,比任何时候都要紧张,连一口气都难以咽下去,不管怎么样,薛邢被判刑了,她都要亲自见到段寒成,哪怕是跟他道谢也好。 “寒成这个时候走是好的。” 周嘉也的声音打破了车里的平静,他平心静气,理智地跟元霜分析状况,“段家现在一定是一团乱,尤其是项柳的出面才给了薛邢最后一击,不然一定不会这么顺利,寒成履行承诺担下私生子的污名。” 这对于别人家也许没什么影响。 可段寒成不一样。 他从小享受了段家人所有的宠爱与荣誉,不光是老爷子,就连叔叔伯伯都想方设法提拔他,助他进入董事会,代替自己的父亲,这些都是因为他是段家唯一名正言顺可以继承一切的人。 现在告诉所有人,他是假的,他死去的大哥才是真的。 这件事影响到的是所有跟段家有利益牵连的人。 这时候离开,也是避免那些人将怒意怨气发泄到他身上。 周嘉也懂的道理,元霜当然也懂,她流着泪,哽咽着酸痛的嗓子望着周嘉也,“所以我才要去找他,我不能让他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么大的风波,就算要走,我也可以陪着。” 第567章 原谅就是背叛 赶到了机场,元霜下车时膝盖一阵刺痛,她强忍着痛冲进去,周嘉也在后护着。 秦和在里面等着,面上的焦急很重,他没有江誉沉得住气,遇到这种事,六神无主没了方向,看到元霜,才有缓过神来,“方小姐,我只不过去拿了些吃的,送去给段总的时候他就不见了。” “没有问一下工作人员吗?或者看下后几天的监控。” 元霜一样着急,边问边走进了机场里,这里太大,上下几层楼,段寒成究竟在哪里,谁也不知道,这么漫无目的找是没用的。 可她想到的问题秦和一样想到了,“我去问了,可他们说才失踪了不到两个小时,让我们再等等。” “可段寒成腿脚不方便,怎么等?” 元霜顾不了那么多,段寒成那个状况,没有人在身边根本不行,秦和跟周嘉也都在忙着找人,元霜站在中间,看着过往的人群,忽而感到无力,不知道将段寒成追回来这个想法对不都。 可此时此刻,她做不了别的了。 但或许有一个人会知道段寒成在哪里。— 景南接到电话时刚下手术台,做好了消毒去换衣服,手机在储物柜中响了起来,是元霜的电话。 “怎么了,庭审顺利吗?” 元霜没有回答他,而是自顾自问出了自己的疑问,“景南,你知道段寒成在哪里对吗?能不能告诉我,我不想欠着他的,既然我答应了要陪他离开,就一定要履行承诺。” “你答应了,可你想过之后要承受多少压力吗?” 景南不相信元霜对段寒成的感情,这感情或许掺杂了太多的同情,这或许也是段寒成的顾虑,所以才没打算带元霜一起走,“寒成有他的考量,他好不容易接受了没有你的日子,如果你再度进入他的生活又离开,你想过他之后要怎么办吗?” “你只要告诉我他在哪里,之后的事情我会自己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 景南的质问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是发自肺腑,也是在为段寒成考虑,“想怎么让寒成受伤的程度小一点?元霜,算了,就这样结束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他的话落在了元霜的心上。 没错。 这就是她要的。 结束一切,再也不要跟段寒成纠缠。 可追到了这里,又拼了命想要跟他一起离开,是为了什么? 为了报答他牺牲自己成全元霜的这份情谊,还是别的什么? 她突然没了来时的决心。 毁了他们的人是薛邢没错,可段寒成在其中给她的伤害仅次于周苍,她的原谅是对自己苦难的背叛。 景南主动挂了电话。 元霜站在原地,过了很久,双腿都有些麻木了,再抬眸时眼中空落落的,心脏里也是一样的寂寥,周围所有人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在她的世界里是静止的。 冲过来的周嘉也割裂了静止的空间。 “怎么样,有没有寒成的消息?” 元霜低头,鬓角边还有些被雨水打湿的潮意,她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受伤的膝盖,忽然兀自一笑,不禁自问,自己是在干什么? “没有,我们该走了。” 不等周嘉也反应,元霜先一步转身,朝着机场外走了出去,景南说得对,她不该因为同情和感激就给段寒成希望,那样对他的伤害只会更大。 周嘉也快步走到了元霜面前,“去哪里?不找寒成了吗?” “他不想让我们找到,找再久又有什么用?”元霜没有看周嘉也的眼睛,她是迷失的,灵魂的迷失,心灵的迷失,在景南的话里才找到了点曾经坚持的自己,“走吧,他是一个成年人了,可以照顾好自己,不会有危险。” “元霜。” 周嘉也没有让出路,落在元霜身上的目光是失望的,同样替段寒成不值,“你也知道是薛邢策划了所有,我跟寒成当年误会你也有他的因素,哪怕这样,你还是不肯原谅他吗?” “当然不。”元霜抬起了头,在这个问题上,她不曾犹豫,“别说是他了,就连你我也没原谅。” 第568章 怎么不去自首? 从庭审结束,元霜便像是消失了一样。 周嘉也去找过她几次,都不在家里,杜挽也去过,结果是一样的。 为此她责怪上了周嘉也。 “不管怎么做都是元霜自己的选择,你没资格操控她,更没理由指责她。”说起元霜,杜挽总是要替她惋惜和心痛的,本应该拥有大好人生,却不知不觉毁在了薛邢那种人手里。 周嘉也是自责的,那天自己是冲动了一些,说话不太好听,可元霜不该这么不告而别,“我知道,这不是想找到她亲自跟她道歉吗?” “她已经走了。” 杜挽是清醒的,也知道元霜,她留在睦州唯一的心愿就是看到薛邢受惩罚,现在愿望达成了,那口气也消除了,接下来无非就是离开这里,找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过日子。 或许原本她是会来道别的。 可因为周嘉也的那番话,道别也免了。 周嘉也哽咽着,也哑然了。 杜挽起身,走过他面前,像是真的对这个人失望了,“元霜那段日子对你很温和,态度也好,你就以为她忘记了你对她的伤害,却不知道她一直都记得。” “我知道,我也应该坐牢。” 他的罪不像薛邢那样是具象的,他不会被判刑,可此后的每一天跟坐牢没什么区别。 杜挽冷笑了一声走了过去,“你也只会嘴上说说而已,你怎么不去自首,说自己以前殴打过元霜,还背叛她,把她卖给段寒成过?” “看来你真的很恨我。” 好歹他也跟杜挽有过一个孩子,杜挽却可以说出要他坐牢的话,可见是怨极了,恨极了。 可这些完全周嘉也多想了。 杜挽这么说,完全只是想要替元霜出一口气,周嘉也却拉住了她的手腕,他低着头,不敢多看杜挽的表情,生怕她还是恨的,他磨灭不了她的恨,就像永远求不到元霜的原谅是一样的。 杜挽甩开了他的手,“你以后也别再出现在我跟小铃铛面前了,等她长大了,我也不想她知道有你这么个爸爸。”— 不光是周嘉也在找元霜,周苍一样在找。 最近他的身体状况糟糕,或许是在临死之前想要再见一见自己亏欠多年的女儿,才会将所有人派出去找她。 历时三个月才在孤儿院找到元霜。 或许是为了完成向笛临死前的心愿,元霜替她报答了养大她的孤儿院院长,又想要替她回复身份,不想她死后还是一个孤魂野鬼,她应该回到周家。 以向笛为条件,元霜才答应回到睦州见周苍一面。 单独跟周苍约在了餐厅。 或许是太久没见了,元霜看到他鬓角的白发和面上的皱纹,有些陌生,不认为这是自己曾经的父亲,他不再西装革履,随意穿了一件棕褐色的外衣,坐在包房里时,像是一个平凡又普通的中年人。 抬起眸子看向元霜时,让她恍惚迷茫。 “来坐。” 直到周苍开口,声音将元霜拉回了现实,她慢步走过去坐下,“为什么一定要见我,是有重要的事情吗?” “嘉也已经告诉我了,向笛的事情跟你无关。”周苍是想要努力解释的,奈何元霜耐心不多,也不想听,“……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跟你道个歉,虽然你心里已经不把我当爸爸了。” “您到今天才知道我是无辜的吗?” 这才是真正让元霜伤心之处,“我以为您早就知道了,在我一个人漂泊在外受苦的时候,您有想过自己的女儿是死是活吗?” 这些话她本是不想说的,喝了口水克制住了。 “好了,您长话短说吧。” “我找你来是想告诉你,我最近身体不好……”周苍说着咳嗽了下,看向元霜时眼神凄凉,“就是想求求你,我死的时候,你能不能来参加我的葬礼。” 第569章 想要挽回女儿 葬礼。 这两个字在耳边掠过时停留在了元霜心里。 这三年她见证了太多人的死亡了。 包括自己的母亲的。 现在轮到周苍了吗? “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怨恨我们,可你要知道,我、你哥哥,包括寒成,都是受了薛邢的蒙蔽,他四处散播消息,说是你安排了绑匪绑了向笛,所有证据都指向了你。” 说起这些时,周苍依然心痛,在失去一个女儿的状况下,他竟然又抛弃了自己的另一个女儿,这样的抉择,是无论如何都不该的,可他就是那么做了。 不仅做了。 还为了要给向笛出气,竟然把元霜丢到了一个魔窟里,差点害死了她。 她可是自己疼到大的女儿。 在将死之际,想到这些,周苍还是会心痛,“我知道你永远不可能原谅我们,所以你连你妈妈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可我的葬礼……我真的希望你来。” “我出席的目的是什么?作为你的女儿,还是作为你的仇人?” 不管是那种,都是荒谬又可笑的。 虽然很多人都知道元霜跟周家的关系,可终究没有公之于众,她既不会是周苍的女儿,也不会是他的仇人,所以他的葬礼,她绝不会露面。 不等周苍说完。 元霜放下杯子起身就要走,周苍紧张起身,想要拦住元霜,可他身体很差,都两步路脚下就虚浮,扶住了桌子,他看着元霜决绝的背影,抛下了一个男人或者是一个父亲的自尊。 膝盖一弯,直接跪了下去。 重重的一声膝盖落地。 元霜止住了要出去的步伐,不敢回头去看,那是她的父亲,好歹是将她养大成人的父亲,可却今天却向她下跪,这一跪不知是为自己的错,还是因为临死了想要挽回女儿的心和这一段分崩离析的血缘。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只是情感趋势,这一跪也是自己心甘情愿的。 “元霜,我知道我对不住你,我毁了你……可你要知道,当年的状况,没有让你坐牢我已经尽全力了。”周苍想起了如今锒铛入狱的薛邢,像是找到了突破口,“就连薛邢,他家里人都放弃了他,我真的尽力了……” “别提他了。” 元霜蓦然回头,两行清泪滑下了面庞,她死死瞪着跪在面前的苍老男人,回想小时候的幸福时光,像是一道疮疤,日夜都是痒的,折磨的,一旦提起,便痛了起来。 “我宁愿我坐了牢,坐牢的日子都要比那三年好过许多,您觉得您跪下就很伟大了是吗?” 元霜走到他面前,她的目光低垂,眼泪掉落,“不过就是一跪而已,谁都可以办到,尊严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有痛苦才是伴随一生的,我要是原谅了您,就是在告诉自己,我活该受苦。” “不是的……” 周苍摇着头,他抬手拉着元霜的衣角,还想要拉她的手,可她侧身躲开了,“您死后我会像对待母亲一样给您献上一束花,可您的葬礼,我绝不会参加,这也是给我自己一个交代。” “元霜……” 元霜没有回头,这次不再理会周苍的哭诉,快步离开了餐厅,餐厅外是周嘉也在等着她。 黑夜中看到了元霜面上一闪而过的泪痕,他拦住了她的去路,像是很焦急,又担心着她,“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你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吗?” “把我找回来,就为了这点事情吗?” 三个月不见,元霜的心好像更冷了,“我说过了,我不会原谅任何人,尤其是周苍。” 第570章 为什么不去找他? 要不是提前告诉了杜挽,元霜怕是又要走了。 杜挽赶来才稳住了元霜,将她带上了自己的车子,关上车门,隔绝了周嘉也的目光,她打开暖风,给元霜盖上了一条毯子,满眼心疼遮掩不住。 “你到底去哪儿了,急死我跟嘉也了。” 周嘉也或许只是为了找到元霜,可杜挽是真的担心她。 元霜明白杜挽,没有将怨气发泄在她的身上,“……没去哪儿,就是去散散心。” 顺便帮向笛完成了心愿。 此后她不再欠任何人的,只为自己而活着,唯有段寒成,至今还没能见上一面,对待他,元霜是怨恨的,也是亏欠的,至今不知该如何处理。 “没事就好,接下来呢?” 杜挽跟周嘉也不同,后者或许是想要留住元霜,把她留在身边,才可以弥补,可杜挽只想要元霜去干自己想干的事情,不管是去找段寒成,还是去孤儿院做义工,她都支持她。 元霜埋下了脑袋,情绪还没从周苍那里出来,整个人都是恍惚的,也迷茫,“杜挽姐……薛邢那里是不是还在上诉?段家呢?现在是什么状况?” 哪怕三个月过去了。 段氏对段寒成的讨伐还没结束,要不是段业林亲自出面平息众人的怒火,段寒成是没办法一个人在国外安然度日的。 聊到这里。 连杜挽都忍不住叹息,一边又为段寒成的勇气感到敬佩,“这件事对寒成的影响是深远的,他当初离开的那么干脆,兴许就是想到了后果,避免了一场责骂是不错,可过些天还是要回来的。” “回来?” 元霜无神的眸子瞬间睁大了,“为什么?他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要回来?那些人一定不会让他好过的。” 没有立刻回答她。 杜挽看着元霜,唇角慢慢有了弧度,忍俊不禁道:“看来你还是在意寒成的,那为什么不去找他?就因为景南说的那些话,听从自己的本心才好。” “不是。” 元霜又侧过了脸看向窗外,“我只是不想他因为我遭受这样一场无妄之灾。” “可他心甘情愿,这点你应该知道?” 杜挽不想元霜有太强烈的负罪感,才会开口安慰她,“他这次回来肯定麻烦缠身,可他骨子里心软的,看不得自己的父亲替自己承担那些压力,听景南说了,他刚休养好了一点就要回来。” “真是太蠢了。” 元霜喃喃了一句,可只要一想到段寒成回来后要遭受的那些,就跟着心痛不已,转念一想,这或许是她最后弥补他的机会了,“杜挽姐……最近我想要留在睦州了。”— 那些话到底是起了作用。 景南给杜挽扎了针,检查着输液管的速度,给了个云淡风轻的笑,“看来你比嘉也还要了解元霜,知道怎么说她才会留下。” “才不是,我也没有把握。”杜挽手背很薄,针扎进去,留下了一道痕迹,今天输完液又要青上一大片,“我只不过是觉得元霜肯定还是在意寒成的,才把消息透露给她,看来她真的想再见寒成一面。” “是一面吗?” 景南可不这么认为,“如果只是一面那她也太没良心了,我打赌她会因为寒成被为难心软。” 两人有说有笑。 这个时间医院里没什么人了。 可这一幕,还是被林绫派来的人监视着。 第571章 承担自己的责任 医院里很僻静,五楼有专人看护,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 医生占满了病房,挨个给段寒成做了检查,问了许多有关身体的问题,段寒成一一回答了,判定结果为暂时无碍,有了这个结果,他才可以放心回到睦州。 毕竟之前的状况,他实在是没有精力跟董事会那些老股东斗。 但是私生子这一条罪状。 就足够那些人将他扒掉一层皮了。 可现在身体好了些,精神也上去了,休养了这段时间,就是为了回去收拾自己的烂摊子,上次的不辞而别伤了秦和的心,后来知道了段寒成安全他才放心。 他亲自打电话过去跟秦和道歉,秦和没有怨怪,却也不争气的掉了眼泪。 这次更是一样。 听到段寒成要回来,兴奋的半天没有声音,“段总,是真的吗?” 话一出口,却又想到段氏如今的状况,哪怕段业林都出面了,可秦和跟江誉这两个段寒成曾经的心腹在那帮人眼下都没讨到个好,更别说段寒成了。 秦和一下子转了话锋,“段总,您别回来了,您现在回来就是往枪口上撞,那群人不会饶了你的。” 他都是为了段寒成着想,他当然也知道。 “可我总不能让你们在那里替我承担所有。” 这点责任心,段寒成还是有的,“你跟江誉说一声,顺便替我告诉他,我这里替他安排了更好的岗位,去分部当副总,我回去的时候他也好不被牵连。” “江哥不回去的。” 秦和没克制住自己,想要替江誉说两句话,“段总,您走的这段时间要不是有江哥,连我都要撑不下去了……他最听不得那帮人说您的不是,他早就不怪您了。” 段寒成当然知道江誉,当年有了隔阂,可这隔阂没有持续太久,他的心依然是偏向段寒成的。 听着秦和说这些。 段寒成欣慰地笑了笑,或许回去以后什么都没有了,还要遭受铺天盖地的谩骂和指责,但只要不是孤身一人,又有什么是支撑不下去的呢? “对了……” 秦和这才想起了元霜,没有太过迟疑还是告知了段寒成,“您走的那天方小姐也追到机场去了,后来她突然消失了,周家人找了很久。” 一听到元霜的事情,段寒成心脏就不舒服,这是情绪上的难以自控,那是他的此生挚爱,却无法相守一生的挚爱。 “我知道了。” 他的态度是漠然的,让秦和没有继续说下去,也没有告诉段寒成,元霜已经回了睦州,周家也出了大事。 段寒成身体刚好了一些。 秦和不告诉他这些,只是为了不让他多忧心,更多的则是为了他好。 回睦州的事宜已经在准备,段寒成提前出了院,在家中休息了两天,第三天一早前往机场,办理登机手续,离开时是不打算回去的,可段业林的压力太大,他无法置身事外。 毕竟祸事是他惹的,就要承担责任。 登机的前半个小时。 有电话打进来。 陌生号码。 段寒成不知道那个号码是谁的,也不认识,可还没有接起,就隐隐预感到了跟元霜有关系,可他这次回去是办段氏的那些事情的,到时候只会惹许多麻烦,不该跟元霜再牵扯上。 也不能连累她。 想到这儿,段寒成决绝挂断了电话。 第572章 不想我找他 车子行驶在蒙蒙细雨中,元霜车速开得很慢,车子停在餐厅前,她撑着伞走到餐厅门口,犹豫了下才走了进去。 付清叙已经点好了菜,他向元霜招手,表情温和,向着元霜微笑,“知道你回来了就想无论如何都要见你一面。” “我还以为你会怨我。” 为了让薛邢认罪,付黛跟展则都坐牢了,付黛罪轻,但到底是坐了牢,给付家蒙了羞,付清叙就算要责怪她,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在决定帮元霜的那天,付清叙就想到了最糟糕的后果,自然也不会去责怪元霜。 相反,他要感谢元霜。 没有元霜的揭露,付黛到今天或许还沉浸在跟段寒成的感情里,跟他纠缠不清,坏事做尽,到时候就不止是坐牢这么简单了。 “怨你什么?” 付清叙语气不解,“我没什么好怨你的,付黛也应该感谢你,而不是怨你。” “我可不期望她感谢我,不怪我就好了。” 付清叙扯开嘴角笑了笑,“放心,她绝不会怪你的,倒是你……你更不用觉得自责,在我看来你做的很好,只是段寒成那里……” “我对不住他。” 就连付清叙都知道这些日子段家发生了什么,段寒成这么一走了之是不负责任的,但这么一走,也算是避风头了。 付清叙看出来了元霜对段寒成的自责,对付黛她是不曾自责的,但段寒成不一样。 他是主动牺牲了自己才帮元霜打赢了官司。 不管曾经有再多的恨,元霜也应该放下了。 “你怎么……不去找他?”这也是付清叙的困惑,“我还以为你失踪这三个月是跟他在一起,没想到你是一个人。” “我是想过要去找他,可他躲着我,所以我想他应该是不想我找到他。” 换言之,就是不想跟她跟他在一起罢了。 元霜不是个会死皮赖脸去倒贴的人,更不会纠缠,既然段寒成有意躲着,她便不去寻找了,“……我给他打的电话,他也没有接。” “也有他拒绝你的时候?”付清叙是调侃的口吻,没有让元霜觉得不舒服,反而轻松了不少,“我找你来是想要问一问你,愿不愿意再见薛邢一面?” “见他做什么?” 被判刑后他还是不死心,一直上诉,直到三番四次被驳回才放弃,这才让付清叙来转达自己的意愿,可元霜下意识是想要拒绝的。 “他说有有关向笛的事情想要跟你聊聊,还说你一定会想要知道。”付清叙没有强迫元霜的意思,不过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而已,“如果你不见,我就去回绝了。” “如果是有关向笛姐的事情,没什么不可以的。” 元霜不建议再次提起当年的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她自己也一样想要知道向笛当年在想些什么,或者说究竟有没有真的参与过绑架。 这至今都是未解之谜。 不是薛邢在说,就是众人在猜,谁都不知道向笛究竟是如何抉择的。 付清叙看到了元霜眼底的惆怅,跟着她一起伤怀,“那我帮你去约时间?如果不想见,可以不用勉强,不用因为我……” “怎么会是因为你?” 元霜打断了他,她可不会因为付清叙而做什么抉择,毕竟她对他早就没什么多余的感情了,“我是因为向笛姐,所以帮我约时间吧。” “好。”付清叙点头答应了下来,看着外面逐渐加大的雨势,“雨下大了,要不要我送你?” 元霜笑着婉拒,“我开车了,不用了。” “那你送我?”付清叙像是早知道她开了车,所以才会说这话,“不麻烦吧?” 第573章 现在还爱着你 两人一起走出了餐厅,付清叙撑着伞,护着元霜,跟她一起走到了车旁。 说好了是元霜送他。 可付清叙还是主动坐上了驾驶位,“我这样是不是很唐突,让你不舒服了?” “有什么不舒服的?” 元霜消失了三个月回来,周家又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她最后见了一面自己的父亲,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段寒成快要回来了,她被太多事情缠身,早就无暇顾及跟付清叙的那点情感。 元霜对上付清叙的眸子,她眼睛清丽,透着雨雾飘过的干净光芒,“你忘记了,我们曾经是夫妻,你多少次去接我下班呢,虽然是假的,可除了没有法律效应,但那个时候,我是真的把你当自己的丈夫。” “可后来我犯了错,你跟我分开,可是很决绝的。” 当初让付清叙痛彻心扉的事情,如今却是笑着说出来的,“当时我又伤心又恨你,不止一次想过,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爱过我。” 这个问题对元霜来说还是心虚的。 毕竟对付清叙,她更多的是感激,当初跟他结婚,又为了他隐忍了付母和付黛的刁难,都是因为失聪那段时间他寸步不离的陪伴,可这些都跟爱无关。 “现在也恨我吗?” 元霜问得认真,可付清叙的回答却掺着玩笑的意思,“现在还爱你,怎么样,是不是很惊讶?” 元霜转过脸去看向窗外,语气寡淡的来了句:“无聊。”— 付清叙开车将元霜送了回去自己才打车离开。 没有回付家,他反而去了另一家酒店,最近都住在这里,算是避风头了。 薛邢跟付黛入了狱,付家如今不太太平,付清叙住在这里,也是为了逃避那些麻烦。 走到电梯门口,电梯缓缓下降,门打开时薛邢逐渐掀起了眼皮,目光投入电梯中时,准确落在了段寒成身上,他腿脚还是一样,撑着拐杖,身边站着秦和。 像是在聊工作,面色很沉。 看到了付清叙,段寒成表情复杂了一瞬,不打算打招呼便要走了出去,付清叙侧过身子主动开口,“寒成,有空一起聊聊吗?” 以为他意图不轨。 秦和遮住了付清叙看向段寒成的眸光,“不好意思,段总很忙,恐怕没空跟闲杂人等聊天。” “没关系。” 倒是段寒成,温和了很多,这次他回来是顶着私生子的身份回来的,行事必须要谨慎又低调,对待任何人都要柔顺许多,“我正好有二十分钟空闲时间,付总有什么要聊的?” “我们单独聊。” 付清叙说着看向了秦和一眼,像是有些不待见,更不理解段寒成为什么会带这样一个冒失的人在身边,“聊一聊元霜的事情。” 听到这个名字,段寒成的表情反而变了,没有之前那么平和,眉心蹙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不该听的名字,“如果是聊元霜我想就算了,薛邢的案子一结束,我跟她也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可是……” “付总,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先走了。” 段寒成不再给付清叙一分一秒的时间转身就要走,付清叙却不死心,既然在这里遇到了就是缘分,有关元霜的事情,他不吐不快,“寒成,元霜找了你很久,就算你不想见她,是不是也应该亲自跟她说清楚?” “亲自说我想就不必了,既然付总这么了解她,那就帮我带话给她,我就是不想见她。”段寒成好似心硬了很多,这份冷情是没有缘由的,“她也不用再四处找我,我们以后最好是当陌生人相处,她应该会明白我的意思。” 第574章 段寒成不见 那么残忍的话付清叙自然是不会告知元霜的。 甚至没有告诉她,自己跟段寒成住在一个酒店。 约好了跟薛邢见面的时间。 付清叙带着元霜过去,余光不断打量她,观察着她的这些情绪,暗暗打听着她跟段寒成的事情,“我听说寒成已经回来了,你见过他了吗?”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要怎么去见他。” “他……没有找过你?” 分明上次分别时说好了再见一面,起码要元霜亲口告诉段寒成薛邢判了罪,可他却一个人离开了,一句消息都没留下,不仅躲着元霜,好不容易回来了,却连面都不见。 元霜不是没有旁敲侧击问过周嘉也,可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就是段寒成不见,不仅不见,还要元霜撇清了干系。 态度很冷漠。 冷到周嘉也几乎是一口回绝的。 怎么会不伤心。 可元霜不想表现出来了,更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她对段寒成的在意。 直到到监狱,元霜都沉默着,一声不吭,付清叙便再没有提起段寒成,只要不提起他,元霜的心情和情绪就是好的。 “我不能进去,我就在这里等你。” 付清叙替元霜开了车门,看着监狱的大门,他曾经进去过,知道里面压抑的氛围,付黛在女子监狱,也是打点过的,她不会过的太痛苦,可薛邢就未必了。 上次见面,他脸上就有伤,想也知道是狱友打的。 可监狱里管不了那么多。 他只要活着就好。 “不用等我,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兴许是提起了段寒成,元霜冷漠了不少,付清叙难过了瞬,“怎么了?不能赏光一起吃个饭?” 元霜露出了个“拿你没办法”的眼神,转身大步走了进去。 轮到了她。 被带进了房间中,找到了自己的号码坐下,薛邢被警察带了出来坐在对面,隔着一面玻璃,对方颓废的一面暴露在元霜眼下,这次见面距离上次庭审过去了三个月,薛邢眼睛里的恨意消散了很多,取而代之的遗憾和惋惜。 拿起电话,他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过来,抵达元霜耳畔。 “是清叙带你来见我的?” “不是他,你觉得我会来见你吗?” 元霜有力的反问让薛邢一笑,“也是,我沾了他的光了,可你呢?你也只是为了想知道向笛的事情才来的,也不全是因为他吧?” “你知道就好。” 面对别人,元霜或许还有点耐心,可面对薛邢,她恨不得快点结束,“清叙说你要告诉我有关向笛姐的事情,你尽快说吧,时间不多。” “我找你来,只是想知道……”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红了眼眶,哽咽了下,“周家认了她没有?” 不等元霜回答。 他先自顾自说了。 “那是向笛的心愿,她学小提琴,去给你当老师,接近你,就是为了让周苍认她。”薛邢紧握着话筒低下头,兴许是被关在监狱的这几个也让他想明白了,是他的错,才导致了向笛的死亡,不怪元霜。 垂眸沉默了片刻,他再抬头时眸子里的有闪烁的泪花,“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我觉得你死了周苍就没有别的女儿了,他就必须要认向笛,所以我才那么做了。” “所以向笛姐不知道……或者说,她不同意你那么做的,对吗?” 薛邢流了泪,是悔恨的,痛苦的,“她当然不同意,她是真的把你当妹妹,她说她嫉妒你,可又羡慕你,很想跟你成为亲姐妹,这也是想要认回周苍的原因之一。” 第575章 是不是早回周家了? 有关向笛的事情,薛邢是知道的最多的那个人。 他知道向笛乐于奉献,在孤儿院时就会帮助很多人,那时他孤僻,无人在意,就连午饭都会被其他人抢走,很多时候都是吃不饱的,只有向笛注意到了他。 她将自己的餐包留下来塞给他吃,酸奶也留下来,说是要给他补充营养。 有她在,他好像有了一个无形的依靠。 在向笛的庇护下,他在孤儿院平安渡过了几年,直到被领养离开。 在安顿下来后,他找到了向笛,那时她已经是一个小提琴手,他找到她,想要帮她,可向笛却一口回绝了,也是从她口中,他得知了她的身世。 也知道了为了在孤儿院那几年她一直没有被领养走。 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等长大后,第一件事情就回去认祖归宗。 隔着玻璃,元霜看到了薛邢额角跳起的青筋和他眼睛里的红血丝,他又恨又怨,这次却不是在怨别人了,而是怨自己,又像是在怨死去的人,“我经常在想,如果向笛没有那么善良心软,她是不是早就回到周家了。” “如果没有你,她一样会回到周家。” “会吗?” 薛邢又反问了回来,“她的父亲是一个凉薄的人,她不是没有恳求过,也想过撕破脸把自己的身世说出去,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她打消了那样的想法。” 这是元霜不知道的,她瞳孔涨大了不少,那份吃惊是掩饰不住的。 薛邢哼笑了声,“怎么,不知道吧?如果不是顾及你,向笛早就鱼死网破了,她说她想要光明正大的成为你的姐姐,而不是用那些旁门左道,所以才一拖再拖,拖到周苍要赶走她。” 想起那天,向笛找到了他,跟他哭诉周苍的行为,知道了那些,薛邢才决定策划了绑架,也是逼一逼周苍,却没想到间接害死了向笛,铸成了大错。 元霜的泪怎么也止不住,哭湿了下巴,付清叙递过去多少张纸巾都不管用。 不知道薛邢跟她说了什么,才让她哭成这个样子,看她流泪,他是心痛的,“好了,再哭下去别人以为我欺负你了,这样我们还怎么吃饭?” “抱歉。” 付清叙一开口,元霜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失态,“我可以忍住的,没关系。” “别忍着,万一忍坏了可怎么办?” 付清叙是玩笑口吻,却让元霜心情好了些,从薛邢口中知道的真相让她更加惋惜向笛的死,才会不由悲伤起来,一想到曾经她怀疑过向笛,便愧疚不已,表情上都写满了自责。 付清叙特意找了僻静私密性好的餐厅,走到位置上坐下,先给元霜倒了杯花茶,“流了那么多眼泪,补补水,这是甜的,说不定喝完心情能好点呢。” “谢谢。” 元霜唇上很干燥,抿了抿唇才喝下了一口水,付清叙没骗人,的确是甜的。 可那口水下去,元霜耳边却像是出现了幻音,像是楼上的房间传来的了声音,很重的一声,伴随着砸杯子的尖锐声,“你回来不就是承担责任的吗?少说那些漂亮话,你只说要怎么弥补我们的损失。” 循声。 元霜看了上去。 上面虽然是包间,却有半扇玻璃材质的隔断,透过模糊的影子,元霜像是认出了里面的人是谁。 那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段寒成。 谦卑恭敬,面对刁难自己的长辈还可以强颜欢笑,并且温柔地提出补偿,“您说要怎么才能弥补损失,我都尽力去办,我这趟回来就是为了道歉的您也知道,这样可以吗?” 第576章 凭的是本事,不是身份 赔礼道歉这种事情段寒成很少做,他是生疏的,却是真诚的。 毕竟在这件事情上,他的错也是真的。 秦和站在旁边已经看不下去了,段寒成却可以卑躬屈膝,低声下气,曾经疼爱他,看重他的那些叔叔伯伯,也因为他身份上的变化对他只有了利益割舍。 在他没了用处,更为了一枚弃子之后,恨不得抽干他最后一滴血,顺带榨干他最后的利用价值。 “如果是补偿,你怎么不把自己的股份交出来,你退出了段氏,还拿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不是有点贪心了?” 是贪心吗? 可他分明还是姓段的。 其实在来之前段寒成就想到了这一点,要想避免被刁难,唯一的办法就是放弃自己所有的权势,在打算要跟薛邢同归于尽之时,他就该想到这一点了。 这次回来,也是孤注一掷打算分发自己手头上所有可利用的权益。 好堵住悠悠众口。 不然所有人都不会好过的。 包括他的父亲。 “您说的对,我一样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回来。”段寒成像是早就准备好一切了,亦如当初准备好牺牲一样,“如果有空,还要麻烦你通知各位叔叔伯伯开会,我手上最大头的那份一定是要交给我父亲的,其他的……” “段氏是你们的不错,可老爷子去了,你父亲常居海外,早就不插手国内的事情了,凭什么要分给他?” 中年男人字字句句咄咄逼人,看样子是要分割了段寒成手上所有利益,不给段家父子留下分毫,“开会可以,可你父亲走的事情也说了,段氏的事情不再归你管,你的股份谁出价高谁买走,就这么简单。” “叔叔,我是来跟您商量的,不是来听您安排的。” “你现在除了听我安排还有别的路可选吗?”男人站了起来,情绪激动,声音高涨,“你一个私生子手上拿着段氏那么多股份,传出去不让人笑话吗?” “我拿了多少股份凭的是本事,从来不是身份,至于我想分给谁,也是由我自己决定的。” 段寒成承认以自己如今的身份是亏欠了曾经扶持过他的叔伯们,他回来也是想要给予补偿,可对方不依不饶,他也不是会被人牵着鼻子走的。 虽然是在隔间,可楼上的争吵声太过激烈,元霜坐下楼下,大部分都听见了。 付清叙面露歉意,他只不过是随便找了一家餐厅,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更没想到会偶遇正在被人刁难的段寒成。 楼上的男人走了。 段寒成在里面缓了好一会儿才离开,秦和陪在他左右,有满腹的怨言想要出口,可看到段寒成苍白的面色和惆怅的眼神,便将那些话通通收了回去。 眼下没有人会比段寒成更苦恼的。 他都没有多说什么,秦和一个下属,更不应该再说些有的没的徒增烦恼。 外面还下着雨,秦和往前走了两步,“您腿脚不方便,我把车开过来,您等我一下。” 他快步跑了出去,段寒成走得很迟缓,眼睑轻然微垂着,站在餐厅前的屋檐下,身姿还是那样清瘦,雨滴一颗颗从房檐上滚落,从他面前滴落。 暗色的光影落在他的侧脸上,投射出微茫的光晕,衬得他整个人落寞又孤单。 像是这座繁华城市里的一抹孤魂。 透过玻璃,元霜的目光不曾离开过段寒成,付清叙看向她,又看向餐厅外站着等秦和的段寒成,他很清楚,这两人的心是再无形中向着对方依偎的,却又不得不分开。 “要不你去找他,有什么要说的也好当面说清楚?” 元霜回了头,不再去看段寒成,她握着面前的水杯,温热感传递到了掌心,却没到心间,兴许是段寒成几次的躲避让她生出了退缩,“不了,既然他不想见我,我又何必缠着他?我们之间是该两清了。” 第577章 不过是咎由自取 上了车,段寒成腿疼的毛病又犯了,他坐在后排,面色太过白,直到落下冷汗。 秦和递来了止疼药,担忧不已,“怎么会这样,医生不是说已经好很多了吗?” “是好很多了,大约是回来后有些累,加上今天的雨很大。” 一遇到潮湿天气腿疼的毛病就是改不了的。 段寒成早有预料,这点疼他也是忍得了的,“没事,你快开车回去吧。” 秦和背过了身,却脱口而出了几个字,“您原本不用这样一个人承担这么多事情的,方小姐原来很想找您,她是想跟您在一起的,哪怕有一个人可以陪在您身边……” “凭什么?” 雨滴敲打在车窗上,段寒成的面容隔着一层铺满了水雾的玻璃,看上去更加失落孤寂了,他不同意秦和的看法,“她为什么要陪着一个马上就一无所有的人?” “您是因为她才一无所有的。” “那是我心甘情愿的。” 知道在元霜的事情上,段寒成是不曾动摇过分毫的,说得再多最后也都是无用的。 秦和闭了嘴,安静将车子开到了段寒成如今的住处,段家老宅里的佣人被段业林解雇了,那里现在就是一处空宅子,刚回来时住在酒店,本以为可以迅速解决这里的事情。 可如今状况不容乐观,段寒成便暂时回到了母亲留下的洋房里。 秦和将他送到便离开了,段寒成一人走进去,打开灯,空荡荡的屋子里被照明,可看上去却好像更加冷清了,桌子上放着秦和一早就送来的药,以备不时之需。 毕竟现今他是一个人,很快手上的权利没了,就真的只剩下一具千疮百孔的身体和孤寂的后半生。 倒在沙发中,段寒成身体一阵冷一阵热,像是又要病了,可元霜再也不会照顾在他身边。 他数次的躲避,早就驱散了她最后的决心。 现在不过是他在咎由自取。— 段寒成回来,景南得到消息腾出了手术时间便赶了过去。 他连续几天都在跟董事会那帮人周旋,早已筋疲力尽,面对景南,勉强抿唇给了个微笑。 “不是很多台手术吗?怎么还专程过来一趟?” 景南是医生,中西医方面他都精湛,看一看段寒成的面色就知道他状况不好,“不是调养了吗?怎么还是这样?” “不是每天都这样,只是那群人太难缠。” 这是真的。 那些老股东仗着跟老太爷的关系,没有一个是不想趁此机会霸占段氏的,老太爷不在了,总要有人上位。 段寒成的私生子身份截断了后路,让他没有资格再去管段氏的事情,就连手上的股份都要心甘情愿地让他们瓜分。 “你就是太心软,私生子又怎么样,段东平曾经不是私生子吗?”景南活在医学世家,不懂得这些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他手上难道就没有段氏的一丁点股份吗?” “他有,可我这里的太多,让我拿着这么多,那些人必然会不安心。” 段寒成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安稳,何况以他的身体状况,的确不适合揽权太多。 他嘴上是这样说,景南却知道他的真实想法,“你是害怕那些人气急败坏找到元霜算账吧?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她,结果却连告诉她、跟她见面都不敢。” “见了面,告诉她又能怎么样?” 段寒成像是觉得好笑,唇畔有了浅浅的弧度,整个人不再是充满戾气的,哪怕被那群人逼到了这个境地,还是心平气和,没有怨怪任何人,也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 “让她愧疚,还是因为同情跟我在一起?”这都不是段寒成要的,他轻轻摇头,唇上的惨白褪去了,有了血色,“如果我做那些是为了道德绑架她,那我成什么人了?” 第578章 成了你女儿的爸爸 见到景南,才知道段寒成的近况。 杜挽忍不住感叹,毕竟曾经段寒成是怎样的风光,她是见过的,现在这个落魄的样子实在是不应该的。 “他还是不想跟元霜见面吗?” 杜挽是无法明白段寒成的,可景南明白,“不就是不想拖累她吗?这么简单的问题你竟然想不明白。” “可元霜怎么会是怕拖累的那种人,他这样做,会让元霜更难过。” 可元霜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的难过,不过是独自吞咽下了段寒成所给的苦楚和委屈。 景南懂段寒成,同理的,杜挽也懂元霜,为了元霜,她也想争取一下,“不如你去跟段寒成说说,就让他跟元霜见上一面?” 这不是不可以的。 可景南更理性,想得更长远,“见了面之后呢?元霜或许会因为段寒成的处境可怜他,可怜褪去,段寒成拥有过再失去会更加痛苦,我不想害他。” 在这件事情上纠缠是没有意义的。 景南提起了小铃铛,“最近你都是一个人来医院,小铃铛呢?怎么不见你带她来。” “我妈妈在带,她长大了一些,不需要我寸步不离看着了,加上我身体也不好。” 生小铃铛是拼了命的,为了要这个孩子,杜挽付出了太多,最后换来的却是周嘉也的背叛,她没有气馁,只要女儿在身边,她就可以振作起来重新生活。 早在周嘉也第一次的背叛时,他在她心里就没那么重要了。 “我才见过一次呢,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模样。” 景南不过随口提起,杜挽却放在了心上,“下次可以带过来,正好她也要打疫苗了。” 因为看病,才跟景南又联系了起来,也再次熟络了起来,可这些都是在他人的监视下进行的。— 拿到了这些天杜挽的行动轨迹,和她跟景南见面的照片。 林绫还是不死心,想要跟周嘉也结婚,成为他真正的妻子,可周氏跟林家的合作结束之后,他就一直躲着林绫。 要不是她找到机会拦住了他,她或许连他的面都见不到。 “为什么要躲着我?” 周嘉也抽着烟,西装外套挂在臂弯上,不耐烦地一瞥眸,“别挡道,我很忙,没事别来烦我。” “忙什么?”林绫知道周嘉也多一句废话都懒得跟她说,所以她直接进入正题,“你能有你的前妻忙吗?你的女儿马上就要有继父了。” 提到小铃铛,周嘉也这个当了父亲的人才有了情绪上的波动,“你胡说八道什么呢?给我滚开。” 这下是装也懒得装了。 林绫踩着高跟鞋追在他身后,“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问问你前妻就知道了,她最近跟一个男人走得很近,过不了多久人家就要成你女儿的爸爸了,你真的忍的下去?” 她太吵了。 吵的周嘉也头疼,“我再说一遍,给我滚开。” “你可以不相信,但这些东西你总要看一看吧?” 林绫没有再跟着他,反而将照片塞给了周嘉也,“你看完这些总明白了吧?我知道当初是因为我害你跟她离了婚,可女儿是你的,所以我想弥补你。” 照片没有很多,而且每一张都是模糊的。 可他认得景南,所以低头看了几眼就知道那是谁,困惑和被背叛的愠怒逐渐释放了出来,却也不忘要在外人面前护着杜挽,“我们已经离婚了,孩子是我答应给她的,她想跟谁在一起,想跟谁结婚,都是她的自由。” 没想到周嘉也会这么说,林绫表情不甘,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他打断了。 “还有,我最后警告你一遍,别再去跟踪她。” 第579章 真的不想见我 那些照片周嘉也反复看了很多遍,不敢去亲自问杜挽,只好拜托了元霜。 元霜本想拒绝的,却拗不过周嘉也,才点头答应。 去找杜挽时被告知她去了医院。 元霜找过去,找到了景南的科室外敲门,叩门声落下,里面传来他的声音,“进。” 推开了半扇门,可看到的却不是杜挽和景南在一起。 坐在景南面前的人跟着回了头,他看向元霜,只一秒便又收回了目光,元霜愣在门外,没有进去,也没有关上门当作什么都没看见,是景南率先反应了过来。 “元霜,你找我吗?进来坐。” 怎么也没想到真正跟段寒成见面会是在这里,他比那天在餐厅的样子更加虚弱了,看上去也更憔悴。 躲着元霜的样子也是一点没变。 元霜心中闪过荒谬滑稽感,扯开了唇角的弧度,看似在笑,那笑却是不达眼底的,既然段寒成这么不想看见她,躲她躲得这么厉害,她也应该识趣一点了。 “不是,我找杜挽姐,她家里人说她在这里。” “有急事吗?” 景南说着话,顺带扫过了段寒成一眼,像是在打量他的表情,见他没有异常,才抬头跟元霜说:“她带着小铃铛去打针了,刚才是在这里,要我带你过去吗?” “不用了,我自己去。” 关门前,元霜发自肺腑给了几个字,“打扰了。” 等她离开关上门,段寒成垂着的睫羽才抬起了些许弧度,这些细小的微表情都被景南看在了眼里,“怎么,你们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连见一面都让你这么介意?” “我不介意,可要是让那些人知道了,再用她威胁我,到时候我该怎么办?” 段寒成不再是曾经那个专横霸道,想要就一定要得到的人了,元霜吃了太多的苦,他应该替她的以后考虑,而不是自私的只想要满足自己的私欲。 景南明白他的意思,却还是笑着打趣道:“可你刚才没看到元霜失落的眼神,真是让人难过,你就确定这样做对她是好的吗?” “最起码这样她不会因为我再受到伤害了。” 这就是段寒成要的,简单却难以实现,可只要他克制自己的情感,元霜就会是安全的。— 在休息的座椅上看到了杜挽,她是跟家中保姆一起来的,保姆抱着小铃铛,杜挽在旁按着小铃铛的胳膊,上面刚打了针,她拿着棉签,按得皮肤凹陷进去了一片。 小铃铛依偎在保姆怀里哭,哭声刚下去。 这一片都是打了针的小孩子,哭声此起彼伏。 “杜挽姐。” 听到元霜的声音,她像是幻听了似的看过去,眼眸亮了一瞬,“元霜,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有事找你,伯母说你来医院了,我还以为是你身体不好。” 杜挽让出了一旁的位置,拉着元霜坐下,“我身体没什么不好的,是小铃铛,她有些过瘦了,早就想来看看了。” 几个月不见而已,那么个小婴儿却好像长大了不少。 元霜探头看去,对上小孩子哭红的眸子和肥嘟嘟的小脸蛋,像个洋娃娃似的可爱,难怪周嘉也会这么在意这个女儿,哪怕女儿不在自己身边了,也要时刻关注她的生活。 “你来找我,是先去了景南那里?”杜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表情瞬间紧张了不少,“那岂不是看见段寒成了?” 提到段寒成,元霜掩不住的伤怀,“是看到了,但也只是一个背影而已,他看上去……真的很不想看见我呢。” “他那样,只是怕牵连你。”杜挽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全部告诉了元霜,没有保留分毫,“他在睦州寸步难行,声誉尽毁,一大堆麻烦事缠身,不见你……也是怕那些仇家找到你。” “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就是不会见我了。”元霜眸中噙了泪,又笑着转移了话题,“对了,你知道是谁让我来找你的吗?” 第580章 早已不是她的阻碍 猜到了跟周嘉也有关。 元霜并不是个爱卖关子的人,她来更不是为了要阻止杜挽再婚,“真的是景南哥吗?周嘉也说你最近跟他来往密切,所以有些怀疑罢了。” “我身体不舒服来看病,刚好他就是主治医生,其他的倒也没什么。” 如果是当年,杜挽是会胡思乱想一番,想自己跟景南的事情想他会不会真的有别的感情,可现在不会了,她已经是生了孩子又养着孩子的女人,景南却还是当年的景南。 甚至比以前更加优秀。 论起来,如今的她的确是配不上景南了。 元霜却从没这么看待,“可景南哥这么多年未婚,没什么是不可能的,如果一定要给小铃铛找个继父,我真的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选。” 这都是元霜觉得。 殊不知在杜挽看来,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了。 “我不会给小铃铛找继父的,虽然周嘉也对待感情不忠,可对女儿他是真心的,我想其他人是不会真的对小铃铛像亲生父亲一样好的。” 有了孩子以后,杜挽的心思都放在了小铃铛身上。 其他人和事对她而言,什么都算不上了。 她的心情,元霜是理解的,“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可就原话告诉周嘉也了?” “好,你顺便转告他,让他告诉林绫,别再像监视犯人一样监视我,我跟周嘉也离婚了,早已经不是她的阻碍了。” 林绫的所作所为,早已造成了杜挽的烦恼,她隐忍不发,不是因为脾气好,而是不想与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纠缠,“如果再有下次,我会直接报警处理。”— 将这些话转达给了周嘉也。 他听后面色稍有缓和,可又立刻严峻了起来,“我不会再让林绫去打搅她们母女了,这点她大可以放心。” “你每次总是场面话说的好听,你让杜挽姐怎么放心?”元霜并不是刻意说这些让他不痛快的话,她更多是站在杜挽的角度考虑,“现在离了婚,杜挽姐身体又不好,要不是有杜家做她的后盾,她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元霜,离婚不是我想的。” 没听完元霜的话他就打断了她,“倒是你,跟段寒成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名字,元霜表情都跟着不太好了,她拿上包起身,随意白了周嘉也一眼,“你好自为之吧,我先走了。” “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了。” 晚上约好了要去参加一场音乐会。 时间到了,元霜便要赶过去,票是从之前同学小提琴的同学手上拿到的。 或许是有关向笛的事情被重新揭开,她的清白也恢复了,曾经那些不友善的人转瞬又成了元霜的好友,主动来示好,元霜没有推脱,她知道,那些人跟段寒成和周嘉也一样。 都是误会,也一样都被蒙蔽了。 所以元霜不会去责怪他们,主动接受了票,出席了音乐会,她的位置在第三排,刚落座,听众席的灯光还没有暗下来,元霜眸光向前,瞬间被一道熟悉的背影吸引过去。 那道身影前不久才见过。 是段寒成。 跟段寒成坐在一起的是陌生女人,那女人挽着他的胳膊,像是很亲昵地靠近他耳畔在说些什么,或许这才是他真正避而不见的原因。 察觉到了身后有眸光注视着自己,那女人率先回了头,看向元霜一眼,元霜及时躲避开来,却还是被发现了。 女人靠近段寒成,在他耳畔说了什么,他背影有一怔,却没有回头,“别多想。” “我哪有多想,后面那个女人真的在看着你,眼神还很奇怪呢。”女人笑着在跟段寒成耳语,再度回头扫去时,元霜已经不看他们了,“看来是误会我们的关系了,表哥,我这样算不算挡了你的桃花?” 第581章 谁也别想好过 听众席的灯光暗了下来,元霜安静坐在位置上,看着舞台上曾经在一个教室学习小提琴的同学正在自己的领域发光发亮,心中的澎湃是难以克制的。 她的注意力被舞台吸引走,想起了自己曾经也渴望站在那里过。 可后来再也没了机会。 如今再看到,当初的冲动已经不在,但还是憧憬的,可余光里总是会看到段寒成的背影,让元霜不得不去在意,好不容易撑到了结束离开。 离席的人太多,元霜按顺序离开,不忘跟同学约好了要去后台找她,顺便一起吃一顿饭。 去后台的路上依然挤着很多人,大多是在这里要签名的。 元霜本想躲开,却被背后的人挤到了中间,身后有人撞着,身前的人不断涌动着,猛地被一撞险些跌倒,胳膊却被一只手抓住了,他掌心温热有力,这么一抓,才让元霜稳稳站住没有跌倒。 顺着那只手看去,是段寒成站在人群之外的地方,他伸直了胳膊,准确抓住了元霜的手,在熙攘的人群中看向她,目光是坚定的,却也是温柔的。 那一眼再也不是躲避的。 却也只是一瞬。 他的手便放开了,身旁赶来的女孩儿拉住他,“你怎么被挤到这里来了,快上车吧,叔叔在等我们了。” 那短暂到只是一秒的帮助,却让元霜心境大改,或许段寒成真的是有难言之隐,并不是有意在躲着她,她或许真的应该听杜挽的话,跟段寒成见一面。— 上了车,段寒成膝盖很冷,秦和递了毯子给他,将暖气开得更高了些。 俞思瞥眸看向他,透着打量,“表哥,我看见了。” 段寒成没看她一眼,有些惫懒地靠着窗口,“别乱说了,安静一会儿。” “我偏不,我看到了你去拉那个女人,你跟她认识?”段寒成不说,俞思更忍不住胡思乱想,“她就是让你放弃段氏的女人?那你怎么不跟她打招呼?是不是太冷漠了些?” 这些话终于触怒了段寒成。 他眉心忽而拧紧,“闭嘴,安静。” 俞思抬脚踢了踢座椅椅背,不跟段寒成说话,反而将目标放在了秦和身上,“你说,是不是一个女人让表哥放弃那些的?那女人是不是长得特别冷,眼睛特别漂亮?” 元霜身上有着天生自带的清冷感,不用太多的描述,只看段寒成的表情,秦和就知道是在音乐会时跟元霜遇见了。 可段寒成没有点头,他自然不敢多说。 “我问你呢。” 俞思却没打算放过秦和,她不敢惹段寒成,可一个秦和,小小的助理而已,她还是拿捏得住的,“你要是不说我可就默认了,回去我就告诉叔叔,让他去收拾那个女人,他们正愁没办法制衡你呢。” “你敢。”段寒成的语气总算有了起伏变化,连表情也变了,让俞思有些害怕,“你可以告诉他们,但也别忘了顺嘴带一句,要是他们敢对元霜下手,大不了就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 “看来真的是那个女人了,至于吗?” 俞思怎么也想不明白,小时候那么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段寒成,怎么会因为一个女人把自己搞到这步田地,众叛亲离不说,就连自我都失去了。 可那个女人呢? 看上去对段寒成并没太多其他的感情。 段寒成的付出,就成了没有意义的。 可他从决定牺牲开始,就没有想那么多,更没打算想因此绑住元霜一生一世。 车子开到了目的地。 俞思先下了车,段寒成坐在车上迟迟没有下去,手机震动了下,不是电话,是信息,段寒成打开看了一眼,是元霜的信息,知道电话会被挂断,她便直接发了信息。 不给段寒成拒绝的机会。 “周五晚上千和餐厅,不见不散。” 第582章 不过是自作多情 不确定段寒成会不会来,可元霜还是按时去餐厅等待。 她早早过去,只点了一杯喝的,一等便是三个小时,距离约定好的五点已经过去了两个钟头,段寒成还没有出现,夜幕落下了,远出大厦内还是灯火通明的。 犹记得段寒成接手段氏时就是这么忙。 有时连轴转一周,连一个好觉都睡不了,元霜那时很是心疼他,才会学着去做菜,哪怕是寒冬凛冽,都要主动送到段氏大楼里看着他吃下去。 就连向笛都不曾有过这样的耐心。 可段寒成却从不曾珍惜过。 元霜等了太久,手中的水有些冷了,她看到了窗外落下的蒙蒙细雨,生出了退缩的心思,或许真的是她自作多情,那天段寒成只是顺手,并不是有意想要帮她。 他只不过给了她一点甜头,就让她这么前赴后继,这算什么? 倒贴吗? 想到这里,元霜便不打算继续等下去了,穿上外衣拿上包,要走时却看到了驶入视野之中的黑色轿车,车子是段寒成在开,这种天气他是不方便出来的。 应该在家里休养才对。 原本他也是这样决定的。 可随着时间的推进,那份焦躁逐渐加重,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就驱车赶到了餐厅,看到元霜还在的那一刻,心中有种被称之为安定的情绪放大了,就连走进去的步伐都快了许多。 分明躲了这么久,避了这么久,就快胜利了,那堆破事就快处理完了,这时候最应该跟元霜保持应有的距离跟分寸才对,却还是因为她的一条短信前功尽弃了。 可直到在她面前坐下,段寒成也没有太多后悔的情绪。 “等很久了吗?”他语气里有着轻微的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外面裹挟而来还没消散的冷意,还是因为身体的不适,连眼眶都有些酸涩,“……刚才在打针,所以没来得及。” 这都是客套话了。 不该从段寒成嘴里说出来。 元霜没有回答,也没有吭声,默不作声看着他,也看着他的眸子和瘦削的面庞,两次见面都是背影,这次终于近距离看到了他的样子,这是时隔三月后的第一面。 伴随着夜晚的小雨和餐厅悠扬的琴声。 好似没有任何不对劲的。 可细想之下处处都是不对劲。 段寒成在元霜的眸光下心神不宁,像是很惧怕被指出来自己的逃避,那样会显得自己像一个懦夫似的,可他不就是吗? 因为保护不了她,所以只好避开她。 这样的言论和想法,是不该发生在他身上的,所以在元霜开口之前,段寒成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主动承认了错误,“……前些天,很抱歉,刚回来有些忙所以……” “是因为忙吗?” 元霜没有顺着段寒成的话说下去,她直接拆穿了他的伪装,“是因为不想见到我才对吧?怎么,我之前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吗?” “没有。”段寒成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说,更不知道她怎么会想到这方面。 她明知道。 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不会不高兴。 说这种话,无非就是让他难过。 “没有吗?”元霜点了点头,像是陷入了很深的思考当中,指尖在杯壁上敲打了几下,再次看向段寒成时透着几分不明所以的狡黠,“那就是有了新欢,不想被误会,是音乐会的那个女孩儿?” 第583章 想你是真的 她指的是俞思了。 段寒成一瞬间颇有些哭笑不得,仿佛他永远也不会懂女人的心思,尤其不懂元霜的。 曾经她那样爱他,非他不可。 可后来无论他怎样弥补她,她的感情就好像被封闭了起来,被关在了一个铁铸成的盒子里,盒子没有盖子,所以怎么都打不开,段寒成只好化身烈火,将它放在火上炙烤。 直到烧出了那一点点缺口,让她的情感流露出来。 她的情感是到了。 可段寒成却遍体鳞伤,再也爱不起来了。 或者说,是不敢爱了。 元霜又化作当年热情又炙热的周小姐,频繁出现在他面前,想尽办法跟他见上了一面,见了面,却又聊起了其他女人,这个样子多想小时候的她。 坐在元霜对面,段寒成忍不住有些鼻酸,这是他花了多大功夫才换回来的人,哪怕是多看一眼,都觉得珍贵无比。 元霜却以为段寒成是心虚了,才答不上来了。 “看来是真的了?” 说这话时,她有着自己的失落,但还是掩饰了起来,“你早告诉我,我也就不费这么大功夫了,还胡思乱想了很久,以为是自己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情。” “不是的。” “不是什么?” 段寒成一出声,元霜立刻接话,“不是因为别的女人,还是不是因为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她快要把段寒成绕进去了,分明当初在他面前,元霜才是那个青涩的笨拙的小姑娘,那个娇气又傲慢的大小姐多让人讨厌,如今就有多让人怀念。 “那是我的表妹,不是什么别的女人,你误会了。” 这个回答的确是挺让人诧异的。 元霜愕然了一瞬,接着莞尔一笑,心口的气也顺了,“难怪呢,那看来又是我的小肚鸡肠误会你了?” “这跟小肚鸡肠有什么关系?” 好不容易见面了,段寒成的半分冷漠都没有表现出来,大多时候都是在被元霜牵着鼻子走,可他没有因为这个就显露出不该有的脸色,“我是在避着你,只不过是觉得没有见面的必要罢了。” “为什么没有?” 元霜此时是强势的,强势的有些不像她自己了,甚至也忘记了在段寒成来之前,她的那些心思,“我想你,想要见你,这还不够见你一面吗?” 雨还在下。 玻璃上密密麻麻聚集了很多雨滴,雨水蜿蜒而下,模糊了餐厅外的车水马龙和灯海,包括霓虹与高楼。 将这里织造的像是梦里的场景。 段寒成眼眶突然很热,像是在灼烧着,他曾经努力了那么久,就想要得到元霜的一眼,现在得到了一声想你,便已经死而无憾了,“……想我?” 可他还是不相信。 “想你是真的,恨你也是真的。” 一点也不装了。 元霜眼神里的柔和也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强势的凝望,“恨你为什么要不辞而别,为什么几个月没有音讯,哪怕回来了也要躲着我,我就这么不堪,让你连见也不想见一面?” “不是的……”段寒成没想到元霜会想这么多,惶恐之余是困惑,她这么多的情绪究竟是因为感情重燃,还是愧疚自责,难以安心? 他多希望是前者。 可有时候希望未必能成真。 “我不是不想见你,是因为……” “那就是想见我?” 元霜不听段寒成说废话,她的眼睛明亮有神,里面的光像是黑暗中摇曳的烛火,让段寒成无法忽视,“我不想听你说那么多废话,我只想知道,你想不想见我?” 良久的沉默和死寂过去,雨声像是在催促的钟声。 三分钟过去了。 元霜还没等到段寒成的回答,她拿上包,不再等待,她等得太久了,等得快要枯萎了,足够了,可走过段寒成身边时,手腕又被抓住了,段寒成幽幽抬眸,凄楚可悲,“为什么要这么逼我,我想不想见你,你会不知道吗?” 第584章 跟你共同面对 这话是段寒成在极度隐忍与克制,却还是突破了自我防线后说出了口,他情难自控,连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是如此感想。 元霜像是并不诧异。 她看得出来,段寒成并不是真的在躲着她。 他有他的心思和顾虑,她都理解。 可她不想就此充满遗憾地分开。 “既然想我,为什么不肯来见我?”元霜少有这种不要面子与尊严只为一个男人的时候,她那样诚恳的看着段寒成的眼睛,所要的不止是一个答案,还是一份信任,“你真的觉得我没勇气跟你度过这段艰难时光吗?” “度过之后呢?” 段寒成不要被抛弃,更不想被同情,何况现在的他是残疾的,他的心上有着创伤,这样的伤口让他无颜在站在元霜身边,“向笛的死被澄清了,也翻案了,你不用再被人指指点点,又何必要跟我这样的人纠缠不清?” “你这样的人?” 这话好笑。 元霜侧过了脸,唇畔逐渐划起,那是笑又不像笑,“你是哪样的人,你是段家的独子,自小就是众星捧月的活着,外面的人误会你,不理解你,你觉得我也是那样看你的吗?” “我希望你跟他们一样看我。” 段寒成不想再害了元霜了,他的掌心快要滑落,元霜很快又拉住了他的手,“可我不是他们,我也不会轻看了你,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吗?” 她不想当背信弃义的小人。 段寒成那么帮她,她不想在他最艰难的时刻抛弃他,那她成了什么? 她不否认自己还没有原谅他。 可这总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她想要试着去原谅,这不是背叛曾经的自己,而是跟受过伤,生活在阴影里的方元霜告别和释怀。 段寒成却连这个机会都不打算给她。 餐厅里没有别人了,这个时间太晚,刚才还川流不息的街道此刻也没有几辆车子了,世界好似变得更黑了,唯有他们之间的那盏灯更明亮了。 让彼此都看清了对方面上的神色。 没有等到段寒成的回答,元霜却像是豁出去了,什么都顾不上了,她弯腰双手捧起了段寒成的下巴,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吻住了他的唇。 没有深入。 哪怕只是蜻蜓点水的一碰,也足以让他心头漾起波澜涟漪了。 一吻结束了。 元霜直起腰就要走,她侧身站在段寒成面前,“我在你心中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小人,是这样吗?其实我早该知道的,你一开始就没想着让我跟你共同面对。” “不是的……” 从坐下至今,段寒成的解释只有枯燥的三个字。 元霜不想再听下去了,今天见面她原本就是想好了的,不管段寒成态度如何,她的选择无非就是两种,一种跟他重归于好,一种分道扬镳,看来眼下只有第二种可选了。 甩开了段寒成的手,元霜不再回头,决绝的样子像是要跟他就此成为陌路。 那一瞬心间的空荡侵袭,让段寒成像是提前感受到了末日降临,他的思考和理智通通不在了,连一旁的拐杖都没来得及拿上,起身便追了出去。 餐厅的雨停了,可是地面湿滑。 元霜已经走下了台阶,段寒成去追,受了伤的腿猛然一疼,促使他迅速跌到,疼得禁不住闷哼了一声,走在前方的元霜像是听到了,可她也只是一顿,并没回头,也没有转身回去扶起段寒成。 她是给过他机会的。 可他自己不要,反而将她狠狠推开了。 元霜上了车,狠心离开。 段寒成咬牙忍着身体的不适上车,他启动车子追了出去,元霜的车在前,他在后,她是看得到他的,却不曾降低车速停下,哪怕猜到了他的身体不舒服,她也不想再回头了。 可只有在失去时段寒成才明白元霜对他而言有多重要,扪心自问,他回来,真的只是为了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吗? 不是的。 他是为了见她。 哪怕他拿出一点点当初的勇气和决心,他们也不该是分开的结局。 思及此。 段寒成踩下了油门,双手紧握方向盘,手背上经脉浮出了淡淡的青色,眼眸紧凝着前方的车子冲了上去,“砰”的一声,两车蓦然追了尾。 第585章 又成我害了你了 车子出了事故,让元霜不得不停下来。 她身子猛地前倾,下意识踩住了刹车扶住了方向盘,好不容易稳住了车子,段寒成却像是没停,他的车推动了元霜的车子,将她堵在了死角。 这下子她想走都没办法了。 停好了车子,段寒成下车,每一步踩在地上都很疼,可他还是选择了义无反顾朝着元霜走去,他拉开车门,看着地上散落一地破碎的大灯碎片,回过神,才看向车里惊魂未定的元霜。 这一刻的他抱着不该有的绅士风度开口,“是不是吓到你了?抱歉,可除了这种方式,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停下来了。” 真是个混蛋。 元霜在心中这样咒骂着,泪水却禁不住夺眶而出了,她看到了段寒成在流血的手,不知道他是在哪里伤到了,更不知道他是怎么忍着受伤的那只腿开车追了上来。 为什么偏偏要如此? 次次都是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又回头。 他究竟把她当什么了? 看到了元霜眼睛里的恨和不解,段寒成充满了自责,整个胸腔里都像是被灌进了海水,被一阵风吹过,掀起了惊涛骇浪,“你有没有受伤?我送你去医院,这里我找人来处理,好不好?” “受伤的不是我是你。” 元霜看向了他的手,“要去医院的人也是你。” “……我想你陪我一起去。” 段寒成能亲口说出这种话已然是不易,元霜是不想逼他的,可她又知道,如今的他不逼一把是不行的,“让我陪你去医院可以,但事后要是你又玩失踪,或者又说是我的逼你的,我该怎么办?” “元霜,我真的很抱歉。” 这句抱歉想必是在为了刚才的行为而出口的。 他的凄惨落魄,元霜也都看在了眼里,她不由地心软了起来,解开安全带下了车,走到了段寒成身边,自然地扶住了他,“走吧,我可不想你到时候流血过多出事,不然秦和他们又要来怪我,就又成了我害了你了。”— 车祸不算严重,但两部车子都要返修。 秦和处理了车子赶往医院,段寒成手上伤得不算重,可腿上的痛却是真实的,元霜陪在他身边东奔西走,拿药又联系了医生,一直陪在旁,直到段寒成累到昏睡了过去。 她靠在他身上,两人身上披着段寒成的西装外套,上面落着潮湿的雨水痕迹,皱巴巴的。 秦和赶到时没有第一时间出声打搅,这一幕太过和谐美好,是段寒成梦寐以求的,元霜肯豁出一切陪着他,就是决定和他当初一样,牺牲自我了。 这对段寒成而言应该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自然也是倍感珍惜的。 秦和轻手轻脚关上了房门去了景南那里,最后一台手术刚结束,他回到科室里脱下白大褂挂在身后的衣架上,门被敲响,他疲惫揉了揉眉心,“进来。” 秦和开门走了进来,“段总怎么样了,可以回去了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太劳累,加上这些天太潮湿,旧疾才会犯,回去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每次腿疼发作无非就是在下雨天,或者发生了什么让段寒成情绪波动过大的事情,秦和已经见怪不怪,唯独感到奇怪的是元霜怎么会在。 “方小姐是跟段总一起来的吗?” 秦和自然在景南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无视了他的精神状况,穷追不舍,“他们不是不见面了,怎么还会在一起?” 景南掀动了下眼皮,瞳孔是涣散的,那是困顿的眼神,他慢条斯理穿上了自己的外衣,好声好气劝了秦和一句,“这是寒成自己的事情,至于他们怎么会在一起,我也不清楚,或许就是和好了呢?” “和好?” 秦和大喊了一声,将景南吓了一跳,他给了个无言的神色,“好了,你带他们回去吧,我也得下班了,再这么下去,他不倒下,我也要倒下了。” 进了电梯,景南靠着轿厢边缘眯着眸子险些睡着。 电梯门打开,“叮咚”一声唤醒了他的意识,可睁开眼睛看去,看到的却是带着眼泪在哭泣的杜挽。 第586章 快有新的家庭了 似乎每次涉及到有关杜挽的事情,景南都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和精力。 小铃铛突然发了高烧,最近睦州阴雨天极多,小孩子中流感频发,哪怕杜家已经足够呵护小铃铛的,却还是让她半夜突然发了高烧。 杜挽离婚后就是独身一人,一个人带上了小铃铛的东西赶往医院,附近几个儿童医院都需要排队,可小铃铛等不了那么久了,她才带着来了中心医院。 她又着急又慌乱。 以前不是没有遇见过这种事情,可那时有周嘉也在身边,再不济还有保姆,今天却只有她一个人。 保姆请假回了家,时候太晚,没有打扰杜母,她只好一个人带着小铃铛来医院。 好在有景南在。 哪怕他已经累到眼皮一合倒头就能睡下,可在杜挽的事情上,忙前忙后,片刻没有喘息过,他在医院工作,知道找拿个急诊科医生最迅速,有他在,杜挽的慌乱都减轻了不少。 好不容易给小铃铛打上了针,她抱着女儿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给女儿盖上了小毯子,不断地用自己的额头去蹭她的额头试温度。 景南拿着水走过来,“别着急,柳医生说了针打下去很快久就可以退烧了。” “这次真的麻烦你了。”杜挽眼角挂着泪,很是脆弱。 这是身为一个母亲为孩子的脆弱。 景南看着这一幕,有片刻的恍惚,当初第一次见杜挽,是因为周嘉也,那时她还是杜小姐,举手投足都是大家闺秀的典范,行为举止很淡然,不同于周嘉也身边那些庸脂俗粉,或是那些娇蛮的千金大小姐。 只不过是一眼,景南几乎就知道杜挽是不同的。 在她跟周嘉也结婚前,他每天都在不道德地祈祷,祈祷她可以及时看清楚眼前这个男人的真面目,可他的祈祷失败了,杜挽还是成了周嘉也的妻子。 哪怕婚后被周嘉也背叛过,杜挽还是没有放弃他。 直到有了孩子。 当初周嘉也是她的所有,现在女儿是她的所有。 “你不是很累了,要不你先回去吧?”杜挽像是回神了,抬头看向景南,“等小铃铛好了,我请你吃饭,要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在遇见杜挽以前景南是很累,可此时却坐了下来,想要多陪她一会,“你怎么不告诉周嘉也?虽然离婚了,可女儿还是他的,孩子发烧了总要来看一看。” 杜挽低下头,看着小铃铛像个小白团子似的脸庞,又像是小包子,她打着针,睡得很平稳,贴在她的怀中,这就是她的所有了。 只要看到女儿,她所受的委屈都可以释怀了。 “打了,但不是他接的,他就快要有新的家庭了,仔细想想我是不该打扰他的。” 景南错愕了片刻,才理解了杜挽话中的意思,想必是第一时间打了电话过去,可接电话的却是那个叫做林绫的女人,“我想他不会跟林绫在一起的,嘉也是有些三心二意,可他还是有道德底线的。” “底线在感情面前都是可以一再降低的。”杜挽搂着小铃铛,面上有落寞闪过,决定跟周嘉也离婚的那天开始,她就是愧对女儿的,没能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她始终自责,所以才想要加倍呵护她,“不过也不要紧,我一个人也可以养大小铃铛。” “一个人,会很辛苦。” 景南在医院,见过太多的单身妈妈,他不希望杜挽变成那个样子,她就应该是大家闺秀的温婉模样,面上不应该有疲惫,更不应该是因为孩子,“如果以后发生了类似的状况,可以打电话给我。” 杜挽低着头愣住,整个人跟着僵冷了一瞬。 好在景南又补充了一句,才没有让她自作多情,“毕竟我是医生,除了医生之外,我们还是朋友,朋友有困难,理应伸出援手。” 第587章 如果后悔还可以走 送段寒成回去的路上元霜也在。 这是段寒成默许的。 两人看上去状况都不太好,段寒成形色憔悴,眼眶有着一圈淡淡的青色,可表情却是欣慰的,元霜等了段寒成一个下午,又跟他争论了那么久。 累到靠在他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段寒成却睡不着,元霜的他所有的精神慰藉,她在身边,他就恨不得眼睛不眨地看着她,不想有片刻的流逝。 哪怕是在这样的时刻,段寒成也没忘记要保护元霜的安危。 段氏的事情还没有解决,那群人要是知道了段寒成有元霜这个软肋,必然会有所行动,到时候前功尽弃,得不偿失。 “秦和,你多派几个人时时刻刻跟着元霜,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 这一点秦和也想到了,可比起多派些人跟着元霜,他想到了另一个办法,“段总,不如把方小姐送到俞思小姐那里去,这样或许更安全一点。” 俞思的父亲一样是段氏的股东,也是竞争者。 这么做无异于自投罗网。 可转念一想,将元霜送过去,也就等同于进入了一间无比安全的庇护所,段寒成不用再提心吊胆,俞思和俞思父亲,都会尽力护住元霜。 毕竟人在他们那里,但凡元霜出点事情,那就都是他们的责任了。 这么多天来,段寒成第一次展露了些许笑颜,“你难得聪明了一次,你去联系俞思,让她把房间准备好。” “明白。” 被段寒成夸聪明,秦和嘴角忍不住上扬,想好了明早要怎么去跟江誉炫耀一番。— 接到了秦和的电话,天一亮俞思就到了段寒成的住处。 她在楼下等着,秦和知道这位大小姐不是好惹的,给她端茶送水,点头哈腰,就差没有跪在她脚边给她捶腿,“俞小姐,您再等等,段总应该一会儿就下来了。” “等等等,我都等了半个小时了,要换了别人,我早就把这里炸了。” 她有这个嚣张的本事和底气,敢说着话就不怕被段寒成听见,音量高涨,传到了楼上。 也传进了元霜的耳朵里。 她刚洗了一把脸,面孔洁净白皙,眼神透露出迷失小兽一般的无助和不舍茫然,“我为什么要去一个陌生女人家里?我知道你现在很多麻烦,我可以回我自己那里去,你有空我们再私下见面都可以。” 为了段寒成她已经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了。 可段寒成也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他无法想象,她要是因为他出了事,他该怎么办,“听话好不好,我安排你去的地方,一定是对你而言最安全的地方,最近太多人跟着我,我不想让他们知道你是我的软肋。” 他身处如何的险境之中,元霜并没有真正思考过。 可她清晰看到了段寒成眼中的迫切和恐惧,元霜不想他露出这样几近崩溃的表情,才点头答应,“我知道,你的安排一定是为我好,可我住过去了,又要怎么见到你?” “我会去看你的,或者你给我打电话,都可以。” 最重要的一点,段寒成恨不得多重复几遍让元霜铭记于心,可又怕她嫌弃他的罗嗦,“但如果要出去,一定要让俞思跟着,或是打电话告诉秦和,让秦和跟着你。” “这样跟犯人有什么区别?” 元霜面露不悦,垂下的嘴角让段寒成自责,又再次退缩了,“跟我在一起就是要面临许多危险,尤其是现在,元霜,如果你后悔现在还可以走。” 他话是这么说,手却紧抓着元霜的手腕不放,让她想走也走不了。 房间里的氛围是伤感肃穆的,是恋人之间的无可奈何,也是元霜在做至关重要的抉择,可这种气氛却被从楼下赶上来的俞思破坏了,秦和追在她身后,却还是没有拦住她。 “俞小姐……你别上去。” 俞思摆脱了秦和,突然冲进了房间,亮莹莹的眸子定格在元霜身上,随即扬起了笑,“还真是你啊!” 第588章 应付三岁孩子 秦和气喘吁吁赶了上来,连忙过去想要拉住俞思。 俞思侧身躲开,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白眼,“你再敢碰我一下试试,我让我爸爸剁了你的手你信不信?” “好了,安静一点。” 面对别人跟面对元霜,段寒成显然是两个不相同的样子,“车子开过来了没?我晚上会去你那里,这些天就让元霜先跟你住在一起,明白吗?” “这算是金屋藏娇,还藏到我哪里去了?” 段家庞大,如同千年古树,繁茂的枝叶下藏着的是盘根错节的家族,俞思家便是其中一根,好在她要单纯许多,心性也天真,从小跟段寒成算是亲近的。 若是换了别人,段寒成的确不会放心将元霜送过去。 俞思虽然单纯,但也明白他的意思,将元霜放在俞家,要是她出了什么事,那就是俞家的责任,看似是一个担子,实际上也是给俞家的机会。 如果这事他们办好了,或许段寒成手头上的股份他们就可以分到大头。 俞思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是心性上的单纯,却不代表自己没有野心。 段寒成没有跟她打哈哈,给了元霜柔和的一眼,“如果有事就给我打电话,知道了吗?” “知道。”元霜看着面前这个陌生女人,知道了她是段寒成的表妹,便没有了先前那般酸涩的心思,心境大改,看她的目光都柔软了许多,“那要麻烦……俞小姐了。” 她刚才听到了,秦和叫她俞小姐。 那她也应该这么称呼她才对。 俞思是个性格热烈的,像是太阳,哪怕元霜是冷的,她也可以主动靠近跟她亲近,“叫什么俞小姐啊,叫俞思就好了,跟我表哥一样。”— 好在已经雨过天晴了。 园子里散发着泥土湿润的气息,秦和已经将车子开了过来,俞思坐在后排,两人一起等元霜。 透过车窗,元霜跟段寒成面对面站在一起,他像是很不放心却又别无他法的那类人,眉眼里都是担忧,更不知道自己跟元霜在一起是对是错,只好拼尽全力去保护她。 甚至不惜将她安排到俞思那里去。 “如果住的不开心,或是出了什么事情一定要跟我说,知道吗?”段寒成手臂轻轻圈住了元霜的腰,在车中人的视角看去,段寒成才是没安全感的那个。 分明晚上就可以见到了,却要花这么多时间告别。 俞思远远看着,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看不出来,表哥还是个这么肉麻的人呢。” “俞小姐,你别再看了。”秦和可不喜欢有人说段寒成的不好,哪怕只是玩笑,“让段总看到了不好。” 俞思“啧”了一声,不满地瞥了秦和一眼,“都是表哥身边的助理,你的话怎么那么多,你也该跟江誉学学,他就没你这么多的废话。” 两人性格不同。 一静一动。 秦和是动的那个,而江誉曾经也并非是静的那个,只是经历了一些事情,性子才沉淀了下来。 俞思不再窥探段寒成,她身子前倾,扶住了座椅,凑近秦和身后,神神秘秘问了一句,“对了,最近怎么都是你跟在表哥身边,江誉呢?” “他在工作,他很忙的。”俞思虽然是大小姐,又跟段寒成有着那样的亲密关系,可因为性格问题,秦和对她的尊重不太多,应付她就像是在应付一个三岁孩子。 “您最好别去打扰他,这是他让我给你带的话。” 言罢。 耳朵突然被一只手拽了起来,俞思狠狠拧着秦和的耳朵,“究竟是他说的还是你说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 “痛——” 秦和去拉扯她的手,她不依不饶,说什么都不放手,两人看上像是打在了一起似的,元霜打开车门本想上车,看到这一幕也不禁停了一下。 第589章 做等价交换 俞家老宅跟段家一样,地处睦州富人区的中央地段,这里的每一块土地用寸土寸金来形容也不过分,尤其是他们所居住的这一片,不仅历史悠久,而且在经过开发后早已成了天价居所。 这里也并不是一夜暴富后的暴发户可以居住的。 只有段家或俞家这些在睦州根基深厚的家族才立足得了。 在接元霜来之前,俞思已经告诉过了家里的下人,房间也已经收拾了出来,就在俞思隔壁。 她亲昵的样子不像是第一次见到元霜,更像是跟她当了很多年的好友,拉着她的手进了房间,娇着嗓子喊来保姆,“去给方小姐洗点水果,再倒点茶。” 说完了她才想起来要征求元霜的意见,“对了,你喜欢喝什么?” 要不是因为段寒成的原因,元霜是不会这么唐突住进别人家中的,她压着声线,“什么都可以的。” “那就好。” 俞思冲保姆扣了扣下巴,“去吧。” 保姆走出去关上了门,俞思打开了窗户拉着元霜过来,“看看风景不错吧,之后你就安心住在这里,总是听表哥的就对了,他不会害你的。” “麻烦你了。” 元霜从来不是个可以自在住在陌生人家中的性子,当初被赶走,跟名义上的养父住在一起,那种人在屋檐下的憋屈,她此生并不想体会第二次。 可现在看来,俞思还算是个好相处的。 “算什么麻烦?”俞思大大咧咧,没有给元霜造成其他的心理负担,一开口就解释清楚了所有,“你住过来,我要保护你不受到危险,但同理的,表哥会跟我们家做等价的交换。” “是段氏的股份对吗?” 元霜是什么都知道的,她不是傻子,知道段寒成在忙什么。 反倒是俞思睁大了眼睛突然凑近,“你怎么知道?看来你还算是个聪明的,我看你的身子板还以为你只是个娇滴滴的女人呢。” 被她的话逗笑。 元霜扬了扬唇角,“或许我真的是呢。” 一两年前她的确脆弱不堪,尤其是身体极差,好几次连隆冬都险些度过不了,可在坠海伤了耳朵后,付清叙便请了人给她悉心调理,整整一年时间,她都不曾操劳过什么。 身子自然好了不少。 “真的是的话那我只能更细心了。”俞思并没因为她这样说而生出什么偏见,只是露出了很是苦恼的样子,“不然要是你住在俞家出了什么问题,那可都是我们的责任呢。”— 好在俞家白天算是清净的。 住进来了一天,元霜都不曾见到过俞思的父亲,俞思白天便在楼上的房间画画,算是安静的,元霜没有上去打扰,平心静气地等待着段寒成晚上来接。 中午接了他的一通电话。 这感觉太过奇妙。 分明前些天他们还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不过一晚上,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没有,俞家很好。”为了让段寒成安心处理自己的事情,哪怕不好元霜也会改口说好,可这次她没有撒谎,俞家就是很好,“你呢,麻烦解决了吗?” 事情远比段寒成所想的要棘手很多,这下他终于明白了段业林为什么不同意他回来。 可面对元霜,段寒成自然是要报喜不报忧的,毕竟跟他这样一个满身罪孽与伤疤的人在一起就需要很大的勇气了,如果知道他的事情一时半会儿难以处理的话,元霜是不是会生出放手的心思? “快了。”段寒成又撒了谎,因为是谎言,所以不敢多说,“我让江誉晚上去接你,好一起吃饭?” “好。” 不过才四五个小时,对元霜而言却过得格外漫长。 按道理江誉应该到了,却迟迟没等到他。 元霜打电话给段寒成询问,连他自己都是同样的纳闷,“一个小时前就过去了,你没有看到他吗?” “没有。” “俞思呢?” 段寒成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无奈叹息,要不秦和有事不在,他身边可以信任的人又寥寥无几,他是不会派江誉过去的,这下看来江誉是又被缠住了,“他应该在俞思那里。” 第590章 单方面离婚 俞思一整天都在房间画画,元霜不确定她是否走出来过。 这么找过去有些唐突。 元霜便只好下楼询问了保姆,她态度谦卑,轻言细语,“你好,麻烦问一下,江先生来过了吗?” “江誉吗?” 保姆表情不解,“已经来了,不过被小姐带到楼上的画室去了。” 原来真的跟俞思在一起。 元霜没有找上去,既然江誉来了就好,想必俞思是有重要的事情才会把他带走,现在去打扰是不好的。 思及此。 元霜又回到了房间等待着。 十分钟后才有人敲门,江誉的声音跟着传了进来,“方小姐,段总让我来接您去餐厅。” 他陌生又疏离的语气让元霜感慨,七年前回到睦州,在电梯里跟江誉见了第一面,那时他年纪尚小,跟现在的秦和性子相仿,还是个有温度的人,会错愕又笑着称呼她元霜小姐。 甚至会在段寒成欺负她、羞辱她的时候替她说话,哪怕每次都会遭到段寒成的怀疑,他也没有压抑自己的善意。 直到段寒成为了元霜一次次降低底线,失去了段氏的主理权,在被嫁祸成杀人凶手后单方面被离婚。 那天江誉为了段寒成堵在门前,以乞求的表情让元霜不要走。 那是段寒成最艰难的时刻了。 妻子是指控自己杀人的凶手,他被冤枉成杀人凶手,那个时候元霜又要跟盛初远一起离开,这对段寒成的打击有多大只有江誉了解,即便他那样乞求元霜不要走,可他还是走了。 兴许是那天开始,在江誉眼中,她就是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冷血又无情。 打开门再次看到江誉。 他比多年前瘦了很多,面颊的棱角更加冷硬了,眸子里不再有柔和的光彩,活像个冰雕,不带一点人情味。 直到他从前的样子,再看到现在的他,元霜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车子已经停在外面了,走吧。” 江誉不像秦和那样一大堆废话,他话少,人冷,转过身就要走,元霜却没忘了俞思,“俞思不去吗?那我跟她打声招呼,你等一下。” “不用了,我已经跟她说过了。”江誉没给元霜商量的机会就走。 元霜只好跟了上去。 跟近了才注意到江誉下巴处指甲盖大小糊开的口红印,像是试图擦掉却没擦干净的痕迹。 联想到了俞思,她像是明白了什么,却没有戳破,毕竟这是别人自己的事情。— 为了不被太多人发觉。 段寒成约了偏僻又安静的餐厅,江誉只将元霜送到了包间门口。 段寒成像是很累,在等元霜时撑着额头闭眼小憩,发觉有人走到了身边,他迷迷糊糊抬了抬下巴,双臂圈住了元霜的腰埋进她怀中,像是个没有归属感的孩子,刚睡醒就需要一个怀抱给他温暖。 元霜像是跟他有了心灵感应似的,她抬手搂住了段寒成,掌心摸着他柔软的发丝,“等很久了吗?你看上去很累,那些事情还是不好解决吗?”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聊这些好不好?” 段寒成近乎请求了。 元霜没理由不答应,“好。” 相拥了很久,元霜没有坐到对面的位置上,那离段寒成太远了,他们经历了多少波折才走到一起,只想要贴得近些,更近一些,“今晚我还要回俞家去吗?我在那里没有见到俞思的父亲。” “不用,俞伯伯出差了,你当然见不到。” 将元霜送到俞家是下下策,是赌注,不仅如此,还让他跟元霜相处的时间都大打折扣了,“今晚到我那里住,好吗?” 段寒抬起了头,困散的眸子湿漉漉的,像是在请求,可不等元霜回答,双手便已经按住了元霜的腰跟后脖颈,渴望又迫切地吻向了她唇。 第591章 苦苦等待的滋味 两人都一样没吃几口东西,可元霜并不疲惫,有她在身边,段寒成的无力和倦意都消除了。 卧室昏黄的壁灯投射在空间内,映照出了雪白墙壁上交缠的身影,元霜的发丝散开了,鬓角的碎发黏连了汗水沾在皮肤上,颈窝也是一样。 那里有吻痕,有啃咬过的痕迹。 等这一天,段寒成等得太久了,他又怎么会轻易结束。 不管心境发生过多少变化,可他到底是段寒成,是男人,欲望滋生成了一朵娇艳欲滴的花,远远看上去漂亮,实则是有剧毒的,可段寒成知道,哪怕有毒他也心甘情愿。 他的掌心发烫,犹如一块铁,烙在了元霜雪白的皮肤上,因为用力过度,所以有了深深的红色指印。 元霜迷迷糊糊,可此时的段寒成跟餐厅里那个无助投入她怀中寻求安慰的男人可不同了,哪怕她想结束了,他也不同意。 掰过了她的下巴,段寒成的吻更多是索取和占有意味,他的手压住了元霜的肩膀,唇上是被吻到红肿的痕迹,迷蒙的眸子里情欲在攀升,直至掀起惊涛巨浪,又在瞬间趋于平静。 洁白的床褥中是凌乱的,怀中的人一样气息不紊。 段寒成知道自己过了头,可元霜要原谅他,毕竟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有多久跟她在一起的机会。 拿了床头的水,段寒成喂给元霜喝,将她干燥的唇润了一个遍。 浴缸里的温水很充盈,元霜快要在一池温水中睡过去,段寒成搂着她,拨开了她鬓角的发丝,轻吻着她的耳垂,“要是累就睡,明早我在送你去回去。” 在俞家没什么不好的,可元霜不喜欢失去自由一天到晚都在苦苦等待一个人的滋味。 “我一定要去吗?”元霜没有睁开眼睛,她已经很累了,还可以跟段寒成对话都是用尽了力气的,“我不想在那里等你,那样我好像真的是你养在外面的女人似的。” 她是自由的,也不想因为跟段寒成在一起,就成了一个被爱禁锢住的女人。 那样的话还有什么意思? 在这方面,住在俞家是段寒成可以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元霜不可避免要受一点委屈,“对不起,最多一周,我会尽快处理好段氏的事情的。” 之后呢? 这趟回来是打算处理完就离开,出国继续调养身体,可有了元霜,一切都不一样了,计划也要变一变了。 “如果你愿意跟我出国,我们就走,如果不愿意,我陪你留在这里,好吗?” 在爱里理应有人退让。 段寒成也是甘愿为了她牺牲,或者说是为了他们的以后牺牲。 温水拂过了皮肤,带来如绸缎般的湿滑和轻柔,元霜是不想醒来的,更不想再想起过去的种种,她心中明白,自己跟段寒成在一起不光是因为爱,还有对他的感激。 景南说的对。 如果有一天感激同情褪去了,她对他的爱是否足以支撑他们继续在一起? 这个问题。 元霜始终没有答案,段寒成给出的两个选择,她也一样无法立刻做出抉择,靠在段寒成怀中,元霜假装睡去,以此来逃避问题,不知何时被抱回了卧室躺下。 段寒成没有留在元霜身边,他走了出去关上门,轻手轻脚下了楼。 江誉还在楼下等着他,他站在暗处,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段寒成在他面前坐下点烟,轻轻将燃烧过的烟丝弹进手旁的透明烟灰缸中,“怎么样,俞思信你了吗?” “她没那么多心眼,自然是信了。” 江誉办事段寒成是放心的。 他深吸一口气吐出烟雾,眉宇间很是沉重肃穆,如果不是那群人太过贪心,他也不是非要走这一步,既然如此,那就拼个鱼死网破好了。 不再心软犹豫。 段寒成压灭了烟头,沉下神色,做了决定,“就按我们的计划办吧,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包括秦和。” 第592章 不是挺般配的吗? 要赶在早上开会之前将元霜送回去。 一来一回的路程并不近,段寒成是累,可有元霜在身边,连带着精神都好了许多,为了安抚她也花了不少心思。 元霜并不是那样铁石心肠的女人,这样的次数多了,便不再缠着段寒成要从俞家离开,何况俞思是个平易近人的性子,跟她相处起来不算很累。 她拉着元霜上楼进了她的画室。 里面满满当当挂着所有她的画作,墙壁都快要挂满,最大的那一幅便是俞思曾经的获奖作品,才会镶了框裱起来。 “方姐姐,你今天就当我的模特好不好?” 元霜被强制性按着坐下,“很简单的,只要坐在这里别动就好了,我画得很快,一会儿就好了。” 想要拒绝,可她太过热情。 在位置上坐好,元霜曾经也画过真人模特,知道这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肩颈跟着放松了,她安静坐着,俞思开始画画时也沉静专注了下来,目光都落在元霜身上。 她状态很好,元霜不敢拖后腿,一动也没动,不过偶尔眨眼。 过了半个小时俞思才画好。 可元霜知道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就为了不让她难受。 俞思放下画笔,唇角展露满足的笑容,“方姐姐,长得漂亮就是好画,都不用修改什么,我表哥哪修来的福气?” “别闹了。” 元霜起身走过去想看一眼,没成想俞思却挡住了,“你先别看嘛,等我修改一下,不然我这个水平肯定还不如你的眼。” “怎么会?” “怎么不会?表哥都告诉我了,你之前的画得过奖,还开过展。” 过往那些成绩摆在今天都成了笑话和无望。 这么多年不画,元霜早就生疏了,何况她手臂有伤,早已拿不动小提琴跟画笔,曾经那些引以为傲的成绩都是如烟的一场往事了,“别再提那些了,都已经过去了。” 看出了元霜的介意,俞思听话没再提起,“好啦,你随便看看,看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可以看这幅。” 不知道她在卖什么关子。 元霜不再坚持,走到了别处拿起了一旁放置的画册,画册很厚,元霜只是随意翻动,可打开第一页就看到了熟悉的一张脸,接着往后翻还有更多。 第一幅只是普通的人像素描,后面更多是形态上的改变,再往后元霜只看到一眼就被俞思赶过来重重合上,她到底只是个小姑娘,被发现心事也会脸红和胆怯。 看着元霜的眼睛,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元霜先笑了一声,笑得俞思脸庞更红了,“你……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元霜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喜欢一个人,幻想一个人,又不是死罪,“上次江誉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跟你在一起待了很久才下去。” “你怎么知道……” 俞思自以为藏得很好,殊不知早就暴露了,不光是元霜,段寒成跟秦和都察觉了,“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你们不是挺般配的吗?”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女孩子就是这么好哄,只要说一句合她心意的话,就可以将她哄得心花怒放,眼睛都明亮了不少,可自顾自问完了,她又暗淡了下去,“可他又不喜欢我,每次我跟他单独相处,都像是我强迫他一样。” 元霜可不这么觉得,“可江誉那个人要是不喜欢你,一分一秒都跟你待不下去的,他只不过是有些古板罢了。” “真的吗?” 被元霜安慰了一遍,俞思跟着心情大好,“这么说他对我也有感觉了?” 才点了下头,元霜要说的话还没说出口,手机震动着响了起来,她侧过身看了下来电人,是付清叙,如今跟段寒成在一起了,免不了要跟曾经的人保持些距离。 可只是一通电话而已,接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走出了画室,元霜靠着墙壁接了电话,柔声细语道:“清叙。” 第593章 接替段寒成的机会 跟付清叙约好了要去见个面。 俞思说什么都不让元霜走。 “表哥说了让我看着你,你一个人出去会有危险的,就让我跟着你吧。” 俞思这么做也是为了元霜的安危,但往深了说,又是为了俞家,只有将元霜护好了,俞家分到的股份才会是最多的,俞父早就想掌控段氏在睦州的主理权了。 段业林常居欧洲,段寒成体弱又背上了私生子的头衔,眼下是最好的机会了。 俞思知道父亲的野心,她不关心这些,只是父亲跟她保证了,如果俞家掌控了集团,就可以安排她跟江誉结婚,到时江誉也在段氏,他跟俞思结了婚,就有了接替段寒成位置的机会。 可这些一切的根源竟然在元霜身上。 无论如何,俞思都要保证元霜的安全,在这一点上,她绝不让步。 元霜拗不过她,“那好,你可以跟着我去,但在车里等着好吗?” “可是……” 别说是在车里了,只要让元霜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俞思都是觉得不安全的,可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她勉强点头,“那好吧,不过你要去谁?” “一个朋友。” 可远远看到元霜跟一个男人坐在一起用餐时,俞思还是起了疑心,如果对方是女人便罢了,无关紧要,可他是个男人,俞思就不得不告诉段寒成一声了。 接了俞思的电话,段寒成本就寡言少语,在电话里更是,“长话短说,我这里很忙。” “我可是好心来告诉你方姐姐的事情,你怎么这副态度?”俞思故意买起关子,转念一想,或许可以借此要挟段寒成一番,“你现在想知道可不行了,除非你答应让江誉今天早点下班,来陪我吃饭。” “你不嫌无聊吗?” 段寒成是受不了这个妹妹的,她性格太燥,江誉不会喜欢她,这一点段寒成清楚,想都没想就替他拒绝了,“他很忙,自己吃饭的事情都没有,更别说陪你吃饭了。” “那我可不告诉你有关方姐姐的事情了。” 俞思趴在车窗窗口,看着餐厅里的那一幕不禁感叹,“唉,就让方姐姐跟别的男人开开心心吃饭吧,她这些天的确闷坏了,没有别人打扰也挺好的。” “你说什么?” 段寒成是敏感的,捕捉到了那几个字眼,“别的男人是谁?” “不认识,没见过,不过长得挺好看的,不比你差。”俞思忍不住掩唇偷笑,“怎么,有危机感了?” “在哪儿?” “现在又想知道了?” 俞思卖着关子,偏偏不说,这下也知道了段寒成为什么要特地将元霜送到俞家,这个女人算得上是他的第二条命了。 只是跟别的男人吃顿饭就让他这么紧张,要是段氏那些人真的找到了元霜,又用元霜来威胁段寒成,他岂不是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抛得出去。 既然如此,怎么不能让江誉来陪一陪她了? 想到这里,俞思得寸进尺道,“既然想知道那就让江誉过来陪我,没得商量,你自己考虑吧。” “可以,”这次段寒成几乎连考虑都没有,“你在哪里,我现在就让江誉过去。” 一听到这个名字,俞思连半分犹豫思考都没有,抬头看了眼餐厅名字,“就在月山居对面。” 这么一来,便算是直接暴露了。 话出口了俞思才意识到自己是被套话了,可段寒成才不会跟她道歉或是解释,他迅速挂了电话,起身正要赶过去时愣了一瞬,他这是在干什么? 元霜都已经抛下所有跟他在一起了,她不过是跟别人吃个饭而已,有什么好怀疑的? 又重新坐下,段寒成理智回笼,揉着眉心,半响后也只是给元霜打了个电话,哪怕是当着付清叙的面,元霜还是接了起来,“在忙吗?” 段寒成的声音是自己都没想到的温和,“等会儿我去接你,一起吃个饭?” 元霜看了眼对面的付清叙,面露难色,但权衡之下还是拒绝了段寒成,“不了,下次吧,我这里出了点事。” 第594章 不会找我报仇 “是寒成吗?” 付清叙看元霜的表情也猜得出来了,他是有些歉意的,或算得上是愧疚,曾经为了一己私欲骗过元霜,后来又为了护住自己的妹妹劝说元霜息事宁人。 本以为事情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没想到薛邢又是个不死心的,不知联系上了谁,竟然越狱。 他一失踪,最危险的就成了元霜。 毕竟薛邢最恨的人应该就是元霜了,向笛的死在他看来还是元霜的过错,自己入狱也是元霜一手促成,这让他怎么能不恨? 可元霜却没付清叙所想的那么惧怕,“我不觉得他跑出来是为了找我报仇,毕竟上次见他的时候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看他的样子也像是释怀了。” “可如果不是为了报仇他这么费尽千辛万苦跑出来干什么?” 付清叙怎么也想不明白,薛邢还没到死刑那么严重,说白了就是在里面直到老死,如果表现良好,过个二十年不是没有被放出来的可能的,他这么跑出来,如果被抓到了那就是死路一条。 何苦如此? 元霜也没有头绪,她无法保证自己是百分百安全,但为了让付清叙别再愧疚下去,也只好这么说了,“段寒成把我安排在他叔叔家,那里很安全,我不会有事的。” “……他叔叔家?” 花了几秒钟去理解段寒成的所作作为,想明白后,付清叙释然一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爱你,为你付出了很多不说,为了你恐怕是真的打算豁出去了。” “你这样想吗?” 他们越是这样想,元霜的负担越是大,段寒成的爱越多,对她而言越是沉重,不知该如何回应才配得上。 “难道你不这样想?” 付清叙看了眼时间,他特地来见元霜就是为了告诉她薛邢越狱,让她小心一点,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了。 且不说她现在跟段寒成重归于好了,就算是没有和好,付清叙也明白他再也没有机会了,“需要我送你回去吗?你一个人回去恐怕会有危险。” “不用了。” 元霜侧眸看了眼窗外,“段寒成的妹妹在车里等我,我不会有危险,倒是你也应该多注意些。” 循着元霜的目光看去,那里的确有一台车子在等着。 在爱她这方面,付清叙自愧不如,他的确是要差段寒成太多了,元霜会选择跟一个更爱自己而不是欺骗过自己的人在一起,也是理所应的,没什么好惊讶的。— 回去路上俞思倒是安静,面上却有着流露出来的浓重怨气。 元霜看了出来,便理应安慰两句,“是我不听你的话跑出来让你不开心了?” 她曾经过过低眉顺眼的日子,自然对他人的情绪会敏感许多。 俞思却连忙摇头,“当然不是,这跟你没关系,还不是表哥,真是个油盐不进的,我不过是想让江誉早点下班,让江誉陪我吃顿饭,他都不肯。” “或许是因为工作呢。” 元霜知道的,江誉很早就是段寒成身边的助理了,他对工作严谨又认真,这会儿正是段寒成的关键时刻,他腾不出时间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江誉本来就是个工作狂,这点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啊,那也不能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吧。” 俞思年纪小,想要见自己的心上人也是应当的,元霜理解她,就像是理解当年的自己一样,“也是,那我抽空问一问寒成,帮你约个时间好吗?” 元霜对待她很是温柔和顺了,俞思也不是不知足的人,听元霜这么说,立刻阴转晴,搂着元霜亲了一口,“方姐姐,还是你最好了。” 原本想要抽个时间去段寒成那里,可一回到俞家,他便已经出现了,比她们到得还早。 他不远不近地站在院子里,清瘦身影落在地面上,面容有层肃穆和无奈。 看到元霜平安跟俞思一起回来才松了口气,他慢步走上前,自然握住了元霜的手,忽略了在一旁的俞思,“去哪儿了?” 第595章 这些人伤害不了你 回了房间,俞思没有不识趣地上去打扰。 关上门,段寒成像是搂住了失而复得的珍贵物品,他低下头,弯着腰,恨不得将自己缩小一些埋进元霜的怀中,可他身高腿长,哪怕是自己弯腰,也只是将重量压在了元霜身上而已。 “你怎么突然过来也不说一声,我不是说不用过来了吗?” 只不过是跟付清叙见了一面,聊的也只是薛邢越狱的事情,都是正事,元霜也没有别的心思,拒绝段寒成也是怕他累,不知道会让他这么没有安全感。 因为惶恐,竟然忘记了会有人跟着他,一个人就跑到了俞家来。 这要是被董事会那帮人知道,恐怕会以为他是跟俞家联手合作了,对他只有坏处。 段寒成哪里顾得上那么多,搂着元霜的手不肯放开,下巴在她的耳际蹭了蹭,又想要去吻她的耳朵,却被她伸手推开了。 她被他闷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呼吸了几口,有些埋怨地看着段寒成,“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就不能来看你吗?” 段寒成并不想如此,可是元霜主动走向了他,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却成真了,“俞思告诉我你出去了一趟,我想要晚上跟你吃饭你拒绝,我才会怕你出事。” “我没出事。” 元霜故弄玄虚吓唬了段寒成一番,“不过也只是暂时的,我去见了付清叙一趟,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了吗?” “什么?” “薛邢。” 又是这个名字,这个人。 段寒成一听到薛邢的名字便厌恶地皱眉,身上的柔和平顺劲儿都没有了,薛邢没有被判死刑大概是他此生的遗憾了,“他又怎么了?他不是应该在坐牢,直到老死吗?” “按理说是这样没错的。” 元霜退后几步在床边坐了下去,薛邢都越狱了,她面上却没有半点慌张的意思,反而拉着段寒成站在自己面前,她搂住段寒成的腰,脸颊贴在了他昂贵的西服面料上,感受着料子细腻顺滑。 眼皮轻轻合上了,耳畔也安静了,她才一字一字地吞吐着,“清叙告诉我,薛邢越狱了,很有可能回来找我报仇,让我注意一点,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这是什么小事情吗? 必然不是的。 元霜感受到段寒成的身体像是僵冷了一瞬,但很快又被她的拥抱温暖复苏了,“元霜,这不是小事,你知道我不能再看着你出事了。” 不等元霜开口。 段寒成拿开了她放在腰间的手,在她面前半蹲下,让她的手贴在自己面颊上,柔情似水,却也关怀备至,他深深凝着元霜的眸子,这是他最无力繁忙的时刻了,本就要应付董事会的人,如今薛邢又越狱了。 元霜的安全大打折扣,他不能再让她留在这里了。 “我送你出国好不好?”段寒成是在卑微地请求她,语气和眼神都像是下一秒就要碎掉似的可怜,“到我爸爸那里去,让他护着你,去了那里,睦州这些人也伤害不了你,薛邢也找不到你。” “不行。” 哪怕他如此低声下气了,元霜还是拒绝了,她不想成为一遇到危险就逃跑的人,她想要留在他身边,她也从不是负担和拖累,“我不会让自己有危险的,我走了,你就可以全身而退吗?” 她本就欠着段寒成的,跟他在一起,就是为了弥补的,现在离开又算是怎么一回事,“我走了,你的麻烦就会解决吗?还是说我就是你的麻烦?” “听话。” 那些强词夺理的话段寒成都不想要听,元霜的安全在他这里是排首位的。 可她选择告诉他这些,不是为了让他不安的,正相反,只是不想让他胡思乱想。 元霜低头,唇吻在了段寒成面颊上,像是在安抚笼中不安的小兽,掌心抚摸着他柔软的发丝,“何况上一次我已经跟薛邢说得很清楚了,他应该不会来报仇,你信我一次,可以吗?” 第596章 占据了他的喜怒哀乐 段寒成很晚才离开,连晚餐都没有在俞家吃。 走时元霜没有来送,倒是俞思下楼追了过来,她叫着段寒成的名字,快步上前挡住了段寒成的路,“表哥,我不是让你给江誉早点下班吗?他人呢?” 俞思一贯是骄纵的,这是家里养出来的,段寒成管不着。 可江誉毕竟是他的人。 俞思将心思打到了他身上那就是不行的,“他去出差了,最近都不会回来的。” “什么,去哪儿出差了?” 俞思声音突然拔高,顺带拉住了段寒成的手,“他去出差你怎么不告诉我,而且你身边不是有秦和可以去吗?他平常都那么累了,你还把那些难搞的工作交给他,你这是偏心。” 俞思就是个小姑娘,不懂事,脑子里只有情情爱爱那些东西,段寒成可以将她看成一个妹妹,但涉及到工作上就由不得她胡作非为了,“我给他们安排什么工作,是根据他们的能力来的,你少插嘴。” 拿开了俞思的手,段寒成要走,动了两步才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还有,我知道你喜欢江誉,可他另有喜欢的人,你还是尽早打消自己的念头吧。” “什么?” 这是俞思不知道的事情。 她抬步上前,那样子像是很伤心又震惊,情绪错乱,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应对,“他喜欢谁?这怎么可能?他每天都忙着工作,身边哪有女人,你要是为了想让我放弃就撒谎,我会看不起你的。” “随你怎么想,我不过是好心劝告你。” 段寒成没多说,他还有事情要忙,甩开了俞思快步离开了俞家。 临时离开了集团,又得知了薛邢越狱的消息,所有事情铺天盖地袭来,形成了一团乱麻。 秦和敲门进去时段寒成正撑着额头,像是很烦恼的样子,听见有人进来,才抬起头,睁开了困散的眸子,“什么事?” “江誉来电话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好了。”秦和不同于江誉,后者在多年的工作中变得麻木冷血了,可他还有血有肉,也要鲜活不少,更看重段寒成身心健康,而不是权力地位,“您怎么了,看上去很不舒服。” 段寒成抬手接过了秦和送进来的文件,“没什么,就是薛邢越狱了,多了点麻烦而已。” “薛邢越狱了?” 不光是他,任何人都做不到淡然处之,“怎么会?是不是有人里应外合帮了他?” “正在查。” 段寒成更多关心的是元霜的安全,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是想要将元霜时时刻刻留在身边的,可跟她太亲密,一样会被人盯上,到时候她的安全就会大打折扣。 回来后的每一天都在克制自己的爱,哪怕跟元霜在一起了,情感上也无法全然流露。 这样的折磨与煎熬,段寒成每天都在盼着早一些结束。 秦和太了解段寒成的心思了,他所作所为,不管是放弃还是争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方元霜,那个女人算是占据了他的生命和喜怒哀乐。 薛邢越狱,给元霜的安全画上一个“危”字,这让段寒成怎么能不着急。 “段总,要不要我……” 段寒成摇头,“不用,当务之急是把你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好,别让那些人察觉到不对劲,不然才是真的前功尽弃。” “方小姐那里……” “她住在俞家就是最安全的,这点不用担心。” 嘴上说着不用担心,实则在强迫自己不要去多想,让元霜住进一个陌生的俞家已经是勉强,如果再找人去监视她,她是不会痛快的。 段寒成如今想的更多,顾虑也更多。 正焦躁烦闷时,元霜打来了电话。 秦和识趣地退了下去,办公室中很安静,落地窗外是霓虹夜景与大厦高处明亮的广告牌,城市街道仿佛就在脚下,段寒成接起电话,凝望着远处的夜色。 耳边是电话里元霜的声音,“你现在有空过来一趟吗?出事了。” 第597章 算是死得其所了 段寒成带着元霜赶到时几辆警车已经将墓园前后围得水泄不通。 谁也不会想到,薛邢费尽千辛万苦越狱出来,没有尽快出境,反而留在了睦州,他像是不怕被抓似的,在天罗地网之中竟然堂而皇之来了墓园。 来之前还在山脚下买了一束花。 元霜知道谁葬在这里,也猜到了薛邢来这里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要在临死之前见向笛一面。 见不到人,那就见墓碑。 元霜跟段寒成站在警戒线外,等待着里面的消息,山上风很冷,段寒成将自己的外衣裹在元霜肩膀上,搂着她,好给她一些温度,伴着风在她耳边轻声安慰着,“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 他们都心知肚明,薛邢这下子是死定了。 里面的人没出来,外面的人来了不少,消息是付清叙传达的,他却来得很晚,一看到他来,元霜下意识从段寒成怀中挣脱走了过去,“里面怎么样了?” 这会儿已经很晚,凌晨了,山上光线又差。 可付清叙还是感知到了段寒成那一抹不太友善的目光,他看过去了一眼,又回看向元霜,“还不清楚,薛邢不肯出来,里面地形又复杂,恐怕还要耗一阵子。” “他来这里是诚心求死。” 连元霜都明白的道理,付清叙怎么会不明白,“我姥姥舍不得他,还想等着他出狱,已经求了警方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击毙他。” 对薛邢而言,薛家或者是养母都是不重要的人。 他开始活着就是为了找到向笛,找到后则是为了帮向笛认祖归宗,这条路上有了元霜这个障碍那就除掉,可后来出了意外,他的人生目标又成了报复元霜。 可在元霜亲口告诉他,他才是杀害向笛的真凶后,他的精神便已经崩溃了。 坐牢到老死,不如出来跟向笛道歉,哪怕是死在她的墓前,他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他又怎么会想到还在苦苦等待他回家的养母。 元霜与付清叙站在一起,忽略了身后的段寒成,付清叙侧了下眸,心下是酸的,就算元霜跟他站在一起又怎么样,她的人和心都是段寒成的。 段寒成又何必用那样凄楚的眼神看着他们。 “段先生跟你一起来的?”付清叙收回了目光,“我还以为他很忙,不会有空过来呢。” 元霜这才想起身后的段寒成,她退后一步,像是在刻意证明什么似的拉住了段寒成的手,没有回答付清叙的话,反而注意到了段寒成的不适,“你是不是冷?手很冰。” 他的外衣盖在了元霜肩膀上,自己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他身体本就不好,会冷也是理所应当的。 “不冷。” 段寒成嘴硬着,不太和气地掠了付清叙一眼,“你要是冷,我们就去车上等。” 这是摆明了不想跟付清叙站在一起。 元霜跟段寒成十指紧扣,想要压住他不满的情绪,可付清叙也看出了这点,于其三个人不明不白站在这里,不如分开,“没关系,你们上车吧,这里有消息了我叫你们。” 说完。 他又带着私人恩怨的情绪看向段寒成,“段先生看上去脸色很不好,要是吹了冷风生了病可就不好了。” 这是拐着弯在说他虚弱。 段寒成怎么会听不明白,他冷笑一声,眸子在黑夜里寒凉如霜,“付先生,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上车并不是因为畏寒,不过是不想让元霜跟他站在一起。 段寒成拉着元霜上车,关上车门时力气很重,元霜察觉了他的愠怒,没有开口去哄,反而只是一笑,“怎么像个孩子一样还闹情绪,我跟清叙早就是过去式了。” “清叙?” 不过只是叫的熟悉了一点,段寒成也有不高兴和怨气,“他话里话外可不像是跟你只是过去式的样子。” “哪里不是了?”元霜抓住段寒成的手放在膝盖上,盖住了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难道就非要我跟他老死不相往来才算吗?” 第598章 算是赎罪了 多等了三个小时,等到天色蒙蒙亮了起来,元霜靠在段寒成怀中昏睡着。 睡得迷蒙时,墓园里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的枪声,声音划开了这一片寂静,将所有在等待的人都给惊醒了。 元霜从段寒成怀中坐起来,睡意没了,段寒成一样醒了过来,他轻拍着元霜的脊背安抚着,“你在车里等着,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不。” 元霜拉住了段寒成的手,“我们一起去。” 她不愿一个人在这里等到薛邢死亡的消息,那比亲眼看见还要煎熬。 段寒成没有再犹豫,拉住了元霜的手跟着她一起下了车,付清叙早已站在人群中间,警戒线中的警察在疏散人群,留出通道,蹲守了这么久才找到了薛邢。 可惜的是没有活着将他带回去。 元霜走到了付清叙身边,“是找到人了吗?” 所有人都知道那声枪声就不是好消息了。 付清叙神色严峻,不知该如何回答元霜的问题。 人是找到了。 可带出来的却是尸体。 这算是找到了还是没找到? “都散开,别聚集。” 为首的警察拉开警戒线走了出去,接到了消息的记者也早已在山上守了一晚上,总算有了结果,他们一窝蜂涌了上来,元霜被推开,险些跌倒。 段寒成伸手去扶时付清叙的手同时拉住了元霜胳膊,她没多想,转头跟他道了谢,又往段寒成怀中依偎了些,抬眸却对上他的漆黑的没有温度的眸子。 还没说上一句话。 所有记者已经将视野堵住,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没人看得到,场面已经一团乱,毕竟这是第一起越狱事件,究竟会被如何处置是极度受关注的。 付清叙回头,担忧地看向元霜,“你们先回去吧,等有消息我再通知你们,现在记者太多,对元霜不好……” 毕竟她是薛邢案子的原告,要是被那些人注意到了对谁的影响都不好。 这是好心。 只要是对元霜的好心,段寒成都可以接受,“那我们先走。” 拉住了元霜的手。 她是犹豫的,回头看着付清叙,欲言又止,有话要说却又戛然而止。 关上车门。 段寒成快速启动了车子开了出去,冲出了人群,元霜望着车窗外的混乱,心下隐隐有了预感,薛邢想必已经不在了,他是死在向笛的墓前的,这也算是赎罪了。 这桩改变了元霜人生轨迹的往事,终究是要随着薛邢的死亡逝去了。 可她身边坐着的还是曾经年少所爱的那个人。 “看什么?”段寒成并没元霜那么多的感想,他对向笛的喜欢本就是清浅的,说是喜欢不如说一部分是为了逃避元霜年少热烈的喜欢,所以早在元霜离开的那三年,他对向笛的那份喜欢就已经消散了,后来只不过是恨。 可元霜的心思却是混沌的,“薛邢是不是已经死了?” “那一枪应该就是打在了他身上的,总之凶多吉少。” 元霜从不曾对薛邢有过同情,哪怕是他死,她不过是感慨,这个人死的这么容易,以后她怨了恨了,该恨谁? “怎么,他那么害你了,你还可怜他了吗?”段寒成的语气不好,透着点燥意,“他那种十恶不赦的人,就该去死不是吗?” 段寒成并不是恨薛邢,他不过是亲眼看到了元霜跟付清叙的亲密熟稔,所以怒气太盛,薛邢死不死,他才不在意。 元霜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怒意,他在开车,她只好拽住了他的衣摆,“好了,其实除了这次,我跟清叙都很少见面的。” “是吗?” 段寒成这时就像个占有欲太强的孩子,“可我上次还看到你们一起吃饭呢。” 实在是不好哄了,元霜侧身靠近,吻了下他的唇角,“这样呢,还气吗?” 第599章 最渴望的人 在送元霜回俞家前,段寒成先将她带回了自己那里。 时间还在。 不到六点钟。 段寒成九点半有会议。 他算准了时间,三个小时足够用了。 大概是薛邢的死掀动了元霜的情绪波澜,她急需其他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进了房间,她主动关上门,捧起段寒成的下巴跟他接吻,品尝他身上的苦涩滋味。 她一只手解开了段寒成的衬衫纽扣,主动解开他的衣服,双双跌入床褥中。 窗帘紧紧闭着,晨曦快要爬出云层了,昏暗的房间里透着些许模糊的光,照在了段寒成的面孔上,他像是很挣扎,可又抵不住元霜的主动,最后败给了自己的欲望。 她是他最渴望的人,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房间里逐渐热了起来,旖旎又暧昧的气氛在扩大,窗外的阳光越是炙热,身体的温度就越是滚烫。 进入浴室,温度才降了下来。 段寒成舍不得,可还是要尽快结束,元霜靠在他怀中,累得轻喘着,他吻着她,“我先送你回去再去开会。” 元霜虚弱地点了点头。 被送回去时俞思正在楼下吃早餐,可看上去精神很糟糕,元霜过去坐在她身旁,“怎么了这是?” 俞思眼下有一片青色,有气无力地朝着元霜笑了笑。 “方姐姐,你去哪儿了一晚上没回来?” 她不提自己事情,却关心起元霜。 元霜知道她是个好姑娘,善良又体贴,“我跟段寒成在一起,你呢?看上去不太好。” 她说着抬手,摸了摸俞思的额头。 “你是不是发烧了?” “是吗?” 俞思像是自己都不知道,“可能吧,可就算发烧了又怎么样,江誉也不会在意。” 她被保护得太好,跟曾经的元霜一模一样,脑子里只有情情爱爱,不会在意其他。 元霜是理解她的。 “怎么会呢,他只不过是太忙,要是知道你生病了肯定会担心的。” 这都是哄她的话,元霜拉住她的手,“来,你起来,我们去医院,不然这样烧下去可怎么办好?” “不,我不要去。”俞思挣脱着手,“除非江誉来见我。” “你先跟我去,我让寒成叫他来好不好?” 元霜知道这是做不到的,今早她已经问过了段寒成,江誉是真的去出差了,这不是骗俞思,可江誉有其他喜欢的人却是在骗她。 俞思对元霜的话半信半疑,“真的吗?你不是在骗我吧?” “我怎么会骗你,来,我们快去医院。”— 得知元霜去了医院,又是被景南亲眼看见的。 段寒成头疼了一阵,猜也知道是俞思在没事找事,“打完针应该就回去了,没关系。” “看来你是真的不怕董事会那些人,这么明目张胆。” “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段寒成计划好了所有,就快将他们一网打尽了,“只要再三天,等江誉回来。” 他想做什么景南并不知道,可听声音也知道他有多疲惫,“那之后是不是可以回去了?这里的事情不是你可以承担下去的,你的身体有多虚弱你知道。” “景南,我不打算走了。” 元霜在这里。 亦或者说元霜不想跟他走,那他愿意留在陪着他,哪怕成为众人口中的背信弃义之徒,他也在所不惜,“我要留在这里,所以段氏我也不会拱手相让了。” “你这样是跟所有人为敌你知道吗?” 景南知道段寒成有野心,别说他不是私生子,就算是,以他的能力也不会坐以待毙,更不会像段东平那样只会用一些阴险手段,可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段寒成了。 以他如今的状况,再不回去休养,就是在折寿。 “我知道。”这么做会有怎样的后果段寒成不是没想过,可为了元霜,他愿意放手一搏,“可那又怎么样?就算我不留在这里,他们就不会把我当成眼中钉了吗?” 第600章 你们一起离开 有段寒成的嘱托在,景南抽空便去瞧了瞧元霜。 她陪着俞思打针,相比之下她自己更像是个病人,脸色苍白,唇上也没有颜色,不知看了什么像是被吓到了,景南站在她身后半响,她也没发现。 俞思一抬头看见景南,“景南哥?” 闻声。 元霜回过头,动了动僵硬的五官,景南觉察了她的异样,没有直接点破,带着笑跟她对视一眼,又以大人的口吻叮嘱俞思,“你是真生病还是假病,整天麻烦别人。” “俞思是真的发烧了。”不等俞思解释,元霜就先替她澄清了。 打了针,俞思好了很多,她半躺着,冲景南哼哼了两声,像是有诸多不满,“我哪里整天麻烦别人,不信你问姐姐,我哪有麻烦过她,少血口喷人了。” “是吗?”景南像是很喜欢打趣俞思这个妹妹,话里话外都是调侃的意思,目光却落在了元霜的头顶,想要单独跟她聊聊,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好。 既要不被段寒成察觉,又要让元霜明白段寒成有多辛苦。 这还真不是什么容易事情。 俞思像是很不满景南的话,开口就赶人,“好了好了,你快走吧。” “我是要走,这不是想找元霜去给你拿药吗?”景南随口编造了个谎言,“要去窗口排一会儿,现在应该快轮到你了。” 元霜像是很迟钝,又后知后觉,“我都忘记了,我现在过去。” 随意扫了俞思一眼,景南跟上了元霜,“一起去吧。” 走出了病房,景南带上门,跟元霜一起走到了电梯口,她的脊背又薄又纤细,除非是紧身的衣物,其余穿在身上都会宽大很多,面颊清瘦却不干瘦,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双像是碎过无数遍的凄楚眸子。 一抬头,元霜撞进了景南打量的眸子里,“怎么了吗?” “没什么。” 景南又收回了眸光,他直视前方,却还是有满肚子话想要出口,元霜像是看了出来,直言道:“要是有话想说现在正是好时候,没有其他人在。” 连她都看出来了。 景南确实没能藏住什么情绪,“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不肯跟寒成一起离开,你们一起出国,那里有他父亲照应,不会像在这里似的这么多纷扰,不好吗?” “我没有不想跟他一起出国。” 这的确是元霜所想的,她微微昂起下巴,那张憔悴的小脸上带着勉强的笑意,“我可以跟他一起出国,可段寒成又怎么会是愿意一辈子躲躲藏藏的那种人?” “他的身体很糟糕,支撑不了他继续工作了。” 景南并没有要将这些事怪罪在元霜身上的意思,他是很焦急,想要让元霜劝一劝他罢了,“等身体养好了再说也不迟,何必急于这一时。” “他工作上的事情我从来不问的,我们是在一起了,可也有界限。” 元霜面容是冷的,半点温度都没有,景南在她身上看不到任何对段寒成的爱,或许她跟他在一起是因为感激可怜,依赖需要,但唯独不可能是因为爱。 爱一个人,理应将他的安全和身体放在第一位,而不是如此放纵。 景南不再废话下去,面对方元霜这样冷酷无情的女人,说得再多都是无用的,“那好,既然你这样想,我无话可说,寒成的命或许就是贱,不值得你心疼。” 电梯门开了,景南却没有上去。 他转身走了,元霜怔怔站了一会才进入电梯之中,脊背靠着电梯冰冷的扶手,骨头跟着一疼,险些腿软跌倒。 刚才在病房里,只不过随意看了眼手机,就看到了无良媒体发布的越狱犯被击毙的新闻,新闻配图是薛邢被盖上白布的照片,他真的死了,随着元霜过往遭受的痛苦,一起逝去了。 第601章 拼凑破碎的家庭 因为元霜的油盐不进,让景南气恼了好半天。 门被敲响时,他同样是没好气的,“进。” 一声进里便包含了太多的怨气。 这是他不曾有过的情绪。 杜挽在门口滞了下才进去,景南掀开垂着的眼皮,看到是她,表情才好了一些,“怎么这个时间来了,又不舒服了?” “不是。”杜挽最近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从而忽略了元霜,也是周嘉也去看小铃铛时她才知道,元霜跟段寒成重归于好了。 找不到元霜。 景南跟段寒成很熟悉,总是可以来问一问的。 可提起元霜,景南的表情又低沉了下去,“她是跟寒成在一起了,早不在一起晚不在一起,偏偏是这个时候。” “听你话里好像有怨气,是出什么事了吗?” 段氏内部太复杂,段寒成的心思连景南都不了解,跟杜挽说太多不过是徒增烦恼,景南摇了摇头,没有继续下去,“也没什么大事,小铃铛呢,好点了没有。” “已经好很多了,还要多亏了你。” 上次要不是景南,杜挽真不知道要怎么办好,她是一个母亲之前,也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要怎么抚养一个孩子长大成人,她是不会的,或者说更多的是无助。 景南的出现给了她莫大的动力和依靠。 她是打心眼里感激。 “我是医生,那是我应该做的。” 说到这儿,景南想起了周嘉也,“嘉也呢?他真的要跟林小姐结婚了?” “或许吧。” 自从离婚后,杜挽对他曾经的那份爱恋就愈来愈淡了,哪怕他隔三岔五就往杜家跑,想要拼凑完整这个破碎的家庭,可杜挽心智却一天比一天坚定。 元霜当初说得对,周嘉也这样的男人,一辈子都是安定不下来的。 哪怕有了孩子,他所向往的依然是不同的女人带给他的欢愉,而不是一个家庭的安定。 杜挽不想在这样一段感情中继续受伤了,带着孩子长大才是她的目的。 “对了,你知道元霜现在住在哪里吗?”杜挽想要见她一面,确保她的安全,就算跟周嘉也离婚了,她也是真的将她当成亲妹妹看待的。 对元霜的事情,景南不想插手,更不想多聊,“嘉也不知道吗?我想他应该是知道的。” “他说寒成不让别人知道……” “寒成是将元霜看得很严。” 更多的是怕有人将元霜当作把柄和威胁。 这一点景南也能理解,可杜挽的焦急和关切也是真的,她更不可能去害元霜。 思考再三,景南点了点头,“等我先问寒成,如果他同意了,我带你去看元霜,不过她现在没事,过得很好,不用担心。” “那就好。”杜挽眯眼微笑,眸子弯了弯,“那我等你的消息。”— 段寒成太忙。 足有两天没有消息,几乎从早到晚都泡在集团里,表面上是在整顿内部,准备带走自己的人手和心腹,私底下却是在肃清那些乌烟瘴气的毒瘤。 更是在等待江誉。 他比预想的回来得要快很多。 带回来了许多有用的消息。 用这些东西,不出三天就可以瓦解了那些野心勃勃的家伙,段寒成不确定这么做是不是对,可在商界无外乎就是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有例外。 段寒成抬头看了江誉一眼,看出了他的疲惫,毕竟出去了这么多天,为了找到有用的消息,一定是不眠不休的,“最近几天你回去休息吧,这里还有秦和,剩下的我来。” “可是……” 江誉是因为元霜的事情对段寒成有埋怨,可在大是大非上,他的心是百分百向着段寒成靠拢的,“您一个人可以吗?我累一点没关系。” “我还撑得住,没关系。” 段寒成很器重江誉,原本就是要培养他的,事成后也会给他最丰厚的利益回报,这份器重里还有信任,“你好好休息几天,如果想去俞家,我没意见的。” 江誉低着头,垂着的眸子跟着一动,有些不可思议定住,慌乱下连忙解释澄清,“段总,我跟俞小姐没关系的。” 第602章 一开始就在算计 得知江誉出差回来,俞思不顾身体的不适就要赶过去见他。 元霜拉不住,便让她溜了出去。 因为薛邢的突然死亡,元霜心神不宁了好一阵,接连做了两天的噩梦也没缓和。 接到了付清叙的消息,他要回去薛家给薛邢筹备葬礼,临走之前元霜说什么都是要去见上一面的。 没有告知俞思,更没有告诉段寒成。 他最爱吃飞醋,于其告诉他再争论一番,不如快去快回。 因为时间紧急,元霜直接赶往了机场,付清叙在咖啡店等着她,他面上是淡淡的哀愁,薛邢的骨灰早在一天前便运出了国,他的死受打击最大的还是付清叙的姥姥。 面对元霜,付清叙想笑眼底却是一片无尽的苦涩,无论如何都遮不住,如同苍老与疲惫一样,是如何用笑掩饰都掩饰不了的,“姥姥看到骨灰的时候就晕过去了,家里已经乱套了,我必须回去一趟。” “我前些天看到新闻了,哪怕薛邢是罪大恶极,也不该如此……” 这对他的尸体与灵魂都是一种凌辱。 付清叙听了却是一笑,“原来他越狱真的只是为了去了结自己的心事,我还以为他是要报复你呢,说起来在这件事情之前,小舅舅的确跟我们很亲密,尤其是付黛。” “所以付黛才会那么听他的话,以至于到最后被利用。” “说白了都是因为感情,付黛是为了段寒成,薛邢是为了替向笛报仇。”付清叙握着咖啡杯,目光忧愁地看向窗外,不禁感叹:“只差那么一步,我或许也要落个付黛那样的下场了。” 为了元霜,他不是没想过要用手段,要挑拨离间,甚至想过让段寒成去死,好在良知让他忍住了。 也是薛邢被捕,被揭露罪行后,他才知道就连当年遇到落魄的元霜,都是薛邢的策划。 “我跟付黛好歹叫了他这么多年的小舅舅,他却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们,就连付黛也因此入狱了。”付清叙是替所有人惋惜,引狼入室的后果,就是害惨了一大家子人。 可不管怎么样,他名义上还是舅舅。 付清叙必须要回去。 “这些错都在他身上,你不必自责,更不用神伤。”元霜这是安慰的话,可落在付清叙耳中,不过是加重了他的痛苦。 付清叙垂着眼睑,他不想离开睦州,更不想丧失了从今以后跟元霜见面的机会,抬了抬手指,下意识握住了她的手,她忘了将手抽出去,以为他是有话想说。 可他只是不言不语地握着。 沉吟片刻,他才开嗓,“元霜,只要你跟段寒成在一起过得不开心,你随时都可以去找我,好吗?”— 不眠不休几天,纵然段寒成是一台机器也是要累的。 一累起来,便会想起来那个给自己温暖的人。 腾出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段寒成赶到了俞家,可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俞父在外办事,俞思不在,理应待在这里的元霜竟然也早早离开了。 扑了个空。 段寒成存着气,暂且压住了怒意才给元霜打电话,他不想用强硬的态度对待她,可她就是这么一个女人,倔强不听劝,总是要将自己置身危险当中。 电话打了两次才被接通。 段寒成沉默了下才压抑着愠怒出声,“你不在俞家?我不是让你好好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吗?外面很危险,你要是出了事……” “不好意思。” 回应他的却并非元霜的声音。 付清叙是高明的,他跟元霜在一起时反而是笨拙的,为了那点可怜的爱不知闹了多少次,可分开了,思路才清晰了。 先道歉,后解释。 让段寒成连生气的理由都没有了。 “我要回去给薛邢举办葬礼,元霜为了送我才冒险出来的,我代她道歉,你别怪她。” 付清叙知道自己是没什么希望了,在他欺骗元霜,让元霜一次次失望的时候,他跟她在一起的希望就很渺茫了。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要以牙还牙,让段寒成也尝尝因为不被爱而坐立难安的滋味。 付清叙一句话,就让段寒成那副温和口吻维持不下去了,“你是谁?也配代她跟我道歉?” 第603章 你也不用多想 送走了付清叙。 元霜时刻谨记着段寒成的话,走出俞家那扇门就会有危险,她打了车,立刻往俞家赶。 好在一路上没遇到危险。 上楼时保姆在楼下泡茶,意味深长看向了元霜,动了动唇,却也只是客套地道了句:“方小姐,您回来了?” “嗯。”元霜对她的表情有些不解,却也没多想,“俞思还没回来吗?” “没有呢。” 想要问她泡茶是给谁喝。 可转念一想或许是泡给自己的。 元霜没在多事,带着笑点头上楼,包从肩上滑下来,她单手拎着,打开了房门,走之前窗帘是合上的,此时不光打开了,窗户也是打开的样子。 站在窗前抽烟的人听到声音回过头。 雾色朦胧了段寒成的表情,五官在其中变得深邃许多,眸子也是一样,因为蒙了层雾,所以放大了探索欲,只是一眼,就想让人看清楚他更多的神色情绪。 元霜站在门前愣了一瞬,她不知道他来了,诧异是自然的。 接着上前,将包挂了起来,脱下了外套,“你怎么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等很久了吗?” “我以为你会听话哪里都不去,怎么会知道你不在呢。” 这话里是有讽刺的意思在的。 让元霜一时半会儿不知怎么接好了,“薛邢死了,清叙要回去办葬礼,我去送一送。” “是吗?”段寒成都知道,却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强压着心底里的躁动和愤怒,他知道这些情感都是因为嫉妒生成的,他不想因为一个付清叙的挑拨影响跟元霜的感情。 可他是个男人,并且深爱元霜。 只要爱,就不可能没有波澜。 “他走了就不回来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是皆大欢喜,可事实并非如此。 付清叙只是去办葬礼,付家在睦州还有产业和生意,他还是要回来的。 元霜知道段寒成话里的意思,他不明说,却不代表她听不出来,“段寒成,我只不过是去送一送他,没有别的什么,你也不用多想,否则只会显得你的控制欲太强。” “不用多想?” 段寒成咬文嚼字,又重复了这四个字,像是在复述一个笑话,“如果是我跟付黛纠缠不清,你会不多想吗?” “当然不会!”元霜侧着站,没有直面段寒成,她心口起伏不定,想要尽快结束无意义的争吵,却又清楚,这一次不说明白,下一次段寒成照旧如此,“我相信你,因为信任,所以不会多想。” “你还是真是会倒打一耙,分明是你不听话跑了出去,还是因为一个男人。” 段寒成气得指尖在小幅度颤抖,烟烧到了手指也没有痛觉,眼眶泛起红,看上去委屈又气恼,“你扯到信任的问题上,不是在强词夺理吗?” 他不想被元霜看到自己情感上的脆弱之处,便侧过了脸,隐藏了表情。 可话音一落,手却被元霜握住了,烟也被拿了出去,微微灼烧的疼痛感消失了,段寒成困惑看去,元霜正小心轻柔地揉着他被烫到的手指,“景南跟我说了你身体不好,不管再生气,也别抽烟了。” 又来这一套。 段寒成想要将手抽出去斥责她,却又做不到,只能隐忍又克制地挤出几个字,“我生气是因为谁?我还不是因为担心你?” “可我不是安全回来了吗?”元霜的好脾气用完了,手垂了下去,不再触碰段寒成的伤处,“我知道你忙,所以不去打扰你,可你总是把我一个人放在这里,我也会闷的。” “很快,很快就没事了。” 段寒成主动抱住了元霜,他珍惜她,更恐惧失去,才会嫉妒吃醋,才会介意付清叙三番四次的挑衅,可他所有的不可理喻,也都是因为元霜。 低下头,他成了需要安慰的那个人,迟缓轻浅的呼吸落在元霜颈窝,“所以就当是为了我,再忍一忍好不好?” 第604章 只想你快点娶我 俞思一出去一晚上都没再回来,猜想她该是跟江誉在一起,没什么危险。 元霜没有打电话去询问。 早餐时间才听到楼下有车子开进来,打开窗便看见了楼下停着的车子,俞思年纪小,正是热烈的时候,江誉在他面前便显得过于青涩木讷。 俞思的拥抱和亲吻他一律不去回应,面色淡淡的。 那样子不像是在面对一个爱慕他的女人,更像在面对一块石头,他对一块石头怎么会有感情? 可哪怕如此,俞思也没有退缩的意思。 她搂着江誉的腰,靠在他怀里,痴缠不舍,笑着在跟他道别,眼睛里的痴恋快要溢出来了,她这样一个千金小姐,想要找到一个外貌财力都不错的男人是轻而易举的。 可偏偏就要去踢江誉这块钢板。 像是被她烦得不行了,江誉才拿开她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我要回公司了。” “骗人。” 俞思垂了垂嘴角,可那怨气又很快收了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表哥给了你三天的假期,回哪门子公司?” “段总给我假期,可我不能真的要,现在很忙。” 江誉一本正经地说着,俞思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忙什么?不是都解决了吗?我爸爸都告诉我了,只要表哥在董事会上宣布让我哥哥接替他的位置,股份转让协议签下,就万事大吉了。” 家里如何,段氏如何,俞思全都不在意。 她满心满眼只有面前这个男人,“你是不是介意我哥哥会接替表哥的位置?没关系的,只要你跟我结婚了,你又在段氏多年,以后肯定可以和哥哥平起平坐的。” 她太单纯,单纯的有些可笑了。 江誉是段寒成的人,怎么可能会贪图他的位置,他不过是觉得悲哀,等俞思知道了真相会是什么反应,到时候段寒成跟众人为敌,他必然是要站在他身后帮助他的。 所以跟俞思的这段感情,对他而言根本不算开始过。 “我对段总的位置不感兴趣,我只想跟着他。” 这两年跟段寒成有隔阂,可那并不是他本意,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段寒成好,他忠心耿耿,只想帮着段寒成往高处走,更没什么野心去占据他的位置。 俞思不在乎他们工作上的事情,她又靠近了江誉怀中,“不管你怎么想我都支持你,只要你快点娶我。” 才感受到了他的体温就被推开。 “好了,我真的要走了。” 江誉打开车门要上去,俞思舍不得拉住了他的手,在他坐进车里以前踮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不管你有多忙,但只要别忘了我就好了。”— 雨天让段寒成腿伤复发,他忍着痛工作筹谋。 好不容易才等来分配股权的董事会。 在那之前,他派人去将元霜接了出来,毕竟董事会一结束,俞家会如何都是未知的,元霜的安全在他这里才是重中之重。 车子开得很快,一路往着陌生地带走去。 元霜茫然看着窗外,“秦和,不是去段寒成家里吗?这是哪里?” “您先在这里住两三天,段总会来见您,除了段总之外谁来都不要开门。”秦和严肃着面孔,一字一句交代,“等这几天熬过去了,您跟段总就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不是都解决了吗?是还有俞家……” 提到俞家。 秦和眉心蹙了下,“方小姐,让您住在俞家是权宜之计,实则那里也算不上安全,不然我不会让您编造个借口出来。” “什么意思?”元霜曾姓周,也在周氏工作过,知道其中的勾心斗角,段氏内部则要比周氏复杂千百倍,她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很快想到了俞思,“那俞思呢?她会有不会有事?” 秦和没能藏住心事,表情蓦然变了变,“方小姐,没有人可以全身而退的。” 第605章 有他自己的选择 “元霜送到了?” 董事会七点才开始,段寒成戴上了腕表,看着表盘中转动的指针,心中掐算着时间。 会议就快要开始了,到时候会出现什么变故,或是情况会有多危急,这些都是无法估量的。 段寒成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暂时确保元霜的安全。 一旦这里没能稳住,他安排的人就会立刻送元霜出国。 秦和站在段寒成身后,是一样的紧张,可还是要克服下来,毕竟在段寒成身边工作,要的便是临危不乱,“已经送到了,也交代了方小姐不要联系任何人。” 晚上动乱发生,俞思想必是第一个找元霜的人。 可她背后是整个俞家,元霜这些天是跟她建立了不少感情,但这些感情在利益面前,什么都算不上。 “那就好,我相信元霜会听话的。” 秦和颔首,沉默了片刻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那俞小姐那里……江誉会不会?” “不会的。”段寒成最知晓的就是身边这二人,他们一个比一个忠心,尤其是江誉,当年发生了那种事,他都没有想过离开或是叛变。 可如果他真的爱上了俞思,因为感情生出而二心,段寒成也不会责怪。 毕竟每个人都是有血有肉的,他可以为了元霜做到这个地步,总不能要求江誉没有七情六欲。 “可是我知道的是江誉跟俞小姐有一晚一夜未归。” 这不是怀疑,不过是要冷静分析利弊和潜在危险。 这些段寒成当然知道,可他选择无条件相信江誉,就算他背叛,他也接受,“去准备吧,江誉那里有他自己的选择。” 秦和不再多言,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段寒成又看了眼表上的时间,窗外是即将压城似的厚重乌云,仿佛是一场瓢泼大雨即将侵袭,街道上的行人车辆纷纷提速,谁也不想被淋湿狼狈离场。 可他是局中人,就算想逃,也逃不出去。 撑着玻璃窗子,段寒成在极度忧心之下有一声哀叹忍在胸口,如果是孤身一人,败了就败了,权利对他也不会太过重要了,可他不是一个人了。 一想到元霜还在等他。 他就必须要赢。— 段氏集团高层内部人员七点钟接二连三抵达。 由高级秘书接待,分批迎如了会议厅,很少出面的老股东也逐个露面,为的不过是争取这一次拿到股权的机会,不管是谁都有野心,都想要趁着这次机会拿到集团最高职位的权利。 而这些,都要以各人手上的股权与董事会投票决定。 窗外下起了雨,元霜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可只要段寒成还没来,她就一定会等下去,哪怕没有期限。 同一时间。 会议厅的大门打开,所有人已如座,包括匆匆赶来的俞父,这次他是胜券在握,面上早早洋溢起了胜利光辉的笑容,肩颈往椅背中靠去,对其他人无外乎都是轻蔑的、不放在眼中的笑。 他看了眼时间,向站在一旁的秦和催促道:“寒成呢?怎么这种时候还迟到,太不像话了。” “就快了。” 秦和是笑着的,可态度却算不上太好,甚至是有些虚假的。 这一点仔细看就会发现了。 可这里所有人都在想着如何勾心斗角,谁也不会在意秦和一个助理的表情。 八点钟。 段寒成准时出现,身后跟着的是消失了好些天的江誉,看到江誉也在,俞父松了口气,等段寒成退了,他的位置俞父是打算分给长子和江誉这个准女婿的。 毕竟江誉跟在段寒成身边多年,他的工作内容,江誉是最了解的。 不等段寒成开口,俞父心中的算盘便已经打好了。 段寒成有腿疾,撑着拐杖,慢步走了进来,他穿着板正,黑色西服与领带衬衫,庄严地像是来奔丧,跟主持老太爷葬礼那天穿的相差无几。 可这是股东大会,不是葬礼。 俞父皱了下眉头,看着他坐在了老太爷曾经的位置上,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却高高在上,压了这些和老太爷一同走过风雨飘泊的长辈们。 众人心中都有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段寒成年纪是不大,可身上的气势却并未随着身体状况减弱,一坐下抬起眸,空气仿佛都跟着寂静了下来,“各位请开始吧。” 第606章 是不是被人为难了? 夜幕降临。 晚,九点。 雨像是减小了许多。 知道今晚父亲要回来,俞思早早就张罗着厨房装备晚餐,等了半个小时还不见人回来。 股东大会八点开始,如果顺利的话八点半总归是要结束的。 多等了半个钟头。 足以证明是的不顺利的。 俞思坐在餐桌前,度秒如年地等待着,那些菜都冷,她又叫来厨娘热了一遍,这才想起一整天都没有看到元霜,“对了,方姐姐呢?” “早上方小姐说有事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什么?” 这可不是小事,今天是什么日子。 一旦段寒成跟俞家合作的事情暴露给那些人,元霜或许就会有危险,毕竟那些人会恼羞成怒,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俞思突然站起来,拿出手机给元霜打了电话,可电话没有人接。 她没有那么多的心眼,更不知道自己会成为这场权利谋划中的棋子,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元霜的安危,毕竟答应了段寒成要保护她,不能食言。 哪怕会议还没结束,还打给了段寒成。 可打出去的电话谁都没有接。 顾不上等父亲了,俞思拿上了包就要出去,要是元霜出了什么问题,她实在是难辞其咎。 可是才走出大门,下来台阶,门外轿车停下的刹车声让俞思看到了些许希望,她以为是父亲,快步小跑过去时,车上下来的却是江誉。 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个时间他应该在股东大会上才对。 难不成是会议结束了? 俞思看到他时眸子还是明亮的,气喘吁吁抓住了他的袖口,“江誉……你,是不是会议结束了?我爸爸呢?” 她往江誉的车里看去,里面空空如也。 转念想去,会议结束,父亲应该去庆祝才对,不回来也是正常的。 “不管这些了,你来的正好,方姐姐不见了。”俞思没有那么多城府,她的天真在这一刻加强了江誉的负罪感,他实在不该为了段寒成的成功去欺骗一个女人。 反握住了俞思的手,江誉沉着一张脸打开了后排车门将她塞了进去。 她没有太过反抗,下意识以为他是要带着自己去着元霜。 车子突然冲了出去,俞思狠狠撞在了前排的椅背上,她揉着额头,娇嗔着埋怨了两声,“我知道你着急,但也别开这么快,危险。” 她在为元霜在为江誉担心,却不知眼下最危险的是她自己。 “你知道去哪里找方姐姐吗?” 俞思不明所以,语气里充满了茫然,“方姐姐之前跟我说她有个朋友,一直想去看看她,她是不是在她朋友那里?” 她说得越多,就越是让江誉过意不去。 车子是有目的地往前,路上的指示牌划过视线,俞思身子往前靠了靠,“江誉,这不是去机场的路吗?我们不是要去找方姐姐吗?” “把嘴闭上。”江誉没好气斥了一声。 他时间有限,送走了俞思就要赶回去,他不该在段氏最乱的时候出来送走俞思,可如果不送她走,等她知道了真相,还不知道要怎么大闹一场。 到时候对任何人都不会有好处的。 他的语气让俞思觉察了异样,一定是出了事情,江誉才会这么着急赶过来,“是不是事情没成?那表哥呢?我爸爸呢?他们有没有事?” “别再问了,知道的那么多对你没好处。” “他们是不是被人为难了?” 俞思这时还没料到不光是她,包括整个俞家在内,都被利用了,也都成了段寒成的垫脚石。 江誉不再回答她,加快了车速往机场冲去。 俞思心乱如麻,江誉不告诉她,她只好打电话,父亲不接,段寒成不接,她便打给了哥哥,只有这通电话被接起来了。 听到了声音,江誉从后视镜中看向俞思,她的面色是一点点白下来的,瞳孔却逐渐撑大了,像是接受不了电话里的真相,崩溃地大喊大叫了起来,“不会的……不可能!” 第607章 家里有人在等他 段氏内部的情况由段寒成一早就安排好的保安与助理控制。 不管他们怎么闹。 败局已定。 其中最灰败落魄的便是俞父了。 可段寒成无心去欣赏他失败后的表情,回家去,见元霜才是他的目标。 秦和留在了段氏,原本安排是由江誉开车的,可他却突然消失,没了踪影,段寒成约莫是猜得到他去干什么了,不怪他,毕竟这也是人之常情。 俞父败了。 接下来遭殃的便是整个俞家,俞思是他的亲生女儿,必然是要受到牵连的。 江誉为了回应她的死心塌地,也应该做点什么才对,不然未免太过冷血了点。 为了避免那些人不死心再做手脚。 段寒成自己开车,他腿脚不方便,可车还是可以开的。 下着雨,地面湿滑。 段寒成开得很慢,为了安全回去见到元霜,他不急于这一时,可有人却急着要他的命。 车子开出去没多久就有车子跟了上来。 后面的车子车速太快。 段寒成是有防备心,可到底有些始料不及。 为了防止被追上,段寒成踩下油门加快了车速,后面的车子紧追不舍,像是豁出一切来要他的命的,既然所有人都算不得赢家,那不如孤注一掷赌一把。 这种时候,只要段寒成死了,局面是可以被扭转的。 段寒成知道这一点,却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会动手,这太明目张胆,说白了就是要同归于尽。 换做以前。 他可以无所谓自己的生命,可现在不行。 家里还有人在等着他,他要活着回去。 这个信念逐渐加强了。 段寒成不再犹豫,转动方向盘加快了车速,本想要及时调头,却没想到前方一台车子突然在岔路口冲了出来,直直朝着车身撞击而来,他快速转动方向盘,车子在撞击中飞向了绿化带。 地面的湿滑无法控制,车头受到严重撞击,安全气囊喷了出来,最后一刻,段寒成流着血,在满身的伤痛之中紧握着手机,拨通了元霜的电话。— 对外面的混乱元霜一无所知。 那通没有声音又迅速结束的电话让元霜恐慌,她转而打给了周嘉也,语言混乱,已经不再冷静了,“段寒成……段寒成怎么样了?你帮我去看看,他打电话给我,却没声音。” “出什么事了?” 周嘉也知道今天是段氏的股东大会,段寒成或许就要退下来了,但具体的结果早已封锁在了段氏内部,无人知晓。 元霜这通电话来的急,更让他摸不着头脑,“他还在段氏吗?我现在过去。” “我不知道……”元霜急得在屋子里踱步,“我出不去,秦和说除非段寒成来,不然我绝不能出去,你帮我去看看好吗?” 她算得上是在求人了。 周嘉也没有犹豫,不光是为了元霜,也是为了段寒成的安危,“你别急,我马上过去。” 想起秦和一定跟段寒成在一起,元霜又打给了他,段氏外来了救护车,秦和努力维持秩序,腾出时间来走到一旁接了电话,回过头,他蹙眉看着段氏大楼里被抬出来的人。 被这么一气,急火攻心,想来是凶多吉少了。 “方小姐。” “段寒成给你在一起吗?” 听到秦和的声音,元霜松了一口气,“他刚才给我打电话,那边声音很嘈杂,我怕是出了什么事。” “段总没回去吗?”秦和心下一沉,“他早就走了,说要去你那里,你没看到他吗?” “……没有。” 顾不得多说了。 秦和暗道了声坏了,想要去质问江誉有没有将段寒成送到,下属却拨开人群冲了过来,他急得冷汗直冒,咽了咽嗓子才道:“秦助,不好了,段总出车祸了,就在前面的路口。” 第608章 真是瞎了眼睛 救护车堵在了路口,轿车车头被撞碎,破碎的挡风玻璃上布满了模糊血迹。 交警正在疏通道路,救护车停在一旁,将车里受了伤的人救上了车,秦和顾不上段氏的事情,段寒成的安危应当被排在第一位。 电话打给了江誉。 江誉隔了很久才接,手背上是被女人咬出来的齿痕,他忍着疼,强按着俞思在副驾上坐好,“喂,怎么了?” “怎么了?”秦和一直当江誉是前辈,是大哥,对他很是尊敬,这是头一次对他说了重话,“你不是去送段总了吗?他一个人走出了车祸,肯定是那伙人干的,现在凶多吉少,你还问怎么了?” 江誉愣了愣,没有反应。 秦和大声质问着,“你人在哪儿?这种时候你人去哪儿了?” 江誉看了眼副驾上的女人,俞思哭过一场了,眼睛红着,恨意像是一场汹涌的海浪,在车厢中剧烈涌动着,致使江誉窒息感越来越强,尤其是在得知段寒成出了车祸后。 如果段寒成真的出了事,他就是为了女人害了段寒成,这辈子都罪孽深重了。 “我马上回去,我去医院,你不要离开段氏。” 现在正是那群人最躁动的时候,秦和绝对不能离开。 挂了电话。 江誉意味深长看向了俞思,不知道该怎么安排她,眼下她是绝不可能出国离开了,知道自己被心上人和表哥给骗了,家里正面临灭顶之灾,这要她怎么安然离开,苟且偷生。 可江誉顾不上她了,肯带她来机场他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我要回去了,至于你要去哪里,你自己考虑。”江誉一向是话少的,可这次分开再见兴许就是仇人了,他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两句,“现在出国对你是最好的选择,你回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会被牵连。” 按住俞思的手慢慢松开了。 她活动手腕就要打江誉巴掌解恨,手却被他抓住推开了,“俞思,我这么做也有段总的意思,你是无辜的,所以有了离开的机会,可也别得寸进尺。” “放手。”俞思眼睛瞪大了,溢满了泪水,控制着没让眼泪掉下来,“我真是瞎了眼睛,看上你,相信段寒成。” 江誉并不意外她会这么说,相反很是淡然,“既然知道自己瞎了眼,以后就精明一点,别随便信任别人。” 俞思的感情燃烧成了灰烬,在对质后突然笑了一声,像是自嘲,在笑自己的愚蠢,竟然就这么轻信了别人,还爱上了一个凉薄的男人。 笑完了。 眼泪也掉了下来。 她推开车门,跨步下车,走的时候一次头都没有回。— 段寒成正在手术中。 江誉赶到时周嘉也已经在了,二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先吭声,都选择了沉默等待,段寒成能不能安全从里面出来还是未知,现在所有的争辩都是无意义的。 段氏的状况不容乐观。 其中有几人起了冲突,发生了事故,秦和在现场,哪怕安排了保安,还是受了伤,毕竟他是段寒成的心腹,段寒成不在,那些人便只好将怒火发泄在他的身上了。 一直到凌晨,段氏的大门才关上,三天内这里都不会有人,这次之后必然要经历一场整顿。 段寒成却在这个节骨眼出了车祸,这么一来,那些人指不定会联合起来对付段寒成。 这下段寒成是真的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秦和连自己的伤都没来得及处理便赶到了手术室门口,他气喘吁吁站定,“段总呢?出来了吗?怎么样了?” 周嘉也扫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江誉这才迟疑地开口,“还没出来,不知道是什么状况,你是不是受伤了?” “我这点伤算什么?” 秦和对江誉是有怨气的,今天是怎样的危急,本就一点错都不能出,可江誉却偏偏没了踪影,他带着怨气看向江誉,“你呢,你人到底去哪里了?要不是你,段总或许不会出车祸。” 他揪住了江誉的衣领,周嘉也上去拉开了他,这会儿他们必然是一团乱麻,只有他还算清醒了,不能让他们再出事情了,“好了,这不是说了没有生命危险,就算江誉在,不过也就是多一个人受伤而已。” 第609章 剥夺了她陪伴的机会 段寒成的消息都是是周嘉也告诉元霜的。 这是跟秦和与江誉商量过的,要报喜不报忧,暂时就不告诉元霜段寒成出了车祸的事情,免得她到时候要来看他再出麻烦。 元霜对周嘉也的话是半信半疑的,“真的没事吗?那他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不是告诉你他很累,而且董事会那些人还在找他,要是他去找你暴露了你的位置怎么办?”周嘉也一边编造谎言,一边担忧段寒成的状况。 如果他不快点好起来,这个谎言又可以隐瞒多久? 不等元霜思考,周嘉也又接上一句,“最近很多人监视他,对他虎视眈眈,他暂时是不会联系你了,所以让我转告你一声。” “一个电话也不能打吗?”元霜小心翼翼问着,又怕给段寒成添麻烦,可她实在想知道段寒成是不是真的安全,“或者给我发条信息也好,让我知道他是安全的。” “有空的话应该会给你发的。” 周嘉也不多说,免得被元霜发现异样,“好了,这里没什么大事,还有秦和在他身边,我就先回去了。” “等下。” 不光担心段寒成,还有俞思。 按照周嘉也的说法,段寒成没有跟俞家合作,反将了一军,那俞家此刻想必也是麻烦缠身,别人元霜管不着,可俞思好歹陪了她那么多天,天天姐姐姐姐地唤她。 这种时候,她总要关心一下。 “那俞思呢?” 元霜怕周嘉也不知道这个人,刻意补充了一句,“就是段寒成的表妹,之前我住在她那里,她怎么样了?” “我没见到她。” “江誉呢?江誉知道吗?” 提到了江誉,周嘉也看了眼房间里的人,江誉坐在那里,他被秦和打了一拳,正在嘴角上着药,“我没见到他,这些事情你就别多问了,她应该不会有事的。” 可不亲耳听到,元霜怎么也放不下心。 她出不去,打出去的电话也不是每一通都会被接起来,打给江誉的,便一次都没被接起来。 段寒成安排了保姆,元霜哪里都去不了,在房子里闷了三天,不仅没等来段寒成的电话,就连俞思那里也失联了,外面究竟是什么状况元霜一无所知。 可周嘉也警告了她不要坏事。 哪怕再不安,也要不能轻举妄动。 第一个主动打给元霜的电话是杜挽的,可她不知道,杜挽打电话时周嘉也就在她身旁,指导着她该怎么说才能让元霜不起疑心。 不等元霜问起段寒成,杜挽便先开了口,“我特意找景南问过了,寒成只是这段时间忙,加上很多人在找他,所以要躲上一阵子处理那些烂摊子,你不用太着急了。” “可是我见不到他……” 见不到段寒成就不能确保他是安全的。 元霜的疑虑身为女人的杜挽是完全了解的,她不像周嘉也那么狠心,她设身处地为元霜想,理解她的焦急和无奈,“再等一等,等事情结束了,你们不就可以见面了?现在着急是没有用的,反而会给他添麻烦,你说呢?” 有杜挽安慰,元霜的不安降低了很多,心思也平静了不少,“……我知道,所以他真的没事吗?” “当然没有,如果有事我们还会这么平静吗?肯定早就把你接出来了。” 杜挽微笑着,轻言细语安慰元霜,曾几何时,周嘉也喝得酩酊大醉,杜挽也曾这么安慰过他,也照顾过他,她是最温暖柔情的湖泊,是他自己不小心弄丢了她。 挂了元霜的电话,自责爬上的杜挽的面颊,“要是让元霜知道了我在骗她,她肯定会生我气的。” “等段寒成好了再去跟她见面,我们不说,她怎么会知道段寒成出了车祸?”周嘉也想得是简单的,“到时候她会感激你的。” 杜挽却不这么觉得,段寒成受了重伤,身边正是缺人的时候,元霜如果知道了,必然会赶过去陪着他,是他们的谎言,剥夺了她陪伴的机会,再者说了,段寒成能不能醒,什么时候醒,谁都不能确定。 “那如果寒成没醒来呢?”杜挽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到时候,你要怎么面对元霜的眼泪和质问?” 第610章 不会要他的命 封锁了段寒成车祸的消息,江誉向分部借了人来整肃段氏,俞家是闹得最凶的,联合其他几家在宣扬段寒成私生子的身份。 一个私生子,想要完全占据段氏的最高领导地位是会被诟病的。 可段业林认可了段寒成。 不管他是私生子还是其他,他都认段寒成。 有段业林的支持,加上老太爷生前最疼爱段寒成,段氏内部不是没有支持他,站在他这一派的,只是相比从前少了许多。 秦和主动去接触这些人,扩大段寒成的势力,也是希望尽快肃清内部那些毒瘤,包括俞家。 段寒成还没醒。 趁着他车祸昏迷,秦和想要将一切都办妥了,不想让他醒后还要为这些事情操劳。 医院那里已经进入了完全封闭的病房,有护士二十四小时值班,景南是段寒成的主治医生,段寒成那里是安全的,江誉也守在那里,时刻等着段寒成醒来时跟他道歉。 俞父在当天被气到住院,俞思赶了回来,守在父亲病床边。 俞家一样乱作一团。 俞思只好通知了自家大哥回来主持大局,一周后俞淮回国,参与段氏的股份分割。 秦和对这个人知之甚少,更摸不透他是什么路数,看似温和绅士,背地里却已经跟那些对段寒成有意见的人见了面,不知在筹谋些什么。 门被敲响时秦和道了声进。 没想到进来的人会是俞淮。 他是俞家人,而秦和又是段寒成的心腹,在这个节骨眼是不该见面的,可他还是来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不知道这里是段总的地方吗?” “我当然知道了,别说是这里,这整座大楼都是寒成的,都姓段。”俞淮用了以柔克刚的法子,笑容挑不出半点不对劲,像是真心来道歉似的,“之前是我爸爸不好,想要趁人之危从寒成手上拿走股份,我代他跟寒成道歉。” “段总又不在这里,你道哪门子的歉?” 相比之下,秦和的态度就要糟糕多了,他不是江誉那种沉淀得住的性子。 面对俞淮这一套,没有太多应对方式,还是一样直来直去,“别说道歉了,段总车祸的事情还在调查,那两台逃逸的车子要是追到了是俞总名下的,可就不是道歉那么简单的了。” “我相信我父亲不会那么糊涂,更不会想要寒成的命。” “你相信?那就但愿俞总不会让你的相信落空吧。” 秦和这样的态度,俞淮都可以忍受,他笑脸以对,好似并不介意秦和这么说,“所以我是想来问问你,寒成住在哪家医院,我好亲自去跟他道歉。” 这才是他的目的。 秦和没忍住笑了,“我告诉你,好让你去害段总吗?我告诉你,门也没有。”— 就算秦和不说,俞淮也猜得到。 段寒成跟景家的独子关系最是好,是从小到大的玩伴了,景南又是医生,不出意外,段寒成就在他的医院。 想通了这点。 俞淮约了景南的时间,想要单独见上一面,想要得到段氏,现在是最好的时间,现在得不到,那以后便更没有机会了。 预料到了会有人因为段寒成找到自己。 却没想到会是俞淮。 他很少在国内,没想到一回来竟然是在这样的状况下来见面。 景南不禁感慨,“看来这次的事情真的很严重,不然你也不会回来。” 好歹都跟段家沾亲带故,小时候也都是见过面,称兄道弟过的,只是这么长时间不见,难免要生疏很多。 “有多严重,我想你不会不知道。”俞淮开门见山,毕竟眼下时间紧迫,多耽误一秒钟,外面就有可能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寒成呢?我想要见他一面。” “他正在养伤。” “这次是他不忠不义。”俞淮神态落寞,“原本不用搞到如今这个难堪的场面,是他食言背叛了我们,你明白吗?” 第611章 算是未婚妻 不管俞淮怎么说,景南就是不答应让他去见段寒成。 一方面是因为段寒成意识昏沉,最近状况很不好,另一方面则是二人是敌对关系,让俞淮见了,等同于将段寒成往鬼门关推了一把。 不管是谁对谁错。 景南是医生,就有义务保护段寒成的安全。 俞淮见他不松口,说了那么多,也都是浪费了口舌,“我不过是想要弄清楚他为什么临时改变主意,这么做不仅是让我父亲失望伤心,连我妹妹也……” “俞叔叔伤心并不是因为被欺骗,而是之前商量好的好处都没了。”景南是无条件站在段寒成身边的,元霜不能来陪着段寒成,他两个心腹都在奔波忙碌,父亲也不在身边。 他只有他这个朋友兄弟了。 要是他也放弃他,他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你有什么想要跟他说的,就等他出院了再去找他吧。”景南站了起来,燥意徒增,“一方面我也是医生,病人是不是有能力跟你讨论工作,我有分寸,不让你见,那也是有我的道理的。” 不再跟俞淮废话了。 景南走了出去,俞淮没有逗留,他开车回了俞家。 俞家还没有被波及是因为段寒成还在医院,等他醒了,俞家一样会被收拾了,开股东大会当天便有调查组来过了,之后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家庭医生在俞父身边照顾着,俞思坐在一旁,她瘦了许多,关切地看着父亲,俞淮进来时俞父激动了下,“怎么样了?见到人了没有?” “没有。”俞淮摇了摇头,模样颓败下来,在一旁坐了下去。 俞思给他倒了杯热水,“哥哥,辛苦你了,表哥还是不见你吗?” “他在医院,应该是状况不好。” “死了才好!” 俞父大骂了一声咳嗽着,俞思过去拍着他的脊背顺气,他的怒火太旺,实在克制不住,“我那么尽心竭力地帮他,他倒好,反咬我一口,想一人独大,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家里变得一团糟。 俞思不知该怎么办,每天除了哭就是哭,一点忙也帮不上,哪怕是这种时候,也狠不下心去恨江誉和段寒成,“表哥是不是车祸太严重还没醒?那方姐姐呢,在他身边吗?” “方姐姐是谁?” 俞淮看向她,眼中满是探究,俞思没多想,“……算是未婚妻?总之他们感情很好,那段时间方姐姐就住在这里,这不过那天走了就没再回来,所以我想是不是跟表哥在一起。” “说不定他根本就没出车祸,所以才不想让你见。”俞父在旁煽风点火了一句,“兴许他早跟他的女人找地方躲起来了。” 见不到段寒成,能找到他亲近的人也好。 “那个女人在哪儿,你知道吗?”俞淮对妹妹是疼爱的,并不想利用,可该做出牺牲时就不能犹豫,见她抿唇摇头,便给她出了个主意,“你不是跟寒成身边的助理很熟吗?不如去问问。” 俞思闻言低下头咬了咬唇,她不是傻子,不会不知道俞淮的目的,“哥,你见到了方姐姐,会伤害她吗?” “我伤害她干什么,我只是想通过她知道寒成在哪儿。”俞淮语气真挚,眼神诚恳,看上去没有半分撒谎的嫌疑。 听他这么说,俞思才没有立刻拒绝,她迟疑道:“我可以去帮你问问,但他们也不一定知道,还有,不管怎么样你绝对不能伤害方姐姐,她是无辜的。” 第612章 破釜沉舟 走出段氏大楼,迎面有冷风吹来,灌进了江誉的领口,发丝被吹乱。 他拿出车钥匙,车前大灯轻闪,照亮了车前埋在黑暗里的人。 江誉步子顿住,看向车前站着的俞思,她像是在犹豫什么,可还是鼓足了勇气走上前,“能不能聊聊?” 上次因为对俞思有了私心害了段寒成。 俞家的人身份又敏感,江誉知道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就是不再见俞思。 “不能,我很忙。” 之前俞思心里只有江誉,她不在乎自己的大小姐身份,倒追江誉,不顾颜面地贴着他,现在两人站在对立面了,江誉的冷血比从前更甚了。 可想到俞淮请求时的眼神,俞思让自己不去在意江誉的态度,她让自己尽量坚韧一点。 眼下家里需要她。 她必须要做点什么,毕竟她姓俞,也是家里的一部分。 “不用很久,只要几分钟就好。”俞思像是在求他,那样楚楚可怜,眼神像是一头迷失的鹿,不知往哪里走才是对的,才会找到江誉,这个她唯一信任的人。 可江誉只是站在工作的角度可层面在考虑问题,“俞小姐,别说是几分钟了,你今天找到这里,就是在耽误我的工作,如果让别人看见了,会以为我跟俞家有来往。” “这里没有任何人,就算在车上也好,只要几分钟。” 俞思拽住了江誉的袖子,在渴望乞求他的怜悯,可他在段寒成身边多年,身为第一助理,受到过太多诱惑和陷阱,之所以可以到今天还屹立不倒,便是有着强大的抵御诱惑的心理。 俞思这一套求同情的美人计,江誉还辨认得出来。 “就算给你几分钟,你又能做什么?” 江誉侧回眸,看着俞思的眸子,“是求我代替段总放过俞家,还是重新跟俞家合作?不管是什么,都是没可能的,明白吗?” “那如果都不是呢?” 为了家里,俞思可以豁出去,别说是来求江誉了,就算是牺牲自己,她都是愿意的,风在吹着她的发丝,头发飞舞在江誉的脸上,他的视线一时模糊了。 可唇上温热的触感却是清楚的。 江誉下意识要将她推开,俞思却搂住了他,身子紧贴在江誉的胸膛之中,这是她破釜沉舟后最后的招数了。— 哪怕是给元霜一个人做菜,保姆也不敢含糊。 可不管做多少,她的食量也只有那么一点,最近胃口更是差,联系不到别人,元霜能多问两句的人也就只有保姆崔姨了。 “您可以见到秦和吗?” “秦先生最近很忙,打电话都是两天前的事情了。” 不该如此。 如果段寒成没事,他为什么从不打电话给崔姨,元霜不是傻子,不会被秦和三两句解释给骗了, 这么多天下来,也察觉到了异样,可又不敢贸然出去,万一坏了段寒成的事,她难辞其咎,能做到的只有问两句无足轻重的话了。 崔姨跟她住了这么多天,将她的担忧看在了眼里,哪怕自己就是个保姆,也要尽所能替元霜问一问,“这样,等下次秦和给我打电话,我帮你问问。” “我不能亲自打给他吗?” “秦总最近好像比较忙,给我打电话都只是交代好要照顾好你,别的都没时间说。” 正想着要怎么联系到秦和,楼下的门铃便被按响了。 隔了这么多天,总算有人来了。 不等崔姨反应,元霜便快步跑下了楼,没有去看门外的人是谁,便打开了那扇门,笑容却在瞬间僵在了脸上。 门外的陌生男人她没有见过,对方虽然笑着,却让她不寒而栗,握紧了门把手,她像是一只即将炸毛的猫,做好了随时要跟对方拼命的准备,“你是谁?” 第613章 不要成为他的麻烦 在睦州段家是一家独大的,段寒成名下的房产多到数不胜数,可最近唯一住了人的就只有春朝路的小洋楼。 俞淮多找人盯几天,便可以确定元霜在这里。 跟他所想的不一样。 段寒成喜欢的应该是跟他一样聪明又圣洁的女人,可元霜显然不是那个样子的,她有些柔弱,不知是不是身体不好的缘故,气质中有种无形的清冷,就连生气时说话都轻言细语的。 达不到让俞淮害怕的地步,反而觉得有趣,这就是段寒成在那种状况下还要赶来见上一面的女人? “是秦助理让我来接你走的。” 提到秦和,元霜没有多想,反而放松了很多,防备心也没那么强烈了,“秦和吗?接我去哪里?” 楼上的崔姨也走了下来。 元霜回过头,像是求助似的看向了她。 “你好,请问你找谁?”崔姨走了过去,挡在了元霜的面前,她的任务不仅仅是照顾元霜的生活起居那么简单,一方面还要保护她的安全。 像俞淮这一类陌生的人,一律是不准接近元霜的。 俞淮架着好脾气重复了一遍,“是秦助理让我来接方小姐走的。” “秦和?”崔姨与元霜对视了一眼,“请你稍等,我要打个电话问一下。” 俞淮不怕这一招,他煞有其事地抬起手上的腕表看了一眼,“当然可以,可时间比较紧张,段总还在等着,见面的时间很短,麻烦您尽快。” “好的。” 崔姨说着关上了门,拉着元霜的手走到了客厅,又很着急地拽着她走。 “您不是要打电话吗?” “打什么?”崔姨知道元霜很想出去,换做是谁被关这么久都会受不了,可外面那个人究竟是谁派来的,又是谁的人,她们一概不知,可她唯一知道的是,秦和就算再忙,也不会派一个陌生人来接元霜。 降低了声音,崔姨小声道:“秦助理跟我说了,除了他和江助理,其他人要是来,那都不能见,也绝不能听他们的话,外面那个绝对不是秦助理派来的。” “您确定吗?” “就算不确定,我也不会去冒险。” 打开了后门,崔姨推着元霜走,“你现在快走,别被那个人找到了,你去找秦助理,看他有什么安排,总之不能留在这里了。” 一旦被发现,这里就是不安全的了。 元霜必须要走。 “可是……”元霜看了眼门口,那扇门后的人究竟谁,她不清楚,可如果自己不安全了,段寒成便会跟着多一桩烦心事,她不要成为他的麻烦。— 等了很久门也没有开。 俞淮催促性地按响了门铃,一声两声,都没有回音,又过了几分钟,崔姨才开了门让他进来。 这次对方一改了态度。 “您先进来坐吧,方小姐在换衣服,说是不想那个样子去见段先生。” 这个借口是可信的。 俞淮点了点头,崔姨倒了茶过来,俞淮这时才想到要多问一句,“秦助理接电话了吗?” 他只是利用俞思找到了元霜躲藏的位置,秦和那里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但他料到秦和是不会接电话的,毕竟这个时候,他应该正在应付自己给他添的麻烦。 崔姨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只是方小姐早就想出去了,也就不管那么多了,再说了,您不是说比较着急吗?” “是很急。”俞淮又看了眼时间,“所以麻烦您去催一催方小姐,让她尽快,穿什么不重要,段总只是想要见她一面。” “好。” 崔姨点了点头,转身往楼上走去,可在转身的瞬间,身后的人缓缓站了起来,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口吻阴沉沉的,一改刚才的斯文表情,“方小姐跑了是吗?” 第614章 是谁泄露了位置 从后门离开了春朝路,元霜走到街道上打了车,一时之间却不知该去哪里。 思来想去还是先去了周嘉也家里。 段氏大楼未必是安全的,段寒成又不知在何处,现在唯一还有能力保护她的便是周嘉也了。 听到急促的门铃声。 周嘉也走去开了门,看到元霜满头冷汗站在外面,跟着愣了愣,半响后才眨动眼睛有了反应,“你怎么……快进来。” 外面现在一团乱。 尤其是有关段寒成的事情。 而元霜又是段寒成的软肋,要是她被抓到了,段寒成便要被束缚住手脚,什么都干不了了。 “你不是在寒成安排的房子里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路上有没有人看见你?”周嘉也一边问一边给元霜倒了水,“寒成不是叮嘱你了,没有他去接你,你最好别跑出来吗?要是有什么危险怎么办?” 元霜喝了一口水,缓了缓气,“是有人找过去了,段寒成派过去的保姆崔姨让我快跑,我才跑出来的。” 段寒成是什么状况周嘉也还不知道,元霜这个时候出来,要是让她知道段寒成出了车祸,不知道要怎么着急。 周嘉也心里犯着嘀咕,没听见元霜的话。 “你在想什么?”元霜没有再进行无意义的重复,“段寒成呢,他究竟在哪儿,不去找我就算了,电话总要打一个,为什么电话都没打过?” “他……忙。” 周嘉也痛瞳孔里重新又有了亮光,这才想起多问一句,“你刚才说有人去找你,是谁?” “没见过,一个男人,很斯文的样子。” 不管是谁派去的,都不会是什么好人。 这下就连周嘉也都乱了方寸,他意味深长看向元霜,还是决定要隐瞒段寒成的车祸,“你现在这儿等一下,我打电话给秦和问问怎么安排,是让你去见寒成,还是另外找地方让你先藏起来。” “我不要藏起来了,”元霜满腹委屈无人倾诉,躲了这么多天,身边唯一可以说话的人是崔姨,她连电话都不可以随便打,“段寒成分明承诺过我只要几天就好,现在这算怎么一回事?” “元霜,你不该这么任性,既然你决定跟寒成在一起了,就要跟他一起去面对……” “我是想跟他一起面对,可一起面对的方式不是躲起来,这算什么面对?”这么多天,元霜像是躲在另一个时空,外面发生了什么,段寒成怎么样了,段氏还好吗? 她一概不知。 她是温室里的花朵,哪怕室外狂风暴雨,哪怕她的爱人已经死在这场暴雨里了,她都是不知道的。 元霜不要这样。 她宁愿迎着风雨,死在段寒成怀里。 周嘉也理解元霜的挣扎无奈,也明白她的崩溃,“好了,我这就帮你问问,如果可以就把你送到寒成那里,这样总行了?” 元霜沉默着,没有言语。 周嘉也走到一旁给秦和打了电话,他没接,他又打给了江誉。 江誉接电话的声音有些干哑,像是还没从睡梦中走出来,一切意识都是朦朦胧胧的,“怎么了?” “秦和呢?”周嘉也回头看了元霜一眼,无奈叹息,“已经有人找到春朝路了,元霜跑了出来,她现在闹着要见寒成,怎么办?” 一句话里的信息实在太多。 江誉坐了起来,瞬间清醒了过来,“你说什么?有人找到了春朝路,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不管是你们谁泄露了消息,好在元霜没事,可等寒成好了,看他怎么收拾你们。”周嘉也话里夹杂着怨气和不耐,“我懒得跟你废话,元霜怎么安排?” 话筒里迟迟没有声音,周嘉也催促了一声,“我问你呢,怎么安排?你哑巴了?” “等等。”江誉按着眉心,猜想到了元霜的位置是怎么泄露的,一时回答不了周嘉也,便只好先拖着,“暂时让方小姐在你那里住几天,我再去找秦和商量商量。” 说完。 不等周嘉也同意。 他挂了电话,转而直接打给了俞思,电话接通,他沉声警告:“转告俞总,别再去找方小姐,不然等段总醒了,俞家只会比现在更惨。” 第615章 原本可以是一家人 一大早江誉就等在段寒成房门口了。 景南查房时带着他进去,段寒成最近昏昏沉沉,时而清醒,时而模糊,用了药后睡得很沉。 车祸致使全身多处谷这,好在最近养的差不多了。 段寒成醒来时也只是靠在床头吃药,麻木地让护士扎针,他脸上包裹着纱布,玻璃划破了下巴,在皮肤上留下了很深的一道伤口,就算痊愈结痂了,也是会留疤的。 景南查完房出去,留下江誉陪着段寒成。 他虽然醒了,可还算不上清醒,看向江誉的目光很迷蒙,半响后才认出是他,“出什么事了?” “段总,不如让方小姐来陪你,好吗?”江誉低下头,他很自责,不该上了俞思的当,让俞淮知道了元霜的位置,“让她过来陪你,她安全你也安全。” “她被人找到了?” 江誉沉吟片刻,算是默认了,“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蠢的……” 对身边这两个心腹,段寒成是将自己的弟弟对待的,就算他们犯了错,他也不会加以责备,何况这次的事情是他一意孤行,秦和跟江誉都尽了全力。 江誉不过是犯了一次错,他没必要因此判死刑。 “没关系,你毕竟也是个人,有七情六欲,真的没关系。”段寒成一张口说话,下巴的伤口就仿佛在撕裂地疼,“你让元霜过来吧,是我没安排好,她也有情绪,我应该想到这一点的。” “那我今晚接她过来好吗?” “不,现在接来。” 段寒成刚吃了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重新陷入昏睡了,在那之前,他想要保持清醒状态跟元霜见上一面,如果她掉眼泪了,他也好有能力帮她擦一擦。— 以防发生意外。 江誉亲自去周嘉也的住处接元霜,态度比从前不知谦卑了多少。 打开了后排车门,元霜弯腰坐进去,余光不断观察着江誉,“段寒成还好吗?为什么拖到现在才答应我去见他?” “方小姐,希望你做好准备,段总的状态并不好。”想到这儿,江誉压抑住了心底里的叹息声,要不是他三番四次的失误,段寒成或许早就安全地跟元霜在一起了。 俞淮也不会找到春朝路去。 那天如果是他开车,是可以避免事故的,可他却不知悔改,竟然又上了俞思的当。 自责在心底里无限蔓延开来,前方正要转弯,一台车子却突然横过来,挡住了江誉的路,他急忙踩下刹车,回头去看元霜,“方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 她只是轻磕了下头,没什么大事,转而看向前面挡路的车子,不免忧心忡忡,“那车子,是故意的吗?” “我想是的。”江誉猜到了车上的人会是谁,可哪怕是豁出性命,他也要代替段寒成保护好元霜,“我下车看看,你在车上等等,哪里都不要去。” “……好。” 眼下除了听江誉的安排,也别无他法了。 他开门下了车,前方车子里的人一样走了下来,是俞淮没错,他下意识扫了眼江誉车后排的女人,这个女人对段寒成果然重要,如果有了她当把柄,不怕段寒成不配合。 “江助理。”俞淮在微笑,那笑里却是没安好心,“这么着急,要把人带去哪里?” “别在这里挡路。” 江誉态度并不好,更不会因为他是俞思的哥哥而给好脸色,俞淮却露出惋惜的表情,“这件事要怪只能怪寒成了,要不是他临时反咬一口,我们原本可以是一家人的,思思很喜欢你,你知道的。” “究竟是谁明面一套背地一套,我想你很清楚。”江誉无条件支持段寒成,也知道俞家在股东大会之前都干了什么,俞淮的挑拨在他这里是无用的,“是你们先不仁,早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俞淮眯了下眼睛,不想再装下去了,“我实话实话,我只是想见寒成一面,亲自跟他聊聊,现在弄成两败俱伤的样子,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没可能。”江誉侧过脸,口吻不带商量。 俞淮沉了沉呼吸,“江助理,你要是这样说可别怪我了。” 第616章 你想赶走他 得知俞淮去拦了江誉跟元霜。 生怕他们有危险,俞思想要赶过去阻拦,还没踏出家门就被俞父拦住了。 “你要去哪儿?” 俞思被挡在屋子里,她面容焦急,“爸,你让开,我要去找江誉,万一他有危险怎么办?” 话音才落,俞父抬手打了一巴掌,俞思捂着脸,面颊在烧,心脏好像也在烧,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俞父不仅打了,谩骂也没停,“要不是因为你说你跟江誉在一起了,我也不至于那么信任段寒成!” 这么一来,好像所有的错都成了俞思的。 她知道自己是有错的,所以尽力在弥补,才会去找了江誉,才会骗了他。 现在却是两边不讨好。 这下恐怕就连江誉都要恨死她了。 父亲也在责怪她,好像她才是那个害了俞家的罪人,“现在家里成什么样子了,你还想着男人,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不争气的女儿,你要是敢去坏你哥哥的事情,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俞思眼泪大颗大颗滚落着,她轻抽了一口气,不解又伤心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爸,这件事是我的错吗?分明是你自己贪心,表哥已经答应给了你好处,让你做执行董事,是你不满足,你想赶走他。” “你还敢说,你找死是不是?” 在家里没出事以前,俞父是疼爱这个女儿,可现在家里出了问题,如果处理不好,俞家在段氏都难立足了。 这份疼爱在利益面前根本是不值钱的。 俞思才不管那么多,她只知道俞淮去找了江誉,不知道会对他做什么,她不要他有危险。 推开俞父正要冲出去时。 又被人从后拉住,俞父叫来了人拦住了俞思,“给我把她关进房间,这些天都不准放出来,谁敢去管她,就给我滚蛋!” 俞思拼命挣扎,扑腾着手脚,可根本就是无用功。 她被两个保镖推进了屋子里,门迅速被关上了,没有给她半点反应的时间,她冲过去拼命敲打着门,哭喊着,求着自己的父亲可以放她出去。 可没有人回声。 更没有人会来管她。— 江誉跟在段寒成身边多年,除了当他的助理,一方面也要保证他的安全。 他身手是不错的。 可车里还有个元霜,比起自己的安危,元霜更重要。 他没有跟俞淮的人硬碰硬,反而将车开了出去,元霜拉着把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毕竟她的恐惧会让江誉有心理负担,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麻烦。 “方小姐,等会在前面的路口,我会降速,你打开车门出去。” “那我走了,你怎么办?”元霜不是冷血的人,江誉这算是豁出性命在帮她了,就为了不让俞淮抓到她,她自然也会关心他的安全。 江誉看着身后穷追不舍的车子,俞淮这是打定主意要拦住他了,可不管如何,他都要让元霜平安去见到段寒成,“你不用担心,那些人的目标是你,只要看到你不在我的车上了,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可是……” 元霜看向车后,那个俞淮不像是个善茬,她做不到这么干脆地离开,“不如我报警,警察来了他们总不能为非作歹了。” “方小姐,来不及了。”江誉知道俞淮的真正目的的段寒成。 要是真的去报了警,牵扯到了段寒成,俞淮知道了他在哪里,他们也就算前功尽弃了。 车子突然急转弯。 短时间甩开了身后的车子,江誉踩下刹车降低了速度,“开门,快——” 不给元霜再次纠结考虑的时间了。 她打开车门俯身跳了出去,江誉将车开到草坪旁,确保元霜跳下去的时候不会受伤,俞淮的车子开过去时,元霜正躲在树后,没有被发现。 等车子都开过去了。 她才打车赶往医院。 景南早在等着她了,看到她面上的灰和狼狈样子,猜到发生了什么。 “怎么搞成这样?”景南先带着她去洗了把脸,“身上有没有受伤,要是让寒成看到,又要难受了。” 擦了擦身上的灰土,元霜深吸了一口气,大脑正在迟钝运作,冷静过后才想到了江誉,“对了,那帮人还在追江誉的车子,怎么办?” 她是无助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更不知道这段时间外面有多乱,她跑出来面对的所有都是未知的。 “没关系的。”景南倒是冷静,他相信江誉可以应付,“那些人还不能把他怎么样,你不用担心,他是有把握的,倒是你,先收拾收拾,我带你去见寒成。” 元霜沉默了下才点头。 她有太多话想要问了,可除了段寒成,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替她解答了。 想到了段寒成的状态不会太好,可看到他躺在病床上,下巴处的纱布上还有些血迹,大概是因为受了伤又在病中,整个人又消瘦了一大圈。 本来意识就不清醒。 看到元霜,他眼眸半睁着,不知是真的看到她了,还是当成了一场梦。 元霜没有立刻走过去,她接受不了段寒成这个样子,像是已经失去了半条命,可为了某些人,某些事,还在跟死神做斗争,太辛酸,也辛苦。 鼻尖突然一酸。 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元霜抬头看向景南,红着眸子,像是要求证什么,“怎么会这样,杜挽姐告诉我他很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是为了让你别担心。”景南知道再多的解释都是无用的,他能做的只有站在一个医生的角度告诉元霜段寒成的状况,“不过他现在已经好很多了,起码有清醒的时候,但还是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 “什么时候会痊愈?” 这话问出口元霜就知道不合适了,看到段寒成这个样子,她不能不悲观,“或者说,他还会好吗?” “当然。”景南给的是斩钉截铁的回答,“但一定要好好养着,像他之前那个样子是不行的,如果能不去管段氏的事情……那是最好的。” 那些事情给段寒成带来多大的负担,景南身为医生是最明白的。 元霜低下头用袖子擦了眼泪,压住了哽咽酸疼的嗓子,“我知道了,这段时间我会好好陪他的。” 景南离开了病房。 元霜走到了段寒成身边,近距离看到了他的苍白脆弱,努力克制不哭泣,段寒成意识很困散了,却还是尽力抬起了手,条件反射想要替她擦眼泪,手就要垂下时,又被元霜握住。 第617章 不再躲下去了 安排了元霜跟段寒成住在同一个病房,她算是家属陪床。 私人医院是景南家里的。 给段寒成安排的又是私密性最强的病房,就算俞淮知道了,也是进不来的。 嘱咐了护士一定要看好段寒成,二十四小时轮岗。 这里都没问题了。 景南才敢离开医院。 秦和在忙,曾经那些叔伯不是自身难保就是闭门不见。 权衡之下,景南找到了周嘉也,这是下下策,可如果说现在还是真心想帮段寒成的人,那恐怕只有周嘉也了。 秘书倒了茶送进来。 关上门。 周嘉也坐到了景南对面,他不罗嗦不废话,毕竟景南这么大费周章找过来,必然不是来喝茶叙旧的,“说吧,有什么事,如果是有关寒成的,我可以跟你聊一聊,可如果是有关杜挽的,我想就没有什么聊的必要了。” “杜挽?” 这倒是景南不懂了,他来就是为了段寒成而已,跟杜挽又有什么关系,周嘉也怎么就凭空想到了杜挽去,“杜挽的什么事,她身体不好,是经常去医院,我会遇见她,别的也就没什么了。” “真的没什么吗?” 三两句重点就被转移了,周嘉也像是在杜挽的事情上早就有怨气了,他低头抿了口茶,再抬眸时眼神都变了,有些阴沉低郁,“你以前就喜欢她,这些年你又一直没离婚。” “所以呢?” 景南觉得可笑,也看出了周嘉也眼神中的不友善,“你觉得我没结婚是为了她?” “难道不是?现在又可以做现成的便宜爹了。” “周嘉也?” 被气得不轻,景南沉了口气,努力维持着平静的情绪跟周嘉也对话,他来不是为了杜挽跟他争的,他们也早就过了那个为同一个女人争风吃醋的年纪了。 要是让杜挽知道恐怕都会觉得好笑。 “我来是为了寒成的事情,我想让你帮忙趁这个机会给俞家添点麻烦,省的他们一直想要找到寒成。”景南的忧心忡忡是真,想要帮一帮段寒成更是真,“寒成要是以现在这个样子露面,就连当前的局面怕是都维持不住了。” “可我跟俞家并没有生意上的往来。” 景南一道出自己的真实目的,周嘉也才明白自己有多狭隘,难怪杜挽清醒过来后就再也瞧不上他了,“我要怎么给他添点麻烦?” “其他人无所谓,只要你拖住俞淮就可以。” 最近俞淮查得紧,就快知道段寒成所在的病房了,到时候想要拦住他就难了。 要不是状况紧急,景南是不会找到周嘉也这里来的。 “俞淮?”周嘉也对这个名字是陌生的,“是段寒成那个表妹的哥哥?” “就是他,他一直想要见寒成,无非就是想知道寒成的状况。” 要是让他知道又宣扬出去了,段氏那些股东一定不会放过这个趁人之危的机会,那样的话段寒成的幸苦就成了白费。 周嘉也同样在商界打拼,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何况元霜也搅在其中,不管是以元霜哥哥的身份,还是以段寒成朋友的身份,他都不能坐视不管。 “好,我会想办法试试的。”— 身边的人昏迷了整整一天。 元霜在旁陪了一天,滴水未进,担心着江誉,又离不开段寒成,掌心握着他的手腕,生怕一醒来身边的人就不见了。 景南回来的晚,先派人来给段寒成打了针,他醒不来,身体的营养跟不上,只能靠药剂。 元霜站在旁看着,目光聚焦在他发青的手背上,那是针头扎入皮肉的痕迹,段寒成疼,她也跟着疼,“他为什么会昏迷这么久,身上的伤还没好吗?” “外伤都养的差不多了,其余的是身体本就虚弱,才导致了体虚昏睡。” 景南想到了什么,特地嘱咐元霜,“既然你来了,可以趁着他醒来的时候跟他多说说话,这样或许可以延长他苏醒的时间,今天多一分钟,明天两分钟,慢慢就会醒来了。” 他的话元霜不敢忘,一字一句都记在了心中。 打完了针,景南正要走,守在外面的护士急急忙忙跑了进来,“景医生,有人……有人要来探病,拦不住。” 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景南眉头紧皱,神色严肃看向元霜,“你就在这里面等着,那里都不要去,守着寒成,放心我是不会让别人进来的。” 这些天她好似一直在躲,躲在崔姨身后,又躲在了江誉身后。 江誉生死不明,崔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元霜不想再躲下去了,更不想再有人为他们牺牲了,“不行。” 抓住了景南的手,元霜眼神坚定明亮,又回头看了眼病床上的人,她不是那种只会一味躲在别人身后的弱小的女人,她跟段寒成在一起了,他有困难,她理应站出去,帮他挡住那些另有所图的人。 “可是……” 来不及多说了。 景南迟疑着做下了决定,“那好,你跟我一起去,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见到寒成。” 走到走廊便听见了大堂喧闹的吵声,医院里的保安和部分医护人员已经挡在了前,站在前方的医生反复强调着,“前面是vip病房,不是家属和主治医生是不允许进入的,麻烦各位不要再往前了,不然我们没办法跟病人家属交代。” “家属?”中年男人西装革履,鬓角挂着些许白发,他掐着腰上前,显然是在带领众人闹事,“我就是寒成的家属,今天就算他父亲在这里都要给我几分面子,我凭什么不能进去?” 认出了那人。 景南叹着气上前,穿过人群时又笑了起来,“赵伯伯,这么晚了,您怎么在这里?” 他扫了眼面前的众人,大都是董事会的人。 “小景,你少在这里跟我嬉皮笑脸,寒成是不是在里面?”赵伯伯没好气地怒斥了一声,“你立刻让他滚出来见我们,他什么意思,谈好的事情又搞成这样,让我们这些人脸往哪里放?” 他们在吵,元霜扫了一圈,果然看见了坐在角落里隔岸观火的俞淮,早上他跟着江誉的车,现在江誉还没消息,他却撺掇这些人到这里来闹事。 越过人群,元霜独自一人走到了他面前。 人影落下来,他掀开睫羽,慢慢睁开眸子,看向了元霜。 第618章 我就是他的妻子 在漫长又无声的对视之中。 闹事者却愈演愈烈,一行人要往病房中冲去,保安努力维持着秩序,那些人毕竟都是位高权重之人,闹到这个份上自己都觉得难堪。 每张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景南,我们知道寒成出了车祸,我们不过是想见他一面,确保他还活着,否则董事会的烂摊子谁处理?” 这算是在讲理了。 可景南不吃这一套,他只是站在医生的角度上在为患者的健康着想,“赵伯伯,我知道你心急,可现在寒成吃了药,已经睡了,他还要再养养,这段时间不适合见人。” 景南这里行不通,那人回过头,看向了坐在一旁事不关己的俞淮,“小淮,你让我们来的,你是不是应该表态?” 那些人都不是傻子,不会被当枪使了。 俞淮放下了搭在左腿上的右腿,抿唇一笑站了起来,“赵叔叔,您也别为难景南了,他就是个医生,他能做什么主,您不如问问她,这位可是寒成的未婚妻。” 一句轻飘飘的话,就将矛头对准了一直未发声的元霜。 为了避难,段业林远在异国,连电话都不接,秦和是段寒成的心腹,每天要抵抗的压力很大,他们也没少向秦和发难,可他到底不是段寒成的亲人。 可元霜就不一样了。 “亲人”这两个字,是会给她带来很大的麻烦的。 果不其然。 话一落。 那些人的矛头就对准了元霜。 “未婚妻?”姓赵的男人重复了一嘴,像是有些不可思议,他上下审视着元霜,像是要确认她的身份。 元霜没有慌乱,更不害怕,她敢走出来,就是做了心里准备的,她莞尔一笑,眸中色彩柔和,没有退缩,反而上前了一步。 当着众人的面,她所要抵御的是莫大的恶意。 目光所及。 那些人像是被放出笼,饿极了的野兽,而她就是被送到嘴边的美味食物。 “我不是段寒成的未婚妻,我就是他的妻子。”元霜这么宣布,无异于将自己推进深渊。 景南瞳孔紧缩,忙喊了一声,“元霜,你别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我就是他的妻子,我知道你们对他有怨气,觉得他没有处理好集团内部,这的确是他的不好。”元霜心脏在身体里涨大了,心跳声堵到了耳朵里。 她不确定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可为了段寒成的安全,她只能孤注一掷这么做,“但现在他刚出了车祸,的确分不出精力来处理工作,只要五天,五天后我会让你们见到他的。” 这个时间是景南都无法估算的。 元霜这么做,无非是在拖延时间,可那些人仿佛也知道这么硬闯是见不到寒成的,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站在元霜身后的俞淮却第一个站了出来,“方小姐,如果五天后我们还是见不到寒成呢?现在集团项目全线暂停,多停一天,就多一天的损失,这些是你可以承担的吗?” “我是他的妻子,五天后如果他没有出现,我可以代替他出面。”她淡漠的目光掠过了俞淮,落在了所有人身上,“到时候各位有任何的不满怒火,我全权负责!”— 病房里很黑,但隐约像是有声音。 循着声音看去,才看到了元霜,她靠在段寒成的手臂旁,唇齿模糊,像是在哼什么,是一首歌,可听不清,但昏迷中的段寒成是听得见的。 有她的陪伴。 段寒成的确好了许多。 清醒的时间延长了,也能吃一点东西了。 可要五天内恢复如常还是太难,景南不由地祈祷着,没有进去打扰,默默离开了。 元霜替段寒成活动着手指,他在昏迷中喝不了水,她便拿棉签沾湿了替他滋润干燥的唇,他早上时醒来了一会儿,手指摸着元霜的头发。 她苏醒过来,迎上了段寒成的笑眸。 “你醒了,想吃什么我去拿。” 段寒成没什么胃口的,要不是想让元霜安心,他是吃不下东西的,“你一直这么陪着我,不累吗?” “不累。”谁都没有告诉段寒成五天之约的事情,元霜更不会说,“今天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我叫景南来?” “别。” 元霜正要走,手却被段寒成拉住了,“别去,我想跟你单独待一会儿,不想其他人在。” 好似只要元霜在身边,段寒成的力气就会足一点,他轻轻一扯,便将元霜带到了怀里,他侧过身,埋在她的气味里,身体与心灵都得到了慰藉。 他曾是那样对儿女情长不屑一顾的人,约莫是看到了父亲的多情和周嘉也的滥情,才会对感情漠然。 可有了元霜,有了想跟她一辈子在一起的想法时,他才知道过去幼稚的想法有多滑稽。 “是不舒服吗?”元霜惦记着他的身体,哪怕景南的检查结果是无恙。 “没关系,只是那段日子太累了。” 从为了元霜给周厅的女儿捐骨髓开始,段寒成的身体便在逐渐远离健康二字,前段时间更是在强撑着跟集团股东勾心斗角,斗赢了,又遭遇了车祸。 换作是谁,能坚持活下来都是不易了。 思及此,元霜泪眼婆娑,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猫蹭着段寒成的耳廓,“还好你没事,不然我怎么办?” 段寒成听到了,却假装听不到,他的意识在逐渐复苏,之前连开口都是虚弱的,现在已经可以做到清醒对话了,这都是元霜的功劳。 伤感过后,段寒成轻弯了弯唇角,“可现在我脸上留了疤,你真的不嫌弃?” 他不过是想打趣一下元霜活络气氛。 可她却离开了段寒成的拥抱,带着眼泪委屈地凝着段寒成,她的眼泪是那样珍贵,落进段寒成心里,让他顿时慌了神,“别哭,我开玩笑的。” 可元霜不是玩笑,她弯下腰,唇隔着薄薄的纱布落在了段寒成下巴的伤疤上,温度很浅,却像是一道无形的暖流,冲撞进了他心里。 元霜的眼泪掉在了他的脸上,她又直起身子,带着哭腔问:“你见过我的疤痕,我也见过你的,同样的,你不嫌弃我,我又怎么会嫌弃你?” 第619章 反倒要感激我 五天之约已经过了三天,俞淮猜想到了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段寒成早已经死了,死在车祸里。 景南跟江誉那帮人,都在想办法拖延时间。 亦或者说。 段寒成成了植物人之类。 不管是哪种,对俞氏都是好消息。 段寒成没了,俞父身为最大股东,理所当然坐上执行董事的位置,段业林远在异国,早已不插手国内的纷扰。 对俞淮的表现,俞父很是满意。 “早知道就早点让你回来了,我是老了,才会被寒成给糊弄了。”俞父坐在椅子上,满脸的惋惜,他就是对自己太过自信,才会中了段寒成的套。 可俞淮却从不这么想,这个坏人让俞家当了,就算段寒成真的倒了,段氏那些人真的会让一个外姓人独揽大权么,这都是未知数。 他暂时不想提,太阳穴跟着疼了起来,目光迷蒙地看向父亲,“思思呢,怎么样了?” “你别管她,整天闹着要出去找那个江誉,也不知道给她下了什么迷魂药,让她这么死心塌地。”俞父提起俞思,那表情就像是在看一个不争气的女儿。 可俞淮跟她感情好,也是真的疼惜这个妹妹,“她年纪小,重感情是正常的,我去看看她。” 起身迈步上楼,拿着俞父给的钥匙开了门,里面门窗都被从外锁起来了,这无异于是对待犯人的方式,听到有人进来,俞思也只当是来送饭菜的保姆。 只略微抬了下眼皮,又合了下去。 直到俞淮走到面前了,她才睁开眸子,有些惫懒和无力地将头撇到了一边,“我不想吃,你拿出去吧。” “吃什么?” 俞淮知道被关起来的滋味不好受,曾经他也遭受过俞思所遭受的,所以才会更加心疼,毕竟自己这个妹妹,可是从小没吃过苦的人,“怎么,闹绝食,不吃东西?” 听到了是俞淮的声音,俞思眼眸睁得大了些,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不管不顾地上前抓住了他,“哥,你跟爸爸求求情,让我出去好不好?还有江誉,他怎么样了?” “你好好吃饭,别再提这个名字,不用我求情,爸爸都会让你出去的。” 可她怎么做得到,元霜的位置是她从江誉那里骗出来的,他知道后一定恨透了她,她怎么可能不想着他,“那他怎么样了,你那天对他做什么了?他有没有事,你答应过我不伤害方姐姐的。” “我是没有伤害她,她反倒要感激我,要不我,她现在怎么可能跟寒成在一起呢?” 这些也都是实话。 要不是他,元霜现在还关在春朝路的房子里一步都出不来。 至于江誉。 俞淮是不想提这个人的,他还没被人这么耍过,江誉是头一个。 知道元霜没事,俞思松了口气,可她更在意的还是江誉,“那他呢,到底有没有事?” “思思,你是这个家的人,不该一直关心一个外人,这样不仅会让爸爸寒心,我也一样会难过。”俞淮像是痛心疾首,表情复杂晦涩,他拿开了俞思拽着自己衣摆的手,“爸爸说得对,你是该好好反省反省。” 俞思被推倒在地,她伏在地上,像是不死心似的看着俞淮的背影,泫然欲泣道:“哥哥,你当年被父亲关起来,是我偷了钥匙把你放出去,你跟以前一点也不一样了,父亲的冷血多疑贪婪,你都继承了。”— 约莫是元霜的陪伴起了效果,段寒成的状况一天好过一天。 元霜缠着他可以跟他说几个小时的话,他清醒的时间逐渐多过了昏迷,景南拿着配好的药过来,亲眼看着段寒成吃下,像是有什么话想说,最后换成了一个笑。 “最近有空都可以下去走走,有利于恢复。” 毕竟后天期限就要到了。 段寒成的状态是好了不少,可要到清醒的参加董事会还是难以做到的。 他像是记起了车祸时发生的事情,吃下了药,故意支走了元霜,留下景南一人在病房里,“当时开车撞过来的人我看到样子了,是赵霈身边的助理。” 思绪一直很困散,车祸也伤到了头。 能想起这个关键信息就已经很不易。 “你实在不该留在这里的。”景南不由感叹,“再者说了,原本答应好的事情在会上反悔,俞家会那个样子也是正常的。” 这在外人看来,是段寒成当了小人。 可只有段寒成跟江誉知道,是俞家不仁不义,他扯了扯唇,“我是打算将太爷爷一手建立起来的集团交给俞叔的,我以为他是信任得过的人,可会前又临时得知他早跟那些人里应外合,准备买了集团,扩大他自己的家族企业。” 哪怕做了执行董事又怎么样,段氏还是姓段。 哪天段业林回来了,还是要让位。 有了这样的念头,俞父才会不惜巨大的损失也要让集团成为他的囊中之物,可他却算错了,段寒成也是个多疑的人。 “难怪那些人突然都倒向了俞家,原来是早就里应外合了?”景南生在一个没有太多勾心斗角的地方,生来便是为了治病救人,哪里会知道一点利益就可以令人面目全非。 段寒成靠在床头,面上的憔悴一点点褪去了,他知道自己已经昏迷够久了,就算元霜跟景南都没有刻意提起,他也猜得到外面一定乱套了。 “我身体是不是好多了,最近可以出院了?” “以你的身体,再休息一年半载也不为过。”景南除了感到愤慨,另一方面更是无奈,“为什么不让段伯父回来,他一定能镇得住那些狼子野心的人。” 段寒成缓慢摇头,伤感之余有失望,“父亲早就想让我过去了,他不在乎太爷爷的基业,甚至更希望我早点退出,所以不会插手。” 太重感情,太念旧。 忘不了太爷爷的疼爱和栽培,段寒成才会放不开手。 “对了。”这些天段寒成清醒时给秦和打过电话,唯独给江誉打时却怎么都没人接,秦和那里也没他的消息,“江誉呢?他不是偶尔会来医院,怎么这么多天也没见到他。” 景南原本就是要说这件事的,他深深凝望着段寒成的眼睛,表情和神色都让他的心情跌入谷底,预料到是出了事,“到底怎么了?” “江誉失踪了。”景南手埋在口袋中,不敢去看段寒成,“失踪好几天了,我一直想跟你说,可你的状况不好……” 第620章 不会再被苦肉计骗了 秦和将仅有的人手派了出去,也报了警,可警察追踪到了江誉的车子进了没有监控的区域便消失不见了。 当时跟在车后的是俞淮。 警察去过几次,他每次的回答都是一样,不过是路过而已。 失踪的天数多了,未免要引起重视。 俞淮不想摊上麻烦,打算再过两天就放江誉走,省的他帮到段寒成什么。 可他忘了俞思。 俞思不是个会心甘情愿被关起来的人,这么多天俞父还不开门,她只好用自己的方式逃了出去。 打碎窗子出去时,外面下了雨,俞思膝盖被碎玻璃划破,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忍着腿上的疼,走到后门处,便听见了雨中男人交谈的声音。 “明天是最后一天,后天就可以把他放了。” 是俞淮在吩咐下属,“别让他死了,否则对我们没好处,我现在麻烦事很多,别给我找事。” 不光是警察在跟着,就连周嘉也也在给他使绊子。 他常年在国外,生意也都在那里,本就脱不开身,周嘉也还派人去抢了他的项目,弄得他必须两头兼顾。 下属拿走钥匙点了点头,“明白。” 俞淮撑着伞走了进来,俞思忙躲到了树后,等俞淮走了才跑出去,打到车在雨幕中指向了前方的车子,“跟着他,别被发现。” 看到了她腿上的伤,司机神色异常了下,“小姐,你要不要去医院?” “不要,我没事你跟着前面的车。” 俞思虽然是千金小姐,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她从口袋里将钱拿出来,“我有钱,你放心好了,快跟上去。” 见到了钱他才放心。 雨势变大了,车子一路跟着,直到跟到了偏僻的郊区,前方的路很窄,车子突然停了下来,司机像是看出了什么,“糟了,被发现了。” 车上的人就要下来了。 俞思将自己所有的钱给了司机,“这些都给您,要是他问起来您就说您走错路了。” 不管对方有没有回应。 俞思率先打开门跑了出去,趁着对方还没察觉之前下了车,好在天色昏暗,这里又没什么人,附近的灯大多是坏的,这种环境下是不容易被发现的。 俞思猜想江誉就在前面的房子里。 趁着车子停住,车上的人下了车,她绕了过去,等在门口,好在司机很快敷衍过去,调转车头离开了,那人走近开了门,正要进去时俞思弄出了动静。 俞淮身边的人都是多疑的。 听到声音,没有思考便走了过来,趁着个机会,俞思捂着膝盖上的伤跑了进去,血滴在了地上,好在地板颜色很深,不仔细去看根本是看不见的。 找了角落躲了起来。 亲眼看着那人去了地下室,没过一会儿便走了出来,约莫是再过一天就要放人了,他看管的没有严,走的时候连地下室的门都没有关。 俞思打开门踩着楼梯走了下去,在一堆杂物和昏黄的灯光里看到了江誉,他手脚都被绑了起来,无法行动,更别说逃脱,下巴还有伤,听到有人走来,神色立刻变得警觉。 在俞思的印象中,江誉一直是一丝不苟的,少有这样狼狈的时候。 看到是俞思。 他是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更不会料到,她是来救自己的。 毕竟要不是她,俞淮不会知道元霜在哪里,更不会气急败坏到将他绑了起来。 “江誉……”俞思瞪大了眼睛,左右看了看,这里原本是个酒窖,旁边的架上还有没有喝完的酒,她没有多考虑,跑过去打碎了酒瓶,拿上锋利的玻璃碎片,跑来替江誉割断了绳子。 碎片太锋利,绳子又太粗,必须要用更多的力气才能割开。 江誉看着她因为用力割破了自己的手,她却像是不知道疼似的,可江誉心如止水,半点反应也没有,“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不追究你们家的事情了,你来放我出去,走出这扇门,我就会报警。” “我知道。” 俞思只是顿了下,“绑架你本来就是我哥哥的不对,你报警无可厚非,也是我骗了你,才让你被绑架,你怎么样我都没有意见。” 江誉冷笑了声,他可不是段寒成,不会太过儿女情长。 董事会那天去送俞思,又被俞思骗出了元霜的位置,这已经是过界,江誉不会再被她这出苦肉计给骗了。— 天一亮便有警察围在了俞家门外。 不光是因为俞父再段氏内部恶意竞争,更多是因为俞淮的绑架行为。 江誉出去的第一时间便找到了秦和,两人一个报绑架,一个将这段时间所搜集到的所有有关俞父恶意竞争、金融犯罪的证据交了上去。 俞思回来时,父亲跟俞淮都不在了。 保姆哭着跑到她面前,抓着她的手没了主意,急得直跺脚,“小姐,这下可怎么办,先生被抓走了……你去哪了,他们本来还要去找你的。” “抓走了?” 这原本就在俞思的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那我哥哥呢?也被带走了吗?” “是啊,要不你去找段先生求求情,就放过他们吧。” 这下没了人看管。 俞思是自由的,她腿上的伤泡了雨水,还没来得及处理便又赶往了医院,景南吩咐了不准任何人进去,她也没有硬闯,只是等在外面,等一个见面的机会。 段寒成没有出来,元霜得到消息才出来见了她一面。 她淋了雨,来的时候衣服都没有换,裤腿上晕开了一大片血迹,低着头坐在座椅上,冷得直打寒颤,看到元霜过来,直接朝着元霜跪了下去,刚好跪在了自己的伤口上。 她疼得脸色一白,却咬牙忍着泪没有哭出来。 “方姐姐,你替我求求表哥,我让我爸爸出国,再也不回来了……”俞思连铺垫都没有,一开腔便哭了出来,不知是因为疼得还是真的害怕,“我知道是他不对,可他年纪大了,不能坐牢……” “你先起来。” 元霜看到了她的伤,她一跪下,血都蹭在了地板上,鲜红夺目,“有什么话慢慢说,你这么跪着我,我想帮你也帮不了。” 第621章 他是记仇的 找来护士给俞思处理了膝盖上的伤。 玻璃划开的伤口很深,周围的皮肉已经因为雨水泡的有些发白发胀了,用酒精棉签消了毒,又包扎了手上的伤,元霜陪在她身边,只是看着也觉得疼了。 可俞思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完全不像是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 元霜的手搭在她肩膀上,“你这是怎么搞的,怎么不好好在家里待着,现在外面那么乱,你不该出来乱跑的。” “方姐姐,我爸爸跟我哥哥都没抓了,跟我爸爸一个阵营的那些叔叔伯伯都找来了,家里待不下去了。”俞思要不是走投无路,是不会走到这里来求方元霜的。 她知道自己这样很让她为难。 可她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求你了,这次我爸爸肯定吃了苦头就不会再痴心妄想了……” 这些跟元霜说的没用的。 她能做的只有转达,可在俞家住过,跟俞思也不是没有感情,在她面前缓缓半蹲了下来,她像是在看自己的妹妹一样,就像是当初向笛对自己那样。 充满了无限的包容心跟怜惜。 “俞思,你听我的,最近你就找个酒店先躲一阵子,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在哪里,你爸爸的事情我会转告段寒成,让他拿主意。” 这是元霜能力范围之内可以做到的。 俞思明白她的为难,眼泪从面颊上滚落了下来,抽着鼻腔里的哭腔用力点头,“我知道我的要求很无理,哪怕别人觉得我厚颜无耻也没关系,我也知道是我爸爸对不起表哥,可看在小时候一起长大的情分……” “我明白,该说我都会转述的,你等我消息。” 元霜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知道她掌心有伤,所以没有用力,只是想给她一些温度,“可不管结果如何,你都要坦然接受。”— 送走了俞思,元霜回到病房中。 段寒成醒着,最近大多时间他都是清醒的,元霜面上的忧愁是掩饰不住的,走到了段寒成身边坐下,嗅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道,段寒成明白了什么。 “俞思受伤了?那边来消息不是只带走了俞叔跟俞淮吗?” 想到俞思那个样子,元霜不禁辛酸,俞家的没落最无辜的是俞思,她什么都没做错,却要面对家破人亡的结局,还因为帮了家里人被心上人恨上。 元霜当然为她难过。 “她爸爸跟哥哥都不会坐牢的,那不过是想吓唬一下他们,顺代给那些在背后支持俞家吞并集团的人一个警告。” 这话的力量是巨大的,元霜愣了下,是打心眼里替俞思高兴的,“真的吗?” “我骗你作什么?” 元霜心头的阴霾被驱散了,她靠近段寒成,吻了下他的额头,“我就知道你不会忍心的,俞思也说了,毕竟小时候你们是一起长大的。” “一起长大?”段寒成可不吃这一套,他的冷血是与生俱来的,后来是因为元霜才变得有了些温度,“她小时候可没少仗着年纪小抢我的东西。” “看不出来,你还这么记仇?” “看不出来吗?” 他记仇是人尽皆知的。 不然也不会在当年元霜回来时还因为向笛的死肆意报复她。 也是这份记仇,让元霜吃了不少的苦,想到这里,她脸色跟着变了变,忍不住叹息,“看来我不该来这里,我就应该让你自生自灭好了。” 也只有在元霜面前,段寒成才会服软认错,他拿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好吗?” 吻了下元霜的掌心。 段寒成心中有着无限感慨,他从没想过自己还会有这一天,别说是跟元霜在一起一天了,就算是献出生命换来那么片刻,他也是愿意的。 可有些事情总要去面对的,这么拖着不是办法。 “明天我要出院了。”段寒成握着元霜的五指,忍不住感叹,“出院之后麻烦不会比现在少,你能躲就躲。” “不能躲呢?” 明天刚好是期限的最后一天。 俞父被抓了,他们正是内讧又一团乱的时候,段寒成是可以拖延几天的,可他不想再这么下去了,秦和跟江誉在集团不知承受了多少压力,江誉更是因为他被绑架。 秦和电话里什么都没说,可段寒成知道,江誉一定受了不少伤。 他们都是老太爷留给他的人,他是当成发小和心腹看待的,而不是推出去给他挡灾的。 段寒成从来就不是个当懦夫的材料,看着元霜的掌心,掌纹很浅,皮肤白皙细腻,如果可以,他是绝不会放开她的手的,“如果躲不了,你记得跟我撇清干系。” “撇不清了怎么办?” 元霜跟景南没有告诉段寒成那天俞淮带人闯进来的事情,段寒成自然也就不知道,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宣布了自己是他的妻子。 这关系是撇不干净的。 元霜也不打算给自己留退路了,“那些人早就知道我是你的妻子了。” “什么妻子?”段寒成眼睫轻颤,又眨动了下,以为自己没清醒过来,或者是幻听了,“妻子,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那天,董事会的人来了,要求见你。” “然后呢?” 窗外薄云散开了,晨光流进了屋子里,落在地板上,金色的,像是一块在发光的宝藏,瞬间照亮了屋子里的昏暗。 可对段寒成来说,照亮他的是元霜,“然后我就告诉他们,我是你的妻子,如果五天后你没有出面,所有事情由我负责。” 段寒成猛地坐了起来,拉扯到了身上的伤口,他疼得捂住了伤处,嘴巴却没忘记去责怪元霜,“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那都是些什么人吗?我父亲都应付不过来,他都在躲……” “所以我才要出面,我不能让你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这对别人来说或许很荒唐,要知道段寒成曾经是她的仇人,她巴不得他去死,栽赃他是杀人犯,亲手将匕首插进他的胸膛,可那又怎样? 哪怕她做了这么多,哪怕她跟他势不两立。 可在薛邢的事情上,段寒成付出的又何止是时间和精力,他这么看重声誉的人,亲口承认自己是个私生子,就为了多一份筹码,多一个证人。 元霜抬手触碰段寒成瘦削的面容,她眼睛是笑着的,可里面却有泪花,“你都可以为我做到这个地步,我有什么不可以的?” 第622章 站在不同的立场 相比俞父,俞淮的罪责更轻一点,他在对江誉动手之前就伪造好了自己的不在场证明,所以不怕被带走调查。 脱罪回到俞家。 这里已经人去楼空。 站在俞思的房间,俞淮打电话给了俞思,得知她在酒店,立刻赶了过去。 如今俞父因为金融犯罪被捕,董事会他都参加不了,段寒成会怎么在会上蛊惑人心,谁也不知道。 俞淮的计划破灭。 当着俞思的面,他点了一根烟,努力克制自己不对俞思发脾气,她不过是感情用事才会放走了江誉,并没有造成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 “你准备一下出国吧,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俞思坐在他面前,羞愤到抬不起头来,可又想到了家里那些所作作为,心情更是复杂,“哥,我已经去求了方姐姐了,她答应会转告表哥,爸爸会没事的,到时候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闻声。 俞淮抬起了眸子,他本是不打算掺和这里的事情的,要不是俞父强烈要求他回来,他现在应该安稳在国外,更不会落到进局子的下场。 “你看到段寒成了?他伤好了?” “没有。” 俞思就不是个会撒谎的,她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是真心实意的,不掺杂任何的虚假,“我只见到了方姐姐,她答应我会告诉表哥,表哥也不是那么心狠的人,我原先以为是表哥对不住爸爸,可现在不是……” “在利益面前,没有谁对不住谁。” 这是俞淮学会的规则,“总之你收拾一下准备回去吧,这里的事情是有我跟父亲。” “我不走,要走我也要跟着你们一起走,我不能看着你们再错下去了。” 俞淮是疼这个妹妹的,也尊重她的选择,他起身时灭了烟,眸子睨着俞思,“你一定要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跟心上人为敌,我不反对,但你要做好心里准备,免得到时候承受不住。”— 俞淮一出来便在想办法替俞父洗脱罪责。 他必须要承认,这次是他失算了,他低估了段寒成的心腹,也低估了段寒成。 如今的局面无非就是两败俱伤。 于其如此,不如想办法全身而退。 为此。 俞淮在病房外等着要见段寒成,等了整整一天,这次与上次不同,那次是来逼段寒成的,可这次是来讲和的,他没有硬闯,而是平静等着。 原本段寒成吃了东西就要下楼走走,有利于恢复。 晚上就要去段氏参加董事会了,这会儿还有些混混沌沌,事情能不能顺利都是难说的。 俞淮堵在门外,让段寒成不见也要见了。 元霜却是担心的,“一定要见他吗?我可以帮你拦回去。” “他可不是俞思,你说两句好话就能哄回去,那是一只狐狸。”段寒成明白,如果不亲自见俞淮,他是不会走的,要是耽误了晚上的董事会,那就得不偿失了。 “好了。” 段寒成起身换了衣服,他可不像以一副病弱的姿态去见俞淮,自己真实的状态,只有身边几个人知道,这就够了,“去叫他进来吧。” 他轻咳一声,喝了口热水压了压。 劝不住段寒成。 元霜只好走了出去,穿过走廊,在等候的长椅上看到了俞淮,他刚从警局出来,虽然换了衣服洗漱过,可眼睛里的疲惫是盖不住的,“寒成让你进去。” 上次见面还是势不两立的,现在却柔和了不少。 俞淮点了点头,路过元霜身边时步子停了一下,“方小姐,之前的事情恨抱歉,希望我们不会因此产生隔阂,寒成那里,我会诚恳跟他道歉。” 其实以眼前的状况树敌对段寒成没好处。 俞淮如果愿意以和为贵,元霜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没什么抱歉不抱歉的,我们只不过是站在不同的立场上,你想为自己的父亲争取最大利益,我想替寒成守住他的东西,我理解你。” 她这样善解人意,倒让俞淮感到羞愧了。 给了个笑,俞淮不再多说,他走到病房门口,敲了敲门才走进去。 段寒成的状态是不差的,他没有起身,坐着看了俞淮一眼,又收回了眸光,“坐吧。” 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了。 俞淮一时哑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局促的样子段寒成是看得到的,“你是来为俞叔求情的?” “那倒不是。” 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控告俞父的那些证据困不了他多久。 去局子里走了一趟。 俞淮忽而就明白了,自己实在不该被父亲带偏了,一开始他过来,就是想要替父亲讨要个说法而已,“我是想要跟你聊一下段氏的事情,今晚的董事会,你想好要怎么面对了吗?” 段寒成将要面对的是众怒,以他现在的状况,可以承受一次,却未必可以抵挡得住多次。 “这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段寒成瞥了俞淮一眼,“据我所知,你并不知段氏的人。” “时间有限,我不跟你绕弯子了,我可以暂时帮你,但条件是你要将原本答应我父亲的好处给他。” 这话是好笑的。 段寒成嗤笑了声,“俞淮,你是不是太天真的,我为什么要跟一个背叛过我一次的人合作?” “就凭你现在没人支持。” 俞淮是有信心的,他是在替自己的父亲争取,俞父在段氏任劳任怨多年,如果就这样被驱逐,他会是怎样的羞愤,又该怎么面对背后那些支持他的人。 及时止损,才是正确的选择。 “想一想方小姐,你应该很喜欢她对吗?”俞淮忽然想起了那天,元霜当着众多股东的面承认自己的段寒成的妻子,独当一面,也给了段寒成休养的时间。 她勇气可嘉。 这样的女人,的确该得到段寒成的爱慕。 可男人都是一样的,都不舍得自己爱着的女人受苦受难,“她那天面对股东们,一个人承担着那么重的压力,你真的想看着她因为你被为难吗?” 提起元霜。 段寒成果然犹豫了。 她是他的弱点。 这一点刚巧被俞淮拿捏住了,“寒成,我们是可以达成双赢的,你说呢?” 第623章 受了骗,恨错了人 西服是江誉送来的,他被绑架了四天,身上也受了很多伤,却也只是让家庭医生简单处理了下便去工作了。 特地给段寒成定做了西服拿过来,元霜跟他一起在病房外等着,“你没事吧,那天之后我给你打电话,你一直没接,昨天才知道……” “没事。” 江誉是有分寸的,“俞淮那些人唯一敢做的就是把我绑起来,其他的他们不敢。” 哪怕受了点伤,也是他为了逃出去折腾出来的。 “俞思呢?”元霜还是问起了她,“听说是俞思把你救了出来?” 江誉停顿了下,还是点了点头,这是俞思的功劳没错,但如果不是她家里的所作所为,也不会有今天发生的所有,她那么做,无非是想替父亲和哥哥讨个好。 江誉是经历过太多风霜的人,俞思那点小心思,在他面前是藏不住的。 可这次却是自以为是了。 “她救你的时候应该没想那么多,纯粹是怕你出事。”这是元霜所想,江誉却不这么认为。 他将自己当成机器人,绝不再儿女情长,面对俞思的问题,也当作过眼云烟一笑了之了,“方小姐,不管怎么说这次是我的失误才让段总出了车祸,之后我的时间都是用来弥补的,其他的,我不会再去想。” 段寒成出来时江誉自觉退开,在他面前更是连头都抬不起来,“我去把车子开过来。”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元霜若有所思,“趁这个机会,你应该好好安慰安慰江誉,他还因为没送你的事情自责。” “为什么要安慰?” 有些事情上,段寒成是当江誉是他的发小和心腹,但有些事情,公私要分明,虽然车祸的事情不全怪他,可要是安慰了他,他再度玩忽职守,那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段寒成也知道江誉那个人,“他不需要安慰,安慰的话越多,反而会让他越是自责,明白吗?” “可是……” “好了。” 手放在元霜鬓角,段寒成靠近,吻在了她的眉心处,“不用多想,等我回来。” “这次真的可以解决吗?”元霜还是不放心,早知道私生子的事情会给段寒成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她一定不会答应他那么做,“那些人不像是会善罢甘休的样子。” “他们不过是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利益,我满足他们就是了。” 景南说的对,段寒成当下的状况是不适合在这件事情上过度周旋的,不能再拖下去了。— 走出医院。 段寒成坐上车后排,大脑思绪涣散着,那感觉层层叠叠,像是一场浪潮,正在逐渐吞噬他,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坚持到会议结束。 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 就是不可以让元霜被牵连进来。 如果那些人找到了她,他这么长时间的努力,不就成了白忙活一场? 江誉在前开着车,车厢里很沉默,他心中清楚,段寒成是怪他的,怪他因为跟俞思在一起让元霜被俞淮找到,如果不是他,元霜也不会为了保住段寒成被那些股东为难逼迫。 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宣布自己是段寒成的妻子。 哪怕为了这件事,江誉也该郑重其事说声抱歉,“段总……我不知道会这样,这次是我疏忽大意了,等事情平息之后我会主动请调去分公司。” “你要是走了,元霜要觉得是我在怪你了。” 他可不想被元霜误会成一个狭隘的上司,江誉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勤勤恳恳,只是办错了一件事情就赶走他,未免太冷血无情,排除元霜的原因,他自己也从没这么想。 “我早就告诉过你了,如果你喜欢俞思,不是不可以,那样的话我会把她算进来,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意外了。” 江誉垂下了眸子,他不认为自己这是喜欢,才会否认,“以后不会了。” “她怎么样了,还有缠着你吗?” “不清楚。” 俞思是救了他,但也算是扯平了,江誉也不觉得自己欠了她的恩情,对她的态度才会这么决绝。 既然他不愿意谈,段寒成也不勉强。— 等待的时间是焦灼的,元霜没有留在医院傻等,不管结果如何,只要段寒成可以安然无恙地回来,再也没有那些纷扰,她就是知足的。 约好了去看小铃铛。 才几个月不见,小孩子长得很快,已经学会了喊妈妈和姥姥。 周嘉也很少来,来了也要看杜母是不是愿意他进来看小铃铛,因此小铃铛见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对他这个爸爸的印象更是浅,第一个叫的便是妈妈。 看到元霜,她也会挥舞着小胖手咿咿呀呀地地叫元霜。 可叫的是什么,没人听得懂。 元霜抱着软乎乎的小孩子,闻到她身上奶香的气味,“你不用觉得愧疚,是周嘉也自己不珍惜自己的家庭,就算不让他来见铃铛都是应当的。” “我管不着他,每次都是我母亲拦着的,至于他见不见,跟我没什么关系。” 杜挽在旁给小铃铛折着小衣服,她抬眸看了元霜一眼,“你呢,怎么这个时候还有空来见我?寒成的事情解决了?” “没有,可我总不能一直等着他。” 因为段寒成,元霜躲了这么多天,是时候要出来走走了,她不是一个会为了男人舍弃自己的女人,“不管结果怎么样,只要他活着就好了。” “你真的原谅他了?” 提起这两个字,元霜还是忘不了自己所受的苦难,可段寒成也是受害者,当时的他也没料到自己身处那么庞大的一场阴谋中。 在所有人都以为元霜是凶手,在薛邢放出证据误导他们时,段寒成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受了骗,恨错了人,也害了无辜的人。 他用自己的性命,用声誉来弥补,这些元霜的看得到的。 薛邢死了。 她是时候该走出来了。 手指被小铃铛握着往嘴里塞,元霜看着她,想到了自己为段寒成失去的那个孩子,不由自主痛了起来,目光幽远,思绪出神,“我只是觉得,除了他,可能没有人会那么爱我了。” 哪怕他是曾经让她最痛苦的人。 爱恨掺半。 任谁都会深陷其中,犹豫不决。 第624章 去伺候一个女人 见过了杜挽,元霜才独自到达餐厅等待段寒成。 那天宣布了自己是他的妻子,她不再需要躲躲藏藏,才有了正大光明跟段寒成出来吃饭的机会。 元霜很早就到了。 不管今晚的结果如何,段寒成会永久离开段氏,还是成为段氏新一任执行董事,元霜对他都是一样的,只要他还是他,这就足够了。 俞父没有参加董事会,段寒成特批,准许俞淮代为出席。 为了自保。 俞淮才决定跟段寒成合作。 有了他的支持,地下那些拉帮结派的势力才会统一,段寒成这次去是有十足把握的,才会提前定好餐厅,想要跟元霜吃一顿像样的晚餐。 这些天她陪着他在医院,实在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可哪怕有了俞淮的支持,他是他,俞父是俞父,还是有不少人对他产生了质疑。 这场会议远比段寒成所想的要漫长。 结束时已经过了十二点。 俞淮跟他一并走了出来,二人心思都是复杂的,段寒成虽然拿下了实权,可他知道,后面的工作不会轻松,自己可以支撑到哪一天都是难说的。 俞淮没有替父亲争取到利益最大化,但保住了俞家在睦州的声望。 这桩买卖究竟是否值得,谁也捉摸不透。 “在会上就看出来你很着急了,有别的事情?”俞淮跟段寒成无仇无怨,原先针对他,也是因为父亲的原因。 如今化干戈为玉帛了,聊上两句,也是理所当然。 可段寒成没有说实话,“是有事情,但也是的确不想跟那群人待在一起。” “难怪他们不想你坐上这个位子,有你在,那群老家伙可不能贪下去了。” 在段寒成之前是老太爷,他看在过去的情谊,总会让那些人三分,段寒成跟他可不一样,他清正廉洁,绝不允许集团内部有以权谋私的事情发生。 “只要他们安分守己,我不会怎么样。” 车子开了过来,江誉下车走到段寒成身边给他撑伞,路过了俞淮,他一笑,调侃道:“江助理,之前的事情我很抱歉,但那不是思思的主意,是我怂恿她的,你可千万别怪她。” 江誉听见了,却装作没听见似的。 他走到车旁,打开车门,全程忽视了俞淮,将他当成透明的。 “俞淮跟你说话,你怎么不理会?”段寒成出于关心,还是多问了一句,“我知道你对他们兄妹有意见,如果你愿意,之后你还是回自己的岗位去,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 “不了,我犯了错,就应该受罚。” 江誉一直以来就是个古板的人,“何况您没有赶我走,只是让我当三个月的司机,这对我而言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你知道,这不是惩罚。” 司机算是清闲的工作了,这也算是给江誉喘口气的时间。 看了眼表盘,餐厅怕是都要关门了,可段寒成还是绕路过去了一趟,远远便看见餐厅窗户里的灯光是熄灭的,一条街都暗了下去,可细雨连绵里,元霜还站在屋檐下。 她像是漂泊很久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条破旧的小船,哪怕海上的风浪再大,她都不会离开这条船。 如果可以。 她会一直等下去。— 餐厅关了门,没吃到东西。 元霜身上淋了雨,回去便洗了热水澡,下楼时闻到了香味,是面香。 那味道很熟悉。 小时候闻到过,当时是在野营,是她缠了周嘉也好久才答应带她过去,当时段寒成也在,看到她时,露出的是无奈焦躁的表情。 当晚她没东西吃,饿着肚子躲在帐篷里,委屈地偷偷哭,周围都是蚊虫,她不知道要带驱蚊液,全身都被咬了。 饿到迷糊时,闻到了面香。 是段寒成在煮面。 她隔着帐篷看,想吃又卖不下面子,怎么都没想到,会是段寒成主动叫她去吃。 那时她小,心上人给的一点点甜头都可以让她死心塌地,可段寒成并不那么想,吃完了那碗面,他却劝元霜尽早回去。 元霜捧着碗,小心又惶恐地看着他,眼眶里蓄出了眼泪,“你就那么讨厌我吗?这么不想看见我。” 段寒成多骄傲多冷淡,当即就点了点头,“是讨厌,也不想看见,可我不管我多讨厌,你不是还会跟上来吗?” 这碗面的回忆并不好。 可段寒成会做的东西太少了,时间又紧,他只好做了面。 做时并没有想太多。 更不知道自己当时的一句话,一个态度,会让元霜有多心碎。 “没料到会这么晚结束,是不是饿了?” 时间太晚了。 又下着雨,段寒成没有麻烦崔姨过来一趟,他拉开椅子,让元霜坐下,将筷子拿给了她,“尝尝。” “我吃过的。” “什么时候?” 那段回忆段寒成不记得了,元霜却记得清清楚楚,她抬起头,望着他,“以前,我饥肠辘辘,是你给单独给我煮了面。” 段寒成的好元霜都是铭记于心的。 可他却从不觉得那是好。 “以后还有很长时间,你想吃什么我都做给你吃,好吗?” 他是金尊玉贵的,从小只有别人伺候他的道理,哪里想到有一天,他也会弯下腰,亲口保证要去伺候一个女人。 元霜拿起筷子,低头咬了一口鸡蛋,这才想起来段寒成开了一下午的会,约莫也是没有吃东西的,“你呢,你吃什么?” “我吃过了。” 这是谎言。 段寒成没有胃口,他病着,食量少之又少,能看着元霜吃东西,就已经很满足了。 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元霜低头吃面,她食量也小,吃东西很小口,不狼吞虎咽,哪怕再饿吃得也很斯文,正认真填饱肚子时,目光所及之处多了一只黑色的绒布盒子。 元霜拿着筷子,不解地看向段寒成,“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段寒成是心情是忐忑的,他不知道元霜看到盒子里的戒指是会被吓到还是欣慰,可不管怎么样,她既然承认了她是他的妻子,他就要表态。 慎重打开了盒子。 这不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枚戒指了。 惊喜感减弱了,更多的是归属,戒指代表婚姻,元霜却惧怕婚姻,她茫然抬眸,那表情绝不是欣慰,“……为什么给我戒指?” 第625章 成了良药 “我最近是很忙,就连戒指也是拜托景南去帮我挑的,可他的眼光一向很好,我是信他的。” 段寒成少有如此惶恐不自信的时刻,他知道元霜并没打心眼里原谅他,她不过是看到了他被人为难,还是因为她,才会生出怜悯,可他不介意将这份怜悯变成其他什么东西。 他有的是耐心,可以等下去。 可看到元霜的表情时,段寒成就知道了,这不是她想要的,“当然,如果你不要,我也不会勉强你的。” 说着。 段寒成要收回那枚戒指。 他不会因为元霜的反应而沮丧,他知道,想要真正跟她重归于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只要元霜还愿意留在他身边,他会一直努力下去。 他给了台阶。 元霜没有不下的道理。 她全然当作没有看见那枚戒指似的,“我有点渴了。” “我给你拿水。” 经历了这么一遭,不管发生他们,他们都不会再生出隔阂了,可那枚戒指却无形将元霜推远了,她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状似无疑道:“集团的事情都解决了吗?你之后会留在睦州,还是去找段叔叔?” “我留在这里。” 为谁所留,元霜理应是清楚的。 “那就好,既然没事了,我明天想要先回去一趟。” 这些日子不是被藏在春朝路,就是在医院陪着段寒成,她是有些累的,想要暂时躲一躲,独自安静几天。 段寒成的面上无端沉了下,眼底划过一片阴影,却又好像设身处地地站在元霜的立场想了想,她理应是对这些事情感到烦扰的,想到这儿,不由在心里责怪自己。 这枚戒指送地未免有些急了。 不应该的。 “我以后不会再这么鲁莽了。” 他是在为戒指的事情道歉,元霜却摇头,“不是的,我是真的要回去一下,毕竟很久没回去了,跟你无关。” 说完。 又怕段寒成多想,才补了一句。 “你还没有完全康复,我会经常来照顾你的。” “那如果康复了呢?” 她是不是就再也不来了。 那他康复了,又有什么好的? “康复了还不好吗?”元霜真有些弄不懂段寒成了,或许如今是他太过感情用事,反而没了理智思考的能力,倒是她主动握住了段寒成的手,“我们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有了元霜的安慰,段寒成心底里饱胀的感受暂时被压了下去。 他们同住一间房。 屋子里有干净衣服,丝绸质地的,段寒成翻身从后贴上去,丝绸很滑,但远不如亲自触上元霜的皮肤,她小时候养得极好,面孔和露出来的手腕脖颈都是雪白的,像是牛奶,走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香。 可那次回来,整个人都变了。 段寒成和周嘉也只当是她装的,却不知眼眸里的苦痛是演不出来的。 每每忆起来,段寒成便如同被塞进干涸的沙漠中一般,窒息得疼的,心口都被晒得发烫,他从后贴上了元霜的脖颈,低头埋在里面,又吻了吻她的耳垂。 睡得迷蒙。 元霜翻身靠近了段寒成怀里,手臂搭在他的腰上,朦朦胧胧道了句,“你最近倒是不累了,这会儿了还不困吗?” “不知道为什么,跟你在一起就很清醒。” 清醒道身上的细胞好像都在跳动着。 元霜听了感到好笑,笑出声时又惹了段寒成的不快,“你笑什么,我说的是真的。” “我笑这话要是让景南听到了,必然要生气了。” “他生哪门子的气?” 段寒成好像就是这么个人,从小就不通人情,唯一的应酬交际是为了生意,可因为是段家子,生来就无需阿谀奉承,哪里知晓人情世故。 元霜仰眸看他,额头抵在他的下巴上,“景南那么认真治你,你昏迷不醒,现在我却成了良药了,你让他这个主治医生的面子往哪里搁?” “这不好吗?倒是省了他许多麻烦。” 垂下了脸,屋子里光影很暗,段寒成看到了元霜皎洁的眸子,她眼睫忽闪着,那一眼里仿佛有许多东西,却无端让段寒成鼻酸,竟然一时有了想要落泪的冲动。 不想让元霜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他含住她的唇,鬓角贴着她的脸庞,心中不禁感慨万千,若是当初他真的听了家里的话,答应娶了元霜,婚后他也是会爱上她的。 如果真的是那样,元霜便不会受这许多苦了。 她不该是这样的。 算来算去。 还是他负了她。— 三天便要复诊。 以段寒成的病情连出院都是勉强的,多项指标偏低,正是该静心养病的时候,却被要回段氏。 景南写着单子,不由叹气,“谁能想到当初那么生龙活虎的人成了个短命鬼,你以前连着工作一周都办点事没有,熬三个大夜拿下竞标第二天都半点不见疲累,现在呢?” “那时候才十九岁,自然有用不完的精力。” “怎么,服老了?” 算起来段寒成过了生日也才三十二岁,这对别人而言正是事业有成的风光无限的时刻,哪里会像他这样。 段寒成给了无奈的一眼,景南不再聊起这些糟心事,本想说点开心的,却不想戳到了肺管子上,“我的戒指元霜喜欢吗?那可是花了大价,又托关系才买到的限量款。” “她没要。” 这是事实,也没什么好掩藏的。 景南总会见到元霜,改天看到她空落落的手就知道了。 段寒成敛眸,反应平平,景南却半点没回过神来,“没要?怎么回事?” “兴许是我太急了,董事会的事情刚结束,元霜累了,不想聊这些事情也是正常的。”段寒成给自己找了太多借口,可这些苍白的理由加在一起都不如一句话来的清楚明白。 元霜不够爱他。 她的爱里夹杂了太多复杂的感情,同情感激,怜悯自责,想要爱保留,这些就抽离不了,可这些是爱吗? 段寒成也不明白。 可如果不是爱,她理应不会对他生出这些不该有的情感。 景南将他们的坎坷纠缠看在眼里,明白段寒成这辈子也就元霜了,不是她,也不会有别人。 替他感到心酸之余又绞尽脑汁安慰道:“或许元霜有她自己的打算,可那天她承认是你的妻子,我可是亲眼所见,所以你不必有太多顾虑,相信她就好。” 第626章 这是我的女儿 早出晚归的忙碌是不适合段寒成这样的病人的。 可秦和忙了够久,江誉暂时不插手段氏的事情,段寒成身边可用之人太少,段父得知段寒成执意留在睦州,有知晓他的辛劳,为了他的身体着想,还是派了人手去帮他的忙。 电话里特意提起了项柳。 得知是她趁人之危,威胁段寒成担下了私生子的坏名声,又扭曲事实让他生疑,已经狠狠训斥了她。 可这对段寒成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答应项柳时段寒成本意就只是要她出庭。 听出了段寒成反应平平,段业林沉默了下,“她都告诉我了,你是为了元霜,她就真的那么重要,不惜豁出性命还要留在睦州?” “爸,这是我欠她的。” 因为亏欠,所以值得,也甘愿。 约好了时间去接她。 她到底也是小铃铛的姑姑,特地抽空去买小铃铛的一岁生日礼物,原本约好了是跟杜挽同行,小铃铛却临时有些低烧,她又带着孩子去了医院。 从生下来开始,小铃铛就体弱。 这跟杜挽当初身体不好却执意要生下小铃铛有关。 在生之前医生便告诉她了,小孩子必然会多病,杜挽也是做好了心里准备的。 可每次看到小铃铛病得难受时,她这个当母亲的恨不得代她受过,看着那么小的孩子哇哇哭泣着,还要打针,她便心如刀绞,甚至后悔将她生了下来。 “生小铃铛的时候我想的是要用她绑住周嘉也,我当初那么想就是不对的,才会让她这么遭罪。” 医院里,景南陪在她身边,给她滴纸巾,“别这么想,起码你这个母亲做的很合格,至于孩子的体质问题,那是谁都没有办法的,怪不了你。” 怎么会不怪,又如何做到不怨? 杜挽真是不知道了。 景南亲自替她擦眼泪,她经常在他面前掉泪,脆弱的一面成了他生命里的一部分,跟周嘉也结婚之前,杜挽会因为他的三心二意不忠诚而落泪。 那时景南还是周嘉也的好友。 杜挽总会来问他周嘉也的事情,小心翼翼地打听,他最近是不是有了别的看上的女人? 那是景南总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她,婚后亦是如此,直到现在,又是因为孩子,他以朋友的身份,却好像频繁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思绪正出神。 周嘉也匆忙地脚步声靠近,景南垂下手,放进了口袋中,面无表情看着他走过来,“小铃铛怎么样了?” 杜挽收起了眸中的泪意,“打了针,等退烧。” “怎么又会发烧?”周嘉也早就想让小铃铛跟着他生活了,可孩子两岁之前总是要判给母亲的,何况当初有了婚外情的人是他,他是没有脸面争的。 可半岁之后,小铃铛体弱的更厉害,甚至比其他孩子要娇小很多,他怎么能不担心? 偏偏杜母不让他见小铃铛,去三次里能见一次便是开恩了。 “体质不好,其实不是什么大问题,等再大两岁就不会再这样了。” 景南并不是儿童医生,他也是从别的医生那里听来的,便随口转述给了周嘉也,他却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样,故意当着杜挽的面挑他的错处。 “再大两岁,要是这两岁里熬不过来怎么办,你们当医生的就是这么草菅人命的?” 这话说得严重。 周嘉也像是觉察到了不合适,又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这是我的女儿,你可以轻视,但我不行。” 这么说了才像是在暗示杜挽,看吧,景南不是小铃铛的亲生爸爸,自然不会把她的健康当一回事,如果他真的还喜欢杜挽,兴许巴不得小铃铛没了。 毕竟他这样身份家世的男人,家里是不会允许他娶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的。 景南不蠢,自然听懂了周嘉也的言外之意,他好心帮忙,倒成了草菅人命,周嘉也吃飞醋也就罢了,这是有关女儿的事情,他不应该是这么拎不清楚。 “嘉也,你知道对一个医生而言草菅人命四个字的严重性吗?” 他们是拿手术刀的,虽然是治病救人,可到底不是神仙,也有救不回来的人,再扯上医疗纠纷,那就成了杀人。 他当医生这么多年,一直很小心,也从未因为家里的关系罔顾人命,那么说不过是想让他们都别那么紧张,到了周嘉也这里,却成了他争风吃醋的把柄。 杜挽抬头看着周嘉也,神色一点点冷漠下去,“你不在的时候景南帮了我很多,他有没有用心我是知道的,你来这里如果是为了吵架的,那你可以走了,反正女儿有没有你这个爸爸,都无所谓。” “等会儿检查结果就会出来,我先去忙了。” 景南不再掺和,转身离开了走廊。 周嘉也还站在杜挽面前,面色有些僵硬,景南走了他才想起来要道歉,“刚才是我有些着急了,不是有意说那些话的。” “不是有意的就可以吗?”杜挽转过了脸,“你应该向谁道歉你自己知道。” 她从椅子上起身,表情漠然,“我先去等检查报告了。” 走廊空了,刚才那些声音却好像又进了周嘉也的耳朵里,他撑着额头,有些后悔,自己实在不该说那些话的。 看了眼时间还充裕,便想要去跟景南道个歉。 不巧手机又响起来。 不想接,又知晓林绫的缠人能力,本想快点打发了,她却也没罗嗦,直接提起了杜挽,“你又去找杜小姐了是吗?” “跟你有关系吗?” “本来是没关系的。”林绫知道,周嘉也至今没有娶她是因为杜挽,可这次她是真的有了她的把柄,说是她的把柄都不确切,应该算得上是致命武器了,“但是最近我听爸爸的助理说起来,杜家的资金链出了问题。” 林绫在等着周嘉也说些什么,可他却始终沉默着。 她沉不住气,开口问道:“你不是很关心她?怎么不问了?” “我关心的是她,不是她家。” “她家里要是破产了,你就可以把女儿夺回来了,不好吗?”林绫像是替周嘉也算好了一切,“所以,你准备怎么谢我?” 第627章 也算扯平了 在俞淮的事情上,周嘉也是出了力的。 段寒成本想抽出时间去答谢,周嘉也却自己找了过来,来得急,像是有正事。 秘书将他带了进来。 这里跟段寒成原本的办公室并不是同一个,原先在这里坐镇的是老太爷,现在变成了段寒成,气势却未改,毕竟他自小就是跟着老太爷长大的,言传身教,自然不会逊色多少。 “怎么不坐?” 周嘉也站在桌前,神色有些复杂,“我有事来请你帮忙。” 按理说不该这个时候来,毕竟段寒成也刚坐上这个位置,底下还有其他声音在讨伐他,这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平息。 如果段寒成聪明,最近就不该有异动,可除了他,周嘉也也想不到其他什么人了,何况还有元霜的关系在,他怎么也算是段寒成的大舅子,这个面子,他是必须要给的。 “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赶过来?” “你最近忙着,但这两天是不是也得到风声了,有关杜家的事情。” 杜家帮着周嘉也度过了难关,可跟杜挽结婚那两年,周嘉也一心想让周氏回到最开始的辉煌,所以老丈人家如何他是不管的。 离婚之前只知道岳父去了外省,有一年都没回来。 他本就在杜家受牵制,杜家是好是坏,他从不关心,直到今天才明白自己在这段婚姻里亏欠了杜挽多少,才让她在离婚时那样决绝。 “杜家?” 这种事情太常见了。 哪个家族覆灭,谁家破产,屡见不鲜。 段寒成很少关心,听到“杜”,才想起了元霜很信赖的杜挽,“好像是听到过一些,是杜挽家里吗?” “是她家,杜叔叔资金链断了,被人造了假合同骗了,”周嘉也一急,拉开椅子坐了下去,像是很懊恼,“杜家只有杜挽一个,原本前两年就不景气的,我一直没在意,她又怀了孕。” 垂下眸子,他似是很烦恼。 看向段寒成时更是将他当成了可以倚重的靠山,那份信赖从眼里流露了出来,“小铃铛生下来身体不好,离不开她,以至于杜叔叔年纪大了还在外奔波,看不清形势被骗,如今已经是岌岌可危。” “所以你想我借钱给他?” 这说的是简单的。 对段寒成也不算困难,如果是别人他必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多管闲事,可那是杜挽家里,元霜将杜挽当成亲姐姐似的看待,为了不让元霜伤心,段寒成也会伸出援手。 “这不是难事。”段寒成当即就要答应了。 临开口前却被周嘉也打断了,“不,那不是一笔小数目,哪怕眼下补上了这个缺口,后续杜家又该怎么办,现在杜叔叔手上积压了太多产不出去的货,我想让你用一下你的人脉,帮忙销出去。” 这可比借钱难多了。 人情债是最难还的。 段寒成人脉是广,可他也是轻易不求人的。 周嘉也看了出来段寒成的为难,“你放心,我不是为难你,只是想让你试一试,如果不行……” “我知道了。” 段寒成明白周嘉也的意思,他会去试一试,但不会为此费心思,只当是举手之劳,“可你不是跟杜挽离婚了吗?为什么又要帮她?” 这问题不该是段寒成问出口的,周嘉也不由好笑道:“你跟元霜离婚之后,不也一直在帮她吗?”— 家里很冷,又空荡荡的。 元霜不在。 段寒成打开灯看着清寂的室内,心里跟屋子里一样空,这里没有了元霜在时的温暖,他留在这里,也只会空寂。 忽而想起了杜挽的事情,或许可以以此为理由,见她一面。 开车到了元霜的住处。 不巧又下了雨。 段寒成正要下车,看到了单元楼下走出来的人,元霜抱着纸箱子,望着外面的雨水,面上一样愁云密布,她是不想淋雨的,便打算跑快些,少淋一些也好。 箭步正要冲出去,胳膊突然被人提住,活生生又退回了屋檐下。 循着撑伞的方向看去,便是段寒成。 他一手撑着伞,另一只手原本是撑着手杖的,为了拉住她,手杖应声落在了地上。 “一天不跟我在一起,就不知道照顾好自己了,这么冷的天淋了雨必然是要感冒的。” 元霜却像是没听到这番话似的,“你怎么来了?下着雨……” 说着。 她看了眼掉在地上的手杖,“腿不疼吗?” 怎么会不疼? 可哪里抵得上思念? “我帮你扔,你来撑着伞。” “不用。” 不等她拒绝,纸箱子已经被段寒成抱走了,他垂眸一看,就看到了元霜塞在垃圾里的琴弦,“这也是不要的吗?你以前不是最珍惜了?” 且不说眼下她听力减退,便是听力完全,手上也全然使不上力气来用琴弦了。 面对段寒成的询问,只得苦笑一番,“早就不用了,扔掉吧。” 她嘴上说着扔掉,却是失落的。 这份失落让段寒成感同身受,一如当初自己伤了腿一样,将琴弦拿了出来,段寒成垂眸看着,“别扔掉,我可以帮你装上,我的手有力气。” “真的不用了。” “你不用,可我用。” 段寒成对着元霜自嘲,“我腿脚不方便,你稍扶着我,这样也算扯平了?” 元霜知道他是在宽慰自己,哪怕用自己的痛楚,原来他这样的人也是会安慰人的,“那好吧。” 将琴弦又捡了回去。 元霜的小提琴放在墙角,她已经很少用了,没有什么比理想变成泡沫更让人沮丧的,这份沮丧延续至今,导致元霜再没拿起过自己钟爱的乐器。 看着段寒成坐在地毯上,衬衫袖口挽起,绷紧了琴弦换了上去,手指泛白,下颌有些咬紧了,很是认真的样子。 “还能用吗?” 元霜只扔了琴弦,没有扔琴,就证明她是想留下的。 段寒成只能尽力做到最好,“可以的,这把琴应该不重,为什么不试试?” “不了,我留着也只是留个念想。”元霜不想再提起这把琴,还有曾经的自己,她微笑看向段寒成,“对了,你突然过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段寒成不逼她,她不谈,他便转移了话题中心,“是杜家的事,也是杜挽的事,所以特地来问问你。” 第628章 早跟她划清界限了 商界的事情别人知道,元霜是不了解的。 听到段寒成提起杜挽,眼睛睁圆了,呆滞了几分,“杜挽姐什么事情?” “她父亲的事情,跟她家里也有关系。”段寒成适时提起了周嘉也,“嘉也来找我,拜托我找人脉帮忙。” 这么说,元霜就明白了。 “所以你是想来试探我?” 试探不算准确。 无非是段寒成再衡量这么做值不值当。 如果元霜说值,如果她在意杜挽,段寒成可以施以援手,反之他不会有所行动,毕竟他也是被架在火上烤的那个,稍不注意就不会被抓到把柄。 做事之前权衡利弊,这是必须的。 可对元霜而言,这也是为难的,她一时沉默,不知该如何抉择。 她当然想要帮杜挽,可段寒成多困难,她是知道的,她不愿再欠这个人情,可既然是杜挽的事情,就不可能不管,“很严重吗?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工作上的事情,元霜了解的不多,可她曾经也是有经商头脑的,尤其是在周家时,周苍不在意男女,元霜比周嘉也更有能力,只是年纪小。 本意是打算等她大一些,将公司交给她打理的。 后来发生了那种事情,元霜这才再没有经商过。 段寒成将来龙去脉都告诉了她,神色逐渐变得严峻,“据我所知,这事跟嘉也那个婚外情对象有关,这些是我调查到的,不是他告诉我的。” “林绫?” “是姓林。” 元霜这些年身边并没有其他人,杜挽真心待她,她亦是如此,杜挽遇难,她不可能袖手旁观,可如果一定要段寒成出面,她是不肯的,不是因为怕他为难,而是不想目的性太强。 难道他们在一起,她就要一直依靠他,但凡有事,就找他帮吗? 那她成什么了? 包括周嘉也,无非也是看破了段寒成对她的好,才会无所顾忌找上门,厚颜无耻地请求帮助。 想的越多,心中气越是深厚。 元霜不再犹豫,直接道:“不用你出手,我会想办法的,你刚处理完那么一大件事情,我知道段氏那些人都是难惹的,这件事,我会想办法的。” “你想什么办法?” 哪怕听元霜这么说了,看似是在为他着想,可段寒成却感到了深深的无力,这如果是真正的元霜,或者是曾经的元霜,她一定会扑过来冲他撒娇,又像个无赖似的吵着他道:“杜挽可是我姐姐,你敢不帮吗?” 那样或许事情会变得棘手很多。 可段寒成愿意。 老太爷去世后,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让段寒成心甘情愿为之付出所有了,元霜这么说,等同于将他划分出了她所在的区域,她对他还是客气的、疏远的。 难怪她没有接受那枚戒指。 “怎么这样看着我?” 元霜瞥了段寒成一眼,看到了他眼底灰暗的沉色,像是很伤心,又像是难过,总之不是什么好情绪。 他侧过了脸庞,躲开了元霜的目光,心中有了隔阂,却又不愿倾吐出口,“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竟然也会为我考虑了。” “因为现在你在我心里跟杜挽姐一样重要。” 元霜像是未察觉什么,她微笑握住了段寒成的手,感受他皮肤的冰凉,靠在他的肩膀上,鼻尖压在了他的颈窝旁,嗅到了他身上的雨水清冽味道,以及车中熏着的白苔气味。 段寒成抚摸着她的发丝,想要更近一步,吻着她的鬓角,贪婪的气味挥洒在她的每一根发丝上。 她没有拒绝。 她是接受他的,从他不顾一切抛弃自我,成全她,让她亲自审判了薛邢,为自己二十岁所遭受的磋磨控诉时,她就是接受他的,无论是心还是身体。 刚装好的琴弦像是被拨动了,琴音不算动听。 融在雨夜里。— 段寒成在元霜的房间醒来,床褥之中满是女人身上的气味,将他包裹住,如梦似幻。 可身旁的位置却是冷的。 梦醒了,造梦者也离开了。 段寒成猛然起身,脊背冒出一片冷汗,像是想起了前两年,他强行逼迫元霜结婚,婚后的每一日都是元霜的地狱,跟不喜欢的人同床共枕,与被架在案板上无异。 偏那又是段寒成精力最旺盛的时候,他缠着她,不放过她,不听话了就固在床头。 他最喜欢亲吻她满身破碎的痕迹,那些疤,让他更不愿放开她,在一片燥热的昏暗里,床头灯光摇曳,雪白墙壁上人影挣扎,元霜奋力踢踹着段寒成,她感到无比的羞耻,整张脸燥红,大骂他是畜生。 他便担了。 更历害地折磨她。 她的眼泪掉在他脖颈上,牙齿咬着他的肩头,天亮后枕头上永远是湿漉漉的一片,永远会早段寒成一步离开那个让她窒息的家。 他想知道她究竟是何时离开,于是强迫自己不去睡着,那时才发觉,元霜从未合眼。 跟他在一起的痛苦,让段寒成每每想起就被歉意弥漫,以至于如今就算是心甘情愿了,他也怕旧事重演。 起身去洗了把脸,想要清醒。 走到门口却听见了门外的声音。 是元霜在打电话,她声音里透着愤怒,声线压得极低。 或许是气极了,竟然有了哭腔,“所以呢?不管怎么说,事实不就是你给杜挽姐带去了麻烦,你连一个女人都管不住,你自己造了孽,自己快活了,却要你的妻子跟女儿遭殃?” 没想到自己会被方元霜这么骂,周嘉也一时急了,也是被说中了,满腔不忿,“我有要你帮忙吗?我这不是已经在解决了?我哪里知道她会去找杜家的麻烦,我早跟她划清界限了。” “床上没界限,床下才有界限吧?”元霜很早以前就瞧不上周嘉也滥情的行为,以为有了女儿总要安定下来了,没成想竟然闹出一个林绫。 有便有了,离了婚,却还不消停。 “你的办法就是找段寒成解决,他凭什么要帮你收拾烂摊子,现在你让我怎么面对他?” 说到激动处,元霜红了眸子,深吸一口气,“我是我,他是他,你再也别想着用我跟他的关系达到任何目的!” 第629章 就是为了这个孩子 一大早就被元霜打电话臭骂了一顿。 周嘉也心情本就不好,砸了桌上的水杯,林绫推门进来,看到满地的玻璃碎片。 “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 她不以为然,哪里知道周嘉也的火气大半都是因为她? 周嘉也阴沉沉瞪过去一眼,林绫表情茫然,“怎么了,我就要帮你把女儿夺回来了,怎么还不高兴?” 跨步走到了林绫面前,周嘉也抬手猛地掐住了林绫,身后是玻璃窗,她被抵在了上面,掐的快要喘不过气,“我什么时候让你对杜家下手了,你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放开……” 林绫拍着周嘉也的手背。 他下颌绷紧了,像是真的要掐死林绫,“你真以为我睡了你几次,你就是我的什么人了?敢对杜家动手,你知道杜挽是我什么人?” 上次没有动手,是着急找人帮杜挽。 可这次不一样了。 他再不给林绫下马威,她就不知收敛。 下一次不知要将手伸到哪里去了。 她就快喘不上气了。 周嘉也才松开手,转而抓住了她的头发,蓦然逼近,气息落在林绫脸上,让她紧张地哆嗦,“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林绫太过害怕,才讪讪点头。 刚喘了一口气,头皮又疼起来,周嘉也的眼睛第一次让她感到害怕,“……我只是为你着想,你不想你每次去见女儿都被为难,你不愿意就算了。” “我做了错事,本来就没资格当她爸爸,被为难我也甘愿,要你这个外人多事?” 段寒成那里既然无法伸出援手,周嘉也只好将心思又打在了林绫身上,既然事情因她而起,那她也应该负责,“你立刻让你父亲停手,要是杜家真的出了事,我不会饶了你。” “可是,这也不光是因为杜家,我爸爸这么做不就是商人为了利益吗?” 杜挽被摔倒了一旁,她无助地看着眼前这个无情的男人,他怎么可以为了那个女人做到这个地步,这一年以来分明是她陪在他身边。 他喝醉的时候,应酬的时候,被人为难…… 这些时候。 他身边的人都是她。 她知道他不爱,但怎么可以这么绝情? “你还想狡辩?”周嘉也气势一下凶了下来,看向林绫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仇人,吓得她身子一抖,眼泪就那么滑落了下来,委屈地直抽泣。 周嘉也不想看到她的眼泪,心里不由烦躁了起来,指着门口的位置,“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原本这事还有回旋的余地,杜父还在想办法,消息却不知怎么传到了家里。 杜母跟杜挽大吵了一架,小铃铛被吵醒了,在婴儿床里大声嚎哭着,杜挽眼角挂着泪,心疼女儿,一面又要安慰母亲,“没事的,爸爸总有办法解决,缺钱我也可以想办法,哪里就至于您这么哭起来了。” “这是钱的问题吗?” 杜母并不想向女儿发火,却又知道这次的无妄之灾是因谁而起,这才气不打一处来,“这两年家里本就没之前那么风光,你又离了婚照顾孩子,你父亲一个人,身边连一个可拿主意的都没有……” 想到这,她便坐到一旁哭了起来,捂着脸颊,又不愿泪水被发觉,“你要他怎么办?” “您别哭,我来想办法,这事究竟是怎么了,原委呢?” 想到这儿。 杜母横了杜挽一眼,火气突然又从头顶窜了上来,“当初我就不喜欢周嘉也,知道他是个花花公子,你非要嫁给他不说,婚后就没一天消停的时候,终于离了婚,他还要想方设法害我们!” “是嘉也?” 杜挽拍着小铃铛,想要哄她睡着,情绪却是无法克制下去,“这怎么可能,嘉也性子是浪荡了些,可他绝不会害我,到底我跟他有一个孩子。” “他不就是为了这个孩子?” 杜母说到激动处,捂着额角,眼前一黑,竟然直直栽倒了下去。— 将杜母在医院安顿好,杜挽本意是去找周嘉也问个清楚的,可他不在公司也不在家里,他平常要去的地方太多,杜挽一时半会儿找不过来。 只好找到了元霜。 她一来,元霜就猜到了是什么事情,“我问过了他们,的确不光是缺钱的问题,我已经联系了曾经周厅的朋友,他们或许会需要那一批货物。” 杜挽没有哭。 在家里掉的眼泪已经够多了。 “周嘉也是怎么说的,真的跟他有关系吗?” 元霜摇头却又点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所知道不过是林绫,却又无法确定,如果因为自己没说清楚给他们造成了误会,这不光是会伤害感情,还会害到小铃铛。 毕竟周嘉也是她的父亲。 “说是林绫在搞鬼,但具体的并不清楚,你还是跟周嘉也当面问清楚为好。” 这事来的突然,杜挽不知所措,好在元霜早已经做好了周全的准备,至于能不能成,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总好过坐以待毙。 杜挽眼中的感激流露出来,抿了抿唇镇定过来,“我还要去医院,暂时见不了他了……” “我通知他去见你。” 元霜给了肯定的回答,她不一定真的能帮上杜家的忙,但这点小事,还是做得到的。 送走了杜挽。 跨国电话打来,算起来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过盛初远了,上一次是为了请他帮忙,这一次是请周厅。 好在曾救田田的情分一直是在的。 周厅得知后愿意帮忙,他有这方面的朋友,愿意以稍低的价格收购杜父手上那堆出不去的货物,起码可以暂时挺过难关。 没有让段寒成帮忙,却求助了曾经的未婚夫。 这事自然不会让他知晓。 可杜挽正是焦急无助时,景南为杜母看病,无意问起来,听杜挽提起了元霜,不禁纳闷道:“是请寒成帮忙了吗?” “不是寒成。”杜挽看着母亲的病容,太阳穴胀疼着,“我也不清楚,听元霜说是她的朋友。” 起了疑心,不免会多想,景南脱口多问了一句,“不会是之前帮过她的那个未婚夫吧……” 第630章 疏远和讨好 段寒成只当元霜会利用曾在周家任职的机会,寻找合适的人脉向杜家伸出援手。 怎么都没想到,会是周厅。 他听了神色和表情都不对了,他才应该是元霜最亲近的男人,她却退而求其次选择了远在异国的周厅,这令段寒成怎么都无法理解。 她分明知道的。 只要她说一声,他就会不遗余力地去帮杜家。 可她不言不语,却找了周厅。 “我也是猜的,不一定就是他。”景南在旁解释着,“你要是看到了元霜,找她问一问,免得又出误会。” 段寒成不想胡乱猜忌,他跟元霜的关系本就如纸张一样脆弱,稍不注意就会被戳破,他细心保护着,生怕会出问题,可情绪哪里又是自己可以左右的。 一想到元霜那通电话,她的疏远和夜里的讨好。 段寒成便不是滋味。 原来在她心里,他跟她的距离是那样的远。 “我知道了。” 段寒成装作镇定,也假装无事,笑看着景南,“既然杜挽母亲在你那里,你就好好照看,杜家的事情如果真的很严重,我会帮忙的。” “我当然知道你会帮忙,既然想出手,又何必多此一举去问元霜?” 他们的心思,景南实在是猜不透。 段寒成却是知道元霜的,她心思敏感,这么多年来失去了自我,最讨厌的就是依靠别人,尤其是段寒成这些人,她想让自己的感情纯粹一些,不夹杂利益企图。 才会在杜家出事时一口回绝了。 并狠狠咒骂了周嘉也一顿。 可她却不曾察觉到,真正爱一个人,将对方当成自己的家人时,是不会想这么多的,就如当初她爱他,哪怕他疏离冷漠,她也要往他身边贴,尽管知道那会给他惹麻烦。 下着雨,他找到她,帮她修好了琴,在雨声和清冷的空气中看向她,问出了有关杜家的问题。 不管是什么回答。 段寒成都是高兴的。 如果元霜不想他出手,那是为他着想,如果想,那是将他当成了亲近可信赖的人。 可现在她向别人求救了。 他又不知要如何安抚自己了。 为了不回去面对空荡荡的屋子,段寒成强迫自己加班到了很晚,秦和要走时看到了他那里的灯还亮着,探头进去,“段总,您怎么还不走?” 他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该强迫自己提高工作强度。 “你走吧,我一会儿走。” 秦和站在门口,忍不住罗嗦了两句,“您别这么着急,集团的事情可以慢慢来,反正俞家那边已经消停了,俞董出来以后大病了一场,这会儿还起不来床呢。” 就算起来了,也要立刻出国。 这是答应好的。 可段寒成担心的才不是这个,“我知道了,你走吧。” 多说没用了,秦和关上门,乘电梯下了楼,他跟段寒成约莫是最后走的了,楼下只有保安还在,大堂亮着灯,秦和路过时看到了坐在一旁等人的元霜。 步子一停走了过去,“方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看到是秦和,元霜一样诧异了下,她起身,面色有些倦意,“段寒成走了吗?我路过这里,就想等等他。” “在。”秦和往上看了眼,不免忧愁,“你上去吧,段总还没走呢,就他一个人在那儿了。” “不了,我等他就好。” “你去吧,你不去,他一个人不知道又要忙到什么时候呢。” 段寒成向来是如此,事业心重,从小就带出来的,可他身体不好,不该这么劳累。 元霜上了楼,隔着门便看见了他的身影,他像是很累,靠在椅背上闭眼小憩,听到脚步声,也没睁眼,倒是蹙眉不耐道:“不是告诉你先回去吗?我等会自己会走的。” 没有回声。 寂静的古怪。 段寒成这才睁开了眼睛,视线内出现了女人的身影,元霜挽着发丝,站在不远处,她穿着长裙,裙角下是一节纤细洁白的脚腕,身子又瘦又柔弱,有风吹进来,唤醒了她的笑。 “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自己先回去了?” 段寒成这才回过了神,他起身走过去,“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告诉我。” “提前告诉你就不知道某个病人这么晚了还在工作,真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这倒是段寒成冤枉了,“没有工作,只是想晚点回去。” 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段寒成倒了杯水,元霜没喝,倒是拉住了他的手,有些累似的靠在他怀里,“你这样要是再病倒了怎么办,明天不准这样了。” 好像除了杜挽那件事,其余时候,元霜都是真心待他的。 这让段寒成纠结不已,想要问出口的话在喉咙里噎了噎,吐不出去,又压在心脏上,“我真的没事,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我只是想来看你一眼,你开车本来就久,不用送我了。” 她的手从手背离开了,段寒成反又握紧,他不喜欢元霜的客套,可以说是厌恶,“我想送你,我愿意,我不觉得累。” 三个“我”让元霜一时懵神,随即又笑道:“你这是怎么了?” 他怎么了? 无非就是知道了她宁愿联系别人帮忙,也不求助于他,想了一晚上,心乱如麻,委屈的情绪反复,看到她出现那刻,喉咙都是酸的,触到了她的皮肤,闻到了她的气息,段寒成就更不想放开了。 他弯下腰,手掌托住了元霜的下巴,手指落在她的脸颊上,轻微掐着,唇靠近了自己,一言不发强行吻了下去。 元霜倒是顺从地圈住了他的脖颈,身子往后倒去,靠在了沙发扶手上,窗外的霓虹光洒进来,形成了绮丽的色彩,段寒成喘息越重,心里就疼得越是离开。 以至于一吻结束时,眸子都红了。 元霜不解地摸着他的眼皮,“怎么了?你这样子好像是被欺负了一样,可谁又敢欺负你?” 她无奈叹息。 段寒成低下头,趴在她肩膀上,感受她发丝在脸上的撩拨,喉咙里发出的沉声像是在诉说无奈,“倒也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没被当成亲近的人,这算不算欺负?” 第631章 不会卑鄙到那个地步 特地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段寒成周厅的事情。 元霜不想被误会,所以提前选择了坦白。 可段寒成还是早就知道了。 不仅知道,还藏起了满腹委屈。 要不是元霜找来,段寒成或许会永远假装不知道这件事,可慢慢的,却会变成疙瘩,到时只会更难消解。 元霜不知道段寒成是从那里听来的,可既然他知道了,那解释一番也是应该的。 “你不用多想,我知道你这里出面麻烦更多,周厅那里刚好有需要的朋友,我并没有刻意去找他,是问了很多人。” 当初想嫁给他组成新的家庭是真的。 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分开,逐渐没了感情也是真的。 这点段寒成又怎么会不知道。 他真正难过的,是元霜的拒人千里和疏离,他不想被她当成外人,他想当她的亲人。 搂住了元霜,段寒成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埋在她怀中,半响没有吭声,办公室的沙发不大,两个人躺在上面实在是有些拥挤,段寒成将元霜包裹进自己怀中,靠在了他的臂弯上。 段寒成不断用耳朵蹭着她的脖颈,以此寻求安慰,“我只是不想你对我那么客气,那天早上,你给嘉也打电话我都听到了,我既然跟你在一起了,你的家人我也是一样看待的,他第一个想到找我帮忙,我是开心的。” “不一样!” 元霜霍然坐了起来,义正言辞看着段寒成,面容是少有的严肃,“他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我知道你们感情好,也认识了这么久,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要警告他。” “为什么?我不怕被麻烦。” “我怕。” 元霜说着说着却红了眼睛,她不希望流言蜚语被强加到他们身上,他们感情脆弱是其一,段寒成如今多困难,别人不知道她是知道的,“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难道就因为你跟我在一起了,以后周嘉也有什么事都要你出面?” “我真的没关系。” 杜挽的事情段寒成是可以默默去帮了,他询问元霜,不过是尊重她,想让她知道,也是征求意见。 却没料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随着元霜,段寒成一起坐了起来,他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因为他是你的家人,所以不管在外面怎么混蛋,我都是可以容忍的。” “就是因为这样。” 元霜说到激动处,低头抽了抽气,克制住了自己的鼻酸,“就是因为我知道你爱我,爱到可以不要自己,所以我才要阻止,我不想你因为我一次又一次被麻烦缠上,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可这负担对我来说是甜蜜的。” “对我不是!” 元霜将手抽了出来,暗色里,她细眉轻蹙,表情像是无比痛苦似的,“如果你还是这样不改,那我宁愿不要跟你在一起。” 她竟然会说到这个份上,这是段寒成没想到的,身子跟着僵了下,人瞬时有些空茫了,“为什么?我已经说了不要紧,你这样……不就和我想的似的,不把我当自己人吗?” 他钻了牛角尖,元霜也是一样。 再说不下去。 元霜带着眼眶里的泪花,推开了段寒成,拿上包便要走,段寒成从后搂住了她的腰,贴在了她的脊背上,“别走,是我不好,我再不这样了……” “你嘴里说着不这样了,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 元霜知道眼下自己怎么说段寒成都不会明白,拿开了在腰间的手,她走得决绝,“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在医院照顾到晚上,杜挽筋疲力尽,晚上换了杜母身边的保姆陪床。 她要走时临时去找景南,想要道个别,顺便问一问杜母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毕竟一直在医院,总也不是一回事,家里还有个一岁半的小孩等着照顾,她难以脱身。 好在有了元霜的帮忙,杜父那里的问题很快解决了,虽然损失了部分资金,但总补得回来的,亏损还不算太大。 找到了景南科室外。 里面灯还亮着。 杜挽正要敲门时,却在虚掩的门缝中看到了景南的身影,他坐在桌前,身边站着的是个女医生,两人有说有笑,像是很投缘似的。 他到这个年纪还没结婚,家里不是不急的,这些年也介绍了许多,可他总也不中意。 跟他同龄的段寒成都已经跟三个女人结婚又离婚了,哪怕是周嘉也,也已经有了女儿,只有他,还是孤身一人。 见他身边有了女人,也是天大的好事了。 杜挽很识趣,没有进去打扰,轻手轻脚,默默离开了。 走出医院要去打车。 没走两步,身后的鸣笛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回头看去,是周嘉也的车子。 他结束了工作就赶了过来,没有进去,便一直在楼下等着。 本就约好了要聊一聊。 他来的够晚了。 杜挽上了车,面色要多冷有多冷,周嘉也是理解的,“我送你回去?你一个人在这,小铃铛怎么办,最近要不要我照看?” “你就是为了争女儿的抚养权才会跟你的情人搞出这事来?”比起他,杜挽可要不客气多了,她的鄙夷厌恶这一刻在表情里全部挥发了出来,“周嘉也,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不要脸?” “不是我,这是她自己的主意,我已经骂了她,而且想办法在弥补你家里的损失了。” 相比杜挽的斥骂,周嘉也的解释就要风轻云淡的多了,“杜挽,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爸爸,称职的丈夫,但我也不会卑鄙到那个地步,我是想女儿,想见她,可我知道最爱她的人是你。” “你以后不要再去杜家了。” 这话决绝。 杜挽却是狠了心的,她接受了周嘉也的三心二意,哪怕他在婚姻里犯了那样原则性的错误,她还是原谅了他,只因她不想女儿家庭残缺。 可现在呢? 比起有周嘉也这种爸爸,她宁愿女儿没有爸爸。 周嘉也却不接受,“我已经说了,这事我不知道,林绫告诉我后我立刻就去找了寒成,说起来,我一样是无辜的。” 停了车。 他扶着方向盘,望着暗光里杜挽的侧容,“你就真的这么狠心,再也不让我见女儿了?” 第632章 在我这里你是外人 “是我不让你见吗?” 杜挽冷笑了一声,“周嘉也,我跟你之间我自认是仁至义尽的,你当初跟我结婚,不过是想借力,我不是不知道。我对你死心塌地,愿意被利用,我认了,就算离了婚,我也不舍得让你们父女再也不见,可你呢?” 这番话发自肺腑,铿锵有力。 让周嘉也感到恐惧。 果然是当了母亲的人了,身上的力量是无穷的。 “可这次我真的是无辜的。” “哪里无辜?” 杜挽突然高声质问,歇斯底里的样子是从来也没有的,“是你招惹了她,如果没有她,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情,算起来,你不就是那个始作俑者,她又是为了谁这么做的,你心里难道不清楚?” “我不想招惹她,是她自己要缠着我。” 周嘉也像是明白此时此刻的杜挽已经是吃硬不吃软了,他是态度便立刻变了,离婚后的一段时间,他多希望杜挽可以回心转意,哪怕是因为孩子跟他复婚。 可是她没有。 周嘉也认了,他不强求,每次姿态卑微,在她面前极尽示好,他已经做到了全部,可事与愿违,现在别说复婚了,就算是女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杜挽,我不想跟你走到这个地步,小铃铛是我的女儿,如果你一定要做到这个份上,那她两岁之后,我会拿回她的抚养权。” 话才落。 杜挽挥手打了他一巴掌,怒目圆瞪,漂亮的眸子里有了泪光,“你混蛋!” 周嘉也捂着在发烫的面颊,斜睨着面前的女人,她曾是他的妻子,他们也有过甜蜜相守的时刻,可现在全都破碎了,碎在了他的三心二意之中。 他不想如此的。 到了这个年纪,他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安稳日子,可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 当着杜挽的面,周嘉也落了泪,到了这个地步,他跟家破人亡有什么区别,双亲不在了,妹妹不认,到现在,女儿也不再是他的了,“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原谅?” 周嘉也知道,自己不是在问杜挽,她一样回答不了。 感情这东西本就不是自己可以抉择的,当初一发不可收拾爱上了他,无论多少人阻拦都拦不住她嫁给他,后来离婚却是那样轻描淡写,走到今天一样是杜挽没有想到的。 “你不用任何人原谅,你本来就不是个可以跟别人一心一意在一起的人,女儿妻子对你真的重要吗?”杜挽一样落了泪,想起自己爱他的那些年,又是怎样掏心掏肺,可他却那么冷淡。 她醒悟了,他却成了执迷不悟的那个。 周嘉也张开双臂抱住了杜挽,下巴压在她的肩膀上,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可以当一个好爸爸好丈夫,我不会再跟别的女人有关系了……” 杜挽在他怀里奋力挣扎着,如同从那段早已腐烂的婚姻里逃脱是一样的,“周嘉也,如果是你,你会给你这样的人一次机会吗?” 这下连他自己都答不出来了。— 心神不宁了好几天,元霜的电话不接,信息更是不回。 像是单方面跟他冷战。 段寒成去等过元霜几次,她倒是也没那么不给他面子,每每看到他在楼下,像座雕塑似的一言不发等着她,那样子像是执拗到了极点。 最近周嘉也状态不好,公司事情管的不多,秘书只好找到了元霜。 再怎么样,她本应是姓周的。 忙到繁星落满夜空才走了出来。 段寒成还是没走,也不言语,那样子只是想要送元霜回家。 她也不拒绝,走到他面前,等他开车坐进了车里,可她还是不开口,不跟他说一句,还在为那天的事情生闷气,两人就这么僵着,看上去像是段寒成低头了,实则却不是。 他如果低头,早该跟元霜道歉,或是告诉她,她的话,他明白了。 “最近都这么忙?嘉也呢?” 元霜只冷笑,不作声。 “天太晚了不安全,我都会来接你的。”段寒成认输似的软了声音,“上次是我不好,不该说那些话惹你生气,你再这么不理我,是要怄死我吗?” 言罢。 元霜缓缓侧眸,目光如同一道光柱,在段寒成面上扫了又扫,开口带着兴味,“我怎么敢怄死你,我跟你又没那么亲近,在我这里,你是外人,在你那里一样也是。” “是我不好,别再为那些事耿耿于怀了。” 元霜近来愈发像是小时候了,对段寒成很擅长用自己的小脾气,“是,你大度,我耿耿于怀,我心胸狭窄。”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段寒成停住了车子,解开安全带靠进了元霜,睫尖离她很近了,她没躲,反而笑道,“干什么,又要装可怜,别以为我这么好糊弄……” 不等她说完,唇已经被堵上了,只剩呜咽声从唇齿里吞吐出来,她伸手去拍打段寒成,手腕反被扣住了,挣扎了几下见没用才柔顺下来。 感受到她终于乖了,段寒成才结束这个吻。 “我不想装可怜了,你又不吃这一套。” 元霜怔了怔,反应过来才猛地推开他,要下车时又被抓了回来,“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那么想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不想我在这个节骨眼被麻烦,这几天,我都想明白了。” “……” 她无话,也不开口。 “所以你别再这么跟我冷下去,我真的怕。” 怕好不容易修复的裂痕再次崩坏,也怕元霜就此不再理他了,他又该怎么办? 这不是在装可怜,这是他真的生出了恐惧。 元霜像是动容了,眼皮跟着垂下,陷入了沉思中。 段寒成一动不动,不知该说什么,又不知该怎么做了,连手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放了,“我知道你跟我在一起有其他因素,因此忐忑不安,才会那样想……” “别说了。” 元霜抬起手臂,落在段寒成的肩膀上,她倾身靠进,观察着他的眉眼,里面有种称之为委屈的情绪,真是有点可怜了,于是她吻上去,就当是在抚慰了。 第633章 代我跟他道歉 给了一个月的时间准备,俞父退出段氏解除拘留后平复了好一阵子。 这么长时间过去,他理应离开了,却还是不甘心,每日醒来都要咒骂两句,俞思在旁照顾,跟着受了不少伤。 送药过去,药碗又被打翻。 “出去,都是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叛徒,不然我们家会落到这个地步吗?” 俞父瞪红了眼睛,看着地上在捡碎片的俞思,“你给我滚,滚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 “爸,哥哥来消息,下周就可以动身过去了。” 不是征求俞父的同意,俞思只是通知而已。 俞父起身就要打人,俞思站着,好像准备好了让他打,他的巴掌却没有落下来,“要不是你,你哥哥也不至于那么低声下气,你还好意思见他吗?我可以过去,但你就留在这里,想想自己哪里做错了。” 留在这儿,断了她的经济来源,等同于让她自生自灭。 可俞思没有异议,“我知道了,在你们看来我做错了事情,所以要罚我,我接受,没关系。” “你还不觉得你错了吗?” “爸,我开始觉得是表哥对不起你,可后来才知道是你背地里要背叛他,是你背叛了你们的约定,他那么做,是为自保,没错!” 她的话是说出口了,堵着的气也出去了,换来的却是俞父的一巴掌,“给我滚!” 俞思端着碎片走了出去,眼泪伴着火辣辣的面颊流淌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将眼泪憋了回去。— 走之前,俞父还是要求见段寒成一面。 他答应了。 俞父面容里的怨恨是很重的,看到了段寒成,更是恨不得把他吃了似的,相较之下,段寒成就冷静多了,面对俞父的怨气,也可以泰然处之。 “叔叔,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会走到这一步,是你自己的选择。” “我小瞧你了。” “不是您小瞧我,是从一开始,你也没有真心想要跟我合作。” 说得再多都没用了,俞父冷哼了一声,“你真的觉得靠你就可以让董事会的人信服了,看着吧,那个位置,也不是那么好坐的。” 很快这个家里就只有俞思一个人了。 马上父亲就要走。 到时候就连吃饭都成问题。 俞思知道自己就快不是千金大小姐了,她投了简历,应聘了好几家公司。 结束面试,失魂落魄下楼时却看到了走进来的元霜,她一样看到了俞思,笑着上前,俞思却苦着一张脸,“方姐姐。” “你怎么在这儿?” “来面试。” 她诚恳回答,元霜却有些诧异,但转而又想到了什么,才明白俞思现今的处境不好,“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到了餐厅。 俞思低头握着茶杯,没有了当初的灿烂热烈,手上包着很多创可贴,像是受了伤。 “你的手怎么了?” “没什么不小心划伤了。” 她笑着藏了藏,很不好意思却还是问出了口,“方姐姐,表哥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 “正在恢复期。” “那就好,我之前听说他一直昏迷。” 俞家人或许都是心机深沉的,俞思却不一样,元霜知道她是至纯至真的人,“你不用为了你哥哥和父亲的事情自愧,那不是你的错,你帮了寒成,他也从没说过怪你的话。” “他不怪我,我却不能不怪我自己,我生在什么样的家庭是选择不了的,可我知道了爸爸跟哥哥的阴谋,却没有阻止,反而……” 提到这里,俞思又想起了那张脸,那个沉默内敛的人,“我帮了我哥哥找到你,也暴露了表哥……” “我知道,可我们都知道你是无奈的,没有人怪你。” “我以前总觉得我可以那样无忧无虑过一辈子,可发生了这件事我才知道,原来这些年我享受的那些都是阴谋权势带来的。”这让俞思无法跟自己和解。 连带着,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她见过俞淮赤诚的一面,可这次见面,他却面目全非。 她怕。 是不是有一天自己也会因为利欲熏心变成那个样子。 在爸爸告诉她,要把她丢在这里的时候,她反而是高兴的。 “我以后不想那样生活了,哪怕过得苦一点,也想活得安心。” 段寒成约好了要来接元霜。 她知道俞思过意不去,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亲自见段寒成,跟他道歉,可俞思还是拒绝了,她目光凄楚又诚恳,“方姐姐,你帮我转告表哥,我对不住他,再也没脸见他。” “你不要这么想……” “我暂时做不到。” 车子快到了。 俞思不想被看到,她起身就要走,迈开了步子却还是恋恋不舍回头,“方姐姐,就等我什么时候有勇气了,再去见表哥,亲自跟他道歉。”— 车是江誉在开。 元霜一上车他就察觉了她在看他,那眼神说不清道不明,直到她开口,“我看见俞思了,本来想让她一起过来的,她像是过意不去,就先走了。” “走就走。” 段寒成语调没那么好,“她要耍小性子,没人管得着。” 他还是把俞思当成妹妹,语气虽然不好,但也不是责怪。 元霜能听出来,江誉也一样。 他跟俞思相同,都明白自己犯了错,无颜面对段寒成,他才主动降职当司机,可俞思却连弥补赎罪的机会都没有,但她是咎由自取,并不值得同情, 江誉更不会觉得她可怜。 元霜多观察了两眼,看似是在跟段寒成言语,目标却是江誉,“等俞思爸爸走了,她一个人在这里,不知道多可怜,我看到她都去应聘了。” “人人都要自力更生,怎么她就娇贵了?”段寒成批判了一句,却又心软下来,“就算留在这里,俞家也不会在金钱上短缺她的,她去上班或许就是想找点事情做。” “我看不是。” 元霜扫了眼专心开车的江誉,添油加醋将俞思的境遇说了出来,“我看到她手上都是伤,人也瘦了不少,看样子是跟家里闹掰了,大概是不会给她钱了,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着急。” 第634章 不想他痛快 俞父已经离开,为了让俞思好过一点,元霜特意知会了周氏的应聘官,给了俞思一份工作。 毕竟在她最艰难时,是俞思帮了她跟段寒成,如今俞思有困难了,元霜理应帮忙。 这事没有告诉段寒成。 段寒成手头事情多,好不容易劝动了江誉重新恢复职位,才得了一些空闲时候,特意定了甜品餐厅,亲自接了元霜过去。 比起他,元霜的忙碌也不轻。 一上车便忍不住咒骂周嘉也。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最近都不管公司的事情了,害得我忙里忙外。” “他好像经常去俱乐部和夜总会,变得跟以前一样了。” 明白了杜挽不会再原谅他,就连女儿他也彻底失去了,有再多的金钱和权势又有什么用,所以破罐破摔,又让自己变回了以前那个纸醉金迷的周嘉也。 元霜了面露烦闷,“早知道当初就不帮他了,又扔下烂摊子给我。” “要不要我派几个人去帮你。” “不用了,免得他回来借此讽刺我。” 上次为了警告周嘉也,特地跟段寒成撇了撇关系,这次要是接受了段寒成的帮忙,还不知道要怎么想她,她可不想被瞧不上。 段寒成听了却忍不住笑,“这下知道不该那样说了,其实跟嘉也认识这么多年了,帮他处理的事也不少,你不用反应那么大的。” 察觉到身旁的人冷笑了一声。 元霜又补了句,“是啊,你们都是男人,一条绳上的蚂蚱,我都差点忘了,以前他乱搞,你还帮他打掩护呢。” 这事都不知过了多少年了,可元霜还姓周的时候是她最幸福的时光,每个片段她都会记得很清楚。 周嘉也最爱乱搞,同一时间谈两三个女朋友,被发现后找到,是段寒成替他撒谎,才糊弄了过去。 这些事元霜还历历在目的。 段寒成不禁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尖,“那么久的事情了,别再提了,那不是年纪小吗?” “可看你刚才说的话,就算是现在你也会帮他遮掩,果然,狼狈为奸。” 虽然被这么骂了。 可段寒成心里却是暖的,起码元霜的疏离感消失了,会这么骂他,他是高兴的,希望多骂骂他,他反而会痛快很多。— 本意是来尝甜品的。 却在这里遇到了刚骂过的人,周嘉也就坐在隔壁,看上去很惫懒,心不在焉的,身旁的女人娇媚乖顺,靠着他的肩膀,往他身上贴,“怎么有空带我来这儿?” “不带你带谁?” 这都是周嘉也最喜欢干的事情,他曾经的愿望是每半天换一个女孩儿,新鲜感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可等真的做到了,心里却只有空虚。 想得最多的是自己体弱多病的女儿,和劳心劳力的前妻,他是想去关心她们的,可一想到要再次热脸贴冷屁股,就没了兴致。 正出神时,发觉有人正在看自己,一侧目,就看见了元霜。 甜品师正当着她的面制作冰淇淋,她没看,反而一直盯着周嘉也,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周嘉也瞪了一眼回去,元霜却还是一动不动看着。 没多久便走了过来,站在周嘉也面前。 “公司那么忙,小铃铛天天病着,你怎么有心情在这里吃甜品?” 还带着女人。 她真是无理取闹。 周嘉也显露无奈,“跟你有关吗?你不是也在这里,许你来,不许我来?” “你是小铃铛的爸爸还是我是?”这话可显得太过好笑了,元霜站定不走,吓到了与周嘉也同桌的女人。 她茫然地看向周嘉也,“她是谁啊?小铃铛又是谁啊?” “小铃铛是他亲生女儿。”元霜铁了心要搅黄周嘉也的约会,扯了扯嘴角笑道,“这家伙可是有女儿的人了。” “方元霜。” 周嘉也本就心情郁闷,他突然站起来,看样子是被气极了,抬手要推人时被段寒成制止了,“你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他站在了元霜面前,一把将她拉倒了身后,让周嘉也动弹不得。 他顿时被气得面色铁青,“既然把她带出来了就管好,别让她乱撒野。” “你不知道她吗?” 段寒成看似是在训斥元霜,实则却是在为她撑腰,“你可是跟她一起长大的哥哥,你都管不住她,我哪有那个本事啊。” “管不住就别带出来。”周嘉也没好气骂了声,转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牵起女人的手,大步往外走去。 回到了位置上。 段寒成轻声细语了不少,看了元霜一眼,不住地叹息,“你跟他较什么真?要不是我在,他真的打你了怎么办?” “打就打,又不是没打过。”元霜就是压不住气,离了婚后杜挽过得那么辛苦,小铃铛经常生病,杜家又经历了那件事,周嘉也是怎么心安理得带着女人花天酒地的。 这不是一个有人性的人可以做出来的事情。 段寒成明白元霜的心情,他握住她的手,“好了,别那么冲动,你明知嘉也是什么样的人,跟他争辩什么?” “反正我就是不想让他痛快。” 元霜将手抽了出来,“你少和稀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想什么了?”段寒成面上挂着冤枉二字,“你倒是说说,我又想什么了?” 元霜不再回答,拿起了一旁制作好的冰淇淋,挖了一勺,塞进段寒成嘴巴里,“好了,说他了。” 因为她的咒骂和指责。 激起的却是周嘉也更加不忿的心情,离开了餐厅,他到了酒店,直接解开了领带,脱下西服,将女人摔倒床上,冷漠给了个字,“脱。” 女人一愣。 “不脱就滚!” 周嘉也一点耐心都没有,女人被吓得一抖,忙伸手将裙子拉链拉下去,可等着她真的脱了,周嘉也又兴趣全无,随手将西服扔在了女人身上,面色更阴沉了,“给我滚。” 在睦州没人不知道他是谁,更别提他有个那样一手遮天的妹夫。 别说是有孩子了,就算是没离婚,往他身上贴的女人也不在少数。 没有女人敢不给他面子。 杜挽却是个例外。 自从上次在她那里吃了瘪后,周嘉也这口气就没顺过,躺在床上,思来想去,还是打算要去找她评评理,毕竟小铃铛不是她一个人的孩子。 第635章 怕我又背叛你 有了江誉,段寒成可以暂缓一口气。 知道最近元霜忙着接替周嘉也的工作,他亲自找了过去,原本只是在楼下等着。 周嘉也的秘书认得他,忙走近了。 “段总,你怎么在这儿?”秘书下意识以为他是来找周嘉也的,“找我们周总吗?他最近不在,要不要我打电话……” 周氏可以有今天的地位,跟段寒成脱不了干系,秘书对她的尊敬是不少于对周嘉也。 “不用了。”段寒成打断了他,“我是来等元霜下班的,不是来找嘉也的。” “找小周总?” “那我叫她去。” “不用。” 段寒成制止了他,他来不是催元霜的,更不想打扰她工作,“我就在这儿等,别告诉她。” 好似明白了过来。 秘书点点头上了楼。 今天是特地腾出来的时间,为的就是来等元霜。 可没等到元霜,却远远看到个踩着高跟鞋啃面包走进来的女人,那张脸他很眼熟,眼神聚焦了下,认出了俞思。 清了清嗓子,远远叫了声她的名字。 看过去的一瞬间,她低下了头,犹豫一番才走了过去。 “你在这儿干什么?”段寒成上下看了看,“还穿成这个样子,怎么不跟叔叔一起走?” 听他的口吻不像是在责怪。 俞思终于敢把头抬了起来,她小心翼翼看着段寒成,回答也是一样小心,“我在这里工作……爸爸不带我走,我也不想跟他们同流合污了,所以必须自力更生。” “那么多地方可以工作,为什么要在这里?” 段寒成回头看了眼,“你不知道这是元霜家里的公司?” 俞思点头,“我知道,可这里给我开的条件是最好的……表哥,我一直想跟你说我对不起你,你要怎么骂我都可以。” 她是接受的。 毕竟在那件事里,她是真的做错了。 段寒成却没给好脸色,“我没怪你,只是你不要继续留在这里了,你难道猜不出是元霜给你走了后门吗?毕业之后你做过什么,你一个美术生,不应该在这里。” 就像元霜不想他给周嘉也收拾烂摊子是一样的。 他也不想元霜因为他,给俞思开后门。 “为什么……” 俞思不懂,她知道元霜在这里,可来之前她也问过了,元霜来公司的次数不多,大多是帮着拿拿主意,或者替周嘉也签字,是没什么话语权的,她这才来的,只因没有冲突。 可现在呢。 段寒成却突然要她走,她怎么能接受。 “我不会给方姐姐添麻烦的,而且我们不在一个部门,我入职到现在也没见到过她人。”俞思急得好像快哭了,父亲走了不仅冻结了她的卡,叫走了家里所有的保姆司机,也警告了俞淮不给她钱。 要是突然失去这份工作,俞思下个月兴许连饭都吃不上了。 段寒成想到了这点,“辞了这里的,我给你安排。” “不要。” 俞思忙拒绝,“表哥,真的不用,我在这里挺好的。” “你好,我不好。” 段寒成不再多说,起身像是要走,俞思一急,“表哥,我知道了……我今天就辞职,我自己能自力更生找到工作,你不用帮我安排。” 给了段寒成肯定的一眼,俞思先走开了。 她是辞职报告很快就交了上去,因为在实习期,又是元霜指定的人,她辞职,消息自然会告诉元霜。 她给俞思打了个电话,约她见面。 为了避嫌,还是约在了外面。 “为什么突然辞职?” “就是觉得不合适。” 俞思没有说实话,元霜听得出来,她忍不住叹息,“是段寒成对不对,他怎么那么爱多管闲事,明知道你情况困难,你不用辞职,他那里我去说。” 俞思眼眶里坠了泪,“不是的,是我自己。” “你不用替他说话,我知道他今天下午过来了。” 想到这里,元霜不生气都是不行的,看到俞思惶恐的样子更是清楚,想必是段寒成吓唬了她,才让她立刻交了辞呈。 走到了俞思面前,元霜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真的没关系,我不常在的,不会影响到我什么,而且你也是在实习期,能不能留下是你的直属上司决定的,跟我无关。” 她的安慰还是起了作用,俞思泪眼朦胧看着她,“表哥不想我在那里,是不想我给你惹麻烦,或者是还忌惮我背叛了他,所以怕我又背叛你。” “我知道。”元霜看得出俞思的脆弱无助的,她轻轻抱住她,给了她一个类似姐姐的拥抱,“但我也知道,你绝不会害我的。”— 快步冲到了段寒成办公室门口,推开了门冲进去,元霜二话不说,拉开椅子坐到了他对面,那个样子显然是来兴师问罪的。 “怎么了?”段寒成都清楚,却还是装作不知道似的低下头,假装继续处理工作,“谁把你惹得这么生气?” “还能有谁?” “周嘉也?” “你少装了。” 里面的争吵声隐隐传了出去,只有坐在外的高级秘书可以听见,她埋着头,假装听不见。 毕竟亲眼目睹自己的上司被女人制衡,说不定第二天她就会被炒鱿鱼,她可不想那么倒霉,随手拿了一份文件瞧瞧下了楼找秦和求助。 一听状况,秦和不可思议抬眸,“吵起来了?这怎么可能,他们感情很好的。” “真的,方小姐一来就冲进去,一连串的质问。” 秦和看了看对面的江誉,想派他上去看看,却又知道江誉不会关心这些事情,“算了,等会儿我去看看,不过我相信段总可以解决的。” 一个元霜而已,段寒成不是面对女人就束手无策的那种人。 段寒成的确不是,可如果这个女人是元霜,那就要另当别论了,他对元霜的话是不解的,“我怎么了?” “你让俞思辞退现在的工作,怎么了,周氏庙小,你看不上也不让别人待吗?” 元霜夹枪带棒,让段寒成哭笑不得,“我只是不想她在哪里惹麻烦,她从小就毛躁,我给她安排了别的工作,并不是不管她了,在你心里,我就那么狠?” 第636章 凭什么都听他的? 处理完了手头上的事,江誉抬眼就看到了段寒成的秘书。 “你在这儿,正好帮我把这个带上去给段总签字。” 秘书犹豫了下往后退,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小江总,还是您自己去吧,现在那个状况,我是真的不敢过去。” “瞧你怂的。” 秦和在旁嘲笑着。 他们在聊什么江誉完全没听进去,兀自起身往楼上去,更没想到元霜也在。 他们因为俞思的事情吵了起来,元霜本就是个不让人的倔强性子,在这件事上段寒成又有着他的执着,他这个人一向如此,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背叛过自己的人绝不再用。 让俞思辞退,也是怕俞家人利用她去害元霜。 这都是为了她着想。 可惜元霜并不领情。 “我不过是给了俞思一个工作,她那个职位小得不能再小,又能做什么麻烦我的事情?”元霜坐在椅子上,精神紧绷,一眼都不看段寒成,决心要留下俞思了,“你不能要求我的人辞职,你没这个权力。” 她不让人,段寒成也是一样,“我只说一遍,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我也会给她安排别的工作,不是让她自生自灭,明白吗?” “不明白。” “你说得对,我不能要求你的下属,可你是不是忘了,俞思也是我妹妹。” 他要求的不是元霜的下属,而是自己的妹妹。 这话再一次触怒了段寒成,“为什么?如果你相信俞思,为什么不肯让她在我那里工作?” “因为你。” 三个字重重吐露了出来。 段寒成紧紧凝视着元霜的眼睛,想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可惜事与愿违,“因为我不想上一次的伤害再次发生了,我不想俞思家里通过她去害你,就当是为了让我安心,听话好吗?” “不好。” 她又不是阿猫阿狗,凭什么都听他的? 拎起包,元霜最后撂下一句警告,“反正我不会让俞思走的,你最好别再让我知道你在逼迫她。”— 走出那扇门时撞到了江誉。 他都听见了。 跟元霜对视了一眼,却装作没看到似的,将文件放在了段寒成的办公桌上,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段总,麻烦签字。” 段寒成背对着办公桌而站,像是在思考什么。 半响后才回过头,什么都没看便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合上钢笔笔帽,他抬眸看向了江誉,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了结之后,你是不是还没见到过俞思?” “您怎么这样问?” 这问题是奇怪的。 见到了又怎么样,没见到又怎么样。 俞思骗了他,他们此生都不会有关系的。 段寒成像是在斟酌江誉的态度,见他这么冷漠,也就不考虑了,“算了,你帮我叫秦和上来,我有事要找他去办。” 江誉点了点头。 转过神,平静的神色才起了那么点涟漪。 秦和探了探头看进来,跟着敲响了门,“段总?” “过来。” 这事也不算难,不过是为俞思谋一份合适的工作,虽然是以元霜为出发点的,但也是为了俞思好,她留在元霜那里,不过是浪费时间。 “帮我去办件事,是有关俞思的。” 听到这个名字,秦和表情复杂了瞬,“怎么不让江誉去办,俞小姐的事情,他应该感兴趣才对。” “我出车祸的时候两人不知怎么了,好像有了隔阂,江誉看上去不想见俞思……”说着,段寒成想到了什么,临时停了话,“让你去办就去办,废话别那么多。” “好。” 接过了段寒成递来的名片,秦和低头看了一眼,“找她做什么?” “你跟她说,需要需要美术老师,我这里有人可以推荐。” 这才应该是俞思应该做的,而不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跑着不熟悉的业务,到时候还要应酬,如果出个三长两短,让他怎么交代? 他的考虑很周全,可唯独没跟元霜说清楚。 交代好了秦和,段寒成要赶去找元霜,“你尽快过去,尽快办好,有消息了来通知我。” 离开了公司。 段寒成找到了元霜的住处。 可她不在家,临时去了杜挽那里,看望她,也是看望小铃铛。 在医院遇见了景南。 他正跟一名女医生在一起,两人看上去很亲密,没聊一会儿他已经笑了很多次,元霜主动走过去打招呼,“景南……” “元霜?”景南这才看到她,站直了,又回到了那个一本正经的医生景南,“你来找杜挽,她还在病房。” 元霜点了点头,像是不太在意,随即看向了一旁的女医生,“这位是……” “这位是我们新调来的妇产科医生,倪凝。” 看向她,的确是很漂亮的一张脸,因为是医生,跟景南站在一起也很相配,“你好。” 元霜伸出手,跟对方轻握了下,接着才笑道:“那我去看杜挽姐了,不打扰你们了。” 景南跟女医生微笑的样子却被元霜记在了心里,见到杜挽,没聊两句,就将话题扯到了上面,“景南是谈女朋友了,那个妇产科的医生?” “谈恋爱?” 杜挽听着笑了声,“怎么可能,他们就是同事。” “你怎么知道?” “我问过景南,他亲口说的。”杜挽给元霜倒了杯水,微笑柔软,“我原来也以为是他的新女朋友,问了才知道不是……” 可那么亲密的举动,不是谈恋爱是什么? 元霜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压了压,却还是失败了,她实在不吐不快,“杜挽姐,你告诉我,你真的不喜欢景南吗?要是他真的谈恋爱成了家,可就没机会了。” 喜欢算不上,好感必然是有的。 毕竟这么长时间,景南对她的照顾早就超出了病人医生,那天周嘉也质问景南时,杜挽有一瞬的恍惚,觉得好似被他给说对了似的,她跟景南是没那么纯粹,起码她是这样。 看到他身边有别的女人,她也算不上吃醋,但的确有些在意。 可她是有分寸的。 “你别胡说了,他那么尽心尽力照顾我母亲跟小铃铛,我怎么可以对他有感情,那是不尊重医患关系。” 杜挽义正言辞,字字发自肺腑,却没想到,景南就站在门外,她的话尽数飘进了景南耳中。 第637章 亲生父亲都不爱她 从医院回去,远远在楼下便看见了段寒成的车子。 元霜本想绕过去,却在反光镜中被段寒成看见,他下车走过来,没有拿手杖,像是故意将腿脚上的残缺暴露出来给元霜看,好让她可怜。 这一招实在老套。 可元霜又做不到直接抛下他上去。 便只好愣愣站着。 “下午怎么不听我说完就走?” “我为什么要听你说完?”元霜照旧没好气,态度也不好,侧过头去,不想看他。 段寒成便循着元霜的方向走了过去,让自己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我知道那些话你不爱听,可我的确已经给俞思安排了更好的工作,她学得是美术,原本就是要从事这方面的工作的,我让她辞职,也是为了她好。” 他哪有这样哄过一个人。 为了元霜,低声又下气,又在这里等了不知道多久。 可她听了表情依然没好到哪里去,“所以呢,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不告诉我一声就勒令俞思去辞职,你之前让我把你当成自己人,你现在不也是一样,将我排除在外了?” 说得越多,委屈的情绪便好像掀起了一层又一层,根本无法压制。 看到元霜红着的眸子,段寒成心里更不是滋味,他想要去拉元霜的手,却被她躲开了,他一时木然住,不知道该怎么哄她了,“我之前不知道俞思在你那里,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我可以道歉。” “道歉有用吗?” 这时的元霜更像个脾气大的情人,也只有她,总是会让段寒成束手无策。 “那我要怎么样才行?” 他们之间,无论如何好似永远都是段寒成在低头,可元霜是给了他道歉服软的机会的,这对她而言已经是很难得了,“我能怎么样?难道我还真的要因为这件事跟你分道扬镳吗?” 转身,她走进了单元楼中,段寒成从后讪讪跟了进去,在电梯里握住了她的手,没有再放开。 走到门前时,元霜没有立刻开门,反而有些无奈似的,“下次你过来直接进来就好,密码你不是知道吗?一直在车里,万一我不回来呢?” “我急得你不喜欢别人进你的房间。” 门开了,锁也开了。 可段寒成好似发觉了,打开的不是面前这扇门,而是元霜的心门,“你不是别人,在我这里早就不是了。”— 小铃铛的检查报告状况并不好,问题很多。 这样的孩子在小时候一定是多病多灾的。 为此杜挽日日焦心,来的最多的地方成了医院,最常见的人成了景南。 看到她焦急的样子,景南跟着露出不忍心的神色,“你别这么担心,这种情况会比较困难一点,你也清楚是母体里带出来的,只要及时就医,平常在吃的上面多用点心思,不会有大问题的。” “可是我就是看不得小铃铛难受,她才这么大一点,只会叫妈妈。” 杜挽知道家里的状况也不容乐观,虽然眼下的难关度过了,可母亲说得对,杜父年纪大了,在工作上力不从心,她如果不尽快回去帮忙,不定又要出什么事情。 可小铃铛这里又离不开人,实在让她进退两难,情不自禁又落了眼泪。 景南最看不得她这么样子,柔弱憔悴,孤苦又无所依,“你不用担心,其实没有大问题,只是要比普通孩子多上点心。” “我知道。”杜挽低下了头,想到自己的处境,苦笑了声,“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应该把孩子交给周嘉也,他到底是孩子的爸爸,一定会掏心窝子对孩子好,我家里出了问题,母亲要我尽快去帮父亲的忙……” 她进退两难,帮谁都是另一个都会少一份照顾。 可孰轻孰重,杜挽是分得清楚的,杜家有杜母和保姆,给了周嘉也,周嘉也也会雇人,元霜也会经常去照看,她不知怎么选才是对的,加之孩子大了,不应该没有爸爸。 上次她的那番话,不过是要吓唬周嘉也。 没想到她的情况已经严峻到了这个地步,景南半响没有作声,想到的皆是段寒成抱走小铃铛之后,是不是会跟杜挽复合,毕竟他们之间有着一个女儿。 只要小铃铛在,他们之间的羁绊就绝对不会就此断掉。 “可我怎么听说,嘉也最近不去公司,不务正业,每天都在找女人?” 这话不是假的,是真心,但也有私心。 杜挽不知道这些,听到时愣了愣,像是没反应过来,景南有些讶异,“难道你没听说,上次他还在餐厅跟元霜大吵了一架。” “我不知道。” 她忙着照顾母亲和女儿,怎么会去打听周嘉也的花边新闻。 景南一笑,顿时好似更有把握了,“所以在我看来,嘉也是不合适养小铃铛的,如果你忙,不如就放在家里让你母亲和保姆来养,如果生病了告诉我,我会及时帮小铃铛安排的。” “我母亲是可以养,可她身体一样也不好,我怕她心有余力不足。” 杜挽的烦恼藏在了眸中,她一垂睫毛,好似很是忧愁,景南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却又隐隐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你还是决定将女儿交给周嘉也?” “不,我还在考虑中,我想我也可以带着她去工作的。” 这比让杜母带还不切实际。 毕竟杜家状况糟糕,现在一定很忙,她如果接替了杜父的工作,哪里会有时间带一个孩子工作? 可景南低估了一个女人对待孩子的爱,“我还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还在考量。” “或许,你应该考虑给小铃铛再找一个父亲。” 周嘉也这个父亲是不负责任的,对家庭的爱更是少之又少,他或许是爱小铃铛的,但他更爱他的事业可生来就浪荡的心性,这些东西他改变不了,就永远做不了一个合格的父亲。 景南的话引得杜挽发笑,她面上表情轻松,手指却已经掐在了一起,“小铃铛的亲生父亲都不爱她,别的男人怎么会爱她,你别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景南很坚定,神情灼灼望着杜挽,不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开了口,分明上次杜挽的那番话他都听到了,却还是不死心想要试一试,哪怕会遭厌,“你觉得我怎么样?” 第638章 别再插手她们的生活 从杜挽口中听闻了那晚发生的所有,以及景南那些话的转述。 元霜要比杜挽这个当事人更加激动,“那不是很好吗?正好让你减轻负担,他又是医生,一定可以照顾好小铃铛,总之肯定会比周嘉也负责。” “可我不想拖累他。” 这么长时间里景南的照顾,和特别对待,杜挽都是看在眼里的,她曾以为景南有了结婚对象,那名女医生很适合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出跟她结婚。 她受宠若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这才会找到元霜。 元霜知晓杜挽的顾虑,可在她看来,景南算得上痴情了,她握住了杜挽的手,“难道你忘记了吗?你结婚以前景南对你就是不一样的,他这些年都没结婚是为了什么我想你是知道的。” 哪怕这样说了,杜挽还是摇头。 “不行,我不能这么自私,为了我自己就拖累他。” 景南是个优秀的人,可她结了婚,又有了孩子,曾经有过那样一段糟糕的婚姻,她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大小姐了,更配不上如今的景南,这个自知之明,她是要有的。 “杜挽姐,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元霜怀念曾经的杜挽,知性温柔,那时都是她安慰她,现在怎么反过来了,“跟周嘉也在一起是错误的,可跟景南不是。” 哪怕元霜给了这样的回答,还是让杜挽没有信心迈出这一步,“元霜,你让我再考虑考虑好吗?”— 消遣了半个月,周嘉也难得会出现在公司。 瞧见他,元霜也只是白了个眼走过去,没给好脸色。 周氏的人都是知道,虽然他们是兄妹,可关系并不融洽,这不是因为周苍的遗产分割问题,恰恰相反,周家的钱元霜是不要的,她跟周嘉也,是骨子里的争锋相对。 何况她的姓氏早就被抹去了,当初要是不周嘉也求她,她是不会来这里的。 现在来的勤快,更多是为了要照顾俞思。 哪怕心中有着对周嘉也的气,还是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他低着头,处理这几天的事情,没抬头,自然看不到元霜。 她进来却不吭声,走到了周嘉也面前,沉默了好半响,才等到他抬头。 眼睛眯了眯,他又低头,“你别以为有寒成撑腰我就怕了你了,要是来找茬的你可以出去了。” “我来是有事要跟你说,你听好了。” “我洗耳恭听。” 说到底还是为了杜挽的事情,元霜不想周嘉也成为她的顾虑,才会自作主张,走到了这里,“你这些天都没有去看小铃铛,你是不是不打算要这个女儿了?” 不等他回答,元霜自顾自又开口,“如果是这样最好,反正从她生下来到现在,你也没尽过几天当父亲的责任,你不管,我这个姑姑不能不管。” “你不是不认我吗?她跟你没关系,你少插手。” “我是不认你,但不是不认她。” 元霜的道理很矛盾,可她就是这一套,不管周嘉也听不听,“你听清楚了,杜挽姐现在一个人很困难,她母亲又病着,所以我建议她再婚,我来是想警告你,不要阻止她。” 垂着眸子,周嘉也半响没反应过来,怔了怔,再抬头时眼睛里的情绪都不一样了,“你找死是不是,谁准你给她建议的,我就纳闷了,这事跟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以前她帮了我,现在我当然要帮她。” 元霜不是没被周嘉也打过,满脸是血的时候都有,可是她现在确定,他不敢对她动手,这才有勇气站在这里,代替杜挽,跟他抗争,这样一个不负责任,没有担当的父亲和丈夫,早该踢出她们母女的生活了。 “你给我滚。”周嘉也这些天经历了怎样的心境历程,他有多悔恨自己一手毁了幸福的生活,又想了多少办法想去弥补,现在倒好,被元霜一句话打了回来。 她真当自己是救世主了? “你如果还有良心,还知道心疼杜挽姐跟自己的女儿,就别再插手她们的生活了。” 元霜苦口婆心,也费劲了口舌,只为唤醒周嘉也的怜悯之心,却不想激怒了他,“不然你真的不配杜挽姐曾经那么爱你。” 她走了出去。 本就心情低郁,离开公司下楼时在观光电梯上看到了俞思的身影。 她是实习生,在这个时期,这个位置上,干的就是打杂的工作,正拎着几杯咖啡往公司里赶,看样子累坏了,这些天也瘦了不少。 她跟杜挽一样,曾经都是家里受宠的大小姐,如今的境遇却都糟糕透顶了。 元霜心脏仿佛被捏了一把,突然明白了段寒成的用意。 在这里,俞思什么身份都没有,只会被糟践,不如听从段寒成的安排,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有他做庇护,也不会被欺负。 等到了段寒成的车子来接。 元霜没忍住,坐进去便开了腔,声调里包含了太多的情绪,“你说的是对的,不应该让俞思留在这里,等我抽空跟她聊聊,让她去当老师。” “这是怎么了,突然想通了?” 段寒成低头,注视着元霜的眸子,她眼睛里有些许的不甘,但为了俞思好,还是愿意低头承认错误,“我看到她被那些人欺负,当成打杂的使唤,我既不能出面,又不能当作没看见。” 江誉开着车,听到了她的话,心如止水,并无波澜。 这也算是对俞思的惩罚了。 “其实让她吃点苦也没什么,任何人都会吃苦的。” 倒是元霜的伤心实在是不应该,可段寒成知道,她就是这样一个心软的女人,要不然也不会跟他在一起,“我起初只是担心她给你添麻烦,并没想那么多。” “可我会想。” 元霜平了口气,扫到了前面开车的江誉,“……怎么是你,司机不是换成江叔了吗?” “怎么了,你怕他?”段寒成笑着开玩笑,意味深长看向了江誉,“还是说怕他听见俞思的事情,放心,他们早就分道扬镳了。” 第639章 被一个女人占满了 看出了元霜一整晚都闷闷不乐。 段寒成亲自切了水果,特地拼成了漂亮的样子,摆好拿到她面前,她却一眼都不看,托着腮,心事重重。 “我知道你在为了俞思担心,等我有空了就去找她,亲自跟她说。” 抬头看了看段寒成,元霜眼里的惆怅反而更重了,“你跟她说,她只会更伤心。”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近人情。” 不近人情的不是他。 而是江誉。 元霜想到了下午江誉在车里的表情,是鄙夷的厌恶的,好像跟俞思发生过关系,暧昧过,是他的奇耻大辱,以至于听到这个名字,都会不舒服,就更别说同情她的遭遇了。 段寒成是他的上司,也是发小。 元霜没办法跟江誉发脾气,那份怨气便落在了段寒成身上,“你们男人是不是都一样狠心?只要一出事了,曾经的山盟海誓就什么都不是了?” “你是在骂我,还是在骂江誉?” 元霜没好气的,“一起骂。” 她冷哼了一声,不吃段寒成端来的果盘,起身坐到了一旁,段寒成拿着毛毯走过去,盖在她身上,“你想骂我我没意见,至于江誉,他也是被骗了,他可是个底线很分明的人,别说是对俞思了,对我都一样。” 简而言之,这件事怪不了他。 段寒成侧身搂住了元霜,轻轻靠在她身上,哪怕她在生气,他也不怕殃及池鱼,她的身体是他的港湾,是他栖息之处,只要抱着,就有无限的力量,“你要是想怪,那就怪我吧,毕竟事情是因我而起。” “你少偷换逻辑了。” “那我们不聊他们了好不好?” 段寒成是忙的,跟元霜独处的时间少之又少,他曾经不知道自己的情绪可以被一个人牵动,可那次元霜回来,屡次袒露伤痕,让他看到了她脆弱的一面。 她跟他结婚,却又跟他势不两立。 哪怕是那个时候,段寒成工作,或是出差应酬,心里就只有她,就已经被一个女人给填满了,再装不下别的事情了。 在外面是煎熬的,因为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元霜。 可回到家里,面对的却是元霜憎恨的眼神可无边的怨气,那时他心里也痛苦,可他宁愿痛苦,也不要失去,所以一次次强迫他,她也不是吃素的,每次都会在他身上留下不少抓痕。 可现在不会了。 元霜变得温柔了,平顺了,像是一只乖巧的猫,靠在他怀里,连皮毛都是温暖的。 他低头吻她,从唇角滑到了耳垂,又到了脖颈,他亲手解开她的纽扣,感受她身体的颤栗,皮肤的温度,发丝从肩头滑落时,触感是什么都比不上的。 什么地位利益,在元霜面前,一文不值。 他的手游走到腰,控制着她,看着她时,她绯红的面上色彩像是绽开的花蕊,眸子皎洁抿了抿唇,她压着声,“干嘛这样看着我?” “像做梦。” 段寒成挤出了三个字,他甚至没有告诉元霜,多少次午夜梦回,他的梦里她都是在流泪的,在控诉他们的伤害,所以这一幕有多梦幻,他是知道的。— 抽了时间,段寒成亲自约了俞思出来。 她迟到了半个小时,来时很着急,像是很忙似的,拉开椅子坐下来,“表哥,我时间有些紧,半个小时够吗?” “今天是周日。” 他特地问过周嘉也,俞思这个岗位是有双休的,不应该周日还忙。 俞思找了个借口,没有告诉段寒成实情,“家里有点事情,所以我等会要赶过去。” “是工作吧。” 她不会撒谎,段寒成一眼就看出来了,“那里的确不适合你,你去这里,当美术老师,俞叔叔送你去上学不是让你毕了业做打杂的,你明白吗?” 俞思不敢看他递来的那张名片,“表哥,我现在挺好的,不能一直靠别人,就算累一点,可起码能养活自己。” “什么叫好?”段寒成语气里透出了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给人买咖啡带早饭叫好?俞思,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姓俞,我们都已经不怪你了,你以为你这样就算惩罚自己了?” “……表哥。” “总之尽快去报道,这是我的意思,你最好别再去找元霜诉苦,没用的。” 段寒成自己扮坏人,不想元霜掺和进来,更不想她再为这些小事烦恼,“你可以自己受惩罚,可你想过元霜吗?她看着你在工作上受那么委屈,又不能利用自己的身份替你撑腰,她好受吗?” “我是没有考虑方姐姐,我之前不知道……” “不管是因为什么,这个你收下。”段寒成知道俞思最近过得辛苦,也不占用她的时间,“你去工作吧,我不占用你的时间了。” 他要走。 俞思却又叫住了他,她变得沉闷自卑,不敢正视对方的眼睛,“表哥,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情?” “什么?” “我想要见江誉一面,我知道他现在肯定讨厌我,恨死我了,可我有事想要跟他说。”俞思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了,她知道自己这样的要求是厚颜无耻的,可她的事情太紧急,她必须要见他,让他知道。 段寒成了解俞思,如果不是走到绝路,她不会提出这种要求,“我知道了,我会告诉他的,但至于他来不来,我就不能肯定了。” “我知道。” 只要有段寒成传话,俞思起码有一半的机会,如果是她自己,江誉断然是不会出现了,她压住了眼里的泪花,“麻烦你了。” “不麻烦,你好歹是我表妹。” 虽然不是亲的,段家人本就多,可跟段寒成真正亲密,有过小时候一起长大情谊的,却少之又少。 对俞思,他是存了一份善心的。 上了车,便给元霜打了电话,想让她放下心来,“我见了俞思了,也跟她聊好了,她近期就会辞职的。” “她什么态度?” 元霜并不想逼她,可段寒成替她安排的路的确要更加平稳舒坦,“如果她实在不愿意去……” “她愿意。”段寒成轻叹了一口气,总算解决了一件棘手的事,可想到俞思提起江誉的神情,心情又沉重了下去,就算是他担心也没用,有些事到底是要他们自己解决的。 换了语调,他像是邀功似的,“这件事我办好了,你可以好好陪陪我了吗?” 第640章 再也不缠着你 定好了三天后跟元霜单独去英州。 段寒成暂时要将三天的工作内容跟江誉交接一遍,“记得要去跟林董洽接一下下个季度的合作,这次股势动荡的比较历害,他那边合作的意向不太强烈。” “明白。” 在工作这方面段寒成是百分百信任江誉的,对他的能力更是不曾置疑过,走之前却不忘俞思的拜托。 将文件合上,段寒成正色,看向了江誉,“对了,你最近有空吗?” “只要工作结束,基本没什么大事,怎么有需要出差的项目吗?” 江誉心里就只有工作。 段寒成不禁叹息,对俞家出事感到可惜,其实一开始,他是希望俞思跟江誉能够在一起的,毕竟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孤家寡人,应该找个爱的人结婚。 在得到俞父两面三刀毁约的消息之前,江誉对俞思不是没有感情的。 可儿女情长在利益面前分文不值。 他的喜欢也是可以瞬间消失的。 “那倒没有,就是前些天我去俞思,她跟我说想要见你一面,我想问下你的意见。” 几乎连考虑都没有,江誉直接脱口,“不见,段总我跟她实在没什么好见的了,麻烦你转告她,我很忙。” “其实我知道你对我没有二心,元霜位置被暴露也不是你的错,我是理解你的。”段寒成已经算得上是苦口婆心了,他不想江誉一直惦记着这件事,一直有负罪感,他希望他可以早点走出来。 俞思当初那么做,也是站在她的角度,她唯一做错的是不该用感情骗了江誉。 可江誉是认死理的认,俞思在他这里就是不可饶恕的,不管她过得再凄惨,他也不会选择跟她见上一面听她的解释的,“真的不见了,没有那个必要。” 拿上了文件。 江誉大步走了出去。 他这样让段寒成也很是无奈。 可不管见不见,都要给俞思一个消息,打了电话给她,她听了反应平平,像是早就想到了会是这样,“没关系,我尊重他的意思,不见就不见吧。” “你不是说有重要的事情,不如你告诉我,我转告他?” “不了。” 这件事除了江誉本人,俞思不想告诉第二个人,江誉不见她,她也是可以自己一个人处理的。 只是最近手头紧,身体营养不够,急需用钱。 没有人会帮她。 俞思只好找到了元霜。 “怎么了?”元霜以为她是因为工作的事情才找了过来,主动承认了自己的推动作用,可她跟段寒成一样,都是为了她好,“是因为要你辞职去当美术老师的事情吗?我没有阻止,你是不是怪我?” 虽然俞思摇头了,可元霜还是认为有必要告知她一声,“我问过段寒成了,你从小就喜欢画画,原本就是要从事这方面的工作的,他那里的待遇并不比周氏低,所以我才没有拦着。” 她柔声解释着,温和的眼神像是真的在看自己的妹妹似的。 让俞思忍不住潸然泪下,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急忙摇头否认,“不是的方姐姐……我知道你跟表哥的用意,我很感激你们,我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有些卑劣不堪,我……” “不要这样说自己。” 元霜太明白俞思的苦衷了,她姓俞,是俞家人,为了帮自己的父亲哥哥,是理所当然,现在落魄到这个地步,也是因为将江誉救了出来,间接破坏了俞父的计划。 江誉不应该这么狠心。 “不管你怎么做都是没错的,别给自己那么大负罪感。” 看到了俞思手上的伤口,还有廉价的衣物,又想到了她现在的生活,元霜知道这样不好,可还是主动拿了钱给俞思,“这些不多,你先拿着,密码是寒成的生日。” “方姐姐,我怎么能要你的钱。” 可看到那张卡,俞思还是流了泪,这就是她此行过来的目的了,可元霜却主动拿了出来,她心中的抗拒感反而更重了。 她不能这样。 如果真的要了这笔钱。 她成什么人了? 段寒成已经给了她最好的工作,如果不是为了做手术,她不会落魄贫苦到这个地步,可钱想想办法是凑的出来了,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要元霜的钱。 “我不能要这笔钱。”俞思又还了回去,“方姐姐,我知道你是想我过得好,可我还没有到需要借钱的地步。” “我过几天要跟寒成出省一趟,可能要三四天才会回来。” 这才是元霜给钱的真正目的,“到时候如果你有什么事,我恐怕不能帮忙,所以这笔钱你还是收下吧。” “我不能要。” 可惜俞思态度坚决,她放下了元霜的卡,像是逃命似的,快速离开了餐厅。 回到住处。 看着桌上被团成团又抚平的孕检单。 这个孩子不能要。 既然不要就必须做掉,可她竟然连做手术的钱都凑不出来,元霜拿出钱的那刻,她是自尊像是顷刻粉碎了,要谁的钱,她也不能要元霜的钱。 她可是差点害了元霜跟段寒成。 知道无路可走了,也明白联系江誉是下下策,可她还是打了电话出去,接通的瞬间,俞思坐直了身子,她抱着膝盖,刚哭过一场,整理了情绪,言简意赅。 “给我钱,给我一笔钱,我就再也不缠着你了。” 话一落。 电话被挂断。— 为了去英州。 元霜早三天就收拾行李做好了准备,晚上又去了段寒成那里,检查他的行李,将他装进行李箱中的衣物翻找了一遍,接着坐在地上无奈叹息。 “段总,段董,段老板。” “怎么了?” 段寒成还在收领带,回头看着元霜托腮唉声叹气的样子,发自心底里觉得暖洋洋的,“怎么这样叫我?” “我们去英州又不是去工作的,你怎么都带成西服了?”元霜动手翻了翻他的行李,歪着脑袋,眼睛里神色有些狡黠,“你不是真的是去工作假装陪我玩吧?” “怎么会?” 段寒成走到行李箱旁,“是崔姨帮我收拾的,可能她以为我是去工作吧,我平常也很少穿别的。” 自从年少开始接手家里的产业,学习怎么做生意开始,段寒成一向就是西装革履的,休闲装少之又少,有几次去打高尔夫野营骑马会换下西服,其他时间,一律套在这昂贵的皮囊之下。 可只有元霜看出来了他的疲惫,没想太多,便道了一句:“这些都拿出去吧,明天我给你买新的。” 段寒成有片刻的不知所措,毕竟置办衣物这些事情,理应是妻子来做,元霜没要那枚戒指,却早已进入了这个身份。 第641章 绝症也是活该 走之前元霜没忘记去杜挽那里,却没能见到她。 她去了杜父那里交接工作,小铃铛暂时交给了月嫂照顾。 元霜回去时难掩面上的闷闷不乐,段寒成总也不愿看到她伤心难过的样子,“杜挽那里有景南,你怕什么?” “有景南?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元霜知道,杜挽心里还没真正接受景南,不然也不会在这样艰难的状况下,也不接受他,“不过我们也就离开不到一周,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早这样想不就好了?” 段寒成想要靠近她,双手忍不住搂住了她的腰,靠在她脊背上,“放心,这里如果有事,秦和会通知我的。” “我知道。” 元霜回头,摸了摸段寒成的下巴,“你呢?都安排好了?” “早安排好了。” 段寒成去亲元霜的手指,她往后缩着躲开,却又像是故意在引他似的,“干嘛?” “你说呢?”段寒成不让她躲,干脆抓住了元霜的手指放到自己唇边,不让她躲开,主动权也握在了自己手里,“你真当我是好哄的?” 元霜像是逗宠物那样,用手指蹭着段寒成的唇,“我可不会哄人,你不好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分明知道的。 段寒成是常跟周嘉也在一起,可他洁身自好,算起来也只有元霜一个,他所有的欲望都在她身上,可她的样子受了欺负总像是被亵渎,让段寒成不忍心。 好在元霜并不是那样娇滴滴的性子,她圈着段寒成的脖颈,手指擦着段寒成的发尾,“明早要赶早班机,快点行吗?” 还是有些累到了。 差点错过了航班。 元霜一上车便忙着补觉,段寒成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这一觉五个小时过去,到达了目的地段寒成才不得不叫醒了元霜。 像是还没睡醒,被吵到,元霜往段寒成怀里拱了拱,他无可奈何地轻笑,搂着她更紧,贴近她耳畔,“到了,难道要我抱你下去?” “别。”元霜顿时清醒了过来,伸手推开了段寒成,“我自己下去。” 房间是段寒成早就订好的。 迎面向着海。 其实元霜对海是有阴影的,毕竟曾经被谷薇那群人推到海里,自己的耳朵还因为从落海而失去了听力。 可有段寒成在身边,那种恐惧好像衰减了。 不光是元霜,段寒成也一样。 当初将元霜从海里救上来的人不是他,他始终是介怀的。 来这里也是两人约好的,谁都没有反对,站在阳台上便可以闻到海水咸涩的味道,元霜不知想到了什么,有泪在眼眶里打转,莫名想到了曾经向笛告诉过她,自己从没看过海。 她从孤儿院出来,为了活下去要做很多份工作,差点就要认回自己的亲生父亲了,生命却戛然而止了。— 元霜跟段寒成离开了睦州后手机便跟着关机了。 他们好似从没有这样独处的时间。 走在海边,元霜赤脚陷进沙子里,身子跟着变得轻飘飘的,身上都沾染了海水的味道,直到人慢慢离开了,元霜安静了下来,段寒成也一样。 谁都没有作声。 他捧着她的下巴,抚摸着她被风吹开的头发,接吻时全情投入,继而摸到了元霜的眼泪,他踩到了她为什么会哭,没有多问,低头吻掉了她脸上的泪珠。 回到房间,谁都没有主动去开灯。 黑暗里的燥热被放大了,体温跟着升高,伴随着房间外海浪的拍打声,元霜咬着牙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落出去,段寒成吻住她的唇,像是在安抚一个不安的小兽。 元霜很快平静了下去,也没有落泪了。 耳边却传来段寒成安抚的声音,“别哭了,别害怕,我不会再让那种事情发生了。” 她抱住了他,在他安慰性的话语里忍不住潸然泪下,她仰头,在昏暗的夜色里望着段寒成,“别再伤害我就好了,可以吗?” 她已经遍体鳞伤了,什么都禁不住了。 段寒成当然明白,这也是最好的时机了,他低下头,抵在元霜耳畔,“所以现在这样还不能要我戒指吗?马上就过时了,又要买新的了。” 元霜像是从悲伤的情绪里走出来了。 她弯着眼眸一笑,“连新戒指都买不起了,那我还真要慎重考虑考虑了。” “不是买不起。”段寒成极尽讨好,“你要多少,我都买。” 打不通段寒成的电话。 这里的事情便通知不到他耳边。 秦和没了主意,只好去找江誉,将白天看到的一五一十告诉他。 外面夜色很黑,景色霓虹斑斓。 江誉工作结束,正要离开,秦和匆匆赶来,推开了门,“你还在就好,你快去找俞小姐问问清楚吧。” “我找她干什么?” 俞思打了电话过来,跟他要了一笔钱,他的厌恶增加,再也不想见到这个女人了。 秦和这么说,他自然是反感的。 “我今天看到她了,在医院。”秦和走了进来,堵住了江誉的路,“你说她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我看她的样子好像很难受,本来想去问问的,又怕打草惊蛇。” “绝症那也是活该。” 江誉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秦和不禁怔住,“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心?不管怎么样俞小姐也是段总的表妹,他不在,就算不是因为感情上的问题,我们也应该去关心一下。” “要去你自己去。” “你……” 推开了秦和,江誉快步走了出去,眉头紧皱了下,想起了俞思借走的那笔钱,难不成真的是生了病,可就算是跟他也没关系了,但秦和说得对。 身为下属,告诉段寒成他的表妹生了病却是人之常情。 打不通电话便改成了发信息。 段寒成那条消息时正站在山下,他腿脚不好,却还是坚持要上山,山上的云明庙很灵,他是有所求的,不然不会在自身条件不好的状况下还来这里。 元霜扶着他,“你确定要上去吗?其实山下的风景也很好。” “山上更好,”段寒成笑了下,这才想起来俞思,“对了,俞思像是生了病,上去之前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 “她生病了?” 元霜并未往深处想,只当是感冒发烧,看了眼段寒成的腿,“先上去吧,不然我怕你熬不住。” 第642章 上来,我背你 山上风景很好,可对段寒成而言却是煎熬的一段路程。 他的腿不能在阴雨天过多使用,上山的台阶又密集,这里刚下过一场雨,空气中是有些潮湿的,这加重了段寒成的不适,元霜扶着他,却被他推开了。 “不用扶,我不是废人。” “我从没把你当成废人,我只是不想你太累。” 元霜再度握住了段寒成胳膊,他另一只手拿着手杖,要依托外物才可以一步步攀爬上去。 没走几步,段寒成冷汗直冒,面色也青了下来。 这个时节没有几个来爬山的人。 元霜扶着他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来,将包里的水拿给了他,“你快点喝点。” 段寒成刚接过水,元霜便半蹲了下来,手贴上了段寒成那只腿,想要给他按摩,他往后缩,眼神里充满了不知所措感,“别这样,我一会儿就好了,我不需要按摩。” “这是来之前景南教我的,你就不能让我试试吗?” 元霜在段寒成眼中看到了自卑和无助,他最不想被元霜看到自己的伤疤,更别说亲自抚摸伤疤,那个受惊躲开的样子,却引她怜惜,“我知道,如果算起来,这条腿是为我伤的。” “不是为你,你不用因此觉得自责。” “不是自责。” 趁着段寒成没注意,元霜的手已经放了上去,她低着头,掌心很认真地按着段寒成的小腿,想要替他揉走酸疼疲惫,“我就是想力所能及为你做点什么,所以你能不能别躲开?” 段寒成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下的酸泛滥了出来,“元霜,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我以前对你的所作所为,哪怕在一起后你对我颐指气使,或者是不在意我,我也是接受的。” “不在意你的话,我就不会跟你在一起了。” 这是真的。 元霜不想撒谎,早在段寒成为她不要自己的身份时,她就有所动摇的,她的恨与爱已经持平了,分不出高下。 “我好了。”段寒成实在不想元霜这么照顾他,他不想在她面前显得如此弱势,“我可以走了,真的不累了,景南教的很好。” 元霜的手被他拉着。 她抬眸,一动不动看着段寒成,眼睛里的情绪很复杂,看得段寒成有些心慌,“怎么了?” 话才出口。 元霜突然站起来,吻了下他的唇。— 山路还有一大半,段寒成的腿负担有限,必须走一段路就歇一会儿。 走到了中午,才走过了二分之一。 元霜将面包拿出来,跟他分着吃,哪怕是这么简单的午餐,她吃在嘴里也是甜滋滋的,看着段寒成还可以笑得出来,她一直是这么个单纯天真的性子。 只要感受到了爱,就可以掏心窝子。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扔垃圾。” 她拿着面包袋子走开了,消失在了繁茂的树林里,走了三分钟还没回来,段寒成捶着左腿,等得有些着急了,看着空荡荡的山林,有风吹过,树枝跟着动了动。 心下突然一空,好像预感到元霜出了事。 “元霜?” 段寒成站起来,往元霜离开的方向叫了一声,可没有人回应,他拿上背包和手杖去找,又想打电话,和山里压根没有信号。 这会儿天色又暗。 段寒成走得着急,害怕元霜出危险,声音喊得快要嘶哑了,才得到回应。 元霜夹杂着哭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段寒成腿上的疼顿时消减了,仿佛有着用不完的力气,二话没说朝着元霜的方向小跑了过去。 她坐在草地上,一只脚不像是被石头伤到了,正在流血,疼得眼泪直往下冒,抬头无助看着段寒成。 无声掉了三秒泪,突然朝着他扑了过去,紧紧靠进了他怀里。 好在她还在。 段寒成蹭了蹭她的头发,“这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想去扔垃圾,要回去的时候踩在一块尖锐的石头上。” 石头端很硬,竟然扎坏了鞋子,扎在了脚底板,元霜一步也走不了,一动脚就疼得不行。 段寒成松开她,主动去脱她的鞋子,想要查看伤势。 元霜伸手拉住了他的手,“别,肯定很脏,都是血。” “我会嫌你脏吗?” 她受了伤,他自责又心疼,看到那块血窟窿时,更是心疼地说不出话来,如果他的腿没有受伤,元霜也不会需要一直照顾他,更不会因为扔垃圾伤了脚。 将包里预备好的酒精纱布拿了出来。 段寒成侧了侧身子,将自己的肩膀递到了元霜唇边,“要是疼就咬我,我帮你包扎一下,我们下山。” “不行,都走到这里了,一定要上去。” 她很固执,眼睛里的坚定很强烈,不容更改。 段寒成拿她向来没什么办法,只好先哄着,“先处理好再说。” 她这个样子必然是走不了了。 元霜也知道。 闭上眸子,酒精触及到了伤口,火辣辣的疼痛传到了身体里,她疼,但不舍得咬段寒成,只好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他看着她苍白没有半分血色的小脸,呼吸都止住了,恨不得代替她承受这份罪。 可他没有办法。 “好了。” 轻轻裹上了纱布。 段寒成将东西收拾好放进了包里,一手拎着包,一手扯住了元霜,他调整姿势,背对着元霜,“上来,我背你下山。” “不要。” 元霜知道,他的状况也不好,怎么可能背着她下山,“你的腿还要不要了?” “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我还要这条腿干什么?”段寒成的语气重了很多,眼神也阴郁了下去,拉着元霜的手用了下力,“上来,我不想再重复了。” 看到她染了血的鞋子,他的心像是被刨开了。 这或许是一件小事,却证明了他的无能为力。 元霜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这种时候,她应该相信他的,“那我上来了,我可是很重的。” 段寒成此刻有多沮丧,元霜明白,减轻他负担和心里压力的方式,反而是将自己交给他。 “上来。” 脊背上有重量压了下来,元霜旋即搂住了段寒成,脸颊贴在了他的脊背上,语气更像是在哄他,“你可背好了,别把我摔了。” 第643章 我爱你更多些 分明是背了元霜,可段寒成却好似半点都不觉得累。 他的腿依然在疼,可一想到背上的人更疼,他的疼就什么都不算了。 没走一段路,就要回头去看看背上的人。 元霜一开始话很多,很担心他,段寒成没有拿手杖,走路时左腿要比右腿艰难一些,她几次想要下来,担心得不行,“我没事了,我可以自己走的。” 她内疚自责,要不是自己不小心受了伤,段寒成也不用背着她。 “别说话了,要快点下去送你去医院。” 伤口很深,要是感染了就不好了。 元霜看到了段寒成额头的冷汗,他因为用力,青筋凸起,微微喘着气,元霜跟着他一起难受,却又像是找到了依偎似的靠在他的脊背上,“对不起,原本可以爬上去的,现在又害你送我下去。” 段寒成掌心撑在元霜的膝窝,将她的重量都放在了自己身上,想要安慰,却不知要从何开口,腿上的疼变得剧烈了些,他咬牙硬撑,说什么也不能耽搁了元霜。 见段寒成不吭声。 元霜靠进了他的脸颊,观察着他逐渐变差的面色,“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 “可我感觉你身子在发烫。” 有风吹过去,带动了山里的潮湿,冷风吹到了段寒成身上,让他更加不舒服,不知过去了多久,就快下了山,段寒成几乎感觉不到左腿了,疼到几乎麻木了。 好不容易看到了山下的车子,段寒成步履维艰走过去,单手打开了车门,转过身让元霜坐了进去。 自己跟着进去。 沾到座椅那刻,铺天盖地的痛感袭来,从左腿蔓延,啃噬了他的全身,段寒成皱了下五官,接着强压下去,带笑看向元霜,“你怎么样,脚疼好些了吗?” “好多了。” 元霜连忙点头,她看着段寒成,急得快要哭了出来,“你的样子看上去比我糟糕多了。” “我没事。” 在剧烈疼痛之下,段寒成抬了抬胳膊,手抚上元霜的脸,手指拍了拍,像是安抚,“但就是有点累,我想睡一会儿……” 话才落,便疼到倒在了元霜的肩膀上。 最后一秒是山里的风声和鸟叫声。— 这几天是用来陪元霜的,不想这一陪还是陪到了医院里。 元霜的脚包扎过了,相比之下段寒成就要严重得多了,他背着她走了那么远的路,伤到了筋骨,旧伤复发,最近都不能下地走路。 这让元霜没办法不自责。 她等在段寒成床边,累到睡着,手却一直抓着他的手。 疼感消失了,段寒成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她,她的手很用力,不让他挣脱,感受到掌心里有了异动,元霜困意全散,就那么醒了过来,对上段寒成一双茫然却又愧疚的眸子。 “你醒了?” 元霜没注意到段寒成的表情,她起身要走,“我去找医生。” 段寒成一把将她拉了回来,他抱着她,不肯放开,却又如履薄冰,担心会让元霜讨厌,“我是不是搞砸了?” “胡说什么呢?”元霜轻轻推了他一下,“快起来,我要去找医生了。” 他不作声,陷入了铺天盖地的自责情绪里。 元霜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明白段寒成会自卑愧疚,可他曾经是多么骄傲的人,不该因为一条腿的关系就变得这么小心翼翼,“你只是腿脚不好,又不是瘸了,也不是只能坐轮椅,不用这样。” 她分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可还是选了他。 段寒成没有安全感,往元霜怀里钻了钻,她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好了,我真的要去找医生了。” 几天无法用腿的结果是段寒成不能接受的,这等于间接告诉他,这几天特地腾出来要陪元霜的时间白费了。 元霜却有着他没有的乐观。 “这又怎么了?”她给段寒成倒水,让他吃药,坐在他身边,“只要能在一起不就行了?” 其他的,她并没有很在意。 她不在意,段寒成却不能当作无事发生,他面上在微笑,心中的乌云却是怎么都挥散不开的,心不在焉了许久,元霜都看得出来,她的脚一样不可以走太多路,因为是新伤,还是疼的。 换好了药回来都要护士扶着。 看到了段寒成眼睛里的担忧,她回以微笑,“现在好了,我们都一样,都成了伤员。” 经过医生的允许。 元霜躺在了段寒成身边,抱着他的胳膊,陷入沉眠,可察觉身边的人醒着时,她又睁开眼睛,跟段寒成无声对视着,良久过去,他低头拨开了她额头的发丝,吻了吻。 “你知道吗?” “什么?” 先出声的是元霜,她是安静不下来的,总有话想要跟段寒成说,可一开口,眼眶里就蓄上了一层藏不住的泪水,“你背我下山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这是以前该有多好?” 如果没有发生那么多事情,元霜一定会感动,会无法克制地爱上他。 她现在一样是爱他的,只是这份爱并不纯粹,夹杂了许多其他的东西,因为发生过那些事情,元霜永远不可能无所顾忌地跟他在一起。 她在他的脊背上流泪,更多是因为确信了自己无法回应段寒这段赤诚的爱。 段寒成像是明白了元霜的话,他摩挲着她的耳廓,细声安慰,“没关系,我爱你更多一点,这样没什么不好。” “抱歉。”元霜跟他道歉,靠进了他怀中,听着他的心跳声,感受着他的悸动。 可有什么好抱歉的呢? 感情这事,本就不是可以对等的。 段寒成抱着她,想到多年以前,元霜坐在车里背对着他,隔着昏黄的灯和模糊的车窗玻璃,他看到了她脊背上的伤,若说他究竟是哪个时刻爱上她的。 想必就是那一秒钟了。 他无法想象,她那么一个娇气又金贵的大小姐,是怎么挨过了那些伤,走到了这里,她没有像任何人哭诉抱怨,独自吞咽下了那些苦楚。 抱着她遍体鳞伤的身体,段寒成心中痛了不下千百次,所以就算元霜爱的浅了一点又怎么样,“不用抱歉,我只觉得感激,你明白吗?” “感激什么?” 元霜的确不明白。 “你肯跟我在一起,这还不值得感激吗?”段寒成反问,眼神却又幽暗下去,“可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你就不能再抛弃我了。” 不然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出什么事来。 第644章 好了伤疤忘了疼 最后两天,元霜跟段寒成是在医院度过的。 从自责到消化了情感,段寒成接受了自己这个样子,元霜帮着他康复,扶着他走路,他差点摔倒,她急忙去扶,没能拉住他,两人一起倒在地上。 元霜压在段寒成身上,他痛得皱着眉。 “你怎么样了?” 元霜并没察觉,抓着段寒成,虽然担心,却忘了从他身上下去,逗得他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本来没事,你继续压着我,可能就真的废了。” 才反应过来要下去,腰却被段寒成拉住了,他仰眸看着元霜,像是起了逗弄她的心思,“这样坐着也行,我承受的住。” “走开。”元霜拉开了他的手翻身下去,又气又急地将他拉了起来,“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明天就要回去了,要是被江誉他们知道因为跟我出来你受了伤,背地里不知道要怎么嫌弃我。” “他们凭什么嫌弃你?” 段寒成坐了起来,“我的伤是我自己受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元霜心中的忧愁挥散不开,她起身,“我去找医生,你等着。” 见她走了出去,段寒成面色沉重了下来,趁着她离开的时间,给景南打了个电话。 不过是离开了三天。 睦州就出了大事。 这事大到段寒成没敢告诉元霜,要是让她知道,肯定不管不顾冲回去。 景南的声音干哑,像是一整晚没睡。 “怎么样了?” “一团糟。” 从小铃铛生下来开始,杜挽对这个孩子几乎算是疼到了心窝里,寸步不离地照看,她体弱,她就花一切精力金钱给她看病,给她买药,为了小铃铛,她可以失去自我,不去当大小姐,反而当普通的母亲。 可就是这样,这个孩子的失去,才会让她遭受灭顶的打击。 段寒成在犹豫是否要提前告知元霜,或是过些天再带她回去。 景南揉了揉干疼的眼睛,看到了袖口身上全是泪痕,那是杜挽的泪,她从没有哭得这么历害过,更没有掉过这么多的眼泪,这次算是将死的心都有了。 他不知该怎么安慰。 周嘉也也来了。 他疯了似地要动手,好在有人拦住了。 这些元霜都不知道。 她安心陪在段寒成身边,睦州翻天覆地的变化,都是瞒着她的。 “杜挽怎么样了?”段寒成又问。 他失去过孩子,知道那是怎样的滋味,说是世界坍塌都不为过,何况杜挽那么疼爱那个孩子,她的心情可想而知了。 “很不好。”景南想到了元霜,要是她也知道了这件事,情绪不会好过杜挽了,“元霜那里,你透露一点,免得她知道后受打击太大。” 周家里她没有亲人了。 算起来,只有小铃铛是她的侄女了,她对这个孩子也是疼爱的,本来这次出来就有所犹豫,怎么也不会想到不过离开了三四天,那么一个乖巧可爱的孩子就会消失。 “我知道了。” 元霜迟迟没有回来,段寒成想去找,可腿伤让他走不了太远。— 叫了医生,元霜要回病房的路上,撞见了一个怎么都没想到的人。 他们已经太久没有见过,也没有联系过。 相比起付清叙。 他算得上是在她最艰苦的日子里,第一个照顾她的,给她温暖的人,四目相对,元霜突然哑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了,倒是成济,先笑了一声。 “你怎么会在这里?” 睦州跟英州是有段距离的。 并且偏僻。 元霜张了张嘴,“你呢?” “我弟弟在这里看病。” 当年他舍弃了元霜,跟所有人一样,出卖了她,用她跟段寒成换了钱,就是用来给弟弟看病的,这些元霜后来也知道,说起来,他家里的悲剧跟她脱不了干系。 要不是为了她,他也不会坐牢,他家里更不会没人管。 元霜在他面前低下了头,更无力说些什么,想了许久,开口问的却是,“你还需要钱吗?我可以给你。” “你可以给我,是因为跟那个人在一起了吗?” 成济笑着,笑里却有些讽刺,“看来你真的忘了自己受过的伤害了,为什么要好了伤疤忘了疼?” “不是的……”元霜不知要怎么解释,她最痛苦,被殴打伤害的时候,成济都是旁观者,他不过是关心她,她是理解的,“那些都是误会,凶手已经找到了。” “你把自己的疼痛和伤口忘了,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更不会记得。” 他没多说,眸子晦涩,瞥过了她,慢步走开了。 元霜在原地站了很久才回神,原路返回时,看到了段寒成在人群中匆忙寻找着她的背影,他很急,面上有着生怕失去她的恐惧,不管不顾地快走着,好似又忘记了自己的腿伤。 那些事应该过去了,一直耿耿于怀,谁也走不出来。 元霜换了个表情走过去,站在不远的地方唤了一声,“段寒成。” 闻声。 他背影一僵,慢慢转过了身子。 不等段寒成走过来,元霜已经主动走了过去。— 屋子里很黑,里面的人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了。 保姆敲开门,送了吃的东西。 杜母命令了杜挽不许锁门。 毕竟锁上门。 谁都不知道她会不会想不开。 杜父因为这事重病进了医院,公司里一堆事情,杜挽的魂魄却像散了,怎么都拼凑不完全了,每天就守着小铃铛的衣服,一离开,就吵着闹着要女儿。 杜家人都传,大小姐是疯了。 周嘉也来过几次。 这下杜母没有再拦,毕竟家里也没有要守护着的东西了。 “杜挽呢?” 周嘉也风风火火冲进来,杜挽伤心,他又怎么会不伤心,那也是他的女儿,他每天都在想着的女儿,打开了那扇门,看到了地上坐着的女人,他冲过去,一把攥住了杜挽的手。 “你起来。” “放开。”杜挽像疯了一样推搡上去,周嘉也被推倒,跌在地上,她恶狠狠瞪过来一眼,“我不想看见你们任何人,滚,都给我滚。” 周嘉也起身过去,他的愤怒怨恨一样不比她少,“你以为我想看见你?我早告诉过你,如果你养不了,可以给我养,我会照顾好她,结果呢?你把她交给陌生人,现在女儿没了,你在这儿哭有什么用?” “滚。”杜挽咬紧了唇齿,下巴在抖。 周嘉也刚来,景南紧跟着赶来,冲进去时两人正撕扯在一起,他迈步过去,拽开了周嘉也,一拳打了上去。 第645章 掉两滴泪也好 就快要落地了。 在回到睦州之前,段寒成要将杜挽的事情告诉元霜,免得她没有心里准备。 “元霜?” 段寒成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元霜迷迷糊糊醒了过来,眼睛半睁着看向他,“怎么了?” “醒醒,我有事要跟你说。” 段寒成太过与于心不忍了,可他必须告诉元霜,不然等下了飞机,她一定会怪他。 看到了段寒成严肃的表情,元霜揉了揉眼睛坐直,正色地看向他,“什么事?” “不是好事。”段寒成面上稍显悲痛,元霜像是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什么,心脏跟着往下坠了坠,他握住了她的手,像是在给她力量,“是有关杜挽的事情。” “杜挽姐家里的事?” 其实这么说也没什么错。 段寒成点头,元霜刚松了一口气,“家里的事怎么都是可以解决的,我会尽全力的。” “没用了。” 这三个字让元霜顿时像是被判了死刑,“究竟出了什么事,别卖关子了。” “是小铃铛。”段寒成垂下了睫毛,甚至不忍心去看元霜的表情,她自己没有孩子,因为前半生被迫害,一生可能都不会有孩子了,所以加倍疼爱小铃铛。 几乎当成了自己的孩子看待。 如果突然知道那么一个活生生的孩子没了,她该多伤心。 “你说话啊,小铃铛怎么了?”元霜抓紧了段寒成的手臂,心脏挤到了嗓子眼,快要呼吸不上来,就算段寒成不说,元霜也有了预感,可心里还是不敢相信。 一周以前,那分明是个活生生的孩子。 段寒成将元霜抱紧了怀里,声音绕在她的耳畔,“小铃铛没了,你别激动……” 怀里的人突然挣扎了下去,狠狠抓了把段寒成的肩膀,他好似感受到了,才会更紧地抱住了元霜,“我不敢告诉你就是怕你太激动,杜家已经办了葬礼了,杜挽的心情你应该了解……” 元霜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像是猛地被重击了一下,嗓子跟着失声了。 “你要冷静下来,杜挽需要你,你知道的。” 她知道。 她怎么会不知道,可情绪又怎么可能是那么好控制的。 “你想哭就哭出来,想打我骂我都可以。” 元霜拍打着段寒成,片刻后又平静了下去,她僵住了身体,靠在段寒成怀中,没有掉泪,却哭不出来了。 她不是杜挽。 她是经历过太多失望痛苦的,也失去过所有。 也许杜挽会先悲伤,可元霜不会,她死死盯着段寒成的眼睛,“怎么没的,为什么会没?” “景南说是杜挽找来的月嫂玩忽职守,小铃铛……身体本来就不好,发了烧,她却嫌麻烦没有带到医院里,喂了药就睡了,结果……” 段寒成说得很清楚了。 可元霜不信。 “杜家那么多人,怎么会一个人都不知道?” 元霜摇着头,像是快要魔怔了,段寒成心疼不已,轻轻拍着她的脸颊让她回神,“先别想了,回去了我们再问清楚你别着急。” “我怎么能不着急?”元霜甚至能想到杜挽的状况,一定快要疯了。 这个孩子她要得多不容易,这才养了一岁多,小铃铛才会抿着嘴巴叫妈妈,怎么就能没了? 泪眼朦胧望着段寒成,看到了他无奈又痛惜的表情,元霜才想起来他是无辜的,她不该这么跟他说话,哪怕是告诉她这件事,他都要巨大的心里建设。 元霜突然泄了一口气,软着身子靠在座椅里,一声不吭着。 她这样子吓坏了段寒成,“元霜,你别这样,哪怕哭一哭,掉两滴泪也好。” 他怕她憋坏了。 元霜摇头,拿起盖在身上的毛毯蒙住了脑袋,“别说话了,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打了一架,两个人都受了伤。 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杜挽却消失不见了。 景南顾不上身上的伤,推开周嘉也便要去找人,周嘉也从后跟了过去,他拉住景南,嘴角还带着血,“你到底有没有摆正你的位置,今天失踪的是我的前妻,去世的是我的女儿,你凭什么在这里?” 对他再也忍无可忍了。 景南猛地推开他,他跌倒在地上,景南走向他,鄙睨的眸色是泛红的,像是爆发似的嘶哑了声音,“周嘉也,当初你娶杜挽,辜负她,后来有了孩子还让她伤心,可现在孩子没了,你懂这对杜挽而言是什么概念吗?” “你说对了,那是我的孩子,难道我不知道伤心吗?” “你现在是伤心吗?你是争风吃醋,是弄不清楚状况。” 跟他多废话一句杜挽就多一份危险。 景南深吸了一口气,“没了孩子,杜挽每天怕是都想着要寻死,你呢?你还来欺负她,你是怕她死得不够快不够透彻吗?” “死有什么大不了的?”周嘉也站了起来,逼近景南,又忍不住嗤笑,“她死了,我马上就跟着去,正好我们一家子能在地下团聚了。” 景南又打了他一拳,“混蛋,你有没有想过,杜挽也有资格为自己而活?” 不再跟他废话。 景南冲出去找人,在路上接了段寒成的电话,可传过来的声音却不是段寒成的,元霜的声嗓很冷,像是凝固过又解冻,却还是冰冷的,“杜挽姐呢?” “不见了,我正要去找人。” “你告诉她,不要寻死,小铃铛的死绝不是偶然,如果她想知道真相……就别死。” 这么多人,只有元霜跟景南明白,小铃铛没了,杜挽一定会跟着去死,能够留住她的东西少之又少,但有关小铃铛的事情,一定能够留住杜挽。 不用多说,景南立刻明白了,“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让她死的。” “除了这个,我还有事想要问你。”元霜无视了段寒成担忧的眼神,开门见山问到:“我要照顾小铃铛的保姆的地址、电话,所有信息,我会去找她,弄清楚小铃铛的死。” 景南见过那个中年保姆,看上去憨厚老实,却成了孩子小铃铛的凶手,“不用知道地址,她被拘留了。” 第646章 让小孩子安静的药 为了元霜,段寒成卖了人情,不等申请,元霜便可以直接去见那名保姆。 看得出她情绪很糟糕。 段寒成斟酌字句,“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可不管怎么样,都是可以解决的。” “怎么解决?” 元霜不喜欢段寒成这话,算得上是厌恶了,“小铃铛可以回来吗?那是一条命,你告诉我可以解决,除了偿命,我想不到其他解决的方式。” “我知道……” “你不知道。” 元霜眸子很干,泪流得太多了,她死死盯着段寒成,“你根本不可能像我一样伤心,这点我明白,可我如果我告诉你,我答应你的求婚,现在我是你的妻子了,那死的那个一样也是你的小侄女,这样你明白吗?” 段寒成开口想要说话,却被元霜打断了。 “哪怕是这样,你所感受到伤心不过是我的三分之一罢了。” 拿开了段寒成的手。 元霜推开车门进去,一次头也不回,她那个样子,像是真的要一个保姆偿命似的。 这些天联系的人一直是景南。 段寒成这才想起来要打电话给周嘉也。 算起来他是杜挽的前夫,是小铃铛的父亲,一些细节,他应该了解得更清楚才对。— 那名保姆唯唯诺诺,被拘留这么多天了,问起事发当天的状况,仍然坚持那一套说辞。 可面对元霜的质问,她哆嗦得更厉害,话都说不利索。 “……反正就是,小铃铛发烧,我没在意,喂了药就去睡了,天亮了。” “闭嘴。” “你喂的根本不是退烧药!” 元霜克制着自己不崩溃下去,她直视着保姆的眼睛,“法医已经鉴定出来了,你给她的根本不是退烧药,是安眠药。” “不可能的!”保姆摇着头,“真的是退烧药,是我找的土方子,我真的没想到……” “什么土方子,谁给你的?” 元霜步步紧逼,逼问着小铃铛死亡的真相,那是个才刚来到这世上一年多的孩子,从生下来父亲便不在身边,一年多以来体弱多病,连平静日子都没过几天。 元霜身为姑姑,在她降生的一年里,经历了太多,因而鲜少看望。 曾以为以后有的是机会,可以看到她长大,甚至是成为亭亭玉立的姑娘,任谁都不会想到,这个孩子会在自己两周岁生日的前三个月死亡。 她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却不敢掉下来,更不敢被发觉自己的脆弱。 保姆显然是被元霜这个样子吓到了,半晌不敢吭声,元霜凑得更近了,那样子像是要拉她去给小铃铛陪葬,让她大气都不敢出,“你以为我是杜挽,是那么好欺负的性子吗?” “方小姐,我真的……” “你现在还有机会说出真相,如果等我自己调查出来,那你就是共犯,共犯你知道是什么罪吗?”元霜的声音快撕开了,声调里夹杂着仇恨的味道,“听明白了吗?” “方小姐……” “我问你答,明不明白?”元霜一天一夜没睡,在飞机上哭了很久,却又不敢发出声音,生怕被段寒成听到,可看到这个可恶的女人,看到了害死小铃铛的侩子手,早早建立起来的防线坍塌成了废墟一片。 看到她的样子,像是还不死心似的。 元霜转念想到了段寒成调查来的消息,这或许是她最后的筹码了,“你是不是有个在上大学的儿子?” “方小姐,你别去找他,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保姆慌忙低下头,悔恨之余流了泪,“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你千万别去找他,我求你了。” “你也是有孩子的人,怎么忍心害死一个一岁半的女孩儿?” 元霜深吸了一口气,维持着理智那一面跟她交流,“我只问你,你口中的土方子,究竟是谁给你的?” “是一个女人。” 这下她片刻也不敢犹豫了,张嘴便出道出了实情,“小铃铛体弱多病,总是要上医院,那天我嫌烦,就埋怨了几句,那个女人听到了……她,她就问我要不要能让小孩子安静的药。” - 结束了跟周嘉也的电话。 元霜也从里面出来了。 隔着车窗,段寒成看到她像是失了魂魄走了出来,下台阶时明显有一愣,接着摔倒在了地上,忘记了去遮挡脸部,头撞在台阶上,有血流了出来。 段寒成心惊肉跳了瞬,忙开门走过去,将元霜扶了起来,“怎么不看着路再走,快去医院。” 元霜像是感受不到疼似的,“不用,我要去林家。” “去林家干什么?去医院。” 她不吭声了。 袖子上沾了血,掀开了沾血的眼皮,睫毛上是粘稠的血迹,她在模糊的视线之中辨认着段寒成的样子,又突然像是受了巨大的委屈似的,“我要去林家,现在就要去……段寒成,我要去段家。” 心突然像是被挖开了一块。 段寒成束手无策,面对这个女人的眼泪时,他总是半点办法也没有。 “好,我马上就送你过去,别哭了好吗?”段寒成擦掉了元霜的血和眼泪,恨不得代替她感受痛苦。 不知她在里面问了保姆什么。 更不知道她听说了什么,可看着她这个样子,别说是去林家了,就算是刀山火海,段寒成也是要陪着她一起去的。 林家在睦州也有深厚的根基了。 这么贸然闯进去是不好的。 可段寒成哪里顾得上这么多,好在他的面子,林家人还是要给的。 这个时间林家没什么人。 保姆引着他们进去,余光看到了元霜额头的血迹,“我家先生不在,我已经去通知太太了,稍等一下……只是,方小姐的伤需不需要处理一下。” 段寒成原本是按着元霜的手的。 可她却突然站了起来。 “我是来找林小姐的,麻烦你,叫她下来。” 这个语气并不客气。 保姆愣了下,“你找我们家小姐,是有什么事情吗?” “你让她下来。” 不等保姆解释,楼上的声音传了下来,林绫站在旋转楼梯上,身上还穿着真丝的睡裙,像是没睡醒,面色红润,望着楼下时,被元霜额头的伤刺了下。 有慌乱从她眼底闪过,稍纵即逝。 很快便归于了平静。 “方元霜,你找我?” 第647章 一命偿一命 因为是清早,林家很安静,醒来佣人都没几个。 林绫站在楼梯上,那表情像是在欣赏什么,以前她还会客气地叫元霜,可跟周嘉也翻脸以后,她便破罐破摔,伤心了好几天,闭门不出。 也是最近才知道。 周嘉也跟杜挽的孩子没了。 她恨不得拍手叫好。 只道是报应。 可元霜的到来打破了林家的平静,在看到林绫一瞬间,她死灰的面上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也许别人看不到,可段寒成却是感受得到的。 他站起来,拉住了元霜。 “有什么要问的,直接问就好。” 他是想提醒她,无论如何,绝不能动手。 可元霜怎么可能忍得住。 小铃铛已经死了。 如果只是问,林绫怎么可能会承认是她害死了小铃铛,这个女人恶毒狡猾,从一开始出现在周嘉也身边,设计利用了周嘉也的弱点破坏了他跟杜挽的婚姻,后来又害了杜家。 差点让杜家破产,小铃铛也差点被送到周嘉也身边。 种种,都足以证明这个女人的心机深沉。 到今天,她竟然害死了小铃铛。 看着他的样子,最后一道心理防线被攻破,元霜再也无法维持一分的理智,她挣脱开了段寒成的手,冲上了楼梯,快步走到了林绫面前,在她的笑容僵住的瞬间,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 脚下是旋转楼梯。 她想也没想,直接将林绫推了下去。 楼下保姆跟段寒成都凝固住了一秒,保姆捂住了嘴巴,段寒成先一步冲过去,他知道林绫这一摔会让元霜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林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要是她死了,或是残了,就算他付出全部去保元霜,她轻则也是要坐牢的。 林绫的一声惨叫冲破了林家清晨的死寂,她脸朝地,在楼梯上滚过了几圈,就要摔倒地板上时,是段寒成冲出来,阻止了重伤的可能性。 他抓住了林绫。 在最后一刻,没有让她摔倒地板上。 可她脸上,身上都有了血,多处受伤,被段寒成抓住时,便疼到昏迷了过去。 元霜却站在楼梯上,那是林绫刚才站着的位置,可楼下,是段寒成,她的表情和林绫的表情很相似,像是目的达成后的痛快,可她的痛快里,多了悲伤。 - 林父知道女儿被人从楼上推下来,受了伤,送去了医院。 林母守在林绫床边哭,一见丈夫过来,拉住他的手便开始哭诉,“你一定要给林绫作主,那个姓方的是什么东西,她是要杀林绫啊,你没看到女儿浑身是血的样子……” “好了,别哭了。” 相较与林母的感情用事,林父更注重的是利益和这件事情带来的影响,他在来之前,已经被段寒成的人接过去,跟他见了面,也知道了前因后果。 比起心疼女儿,林父更担心的是那个小女孩儿的死,究竟跟林绫有没有关系。 如果真的有。 不光是段寒成,还有周家,杜家,都会与林家为敌,就算杜家不足为惧,可这么多年来,周家早将周氏做了起来,等他们联手,在睦州哪还有林氏的容身之处。 何况段寒成对方元霜的怎样的感情,哪怕他跟段寒成不算相熟,可在段氏的有熟人的,也是听说过的。 可林母才不听这些。 “所以你就不打算给女儿做主了?” 从他的话里,林母分辨了出来,这个薄情的人显然是怕了那些人,她突然站了起来,“你配当父亲吗?当初林绫跟周嘉也好,是你支持的,我说了那是个结了婚的男人,不让她接触,你宠着她,现在把人宠坏了,又不负责了!” “你闭嘴,杜家那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才是林父这趟来要问的,可话一出口,他就看到了自己妻子心虚的目光,“到底跟林绫有没有关系,你最好一五一十告诉我。” - 有段寒成出面,元霜才没有立刻没抓起来。 可她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林绫这种人惩治不了的,唯一方式就是以恶制恶。 “你不用管我,不管是什么惩罚,我都认。”元霜额头的伤口都结痂了,有了血块,发丝黏在里面,生在白皙的皮肤上,很是扎眼,她低着头,像是有些麻木了,“你不用在这里陪着我了,我去自首。” “你究竟把我当什么?” 段寒成不禁觉得好笑,元霜冲进林家的样子,推林绫摔下楼的勇气,这些他都看在眼里,他想责骂她的冲动,又知道在这件事情里,想要维持冷静太难了。 “我理解你想要替小铃铛报仇,可等筹够了证据,送林绫进监狱,不比这样好吗?” “进监狱?” 元霜是打过官司的。 她知道那是一段多么漫长的过程,也知道这中间,会多少次听到小铃铛死亡的过程,这对她,对杜挽和周嘉也,都是钝刀割肉的折磨,“为了向笛姐的死,我打了整整七年的官司。” 泪洗刷着流了下来,对她而言,那几年担着杀人犯的罪名,受折磨欺辱,被误解辱骂,都是官司的一部分。 她眼眶里充盈了泪水,像是回想起了那段时间自己有多难过痛苦,每一步都是在揭旧伤疤,她知道那有多痛,“杜挽姐是什么样的人我了解,如果等到打官司,林绫会怎么用小铃铛的死刺激她,你不会明白的。” “……” “你不知道失去一个孩子,对一个母亲而言是怎样毁灭性的打击。” 看到元霜这个样子,段寒成想起了他跟元霜失去的那个孩子,心像是被刺穿了下,“所以,我们的孩子没有的时候,你也是这么伤心吗?” 她沉默了下来。 “我理解你想替小铃铛报仇,可你也应该理解我,我也不想你因为要为了她报仇,自己受伤。” 他们的心情是一样的。 可元霜怎么可能控制得住自己。 “林绫那里,我会去处理。”段寒成始终如一,就算是豁出了自己,都不会让元霜坐牢,“我送你去杜挽那里,最近你不要出来了。” “为什么?” 哪怕段寒成用心了,可元霜还是不答应,“我要林绫付出代价,小铃铛死了,摔下楼算什么?我一定要她一命偿一命。” 第648章 只有两条路可选 杜挽是在海边被救下来的。 景南早年学过游泳,冒着被海浪冲走的危险将杜挽从海水里捞了上来。 她呛了太多水,送到医院,昏迷了一整晚才醒了过来。 掀开眼皮。 多希望看到的是天堂,和在天堂等着她的小铃铛。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是医院。 这里是杜挽最熟悉的地方。 小铃铛在世时她一周就要来两三次,那时看着女儿难受发烧,像一个烧红的小团子似的躺在她怀里,嘟囔叫妈妈。 她心疼的好几次掉眼泪。 每天都在祈祷老天爷可以发发善心,她愿意替女儿受过,是她要强行生下这个孩子,如果有报应,她愿意一力承担,只要再三个月,小铃铛两岁了。 她的病就会好很多,她可以像其他小孩子一样,出去玩,可以养她一直想要的小猫。 为此,杜挽加倍工作,想要撑起杜家,顺便告诉她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没有他,她们母女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可这些全部随着小铃铛的逝世破灭了。 没了她。 她还活着做什么? 口鼻被海水淹没时,杜挽是欣慰的,可她还是被救了起来,预想中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小铃铛趴在她身上咿呀咿呀叫妈妈,可什么都没有,房间安静到呼吸声都被放大了。 景南算了时间,知道杜挽该醒来了,没有带护士,一个人走了进来,拉开椅子在杜挽床边醒来。 她缓缓闭上眸子,谁也不想看见。 “我知道你想死,可你死的时候只想到了小铃铛,可你想过叔叔阿姨吗?他们身体都不好。”景南知道,这种话对现在的杜挽来说是最没用的,“不想他们,你想过元霜吗?” 杜挽唇角动了动,她想问,这跟元霜又有什么关系? 景南仿佛猜到了,便不跟她打哑谜,直接道:“为了给小铃铛报仇,她差点被抓起来了,可你却要去寻死,如果让她知道了,应该会后悔吧。” 听到报仇。 杜挽睁开了眼睛,眼底是清明的。 景南知道,别的事情她都可以不管,也可以去死,不要自己的父母,可为小铃铛报仇,她一定会想要知道前因后果的,“在你跳海自杀的时候,元霜已经弄清楚是谁害死了小铃铛,难道你真的不想知道是谁吗?” - 找来了秦和带元霜去处理伤口。 段寒成私下独自找到了林父,这件事如果他们不报警,是可以私聊的,毕竟林绫没有性命之忧。 在段寒成面前,林父气势低了下去,自知林绫背后干了什么,自然理亏,“等林绫醒来了,我会问过她的意见,再决定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理,方小姐那边……怎么说?” 虽然理亏,可表面上还是要装成占理的那一方。 毕竟在他人看来,现在还是元霜的错,她出手将林绫推下了楼,这怎么都是犯罪的行为。 “林董,这里没有别人。”段寒成的笑容里太过阴沉,像是早已有了筹谋,“元霜推了林小姐,这当然是她的不对,可林小姐没有死,但元霜的侄女死了。” “那个孩子的事情,我听说了。” 林父低下头,做出了悲痛的样子。 段寒成可不喜欢看人演戏,“我想,等林小姐醒了,你的确可以问一问她,究竟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杀了一个一岁大的孩子的,不过我更想问问您,又是怎么教出来一个这么残忍恶毒的女儿,如果今天换作死的是林小姐,你也会要元霜偿命吧?” 他的口才是一流的。 又常年跟在段老太爷身后,商界的肮脏手段见多了,也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利益换不来的。 “死的是周杜两家唯一的孩子,你可能觉得他们不足为惧,但方元霜是我的妻子,所以死的那个,也是我的侄女。”说了这么多,铺垫得也够多了,段寒成直言道:“如今,摆在你眼前的只有两条路,为了女儿,跟我们鱼死网破。” 林父当然是不愿的。 眼眸瞬间像是苍老了很多。 “还有一条路呢?” “让林小姐偿命,几家安好。” 段寒成说的是偿命,不是自首。 法律可以判林绫多久,二十年还是无期,这都不够,他要的是偿命。 这也是元霜的诉求。 “我可以让她去自首……”林父妄想偷换逻辑,以此保住女儿的一条命。 可段寒成没那么蠢,他直接打断了他,“不是自首,是偿命。” 二者之间的区别,他们都了解。 “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段寒成站了起来,眸底充斥着鄙夷,“究竟要怎么选,全看您。” 林父紧张了一瞬,指尖陷进了掌心里,抬头望着段寒成,“段总,你不能不给人活路,林绫她……” “林小姐给人活路了吗?” 段寒成一直要求元霜要冷静,却没想到连他也做不到,“那只是个孩子,还不到两岁的孩子!” 手机在口袋里不安分地响着,是秦和来的消息,他看住了元霜,却没想到周嘉也不知从哪儿得到了消息,已经赶去了医院,扬言要亲手为小铃铛报仇。 段寒成跟林父一同去了医院。 在病房门口看到了周嘉也。 他消瘦了很多,保安挡在门口,不让他进去,他也不闯,倚着墙壁,嘴角噙着一丝晦暗的笑,“我可以不进去,可我不进去,那个贱货也是要死的。” “周嘉也。” 段寒成走了过去,面色是一般的阴沉。 可周嘉也看到的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林父,就是那个人,曾经像卖女儿一样将林绫推销给他,才会有了今天。 周嘉也表情猛地一变,嗤笑了一声,迈开步子,朝着林父走了过去,段寒成拉住他,“你干什么?” 他像是听不见了。 小铃铛没了。 杜挽要去死。 他的女儿没了,妻子也不是他的了,他要的就是同归于尽罢了。 甩开了段寒成,周嘉也走到了林父面前,一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僵了下神色,“嘉也。” 周嘉也面上在笑,眼底却尽是冷意,他弯腰,附耳,对着林父一字一句道:“你终于来了,你的女儿害死了我的女儿,那我也要当着你的面弄死她,你可不能缺席呢。” 第649章 是我没教育好女儿 外面那些声音林绫都听得见,她醒来了,身上有多处骨折,忍着疼,正缩在母亲怀里,紧紧拽着她的衣领。 她抬头,泪眼朦胧。 “妈,他们想把我怎么样,会杀了我吗?” 林母将她搂在怀中,抚摸着头发以作安慰,“别害怕,有我在,那些人伤害不了你。” 林绫紧张地直发抖,她知道周嘉也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真的被找到了证据,证明是她害死了小铃铛,别说是周嘉也了,就连方元霜都不会放过她,方元霜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背后的那个人。 段寒成在睦州是怎样的存在,林绫是知道的。 她必须要承认自己是冲动了。 那天在医院看到小铃铛保姆,只不过是心血来潮,又想到了周嘉也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才会骗了她,拿维生素骗她说是退烧药,她也没想到,那个保姆竟然真的信了。 还因此害死了小铃铛。 没错。 她不是有意的。 做好了自我的心理建设,林绫突然拽住了母亲的衣袖,她睁大了眼睛,像是找到了活下去的方法,“妈,你去,你帮我叫周嘉也进来,我有话跟她说,我可以解释的。” “别犯傻了,我已经跟你舅舅说了,让他找机会把你送出国。” 自己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她很了解。 那些人只要加以逼迫。 林父一定会就此抛弃林绫,现在唯一可以让女儿活下去的方法就是将她送出国,等风头过了再接回来。 可林绫却对周嘉也抱有幻想。 她不信他会不听她的解释就要了他的命。 何况这么多人在场。 周嘉也有再大的权力,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 “妈,我不要出国,我不要过那种东躲西藏的日子,”林绫面上都是泪痕,想到一会儿就要见到周嘉也了,她抬手擦了擦眼泪,推着母亲的胳膊,“妈,你快去叫他进来,我真的可以解释的。” “林绫,傻姑娘,别犯傻了……” “你快去。” 拗不过女儿。 林母走了出去。 门外的状况很糟糕。 林母站在门前,她是见过周嘉也的,一眼认出了他,“嘉也……周,周先生,林绫叫你进去,说是可以跟你解释。” 林父面色骤变。 “谁让她起来的,她自己干了什么错事还不知道吗?等她好了就去自首!” 他这番话看似是在责怪林绫,可段寒成听得出,这分明是在为自己的女儿找活路,去自首,找最好的律师,钻法律的空子,入狱后在减刑,有的是办法活下来。 可如果交给了段寒成或是周嘉也处理,那么林绫能选的只有一条路,就是死。 “可是林绫说她可以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我怎么会生出她这种猪狗不如的女儿,连那么小的孩子都忍心去骗!”林父大声咒骂着,若是换了其他人,或许就被唬住了,可周嘉也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他冷笑一声,无视了林父的那些话,径直往房间走去。 一见他要进去。 林父面如死灰,他迈动僵硬的步子追了上去,堵住了周嘉也的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跪在了周嘉也面前,膝盖狠狠撞在了地上。 不等众人反应,他竟然弯下腰,朝着周嘉也磕头,一下,两下。 额头磕红了,这把年纪,又流了泪,跪在一个小辈面前,颜面尽失不说,尊严也跟着荡然无存了,可尽管如此,他也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嘉也,我知道是我没教育好女儿,你要一命偿一命,我来偿——” “滚开!” 周嘉也的下颌绷紧了,哪怕这样,也没有丝毫心软的意思,死的是他的女儿,他怎么可能就这样善罢甘休。 前些天,他还在替小铃铛准备两周岁的生日。 可生日还没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没了。 他要怎么可能不痛心难过? 可林父却再次重重朝着地上磕了过去,林母没有去阻拦,而是侧过身在偷偷抹泪。 “只要你留林绫一条命,你要多少钱,你要我的命,哪怕是再卸她一条胳膊腿都可以,只要让她活着……我求你了。”林父朝着地上磕过去。 除了林绫母亲,其他人都是一脸漠然。 包括元霜。 她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据她所知。 当初杜家的危机就有林父的参与,他就是太宠女儿了,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才会有今天,可现在才知道后悔,未免太迟了一点。 转过身去。 元霜没有再看下去。 可目光所及之处,却看到了赶来的杜挽。 景南搀扶着她,她来得匆忙,身上还穿着病号服,上身裹着针织外套,整个人单薄瘦弱得像是一张纸,远远站着,看着林父在给周嘉也磕头。 良久后才活动腿脚,朝着这里走来。 元霜怔怔道了声:“是杜挽姐。” 闻声,段寒成跟着一同看去了,果真是杜挽。 她失魂落魄,走来的每一步都极度缓慢,半响后所有人才注意到她,周嘉也抬眸望着她,林父跪着转身,额头上都是血,一双苍老的眸子里遍布了血丝。 可他却好像是看到了希望。 毕竟在所有人的认知里,女人都是要心软很多的。 可高兴了没有一秒钟。 杜挽站在他面前,好似是腿一软,跟着跪了下去,干涩的眸子里全部空洞了,林父跪向周嘉也,她便跪向林父,景南没有去扶,他知道,现在是杜挽一个人为小铃铛讨公道的时候。 任何人都无权插手。 “杜小姐。”林父喃喃了一声。 “林叔叔,你跪下,我也可以跪下,你要用自己的性命换女儿的性命,这多好?”杜挽没有哭,她眼瞳里满是不理解和茫然,低下头,她又是一笑,“可我呢,我也想用我的性命换回我女儿的性命,我可以吗?” 林父头上的一抹刺红进了杜挽的眸子里,一行泪从她的眼睛里流了出来,“你下跪磕头,赔上家产和性命都要救的人是杀人犯,她杀了我的女儿,你可以舍得这些东西救她,你觉得我会为了这些东西让我女儿枉死吗?会吗?” 第650章 试着寻找出路 她的反问声剧烈,包含着一个母亲深深的控诉。 所有人呼吸都窒住了。 有那么一个瞬间,元霜几乎快要站不住,段寒成及时扶住了她,她身体很无力,更痛苦的明白了一件事,如果林绫一命偿一命死了,杜挽也不会活下去了。 那是她的女儿。 只要替她报了仇,她这个做母亲的就会去找她了。 这是杜挽的执念了。 面对她的控诉,林父再也说不出话来,他仰眸,像是将最后的希望押在了周嘉也身上,毕竟对周嘉也而言,或许利益要比已经失去的女儿重要的多。 可这次他输了。 所有人都以为周嘉也没有那么爱这个女儿,他们都错了。 周嘉也是豁出去的,哪怕他要坐牢,他也要杀了林绫偿命,“谁的命,多少钱,都换不回我女儿的命,我一定要林绫下去跟我女儿道歉,明白吗?” 他弯腰。 将跪在地上的杜挽扶了起来,他摸到了她的手,那样冰凉,半丝温度都没有,她是被人从海里捞上来的,原本命悬一线,听到找到了害死小铃铛的真凶,才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在这等着,我进去。”周嘉也轻声细语,含着泪的眸子里都是怜惜,“别胡思乱想,我会给咱们的女儿一个交代的,知道吗?” 整理了下杜挽鬓角的发丝。 周嘉也望向了元霜,她像是明白了什么,慢步走了过去,扶住了杜挽。 “看好她,等我出来。”— 外面的动静那么大,林绫不可能听不到。 她知道,这就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如果周嘉也愿意心软给她一次机会,她就能活下来,可如果不能,那她只有死路一条。 从床上下来。 林绫忍着腿脚上骨折的疼站在周嘉也面前,她挤了挤唇想要笑,周嘉也阴沉着面色走过来,眉宇压得很低,步至林绫面前,抬手便打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太重,打得她短暂失聪,跌倒在地上,嘴角蔓延出了血迹。 周嘉也在她面前缓缓半蹲下来,抓住她的头发,逼近了她的脸庞,更为清晰地记住了这张脸,这张害死了小铃铛脸庞,分明很美,却又美得可怖。 “你……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林绫快要哭了出来,眼泪落在了周嘉也的手上,可他嫌脏,“记得,死后见到了小铃铛,要跪下跟她道歉,不过你这种人,死了都是便宜你。” “嘉也,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真的……” “我会弄死你,然后告诉你亲爱的父母亲,我不是有意的。” 手从发丝里脱落了,周嘉也甩开她,“我现在给你两个死法,一,立刻从这里跳下去,二十八楼,想来摔下会成一摊肉泥,二,等我们走后,你主动去自首,记得手里带着刀,供诉完自己的恶行后,把刀捅进自己的心脏里。” 这两个死法都不好看。 林绫都不想要。 周嘉也给了她第三条路,“你也可以选择挣扎,毕竟林家在睦州也不是小门小户,你可以找你的叔叔伯伯,舅舅姑姑救你,试着寻找出路。” 林家一定是这样想过的。 周嘉也猜到了。 “如果有幸赢了,我也会不计代价,跟你同归于尽,可如果输了,我会让你爸妈跟你一起,给小铃铛陪葬!” 林绫坐在地上,狠狠打了个冷颤,她知道,完了。 一切都完了。 可直到这一刻。 她还是不服输。 趴在地上,眼泪掉在地板上。 林绫望着周嘉也的背影,想到跟他刚认识时,他还需要靠着妻子娘家才能生存下去的男人,是她,她对他一见钟情,不在意他是个有妇之夫,她求父亲帮他。 如果不是杜家跟林家。 周嘉也是撑不住周氏的,可现在,他却要她死。 不甘心在放大。 林绫咬紧了牙关,女人对待爱情,还是想要求一个结果,哪怕已经没有意义了,“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没有。”周嘉也可以肯定地回答她,“对你,只有利用。” 林绫没有立刻死心,“对她呢?” “她是我的妻子,在我这里,一直都是。”— 累了,心也死了。 杜挽靠在元霜怀里,分不清是昏迷了还是睡着了。 将她送回了医院,由景南贴身照看。 元霜多叮嘱了几句,“杜挽姐醒了一定要告诉我。” “我知道了。” 景南从段寒成那里听说了,元霜为了这件事做了很多,如果不是她,林绫不会这么快被揪出来,“你快回去吧,你也该休息休息了。” 正要走。 景南想起了什么,上前两步站在元霜面前。 小铃铛事情一出,所有人都乱了,这会各自都有了冷静的时间,景南才想到一件事,“我知道你累了,按理不该告诉你让你胡思乱想的,但在小铃铛的事情之前那几天,我看到了俞思。” “在医院?她病了?” “不,是在妇产科。” 这事是私密的。 可景南毕竟是这里的医生,只要问一句,还是能问出来俞思是做了什么手术的,“她原本是要做手术的……可临时又不做了。” “大手术?”元霜眼角还挂着泪痕。 景南忽然后悔告诉她了,“不,是流产手术。” 坐在副驾驶上,元霜连眨眼的速度都放慢了很多,段寒成只当她是还没从这件事里缓过神来,这很正常,毕竟林绫还没死,她没选择跳楼那条路。 至于会不会去自首后再自杀,也是不确定的。 林绫一天没死,这件事就不算结束。 “你回去之后先睡一觉,醒来有任何消息我都会告诉你的,我要先回集团一趟。”段寒成看了眼时间,不光是元霜,他这两天也没合眼,忙着看住元霜,私下跟林父谈条件。 离开了这么些天,江誉跟秦和那里早就忙作一团了。 他必须过去。 元霜知道他忙,俞思虽然是他的表妹,可这件事没必要这个时候让他知道,在小铃铛的事情上,他这个准姑父做得够多了,“不用了,你直接回去吧,我自己回家。” “我送你。” 段寒成斩钉截铁,不容商量。 “你不用担心我。”元霜眸子里的红褪去了,看向段寒成时,多了层柔情,“你帮了我很多了,我要是再给你惹麻烦,岂不是太没有良心?” 第651章 妈妈不要哭 梦里很混乱。 杜挽在一片花海里醒来,画面闪动,再次睁眼又变成了一片沙滩。 有一双软白的小手抓了抓她的脸,稚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猪猪妈妈,还不醒来?” “……” “妈妈是小猪,快起来陪我玩。” 是小铃铛吗? 杜挽努力睁开眼睛,循着声音看去,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在冲着她笑,那模样不用分辨,几乎是第一直觉,那就是小铃铛,是长大后的小铃铛。 泪水突然涌了出来。 小铃铛坐在沙滩上,手里拿着贝壳在晃,“妈妈快看,我捡的,漂亮吗?” 杜挽动了动嘴巴,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她好着急,她很想回应小铃铛,她要告诉她,只要是她捡来的都漂亮,妈妈好想她,好想抱一抱她,问问她还疼不疼,难不难受。 可她动不了。 小铃铛低头凑到了她面前,忽然咯吱一下,又好奇地撅起了嘴巴,“妈妈怎么哭了,妈妈不要哭……” 她胡乱地给杜挽擦眼泪。 “这个留给妈妈,不要哭。”她站了起来,头发从杜挽的面上掠过,她想伸手抓住自己的女儿,可发现手中却是一团沙,沙迷了眼睛,她一痛,终于发出了声音。 是哭声,伴随着喊声,“小铃铛,你回来……” 可她走了。 杜挽总算接受了这个现实,小铃铛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大口呼吸着,被眼泪呛住了生息,她醒来时身旁坐着的人是景南,景南并不诧异她的反应,“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杜挽怔然了几秒,与他四目相对,沉吟片刻后,突然捂着心脏,撕心裂肺地哭了出来。— 回去换了衣服洗了澡,元霜躺在段寒成的床上,伴着他的气味睡了一觉,定了时间,醒来后刚好是俞思下课的时间。 约好了。 她要去见她一面。 有杜挽的事情在前,元霜本是精疲力竭的。 可不管怎么说,俞思是段寒成的表妹,她怀孕了,并且准备做掉,元霜不能不管。 没等走出那扇门。 段寒成便回来了。 推开门,看到黑暗里元霜茫然坐在床头,心事重重的样子,段寒成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他走过去,掌心扶住了元霜的后脑勺,低头吻向了她柔软细腻的脸颊。 吻到下巴耳垂才停住。 “林绫那里我派了很多人监视,她绝对跑不掉,这点你可以放心,别这么不安,你也体谅体谅我好吗?” 他会担心她。 元霜点头,压下了心里层层叠叠的情绪,“你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 “回来换个衣服,晚上有应酬。” “跟谁一起?” 小铃铛没了,气氛冷了好些天,人人面上都是心如死灰的严肃,段寒成站在床边回眸,冷峻的侧脸上显露了一丝柔和的调子,“怎么,查岗?” “是啊,查岗。” 元霜坐过去了一些,从后搂住段寒成,靠在他的腰上,“说嘛,到底是谁?” “江誉,还能有谁?” 段寒成是新秘书是个女人,可她怕段寒成怕得要命,所以这些是应酬,都是江誉陪着去,在喝了酒神志不清的状况下,段寒成也只会信任江誉和秦和。 “他最近忙不忙?” 这个问题像是暴露了什么。 段寒成又是那样敏感的人,他回头,不由分说一把抓住了元霜的下巴抬起来,审视似的观察着她,“你关心他干什么?我可是累了几天没合眼了,你不关心我还要去应酬,关心他忙不忙?” 元霜一把推开了段寒成的手,“我不过就是随口问问,紧张什么?” 松开了手,元霜从床上下去,站在地上,她从行李箱里拿了衣服换上,“我要出去一下,晚上就不回这里了。” “不行。” 外面是什么状况,段寒成不会让元霜在这种时候还要离开,“林绫还没做出选择,可她是死定了,要是她想要鱼死网破找个人垫背怎么办?” 元霜想到俞思,做不到置若罔闻不管不顾,“你想的未免太多了些。” 段寒成走了过来,一把掐住了元霜的腰,不顾她阻拦,身后就墙壁,她退无可退,靠着墙被迫接受段寒成铺天盖地的吻,这吻激烈,似是爆发了这些天压抑的情感。 元霜偏过头想要躲开,段寒成不给她躲避的机会,又掐着下巴将脸转了过来,趁着元霜挣扎的时候撬开了牙关挤进去,想尽办法要占有得多一些,更多一些。 “好了……” 元霜一出声就被段寒成吻了下去,“段寒成……” 没别的办法。 她心一横,朝着段寒成唇上咬了口,他吃痛退后,捂住了唇,血沾在了指尖上。 元霜拧着眉,揉了揉被吻麻的唇,“你有完没完,我马上要迟到了。” “你去见谁?” “俞思。” 元霜没撒谎。 听到是俞思段寒成神色才柔和了一些,“见她而已,迟到就迟到,可这两天,你必须住在这里。” “凭什么?”元霜没时间跟他磨了,“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我先走了。” “这么说你答应了?” “除了答应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在爱里,本就是相互包容,段寒成包容了元霜的冲动,替她收拾烂摊子,他只不过是想要她留下来,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她自然也会答应。 “那要我送你吗?” 段寒成是声音追在身后,元霜摆了摆手,快速下了楼,走出院门时,看到了坐在车子里的江誉,她敛了敛神色中的审视,慢步走过。 二十分钟后段寒成才下来。 晚上要去酒局,唇上的伤口却过于明显了。 他坐进车里,江誉一眼便看见了,“段总,你这……” “没事,开车。” 启动了车子,段寒成扫了江誉一眼,让他顿感如坐针毡,“……怎么了吗?” “你最近跟元霜私下联系了吗?” 他将方元霜看得多重江誉是了解的,他又怎么敢私下跟元霜联系,“没有,这些天我一直在工作。” 段寒成还是有些不解,“那她怎么会突然问起你?” “问起我?”江誉回想起了元霜刚才的眼神,跟着想起一件事,“会不会是……俞思联系了我,她知道了?” “俞思?” 段寒成眸光斜睨到了江誉身上,这才想起之前江誉发信息告诉他俞思像是病了,在山上受了伤,回来时又出了小铃铛的事情,俞思便被抛诸脑后了。 要不是元霜提起,连他也要忘了俞思了。 他好奇问起:“俞思联系你做什么?” 江誉没有隐瞒,可谈起来时,语气冷了许多,“要钱。” 第652章 你说他疼不疼 等了很久俞思却没有准时赴约。 好在元霜知道她的住处,找了过去,她不在家里,元霜便在门外等着。 她坐在门外的台阶上。 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了下去。 俞思十一点才回到家中,上楼时被台阶上的那抹身影吓到,后退了一步,脚步声惊动了元霜,她抬眸看去,“俞思?” “方姐姐。” 俞思上前去将元霜扶了起来,她在这里坐了太久,双腿已经麻木了,活动了下腿脚,才跟着俞思走了进去,“不是约好一起吃个饭吗?你怎么没来?” “我有点事情耽误了,本来想要给你打个电话的。”提起来,俞思面上浮现了愧疚,“手机又没电了,害你等了这么久。” “没关系的。” 元霜坐了下来,看了眼她的新家,这里自然是比不上俞家的小楼的,可俞父走之后便派人将俞家小楼锁了起来,不允许俞思住,显然是要将她逼到绝路上去了。 俞思为了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 元霜又观察了下她的身材,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怀孕了,可景南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她没敢告诉段寒成或是江誉,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自己来问一问俞思。 “你坐下,我有事想要问你。” 拉住了俞思的手,元霜带着她坐了下来,“你最近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啊。”俞思这几个月经历了太多的磋磨,家里的背叛和倒台,心上人的决裂和分歧,哪怕是对段寒成,她都自认是有错的。 从前的明媚阳光再也看不到了。 现在只有沉默寡言。 元霜不喜欢她这个样子,可她又明白,有些事情既然发生了,就不可能不放在心上。 俞思回答时低下了头,元霜知道,她兴许是在撒谎,“这里没有别人,你大可以跟我说实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真的没事。”俞思笑着,企图要转移话题,“你不是跟表哥去玩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她很努力地在强颜欢笑了。 可元霜看得出来,那是假的,不是她真正的笑容,毕竟她原本单纯澄澈的眸子里,就只剩下无尽的悲伤了,“俞思,我提前回来是因为我的小侄女去世了,我很后悔,我不应该离开这些天的。” 说着,她垂下眸子,酸涩感在心中扩张开来。 俞思抓了抓她的手,“怎么会这样?” “所以我不希望你有事情瞒着我,你明白吗?” 说来说去,问题还是在她的身上。 俞思抿了抿唇,却不知道要怎么告知元霜,可元霜已经算是知晓一二的,她不再废话,直接猜道:“你是不是怀孕了?” “方姐姐……” 俞思有错愕和慌乱,也算是间接回答了元霜,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看到她的表情,元霜便已经可以百分之一百确认了,她突然站了起来,影子落在了俞思身上,像是有重量似的压在她,“你怎么不告诉我们,你是打算偷偷做掉?江誉知道吗?” 俞思没有钱,怀了孕连补品都买不起,那天想要去做手术拿掉这个孩子,可结果便是要上手术台了却又舍不得。 没敢告诉俞淮,也不敢告诉江誉跟段寒成。 她是打算自己解决的,可说到底只是一个小姑娘,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解决的了? 元霜亲自来质问,才是真的让她慌了神,“方姐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舍不得拿掉,可我知道他恨我,这个孩子他肯定不会要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无助地抓住了元霜的手,俞思眼泪汹涌,楚楚可怜望着她,“要是让我爸爸知道,他肯定会让我去死,或者再也不认我,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俞思含着泪的样子入了梦,元霜一整晚都没睡好,不停地惊醒,掌心的冷汗湿了薄薄的一层。 段寒成很晚才回来。 他从后抱住元霜,有些诧异,“你身上怎么是冷的?” 元霜睁开眼睛,昏黑的墙壁,像是哑然了没有回答段寒成的话,段寒成身体不好,本来不应该喝酒的,可今晚的酒局有些重要,他还是多喝了两杯,这会儿正有些醉,神智不清。 听不到元霜声音,加上白天唇被咬破,本就有些愠怒,这会儿怨气上头,不管不顾掐着元霜的下巴,强迫她转过身来。 她挥手正要反抗,胳膊便被按了下去。 段寒成抬起她的脸身上浓烈的酒精味道扑至元霜鼻腔,她被吻得喘不过气,身上的冷意褪去了,腰被掐得生疼,扑腾着腿脚想要反抗,可段寒成到底是最熟悉她的人。 三两下便让她顺从了下去。 元霜冷白的皮肤透出了绯红,她靠在枕头上,云里雾里似的,什么都看不清了,眼前反而是当初她要拿掉孩子,段寒成像是疯了一样。 最后孩子没了,传言他跟易凝又有了孩子。 她不否认那刻自己是撕心裂肺的。 可段寒成又何尝不是。 也是那次之后,她跟他再也不会有孩子了,所以看到杜挽失去孩子,俞思想要拿掉孩子,她才会感同身受的伤心,这么想着,眼泪便掉了下来。 段寒成摸到了,身上动作停了下来,却让元霜更为难受了。 “怎么了?”他轻言细语,像是再次恢复了理智,“我让你不舒服了?你知道那些天我受了伤,回来又一直忙。” 不管怎么说。 他到底是个男人。 可段寒成却是误解了元霜,她突然抽了抽气,扣住了段寒成的肩膀,翻身坐了上去,睡裙从身上滑落,不等段寒成看清楚,元霜便又弯腰腰,像是一只寻求安慰的小动物,扑进了段寒成的怀中。 他回抱住了她,吻了吻她的耳垂,“别难过了,我知道你喜欢小铃铛……如果你想要,我们可以领养一个。” “你说他疼不疼?” “谁?” 元霜突然又不答了,剧烈而疯狂的暴雨后,身体又平复下来,心跳也跟着缓慢了,声音却极度悲伤道:“我们的孩子,我们那个没成型的孩子,他走的时候,疼不疼?” 第653章 你跟我提那个孩子? 等待了一周。 没等到林绫去自首,所有人都以为她就要拿林家的所有资本跟周嘉也斗个鱼死网破了,可她又宣称要跟杜挽见上一面。 周嘉也得知后拒绝了。 他打电话给景南,话里很急,不断叮嘱,“不管怎么样,绝对不能让杜挽跟林绫见面。” “可是杜挽说她答应,这怎么办?” 话筒里沉默了下来。 这些天他是煎熬的,无颜再面对杜挽,以后哪怕死了,都没脸去见一见自己早逝的女儿,他的所有希望,都押在了怎么让林绫偿命上。 因此。 就算抛弃所有身家,都在所不惜。 “景南,我跟林绫相处过,我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周嘉也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一是冤枉了元霜,二是跟林绫发生了关系。 其一毁了元霜,其二毁了自己的家,害死了小铃铛。 他语调肃冷许多,一字一句都努力要让景南记清楚了,“她已经是必死无疑了,提出要见杜挽,无非就是想用小铃铛的事情刺激她,让她对她动手,到时候好拉一个替死鬼。” 林绫在想什么,周嘉也都猜到了。 “她失去了小铃铛,正是伤心的时候,要是受了刺激,动不动手另说,如果精神被刺激错乱了怎么办?” 周嘉也是想得很多,可这些不是没可能的。 景南难得赞同了他一次,“你说的是对的,我会拦住她们,不会让她们见面的。” 元霜在房间里,正陪着杜挽吃药。 “那个女人居心叵测,见不见,她都会死的。” 她也是来劝杜挽的。 杜挽猜到了,她当然知道,可自从做了那个梦后,她像是看开了很多,甚至可以勉强对元霜笑一笑,“这些我当然都知道了,可我就是想亲口问一问她,为什么舍得害死那么小的孩子?” “心肠歹毒,哪里会有理由。” 林绫那个人从一开始就来破坏他们的,抢走了周嘉也,让小铃铛失去了父亲,周嘉也的心思都在女儿身上,又因为杜挽那样警告了她,她会心声恶意,也算是正常。 杜挽的笑中有了苦意,“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再让我好好想想,好吗?” “好。” 元霜心疼杜挽,抬手替她整理头发,她跟元霜惺惺相惜,自然也听说过,她曾经也失去过孩子的事情,跟着想到了周嘉也,“你最近见到你哥哥了吗?” “提他做什么?” “我怨他恨他,可小铃铛是他的孩子,他也应该是伤心的。” “这个杀人凶手就是他引来的,他没资格伤心。” 元霜才不像杜挽那样心软,在她看来,周嘉也就应该跟着一起死了赎罪偿命才对,可杜挽哪里舍得,她的声音又细又温柔,哪怕失去了孩子,生活一团糟了,还是怀抱着最温和的心对待他人。 “别怪他了,他一定很自责。” 说完。 杜挽又轻描淡写补充了一句:“你转告他,以后我跟他,就不要再见面了。” 看似淡然,却杀伤力极强。— 因为小铃铛的死,元霜周遭的气氛都是悲伤的,好些天都是如此。 段寒成看着心疼,尽量抽出些时间陪她,可好几天都是一样,元霜很久不曾笑过,早出晚归,就连跟他在一起的时间都缩短了很多,他想要压制自己的情绪,可还是没忍住,拦住了元霜。 “你又要去哪里?” 元霜正在换鞋,踩着的是一双高跟鞋。 段寒成的语气是不好,可还是半蹲下来,给她穿鞋,便穿便问,“我不是想要管着你,我是怕你还伤心走不出来,一直这样总也不是回事,你说呢?” “林绫一天不死,我的确是一天走不出来。” “她不是过些天就要去自首了吗?” “可她坚持要见杜挽姐一面。” 因而已经拖上了很多天,段寒成像是察觉了什么,“所以你现在是要去哪儿?” “去找她。” 别人可以任由她这么拖下去,元霜不行,再这么下去,杜挽一定会答应跟林绫见面,到时候还不知道要出点什么事情,杜挽又是那样被动的性子。 于其拖到那一天,不如元霜主动出击。 段寒成半蹲着,手上停住,面色跟表情一同变了变,起初他理解小铃铛是元霜的小侄女,小铃铛突然没了,她伤心难过是正常的,可已经半个月过去了,那到底是别人的事情。 “你去了然后呢,你觉得林绫会听你的?” 段寒成站了起来,他本就比元霜高一个头,她换上了高跟鞋也才到他的耳垂高度,看着他还需要仰眸,被他这个样子吓得往后退了下,“她不会听我的,可总要收敛了。” “元霜,这事跟你关系不大,我相信嘉也会自己解决,你不该屡次三番插手。” 段寒成一手压在了元霜的肩膀上,他低着头,跟她双眸对视,“上次你把林绫推下楼,站在任何一个角度来说,你都是仁至义尽的,这次不准去了。”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决定。” 元霜想要拿开段寒成的手,他却反手又按住了她,情绪上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波动,“死的是小铃铛,是杜挽跟周嘉也的孩子,不是你的,当初我们的孩子没有的时候,你的伤心连今天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他是真的怒了,也在宣泄自己的怨气。 可偏偏捅到了元霜最脆弱的创伤处,她昂高了脖子,像是被激怒了,“你跟我提那个孩子?当初我们是什么关系?那时候你娶了易凝,你是别人的丈夫,我有了你的孩子算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段寒成的第一段婚姻。 如果不是元霜提起,他恐怕要忘了易凝了。 “从有了那个孩子开始,我就巴不得他去死,你竟然拿他跟小铃铛相提并论,不觉得可笑吗?” 她说起话来还是那样的尖锐,让段寒成顿时遍体鳞伤,痛彻心扉,“可你那天晚上还提起了他……” “这又能证明什么?” 元霜用力甩开了段寒成的手,她拉开了门,背对着段寒成,像是沉了口气,“我是答应了跟你在一起,可这不代表你可以掌控我,更不代表我已经忘记了以前的事情。” “……” “有那个孩子的时候,是我最恨你的时候。” 第654章 不怕再死一次 拦不住元霜,段寒成只好通知了周嘉也。 坐在车上,他许久没有出声,江誉是最能与段寒成感同身受的人,他不知发生了什么,却猜得到,元霜一定是说了什么,才会让段寒成伤心成这个样子。 他合着眼皮,可眉头的褶皱却没抚平过。 再睁开眼睛,眸子有些红,像是要落泪的样子。 江誉看着太过不忍心,更无法想象,元霜究竟做了什么,段寒成已经足够坚韧了,都被击溃成这个样子。 “……段总,您还好吗?” “去林家。” 元霜可以那么对他,他却做不到对她狠心,“马上去。” 车子开了出去,江誉开的不快,更多是在观察段寒成,他一向寡言少语,唯独对段寒成是不同的,“段总,方小姐说了什么?” “没什么。”段寒成不愿再想起元霜那番话,她的声音在耳畔虚晃响起,他都忍不住要心绞痛一番,“你给林家透出点风声,如果林绫再拖着不去自首,林家也就别在睦州待着了。” 他很快从伤心的情绪里走了出来,一度沉浸在感情里是没用的。 只有林绫真的死了。 元霜才能放下这件事,也忘记那个孩子的死。 “我明白。” 江誉应了一声,“方小姐是因为林家的事情冲您发了脾气?” “算是吧。” 段寒成看向车窗外,眨了眨眸子,将忧愁压了下去。— 接完了段寒成的电话,周嘉也便赶去了林家。 他先到。 不顾门口保姆的阻拦冲了进去。 林绫的房间在楼上,元霜的车子停在门口,刚要开门,便听见了她们的争执声,其中林绫的声音最洪亮,“我就是要见杜挽,怎么,她怕了吗?连害死自己女儿的真凶她都不敢见,活该被欺负。” 元霜毫不客气,抬手打她,这样还不够,又冲上去抓住了她的衣领,她咬牙切齿,恨不得自己亲自动手,让林绫偿命。 “你真以为你这么拖着有用?” 元霜盯着她的脸不禁发笑,“醒醒吧,你继续拖下去,只会让整个林家跟着陪葬,如果你识相点,就快点去死!” “我凭什么要去死,那药又不是我拿给那个孩子吃的!” 到现在她还是不死心。 元霜忍无可忍似的,一把将她推到了窗户口,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她半个身子悬挂在窗口,再往外推一点她就会掉下去了,这下林绫才知道害怕求饶。 “你放开,我错了……我明天就去自首,你快放开,我求你了。” 她就要哭了。 元霜却没了理智,死死掐着,让林绫面色涨红,快要喘不上气被掐死时,身前一道力气猛地将她们拉了回去。 元霜跟林绫一起摔倒在地板上。 林绫差点被掐死,正趴再地上疯狂咳嗽着。 周嘉也赤红着双眸大骂,“你是不是疯了,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站了起来。 元霜一声不吭,只是盯着周嘉也,盯得他心底里发毛。 她不问别的。 却冷不丁来了一声。 “是谁让你来的?” “我让你回去,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二人还在对质争吵,身后的林绫却先站了起来,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原本想着要带着杜挽一起同归于尽,没想到方元霜三番四次搅局。 刚才她已经死过一次了,不怕再死一次。 害死了小铃铛,如果能够再带走方元霜,也算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毕竟她是杜挽最好的朋友,也是周嘉也的妹妹。 极快速地做了一番心里斗争。 林绫转身,抱着必死的决心,从枕头下将藏好的匕首拿了出来,趁着方元霜跟周嘉也都没注意到她时,突然直直朝着元霜扑了过去。 眸子一斜,周嘉也发现了林绫,危急时刻伸手将元霜拉开,自己侧身顶了上去,锋利的匕首瞬间刺进了腰中,鲜血染红衣物,滴落在地板上时,空气里凝固了两秒钟。 林绫捂着嘴,并没想到这一刀会扎到周嘉也。 低下头,周嘉也看到了身体里在淌血,哪怕已经疼到无法站立了,可一想到元霜还在这里,便尽力撑住了最后一口气,一步一挪,走到了林绫面前。 他腰部蔓延开鲜红的血,眼里是被仇恨蔓延吞噬的决绝。 在林绫看来,这一幕的他,就是来索命的恶鬼。— 不知为何,车子越靠进林家,段寒成心里的不安便无端地被放大了许多。 他开口催促,“快点,开快点。” 车子还没停稳,他打开车门,快步冲了进去,余光掠过了林家门口停放的车子,一台是周嘉也的,一台是元霜的,足以证明这两人都在里面。 走进了客厅,二楼却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接着是什么东西重重坠地的声音。 有保姆听见了动静跑去看。 死寂了两秒后,比惨叫声更惊惧的叫声迸发了出来,“杀人了,死人了——” 眉眼一动。 段寒成眼波狠狠一沉,没再停顿,迈开腿上了楼,他走得快时腿会疼,可这种时候也顾不得这些了,冲进了传出声音的房间,哪怕想过状况会很糟糕。 或许在争执中,林绫死了,受了伤。 或许是一地狼藉。 又或许,元霜也受了伤。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倒下的人会是周嘉也,他腰腹部插着刀,血止不住地往外流,元霜想要捂住伤口,却不知要从何下手,她坐在地上,扶着周嘉也,身上沾满了血。 余光循着门口的声音转了过去,空茫的瞳孔里顿时映入了段寒成的身影,他站定了两秒,没有动。 元霜不吭声,像是僵住了。 魂魄仿佛神游在外,沾着血的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不言不语跟段寒成凝视了良久,两行泪便毫无征兆砸了下来,那一哭,心碎的人却成了段寒成。 “别哭,我来解决。” 他慢步走了过去,用自己的袖子擦掉了她脸上的泪和血,“不用害怕,有我在。” 在元霜最后清醒的思绪里,听到的,还记得的,便是段寒成这一句有我在。 第655章 我女儿就这样白死了? 周嘉也伤得不算太严重,并没有危及到性命,那一刀原本是要扎在元霜身上的。 他替元霜受了,下意识便踢开了林绫。 因而刀伤不深。 可血的确流了很多。 元霜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要不是有段寒成在,她真不知道要怎么办好了,这会儿身上都是血,衣领上袖口上,没有一处是干净的,段寒成给她挽起袖子,擦干净了手上的血。 江誉已经去车里拿新衣服了。 元霜睁着眸子,恍然的样子像是不知道今夕是何年,段寒成像是在照顾小孩子,“不用害怕,医生说嘉也没大事,只要止血就好了,别担心。” “林绫呢?” 警察已经去了。 林绫是被抬出去的,虽然楼不高,可楼下是刚修好的鹅卵石地板,林绫的头撞在上面,当场摔了个血窟窿,再没了生息。 像是突然记起了林绫摔下去的样子,元霜在惊吓中颤抖了下,段寒成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忙将她搂进怀中,闻着她身上的血腥味道,跟着没了主张似的心疼。 却又不好责怪什么。 毕竟元霜也是为了杜挽,是为了自己的小侄女。 谁都没想到会这样。 段寒成接过了江誉送来的衣服,轻声安抚着元霜,“你去里面把衣服换了,要是身上有伤就尽快让护士给你处理,听话,先别哭。” 有他在,元霜没有那么慌乱。 她睫毛上挂着泪,模样瞧上去太过令人怜惜,此刻正是她最薄弱的时候,段寒成应该陪在身边才对,可他没办法跟过去,他知道,林家报了警,警察还在医院楼下等着抓人。 林绫死了。 这是林家的独女。 林父顾不得伤心,毕竟他是个商人,既然女儿已经死了,那么用这条命换最大利益就成了眼前的当务之急。 报警也算是胁迫的一种了。 周嘉也正在手术昏迷,且受了重伤,林绫坠楼而亡,在场的只有元霜安然无恙,她成了唯一知道真相,并且是最大嫌疑人,林家一口咬定是元霜将林绫推下了楼,并且在周嘉也阻拦时,给了一刀。 这么一来,她身上的罪孽就重了,杀人罪,伤人罪,赎罪并罚,如果真的坐实了,必然是要坐牢的了。 趁着元霜换衣服的时间。 段寒成找到了林父,他刚丧女,面上不见丝毫悲痛,反而更多的是算计,猜到了段寒成会来,看着他冷笑一声,道出了自己早早准备好的台词。 “段先生,我知道你在睦州一手遮天,早年间我也跟段老太爷见过,我敬佩老太爷的风范,可如果他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的重孙子是个纵容妻子草菅人命的人,不知道能不能死得瞑目?” 这番话侮辱性很强。 不光在质问段寒成,也牵连上了他一直敬佩的老太爷。 江誉在后听着都有些怒了,段寒成却不悲不喜,面无表情看着他,“林叔叔,要论起草菅人命,林小姐是不是更胜一筹?她的下场无非也就是两种,要么死要么自首。” 转过身。 段寒成不去看林父,面上带着点讽刺的笑意,“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无非就是女儿死了,但不能白死,知道我的妻子对我的重要性,便要趁这个机会向我索要些什么。” 这所有人都知道,可被段寒成这么说出来,无疑是戳破了那层窗户纸。 林父面上顿时显得不太好看,“林绫死了,我总要做点什么,如果段先生不愿意私了,我报警,也是天经地义。” “当然。” 段寒成没有反驳,他目光如炬,紧盯着林父,“但如果你把我当成那种可以随意糊弄,又可以随意威胁的人,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不相信元霜推了林绫又差点杀了嘉也。” “你不相信,现在就她一个活人了。” 林父嗤笑一声,“不是她还有谁,就算周嘉也醒了,她是他妹妹,她们站在一条阵线上,你认为警察会听他的?” “事实究竟是怎样,我相信警察会调查清楚。”段寒成知道,如果他这次被威胁了,那么就还有下次,下下次,所有人都会认为,元霜就她的把柄,到时候元霜也不会安全的。 “我还当段先生来是跟我谈条件,看来你也没有多喜欢自己的妻子。” “你真当我是年轻就可以被你随意拿捏了?” 对上林父逐渐僵硬下来的笑容,段寒成表情是自信的,“你报警是对的,正好让警察再查一查林小姐是怎么害死一个孩子,到时候传出去,你猜是我的妻子为了给小侄女寻仇名声难听,还是林小姐善妒,害死不足两岁的婴儿名声难听?” 到时候牵扯到的,就是整个林家。 不过三言两语下去。 二人的气势都变了,林父失去了一开始的那份自信,“所以你究竟要怎么样,难道真要斗个你死我活?段先生,你可是聪明人,你知道这是最不划算的买卖。” “我没有人任何要求,当然,我也不会另外赋予你什么,毕竟林小姐的死是她活该,是一命偿一命。” 段寒成一条活路也没打算给林父留,“倒是您,是您太贪心,妄图想用一个杀人犯的命在我这里换取些什么,不觉得可笑吗?” “段寒成,难道我女儿就这样白死了?” “她不死,白死的就是小铃铛!” 林父快要怄死,眼睛里血丝密布,段寒成却不再跟他多说,他这里警告过了,元霜那里还要他来安慰一番。 上楼时江誉跟在他身后,“段总,您真要做的这么绝,要是林家狗急跳墙怎么办?” “林家现在,连可跳的墙都没有。” 这点段寒成是很了解的。 林父这一套唬不住他,“除了认栽,他们别无他法。” 可这样的后果就是,元霜要被带走吃几天的苦头。 段寒成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江誉,“你去打点一下,元霜肯定要进去几天,让她过得别那么辛苦,要尽快想办法让她出来。” “明白。” 江誉点了点头,跟着段寒成上了楼。 洗手间的门打开了,段寒成站在元霜面前,表情肃穆沉重,元霜预感到了什么,换了衣服,洗过脸后她就清醒了很多,一死一伤,不管怎么样,她都是要去走一趟的。 “我知道。”不等段寒成开口,她先说了,“没关系,我又不是没在拘留所待过,有经验了。” 第656章 少自作多情 提前打点过,元霜不会受太多苦,可她刚遭遇了那样的惊吓,精神还处在紧绷之中。 在审问阶段还有些麻木。 有很多问题答不上来,情绪更是在崩溃的临界点。 过了一天才好了些,再次受审问时条例也跟着清楚了不少。 将前因后果原原本本道了一遍。 可没几个人会相信。 警察坐在她对面,对她的叙述进行复盘,“所以是你在跟周先生争吵时,受害人林小姐拿着刀子突然冲过来,周先生及时替你挡了一刀,在跟受害人搏斗时,不小心将她推下了楼。” 这的确就是现场的状况。 元霜低着头,这不是她第一次在这种地方,更不在是第一次接受审问,向笛死去那次,同样的场景,她面对过,当时年纪小,还会害怕,可现在,她不再像以前那么懦弱了。 “周嘉也是正当防卫,我一开始去找林绫,的确是想让她死,在我差点把她掐死的时候,周嘉也赶到了。” 这一点是符合验伤报告的。 毕竟在林绫的脖颈上,的确有元霜的指痕。 可这样的供词,显然是将自己给摘得干干净净了。 林家却又没有任何的证据表面林绫就是元霜推的,案子陷入了僵局,所有人都在等着周嘉也醒来。— 得知元霜被带走。 杜挽焦头烂额,又期盼着周嘉也可以早点醒来,好替元霜澄清,让她尽快出来。 不过几天,她就瘦了一大圈,什么都吃不进去,这些景南都看在眼里,跟着焦心。 “既然林绫不是元霜推的,她就不会有事。” 景南的语气是笃定的,并不是笃定林绫的死跟元霜无关,而是因为她有段寒成,有段寒成护着,她绝不会有事,“你也应该吃点东西,把身体养好,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杜挽站在阳台,面上的惆怅已经满溢了出来,眼眶里隐隐含着水光,她看向景南,“我是不是错了,我不该要求杜挽一命偿一命,如果不是我那样……元霜也不会受牵连。” 她就要苦了。 景南看着眉头跟着一皱,“我想元霜不会后悔的,她去找林绫,不止是为了你,小铃铛也是她的侄女。” “可如果她真的坐了牢,我要怎么面对寒成?”杜挽六神无主,没了方向,失去了小铃铛,家里的状况也不好,她能够相信的人只有景南了,她抓住了他的胳膊,“你帮帮元霜好不好,她很可怜,我真的不能让她因为我坐牢。” “我知道,你别着急。” 小铃铛死后,是景南一直陪在她身边,将她从海里救了上来,给她依靠和肩膀,不知何时,他已经成了她的必需品。 在这种时候,也是离不开的。 安抚了杜挽。 景南找到了段寒成。 “你不着急?” 段寒成看上去是淡然的,可一想到元霜一个人待在那种地方,不知道睡不睡得着,冷不冷,晚上会不会做噩梦,从前他不屑这些儿女情长,可如今闭上眼睛都是元霜惊恐的眸子。 “再着急又能怎么样?”段寒成垂着眸子,不想眼底的神色被看到,“周嘉也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醒?” 元霜已经在里面待了两天了。 周嘉也晚一天醒来,元霜就会晚一天出来。 “好多了,但还是没办法保持清醒地复述当天发生的事情。” 景南一只手搭上段寒成的肩膀,“元霜会没事对吗?需要我帮什么忙,你告诉我就好。” “听天由命。” 想起元霜那天过去前跟他吵的那一架,段寒成可是记仇的,故意强迫自己狠狠心,“就应该让她吃点苦,看她下次还敢不敢这么鲁莽。” “你真的舍得?” 景南可不信,“你还是尽快让元霜出来吧,不然你不着急,杜挽快要急死了。” 提起杜挽,段寒成眸光变了变,他是好心提醒景南,最近小铃铛去世,景南对杜挽的关照早就超出了朋友的界限,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你真的要跟她结婚?” 他这么问,反而让景南愣了下。 “你怎么这么直接?” “这叫直接,不结婚是什么?谈恋爱?” 这么说才是可笑。 尤其是对景南这些人而言,到了这个年纪,要么是听从家里的安排跟门当户对的女人联姻,要么独身找情人养在身边,显然杜挽两种都不是,那么只有一种,就是结婚人选。 可景南却有所犹豫,“小铃铛刚走,她是不会去结婚的。” “家里已经在催你了。” 结婚人选也替他安排好了,原本半个月前两家人就要见面了,可因为杜挽的事情一拖再拖,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知道。” 景南心烦焦躁,背过身靠在阳台护栏上,“你别告诉其他人,我想办法摆平就是了。” “你们的事情我是没时间去管的。” 怎么提前让元霜出来才是段寒成的当务之急。 景南刚走。 段寒成便接到了一通电话。 眼下的状况元霜是不能打电话,可碍于她状况特殊,尤其是在没有任何证据指向的情况下,是不应该这么扣押着她的,她刚跟律师联系过,在交涉下才联系到了段寒成。 看到元霜时,段寒成心脏被揪了下,可她却给了他一个笑,“本来是不想找你过来的,可我还是想跟你说一声,别因为我跟林家做什么交易,我没错。” “少自作多情了,我为什么要因为你跟他们做交易?” 段寒成拧着眉,像是听到了让他不高兴的事情,元霜的笑却没落下,像是在逗一个生闷气的小孩子,“还在生我的气吗?上次那样说,的确是我不对,我只是不想你拦着我。” “我没拦住你,结果你就闯了祸,早知道还不如拦着你。” 段寒成的语气更像是在责怪,责怪之余却又疼惜,“放心,很快我就可以让你出来。” “周嘉也醒了吗?” 说不害怕是假的。 这个案子复杂,活下来的是周嘉也,周嘉也又是她的哥哥,这么一来,二人证词的真假便有待考究,元霜自然担心影响警方的判断,“你告诉他,只要实话实说就好,不用因为我,添油加醋。” “你叫我来就是说这些的?” 段寒成又有了明显的怒气,可生过气后,又是无可奈何,“你就没有话想跟我说?” 第657章 听话待在我身边 一直在车里等着。 段寒成戒烟后江誉也就不在车里抽烟了。 他下了车,站在一旁,让风卷带走了那些烟草味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太杂,元霜冷不丁被拘留,原本他想要单独问一问她,有关俞思的事情。 俞思在他这里拿走了一大笔钱。 不知道是生了什么病。 总不能真的是绝症。 一根烟抽完。 江誉狠狠踩灭了,将燥意发泄在一支烟上。 打开了车门,段寒成却坐到了副驾驶上,江誉怔了下,转而上了车,正要启动时,却看到了段寒成不太健康的面色,瞬间惨白成了墙壁颜色。 “您要吃点止疼药吗?” 还以为是元霜说了什么让段寒成不高兴的话,可他投射过来的眸光却不太温和,跟了他这么多年,段寒成是怎样的,江誉还是了解的。 这不是对元霜不满。 这分明是对他不满。 “……段总。” 段寒成像是在考虑,在纠结是否要告知江誉,想到在里面跟元霜见面时,她楚楚可怜向他道歉,又一字一句严肃地告诉了他有关俞思的事情。 这些事情砸下来,纵然是段寒成,也有些分神了。 “你最近跟俞思见过面吗?”段寒成没有铺垫,丢下这么一句,江誉无心再开车。 他将车熄了火,隐隐觉察出来了什么,“她真的生病了,可就算是这样……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从她欺骗我开始,我跟她就没有关系了。” “不是生病。” 心底里是一团乱麻。 思来想去,段寒成还是停住了,“你就真的这么讨厌她?一点原谅的可能都没有了?” “没有。”江誉原则性极强,这点段寒成是知道的,“段总,您了解我,我最接受不了的就是欺骗。” “除却欺骗,对她也没感情了?” “没有。” “好。” 段寒成一向不支持用孩子去逼迫感情,既然江誉这么说了,他私底下安排俞思把孩子打掉就好,这件事没有其他人知道,只要他跟元霜守口如瓶,就不会闹大。— 约莫是知道了元霜的状况,周嘉也努力维持清醒,配合治疗,第三天时在医院做了笔录。 经过对比。 他的口供跟元霜的是对的上的。 段寒成私下找到了林家的佣人,不是买通,不过是叮嘱她要实话实说,一位在后花园打理花草的佣人在当天看到了是周嘉也流着血跟林绫拉扯,林绫才坠下了楼。 有了这些证据,加上段寒成给林父施压,元霜身上的罪便只有寻衅滋事。 过失杀人的,是周嘉也。 周嘉也愿意认罪。 可他伤势没有痊愈,暂时还只能留在医院。 小铃铛死时,杜挽是不打算再跟他见面的,看权衡之下,还是去了一趟,带过去的是小铃铛出生时周嘉也送给她的一对银镯子。 “我知道你心里是有女儿的,之前不让你见她,是我不好。” 说着便鼻酸了起来。 杜挽不知道女儿会早亡,如果早知道会这样,就不会拦着周嘉也去看小铃铛,更不会对林绫一再纵容,“这个算是她的遗物,她在世的时候一直很喜欢,天天都戴着,你拿去,留作念想。” 摸着那对小银镯,周嘉也的悲伤弥漫进了心底,也许坐牢,是对他的报应,也是他最好的结局,“害死小铃铛是林绫,可我也是凶手,我应该坐牢。” “我会去看你的。” “别来了。” 周嘉也掬出一个笑,他知道,他这个人生来就是没有爱的,玩弄感情,对待妻子和女儿都不负责任,他没资格要求别人对他重感情,“我不想被人看见我狼狈的样子,还有……景南会吃醋。” “我没有跟他在一起。” 周嘉也欣慰的表情中有苦涩,“那是因为小铃铛,不是因为我。”— 林父没有继续僵持下去,他知道,以案情来说,元霜迟早都会被释放,到时候会跟段寒成结仇不说,对他也没任何好处,他松了口,点了头。 半个月后周嘉也伤势痊愈大半。 元霜被释放。 出来那天段寒成亲自来接。 可他没有下车,隔着车窗,漠然地看着元霜一步步走近,他不下车,不开车门,元霜便站在车旁不上车。 等了三分钟。 段寒成降下了车窗,寒着面色,这些天他东奔西跑,为了找全证据,工作耽误了不知多少,她倒好,出来了还要摆架子,“上不上车?不上车就回去。” 他语气不好,表情也不好。 可他吓得住别人,吓不住元霜。 她呵笑一声,看样子就迈步就要回去,段寒成心一急,忙下车将她拽了回来塞进车里,摔上车门时余光掠到了元霜唇边的一丝笑意,那种狡黠的,胜利的,将他气得不轻。 “这下满意了?” 元霜不看他,将头偏向了车窗外,“不是让我回去吗?干嘛还把我拉回来。” “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段寒成将她的头转过来,看向了他,“我好不容易把你弄出来了,你还要回去?” “是你让我回去的。” “我让你待在我身边听话,你怎么不听?” 段寒成看样子是真的被气到了,元霜的气焰立刻蔫了下来,她坐过去了些,段寒成却又不再看她,扶着方向盘就要开车,手却被元霜拿了下来,“我跟你闹着玩的,怎么气量这么小?” 这些天段寒成是真的担心坏了,她倒好,没心没肺。 知道自己错了。 元霜主动靠在了段寒成怀里,手臂抱着他,回归到这个怀抱时多天的彷徨寂寥不见了,有的只是无尽的温暖,“是不是急坏了?我下次听你的,再也不冲动了……” 段寒成还没消气。 元霜却又说了让他郁闷的话,“可这次,我不后悔。” “你是在拘留所没待够?” 他这话元霜倒像是听不见似的,仰眸望着他,眼波流转,“对了,杜挽姐怎么样了?是不是在等我?” 段寒成不语,咬紧了牙关凝着元霜,像是要看穿她这双漂亮的眸子。 “怎么不说话?” 她刚抬手在段寒成眼前晃了晃,手腕就被他抓住,他像是突然发了疯,将元霜按到了座椅上,带着蓬勃增长的怨气堵住了她这张只会惹人生气的嘴巴。 第658章 别让我沾手 周嘉也伤势还未痊愈,还在住院期间,没有被扣押。 元霜还有机会去探视。 看到周嘉也,不由想起了那天,林绫拿着刀冲上来,周嘉也虽然在跟她争吵,却也是没有犹豫冲过来替她挡下了那一刀,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救了她一命。 元霜心情是复杂的。 周嘉也像是预料到了,他的腰部还裹着厚厚的纱布,艰难地想要去拿床头柜抽屉里放着的东西。 他拿不到。 元霜弯腰,将里面浅棕色的牛皮纸袋拿了出来,“是要拿这个吗?” “是。”周嘉也抬手接了过来,将里面的股份转让协议拿了出来,看着那些,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笑,回想起多年前,他是花花公子,父母亲都更看重元霜这个妹妹。 尤其是她的经商头脑,并不逊色与任何人。 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件事,现在掌管周氏的,不一定就是他。 出了这种事。 就算被判是防卫过当,那也是要坐牢的。 之后周氏没了人管,家里的基业怕是要受不住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交给元霜。 “我知道这个你不会想要,可你毕竟是周家人,除了你,我想不到其他任何一个可以真心护住周氏的人。”周嘉也将转让协议拿给元霜看,“这些我都不要了,以后我就是个阶下囚,不一定要判几年。” 元霜扫了一眼,就知道那是什么了,“我不要,你当我是什么?我凭什么要替你收拾烂摊子,更何况,我已经不姓周了。” 在真相大白后,元霜对周家,对自己父母亲的憎恨达到了顶峰,她宁愿姓方,也不把姓氏改过来,可见对周家恨到入骨,这些周嘉也自然也是知道的。 “你恨我,恨爸妈……” 周嘉也一激动,腹部伤口又要撕裂,更像是要渗出血来,他捂着伤处,望着天花板,忍不住好笑道:“或许这就是我们的报应,母亲死的时候连最后一眼都没能看到你,父亲更是至死都没能得到你的原谅,现在我要坐牢了……” “你觉得这算是报应?” 元霜嗤了声,“你们是我的亲人,却抛弃了我,因为没得到我的原谅就算是报应了?真正的报应是把我吃的苦吃一遍,当然,这也不够,真正伤害我的是亲人的背叛。” 那种滋味绝对不是皮肉之苦可以比拟的。 周嘉也偏侧过头,眼眸中含着泪光,“所以今生今世我们都没办法得到你的原谅了,我有这样的下场是我活该,可这些都是周家的产业,我宁愿给你,也不要被那些居心叵测的外人拿走。” “你难道忘记了吗?我也是外人。” 元霜不想接受那份转赠协议,她起身,半分犹豫都没有,“这些钱我也不想要,你捐了或是给杜挽姐都好,就是别让我沾手,我觉得恶心。” “元霜……” 她要走了。 周嘉也不能让她走。 他突然扯开了手上针管追了出去,腹部伤口已经被撕裂,隐隐有血渗透了出来,他咬牙忍着疼,可没追两步便摔倒在了地上,看着元霜的背影,他嘶吼着开了腔。 “方元霜!你嘴上说着不原谅,母亲死的时候你不回来,父亲的葬礼你不参加,对他们你这么狠心,可对段寒成呢?” 他像是气极了,也恨急了,手撑在地上,胳膊在发抖,“他是为你坏了一条腿,差点没了集团,可我不也替你挡了一刀,我不求你的原谅,只求你保住我们家的产业。” 见元霜背着身,无动于衷。 他再一次乞求。 “你一定要我像父亲那样跪下来求你吗?”— 为了庆祝元霜平安回来,崔姨做了一大桌子菜。 元霜坐在对面,敛眸思考。 饭菜的香味扑鼻,她却好像闻不到似的,段寒成跟她说话,她也没有听见,直到桌子被叩响了几声,“大小姐,你在想什么?这么着迷,听见我跟你说话了吗?” 元霜睫毛颤了下,才终于回神,“什么,你说什么?” “俞思。” 段寒成面露不悦,元霜从周嘉也那里回来就这个样子了,想来是出了什么事,段寒成没有追问,只是聊起了自己的事情,“俞思怀孕的事情,要尽早打掉,马上两个月了,不好收拾。” “收拾?”面上有挥散不去的阴霾,心中也是,元霜无疑将这脾气发在段寒成身上,可他的口吻太过冷漠,“在怎么样她肚子里的孩子跟你也沾亲带故,你这样说,是不是太绝情了?” “你怎么了?” 或许是周嘉也的话起了作用。 元霜轻易原谅了段寒成,可周母周父的忌日都不曾去墓地献上一束花,她是不是再次陷入了情感的漩涡中,而忘记了自我? 崔姨将最后一道汤端了上来,“可以开饭了。” 可话音落了。 对上的却是男女主人之中低沉的气氛。 元霜没控制住自己,拉开椅子,没给好脸色转身上了楼,崔姨愣在原地,看了看段寒成,又看向元霜的背影,“小姐这是怎么了?” “没事。”段寒成猜到必然是周嘉也说了什么,他一同跟着上楼,想要哄一哄。 毕竟周家出了这么大的事。 等周嘉也入狱后,周家就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了。 哪怕元霜口口声声不原谅他们,可毕竟周嘉也还是她的家人,段寒成只当她是伤心,推开房门时她正站在阳台上默默流泪,无声地哭泣更令人心疼。 走到了元霜身后,段寒成将拿来的披肩盖在她肩膀上,“是我又惹你不开心了?” 他总是这样。 将错往自己身上揽,哪怕自己什么都没做错。 元霜没有看他,倒是垂着眼睛,风吹起了她鬓角的头发,沾在湿润的面庞上,段寒成弯腰,将她面上的泪痕吻掉,距离她很近,贴着耳畔带着笑意问了句,“是不是周嘉也那个混蛋又胡说八道了?” 他都知道。 “不算是胡说八道。”元霜拿开了段寒成的手,迎着风,喉咙里都被灌进了冷风,“我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应该跟你重新在一起。” 第659章 为什么冷落我? 撕裂的伤口导致伤情加重。 段寒成来看周嘉也时,他正在上药,看到段寒成便知道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护士给周嘉也包扎好出去,段寒成过去坐下,不吭声,表情也说明了一切,周嘉也冲他干笑了一声,“看来你受我牵连了?我不过是想让元霜管管家里的事,没有别的意思。” “你是想看我们分开?” 周嘉也还能嬉皮笑脸,段寒成却阴沉着眸色,“你知道我们多不容易才在一起,你那三言两语看似没什么杀伤力,可元霜最容易多想,你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我只是想让她一视同仁,没想到会牵连到你。” “你想让她代替你打理周氏?” 周嘉也默认了。 了解元霜,便知道她是绝对不会答应的,避免周嘉也多加纠缠,段寒成服了软,也算是认了输,但也是为了元霜,“她是不会答应的,但我可以替你打理,等你出狱后再交给你。” “真的?” 伤口刚被拆开,这会儿还是疼的,周嘉也面色惨白,却也掩饰不住心底的喜悦,“这当然是好,毕竟等你跟元霜结婚了,你也算是一半的周家人,交给你,我也是放心的。” 看到了周嘉也窃喜而狡黠的神色,哪怕一瞬即逝,段寒成也捕捉到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恐怕是上了当,或许周嘉也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他。 审视着他,段寒成不假思索地开了口,“你是故意的对吗?故意跟元霜说那些话,知道她一定会在我面前表现出来,就等着我来上套?” “怎么还是被你看穿了?” 周嘉也语气稍显迟疑,笑了笑,又很快落寞下来,“还有,等我进去了,杜挽跟元霜这里,要靠你多照顾了。” “元霜我会照顾,杜挽跟我什么关系都没有。” “那就拜托景南照顾了。” 他都知道。 景南跟杜挽的关系,可段寒成也不想隐瞒,“景南家里给准备了结婚人选,他要娶杜挽恐怕有些难。” “不可能。” 哪怕段寒成说了,周嘉也也是不信的,“既然这样,他还缠着杜挽干什么?” “娶的是一个,喜欢的又是另一个,你又不是不知道。” “还是说……他嫌弃杜挽?” 曾经是周嘉也自己将杜挽不当一回事,现在失去了,却要别人将她当成珍宝看待,景南是珍惜杜挽,可他心里也明白,他是娶不了她的,能给的庇护也是有限的。 段寒成不掺和他们的事情,自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我父亲通知我下周就要去接景南的未婚妻,安排他们见面,最晚年底就要结婚。”— 为了避免胡思乱想,元霜暂时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哪怕这么多事情压在身上,也没忘记俞思。 她怀着孕,并且月份不小了。 如果再不决定是流掉还是流下,之后要拿掉孩子,就只能动大手术引产。 段寒成早早给俞思预约了私密的医院,她去拿掉孩子,不会有人知道,元霜本想陪同,却被拒绝了。 “既然江誉不要,那我自然不会留。”俞思看上去真的死心了,可元霜是女人,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动摇和迟疑,到底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 已经快三个月了。 女人是能感受得到孩子在身体里成长孕育的。 所以她不舍得,也是情有可原。 “真的不用我陪你一起?” “不用了方姐姐。” 俞思喝下了一口热牛奶,可闪躲开的眸子里却装满了犹豫,等元霜离去,她喝完了一杯牛奶,想起了那天在画室里,江誉是来接元霜的,却被她强行带了上去。 他厌恶她,闪躲开她的肢体触碰,每个字里都是拒绝的意思。 俞思却像听不懂似的,按着他坐下,将自己的画本拿来给他看,里面每一张,都是她画的素描,素描人物,都是江誉。 可他看完,却只是冷着脸将画本塞还给了俞思,“俞小姐,我来是有正事,不是来陪你玩的。” “我不是想跟你玩,我是有正事。” “麻烦你快说。” “我想再给你画一幅画。” 那时候的点点滴滴都成了刀子,扎进了俞思心里,可她还是不忍心,拿上了最近一次去产检的单子,去了段氏。— 周嘉也那里的事情还没解决。 上次不欢而散,元霜没忘记周嘉也的事情,打了电话才知道段寒成替她承担了责任。 气势汹汹找过去。 江誉跟元霜迎面遇到,没来得及打招呼元霜便走了过去,没经过秘书的允许便走了进去,段寒成办公室有人,看到元霜进来,两人都愣了下。 段寒成给了个眼神,那人才走了出去。 “你为什么要答应帮周嘉也?”元霜站在段寒成面前,细眉拧着,怨念很重,“你知道你答应了他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的,你想被他牵着鼻子走,可我不想。” “你不是为难吗?” 段寒成是好心,不想元霜夹在其中,左右为难,好心好意却又让她不高兴了,“何况周氏的产业,的确是值得捏在手里的,你不要我自己接过来,总是可以的。” “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的心思。” “我知道。” 为了周嘉也几句话,元霜冷落了他,为了过去还没消弭的仇恨,便动了要分开的心思,他尽力想要挽回,却还是触了元霜的霉头,“可我不这样做,他再挑唆几句,你是不是就真的要跟我分开了?” “我没那么想。” 段寒成站了起来,他抓住元霜的下巴,想要跟她靠近,她却侧过了脸,不去看他,“你没那么想,这些天为什么冷落我?” 元霜将他的手拿了下来,“我只是在想要怎么解决周家的事。” “现在我帮你解决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要的不是这种解决方式。” 僵持不下是没用的,段寒成先软下了态度,将元霜抱进了怀里。 正要亲吻她,却被元霜一把推开,“你把我救出来我是感激的,可你知道我最不想别人插手周家的事情,你这么凭空答应了周嘉也,就等于代替我原谅了他,你懂不懂?” 第660章 再也没关系了 里面的争吵声还在继续。 秦和站在门口,进退两难。 吵声愈发激烈,段寒成已经很少这么冲元霜发脾气了,可她这次说的话实在是过分了。 “我好心好意帮你解决问题,我知道你不领情,可你一定要这么尖锐?”段寒成看样子像是被伤到了心,元霜却不会在乎这些。 那些陈年旧事是过去了。 是成了往事。 真凶也找到了。 可对于元霜来说,原谅段寒成就已经是背叛了自己,现在他又用自己的行为强迫她原谅周嘉也。 他伤心,她一样被触犯了底线,“你觉得我跟你在一起了,你就可以替我做决定?还是你觉得周嘉也替我挡了一刀,我就可以像原谅你一样,原谅他?” “我从没这么想。” “你没有,可你已经这么做了。” 元霜分明睁大了眼睛,泪水却已经流淌了下来,“我以为你早就明白我的意思,原来你们从没懂过。” 她又流了泪。 她的泪是段寒成最大的软肋。 看到她哭,段寒成一下子慌了神,“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想帮你解决问题,我不想看着你为难,你误解了我的意思。” “好,那你去告诉他,你不帮他!” 段寒成没有立刻回答她,元霜的失望从眼睛里蔓延了出来,再次掉了两滴泪,她将眼泪抹了就要走,段寒成上前一步叫住她,“我明白你的心思,可你们的血缘是改变不了的,我知道你不想解决这些,所以我帮你……” “我有让你帮你,之前我就告诉你了,少多管闲事。” “难道你真的要眼睁睁看着你们家没了吗?” 元霜面露讽刺,那讽刺里带着浓重的笑意,不知道是在笑段寒成的蠢,还是在笑自己的天真,竟然真的以为段寒成可以跟她感同身受,“什么我家,那是我家吗?那早就不是家了。” 在段寒成沉默时,元霜又补上一句,“还有你,我也早该知道的,你也不会是曾经我全心全意喜欢的那个人了。” 这话太绝对,也让段寒成太心碎。 “吵架归吵架,别说这种话行吗?”段寒成算得上是在求她了。 可元霜不再想给他机会了,“不是吵架……” 她说不出那几个字。 也没资格说。 毕竟他们的关系横在这里,算不上是真的夫妻,更不是未婚夫妻,那句在一起,也就是空口白话。 “方元霜。”段寒成腿脚不适,走一步就会疼一下,却还是上去拉住了元霜,“我知道你正在气头上,但别说这种话,等你消消气,消了气我们再谈。” “没什么好谈的,就这样吧。” 甩开了段寒成,元霜步伐加快,没让他追上,路过了秦和面前也一步没停,秦和追上了步,“方小姐,怎么了……” 可她没停,直接进了电梯。 下楼时看见了站在楼下的俞思,她眉眼里有焦急,像是在等人。 江誉开车回来了。 俞思总算见到了他,她拿着孕检单上前,可没等说上话,就被江誉冷若寒霜的眸光定在原地,“谁让你来这里的?” “我有事跟你说,给我三分钟就行了。” 俞思骨子里是个善良女人,又天真,被俞家养得太过单纯,哪怕到了这一刻,还是不肯对江誉死心,找到这里来,算是将自己的自尊给粉碎了。 可江誉不仅没给她机会,反而将她推倒在地,“我说过了,我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你,你是听不懂吗?” 这事元霜不想管,也管不了。 就如她对段寒成说的那些话,他不能管她的事情,现在她主动提出了分开,她当然也不该去管他表妹的事情,可除去了这层身份,俞思也是她的朋友。 这么看着朋友被辜负,是否太过心狠。 出了电梯,元霜径直走了出去,她扶起了地上的俞思,面对江誉时,怒意膨胀,可俞思却拉住了她,“方姐姐,算了,我来找他不是来吵架的。” 哪怕被这样对待了,俞思还是将带来的孕检单给了江誉,“我来只是想给你这个,我总觉得你是要知道的。” 江誉半信半疑接了过来。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打开来看了几秒,还是反应过来了。 “这是什么?”江誉面上要多难堪有多难堪,看了看俞思,又看向元霜,被糊弄被欺骗感弥漫而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话一落,俞思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伸手将孕检单抢了回来,真正死心不过只需一秒钟,“没关系,再也没关系了。”— 等了元霜几天都没见到她。 周嘉也伤势几乎痊愈,已经被带走二次审问。 周氏的确没了人,如果不是段寒成插手,元霜或许还会回去暂时稳住局面,是可现在她却直接将手上的权力交了出去,什么都不再管。 显然是要跟周氏撇清干系。 周嘉也寒了心,只好求助段寒成,他被架在两难的境地之下,权衡利弊后还是派人去了周氏暂代周嘉也的地位。 为了见元霜一面去解释,还要求助景南。 由景南出面,以杜挽的名义约了元霜出来,她原本以为是跟杜挽的单独见面,到了却只有段寒成跟景南在。 她没给一点面子。 远远看到了段寒成就走。 没多犹豫,段寒成起身跟了上去,在元霜上车前拉住了车门。 他的手差点撞到了车门上,元霜及时停住了关门的动作,她坐在车内,直视前方,“放开,不然你的手被夹断了可别来找我。” “我只是想跟你解释。” “我不需要。” 段寒成扣着车门的手泛白,“可我需要,你不能只因为这一件事就否定我,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这公平吗?” 元霜这才斜睨了他一眼,冷笑浮现在面庞上,“可据我所知,你已经接过了周嘉也的职位,这还需要解释吗?” “那是我答应他的,等他出来以后都会还给他。”段寒成想要让元霜明白自己的心意,他竭尽全力了,可元霜的眼神却更加冰冷了,“这不是因为你,是站在朋友的角度上……” “别说了。” 元霜无情打断,伸手要拉上车门,也不管段寒成的手会不会夹到了,“你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人,我早应该明白的。” 第661章 不是来劝你们分开 段寒成回来时眉目里满是失落。 看他这个样子,景南就知道了结果,“元霜不肯给你机会?” “她这次玩真的。” 不再像前几次那样好哄了。 段寒成没想到她会对周家的事情这么介意,甚至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可之前她分明还会帮周嘉也分担些工作,还在周氏任职,并不是什么都不管。 怎么到了他这里,反而不行了? 景南想他是明白元霜的,“这也不难理解,她跟你在一起就是顶着巨大心理压力的,周嘉也那么逼她,其实是在逼你,偏偏你为了她还答应了。” “我只是不想她为难。” 他好心办了坏事,元霜也是知道的。 却连一点机会都不再给他了。 景南知道段寒成的心意,元霜也明白,他看在眼里,替段寒成感到不平,“不如就冷她一段时间,你这么纵容一个女人也是不行的,我知道你对她愧疚,可想要长久的在一起,这样是不行的。” “元霜那个人我了解,她这次是认真的,如果晾着不管,指不定就把我忘了。” 景南有私心,他垂下眸子,“段叔叔是不是让你帮我接迟家的小姐?” “是。” 不等段寒成拒绝,景南便先道了谢,“那这阵子就麻烦你帮我招待那位大小姐了,作为交换,我会让杜挽多替你在元霜那里说说好话,怎么样,这不亏吧?” “得了,杜挽那个状况,我的事情就不用她烦心了。” 景南猜准了段寒成会这样说,面上露笑,“你能这样想就好,我托她约元霜出来她都是不情愿的,虽然林绫死了,可是小铃铛到底是回不来了。” 多少人轮番安慰了杜挽。 她才没有了寻死的心。 因为小铃铛的死,杜父跟杜母都倒了下来,杜家由她一力承担了下来,没有时间再悲伤下去,她就要回去接手父亲的工作了。 将家里所有属于小铃铛的东西收拾了出来。 杜挽是舍不得扔掉的,可每次拿出来看都会落泪,为了不让自己陷进去,只好将那些遗物都锁了起来,收拾了行李便要走了,走之前去看了父母亲一样。 杜母是最明白她心情的人。 看着她日渐消瘦下来的样子,跟着忧心不已,“孩子以后还会有的,你过去了也不要太辛苦,多让叔叔伯伯帮衬些。” 怎么会还有。 她的身体很差,连小铃铛都是强求来的。 得到这个孩子还没有两个年头,便再次让她尝到了失去的滋味。 心有余悸,加上对小铃铛的愧疚,杜挽是不会再要孩子了,哪怕要也是要不来的了,“我知道了,您不用担心我,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景南呢?” 看不上周嘉也,杜母却是欣赏景南的,且不说小铃铛还在世时他帮了多少忙,哪怕是小铃铛去世后他跟着奔波,又从海里将杜挽救了上来,这份情就足以他们记一辈子了。 杜挽看了下时间,“他直接去机场送我,我先过去了?” 家里是鼓励她跟景南相处的,跟周嘉也离婚后,景南是最好的新的结婚人选,这点毋庸置疑。 杜挽当然也知道。 可以她的状况,如果跟景南在一起,那就是高攀,她不想高攀任何人。 今天去机场,便是要说清楚的。 保姆替她将行李箱装上了后备箱,司机将车子开了出去,隔着车窗,杜挽看到了站在杜家门外的人,她隐约记得那个女人,像是景南的姐姐。 她曾经在医院远远见过一面。 “停车。” 预感到了什么。 在频繁跟景南接触时,杜挽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天,她不过是个离了婚又没了孩子的女人,有这些前提在,想来是没有任何一个家庭愿意自己的孩子娶她这样的女人的。 景南那样的世家子更不可能。 走到了女人面前,她给了个优雅明媚的笑容,“杜小姐吗?有空聊聊吗?” 杜挽点头。 没有去别的地方。 杜挽上了女人的车,“忘了自我介绍,我是景南的姐姐。” “我知道。” “他跟你提过我?” 杜挽抿了抿唇点头,“提过。” 说完又低下了头,不知为何,她忽然喘不过气,大概是预料到了对方要说什么,这感觉如同在打一场完全没有胜算的官司,在被带上法庭之前,就已知是死刑了。 “你不用紧张,我找你来没有别的事情。” 女人轻言细语,尽量让自己的语言没有太强烈的攻击性,“只是景南最近就要跟他的结婚对象见面了,我知道你们之间的一些关系,其实这也没什么,他们这些公子哥儿都是一样的。” 她笑了笑,又是一顿。 “喜欢的跟娶到家里的总不会是一个人,我不是来劝你们分开,只是想让你这阵子避避风头,先别跟他见面,之后随你们。” 原来她是误会了。 她的态度比杜挽预料中的要好得多了,“你误会了,我们并没有在一起,他是因为之前认识的关系,加上最近我家里出了些事情,才会帮我的。” “你不用替他遮掩,他是我的弟弟,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了解,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你,他是不会帮你那么多的。” 这些杜挽又怎么会不知道。 可她有自知之明,她配不上如今的景南,当年是她选错了路,那么后果就要她来承担,“您是真的误会了,就算他对我有好感,我也从没打算跟他在一起。” “……真的?” 女人半信半疑,“你不用在我面前说好听,我也不是来劝你们分开的。” “我跟他没有在一起,何来的分开?”杜挽温和微笑着,“但既然知道他就要结婚了,我会跟他保持距离的,加上我要去出差了,可能有一段时间不会跟他见面了。” 她的样子很认真,不像是在糊弄。 “杜小姐,你比我想的要更加明事理,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都会选择相信你一次。” 杜挽用不着她的相信,她摇头,“我很感激他,可我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他在一起,我心知肚明,我配不上景南,也麻烦你将我的话转告给他。” 第662章 迟小姐 买了营养品拿给了俞思。 她请了一周的假,用来养身体。 她是什么时候做的手术元霜不清楚,只是第一眼看到她时,心里不由地咯噔跳了跳,这跟她第一次在音乐会上看到俞思,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瘦了,也憔悴了。 元霜都快认不出来了。 她裹着毯子坐在沙发上,虚弱地好像抽一口气就会倒下,一合上眼皮就有泪水往外蔓延,元霜跟着一起感到心痛,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家里知道了吗?” 俞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没头没尾地道了句,“方姐姐,你知道我有多想留下这个孩子吗?” 只要江誉说一句。 哪怕他不认这个孩子,她都会拼命留下来。 会被指责也好,被责骂也好。 她一个千金小姐,愿意为了他未婚先孕,承担骂名,可他却连只给了她一句“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话让俞思碎了。 心碎了,灵魂一样也碎了,就算她想要留下这个孩子,江誉也不会允许了。 将她搂在怀中,感受着她身体颤抖幅度,元霜跟着心疼,原本想要告知段寒成一声,可他们的关系也僵着,俞思做了手术这事,到现在也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早上本是要去送杜挽的。 可到了机场,却迟迟不见她人。 景南跟元霜一起在等,他频繁看着表上的时间,“怎么这个时间还没来,马上要赶不上航班了。” “是不是记错时间了?” 可打给杜挽的电话也没人接。 元霜走到一旁,打给了杜家的保姆,得到的消息却是杜挽一大早就走了,这个时间早应该在机场了才对。 刚挂了电话。 杜挽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她踮脚,朝着远出的景南招了招手,示意让他过来,“什么,你已经走了?” 入目便是这句话。 不等元霜得到杜挽的回答,景南便将手机抢了过来,语气里压抑不住的怒意,“你走了?不是说好十点半的航班吗?” 听到是景南的声音,杜挽反而沉默了下来。 “说话,怎么不吭声了?” 不知要怎么跟他解释,杜挽便言简意赅,没有多说,“临时有会要开,我就改了时间,你跟元霜先回去吧。” 这解释是不具备真实性的。 可景南还是相信了,“怎么不早说,我可以早点来的。” 不跟景南多说。 杜挽找了个借口挂电话,“我这里还有事情要忙,下次聊。” 这个下次在她这里是空口白话。 如果不出意外,她是不会再跟景南有下次了。 “杜挽姐怎么说?” 元霜眨着睫毛,认真看着景南,哪怕他察觉了异样,却并没有多想,“没什么,就是要忙,所以改签了机票。” 元霜面上流露出失望之情。 “林绫死后,我还没有跟杜挽姐见上一面,她怎么就走了?” 景南不喜欢这话,眉宇中略显出了不悦,“又不是不会回来了,走吧,我送你。” 趁着在路上的时间,他也好帮段寒成说说好话。 元霜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的,“不用了,我自己打车。” “这是杜挽交代的。” 他这么说,便是不给元霜说不的机会了。— 车开得很慢,行驶在公路上,元霜将车窗降了下来,让风拂到了面上,头发跟着被吹起来,面上的伤感愈显。 杜挽走了。 俞思没了孩子,陷在悲伤里出不来。 周嘉也就要入狱,元霜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 她心思郁闷,也是正常的。 “你真不打算理会寒成了?就因为他帮了周嘉也?” 猜到了景南要提这事,却没想到他这么直接。 元霜白了他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的介意,“你们男人都是站在一个战线上的,从前是,现在也是,你不用帮着他跟我说什么好话,也没那个必要。” “我哪有说好话,我不过说了一句,你就顶我十句。” 景南一脸冤枉的样子,对上的却是元霜的冷笑,“你那么说,不就是想要替他说话?” “他的确冤枉,好心帮你,哪想到方小姐是个不领情的。” “我不领情?” 元霜眉目更冷了,那样子活像是个冰山美人,让人不敢惹,“你回去告诉他,我以后都不会跟他有关系了,让他少插手我的事情,他一定要帮周嘉也打理公司,到时候累死他我也管不着。” 好在景南与段寒成性子不同。 若是换了段寒成听到元霜这番话,怕是又要跟她吵起来了,可景南却嬉皮笑脸,没记在心里,更没当回事,“行,我回去就告诉他,元霜不是真的生气,是怕你身兼数职,累着了。” 话音一落。 就被元霜锋利的眼刀伤到了。 景南眯了眯眼眸,不由叹气,“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何必因为这点小事分开,值当吗?” “你觉得是小事,他也觉得是小事,可我不觉得。” 何况,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见元霜不吃这一套,景南又换了策略,“那好,我回去就转告他,让他想办法跟你赔礼道歉,一定把你哄高兴了,但最近他怕是没时间了。” 元霜没有言语,像是在等着景南说下去。 景南是最识时务的,元霜给了这个台阶,他便踩着下去了,“听说段叔叔安排了一位迟小姐过来,寒成最近都在招待这位大小姐呢,可忙了,说不定等你气消了他才有空来哄你。” 开着车,景南没忍住斜眸看了元霜一眼。 她嘴角划开了一道僵硬的弧度,看似在笑,实则很冷,“是吗?那要恭喜他了。” “别这么说。”景南故弄玄虚,也是有意将元霜的心高高吊起来,“你就真的不吃醋,我见过那个迟小姐,长得可漂亮了,而且嘴巴很甜,这些天寒成都把手头上的事情腾出来陪她。” “所以我祝福他。” 元霜侧过脸,看着车窗外划过的风景,咽喉却止不住地泛酸,说的口的话也是口是心非的。 景南却以为元霜是真的冷情,“你这话要是让寒成听到,指不定多伤心,你埋怨他,要跟他划清界限,他难受了好些天,还因此进了医院。” 元霜蓦然回头,表情错愕。 景南松了口气,这一招总算是管用了,面庞却显露严肃之色,“怎么,你都不知道吗?” 第663章 这不是给他的 答应段业林的只有安排迟非晚的住处,并没答应陪她在睦州走动。 段寒成很快约了景南的姐姐,想要将这个女人打发了。 得到的回应却是拜托他再陪两天。 一来二去踢皮球,便踢给了秦和。 秦和不愿,郁闷了一整天,想要跟江誉换换,可这些天他脸色就没好过,手底下人不过是当着他的面浇了花便被数落了一顿,下属遇见江誉,更是大气不敢出。 壮了壮胆子。 秦和走到了他面前,“你这两天是不是不忙?” 江誉却连头都没抬,“不忙的是你。” “所以我这不是来替你分担吗?” 沉默了下,江誉抬眸时黑白分明的眼睛怨气很重,“我需要吗?” 他能力更强,自然是不需要秦和的。 秦和被噎了下,却站着不肯走,“段总让我去招待一个女人,我实在不想去,不如你代我去,行吗?你手下这些活我都替你揽了,你也好趁这个机会歇歇。” “别在这儿挡光。” 江誉却好像连他的话都没听到似的。 早知道他这条路行不通,秦和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正要烦心时,接到了前面打来的电话,“秦总,这里有位迟小姐,说是要找段董,秘书长的电话没打通,麻烦您帮我问一下……” 挂了电话,秦和认命地下了楼。 电梯门打开,要过去时远远看到了段寒成口中的迟小姐,两人面对面站在一起,那位小姐拎着包,仰眸看着段寒成,面上有着专属于女孩儿的羞怯表情。 这么看来,是用不着他了。— 出于绅士礼貌,段寒成开车送迟非晚去餐厅。 景南不出面,他是为了景家才维持着好脾性陪着迟非晚,开着车,也不忘跟她解释,“景南最近有几台大手术,还要去别的医院开研讨会,所以比较忙。” “没关系。” 迟非晚低下头,手指缴在一起,她年纪小,因为家族联姻被指给了景南,她没有怨言,负担起了一个家族的重担,哪怕来了这里备受冷落,也从没发过大小姐脾气。 段寒成对她印象是不错的,跟景南在一起也算是适配。 “我送你去吃个饭,再送你回酒店?” 他温声询问。 迟非晚昂起小脸,咬了咬唇像是有什么要说,眼皮一垂一睁,心鼓如雷,还是开了口,“不用了,我已经吃过饭了,我想让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按照导航走,车子停在了一家西服店门口。 段寒成并没多想,“是给景南买礼物?我不知道他的尺码。” “我想你们是表兄弟,应该差不多?” 解开了安全带,在明灭的光影中,他轻笑了下,寡淡的面容像是瞬间染上了色彩,眸中也更加明亮了,那一眼放在了迟非晚身上,让她怔愣了下。 接着便听见段寒成道:“不是亲的表兄弟,没有那么像,不过身高是差不多。” “是……是吗?” 段寒成下了车,又走到副驾驶替她打开了车门,两人一同走进了西服店。 迟非晚白天来过,她选好了西服,上前道了句:“麻烦把我白天要的那套给这位先生试一试。” 这里段寒成来过。 不过是跟着元霜来的。 迟非晚跟着去拿西服,店长却认出了段寒成,“段先生,你是来拿领带的吗?” “什么领带?” “一个月前方小姐定的,说是给你的。” 两人都迟疑了下。 段寒成回想一月前,是元霜从拘留所出来之后,那会儿还没有吵架,可吵了架,元霜竟然将要送他的领带也给忘记了。 “是。”段寒成自然而然承接了过来,“你拿来给我吧。” “好。” 店长进去拿了,段寒成在外等着,他腿脚不舒服,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迟非晚拿着西服出来,面上带笑,可那笑又有片刻的滞凝,“就是这套,你帮我试试吧。” 只当是她要送给景南的。 段寒成没有迟疑,便走进了试衣间。 他刚进去,元霜后脚进了店内,要不是景南的那番话,她是不会想起这条领带的,买都买了,总要拿回去。 可一瞧见她。 店长神色变了变,“方小姐,您怎么来了?” 这话是古怪的。 元霜听出了端倪,“我来拿之前定的领带。” 闻声。 迟非晚跟着看去了一眼,有些探究性的目光落在元霜身上,元霜察觉了,回了一眼,又问到:“怎么还没到吗?” “到是到了的。” 店长笑了下,“我还以为是段先生来取,这不是刚拿出来。” 一句话道出的信息太多。 可元霜是聪明的,反应也快,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那个看着她的女人,想必就是景南口中的迟小姐了,两人竟然已经发展到了一起买西服的地步,什么进医院,旧疾复发,都是假的。 元霜嗤笑了下,从店长手上拿走了领带,“您误会了,这不是给他的。” 她转身要走。 走之前又看了迟非晚一眼,心底里更沉,像是被一只手拽了一把。 快步离开西服店上了车。 元霜却没有立刻将车开走,隔着车窗看向店内,视线却被一排排衣架遮挡住了,看不到段寒成,段寒成试了衣服出来时迎上便是两道奇异的目光。 迟非晚率先反应过来上前,“很好看,买下吧。” 段寒成没有意见。 他不过是个作陪的,这也就是最后一次了,元霜那里他好些天没去了,这么冷着不是办法,好在有了领带,算是个借口。 换下衣服,段寒成看向店长,“方小姐定的领带呢?我一起带走。” 店长动了动唇,面色青白,这两位是怎样的身份她是清楚的,得罪了他们,就是少了大客户,可这件事她到现在还是云里雾里,正要解释领带被元霜拿走了,迟非晚却走了出来。 “那条领带是你的吗?”她表情单纯透着不解,“我刚看见被一位小姐要走了。” “是……” 店长顺着接了话:“您换衣服的时候方小姐来了,拿走了领带,还说……” “还说什么?”段寒成语调沉重无比,气势里多了戾气。 店长不敢直视他的眸子,被迫垂了头,“还说……那不是给您的。” 第664章 不想娶迟小姐 听到那条领带被拿走,段寒成的脸色便没再好过。 迟非晚坐在副驾驶上,面上的忐忑遮盖不住,她捏着自己的手指,紧张道:“段先生,那位小姐……你认识吗?” 段寒成捏着方向盘,车速不断加快,只等着送走迟非晚,再去找元霜,好好问一问,那条领带既然不是给他的,又是给谁的? 他这么护着她,她的所有要求他都答应。 她一掉眼泪,他恨不得将心挖给她。 做到了这个份上,竟然还不值得她一心一意对待? 段寒成的思绪全在元霜身上,迟非晚的声音他也没有听见,她不得已才再次重复了一遍,“段先生,你是跟刚才那位小姐认识吗?” “认识。” 段寒成没有遮掩,直接道:“那是我未婚妻,在跟我赌气。” “未婚妻?”迟非晚表情僵硬了下,“之前怎么没听说你都有未婚妻了。” “你刚来,不知道是正常的。” “那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怎么会没误会? 看到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还去试衣服,以元霜的性子,不多想才奇怪。 正是如此,段寒成才要尽快过去,不管是解释还是质问,只要见上元霜一面就好。 车子快要开到了酒店。 一想到元霜,段寒成之后怕是在没有空闲的时间来陪迟非晚这个无关紧要的人,跟她告别之前,必然要把话说清楚,“迟小姐,之后我应该没有时间再陪你了,我会联系景南那里……” 想到景南躲闪的行为。 他又留了后手,不忘替景南解释:“他如果也没空,他姐姐,或者我会安排我的助理出面带你走走。” 迟非晚沉默不语,一向带着淡笑的面庞上好似覆盖了阴霾,不光是因为知道了段寒成有未婚妻,还因为这些天备受冷落的缘故,她来见景南这个未婚夫的。 可到睦州几天了,竟然连他的面都没见着。 猜也知道是不受待见。 景南也不喜欢她,不喜欢到连表面上的功夫也懒得去做。 想到这,迟非晚委屈浮上心头,悄悄落了眼泪,段寒成听见了她的抽泣声,转头看去,主动关心了一句:“怎么了?” “景南是不是不想见我,更不想跟我结婚?” 迟非晚直接问了,“我知道这段婚事是家里的意见,不是我们可以作主的,可如果他实在不想结,可以跟长辈们说一声,也好趁早退婚……我不想一直等在这里。” 到底是女孩子,是有自尊的。 段寒成理解。 景南最近的冷落实在有些过分,再怎么样也该出面跟她见上一面。 “我会告诉他的,他最近的确是忙,但我会让他明天抽空去跟你见面的,别哭了。” 段寒成不会哄人,能说出一句别哭了,还是受了元霜的影响。 迟非晚擦了眼泪,真的不再哭了,她扭头看向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矫情,很无理取闹?” “不会。” 段寒成这两字是冷漠的,心中想的更多的则是,他跟迟非晚不会有什么关系,她矫情不矫情,都跟他无关。 车在酒店门口停住。 段寒成没有心思下车去给她开门,迟非晚迟疑了下才下车。 “等下。” 段寒成叫住了她,“你的西服,既然明天要见景南,记得把衣服送给他。”— 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元霜走去开门,不等看清门外人就被推开,段寒成闯进来,看上去很是着急。 “你进来干什么?出去!” 段寒成站着不动,“领带给我。” 到了嘴边的道歉和解释突然都被吞了下去,元霜看着他的掌心,喉咙像是被噎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段寒成却又像是很沮丧似的,“不是给我的是给谁的?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但总也不至于气这么久,你说呢?” “领带不是给你的。” “那是给谁的?” “跟你有关系吗?” 元霜面容更冷了,一动不动看着段寒成,像是有些累,“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身边不是有别的女人了吗?” “什么别的女人?”段寒成来是想解释这点的,可看到元霜却好似又忘了,“那是景南的未婚妻,我只是帮着他招待,没有别的……” 面对元霜,段寒成在外的坦荡理智都没了,不见了,只剩慌乱。 元霜眼睛里的冷变了,成了怒,“你说什么?” “我说那是景南的未婚妻。” “他什么时候有未婚妻了?那杜挽姐怎么办?” 这比段寒成三心二意更严重,元霜忍不住冷笑,往后退了一步靠着墙壁,眸光凝聚在段寒成身上,像是在审视他,“原来你们真的是一个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跟周嘉也有什么分别?” “当然有。” 段寒成正要替景南解释却又止住,他上前拉住元霜,“这是他们的事情,只要你知道景南不想娶那个迟小姐就对了,所以我才会替他招待。” “原来你是礼仪小姐,他不想见,你就接替,你们在玩什么?” 元霜不给段寒成面子,言语之中更是在往段寒成心窝子里戳,她挣扎着手腕,一下子推开了段寒成,“我不管你们要干什么?跟我也没关系,还有杜挽姐……” 杜挽跟景南的事情元霜不好插手,却又不想她跟俞思一样受伤害,好在杜挽是理智的,不会走到那一步,她用不着太担心。 “怎么跟你没关系了?”段寒成猜到了元霜在想什么,“你难道不是误会了我,我愿意来道歉来解释,这样也不行吗?” 元霜猛地推开段寒成,大步往屋子里走,进卧室拿了那条领带出来,想也没想砸到了段寒成身上,“你要的领带,拿走,别再来了,我不想再看见你们任何人。” “你真的要这样?” 看到了地上的领带盒子,段寒成眸光失落,眼睛泛了微红和泪光,那样子像是真的伤了心,好在已经不是第一次跟元霜吵到了这个地步,可哪怕习惯了,也一样会痛。 “不然呢?”元霜背过身,“滚,我不想看见你。” 段寒成没有再吭声,取而代之的是重重的摔门声。 第665章 没少给他苦头吃 接了电话,听出了段寒成的语气不好。 景南一猜便知道是跟元霜有关,只有元霜能够牵动段寒成的情绪,“我不想跟那个迟小姐见面你知道,就再帮我拖拖,拖到我大姐去帮我退婚。” “总之我不管了,惹不起女人。” “你惹不起的不是女人,是元霜才对吧?” 不用段寒成答对,景南也知道是十有八九了,“你还没把她哄好?她知道你跟迟小姐在一起就不吃醋?” “醋什么?” 无心分辨元霜醋不醋了,单是元霜说的那些话,就足够让段寒成死心了,可比起从前她一刀捅到了他身上的伤痛而言,这还是太过轻浅了。 难过之后才缓和了情绪,元霜那些是气话,可段寒成不该跟她置气。 景南心里犯嘀咕,“可我那天跟元霜聊起你,她分明是在意的,不是铁石心肠的……你又说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段寒成这才想起了他们矛盾的争端,“是因为你,她气你才牵连到了我,所以迟非晚那里,我不管了。” “怎么又是因为我了?你自己惹了她不高兴,怎么又怨到我身上了?” “你一边订了婚,一边又跟杜挽不清不楚,杜挽跟元霜什么关系你知道的,她自然而然气你,顺带气我。”段寒成冷笑,眉眼发稍跟着泛冷,“现在你在她心里,跟周嘉也是一样的。” “合着成我的错了?” 没给他回答。 段寒成挂了电话,景南看着手机屏幕,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杜挽,她想必已经知道了,难怪这阵子电话短信都不回,看来是有意的。 顾不上迟非晚。 景南当晚便定了机票。— 两家的婚事因为景南突然离开而进入僵局。 景南姐姐只好出面接待了迟非晚。 对方看上去柔柔弱弱,又哭过,样子很憔悴。 景芷给她倒了水,“你先喝点东西,我知道你这些天心里肯定有怨气,都怪我爸爸把家里的事情都交给景南,昨天得到消息一个病人需要手术,人又在外省,他立刻就赶过去了。” “景姐姐,你不用替他遮掩,我知道他不想见我,也不想履行婚约。”迟非晚有自己的脸面和尊严,“不过作为一个男人,最起码应该主动去退婚,不然这么拖着,只会让人瞧不起。” 她虽然柔弱,却有自己的骨气。 她来是打算履行婚约的,可既然景南不想结这个婚,她也不会加以纠缠。 “怎么会退婚,这桩婚事是两家人谈拢的,这次是景南不懂事,等他回来了,我就让他给你赔罪。” “不用了。” 迟非晚像是很坚决,更多的不是因为景南,而是段寒成,“你转告他,要是不想结婚告知我父亲一下,我好有个交代,总比在这里耗时耗力来得好。” 她起身要走,景芷站了起来,“迟小姐,这次是我家不对,我跟你赔罪,但总要见过景南一面再做决定,我现在就打电话,让他手术一结束就回来行吗?” 这算是在求人了。 迟非晚背着身,没有看她,但到底是心软了,“好,但麻烦你尽快。” “那我陪你去走走?” 景芷走到了迟非晚背后,拍着她的肩膀,“之前都是寒成陪你,他一个男人也不懂女孩儿,之后你想去哪儿通知我就好。” 陪着迟非晚去了珠宝店。 原本是想买个礼物就当赔罪了,没成想在这里遇到了段寒成。 他刚买了项链要走,迎面遇到了景芷,轻轻颔首,“景芷姐。” “段先生,你也在这儿?”迟非晚笑着站了过来。 景芷目光从她身上古怪扫过,再次看向了段寒成,“你来买东西,这里可都是女人东西,送谁啊?” “自然是送女人。” 段寒成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景芷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直到走时才笑着看了迟非晚一眼,她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景芷叫了一声,“迟小姐,走吧?” “原本还想跟段先生道谢的,没想到他走得这么匆忙。” 景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她之前不在睦州,可到底是沾亲带故的,自然听说了段寒成的情史,景南也没少跟她提起,“他肯定是去找那个方小姐了,那女人没少给他苦头吃,偏偏他心甘情愿的。” “方小姐?” 迟非晚想起了昨天晚上的女人,“我见过她。” “是吗?”景芷想到段寒成那个着急的样子,“看来是她误会了,寒成这才着急去赔罪呢。” 她没猜错。 昨天的气消了,段寒成还是要去赔礼道歉。 毕竟在元霜面前,段寒成除了低声下气没有别的办法。 在楼下等到了晚上元霜才回来。 她是不打算管周氏的事情了,可到底还有职位在身上,辞职之前也要将手头上的事情交接出去,忙到了晚上才回来,走到门口便看到了个人影。 不是段寒成。 却是崔姨。 “方小姐。” 对段寒成可以没有好态度,但崔姨是无辜的,元霜上前,眉眼里温和了下来,“您怎么来了?” “先生让我送点鸡汤给你,他惦记着你喜欢喝。”崔姨将保温桶递了过来,元霜却不知道该不该接,面上的纠结被崔姨看在眼里,“原本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又吵起来了?这几天你不在,先生自己都不怎么吃东西了。” 元霜还是有怨气,“他吃不吃,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了。” “怎么会没关系?” “你在他心情才好。” 来之前段寒成叮嘱了,要她点到为止,“不过我就是来送个鸡汤,你们的事我不想多掺和,我知道你也不爱听。” 将保温盒塞到了元霜手里。 “你拿到了就好了,我先回去了。” “可是……” 不等她说完,崔姨便挥了挥手离开了,这到底是她的好意,元霜拿了进去,才放下没多久门便再次被敲响了,这次不是崔姨,成了段寒成。 他拿着买来的赔罪礼物,门外的影子很孤冷,眼神更显可怜,不吭声,却已经让元霜胸口像是堵了一口气,“你又来干什么?” 第666章 乞求一些爱意 望着元霜,他一动不动,沉默着,不作声。 “不说话就别站在这儿。”元霜作势要关门,心里跟着泛酸,看着段寒成的样子,也有不忍心。 门没关上。 段寒成伸手堵上了门,“你非要这个样子对我吗?要不你打我一巴掌,或者我给你跪下,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你别再生气。” “你又胡说什么?” 手被段寒成拿了起来,元霜被带着手打到了他脸上,不重的力道,但跟打巴掌没什么区别,“这样行吗?或者打重点也没关系。” 元霜没将手抽出来,段寒成低头吻着她的掌心,“求你了。” 睫尖轻扫在元霜掌心,又像是扫到了心里。 可又想到了昨天。 元霜突然抽出手,轻推了段寒成的肩膀一把,“怎么,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嘴上是这么说了。 可她没有关门,兀自走了进去,段寒成跟了过去。 他不想这么跟她闹别扭,哪怕是一分一秒都等不了了,放下了手上的项链,从后突然抱住了元霜,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便转过身吻了过去,身后便是沙发。 这里是元霜自己的住处,不算豪华,却胜在温馨。 那架沙发很软,元霜轻陷了进去,手搭在了段寒成的肩上,下巴才被吻住便将他推开,虽然在看他,可眼中的情愫却并没有段寒成那么浓,“景南呢?他是不是真的要结婚?” 段寒成表情收敛下来,变得僵冷,“这种时候聊他们干什么?不能只聊我们吗?”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这么喜欢管周嘉也的闲事,我能怎么办?”元霜伸开了胳膊,跟段寒成拉开了距离,“我管不着你,但杜挽姐那里不能吃亏,如果景南真是那种人,我要早点……” 不给她多话的机会。 段寒成堵住了唇,狠狠按住了元霜的后脑勺,让她挣脱不开,手还在动,却又被压在了段寒成掌心下,热度交叠在皮肤上,变得滚烫。 让他进来,不是要做这些。 元霜侧过了头,躲开了段寒成的吻,紊乱地喘了几声,头发也跟着凌乱了,“你别闹了,我真的很担心杜挽姐。” “你不担心我吗?”段寒成倒在了元霜身上,像是有憋了太久的想念在这一刻爆发,偏偏元霜还要他忍耐,只有贴在她身上,他才能暂时的安心,“你那么对我说话,你知道我有多害怕?” 元霜当然不会想到。 她不会在乎段寒成的感情,也知道不管自己怎么对段寒成,他都不会真的离开,虽然后悔说了那些话,却不后悔这么做,“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管周嘉也的闲事,你不听,我又有什么办法?” “那是因为他是你哥哥。” “早就不是了。” 推开了段寒成元霜整理好衣服站了起来,“你还没告诉我景南人在哪儿?” 好不容易等到元霜气消了,能走进这扇门了,他问的却只有景南。 段寒成心底的酸涩涌动了上来,怎么都止不住,握住了元霜的手,却只敢摩挲着手腕,“景南去找杜挽了,他以为你跟杜挽说了什么,应该是去解释了,他一走,反而又要让我去招待迟小姐了。” 他说这话时透着点委屈。 元霜听出来了,却没有安慰,“我能跟杜挽姐说什么?我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去造谣的人,他把我想成什么了?” “这下你知道了,他不会对不起杜挽的,能不提他们了吗?” 元霜的气是消了,可不代表跟段寒成和好如初了,她将手拿开,拉开了一步距离,眉眼里的冷再次弥漫了出来,“是你让崔姨来给我送鸡汤的?然后后脚又过来,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们暂时先别见面了。” 委屈没了,段寒成面上再次没了表情,神色淡漠地坐着,从元霜脸上看不出一点余情,心像是再次被刨开,灌入了沉重的沙,止不住地往下沉。 早知道她的爱里更多的是可怜。 现在薛邢的事情过去了,段氏也重新回到了段寒成手里,那份可怜跟同情褪去了,感情自然也淡了。 这些段寒成都知道,却没想到元霜可以这样绝情。 他不再用没尊严的那一套在她面前乞求一些爱意,走过元霜身边,从带来的盒子里将项链拿了出来,没有亲手给元霜戴上,只是放在了她的手心。 “也许你说得对,我们是暂时不要见面为好,这样你能好好考虑当初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在一起后为什么又这么草率要分开。”段寒成说着,或许是自己感到痛心了,便停顿了下。 再次抬眸时,眼里蔓着伤情。 “等你想通了,我们再见面好好谈谈也不迟,行吗?” 元霜看出来了段寒成的心痛,却又无可奈何,“你有空去看看俞思吧,她刚没了孩子,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时候。” 她连他的一个表妹都能关心。 却连多一点温度的情感都不愿意分给他。 段寒成自嘲一笑,却没有将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便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走之前看了眼桌子上的鸡汤。 “你身体也不好,记得吃东西。”— 段寒成走了很久,元霜站在原地,掌心的项链沉甸甸的压着,猜到了是段寒成特地去挑的。 可她没有戴,则是又放回了远处。 在没有理清这段感情之前,她不会要段寒成的东西。 周嘉也的案子开庭就在眼前了,周氏的归属始终跟元霜脱不了干系,就算不是她,段寒成也会替她承担责任,到时候才是真的又欠了他一份还不清的债。 她不想他们之间的感情夹杂这些数不清的利益。 躺在沙发上。 直到凌晨,保温桶里的鸡汤都冷了。 元霜才重新坐了起来,这个时间打出去的电话未必会被接起来,可她还是选择打了过去,以免天一亮,自己又后悔。 周嘉也没睡。 铃声才响一秒,他就接了电话,“这么晚,怎么了?” 听到他的声音,元霜才真的没了后路,话筒里空白了几秒,她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什么时候能见一面,有关周氏的事情,我想再跟你聊聊。” 第667章 流着周家的血 没料到元霜还会跟自己见面。 周嘉也猜到了大概,估摸到了元霜找来,还是为了上次的事情。 看到她不太平和的面色便更加确定了心里的想法。 “怎么,终于想通了,知道咱们家的财产不能落到外人手上了?” 元霜跟段寒成都栽在了周嘉也手里。 从逼迫元霜接手周氏,再到段寒成替她承担责任,周嘉也的目的还是在元霜身上,要的就是她接受家里,或者说是原谅周家,他在赌,赌元霜会为了段寒成接受。 这下自己赌赢了。 “你是故意的对吗?” “我故意什么了?” 周嘉也还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表情无辜,元霜却知道他最擅长的就是这一套,或许段寒成一开始也看出来了,可他愿意入这个陷阱,是为了她入的,就如同元霜也愿意为了他让步。 被元霜瞪着,周嘉也心里直发毛,像是被记恨上了,可被元霜恨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是,就当我是故意的,可我不也是为了我们家里吗?虽然你一直不肯把姓氏改过来,可你到底身上流着的是周家的血。” “我不是。” 元霜语气里憎恨自己的,有时她宁愿自己不是周家的孩子,这样起码是可以跟周嘉也释怀的,而不是这么多年,都陷在那些事情里出不来,“你不就是想让给我接替你的职位吗?我答应就是了,你别再用我威胁段寒成了。” “天地良心,我可没有威胁,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 话音一落。 元霜又白了一眼过去,这一眼里饱含太多东西了,有恨有无奈,还有对自己血缘无法更改的悲凉,“你明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才答应你帮你的,就别装做不知道的样子了。” “行,就当我知道他是为了你帮我的那又怎么样,我宁愿是你,寒成再怎么有能力,他也不姓周。” 对周嘉也而言,最好的选择是元霜,他不再用嬉皮笑脸那一招了,这下严肃了很多,看着元霜,眼睛里装着的对她的期待,“如果没出那些事情,父亲兴许是想把周氏的位置传给你的,这本来就该是你的。” “可他不是照样为了向笛姐抛弃了我吗?” “那不是因为误会了你?被薛邢那个家伙给骗了吗?” 周嘉也苦口婆心,只希望能在入狱之前安顿好家里的事情,这样也好坦然接受自己的结局,“如果你能想通那是最好的,可如果想不通,我也只好让寒成代劳,可就算我出来了,周氏也不会是只属于我们家的了。” 没有一个周家人坐镇,那些人怎么会服段寒成一个外姓人。 这些周嘉也知道,元霜也知道,“就算我接手过来了,也不代表我就真的原谅你了,你明白吗?” 这些话,她是要提前讲清楚的。 “我知道。”周嘉也是抱着元霜可以心软的念头,但如果没有,起码他也算努力过了,没有愧对父母亲,“所以你真的答应了?” 她没有立刻给予回答,照旧是冷漠的样子。 周嘉也心里打鼓,可好在还是等到了元霜点头答应。 空间里寂静了几秒钟。 他突然沉重地低下了头,像是心事了结了,此后也就没有遗憾了。 剩下要说的话,只是自己的私事,“还有,我进去以后恐怕最少要三年,我知道你恨我,可我还是想要求你,能不能以后每年小铃铛的生日,都替我备一份生日礼物?” “难得你心里还有这个女儿,我以为你早就忘了。” 元霜这话是讽刺的意味,她却也心知肚明,周嘉也是浪荡滥情,可对女儿是真心的,自从离婚后却也没见过小铃铛几面,所以才会在她死后,坚决要求林绫一命偿一命。 “所以你能答应我吗?如果不能,我再拜托别人就是。” “拜托谁?” 元霜想也知道又是段寒成了,“你别总想着用我来威胁段寒成,更别再麻烦他。” “你答应了,我不就不麻烦他了?” 没有给他回答。 元霜拉开椅子转过身,下一次见面或许就要再开庭的时候,再也没有单独会面的机会了,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的,“不管怎么说,上次林绫那一刀,还是要谢谢你替我挡了下来。” 不然死的可能就是她了。 “以前我为了别人放弃了你一命,现在救你一命,不是应该的吗?”— 三天内接手了周嘉也的全部工作和职位,手底下的人是不服元霜的,可她到底是周家的人,跟周苍有着割舍不断的血脉亲情,他们再不服也是没有用的。 她回到周氏的消息被段寒成安插的人传了回去。 段寒成正要打电话过去,电话才按过去又被他自己挂断,说好了最近暂时不要见面,更不要联系,全等元霜想明白了再见面说清楚。 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感情。 可元霜一打电话来,这些天所有的努力都成了白费。 “我想明白了,你在集团吗?我想见你一面。” 这话是元霜在说。 段寒成却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看了看手机,确认屏幕上的名字的确是元霜,声音也是元霜的声音,“我在……你真的想好了?” “一周了,我想的没有那么慢。”元霜很清楚自己的心究竟是朝向谁的,“何况我不是要吊着你拖着你,我是真的在考虑。” “我明白。” “我现在过去。” 一周没见。 段寒成将身后衣架上西服拿下来穿上,整理了下领带直接下了楼等。 听元霜的语气,答案或许是他想要的。 可才下楼。 还没等到元霜,便被迟非晚截了胡,她慢步迎了上来,“段先生,我正要找你。” “找我?”段寒成是要等元霜,没心思跟她闲聊。 可她却搬出了景南,“之前麻烦你陪着我,景南想约你晚上一起吃个饭,让我先来找你。” “不用了。” 段寒成和颜悦色地拒绝,迟非晚的表情只有失落,她睫毛翘起,小心翼翼看着段寒成,“怎么,你晚上有约了吗?” “是。” 看到了元霜的车子,段寒成对上迟非晚的眸子,“我未婚妻在等我,你转告景南下次有空再约。” 第668章 好歹是你妹妹 不等迟非晚做出答复。 段寒成抬步走出了段氏一楼,他腿脚不方便,可等他的人是元霜,再不方便也不由自主加快了步伐。 隔着车窗,元霜看到了迟非晚,自然也看到了她眼中恋恋不舍的眸光。 “她不是景南的未婚妻吗?” 刚上车,还没聊起正事,元霜却吃起了飞醋,“她怎么那样看着你?” “哪样?” 她不聊正事,段寒成自然也不用提起那些不愉快的疙瘩,反而他是享受元霜吃他的醋的,“不就是正常样子吗?” “正常?”元霜是女人,看得出迟非晚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以及上次在西装店遇到,迟非晚也在,她虽然是景南的未婚妻,可自从到了睦州后,显然是跟段寒成来往更加密切。 这些元霜都不知道,可只要一眼,也分辨得出她的眸光是什么意思。 “不正常,哪里不正常?” 目光收了回来,元霜正视着段寒成,细白脖颈上项链映入了段寒成眸中,她接受了这条项链,就像是接受了当初被舍弃的那枚戒指,道理是一样的。 所作所为汇聚起来,无非是几个字,原谅与释怀。 段寒成一时反应不过来,元霜却有很多话要说,“正常女人会那么看着你吗?杜挽姐有那样看着你吗?俞思有那样看着你吗?真没看出来,你还这么有魅力?” 段寒成一言不发,元霜怎么骂,他都不还嘴。 更何况她是因为吃了醋才会这么骂他。 “看来我不该来,搅了你是好事是不是?” “……怎么不说话?”元霜凑近了些,手落在段寒成手腕上,抓住了他的袖口,“怎么了?默认了?” 温度才刚传递上去,手便被反握住了。 段寒成突然用力,将元霜拉到了自己怀里,这个拥抱里浸透了很多东西,思念也好,失而复得的欣慰也好,这都是段寒成的情绪,哪怕不说话,元霜也感受得到。 靠在他肩膀上,她叹了口气,“行了,这是在车里,你不怕被看见吗?” “看见又怎么样?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我跟我未婚妻拥抱,不犯法。” 接手了周氏之后元霜才明白,段寒成为什么一定要为她保留着那些财产,曾以为周氏早就落败了,根基不稳,留与不留,不过都是为了周嘉也日后出来还能逍遥。 她不想做这档子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接手了才知道,那都是周家真正的产业,不应该拱手让给别人。 “之前是我太意气用事,没有顾全大局。”元霜不算是认错,只不过是认清了该怎样抉择。 忘记苦痛是不对的,可陷在苦痛里也是不应该的。 何况是因此放弃了周家的家业。 “我理解你,你不想管,所以我才替你管着。”段寒成是好心,元霜更是明白的。 挣脱了段寒成的怀抱。 元霜望见了后视镜里匆匆离开的迟非晚,“对了,她来找你干什么?” “景南约我一起吃个饭。” 话是这么说。 可段寒成知道,想来晚上饭局,景南又会以做手术的借口不来,到时候只能留下他跟迟非晚相处,“之前是我没在意,我是不该经常跟她单独相处。” “那是单独相处吗?都一起买衣服了。” 这种亲密程度,可不仅仅是作陪而已。 那晚元霜的火气,有一半都是因为这位迟小姐。 段寒成面上写着冤枉,“那是她买给景南的礼物,让我帮着试一试而已。” “你信吗?”元霜冷哼一声,眼角微微勾了起来,“算了,就当你是个白痴好了。” 只有元霜敢这么骂他,他又不会还嘴。— 带着元霜一起回去。 崔姨看到元霜,面上的阴霾跟着一扫而空,“小姐回来了,今晚在这儿吃饭吗?” “吃。”段寒成匆匆给了一个字,想要带着元霜上楼。 元霜却挣脱了他的手站着没走,“崔姨,不用忙了,我晚上不在这儿吃,您去休息吧。” 来这里不过是为了拿落在这里的衣服。 段寒成才放晴的面色跟着沉了下,扫过崔姨一眼,跟在元霜身后上楼,心事重重,“为什么不在这里吃,你去哪儿?” “去看俞思,之前我嘱咐你去看,你去了吗?” 对俞思这个表妹段寒成算不上太亲昵,给她安排了私密的医院,这已经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也帮她保密,没有出卖她未婚先孕的事情给俞父俞淮。 她刚做了手术在修养,段寒成这个时候过去,必然是不合适的。 可元霜惦记这俞思。 要不是因为最近跟段寒成大吵了一架,又被周氏的工作耽误了,她早就该去看俞思了。 “你果然没去是不是?” 段寒成哑口无言,“是没去,我去不方便,可既然你要去我就陪着好了。” “那好歹是你妹妹,江誉是个铁石心肠的,你也是。” 刚和好才几个小时,元霜又因为俞思难过了瞬,更多的却是对段寒成的失望,除了对她,他对其他人到底还是曾经那个骨子里冷血,不近人情的家伙。 “我对其他人是这样没错。”段寒成一口气慢慢从心口缓和了出去,面露委屈,“可我对你不是这样。” 元霜并没有刻意要刁难段寒成,“好了,时间不早了,现在过去还能陪俞思吃个晚饭呢。” 上楼换了衣服。 因为段寒成又迟了很多,元霜换着衣服,段寒成缠在一旁,搂着腰,指腹摩擦在她的腰肢上,细腻的皮肤手感很好,段寒成又吻了上去,唇轻磨在元霜的耳垂上,闹得她发痒。 “别闹了,你看看几点了?” 再晚就赶不上接俞思下班了。 段寒成才不管这些,从跟元霜吵架,到她住回自己的住处快一个月了,除了一周前他吻过她,之后的日子,不过是在被思念吞噬,好不容易有了单独相处的时刻,他怎么会这么轻易结束。 “明天再去看,不一样吗?” 衣服还没穿上又被脱下来了一件,元霜身上只剩一件白色的贴身吊带,纤细的胳膊搭在段寒成身上,皮肤与西装的面料摩擦着,没等抽离,就已经起了火。 元霜往后退,却倒在了柔软的床褥之中,刚一侧脸,唇角便被轻含住,不等挣扎,吻便细细密密落在了身上。 第669章 有本事你就去退婚 楼下崔姨早已走了。 凌晨段寒成才下楼,温了杯牛奶上楼,将元霜扶起来喂着喝了下去,她唇角沾染了些湿润,段寒成弯腰品尝了下,是甘甜的,可她身上的气味一样。 她不再像多年前那样瘦弱不堪一击。 现在也敢咬上他两口,手臂都印上了元霜的牙印。 段寒成不觉得疼,反而被咬过,那种留在身上的痕迹,才让自己相信,自己是真的被元霜爱着的。 “是不是累了?” 元霜推开了牛奶杯侧过身躺下,脸颊印在了柔软的枕头上,累得有些上不来气,就连洗澡都是段寒成帮着的,虽然累了,可话语里不免有埋怨的意思,“说好了是去看俞思,我下次不来你这里了。” “明天再去看不是一样的吗?” 段寒成倒是委屈上了,“你有一个月没来这里了,怎么就不能腾出一晚上陪我?” 他在旁躺了下来。 手搭在元霜腰上,一把将她搂到了怀里,在段寒成面前她要娇小很多,一下子便缩进了他怀里,“别闹了,我是真的累了,想要休息。” “以后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说那种话了,行吗?” 元霜那些话是真的让他感到了心碎的滋味,这些天连饭都没好好吃过一顿,身上的旧疾不知道痛了多少次,却连医院都没有心情去,此时元霜躺在了他的怀里,他才真正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 “我没以前那么软弱,说话刻薄了些,是我不好。” “你没有不好。” 段寒成又缠上来,将元霜围在了怀里,她的鼻尖的气息都成了段寒成的味道,耳畔却是她的声音,“你想骂我或是打我,哪怕让我跪下都没关系,就是别赶我走。” 他最怕的是失去,这点元霜理应感同身受。— 给迟非晚打了很多电话,她一次没有接。 景南看着手机上没得到回复的信息,眉头拧了拧,已经凌晨了,联系段寒成也没有接电话。 担心她的安慰。 景南离开医院,去了趟两人约好吃晚餐的餐厅,餐厅的灯已经熄灭了,黑漆漆的,看上去不像是有人的样子,猜想迟非晚应该是离开了。 分不清是第几次放了她的鸽子。 景南知道这样是没有绅士风度的,可他要的就迟非晚放弃这段婚约,只有她放弃了他才好名正言顺娶杜挽。 车速放慢了正要离开。 车灯却照出了前方正在拉扯的两道身影。 一男一女。 男人显然是个酒鬼,身形晃晃悠悠,正拉着女人不放,景南停了车子过去,认出了迟非晚,她欲哭无泪,小声啜泣着喊着放手,那声音却让男人更激动,伸长了胳膊就要去抱她。 手却突然被景南一把拽住,人跟着被摔到地上,他骂骂咧咧站起来,对上一张景南才怂了下去。 “给我滚!”景南嗤了声,男人才灰溜溜跑开。 迟非晚躲在他身后,已经忍不住哭了出来。 “怎么样,没事吧?” 这次是景南不对,看到她的眼泪,才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太过没有担当,脱下了西服盖在她肩上,带着她上了车,“不是跟你说了让你回去吗?我今晚有手术,才会失约。” 迟非晚没有吭声,脑子很乱,从被段寒成拒绝,再到被景南放鸽子,被醉鬼调戏,晚上发生的所有都太乱了,让她忍不住掉了眼泪。 景南收了声,拿了纸巾给她擦泪,“擦擦,别哭了,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迟非晚摇摇头,“我没受伤,只是被吓到了。” “抱歉,我不该临时爽约。” 车里一时没了声音,迟非晚也不再哭泣了,景南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坐在一旁等着她收拾心情,“你吃东西了吗?还是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 她的语气冷淡了下来,“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也不想跟我结婚,你可以去跟家里长辈退婚,我是没意见的。” 憋了这么多天,她总算还是说了出来。 景南自然也想。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一步,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我是不想跟你结婚,你应该看出来了,可我一个人去退婚是没用的,必须要两个人一起。” 迟非晚也是大家闺秀,她明白自己身上有着怎样的胆子,所以做不到像景南这样坚决,哪怕心里另有其人,“既然想退婚的人是你,你就自己想办法退掉这门婚事,如果没有,那就结婚。” “……你真的愿意嫁给一个自己不爱,也不爱你的人?” 景南的错愕挂在脸上,迟非晚迷茫了一瞬,她喜欢的人已经有了未婚妻,她并不想做什么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所以跟景南的婚事成不成,她都听天由命。 “愿意,我们的婚事本来就是一桩交易。” 没想到她会这样想。 景南诧异了瞬,“你真的这样想?” “不然呢?”迟非晚端正了姿势,看向前方的挡风玻璃,模样坚决,“想退婚的人是你,一次次怠慢我的人也是你,你如果有那个本事退婚你就去,但休想拉上我。” 眼泪在眼角干涸了。 迟非晚侧过身想要开门下车,景南一把将她拉了回来,“这事之后再聊,我先送你回酒店。” 她没有拒绝。 毕竟这条路上本就不好打车,如果再遇上刚才那样的醉汉,真出了什么事,赌气就是不值当的了。 车开到了一半,车里气氛僵硬又尴尬,景南随口问了句,“寒成没有跟你一起来吗?怎么只有你在这里?” “没有。” 迟非晚想起段寒成,鼻尖更酸,心里在饱胀着,“他跟他的未婚妻在一起,说是没有时间一起吃饭。” “未婚妻?” 能让段寒成这么称呼的只有元霜了。 景南没忍住笑了一声,“他真是一见到元霜半点出息都没有了。” “他跟未婚妻感情很好吗?” 不想再聊段寒成这个名字,可还是情不自禁多问了一句,景南想也没想便答了,“不好,很糟糕,那个女人可不珍惜他,只知道糟践他。” “糟践?”迟非晚无法将段寒成那样淡漠的人跟这样词联系在一起,“怎么会?” “怎么不会?” 景南翘了翘嘴角,不过是玩笑话,却被迟非晚当了真,“打他骂他,怎么糟践他,他都心甘情愿呢。” 第670章 配你绰绰有余 俞思术后只休养了一周便又回到了工作岗位上。 她不是俞家小姐了,没有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和佣人保姆的照顾,想要活下来只有靠自己的双手。 面上的神采褪去,成了苦痛的颓唐。 走出教室迎面遇到了元霜。 她是特地找来的,要不是因为段寒成,她早就来看俞思的,一眼望去便看得出来她瘦了很多,眼睛里的忧愁也重了许多,看到元霜,也只不过是扯了扯嘴角。 “方姐姐。” “下课了是吗?”元霜拉住她的手,“走吧,我们一起去吃饭。” 很想拒绝,可掌心里传来的温度又不容俞思挣脱。 失去那个孩子后她没有一天是睡得着的,也笑不出来,整个人像是被拉到了深渊里,怎么都起不来,元霜找来,是她没有想到的。 走在元霜身边,俞思怯生生问了句,“你跟表哥不是吵架了吗?怎么还来看我?” “我们吵架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除了是段寒成的表妹之外,还是元霜的朋友。 就算没有跟段寒成和好,等过了这段时间,她还是会来的。 “我以为你们吵了一架,你就再也不会来看我了。” 她是笑着说的,心中却是真的有类似的惶恐。 “怎么会,别胡思乱想了。” 走到了停车场,元霜看到段寒成的车子,拉着俞思过去,她这才认出来驾驶座上的段寒成,心慌意乱下羞愤地低下了头,上车后更是大气不敢出,生怕段寒成责怪。 责怪她乱来,有了孩子不说,竟然还执迷不悟,想要生下来,为此不惜连自尊都舍弃了,还去见江誉,最后却被灰溜溜的赶走,还不是只能做手术,流掉这个孩子。 可段寒成却只字未言。 “表哥。”倒是俞思,心里没底开了口,“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不能在这儿吗?” 段寒成语气没那么好,被元霜斜睨了一眼,“他跟我们一起去吃饭,这些天有些忙,没去看你,你身体好吗?” 提到这儿,俞思更不知道要怎么说了,“没什么问题了。” “那就好。” 谁都没有聊起江誉。 俞思更是死心,发誓再也不要想这个人,在孤身一人躺在手术台上那刻起,她的爱或许就跟着这个孩子一起死了。 “我会跟你哥哥说,让他尽快接你回去。”段寒成冷不丁开口,让俞思茫然,“你一个人在这个终归不是办法,等你父亲气过了,会接你回去的。” “不了。” 在这里日子是辛苦了些,没有当大小姐时那样恣意,可她赚来的每一分钱都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何况她身上还欠着江誉的一笔钱,她要自己还清。 也算是还清了这份情。 “你别逞强,你一个人在这里,怎么生活?” 俞思语气沉重,“我现在不是生活地挺好的吗?表哥,我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的人是不会说自己没事的。”段寒成也懒得管俞思的闲事,是元霜关心她,怕她一个人太辛苦,可既然她坚持要留在这里,他也不会强行让她离开,“不过你长大了,你想怎么样,是你自己的事情。”— 早上段寒成没出现。 早会由江誉代为出席,他一投入工作便是专心致志的,哪怕是一天不吃东西都不会觉得疲惫饥饿,秦和恰好相反,他看着江誉低头处理工作的样子,忍不住叹息。 “你怎么不累吗?都多久没休息了,这样下去不怕累死?” 江誉闻声才抬眸,“这便要累死了?那我劝你还是尽早辞职,以后只会更累。” “我可不辞职,我辞职了就要去给段总开车。”秦和放松了肩颈倒再椅子里,望着天花板,“到时候不管是他跟方小姐亲热或是吵架,我都在旁边,无时无刻不得提心吊胆。” 那还不如累点,总比坐立不安,生怕那一秒两人就吵起来了要好。 江誉眸色更冷,那眼神就像是在说他没出息。 他是没出息。 这点他不反驳。 “对了,上次俞小姐来找你干什么?听说你们在楼下吵起来了。”秦和多嘴问了那么一句,却看到了江誉比寒冰还冷的脸色,他完美继承了段寒成的变脸速度。 只一眼,让秦和瞬间捂上了嘴巴。 “我这也是关心你,其实俞小姐没什么不好的,长得漂亮,又是俞家小姐,配你绰绰有余。” 虽然他们都是段寒成的心腹,在段氏的地位不低,可到底是没有好门第撑着,将来的配偶无非就是自己找一个相匹配的女人共度余生,俞思的条件他们能攀上都是烧了高香了。 可江誉偏偏是不稀罕的。 就连俞思拿着孕检单找来,都能被他赶走。 想到那天俞思伤心欲绝的表情,江誉一口气仿佛塞在了胸口,闷得喘不上气,看秦和的眼神充满了警告意味,“你是不是很闲?” “我不过是提醒你,别太死板了,段总都原谅了俞小姐,你那套原则就不能在感情面前降一降吗?” 不愿再跟他废话。 江誉合上文件站了起来,“如果这次降了,那就还有下次,我不会在任何人任何事面前降低我的原则。” 他走了出去。 秦和对着他的背影嗤了声,“装腔作势。” 上了楼。 江誉径直走进了段寒成的办公室,将文件放下,他一天没有来,除了他跟秦和,别人是不允许进来的,桌上有些杂乱了。 出于好心。 江誉动手整理了下,有纸条从文件的夹缝中掉落,他捡起来看,那是一张医院人流手术的预约单,预约人的名字写的是俞思,她是真的怀了孕,也是真的将孩子拿掉了。 并且除了他,段寒成跟元霜想必都知道这件事。 江誉捏着手术预约单,确认心里那口气再次涌了上来,排山倒海挤压着他,让他顾不上其他快步走了出去。 他是说了过分的话,也是为了让俞思死心。 可当真的看到孩子被拿掉,心却是跟着痛的,痛到忍不住要去找她,问个清楚明白。 第671章 我看错你了 面对一桌子的食物,俞思却没有半点胃口,吃得很少。 段寒成是知道她的食量的,原本特地选了一家她爱吃的餐厅,可她却好像忘记了这里,不过几个月而已,身上全然没有了俞家小姐的自在张扬。 这些元霜都看在眼中。 俞思遭受的这些,她也曾遭受过。 自然感同身受。 段寒成看着俞思的样子,拧了拧眉毛,“你这样子要去看看医生了知道吗?” “我怎么了?”俞思却不以为然,眨巴着眼睛求助似的看向元霜。 可她也是一脸惆怅,接着握住了俞思的手,“是不是手术之后你的胃口就一直不好。” 这是真的。 可为了不让他们担心,俞思还是选择了隐瞒,“没有,我只是下午吃了点东西,这会儿不怎么饿而已。” “真的?” 元霜还是不放心。 “当然是真的。” 看她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元霜才放心了些,“但如果身体不舒服,一定要早点休息,或者去看病。” “我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饭后段寒成本要送俞思回去,她开口拒绝,自己打了车,隔窗道别时面上还是笑着的,可当车子驶离,她坐正了身体,笑容垂了下来,眼泪也跟着浮出了眼眶。 在被心上人和家人抛弃的情况下,只有元霜还惦记着她,这对她而言,是一份来之不易的温暖。 一路上都在掉眼泪。 下车时眸子又红又肿。 偏又是在最糟糕的情况下看到了江誉。 他面色严肃,站在前方,像是在看一个大麻烦似的,慢步走来时,突然让俞思害怕,害怕他又会说出什么伤人的话让她难过,她不想在为这段不值得的感情流泪了。 退后了两步想跑。 江誉还是走了上来。 “孩子没了?” 开口的话简单直白,厉害地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直接插进了俞思的心脏。 提起孩子二字,他也是一样的厌恶表情。 俞思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们都知道,为什么最后才让我知道?” 他问得理直气壮,好似忘记了俞思测干净多次托段寒成传话,想要跟他见上一面,哪怕只是几分钟,她不过就是想把这件事告诉他,想要试试,孩子是不是可以挽留他。 可他却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 “知不知道也不重要了,孩子已经没有了。” 俞思低下头想要走开,可江誉却横过一步挡住了路,“你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可既然我知道了就不能当作没知道,你爸爸不在这里了,这些就当作是给你的补偿。” 他拿出卡,算是给的补偿费。 在感情这方面,江誉最是迟钝,他不知道要怎么弥补俞思,便只想到了这一种方式,可这在俞思眼里,就是赤裸裸的羞辱,“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你有了孩子,不管怎么说跟我有关系,孩子没了,这算是补偿。” 看着他的手,手里的那张卡,俞思鼻一酸,眼泪止不住地流淌,看着江誉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和震惊,“我看错你了,原本我后悔把孩子拿掉,我甚至想过生下来我一个人养,可现在,我一点都不后悔了。”— 发尾是湿的。 元霜坐在沙发上,毛巾擦着滴水的发尾,有些出神,像是在想事情。 段寒成走到了她身后,“都陪你去见俞思了,怎么还是闷闷不乐?” “你不觉得她怪怪的吗?” 这是女人的直觉,元霜一下子就察觉了,回来后便一直放心不下俞思,“她的笑都是假的,看上去很不开心。” “刚做了手术,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 “你怎么一点也不关心俞思?” 元霜回头看他,神色不免纳闷,“那可是你妹妹。” “不是亲妹妹,如果是亲妹妹,我更不会管她,自己要放下姿态去倒贴一个男人,我又有什么办法?” 他是冷情的。 一直都是。 只有对元霜不一样。 可曾几何时,他一样看不起元霜的倒贴行为。 “我还是放心不下,要不接俞思住到这里来吧,崔姨也好跟着照顾她。” 段寒成不答应,将不愿意写在了脸上,他做到了元霜身边,接过她手上的毛巾,替她轻轻擦着发尾的水,苦口婆心地劝慰,“她不是小孩子了,不能一直生活在别人的庇护之下,做了错误的决定,承担了后果,也应该自我消化。” “可我们是可以帮她避免的。” “谁都决定不了别人的人生怎么选择。” 水珠被吸走了。 段寒成拉着元霜进了浴室,替她吹着头发,他的手指是灵活的,撩起一缕头发吹干又放下,很快浴室里便充盈着元霜发丝的香味,伴着空间里潮湿的雾气。 她靠在洗手台上,腰部被压出一条红红的痕迹,段寒成的手指抚在上面,像是要抚平这条伤痕似的,可没多久,手便往上攀爬,元霜刚洗过了澡,皮肤手感更好,才触碰了下,指尖就染上了体香。 香味是诱惑。 是引导段寒成更进一步的工具。 他放下了吹风机,贴着元霜的身体,低头要吻上她鬓角时,电话却不巧在客厅里响了起来,他面上黑了一瞬,元霜却没忍住笑了一声,接着推开他。 “快去接电话吧。” 他轻叹气,又有点不服气似的低头咬了下元霜的唇角,听到她吃痛的声音,他才有了报复的快感。 趁着她生气之前跑出去接了电话。 是景南家里保姆的电话。 “寒成,你快来。” “怎么了?” 听声音像是很急。 “景南要退婚,他姐姐不肯,正在教训他,看样子就要动手了。” 早知道他是要退婚的,却没想到他这么轴,竟然直接跟家里对着来,他拖到这个年纪才结婚已经是极限,到了这个份上还要退婚,难怪景芷生气要打他。 段寒成看了眼浴室的方向,“我知道了,马上过去,您先拦着点。” 拿上了外衣要走。 元霜走出来,表情疑惑,“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 想了下,段寒成还是隐瞒了实情,“没什么,公司的事情而已,处理完了马上回来。” 第672章 也就跟过他一个 赶往了景南的住处。 车在外面停下,一台出租车跟着驶来。 车上下来的人是不该在这个时间点来这里的迟非晚。 看到段寒成,她微微一怔才走上去,“段先生。” “你怎么也来了?” “……是景芷姐姐叫我来的,说要景南亲自跟我赔罪。” 段寒成没听懂这话里的意思,“赔罪?赔什么罪?” 这件事从头说起太漫长,无非就是景南冲动之下竟然没有跟家里打招呼便去退婚,迟家人动了怒,告诉了他父亲,他父亲才勒令了景芷去警告景南,休想在起退婚的念头。 两家人分布天南地北。 现在唯一见得着面的就是景南跟迟非晚了。 她原本是不想来的。 可景南的保姆告诉她,她不来,景南就真的要挨打。 不成想会在这里撞见段寒成。 “先别说了,进去吧。” 迟非晚跟在段寒成身后,看到了他西装上的褶皱,看来他的确来的匆忙,他这样一丝不苟的人,是不会这样马虎的,可他身上却有属于女人的恬淡的香味。 味道不浓,又干净,混杂着某种洗发水的气味。 这点让她反应过来,段寒成想必是刚从温柔乡里出来,是那个女人吗? 她一方面心生妒忌,不想是元霜,一方面又矛盾地想,如果不是元霜,那段寒成岂不是也是个三心二意的男人? 不管是哪种,她都不想是。 可惜段寒成家中却没有姐姐妹妹,那么这气味必然就是女人身上的了。 心思飘飘然地游离了出去,直到景南家中保姆焦急的声音将迟非晚的思绪拉了回来,“迟小姐,寒成你们终于来了,快上去看看……我真怕大小姐真的动手。” “我知道了。” 段寒成快步上楼,迟非晚正要跟上,却被保姆拉住,“迟小姐,算我求你,不管景南之前怎么得罪你,在他姐姐面前你就说自己原谅他了……不然他真的要挨打。” “好,我会的……” 推开了保姆的手,迟非晚快步走到了段寒成身后,他没敲门便进了书房,景南跟景芷面对面而站,像是谁都不让谁似的,“你非要跟我犟吗?家里给你安排的清清白白的姑娘都不如一个离了婚的女人是吗?” 他们突然闯进来,景芷的话跟着被打断。 她带着怒意,看向了段寒成跟迟非晚,有后者在,勉强给了个好脸色,“寒成怎么也来了,这么晚了,这里没你的事,你回去吧。” “大姐这是要动手吗?”段寒成与景南对视了一眼,他眼里尽是难堪,“有什么话好好说,景南兴许只是一时没想开。” 景芷不理会他,反而看向了躲在后一声不发的迟非晚,“晚晚既然来了,你也当着我们的面跟她道个歉,这事就算是没发生过,定个好日子,你们结婚。” “不可能。” 景南是坚决的,他不爱迟非晚,拖到这个年纪还不结婚,为的无非就是杜挽,好不容易熬到她离婚了,自己又怎么可能去结婚。 闭了闭眼眸,他看向迟非晚,面带歉意,“迟小姐,很抱歉,我之前故意多次爽约,拖着不跟你见面,就是因为我有了喜欢的人,并且没打算跟你结婚,所以想让你知难而退。” 这一点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景南一口气将真心话说了出来,却将景芷气得不轻,“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们是未婚夫妻,家里定的。” “谁定的这个婚谁结,总之是不结!”景南咬死了不松口,这次郑重其事看向迟非晚,“抱歉。” “你冷静一点。” 纵然是段寒成也被他这个样子吓到了。 可景南却冷静不下来,段寒成一开腔,他便看向了他,“寒成,以前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女人做到那种地步,现在我明白了,你不用劝我,因为你知道,你劝我的那些话,你自己也没做到。” 这下轮到段寒成哑口无言了。 的确如此。 为了元霜,他连自己的前途都差点断送了,还残了一条腿,又有什么资格来劝景南。 景芷却在旁冷笑了下,“你少拿寒成开刀,寒成再不济娶的也是他的人,那元霜自始至终也就跟过他一个,那个杜挽呢?结过婚,生过孩子,还死了孩子!” “姐!”景南声调突然高了起来,“我要是在乎这些,就不会拖到现在还不结婚了!”— 段寒成跟迟非晚也没缓合这场僵局。 最后不欢而散。 景芷被气到去吃药,段寒成只好亲自送迟非晚回酒店,为了景南,还是安慰了她两句,毕竟她的态度关系到迟家,将她哄好了,退婚的场面也能好看些。 “景南以前不这样的,委屈你特地跑来一趟了。” “没关系的。” 这段婚事退与不退,迟非晚都不是很在意,她的婚事不由自己作主,所以嫁给谁都一样,只不过如果能嫁给景南,起码可以留在睦州,可以见到段寒成。 “你家里那里……” 段寒成有些迟疑,“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不要为难景南。” 他是在替景南说话,“当然,如果你需要什么补偿,都可以告诉我,我尽力满足。” “真的吗?” “我不骗人。” 送走了迟非晚又回家已经过了十二点,房间里还亮着灯,元霜还没睡下,她靠在沙发上,像是在等人。 听见门开声,眸光投射过去。 果不其然是段寒成。 段寒成愣了瞬,“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不是在等你吗?事情处理好了吗?” “差不多了。” 这是谎言。 段寒成走过去揉了揉元霜的头发,贴着她的面颊,想到晚上景南那个样子,才知自己如今的圆满是多么来之不易,对抗家里,对抗董事会,失去了健康的身体才换来怀里这个人。 不过对他而言,是值得的。 毕竟如果没有了元霜,别的也都是空无的。 元霜在段寒成怀中睁开了眼睛,额头抵在他下巴上,感知到了他的心事重重,“真的处理好了?” “骗你做什么?”段寒成不想她担心,为俞思一个担心就够让元霜烦恼了,再把景南跟杜挽的事情告诉她,她心里就真的只有别人,没有他了。 他是自私的,不想她为太多事情分神。 元霜松了口气,伸手推开他,“那快休息吧,很晚了。” 段寒成挽起袖口,在元霜额头吻了下,迈步进了浴室,元霜拿起他脱下的西服要挂起来,鼻尖一动,却嗅到了不属于她的香水气味。 第673章 没有底气去赌 景南在当晚离家不知所踪。 段寒成却猜得到,他必然是去了杜挽那里。 婚事被闹成这样,两家脸上都不好看,尤其是迟非晚一个女人,一个人找来,本就将姿态放到最低了,却遭遇了这样的对待,不仅被家里一顿训斥,颜面尽失。 之后的婚事也不会太顺利。 她没有立刻回去,反而留在了睦州,回去后要面对的是更为残酷的对待,躲在这里,可以暂时逃避。 景芷带着礼物上门道歉过好几次,可迟非晚一次都没有接待。 出于无奈。 她才来求助段寒成。 “迟小姐不见我,这事就只能耽搁着,景南医院里也是一团乱。”景芷面露愁容,实在不知该怎么处理这一切,更没想到,只是一个离了婚的女人而已,竟然会让景南那样死心塌地。 她抬眸,求助似的看向段寒成,“你去帮我问问迟小姐,如果她同意退婚,我们家里会尽可能补偿她。” 这也是帮景南。 段寒成推辞不了。 “如果退了婚,家里能接受杜挽吗?” 景芷沉默思考过后又缓缓摇头,“寒成,不瞒你说,我先前找过杜挽,她向我保证过不会跟景南有什么,更不会妄想跟他结婚,可如果她出尔反尔,我也没有办法了。” 看样子景家也不知要怎么处理这件事了。 “我先去见迟小姐,询问她的意见,不管怎么说,先把这桩婚事退了。” 聊到这里景芷才有了些笑意,“真是麻烦你了,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上次我看到那个迟小姐跟你关系好像不错,这才来拜托你。” “算不上关系好,可能是因为我是她来这里第一个见到的人。” 段寒成没有多想。 可元霜想的更多,尤其是那次在西装店,以及段寒成衣物上的气味,包括那次,迟非晚看段寒成背影的眼神。 种种都说明了。 她不单单是因为来时段寒成接待了她所以才有好感。 “我是该打个电话问问,景南是不是在杜挽姐那里。”元霜品尝着崔姨刚做好的汤,若有所思道了一句,又抬头看向了对面的段寒成,“你什么时候去找迟小姐?” “明天。” 对于这件事,段寒成本是不想掺和的,可回头想想,兴许那天答应了景南去接迟非晚,再到后来陪着她,从那时候起,他就脱不了干系了。 “早点把人劝走也好,兴许景家心一软,就答应了景南跟杜挽的事情。” “没用的。” 元霜太了解杜挽了,别人或许会为了感情豁出去一次,可杜挽不会了,她家里是怎样的状况,她没有筹码更没有底气为了儿女情长付出一切再博一次。 在周嘉也身上,她已经输了一次了,更没有底气去赌。 “怎么没用?” 段寒成不解,多问了一句,元霜却没心情解释了,“总之杜挽姐不是那种人。” 她不担心迟非晚,更多想的是杜挽。 不管怎么样。 拒绝了景南,她都是心痛的。— 第二天傍晚,段寒成驱车抵达了迟非晚所在的酒店。 没有上去。 打了个电话便在楼下等着。 不一会儿她便穿戴好走了下来,这些天被家人责怪数落,一直躲在酒店里闭门不出,不知掉了多少眼泪,憔悴的面上用厚厚的粉遮盖着,却掩饰不住眼睛里的疲惫。 猜到了段寒成找来会说些什么。 可她还是下来了。 “段先生。” 段寒成起身,看到她这个样子深感惋惜,到底是一场家族联姻里的牺牲品,就如当初嫁给他的易凝是一样的,所以在离婚时,他给了易凝许多补偿。 可迟非晚就没那么好运了。 被退婚,被嫌弃,这样灰溜溜回家后要遭遇什么,他猜也猜得到。 “我们出去坐坐,有关景南的事情,我想单独跟你聊聊。” 迟非晚点头应了下来,“好。” 到了餐厅,段寒成点了菜,她却是没有什么胃口的,在段寒成开口前便先发制人,“段先生,我知道景先生不想娶我,我没关系,可我家里……我实在无能无力。” 这话的弦外之音无非是在告诉段寒成。 退婚,她答应。 迟家要刁难,她无法。 段寒成无意为难她一个小姑娘,“我明白,我来只是想传话给你,退婚的事情只要你答应就好,至于迟家……不管提出什么要求,景家都会尽量满足,毕竟这件事是景南不对在先。” 像是没料到段寒成会这么说。 迟非晚讶异不已,“真的吗?” “当然。” 她露出了感激的神色,眼眶里微微泛了泪光,“谢谢你这么帮我,从我到这里以后一直是一个人,只有你愿意陪着我,我都记得。” 段寒成不明白他的温柔对这样一个孤单的女人来说是怎样的慰藉。 他不过是记着元霜告诉他的。 不要太过冷血。 “景南是我的朋友,这是应该的。” 迟非晚又摇头,“不,不止是这样,你大可以不管我的,可你还是来了……” 只当她是一时激动太盛。 段寒成微笑着转移了话题,“好了,现在可以吃点东西了吗?” 他的语气里带着点哄的意思。 迟非晚这些天本就没怎么进食,心事重重,听了段寒成这些话,又在他的温柔面前手足无措,能做的只有听话点头。 晚餐结束段寒成特地将他送回去。 只当是完成了个艰巨的任务,这事结束后便可以回去陪元霜了。 迟非晚坐在副驾驶,闪着眸光小心翼翼道:“段先生,你能等我一下吗?我有东西想要给你。” “给我?” “嗯。” 不等段寒成答应,她已经下了车,向着酒店中冲了过去,回来时手上拿着一只手提袋,段寒成认得手提袋上的商标,是那家西服店的。 迟非晚没有上车,只是将西服放在了座椅上便关上了车门,“段先生,我以后是没有机会把这个送给景南了,你陪了我那么多天,我应该送你点什么,我知道送你这个不礼貌,可我暂时应该是没有时间去买其他了。” 她一番话里的解释是站得住脚的,包含了身不由己的无可奈何,截断了段寒成所有拒绝的理由。 第674章 享受被追捧 对感情是迟钝又麻木。 可段寒成远没有蠢到不理解迟非晚的意思。 或许好感是有的。 可她是聪明人,不会任由发酵下去。 段寒成更不会傻到将西装带上去,那天在西服店,元霜本就误会了,要是再看到这套衣服,还不知道会怎么胡思乱想。 将西装放到了后备箱,算是藏了起来。 关上后备箱。 段寒成轻叹气上了楼。 他不回来元霜便不睡,靠在沙发上,惫懒地翻动着书,心思显然并不在上面,分明在等他,可看到他回来却没有迎上去,反而一动不动望着。 凭空让段寒成生出自己做了亏心事的错觉。 “怎么这样看着我?” 元霜唇角往上微扬,将段寒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跟迟小姐聊的怎么样?” “她答应退婚了,只是迟家可能会有所刁难,不过景芷姐应该能够解决。” 这都是场面话。 不过也算是正事了。 可元霜问的可不是这些,她跟段寒成走到这一步,他身边的女人太多了,从一开始的姜又青,再到后来结了婚付黛,他算得上是招桃花的体质了。 迟非晚对他的好感,元霜看得出来。 “你应该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元霜直截了当,不跟他猜谜,“她肯定跟你说了些别的吧?” 身子往后倒下,躺了下去。 元霜将书盖在了自己脸上,身子轻微蜷缩了起来。 段寒成走到一旁坐下,伸手便握住了元霜的脚踝,捞着那条腿便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手又不规矩地摸到了小腿肉上,指尖弯曲,挠的元霜泛痒,扭动着身体要躲,腰又被按住。 她恼了,将脸上的书拿开,面颊却是绯红的,嗔怪着段寒成,“当心我要踹你了。” “好啊。”段寒成不气,更不怕,“如果踹我能让你消气,我站在这里给你踹。” 元霜可不是跟他开玩笑。 作势便踹到了他的腰上。 “我以后不会去见迟非晚了,这不是为了帮景南吗?” 两人都没有将话摊开了说,可彼此的心思对方却已经了然于心,元霜早知道迟非晚对段寒成的心思,却没有戳破,只因明白他是为了景南,为了朋友。 可段寒成却真的毫不顾忌她的心情,她有气也是天经地义。 “你见不见管我什么事?” 元霜语气里还是醋的。 段寒成却没忍住埋头笑了,可他的笑容越盛,元霜的气就累积地越是多,“不是吗?说不定你就享受被别人追捧喜欢呢。” 曾经的元霜也是这样想的。 段寒成愈发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曾经的她。 看着她吃醋着急,甚至是跳脚,从开始的喜悦再到逐渐的心酸,他低下头,突然栽倒在了元霜怀里,让她跟着倒了下去,她伸手去推段寒成却又感觉到他是真的累了。 “怎么,在外面跟别的小姑娘吃饭就有精神,到我这里就话都不会说了?” 段寒成这才抬了抬下巴,眸子距离元霜很近,这么近地瞧着她,可以看到她瞳孔漂亮的琥珀色,可这双眼睛里流过多少泪,段寒成也是知道的。 他吻在了元霜的眼皮上,感叹了声,“外面的都是应酬,是工作,只有在你这里才可以松口气,你怎么还给我脸色看呢?” “工作?”元霜可不吃这一套,“陪小姑娘吃喝玩乐是工作?” 她醋味越浓。 段寒成心里却是愉悦,起码这样可以证明,元霜是真的爱着他的。 “再也不陪别人了,就陪你好不好?” “不好。” 元霜推开他,要从沙发上下去,却被段寒成伸手一捞,捞进了怀里,“别乱动,就不能好好在我怀里待一会儿吗?” 他像是在求她,让她无可奈何,回头吻了吻段寒成的鬓角,“不是累了吗?我给你放洗澡水。” “不了。” 段寒成看了眼时间,为了景南的事情耽误了两天时间,江誉打了三次电话来催他尽快去处理堆积的工作,他还要去加班一趟,临走前的依依不舍都写在了脸上。 元霜不瞎,辨别得清他感情里的真假。 “你等我换衣服,我陪你一起去。”— 办公室里亮着一盏微弱的小灯。 为了不让元霜睡不着。 段寒成没开太亮,自己便借着那点昏暗的光芒阅读文件,偶尔累了,抬头就看得到沙发上躺着的人,心头是无可比拟的满足感。 睡到中途,元霜身上的毯子落地。 段寒成捡起来又给她盖上,她住在他那里,被崔姨养的很好,面上皮肤泛着自然而清透的粉,睫毛长长垂着,最近的模样更接近二十岁,也是最爱段寒成的那个时期。 段寒成将她的手覆盖在自己面上,又摩挲着她的手指,可惜她还是不愿意将戒指戴上来。 可不管多久。 他都愿意等。 直到凌晨工作才处理完。 元霜醒来过一次,改为坐在了段寒成对面,趴着睡,这样好像便离他更近了一些。 段寒成不忍心吵醒她,轻手轻脚离开去倒热牛奶。 他刚走。 江誉提前到了公司,拿上替段寒成处理好的工作文件进去,只当他还没来,目光所及却突然多了元霜的身影,有些诧异定在原地,“方小姐?” 不轻不重的声音吵醒了元霜。 她直起腰,揉了揉眼睛看去,“江誉?” “你怎么在这儿?还是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我跟……” 面前的位置上却空了,她立刻清醒了大半,“我是跟寒成一起来的,他是不是刚出去了?” 江誉跟着回头。 身后空无一人。 “没有。” “有的。” 想来她一个人也不会莫名跑来这里睡觉,江誉将带来的文件放下,“麻烦提醒段总把这份合同过目一下。” 这是公事。 说完又想到了私事,“还有,俞思拿掉孩子的事情,你跟段总知道吗?” 不提这件事情倒好。 提了,元霜的好脸色不见,眼神跟着冷了一个度,刚才的温和也消失了,“你不是不管俞思了吗?她的死活跟你好像也没什么关系了吧?” 第675章 希望她不会迁怒您 拿着牛奶走到办公室门口。 里面属于元霜的声音一字一句传了出来,“你跟了段寒成这么多年,好的没学到,把他冷血薄情的精髓学得很透彻。” 这话可不好听。 好在江誉是个承受得住谩骂的。 元霜有一句话是说对了,他跟了段寒成很多年,为了段寒成,跟不少人争过吵过,甚至好几次命悬一线,元霜这点话的攻击力在他这里为零,可到底是有关俞思的事情,不能真的不痛不痒。 “方小姐,我承认在孩子这件事上我没有负起自己的责任。”江誉承认错误,却也有站得住脚的理由,“可我不后悔那么对她,你知道当初段总命悬一线,俞家派她来勾引我,套出了你的位置,这事有多严重?” 不等元霜回答。 他以自问自答的形式告知了元霜,“如果严重,今天站在这里的就不再是段总,老太爷留下来的产业也要成为外姓人的,你真的觉得这没什么?还是说你觉得儿女情长可以抵得过老太爷多年的心血?” 江誉一直是底线不容触碰的人。 如果这次为了俞思妥协,便会被人抓到把柄。 元霜不明白这事有多严重,段寒成却知道,更理解江誉。 “既然你有你的理由,那就别再问那个孩子,他的死活也跟你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没有任何关系。” 元霜走过了江誉身边,拿上沙发上的包便走,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段寒成也没有停下。 段寒成没有去追。 跟江誉对视了一眼,将手里的牛奶给了他,“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来处理昨天的工作,您不在,便要忙一点。” 江誉面上略带歉意,“我不该对方小姐说那些,希望她不会因此迁怒您。” “不会的。” 段寒成嘴上这么说了,心里却是没底的,“她的那些话就别放在心上,俞思的事情你有你坚持,我理解,反倒是我们,好像太轻易原谅俞思了。” “方小姐是站在俞思的角度替她着想,这点我是明白的。” “她感情用事,不冷静。”段寒成知道江誉这些年的心酸苦楚,开始为老太爷做事,后来真正成了他的人,而他那两年又为了元霜做出太多不理智的事情。 江誉为他填了太多的窟窿,他有想过要为江誉放个长假。 可他却主动要求工作。 他生来就是做这些事的,不让他工作,他才会自我怀疑。 看着他沉重的面容,段寒成的愧疚反而更重了,“你去见过俞思吗?聊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江誉像是不愿谈这件事,但还是替了一嘴,“不过她看上去很虚弱,方小姐如果有空,还是多去瞧瞧她。” 听他这样说。 段寒成又露出了笑意,“元霜说错了,你不冷血,真正冷血的人才不会关心一个背叛过自己的女人的死活。”— 为元霜跟江誉吵的那一架。 段寒成回去时特意买了甜品,提心吊胆上楼,敲门。 没有声音。 他开门进去,视线没等清晰下来,一个枕头却飞了过来,直直砸在了脸上,因为江誉,元霜有了气,偏偏段寒成也被牵连其中。 他委屈冤枉。 从地上将抱枕捡了起来,拿上走进去,看到的只有元霜的背影。 “还在生闷气?我已经替你教训过江誉了。” 这话有多假。 元霜太清楚了。 江誉是段寒成最信任,最可靠的下属,自己的女人跟下属争吵,他这样黑白分明的人,不一定会向着谁。 将抱枕放到了元霜的腰后,段寒成的手刚搭上去就被元霜推开,她凝着他,怨气从眸子里冲撞了出来,“蛇鼠一窝,都不是好东西。” 这么骂了一句,她下地,穿上外衣便往外走。 看来这次是真的。 “怎么我又不是好东西了?” 元霜突然较了真,挥开段寒成的手,一言不发看着他,几秒后冲了出去,任凭段寒成在后叫着她的名字,她也没有回头。 这绝不仅仅是因为跟江誉吵了两句嘴那么简单。 段寒成快步下楼,在花园里找到了还在浇花的崔姨,有些焦急上前询问,“元霜怎么了?一早上生这么大的气,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崔姨表情是一样是茫然。 “怎么会?她大清早回来的时候还亲自做了早餐,说要等你回来吃。” 看来真的不是因为江誉了。 元霜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江誉有他的立场,这点元霜的明白的。 “还有呢?”段寒成疑惑不解,“还有没有发生别的事情?” 崔姨眼眸转了转,“好像是有……好像有个小姐来过,说是送衬衣,我以为是方小姐定的,除了这个就没别的了。” 最近元霜才回来,那会有空订什么衬衫,段寒成更是没有。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性了。 是迟非晚送的。— 开车离开了家里,元霜思绪空茫,想到的尽是早上那一幕。 迟非晚堂而皇之将西装配套的衬衣送了过来,开门的恰好是元霜,迟非晚一样是错愕的,或许没想到元霜会跟段寒成住在一起。 两人四目相对,一分钟后元霜才开口。 “请问你找谁?” 迟非晚这才回过神,开口时不自觉结巴了下,“段……我找段先生,我昨天给他的西装衬衣忘记放进去了,所以拿来送给他。” “西装?” 元霜可不记得段寒成有拿西装回来。 偏是他藏着掖着的举动,才更让人不解,这份不解往深了想,只有两种解读,一是怕元霜误会,二是他有二心,才会做出心虚的行为,不管是那一种,都算得上是欺骗的行径。 当着元霜的面,迟非晚所表现出的惶恐、试探,都显得元霜像是个小肚鸡肠的女人,迟非晚只是好心来送礼,意为感谢,她不收,反而小气。 见元霜犹豫,迟非晚又补上一句,“……你是段先生的未婚妻吗?请你不要误会,我送西服,只是感激他之前帮了我。” 不知过了多久,元霜才面无表情回道,“没有误会。” 可在段寒成打电话来时,元霜还是没有接,低头滑动屏幕的瞬间,视野空白了下,再抬头却突然有车冲进了过来,元霜始料未及,忙踩下刹车,可还是追了尾。 第676章 没收过女人的礼物 在元霜家楼下迟迟没有等到人。 段寒成又去了周氏一趟,元霜同样不在,是崔姨的电话。 “先生,方小姐出了车祸,你快过去一趟。” 元霜原本是不想联系别人的,可医院要求,她拜托了崔姨别告诉段寒成,可崔姨终究是段寒成的人,电话立刻就打了过去,段寒成匆匆赶到医院。 护士正给元霜包扎好了手上的伤口。 段寒成冲进来,面上的焦急很重,鬓角青筋凸起,急得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看到元霜没事才松了口气,元霜抬眸看了他,又转过身去,像是不想跟他交流。 心里也知道崔姨又阳奉阴违了。 “怎么样了?” 闻声。 护士抬眸,“你是这位小姐的家人?” “是。” “没什么大事就是玻璃扎伤了手,回去之后定时换药,注意不要碰水。” 听到这话才算真正放下了心来。 段寒成应下,走到了元霜身边,她不看自己,他便多走两步绕过去,站在元霜面前,又半蹲了下来,握着她的手,上面裹缠的纱布很厚看上去伤口不浅。 “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出去,还出了车祸?” 元霜想要将手抽出来,可本就受了伤,一拉扯只会更疼,段寒成紧紧按着,不让她乱动,“别动了,等会伤口又要崩开了。” “你放开。”她拧着眉,显然是气还没消。 可以段寒成对她的了解,这也算不上是真的气,如果真的气她早已经起身走掉了,还肯坐在他面前,就是给了他解释的机会,“我真的不知道那个迟非晚会来,还跟你遇见了,她是不是说什么话让你误会了?” “没有。” 不仅没有,迟非晚还体贴地解释了一通,算得上善良又周全了。 在这种状况下元霜要是还无理取闹,岂不显得她自己太过狭隘? 可她的一句“没有”里显然不是真的没有。 段寒成听得出来。 “那她还说了什么,惹得你这么生气?” 元霜没有傻到赌气还擦碰到自己的伤口,她拿开了段寒成手,避免跟他产生肢体碰触让自己心软,“她没说什么,人家是好心来给你送成套的西服的衬衣,我只是纳闷,我怎么从没见你拿什么西服回来?” 在元霜面前,段寒成算是极尽卑微了,他低下头,像是在思考要如何解释才不会让元霜多心,“我没有拿上去,放在后备箱忘记了。” “忘记了?” 思想来去,再多的理由都会让元霜多想,与其如此,不如随便找个由头搪塞过去。 可元霜却半信半疑的,段寒成将脸颊凑过去,想让元霜抚摸,可她却一动不动,“真的忘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何况这些衣物不应该是你给我准备吗?我收下只想着就当是替景南给她点好意和安慰了。” “你是怕我误会,觉得我嫉妒心强才对吧?” 元霜没那么傻,不会被段寒成这三言两语给骗了,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推开了他,元霜起身就走,段寒成忙从后跟上。 车子追了尾,出了事故。 暂时开不了。 元霜站在路边打车,又被段寒成生生拽进了车子里,他不敢太粗鲁,生怕争执时碰到元霜的伤口,又急又气,又要小声哄着她,“好了,就当是我多心了,我不该那么想你,你怎么生气,打我骂我都可以。” “我没那么小心眼,你这么看待我,算什么?” 段寒成转动方向盘,踩下了油门往家里开去,一路上都在道歉,不知道说了多少好话,又哄了元霜多少遍,直到车子停下,口干舌燥,眉宇中尽是对元霜的歉意。 又怕一打开车门,元霜就会下车离开。 “我下次再也不这样了,外面的女人送的礼物,我一概都让你过目,让你心里有谱。” 在感情这方面,段寒成实在是没有在工作上的那份八面玲珑,面对别的女人的时候就算了,可以无情冷漠,可对元霜,错了连道歉都不知道要怎么说。 一句话里不知有多少不该说的。 可元霜知道,他的每个字都是真诚的,对待这段感情,他是可以豁出去的。 “所以外面女人送的礼物,你还要收吗?” 这次是因为景南的缘故便算了,可要是还有下次,她是不会这么轻易原谅的。 段寒成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我没收过其他女人的礼物,你是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知道?” 元霜要推车门下车,身子又被段寒成拉了过来,“这下能原谅我了吗?” 没有正面回答,元霜推开了他的手,“我饿了,要去让崔姨给我做好吃的,等吃完再考虑你的事情吧。”— 等了一周也没等到段寒成的电话。 迟非晚待在酒店还没走,那件衬衣送了过去,元霜当时的面色并不好看,原本猜想他们是会大吵一架的,可事实却不在她的预料之内。 等得没了耐心。 迟非晚才主动打了电话过去。 嘟声在耳畔回响。 片刻后截断。 她直接开口,“段先生,我想起前些天给你送衬衣……遇见了你未婚妻,想了想还是觉得告诉你比较好。” “他知道。” 回答她的声音不是段寒成,而是元霜,电话也是元霜接的,这么晚了,他们却在一起,并且亲密到可以让元霜接他的电话,“我告诉他了,但下次还是不麻烦你了。” “是吗?”迟非晚咬着唇,尴尬与羞耻感在心头浮现,想要快点挂断电话,却还要硬着头皮接下去,“没关系,应该的。” “还有其他事情吗?” 元霜不算失态,可面对一个爱慕着段寒成的女人,她实在给不了太好的脸色,同为女人,她也清楚迟非晚送衬衫的举动是动了怎样的心思,没有戳穿都算得上是给她面子了。 迟非晚自然心里明白,“没事了,只是想顺便告诉他一声……景南回来了,而且,” 说到这。 她不禁一顿,不知要怎么开口。 “而且什么?”元霜可没心情继续聊下去了,语气却还维持着温和。 “而且,景家不退婚了。”迟非晚是不情之请,可还是厚着脸皮说出了口,“所以我想让段先生去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677章 误会我们的关系了 离开了不过一周。 走时景南信誓旦旦,一副决不娶迟非晚的样子,可回来时整个人都蔫了,不知他去了杜挽那里发生了什么,回来后再没去过医院,谁的电话都不接,整日将自己闷在家里。 景芷找了过去,一进去便嗅到了扑鼻的酒味。 拉开窗帘,阳光投射了进来,落在景南身上,他躺在沙发上,地上有碎掉的红酒杯,发丝凌乱,早没了曾经那个救死扶伤又斯文儒雅的样子。 眼前这个,显而易见就是个酒鬼而已。 景芷冲过去将他拉了起来,气得恨不得想要扇他两巴掌,却生生忍住了。 将他摔在了地上,酒杯碎片滑进了肉里,他刺痛了下,跟着眉头紧皱,又很快舒展开。 “姐,你要干什么?” “你说我要干什么?”景芷气不打一处来,眼眶微红,看着自己那个优秀的弟弟变成这个样子,怎么会不心痛,不心急,“你不是要娶那个结了婚的女人吗?迟家那里我们都去赔罪了,你现在是要怎么样?” 景南一听景芷的话,不顾身上的伤口,跟着便开始笑,趴在地上笑,又转过身躺在地上,仰望着天花板,笑得越是厉害,掉眼泪的时候就更悲伤。 两行泪从眼角滑落,渗进了鬓角里,又透进了发丝中。 “我要娶,也要人家肯嫁才行啊。” 杜挽不嫁。 这才是事实。 他不惜忤逆家里,换来的却是杜挽的驱赶与拒绝。 这次过去。 他她已经正面给了他回答,她不嫁,更不会跟他在一起,失去了女儿,她最重要的就只有自己的家人了。 将家里的生意做大做强,这才是她的追求,如果嫁给了景南,之后不仅要失去工作的权力,婚姻生活里,免不了要看景家人的脸色,杜挽要的不是这样的生活。 她很决绝。 半点希望也没给景南,甚至劝他早点结婚。 景芷有瞬间的心虚,或许这是杜挽的真实想法,可或许她是因为自己的警告才会拒绝景南。 而景南,全然被蒙在鼓里。 看着他渗血的手,景芷心疼不已,拿来了药箱,在他身边半跪下来,握住了他的手,给他贴上创可贴,又握住了他的手,轻言细语地劝他,“既然如此,那就说明你们是没有缘分的,就听家里的,跟迟非晚结婚好吗?” “所以我不是答应你们了吗?” 景南死气沉沉,好像将灵魂丢掉了。 之后娶谁,跟谁结婚生子,也都没有任何区别了。— 迟非晚不愿在嫁,可迟家是不会在意她的想法如何。 被困在酒店。 她没了方向和主意,哪怕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妥,却还是鼓起勇气找到了段寒成家里,他去参加了酒会,要很晚才会回来,崔姨将她迎进来,倒了茶。 “您先坐,我打个电话问问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迟非晚点头道谢。 她身上一股子怯生生的劲儿,像是一头迷失的小鹿走到了这里,才不得已前来求助。 崔姨去打了电话,元霜却先一步回来了。 看到门口年轻女孩儿的鞋子,猜到是有人来了。 不会是俞思,那么就只有一个人了。 慢步走进去,果不其然跟迟非晚那双慌乱的眸子对上了,看到元霜,她立刻站了起来,“方小姐。” “迟小姐。”元霜扬唇微笑,“你怎么来了?找寒成吗?他今晚恐怕不在。” 这么一说听上去像是赶人似的。 迟非晚嗫嚅了下唇,面露尴尬,“是……上次跟他说的景南的事情,所以我想来问一下。” “他去找过景南,景南不见,景芷姐告诉他景南想通了,已经答应跟你结婚了。”元霜是出于好心才告诉了迟非晚这些,段寒成原本是不想再掺和的,所以没有回电话过去。 也算是避嫌。 更多的是不想让元霜误会。 但既然迟非晚主动找了过来,那就顺便告诉她,也好过她为此坐立不安。 可迟非晚的表情却并不是感谢,“……想通了?可是之前说退婚的事情,我家里人都知道了。” 看样子她是没打算就此善罢甘休的。 元霜有些疲惫,刚处理了周嘉也留下的一大堆烂摊子,没有力气跟迟非晚聊这些,肯告诉她这些都算得上仁至义尽了。 “迟小姐,我知道的情况有限,如果你真的着急,可以去见景芷姐,我想她不会吝啬为你解答困惑的。” 转身就要走。 她又停住,补上一句,“寒成去酒会了,最早可能十点回来,如果你要等,我是没意见的。” “等等。”迟非晚不死心,忙走上前两步,就站在了元霜身后,声音很近的传到了耳朵里,“方小姐,你是不是误会我跟段先生的关系了,上次送衬衫我就看出来了……我真的只是为了感谢他而已。” “你的感谢他收到了。”元霜不解释,给她的回答也是模棱两可的,“你如果不放心,等他回来,亲自跟他道谢好了。” 不管怎么样。 迟非晚是没那么厚脸皮的。 元霜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她如果再留下,实在就是招人嫌了。— 酒会上多喝了两杯,生怕身上的味道被元霜嫌弃,段寒成特地在楼下吹了会儿风才进去。 崔姨还在楼下等着。 “先生。”她迎上去给段寒成拿鞋子,“小厨房温了银耳羹,小姐昨天指名要吃的,特地让我给你留了点,你要不要吃点?” 原本是没胃口的。 可既然是元霜给他留的,再怎么着也应该吃一点。 段寒成面上堆了点笑,“好,我吃完再上去,元霜睡了吗?” “今天好像累坏了,很早就睡了。” 崔姨将白瓷炖盅端了过来,掀开盖子,里面的银耳羹晶莹剔透又浓郁,渗着几颗色泽明亮的枸杞红枣,段寒成舀了一勺递到嘴边喂进来,预料中的味道应该是香甜的,可舌尖却好似错觉地品尝到了咸味。 没立刻吞咽下去。 段寒成蹙起眉心,怔愣了两秒,确认是咸的后立刻吐了出来。 “崔姨,这是咸的。” 楼下的声音不小,元霜仔细听去,猜到段寒成一定吃了那份她放了盐的银耳羹,暗道了声活该。 段寒成忙喝了口水压下去,崔姨听说是咸的忙赶过去,“这怎么可能?小姐吃的时候是对着的。” 喝下了一大杯水,段寒成猜到了是谁干的,拉开椅子,大步流星朝着楼上去,还没人敢这么整他,他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正打算去找元霜算账。 崔姨却好像想起了什么,“对了先生,之前那位给你送衬衫的小姐晚上来过……我刚才就想告诉你的。” 第678章 就是个懦夫 靠在柔软的枕头上,元霜却怎么都没睡着。 吃了那份放了盐的银耳羹,段寒成却没有找上来。 不知过去多久。 被困意侵袭。 门突然被推开。 段寒成走到了床边,嘴巴的里的味道仍旧咸涩,他可是在崔姨不解又茫然的目光下吃完了一整份咸的银耳羹,水也喝了许多,看着元霜的背影,委屈巴巴道了声,“我知道你生气,你加了盐的银耳羹我吃完了,能消气了吗?” 是他的声音。 元霜睁开眸子,入目是倒映在墙壁上段寒成的影子。 他动了动,像是想要靠近,却又生怕元霜生气,于是往后躲了躲,“迟非晚是因为要帮景南我才去接触的,那次之后我就再没有跟她联系过了。” 电话没有接过,信息更是视而不见。 这些元霜是知道的。 唯一接的那次还是她接的。 “景南这下确定要娶她了,之后我们更不会有任何往来,不过我知道,你是因为在意我才会吃醋。” 背着身的人突然转了过来。 元霜的头发被弄得凌乱,眼神更是迷蒙,像是睡了一觉后被段寒成吵醒的,“谁吃醋了?少胡说八道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没吃醋你为什么生气?” “生气就是吃醋吗?” 为了跟段寒成辩理,元霜做了起来,他下意识伸手要来替她整理头发,手却被元霜一掌打开,“少来这套,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很累,不想你在外面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到这里来,打扰我的清净。” 话是这么说了,心里想的却不是一回事。 “所以为了给你赔礼道歉,吃了那份银耳羹。”段寒成倾身靠近,气息距离元霜很近,那双冷漠寡情的眸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到底是年少就喜欢的男人,哪怕中间经历了那么多,心中却不免有悸动。 “……” “可下次,能不能少放一点盐,味道实在太奇怪了。” 他像是求饶,语气小心万分。 那样真挚地看着元霜,逗得她忍不住笑了出来,接着抬起手臂,勾住了段寒成的脖颈,倾身便吻了上去。 他跟着扶住了元霜的身体,身子向下,倒在了床褥中,含住了她的唇瓣和气息,被褥很柔软,在身体的摩擦中浮起了另一层温度,温度贴在二人之间,密不可分。 段寒成接着自己的衬衫纽扣,得了空闲的时间,元霜用晦涩难辨语气贴在他耳畔问了句,“这件是谁送的?要是别的女人送的,你今天可别睡在这里了。” “是我妻子送的。”段寒成不多考虑,直言开口,“唯一的妻子。”— 周嘉也的案子就要开庭。 元霜没有去旁听,她本应是人证之一,可周嘉也不想她掺和进来,所有罪他一人承担了。 在判刑入狱之前,周嘉也申请了要见段寒成一面,他去时告知了元霜,元霜不冷不淡拒绝了,“我已经见过他了,不打算再见,你自己去就好了。” “你不去我也不是自己一个人,景南也要去一趟。” 景南跟周嘉也的私事无非就是杜挽了。 元霜这才想起上次得知了景南要跟迟非晚结婚后,她打电话给了杜挽,杜挽给的回答很简单,只有寥寥几字,“我们不合适,就算结了婚,婚后也不过是消耗感情,直到相看两厌。” 这是她从上一段失败的婚姻中得到的教训。 有了跟周嘉也的前车之鉴,以及失去孩子的惨痛代价,杜挽是绝不会再轻易走进一段婚姻当中了。 她理解杜挽,却不代表所有人都理解。 “想也知道他们吵起来的样子有多激烈了,”元霜看向段寒成,她坐在椅子上,伸手拽住了段寒成的衣摆,将他拉到了身边,“你记得躲远点,别被误伤了。” “放心,我福大命大,有你保佑。” 下这雨。 景南提早到了,他没有独自进去,反而撑伞再门外等待着段寒成,等他来了,才上前,面容中的憔悴颓唐比少次减淡了许多,可还是萎靡的。 给了一个笑。 段寒成却不知要给他什么表情才合适,雨声很响耳,他措辞了下,才不轻不重问了句,“婚期定下了?” “三月。” 过了这个年,就要准备婚礼的琐事了。 可景南却没有半点当新郎官喜悦在脸上,苦笑了下才道:“我现在知道你当初娶易凝跟付黛的心情了。” 他这么一说,让段寒成的表情也沉了下来。 “这话可别当着元霜的面说,她现在醋劲儿可厉害了。” 会吃醋,那也是因为爱。 不像杜挽,竟然催着他快点结婚。 一同走了进去。 周嘉也伤好后就完全失去了自由,有人探视需要早早申请,时间也是有限的。 段寒成跟景南一同坐在了他的对面,中间隔着一张桌子,这就算得上是优待了。 三人曾经在睦州是好友,是走到哪里都显眼的存在。 现在却一个即将收监入狱,一个左腿残疾,景南倒是完好无缺的,可婚姻上却由不得自己作主,马上就要娶一个不爱的女人共度余生,他是心中最苦的那个。 跟周嘉也四目相对,反而嫉妒他得到过杜挽全部的爱和坚持。 周嘉也看出了景南眼睛里的情绪,他给他的却是看不起和鄙夷,“我听说了,还没恭喜你,马上要结婚了,你是婚礼我是到不了了,就让元霜替我吧。” 话里也都是阴阳怪气的指责。 段寒成坐在一旁,劝也不是,什么都不做也不是。 “不是有话要嘱托我吗?”段寒成试图转移周嘉也的注意力,可他哪有那么蠢,斜睨了段寒成一眼,又暗暗收回了眸光。 撂下的话敷衍意味很强,“也没什么,就是想让你好好照顾元霜,没了。” 元霜说得对。 他不该来。 要是等会儿这俩人真的打起来,恐怕真的会伤及他这个无辜。 周嘉也目光里有了些敌意,像是在等着景南开口,景南却成了尊雕塑,一动不动,他这个样子再度惹火了周嘉也,“怎么不说话,知道自己没担当,就是个懦夫,不敢说话了?” “别胡说。”段寒成轻道了句。 周嘉也却像是没听见似的,“我进来之前答应了我什么?说不嫌弃杜挽,会娶她,跟她在一起,现在呢?据我所知你要娶的女人不姓杜,你可真行,你怎么好意思来见我的?” 不管他怎么骂。 景南都一声不吭。 “这种事情也敢说大话,亏我还真以为你会信守承诺,结果到头来连我都不如。” “我是不如你。”景南终于冷冷开了口,语调更是半点温度都没有,“不然杜挽怎么会到现在还爱着你?” 第679章 你这么招桃花 死寂随之而来。 谁都没有再出声,空气里针落可闻。 呼吸也跟着放慢了许多。 段寒成不知该将目光放在谁身上,周嘉也跟景南在对视,一个颓败沮丧,一个震惊讶异。 这对周嘉也而言是绝不可能的。 从他跟林绫发生关系,背叛了家庭跟妻子的那一刻开始,杜挽对他的爱就随之死了,一点也不剩了。 不然后来怎么会那样决绝。 连小铃铛都不让他见? 想通了这些。 周嘉也的唇角慢慢绽开了难以言喻的笑意,“景南,你是不是天天做手术忙傻了?要是杜挽还爱我,为什么要跟我离婚?她是想用这个借口搪塞你,你真的是蠢得够可以的。” “她还留着你们的婚戒。” 这是真的。 也是真正让景南退缩和心碎的理由。 如果杜挽只是对婚姻没了信心,他可以等,等到她破碎的那一部分被完整拼凑的那一天,可如果她死心塌地爱着周嘉也,那么他只有无力了。 “可你呢?”景南在笑,眼里却是极致的悲伤,“她只不过是替了离婚,可你竟然答应了,还纵容林绫欺负她跟孩子,哪怕你这么无情了,她还是放心不下你,不忍心责怪你,你又做了什么?” “闭嘴,你再胡说八道试试看?” 走到这一步,周嘉也宁愿杜挽是憎恨他的。 只有她的恨意才能支撑他活下去。 他活着,杜挽有憎恨的对象,他死了,她可能连最后这口气都没了。 可如今景南却告诉了他,杜挽爱他。 这份爱只会让周嘉也惭愧,自责,往后无数个黑夜,他都无法安然入眠,闭上眼睛看到只会是曾经一家三口在一起的幸福画面,而他也是他此生最美好的时光。 可这份美好,竟然是被亲手抹杀的。 景南没有闭嘴,反而继续了下去,他一向温文尔雅,没有过失态的时候,可兴许是这些天的悲伤痛苦积攒的太满了,需要一个发泄口,偏偏见到了周嘉也,他又说了那些话。 让景南是再也忍不下去了。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自己清楚!”景南声音拔高,在段寒成眼中,他此刻是陌生的,按住了他的手想要加以阻止却被推开了,“她如果不爱你,怎么会对你的花心浪荡一忍再忍,为了留住你,那么幸苦生下小铃铛。” 他站了起来。 状况立刻变得有些不同了。 段寒成再想要阻止却已经晚了。 “可就算有了孩子,却还是改不掉你花心的本性。”景南抬手指着周嘉也,恨意、妒忌,爱而不得的苦痛汇聚到了一处,周嘉也变成了那个承担他怒火的人,“我懦弱没担当,你呢?你又算得上什么好东西?” 没等段寒成上去拉住景南。 周嘉也从椅子上站起来,抬起一脚便往景南身上踹去,他跌倒在地,起身时没在犹豫,冲着周嘉也扑了上去,他戴着手铐,行动不便,除了腿,手上是动弹不得的。 一来二去便落了下风。 段寒成没拉架,守在外的警务人员便冲了进来将二人拉开了。— 嘴角还在渗血,是被周嘉也手铐撞了上来,后槽牙也有些松动,段寒成开着车送景南去医院,余光扫了他几眼。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何必动手?” 景南揉了揉脸上的伤,“忍不了。” 他原本只是想代替杜挽来看周嘉也,没成想他会说那番话,激起了他这么多天忍在心里的怒气和悲凉,这才动了手,他很少打架,从小就是规规矩矩的孩子。 要不是周嘉也戴着手铐,他未必可以处在上风。 “我先送你去医院,这伤要是让景芷姐看到,不定要怎么心疼呢。” 景南安静下来,像是被打醒了,回想自己这段时间干的所有混帐事,都是姐姐跟家里在替他兜底,他想走就走了,丝毫没考虑过家里要因此怎么向人低声下气的赔礼道歉。 现在又要娶迟非晚了。 迟家那里又会怎么刁难景芷。 “我是不是应该亲自向迟非晚道个歉?” 他突然这么问了,让段寒成哑口无言,谨记了元霜的话,所以不做过多的评价,“决定结婚,道歉就是必然的。” “不过我听我姐姐说,迟非晚很看重你?” 都不是傻子。 景南隐约感觉得到,可这个妻子娶来就是个摆设,他不爱这个摆设,迟非晚也不会爱他这个名义上的丈夫,景南并不介意,反而可以笑着打趣段寒成,“元霜就是因为这个吃醋的?” “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帮你接待迟非晚了。” “我也不知道你这么招桃花。” 从年少元霜的一见钟情,再到后来结了婚后的易凝,以及不惜豁出性命也要嫁给段寒成的付黛,这些都是他招来的,这还没有细数那些没名没姓被忘却的。 景南兀自点头感叹,“我要是元霜,我也吃醋。” “怎么,打了一架突然看开了?” 来时景南还是蔫的,肉眼可见难过伤心。 打了周嘉也,精神头都跟着好了不少。 “打了他,算是给杜挽出了气。”景南身子向后靠去,跟着闭上了眼睛,“心口那口气,自然跟着出去了。” 将景南送到了医院。 段寒成独自开车回去,劝架时也受了点伤,在手背上,浅浅的划痕,可要是回去后被元霜看见,免不了又要一顿询问,从车里翻出了创可贴想要贴上。 装着创可贴的置物格中却多了个女人的墨镜。 元霜很少戴墨镜。 不是她的。 正在回想有谁坐过这台车时,手机不合时宜响了起来,是太久没有联系过的俞淮。 段寒成迟疑了瞬,还是接起了电话。 “寒成?” 这个称呼拉近了距离。 可他跟俞思是表兄妹,虽然不是亲的,不过是东拉西扯来的关系,可既然俞思可以叫他表哥,俞淮的称呼亲近一些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有事吗?”段寒成的语气仍旧是冷的。 “我最近联系不上思思了,你在睦州,能不能帮我去看看她?”俞淮少有这样低声下气,拿出了有求于人的态度,“我担心她是出了什么事,上一次给她打电话,她听起来就不太好。” 第680章 不如喂狗 崔姨在小厨房忙活,每晚的菜都是元霜一道道安排的。 她跟段寒成最近都忙,忙着工作,哪怕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也是聚少离多的。 只有晚餐时间能够在一起,自然马虎不得。 段寒成从医院回来,楼下只有元霜一人在等着他,崔姨已经上楼休息了,她也跟着犯困了,见段寒成回来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打了个瞌睡,向着他伸出了手。 “怎么现在才会回来?” 去看望周嘉也而已,本就是有时间限制的,不应该现在才回来。 段寒成接住了元霜,将她拥进怀里,掌心摩挲着发丝,“早知道就听你的改天再去了,谁想到那两人吵两句嘴还不够,竟然打了起来,闹大了,景南也受了伤,送他去了医院。” “打架了?” 那两个疯子的死活元霜才不管。 她连忙看向段寒成,“你呢?你受伤了吗?” “你说呢?” 段寒成抱着元霜,一步步走向了餐桌旁将她放下来,好在椅子上铺了软垫,元霜坐下来,手却没从段寒成身上下来,扒着他的衣领,要去看他的伤口。 看着他为自己着急,段寒成心中是巨大的满足感,“好了,是受了伤,可不在这里,在手上。” 抬起了右手。 上面的创可贴就是伤了。 元霜怔愣了下,跟着推开了段寒成,“走开,早知道就不等你了。” “怎么,这点伤就不算伤了,你好没良心。” 段寒成将手被的伤口往元霜眼下凑,却被她无情推开,“等你这么久,我早都饿了,快吃东西吧,还是你在外面已经吃过了?” 快速在心里算了下时间,就算是送了景南去医院也要不了这么久。 元霜拿着筷子,咬在了齿间,带着疑惑看向段寒成,“你骗我,你还去了哪儿?” “没去哪儿。” 他并不是有意隐瞒,只是这也算不上什么事,没必要告诉元霜。 放下筷子,元霜煞有其事地看向段寒成,眸中的探究与疑惑并没有要隐藏的意思,那模样娇憨有趣,段寒成多看了两眼,有意调侃着元霜道:“我是去跟女人吃饭了,合作商,认识了好多年。” “是吗?” 元霜扬起唇,五官合拢在一起看像是在笑,可分开看,眼眸,红唇都是冷意居多。 不等段寒成点头,她突然站起来,一把拿走了段寒成的筷子,“既然在外面吃过了还吃什么,外面的那么好吃,你以后都在外面吃好了,这些我不如喂狗。” “喂我不行吗?” 段寒成又摆出那副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又怕元霜当真,连忙找补了一句,“哄你玩呢,我可不敢,那些事情都交给江誉去做了,我去看俞思了,可她不在家里,最近她跟你联系了吗?” 元霜摇头。 “没有,我给她打过电话,可都没有接。” “兴许是还没从跟江誉的事里走出来,没事。” 俞淮让他去看,他去了,可俞思不在,他也是没办法的了。— 年前,周嘉也的案子开庭,睦州下了场罕见的暴雪,院子里,道路上,积雪很深,路上行人车辆都跟着降了速。 从窗口高楼望去,城市如同冰雪天地。 周嘉也一入狱,元霜才是真正忙了起来,走时匆匆拿上了大衣围巾便冲下了楼,早上有会要开,可昨晚折腾到太晚,闹钟都没能叫醒她。 就要迟到。 崔姨追出来将牛奶放在了元霜车上,眉头紧锁,看她这样忙碌,心疼不已,“路上小心点,最近暴雪,地上滑。” “好。”元霜道了谢,小心将车子开出去。 她刚走段寒成才下楼。 看到崔姨回来,他将大衣领子抚平,“元霜呢,我送她过去。” “刚走,急坏了。” 周氏的事情的确多,要忙好一阵子。 段寒成这才有些后悔当初替元霜接下了周氏的工作,如今这些工作还是落在了她一个人身上,他派去的人她不用,显然是要让周家的事情跟他划清界限。 就元霜知道的。 周家很多长辈在知道了她跟段寒成的关系后,不止一次想要仗着段寒成的势去行自己的方便,这便是她一直担心的。 开了会出来已是筋疲力尽,刚坐下助理便走了进来。 周嘉也是进去了。 可助理留了下来帮元霜。 “小周总,这些您看一下,年底要注意的账目跟合同是多一点,辛苦了。” 元霜却连眼睛都睁不开了,陈珉的声音飘绕在耳边,她听得断断续续,不怎么清楚。 走近了些,陈珉屈指敲了敲桌子,轻声细语道:“小周总,要不我拿去给郑秘书看看?” 那是段寒成的人。 元霜只给了个无足轻重的职务,算得上是大材小用,却也是有意为之,想让周氏所有人都知道,她跟段寒成并非亲密到已经成为了一家人的地步。 “不用。” 听到郑秘书。 元霜才好似醒了过来,“你放这里,我自己看。” “好的。” 轻手轻脚走了出去,带上门,路过郑秘书的办公室时,陈珉给了个可惜的眼神。 接收到了他的信号。 郑秘书打了电话给段寒成,言简意赅,“方小姐还是不愿意用我,段总,要我回去吗?” “不用。”段寒成猜到了元霜会这么执拗下去,既然如此,也没必要留人在她身边了,转而又改了主意,“算了,回来吧,你留在那里,她也不会用。” 派人过去是为让元霜减轻负担的。 他的人她信得过。 可元霜哪怕自己累一些,也不肯用他们,这是她的坚持。 段氏年中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海外总部早早来信,段业林年底会回来一趟,可他脱不开身,便换成了段家姑姑,这事不大不小,不用太重视,但也不能不当回事。 段寒成一早安排了江誉去准备。 看了下时间,便是下周末了。 晚上想要亲自去接元霜,路上顺便将这事告诉她,崔姨提前打来了电话,段寒成松开要系安全带的手,先接了电话,“先生,皎皎小姐来了……您什么时候回来?” 别说是元霜了,崔姨都不知道这事,看到段皎皎时错愕万分。 段寒成沉吟片刻,焦躁地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我马上回来,你稳住她。” 第681章 还以为是情人 手头上事情堆积成山,加了好几天的班才有口喘息的时间。 六点离开了周氏大楼。 天空与地面之间飘着鹅绒大雪,雪成了团状,却是很轻的,落在地上,铺成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白,路面上车来车往,那些雪却又成了灰色的雪泥被碾压清扫。 走出大楼便能看得见段寒成车子。 他没坐在车里,拿着手杖,站在雪里,撑着伞,肩膀上却还是落了白雪,雪花接触到了他的体温,化成了水。 元霜靠进他时,嗅得到他身上的潮气。 “怎么不坐车里?”元霜看向他的腿,着急打开车门将他塞进去,别说是雨天了,就算是天气冷一些,寒气重一点,段寒成的腿疼就止不住,更何况是在这么冷的雪天里站这么久。 可只要是等元霜,不管多冷,多久,他都等得了。 被车里的暖气裹挟,元霜还是担心段寒成,将自己的围巾拿了下来,盖在他膝盖上,“下次别再这样了,不然你就再也别来接我了。” 她语气不好,却是为了段寒成好。 他知道。 “我特地来接你,又自觉在雪里罚站那么久,当然是知道自己犯了错。” 这么一说,元霜眸里的自责才少了些,探究浮现,“犯了错?你不是让郑秘书回去了吗?我知道你是想让他帮我分担,是好心,我不怪你的。” “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元霜像是幡然醒悟,“难不成陈珉也是你的人?” “当然不是。”段寒成被她认真的模样逗笑,“他都跟了嘉也多少年了,怎么可能是我的人?” 对段皎皎这个姑姑,段寒成印象不深。 只知道她是领养来的。 那年出国养伤,跟付黛举行婚礼,她出面了一次,之后便再没见过,小时候倒是经常受她的照顾,后来她婚姻失败,又回了海外的总部,当了段业林的左右手。 这次来恐怕不只是要算清段氏年中那笔帐那么简单。 还为了元霜。 “是我一个姑姑。” 不等段寒成说完,元霜先诧异开了口,“姑姑?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姑姑?” “没提过,你怎么会知道?” “姑姑怎么了?” “到了睦州。” 车厢里的灯从头顶落下,是暖光,映照的彼此面上的皮肤也是通透的,表情更是柔软,段寒成更多了层讨好无奈的意思,元霜则是复杂。 这半年里,段寒成没敢再提结婚的事情。 元霜也不再想起。 两人相安无事过了这么久。 一个段皎皎的到来,怕是要打破好不容易维持下来的平衡。 段寒成身上的寒气还未褪却,元霜又想起了几分钟前,她走出大楼,在一片灰蒙蒙雪天里看到不远处等待着她的段寒成,他穿着黑色大衣,拿着的手杖是不健康的证明。 过往人的打量与异样眸光他都不在意。 他在意的只有元霜。 那么孤寂的身影,却因为她到来有了下笑容和颜色,她又怎么舍得因为一个姑姑的到来舍弃段寒成。 弯腰扑进了他怀中,闻着他身上雪花的清冽味道,元霜给了答复,哪怕这个决定会让她付出沉重的代价,“姑姑而已,也值得你在雪地里站那么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情人呢。” “情人是你,妻子也是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段寒成展露了欣慰笑容。 气氛里的温情还未消融。 段寒成便一本正经道:“这个姑姑不是善茬,如果说了什么话让你不高兴了,别放在心上,好吗?” “她不是善茬,我也不是啊。” 元霜从段寒成怀里起来,手还圈在他的腰上,昂起下巴轻吻了下他的面颊,这也是安抚性的吻。— 走到了门口。 不等开门进去。 陌生而冷沉的沙哑女声便灌进了元霜耳中。 “年底这么忙?”她在问,“这个时间了还没回来?” 回答她的则是崔姨战战兢兢的声音,“我问过了,先生是有些忙,最近都很晚才回来。” “忙什么?” 她嗤笑,“忙着谈情说爱吧,别以为我不知道,家里的事情他都交给了江誉去管。” “不是的……” 进了门。 不想崔姨继续为难下去,故意发出了较大的声音,崔姨会意看向玄关,“应该是回来了。” 犹如看到了救星。 崔姨忙走过去给元霜拿鞋子,段寒成先一步走了进去,元霜弯腰换鞋,跟崔姨对视了一眼,小声道:“没事吧?” 崔姨摇头,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不好相处,你担待着点。” 连崔姨都说不好相处的人,那就是真的难对付了。 还未见到人,段皎皎便再开口斥责了段寒成,“我早问过你的秘书了,你五点手头上的工作就已经结束了,怎么这个点才回来?” “您不是下周才到,怎么提前了?” “怎么,不想看见我?” “怎么会?” 话音落下。 段皎皎看到了跟着崔姨一起走过来的元霜,眼神里鄙夷夹杂着打量观察,这个女人的照片她是见过的,照片里就已经够漂亮了,本人比照片多了些鲜活的气质,像株花,见到真人了,才闻得到花香。 想来样貌上不出彩,也是不会将段寒成迷得七荤八素的。 在段皎皎的眸光下,段寒成牵住了元霜的手,“姑姑,这是元霜,我父亲应该跟你提起过。” “何止?” 段皎皎移开了眼,喝了口茶才续上一句,“他可是告诉我,你为了一个女人,差点丢了性命,奇怪了,付黛哪里不好?” “姑姑。”段寒成沉下了脸,神色阴郁,他是个不给叔叔伯伯好脸色的人,在父亲面前都是一样的我行我素,段皎皎不是亲姑姑,他肯唤一声姑姑,就已经给予了最大的尊敬了。 可她要是敢诋毁元霜,别说尊敬了,他会毫不犹豫将她赶出去。 “没关系的。”元霜既然跟着段寒成回来了,就是想好了要面对这位姑姑的刁难。 拉了拉段寒成的袖口,他安静下来,换作元霜面对段皎皎,面上虽然在笑,话里却是绵里带刺,“姑姑没说错,付黛是很好,可她犯了罪,寒成再不济,也不应该跟一个犯了罪的女人在一起,您觉得呢?” “她是犯了罪,”段皎皎抚摸着茶杯,语气一顿,轻蔑地瞥向元霜,“可据我所知,你不是也犯过罪,害死过人吗?” 第682章 已经给过您忠告了 被冤枉为杀人犯这件事害了元霜半辈子。 为了让薛邢认罪伏法,元霜跟段寒成做出了怎样的努力,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段皎皎虽然人不在睦州,但到底是段寒成的姑姑,理应是听说的。 无端拿杀人犯二字安在元霜身上,称得上是恶毒。 不等元霜面色掉下来。 段寒成率先上前了一步,他顺手将元霜拉到了身后,面对段皎皎时,脸色可谓是阴沉到了极点,那眼神也不再是看待长辈的尊敬,而像是一头被惹怒了的兽类。 好似下一秒就会张开嘴,露出獠牙。 “给元霜道歉。” 没有铺垫,他冷硬地给了几个字。 段皎皎面容蓦然一沉站了起来,“你在说什么,你让我给她道歉?” “你胡说八道,不分青红皂白称呼元霜为杀人犯,不该道歉该怎么样?”段寒成的语气是不容商量的,接着又回头对崔姨道:“不用将房间腾出来给她住了,这里不欢迎一个造谣惹事的人。” 崔姨怯生生低下了头来。 段皎皎被下了面子,紧抿着唇,面色一下青一下紫,难得感受到了难堪,还是因为一个女人,“寒成,我是想要告诉你,工作和前途要紧,你可以喜欢她,但也不能没有分寸。” “我想我的感情如何,还不需要姑姑你来教。” 紧握住了元霜的手,段寒成连跟段皎皎用餐的心情也没有了,“您尽快回酒店吧,等雪下大了路不好走,我原本是想跟您一起吃个晚餐的,但现在看来,是没有那个必要了,请自便。” “你说什么?” 段皎皎一手拍在桌子上,显然是有些难以置信段寒成竟然来真的,真的要敢她走,“我可是一下飞机就来这里了,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要赶我走,看来你父亲说的没错,你为了这个女人,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看来在您来之前我父亲已经给过您忠告了,可惜的是您并没有放在心上。”段寒成不是好说话的人,每句话里看似在撕破脸,其实还是暗暗给段皎皎留了面子。 毕竟段业林很看重她。 将她视作心腹。 如果她不招惹元霜,段寒成不会跟她闹得太难看。 可段皎皎一句话,便迅速将自己推入了无法挽回的境地。— “其实你不该赶走她的。” 那话是过分。 可元霜早些年面对了太多异样的目光和指责,段皎皎那一句是会让她难过,但也远没有段寒成所想的杀伤力那么大。 段寒成的怒气却没有降下去过,“如果这次我不管,下次她还会把那些话挂在嘴上,紧跟着也会不在意你,到时候便会更加有恃无恐,我说了,你跟我在一起,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可同理的,元霜也不想段寒成夹在中间为难。 “你把她赶走了,段叔叔肯定会打来电话责怪你的。” 段寒成哪里会害怕自己的父亲,早些年跟他之间有误会,连父亲二字都很少叫,又怎么会惧怕段业林,“为了你,别说是被责怪几句了,就算是因此失去当前的职位,对我而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别胡说了。” 元霜可不想段寒成为自己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他已经牺牲过一次了,不能再有第二次,为此元霜情愿自己受点委屈,“所以姑姑来是因为年底公司要忙,来帮你的是吗?” 段寒成的沉默就是默认。 这么一来让元霜更加自责,“你今晚这么赶走她,公司的事情怎么办?” “我忙得过来,不需要别人来指手画脚。” 这不是逞强,是事实。 元霜在他腿边坐下,膝盖紧贴着段寒成的腿,光滑皮肤蹭着西裤布料,手又贴在了他的手背上,“不管怎么说,你要答应我下次不能这么冲动了?” “改不了,为你的事,冲动是一定的。” 不再劝他。 元霜眉目却软了下来,既然段寒成这里行不通,那就只有亲自去见一见段皎皎了。 第二天将手头上的工作交接给了陈珉。 从崔姨那里问出了段皎皎所住的酒店,元霜亲自找了过去,联系前台将电话打到了房间里,元霜的语气温和,态度良好,开口便道了歉,又唤了一声姑姑。 好在经过了一夜,段皎皎像是想通了,语气也好了不少,“怎么,是寒成让你来找我的?” 元霜知道,有时一些善意的谎言是有助于状况转好的,她没有否认,却也没有承认,“……昨晚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跟您说话,寒成也是一时在气头上,我在您的酒店楼下,可以一起吃个饭吗?” 段皎皎像是很好哄似的,“行吧,你等着我。” 可这么一等便是两个小时。 元霜安慰自己段皎皎到底是个女人,需要化妆打扮也是理所当然,她下来时换了一条黑色裙子,气质本就是阴柔美,被裙子这么一衬,更是美得惹眼了。 可五官里却没有任何跟段寒成相似的地方。 看到元霜,她稍显嫌弃地垂了垂眼角,动作很迅速,却也是下意识的反应,却还是被元霜发现了。 她不怎么在意。 毕竟这位姑姑对自己有偏见也实属正常。 谁让段寒成为了她差点舍弃了整个段氏,还跟家里决裂,就连那条无法正常行走的腿也是因为她毁掉的,元霜设身处地的想如果她是段家人,兴许也不会很喜欢自己。 “姑姑。” 她面带笑容迎了上去。 段皎皎轻撇嘴角,眼神在元霜身上打量了一瞬又挪开,“早来道歉不好吗?寒成就是死脑筋,不开窍。” “昨晚真是抱歉。”元霜微笑着道歉,那笑里有着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她不想自己成为段寒成跟姑姑之间的矛盾,才会特意过来一趟,“我会跟寒成说,让您再搬回去的。” 可奇怪的是段皎皎竟然一夜之间像是变了个人。 走出酒店时,主动挽住了元霜的胳膊,做出了跟她很是亲昵的样子,哪怕她们才见了一面,昨晚还吵得那样难堪,“早这样多好,我到底是他姑姑,跟他又无冤无仇,何必弄得这么僵?” 元霜被挽着的那条胳膊像是被蜜蜂蛰了下,很是不舒服,却又不好抽离,只好挤出笑点头,“姑姑说得对……” 第683章 你们分不开 陪着段皎皎吃了饭,又亲自买了礼物送她,便当作是见面礼。 那只表昂贵,算得上是镇店之宝。 哪怕元霜都需要报上段寒成的名字才能买下。 对她的表现。 段皎皎也只是不冷不淡,像是满意,又像是不满,有些难以琢磨。 车里暖气很足,段皎皎将外衣脱了盖在膝上,余光打量着元霜,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舒展,她什么都不说元霜也察觉了她的欲言又止,“姑姑,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 段皎皎故弄玄虚,轻叹气,又看向窗外,“不过我怕你介意,万一回去跟寒成告状怎么办,还是不说了。” 她这么说,摆明了是在告诉元霜——接下来我的话不好听,可你绝不能告状。 元霜不是听不明白。 也做好了心理建设。 “您说就是,我不告诉他。” 段皎皎又摆出了一副忧愁的样子,拿出了知心姐姐的架势,轻言细语道:“我知道你们感情很好,我昨天那么说也就是试探一下,没想到寒成反应那么大,但是呢……有些话我也是必须要说的。” 认真开着车,她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像是针似的蹦到了元霜耳朵里。 “我这次来,除了要处理段氏的一些人,还有是代寒成的父亲来看看你们。”段皎皎的眼神再次落到了元霜的身上,这次更加复杂一点,不是鄙夷,更多的是惋惜,“还有就是……他爸爸顾虑到,你是不是再也没办法生育了?” 这事过去很多年了。 当年流掉了那个孩子,加之那时元霜的身体本就不好,才会导致被医生告知今后都难以有孕。 可段寒成并没提过孩子的事情,元霜也很久没有想起。 被段皎皎这么一提,她才想起来,段东平死后段寒成就成了段家的肚子,今后的段家的产业都是他的,他如果没有孩子,这庞大的家产又要给谁? 段父知晓元霜跟段寒成的感情,无意破坏,更不是拆散,不过是想让段皎皎,前来旁敲侧击几句。 可她这个口开了,便犹如一根刺,漫长而持久地扎进了元霜的心中,又梗在喉咙里,想吐吐不出去,一咽更疼。 “我呢也没有别的意思,毕竟寒成跟我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姑姑也不亲,不过是他父亲不想得罪他,才让我来当这个出头鸟,问问你们的意见。” 路遇红灯。 元霜思绪却游离了出来,忙踩下刹车,有点不知所以然看向段皎皎,开口时的模样更显无助,“姑姑,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办?” 她不该那么自私,不该因为感情试图让段寒成付出所有。 看她这个样子,段皎皎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对眼前这个女人从厌恶到了莫名的可怜,接着又忍不住叹气,为她今后的命运感到唏嘘,爱上段寒成这样的男人,注定就是要付出的比别人多的。 “他家里的意思是给他找个女孩儿,有了孩子就当是你们的,你们一起养,没有任何人会知道。” 对段皎皎而言,这种事在他们那个圈子太常见了。 有些是私生子,有些则是刻意的。 元霜既然要留在段寒成身边,就要有这方面的觉悟,可她目光却流露出了震惊诧异,以及一丝悲凉的可笑,“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也许别人可以退让,可以让出自己丈夫跟别的女人分享,可我不愿意。” “说什么分享,那个女孩儿或许连寒成是谁都不知道。” “恶心透了!” 从没料到段家会想出这样损人不利己的招数,对元霜而言,她最大的妥协无非就是跟段寒成领养一个孩子,她会对那个孩子视若己出,当作自己的。 可段家的安排却不是如此。 “如果你们已经决定了,寒成也答应的话,我宁愿跟他分开。”元霜不是在开玩笑,她绝不接受,“姑姑,你大可以回去跟寒成商量,如果他答应,我不会纠缠,我会立刻消失。” 因为元霜的话,段皎皎语气再次凉了下来,一字一句都透着上位者的骄傲漠然,“元霜,我知道寒成喜欢你,而且非你不可,所以我希望你亲自去劝说,让他答应。” “绝不可能!” “你就真的忍心看着他好不容易拼搏到手的产业以后后继无人吗?”段皎皎苦口婆心。 元霜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胃里翻腾着,反胃地厉害,她踩下油门,将段皎皎送到了酒店,路上一言不发,直到段皎皎要下车时,她才半疑惑半肯定地问了句,“这就是你们逼我们分开的方式吗?” 她不可能接受段家的建议,这点段皎皎或许不知道,可段业林是一定知道的,他敢让段皎皎来传话,要么是想要试一试,要么是在逼他们分开。 没有第三种可能了。 “我们知道,你们分不开的。” 段皎皎神色认真严肃。 元霜回个个同样的表情,“但我们也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方式,你们更无从干预我们的生活。— 这个冬天太冷。 元霜每晚都要瑟缩在段寒成怀里,今晚却一个人背着身,靠在了墙角,影光看上去都娇小脆弱了很多,段寒成半夜醒来,怀中没有了温热的身体,抬手寻找过去,刚搂住了元霜的腰,正要将人抱紧怀里,却被她推开。 这样的举动让段寒成顿时清醒。 哪怕是熟睡中的元霜都不会推开他。 但清醒中的、并且有心事的元霜是会的。 从后贴着靠近了。 段寒成将下巴落在了元霜肩膀上,气息落在她耳畔,“怎么没睡着?” 她闭上了眼睛,分明是在装睡。 “究竟怎么了?” 她还是不吭声。 这下着急到段寒成了,他将手臂圈过去,虎口握住了元霜的下巴,将脸掰了过来,房间里很昏暗,可她的眸子却异常明亮,以及瞳孔中的水光。 这显然是在流泪。 段寒成忽然怔住了,哪怕不知道元霜眼泪的起源,心跟着紧了下,无法呼吸,“怎么了,怎么还偷偷哭上了?” “没什么。”元霜垂眸躲开。 段寒成却知道元霜早不是那类多愁善感的女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她这么哭了起来,“究竟怎么了?你要是不说,我去叫崔阿姨起来了。” “你叫她做什么?” “她肯定知道你去了哪儿,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 他是认真的,也是真的想知道是什么事让元霜哭成这样。 可元霜答应了段皎皎不告状,于是极其敷衍了一句,“只是有点想小铃铛了,如果她在,应该两岁了。” 这是真的,也是假的。 她想的是孩子,不止是去世的小铃铛,还有他们失去的那个孩子。 第684章 不打算要一个孩子吗? 接连几天的暴雪,温度降至零下。 元霜得了场重感冒,嗓子烧灼,头晕眼花,早上崔姨给她的车里放了感冒药,吃下后困意连绵,趴在桌上便睡了过去。 上次之后,她再没去见过段皎皎。 只从秦和那里得知,段皎皎去了段氏,帮段寒成将一些深藏在内部毒瘤清理了出去,算是立了功,两人之前的恩怨因此消减了不少,段皎皎主动道了歉,段寒成才答应坐下跟她吃顿饭。 不过几天,她像是变了一个人。 “上次是我不好,我已经单独跟元霜道过歉了,她都原谅我了,你要是再不原谅,可就太小肚鸡肠了。” 段寒成疑惑不解,“您什么时候跟元霜单独见面了?” “好些天以前了。”那天结束时可不并不愉快,元霜的态度摆明了,就算跟段寒分开都不答应他跟别的女人生孩子,可段皎皎是带了任务来的,不能半途而废,“她最近怎么样,听说生病了?” “感冒,加上劳累。” “她最近身体还是不好?” 段皎皎垂眸,搅着咖啡,动作很缓慢,若有所思,“看着像是很瘦弱的样子。” “您这算是关心她?” 段寒成可不觉得,甚至更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她不瘦弱,身体早就养好了,只是最近工作多,加上天气多变才生了病,感谢您的关心。” 段皎皎轻扯嘴角,笑容里透着无形的尴尬,“那别的地方呢?之前不是说受过伤?” “耳朵恢复不了,一只耳朵需要戴助听器而已。” 只要那个人是元霜,别说是伤了一只耳朵,就算毁了容,段寒成也愿意跟她在一起。 段皎皎并不想点明,可不说清楚,段寒成好像就难以反应过来似的,“不是耳朵……我是想问,她是不是生不了了?” 如同外面的天气,一会儿晴,一会儿暴雪。 段寒成此刻便是全然阴沉了下来,不开口,死死盯着段皎皎就够让人不寒而栗了,“干嘛这么看着我?不能问啊?我不过就是有点好奇而已,而且我听说你们没有真的结婚,不打算要一个孩子吗?” 看着段寒成寒冷的眸光,哪怕是段皎皎也有些六神无主了。 “我是想提醒你,要不要去领养个孩子,这样也能巩固婚姻,我可是听你父亲说,她跟你吵架拌嘴就会走,你不怕留不住她吗?”她看似是真的在替段寒成考虑,实际上是在逐渐瓦解元霜的信心。 等她察觉了段寒成是想要孩子的。 她该有多心酸,多难过,又会不会因为自己的问题而感到愧疚,到时候不管是点头答应段寒成,还是跟他分开,都算段皎皎完成了任务。 可段寒成的回答却出乎意料。 “孩子的事情她没有提过,我不会贸然去做,更不会妄想用一个孩子将她留在身边。”他轻顿了口吻,在深思熟虑后又跟了一句,“我也没那么无能,如果有一天感情留不住她了,我不会强求。”— 吃了药睡的那一觉有些沉。 醒来已经太晚。 元霜又加了班,抬头看向窗外时天色已暗,可一想到回去后要面对段寒成,心底里的惭愧太重,像是一块石头压着自己。 段皎皎的那些话对她不是没有影响的。 因此她惧怕见到段寒成,宁愿留在公司加班,到十点才离开,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又是隆冬的雪夜,远远望去看不到半个人影,元霜坐进车里,却没有启动车子的力气。 心情愈加沉重。 将座椅放低,闭上了眸子。 没等平静下来。 段寒成便打来了电话,元霜睁开眼睛,看着手机,直到漫长的铃声消失才松了口气,接着打进来的是杜挽的电话,她那里有时差,会这么晚打来也不奇怪。 “杜挽姐。” 元霜声音有点哑。 杜挽听出了她的不适,“是不是太忙了,怎么都病了?” “没事,过些天就好了。” 她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情愿差一点,这样也好找借口避免面对段寒成,回去就装不舒服直接睡下就好。 可她语气里的失落杜挽却是听得出的,“怎么,跟寒成吵架了?” “没有。”这是真的没有,元霜很清楚,现在的段寒成对她有求必应,那里会跟她争吵,为了她,他都将姑姑赶去住酒店了,“你呢,什么时候回来。” 杜挽跟着缄默了秒,有些无奈与惭愧道:“我打电话来就是想跟你聊这个的,我年前应该是回不去了,你如果有时间帮我去看看小铃铛。” 她不想小铃铛过年冷冷清清一个人。 除了杜家父母,只有元霜可以拜托了。 “你不说我也是要去的。” 上次想起了小铃铛不是假的,如果她跟段寒成的那个孩子还在世,比小铃铛还要大几岁,可他不在了,以后她跟段寒成都不会有孩子了,想到这儿,悲凉之感从身体里开始蔓延。 实在到了拖不下去的时候,元霜才启动车子开出去。 道路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积雪,她开车很小心,好在路上车不多,只要控制好车速便可以平安到家,在第二个路口等红灯时,一旁的车道上缓缓驶入一台黑色轿车。 红灯还没落下,副驾驶上车窗却落了下来。 元霜余光扫了过去,在记忆里搜寻了一番才认出来那是俞淮,他应该在国外才对,毕竟俞家出事,他算得上是被段寒成赶走的,可转念一想,俞思还在这里。 就要过年了,他兴许是来接俞思回家的。 “方小姐。” 俞淮柔声开口,眸子里所流露的却有疲惫之色。 车子离得不算近,他需要声音高一点元霜才能听得到,“有空吗?我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 元霜神色茫然,又深感怀疑。 “你是跟踪我来的?” 他没有否认,抿唇点头了,隔着车窗望着她,像是有许多当下无法言说的无奈,“我很抱歉,可我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能不能给我五分钟?” “不能。” 元霜厌恶被跟踪,何况是俞淮这样狡诈的人,他当初为了跟段寒成争权,所用的那些卑劣手段元霜可都没忘。 但他却没有因此退缩,卑微了神色,表情凄楚,“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这次来是为了俞思……她已经失踪一个月了,我跟父亲都急得不行,所以想要问一问,你知不知道她会去哪里?或者会跟什么人在一起?” 第685章 要是没有了你 找了半个月还是不见踪影。 俞淮已经联系了国内的朋友,俞思的住处,工作的地方都找遍了,却还是杳无音讯。 这才走了下下策,来见元霜。 上一次跟俞思见面已经相隔太久,元霜确实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更没想到她会突然失踪。 俞淮的回忆中。 俞思最后一次跟他联系说了很多,可他当时在忙,并没顾上。 直到再也联系不上俞思,才想到那通电话。 “我是担心她会想不开,这才匆匆回了国。”看俞淮的面容,是真的在担心自己这个不懂事的妹妹,元霜不知要怎么给他答复,可看他着急的样子,还是心软了下来。 “是出了点事,我还以为俞思已经想开了。” 她有些懊恼,自己应该多关心俞思一点的,不然也不会连她失踪了也不知道,“报警了吗?先报警。” “已经报了。” 俞淮有些颓丧,身子往车上靠去,大衣压在上面,身上落了层薄薄的雪,整个人看上去都冷冽许多,无比后悔当初真的就将俞思抛在这里不管不顾了。 他看向元霜,怀着歉意。 “如果有俞思的消息,麻烦一定告诉我?” “明白。” 没有了那层竞争关系,俞淮没有再抱着恶意看待元霜,他这次来,只是来找俞思的,没有别的想法,“方小姐,麻烦你了。” 他是郑重其事的。 元霜也默默记了下来,打算明早去见江誉一面。 他或许会知道些什么。— 被俞淮中途一耽误,元霜回来得晚了许多。 房间里亮着灯。 崔姨忙走过来,“怎么样了?” 一见是元霜怔了怔, “小姐,怎么是你?”她往元霜身后看去,“先生没跟着你一起吗?” “我从公司回来,他怎么会跟我一起。” 崔姨一脸糟了的表情,“先生给你打电话你没接,他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他出去找你了。” 外面下着雪,段寒成的腿最近本就疼得厉害,出行都是找司机来接送,这么晚司机早已经回去了,他自己开车出去,腿上会疼得更加厉害。 想起没接的那通电话。 元霜自责后悔。 “出去多久了?” “刚走。” 元霜从包里拿手机给他打电话,这才发现跟俞淮交谈那段时间段寒成打来了很多电话,她都没接到。 好在打过去的电话他很快就接了,听语气已经很是焦急,“你去哪儿了?这么晚了还在加班?” “我已经回来了。”听着段寒成焦急的语色,元霜更加无颜面对,“刚才没看到你打来的电话,你到哪儿了?” 回应她的,却是话筒里无言似的静止。 元霜看了眼手机,通话还在继续,段寒成却无声了。 没打招呼。 他挂断了电话。 像是一块石头,沉入了心海之中。— 在车里坐了会儿,段寒成没有立刻回去,回想起了这段时间以来元霜的所作所为,以及那些难以察觉的情绪,必然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有所改变。 是他没有注意到。 是他不对。 带着这样的心情,段寒成开车回去,路上不断叮嘱自己,不管元霜怎么样,他都不可以发脾气,不可以有怨言,那是他好不容易才求来的人。 他应该以最大的耐心去面对才对。 元霜已经催崔姨去休息了。 她不在楼下,一个人上了楼,原本已经筋疲力尽了,却还是躺在沙发上等段寒成,眼皮沉沉耸拉着,在手机上联系着俞思新工作的同事。 得到的回复是俞思一声不吭便离开了。 可俞淮又在她的住处找到了她留下的纸条。 上面留了言,却是很简单的一句,她想离开静一静。 可单凭这纸条,俞淮不能确定俞思的安全的,这才找到了元霜。 入目便是元霜那张忧愁的面容,眉尖垂着,嘴角微微有了撇着的弧度,像是有什么烦心事萦绕在心间,头发凌乱堆积在脖颈中,看到段寒成进来,她才坐了起来。 “回来了?” 放下手机,她走过去拉着段寒成坐下,手掌贴放在他的膝盖上,冰凉的触感立刻传了过来。 想也知道,这个温度对于段寒成而言有多痛。 “我只是没接到电话,你也不用特意去接我的。” 元霜不想段寒成为自己付出太多,尤其是在单独见过段皎皎的状况下,在她那里知道了段寒成今后的路,或许以后他会想通,会突然想要孩子。 到时候,他们必然是要分开。 她不可能接受他跟别的女人生子,那么唯一的办法只有他们分开。 既然想到了既定的结局,那么现在一切的付出都成了不值得,没必要。 可段寒成的脸色却是不同以往的阴沉,却只沉了一秒又转换了过来,“你不接电话,我怕你路上出了什么事,要是想上次一样出车祸了怎么办?” 他担心的的确是这些。 一开始并没想多,只是回来的路上才回想起了元霜近来的情绪问题。 “可外面下着那么大的雪,要是你出事了我怎么办?”元霜少有的露出了委屈和担忧,抓着段寒成的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轻缓出一口气,又很累似的,闭上眸子就要睡着。 她这样的状态,让段寒成一肚子想要问的问题都埋了下去,再也说不出口。 “既然最近这么忙,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我的帮助?”段寒成本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元霜再次产生分歧,可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他心疼她,怜惜她,出发点是好的,真心想要为她分忧。 元霜却将他推出了自己的领地,将他视作外人。 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没改变过。 “我如果现在就这么依赖你,以后要是没有你了,谁来帮我?”元霜明白,任何人都是靠不住的。 从那时被父母抛弃,被养父欺凌,就连自以为最好的朋友都在最落魄时踩上她一脚,也许那个时候她就明白了,任何人任何事,都只能靠自己。 可段寒成却从她无意的话中嗅出了端倪。 “为什么会没有,只要你不赶我走,我怎么会不在你身边?”他神色凝重,瞬时严肃了下来,气势跟着犹如厚重的乌云压了下来,“元霜,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第686章 负一点责任 段皎皎的那些话元霜没有告知段寒成,隐瞒至今。 这原本是最好的机会。 可她没有用。 转而将俞思失踪的事情告诉了段寒成,他心中的疑问因此被填满,“所以你这些天是在为俞思的事情担心,没有别的?” 没想到他早就看出来了。 元霜有些诧异,将这份心思压了下去,不让段寒成发现,顺其自然地说了下去,“是,你之前没有找到她,或许是那个时候就失踪了,后来我给她打电话,她也从没接过,我当时就有点担心的。” “她并不算我的亲表妹,何况跟俞家还有关系,所以你用不着担心。” 段寒成这么说就显得有些过于凉薄了。 元霜情不自禁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将来等他想要孩子了,他也会像今天对俞思这样对她?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 毕竟男人薄情的那一面,元霜见过太多了,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是被抛弃的那个。 在付清叙那里,或许他的家,他的父母和妹妹更重要一些,在周厅那里,他的女儿是排在首位的,更别提一开始元霜满心想要嫁的宋止,只要一点利益诱惑,他就可以选择弃了元霜。 那么在段寒成这里,他不是没有可能因为孩子跟她分开。 “我怎么能不担心?” 这话说来可笑。 元霜从段寒成怀里起来,认真地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眸色那么寒冷,就像是外面不易融化的雪似的,“也许在你这里,俞思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表妹,毕竟在段家,这样的表妹是很多的,可她是我的朋友。” “我会帮忙找找的。” 段寒成无意惹元霜生气,见她红了眸子,跟着懊悔,自己不该那么说,明知元霜是怎样一个重情重义的女人,尤其是在当年回到睦州,被曾经的好友背叛。 之后她便无比珍惜杜挽这个朋友,后来又是俞思。 她没有回声,默默走进了浴室中。 手机在沙发上放着,屏幕亮了瞬,段寒成出于好奇心还是拿起来看了,他知道她手机的密码。 解锁进去。 那是俞淮的信息。 很简单的几个字,却让段寒成眼皮一跳。— 推掉了第二天早上的工作。 元霜特意私下约见了江誉一面,为了方便,便约在了段氏附近的咖啡馆。 江誉来得从匆忙,风尘仆仆。 黑色发丝上肉眼可见地落了雪,又在进入咖啡馆后融在了发丝上,他拉开椅子坐下,取下了黑色手套和棕色围巾,又成了那副板正的样子。 这个人,跟当年那个跟在段寒成身后的小助理不是同一个人了。 元霜还记得当时段寒成初入商界,进入了段氏工作,刚接第一个项目,老太爷便派了江誉跟着他,江誉愣头愣脑,还不如今这个一丝不苟的精英模样。 元霜追着段寒成。 给他送吃送喝送温暖。 江誉在旁看着,总是笑眯眯道:“元霜小姐对我们段总可真好,让我们好羡慕。” 段寒成不买他的账,更确切地说是不买元霜的账,他总是给江誉冷脸看,让他闭嘴,可元霜都知道,他骂的是江誉,实则不满的是自己。 如今的江誉再也不会那样笑眯眯言语。 他成了第二个冰冷的,不近人情段寒成,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到底是染了些他身上的习性。 “方小姐。” 他将自己狼狈的一面收了起来,看着元霜时努力保持温和的笑容,元霜却看得出来那表情有多僵硬,“我突然叫你过来,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 这是客套话,可就算真的耽误了。 元霜也是要他来一趟的。 既然答应了俞淮,就不能食言,何况就算不答应俞淮,知道俞思不见了,元霜再怎么样也是要是来问一问江誉的。 “您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让元霜感受到了彻骨的陌生,指甲剐蹭在了杯壁上,换了表情问了句,“你以前也是这么跟俞思说话的吗?” “是的。”江誉回答的也都是真心话,他没有必要撒谎,“我跟任何人都是这个态度。” “可你之前不是这个样子。” “您之前也不是这样。” 在他这里,元霜感受到了俞思曾经的无助,或许在还是俞家大小姐的时候,俞思还可以用身份压一压江誉,可在欺骗了江誉,又被父亲哥哥遗弃在睦州后,江誉对她的态度只会更差。 元霜仿佛看到了俞思。 看到了她一个人无助的样子。 “她怀了孕,又一个人去做掉了孩子,之后你去找了她?”元霜自问自己的语气足够友善了,却好似还是引起了江誉的不悦,他嫌恶地皱了皱眉,却没有打断元霜,让她继续说了下去。 “……那之后她就不见了,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我是去找了她没错,因为我知道了孩子的事情是真的,我不会要那个孩子。”江誉简直是比段寒成还要冷血几分了,他的语气就像是在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 而非是一个跟他有过肌肤之亲,甚至是有过他孩子的女人。 “可到底这个孩子也有我责任,我知道俞家将她丢在这里是为了惩罚她,没有给她钱,所以我去,只是想负一点责任。” 元霜还没意识到江誉负责任的方式是什么,他主动开口,替她解疑答惑,“我给了她一笔钱,她可能拿着那笔钱离开了。” 握紧了水杯。 元霜将那杯水泼到了江誉脸上,她气不打一出来,心脏剧烈跳动着,她无法想象,俞思那样骄傲了一辈子的千金小姐,是怎么面对江誉金钱的羞辱的。 “你怎么能这样欺负她?”元霜并不知道这件事,知道后自然克制不住。 江誉也不会因此发脾气,他像是一潭死水,轻描淡写用纸巾擦去了脸上的水,眼神茫然望向了元霜,“欺负?我给她钱,算什么欺负,可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 他起身就要走。 元霜轻抽鼻尖的酸涩,为自己对俞思的忽视倍感惭愧,眼下找到她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你到底知不知道俞思去了哪儿?你应该是知道的,对吗?” 江誉背着身,眸光轻斜到身后。 “我不知道,要不是因为那个孩子,我才不会见她,自找麻烦。” 第687章 拥有一个女儿 元霜好些天早出晚归不见人影。 段寒成知道她在忙什么,没有戳破,见不到她的人,却不忘交代崔姨给元霜做好吃的补补身体。 她体质本就虚弱,这个冬天又这样寒冷。 为了俞思四处奔波,一定会更加疲劳虚弱。 段寒成可以坐下慢条斯理用个早餐,元霜却是天不亮就离家了,崔姨一样感到纳闷,平时她已经起得够早了都没有看到元霜,足以证明元霜在更早前就离开了。 “小姐这是在忙什么,就算工作再多也不能是这么忙下去,会熬坏身体的。” 崔姨关心了一句,将牛奶拿给了段寒成。 他垂眸,像是在思考什么,半响后才应了一声,“她是去找俞思了,不平安看到俞思,她是睡不着觉的。” 这一点,他可以理解。 所以私下也派了很多人去找。 但这到底不是元霜一个人的事情,俞思撑死了也就是她的一个朋友,不值得她这么大费周章。 给她打去的电话很少有接起来的,就算接起,也只是匆匆两句便挂断。 段寒成深感疲惫,轻捏着眉心,像是很苦恼的样子。 段皎皎敲门进来,“寒成?” 他抬眸看去。 “在忙吗?”不等他的应声,段皎皎已经坐了下来,她给了一张明媚的笑容,看似没什么其他心思,出口的话却有些意味深长,“是这样的,这不是年底了,我知道你不愿意四处走动,所以我才代你去了。” 她笑着,在一番复杂的铺垫后道出了自己的真实来意,“你在恒远的表舅妈还记得吗?她到了睦州,只不过我们约好了晚上一起吃个饭。” “我不去。” 元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去,段寒成只想回去等着她。 “去哪里?”段皎皎早猜到了段寒成不会喜欢跟睦州那些富太太打交道,她是知道的,这里可以躲掉,但有些事情,段寒成是躲不掉的,“不用你去吃饭,只是你这个表舅妈有个小孙女,你去接一下,带到你那里玩一会儿。” 段寒成眉宇往下压了下,但还是没有多想,“我让秦和去。” “那个小姑娘怕生,再怎么样你也是她的表侄女,是不是?” “什么意思?” 他像是反应了过来,但没有完全想明白,虽然烦闷,却没有继续拒绝,“我知道了。” 反正家里有崔姨。 将小孩子丢给崔姨照顾就好了。— 按时到了学校门口等着。 秦和在拿着照片找人,看到了照片上的小姑娘,五六岁的样子,已经在上钢琴兴趣班了。 被老师带出来,交给了秦和。 打开车门,秦和带着她上车,坐到了段寒成身边。 小姑娘有些好奇,目光在段寒成身上游走了一圈,又怯生生地坐到了一旁,贴着车门。 段寒成这才睁开眸子,看到了小姑娘圆润的后脑勺,以及翘着的两根小辫子,侧脸有些肥,像是卡通动画片里的小人一样,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小孩子是可爱的。 也单纯天真。 想起了段皎皎的那番话,他是想要有个孩子,但一定是要跟元霜的孩子,既然跟元霜要不了,那就不要。 车窗外飘着大片雪花,风在肆虐。 段寒成望着雪景,在行人与车流之中捕捉到了属于元霜的身影,还有俞淮。 他们在一起。 俞淮打开了车门,护着元霜坐进去。 知道他们这些天在一起打听俞思的下落,这一幕并不意外,可心底里还是酸的,有些醋意在蔓延,哪怕连段寒成自己都知道这是不对的。 自嘲笑了笑。 元霜已经跟他在一起了,并且她的爱,他是看的到的。 实在没必要为了这种事情吃醋。 正想着。 掌心里被塞了个东西进来。 “表叔叔,这个给你,谢谢你来接我。” 那是一颗牛奶糖。 段寒成的心思被吸引了过来,再从后视镜中去看元霜时,已经找不到人了,只好低头去看着小姑娘胖嘟嘟的脸颊,她眼睛像葡萄,嘴唇又粉,跟已经去世的小铃铛很像。 他想,或许全天下的小姑娘都是一个样子。 一样可爱机灵,讨人喜欢。 可他跟元霜无法拥有这么一个女儿了。 “不用谢。”段寒成跟着她的话接了一句下去,她立刻在小脸上堆上笑,接着低头剥糖纸,但好似很费劲,又牙齿去咬,也咬不开。 段寒成撕开了她给自己那个,“吃这个。” 兴许是看到了元霜跟俞淮在一起,心情不佳,便生出了逗逗这个小姑娘的心思。 如果当初他跟元霜的那个孩子生了下来,如果是女儿,也许就是眼前这个小侄女的样子。 她转悠着黑黝黝的眼珠子,旋即推开了段寒成的手,“我不要,这个是给表叔叔的。”— 找了这么多天,只知道俞思离开后在明阳出现过,这是警察提供的线索。 她的卡早被俞家停了。 这几个月赚来的钱都取成了现金,查不到她在哪里支出过,想要找到她,便无异于大海捞针了。 “明天我就去明阳,年前一定要将俞思带回去。” 俞淮很坚定,找了这么多天,哪怕已经很疲惫了,却从没喊过累,“最近真是麻烦你了,听说你工作也很忙,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也不用客气。” 或许是这些天一起在找俞思,元霜对他的印象被颠覆,他疼爱妹妹是真的,不像段寒成和江誉那样冷情冷血,这一点,就足够元霜伸出援手了。 “俞思也是我的朋友,应该的。” 元霜看了看时间,她最近忙着工作,忙着找俞思,忽略了段寒成,是该早点回去,“那我先走了,有消息再通知你?” “好,注意安全。”俞淮不多加挽留,面上一丝晦暗的笑隐入了黑夜的昏暗中。 打开家门。 元霜扶着墙壁换鞋,身体疲累到下一秒好像就要倒下,耳畔却错觉地传来了一道小女孩儿的声音,“我画好了,叔叔你看,这样对吗?” 有些恍惚,慢步往前挪,直到清楚地看到了光影下的一大一小。 小女孩儿坐在地毯上,手上握着蜡笔,捧着一幅画,邀功似的举着给段寒成看,一向冷冽,不苟言笑的他,竟然给了个元霜都感到稀有的温情笑容,“对,画得很好。” 这是多么温情的一幕,可在元霜眼中,却像一把镰刀,生生割开了她跟段寒成的距离。 第688章 怎么不跟小姐要一个? “太太回来了?” 听到了门开的声音,崔姨率先走了过来,她正忙着在厨房洗水果,手上的水还没擦干净便来迎接,约莫是最近见到元霜的次数实在太少,才会这么讶异。 可元霜的表情却不太好看。 崔姨只当她是看到了家里突然多出来的小孩子有些不解。 这才笑盈盈地主动解释道:“那是先生的表侄女,她家里有事,皎皎小姐就托先生带回来玩一会儿。” 这一套说辞元霜是信的。 真正让她感到伤感的是段寒成。 原来他是这么喜欢小孩子,她从前竟然毫不知情。 “我知道了。”元霜实在做不到笑脸以对,“我有点累,先上楼休息了。” “不吃点东西吗?” 她疲惫摇头。 段寒成看到了她,面上的笑容收了起来,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元霜没有回头,他的注意力分散开,小姑娘的手搭在他的膝盖上,轻轻摇晃着,他没有注意到。 直到小姑娘怯生生地开腔。 “表叔叔,那是谁啊?” 他回答不了。 曾经可以告诉所有人,元霜是他的未婚妻,可现在呢? 俞思失踪这段时间,他们之间好似生疏了很多,家中有客人,元霜甚至没有来打声招呼,直接绕开了他们离开,像是在有意躲避什么。 “崔姨。”段寒成轻声唤来了崔姨,“你先看着她,我上去看看。” 元霜可以做到冷漠,可以跟他生疏,可他做不到。 崔姨轻点了下头,很是着急他们之间的感情,“你快去看看吧,小姐看上去很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我知道了。” 段寒成要走,衣角却被小姑娘拽住了,她仰着白净可爱的小脸,眸子里满是期许,“表叔叔,我明天还能来这里玩呢?” 心底里是喜欢这个小孩儿的。 毕竟段寒成曾经也有那么个心愿,便是跟元霜要一个孩子,甚至有过领养一个的想法。 面对小姑娘殷切的请求,段寒成没有理由拒绝。 “好,可以。”段寒成还从未用这样轻柔地嗓音跟谁说过话,“明天我让秦叔叔去接你。” 听到这话,小姑娘立刻露出了笑容,她用力点头,胖嘟嘟的脸肉跟着晃动了下,“好。”— 这么一声招呼不打就上来是不对的,元霜也知道。 可她很累。 俞思的事情,公司的事情,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想要让她再赔着笑脸去跟段寒成带回来的小姑娘一起玩,她是做不到的。 刚洗了把脸走出去。 段寒成便已经在房间里了。 元霜脚步顿了下,有些纳闷和奇怪,“你怎么在这儿?怎么不陪你的表侄女玩儿了?” 她不想如此说话的,总显得有些阴阳怪气了。 可心底里总是克制不住要胡思乱想。 段寒成似乎没察觉到这一点,只是望着元霜,瞳孔有些湿,装着这些天被忽视的委屈,“我跟你说过,我没什么亲的表哥表妹,表侄女自然也不是亲的,对我来说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孩子。” 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孩子就可以让段寒成那么喜欢,如果是亲的,他又该多疼爱? 段寒成的解释却促发了元霜心头无尽的悲伤,她扯了扯嘴角,喉咙里突然发苦,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径直就要从段寒成身边走过,却被他伸手一拉,拉到了怀里坐着。 “怎么了?”他是有心在哄元霜,轻声细语又卑微如尘的样子,下巴靠进了她的颈窝里,蹭着她的头发,“找到俞思了吗?马上就要到年底了,你就不能闲下来几天陪着我吗?” 元霜颈窝里很痒,段寒成的气息在皮肤上乱窜,像是羽毛扫在身上,她动着胳膊想要挣脱开来,可段寒成的拥抱却愈发近了,“别乱动了,我们几天没见面了,就连让我抱一下都不行了吗?” “我们住在一个房间,怎么会没见面?” “我回来时你要么是睡了要么还没回来,我醒的时候也是一样,这怎么算得上是见面?” 她总算不再乱动了。 段寒成心情平静了下来,气息也平稳了不少,下巴蹭着元霜的耳廓,正要在她面颊上落下一个吻,门却突然被敲响。 崔姨是不想来的,可这个小姑娘闹着要来。 家里派车来接她了,她说什么也要上来告别,拦都拦不住。 背着粉色小书包,穿着鼓鼓囊囊的羽绒服站在门口,小姑娘探头探脑看进来,元霜迅速从段寒成身上起来,不管怎么样,礼义廉耻她是明白的。 不该让小朋友看到这一幕。 “表叔叔,你在吗?” 段寒成眸色暗了暗,意味深长看着元霜的背影,几秒后才起身走过去,打开了正扇门,“怎么了?” “叔叔,家里的司机来接我了,我明天再来。”小姑娘声音很好听,稚气又童真,甜滋滋的,段寒成跟她对话都会不由自主弯下腰去,“再见叔叔。” 出于礼貌,段寒成是应该送她下去的。 门口的声音没有了。 元霜的落寞和烦躁却在无限扩大,段寒成的爱可以延续多久,等再过三五年,他又怎么会不想要一个孩子? 到时候,等待他们的只有分道扬镳这一条路了。 这么想着,元霜犯了烟瘾,站在窗口抽起了烟,视线之内正好是段寒成送走自己小侄女的那一幕,他这样的人,竟然也会容忍小姑娘用刚吃过饼干的手牵他。 会轻轻抱起她,放进车里,接着跟她道别,答应了她明天再到家里玩的请求。 这太过温馨。 元霜相信,如果是自己的女儿,段寒成会更加疼爱,可因为她,他再也不可能有自己的亲生女儿了。 段皎皎说得对,她不该用爱捆绑住段寒成。 送走了小侄女,崔姨在旁喜笑颜开,望着段寒成,“以前家里都没来过小孩子,没想到您这么喜欢孩子?” “一直很喜欢。”可段寒成清楚,不管是任何人,都不会比元霜更重要。 “……那怎么不跟小姐要一个?” 崔姨问得真诚,却让段寒成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她不想要,我是不会勉强的。” 想到了元霜看见小侄女的表情,段寒成隐隐有了答案,为什么元霜刚才会是那样失落的神色,这下又成了他忽略她了。 站住了脚。 段寒成看向崔姨,语气像是又千斤重似的,“以后千万别在元霜面前提起孩子的事情,她不喜欢。” 第689章 我都不选 一周后便是年假的时间。 年前最后一周元霜忙的焦头烂额,又收到了俞淮的消息,在明阳没有找寻到俞思的踪迹。 线索又断了。 他只好再次回到睦州。 “如果知道了她是安全的,我就不这么找了,怕只怕在她出了什么事情。” 大概是因为自己曾经被哥哥抛弃过。 看到俞淮这么担心俞思的样子,元霜心头是有感动的,才想要尽全力帮一帮俞淮,“俞思是聪明的,只是在感情上有些执着,她应该不会出事,再过几天,她兴许就会给你打电话。” 被元霜的话震惊到。 俞淮不解地看着她,盯着她一双干净又澄澈的漂亮眸子,在这几天的相处里,有些明白了段寒成为什么对她这么死心塌地,并且非她不可。 他们这类人,从小侵染在富裕的生活里,向来是什么都不缺的。 因为金钱富足,所以连感情都不缺。 可要是遇到了元霜这样的女人,还是会被她身上的柔弱与坚韧吸引,她是个矛盾的女人,正因为这一份矛盾,才会吸引男人去挖掘,去保护。 “为什么会这么说?”俞淮不再看她神采明媚的眼睛,像闪躲似的看着桌上的甜品,俞思从小就喜欢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元霜却一口没动。 她之前的那些事情俞淮听说过。 过得这么苦的一个女人,却害怕别人跟她一样苦。 身上这份品质是可贵的。 贵到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俞淮就没见过这样的女人。 “毕竟是过年,逢年过节跟家里人打个电话,不是应该的吗?” 元霜笑着在说,把这话弄得是半真半假,又像是在开玩笑,在安抚俞淮,又像是认真的,毕竟这个道理俞淮反驳不了。 对上她的笑容,他被传染了似的笑起来,“你最近是不是很忙,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是有些忙,所以这不是聊两句就要走了?” 她走了出去。 穿上了那件简单的藕色大衣,脖颈间围着一条围巾,走进了狂风暴雪里,却像是一支不畏惧寒风的白梅,身姿依然挺拔,走过了街道,进入了对面的周氏大楼之中。 俞淮尝了口面前拿铁,这是元霜点的,看样子跟以前喝的没什么区别,可尝起来,不知为何就是要甜许多。— 最近晚上段寒成都会安排秦和将自己的小侄女接到家里。 元霜有意避开了。 可家里那个能避得开,段皎皎却是避不开的。 她早早就等在了周氏楼下,坐在车里守株待兔,元霜很晚才下来,天都黑透了,还在下着大雪,她形单影只,无端有种凄凉感。 同为女人,要不答应了段业林要劝服元霜,段皎皎也不想这么逼她。 可谁让她不是真正的段家人。 想要将位置坐稳,只能做段业林手里的一把刀,这个老狐狸,自己不想得罪段寒成,就派了她来当这个坏人,偏偏她又拒绝不了。 下了车。 段皎皎故意将车门摔重了一些,引得元霜往这里看了一眼,这一看便看到了段皎皎。 她穿着长筒靴子,裙子只盖到了膝盖,小腿露出一截,走到了风雪里,立刻被冻红了,站在元霜面前时却好像是个不畏惧寒冷的勇士,单枪匹马杀了过来。 昂了昂下巴,她眸子里映着元霜单薄的身影,像是一面通透的照妖镜,照出了元霜所有不得见人的心思。 “元霜。” 出于尊重,出于段皎皎姓段,是段寒成的姑姑,元霜还是点点头,“姑姑,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找你的。”段皎皎抬手替她扫去了肩膀上的雪,“外面冷,不如去我车里聊聊。” 知道元霜一张口怕是就要拒绝。 段皎皎没给她吭声的机会,“你也想知道最近被寒成带回家里那个小侄女是怎么回事吧?聊聊?” 不等元霜回答。 段皎皎径直朝着车中走了过去,元霜在雪里站着,好似感知到了风雪像刀子一样割在了身上,留下了很多细密的伤口,藏在衣物下,这下伤口是不会被人发现的。 但的确在疼着。 脚下的雪越来越厚了,元霜好像在往里面陷着,再站一会儿,就会坠入深渊。 可每抬起的一步都会无比沉重,走向那台车子时,心中隐约有了答案。 车里是温暖的。 却让元霜感到了更加沉重的寒冷,那是一股气,压在了身上,让她呼吸都困难了不少。 “我上次跟你说的话,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段皎皎开口就直奔主题,毕竟气温太低,雪太厚,这些天路都堵了不少,这个点没有人清扫积雪,要是回去路上雪下得更大可就糟糕了。 元霜低头不语,段皎皎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寒成多喜欢小孩子你也是看到了,你既然爱他,就不该守着你的那点执念让他陪你一辈子,我自问段家给你的选择很多了,你应该知足。” 嗓子里像是被塞了一把湿沙,堵住了声音,让元霜不知道怎么开口。 “要么你答应让他跟别的女人生个孩子,要么你跟他分开,你尽快做出选择。” 段皎皎不想当这个恶人,可既然答应了段业林,就不能心慈手软,看着元霜这个无助的样子,她一样不好受,同为女人,又都因为孩子的这个问题失去了一段可贵的感情。 她是可以感同身受的。 可那又怎么样? 元霜终归还是要做出抉择的。 “我都不选。”元霜不要离开段寒成,她不信段寒成会为了孩子离开她,他们是经历了多少,失去了多少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元霜都没忘,又怎么会被三两句的挑拨就跟他分开。 “我不信段寒成会接受别的女人,他是喜欢孩子没错,可在他心里,我比孩子重要。” 看着元霜这个天真的模样,段皎皎笑了,那笑里有自嘲,有无奈,“方元霜,你未免太自信了一点,寒成就算再爱你,他也是个男人,何况他又是背负了整个段氏的男人,你真的以为你比他的所有重要?” 要是换了别的女人,或许真的会退缩,会让步。 可元霜不会。 车厢隔绝了风雪,可元霜心里的风雪还没停,她也从来不曾动摇过,段寒成是喜欢孩子不错,这也是段皎皎故意让她看到的,她失落过,伤心过。 但如果要她就这样跟段寒成分开,她绝不答应。 “姑姑,你或许忘记了,段寒成是可以为了我放弃整个段氏的。” 第690章 以后还逞强吗? 来了几天,小姑娘像是熟悉了这个家里,跟崔姨和段寒成熟络了不少。 这个家原本是冰冷的,没有什么人气,有了孩子的欢声笑语后温暖了不少,尤其是段寒成,变化最大。 从前元霜不在。 他便独自一人在楼下等着元霜,那模样有多孤单凄楚,崔姨是看在眼里的,可有了小孩子的陪伴之后,段寒成的笑多了,会陪着小姑娘一起玩积木,拼拼图。 远远看去,人都温暖了不少。 崔姨做了奶茶送过来,特地在红茶里冲了甜甜的温牛奶,里面放了椰果,送来给小姑娘。 “秋秋,来喝奶茶。” 秋秋丢下手上的积木,从地毯上起身跑过去,扑进了崔姨怀里,抱着她的大腿,奶声奶气地道着谢谢。 崔姨也喜欢这个孩子,摸着她软软的头发,“不谢,快去喝吧,当心烫。” “好。” 秋秋跑去喝奶茶。 崔姨看了眼时间,“这个点了,小姐怎么还没回来?” 段寒成收拾了积木,算着时间,元霜没回来兴许是因为还在加班,可秋秋家里的司机还没来便奇怪了。 “打给秋秋家里,问下什么时候来接她。” 要不是他提醒,崔姨就要忘记这茬了,拨了电话,等待接通的过程中无意开了句玩笑,“不来就让秋秋住下好了,我早给她收拾了房间了。” “不行。” 段寒成看上去很喜欢秋秋这个孩子,可是有分寸和底线的,他知道一个陌生的孩子会揭开元霜的旧伤疤,所以是不会允许秋秋住在这里的。 等答应秋秋来玩,不过是想试探元霜,想让她松口,领养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这样。 她是孩子的母亲,她才会真正留在他身边,再也不离开。 见段寒成如此坚决,崔姨很识趣闭了嘴,电话接通,她“喂”了声,“是小李吗?你什么时候来接秋秋,都这么晚了?” “不好意思,外面雪太大,路有些不好走。” 听到这话。 崔姨走到窗前,打开窗帘望了出去,果真如此。 雪太大。 刚扫过的院子里竟然又积雪了。 “堵在哪里?还要多久?” “这个不好说,要是到不了就麻烦让秋秋先在哪里住上一晚了。” 电话里的声音段寒成都听到了,担心的不再是秋秋怎么离开,而成了元霜怎么回来,既然司机都被堵在了路上,如果是同一条路,她岂不是也走回不来了? “先生,下那么大雪,您要去哪里?” 不顾崔姨的阻拦。 段寒成拿上了外衣和围巾便走到了玄关,崔姨追了过去,“您别去了,您忘了上次小姐都回来了您又不在?” 崔姨也是担心他。 毕竟比起元霜,段寒成的腿在这样的天气走出去,等同于找罪受,回来又要疼上十天半个月,这个年怕是都过不好了,可段寒成顾不上那么多了。 “秋秋您帮着照料一下,要是司机没来,就让她住下。” 雪太大,风又急。 打开门,如刀似的寒风灌进了领口中,瞬间划伤皮肤似的在疼着,可就算是踩在刀尖上,段寒成也是要去的,崔姨拉不住,身后的秋秋又突然大哭了起来。 崔姨前后看了看,叹了口气关上门跑了进去。 奶茶洒在了地上,一部分洒在了秋秋的脚上,小孩子的皮肤嫩,经不住这么一烫,她仰着头,哇哇大哭起来。 “我的祖宗啊。”崔姨喊了一声,忙冲过去将秋秋抱起来冲向卫生间,打开了凉水,脱下拖鞋,冲着烫伤的那一片。 外面是乱的。 里面也一样快翻了天。— 将车开出去。 段寒成的手机放在一旁,电话还在接通中,大片雪花落在挡风玻璃上,被雨刮器快速刮开,留下了一层模模糊糊的水雾,雪太大,又有浓雾,以至于能见度很低。 这样的状况下是不适合开车出来的。 哪怕是段寒成都紧锁着眉头,小心翼翼行驶在雪路上,生怕一加速,轮胎会打滑,失去方向。 又怕元霜会开得太快出事故。 电话没人接。 加重了段寒成的不安。 他开慢车,行驶在元霜回来的必经之路上。 雪太大。 车很少。 一路开过来,看到的车子屈指可数。 段寒成紧盯着前方,生怕错过了元霜的车子。 手机突然响起,只当是元霜回过来的,想也没想便接了起来,他克制了这么多天的脾气总算爆发出来,语气虽然重,可到底是因为关心,“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你知道几点了?为什么不能让我帮帮你,外面多危险你知道吗?” “……” 他一口气没说完,很快接上,这次温柔了很多,却透着虚惊一场的后怕,“在哪儿?有没有受伤,我去接你,还是已经回去了?” 话音才落。 段寒成才注意到话筒里有些嘈杂的声音,“元霜?” “车子陷进雪里坏了,我手机没电了。”听元霜口吻一样是委屈的,像是快要哭了,不过事实的确如此,被困在车里那段时间,她窒息,无助,差点就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好在有路过的警车发现了她。 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借了手机打给段寒成,知道他一定担心坏了。 两束冷白车灯照耀在这个冰冷的寒夜中,元霜本来是冷的,可看到段寒成一瘸一拐向自己努力走来时,身体上的冷便全部化为了一场虚无。 眼眶里浮出了热泪,想也没想,大步朝着段寒成跑去。 可雪太厚,地上太滑。 元霜跑得急,竟然直直摔倒在了积雪里,四肢一下子跟着又疼又冷,雪里咯吱咯吱作响,是段寒成迈步走到了她面前,他弯腰,向她伸出了一只温暖又有力量的手。 好似不管风雪再大,困难再多,他都会义无反顾向她走来,哪怕一条腿伤了,就算是两条腿都伤了,他爬也会爬到元霜身边,然后擦掉她的眼泪。 让她别哭。 “起来吧,趴在雪里像什么样子?” 段寒成一开口,像是在嘲弄,从没有那么一刻,元霜会觉得他的嘲弄都如此动听,搭住了段寒成的手掌,被他一把拉到了怀里,她满身的雪化在了衣服上,也化在了段寒成心窝里。 “以后还逞强吗?” 这个雪夜有太多人了,背后还有一台坏了车子,警察在忙着疏通堵住的道路,组织清扫积雪,光影在黑暗中乱窜,声音也嘈杂,可元霜耳边却只有段寒成的安慰。 她的泪流了下来,耳畔属于段皎皎的警告消失了,身体里只有段寒成给的无尽暖意,趴在段寒成肩膀上,她像是重新活了过来,“我刚才真的以为我要死了,可我又想,我要是死了,你怎么办?” “是吗?” “我死了,你会跟别人结婚生子吗?” 她加重了“生子”二字,心下乱得千丝万缕,却听段寒成虔诚道:“我会殉情。” 第691章 立刻给你安排女人 在车里坐了会儿,温度升了起来。 元霜手指被冻红,捧着段寒成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热牛奶,脊背上披着段寒成的大衣,他将空调温度调至最高,“怎么样,好些了吗?” 元霜摇头,冷得在发抖。 段寒成伸手探向她的额头,“有点烫,回去吃点退烧药。” “可我现在就冷。” “那要怎么样?” 这会儿段寒成的气还没消,元霜是冷,但也是有意在哄着他,想要降低他的怒火,侧身靠过去,往他的身上贴了贴,下巴搁在段寒成怀里。 段寒成是拒绝不了元霜这股劲儿的。 掌心贴在了她的脸颊上,“行了,这会儿回去的路也堵了,先去酒店住一晚上。” “好。”元霜这会儿倒是听话了,“都听你的。” “吃了亏才想到我?” “那我应该想谁?” 元霜作势要起来,假装要去开车门,便被段寒成从后拦腰抱住了,“又要干嘛去?” “去找别人。” 话一出口,腰间的那双手收得更紧了,元霜好像不冷了,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段寒成的体温传到了自己身上,他心脏的位置在贴着她跳动,让她清晰感知到了他的失落彷徨,以及失而复得后的欣慰。 在暴雪又联系不到元霜的几个小时里,段寒成想到了最糟糕的状况,如果真的是那样,他或许会像自己说得那样,抛下一切殉情,也许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可他顾不了那么多。 元霜孤单,又一个人度过了黑暗的几年。 他不想她离开也是一个人孤零零的。 好在没事。 悬着的心落了地。— 酒店里更加温暖一些,元霜洗了热水澡裹着浴袍出来,头发湿淋淋的,段寒成替她擦干了,嗅着她脖颈中潮湿的体香味道,像是陷入了一场持久的美梦之中。 梦中的触感、激烈,足以摧枯拉朽了他的精神。 甚至可以让他心甘情愿付出所有。 元霜坐在他的怀里,低头与他亲吻,体温与气息交叠,像是热浪,从空气中开始围裹他们,密不透风。 谁也无法保持清醒。 段寒成跟她五指相扣,压在抱枕中,从上至下欣赏着元霜的眉眼,又贪恋地亲吻着她的眉毛,鼻梁,眼皮,再到唇,唇上被摩挲得很红,像是擦了层添色的口红,使得人看上去都明艳了不少。 更像是熟透了的果子,段寒成不舍得咽下,更不舍得吃完。 “是不是姑姑跟你说了什么?” 这话他好些天前就想问,也问过,可元霜总是避而不答,段寒成低头,额头抵在元霜肩膀上,报复似的轻咬她肩膀上的肉,她吃痛了一生,轻轻去推他。 他不动,又问:“还是因为秋秋?” 元霜有些茫然,“秋秋是谁?” 最近她太忙了,回去的时候那个小姑娘都走了,见崔姨的时间也很少,自然不知道那个小女孩儿的名字。 段寒成起身,望着她潮红的面颊,有些难以置信,可看到她无辜的表情又笑了一声,“秋秋,就是我带回家的小侄女,你不是见过一面?” “可我不知道名字。” “现在知道了?” 她又无言,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答段寒成心中的疑惑,刚侧过了脸又被他推了过来,他像安抚小动物似的轻啄元霜的唇角,“就不能实话告诉我吗?我真的猜不到你在想什么。” “我没想什么。” 元霜还是嘴硬,不愿意承认。 可段寒成早就注意到了,或许是巧合,秋秋在的这几天,元霜因为俞思的事情在外奔波,可她一定是在无意识地避开跟见到那个孩子,毕竟那是她的一道旧伤疤。 何况这些都是段皎皎有意安排。 “你撒谎了。”段寒成的语气笃定,他不想逼元霜,却也不想看着她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猜得到,是不是因为孩子?可你知道,我从来都不介意,比起你,这算什么?” 他如今的誓言越是真诚,在腻了的那一天想起来就越是伤人。 元霜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一天,可就算真的有了,她也欣然接受,“我知道,所以我才没有告诉你,这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不想告诉你让你徒增烦恼。” “不只是因为这个对不对?” 段寒成想到了秋秋,想到了段皎皎,就像是安排好的,“是姑姑故意安排秋秋到家里,给你施压?” 他是不在乎孩子,但在乎元霜被诟病。 心思微动,不似乞求,也不像是要求,如果一定要说,那便是商量。 “元霜,我们可以领养一个。”段寒成的心情是复杂的,一方面是要安抚元霜,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他们的感情着想,或许有个孩子,感情就能巩固许多。 元霜跟他,都不会如此不安。 元霜垂着的睫羽轻颤,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表情无辜,眼神却透露出了某种残忍的色彩,“所以你是想要的对吗?” “当然不是……” “你知道姑姑的安排是什么吗?”元霜没有听段寒成说完,她字正腔圆,打断了段寒成,将这段日子以来所有的不安迷茫一次性挥发了出去,只是想着,眼眶就蓄出了眼泪。 她是坚韧的,这一点段寒成一直知道。 对她的话,她的泪,他都充满了不解,“安排了什么?” “你家里的意思是让你跟别的女人生一个,我们养。” 这样荒谬的方法让元霜叹为观止,自尊心同样遭到了重创,“如果你想要,你家里就会立刻给你安排女人,你明白吗?” “段皎皎说的?” 元霜将脸颊压进了枕头里,泪从眼眶滑落,渗进了枕头里,“她不让我告诉你,我并不想说,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不会答应,可你如果想要,能走的路就只有这一条。” “我们为什么要听从他们的安排?” 段寒成不知有这样的原委,一股火从脚底窜到了头顶,按住了元霜的手腕,凝视着她的眸子,“我不会听从他们的安排,我不是傀儡,除了你,我不会有任何女人,这点你不该质疑。” 元霜动了动手指,轻抚在段寒成手背上,像是在安抚一头炸了毛的困兽,轻抬脖颈,伴着落在唇角的咸涩眼泪,吻住了段寒成,这便是在告诉他。 她相信他。 第692章 我是客人吗? 年底的收尾工作结束,段皎皎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不仅没走,还从酒店搬到了家里。 她来得匆忙。 崔姨随便收拾了房间出来,话里有些别的意思,段皎皎不是听不出来。 “一般家里不来客人,所以很多客房都是锁着的,只能委屈您先住一楼了。” 段皎皎冷笑了声,上下打量着崔姨,要不是因为答应了段业林说服段寒成,她才不会留在这里讨人嫌,可连一个保姆都敢蹬鼻子上脸,未免有些过于荒唐了。 “我是客人吗?”段皎皎一句话将崔姨堵得哑口无言,在她脸色掉下来时,又笑吟吟地补上了一句,“我是寒成的姑姑,我姓段,我怎么可能是客人,所以你跟我客气什么,我住哪里都可以。” 她上下看了一圈,又看了看时间。 “寒成怎么还没回来?” 崔姨思考了下才道:“上次小姐的车子被堵住,他们就去酒店住了,这些天都没回来。” 这是事实,经得起考究。 段皎皎也没当回事,轻拨开了鬓角的碎发,“行,你去烤点小饼干,再准备些喝的,我要去接秋秋过来了。” “皎皎小姐。”崔姨上前,她是挺喜欢家里多一个小孩子的,热闹也温馨,可那到底不是元霜跟段寒成的孩子,上次又在这里受了伤,崔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先生不在,还是不要接过来了。” 段皎皎眼神锐利了一瞬,拿出了主人的架势,“你还敢提,看一个孩子都看成那样,要不是你跟了寒成这么多年,我肯定辞了你,少废话,快准备东西去。” “可是……” “别可是了。” 不听崔姨的,段皎皎走了出去。 崔姨想了想,还是将电话打给了段寒成,他正跟元霜在外单独吃饭,这次约来了俞淮,段寒成起身去接电话,俞淮的目光跟了下,又回落到元霜面上。 “我本来没想惊动寒成的,没想到让他也跟着心烦了。” “俞思不见了,这不是小时,在怎么样段寒成也是她的表哥。” 元霜想得简单,不想段寒成跟俞淮之间,各怀鬼胎,各有各的心思。 俞淮浅浅低笑,“像俞思这样的表妹,寒成没有五个也有三个,他根本不用放在心上的。” 话锋一转。 俞淮看向元霜,眸中多了些从前没有的欣赏和赞许,“他是因为你才给面子去帮忙去找俞思,我看得出来。” 站在不远处。 段寒成回着电话那端崔姨的话,眸子落在了座位上俞淮跟元霜身上,俞淮的眼神很少见,像是有很多东西,很复杂,可唯一能让段寒成看清楚的,是他对元霜多出来的那份情感。 说不清是欣赏或是好感,不管是什么,段寒成都不喜欢。 “不用管姑姑,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最近我跟元霜不回去。” 想到段皎皎的性子,见不到段寒成,想必会将怒火都发泄在崔姨身上,段寒成给崔姨放了假,“我最近会找钟点工过去,正好过了年,您也回家去吧。” “先生,我不能这样。”崔姨自认承受得了,她很早就照顾在段寒成身边了,怎么会畏惧段皎皎这点刁难,“我不怕皎皎小姐,我在这里,还能帮衬着方小姐,我没关系。” “那辛苦您了,有事情再联系我。” 段寒成挂了电话,慢步走过去,在元霜身边的位置坐下,这次看向俞淮的眼神多了层戒备的意思,俞淮自然察觉到了,却没有戳破,“是家里出什么事情了吗?那我就不再这里耽误你们了。” 没有回答他,段寒成更像是在跟元霜说话,“姑姑过去了,我们要回去了。” 元霜瞳底迅速闪过一丝惊愕和失落。 一想起回去后要面对段皎皎,自然是高兴不起来的,孰不知这点情绪,早已被俞淮捕捉到了,“我正好还有点事,也先走了。” 段寒成不轻不重地颔首,像是应答了下来。 “走吧。” 手被握住了,元霜在沉默的几秒里已经准备好了要面对段皎皎,可上了车,段寒成去的方向却不是家里,更像是要回酒店。 “姑姑不是过去了吗?不回家?” 段寒成摇头,“回去做什么?有崔姨应付她,放心。” “不回去?那你怎么跟俞淮说要回去?” 元霜不懂段寒成太多的心思,却看他眸光暗了一瞬,“你想继续跟他闲聊吗?我们单独在一起不好吗?” 不管是谁,哪个男人。 只要是被段寒成察觉到端倪,都恨不得元霜离他们远远的。 可元霜却好像半点都没有察觉,“我们不是在聊俞思的事情吗?怎么会是闲聊?” “就算是俞思,我也不想聊了。” 他的脾气都冲充斥这一句话里了,元霜这才听了出来,“你别多想了,我们就是为了找俞思在在一起的,没有别的。” 他不吭声。 兴许是自己多想了,可就算是胡思乱想,他也要让元霜避开会让他胡思乱想的人。 “好了,以后我跟俞淮见面,都叫上你好不好?” 元霜想要安慰他,可段寒成却冷冷瞥来,“假聪明。” “我就是假聪明,你真聪明不就行了?” 段寒成被逗笑,唇角微弯,气氛不再僵冷,“我已经派人去找俞思了,你别再为这件事操心了,你已经尽职尽责了。” “我是为了谁?” “为了俞思,还能为了谁?” 一开始元霜帮着打听俞思的下落,段寒成就只当她是担心俞思这个朋友,毕竟在最危急的状况下,是俞思收留了元霜,给了她一个安全的栖身之所,这份情谊她是一直记在心里的。 可却不单单是因为这样。 “我之所以这么着急俞思的事情,有一部分是因为你。” 段寒成不信,连问也不问便嘲笑出声。 元霜眉心蹙起,“怎么,你觉得我是在哄你?”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元霜想得更多,自然也把段寒成想了进来,“俞思是因为谁才走的?是江誉,江誉又是谁的人?如果俞思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你觉得俞家会放过江誉?江誉如果出了事,你自然也会受牵连。” 第693章 我求着她跟我在一起 这一点元霜想到了,俞淮想到了,唯独段寒成忽略了。 就连江誉也没往深了去想。 天空阴沉沉的,视野之中蒙了一片沉雾,这个年俞家支离破碎,都是拜段寒成所赐,妹妹下落不明,父亲颓丧一蹶不振,这个俞家都要靠俞淮一个人撑起来。 司机汇报着最近的状况。 “俞小姐并没有在一个地方久留,所以我们的人也没找到她。” 俞淮叹了口气,忍不住伤感又无奈,“随她去吧,只要活着,别回来就行了。” “您真的要这么做吗?” “怎么做?” 俞淮没打算将这件事情闹大,可俞思消失是真的,只是没死,俞思死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江誉,据俞淮调查到的信息,俞思还怀了江誉的孩子。 这些信息,足够俞家大闹一场了。 段氏在经历那场波动后内部还不稳,这个时候要是被俞家闹事,那些本就对段寒成不满的老股东兴许也会借题发挥。 这是最好的一次机会了。 借俞思,给段寒成致命一击。 可俞淮不想这么做。 不仅会树敌,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无非就是能出一口恶气罢了。 想到元霜那么尽心尽力地跟他一起找俞思,俞淮更是于心不忍了,“算了,买机票,过几天回去。”— 几天等不来段寒成。 眼看就要除夕。 段皎皎亲自找去了酒店,按响了门铃,来开门的却是睡眼惺忪的元霜。 一肚子的火在看到这张纯净无害的小脸时爆发了出来,“寒成呢?方元霜,我好言好语你不听就算了,这都年底了,你缠着寒成住在酒店,安的什么心思?” 元霜有时真觉得段皎皎精神不好。 一会儿想当好人,一会儿又像个泼妇。 不经允许,她便闯了进来,环视了房间一周,语气里的刻薄劲儿便上来了,“寒成呢?” “他出去了,您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打算缠着他在这里住多久?” 的确是为了躲段皎皎才在酒店住下,可元霜没那么傻,不会就这样承认了,“寒成最近有工作就在附近,这些天暴雪,有些路不好走,害怕路上耽误时间。” “你少来这套。” 段皎皎走到客厅坐下,目光上上下下游走在元霜身上,像是在凌迟她,“我上次跟你说的,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姑姑,寒成不答应。” “你跟寒成说了?” 她抿唇不语。 段皎皎却像是突然发了疯似的冲上来,抬手就要打元霜,她反应过来拉住了段皎皎的手,条件反射将她往后推了一把,她没站稳,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手不防挥落了茶几上的水杯。 玻璃碎了一地,划伤了她的手掌,血立刻污了地板,这下就连元霜也站着不敢动了,“姑姑,你没事吧?” 段皎皎一下子疼得开不了口,血流得厉害,伤口也深。 “方元霜,你不愿意让出寒成,就想让他断子绝孙,是不是?” 她声音很高。 让元霜愣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背后的门不知道何时打开了,段寒成慢步走了过来,看着地上的血,嫌恶拧眉,鼻尖跟着轻抽了下,那份对段皎皎的容忍已经到了极限,“我甘愿断子绝孙,是我求着元霜跟我在一起的,我违背了她的意愿,断子绝孙是的报应。” 可到底段皎皎是他的姑姑。 他还是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可语气却更加冷了,“您别再来了,否则断子绝孙的就不会只是我一个,而是整个段家。” “寒成,你真是疯了。”段皎皎的手还在流血,她疼得眼中有泪,看元霜时有恨,但那层恨意之下,是浅浅的,不易察觉的羡慕,“我会把你的话原封不动转达给你父亲,总之你这里的事情,我仁至义尽了。” “麻烦了。” 段寒成让开路,“不送了。”— 手上的血还在流,段皎皎拉车门时忘记躲开了受伤的手,疼得抽了口冷气。 身后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元霜裹着外衣,下身还是裙装便跑了出来,“姑姑。” 她气喘吁吁,手上拿着纱布可消毒棉签,看得出来很着急,“刚才很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推你,更没想到会害你受伤。” 她很单薄,身子又脆弱。 站在风里,好像随时会被吹倒似的。 段皎皎似乎明白了段寒成为什么会对她死心塌地,刚才分明是自己要打她,她却好像忘记了这一茬,还是好心跑了下来,送药送纱布。 可对元霜而言。 这只是因为,她是段寒成的姑姑。 “不用了,我会自己去医院。” 元霜没有强求,站在凛冽的冷风中,唇色很快都冻白了,却坚持着要把心里的话告诉段皎皎,“我知道您跟段叔叔都是为了寒成,为了段家好,可对我们来说,这段感情里就是容不得半点沙子的。” “感情高于一切吗?” “当然不。” “那为什么你不能为了寒成的今后让步?” 到了段皎皎这个年纪,她更看重的是权力,感情都是虚无的,“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沾沾自喜,觉得寒成为了你什么都不要了,可以后呢?你能确保他十年后,二十年后还将你视若珍宝?” “当然不能。”元霜没那么天真,她上前一步,将手中的药和纱布塞给了段皎皎,“所以我才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好好体验当下他百分之百的爱,这不好吗?” 段皎皎面色僵住了,一时没了话,也心知肚明劝不动这两人了。 “您慢走。” 言尽于此。 元霜背过了身,白色裙摆随着冷风在飘荡,她像是寒夜里的一轮明月,柔软皎洁,看似弱质纤纤,实则是唯一驱散黑暗的所在,在三五步的地方停住,她回眸,弯着眼睛微笑。 “姑姑,今晚我们会回去的,再怎么样,我们也是一家人,应该好好吃个饭。” 手上的血滴到地上,快被冷风吹到凝结了,元霜的背影也消失了,段皎皎才眨了眨眼睛回神,而元霜早已走到了电梯,手被等在那里的段寒成牵住,“我都听到了,你不信我。” 第694章 超越了夫妻 派段皎皎前往睦州时,段业林就想到了会是这个状况。 那两个人有多执拗他是知道的。 “不能由着他们任性下去。” 段业林头疼不已,鬓角的白发逐渐冒了出来,那是苍老的证明,今后段寒成要接手段家的所有,就不能这样任性无畏,更不能让一个女人占据了他人生的全部。 “你先别回来,留在那里看着他们。” 段皎皎语气里倍感为难,“我可不想在这里讨人嫌了。” “再留一阵子,过完年我找人替你。” “替我?” “是。”段寒成到底是他唯一的孩子了,如果段东平还在,他也不会这样逼他,可他的要求并不过分,不过是让他们留一个孩子,这样的要求都答应不了。 也就怪不了他要采取非常手段了。 段皎皎像是猜到了段业林要做什么,“哥,你别傻了,寒成好不容易才认了你这个父亲,你如果再破坏了他们的感情,他兴许又要翻脸。” 手掌被纱布裹上了。 段皎皎看了看,看着那道伤口蹙眉,想起段寒成冲进来却斥责她护着方元霜的样子,为了那个女人,他是真的可以什么都不要的,对段业林这些话,她也是好心提醒。 “毕竟我不过是劝了方元霜几句,寒成就敢为了她不认我这个姑姑,就算是换成你这个父亲了,也是一样的。” 可段业林却听不进这些。 “难道就真的由着他们去了?” 段业林冷笑着,“我不会答应的。” “喂?” 电话突然被挂断了。 段皎皎唤了两声,见没了回声,叹口气将手机放回了包里。 段业林思来想去,还是赌上了自己,打算拼一次。 不过五分钟。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女人走了进来,她年轻漂亮,身上散发着健康又鲜活灵动的气质,站在段业林面前,微笑扬起,“段董,您找我。” 观察了下她的样貌。 起码在段业林这里是过关的。 哪怕没有元霜漂亮,可只要合格,气质里有些相仿的东西,这就足够了。 “是。”段业林将抽屉里段寒成的资料拿出来,“这个你拿去看,年后过去,跟在他身边工作。” 女人打开了文件夹,看到照片便认出了这是谁,“段董,这不是小段总吗?” “是他。” 段业林垂了下眸子,再抬眼时眼神变了变,变得沉而暗,多了些意味深长的东西,“你过去工作,不止是工作,还有别的任务,不管你用什么手段,都必须要完成,知道吗?”— 一脚踩进雪里,隔着厚厚的长靴,冷意像是传递到了骨头上,寒意从身体里开始发酵,哪怕冷得在发抖了,元霜却还是执着地走在雪里。 又捧起雪,拍成了圆球状。 突然转身,砸在了段寒成身上,他黑色的大衣上立刻沾了雪花。 撑着伞,他低头去看,面上霎时有了无奈的笑意,缓慢拍了拍雪,没有拿手杖,又是走在雪里,每一步都很艰难,腿上的疼痛是短暂的,可每一下都刺痛着。 但元霜要下来,段寒成就算再疼都会陪着。 他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的唇色已经很苍白,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别玩了,等会儿要生病的。” 可元霜不听。 她大步走在雪里,朝着段寒成跑去。 雪太厚,几乎没过了脚踝,每迈一步,就有跌倒的风险。 元霜跑得又快,正跑到段寒成面前时迎面摔倒了下去,他没扶起她,看着她摔在雪里的狼狈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不是让你别跑吗?” 两人站在雪里。 大雪天,雾茫茫的,外面冷得凝着霜,太阳埋在厚重的乌云里,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了。 站在床边,段皎皎将热牛奶添进了红茶里,穿着一件黑色的真丝睡裙,看着楼下在玩闹的两人,幼稚天真,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会干出来的事情。 元霜也就算了。 段寒成竟然也跟着下去了。 一想到他的腿,段皎皎就皱眉。 那么深的雪,这会儿应该要疼死了。 崔姨拿了早餐上来,段皎皎是难伺候的,她放下餐盘,毕恭毕敬,“按照您的吩咐,蓝莓味的果酱。” “寒成的腿能在雪里站那么久吗?” 段皎皎往下看着,眉宇之中的担忧不是假的,“去叫他们上来吧,免得寒成真疼死了。” 她提起这点,崔姨才想起来。 段寒成尽量将自己表现得不像是个腿上有残疾的人,就连崔姨都快忘了他是一到阴天就腿疼的体质。 “是,我马上去。” 拿上了围巾,撑着伞,崔姨站在屋檐下叫二人。 段寒成将元霜从雪地里拉了起来,给她拍着身上的雪,头发也湿了大半,湿冷的气息往骨头里钻,元霜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被段寒成斜睨了眼,那眼神就像是在说——活该。 元霜看出来了,故意闹着去扒他的背要整他。 “背我,我冷得走不动了。” 段寒成像是轻叹了一口气,接着弯腰,让元霜上来,她接过伞撑在二人头顶,替段寒成拂去了头顶的雪花,感受着他脊背上的宽厚和温暖,小脸蹭着他的颈窝,一开口便有白气哈出来。 “你信不信,你姑姑一直在看着我们。” 下来的时候就发觉了。 段寒成不在意,“怎么,我姑姑不是你姑姑?” “现在还不是。” “没有结婚就不是夫妻。”元霜的界限是很分明的,可她心里清楚,他们的关系早就超越了夫妻了。 这件事二人都闭口不提。 毕竟他们都知道,只要元霜点头,段寒成随时可以跟她结婚。 背着元霜,段寒成腿上的疼更加剧烈了,像是有虫子咬在骨头上,可不管多疼,他都要背着元霜走到终点,哪怕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抽象,就连崔姨的脸都快看不清了。 崔姨像是跑了过来。 远远的。 她便看到了段寒成愈发苍白的面容,没等跑到,段寒成的眼皮便耸拉了下来,元霜却半点都未察觉,正蹭着他的耳朵,“奇怪,我怎么感觉你越来越冷了?” 段寒成没有回声,耳中只有一个声音,就是背着元霜到达终点。 可不知为何,身体像是不听使唤似的绵软下来,直到元霜的手贴到了额头上,她的声音像是唤回了段寒成的思绪,“你怎么了,还好吗?” 第695章 对他的发小有好感 昏迷之中像是有人在床边哭。 哭声有些凄惨,手掌里贴着个软绵绵的手,指尖挠在他的掌心,像是企图要唤醒手他。 检查过了段寒成的药箱,景南无言哽噎了下,“怎么连止疼药都不备着,他这段日子有这么忙,忙得连自己的身体都顾不上了。” “他好些天没说过腿疼,我以为好很多了。” “好不了的。” 这是终身的。 段寒成的疼痛,伤残,就像元霜的耳朵,是再好的医疗设施或专家都治不好的。 就如同一条白色裙子上沾了巧克力,哪怕再怎么清晰,那块黄褐色的痕迹都会留在裙身上。 元霜想到自己的耳朵。 她偶尔会取下来,一只耳朵听不见,其实影响不算太大,可段寒成不一样,他的伤残伴随着无法更改弥补的疼痛,刚才站在雪地里,就是在强忍着疼痛陪她了。 她却全然不知。 实在是不合格。 “可最近天气都不好,这怎么办?” 这种时候,元霜也手足无措,毕竟她不是医生。 在景南眼中,这就是一对苦命鸳鸯,“吃药,可别再去雪里了,好好养着,千万别再受寒了。” “我知道了。” 崔姨在门外等着送景南下去。 “不留在这里吃晚餐吗?” “不了。” 景南慢步下楼,“不了,今晚两家人要一起吃个饭,下次吧。” 一听这话,崔姨面露喜色,“真的?听说你年后就要结婚了,还没恭喜你,是那位迟小姐吧?我还见过呢。” 迟非晚来过这里,景南是知道的。 他的这场婚姻不过是家里安排,家族联姻,没有感情,也早已跟迟非晚约好了,婚后便是各玩各的,互不相干,至于迟非晚是怎样的心思,他是没所谓的。 “是。” 下了楼。 段皎皎坐在客厅里,她穿得随意,睡裙外披着格纹披肩,风情滋养在眉宇之中,听到景南下来的脚步声,回头看去,“小景要走了?” “是,姑姑。”景南跟段寒成的表亲关系要比俞家亲上不少,便随口顺着段寒成叫姑姑了。 段皎皎意味深长一笑,“寒成怎么样?还麻烦你这种天气跑来一趟。” “已经没事了,睡醒后好好养养就行了。” 跟她简单地聊了两句,景南回头跟崔姨道别,“那我先走了,寒成有什么问题再给我打电话。” “好,你路上慢点。” 在段皎皎的目光之下走了过去,景南刚要下台阶,身后的声音又牵绊住了他的脚步,“小景。” 段皎皎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条围巾,像个长辈一样关照着他。 “你说你,这么冷的天,出来怎么只穿这么点,把围巾戴上。” 围巾刚要绕在脖颈上。 景南后退一步制止了,眼神中的戒备浓重,“姑姑,不用了,车上有暖气,走不了几步路。” “可是……” 不等段皎皎说完。 景南含笑颔首,背着身走下了台阶,留给她的只有白雪皑皑中的一个模糊背影。 摔上车门。 景南身子往座椅里陷去,长舒了一口气,才将心中的沉重抒发出去,抽完一根烟才启动车子开回了景家,还没踏进去,便听见了里面的欢声笑语。 不知景芷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原本闹得那样不可开交的两家人可以答应和好如初。 一夜之间。 之前退婚那件事就像是翻篇了。 谁也没有再提起过。 迈步进去,景南面上挂上了常用的虚假笑容,没有了杜挽,被杜挽打醒后,他就像是没有了灵魂的提线木偶,即将进入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当中。 他是新郎,也是傀儡。 “景南回来了。”景芷起身,“快来,这不你迟阿姨早都到了,你去哪里了?” “寒成突然晕倒了,我去看看。” 一提起段寒成。 坐在中年妇人身边的迟非晚眼皮抬了下,迫切地看向了景南,觉察到了她的目光,也猜到了他的心思,景南这才好心又接了一句,“不过已经没事了。” “他家里不是有家庭医生吗?” 景芷拉着景南坐到了迟非晚身边,“既然回来了,就快陪陪晚晚。” “要不让他们两个人单独去走走吧?” “下这么大雪,没什么好走的。”景南开口就否决了。 迟非晚指甲扣在自己的裙子上,瓮声瓮气道了句,“能去楼上坐坐吗?” 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她真的会喘不过气的。 “好。” 景南答应了,起身时顺带牵住了迟非晚的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像是在宣告什么。 众人表情立刻变了变,看着二人一同上楼的背影,又不约而同笑出了声来,“看看他们,感情多好。” 关上门,隔绝了那些声音。 景南放开了迟非晚的手,面露些许的不耐。 “抱歉。” 迟非晚小声道了歉。 “你抱歉什么?” 景南不解,“跟你没关系,结婚也是我答应的,要抱歉也是我抱歉。” 如果不是他反反复复,迟非晚就不用在他身上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他在这段婚姻里,就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罢了。 “不用。”迟非晚清楚,就算不是景南也会是别人,总之嫁不到自己喜欢的,是景南也算是捡了个便宜了,毕竟他不是三心二意不洁身自好的公子哥,相反,他绅士温和。 这对迟非晚而言,已经很好了。 “你坐吧。” 景南坐在了沙发角落,像是很累似的,肩膀往后一靠,便眯上了眼睛,让迟非晚想问的话都有些说不出口来了。 可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就算闭着眼睛,不看迟非晚的表情,都知道她在想什么,“寒成只是旧疾犯了,没什么大事。” “我……我,我没问这个。”迟非晚磕磕绊绊的声音就足以说明自己的心虚了。 景南嗤笑了一声。 如果对别的男人来说,自己的未婚妻对自己发小有好感,必然是耻辱的。 可他却是无所谓的。 但必要的提醒还是无法吝啬的,“我知道寒成长得好,很讨女人喜欢,可他心里只有元霜一个,别的女人的一根头发丝都挤不进去,婚后如果你有别的喜欢的人,我们可以离婚。” “我……” “但寒成,别想了。” 第696章 不能拿元霜怎么样 煮了排骨粥送上楼。 屋子里很暖,崔姨走进去,身上立刻热了一个度。 站在床边。 她声音很轻。 “小姐,你下去吃点东西吧,这里我来看着。” 元霜仰头,样子无辜又茫然的,“崔姨,我没关系的,你去吧。” “那怎么行,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不管怎么说,元霜就是纹丝不动,“我真的没事,我饿了会去吃的,你去吧。” “那我把粥放下,你多少吃点。” 她只是担忧看着段寒成,敷衍地点头,算是答应了。 轻手轻脚出去,带上了门。 崔姨一脸忧愁下了楼,晚餐只有段皎皎在吃,她吃了口粥,“元霜呢?怎么不来吃饭?” “小姐没胃口,还在守着先生。” “还不是闯祸了,良心过不去。”段皎皎一副不屑的样子,搅动着碗里的粥,嘴角勾起冷笑,“要是等我打电话给寒成爸爸告状,你看她怎么办?” “您别这样。” 一天没敢走出房门,便是怕段皎皎的责怪。 毕竟是她闹着要段寒成陪自己出去,忘记了他的腿怕寒,更没料到会害他晕倒。 思及此。 元霜掌心力气收得更紧了。 段寒成像是感知到疼了,眉心浮出了褶皱,眼皮跟着陷了陷,注意到了他的面部变化,元霜惊喜了瞬,忙抓着他的手确认,“你醒了吗?段寒成?” 还发不出声音,却已经感受到了元霜的焦急。 不想她担心。 段寒成拼命从混乱的思绪中冲出来,额头细细密密的冷汗浮了出来,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元霜通红的眸子,一天都守在这里,好像生怕段寒成会死。 “哭什么?” 声音还有些不清晰,是沙哑的。 一听到他的声音,元霜更绷不住,低头埋在了段寒成的胸膛上流了泪,“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要是陪你去雪里玩一会就醒不过来了,我岂不是太脆弱了。” 段寒成想要抬手,才发现胳膊被元霜捏的发麻,吃痛了一声,元霜听见才抬起头,“你怎么了?” “你太重了,把我压到了。” 他是玩笑口吻,却惹得元霜真有些气了,“你故意不醒过来吓唬我的是不是?” 段寒成面上立刻露出了冤枉的神色。 元霜却不听他的狡辩了,松开他的手便往外走,段寒成撑着胳膊坐起来,“你去哪儿,我跟你闹着玩的,别出去……” 可门还是关上了。 段寒成拿来外衣披上,正要下楼去找元霜,门却再次打开了,元霜放下托盘小步跑了过来,“你怎么起来了,景南说你要好好养几天,最近就别起来了。” “你去哪儿了?” 他腔调很轻,像是很委屈,生怕自己真的一句话就惹了元霜生气。 可元霜哪有那么小气,“你一天没吃东西,不饿吗?” “不饿。” 又被扶到了床上躺下。 元霜在段寒成背后垫了松软的枕头,将他脊背上披着的衣服扯了扯,恨不得将纽扣也系上,关切又小心的模样活像个贤妻良母,“你等着,我拿排骨粥来。” 崔姨送上来的那份已经冷了,元霜又下去拿了新的。 正要喂段寒成吃下,门却被打开了。 段皎皎不敲门便走了进来,一副老气横秋的长辈样子,“怎么醒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怎么,怕我骂你?” 只当她是来找元霜茬的。 段寒成可没好脸色给她,“我要吃东西了,没空跟你闲聊,时间不早了,早点去休息吧。” “寒成,你对自己的女人和对姑姑,怎么跟两个人似的。”段皎皎站在床尾的位置,看着方元霜清瘦白净,人畜无害的样子,忍不住一笑,有意吓唬道:“我可告诉你们,我已经把寒成的状况告诉他爸爸了。” 方元霜果然被吓到了。 像是受惊的小鹿,看了段寒成一眼,又看向了段皎皎,像是快哭了似的。 段寒成一样,他猛地坐了起来,气没喘上来,猛咳了几声,元霜伸手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等他好了,眸底冷若寒霜,紧盯着段皎皎。 “他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别说我只是昏过去,就算我还有一口气,他都不能拿元霜怎么样。”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段皎皎不解似的,“你爸爸嘱咐我了,你的状况都要告诉他,我不过是如实说,别怕。” 元霜的沉默不语让段皎皎出了一口气。 她倒也不讨厌这个女人。 可上次在寒成面前摔倒,还伤了手,这口气段皎皎闷了多天,这会儿不过是恶作剧的快感,就像吓唬小孩子似的,“行,你们吃吧,我走了。”— “小姐,您又去乱说什么了?” 看见段皎皎笑着从段寒成房里出来,就猜到了没好事,崔姨跟在她身后,想要劝她别破坏元霜跟段寒成的感情。 她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什么也没说,逗他们玩而已。” “您……” “好了,您别在我耳边念了。” 她撇了撇嘴角,很是不耐烦。 崔姨不好再说什么,只好上了楼。 楼下只有段皎皎一人,她忍不住点了根烟抽起来,半个小时后元霜才下来送碗,看到了段皎皎的背影和飘散在旁的烟雾,便当她是空气似的走了过去。 段皎皎背着身,突然出声,声音轻飘飘的,和她的话一样,没什么重量,“我没给寒成父亲告状,可下次就不一定了。” “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好。” “我是懒得劝你们的。” 这话段皎皎说腻了,也说烦了,灭了烟,她拢了拢披肩站起来,发丝搭在肩上,她是领养来的,才比段寒成大了六岁,看上去并不像中年女人那样,反而多了些成熟的妩媚,“可他父亲,才不会这么让你们如愿,明白吧?” “知道。” 虽然不知道段业林那里会想出什么招数,可段皎皎好似已经预见到了之后的惨烈,“你小心一点吧,别到时候怎么被踢出局的都不知道。” 元霜表情很舒展,细细的长眉增添了面容的柔和,“姑姑,我看得出来你没有那么坏,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的提醒。” “不用谢。”段皎皎一开口便一针见血,戳中了元霜的心窝子,“或许过阵子,我就不再是你姑姑了呢。” 第697章 是我对不起她 年后探监的申请通过。 元霜独自一人去看望周嘉也,段寒成怎么也不放心,可他还要养着,不能亲自送元霜过去。 在她系纽扣时将人拉到了怀中,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要不等我好点了再去?” “不行。”元霜去看望周嘉也不过是履行职责,她不去,周家那些人不知道要在背后怎么指责她,她去这一趟,不会太久,实在没有必要等段寒成一起去。 “我很快就回来,你别忘记吃药。” 她回头亲吻段寒成,他接过了这个吻,一不小心便快要迟到,元霜记着时间推开了段寒成,“好了,我走了。” 他的腿这些天都在隐隐作痛。 元霜心疼,每天都要盯着他吃药,亲自学习按摩手法,想要帮他驱走骨头里的寒冷。 跟她在一起的日子越是幸福,段寒成越是懊悔,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么多的误会,如果他可以听家里的跟元霜结婚,或许这份幸福也不会这么来之不易。 元霜刚走,崔姨上来送药送吃的。 可段寒成不想像一个废人似的每天等着被伺候,他下地走了两步,那疼还是钻心似的,崔姨放下水杯忙过来扶他,“你说你逞什么强,小姐刚走你就这样,等她回来岂不是要怪我?” “就是她走了我才能下地走两步,等她回来又要看着我。” 崔姨忍不住叹息,“她那是心疼你,这是为你好。” “我可不想真的当个废人。” 段寒成推开了崔姨的手,忍着痛走了两步,面上颜色瞬间掉了下来,养了这么多天却不见一点好,一周后就要回集团了,到时段皎皎会离开,事情变多,他这样的身体又怎么支撑那样高强度的工作。 总不能继续当甩手掌柜,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江誉跟秦和。 那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还有元霜。 段寒成不想别人觉得,她身边的男人是个腿上残疾的人。 种种因素压着他,让他迫切地想要好起来。 痛到再也无法忍受,段寒成在旁坐下,趁着元霜不在,他唤了崔姨一声,“您帮我把书房里第三个抽屉里的名片拿给我。” 那上面是他主治医生的电话。 他必须要联系医生进行治疗了,再拖不下去了。— 这不是元霜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了。 曾经她差点也成了阶下囚。 周嘉也走出来时,眸中面上的意气风发都不见了,整个人是落拓的,看到元霜才惨淡一笑,“你怎么来了?” 他只当是段寒成。 看元霜的表情不像是想来的样子,毕竟用手段逼她接下了周氏就已经算是过界了,也惹恼了她,她肯来,是周嘉也怎么都没想到的。 “来看看你的惨状。”元霜嘴巴不饶人,眼神也冰冷。 可她这么说,反而让周嘉也好受了不少,“我还以为你再也不肯来看我了,我没了女儿妻子,就连唯一的妹妹也不管我了,其实在这里面也挺好的,起码安心。” “那你就在里面住一辈子吧。” 元霜的话算得上是诅咒了。 周嘉也却半点不介意,更不会像以前那样冲动地出去揍她一顿,在里面这两个月,他沉淀了很多,也平静了很多,“行啊,要是我在里面住一辈子你能消气,那我就再也不出去了。” 话锋一转,他对着元霜恶劣微笑。 “不过要麻烦你一辈子替我看着家里的产业了。” “你怎么那么无耻?” 原本来就是做做表面功夫的。 周嘉也的三两句话就惹恼了元霜,不等时间到,她起身就要走,又被周嘉也连忙叫住,“行了,坐下,好不容易见一面,你知道我在里面有多无聊吗?” 元霜背着身,看样子还是想走。 “我想问问你杜挽的事,你坐下。” 听到是杜挽的事,元霜的气才消了消坐下,周嘉也改换了面貌,变得一本正经,“年底杜挽也没回来,她在忙什么?景南真要结婚了?” 聊起杜挽,周嘉也的关切才是真的。 见他这副迫切的样子,元霜的态度才改了改,斟酌字句地回来,“他是要结婚了,他跟杜挽姐没办法挽回了,这还是托你的福了。” “少阴阳怪气,我是想让他们在一起的。” 这是真的。 并没有半点造假的嫌疑,如果不想,他不会承担下所有罪责坐牢,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杜挽会拒绝景南。 “你觉得跟你在一起后,杜挽姐还会相信感情吗?” 其实这样的结果元霜早就想到了。 小铃铛刚去世,杜家乱得不可开交,杜挽怎么会在那个时候接受景南跟他在一起,再者说,经历过跟周嘉也的感情,杜挽不会再相信任何和爱挂钩的事情。 周嘉也并没想到,自己的行为会引起这样的连锁反应,“是我对不起她。” “你对不起她不是一天两天了。” 元霜还有另一件事情要跟他商量,“所以我打算将我在周氏的股份给杜挽姐,她正忙着杜家的生意,很辛苦,有了周氏的帮忙,应该会轻松不少。” 当年离婚,周嘉也可是什么也没留给杜挽。 他至今想起都是自责内疚的。 “应该的,可你的股份没了,你在周氏还不被生吞活剥了?”周嘉也的那些股份早已转移到了元霜名下,“要给也是给我的那份,没理由让你填平我的窟窿。” 不等元霜同意或是拒绝。 周嘉也便将话题引到了段寒成身上,“你最近跟寒成怎么样,他怎么没来?” “他身体不好。”元霜想到段寒成的腿,便会不自觉地难过,那份浮上了面颊的情绪被周嘉也发现,“尤其是腿,过了冬天,伤得厉害。” “伤得厉害?” 周嘉也嗤笑了声,“他不是故意的,想惹你心疼吧,看着白,实则他心底里比谁都黑,你小心点。” “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 元霜没心思跟他聊下去了,惦记着家里的段寒成,看过了周嘉也就急着要回去,周嘉也又叫了她一声,这次意味深长地提醒了一句,“你小心他家里人,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我给你想办法,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哥哥。” 第698章 少了个情敌 段寒成那里需要复查。 他不去医院,景南便亲自上门。 要去之前给迟非晚包了中药,那都是很好的药材,到底是未婚妻,哪怕不喜欢,可景南也不会吝啬,“这些你拿回去,对你舅母的病很有用,但中药都会有点苦,让她坚持多吃几天,会有效果的。” “我知道了。” 迟非晚想要付钱,却被景南拦住了,他一本正经,说出来的话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考量的,“我们已经订婚了,年后就要结婚,就算只是家里的安排,可名义上到底是夫妻,用不着这么客气。” “可这都是假的啊。” “正因为感情是假的,这些才要做得真一些。” 他的话迟非晚无从反驳。 “我知道了,你比我考虑得更多,是我太狭隘了。” “这怎么是狭隘?” 景南对她微笑,虽然生疏,可却不会让迟非晚不舒服,毕竟他的微笑表情和言语,都只是掌控在了最好的分寸而已,“之前我那么对你,又害你被家里责怪,你讨厌我都是情有可原的。” “我没有……”迟非晚低下头。 那是景南是为了杜挽干了那么多不可理喻的事情,她是理解的,毕竟他心中有那么爱的一个人,如果换做是她自己,一样也会义无反顾的。 可她心里的那个人已经算得上是有家庭的了。 她是有道德廉耻心的。 做不到去破坏别人的家庭。 换言之,就算去了,段寒成又怎么可能接受她,景南说得对,他心里只有方元霜一个,这点自知之明,迟非晚是要有的。 “好了,你拿着药回去,还是要我送你?”景南看了眼时间,“只不过我还要去寒成那里给他复查。” “不用送我。” 思来想去都是段寒成更重要。 迟非晚不再逗留,拿上药就走。 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景南也猜得到她的心思了,可惜她来晚了,如果早两年,像她这样赤诚的女人,未必没有机会。- 坐在车里没有走,迟非晚看着景南驱车离开,心中的酸无止境地蔓延了出来。 上一次见段寒成已经是年前了。 听到他生了病,旧疾又犯了,她失眠多梦,替他担心,多想看一眼,可他身边已经有别人了,加上之前的事情,让她连去探望的资格都没有了。 “小姐,还不走吗?” 迟非晚闭了闭眼睛,“走,回去吧。” 一路上的雪已经融化了许多,可空气里的肃冷却是半点没有减少,打开车窗,灌进领口的冷风足以让迟非晚皮肤跟着凝结上一层霜似的。 她往窗外看去,空气很凉,街道上行人很少。 遮了遮领口,迟非晚正要关上窗户,余光却撇到了对面街道餐厅里的一道侧影。 那道影子是方元霜。 坐在她对面是个陌生男人,可两人有说有笑,像是很熟悉的样子,她似乎忘记了家里的段寒成,刚平复下去的心情被这一幕又掀起了波澜,迟非晚突然开口。 “等下,停车。” “小姐,怎么了?” 没有回答。 迟非晚直接下了车,不知被哪里来的一股怒气催动,竟然迈动了步伐朝着餐厅的位置走去,可到了门口又突然止住,理智逐渐又回到了身体里。 耳畔有一个声音在问自己,自己在干什么? 方元霜跟谁在一起,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跟元霜和段寒成并没有什么关系,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怎么会又资格来管他们的是非? 这太可笑了。 转身正要走时,窗边的元霜像是看到了她,抬起手,朝着她挥了挥,表情是亲切的,像是没有了隔阂,也忘记了她曾经妄想纠缠段寒成的事情。 既然被看见了,不进去才不对。 迟非晚硬着头皮推开门走了过去,却是有些无颜去看元霜的,甚至想起自己的行为都不由觉得荒谬,她是谁?想以什么身份替段寒成质问她? “迟小姐。” 元霜浅笑唤了声,“你怎么在这里,坐吧。” “不了。”迟非晚应声抬了抬眼睛,目光落在了坐在元霜对面的男人脸上,那是一张好看的脸,兴许是她眼神里的好奇被元霜察觉了。 她还没开口问。 元霜便先回答了,“这是寒成的……” 想要介绍关系,可她却一下子有些茫然,看向了俞淮轻声问:“你跟寒成谁年龄大一些?” 俞淮笑了下,主动抬头看向迟非晚,“算起来,我应该是寒成表弟吧,只不过他从来不认,这位小姐好眼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这是景南未婚妻,你怎么会见过?” “是吗?”俞淮声音一瞬间有些惊讶,他起身将身边的位置让出来,“快坐。” “不了不了。” 知道了他们的关系,迟非晚更觉得自己将元霜想得太糟糕了,这完全是在误解别人,好在她没有冲进来替段寒成兴师问罪,那样就太丢人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没说几句话便快步走了出去。 俞淮收回了目光,语气云淡风轻,说出来的话却令人愕然,“她喜欢寒成。” 元霜怔了下,几秒后才笑了声,“你胡说八道什么,这是景南未婚妻,到底是我耳背还是你?” “我不是用听的,是用看的。” 他向来看人很准,何况是迟非晚这样单纯的小姑娘,她把心思都放在脸上了,他不想看到也难,“不过好在她要跟景南结婚了,你少了个情敌。” “什么情敌不情敌的,她顶多算是有好感而已,如果她也算情敌,我岂不是有太多要提防的女人?” 俞思没找到,俞淮年后只好再来一趟,之前来先见的是睦州的俞家人,这次却成了元霜,跟她也熟了不少,聊天都随意了许多,“谁说不是呢?跟寒成这种男人在一起,很辛苦吧?” “不辛苦。”元霜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看似软绵绵的反击着,“起码比跟你这种心计深沉的人在一起好得多。” “我有心计?” 这点俞淮不否认,他是有心计,“我再有心计也比不上寒成,元霜,我把你当朋友才好心提醒你,没有心计的人是坐不到这个位置的,你如果想跟寒成在一起,就尽早结婚。” “少管我们的事。” “你可以不听。”俞淮只是不想看到他们以后分崩离析,元霜伤心欲绝的样子,“但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想让你们分开吗?” 第699章 怎么,不想看见我? 屋檐上的积雪在日光照耀下融化成雪水。 一大早楼下打扫花草的保姆便清理了院子里的雪,小道上的鹅卵石被晒得有些热,雪落在上面便立刻融化了,段寒成吃了药,想要下楼走走,却被元霜拦住了。 可她拗不过他,只好扶着他下去。 “你小心点,忘了上次有多疼了?” 段寒成努力想要走得更快一些,最好是像普通人那样,可他的腿是出国治疗过的,那时都没治好,现在更不可能好了。 元霜察觉了他的疲惫,“要不上去吧?” 工作已经堆积如山,考虑到了段寒成的身体,段皎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留在了睦州,打算帮段寒成再处理一段时间的工作,可这样下去总也不是个办法。 他才会这么急着要恢复。 “不了,我再走走。” “好了。” 元霜拉住段寒成,不让他再多走一步,“你别这样,我知道你急着康复……” 何止是着急,这个冬天,段寒成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残废的滋味,他不想以如此糟糕的心态和状况面对元霜,才会急着想要康复,“我没关系,我可以再走一走。” 看到段寒成这个样子,元霜感同身受的心疼,她伤过耳朵,知道被当成异类是什么滋味,“好,我扶着你,你慢慢走。” 可才走一步。 段寒成整个人便往前倒了一下,好在被元霜及时拉住了,“你没事吧?” 他怎么会没事,额头的冷汗已经冒了出来。 段寒成咬牙强撑着摇头。 没等再坚持着往前走,崔姨从里面走出来,“寒成,段董那边来电话了,让你去接。” “走吧。”元霜轻言细语,眸中的心疼溢了出来,“你爸爸的电话,先去接个电话。” 这么说才让段寒成好受了些,点头答应下来,在元霜的搀扶下走进了书房,上楼的过程几乎算得上是在针尖上行走,脚底沾了院子里的湿气,有些打滑,好几次跌倒。 被扶着坐下时,灵魂才像是回到了身体里。 元霜忙给段寒成倒水,擦掉了他额头的冷汗,轻声细语,又担忧不已,“你先缓口气再接,是不是很疼,要不我给你拿药?” “别去。” 段寒成握住了元霜的手抵在唇上,轻轻吻了两下,只要元霜还在身边,他就是可以忍耐的,“我没事,你在我身边我就没事。” 他嘴上说着没事,可元霜却急得快要哭了。 “吃点药,我不想你一直疼着。” “好。”段寒成扯了扯唇,色彩全无,整个人憔悴又无神,“都听你的。” 抽出了手,元霜忙跑出去拿药。 趁着她不在,段寒成才接了段业林的电话,电话一直是接通的状况,他们的声音他都听到了,“我早让你不要管那里的事情回来养病,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 “您打电话来,只是为了斥责我?” “当然不是。” 父子分隔两地,这么多年的隔阂也从未消除,现在又为了孩子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这不是段业林想要的,他思来想去,还是将这些罪责都怪在了方元霜身上。 要不是这个女人,这些年也不会出这么多事情。 他也清楚,他拆散不了他们,所求不过是一个孩子,“你姑姑跟我说你身体不好,可这里也有她的工作,她不能在那里久留,我会另外派我的助理过去帮你。” “不用,我有江誉。” “他总不能一个顶三个用。” 段业林叹气,“其他事情你都可以不听我的,可这件事没得商量,就这样。” 他才不会尊重段寒成如何想。 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当年娶了项柳,让段东平成了他的大哥,又进入了段氏,日日对他虎视眈眈,这些都是他的纵容,可段寒成再没了当年跟他抗争的精神气,“随你。” 只是一个助理,他应付得过来,便没有多想,答应了段业林。 “她最近就会过去。”段业林欲言又止,话没说完就收了回去,“你……注意身体,方元霜在,就让她好好照顾你。”- 段业林派来的助理由秦和去接。 段寒成并没有出面。 他有些怨气无处发,只能当着江誉的面说些有的没的,“你说段董是不是不相信我们的能力,为什么还要派一个他的人来?” “不是不相信我们,是心疼儿子。” 这么简单的道理,秦和却不明白。 可江誉这次也的确是想得过于简单了一些,“段总有说什么时候会回来吗?” “一周后。” 一周后无论好坏,段寒成都要回来了。 秦和看了看时间,就要去机场了,拿上了一旁挂着的西服外套穿上,面上的怨气已经充盈在了空气里,更是念叨了一路,直到在出关口见到了段业林派来的人。 不近不远处,在攒动的人群里看到了那道身影,窈窕明媚,穿着黑白职业装,发丝干净利索地挽了起来,温柔又锐利,她推着行李箱,推了推眼镜,像是在寻人。 秦和这才反应过来,将心头的震惊往下压了压小跑过去。 “秦……秦助理,怎么会是你?” 秦淑挽过耳际碎发,笑得人畜无害,“怎么,不想看见我?”- 天色很晚了,月光薄弱,空气里有霜,冷风刺骨。 刚用过晚餐,元霜陪着段寒成在楼下走动,他比前几天好了许多,痛感渐消,这都要归功于他的主治医师。 晚间虽然有些冷,可氛围却是暖的。 秦和这个不速之客却破坏了这份来之不易的静谧祥和。 “段总……” 声音被卷带在风里,还没看到秦和,声音就先进入了元霜的耳朵里,她回头找人,却只有灯光下几片难以捕捉的飞雪,“是秦和吗?” 正纳闷。 秦和便从小路跑了过来,气喘吁吁,脚步却飞快,看到段寒成时面上闪过一抹喜色,又掠见了一旁的元霜,急忙抿了抿唇,像是怕什么事情被元霜知道。 “你怎么来了?”段寒成看见他来是不悦的。 秦和靠近了一步,凑到了段寒成耳畔,眸光却悄悄放在了元霜身上,“段总,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说。” “出什么事了?” “段董派来的助理到了。” 元霜瞳底的不解被快速掩盖,发觉了秦和不想让他的话被自己听见,于是识趣找借口走来,“我去看看药熬好没有,你们聊。” “好好。”秦和忙点头,踮脚望着元霜的背影被黑暗吞噬了,才从喉咙里溢出一口气,“段总,不好了……你知道段董派了谁来吗?” 段寒成眉心狠狠一沉,“谁?” “秦漱。”秦和比段寒成要急得多,他找江誉商量,江誉不以为然,他不得已,才找来段寒成这里,“现在可怎么办?” 第700章 不用你的承诺 “是秦助理来了吗?” 崔姨倒了温水给元霜,将医生给段寒成配好的药拿给她,“这下寒成又要去忙了,这身体什么时候才能养好?” 可元霜拦不住。 段寒成也不是不负责任的那类人,总不能因为他病了,就累着江誉跟秦和揽下所有事情。 崔姨走近了些,靠近元霜耳边,“不过我听皎皎小姐说,段董派了身边的助理来帮寒成,看来这人是到了?” “是吗?” 元霜像是有所耳闻,却没当回事,在崔姨这里坐了会儿,猜测秦和的正事该是要聊完了,拿着药和水,一步一小心地走向了后院。 中间不过隔了十分钟。 秦和却已经走了。 “秦和走了?”元霜左右看了看,的确没有了秦和的身影,“他来得这么着急,怎么不多坐一会儿?” 黑暗模糊了段寒成面上的严肃,在看到元霜时,他恢复如常,给了个浅浅微笑,他坐在长椅上,抬头将元霜拉到了身边,“管他做什么,说来说去也就那点事,不要紧。” “真的没事?” 元霜还是有些不信的,可段寒成不应该会撒谎,但既然他不愿意多说,便是不想元霜知道。 他们之间早就形成了天然的默契。 既然段寒成不说,那她不问就是了,“来,吃药,吃了药才能快点好。” “你这是哄小孩子的语气。”段寒成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将分装好的小药盒拿了过来,当着元霜的面,一粒接着一粒,所有苦药都吃完了,却脸色不变,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元霜看着嘴角都沉了下来,风霜里,段寒成又憔悴,又清瘦,哪怕那些药再苦,他都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选择默默吞咽下了那些苦楚。 “不苦吗?”元霜不想看着段寒成这样隐忍憋屈的样子。 他自小就是家里培养的继承人。 吃了许多苦,没有愉快自在的童年,身上所背负的压力远比常人重得多,哪怕生活在锦衣玉食之中,可对他而言,最匮乏的是爱,因为没有爱,所以好像过于冷血和铁石心肠。 元霜被驱逐那几年时常在想,段寒成究竟有没有那么一刻对她心软过。 后来才明白。 他并不具备心软的能力。 从小学习的道理礼仪,后来学习经商之道,却从没有人告诉他要如何去怜悯。 是元霜身上的苦难和伤痕,激发了段寒成的同情心。 反过来,元霜看到他病成这个样子,一样会心疼,会不忍,甚至会在他吃药的时候给他送糖吃,“把这个吃了,压一压。” 段寒成却不要。 他伸手推开了,“这算什么,我不用的,这点苦算不了什么。” 冷风还在吹,吹到了段寒成的眼角眉梢,他皮肤本就苍白没有血色,有时看上去就像是一捧雪,洁白干净,可走近了想要捧起,才知道有多冷。 可他唯独将自己的那份暖送给了元霜。 元霜在他身边坐下,想到刚才秦和来时的样子,“是不是公司又出什么事了?” 怕她冷。 段寒成将自己身上披着的外衣拿了下来盖在元霜肩上,她想要还给他,却被段寒成制止了,“我不冷,我记得你身体也不好,披好。” “你还没回答我呢。”元霜可不会这么轻易就被转移话题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就是父亲派了人来,秦和怕我被监视,所以让我注意一点而已。” 这么说是最简单的了。 元霜也能理解。 可段寒成知道,远没有这么简单。 秦漱他认得,跟在段业林身边多年了,是完全值得信赖的助理,可这次来究竟只是帮他分担工作还是有别的目的,谁也不知道。 段寒成早忘记了秦漱长什么样子,只记得她很受段业林看重,算得上心腹了。 头顶突然传来了咳嗽声。 元霜忙抬眸看去,伸手拍着段寒成的心口给他顺气,“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就是吹了风。” “那我们快进去吧。” 扶着段寒成,步履维艰地往前走,就快走到了房间里,段寒成突然身体一软,往元霜身上靠了下,她始料不及,忙站稳了扶住他二人才没一起摔倒。 “怎么了?” 她很急,听上去嗓音都在颤抖。 段寒成贴着她耳畔笑了声,“没事,还好你扶住了,要是没有你,我怎么办才好?” 这么说着,段寒成抬手搂住了元霜的腰,唇贴在了她的脸颊旁,听到她的一声叹息,融在寒冷的冬夜里,她的话却像是一簇簇不怎么明亮,却无比温暖的火光,替段寒成驱散了这个夜晚的寒冷。 “不会的,我不会离开你的。” “你保证,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开。” 这些话,在彼此相爱时,可以当作誓言对待,元霜答应下来时,更没有想到在分裂告别时,这些话就像是诅咒,会一层层笼罩住她的生命。- 春寒料峭,雪还没褪去,晴朗的日子迟迟才到。 段寒成的身体还没真正痊愈,可董事会那里等不了他了,他一天不露面,那些人的怨念便一天天积累起来,就快到了江誉跟秦和都控制不住的地步。 好在段业林派了秦漱去。 不然段寒成是不会这么晚才过去的。 一大早元霜便给段寒成找了领带,拿了三条,一条条比对着,可对哪一条都不满意。 段寒成看了眼时间,想要催元霜却又舍不得,看着她紧皱的眉头,不禁在心里责怪是自己挑的这套西装太难搭配,“要不我去换一套衣服?” “那怎么行,时间来不及了。” 元霜咬咬牙,“算了,就这条吧。” 段寒成气色不好,西装又是深色的,这样过去难免会被人诟病,挑了宝蓝色的,算是给他提一提气色了。 “这么不满意?”段寒成语气很轻,像是努力在哄元霜高兴,指尖不舍地撇着元霜耳际的碎发,“等结束了工作,我接你去挑新的好不好?” “不好。” 元霜无奈瞥他,“我会自己去挑的,你结束工作肯定又要到三更半夜了。” “怎么会?”段寒成知道,元霜是不想他操劳太过,“我会早点回来陪你吃晚饭的,行吗?” 将领带系好,元霜一颗颗将西装扣子给段寒成扣上,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段寒成,我不用你做这些承诺,你只要别逞强就好了。” 第701章 初恋情人 好些日子没给段寒成开车。 秦和一大早便等在了车里,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还是不见段寒成人影,正要去催时元霜跟段寒成一同走了出来,段寒成像是很不舍,握着元霜的手始终没有松开过。 趴在车窗上偷看了两眼。 见元霜推了段寒成一把,他总算舍得过来了,秦和忙收回目光坐端正,目视前方,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段寒成上了车,后排有放置最近他需要处理的工作,他一言不发,上了车便像是变了个人,认真翻看着,可秦和却发现了,他的余光里却是元霜的背影。 等车子拐了出去,段寒成才垂下眸子。 “最近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 如果开车的人是江誉,段寒成会认为他是在装傻,可这个人是秦和,他只是有些轴,加上脑子转不过弯来,段寒成可以理解,“秦漱。” “秦秘书工作很认真,像是来工作的,不像是来搞那些小动作的。”这是秦和多天观察的总结,每个字都算事发自肺腑,“我原来以为段董让他来就像是让段小姐来一样,纯属整治我们的,这下看来是我误会了。” 秦漱一来段皎皎便走了。 像是一天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待,走之前倒是跟元霜聊了很多,但至于聊了什么,段寒成就全然不知了。 “你做好你的工作,她做好她的,井水不犯河水。”段寒成便是抱着这样平和的心态去接受段业林给他的安排的,毕竟在孩子的问题上,他的确是亏欠了家里。 哪怕是老太爷如果在世,兴许都不会答应段寒成不要孩子。 段业林没有再提起,算是主动在修复父子情了。 送来一个助理而已,段寒成不会怎么样。 放下了手头上的文件。 段寒成看着窗外在融化的雪,这个年过得实在有些仓促了,尤其是对元霜而言,几乎都在照顾他了,可他却不知要怎么偿还,除了尽全力对元霜好,便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等会儿帮我定一个薇园的位置。”段寒成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便要接元霜一起出去吃个饭。 在家里有崔姨,两人少有独处的时间。 段寒成就算是挤,也要挤出来一些。 “好的。”秦和想到了元霜,不禁感叹红颜祸水,就连段寒成这样的人都抵抗不了。- 跟陈珉打了电话,元霜下午要出席一下高层会议,周嘉也走之前拜托了周家叔叔主持大局,元霜不在也有叔叔,算不上多忙碌,起码要比段寒成好上许多。 开完了回,元霜去了趟常去的西服店挑领带。 原本年前要订一些,可段皎皎突然过来,加上年后段寒成生了病,这些小事便耽误了下来。 挑了很多条,又选了面料。 可最近几天段寒成都要过去,元霜又挑了正品包好,开门出去时,迎面撞上了人。 元霜捂着额头抬眼,撞入一双调笑的眸子中。 “这不是段太太吗?你怎么在这儿?” 他又在开玩笑了。 之前元霜可没发现他是这样肆意无畏的性子。 “在这儿还能干什么?吃饭吗?”元霜也没好气回了过去。 俞淮原本是要进去拿衣服的,可看到元霜便改了主意,“正好我饿了,一起吃个饭?” “不了,我没心情。” 元霜侧身从他身边走过,手腕却被握住了,俞淮将她定在了原地,“别啊,我有俞思的消息,你想不想知道,正愁什么时候去找你告诉你呢,可惜你家里有个醋坛子,我也不敢上门,今天正好遇见了。” “俞思的消息?” 这才是重点,其余的元霜一律不在意。 “是真的,俞思的消息。” 找了餐厅坐下,俞淮迟迟不聊俞思,反而拿着一本菜单研究良久,元霜坐在对面急得眉头微皱,忍不住想要催促。 “你点好了没有?” “没呢。”俞淮全神贯注,像是真的来吃东西的,一连点了很多,才将菜单交给服务生,拿起酒杯品了一口,嘴角压不住的笑意,他以前可不知道,逗一个女人这么有趣。 可他也没忘记,眼前这个人是段寒成的。 “可以说的了吗?”元霜急不可耐,掌心撑在桌子上。 看样子,留在睦州又真心关心俞思的,只有元霜一个了。 “你急什么,我是她亲哥哥,我都不着急。”俞思放下了酒杯,他慢条斯理,眼神更是平淡,转身从口袋里将俞思寄来的照片拿了出来,“这是思思寄来的,她离开睦州,就是为了散散心,让我们都别担心。” 拿到那张照片,确认俞思没事,元霜心中那片沉重的乌云散开了,看着照片里坐在大草原上的女人,确认俞思真的平安无事才有了笑容,“她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害我们担心那么久?” “还不是因为江誉?” 提起这个名字,俞淮没好气,连带着怪上了段寒成,“真不知道怎么教的人,江誉可是打小就在段家,跟段寒成在一起。” “你什么意思?” 他明里暗里在责怪的人是段寒成,元霜不是没听出来,“这跟段寒成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俞淮知道这么说会让元霜反感,可据他所知,段寒成身边就要多一个漂亮的女秘书了,垂眸喝着酒,心思却非到了别处,思来想去,还是告诉了元霜,“你知道段叔叔把谁派来给段寒成用了吗?” 元霜像是错觉般听到了俞淮腔调里的“用”字。 那个字很重。 像是在刻意强调什么。 “谁?” “秦漱。” 这事不算隐秘。 毕竟秦漱来的第一天就开了会,在段寒成身边,她都是要压秦和一头的,甚至可以跟江誉平起平坐了。 元霜却并不知道秦漱是哪号人物,在之前听都没听过,“所以呢?” “你不知道她?”这倒是出乎了俞淮的意料,他往后轻靠,坐在椅子里,审视一般的目光落在元霜身上,不出三秒又突然笑了声,“那可是段寒成的初恋情人。” “你开什么玩笑?” 在元霜这里,段寒成的情史算不上干净,可据她所知,段寒成第一个爱上的人是向笛,哪怕当时她年纪小,嫉妒过羡慕过,可不管向笛的死里有多少隐情,段寒成都是曾爱过她的。 俞淮欣赏着元霜精彩的表情,有错愕有恍惚,甚至有半瞬的不自信闪过。 他不知道这一瞬间她想到了谁,但秦漱跟段寒成的事情,他们这帮跟段家沾亲带故的小辈都是有所耳闻的,“那个女人比寒成大三岁,寒成十八岁的时候,可就跟她暧昧不清了。” 漫不经心拿起酒杯轻晃,俞淮唇角掀起一丝轻笑弧度,“你小心点吧,这位可不是吃素的。” 第702章 对你来说牺牲很大 早会结束后段寒成便埋头工作,没给自己半刻喘息的时间。 中间江誉来过。 便在没有其他人。 一早上将处理完的文件办完了一半,兴许是过于劳累,导致旧疾又犯,无止境地痛了起来。 好在元霜给他准备了药。 起身接水,段寒成背对着门口,恍恍惚惚听到了敲门声,他嗓音沙哑,努力挤出了两个字,“进来。” 原以为是秦和或者江誉。 高跟鞋的清脆敲击声却让段寒成清醒了些许,他侧了侧身,抬头吃药时余光扫到了穿着职业装的秦漱,可没看到脸,大概是过去了太多年头,算上来都有十年左右了。 对故人,段寒成早就波澜不惊,连第二眼都没看去,“把东西放下,可以出去了。” 态度也很冷,将办公室的角角落落都凝上了一层霜似的,秦漱站定了下,听了他的话才上前,放下了送进来的文件,“这个项目看了一下,江总想要包揽,但据我了解,这几年但凡是他包揽的项目,一律都交给了自己的小舅子做。” “我知道。” 手底下总有人借着职务权力给自己捞点油水,屡见不鲜。 段寒成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来俞家出了事,已经清理掉了一批心术不正的人,这个江陵站对了人,才没被剔除掉,如果是金额不大,无关紧要的油水,段寒成便虽他去了,毕竟当时那个节骨眼,需要的就是内部的支持。 多花一点前,多一点支持声。 这对他而言是绝对划算的买卖。 可风头已经过了,这个江陵如果还不改正,贪心不足,段寒成是要出手整治一番,“江誉呢,让他进来。” 说这些话时,段寒成眉宇不抬,像是极尽疲惫,拉开椅子坐下,轻扯了扯领带,可一想起这是元霜精心挑选又亲手给他系上的,段寒成便又摆正了下。 面前的女人却没有走,像是在酝酿什么,“段总,我是听从了段董来完成工作的,希望你可以配合,这件事至关重要,不能再拖下去,江助理手上有别的工作。” 她公事公办的语气倒是让段寒成舒心不少。 原本不放心她是段业林的人。 可段业林到底也是他的父亲,就算是监视,也不过是工作上的。 这么想来,段寒成便少了许多对秦漱的戒备,“这个项目交给林总,如果江陵问起来,就说是我的决定。” “这恐怕不行。” 段寒成吃了元霜准备的药,灌了水咽下去,这下秦漱的声音才停了:“……你身体不舒服?” 问完又像是觉察到自己这么问不合适。 转而换了口吻,“那下次我们再聊,项目资料我放下了,有空你看看。” “……” 段寒成的无言让秦漱退开几步,“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走到门口。 关门的动作慢了些。 秦漱往里看了眼,段寒成坐在办公桌前,衣冠楚楚,斯文儒雅,身上有种罕见的阴郁却干净的气质,这个他跟十八岁的他很不一样,像是成熟了,也更冷血了。 现在的他是段家合格的继承人。 也成了多看一眼都像是在高攀的珍贵璞玉。 和那个十八岁时,事事还需要秦漱教导的少年不一样了。 慢步往外走,秦漱不自觉拢了拢耳际的头发,进入电梯,看着轿厢镜面里的自己,虽然不如二十岁时漂亮年轻了,可她在这个年纪也绝对是佼佼者,是走到哪里都引人注意的存在。 可站在段寒成面前时,他却正眼都没看过她。 不应该是这样的。 秦漱深吸了一口气,提醒自己要冷静,别忘记段业林给了她什么任务,她来这里,可不是为了搏段寒成好感的,可她始终坚信,十八岁时她可以迷住的人,就算到了三十岁,她也掌控得了。 电梯门打开,是江誉站在门口。 看到秦漱,他上前的步伐轻顿,接着若无其事要走进去。 秦漱没出去,微笑浅浅,“我刚上去了,段总看上去有些不舒服,要是有工作等会儿再去吧。” 这么说,好似显得她细心可人。 江誉跟秦和都知道秦漱跟段寒成的关系,却也都知道段寒成如今只要元霜一个。 哪怕是一向不掺和的江誉,也下意识提了元霜一嘴,“我知道,方小姐告诉我了,所以特地让我送点吃的上去。” “是吗?” 秦漱所表现的好似真的不在意,“段总的未婚妻还真是体贴。” “是呢。” 电梯门就要合上了。 江誉忙按住了,“秦秘书,你不出去吗?” “谢谢。”秦漱道了谢走出去,一转身,脸上笑容便全部掉了下来。- 忙到了很晚。 段寒成没忘记要接元霜去微园吃饭。 在暗沉的天色中离开了集团,开车出去时被楼上的人窥探着,从玻璃窗里,秦漱监视着段寒成离开,接着给远在异国的段业林打了个电话。 “段董。”秦漱高跟鞋尖往下踩了踩,鲜红的颜色映入瞳孔,照得黑色瞳仁更明亮了,“寒成走了,听秦和说是去接未婚妻吃饭了。” “他身体怎么样?” 到底是父亲,第一个关心的还是段寒成的身体。 秦漱思考了下才复述道:“不太好,我去见他的时候他在吃药,看上去瘦了许多。” “都这样了,还接什么人?”段业林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却又心疼儿子,“你慢慢来,他们感情很好,着急是成不了事的,但一定注意,不要伤害元霜。” 虽然不想段寒成跟方元霜在一起。 可谁让段寒成喜欢。 喜欢得可以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段业林想要的无非是一个他们之间的孩子,元霜不同意别的女人跟段寒成生,连领养都不肯,段业林只好采取非常手段,“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牺牲很大,可只要办好了,我答应给你百分之三的股份,还有那个孩子……” “段董。” 秦漱打断了段业林,语气听上去很是凝重庄严,一字一句也透着沉重,像是有千斤重担压在了她身上,可她依然无所畏惧,“当初是您救了我一家人,为段家做什么事我都愿意,您这么说就是看轻我了。” 第703章 本质没什么不一样 窗外的雪景是漂亮的,可元霜无心观赏。 她更加在意的是段寒成的身体,“江誉有送吃的给你吗?第一天工作,别太累了。” “知道了。”段寒成并不想引得元霜这么担心,隔着餐桌,握住了她的手,照顾了他一个冬天,她同样瘦了很多,“你最近不忙,听说你叔叔回来了?” “是。” 在元霜离开以前还是备受周家人欣赏的。 其中就包括这位叔叔。 “叔叔比我更有能力,一些比较重要的工作我都交给了他。” 这没什么不好,起码元霜可以轻松许多了。 坐在段寒成对面,元霜想起曾经的他,那时他才二十岁,却已经是段氏的继承人,是家族精英,可十八岁的段寒成元霜没见过,更没见过俞淮口中他的那位初恋情人。 漫不经心将一块鹅肝咽了下去。 元霜状似无意提了一嘴,“上次听崔姨提起段叔叔给你安排了秘书,今天见到人了吗?还适应吗?” 到底是女人,敏感一点没什么不对。 段寒成却好像察觉了什么似的,浅浅一笑,眸子盯着元霜,“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随便问问,怎么,不能问?” “能。”段寒成放下刀叉给元霜倒水,随口聊起了秦漱,这个女人对他而言的确是良师益友的存在,当初家里很多生意上的事情都是秦漱教的,段寒成很尊敬她,可这么多年没见了。 除了尊敬,也不会再有其他感情了。 “秦秘书我以前就见过,业务能力很强。” 他的评价很简单,简单到让元霜恍惚,银色的叉子抵在唇上,她有些懵圈,“没了?” “还能有什么?” “其他的呢?” 到底是女人,元霜当然想知道更多,何况是段寒成的初恋情人,男人对初恋可是不一样的,这是众所周知的了。 段寒成却淡淡的,他指尖在桌上点了点,思考良久才应着元霜的意思说了句,“其他的就是漂亮,很适合带去应酬,可惜是父亲的人,不能随便使唤,自然是没江誉跟秦和好的。” “漂亮?” 后面的元霜都没听到,这两字一出口就冷笑了一声,“看来你观察得很仔细。” “怎么,你问我,又不许我说了?” 元霜不再回声,像是在生闷气。 她不是小心眼的女人,段寒成更不傻,知道她这个样子,显然是有人跟她胡说八道了些什么,“怎么了?是崔姨跟你说什么了?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她能知道什么?” “怎么,你有把柄在她手里?” 元霜倒不是吃醋,反而觉得这是太荒谬,她竟然一直以为段寒成第一个爱上的是向笛,向笛好歹算是她的半个姐姐,死在了那样一场闹剧里,是值得惋惜的,可秦漱算是什么? 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女人,当然会让她好奇。 “我没有把柄在她手里,我有把柄在你手里。” 段寒成毫不在意,对着元霜微笑,她也不计较,用了晚餐跟段寒成一起下了楼。 台阶下是成片的雪,两人一同踩着雪上车,坐在后排,元霜主动弯腰替段寒成拂去裤角的雪,手刚伸出去就被段寒成拉了回来,“这是干什么?我不要你这样。” “我怕你腿疼,没关系的。” 这种事情元霜做惯了,不觉得有什么。 可段寒成却满眼心疼,将后座上放着的毛毯盖在了元霜身上,“我不疼,真的。” 搂住了元霜,段寒成靠在元霜身上,感受着她的体温,“这样就好。” 元霜请拍了拍他的脊背,“下次下着雪就别出来吃了。” 他的腿刚好,元霜可不想看着他难受了。 “可是崔姨在家里。”段寒成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贴在元霜耳边轻声说着,话没说完就被元霜一把推开了。 元霜使了使眼神,提醒他司机陈叔在看。 段寒成才不管那么多,扶着她的脸颊突然吻了上去。- “怎么样,向段寒成问清楚了吗?” 俞淮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 元霜不想被误会,看了眼浴室的方向压低了声音,“你别挑拨离间了,我才不管什么初恋情人,反正现在跟段寒成在一起的人是我。” “他们现在可是每天都在一起工作,你就不怕旧情复燃,毕竟是初恋……” “在一起工作怎么了?”元霜是相信段寒成的,更不想听俞淮那些挑拨的话,“你身边没有女助理吗?难道你会跟她们发生些什么吗?” “会啊。” 俞淮打定主意要激怒元霜,语气轻浮,带着玩味的意思,“所以我才让你注意。” “那是你,寒成不会。” 元霜的声音快要压不住了,俞淮听到了她声线里的起伏,有了笑意,“我们都是男人,本质没什么不一样。” 像是要为了段寒成证明,元霜语气都有了赌气的成分,“那是你,不是寒成!”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 俞淮无奈笑了笑,平复了下才给俞思回了个电话,她那里听上去风沙声而很大,“哥哥。” “难得你也会给我打电话。”俞淮对俞思却是另一副态度,是严肃的,不见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知道自己玩失踪这一招让俞淮伤心了,俞思认错态度良好,“抱歉,我不是有意离开的。” “别跟我道歉,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无非就当死了个妹妹一样。” “抱歉……”俞思轻轻道了一句,转而提起元霜,“方姐姐呢,知道我的消息了吗?” “她管你干什么?” 聊起元霜,俞淮语气里有酸,俞思却听不出来,“之前我不见,她一定很着急。” 俞淮往沙发靠背中倒去,接着面上浮现嘲讽的笑意,“之前是很着急,不过现在她应该更着急秦漱。” “秦漱?” “你记得她?她现在可跟在段寒成身边,就等旧情复燃呢。” 秦漱那个女人的确不是好对付的。 连带着俞思也担忧了起来,“记得,那方姐姐怎么办?但我相信表哥不会怎么样的,毕竟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跟我们无关。”俞淮这么说着,不过是想要看看元霜之后要怎么面对段寒成的初恋情人。 不管怎么想。 都是一出精彩的戏,他很期待。 第704章 曾有过暧昧 年初有一场慈善酒会,定好了段寒成参加。 元霜原本是不想他去的,毕竟病才刚好一些,可架不住段寒成要求。 酒会是晚上的,出席这种场合,必然是要秦漱陪同的,去之前段寒成便告知了,元霜并没反对,可心里总归是别扭的,她的心事总是藏在心里,段寒成自然是不知晓的。 可他自然而然地跟秦漱保持了距离,从年初回到公司以来,两人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连秦和都看得出来段寒成是有意在避嫌。 只不过这个嫌是在为谁避他们都心知肚明。 秦漱并没什么大动作,相反很是敬业,除了工作上的问题,一缕不会去打扰段寒成。 参加酒会,也是自己乘车过去,在宴会厅门口等着段寒成。 夜里下了点小雨。 秦漱没有撑伞,她站在屋檐下避雨,鱼尾裙拖地,本想进去等,却又怕段寒成到了她找不到人。 车子刚停下,段寒成便看到了站在屋檐下避雨的秦漱,看上去有些落魄,宴会厅的侍应生来请她进去,却被她拒绝了。 看到段寒成走了过来,身后是跟着打伞的秦和,秦漱忙提着裙摆上前,手包遮在头顶,“你来了,怎么这么晚才到?” “路上下雨,耽搁了一会儿。” “快进去吧。” 下意识地,秦漱挽住了段寒成的手,他顿住了脚步,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停住了。 这不过是正常礼仪,如果太敏感才会显得奇怪。 正是因为问心无愧,段寒成才不应该太在意才对。 没有挣脱秦漱的手,二人一同走了进去。 宴会厅中间的灯光明亮刺眼,觥筹交错里人影浮动,面对这样的交际场所段寒成是疲惫的,秦漱像是察觉了什么,瞥眸看向段寒成,“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 关心过后,秦漱又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上次我跟你谈的那个项目,我觉得可以外包出去,不一定非要选用固定的几个人,看到前面那个了吗?” 秦漱的话段寒成并没有在听,他有些出神,心思并不在这上面,甚至想要尽快结束应酬回家,满心满眼想得都是元霜,脑中总是不自觉刻画出她的样子。 秦漱望向段寒成,看到他涣散的瞳孔,察觉了他的失神,“寒成?” 他眨了眨眼睛,“别这么叫我。” 对于称呼方面,段寒成是很看重的,尤其是对秦漱这种女人,他们曾有过暧昧绯闻,他知道所以才会尽量远离。 “抱歉,是我一时没注意。”秦漱这么说着,挽着段寒成的手却更紧了一些,“走吧,今晚我们要选定承建项目的负责方,你也要把把关,我知道你身体不好任务又重,可到底不能真的当甩手掌柜。” 她的话有些多,让段寒成不禁有些烦,表面上却还是维持住了风度走了过去。 对方看上去像是世家公子,年轻张狂,秦漱贴上去闲聊,还没聊几句便被灌了几杯酒,段寒成在旁无动于衷,他的病没好是喝不了酒的,何况要是回去后被元霜闻到,又要生气了。 见段寒成无话,对方才卯足了劲儿去灌秦漱,等段寒成回神,秦漱已经有些醉了。 他皱眉扫了一眼过去,在怎么样秦漱也他带来的人,这么任由着一个毛头小子欺负,这跟欺负到他身上没区别。 在人群中扫了一圈。 段寒成叫来了秦和去拦,自己则起身接了元霜的电话。 他躲到了安静处,元霜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到耳畔,那份烦躁和焦急被驱散了,“忙不忙,有没有打扰你?” “不忙。” “怎么可能,少唬我了。” 元霜知道他忙,打这个电话也是无意的,“少喝点酒,我等你回来。” 提起酒,段寒成的语气蔫了下去,“我没喝酒,记着你的话呢,能不喝就不喝,回去以后有奖励吗?” “有。” “什么奖励?” 倚着墙而站,俞淮倒也不是偷听,不过是无意撞见了段寒成在这里跟元霜通电话,听到他在跟元霜讨要奖励,嘴角不禁抽了抽,感到无比可笑,这跟小孩子有什么区别? 一向在外一丝不苟,拒人于千里之外,像是冰山一样的人,私下竟然有这样一面。 俞淮拿出打火机,拨开了金属盖子,一簇火焰升出来,点亮了视线。 声音惊动了在打电话的人。 段寒成回头看了一眼,像是有些厌恶,元霜在那端感知到了什么,“怎么了?” “没什么,看到个讨厌的人。” 挂了电话。 段寒成慢步走了过来,在俞淮面前站定了,那表情不止是诧异他在这里,而是不解他怎么还在睦州,“你不是回去了吗?” “怎么,段家还真能在睦州一手遮天了?还不准别人来了?” “你来就来,安生一点。” 吐出一口烟雾,俞淮欣赏着段寒成的面孔,他的确生了一张好看的脸,是他们这一辈里最好看的,偏偏又挑不出毛病来,就连工作能力都是强的。 这样的人,生来就是要压别人一头的。 尤其是对俞淮这样的人来说,从小没少被拿来和段寒成作比较。 别的方面他不在意,只有元霜,他的确有些羡慕,“我哪里不安生了,倒是你,都有了未婚妻,怎么还把初恋情人留在身边,寒成,没想到你还挺多情的。” “长了嘴是给你胡说八道的?” “我胡说八道?” 俞淮也不在意,掐灭了烟叹了口气,“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们都知道你跟秦漱有一段,这点你没法否认吧?不过你现在也是真的狠心,让人家喝那么多,多可怜啊。” “这么可怜,不如把她送去你那儿?” 段寒成才不会因为他三两句话有所波动,“这些话你当着我的面说说也就算了,最好别让我知道你跟元霜说过什么。我是没有一手遮天的本事,可想让你再也来不了睦州,还是轻而易举的。” “放心。”俞淮轻拍段寒成的肩膀,轻慢道:“我才没那么爱多管闲事。” 第705章 一不小心被缠上了 洗手间外很是明亮。 秦和在外等着,听到了来自于秦漱阵阵的呕吐声,喝了太多,吐了也是应该的,只是这次段寒成是有些心冷了。 漱了口出来,秦漱穿着高跟鞋,身子一歪,险些跌倒。 秦和急忙扶住了她,“怎么样,没事吧?” “段总呢?” 哪怕醉了,秦漱也没忘记段寒成警告她的,“事情我谈成了,但还要商量一下。” 整理了下自己杂乱的头发,秦漱生怕自己模样不漂亮,吓到段寒成,毕竟自己比段寒成大了三岁,换算年纪已经三十五岁了,是没有他身边那个女人年轻鲜活的。 为了要唤醒他的怜悯和旧情,秦漱必须时时刻刻注意仪容仪表。 秦和看她这样子是不能再过去了,“要不我送你回去吧?反正事情也谈成了。” “不行。”秦漱勉强保持着清醒,扶住了秦和的胳膊,身子有点绵软,依偎在他的怀里,秦和像是很惧怕,脸侧开了,生怕碰到秦漱,“带我去找段总,我要跟他商量。” “好好好。” 秦和生怕她发酒疯,便先带着秦漱去了车子里,将她放下,她扶着额头,像是很头痛,“段总呢?” “我现在去找他,你等一下。” “快去。” 秦漱靠着车窗,胃里还是一阵阵翻滚着,她不信段寒成真的对她这么狠心,看到她喝成这样,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分明在段寒成十八岁的时候,她因为应酬喝醉,他还会失态地阻止她,冲她发脾气,红着眸子骂她:“就非要像个陪酒的一样贴上去陪那些男人喝吗?” 秦漱当时已经是段业林身边的秘书,为了得到段业林的信任,为了往上爬,别说是喝几杯酒了,就算是牺牲自己都无所谓。 那个时候,只有段寒成心疼她。 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秦漱也是有信心的,就算得不到段寒成的爱了,但引起他的疼惜怜悯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么想着。 秦漱轻扯了扯领口,让大片雪白的肌肤露在外,虽然不像二十岁时年轻了,可到了她这个年纪,她身上依然是没有老态的,反而多了丝韵味,她不信段寒成可以不动如山。- 等到了十二点,元霜在沙发上睡着,险些摔下床,睁眼看了看,太晚了,段寒成却还没回来。 本想要打电话,可晚上已经打了一通,这想法便很快打消了。 正要煮点醒酒汤等段寒成回来了喝。 手机里却突然收到了一张照片,是俞淮发来的,哪怕昏暗,也可以看的出来那个背影是段寒成的,他搂着的女人是秦漱,两人走向的地方是酒店。 照片发来,俞淮的电话紧随其后。 “不是让你注意点吗?怎么还是不知道提防?” “你有完没完,有够无聊的。” 元霜没好气,显然是生了气。 可她一生气,俞淮便笑,“是,我是无聊,我要是不无聊,你也不会有这些照片了,我可没骗你,这就是我亲眼看见的,怎么样,段寒成是不是还没回去?” “你到睦州究竟是来找妹妹的,还是来插足别人生活。” “别。”俞淮立刻否认了,语气却透着玩笑的意思,“我可没有要插足你们的生活,我只是觉得你可怜,得不到段家人的认可就算了,段叔叔竟然还派女人来抢寒成。” 这些话虽然不中听,可都是真的。 可在元霜这里,她是百分之百信任段寒成的,不管俞淮怎么说都一样,“那就抢好了,这种情况在我们中间并不是第一次了。” “看来你对自己很自信?”俞淮的手伸出了车窗,轻弹烟丝,有潮湿的雨水扑到了手上,“可是寒成现在还没出来,不就已经说明了问题吗?” 开火烧水,元霜心不在焉地煮着醒酒汤。 将汤盛出来时却烫了手,满脑子想的都是俞淮的那番话,她的确不怕段家派人来破坏他们的关系,可不代表不在意,一点了,段寒成还没回来。 这是不应该的。 将烫红的手伸到了水龙头下冲洗着,玄关那道门突然打开了,有清冷的雨水扑了进来,元霜回头看去,段寒成顺手关上门,换了鞋子,脱下了沾上雨水的大衣,没等进去,光亮尽头处便出现了元霜的身影。 她穿着睡裙,定定地站在那里,手背红了一大片,像是烫伤。 段寒成上前,抬起元霜的手,“怎么了?手怎么受伤了,我才多久没在家?” “没事,不小心烫了。” 只要他回来,元霜就可以信任段寒成,甚至什么都不问,“给你煮了醒酒汤,你去喝点,然后赶快休息吧,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不是让你少喝点,你的病还没痊愈呢。” 她拉着段寒成去厨房,话刚说完便被段寒成从后抱住,他的吻贴上来,从耳际开始扩散,“我也想早点回来,可还是一不小心被缠上了。” 猜到了他说的是谁。 元霜是相信段寒成的,甚至可以不问他跟秦漱在酒店那段时间都干了什么,“那下次就小心点,这点防范意识段总也没有吗?” “差点吓到我了。”段寒成像是个寻求安慰的孩子,搂着元霜,说什么都不撒手,想要吻她却被她推开。 “好了,你不睡我还要睡呢。” 可元霜哪里知道段寒成是逃过了怎样的算计才回来见她的。 他一早就知道秦漱别有用心,却没想到会发展到那个地步,好在他及时离开,不然真要说不清楚了,最重要的是,如果让元霜知道被误会,他倒真的是有嘴也解释不清楚了。 可元霜却什么都不问,反而让他心中没了主意,“你就不好奇我这么晚去了哪儿,我没喝酒。” “不在意。”元霜心中有答案,又怎么会要求段寒成再复述一遍,“不管你去了哪儿,只要你最后回来了就好,不是吗?” 她回身,抬头望着段寒成,目光细细描绘着段寒成的五官,意味深长道了句,“如果有一天你不回来了,就证明外面有了你更在意的东西,那我也不会再在这里等你了。” 第706章 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 秦漱醒来所面对的便是空荡荡的房间。 段寒成早走了,并且是在严词厉色拒绝了秦漱之后才离开的,他的意思再简单不过了,无非就是绝不会因为多年前的一些旧情而对秦漱有所厚待。 他的声音那样冷,跟多年前温厚的,干净的嗓音完全不同。 尤其是在面对秦漱时,几乎就像个堪比陌生人的上司,彻彻底底将秦漱的幻想撕碎,让她没有办法维持平和的心思。 秦漱坐在沙发上,想着段寒成的那番话,那样直白厉害,他几乎算得上是撕破了脸警告她,“如果你留在这里只是为了工作,我可以答应你继续留下,可如果你有其他的意图,那你可以趁早离开了。” 秦漱喝得有些醉,面孔潮红,不明所以地看着段寒成,“我有什么意图,我应该有什么意图?” “没有最好。” 丢下四个字他就要走。 秦漱从后跟了上去,像是不甘心似的,“寒成,我到这里这段时间兢兢业业,我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让你这么讨厌我吗?还是因为我是段董送来的人。” 段寒成并不在意秦漱来是做什么,只要别搅活到他的生活中来,他不会对她怎么样,“我不讨厌你,因为你我而言,就是一个下属。” 他再也不是当年可以亲切称呼秦漱为姐姐的那个段寒成了。 这一点,秦漱要清楚。 站在落地窗前,秦漱的酒好像全醒了,站在高处俯瞰着夜景的绚烂,心中却是一片数不尽的荒芜,要怎么完成段业林交托的任务,成了秦漱当下的重中之重。 显然,这个任务要比她预想的难多了。 就像在来之前,她并不知道段寒成会这么爱方元霜这个女人。- 酒会过后秦漱安分了好些天,就连段寒成的办公室都很少踏进去,一心在准备接下来的新项目,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同时也提段寒成拦了不少工作,给他减轻了很多负担。 尽管在别人眼中她是个尽职尽责的下属,可在段寒成这里,对秦漱的戒备从未减轻。 秦和可以随意进出段寒成的办公室,秦漱却需要提前通报一声,得到允许了再上楼,要是赶上段寒成心情不好,她便连上楼的资格都没有,手上就算有重要的文件,也需要秦和转为递交。 泾渭分明线,划分得明明白白。 秦和敲开门走了进去,段寒成埋头工作,“文件放下就好了。” 秦和是放下了,却站着没走,有些小心翼翼开腔,“段总,你跟秦秘书怎么了?怎么这些天气氛那么糟糕,上次在酒店房间,你们……” 不等秦和说完,便被段寒成一记眼刀给封住了声音。 他立刻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说。 “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这件事别拿出去乱说,知道吗?” 秦和猛地点了点头,那样子像是生怕被杀人灭口似的,段寒成无奈扯了扯嘴角,“行了,出去吧。” 他逃命似的跑传了出去,关上门便快步离开,下楼时路过了楼下的茶水间,里面几人聚在一起,不知在聊什么,像是很热闹。 “秦秘书可是段董的人,段总这么不给面子……” “什么不给面子,这分明是出了事。”里面有男有女,不过是在工作空闲时间聚在一起聊一聊上司的八卦,秦和不该管的。 他在外站着偷听,听着听着却愈发难以忍受了。 “你们难道没听说吗?是两个人有暧昧,可又因为是上下级的关系才要避嫌。” “是吗?”女职员端着茶杯,压低了了声音凑上去起哄,“我好像也听说了,段总刚进段氏工作就是秦秘书带的,这关系能不好吗?现在这样,也就是演给我们看的而已,其实私底下指不定早就暗度陈仓了。” 越说越离谱了。 秦和再怎么样也是段寒成的助理,不能这么由着一张张嘴的诋毁造谣,他清清嗓子敲门走了进去,一副来者不善的架势,“你们是不是一个两个太闲了,公司养着你们这群闲人就是让你们聚在一起聊八卦的?” 看到秦和来,众人变了脸色,忙站直了低下头,不敢看秦和。 好在是秦和听到了这些,要是换做江誉,他们必定是要收拾铺盖卷滚蛋了。 “都给我回去工作,再让我抓到一次,后果自负。” 秦和这样严厉的架势很少有,可有关段寒成的声誉,不能就这么简单放过。 带着怒意回到了办公室,秦和路过江誉身边,大步流星往前走,嘴巴里的牢骚却没停过,“这群人到底是靠什么吃饭?工作上不用心,八卦上司的私生活倒是起劲。” 这不是第一批在集团内部传段寒成跟秦漱绯闻的人了。 江誉见怪不怪,说到底问题出在了他们自身上,现如今这样的避嫌方式实在是有够刻意的,“你能堵住一张嘴,你能堵住十张嘴吗?等风声过了,自然会没事的。” “那怎么行,就看着他们这么胡乱造谣?” “你有别的办法吗?” 江誉回头瞥了一眼过去,“这不是我们的事情,老老实实完成工作就好了。” “你倒是心大。”秦和语气不好,看向江誉的眼神也充满了讥讽的意味,“也是,可以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的人,的确是心大。” 俞思那个孩子算得上是江誉这么多年的污点,他更没料到过去了这么久,还会被人重新提起来,“说这个干什么?我是心大,那你呢,岂不是多管闲事?” “我是多管闲事,那是因为我担心你们,可你呢?简直冷血。” 没聊三两句不知怎么就这样吵了起来,江誉的好心情没了,合上文件夹冷冷扫过秦和,拿上衣架上的西装外套便走了出去,再跟他待下去,他怕自己会变得跟秦和一样没脑子。 推门出去时秦漱正巧迎面走了过来,她张了张口,想要叫住江誉,他却并不理会,径直离开。 秦漱被下了面子,压住了心头的不悦走进去,还没吭声秦和的骂声便率先传了出来,“出去,给我滚出去!” 第707章 认清楚自己的枕边人 天色荒凉,云层交叠在一起,透着微红色的夕阳光辉。 江誉开车挤在车流当中,原本是越好了要跟合作商吃饭的,这下看来是要迟到了,这些年来他实则早就对这份工作有些疲惫了,可为了推段寒成上更高的位置,他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 何况眼下又来了个秦漱。 好不容易赶到了吃饭的餐厅,他道了歉,讲明迟到的理由,只因是段寒成的人才备受尊重,没被责怪。 一顿饭吃下来笑脸相迎,他活像是一台为段寒成而生的机器,他是无怨无悔的,不过偶尔也会累罢了,送走了合作商,他没立刻上车,反而像是泄了一口气似的。 靠着车身抽了口烟又吐出来。 天空成了墨蓝色的,月光隐藏在了云层里,好似不想被发现。 江誉抬头望着天空,那份落寞无助是怎么都盖不住的,只有才没人的地方他才会显露自己这一面,可惜一个没注意,还是被人发现了。 车子突然鸣笛,刺耳的声音将江誉的思绪唤了回来,他警惕地看过去,视线里出现了挡风玻璃内的俞淮。 那是俞思的哥哥。 按道理来讲,江誉应该避开着点的。 可他没有。 他当作没看见似的继续低头抽烟,直到俞淮下了车走了过来,“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江助理不是应该很忙吗?怎么还有时间一个人在这抽烟?” “跟你有关吗?” “当然有了。” 他们中间夹着俞思,俞淮就不信江誉真是那么冷血无情的人,会真的不在意俞思的去向,“你难道就不想问问我俞思去哪儿了,你就不怕她出事?” “她跟我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纵然已经克制自己的怒火了,可在听到江誉这么说时,俞淮还是捏紧了拳头,差点就打了上去,“她怀过你的孩子,你对她就一点感情都没有。” 很多人来问过这个问题了。 江誉也回答过无数次了。 他没心情再回答一次。 踩灭了烟,江誉轻蔑的目光掠过了俞淮,拉开车门就要上去,不等打开却被俞淮再次合上,“我来找你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想劝你跟俞思说说,让她尽快回家,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 曾经江誉诧异段寒成的冷血绝情,可如今到了自己身上才发觉,儿女情长在他这里几乎是没有重量的了。 “我还是那句话,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誉真的这么说了?” 俞淮将经过原原本本复述给了元霜,抿了口茶忍不住笑道,“这就是段寒成教的人,跟他一样的铁石心肠,真是半步都不让,我不过是让他给俞思打个电话而已,就像是要他的命似的。” “这跟段寒成有什么关系,你少株连九族了。” 元霜就知道俞淮是没安好心的,尤其是跟段寒成沾亲带故的事情,他恨不得连带着将段寒成狠狠贬低一顿,好让元霜认清楚自己的枕边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可段寒成是什么样的,没有人会比她更清楚了,别人的话,她一律是不听的。 俞淮的计划落了空,一副很是失望的表情,“我哪有想要株连他,而且算起来,你不也是他的人吗?我再怎么样也不会让你被殃及的。” “你少讲这些废话了,所以俞思那里怎么办?” “那不就只能托你去说说情了吗?或许那个江誉会听你的呢,毕竟你是段寒成的人,他那么忠心耿耿,谁的面子都不给,就听段寒成的。” 这算是请求吗? 俞淮也说不上,可现在让俞思回来的确是迫在眉睫,家里已经给她物色好了结婚人选,就等她回来结婚。 眼下正是俞家最艰难的时候,俞思也应该回来起点作用了。 “我试试吧,但我也不确定能劝的动江誉,他也不听我的。” 尤其是在跟段寒成出了那些事情之后,江誉更是不给元霜面子,就算她去,江誉未必就会点头了。 “看在段寒成的面子上,一通电话的事情,江誉怎么会不答应?”俞淮这是算计好了,知道自己去找没用,当晚就约了元霜。 临走时提出要亲自送元霜回去。 她唇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两下,“算了吧,要是让段寒成看到,不定要怎么想呢。” “所以我告诉你了他小心眼,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跟段寒成不对付,一有诋毁段寒成的机会,哪怕是嘴上损一下,俞淮都不会放过。 元霜白了他一眼,在路边打了车离开。 看着她的车子驶离了,俞淮面上笑嘻嘻的神色没了,转而凝重下来。- 打开门,元霜踏进玄关,弯腰换鞋,身上的大衣有些沉,压得元霜有些喘不过气来。 段寒成闻声走了过来,不见他人时,那份关切和爱意元霜便已经感受到了,“去哪儿了?有应酬?” 虽然周氏的大多事情都交给了叔叔管,可该元霜出面的时候她也是推辞不掉的。 段寒成上前替元霜脱掉了大衣,倒了热牛奶出来,“喝掉,怎么身上那么冷。” “外面还很冷,我当然也就冷了。” 她白皙的小脸被冻得通红,段寒成捂热了手贴上去,给元霜传递温度,她给了个娇憨的笑容,“你一直在等我?难得早点回来,应该早点休息的。” 话说得简单,可元霜明知道段寒成是做不到的。 “你不回来,我怎么睡得着?” “那我回来了,可以睡了?” 跟元霜在一起,段寒成的包容心都跟着变大了许多,“你先上去吧,我把你的衣服挂起来。” 元霜突然扑上来搂住段寒成,在他脸颊上吻了下,“那就麻烦段总了。” 她跟以前愈发相似了。 总会用这种简单幼稚,却又立竿见影的方式换取好处,偏偏段寒成就是吃这一套,看着元霜的背影摸了摸被吻的脸颊,欣慰感强烈,正要将衣服挂回去时,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 段寒成将手机拿出来,无意偷看,可手机屏幕却自己亮了。 闪出来的则是俞淮的信息,信息简单,是道谢的:【俞思的事情就麻烦你了,不过千万别让段寒成知道,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第708章 别告诉他我来过 前一晚元霜便提醒了段寒成第二天一早她要去公司。 以往不管几点,段寒成都会等着元霜一起走,她起不来,他便哄着她起来,温柔的腔调像是早晨的第一缕风,总是能唤醒元霜的思绪。 这次段寒成破天荒地没有等元霜,更没有叫醒元霜。 他穿戴好,便一人离开了。 走之前在床边站了很久,望着元霜的眼神晦涩难辨,透露出来的意思很多,却一声未吭便走了。 昨晚无意被他看到的那条信息折磨了段寒成一个晚上。 他失眠了。 元霜的睡眠质量却很好,段寒成偶尔睁开眼睛看到身边的女人,会有太确切的不真实感,那感觉支配了他的理智,让他没有等元霜便一个人先走了。 就连司机也没忍住笑呵呵问了两句,“怪了,是我老了记错日子了,今天小姐不是也要去公司吗?” “等把我送过去你再来接她。” “来得及吗?”陈叔看了看时间,要是遇到了早高峰必然是来不及的,“怎么不等小姐一起走,好好的又吵架了?” 不是吵架,是段寒成想的太多,他并不想,也不能怀疑元霜跟俞淮有什么,可不能否认,最近两人因为俞思,就是来往的过于密切了一些。 包括上次在酒会上遇到了俞淮,他字里行间都是让段寒成注意,别跟秦漱有所纠缠。 那语气就像是在提醒段寒成,别辜负元霜。 这些事情经不起考究,但凡慢慢想,就会忍不住想得太多,怀疑得更多,可着并不是段寒成的本意。 按了按眉心,将烦躁强行压了下去。 可越是努力克制自己不去多想,专属于俞淮的那张脸便浮越是清晰,在段寒成怀疑的种子种下后,俞淮的言行举止,都像是冲着元霜来的。 段寒成从没这样不安过。- 元霜醒来不见段寒成,屋子里空无一人,窗外的晨曦落了进来,照亮了元霜面上的茫然。 她没换衣服,快步下了楼,“崔姨,崔姨。” 听到了元霜在喊自己。 崔姨忙赶了过去,“怎么了?” “段寒成呢,不是说好了今天让他等我一起走的吗?” 他从没这样食言过。 崔姨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约定,有些茫然,但还是迅速替段寒成想了个理由遮掩,“应该是忘了吧,最近寒成挺忙的,肯定是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儿就忘了。” “分明昨天跟他说过了。” 元霜一早上便带着怒气去公司开了会,没忘记昨天俞淮的嘱托,加之早上段寒成的食言,刚吃过午饭便开车去了段氏一趟。 本意是找江誉,拜托他给俞思打个电话劝俞思回来,可元霜有自己的私心,她来一半是为了找段寒成兴师问罪。 没有提前告知段寒成。 元霜走了进去,她来这里原本是应该畅通无阻的,可最近秦漱来了,连带着里里外外都整顿了一番,就连前台也换掉了,对方根本不认得元霜。 要上去必须要预约,换做是谁都不好使。 元霜有些头疼,站在前皱着眉,正要给段寒成打电话,秦和从外面回来看到了她,“方小姐。” 循声回头,看到了秦和那张没心没肺的笑脸。 “你怎么在这,怎么来找段总吗?”秦和想也没想,直接道:“怎么不上去?” “这里换人了,我上不去。” 秦和一向是平易近人的,可像是要为元霜撑腰似的,语气稍重了些,“这位是段总的家属,你不让她上去,不要命了?” “没关系。”元霜没有要责怪谁的意思,毕竟这也是工作,不认得她,公事公办也是应该的。 可秦和不知怎么了,像是得理不饶人似的,“早就告诉过你们了段总有未婚妻,就算不认得不会往秘书室通报一声吗?你们平时都是这么自由散漫工作的?” 他的样子显然将前台的小姑娘吓到了,忙点头道歉,“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好了,我真的没关系。” 元霜没想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来不过是想要见一见江誉,顺便再质问段寒成早上是忘了,还是故意不等她。 秦和冷哼一声,走到了元霜身前,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方小姐,你跟我来,我带你去找段总。” 走到了电梯里,秦和才放松了些往后靠了靠,“方小姐,没吓到你吧?” “你今天心情不好?” 没吓到元霜,可被秦和责骂的人就不一定了。 “倒不是,只是这群人平常闲的没事干就喜欢八卦段总,我忍了很久了,今天你来了,总算能让他们看看究竟谁才是正宫娘娘。” 被秦和的话逗笑,元霜掩唇浅笑,她知道在段氏这种家族企业里,掌权人会被手底下的人聊起隐私也实属正常,倒是秦和的反应,实在是有些太大了,“不就是八卦吗?那里没有,聊聊是非,聊聊隐私,不算大事。” “是不算,可你知道他们聊什么吗?” “什么?” “他们……” 话没说完。 电梯门打开了,秦和将那些未出口的话都收了起来,“算了,先去见段总吧,见了你就明白了。” 将元霜带到了办公室门口,可没等进去,隔着那面没有遮挡的玻璃,元霜便看到了段寒成,不止是段寒成一个人,秦漱也在,两人并肩坐在一起,看不出年龄差,也看不出是上下属。 两人很契合,尤其是在聊工作时,各自都很认真,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人走到了门外。 不知聊到了什么,段寒成给了秦漱一抹赞扬的目光。 那是从没给过元霜的。 他跟元霜在一起就只是谈情说爱,没有其他,可跟秦漱在一起的磁场却完全不一样。 元霜没有了走进去的冲动,兴许早上段寒成不是忘记了,而是急着来公司,来见到秦漱,这只是元霜的猜想,但在她看来,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方小姐,你别误会,秦秘书是……” “别告诉段寒成我来过。” 元霜没有多留一秒,毕竟那刺眼的一幕她不想再看,转身便快步离开了,上了电梯,不知下到了几层,有女人三三两两走了进来,嘴里议论的也是段寒成跟秦漱。 “我早就说了,段总跟秦秘书肯定早就在一起了,这不,秦秘书今早上去可就没下来了。” “可我听说段总有未婚妻。” “未婚妻是一个,情人又是另一个,对他们这种人,稀奇吗?” 元霜靠在电梯角落,将那些话都听进了耳中,心仿佛被刺伤似的,镇痛感无法压制。 第709章 收起你的花花肠子 没了心情到附近的咖啡店等江誉。 元霜在车里等了半个小时,江誉敲了敲车窗,他没上车,等在车旁,元霜走了过去。 “方小姐,下次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别来找我了。” 江誉想也知道元霜来找他只有可能是为了俞思,有关这个女人的事情他并不想参与。 元霜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排斥,不是对她的排斥,而是对她来这里的原因,“你以为我想来找你?要不是为了俞思,我才不想踏进这块地。” “要是为了俞思,就别说了。” 没有停下片刻,江誉迈步便要走。 “你站住!”元霜跟上去,拦住了江誉的路,她上下审视他,始终感到费解,“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当初我刚回到睦州,你是热情直率的,是有温度的人,现在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俞思欺骗了我,你希望我变成什么样子,又要怎么对他?” 江誉面露焦躁,“为什么她出了事你们都要来找我,我们很早就结束了,别说是我,就算是她都不会对我有感情了。” “她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我来只是拜托你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回来。” “这跟我没关系,别再来找我,更别觉得你是段总的人我就会因此改变态度。”江誉立场坚定,绝不更改,“我知道是谁让你来的,你转告他,俞思的事如果再找我,我会亲自打电话给俞思,让她跟她家里人说清楚我们的关系。” “江誉……” 他没停下,快步走了进去。 元霜不再追,停了下来,既然江誉态度如此坚决,她也没必要再贴上去。 段氏的大楼元霜也不想再踏进去。 站在车旁便给俞淮回了电话,没好气道:“江誉不答应,有空我会给俞思打电话,他那里我尽力了,没办法。” “这是谁惹你了,吃枪药了?” 俞淮一听便听出了她语气里的问题,像是在恼怒什么。 他更像是在哄着她,元霜听了出来,“没什么,江誉让我转告你,别再来找他,否则他要打电话警告俞思了。” “他倒是架子大,跟段寒成在一起真是学的什么?” 这下骂了段寒成,元霜却没有反驳,俞淮瞬间便找到了她生气的原因,“让我猜猜,该不会是你去找了段寒成,看到他跟秦漱在一起吃醋了吧?” 俞淮心思深,最能看透人心。 元霜被猜中了,多一句废话没跟俞淮说便挂断了电话。 拉开车门正要上去,视线所及之处看到了秦漱,秦漱没走出来,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看着她,天色有些阴沉,两人中间视线昏沉,秦漱的目光迷离,分不清究竟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挑衅? 倒也算不上。 但如果是风平浪静,那也是元霜太过天真。 这个女人不像付黛,更不想迟非晚,她们都有小孩心性,可秦漱更成熟,面对元霜时的敌意是隐藏起来的,元霜看不到,可心里是感受得到的。 秦漱又是个漂亮又有韵味的女人,她这样的女人,成熟的男人会喜欢,哪怕是年纪小的也会为此着迷。 这点毋庸置疑。 可真正让元霜感到威胁性的,是她跟段寒成曾经的那段过往,毕竟段寒成向来是个念旧的人,对第一个爱过的女人,另眼相待也实属正常。 互相默默对视了一会儿。 元霜没有上前,而是选择当作什么都没看到,转身上了车。 她走了秦漱才回去。 一转身便撞见了江誉,他脚步没声音,活像是个影子,跟在段寒成身边时更像。 “江助理,你站在这儿干什么?” 江誉是不管俞思的闲事,可段寒成的他不能不管,垂眸看着秦漱时,不开口压迫感便已经很重,“秦秘书,我劝你不要妄想挤走方小姐,这是我对你的忠告,上一次妄想的女人还在监狱里。” “我不过是看到了方小姐,有些好奇,所以多看了两眼,你别误会我了。” “我有没有误会你,你最清楚。” 对段寒成的惧怕都没有对江誉深,秦漱站在他面前,颇有种被刨析透彻了无所遁形之感,这感觉让她没有半点安全感可言,“你真的想多了,有来揣测我这个时间,不如想想工作上的事情。” 秦漱躲开了江誉往办公室走去,他没走,反而慢步跟在了秦漱身后。 “你故意冷了一段时间,摆出一副会让别人误会的样子,又在误会差点解除的时候去找段总。”她的这些手段江誉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是一直没有戳穿。 江誉说起话来更是半点情面不留,将秦漱的自尊都踩了踩,“如果你不想落的个入狱的下场,就尽快收起你那些花花肠子。” “江助理,谢谢你好意的提醒,不过你大可以放心,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工作。”秦漱的每个字都在替自己诉说清白,可她的表情又实在复杂,“公司里那些人的嘴我管不住,这你是知道的,包括我去找段总,也只谈了工作的事情,你如果不信可以去求证。” 江誉忽而停下了脚步。 再跟上去也是没用的了。 这个女人不知悔改,他做的已经够多了,说得也够多了。 秦漱偏要一意孤行,江誉没办法。 去了段寒成那里一趟,江誉本想提醒下,可看到段寒成忙得焦头烂额的样子又打消了念头,进了洗手间,燥意逐渐加重,抽完了一根烟才决定拿出手机给俞思打了电话。 他是拒绝了元霜。 但拒绝的根本,是不想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上来。 俞思的事情,管不管全凭他的心情。 电话接通,俞思声音传过来,是清冷的,没有了感情,“江誉?有事吗?” 在拿掉那个孩子时,俞思的感情就已经死了,再面对江誉,也只将他当个老朋友而已。 江誉心头一冷,尽快组织了语言,“方小姐来找我,让我劝你尽快回来,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我知道,她打了我的电话。”俞思沉吟片刻,又带着歉意道:“因为我的事情,让你心烦了,抱歉,以后不会了。” 第710章 你怎么会是贼 没有等段寒成,元霜提前关灯入睡。 可困意是半点没有的,不过是睁着眼睛在熬时间,熬到了门被推开,比段寒成先到的他身上的酒精味道。 他很久没喝酒了。 也答应元霜不再多喝。 今天却食言了,哪怕洗过澡躺了过来,元霜还是闻得到他身上气味,他手臂伸了过来,一把搂住了元霜,将她抱进了怀里,抵着下巴,“睡这么早,今天怎么不等我?” 元霜没吭声,在装睡,可脑海中闪过的却是白天段寒成跟秦漱在一起那一幕。 像是一根无形的刺扎了进来。 不动时不痛,一想起来却痛得无法克制。 动了动,元霜想从段寒成的怀里出去,他却又收紧了手臂,“别动,不等我就算了,抱一会儿也不行吗?” 元霜这才平静了下来,一动不动,像是宠物一样靠在段寒成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接着是呼吸,他像是睡着了,毕竟工作太累,哪有功夫跟元霜多聊。 可在工作时,他应该是要跟秦漱聊很多的。 包括在电梯里听到的那些话。 元霜将脑袋埋了下来,心中有千丝万缕的线不知道该如何梳理,不过好在段寒成还在身边,只要他在,元霜暂且是可以安心下来的。- 兴许是段寒成太忙,又或许是工作太重。 元霜已经好些天没看他,每次见到总是在深夜,在凌晨。 不是大早上去开会,就是深更半夜才回来。 她相信他,所以从不去怀疑些乱七八糟的。 好不容易等到了俞思回来。 元霜的心思可以暂时从段寒成身上移开,俞思一回来,俞淮便约好了要一起吃一顿饭,毕竟过不了几天就要带俞思去见结婚对象,如果真的定了下来,到时候有的忙,想见面也是困难的。 有太久没见,俞思已经褪去了千金大小姐的娇气样子,眉宇间多了些从前没有见到过的坚韧,她坐在元霜对面,头发剪得稍短了一些挽在脑后,笑起来多了些温柔气。 俞淮在她身边,却更加显得散漫了。 “你都去哪儿了,突然不见人,知不知道我们有多着急。” 元霜是真心的。 却被俞淮开口揶揄,“你着急吗?要不是我来找俞思,你或许连她不见了都不知道,一门心思只扑在段寒成身上。” “哥哥,你别这么说。”俞思是理解元霜的,尤其知道自己跟她的关系没有好到元霜要豁出去寻找的地步,她会为自己担心着急,这已经足够了,她很满足了,“方姐姐忙,又帮了我很多,我已经很感激了。” “帮了你什么?” 俞淮在旁,没一句话是好听的,“也就帮忙找了江誉让你回来而已。” 江誉的名字一出来,元霜脸色微微变了些,她瞥向了俞淮,像是在警告他别再乱说话,俞思却好像毫不介意,“没关系的,那都过去了,我出去这段时间也想明白了,没缘分就是没缘分,强求不来。” 她不再纠结江誉为什么对她那么冷血。 江誉这个人,这段感情都已经成了俞思的过去式。 这顿饭吃了很久,直到天色渐暗。 大多时候都是元霜在跟俞思聊天,俞淮在旁作陪,他拉开车门,“走吧,我送你回去。” 时刻谨记不让段寒成误会。 私下跟俞淮来往就已经超出了界限了,元霜宁愿自己打车,也不会让俞淮送,这么多次都是一样。 可俞思在,就算坐了俞淮的车也不再是单独的两人。 加上俞思请求,元霜头一次点头答应,上了俞淮的车,两人坐在后排,俞淮更像是个司机,全程一言不发,很安静,听着元霜跟俞思聊天。 女人的话题不多,可元霜的关心不是假的。 她担心俞思,更怕她会因为江誉有了阴影,“如果家里介绍的不喜欢记得拒绝,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她拒绝不了。”一直沉默的俞淮开腔了,可出口的话元霜却没那么想听,“你以为她还是千金大小姐,因为她,俞家需要靠婚姻来巩固地位,对方是家里已经决定好的,拒绝不了。” “她是你妹妹……” 元霜的话突然被俞思打断,她轻轻握住了元霜的手,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说下去,“没关系,我跟谁结婚都是一样的,我都接受,既然是哥哥和父亲为我物色的,想来不会很差。” 既然俞思已经想好,元霜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意味深长的目光扫过了前方,落在俞淮背影上,那眼神像是在警告俞淮,别卖了俞思。 车子停住,两束明亮的灯光落在门前。 元霜下了车,身影落在窗户玻璃上,段寒成都看到了,冷了这么多天,他特地早早回来,想要陪元霜吃一顿饭,缓合关系,可元霜却不在。 九点钟,她却被俞淮送了回来。 两人站在车前,像是依依不舍般又聊了几分钟。 再看不下去了。 段寒成拉上窗帘,遮盖了那刺眼的一幕。 才降下来的怨气瞬间攀至顶峰,怎么都压抑不住,听到楼下的脚步声,捏了捏眉心缓气,他不想对元霜发脾气,可此时此刻却已经忍不住了。 听到上楼的脚步声,门被打开,段寒成下意识抬头,折射过去的眸光却不是那么温和柔情,相反锐利又带着疑惑,那眼神就像是在审视红杏出墙的妻子。 元霜不是傻子,自然也看了出来。 “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也不换衣服,不忙了?”元霜只当自己的眼花,或是段寒成看到了俞淮,可俞思也在车里,所以她问心无愧,“干嘛那么看着我,像是抓贼一样。” “不是抓贼,你怎么会是贼。” 段寒成这么说着,却阴阳怪气的,让元霜听出了异样,她面色一白,茫然不解。 分明这些天不见人影的他,冷落她,跟秦漱时刻在一起的人也是他,他凭什么这幅态度,就因为俞淮送她回家? “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用不着拐弯抹角,你知道我最讨厌这套。”元霜挽起了头发,脱下外套挂起来,背过身,没有直面段寒成,“俞淮是送了我回来,不过是时间太晚了,没有别的。” 第711章 别把自己也骗了 “你也知道我介意俞淮?” 段寒成站了起来,他本就身高腿长,近距离站在元霜面前,几乎算得上是俯看她,这样的角度让元霜深感厌恶。 仿佛她是生活在他羽翼下的女人,而他总是压着她一头。 “既然知道我介意,为什么又要私下跟他来往,他当初差点毁了段氏,你不知道吗?”段寒成对俞淮这个人的敏感程度已经从超出了元霜的预想,他的厌恶鄙夷,这一刻被怒火无限放大。 让元霜承受不了。 “他跟你是什么关系,俞思跟你又是什么关系,算来算去不过就个朋友,俞思是我表妹,她失踪了,我都不急,你倒是上赶着。” 压抑了这么多天,包括对俞淮那天信息的芥蒂都爆发了出来。 这是个出口,段寒成不管不顾,每一个字眼都像是针一样,往元霜身上扎出了细细密密的伤口,她瞬间红了眸子,像是很伤心,又像是难过到了极致。 咬牙跟段寒成对视几秒后又突然嗤笑了一声。 “是,我是上赶着,要不是因为你不管,江誉也不管,我犯得着跟着俞淮一起找人吗?”如果记得没错,元霜曾跟段寒成解释过其中原因,可他全忘记了。 责备时,他的心里都是元霜的错处。 那些温情时刻的话全成了可笑的情话。 可元霜都是真心的,找俞思也有段寒成的原因,这都是真的,“你知道俞淮那个人的,找不到俞思,江誉有责任,他借题发挥会找你麻烦。” “借口。” 段寒成似笑非笑,眯着的眸光危险又附带自嘲味道,“这都是借口,为了我?说的到是好听,俞思丢了跟江誉有什么关系,俞淮没那么蠢,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找我,这样的话你骗我可以,别把自己也骗了。” “段寒成!” “既然俞思找到了,你为什么还给他来往,这又怎么解释?” 段寒成抑制不住,高声质问,声音吓到了元霜,她眼睫轻闪,眼泪掉了下来,委屈的样子让段寒成收回了自己的戾气,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可想到那条短信,想到元霜跟俞淮的亲密,他的柔和又消失了,“元霜,我不是一看到眼泪就方寸大乱的男人。” “所以你咬定了我跟俞淮有什么?既然你都有答案了,还来问我干什么?” “如果没有,你为什么解释不清楚?” “好,那就当我们有什么吧。” 元霜带着眼泪,狠狠剜过段寒成一眼,转身进了浴室,摔上门在里面无声落泪。 站在门外,段寒成无数次抬手想要拧开把手进去,他不是要跟元霜争吵,不过要她给一个解释,或是承诺以后跟俞淮保持距离,他不想弄成这样的。 怎么会这样? 隔着的分明是一扇门,却像是千山万水的距离。 想要跨越,只能相互走近。- 车子里很暗,俞思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这阵子出去,吃了很多苦,瘦了很多,也想通了很多,家里安排的结婚对象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只为了要弥补自己曾经的错误而已。 俞思的心甘情愿的。 可偶尔还是会遗憾,原来自己跟身边那些被家族婚姻囚困的女人没有分别。 “过些天我送你回家,你回去后安心准备出嫁,其他的事情就别想了。” 元霜不在,俞淮活像换了个人,严肃认真,连口吻都更像是长辈,没有了元霜在时的轻快淡然,俞思不解看向驾驶位上的俞淮,她不傻,还是感觉得到其中的差别的,“哥,你跟方姐姐很熟?” “不熟。” 除了俞思的事情,或是偶尔谈起段寒成,他们之间就没什么事可聊了。 俞思不解,“那你怎么跟她看上去很熟的样子,是因为找我熟络起来的吗?” “都说了不熟。” “那就好。” “什么叫那就好?” 对俞思的话,俞淮有些不悦,“我跟她不能熟络?” 俞思摇头又点头,思来想去才找到一个说法,“可以熟,但不能来往过密,毕竟你跟表哥有旧怨,表哥又很介意方姐姐身边有别的男人,你这样只会给方姐姐添麻烦。” 这点俞淮当然想到了,可他要的就是给元霜跟段寒成添麻烦。 他乐得看到他们这段感情破裂。 那样再好不过。 不仅是因为跟段寒成过不去,更多的是不想元霜折在段寒成手里,他配不上元霜。 “那最好了,我等着他们破裂呢。” 俞思以为自己听错,睁大了眼睛,“哥,你怎么能这么说?” 俞淮却毫不掩饰自己的恶劣,“我的真心话。”- 没有留在卧室,元霜换了衣服洗了澡便要去客卧。 要她跟段寒成留在同一个屋檐下,她暂时做不到。 段寒成一动不动,看着她要走出去的背影,元霜一只脚都踏出去了,他才开口挽留,“你要去哪儿?” “总之不要在这里。” “我是冲动了,不该那么揣测你,可你一走了之,明天后天,也要这么下去吗?” 自认足够卑微了,他要的实在不多,无非就是要元霜一个保证,“我不想你跟俞淮往来,是为了你好,你以为他是好人,也许他就是在利用你气我,你明不明白?” “不明白。” “方元霜!”段寒成站起来,想要走过去拦住她的路,走了两步却又停住,隐忍又克制地望着她的背影,“走了一个付清叙,又来了一个俞淮,你一定要在身边留个男人,让我每天陷在不安中吗?” 他竟然提起了付清叙。 这是元霜没想到的,她僵直地转过身,似是听到了不可思议的话,瞳孔涨大,倒映着段寒成的身影,“一个俞淮就让你不安了?那你放初恋情人在身边,早晚在一起工作,怎么从来就不怕我不安?” 初恋情人四字让段寒成没有反应过来。 元霜不等他开口解释,便立刻接上了一句,“想要求我可以,但前提是自己要清清白白,如果你自己都做不到,又凭什么限制我跟谁来往?” 第712章 不过是要赶她走 一夜没合眼。 早上段寒成在元霜门前站了很久,抬起的手又放下,欲敲门却又迈不出那一步。 他不是没想元霜那些话。 可他自认跟秦漱已经清白到不能再清白,除了工作,两人连单独相处的机会都是没有的,元霜那套说辞,不过是为了堵他的嘴。 哪怕是要赶秦漱走,也要有正当理由才对。 段寒成下了楼,崔姨早在楼下等着了,昨天楼上的争吵她并不知情,乐呵呵迎上去,替元霜问了句:“今天又走这么早,不留下等一等小姐吗?最近几天你都不见人影,小姐吃饭都没胃口了。” 这些是段寒成不知道的。 他以为自己不在,元霜应该兴许都跟俞淮在一起,压根没想到过他。 却没想到,自己不在的几天,元霜是惦记他的。 “她还在睡,就不打扰了。” 段寒成没心思吃东西,喝了口牛奶便离开了,路上心绪不宁,一整天的工作更是没心思处理,秦漱敲门进来时,段寒成想要拒绝,想要回避。 可到底是工作上的事情,他不该因为元霜的介意吃醋就迁怒他人。 那样未必太不讲理。 “进来。” 秦漱将新项目办的很漂亮,已经受到董事会一致通过要给她升职,过些天就要成为段寒成这里的秘书长,顶替之前空缺的职位,到时候想要避开也避不开了。 原本段寒成是毫不在意的,可昨晚元霜那番话,又让他不得不想别的办法躲开。 秦漱来是例行汇报工作,可段寒成却心不在焉,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段总,你怎么了?”秦漱停止了工作上的事情,关心起了段寒成身体,这就算是私事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段寒成霎时不知该如何开口,除了上次秦漱喝醉,其他时候她算得上是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不应该被无缘无故暂时工作,可如果秦漱在身边,元霜只会更难过。 段寒成不想元霜难过。 “没什么,只是最近手头上有个新项目,想要你去办。” “可是我这个还没结束……” “不是收尾了吗?” 从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假公济私的人,可他别无他法,只能委屈秦漱了,“除了你其他人我不相信,所以最好是你去办,我相信你,才让你去的,明白吗?” 秦漱能混到这个位置,能得到段业林的看重和提拔,哪怕是老太爷在的时候都对她赞赏有加,这样的女人不会蠢笨到哪里去。 段寒成这番话说得漂亮,可根本的意思不过是赶走她。 这种时候,秦漱如果跟他硬碰硬,他或许会恼羞成怒直接赶走她。 抿了抿唇,秦漱眼眶里嵌着泪光,哪怕有满腹的委屈,却还是答应了段寒成,“既然段总相信我,我就不会辜负你,什么时候过去,您告诉我一声就好。” 没想到秦漱会这么轻易答应,松了口气的同时,段寒成又多了份对她的愧疚。 现如今段寒成厌恶她,对她充满了戒备,能换来一份他的愧疚,这对秦漱而言就算是进步了。 “你等我通知,最近就要走。” “明白。” 秦漱不再多说,关门走了出去,深吸一口气,猜不准自己走的这步路是不是真的准确,可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秦漱刚从段寒成那里出去,江誉便被叫了过去,原本出差的工作是交给他的,这下换成了秦漱。 江誉像是洞悉了段寒成的所思所想,“您叫秦秘书过去,是不想被方小姐误会?” “不是,就是工作而已。” 这是段寒成的嘴硬和口是心非。 他不过是让元霜离俞淮远一点,她却怎么都不答应,还搬出了秦漱,而他知道她不高兴了,哪怕出于私心,委屈了秦漱都要赶走她,可她呢? 他不愿承认自己的在意。 既然他不承认,江誉便不再多问,走之前只道了句,“我也是觉得上次方小姐来过,以为她看到了您跟秦秘书在一起,所以误会了什么,既然不是……” “她什么时候来了?” “不久前。” 那场争吵,发生在昨晚。 段寒成似是幡然醒悟,为什么元霜会提起秦漱,争吵时又为什么那么委屈掉泪。 “怎么没人来告诉我?”江誉的表情神色更是茫然,“秦和没有告诉你?方小姐是他带上来的,我以为你知道。” 段寒成拧眉,愠怒升了上来,想要去找秦和算账,可又想到了元霜。 当下的燃眉之急,是跟元霜解释。 她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不然不会无缘无故提起秦漱,她从来就不是不讲道理无理取闹的女人。 段寒成绕过办公桌,快步走了出去,他一走急,腿上的缺陷就会更加明显,往常他总是会走得慢一些,尽量掩盖自己的缺陷,可有关元霜的事情,他便慢不了。 江誉不过是告诉他元霜来过,他便急成这个模样,公司上下传谣言那事要是被他知道,秦漱的去留就真的成了问题。 看到段寒成急急忙忙走了出去。 秦漱心下跳了跳,等了会儿才看到江誉从楼上下来,她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假意是为了工作,“江助理,段总要我们工作交接,我来拿一些恒木的资料。” 她想装,可江誉才不陪着她演这出戏。 “段总已经知道了方小姐来过的事情,如果你聪明,就尽早自己离开,别等闹得太难看。” 秦漱的脸色一下子掉了下来,唇角却提了起来,“江助理,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方小姐来过,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继续演吧。” 江誉对她的信心丧失了。 这么好心好意提醒秦漱,只是因为当初一起共事过,也欣赏她工作方面的才干,可她想不通,偏要剑走偏锋,自寻死路,江誉拦不住。 “江助理。”秦漱回过头看着江誉,可他却一步不停,显然是放弃了秦漱。 秦漱站在原地,一阵冷意席卷了身体,可越是如此,她才越要往高处爬。 这种被人瞧不起随意践踏的日子,她再也不要过了。 第713章 能膈应他一下也好 赶回了家里,可元霜已经离开了。 崔姨跟在段寒成身后,看他这样火急火燎感到不解,“小姐说有工作就走了,你找她?” “她早上吃东西了?” 段寒成是想要回来跟元霜解释,也想到了她会不在。 心中一团乱麻想要解开。 可见不到元霜,心头的火只会愈烧愈旺,站到这里了,理智才有些回到了身体里,昨晚才吵过,就算现在解释,元霜也一定不想听。 崔姨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了,“没吃,而且走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像是哭了很久,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吭声。” 这话间接加重了段寒成的焦虑。 他去了客卧,里面还有元霜的气味,坐在床上给她打电话,电话却没人接。 转而又打了陈珉的电话。 对段寒成,陈珉极尽尊重,哪怕他是周嘉也的助理,“段总,你找我?” “元霜在不在公司?” “不在,早上来了一趟就走了。” 陈珉可没忘记元霜那个糟糕的状态,“对了,她是接了个电话走的,像是有急事。” 挂了电话,段寒成沮丧低下头。 客卧被崔姨打扫过了,可这个房间却好像装满了元霜一整晚的伤心和泪水,他竟然真的让元霜一个人在这里住了一晚上,任由她哭了一晚上,就因为俞淮送了她回家。 这么一想,无理取闹的人成了自己。 可那条短信,却是段寒成挥之不去的芥蒂。- 面上是苍白没血色的,眼下一片疲倦的青色加重了元霜的憔悴,她低头搅着咖啡,却一口没喝,心思显然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去。 “不用猜也知道,是不是我送你回去被寒成误会了?” 不等元霜开口,俞淮便自顾自说了很多,“他真的有够能吃醋的,既然这么在意你,怎么不主动来接你?” 元霜还是沉默着。 面对她这个样子,俞淮也有些束手无策了,“行了,实在不行我去跟他解释行了吧?” “俞思回去了吗?” 他说了这么多,元霜却好像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转而便生硬的问起了俞思,俞淮不知她这是玩得什么招数,“过些天,家里已经在替她准备婚事了。” 这是俞思抗拒不了的。 元霜点点头,若有所思,“你不一起跟着回去?” “怎么,关心起我来了?” 俞淮的笑张扬了些。 可还没等笑容扩张,就被元霜瞬间打回了原形,“你如果跟着回去就好,如果你还留在睦州,麻烦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更不要往来,俞思也找到了,我们之间实在没有继续来往的必要。” 那笑瞬间便向被凝结一样冻住了。 俞淮没有开口,而是选择了默默倾听,嘴角再次展露的,是一些略带讥诮的笑意。 “段寒成其实有些话说对了,你跟我往来,用俞思的事情当作借口跟我接触,不过就是咬定了段寒成是个爱吃醋的,你当初没替俞家拿到段氏,心有不甘。” “……” “就算不会让段寒成元气大伤,但能膈应他一下也是好的,我说的对不对?”元霜的手虚握着杯子,笑意清浅,“我一直是知道的,可因为俞思,我相信寒成会理解,既然他真的误会了,我想我当然是要站在他这边的。” “你真的这么想我?” “不是我怎么想,而是你怎么做。” 元霜向来是个是非分明的人,她不想因为段寒成吃醋就冤枉人,但俞淮的心思本就不是那么清白的,加上那条短信,“你猜到段寒成如果看我的手机就一定你的信息,你的话,你的行为,都是为了膈应他。” “如果我说不是呢?”俞淮缓过了神来,他之前知道元霜厉害,却不知她是个这么干脆的女人。 毕竟两人因为俞思的事情也认识了这么久,再怎么样也算是朋友了。 她却真的这么绝情。 “是与不是,以后都别再见面了,俞思回来了,有事情我会找她谈的。” 拿上了包,元霜拉开椅子,站在了俞淮面前,唇动了动,可还是将更为绝情的话咽到了肚子里,俞淮到底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她都这样说了,在怎么样他也不应该再找来了。 元霜走了。 俞淮一人又坐了很久,平静心绪开始止不住地翻涌,不甘心感覆盖了他,面上的冷静都是假象,心底早已像是经历了一场山呼海啸似的。 半响过去。 俞淮拿着咖啡杯的手突然一紧,接着失控,将杯子在地上砸碎。 如果说一开始是为了膈应段寒成,可元霜说出了这番话,事情便不一样了。- 哭红泛肿的眼睛冰敷过后才好了很多。 元霜照镜子看过,确认看不出了才打开车门进去。 家中气氛有些凝重。 崔姨不在。 可元霜看到了玄关处段寒成摆放的鞋子,他在家,元霜心情顿时沉重了不少,他在,那就代表着元霜不想面对也要面对。 背对着门,正对着客厅。 元霜要是想逃走,是可以走的。 可如果走了,就代表要是她退缩,是她懦弱,是她心中有鬼。 在原地站了十分钟,身子和灵魂都有些麻木了,前进和后退的选择盘旋不止,思考良久后,元霜还是走了进去,在客厅坐下,喝了口水,跟段寒成相隔一层楼的距离,却没有一个人下来,或是上去。 昨晚没能睡好。 元霜靠在抱枕上,没一会便犯了困,倒在沙发上入睡。 段寒成下楼时瞥到了沙发上的人,她回来了,却没有上去。 拿着毯子走了过去,段寒成轻手轻脚,将毯子披在了元霜身上,没有想要吵醒她,她眼下的青色还很重,他没睡好,元霜也是。 伸手撩开了她鬓角的头发,段寒成弯腰,在她额头轻吻了下来。 她没醒,段寒成不愿惊醒她。 确认家里温度合适,才慢步离开。 启动了车子,刚要开出去,异国的电话打来,段寒成猜得到段业林要说什么,可调走秦漱这事,他已经决定了,不会再改。 接了电话。 段业林语气平和,像是在跟段寒成打商量,“秦漱的事,我都知道了,你调走她,起码要跟我打声招呼,是不是?” 第714章 我会管好她 “调走?我只是派她去出差。” 段寒成找了个好听的说法,可段业林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你知道我让她过去是给你分忧的,你身边那么多人,怎么就非要秦漱去?” “你也说了,她是来给我分忧的,我安排的工作,自然只能她来胜任。” 哪怕是秦漱答应了,但段业林却着急,拖得越久,只怕段寒成到时候会跟元霜结婚,秦漱便更没有机会了,“可是你这样……” “爸,我没心思聊这些,我已经安排好了,如果你派的人过来我安排不了,不如叫回去。” 挂了电话。 段寒成在方向盘上靠了好一会,抬起头看向前方,突然下了决心将车开了出去。 在他这里,既然元霜不肯跟俞淮划清界限,那他就亲自去,哪怕会丢面子伤自尊,他也无所谓。 毕竟是元霜的事情,再丢面子都是甘愿的。 俞淮很早就到了。 等段寒成的过程,俞淮想了很多,猜不到段寒成约他要说些什么。 看到他下了车,步伐缓慢走了过来,只要走得慢一些,他的腿就跟正常人没有分别。 这是他在意自尊的行为。 俞淮撇唇微笑,等着段寒成走来,他正襟危坐。 目视他拉开椅子坐下。 段寒成尝了口面前的茶,有些凉了。 “今天是怎么了,竟然约我吃饭?” 俞淮在说话,段寒成却连正眼都不看他,“你难道不知道我约你要干什么?” “因为方小姐?” 俞淮是精明的,精明到在段寒成面前对元霜是一个称呼,在元霜面前又是另一个。 段寒成能看到的东西,俞淮却看不到,“方小姐?你当着元霜的面是叫元霜还是叫方小姐?” “这不是怕你吃醋介意吗?”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离她远一点?” 这话问的俞淮想到了,可至今没有想到好一点的回答方法,“都是朋友,什么离得远了近的,不都一样吗?” 他冠冕堂皇,言语里不忘阴阳怪气,可段寒成却始终气定神闲。 “别再跟她来往了,下一次,就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可元霜就是要跟我来往,而且她说了,让我不要听你的。”俞淮撒着谎,表情里看不出半点心虚神色,面不红心不跳,“昨天我只是送她回去,你就跟她吵架,害她哭了一晚上,早上我瞧着,可怜的。” “她早上来跟你见面了?” “不然呢?” 再怎么也平静不下去了。 段寒成收紧了手指,骨节泛白,看着俞淮的眼眸里多了戾气,“如果你是冲着我来的,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以后别再打扰元霜了,明白?” “我什么目的我自己都不知道,元霜帮我一起找俞思,我感谢她,我能有什么目的?” “揣着明白装糊涂,有意思吗?” 俞淮调整了下坐姿,身子往后靠了靠,鄙睨地望向段寒成,“你就对自己这么没自信?我跟元霜不过是来往了几次,你就这么着急?” “所以你不肯走?” “走。” 好汉不吃眼前亏,要是跟段寒成硬碰硬,不知俞家会怎么样,“我发誓,我以后绝不私下联系元霜,可要是她跟我联系,那我也没辙。” 喝完了最后一口茶。 段寒成起身,“你放心,元霜那里,我会管好她。” 看着段寒成的背影,俞淮不忘多说一句话,给段寒成扎一根刺,“寒成,你留不住元霜,她不会真的一直留在你身边,你们不是一路人。”- 醒来时段寒成已经走了。 元霜上了楼,进房间换了衣服,下来时崔姨来了。 “小姐。”崔姨急忙上前拉住她,凑近了看她憔悴的面庞,“你怎么现在回来了?先生早上还回来找你了,看上去急急忙忙的,你们没事吧?” “没事。” 就算有事,元霜也不会告诉她。 “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 “没有。” 元霜又否认,想起秦漱还时时刻刻跟段寒成在一起,哪怕他好心给她盖了毯子,她的态度也不会有所改变。 元霜要走,崔姨拉住了她,“小姐,你别出去了,要不等会寒成回来又找不到你。” “我凭什么在家里等着他,他在外面鬼混,我就要在家等他?” 站在门口,段寒成将元霜的话都听到了,他一怔,没有立刻走进去,等着元霜继续说下去,可崔姨没有再烂,元霜转过身,正对上段寒成的冷眸。 他充满了不解,刚跟俞淮见了面,丢了尊严回来,可在元霜眼里,却成了鬼混。 “你要去哪儿?” 想好了回来要跟元霜好好谈,可还没等好好谈,便听到了元霜这番话,心更加冷了,一点温度都没有,“到底是谁出去鬼混?” 气氛一下冷了上去,崔姨走到中间急着想要拦,“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吵,小姐不是那个意思。” “你上去。”段寒成不算凶,可语气足够冷沉压迫了。 元霜不想他们中间的事情殃及崔姨,“您上去吧,我们会好好谈的。” “好,千万好好聊……” 崔姨一步三回头上了楼,关上房门,楼下又冷了很长一段时间。 段寒成这个态度,元霜不想跟他多说半个字,侧身路过他身边就要出去,却被他一把扣住了手臂,“你去哪儿?不准出去。” “你管得着我去哪吗?” 元霜伸手去推段寒成,正在气头上,言语没有收敛,“就准你带着初恋情人在身边,不准我踏出这扇门。” “谁这么告诉你的?俞淮,”段寒成松手甩开了元霜,她往后退了几步撞在墙壁上,疼得捂住了肩膀,可比身上更疼的是段寒成如刀刃一样锋利的话语,“你倒是听他的话,是不是他说什么你都相信,他分明就是在挑拨离间。” “他挑拨离间,你身边上上下下那么多人的编排,都是在挑拨离间吗?” 真正让元霜心碎的是众人的误会,这必然是段寒成没有解释过,才会任由那么多张嘴胡说八道,既然是纵容,那他跟秦漱的关系也就是八九不离十。 可段寒成却听不懂元霜在说什么,“什么编排,我身边什么人编排了?” 第715章 这是你家,不是我的 这在元霜眼中便是段寒成装模做样的托词,她不想拆穿,更不想再继续争吵下去。 推开段寒成想要走,段寒成挡住了她的路,哪怕她正在气头上。 “不管你去哪儿,今天都不能去。” 段寒成武断,不给元霜选择的机会,这算得上是间接的控制,他的眼神,他的行为都触怒了元霜,“你凭什么管我,你是谁?段寒成,你别忘记了我们还没有结婚,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 “我们没有结婚,可跟结婚了又有什么区别?”这件事是段寒成心头的一根刺,他不提起,但不代表他就不记得了,“我想要跟你结婚,是你不答应,这些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我现在应该庆幸自己没有跟你结婚!” 争吵声愈演愈烈。 崔姨在楼上都听到了,急得在房间里原地踱步,她下去是劝不住的,思来想去只能给景南打个电话让他来劝架。 景南接了电话,答应尽快赶过来。 可元霜闹着要出去,段寒成为了拦住她动了手,拉住她将人带上了楼,甩进了卧室里,站在门口,不给元霜可以离开的机会。 不得不承认,俞淮的那番话是影响到了段寒成。 他答应了要拦住元霜再也不跟俞淮往来,就必须办到。 “我只是不想你跟俞淮见面,这是为了你好,时间久了你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元霜站了起身,身上的外套微微滑下了肩膀,在拉扯中头发也变得凌乱,她看着段寒成,眼眸渐渐红了,像是有无数的委屈在翻涌,“你这么欺负我,是因为我没有家人了,没人给我撑腰是吗?” “我欺负你?” 除了不让她跟俞淮往来,段寒成自问没有一件事不依着元霜,到头原来却换了个“欺负”二字。 元霜在流泪,可他一样委屈,“俞淮已经答应我过几天回去了,所以等他离开了,我会让你出去的。” “我不是要去见他,我只是不想跟你待在一起。” 明白段寒成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元霜的话都是在往他的痛处戳,看到他不堪的,痛苦的一面,好似才能达到双方情感上的平衡。 可在争吵中段寒成已经有些麻木了,他不在乎元霜这些在气头上的话,只要管住了她,等俞淮走了,他再向她赔罪,“我不管你是要去干什么都不行,你不想见到我,我可以去隔壁房间。” “我不想待在这里,这是你的房子,是你的家,不是我。” 这是元霜不讲到道理的话,毕竟从她答应跟段寒成在一起那天开始,包括这里,段寒成已经将自己名下许多房产都过户给了元霜。 他的付出,他的爱,从来都是掏心掏肺,不在乎一点回报的。 可元霜这么说,跟狼心狗肺没有区别。 段寒成最后离开前那一眼,痛心疾首,失望至极。 关上门。 他没有锁,元霜走不走,全凭她自己。- 天空阴沉,像是有场暴雨要降临,时不时闪过几声闷雷。 景南下车撑着伞过去,刚要按响门铃就跟门内出来的段寒成四目相对,他眼睛里飘着几缕没休息好而落下的红血丝,看着景南的眼神都极尽疲惫的。 “怎么了这是?” 段寒成没有理会,径直往前走要上车。 景南快步跟在他身后,伸长了手臂给他打伞,“听说你跟元霜吵架了,两个人不是如胶似漆,怎么还会吵架?” 段寒成上了车要走,景南连忙绕过去坐上了副驾驶,“到底怎么了?” 无论怎么问,段寒成还是保持沉默。 开着车却没有目的地,更不知要去哪里。 “去我那儿吧,我那儿没人。” 他虽然没吭声,但还是默默改了路线。 毕竟元霜说了,她不喜欢他去那些纸醉金迷的地方鬼混,但去景南家里总不算鬼混了。 段寒成来,景南拿出了最好的酒招待,最近他都在忙着婚礼上的事情,不知道段寒成跟元霜中间出了什么问题,崔姨打电话才匆匆赶过去,却连劝架的机会都没有。 “这下总能跟我说说了,你总不能一直让我猜吧?” 可段寒成不语,只是闷着声喝酒,无数的心酸委屈开始泛滥,无法抑制,想到元霜的那些话,心脏犹如被钝器伤到,钝疼感弥漫全身,必须要用酒精来麻痹。 却又知道元霜不喜欢自己喝酒。 喝了一瓶便停了下来,他趴在吧台上,又不甘的泪渗进了袖口。 景南的手搭了上来,“不就是拌了两句嘴,你就难过成这样?” “我不过是不让她跟俞淮接触,这不过分。”段寒成没醉,眼前恍惚闪过了俞淮在他面前挑衅的笑容,可为了元霜,他都忍下来了,他不过是不想她被利用,她却毫不领情,恶语相向。 “俞淮?” 这个名字景南要反应一下才想得到是谁,“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可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元霜才不是那么傻的女人,就算他们有往来,又能代表什么?” “不代表什么吗?为了找俞思一直联系往来不代表什么,半夜发信息,两个人之间有秘密也不代表什么吗?”段寒成掀开了薄薄的眼皮,细看之下睫毛上沾染着湿意,“那你告诉我,她不跟我结婚,跟我一直保持距离,是不是代表,她跟我在一起很勉强?” “寒成……兴许真的是你想多了。” “或许吧。” 段寒成早知道,元霜是没那么爱自己的,可她既然留在了他身边,就要全心全意,而不是仗着他的喜欢践踏他的感情。 他像是很累。 喝了一瓶酒,又说了很多胡话便睡着了。 景南将他扶到了沙发上躺下,站在他身边,给元霜打去电话,“元霜?” 电话接通,景南的声音立刻接了上去。 “有事?” “寒成在我这里,你要是有空来接他回去。” 果然是发生了争吵,元霜的声线都要比以往更加冷了,“没空,就让他在你那里吧,明早醒了会自己回来。” 她会这么说,是景南没有预料到的,“我只知道你们吵架了,可……” 不等景南说完,元霜已经挂了电话。 第716章 做了亏心事 家中寄来了姑姑庄园酿制的第一批葡萄酒。 婚礼在即,迟非晚跟景南来往过多了些,景南带她来过家里很多回,门上的密码她是知道的。 提着装葡萄酒的木盒进去,迟非晚在门口换鞋,看到了地上多出来的一双皮鞋,以为是景南有客人要招待,那她放下酒就走便好。 穿过客厅走到吧台却没看到景南。 “景南?” 没人回应。 迟非晚左右看了看,看到了吧台上喝过却没有清洗的酒杯。 放下葡萄酒,迟非晚主动打扫了吧台。 刚洗完酒杯擦干净,客厅便传来了响动,她擦干了手走出去,“景南,是你吗?” 可沙发上的人不是景南。 而是许多天不见的段寒成。 他像是很累,走近了也闻得到身上的酒精味道,呢喃着不知在说什么,迟非晚定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毕竟先前景南警告自己的那些话她都没敢忘记。 哪怕喜欢段寒成,也要压抑感情。 试探着走近了几步才听到他是在喊渴,要喝水。 迟非晚忙回去接了水,坐在沙发上扶起了段寒成给他喂水,有些无助,却又没有别的办法,“段先生,你还好吗?” 可段寒成就像是听不到她的话似的,只顾着喝水。 一杯喝完了。 段寒成又躺下,细看便可以看得到他眼角的泪水,还有面颊上已经干掉的泪痕。 迟非晚手足无措,不知道是该就这样走掉,还是留下来等景南回来再走。 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迟非晚眼神不受控落在段寒成身上,印象里他一直是一丝不苟的冰山形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也都是斯文儒雅的,像今天这样的狼狈落拓,还是头一次。 衬衫上满是褶皱,领带被扯开了,领口的纽扣也被解开了,露出清瘦的喉结,因为哭过和喝过酒,眼眸一圈都微微泛红,整个人像是沉浸在某种伤心的情绪之中,无法自拔。 可他的这一面,远比平常的威严刻板,更加令人心动着迷。 头发也耸拉着,盖在了眉毛上,面容更显的柔和,少了一丝凛冽。 打给景南的电话没有人接。 迟非晚垂下了手,十分珍惜这一刻,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沙发上昏睡的人,沙发有些短,段寒成的腿都无法伸直,可他好像习惯了这样没有安全感的睡姿,不知梦里梦到了什么,额头都在冒汗,嘴巴里不断呢喃着什么。 迟非晚担心,于是起身走近了一些,侧耳想要听清楚他说了什么,那扇门却突然打开,景南走了进来。 听到声音,她心虚站了起来,不自然的表情和脸色就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哪怕是一向脾气良好的景南也皱了眉,“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 迟非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眼神在屋子里飘了飘,才忙解释,“我姑姑送了酒来,我记得你喜欢喝,就给你送来了,然后看到了段先生在这里。” “他喝了点酒睡着了。” “他说渴,我就倒了水给他。” 茶几上的确放着空了的酒杯。 景南的疑虑并未全部打消,可他也不能怀疑迟非晚什么,“麻烦你了,我去了下医院,没想到让你碰上了。” “没事,”迟非晚不自然的动了动手,“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先走了。” “我送你?” “不用了,你照顾段先生吧。” 这次是真的,迟非晚什么都没有做,完全是出于好心,却被景南怀疑,走时有些哑巴吃黄莲的苦楚说不出来。- 天色愈晚,天色又沉,那场雨只维持了十几分钟便停止,没有无止境地降雨。 元霜站在窗边,将手上的烟丝弹落在窗台上的烟灰缸里,算着时间,纠结该不该去接段寒成,可丢他一个人在景南那里,未免太不近人情。 可他下午的那些话,又实在过分。 门被崔姨敲响。 “小姐,我知道你还在生气,可你好歹出来吃点东西,不然饿坏了怎么办?” 早上就没吃,中午更是,这会段寒成不在,下午又吵了那么激烈的一架,元霜怎么会有胃口,哪怕一天没进食,胃里也不觉得空,空的反而是心里。 “我不吃了,您吃点快去休息吧。” 他们争吵,殃及到的还有崔姨。 元霜心中是有愧意与无奈的。 崔姨却不放弃,“小姐,你不吃等寒成回来我怎么交代,就当是为了我,吃一点点好不好?” 拗不过崔姨,元霜按灭了烟出去,“好,我吃点。” 崔姨鼻子很灵,一下子就闻到了她在里面偷偷抽烟,出于好心才开口劝了那么几句。 “小姐,你听点话好不好,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还总是抽烟。” 元霜是不耐烦的,段寒成可以把她困在这里,自己跑出去跟景南喝酒,可她呢? 不准她跟俞淮往来,那也就代表着跟俞思的关系也要适当淡下来,杜挽又离开了睦州,她又没有了家人,唯一解闷的方式不过就抽两根烟,如果这也不被允许,那她又能做些什么? “崔姨,我知道了。” 心声很多,可崔姨是好心,元霜不会说些狠心的话让她也跟着难过。 崔姨拉开了椅子让元霜坐下,“我今天炖了汤,你尝尝火候怎么样,合不合适,我还给寒成留了一份。” 刚接过汤碗,门铃响起。 崔姨轻拍元霜的肩膀,“你坐着,我去开门。” 雨刚停,江誉便开车赶来了。 一下午没联系上段寒成,手头上又有必须要他签字的文件,这才找了过来。 “段总在吗?”江誉站在门外,焦急神色夹杂在眉宇当中,“我有急事找他。” “寒成……不在,下午出去了就没回来。”崔姨往里面看了一眼,小声道了句,“他跟元霜吵架了,吵得厉害,一气之下就出去了。” 秦漱已经被派走出差了,误会应该解除了,怎么还会吵架? 江誉不解,多问了一句,“吵什么?” “我没听到,总之就是寒成不让小姐出去,小姐不答应。” 哪怕手上的事情很急,江誉还是觉得有必要代替段寒成跟元霜解释几句,“让我进去,我亲自跟方小姐说。” 第717章 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吹冷了勺中的汤,刚尝了一口,崔姨便领着人进来了。 江誉这人一向如此。 对任何人都一个样,一样无情冷漠,可唯独段寒成不同,他从小是老太爷培养长大的,身上的使命便是帮助段寒成坐稳段家掌权人的位置。 哪怕不要自己的孩子,哪怕喜欢过俞思,可只要她背叛了,他可以连带孩子女人都不要。 但段寒成的事情,就相当于他的事情。 “方小姐。” 元霜只掀开眼睫扫去一眼,“你来干什么,段寒成不在家里。” “我来告诉你,段总调走了秦秘书。” 其他多余的话一句不需要说。 这不过是简单的道理。 元霜对秦漱的存在不舒服,段寒成对她跟俞淮频繁见面,私下联系的举动不满,如果两人都爱对方,便会试着去解决问题,而不是陷入无端的争吵。 段寒成调走秦漱,就是给元霜的交代。 可元霜什么都没做。 起码在江誉看来是这样的。 元霜的确不知道段寒成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调走秦漱,就算是在今天的争吵中他也没有提到,有些诧异,却又对江誉兴师问罪的语气感到不快,“所以呢,我就应该感恩戴德吗?” “当然不是,可既然你介意的事情段总已经解决了,您还有什么不满的?” 元霜忽而哑然。 秦漱是段业林派来的人,段寒成是顶着多大的压力赶走秦漱,这点元霜不清楚。 “方小姐,段总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了,你不应该再继续糟践他了。” 这是江誉走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崔姨在旁看着,动了动唇想要安慰,却不知该怎么开口,元霜碗中的汤冷掉了,那层油脂浮了出来,她再没了胃口,放下碗,慢步上了。 崔姨望着她的背影唤了几声,“小姐……” 可元霜却没有回应。- 夜里打雷闪电声很响。 元霜蒙在被褥里,在枕头下将手机摸了出去,眼角啜着泪给段寒成打了电话。 不管吵得再厉害,可害怕恐惧的时刻,元霜第一个想到的还是段寒成。 手机在客厅响起。 段寒成在浴室,花洒声音掩盖了铃声,洗过澡,换上了景南的干净衣服,他走出去查看手机上元霜的未接来电,看到窗外不断的电闪雷鸣,拧了拧眉,猜到元霜应该是怕了。 她本来就怕雷声,或许是曾在这样的环境下挨过那个假父亲的打,才会尤为恐惧。 可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会想到他? 段寒成笑容凄楚了些,将手机重新放了回去,原本想要回去的步伐也被这通电话阻拦了。 在沙发上重新坐下,他疲惫闭上眸子,面上萦绕着散不开的倦意。 景南换了衣服出来,拿上了伞,复又看到了段寒成的姿态,“怎么,不是担心元霜要回去吗?” “不回了。” 他不假思索,眼眸沉沉闭上,原本是想要回去的,元霜最怕打雷,他可以不计前嫌回去陪她,却不能让元霜觉得,自己可以因为爱,一而再再而三地迁就她。 “元霜给我打电话了,肯定是想让我回去了。” 景南对段寒成的话感到茫然不解,“那不好吗?” “不好,我不想她是因为需要我才让我回去。”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担心你?” 唯一爱过的人是杜挽,可景南没被杜挽爱过,不明白段寒成复杂的心境。 对他而言,只要被需要,那就是被爱。 可在段寒成这里,这是完全不同的,“明早我会自己回去,你也不用送我了。” “真不回去了,不怕元霜害怕?” 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段寒成轻幅度摇头,歪了歪身子倒了下去,景南觉察到不对劲,走过去扶他,摸到了额头,“怎么又发烧了?不舒服也不说?” “没事。” 烧习惯了,对段寒成也就是头疼一会儿的事情,根本不要紧。 景南接了热水,拿了药给段寒成,“先吃点,明早我送你。” 吃了药,景南本要扶他去客卧,可他怎么都不去,便将就着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后半夜雨小了,雷声没了。 景南中途醒来走到窗边,本是想抽根烟的,布满蜿蜒雨痕的窗下却停靠着一台白色轿车,如果没认错,那应该是元霜的车子,她怎么会在这里? 眉心一动。 景南忙灭了烟下去,路过客厅,瞥到段寒成还在昏睡。 打开门,确认了那是元霜的车子,踩着湿润的小道走了过去,弯腰看到了她坐在驾驶位,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在等人。 景南轻敲了敲车窗,“元霜?” 声音惊动了车里的女人。 元霜抬眸看了过去,眸子里还有没散开的眼泪和雾气,看样子像是在这里等了很久。 “你怎么在这儿,怎么不进去?” 雨快停了元霜才过来,夜已经深了,便没有按门铃打扰。 元霜下了车,“你怎么出来了?寒成还在吗?” “在,晚上又发了烧,还在睡觉。” “发烧了?” “你要进去吗?” 既然来了,便是来接段寒成的,这点没什么好遮掩的。 哪怕不好意思,元霜还是点头了,“他还好吗?” 景南走在前,那笑里都意味深长了一点。 “你看了不就知道了。” 进了房间。 里面是温暖的,沙发上蜷缩着躺着的人身上却是烫的。 元霜在段寒成身边坐下,握住段寒成的手拿起来,去摸他的额头,“好像还在烧,你帮我把他扶上车吧,我想送他去医院。” “行。”景南知道元霜还是心软的,他过去将段寒成扶了起来,边往外走边嘟囔道:“寒成真是好命,不管有什么事,只要病一场,你就都不计前嫌了。” “是我误会他了。” 元霜声若蚊呐,可声音还是进了景南耳朵里,“误会什么了?” “误会他跟秦漱,我不该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去怀疑,何况他已经调走秦漱了,是我自己不知道。” 景南将段寒成扶着放到了后排,关上车门,有些不可思议道:“秦漱,你怎么会误会他们?” “她是他的初恋情人,不是吗?” 元霜这话问的真挚,景南却像是听到个荒谬的笑话,笑意止不住,“谁告诉你的?这么离谱的鬼话你也信?” 第718章 谁在从中作梗 这事是俞淮告诉元霜的。 她没有去印证其中的真实度,大概是初恋情人这个身份太过敏感,元霜先入为主。 可听景南的语气,初恋情人完全是假的。 “所以是俞淮告诉你的初恋情人?” 景南说起来语调里都带着藏不住笑意,“寒成以前学业还没结束便要帮着料理家里的事情,那时候是忙不过来,所以跟着秦漱学了很多东西,他现在会的,一部分都是秦漱教的,关系是要比普通的上下属特别一点。” 也就是说,这个女人的确在段寒成的少年时段里占据了不同的意义。 元霜不明所以,“那为什么被传是初恋情人?” “男人跟女人朝夕相处,多少都会传些要命的谣言,这点你应该知道。” 可段寒成对秦漱的态度,的确是有些不同的。 这点景南不否认,也不替段寒成辩驳,“到底是曾经帮过他的女人,他当然不会太狠,好歹老太爷在时,也是很看重秦漱的。” “可段寒成把秦漱调走了,这样会不会对他有影响?” 这是为了让元霜开心,段寒成才会冒着得罪段业林的风险调走秦漱,为了元霜,他可以不管不顾。 “不管有什么影响,寒成都会一力承担。”景南相信段寒成有这个能力,所以这也不是元霜应该担心的,“那等寒成醒了,你还怪他吗?” 一码事归一码事。 元霜是误会了他跟秦漱的关系,是不该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心生疑窦。 可段寒成专横武断,阻拦元霜的自由,这是事实,不管有什么原因,元霜都不会那么快原谅,来景南这里接他,纯属是因为下了雨,所以担心他的腿伤。 到了医院。 元霜带段寒成去打了退烧针,景南去办理手续,她陪在段寒成身边,静等着段寒成醒来。 握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旁。 天空没了雨,一夜雨后的晨曦从云层中冒了出来,身旁人的体温逐渐恢复了正常,段寒成一阵口干舌燥醒了过来,刚动了动手,便发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 才一动,便惊醒了元霜。 元霜睁开眸子,对上段寒成一双有些茫然的眼睛,“你醒了,还有没有不舒服?” “你怎么在这儿?” 段寒成左右看了看,确认自己这是在医院,又立刻改了话,“我怎么会在医院,你送我来的?” “你发烧了,我去景南家接你的时候顺便把你送医院了,怎么样,还好吗?” 段寒成刚醒来,意识还有些涣散,“你去景南家接我,昨天下那么大的雨,你怎么还去接我?” 他跟元霜置气,所以没有回去,却没想到元霜会找到景南家里,还冒着那么大的雨。 真是疯了。 段寒成在心中默念了几句,可看着元霜的眼神却透露出了怜惜,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次先让步的会是元霜。 何况是在大雨中亲自开车去接她。 可温情还没持续几秒,元霜便改换了脸色,她去接段寒成,只是出于知道了他调离秦漱事情的愧疚,并没有其他,他们争吵,他所说出口的那些话,依然是伤了她的心的。 “你要在景南那里住我不拦着,都随你的便,我去接你,只是想要跟你解释清楚。”元霜已经站了起来,这里有医生,就算她走了段寒成也不会怎么样,“我跟俞淮的确不是你想的那样,你那天说的话,我也仔细想过了。” 说到这儿,元霜的话像是有些生涩,难以启齿。 “所以我已经亲自找过了俞淮,跟他说过了,以后有关俞思的事情我会自己找俞思聊,没有必要,不会跟他联系。” 这都是真的。 可段寒成不知情。 就算元霜也不知道他已经在争吵过后的第二天调离了秦漱是一样的。 段寒成看着元霜的眼神透露着些许的疑惑,不是在分辨她话的真实度,而是在考虑,这件事到底是谁在从中挑拨作梗。 “你好好养病,我先回去了。” 元霜拎起包,侧过身子就要走,手腕突然被段寒成拉住,他靠近了些,靠在了元霜的腰上,像是有些无奈和自责,“是我不好,我不该没有缘由的就欺负你,找你吵架。” “你自己先冷静一会儿,我要去周氏开会了。” 今早有跨国会议,元霜答应了叔叔一定会出席的,她不想再食言了。 “元霜,”可段寒成却不依不饶,拉着元霜的手怎么都不放开,有护士进来查看情况,元霜才将段寒成的手拿开了。 无视了他眼眸中的无助,她还是走了。 走得决绝。- 景南来时只有段寒成一个人在医院,烧退了后他便要走了。 景南来接他,提起元霜,想起了昨晚在车里的那一幕,元霜很累,可还是来接段寒成了,这便足以证明元霜对他的感情不是这么浅薄的了。 “这次或许就是你疑心太重,才会让别人有机可乘,元霜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个意思。” 如果是以往,段寒成或许不会承认。 可这次他的错误显然是严重的,不仅让元霜伤了心,还造成了天大的误会,他的不信任和怀疑,显然已经伤到了元霜,她才会不留在医院,毅然决然地离开。 “我知道是我的错,我会想办法跟元霜赔罪的。” 段寒成不是会逃避责任的人,可他对元霜,却没有半点办法,“你说我到底要怎么才能哄好她?” “哄女人我是不擅长的。” 景南想起了什么,从口袋中拿出了准备好的喜帖,“对了,婚礼都准备好了,你带着元霜一起来,这样她总不会拒绝的,到底我这个面子,无论如何她都是要给的。” 段寒成接了过来,看到日期,眉心蹙了起来,“这么快?” “早点结,省的被催。” 跟迟非晚的婚姻是两人计划好的,但凡其中有一个人另有所爱,就会和平分手,所以景南没那么不情愿,对他而言,既然娶不到爱的,那么娶谁都是一样。 何况娶迟非晚,还会让家里高兴,这算是一举两得了。 第719章 不甘心就此离开 离开了医院,段寒成第一站便是回家。 路上他祈祷着元霜在家,不管她要怎么责怪自己,或是什么样的惩罚,段寒成都是接受的,只要别这么不冷不热地对待自己。 一见到段寒成。 崔姨像是见了鬼,忙迎上去,“寒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昨天去哪儿了,怎么能夜不归宿?” “在景南那里。” 段寒成神色很冷,关切的眼神往楼上看去,“元霜没回来?” “今早就没见人,不知道哪里去了。” 段寒成面上闪过失落,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眼下的状况,是等在家里,还是出去找元霜说是去周氏了,可早会早该开完了,她在周氏就是个挂牌的,不能算真。 开了会就应该回来的。 思来想去,段寒成还决定去找人。 元霜都可以冒着大雨去接他,他怎么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可刚打开那扇门,看到的却是抬起手正要按响门铃的俞思,大概是太久不见,又是在这样尴尬的场面下,两人一时都没有吭声。 她的到来让段寒成的急躁削减了几分,可态度却算不上良好,“你来干什么?” “我,我找方姐姐,她在吗?” “不在,我正要去找她。” 正说着段寒成便要走。 俞思跟在他身后,“表哥,你是不是跟方姐姐闹别扭了?是因为我哥哥吗?我已经骂过他了,他不是有意的……希望你不要责怪他。” 关于俞淮,段寒成已经不想再过多的计较了,这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 有秦漱的误会和俞淮的挑拨离间是不错,可归根究底还是段寒成对元霜的不信任,尤其是在元霜解释过跟俞淮往来的理由后,回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简直是不可理喻。 “我没有责怪他,但我已经警告过了俞淮,要是继续夹在我跟元霜中间干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我不会像这次一样就这么算了。” 这是真的。 这次放过俞淮,纯属是看在元霜的面子和俞思的份上。 俞思知道段寒成的用心良苦,也知道他这么狠心的人能做到今天这一步全凭他的善心。 她来就是要感谢段寒成。 “方姐姐那里让我跟你一起解释吧,哥哥的说辞我都知道,我可以解释得更清楚。” 俞思是好心,段寒成知道,也心领了。 可段寒成想要自己跟元霜解释,不用别人掺杂在其中,不然元霜就算当面原谅了,点头了,心里的那根刺也没消失,他不要那种浮于表面的原谅。 “不用了,你不是要结婚了吗?” 段寒成没忘记这件事,可俞思结婚是在国外,他不一定有时间可以赶过去,“结婚后好好生活,如果有需要,有忙要帮,记得打电话给我,我都会帮你的。” “表哥……” 正是因为段寒成的这份好,才让俞思不知该怎么面对他,更何况俞淮还干了那么多伤害他们感情的事情,又是打着寻找她的旗号,这让俞思愧疚不已,“这次你们吵架也有我的原因,是我不好。” “跟你无关。” 哪怕心下急着寻找元霜,可段寒成还是可以静下心来,安慰俞思两句,“我才应该道歉,让江誉那么对你,辜负你。” “这不怪你,是我们没有缘分。” 这件事,俞思早就想通了,没有那么多的不甘心和妄想了,回去结婚,也是她心甘情愿的。- 开着车在市中心漫无目的寻找着。 杜挽不在了,元霜在这座城市亲人没有几个,等俞思离开了,更是连朋友都不会有了,她只有段寒成了,他却那么对她,寻找元霜的路上,段寒成想了很多。 那份自责在心里膨胀,几乎快要胀开爆炸。 车子正要进入左转弯路口时,秦漱却打来了电话,她就要交接工作离开了,段寒成却不在,这通电话就成了必然的。 可段寒成的语气中只有不耐烦,“江誉不在吗?他不在就找秦和,他们是一样的。” “那些机密文件只有您能打开。” 心中想的都是元霜,才会这么敷衍秦漱。 可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是因为这点事情耽误了秦漱调离,那么小事也会变成大事,思及此,段寒成没有进入转弯车道,而是改为了直行。 二十分钟后才到达段氏,秦漱已经在楼上等了一个小时了。 段寒成之前很少在这个时间到这里来,一般大清早到,或很晚离开。 这个忙碌的时间,总是会见到很多人,前段时间不曾听到过的风言风语也进了耳朵里。 没人察觉到段寒成会在这个时间过来。 几人围聚在一起,聊到了段寒成跟秦漱,话术不变,言语里尽是探究。 “听说秦秘书要被调走了,这会儿还在段总那里等着,看来是不甘心要走。” “谁说不是?” “看来是哭过了,眼睛都红了。” 这些话段寒成原本是听不到的,不过是恰好路过,那些声音又恰好进了耳朵里,刹那间又想起了元霜那天掉着眼泪站在玄关门口,质问那些编排是什么意思。 可他什么都不知道,只当作元霜在无理取闹。 现在听到了这些话,才知道元霜那些眼泪的出口和无声的宣泄。 是他愚蠢,现在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快步走了过去,推开那扇门,背对着门而站的秦漱回过头来,她看向段寒成,她跟过老太爷,也跟过段业林,钻研过段家这些人的微表情,段寒成到底是段家的血脉,不会有太大的区别。 秦漱认得出来,段寒成现在这个表情,是典型的怒火中烧,可眼眸中的愠色更是冷的。 那样冷热交替的情绪落在秦漱身上,让她一时无所适从,动了动唇,却一句话也不敢说,像是豁然哑巴了。 段寒成绕过她,没有看她一眼,但身上的压迫感足以让秦漱难以呼吸了,“段总……” “你不用代替江誉调过去了。” 一抹喜色才刚浮上心头,段寒成又立刻给她泼了一盆冷水,“你回去吧,回我父亲那里,再也别过来了。” 第720章 不能被厌弃 犹如一道雷身从天而降。 劈在了秦漱身上,她怔怔的,半响没有反应过来,身子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耳边忽而有个声音,如果再不做点什么,自己恐怕真的就要被赶走了。 到时候任务没完成。 不仅会被责怪,还会失去段业林的信任。 那么这一趟,便是得不偿失的。 “段总,我实在不知道我哪里做的不好,我知道从我来的第一天就在想方设法要避嫌,所以除了工作上的事情我基本不来打扰你,可是为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 秦漱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 对段寒成而言,元霜的眼泪是珍珠,其他女人的眼泪只是惹人厌烦的道具。 “你什么都没做错,你做的很好,可正是因为太好,才会纰漏太多。” 段寒成不会留一个心机深重的女人在身边,更不会因为她,让元霜误会。 秦漱梨花带雨,“我有什么纰漏,寒成,我知道你不想我留在你身边不是因为我能力不足,更不是因为我有什么纰漏,只是为了一个女人的喜怒哀乐,寒成,你是不是忘记了,前途才是最重要,儿女情长能维持多久?” “这话不用你来教我。” 段寒成表情很冷,就好像秦漱只要再多说一个字,就会直接将她扫地出门赶出去。 “是因为方小姐介意我留在你身边对吗?” “不是,是因为你私下散播我跟你的谣言,是因为你故意做出了会让众人误会的行为,”段寒成深感失望,他对秦漱是有着一份感恩在的,尤其是感恩她教导过自己的恩情。 可时至今日,她却成了这个样子,这让段寒成没办法不失望。 “我不知道我父亲跟你说了,让你过来究竟是工作还是为了别的,但我一直是希望你可以留下工作,我认可你的能力,这点毋庸置疑,可你心术不正,这是所有人都看到了的。”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再挽留都是无用。 但在秦漱看来,段寒成对自己依然是有那么一份感恩在的,或许仗着这个独一份的恩情,她可以获取一点生的希望,“寒成,我知道你不想让我留在这里,为了方小姐也好,你自己对我失望了也好,可你知道段董是什么样的人。” 低下了头。 秦漱收起了眼泪,又变成了那个冷静理智,身经百战的秦秘书,“你可以把我调走,随便给我安排一个职位,可我不能现在回去,你知道我要是就这样回去了,段董会怎么对我。” 她在求人。 却是拿出了骨气在求。 “我家里的情况你明白,我不能被段董厌弃,就当是为了曾经我帮过你的恩情,好吗?” 毕竟是见过年少时的段寒成的,对他的心思,秦漱还算了解,也许自己哭哭啼啼没有作用,但如果硬气一点,或许会让段寒成想起曾经那个秦漱,心一软,便会留下她。 可段寒成没有立刻做决定。 “你先出去,等我考虑考虑。” 秦漱没有着急,没有催促,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关上门,背过身,眼底的决心却更加重了些。- 开了会没有立刻回去,也是元霜为了避开段寒成的方式。 她回到了曾经的周家。 老宅很久没有人住了,周嘉也进去前安排了钟点工固定来打扫,里面很干净,却又空旷,元霜走到楼上,看到了正堂上摆着的照片,那是周父周母的遗照。 他们的葬礼,元霜一个都没有参加。 哪怕周父曾向她下跪乞求原谅,哪怕周母临死前都在求着要见元霜一面。 对自己的亲生父母,元霜没有选择原谅,可偏偏对段寒成,元霜拿出了从没有过的包容心,这次争吵让她质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真的正确。 或许她跟段寒成,本就是不合适的。 不该强行在一起。 这几个月的相守,算是还了段寒成一个心愿,再勉强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将周父周母的遗照擦干净了摆好,元霜双手合十,无声地祷告了几分钟才离去,回到自己曾经居住过的房间,想起曾经在这里度过的每一个或美好,或可怖的夜晚。 也在这里被周嘉也打过骂过。 那些痛感已经消失了,记忆也泛黄了,可元霜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本应姓周,她原谅了所有人,包括向笛,可又有谁将她最美好的年华还给她? 哪怕如今跟段寒成在一起了,两人彼此质疑,不信任,无端地争吵,段家人的阻止,都让元霜无比疲惫。 天色有些暗了元霜才离开周家。 关上大门,上了锁,看着没落破败的老宅子,心下是无尽的荒凉,转过身,看到的则是不知何时便站在这里,等着她的秦漱。 这算是她们第一次正面相遇。 上次在段氏楼下,不过是远远的,匆匆一瞥。 离近了瞧,这的确是个漂亮的女人。 “方小姐。”秦漱上前,向元霜伸出了手,元霜搭上去,跟她握了手,“我有话想要跟你聊聊,不知道方不方便。” “是你,还是段叔叔?” “我代表段董。” 元霜将手抽走,已经依稀有了离别之感,在秦漱来之前,俞淮就让她注意段业林那里的动向,接着他派了秦漱来,秦漱还没有机会做些什么就要被赶走了。 这不过是因为段寒成无条件地疼爱元霜,尽可能要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可这样下去,总也不是办法的。 总有一天,他会累,会腻。 “在你面前,我就不卖关子了,我是段董派来的。”秦漱说着自嘲一笑,连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输得这么难堪,需要用自己最瞧不上的方式离间这对有情人。 可有情又怎么样。 段家最不需要的就是有情人,何况还因为感情连孩子都不要。 “段董让我把你们分开,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不说,元霜却是有答案的,“我不答应寒成跟别的女人生孩子,段叔叔不能让段氏后继无人,一个父亲的良苦用心。” “你很聪明。” “我有时候宁愿不要这么聪明。” 眼泪啜到了眼角,却没落下,秦漱的问题还在继续,“所以,你决定好了吗?” 第721章 不想娶便不娶 元霜一回去崔姨便打电话给了段寒成。 他丢下手上的工作赶了回去,进门换下鞋子便急忙往楼上赶去,崔姨拉住他,好说歹说,“你别跟元霜凶,好好跟她聊。” “我知道。” “等下。” 崔姨将厨房里闻着的莲子羹拿出来,“你把这个送上去,还是热的,元霜这两天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 “好。”段寒成接过送上去,进去前不忘敲了敲门。 不等元霜应答。 他便已经推门进入。 元霜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细想着这几个月住在段寒成这里,有什么东西是自己的需要带走,又有什么东西要留下。 背后的人影出现。 元霜回了回神,像是若无其事那般,“你回来了?” “崔姨做的莲子羹,吃点吧。” 既然元霜不提,段寒成不会不聪明地聊起那些让人不愉快的事情,“一整天去哪儿了,我打电话问陈珉,你不在。” “买了点东西。”元霜接过了段寒成手上的白色瓷盅自己吃,下巴微昂,指向试衣间,“你去试试,不合身就让崔姨拿去改。” 在段寒成看来,这是一切在往好处走的意思。 可对元霜而言,却是离别。 段寒成是诧异的,她有想到元霜不会再计较,却没想到一天的时间内转变的就这么快,可不管元霜态度如何,段寒成要说的还是不能节省,“我已经让秦漱回去了,之前她们传的那些事情我的确不知道,更没想到你会听到。” “好了。” 元霜直接打断了段寒成,都要离开了,这些事对他而言,算不得重要了,“我都知道了,你不用解释了,秦秘书也不用调走,只要你身正不怕影子斜,还怕别人怎么说吗?我怕你累,你的身体还没痊愈。” 她这么体贴,段寒成反倒不习惯。 “你真的不介意了?”段寒成半信半疑,又小心翼翼,“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的事。” 元霜看样子像是真的想通了,就连笑容也真挚了不少,“你快去换衣服,不合适尽快去改。” 她推着段寒成过去,段寒成没多想,转身进了衣帽间,里面的确放置着很多新买的西服,元霜像是报复性消费,领带衬衫都跟着买了很多,段寒成没有换上。 “怎么买这么多?” 元霜像是猜到了他会这样问,“谁让你那样跟我说话,我刷的都是你的卡,可惜花不完,不然非把你变成穷光蛋。” 她是带着笑意在言语的,段寒成同样回以了微笑,“只要你想花,多少都可以,只要你别再怪我。” 这次回来本就是赔礼道歉的。 元霜肯主动原谅,段寒成再高兴不过。 “这是景南的喜帖,婚礼我们一起去,好吗?” 生怕元霜还存着怒意,段寒成的语气都透露出了强烈的讨好意味,生怕元霜拒绝。 一旦拒绝了。 那就代表她的气并没有全部消。 可元霜不是那么小气的女人。 她接过喜帖看了看,哪怕是玩笑的口吻,还是被段寒成听出了端倪,“男人都一样,刚开始嘴上说着不娶,安排婚礼的时候倒是积极,这次几个月就安排好了?” 等她走了,段寒成另娶别人,或是结婚生子。 也许一开始他会跟景南当初的反应一样,可一旦时间久了,儿女情长就会被抛诸脑后,真正值得守住的是自己的地位。 何况他们已经试着在一气了。 不合适。 也是元霜离开的原因之一。 “怎么这么说,我可不一样,不想娶的就绝对不会娶。” 谁都可以说这样话,唯独段寒成不可以。 他生命里所娶了三个女人,其中有两个都不是他想娶的,可最后还是娶了,等她走了,也是一样的。 “是吗?” 元霜以怀疑的笑容对上段寒成的眸子,“你最好记住你今天的话。” 她讳莫如深的神色让段寒成不得不多想。 可眼下刚和好了,他又不能多问些什么,只好就此作罢,跟元霜两人假装相安无事。- 婚礼在即,迟家人分批赶来了睦州参加婚礼。 景南到底是新郎官,再不情愿,也要出面迎接,迟家人并非同一批过来,他们太过分散,景南这些天忙着招待,忙得晕头转向,医院里的事情都交给了别人。 这些迟非晚都看在眼里。 景南招待的人越多,她心中的愧疚就越多。 回去路上二人一同坐在后排,迟非晚抓着自己的衣角,紧张的不知道是该感谢还是应该道歉,“不好意思,我家里人都有些忙,所以时间不定,麻烦你了。” “马上就要结婚了,还说什么麻不麻烦的。” 景南是不喜欢迟非晚,也不想结婚,可既然答应了,就不能摆出一副被强迫的样子。 相亲相爱他是做不到了。 但要相敬如宾还不容易吗? “后天我姑姑也要来,我已经打过招呼你不用去了,我自己招待就好。” 可景南却不同意,“那怎么行,如果我不去被为难的就是你,你是我的妻子,我不会看着你被为难而不作为的。” “我姑姑人很好,不会为难我。” 迟非晚这些天已经很感激景南了,不想再麻烦她,也是想要减少自己的愧疚感,可景南只当她是不好意思,“真的没关系,既然都要结婚了,这些面子上该做的,我都会做到。” “可是……” “就当是做给他们看。” 这么一说就是将感情给择干净了。 景南的理智冷静迟非晚学不会半分,“对了,你要不要……给那位小姐一份请柬?” 如果是别的女人说出这样的话或许是挑衅,可迟非晚不是,她不爱景南,不过是想要讨好他。 “不了。” 自从那次忤逆家里去见了杜挽,杜挽说了是那些话开始,景南便是真的死了心,有缘无份便是如此,等了这么多年,也该清醒过来了。 “真的不用吗?”迟非晚低下头,扣着自己的指甲,“其实如果婚后你们在一起了,我也不会怎么样的,毕竟结婚是假的。” “我不会。” 景南想了想,又深思熟虑道:“她也不会。” 第722章 养一条不喜欢的狗 迟家人都安顿好,景南难得有空跟段寒成吃个饭。 这次破天荒带上了迟非晚,元霜也在,这几个人凑在一张桌子上本就古怪了。 迟非晚无法面对段寒成跟元霜,当初因为段寒成,跟元霜的误会不是假的,这会儿自然抬不起头来,可他们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跟她微笑。 尤其元霜。 像是冰释前嫌了,什么都不在意了。 亲切地叫她小晚。 让迟非晚不知要怎么反应。 是景南站出来替她撑腰,“你别吓唬她,突然这么热情,要吃人啊?” “这算热情吗?倒是你,之前不是对人家爱搭不理吗?现在怎么又变了?” 元霜这算是话里有话。 毕竟曾经景南爱的是杜挽,可转头就要娶别人,换做任何人都会有些许的怨念在身上,元霜更甚。 想到自己离开后,段寒成兴许跟秦漱也会如此,心头禁不住开始泛酸。 “以前是以前,要结婚了那自然是不一样的。” 两人还在拌嘴。 段寒成先握住了元霜的手阻止她,“好了,看看还要点什么菜?” “我不吃什么,你看着点吧。” 元霜语气里像是透露着些许的不耐烦,段寒成没听出来,景南却听出来,没多想便提起了秦漱那事,“怎么,元霜,你该不会这么小气吧,这会儿了还要吃醋?” “我吃谁的醋?” “秦秘书,都说了那不是寒成的初恋情人了。” 虽然元霜要求留下秦漱,可段寒成还将她调走了,哪怕有一点威胁性,她也不想留在身边,“都过去了,别再提了。” 段寒成警告着出声。 景南像是立刻明白了过来,她是停了,可迟非晚又不聪明地问了一句,“秦秘书是谁啊?” 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她。 她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才低下头,抿了抿唇不敢吭声。 “那只是寒成身边的一个秘书,不重要的人。” 察觉到了她的尴尬,景南还是给了回答。 迟非晚没想说错话。 不过是因为不想当透明人,才会开口问了那么一句。 好在段寒成跟元霜都没有责怪。 这算是第一次跟他们二人正式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亲眼看到他们在一起时的样子,原来段寒成这样冷的人也会展露笑容,也会给元霜夹菜,照顾她吃不了辣的,所以特意挑清淡的菜。 段寒成给元霜虾吃,可她不要。 “我自己会吃,不用你给我剥。” 他这样好。 过阵子真的分开了,所有人都会怪她,怪她辜负了段寒成。 哪怕分开不是元霜所愿,可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提出分开的人,就都会成为负心汉。 迟非晚坐在对面看着,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当初暗恋段寒成,试图去争取,还因为失败而沮丧,可如今看到了元霜跟段寒成相爱的样子,总算也明白自己为什么输了。 能让段寒成这么对待的,恐怕只有元霜一个了。 段寒成腿脚不方便,做不了什么剧烈运动,景南带着他去了楼上的射击馆,元霜没兴趣,并没跟上去,她在楼下等着,迟非晚也在,她拿了水回来递给元霜,想要正式跟她道个歉。 元霜看了她一眼,“是不是婚礼很忙,你好像很累?” 分明自己曾在他们中间挑拨过,使坏过,哪怕那些手段跟小孩子过家家没区别,可现在元霜却可以将她当作朋友对待,就连聊天言语时的模样都是真挚的。 迟非晚心中的感动的,“是有点,不过最累的还是景南,他要照顾我家里人。” “怎么会,以后你是他的妻子,为了操劳一些,是他应该的。” 元霜不过是想让她别对景南那么客气,或许此刻二人的婚姻只是一场交易,可三年五年之后呢,就算是养一条不喜欢的狗,三五年后也总要有些感情了。 “不算是妻子,我们说好了,婚姻两年后,如果其中一人有了另外喜欢的人,我们就离婚。” 到时候家里也不会拦着。 没成想他们早就说好了。 元霜心血来潮打趣着,“你不是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吗?” 没成想元霜会突然这么说。 迟非晚僵住,像是心虚似的不敢吭声。 “没关系,我早就知道了,其实喜欢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感情不是人为可以控制的。”元霜早就想通了,可迟非晚却没有,她始终为了当初爱上段寒成,又上门故意将那件衬衫作为导火索,引了元霜生气的事抱歉。 “我当时……的确是鬼迷心窍了,因为景南不想娶我,我不想被看不起,我不知道你们感情这么深。” 迟非晚抓着手,站在元霜面前,像是要鞠躬道歉似的,好在被元霜一把抓住了,“好了,你别这样,我真的不是怪你的意思,要是让景南跟段寒成看到你这样,还以为我要欺负你呢。” 迟非晚怔愣着。 那个样子惹得元霜一笑,“怎么,你不会是要故意做出这个受了委屈的样子,好让他们误会我吧?” “当然不是,我是觉得不好意思,自己不该那样。” “我都说了没关系了。”元霜是笑着在说话,可眸子里却流露出数不尽的苦涩,“反正以后这些事情跟我也没关系了。” 她的声音很小。 可还是被迟非晚听到了,“方小姐,你说什么?” 元霜又摇头否认。 可那话迟非晚分明听到了。— 回去时在地下车库告别。 元霜像是疲惫了,段寒成则更像是有其他心事,带着元霜上了车,刚系上安全带,他突然停下了手上的所有动作,正正经经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跟迟小姐说,以后我的事情跟你都没关系了?” 不等元霜开口,他便自己猜测道:“你生气了?还是说你的气还没消?元霜,你有什么不满可以告诉我,而不是这样对我又生疏又亲密的。” 他受不了元霜这个样子。 也许在别人看来,他们很好,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们一点都不好。 “我只是随口那么说,”元霜敷衍地解释着,“我不过就是不想她太自责,这样也有错吗?” 第723章 别再妄想 “这种话,是能用来安慰别人的吗?” 段寒成本就疑心元霜根本没从那件事里走出来,“我已经把秦漱调走了,也让下面的人别乱传了,你要是还怨我就说出来,别这么不冷不热的。” “我没有怨你,你别总是疑心这么重好不好?” 元霜努力想要安抚段寒成了,她倾身过去段寒成,却被他伸手推开了,“我不是疑心,我只是想弄清楚你究竟为什么不追究了?” “追究什么?” “我跟秦漱的事情。” 元霜长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又发烧了,我不追究你还不行吗?你非要我跟你大吵一架才行?” 段寒成与元霜对视着,僵持不下之时,元霜先靠了过去,给段寒成面上留了一个吻,手指摸着他的下巴安抚,“好了,别再纠结了,快点开车,我急着回家呢。” 面对元霜这样的态度,跟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没有任何区别。 段寒成无话可说,只好先开车回去。 在婚礼前,元霜都会顺着段寒成,毕竟这之后她就真的要离开了,每每想到这点,段寒成不管说什么,元霜都不会生气。 回去的路上下了小雨。 车窗模糊了。 元霜望着这场雨,鼻尖是车子里淡淡的冷杉气味,像是阴天,沉沉的。 以后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坐进这台车子里,有没有机会关心段寒成,段寒成的腿伤还是很严重,元霜以后再也没办法替他准备药,叮嘱他去看医生。 每到分别之前。 元霜总会替段寒成想很多。 可转念一想,段寒成以后身边,会有更多人来照顾,她的担心根本是无用的。 “你之前要给我那枚戒指呢?” 在雨声中,元霜突然问了这么一句,段寒成还没反应过来,“戒指,哪个戒指?” “刚开始,你送我的。” “那是景南挑的,不是我。” 不管是谁的,元霜都想要戴一下,哪怕只是一秒钟,就当是真正跟段寒成结了婚,只不过后来分开了,这样也好过什么都没发生就分开。 不知元霜为什么坚持要戒指。 可只要是她想要,段寒成都会拿给她,“我买新的给你,好吗?” “新的跟旧的是没区别的。” 她要的,不过是分开前的那一瞬间。— 元霜不要。 可段寒成不会将旧戒指给她。 不管元霜是心血来潮还是其他,段寒成都会将自己十分的诚意展露给元霜看,不想让她在这段感情里感受到丝毫的委屈,可元霜却早已筹谋好了要离开。 选好了戒指。 段寒成坐进车里,打开盒子,里面是戒指是最昂贵的一颗,宝石最为纯净美丽,可在他眼里,这还远远配不上元霜,不知道她是因为心血来潮,还是真的有了结婚的念头,只要她想要,段寒成就会满足。 没等多看戒指几眼,段寒成便接到了异国打来的电话,这次不段业林的,而是段皎皎的。 原本是不想接的。 可想来她已经离开那么久,总不会特地打个电话过来说些让他不痛快的事情,这才接了电话。 “寒成,你爸爸让你过去一趟。” 段业林在海外。 段寒成蹙了蹙眉,“我为什么要过去?出什么事情了?” “倒也没什么,他领养了一个孩子,想要让你见一见。” “你疯了还是他疯了?” 听到孩子二字,段寒成一点好脾气都没有了,“我不要孩子,你们别再妄想了,有意思吗?” 正要挂电话,段皎皎又出声,阻止了段寒成的动作,“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最后的机会是什么意思? 段寒成听不懂。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段皎皎是好心才打了这个电话,她看着自己染红的指甲,止不住地叹息,“你相信姑姑好不好,我难不成会害你吗?你不要这个孩子,那你就必须要自己生,方元霜已经决定离开你了,你知不知道?” “我不想听你胡说八道了。” “不信你回去问问她,她是不是已经答应离开你了。” 段皎皎是带了任务去拆散他们,可出于私心,自己没拆散,也不想让秦漱成功,否则自己的能力在段业林那里就要遭到质疑了,“还有啊,秦漱过去可不单单是为了离间你们,她可是主动请缨,想给你生个孩子呢。” “她已经走了。” “走了难道不会回来吗?你以为你可以调走她多久?” 这些话使段寒成产生怀疑,但他不会因此就去质问元霜,毕竟上次已经产生了误会,这才和好没几天,他不想再跟元霜发生争吵了。 可看着手里的戒指,虽然还是沉甸甸的,可意义好像变了。 元霜是要戒指了。 可却没有提起结婚。 加之这些天她态度古怪,段寒成不会怀疑,但也不会一点疑心都不存着。— 将自己的东西都收拾了出来装在箱子里。 又将箱子藏进了衣帽间的柜子里。 元霜关上柜门,算着时间,景南的婚礼不远了,陪段寒成参加完婚礼,她就会离开,这是跟秦漱说好的时间,不能更改,也是她自己的主意。 这样彼此怀疑猜忌,不断被挑拨离间,被段家反对的日子,元霜过够了,不想再继续了。 刚将箱子藏起来。 段寒成便回来了,他推开门,元霜慌张从衣帽间出来,“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早点回来不好吗?”段寒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靠近她,手圈在了元霜腰上,刚低头要吻,却被推开。 “别闹了,下去吃饭吧。” 离分别越近,元霜越是要拒绝这些亲密举动,她不想段寒成在离别时太过伤心,逐渐习惯疏离陌生,才是分别的前兆。 可段寒成却没走。 他定定站着,像是在探究元霜的表情,也在她的反应里揣测段皎皎话语的真实度,“我不饿,不想吃。” 从口袋里拿出了戒指,他放进元霜手里。 “打开看看。” 元霜接过,不打开盒子都知道里面是什么,“是戒指是吗?” “打开。” “不了。”元霜收下了戒指放进口袋,这是她留作纪念的,不是用来戴的。 可段寒成却捏住了她的手腕,突然坚决起来,“戴上。” 第724章 不留遗憾 元霜不喜欢被命令的语气。 可不管段寒成怎样努力改变自己的脾性,他骨子里还是我行我素的,让元霜戴,她就必须要戴上。 “我现在不想戴。” 元霜越是抗拒,段寒成越是要是她戴,“既然想要,为什么不戴?” 不想在分别前的最后几天还跟段寒成争吵,元霜在极力忍耐克制了,“我是想要,但暂时不想戴,你别钻牛角尖了是行吗?” 她的语调里明显是不耐烦的。 也不想段寒成继续说下去了。 可段寒成不依不饶。 毕竟段皎皎的那通电话还是影响到了他,让他不由地去多想,想元霜怎么会突然就不计较秦漱了,还要秦漱留下,又想最近她的异常举动,她的一切,是不是在为离开做准备? 可是为什么? 就因为吵了一架? 他不是没有告诉过她,他不需要孩子,九个十个孩子,都没有一个元霜重要。 可这个他重复了千百次的道理,元霜好似怎么也不明白。 段寒成捏着元霜的手,手上的力量越来越紧,可在没有拿到确切证据时,段寒成不想冤枉她,不想再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对元霜产生怀疑了,这是不值得的。 手从她的胳膊上滑了下来。 段寒成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下自己的情绪,“抱歉,我就是想到景南要结婚了,所以太想要看到你把戒指戴上了。” “以后会有机会的,但不是现在。” 元霜这话不是假的。 段寒成的戒指会有女人心甘情愿要带,但不是她。 “好了,你不累吗?我们下去吃饭好不好?” 元霜没有半点怒火,相反,看到段寒成这个没有安全感的样子,愈发担心今后自己离开,他该有多无助,他会不会想是自己做错了,才会逼得她离开。 可她多想告诉段寒成不是这样。 他很好。 是她的原因。 她不想因为自身的问题拖累了段寒成。 哪怕段寒成当下不理解,可等到以后,他会明白元霜今天的选择,是对他们二人都有益处的。 免得闹到无法收场,撕破脸,连带感情也会破碎。 元霜不要那样。— 为了给景南跟迟非晚挑新婚礼物。 元霜跑了很多地方,看到满意的总会拍照给段寒成看,征求他的意见。 看着面前一对情侣腕表,元霜跟段寒成打着电话,“这个不好吗?我觉得挺漂亮的,也挺适合他们的。” “你喜欢买下就是了。” 对挑礼物段寒成是不擅长的,哪怕是给元霜买礼物,每次买的都是店员推荐的当季新品,或是限量款,在段寒成眼里,元霜戴什么都漂亮。 可这次送新婚礼物,对元霜的意义却是不同的。 送完这个礼物。 跟段寒成分开。 或许连景南那里都不会原谅她了。 以后跟这些人,这些感情,都会就此断掉。 元霜挂了电话,手指轻置在表盘上,有些若有所思,思来想去,还是将表买了下来,不管怎么样,这是她最后的心意了。— 婚礼的彩排流程繁琐,司仪彩排了六遍才真正顺下来。 离婚礼越是近,景南的心思就越是安定不下来,他早已决定了要娶迟非晚,这是毋庸置疑的,可在真正结婚之前,总觉得还有事情没有做。 手机握在了手里,在纠结与思考之下,还是拨通了杜挽的电话。 她是大忙人了。 几乎没有片刻停歇的时间,过年没有回来,年后所有大大小小的节日也没有回来,就好像自此在睦州人间蒸发了。 可景南知道。 她还好好活着。 等了很久,电话没有被接通。 迟非晚如约到了婚礼场地,看到景南坐在中间,哪怕现场再华丽,场景在绚烂,台上司仪的宣誓流程多感人,景南都像是一个被奉献在家族联姻中的牺牲品。 他麻木,冰冷。 如履薄冰地完成着家中交付的所有任务。 不知为何。 迟非晚突然觉得可悲,不光是替景南感到可悲,还有自己。 如果不是生在迟家,注定要成为牺牲品,哪怕跟段寒成无缘,她还是可以去寻找自己喜欢的人,而不是几天之后站在台上,像个机器一样对着所有宾客说出那些设定好的台词。 走到了景南身后,他回过头,哪怕这段婚姻不是他想要的,可对迟非晚,他永远像个君子一样。 “你来了?” “嗯。” 两人心中或许都是吧百感交集的,可谁也不会多说什么。 “你看一下,还有哪里要改动的,今晚还能调整。” 这里够华丽了。 算是景南家里向迟家赔罪,可迟非晚不是个会较真的女人,当初景南不想娶她,她一样不想嫁,是嫁是娶,向来不是她可以决定的,“不用调整了,我觉得都很好。” “婚纱到了吗?” 婚纱是特意定制的,还是加急款,两个月才定好送了过来,迟非晚试过了,很合身,“到了,都没有问题了,我们走吧。” 景南点头起身,他走在前,迟非晚跟在后,刚上车,景南的电话便响了起来。 是杜挽的回电。 碍于迟非晚在身旁,他原本是不想接的。 可迟非晚却主动开了口,“你接吧,我不想你在婚礼前留下遗憾,我没有可以打出去的电话,我希望你接。” 彼此都不爱才会这么宽宏大量。 景南很感激迟非晚,当初自己一意孤行,弃她不顾,害她成为了众矢之的,自己打着追求真爱的理由去伤害她,可直到今天,她竟然可以鼓励他接电话。 不管怎么样。 景南都是感激她的。 手指就要滑下接听键了,也是这一刻,景南忽然有点释怀了。 当初不管不顾去找杜挽都没有得到过一个自己想要的答案,哪怕接了这通电话,说一句告别,又有什么意义? 迟非晚可以宽宏大度,他不能得寸进尺。 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也冷了,哪怕再痛心,也要从此封存自己对杜挽的感情,全心全意对待自己将来的妻子,“不接了,没有意义。” 景南挂了电话,给了自己一个答案和借口。 第725章 代我祝他新婚快乐 婚礼当天是最为忙碌的。 尤其对于景南而言。 段寒成看了眼喜帖上的时间,出席婚宴的时间是晚上六点,可景南那里兴许是从早上六点就开始忙碌了,段寒成举办过婚礼,哪怕是仓促的,当时元霜还被绑架。 他的疲惫感在当时是最重的。 一场婚礼,远比拿下五个项目都要累。 好在景南是做医生的,有时在手术台上一站就是几个小时,这样的强度对他而言算不了什么。 元霜几天前就给段寒成准备好了去参加婚礼的衣服,领带是灰色的,不算抢眼,也不随意,“晚上是我自己过去,还是等你来接我?” “当然我接你,怎么会让你自己去,到时候人很多,很混乱。” 段寒成兴许还没察觉到什么,但元霜的笑容中却已经有了苦涩的味道,毕竟今晚之后,最晚后天,元霜就要离开了,不管段寒成作何反应,她心意已决,不会更改。 元霜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先给段寒成打一针预防,“对了,婚礼过后我要去看望杜挽姐,约定好的。” “她在哪里?” “柏林州。” 之前杜父的生意就在那里,杜父推下来了,家里的生意就都交给了杜挽去打理,没了小铃铛,周嘉也坐牢了,除了父母,杜挽没别的希望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家里的生意打理好。 起码保证父母的衣食无忧。 有了小铃铛以后,杜挽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这个女儿身上,让母亲跟着自己一起操心,小铃铛没了,自己当然要回报这份恩情,不能忘恩负义,更不能因为自己伤心,就真的不管年迈的父母。 这些段寒成都知道,也明白元霜很在意这个朋友,“那我陪你去,刚好我也想出去走走,最近真是太忙了。” “不了,你去了我怎么全身心陪杜挽姐,你就乖乖在家等我?” 这跟哄小孩子的语气似的。 可段寒成就是吃元霜这一套。 最近元霜再也没有不冷不热了,相反好像拿出了身体里全部的热情对待段寒成,他很欣慰,逐渐将段皎皎的话抛诸脑后。— 刚到公司开了会便接到了异国杜挽打来的电话。 没打给元霜,而是选择了段寒成,也有杜挽自己的理由。 太久没有回睦州。 曾经对杜挽的印象不算深刻,再次听到她的声音,段寒成都恍如隔世似的,像是又回到了曾经几人常去的俱乐部,周嘉也在打牌,杜挽就坐在他身边陪伴着。 当时的杜挽还是腼腆的杜小姐,进入那种乌烟瘴气的环境会不习惯,会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跟周嘉也太亲近而不舒服。 她的娇气和不适应,都已经随风散去了。 如今的杜挽坚韧坚强,也是当过母亲的人,早就修炼成了另一副样子。 “寒成?” 接到杜挽的电话,段寒成会疑心是不是拿错了元霜的手机,“是我,杜小姐。” 他很规矩,不会跟着元霜叫嫂子或是杜挽,一向都是叫的杜小姐。 “抱歉打扰你了,我就是想托你替我跟景南说一声新婚快乐。” 有些事情找元霜是没用的。 元霜永远站在她这一边,不会客观地替景南着想,可段寒成不一样,他们到底是表兄弟。 杜挽的这份愧疚,或许只有段寒成才会设身处地替景南所想,“上次他来找我提出想要跟我在一起……我拒绝了他,并且用了很难听的话骂走了他,这是不应该的,我不想他因为我跟家里做对抗。” 她的心思,很少有人会理解。 一个结了婚,又失去了孩子的女人,是很难再爱上别人。 或许她爱上过景南。 但现实状况却不允许她跟景南在一起,这就是试试,所以她那些难听的话,不止是在骂景南,也是在骂醒自己,让自己别痴心妄想,在怎么样,也应该好好看看两人之中的云泥之别。 那次之后,景南好像醒了,她也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景南要结婚了,我想他不是那种会一直想不通的人,最近他跟他未婚妻的感情好了很多。” 听到这话。 杜挽会不由地苦涩一下,心头也跟着泛酸,可既然自己没有跟着景南对抗全世界的勇气,那么祝福他,才是自己现如今应该做的,“那就好,你代我祝他新婚快乐,只要他走出来了我就放心了。” “有我在,不会让他有事的,这点你大可以不用担心。” 在结束通话之前,段寒成又想到了元霜,婚礼结束后她就要过去了,到时候要麻烦杜挽的事情或许会很多,“过些天元霜过去,就麻烦你对她多照顾了,我知道你很忙,如果有事了就打我电话,我二十四小时开机。” 这是段寒成自以为深情又周全的庇护了。 可杜挽的语气却是不明所以的,“什么过来,来哪里?” “她不是跟你约好了要去看你?” “……我,”杜挽像是要说什么,却又戛然而止,改了口风,“是,我最近太忙,都给忙完了,我知道,有事会告诉你。” 电话忽然被挂断。 段寒成看着手机屏幕,脑海中的疑惑转瞬即逝,或许真的是杜挽忘记了。— 没想到会差点露馅。 接到杜挽的电话,元霜惊出了一身冷汗,“你没有否认吧,寒成有没有怀疑?” “你哪里约好了要来我这里?”杜挽茫然不解,可为了元霜,撒了一谎也没什么大不了,“你为什么要骗他,我没否认,他应该也没怀疑。” “那就好。” 元霜送了口气,反正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告不告诉杜挽都无伤大雅了,“我答应了段寒成家里跟他分开,我不想继续拖累他下去了,这样下去,我们会互相埋怨的。” 上一次,那么点小事,俞淮那么几句话的挑拨,就让他们差点分崩离析。 这样的浅薄的感情,怎么可能支撑太久。 于其闹到不可开交。 不如元霜主动离开,给双方都留下一个美好的结局。 可杜挽却不支持,“寒成对你是真心的,他交代要我多包容你,有事就通知他,你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种决定不告诉我呢?再者说,你这样做,考虑过寒成以后怎么办吗?” 第726章 另一种死亡 怎么会没有考虑。 可元霜接受不了让他跟别的女人生孩子,更受不了无止境的猜忌,也无法再跟段家对抗下去。 这样的日子会让她感到身心疲惫。 离开,是她为自己选好的结局。 “杜挽姐,我都明白。” 元霜心中是摇摆的,她摇摆的是对段寒成的感情,而不是自己的决定,感情的浓厚程度决定了她对离开的决心,“婚礼过后,我会跟段寒成说不清,不会不明不白地离开。” “你真的想好了,不改了?” 元霜点头,声音却低沉了很多,“不改了。” “好,不管你怎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婚礼前,元霜悄悄将自己的行李寄了出去,没让崔姨发觉,她从外面回来,有些累,崔姨忙给她倒了杯水,看着她额角的汗,无奈道:“有什么事等寒成回来再办,急什么?” 要是让段寒成知道她早收拾好了行李要离开,必然会大发雷霆。 元霜止不住段寒成的火气,更压抑不住他的脾性,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安安静静离开,等一切都尘埃落地了,再跟段寒成打电话道歉,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别的,她无能为力。 “不等他了,我总不能什么都靠他,总有我一个人的时候。” 住在这里这段时间,崔姨也将元霜当成了自己人疼惜,要离开,不舍得的不止是段寒成一个。 喝完了水,元霜突然扑到了崔姨怀中,自从樊云死后,元霜没了母亲,能够感受到的温暖也少之又少,唯有崔姨,是再次给了元霜温暖的人。 “这是怎么了?又跟寒成吵架了,怎么一副委屈样子?” 元霜没有吭声,而是沉默着在崔姨的怀中留了几分钟,再起身时,在心中默默地将这当成了告别。 “没有,只是突然觉得您很像我母亲。” 她说这话时眼眶是红的,有些酸,控制住了自己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早早完成了手上的工作,段寒成五点便驱车回去接元霜一起去婚宴。 元霜早在门外等着了。 她穿着简单干净,站在风中,藕棕色的大衣衣摆不停被风吹起,拍打在小腿上,她身子很纤细,发丝跟着风在飞舞,像是有心事,浑身上下都被淡淡的哀愁笼罩着。 鸣笛声响起。 元霜应声看去,眸子在触及到段寒成时,心中涌起的悲伤快要将她淹没,可她还是忍着,快步上了车。 段寒成带着笑意打量元霜,“怎么穿的这么简单,我们可是去参加婚礼,不是去江边散步。” “就是因为参加婚礼,所以才要简单为主,难不成你要我穿得花红柳绿,然后跟新娘子抢风头。” 元霜总是会想很多。 尤其在段寒成的问题上,想了很多种可能,可最后怎么也不要会料到,自己会被败在一个孩子,和来自段家的压力身上。 这个时间段有些堵车。 尤其是在距离举办婚宴不远的酒店前。 车子迟迟不动。 就快要迟到。 元霜却不紧不慢。 今晚的时间越长,她跟段寒成在一起的时间就越久,什么时候婚礼结束了,那他们也就结束了。 可段寒成不会读心术,想不到元霜如今坐在他的身边,面上笑着,心里却已经想到了离别。 “要不你先过去?”段寒成突然出声。 元霜回过神,看向他的那一眼没藏住瞳底无尽的伤悲,“什么?” “你怎么了?” 心不在焉就算了。 段寒成面对元霜那样伤心的表情,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是等太久了?看上去好像很难过?” 他的洞察力是很敏锐的。 元霜只不过一秒没藏住,就被发觉了,“哪有,我只是有些困。” 前方的路突然通了。 车子往前开,安静的相守时间没有了,元霜低下头,抓着自己的包,肩背好像被一座大山压得喘不过气来,自己像是一个走在荒漠里的背包客,看不到尽头,可包里的水已经喝光了。 在烈阳下,迎接她的只有死亡,再无其他。 而离开段寒成,对元霜而言就是另一种死亡而已。— 还是迟到了。 没看到段寒成,景南打了电话才得知他路上堵了车。 挂了电话去化妆间,迟非晚的婚纱已经穿上了,大裙摆,穿上了几乎就坐不下去了,必须站着,化妆师忙着给她补妆,听到门开,迟非晚才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段先生来了吗?” 先前迟非晚是对段寒成另有一份见不得光的感情,可自从上次跟元霜聊过之后,她的这份感情就彻底释怀了。 哪怕对段寒成还有好感,也会逐渐收拢成钦佩和仰慕。 “堵在路上了,不远。” 毕竟景家在睦州算是医学世家了,多少条人命都是在景家的医院里救活的,因而来参加的婚礼的人众多,哪怕酒店已经在尽力疏导,却还是造成了交通堵塞。 “赶得上就好。” 迟非晚缓了口气,这婚纱太重,她穿上便有些喘不过气。 景南看了出来,“婚纱是不是太隆重了,我早说了要定轻便一些的。” 他是绅士。 就算不爱迟非晚,但到底就要成为妻子了,最起码的关心是要有的。 好在迟非晚从来不爱计较这些,“没关系,伯母喜欢,而且就穿一会儿,宣誓结束就换礼服了。” 手机响起。 景南垂眸看了眼,“寒成打电话了,应该到了,我去看看。” “好,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走出了后台前往正厅。 他在一桌桌宾客之中找到了段寒成,他跟元霜坐在一起,身旁则是一些同在睦州的发小,有些关系浅淡,但到底是认识的,算不上陌生,元霜却好似很不自在。 只因她知道。 段寒成的这些发小,对她的印象都不好。 看到景南。 段寒成起身弯腰,俯身在元霜耳边说了什么,她仰眸,眸子弯弯地微笑着,“好,你去吧。” 他走向了景南。 随即,元霜放在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下,是秦漱的电话,看着通话页面出神,已经猜到了秦漱打电话来是做什么,这里很吵,元霜拿着手机,弯腰走向了洗手间的方向。 边走边接起了电话,“秦小姐。” “方小姐,段董都安排好了,今晚会有人去接你。” 元霜沉吟片刻,带着狐疑,“我自有安排,不用你们来接,你这么催我,难道不怕我一气之下不走了?” 第727章 我不让你去 婚礼就要开始了,元霜顾不上跟秦漱多说,挂了电话就要过去。 背后却好似有烟冒出来,不知是什么,元霜多看了两眼却没有在意,回到正厅时宾客尽数都到了,段寒成也回到了位子上。 坐到段寒成身边,心中透出来的悲凉更为厉害了。 元霜想要说些什么,好让段寒成意识到离别,毕竟走的时候,她不想让段寒成太伤心。 可不伤心,又是绝不可能的。 “怎么不吃东西?” 段寒成给元霜夹菜,“怎么了,是不是景南的喜宴不好吃,我下次让他挑几道你喜欢吃的。” 他这么说,反而将元霜给逗笑了。 “傻子,他结一次婚就行了,哪里来的下次?” 为了哄元霜,段寒成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可这种话说得越多,元霜越是难过,更无法预估自己走后,段寒成会怎么样。 司仪已经上了台,正在走流程,聊一些有的没的烘托气氛。 元霜早已出神。 可新娘和新郎还没被请出来,后台却突然发出了刺耳又锐利的响声。 元霜突然想起了自己刚才看到的烟雾,“什么声音,是不是出事了?” 正厅有些吵闹,真正听到那声音的没几个人,元霜心思敏感,往声响处看去,“你没听到什么声音吗?” 段寒成循着元霜的话才全神贯注去听。 听到了响动,却没有在意。 “应该是为婚礼做的准备吧,没事。” 或许是婚礼后就要走了,元霜才这么小心翼翼,“不是,你仔细听……” 不光是声音,还有气味。 没等元霜辨别出究竟是什么,后台的工作人员突然冲了过来,“着火了,尽快疏散宾客。” 喊声一句句传开。 段寒成突然站起来,手不忘拉住元霜,跟她对视一眼,立刻明白是出事了,现场瞬间有些混乱,好在火还没有烧到这里,段寒成急着将元霜送出去。 “你先走,我去看看景南在哪儿。” 火是从后面烧起来的,景南应该更危险才对。 可元霜不要段寒成去以身冒险,“不行,你不能去,你去了你想过我怎么办吗?” “什么怎么办,胡说什么呢?” 一边往外走,段寒成嘴里一边解释着,“现在火烧的不大,消防车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先出去等我,我就去确认一下景南的安全。” “不行。” 这么说了元霜还是不答应,不知怎么她竟然突然落泪,泪眼婆娑,“我不让你去,你陪着我,好不好?” 这算是请求了。 只因段寒成不知道,要是就这么走了就见不到元霜了。 “元霜,你快出去,这里危险。” 段寒成拉着元霜快步往外跑,浓烟已经灌了出来,他本就跑不快,却在这种时候像是被激起了求生欲,“快点跑。” 看着段寒成的背影,元霜想到的却是离别,眼泪溢出了眼眶,不知该如何面对以后段寒成的质问,他这么救她,带着她跑出去,她却想好了要走。 “寒成……” “快走,别说话。” 所有人一窝蜂地往外跑,挤挤攘攘中元霜被撞到,段寒成手上紧握着的人没了,他回头去找,逆行而走,火已经迅速烧了出来,浓烟滚滚,元霜想要爬起来,可刚起身又被撞到。 朦胧中,看到了段寒成跌跌撞撞走来,他跑了两步,腿伤又犯了,可不管前方有多危险,他还是朝着元霜走去,没有半点犹豫。 元霜站起来,在吵闹与呼救声之中向段寒成伸出手,手被他抓住,像是生命也被握在了段寒成手中。 “快走。” 段寒成这次将元霜拉到了身边,躲避开了别人,就快要到酒店外了,救护车已经到了,里面的火迅速烧了起来,火光映天,不知道景南怎么样了。 段寒成不放心。 将元霜带出去,走到了安全的地方才停下,“元霜,你在这儿等我,等我出来。” “我不要,我不等我。”元霜紧抓着段寒成的手,不想他进去。 可段寒成顾不上那么多,正要冲进去,消防员已经下了车冲进去,正在主导疏散人群,元霜扯着段寒成的手始终没有放开过,那语气都算得上是乞求了。 “你看,有人进去了,景南不会有事的,你别进去。” 看到大批的人冲了进去,段寒成这时候进去等同于添麻烦,他逐渐冷静了下来,回身抱住了元霜,刚从危急中脱身,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确定身边的人还在。 一触碰到段寒成的怀抱,元霜的眼泪便蔓延了下来,流淌在段寒成胸口。 里面究竟怎么样了谁也不知道,火是怎么烧起来的也没人知道,可火很大,烧了很久,段寒成还没得到景南的消息,急得不行,甚至后悔自己没有冲进去救人。 可元霜却像是受了惊吓,抓着段寒成的手不放。 段寒成手指轻摩挲着元霜的手背,“你怎么了,真的吓到了?” 哪里是吓到了。 是在刚才那种情况下,才意识到段寒成对自己有多重要,他要是真的出了事,她该怎么办? 元霜不敢想。 离开之前以为是段寒成离不开自己,也是刚才元霜才明白,离不开的那个是她自己。 “吓到了,不想你过去,那里很危险。” 段寒成焦急地看向里面,不由皱了皱眉头,“可是景南……” 还是放心不下。 段寒成去推元霜的手,“你等我过去问问,我不进去,不会有危险,你就在车里等我。” 元霜哭着摇头,却还是没拦住段寒成,他毅然决然走了过去,关上车门,元霜透过车窗在看他,看到他的背影逐渐融进了黑暗里,接着走向了火光中。 她在流泪,在哭泣,心中也是不舍的。 可最终还是拦不住段寒成。 他走了,她也是要走的。 可真到这一刻。 元霜竟然满心都是不舍,也是刚才那一瞬的空落落让元霜犹豫,她不想再离开了,可段业林那里,已经答应了过去。 坐在车里的几十分钟,元霜想了很多,也退缩了很多,在想明白后,再一次将秦漱的电话拨了出去。 第728章 养个孩子好吗? 里面的火越烧越旺,景南发现起火,第一反应是跑回去救迟非晚。 前厅的宾客有人照料,可迟非晚不一样,她一个人在化妆间,还在等着人通知她上场,穿着大裙摆的婚纱,如果火烧起来了想跑都跑不掉。 穿过浓烟,景南推开化妆间的门。 迟非晚回头,看到了景南。 “景南,出什么事情了?” “快走。” 婚纱穿在身上不好跑,景南抓紧迟非晚,将在洗手间打湿的衣服递给了迟非晚,“你裹在身上,你的裙子容易燃起来,你裹好,我们可以跑出去,外面着火了,要跑快一点。” “着火了?” 准备了几个月的婚礼竟然会突然着火。 迟非晚本来就脆弱,这会儿忍不住掉了眼泪,“怎么会突然着火,其他人呢,我爸妈呢?” “他们都在前厅,这会儿应该已经跑出去了,不用担心。” 裙摆太大,迟非晚根本跑不动,可火已经烧了过来,“景南,你不用管我,你拖着我跑不动的……你快走。” 死处浓烟滚滚,连路都快看不到了。 好在已经有人冲进来救人。 景南回头用衣服盖住了迟非晚,捂住了她的口鼻,“你盖好,在这等等,肯定会有人进来的。” 迟非晚呛得直咳嗽。 “景南,你快走。” 他一个人是可以走掉的,没必要留在这里陪着他等死。 可景南不是会抛弃女人独自逃命的人,“今天是我们的婚礼,今天之后我们就是妻子,你要我抛弃自己的妻子跑掉,那我出去以后别人该怎么看我?” 迟非晚坐在宽大的婚纱裙摆中,第一次这么恨自己的裙子,“都怪我,要是不穿这么大的裙子我们就能走了。” “很漂亮。” 浓烟呛得景南睁不开眼睛,他咳得眼眶都红了,迟非晚急得给他顺气,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哭泣。 好在有人冲了进来,景南在最后昏迷前,看到有人朝着他们跑了过来。— 那场火江誉第一个得知了,接着告知了远在异国的段业林。 急着去联系元霜,电话却迟迟打不通。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出了事,江誉只好开车去找人,酒店外都是消防车,火刚刚扑灭,烟却没灭,火是从客房传出来的,具体的原因还没查清楚。 酒店外都是受了伤的宾客。 这场婚礼没能顺利举办,在一场火里燃烧成了灰。 好在没有出人命,酒店疏散地还算顺利。 景南已经被送进了医院,迟非晚同行,元霜站在车旁,风渐渐吹冷了身体,段寒成来得太晚,看到元霜焦急的样子深感愧疚。 看到了段寒成的身影,元霜上前一步,可有车子冲过来,阻止了元霜的脚步,车子驶离,段寒成冲了过来,下意识抱住了元霜,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安慰,“都没事了,景南已经去医院了,都没事了。” 怎么会没事。 约定已经下了。 元霜还是要走的,今晚就是最后一晚。 跟着段寒成回了家,崔姨看到两人身上多少都带了伤痕,忙拿了药箱送上去。 那是跌倒被撞时留下的摔伤。 元霜膝盖破了一大块皮,露出了一大片血痕,段寒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将污血清理干净了又上药,每一步都小心极了,动一下就要问一下句元霜疼不疼。 “我不疼,真的没事。” 她嘴上说着没事,可段寒成怎么会信,“不行,别动。” 以后离开了段寒成,她要怎么习惯? 可秦漱那里是说不通了。 “寒成。”元霜突然开腔,像是想通了似的,“我们领养个孩子好吗?” 追根究底,这是二人之间最大的问题。 元霜之前一直想不通,更不想因为孩子掺和进二人的关系当中,可眼下不掺和是不行的了。 段寒成的手停住了下,想都没想,“不要。” “为什么?你难道不想要一个跟我之间的孩子吗?” 可不是元霜的孩子,段寒成从不考虑,他将沾了血的棉签扔掉,无奈看向元霜,“是不是我爸爸又跟你说了什么,元霜,我以为你是知道我的,有没有孩子真的对我不重要。” “可对我重要。” 元霜没有否认有段业林的缘故更没有承认,“刚才看到你要冲进去救景南,我是真的怕你出事,我留不住你,可如果我们有一个孩子,你总不会那么无所顾忌了。” 更多的是因为元霜还想留下,就在火场,差点失去段寒成时,元霜后悔做了离开的决定。 回来后,才想到要用孩子继续留下。 这是元霜退无可退的路了。 她想让段寒成答应,可又矛盾的不想。 一旦段寒成点头答应了,就证明他真的将孩子看的更重要,可如果不答应,元霜手上便是真的没有筹码了。 “元霜,我不在乎孩子,这是真的,父亲总是担心家里的产业以后要交给谁,可我的叔叔伯伯他们都有孩子,孩子也有孩子,我们都姓段,都是太爷爷看重的人。” 段氏是家族产业,段业林做大,但只要是姓段的都可以争上一争。 段寒成从不在意百年之后的事情。 “可只要你是想要的,不管是什么,我都会替你完成。” 这话说的很清楚了。 他不是想要孩子,是元霜想要。 “我知道。”元霜思来想去,下了决心,“我想让这个家完整一些,这次是真心的。” 段寒成将人搂抱进了怀中,下巴贴在她的头顶,摩挲着发丝,“就算没有孩子,只有我们两个这个家也是完整的,从来不存在残缺,不管我爸爸还是别人跟你说了什么,我都不想你放在心上。” “我不想我们真的被逼到让你跟别的女人生孩子。”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元霜才是必须要走不可了,“所以领养,也是我们唯一可以走的那一步了。” “所以真的是我父亲逼了你。”段寒成松开了这个怀抱,面上表情突然阴沉了下来,“他凭什么逼你,你怎么不告诉我?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元霜突然保持沉默,像是哑巴了。 “我问你话呢?”段寒成不知怎么突然爆发,“说话!” 第729章 主动说要离开 兴许是在火场里被熏到了,段寒成瞳孔中有红血丝浮现出来,因为恼怒,像是有些无法克制似的。 元霜没想到段寒成的反应会这么大。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之前没想通,是你父亲跟我说了很多。” 可段寒成却不受控制,砸了手边的杯子,正要冲出去,便被元霜从后抱住了,“你冷静一点好不好,我真的不怪谁,是我自己想通了,这样不好吗?我也不想一直亏欠着你。” 段寒成挣脱开了元霜,将她猛地推开,却又突然伸手拉住了元霜,“元霜,你不欠我的,是我欠你的,别说是为了你断子绝孙,就算是丢了性命我也是愿意的。” “你愿意我不愿意,我不想背负这那么多的谩骂。” 元霜不过是想让他冷静下来,“既然我答应了这样不是正好吗?你之前不是也想要一个孩子吗?” 段寒成拿开了元霜的手。 他失望又无奈,也揪心,看到了元霜眼眶里满溢的泪水,“我想让你答应,但不是被逼答应,你明白吗?现在弄成在这个样子,你要我以后怎么面对你,面对那个孩子?” “我已经不介意了,真的!”元霜抬手轻抚段寒成的脸颊,想要将他激烈的情绪平静下来,“现在就是,如果不领养,我与与于心不忍,我不想让你守着我一个人过一辈子,我也不想家里冷冷清清的,更不想家里一直因为这件事给你压力。” “我不想你是因为压力才想要孩子。” “不是,我是因为不想离开你。” 因为段寒成,元霜一再退让,甚至是权衡利弊下的决定,更多的是因为段寒成,她想他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更想让段寒成明白,如果再不做出改变,他们之间的矛盾会更多。 段寒成像是相信了元霜的话,情绪逐渐冷了下去,心平和了不少,可眼泪还是掉了下来,伸手擦掉了元霜脸庞上的灰,“所以,是我父亲逼你的,是不是?” “你怎么不明白我的话,不是逼我,没人可以逼我。” 不管元霜怎么说,段寒成还是打定主意要给段业林打电话,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我知道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先擦药然后去洗个澡,我让崔姨做点好吃的,孩子的事之后再说。” “寒成……” 段寒成不听,元霜起身要跟上去,“段寒成,你站住。” “你快去换衣服吧,我也累了,先不聊这些了,等会儿我还要去看看景南。” 叫不住段寒成。 他已经走了出去,没有换衣服,更没有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势,走之前让崔姨给元霜做点吃的,自己不管不顾走了出去,上了车,想要给段业林打电话却又停住。 转而给秦漱打了个电话。 这事绝对不只是段业林一个人的作用。 尤其是段业林在海外,又最不屑掺和他们之间的事情,最有可能的就是秦漱。 一定是秦漱在其中做了不少。 电话被接通,段寒成一分一秒都忍不住,他的涵养学识在这一刻都分崩瓦解,“秦漱,我一直认为自己已经给你留了机会了,我没有直接让你回去,而是让你留在国内,这是因为我们曾经的情分,可你干了什么?” “我干了什么?” 秦漱满是不解,被段寒成突然打来的电话搞得无所适从,更因为段寒成的责骂茫然疑惑,“我听说景南婚礼现场着火了,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你都跟元霜说了什么?” 这才是段寒成真正想问的,“你真觉得因为你之前教过我,跟我有过年少的情分,我就会一而再再而三退让吗?” “我没有跟她说什么,是方小姐自己想要离开,她告诉我,她在你身边压力很大,所以想要离开。”秦漱没有撒谎,她是想要劝元霜离开,可那天在周家老宅门口,是元霜主动说是要离开。 这一次,秦漱才是受了冤枉和委屈的那个人。 可她这些话,段寒成不会信,“如果不是你说了什么,她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她怎么会想要离开。” “寒成……我知道你跟她感情深,可你也要明白,跟她在一起你会失去什么。”秦漱是个极度清醒的女人,来这里要办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怀上一个段家的孩子生下来,接着让他在今后平安长大,继承段家的一切。 原本就差一点就要完成了。 现在却因为元霜临时变卦而白费功夫。 她不甘心,言语中都在劝着段寒成深思熟虑。 可段寒成不会因为这些话就变心,对他而言,他跟元霜的感情是别人挑拨不动的,“不管失去什么,我都不需要你们插手,你转告我父亲,如果他再掺和我跟元霜的事情,就眼下这些……我都不会在管,他也不再是我父亲。” * 换了衣服,迟非晚伤得不重,景南倒是吸入了更多的浓烟,好在没有大碍,全家人也都及时跑了出去。 没等到景南醒来,迟非晚便先回了家。 婚礼被一场火烧了,想来也不会再办了。 迟非晚早早累的睡下,天亮后景南才回来,迟非晚忙下楼,景芷送了景南回来,“婚礼怕是不会再办了,过些天等缓过神了再一起吃个饭,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迟非晚跑过去,提心吊胆,毕竟昨晚是景南救了自己,他把湿了的衣服给了她,如果火势再大一点,救援来得迟一点,他就是将活命的机会让给了自己,“你怎么样,怎么不在医院多待几天?” 经过一夜,她的心境大有变化,对景南的态度也变了不少。 “不用,伤势不重。”景南没有太将那些当成一回事,反而对迟非晚笑道:“上班就天天在医院,好不容易有了婚假,我可不想在那里度过。” 景芷扶着他坐下,迟非晚站在旁,突然成了妻子,不知道要做些什么,“那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吧。” “不用去。”景芷拉住她,“你陪着景南,我去做。” 拍了拍迟非晚的手,景芷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第730章 跟元霜的孩子 吃了饭景芷才走,迟非晚将景南扶到楼上,正要带他进主卧,他却在门口停住没有进去。 虽然结了婚,成了夫妻,可在景南心里,他不会在没有感情的状况下唐突了迟非晚,“以后我去次卧住,不然打扰到你休息不好。” 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不跟她住在一起,这是迟非晚没想到的。 “次卧,可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景南有时候真的是想要笑她傻,“我出去的时候把次卧的门锁上,再者说了,他们就算来也不会平白无故进次卧。” “可是……”迟非晚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做好这个妻子,可看样子,景南并不想要她这个妻子,想起婚前景南为了一个女人甘心逃婚,想来他心里还有别人。 那这么做,便无可厚非了。 哪怕是为了报恩,报昨晚的恩情,不管景南提出什么要求,迟非晚都会答应。 “好,你有什么要求你就告诉我,我都会尽力帮你遮掩,这是一开始结婚就谈好的。” 景南无奈朝着她微笑,“别胡思乱想,我就这一个要求而已,算不上要求……我想你也不想跟一个没感情的男人共处一室?” 迟非晚不吭声,但实际上却是默认了。 虽然景南救了她,可救命之恩跟儿女感情是不同的。 楼下门铃在响。 迟非晚先将景南扶过去坐下,“我去开门,你等等。” 快步下了楼。 门外是段寒成。 他只颔首笑了下才越过迟非晚上楼,“怎么样了景南?他不在?我去医院也没看到他。” “早上就回来了,正在楼上休息,你去吧,我给你们倒茶。” 找景南一是为了关心他的伤势,二是知道景南经常资助一些孤儿院福利院,想要让他牵线搭桥,尽快领养一个孩子回来,也好杜绝元霜心里那些不好念头。 元霜想离开。 段寒成怎么都不会答应。 可既然已经被逼到了这个份上,不管怎么样,总要找到一条退路。 这条退路,唯有领养一个孩子了。 景南猜到了是段寒成,他靠在沙发上,抬眸看了他一眼,微微浅笑,“你来了,坐。” “你身体怎么样,昨晚你没及时跑出来?” 这是段寒成之后才知道的。 景南一点也不在意,像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其实从杜挽那里过来后,他的心就死了,跟迟非晚结婚是责任,是为了家里,在婚礼上为了保护她,死不死的都不重要。 “可不是吗?突然就烧起来了,想跑的时候迟小姐婚纱太重,哪里跑的出来。” 段寒成却不以为然,“你自己怎么不先出去,还想留在那里当梁祝殉情吗?” “喂,如果在那里的是元霜,你会自己逃命吗?” 这个比喻可不恰当。 段寒成无奈撇眉,“你觉得迟非晚对你的意义能够等于元霜对我的意义吗?” “有什么不可以,都是女人,都是妻子。” 这些话都是玩笑,段寒成来是为了正事,“对了,你之前不是资助过很多福利院,我想要一个孩子,我跟元霜的孩子。” 如果是他自己想要,跟谁生都可以。 可他不想要。 是元霜想要。 景南瞬间来了精神坐起身,不可思议地看着段寒成,“你终于开窍了,我早说了应该要一个,我知道……知道元霜的情况,可这么下去,段伯伯迟早是要急死的。” “跟他无关,跟家里无关,是元霜想要。” 这件事有多敏感他们都知道。 只要是跟孩子有关的,那就是在往元霜的心窝上捅刀子。 段寒成这么多年不敢提一句,可这次却是元霜先提起,他当然要竭尽全力去办,却也心存侥幸,或许真的有了个孩子,元霜就会答应嫁给他。 毕竟要领养一个孩子,是需要夫妻证明的。 “她怎么会突然想要孩子,转性了?” 在景南眼里,元霜这女人简直就是来讨债的,讨段寒成的债,让他这些年过得水深火热,惴惴不安,“该不会是突然心血来潮吧?那样的话可不行的,养孩子可不是养阿猫阿狗,就算是阿猫阿狗也要负起责任。” “我知道。” 既然决心要养,就不会只是说说而已。 景南看他如此坚定,才点头答应,“行,我帮你注意着,如果有合适的就通知你。” 段寒成没喝迟非晚送来的茶便走了。 元霜还在家里。 昨晚吵成那个样子,段寒成一夜没回去,今天回去无非就是要哄一哄她,以后有了孩子,都会好起来。 * 崔姨不在,元霜饥肠辘辘,昨晚没吃东西,等了段寒成一天他也没回来。 坐在餐桌前,元霜吃着一碗没有半点滋味的面,胃里翻滚着,像是饿久了的反应,听到开门声,元霜狠狠呛了一下,段寒成回来的急,没往餐厅看直接便要上楼。 连唤了几声。 “元霜,元霜。” “我在这儿……” 元霜声音微弱,被段寒成的脚步声掩盖,她敲了敲桌子发出声音,“我在这儿……你去哪儿找我呢。” 听到声音,段寒成这才下了楼走过来,看到元霜面前的一碗素面,她脸色也不好,像是哭过,眼睛很红,“你怎么吃这个,崔姨呢,不是让她给你做点好吃的?” “她今早就不在,我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元霜很自责,自己不该在那种情况下说那些话,见段寒成还肯回来,心里是欣慰的,“你吃东西了吗?我给你做。” “不用。”段寒成拉着元霜坐下,这个年纪了,在元霜面前却像是小孩子,伸手拿了她没吃完的面尝了两口,“我确实是有点饿了,不过吃几口就能垫饱了,没关系。” 可看着他这样,元霜又忍不住鼻酸。 段寒成没发觉元霜的异样,边吃边解释,“你想要个孩子,我都帮你打听了,景南也会帮我们留意,他经常资助孤儿院,有适合的就会告诉我们……” 元霜掉了泪,哭腔也溢了出来,她突然握住了段寒成的手掩住了自己的泪。 他的指缝湿了,也感受到了元霜的泪,“怎么了,你不是想要孩子,怎么又哭了?” 第731章 靠孩子爬到高位 这一夜元霜想了很多。 有离别,有妥协,也要面对出尔反尔被指责的无奈。 可段寒成却答应了。 答应了跟她要一个孩子,哪怕是领养的,只要是元霜想要的,他都给。 段寒成忙不迭给元霜擦眼泪,“是我听错了?不是你决定要领养一个孩子吗?” “我没想到你真的会答应。” 元霜将段寒成面前那碗面拿开了,“别吃这个,我们出去吃。” 她要起身,手却被段寒成按住了,他眸光忽明忽暗,像是有许多话想要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我不知道我家里都跟你说了什么,又给了你什么压力,但现在你还可以后悔,你知道,我不需要孩子。” “我需要。” 元霜点头,眸子里满是坚毅,“我都想好了,我不想你被家里压迫,更不想这么不明不白下去,我们结婚……养一个孩子,才能想普通人那样。” 这样被逼迫被不断塞人又挑拨的日子元霜过够了,也累了。 如今摆在元霜面前的无非就是两个选择。 一是领养一个孩子,相信段寒成,跟他在一起,二是跟段寒成分开。 在火场时,元霜意识到了自己有多在意段寒成,有多离不开他,在他奋不顾身往回跑,牵起她的手时,元霜就决定了不再离开,她要跟他在一起,一辈子。 这是元霜的退让和妥协。 段寒成或许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忙不迭去找景南,想要尽快物色好领养的人选。 也是跟秦漱的那通电话让他明白,元霜是真的想要离开。 为了留下元霜,段寒成做出怎样的付出牺牲都是应该的,何况领养一个孩子,实在算不上牺牲。 哪怕只是一碗面,两人也可以吃得津津有味。 段寒成奔波了一整天,又一整晚没睡,他进了浴室洗漱,元霜在外等待,手机响起,猜到了是秦漱,看了眼浴室的方向,元霜走出了门去接电话。 昨天段寒成给秦漱的斥责又都到了元霜身上。 秦漱没好气,那副冷静自持的样子也破灭了,开口是尖锐刻薄的,让元霜始料未及。 “方小姐,我原来以为寒成喜欢你,是因为你有过人之处,可你竟然连信守承诺都做不到。”不等元霜开口,她再次开腔,“既然这样,又何必说出答应离开的话?你知道段董早已经做好了周全的准备……” “秦小姐。” 这些元霜不想再听下去了,她是违背了承诺,这一点她不否认,可她是为什么才会答应离开,秦漱再清楚不过。 原本平静下来的生活先是因为段皎皎而不平静,接着又来了秦漱,她心倦,又疲累,想要离开的人之常情,“什么周全的准备,是一早就准备好拆散我们,还是准备好让你给他生个孩子?” “不管是什么,好像都跟你无关了。” 秦漱叹了口气,像是忍无可忍似的,“我给你三天时间,否则下次来跟你谈的就是段董不是我了。” 她的话是警告,却也夹杂了对元霜的鄙夷。 违反承诺在她看来是耻辱。 连带着先前对这个人的敬佩都消失了。 元霜自然知道自己有错,“我是说了要离开的话,可这中间出了点事情,所以我改变了决定,我可以跟你道歉,麻烦你转告段叔叔,我已经决定了跟寒成领养一个孩子。” * 那通电话的余音迟迟没有离开耳边。 秦漱拿着手机,却没有勇气将这通电话打出去,如果段业林点头答应了元霜领养孩子,也就代表她再没了希望。 如果能在这儿之前怀孕,有一个段寒成的孩子,或许事情还会有转机。 思及此。 秦漱像是找到了突破口。 她想到了一个人,转而给对方打了个电话,电话被接通。 “秦秘书,怎么会突然想到打电话给我?” 不用说那些无用的废话,秦漱直接了当,切入正题,“我知道你一直对当初败给段寒成的事情耿耿于怀,怎么样,合作吧?” “跟你?”俞淮倒不是瞧不起女人,而是瞧不起秦漱这样的女人,妄想靠着一个孩子爬上高位,比起元霜,段寒成的确是不会喜欢她这样的女人。 秦漱听出了俞淮鄙夷的语气,“跟我,有什么问题吗?” “看来你的计划没成功,不然也不会想到找我,怎么,寒成没有初恋情节吗?” 咬了咬唇。 唇上红得像是要滴血。 秦漱忍下了这口气,“什么初恋情节,我跟寒成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这样。”俞淮点头微笑,想起了自己年少时所看到的那一幕,彼时段寒成也只是个少年,可他却早熟很多,早早接手了家里的生意,跟秦漱形影不离。 他工作和学业一起进行,累到趴在桌子上睡着,秦漱过去给他披上外套,却弯腰吻了下他的鼻梁。 从那个时候开始。 两人地下恋情的传闻便迅速传了出来,段寒成从不回应,就像是默认了,可没多久秦漱便被调走,换成了江誉跟秦和跟着段寒成,走的那天段寒成也没说什么,所有人都在背后指责他绝情。 想到这段过往,俞淮忍不住发笑,“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想当段家的夫人了吧?秦秘书,你的野心真的很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些年你留在段叔叔身边,是不是也想过小的不行就老的?” 好在段业林不是色欲熏心的人,他看重秦漱的能力,却不代表会跟她有别的什么感情,但他不是傻子,坐在那个位置上,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秦漱在想什么。 这才会将她派来,想让她跟段寒成生一个孩子,只因他知道,她不会拒绝,甚至是求之不得。 可这些秦漱不知道,她自以为一个女人就能将这对父子玩弄于股掌中,殊不知自己早就成了他们的工具。 但这些,俞淮是不会告诉她的,正好自己最近闲来无聊,俞思在忙着婚礼,他总要找点事情打发时间,“不过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并不在意,你有什么样的计划我比较好奇。” “所以你是想跟我合作的,对吗?”秦漱心怀希望。 俞淮倒不否认,而是将这当成了一场游戏,“先说说看你的新计划,我再考虑考虑是否可行。” 第732章 不听他们摆布 早饭时俞思心不在焉,约莫是最近准备婚礼有些忙碌,加上疲惫,食欲减半,更没任何的胃口。 俞淮下楼便看见了她蔫蔫的样子,“早。” 道完一声早就要走。 俞思看到他,也看到了他像是要走似的,“哥哥,你去哪儿?” “出去走走,你今天是不是要去试婚纱了?” 这关心只是顺口的。 却让俞思低下了头,她不想去,更不想告诉俞淮,自己不喜欢那个结婚对象。 “是,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俞思声音很小,回来后除了有关婚礼的事情俞父都不准她出去,生怕她在这个节骨眼又闹出什么幺蛾子,可越是这样,越让她感受压抑,“我不想一个人面对他们一家人,太累了。” 体谅妹妹,疼爱妹妹。 可俞淮知道,她总是要自己一人面对这些的。 “这恐怕不行,我有正事要办呢。”俞淮走近,亲自给俞思倒了杯牛奶,“多吃点东西,试婚纱可累了,不过我相信我妹妹这么聪明伶俐,一定能应付?” “可是……” “好了,范和昀看上去很喜欢你,你就好好准备结婚,别胡思乱想。” 摸了摸俞思的脑袋,俞淮给了抹无足轻重的笑容转身离去,没有看到身后俞思落寞的表情,她什么都吃不下去。 在这里被关在家里,没有任何人可以跟她交流,听她诉说心事。 这么多人里。 她还是只能想到元霜。 哭着给她打了电话,她却没有接。 大概是昨晚太累,一觉到了天亮,元霜没注意到俞思的电话,反而恰好接到了杜挽的电话。 “我昨天给你打电话怎么没接,我听说发生火灾了,你怎么样,有没有事情?” 被关心的滋味还是好的。 元霜眼眸酸了酸,“没事,没人有大的伤亡,你放心。” “那就好,你不知道我知道的时候快吓死了。” 一人出去了这几个月,杜挽的性子倒是改了很多,没有了失去小铃铛的那份伤感,反而多了些轻松,听到元霜这么说才松了口气,“寒成也没事吧,景南呢?” 她可以这么坦坦荡荡问出来就证明了心里没鬼。 元霜无数次感到惋惜,但凡杜挽喜欢景南那么一点,景南都可以为此豁出去,哪里会跟别人结婚。 偏偏这场婚礼上还遭遇了那么严重的火灾。 像是冥冥之中注定了什么。 “都没事,景南伤了腿,但是不严重。”元霜顺着婚礼,提起了婚礼前的约定,“杜挽姐,我后悔了……我不想离开寒成了,那天火灾,他救我出去……” 这一点也不意外。 尤其是对杜挽而言,半点惊讶都没有,“我早猜到了会这样,你之前只是被逼得太紧了,段家那些人给了你太多心里压力,你是不想离开寒成的,我早知道。” “可段家那里,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了。” 不管是对段业林还是秦漱,元霜是有愧疚在的,她不该冲动之下做出了那样的决定,更不该在事后轻而易举反悔。 杜挽早知道了元霜就是这么一个道德感太强的女人。 就是因为愧疚,她才会做出离开的决定,现在又是因为对段家的愧疚而摇摆不定。 或许是失去小铃铛后,杜挽没有了可所依的人,也没有了可以保护的人,她的心智更加坚定些。 在这种问题上,更容易替元霜答疑解惑,“是他们先逼迫你,让你有了心里压力,算得上是逼你做了决定,你现在不听他们的摆布,有什么不好面对的?” 元霜沉默了下来。 杜挽忍不住叹息,“元霜,我发现你跟寒成在一起后,越来越小心翼翼了。” “他是什么样的家庭,我又是什么样的,”元霜心中所承受着千百倍的压力,根本做不到心无旁骛跟段寒成在一起,“能不小心吗?” 话筒里传来杜挽的笑声,“说来说去还是太喜欢了,否则怎么会这么小心?” 这话元霜无从辩驳。 “你呢,什么时候回来?” 出去太久了,虽然没了小铃铛,可家里还有父母,杜挽早晚还是要回去一趟的,“最近就会回去,但不会待很久。” * 不知何时,元霜已经悄无声息将那枚戒指戴在了手上。 那是段寒成买的新戒指。 拿到那天元霜不打算戴上的,不过只是想留在身边当个念想,却没想到今后会自己给自己戴上。 在车上,段寒成看到了元霜手上的那枚戒指。 “舍得戴上了?”他阴阳怪气,可唇角却是压制不住的笑意,“不知道我眼巴巴送了几次某人才戴上,我可真是可怜。” 这算什么可怜? 元霜在心里道了一声,曾经她追着段寒成,风里雨里,只求他能看自己一眼,可那个时候他的心里只有向笛,她那时才是真的可怜,段寒成这算得了什么。 “这你就受不了了?” 她作势要将戒指拿下来,段寒成却也没有拦,“我哪是受不了,我只是感慨,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这还差不多。”元霜哼了一声。 车子在往孤儿院开。 景南很快已经替他们物色好了合适的孩子,只等段寒成过去见上一面。 去的路上阳光灿烂,像是要走向了新生活,可还没等到达地方,段业林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段寒成面上笑意散开,伸手挂了电话,段业林不死心,猜到了元霜跟他在一起。 第一次,他亲自打给了元霜。 听到铃声,段寒成蹙紧了眉头,“别接。” “为什么?”元霜没有听他的,不管怎么样,如果真的顺利领养了孩子,以后段业林就是爷爷,再怎么样也应该让他知道的,“还是跟他说明一下情况好了。” 当着段寒成的面接起了电话。 段业林语气算得上是克制了,没有发脾气,反而很温和,“元霜,你是不是跟寒成在一起?” 看了眼段寒成,元霜抿唇点头,“是在,您要跟他聊吗?” “不。”段业林知道段寒成不想接,并不勉强,倒是将元霜当成了突破口,“我想跟你聊聊,你们是不是准备领养一个孩子?” 段寒成面色越来越难看,元霜言语谨慎了些,却没有撒谎,“是。” “段家不要来历不明的孩子,我接受你们不要孩子,但绝不能随便养一个。”段业林放下身段,苦苦哀求,“算我求你了,劝劝寒成。” 第733章 不要信那些人的话 段业林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这样低声下气求元霜。 早知如此,她就应该听段寒成的不接这通电话,如今面对段业林的乞求,自己却没了注意。 车子突然停下来。 段寒成解开安全带将元霜的手机抢了过来,不等元霜反应,便对着电话那端的段业林丢下几个字,“您是觉得逼她逼得还不够吗?” 挂了电话。 段寒成将手机扔给元霜,“让你不要再接他的电话了,怎么不听话?” “他毕竟是你父亲,我不想因为自己让你跟他之间的关系太僵。” 元霜是好心。 可段寒成不需要跟段业林缓和关系,从他娶了项柳开始,段寒成跟他的父子关系就已经降至冰点了,老太爷死后才好了些,元霜想要缓和,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你别胡思乱想就好了,这是我们自己的日子,由不得别人说三道四。” 段寒成重新系上安全带,启动车子,他不知要怎么让元霜别有压力,可她就是如此,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才会没有一天安生日子。 路上没什么车子,很安静,又偏僻。 段寒成心无旁骛开车往孤儿院去,元霜紧紧握着手机,掌心泛白,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也在纠结中,犹豫中。 段业林的乞求声在耳边徘徊不止。 可元霜还是狠了狠心,将这些都抛诸脑后。 只要有了孩子,段业林早晚会接受的,何况这已经是第二次下决心,绝不能再后悔了。 * 元霜这条路行不通了。 段业林思考良久,又打电话给了秦漱,得知她还没有被调回去,因为元霜出尔反尔,所有人都被波及。 如今的状况更是难以掌控。 再不想办法阻拦,才是真的会失控。 秦漱已经想到了办法,苦于不知道怎么跟段业林开口,“段董,我已经想到了办法……只是这样恐怕会影响您跟寒成之间的父子感情。” 段业林捏着眉心,无可奈何叹气,“为了一个女人,他跟我闹成这样,我看他也不需要什么父子感情,我不能让随便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姓段,你有什么办法直说就好,不用藏着掖着。” “只有一个办法,在他们结婚,办理领养手续之前,将寒成先叫回去一趟。”秦漱咬了咬唇,“只要寒成回去了,我就有办法怀上孩子,这样……方小姐那种女人,也是不会跟他在一起的了。” “从前付黛也这样过。” 这事段业林是知道的,在他看来,秦漱的办法成功率很低,何况段寒成又怎么会轻易跟秦漱发生关系。 如果真有这么容易,他们也不会拆散不了段寒成跟元霜了。 “段总,您最后可以再相信我一次吗?” 秦漱算是请求,可段业林没有那么愚蠢,在他这里,秦漱已经败了一次,不仅没有跟段寒成有个孩子,还被段寒成赶走,要不她在工作方面的才能,段业林早就不会重用她了。 “算了,你最近先好好完成寒成给你安排的工作,这件事,我自己来想办法。” 这是彻底被抛弃了。 秦漱知道对她而言,不被重用意味着什么,如果这次不想办法回去,自己恐怕就再也回不去了,唯有一个人现在或许可以帮一帮她了。 * 既然答应了秦漱要跟她合作,俞淮就不只是说说玩的。 千方百计打探到了段寒成想要领养的那个孩子,俞淮想办法先找到合适的人领养走,拖住了段寒成,剩下的,便看秦漱的手段了。 可不等秦漱出手。 段业林便声称突然重病,需要段寒成回去一趟。 没有半点思索犹豫,段寒成直接拒绝。 家中的电话打过来多少,他就挂断多少,像是猜到了段业林的目的,无非就是想办法要支走他,真等他走了,家里不知道有什么陷阱等着他。 直到段业林来消息,通知他带着元霜一同回去。 这么一来,便像是真的病了似的。 “你还是不打算回去吗?要是段叔叔是真的病了……怎么办?” 段寒成是坚定的,可为了段家,元霜才想要退让。 下巴被拢起抬高,段寒成低头,亲吻在元霜的唇角,轻声安抚着,“元霜,我早告诉过你无数遍了,不要信那些人的话,要不是因为我姓段,我早就跟家里没有关系了,所以他们那些话,你不用在意。” “你也说了你姓段,正是因为你还姓段,我才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因为我跟家里是决裂。” 元霜抬高了胳膊,拥住了段寒成,脸颊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这件事一开始就是我的不好,我应该为此做些什么来弥补,你就答应我,要么你回去,要么你带我一起回去。” “不行……” 段寒成背过了身子,他是铁石心肠,绝不心软的。 可耐不住元霜的劝慰,“为什么不行?你不相信你的父亲吗?” “不相信。”段寒成又转了过来,每个字都透着曾经被背叛过的无奈和痛心疾首,“他们曾经做过什么我都历历在目,不说别人,就说我的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娶了柳姨,哪怕她跟我的母亲是姐妹……” 提到这些,就像是旧伤疤又被揭开,伴随着无法言喻的痛苦,“还有上次,我们差点就要领养那个小女孩儿了,结果孩子却突然不见了,你难道会觉得这是巧合吗?” “不……” “元霜。” 不管他们怎么妄想逃避,但心里都明白,如今的状况,必须要有人去面对了。 段寒成不会让元霜代替自己去面对这一切,那么只有自己亲自去,“元霜,我是想好要回去了,但在这之前,我要安顿好你才能放心回去。” “你真的打算回去?” 段寒成应声点头,将元霜揽进怀中,下巴搁在元霜头顶,贪恋地亲吻元霜的鬓角,延至耳垂,不知道这次回去又要面对什么,眼下的每一个吻,都是珍惜的。 “我早就想好要亲自去跟父亲说明白了,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趁我不在对你下手。” 这些天,他都是在想办法将元霜藏起来。 如今,已经找好了落脚点,段寒成收紧了双臂,更紧地搂住了元霜,“在我回来之前,你哪里都不要去,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 第734章 很喜欢被戴绿帽子 喝了口浓茶,景南品尝着盘子里精致的小点心。 这些都是最近家里来的新厨子做的,味道很好,跟外面卖的都不同。 景南对段寒成所言的事情不以为然,将点心递给他,“尝尝,味道很不错的。” 段寒成侧头躲开,眉心紧蹙,面上严峻而凝重,这件事情对他而言太重要,重要到必须来请求景南的帮衬。 可他却是这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怎么就那么不相信段叔叔,要他真的想要用那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恐怕早就用了,怎么会等到今天?”景南一边品茶,一边思考,“你就相信段叔叔一次。” “我不会相信一个曾经欺骗过我的人。” 他言辞凿凿,景南是劝不动的,“照你这么说,元霜不是也曾骗过你吗?” “那不一样。” 看着他那个信誓旦旦的样子,景南忍不住笑了一声,“得了吧,你只是被感情蒙蔽了双眼,你怎么敢肯定,你如果就这么走了,元霜不会自己先离开呢。” “她不会的,她会等我。” 对元霜,段寒成是百分之一百的信任,哪怕她曾真的生出过想要离开的心思。 “你就这么确定?” 段寒成点头,“但我还是要拜托你……照顾元霜了。” 景南喝完了这杯茶,“小意思,你什么时候走,为什么不考虑带元霜一起走?” “她跟我在一起,会让我束手束脚,如果她再心软……” 其他的话段寒成无需再多说,景南会明白他的意思,“行,我知道了,你放心。” 时间紧迫。 段寒成这便要走了。 景南却拉住了他,往楼上使了使眼色,“小晚在楼上,你要不要等她下来打个招呼,人家指不定很想你呢。” 他又在贫嘴了。 段寒成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笑,“你很喜欢被人戴绿帽子,既然这样,那我可就上去了?” 知道他不会的。 他的心思百分之五十给了工作,百分之五十给了元霜,就连百分之零点零一都分不出来给别人了。 景南及时拉住了段寒成,笑意减退,严肃了下来,“我听说段叔叔让秦漱回去了,这次肯定是来者不善,你自己多小心……有事的话记得找我姐姐,她最近刚过去。” “好,我肯定会麻烦景芷姐的。” 景南抿唇微笑,那笑里藏着些许苦楚。 * 夜很深,漆黑的环境,空气的静谧,以及台风天呼啸在玻璃窗上,发出阵阵震动声。 可那些声音搅扰不到房间里。 枕头是松软的,尤其对元霜来说,她靠在其中,腰和下巴被抬起,段寒成的吻是炙热又疯狂的,大概是因为明天就要离开了,下一次又不知道何时才能够回来。 元霜在怀中是一个温暖又真切的人,可等走了,她就是一场梦。 唇上的滋味是甘甜的,可心里却是苦的,元霜知道段寒成的苦,要不是为了自己,他不会被家里为难至此。 一吻结束。 腰被抬了起来,段寒成的吻延伸到了腰窝,他在元霜的皮肤上留下了属于自己的齿痕,这是他的烙印,也是在警告元霜,就算自己走了,也不准她生出别的心思。 他骨子里还是如此的蛮横不讲理,将元霜视作自己的所有物。 “寒成……如果没有我,你是不是会比现在轻松许多?” 在紊乱的喘息声中,发丝也被汗水打湿,黏在了鬓角上,元霜努力清晰自己的话语,问出了这句话,段寒成听到了,确不想回答,他的手上好似有火,点在元霜肩膀上,瞬间让她的皮肤燥热不止。 段寒成再次掰过了元霜是脸庞,在气息交融中,像是黑夜里的笼中的野兽,死死盯住了元霜的眸子,“你要是再说这种话,你试试看。” “为什么不可以说?” 段寒成才不讲那么多的道理,“我不管那么多,就是不可以。” 元霜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唇立刻又被段寒成堵住,她只能咿咿呀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 在段寒成怀中睡了一整夜。 这是最近睡的最安稳的一夜,元霜醒来已经听到了浴室中的声音,是段寒成在洗澡,他是中午的航班,行李崔姨早就收拾好了,今天就要离开。 元霜不舍得的。 可不舍也没有办法。 自己的烂摊子却要段寒成去善后,她自责,惭愧,却又无可奈何。 走出浴室那道门,段寒成突然被迎面走来的元霜吻住,浴室里满是雾气,空气中湿淋淋的,很潮湿,段寒成退后几步,看清楚了面前的人是元霜,又反客为主,搂住了她的腰。 元霜靠在洗手台上,仰眸亲吻着段寒成。 吻够了,元霜喘着气躲开,“你洗好了?” 手上还拿着毛巾。 元霜抬手用毛巾擦了擦段寒成的头发,蹭得头发乱糟糟的,有些垂下了,耸拉在眉头上,却有种别样的喜感,元霜看着笑出了一声,可笑着笑着又忍不住蹙眉想哭。 一看到她这样,段寒成总是会束手无策。 “又怎么了,不是玩得正开心吗?” 握住元霜的手又在自己的头发上蹭了蹭,他这样高傲的人,怎么会由着女人这么随意对待自己,可元霜就是可以,“你想怎么玩都可以,我都不生气。” 元霜猛地将手抽了出来,“我宁愿你生气,宁愿是你多骂我两句,也好过着迁就我,让我左右为难。” “真的?” “真的。” 以为段寒成真的会骂自己两句,可他没有,眼神中所透露出来的怜惜更重了,“你让我骂你,可我怎么会舍得骂你?” 段寒成拿走了毛巾,自己擦了两把,佯装无意道:“某人曾经联合自己的前前未婚夫把我送进监狱,在那种情况下我都舍不得骂你,现在你只不过是闯下了一点小祸,我又怎么会舍得骂你?” 这不是小祸,他们都知道。 生怕元霜又落泪,段寒成用尽了毕生所学安慰她,哄她开心,“等我回来,就再也不会有人阻挠我们了,相信我,好吗?” 元霜是不信的,她泪眼朦胧,楚楚可怜,让段寒成于心不忍,“你真的不生我气?” “气。”段寒成轻揪住元霜的鼻尖,“但这次就算了,如果还有下次,就没这么好说话了,听明白了?” 第735章 来了就不回去了 送走段寒成,他临走时给了元霜机票。 安排元霜去别处散散心,等他回来,她再回到睦州。 站在机场,元霜拿着机票却没登机,而是买了去往别处的机票,杜挽还没回来,在这之前,元霜要过去一趟,算是看望。 当晚落地。 也收到了段寒成的电话,电话里话很少,不过是交代他落地的消息。 元霜“嗯”了声,情绪很低,隐隐约约察觉到段寒成回去这一趟会有事发生,自己却又无法改变,只能听天由命。 段寒成像是听出了元霜话里的低气压,好声好气安慰了几句,“怎么,害怕我来了就不回去了?我一开始就说其实不用回来。”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元霜心思疲倦,却又在为了感情坚持下去,“你回不回来,都是你自己的意思。” 元霜看了到了驶入面前的车,同样看到了车内的杜挽,“我约的车来了,下次再聊。” 不等段寒成回声。 元霜挂了电话,上了杜挽的车。 远离了睦州的那些人和事,杜挽也好像忘记了小铃铛,面上气色很好,早没了当时面对家里,面对女儿的死亡和丈夫背叛时的痛苦了,“怎么想到这个时候来了?” 元霜将行李装到后备箱上车,多看了杜挽两眼,由衷感受到了她身上的不同。 “难怪你不愿意回去。” 杜挽不明白元霜这话的意思,“我哪有不愿意,只是这里事情太多,太忙碌,脱不开身。” 启动了车子往住处开去。 杜挽又多嘴问了一句,“怎么想到这个时候来了?寒成呢?” “他回家了。”元霜说起这话时多少有些许的落寞,杜挽发觉了。 兴许是脱离了一段错误的婚姻,加上早早决定不跟景南在一起,拥有一段平静的,没有波澜的生活,远比纠缠不清的感情要好得多。 这是杜挽的选择。 可元霜知道,自己早就不能置之度外了。 “家里不知道有什么陷阱等着他呢。”杜挽原先是支持元霜跟段寒成在一起,可眼下的状况是家里的磋磨和反对,这是最痛苦的,也是最难化解的。 当初景南千里迢迢找来,哪怕豁出一切都要跟她在一起。 可杜挽不要。 她心里很明白,爱会消失,会减淡,如果有一天感情淡了,景南想要回到景家,思念自己的亲人了,那么她便会成为拆散景南跟家人的罪魁祸首,她不要等到爱消散,撕破脸的那天。 在周嘉也身上,她体会过了痛入骨髓,已经承受不了第二次了。 元霜像是明白了当初杜挽下决心时的痛心疾首,她不是对景南没感情,只是感情不够强烈,这一点跟她是不一样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一开始……我是真的不想让他跟家里人决裂。”元霜闭了闭眸子,深感无奈,跟着叹息,“我也想狠一狠心算了,却没想到会这样。” 杜挽明白她的意思,“不如再坚持一次,如果这次……你们两个都无法承受了,那不如分开,对彼此都好。” 过去了良久,车子行驶过了几条路,杜挽以为这个元霜已经不再胡思乱想了,可她似乎是想通了,漫长的思考过后,才点了点头,应下了杜挽的提议。— 飘洋过海,离开了元霜,只不过是为来看一眼重病的父亲。 下了飞机,段寒成直奔医院,他等在外,只打算看过段业林,跟他说清楚自己跟元霜的事情便离开,如果顺利,很快就可以回到睦州,双方都可以相安无事。 从早等到晚,医生还是没有允许段寒成进去。 他的耐心逐渐见底,活动了下酸痛的肩颈,起身走了过去,刚到房门口又被拦住。 “小段总,你还不能进去,医生还在里面。” 段寒成轻拧了拧眉心,像是察觉了什么,嗤笑了声,“我父亲根本不在里面是不是,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站在病房外的是段业林的助理。 对方犹豫了下才点头,“小段总,我劝你还是先回去,等段董想好要怎么面对你了,就会答应见你。” “你觉得我这么有时间,在这里等着他?” “您可以选择等或者不等,这是您的自由。” 来之前想好了要怎么面对,却没想到竟然来人都见不到。 除了先回去,别无他法。 回去先,段寒成给元霜打了电话,想要听一听她的声音,确认她好不好,可电话没被人接起来,元霜的手机放在楼下,人在楼上,像是看到个稀罕物件似的,看着杜挽刚领养的小孩子。 说是刚领养,实则在失去小铃铛时,杜挽就想好了要领养一个孩子。 算是替身,又不算是。 说来说去,只是为了弥补自己心里缺失的那一块。 “是真的很可爱,如果小铃铛长大了……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元霜坐在小孩子身边,手指忍不住戳着她的包子脸蛋,“也这么可爱,这么乖,睡觉的时候安安静静的。” 那块伤痛并没在杜挽身上消失,可毕竟是过去式了,她不会永远思念小铃铛,但也不会忘记,毕竟人不能一直停留在原地,“应该吧,可我宁愿小铃铛没有这么乖。” “你不回去,就是不想被人知道你在这里养了个孩子吧?” 杜挽转过身,坐在地上,靠着床,面色不禁忧愁下去,“是,我不想被人知道,原本还打算回去后将她送到这里的托儿所,可现在你来了。” “我?” “你留下帮我照顾小采一段时间,好吗?” 这算是请求了。 元霜是拒绝不了的,“我可以……吗?”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可以养好一个孩子,可杜挽却对她深信不疑,“怎么不好?你原本不就打算好了跟寒成养一个孩子吗?” 提到这儿,元霜又忧愁了不少,“原本是这样想没错,可他家里不同意……我有时候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别胡思乱想了,你是嫁给寒成,不是嫁给段家。”杜挽像是姐姐,总是可以无限地宽慰元霜,“只要你们好好的,怕他们做什么?” 第736章 不愿意原谅我 这半年里段寒成很少抽烟。 这次回来却抽了很多烟,烟灰缸中挤满了烟头,算准了时间,无论如何,三天内是要是回到睦州去的。 看了眼墙上钟表的时间。 段寒成掐了最后一根烟,起身便要离开。 门却突然被敲响,接着被打开。 是他等了很多天的父亲。 段业林看上去像是真的病了,身上穿着单薄的衣物,脊背上披着外衣,用手挡在唇上轻咳了两声,侧身躲开了段寒成走了进去,慢条斯理坐了下来,无奈地望向段寒成。 “坐,是不是等我很久了?” 只要看到他便足够了。 段寒成没有坐下,他侧过身,站在了段业林面前,或许预料到了什么,语气跟着沉重了很多,面色更是凝重,无端想到了小时候,父亲带着项柳和段东平回来,说什么都要娶她为妻。 那个时候开始,在段寒成心里,早就跟这个父亲决裂了。 “怎么不坐?”段业林又问。 距离上一次见面没有很久,可段业林却像是苍老了很多,鬓角都是白发,眼角布满了皱纹,自从得知项柳威胁了段寒成认下私生子的罪名后,他没有跟项柳离婚,但也再没见过。 孤家寡人一个留在这里,为的就是给段寒成留下一个权利至高的位置。 可这些根本不是段寒成想要的,“你叫我来,到底是要干什么?我不想听你说废话。” “怎么会是废话?”段业林面上有是无限的悲悯,他此时看着自己最为器重的儿子,心下五味杂陈,“你一直不愿意到我身边,只愿意守着你太爷爷的那些东西,是不是还不愿意原谅我?” “如果你继续阻止我跟元霜在一起,我会更加恨你。” 段业林摇头,“反正你都已经恨上我了,我也不在意更恨一点……何况,我并没有不让你跟她在一起。” 段寒成昂高了下巴,眼眸望着高处,看着天花板,“那你叫我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你回来。”昏暗中,段业林望向了他,那一眼沉重苦涩,夹杂乞求,“只要你肯回来帮我,其他不管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小孩子吃东西很慢,大概是应该牙齿还不齐全。 元霜看着小采,她腮帮子被塞得鼓鼓囊囊,努力咀嚼着面包,又怕噎,往嗓子里灌了口牛奶,吃得太急呛住了一口。 “没事吧?”元霜小心翼翼照看小采,这两天是试验期,过些天杜挽就要回国了,元霜答应了她留在这里照顾小采。 也是第二天,元霜才知道小采自小失声,不会说话。 跟人交流仅靠手语,或是写字。 越是如此,越衬得这个孩子可怜。 元霜轻拍她的脊背,让她将那口面包吃了下去,“没事吧,有没有怎么样?” 小采听懂了,于是摇了摇头。 “你要是不舒服就告诉我,不然让你妈妈知道,可是要怪我的。” 小采长得白皙可爱,不算胖,脸上却是肉嘟嘟的,大概是被杜挽养的很好,机灵又可爱,从不为自己的缺陷而自卑,却又因为知道元霜不懂手语,努力活动僵硬的舌头发出声音。 元霜从含糊的声音中听出了小采的意思,摸了摸她的头发,“我没事,只是担心你有事。” “我,”话没说清楚便被打断了。 杜挽将新插了花束的花瓶拿过来放下,“好了,医生说了不可以随便用嗓子舌头,对你不好。” 当初领养小采,杜挽便不在意她的缺陷,如果在意便不会领养了。 将带来的手语书拿给了元霜,“有空你就看一看,上面有一些简单的手语意思,如果看不懂就让小采写下来就好。” “我会好好看的。” 杜挽将手搭在了元霜肩上,“不管怎么说,这段时间要麻烦你了。” 元霜翻开了书本第一页,随便看了一眼,“这不麻烦,我觉得挺有意思的,最有意思的是小采,多可爱的孩子。” 这一句小采倒是听懂了,扬起唇笑了笑。 小孩子的笑容可以化解所有的苦楚怨气。 在杜挽这里第三天,元霜便已经忘记了因为段寒成所带来的烦恼,却没忘记要给段寒成回个电话。 关上门,站在窗边,迎着风,风中有花香,那是元霜最向往的味道,一直以来她想要的无非就是这么一段平静的日子,这是段寒成给不了她的。 可听到他的声音,她又快分不清什么更重要了。 “玩的开心吗?”段寒成语气透着丝丝入骨的冷意,在这里的事情,他不会让元霜知道,只能拼命隐瞒,多瞒一天是一天。 元霜望着窗外风景,心中的平静却又被段寒成给搅扰了,“不开心,你见到段叔叔了吗?他身体怎么样,好些了吗?” “好多了。”段寒成撒了谎。 跟元霜撒谎是他最不愿的,却又满是无可奈何,“但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回去,你多在外面玩几天,等我去接你。” “好。” 莫名的元霜像是察觉到了段寒成的异常,却没有多问,毕竟他们两个本就是强行在一起,哪怕段寒成退缩了,想分开,元霜也接受,只是心却无止境沉了下去。 将手机塞进了抽屉里,最近段寒成怕是连接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了。 刚要闭眸小憩,门却被打开,进来的人身上落着香水味道,混杂在了风里,让段寒成不舒服,刚要呵斥对方出去,可秦漱已经走到了面前。 她手上拿着稍厚重的外衣,绕到段寒成身后,披在了他的肩上,“段董告诉我你最近帮他处理工作会很累,特地让我来帮你。” 感受到秦漱的手在肩膀上停留了片刻,段寒成强忍着愠怒和不适,轻描淡写道:“出去。” “没有我可以帮忙的吗?” “没有。” 她别来烦自己,就是在帮忙了。 秦漱却不死心,放下了一杯蜂蜜水,“要是累了就休息,我就在隔壁,可以随时叫我。” 段寒成不语。 不方便再留下,秦漱慢步走到房门口,一步三回头,满是不舍,可段寒成却没多看她一眼,但不要紧,她不用段寒成的喜欢,也可以跟他在一起。 第737章 对你怀恨在心 睦州的工作暂时全部交给了江誉。 段寒成接手了段业林的职务,却也只是暂时的。 如今的他并不是全然自由的。 尤其是身后有着段家这个牵绊在,段寒成可以为了元霜豁出去,但总要替江誉亲和这些人考虑一些。 段业林的病不是假的。 段寒成忙完了便去看望他,他靠在床头吃药,大概真的是操劳太过了,人也跟着消瘦了很多,看到段寒成来,微微坐起来了一些,“怎么,最近还习惯吗?如果太累就让秦漱帮帮你,这里的工作她还是熟悉的。” “没什么不习惯,您身体好些了吗?” 段业林唉声叹气,望着段寒成,心中有着太多数不清的悔恨,“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想让你来帮我了?这边事情太多,我要不是真的应付不来,是不会请你过来的。” “您不用这么说,但也请您记住您许诺我的,等这里安顿下来,我会接元霜过来。” 对段寒成而言,什么都可以商量,唯有元霜不行。 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要跟元霜一直在一起。 段业林缓慢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在乎她,只要你们答应留在这里陪我一段事情,别的什么我都答应你,我老了,不想总是孤家寡人一样,也不想一个人站在高处不胜寒的位置。” 手被段业林抓住,他苦口婆心,苍老的瞳孔中布满了血丝与疲惫,“寒成,你能明白父亲的一片苦心的,是吗?” 这么多年,段寒成早就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心比寒石还要硬,但唯独父亲和元霜,这两个人会让他稍微将自己柔软的那块心境放出来,“我知道,但我也希望您不要再骗我。” 这的确是段业林的心愿不假,可没有人的心愿是这么浅薄的,何况这么多年没有段寒成在身边他一样过来。 要说内心深处,自然是不希望百年以后,段家的基业会落在他人手上。 让元霜过来,也只是为了进行面对面的劝说,好从长计议。 段寒成刚走,段皎皎便赶了过来。 虽然她不是段家亲生的,但这么多年跟段业林的兄妹感情是真的,也是他得力助手,知道他病了,自然是要赶过来的。 看到病床上的段业林,保留着几分疑虑,对他的病是半信半疑的。 关上门坐过去,仔细探究着他的面色,这样憔悴,又不像是假的。 “哥哥,你是真的病了还是为了将寒成留在身边?”段皎皎的揣测是放在脸上的,她自认为自己跟段业林之间没什么好隐瞒的,是真是假,她都会帮着他。 这一点段业林也知道,便点头又摇头,这个回答段皎皎却是看不懂了。 “哥,我劝你别再想法子拆散寒成他们了,我去了一趟便看出来了,寒成离开了那个女人是没法活的。”这是段皎皎的总结,也是真的。 段业林长叹了口气,神色倍感惆怅,“我知道,我本来也没打算要拆散他们,我只是想让他们都到这里来,这样我也好不那么孤单,说来说去,我只是想要人陪着。” 这才会急着让他们要个孩子。 段寒成是他唯一的孩子了,他所作的所有,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为段寒成好。 “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你注意一点自己身边的秦漱吧,那女人不是省油的灯。”说到这儿,段皎皎低下头,提起了自己最不愿意提起的事情,“当年你拆散了她跟寒成,说不定这么多年她都对你怀恨在心呢。” “什么叫拆散,寒成对她没那个意思。” 不管再僵,到底段寒成是他的亲儿子,段寒成在想什么,喜不喜欢秦漱,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段皎皎再度重复:“总之你多提防一些。”— 工作量太大,江誉跟秦和都不在身边。 段寒成能用的只有秦漱。 两人形影不离,但大多时候都是为了工作,秦漱是心思不正,但在工作的问题上不曾含糊,段寒成交代的任务她都办得很好,渐渐的像是回到十年前,段寒成还是少年的时期。 他累得趴在桌子上休息。 在睦州的工作并没这里复杂,何况那里有江誉帮忙,在这里段寒成初到,下面许多人都是看在段业林的面子上才配合他,有些不服气的,自然交涉起来没那么顺利。 更多的是对人心考验。 秦漱悄悄走过去,放下牛奶,给段寒成披上外衣,没有多做其他的,便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完成接下来的工作。 段寒成睡醒,看到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牛奶,肩上的衣服滑落,猜到是秦漱进来过,不管这段时间她帮了自己多少,又有多温柔,这些也都是在工作范畴中,他不会忘记元霜还在等自己。 将外衣捡起来穿上,看了眼时间,将工作收尾。 他起身走到了隔壁,没有进去,只敲了敲门,“回去吧,都这个时间了,天亮了还要回来开会呢。” 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 自己的语气不知道柔和了多少。 之前是讨厌秦漱那些小动作,但不可否认,这段时间她帮了自己很多,功过相抵,段寒成不应该再抱有偏见。 秦漱站了起来,哪怕面上还有未消散的疲惫,却还是扯开了一抹苦笑,“不了,再过几个小时天就亮了,我刚好把这些做完,你明天也可以轻松一点。” “不急在这几个小时。” 段寒成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不知怎么,鬼使神差主动开了口,“走吧,我送你回去。” 秦漱恍若受宠若惊一般,“不了吧,容易被误会……上次的事情,如果再被方小姐知道,又胡思乱想了怎么办,我不想给你添麻烦了。” “已经过去了,她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这段时间两人都累坏了,说是患难与共都不过分,段寒成若是还咬着过去那些是非不放,未免就太小心眼了一点,“走吧,我送你。” 咬着唇,秦漱还在犹豫,可看着段寒成的背影,判断这就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机会了。 拿上了外衣,她连忙跟了过去。 第738章 谁家的私生女 到了这里,段寒成的车子段业林新配的,里面没有太多余的东西。 不像段寒成在睦州的车。 几乎每台车里都有元霜的香味,那味道很特殊,只要女人坐进去就辨别的出来那是女人的味道,便知道段寒成是名草有主。 可这台车里,只有专属于段寒成自己的冷杉气息。 秦漱坐在了副驾驶上,手上的包放在了小腿上,肢体上不免有些局促,“你最近辛苦了,只要再坚持几天就可以将方小姐接过来了。” “嗯。” 回到车里,段寒成却又恢复成了那副冷漠的样子。 秦漱微垂下了脸,忽然词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却又知道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万一方元霜来了,跟段寒成一起说服了段业林,那她还有什么机会? “方小姐知道我也在这里吗?” 秦漱这么问是不合适的,在段寒成开口前,她便急忙解释了一句,“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怕她知道后误会,之前的事情,是我的不对。” “父亲都告诉我了,是他安排你那么做的。” 散播谣言,又试图逼走元霜。 如果深究起来,的确都是段业林安排的,秦漱不过是个被操纵的傀儡。 秦漱又将头埋得低了些,“我也有错,我不该仗着自己之前跟你的情分就胡作非为,只是段董对我抱有了太大的希望,他也是想要一个孙子,段董帮过我,所以我不想他失望。” “我明白,只要你之后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你就还是段氏可用的人。” 段寒成是欣赏秦漱的工作能力的,这点毋庸置疑。 秦漱用力点头,“你放心,段董现在不让我去做那些小动作了,只是让我帮你,工作上的任何事情都可以交给我。” 她这么正义凛然的,段寒成却没有全信。 沉默着将车开到了她所居住的地方,“到了。” 秦漱拿上衣物包包下车,下车时耳垂上的耳钉忽而脱落,很微小,谁也看不见,就那么掉落在了座椅的夹缝中。— 房子周围花香芬芳四溢。 阳光正好。 元霜带着小采去医院检查嗓子,她身体不好,定期的检查是避免不了的。 趁着天气好,正好可以顺便出去走走。 在医院等待医生通知。 小采很乖,头发是元霜梳的,她梳的没有杜挽好,有些乱,可小采不嫌弃,一个劲儿用手语夸元霜梳得很漂亮,到医院来也不吵不闹,很乖地坐在椅子上,双腿垂着,鞋子上的小兔子耳朵跟着一晃一晃。 跟她相处得越久,元霜就越是想要一个孩子。 等了半个钟头,医生才走了出来,身边跟着一个男人,正在聊天,余光扫到了小采。 大概是常来,也是小采的主治医生。 一眼便认了出来是她。 “小采来了,先进去吧,让护士姐姐给你检查一下。” 元霜扶着小采站起来,没有吭声,只因看见了医生身旁那个人,真是够晦气的,没想到会在这里的医院语遇到他。 正要进去,躲开他时,他却没打算放过,直接开口叫住了元霜,“方小姐,怎么才几天不见,就不认得我了?” 医生前后看了一眼,“怎么,你们认识?” 没忘记上次跟段寒成大吵一架闹到要分开是因为谁。 虽然有秦漱的原因,但俞淮在中间的挑拨离间更不能忽视。 元霜并不想理会这个人。 毕竟自己曾经是真心将他当作朋友的,却没成想他背后捅刀子,害的自己差点跟段寒成分开。 “不认识,麻烦您快点。”元霜没有回应俞淮,而是在回答医生,说完便带着小采进去了。 她的检查不算麻烦。 毕竟无法发声是天生的,改变不了,检查也不过是确认有没有更严重而已。 元霜在旁耐心陪着,包里装着给小采准备的牛奶糖果,检查完拿了药,走出医院便先给了她一颗糖,“吃点,是不是不喜欢医院的味道,这个是甜的。” 小采抿唇微笑着摇头,抬了抬手,才发觉自己要说的元霜恐怕看不懂,于是懂事地吃下了糖,不想让元霜伤心。 再抬头,便看到了站在车旁等着元霜的俞淮。 小采伸手指向他,接着动了动手,这次元霜看懂了,她在说:“那个叔叔,等你。” 可元霜才不想理会这个俞淮。 “妈妈是不是告诉了小采,不可以跟不认识的人说话?”元霜弯腰,像是哄着小采在说话,她点点头,记得杜挽是这么说过。 才走了没几步。 俞淮却从后追了上来,但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算得上绅士了,可元霜却知道,这个人的绅士是假的,满腹阴谋诡计才是真的,“方小姐,至于躲我像躲洪水猛兽吗?还不肯原谅我,那时候我就是闹着玩。” 他一副吊儿郎当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元霜胸口却闷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牵着小采的手,走得更快了些。 俞淮不依不饶,自以为道了歉就可以跟元霜闲聊了,“这个孩子是谁家的?你跟寒成领养孩子不是没成吗?这是谁家的私生女。” 这句话激怒了元霜,让她停下了步子。 再看向俞淮时,瞳孔中愠怒升温,“你胡说八道什么,管好你自己的嘴巴。” “开个玩笑,别这么急,”俞淮没心没肺地笑着,“我不这么说,你会跟我说话吗?话说回来,你怎么在这儿,怎么没跟寒成在一起?” 有孩子在,元霜不想跟这个一个莫名其妙的人争吵,“跟你无关,我要回去了,要是没什么事先走了。” 俞淮千辛万苦找到这里来,当然不止为了要用一两句话膈应元霜这么简单了。 “有事。” 俞淮上前,拦住了元霜,眯眼看了看小采,弯腰正要逗她,元霜向前一步,挡在了小采面前,“有什么事跟我说就好,这孩子只是我朋友家的,我帮忙照看,你最好别打什么鬼主意,不然我要你好看。” “你能让我怎么好看?”俞淮戏谑又玩味的。 看元霜僵白的面色,他又多了丝不忍心,“好了,逗你的,不过是想请你有空单独跟我吃顿饭,不知道可不可以。” 元霜斜睨一眼,“没必要。” “只是吃饭当然没必要。”俞淮太明白元霜在意什么了,也知道她跟段寒成之中最大的问题就是彼此的猜忌大过了爱。 这便是软肋了,有了软肋,不愁拿捏不准他们的心思,“但你难道不想知道,段叔叔这次这么急将寒成叫回去,是为了什么吗?” 元霜抿白了唇。 俞淮淡笑,“你会想要知道的,毕竟他应该已经很多天没有联系你了吧?” 第739章 结了婚就不能见朋友了? 出于前车之鉴,元霜对俞淮这人有了较大的戒备心,不管他怎么说,这次她都不会再轻易上当。 可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俞淮竟然住到了元霜隔壁的空房子里,那里是一出空洋楼,原本是没有人住的,房门紧闭,可院门却是常年打开的状态,小采闲来无事便会进去捉蝴蝶,里面养的有花,没有专人打理,全靠自主生长。 俞淮突然住进去,院子里的杂草被清除干净了,可院门也关上了,小采败兴而归,无聊地趴在桌子上用蜡笔画画。 元霜将阿姨烤好的曲奇饼拿上来,看到她在,有些诧异,“不是去玩了吗?” 闻声,小采回头,面上是一瞬即逝的失落。 接着用手势比划了下,意思是,“房子里有人。” 元霜“啊”了声,是疑问的口吻,“怎么会,那里不是空房子吗?很久都没人住了。” 两座房子隔得很近,从阳台观望过去便可以看到那里的人。 走到了阳台上,看到了里面换完锁出来的工人,以及站在露台上抽烟的俞淮,这个人认真严肃起来时倒是一副斯文模样,可一旦将那丝玩味意思浮上面,便会多了些不正经气。 只看了一眼,元霜便关上了车子回到房间。 俞淮到这里来绝不会是巧合。 危机感在瞬间升了上来,元霜没多想,立刻给段寒成打了个电话过去,乞求着他快点接起,或者尽快办好自己的事情来接她,她不想再被俞淮这样的人缠上了。 更不想因为俞淮,而跟段寒成有误会。 可他没有接电话。 她是体谅他的忙碌的。 转而又将电话打给了杜挽。 回国后杜挽一直陪在父母身边,原定是要回来待一周的,可看到杜父杜母身体这么差,便多少有了些不忍心,打算再多留几天。 听到了元霜电话里焦急的的声音,不禁诧异,“怎么会这样,那个俞淮找过去是想干什么?寒成呢,还是联系不上吗?” “他应该比较忙。” 知道他回去必定会被牵绊住,元霜早有预料,却没想到会这么久都联系不到人,还让俞淮找了过来。 “你别着急。”杜挽一样着急,在原地踱步着,“要不你先带着小采回国,在睦州好歹还有江誉他们,你一个人在那里,要是出点事情怎么好?” “可……” “暂时只有这个办法了。” 将元霜留在那里照顾小采,这本来就是杜挽考虑不周,如今还被俞淮找到,要是她真的有点危险,她要怎么面对段寒成? 元霜看向了房内还在写写画画的小采,杜挽是在为她着想,可小采如果回到国内会遭受怎样的闲言碎语,元霜是明白的,杜挽为她考虑,她也应该为杜挽考虑才行。 毕竟失去了小铃铛,她不能再失去小采了。 “……我考虑一下,等我去跟俞淮谈谈,如果别无他法了,我会考虑带小采才回去的。” 杜挽知道元霜的心思,“你不用太大压力,我已经跟我爸妈说了小采的事情,他们都接受……” 不光是杜父杜母,还有周嘉也,还有景南那里。 这些都是问题。 元霜只淡淡“嗯”了声,“杜挽姐,我知道了。”— 还是有些担心元霜的状况,可段寒成的电话的确是打不通的,朋友联系不到他,那就只有景南有几分可能了,毕竟他们算得上是兄弟。 哪怕是通过景芷,也是有可能联系上段寒成的。 回来后杜挽并没去见过景南。 这是头一次。 等了很久,景南迟到了二十分钟才匆匆赶到,婚礼过后便要投入工作中,一时间甚至有些不适应,以至于忙忘了时间。 “抱歉,是不是等了很久?”景南喝了口水,看上去的确像是累坏了。 杜挽对他始终存在歉意,当初毕竟他千里迢迢,不远万里找了个过去,只为跟她在一起,她却为了赶走他,撒了谎,害他伤了心。 哪怕是此刻,看着景南的眼神都透露着内疚。 景南发觉了这点,无奈苦笑,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他不是钻牛角的人,更不会因为被拒绝便因爱生恨,“别这么看着我,搞得好像我是个失败者。” “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没有,所以更别这么看着我了。”景南将杯中的柠檬水一饮而尽,酸酸涩涩,卡在喉咙中,要说对杜挽再没半点波动那是假的,毕竟是悄悄爱慕了好几年的人。 但也的确是没有了那样强烈追逐的爱意。 “说吧,特地约我出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他太了解杜挽了,要不有需要他的地方,她是不会这么正式约他出来的。 心思被猜透,杜挽有一瞬间的不适应,“……能有什么事,约你出来坐坐也不可以,怎么,结了婚就不能见朋友了?” “我还不知道你吗?”景南说着苦笑垂眸,“如果不是有正事,你是不会想要见我的。” 有些话说的太明白反而就失去了其中的意思。 在杜挽这里,景南算是伤透了心的,自然明白两人之中的隔阂,如果不是有非见不可的理由,杜挽绝不会亲自找来,“直说吧,究竟是出什么事了?” 看他这样,杜挽心中反而不好受,不得不自责当初是自己太狠了一些。 “……其实是元霜这阵子在我那里,她打电话告诉我,俞淮找了过去。”说着这些,杜挽是忧心忡忡的,手指不自觉轻扫着茶杯,“她也联系不上段寒成,所以我想来问问你,能不能联系上寒成?” “怎么会联系不上?” “我试过了,电话打不通,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话景南是不信的,他拿出手机,试着将电话打过去,段寒成果然没接,“可能是有时差问题,不如晚上再打,或者等寒成看到了自然会回过来的。” “好。”杜挽又补充了句,“如果还是不行,我想麻烦你联系一下你姐姐,去找寒成一趟。” 这不算什么为难之事。 景南自然是答应的,可有一点他想不明白,“如果俞淮找到了元霜,元霜觉得不安全,为什么不直接回国,在这里起码有寒成的人,还有我,我们都会护住她的。” 第740章 还是栽在了她身上 接连一周都不曾收到段寒成的任何消息。 就算元霜再乐观,也不会不明白是出了事情,隔壁便住着一个随时会来找麻烦的俞淮,她进退两难,除了在这里等消息,没有是任何办法。 好在还有小采的陪伴。 小采趴在阳台护栏上吹风,望着隔壁院子里的小花,眼中满是向往,可因为元霜告诉过她,那里有人住了,不能随便进去。 从那以后,小采最多只能靠在护栏上张望几眼。 这次不同。 露台上多了个人。 是个男人。 看到有小孩在,俞淮灭了烟,扮作一个和蔼叔叔的模样跟小采招手,像是在喊她过去,小采直起腰,有些憧憬,却又不敢。 俞淮继续招手,隔得太远,听不到声音,可小采可以判断得出,他的口型是在说过来玩。 元霜这会儿在房间,只要悄悄跑过去,玩一小会儿就回来是不会有事的。 趁着没人发现,小采溜了出去,跑到了隔壁,俞淮给她打开了门,“进来。” 小采有些羞怯,毕竟眼前这个人对她而言就是个陌生人。 “我跟方小姐认识,上次我们在医院外聊了天,你也在,不记得了?” 小孩子的戒备心还是强的。 俞淮在小采面前半蹲下,将口袋里一早就准备好的糖果拿了出来,“吃这个,很甜的。” 小采刚伸手要接,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用手比划了几个手势。 俞淮看不懂,但又突然明白了一点,“小朋友,你不会说话?” 小采自卑点头。 “没关系。”俞淮不介意这点,或者说,他这人的确是城府深,可对待小孩子总还不至于用那些卑劣下作的手段,“叔叔小时候也不会说话。” 这自然是撒谎的。 可小采好像信了,那眼神像是瞬间寻找到了自己的同类,但同样是有些怀疑的,毕竟一个不会说话的人,怎么会看不懂手语,可这些不是景南要纠结的事情。 “你是不是很喜欢这个小院子,进来玩吧,以后你想来都可以直接进来。” 小采又动了动手,虽然俞淮看不懂,但能猜出个大概,“是真的,什么时候都可以进来。”— 醒来便不见了小采,楼下楼上都找了一遍,家里照顾小采的佣人也没看见她。 元霜急得将家里的仓库门打开,连地下车库都去了,可到处都没有小采的身影,她急得快要掉泪,保姆在旁安慰着,“下午吃完饭那会儿她上了楼,之后就没看见了,你别急。” “怎么能不急,她不会说话,要是真的跑丢了,连跟人说家庭地址都做不到。” 最重要的是失去了小铃铛,小采就相当于杜挽的命了。 要是在自己手上将小采弄丢了,元霜难辞其咎。 正着急着。 电话响起。 打来的是俞淮。 元霜想也没想便挂断了,“再找,继续找,要是找不到就报警。” 话刚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箭步冲了出去,跑到隔壁,急得身体直颤,疯了似地按着门铃,催促着俞淮来开门,他却闲庭信步,丝毫不在意元霜的焦急。 “开门,小采是不是在你这里?” 看到俞淮没否认,元霜反而松了口气,在他这里就证明没有丢,这样反而是好的。 “开门。” 元霜不按门铃了,改为用力拍着门。 俞淮叹了口气走来打开了大门,“你这是何苦,拍疼了手我会心疼的。” 元霜狠狠剜了他一眼走进去,在前院喊着小采的名字,听到声音,小采从后院跑了过来,手上拿着铲土的小铲子,面上弄得有些脏,眼睛水灵灵的,却透着无辜,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差点急哭,可看到她安然无恙就好。 元霜走过去牵住了小采的手,“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怎么不打声招呼?” 这语气里是有些急躁的,却不凶。 小采这才知道自己这是闯祸了,懵着神,又有些委屈,俞淮倒是不以为然,“她不过是想来这里玩,你为什么不让她来,至于这么防备我吗?” 元霜不想理会这个人,牵着小采的手便要走。 俞淮看着元霜的背影,知道是时候抛出那颗定时炸弹了,再等下去,恐怕段寒成那里就要想到解决方法了,“你是不是很多天没跟段寒成联系上了,知道是为什么吗?” 元霜停下了脚步,却没有作声。 “我知道,不如让小采再去玩一会儿,我单独告诉你,不用很久,五分钟。” 哪怕无数次提醒自己不要再上了这个人的档,可还是回了头,动摇了心思,毕竟跟段寒成失联了这么多天,她着急,也是理所应当的。— 泡了杯茶给元霜。 俞淮在她对面坐下,看出来她这段时间瘦了很多,大概是担心段寒成,自然也憔悴了不少,晚上失眠睡不好,为了等段寒成的电话,只好白天补觉,才会让小采溜了出来。 “你真的不值得为了寒成这个样子。”俞淮叹息,叹声绵长。 元霜紧张看向他,“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他惹上官司了。”俞淮轻描淡写,却又像是早有预料,“这官司有点脏,所以他不想让你知道,才会逃避了这么久。” 这是元霜没想到的。 在没有段寒成消息的这段时间,元霜想了很多,猜到可能会是段业林的阻止,或是他又被家族责任牵绊住,唯独没想到会是因为官司犯罪,“他怎么了,惹上什么官司?” “跟秦漱有关。” 俞淮用一副很了解男人的样子看向元霜,眸中是笃定的,“我早告诉过你了,要小心那个秦漱,她跟寒成有过一段……这下好了,还是栽在她身上了。” “不可能,秦漱已经被调走了。” 俞淮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茶水差点咳出来,更是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元霜,“你难道不知道段叔叔早就把她调回去了吗?而且这段时间一直跟寒成在一起工作,两人形影不离。” 元霜后槽牙紧紧咬在一起,眼眶湿润,“这不可能,寒成没有告诉我。” “你早晚会知道的,因为根本瞒不住,我也实在不想再看着你为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了。”俞淮对元霜,是真的有心疼和不忍的,可又不得不告诉她真相,“因为,他们发生了关系。” 第741章 凭什么扯上我的出身? 只身一人在段业林身边,除了他这个父亲,段寒成的心腹都在睦州,身边无一人可以相信了。 尽管如此,却还是被算准了背叛、威胁。 并拿上了自身的清白来算计。 说不心寒那是假的,可当务之急不是感情用事,更不是伤心的时候,他及时联系了江誉,又联系了信任的律师,不多时他们就会过来。 一周了还没等到人。 段寒成隐隐有了不详的预感。 段业林找到他,等了很久要见上一面。 僵持了许久,段寒成才答应见上自己的父亲一面,再相见早没了父子间的温情,掺杂了算计和谋划,不惜诬陷都要掌控自己唯一的孩子,段业林心中自然有愧,却也清楚,不这么做,便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知道您要说什么,我劝您不要白费口舌了,不管您怎么说我都不会答应跟元霜分开。” 他这么执拗,让段业林不解,“哪怕赔上自己的清誉?我已经跟秦漱谈过了,她也不想弄成这样……可我想你应该是知道她的,她一直算是个有城府有心机的女人。” “这难道不是你们合计好的吗?” 从段寒成踏入这里的那一刻,便已经掉进了他们的圈套之中,哪怕他早有防备,却没怎么也不会想到秦漱会用自己的清白来污蔑他。 这对一个女人而言是得不偿失的。 可秦漱愿意铤而走险。 尤其是别无他法,不想办法跟段寒成发生关系,她就会被段业林抛弃,不被重视的滋味她不想再感受第二次了。 段业林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要从何开口,他不想看着段寒成这个样子,颓败落拓,为了一个女人跟家里鱼死网破,这不应该是他,“寒成,我是想要你留在我身边,我没想过要让秦漱这么做,这都是她自作主张。” 段寒成还没有被带走,被关押。 这都是段业林在从中调解。 无论如何,他都是不想段寒成真的面临牢狱之灾的,“我已经答应秦漱了,只要你跟她要一个孩子,我就答应你跟元霜在一起,她的孩子,也会是你们的。” “不荒唐吗?” “反正你们原本也是想要生一个孩子的,不是吗?” 这么多天了。 段寒成联系不上元霜。 想也知道她会有多着急,他迫切地想要见上元霜一面,却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让她伤心流泪。 不曾爆发过,更不曾怨过谁,可段寒成终归还是忍无可忍了,他站起来,瞳孔泛红,几天几夜没合眼,没睡过一场好觉,早就处于了精神最脆弱的时刻。 “不是我想要一个孩子,是元霜想要,她是为了满足您的心愿。” 段寒成不愿再说下去了,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点头答应下来的,“哪怕坐牢,哪怕失去清誉,我也不会跟我不爱的女人生孩子,您大可以回去告诉秦漱,让她死了这条心吧。” “你为什么就是执迷不悟呢?” “早知我这么执迷不悟,又为什么要用这种损招来对付我?” 段寒成目光灼灼,与段业林对视,其中不乏有对他这个父亲的失望,“在这之前,我是真的体谅您的幸苦,想要替您分担,可现在……不会了。” * 前脚离开了段寒成的住处,刚上车,段业林手底下的人便通知他,段皎皎找到了秦漱。 匆忙赶去,秦漱的住处已经是狼藉一片。 段皎皎动了手,重重打了秦漱两个巴掌,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坐在地上,不甘又愤恨地看着段皎皎,“你凭什么打我?” “就凭你是个不要脸的贱货。” 段皎皎可不会对秦漱这种女人蒙骗,“你以为哄骗了我哥哥,就可以如愿给寒成生孩子嫁给他?你也太痴心妄想了吧,你是什么出身?父亲欠债入狱,为了活下来往上爬,你什么事都愿意干是吧?” “皎皎姐,我实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眼泪滑到了指缝中。 段皎皎轻轻抽泣,“是寒成喝醉了,他认错了人,可事实就是事实,事后我也去验过伤,你凭什么扯上我的出身?”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心思。”段皎皎猜到了秦漱不会这样善罢甘休,却没想到她竟然会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来对段寒成。 或者说。 她这也是走投无路了。 再不快点行动,若是段业林心一软,真的答应段寒成将元霜接过来,自己就是真的没机会了,这才会不择手段。 段业林赶到时,段皎皎正拿起杯里的水浇到了秦漱脸上,“我警告你,最好别痴心妄想,你如果想要钱,我可以给你,但你要是想诋毁寒成的清誉,以此威胁他,那还是省省吧。” “皎皎。” 段业林冲了进来,一把将段皎皎手上的茶杯夺走,看向趴在地上,受了伤,浑身又湿淋淋的秦漱,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可一想到她用在段寒成身上的招数,她便又不值得同情了。 “你自己收拾一下吧。” 说完。 他拉上段皎皎走了出去,留下秦漱一人,面对残局。 擦了擦脸上的茶水,秦漱面上那丝凄楚可怜没有了,拿出手机,打了个跨国电话,原本是想要打给俞淮催促他快点行动的,可她等不了了。 也是段家人将她逼到这一步的。 挂了俞淮的电话。 秦漱转而打给了元霜,在电话接通前便酝酿了无数要说的话,元霜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递到了耳畔时,秦漱嗓子又干了瞬。 “……你好,哪位?” 秦漱没有吭声。 沉吟片刻,元霜再次开口了,“是秦秘书吗?” 她知道是她。 或者说,早已经猜到了会有今天,秦漱会打来电话。 “是我。”秦漱如今有了段寒成的把柄在手,不听她的,他就要坐牢。 如果元霜深爱段寒成,这把柄对她一样有效。 元霜什么都知道,却硬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她深信段寒成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有事吗?” 可秦漱这通电话,冷静的言语,还是将她打入了深渊。 “你主动跟寒成分开吧,不然……我会让他坐牢。”秦漱不是在开玩笑,如果这次不成功,段业林也不会再留她在身边了,她不如鱼死网破,“如果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第742章 你是个懂得取舍的人 都是为了自己。 方元霜怪不着她。 原以为元霜会破口大骂,亦或者崩溃,再不济也要像段皎皎那样。 可她很平静。 大概是俞淮早给打了预防针的缘故。 “……是吗?”元霜苦笑了声,“所以你是想让我跟他分开对吗?” 秦漱也不藏着掖着了,那是没意思的,走到这一步,跟段业林都撕破脸了,害怕一个微不足道的方元霜吗? “是,你们分开,我才可以生下一个段家的孩子。” 元霜还是那样冷静,如同一个端庄的,有风度又大方的原配,“可是段寒成答应吗?” 秦漱不似付黛那些女人,没有那么愚蠢,走到今天这一步,她也是被逼的,“不答应,所以我才会打给你,方小姐,我觉得你应该是懂得取舍的人,追根究底会有今天,也是因为你的食言,你是要为今天负责任的。” “当然。” 这点元霜不否认。 独身一人照顾小采这段日子,元霜像是明白了很多,就算相爱,也不一定非要挣脱世俗的枷锁在一起,只要双方安好,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所以,你跟寒成真的发生了关系是吗?” 元霜问得很淡然,她要的不过是一个确凿的答案。 秦漱犹豫半刻,开口时缓缓的,“是,他喝醉了……我故意穿了跟你一样的衣服。” 对自己的卑劣,秦漱并不否认半分。 “好。” 元霜没有激动,毕竟早知道答案,又怎么会愤怒,“我知道了,我会跟寒成分开,这次是真的……但我要当面跟他说,这一点,谁也拦不住。” 杜挽就要回来了。 等杜挽一到,元霜就会过去见段寒成一面。 “我凭什么相信你?我可没忘记,你是一个出尔反尔过的人。”秦漱在这方面是谨慎的。 可这次不一样了。 元霜轻笑,“你放心,我不是一个什么男人都要的女人,段寒成在我这里……已经是死刑了,我要见他,只是因为不当面跟他说清楚,他以后恐怕还是会纠缠不清的。”— 身体很冷,电话挂断很久了,元霜骨头缝仿佛都僵冷了,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心死了,也累了。 到了这一步。 段寒成没逃掉被设计。 可不怪他。 是她逼他回去的,要怪只能怪自己太心软。 既然到了这一步,再怎么怀念都是无用的了。 元霜苦笑着出声,又流泪。 门外有人在敲门,可她像是听不见似的,身体很软,再也支撑不住,这么多天,她都在等段寒成的一个解释,却没想到只等来了秦漱的一通电话。 如今,她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了。 门迟迟没有打开。 家里的阿姨不在,小采很着急,不知道姑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只好跑出去,踮脚去按响了俞淮家的门铃。 闻声。 俞淮走出来打开门,“小采来了,进来玩。” 小采站在门口摇头,想要用手比划什么,却又想起来俞淮看不懂,只好拼命拉着他的袖口要他走。 俞淮起初不懂她是什么意思。 看到她那副焦急的样子立刻明白了,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往家中奔去,“是不是元霜出了什么事情?” 小采点头,比划了几下。 俞淮无心分辨那是什么意思,让小采带路,到了元霜放门口,猛拍了几下门才被打开。 元霜很虚弱,像是丢了魂,完全没有了在电话里面对秦漱的那份顽强感,“你怎么来了?” 她没哭。 可模样比哭了还要让人心疼。 “你怎么了?” 不光是俞淮,小采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元霜动了动唇,不等发声,忽然身子一软往后倒了下去,好在被俞淮及时接住。 叫来了医生打了针,小采想在旁陪着,被俞淮好声好气哄走。 元霜还在发烧,大概是受了刺激,加上这段时间的心神不宁,本就身体虚弱,没怎么好好吃过饭,身体不好也是正常的,可真正让她倒下的是秦漱那通电话。 俞淮站在窗边,握着手机,指尖收紧泛白,“谁允许你打电话给元霜了?” 秦漱哼笑:“怎么了?” “在没我的允许之前,我好像告诉过你不要随意联系元霜。” 这太霸道蛮横了。 秦漱自认自己的计划就快成功了,用不着受俞淮的制衡,“怎么了,你心疼了?反正你要的不就是方元霜吗?我打电话给她,告诉了她段寒成的状况,她答应了跟段寒成分开,这不正中你的下怀吗?” “总之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身后的人像是有了苏醒的迹象。 俞淮挂了电话过去,元霜抬起手,嘴里不知在呢喃着什么,声音很是微弱。 在床边坐下,俞淮握住了她的手,听到了她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寒成……寒成。” 她在叫段寒成的名字。 秦漱都告诉她了,段寒成很不好,尤其是被官司缠身,很有可能坐牢,这种官司对他这种人的名誉影响很大,最近他手上的所有工作都停了,只能被关在家里,人很消瘦颓废。 再这么下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她担心他。 她不想他们再这样下去了。 总要有个了断。 然而事实却是,是她自己撑不下去了。 梦中像是抓到了段寒成的手,元霜安慰自己,既然是在梦里,就最后依靠他一次,她努力往他怀中钻,想要最后贪恋一下他的温暖,身体很不舒服,又烧又热,头很重。 她又抬起胳膊,抱住了梦里她自认为是段寒成的人。 然而事实上,是俞淮陪在她身边,感受着她病中烧灼的体温和虚弱时的依赖,这感觉很古怪,起初他是想要通过元霜给段寒成难堪,可触及到了元霜的体温,亲眼见证了她的脆弱无助。 心脏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扯住了,在拉扯中,缠绕到了元霜身上。 分割不开。 握住她的手收紧了些,趁着元霜未醒来,俞淮卑劣地弯腰,在她发丝上留下一个吻,接着轻手轻脚将她放下,伸手轻探她的体温,走之前深深望了不舍的一眼。 关上门,他温和柔情的表情沉下来,决心不再退缩。 眼下扳倒段寒成最好的机会,不能错过。 第743章 比他靠谱得多 高烧刚退,醒来屋子里空空荡荡,并无一人。 楼下却好似有是喧闹的声音。 元霜拿起床头柜上的水喝了一口,嗓子里的干涩消失了,她拖着虚弱的身体下楼,走到楼梯上时便看到了楼下的杜挽。 又迈动步子走了几步。 杜挽听到了楼上的动静,抬头看去。 “元霜,你怎么下来了?” 杜挽将小采放下,忙过去扶人,“怎么样,还好吗?烧退了吗?”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按理来讲杜挽应该是三天后才会回来才对。 杜挽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这里出了点事情,当然要早点回来了,不然你一个人着急可怎么办?” “不用的。” 她是担心段寒成那里的状况,可说到底就算去了也只是提分开而已,没有那么着急。 可杜挽很为元霜着想,她知道这事对元霜而言不小,毕竟跟段寒成在一起那么久,感情纠葛了也那么久,竟然会闹到在这一步,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元霜一定着急要赶过去,这也是理所应当的。 杜挽那里的事情并没有那么重要,早点回来,让元霜去办正事也是理所应当。 “你也帮我看了小采看这么久了,我那边的事情都办完了,”所有事情杜挽都知道了,想要对段寒成破口大骂,却又不舍得在元霜面前再次提起这个名字,省的惹她伤心难过。 杜挽抬手,将元霜鬓角杂乱的发丝整理到了耳后,于心不忍,心中又满是心疼,“你打算什么时候过去,我早点让人给你买机票,不管什么状况,总归要见一面说清楚的。” “明天吧。” 元霜是要过去的,但没有杜挽所想的那么迫切。 不管段寒成是出于无心,还是误会。 两人不被段家允许,又被多此设下圈套,她是有些累了,不想再继续了,毕竟这么下去,只会两败俱伤,谁都落不到个好。 这次过去之后跟段寒成说明白,也算是给这段感情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 杜挽扶着她下楼,给她倒水,“要不我陪你过去,那里都是段家人,指不定要怎么欺负你,没有人给你撑腰可怎么行?” 元霜拿起水杯,小心啜了口水,看着杜挽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和不舍。 但她知道。 绝不能再让自己的事情拖累任何人了。 “不用了杜挽姐,你还要在这里照顾小采。”元霜握住了杜挽的手,想要多感受一下她的温暖,望着她亲切的面孔,眼眶不由就湿润了,心中也明白,自己早就没有家人了。 这么多年,还少被人欺负吗? 说白了,习惯了伤痛,也习惯了孤单。 杜挽反握住了元霜的手,她站起来,轻轻搂住了元霜,像是疼惜家里的小妹一样抚摸着她的头发,“你哥哥入狱了,他是为小铃铛报仇才入狱的,他虽然进去了,我们也离婚了,可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妹妹。” 就连小采,时不时也会叫她姑姑。 这都是将她当作了亲人的意思。 元霜又怎么会不明白,但她不想再当任何人的拖累了,“我知道,杜挽姐,我知道你怕我受伤害。” “怕有什么用?”杜挽垂眸,神色惆怅,“段寒成那个混蛋,还是让你伤心了。” 元霜眼眸含泪,“不要骂他,我不想怨任何人。” 不提段寒成,杜挽却想到了另一个人,“对了,你发烧的时候俞淮好像很担心你,之前还觉得他不怀好意,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看他起码要比寒成靠谱得多。” “他?” 元霜苦涩的笑里有自嘲的味道,“算了,我跟段寒成有今天,说不定他就是背后的推手呢。”— 第二天一早便要离开。 元霜连夜收拾了行李,好在她的东西不多,一开始过来就没打算待很久,是段寒成突然失去了音讯,杜挽又回了睦州,她才会留在这里长达一个月之久。 行李箱小小一只,装不下太多东西。 她也不需要很多东西。 收拾好了行李,元霜坐在行李箱旁,打开了手机,页面始终停留在段寒成的号码前,在没出事以前,元霜几乎每天都要打一次,可段寒成一次也没有接起来。 到了这一步,不管打不打,都是没有意义的。 可哪怕是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元霜也是想要听一听他的解释的。 轻触手机屏幕,将那通电话打了出去,元霜看着等待接通的页面,泪水逐渐翻涌,眼皮僵住了似的,哪怕不眨眼,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砸了下来。 最后一次了。 看来还是不会有人接电话了。 嘴角扯开了一个惨淡的弧度,元霜轻吸了口气,正要抹去眼泪时,那通电话却奇迹般地接通了。 可话筒里,却是堪比死亡的安静,静到元霜连心跳声都可以一清二楚地听见。 谁都没有说话。 无声里,却又反复交替着两人这么长时间里想说的话。 这段空白实在是过于漫长了。 长到元霜的眼泪都快要流干了,哭声藏得很好,可不知为何,段寒成还是听到了元霜的哭声,他自责,自愧,望着手机屏幕的神情都好似被元霜的眼泪灼烧到了。 “别哭,擦擦眼泪。”段寒成的嗓音温柔似水,犹如在哄一个讨不到糖吃就哭泣的小姑娘。 可这次,不管他给再多的糖,元霜的苦都压不下去了。 元霜没有擦掉眼泪,热泪反而更加汹涌,无法克制,没有吭声,咬着牙,无声哭泣着,段寒成深吸了口气,眸子跟着泛红,有了泪光,“元霜,如果我告诉你,没有……你信吗?” 一直不敢给元霜打电话,不敢接她的电话。 更不知该怎么跟元霜解释。 可段寒成又知道,再不说,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没有,我不会那样的,你知道。” “我知道。”元霜给了段寒成确切的回答,任何人都会怀疑段寒成,都会破口大骂他是混蛋,可元霜不会,但同理的,这份信任是需要代价的,“可我也不会跟你继续在一起了。” 眼泪滴到了屏幕上。 相隔万里。 段寒成仿佛亲自亲尝到了元霜的心碎,以及眼泪的苦涩,“我知道,我都明白……我也答应。” 第744章 想撬墙角了? 清晨的机场总是要冷清许多的,昨晚早早便跟小采与杜挽告了别。 不想伤感延续下去,元霜一人趁着天不亮,早早抵达了机场,等待登机。 哪怕段寒成接了那通电话。 元霜还是执着得想要见上一面,她不想自己这么长时间的感情打水漂,就算要分别,也一定要当面说清楚,讲明白。 戴着墨镜帽子。 元霜穿得有些过于厚重,可她实在过于瘦弱,坐在椅子上,仍旧像个纸片人,压根禁不住一阵风吹。 正出神,身边的位置上突然坐下了人,元霜并没在意,直到那人开腔出声,“怎么一个人偷偷要走,好歹你生病的时候我还照顾了你,一声照顾都不打,是不是有点太没礼貌了?” 不用抬头去看,听这个声音也知道是俞淮了。 “我走得早,没必要打扰你。” 这借口实在过于敷衍。 俞淮也不跟她计较,“这是要过去见段寒成?何必呢?” 何必要亲眼看见,继而让自己受伤? 元霜已经如此脆弱,早些年被误会,又被冤枉,吃了那么多的苦,原本身体就不好,在感情上又几次三番遭受重大打击变故,能坚持到今天已经是不容易。 再去见段寒成,亲眼看到他,再跟他分开。 俞淮想不到元霜要怎么承受下来如此的剧痛。 可她早已坚强了不少,不是那个只会一味承受逃避的女人了,“不用你管,这跟你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俞淮看了眼时间,“我跟你一起回去,正好下周就俞思的婚礼了,你过去了可以一起参加,她很想你呢。” 他说了这么多。 元霜却半点没有往心里去,她将额前的碎发挽到了耳后,墨镜遮住了眼睛,俞淮看不到她的眼神,但也猜得到一定是伤情的,毕竟她的嗓音都沙哑了不少。 “是你干的,对吗?” 俞淮给了个没心没肺的笑容,“什么就是我干的了,说话可要讲证据,不能血口喷人。” “段寒成的事情,是你跟秦漱合谋干的。”元霜不再是疑问句,直接改成了肯定句,“你还是恨寒成,还是怨他将俞家赶出了睦州,是不是?” “是又怎么样?” 提起包,元霜起身就要走。 她不想再跟这个人坐在一起,可笑的是,在寻找俞思时,她竟然真的将俞淮当成了朋友对待。 哪怕跟段寒成争吵了那么多次,她都没有怀疑过俞淮的居心。 尽管如此。 他还是间接利用了元霜。 在元霜抬步离开时,俞淮抓住了她的手腕,“也不全是因为恨寒成,我的家族荣誉感并没有那么强烈,何况这些都是秦漱干的,跟我并没有太大关系。” “没有吗?” “我是知道秦漱要出手,可她的具体计划我并不知情。” 这就是他的解释了。 元霜将手腕抽离,似笑非笑,“有什么区别吗?” 同在一架飞机上,俞淮坐在元霜的斜后方,一抬头便可以看见她,她登机后便盖着毯子在补觉,看来是一晚上都没睡好。 兴许是哭了一晚上也不一定的。 想到这,俞淮不由得心疼。 一直到落地,元霜滴水未进,更别谈吃东西了。 俞淮跟在她身后,想要帮她推行李箱,手刚碰触到拉杆,便被元霜推开,“俞先生,据我所知,我们好像并没有那么熟,麻烦你离我远点,最好像陌生人那样。” “元霜,你何必这样?”— 登机前便联系了段业林。 他也答应了元霜来见段寒成一面。 派了人去接机。 走出机场,便看到了一台红色的车子,颜色扎眼,更扎眼的是站在车前的人。 段皎皎取下墨镜,看到了元霜,抬手挥了挥,“这里。” 没想到会是段皎皎来接。 元霜步伐怔了下,想起了曾经在睦州跟段皎皎不愉快的经历,但这趟离开之后,想必也不会跟这些人有任何交集了,就算将她当成司机对待,也未尝不可。 打开了后备箱,段皎皎帮元霜将行李放了进去,关车门时看到了走出来的俞淮,眉心轻皱,不悦地打量了他一番。 上了车,车子缓速驶离了机场。 段皎皎的目光从后视镜中收了回来,没有跟元霜打招呼,更没有铺垫,而是开门见山,聊到了俞淮,“俞家那个小子跟你一起回来的?他想干什么?” 元霜很冷淡,比在睦州时还要冷淡上几分,全然成了个油盐不进的冰美人,一心想着的只有等会儿到了要怎么面对段寒成,要怎么告别才显得体面。 “不清楚,是在同一架飞机上。” “他是不是疯了,你跟寒成还没正式分开,这时候就想撬墙角了?” 元霜唇角舒展开,那笑很僵硬又讽刺,像是笑了自己,又像是笑了段家人,“分不分开还有区别吗?” “自然是有的。”段皎皎曾经是竭力反对他们在一起的。 可如今,看透了秦漱的嘴脸,也对段业林失望了,立场也随之改变,本想跟元霜好好谈谈,可她的态度如此锐利,看来是谈不了什么了。 段皎皎藏住了瞳底的忧愁,“元霜,等你过去,见了寒成,你就会明白的我意思。” 事情一出,为了稳住秦漱,段业林先将段寒成转移到了名下偏僻的房产中,算是藏了起来,而秦漱那里,段业林也承诺会给她好处,不是段太太的位置,也会让她继续当段业林身边的心腹。 这件事于她而言是怎么都不亏的。 而段寒成,失去了自由,接下来连元霜都要失去,他是宁愿坐牢都不愿意跟秦漱在一起的,因此才会被关这么久。 江誉到了几天,连段寒成身在何处都不知道。 段皎皎将元霜送到了目的地,这里的确偏僻,附近只有这一处半山别墅,不用走进去,便足以感受到其中的孤冷了。 “你进去吧。”段皎皎打开了门,“好好跟寒成谈谈,我想……他坚持这么久不松口,就是为了跟你见上一面。” 元霜没想到段业林会这么对待段寒成,心冷了半截,看向段皎皎时眼圈泛红,没等见到段寒成的人,便已经替他感到痛心了,“为什么,为什么没人来带他出去?” “出去又能怎么样?” 段皎皎一只手搭在了元霜肩膀上,“秦漱已经将所有证据都准备齐全了,我想寒成是心甘情愿被关在这里的,毕竟他也不想还没见到你,就臭名远扬。”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见到你之前,他起码要是干干净净的一个人。” 第745章 再见你一面 小楼里进不去光,或者说是段寒成不想要光进来。 段业林安排了人,定期回来打扫做饭,有人照顾,他才能安心许多,可段寒成却仍旧如此,是颓丧的,无神的。 他坐在客厅,烟灰缸中挤满了烟头。 如果不抽,就会想起元霜,会想起跟元霜的分别,那样只会让他更为难熬。 门被打开了,可元霜进去却需要莫大的勇气。 元霜站在门前,迟迟没有推门进去,而里面的人也没有走出去,或许他们都一样,一样不想面对分别,却又明白,就算不想面对,也始终要踏出这一步。 当初决定放下曾经的伤痛跟段寒成在一起的人是元霜。 现在决定先一步踏出去,跟段寒成告别的人也是元霜。 他们之中,最有勇气的那个实则一直是元霜。 推开了那扇门,里面空空荡荡,如果不踏进去,基本上是感知不到任何人气存在的。 元霜迈步上了台阶,站在门前,里面的窗帘没有拉开,室外的光进不去,段寒成也没有开灯,元霜视线里的是一片无尽的黑暗,她被关在黑暗里度过过很长一段时间。 在狭窄而密闭的空间里,那样的气味是会令人窒息的。 而段寒成为了等她,生生在这样的窒息中,熬了这么多天。 “……寒成?” 元霜试探着叫了一声,步伐跟着走了进去,空荡的房子里回响着她的脚步声,脚下是一双矮跟鞋,敲击在空旷的地面上,回声犹如丧钟,一声声都在提醒段寒成,该起来面对分别了。 这次不再是可以逃避得了的。 是他心软。 才会上了套。 是生在了段家,才会让元霜一次次感到辛苦。 在不合适的状况下,或许分开会让彼此更好过一些。 看到了元霜的上身影,段寒成没有站起来,只是看到她的影子,眼眶便不由湿润了,鼻酸了瞬,强忍着沙哑哽痛的喉咙,启唇唤了元霜的名字,“元霜,我在这儿。” 闻声。 元霜侧眸,循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 段寒成一动不动,犹如一座被尘封的雕塑坐在沙发上,沙发是纯灰色的,这样的深色压在空间里,也压在了段寒成身上,像是一座大山。 元霜突然走不动了,心底里有个声音在叫嚣。 叫嚣着让她不要去面对这样的段寒成。 可已经走到这里了,再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段寒成不知自己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能拼命挤出一丝微笑,哪怕是分别,他也不想自己在元霜心里的形象太糟糕,更不想两人都太难堪。 “怎么不来坐?” 段寒成眼眶里红血色很多,分明是一副几天都没睡好的样子。 直到今天元霜要来,却没有将自己打理好,衬衫上褶皱很多,下巴上有些青色的胡茬冒了出来,元霜心脏狠狠一疼,像是被钝器猛地撞了下,敲碎了,可面上却还是要架着温和的笑容走过去。 “你没好好吃饭啊。” 一开口第一句,聊的不是其他,而是他为什么不好好吃饭,为什么要这样一副可怜落拓的样子,他难道不知道,他这个样子会让她多难过吗? 元霜这么一问,有湿润的眼泪往眼眶外翻涌,段寒成忍住了,“先坐,是要不要喝点什么?” 元霜摇头,坐了下来。 段寒成却还是拿了水给她,两只手一个在头,一个在尾。 谁都没有借着这次机会碰触到对方。 同理的。 他们都知道,再也没可能了。 元霜紧紧握着那瓶水,感受着段寒成残留在瓶身上的温度,下次再见,或许就是无法言说的陌生人了。 “路上辛苦了,我本来不打算让你再来一趟的。”段寒成很想要靠元霜近一些,可那样总也显得过于唐突了些,“但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想要再见你一面。” 元霜很想问究竟是怎么回事,话到了唇边却不知要怎么开口了。 这些再问,也是没有意义的。 “之后呢,我们分开之后,你会怎样?”元霜是担心段寒成的,不管他是不是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不用坐牢了,对吗?” 段寒成苦笑。 屋子里实在过于昏暗,段寒成便像是沉进漆黑海底的一尊雕塑,一颦一笑,都是沉溺的,是不被人所在意的,他像是淹没了,坐下去,整个人都是沉重的,浑身笼罩的,只有沉沉死气。 他这样。 让元霜怎么能不担心? “是不用坐牢了,可我宁愿坐牢。” 段寒成侧着脸,没有直面元霜或悲痛或无助的眼神,他怕自己会承受不住崩溃下去,“元霜,这段日子我一直在想,嘉也坐牢了,周叔叔樊姨都不在了,他们都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只有我。” “……只有我没有。” 他怎么会这样想。 元霜想说不是的。 他几次三番救她,伤了一条腿,这就是报应了。 毕竟有些时候,活着比死了要痛苦得多。 可段寒成却豁然觉得,这是不够的,“我宁愿秦漱去告我,不管她拿到了什么致命性的证据,坐牢也好,名誉尽毁也好,我都愿意,承受,只要你别离开我。” “不可以。” 元霜不答应。 为了她,段寒成的名誉已经受损,因此差点失去了段氏。 哪怕这次不是因为她,她也不要段寒成承受这样的痛苦了。 段寒成转过脸来一笑,一行清泪从眼角流淌而下,像是锐利的刀痕,生生割开了自己跟元霜的距离,“但是后来又想,如果我真的坐牢了,在我进去那段时间,你会被他们欺负的。” “……我不要你被欺负,我不要你再受苦受难。” 二十岁时,元霜已经下了一次地狱。 段寒成包括周家人都是侩子手,他不想到了今天,元霜还因为自己而受伤,因此,他宁愿选择跟元霜分别,但有能力保护她,这是段寒成给自己选的,也是给元霜选择的路。 不想看他继续泪流不止,元霜抬手,轻轻抹去了他面颊上的那行泪,手随即被握住,段寒成将元霜的手抵在唇中,怜惜地亲吻着,泪砸在她的指缝中央,滋生出无限悲伤。 “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但我只想你好好的,哪怕不跟我在一起。” 第746章 你怪我,是不是? 相融的体温使得二人不自觉靠近了些,可哪怕身体再相近,心也产生了距离。 元霜自然垂首,靠在了段寒成的肩膀上,贴着他怀中,可以听到他心跳的声音,下一次再见,便不知会是在何种场合,何人身边了。 段寒成的泪好似滑到了元霜耳际,让她不由一笑,笑里却透着离别的苦涩。 “你这样,让我怎么办才好?” 段寒成小心翼翼圈着胳膊过去,生怕唐突了元霜,又怕两人如今的状况,已经不适合再拥抱,一举一动,都充满了不自信。 他像是一头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小兽,下巴轻蹭着元霜的鬓角,试图感受她的体温与喜怒哀乐,“我不想这样,我知道今天就是分别,可一看到你,总归便忍不住了。” “寒成,你以前从来不哭,不流泪的。” 哪怕是曾经辛苦一个月,不眠不休,带着手底下人熬几个大夜想要拿下竞标案最后丢了,他面上都不会有半分失落或伤心。 他有野心。 向来只会往前看。 流过的血与汗比眼泪多得多。 可跟元霜在一起后,不知怎么就变得多愁善感,患得患失,半点不像个男人了。 元霜抬眸,那一眼透着怜惜和无奈,用手指替段寒成擦去了泪,又像是安慰动物一样亲吻他的下巴,“其实当初我不该答应你在一起的,这样后来也不会生出这样多的麻烦,你更不会被家里为难到这个地步了。” “是我不好,我不该生在段家,如果没有这些因素在,我们不会走到这一步。” 可更多的责任在段寒成自己。 他可以拿段氏去赌,因为那是老太爷临走时留给他的,他可以用自己的东西放手一搏,可这里不行,这里是段业林的,他不能因为自己的感情用事,因为自己的丑闻,而害的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没饭吃。 孰轻孰重,段寒成必须要拎得清。 元霜都是明白的。 “不用自责。”对元霜而言,不过就是缘分尽了,这世上哪有失去了爱就活不下去的人,起码她不是,“不过就是分开,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又不是没分开过。” 直到现在了,元霜依旧可以嘻嘻哈哈,带着笑容跟段寒成谈离别,可她眼中的伤感又怎么会是能够遮掩得住的。 段寒成低下头,克制而悲伤地在元霜额头留下离别的吻,“你怪我,是不是?” “不怪。” 这样的结局,元霜是早就料想过的。 她抬高了胳膊,拢住了段寒成的肩膀,靠在他的颈窝中,在他的温暖和气息中为离别而倒数,五秒以后,她给了自己五秒的美梦,这之后便要起身离开。 不能再拖泥带水,藕断丝连。 他们走知道,拖得越久,越是离不开彼此。 这五秒算得上漫长,也是短暂。 短暂在于总要结束,漫长则在于过往的回忆都涌进了这五秒里,读秒结束,就像是过完了一生那么久。 “我该走了。” 元霜先从段寒成怀里坐起来,眼眶里没有泪,却是潮湿的,这是给离别最起码的尊重,段寒成的眼泪收住了,他不想自己留给元霜的最后一眼是不堪的。 笑着离别,或许会更好。 “我走了。”元霜站了起来,身上所沾染的段寒成的气味也快速消散了。 段寒成望着她,像是望着自己辛苦养起来的花要消失了,枯萎了,可他心中清楚,任凭自己怎么浇花,怎么施肥,她都不会再留在自己身边,更不会再生长起来。 于其强行留下,不如各自离别。 “元霜。” 可不舍之情还是再这一刻不受控制地满溢了出来,段寒成伸手拉住了元霜,他想再次拥抱住她,就算抱住的是枯萎的元霜,可即便如此,元霜还是躲开了。 她拉住了段寒成的手,没有让他触碰到自己。 从怀中脱离,那五秒清楚了所有回忆,这之后,元霜只当自己跟他是陌路,连再次看向他的眼神都透露出了漠然。 “我真的要走了,也不会再来了。”元霜最后一眼看向了茶几上的烟灰缸,忍不住唉声叹气,“你忘记了,医生不让你抽这么多烟,对你身体不好,以后别再抽了,知道了吗?” 她真的要走了,不能再停留。 再留下去,便走不了了。 “元霜。” 段寒成迈了一步,他想要追上去,再元霜来之前他给自己做了无数的心理防线,想要体面地分别,可她的背影真的快要消失时,他才明白自己是怎样的撕心裂肺。 周边氧气好似都稀薄了不少,快要呼吸不上来了,伸手试图去抓元霜的影子,可抓到手中的,只有一把虚无的空气。— 走出了段寒成的房子。 段皎皎还没走,还在等着送元霜,更多的是想要知道他们谈得怎么样,究竟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等了很久,才看到元霜走出来的身影,像是哭过了,又像是没有。 眸子很清明,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看到段皎皎还在,也只是不冷不热地唤了声,“段小姐。” 看来是说清楚了,没有再商量的余地了。 段皎皎心疼段寒成,看着元霜,欲言又止,有话想说,最后又止住,打开了车门,“先上车吧,你是去酒店,还是去机场?” 元霜上了车,魂魄却没有跟着出来。 “方小姐。” 她跟段寒成没了关系,段皎皎便恢复了正常的,有些生疏的称呼,“你去哪里,我送你?” 她还能去哪里呢。 回睦州? 或是留下来。 或是再回到杜挽那里。 这么一想,元霜竟然没有了自己的住处,“先回酒店吧。” “我记得最近俞思就要结婚了,不如你留下来,参加完她的婚礼再走?” 这种时候,任何其他事情都不再是元霜该关心的了。 她敛眸,睫上像是挂着泪珠,唇角却勉强扯起了一丝笑容,“段小姐,我们分开以后,段寒成不会有事了对吗?” 她要的不过是一个心安。 可这不是段皎皎能给她的,她语调附带歉意,“这要看寒成会怎么处理跟秦漱的那档子事了,不过对他来说,已经都没有任何意义了吧。” 第747章 并不把你当朋友 被送回了酒店,进入房间那一刹那,全身的力气在瞬间丧失。 元霜放开了手,行李箱跟着滑动了几下,她双腿发软,坐在了地上,肩上的包跟着滑落到了地上。 背靠着门板,元霜将头埋在膝盖上。 强撑了这么久,泪水还是决堤,不受控地爆发了出来。 在段寒成面前,是他掉的泪多,元霜少有哭泣,更多时候是在帮段寒成擦泪,可现在没了别人,元霜可以肆意将眼泪释放出来,哭出来,也只哭这一次。 哭到失去全部力气,元霜站不起来,更睁不开眼睛,不知怎么便靠在了墙边似晕似睡了过去。 再醒来,天色已暗,陌生的城市被黑暗包裹,元霜成了这个城市当中迷失的其中之一人,她努力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可没走两步便又倒了下去。 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又经历了大悲。 加上元霜身体本来就不好,会晕过去实属正常。— 一整夜都没联系到元霜。 俞淮没了吃东西的胃口,晚餐时间频繁看向手机,心不在焉的样子被俞思尽收眼底。 “哥,你怎么了?”俞思小声询问了句。 俞淮抬头看她,“没怎么。” “你回来之后就一直恍恍惚惚,东西都没吃几口。”俞思到底是个热心肠的姑娘,又很在意自己的哥哥,她盛了一碗鱼汤给俞淮,“你喝点这个,阿姨知道你要回来,特地炖的。” 俞父坐在餐桌前,没好气丢下一句,“不想吃就别吃了,你们一个二个,真是欠了你们的。” 说完丢下筷子便走。 俞淮看着他的背影,不明所以,“爸爸这是怎么了?” 俞思羞愧地低下了头,“我的婚事出了点问题,所以……” “又出什么问题了?” 不过离开了几天而已,家里的事情便失去了掌控,俞思抿了抿唇,“……我有点不想嫁了,告诉了父亲,父亲伤心了而已。” “别胡闹了。”俞淮并不把俞思的事情放在心上,“都到了这一步了,马上就要结婚了,别胡思乱想了。” 没有人会理解她的。 俞思知道。 转换了心情,她将自己的心事压了下去,问起了元霜的事情,“对了,听说表哥那里出事了,现在怎么样了,方姐姐呢?” “不怎么样,到现在也不接电话。”俞淮眉宇中的担心不是假的。 元霜今天就该见了段寒成,至于聊得怎么样,结局怎么样,他全然不知,也不好奇,他更在意的是元霜怎么样了。 俞思像是发觉了什么,探究性地观察了俞淮的几眼,“哥,你是不是喜欢方姐姐?” “不是。” 俞淮直接矢口否认了。 就凭段寒成跟元霜的关系,他只有可能是利用元霜,不会是喜欢。 可这一刻的担心又不是假的。 “这样,你跟父亲说我出去一下,就说我有事。”俞淮拿上手机和外衣,还是担忧得不行,起身就要走。 这在俞思看来,不是喜欢又会是什么? 可这份喜欢注定是要打水漂的。 任何人都知道,元霜跟段寒成,心中都只有彼此,再挤不进去任何其他人了。— 俞淮不信这个邪,偏要跑出去找元霜。 既然在机场是段皎皎接走了元霜,判断她理应是知道元霜在哪里的。 边打电话边去找人。 电话好不容易接通,俞淮连铺垫都没有,语气也不懂得收敛,直接开口便问:“元霜呢,你把元霜送哪里了,她一整天都不接电话!” 被话筒里凶神恶煞的质问惊到。 段皎皎看了眼手机,是陌生号码,但这个声音却是耳熟的,“你是俞淮?” “是。” “你发什么疯,我跟你很熟吗?” 俞淮沉了沉气,他是关心则乱,生怕元霜想不开出事,这种时候不是逞强的时候,“我只是想要问问你,元霜去哪儿了,为什么一整天都不接电话,她跟段寒成……怎么样了?” “跟你有关系吗?”段皎皎正愁着一肚子火气没处发,俞淮这是正巧撞到了枪口上,“元霜就算跟寒成分开了,跟你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吧,你以什么身份打电话来质问我?” “朋友。” 段皎皎冷笑,“我问过元霜了,她并不把你当朋友。” 她就要挂电话了,俞淮的语气却忽然缓和了下来,为了元霜,“我是怕她出事想不开,如果你也不想元霜出事,麻烦尽快告诉我她在哪儿,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情,你觉得段寒成能好过吗?” 说到了重点上,段皎皎心下才凉了凉。 想起晚上送走元霜时她的表情,那样无助无望,好像被抽空了的悲伤,说是会想不开,也不是不可能的。 段皎皎没有再犹豫,告诉了俞淮元霜下榻的酒店。 他挂了电话,想也没想赶了过去,问出了元霜的房号,可不管怎么按门铃,敲门又砸门的,就是没有人来开门。 无可奈何之下,俞淮只好找来酒店的工作人员打开了房门。 元霜晕倒在客厅,气息很微弱,面色惨白如纸,看到这一幕,俞淮一步不敢动,生怕她是真的出了事,可好在,好在只是体力不支,加上悲伤过度是昏厥。 可她晕倒的样子,就好像真的失去了求生意志。 俞淮给元霜喂了水,水中混杂了糖,一口口渡了下去,元霜还是没醒,俞淮便陪在一旁,寸步不离。 这次她不是想不开。 可下次呢。 一个段寒成而已,怎么就能让她变成这个样子。 犹记得第一次见面,元霜为了段寒成站出来,那样坚韧明媚,像是一株清冷的白茉莉,站在众人面前,替段寒成挡住了所有人。 可如今。 不过是失去了段寒成,她便连自己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俞淮心思复杂,一边妒恨段寒成,一边又羡慕。 段皎皎打来电话询问情况,俞淮的口吻再次变了,“元霜没事,只不过要拜托你们段家人再也别来找她,别再给她徒增烦恼了,尤其是段寒成。” 这话好笑。 “你以为你是谁?” 俞淮看向昏睡在床褥中的元霜,她连在睡眠中都那样不安,“我现在还不是谁,但今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你说是不是?” 第748章 忘记了这个女人 看着被挂断的手机页面。 段皎皎担忧起了段寒成。 元霜看似那样淡然,可回去后竟然会悲伤过度昏厥,那段寒成呢? 想要去看段寒成,可去之前却要经过段业林的允许才行。 段业林是打算逼段寒成同意的,才会关了他这么久,段皎皎来求情,他也不知该怎么处理才对,“我会派人去看的,你就别去了。” 段皎皎急得上前一步。 “哥,你难道你真的不怕寒成会出事吗?” “关了这么久都没出事,现在会出个什么事?” 段业林试图要打发了段皎皎,可她却很是坚持,“哥,寒成那么久都熬下去了,是因为他要熬着见元霜一面,现在见了,你就真的不怕他想不开?” 说到这,段业林才有所犹豫。 他抬眸看了段皎皎一眼,她乘胜追击,“元霜回去后都晕倒了,寒成不可能安然无恙。” “你这是什么话,咒他?” 段皎皎已经急得不可控了,段业林却云淡风轻,“我相信寒成不是那种会儿女情长的人,何况到了这一步,他除了听家里的安排,难不成还真要为了方元霜那个女人去送死吗?” “哥,我没空跟你说下去了,你不让我去我也是要去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寒成出事。” 不顾阻拦。 段皎皎就要冲出去,段业林一样是不放心的,他跟了上去,一同去了段寒成所在的半山别墅,夜里别墅更为安静了,从里到外都透露着肃冷,没有半点人气。 来之前,段业林不担心什么。 反而到了,心脏便跳动得厉害,步伐比段皎皎还要快,冲过去解开密码便走进了房间。 里面没开灯,一片漆黑。 段寒成在哪儿? 段业林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站在楼下,大声喊着段寒成的名字,可是没有回应,段皎皎从后跟了过来,立刻冲上去,“是不是在房间,我去看看。” 就算在房间,也不该睡得这么死才对。 段业林突然没了上去的勇气,他不敢面对段寒成的悲伤和怨恨,甚至是死亡。 但怎么会呢? 他又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女人去送死? 不等段业林回神,楼上已经传来了段皎皎的惊叫声,“哥,哥你快上来,快啊——” 那声尖叫里浸透着悲愤和难以置信,一定是出了事,才会这么叫。 段业林一眼望到了楼上,不能再怯懦,也不能再犹豫,马上冲了上去,循着段皎皎的步伐进去,地板上的血迹映入眼帘,紧接着是浑身被鲜血染透的段寒成。— 抢救很迅速。 一整晚,抢救至凌晨,段寒成才被送到了病房中。 他并不是真的想死。 毕竟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元霜了,可他的痛苦又必须要有一个发泄口,才会想到了自残的方式,在身上划下那么多道口子,快疼死,快失血过多而死。 可他便是在这样的疼痛中再次寻找到了活着的滋味。 如果不这么做,他或许才会真的坚持不下去。 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段寒成都在医院度过,就算醒来也只是吃两口东西和药物,再无其他,不说话,不交流,上药时更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活像个傀儡,没有血肉。 直到江誉被允许进去探望,段寒成才像是有了魂魄,眼睛眨动了下,看着他。 段寒成的状况段皎皎都告诉江誉了。 可真正看到了段寒成,他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心如死灰。 “寒成哥。” 江誉不再生疏地称呼段总了,不在工作时,江誉这么称呼他并没有任何不可以的地方,“好些了吗?” 对待江誉,段寒成也就仅仅点头摇头而已。 “睦州那里有秦和,你可以放心。” 放不放心又有什么用? 段寒成连最重要的东西都失去了,还会在乎别的吗? “我问过了段董,他的意思是会派人去接替您在睦州段氏的职位,以后您就留在柏林……”江誉知道,自己有时候的实在是有些过于依赖段寒成。 兴许是被老太爷培养成了这个样子,潜意识里只想跟着段寒成。 “……我想留下来,帮您,可以吗?” 自己满身的伤痕还未退。 段寒成自嘲一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开口说了话,“你还想跟着我吗?我就一个无能的、什么都护不住的人,跟着我,有什么好?” “怎么会?”江誉跟在段寒成身边这么久,这是第一次当着他的面落了泪,“我从没这么觉得,您做任何决定一定都是正确的,我支持您。” 可段寒成却不相信自己了。 他浑身是伤,伤口还没好,人极快的消瘦下去,憔悴又苍白,病态感深入骨髓,朝着江誉笑时,就像是一个再也好不起来的人。 江誉没有提元霜。 一来,是私心希望段寒成永远忘记这个女人,二来则是不想段寒成知道元霜的近况。 好在段寒成就像是忘记了这个女人似的。 “你真的还愿意跟着我?” 江誉不假思索,“当然。” 有他在身边,段寒成起码不是孤立无援的,“那好,我会跟父亲说,让你留下。” 江誉还没高兴太久,段寒成便又泼了一盆冷水给他。 “之后,我做的所有决定,我都希望你不要反对。” 这话里透露着古怪。 江誉听懂了,却又不解,可他态度如旧,“只要跟着您,您的所有决定,我不会过多参与。” “好。”只是说了这些话,段寒成便泪了,“你出去吧。” 门被关上了。 段寒成闭上眸子,憔悴的面容上落下了些许的阴沉。 身上的疼还在继续,还没有康复,可有医生护士的悉心照顾,他们到底是会好的,可心里的伤,失去的人却是再也好不了的了。 他不会就这样坐以待毙。 一个秦漱而已。 要报复太简单了。 可段寒成要做的,是将自己所承受的痛,加诸数十倍还给秦漱。 又休养了一周,段寒成好了许多,段业林几次想要来看他,都被拒之门外,在出院的前一周,段寒成终于点头答应见他。 段业林踏入病房,做好了准备要承受段寒成的憎恶与怨气,可这些都没有。 不仅没有,段寒成还朝着他微笑,温和地道了声:“父亲,坐。” 第749章 不会跟她在一起 他的随和温情并不在段业林的设想之中。 这次事情,导致段业林鬓角全白,要是真的因为他害死了段寒成,他活着难耐,死后更加无法面对老太爷。 好在抢救了过来。 段寒成康复了。 见到他,段业林便想要道歉,段寒成的态度却让他捉摸不透了。 “寒成,之前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逼你。” 段寒成却不怨,不仅不怨,面上仍有笑意,“那怎么能算是逼我,我懂您的意思,您是不想我因为儿女情长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你真的这样想?”段业林是不信的,这份不信任中还有戒备。 段寒成都看了出来。 到底这个人是他的父亲,他不会对他怎么样,就算有怨气又如何,还不是只能生生压下去,更何况如果没有秦漱从中搅局,段业林并不是真的打算要让元霜跟段寒成分开的。 他知道这个女人对他的重要性。 做到这一步,也不过只是顺其自然而已。 “当然。”段寒成做出了一副感激的样子,笑容真假参半,无端让段业林畏惧,“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这次之后我也想明白了,儿女情长不是最重要的,太爷爷走之前让我守住家业,我怎么能半途而废。” 段业林苍老的眸中湿润了大半,“你真的这样想就好,我原以为你会憎恨我。” “怎么会?” 段寒成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出去后便打算回去代替段业林的位置,这样一来,睦州段氏是他的,等段业林真的退了,海外的权力也回到了段寒成手中。 只有真正站在了权力中心,才不会被人制衡。 这才是段寒成悟出来的真理。 “你那年纪大了,应该早点退休休养,以后任何事情都可以交给我。”段寒成豁然开朗似的,从被抢救醒来到现在,快一个月了,连元霜的名字都没提起过。 见到了段业林,想的则是怎么分担家里的事情。 问完了,才想到秦漱。 “对了,秦秘书那里,您打算怎么安排?” 段业林早就没了方向,只等着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段寒成,自己当甩手掌柜,包括秦漱的事情也是一样,“你呢,你想怎么处理?” “我不会再用这样的人的在身边了,毕竟会有随时被背叛的可能性。” 听他这么说,段业林再次犹豫了,犹豫着要不要将秦漱的诉求告诉段寒成,可他却不知从哪里听说了,“秦秘书的要求是留在集团董事会或者跟我在一起,对吗?” “对。” 段业林是疼儿子的,段寒成不留秦漱在身边工作,更不会跟他在一起,“我再想想,等我再问问她还有没有别的要求。” “算了,别问了。”这次栽在了秦漱身上,段寒成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好对付的,“您转告她,我不会跟她在一起,但对外随她怎么说。” 这话的意思很微妙。 不跟秦漱在一起,却可以纵容她。 段寒成侧了侧身弯腰,像是要拿什么,段业林立刻扶住了他,“你要拿什么,我帮你拿。” “抽屉里的钥匙。” 段业林打开了抽屉翻找出段寒成要的钥匙,“这个吗?” “对。”段寒成没有拿回来,直接交给了段业林,“您把这个给秦秘书,告诉她,我不会跟她在一起,但我会跟她生一个孩子。” 段业林怔住了,“你说什么?” 段寒成会心一笑,“这不是你们一直想要的吗?”— 没有回睦州,没有去杜挽那里。 元霜留在了柏林。 一月时间,同在一座城,却没再见到过段寒成。 偶尔会在一些捕风捉影的声音里听到他的消息,像是住院了,像是病了。 每每听到,元霜只是淡淡一笑,仿若没听到似的。 原本一直住在酒店,本不打算留这么久,可再过几天便是俞思结婚的日子了,元霜答应了留下来参加。 婚礼原本早该举办的,中途出了许多事情,才会一拖再拖。 有元霜在柏林。 俞思总算有了可以说话的人。 她找到了元霜所居住的公寓,她在里面拉小提琴,这琴太多年不碰了,生疏了很多,可元霜的手康复了很多,病重那段时间,她不拿琴,却也会偶尔改改曲谱。 在爱上段寒成,被周家抛弃以前,琴就是她的全部了。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元霜所剩下的,还是只有一架可以跟她朝夕相处的小提琴。 俞思上手摸了摸琴身,深感新奇,“方姐姐,我之前看过你拉小提琴还拿奖的录像,原本还好奇你怎么现在不拉琴了呢。” “那是小时候了,现在早就生疏了,没有以前好了。” “怎么会?” 不管什么时候,俞思都是崇拜元霜的,不光是崇拜她拿得起放得下的个性,还有她不服输的精神,自然连带着元霜的所有,她都崇拜仰慕,“可惜我哥哥不在,不然应该一起跟我听听你的琴。” 说起俞淮,元霜是想逃避的。 她并不想跟这个人有太多的瓜葛,奈何俞淮时不时便要过来,元霜躲都躲不掉。 “我可不想给任何人听我的琴。”元霜语气轻描淡写,直接拒绝了。 俞思不解,“为什么?我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 元霜不解释。 可空白才是最容易被想象的,俞思不假思索,随口竟然道出了段寒成,“那是因为表哥吗?” 话出口了才懊悔。 看着元霜,一张小脸瞬间惨白了下去,“方姐姐,我不是有意的。” “没关系。” 他们算得上是和平分开,谁也不欠谁的。 更谈不上老死不相往来。 分开后偶尔听到段寒成的名字,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可俞思却自责不已,“方姐姐,我听说你们分开……跟我哥哥有关,是真的吗?” “跟任何人都无关,是我们感情基础太薄弱。”元霜不怪别人,不怪自己,更不会怪段寒成,“你也不用自责,他到底是你表哥,又同在一座城,提起来也是正常的,不用刻意避嫌。” 反倒是元霜这个豁然的样子,才真正像是放下了。 可俞思却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方姐姐,我给你带了好吃的甜品,已经放冰箱了。” “好。”元霜弯眸微笑,“知道了。” 看着她这样恬淡无忧的笑容,俞思更自责了,“那我先走了?” 元霜点头。 下了楼。 俞思找到了俞淮的车子坐进去,羞愧地低下头,汇报元霜的状况,“给方姐姐了,也提起了表哥。” 俞淮腔调极冷,“她怎么说?” “没反应。”俞思凭借自己的判断分析,“方姐姐可能是真的放下了。” 第750章 她早不是他的人了 正式接任了段业林的职位,段寒成进入了忙碌初期,有江誉在身边分担,还扛得住。 俞淮没少从俞父那里听说段寒成的能力有多强,短时间内不仅解决了段业林留下的烂摊子,还得到了许多人的信任,迅速坐稳了权力最高处的位置,低下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除了这之外。 便是段寒成的感情生活。 他没有跟秦漱在一起,这是明面上的,可私底下,已经不少人在传秦漱住进了段寒成的私宅中,他定期一三五晚上会过去。 不在一起,也胜过在一起了。 秦漱没有了在段氏的职位,却得到了段寒成,兴许不久后就会怀孕,生下段寒成的孩子,到时候母凭子贵,也就指日可待了。 她不再是秦秘书了,可有了段寒成这座大山撑腰,走到哪里都是趾高气昂的。 没人管束得了。 段家人也不打算管。 唯有段皎皎看不惯她,偶尔会背地里骂上几句过过嘴瘾。 这些都是俞淮暗地里打探到的。 有了秦漱,段寒成在怎么样都不会有脸面再去找元霜了,这是俞淮最好的机会。 可他去见元霜,总需要找一个体面的理由,不能像俞思那样,随心所欲的。 提前半月定了一件大衣,柏林天气要比睦州冷上许多。 这是俞淮专门定做了送给元霜的。 到了取大衣的日子,他早早到了,经理将衣架子推出来,大衣套在了假人模特上,是很衬元霜肤色的墨绿色,不艳丽,色彩是暗色的,只会衬得元霜更白皙。 “您看看,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给你包起来。” “没问题。” 元霜不喜欢珠光宝气,俞淮才会定制了这件大衣。 经理正要包起来,门口却传开女人的制止声,“等下。” 是秦漱。 很久没见了。 在俞淮这里,他们的合作也算是自动解除了。 却没想到再见,是在这种状况下。 成了段寒成的女人,秦漱提前进入了段太太的角色,出来走动,身后跟着人大包小包帮她提着。 “秦小姐。”俞淮不冷不淡道了声。 秦漱扫了他一眼,没有了之前求合作时的畏惧和尊重,俞家的地位不如段家,俞淮的身份更不如段寒成尊贵,而她已经是段寒成的人了,又何必在意俞淮。 “俞先生。” 扫了眼大衣,秦漱很喜欢,眸子所散发的贪婪的光芒是根本藏不住的,“这是你的?要送给俞小姐的吗?” “不是。”俞淮本可以随口应了,可他偏不想要撒谎,“是送给方小姐的。” 一听到元霜,秦漱的戒备和警惕心立刻变重,漂亮的眉毛都打了结,“方小姐也在这里,她不是回睦州了吗?” 俞淮:“没有,还在这里。” “在这里干什么。” “等俞思的婚礼。” 如果是为了段寒成等在这里,秦漱可想不到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情来,不过转念一想,实在没必要因为元霜惹怒段寒成,她要的不过是生下孩子,继承段家。 至于段寒成,她对他是有爱,但不多。 比起爱,她更看重利益。 “是吗?”可秦漱是有好胜心的,之前在睦州被元霜那样羞辱过,如今自己愿望达成,成了段寒成身边的女人,自然要找机会羞辱元霜一番,“可是这件大衣我也很喜欢,要不让给我?” 俞淮斯文儒雅,笑容平淡,“这不好吧?” “怎么不好?”秦漱这完全是小人得志,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她快要妒忌得发疯了,“俞先生,你不让给我,我只好告诉寒成,你在追求他的女人。” “大衣我可以让给你,但你要记住,元霜早不是段寒成的人了。” 说完。 俞淮的脸色倏然降了温,“注意你的言辞,否则段寒成也救不了你,明白吗?”— 买下了那件大衣回去。 秦漱却并没有胜利的快感,反而像是噎了口棉花在嗓子眼里,怎么都不舒服。 回到家里,憎恨的眼神落在大衣上,就像是看到了元霜,她突然起身拿来了剪刀,如同疯了似的要将大衣剪碎,险些碰触到衣袖时,手又立刻停住。 这算什么。 她可是个不等失态过的女人。 一个方元霜而已,在怎么样也只是被段寒成抛弃的女人了,算不上威胁。 将剪刀放回了原位,大衣也挂了起来,既然买回来了,她就会好好穿,既然得到了段寒成,她就会好好利用。 周三。 是段寒成晚上要过来的日子。 秦漱早早进入厨房,准备晚餐,准备的都是段寒成喜欢的。 虽然段家还没给她名分,但她相信,只要怀了孩子,成为段家的女主人也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了。 听到了开门声,秦漱忙跑过去,“你回来了?” 段寒成对她仍旧是不冷不热,但比起从前已经好了许多,他自然地将脱下的西服递给了秦漱,看着她半蹲下给她换鞋,瞳底闪过一丝寒意。 再忍忍。 忍忍这令人恶寒的日子。 这样的念头闪过,秦漱站起来时,一缕温和迅速掩盖住了段寒成黑白分明的瞳孔。 “今天怎么来这么早,还差一道菜就可以开饭了。” 段寒成“嗯”了声,径直走入房中,“我先上去换衣服。” 秦漱望着段寒成的背影,“好。” 上了楼。 段寒成进入衣帽间换上了衣物,正要走时看到了衣柜里新挂入的一件大衣,墨绿色的,颜色很特别,剪裁收腰部分看得出来都是手工完成,一眼看去,便知道是价值不菲需要定做的东西。 但不适合秦漱。 换好了衣服,段寒成没有立刻下去,站在房间窗口,他吹着寒冷入骨的风,唇齿中咬着一根烟,白雾飘扬在淡漠的眸前。 他抽着烟,等待着电话接通。 打了第二次,电话才被接起,话筒里男人吊儿郎当的音色传来,“哥。” “晚上九点,别迟到。”段寒成话语简洁,没有多说半个字。 这个秘密无人知晓。 每次通话更为直接,不会多聊。 得了段寒成的命令,电话那端嗤笑了声,“我做事,您放心,都这么多次了,您看哪次出错了?” 第751章 继续活在过去 楼下秦漱准备好了晚餐。 等了很久不见段寒成下来,她上了楼,没敢贸然进去,站在房门外敲响了门。 “寒成……你换好衣服了吗?” 里面没有段寒成的声音。 门直接打开了。 他换了衣服,面容多了些许的冷峻,“换好了,下去吧。” “好。”秦漱上前一步,挽住了段寒成的胳膊,他没有拒绝,跟她一起下了楼。 到底是曾经相识又相伴过的人。 尤其是对段寒成的年少时光而言,秦漱算得上是个难忘的人了,所以在这方面,秦漱有一定的自信心,可以逐渐让段寒成忘记方元霜,两人有了孩子以后,加之段业林的支持,成为段太太还不是指日可待。 再生了孩子,段家的一切也都是她的了。 想到这,不管让她怎么伺候段寒成,怎么低声下气,她都甘愿。 拿碗给段寒成盛汤。 “你尝尝这个,记得你今天要回来,我熬了好久的呢。” 段寒成接过碗,喝了口汤,看似反应淡淡,实则给秦漱一抹浅笑就已经是极为不易的了,“很好喝,谢谢。” “寒成,你跟我还需要说谢谢吗?”秦漱拿着筷子,不知该放下还是做出夹菜的亲密举动,“我知道你还在怪我,怪我趁人之危,抓到你的把柄就威胁你,可你也要为我想一想,何况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也许对别人而言是挺好的。 可对段寒成来说,说是生不如死也不过如此了。 没有了元霜,身上又负担着段家的这些事情,逃不掉,也躲不掉,必须强制自己去面对,还要跟面前这个女人逢场作戏,每一个笑,每一个亲密的肢体动作,都让他感到无比恶心。 “是挺好,我从没说过不好,也没打算要怪任何人。” 段寒成笑着在说违心话,秦漱不会不相信,也压根没必要不相信。 听了段寒成的回答,秦漱满意微笑,忽而想起什么,筷子陷在碗中的米饭里,像是思考过后才谨慎开了口,“对了……你猜我今天去买东西,遇到谁了?” 哪怕再镇定,手上的动作还是有一怔。 段寒成没有言语。 “我看到俞淮了。” 不是元霜。 只要不是元霜,便没什么好听的了。 段寒成恢复如常,漫不经心往口中塞着吃的,“是吗?” “对啊,而且他还定了一件大衣,也不知道是送给谁的,我看挺漂亮的,就要来了。” 段寒成没当一回事,“可能是给俞思的新婚礼物吧,毕竟她马上就要结婚了。” “才不是,尺寸才不合适呢。” 秦漱这话无非就是要将话题往元霜身上引了,也是在试探段寒成的态度。 见他像是没什么兴趣,便不再言语。 可安静过后,还是忍不住又问了句,“不过我倒是听说方小姐没回睦州,说是要留下来参加俞思的婚礼,但究竟是不是,谁也不知道,你说呢?” “我说什么?” 段寒成语气明显有了低落的意思,“我说什么?” 他再次重复,让秦漱有些被吓到了,不敢继续挑衅,毕竟她的地位还不稳,没必要在这种时候急着印证些什么。 “……没什么,别这么激动。” 段寒成没了胃口,放下了筷子,“你如果这么感兴趣俞家的事情,为什么不去他们家?或是想办法跟俞淮发生关系?” 这次真是触碰到段寒成的逆鳞了。 不等秦漱想办法圆场,他已经放下了筷子上楼去。 秦漱咬了咬唇,深知这次是自己太心急,没有把握好尺度,惹怒了段寒成。 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便是段寒成还没有彻底放下方元霜。— 收拾了餐厅的残局,秦漱忐忑不安上了楼,不知要面对段寒成怎样的怒火,可不管如何,她都是有能力承担的。 起码她不是付黛那样愚蠢的女人。 她见过段寒成最脆弱的时刻,自然可以做到应付他的。 打开了房门,段寒成正坐在阳台处抽烟,这次伤好以后,他便犯了很大的烟瘾,不抽烟根本就无法熬下。 秦漱慢步走了过来,站在段寒成身旁,将蜂蜜水放在他手边,“抱歉,我不该提起那些,惹你生气,可是……我没有恶意,只是不想你继续活在过去。” “衣橱里那件就是你从俞淮手上抢来的?” 段寒成的语气并不是兴师问罪,相反倒是很温和,在昏暗的天色和天边一轮寒色弦月的照耀下,他微微抬眸,那个表情跟月色一样,是清冷的,可清冷中又有些柔和。 “……如果你想要可以告诉我,我会给你买,不要从他们手里抢,明白吗?” 没想到段寒成会这么说。 秦漱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话。 “听得明白吗?” 段寒成却又重复了一遍。 秦漱点了点头,眼眶无端泛酸,只当段寒成是终于想通了,甚至知道珍惜自己了,“明白了,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段寒成表情略显欣慰,“好了,早点休息吧。” 他来这里这段时间,两人都是一同住在卧室的,毕竟答应了家里要要一个孩子。 可如今他对秦漱还没有太多感情,完全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 关了灯,秦漱是什么都看不到的,包括段寒成的脸,毕竟每一次,他都不允许她看他,这一点她是能够理解的,段寒成对她还没有什么感情,机械而麻木,也是正常的。 漆黑环境下,身子不断升温,燥热,陷入了天旋地转之中似的,喘不过气来。 持续了很久。 将近一个小时后,热感才从身上消失。 灯没亮起来。 身上的人却先离开了。 他体贴地将卧室的浴室留给了秦漱,自己去了隔壁。 关上门,走廊倒是明亮的,去了隔壁洗漱换上衣服,下楼离开,段寒成就坐在楼下等,跟他对视了一眼,两人各自无话。 待那人走了。 段寒成抬起头,幽幽望着天花板,无声叹了口气才上楼。 站在主卧门前,他轻敲门,“我有事,先走了。” 连推门进去看秦漱一眼都懒得看。 毕竟她并不是他的人。 他也从未将秦漱当成自己的人。 秦漱似是听到了段寒成的声音,高声“啊”了下,急忙擦干身子从浴室出去,走廊却已经是空空荡荡,连他的背影都寻不到了。 第752章 不会选择俞淮这类人 婚礼在即,元霜同样在等待俞思的婚礼。 婚礼过后,她便没有理由再留下自己了。 偏偏是婚礼之前,俞思似乎是有诸多不安,总是需要元霜陪着,哪怕是选购一些要赠送的伴手礼,也需要元霜陪伴。 她的不安几乎是放在脸上,不曾遮掩的,元霜不是瞎子,当然看得出来。 没见过准新郎,不知道对方是怎样的人。 元霜不敢妄加判断。 “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新郎?” 结婚是答应了家里的。 这时候更是无法反悔的。 只有在面对元霜时,俞思才不会撒谎,哪怕心中的难言之隐再多,也愿意跟元霜说,“不是不喜欢……我只是觉得很陌生,就这么嫁给一个陌生的人,我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要怎么度过了。” 元霜轻握住俞思的手,还是将她当作妹妹看待,“不认识恰恰是好事,结了婚还可以从互相了解这么一步开始,你看那些热恋过后结婚,或者是长跑了七八年才谈婚论嫁的人,结了婚后也未必就能过得好。” “方姐姐,你是不是想到了表哥?” 婚礼上自然也会请段寒成的。 到时候见面,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在睦州,在景南的婚礼上,段寒成还可以拉着她的手跑出火场,还可以为了元霜连命都不要,这才几个月过去,两个人就已经分道扬镳。 段寒成身边有了新人,或许过不了多久还会有孩子。 元霜却已经成了他的过去式。 俞思替元霜感到担忧,如果在婚礼上,她亲眼看到了段寒成跟秦漱在一起,她会不会暗暗崩溃一场,这都是难说的。 “没有。” 在道别的那一刻起,元霜便强迫自己将回忆封存,更不允许自己在这段感情上再度心碎了。 这回改成了俞思握住了元霜的手,“我会告诉表哥,我只允许他一个人来,不让他带女人的,更不允许他带那个秦漱。” “这样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俞思才不管这些。 总之在她这里,她是不认可那个女人的,自然不想她出现在自己的婚礼上。 可一方面又要替俞淮着想。 他对元霜的心思是人尽皆知的,既然元霜跟段寒成已经正式分开了,那就没有再撮合他们的必要了,或许让段寒成带着秦漱参加婚礼,元霜也会真正死心。 俞思想得太多,实在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站在俞淮这边,还是段寒成这里。 可追根究底,什么都没有元霜自己真正的心思重要。 “方姐姐,你如果跟表哥分开了,那有没有考虑过我哥哥?”俞思没什么心眼,想知道便直接问了,不会考虑其他。 元霜有些怔愣,沉吟片刻后笑出了一声,“你哥哥,你是说俞淮?” 俞思不懂她怎么会是这么个反应,“是啊,怎么了?” “没考虑过。”元霜言简意赅,抹杀了俞思的幻想,“你哥哥心肠太黑,跟他这样的人在一起,我怕自己被卖了还帮着算钱呢。” 俞淮跟付清叙盛初远那类人不同。 他可以笑盈盈地筹谋自己的计划,可付清叙本质是干净单纯的,盛初远则更为正直豪爽,元霜可以选择后两者,却绝对不会选择俞淮这一类。 “怎么会?” 在这方面,俞思便想要替自己的哥哥申辩两句了,“哥哥如果真的是那种利益为上,心机深重的人,就不会让我留在睦州那么久,更不会在我回国后又给我物色了这门好婚事。” “那是因为你是他的妹妹。” “不。” 俞思皱着眉,眼皮轻沉着,“方姐姐,你是在这种家庭里生活过的,更应该知道,像我们这种人,生来就是被当作筹码去利用的,被家族当作联姻的工具,被兄弟姐妹当作争权的对手,可哥哥从来不这样。” 或者在别人身上,俞淮就是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可对俞思而言,他就是个好哥哥,仅此而已。 这是俞思的幸运。 却不代表元霜会因此选择俞淮。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从没这么想过。”元霜的态度很明朗了,也不用俞思进行二次试探,“我对俞淮没那个意思。”— 这话很快便传到了俞淮耳朵里。 俞思面上挂着几分愧疚的意思,“哥哥,我不是有意的,只是跟方姐姐聊到了那里,便顺嘴提起来了。” “你这么冲动,把人都吓跑了。” 这些天仔细想过了,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对元霜有这方面的心思的,或许是在医院里,他撺掇了董事会的人找过去,要让段寒成露面。 元霜却以一己之力将他们挡在门外,替段寒成争取了醒过来的时间。 她的勇气和坚韧,加重了俞淮对这个女人的印象。 俞思低下头,面上的愧疚感更重了,“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帮着谁,所以才想要知道方姐姐的真实想法,便那么问了。” “当然是帮你亲哥哥,你真要帮段寒成那个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表哥,我就不认你这个妹妹了。”俞淮吓唬着俞思,一想到元霜那里,还要自己亲自过去解释一番才行。 俞思一脸的歉意。 俞淮拿上外衣,不再跟她废话,“行了,我先过去了,你以后管住自己的嘴巴,别再跟元霜胡说八道了。” 赶过去,在一家儿童玩具店内找到了元霜。 她站在一只玩偶熊和玩偶兔面前,不知道选那只好。 俞淮忽而从背后出现,“干嘛不干脆两只都买了,我觉得小采应该都会喜欢的。” 元霜被吓到,突然转身,跟俞淮殷切的目光撞到,两人一同轻怔。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元霜可不喜欢被监视,“你跟踪我?” 这一点俞淮可是冤枉了,“你刚跟俞思在这里喝了咖啡,我猜你不会这么快回去,就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你在这儿挑玩具。” 说着。 他上手抓住了那只玩偶兔的耳朵。 “既然舍不得两只都买,那就买兔子好了。”俞淮替元霜做了主,拿上兔子便要走。 元霜才不理会,转而拿走了那只熊,“既然这只兔子被你碰过了,我就不要了。” 俞淮猜到了她会这样,跟着她一起买了单,走出玩具店。 不死心跟在元霜身后。 元霜要拦车回自己所居住的公寓,俞淮上前拦住了她的路,“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我,连让我送你都不肯?” 第753章 你想让她伤心吗? 元霜面色是无奈的,可语气还是保持了柔和。 她是不待见俞淮。 可他到底是俞思的哥哥。 这点面子自己还是要给的。 “我可以自己回去,为什么要你送?” 元霜反问回去。 俞淮不自觉发笑,“你不把我当朋友?” “我不配跟你做朋友。”元霜侧过身要走,肩膀轻撞开了俞淮,“让开。” 他没有再跟上去。 一直这么跟着她是会惹她厌烦打扰到她的。 这点分寸俞淮是有的。 看着元霜在路边拦了出租车离开,俞淮心下有无尽的忧愁无处诉,不过还好,起码元霜已经跟段寒成分开了,以后他有的是机会,段寒成却没有了。 回去时正逢范家来人。 俞思坐在旁,低着头,心思全然不在他们的谈话中,也并没有一个做新娘的觉悟,看到俞淮回来,仿佛看到了救星,忙不迭跑过去,“哥哥,你去哪儿了?” “还能去哪儿?” 俞淮看了眼范家来的人,像是范和昀的姑姑。 “俞淮回来了。”范家姑姑站起来,“刚才我们还聊到你呢。” 俞淮手下小动作轻拍了拍俞思的手背,“聊我什么?” 没想到他会这样问。 范家姑姑看了眼俞淮小姨,“这不是聊你年纪也在这儿了,思思都要出嫁了,你要是想结婚我也好替你物色物色。” “那还是不麻烦您操心了,我有喜欢的人了。” 当着家里人,俞淮可以毫不顾忌这么说,连带着一旁的俞思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虽然早知道他对元霜有好感,但这也算得上是个秘密了,没有任何人知道。 要是就这么告诉了家里,还不知道要闹出怎样的轩然大波。 “真的假的?”小姨侧过身,不可思议看着俞淮,“你有喜欢的人,我怎么不知道,是谁?” 俞淮还没傻到直接将元霜的名字告诉这些爱看热闹的人,“您心里只有思思,哪里会管我?”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俞思知道哥哥不愿意多谈论这件事,尤其是在家里,于是跟着打了两句哈哈,将话题绕了过去。 送走范家姑姑时俞淮没去,俞思跟在小姨身后,手被姑姑握住,“就等着思思嫁过来了,我们家和昀提了好几次要把婚期提前,可家里出了事,这才委屈了思思这么久。” “没关系的。” 俞思巴不得一拖再拖,最好拖到不用嫁。 可这显然是痴人说梦。 要不是年后范家忽然有人离世,婚礼也不会拖到这个时间。 送走了范家姑姑,回去路上小姨再度提起了俞淮的事,“你们兄妹是最要好的,你知不知道你哥哥说的喜欢的人是谁?” “不清楚。” 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就这么告诉别人。 小姨长叹了一口气,“他这个年纪的确是应该结婚了,你爸爸前两天还说要给他物色结婚人选呢,这下我看是悬了。” 这个家里牺牲她一个就够了。 不应该再多一个俞淮。— 拿到了俞思送来的婚礼请柬,段寒成这份特殊,是她亲自来送的。 “我知道婚礼日子,不用麻烦你跑来一趟的。” 段寒成收下了请柬,放进了抽屉里。 俞思面容严肃许多,“表哥,你应该知道我送请柬来肯定不只是为了通知你参加我的婚礼。” “那还有什么?” 说起来,这次元霜跟段寒成分开,错全在段寒成身上,他应该愧疚,应该自责,可俞思在他身上却找不到这些情绪,“秦漱,我不想你带那个女人去参加我的婚礼,所以我是特意来通知你一声的。” “你应该知道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这话仿佛在告诉俞思,不带不行。 俞思在这件事上却异常坚决,“在一起又怎么样,你们又不是通过正规途径下在一起的,她污蔑你,威胁你要让你坐牢,难道这些你都忘记了?” “那过去了,现在我们在一起了,我带她去你的婚礼,也是名正言顺。” 俞思脾气一向柔和,尤其是在家里出了事之后,她的任性骄纵都没了,反而变成了乖顺,难得有一次会跟段寒成发脾气,“表哥,你明知道方姐姐也会来参加我的婚礼,难道你就想让她伤心吗?” “伤心什么?” 不知段寒成是在装还是真的不明白。 俞思被气得站了起来,“当然是看到你跟秦漱在一起会伤心啊。” “她不会的。” 元霜一向是个爱恨分明的人,既然分开了,那么段寒成跟谁在一起,她也就不会关心了,就算这两人一同出现在她面前,她也只会一笑了之。 “你怎么就笃定了她不会呢?”俞思为元霜感到不公,“她心里在想什么,你知道吗?” 段寒成带着笑抬起头,看向俞思时倍感无奈,“当然知道,好歹我们也在一起了那么多年。” “你跟不知道。” 丢下这句话,俞思转身离开。 段寒成看着抽屉里的请柬,眉宇中略感忧愁,带不带秦漱从来都不是问题,去不去才是他真正的问题。 秦漱那里时刻有人监视,她见了什么人,干了什么事情,段寒成都会知道。 又到了去秦漱那里的日子。 段寒成到的稍晚了一些,秦漱已经等了很久。 熟练接过段寒成的外衣,真将自己当成了段太太似的,“早上段董打来电话,让我们明天过去一趟。” “知道了。”段寒成应付得很是疲惫。 “你怎么了,好像很累的样子。” 为了骗取秦漱的信任,段寒成没有将俞思婚礼的事情藏着掖着,侧过脸,给了她一个笑,“没什么,就是下午俞思来找我了。” 秦漱愣了下,“她找你,干什么?” “她要结婚了,来送请柬。” “是吗?”秦漱跟在段寒成身后,“这是好事啊,先前范家有人去世,所以婚礼才延后了吧?” “嗯。” 段寒成回答得不冷不热,再次看向秦漱时,眼神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真挚,“她让我婚礼上不要带你过去。” 这话一出来,秦漱却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但为了将贤惠温柔的表象延伸下去,还是暗暗吞下了这份心酸委屈,“那我就不去了,你们玩的开心。” “你不去了,我去还干什么?”段寒成从口袋中拿出请柬,随手撕碎了扔进垃圾桶里,“她不让我带你去,就是瞧不起你,顺带瞧不起我。” 第754章 如何做一个好妻子 婚礼前一天元霜便订好了回睦州的机票。 参加完婚礼会直接离开,一刻不做逗留,到时候段寒成在柏林,她回了睦州,两人便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便是元霜想要的了。 于其反反复复纠缠,藕断丝连,不如就这样分别。 算准了婚礼时间。 元霜走出公寓,想要打车过去,俞淮的车子却一早便停在了楼下。 他站在车旁,挥手跟元霜打招呼,“这里。” 元霜看到了他,却当作没看见似的,正要走,他却跑过来拦住了元霜路,“这下也不能让我送你?反正都是去参加婚礼,一起过去,这个时间你打不到车子的。” “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一起去参加婚礼而已。” 元霜争不过他,又怕耽误了婚礼时间,只好上了俞淮的车,坐下后没忍住嘀咕了两句,“分明是亲兄妹,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 俞淮听的不真切,可看元霜的表情也知道是在骂自己,“你说什么?” “没什么。” 系上安全带,俞淮没忍住笑了声,“你要是想骂我,光明正大的骂就好,我又不会凶你。” 元霜不作声了,靠在椅子上,假装入睡。 俞淮看了她一眼,这个样子的元霜反而多了一份真实,“你这么去参加婚礼,就不怕在婚礼上遇到寒成?到时候老情人相见,如果他带着秦漱,岂不是会很难堪?” “只有你会那么觉得。” 俞淮自以为大发慈悲似的,给元霜想法子,“不如这样,我当你的男伴,让寒成也气一气,怎么样?” 元霜莫名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滑稽居多。 “他不会生气,只会笑我眼光变差了这么多。” 只要能逗笑元霜,能让她开心一点,俞淮不怕被损,“我跟他好歹也有表亲的关系,怎么就他优秀,我就这么上不了台面吗?” 元霜看着他,认真又诚恳地点了点头。 不想再聊起段寒成这个名字。 元霜只愿这个人尘封起来,“对了,思思的结婚对象是个什么样的人,上次听她提起来,她好像不太喜欢的样子。” “喜不喜欢有什么用,她倒是喜欢那个江誉,可江誉是怎么对她的?”俞淮冷笑一声,“和昀是个好人,也是真的喜欢她,嫁给他,俞思不吃亏。” “那就好。” 婚礼过后元霜会离开,离开后或许就再也不会过来了。 俞思在这里过得怎么样,婚后的丈夫如何,她也只能从别人口中听说,如果她受了什么委屈,她更帮不了她什么。 俞淮的心思更深,他知道用俞思婚礼这事拖不住元霜太久,“你真这么担心她,不如留下来。” “留下来做什么?”元霜不是那种会为了感情抛弃一切的人,尤其她为段寒成做的已经够多了,“睦州还有家里的事情等着我去处理,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不会那么做。” “说白了,还是因为段寒成。” “随你怎么想。” 她疲于解释,更不会跟俞淮解释。 可俞淮却是固执的,或许从打算跟秦漱联手的那一刻起,他的目的就不一样了,“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寒成并不适合你,你们磨合了这么久,还是分开了,你就不能试试跟其他人?” “比如?”元霜没有任何顾及,揭开了俞淮的心思,“比如跟你?” “我哪里不好,让你这么嫌弃?” 元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冷笑一声。— 一场婚礼总是忙碌的。 俞思是新娘子,是主角,从早到晚,没有片刻停歇。 到了礼堂。 受邀而来的宾客三三两两到齐了。 俞思在后台等着,穿着高跟鞋的脚踝已经被磨红,脚底板都是麻木的,好在宣誓过后便可以结束了。 门被敲响。 她转过身:“进。” 范和昀同样很疲惫,不过他是男人,理应多照顾一点新娘子。 拿了吃的和水进来。 “是不是累坏了?” 范和昀拧开了瓶盖,“先吃点东西,很快就能结束了。” 马上就要成为夫妻了,俞思还是不怎么习惯,在面对范和昀时,一举一动都是疏离的,接过了水喝了一口,身前范和昀却忽然半蹲了下去,“脚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没……” 刚想说没事,他便将藏在手中的喷雾拿了出来,朝着俞思脚踝泛红的地方喷了喷,“这个有利于消肿的,要是还不舒服就告诉我,我来想办法。” 喷雾冰冰凉凉,脚踝上的肿痛灼烧感恨快被压了下去。 俞思摇头,“好多了,谢谢你。” “马上就是夫妻了,还说什么谢谢?”范和昀将喷雾放下,他面容上掺杂着点混血的特征,眼窝深邃,瞳孔深处是淡淡的浅棕色,像一颗透明的珠子,很干净。 从商议结婚开始,他一直是个绅士,又温柔,对俞思百倍体贴,可她总是心不在焉。 他却从未怪罪。 甚至可以蹲下亲自给俞思的脚踝上药。 她心中有愧疚,“我……” “我知道,你还不习惯。”范和昀却好似没想那么多,“以后结了婚,成了一家人,总会熟络的。” 他这么好,反衬的俞思太过不专一,但她也努力想要学习如何做一个好妻子,“好。” “那我先过去了,俞淮哥应该到了。” “好。” 位置是一早就安排好的。 俞淮就坐在元霜身边,她浑身不自在,刚坐下便在寻找其他空位,“你是不应该坐在家属位吗?” “我让思思安排的。”俞淮毫不避讳,“怎么了?不喜欢?” 元霜道了句:“无聊。” 说完拿起包,走向了后一排的空位上。 仪式就要开始了,这里还没有人坐,大概是不会来了。 刚坐下,俞淮回头看了她一眼,用口型问了句:“你这是何必呢?” 还没得到元霜的答案。 范和昀便走了过来,他站在俞淮面前,弯着腰,像是很恭敬的样子,面孔也是好看的,看上去是个温柔的人,跟俞思算是郎才女貌。 欣慰之余,元霜没注意到身旁有人走过来,熟悉的气味刚进入鼻腔,随之而来的是那道低沉又淡漠的嗓音。 “不好意思,这里好像是我的位置。” 第755章 她是怎么上位的 身子在座椅上僵硬了一瞬,不用抬头,便已经可以辨认出那道声音的主人。 元霜没有抬头。 自从分别,将所有话都说清楚以后,他们之间也就没有再见的必要了。 直接起身,没有多看身边的人一眼,元霜又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俞淮回头看了眼,对上段寒成森森寒意的眸,“怎么这么巧,分开了还能坐到一个位置上?” “闭嘴吧你。”元霜心下不可能没有波动,面上却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俞淮能够完全分辨出她的心思,“真是怪了,他竟然没有带秦漱来,听说他们感情很好呢,初恋就是不一样。” “你怎么像个女人一样,这么喜欢聊别人的事情,不如去找当事人聊。” “你难道不就是当事人吗?” 对元霜,俞淮总有办法气她,可这并不是他的本意。 段寒成的位置在后排,一抬眼便可以看到那两道坐在一起的身影,俞淮想尽办法在跟元霜搭话,元霜表情平淡,爱答不理,这便是段寒成所想的了。 哪怕来之前告诫了自己要平静,可真当看到了元霜,目光便再也离不开她了。 她跟俞淮坐在一起,他嫉妒,她回应他的话,他同样嫉妒。 嫉妒地想要冲上前将他们拉开,可理智却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好在仪式很快开始。 司仪站在台上,礼堂的大门打开,俞思的婚纱是简便的,她身姿瘦弱娇小,婚纱很合适,头纱长长拖在身后,手捧鲜花,搀着俞父的手。 这场婚礼并没有一开始所预计的那样盛大。 因范家有人离世,婚礼往后一拖再拖,拖至现在,又不能高调举办。 一切从简。 俞思面上幸福的痕迹更像是挤出来的,不真诚,元霜是女生,最明白一个女人在婚礼上应该是怎样的表情。 总之一定不能是俞思这样。 站在台上,俞父将俞思的手交给了范和昀,画面和元霜所想的相差无几,却缺少了感人的那部分。 俞思太冷静。 俞淮也是一样。 捕捉到她在说出我原意时的停顿,元霜轻声道了句,“她是不是不想嫁给这个人?” “她是年纪小,不懂事,和昀人很好的。”俞淮敢跟元霜打赌,“绝对要比那个江誉好千百倍,敢不敢赌?” 元霜轻瞥他一眼,“你真够无聊的。” 俞淮却笑道:“思思是我的妹妹,没人比我更了解她,要结婚过日子,还是和昀这种对她好的靠谱一些,江誉那种人,满心满眼就只有工作。” “原来你拿她当妹妹,我还以为你拿她当筹码呢。” 这话里讥讽意味很重,但的确如此。 元霜一直以来就是这么想的,也许俞淮对俞思有那么点兄妹情,但俞父绝对是将这个女儿当成了一件筹码,刚才将俞思交出去的表情,跟卖女儿得逞没有任何区别。 “生活在我们这种家庭里,很难不被当作筹码吧?” 两人看似有说有笑,新人的礼也快成了。 继续留在这里,带给段寒成的只有刺眼和麻木,他想要起身离开,却又直不起腰。 比起痛苦,他宁愿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多看元霜几眼,也好过回去跟不爱的女人逢场作戏,不过很快,他的计划就要成了,不过到时候元霜还有没有在等他,便是未知数了。 这场婚礼简单,结束得也快。 宾客三三两两离开,元霜还没走,跟着俞淮去了后台,余光往后瞥去,视线里段寒成还坐在那里,不知在等什么,可他的表情又好像永远也等不到了。 莫名徒增了悲凉。 换下了婚纱,穿上轻便的裙装,车子就在外面等着,要接俞思跟范和昀去度蜜月。 元霜敲门进去,俞思刚拆下头纱,回过头唤了一声,“方姐姐。” “这么快就要走了?” “嗯,都安排好了。” 这场婚礼是潦草的,就如俞思的婚姻,不愿意嫁却还是嫁了过来,可既来之则安之,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元霜站在俞思身后,手置放在她的发丝上,在她眼里,俞思还是个孩子,却被迫承受了家族的重担,嫁给了自己不爱的人,哪怕心中千万个不乐意,还是要笑着面对。 俞思回过头,看着元霜的眼神有些郑重其事,“对了,我看到表哥过来了,他没有带秦漱。” 这话是特意说给元霜听的。 可元霜反应平平,“我看到了。” “我专程去找他,警告他不要带秦漱来的。” 知道俞思是为了自己,可这在元霜看来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我知道这是你的好意,可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带不带段寒成都有自己的主张,这么做,好像显得是我小肚鸡肠了。” “怎么会,是我不想看见秦漱,又不是你。”俞思无条件站在元霜这边,“何况秦漱是怎么上位的,我们心里都清楚,亏得表哥可以接受她,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他有自己的想法,我们无权干涉。” 从分开的那一刻起,元霜便做好了死心的准备,今天就算段寒成带了秦漱,她也不会怎么样。 毕竟这是他们的自由。 门被敲响。 范和昀换下了当新郎时的西服,看上去随性恣意了许多,看到元霜在,好像认出了她来,“方小姐,你好。” 元霜轻轻点头。 “怎么样,换好了吗?” 他走到俞思身后,肢体动作像是很想触碰她,可又怕唐突了,抬起的手又放下,“车子在外面等着了。” “差不多了。”俞思不冷不热了许多,起身时目光留恋在元霜面上。 她像是有话想说,却又碍于范和昀在,只得作罢,笑着问了句:“方姐姐,你要是想要什么礼物可以告诉我,我帮你带。” “不用了。”元霜看了范和昀一眼。 他照旧是和和气气的。 跟元霜道别,俞思跟范和昀一同离开了礼堂,车子就在路边等着,范和昀打开车门护着俞思进去,关门前看到元霜还站在楼上望着他们。 “方小姐很关心你。”坐进车里,范和昀轻描淡写了句。 透过车窗,俞思看了一眼,“是,她跟我的亲姐姐没区别,可惜婚礼过后她就要走了。” 第756章 再帮我最后一次 目送俞思离开,元霜也要走了。 俞淮还在一楼的教堂没走,大多宾客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俞家的近亲,段寒成也没走。 换了位置坐到后排。 俞淮换到了段寒成身边的空位上,两人都没有看向对方,而是直直目视前方。 “你说你还来干什么?”俞淮话里多少带着点嘲弄,可这些话伤不了段寒成,“其实你来不是要参加婚礼,是想看元霜吧?” 段寒成没有吭声。 俞淮的话没停,“自己没有本事保住这段感情,就别躲在背后当一个怯懦的小人了。” “我躲在谁背后了?”段寒成嘴角噙着笑意,“虽然我不知道你接近元霜是什么目的,可我还是要告诉你,只要我在一天,就不会让你欺负她。” “欺负她的人是你,不是别人。” 看到元霜的衣角从楼梯上划过,俞淮先一步站了起来,“如果你真不想元霜受委屈,就再也别出现在她面前了。” 走到了楼梯口,刚巧与元霜面对面。 俞淮自然道了句:“走吧,我送你。” 在元霜拒绝之前,他低低提醒:“寒成还在。” 为了省的纠缠,元霜没有拒绝俞淮,还是跟他走了,走过教堂中的排排座位时,余光没有在段寒成身上多停留一秒。 这无异于是剜心之痛。 可眼下,大权还没到达自己手里,段寒成不想再过被人制衡的日子,为此,他必须要忍下心痛。 婚礼结束。 段寒成是最晚离开的那批。 默默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上,窒息到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江誉看了他一眼,不敢擅自开车。 “回去。” 听到了他声音中的干哑。 江誉跟着不忍。 元霜跟俞淮一起离开的画面他看到了,就如当初跟付清叙在一起是一样的,这对段寒成而言都是痛心疾首的,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秦秘书那里来电话,说要您晚上回去一起吃饭,段董也去。” 想要逃避却没有渠道,段寒成除了答应,别无他法,“知道了。” “您要是不想去,我想办法替您推了。” 江誉有这个能力。 段寒成相信。 可现在他还没能力去赌,“不了,没有不想去,去不去都是一样。” 直到现在,他不过就是行尸走肉一具,尤其是在失去了元霜之后,不管做什么,都是一样,没有分别。 “对了,秦秘书说有事要宣布。” 说到这里,段寒成才睁开眼睛,瞳底有希望,他计划的第一步便是从秦漱开始,只要秦漱这里成了,计划也就完成一半了,这里的计划完成了,寻回元霜的希望也就大了点。 得知元霜要回睦州。 段寒成特地给景南打了个电话,想要元霜回去之后他多多帮衬着。 可就算是景南,都无法理解段寒成,电话里忍不住多骂了他两句,“既然都这个样子了,你就放过元霜不好吗?” “我已经放过她了,我只是想让你在睦州多照看照看她,这样也有罪过吗?” “没有罪过。” 景南深吸一口气,“对你而言是没有罪过,可对元霜来说却有负罪感,既然你选择了家里,就别再纠缠她了。” “你听不懂我的意思吗?”段寒成不知要怎么解释清楚自己的心情,“不要让元霜知道,如果她有事情,麻烦你转告我,如果可以,我都想要替她解决。” “她应该不想你伸出援手。” 在元霜的世界里,段寒成有了秦漱,那么他们就只有分道扬镳这一条路,再无其他。 他的帮助对她而言只会是负累。 可为了元霜,段寒成愿意求景南一次,“这件事是我没办好,让元霜受了委屈,可我只求你,看在这么多年兄弟的情分上,再帮我一次,最后一次。” 段寒成这样低声下气,景南是拒绝不了。 他也知道,他拒绝不了。 “我知道了。”景南不冷不热答了声,便挂断了电话。 现在是有很多人无法理解他的所作所为,可这都是段寒成的无可奈何,只等事成,他会亲自去向元霜赔罪,不管她接不接受自己的道歉,他都会将原委告诉她,也好给他们的结局画上句号。— 等待段业林和段寒成来的时间里,秦漱已经安排保姆做好了一桌子吃的。 一开始她是被关在这里,哪里都去不了的。 后来段寒成放了她自由,再后来又给她配了保姆,这对秦漱来说便是进步了,只要慢慢打动段寒成,她不信他心里会永远记挂着方元霜。 这方面的自信,秦漱还是有的。 段寒成比段业林先到,进房先看了一圈,没有段业林的身影,口吻自然地问了句:“父亲还没来?” “没呢,他比较忙,晚一点是正常的。”秦漱将段寒成的外衣挂到了衣架上,竭尽全力扮演贤妻良母,对今晚的聚餐她胜券在握,只因手上有了必赢的把柄。 有了这个把柄,方元霜跟段寒成便再没了机会。 她也不用整日担惊受怕,害怕他们旧情复燃。 听到门铃声。 秦漱忙不迭去开门,将段业林迎到餐厅坐下,段寒成跟着下了楼,看到段业林,语气淡淡唤了声:“父亲。” “嗯。”段业林应了,接着又看向秦漱,“特地叫我来一趟,是有重要的事情吗?” 秦漱拉开椅子,挽着段寒成的手让他坐下,往高脚杯里添了红酒,自己却只倒了点果汁。 举起杯子,面上的笑怎么掩都掩不住,“先干一杯庆祝一下,不然我可不说。” 她好似全然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坐到这个位置上的。 段业林跟段寒成对视一眼,前者先扯动嘴角笑了笑,算是给了秦漱面子,“那好,听你的先干一杯,不过这件事可千万别让我们失望。” “当然不会,不然也不会兴师动众找您过来一趟。” 碰了杯,段寒成一饮而尽,这杯酒里情绪很多,不仅是有参加俞思婚礼的悲伤,还有即将事成的痛快。 秦漱放下果汁杯,郑重其事地侧身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医院的检查单子,毕竟那是她成为段太太的底气,“我今天去了医院,检查出来,我怀孕了。” 第757章 不只你一个继承人 那张孕检单不是假的。 在这方面,秦漱没有造假的必要。 她要靠的便是用这个孩子往上爬,有了这个孩子,才是真正有了筹码。 何况最近段寒成经常来这里,她没必要撒谎。 最先作出反应的是段业林。 他将孕检单拿过来看了又看,确认是真的后面上的欣慰浓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 秦漱的表情就好似已经要当上了段太太,“我怎么可能会拿这种事情骗您。” “好好好!”段业林一连道了几声好,接着站起来,将孕检单拿给了段寒成看,“寒成,快看,你的孩子,我的孙子。” 段寒成只轻描淡写看向了孕检单一秒,“最近我会多找几个保姆来照顾你,非必要就别出去了,养好胎儿要紧。” 这话看似是关心,实则透着一丝古怪。 秦漱没有表现出来,何况正在兴头上,也就只将这当成了段寒成表达开心的一部分。 “好,你安排就好,我都听你的。” 段业林才是最开心的那个,“对,不过不用寒成来安排,他不细心,让我来安排就好。” 像是想到了什么。 又或许是意识到秦漱这么快怀孕的原因。 段业林特意嘱咐了一句,“寒成最近工作忙的话就少来这里,让保姆照顾秦漱就好。” 秦漱面色忽变,正要说些什么,话却被段寒成给接走了。 “好,我知道了。” 他们没有经过秦漱的同意,便自顾自商量好了一切。 这不奇怪。 毕竟秦漱在他们眼里,不过就是个为段家孕育后代的工具,在这个孩子生下来以前,她是得不到任何尊重的。 不过没关系。 等孩子生下来,母凭子贵。 她不愁自己没有以后。 走时段业林跟段寒成一路。 车上段业林不断在跟段寒成叮嘱着秦漱的事情。 话说了很多,也说得很满。 段寒成听进去的不多。 段业林像是发觉了这一点,“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听到了。”段寒成的回应平淡,“不就是要照顾好秦漱吗?我知道了,我会派人过去的,保证她安安稳稳生下这个孩子,我比任何人都想要她生下这个孩子。” 要不是这个孩子。 他跟元霜不会被平白拆散。 孩子生下来了,他肩上的重担才可以卸下。 “你能这样想就好,你跟元霜都别再纠缠了,以后有了这个孩子,你就是父亲了,不该再跟从前的人纠缠不清。” 这是段业林身为一个过来人给段寒成的忠告。 可他却总有办法还回去,“是吗?您当初娶柳姨,忘记我母亲,也是因为不想再跟过去的人纠缠不清吗?” 有了这个孩子。 段寒成不再惧怕什么了。 “那您为什么又要将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有时候真后悔,为什么大哥会死。”段寒成话里尽显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如果他还活着,是不是就不用折损我的感情,只为了让您有个寄托。” 段业林难以置信看着他。 原本以为他早就不恨了,没想到在他心里,这段父子情早在他尚未察觉时就破裂了。 “你一直是这么想爸爸的?” “您不是我爸爸,或许从很多年前,你不顾柳姨跟母亲的关系娶了她回家,那么多年扶持大哥开始,我就知道您不是我父亲了,我没有您这样的父亲。” 这都是借口,又或者说,这是导火索。 从那个时候起,段寒成就不再对这个父亲抱有任何希望,又出了元霜这事,他又怎么可能还依赖着这段父子情。 段寒成说这话时面无表情,平静地就像是在叙述家常这么简单,可对段业林来说却是无法接受的,自己唯一的儿子还恨着自己,这比任何事情给予他的打击都要大。 “你现在说这些,是真的觉得自己可以独当一面了?”段业林不想失去这个孩子,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掌控他,“你别忘了,等秦漱的孩子生下来,段家就不是只有你一个继承人了。” “我没忘,所以我才会让她尽快怀孕。” 段寒成看了段业林一眼,里面充满了幽怨和哀愁,“难道你以为,我真的想要您手上的权力吗?” “你不想要,不还是为了这些东西放弃了跟元霜的感情?” “不是我放弃了,是她累了。” 元霜的疲惫在景南婚礼之前便有所征兆了,不管段寒成怎么保证不能分开,走到了终点就是没有办法更改的事实。 他也不想再继续被人制衡。 及时放手,给元霜一点空间,或许对彼此都好。— 机票的是当晚的。 却被俞淮给缠住了。 非要给她办欢送会,他自己倒是喝了不少,喝得东倒西歪,一边在替俞思能嫁出去了而高兴,一边又替元霜摆脱了段寒成高兴。 元霜一杯没喝,他倒是都灌下了肚。 喝光了最后一瓶也不尽兴,将杯子倒过来,“酒呢,给我上酒。” “你别喝了,再喝下去我的飞机要延误了。” 元霜抢走了他的酒杯。 他却不服气地要拿回来,“还给我,延误了明天还有,后天也有,只要你想走,哪天都有。” 将杯子扣在唇边,他要喝完最后一滴。 那样子很傻,很可笑。 “怕就怕,你其实不想走。” 这句话像是一击,敲在了元霜心头。 看到了元霜的表情,俞淮像是猜对了似的,付之一笑,“怎么样,我没说错吧?你就是不想走,什么为了俞思的婚礼,都是假的,你就是想留下来,看看段寒成跟秦漱能不能生活到一起。” 桌下,元霜掐红了自己的手指,看着俞淮的表情颇为复杂。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 “不了解。” 俞淮突然重重放下了酒杯,“我不了解你为什么要吊死在段寒成这一棵树上,他有什么好,他那么伤害你,让你伤心流泪,你呢,又为什么偏偏喜欢一个让你心碎的人?” 这话落在元霜耳中,是刺耳的,也是真实的,“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我只是想知道原因,好让我也学习学习。”俞淮像是醉了,又像是没醉,迷离的眸子里倒映着苦涩,像是真的在虚心求教,“告诉我,好吗?” 第758章 输家就是输家 送了俞淮回家,元霜没时间跟他磋磨。 送走了他又赶往机场,路上却一直堵车,时间本就紧张,偏偏遭遇了太多个红绿灯,像是在刻意阻拦似的。 到了机场,却已经误了航班。 站在大厅,元霜找了个位置坐下,查看时间想要改签航班,最早的一班却要明天晚上。 只好先到附近的酒店将就一晚。 刚办理好入住手续,回到房间便接到了俞淮的电话。 “你去机场了?”俞淮像是刚醒,醉意还没退,话里话外透着些许的迷离彷徨,“本来想拖住你的,可想想段寒成在这里,留你在这里指不定那天你就要跟他重归于好。” “你要是喝醉了就多睡会儿。” 元霜赶了路,半天参加了婚礼,晚上又在应付他,这会儿已经很累了。 不想跟他多聊。 俞淮却强行不挂断,挂了又打来,反反复复,“我没喝醉,我就是在考验你,考验你会不会趁着这个机会对我做什么。” “你要是喝多了没吃药就去吃点。”元霜满是无可奈何。 “我没喝多。”俞淮反复强调着,“我是故意的,你看不出来吗?” “无不无聊?” 放下了行李,元霜进了洗手间,她浑身疲惫,不过是想尽快休息,养精蓄锐,在柏林这段时间的确是有些累了,应该尽早回去,周氏很多事情都在等着她作主。 她却在这里被俞淮缠住脱不开身。 俞淮却好像很尽兴,“不管怎么样,你没有直接把我丢下就说明还没那么讨厌我,之前跟我避嫌,不会是怕被误会吧?” “你说完了?” 察觉到元霜要挂电话了。 俞淮急忙抛出了今晚的重磅炸弹,“不过我的确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这件事你要是知道了,大概永远都不会想踏进柏林了。” “再给你三秒钟。” “好好好。” 俞淮无奈叹气,“怎么对我就一点耐心都没有?不就是段寒成的事,他可能要有孩子了。” 水龙头的水是温的,可划过指尖,却只余冰凉。 一瞬,元霜好似没了什么直觉,可曾经的离别让她清楚意识到,这一天早晚是要来的,不能避免。 分开这段时间。 段寒成跟秦漱在一起那么久,有了孩子也是理所应当。 “哦。”元霜恢复了平静,看上去半点反应都没有,“所以呢,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没别的了的。” “你就一点不难过?” 累。 累到了极致。 好似下一刻就要倒下了。 元霜丢下几个字,“难过,难过得哭了,行了吧?” 挂了电话,关了机。 世界清净了许多。 撑着洗手台,元霜身子发软,快要倒了下来,可望着镜子,不想自己的面色继续惨白下去,便还是扯出了一抹笑容。 不管怎么样,她都可以平静面对。 哪怕是看着段寒成膝下儿女双全,元霜跟他只不过也就是陌路,不应该再有任何欺负波澜。 俞淮特意打电话过来说这些,不过就是想看她的笑话。 她不会让他得逞。— 千辛万苦在秦漱身边安插人手,得到了她怀孕的消息。 转而告诉元霜,就是为了让她死心,可她的反应只会令俞淮大失所望。 酒醒了。 俞淮狂灌了一口冷水进喉咙里,清醒了大半,下一步就是找到段寒成那里了。 秦漱怀孕了,段寒成反而不急不躁,不关心自己的妻子,反而住了出来,家里只安排了保姆照顾,大部分时间都扑在工作上,其余时候更是如此。 对秦漱不闻不问,更别提娶不娶她。 好似怀了孕,自己跟这个女人反而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冷淡了不少。 这是俞淮所获得的消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却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 特地找到了段寒成,想要用只言片语套一套他的话。 跟婚礼上那个段寒成不一样。 不过几天功夫,他好似又变了很多,更冷了,话更少了。 面对突然出现的俞淮,也只是冷淡扫了一眼就要离开。 俞淮用话拦住了他。 “我把秦漱怀孕的事情告诉元霜了。” 这事跟元霜说,她的反应不大,真正反应大的人是段寒成。 他背着身,还没回头,俞淮便已经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悲恸和那份无可言表的震惊无措。 这个秘密。 他原本是打算瞒到秦漱生子的。 甚至跟段业林说过了,为了孩子的安全要隐瞒这件事情,直到秦漱产子。 哪怕不能隐瞒这么久。 等孩子过了三个月五个月,段寒成都有办法跟元霜解释,可眼下,却是真的没办法了。 这件事俞淮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又是怎么告诉元霜的,段寒成不敢想。 俞淮的讽刺声却还在继续。 “怎么了?敢做不敢当,这么怕元霜知道?” 段寒成不作声。 他便可以继续。 今天来为的不过就是要验证元霜在段寒成心里是否还有位置,激怒他,才是俞淮此行的目的。 段寒成是知道这一点的,只看他的理智是否能战胜情感。 像是在良久的考虑过后他才缓缓转过了身,“我有什么不敢当的,倒是有些人躲在背后只敢玩一点小手段,工作上是这样,感情上也是这样,输家就是输家,一点长进都没有。” “输家?” “不是?” “是谁失去了元霜,好像不是我吧?” 只要他们分开了,俞淮就是有把握可以成功的,反而是段寒成,这次失去了就是彻底的,是一辈子的事情。 段寒成自然知道,可他更知道,等得到了权力,不再受人控制,他就有希望再让元霜回到自己身边,哪怕她恨自己,他愿意用一生偿还。 毕竟自己身上的罪孽已经还不清了。 “我失去了,可你也没得到不是吗?”段寒成带着笑,留下比俞淮更狠的话,“等你什么时候真正得到了,再来我面前耀武扬威吧,否则在那之前,我不是赢家,你也不是。” 俞淮没有被他的话刺痛,反而获得了重要的信息,“看来你并没有真的放下元霜,看来我的确应该小心了。” 第759章 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落地睦州先回了周氏。 太多工作耽搁着,必须要回去处理。 周嘉也还在狱中,周家这些事情都要元霜来,一连忙了几天,顾不上接其他人的电话,俞淮打了好几次,元霜一次也没接。 他急得要报警,生怕她遭遇了什么不测。 元霜接起电话时头疼不已。 “你到底要干什么?” 俞淮长呼了一口气,“好在没事,这么长时间不接电话,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元霜刻意避开俞淮的电话,他却不依不饶。 “我能有什么事?你别再烦我我就万事大吉了。”元霜要挂电话,挂之前还是问了俞思一句,“俞思回去了吗?蜜月怎么样?” 她问起俞思,俞淮心里只有失望,“怎么,你就只在意她吗?怎么就不能问问我怎么样?” “不关心。” “这么绝情?” 元霜实在没有废话要跟俞淮说,“算了,我自己打电话问俞思。” “等下。”俞淮没少忘记要扎元霜的心,等她死心,自己才好趁虚而入,“你难道不想知道段寒成的事情?元霜,其实你可以大方问我,我们之间用不着那么生疏。” 每每聊起段寒成,不是元霜放不下,反而是俞淮,三番四次想要提起。 或者说是试图唤起元霜对段寒成的留念。 她有些忍无可忍,“所以呢?究竟是你想告诉我,还是我想知道,我想你心知肚明,你要是打电话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那下次还是别打了。” “行行行,我就是想气一气你。”在元霜面前,俞淮再次认输了,“思思回来了,还给你带了礼物,什么时候有空,我寄给你。” “寄给我还要我有空吗?” 俞淮又委屈起来,“怎么对着我就跟吃了枪药一样?” “你不往枪口上撞,谁有枪药对着你?” 懒得再跟他多废话。 元霜挂了电话,处理完了手上的工作,离开周氏。— 睦州没了别人。 元霜形单影只一个人,连曾经经常踏足的西装店都不再去了,放在段寒成家里的东西陆续搬了出来。 有一些私人物品需要元霜自己去整理。 元霜特意抽空过去,崔姨看到她来,忙迎上去,双眸含着泪意,泪光闪烁着,“元霜,你可回来了……我知道你回来了,可你怎么都不回来?我问寒成,他说他要留在那边。” “我们分开了。” 不用解释太多。 一句话就可以说得清楚了。 崔姨愣住了下,面孔瞬间变得煞白万分,抓着元霜的手更紧了些,“分开了?怎么会呢,不是好好的吗?” “不合适就分开了。”元霜看似淡然,可每次被人问起,心下总是控制不住会激起波澜,面无表情也是在刻意维持,“崔姨,我来只是收拾我的东西,不麻烦别的。” “元霜……” 崔姨眼泪汪汪,“可是寒成说你要是回来了可以继续住,这里他会过户给你。” “不了,我不要他的东西。” 段寒成的便宜,元霜不占。 何况他即将要另外成家,元霜已经成为过去式,这点分寸感,她是应该有的,免得到时候秦漱找过来,到时候双方都会一样难堪。 崔姨跟在元霜身后上了楼,“元霜,你走了我该怎么办,寒成说以后你住在这里,我还照顾你。” 崔姨是段家派来照顾段寒成的。 段寒成不在睦州了,她也应该回去才对。 可这些都不是元霜该关心的。 “这件事您应该去问段寒成,这些不归我管。” 一旦分开了。 元霜便将绝情的那一面发挥到了极致,“知道您是好心,可感情这事本来就是说不准的,我明白您的意思……但走到这一步,到底是没办法挽回的了。” 无视了崔姨眼眶中的泪。 元霜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上了楼。 除了自己的衣物,其他的东西早已经陆续搬走了。 将东西都装进了箱子里,包括化妆品首饰,有些的是段寒成送的,可既然分开了也就没有必要纠结这点东西。 带走才更显得豁达,不计较。 收拾完了首饰,藏在最深处的是段寒成送的那枚戒指。 元霜没带走。 毕竟这枚戒指是元霜打算跟段寒成结婚后戴上的,如今不可能结婚了,戒指也不用再带上了。 唯独留下了戒指。 元霜将其他的东西都带走了。 崔姨还在楼下,望着楼上,她给段寒成打了个电话,有时差问题,段寒成还是接了电话。 “寒成。”崔姨擦了擦眼泪,“元霜今天来了,说要把行李拿走,现在怎么办?” “跟我无关。” 眼下秦漱怀了孕。 段业林那里紧张她紧张得要命,手头上所有的工作都已经陆续交给了段寒成,他忙不过来,更没时间去想元霜怎么样。 她去拿行李了也好,这样起码不会被人怀疑他们没有分开得彻底一些。 只有泾渭分明了,她才能安全下来。 段寒成如今的所作所为,不过就是为了以后的安定,哪怕元霜以后不原谅他,不跟他在一起,这样的结局他也是接受的。 崔姨没想到他会这样想,更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怎么会突然分开。 “你真的要元霜走吗?她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真正狠下心来的时候,是不会计较那么多的。 段寒成声线都跟着沉了沉,“我知道,分开是我们两个商量决定后的,您不用挽留她,之后我会安排您过来。” 听到元霜下来的脚步声, 崔姨挂了电话,走上前几步。 “元霜……” 元霜提着行李箱下楼,手上拿着一只红色盒子装着的玉镯子,买回来并没有戴过,她很少佩戴这些。 崔姨照顾了她这么久,现在要走了。 或许再也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留下点礼物也是应该的。 “这个给您。”元霜将盒子拿给崔姨,“该带走的东西我都带走了,这个送给您,一直觉得很适合您。” 崔姨摇着头,“元霜,我不要这个,我是真心想让你留下来的。” 到底在这座房子里住了这么久。 说不留恋是假的。 可走的时候,元霜面上是带着笑的,“但我是真心要走的。” 第760章 生出来以前是你的孩子 忙到凌晨才离开。 段寒成出了电梯便点着了一根烟,抽完才走到车旁。 江誉在等着他。 工作时从早到晚都有监视,只有离开了总部,段寒成才算提前一步离开了监视,从上到下,也只有江誉可以信任。 其余的无非就是段业林的人。 段寒成一边要参与繁重的工作中,一边又要小心这些人。 江誉看出了段寒成的疲惫,想要关心,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已经在努力策反那些人了,段董年纪大了,早晚要退下去,这里的东西早晚是属于您的,他们都知道。” 江誉这话是安慰,却也是另一种感慨。 段业林会老,段寒成一样也是。 他明白段业林是想要他有个孩子,是为了他好,可这对段寒成而言,却是拆散了他跟元霜,也是毁灭了他最后一点希望。 到了这一步,他不会再有所顾虑了。 “我知道。”段寒成掐了烟,轻轻踩碎,“幸苦你了这段时间,等这阵子过去了,我给你放长假,你好好休息。” 江誉却不需要,“不,我想要留下来帮您,我从不觉得辛苦。” 带着笑看向江誉,段寒成眼中的苦只有他懂。 失去元霜这段时间,段寒成过得有多痛苦,只有江誉知道,他越是不明显的表现出来,实际上便越是压抑。 “怎么会不觉得辛苦?”段寒成靠着车身,吐出一口烟,望着漆黑夜空,心中的空旷寂寥没有别人会明白了,“连我都觉得辛苦了,很多次要不是你,我恐怕都会支撑不下去的。” “是因为方小姐?” “不是。” 在段寒成的世界里,自己早已经不配想起元霜了。 从他没有料理好家里的事情,败给了段业林和秦漱开始,自己就没有能力再见元霜,更没有资格了。 哪怕看到她跟俞淮在一起,都不敢再上前阻止。 一个愚蠢到会输给那些小伎俩的男人,怎么配得上元霜? 江誉更多关心的不是段寒成跟元霜的感情,而是能不能帮他走上权力最高的位置,“那接下来呢?” “按照原计划。”对自己的父亲,段寒成照旧存着那一份不忍心,“最后只要把父亲送到养老院就好了,至于秦漱,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好,我都明白。” 江誉实在是于心不忍,可段寒成身边只有他了,他只能残忍一些,“秦漱那里,你还是应该去几次,省的被怀疑。” 段寒成沉默着。 “……毕竟那个孩子,在生出来以前是你的,装也总要装得像一些。” 知道江誉是好心,段寒成接受了这份好心,“知道了,抽空我会过去的。”— 怀孕三月,身上的反应越来越激烈,孕吐症状又太过严重,无数次去医院都是保姆陪同。 三月来,段寒成一次都没有出现。 秦漱打电话过去,同样是一次电话都没有接。 正吐得难受,心肝肺好似都在往外涌,漱了漱口,保姆拿了毛巾递给了秦漱,“怎么样,好些了没有,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弄点清淡的。” 保姆都是全心全意照顾。 可秦漱怀孕以后脾气就不太好,伸手一把推开了保姆。 “吃吃吃,我都这样了还怎么吃得下去,你是想让我吃,还是想让肚子里的孩子吃?”她嗓门很大,又沙哑,满心怀着委屈,“我不吃,我要出去走走。” “那我陪你。” “不用,躲开。” 推开了保姆,躲开了牢笼,秦漱拿上包便走了出去。 被困在家里那么久,就为了孩子,她早就闷得喘不过气了,又怎么都见不到段寒成,她怎么能不抓狂。 在外面随便找了家餐厅,刚坐下要吃东西。 便听到隔壁桌子女人的声音。 “不用了,你快吃吧,不用一直顾着我。” 那语气里透着甜蜜无奈。 秦漱对这些声音太过敏感,她不被爱,不被关注,自然不喜欢别人比她过得更好。 转身看去。 对上了俞思的眸子。 她的笑一下子僵住了。 因为元霜,俞思自然看不惯秦漱,连共同在同一所餐厅用餐都膈应不舒服,那个反应太明显,一下子便被范和昀发觉了,“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没胃口了。”俞思拿上包就走。 范和昀自然顺着她,“好。” 路过秦漱餐桌旁,她悠悠然靠在椅背上,面上表情很是舒坦,毕竟是将俞思给气走了。 单手抚在了小腹上,慢声道:“宝宝别怕,有妈妈在,不会让人伤害你的。” 这话明显有针对以为。 俞思步子停了下,替元霜觉得生气。 斜睨了秦淑一眼,冷笑着,“靠手段心机拿到的孩子,也不知道能保多久呢。” “思思。”范和昀拉着她的手,生怕她跟别人起争端。 可秦漱正在气头上,又有了孩子和段寒成这两大靠山,又怎么会害怕俞思,她站起来,趾高气昂,“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靠什么手段和心机了,某些人自己技不如人,怪的了别人吗?” “跟你这种女人多说一个字都是耻辱。” 俞思懒得纠缠理会,拉上范和昀便走。 好不容易走出餐厅透了口气,刚坐进车里便打了电话给元霜,忍不住想要告诉她秦漱的嚣张气焰。 电话刚打出去又立刻清醒了。 她怎么能一时冲动就跟元霜说这些,这会让她伤心的。 忙挂了电话。 范和昀看了她一眼,“怎么了?是要打电话给方小姐吗?” “不,不打了,告诉她会让她难过的。”俞思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烂漫的大小姐了,她应该体谅元霜,更应该明白她不想跟段寒成有任何牵扯。 秦漱现在这个样子,让元霜知道,只会徒增她的烦恼。 范和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知道她的冲动是为了元霜,是因为友情想要抱不平,可站在丈夫的角度上,还是应该劝一劝她。 “下次别跟那个秦漱起冲突了,段家现在很看重她。” 俞思推开了他的手,眼圈发红,气不打一处来,“看重的究竟是她还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凭什么这么目中无人?就因为方姐姐要不了孩子,段家就抛弃她,简直没人性!” 第761章 去撬墙角 俞思的激动程度超过了范和昀的预料。 他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安抚自己的新婚妻子,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着,“别气了,毕竟她已经怀孕了,方小姐已经是过去式了。” “过去式?”俞思挥开了范和昀的手,“这才几个月,方姐姐还没走出来,他们就已经有了孩子,凭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 虽然结婚了,可在感情方面范和昀只是单方面需要俞思,俞思对他,只是相敬如宾。 难得这次有些失态。 却是为了别人的事情。 俞思没哭出来,可心里的憋屈却怎么都消解不了,“算了,我今天先不回去了,我想先回家。” “回俞家?”范和昀是不愿意的,毕竟结了婚到现在,两人一直很忙,真正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不算多,可俞思这个样子,他只能依着她,“那我明天去接你好吗?” 俞思情绪不好,但没忘记自己已经是范和昀的妻子了,不再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了。 她应该考虑范和昀。 “好,我想回去找我哥哥,跟他说一下。” 范和昀理解俞思是个好姑娘,又在意元霜,看到秦漱那个小人得意的样子,自然会生气,想要回去告状也是理所应当的。 “我送你回去。” 他启动了车子,缓慢将车开了出去。 俞思整理了心情,“不好意思,本来答应了今晚陪你好好吃个饭的。” “没关系,我理解的。”范和昀为人温和,是典型的好丈夫。 可结婚这几个月了,俞思跟他之间的疏离感照旧没有消除,反而是他的好让俞思愧疚感更甚。 因为他的好,她是真的打算安心下来跟他好好过日子的。 回了俞家。 范和昀本想送俞思进去,却又知道她不太喜欢自己跟她的家人走得太近,尤其是俞淮,这才临时止住了心思。 “我就不送你进去了,免得父亲看到了要让我带你走。”范和昀轻轻拉扯了下俞思的领口,担心她着凉,“我知道你还不习惯范家的生活,家里我会帮你解释,你安心在这里住下就是了。” “谢谢你。” 俞思惭愧地低下头,“我知道我太任性了。” “不会。”范和昀长着一张斯文儒雅的面庞,跟他的人是一样的,“明天我来接你。”— 告别了丈夫回到俞家,刚进门便被保姆拉住。 “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俞思已经嫁出去了,就好像不再是俞家的人,蜜月之后也并没有提起过回门的事情,俞父好似并不想让她回来,俞淮对这个妹妹更加的不闻不问。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连家里的保姆都拦着她。 “我怎么不能回来了,我哥哥呢?” 俞思要上楼,却被保姆挡住了路,“你先别去了,俞淮跟先生吵架了,不在家里,不知道又跑哪里了。” 她回来的不是时候。 可就算这样,她也要留下来一晚上。 “那我回自己房间休息。” “小姐。” 拉不住俞思,她径直上楼,刚走到楼上,迎面便遇到了从书房里出来的俞父。 看到俞思回来,他下意识的反应则是这个女儿在范家闯了祸。 自从俞家跟段家闹翻脸以后,俞父回到柏林,段业林都没给他好脸色,他这段日子也就仗着俞思跟范和昀的婚事扬眉吐气了一把,心里将这桩婚事看的看重。 俞思突然回来,他精神跟着紧绷起来,没有看到女儿的欣喜,只有惊恐。 “你怎么回来了?”说着又看了看楼下,范和昀没有跟着一起回来,“和昀呢,你们吵架了?我不是告诉你结婚了就要收敛一些,你以为俞家还能当你的靠山吗?” “爸,你在说什么,我就是回来住一天。” 俞思全然没料到自己的父亲会变成这个样子,她知道他因为段家的事情是性情大变,可却愈来愈严重了,“和昀知道的,他送我回来的,明天会来接我走。” “好端端的,你回来干什么?” 哪怕俞思这样说了,俞父还是不放心,“回去,你现在就给我回去。” 两人还在楼上争吵着,俞淮刚巧从外面回来,刚进门便听到了争吵声,转身就想躲开,楼上的俞父却眼尖,一下子看到了他。 “俞淮,你站住!” 越过了俞思,俞父下了楼,走到俞淮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你又要去哪儿,我跟你说的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俞淮面色无奈,“爸。” “行了,我先不跟你说这些了,你快把你妹妹送回范家去。” 跟范家的联姻是俞父最后一道依仗了。 要是俞思不听话,跟范和昀有点什么,他的依仗道了,俞家才是真的完了。 可他的心理俞思不懂。 “爸,我就是回来住一晚,你为什么非要赶我走?” 俞思满是不理解。 俞淮却没给她时间多问,一面是为了逃离掌控欲极度强烈的父亲,一面是为了将俞思送回去,“行,我送她行了吧?” 拉上俞思的胳膊,不由她多问,直接将人带到了车上。 从回家到离开,总共没有二十分钟便又被送走了。 俞思坐在车上,“哥,爸爸到底怎么了?我结婚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可能是病情又加重了,总之他说什么都依着他就是了。” 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俞思却忧心忡忡,“是段家吗?是表哥?” “不清楚。”俞淮长叹一口气,又忍不住发笑,“大概是快要掌权了,所以终于忍不住要下手报复回来了,这不就是段寒成吗?睚眦必报。” 这话反倒是俞思听不懂了,“可是之前的事情不是和平处理了吗?表哥报复什么?” “报复我。” 报复他趁人之危,趁着段寒成跟元霜分开,便试图去撬墙角,还差点撬成功了。 这中间的弯弯绕绕俞思并不懂,可她被夹在中间,实在是很为难,“哥,你就别跟表哥争了,反正他都有秦漱了,跟方姐姐也不可能了,你何必拿这种事情去气他?” “你傻吗?”俞淮可不承认自己这么做只是为了气段寒成而已,“一开始或许是为了出口气,但现在早就不是了,过些天我就会去睦州。” “去睦州干什么?” 俞淮的笑里有自信,也是无所畏惧,毕竟他不是段寒成,没有那么多牵绊,“找元霜。” 第762章 不被任何一家人接受 年底睦州那里需要段寒成出面一场会议。 江誉跟段寒成一起调走后,秦和一人在那里很是吃力,几次申请过去都被驳回了。 早就期待段寒成尽快过来了。 接到了确认的消息,心口的一块石头才算落地。 可对秦漱来说,这个消息可不是好事。 难得见到了段寒成,却是为了离别,何况元霜也在睦州,秦漱自然要多多小心着。 孩子已经五个月大,秦漱到了走路都需要故意扶着肚子的地步,她走到段寒成面前,伸手挽他的胳膊。 “寒成,不如还是让江誉回去吧,那点事情,不一定非要用到你的。” 段寒成躲开了她的触碰,眼眸中的冷愈加深重,更没有一个即将为人父的为人夫的模样,看秦漱时,更像是在看十恶不赦的坏人,那个眼神足以让秦漱打冷颤。 “在这种事情上,你没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孩子越大,段寒成对秦漱的态度越是冰冷。 这点让她无所适从,一面又明白,自己对他而言就是个生子的女人,没有感情就算了,曾经还算计过他。 可秦漱必须要保住自己的地位,不能让元霜动摇。 “我是没资格,可我怀了这个孩子,你必须对我跟孩子负责。”秦漱扶着肚子,艰难坐下,仰头看着段寒成,又心碎又委屈,“你回去之后要是敢跟方元霜见面,我一定告诉段董。” “我跟谁见面,见了面会干什么,跟你有关系?” 孩子到了这个月份已经难以再做掉了。 段寒成不再戴着面对生活,这五个月他压抑得足够久了,早就忍无可忍了,“就算你告诉他又怎么样,我从来没有保证过有了孩子就会娶你,是你一直在痴心妄想。” “你就算回去找了她又怎么样,她还会要你吗?” 段寒成对外是有了孩子的男人。 元霜只会避之不及。 秦漱捅到了段寒成心窝上,可他却不痛不痒笑着,“她不要我,我也不会要你。” “寒成……” 秦漱愣了,眼泪刷得掉了下来,“你不要我,总得要这个孩子吧,你难道忍心让孩子没有妈妈?” 想到了秦漱会用这一招。 她一直以来想要的也不是段寒成的爱,而是段家的所有,这个孩子就是她的筹码。 “这个孩子不会没有妈妈。”段寒成的目光鄙睨下垂,“这点,你大可以放心。”— 走出了秦漱所居住的房子。 房子里有看管秦漱的保姆,外面有司机看管她的出行,她去哪里都有人监视。 这一点也是段业林所允许的。 毕竟他们更在意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而不是她本人。 回睦州也是段业林答应的。 机票已经买好。 江誉留在柏林,段寒成单独一人回去,他多少有些不放心,“要不我还是陪您回去吧,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真正不应该放心的是这里。” 等他一走,段业林会干什么,秦漱又要做什么妖,谁也无法预料。 江誉必须留在这里。 这点他心里明白,“那您早点回来,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就别逗留了。” 段寒成没有给回答,眼神变了变,意味深长的。 睦州早早进入了冬季,又是一年大雪纷飞,身边的人却已经不见了。 去年段寒成还在雪中背着元霜,因此伤了腿,养了整个冬季,今年回来,却连身边的人都不见了。 航班落地。 秦和早早在外等着了。 段寒成变得更为沉默,上了车一字未言,秦和看了他好几眼,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段寒成打断了。 “送我去酒店。” “……不回家吗?”秦和说完才想起来,段寒成曾经的住处是跟元霜一起,现在分开了,如果重回旧地,难免的伤感。 可伤感之余,反而可以寻找些曾经的影子。 秦和没有惹怒段寒成,反而让他改了主意,“算了,回去吧,不去酒店了。” 睦州大雪,路本就不好走。 车子堵在路上,段寒成目光循着雪景望出去,这么一望,便错觉似的看到了元霜。 分开的这段时间,他不知是第几次错觉地看到她的影子了,在梦里,在忙到昏倒,或是醉酒朦胧,无数个思绪不清的夜晚,他总会看到元霜。 没有一次是真实的。 这次不一样了。 元霜就是元霜,她在睦州,没有段寒成,她也一样过得很好。 跟段寒成行尸走肉的颓靡生活不同,元霜的向上的,是阳光的,她回来后将周氏整顿的很好,就等两年后周嘉也出来了,身边寻求者不再少数,过得很是自在。 这都景南告诉他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付清叙回来了。 去年他离开,可付家还有生意留在这里,他是要回来的。 回来第一件事情便是找元霜。 两人撑伞走在雪里,脚印深深陷在了雪中,付清叙的伞偏向了元霜这一边,声嗓如旧的平淡温醇,“你真的不考虑离开这里?你不应该有那么多顾虑,只想着别人,应该多想想自己。” “自己?” 对元霜而言自己没什么可想的,“之前我原谅了段寒成,可爸妈这里我一直没有原谅,可到底那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我不能丢下周氏不管。” “付黛再过段日子就会出狱了,等接她出来……我就会离开睦州了。” 两人好歹有过一段婚姻。 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那些事,未必会从此分道扬镳。 付清叙是想要争取的,可元霜太过明白了,自己不被付家或是段家任何一家人接受,就算跟段寒成分开了,她也不会选择重新回到付清叙身边的。 “那先祝你一路平安了。” 漫天的白雪纷飞,轿车从旁驶离。 段寒成坐在车里,克制自己不去多看元霜一眼,知道回来后会有可能遇见元霜,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心脏像是窒息了,上不来气,目光定在前方,余光却瞥到了她在雪中对着别人微笑,他紧紧攥住了手,只要再过几个月,几个月后,他一定不要再跟她当陌路。 第763章 那个位置谁都想要 原定回来的日子只有三天。 时间很紧,不仅要处理工作,还要抽空跟景南见上一面。 他结婚这段日子以来过得怎么样,段寒成全然不知,自从那次离开了睦州,他便好像是脱离了自己的本体,成了行尸走肉,也不再过问其他事情。 再次见面,他的心不在焉与冷漠敷衍,景南又全部看在眼里。 “你上次嘱咐我的事情我没忘,元霜回来后跟我见过面,她把周家的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没你想的那么辛苦。” 反倒是分开以后,段寒成才更像是那个爱而不得的人,失魂落魄的人。 听到元霜的名字,他垂着的眼眸才有了些许的波动,轻轻颤了下,又无助而不知所措地看向景南,“她一直是这样,我早该知道的,没有我她会过得更好。” “你说的对,这样是很好。”景南早就不再秉持当初的意见,“如今你如愿有了孩子,马上就要当爸爸了,元霜这里能不见最好是别见了。” 连自己的朋友都在阻拦他们相见。 段寒成的笑中多了自嘲的意思,不愿再聊起元霜,毕竟一提起便心痛。 “那你呢,跟迟非晚还好吗?” 两个人约定好婚后相敬如宾,不过就是做戏而已,景南还做得到,对他而言也没什么困难可言,“没什么问题,她很好,我也很好。” 生活看似平静,可越是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的危机就越大。 柏林那里的事情景南一早就听说了。 可那些都是工作上的事情,他帮不了段寒成什么,但既然他回来了,关心两句还是理所应当的。 “工作呢,听说段叔要退下来了?” 这对段寒成而言意味着什么,景南再清楚不过了。 一个大家族,马上到手的权力有多重,又即将登上怎样的高位,别人不清楚,她却是知道的。 可在段寒成身上却找不到丝毫即将大权在握的兴奋感。 从回到睦州至今,他都是云淡风轻的,像是失去了真正的血与肉。 听景南提起权力,满心满眼只有无所谓的嘲弄,“是,马上段家就真的是我的了,可那又怎么样?” “你知道你这个位置多少人想要吗?偏偏你还不在意。” “谁想要?” 总之他不想。 他不过只是想要回到当初可以跟元霜在雪中漫步,共吃同一份果盘,一起在房间倒数新年的日子,那样的平淡,却又是他人生中最辉煌的,不可磨灭的一笔。 无论他如何想要回到当初,却都是妄念了。 一顿饭还没吃完。 窗外的风雪更大了一些。 路上车流遭遇了堵塞,元霜原定要来的不是这家餐厅,可车子走不动了,路也堵住了,她只好临时改了目的地。 算得上是避祸。 车中人却是满心的不情愿。 “我千里迢迢来一次,你就带我来这种地方,未免有点太不重视我了。” 俞淮可不是付清叙那种文质彬彬的人,他对元霜而言就是个难缠的家伙,以为回了睦州就可以摆脱了。 没成想他总是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打过来,拉黑都没用。 这个时间段不在柏林跟家里人等待除夕过年,却突然跑到这里。 为了应付他,元霜只好答应陪他吃上一顿饭。 “你看看外面的路,雪太大了根本走不动,你要是不吃就回酒店。”元霜不惯着这人,说白了她跟他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连朋友都算不上。 说是冤家,是仇人还贴切一些。 俞淮嘴上埋怨着,却还是先一步替元霜打开了门,“行,我知道了,外面冷你先进去。” 元霜身体不好,身子骨本就单薄,在雪里走了几步,嘴唇已经冻到有些发白了。 这些俞淮都是看在眼里的。 外面堵车,餐厅一样是爆满,没有了包间。 只好在窗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元霜冷得抖了下,发尾上还有雪花融化后的水,整个看上去怕冷极了,俞淮知道她身体不好怕冷,却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来,你先喝点热水。”他倒了杯热水,放到元霜面前。 惆怅望向窗外,雪的确不小。 早知睦州是这么个恶劣天气,便不在这个节骨眼过来了,“我不知道睦州这么冷,你没事吧?” 难得他也会好声好气安慰人,关心人。 元霜喝了口热水,体温回暖,却照旧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你要吃什么快点吧,吃完我好早点回去,你也早点回去吧。” “我这才刚来第一天你就赶我走,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 他语气里透着委屈,表情里一样也是。 只有元霜知道他们的关系并没有逾越,可在旁人看来,他们更像是闹了别扭的小情侣。 二人在楼下用餐,段寒成跟景南在楼上。 外面的雪势太大。 原定离开的时间被拖长了一个小时。 在餐厅里客人更多的是来躲雪。 俞淮故意放慢了速度吃东西,那样子不像是来吃饭的,更像是砸场子,元霜看出了他的用意,心中是无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把话说明白。 “俞思怎么样了?”元霜开了口,又绞尽脑汁将话延续了下去,“你就这么过来了,你家里人要是知道了怎么办?” “方小姐,我已经三十多岁了,难不成去哪里还要跟家里报备吗?” 最近家里的事情的确是有些多,堆积在一起,才让俞淮不得不出来走走。 他就是这么个没正形的性子,让元霜也无可奈何,“你想去哪儿我管不着,只是少来烦我,年底我很忙。” “忙什么?”俞淮是个表面儒雅,骨子里傲慢纨绔的,又有着天生对人间烟火的不屑一顾,“忙周家那些事情?何必呢,你现在姓方了,何必管那些跟你无关的事情。” “你也跟我无关,我是不是也可以不用管?” 没时间再跟俞淮耗。 元霜拿上包就要走,俞淮起身跟了上去。 段寒成跟景南从楼上的包间里出来,刚走出餐厅,便听到了身后跟着出来的脚步声。 撑着伞要走进雪中时,段寒成鬼使神差回了头,雪花纷飞落在了肩膀上,在寒霜凛冽的风中,他看到了元霜,元霜步伐原本很是快速,目光在接触到段寒成那一刻时,倏然停住了。 第764章 是我对不起她 紧跟着出来的是俞淮。 回来了必然是会遇到的,却不曾想是在这种状况下。 景南跟着驻足,率先一步反应道:“元霜,你也在这儿?” 回了回神。 思绪从段寒成那双无尽淡漠的眸中抽离了出来。 元霜垂眸含笑,回了个平淡无比的表情给景南,“有点堵车,所以来坐一坐。” “早知道一起吃个饭了,刚才没看到你……们。” “们”字是后加的。 毕竟俞淮也是后看到的。 景南好奇他们怎么会在一起,还想要多问两句,段寒成却好似站不住了,他走下台阶,连招呼都没有打,这算是失了绅士风度了,可对自己的前妻,他也无须保持风度了。 就算再有风度,元霜也不会再多看他一眼了。 反而是俞淮,却趁机接近元霜,成了她身边的人。 景南看了眼段寒成的背影,略带无奈,“那我们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饭。” 会有机会吗? 怕是不会有了。 段寒成很快就是要当父亲的人了,那之后他跟元霜这个前任妻子只能是离得越远越好。 他独自一人走在雪中,腿上的伤是终身的残疾,却也很长时间不用手杖了,哪怕是会暴露自己腿上的的缺陷。 雪又深又厚。 他一脚踩进去,又艰难行走下一步。 大衣衣摆在膝盖上飘动着,背影看上去寂寥又单薄,景南走到他身边,像是要扶他,却被他躲开了,直到上车,他都没有借助外力,像是要凭自己走出一段路。 俞淮向前几步走到了元霜身边,“怎么,还没看够?” 元霜仰眸,斜睨了他一眼,带着点怨气。 可俞淮不怕。 不仅不怕元霜的怨恨,也不怕继续戳她的心窝子。 “别想了,他马上就要是别人的丈夫了,等秦漱的孩子一生,人家才是一家人。”俞淮抬手,指尖想要去触碰元霜的脸颊,却被她偏过头躲开了,“你呢,早就是过去式了。” “你少说两句话会死吗?” “我不会死,我怕你不死心,最后被秦漱那个疯女人整死。” 这才是俞淮所担心的。 秦漱已经怀孕快六个月了,在这个节骨眼段寒成回了睦州,她恐怕是睡觉都不安稳,生怕元霜会跟段寒成私下见面,会和好如初。 段寒成身边的监视不会少。 “用不着你操心。”元霜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不怕秦漱的刁难。 何况,段寒成刚才那个样子,是连多一眼都没给她。 在两人分开时,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彼此都要放下。— 花了一天时间回了段氏开了会,秦和的年底总结交给了段寒成,来年这里会由段业林派人接管。 这些都是定好的。 段寒成也答应了。 秦和站在他面前,迟迟没有离去,眼中尽是不舍,“段总,真的不能让我过去吗?我也想跟你们在一起。” 知道他的心,更知道他的忠心。 可柏林有江誉,反倒是这里不能没有人。 “你在这里,我才能放心离开,没有你在,我不能放心。” 秦和低下头,独自消化了情绪,“好,我明白了。” 那里的事情处理完,段寒成还是想要回来的,毕竟这里有他心心念念的人。 元霜的面孔才浮现,心脏处便忍不住得抽搐发疼。 秦和发觉了段寒成的不适,急得上前了一步,“您怎么了,还好吗?” “没事。” 这份疼让段寒成想起了周嘉也。 是他辜负了元霜。 回到柏林之前,他应该去见一见周嘉也,认罪也好,挨骂也罢,他都甘愿。 提前找人脉,疏通关系申请了会面时间。 段寒成离开的日子因此延后了一日,当晚便收到了秦漱的质问信息,他没有回,反而转发给了段业林,让他去处理。 当初跟秦漱在一起,要孩子,只是因为她可以为段家生孩子。 在段寒成这里,他从没想过或是答应要娶秦漱。 这一点段业林是知道的。 到了见面的时间。 段寒成等到了周嘉也被带出来,在里面这一年他变了许多,起初只是眼中少了些戾气,如今则是气质从内而外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看到段寒成来,先眯了下眸子,又有些不解。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元霜呢?”不等段寒成解答,周嘉也又哼笑一声,“真是个没良心的死丫头,快一年了都不来看我。” “抱歉。” 惭愧低下头,段寒成难以启齿。 周嘉也眉心一动,不明白他的意思,“抱歉什么?” 段寒成将沉默持续了下去,掐着手指,仿佛是有难言之隐一般。 “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元霜出什么事情了?” 周苍樊云去世后,周嘉也跟元霜便成了彼此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哪怕吵过闹过,可血缘断不了,他很珍视这个妹妹,进来前才将她交给了段寒成。 可段寒成的表情神态,就好像元霜出事了。 他不可能不着急,“你说话行不行,哑巴了?” “我们分开了。”这是段寒成竭尽全力能说出口的了,隔着玻璃,看向周嘉也的眼神小心而自责,却又是死寂的,“是我对不起元霜,抱歉,我辜负了你的嘱托。” 没有回声。 周嘉也眼眸沉着,面色中的焦急逐渐冷了、僵了。 中途有怒火闪过,最后却都一一压了下去,良久后也只是开口问了句:“元霜呢,她怎么样了?” 在监狱里,他改了很多,不光是性格。 如今他只要元霜活着,活着等到她出去,有他这个哥哥护着她,他不要她在为段寒成这种男人伤心落泪,这就够了。 将这些告诉了周嘉也。 段寒成却没有松口气,心中更沉了,如同漫天的雪都压在了心里,又冰又重,叫他再也无法安然入眠。 走出了监狱,铺天盖地的雪里无边无际,放眼望去,整座城市都是白雪皑皑。 雪里却站着一个人。 看到段寒成,元霜同样是一愣,他站在远处没有走近,眉宇里有阴霾,有悲痛,这次懦弱的人是他,走向他的人是元霜。 她走到他面前,将伞撑到了段寒成头顶,替他遮风挡雨。 想必是看到了他瞳底的无助,一叹气,主动宽慰道:“景南让我来的,他说你还是自责,所以让我来见一见你。” 第765章 要跟别人在一起了 天冷。 他们两人身体都不好。 元霜要了杯热可可捧在掌心,喝了两口,身子回暖了不少。 “你见到周嘉也了,跟他说什么了?” 她问这话时没有看段寒成的眼睛。 段寒成只喝了口温水,坐在元霜对面,浑身都是不自在的,在他的世界里,自己是没有资格跟元霜坐在一起的,他早就失去了匹配她的资格和身份。 元霜愿意来见他,愿意跟他说话。 对他而言都是受宠若惊的。 “……没说什么,只是告诉他,我们分开了。” 回来后元霜没有来见周嘉也,更不存在告诉他自己跟段寒成的事情,可段寒成却先一步将这些告诉了周嘉也。 元霜唇角展露一丝笑,那笑意复杂,连她自己都分不清里面是何种滋味,“他什么反应?没有骂你吧,他那个人就是那样。” “没有。” 想到周嘉也,段寒成更是无颜,掌心轻缩,指尖仿佛连接着心脏在疼痛,“他说,他早就料到了。” 这一点倒是元霜也没想到的。 不过也是。 她跟段寒成之间的阻碍实在是太多了,勉强在一起也不曾幸福,不是误会就是被段家人阻拦。 如今分开了,两人也并没有痛苦到活不下去。 一个如旧生活,一个连孩子都有了。 “对了,还没有恭喜你。”元霜已经可以不痛不痒对着段寒成笑,甚至恭喜他马上就要当爸爸了,“秦漱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儿?快六个月了吧。” 原来他们已经分开了这么久。 这不是段寒成想要回答的问题。 他莫名看着元霜,眸子里尽显悲伤。 那个眼神元霜认得。 他无助的,想要向她求助时,就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那个时候两人还在一起,元霜看不得他痛苦难受,总会拥着他,摸摸他的头发或是下巴,像是对待小动物。 但那都是过去式了。 元霜装作没看到段寒成的眼神,低头喝了口水,轻抿了抿唇,努力措辞安慰段寒成。 “其实你不用紧张,等看到孩子的那一刻,就知道怎么当爸爸了。”她的样子是温柔的,言语宽容,可对段寒成而言,却是一种温柔的伤害。 他不知该哭还是笑,只能贪婪地多看元霜几眼,“是吗?可我一点也不想当爸爸。” “不要这样想。”元霜像是真的放下了,不再爱了,“你这样想,要是让秦秘书知道了,会多伤心……或许你不爱她,但那个孩子呢,你终归是要爱的。” “这是你想跟我说的,还是景南让你跟我说的。” 这对段寒成而言至关重要。 元霜却哑火了,不知该怎么解释才是对,“如果我说是我自己想说的呢?” “那我知道了,我会把这些话挂在心上的。” 段寒成的笑容那样柔和,却又附带另一种冷漠敷衍的因素。 让元霜摸不透,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你今天是要回柏林了吗?”元霜将包里装着的东西拿出来,是一只扎着蝴蝶结的礼盒,“麻烦你帮我把这个带给俞思,新年礼物,之前她结婚,我都没来得及送礼物。” 她的行径愈是自在,段寒成便愈是心痛。 是不是从分开后,在元霜这里,他就已经成了一个陌路,一个朋友。 甚至可以让他转送礼物。 心中千疮百孔,面上还是将礼物拿了过来,“好,可你怎么不让俞淮送?” “他不回去,说是要留在这里,等年过了才走。” 段寒成指尖轻轻蜷缩,“跟你一起过?” 触目所及,是段寒成眸底转瞬即逝的试探,元霜知道,他并没有真正放下,可他就要当父亲了,不放下,她也必须逼着段寒成放下,这是为了他好。 “嗯,我们一起过。” 而逼着段寒成放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知道,她就要跟别人在一起了。— 元霜走了很久,段寒成坐着未动。 半年以来,身体里始终紧绷着一根弦,在看到元霜,跟元霜坐下来共聊起俞淮时,又目睹了她在提起俞淮面上那不易觉察的笑,这根弦轰然断裂了。 弦断,余痛迟迟未消除。 直到秦和找过来。 天色很晚了。 他匆匆跑过来,“段总,你怎么还在这里,马上要误机了。” 段寒成却像是听不见,满脑子只有元霜就要跟俞淮在一起这件事,痛苦与欢愉都被这个女人支配着,在真正失去她时,崩溃也随之抵达。 秦和的手刚搭上来,他轻拍段寒成后背。 段寒成却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忽而咳嗽了起来,咳声剧烈,起伏太大。 秦和弯下腰,“段总,你怎么了?” 猛咳了一口,腥甜的滋味从喉咙上涌了出来,一丝血溢出了嘴角,止都止不住。 秦和瞪大眸子,慌忙替段寒成擦拭鲜血,“段总,到底怎么了,走,快去医院。” 段寒成知道自己没事。 失去元霜后身子便越来越糟糕了。 这不算什么。 不过就是悲伤太过,才会忍不住咳血。 等情绪下去了,什么事都不会有,可失去的人,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秦和将段寒成扶上车,急着要赶去医院,段寒成坐在副驾驶上,样子奄奄一息,像是下一秒就要闭上眼睛离开。 “段总,你忍一忍,到了医院就好了。” 段寒成不打算去医院,“回家吧,我没事,把机票改签。” “可是。” “回去。” 他是固执的,并且早就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了,就算是早亡都算是他的福报了,只不过还是想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多看一看元霜。 争不过段寒成,秦和还是将他送了回去,扶着段寒成想要送他进去,他却挥手躲开了,“你回去吧,我自己休息一会儿就好。” 关上了门。 几乎快要撑不住跌倒。 段寒成又走了几步,才靠着墙壁缓缓滑坐了下来,房子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连那抹身影都找不到了。 昏厥之际,段寒成抬起手,在空气中虚无地抓了一把,口中呢喃着元霜的名字,可空气寂冷,再也没有人会回应他了。 眼前一阵黑,他失去了最后一口气,倒在了地上。 第766章 她是他孩子的母亲 “你真的跟段寒成那么说了?” 俞淮手上的刀叉还未放下,嘴巴没有合拢,不可思议浮现在面上,“你这么说,经过我的同意了吗?我有说过要跟你一起过这个年吗?” 他这人便是如此。 分明来睦州,就是为了元霜而来,可他要面子,不肯低头承认。 “那只是骗他的说法,不是真的。” 元霜又太过迟钝,就算看破了俞淮的心思,也说破了,但并不打算应承他的这份感情,“只有这样说,他才可以一心回到柏林去当爸爸和丈夫,我不想看他内疚放不下的样子。” “你还真是为他考虑。” 这话里醋意是浓的。 俞淮顿时没了胃口,“所以你就用我当挡箭牌,你把我当什么了?” “他对你比较介意,只有这样说,他才会真的死心。” “可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不跟你一起过这个年看来是不行了。”他又得了便宜卖乖,哪怕这不是元霜所想的。 元霜无言,沉默地盯着俞淮的眼睛,“你早点回去吧,我不需要任何人留下来陪我。” 她都这么赶人了。 俞淮还是不死心,“不需要任何人,那那个付清叙呢?” 他之前是知道有这么个人的。 却从没见过。 这些天去等元霜,见到过付清叙从她家里出来,那个男人看上去文质彬彬,实则未必是个省油的灯。 她身边的任何一个男人,俞淮都会警惕着。 “那是我的朋友。” 听了这话,俞淮只会更不悦,“他是朋友,我是什么?” 答案就在唇边呼之欲出了。 突然打进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交谈。 元霜先一步接了电话,跟俞淮对视着,话筒里却是安静的,她不解疑惑,“你好,哪位?” 俞淮跟着压低了声音,“谁啊?” 他话语落下,电话里才有了声音。 “方小姐。” 竟然是秦漱。 这个语气和说话方式,无需辨别便知道是秦漱了。 “你好。”元霜起身前看了俞淮一眼,拉开了椅子,她走向了餐厅外的露台。 猜到了秦漱这个电话必然不是来跟她闲聊的。 走到露台,元霜做好了心理准备,“请问你打电话来有事吗?” 有了孩子,马上就要成为段太太了,秦漱完全不再需要在元霜面前低声下气,冷笑声毫不掩饰落了出来,“你说呢,你在睦州,寒成也在睦州,你们见面了是不是?” “是。” “跟你见了面他回来的时间就推迟了一天,方小姐,之前我一直以为你是懂得礼义廉耻的女人。”秦漱半点不客气,憋屈了大半年的怨气一股脑倒了出来,“寒成就要跟我结婚了,我们也有孩子了。” 元霜深吸了一口气,看在段寒成的面子上还是忍了忍她。 “我知道,所以呢。” “所以你如果要脸,就别勾引寒成了,行吗?”秦漱太知道元霜的痛点在哪里了。 用段寒成攻击她还不够,又加上了孩子,“你不能因为自己生不了,就憎恨能给他生孩子的女人吧,当初段董让你选,你清高,不肯让别人生,现在是后悔了?” 不等元霜反击回去,手机突然被抢走了。 俞淮不知从哪里赶了过来,伸手便拿走了元霜的手机,贴到耳边,他一字一句骂了回去。 “秦秘书,你不会以为全天下所有女人都爱死了段寒成吧?你捡到的不过是元霜不要的男人。” 秦漱的话他都听到了。 他的性子决定了他是忍不下去的。 替元霜委屈,也替她心酸,知道她不会骂回去,便自己代劳,“说白了不过就个给段寒成生孩子的工具,怎么,你们领证了?结婚了?如果没有,还请你摆清自己的位置。” “你是谁?” “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了?”俞淮冷哼,“你的合作伙伴啊。” 秦漱眯了眯眸子,“俞淮,你怎么会跟方元霜在一起?” 俞淮目光里是元霜刷白的面孔,心疼她,不忍她再为了段寒成伤心下去,“因为她不要段寒成了,跟我在一起了,现在她是我的人,如果你再敢欺负她,你曾经干的那些好事,我都会公之于众。” 摁断了电话。 俞淮将手机还给了元霜,将手收回来时,顺带捅了下她的眉心。 “你蠢不蠢,就让别人那么骂你?连还嘴都不会。” 默默收起了手机,元霜长叹一口气背过身,迎面吹着寒夜的冷风,让薄薄的霜雪打在脸上,心下是无限的空旷,“还嘴了又怎么样,不如让她骂两句,她解气了,过瘾了,下次也就不会再来了。” 就是她这样的性子,才会被人那么欺负。 俞淮看不得她这个样子,“今天要不是我,你就真让人这么欺负了是不是?她秦漱是什么东西?” “曾经她或许什么都不是,可她马上就要成为段寒成孩子的母亲了。” 单凭这点,元霜就会让着她,不跟她计较这么多,“她怀着孕,你那么骂她,她要是动了胎气怎么办?” 有雪花吹落到了元霜鬓角的发丝上。 俞淮着迷看着,不自觉抬手,想要替她抚去那一片雪。 她警惕抬眸,眉眼平静,瞳孔皎洁却干净漂亮,有着不易被察觉的创伤,在风中跟俞淮对视时,目光更是复杂到让他难以忘怀。 对视还在继续,一秒两秒。 “你就那么在意段寒成,连他的孩子都这么在意?”俞淮再也控制不住,“你怎么不多关心关心自己,那个孩子不是你生的,你关心他干什么,你难道不会难过的吗?” 元霜有血有肉,怎么会不难过。 可被俞淮这么一问,眼泪竟然就要落了下来。 在差点落泪时,她转身看着夜空中落下来的雪,“秦漱打电话来的事情不要告诉段寒成,行吗?” “不行。”俞淮咬牙切齿,“我肯定会让他知道,让他管好自己的女人。” 元霜垂眸浅浅微笑了,“你不会的,你不会告诉他的。” 她了解俞淮。 不过就是嘴上功夫厉害,心还是软的。 “你凭什么这么笃定?”不用元霜回答,俞淮自己便有答案了,“就凭着我喜欢你,所以听你的话,是吗?” 第767章 不过就是劝我放下 因为旧疾发作,回柏林的时间被延后。 景南亲自上门为段寒成治疗,看出了他的状况很不好。 “你再这样下去,是会短命的。” 收拾了药箱。 景南望着段寒成,不禁叹了口气,“你真打算这样下去?作为一个医生,我还是建议你放下手头上所有事情,好好去疗养院待上几个月。” “我哪有时间?”段寒成是不会答应的,尤其在秦漱这个女人没有解决之前。 “没有时间也要挤出时间来。”景南走到他身边,多看他苍白的面孔一眼便不忍心,“再说了,段叔叔不是已经病好了吗?既然康复了,不一定要把所有事情都交给你吧?” 段寒成的目光里只余无奈,“要是这么做,我这么久以来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是这些东西重要,还是身体重要?” 失去了元霜,身体哪里还重要。 对段寒成而言,如今没有什么是真正重要的,不过报复秦漱与自己的父亲,是维持自己继续活下去的目标而已。 如果连这个目标都丧失了,那他最后那口气,才是真的会散了。 跟段寒成对视一眼,便知道了他的选择。 景南转过身,一副拿他没辙的样子,“你就折腾吧,真等倒下了可就晚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又麻烦你跑来一趟了。” 段寒成客气了许多,让景南顿感哽咽,“我们之间还要说这些吗?你是不是太看轻我了?” “你结了婚,医院又忙,我这么突然叫你过来,原本就是麻烦。”他一字一句说着,面上带着些许笑,那笑意很淡。 景南看穿了他的伪装和冷漠,“你为什么突然病发,是因为我让元霜来见你,她跟你说了什么?” 这点不用想也知道了。 段寒成却不愿再谈起,“能聊什么,不过就是些劝我放下的话。” “不止吧?” 真正中伤段寒成,让他痛苦万分的,是元霜要跟俞淮在一起的事情,这对本就脆弱的他而言算得上是致命一击了。 要不是还想要洗脱身上的罪名,想要摆脱秦漱和段家的掌控,他恐怕便不会醒来了。 段寒成没有将实话告诉景南,“还能有什么,真的什么都没有,你别多想了。” “我不管你们的事情,可你不能这样下去了。”景南诚恳提议,“不如在这里再留几天,让我把你的病情稳定下来了,你再回去?” 难得的段寒成点头答应了,“好。” 可他又哪里是为了景南的话和自己的身体留下来的。 说白了。 他只是想留下来,亲眼看着元霜跟俞淮在一起。 只有真的看到了,死心了。 他才会无所顾忌地回到柏林,放手去做自己的事情,甚至后果都不用考虑。— 去了段寒成那里一趟,又去医院做了手术。 回到家里已是很晚。 保姆做好了晚饭,一见景南回来,忙喊了迟非晚一声,接过景南的外衣,“您回来了,快去坐,刚好赶上晚饭时间。” “太太呢?” 虽然跟迟非晚没感情,可表面上还是相敬如宾的。 在外人看来,他们夫妻感情很好。 迟非晚下楼走到餐厅,见景南也在,面上立刻展露了笑颜,“你回来了,今天没有手术吗?” “有一台,做完了才回来的。”景南给迟非晚递了筷子,“还去了寒成那里一趟,他又病了,这几天大概都是要过去的。” “他不是要回柏林吗?” 虽然答应不再对段寒成抱有非分之想。 可感情这个东西,原本就是不好控制的。 迟非晚是不幻想跟段寒成在一起了,可对他的关注和关心却不曾减淡,心中始终保留着对他的那份好感,对他的事情自然也会好奇一些。 “这不是病了,暂时晚几天再回。” 这理由骗不住景南不说,连迟非晚都骗不住。 段寒成的身体不是铁打的,可心是,他不会因为身体不好就留下来,反而会因为元霜留下来。 迟非晚缓缓吞咽了食物,心中犹疑着,想要问,却又说不出口。 看出了她的迟疑,景南主动询问:“怎么了?” “段先生不是因为身体才留下的吧,还是因为方小姐,是吗?” 如果她只是好奇,景南可以就这件事跟她多聊两句。 可她并不是。 景南只好随口敷衍了,“不管是什么原因,都跟我们无关。” “他们真的发的分开了,好好的为什么要分开呢?” 他不说,迟非晚却控制不住想要问下去,“段先生一定很伤心,是吗?” “晚晚。”景南声色僵硬,不得以打断了她,“别再问了,寒成也不想被人打听自己的私事。” 看到他像是有了愠色,迟非晚只好打住不再问。 晚饭后她独自回了房间。 因为是协议结婚,家中只聘用钟点工,没有长期住家的保姆。 迟非晚与景南一直分房睡,半年以来都是如此,不曾有变。 回了自己房间,迟非晚心绪不宁,放心不下段寒成,思来想去还是打算约元霜出来一趟,亲自跟她聊一聊。 元霜对她的偏见早就放下了,没有拒绝。 第二天准时赴约。 半年不见,她似乎更加温婉动人,远远看去,身上自带一股会令人平静的气息,哪怕曾经产生过那样的误会,可误会一解除,便是真心将迟非晚当朋友的。 她又比自己小,元霜不由生出了强烈的包容感。 就如曾经向笛对自己那样。 “怎么突然要约我见面,出什么事情了吗?”元霜问话时的表情柔和美丽,无端令迟非晚平静了下来。 她张了张口,却不知要怎么说,“没什么事情,就是想让你陪我逛逛。” “好。”哪怕是这样无聊的请求,元霜也没有拒绝,“你是要买东西,送给谁,景南?” 迟非晚挽住了元霜的胳膊,这样的姿态会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看起来也更加亲密,“……算是吧,新年礼物,每个人都买。” 元霜没想那么多,只当她是拿不准主意,“那好,我陪你挑一挑,不过有没有我的礼物啊?” 她开着玩笑,泰然平和的笑容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迟非晚却抬眸,望着她美丽的眼睛,严肃而认真道:“当然有,不仅有你的,还有段先生的。” 第768章 为什么非他不可? 提到段寒成,元霜才算是真正明白了迟非晚约她见面的目的。 面上笑容一垂,连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都有些不知道了,只是那么僵着,半句话都说不出,喉咙像是被一块浸了水的木塞子堵住了。 迟非晚看出了元霜的局促和哑然,面上闪现愧疚之色。 “抱歉方姐姐,我不是有意要提起段先生的……只是我。” 元霜没了听她把话说完的心思了,“你来是想劝我什么?还是有别的目的。” 她能有什么目的呢? 在这点上迟非晚是无辜的,“不是的,我没什么目的,只是景南跟我说段先生又病了,我想无论如何也应该让你在知道的。” 如果早一天,元霜或许会为了曾经的情谊去看望段寒成一番。 哪怕没有感情了,嘘寒问暖也是好的。 可秦漱打了那通电话。 这对元霜无异于是一道警示,也是明明白白告诉她了,段寒成就要成为别人的丈夫和父亲了。 不管她如何清白,也不该继续跟他见面。 毕竟这对秦漱而言,一定算得上是挑衅。 “我现在知道了,可我做不了什么,因为我们已经分开了。”元霜耐心极强,大概是在经历了那么多,又经受了些许的苦难后磨砺出来的性子。 何况迟非晚不算使坏。 “难道分开了就不能见面吗?”迟非晚不解却强调,“他病了,而且听景南话里的意思,应该病得不轻。” “那跟我也没关系。” 元霜始终坚持自己。 她面孔看上去冷若寒霜,是实打实的冰山美人,在提起段寒成时,那点柔和也从眸子里消失了,却不是真的不关心,而是不能关心,也再也没有身份关心了。 可迟非晚是看不到这一点的,“看一下也不行吗?或许你去看了,他的病就能好得快一些。” “晚晚,我不是医生,也不会魔术。”元霜是铁了心要就此划清界限了,为此不惜拖俞淮下水,反正在段寒成面前已经拖了一次,也就不怕拖第二次了,“还有,我已经跟俞淮在一起了。” 迟非晚睁大了眸子,“什么?” “是真的,所以我没办法再管段寒成如何了。”— 心绪平静不下来,迟非晚的那番话和劝说,到底是在元霜心底里掀起了不小的涟漪。 俞淮得到消息过来时,元霜正一个人呆着,她鲜少显露自己颓唐的一面,回睦州后便在极力克制了,可还是不受控抽了根烟,指间漂亮又修长,夹着烟抽得样子,莫名徒增了凄凉和萧索。 俞淮走到她身边坐下,“怎么,一个迟非晚,就让你动摇了?” 元霜冷冷瞥他,“你又来干什么?” “你都对外说跟我在一起了,不管怎么样,装总是要装一装的吧?” 她是不屑的。 可俞淮是巴不得的。 “不用装,没什么意义的。” 可俞淮不听这些,突然从元霜手中抢走了那根烟,烟还没燃烧完,他贪恋似的含住了烟嘴,上面还有些湿润,是元霜的气味。 这样的举动却遭到了元霜鄙夷的眼神,“你干什么?” “既然都在一起了,一起抽一根烟又怎么了?”俞淮就是如此。 元霜在杜挽那里时,他便是仗着这副死皮赖脸的样子缠在她身边的,“我那么说不过是骗骗他们的,过了这段日子,我会主动澄清。” 这不是俞淮想听的,“你这辈子是怎么就吊死在段寒成身上了?可据我所知,你们以前算得上是有仇了,现在为什么又非他不可,不能试试别人了?” “别人?” 元霜自嘲微笑,仰起了脸,约莫是刚抽过烟,面上的色彩是不同的,多了些红润的颜色,眼神更迷离了。 “别说是你了,就算我想要找付清叙和好,付家不会接受我,你们家里更不会。” 早在跟付清叙分开时,元霜便知道了,自己不再会将希望都放在男人身上,包括段寒成。 俞淮却不信邪,“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能?” “不用试。” “万事别这么绝对,不如我们打赌?” 段寒成做不到的,付清叙失约的,俞淮未必不会做好,在俞家,俞父早已经失势了,如今俞家全靠俞淮,他想要做什么事情,娶什么人,都不会有人阻拦得住。 可元霜的心思显然并不在他的身上,“俞淮……” 她失神迷蒙,思绪早不知飞到了哪里,更没有认真在听俞淮说话,反而自顾自道了一句,“我想,我还是要去看一看段寒成,就当是最后一次,你说呢?”— 吃了药原定是要早早睡下的。 家里还是将崔姨调来照顾段寒成,自从段寒成与元霜分开后,崔姨便回了老宅,说白了就揽了个看房子的闲差,毕竟老太爷去世后,段业林留在了海外打理生意,段家就再没别人了。 得知段寒成回来,崔姨巴不得回来。 给段寒成送了药,看着他吃下,将室内调到了合适的温度,“你早点睡,明天再看看状况怎么样。” “好。”段寒成脸色依然是不太好的,“您也早点休息吧。” 正要出去。 楼下的门铃却响了。 景南下午来过,晚上不太可能回来。 听到铃声,段寒成又坐了起来,“应该是秦和有工作上的事情,您让他上来吧。” “那怎么行?”崔姨只关心他的身体,工作在健康面前都是要让路的,“有什么工作不能明天再聊,你睡下,我去跟秦和说。” 她才不停段寒成的,快步下了楼。 打开门的瞬间,嘴巴里顺便跟了一句,“工作的事明天再来说,寒成已经睡下了……” “崔姨,是我。”元霜站在门前,门外是鹅毛大雪,雪色明亮皎白,衬得黑夜不再寂凉,她身边站着的,则是一脸不情愿过来的俞淮。 崔姨眸子亮了瞬,她日盼夜盼元霜跟段寒成可以和好,这下元霜真的来了。 “元霜,你怎么这个时间来了,快进来。”崔姨拉着元霜,宽厚手掌覆盖在她的手背上,替她驱散了皮肤上的寒冷。 元霜迈进一步,俞淮也跟着。 崔姨这才看到了他,步子一停,“这位是……” “对了,这是……”元霜不知该怎么介绍。 俞淮没安好心,直接抢了话过去,“阿姨你好,我是元霜的未婚夫,陪她一起来看望寒成的。” 第769章 被她吃准了 俞淮的语气不像是陪元霜来看望段寒成的。 更像是来耀武扬威的。 崔姨再傻,也知道目前这是什么状况。 站在元霜身边,她意味深长看向她,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可看元霜并没有任何表现,不禁心酸,替段寒成伤心。 “你们先坐,我去楼上叫寒成。” 原本是想要替段寒成拒绝的,可想起无论如何段寒成都是想要见元霜的。 元霜点头答应,看到崔姨上去了,她转身看向俞淮,“你为什么这么说,会让崔姨误会的。” “误会什么?”俞淮看得明白,元霜就是太过矛盾,“你带我来,不就是想让段寒成看到我,误会我们的关系吗?我这么说,只不过是想让他们误会得更厉害些,没错啊。” “懒得跟你说,等会你安静点,别乱说话。” 俞淮知道,元霜只是将自己当成摆设,摆给段寒成看,偏偏他就是上赶着,明知道被当作摆设,还愿意来。 “行。”俞淮破罐子破摔了,到一旁坐了下来。 崔姨上了楼,段寒成只当是秦和。 闻声看向了门口,“是秦和吗?” “不是,是元霜……你要不要见?” 这倒是段寒成没想到的,他以为元霜再也不会来了,或者说她再也不会关心他的死活了。 在段寒成犹豫时,崔姨补上了一句,“要不你休息吧,我让元霜下次再来,今天太晚了,别耽误你休息。” “等下。” 崔姨私心不想段寒成去见,毕竟元霜带了俞淮,可段寒成知道,今天不见,元霜下次便不会再来了。 不管身体再怎么难受,段寒成还是下了地,穿戴整齐,满怀希望下了楼。 哪怕快要站不住了。 可只要想到元霜还在楼下等自己,他再难也要下去。 慢步下楼,扶着扶手,崔姨在后跟着段寒成,想要伸手扶他,可他显然不想被搀扶,毕竟那样看上去未免太没用。 在元霜面前,段寒成想要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下了楼梯,步伐更匆忙了,可没等看到元霜,他便先看到了坐在旁等待的俞淮。 心顿时冷了冷。 可还是艰难下了楼,元霜闻声站起来,外面下着雪,又冷,她身体也不好,一入冬便要裹着厚厚的衣物。 大衣里穿着一件高领毛衣,元霜脖颈修长,又清瘦,哪怕裹得里三层外三层,也不会显得过于臃肿,望着段寒成时,眸子里有过片刻的怜悯感。 段寒成讨厌被怜悯。 尤其被自己爱着的女人可怜。 “怎么这个时间来了?”一开口,段寒成便忍不住要咳嗽。 崔姨忙赶上去,将衣物轻盖在他的肩膀上,“没事吧?” 哪怕唇色都苍白了,段寒成还要扯出一抹笑来摇头,“没事,您去给他们沏茶吧。” “不用了崔姨,我只是……来看你一下,马上就要走了。”元霜都弄不懂自己来这一趟是怀着何种心情,“听说你身体又不好了?严重吗?” 还会被她关心,这对段寒成而言便是恩赐了。 可惜俞淮在旁。 哪怕他努力不出声,让自己像个透明人一样,可段寒成不可能不注意到他。 元霜早前便告诉了他,她跟俞淮在一起了,段寒成有分寸,知道如今该怎么跟元霜相处才不会让她跟俞淮之间产生矛盾。 “不严重。”段寒成慢步走过去,“坐吧。” 他看向俞淮,努力维持着面上的自尊,“俞先生怎么不坐过来?” 元霜这么做,实在是过于刻意了,仿佛刻意要让段寒成看到她跟俞淮在一起的样子,好似不这么做,段寒成就不会死心。 俞淮没有起身的打算,肩颈往后轻靠了下,扮作了害怕元霜责怪的样子。 “我是陪元霜来的,不是来看你的,你们聊,不用在意我。” 似乎是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了,元霜唤了俞淮一声,“你去车子里等我吧。” “可是我……” 对上元霜的眼神,俞淮便哑然了。 那个样子很是听元霜的话,就像是被元霜吃准了。 “行,去就去,你们聊。” 他们之间眉来眼去的样子段寒成都看在眼里,做不到为元霜高兴,他还没有那么大度。 俞淮走了出去,有冷风灌进了房间中,哪怕只是轻微的冷气,段寒成也感受到了,忍不住咳嗽了下,元霜紧张了瞬,忍住了情绪。 “要不要喝点热水?” 到底在这里住过,这里也曾经是元霜跟段寒成的家。 两人曾在这里过过一段甜蜜而仓促的日子,重新回到这里,元霜心中有感慨,有怀念,可她跟段寒成都知道,回不去了。 站起来正要去倒水,段寒成忽然拉住了元霜,隔着袖口,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别去,我不喝。” 元霜迅速将手抽了出来,有些拘谨,又不再适应段寒成的触碰。 段寒成收回了手,“……抱歉,我知道是景南让你来的,可既然来都来了,能不能跟我坐一会儿?” “不是景南让我来的。” 上次景南拜托元霜来劝段寒成,可造成的后果却是段寒成大病一场。 他不会再不聪明地去求元霜。 这次是迟非晚。 元霜没有告诉段寒成,或许等他回了柏林,这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她不应该再对段寒成那么残忍,“是我自己想来的,我上次说得话有些严重,害你又病了。” “不是,是这里的天太冷了,冷得我有些撑不下去,才会倒下。” 哪怕是死了,段寒成都不会将责任推到元霜身上。 可元霜面上却又愧疚,“等你回去,那边自然会有医生替你调理,马上就要当爸爸了,一定要把身体调养好。” “我不想当这个爸爸。”段寒成知道这话有多不负责任。 对他而言,原本也不用负责任。 如今只是在逢场作戏。 可一想到还有四个月的时间,他便深感漫长。 “不想?”元霜听了这话皱起眉头,失望之色太重,“段寒成,你不该是这样的,一个女人为了你怀胎十月,不管怎么样,你都应该负担起一个当父亲的责任,否则连我也会瞧不起你。” 第770章 当然会做好这个爸爸 俞淮开车行驶在雪夜中,雪太深,身子一晃一晃,晃得元霜心脏疼。 雪太大,覆盖在前挡风玻璃。 雨刮器怎么都刮不干净,留下了条条水渍。 元霜望着前方,目光逐渐模糊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不知为何伤感会突然铺天盖地降落,脑海中始终是最后离开时,段寒成站在玄关前,门打开,冷风吹动他的衣摆。 他苍白的手垂在身侧,一只手扶着墙,清瘦的脸颊上眸中神色是那样的伤感。 难过到好似快要落泪。 元霜不想要看到这样的段寒成,她怀念的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目空一切的段寒成。 尤其是段寒成变成这样,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元霜的眼泪里,同样有自责。 “你这样哭,我心都碎了。”俞淮没有看元霜,可耳畔她的哭泣声却无法忽略。 她在啜泣,在为别的男人流泪。 俞淮知道元霜跟段寒成的感情,却没想到分开这么久了,还会为了段寒成流泪,还会哭成这个样子。 元霜抹了泪,下一行泪又止不住地流,“我不是有意的,没有克制住,抱歉了。” “为什么要跟我抱歉,你愿意在我面前哭,证明你把我当自己人。”俞淮哽了哽,还是继续补上了一句,“可你是为了段寒成哭,这点让我一样难过了。” “他那个样子,我没想到他会病成这样。” “心疼了?” 俞淮握紧了方向盘,“我也想那么病,让你这么心疼。” 元霜不哭了,斜睨了俞淮一眼,“你有必要吗?” “怎么没必要?”俞淮这都是真心话,“你的眼泪都是段寒成的,哪天能施舍一滴给我?” “没人会想要这种施舍。” “我想要。” 雪夜很平静,风冷。 俞淮先将元霜送到了住处,车子停下了,车灯照耀着前方,映出茫茫白雪。 两人都没有下车,元霜坐在副驾驶,面颊上的泪痕还没干,看上去憔悴了很多。 俞淮侧了侧脸,“今天晚上我还算听话吧?” “你要干什么?”元霜的悲伤褪去了,对俞淮多了一分警惕,“你知道只是做戏。” “我知道。” 他可不是付清叙那么好糊弄的男人,更不是为了感情就会低声下气的,既然为元霜做了事情,就一定要她付出些什么,这才是俞淮,是一个商人,“再怎么样我也替你做了事,你是不是应该补偿我些什么?” 元霜拧了拧眉,“你要怎么补偿?” “如果我要你吻我一下呢?” “你疯了是不是?” 她转过身便要下车,俞淮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好了,我就是想跟你一起过除夕,这样总可以了吧?” 元霜挣脱了他的手,“可以,行了吧?” 不想再跟他纠缠,元霜打开车门一脚踩进雪里,阻力太大,雪太深,每一步都变得苦难了很多。 好不容易走了门口,雪色有些暗,好在门前有一盏灯,可灯影下却好像站着一个人。 不等元霜看清楚。 那个人便走了过来,身上带着阵阵的香气,戴着厚重的围巾,雪飘在元霜眼前,遮挡了视线。 刚看到了女人的头发,一巴掌便落在了脸上。 那巴掌太重了。 重到好像是汇聚了全身的力量,元霜没站稳,竟然被那巴掌打得退后,脚后跟又是深深的雪,一个没站稳便跌倒在了雪里。 俞淮还没走,坐在车里看到了元霜摔倒。 他下车跑过去,刚赶过去,便听到了秦漱的声音,“方小姐,这一巴掌是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给你的,你实在是太不知道收敛,太不懂得廉耻,也太没有人性了!” 弯腰将元霜扶起来。 俞淮拍了拍她身上的雪,触目是她高高肿起来的脸颊,没忍住上手推了秦漱一把,“你干什么,你疯了是不是,你知道你打的是谁吗?” “我当然知道,是我肚子里孩子父亲的前妻。”秦漱仗着这个孩子,天不怕地不怕,逃脱了段寒成监视,赶到了睦州,就为了给元霜一个下马威。 毕竟段寒成在睦州这几天,他们已经见了两三次。 再这么下去,秦漱担心自己真的会成为一个生孩子的工具,如果让元霜白捡了这个便宜,她一定会不甘心。 “没事吧?”俞淮扶着元霜,摸到了她冰凉的手。 元霜脸颊火辣辣的,耳朵短暂的出现了嗡嗡声,有些听不到俞淮的声音。 她本来就佩戴着助听器,耳朵不能再受伤,这一巴掌再次给耳朵添了心伤,耳蜗中痛到了底,她捂着耳朵,不光是因为疼,还有心底里的屈辱。 可秦漱看不得她这么惺惺作态,“去见寒成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你真当我跟别的女人一样是吃素的,我能让你们离婚,就不会再让你们破坏我们。” “你说够了没有?”俞淮听不下去,他将元霜挡在身后,要不看在秦漱是个孕妇的份上,早就忍无可忍对她动手了,“你真当段寒成是什么香饽饽,所有女人都爱他?” “不爱吗?” 秦漱冷笑,雪花落在脸上,融成水,“如果不爱,她干什么要三番五次纠缠寒成?” 断断续续听到了秦漱的话,元霜拉着俞淮,从他身后走了出去,面颊红肿,却不缺少倔强,“我没有纠缠段寒成,我承认我的感情没有那么快消失,我见他,也是想把话说清楚,让他当好这个爸爸。” “你以为你是谁?”秦漱又扬起了手,像是要把这段时间被段寒成冷落、被忽视的积怨发泄在元霜身上,“这是寒成的孩子,他当然会做好这个爸爸,用不着你多事!装模作样!” 手正要落下,却被俞淮抓住。 碰到这个女人他便嫌脏,立刻往后推了一把,秦漱没站稳,肚子又是有重量的,不受控制往后仰了下。 俞淮这一推是有些重的,秦漱没料到他真的敢动手,那份被侮辱的气瞬间燃起,“你护着她干什么,她不过就是个段寒成不要的女人,你还真是爱捡破烂!” “秦小姐,请你自重。”元霜警告了声。 可她却扬手又要打过来,俞淮及时推开,手下力道却没控制住,竟然重重推倒了秦漱。 第771章 一定保护好她 怀着孕跌倒,这对身体的损伤本就严重。 秦漱痛了一瞬,可面子上不能落了下风,好不容易逃脱了段家人的监视赶到睦州,为的就是给元霜一个下马威,好保全自己的位置。 既然都来了,便一定要把戏做足了。 看到她跌倒在雪里,毕竟她怀着孕,元霜还是伸手去扶了。 可还没碰到秦漱便被她反手推开了。 “滚开。”秦漱手掌埋在雪地中,不屈服地仰着头,努力捧着肚子站起来,本身便已经摇摇欲坠了,还强撑着要争这口气,“怎么,一边吊着他,一边还不放弃寒成,方小姐,你还真是够贪心的。 元霜站在她面前,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俞淮看不下去她被欺负,被这么羞辱。 “秦小姐,你这么千里迢迢过来,不会就是为了放两句狠话吧?”俞淮嘲讽的目光放在了她的腹部,“你这么跑过来,难道不怕伤了这个孩子,如今你理应想办法保住这个孩子,才是你的大事。” 拉住了元霜的手腕。 俞淮要带着她走,秦漱又挡住了路,这次没等俞淮吭声,元霜率先一步站了出去,“秦小姐,我想我说的很明白了,我去看望段寒成,只是出于朋友之间的情谊,不是因为别的,我跟他从来没有旧情复燃的打算。” “话说的好听,如果没有,为什么还要见面?” “我们是和平离婚,为什么不可以见面?” 秦漱仗着这个孩子,已经无法无天,嘴上功夫赢不过,便伸手去推元霜,元霜下意识抬手挥开了秦漱的胳膊,俞淮顺势拉住了元霜就走,肩膀撞在了秦漱身上。 她再次后仰,这次摔得更重了些,痛吟声溢出喉咙中。 元霜回头看去,瞳孔中映入了雪中的一抹鲜红,是从秦漱身下溢出的。 脚步止住了。 “等下。” 俞淮没看到那抹血,依旧不以为然,“别管了。” “她流血了,秦漱流血了。”元霜惊呼了一声,挣脱俞淮的手跑过去几步,近距离看到了从秦漱身体中流出来的血液,站在原地,全身血液逆流,恨不得代替秦漱流血。 可是晚了。 秦漱捂着肚子,一声声在喊好痛好痛,脸色煞白,好似全身的血液都流淌了出去。 她仰起脸,求救又无助地表情,眸子里都蓄满了泪,不再嚣张跋扈了,用那只沾满了鲜血的手抓住了元霜的衣摆,“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血留在了元霜的衣摆,可她却无动于衷,早已经忘记了该如何反应。 是俞淮冲了过来,他不瞎,一样看到了秦漱身下流淌出来的血,可条件反射还是拿开了她紧拽着元霜衣摆的手,护着元霜退后了几步。 “没事的。”俞淮很清醒,也知道这下闯祸了,手搂着元霜的肩膀,却不忘安慰她,“别怕,不是你,是我推得她。”— 深夜。 还未睡下。 段寒成掌心拿着属于元霜的那枚戒指,她戴上没多久便取了下来。 从这里搬走,戒指却没带走留了下来。 拿着戒指,仿佛可以感知到上面元霜残留下来的温度,可没等感受多久,连困意都未曾降临,便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电话是俞淮打来的。 听到俞淮的声音,段寒成只有心碎之感。 他无法接受元霜真的跟俞淮在一起这个事实,可不接受也没用,是自己亲手将元霜弄丢了。 元霜每次从他身边,心碎是真的,无力也是真的。 俞淮打电话来,段寒成只当他是以胜利者的姿态来挑衅的。 可他不怕。 哪怕是挑衅,只要能多听到一些元霜的事情,他便觉得是值得的。 俞淮措辞了很久,才有勇气将这通电话打出去,他跟段寒成是情敌,是有私怨,可秦漱这个孩子有多么来之不易,俞淮是知道的,现在因为他,这个孩子没了。 不管跟段寒成曾经有什么私怨。 这件事上,他都是大错特错,今后怕是都没有脸再见段寒成了。 “有事吗?”段寒成迟迟没有听到俞淮的声音,主动礼貌开了口,“你送元霜回去了吗?” 俞淮深吸了一口气,心脏犹如被一只手捏了一把,挤到了嗓子眼,呼吸上不来,更喘不上气,冷汗从后背冒了出来。 人生中这样的时刻不多。 他怕是此生难忘了。 “寒成,你来趟医院吧。” 瞬间坐了起来。 段寒成紧紧捏着掌心的那枚戒指,钻石仿佛嵌到了掌心中,“怎么了,元霜怎么了?” “不是元霜……”俞淮低下头,不是沮丧,是强烈的自责,“是秦漱,你快来一下吧。” “秦漱在柏林。” “她偷偷跑来了。” 这点段寒成没想到,可一旦联想到医院,便不难猜出发生了什么,那个孩子不是他的,却是他计划里的最后一环,筹谋了这么久,就等孩子生下来了,可孩子却突然没了。 段寒成再怎么样,也无法淡定下来了,“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元霜跟你在一起吗?” “孩子都要没了,你还关心元霜?” 这句话是冲动的。 俞淮却收不回来了,段寒成不以为然,失去了孩子,却对这个失去的孩子冷漠到了极点,“如果她在,你安抚她一下,我怕吓到她。” “段寒成,你是不是听不懂我的意思,现在是你的孩子没了。”俞淮实在是不解,他宁愿段寒成破口大骂自己几句,也不要他这么无动于衷的,“你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没了,是我推了秦漱!” “这笔帐我会跟你算,你用不着着急。”段寒成的淡然超出了俞淮的想象,“孩子没了没关系,但别吓到元霜。” “你是疯子!” 俞淮咬牙切齿,手掌攥在一起,额角的青筋都在跳动。 疯子这个称号,段寒成接受了,“就当我是疯子吧,可你既然跟元霜在一起了,就一定保护好她,千万别让她吓到了。” 俞淮这下无言,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段寒成却不痛不痒,幽幽补上了一句,“她的孩子也没有过,所以我怕她看到同样的场景,会想起自己的当初。” 第772章 不全是别人的责任 洗掉了身上的血。 元霜找到了坐在走廊中的俞淮,回过了神,细想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秦漱跌倒了两次。 或许从第一次她便不舒服了,第二次摔倒才会小产。 这么算来,他们两个都是始作俑者。 可秦漱是为了找元霜才会过来,俞淮是为了保护元霜才会动手推她,再怎么样,元霜都不能够让俞淮因为这件事被牵连。 走到了俞淮面前,他慢悠悠抬起了眸子,“好些了吗?” “你快走吧。”元霜不想任何人因为自己被牵连了,她走到俞淮面前,“你快走,等秦漱手术结束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承认是我推了她,就算我不承认,她也不会放过我,你留在这里,会因为我受牵连。” “你当我是什么人了?” 俞淮苦涩扯笑,抬手握住了元霜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面前,轻轻靠在了元霜的腰上,“是我恐吓了秦漱,是我推了她,是我让她小产失去了孩子,我要是让你替我揽罪,那我成什么人了?” “可你是因为我才会推她的。” 元霜这次没有推开俞淮,“你快走吧,马上段寒成就要来了。” 元霜没有在开玩笑,她有把握,段寒成会护着她,可这件事是因为她而起,段家为了这个孩子付出了多少努力,段寒成也因此跟她分开了。 现在孩子没了,不光是段寒成,连元霜都有前功尽弃之感。 她是罪人。 这三个字就这么烙印在了脑海中。 俞淮不再倚靠着元霜,可他的手还没脱离,他望着元霜,嘴唇刚动了下还没说什么,段寒成便赶了过来。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跟着的还有秦和。 身体本就不好,这样的严寒,又是深夜,光是走到这里,便用光了全身的力气。 秦和扶着段寒成,在看到元霜的时,段寒成挣开了秦和的搀扶。 他快步走了过去。 孩子没了不会让他心痛,元霜与俞淮相握着的手倒让他皱了下眉,却也在努力克制不表现出来了。 “秦漱呢?”段寒成干咳两声,脸色差到了极点,“她人呢,怎么样了?” 俞淮主动松开了元霜的手站起来,在她还不知道怎么跟段寒成解释时,便早已暗暗想好了,要承担所有责任,秦漱是他推的,元霜那一推并不重,反而是他的一推一撞,才是真正让秦漱流产的原因。 “还在手术,可医生说过了,孩子没了,现在在努力保住大人。”俞淮说这话时没有半点的退缩和惶恐,他这么说,实则跟赴死没有任何区别了。 段家多需要这个孩子,现在这个孩子因为他没有了。 就算段寒成可以不计较,段家怎么都不会咽下这口气的。 “是我推了秦漱,才会导致她流产。” 元霜站在他身旁,听到他这番话,茫茫然看了他一眼,心下五味杂陈,很感激俞淮愿意为了自己站出去,可她不需要。 她不要任何人再为她牺牲了。 她更不能利用俞淮的感情。 “不是他。”元霜小脸煞白,眸子里却有着坚毅和愧疚,“是我,秦漱来找我,怪我见了你,她要动手我反抗的时候不小心把她推倒在雪里了。” 她的面颊上指印还未消,这便是证据了。 这两人在段寒成面前为认罪争抢着,这对段寒成而言,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折磨。 “说完了吗?”段寒成语调冷漠,嗓子里每个字都是艰难挤出来的,看到元霜面上的伤,便预料到发生了什么,可他不能够在这种时候表达出对元霜的半点心疼。 等秦漱醒来,他们将要面对什么,将要度过怎样的难关,这都是段寒成要考虑的。 “孩子没了,你们两个都逃不掉。”段寒成神色冷冰冰的,却不见悲痛,“先等秦漱出来,我要亲耳听她说,发生了什么。” 元霜看了俞淮一眼,迈步上前,“不用听她说了,是我……” “够了!” 柔和不见了,沉默不见了。 段寒成本就虚弱,轻吼出这一声,制止了元霜继续揽罪的行为,然而眸子却是赤红的,“你这么想将所有罪都揽到自己身上,你想坐牢吗方元霜,你知道这个孩子对段家而言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所以我不想因为跟你的过往而洗脱罪名,我知道失去孩子的滋味,哪怕你不爱秦漱,也不该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而不跟我计较,这是孩子,是一条命!” 元霜太明白段寒成了。 他不会为了这个孩子让她坐牢,可正因如此,她才不能因为私人感情而罔顾一条人命。 这是他们之间不用言语便有的默契。 俞淮不懂,可听了元霜的话,才算是真正明白了她的意思,“秦漱这件事上我跟元霜都有责任,我们都不会逃,该怎么算就怎么算,她说得对,不应该因为私人感情就草菅人命。” “你们先回去吧。”段寒成猜到等秦漱醒来这里将要发生怎样的风暴,“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再清算。” 元霜却没打算走,“我要在这里等秦漱醒来。” “不需要。” “她要怎么样,我都接受。” 四目相对,看到了元霜眸中的坚持,段寒成心如刀绞。 他应该要怪罪她的,怪她的一推破坏了他的所有计划,这个孩子没了,他们还有机会死灰复燃吗? 这回连他都没有把握了。 可尽管如此,段寒成也不想怪她,“不是她要怎么样,是段家要怎么样,如果坐十年牢,一辈子牢,你也接受?” 俞淮瞪大双眸,“段寒成,是秦漱自己找上来,孩子没了,不全是别人的责任。” “那是谁的责任?”段寒成嗤笑,“我的?秦漱的?” 这里还没争辩出一个结果,手术室的门便打开了。 戴着口罩的护士走出来,在这群人中搜寻了一圈,“谁是病人的家属?” 段寒成不想站出来,可名义上,只有他可以决定秦漱的生死,“我是。” 护士快步走近,“病人怀孕六个月,月份太大,出血严重,现在只能摘除子宫,需要家属签字。” 这话灌入元霜耳中,她腿下一软,险些跌倒。 第773章 我没那么爱这个孩子 段家第二天才收到消息。 段业林派了人去睦州,见到秦漱,立刻便将电话打了过去。 那头段业林十万火急,等了一天,如坐针毡,晚上接到电话,确定了孩子没有保住。 悬着的石头这回砸到了脚上。 段业林倒在椅子上,捂着额头,“寒成人呢?秦漱醒了没有,把我的话传过去不管是俞淮还是方元霜,一个都不能放过!” “……段总,”助理回头看了眼,段寒成压根不在这里,留下的是秦和,“他好像不舒服,已经回家去了。” “回家?” 知道段寒成是身体不好,段业林缓了缓,不打算责怪段寒成,毕竟这件事并不在任何人的掌控之中,要怪只能怪方元霜。 孩子没了,这么重的罪责必须要找人承担。 方元霜便是那个导火索,也必须成为承担一切的那个人。 “算了,别管寒成了,你现在立刻报警。”段业林日盼夜盼盼这个孩子,眼看孩子就要出生了,却在这个节骨眼没有了,“也不要通知寒成,直接把他们抓起来,这个孩子没了,他们谁都别想好过了!” “明白。” 挂了电话,助理回到病房,对秦和依然恭恭敬敬,“小秦总,段董通知我,如果秦小姐醒了先请您安抚,他那里的意思是,一定不会白让秦小姐受委屈。” 不受委屈撑腰都是假的。 说白了。 不过是为了这个孩子出气。 秦和知道段业林的意思,面上没有表露太多,“知道了,你去吧。” 段业林的助理一走,秦和立刻打给了段寒成。 早猜到了段业林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段寒成能做的,只有最后破釜沉舟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元霜为了这个莫须有的孩子去坐牢。 提前给她请了律师,又联系了柏林的人散播有关孩子的消息。 段寒成不怕丢脸丢面子,他怕的只有元霜受伤害,为了保住元霜,他可以什么都不要。 顾不上其他。 吃了药便要出去见人。 快步走到门口,刚打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布满了泪痕的面容。 元霜在哭,眼眶通红,瞳孔如同碎裂的玻璃珠,里面所映衬的悲伤,不是段寒成可以承受的。 “……你怎么来了?”段寒成想要保持距离和冷漠,这样之后私底下帮元霜时,才不会被怀疑上,“现在你应该在家里等着,或许今天就会有警察找上门,知道吗?” 他足够好声好气了,可元霜听不到,“俞淮一个人报案了,段寒成,我并不想事情发展成这样,你有了孩子或许马上就要有了新家,我很高兴,我不知道会弄成这个样子,秦漱是冲着我来的,俞淮是无辜的。” 说白了,这是为了俞淮而来。 段寒成没想到元霜会这样在意俞淮,他不在乎什么孩子,什么新家,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元霜,原本马上就要成功了,就能看到希望了,可现在他的希望又生生破灭了。 他的所有苦衷和难言之隐,再也无法宣泄出口让元霜知道。 还要看着她哭,看着她为了另一个男人来求他。 “只要他动了手,他就不无辜。”段寒成态度强硬,如果是俞淮,他是不会救的。 他的所有心软和主动,只建立在对方是元霜的基础上。 听了段寒成的话,元霜心底的希望再次破灭,“你明知道这件事他是最无辜的人,我可以去坐牢,去道歉,但俞淮绝对不行。” “这件事自然由法律判定,等秦漱醒来,她如果让你坐牢,你一样跑不掉。”段寒成身姿板正,直视着元霜的眸子,分明心底里已经是千疮百孔了,却还要努力维持姿态,“到时候就算是你,我也帮不了。” “你这样,算是公报私仇吗?” 这话等同于将段寒成钉在了耻辱柱上,他没有恼怒,反而更加平静了,“公报什么私仇,要说我跟俞淮的私仇不过就是当初股权分割的争夺,那一战我打赢了,我没有什么可记恨他的。” 段寒成的理智冷静,严谨措辞,对元霜而言都是致命性的。 “如果非要说记恨他的地方,无非就是在我跟你离婚后,他第一时间试图跟我的前妻在一起。”段寒成说完自己便展露了笑容,垂首时面上却是苦涩的,“可如果只是因为这个,我为什么要记恨他?” 外面的风太冷了。 冷霜仿佛覆盖在了元霜的后背上,从里到外,都是冷的。 “你的意思是,我对你还念念不忘?” 总算说到了重点上。 可元霜一张嘴,又被段寒成用话语给堵住了,“方元霜,现在是我的孩子没了,我才是最应该哭,最应该流泪的那个人,可我没有,所以你就猜到了我对你还有感情,想用这份感情,让我放过俞淮?” 元霜一直以来都是个聪明的女人。 可在段寒成面前,她的聪明总是多了那么几分的拙劣。 “如果你今天不来求我,我或许会试着不去计较这件事,因为你知道,我没那么爱这个孩子,”段寒成看出了元霜冷,便想要尽快结束对话,“可现在,我必须让他坐牢。” “段寒成。” 元霜沉沉吐露了几个字,她叫他的名字,眼泪如注流淌而下,“从我们分开时开时,我就应该知道,你早就不是我心里的那个人了。” “谁是你心里的人,俞淮?”段寒成眼眶跟着发酸了,他忘不了当初自己病重车祸,段氏危机,元霜是怎么站在他面前,独当一面,争取到他醒来。 那个时候,俞淮是他们的敌人。 转眼间。 他成了元霜跟俞淮的敌人。 “你回去等通知吧,总之这件事上,我帮不了任何人。”段寒成看了眼时间,“我还要去医院看望秦漱,她才是最该流泪的人。” 他生在骨子里的无情再一次击垮了元霜,在擦肩而过时,她拉住了他,“帮我跟她说一声对不起,不管是坐牢还是别的,我都愿意承担。” 握住了元霜的手推开,段寒成的心思再一次克制不住倾吐,“可我不想让你承担,那个孩子,没你重要,因为孩子……” 不是他的。 可最终,他还是没将最后几个字说出口。 第774章 孩子不是我的 还没走到病房,只是在走廊上便能够听到秦漱的哭声和闹声。 段寒成停在前,不怎么想要进去,更不想安抚秦漱。 能有今天,秦漱也是活该。 醒来面对自己失去孩子又再也无法生育的事实,换谁都要崩溃,更何况那个孩子便是她在段家的底牌,底牌没了,她就毁了。 秦漱起不来床,便挥落了床头柜上所有的东西,发疯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又哭又喊,嘴里叫嚣着要杀了方元霜,秦和在旁按住了她,叫来了护士和医生。 她刚动了大手术,不能这么激动。 等里面镇静了下来,动静小了下来,段寒成才进去。 秦漱目光空洞,一场手术下去,好似瘦削了不少。 见段寒成来。 秦和主动走了出去带上门。 段寒成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随手拿起了地上捡起来的橘子,慢条斯理剥开,那张清俊的面孔上不见半点失去孩子的悲伤,“怎么样,好些了吗?” “你很高兴是吗?” 秦漱不是蠢女人,不会在这种时候哭泣搏同情,她很清楚,这都是无用功了,她唯一的筹码没了,现在只有撕破脸了,“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放过方元霜的,既然我得不到的东西,她也别想得到。” “是她推了你?” “她跟俞淮。” 段寒成听后便笑了,“猜到了,那你想要追谁的责?” 他太平静了,就好像这个孩子跟他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哪怕早就料到了会这样,可亲眼看到时,还是痛彻心扉的。 秦漱眼眶蓄满了眼泪,望着段寒成时,还是想到了年少的他。 那时他起码是赤诚的,不会凉薄到这个地步。 “如果我说,我要追方元霜的责任呢。”秦漱指甲掐紧了肉里,血溢了出来,“我要她给我跪下,给我道歉,我要她坐牢,要你们永远无法在一起。” “我们本来就不在一起了。” 秦漱流着泪,这些泪一部分是因为失去的孩子,另一部分是因为失去的权力和将来,“段寒成,我知道你恨我设法拆散了你跟方元霜,可这个孩子是你的,他六个月了,现在没了,你就一点都不伤心?” 那一瞬段寒成面上一闪而过的是轻蔑,秦漱不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狠心。 她接受他对她狠心,却不接受他对这个孩子狠心。 “伤心什么,这个孩子原本也就不是我想要的。” 这就是段寒成的全部想法,他不怕让秦漱知道,没了孩子,她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就连段业林也不会再用她了,这一点秦漱也是知道的。 到了这种时候,段寒成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你要什么补偿,我可以跟父亲商量,可前提是方元霜那里,你无权再追责。” “什么补偿,我还能要什么补偿?”秦漱眼眸里满溢着恨劲儿,“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还能要什么补偿,我只要跟方元霜鱼死网破。” 这是最愚蠢的选择。 段寒成不想真的走到最后一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执意要护着方元霜,你觉得你能落到好?” “段寒成,是她害死了你的孩子,你就一点不恨她是吗?”秦漱精神状态太过糟糕,好似下一秒就要疯掉,“你就那么喜欢她?她已经跟别人在一起了!” “你骂够了没有?” “没有,你试试突然没了再也生不了孩子是什么样滋味?” 在秦漱这里,段寒成当然体会不到失去孩子的滋味,可当初元霜那个孩子没有的时候,段寒成是知道撕心裂肺过的,可如今他只是无动于衷,“别再说这些了,没有意义,你考虑考虑,再给我答复。” “我不考虑,我不好过,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不再跟她纠缠。 段寒成点头,起身,不多停留一眼在秦漱身上,放下了橘子,走时带着无奈的笑容,“我曾经警告过你很多次,不要仗着曾经我们的那点情谊挑战我的底线,可你还是不听我的。”— 见段寒成出来,秦和迎上去,面容严肃,不知道这件事段寒成打算怎么处理。 “段总。” 段寒成表情掉了下来,“你立刻去俞淮那里看看是什么状况,如果他要自首,要把罪都揽在身上,那就让他揽,先让他拖住,我去跟父亲谈。” “您……不打算追究方小姐的责任吗?” “不追究。” 他怎么可能舍得追究元霜的责任,要是让元霜坐牢,那他这么久以来的所作所为都成了白搭。 在秦和面上看到了不可思议的眼神,段寒成不打算再隐瞒,毕竟出了这种事情,如果再拖延下去,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家伙。 这样会失去周围人的心,何况孩子已经没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那个孩子不是我的,没了也没什么不好。”段寒成面无表情,说这话时半点温度都没有,“你只要按照我的安排去做就好,尤其是秦漱这里,要是出了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看住她了。” “不是你的?” 秦和一瞬好似听错了,站在原地没有跟上,反应过来后忙追上去,“段总,您说什么呢,什么叫孩子不是你的?” “字面意思,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段寒成不想多解释,但秦和到底是心腹,让他稀里糊涂的不行,“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跟她生孩子,她诬陷我,联合父亲一起,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这半年段寒成都在柏林,秦和不知道,他竟然变得这样狠。 “……我是明白了。” 秦和走在段寒成身边,多看了他两眼,有元霜在他身边,他便会柔软很多,没有了元霜,他便是冷血的人,“可是段董那里,万一不答应呢?” “你告诉他,如果一定要元霜坐牢,那么我会退出,回到睦州。”段寒成是舍弃了所有,断送了这段时间的筹谋,甚至放弃了前途也要保住元霜,只因他知道段业林的怒火有多盛。 如果不拿把柄牵制住他,这一关元霜太难过。 “他会答应的。”段寒成笃定,“如果保不住元霜,那就算我得到了段家的所有,也是没有意义的。” 第775章 不是你哥哥推的 得知俞淮出了事,俞思连夜赶到了睦州。 范和昀拿上大衣披在俞思身上,走出机场,将围巾围在了俞思脖颈上,掖好了领口才出去上了车,“睦州怎么这么冷,不知道带的厚衣服够不够,我要找人去多买几件。” “不要紧,我不冷。” 上了车,俞思焦急万分,“师傅,麻烦开快点。” 范和昀握住她的手,尽力安抚,“别着急,不管什么问题我都会尽力帮大哥的,别急。” “怎么能不急?” 跟范和昀结婚以来,是真的将他当成了自家人,当成了丈夫,俞思才会显露自己真实的一面,“我哥哥从小到大都是娇生惯养的,哪里坐过牢?” “不是坐牢,现在还没开庭,大概是在看守所。” “那也不行。” 俞思越说越着急,急得快要落泪。 范和昀最受不了的就是她的眼泪,“你放心,我来了一定不会让大哥坐牢,不管怎么样,哪怕是私了,段家那里不给俞家面子,我的面子总要给的。” 范家在睦州不算什么,可他跟段业林一样,这些年都在柏林发展。 如果不是家事好,俞父怎么会费尽心思也要让俞思嫁给范和昀,如今这段婚姻,范家背后的权力,才算是真正派上了用场。 收起了无用的眼泪。 俞思想起了元霜。 “对了,我要给方姐姐打个电话,她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俞思忙不迭将电话打了过去,轻吸了吸鼻腔的气,“方姐姐,我哥哥怎么样了,现在状况还好吗?” 元霜这些天东奔西走,为俞淮请律师,自己也去坦白了那天的状况。 可跟俞淮的口供对不上,加之秦漱那里还没见警察。 她身上暂时没有被定罪,哪怕想要见俞淮都做不到。 警察也开始去她的住处旁寻找街道的监控,力求还原当晚发生的一切,有了最直接的证据,才能定罪。 等在了看守所门口,元霜看到俞思的车,忙走过去,急躁不已,“你们来了,先跟我进去吧。” 俞思撇下了范和昀追上去。 两人并肩走进去。 俞思嘴巴不停问着,“所以真的是哥哥把秦漱推倒了吗?这可怎么办,段叔叔那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谁都知道自从段东平死了,段寒成娶了元霜,段业林那里便为段氏的将来着急,急着想要一个孩子,好不容易真的有了孩子,眼看就要生了,却在这个节骨眼没了。 任谁都是无法轻易咽下这口气的。 “不是你哥哥推的,是我推的,他为了不让我坐牢,才会去承担一切责任。”在元霜心中,便是如此。 不管真正致使秦漱流产的人是谁,追根究底,秦漱都是来找她的。 如果不是她。 他们也不会发生争执。 俞淮更不会为了她动手。 这个因果关系,元霜很清楚。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俞淮因为自己去坐牢的。 俞思是俞淮的妹妹。 由她出面申请,才得到了见俞淮一面的机会。 进去前,元霜拉着她的手,郑重其事嘱咐,“你帮我带话给俞淮,我不要他代替我坐牢,如果他真的坐牢了,我也不会安心的,是谁的罪就是谁的,我不要他用这种方式保护我。” “方姐姐……我相信我哥哥有自己的判断。”俞思不知道这番话该不该带进去,她的私心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哥哥坐牢。 可这段时间,俞淮的心思,他的所思所想。 他的奉献和牺牲。 她这个妹妹都看在眼里。 他有多在意元霜,在意到可以不管不顾坐牢。 俞思身为妹妹,阻挡不了他的感情。 “我不要他的判断,我只要各自为各自的罪行负责,”元霜坚持自我,也恳求俞思,“如果换作是你,让别人替你坐牢,你能安心吗?” 比起坐牢,元霜更无法承受带着如复一日的愧疚过日子。 这么说,俞思好似才明白了些,“方姐姐,我会想办法跟哥哥谈的,你别急。” 望向范和昀。 他才走过来。 “你帮我照顾好方姐姐,我进去了。” 范和昀点点头,伸手扶住了元霜,“你快进去吧,这里有我,放心。” 扶着元霜过去坐下。 范和昀给她倒了杯水,“方小姐,你先喝点水,相信思思会把你的话带到,别着急。” 面对这两个女人,范和昀只能让她们别着急。 元霜接过了水杯,“谢谢你。” “我知道你们都很着急,秦小姐那里我已经派人去沟通了,还有段叔叔那里,”范和昀已经尽力去摆平这件事,如果只是元霜牵涉其中,他不会做到这一步。 可俞淮是俞思的哥哥,算起来也就是他的哥哥。 他不可能袖手旁观。 元霜抬起头,“段叔叔?算了吧,段叔叔绝对不会松口的,那个孩子……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不会的。” 到底是从小生活在利益中心的。 范和昀对俞思是全心全意,可他也不是家里的什么都不懂的少爷,这种事情上,对待已经损害的无法挽回的利益,段业林如果聪明,就知道应该及时放手。 而范和昀和段寒成可以给他利益,才是他真正应该快速抓住的东西。 “我知道段叔叔现在一定很生气,可气过了,他就知道追究下去不过就是出一口恶气,但得不到什么。”范和昀是理智的,他的妻子已经为了俞淮在流泪了,这种时候,他更应该冷静处理。 元霜没有打断,认真听着他的话,逐渐认同了,“你说的对,可我求过段寒成了,他不答应放过俞淮,那个孩子对他同样重要。” “这时候就需要你出面了。”范和昀可以确认,段寒成不会救俞淮,但一定会救元霜,“等之后警察在调查起来,请你一定要咬死了是你推了秦漱,到时候段先生一定会不惜得罪家里也要救你。” “可我不想这样。” 元霜没有那么无耻,“我不需要段寒成救我,是我的罪,我愿意坐牢,我不要他救我,孩子没了,我应该付出代价。” 第776章 路被真正堵死了 等了几分钟,俞淮才被带出来。 在看守所待了几天,俞淮变得落拓许多,青色的胡茬冒了出来,可眼睛里还是明亮的。 俞思看到俞淮这个样子,忍不住心疼。 “哥,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俞思抓住他的手,“你跟我回去吧,别在这里再胡闹了,爸爸在那边很担心你你知不知道?” 俞淮将手抽出来,看了眼身后的警察,有些无奈,“你身上有没有烟,快给我一根。” 俞思哭了出来,“哥!” “好了好了。” 接受俞思的谩骂,却接受不了俞思的眼泪。 俞淮怕了她的泪,“别哭好不好,范和昀呢?没跟你一起来?他找死是不是?” “他在外面,跟方姐姐在一起。” 知道这么说俞淮肯定听不进去。 俞思只好将方元霜拉出来,一旦道出了元霜的名字,俞淮才会有所波动,“元霜怎么样了?我都告诉她不要担心了,真的是,就这么点事,值得兴师动众吗?” “哥,你别再胡说了,”俞思急得说话都不清楚了,会面的时间又有限,她只能捡重要的说,“你知道这件事闹得有多大吗?方姐姐说了不要你代替她坐牢。” 好在秦漱那里还没有消息。 俞淮还有机会出来。 可俞淮自己并不想要这个机会,“你告诉元霜,秦漱就是我推的,我没有代替任何人坐牢,我也不要她有什么负罪感。” “你不要她有她就没有了吗?”俞思绞尽脑汁劝他,想要让他改变想法,“而且……如果是元霜姐姐,表哥那里会护着她的,可如果是你,表哥巴不得你死掉你知不知道?” “知道。” “知道你还自首?” 俞淮长叹一口气,直到今天,自己的妹妹还是不懂自己,“思思啊,这事你就别管了行吗?我自然有我的判断,段寒成想要置我于死地,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哥哥,现在是秦漱的孩子没了,孩子没了跟你也有关系,不用表哥出手,你就会坐牢的!” 如果是坐牢。 俞淮没什么好怕的,他会想办法减刑,可如果段寒成在这其中动手脚了,那就是他心胸狭窄,到时候让元霜知道,输的就是段寒成。 眼下看似他是输家,实则段寒成的路才是真的被堵死了。 这些都没必要让俞思知道了。 “你出去告诉元霜,我在里面很好,不用担心。”俞淮说这话时表情很温柔。 俞思实在没办法再劝他,“哥,你知道元霜姐姐有多难过,为了你,她都去求表哥了。” 这便是俞淮最怕的了。 “求寒成,他巴不得我死,她知道的。”— 不等俞思出来。 元霜先一步离开,她要比尽快找到房门口的监控,在这里坐以待毙是没有用的。 找了物业调取监控,可当晚暴雪,镜头被模糊了,根本看不清是谁推了秦漱,这段监控没有半点用处。 想起了自己家门口也有安装监控。 可设备太老了。 当初买下这栋房子,元霜并没在意这方面的问题,在家里找了很久才找到连接监控的账号设备。 好在还有用,也记录下了当晚发生的一切。 可就算是拍到了,任谁也无法分辨秦漱那一摔,究竟是元霜罪责大一些还是俞淮。 先一步将监控交给了警察。 视频里显示俞淮的确是推了秦漱,可那一推后秦漱还没有出事,后来发生争执,秦漱太过激动,可真正致使她流产,还是俞淮带着元霜走时那一撞。 医院那里的意思,情绪上的问题也是导致秦漱流产的原因之一。 另外便是当天天气太冷。 元霜等待着警察发话,“现在可以保释俞淮出来了吗?他是推了秦漱,可是那之后秦漱并没有出事而且还站起来了。” “暂时是可以保释,可受害人那里已经接受了我们的问讯,就算保释了,过不了多久还是要来的。” 只要可以出来,起码俞淮可以暂时好受一点。 出来了,也不能再进去了。 为此元霜可以去求任何人。 赶到了医院,想要赶在警察闻讯之前求一求秦漱。 秦漱门前有人看着,元霜进不去。 她站在门口等待,等不下去了,只好唤了几声,“秦小姐,麻烦你能不能见我一面,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走开。”门口的男人推了元霜一把。 她被推得后退几步。 秦和来时,正巧撞见,一边呵斥了门前的男人,一边编辑了信息发给了段寒成,要他尽快赶过来。 “方小姐,你怎么在这儿?”赶过去,秦和扶住了元霜,瞪了保镖一眼,“瞎了你的狗眼,什么人你都敢动手?” 元霜知道他们也只是工作,“没关系,我能不能见秦小姐一面。” 猜到了元霜会来。 不是秦和猜到的,而是段寒成。 他早早料到了元霜会来求秦漱,他不要元霜低声下气,更不要她为了俞淮一而再再而三地求情。 “可是……” 秦和看到了元霜不舒适的脚腕,“你先坐下,坐下慢慢说。” 那一推让元霜崴了脚。 她坐下来,无助又着急,“秦和,你帮我跟段寒成说说,我只是要见秦小姐一面。” “您先等等……”秦和面对这种状况,更不知该怎么处理,见秦漱是不可能的,要如何拖住元霜,便成了问题。 元霜不是钻牛角的人,疼痛致使她冷静下来,“那秦小姐是什么态度,你知道吗?” 秦和摇头,“方小姐,你坐一下,我给你拿冰袋。” 元霜没有拦住他。 哪怕只是只言片语,元霜也知道秦和没办法,她不应该为难任何人。 坐在门外的椅子上,元霜弯腰揉着红肿的脚腕,一边痛,一边忧虑焦心。 接到秦和的电话,段寒成便急忙赶了过来,在楼下撞见了秦和,他拿着冰袋正要上去。 “段总,你这么快就到了?” 段寒成走进电梯中,“嗯,就在附近,元霜呢?” “她闹着要见秦小姐,应该是知道了秦小姐接受了问讯的事情。”秦和想起来元霜的脚,将冰袋递给了段寒成,“这个,刚才方小姐要闯进去……被推了下,崴到了脚。” 看着那只冰袋。 电梯门打开,段寒成还是心软,拿上冰袋走了出去。 第777章 对她一样有感情 最近睦州的温度已经降至了零下好几度。 元霜却顾不上自己的身体,来时只穿了件驼色的大衣,大衣单薄,脚上是一双奶茶色的高跟鞋。 鞋子更不保暖。 又扭伤了脚。 脚腕处又红又肿。 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医院走廊上,被驱逐被辱骂,就为了来这里替俞淮求情。 段寒成慢步过去,不忍心看元霜这个样子,又觉得她这是活该,要不是为了俞淮,她又何必做到这一步? “寒成?”元霜不再去触碰自己受伤的脚腕,她抬起手,紧紧拽住了段寒成的袖口,“你让我见秦漱一面好不好?” 她最知道怎么让段寒成认输。 用这张人畜无害又楚楚可怜的脸蛋。 或是求上一求。 他就会缴械投降。 “脚怎么了?”段寒成没有答应元霜,第一个关心的是她的身体,“你这么冲动跑来,不仅见不到秦漱,还会害自己再落一个私下胁迫受害者的罪名。” 握住了元霜的脚腕,她想要往回缩,却被段寒成又拽住了,“别乱动了,已经肿起来了,我带你下去看医生。” 这里是医院,最不缺的就是医生。 可这不是元霜要的,“我可以看医生,可我想要先见秦漱。” “秦漱不在这里。” 医院只是一个幌子。 他早就安排秦漱去了别的地方。 这是元霜没有想到的,“怎么可能,她不是在里面吗?” “不在。”段寒成没有那么愚蠢,放秦漱在这里,她随时都可以逃走胡说八道一番,让她逃脱监视到睦州来,已经是段寒成大意了,“你要是真的想要见秦漱替俞淮求情,就先跟我去看医生。” 扭伤严重,已经不是冰袋可以控制的了。 连秦漱在哪都不知道,元霜只好跟着段寒成下楼,他扶着元霜,一手紧紧扣在她的肩膀上,像是要将她半拥在怀中。 元霜没有挣扎。 这种时候,她除了听段寒成的,别无他法了。 找来了医生,检查了伤势,简单处理过,段寒成一直站在旁陪着,看到元霜痛,他也跟着拧眉,却一言不发,隐忍而专注。 “明知道闯不进去,何必要硬闯,这下受伤了。”这不是冷嘲热讽,是他在提醒元霜,不要再冲动行事。 可眼下元霜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现在可以告诉我秦漱在哪里了吗?” 段寒成不喜欢元霜这么执着,尤其这份执着还是为了别的男人,“据我所知,你不是已经找到证据证明俞淮的清白了,还来找秦漱做什么?” “那段视频只能证明秦漱流产不全是俞淮导致的,可发生了争执是事实,她怎么说很重要。” 秦漱在段寒成手里,段寒成想要她怎么说,她就会怎么说,“总之你可以放心,我不会让你坐牢,可我死去的孩子总要有人负责,俞淮逃不掉,你就算见了秦漱也没用。” 这话便是段寒成上次的意思了。 元霜泪眼婆娑,“你非要这么狠的话,我只好去自首,去揽罪。” “你当警察会被你牵着鼻子走吗?俞淮跟秦漱发生了争执,只要秦漱指控他,他必然要坐牢。”段寒成好话说尽了,“就这样,你别再来了,你找不到秦漱的。” 他要走,元霜站起来赶上去,脚上的疼痛还未散去,这么一急,伸手去抓段寒成,却又直直扑了过去。 段寒成回身接住元霜,她扑进他怀中,在抬眸四目相对时,心尖一悸,用上了自己最不屑的法子,抬头吻上了段寒成的唇,这一吻激烈,可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个吻里没有爱,没有感情。 全都是交易。 是在为了别的男人交易。 分明在亲吻,段寒成所感受到的却只有心痛,他保持清醒,不愿沉溺在元霜织造的美梦当中,如果真的沉浸了,美梦结束,她便会扑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中。 段寒成不要这种短暂的欢愉,对元霜,他要的只是长久的相伴。 没等这个吻继续下去,段寒成便用力推开了元霜,她倒在地上,脚踝处的疼再次不受控制地蔓延至全身,更多的则是对段寒成的失望和伤心。 段寒成很清楚,他们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元霜,我不否认自己对你还有感情,我喜欢你,我想要得到你,可同样的,我跟秦漱有过孩子,我一样对她有感情。”这番话真真假假,段寒成知道那部分是真那部分是假。 可元霜不知道。 “现在孩子没了,她当着我的面哭,说要你跟俞淮坐牢。”段寒成一口气将谎言编造了下来,面上真挚而严肃的表情会令元霜深信不疑,“我保下了你,保不下俞淮,我心里的仇跟恨,他必须负责。” 元霜在笑,又在哭,“可你上次说,你不在乎那个孩子。” “那是骗你的。” “他一定会坐牢了?” “没错。” 既然这样,便没有必要再坚持下去了。 元霜双手撑在冰凉的地板上,分明身子冷到了极点,好似快要凝结冻成冰了,心窝里却又有一团火在烧着,烧得她半点理智都没有了,“那好,那我就等他,等他出来。” 她像是认准了俞淮,绝不后悔,“至于你,我不需要你可怜又肮脏的喜欢。”— 奔波了这么多天,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局。 回到家中,元霜再也撑不住倒下。 梦里反反复复,不是段寒成便是俞淮,偶尔还会看到俞思那张哭泣的脸,她拉着她的手求她,求她救救自己的哥哥。 可她救不了。 梦突然被惊醒。 元霜满头冷汗,睁眼看到的却是俞淮那张略带戏谑玩味的面孔,“醒了,梦到什么了?” 兴许是这次事故,让元霜看到了俞淮的真心。 她没多想,紧紧拥抱住了他,喜极而泣,可又想到了他会再次被抓起来,顾不上那么多,眼泪也收了起来,拉着俞淮的手催促着,“你走,你快走,你回柏林,这样就不会被抓起来了。” “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丢下你自己跑回柏林。” 俞淮做不出这么自私自利的事情。 元霜却已经言语混乱了,“你走,只有你走了秦漱才会改变主意将罪推在我身上。” 第778章 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了 看来这些天她当真是累坏了。 俞淮心疼不已,手贴在她的额头,“元霜,你是不是烧傻了?” 可不就是傻了。 为了让俞淮跑掉,元霜什么法子都用了,就差跪下求人了。 “我不要别人替我赎罪。” 曾经有一个成济。 后来又是周嘉也。 元霜再也接手不了身边的人因为自己受苦受难,“算我求求你了,你走好不好?” 看她这个样子,俞淮不忍心再吓唬她,“我是要走的,父亲已经安排我回柏林,倒是案子变成跨国案件,范和昀那里也在想办法跟段叔叔谈判,相信到时候不会有事的,所以不用这么害怕了。” “真的?” “当然,我骗你做什么,可是有一点。”俞淮回头拉住了元霜的手,“你跟我一起走,好吗?” 她走了,两个人都跑去了柏林,这是对段家的蔑视,也是挑衅。 元霜不能这么做,“不行。” “为什么?” 或许是知道了俞淮可以平安,元霜可以松口气,不必再紧绷着那条神经,呼吸放慢了些,也缓了过来,“不为什么,我要在这里等周嘉也出来,还有周家的基业也在这里,更重要的是我不想东躲西藏。” 她说的很明白了,俞淮却还是误解了,“说的好听,其实就是因为段寒成,你心疼他没了孩子,想要负担责任。” “我当然心疼,可我心疼的是那个孩子,不是别人。” 元霜尝过没有失去孩子的滋味,知道那是怎样的生不如死,“秦漱不是好东西,可她到底是个母亲,因为我她的孩子没了,我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可你有没有想过,她或许是故意跑来惺惺作态,她或许压根就不想留下那个孩子。” “这没理由。” “有。” 一出来俞淮便听说了,既然到了这一步,便没有必要隐瞒了,“我父亲在柏林传来消息,现在那里到处都在传,秦漱的孩子不是段寒成的,她怕生下来后事情暴露,才会费尽心思跑来。” 元霜指尖收缩了下,震惊而错愕地抬眸,“这怎么可能?”— 前些天散播的事情起了效果。 要打击秦漱,让秦漱听话,只有拿孩子的事情大作文章,那个孩子就是她的命门。 段寒成对这个女人没有任何一丝的情感,更没有愧疚,原定的计划是生下孩子后再揭露,让她彻底身败名裂再被驱逐,可现在,只有提前击垮她的最后底气了。 “那些传言,秦漱听到了吗?” 最近她一直在疗养院中养身体,吵着嚷着要见警察,要告到元霜牢底坐穿。 秦和一面用医院做幌子,一面用严格看管着秦漱,“已经让监视她的人散播了,她应该知道了,但不相信。” 这点段寒成也料到了。 “安排一下,把资料拿上,抽空我去见她。” 见面这一面,段寒成便要尽快回柏林了,再晚一点,恐怕段业林会反应过来,到时候刚到手里的大权,怕是会丢掉,好在江誉还在那里稳着局势,给段寒成争取了时间。 秦和却好似另有异议,“段总,其实当下您应该尽快回去,这里……这里有我,秦小姐那里我去说。” 见秦漱,无非是要她因为孩子血缘的事情让步。 拿点好处,再也别出现。 这便是她唯一的路了。 这么做,也是为了让她放过元霜。 段寒成却半信半疑,“你真当秦漱是好搞定的?” “可就凭她的指证也没办法证实就是方小姐导致她流产,我咨询过律师了,这种情况判不了多久,只是要赔偿一大笔钱而已。”在秦和看来,当务之急就是回柏林。 他竭尽全力说服着段寒成,“只要您回去了,拿到了实权,段董都拿您没办法,相反要是让段董回去了,他才会不遗余力拿方小姐出气呢,您说是不是?” 段寒成神色变了又变。 “您是关心则乱,将方小姐排在了第一位,可现实是这么做只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次秦和的判断是有理有据的,“这里有我,我保证不会让方小姐有事,您就先回去,行吗?” 段寒成不知有没有听进去,他拿上外衣要走,“我知道了,我会考虑。” “段总……”秦和一肚子难言之隐,如今只不过说了十分之一,“现在您跟方小姐已经没有再在一起的可能了,攥住当下快要到手的前途才是要紧的。” 他驻足,难以置信中掺杂着无法言喻的痛楚,“连你也这么觉得?” “是。”这么说会让段寒成难过,可长痛不如短痛,秦和点头,“我能看出来,方小姐早就走出来了,您也早点清醒清醒,好吗?”— 又是雪夜,积雪厚重,车辆难行。 视线昏茫。 车子不开灯停在雾茫茫的大雪中,不易察觉,能见度极低。 段寒成在车里坐了很久,哪怕车厢中暖气充足,腿上的疼痛还是无法克制。 不知过去了多久,前方那扇门打开了,有人走了出来,雪地被踩了几脚,咯吱咯吱作响,元霜将俞淮送到了车旁,郑重其事说着什么,最后摘下了手腕上的一只镯子给他。 “我说了会过去就是会过去,你先走,等我处理好周氏的事情,我就会过去。” 俞淮接过了那只镯子,这便是信物了,“我收下了,如果你不来,或者是食言,我都会回来找你。” “我知道了。”元霜推了推他,“时间不早了,快走吧,别误机了。” 雪花落在了脸上,带来抽丝的冰凉感。 俞淮不舍。 被关了两天,好不容易出来了,又要回柏林。 二人依依不舍,俞淮抓住了元霜的手,坐进车里前,没有经过元霜允许,吻在了她的额头,“我在那里等你,不见不散。” 那一吻,段寒成看到了。 腿疼得更剧烈了,心悸了刻,好似心跳都停止了跳动。 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他苦笑。 也是。 如果不是真的,元霜怎么会不要自尊,低声下气来求他,只为换俞淮的自由。 秦和说的没错,元霜早已经走出来了。 段寒成拿出手机,望着二人在雪中相拥,电话接通了秦和,“给我订明天回柏林的机票,秦漱那里你去谈。” 第779章 你竟然要丢下她一个人? 航班是第二天凌晨的。 跟俞思范和昀同一航班离开。 走之前俞思想要再见元霜一面,却被俞淮拦住了。 “她有自己的分寸,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如果她不想走,那谁也拦不住。” 俞淮如此坚决,就好像笃定元霜会去柏林,会跟他在一起。 可在俞思看来,元霜所爱的从始至终都是段寒成的,她留下来,只是想要为秦漱失去的那个孩子赎罪,“那方姐姐知道了那个孩子不是表哥的吗?” 俞淮点头。 “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就更不应该留下来了。 俞思的情绪被牵动起来,激动万分,抓着俞淮的袖口,“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走,那都不是表哥的孩子,是秦漱背着表哥乱搞得来的,或许表哥都没碰过她,方姐姐为什么还要负责?” 起初俞淮也是这样想的。 可他们都将元霜想得太肤浅了,又或者将她想得太冷血。 俞淮还记得将这件事告诉元霜,是想要她一起离开,到时候案子成了跨国的,不好审理,再赔给秦漱一大笔钱,这事也许就不了了之了。 可元霜听了却分外激动,她站起来,哭肿的眸子中所显露出惊诧和失望。 动了动唇,却好像哑然了,半天才挤出一句。 “就算这个孩子不是段寒成的,那就不是孩子了,不是一条性命吗?” 他们这些人,生来就是天之骄子,金尊玉贵,在他们的认知中,人是分了三六九等的。 段寒成的孩子金贵,不知道是谁的野种就下贱。 可在是元霜看来,意外流产死去的那个就是一个已经成型的孩子的,不管他是段寒成的或是别人的,他的本质就是一个孩子,孩子没了,应该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她的想法和顾虑从不在俞淮的考虑当中。 听了她的一番话,俞淮才明白元霜为什么是元霜,她是从高处跌落过的人,见识过最卑劣的人性,所以她不愿自己成为那个样子。 这一层是俞思都没想到的,她沉默了片刻,又不确定地问道:“方姐姐真的这么说?可是这个孩子如果不是表哥的,就算不是她,段叔叔都会要秦漱打胎的。” “她不在意这些,她在意的只有当下已经发生的事实。”俞淮劝不动元霜,能做的有限,“何况她自己失去过孩子,最能设身处地感受秦漱的心情。” 放心将元霜留在这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相信段寒成不会舍得让元霜入狱坐牢。 这方面的把握,俞淮是有的。— 到了登机的时间,跟江誉通了电话,约好了落地的时间。 回来这些天,柏林有很多工作等着段寒成去处理,的确耽搁不得,秦漱这里出了事情,段业林未必会按照之前的约定逐渐放权,秦和说得对,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如果放手,才是真的功亏一篑。 进入机舱,找到座位坐下,正要闭眼小憩,耳畔的声音却是熟悉的。 “不用了,我不冷。” 很轻很柔。 不似过去的急躁泼辣了。 结婚后就连俞思都改了很多,可根本的嗓音是改不掉的。 段寒成睁开眸子,碰巧便看到了走过来的俞淮,他竟然要走?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想到了元霜,想到了那个雪夜。 两人的相拥。 段寒成骨子里是狠辣的,自己不要的人,俞淮这种人绝对不能碰,可元霜喜欢他,他才会一忍再忍,没成想俞淮竟然要在这个节骨眼前往柏林。 他一走,秦漱的案子就要元霜全权负责了。 四目相对的瞬间,俞淮同样思绪万千,“你怎么在这儿?你要回柏林?” “这话是不是应该我来问你?”他们一走,元霜就是孤军奋战,她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斗得过段业林的逼迫和秦漱的指控,“你犯了罪,竟然要当懦夫离开,让一个女人留下来替你赎罪?” 段寒成如坐针毡。 他不能走。 一旦走了,元霜该怎么抗下这些? 不等俞淮反应,段寒成起身便要下飞机,俞淮又反应了过来,“我想让元霜跟我一起走,可她不肯,一定要赔你孩子的命,现在你也要走?” “我怎么会想到你竟然要离开丢下元霜一个人?” 这里的喧闹引得俞思看了过去。 竟然是段寒成。 她跟着瞳孔紧缩,忙起身过去将俞淮拉开,“表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不及跟他们废话。 既然俞淮走了,段寒成就绝对不能走,他们两个总是要留下来一个护着元霜的。 拿上了大衣,一着急,段寒成便跛着脚,急忙要下去,俞淮拉住了他,“算了吧,你去了又能怎么样,这件事是我做的,我会承担,我去。” “不行。”俞思不同意。 她跟范和昀千里迢迢赶来,好不容易将俞淮救了出来,他这个时候回去,他们怎么跟家里交代,“哥,你不能回去,你回去了方姐姐会更惭愧的,只有你走了她才能放心。” 生怕劝不动俞淮。 俞思又将矛头对准了段寒成,“表哥,我求你放过我哥哥吧,他真的不是成心的……而且我听说那个孩子不是你,既然不是你的,我愿意多赔偿秦小姐,求你别让我哥哥坐牢。” 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这里却闹了起来。 空姐来维持秩序,可这几位都是航空公司名册上需要重点关照的客人,谁都不敢得罪,只得在旁弱弱发出声音,“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请各位乘客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不要随意走动。” 俞淮甩开了俞思的手,顾不上阻拦,“和昀。” 范和昀紧跟着过来,“大哥,怎么了?” 这里的吵闹声范和昀早就听到了,刚才俞思过来打翻了咖啡,洒在了他的裤子上,刚用湿纸巾擦了擦,还没处理干净就被叫了过来。 “大哥,怎么了?” 他再次重复。 可没等俞淮将俞思交代好,段寒成便已经拿上大衣要下飞机了,好在还来得及,俞淮忙不迭丢下俞思,交代给了范和昀,“你照顾好思思,我过两天再回去。” “不行,大哥。”俞思不能看着俞淮这么去送死,“表哥已经下去了,你别再去了。” 俞淮管不了这么多,推开了俞思就要走,“谁知道他哪天抽风又要走,我不能这么丢下元霜不管。” 第780章 那个孩子是野种 先下飞机的人是段寒成。 可外面冰天雪地,车辆难行,加之这种恶劣天气会加重段寒成的腿疼。 一路上他车开得很艰难。 可在机舱看到俞淮的那一刻,他便决定了要放手一次,要任性一次,他要去见元霜,去告诉她,他可以什么都不要,连这个姓氏都可以不要。 再告诉她。 那个孩子不是他的。 他没有碰过秦漱,一切都是为了他们的将来在筹谋。 如果她愿意。 他要带她走。 出国,或是隐姓埋名,只要他们在一起。 可路上的雪实在太大了。 雪深又厚,覆盖住了全部道路,所有车辆都拥堵在了一起,一动不动,前方又出了车祸,不知什么时候道路才会疏通。 段寒成等不下去,他下车去看,一脚踩进了雪中,腿骨中的痛感开始深刻蔓延,可他要忍,他要忍着这份痛去见元霜,刻不容缓。 舍弃了车子。 段寒成走出了拥堵的路段。 小时候看家里那些妹妹听童话书,美人鱼上岸后的每一步都如同踩在针尖上,可她忍着这样的剧痛也要见到王子,段寒成不是童话书中的主角,既不是美人鱼更不是王子。 可这份痛,这份想要见到元霜的急迫却是相同的。 雪打湿了裤腿,西装裤变得又湿又沉,压着段寒成的力气。 他眼前模模糊糊,好似又看到了去年的这个时候,外面是漫天雪花纷飞,元霜靠在他怀中看书品茶,他很累,累到睡着,元霜便轻轻靠在他的肩上,埋在他的怀中,陪着他睡。 窗子隔绝了大雪,怀中人温暖而柔软,室内静谧平静。 醒来时,元霜早已从他怀中离开,她站在一旁泡好了红茶,又将温好的牛奶添了进去。 看到段寒成醒来。 对上他迷蒙的眸一笑,“你做了什么梦,为什么一直在喊别走,谁别走?” 她别走。 当初一句戏言。 到了今天,却成了段寒成豁出性命也想要说出口的话。 那天在柏林,元霜来道别,段寒成多想跟她说别走,可他退缩了,他不想家里再伤害元霜,才会放手,才自以为可以成功拿到段氏的掌权人的位置,到时候再将她找回来。 可是太晚了。 再等下去,段寒成怕自己会永远失去元霜。 哪怕她已经选择了俞淮,他还是想要争取一次,就算是同情也好。 可雪太深,路太长,段寒成用有限的生命在争取爱一次的机会,千辛万苦,踏在刀刃上走到了路口,全身几乎都要被雪淋湿了,段寒成总算打到了车子。 车上的暖气瞬间又吹干了段寒成的身上被雪覆盖的湿意。 段寒成冷到止不住哆嗦,却还是拼尽全力说出了元霜家里的位置。 司机将车子启动,开向了目的地。 可车太慢,路上雪太厚。 在最后一个路口,车子突然熄火,怎么都发动不了。 “不好意思先生,前面还有一段路,麻烦你自己走两步。” 这一来一回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 段寒成等不了,也不能再等,他付了钱下车,哪怕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但还是拼了命在往前走,几乎就要看到了元霜,昏暗与大雪相融的景色里,一丝微弱的窗光迸如了段寒成眸中。 他释然一笑,总算就要走到了。 这段路,说是跋山涉水也不为过。 可就差那么一点点时,身后一双手忽然伸了过来拉拽了他一把,他被摔到了雪中,意识昏沉,一把刀抵在了脖颈上,对方穷凶极恶,是个亡命之徒,“把身上的钱拿出来。” 没有力气,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还是挣扎着想要爬到元霜面前,歹徒在他身上找到了皮夹,拿走了里面的现金,又在深处看到了一枚戒指。 正要拿走时,段寒成忽然发了疯似的扑上来,又瞬间挥出去了一拳,再次抢回了戒指,“这个不能拿!” 他声音嘶哑,双目赤红,可身体的疼让他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背过身正要走,歹徒情急之下追上去,挥刀从他的脊背捅了进去,他脚步顿住,力气全散重重倒下,大股的血瞬间蔓延而出,染红了片片的雪。 段寒成仍旧紧拽着对方的手,“不能拿,这个不能拿。” 这是元霜唯一戴过的戒指。 绝不能丢。 他的血还在流,另一辆车子从另一个方向驶入了元霜家门口,谁都不知道段寒成拼死赶到了这里,拼死要留下元霜的戒指。 俞淮从车上下来,快步跑过去,按响门铃,他风尘仆仆,同样一身疲惫,元霜打开门,看到的只有他。— 屋子里的温暖隔绝了室外的冰冷。 元霜拿了热毛巾和热水过来,“你不是今天的飞机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是想走的,结果在飞机上看到了段寒成。”俞淮喝下了一大口水,“他也太不负责任了,这个时候走,我本想我走了他一定会保下你,既然他要走,我肯定要留下。” 元霜垂眸沉默着,“柏林有很多事要他处理,他要走也是天经地义的。” “什么天经地义,拿一个野种来充当自己儿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在飞机上看到段寒成,俞淮认定了他这是没安好心,“他分明都知道却不说出来,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就是想利用这个孩子让我坐牢。” “不是的,你也别总说那个孩子是野种,他知道了孩子不是他的,他一样会伤心的。” 这种时候了,元霜却好似还没死心。 俞淮顿时哑然,紧抓住了元霜的手放在唇中,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元霜,你听好了,段寒成从头到尾都知道孩子的事情,说不定这就是他设计的,你真当他那么蠢吗?”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元霜不相信段寒成那么高傲的人会要眼睁睁看着身边的女人有二心,他最接受不了的就是背叛了。 俞淮却将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捋顺了,“当初秦漱污蔑他,他又被段叔叔软禁,他只能接受家里的安排跟你分开,可他又记恨着秦漱,才会设计了这一切,又让秦漱故意来污蔑我。” “别说了,他或许会记恨秦漱,可我不信他会平白无故污蔑你。” 元霜将手抽出来,掖了掖披肩,走到窗前想要冷静冷静,室外除了血,还有尖锐的救护车的声音。 她正要多看两眼,俞淮却走了过来,站在她面前,遮挡住了视线,“或许那都是我的揣测,但现在我一定要保证你的安全,否则我不会走的。” 第781章 不会是他 暂时留宿在了元霜家中,俞淮一整晚都没合眼。 昨晚因为段寒成而吵了一架,俞淮唯独没有告诉元霜,段寒成也下了飞机,可等了一晚上,他惴惴不安,生怕门铃会响起。 段寒成竟然没来。 这并不在俞淮的预料之中。 难不成知道自己留下,他便又回柏林了? 这不是没有可能。 只要他别再来骚扰元霜就好。 早早起来,为了赔罪,俞淮热了牛奶,准备了丰盛早餐等元霜来吃。 在餐桌前等了很久也不见元霜来。 俞淮走到房门口,“元霜,不吃点东西吗?” 没有回声。 “昨晚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出来吃点东西好吗?” 他何时这么对人低声下气过。 元霜是那个唯一。 门里还是没有声音。 本以为元霜还在睡觉,俞淮转身本想离开,那扇门却忽然打开了,元霜虚弱不已,扶着门框,脸色看上去很差。 “你怎么了?”俞淮转回去扶住她,“身体不舒服?” 她点头,靠在她身上,“没有大事,你帮我找一下退烧药,好吗?” “你去躺下。” 这些天太冷,会生病也不算奇怪。 扶着元霜躺下,俞淮下楼去找药,拿上了热水喂元霜喝下,她靠在窗头,声音干哑,捂着心脏处,很是不舒服,从昨晚开始便感到不安了。 不安感一整晚都没消失。 早上醒来便病了。 “心脏也不舒服?”俞淮没照顾过病人,看待元霜便像是在看易碎的娃娃,“要不要去医院,或者我找景南来?” 元霜摇了摇头,呼吸困难极了,“不知道怎么了,心跳很快。” 俞淮伸手轻触她的额头,烧得不算厉害,元霜的脸色却是差到了极点,“那我送你去医院,别强撑着。” “不。”元霜咬唇强忍着,“我睡一会儿就好。” 吃了药努力让自己睡下。 俞淮没走开,一直陪在旁,忧心忡忡。 元霜这样柔弱的身体,别说是坐牢了,怕是看守所一天下来都够呛。 等元霜入睡,俞淮才轻手轻脚离开了房间,想要煮粥,家里却连基本的食材都没有了。 俞淮穿上外衣外出采购,走出门外,隔壁几户邻居却围在一起,不知在聊什么,一辆警车停在旁,他敏感看去,不愿多事又怕是秦漱的事情,正要佯装没看到离开。 两名警察踩着雪走了过来。 “你好,请问你是这家的住户?” 俞淮回头看了眼矗立在雪中的洋房,这套房子是周嘉也留给元霜的,外观漂亮,穿暖花开时,花圃里会种上元霜喜欢的花,可在冬天,却只有寂寥之感。 “是我,怎么了?” 本以为是要打听秦漱的事情,警察却转而说了别了,“昨晚这里发生了一起抢劫案,想来问一下你有没有看到什么,或者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抢劫案?” “是,大概是十点左右,你没听到呼救声或者别的吗?” 十点左右。 俞淮到这里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没听见声音,被抢劫的……是什么人?” 警察低头记录着,多观察了一眼才回答俞淮。 “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性。” 心再次往下沉了沉,俞淮有理由相信那就是段寒成了,“他……现在怎么样了,受伤了吗?” “还在医院抢救。”警察狐疑地看他,“怎么,你认识伤者?” 俞淮立刻否认,“不认识,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的话我还有别的事情。” 警察合上了记录本,“没别的了,只是劫匪还没抓到,最近出行要注意些,尽量不要单独外出。”— 买了食材,回去路上俞淮慢步走在雪中。 拿着手机,拨出去的电话又挂断,又再次拨回去。 正要再挂断,景南却接起来了。 “俞淮?” 这下想挂断也不行了。 俞淮清了清嗓子,“是我。” “怎么给我打电话了,有事?” “寒成怎么样了?” 突然问起段寒成,景南更是摸不着头脑,“寒成什么怎么了?” 段寒成如果被送到了医院景南应该第一个知道才对,难不成是搞错了? 俞淮不敢确定,可如果段寒成受伤了那一定要告诉元霜,不能隐瞒,否则他自己就成了小人,“他不是受伤被送到医院了吗?昨天这里发生了抢劫案,我跟寒成在飞机上遇到,他也下了飞机过来。” “抢劫案?” 这种事怎么都不可能发生在段寒成身上的。 景南即刻否认了,“不可能,他身体不好,去哪里都有秦和跟着,不会是他。” “昨天他应该也过来了,可一整晚都没看到他。” 如果是涉及性命安危,俞淮绝不能为了私心隐瞒。 听俞淮这么说,景南才紧张起来,“这样,你等我打电话问问,你没回柏林?寒成也没回?” 俞淮清楚记得段寒成下了飞机,“没有。” “我知道了。” 挂了俞淮的电话,景南忙打给了段寒成,电话没有人接,他又打给秦和,两边人都联系不上,他回没回柏林,只要一问江誉便知。 两地有时差,铃声响了很久江誉才接起。 “景先生。” 景南急得一身冷汗,“寒成回去了吗?俞淮打电话来说他们都从飞机上下来了,又说什么抢劫案,他回去了没有?” 那端的沉默是无边无际的。 在经过了深思熟虑后,江誉才否了景南的话,“回来了,今早刚落地,我去接的人。” “真的?”景南缓过了神,“我就说,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事,没事就好。” 将手机收进口袋。 江誉走到病房外,隔着玻璃,看向浑身都插着各种治疗仪器的人,段寒成此刻该多痛苦,他无法想象。 重伤昏迷,旧疾又犯,要救回段寒成难上加难。 睦州的医院通知了过来后,江誉与段业林一致决定要段寒成回来救治,那边只是暂时保住了段寒成的命,航班刚落地段寒成便被紧急送到了重症监护室吊着一口气。 之后能不能醒过来,都要看段寒成的造化。 那一刀是从脊背后捅进去的,又是倒在了元霜家门口,可她就那么任由段寒成流血,差点死去。 哪怕段寒成可以原谅,江誉也做不到宽容大量,他闭了闭眸子,有泪在眼眶打转,伤心过后便是处理方元霜这个狠心的女人。 电话打给了秦和,没有铺垫,没有感情,直接吩咐。 “秦漱的事情不要再管,由着她去告,最好让那两个人坐牢。” 第782章 思思是我妻子 这一伤一病差点要了段寒成的性命。 那一口气足足吊了半个多月才救回来,在医院住成了他的常态,日常用药用医疗仪器维持生命,少一天,或是多劳累一些,都他生命而言都是致命的。 这中间江誉要忙着将段氏掌权人的位置稳住,留给段寒成伤势转好后,又要一边照顾着医院的他,盯着她的用药。 忙碌又焦躁,几乎没有片刻休息的时间。 睦州的消息每隔一周会传过来,例如秦漱从疗养院出来了,着手准备要告方元霜跟俞淮了,再者便是为了保住俞淮,俞思求了范和昀,范和昀无数次来段氏见段业林,只为了保住自己的大舅子。 而元霜则是由周氏出面跟秦漱谈。 要给秦漱补偿,给钱给房子。 可这些秦漱都不要。 段寒成这么一受伤,倒是省了去管这些纷纷扰扰的破事。 去医院看过了段寒成,江誉回到集团,电梯从高层一层层下降,在地下一层停住,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只站着一个人。 便是俞思的丈夫。 婚礼时江誉送了段寒成过去,远远第看到了他们一起上了去度蜜月的车子,那之后便再没见过范和昀,今天这么近距离看到,的确算是个仪表堂堂的青年才俊。 家底雄厚,又有背景,俞思能嫁给他,是最好的选择了。 江誉不打算理会侧身便要走进去,范和昀认出了江誉,停住了脚步没有走出去,“江助理,是你吗?” 他并不确认。 毕竟自己也没见过江誉几面。 江誉转过身,茫然而不解地看向了他,“你好。” “我姓范,对了是俞思的丈夫,这样说你可能才知道。”范和昀并没有挑衅的意思,毕竟他不知道俞思跟江誉先前有那么一段,更不知道俞思曾经为了眼前这个男人失去过一个孩子。 江誉不冷不淡地点头,“知道,婚礼的时候我送了段总过去。” “是吗?”范和昀倒是个没心眼又热情的,“那怎么不进来坐坐?” “有事吗?” 没有回答范和昀的问题,江誉转而问起了正事,“如果没事,我先上去了还有些工作。” “等下。” 难得遇到一个跟段寒成有关的人,范和昀怎么会放过,最近因为秦漱的案子,俞淮回不来,又面临牢狱之灾,俞思整天哭哭啼啼,范和昀心疼妻子,看不得妻子的眼泪,想方设法要救俞淮。 知道江誉跟段寒成的关系,既然遇到了,求一求,何尝不可? “听说表哥早就回来了,怎么都没看到过他,他最近很忙?”范和昀跟着俞思一起,已经称呼段寒成为表哥,江誉听了有半瞬的不自在,却未开口纠正。 “这我不清楚,段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安排,不是我一个下属可以管的。” 江誉的回答已经很给面子,范和昀却没有发觉他的不耐烦,“那如果他下次回段氏的时候,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一声,我好亲自跟他谈一谈,只要可以放过俞淮,我可以答应他的任何要求。” “据我所知,俞淮跟你没有太大关系。” 这是试探。 可范和昀就是家里养出来的没有什么心眼的大少爷。 听江誉这么问,非但不会多想,面上还闪出一丝幸福的笑容,“是思思,毕竟俞淮她的哥哥,她担心哥哥,我总不可能至自己妻子的心情于不顾,总要帮一帮的。” “面上帮一帮便够了,至于这样东奔西跑?” “当然,思思是我的妻子,她不开心,我当然要做点什么好让她开心起来。” 范和昀说的越多,江誉心思越沉。 他这么费尽心思讨俞思高兴,可曾经呢,自己那么伤害俞思,她还不是照旧缠着他,哪怕他们现在结婚了,江誉也不觉得俞思会喜欢范和昀这样没有主张,只会一根筋求人的家伙。— 为了俞淮的事情忙坏了,范和昀很晚才回到家中,客厅还开着一盏落地灯。 俞思靠在沙发上,睡意昏昏沉沉,听到门被打开便立刻坐了起来,“你回来了,怎么样了?” “怎么还没睡,你都几天没睡好觉了?”范和昀答应了帮俞思,可前提是要她好好的,“你再这样下去,会熬坏身体的。” 遇到了这种事情,俞思才明白范和昀的可靠之处。 更明白为什么当初哥哥一定要自己嫁给他。 “我不辛苦,辛苦的是你才对。”俞思站了起来,“你坐,我给你倒水喝。” “不用。” 范和昀拉着俞思坐下,正色了不少,“正好我有事跟你说,你才我今天去找段叔叔遇到谁了?” 俞思睁大了眸子,还没听到答案,心情却已经严肃了起来,“谁?” “就是表哥身边那个心腹,好像叫江誉。”范和昀并没在意,随手拿起了桌上的苹果和刀,顺着苹果的弧度将皮削了下来,“我跟他说,要是有表哥的消息就跟我说一声。” 一听到江誉的名字,俞思就像见了鬼,心脏往嗓子眼塞了塞,“……是吗?还有别的吗?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虽然范和昀是个好脾气的,可任何男人都接受不了妻子结婚前的情史,何况自己还怀过江誉的孩子,还流了产。 范和昀却没想那么多,“没有,不愧是表哥身边的人,真的是惜字如金。” 俞思扯唇笑了笑,“这样啊。” 面上没有表露出什么,可心里到底是不安的,不安哪天江誉便会将他们过去的事情告诉范和昀,到时候她要面对的便是婚姻的破裂。 结婚之前她是不想嫁给范和昀。 可结婚后却是真正的推心置腹,尤其是俞淮这件事情,让俞思真正明白了谁才可以依靠之人。 关了房间里的灯,俞思靠在范和昀怀里,心脏极快地跳动着,手搭在他肩膀上,“……和昀,如果我之前做了错事,你会原谅我吗?” “之前?”范和昀有了困意,没将这话放在心上,“那就不算错事。” 他嘴上这么说了,却还是无法抚平俞思的不安躁动,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单独约江誉见一面,把话说清楚。 第783章 因为你我才一忍再忍 家里不放弃,一直在想方设法联系俞淮,想让他尽快回到柏林。 可对俞淮而言,他宁愿留在睦州,跟元霜同甘共苦。 段寒成玩消失。 元霜身边也就只有他了,这是他最好的机会了。 买了元霜想吃的烤栗子回来,外面的雪愈发厚了,好在早上会有人来清理,冰天雪地里看不到一个人影,俞淮进了门便拆下淋了雪的围巾,室内的温暖会令雪花瞬间融化。 湿湿的沾在身上。 元霜下楼走过来,接住了他的手上的东西,“外面很冷吧,就要过年了,最近会更冷的,你要出去就多穿一点。” 当时突然下飞机,行李都拿去托运了。 后来的衣物生活用品都是重新买的,潦草买了几件,将就着穿了下来。 “不要紧,我身体好,不怕冷。”俞淮将买回来的食材放下,“今晚想吃什么,我做排骨汤给你好不好?” 看着他这样任劳任怨。 元霜于心不忍,毕竟俞淮没有必要为了自己这样,抛下了家里,留在睦州,秦漱的官司还在打,他随时都有要入狱的风险,可如果回到了柏林,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早就移民了,不是这里的人,如果离开了。 案子成了跨国案。 到了柏林,俞家会给他找最优秀的律师,范和昀会劝说段业林,他用不着坐牢受苦。 这些天他的付出和所作所为元霜都看在眼里,也许在那天,他抛下回柏林的机会冒着大雪赶到这里来,元霜就已经感动了。 感动归感动。 元霜要分得清轻重才行。 “今晚我来做吧,总不能一直让你下厨。” 就当是散伙饭,总要她来的。 看出了元霜情绪中的伤感,俞淮猜到了什么,“你是不是又要赶我走,你知道秦漱那个人有多难缠吗?我走了你怎么办?” 自从秦漱从疗养院被放出来之后,没少找到这里来作妖。 骂街找人挑衅,就连在墙上用红油漆写字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她已经毫无底线了。 俞淮又怎么会独自离开放任元霜一个人在这里。 “我有办法应付的,就是因为你在这里我才要一忍再忍。” 元霜不愿再这么不明不白下去,要是俞淮真的坐牢了,俞家要怎么看她,俞思要怎么看她? 可在俞淮眼中,这便是元霜驱赶的行为,“如果是段寒成呢,今天如果是段寒成要替你坐牢,你还会这样吗?” “你提他做什么?” “不能提?” “我跟你说不明白,反正今晚吃了饭你就走。” 转过身正要上楼,门外的铃声又疯狂响了起来。 跟俞淮对视了一眼便知道是谁了。 哪怕刚刚吵了架,绊了嘴,在这种时候,俞淮的唯一使命也就是护住元霜,决不让外面那个疯婆娘伤害元霜,“你上去,我来拦住她。” 将俞淮赶走以后总要自己来应付秦漱。 元霜不能事事都仰仗俞淮,“不用了,我自己来,我可以应付。” 不顾俞淮的阻拦。 元霜上前打开门,俞淮挡在她身前,门一打开,秦漱不去看开门的是谁,扬起手中的油漆桶便泼了出去。 不管是谁。 这两人都是害死自己孩子的人。 都该死。 都该为自己的孩子偿命。 红色的油漆瞬间泼到了身上,一大半沾在了脸上,火辣辣地黏在了皮肤上,别说是元霜,俞淮都没想到秦漱会用这种损招。 油漆顺着衣服往下滴,俞淮一时全身仿佛都被钉住了,元霜张了张嘴,俨然是被面前这一幕吓到了。 秦漱却像是疯了,指着俞淮笑到捂着肚子,“活该,真是活该,让你要充当英雄,这下成狗熊了吧?” “你是不是疯了?”元霜上前将俞淮拉到了身后,想要擦拭他身上的油漆,可油漆太浓稠,很快渗透进了衣服里,在不洗掉怕是会染红了皮肤。 元霜要拦住秦漱,催着俞淮上楼去洗,门被关上,秦漱一边撞门一边在门口大喊大叫。 没有办法,元霜只好报警。 俞淮被推进浴室,用热水冲洗着身上的油漆,可实在太难洗,像是在将皮抠下来,又痛又烧灼着。 元霜拿着毛巾在门外等,一边等一边问:“你怎么样,要紧吗?洗得掉吗?” 满腹的愧疚与委屈。 要不是自己冲动非要去开门,俞淮不会急着挡在自己身前,更不会被秦漱泼油漆。 这都怪自己。 他这样的人,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元霜再也控制不住落泪,门忽然打开了一条缝,俞淮将手伸了出来,手背上有被扣烂的血痕,尽管如此,指甲缝里还是有油漆的痕迹,看到他伤痕累累的手,元霜身子僵住。 俞淮却没有责怪她,“毛巾。” 将毛巾递过去,元霜还没走,站在门外想了很久很久,直到警察赶来。 她下楼去开门,秦漱已经被控制了起来,可嘴里还在不停辱骂元霜跟俞淮。 她去报警,去上诉。 可那些条件根本不符合恶意伤人,致人流产。 就连监控中也显示,是秦漱自己找上门,最后跌倒是自己没站稳,加之被俞淮不小心撞了下,就算坐牢也就是一年至两年左右,俞家赔偿了一大笔,秦漱也都收下了。 如今的状况是秦漱被安上了一个勒索的罪名,还无数次来这里闹事。 元霜跟着一起去了警察局,秦漱在旁大喊大叫,好几次扑上来要动手,都被及时拉住了。 想起俞淮被泼油漆的样子,元霜再也受不了秦漱这样的骚扰,“既然现在的情况是她接受了赔偿,我们是不是可以暂时离开这里,她这么三番五次的,实在有些打扰我的生活了。” 秦漱听到这话,忍不住尖叫了一声,“我打扰你的生活?方元霜,因为你我的孩子没了,谁赔偿我的生活?” “这位小姐,请你安静。” 孩子没了,她成了弃子,段寒成跟段业林都不管她了,她在这里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才会收下了俞家的钱,却反过来被咬了一口,说成是敲诈勒索。 她走投无路,也一定要元霜偿命。 元霜征求了允许,看向秦漱的目光流露出了怜悯,“这件事情我很抱歉,你要继续上诉我拦不住你,你想怎么样都随你,可俞淮是无辜的,我不能再让你伤害他了。” 第784章 我们之前有什么事? 在医院陪了段寒成一早上。 柏林天气好,正是温度适宜的气候,窗明几净,春暖花开,空中有鸟儿飞来飞去,想必是医院里养的。 这样的环境,最适合养伤。 脊背那道刀伤只差一点就会伤到内脏了。 好在当时大雪,或许是因为身体温度太冷,鲜血都被凝固了,才没有失血过多,接到消息,江誉跟段业林立刻决定让段寒成回来养伤。 在那里受伤,要是被段氏的人知道,不定要趁此机会闹出多大的风波来。 好在止住了血,伤口也不深,加之回到这里用了最好的医生,段寒成才命大捡回了这条命来。 “怎么样了?”江誉小心翼翼替他调整靠背高度,醒来后段寒成情绪很低落,不知在想什么,总是望着窗外。 江誉将热水递到他手中,“喝点水,医生说了,你最近要保持心情愉悦,才有助于伤口的恢复。” 这话逗得段寒成扯唇笑了笑。 “我要怎么愉悦?” 重伤昏迷这么久,又失去了唯一一次可以跟元霜在一起的机会,昏迷前的最后一眼,他倒在大雪地中,看着俞淮走进了元霜家中,也是她的心中。 这种状况下,段寒成实在不知道自己可以怎么保持心情的愉悦。 “您……”江誉实在不想提起那个名字,“您最近别想别的事情了,工作上有我,只要您好了立刻可以回去上任,至于其他事情,能不管就不管。” 段寒成自然感谢江誉的,毕竟他帮了自己那么多。 这次受伤,拼死留下了那枚戒指,却又倒在了元霜家门口,或许那一刻,段寒成是有过真正的死心的,当下的确是无法再插手元霜的事情了。 “好,我知道了。” 江誉看了眼时间,他还约了人,“那您吃了药睡一会,有事就找护士,我先回去了。” 段寒成看着窗外点了点头,“你去吧。”— 比原定的时间早到了半个小时,俞思坐在位置上喝了杯咖啡提神,要面对江誉,就必须是全神贯注的。 看到了江誉的车子驶来。 俞思挺直了腰板,从前在他面前,自己一直是主动的那个,却又卑微索求爱的那个。 如今不一样了。 她结婚了,有了爱自己的丈夫,也知道了真正被爱是什么滋味,对江誉的感情早就随着那个逝去的孩子一起化成灰了。 这次见面,是为了范和昀,也为了俞淮。 看到了位置上坐着的俞思,江誉顿了下,接着迈步过去,连他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步伐要比见其他人时匆忙许多。 拉开椅子坐下,视线之内所触及的是俞思稍显疏离陌生的微笑。 江誉不喜欢她这个笑容。 过去的她是热烈的,她张扬的,每次看到她都会主动挽住他的手腕,要不就是忽然亲他的脸颊,弄得他无所适从。 嫁人了,成了别人的妻子。 人看上去也成熟了不少。 “谢谢你还肯过来跟我见一面,我知道你很忙。”俞思一开口便用‘谢谢’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 既然她要以这样寡情的面貌相见,那江誉便如了她的心愿,“是很忙,所以请长话短说。” 他果然还是这样。 俞思一点都不意外。 “……我就是想说,上次你是不是遇到和昀了,就是我的丈夫?” 原来是为了范和昀来的。 江誉心底掀起了沉闷的涟漪,那层情愫连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是,在电梯间。” “他是一个单纯的人,也不知道我之前那些事情,”俞思看向江誉的眸光里更多是乞求,早没了过去浓烈的爱意,“所以我想求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他我们之前那些事情?” “我们之前有什么事情吗?” 早猜到了他会这样说,可总要亲耳听到才能放心。 俞思一听,才安心微笑了起来,“那就好,还有就是我哥哥的事情……” “这件事不归我管,上一次你丈夫也跟我说过了,我想我跟他说得很清楚了,怎么,难道他没有转告你吗?” “不是不是。” 这么说果然还是让他误会了,俞思忙摆了摆手,“我不是要请你帮忙,我知道这事很让人为难,所以我是代他跟你道歉的,这是我哥哥自己的事情,家里会想办法,他是怕我着急,才会病急乱投医。” 看来他们夫妻感情是真的很好。 才会互相为彼此考虑。 一丝难堪不悦挂上了江誉眉梢。 俞思却没注意他的脸色,转而接了电话,她捂着话筒,听到是范和昀的声音,眉头都舒展开来,“回来了?怎么这么突然,方姐姐也在?” “……好,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她提起包站了起来,“我哥哥和方姐姐回来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我先走了。” 江誉默不作声,看她微笑着快步离开,她走到了街道上,拿出车钥匙,风随着她摇曳轻快的步伐掀动起了她的长发,过去她是长卷发,嫁人后便成了黑长直。 衬得整个人温柔似水,又多了些为人妻的柔情,眸子都水汪汪的。 尤其是接到范和昀电话时,幸福感汹涌流露着。 哪怕是看到她结婚,江誉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像是嫉妒,像是不甘。 可他不爱俞思的,不该有这样的情绪。 捏着水杯的手越来越紧,紧得快要把被子捏碎。 可当初执意不要俞思,记恨着她欺骗自己,又在她怀孕时拿钱羞辱她,这些也都是江誉干的,可谁又知道,正是因为他在意这个女人,才会那么憎恨她骗了自己。 努力从感情中缓过了神,想起了俞思刚才的话,元霜过来了。 这才是当务之急。 元霜来柏林了,绝不能让她见到段寒成,否则段寒成的伤怕是又好不了了。 想起这点,江誉离开了咖啡馆,尽快开车赶往了机场,如果来得及还能见到元霜。 提高了车速,江誉抄近路赶了过去,车子被拦在了红灯前,人行道上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过去,他瞳光聚焦,看到了走在其中的元霜与俞淮,两人十指相扣,手牵手。 有路人轻撞到元霜的肩膀,俞淮立刻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将人护在了怀中。 无端替段寒成感到不值,江誉带着情绪按了按喇叭,声音刺耳,元霜被吓得驻足,跟着俞淮一起看到了车里的江誉。 第785章 是她策划了污蔑表哥 在机场外汇合。 范和昀先找到了元霜跟俞淮,带着他们一同上车,俞思在车旁等着。 看到俞淮安全回到了柏林。 俞思眼泪忍不住掉落,快步跑过去扑进了俞淮怀里,哭哭啼啼的样子更像是以前那个脆弱的俞思,“这是干什么,哭得像是死了爹一样,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跟前吗?” “呸呸呸,不吉利别胡说!”俞思抬起头,眼泪糊在了面颊上,小脸被闷得泛红,“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要在睦州坐牢呢。” 他们像是经历了千辛万苦,又跋山涉水总算走到了大团圆结局的一家人。 江誉坐在车里,目光沉重,望着这令人感动的一幕,可他心里所想的却是医院里差点没了性命的段寒成,直到被找到送到医院,他手里都紧攥着那枚戒指。 可元霜呢。 这个女人没有良心又冷血,已经全然忘记了段寒成,转身便投入了俞淮的怀抱。 俞思抓着元霜的手,她心里清楚,俞淮肯回来一定有元霜的功劳,泪眼婆娑的眸子里茫然着,“跟秦漱的案子结束了吗?你们为什么可以回来了?” “没有结束,不过现在是那个疯婆子天天上门骚扰,赔了钱给她,总之我们没有被限制出行。” 这样的结局是最好的。 俞思欣慰不已,“那就好,我们先回去吧,爸爸知道你回来了一定很高兴。” 俞家是他们的家,并非是元霜的。 元霜的家在睦州。 她来这里,是为了送俞淮回来,过不了多久自己还是要回去的。 “我就不去了,我先回我之前的公寓,如果有事你们再通知我?” 元霜很清楚,眼下自己的身份还没有那么明朗。 她是答应了跟俞淮在一起。 但这其中是没有太多感情的,更多是为了秦漱这件案子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她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不会无动于衷。 “你要去公寓那带着我一起去。”俞淮没那么蠢,他生怕哪天不注意,元霜就会回到睦州。 要是再被秦漱那个疯女人找到,她的日子该有多难过? 俞淮不允许那样的状况发生。 “好了。” 像他们这样,不知道何时才能离开机场这块地方了,范和昀站出来,下意识轻揽住俞思的肩膀,“这样,不如让方姐姐住到我跟思思那里,这样大哥也可以放心了,好吗?” 看到他收紧的手,握着俞思的肩膀,俞思仰头带着眼泪对他微笑,笑中的幸福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就这样定了,我们先走吧,我都饿坏了。” 争不过他们。 元霜只好先上车。 范和昀开着车离开,江誉还停留在原地,停留在自己跟俞思的那段过去中。 凭什么他们可以如愿。 而他,而段寒成,却落了这样凄楚孤寂的结局? 俞思曾经心里的人是他,为了他跟家里反目,而元霜为了段寒成原谅了过去他的所有亏欠和辜负,这才过去多久,她便成了俞淮身边的人? 俞思更是一样。 成了别人的妻子。 嫉妒在心中生根发芽,迅速生长了参天大叔,遮住了所有应该投射进心底的阳光。 连范和昀的车尾灯都看不到了,江誉握紧了方向盘,骨节紧得皮肤撑到泛白,良久之后才做了决定,哪怕是当恶人,他也要替段寒成出了这口气。 打了跨国电话给秦和。 到了年底了,秦和忙得不可开交,一通电话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江誉,什么事?” “秦漱是不是还在睦州,想办法安排她来柏林,方元霜跟俞淮都过来了。”这一点是江誉没想到的,不知俞家跟范家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可以反告秦漱勒索,“段总还在这里,不能让这两个人再打扰段总了。” “这是什么意思?” 这次轮到秦和不懂了,“寒成哥伤势好些了吗?我想他应该很想见到方小姐,更不想秦漱去纠缠方小姐,这么做不是跟他的想法背道而驰了吗?” “你别管这么多,现在这两个人在一起了,他们要是安安稳稳在睦州过日子就算了,偏要回来。” 以段寒成如今的状况,江誉想不到他要是看到了方元霜跟俞淮在一起的样子会有多难过,对他的病情更是一次致命的打击,所以这两人绝不能留在这里。— “祝贺大哥跟方姐姐全身而退。” 俞思举起高脚杯,红酒在摇晃下挂壁又滑动而下,杯身碰在一起,声响清脆。 四人喝酒祝贺,元霜却没有心思,酒只喝下了一小口,面上的笑容也同样是牵强的,“其实不用特地祝贺的。” 在她心中,秦漱的孩子始终是一道坎。 对她而言,孩子是因为她才没有的,秦漱也疯了,他们只是赔偿了一点钱便可以全身而退,可秦漱呢? 不但失去了孩子,还失去了永远当母亲的机会。 如今没有人管她,她成了弃子,前路一片黑暗,可他们呢,却在这里庆祝。 这多讽刺? 俞思却没想这么多,她回柏林有一段时间了,有关秦漱那些事情也都了解得七七八八了,“方姐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心里不好过,觉得害了秦漱,可你不知道,当初是她策划污蔑了表哥。” 握住元霜的手,俞思轻声安慰,“如果不是她一开始贪心,不满足一个秘书的位置,你跟表哥不会分开,表哥更不会委屈自己跟她在一起,谁能知道她为了要一个孩子,竟然去找别的男人,事后又说是表哥的孩子?” 这些事都是经过证实的。 秦漱孩子的亲生父亲找到了段业林,想要用这桩丑闻来威胁段业林索要一大笔钱。 因此段业林被气得进了医院。 单单是这些罪名,便足以让秦漱跟那个男人一起进监狱了,要不是段业林和段寒成同时出事,这两人怎么会还在外面为非作歹? 这些都是元霜不知道的。 她所知道的只有秦漱的孩子不是段寒成的,至于是刻意设计还是意外便不清楚了。 听了俞思这番话,元霜心中震撼与错愕交相,“这都是真的?跟秦漱发生关系的男人在哪儿?我想见他一面。” 第786章 遇到对的人 除却元霜,剩余三人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 范和昀心事重重,又喝了半口酒,正想替俞思接过元霜的话,俞淮先一步打断了他们,“今天就别提他们了,太晦气。” “就是啊。”范和昀笑着把话接了过去,“那些事有段家去处理证实,何况据我所知那个男人已经被拘留了。” 既然被拘留了,就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可元霜不知怎么了,听了俞思的话便心绪不宁,秦漱怎么会这么糊涂去找别的男人生孩子? 她不是这么蠢笨的人。 元霜跟段寒成已经分开了,她有大把的时间去为自己筹谋,就连段业林也是站在她这边的,只要她耐心等下去,有孩子还不是迟早的事情? “可我还是想……” “别说了。” 人人都不想元霜问起这件事,俞淮同样。 这件事其中的端倪和可疑之处太多,如果深挖,背后真相恐怕触目惊心。 如果跟段寒成有关,很有可能会改变元霜当下的抉择,俞淮不要那样的状况发生,“先吃东西,飞机上你可是一口东西都没吃,不饿吗?” “好。”今晚氛围好,元霜不想破坏。 对上俞思的笑脸,元霜心下柔软了许多,低头吃着盘中俞淮夹进来的菜,可味道却是涩的、苦的,让她无法全神贯注。 看出了元霜的心不在焉。 俞淮开口,将话题引到了别处,“你们结婚也有一段时间了,还不打算要孩子吗?” “大哥,你说什么呢?”俞思面容潮红,眼角染上了一抹红,羞怯地低下头,在桌下踩了踩俞淮的脚。 范和昀却没有俞思那么不自在,“我们打算过两年再要,思思还小。” 想到孩子,俞思咬了咬筷子,更多想到是则是去年在睦州失去的孩子。 今天见到了江誉,却没有自己所想的那样心痛了,看到他,竟然可以做到心如止水,望向身边的范和昀,幸福感怎么都止不住溢了出来。 错过一个错的人,遇到了对的人。 这便是她最大的幸运了。— 饭后要分别。 俞淮无论如何也要回俞家,俞父为了他的事情东奔西走,不知用了多少人情,为了他熬白了头发,他总要回去报个平安的。 范和昀与俞思在车里等着,俞思趴在车窗上,看着车外的两人,止不住感叹:“你知道吗?其实我还是觉得方姐姐跟表哥更般配一些,他们很相爱的。” 那种爱无需言语表明,只要一个动作,一个眼神。 旁观者便知道这两人是离不开彼此的。 被秦漱设计分开后,元霜留在柏林的那段时间跟行尸走肉无异。 俞思看到过那段时间她的样子,便知道如今她跟俞淮在一起,并不是全心全意的。 范和昀将毯子披在了俞思身上,手掌覆盖住她冰凉的手背,“可是人总要向前看的,你别看现在他们的感情浅薄,可是以后呢?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但破碎过的感情想要再拼凑起来就不容易了。” 听了他这番话,俞思回过头,对上他柔情似水的眼眸,俊朗的面容。 这个人的灵魂好似都是清澈的。 清澈到洗刷掉了她过去的悲痛和破碎。 “好有哲理的一番话啊,范哲学师,你什么时候这么精辟了?” 听出了她语气中的逗弄。 范和昀上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肉,“你这是嘲笑我啊?” “我怎么敢?”俞思仰起头,吻了吻他的唇,再回头去看时忽而对上俞淮凑近的脸,她被吓得往后躲靠进了范和昀怀里,捂着心脏的位置破口大骂,“哥,你干什么要吓死我啊?” 范和昀忍不住在旁偷笑。 “我是看你们两个人不害臊,在公开场合亲亲我我。” 元霜上了后座,唇角同样带了点笑意,“好了,不早了回去吧。” “你们要帮我照顾好元霜,她要是在你那里受一点委屈,我唯你是问。”俞淮威胁了声,接着走开了些,看着车子驶离,俞思从窗口探出头来,扒着眼皮吐着舌头,朝着他做鬼脸。 很是欠揍。 等车子开远,只剩下一个模糊影子了,他的笑意才逐渐冷了下来。— 车子开过了几个路口。 车内的沉默被元霜打破,“你们在前面停车就好,我自己打车回公寓。” 她不会一直留在这里,更不会跟着俞思回他们的住处。 “为什么?”俞思说什么都不会答应的,“不是说好了住到我那里去吗?要是让哥哥知道你没去,他一定会怪我的。” “不让他知道不就好了?” 元霜没想那么多,一方面不愿给俞家添麻烦,另一方面则是想要弄清楚秦漱那个孩子的原委,“你不告诉他,我不告诉他,没人会知道的,我住在我的公寓就好,很方便。” 俞思还想坚持,范和昀看出了元霜的为难之处,“也好,可今天太晚了,我送你过去,这条路上也不好打车。” 国外不比国内,治安没有那么好。 要是元霜因此出了什么事情,范和昀跟俞思才真的是难辞其咎。 元霜没有拒绝,“那好。” 俞思尽管不愿,却要遵循元霜自己的意愿。 送到了公寓楼下,俞思不舍下车,站在车旁拉着元霜的手,像个黏人的小妹妹,“方姐姐,你就跟我去吧,你都多久没回这里了,都没人打扫。” “我自己打扫不就好了?”元霜没有挑剔,最苦的时候,她住过漏水的屋子,住过没有窗户的阁楼,甚至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这点苦头,实在难不住她。 拍了拍俞思的脸蛋,元霜笑着,“好了,快上车吧你心疼我可以,但也心疼心疼自己老公啊。” 好不容易劝走了俞思。 元霜走进公寓楼下大堂,按下电梯按键,电梯还没到,身边有人走近,她并没在意,直到那人开口,“方小姐,你不该回柏林的。” 身子怔了下,她睁大眼眸循声看去,“江誉,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来劝你尽快回睦州,不要留在柏林。”江誉没了当年的少年气和一颗赤诚心,这些年他们各自都经历了太多,也变了太多,他更像是曾经段寒成的翻版。 冰冷阴沉,毫无温度。 “就当是为了段总好,不要留在这里,行吗?” 第787章 护着她戴过的戒指 或许是太久没见到过江誉了。 他西装笔挺,身姿挺拔,如同在不经意间便生长成了茁壮的青松,身上的气味都变得渗透着寒意了。 同样是在电梯中。 当年元霜回到睦州,从周家人变成了方元霜,失去了金尊玉贵的身份,经历了地狱的折磨。 只有江誉见到她时会惊喜地叫她一声“元霜小姐”。 经过了这么多年,跟段寒成有爱有恨,缠绵悱恻后留下的是血还是泪,这些江誉都知道,一路走来都看在眼里,他不再叫元霜小姐,改成了更为陌生的方小姐。 来这里,也是要警告元霜尽快离开。 推开了房门,里面的确很久没有打扫了,距离上次离开也就过了几个月。 元霜将盖在沙发上的白布掀开,“你先坐,要喝点什么?” 江誉摇头,“不用了,你这里看上去没有什么喝的,我来找你也不是要喝东西的。” “那好,有什么话你可以开门见山的说,我不会介意。” 江誉的坐姿跟段寒成都有几分相似,他垂眸,手搭在膝盖上,像是在酝酿什么,“方小姐,我知道我来这一趟很冒昧,可我还是想问,你跟俞淮在一起了是吗?” “江誉,我想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你一定要这么疏离吗?”这不是元霜可以适应的,“你不用叫我小姐,叫我元霜就可以,我不想你带着私人情绪跟我聊这些。” “我对你并没有任何的私人情绪。” “你有,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 面对江誉,元霜难得拿出了些许的强势,“我知道在你眼里是我对不起段寒成,我辜负了他,我承认我对我们的感情没有什么信心,可那也是曾经了,自从我们分开,他跟秦漱在一起……” 到了现在也没必要是再替段寒成隐瞒下去了。 一想到他被送回国时那个奄奄一息的样子,江誉便心如刀绞,曾经那么一个意气风发的人,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将自己弄成了一身伤痛,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时至今日,他还是不肯告诉元霜背后所有的隐情和无奈。 “他没有跟秦漱在一起,那都是假的,跟你分开也是为了你的安危。”江誉不知道自己这么擅自将这些说出来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不管是什么后果,他都承担,“相信你也听说了,那个孩子不是段总的。” 元霜没有太多的诧异,她猜到了,江誉来必然是来为段寒成说话的。 “我知道,我正想问问你那个男人是谁,我想见一见。” 江誉眸中的悲痛翻滚着,“不用见了,那都是段总一手策划的,他想要等秦漱生下孩子再揭穿,打消段董的念头后再跟你重归于好,可孩子没了,计划中止。” “他策划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报复段董和秦漱,也为了你。” 这些元霜是不信的,“没有人会设计让自己戴绿帽子,段寒成身处这个位置,最明白声誉的重要性,他有一万种报复的方式,但绝不会是这种。” 背过了身,元霜不想再听下去了,实在更多的是无法面对。 她承受不了段寒成如此轰轰烈烈的爱,更直面不了他的牺牲和奉献。 江誉像是早猜到了元霜会是这个反应,他缓缓起身,“……比起段总,你要懦弱多了,你配不上他的爱,所以我才会想让你回到睦州,别留在这里了。” “我去哪里是我的自由。” “如果你想继续伤害段总,我拦不住。” 从元霜身边走过,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拽住江誉的胳膊,急切问道:“所以段寒成在柏林?” 她不知道段寒成被抢劫,中刀,更不知道他倒在冰天雪地里还护着她戴过的戒指,而这些,江誉也不打算要告诉元霜了。 甩开了元霜的手,他无情冷斥,“跟你无关。”— 接到了俞淮要回来的消息,俞父早早在楼下等着,吩咐厨房准备了一桌子他爱吃的菜。 俞思这个女儿俞父是愿意拿出去牺牲的。 可俞淮是他唯一的儿子。 他重视这个儿子,多过女儿。 听到保姆站在门口喊了声,“先生,俞淮回来了。” 闻声。 俞父掀开眼皮,忙要起身,忘记了拿拐杖,身旁的佣人伸手扶了一把,“您小心啊。” 快步走到门口,俞淮从车上下来,大步流星走过去,“爸。” 看到他安然无恙回来,俞父到抽了口冷气,旋即挂上不悦的神色,冷哼一声朝里走去,边走边唠叨着,“你还知道回来,你知道家里的因为你的事情都快急疯了吗?”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这不是一没事就立马赶回来了吗?” 俞淮快步上前扶住了俞父,“您身体好不好,怎么看上去白头发又多了,又老了。” “我这是因为谁?”俞父拿着拐杖便要往他身上抽,俞淮灵活躲了过去。 扶着俞父在餐桌前坐下。 来之前跟俞思他们吃了东西,俞淮半点胃口都没有,更不饿,满心都惦记这元霜有没有安全到俞思家里住下,住的习不习惯,要不要他重新安排别的住处? 想着这些,自然没有心思跟俞父吃东西。 “那里的事情都摆平了吧?”俞父拿筷子夹了鸡翅放在俞淮碗里,“你不知道你这次出事,你妹妹为了你有多着急,把能求的人都求遍了,还有和昀,为了你这个大舅子,找了段家人多少次。” “知道知道,改天等我有空,一定登门感谢。” 俞淮敷衍着,心不在焉。 趁着他这次回来,俞父早将重要的事排在了前,打算今晚就跟俞淮商量,免得哪天他就跑没影了,“正好你回来了,我之前跟你说的梁小姐,你抽空去见一见。” “我不去。”俞淮想也没想便给拒绝了。 俞父怒不可遏,“你想怎样,你妹妹已经嫁了,嫁之前不也是百般的不乐意,现在呢两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那是因为她没喜欢的人。”既然都到了这一步,俞淮便打算摊牌了,“爸,我实话告诉你,我跟元霜在一起了,我不是来征求你同意的,而是来通知你一声,我要娶她。” 第788章 断绝关系 百合花是新鲜的,香味轻淡,不会太浓郁,厨娘炖的鱼汤清甜,是段寒成会喜欢的味道。 江誉到了病房,轻轻敲门,里面是段寒成干哑的声音,“进来。” 他在学习下床走路了。 在大雪里倒下,腿伤几乎到了最严重的时刻,医生早已经叮嘱了,接下来一年里段寒成绝对不可以用腿走路,需要乘坐轮椅,明天如果伤情转好,再下地走路。 如果腿伤再不好好养护,恐怕会造成终身残疾。 放下花跟汤。 江誉忙过去扶住段寒成,“您这是干什么,医生不是说了暂时不能下地走路吗?” 在床边坐下,段寒成的挫败浮上面颊,哪怕都那么难受了,他还是在微笑着面对江誉,“不能走路,要坐轮椅,那还不如不要救我呢,让我就那么死了也挺好的。” “您这说的是什么话?” 段寒成唇上没有半点血色,病容太重,可五官却是清秀而干净的,少了些平时雷厉风行时的压迫感与戾气,好像不争不抢,失去了灵魂似的。 望着江誉在笑,却要比哭更让人心痛。 “段总,医生只是说暂时不能下地,不是永远的,只要你这一年注意一点,以后一样可以走路的。”江誉对待段寒成有着千百倍的耐心,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不会放弃这个自己打小就跟着的人。 段寒成不想让江誉失望,可现如今他的确没有了活下去希望。 元霜接受了俞淮。 秦漱的孩子没了。 自己落了个无法下地走路残疾的命运。 往后的路只有昏暗,再无希望可言。 唯有江誉。 他跟了自己那么久,勤勤恳恳,如果自己不在了,他又该怎么办? 江誉不知道段寒成会想这么多,他将鱼汤从保温桶里盛出来,“您喝点鱼汤,对身体好的,等您养好了病我就推您下去走走,好吗?” 段寒成接过了碗,奶白色的鱼汤上飘着少许的油花与青翠色的香菜末,他是没有胃口的,从醒来后便没吃什么东西。 要不江誉在旁劝着。 怕是连医院的东西也吃不下去。 喝了口汤,胃口被稍稍吊了起来,“对了,最近外面怎么样了,怎么不见父亲?” “您病了,段董只好硬着头皮回到集团,一直再等您呢。”江誉想尽办法要让段寒成振作起来,“只要您能好起来,之前我们商量的那些,都还可以完成,您相信我,也相信您自己好吗?” 段寒成拿着汤勺,带笑望了江誉一眼,“可我累了。” “我明白。” 不管段寒成做出怎样的抉择,江誉都是支持的,只要他别再伤害自己的身体,这比什么都要重要,“这些事都可以以后再商量,最重要的是您的身体。” 喝下了半碗鱼汤,已经是段寒成的极限。 他将碗放下,怔怔望着窗前摆放着的百合花,鬼使神差还是问了,“那她呢,怎么了?” 江誉沉默了下来。 “怎么不说?” “段总,把方小姐忘了吧。” 只要忘了,段寒成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可这又怎么可能是说忘就能忘的。 兴许是看出来了江誉的苦口婆心,段寒成释然一笑,“好,我试试看。”— 拎着保温桶走出了段寒成的病房,江誉慢步行在走廊上,这里是住院区,很安静。 一点风吹草动的声音便会被放大,更别说争吵声。 中年男人剧烈咳嗽着,一边砸东西一边大骂,“你给我滚,你给我滚出去——我没有你这个儿子,讨债鬼,简直是个讨债鬼,是我欠你的,你如果非要娶那个女人,我们就断绝关系。” 站在病房中,俞淮是额头被砸烂,血缓缓沿着眼皮流了下来。 他抬手摸了一把,无奈苦笑,“爸,你这又是何必呢?” 俞父靠在床上,被气得剧烈咳嗽着,“我给你找的清清白白的姑娘你不要,非去捡段寒成不要的二手货,你是不是贱骨头,我没有你这样丢人现眼的儿子,给我滚!” “爸,您别这么骂元霜,您要怎么骂我我都受着,但她不是。” 这是第几个了? 从俞父房门口路过,江誉不曾驻足停留。 俞淮可不是第一个为了元霜要跟家里决裂的男人,此情此景,江誉见得太多了,从周厅开始,再到盛初远、付清叙,元霜身边的男人太多了。 多到俞淮一点也不特别。 可以为了元霜跟家里决裂,也可以不要门当户对的婚事。 但他们都比不上段寒成的万分之一。 起码在江誉看来是这样。 想来俞淮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这出好戏,他等着看。 走到了电梯前。 电梯从楼下缓缓上升。 门打开时,里面女人急迫又夹杂哭腔的声音进入江誉耳中,“怎么办,爸爸不会真的有事吧,前段时间他身体就不好,本来以为哥哥回去他会高兴的,怎么还住院了?” “别担心,大哥电话里不是说没事了,只是急火攻心吗?” 范和昀安慰着她,正要出电梯时才注意到电梯前站着的江誉,“江先生,你怎么也在这里,身体不舒服吗?” 本就焦急,一看到江誉俞思更是慌了神。 “没事,来探望一个朋友。”江誉目光无波无澜,侧身进入电梯就要走。 这样最好。 俞思肉眼可见松了口气,她紧紧抓着范和昀的袖口,“走吧,我们快过去看看。” “好。”走之前,范和昀不忘朝着江誉颔首。 从始至终,俞思对他的出现除了惶恐便再无其他,好像真的很怕他会将他们之间的事情说出来让范和昀知道。 这也侧面说明了,她很在意这个男人。 电梯门合上,江誉深吸了口气,一想到俞思拥着范和昀的手,望着他时的盈盈泪眸,心口便被窒息感覆盖,毕竟那个女人,曾经是他的。 江誉感觉得没错,遇到他,俞思的确惶恐又害怕。 范和昀却什么都没察觉,“真是巧,又遇到了江先生,奇怪了他有朋友病了吗?” “不知道。”俞思埋着头答了句,心思太多,又带着私心提醒道:“你以后遇到他了离他远一点,他是表哥的人,现在我哥哥跟方姐姐在一起了,总归是不好的……” 第789章 不是俞家的人 失眠了一整夜。 联系了周家叔叔,元霜动用了自己为数不多的人脉,在短时间内打听到了秦漱在柏林的家。 第二天一早便找了过去。 秦漱表面是光鲜亮丽的,又是段业林的左膀右臂,可背后的家庭却是不为人知的支离破碎,一家几口都挤在一所小公寓中。 元霜到得早,找到了楼下,正巧看到一位年过半百的奶奶一瘸一拐往外走。 她走过去扶住老人家。 “姑娘,谢谢你。”老奶奶没说国语。 元霜一笑,“我是华人。” “是吗?”或许是见到了同国籍的人,倍感亲切,老奶奶眯着眼眸微笑,“在这里没见过你,你找人?” 元霜往楼上看了眼,“是,我找一位叫秦漱的小姐。” 知道秦漱不在这里,可只能这么问,才知道她家里具体住在哪一户。 赔了她的钱,可给她带来的终身损伤却是赔偿不了的,元霜想要弄清楚那个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也想知道这个孩子没了,究竟是意外,还是刻意为之。 只有弄明白了,元霜才知道要怎么赔偿秦漱。 否则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心安的。 “你找小漱啊?”老太太停下脚步,仔细地看了元霜几眼,“你是小漱的朋友,她怎么没跟我们提起过呢,这个孩子就是这样,对家里一向不亲昵,很是孤僻,现在又不知道怎么闯了祸,人也找不到了。” 听说秦漱是孤儿,如今的家不过是段业林给她找的养父养母。 可这对养父母待她并不好。 她很早便还清了抚养金,跟他们解除了领养关系。 “闯了祸,她出了事吗?”元霜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她不在柏林吗?” 老奶奶转而抓住了元霜,“你真的是她的朋友?她不知道怎么惹了段先生,搞得段先生将我们从原先的房子里赶了出来,还说是小漱在外乱搞。” “乱搞?” “是啊,那个男人小漱根本不认识的。” 总算问到了重点上,元霜忙接道:“什么男人,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得到了那个男人的信息,元霜不敢松懈片刻,忙要去找那个男人。 只要见到了他。 就能知道江誉那番话是不是真的。 过去的路上接到了俞思的电话,她的哭声通过话筒进了元霜耳中,“方姐姐,你快来医院好不好?我爸爸跟大哥因为你的事情吵起来了,还说要哥哥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这话里的信息量太大。 “现在只有你能拦住哥哥了,你快来。” 元霜咬咬唇,“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 临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秦漱怀孕的真相只能暂时往后推一推了。— 医院里是不容喧哗的,护士在旁劝着,实在劝不住了只好将门关上在旁守着。 里面逐渐安静了下来。 俞淮仔细阅读了俞父快速找律师拟出来的合同。 这是在逼他抉择。 是选择元霜,还是选择俞家。 看完合同,俞淮干笑了几声,“爸,你一定要这样?” “不是我一定要这样,是你一定要这样吗?”俞父一激动起来便咳嗽,俞思在旁帮他顺气却被他推开,“你也是,早就知道你哥哥跟那个女人的事情,竟然一点风声也不透露给我,怎么,都当我是死的?” 范和昀扶着俞思替她说话,“爸,您别这样,这事思思也是才知道……” “就是,有话好好说,您别怪思思啊。”俞淮还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是不是这份合同我签了,你就答应让我娶元霜?” “不是我答应,是如果你签了,我就不会再管你,你也不是俞家的人。” 不知道这里的状况如何。 元霜小跑出电梯,在走廊上寻找着俞父是病房,听到房间里传来的咳嗽声,条件反射看去,里面有护士正在照顾病人,护士拍着病人的脊背,眉头紧锁,那人像是病得很严重。 咳嗽中伴着咳出的鲜血。 “快去,去叫姜医生过来。” 其中一名护士忙开门跑出来,门被打开一条缝,借着那条缝,元霜看到了正在咳血的人。 他骨瘦嶙峋,面白如纸,半个身子垂在床边,嘴角的血被护士擦去了,留下了模模糊糊的痕迹,好不容易咳嗽停止了被扶着躺下,他眨了眨空洞的眼睛,虚弱万分下,还有力气跟护士道谢。 “又辛苦你们了。” “段先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护士一脸愁容,“你也是,这两天的药怎么能藏着不吃呢,你知不知道自己病得有多严重。” 段寒成不以为然地笑着,“太苦了,吃不下。” “你真是……怎么像个孩子一样。” 站在门外。 元霜完全忘记了俞淮的事情,她看到了段寒成的苦与伤,病与痛,腐朽的快要坏死的身体,和那抹朝着医护人员的微笑,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个问题萦绕在心中,还未找到答案。 俞思从病房中出来,远远看到了元霜,“方姐姐,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快过来啊?” 这一声太响亮。 不只是元霜,段寒成也听到了。 他瞳孔里的神采熄灭,脖颈好似僵住了,不敢再动,更怕转过脸,会看到元霜。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应该在这里。 那他刚才的狼狈残弱,岂不是都被她看到了? 不可以。 “段先生,你怎么了?”护士发觉了段寒成的异样,弯腰查看,他的一口气却突然撞击到了心脏般,身体里五脏六腑都开始疼,是碎了,在燃烧着。 他弯腰咳嗽,又不管不顾想要下床躲起来,一下子忘记了腿上的伤还没好,直直摔倒了下去,连着手背上的针被扯开,房间里一时混乱不堪。 而他,只是想要躲起来不被元霜看到而已。 “段先生,你怎么样,不可以下床的,你怎么了?” “……姐姐,快过去啊。” 里面乱,外面乱,元霜的心也是一样的乱如麻,望着段寒成情急之下躲藏的慌乱模样,两行清泪从眼眶滑落,俞思跑过来,“方姐姐,你怎么了……” 她循着元霜的目光望向那间病房中,猝不及防的,看到了令自己难以忘怀的一幕。 第790章 他不要的女人 或许是太想要遮掩自己,更不想自己的狼狈被元霜看到。 段寒成拼了命想要躲藏,可护士哪里知道这些,在他们眼中段寒成这是不镇定的表现,叫来了医生想要给他注射镇定剂。 他被众人按住,失去了往日的光辉与高傲,成了一个任人摆布的病人。 身上的刀伤还没好,腿上的残疾更严重。 几双手分别按在了身上,让他动弹不得,越是如此,他越是不镇定,拼了命的嘶吼着,想要摆脱束缚。 针就快扎进了皮肤里,那些药物就快要控制住他了。 元霜挣脱了俞思的手冲进去。 不管跟段寒成有多少仇,或是爱消失后有多少怨,她都不愿意看着段寒成如此痛苦。 打开了房门,在医生的针头将要落下时,元霜猛地推开了对方,“他不要打针,他不想打针。” 护在段寒成身前,她像是又回到了那天。 以一己之力挡住段氏所有人,给段寒成争取了时间,为他最后夺回段氏而奉献。 哪怕今时今日他们已经不在一起,早已经分道扬镳。 可看到他如此悲苦,病痛加身,元霜还是做不到一走了之,哪怕隔壁房间的俞淮正在等着她,为了她正在跟家里决裂。 她眼里此刻也只有段寒成所受的苦痛。 “这位小姐,麻烦你出去。” 护士上前拉人,元霜试图躲开,身后的段寒成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他不是疯子,只是在看到元霜时短暂的失去了理智,他不要元霜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他可以失去段寒成的光环,可以不要骄傲的身份,但绝不想要让元霜看到自己的狼狈和伤痛。 “出去,把她赶出去。”段寒成扶着床边的护栏,一声声重复着。 护士上手去驱赶元霜,元霜瞳孔眼眶里却溢满了泪水,出去前的最后一眼望着段寒成,像是有无尽的话想要说,可段寒成却没有看她一眼。 她知道他的意思。 他不想要她留在这里。 更不需要她护着他。 只要她走远点就好。 被推出了病房,房门关上,护士顺带将帘子也拉了上去。 俞思在外陪着元霜站住脚,她不动声色挽住了元霜的手,生怕她再次冲进去,“……元霜姐姐,表哥身体不好不是一天两天了,会有人照顾他的,我们走吧。” 如今在所有人眼里段寒成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 就连俞思也不再是真的在关心他。 这些元霜都明白,却没有戳穿,“你哥哥呢?” 回过了神来,想要透过窗口的位置去看段寒成一眼,却再也看不到他了。 元霜明白自己这趟来是为了俞淮,撞见段寒成只是意外,现在的她是俞淮名义上的女朋友,当着他妹妹的面这么冲进去护着自己的前夫,于情于理都是不合适的。 清醒过来,也该冷静了。 “还在里面跟我爸爸在吵呢,现在恐怕只有你才能劝住他,我们快过去吧。” 到底跟俞淮才是真正的兄妹。 俞思究竟是向着俞淮的,拉着元霜过去,生怕她再冲进去。 到了俞父的病房门口,里面的争吵声愈演愈烈,“你最好今天就给我一个答复,我可不要我的儿子是个没眼光的,放着好姑娘不要,非要一个段寒成不要的女人!” 他又在侮辱元霜了。 其实这种话元霜听得太多了,早已经麻木也伤不到她了。 可对俞淮而言却是无法接受的,他站起来,为了元霜跟自己的父亲据理力争,“爸,元霜就是好姑娘,你看不上她那是你对她有偏见,是你的问题,不是她,她是跟段寒成在一起过,可离婚也是因为段寒成自己有问题。” “你是被她鬼迷了心窍!” 俞父一边骂一边咳嗽着,范和昀在旁劝着,“大哥,你少说两句,不如过几天再谈这些事,先让爸爸休息休息。” “不用。”俞父一副今天必定要跟俞淮争个你死我活,“你想好了,你要是签了你就不再是俞家的人,你想跟那个方元霜结婚也好我都管不着,反正我有俞思有和昀,不是非要你,你要是不签,就立刻去给我结婚!” 今天都在争这件事。 俞思拉着元霜的手,“方姐姐,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叫哥哥出来,我爸爸在里面,你不方便进去的。” “我知道,你去吧。”元霜没那么傻,也没那么不自量力。 她没想到自己跟俞淮在一起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更没想到会让他闹到跟家里决裂这么严重。 如果早知道会这样,自己是不会跟俞淮在一起的。 想着这些,思绪又被引到了段寒成身上。 段寒成病成那个样子,身边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还有……他怎么会病成那样,分明在睦州见最后一面时人还是好好的。 正胡思乱想着。 俞淮便被俞思带了过来。 看到元霜在,俞淮下意识便要责怪俞思,他一个眼神元霜便知道他要说什么,在他的话还没出口时便打断了他,“是我自己要来的,听说你跟俞叔叔在为了我吵架,我总不能当成什么都不知道的。” “您们聊,我先进去劝劝爸爸。” 俞思溜进了病房中,关上了房门。 元霜生怕他们的声音会被俞父听到,主动拉着俞淮走开,“我们去楼下聊,要是让俞叔叔知道我在这里,岂不是要更生气?” 刚才那些话元霜都听到了,她却半点不气。 带着俞思到医院后花园的长椅上坐下,她从楼下的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两瓶水,递给俞淮一瓶,在他身边坐下,“说了那么多话,肯定口渴了吧?” 元霜可以不生气,可俞淮不能不解释,“我爸爸就是刚知道这件事,有点心急,你别把他说的那些话放在心上。” “没有,我没有放在心上。” 那些话算得了什么? 更难听的元霜都听到过。 俞淮却是不信的,那种话在他听来都如此刺耳,元霜的心就算再强大,也不可能当成什么都发生,“可我不能不放在心上,你放心,我会劝我爸爸接受你的。” 不知怎么。 好似所有男人跟她在一起后都会变得天真许多。 元霜的笑容中掺杂着残忍的成分,“不,不用的,如果你家里不接受我们,我们可以和平分开的。” 第791章 别去打扰他 直到今天,他们在一起再到俞淮坚持要跟她结婚,好像都是俞淮的一厢情愿。 元霜不需要坚持,更没有要坚持的意思。 在她看来,不被接受那就分开。 她不用任何人为了自己忤逆家庭。 俞淮哪里知道这些,他只知道自己是好不容易才让元霜跟自己在一起的,为了今天,俞淮付出了多少,又做了多少? 如果就这样轻言放弃,那他的感情算得了什么? 握住了元霜的手,俞淮惨淡微笑着,“我知道你还是生气的对不对,你生气爸爸那样骂你,以后我会让他跟你道歉的。” 柏林的天气很好,没有睦州那样的寒冷和整日下不完的大雪。 医院后的花园里微风拂动,卷动着花香,春暖花开里,阳光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元霜的笑容要比俞淮的温柔多了,也自然许多,“你想多了,我真的没有怪你爸爸的意思,他说的其实很有道理,更何况他也不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人了,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的事情。” 俞淮没有打断元霜,而是选择静静倾听着。 “以前我追着段寒成,不被他喜欢,所有人都说我非他不可,说我是个烦人精,后来出了事情,段寒成不愿意帮我,他们又说我是活该。” 再到几次结婚又离婚。 方元霜这个名字好像跟段寒成脱离不开了,他们绑定在了一起,终身都成了彼此的另一半,就算名义上已经分开,可提起其中一个,便会令人想起另一个。 所以俞父说的是没错的。 在所有人眼里,元霜就的段寒成不要的那个。 因为秦漱分开时,连元霜自己都这么觉得。 “我不是没有尝试过跟别人在一起,付清叙曾经跟你一样为了我跟家里决裂,甚至跟自己的妹妹反目,可是后来呢?” 结果都是一样不那么让人如意。 元霜不想再尝试一次了,“我明白你的真心,可我不想再过一次被自己丈夫的家人不认可的日子了,就算勉强在一起,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这下俞淮明白元霜的意思了,“说来说去,你就是要因为我父亲的几句话跟我分开是吗?” “那毕竟是你父亲,如果你真的因为一个女人跟他断绝关系,连我也会瞧不起你的。” 话说得好听。 可俞淮明白元霜的意思,“在睦州的时候你答应跟我在一起,又陪我回来,其实都是假的,你还是想要一个人回睦州是不是?我爸爸的那些话,不过是给了你借口和理由。” “不是的。” “我不想听了,我会劝服我爸爸接受你,在这之前你说什么我都不想听。” 他这是要钻牛角尖了。 元霜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俞淮,“你仔细想想,你喜欢我真的是因为我这个人,还是想要用我报复段寒成?” “方元霜,我为了你可以不要自己的父亲,可以去坐牢,直到现在你还怀疑我的感情?”俞淮看样子像是快气疯了,又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从小到大,他哪里在一个人面前露出过这样六神无主的一面? 也只有方元霜了。 她却对此无动于衷,或许在很早以前,元霜就明白,自己经历过了几段失败的感情,有被抛弃过,有被利益置换过,甚至被困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出不来过。 有了这些经历,她实在很难做到相信别人了。 “抱歉,是我误解你了。” 俞淮不接受她的道歉,“最近我会好好跟我爸爸商量,你住在思思那里,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告诉她,刚才的那些话,我不想再听到了。” 他上楼了,又去找自己的父亲了。 元霜坐在原地没有动,抬起头去看那扇窗户,窗户被窗帘遮掩着,外面的一丝阳光都透不进去。 没有音讯的这段时间,段寒成就是这样过来的? 元霜不愿相信。 但她知道有一个人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 走出电梯寻到了车旁,正要上车却看到了车边站着的人。 地下停车场太黑,可元霜皮肤苍白,瞳孔又明亮,江誉一眼便看到了,“你在这儿干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吓到我了。” 这是最真实的情绪。 是恐惧。 元霜却没心思跟江誉开玩笑,“我有事想要问你,有没有时间?” 江誉多考虑了两秒,猜不到元霜是为了什么事情,既然是未知的,开口便想要拒绝了。 元霜像是了解了江誉。 张口又补上了一句,“是为了段寒成,我想知道段寒成到底怎么了……今天我在医院看到他,他怎么了?为什么看上去病得很重的样子?” 一听元霜这话,江誉没忍住笑了声讥讽道:“难为你还会关心段总,我以为你跟俞淮在一起后就不会管他的死活了。” “所以他到底怎么了?” 脑海中不断浮现段寒成发了疯想要躲避她视线的样子,那样恐慌,那样紧张,就好像她才是洪水猛兽,可她不会看不起他,更不会嫌弃他,有的只是自己没想到的心疼。 看到元霜紧张段寒成的样子,江誉多想留下她这一面给段寒成看,好给段寒成昏暗的,没有希望的日子一点光明和期盼。 可他做不到。 他甚至希望段寒成可以尽快死心,再也不要想起这个女人。 “不怎么,他身体本来就不好你不知道吗?就算分开了,好歹也当了他这么长时间的妻子,这也不知道吗?” 江誉敷衍了一句就要走,元霜拦在了他身前,抵住了车门,“根本不是的,我今天看到他根本站不起,他的腿并没有这么严重,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秦漱的事情牵连到他了?” “没有。” 江誉不想多解释。 元霜却不依不饶,“你说清楚,你也不想我亲自去问段寒成是吗?” “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别去打扰他。” “那我偏要去。” 知道江誉的性子,在他的生命里段寒成就是最重要的那个人,拿段寒成当把柄是最能牵制他的方法。 元霜刚转身便被江誉拉住了,他咬牙切齿,额角青筋凸起,“你非要逼死他才开心是吗?” 第792章 她有他一个人就够了 白天还是春暖花开,到了黄昏时分的细雨便止不住降落。 车窗上被蜿蜒而下的雨水模糊了,元霜望着柏林既熟悉又陌生的街道,耳边是江誉那一番警告的话语。 “他身体不好,腿伤就没有真正康复过,那天倒在了大雪里,旧伤变得更严重。” “……那天你在干什么,跟俞淮在一起吧?” “你知道他那天流着血躺在雪夜里,手里还攥着你给的戒指吗?” 江誉的面孔既冰冷又带着对元霜的失望,“小姐,我以前支持你跟段总在一起,是因为我看得出来你们对彼此都有感情,可你放不下以前的事情,你恨他,后来我不希望你们在一起,是因为我发现原来爱也会伤害人。” 他的字字句句都闯进了元霜心里。 让元霜明白段寒成那样恐惧惊慌的眼神是为什么。 原来那天。 段寒成下飞机了。 原来那天,他拼了命在大雪里一步一步朝着他走来,可最后却倒在了她房门口,不仅被捅了一刀,还亲眼看到了俞淮进了她房间,他躺在大雪里流血,她跟俞淮在一起。 他跟抢劫犯殊死搏斗,差点没了命,而她给俞淮倒了杯热茶,为他赶回来而感动。 那晚他躺在雪里,望着她房间里的一抹灯火,该是何种的撕心裂肺与失望? 这都是元霜无法想象的。 雨越下越大了。 元霜止不住地泪流,坐直了身子,她看向前方的雨幕,哽咽着声嗓,“师傅,麻烦去趟医院。” 她要见段寒成一面。 不管江誉如何阻拦,如果吓唬她,她都要见段寒成一面,谁也拦不住。 冒着雨赶到了医院,段寒成却已经不在早上的病房中了,里面空空如也,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元霜心底里空了一拍,忙找到护士站,“你好,我想请问那间房的病人去哪里了?” 护士侧身看了一眼,“刚走,出院了。” “他不是病得很严重吗?怎么会这个时候出院?” 这里的病人很多,可段寒成却是特殊的一个,不仅是因为他的身份,还因为他的病情。 “是很严重啊,主治医生都劝他不要这个时候出院的,可是怎么都拦不住。”护士合上面前的病例单,连连叹气,“现在的人啊,最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了。” 话才说完,元霜便加快了脚步往电梯口奔去。 如果段寒成刚走,腿脚又行动不便,或许现在赶下去还是可以看到人的,哪怕是一眼也好。 电梯缓速下降,元霜急得紧盯着红色的数字键。 下到了一楼,她想也没想冲了出去,停车场太大,想要找到段寒成太难。 她没再考虑加快步伐跑到了出口,前方一台黑色的车子正缓速开过去,余光意外擦过,看到了后排上段寒成的侧脸。 是他。 心跳快到噎在了嗓子眼处,元霜紧张得快要干呕,好在前方有车子堵住了去路,才给了元霜机会拦住面前这台车子。 她的人影突然出现,司机险些来不及刹车撞在了元霜身上,猛踩下刹车,导致段寒成身子跟着惯性前倾撞在座椅上。 情况太危险了。 司机没忍住降下车窗破口大骂了声,“喂,你找死啊?” 只差一点就撞到了。 元霜平复了心跳,没有理会司机的谩骂上前走到后排,试图拉开车门,可上了锁,她又拍打着车窗,“下来,段寒成,你开门,我有话要跟你说。” 听到了她喊段寒成的名字。 司机有些诧异,“段总,您认识。” 段寒成一眼没往元霜身上看去,面无表情吩咐,“不认识,开车。” 元霜还在拍打车窗玻璃,雨淋在身上也毫不在意,头发全湿了,面上被雨水冲刷着,又固执又傻,他们早已经分开了,他怎么样她根本不需要在意。 段寒成不愿再想再看,可视线却不受控地往后视镜中看去。 元霜又追了上去,在雨中奔跑了两步便摔了一跤,段寒成心脏跟着一抽,到了嘴边的停车忽然止住,只因突然撑着伞出现的俞淮,他及时站在了元霜身边给她打伞,将她扶了起来。 她身边有他一个人就够了。— 腿伤短时间内无法治愈,身上还有些外伤要养。 段寒成不想再留在医院,这才提前申请了出院,家里有家庭医生照顾,不会比医院差在哪里。 听说他回来。 江誉第一个赶了过来,急急忙忙上楼,等医生给段寒成检查好了身体才进去,“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医生说你现在的状况是不适合出院的。” 虽然早知道段寒成的腿今年是不能再站起来了,以后要站起来也要看休养得怎么样。 可真等亲眼看到了一旁放置着的轮椅,江誉还是替他心痛了一番。 “不合适出院又不是不能出院,再说了,家里有姜医生,不会比医院差在哪里的。”段寒成回来后心态反而好了许多,说话间带着些许的柔和,可江誉看得出来,这都是假象而已。 加之下午元霜来过,他不是傻子,二者一定是有关联的。 例如段寒成突然出院,或许就是不想再被元霜找到看到。 他这些隐秘的心思江誉全装作不知道,走到他面前,将毯子盖在了他的腿上保暖,“可您一个人在这里我还是不放心,不如我找崔姨来照顾你?” “不用。” 段寒成向来是喜欢安静的,家里有其他的保姆,便不用让崔姨从睦州回来一趟了。 再者说,他不想自己这一面被太多亲近的人看到。 “那怎么行,你行动不便,一个人在这里生活起居怎么办?”江誉总是替他着想很多。 段寒成看着角落里的轮椅,那里没有光,轮椅放在那里,就好像写满了他余生的悲惨与寂寥,可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去接受现状,“我总要学会一个人生活的,再说了,家里又不是没有别人。” “不行……” 江誉话没说完,段寒成目光微变了下,“先不说这些了,我想问你,最近你是不是见过了元霜,你跟她说了什么,是吗?” 如果不是江誉跟元霜说了什么,她不会突然跑过来,还追车拦车,拼了命要见他。 江誉低着头沉默,段寒成便有答案了。 “这次就算了,不要有下次了,我不想我的事情被她知道,明白吗?” 第793章 是您毁了我 出院回到家里养伤后段寒成更为漠然孤僻了些。 大多数时候都在吃药养伤,或是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绚烂的景色,他心中更怀念的是睦州的雪,去年这个时候,他看的风景是元霜站在雪里跟他招手。 元霜一样怕冷。 冬天她总是会穿的很多,跟崔姨一起出去时更是,裹得很厚,围巾帽子一应俱全。 回来后总是很累,会靠在段寒成怀中喝红茶暖身子,可她又很喜欢雪,只因段寒成的腿怕冷,便忍着不出去,可偶尔还是会下楼用雪做一只迷你雪人,然后捧着递给段寒成。 又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警告他,“你可千万看好了,别给暖化了。” 段寒成知道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总是由着她胡来,也总是会给她回应,“要是化了怎么办?” “化了你就赔我。” 那些声音,那些音容笑貌,总归是不再属于他了。 段寒成眼眶酸涩,却再也没了泪水,当着元霜的面他都可以忍耐,何况是私下一个人。 流泪和伤心都是懦弱的表现,是他没有资格,没有本事将爱的人留在身边,怪不了别人,更怪不了俞淮抢走了元霜,就算不是他,也会有别人。 门被敲响。 段业林端着茶进来,放在了段寒成面前,他是最不想看到自己的孩子变成这个样子的。 失去了段东平后他就只有段寒成这一个可以依托的继承人了。 现在段寒成成了这个样子,最无助的人是他。 “最近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此时此刻,他这个父亲的关心是真的,不掺杂任何一点水分。 只是由衷想让自己的孩子少些病痛的折磨。 可段寒成还是那样冷漠,那样疏离人群,“好多了,您不用整天来,集团的事情很忙,您应该多去忙工作。” “那些事情有江誉挡在前面。”段业林在段寒成身边坐下,这一坐便让刚才的亲情变成了试探和询问,“虽然你的腿暂时站不起来了,可爸爸还是想把那些工作交给你,只不过要等你再好一些。” “您真的愿意吗?” 说是父子,可只要掺了利益在中间,就连亲情也会变了质。 不然段寒成也不会利用秦漱来稳住段业林了。 现在孩子没了。 为了保住元霜,段寒成主动将那些事情暴露了出来,段业林有怀疑也是正常的,“既然您身体好了,您大可以回去,不然将这些交到一个自己的不信任还残废的人手上,您恐怕也会睡不着觉的。”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不信任你?” 要说起不信任,那便只有秦漱那档子事了。 被猜中了心中所想,段业林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尖,试探性询问道:“我来只是想要问问你,有关秦漱孩子的那件事,你之前知道吗?还是说真的是她不检点,你放心,如果她真的对不起你,爸爸一定替你作主。” 这番话说得可真是好听。 如果段寒成不是早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恐怕就真的要被他给骗了过去。 望着窗外在绽放的花朵,段寒成冷笑一声,到了这种时候,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什么了,“秦漱回来了是吗?她跟您说什么了?谁接她回来的,谁允许她回来的?” 没有回答段业林的,他却一口气问了这么多事情。 段业林是怀疑这件事,可同时段寒成也是自己的孩子,如果他真的做错了事情,他能做的只有替他遮掩,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她自己回来的,大概是听说了方元霜在柏林,回来找她的。” 这是真的。 至于究竟是谁从中帮助了秦漱回来,这便不得而知了。 段寒成下意识想到的还是元霜的安全,秦漱回来了,证明元霜的安稳日子怕是要被这个疯女人搅乱了,“所以呢,她跟您说了什么让您亲自过来一趟质问我。” “我来是想看看你的身体好些了没有,不止是为了这个。”段业林努力在给自己圆场,他不想跟段寒成之间的父子关系更僵硬了,“我也的确是见了秦漱,她告诉我,她一直以为那个人是你,是你找了人……” 后面的话太难听,段业林不忍心再说下去,“我只是想知道,是不是真的,你真的这么做了?” “是又怎么样?” 因为站不起来,段寒成的心跟情绪好似跟着左腿一起死了,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再激动,哪怕被质问,也可以平静地回答自己的父亲,他就是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 “您想要一个段家的孩子,可我不想要,我想要的自始至终都只有元霜一个。”段寒成眼底空旷,除了景色,再也不会有人进入他的眼里了,说起原委来,更是空洞飘渺。 “元霜不想我因为她而跟你闹得太僵,知道您身体不好,劝我回来,可您跟秦漱都干了什么?” 当时他是真的以为可以和解。 却没成想被自己的父亲联合外人摆了一道。 “您让我跟元霜分开,逼我跟秦漱生孩子,我在您眼里究竟是什么?”段寒成发出质问,忍不住苦笑,“是您的孩子,还一个延续段家辉煌的工具,您在做这些事情之前,就应该想到我会反抗,是您毁了我。” 段业林低下头,手抓着自己的膝盖,“是父亲错了,可你不该用这种方式,这是诋毁你自己的声誉,以后你在别人面前怎么抬得起头?” “最重要的东西都没了,我还会在乎这些吗?” “让我弥补你,好不好?” 段业林低声下气求着自己的儿子,可段寒成却不曾回头多看他一眼,俨然是已经对他失望透顶,“如果您真的想弥补,就送走秦漱,别再让她为难元霜跟俞淮,她比我过得更辛苦。” 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段寒成想的还是那个女人。 段业林忍不住一笑,“我还以为你会跟我要集团的位置。” “您留着吧,我不需要。” “那是给你的,不管你要不要。” 他缓缓站了起来,大概是太伤心,又或是苍老了,腰间一疼踉跄了下,他连忙扶着桌子,看向段寒成时,他是无动于衷的。 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唯一的儿子有多恨他,“江誉很好,可他到底不姓段,我不信任他,我会帮你护着元霜,可你也要帮我打理集团,这是我们之间的交换,好吗?” 第794章 为你两肋插刀是应该的 还没见到段寒成,秦漱便回到了柏林。 她堵在元霜家楼下,令她寸步难以走出这道门,拖了几天没能去见段寒成。 实在瞒不下去了。 俞思才将实话告诉了俞淮,“其实方姐姐没住在我那里,她不去,非要住之前的公寓,最近还被秦漱找到了……” 在饭桌上说这些,这顿饭是吃不好了。 听了俞思的话,俞淮面色沉了沉,拿着筷子的手缩紧了些,有口气憋在心里。 他知道。 元霜这么做是无声地告诉他,她跟他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他们所想的那么亲密,她也不会平白无故住到他妹妹家里。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要秦漱找到她,她有什么危险怎么办?” 为了元霜,俞思已经跟俞父大吵了一架,俞父进了医院,俞思又要承接他的怒火。 这段时间俞家发生的所有事情范和昀都看在眼里。 俞思一脸委屈,范和昀忍不住为了自己的妻子抱不平,“大哥,你误会思思了,这件事是方小姐坚持的,也是不想麻烦我们,你这么说……思思心里也是不好过的。” “那怎么不早告诉我?” 俞淮正是不理智的时候,哪里听得进范和昀的话,“还有秦漱,她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个我不清楚,我是今天去找方姐姐的时候看到她的。”俞思上前去跟秦漱理论,可那个女人真的像疯了似的。 听不进别人的话,还扬言要跟元霜同归于尽。 俞思被吓得不轻,上去劝了元霜去她那里,可她说什么都不去,还担心会牵连俞思。 才听完俞思的话,俞淮便赶去找元霜,生怕秦漱伤害她。 俞思看着俞淮的背影,无奈而自责,“哥,你别冲动啊……” 范和昀拉住她的手安慰。 “没事,大哥有他的分寸。” 家里短时间内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俞思实在是有些六神无主,要不是有范和昀在她身边,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我是不是应该去找段叔叔,让他处理一下秦漱的事情?” 如今俞家跟段家是水火不容。 除了范和昀跟俞思可以出面,其他人段业林是一概不见。 心疼自己的妻子,范和昀不想她再为这些事情担忧,“这样,我去,我去跟段叔叔谈。” “不行,上次哥哥差点坐牢的事情就是你去求他的……” 知道范和昀对自己好,可俞思不能这么无底线地利用他。 看出了俞思的真的关心自己,这对范和昀而言便是最好的回馈了,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这算什么,既然当了你的丈夫,为你两肋插刀不是应该的吗?” 担心他是其一。 另一方面,俞思是怕范和昀遇到江誉,“那这样,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都听老婆的。”范和昀依着她,疼着她,看向她的眸中流露着浓烈的爱意。— 赶到了元霜居住的公寓楼下,没有看到秦漱。 天空阴着,像是要下一场雨。 俞淮上了楼,按了许多次门铃都没有人来开门,猜测元霜是出去了,可既然秦漱在楼下守着,她又怎么出的去? 之前她住在这里,俞淮来过几次,记起来有道后门。 凭借着记忆摸索了过去,后面是一条长长的小巷,走出小巷便可以进入正街。 元霜不在家,极有可能是从这条路离开了。 俞淮走在长巷中,一边给元霜打着电话,打了三次才被接起,那端的声音却是混乱的,手机也被摔在了地上,随即有物品掉落的声音,接着是秦漱。 “你以为你跑到这里来我就找不到你了?”秦漱拿着刀,跟疯了没区别。 段家不管她了,她失去了段业林秘书的职位,又失去了孩子,现在除了跟方元霜寻仇也没有别的活下去的意义了。 元霜用力撑着她的手,侧着脸,“你冷静一点好不好,警察说了,你那个孩子不完全是因为我才没有的。” “如果不是你还有谁,如果不是你段寒成不会那么厌恶我,他宁愿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也不愿意碰我!” 她嘶吼的声音传来。 俞淮像是听出来了什么,他将手机拿开,望着前方的深巷。 那里似乎也有秦漱的声音。 顾不得其他,他快步冲过去。 元霜正被秦漱拿刀抵在墙壁上,刀已经划开了她的脸颊,有一丝血在皮肤上绽开了,她很疼,却还在努力安抚秦漱,“真的不是我,你冷静点好不好,现在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脚边是散落一地的生活用品和蔬菜。 她不愿跟秦漱起冲突,才会绕到后门去买东西,没成想还是被抓到了。 刀刃正要更近一步时,俞淮冲过来一脚将秦漱踢开,那把刀也掉在了地上,元霜被吓到腿软,缓缓滑坐在地上。 俞淮冲过去提起秦漱的衣领,正要动手却被元霜制止了,“别……算了,报警吧,不要私自动手。” 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 听了元霜的话,也是不想真的闹大了让她担心,俞淮才放过了秦漱,没有真的动手。 秦漱却不知死活地冲他笑,“你要是真的喜欢她就动手打死我,否则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弄死她。”— 脸颊伤不算严重,元霜没有去医院,拿家里的药箱简单处理了一下。 俞淮拿着棉签蹭到伤口上,消毒水的痛渗透了伤,“为什么不住到思思那里去,就因为她是我的妹妹,你一定要避嫌到这种地步?” 这一点元霜是不承认的。 “你说什么呢?”元霜疼得皱了皱眉,“我只是觉得他们新婚燕尔,我不想去打扰,跟别的事情无关。” 俞淮冷哼了声,“但愿你是真的这么想吧。” “秦漱被带走了吗?” 如果她走了,元霜便可以抽时间去见段寒成一面了,不管怎么样,有些事情她是一定要问清楚的,谁也拦不住。 俞淮点了点头,“但随时有可能会出来,她能安全回到柏林就已经很奇怪了,我想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帮她,你最近小心点,如果不住到思思那里,尽量少出去了。” “不行。”元霜没有撒谎,更不想谎言造成太多的误会,“我要出去见个人,并且是一定要去。” 第795章 连看我一眼也不肯吗? 不用道出那个名字,俞淮知道是谁。 更知道,元霜从始至终也没放下过段寒成。 如果那天在雪夜里下飞机,第一个赶到她面前的人是段寒成,他们恐怕早就重归于好了,哪怕曾经他将她伤得千疮百孔。 “那我呢?” 尽管知道答案,俞淮还是自取其辱性地问了句,“你去见了他,听了他的所有解释,是不是就会原谅他,到时候我怎么办?” 他眼眶泛红,脆弱又无助。 元霜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俞淮,我只是想要知道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段寒成都做了什么,又发生了什么,你知道他站不起来了吗?”这对元霜而言是无法装作不知道的,“我不会因为他跟我解释了就跟他在一起,同理的……你父亲那里,我觉得他说的是对的。” “对什么?” 俞淮忽而拉高了声调,“我不在意那些东西,为什么你要去在意?” 元霜实在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不是在意,是我对你并没有你对我的那种感情,我跟你回来,只是不想你在那里为了我坐牢。” 有时候,爱又何尝不是一种绑架? 俞淮的爱她不想要,要不起。 雪夜里赶回来她很感动,可那不是感情。 趁着这次机会,元霜便想跟他说清楚了,“你跟我都应该冷静冷静,你回去吧,好吗?” 俞淮站在元霜面前,身子里的寒冷渗透了骨髓,却又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她的心冷,“我明白,可我不想就这么算了,我还会来的。”— 来到柏林没几天便到了这里的雨季。 段寒成的伤在家里养了段时间,约莫是因为阴雨天的缘故,再次不受控地疼了起来。 最近江誉工作上正忙,手上几个大项目,焦头烂额。 只好由段皎皎来接段寒成去医院。 司机打开了车门,段皎皎在后扶着段寒成从轮椅上站起来,越是这种时候,段寒成越觉得自己就是个废人,连上车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做得如此苦难。 上了车,司机将门快上,快速隔绝了雨天中的冷意。 段皎皎坐在段寒成身边,“怎么样,是不是很疼?” 看段寒成惨白的脸色也知道他该有多痛苦麻木了,可他却硬是摇了摇头,“不疼,其实不用麻烦您的,只要雨停了也就好了。” “胡来,怎么能硬撑?” 这个家里,唯一还对段寒成有几分真心的人便只有段皎皎了,她拿着暖宝宝贴在段寒成的左腿膝盖上,“我知道你不想别人看到你这一面,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连你自己都不接受自己,别人又怎么会看得起你?” 这种时候,任何心灵鸡汤对段寒成都是无用的。 死早就成了他的解脱。 “不用别人看得起,因为我的确看不起我自己。” 他说这话时在笑,眼底却是无边无际的悲伤,落在段皎皎眼中,更是为他难过,“傻子,明年好好做复建,是可以站得起来的。” “不了。”段寒成累了,他肩颈后仰,靠在了座椅上,双眸疲惫地垂下,紧闭,“站得起来站不起来,对我而言都没有任何分别了。” 车子行驶过雨幕,抵达医院。 折叠轮椅从后备箱中被拿出来。 段寒成坐上去,段皎皎推着他进医院,坐在上面,无形地总会接收太多人打量揣测的眸光,这令段寒成倍感耻辱,却又在逐渐侍应,毕竟如今的他,跟行尸走肉的区别不大了。 乘电梯上了楼。 主治医生一早便在等他了,见了医生便要做许多的检查项目,抽了许多血,段寒成神色跟虚弱病态,靠在轮椅上几乎直不起腰。 段皎皎单独去见医生,段寒成一人坐在轮椅上等她。 房间里很安静,呼吸声在耳畔被不断放大,有人走进来时,段寒成只当是段皎皎,没有力气睁眼,只是带着苦笑声问了句,“医生怎么说?” 没有人回答。 眼眸在眼皮下动了动,随即是鼻尖,嗅到了一丝太过熟悉的气味,接着大脑如同被钝器击打,痛到了心里,痛得不敢睁眼,不敢去看眼前站着的人。 从前多想见她一面,哪怕是远远的也好。 可真当她站在自己面前了,段寒成只想逃,逃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被元霜看到。 他的腿站不起来了,就连逃也逃不走了。 “你连睁开眼睛看我一眼都不肯吗?”元霜埋着哭腔询问,眼底是段寒成笔挺的西装裤,脚踩在轮椅踏板上,还是那样的一丝不苟,但这具身体却早已衰败得不成样子了,“你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寒成不想回答,只期盼着段皎皎能尽快过来带走他。 “说话行吗?” 元霜哭了。 不用睁眼看,段寒成对她的眼泪太敏感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江誉告诉我那天你回去找我了,是不是?” “不是。”段寒成冷声否认,掀开眼睫,瞳底色彩冷若凝霜,“别自作多情了,我什么时候回去找你了?” “那你的腿怎么会严重得站不起来?又怎么刚好那天之后你就消失了,你一直在住院,还受了刀伤,别再瞒我了行不行?”元霜到达了崩溃了地步,干哑的嗓子像是受了伤。 可哪怕忍着疼,她也要一个答案。 段寒成面无表情,不为元霜的情绪所牵动着,喉结滚动了下,偏侧过脸,不想她看到自己眼底的伤情,“你既然跟俞淮在一起了就全心全意对他,我怎么样,早就跟你无关了,你也没资格来问我。” 可这些元霜都听不进去,“你还受了刀伤是不是,你让我看看。” 不顾段寒成的阻拦,元霜上手去拉扯段寒成的衣物,扯着他衬衫的领口,想要去看他脊背的伤。 他们纠缠在一起,受伤的只会是段寒成。 段寒成被拉扯着,面色很差,却不忍心推开或是伤害元霜,由着她发泄着。 段皎皎一进来便斥了声,“你在干什么,松手!” 元霜听不到这些,忽然被段皎皎拉开,随即一巴掌便落在了脸上,“你怎么进来的,谁给你胆子这么对寒成的,真仗着他喜欢你就无法无天了是吗?” 第796章 让她们自相残杀 那一巴掌疼的人不止是元霜。 段寒成险些站起来就要去阻止,好在腿上的疼痛制止了他,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元霜被责怪,被段皎皎辱骂。 元霜捂着脸颊,眸子里有泪光却没有掉下。 哪怕这样了,她眼里却还是只有段寒成,只想听段寒成亲口说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他又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我就是仗着他喜欢我怎么样?” “你给我滚,就算寒成曾经喜欢你,可是现在你已经跟俞淮在一起了。”提起这点,段皎皎便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这事她早就知道了,却一直不想掺和他们之间的事情。 可今天是方元霜自己找上门来的。 “你别那么不知廉耻好不好,寒成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他已经这个样子了,你又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了,这个时候过来,你想要什么?” “我不想要什么。” 她什么都不要。 她只要段寒成亲口说自己的腿是怎么回事,那天下大雪又是怎么回事。 可他坐在轮椅上,不止是腿残废了,好像声音也被夺走了,竟然可以做到只字不言。 段皎皎指着门口的方向,像是在为了段寒成最后忍耐元霜一次,她知道这个女人是段寒成的心头爱,如果伤害了她,等同于伤的是段寒成。 她才仅仅只打了一巴掌过去。 “你给我走,我不想在这里跟你争辩,更不想当着寒成的面让你颜面尽失。” 坐在轮椅上,自己好像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段寒成没有抬头,更不敢多去看元霜一眼,声气微弱,“……姑姑,走吧,我累了。” 段皎皎恶狠狠瞪过元霜一眼,便推着段寒成的轮椅要走,元霜挡在前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谈事情的好时机。 她垂眸,泪珠挂在了眼睫上,望着段寒成时心好似在碎裂。 她无法接受段寒成变成这个样子。 腿受了伤,造成了残疾,出行不方便这些都算了。 现在怎么可以到站不起来这么严重地步? 这样以后他在段氏,那些人该怎么为难他? 克制着自己不让眼泪掉下来,毕竟自己的泪就是段寒成的枷锁,这点元霜知道,她哽咽着哭腔,语气分不清是乞求还是在期盼着什么,“后天我在千阳街第二家咖啡馆等你,如果你不来,我也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那个女人真是个疯子!” 这是段皎皎对元霜仅有的评价,她检查着段寒成的衣物,脖子上有衣领摩擦时留下的红色痕迹,可段寒成却像是感受不到手疼痛,思绪都到了元霜的眼泪里。 那是大杀器。 每次元霜一哭,段寒成能做的就只有缴械投降了。 段皎皎一眼便看了出来他在想些什么,“我告诉你,你要是想去见那个女人,你就是那个疯子,她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让你这么神魂颠倒?” “姑姑,我想要安静一会。” 她的声音,只会让段寒成更头疼。 知道他不想听,段皎皎偏要说,毕竟她不想段寒成继续这么错下去了,“寒成,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就只有养好伤才是最要紧的,那些让你伤心的人,你都不该再见的,知道吗?” “我没有打算要去见她。” “这样最好。” 段皎皎清楚,段寒成不会真的死心,刚才自己打了方元霜,他的紧张是下意识的反应,“那个方元霜,是不是真的跟俞淮在一起了,真不知道她怎么有脸找过来的。” “姑姑,下次不要动手了。” 元霜耳朵不好,一只耳朵本就是永久性的伤残,助听器从没有摘下来过。 这一巴掌要是再重一些,是会伤到她的耳朵的。 哪怕自己已经算是残疾了,段寒成最在意的还是元霜是安危,“还有一件事,我要拜托你帮帮我。” 在段寒成没开口说之前段皎皎便知道了是什么。 “如果是有关方元霜的事情就别说了,我是不会去帮她的,这种女人,就算没有你,不是还有那个俞淮为了她前赴后继的吗?” 站在段寒成的立场上,或许元霜是狠心的,是冷血的。 可他却明白,是自己没有守住两人之间的承诺,甚至曾经约好了要领养一个孩子过好两个人之间的日子,最后段寒成没有抵抗住段业林的压力,还是留在了柏林。 在这件事上,他永远对不起元霜。 别说了残疾了要坐轮椅,就算是用自己这条命赔,段寒成也没有怨言。 “不是元霜的事情,是秦漱……我不方便,要麻烦您帮我查一查,她究竟是怎么从疗养院里跑出来,又回到柏林的。” 秦漱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知道那个孩子不是段寒成的之后,段业林都不会动用自己的权力去帮秦漱了,更不想因为一个身上没有段家血脉的孩子再去跟俞家斗,他服老,多少有点筋疲力尽了。 这背后究竟是谁帮了秦漱,段寒成一定要知道。 “你要是不想看见秦漱,我帮你赶走就行了。”段皎皎口吻里尽显无所谓,“不过最近她好像被抓起来了,听说是恶意伤人,估计就是方元霜吧,这样也挺好,让她们自相残杀。” 看着段寒成一眼,他消瘦又病态,这都要拜那两个女人所赐。 段皎皎替他不值,更替他感到愤怒,“反正两个人都对不起你。” “姑姑,元霜没有对不起我。”起码在段寒成这里,错的人是他,他们之间没有抗住压力的人也是他,元霜被迫跟他在一起,在有了感情后又被迫分开。 她就算转身就个别人在一起也是理所应当的。 段寒成不会有半句怨言。 “你就是这么笨,已经被欺负成这样了,还是喜欢她喜欢的要命,没出息。”是心疼段寒成,段皎皎才会提出要帮他,“秦漱的事情我会帮你去查,至于多久能查到,这我就不清楚了。” 知道她这是在赌气,在敷衍。 可这件事对段寒成而言却是至关重要,为了元霜,他甚至可以开口求人,“姑姑,算我拜托你了。” 第797章 做好自己的俞小姐 约了好几次才约到跟段业林见面的机会。 嘴上是答应了俞思要跟她一起过去,可最近俞家的事情太多,加上俞父住院,俞思要在旁照顾。 范和昀便自作主张没有告诉她,单独去了段氏大厦。 早知道段家在柏林发展的速度远超国内,可由段寒成整顿过后,内部更显得严谨了许多。 秘书将范和昀带到了会议室等待。 这里的风景好,站在窗边,整个城市风貌好似就在脚下。 不知等了多久,段业林还没有来。 范和昀想要让人去催一催,打开门迎面要进来的人却是江誉。 看到他在这里。 江誉眉心微微闪过了不解,接着回头看了眼,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你来是找段董的?” “是,他在吗?我们约好了要见面的。” 眼前这个人便是俞思的丈夫,也是她在他之后又爱上的人。 一想起两人曾相爱的场景,江誉心口便仿佛有一只手在抓着,又痒又疼,看着范和昀人畜无害的脸,更是忍不住想要嗤笑,笑俞思眼光太差,竟然会喜欢上这么一个人。 “在是在,不过突然有了别的事情,你恐怕要多等一段时间了。” 听了这话范和昀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将笑堆在了脸上,“是吗?既然这样那我再等一会没关系的。” 回到了会议室,他找了位置刚要坐下,却受到了江誉的驱逐,“不好意思,这里等下要开会,可能要麻烦你出去等一会儿了。” 或许是因为私心,又或许是别的。 江誉对范和昀,就是没那么友善,“不过你要是等不了的话可以下次再来,或者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可以带话给段董。” “真的吗?”范和昀一脸的纯真,双眸中所流露出的信任与期盼跟曾经的俞思一模一样。 不愧是夫妻。 江誉在心中冷笑,“当然,这也是我分内的事情。” “早就听思思说你人很好,没想到是真的,我还以为段氏的人都是不食人间烟火,不近人情的呢。”范和昀说着摸了摸后脑勺,眼眸笑得弯了弯,“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秦漱回到柏林了,还伤了方小姐,不知道段叔叔……” “这种小事,段董自然是不知道的。” “是,所以……怎么说秦漱以前也是段董的人,现在出了这种事情,俞家能做的都做了,她还是这个样子。” 他吞吞吐吐,有话也说不干净。 江誉愈发看不上面前这个人,“所以你想让段董出面谈和,让秦漱放过方小姐,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俞思的意思?” 范和昀刚要说,便被江誉打断了。 “想来肯定是俞思的意思了,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喜欢多管闲事。” 这话是多余的。 更不该当着范和昀的面说,一字一句,他听得很清楚,“怎么,江助理跟思思很熟吗?不过她不是多管闲事,她很在意大哥,也很在意方小姐,怕他们受到伤害而已,不是你说的多管闲事。” “是,我们很熟。” 哪怕俞思亲自来拜托过江誉不要将他们之前的事情说出去,可既然范和昀亲口问起了,他再隐瞒下去,岂不是心虚,“范先生,请你回去转告俞小姐,最近段氏上下都很忙,不要再因为这点小事三番五次过来了。” 转身就要走出会议室了。 兴许是不甘心,又或者是其他别的情绪。 总之一想起俞思跟范和昀在一起的样子,江誉的不悦情绪便翻涌着,压抑着,才会再此刻暴露了出来,“让她做好自己的俞小姐、范太太,少管一些不该她管的事情。”— 俞思守在医院,俞父一醒来便吵着要见俞淮。 恰好范和昀过来,他迎上自己的妻子,面上的笑有一瞬略显僵硬,“怎么了,这么着急忙慌的?” “我爸爸要见哥哥,正好你回来,帮我去把哥哥带过来好不好?” 对俞思的要求,范和昀一向是不会拒绝的。 见她着急,便将江誉说的那番话全都忘了,“好,我马上去,你别着急,回去看着爸。” 不知道俞淮在哪里,打了几个电话也没人接。 范和昀找遍了家里和俞淮自己的房子,公司也去过,找到了晚上也没有半点消息。 正要回医院时俞淮的电话自己打了过来,那头的声音却是元霜。 “方小姐,怎么是你?”范和昀焦急不已,“你跟大哥在一起吗?爸的情况又不好了,急着见他。” 元霜是跟俞淮在一起。 却也是在他喝醉后才看到他坐在自己家门口,手上还拿着半瓶酒,手机里满是家里的未接来电。 跟范和昀报了位置,他匆忙赶来。 俞淮倒在元霜家里的沙发上,不省人事。 “大哥怎么喝了这么多?” 元霜更不知道他怎么会喝这么多,“你把他带回去吧,喝多了肯定不舒服,回去让阿姨做点醒酒汤。” 范和昀起身去扶俞淮,他却说什么都不走,趁着醉酒拉着元霜,迷迷糊糊不知在说些什么,如同一滩烂泥,一个人根本扶不起来。 “算了,我跟你一起把他扶到车子里吧。”元霜扶着俞淮的右手,范和昀扶着左边。 下楼的电梯尤其缓慢。 俞淮靠在元霜肩上,意识不明。 范和昀多看了他们一眼,才想起元霜跟段寒成的关系,这么想来,她跟江誉应该是认识的。 “方小姐……”范和昀开口时有犹豫,也有不自然,“我想问下,最近秦漱还有来打扰你吗?” 话到嘴边却改了方向。 元霜替俞淮解开了领口的纽扣方便他呼吸,“没有,怎么了?” “没有就好。” 话音落下。 电梯就快到了,范和昀还接着问了下去,话语中透着不自然的干笑,“也没什么,就是今天我去段氏,想要让段叔叔管管秦漱的事情,遇到了江助理……” 听到江誉,又结合起范和昀跟俞思的身份。 元霜迅速反应过来,也警惕了起来,“是吗?” “他……是不是跟思思很熟?”范和昀不想让自己显得是在怀疑自己的妻子,问起来的样子都格外小心惶恐,“他说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是有关思思的,所以我想你跟表哥之前的关系,应该也认识江助理。” “不熟。” 元霜想也没想便替俞思遮掩了,“只不过江助理之前跟着段寒成,思思又是他表妹,两个人见过,但不熟。” 听了她这话,范和昀才放心微笑,“那就好……我只是随口一问,你千万别让思思知道。” 第798章 会不会来赴约 送走了俞淮与范和昀。 走进电梯,元霜出了神,分辨着范和昀的神态和言语。 范和昀就是个公子哥儿,又不谙世事,跟俞思结婚也是因为喜欢她,他这个人没什么心眼,刚才那几句试探就已经是漏洞百出。 要不江誉说了什么,他不会问出那些话。 俞思能找到这么个爱自己的人,元霜由衷替她感到高兴,也绝对不允许江誉破坏。 毕竟当初江誉是怎么伤害俞思,怎么对她的,他们都没忘记。 一回到房间。 元霜忙不迭给俞思打了电话,咬着唇在原地踱步,期盼着她快点接起来,将这件事告诉她,她心里也好有所防备。 刚看着俞父睡下,手机突然响起,俞思忙跑出病房接了电话,她捂着话筒,气声很小,“方姐姐,怎么了?” “俞叔叔怎么样了?”元霜知道俞思是个胆小的,总要有所铺垫,不然直接告诉她,恐怕会让她更害怕。 “已经好多了睡下了。” 元霜迟钝了下,解释道:“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一声,你哥哥刚才在我这里,他喝醉了,小范先生已经来带走他了。” “好,我知道了。”俞思很清楚元霜并不爱俞淮,他们就算暂时在一起,也不可能会长久,“麻烦你了。” “不麻烦。” 到底还是要将范和昀跟江誉的事情告诉她,好让她有点心里准备,“对了,刚才小范先生过来,他今天去段氏了,而且遇到了江誉,江誉那个人跟以前不一样了,你小心一点……” “他去段氏了,不是说好等我一起去的吗?” “我想他应该是不想你再分心。” 范和昀的好心元霜理解,俞思也理解,可她怕得就是他的这份好心,“他是遇到了江誉,是不是江誉跟他说了什么,这可怎么办,我就知道会这样才不让他自己过去。” “你先别着急,我已经跟他说了你跟江誉不熟。” 范和昀是单纯的,元霜这一句话便可以暂时稳住他了。 俞思却是个坐不住的,“可是他要还怀疑怎么办……江誉怎么能这样,他分明已经答应了我不乱说的。” “你喜欢你现在的丈夫吗?”元霜莫名这么问,让俞思哑然住,“只要你喜欢他,你们的感情是真的,就不怕江誉会乱说什么,知道吗?” 有了元霜的安慰俞思才微微安心,“我知道了。” “不用担心,这两天我会去见段寒成一面,我会让他警告江誉的。” 别人的话江誉或许会不听,可段寒成的话,每个字他都是铭记于心不敢忤逆的。 元霜唯独没有把握,段寒成会不会真的来赴约。— 没有约定时间,元霜便一大早道了千阳街等待,看着日出到日落,一整天街道上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是她要等的那个人。 晚饭时间已经过去。 元霜是在咖啡馆等了一天,不敢离开片刻,只吃了些甜品充饥。 望着黄昏下街道的景色,幽长的街道中人影攒动,两旁翠绿的老树枝桠随风摆动着,影光婆娑摇曳,风景优美,落在元霜眼中,却只有凄凉。 过了这个时间,等到段寒成的概率便会大打折扣了。 元霜不报希望,却还是想要等到十二点最后一分钟再走。 天地之中没了光。 就连街头的素描画家也收拾工具准备离开了,人越来越少,天色愈发漆黑,光却变得明亮。 九点半。 咖啡馆就要打烊了。 元霜没有继续赖在这里,却也不打算离开。 离开了咖啡馆,在树下的长椅上坐下,元霜看了眼时间,心中的希望明明灭灭,升起了又降落。 落叶落在肩上又被风吹走。 街上的最后一家店铺也打烊熄了灯离开了。 周遭的漆黑更深,元霜身处其中,在等一束光,可直到最后一秒,段寒成都没有出现,那份希望彻底被打入了谷底,再也升不起来。 元霜不会再无望地等下去。 起身拿起包便要走。 抬头望向街道尽头,那里有台车,停在路灯下。 不知从什么时候便停在了那里。 哪怕没有看到车里的人,元霜也确信段寒成就在那台车里,脚步一顿,紧接着便迈开了步子追了上去,车子没有开走,好像一开始,就是在等她。 看着她气喘吁吁,眼中却弥漫着泪光冲过来。 段寒成不知要怎么面对她的感情,更不知等会儿要怎么回答她的问题,可两人这么多年的感情,他又怎么现能轻易忘记,他做不到,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做到。 元霜小跑着过来,扶着车门,拍打着车窗。 隔着一扇玻璃。 段寒成贪恋的,眼睛不眨地看着她,也只有在她看不到他的时候,他才敢多看她两眼。 车门被拉开,冷风灌进去,元霜坐进车里的动作有微不可察地一滞,但还是用所有的勇气坐到了段寒成身边,“你知道你迟到了吗?放人鸽子很好玩,还是看着别人傻等很好玩。” 段寒成都没有回答。 他知道,这些不是他该回答的问题。 “你急着要见我,只是要问这些吗?” “当然不是!” 元霜语气很重,更像是在咬牙切齿的,“你明知道不是,又何必这么问?” 段寒成垂下了脸,实在不知要说些什么。 “那天……你是不是回来了?”这才是元霜想知道的,哪怕被段皎皎辱骂都必须要段寒成亲自解答的问题,“是不是?我以为只有俞淮回来了……我不知道你在门外,更不知道你受了伤。” 她的话里很复杂,像是在为自己解释,又像是在自问自答。 段寒成慢慢昂起了下巴,那双浸满了苦痛因素的眸子与她对视,表情却是在微笑,“不重要了元霜,这些都不重要了,我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你跟俞淮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选择。” “对我而言,最好的选择是我自己定的,不是别人。” “所以呢?”段寒成知道自己不该来,就如同那天不该下飞机一样,可尽管前路艰险,有生命之忧,他都要来见她一面,“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下飞机了,是赶过去了,你会重新回到我身边吗?” 元霜唇轻微抖了下,却没有立刻给出回答。 他早料到了,“你不必非要一个答案,何况我也不想用这种事情来要挟你,我不是那么无耻的人,你应该跟他好好的,不应该再来见我。” 第799章 有问过我怎么想吗? 上车之前无数次叮嘱了自己不能在段寒成面前流泪。 可亲耳听到他这番话,元霜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泪腺,她深吸了一口气,将泪意压制了下来。 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段寒成。 毕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了。 还是这次之后便再也不见。 “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了?”元霜哽着声音,窗外再次下起了一阵细雨,雨雾朦胧在车窗上,模糊了她的表情。 段寒成甚至做不到直视元霜的眼睛,他避开了她,不再去看她,“是,除了这些我没什么要跟你说的了。” “你真的想我跟俞淮在一起?” “是。” “你也不想再见我。” “是。” 胳膊突然被元霜抓了一把,她早已经失控了。 不知道段寒成的车子在这里停了多久,更不知道他又等了多久,看到他来了,知道他在,心情犹如暴雨转晴,突然便看到了希望,可他却对自己说了这么一番话。 “你看着我说!”元霜拽着段寒成,强迫他转过脸来看向自己。 他面庞清俊而消瘦,漆黑的瞳底里像是漾着一片无波的海,是死海,哪怕看着元霜,都不会再被掀起半点风浪,“元霜,你冷静一点好不好?” 当初要分开的人是他,如今将元霜推开的人也是他。 元霜有自尊的人,既然到了这一步,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还不够冷静吗?”她笑着,眼眶里带着泪,“当初你让我留在你身边,我留下了,后来你回到柏林,出了事情,你连让我帮你的机会都不给我就要跟我分开,我有说过一个不字吗?现在你受了伤,你连让问一句为什么的权力都不给我?” 她早就崩溃过无数次了。 在这段感情里。 她是被强迫被抛弃的那个。 无论段寒成如何要求,她都做到了,可段寒成呢? 没有任何一刻,他有打算过要让元霜跟他同甘共苦。 亲眼目睹了元霜的无助与崩溃,段寒成却再也没有资格安慰她,她能做到只有不咸不淡地说上一句,“别这样……俞淮会比我对你更好,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只要你能好好的。” “我好不了。” 到了今天,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回去跟俞淮过日子,这对俞淮是不公平的,对她更是。 攥着段寒成胳膊的手更紧了些,元霜就快要支撑不下去似的,一口气闷在心中,上不去下不来,“你只告诉我,那天你是不倒在了我家门口,是不是为了那枚戒指受了伤。” 段寒成没有直面回答,而是缓缓从口袋中将那枚用性命护住的戒指拿了出来。 这枚戒指是元霜留给他唯一有念想的东西了。 可现在他想将它还回去,也是放元霜自由的生活,以免今后余生她都生活在愧疚当中,“这个……那天我是不想戒指被抢,因为这是你戴过的,我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玷污他,虽然受了伤……可伤口会好。” 雨丝抽在车窗上、空气中,也抽在元霜心中。 她的泪早已不能自已地流淌着。 段寒成却可以平静地将那枚戒指放在她的掌心,“但如果戒指被抢走了,就真的找不回来了,戒指我可以护住不被抢走,但我知道,是我没能力护住你,我们才会分开,我早就没资格再让你回到我身边了。” 何况他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再也站不起来。 这比曾经更严重。 而元霜还有大好的将来。 他不该那么自私。 “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回到你身边,你有问过我吗?”元霜的声音干哑,一开口便落泪,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一直以来都是你想,你愿意,你有问过我是怎么想吗?” “我知道你的答案,所以我不会问。” 元霜从来心软,对他的爱从来是只增不减,哪怕他做过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情,可她从来也没想过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离开他,一直以来,都是段寒成亲手将她推开。 这也是他自以为的为她好。 “秦漱的孩子,也是你做的,你做这些有想过自己,有想过我知道以后会怎么想吗?” 不愿意下车,不愿意离开。 更不愿意将那枚戒指拿回来。 生怕一下车,一离开,就再也见不到这个跟自己纠缠了近乎十年的男人了。 元霜心有不舍,手掌迟迟没有握住,更没有想要拿走这枚戒指,才会另起了问题,她默默流泪,等待着段寒成的答案。 段寒成太了解她了,了解到明白她这么问的目的不是知道答案,而是再给他时间考虑,究竟是要推开她,还是挽留她,“元霜,你是知道答案的,又为什么要问我?” “我不知道,我要听你亲口说。” 她的面颊上满是泪痕,段寒成到底还是不舍,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替她擦去了泪,“是我没用,我本来想让秦漱生下,用那个孩子报复他们,没想到会害了你。” “你知道那对你的声誉损害有多大,你这么做,有没有想过自己?” “我有什么可想的?” 失去了最在乎人,拥有多少都是无用了。 段寒成不稀罕,下了车,他便再没有站在元霜面前资格,他轻轻弯曲了元霜的手指,让她握住了那枚戒指,“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想跟我结婚,可这个戒指你到底是戴过的,带走好吗?” 她在哭。 可他的眼泪是流在心底里的,“以后要记得让俞淮给你买个更大更漂亮的,更重要的是你要心甘情愿,愿意戴上,不要像我们这样,被我逼着戴上。” 上一次元霜潇洒地离开了,可离开后她过得并不好。 连续的失眠厌食,甚至耳痛再度复发。 这些都是在无人知道的角落发生的。 她不想再次做出有违内心的决定了,“你怎么知道你的戒指,我不是心甘情愿戴上的,如果你早告诉我这些,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想跟你在一起?” 挥开了段寒成的手,元霜将掌心的那枚戒指拿了出来,没有丝毫犹豫便戴在了手上,“我想戴的只有你的戒指,这样说你还不明白吗?” 第800章 假装跟他在一起 酒醒后在家里醒来。 俞思嫁了出去,俞父住了院,家里空空荡荡,楼下只有保姆在走路忙碌的声音。 头很疼。 像是快要裂开了。 俞淮按了按眉心,回想起自己醉酒后都干了什么。 想是去找了元霜,说了很多,可她也跟自己说了很多,至于说了什么竟然一句也记不住了。 从床上坐起来,俞淮冲进洗手间冲了个冷水澡,换下衣服,看了眼时间便要赶去元霜所在的公寓,像是心有灵犀那般,元霜的电话忽然打开。 俞淮忙接起,先发制人地道歉,“元霜,对不起我真的是醉糊涂了,是不是跟你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约莫是因为感情不顺,加上家里的阻拦,最近俞淮没少去酗酒。 元霜听了他的话,波澜起伏不大,“没关系,你酒醒了吗?我想跟你见一面,我有话想跟你说。” “……好啊,正好我也想见你一面。” “我在家里等你。” 知道这次见面,便如同段寒成跟她见面,免不了要一番拉扯。 可这一天总是要来的。 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 俞淮那里,就当是她对不起他。 从一开始他的付出她是看在眼里,可不爱就是不爱,没有任何理由。 就连假装跟他在一起,也是为了哄他回到柏林,免得留在睦州会被秦漱起诉坐牢,这些俞淮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换好了衣物正打算出门,在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像是反应了过来。 回想着元霜的语气,那样空洞与无奈,又突然约他过去,想必不会是什么好事。 如果不见,那些话,他就永远不用听了。— 从早上等到中午,又等到了晚上。 俞淮迟迟不来。 元霜打去电话也没有人接,她只好转而打给了俞思询问俞淮在哪,他不来,她只好亲自去见他。 俞思这些天都在医院守着俞父,在电话里才知道俞淮失踪,看了眼病床上的父亲,小心翼翼走到房门外,“哥哥不见了,这怎么可能?今早家里阿姨才说他出去了。” “我是约了他在我这里见面,可一整天了他也没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你先别急,这样我让范和昀帮我回去看看。” 过去俞思是个千金小姐,受尽了家人宠爱。 如今俞家乱作一团,唯有她站出来维持局面。 范和昀刚到医院,带了家里熬的鱼汤来给俞父补身体,才进房间,跟俞父寒暄了没两句便被俞思拉出去,她声音压得很低,仿佛就噎在嗓子处,“你今天见到我哥哥了吗?都这个时候了,他怎么还胡闹。” “又怎么了,他不是在家吗?” “他答应了去方姐姐那里,结果一整天都没有出现。” 范和昀略有吃惊,却也只是一瞬,毕竟这种事情在俞淮身上见怪不怪了,自从跟元霜在一起后,他便愈发没有下限了,“没关系的,兴许晚上他就自己回去了,最近不都是这样吗?” 知道最近麻烦范和昀的次数太多了。 哪怕他是自己的丈夫,俞思也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这样,你在这里帮我看着我爸爸,我刚好回家换个衣服,顺便问问哥哥的事情,好吗?” 俞家突然闹出这么多的事情,俞思姓俞,不可能不管。 这些范和昀都理解。 可正是因为出了这么多,他跟俞思见面单独相处的时间都变少了,“又要回去,本来还以为来了能跟你多待一会呢。” 范和昀握住她的手,低头埋在了她的肩膀上,柔软的头发蹭着她的脸,将那份不舍依恋都透过肢体表现了出来。 俞思无可奈何,摸了摸他的头发,“好了,等我哥哥的事情解决了,我一定专门抽空来陪你,好不好?” 从前跟江誉在一起,都她缠着江誉不放,而他总是冷着一张脸,像是训斥下属那般问她:“你就没有正经事情做吗?” 难得在范和昀这里,她也能够体会到被人缠着的滋味。— 赶回家里换了衣服。 匆忙下楼时唤了家里的阿姨一声,“彩姐。” 彩姐从厨房出来,“小姐怎么了?” “我哥哥今天一天都没回来?” “是啊,早上出去就再没回来了,说是要去找方小姐,他们不在一起吗?” 看来真的出了事。 正焦急时,陌生的电话打来,俞思没心情接,却手滑按下了接听键,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说着英文,是在通知俞思,俞淮进了警局,请她立刻过去交赎金保释。 来不及多想,俞思忙叫上司机送自己过去。 这个时间段路上本就拥挤,车子开到一半抛了锚,俞思站在路旁想要打车,车子一台台开过去,却都是有客。 裹着外衣,风已经将头发吹得格外凌乱。 俞思哆嗦着身子想要打电话给范和昀,没等电话打出去,一台车缓缓停在了面前,车窗降下,江誉打量的目光从里面投射出来,“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这里不能停车,先上来。” 从前多想看见他,却连见一面都困难。 如今等的人不是他了。 却处处都能看见。 俞思前后看了一眼,看不到出租车,只好硬着头皮坐上了江誉的车子,“你把我送到前面的路口就好了,我有别的事……” “去哪儿?”江誉像是没听见她的话,自顾自问了句。 “去……警局,我哥哥在那儿。” 这种状况下,自然还是俞淮的事情重要许多了。 江誉改了路线,往警局驶去,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俞思正要道谢,范和昀的电话打了过来。 到底是自己的丈夫,俞思对他有着天然的依赖,一接到他的电话,就完全忘记了身边的江誉,“喂,和昀。” “怎么样,找到大哥了吗?” 俞思闷着声,像是快哭了,那份无助再也不会跟身边人显露,但对范和昀这个丈夫,总归是有些不同的,“没有,警局来电话大哥打了人,让我过去……” “怎么会这样,你先别着急,我马上过去。” 一听到范和昀的声音,俞思便像是要哭了似的,“好,我等你。” 挂了电话。 随即在耳边响起的是江誉阴阳怪气的语调,“看来你们夫妻感情很好,比我预想的要好很多。” 第801章 这就是你利用她的理由 差点掉了泪。 俞思忍住了心底的慌张,平静回答江誉的问题,像是听不懂他的讽刺似的,竟然真诚回答着,“嗯……和昀对我很好。” “对你好就可以了?” 他的每个字不像是在祝福。 俞思不傻,听得出其中的古怪,却不想拆穿。 想起上次元霜在电话里提醒她的事情,语气免不了又不好了些,“是,对我好就可以,不然我还可以要求什么呢,今天麻烦你送我过去了,可我想上次我拜托过你,不要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和昀。” “我告诉他什么了?” 范和昀没有问起只是因为元霜帮她隐瞒了。 更不想他们因为过去这点事情而弄得夫妻感情不好。 没成想,江誉却是这个态度。 “你告诉他你跟我很熟,这样他会不乱想吗?”俞思很在意范和昀的感受,不告诉他自己曾经和江誉有一段,是为了两个人都好过一些,何况这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她不再留恋,更不想被别人再次提起。 江誉却事不关己,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曾经难道我们不熟,你只让我不要说出之前我们之间的事情,没让我不能说别的,你们过得怎么样我无所谓,只是别想让我撒谎。” “你就这么讨厌我,这么恨我?” 俞思的眼泪太多,一委屈眸中便闪着盈盈的泪光了,“我是骗过你,可那是为了我家里,后来我也道歉了,我结婚了……没有缠着你了,你非要让我家破人亡才解气吗?” “我并没有这样想。” “那就拜托你,不要跟和昀说那些会让人误会的话,好吗?” 江誉沉默了下去,心底里却有着翻涌的、澎湃的情绪,不管如何,俞思总算不再对他拿出那副客客气气的样子,会吵,会当着他的面流泪,这就已经是进步了。 他没有恼怒,唇角反而有难以捕捉的一丝笑。— 到了警局,元霜比俞思先到,也已经交了罚款保释了俞淮。 俞思推开车门冲下去跑过去,江誉没走,反而跟着俞思过去,远远地跟元霜对视了一眼,两人情绪都有所收敛。 “哥,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被抓了起来?” 自己这个妹妹从小就是兜不住事情,喜欢一惊一乍的,俞淮已经习惯了,“没事,这不是好好出来了。” 他看向了俞思身后的江誉。 “江助理怎么也在这里,还跟我妹妹在一起?” 俞淮对这个伤害过自己的男人很警惕伸手便将俞思拉到了身后。 江誉知道他这举动的意思,“没什么,就是路上遇到了俞小姐,就顺带捎了她一程,方小姐……你也在?” 他的话问起奇怪。 元霜却知道,江誉故意这么说的。 不仅这么问了。 还又补上了一句,“既然做了决定就别摇摆不定,不然就别怪别人小看了你。” 没等众人分析清楚这话里的意思,江誉便转身离开。 范和昀的车子刚停好,下车赶过去时与江誉擦肩而过,他步伐停住,“江助理?” 江誉却没有理会,径直上了车驾车离开。 车子驶离,余光擦过了车窗,看到俞思扑进了范和昀怀中,江誉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今晚原本是约好要去见段寒成的。 时间有些晚了,但还是要过去一趟。 这一面段寒成约了好多次,前阵子接了大项目,江誉一直腾不出时间,今晚才算有空,将所有的应酬酒局都推了,路上遇到了俞思,这才耽误了时间。 赶到段寒成的住处。 按响门铃。 家里有住家保姆和医生。 保姆热情迎接江誉进门,“你可算来了,段先生都等你很久了。” “他还没睡下吧,路上出了点事晚了一些。” “你没来,他怎么睡得着。” 上了楼,江誉站在门前,抬起的手还没落下,段寒成便出声,“进来吧。” 早在楼下时,段寒成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 里面很暗,没开什么灯,段寒成坐在靠椅上,手上拿着一份段氏年底的总汇报告,这种状况下了,也没落下工作。 江誉慢步过去,没有要坐下的意思,“段总。” 段寒成却不紧不慢,抬了下眸子,眸中是温暖的神色,这对他而言很少见,大概是跟方元霜有关。 江誉在段皎皎那里听说了,方元霜单独去找过段寒成,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又不知达成了什么共识,最近段寒成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好,连带着身体都好了不少。 如果他猜得不错,应该是元霜要回到段寒成身边了。 “坐。”段寒成目光往对面的椅子上放了瞬,像是在催促江誉坐下。 哪怕他气色很好,语气也没有任何的不对,可江誉就是莫名赶到彷徨,“对了,我来的时候看到俞思了,顺便送她去了警局,俞淮因为打人进去了,也看到了方小姐,是她……” “小江,你是不是真的很不想元霜跟我在一起?” 知道江誉这么做都是为了自己好。 可段寒成还是难以说服自己,江誉怎么就成了今天这个样子,“所以才暗中让秦和将秦漱从疗养院放出来,又让秦漱去找元霜的麻烦,就连元霜来了柏林,都要费尽心思让秦漱过来,就是怕她遇到我?” “您都知道了?” 在做这些事情之前,江誉便知道终有一天是瞒不住的,他也早就做好了准备,“我是不想她跟您在一起,你们在一起之后,你受了多少伤,又被多少人戳着脊梁骨骂?我想不用我多说了吧?” “这就是你利用秦漱的理由?” “是。” “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以后不要这样了。”段寒成叫江誉来,只不过是想让他停手,不要再错下去,他跟在自己身边多年,就连做这些龌龊卑鄙的事情,都是为了他。 段寒成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元霜是想要回到我身边,她想要照顾我,直到我的腿可以重新站起来,可我还没有答应她。” “但你总有一天会答应的,到时候段董不同意,受伤害的又是你。”江誉激动万分,“然后方元霜又可以转身跟别的男人在一起,留您一个人承受痛苦。” “父亲不会再逼我了。” 这一点,段寒成可以保证,“他也没有能力再逼我了,这一点,我想你这段时间在他手底下做事,是最清楚不过的吧?” 第802章 真当我是个蠢货? “究竟怎么一回事,怎么会突然打人?” 范和昀在前开着车,俞思坐在副驾上,元霜跟俞淮坐在后排,今天她是打算跟他说清楚的,却也是真的关心他,“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了,会让家里人担心的。” 俞思闻声侧回头,“哥哥,方姐姐说的对,你别再这样了。” “我不是有意的,这不是因为看到那个人抢劫老奶奶吗?” 这个借口完全是够用的。 能拖一天是一天。 在柏林抢劫事件太多了,多到管不过来。 元霜像是察觉了什么,却没有明说,“总之下次不要这样了,你要见义勇为,总要考虑下自己的。” “那种时候,有什么好考虑的?”俞淮不以为然,毕竟他是故意要去多管闲事,也是故意要进警察局拖延时间,“好了都别说了,我这不是没事出来了,送我回去吧,我累了。” 元霜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停住了。 毕竟在这种情况下,任谁也可能再给俞淮徒增烦恼,跟段寒成的事情,只好下次再告诉俞淮。 范和昀将俞淮送了回去,又送了元霜。 这一路上当了个安静的司机,什么话都没说,俞思却能够发觉他情绪上的不对劲,作为一个妻子,关心自己的丈夫这是最基本的,“……我刚才是路上遇到了江助理,他就顺便送我过来了,司机的车子抛锚了。” 这解释没有铺垫,这么生生道出来,实在显得有些生硬与刻意。 可只要俞思愿意解释,没有将范和昀当成傻子对待,他便不生气,“我知道,没关系的,我不会随便误会自己的妻子。” “不是随便误会……”俞思不是个会撒谎的人,甚至不是个能够因为谎言而让自己安心的人,“我以前跟江誉的确认识,是因为表哥……我还喜欢过他,不过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一口气说了出来果然好受了许多。 范和昀像是早就猜到了,侧过脸给了俞思一个笑,“是吗?其实我早就猜到了,你真当自己老公是个蠢货?” “我没这么想!” 当初喜欢江誉是真的,甚至想要无声无息生下他的孩子,可被他拒绝,又当众羞辱,就算再喜欢,那份爱也该灰飞烟灭了。 俞思从来就是个简单的人,经历过最大的波动也就是俞家跟段家争段氏那次,这之后嫁给了范和昀,被他的真诚打动,早就将江誉这个人给忘记了。 不然也不会回柏林那么久了,也没专程去见他一面。 真正去见,也是怕他将他们从前的事情告诉范和昀。 “真的没关系,这都是结婚之前的事情了,谁结婚前没个喜欢的人呢,不要紧的。”范和昀就是这样一个人,挑不出错处,温柔得不像话。 俞思很难不忘记从前爱上他,“那你呢,你婚前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范和昀目光真挚,留恋在俞思面庞上,“你。”- 在没跟俞淮说清楚之前,元霜跟段寒成见面都要私下去见,不被其他人知道。 段寒成亲自派了司机去接元霜。 家中的保姆亲自在门前迎接,恭恭敬敬又垂着眸子,不敢多看元霜一眼,“方小姐,里面请。” 段寒成在楼上等她,为了见元霜,他总是要拿出最好的面貌,可坐在轮椅上的双腿让段寒成始终不敢真正面对她,双腿上盖着厚厚的毛毯,是用来御寒的。 毕竟他的腿便是如此。 一旦遇了寒意,就会疼得如同有火在烧或是陷在冰窖中,就连疼痛的方式都是变着花样来的。 保姆将元霜带到了楼上,她站在门前,整理了会儿心情才推门进去,段寒成坐在轮椅上等她,很想见她,可真等看到她了,却笑都笑不出来。 “我是不是来晚了?”元霜声嗓轻柔,小心翼翼。 走到段寒成面前,他轻轻摇头,“没有,前几天俞淮的是不是进警局了,事情解决了吗?” 他们之间已经可以坦然提起俞淮了。 元霜摇头又点头,“没什么大事,他人已经出来了,但好几次我想跟他说清楚,他都没有时间见我。” 一次两次可能是巧合。 次数多了就成了故意的。 “他不想离开你,或许你可以试着考虑一下。” 又是这种话。 可说这话时,段寒成的自卑却是落在眼角眉梢的,反而让元霜更加心疼,“我考虑他,你怎么办?” “我很好。”段寒成要强又骄傲。 他本就不能接受元霜跟这样一个站不起来的自己在一起,心中一边希望俞淮可以想办法留住她,一边又希望元霜可以坚持留在自己身边。 这件事做不到两全,他便尽力想让元霜如意。 “我知道你很好,这样行了吗?”元霜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段寒成争辩,“你想不想下楼晒太阳,今天外面阳光很好,我来是陪你想要照顾你一下的,不是来跟你吵架的。” “我哪有跟你吵架?” 段寒成表情委屈,“我不过是在跟你分析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好了。”元霜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我推你下楼晒太阳。” 她来的时间有限。 她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跟俞淮将话说清楚,只有俞淮那里接受了,她才可以不用这么偷偷摸摸来看望段寒成。 扶着段寒成下楼,他的右腿还能用,另一只手撑着拐杖,下个楼便已经消耗了他的全部力气,保姆将轮椅拿了下来忙放在段寒成身后,跟着一起扶他坐下。 “要不要喝点水?” 在元霜面前露出这一面是段寒成最不想的,“不了,出去吧。” 他抬不起头,自卑感成了藤曼,缠绕住了自己全部的即将枯竭的灵魂,元霜看出了这点,一只手搭在段寒成肩上,微笑着安慰,“我还以为右腿也不行了,这么看起码还是可以走路的,哪有你说得那么糟糕。” “这就是你安慰人的方式吗?” 段寒成的问题真挚,让元霜瞬时哑然,又弯下腰凑近了看他,气息缭绕着,笼罩住了段寒成,“你还想怎么样,我能跟你好声好气地就不错了,知足吧。” 第803章 三个人的关系 午后阳光明媚,落在庭院中如同洒下了一层金灿灿的粉。 风景好,气候好,只是人不好。 段寒成坐在轮椅上,元霜陪在他身边,两人都一样安静,她在他面前泡茶,茶道元霜小时候学过的,都还铭记于心,动作也娴熟,“泡好了,你尝尝。” “你跟我在一起,不觉得无聊?” “怎么会?” 元霜亲手将茶捧到了段寒成面前,“别说了,快尝尝。” 能有片刻时间留出来陪伴段寒成,看着他的腿能够一天天好起来,这便是元霜的心愿了,“医生有没有告诉你要多出来晒太阳,你一直闷在房间里,什么时候能好?” “我不喜欢出来走动。” 看到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段寒成总会想到自己的残疾,自己连他们都不如,看得多了,那份自卑会扩张,会令他彻夜难眠,这已经严重地成为了心里问题。 看过心理医生,医生给的答复很简单,只要腿好起来了,这方面的问题自然会解决。 “那以后我来陪你出来走动,好吗?” 元霜足够真诚,段寒成都看在眼中,可就是她的真诚让他无颜面对,他宁愿她是个负心的女人,宁愿她跟俞淮在一起,也不要她陪着这样的自己虚度光阴。 “元霜,你不用勉强自己的,我的腿这样跟你真的没有关系。” 元霜不想再听下去,给他的茶杯中添了茶水,“好了,你快喝吧。” 阳光有一片折射了进来,落在段寒成的脚边,元霜是乐观的,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不由笑了笑,“看到没有,光都照到你身上了,你知道这证明什么吗?” 段寒成放下茶杯,“证明什么?” 他知道元霜又要胡诌了,可既然她来了,他愿意听她多说话,这段珍贵的时间,他只想留着,一直留着。 “证明太阳公公选中了你,下一个他就会实现你的愿望,让你站起来。” 元霜说这话时在笑着。 笑容要比段寒成脚下这片阳光温暖千百倍,他的愿望实则已经实现了,便是让元霜回到从前的样子,那个没有被污蔑,没有被戳着脊梁骨骂成是杀人犯的样子。 那时的元霜鲜活明媚,乐观开朗。 便如眼前的这个她。 可段寒成却总归是回不到曾经了。 欢愉的时光还没延续多久便被突然到访的江誉给打断了。 他匆匆赶过来,像是有急事,看到元霜也在,不免诧异又错愕,甚至不顾及段寒成也在,话里公然带上了些许的讥讽,“方小姐怎么也在,我还以为你跟俞淮在一起呢,他前些天刚从警察局出来,不需要人陪吗?” “江誉。” 段寒成不悦打断了他,转而看向元霜,好在她没有跟江誉计较,“你去看看阿姨的蛋糕烤好了没有,好吗?” “好呀。”元霜看似不在意江誉的话,可那些言语到底像是一根针,扎进了心里,时不时就出来刺挠她一下,提醒着她尽快捋清三个人的关系。- 阳光下是元霜远去的背影,段寒成柔和的眸色收了收,看向江誉时沉冷而阴森。 “你下次要是再这个样子,就别再来了。” 这话的严重程度江誉会衡量,“……不会了,我只是突然看到她在这里,何况她跟俞淮还没分开。” 说是没分开。 可在元霜这里,恐怕是从来不曾跟俞淮真正在一起过,一切都是欺骗,是为了哄骗他回到柏林的缓兵之计,并不是真正的在一起,这一点俞淮心知肚明,才会躲了元霜这么多天。 生怕连这层窗户纸都保不住。 “这么着急来有事?”段寒成有分寸,不会太过严重的斥责了江誉,明白他是想要为自己抱不平,可一方面,他总不会看着自己人这么诋毁元霜。 江誉点了点头,神色倍感肃穆,“之前秦漱不是因为恶意伤害方小姐被带走了吗?我今早收到消息,她不见了……这次真的不是我,我本来是打算将她保释出来送到别的地方的,去了才知道这件事。” “你多找些人暗中保护元霜,不要被她知道。” “您呢,她应该也很恨您。” 江誉才不关心元霜的死活,他想保护的只有段寒成,“我再找些人保护您?其他人我派出去找她,一旦找到了就尽快控制起来,之前是我不对,不该利用秦漱……” 这件事上江誉知错了,段寒成也没打算再怪他什么,“都过去就别再提了,我知道你的用意是为了我好。” 江誉低下头,“明白。” “总之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元霜,要是她出了什么纰漏,我才是真的不会原谅你。”- 拿着烤好的小蛋糕来时,正遇上要走的江誉。 元霜的笑没有落下,哪怕江誉那么揶揄自己了,她还是可以用是最大的善意来面对他,只因她清楚,江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段寒成好。 他们的出发点是一样的。 “这就要走了,不吃点蛋糕吗?” 江誉看了眼她手上的抹茶味甜品,又对上她的笑容,多少有些无地自容,可为了段寒成,还是不情不愿道了歉,“之前将秦漱放出去,害得你被报复,又帮秦漱到柏林的来的人是我,抱歉。” “是吗?”元霜没有责怪,笑意反而更盛了,“没想到你这么有本事,真是跟以前不一样了,不敢再小看你了。” “你要骂我都随意。” “我为什么要骂你?” 为了自己的事情骂江誉是没必要的,可元霜却想起了俞思,嘴角下垂了些,“我是无所谓,就算不是你,秦漱也一定会想办法来报复我,可思思不一样,她好不容易爱上了范和昀,你别去打扰她。” 在秦漱的事情上元霜要打要骂江誉都可以承受,可俞思的事情,她没资格也没身份去管。 江誉的歉意维持了不到一分钟,转而又挂上了冷脸,“这是我跟她的事,与你无关。” “你这是什么意思,看到思思过得好,又怀念起她爱你的时候,还是不甘心?”元霜也不再维持让她感到疲累的笑容了,呵了江誉一声,“你该不会忘记了自己曾经怎么对她的吧?我没忘,她更不会忘。” 第804章 他的手段比我狠多了 江誉来过后元霜的心情明显不再像之前那么好,哪怕待在段寒成身边,也是不冷不热感居多。 段寒成早看出来这两人不对付。 尤其是江誉对元霜,元霜偶尔还装的出来,可一旦提到俞思的事情,面上就连半点笑都挂不住了。 “怎么了?”段寒成嘴上说着要元霜好好考虑,将她推给俞淮,可心里却是如此期盼她能够留在自己身边,只是无数次提醒自己不要那样自私。 可看到元霜失魂落魄,因为自己身边的人晃神不开心,下意识还是放低了姿态去哄,盼着她能笑一笑。 元霜抬头看向段寒成,嘴角勉强挤出了一丝弧度来,“没什么。” “下次你来我会通知江誉别过来打扰。” 这便是段寒成能做的唯一的保证了。 毕竟江誉是他身边最衷心的下属,跟着他的时间远比秦和长的多,又为他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他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便将江誉从自己身边驱逐。 这点元霜当然明白,更不会因为自己的情绪问题勉强段寒成。 段寒成如今还可以安然无恙在家里养伤,不用为了工作的事情烦扰奔波,这都是江誉的功劳。 她的心烦自然不会是因为看到了江誉。 “江誉这个年纪,怎么还不结婚?”元霜的话题拐到了别处,明里暗里透出来的问题还是江誉跟俞思那档子事情,她握住了段寒成的手背,“我不想他去破坏俞思跟范和昀的感情。” “你想多了,江誉不是那种人。” 当初不要俞思的人是他。 他不可能会去吃回头草,更何况俞思已经结婚嫁为人妻。 “怎么不可能?”元霜是女人,在情感问题上就是要比段寒成看得更加细腻一些,从江誉故意在范和昀面前将自己跟俞思的关系说漏嘴,兴许那天开始,江誉就不是真的不在意俞思这个人了。 可这些段寒成都是不知情的。 发生这些事情时,段寒成不是在医院就是将自己封闭在是家中,又怎么可能会知道江誉这段时间的所作作为,在他眼中,江誉就是自己值得信赖的下属。 再无其他。 “江誉最近都在忙我的事情,如果真的有破坏俞思婚姻的企图,也没有时间,你不用太多心了。” 为了让元霜放心,哪怕自己在这方面没有怀疑过江誉,段寒成还是给了她承诺,“这样,下次我见到江誉的时候会提醒他离俞思远一点,他最听我的话,以后绝对不会破坏俞思跟身范和昀的感情,这样可以吗?” “真的?” 元霜半信半疑,“你不会是糊弄我改天见到江誉,还鼓励他去追求真爱吧?” “我会鼓励他追求真爱,可他的真爱又不可能会是俞思。” 这点段寒成还是深信不疑的。 如果真的爱俞思,当初分明可以跟俞思在一起,又为什么逼她去将孩子拿掉,又羞辱她,如今俞思已经结婚了,江誉一直以来都是个道德感极重的人,是不会身去爱一个有夫之妇的。 “最好是你说的这样,如果他真的要对俞思做点什么,我可不会放过他。”这是元霜的保证,也是想让段寒成传达的警告。 可段寒成看了她的样子,却只是抿唇笑了笑,“你想怎么不放过他?他的手段可比我狠多了,要是他真的后悔了,又想跟俞思在一起了,恐怕连我也拦不住。” “你刚才还说他不会。” 元霜睁大的眸子,一副自己被骗了的感觉,挥起拳头轻轻砸在了段寒成的肩膀的上,拳头立刻被他握住又垫在了脸颊下,瞬时亲吻在指间。 这样珍贵的时刻,每每度过时,段寒成都想要流泪。 可当着元霜的面,段寒成不想做那么脆弱的人,元霜像是看出了这一点,主动倾身靠过去,吻先是落在了段寒成的下巴,接着是唇角,吻着唇,她抬眸。 与段寒成悲伤的目光相触。 两个人分别在想什么,或许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才懂。 元霜没有别的愿望,只是将这个吻加深了下去,唇温热而摩挲着段寒成的唇角,接着触到齿,拿是他的味道,像是茶,又苦涩却又甘甜,这样的味道掺杂在一起。 令人分不清这个人究竟是伤心,还是快乐。 骄阳洒落在脚边,又晒到了每一个发丝上,让这个吻都温暖了不少。 段寒成小心翼翼捧着元霜的脸颊,抬高了她的下巴,离开了她的唇,却又不舍地吻了吻鼻尖,湿漉漉的眸子里写尽了想要元霜留在身边的渴望。 可汇聚成言语,却又是不自信的推拒。 “这样是不是不好?” 元霜的手从段寒成的膝盖上拿开,抬起来圈住了他的脖子,“哪里不好?” 身子软下去,就那么靠在了他的怀中,再也不想起来。- 跟段寒成的关系越是亲密,元霜就越是要尽快跟俞淮说清楚。 可约了好几次也不见他来。 没有办法。 元霜只好自己找到俞家。 俞家没人,她便在外面等,从天亮等到了天黑,才看到从车上下来,喝醉了摇摇欲坠的俞淮。 下了车过去扶住他。 俞淮没看是谁,伸手便推了一把,元霜始料未及被推倒在地上,痛呼了一声,声音引得俞淮回头看到,看到是元霜才慌了神冲过去扶起她来,“怎么样,疼不疼,我不知道是你还以为又是拦我酒的人。” “你又去喝酒了,不是让你少喝一点吗?” 俞家现在这个样子,俞思一个人撑的很累,俞淮又成了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元霜是为俞思感到不值得,“你要这样下去到什么时候?” 既然在这里遇到了,那就一次将话说清楚,省的拖拖拉拉。 “我不想这样子,可是谁将我变成这样的,我想你很清楚。”俞淮曾经再怎么样也是华裔精英,是俞家的继承人,甚至跟段寒成抗衡过,如今变成这样,跟元霜脱不了干系。 元霜心中一样明白,可这并非她的本意,“你知道我劝你回来是为了你好,不是想要让你伤心,我对你的感情我一直以为你是明白的。” “我不明白,我只明白你对段寒成的感情。”喝醉了,俞淮不怕说那些让元霜伤心的话,“就因为他被抢劫伤了腿,你就愿意回到他身边去,你到底明不明白什么是爱,如果这是爱的话,我也愿意为你中几刀。” 第805章 如果受伤的人是我呢? “这怎么能一样?!” 元霜不想听俞淮说这些,这跟他们之间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关系,她想要回到段寒成身边,并不只是因为他中了刀,伤了腿,更多是因为他为了他们之间的筹谋。 是秦漱。 可俞淮不懂这些,他看到只是元霜一心想要回到段寒成身边去,为此忘记了之前那个男人给他的所有伤害,“怎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不一样在不管段寒成怎么伤害你,只要他卖个惨,你就愿意回到他身边。” 元霜张了张嘴,却哑然似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可我呢,不管我怎么做,做的再多,你都不会跟我在一起!” 既然这样,又何必来管他喝的多不多、是不是堕落? 俞淮躲开元霜要进去,元霜跨前一步,挡住了他的路,“你听我说好吗?我真的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可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跟你在一起……现在更是,我可能要陪着段寒成去看病了。” 早料到了会有今天。 不管怎么躲,怎么逃,怎么不想听到这番话。 却还是没能躲过去。 俞淮带着笑意眨了眨眸子,眸中泪意很重,一张嘴眼泪却掉了下来,“你早就想跟我说这些了是不是,在那天我因为帮被抢包的人打伤人,那天你约我,就是想跟我说这些是吗?” “是。” 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了。 是便是。 元霜不想再撒谎,不想再将这段时间一拖再拖,再拖下去,受伤的只会是俞淮。 长痛不如短痛。 “现在告诉我了,你就要去找段寒成了,是不是?”俞淮还是不死心似的,一定要刨根问底问清楚,确认自己没有希望了才会死心,“我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如果那天被抢劫受伤的人是我呢?” 元霜低下头,没有了那天在大雪纷飞中打开大门,看到俞淮的惊喜与讶异,如今有的只是莫大的愧疚与无奈,“抱歉,俞淮,真的抱歉。” 她转身走了,上了自己的车。 很早以前,她便选定了自己此生要共度一生的人,从年少的追逐再到回到睦州后纠缠,元霜的人生早就跟段寒成分割不开了,哪怕是分开的那段时间,彼此都是一样,没有任何一刻开心的时间。 今后漫长的一生如果要以分别来结束,她想他们都不会好过。 于其在无望中度过枯竭的一生,不如再赌一把,赌命运不会那么残忍。 可相对的。 这么做对俞淮就太残忍了。 车子缓步启动,开出没有太远,元霜眸中蓄着泪,轻扫了俞淮一眼,竟然看到了他在追车,可真正让元霜停下车子的是俞淮身后的秦漱。 秦漱逃出来的事情只有段寒成跟江誉知道。 也是前两天才得到的消息。 元霜并不知情。 突然看到秦漱出现,心中只有惊恐,她是冲着自己来的,她不能让俞淮代替自己受罪。 踩下刹车停好车,元霜忙下车朝着俞淮跑过来。 看到她又回来,俞淮有些茫然地停住了步伐,等元霜走近了才看到她眼中所流露的恐惧,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在喊着让他让开。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俞淮回过头,眸底钻入一个人影,形态有些疯,依稀看得出来是个女人。 是他们以为再也不会跑出来的秦漱。 她手上拿着刀,正快步朝着俞淮扑来,在他始料未及时,元霜冲过来拥住他,替他挡住了那一刀,刀刃刺进了她的后背,鲜血流淌而出。 俞淮抱住了元霜,摸到了她身上温热的血,酒瞬间清醒了,怀中人却在疼痛中快要支撑不住倒下去。 眼看自己目的得逞,秦漱一边笑,一边将刀拔出来,继续挥刀要刺过去。 这一刀却没落下便被俞淮挡住了。 他扣住秦漱的手腕将她推到在地,紧紧拥抱着怀里的元霜,大脑神经线快要紧绷地断掉,摸着元霜身上的血,麻木又机械地呢喃着,“别……怎么会这样?” 那一刀在背上,与段寒成的伤口出奇的相似。 都没有性命之忧。 可到底这两人身体一样的弱,单单是抢救便花了半夜的时间。 秦漱当时正要逃走,却被不知从哪里冲过来的两个人给按倒抓住,事后俞淮才知道,那是段寒成的人,是他放在元霜身边保护她,也是用来抓秦漱的。 这一刀,秦漱这辈子都别想再出监狱的门了。 有段寒成在,就算是小伤也会渲染成大伤,以此让秦漱老死在监狱中。- 得知元霜受了伤,段寒成想要去医院,却被江誉阻拦住。 “方小姐那里我会过去,您的状况不适合过去,您就在这里等,如果有什么消息,我会通知您。” 看了下自己的腿。 段寒成明白这份不合适的原因。 如果他这样过去了,到时候俞淮站在自己的面前,他又要如何面对元霜一个健全的追求者和一个残缺的他? 自卑心理恐怕会跟着被无限放大开来。 江誉说得对,自己是不应该过去,“元霜要是醒了,一定要来告诉我。” “明白。”江誉简单汇报过后便赶去了医院,不只俞淮在,俞思也在。 看到江誉来。 俞思主动避开,走出了病房去找护士询问元霜的状况,从江誉面前走过时眼皮不曾抬一下,只将他当作陌生人。 俞淮看到是江誉来,眉头不悦地皱了起来,“怎么是你来,段寒成呢,他不知道元霜受了伤吗?” “知道。”江誉看了眼病床上躺着的人,面色苍白气息微弱,还没醒来过,“如果方小姐醒了段总就会来,我是来提醒你的,你不应该继续留在这里,我会找护工和保镖,麻烦你离开。” 这是公然赶人了。 可俞淮却没有那么气愤。 元霜这一刀是为自己挡的,这证明他在她心目当中就算没有爱,也是超乎了朋友的关系的,“我可以走,但我要亲眼看到元霜醒来再走。” “不可以。”江誉看似是在客客气气地请人离开,实则算得上是驱逐了。 毕竟俞家现在什么都不算。 江誉也用不着将俞淮放在眼里。 他的态度,他的话,俞思在门外都看到了,气不过才冲了进来替俞淮打抱不平,“你有什么资格赶我哥哥走,我哥哥送了方姐姐来医院,陪着她手术抢救,你凭什么说赶人就赶人?” 第806章 知道他不是好东西了? 哪怕俞思在场,哪怕俞淮是俞思的哥哥。 江誉向来无情惯了,不会因为他们之间这点关系便给俞淮面子,没有理会俞思,看向俞淮的表情像是在说“如果不想丢面子就主动走。” 俞淮自然看得出他眼神中的意思。 两方还在僵持,俞思站出来,自然是站在俞淮这边,“你来这里干什么,据我所知表哥已经跟方姐姐没关系了,走的人应该是你。” 这话有意思。 方元霜两头瞒,一边不将自己跟段寒成的事情告诉有俞淮,一边在段寒成那里保证会处理好俞淮的事情。 要不是因为段寒成非她不可。 江誉是不会管这个水性杨花又三心二意的女人的。 “难道方小姐没有告诉你,还是没有告诉俞先生,她已经决定回到段总身边了。”江誉很明白在俞思面前说这话俞淮会有多没面子,可他不顾及俞思更不顾及俞淮。 在所有选择之中,段寒成对他而言才是最重要的那个。 听了江誉的话,俞思还没反应过来,俞淮先站了起来,他不想将事情闹成这个样子,先前一再逃避只是因为短时间内无法面对,才会一拖再拖。 可昨晚元霜已经跟他说得很明白了。 他不是死心眼不明白事理的人,元霜又替他挡下了秦漱刀子,她的血留在了自己的手上,那样热,让他明白自己还是被元霜在乎这的。 只是这份在意里没有爱,没有喜欢。 是对朋友的在意。 如果当时在她身边的俞思,或是杜挽,她一样会挡上去。 可不管如何,自己在她心中是有占据一定地位的,这便够了。 俞淮花了一整晚的时间想通,也在劝说自己释怀,可江誉这番话,却将他推入了另一种境地。 他站在俞思身前,与江誉四目相对,谁也不让谁,“元霜是告诉我了,可来的是你,不是段寒成,她是回到段寒成身边,不是你是身边,你又有什么资格将我从这里驱逐?” 江誉眯了眯眸子,危险的神色从瞳底迸发出来。 “就算元霜打算回到了段寒成身边,我还是她的朋友,她这一刀是替我挡的,她也是我的恩人,我在这里等我的恩人,你又有什么资格不允许我在这里等她醒来?” 往后退了一步,俞淮重新坐在了椅子上,眸子仰看着江誉,可神色却是鄙睨的,“想要赶我走可以,有本事让段寒成亲自来,他别以为站不起来全世界人都要同情他,元霜同情他要跟他在一起,我又凭什么要同情他?” “哥……” 这些信息让俞思有些反应不过来,看了看江誉又看了看俞淮,“什么跟表哥在一起,什么站不起来?” 这段时间俞思都在照顾俞父,俞家一顿事情让她焦头烂额。 她根本不知道外面所发生的这些。 俞淮与江誉的对话她听得七七八八,并不是每一句都明白,“什么叫作站不起来,方姐姐又跟表哥在一起了?” “范太太,这里的事情跟你无关。”江誉对她的态度更加冷淡了,一声范太太像是在中间划开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线,“你如果不了解,就麻烦你出去,我们单独谈。” “江誉,你当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妹妹说话?” 可以允许江誉诋毁自己,辱骂自己,俞淮接受不了眼前这个人对俞思这样阴阳怪气。 加之他们曾经那段破碎的感情,他已经忍了江誉不是一天两天了,“俞家是不如段家了,可要收拾你,段寒成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你要怎么收拾我?”在江誉这里,他早就瞧不上俞淮这个纨绔子弟了。 曾经他仗着背后的俞家,还有资本跟段寒成争一争。 如今呢? 说这话时,江誉余光扫了扫一旁站着的俞思,她眉宇中有不少的忧愁,一只手紧紧拽着俞淮的胳膊,“哥,你别冲动了,跟这样的人动手不值得,方姐姐还没醒呢。” 这样的人? 他是什么样的人? 早知道他的真面目,她曾经还那么追着他做什么,现在知道他不是好东西了,眼睛里憎恶都暴露了出来,被江誉看到,心下总归是不舒服的。 “我哥哥说得对,就算方姐姐跟表哥在一起了,他们也还是朋友,我哥哥有资格在这里。” 俞思昂着下巴,哪怕现在的自己对江誉有惧怕,可为了自己的哥哥,还是豁了出去,“你要是来探望的,可以,但如果不是,走的人应该是你。” 知道现在硬碰硬没有好结果。 或许是给俞思面子,江誉没有再执着下去,走之前看了眼病床上人才转身离开。- 房间里顷刻安静下来。 俞思扶着俞淮坐下,满腹疑问,可话到嘴边了却不知要说什么。 俞淮看了她一眼,“我已经得罪江誉了,你不用为了我得罪他,他这个人特别记仇,要是找你麻烦怎么办?” 江誉的记仇俞思领教过。 就因为自己骗了他一次,他便可以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甚至拿钱侮辱她。 “没关系,我现在跟他又没关系了,他还能怎么找我的麻烦?”俞思不怕,更何况为了俞淮,豁出去一次又怎么了? “总之你小心点,下次见到他别再这么说话了。” 俞淮感叹了声,“我是没什么好怕他的,但你就不一样了,要是他找到和昀欺负他怎么办,你不心疼吗?” “怎么可能?” 得罪江誉的是他们兄妹。 跟范和昀没有半点关系,江誉再怎么牵连也牵连不到他身上。 “你以为他是吃素的?”俞淮忧心这个妹妹,眼看俞家就要倒了,俞思好在有范和昀庇佑,他们的感情可千万不能被江誉这个小人破坏了。 有在乎的人就有软肋。 俞思明白过来,“我知道了,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看着他那么侮辱我的家人,和昀重要,大哥你也重要。” “我不重要。”俞淮强调着这点。 抬头看向病床上的元霜,她置放在身侧的手指好似颤了颤,俞思看得一清二楚,不是错觉,她突然站起来,“方姐姐要醒了,快叫医生来。” 第807章 他能娶你吗? “思思真的这么说?”段寒成坐在轮椅上,伸手打理着一旁的花草。 这个时节,花花草草开得很好。 他养病这段时间,性子也温和了许多,听了江誉的话,不但没有恼怒,反而带着笑意,“我还以为她结婚以后就变成贤妻良母了,没想到变得这么泼辣。” “您就不生气,方小姐已经跟您在一起了,俞淮没有资格待在那里。” 江誉一意孤行这么认为。 让段寒成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元霜是跟我在一起了,可她跟俞淮的关系也不是假的,他们在怎么样也算是朋友,你那样的确是不礼貌。” “是他自己说话难听,竟然说方小姐跟您在一起是同情你站不起来。” 这话段寒成更不气了,“我站不起来吗?你要是真的因为这话生气,岂不是就坐实了元霜是这样想的?” “我没有这么想……” “你生气究竟是因为俞淮说了这些话,还是因为思思对你不客气?” 江誉到底跟着自己这么多年了,段寒成要是连他的心思都看不出来,那便算是白瞎了这么多年的情谊,“上次元霜也跟我说了,让你不要去破坏俞思,你是真的想破坏,还是无意的?” “我破坏她什么?” 江誉露出无辜的神色。 “她还能有什么是你可以破坏的,不就是跟范和昀的感情吗?” 一个表情而已,还骗不了段寒成,可他终究不能因为元霜的两句话就限制江誉自己的想法,能给的不过是几句提醒,“你要是还喜欢思思,也要等她离了婚,总不能当第三者吧?” 没有接话,江誉沉默了片刻。 段寒成却像是没说过这话似的,继续垂眸修剪枝桠。 过了良久,江誉再问起也只是元霜的事情,却暗自从段寒成的话里明白了什么,二人都没有挑明说,却已经是心知肚明,“那方小姐那里……” “你安排护工过去,至于俞淮,他想在那里,就让他待着吧。” 段寒成有这个自信,元霜才不会因为俞淮几天的陪伴就改变自己的决定。- 医生再次给元霜做了全面检查,她原本身体就不好,又受了外伤,这次元气大伤,要休养好一阵恐怕才能康复。 俞淮自己也受了轻微的外伤,却一直寸步不离陪在元霜身边,对她嘘寒问暖,小心翼翼。 喝了口水,元霜将水杯递给他,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感慨,还好那天替他挡了这一刀,自己对他的愧疚感也能少许多,“你真的不要紧吗?如果不舒服就去休息,不用一直陪着我的。” “我没有不舒服。” 虽然江誉带来了护工,可到底外人,许多事情不会太周到全面。 俞淮放心不下将元霜这样交到陌生人手中,却又不想在元霜面前说段寒成的坏话,“寒成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来看你,到时候我会避嫌,不会留在这里碍他的眼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当我是朋友,我也明白了。”俞淮亲眼看到元霜挡在自己面前,那份情谊在他心中早就超过了喜欢与否,“可为了不让段寒成多误会你,我避避嫌是应该的。” 元霜脊背受伤,活动不便,哪怕是坐着都会撕痛伤口,因而只好趴着,脸颊贴在枕头上,望着俞淮,“听思思说,我没醒的时候江誉来了,还说了一些不太好听的话?” “他嘴里就没说过好听话,我都习惯了。” “倒也是,他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油盐不进的。”元霜跟着一起骂了句,无比怀念曾经的江誉。 那个有血有肉,甚至会帮她送便当给段寒成的江誉,“不过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我,下次你不要跟他吵架了。” “都听你的。” 俞淮抿唇微笑,对上元霜的眸,心中忽然很平静,就算元霜始终不看他,不跟他在一起又怎么样? 这样当朋友,可以看着她,跟她聊天,便已经胜过之前的状况了。 可想到元霜今后还是要跟段寒成在一起,便忍不住替她担心,“段寒成那个样子,还有他父亲,他能娶你吗?” “不清楚。”元霜敛眸,将沉重的思绪藏在睫羽下,“我暂时只是想要陪着他将腿伤养好,之后的事情,我不想再想。”- 晚上俞淮回了家中休息,毕竟他有家人,男女有别,他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留在这里陪伴元霜。 护工睡在病房的客厅里,元霜手边便是呼叫铃,这方面江誉还算是细致的。 可从入院到现在。 元霜一直没有见到段寒成,免不了要多想。 他是不是误会了? 她替俞淮挡了一刀,他会不会又胡思乱想? 所以才一直不来看自己? 想着这些,思绪难以沉下,不知几点才昏昏沉沉入睡,睡眠中不断感觉到面上似乎有些痒,元霜将脸埋下去,想要躲开,那份痒感又转移到了耳朵上。 痒得她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房间昏暗,外面天空还未亮,一丝薄弱的光是客厅里散发进来的。 像是错觉地看到了段寒成坐在自己床边,手指尖不断地缭绕在面庞上,下意识当成了梦,正要再次闭眼,梦里的段寒成却开了腔,“我马上就要走了,真的不起来看看我吗?” 是他。 是真正的他。 元霜在惊愕中瞬间醒了过来,睁开眼睛,身子还趴在床上,正要坐起来,却被段寒成按住了,“别动了,当心伤口。” “你怎么会来?” 护工还在外面。 段寒成跟元霜的声音都主动放轻了很多。 “来看你,不可以吗?”段寒成低下头,凑到元霜脸旁吻了吻她的面,“是不是以为我不会来了?医院人太多,我只好抽这个时间来。” 他不想被太多人看到自己的腿部残疾无法动弹的样子,元霜能够理解。 可她不傻,“这就是全部理由了?” “当然不是。”段寒成望着元霜的眸子中忧愁和自卑尽显,却又不想因为自己问题给她太大压力,开口时还是微笑着,“是不想被俞淮看到,我也不想看到他绕在你身边。” 元霜张嘴正要说些什么,段寒成却又用无奈的语气补上了句,“可我知道,你当他是朋友,所以我不会赶走他,上次的事……我骂过江誉了。” 第808章 欠你的 段寒成来得突然而短暂。 除了元霜,没人知道他来过。 为了俞家的事情,也为了不让俞思担心,俞淮不再整日围着元霜转,他一直在办理秦漱的案子,不给她任何可以再次出来手伤人的机会。 诉求便是让她坐牢。 这点伤判不了死刑,那就坐牢,坐得越久越好。 为了这件事,也算是给元霜一个交代,俞淮没少奔波,连自己的父亲都没见上几次。 没有去打扰元霜,段寒成便可以经常去看望元霜。 这也算是在替她完成心愿。 可段寒成每次去都是在晚上,不想被太多人看到他的样子,便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对元霜的重视。 他坐在轮椅上,一口接一口地喂元霜东西吃。 两人相处的时间总是静谧而短暂的。 “之前是说好了是我照顾你,现在怎么反而反过来了?” 元霜擦了擦嘴角,虽然这么说着,可面上的笑意却不减,她很喜欢眼下的状况,可以跟段寒成不理会外面的纷纷扰扰,“你过来,江誉知道吗?他是不是很生气?” 说到这儿,元霜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段寒成知道她的意思。 江誉不支持他们在一起,自然也就不支持段寒成在这个时候频繁奔波往医院跑,就为了见元霜一面。 要是真的让他知道了,岂不是要气死他? 或许是因为俞思的缘故,又或许是知道上次江誉来跟俞淮吵了架。 这两人比起来,在怎么样也是俞淮在元霜心中的分量重一些,她早就想出了这口气,现在不用自己动手,段寒成便无声无息替她出了这口气。 可段寒成却不这么想。 再怎么样。 俞淮对他而言是情敌,可江誉是自己最忠诚的下属。 “知道了又怎么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段寒成一句话便揭穿了元霜,“江誉平常是有些刻板,可他也都是为了我好,他的做事是有些偏激,但也从来没伤害过别人。” “怎么没有,他伤害思思了。” 这点元霜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段寒成无奈叹气,“是,这事上是江誉的不对。” “那不就得了。”元霜知道段寒成想要庇护江誉,自己自然也不会怎么多加刁难,“只要他以后不招惹我,不招惹思思,也不为难俞淮,我可以跟他和平相处。” 再次听到元霜提起俞淮,段寒成多少是介意的,可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藏在心里,逐渐形成了一个结,一个疙瘩。- 好不容易等到了元霜出院。 段寒成已经家里的房间打扫过收拾了出来。 主动派了江誉去接,去之前交代了许多遍,“你只要把元霜接回来,还有顺便跟她道歉,不要再跟她起冲突,知道吗?” 哪怕心中不服,可为了段寒成,也为了段寒成跟元霜感情和谐。 江誉愿意低这次头,“明白。” 赶到了医院,可有人比他更早到。 俞思替元霜收拾了主院期间的行李,无数次挽留她,“你真的跟表哥在一起了,为什么不肯考虑考虑我哥哥,就算不跟哥哥在一起,难道就一定要去表哥那里住吗?” 原本是要克制自己的,可不知怎么,看到了俞思便有些克制不住。 江誉上前多嘴了一句,“既然方小姐跟段总在一起了,住在一起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俞思回头看到他,面上闪过厌恶,又转头看向元霜,像是没看到江誉一样,连招呼也不打。 江誉并不在意。 “方小姐,段总让我来接你。” “我知道了,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你出去等我吧。” 怕他在这里,会跟俞思吵得更厉害。 好在段寒成的话江誉还是了听了进去,“好。” 关上房门。 里面俞思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方姐姐,你别过去好不好,你要真的过去了,我想要见你就难了。” 俞思拉着元霜的手,使出了赖皮那一招。 这一招曾经也对着江誉用过。 对他无效。 对方元霜却是有效的,她变成了曾经的向笛,将俞思当成了妹妹疼爱,“这样,我保证我每周都会去看你,段寒成现在身体不好,我必须过去照顾,你能理解的,对不对?” “可表哥不是你的良配,”到了这个份上,俞思还想要替俞淮争取一下,“你跟表哥分分合合那么久,不应该再强求在一起了,你看看我,我跟和昀结婚以后,不也过得很好吗?” 俞思靠进了元霜怀中,“方姐姐,你别过去好不好?” 她忘记了江誉还在门外站着,这番话也全部听到了耳中,强忍着没有冲进去让俞思闭嘴。 等元霜拒绝了俞思。 俞思带着眼泪出来,江誉才上前拦住她,用一副冷淡的表情警告着她,“方小姐跟段总的事情是他们自己决定的,你想让你哥哥跟方小姐在一起,也不看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认真听着江誉这番话。 俞思眼中的泪收了收,“江誉,我是欠你的吗?” 没想到他忽然会这么说。 江誉有些愣住。 “什么意思?” “如果不我欠你的,你又凭什么这么对我,辜负我就算了,我回了柏林结婚,你故意跟我的丈夫说起我们之前的事情,”俞思深吸了一口气,将这段时间江誉的所作所为一股脑倒了出来,“我只是想劝方姐姐再考虑考虑,你又凭什么这么说我?” 俞思昂着下巴,眸中没有泪,反而全是倔强,“当着我的面羞辱我哥哥,我曾经是背叛过你,可表哥都原谅我了,你又凭什么咬着不放,你没完了是吗?” “是,我是没完。”江誉第一次直面自己的小心眼,甚至在望向俞思这张脸时,突然清楚认识到了自己这么些日子,梦里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我就是小肚鸡肠,就是怨恨你骗了我。” 江誉上前一步,那气势有些吓到了俞思,她被逼着后退,听到江誉亲口说,“更恨你凭什么高高兴兴地嫁人,我就要你家破人亡,要你被丈夫抛弃,不然怎么能消我的心头之恨?” 第809章 别胡作非为 “你刚才都跟思思说什么了?” 从病房出来时,元霜看到两人在交谈,可二人面上的表情却尤为复杂,尤其是思思,像是听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跑着离开了。 猜想到是江誉跟她说了什么。 元霜不可能不管,“我不是警告过你,当初是你自己不要思思的,不要再招惹她,她现在过得很好。” 可这话江誉显然半句也没有听进去。 除了段寒成的话,别人的他才不会在意。 “方小姐,虽然你现在跟段总在一起了,你有他当靠山,可我想,这总是我自己的事情,好像跟你无关吧?” 江誉的语气中可没有半点对元霜的尊重。 这点元霜也发现了,她到也不在意江誉尊不尊重自己,“我把思思当妹妹,妹妹的事情,怎么可能跟我无关,你大可以像个男人一样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不要思思,看到思思幸福,你就嫉妒。” 元霜往座椅中靠去,审判的目光落在了江誉身后,打量又分析着他,“确切的来说是懊悔和不甘心,你总觉得思思当初怀了你的孩子,又那么爱你,这辈子不可能再爱上别人,别人也不可能再爱上她。” “结果呢?” 江誉始终不语,保持着微笑,听元霜说下去。 “结果思思找到了对她好的人,范和昀也很爱她,你才知道后悔,知道不甘心,看着她幸福你便生气。”元霜放慢了语调,一字一句,都像是在审判着江誉的心,“生气到想要破坏她,想要她离婚,甚至想要再次得到她。” 车子突然追尾。 江誉猛然踩下刹车,思绪显然真的被元霜刚才那番话给勾了过去,心脏不动声色地狂跳,挤到了嗓子眼。 余光从倒车镜中瞄着元霜,对上她自信的笑容,“得到她,我已经得到过了,一个我不要的女人,范和昀愿意当个宝,我不愿意。” “你真够无耻的。” 知道跟现在的江誉已经聊不到一起去了。 这些年他见证了段老太爷的去世,因为跟段寒成怄气,去过分部,遭受过常人难以忍受的羞辱与排挤,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上,经历过的不止是血和泪。 一个女人,他的确没放在心上。 可元霜说得对,他就是看不得俞思过得幸福,他就是要亲手摧毁这份幸福。- 送元霜回到了段寒成身边。 她主动走到段寒成身后,双手搭在段寒成肩膀上,看着江誉的眼神虽然在笑,却没多少善意,“麻烦江助理送我过来了,你回去吧。” 江誉像是在忍耐。 看在段寒成的面子上忍住了元霜,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段寒成不是瞎子,自然看出了其中的猫腻,他伸手握住元霜的手背,抬头望着他,“我不是叮嘱了江誉不要惹你生气,他又跟你说什么了,让你对他这么阴阳怪气?” “我哪有?” 元霜才不承认,“他是没有惹我,可他惹了思思,我早就说了他就是不甘心,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嘛去了?” 她说起来有些愤慨,顺带牵连了段寒成,一把将他的手挥开,“你也是,你们都是一样的,有什么样领导就教出什么的下属来。” 转身走开。 段寒成无法抬脚跟上去,只好滑动轮椅的轮子慢慢挪过去。 “江誉真的承认了,他还喜欢俞思?” 这话段寒成无论如何都是不相信的。 可事实就是如此。 元霜知道段寒成会包庇江誉,自然不想跟他多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只要他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我不会怎么样,可如果他真的对思思做了什么,那你也有责任。” “我有什么责任?” 段寒成不由有些委屈,“他虽然是我的人,可他的感情生活我管不了的。” 知道段寒成的为难,元霜也并不是要他给一个交代。 “好了。”元霜将冲好的茶放在段寒成手心中,暖的,热的,可以让他好受些,“不聊他的事情了,他要作孽就随他去,反正最后都是要反噬在他身上的。” 段寒成放下茶杯,掌心还有余温,握住了元霜的手放在自己面颊上,“我会尽量提醒江誉别胡作非为,可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别怪我好吗?” “好。” 元霜低头,下巴轻吻着段寒成的额头。 家里有保姆做菜,又有住家医生,厨房旁单独开了一间房,是用来给段寒成熬制中药驱寒的。 住进来几天,元霜大致都了解了。 她亲自上手,对段寒成的事情亲历亲为,就连他每顿吃什么药,要吃多少,中药怎么熬都迅速学会了。 总是会亲自盯着段寒成吃药。 他想扔掉都没机会。 “一口喝掉,不然会更苦的。” 元霜熬药的人,在旁闻着药渣的味道便可以判断出那药有多苦了,心疼段寒成,却又知道这药他不喝不行,“你喝下去,今晚我就做你喜欢吃的菜,好不好?” 她用这种诱哄的方式,段寒成却没上钩,“我不想吃东西,药我喝得下去,只是下次你别去熬了。” 让元霜留在自己身边是要她陪伴的,并不是要她来做这些的。 “我想要替你再做些事情。”这是元霜的真心话,“何况我不觉得苦。” 段寒成突然用真挚的眸光看向她,“真的不觉得苦?” “真的。” 他又一笑,将那碗黑乎乎的药捧着给元霜,“那你帮我喝了,反正在我眼里我们就是一体的,你喝了,药效一样发挥。” “段寒成!”元霜重了语气,站起来便要发作。 保姆从门外进来,“方小姐,外面有位自称姓俞的先生找你。” 是俞淮。 他好长一段时间没来了。 这次来是为了告诉元霜秦漱的事情。 可一听到他的名字,段寒成眸光便不由暗淡了许多,想要拉住元霜的手,却知道这在她眼中实在是矫情,“你快去吧,等你回来我就把药喝完了。” “真的?”元霜像是看出了段寒成的不安,“放心,俞淮那里我早就说清楚了,我们都是朋友而已。” 安抚了段寒成,元霜才跟着保姆出去。 她刚走。 段寒成拿着那碗药,面不改色倒进了垃圾桶里。 只要自己的身体一直不好,元霜的关心就会一直留在他身上,为此,他可以不吃药不养好身体。 第810章 都交给你 俞淮早在楼下等着了。 他知道自己这么来太过冒犯唐突。 可有关秦漱的事情,元霜的受害者,自己必须要第一时间将结果告知她,好让她知道。 元霜下了楼,看到俞淮面上仍旧是微笑的,并没有因为二人之中那些难以诉请的感情恩怨而怀有芥蒂,“你怎么这个时间来了?” 俞淮起身,那样子多少有几分疏离了,不是元霜喜欢的。 “别这么看着我,好像在看陌生人一样。”元霜拉着他坐下,叫保姆去沏茶。 看到了元霜,俞淮才明白为什么俞思会说元霜心里真正爱的喜欢的还是段寒成。 跟段寒成在一起的方元霜,心情和面容都像是翻新过,惆怅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深入眼底的笑容。 “我处理完了秦漱的事情,就顺便过来了。”俞淮坐下,可他是男人,更了解男人。 知道如今自己的出现会让段寒成不舒服。 就连坐在元霜身边,都自动拉开了距离,没有靠她太近,话语中多的是生疏。 目光环视了这座房子中楼下的每个人。 看似各个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可实际上呢,谁知道是不是段寒成特意留在这里,监视他跟元霜的。 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为了元霜好,俞淮不会在想那些不属于自己的,反而,只要元霜好,他怎么做都可以。 元霜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好,后背留下了一条浅浅的疤痕,偶尔还会感到疼痛。 她的刀伤不算严重,但也不轻。 至于秦漱会被判多重的刑法,元霜暂时没有去了解过。 “我已经上诉了,也找了最好的律师,这次真的不能再对她心软了。”俞淮苦口婆心,就怕元霜因为那个孩子再次原谅秦漱,“要是再把她放出来,谁知道她又会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这些元霜自然明白,可要是就这样让秦漱坐牢,她以后的人生便算是彻底毁了。 可追根究底。 是她要设计段寒成,是她主动要拿自己去博一个前程。 最后被段寒成反设计,怀上了不属于段家的孩子,直到流产,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罢了。 元霜是为那个孩子感到怜惜。 毕竟她是失去过孩子的人,可以感同身受,可走到今天这一步,秦漱的所作所为的确没有资格再求取任何人的原谅了。 “那好,这件事你要是方便的话就交给你处理。”元霜抬头看了眼,有些无奈,“最近我都要陪在段寒成身边照顾他,他的身体还是很不好。” 虽说是要照顾段寒成。 可元霜的表情却是幸福甜蜜的。 这是俞淮无论怎么努力都难以让元霜露出的表情。 俞淮这才明白自己输给段寒成的真正原因,“我知道,我来就是跟你说一声,你忙你的,外面这些事我都会帮你处理好的,别担心。” “那我可都交给你了?” 元霜唇角勾起微笑,她亲自将俞淮送走,再回去时段寒成已经下了楼,远远坐在轮椅上望着她,那眼神就好像生怕她不回来跟俞淮走了似的。 “你怎么下来了,药喝完了吗?” 元霜忙快步上前去,看到保姆将空掉的药碗拿下来才放心,“喝了药就休息,不要下来了。” “俞淮来跟你说什么了?”段寒成到底是不放心的,不放心俞淮这个人,也不敢确信元霜是真的选择了自己,才会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就是说秦漱的事情,她不是跑出来了吗?” 元霜接过保姆递来的毯子盖在了段寒成的膝盖上,弯腰握住了他的手,眸中神采奕奕,“这次俞淮想让秦漱坐牢,省的她总是出来伤人,来问我的意见。” “你才是受伤的人,为什么要他出面去调节?” 段寒成略有不满,“我会安排江誉去,不用麻烦他。” 一听段寒成的语气就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元霜笑着,忍不住打趣他,“怎么,吃醋了?我要是想跟俞淮在一起就不会回来了,别胡思乱想,再说了,我可不相信江誉。” “为什么?” “他巴不得让秦漱害死我,怎么会全心全意为我办事呢?” 这不是在开玩笑。 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就连段寒成也是无话可说的,“只此一次,再没有下次了,俞淮没有资格为你跑前跑后,当初他跟你在一起,趁机挑衅我的事情,我可没忘记。” 听到段寒成说起这两字,元霜没忍住扬起了微笑,“那也不怪他啊,是我让他跟着我一起去看你好让你死心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可段寒成又怎么会舍得怪元霜。 “没有下次了。” 他再次强调。 元霜点头,却又掐了掐他的手背提醒他,“你跟秦漱这种事情,也不能再有下次了,知道吗?”- 放着家里的事情不管,偏偏要去死磕秦漱的官司。 俞淮最近的心思都扑在了上面,俞家还需要范和昀这个姑爷来帮衬着,俞思很是不好意思,多次去找俞淮,想让他振作起来,别再沉浸在元霜的事情里。 毕竟元霜已经跟段寒成在一起,跟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就算做的再多又有什么用。 可没说上几句,便被俞淮赶了出去。 回到家里又要面对范和昀,俞思有太多的愧疚,无颜面对,便漫无目的走在街上,不知走了多久,腿有些酸,正要进面前的餐厅中吃些东西。 却迎面遇到了从里面走出来的江誉。 上次大吵过一架后,俞思便确认了自己跟面前这个人注定要变成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 哪怕面对面看见了,也只是白了一眼后离开。 江誉却没走,而是从后面跟了上来,从前都是俞思跟着他,如今二人身份调换,穷追不舍的那个人成了江誉。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江誉好似忘记了上次那番激烈的争吵,跟在俞思身后,像是老朋友那样跟她打着招呼,“一个人过来吃饭,范先生呢?” 俞思步子没停,走到了座位旁坐下,“跟你有关系吗?” 没想到江誉却恬不知耻地坐了下来,“怎么没关系,再怎么样,我们也是朋友,关心一下朋友,不是理所应当吗?” “朋友?”这话逗得俞思笑了两声,“我没有一个盼着我家破人亡的朋友。” 第811章 敞开心扉 上次在医院接元霜的那番话,俞思可是一个字都不敢忘记。 她跟江誉早就不是当初的千金小姐和高级助理了。 俞家眼看就要败落,俞淮再也无心经营家里的生意,随着感情失败,就连自己的生活都不想要了。 要不是靠着范家还能扛着一口气。 俞家早就倒了,连今天都撑不到。 而江誉水涨船高,段寒成身体不好,他的职位的江誉暂代,他手上的权力早已经可以死死压住俞家了,俞思哪里还敢用从前的身份看待他们的关系? 在面对江誉时,满心都是耻辱感。 江誉却好似全然忘记了自己上次的那些话,努力解释着,“那是因为你要替你哥哥挽回方小姐,段总也在等方小姐,我们站在不同的立场上,所以吵了几句,我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我道歉。”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只需要你别留在我面前。” 俞思合上了面前的菜单,看到江誉,她的胃口就全无了,“你不走我走还不行吗?”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 江誉还是追了上来,在出餐厅时从后拉住了俞思的手,“你还没吃饭,我请你吃饭就当是赔礼道歉。” “俞家是不行了,可还没有到连饭都吃不起的地步。” 尝试去挣脱江誉的手。 可他紧攥着不放,一来二去就像是在拉扯。 不知拿来的一双手突然推开了江誉,随即将俞思拉到了身后藏着,“江助理,你在干什么?在公众场合跟别人的妻子拉拉扯扯,是不是不太合适?” 是范和昀。 刚才那些他也全部看到了。 俞思心惊肉跳,原本跟江誉的这段过往是她最想要藏起来的,可现在还是被范和昀看到了。 等会儿她要怎么解释? 都怪江誉。 分明都已经分开这么久了,为什么还要缠着她不放? 江誉不知道俞思心中这些愤慨的责怪,他与范和昀四目相对,并不将这个男人当成一回事。 可说到底他到底还是俞思的丈夫。 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你误会了,我是之前得罪了俞小姐,想要请她吃个饭道歉,没有别的意思。” 江誉又换上了那副虚伪的皮囊,他低头,拍了拍身上被范和昀碰过的地方,语气中仍然有不屑,“既然俞小姐这么不想跟我吃饭,那我就不勉强了。” 看着他走远上车,范和昀眼中的戾气才消减了些,他回头看向俞思,握住了她的肩膀,“怎么样,是不是下坏了,不是说了今天我会早点回去,你怎么还一个人在外面吃?” 俞思一脸委屈,眼泪忍不住在翻涌,“不是的,我是想买点吃的带回去,不知道会遇到江誉……你相信我吗?” “当然相信。”范和昀连考虑都没有。 他看到了江誉抓着俞思的手不放,而俞思拼了命反抗的样子。 自然分辨的出是江誉在纠缠俞思,“走吧,上车回家。” 坐进车里俞思才缓了缓神,又怕范和昀多想,主动开口解释,“我曾经是跟他在一起过,可是早都已经分开了,我跟你结婚就已经决定要跟你好好在一起了。” “我知道。”范和昀没有问太多,他无条件的相信自己的妻子。 何况在他眼中,俞思不是个会撒谎的,心机歹毒的姑娘,所以就算她不解释,自己也是相信的。 可俞思不说清楚却过不去,“上次方姐姐帮我隐瞒,也是怕你多想,你不要怪我们。” “我明白的,”范和昀不是傻子,就算元霜那么说了,他一样会怀疑,却不是怀疑俞思的忠诚度,仅仅是怀疑他们在撒谎。 可如果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他又能责怪元霜什么呢? “真的吗?”俞思半信半疑,她不想夫妻之间藏着心事,才会选择全盘托出,“如果你有想知道的,想问都可以问,我不会隐瞒你。” “我老婆都对我敞开心扉了,我还能怀疑什么?” 范和昀永远都是这么个大度,不会多疑的人,俞思感动不已,张开手臂便要去拥抱他。 他忙喊停,“咱们回家恩爱行吗?这会儿开车呢,可别成了亡命鸳鸯。” “知道了。”俞思扬唇笑容明媚,“对了,我去找过我哥哥了,想让他重新回去工作,可他说什么都不去怎么办?” 范和昀想了想,“要不你去问问方小姐,让她跟大哥说说,别人的话他不听,方小姐的他还是听一些的。” “是啊。” 俞思眸子豁然明亮了几个度,“老公,你真聪明。”- 抽时间去了段寒成家里,原本是想要约在外面见的,可想到段寒成多疑的性子,这么藏着掖着反而更让他怀疑。 俞思干脆找到了家里。 没有见到段寒成。 自从坐在轮椅上后,段寒成便鲜少出来见人。 俞思站在楼下望着楼上,好几次有冲上去的冲动,大概是家里的保姆看出了她的想法,便一直在旁站着,等着她冲上去时将她拦住。 好在俞思早不是那么冲动的人了。 她生生忍了下来。 在看到元霜下来时才走上了台阶两步,瞬时便挽住了元霜的胳膊,“方姐姐,你怎么这么久才来,是不是表哥不让你来?” “不是的。” 段寒成是不喜欢元霜掺和俞家的事情。 可到底俞思是他的表妹,她来了,他总不能拦着元霜不去见人。 拉着俞思坐下,元霜看出来她来是有重要的事情,不等她回答,便兀自问了出来,“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是不是最近江誉那个家伙又去找你了?” “不是的。” “如果他去了,你就告诉我。” 江誉的事情早就不是最重要的了,加之范和昀无条件相信她,俞思并不担心这件事,她紧紧握着元霜的手,眸中满是乞求的信号,“我是想问,你能不能帮我去劝劝我哥哥?” “俞淮?” 上次俞淮来,他分明好好的,看上去也早就从他们的事情中走出来了,实在没什么可劝的。 俞思拼命摇头否认,唇抿得很紧,好像下一秒便要落泪了,“我哥哥一心扑在秦漱的案子上,家里的事情一团糟,他却怎么都不管,你帮我劝劝他好不好,他只听你的。” 第812章 以免夜长梦多 不管怎么说,俞思亲自来请人。 加之俞淮的确是在为了秦漱的事情而忽略了家里的情况。 这方面元霜是有责任的。 她不可能真的不管不顾。 送走了俞思,元霜酝酿着措辞,想要跟段寒成说一声,这样也好过贸贸然去找了俞淮,让段寒成知道之后误会。 他刚喝了药,药太苦,连他也快扛不住,吃了一颗柠檬糖想要降低苦味。 元霜走到他身边,“药都吃了?” 段寒成抬眸看她,“你在我怎么可能不吃,我敢不吃吗?” “你把我说得多可怕似的,我有吗?”元霜有些无辜,上前走到段寒成身后,给他按了按肩膀。 他一整天都坐在轮椅上,身体都跟着僵硬了不少。 偶尔住家医生会来给他按摩。 元霜在一旁看着也学会了不少,时不时便会给段寒成按按,可这次按摩却是透着一些讨好的意思的,“怎么样,舒服吗?” 只有先让段寒成高兴了,才能让他答应自己去见俞淮,去劝说他的事情。 段寒成像是察觉到什么,将元霜的手拿了下来,正襟危坐地看着她。 “刚才俞思来了,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元霜叹了口气,“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她让我帮着去劝一劝俞淮,说他最近忙秦漱的案子,俞家一大堆烂摊子没人管,所以想让我去说说看。” “那就去。” 段寒成一点犹豫都没有,看上去像是很豁达。 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只有努力装得像一些,才能安心让元霜留在自己身边。 元霜不喜欢小肚鸡肠狭窄的男人。 这点曾经在付清叙身上,段寒成深刻体会到了。 哪怕不喜欢俞淮一直出现在元霜身边,可为了元霜一个心安,段寒成愿意当那个大度的人,放元霜过去,“我知道你怕我吃醋,可我也知道,既然你选择了我,就不会再后悔。” “你知道就好。” 元霜同样是对曾经的事情心有余悸,才会怕段寒成介意,现在他的腿又成了这个样子。 医生多次提醒了元霜。 现在正是段寒成敏感的期间,他因为自己的腿会产生自卑心理,尤其是对自己爱的人,总会担心爱人不爱自己,或是些别的,她应该更有耐心的对待,不可以急躁。 记住了医生这番话,元霜才会如此小心又敏感。 可这对段寒成而言完全就是没有必要的事情,他可以克制自己,尤其在面对元霜时,更要克制自己的情绪。 “你以后想去哪里就去,想见什么人都可以见,不用因为我身体的愿意总是留在我身边。” 楼下的保姆很多,住家医生也很多。 段寒成并不是要时刻将元霜绑在身边的,那样的话岂不是太霸道蛮横,也太不尊重元霜的意愿。 “真的?”元霜有些不相信,更不信段寒成会变得这样豁达,“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以前最爱吃醋了,现在是怎么了?” 段寒成望着元霜的眸中更多是赤诚的信任,“我相信你,这还不够吗?”- 挑了元霜去见俞淮的日子,段寒成让江誉来了趟家里。 知道这两人都互相看不惯对方。 段寒成自然要想办法避免二人相见。 江誉来,无非便是告知段寒成一些段氏集团内部的事情,还有一些打听到的有关俞家的事情。 “其实现在俞家的状态是最容易被收购的阶段,以免夜长梦多,董事会已经一致同意收购博易集团。” 这是段寒成不在时所作的决定。 段寒成没有否决,“现在的确是最好的收购时间。” 可眼下俞淮在为了元霜的事情东奔西走,他不仅不感谢,还要在后背刺一刀,让俞式宣告破产,这未免是有些过分了。 如果让元霜知道,一定会责怪他。 好似看出了段寒成的顾虑。 江誉言语中满是对俞家的攻击和不屑,“反正俞淮早就没了管理家族生意的心思,您要这么怕方小姐怪您,不如是等俞式的博易破产后,就让俞淮来段氏工作,也算是给了方小姐一个交代。” “俞淮是什么人,他会甘心在段氏工作?” 这是不可能的。 这点江誉自然想到了,“可到时候俞式没了,俞淮又能去哪里?只要我们提出条件,将收购来的博易一部分交给他处理,他一定会心动的。” 他们都是生意人。 不会分不清对自己有利的那部分。 “我父亲能答应吗?” 说到底段寒成还是有顾虑的,这顾虑不是因为这些原因,更多的一部分还是因为元霜,如果不是元霜,段寒成哪里会在意收购了博易后俞淮该去哪里。 江誉看不得他这么心软,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 感情上可以为了元霜让步,但工作不可以,一念之差,就有可能会毁了自己,现在不收购,等俞淮反应过来重新开始经营博易,倒是再重新做大,想要收购可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不是段董不答应,是方小姐不答应吧。”江誉苦口婆心地劝说,想要段寒成不要这么沉迷在这段感情中。 可段寒成走不出来。 那江誉只好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住他的东西,“段总,我知道你在意方小姐的感受,可你应该明白,感情是感情,工作是工作。” “我承认自己分不清,那你呢?”段寒成看着江誉的目光中有打量有质疑,“你这么想要收购博易,到底是因为值得,还是因为想要用俞家的事情来威胁俞思,俞思跟你早就分开了,你别再用这种方式欺负她了。” 就算俞家败了。 俞思到底是段寒成的表妹,他是认她,更不会由着江誉这么欺负她。 “我没有,我完全是从全局考量,觉得现在是最适合收购博易的时候,跟俞思完全没有关系。”江誉一本正经,好似真的不曾有半点别的心思。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 段寒成便再没了否决的理由,“那你去办吧,元霜那里我会解释,但要切记,不要因为这件事就欺负到俞家人的头上,尤其是俞思和俞淮。” 第813章 再给你点时间 没想到回到段寒成身边后元霜还会主动来见自己。 俞淮难得穿上正装去跟元霜会面,他早没有了当初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那一面。 曾经差点占据段氏最高股权主席位的那个人,好像已经泯灭在时光里了。 俞思说得对。 元霜再不来,俞家就要完了。 到时候牵连到的不光有俞淮,还有俞思。 如果不是已经到了严重地步,俞思不会亲自找过去求元霜。 看到俞淮坐下,元霜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聊起这件事来,“你最近是不是还在忙秦漱的事情?” “你是来问秦漱的?”俞淮猜到了,却没猜到元霜会亲自来,“这种事情电话里问就可以的,不用麻烦来跑一趟的。” 元霜扯唇苦苦笑了声,“不是,我来是想跟你说,秦漱那件事段寒成会找律师去帮我,也会坚持让秦漱坐牢,你别再忙这些了,考虑一下家里的问题。” “是俞思让你来的?” 听了元霜这番话,俞淮立刻便反应了过来,“我不管家里的事情不是因为秦漱,而是因为没有心思。” 他的能力是有的。 不可能因为一个秦漱就顾不上家里的生意。 不管不是不能,而是因为不想。 “我知道,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俞家出事了,思思以后在范家要怎么抬起头做人?”元霜知道,如今对俞淮而言,唯一重要的人怕就是俞思一个了,“你也不想她以后被公婆瞧不起吧?” “我从没这么想过。” “那就是了。” 元霜用心劝说,想要将俞淮拉回正途,哪怕她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我听说俞家的状况已经很不乐观了,你真的想让家里破产,让一家人都靠着思思的丈夫度日吗?” “我说了,我没这么想。” “那你就回去,好好经营家里的生意,好好工作,不要在忙这些没必要的事情了。” 这些话或许不好听,可都是实话,也都是元霜的肺腑之言,俞淮看着她的目光里却充满了苦涩,“我也想要回去,重新将家里经营起来,可是太晚了,段家已经准备收购了我父亲一心经营起来的博易。”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家里是什么状况俞淮很清楚。 自从跟段寒成斗完那一场,俞家元气大伤,落荒而逃回了博易,这里的经营状况跟着一落千丈,已经亏损了很长一段时间,本来想让范和昀娶了俞思,范家可以帮俞家一把。 可投进去的钱最后都打了水漂,所有项目要么亏损要么动工前突然黄掉。 现如今已经不是俞淮振作起来去经营就可以救得了的。 他很清楚这一点,才不想再做无望地努力。 “可段寒成最近都跟我在一起,他没有跟家里打过电话,更没有聊到过这件事,没有他的同意,收购怎么会进行下去?”元霜也是周氏的人,知道这么大的项目是要董事会一致通过才行的。 “我会跟段寒成说说,让他再给你点时间,他不是一定要收购俞式的。” 俞淮却早已经没了拼一把的精气神,如果元霜在身边,为了让她过得好一些,他会努力,可如今该失去的都失去了,实在没有继续下去的理由了。 俞思有了范和昀,有这么一个疼爱她的丈夫,俞淮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真的不用了元霜,我不想你再因为我跟段寒成起冲突。”俞淮很清楚,如果元霜真的去给自己求情了,段寒成会怎么想他们? 是不是又会怀疑元霜没有一心一意对他? 那么结果便是,他不仅不会停止收购,反而会一再步步紧逼,甚至下狠手。 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为了喜欢的女人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这点俞淮很清楚,“只要你们过得好,思思过得好,其他的倒也没什么所谓。” “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元霜站了起来,眼中尽数是失望,“如果家里倒了,你觉得思思能过得好吗?如果俞家的事情跟我有关,你觉得我能心安吗?你摸着良心,扪心自问,你真的想看着你父亲勤勤恳恳经营起来的事业在你手上付诸东流?” 俞淮还没有回答。 元霜却已经心寒透彻了,“如果你真的想这么堕落下去,我拦不住你,思思也拦不住你,只不过她已经够辛苦了,你要是决定好了,就告诉她一声,别再让她为了你东奔西走,四处求人。” 撞开了椅子要走。 元霜心口起伏地厉害,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背着身,给了俞淮最后的提醒,“还有,要是俞家没了,你觉得江誉还会顾及你们吗?到时候他会怎么对俞思,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回去的一路上都含着怒气,直到回家看到了段寒成。 他坐在庭院中,拿着一本书,对着棋盘研究着,不再参与外面的纷扰后,他的生活慢了下来。 将怒气压了下去。 元霜走过去,想要问清楚俞家的事情。 听到脚步声,段寒成抬起眸,“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要跟俞淮吃个饭吗?” “没心情吃了。”元霜在段寒成对面的位置上坐下,随手拿起了白子放在棋盘上。 段寒成看了眼书,“下错了。” “那我是不是也错了?”元霜无比自责,路上回忆着自己的所作所为,拉着俞淮当作挡箭牌,给了他希望,是不是自己的错,才会造成了他如今的堕落迷茫? 段寒成像是听不懂元霜在说什么,“什么做错了?” “俞淮。”元霜的话里几分真几分假,还有几分试探的意思,“现在他不管俞家的那些事了,俞家的生意也不管了,思思告诉我家里的状况很不好。” 望着段寒成,在等他说些什么。 其实他们之间用不着这样的试探。 段寒成本就打算等元霜回来时将收购的事情告诉她,他不会隐瞒她任何事情,“是很不好,江誉告诉我,董事会一致决定收购俞家的博易,项目已经启动了。” 元霜瞳孔微缩,唇跟着动了动,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你想让我不要收购?”段寒成都猜到了,他神色越温柔,话语的杀伤力就越强,“可是就算现在不收购,俞家一样是会宣告破产的,我知道你是为了俞思,可有些事情不是你跟我可以改变的。” 第814章 不配做你哥哥 因为俞家的事情,元霜跟段寒成赌气了许多天。 不再替他熬药,更不再盯着他吃药,变得冷淡了许多,但依然陪在段寒成身边,只是身上的情绪实在令人难以忽略。 段寒成想要寻找一个折中的方式,才会亲自将元霜支出去,又约了俞淮来家里见面。 俞淮按时赴约。 来之前便猜到了段寒成是为了什么事情。 他是为了元霜才来的,刚坐下不等段寒成开口,目光先落在了他的腿上,接着又他的脸上,“元霜只是看在我帮了她,所以心软,想要帮回来,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 段寒成带着笑意,他打断了俞淮,不想听俞淮这些解释。 虽然看似是解释,但一方面也是在说,他不明白元霜,他会误会元霜,他会吃醋,他不相信元霜。 段寒成不喜欢这些没有任何依据的揣测。 “我知道元霜为你,为俞家求情是她念在曾经你帮过她的情分上,也不只是为了你,还有俞思。” 段寒成望着俞淮的眸子,眼底是一片柔和,“所以我叫你来是想要告诉你,俞家的事情我实在没办法,毕竟段氏不是我一个人的,董事会投票通过要收购博易,不是我一个反对票就能全权否定的,这点我想你知道?” 都是生意人。 也都知道成王败寇,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 俞淮点头,“所以我也想要告诉你,不要误会元霜,我也从没想让她劝你停止对博易的收购,我知道博易早就经营不下去了,只想你收购了之后善待。” “不行。” 段寒成可不是要听俞淮说这些的,“虽然这方面我帮不了你,可我也不想看着元霜整天郁郁寡欢,为了俞家的事情担忧,所以等收购案结束后,你可以到段氏来工作,你的职位不会比江誉低。” “你想让我替你们家卖命?” “难道博易被收购后你就要带着全家坐吃山空,曾经俞家也算是有名望的,你真的打算破产后成为别人案板上的鱼肉?” 不用说别人了,就是江誉,便已经记恨了俞家很久,早就想将当年他们趁人之危又反咬一口的仇报复回去了。 段寒成的话是在理的,尤其对于俞淮来说,他不是自己一个人。 他有父亲,有妹妹。 “我大可以实话告诉你,江誉早就想让思思跟他丈夫分开了,到时候俞家没了,你猜他还会顾及一个范和昀吗?”段寒成不想用这一招,是俞淮实在难劝说。 他这种人几乎不可能降低身价,不要自尊,在曾经的仇人家工作。 可为了妹妹,为了看住江誉,他不一定不会动心。 俞淮有所迟疑,段寒成乘胜追击,“如果你真的想到时候看着一家人落魄,妹妹受辱,那你大可以这么浑浑噩噩下去。” “江誉是你的人,你不管好的你的人,却要用这种事情来威胁我?”俞淮站了起来,看来是的确有些着急了,这便是段寒成想要的效果,“俞思是我妹妹,但也是你的表妹,你要是纵容江誉,元霜不会原谅你。” “元霜会原谅我,因为她知道,江誉本来就是我身边的一个不可控因素,何况他只是我的下属,他生活上的事情,我并没有资格去管。” 这些话都是在理的。 并不是道听途说,也不是吓唬俞淮。 “我不是逼你,我这是看在元霜的面子上给你一条生路,你不要,那我也没办法。” 段寒成抬头望着他,“你回去之后好好考虑,可以在收购开始之前,给我答复。”- 家里该遣散的佣人已经遣散了。 就连遣散费也是俞思卖了自己的奢侈品换来的,为了凑足周转的钱,家里的许多古董已经转手卖掉了。 曾经也辉煌过的俞家,如今却笼罩在挥之不去的阴影下。 看着自己的基业这么断送,俞父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只能躺在床上,看着家里一天比一天空,一天比一天冷清。 遣散了佣人后。 俞思端着鱼汤上楼,喂给俞父喝。 房间里很暗,俞父的呼吸声如果一台老旧的设备在发出最后的哀嚎。 正要将他叫醒。 俞淮不知道何时站在门口,他轻声叫了俞思,“我来喂吧,你最近一直在忙家里的事情,婆婆那里该有意见了,早点回去,那里才是你的家。” “哥,你这话什么意思?”俞思有些不解,更多的是气恼,“那里是,这里就不是了吗?家里这个样子,我当然要回来。” 俞淮接过她手上的汤碗,深知俞家早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 段寒成说得对,等收购的消息下来后,俞家只会一天比一天糟糕,早送走一个人算一个。 “可你已经嫁人了,你现在是范太太。”俞淮坐在了俞父床边,看着父亲苍老的容颜蹙眉,只是几天没管家里,一眨眼,父亲老了,家也败了。 世界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俞思站在他身后,“我是范太太,我也是你的妹妹。” 俞淮回过头,目光有些沉重,“我宁愿你不是,我也不配做你哥哥,思思你要能走就快点走,我不想你被家里牵连。” “我走去哪里?” 俞淮这话俞思有些听不懂。 “跟范和昀一起走,能走到哪里走到哪里,总是别再留在柏林了,这里对你而言很不安全。”俞淮没有明确将江誉的事情说出来,可俞思感觉到了七七八八。 “你是说江誉是吗?” 俞思显然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更不知道江誉从看到她跟范和昀在一起的那天起,便对她虎视眈眈。 俞家的破产,江誉从中也是做过些努力的。 可俞思没有意识到这点,“我已经嫁人了他能怎么样,哥,你别太杞人忧天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能振作起来,家里虽然变成了这样,可不是完全没出路,我相信你的能力。” “可我都不相信我自己,我什么都没保住。”俞淮不想再说下去,转头给了俞思一个苦笑,“出去吧,我想跟爸爸聊聊。” 第815章 伤害他家庭的罪人 不知道俞淮来过家里。 段寒成没有想要隐瞒元霜,主动跟她交代着。 “俞家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没办法挽回,但是我给了俞淮最大的补偿。” 元霜背对着段寒成,正看着药单给他配药,听到他的话,手上一颤。 想起俞淮那样高傲的人,又怎么会接受段寒成给的补偿。 “……你给了他什么补偿?” 可就俞家现在的状况而言,骄傲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俞父的病,俞思的安危,都是俞淮这个做哥哥做儿子的需要考虑的问题。 段寒成知道自己所给的补偿对于元霜,对于俞淮来说根本算不上补偿,可这是他能力范围内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让他进段氏,跟江誉平级,这是我争取来的。” “你让他给段氏做事?” 元霜震惊而讶异,“这怎么可能,你知道俞淮是什么人吗?这对他不是补偿,是羞辱。” “元霜,或许这对曾经的他而言是羞辱,可对现在的他就是救命稻草。” 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既然败了,就要接受败者的路。 想要一直高傲下去,那是不可能的。 这点俞淮明白,所以他答应了回去考虑。 元霜却难以接受,“不行,他不会去的。” “为了妹妹,为了父亲,他会去。”段寒成很坚决,“不如我们赌一把,就赌一个约定,如果俞淮去了,你以后再也不能因为外人跟我置气。” 滑动轮椅到了她面前。 段寒成握住元霜的手,像是渴望主人宠爱的宠物,用自己的脸去蹭元霜的手,“你知道你这几天跟我冷战,让我多难受吗?” “我哪有跟你冷战?” 元霜不承认,“我只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的朋友,毕竟我的爱人是伤害他家庭的罪人,所以想要冷静冷静而已。” 这都是对外的说辞而已。 段寒成知道,元霜是在怪自己没有看在跟她情份上放过俞家一次。 可她哪里知道,他收购俞家,便已经是在放他们一条生路了。 “那你现在冷静过了吗?”段寒成抬眸望着她,神色楚楚可怜,“我知道我这个补偿太轻,可你应该问问江誉在段家是什么样的权力职位,我愿意让一个曾经跟我争过权的人进总部,就大发慈悲了。” “慈悲?” 元霜虽然爱他,愿意不顾一切跟段寒成在一起,可在她这里,段寒成永远不是一个慈悲的人,“算了吧,你吃人不吐骨头还差不多,怎么会慈悲?” “我吃人不吐骨头,我吃谁了?” 段寒成这下改为握住了元霜的手腕,他虽然坐着轮椅,却不是全然动不了,元霜挣扎着,却一不小心踉跄了一步跌坐在段寒成身上,腰被他搂住,接着又是下巴被掐住垂下。 唇被堵住,这是段寒成想了很多天,念了很多天的。 元霜跟他赌气,不肯跟他多说一句话,又闹了这么多天,他为了哄他开心,将俞淮的职位提到跟江誉平级,要是让江誉知道,怕是要找来讨一个公道。 可为了元霜,段寒成谁都可以得罪,就是不敢得罪她。 手指不断撩拨着元霜的耳垂,又抚上了她的脖颈,她跟着拥着段寒成,燥热在二人之中传递,跟着升温。 窗外天色有些暗了,屋子里的药味愈发苦涩。 因为元霜,段寒成晚吃了一味药,可就算是疼一点,身体不舒服一点,他也是甘愿的。 段寒成痴缠着元霜,拿着她的胳膊放在自己腰上,贪恋地望着她是,她已经熟睡,早已经累坏了,唇微合着,显露出含苞待放的红色,很可口。 段寒成咬了一口,许愿元霜永远都可以留在自己身边。 最好别再被俞淮和俞家的事情打搅。 如果再有下次,他就不会这么心软还给俞淮安排工作,到时候,他只会将俞淮从这片土地驱逐,再严重一些,他会让他永远没办法出现在元霜面前。 就如同对宋止和付清叙那些人一样。 他本就不是个好人。 也不需要太心慈手软。- 迫于压力,俞淮接受了段寒成的建议,答应了进入段氏工作。 他亲自到段家,亲自告诉段寒成。 元霜在楼下等着,焦急不已,一方面想让俞淮拒绝,一方面又想让他答应。 拒绝了,他还是俞淮。 答应了,他可以保住家里人不受侮辱。 不管怎么选,元霜都是接受的。 俞淮上去了不到十分钟便下来楼,对上元霜担忧的眸子,心情很复杂,原来她还会替自己担心。 “怎么样,你怎么说的?”元霜上前一步,眉目中所流露的急躁源于关心,“其实不管你怎么想,我都支持你。” “真的?” 这种时候了,俞淮还有心情开玩笑。 元霜却急得鼻酸,“我知道你家里的事情,我求过段寒成,可是他能力有限……我想你不要怪他。” “我没有怪任何人,要怪就怪自己能力不行。”俞淮抬头看了眼段寒成房间的方向,沉沉呼了口气,“虽然将来要在段寒成手下做事还是有些不甘心,但没办法,谁让我是败者呢。” “你答应了?!” 元霜错愕万分,在她这里,俞淮拒绝的可能性要大过答应,“为什么?” “可能因为思思说得对,我现在是唯一的可以负担起全家责任的那个人,我不能只图自己快活。”俞淮像是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尤其是见过年迈衰老,已经病入膏肓的父亲后。 “……我说过了,不管你怎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都可以告诉我。” 元霜是真诚的。 俞淮却以玩笑方式拒绝了,“那可不行,你以后就是我上司的妻子了,我怎么能求你办事,不符合规矩,不过要是思思来求,应该不会被人说闲话吧?” “你说什么呢?”元霜带着泪光笑了笑。 俞淮神色突然严肃下去,“元霜,我没开玩笑,我怎样倒是无所谓,可我只有这一个妹妹。” 元霜被他的表情弄得有些不安,“思思怎么了?” “现在没怎么,就怕俞家出事后她会跟着倒霉。” 俞淮语气似乞求,又似无奈,“到时候要麻烦你,多帮帮她,算我这个当哥哥的拜托你,只有你有能力庇护她了,我进段氏,也是想看住一直以来对她图谋不轨的那个人。” 第816章 平起平坐 对博易的收购案很快启动,俞家很配合。 段氏提出了补偿条件,对俞淮而言自然乐意尽快了解这件事。 收购一结束。 俞淮便进入段氏,与江誉共同工作。 早猜到了会被诸多为难,俞淮早有心里准备,何况他是俞家的人,就算受到排挤也是理所应当。 每次在背后被戳着脊梁骨骂,或是被说闲话。 俞淮都可以做到一笑了之。 坚持不过时,想想俞思,想想家里境况,咬牙也能坚持下去了。 他在段氏怎么样,也是元霜关心的。 尤其要小心江誉那个人。 他一路走过来,不知道见证了多少更替和多少内部的勾心斗角,都保持对段寒成的忠心还站到现在的,也就只有他跟秦和了。 秦和远在睦州,那里的竞争要小得多,也早已经被段寒成掌握。 秦和是提前过上了退休的养老生活。 可江誉面对俞淮,却是另一种残酷的战争。 自从俞淮进入段氏,江誉来家里的次数变多,每次都是很晚来,跟段寒成在书房谈到很晚,有事天快亮才走,段寒成的身体根本经不住这么熬下去。 回来时他的疲惫肉眼可见。 元霜扶着他坐下,喂他吃了药,“怎么样了,好些没有?” “没什么,就是有些困而已。” 每次江誉来,元霜就忍不住要对他破口大骂,“到底有什么要紧事非要大半夜商量,他是不是故意的,自己睡不着就来找别人消遣?” 一听元霜的话,段寒成便笑了笑。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别怪江誉,他也是为了工作,”段寒成知道江誉,他虽然跟俞淮有旧怨,但不会拿他的身体开玩笑,既然找来了,就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如果不是我身体不好,他用不着那么辛苦的。” 元霜跟着神色严肃了起来,“所以是因为俞淮吗?自从俞淮去了以后,江誉来的次数都变多了。” “如果我说是,你会同意我让俞淮去别的分部吗?” 俞淮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段寒成也认可,不然他不可能有自己跟自己争那么久。 可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 跟江誉想的一样,他自从去了之后,便站在了江誉的对立面,两人常常意见不合,已经很严重,影响到了公司运作。 元霜没想到会这样严重。 她本以为俞淮会为了家里人忍一忍。 “……怎么会这样,是真的还是江誉的一面之词?” “看来你还是更相信江誉一点。” 这是一定的。 毋庸置疑。 “毕竟江誉本来就不同意俞淮跟他平起平坐,说不定是故意想办法要整他,回头再诬陷在他身上。”元霜早就不相信江誉了,江誉也不要再是她曾经认识的那个江誉了,“这种事,他又不是干不出来。” 不想段寒成这么武断判定了就是俞淮的错。 元霜替俞淮争取着,“这样,我明天去见俞淮,我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既然都是当事人,便要都听一听他们是怎么说的吧?” “……你就这么相信他?” 这份信任让段寒成不舒服,可他相信元霜,便只好将那份不舒服压在了心底。 “我同意你去见见他,不过你也帮我带话给他,虽然他名义上跟江誉是平起平坐,并不是上下级,可江誉在段氏那么多年,如果可以,请他让着江誉。”- 将段寒成的话带给了俞淮。 他听了不过低眉垂笑,“其实我早就想到了会这样,不过我做的所有决策也都是站在段氏的利益下去考虑,并没有因为我姓俞,我就试图要搞垮段氏。” 段氏不是一个他可以整垮的。 他现在也是段氏的人,他想要更多的钱,给家里人更好的生活,所以才卖力的工作。 但这些都被江誉理解成了别有用心。 “这样,你回去告诉段寒成,我会让着江誉,以后我身上的职位就是个空架子,他做任何决定我都支持。” 听出了他这话里有赌气的成分。 元霜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你别这么说,他也是不想你们起冲突,想要为了你好。” “我知道。”俞淮早就料到了真正进了段氏要遭受多少屈辱,可这些他都是可以承受的,只要家里人能好,俞思能好,他没什么所谓了,总之自己就是烂命一条。 “如果这件事上,你有什么更站得住脚的理由……可以告诉我,我可以传达给段寒成,他会分辨的。” 元霜很诚恳。 是真的想要替俞淮争一争。 可俞淮不需要了,他知道段寒成一定是无底线向着江誉的,这是他们多年来的情谊,如果自己的真的要争,反而元霜会站在他这边,到时候以段寒成的性子,恐怕又要起疑心。 “真的不用,也没什么站得住脚的理由,就是直觉而已。”俞淮一副淡然又无所谓的样子,“不过我之前把家里经营成那个样子,我的直觉恐怕也不管用,这次江誉是对的。” “你真的这样想?” 俞淮点头,“真的,还有你,既然段寒成身体那么不好,你总是跑出来找我干什么,多陪在他身边才是对的。” “我哪有经常,不过就是偶尔。” 何况段寒成的腿已经进入了恢复期,时不时他便会站起来走动走动,虽然每次都很困难。 可只要能站起来了,对他而言的意义就是不一样的。 “那思思呢,她怎么样了?” 俞父身体不好,最近越来越不好,已经住院治疗,俞思经常要过去陪他,因此忽略了自己的丈夫。 这点俞淮已经很多次提醒她了,医院有护工,可她就不听。 俞淮别无他法,只能由着俞思去,“她很好,我跟江誉在一起工作,顺便可以监视他,他伤害不了思思。” “那就好。”元霜松了口气,又跟俞淮聊了一会儿才走。 俞淮没有立刻回到那栋大楼。 他看了下时间,等的人就要到了。 元霜走后五分钟,刚要上车,翻包时才发觉钥匙丢在了餐厅,折返回去找,隔着餐厅玻璃,看到了俞淮与将江誉面对面而座,不知在聊什么。 第817章 给了他选择 “决定好没有?” 江誉有些不耐烦了,或者说从坐下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面对俞淮这个人,他只有不屑鄙夷。 要不是因为他是俞思的哥哥,他连这点面子都不会给他。 俞淮低头喝茶,像是还在思考。 “快点,我时间有限。” 江誉催促着。 他们并不像是平级的关系。 江誉的态度更像是在面对下属,并且是一个不值得自己花时间的下属。 俞淮放下了茶杯,“只要我离开,你就保证我不对俞思下手?” “你真当俞思是什么香饽饽,她已经嫁人了,我再不济也不会要一个嫁了人的女人。”江誉说话的神态很认真,对俞思的不在意的也是真的,“我只是看不惯你们一家人,你要真的以为我在意她,那就是你们自作多情了。” 俞淮不信。 他又不是蠢货。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跟范家抢玉河的项目,你明知道这是范家明年的重点项目,就等着拿下这块地了。” 段氏的重点不在这上面,完全不用花十几个亿去拍下这一块地。 可江誉就是要一意孤行,针对的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俞淮自然猜到了他想要对付范和昀,范家是俞思的最后一层庇护,如果范家也没了,江誉想要对俞思下手就是轻而易举的了。 不管怎么样,俞淮一定要守住这最后一道防线。 父亲已经重病,如果没能保住性命,那他就只有这一个妹妹了。 值得他豁出全部去保护。 “我拿下那块地,是因为接到了内幕消息,那块地过不了多久就会很值钱。”江誉有理有据,“你要是真的以为我花那么多钱竟然只是为了一个早已经嫁为人妻的女人,你就太小看我了。” “所以只要我离开,你就答应把地卖给范家?” “当然。” “那这又是为什么?” 俞淮问了太多个为什么,江誉身子往椅子中靠了靠,像是很疲惫,毕竟昨晚找段寒成聊到了凌晨,本就没什么精气神,早上又那么早来开会,现在还要解释这么多问题。 实在令人头疼。 “是因为我觉得可以替段家铲除一个祸患,比拿下这块地要划算,这样你满意了吗?” 江誉叹了口气,“所以你到底想好没有?” 如果是这样,俞淮愿意为了牺牲自己而去保护俞思,正要给江誉答复,抬起头却看到元霜从不远处的位置上站起来,手上还拿着一杯水,正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 她不是早就回去了吗? 怎么还在这里? 那刚才他跟江誉的谈话,她岂不是都听到了? 思绪正乱着,元霜已经走到了面前,她一只手放在了江誉的肩膀上,江誉感受到了触碰回过头去,迎面一杯水倒在了脸上,视线正模糊,耳边却响起了元霜的骂声。 “江誉,还有人比你够无耻的吗?”- 看着面前站着的两人,段寒成心中是一团乱麻。 不知该惩治哪一个才是对的。 “怎么会搞成这样?” 江誉脸上头发丝上的水已经差不多干了,可那份狼狈感还在,“这要问方小姐了,不仅偷听别人的谈话,竟然还公然往我身上泼水,怕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我往你身上泼水了吗?”元霜牙尖嘴利,要是论嘴皮子功夫,没有几个人是她的对手,“谁看见了?谁知道那是不是你脑子里的水,毕竟脑子里要是没水,也不会对自己的上司阳奉阴违,一边污蔑别人,一边要挟别人。” 江誉抿了抿唇,想要还嘴,元霜却没给他机会。 “江助理,你有这一身的神通,不去当军师来一出离间计真是浪费了。” 他们吵得段寒成耳朵疼,“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江誉每次想解释,话语权却都被元霜抢了过去,“这件事说起来很简单,就是江助理看不惯俞淮,所以用俞淮的妹妹威胁俞淮主动离开段氏。” “根本不是这样。”江誉紧缩眉头站出来,“段总,你别听她胡诌,我才没有逼俞淮离开。” “是吗?” 元霜早就有两手准备,她拿出手机,“我有录音,这样你还不承认吗?” 这就有些过分了。 段寒成制止了元霜,严肃地看向江誉,“你来说是怎么一回事,要是说得不清楚,我听得不明白,我就让元霜放录音了。” “我没有胁迫俞淮离开,是他自己要跟我做交换。”江誉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解释才能够让自己站在有利的那一面,“我跟范家竞拍,拍下了玉河的地,那块地会升值,到时候会翻倍。” 这都是事实,不掺假。 江誉看了元霜一眼,又看向段寒成,没有半点撒谎的意思,“可就因为拿快递是范家原本要做的主要项目,范和昀是俞思的丈夫,俞思又是俞淮的妹妹,俞淮想让我让出去,用他离开段氏来做交换。” “那跟你胁迫他有什么区别?” “让江誉说。”段寒成在感情上可以无限纵容这元霜,可工作上,他更相信更依赖的人非江誉莫属,“所以你给了他选择,要么离开,要不不让地?” “是。” 元霜启唇,声音却没发出去就被段寒成打断了,“这件事江誉没错,但你不该用利益来做交换,俞淮是我让去的,没有我的准许,谁敢让他走?” “一个因为家庭关系便不顾公司利益的人,难道还应该留着吗?” 段寒成没有再看向元霜一眼,完全进入了工作状态,绝不会因为一点私情,就放弃摆在眼前的蛋糕,“俞淮不能走,玉河的项目交给他去做,要他再为了家人徇私,就不用留着他了。” “段寒成——” 元霜拔高了音量唤他,她看到了他如此残酷的一面,心中满是荒凉,也明白这是对俞淮的考验,可这样的考验,他又怎么经受得住,“你这样不觉得自己太残忍了吗?” 段寒成轻轻掠过元霜,话却是在对江誉说,“你先走吧。” 江誉一走,家中的气氛才变得柔和一些,元霜却还是站在原地不懂,难以置信又失落。 段寒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坐。” “你真的要这么对俞淮?”元霜不信他可以做到这个地步,“我不同意,你这么做有没有想过我,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他们兄妹?” 第818章 管不着,也不想管 这话说的段寒成是不明白的。 他望向元霜的眸中存着疑惑,“元霜,说白了俞思不过就是你朋友,她并不是你的亲妹妹,我们在一起了,你应该站在我这边,而不是向着别人说话。” “我并没有向着任何人,我只不过是站在道理这边。” 元霜这话是心虚的。 这件事究竟是谁对谁错她还没有分辨出来。 可在她看来,俞家是弱者,已经被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江誉现在的行为,无疑是要再将俞淮逼到绝处。 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克制住俞家,也能更近一步得到俞思。 不管这是自己的猜测还是事实,元霜都要遏制住源头。 “道理?”段寒成不理解她的话,伸手去抓她的手,元霜却侧过身躲开了。 “我知道这件事你可能还是不理解,可是你也听到江誉说的了,那块地是会升值的,我们都是生意人,一切以利益为前提,并不会因为这些裙带关系就放弃唾手可得的蛋糕。” 这些元霜是听到了,但并没有得到证实,“可俞淮说了,江誉完全是为了赌气才拿下拿快递的。” “那你为什么就信他一个人的话,江誉的你可以不信,但我的呢?”段寒成自认已经给了俞淮很多机会了,“这个项目我会交给俞淮去做,他要是全心全意去做,我会让他留下,可如果不是……” “你刚才已经说过一遍了。” 元霜累了,冷着脸打断了段寒成,“我不想再听你重复了,我去休息了。” 她上了楼,没给段寒成说话的机会。 望着元霜的背影,段寒成有自责有无奈,思来想去,还是打电话给了俞思。 虽然以他们现在的关系不适合通话联系。 可为了元霜,段寒成愿意暂时放下自己的自尊身份,求一求俞思。 没料到段寒成还会给自己打电话,俞思有些诧异,“表哥?” “是我。”段寒成知道自己做了些对不住俞家的事情,但那些事情也都是站在全局利益上出发,而并非是刻意针对俞家,“我想拜托你来家里陪一陪元霜,最近她的心情不太好。” “怎么会?” “出了点事情,我想你应该知道的,跟你家里的事情有关。” 一时半会儿在电话里解释不清楚,段寒成还是打算当面跟俞思解释,“如果你最近有空,我派人去接你。” 俞思却连忙拒绝了,“不要,我会去,我自己去就可以,不麻烦你们了。” 只要他愿意来便好。 “那好。” 段寒成挂了电话,强行从轮椅上起身,哪怕每一步都如同针扎,步履缓慢,也还是拖动了自己残缺地身体上楼。 为了让元霜解气,自己怎么做都可以。 元霜可以生气,可以报复到自己身上,但绝对不能向着俞淮那边,那样的话,他会伤心。 那份伤心也会远超身体上的疼痛。 推开了门,脚底板已经开始发软,几乎要站不住了,扶着墙面,却还是疼到浑身都在发冷汗,双腿好像被火燃烧着,已经成为了灰烬,下一秒就要倒下。 元霜听到了动静过来,看到段寒成的样子,心惊胆战。 她过去将他扶了起来,“你怎么不坐轮椅,你不要命了?” “这不是看你生气了吗?”段寒成冲着元霜无可奈何的笑,自己的脸色早就惨白得不成样子了,却还是抬手抚住了元霜的脸颊,“你又舍不得打我,我要是不干点什么让你解气,指不定你之后又几天不理我。” 段寒成受不了那样的日子。 元霜大声喊来了楼下的保姆将轮椅拿上来,一同扶着段寒成坐了下去,“快去叫医生来。” “不用。”段寒成还在逞强。 他知道。 自己受的伤越重元霜的气就越轻。 “什么不用?”元霜才不听他的,“快去叫医生来,别磨蹭了。” 先将段寒成扶着坐好了,元霜想要用自己学来的按摩手法帮他按摩,手却被段寒成拉住了,他眉眼可怜兮兮地垂了下来,“这样你还要生我的气吗?我真的是从全局考虑,并没有针对俞淮,你别把我当成小肚鸡肠的人好吗?” “你现在先别说话了好吗?” 元霜知道他这会儿已经疼到了心肝里,下雨时就是这样,有时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好像死了一般,任凭她怎么叫都没用。 那时自己有多担心他,现在就一样担心。 不会因为俞淮的事情就降低。 段寒成却咬牙强撑着,说什么也要一个答案,“你先告诉我,你现在是不是不生气了?” “我生气!”元霜甩开了段寒成的手,这下子面色表情都更加不好了,“我生气你总是想用这种方式抚平我们之间的矛盾,我不想这样,你明不明白,难道你觉得我看到你疼痛难过我就会高兴吗?” 眼眶中的泪快要掉下来了。 元霜不想再管眼前这个人了,甩开段寒成的手便往房间外走去,“你既然这么喜欢自残,那随你,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医生给段寒成看过了腿。 严格叮嘱了过了他千万不能够再擅自站起来,还是在没有任何辅助工作的状况下。 段寒成却好似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愣愣地坐着,不知在想什么。 “段先生?” 医生叫了两声段寒成才回神,“我说的你听到了吗?最近一定要严格用药,按理说你的状况如果正常吃药不应该会是现在这个状况,你最近还有哪里感觉不舒服的吗?” 这次失效了。 也就意味着没有下次了。 不。 或者说,是俞淮已经在元霜心里占据了更重要的位置。 段寒成脑中思绪万千,听了医生的话也只是摇头,“没有,辛苦您了。” “那就好,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像今天的状况不能再有了。”医生拿着药箱走了出去。 元霜不在了。 房间里立刻变得空空荡荡的。 段寒成呼吸都迟缓了许多,接着拿出手机,将电话打给了江誉。 电话接通。 段寒成没有铺垫,是最直接的命令,“元霜跟我吵了一架出去了,你帮我把她找回来。” 第819章 不会里应外合 柏林这么大,想要找一个人实在太困难。 何况元霜刚来这里不久,江誉并不知道她常去的地方是哪里,更不知怎么就莫名其妙吵了起来。 不过想也知道,很有可能是因为俞淮的事情。 这下俞淮在段寒成那里便是更值得怀疑的人了。 这是江誉想要的,可他并不想因为这件事这个人而影响了段寒成的身体,这是最不值得的。 他是想让俞淮从段氏离开,只因这个人并不是真心为段氏,他的心里有他的妹妹,他的妹夫,他来段氏,只不过是想阻止江誉的下一步动作。 想到这里。 江誉决定将这个电话打给俞淮,顺便让俞淮知道,因为他引发了多大的事情。 “你说元霜不见了?”俞淮误以为自己听错,起码在元霜回去跟段寒成在一起以后,这俩人就没真正吵过架,怎么可能第一次吵架就是为了他? 这样他难辞其咎了。 “是不见了,就是因为方小姐想让我将玉河那块地还给范家,段总想让你来做这个项目测试你的忠诚度。”江誉言语飘飘,故意刺激着俞淮,“结果方小姐一气之下就离开了。” 这么听来,俞淮才像是那个罪魁祸首,可他并没有全部相信了江誉的话,“你说是因为我?可如果不是你擅自要拿下玉河的那块地,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呢?” “拜托,我告诉你很多次了那块地会升值,我为什么不拿下?”江誉自认为自己是在跟一个白痴对话。 在他看来,俞淮好歹也是曾经将俞家经营起来的人,怎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那么只有一个答案,他在扮猪吃老虎。 或是真心想要通过在段氏工作而给范和昀提供消息,一起让范家做得更大,这样江誉便再也没有机会接近俞思了。 为此,江誉就算豁出自己,也要让俞淮滚出去。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时候,你要是有空就去找找方小姐。”江誉不想多说,但也不想放过每一个补刀的机会,“如果方小姐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你觉得你可以置身事外吗?”- 给元霜打了许多个电话。 她都没有接。 大街小巷都找遍了也没有元霜的身影。 段寒成在家里焦急等待着,因为自己这双腿,自己甚至没有出去找元霜的能力,自责感和无助感瞬间席卷,段寒成不知自己接受元霜回到自己身边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在元霜回来之前他便已经猜到了会这样,自己没有安全感,而元霜迟早也会受不了的。 现在看来,自己的猜想果真还是应验了。 不知等到了多久,身体机能快要退化下去,他已经疲累不堪,很想再等下去,可还是忍不住昏昏欲睡地倒了下去,梦中像是有人在抚摸自己的脸,不清楚是谁。 可下意识很想要抓住那只手。 在梦里用尽了全身力气去抓住了,可睁开眼睛,却是空空如也的一片。 元霜没有失踪,她没功夫跟段寒成玩这种把戏,她很早就去了俞淮家中等待着,等到很晚俞淮才回来。 看到元霜在,俞淮以为出现了幻觉,毕竟自己跟江誉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的人竟然就在自己眼前坐着,“元霜?”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出声。 元霜不懂他怎么会是这么个表情,“看到我很吃惊吗?” 看她的表情似乎不知道外面多少人在找她。 但好在没事。 俞淮松了口气走过去,“你怎么在这儿,江誉说你跟段寒成大吵了一架跑了出来,我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一直在找你。” “……我不知道,我只是有点事想要代替段寒成跟你解释一下。”元霜来算是道歉的,毕竟她知道段寒成做了多过分的决定。 那个决定对俞淮而言是侮辱性的。 让他去对付范和昀。 这样不仅会让范家以为是俞思的哥哥在跟他们作对,还会让俞淮不知要怎么面对俞思,不管怎么样,元霜都一定要来解释。 段寒成睡得着,她睡不着。 因为她是真心将俞家兄妹当成自己的朋友的。 不等元霜进入正题,俞淮便猜到元霜要解释什么了,他倒是很看得开,没有因此就责怪元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江誉都告诉我了,其实站在段寒成的角度来说他做的没错,没有一个领导者可以容忍一个三心二意的下属。” 他自己便是那个三心二意的。 “我是不想让江誉拍下那块地,一部分是因为范和昀,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以段氏现在的状况,这份当面开发的如此饱和的状态下,实在不适合拿一个所谓的小道消息来赌。” 他所想的这些都是有依据的。 不是空穴来凤。 可说到底,段氏姓段,是段家的产业。 他不过就是一个下属,做好自己应该做的就够了,其他的不该他管。 “段寒成要我接手玉河的项目,我可以去做,只要我做了就会全心全意,不会跟范家里应外合。” 没想到俞淮会这么想这么说,元霜一时哑然住,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这份真诚,“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尽力劝说段寒成的,我不想将来因为这些事情,我们连朋友都做不下去。” “怎么会呢?” 俞淮从没这样想,“就像思思跟和昀不会因为这件事就误会我,我也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就误会你,是一样的。” 看了眼时间。 不早了。 元霜这么晚从段寒成那里跑出来,跑到这里来,要是让段寒成知道了,不一定要怎么误会,他那个人最是多疑。 俞淮亲自送了元霜出俞家,本想要让司机送她。 可刚走出去,便看到了门外停着的那台车,是江誉的车。 他站在车旁,以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个,那眼神就好像在说——看,被我抓到了吧? 抬步走了过来,江誉在元霜面前站定,目光里多了些鄙夷。 “方小姐,段总在家里等你的消息等到现在,你快点跟我回去吧。” 说着,他眼神慢悠悠地转到了俞淮身上,“要是继续跟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段总会误会的。” 第820章 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车里安静。 是元霜的声音打破了安静。 她看着江誉的背影,忍不住嗤笑,“我都能想到你会跟段寒成怎么说了,你是不是觉得抓到了我的把柄,特别高兴?” “方小姐,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当然是假的。 元霜跑出来,竟然去找了俞淮。 江誉会一字不落地汇报给段寒成,可至于段寒成会怎么理解,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至于把柄误会,这都不是江誉要操心的。 他只要考虑,怎么尽快让俞淮从段氏滚出去就好了。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江誉成了对立面,又是怎么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的,大概俞思便是那个导火索了。 元霜亲眼看到江誉是怎么对俞思的。 在俞思怀着孕的状况下拿钱羞辱她,又让她去堕胎,觉得她别有所图。 后来看到俞思过得好,又不甘心,想要将自己曾经不要的那个人,那段感情夺回来,这多可笑,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你一直不想让我跟段寒成在一起,觉得我会害了段寒成,难道不是吗?” 元霜想到了江誉会怎么跟段寒成说,自己倒是无所谓,可俞淮不是。 俞淮的日子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实在承受不起任何一点风浪波折了,要是段寒成真的误会了什么,暗中对付他。 倒是元霜要怎么面对他? “你想要怎么对付我都可以,但是俞淮是无辜的。”元霜不想让自己的事情牵连到别人,“你在对付俞淮之前,有没有想过,他是俞思的哥哥。” “我就是想到了他是俞思的哥哥,才会这么对他。” 这话元霜是听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当初我一样是喜欢俞思的。”江誉寡言少语,极少向别人倾诉自己的感情。 何况现在这个人还是元霜。 “如果没有俞淮惹的那些事情,或许我跟俞思是可以在一起的,我也不会因为她欺骗了我就那么狠心地对待她。” 这便是江誉的解释与心情了,他对俞淮的恨意没有人可以理解,现在所有人都可以原谅俞淮当时的所作所为了。 可他呢? 他因此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跟心上人。 怎么现在只是向俞淮报复,就被所有人阻挠? “这件事根本不怪俞淮,后来俞思有没有找过你,有没有向你道歉?” 这太可笑了。 元霜根本不认可他的观点,“是你自己坚持己见,别人又能怎么办?俞淮那时早就不在睦州了,你也清楚他不是罪魁祸首,你只是想找个人顶罪。” “我跟你不是一种人,话不投机半句多。” “你跟思思也不是一种人。” 到了目的地。 元霜下车前再度警告了江誉一句,“你要是真的还喜欢俞思,还觉得自己当初是真的对不住她,你就离她远点,别再破坏她幸福的生活了。” 幸福的生活? 车门被关上。 江誉紧攥着方向盘,面容上的表情变了变,没有跟他在一起,俞思凭什么过的就是幸福的生活了? 这点,他怎么也不能认同。- 哪怕疼的几次昏厥过去,可听江誉说找到了元霜,段寒成还是强撑着坐在了轮椅上等她。 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心中希望重燃。 紧盯着门口,看着元霜走进来的身影,她随手脱下了大衣挂起来,走到段寒成身边,张了张嘴,“让你担心了,你怎么还不躺下?”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段寒成知道,如果自己再次得到了元霜,就会像现在这个样子患得患失,他曾拒绝过,可到底还是听从了心中的指引。 选择了跟元霜在一起。 有了现在的矛盾,也是自己所预想到的。 “我怎么可能不回来?”元霜知道段寒成,他所有的出发点都是站在大局观和利益上,并非是在针对俞淮。 可俞淮到底是自己的朋友,自己总要去道歉加之安慰的。 “我要是不回来,你睡得着觉吗?” 段寒成摇头,伸手轻拦住元霜的腰,“所以我在等你。” “我刚才去了趟俞家。” 免得江誉先说,到时候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元霜倒不如自己承认,省的之后误会会生出许多的麻烦,“找俞淮道歉,没有别的意思,你闯下的祸,他不怪你,可我总是他的朋友。” “我明白的。” 元霜离开这几个小时,段寒成想明白了许多,“其实我也应该代替你去跟俞淮道个歉。” “那就不用了,免得折寿了他。” 慢慢滑下身子,累到在地毯上坐下,元霜手搭在段寒成的膝盖上,“怎么样,还疼不疼?” 为了她,段寒成竟然不知死活地站起来走路,弄得刚好一点的伤势再度严重了起来,“好端端的,就算吵架生气赌气,也不能伤害自己,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不合适。” 段寒成是别无他法了,“可为了哄你,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下次不要这样了,只会让我更生气。”元霜好言相劝,段寒成才会听从几句。 他的手掌贴放在元霜发丝上,“你今天去见了俞淮,他的态度呢?是不是恨死我了?” 到底还是在意这件事的。 不管再大度,终归是个男人。 何况俞淮可是曾经手牵手跟元霜走在一起过的男人,要不是元霜知道了真相,又决定重新回来。 或许她就真的跟俞淮在一起了。 “态度就是,他一切听从安排,哪怕知道你是有意刁难,人家也接受了。”元霜这话分明就站在俞淮的角度帮他说话。 段寒成存着点无奈,“……所以在你看来,我也是尖酸刻薄的那类人,跟江誉一样?” “我知道你并不是有意的,你夹在中间,一样很为难。”这些元霜都了解,“江誉不是尖酸刻薄,你更不是,他是记仇,而且有妄想症。” 想起这个人,元霜就替俞思捏了把汗,暗暗决定要找个日子去提醒下俞思,如果可以,她最近还是离开柏林比较好。 免得被江誉再次盯上。 第821章 龌龊小人 一早上醒来,段寒成已经不在身边了。 元霜准时下楼陪他一起吃早餐,走到楼梯上便听到了楼下的声音,“我下午还要去看爸爸,所以才这么早来,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 段寒成贴心地叫保姆拿来了热牛奶,“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家里很多事情?” “是啊。”俞思没有隐瞒,却也没有责怪段寒成落井下石的行为。 她生活在俞家,从小见惯了商界的厮杀,家里不行了,段家收购,这没有任何问题。 不会将这些事情带到感情上,是俞思的唯一原则。 “不过没关系,我相信哥哥振作过来之后会打理好的。” 不管发生多少事情。 俞思用远都是这么乐观开朗。 她喝了口牛奶,放下杯子时抬眸看到了楼梯上站着的元霜,“方姐姐,你快来啊,站在那里干什么?” 既然元霜来了,段寒成便主动滑动轮椅走开,“你们一起吃点东西吧,我刚吃了药,要去休息一会。” “好,表哥,你注意身体。” 俞思是认真的,也是真的关心段寒成。 就算别人变了,她也不会变的。 元霜到俞思身边坐下,有些傻眼,“你怎么现在过来了,我本来还想着哪天去找你,有些事情要跟你说呢。” “是表哥叫我来的。”俞思说着拢着手掌,贴到了元霜耳旁,“表哥说你跟她吵架了,怕你几天不理他跟他冷战,所以让我来看看你,哄你开心。” “多此一举。” 元霜可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幼稚,会因为吵架就冷战几天,这不是她。 可对段寒成而言,不对他笑是冷战,不对他温柔是冷战,就连不抱着他睡觉都是冷战。 他实在太没有安全感。 必须要用这种方式表明元霜是全心全意爱自己的才行。 看到元霜这个样子,俞思忍不住嗤笑了声,“方姐姐,你们还是这么恩爱,表哥在乎你,你也在乎他,所以这次是因为什么事情吵架?” “因为你们家里。”元霜不想多说,比起这个,告诉俞思江誉的事情才最重要。 可俞思却不依不饶,“所以是因为我们?那怎么行?” “没关系的,都过去了。” “是因为表哥收购我们家里对吧?” 俞思都猜到了,“这件事和昀跟我说过,可我不在意的,家里的生意很早以前就开始亏本了,早点被收购其实是好事。” 她努力解释着,元霜却按了按她的手,“好了,真的都过去了……我是想要跟你说,江誉的事情。” 提起这个名字,就算俞思都露出了厌恶至极的表情。 她有多讨厌江誉,都表露出来了。 “不要提他了,一想起来自己曾经跟他纠缠过,我就后悔得要命。” 她应该听家里的话,早点回来,跟范和昀在一起,他才是她一直在等在找的那个人,“而且他现在还一直在为难哥哥,太龌龊了。” 看着俞思的小表情,听着她的话。 元霜忍不住一笑,“好了,我知道江誉龌龊,但对他这种龌龊小人,你一定要小心,如果可以,最近先去别的地方躲躲吧。” “你怎么跟大哥说了一样的话?” 俞思只是随口开了个玩笑,“真是心有灵犀呢。” “行了,我可不是在跟你闹着玩。” “可我不能离开,父亲病了,还有和昀他妈妈身体也不好。” 这些话俞淮提醒过了俞思,“好了姐姐,我记得的,下次见到了江誉,我一定绕道走。”- 元霜那番话的确搅地俞思乱糟糟的。 回去路上忍不住胡思乱想,看到范和昀才放下了心。 “见到方小姐了吗?” 只要能跟范和昀在一起,俞思就没什么好怕的,也没人可以拆散他们。 “见到了。”俞思握住范和昀的手,“他们两个感情真好,出了这种事情都还是很好。” 范和昀低下头,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怎么,我们感情就不好了吗?” “不一样,没有几个人能经受得住他们那种考验的。” 这点俞思很明白,她甚至没有自信,如果有一天范和昀知道,自己曾经为了江誉那样前赴后继,甚至差点因为他的孩子丢了自己的性命,他还会像现在这样,爱着自己吗? 她没有把握。 没有把握的事情,便成了心结,每天都在搅扰着俞思。 “不回家吃饭吗?”看到范和昀走向餐厅,俞思仰起头问了句。 “不。” 范和昀知道最近俞思太累了,尤其是俞家的事情,还有范母对俞思也有些严格了,俞家出事后没少刁难她。 心疼自己的妻子,不想她再回去受气,“最近等我母亲离开了我们再回去吃饭,不然她总是挑三拣四,连我都烦了,亏得你脾气好。” 俞思可不觉自己脾气好到哪里去。 曾经在家里,她也是一点就着的大小姐。 可结了婚,成为了别人的妻子,到底是不一样了。 “谁让那是你母亲,我自然就当成我母亲看待了。”俞思天真单纯,半点不觉得那些刁难算是一回事,“真的没关系,你不用担心的。” 进了餐厅。 范和昀拿着菜单点菜,俞思喜欢吃的他都知道。 俞思正等着,目光往远处投射而去,一眼便定格在了江誉身上。 他站在那里,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就站在那儿的,带着玩味的笑容看着俞思,对上了俞思的眸光,接着缓慢地动了动唇。 像是在说:“出来。” 脊背一冷。 俞思想要当作看不到,可她又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再度抬头,俞思又看到江誉说:“不出来,我就过去了?” 这句话真正吓到了俞思。 无可奈何,她猛地站起来,惊动了对面的范和昀,“怎么了?” “我……我去下洗手间。” 快步走过去,走得越远,背后跟着自己的脚步声就越近,突然停下,俞思转过了身,正巧与江誉面对面,气息只有毫厘之差,江誉垂着脸,眸深深凝着俞思。 “看来你真的很怕我去见范和昀。”江誉缓慢划动嘴角微笑,那笑阴沉沉的,“……这下好了,有把柄了。” 第822章 不会破裂 从洗手间回来便失魂落魄,俞思没了吃东西的心思,心不在焉。 范和昀看出了这点,不知她是怎么了,给她剥了虾放在盘中,“尝尝,怎么了,没胃口吗?” 不想范和昀替自己担心。 俞思摇摇头,“没有,就是有点担心爸爸和哥哥,哥哥工作上也不顺利,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大哥很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你千万不要太杞人忧天了。”范和昀总是这样,不管在什么时候,总像个太阳似的照耀温暖着别人。 俞思无比后悔。 如果自己没有因为任性,年少爱上江誉那个人,也不会有今天被威胁的种种。 如果还想不到应对江誉的办法,难道自己真的要跟范和昀分开吗? 她不要。 她不想跟范和昀分开。 虽然两个人的婚姻是家里的意思,可婚后,范和昀没有让自己受过一次委屈,如果离开她,俞思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承受这份离别之苦。 可是江誉那里…… 累到在车上睡着,更多的是因为精神紧绷。 感受到脸颊上有些痒,俞思才懵懵懂懂地醒来,目光所及是范和昀的面孔,他弯着腰,正轻轻摩挲着俞思的脸颊,“醒了?” “……你怎么不叫醒我?” 时间都有些晚。 俞思不想成为这样被娇宠着的女人。 可范和昀愿意,如果她不醒,自己会把她抱进去。 “看来你这几天是真的累坏了,之后几天我去看看爸,你就别去了,好不好?” 俞思不答应,“那怎么行?你一样很忙。” 坐了起来,俞思揉了揉眼睛,望向前方灯火通明的房子,看来范和昀的母亲还没睡,还在等他们。 也是嫁进来了俞思才知道。 范母很疼这个孩子,刚开始也是不同意范和昀娶自己的,但是拗不过范和昀,只好同意。 在家里无论发生什么矛盾,范和昀总是会站在俞思这边,这点同样让范母很是不满。 好在为了儿子。 范母不会太过分。 两人一同进去,刚踏进去便听到了范母质问的声音,“这么晚,你们两个去哪了,晚饭也不回来吃?” “这不是忙吗?”范和昀不光对妻子好,对母亲也一样,“忙完就立刻回来了,您也不心疼心疼我跟思思。” 范母自然是心疼儿子的。 但对俞思就未必了。 “你是忙工作,当然要心疼,可她呢?” 范母从沙发上站起来,打量的目光上下在俞思身上游离着,接着冷笑一声,“她是忙着自己的家的事情,都嫁了人当了人家的妻子,还整天往娘家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虐待了她呢。” “妈,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你没有这样想,不代表别人也没有。” 毕竟已经很晚了,又要跟范母唇枪舌战是很累的。 范和昀赶忙站出来,“好了,这都几点了,您不休息我们可要休息了。” 不顾范母要吃人的眼神。 范和昀拉着俞思的手便上了楼,她低着头,自惭形愧,“我最近会尽量在家里陪妈妈的,家里我会少去的,我不想看见你夹在我们中间为难。” “没关系,妈妈不就那个样子,你当了这么久我的老婆,还没习惯她吗?” 范和昀可以不在意,但俞思不可以。 她想要一直当范和昀的妻子,就不能这么任性下去,何况还有江誉的威胁,时刻都像是一把刀架在脖子上,不知何时就会降落下来,给自己致命一击。 范和昀先进了浴室。 俞思在外犹豫不决,却又心烦意乱,想到江誉的威胁,不能够就这样坐视不理。 只好听话地给江誉回了个电话。 在餐厅里范和昀也在,他没有跟她说太多惹得范和昀怀疑,却要俞思晚上一定要给他回一个电话。 俞思打了。 说到底她就是个单纯到没什么手段的姑娘。 面对江誉,能做的只有听之任之,好保留住这段婚姻,她很爱他,不想离开他。 “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俞思不想跟江誉这种人在过多纠缠下去,只想尽快了解这段自己惹下来的孽缘。 江誉却不想就这么算了,他喜欢看着别人因为自己一直活在恐惧当中,这是一种乐趣,像是折断了蝴蝶的翅膀,看着它在自己面前无力地扑腾似的,有种嗜杀的快感。 “我没什么事,就是想找你聊聊不好吗?” 真是有病。 俞思没有骂出口,强忍着自己的情绪,“要是没事我就挂了,还有我们只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以后就算在外面遇到,我也希望你不要跟我打招呼。” “俞思,你跟我说这些,不觉得可笑吗?” “哪里可笑?” “当初追着我的人是你,现在不让我跟你打招呼的人的也是你。”江誉自认自己可不是这种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你是不是想的太好了一点?” 俞思望了眼卧室的方向,心跳加速,压着声音,“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想单独跟你见一面,只是我们两个。” 知道俞思是笨的,但到底不是没有脑子的,江誉才这么反复强调,“如果你告诉别人,或者带上别人一起,我们之前那些事情,我会原原本本告诉范和昀。” 俞思急得想要流泪,“你就一定要这么对我吗?非要弄得我婚姻破裂?” “只要你按说我的办,你的婚姻就不会破裂。”江誉一字一句,说得很是严肃,“还有,别忘了,你哥哥也在我这里工作。”- 已经很晚了。 元霜睡眠浅,段寒成睡前吃了药,才睡得很沉。 手机铃声只吵醒了元霜一个。 她披上披肩,走到门外接听电话,里面立刻传出了俞思的哭声,哭声压抑不住,从话筒中冲了出来,“方姐姐,你帮帮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出什么事情了?” 她哭成这样,一定不是小事。 元霜很紧张,“你在家里吗?我去找你,严不严重?” “不……”俞思哭得哽咽了下,不知要怎么解释,“是江誉,是他威胁我让我听他的话,我实在害怕……实在没办法。” 第823章 我都支持你 早知道江誉已经变得很卑鄙无耻,根本就是个小人。 却没想到他竟然用俞思曾经怀过他孩子的事情威胁她。 这点是元霜没有想到的。 这种事情,范和昀未必会在意,可范母本就不喜欢俞思,加上俞家倒了,如果让范母知道给自己儿子娶了个不知羞耻的女人,一定不会再留下俞思了。 她没遇到过这种事情,方寸大乱也是正常。 元霜安慰了她,回到卧室思考应对办法,这的确是无解的。 毕竟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撒谎隐瞒根本就是没用。 元霜看了眼一旁睡着的段寒成,想要让他去劝阻江誉,可这办法未必管用,万一他先斩后奏,直接将事情捅出去呢? 毕竟段寒成也不会因为一个俞思就惩罚跟了自己几年的心腹,这是不合乎常理的。 这件事情太棘手。 元霜一整个晚上都没睡好,早上醒来精神一样糟糕,段寒成发觉了这点,“你昨晚是不是没睡着,失眠了?” 保姆盛了粥放在元霜面前。 “方小姐,吃点东西,你最近看上去又瘦了不少。” 元霜不知道要怎么跟段寒成解释,或者段寒成又能做些什么,这种事情,只有让江誉醒悟,俞思才能够得到安全,“没什么,就是觉得思思很不容易。” 突然提起俞思,更让段寒成不知所以然,“不容易在哪里?” “好不容易找到个喜欢的人,毕竟她曾经被江誉那么对待过,难道不是吗?” 段寒成显然没将这种话放在心上,“怎么,你还在怨恨江誉吗?他那个人就这样,基本没什么感情的,工作才是他第一顺位,思思以前喜欢他,本来就不合适的。” “可人是会变的,他以前是那样,现在恐怕不是。” 不然也不会为了俞思刻意针对俞淮。 段寒成似懂非懂,就算懂了,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元霜对江誉的这份怨恨,“这到底是别人的事情,我们就别管了,听话。” 他情感淡漠,不然江誉也不会是那个样子。 两个人能一起共事这么多年,这方面有点相似也是正常的。 毕竟段寒成所有的感情都给了元霜,不可能再分出一份给别人了。- 知道俞思今天要去江誉,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目的,可为了让她不要那么害怕,元霜还是特意赶在之前的时间去见了俞思一面。 在家里,俞思要强颜欢笑,不让范和昀和范母看出端倪。 只有面对元霜。 俞思才可以流泪哭泣。 她拉着元霜的手,像是乞求,又像是无可奈何,“方姐姐,你说要是和昀知道了,会不会原谅我?” “别想这些。”元霜的安慰是无效的,更是苦涩的,“我相信范先生不会在意,可他家里人不会不在意……到时候你们又该怎么办?” “我知道……可是我真的不想继续把谎言延续下去了。” 太累,太疲惫。 好似怀中时刻揣着一颗炸弹,偏偏启动器还在别人手里,不知道那天炸弹就会炸开,她就会被炸得粉碎。 这样惶惶不可终日,俞思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到什么时候,“我想跟和昀坦白了,真的……” 元霜紧紧握着俞思的手。 她是支持她。 “我陪你去,好吗?” 只要让有勇气自己坦白,那么江誉手中的把柄就成了无效的。 可俞思骨子里就是个小姑娘。 有胆小有怯弱,突然要她去坦白,她是不敢的,“……我想最后再跟江誉谈一次,如果不行,我会亲口跟和昀坦白。” “不管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快到了赴约的时候。 元霜跟俞思约好了在餐厅里等她赴约回来。 到达了约定好的时间,俞思在路边等着,直到江誉的车子开过来,她上车离开,捏紧了自己的袖子,不安询问了句,“我们去哪儿?” 却没得到江誉的回答。- 不知等了多久还没等到回来的俞思。 段寒成却打来了电话催促,“怎么还不回来,俞思真是够黏人的。” “……还要一会儿呢。” 不敢将俞思跟江誉的事情说出去,免得闹大,谁的脸上都不会好看。 “她有什么事情一定需要你陪着?”段寒成话语中有些委屈的意思,毕竟这对他而言,就是有人在跟自己抢元霜,不管是俞淮或是俞思,谁都不行,“晚餐赶得上吗?我让阿姨做了你喜欢的菜。” 元霜忽而感到一阵心慌,生怕俞思会出什么事情,“……你联系得上江誉吗?” 看来他的话她是一句都没听到心里去。 “联系他干什么,他应该在公司。” 元霜突然像是钻牛角尖一样,“你打个电话给他,现在就打,求你了。” 虽然不知道目的是什么。 可元霜让他打,他只好听从了。 电话打过去,过了很久才被接了起来。 “段总,找我有事吗?” 酒店房间里有些乱糟糟的,俞思的头发也乱,她站在角落里,慌张又恐惧,盯着江誉。 可江誉依然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自己真的是错了,大错特错,她不该对江誉抱有希望。 趁着他打电话的时间,拿上衣服便往外跑。 江誉没有阻拦,反而看着俞思的背影,气定神闲地坐下,他要的也不是这么粗鄙的得到她的人而已,既然她跑了,自己也就有理由真正伸手去破坏她了。 看来段寒成并没什么事情。 随便询问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便挂了电话。 江誉猜到了是元霜的手笔,不过他都不在意,挂了电话便吩咐手底下的人将东西寄到范家去。 这么一来。 俞思就再也不可能跟范和昀在一起了。 给江誉打了电话,段寒成又回给了元霜,“我已经给江誉打过了,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没有。”元霜还是不肯告诉段寒成,可这件事不是不说就能解决问题的,“……其实是俞思的事情,是江誉卑鄙下作,我怕俞思跟他出去会有事,才会让你给他打电话。” 原本以为这么说段寒成会体谅,可他的语气却瞬间冷了下来,“我不是让你不要插手他们的事情吗?” 第824章 是你不要她的 早就察觉了元霜最近很忙,忙到彻夜难眠。 段寒成知道她有自己的事情,才没有过多地插手和质问,没成想她真正在忙碌的是俞思跟江誉的事情。 这不是段寒成想让元霜管的。 毕竟江誉是自己的下属,更是心腹,元霜又是自己的枕边人。 恰好俞思跟他又有着不远不近的表亲关系,这三个纠缠在一起,段寒成帮任何一个都不行。 偏偏元霜的行为却将他推入了两难之地。 听出了段寒成话里的冷淡,元霜却不能够认可。 “你不想我插手,我可以答应,但前提是你要管好自己的人,现在他威胁俞思,想让她离婚,还不知道把她拐到了哪里,你让我怎么能不管?” “我给江誉打了电话,没有听到俞思的声音。” “所以呢,这不是更能说明俞思不安全吗?”元霜不想跟段寒成在这个时候争执什么,现在俞思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这些事情等我回去再说,我要去找俞思了。” 电话突然被挂断。 段寒成看着黑屏的手机,有愤怒溢出,可因为元霜,愤怒变成了无奈,只好再次给江誉打电话,让他来家里。 只有彻底扼制住了江誉这里,才能够让元霜不再插手俞家兄妹的事情。 江誉接了电话应下,猜到了是什么事情。 连忙赶了过去,打算坦白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也不像再隐瞒下去。 毕竟他对俞思,是势在必得。 如果段寒成因为元霜而阻止他,他才是真的心寒。 站不起来,只能坐在轮椅上。 可尽管如此。 段寒成的压迫感还是极深,江誉站在他面前,不由地低下头来,“段总,您找我?” “你刚才是不是跟俞思在一起?”段寒成不想拐弯抹角,那太浪费时间了,万一等会儿元霜回来,两个人碰面,又要不死不休一场。 江誉鲜少在段寒成面前撒谎,“是……我有事要跟她聊,我没对她怎么样,这点您可以放心。” “这件事情跟我无关。”段寒成态度鲜明,尤其是在对待跟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时。 俞思有没有怎么样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元霜。 “但是元霜很在意,她不想你伤害俞思。” 可同理的。 段寒成也是一样,他不想因为俞思而伤害了元霜或者是江誉任何一个。 “你要做就做的干净一点,为什么要让别人抓住把柄呢?我不想元霜因为你的事情跟我冷脸,同理我也不想因为她让你跟我心生间隙。” 想要做到这两点,就必须要江誉谨慎一点,不要让元霜知道。 他自然是明白的,可没想到俞思竟然会傻到去告诉元霜,“……我明白的,这次是我没料到,之后不会了。” “我不想偏袒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但我想这件事你也明白,当初是你不要俞思的。” 段寒成身在局中,虽然当初病重,没有特别关注这两人的事情。 可想也知道,江誉当初一定做了不少让俞思伤心的事情,她才会心如死灰,回来跟当初还是陌生的人范和昀结婚。 另一方面,段寒成自然也知道,“你当初是为了我,我都明白,如果现在真的还想跟俞思在一起,就好好对她……别像我似的。”- 一直没等到俞思。 元霜打了不少电话,却迟迟没有俞思的消息。 无奈之下,只好先回去。 在门口便看到了江誉的车子,既然他没跟俞思在一起,俞思又去了哪儿? 快步进去,江誉正从里面出来。 看到元霜,本是想要躲开的,却被她呵斥了一声,“你去哪里?站着别动。” 背着身。 元霜快步追了上来。 “思思呢?” 江誉蹙着眉,“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别装了行不行,思思说你用她怀孕的事情胁迫她,她今天跟你见面了,现在人不见了。” 虽然没有真的将俞思怎么样,但江誉一猜也知道俞思现在去了哪儿,“她回家了,现在家里一定一团乱,不回去……她可就永远回不去了。” “你到底干什么了?” 元霜抓着江誉的衣领,虽然这么问,可心中已经大致有了答案,“你是不是把事情告诉范家人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松开!”江誉用力推开了元霜,“为什么,就凭那个女人欺骗过我的感情,转头又想跟别人白头偕老,这可能吗?” “你简直心里变态,是你先不要思思的。” 他们总是用这句话来压制江誉。 他早就受够了,“你错了,当初那只是我对俞思的惩罚,现在我想要她回来了,她就必须乖乖听话。” 这么说着,元霜扬起手要打他。 江誉攥着她的手将人推开,“你于其在这里跟我纠缠,不如尽快去范家,说不定还能帮帮她呢。”- 自从受到那些匿名邮寄来的东西,范家便一团乱。 不光是俞思被叫了回去,范和昀也一样,俞思面上挨了巴掌,整张脸红彤彤的,有些肿,范和昀一赶回去看到,便心疼不已。 “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一向温和的他也发了脾气,“谁打的?” 看向了座上的范母,他便立刻有了答案,弯腰将俞思扶了起来。 “您为什么要打她,她又怎么惹到您了,不管怎么样,您都不应该对她动手!” 听着范和昀这番话。 范母不紧不慢,环着胳膊哼笑一声,“我的傻儿子,你倒是看看自己娶了个什么货色回来,我打她都是轻的,要不是看在你喜欢她,现在我已经让她卷铺盖滚蛋了。” “不管怎么样,您都不能对我的妻子动手。” 范和昀很坚定,甚至不去看地上散落的那些东西,“我跟俞思结婚之前的任何事情我都不想追究,每个人都有从前,我不在意。” “你说这些话之前先看看,这个女人以前都干过什么。” 范和昀却还是不看,他扶着俞思,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无视了母亲的那些话,对着一旁的佣人大吼,“还不去拿冰块来,愣着干什么?” 被他这个气势吓住了,范母却依旧镇定,“都别去,我看谁敢去!” “妈,我知道,”范和昀更紧地搂住了怀中的人,“无非就是思思之前有过一个男人,而且怀了他的孩子,这些我都知道,可我压根都不在乎。” 他……知道? 俞思猛地抬起头,“你怎么会知道?” 第825章 为什么不劝阻 想要去范家却被段寒成阻拦。 他吩咐人将门锁上,自己一个人承受了元霜的怒火。 “我知道你很关心俞思,可那到底是人家的家事,不管范家怎么给她定论,都跟你无关。” “可是她是我的朋友。” “就算是朋友,也是要有分寸的。” 段寒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住元霜,“而且我已经通知了俞淮,他会过去,这件事难道是你的去了就能解决的吗?” “我明白了,你是想要偏袒江誉,好让他得到俞思。” 如果真的是这样,在元霜眼里,段寒成根本就不配当俞思的表哥,更不配得到这么多人的同情。 可他却露出了无奈又不知所以然的神色。 “你怎么会这么想?” 段寒成努力解释着,“我不想让你去,是因为这件事本身与你无关,加之你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说不定会火上浇油,俞思这件事终归是瞒不了多久,她长大了,已经别人的妻子了,应该自己去解决。” 他费尽口舌,在元霜眼中却成了冠冕堂皇的借口。 “所以刚才江誉过来了,你也知道他都做了什么,你为什么不劝阻?”元霜坐了下来,她觉得累了,浑身的力气都在减退了。 紧绷了一天,最终还是没能让俞思脱困。 还搞成了这个样子。 或许段寒成说得对,自己过去,也不过是火上浇油罢了。 “我知道,可不管他怎么做,只要没有损害到我利益,我又为什么要去阻止?” 段寒成向来就是这么一个冷血到极致的人,什么表妹,终究是抵不过一个培养多年的心腹。 如果可以,他应该会选择直接献祭了俞思,好保留住江誉的忠诚。 这是一笔再划算不过的买卖了。 “我明白了。”元霜都懂了,就算是自己力保俞思,可没有能力牵制住江誉,一切都是白搭。 “你出去吧,我想自己安静一会儿。” 段寒成却不肯,“你不用这么担心,江誉答应我了,跟俞思在一起后会好好对她的。” 心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元霜忍不住嗤笑,“是吗?可是俞思根本不想跟他在一起。”- 被关在家里只会一味担心是没用的。 元霜着急不已,想要知道哪里的状况。 本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打电话过去打扰的,可因为太过焦虑俞思会受伤害,还是联系了俞淮。 俞淮关上了房门出来接了电话,“我已经把思思接回来了,她很累,刚才睡着。” “抱歉,是我没有帮上忙。” “这关你什么事?” 俞思是受了伤害,被范母打了两巴掌,一直以来最隐秘的秘密却早已经被丈夫知晓,最崩溃的是精神。 最近不能回范家,只能在俞家待着冷处理。 如果两家人不能商讨出一个结果,俞思怕是会主动离婚。 毕竟她不想让自己拖累了范和昀,何况范母那样讨厌她,就算再强迫在一起,两个人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俞淮轻声细语劝着元霜,“是思思自己当初不长眼睛,看错了人,现在遭到报应了,怪不了任何人。” “抽空我会去看她。” “别,最近她应该不想见任何人了。” 俞淮走到窗边,看到了楼下范和昀的车子,他还没走,还在等俞思。 他的真心,他们都看在眼里。 但是如果没有缘分,也是没有办法的。 元霜忍住了没有叹气,心中的负罪感一样太过强烈,“我知道了,如果她好点了,你再告诉我。” 刚挂了电话,保姆便推着段寒成进来了。 “你晚上还没吃东西,现在多少吃点?” 不管别人怎么样,段寒成最在意的还是元霜。 元霜却没给什么好脸色,“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点。”段寒成回头,“去,拿进来吧。” 保姆将饭菜拿进来才退出去,段寒成求了无数声。 如果不是腿脚不便,怕是已经给元霜跪了下来,这样元霜才肯吃那么两口。 段寒成在旁看着,多少才有了点欣慰的神色,“不管怎么样,生气也好,担心也罢,自己的身体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 元霜放下筷子。 “你如果是来说教的,我就不吃了。” “我闭嘴。” 只要是元霜发话,段寒成总是乖乖听从,在这些小事情上,从不站在她的对立面。 他安静了下来,元霜是才认真吃了点东西,他不吭声了,她倒是安静不下来了,“……今天下午江誉来,都说了什么?” “说他是真心想要跟俞思在一起的。” “还有呢?” “还有没对俞思做什么。” 最多就是吓唬了她一下,却没想到俞思会哭,江誉便停了下来,毕竟曾经的她是热情奔放的,才不会像现在这个。 元霜不再问,吃饱了便放下了碗筷,喝了口水,主动趴在了段寒成的膝盖上。 如同一只等待着爱抚的小猫咪。 “我累了,又困。” 想起自己刚才那些话,多少也是过分的。 段寒成的手轻轻抚在了自己的头顶上。 元霜像是被催眠,很快眼皮沉重了不少,“刚才,我不是有意那样说的,那不是我的本意。” “我都知道。”段寒成手指很轻地抚过了元霜的发丝,“睡吧,我陪着你。”-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自己已经蜷缩在了床褥中。 手机里有几通俞淮的未接来电。 元霜揉了揉眼睛想要打回去,段寒成却先一步进来了。 他手上拿着牛奶,另一只手操控着轮椅向前,“醒了,去洗洗脸喝点东西。” “等下,我想打个电话。” 段寒成不允许,直接将电话抢了过去,“是俞淮的吗?他昨晚一直找你,我接了……俞思不见了,我已经让人一起去找了,你就别管了。” “不见了?” 这状况不是第一次了。 上次跟俞淮就是因为找俞思熟络了起来。 段寒成不想这种情况发生第二次,便只好先安抚住元霜,“你放心,已经找到了,她跟范和昀在一起。” “是范和昀把她接走的?”元霜的惊恐褪去了一半,“我就知道,他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就不要俞思的。” 实在不愿让元霜失望伤心,可段寒成也不想她在这件事情上太乐观。 “相信他是真的爱俞思,所以这些事,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好吗?” 段寒成悲伤的眸色落入元霜眼底,“这几天我要去医院住几天复查,我想你陪在我身边,好吗?” 第826章 你满意了吗? 去医院不过就是个说法。 真正为的不过是不想元霜在这个时候插手俞思的那些破事。 在段寒成看来,只要是与他们感情无关的事情,一律都不应该亲自去管,毕竟能走到今天,实在是来之不易。 元霜口头答应了下来。 段寒成便立刻安排了人去办。 一分一秒都不想耽搁,尤其是在这件事上,兴许元霜不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可段寒成却明白。 牵扯了俞思,牵扯了俞家,更扯上了范家。 说白了这就是别人的家务事。 不光是元霜,任何人都不应该插手。 收拾好了行李,第二天便要去封闭医院。 元霜晚上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什么,段寒成知道她是不安,对俞思的事情不安。 “我们进去了可有一段时间出不来了,你要是想去,就最后去看他们一眼。” 段寒成这话说的元霜不高兴,“什么叫作最后一眼,出来了不是还能看见吗?” “总之就是这个意思,你去瞧瞧就是了。” 元霜不愿这个时候去,不光显得自己无能,还做不了什么,只能徒增伤感。 “我不去了,明天一早就要过去。”元霜不愿胡思乱想,既然俞淮说了自己可以搞定,不用她担心,那自己在这里着急也是没用的。 不如相信俞淮跟俞思。 他们总能解决这桩事情。 哪怕范家因为这件事要范和昀跟俞思离婚,江誉的阴谋是得逞了,但也不代表他就可以得到俞思了。 躺在床上,段寒成将手臂伸过去,将元霜搂在了怀中,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 他的声音总是很有力量,虽然很轻,很柔,却仿佛一只手,总能替元霜扫除心中的不快和疲惫。 “好了,我已经告诉过江誉了,要适可而止。” 他像是在哄元霜睡觉,又像是在让她安心,无论这些话是否真实,起码此刻,能让是元霜睡个好觉。 段寒成的指尖捏着元霜的耳垂,她耳朵一直是残疾状态,晚上就会取下一侧的助听器。 那样段寒成的声音就会变得很模糊。 可不知怎么。 就算是听不清楚,元霜也愿意相信他的话。 “江誉真的会适可而止吗?”元霜不相信的,好不容易快要得到俞思了,如果俞思真的离了婚,他真的会这么放过吗? 可当下的自己,竟然什么都做不到。 闭上眸子,元霜的睡意在段寒成的抚摸和安慰下渐渐浮了上来,困意来袭,她窝在他怀中,进入了梦想。 等元霜真的睡着了。 段寒成才起身。 腿上的伤疾让他无法正常下地行走,只好扶着一旁的墙壁,艰难坐到了轮椅上,接着慢慢挪动到了窗边,看了眼房内熟睡的元霜,才放心将这通电话打了出去。- 在江誉跟俞思的事情上,段寒成是有心偏袒江誉的。 这点不光是元霜,江誉自己也看得出来。 可就算是偏袒也是有界限的。 江誉知道。 段寒成深夜打来段寒,不知是为了将他的状况告知,其他的还有警告,“在我从医院出来以前,你要么处理好这件事,等出来以后,元霜要怎么抉择,我就管不着了。” “……段总,我知道。” 等得到这份偏袒已经是来之不易。 江誉倒还没有那么贪心,“在你出来以后,我一定处理好,就算俞思没有答应跟我在一起,我也不会再过多纠缠了。” 不用段寒成来说,他对感情的耐心,不过也就这么点而已。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多余的废话段寒成不想说,“如果我出来以后你还没有搞定,元霜想要阻止,我不会再拦着她,到时候你一样会棘手很多,这点你是明白的,应该用不着我多说。” “明白。” “我不管你想怎么做,总之不能伤害元霜。” 挂了电话。 漫漫长夜,江誉再也合不上眼睛,为了逼范和昀放弃俞思,自己只好继续施压,别无他法。 毕竟这件事情,拖得越久,越难搞定。 正想着。 门铃响起。 这个时间了,不应该再有人来。 江誉看了眼表上的时间,还是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有些暗,可江誉认出了门外的人,他侧过身让俞思进来。 “这个时间你来找我,不怕我又找点你三心二意,水性杨花的证据给范和昀吗?” 在这件事上唯一失算的便是范和昀。 不光是江誉,就连俞思都没想到范和昀早就知道了自己跟江誉的关系。 或许在第一次有所怀疑时,他就已经开始着手去调查自己妻子跟江誉的关系,在知道那些事情后或许有伤心过一段时间。 但最后还是被自己的爱给压了下去。 曾经俞思发生的那些事情,范和昀早就不在意了。 只要她现在还爱自己就好。 可俞思却再也没有脸待在范家,她经受了太多天的心理斗争,又已经自我谴责到支离破碎,却还是无法说服自己跟范和昀在一起。 她不想他这么好的人因为跟自己在一起而被指指点点。 “现在你满意了吗?” 俞思站在江誉面前,这话问得像是来寻仇的。 可江誉生平的仇家太多了,他最不怕的就是寻仇。 “不满意。”这是江誉的实话,“我要是满意,应该是你们离婚,你回到我身边,这才是我想要的。” 在这之外的,江誉都不满意。 俞思不知该怎么办,走到这里已经很无助,她不想再继续下去。 不想家人爱人因为自己再继续饱受折磨。 “我答应你,我会跟和昀离婚。”这是俞思最后能做到的了,“但跟你在一起,我做不到,求你别再散步那些谣言,我不想范家因为我被议论。” 在俞思之前。 范家是清白的,是没有任何瑕疵的,范和昀也是。 他那么好的一个人,不应该因为自己而受苦受折磨。 “不行。” 江誉没有那么蠢,他上前一步,像是有些难以理解俞思的想法,“我做这些的初衷就是跟你在一起,就算你离婚又怎么样,这点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 “你在乎的是那个男人!”江誉像是再次被惹恼了,“俞思,我劝你不要再来挑战我的底线,不然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第827章 觉得自己越来越好 在进入医院前,元霜还是想给俞思打个电话。 时间有些早。 本以为俞思不会接。 可她还是接了起来,并且语气有些轻快,像是没了烦心事,叫了声:“方姐姐,早。” 倒是元霜有些愣住了。 “早……你心情是不是不错?” “是啊。”俞思没有将自己的烦恼徒增在别人身上,她知道这件事情是自己闯下的祸,无关任何人,必须要自己解决才对,“都没事了,我听说你要陪表哥去医院,那你就安心去,我没事的。” “真的没事?” 元霜自然是不相信的,她没那么傻,会被俞思的三言两语给糊弄住,“江誉呢,不逼你了吗?” “这件事我能解决的。”俞思又是一副乐天派的样子,“你就放心吧,而且和昀又不跟我离婚,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我真的没关系的。” 既然她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元霜再担心也是无用的。 松了口气,只要俞思能自己开看,其实江誉那点把柄跟手段,根本就伤害不了她。 “我知道了,如果有事,你一定要再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俞思答应下来,“你是不是要去医院了,真的不用担心我,好好陪表哥啊。”- 医院里的设施完善,楼下风景宜人。 住进来没几天,心情便跟着好了不少,段寒成被护士带去做复检,元霜只能在外看着。 段寒成摔倒又站起来,不管多疼,多难忍耐,他都忍了下来,只为可以早一天站起来。 因为段寒成。 元霜的心思慢慢回到了他身上。 更多担心的是他的身体,他的恢复状况,细心到总是担心他流汗,担心他疼,每晚都要给他按摩。 楼下的风景好,空气好。 元霜经常推着轮椅带他下去,给他拿鱼食,喂着池塘里的小金鱼,看着他们摆动着鱼尾一起冲过来,那景象漂亮极了。 “是不是还有半个月就可以出院了?” 为期一个月的复查和复检,这才半个月过去,便好似与世隔绝。 这段日子外面发生了什么,元霜一概不知。 俞思跟俞淮都没有打来电话,猜想是已经搞定了,不然他们不会不联系自己。 这是乐观的想法。 可不知怎么,越是临近出院的日子,元霜的心绪就难以安宁。 看到段寒成的笑脸,才好了些。 “是,”段寒成像是有些不高兴,他喜欢自己单独跟元霜待在一起的日子,不想被任何人破坏。 或许元霜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但是段寒成知道。 无非就俞思为了不想范和昀跟自己一起受折磨,已经开始准备离婚,哪怕范和昀再怎么不同意,俞思也不再见他,江誉那里同样,为了逼俞思同意跟自己在一起,已经把手伸向了俞淮。 一个爱人,一个哥哥。 都是俞思最重要的人。 可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消息大概便是,俞父快不行了,大概就这阵子的事情了。- 医院送来了晚上的营养餐。 元霜有些挑食,总是要将自己不爱吃的给段寒成,段寒成反之。 只要是元霜爱吃的,不管自己想不想吃,都会让给她。 “你这么给我吃,你没营养的。” 在这件事上,护士已经提醒他们很多次了。 不能这么吃。 可段寒成总是管不了那么多的,只要是元霜想要的想吃的,自己都会给,半点不会犹豫。 “你不想吃吗?”段寒成知道在医院这段时间是委屈了元霜,“等出去以后,我让阿姨做更多好吃的,补偿你陪我这段时间了。” 可真正等出去以后,元霜第一时间想要见俞思一面,想要知道她究竟怎么样。 “算了吧,等出去,我还是想去看看俞思。” 段寒成不想任何人分走元霜对自己的关心,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表妹,“她不是已经没事了吗?” “就是担心。”元霜低头又吃了两口饭,“好了,别管我了,你快吃。” 如果复健之后段寒成可以站起来行走。 那这一个月就是有意义的。 站在复健室外,元霜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的段寒成,他正扶着腰侧两旁的栏杆行走,每走一步,额头上的汗就多一些。 复健师在旁小心提醒着段寒成要领。 “不要太着急,慢慢来,你已经比之前进步太多了。” 可段寒成就是很着急。 看到元霜在外面看自己,更是一分一秒都忍不了,只想要快点修复好自己的这条腿。 心中着急,腿上跟着动作加快,脚下的力道却不稳,直接摔倒在地。 很重的一声,只是听到便觉得疼了。 元霜忙跑过去,跟着复健师一起将他扶起来,“怎么回事,要紧吗?我找医生来?” “没关系,”段寒成咬牙撑着疼,一定要站起来给元霜看。 证明自己不是那么没用的一个人。 扶住了栏杆,忍住了身上的疼痛,段寒成站起来,“我真的没事,不用找医生,我已经觉得自己越来越好。” “胡说八道,根本是在强撑。” 元霜拿手帕给他擦掉了额头的汗,“今天先不练了,回去休息,你脸色不好。” 可段寒成还想要坚持,元霜却连机会都没给他,“你要是不回去,那以后也不用回去了。” 见她担心又生气。 段寒成才只好服软,跟着元霜回去。 刚进入房门。 一直没响过的手机这么多天来第一次都电话打进来。 打来的却不是俞淮或是俞思。 而是江誉。 响起的手机偏偏还是元霜的。 将段寒成扶着坐下,元霜看着手机界面,有些纳闷,“怎么是江誉的电话?” “是不是打给我的,我刚才没接?” 段寒成的猜测是在理的,元霜却没将手机交给段寒成,而是自顾自接起了电话。 哪怕是当着段寒成的面,语气同样也不好。 “江誉,你找我干什么?” 到了这一步,外面所发生的事情已经隐瞒不住了。 停顿了下,江誉才决定全盘托出,“俞叔叔去世了,但我想俞思是不会告诉你来麻烦你的,所以我才自作主张,通知你一下。” 第828章 名不正言不顺 段寒成留在了医院,元霜一人先离开去往俞家。 俞父的确去世了,在俞家状况便糟糕后便没撑下来太久,一直都病入膏肓,总是说梦话,或是神志不清。 医生早就判断过。 最长也不过三个月的时间。 不知俞父在哪里听说了俞思要离婚的事情,情绪影响了病情,更加郁郁寡欢,才会提前一个月离世。 俞家现在这个样子。 俞父离世了,来奔丧的人没有多少。 元霜来时俞家分外冷清,进去的人零零散散,出来的人也各个没什么表情。 落井下石,元霜是最知道这种滋味的。 从高处跌落,曾经的挚友都会变成仇人。 快步进去,不管怎么样,自己来了,算是给俞思一点支撑和依靠。 还没进入灵堂。 便看见了站在外面望着里面,想要进去却始终没有勇气的范和昀。 “范先生。” 元霜快步上前,不光是俞父去世,就连范和昀跟俞思的事情,她也知道的不是很详细,俞思不肯将实情告知,又遇到了范和昀。 正好可以询问他。 “方小姐。” 看到元霜出席,范和昀有些诧异。 不过半个月而已,范和昀清瘦了许多,眼睛里没有了从前的光彩,看着元霜时的微笑,也只是勉强拉扯起来的。 “听思思说你陪段先生去了封闭的医院,怎么这个时间出来了?” 哪怕自己已经身处快要离婚的境界,也还是第一时间关心别人。 这便是范和昀。 元霜从没觉得俞思这次爱错了人。 相反,她希望他们可以坚持,一直走下去。 “我可以暂时出来的。”元霜看出了范和昀的忧虑,这种时候,他的情绪只可能跟俞思有关,“你怎么不进去,站在这里?” 范和昀没有多说,更没有告诉元霜。 俞思的离婚协议书早就给他了,他没有签字,也不想签字,可不管他撕毁多少份,俞思就会送来多少份。 好像铁了心要跟范和昀离婚。 这样的举动,要说不伤他的心,那是不可能的。 可得知俞父离世后,范和昀说什么都还是要过来一趟的。 这种时候,俞思是最孤立无援的时候。 “我……里面人比较多,我就先不进去了。” 这个借口显然是站不住的,元霜是真心想要关系他们,“你们之间还好吗?俞思告诉我你们已经和好了。” 审判性的眸光在范和昀身上寻觅了一圈。 接着停住。 “可看这个样子,好像不太像。” 这么看是绝对藏不住的了。 范和昀有些无奈地苦笑,“看来还是瞒不过你,思思要跟我思离婚,已经开始走流程了。” “怎么会?” 自己只是离开了一段时间,怎么会发生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想起了江誉,元霜只能将他们分别的罪放在江誉身上了,“是不是因为江誉,如果是因为他,我可以帮你……” “不是的。” 江誉是导火索,可发生了这种事情之后。 范母是不会再接受俞思了。 不想要回去为了范和昀委曲求全,更不想江誉继续在二人中间动手脚挑拨,这些都是俞思离婚的原因。 可最重要的。 还是因为不想范和昀因为自己,遭受所有人指指点点的声音。 这些范和昀或许无法理解,更想不明白。 可元霜同为女人,却比任何人都明白俞思的心情。 主动提出离婚,她自己才是最难过的那个的。 “我们一起进去吧。”元霜不想俞思跟范和昀就这样算了,不光是他们,元霜自己同样会感到遗憾。 范和昀站着没有进去的勇气。 最近便是如此,他追得越紧,俞思所表现出的排斥就越强烈。 今天不过是想要来这里看看她。 一眼也好。 元霜看出了他的胆怯,“我想思思这个时候一定会想要看到你的,相信我,好吗?”- 在外面等了很久,所有来参加葬礼的人迅速进去又迅速出来。 天色阴沉沉的。 与俞家里面白与黑相呼应着。 江誉坐在车里,等着看着。 等了很久范和昀才出来,他一个人,没有跟元霜或是俞思任何一个人在一起。 这是最好的机会。 江誉坐在车里按响了喇叭,引得范和昀朝自己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他明白江誉的意思,跟着走了过去。 没有上车。 站在外面,与江誉僵持着。 不想跟这样的人一般见识。 江誉只好下车,看了眼俞家大门,更关心的其实是里面的人,“思思怎么样了,你见到她了对吗?” “她怎么样,你不是最清楚吗?”范和昀的语气半点都不好,透着冷意,“要不是你,俞叔叔不会这么早去世。” 他这话惹得江誉冷笑。 “因为我?” “如果不是你用那些卑鄙的手段逼俞思离婚,俞叔叔不会情绪激动,更不会心情郁郁。” 这些,都是有理有据。 并不是范和昀为了争风吃醋胡诌的,他也不是那种人。 “如果你早点答应离婚,就不会牵扯出这么多的是非来。” 江誉不是傻子,知道俞父离世的真相,“难道不是因为你母亲到俞家来大吵一架,才将俞叔叔气病的,我来是劝你早点签字,继续拖下去对你没有好处。” “对我没有好处,对你一样没有好处。” 这些范和昀都知道。 在俞思不受到伤害的前提之下。 范和昀是打算跟江誉斗到底的,“总之现在我还是俞思的丈夫,我不管你对她有什么样的想法,或是要对她做什么,你都是名不正言不顺。” “我不需要名正言顺。” 江誉的耐心见底,“既然你非要这么固执,那我也没办法。” 从范和昀身边擦肩走过,江誉斜睨了他一眼,“祝你成功。” 他走了进去,进了俞家。 就连背影都透着挑衅的意思。 他远比范和昀有勇气的多,哪怕俞父的死真的跟他的所作所为有关,他也不怕责备,坦然走了进去面对。 相比之下。 范和昀便要懦弱许多。 江誉进去第一个看到的不是俞思,而是门外的元霜。 两人四目相对,元霜身上敌意怎么遮掩都挡不住,快步上前,站在江誉面前,一巴掌便甩到了他脸上,“你怎么好意思来的?” 第829章 不应该去闹事 外面争吵的声音很快落进里面。 里面还有人在祭拜,俞思稳住了俞淮,“哥,你在这里,我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连忙跑了出去。 江誉站在外面,一只手拉扯住了元霜的手腕将她推开了一段距离。 “江誉。” 元霜差点跌倒。 俞思过去扶住了她,看向江誉时更多的是仇恨的滋味,“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滚出去。” 她一身黑裙子,胳膊上挂着孝布。 看上去脆弱又伤怀,刚哭过,眼眸又红又肿,小脸惨白。 可望着江誉时,却是坚韧又不屈的。 “我来参加葬礼,不可以吗?” 这种时候,江誉没有避嫌,反而往枪口上撞,平白挨了这一巴掌,又被俞思咒骂,“我说了,给我滚。” 害怕俞思被江誉害。 元霜拉着她的手,“不要管这种卑鄙小人,我们进去。” 她们往灵堂中走去,江誉不退后反而跟了上来。 这举动像是在故意惹恼俞思。 她被激怒,冲进去拿起案上的香灰炉冲着江誉丢了过去。 他没躲。 身上被香灰弄脏,额头也被砸破了。 站在原地,无措又委屈的样子像个孩子。 任谁来看,都以为是他受到了不公的对待,可只有当事人才明白,这个人这副皮囊下,装着怎样恶劣又阴险的灵魂。 “我再说最后一遍,给我滚。” 好在里面也没有几个来祭奠的人。 俞淮组织了众人离开。 江誉哪怕一身狼狈,却还是站在那里不肯走。 俞淮轻拍了拍俞思的后背,知道她最近正是情绪激动的临界点,不能再被激怒,“你进去。” 看向了元霜。 他请求道:“元霜,麻烦你带思思进去。” 答应了俞淮。 元霜拉着俞思进去,先给她擦了擦眼泪安慰,“不要为了那种人生气,不值得,今后没了把柄,不会再害怕他了。” “不是的……” 俞思突然握紧了元霜的手,像是漂浮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彼岸。 “方姐姐,我很累,不想再跟他们纠缠下去了。” 这些元霜都懂。 也最明白。 她轻轻摸着俞思的头发,“要不离开这里,去散散心,正好好好想想跟范先生的关系。” 往元霜怀里钻了钻,俞思像是又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她的眼泪从眼角滑下,“方姐姐,你身上的气味真像我妈妈。”- 在外面陪了俞思两天,确认她没事了才回到医院。 没有提前告诉段寒成。 回来时他不在病房。 元霜插好了买来的鲜花,护士走进来,“方小姐,你回来了?段先生又去做复健了,怎么都拦不住,你要不要去看看?” 上次练得狠了些,医生已经停了一段时间的复健项目。 可段寒成还是想要去。 医生都拦不住,只好由着他去了。 “他又去了?” “是啊,你不在的这几天他天天都去。”护士笑盈盈的,看得元霜跟段寒成的感情很好。 只要是她在这里,两个人几乎是形影不离的。 “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想起上次看到自己便摔倒,段寒成应该是不想让元霜看到自己复健练习时的样子,毕竟青筋暴起,用力到脸红发涨的样子真的不好看,很狼狈。 想到这儿,元霜摇摇头。 “不了,我就在这里等他。” 段寒成是个骄傲的人,又很是需要体面。 为了给他这个体面,元霜愿意迎合他,等待他。 坐在沙发上,等了很久也不见段寒成回来,元霜等到睡着,靠在扶手上。 不知过去了多久,身边好似有道身影,影光落在了身上。 元霜眼睫颤了颤睁开眸子,对上段寒成的脸孔,她睡眼惺忪,有些无奈,“干嘛这么看着我,吓我一跳,也不吭声。” “你在这里睡,会生病的。” 段寒成第一个关心的,到底是她的身体,“起来,去床上睡。” 闻声。 元霜再次睁开了眼睛,这才发觉异样,“你怎么是站着的,轮椅呢,站着会腿疼的。” “医生说了,我现在可以站一会儿。” 只要可以站起来,对段寒成而言就是莫大的进步。 元霜从沙发上坐直了起来,“真的吗?你先坐下,别这么站着。” 她害怕极了。 怕段寒成会再次跌倒。 要是跌倒。 元霜实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段寒成,才能让他不胡思乱想,不自卑。 “我不用坐。”段寒成拒绝了元霜,“我想站一会,别拦着我了。” 元霜起身顺手就要去扶段寒成,他却躲开了,“你坐着,我想站着,不累。” “真的?” 元霜半信半疑。 段寒成欣慰点头,“你见到俞思了?她怎么样?” “还敢说呢,我是不是让你去警告江誉了,那天是俞叔叔的葬礼,他实在不应该去闹事的。” 因为这件事,俞思怕是要恨死江誉了。 可这些早就不归段寒成管了,他也的确不想管那么多。 他不是元霜。 不会对外人的事情那么上心。 “我已经警告过他,可我只是他的上司,并不是他的哥哥,他的私生活我是管不着的。” 这点元霜应该要理解。 “我知道,可是他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段寒成自然也听说过一些,更明白江誉那种性子,本就不是好收敛的,“等他自己在俞思那里吃够了闭门羹,觉得没兴许了,自然就不会再纠缠下去了。” 坐在了元霜身边,缓解着腿上的疼痛。 段寒成握着她的手,扶着元霜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好了,你都去了那么多天了,就不能多关心关心我,一回来就聊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他们才不是无关紧要呢。” 对元霜而言。 俞思就等同自己的亲妹妹,看到她失去了至亲,失魂落魄又备受骚扰的样子,自己不免焦心。 “行,他们不是无关紧要的。”段寒成依着元霜,话里又像是在赌气,“我是无关紧要的,行了吧。” 他要站起来。 元霜拉住他的手重新让他在身边坐下,好似能感受到他的腿已经很累了,“别走,出去这么多天,我也想你了。” 段寒成神色半信半疑。 元霜无可奈何,“是真的想你,坐下陪我一会儿,好吗?” 第830章 好像我欺负了你 复健的效果很好,段寒成提前站了起来,虽然步伐艰难又缓慢。 可只要能够直立行走,这对他而言便是莫大的进步,元霜在旁看着,同样激动不已。 可看到段寒成走到很累,脸色发白,便会劝他赶快停下来。 “不要太着急,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这对段寒成而言却是太慢了,他想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最好能提前站起来走路。 这才是他要的效果。 元霜将他额角的汗擦掉了,她身上的香味总是有很强的抚慰效果,“你现在这样医生都已经说很好了,要是再着急,只会适得其反。” 段寒成握住了元霜的手放在自己唇边。 “我就是想快点站起来,站在你身边,这样才能配得上你。” “你现在这样也能配得上我。” 元霜才不在意这些,她只要段寒成健康,只要健康平安,比什么都好。 临近出院的时间。 段寒成说什么也要下楼走走。 不管是医生护士怎么劝,段寒成都不答应,一定要下楼去。 叫来了元霜,她却没有劝阻,“我会看好他的,会陪着他,不会让他有事。” 他们都这样坚决。 医生拗不过,只好点头答应。 元霜扶着段寒成,另一边由另一名护士扶着,下了楼,在草坪上走着,越是柔软的地方,实则走起来反而更难,没有了坚固的支撑点。 可即便如此。 段寒成也不要搀扶。 只让元霜扶着他,自己试探性地在柔软的草地上行走,可每走一步,痛感就会加强一分,为了能早日康复,段寒成是生生咬牙将这份痛给忍耐了下去的。 “你怎么样了?” 元霜不想他再这样走下去了,“我们坐下休息一会儿再继续。” 一旁的护士也出声劝阻着,“段先生,您的休息时间到了,快坐下来吧。” 段寒成却像是听不到似的,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段寒成!” 元霜有些恼怒了,“你听到没有,我让你坐下。” 可她越是这样说,段寒成便越是偏执地往前走,腿上的伤口突然一阵刺痛,他被迫半跪着倒下。 元霜惊呼一声,“你怎么样?!” 护士也跟着跑了过来,“段先生。” 跪在柔软的草地上,段寒成却不觉得耻辱,反而突然释怀,这周遭都是在医院做康复训练的病人,大家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不一样的。 就算他跌倒,也没有几个人看过来。 除了元霜,没有人会在意他的自尊。 “寒成?” 看到了段寒成有些僵硬的面色,元霜担忧不已,“你怎么样,还好吗?” “没事。”段寒成抬起头,不再像从前那样一摔倒便痛苦纠结,为自己的身份和自尊而感到耻辱,这次相反,他像是想通了,释怀了。 “那我们去坐一下。” 护士跟元霜一起将段寒成扶了起来,带到附近的石椅上坐下,“段先生,您等一下,我去拿轮椅过来。” 这下段寒成没有排斥了。 等护士走开,段寒成才望向元霜,她背后的阳光盛放着,暖阳好似也照到了她的身上。 而她,大度地将身自己是温暖给了段寒成一些。 “我刚才摔倒,你是不是觉得我给你丢人了。” 又说这种话。 可元霜这次看出来了,段寒成分明是在玩试探的把戏,“是,我觉得很丢人,你最好想办法给我站起来,像个普通人那样走路,不然你看着吧,我迟早甩了你。” “真的?” 段寒成更紧得握了握元霜的手,弄得她有些疼。 就算这是开玩笑的,段寒成也不爱听。 “真的。”元霜忍着疼将自己的手给抽了出来,“你要是还这么动不动摔倒逞能的,我肯定早晚甩了你。” 阳光灿烂,落入了段寒成眼中。 照得他瞳孔发热发烫。 好似有泪就要流淌下来。 看到他逐渐红了眼眶,元霜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想要道歉,“好了,是我不好……你别这么看着我,好像是我欺负了你一样。” 一看到元霜慌乱。 段寒成又噗嗤笑出了声来,“你怎么还是那么笨,跟小时候一样。”- 到了出院的日子,约好了江誉来接,可元霜说什么也不答应。 一边在旁帮段寒成收拾着行李,一边在嘴巴里嘟囔着,“他要是敢来,我就敢当场跟他打起来,不信你走着瞧。” “真的假的。” 段寒成扶墙慢步挪了过来,从后抱住了元霜的腰,“原来你这么凶,还好我没有像江誉那样不识相,惹你生气。” “是啊。”元霜回身,一拳往段寒成的肩膀上砸去,“所以你就偷着乐去吧。” 虽然这话像是在开玩笑。 可段寒成相信元霜完全有理由做得出来。 为了保险起见。 段寒成还是拜托了段皎皎来接,将江誉给退了回去。 段皎皎原本是不想来的,耐不住段寒成的请求,果然刚走到门口便看到了这两人拥在一起腻腻歪歪。 她靠着门,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打扰。 直到元霜突然回头看到她,在惊吓中伸手将段寒成推开,“姑姑。” 段寒成始料未及,重重跌在了沙发上。 “我说你们两个,要亲热能不能把门关起来。”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段皎皎戴上墨镜,连连摇头,“行了,快上车吧,还走不走了?” “走。” 元霜瞪了段寒成一眼,拿上行李跟了上去,会有护士来推车将段寒成送到楼下。 这段路元霜单独跟着段皎皎下去。 两人在电梯里,无比安静着。 快到达一楼时,段皎皎回头斜睨了元霜一眼,“怎么,这么害怕我,我能吃了你啊?” “……不是。”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 “我支持你们在一起。”段皎皎这么说,无非是想让元霜放宽心跟段寒成在一起,“我看得出来,寒成要是没了你是活不下去的,他跟那个秦漱在一起是个什么样子,跟你在一起又是什么样子?” 想起那段时间。 对段寒成而言大约就至暗时刻了。 “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段皎皎没了从前对待元霜时的敌意,眸中却有了暖意,“我看好你们。” 第831章 不想看到你 得知段寒成出院。 江誉本是想要第一个见到他的。 毕竟这段时间外面发生了很多事情,不光是俞家的,还有集团的那些工作。 有些决策是要段寒成一起参与的。 缺一不可。 可因为元霜,自己没办法去接段寒成,便只好提前到了家里等。 还没看到人,便听到了他们说说笑笑的声音。 “等我下次再来看你们。”段皎皎说着,看了眼轮椅上的人,“倒是你,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去哪儿都要女人帮忙,不嫌臊得慌。” 有些后悔叫了段皎皎过来。 段寒成睨了她一眼,烦躁感在眉宇中扩散,“元霜我的人,帮我推着轮椅又怎么了?” 之前这两人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 反而这次见面,从前的往事好像就这么随风散去了。 段皎皎反而开始帮着元霜说话。 这点让段寒成格外不适应。 快走到门前,要上台阶,江誉的身影出现。 生怕元霜真的跟他打起来,段寒成只好尽快支走她,“姑姑,你先带元霜上去休息吧,她这段时间陪着我也累了,我还有点公事。” 看到了江誉。 可为了段寒成,元霜还是生生将这份不快给忍耐了下去。 她跟着段皎皎一同离开了。 江誉出来,帮助段寒成将轮椅推上台阶。 “你怎么这个时间来了?”这不在段寒成的预料之中,“我不是说让你过几天再来?” 江誉实在等不了。 一分一秒都不行。 必须要尽快将俞淮从段氏中推出去。 “我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可公司的事情,我必须要跟您交代一下。” 并且无法再等待下去。 “又是跟俞淮有关的?” 段寒成可以容忍江誉去对付俞家,他甚至不会插手阻拦,哪怕元霜已经三番四次求他,他都不为所动。 只因这些年江誉的付出他的看在眼里的。 他要比秦和工作能力强,更忠心,要是没有了江誉,段寒成就等同于失去了左膀右臂。 所以自己才会这么纵容他。 可结果呢? “如果你能把工作跟私生活分开,你想要怎么对待俞家都可以,但现在你已经在公报私仇了。” 段寒成有些头疼,却又舍不得去斥责江誉,“我已经知道了,玉河的项目亏损了将近十个亿,我不在意,一点小失误我不会怪在你身上。” “不是的……” 江誉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做错了,随意听信了所谓的内部人员的消息,才以高价拿下了那块地,“这些亏损,我会以我各人名义补上,可是我调查到,当初的小道消息,就俞淮联合范和昀放出来的。” “我知道。” 虽然因为身体的原因。 段寒成一直在家里休养,可外面的消息他都时刻关注着。 并没有半分的懈怠。 “你知道?!” 这是江誉没想到的。 “是,我知道但是没有告诉你,就是想让你有自己的主观判断,不想你因为私情而耽误了工作。” 可结果还是让段寒成失望了。 对江誉,段寒成是满意的,并且抱有莫大的希望,“江誉,这种小错误你从来不会犯的,扪心自问,这次要不是因为玉河是范和昀想做的项目,你会随便听信一个消息就跟他对着来吗?” 答案是绝对不会。 “这笔钱你不用补,就当是给自己一个教训,你过去可是从来不会被儿女情长耽误了的人。”- 那番话让江誉醍醐灌顶似的。 回去路上不停在琢磨,自己终究是因为动了心,才会在这件事上栽了这么大的跟头。 可他得到了什么? 俞思始终不肯跟他在一起,就算跟范和昀离婚了也不肯,因为玉河的项目,自己在段寒成面前的能力大大削减。 这段时间,实在是有些不像自己了。 开着车,莫名就到了俞家门外。 在这里等着俞思,等着看一眼,可没等到俞思,却再次看到了俞淮。 不用等段寒成彻查这件事将俞淮赶出段氏,他自己就是打算走的,比起段家,他更倾向于用自己的能力让俞家东山再起。 看到江誉的车停在这里,便猜得到他来是做什么的。 走到了车旁。 弯腰叩响车窗。 “江总。” 江誉对俞淮的不待见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不是在等你,走开。” 这回却轮到了俞淮赖上他。 “我知道你不是在等我,我只是想要跟你说一声,别纠缠思思了,她不想看到你。” 瞥了瞥俞淮,江誉分外不爽,突然踩下油门离开,车子速度的阻力擦到了俞淮,他胳膊有被撞到的错觉。 看着江誉驶离的车尾,低低咒骂了两句。- 一出院便想要来看俞思。 可元霜来得不巧,俞思不在,只有俞淮一个人在家。 “所以思思还是决定离婚了?” 这不是元霜想看到的,她看得出来俞思是喜欢范和昀,不想跟他分开的,奈何范和昀的母亲却对她不依不饶,为了求一个清闲日子,她只好上诉离婚。 “我劝过她了,可是她好像很累,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 元霜能够理解。 家里一下子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如果继续耗下去,无非就是再藕断丝连中再彼此怨恨,俞思不想走到那一步,才会决定分开。 “你呢?” 段氏的事情元霜并不知道,更不知道这次是她看错了人。 俞淮从来都不是那种会由着被欺负的人。 他反将了江誉一局,谁都没讨到好处,“元霜,我不想骗你,玉河的项目是我跟和昀计划好的,这次让江誉亏了钱,算是报复。” “计划?” 元霜没忘记自己当初还替他求情,替范家求情,因此跟段寒成大吵了一架。 结果都成了假的。 心中顿时五味杂陈,自己却没有表露出来。 “但也只是算计江誉。”不管怎么解释,俞淮都知道自己这么做有多不道德,“虽然是公报私仇,但我这样做到底是违反了合约,并且是跟外人合作。”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俞淮话还没是说完,他看着元霜的眼睛,“我已经递了辞呈了,就当是为了家人。” “为了思思,就一定要背叛?” 第一个想到的还是段寒成,元霜到底是有些无法接受的,“段寒成他……是真心请你去段氏做事的,不管你的理由怎么正当,都还是寒了他的心,我当初还为了你说话。” 苦笑一声。 元霜放下了茶杯,“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我不怪你,但我不能像之前那样真心实意地对待你了。” 第832章 让他赔得倾家荡产 不伤心是假的。 毕竟自己曾经是真的将俞淮当作朋友。 他在雪夜中从机场跑回来,他帮自己挡下秦漱的罪责,这些都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 元霜始终记在心中,从未忘怀过。 可现在同样是他,亲口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假的。 玉河的项目他早有算计,帮范和昀拿回了项目,又害的段氏亏损,这都算得上是他的反扑。 那自己曾经为了他跟段寒成争吵算什么? 一路上心乱如麻。 回去看到段寒成站在水吧,手掌撑在吧台上,像是在泡茶。 不工作时他总是会穿着随意又温柔。 灰色的毛衣包裹着身体,显得身姿柔软,又附带着温柔沉溺感。 将红茶滤出来,又添上了牛奶。 醇香的味道瞬间在房间中四溢,他拿起来正要品尝,像是察觉了身后站着的元霜,回过头看到她,眉眼中挂着笑容。 “回来了?”他一定是知道俞淮的事情了。 却半点没有表现出来。 对元霜的笑容依旧,态度更是没有半点更改。 可这对元霜而言却比责怪她还要让她难过。 她慢步过去,想起为俞淮跟段寒成争吵的那些天,他一定难受极了,是不是曾想过要依了她? 可现在这个状况,似乎并没有好半点。 “回来的刚好,尝尝。” 他将刚泡好的茶拿给了元霜,“你去哪儿了,去这么久?” 元霜品尝着杯子里的茶,茶是苦的,可是奶香中和了苦味,那滋味在口腔中四溢,是复杂的,让元霜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段寒成。 “去见俞淮了。” 于其谁都不说却留下隔阂。 元霜宁愿主动承认错误,“这次是我不好,俞淮都告诉我了,这次亏的多吗?” “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可以怪俞淮心思重,可以怪江誉轻敌,就是不能怪元霜,“我早猜到了会这样,这次是江誉的问题,怪谁都不能怪到你头上来,何况你劝我的那些,我可都没听,所以怎么能怪你?” “怎么不怪我?” 既然答应了回到段寒成身边,跟他在一起,却又一直帮俞淮说话,甚至无理由地让段寒成相信他。 这么多年了。 元霜那些心软的毛病还是没更改过来,还是这么容易轻信别人。 “你就这么想我怪你?” 难得有一个可以制衡元霜的机会,段寒成怎么会放过,“那好,让我想想怎么惩罚你。” “你认真的吗?” 元霜抬睫,有些不知所谓地看着段寒成,她只当道个歉就行了,没成想竟然还要惩罚,“我是错了,可远不到要惩罚的地步了,说起来,你惩罚江誉了吗?” “当然。” “什么惩罚?” “罚他把所有的亏空都补上。” 这对江誉而言可不是小问题了。 元霜听了却哼笑,“这样最好,等让他赔的倾家荡产了,他就不会再把心思打到俞思身上了。” “那你呢?”段寒成可不会被这么容易就给挑拨离间了,“你的惩罚呢?” “我有什么惩罚?” 一口喝光了杯中的茶,元霜放下杯子就要走。 段寒成着急了跟上去两步。 忘记了自己腿上的伤,这一着急触发了疼痛,痛呼了一声,扶着吧台才堪堪站稳。 元霜忙回去扶住他,“没事吧,你今天又站了多久?” “没多久。” 坐下帮他检查了下腿,好在只是劳累留下的伤痛。 元霜一边帮他按摩,一边提醒着,“你自己多注意点,别总是让人担心,我知道你着急站起来,可总不能适得其反了。” “我都明白。” “你明白在哪里了?” 有元霜在身边,段寒成总是要收敛一些,“我明白我要是不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用我自己,你就会给我教训了。” 好不容易安稳下来一段日子。 可段寒成心中又清楚万分,自己要是不尽快站起来。 玉河这个项目的亏损,俞淮的背叛,就足以让段氏那帮人将江誉给吃了。 为了力保江誉,自己必须尽快回到岗位上去,不能再这么休息下去。 何况最近段业林也有了要退下来的意思。 都是段皎皎跟江誉再撑着。 不管身体再怎么样,自己都不能继续拖着不回去了。 为了不让元霜担心,这些事都暂时瞒住了她。- 出院不过一周,段皎皎跟江誉便经常过来,次数远比之前频繁了许多。 元霜能察觉到因为俞淮的事情,不管是段氏还是家里,气氛都不一样了,偶尔遇到江誉从段寒成的书房出来,也再不跟元霜呛声,而是默默点点头,视作打招呼。 接着便一走了之。 元霜能感觉到要有大事发生,可问了段寒成几次都没有告知自己。 找到机会,元霜只好截胡了段皎皎。 想要从她口中知道些什么。 她的神色一样沉重不已。 “不过都是些工作上的事情,你不用担心,照顾好寒成就好。” 她想走。 毕竟答应了段寒成不告诉元霜。 可元霜哪里是这么好糊弄的人,她拦住了段皎皎的去路,“姑姑,你不告诉我我也猜得到,是不是段寒成要回去工作了,他的身体还没复原,真的要这样吗?” 看到段皎皎沉默的表情。 元霜便知道答案了,“是因为俞淮?” “虽然对段氏而言只是一件小事,可后面引发的连锁反应却不小,你放心,”段皎皎尽力安抚着元霜,“寒成知道自己的状况,如果坚持不下去了,他一定会停下来的。” “难怪他最近总是着急要站起来,我知道是有事发生,却不知道是这件事。” “既然你跟他在一起,你多关心他的身体就好。” 元霜知道,如果不是没有其他办法,段寒成一定不会这么着急回去。 哪怕自己担心,也总要顾及段寒成一些。 “我明白。” 看到她理解,段皎皎便放心了许多,正要走,又想起来要提醒元霜的一点,“对了,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如果可以,最近这个节骨眼,你就别再跟俞淮见面了。” “……好。”元霜点头答应,“我会的。” 这话她记在了心中。 却没想到没多久,便接到了俞思的电话。 他们是兄妹。 元霜本是想要拒绝的。 可转念一想,这件事俞思并不知情,自己不应该一棒子打死,这才答应了俞思见面的要求。 第833章 不原谅 还没到餐厅只是隔着玻璃便看到了俞思坐在位置上哭泣。 她知道了所有的原委。 更知道因为自己,俞淮做了什么。 心有愧疚,说什么也要跟元霜见上一面,道歉也好,让她出出气也好。 来之前便想到了俞思会这样。 元霜叹着气过去坐下,“怎么还哭上了,早知道这样我可不来见你了。” “方姐姐。” 一看到元霜过来。 俞思立刻垂下脸,擦掉了眼角的泪光,“不是我的,我只是眼睛有些疼。” “好了,我还不知道你吗?”元霜将纸巾递过去,“你都知道了对吗?其实你不用这样,做局的人俞淮,联合他一起的人范和昀,怎么都不怪你。” 这就像当初自己找去跟段寒成道歉。 错不在自己身上,可为了让自己心安,因为愧疚,这声对不起是一定要说的。 “怎么可能不怪我?” 俞思才不是那种会将错误一股脑推给别人,自己坐享其成,心安理得的那类人,“如果不是因为我,哥哥就不会这样。”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江誉打你的主意,他只是为了保护你。” 哥哥保护妹妹,这点情有可原。 元霜是可以原谅的。 但站在朋友的角度上,俞淮的所作所为是背叛,是不可原谅的。 “我知道你想体谅哥哥,可不管怎么样,他这么做都伤害了你。” 俞思无法跟俞淮的想法重合,他想要保护自己,却伤害了别人,这便是错的,“方姐姐,我以后再也没法面对你。” “那江誉呢,最近还缠着你吗?” 俞思抽泣了一声,接着摇头。 “那不就好了。” 元霜握住了她的手背,像是姐姐那样轻拍着手安慰,“我知道你愧疚,但如果江誉真的破坏了你的生活,到时候该愧疚的就是我,虽然俞淮这么做伤害了我对他的信任,但是他救了你。” 俞思眼眸红红的,感动万分地望着她。 “谁都可以怪俞淮卑鄙,但你不可以,知道吗?” 有了元霜这番话,俞思才能好受许多。- 跟元霜分别,俞淮一直都在车中等着她。 等着她将元霜的话如数告诉她。 “她是不是怪我?” 在做这件事的时候,俞淮一直在犹豫,犹豫的原因无非就是元霜。 可在父亲离世,见证了世态炎凉后,他明白为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优柔寡断是最愚蠢的。 妹妹马上就要成为别人的盘中餐了,家中的基业也在自己的颓废下快要败落,再这么下去,自己也会成为一个乞讨者。 到时候,元霜更不会多看他一眼。 俞思低着头,不愿跟俞淮多交流,可想起了元霜的话,还是“嗯”了一声。 “她还说了什么?” “要我不要怪你。” 俞思抬头起,有些不明白俞淮为什么要这样,可听了元霜的话,才反应过来,他真的是为了自己,但也就是一半而已。 另一半是为了他自己的将来。 他不想永远活在段寒成的阴影之下,不想自己永远只是他的下属而已,他要往上爬,要回到从前的位置。 不要永远被人瞧不起。 更不要自己的亲人被威胁。 “可是哥哥,你这么做,方姐姐是永远都不会再原谅你了。” 这点俞淮当然想到了,他系上安全带,“不原谅就不原谅吧,我总不可能为了一个不爱我的女人舍弃前途。”- 去了买了做护膝需要的材料。 段寒成马上就要回去接替段业林的位置了,以后他从成了段氏的执行人,拥有最大的权力和一副最糟糕的身体。 这让元霜没办法不担心。 她再那种环境下待过,知道有多残酷,那些人又有多刻薄。 为了让段寒成舒服一点,她亲手缝制了护膝,可以给腿保暖,用的材料都是最好的。 不会被看出来,戴在腿上也很舒服。 并且是询问过医生的。 原本不想元霜这么为自己担心,看到她这么忧心忡忡的,这并不是段寒成的本意。 “你放心,我之前回去过,不会有问题的。” 元霜抬起头,泪雾蒙蒙,“怎么不会?你现在跟从前能比吗?那些工作会大量消耗你的身体健康。” “这也太夸张了,做不完的我会交给江誉。” “那也不行。” 元霜亲自弯腰,将护膝戴在了段寒成的腿上,薄薄地裹着左腿,可以做到保暖这点,将西装裤放下去也不会太过明显。 “虽然柏林不会有太冷的天气,可你只要吹下风就冷,所以一定要戴着。” 被她这样真心对待着,段寒成像是成了弱不经风的枯枝树叶,只要被踩一脚就会烂掉。 所以才会被元霜细心地放在手掌心中呵护着。 “被你说的,我好像真的很脆弱似的。” 元霜将段寒成的裤角放下去,“不是好像,是就是很脆弱,你要年底还不能正常行走,以后真的就只能靠轮椅了。” 这是医生的原话。 可从医院出来以后,段寒成便不会为自己腿感到自卑介怀了。 “所以呢,如果我真的站不起来了,你会去跟俞淮在一起吗?” 这是什么话? 元霜懒得理会,“不用等到那时候,我现在就可以去跟俞淮在一起,你满意了吗?” 她就要走,段寒成忙环过胳膊,结结实实地拥住了元霜的腰,接着将脸压在了她的后腰处,“好了,是我不对,我就是开个玩笑,你要是真去了,我怎么办?” “我管你怎么办呢,是生是死,跟我有关系吗?” 她总是这样。 话是这样刺耳尖锐,心底里却是那样的柔软,不论怎么样,总是会原谅段寒成那些混蛋的所作所为。 拥抱着元霜,段寒成沉默良久,才从喉咙中发出声音来,“今年年底,周嘉也是不是要出狱了?” 因为表现良好。 周嘉也减刑了几个月,才会提前出狱。 元霜轻轻应了声,“是,所以我会回去一趟。” “不如我派人把他接过来吧。”段寒成只要接替了段业林的位置,一年到头都不会再有空回国。 “接过来?”元霜不明所以。 他真挚又诚恳,是真的不再愿意跟元霜分开,哪怕一分一秒,“我们一家人,一起生活,好吗?” 第834章 你算什么亲夫? 还未全部康复。 段寒成提前接替了段业林的位置。 他在这个位置上坐得太久了,早就累了。 看到段寒成来,段业林有些感慨,没想到自己还能见到段寒成。 “我还以为你跟元霜在一起后就再也不会管公司这些事了。” 做过最坏的打算。 段业林都决定将段氏交给段家其他人了。 段寒成不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如果真的这样打算,他就不会让江誉一直在这里维持着局面了。 “你不想看到我回来吗?” 虽然回来了。 可他身上的疏离感更重了,重到让段业林不觉得这是自己的孩子了,“当然不是,你回来当然是最好的,我也可以不再插手了。” 安心将自己的位置交给段寒成,他才可以退回幕后去。 可段寒成才不觉得这个老狐狸会放心离开。 就像他当初一面答应了自己跟元霜在一起,一面又派秦漱来搅局,这个人一直如此。 让段寒成不得不忌惮。 “希望您真的可以如您所说,不要像上次那样。” 提起元霜的事情。 段业林仍然是愧疚的,他不该一意孤行。 段寒成现在站不起来,跟段业林脱不了干系,他必须要付很大一部分责任。 “当然,之前是我不好,我太顽固。” 毕竟这两年他自己的身体也不好,早就该退位了,“现在你跟元霜在一起,我不会再有什么异议了。” “您就算有也没用。”段寒成半点不客气,“还有俞淮的事情,直接让他走吧,省去那么多麻烦了。” “这怎么行?” 对俞淮这种背叛者。 段业林是不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的,甚至已经想到了让法务部出面。 毕竟俞淮的行为已经涉及了泄露商业机密。 如果往严重了说,是会坐牢的。 可段寒成却不打算就这么追究了,“怎么不行,现在这些都由我作主,我有我自己的决定,你刚才还说,自己不会再插手了。” “我……我是不会插手,可你要是因为元霜所以放过了他,那是不是有些……” “我有我自己的原因,跟元霜无关。” 虽然段寒成成了这个样子。 可段业林很相信他的能力和才能,毕竟他可以保留下老爷子的产业,并且迅速将俞家驱逐。 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段寒成的工作能力。 “那就交给你,我保证再也不会插手。” 段业林起身离开,走时意味深长看向段寒成。 想要跟自己的唯一的儿子多说些话,可他的态度,却让段业林望而却步。 不过自己也心知肚明。 曾经害的他跟元霜分开,他会这个样子,也是正常的。- 暂时接替了段业林的位置,段寒成忙起来,早出晚归。 腿上的疼痛只要稍一严重。 他便会用元霜给的护膝,或许用处很小,可重在心理上的安慰。 周嘉也就要出狱了。 元霜做不到一颗心都扑在段寒成身上。 周嘉也出来后,周家的事情还要留给他处理,她忙着要远程处理善后的工作,哪怕住在一起,跟段寒成的见面时间都削减了不少。 早早入睡。 不知几点,门才被打开。 段寒成尽量放轻了自己走路的声音,可腿上的伤还是让他无法正常行走。 在元霜身边躺下,手臂搂住了她的腰,下巴垫了上去,“这么早就睡了?怎么不等等我?” 元霜被吵醒,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最近是不是太忙了,我们都没能好好在一起吃顿饭?” 她像是睡得很沉,应声迷迷糊糊的,“下次,等你忙完了。” “不想等。”段寒成不喜欢如今的忙碌,更不想跟元霜分开,偶尔会会想起自己二十岁时,那时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变成现在这个黏人的样子。 为了一个女人,好似什么都不想要了。 可为了将来,为了不变成俞淮那样被人吞噬的下场,自己必须要出面,以保证跟元霜今后平安稳定的生活。 再怎么样都不能被俞淮那种小人给破坏了。 元霜转过身来,手掌像是抚摸小狗那样轻拍了拍他的脸颊,“那你想怎么样啊?” 她眯着眸子,看样子根本就没睡醒。 段寒成不服气,拿过了她的手反扣在头顶,“你说我想怎么样?” 低头印在元霜唇上,他吻得重,让元霜喘不过气来。 被弄醒,她扑腾着手脚,有些重,一不小心踢在了段寒成的小腿上。 他痛得轻呼一声,翻身平躺下来。 “怎么样?” 元霜这下被彻底惊醒,翻身看着段寒成。 疼是真的。 段寒成本来不想责怪,可看到她这个表情,又忍不住想要逗一逗, “疼,疼得要命。”段寒成侧过脸,埋进枕头里,“你下手未免太狠了,想谋杀亲夫吗?” 元霜才不吃这一套,“你算什么亲夫,谁让你这个点了还占便宜。” “你是我的人,这算什么占便宜?” “谁是你的人?” 早就累了,也困了。 元霜转过身,背对着段寒成,“少装了,你疼起来可不是这个表情。” 照顾他太久了。 久到对段寒成的一言一行了如指掌。 段寒成装不下去,只好转过身再次拥住元霜,“那是什么表情,你告诉我,我学学。” “学这个干什么?” 元霜有些无奈,“你很想让我担心你?” 她可不想再体会那种感觉了。 “我想。”段寒成生怕元霜不再关心他,担心他,“你要是不担心我,就是不管我了。” “是。” 正要跟段寒成聊这件事,“正好要回睦州一趟,最近就要回,这段时间你就自己照顾好自己吧。” 感受到腰间的那只手紧了紧。 段寒成像是不愿意,“不行,有任何事情我都可以答应,就是这件事不行。” “我可不是来征求你同意的。”元霜知道段寒成很依赖自己,可不管再怎么依赖,自己到底不是他的私人物品。 她是周家的人。 周嘉也出来之前,她必须要负责把周家的所有事情都善后一遍,“我会尽快的,尽量一个月搞定,到时候一定回来陪你,好吗?” 第835章 不知悔改 中间没有太多的缓冲时间。 毕竟周嘉也减刑得突然,元霜买了最早的航班。 行李不用收拾太多,毕竟睦州也有。 段寒成特意推了早上的早会,在旁看着元霜整理。 “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他怎么也不能放心。 尤其是俞淮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元霜要是再离开,真正属于自己的那份安全感就没有了。 “不用,你的腿不方便。” 元霜并没段寒成想的那么多,自从俞淮的意图暴露后,她便再没跟这个人见过面,也算是真正失望了。 看得出段寒成在担心什么。 甚至是有点吃这些没道理的醋。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何况周嘉也出来,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有问题也可以问他。” 哪怕这么说了,段寒成还像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元霜将手搭在段寒成的膝盖上,“好了,别这个表情,搞得好像我要去赴死似的。” “那我让人跟着你。” 说什么他都不肯元霜离开他的视野范围之内分毫。 可元霜不喜欢被监视。 这点段寒成是知道的,他这么说,无非是一种试探,对上了元霜无奈的眼神,“你要让谁跟着我,江誉还是秦和?这两个人我都不喜欢。” “江誉就算了。” 段寒成是不可能让他去做这么简单的事情的。 段寒成不解,“可是秦和怎么了,据我所知你跟他好像没什么仇。” “因为你身边的人都不怎么喜欢我,这点你难道不知道吗?” “知道。” 手指抚上了元霜的脸庞,段寒成实在舍不得元霜离开,可毕竟是正事,她要回去,也情有可原,“那还不是因为你总是欺负我?” “我欺负你?” 这话太可笑了。 一直以来,分明是元霜在被他辜负。 元霜挥开他的手,“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了,怎么样,差点当爸爸的感觉不错吧?” 她无非是想拿秦漱的事情刺一刺段寒成。 可他的神色却真的落寞了下去,“是,不过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早就忘了,可对现在的我来说,真的不太重要。” “谁管你重不重要的?” 元霜早就不在意段寒成怎么想了,这也是一直迟迟不跟段寒成真正结婚的原因。 或许哪天他腻了,自己也可以全身而退。 将行李箱扶起来。 元霜望着段寒成落寞的脸色,“对了,等我走了之后你如果要对俞家下手,记得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让思思太难堪。” “你怎么知道我要对他动手?” 段寒成还没要准备动手,元霜却已经洞察了他的一举一动,“虽然他让我缺了那么一大笔钱,但他也因此丧失了你的信任,这对我是最划算不过的买卖了。” “你是疯了吗?” “当然没有,能用一笔钱就让你看透一个人,还省的你跟他来往,我觉得很值得。” 深深看了他一眼。 元霜转过身要下楼去,“真是拿你没办法,随你怎么想,但是这件事里思思是无辜的。” “俞淮就是跟范和昀合作,范和昀赚了,俞思也会跟着水涨船高。”段寒成没打算牵连俞思,可元霜这么说,才让他有了戒心,“你这么一说,那我就更不能放过了。” “好啊,那我也不放过你。” 元霜神情晦涩,“到时候我怎么对俞淮失望的,就会怎么对你失望。”- 不想段寒成来送。 可他坚持。 坐在后排,强行扣着元霜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 “你答应了只回去一个月,一个月后如果没回来我就过去找你。” 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战战兢兢,就要像元霜随时会消失一样,“我是回去接周嘉也,又不是去接别的男人,你干嘛这么紧张?” “他一样不是好东西。” 周嘉也对元霜动过手,为了向笛,为了楚皎。 这些或许元霜心软忘记了,但段寒成从来没有忘记过周嘉也和自己对元霜的伤害。 元霜原谅了他们,不代表他们自己就可以忘记自己的所作所为。 周嘉也坐牢这些年,理应好好反省了。 “对,周嘉也不是好东西,我看你也不是。”在元霜眼里,这两个人给自己的伤害是相似的。 谁也不比谁少,谁也不比谁多。 这点段寒成是承认的,“所以我才害怕回去之后他会伤害你,他那个人,本来就是不知悔改。” “你知道?” 元霜才不给他好脸色,“早说过了我没事,竟然还想派人跟着我,我的话你一样半句没有听进去。” 快到机场了。 元霜不想段寒成下车多走两步。 多走两步就会多疼两步,元霜可不要告别的时候还看着段寒成惨白的脸色。 她伸手给段寒成整理零带,轻声细语地劝说,“等会儿你别下来了,就一个月而已,很快就回来。” 抓住了元霜的手。 段寒成贴放在自己脸颊上。 “每次分开都会发生变故,我承担不起了。” 多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段寒成是知道的,元霜当然也了解,“那我不回去了,让叔叔帮我善后,好不好?” “好啊。”这是段寒成求之不得的。 元霜却摇头,“那可不行。” 他的神色瞬间又失落下去。 “好了,我真的要走了。”元霜推开车门,司机下车将行李箱拿出来。 隔着车窗。 段寒成看着元霜推着行李箱,走开两步后便冲着他挥手,面上还在微笑,好似巴不得离开一样。 进了机场大厅。 只剩下了背影。 一个月时间,段寒成原先并不想对俞淮动手,可这段空下来的时间不会有元霜来求情,是最好解决俞家的时间了。 在回程的车上。 段寒成打给江誉,因为玉河的项目,他被暂时停职了。 但这都是表面上的功夫,并不是真的没无非就是做给别人看。 只有他才能真正对付俞淮。 “你明天回来吧,俞家的事情还要你来办才行。” 没想到段寒成还会着手对付俞淮。 这是江誉求之不得的,“好,我明早就回来,那方小姐那里……” 段寒成不想这样,可时间紧迫。 “她回睦州了,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第836章 让他停手 得知元霜离开。 俞淮早早便做好了应对段寒成的准备。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之前那么轻易便放过了背叛的俞淮,也都是做给元霜看的伪装罢了。 为了防止提防段寒成。 范和昀这些天经常到俞家来,一进书房,跟俞淮一聊便是一下午,有时候甚至要聊到晚上。 知道范和昀来了。 俞思便在楼下等着。 听到开门声,看到范和昀下来,她迎上去,想要问清楚他们究竟是在做什么。 看到俞思,范和昀总是伤感的。 因为江誉,他们的婚姻没有得到好结果,他不答应离婚,现在还在分居阶段。 俞思离婚的心坚决。 所以每次来这里看到俞思,范和昀都难过不已。 “你跟哥哥在聊什么?” 俞思察觉到最近可能要出事情。 范和昀来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每次的表情都更加严峻,她不是傻子,当然察觉得出来出了事情。 “这不是你该管的。” 俞思要做的便是当好这个千金大小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了。 范和昀跟俞淮冒着得罪段寒成的风险,除了想让俞家再次重振旗鼓,其他的便是为了俞思了。 “怎么不该我管?”俞思问过俞淮,俞淮怎么都不肯说,她只好来问范和昀,“我是俞家的人,哥哥因为我做了背信弃义的事情,现在又跟你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 说起这件事。 俞思的愧疚太重,“要不是因为我之前招惹了江誉,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说起来都怪我,我怎么能不闻不问,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她这番话范和昀不知该如何应对。 只好当作没听见,转身就要走。 俞思快走几步,挡住了他的路,神色严肃,“是不是表哥想要报复回来了,我早就知道,让他亏损了那么多,就算他可以心软一次,但江誉绝对不会心软的。” “思思,你不用担心这些,就算天塌下来了也有我跟你哥哥顶着。” “我不要你们顶。” 这样担心受怕的日子俞思早就过累了,她不想这样下去了,“我求你们都住手行吗,表哥那里我去求情,我再求求方姐姐,他一定不会不念旧情的。” “你别傻了。” 范和昀神色又冷漠下来,“如果他真的念旧情,就不会让江誉那么对我们也不阻止了。” “不是的……” 俞思不想看着他们这样内斗下去。 到时候两败俱伤,她跟元霜要怎么面对彼此? 她不想闹到那一步去。 “好了。”范和昀不想俞思掺和进来,他跟俞淮的诉求都一样,希望俞思能够一直无忧无虑下去,“如果你真的担心,我让大哥安排你去别的地方玩几个月,到时候回来,什么事都没有了。” “你们这样,我怎么可能有心思去玩?” “思思,别再任性了。” 她不知道范和昀跟俞淮为了这件事情付出了多少。 为了让江誉吃瘪,为了让他失去段寒成的信任,不再纠缠俞思,他们又做了多少。 俞思想让他们停手,实在是太晚了。 范和昀从来不曾这么对她说过话,哪怕是在面对她跟江誉的那段私情时,他都不曾怪罪过俞思,现在却让她别再任性。 望着范和昀的背影。 俞思忍不住落泪,将一切的罪责都推到了自己身上。 如果不是自己要去招惹江誉,这些事情或许就不会发生。 为了求救。 她再次将电话打给了元霜。 元霜回了睦州,跟柏林有时差,晚上起来倒水喝,被床头的手机铃声吵醒。 站在窗户边吹着夜风,听着话筒里俞思的哭声,“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 “方姐姐……” 俞思不知该怎么说,更不知道自己的请求是不是任性,她不想麻烦元霜,更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影响元霜跟段寒成之间的感情,可她别无他法,走投无路了。 “我想求求你,替我哥哥说说情,让表哥停手。” “出什么事情了?” “……我不知道,只是最近和昀经常过来,我猜到他们可能要做些什么。” 她一边哭一边说话,声音哽咽着,实在是很不清楚,“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以前招惹了江誉,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我真的不想看着他们自相残杀。” 到时候不管是谁受伤,俞思夹在中间,都不会好过。 “可是段寒成已经不在意那件事了。” 虽然元霜知道他这么说很有可能是假的,但再怎么样也不会趁着自己离开的时间动手,这未免是有些卑鄙了。 可俞思的声音却是笃定的,“不,一定是要发生些什么了,不然和昀不会天天过来的。” “别着急你慢慢说。” “他最近几乎天天来,跟哥哥一聊就是一整天,我问他们,他们什么都不说。” 猜到了个大概。 当初俞淮背叛了段氏,段寒成不会轻易放过实属正常。 元霜沉默了阵,“这样,你等我打电话问问寒成。” “好。” 俞思哽咽着。 “可他如果真的要做什么,我是拦不住的,这点你应该知道的。” 就如同俞思拦不住范和昀跟俞淮是一样的,她当然明白,“我知道的。”- 挂了俞思的电话,元霜立刻又打给了段寒成。 他倒是接的很快。 毕竟双方有时差,元霜在这个时间打来的电话,是无比珍惜的。 段寒成怀揣着温暖的笑意接电话,听到的问声却让他的笑立刻降落了下去。 “你不是答应我暂时安分下来,不对俞家动手的吗?” 没有任何铺垫。 直接的质问。 段寒成不会误会元霜来问俞淮撑腰,可她这样的语气,仍然令他不爽至极,“不是我要动手,是就算我不动手,俞淮自己也会先发制人,于其等到那个时候,我为什么不主动出击?” “……可是你答应了我。” “我是答应了你,可你也就真的任性看着我被背叛后再被反扑吗?” 她回去有一周了,段寒成的思念早就无处安放了,好不容易等到了元霜的电话,却是因为俞家,“元霜,我们才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我知道你心疼俞思,可你也应该心疼心疼我。” 第837章 给她撑腰 那通电话不仅没帮上俞思的忙。 还惹了段寒成生气,他单方面跟元霜冷战,好些天她打的电话他都没有接。 元霜在睦州一堆事,实在没心情去哄段寒成。 处理好周氏,又等着周嘉也出来。 那么个人,做了这么几年牢出来,不短不长的时间,再怎么样也能磋磨磋磨他的性子了。 等在睦州郊区监狱外。 那扇门打开了。 周嘉也受伤拎着包,里面装着这几年他的衣物,大门合上,他在门前驻足了好一会儿,抬头受仰望着湛蓝的天空,呼吸着自由又新鲜的空气。 看到前方停着在等他的车子。 带着笑,快步走了过去。 元霜连下车给他开门都懒得,没有那么多的仪式感,只有疲惫麻木。 他坐上了副驾驶,看了元霜一眼,“怎么就你一个人,没有别人来接我吗?” 说完才想起来。 段寒成跟元霜分开后来看过他,将事情原委都告诉了他。 带着愧疚地笑跟元霜道歉,“不好意思,我忘了你跟寒成已经不在一起了。” “我们和好了。”元霜的语气总是轻飘飘的,一下子就能丢下一颗炸弹,看似威力不大,实则足以将人瞬间炸得粉身碎骨,“他跟秦漱的事情都是假的,他现在在柏林养病。” “你们两个到底要纠缠多久?” 在里面被关了这么久,知道了太多骇人听闻的事情,可都没有元霜跟段寒成这段情来得令人惊诧。 这么多年了,既不结婚,也不彻底分开。 藕断丝连,像是一辈子都要牵扯在一起,怎么都分不开,却又无法真正坦诚相待。 “我真是要输给你们两个了。” 周嘉也瞬间有些无话可说,“那之后呢,你是要留在睦州,还是要去柏林陪他。” “去陪他,这里本来也没有我的家,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这次回来,也只是为了接周嘉也。 可在她的心里,并没有彻底接纳他,这么多年对他的照顾,对周氏的上心,无非是惦记着自己身上毕竟流淌着周家的血。 周嘉也进监狱,也是为了保护她。 这点周嘉也想到了。 他在里面待了那么多年,出来时下巴上还有些青色的胡茬,看上去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与沉稳。 这辈子最令他心痛的,大概便是小铃铛的离世。 在里面这些年,他没有一天不想自己女儿跟妻子,出来了,也想要再见一面。 第一站便是去了墓园。 带去了给小铃铛的玩具和鲜花,在墓前待了很久。 杜挽已经带着杜家移民到了国外,不再这里,如果不刻意去找她,基本是不会再见到的。 元霜在车里等着。 不光在等周嘉也,也在等段寒成的电话。 上次是自己说话太过分了些,想要跟段寒成道个歉,可他怎么都不肯接电话。 打开车门坐进去。 周嘉也察觉到了元霜的落寞,她现在的情绪只有可能被那一个人所牵动。 “怎么又跟段寒成吵架了?你们两个真是没完了,好不容易在一起,就不能好好的吗?” 元霜又怎么会不想好好的,“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跟你无关。” “是跟我无关,这种烂事,我也不想管。” 好不容易出狱见到了彼此。 现在又是这么个态度。 周嘉也有许多话想要说,看着元霜,感叹自己这个妹妹太过波折的一生,段寒成那个人,又实在不是她的良配,“你就真的那么喜欢寒成,一定要跟他在一起?” 他是私心是想要让元霜留下的。 这样也好过一个背井离乡去到柏林,在那里如果受了欺负,他要怎么帮她,给她撑腰呢? “是。”元霜没有过多废话,直接给了肯定的答案,“就是要跟他在一起。”- 知道元霜总是给自己打电话,也猜到了她的目的,不是道歉就是来要他放过俞家的。 可这次段寒成不会再放过了。 俞淮的所作所为,让段家蒙上了奇耻大辱。 段寒成当然是要讨回来的,最近已经安排江誉去做了。 他自己在背后操控着一切,自然不会出面。 看到段寒成挂了元霜的电话。 段皎皎忍不住叹气,“分明就很想接,干嘛要死要面子?” 甚至不用分析,只是看段寒成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多纠结痛苦了。 可每次都他的低头道歉。 这次本就是元霜的不对,他总要让她明白,自己不是所有事情都要受她的支配和要挟。 “元霜不对,这是原则问题,总不能每次她一服软,我就要接受。” 这两人的两处模式实在是太古怪。 怪到段皎皎不敢苟同,“毕竟元霜的女孩子,而且又心软,思思一去求她,她不就只好来找你,这是把你当成了依靠,你这个傻子。” “可俞思难道在她心中比我还重要吗?” “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 这也是人情问题。 可段寒成才不会想这么多,他所看到的只是元霜一次又一次为了俞家来委屈他。 还没等元霜的电话挂掉多久,周嘉也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知道他今天出狱。 他的电话,段寒成不禁犹豫了一下。 还没决定。 段皎皎便帮他接了电话。 没等段寒成反应。 周嘉也的声音便从那边传了过来,“段寒成,你这小子是不是不识相,元霜已经放下面子给你打电话了,你究竟还要闹别扭到什么时候?” 看来几年的牢狱生活并没让周嘉也的脾气磨砺下去。 一听到他的质问声,段寒成便忍不住皱眉,“我看你应该再多坐两年牢。” “你说什么呢,找死是吧?” “元霜呢?” 他的话是不好听,可段寒成还是听进去了。 一个俞家而已,不值得让他们这么闹。 周嘉也看了眼客厅里正泡着茶的元霜,她岁月静好,不被任何人打扰的样子很是美好。 跟段寒成在一起,根本是自讨苦吃。 “我劝你尽早打电话跟她道歉,否则我不同意她过去跟你在一起了。”周嘉也私心并不想让元霜跟段寒成纠缠下去了,她一个人如果留在这里。 自己会拼尽全力,给元霜最好的生活。 用来弥补曾经对这个妹妹的亏欠。 可段寒成一听,口吻重重沉了下来,“她已经跟我在一起了,你凭什么留下她?” 第838章 不会有好下场 早猜到周嘉也出来了对自己没什么好处,却没想到他一来便要惹这么多的麻烦。 周嘉也这通电话让段寒成充满了不安感。 他是不想让元霜因为这些事情跟自己置气的,几天没接电话,除了忙之外,更多是不想听元霜帮俞家兄妹的那些话罢了。 但的确没有想要跟元霜冷战生气的意思。 周嘉也的电话刚打过。 段寒成便重新给元霜打了回去,他想要道歉,想要求和,就是不想要因为声这点小事失去元霜。 “我还以为你打算这一年都不理我呢。” 元霜倒是没放在心上。 毕竟自己上次深更半夜给段寒成打去电话,没有任何铺垫,便说起了俞思的诉求,多少是有些过分了。 这点元霜认。 所以并不怪段寒成这么长时间的冷淡。 “周嘉也给我打电话,想让你留在那里。” 段寒成语气里多少是不服气的,元霜已经跟自己在一起,在他的潜意识中,那她便是他的人了。 就算是周嘉也这个亲哥哥,也没有资格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 他凭什么站出来警告他? “他的话你也要放在心上?”元霜无奈发笑,笑段寒成的傻和急躁,“我看你是真的越来越小肚鸡肠了,是不是只要我不在你身边,你就开始胡思乱想?” “既然你都知道,那就尽快回来吧。” “这里的事情还没安置好呢,再说了,不是说好一个月吗?” 日子元霜都算着呢。 还没到时间,自己没必要丢下烂摊子回去。 段寒成听了却沉默了片刻,知道元霜的意思,不想因此发脾气,毕竟就算她答应了跟自己在一起,也没必要限制她的人生自由。 “俞家的事情,已经没办法收手了。” 这次的确不是段寒成的原因。 就算他不主动出击,俞淮也不会就这么坐以待毙,他们是生意人,自然都懂得其中的道理。 这么多天的时间,元霜也早就想明白了。 那天是自己太激动太紧张。 “我理解,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先斩后奏,就算你要动手,要报复……我只是想要让你提前跟我说一声。” 元霜的要求并不高,可段寒成并没有做到。 她的一部分恼怒,只是因为被隐瞒而已。 “如果我说了,恐怕你就不会让我做了吧?” 段寒成明白元霜,心软的那个向来才是她。 “我没有这么想过,只是你提前告诉我一声,我才好跟俞思解释,不然就像昨晚那样,她突然打来电话,我措手不及……” 毕竟双方都有错。 既然元霜道歉了,拿段寒成没必要硬撑着不低头,“我明白了,如果有下次,我会提前告诉你一声的。” “别再有下次了,这次要么你跟俞淮有个了结,要是还没有,就不要再继续了。” 夹在这中间这么久,元霜早就累了。 “我知道了。”段寒成将思念继续吞咽下肚,隐藏了起来,“早点回来,不管这里发生什么,我都一样等着你。” 挂了电话才让江誉进来。 这算得上是江誉最后的机会了。 他必须要尽快解决掉俞淮跟范和昀,否则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要是等下次,俞淮指不定就真的东山再起了。 “我已经联系到了范氏做玉河项目的经理,我手上有他的把柄,他一定会听我的。” 这块地并没有按照江誉所得到的小道消息升值,反而并不在段氏来年的计划之中,又要花一大笔钱去维护,是得不偿失的,最后只有以低价卖给了范和昀。 可即便如此。 江誉也不会让范和昀白白占了自己的便宜。 他是要讨回来的。 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从中作梗,抢占先机。 不管他怎么做,段寒成都是支持的,“只要你有把握就好,只要没被女人误导,我相信你本来的能力,这点小事对你没有问题。” 为了不辜负段寒成的信任。 江誉更要全力以赴。 他刚才听到了段寒成跟元霜打电话。 自然会担心元霜的阻扰。 “那方小姐那里……我怕做得太过,到时候她回来知道了,会责怪。” 江誉这么说,不过是想要心中有个底。 这样才好放开了手去做。 猜到了他的顾虑。 段寒成只得解释清楚,一方面又是在告诉自己,这点事情,其实完全不用担心,“不会,她已经知道了,只要你不是把俞淮跟俞思逼死,她都不会怪你的。” 也没资格责怪。 “明白。”江誉得到了准允,才可以放开了手去做,否则一直顾及元霜,总是会束手束脚。- 离开了段氏,江誉还有许多事情要善后。 俞淮那里自然会有防御,自己也要多加小心,不能掉以轻心。 正要打开车门。 不知哪里来的一双手将门关上。 俞思站在车旁,“能不能抽几分钟,跟我聊聊?” 上次跟这个女人聊,就被欺骗。 这次江誉不会再给她欺骗自己的机会了。 “不能,闪开。” “算我拜托你了。” 俞家的状况俞思都看在眼中,她不想范和昀和俞淮再为了自己跟段家为敌,现在的范家跟俞家在段寒成面前,无非就条乱蹦跶地臭虫,根本不足为惧。 再这么下去,他们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俞思宁愿牺牲自己,也不要自己的哥哥跟丈夫再这么痛苦挣扎下去。 江誉倒是很喜欢欣赏俞思这张败者的面孔,那样无助,怯懦,就好像下一秒就要哭着掉眼泪了。 “拜托我,你想怎么拜托我?”江誉不是那么愚蠢的人了,他鄙睨的眼神落在了俞思身上。 虽然没有明说,可那道目光,分明就是在索求什么了。 俞思强忍着心下的不快,为了家里,踮起脚要去吻江誉的脸,哪怕有万般的不情愿,却还是强忍着恶寒。 那个吻就快要抵达江誉的唇边了。 他却伸手捏住了俞思的下巴,将她固定在原地,没有让她亲到自己。 这样不甘愿,满是委屈的亲吻。 他才不稀罕。 “你以为我是那么好打发的人吗?一个吻就能解决?”江誉不是那么爱情至上的人,更不会蠢到这个地步。 好不容易看到了一点成就,就再次折在一个女人身上吗? 江誉冷笑一声,推开了俞思,“现在是俞淮跟范和昀自找的,所以不要怪我,更别来求我,是他先不识相,背叛了段家。” 第839章 还有别的选择吗? 失魂落魄在楼下等待着。 江誉那条路行不通,便只好等着来求段寒成。 只盼望着段寒成能看在元霜的面子上,放过俞淮跟范和昀一条生路。 毕竟他们是为了自己才来以卵击石。 晚上下了雨,俞思一直在楼下等着,直到楼上的灯逐渐灭了,段寒成走出来,身旁司机搀扶陪同着。 看到俞思,他没有诧异,在屋檐下驻足。 实际上在这样的雨里,段寒成多待一秒就是煎熬。 停在这里,完全是看在元霜的面子上,想要给俞思五分钟的时间。 “表哥。” 俞思驻足不动,望着段寒成,眸中盈盈泪水,“能不能听我解释一下,我哥哥的事情……是他不好,我会劝他让他以后停手,你能不能让江誉停手。” “不能。” 为了节省时间。 免得在大雨中自己的腿越来越疼。 段寒成尽量缩短了跟俞思的交谈,免得让自己浪费时间,又伤害了身体,还会给她别的希望,“思思,我知道你的意思,也知道在这件事情里你很无辜,所以我不会让江誉对你动手。” “我不重要,我知道所有事情都是因为我。” 俞思快要落泪,恨不得跪下求段寒成尽快结束这场闹剧,“所以我愿意答应江誉的所有要求,只要你们别再对我哥哥下手。” “思思,别傻了。” 知道她是个好姑娘,还善良。 可有时候,善良并不能当作所有事情的挡箭牌。 俞淮做错了事情,就应该付出代价。 俞思就算真的跪下,也是无济于事。- 得知俞思去求了段寒成,又求了江誉。 哪怕没有亲眼看见,也猜得到场面该是怎样的凄凉。 元霜不想再因为这件事情跟段寒成起争端,所以只好尽量安抚了俞思。 哪怕俞思一声声说着没事,元霜也知道,她只是不想别人再担心而已。 挂了电话。 元霜依旧疲惫不安,始终没办法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周嘉也倒了杯茶水进来,看到了元霜一脸苦恼的样子,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家伙是你的亲妹妹呢,又不是你的事情,你这么操劳干什么?” 元霜便是如此,担忧得太多,才会落下这么个心神具伤的毛病。 “就算不是我的亲妹妹,也是我的朋友。” 两个人的情谊,不是假的。 “朋友更不值得你这样了,你身边那么多朋友,难道但凡其中一个出点事,你就要这样担忧吗?” 元霜回答不上来了。 她沉默着,头又痛,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可却又心知肚明,最好的选择就不插手。 回来没几天,周嘉也已经逐渐回了周氏,回到了职位上,正在慢慢重新坐稳这个位置。 现在唯一的遗憾就是亲人不在身边。 妻子也已经离开。 他是想要让元霜留下的,不是闹着玩和一时兴趣。 “既然你这么怕那些事情,不如就在睦州多留些时间,爸妈就留下了周氏给我们,难道你就真的撒手不管了?” 他神色严肃,让元霜感到了点压力。 可早在周苍为了脸面,为了不得罪段寒成将元霜赶走,并且拿回了她身上属于周大小姐的光环后。 她就不再是周家人了。 在那一日又一日的磋磨之中,也已经丧失了对周家的责任心。 在周嘉也入狱后管着周氏,不过是想要还他救命之恩的人情罢了。 “那是你的爸妈,不是我的爸妈。”这一点,元霜的认知还是很清晰的。 “这种话,你最好别再说了。” 周嘉也端着自己那杯茶,仰头看着天花板,更像是在看着天上已经逝去的父母亲,“要是让爸妈听到你这么说,岂不是要伤心死吗?” 伤心又怎么样呢? 元霜早就不在意了,“之前我痛苦无助,在挨打的时候叫着爸爸妈妈,他们怎么不伤心,这时候倒是能听见了,真够扯淡的。” 不想跟周嘉也多废话。 无论如何,自己都是要回去的。 “既然这里的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过些天我就会回柏林了。” 这是告知,不是征求周嘉也的意见。 元霜要是走了。 他在这里,就真的没有别的其他亲人了。 “你真的想好了?”周嘉也还是想要极力挽留她,“我可是你的哥哥,段寒成连你的丈夫都算不上。” 可元霜没忘记。 段寒成是在怎样大雪纷飞的夜晚,从机场赶回来,哪怕被抢劫,倒在血泊中,也要紧紧攥着她摘下来的戒指。 最后弄的半残,也不敢让她知道。 她心中明白。 再也没有人会这样爱她,哪怕是俞淮,哪怕是周嘉也。 “我不会跟他结婚,一辈子都不会,这是给他当初的惩罚。”元霜爱恨分明,不会将这两种感情掺杂在一起,“但我还是会跟他在一起,这是感情趋势。”- 在江誉的夹击之下,俞淮很快感到力不从心。 他早就想到了这一天。 可为了搏一次,为俞思寻求一条生路,自己还是背叛了段氏,跟范和昀计划在了一起。 现在被反扑,也是活该的。 书房里没开灯。 俞淮置身黑暗中,一直到范和昀过来推开了门。 他没有抬头,从抽屉中将两张机票拿出来,“你拿着这个,带上思思一起走,避避风头。” 现在的状况是,俞家已经倒了。 可范家还有根基在,只要将玉河的项目做好,就还有机会。 弃车保帅,这个道理他们都应该是明白的。 “那你呢?”范和昀不想做这样的小人,这件事情分明是他跟俞淮一起谋划的,要是让他带着俞思单独离开。 留俞淮一个人在这里承担责任。 那他成什么人了? “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俞淮睁开了眼睛,他当初因为自己的感情,不顾家里糟糕的情况,才会走到穷途末路,害自己的妹妹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为了让妹妹不受江誉的制衡,才用玉河的项目栽赃了江誉。 让他暂时没有功夫去对付俞思。 但这么做,都有代价的。 既然错本来就在自己身上,那么代价,当然要由自己来承担了。 “今天晚上,我会给思思吃安眠药,然后你来把她带走。”俞淮已经做好了独当一面,自我牺牲的准备,“记得保护好她,别再让江誉伤害她,否则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不行!” 范和昀不答应,他咬紧牙关,“或许……或许还有办法,方小姐,让方小姐去说说情吧。” “绝对不可以。”俞淮没忘记那天元霜对自己失望的眼神,“她不会再帮我了,说起来,也都是我咎由自取。” 第840章 猪油蒙了心 没有了感情问题,更不会再被女人牵绊。 江誉做起来事情要冷静清晰得多,很快就抓到了俞淮的命门,让他这么久以来的努力瞬间分崩瓦解。 接下来要想的只是怎么保住自己。 什么东山再起,都跟俞淮没有关系了。 早知道江誉的能力,在女人身上栽了跟头后,他便会一心想要报复回来。 报复心支撑着他,会让他的能力更强。 “我知道你没问题。” 有关俞家的事情上,段寒成并不想插手,一是怕元霜到时候回来会责怪,二是根本没有必要。 俞家那个样子,根本就不值得他出手。 江誉只要动用一下自己的狠辣决绝的手段,就可以断了俞淮的后路。 这点段寒成早有预料,“但记得不要太狠,我说过了,不想让俞思牵连进来。” “她姓俞,怎么可能牵连不进来?” 江誉应该明白他的意思。 他这个样子,分明是在装不明白了。 段寒成阴沉的目光抬起,落在了江誉脸上,他便立刻明白了段寒成的意思,羞愧地低下了头。 “我查到俞淮买了机票,应该是要安排俞思跟范和昀离开。” 早知道江誉没死心。 一旦真的斗倒了俞淮,除了将之前被欺骗的屈辱还回去,便是要重新得到俞思。 可这点段寒成是不同意的,“让她走吧,你再留下她,到时候会把范家也牵扯进来,到时候麻烦事情更多。” “可是……” 江誉是不甘心的。 分明俞淮一倒,别说范和昀想要护住俞思,就算可以护住,到时候俞思也会回来,为了俞淮委身在江誉身边。 这些都是江誉一早就算计好的。 可段寒成这么一说,便是断了江誉的念想。 “她不喜欢你了,你又何必还要强求?” 段寒成想要劝江誉放手,却又想到了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是不肯放开元霜的手? 他这样强求江誉宽宏大量,原本就是不对的。 “算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想对江誉那么严格,毕竟他对俞思,也算是真心的。 只是用错了方法,才会让俞思生恨。 或许等真正得到了俞思,状况会得到改变也说不定。 段寒成松口,让江誉欣慰不已。 毕竟他心里清楚,如果自己真的伤害了俞思,害的她因为保住俞淮留在自己身边,等元霜回来,第一个要责怪的人就是段寒成。 元霜也不是第一次责怪段寒成管不好江誉这个下属了。 “我明白,我会收敛的。”江誉不想段寒成在自己跟元霜之间左右为难。 相应的,他想要得到俞思是真的。 他会给俞思选择。 至于是舍弃了大哥跟范和昀走,还是为了大哥留在他身边,这些都由俞思自己决定。 他不会强求。- 机票是当晚的。 只要坐上这班飞机,暂时远离柏林的纷扰,俞思便可以安全。 但代价是舍弃自己唯一的血亲。 俞思什么都不知道,还在四处奔波,求着曾经的亲朋好友可以救一救自己的哥哥。 可却没有一个人肯伸出援手。 像丢了魂似的下了出租车,正要回家,一束大灯却在背后亮起,炙热发烫,像是在照耀着脊背,一路滚烫到了心上。 回过头。 俞思看到了江誉的车子。 他坐在车里,像是将自己当成了救世主那般看着俞思。 等着她主动走过来,毕竟现在能给俞淮一条活路的人就只有他了。 俞思不会放过着唯一的机会。 她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力气,连走到车旁都感到无比疲惫,打开车门上去,摆出了认命的表情。 “你来干什么?” “来给你哥哥活着的机会。” 听到这话,俞思才像是有了精神,眼睛跟着睁大了许多,看向江誉。 感激涕零的样子,倍感滑稽。 “你真的答应不再追究哥哥?” 俞思有些难以置信,“只要你放过他,我怎么样都可以。” “还真是兄妹情深。” 他们越是这样,就越是显得自己像是个卑鄙小人。 为了得到一个女人,不择手段。 “不过也是,你哥哥可是为了你,想要一个人揽下所有罪呢,”江誉感叹了一声,“可他应该知道,你也是个重情重义,所以才会偷偷买了机票,想要范和昀带着你走。” “你说什么呢?” “我说的有错吗?” 江誉早都料到了俞淮会走这一步,“等会儿你进去,他一定会想办法说服你,如果说服不了,就想别的办法。” “不会的……” 俞思眼泪微落,“哥哥不会这样的。” “所以我是来给你选择的。” 被这个女人背叛过两次,江誉不会再相信她的眼泪,“要么跟我在一起,我保俞淮不会坐牢,要么跟范和昀走,我不会阻拦,但俞淮那里,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决定提前十天赶回柏林。 一是因为收到了段寒成医生的消息,他的腿伤突然加重,二便是为了俞思。 周嘉也说什么不肯。 站在元霜身边,一连叹了几口气。 “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了男人,连自己刚出狱的亲哥哥都不管了?” 她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样子。 简直没救。 周嘉也拼命阻拦,也拦不住元霜一颗想要尽快回去见到段寒成的心,“你没听到我说吗?段寒成伤势又严重了起来,我必须要尽快回去。“ 周嘉也的手按在行李箱中。 元霜心烦意燥,一把推开了他的手,“你别在这里拦着我了。” “方元霜,我看你真是猪油蒙了心,段寒成一向就喜欢用这样的把戏,你难道是今天才知道吗?” “这次不是。” 段寒成腿伤有多严重,元霜是知道的。 他可能会拿这件事吓唬她,但医生不会。 周嘉也站起来,冲着元霜点了点头,“好,如果你一定要回去,那我跟你一起去。” 整理衣服的动作停住。 元霜无奈抬眸,对上了周嘉也的眼睛,“你有完没完?” “没完。” 是真的心疼元霜,又怕元霜真的再次被段寒成欺骗,周嘉也才会这样操碎了心。 毕竟就连自己在坐牢时,段寒成都有辜负过元霜一次。 想要让他彻底放心。 除非让他见到段寒成问清楚。 顾不上跟周嘉也争辩,元霜起身盖上行李箱,“你想去的话随你,但是当着段寒成的面,别说奇怪的话。” 第841章 不要再斗下去了 跟周嘉也坐在同一排位置上。 自从坐下后,他的声音便没断过,絮絮叨叨个不停。 元霜要来了耳塞,还是能够听到周嘉也的声音。 她拧着眉,期盼着能快点落地。 可飞机迟迟不起飞。 直到广播中传来航班延迟的消息。 周围的声音躁动起来,唯有周嘉也是高兴的。 他推了推元霜,“既然延误了,那我们先回去吧?” 元霜才不理会他的询问,挥开了他的手,抬手呼叫了空姐。 她没有躁动,却也想要更快地回到柏林。 “请问飞机还有多久起飞?” 空姐面露难色,“抱歉,如果有最新消息,我们会告知您,你需要喝的吗?果汁或者茶?” 睦州这里风平浪静,柏林一样无风无雨。 唯独在这条航线上的另一座城市风雨交加,闪电不停。 元霜急躁地坐在位置上,周围的人跟着愈发躁动,唯有周嘉也,要来了杂志和苹果汁,悠闲自得。 看着他便碍眼。 “你要是成心来给我添堵的,趁着飞机还没起飞,你就先下去吧。” 周嘉也一眼也不看她,哼笑了一声,翻动着杂志,“我买了机票,凭什么要下去,再说了,等会儿说不定我们都要下去,别着急。” “乌鸦嘴。” 延误得越久,元霜就越是不安。 自己只是离开了二十多天。 可就像哪次陪段寒成住院,不过就是一个月,俞家却出了那么多事情。 俞父去世,俞淮背叛了段氏。 “我说,你就真的这么在意段寒成?”周嘉也怎么都不信,元霜怎么就会对段寒成这样的死心塌地了,“他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 狠狠瞪了周嘉也一眼。 元霜神色是在威胁他闭嘴,他无奈点点头。 想起了什么,元霜重新启唇,“对了,你出来以后是不是没有去见过杜挽姐,她又有了一个孩子。” 苹果汁上摇晃了两下。 周嘉也强装镇定,“没有,这半个月我不都在处理公司的事情吗?明知故问,报复心挺强。” “要不你去重新买一张机票,去看看杜挽姐,别再跟着我了。” 这话周嘉也却像是没有听见似的。 “她的孩子……哪里来的?” 很清楚的知道杜挽生下小铃铛后便再也无法生育了。 所以那个孩子,绝对不可能是她自己的。 元霜也没打算撒谎,“是她领养的,小女孩儿,跟小铃铛一样懂事。” “那就好。” 周嘉也合上了杂志,闭上了眸子,“我就不去打扰了,免得影响了她平静又幸福的生活。” 她能领养另一个孩子,忘记小铃铛逝世的伤痛是好事。 周嘉也又何必找过去,让杜挽想起过去的悲伤?- 接到了元霜登机的消息,可前去机场接机的司机却迟迟没有看到元霜身影。 坐在车里给段寒成打电话,才得知航空公司的消息。 航班延误,最后甚至取消。 她暂时是回不来了。 这一夜会发生许多事情,段寒成始终没有睡着。 等元霜从机场折返回家,才重新将电话打给了段寒成,“取消了,暂时没有去柏林的航班,只能过几天了。” “我知道。”段寒成语调轻柔,将对元霜的思念揉碎了掺杂在其中,“你没事就好,既然回去了就早点休息。” “你的腿呢?” “好多了。” 只不过是那天淋了雨,所以才会痛症发作。 可元霜还是放心不下,“只要有了回去的航班,我就马上过去。” “不用那么着急。” 听到她这么关心自己,反而没有问起俞家的事情,段寒成便是心满意足的。 只不过今晚,俞思的去留倒成了悬念。 这是江誉跟她的事情。 段寒成不会过多去插手,犹豫了下,还是告诉了元霜,免得她回来后又控诉自己先斩后奏,“……俞家的事情就快了结了,俞淮很有可能会坐牢。” 话筒里安静了下来。 这让段寒成有些许的不安,开始祈祷俞思肯留在江誉身边。 这样俞淮的罪责会轻许多。 可就算真的这样,元霜会高兴吗? “我知道了。” 没有段寒成预想的那样激动,元霜反应平平,好像早就料到了会这样,“如果真的坐牢,也是他自己选择的。” “你不怪我?” “跟你有什么关系?” 打了个哈欠。 元霜显露困意,“好了,大清早就在飞机上等,我要去补觉了。” 装困挂断了电话。 翻找到了俞淮的电话,曾经对他的失望不是假的。 知道他走到了这一步,作为一个朋友最基本的问候而已,一通电话,是应该的。 犹豫万分,出于从前的种种情谊。 元霜拨出了电话,等待着俞淮接通。 他那里的状况是糟糕的,跟自己所预想的并不一样。 俞思没有喝下那杯放着安眠药的水,反而意识清晰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她流着泪,求俞淮住手,“我愿意跟江誉在一起,求你们不要再斗下去了。” “别再让我听到你说这种话。” 俞淮半点都不留情,挥起手一巴掌打碎了自己跟俞思之中的兄妹情,“否则你就再也不是我妹妹了。” 电话响起。 俞思还在流着眼泪。 俞淮只当是范和昀到了,接起电话语气还是重的,气还没消,“你快进来吧,这都几点了?这种事情也能迟到吗?” 这话让元霜有些懵圈。 “……是我,你在等谁?” 元霜一时哑然,知道自己这个电话来得不是时候,“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元霜?” 本以为元霜永远都不会再理会自己。 没曾想,她还会在这种时候打来电话,俞淮看了俞思一眼,方寸大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的状况。 “是我。”元霜忽然不知该怎么开口,“你还好吗?” 正巧范和昀走了进来。 他跟俞淮约好了来接俞思走。 在外等着。 却迟迟没有收到俞淮的电话,打来提示电话占线,只好先进来看看。 站在门口,进退两难。 毕竟俞思没有睡着,反而精神抖擞地站着,回过头,一双泪眸望向了范和昀,那眼神仿佛是在质问,“你凭什么带我走?” 忍着心底里对元霜希冀,俞淮冰冷了语气,“我这里有事,改天再打给你了。” 果断挂了电话。 他给了范和昀一个不容迟疑的目光,开口指挥道:“还站着干什么,还不把俞思带走。” 第842章 怎么会折磨她? 在书房坐到了凌晨。 期间一直在等江誉那里的消息。 段寒成对江誉倒是不担心,更担心的是俞思的决定。 她的决定会间接影响到元霜。 毕竟她是元霜为数不多在意的人。 太阳的光从云层中逐渐浮出,困意席卷,段寒成趴在了桌子上睡去,不知几点门才叩响。 保姆站在门前,略带着些许的歉意,“先生,江先生来了。” 逐渐醒来。 段寒成揉了揉眼睛,恢复了些许的清醒。 一整晚都在等江誉的消息。 “让他上来吧。”段寒成也想知道俞思究竟怎么想的。 俞思的决定,不光是江誉跟他之间私人的事情,还关系着要怎么惩处俞淮的背叛行为。 可不除段寒成所料。 俞思还是选择了江誉,毕竟她从来就不是个自私的女人。 真要她舍弃大哥,跟范和昀去别的地方过自己幸福生活,她是怎么都做不到的。 “知道了。”段寒成没有太吃惊,揉了揉眉心,将困倦散去了,“那你呢,你要怎么办,你真要跟俞思在一起?” 上次被俞淮联合范和昀欺骗得太惨。 这次江誉便再也不会对俞思交付多少的真心了,哪怕她回到了自己身边。 其中的目的也不过是想要保住俞淮。 并不是真的因为想要跟他在一起而已。 这样的状况下,江誉又怎么可能真心对待俞思。 “在一起是真的,可之前俞淮做的那些事情我没忘。” 走到了这一步,江誉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想要报复俞淮罢了,至于对俞思的喜欢,都要往后排一排了,“折磨俞思,从而让俞淮痛苦,补偿之前欺骗我的罪,这样不是更好吗?” 段寒成有些无言。 面前这个江誉,的确是多少有些陌生了。 “再过几天元霜应该就要回来了,你尽量收敛一些吧,我不想让她知道。” 这点分寸江誉自然是有的,“明白,那只手俞淮那里……” “收回不属于他的,至于坐牢背债就算了。” 段寒成没那个恶趣味,无心去整治一个再也站不起来的人。- 为了将之前的窟窿填平。 范和昀拿出了一大笔钱交给了俞淮,俞淮又卖了家里房子,以及自己名下多处房产,哪怕不在柏林的,能买的都给迅速卖掉还了钱。 换了钱,填了项目欠款。 俞淮便成了穷光蛋,也失去了在段氏的职位。 更重要的是失去了妹妹。 为了不让俞淮坐牢,俞思还是回到了江誉身边,因此迅速跟范和昀办理了离婚手续。 她像是麻木了。 办完了手续出来,步伐迟钝,就要上一旁停着的车。 范和昀追出来拦住了俞思的路。 “等下。” 他还是不死心,不想让俞思就这么跟江誉在一起,“你真的要跟江誉走,他不会善待你的,我不想看到你之后受苦被他折磨。” “他为什么要折磨我?” 范和昀这话是令俞思奇怪的。 “他费了这么大功夫,不就是想要跟我在一起吗?” 好不容易得到了她,又怎么会去折磨她? 可范和昀却看得出,江誉从一开始的不甘心想要占有,已经变成了想要报复,“总之……如果之后你还是想要走,就告诉我,我会去帮你的。” “这次为什么会弄成这样,为什么要我去委身在江誉身边才能救哥哥,归根究底不就是因为你们的无能吗?” 既然决定要走。 决定要毁灭自己了,那就毁灭得彻底一点。 俞思半点情面都不想再留,更不想再让范和昀和俞淮觉得自己还可以被拯救。 这次回到了江誉身边之后,俞思便是决心要烂到底的,最好烂到被江誉嫌弃抛弃。 什么哥哥丈夫。 这次输了,就再也不存在这些人了。 看到了范和昀一脸的不可思议,或许他怎么也想不到,俞思会说出这样的话,伤心不是假的,看着俞思上了江誉的车,无可挽回也不是假的。 江誉没有来接俞思。 只派了自己的司机,将俞思接到了自己的住处。 如果是在玉河项目之前,他或许还会亲自来,可这件事情之后,他便不再将俞思看作重中之重。 就连房间也只是客卧。 并没将俞思安排到跟自己一起住。 很晚江誉才回来。 这次赢了俞淮,将他在段氏的颜面赚了回来,晚上的庆功宴,他喝了很多,回来时烂醉如泥。 踏进家门便倒在了沙发上。 俞思听到动静,却装作听不见似的,将自己缩在了床角,宁愿自己是透明的。 楼下像是有保姆的询问声响起。 接着是江誉的吼声。 很快脚步声踏了上来,接着走到了门前,恐惧感瞬间油然而生。 可这道门俞思没有锁上,她更没有资格锁。 门被推开,接着是身上的薄被。 江誉喝得烂醉如泥,没有半点怜惜之意,更别提这么长时间以来对俞思积累的恨意。 松了松领带,他弯腰,一只手掰住了俞思的两只手腕。 无视她的惊恐和泪光,掐住她的下巴,不给任何反应时间,便吻了上去。- 航班延迟。 这么一迟,元霜便又拖了半个月才回去,比原定的时间还迟了几天。 好在这次周嘉也没有跟着。 段寒成派了人来机场接。 是元霜熟悉的司机。 “最近家里都还好吗?有没有出什么事情?” 司机摇了摇头,在他看来,的确没出事,如果非要说出了什么事情,那就是江誉将自己丢了的面子给捡了回来。 “出事也是好事,最近江助理来,总是红光满面,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呢。” 猜到了是因为俞淮。 上次给俞淮打电话想要询问。 可还没问出什么,便被匆匆打断,那之后便再也没来过电话。 元霜叹了口气,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段总呢,最近还好吗?” 要是江誉赢了俞淮,想来段寒成也是会高兴的。 可元霜却高兴不起来,毕竟这件事对自己的弊大于利。 “好啊。”司机扬起了笑容来,“毕竟您回来了,段总能不高兴吗?” “那就好。” 只要段寒成好,其他的事情,元霜不想去管了。 免得再惹得段寒成不快。 第843章 他认可她的能力 知道元霜要回来。 保姆一大早便开始准备晚餐,做了许多元霜爱吃的菜。 知道元霜在时,段寒成才能更听话的吃药,保重身体,这些人都将元霜当成了救星看待,恨不得将她供起来。 走了一个多月。 元霜才知道原来自己这样受欢迎。 段寒成坐在长桌对面,看着元霜夹着鸡翅在咬,嘴角留下了酱料的颜色,活脱脱像是饿坏了。 “回去一个月,好像又瘦了很多呢。” 可不管再怎么瘦,都不会比元霜被接回睦州那个样子瘦了。 一米六八的身材,看上去也就七十斤,全身上下都是骨头。 如同一具风一吹就散的架子。 “是啊,周嘉也那么烦人,每天有什么事情都要找我。”元霜已经很久不去管公司和生意上的事情了。 可她生来就是有天赋有头脑的。 要不是那场误会。 她可以将周家做的更出色,而不是交到周嘉也手上,逐渐败落。 “我早就告诉你不要管了。” 段寒成是欣赏元霜的才能的,可另一方面他又明白,越是有才能,越是会被人嫉妒利用。 他宁愿让元霜生活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一辈子无忧无虑。 可最近俞思的遭遇却让段寒成改了念头。 如果有一天元霜也遇到了难以抉择的境况,如果她自己有能力,就不会被人胁迫了。 “不过俞淮走了以后他的位置就空了下来,要不你来顶替?” 段寒成是成心邀请。 却让元霜察觉了端倪,“我走这一个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我以为你知道的,无非就是俞淮。”段寒成没有想过要隐瞒,何况这件事情,元霜还在睦州时,俞思就联系过她了,“他败给了江誉,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至于俞思,已经跟江誉在一起了。” “什么?” 这是元霜没想到的。 她知道俞淮会输,可没料到他竟然会把妹妹也给输了。 “你不知道吗?” 段寒成尽量柔和了言语,让元霜听起来好接受一些,“不过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当时是有机会跟范和昀走的,是她自己选择跟江誉在一起。” “段寒成,你别把我当傻子。” 如果好端端的。 俞思怎么可能会跟江誉在一起,一定受了威胁。 面前一桌子好吃的。 元霜却半点胃口都没有了,“那她现在在哪里,跟江誉在一起?” “在江誉的住处吧。” “我要去看她。” 段寒成拦住了元霜,“不行,这都几点了,你想去的明天再去。” 这种时候去,指不定会看到一些不太好的画面。 他不想元霜看到那一幕。 更不想元霜看到后跟江誉大吵一架,从而牵扯到他们自己的感情,毕竟她今天刚回来,一个月没见,段寒成不想见到后只有无尽的争吵。 元霜平复了下来,将眸中眼泪压了压,“我知道了,我明早再过去。” 晚一天过去。 段寒成也好提前只会江誉一声,让他做好准备。- 哪怕心中万千担忧,打给俞思的电话也迟迟没有人接。 可元霜还是尽量压下了自己的不安。 段寒成进房间时,元霜将手机藏在了枕头下,抬头笑望着段寒成,“你最近有好好吃药吗?腿怎么样了?” 分明很不安,还要强装镇定。 段寒成面对元霜,分明已经看破了她脆弱的那一面了,还要陪着她演下去。 “已经好很多了,我不想你继续担心,所以有在好好吃药了。” 元霜抬起了自己的手,“你过来。” 段寒成将手掌搭上去,触到了元霜的体温,身体中许多其他躁动的情绪瞬间便被抚平了。 突然想起了周嘉也那个家伙。 要是他真的将元霜留在了睦州,自己是不会放过他的。 毕竟元霜拥有让自己心平气和的能力。 这是任何人都办不到的。 “可你的脸色还是很不好啊。”走近了,元霜才能细细观察着段寒成的面色,“还有,你刚才说让我帮你的事情,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认真的。” 秦和在睦州。 这里只有江誉一个人帮段寒成的忙。 这当然是不够的。 元霜的能力段寒成认可,如果她可以来,自己当然是事半功倍的。 “那好啊。” 进了段氏,不仅可以帮段寒成的忙,还可以一边监视江誉的一举一动,免得他今后欺负俞思。 自己阻止不了俞思跟江誉在一起。 但可以尽所能让江誉对俞思好一点,这是元霜唯一能做的了。 段寒成或许看破了这一点,却没有捅破。 “过段时间,等你准备好了,我就宣布让你来我身边帮我。”段寒成如今在段氏地位最高,加上江誉赢了跟俞淮,他的威严一样跟着攀升。 要一个人而已。 没人会来阻止。 足足有一个月没见,段寒成的思念早就汇聚了起来,铺天盖地地弥漫住了元霜,同时淹没了她。 让她逃脱不得。 缩在段寒成怀中。 元霜仰起头,亲吻着段寒成的下巴和嘴唇,妄图用这种方式抚平他这么久的渴望。 可一个吻又怎么够。 段寒成更不是给这么点甜头就满足的人。 他一把拽下了元霜的衣领,朝着露出来的左肩又亲又咬了下去,接着是更多。 轻唤声溢出了嗓子。 元霜努力克制,手指落在段寒成的脊背上,没有半点抗拒的意思。- 天一亮,元霜便早早起身。 哪怕自己已经很疲惫,昨晚又闹到了那么晚,可她还是想要早点去看看俞思。 只有看到了俞思。 元霜才能放心。 没有告诉段寒成,自己走时,他还在休息。 司机还没来,元霜本想自己开车,可昨晚实在太疲惫,只好走到了路口去打车。 刚伸手拦车。 出租车在面前停住。 元霜打开后排车门上去,刚要报地址,却看到了驾驶座上熟悉的身影。 “……俞淮?” 她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怎么会是你?” 脱下了华贵的西服和高高在上的身份,俞淮成了奔波在这个城市当中最普通的人,看到过往自己爱过又背叛过的女人,能给的也就是一个苦涩的笑容而已。 “是我。”俞淮没有感到丢脸,不管是滚在污泥里,还是站在云端上,说白了都是为了活下去而已,“你要去哪儿,我送你,这一单不收钱。” 第844章 留在自己身边 醒来没看到元霜,身边的位置也凉了下来,不用多问,也猜得到元霜去了哪儿。 好在昨晚已经通知了江誉,今天元霜会过去,想来他总是会想好对策,起码会停止欺负俞思。 只要不让元霜看到,一切就还能隐瞒下去。 段寒成一大早就会要开,等不了元霜回来。 在会上江誉没来。 他便顺便宣布了元霜过些天会来接替俞淮职位的消息,好在很顺利,没有人多问,更不会有人反问。 只有段皎皎在会后找了过来。 “你没开玩笑吧?”不经过段寒成的同意,段皎皎直接走了进来,拉开椅子,便在段寒成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你要让元霜来这里,跟你一起工作,这算什么?” “不算什么,就是正常的工作,我认可她的能力。” 要是再不想办法将元霜留下来。 段寒成便要时刻恐慌周嘉也那个家伙会把元霜要回去了。 他也不能太自私,总让元霜无底线地留在自己身边,像个医生兼保姆似的,让她照顾着自己。 她有她的才华。 应该用在正确的道路上。 “我才不相信呢。” 在感情方面,段皎皎没有怀疑过元霜,可工作方面,就不得不怀疑段寒成不过是假公济私,想要在工作时也让元霜陪在自己身边了。 看着段寒成的目光渐渐变了味道,夹杂着猜测。 “我说,你还真是够无耻的,想要甜蜜恩爱,回家去不行吗?”段皎皎是看不起段寒成这样的行为的。 毕竟元霜那个职位可不是个普通的端茶倒水的小秘书。 要是让江誉知道。 段寒成先后将俞淮跟元霜提到跟自己平起平坐的位置上来,又要不高兴好一阵子。 好在这次江誉得到了俞思。 暂时不会发作自己那些臭毛病。 “你不认可元霜的能力,是因为你没见过她工作的样子。”段寒成是信任元霜可以做好的,“之前周叔叔本来是打算将周氏交给元霜打理呢。” 他的这些话,段皎皎一个字都不会相信,“得了吧,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管不着。” 从椅子上站起来。 段皎皎左右活动了下脖颈,“随你的便,不过江誉那里,记得安抚好了。”- 江誉一早上都没来,为的就是应付好元霜这里。 他坐在一旁,手中端着一杯温了的茶水,已经苦了,又发酸发涩,搅活在口腔中的味道实在是不太好。 可为了监视住俞思,他必须坐在这里。 “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我打电话你也没有接。” 这里的状况实在是有些古怪。 元霜不得不多关心俞思几句,接着又看向江誉,“你怎么早上不去开会,我想单独跟思思聊聊。” “这不是为了迎接你这个客人吗?” 江誉话中透露着嘲讽的意味,偶尔扫过俞思,都会让她止不住低下头,不敢去看江誉的眼睛。 “用不着,我是来找思思的,不是来找你的。” 元霜半点不对江誉客气,毕竟这里的气氛就很不对劲儿。 尤其是俞思。 她哪怕在拼命努力地将微笑挤出来了,可元霜却还是品尝到了苦涩的味道,这分明就是在用表情告诉元霜,她在这里过得很不好,很不开心。 可碍于江誉就在面前。 俞思只好找补,“方姐姐,我真的没事的,你刚回来应该也累了,快回去吧。” “我不累。” 元霜想起了什么,从包中将从睦州带回来的礼物拿出来,放在了俞思的掌心,“这个给你,是我特意从睦州带回来的,一定很适合你。” “是吗?” 俞思还没说什么,江誉先发话了,“打开来看看是什么,下次我也买了送给思思。” 元霜斜睨了江誉一眼,像是要让他闭嘴。 可俞思却很听江誉的话。 打开了面前红丝绒质地的小盒子,里面是一对耳环,耳环上用宝石镶嵌出鸟雀的形状,看上去精致漂亮,价值不菲。 “这个太贵重了……” 俞思不想收,不是因为不喜欢。 是打心底里觉得,自己在也不配戴这么昂高又精美的物品了,更不会再有场合带了。 自从住进来,江誉就再没让自己踏出去这道门过,不仅是为了防止俞淮跟范和昀,更为了防止已经回来的元霜。 “收下吧。”江誉轻飘淡然地给了一句,接着放下了茶杯,“下次我买别的礼物,回给方小姐。” 说这话时。 他站在两人身旁,居高临下望着元霜,神色略显鄙睨。- 走出了江誉的住处。 见过了俞思一面,状况却不尽人意。 江誉在旁监视着,让俞思有苦也说不出来,元霜太过敏感,一下子便察觉到,俞思并不想跟江誉在一起。 或者说,两人在一起之后,她过得并不好。 “你怎么还在这里?” 看到了俞淮的车子停在附近。 元霜弯腰敲门。 俞淮降下车窗,“上车吧,我送你顺路的。” 看到了元霜愁容满面的表情,俞淮猜到了个大概,“是不是俞思状况不太好?” “你等在这里,其实是想知道俞思的事情吧?” “自从她跟江誉在一起以后,我就再也联系不上她,几次想要来见她一面,总也看不到人。” 到底是哥哥,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她……其实还好。” 为了不让俞淮因为俞思再做出什么冲动的傻事来,元霜只好说了善意的谎言,“你也别太担心了,毕竟这条路是思思自己选的,何况看在段寒成的面子上,江誉在怎么样都不敢欺负她。” 就算俞家倒了。 俞思也是段寒成的表妹。 要是江誉欺负了自己上司的表妹,他自己就会先过意不去。 这次却是元霜高估了江誉。 他没有那么好心,更不会供着一个背叛了自己两次的女人。 元霜一走。 他便变了神色,站在俞思面前,摊开了手掌,“东西给我。” 俞思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 防自己就像是防贼一样。 不让她见哥哥,不让她出去,更不让她私下联系任何人。 现在就连元霜送的礼物也要要走。 紧紧攥着那只盒子,俞思红了眼眶,说什么都不再妥协,“这是方姐姐送给我的,一对耳环而已。” “我说给我。”江誉语气冰冷,半点商量的机会都不给俞思,“连你都是我的了,何况一对无足轻重的耳环?” 第845章 太杞人忧天 江誉下午才到。 一路上面色严峻,周身气压极低。 走到办公室,关门的力度都重了许多,显然是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直到晚上跟段寒成一起离开,在车上眉头才舒展开来。 “早上元霜过去,状况怎么样?” 段寒成更在意元霜有没有看出来端倪,后续会不会因为俞思才生出事端,可江誉在意的却是元霜为什么要一再插手自己跟俞思的事情。 “状况就是暂且糊弄了过去。”江誉声线很沉,像是不太乐观那样,“不过方小姐是个聪明人,应该还是会保持怀疑的。” 这是江誉的私事。 不插手,不指点才是对的。 可就连段寒成,也无法再赞同他的做法了。 “既然俞思已经跟你在一起了,你就好好对她,不好吗?” 段寒成是吃过这方面苦头的人。 为了自己的一时兴起,又为了曾经的不甘心,就伤害自己爱的人。 到最后弄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这又是何必呢? 作为过来人。 段寒成不过是想让江誉及时止损。 他却拿出了那对元霜送给俞思的耳环,“这个是方小姐带给俞思的礼物。” “怎么了?” “里面特意多装了一张电话卡。” 无非就是怀疑了江誉监控了俞思的电话,所以才会另外准备一张,好让俞思再联系她。 这个女人实在是心思缜密,缜密到江誉不得不防的地步。 段寒成却不以为然,“你到底对俞思做了什么,竟然让元霜用出这一招,她到底也算我半个妹妹,你别太过火了。” “……我知道。” 江誉并没怎么样,只是想让俞思听话一点,别再生出别的心思。 只要她能够死心塌地待在自己身边,自己不会对她怎么样。 更不会用禁锢自由的方式将她留在身边。 “知道就好,我不想再提醒你第二次了。” 段寒成将那对耳环收了回去,“同理的,我还会告诉元霜,别再掺和你们的事情。” 这样做,才显得不那么偏心。- 将耳环带了回去,一路上都在思考要怎么阻止元霜。 既要收敛着劝说,又不能让元霜多想。 段寒成很少遇到这样的难题。 一路上心神不宁,回去后看到元霜缩在沙发上,没睡,像是在想事情,又像是在等他。 看到段寒成回来,忙穿上鞋子迎过去。 伸手便抱住了段寒成的腰,接着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处,近距离听着他的心跳声,“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腿没有完全康复,有些事情还是不要亲自去了,能推掉就推掉。” “我知道了。” 段寒成将握着元霜的肩膀,将她从自己的怀中推开,拉开了些许的距离,“你早上去看俞思,她还好吗?” “……还好吧。” 不管是面对着段寒成还是俞淮,元霜都没有说实话。 俞淮没有拆穿的谎言,却被段寒成一下子识破了,“这个,是你送给俞思的?” 是那只红丝绒盒子。 元霜神色微变,“这个怎么会在你这里?” “是俞思交给了江誉,江誉又交给我的。” 将盒子抢了过来打开。 耳环被拿走了,可元霜藏在底部那片电话卡却被翻找了上来,俞思没有拿走。 “俞思转告你,她在江誉身边真的很好,你不用担心。”段寒成尽力抚平着元霜不安的创伤。 知道她是害怕妹妹受江誉的伤害,这是好心。 所以他语气平缓,也尽量让元霜是好受一些,“你就别再用这种小手段了,那是他们的事情。” “我知道了……” 元霜将盒子收了回去,攥在了掌中。 若有所思抬起眸,看向段寒成的目光过去沉重,像是一台精湛的测谎仪,可以随时洞察人心,“所以俞思是真的过的很好对吗,不要骗我?” 眉心微微眯起。 元霜紧盯着段寒成的表情。 他是不想撒谎欺骗元霜的,所以才选择了折中的答案,“这个问题,不是当事人应该没办法回答吧,可我想,如果过得不好,俞思的性子,肯定会说出来的。” 这个回答,适则就已经是一种模棱两可了。 元霜没有再追问,她莞尔一笑,“听你这么一分析,好像也是,可能的确是我太杞人忧天了吧。”- 浴室中水声哗哗。 元霜坐在沙发上,毛毯已经垂到了脚边,她却没有心思去捡。 握着手机,几次犹豫,却还是没有将俞淮的电话打出去。 洗漱干净。 段寒成慢步走出来,在疼痛的支配之下是,走路的姿势跟常人还是有着很大区别的,不过好在,元霜不在意。 因为是段寒成。 哪怕知道俞思那里一定是有问题的,可她还是选择相信段寒成一次,尽管心中的不安还是无法平复。 “下次你记得叫我,我去帮你。” 元霜起身过去扶住了段寒成,扶着他坐下,“浴室里面地滑,要是走不好又摔跤了怎么办?” “那怎么好?” 段寒成最忌惮的就是自己没用的双腿了,“何况我刚洗完,你确定要来帮我。” “这种事情,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他的头发半干,湿软地垂在了眉眼之上,不像平常工作那样,会干练地收到额上。 这样的发型,反而显得更加年轻。 他又有一张怎么都不会老的脸,哪怕经历了这么多病痛的折磨,可除了清瘦了一些外,外貌上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变化了。 元霜拿着毛巾,轻轻擦拭搓揉着段寒成的发丝,距离很近。 他不由自主搂住了元霜的腰,昂起脸,亲吻她的下巴和脖颈,又地下头,唇与热度往元霜的领口里钻。 她本就换上了睡裙。 领口很低。 轻轻一扒,雪白皮肤便暴露眼下。 可更加清晰的是皮肤上永远也无法消除的疤痕,现在已经很淡了,但还是可以辨认得出来。 段寒成很喜欢吻那些疤,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让元霜知道,哪怕是疤痕,可只要是她的,他也挚爱。 “好了。” 元霜将毛巾拿开,顺势推开了段寒成,偏偏又身子一软倒在了沙发上。 段寒成俯下身来,不给元霜反应的时机,便垂首吻向了她的耳垂,令她皮肤发痒,心也柔了。 第846章 来讨债的 如今私下跟俞淮见面需要更严谨一些。 毕竟不比从前。 不光是段寒成,就连江誉也在时刻盯着,不想再让俞思跟俞淮有牵扯和瓜葛,哪怕他是她的哥哥也一样。 对元霜,更是堪比从前的严格。 可为了俞思的状况,俞淮还是想要跟元霜见上一面,从而多得到一些俞思的消息。 “我实在不知道俞思这样算好还是坏。” 元霜揣测不准,更不想贸然给出答案:“我本来想把耳环给她之后,她能私下单独跟我联系一次,可……还是被发现了。” “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都是男人。 俞淮不相信江誉那个家伙会好好对待俞思。 毕竟从前俞思只是骗了他一次,就被他那样对待,弃若敝屣。 这次在俞思身上。 江誉可是摔了狠狠的一跤,他那样狠毒的秉性,不可能不报复回来。 现在俞思在他手上,下场必然是不会太好的。 “我还是想要单独去见俞思一面,你放心吧,只要有空,我一定会去的。”元霜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在段寒成面前的话说给他看的。 但心里想的,终归又是另一种。 “我不想你再因为我们的事情跟段寒成闹矛盾了。”俞淮不想那么自私。 何况曾经元霜已经尽自己所能帮助了他们。 是他自己,野心太大,最后才遭到反噬,落到了今天这个下场。 他是活该。 不应该由元霜来负责。 “上一次,你已经对我失望了,这次你肯把俞思在江誉身边的状况告诉我,我已经很感谢了。” 俞淮这话是真的。 真心更是。 元霜苦笑了下,笑中有些干巴巴的,分不清那笑是真心多一点,还是苦涩,“我对你失望是不假,可在这件事情里,思思是最无辜的,我不想她成为你们斗争中的牺牲品。” “我当时是想让她跟范和昀走的,可她不愿意我坐牢,才会留在了江誉身边。” 从而抱住了俞淮的安稳。 可如今丧失了尊严,让妹妹替自己去受苦的日子,更不好过。 相比之下。 俞淮宁愿去坐牢坐一辈子,也不要自己的妹妹代自己留在江誉身边受苦。 “你知道她是为了谁,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不要再继续颓废下去了。”元霜尽可能在劝着俞淮。 不是因为对俞淮还抱有什么希望。 只是知道。 如果他在外面过得不好,俞思在里面的牺牲就是全部没有意义的。 “如果我振作起来,就能把思思救出来吗?” 俞淮不抱希望,摇了摇头,眼皮跟着垂了下来,“不会的,元霜我不是没有振作过,可是后果你看到了,我输得有多惨,是我低估了江誉跟段寒成。” “不是一定要回到过去,哪怕你过好眼前的日子,也比这样半死不活的要好啊。” 元霜尽可能在劝了,想让俞淮重新开始新生活,至于他听不听,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特地去将给段寒成订做的西服拿了回来。 进门时看到了玄关摆放的鞋子,是江誉的。 他又来了。 最近来得总是很频繁。 让元霜皱了皱眉头。 她将西服交给保姆去挂起来,自己端了厨房刚炖好的银耳羹送上去,隔着门,没有很快敲门。 隔着门,想要听到一些有关俞思的事情。 可里面谈论的却都是工作上的事情。 再偷听下去是不好的。 元霜敲了敲门进去,将银耳羹放下。 见她回来,江誉很自觉便要走,有话想要单独跟他说,元霜追了上去。 “江誉。” 他站定,回过头。 拧着眉,像是并不想要跟元霜交谈似的。 可到底是无可避免的。 “最近思思怎么样?”元霜实在不想因为这件事,再让段寒成跟自己生出隔阂,更不想因为这个跟江誉产生矛盾,“为什么我打她电话,她总是不接?” 江誉的狡猾是这些年培养出来的。 从前在段氏,现在在柏林,不管是在工作上,还是在项目争夺上,都要跟一群老狐狸斗,早就有了经验。 元霜这点套话的功夫,根本奈何不了他。 “这你要问俞思自己了,我最近很忙,并不是天天在家。” 江誉这话可没撒谎。 虽然将俞淮斗倒了,可那是因为俞淮本身就已经没有什么家底可以拿出来用了。 但是范和昀不同。 为了俞思,范和昀还在不停地找江誉的麻烦,为了搞定他,江誉要花不少心思。 可在范和昀身上受得气,等回家之后,还都是要俞思承受。 自己不会拿俞思怎么样。 更不会对她动手。 这是他的原则。 “你到底想拿她怎么样?”元霜实在不明白江誉。 他分明是喜欢俞思的,喜欢到费尽心思才将她留在身边,最后却这样禁锢她,用不公来对待她。 这样下去,他是一定会后悔的。 江誉却不以为然,“我当然是想要好好对她了,我还能拿她怎么样?” 既然他咬死了不肯松口,那元霜也没办法了。 她点点头,带上了一抹笑,“好啊,还有一件事不知道段寒成有没有告诉你,我马上要入职,在他身边工作,当然了,也会时刻跟你在一起工作。” “他已经告诉我了。” “那就好。” 元霜伸出手,“希望接下来我们能合作愉快吧。” 江誉低头看了看,却没有跟元霜握手,他太明白元霜为什么要突然答应段寒成入职的要求了。 她才不真心想要来为段寒成工作。 她只是想要知道俞思的状况。 这个女人。 天生就是来讨债的。 从前是讨段寒成的债,现在连他也不放过。 没好气转过身,上了车便开车回去了。 已经有一周的时间没有回来了。 俞思一通电话也没有打给过他,其实他不回来,俞思是高兴的,起码自己不用绞尽脑汁讨好他,或者是提心吊胆地想怎么才能不惹他生气。 正在楼下修补着一枚带过来的胸针。 俞思很小心。 因为江誉不允许她出去,自己只能动手将边角磕坏的地方修不好。 可没等修好。 门口便传来了停车的声音。 俞思一紧张,忙将胸针收回了口袋里,好整以暇地等待着江誉进来。 看上去像是又有人惹他生了气,他走进来的脚步声很重,慢步踏到了俞思面前,站在她身边,沉重的气压铺天盖地包裹住了她,“起来。” 第847章 少点对我的怀疑 猜到了自己接下来要面临什么。 刚开始俞思是会害怕恐惧,甚至会在江誉的怀中颤抖,可是后来,就只有麻木了。 她站起来,已经准备好手腕疼或者是脖子疼。 不管怎么样。 只要能抱住俞淮,自己疼得就是值得的。 可江誉却没有动手拉扯她,反而用手指轻轻剐蹭着俞思的脸颊,“我是不是不该这么对你,元霜说得对,我费尽心思才得到你,应该好好对你才是的。” 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反常态说了这些。 可俞思却感到了更加的恐慌。 “方姐姐……说了什么?” 自己受到怎样的伤害都不要紧,她可以忍受。 但是元霜和俞淮,还有范和昀,她要他们好好的。 “你别听她的,她就是太多疑了,我现在过得真的很好。” 俞思壮着胆子挽住了江誉的手臂,她不明白自己以前为什么会爱上江誉这样冷血的人,还爱的那么死心塌地。 也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就只有惊恐了。 “真的吗?” 江誉多疑,当然不会相信俞思的只言片语。 这些不过都是为了讨好他。 他心里很清楚。 可还是想听这些,毕竟没有谁是不喜欢听好话的。 “当然是真的了。”俞思扮演痴情女人是很有一套的,何况是面对江誉。 自己从前是真的爱过他。 只要将过去那个样子拿出来,也是可以蒙混过关的。 江誉抬起了俞思的下巴,近距离观赏着她的小脸,和眸中的神色,分析着她的话是真是假。 最后还是在心中叹了叹气。 太假了。 毕竟见过俞思从前真的爱自己的样子,所以才清楚,她现在眼中所流露的爱意都是装出来的。 尽管如此。 江誉还是愿意跟俞思演这出戏的。 为了培养俞思的演技更精湛一些,甚至主动放宽了自己的要求,“之后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去,只要提前跟我说一声,免得闷在屋子里,别人会说我把你禁锢在这里。” “是方姐姐这么说的?” 俞思一猜便知道了。 现在范和昀和俞淮都不会这样为了自己跟江誉硬碰硬了,但是方元霜会。 她为了自己,已经不止一次跟段寒成撕破脸。 这份情谊。 俞思看在心中,半点没忘。 可正因如此,自己才不能自私地要求元霜一直为自己去为难段寒成。 “除了她,你还希望有谁呢?” 江誉眯了眯眼睛,谨慎地观察着俞思的微表情,好在她没有露出想念范和昀的神色来,否则下一秒,一定会被掐住脖子按下去。 在江誉身边也有一段之间了,这点伪装,俞思还是做得到的。 “没有别人了,所以我才说是方姐姐多疑,我没觉得我现在有什么不好啊。” 说着。 她更紧地挽住了江誉的手臂,昂着下巴,亲吻了他一下,“如果我可以出去了,我就可以亲自去跟方姐姐解释了是不是?” “是解释还是求救?” 江誉可不清楚。 “当然是解释了。”俞思努力维持着笑意,心中却早已经被屈辱所弥漫,“你就不能少点对我的怀疑吗?” 她语气略有委屈,松开了江誉的胳膊坐下。 口袋中的胸针露出了一角来。 江誉眼尖看到,伸手拿了过来,看到上面磕坏的地方,俞思要拿回来,却被他躲开。 这么珍视的东西,会是谁送的? “这是什么?” “之前方姐姐送我的生日礼物。” 用元霜当挡箭牌,江誉是会相信的。 “是吗?”他半信半疑,又将胸针还给了俞思,“那你可要好好保存着。”- 正式入职之前,元霜要提前熟悉段寒成手底下的工作内容,这些都是最基本的。 她很认真,像是真的要替段寒成分担工作一般。 跟段寒成在一起一待便是一整天。 比段寒成还要认真。 保姆送吃的上来,元霜没有心思吃,段寒成从她手中将文件抢走,“害了,吃完饭再看,下个月才入职呢,不急在这一会儿。” “这都快月底了,当然要着急了。” 元霜接过了碗筷,象征性吃了几口,“要是不认真一点,到时候去工作,江誉指不定会挑刺呢。” “他哪有你说得那么刻薄。” 在段寒成眼中,江誉就是一个忠心耿耿,而且能力强,又不辞辛劳的下属兼多年兄弟。 这样的人是难得的。 所以段寒成欣赏他,提拔他,尽管他有自己的私心,段寒成也是可以容忍的。 毕竟比起他的能力,他这点小毛病,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就是有啊。” 可在元霜眼里的江誉却不是这样的,她托着腮,无限感慨,也感慨曾经那个江誉,“他之前倒是没这么刻薄,而且很友好,小一点的时候更是,还会跟我一起喂段氏楼下的野猫。” 如今想来,那段时间就像是上辈子那么久远了。 那样善良正直的江誉,也好像再也回不来了。 如今眼前的这个,不过是一个在商界熏陶下,早已黑了心肝,铁了心肠,血也冷了的的江誉。 “喂野猫?” 这种事情段寒成却不知道。 当时的他不屑元霜这些小把戏,现在想起来,却是吃醋的,“你们什么时候一起喂野猫?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之前我给你送吃的,总是在楼下等你的时候。” 元霜就知道段寒成不会记得这种事情,“不过当时你不待见我,肯定是自动忽略我的事情了。” 段寒成眼神暗了暗,“那江誉凭什么跟你一起喂?” 知道他又跑偏了。 元霜给了个无奈的笑容,低头继续吃东西。 吃完了她还要看那些文件,那些太复杂,要比周氏的工作难处理的多,为了不像俞淮那样被江誉揪到小辫子,自己只能更卖力一点。 晚饭还没吃完。 房门再次被人敲响了。 保姆打开门,探出目光来,有些小心翼翼唤着元霜,“小姐,楼下有人找你,说是你的哥哥。” 一口饭忽然呛住了自己。 元霜猛地咳嗽了几声,面孔通红,“你说谁?” “你哥哥。”保姆想了想,确认道:“他姓周。” 第848章 总之我不同意 周嘉也突然过来,一声招呼都没事先打。 晚餐做的简陋,他跟着吃了一点,毕竟刚下飞机,路途劳累,吃什么都无所谓了。 填饱肚子就可以。 一边吃。 他一边观察着现在的段寒成,尤其对他的腿感到好奇,更是半点不避讳,直接便说,“不是站不起来了,我看这不是好好的,你又想用这种把戏来骗我妹妹是不是?” “你在说什么,能不能闭嘴?” 他突然过来,本来就很冒犯了。 元霜自然怕他会说一些跟奇怪的话,到时候惹段寒成伤心,最后不还是要自己的垫底? 她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不想周嘉也再惹是生非。 可偏是这样。 周嘉也就好像打定主意来了就要拆散他们似的,专挑戳段寒成心窝子的话来说,“这就听不下去了,那他也太脆弱了一点吧,这样的男人可是配不上你的。” “周嘉也,你要是再说这些奇怪的话,就给我回去!” 元霜再也没了耐心,脸色也变了。 段寒成却始终保持着微笑,没有对周嘉也黑脸,看到他们兄妹这样要好,自己也是欣慰的,“我没关系的,他嘴巴又不是坏了一天两天了,我能理解的。” “谁嘴巴坏了?” 周嘉也可不认这个罪名,“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你要是腿坏了,就真的配不上元霜,早点放了她。” “我会努力治好,然后配上她的。” 段寒成说这话时很真诚,真诚到让周嘉也浑身不自在,“你少用这个恶心的笑容看着我,让我浑身难受知不知道?” “你吃完了没有,吃完可以走了吧?” 元霜没好气打断了周嘉也。 她身上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实在没空应付周嘉也,更怕他继续口无遮拦下去。 一次两次段寒成可以理解原谅,那次数多了呢? 段寒成因为自己的腿自卑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为什么要走?”周嘉也来了可就没打算这么轻易离开。 自从在监狱里,段寒成亲自找来,告诉他,他负了元霜以后,自己便不想元霜再跟他有任何牵扯。 可结果呢? 没等自己出来,这两人竟然又莫名其妙在一起了。 见过元霜因为段寒成伤心的样子,周嘉也只是不想她继续因为这个男人魂不守舍或者受伤害了。 这点为难,段寒成必须受着。 “你不走你要干什么?”元霜可没有要留下周嘉也的打算。 他也别想死皮赖脸地留在这里。 周嘉也看了段寒成一眼,像是在警告他快点开口,少在那里装模作样当好人了。 到底是多年好友了。 周嘉也一个眼神,段寒成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带着一抹微笑,他按住了元霜的手,“没关系的,嘉也也是因为想你才会突然过来,我让阿姨把客房收拾出来,让他在这里住几天,没关系的。” “什么没关系。” 对元霜来说关系大了。 明知道周嘉也是来捣乱的,还要留下他,这等同于在给自己添堵。 可段寒成却不在意。 就连周嘉也说得那些难听的话,对他而言跟挠痒痒没有任何的区别,“真的没关系,你这些天也停一停手头上的事情,抽空去陪大哥到处走走。” “等等。” 周嘉也从段寒成的一句话中捕捉到了好几个重点,“什么手头上的事情,什么大哥?” 他紧紧盯着两人。 他们是和好了,可元霜到底是个亲人的。 就这么好了,把他当什么了? “我什么时候是你是大哥了?”周嘉也半点好脸色没给段寒成,“你别忘了当时我还在坐牢,是谁跑过来告诉我,自己不能跟元霜在一起了,要跟别人在一起了?” 这些话周嘉也可没忘。 但元霜忘记了。 她对段寒成的爱,总是可以自动抚平了他给她留下的伤痛。 “当时是我的不好,我认错。”段寒成一点不介意周嘉也提起秦漱的事情,那时是他无能。 元霜还能够原谅他,回到他身边,是他的福气,是他好运。 但他并没有因此忘记当时留言元霜的伤害。 周嘉也的辱骂和刁难,自己是可以接受的。 “你一句认错就完了?”周嘉也可不吃这一套,“总之我不同意。” 元霜站了起来,“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不是要住下来吗?那快点去睡吧行吗?” 周嘉也这么做, 只会让元霜夹在中间为难。 可段寒成却一点不介意,他拉了拉元霜的手,抚平了她的愠怒气,像个好好先生在安慰自己暴怒的妻子,“没关系的,你先上去休息吧,让我跟嘉也单独聊聊。” “他嘴巴臭死了,谁知道我走了会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 “死丫头,你骂谁呢?” 两人眼看又要吵起来了。 段寒成连忙拉架,“好了,我还不知道他吗?早都习惯了,你去吧。”- 走之前元霜不忘狠狠瞪了周嘉也一眼,提醒他要谨言慎行。 可周嘉也却一句也没记到心里去。 元霜刚上楼关上门,周嘉也便走到段寒成面前,抬起手一拳勾到了他的脸上去,“你要不要脸,你到底把元霜当什么了?” 有腥甜的味道从后槽牙弥漫开来。 段寒成抹了抹唇角被打出来的血,有些无奈叹息,却还是带着柔和的笑意,“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弥补之前对元霜的亏欠,如果可以,你可以尽情打我一顿泄泄愤。” “我打你有什么用?” 楼上楼下的距离并不远,声音是听得到的。 因此周嘉也必须要克制着声音,“打你元霜流的眼泪就能当作没流过吗?” “我以后不会再让她哭了。” 这是段寒成的保证。 可同样的保证,周嘉也早就是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我进去的时候,你还保证不会再让她伤心呢,可结果呢?” “那是无奈之举。” 段寒成明白周嘉也不会理解,他并不求任何人的理解,“但今后,再也不会了,没有人可以牵制住我了。” “但你已经配不上她了。” 周嘉也坚持自己的信念,自从元霜被误会,被赶走,她就已经吃了太多的苦。 她跟段寒成或许就是有缘无份的。 继续留下,万一再出变故,要她怎么承受的住? “我实话告诉你,这次我来,就是要带元霜走的。” 段寒成猛地抬起头,“不行,我绝对不答应!” 第849章 没人能约束我 在房间焦急等待着。 不知过去多久,隐隐听到了楼下有争吵的声音。 元霜想要开门进去。 床头的手机突然响起,竟然是几天没联系上的俞思。 她被允许用手机,第一件事情便是给元霜打电话,让她放心。 “方姐姐。”俞思有太多话想要说,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声音有些哽咽在喉咙中,“最近真的是麻烦你,让你担心坏了吧,我已经没事了……之后我们可以单独见面了。” “之前……是江誉不让你出来对吧?” 元霜早就猜到了。 俞思也不想再隐瞒,“其实我可以理解他的,毕竟之前我做了那么多不可理喻的事情,还害得他被表哥怀疑。” “你怎么能将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元霜不同意这点,“是他自己偏执,固执己见,你没错。” “算了,都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纠结谁对谁错,这都是没有意义的了。” 俞思叹了口气,好在自己忍了这么多天,总算得到了暂时的自由,“对了……我哥哥还好吗?你回来之后见过他吗?” “见过,他很担心你,而且很惭愧。” 楼下的争吵声好像暂时平息了。 元霜不再急着下去,反而平心静气地劝着俞思,“既然你已经跟江誉在一起了,不如出来以后去见他,劝劝他……他现在的状况,很不好。” 曾经的天之骄子竟然轮落到去开出租车。 这样的落差,放在谁身上都不会好受。 可俞淮却像是在得过且过,半点不为自己的将来考虑,更不为俞思的将来着想。 “我知道……” 可俞思哪里敢,自己才刚得到了可以外出的允许。 可不管去哪里,见什么人,都需要得到江誉的同意,就连司机也要是他的人。 这样的自由,根本算不得是真正的自由。 “等过段时间,我会去看他的,现在不行。” 现在江誉还没有真正地放松警惕。 眼下,俞思最想见的人还是元霜,跟她约好了时间见面,电话没有聊太久便匆匆挂断了。- 隔了很久楼下才安静下来,保姆扶着段寒成进房,嘴角的伤被简单处理了一下,本来不想让元霜看到的。 可到底是脸上的伤痕。 怎么都遮掩不住。 保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元霜站在段寒成身边,低头拧着眉,目光聚焦在他唇角的一抹红,显然是挨了打。 不用挑明了说也知道是谁干的。 “太过分了,他真的是太过分了!”元霜忍不住,咬牙切齿骂了几句,“真是一点都没改,怎么能这么冲动就跟你动了手,他明知道你现在不会跟他还手。” “好了,真的没关系的。” 段寒成一点都不在意,“如果他打我一下就能泄愤,我觉得挺好的,毕竟我之前是真的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 “可我都不在意了,他凭什么要替我动手?” 比起段寒成,周嘉也对她的伤害同样不小。 这个世界上,最没资格替元霜出头的人就是周嘉也了。 “真的没关系。” 段寒成不想元霜这样愤慨,实在是不应该的。 挨这一拳,反而能让他自己也痛快一些,这么多天元霜陪在自己身边,无怨无悔,可他一直都是过意不去,又自觉无颜面对她的。 周嘉也说得对。 元霜身上的慈悲与善良,是他们任何人都配不上的。 他更是。 抓住了元霜的手,段寒成感受着她皮肤上的温暖,她还能留在自己身边,这便是恩赐了。 别说挨一拳,就算是再掉一条腿,他都是心甘情愿的。 “可是周嘉也想让你跟他回去,他不想你跟我继续在一起了。”段寒成这话说得委屈,眼神也微微下垂,像是在跟元霜诉苦,想要求得她的一丝怜爱。 他知道元霜最吃这一套。 “我就知道他来没好事。” 元霜叹了声,“我留在这里是我自己的决定,没人能约束我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听她这么说,段寒成才稍稍安心。 可一想起周嘉也那个坚决的样子,便有些不安。 跟着搂住了元霜的腰,将自己整个陷入她的怀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如果你真的不喜欢这里,我也可以跟你回去,只要你跟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 “别胡说了。” 段业林已经退了。 段寒成接手了显有的一切,如果他走了,这里要怎么办? 他的爱自己是绝对相信的。 但也不能因为爱这样不负责任。 “你要是就这样走了,这里怎么办?” “比起你,这些不算什么。” 知道段寒成这么说只是为了让元霜明白他的感情,可她还是不想听到他这么说,“我现在才知道你的那些工作有多棘手,你好不容易回去了,绝对不能再赌气了。” 拿开了段寒成放在腰间的手。 元霜缓缓蹲下,仰头望着他,手跟着托起他的下巴,试图安抚他,就像安抚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你要是再这么说,我可就真的回去了,我不喜欢当逃兵的男人。” “为了你也不行?” “不行。” 元霜抚摸着段寒成下巴上微微冒出来的胡茬,有些硬,还有些扎手,“周嘉也那里,我会去说的,你不用担心。” “这样子,岂不是会显得我很怕他?” 段寒成并不是真的怕了周嘉也,挨这一拳,也是因为他是元霜的哥哥罢了。 “你就当为了我,让让他那个牛脾气吧好不好?” 元霜用手抚摸着他,像是在顺毛,又摸了摸他的嘴角,“这一拳,我肯定替你讨回来。” “真的?” “我骗过你吗?” 这么说,段寒成才听话,什么都答应了元霜的,“只要你留下,他怎么打我都没关系。” “那也不行。”元霜还是心疼这一拳的,“只能这一次,他再也不能对你动手了,再有下次,记得打回去。” “他是你哥哥。” “早就不是了。” 元霜不认这个哥哥,认的只是血缘,“但他也救过我的命,替我坐过牢,权当是为了我,先让他在这里住下,好吗?” 第850章 那还真是对不起呢 住在这里便不会让段寒成真正好过。 周嘉也来便是来给他添麻烦的,一大早便在楼下等着,等着看段寒成几点走。 自己好趁机跟元霜独处,更好趁机劝说她离开。 哪怕是下楼都需要人搀扶。 元霜挽着段寒成的胳膊,一手撑着他的脊背,小心提醒着段寒成脚下,那个样子像是将他当成了一摔就坏的玻璃。 周嘉也在楼下,拖着下巴观望着。 “我说你们两个,有完没完?” 这一幕太刺眼了。 周嘉也最怕的就是这个状况,自己的妹妹本来就受了很多苦,也因为段寒成伤心了不止一次,现在还要照顾这个人,就像是在伺候他一样。 凭什么? 他压根就不配。 下了楼,保姆早就准备好了早餐,几人一起转到餐厅去吃。 周嘉也看着元霜接过段寒成倒的牛奶,两个人像是自动将周嘉也当成了空气,谁也不理会他的目光,各自吃着面前的东西。 就好像他这个人完全不存在一样。 这让他怎么受得了。 “我说,你这样真的还能管好段家吗?” 周嘉也提出疑问,这倒是正常的,毕竟前段时间,段寒成的确管不了。 但是现在勉强可以行走,才重新回到了董事会。 “所以我才要留下元霜,让她在我身边帮我,我自己的确是不行的。” 说着,段寒成握住了元霜的手,当着周嘉也的面。 再次让他遭受重创。 “不过既然你来了,这些天就先让元霜陪你吧,我倒是无所谓的。” 看样子元霜并不想理会周嘉也,不情不愿地开口,“本来我都打算下个月去段寒成身边帮他了,现在你来了,就要推迟了。” “是吗?”周嘉也冷笑了两声,“那还真是对不起呢。” 早饭还没吃完。 江誉便到了。 看到周嘉也也在,他有些诧异,不过片刻就恢复了正常,放在元霜身上的神色跟着变了变。 看出来了他的异常。 段寒成被江誉接走,周嘉也便直接开口,“那家伙是什么眼神?” “什么眼神?” 元霜倒是习惯被江誉当成敌人看待了,可周嘉也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很怪的眼神,他跟以前不一样了。” “你也跟以前不一样了。” 元霜这话里有讽刺意味,却没有延续着说下去,“行了,你今天要去哪儿,我陪你去,去完了快点回睦州。” “你什么意思,这么不待见我?”周嘉也早察觉了猫腻。 从早上他们两个一起你侬我侬时就觉察到了,“是段寒成吧,肯定又是他在你跟前卖惨,然后让你尽快把我打发了,我就好奇了,你怎么就那么喜欢在他身边当个小丫头?”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元霜并不避讳这一点,何况她并不是要当段寒成身边的小丫头。 他受了伤,不止是身体上的。 心灵也跟着遭受了重创。 她在他身边,抚平了他心灵的伤痛,祛除了因为腿伤而带来的自卑。 这怎么可以是一个“小丫头”可以一笔带过的? “行。” 周嘉也知道一时半会儿难以说服元霜,“总之我要在这里留一段时间,我不管你们感情多好,在我眼前都别想来那一套,看了反胃。” “你可以不住在这里,可以去酒店,谁拦着你了?” 喝完了杯子里最后一口牛奶。 元霜站起来,接过保姆递来的包和外衣,“早上我要出去一趟,你想去哪里可以自己去逛逛,等我中午回来了再陪你。” “你去哪儿?”周嘉也有些警惕,“我千里迢迢来,你就把我晾在这里?” 元霜斜睨了他一眼,“又不是我让你来的。”- 总算可以摆脱了江誉出来见人。 俞思等这一天等了太久,被困在江誉身边的滋味实在难受。 就连出来喝杯咖啡都做不到。 总算可以呼吸一口外面的空气,俞思笑容都更加灿烂了些,看到元霜过来,笑容更是掩饰不住。 “方姐姐。” “你就这么一个人出来了?” 元霜左右看了看,没有江誉派来跟在俞思身边的人。 可她怎么都不相信,江誉那个人会这么简单就给了俞思自由。 “当然不是,有司机。” 司机就是监视者。 这样的日子元霜曾经过过,知道有多难熬,如同提线木偶,一举一动都是被人操控着的。 何况是俞思这样心性单纯的人,她曾经又是那样骄傲任性的,被家里当成小公主一样养活长大,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落到这步田地。 现在却被江誉当成金丝雀,困在了笼中,失去光辉与亲人。 她却不吵不闹,一直忍到了现在。 这份心性,实在是不容易。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好过……”元霜握住了她的手,“再忍忍,江誉总有一天会良心发现的。” “不。” 俞思早就不奢望了。 她将带出来的钱从口袋里拿出来,交给了元霜,“方姐姐,这个你拿去,交给我哥哥……我想让他过得好一点,让他别再做那些粗活了。” “你的钱俞淮是不会要的。” 要是真的拿了俞思的钱,俞淮的自尊就再也捡不起来了。 这点俞思当然想得到,“我明白……可我就是不想哥哥受苦了,你有办法让他收下的,对吗?” 元霜还没将那叠厚厚的信封拿过去。 一双突如其来的手便伸了过来,钱被抢了过来。 周嘉也凑近了看,又在手里掂量了下,“太少了,这点钱还不够你哥哥消遣一顿的。” “你怎么来了?” 元霜蹭地站起来,“还给我。” 周嘉也后退了两步,“你抛下自己的哥哥,就是来这里给失足少女排忧解难?” “周嘉也,你把嘴巴放干净一点好不好?” 面对突如其来的人,俞思有些懵神,眼眸转了转,无助地望向元霜,“方姐姐……” “不是吗?”周嘉也拉开椅子坐下,多看了俞思两眼,这才认出了她,“这不是段寒成的小表妹吗?怎么在这里哭哭啼啼,谁欺负你了?” 他就是这个流里流气的样子。 就算坐了牢也没用。 “你有完没完,快走。” 元霜催促着。 还不等周嘉也起身离开。 俞思却先收到了江誉的电话,他语气很不好,阴沉低哑,“你不是去见方元霜吗?多出来的那个人是谁?” “我……”俞思哑口无言。 “我最讨厌被骗。”江誉冷斥,“马上回去!” 第851章 中了美人计 “谁准你跟踪我的?” 好不容易俞思得到了江誉的允许可以出来。 原本只是跟元霜一个人见面。 江誉是答应的。 司机突然看到多了一个人,第一反应自然便是要告知江誉知道。 两人坐下还没聊一会儿,俞思便被江誉一通电话叫走。 元霜的火气只能冲着周嘉也发了,“都是因为你,你知道思思等了多久才能出来透透气吗?” “我哪里知道中间这么多事?” 周嘉也一脸无辜,在元霜身边坐下,“她不是寒成的表妹吗?怎么会跟江誉在一起,我记得段氏差点丢给俞家的时候,就是这个女人骗了江誉。” 当初这些人为了替段寒成保住段氏,都做了最大的努力。 元霜差点被找到,就是因为在江誉那里丢了消息,他中了美人计这件事,周嘉也是记得一清二楚的。 要是记得没错。 当初就是被俞思给骗了。 虽然这件事情的受害者是元霜。 可她早就不再计较了。 “这件事你别再提了,江誉忘了,我也忘了。” 现在提起来,只会让俞思身上的罪责更重一些,这对她是有害无利的。 元霜不想这样发展下去。 周嘉也却不以为然,“我早就知道这里的日子没那么好过,还是跟我回睦州好一点,起码不用为了这些事情心烦。” “你别再说了。” 因为周嘉也,元霜已经很愧疚。 要是因为这件事害的俞思好不容易争取到的自由没有了。 那她要怎么面对俞淮? 思来想去还是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俞思刚走。 元霜便给江誉打了个电话过去,目的很简单,无非就是要解释清楚这件事。- 还在会上。 元霜的电话却频繁打来。 江誉挂了两次,等到会议结束才回到办公室将电话拨回去。 要不是看在元霜跟段寒成的关系上。 自己是绝对不会给这个面子打电话过去的。 电话被接通。 自己的语气也不好。 “方小姐,请问你有什么事情?” 语调很僵硬,像是透着警告似的。 元霜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平心静气地去解释,“刚才你的司机看到的男人是周嘉也,他突然找过来,跟踪我,并不是思思撒谎骗了你,你不要迁怒她。” “元霜,你总是爱这么多管闲事。” 回去之后,江誉会听俞思的解释。 他不是那种狂躁症,更不会无缘无故就生俞思的气。 误以为的欺骗是一回事。 可如果俞思好好的解释,他不是不会相信的。 元霜这通电话打来,倒显得小肚鸡肠的人是他了。 “如果不是你那么欺负俞思,不让她出来跟我们这些朋友见面,我也不会这么害怕。” 不想因为自己激怒了江誉,从而又会害了俞思。 元霜解释清楚便挂断了电话。 “我说,这又跟你无关,你怎么总是爱在这些事情上上心呢?”就连周嘉也在旁边看着都累了,“我难得千里迢迢过来,你现在总该带我逛逛了吧?” “你就这么过来,公司的事情怎么办?” 这些不在周嘉也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叹了口气,一只手搭在了元霜肩膀上,“比起公司那些事情,我的妹妹可要重要得多了。”- 在会上江誉便有些古怪。 段寒成没有在意。 他拿着新项目签订的意向书进来,面上仍然是蒙着一层霜的状态。 放下了文件就要走。 “等下。” 段寒成站起来,神色无奈,“先坐下。” 生怕他是要因为元霜而劝自己一些什么,江誉心中是排斥的,尽管不想承认,可还是必须要说。 方元霜跟俞思这两个女人夹在中间,多少是有影响自己跟段寒成的感情的。 可唯一不变的是他这么多年的衷心。 “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下次吧。” “我知道你怕什么,不是因为她们的事情。” 俞思的死活段寒成早就不想管了。 就算是自己的表妹又怎么样,既不是亲表妹,感情也没有那么深刻,可没必要为了一个俞思,跟一个衷心的部下结怨。 听了段寒成的保证。 江誉才放宽心坐了下来,“我不是怕这个,我只是怕影响了……” “我明白。” 可段寒成确实不打算管这些了,“但我叫你,只是想让你找一些能力强的下属,派去周氏。” 这便真的工作上的事情了。 江誉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 “周嘉也出狱了,元霜答应了要留在这里,可他一直阻止。” 这样的方式是有些笨。 可不管怎么样,周嘉也都是元霜的哥哥,周氏也是周家父母留下的产业,为了元霜,段寒成是要尽力帮她保住的。 “你派一些人过去帮周嘉也,他也不会留在这里跟我抢元霜了。”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方元霜。 江誉一下子没藏好自己幽怨的眼神,被段寒成捕捉到,他没忍住一笑,“怎么,你那眼神好像是嫉妒一样,嫉妒我对元霜这么上心?” “……不是。” “我对你也一样上心。” 在段寒成这里,他早就没有兄弟姐妹了。 父亲也因为元霜的事情而离了心。 他是真心将江誉和秦和当成兄弟对待的,不然不会在知道他欺负了自己的表妹后还无动于衷。 这一点江誉便能够明白了。 “我知道了,我会选一些可用的人派过去,可至于周嘉也要不要……” “随他。” 只要派了人过去。 心意到了。 周嘉也可就没资格将元霜从他身边带走了。 起身要走。 江誉拉开了椅子。 侧身站在段寒成面前。 想起了什么,又顿住脚步,“段总……周嘉也是不是来了?” 元霜告诉他。 跟俞思见面的男人是周嘉也,是跟踪她去的。 如果周嘉也真的来了。 那也就证明元霜没有在说谎,自己回去之后更不应该因为这件事情给俞思脸色看。 突然把她叫回来,她此刻应该是战战兢兢的。 “是来了。” 段寒成可没有跟他撒谎的必要,“昨天晚上就住在我那里,一大早嚷嚷着要元霜带走他走走,可元霜好像有其他事情。” 这么说来,便能对上了。 第852章 凭什么又推开我? 被周嘉也缠了一整天。 难得找到理由将他甩开。 元霜正巧走到了段寒成公司大厦附近。 望着夜色中屹立着的钢铁森林,里面窗户的灯光如同一盏盏烛火,哪怕夜色降临,也还是不会轻易熄灭。 看向段寒成所在的那扇窗户。 元霜打了个电话过去。 “在忙吗?” 没想到元霜会在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 段寒成有些惊讶,“我晚上还有事情忙,不用等我,你跟嘉也先吃吧。” 虽然周嘉也的到来段寒成并没那么欢迎。 可如果他能代替自己跟元霜吃晚饭,也算是发挥了他的用处。 “不是。” 想起周嘉也,元霜便要更头疼一些,“他跟了我一天,我已经甩开他了,你很忙吗?原本还想上去找你吃个饭呢。” 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 元霜总是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拿来给段寒成吃。 那时候他正在自己的起步期间。 最烦元霜在工作的时间来打扰自己,偏偏她却乐此不疲。 可今时不同往日。 段寒成如今是巴不得元霜来。 “没关系,晚饭时间还是挤得出来的,你上来吧。” 反正早晚要来这里适应工作环境的。 乘电梯上了最高层。 观光电梯可以俯瞰城市高楼的风景。 夜景璀璨明媚,耀眼夺目。 更耀眼的是安静坐在办公室中工作的那个人。 元霜敲了敲门进去。 “你不说不忙吗?怎么这点时间还是没有放下工作?” 段寒成将眼镜摘下来,其实身体早已经疲惫,就连微笑也很难挤出来了,可因为是面对元霜,所以自己还可以撑下去。 从位置上起来。 带着元霜到会客厅坐下。 她带了吃的上来。 是段寒成最喜欢的那家餐厅。 “你的身体还不是很好,如果是高强度的工作,就先让手底下的人分一分去做不好吗?” “不好。” 会交到段寒成这里来做的工作都大项目。 必须要他亲自参与。 是需要废心一点,但胜在自己做更严谨放心。 段寒成拉着元霜坐下,看得出来她一样很疲倦了,“周嘉也缠了你一天?” “对啊。” 说起这件事元霜仍然有气。 这股火气压了一天都没压制住。 一边打开打包盒一边抱怨着,“要不是周嘉也跟着我到餐厅,思思也不会突然被叫回去,都怪他。” “被叫回去?” 这才想起下午时江誉奇怪的样子和问话。 段寒成顿了顿,原本想要开口,却被元霜打断,“希望江誉是个讲道理的,不要因为这点事情就误会了思思。” “他下午问过我了,我告诉他周嘉也来了,所以不用太担心。” 吃了口元霜打包带来的鸡翅。 不是油腻的味道。 反而是清爽的。 段寒成自从大病一场后就再也没了什么胃口,除非元霜在身边,自己才能多吃下些东西。 “你告诉他了?” 可元霜好像并不是很在意他的食欲。 相反对俞思的在意更多一些。 多到让段寒成嫉妒,“元霜,我们在一起,你就不能暂时忘记俞思吗?” “她是你妹妹,怎么你还嫉妒上了?” “就算是路边的一只小猫我也在意。” 他的心眼一向很小。 元霜是知道的。 看他这个样子,元霜忍不住抿唇笑了笑,“好了好了,那我不提别人了,我陪你吃东西,好不好?” 段寒成将筷子递给了元霜。 又给她夹菜。 忙着想要让她多吃一点。 两人吃饭时都很安静,又都会因为对方尽量是多吃一些。 饭后元霜没打算走。 她靠在沙发上,想要等段寒成工作结束一起离开。 因为元霜。 段寒成尽量加快了速度,翻动文件纸页的时候更加轻了一些,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太多声音来,时不时便要抬头去看一看躺在沙发上的元霜。 好在。 她没有被打扰,睡得很安稳。 翻身时身上盖着的外套滑落到地上。 段寒成叹了口气,起身过去捡起来,重新盖在了元霜身上。 一点细微的动作像是弄醒了她。 她跟着抬起手,抓住了段寒成的胳膊,顺势起身,躺进了他的怀中,抱住了他的腰。 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猫,一下又一下拱着段寒成胸膛。 “好了,别忙了。” 似醒非醒。 意识是不清醒的,话却在劝着段寒成。 让他有些无奈。 手跟着轻拍元霜的头发,“好了,我不忙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不好。” 元霜又像是闹别扭似的,拱着他,双手在他背后抓着,“回去之后还有周嘉也呢,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我们只有在家里那点独处时间,还要被他打扰。” 说起这点。 元霜就像是恨得牙痒痒似的。 听在段寒成耳中,却有些滑稽有趣,“好了,别闹了,他在又怎么样,又不跟我们一间房。” 打了个瞌睡。 元霜像是清醒了一些。 双手从段寒成的腰间挪到了脖颈上。 圈住了他是脖颈,抬起下巴亲吻了上去。 段寒成最拒绝不了的就是元霜的亲吻了,他妄想将耳鬓厮磨的时刻就这么持续下去,一辈子都不要停。 更不要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奇怪的纷扰参加进他们的生活之中。 什么俞思周嘉也。 他都不要。 他只要一直跟元霜在一起。 手落在了元霜的耳垂上,段寒成捧起了她的下巴,吻得更用力,让她有些喘息不上来。 一只手按住了段寒成的肩膀。 拼尽了全力才将他给推开。 “好了。” “不是你要来亲我的吗?” 被推开了。 段寒成倒是一脸无辜,低头砸进了元霜是怀中,唇又吻向了她的脖颈,为她身上的气味着迷着,“凭什么你又推开我,不让我亲?” “别胡闹了。” 这话可是刚才段寒成说给元霜的。 现在反而被送回来了。 他不服气,更低的弯了弯腰,“我偏要胡闹呢?” 元霜被他弄得很痒,腰肢左右闪躲着,嘴巴中溢出因为痒而控制不住地笑。 很少有这样畅快又肆意的时候了。 元霜笑着制止住段寒成,手按住了他的手腕,“好了,你闹够了没有?” 四目相对。 欢愉还在。 段寒成却好似又生出了些别的复杂情愫,“元霜,你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第853章 我想让你见见她 被一个人丢在柏林,好在周嘉也已经是成年人了。 不会因为被妹妹丢下就迷路。 一个人漫无目的在城市中游荡着,最后停在一家玩具店外。 他走进去,不知不觉便拿了许多毛绒玩具。 这些都是他想象之中。 小铃铛会喜欢的。 自己那个还未长大便逝世的女儿,不仅是他,也是杜挽一生的痛。 在监狱里这几年。 他没有一天不在忏悔,不在思念女儿的。 可那又有什么用? 原本唾手可得的幸福,是被他自己毁掉的。 看着一筐的玩具。 周嘉也苦笑,原本是想要放回去的,可想起元霜曾经提起杜挽在移民后又收养了一个女儿。 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 可不管怎么样,总是想要想办法去弥补一些对杜挽和女儿的亏欠,这点是不假的。 买了玩具出去。 周嘉也随便在路边的自动贩卖机中买了一罐饮料,接着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看着那一大袋玩具,仿佛能够幻想到小铃铛拿起玩具,抱在怀中。 她身子很小,并不比这些玩具大多少。 身上总是奶香四溢。 是婴儿天生的香味。 不会叫爸爸,勉强叫出口也总是模糊不清,但却很喜欢这些毛绒玩具,总是要抱在怀里睡觉,再用自己的小短腿蜷缩着夹住玩具。 她的小手很柔软。 不管有多少疲惫,只要牵一下她的手,那些疲惫便可以一扫而空了。 可现在。 小铃铛柔软的身体,温暖的小手,都成了一把灰,再也回不来了。 不知怎么的。 悲伤弥漫而来。 周嘉也再也承受不住,打了个电话给杜挽。 他并不想唤起杜挽的伤心事。 可他们一个爸爸一个是妈妈。 谁都不能忘记了小铃铛。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来,等了很久才有杜挽的声音,“你好,那位?” 这个号码。 是周嘉也趁着元霜不注意的时候存下来的。 “是我。” 周嘉也的声音,杜挽一下子就能辨认出来,愕然了下,接着便是平和到再也没有了感情波动的声音,“你出狱了?” “是。” “恭喜。” 除了恭喜二字。 杜挽实在想不到自己还能够说些什么。 或者说。 跟这个从前的旧人,小铃铛的父亲,又能聊些什么。 他们之间。 从小铃铛去世那天就彻底断了,其实完全没有再联系的必要,他突然打来,杜挽实在是措手不及的。 周嘉也却只是想要用小铃铛父亲的身份跟杜挽聊聊。 就是这么简单。 再没有其他了。 “听元霜说,你又领养了一个女孩儿?” 对于这点。 周嘉也刚开始是很介意的。 小铃铛是他唯一的女儿,他不允许杜挽找来任何人当小铃铛的替身,可转念一想。 小铃铛去世,最不容易,差点自杀的人就是杜挽了。 她能够找到方法走出来,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自己为什么要阻止,又凭什么身份阻止。 “是。” 杜挽沉默了瞬,不知想到了什么,“你最近有空吗?能见个面吗?小采……我想让你见见她。” 不知道为什么杜挽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可毕竟是见面的机会。 周嘉也不会拒绝。 杜挽也料到了周嘉也不会拒绝。 “可以,你定时间。” 约好了时间挂断了电话。 杜挽才忍不住咳嗽了声,接着看向坐在自己床边,神色担忧的小采。 “不用担心我。”杜挽摸了摸她的头发,自己的发丝已经全部掉光了,这个样子太丑,以至于只能带着帽子。 化疗的过程也很痛苦。 并不是保证能够治愈的。 为了小采以后能够有人照料,杜挽只好放下从前的偏见与怨念,跟周嘉也见上一面。 曾经因为他。 小铃铛没了。 就算是为了弥补对小铃铛的爱,以后如果自己真的不在了,他一定也会好好照顾小采的。 还有元霜。 算的上是双重保障了。 只有这样,杜挽才能安心离去,去见小铃铛。- 在柏林没待太久。 为了去见杜挽,周嘉也比原定的时间早走了一周。 送走他。 元霜才是真的松了口气。 段寒成腿脚不方便没有下车,她上车进来,一头栽倒在段寒成怀中,“真是累死我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他突然不走了。” 周嘉也就是这样,最会捉弄人。 别说是现在了。 就是小时候元霜都没少被他捉弄。 看着元霜这样,段寒成却不由觉得好笑,“看来你真的是怕惨了嘉也,不过他不是去见杜挽吗?那应该是不会突然食言不去的。” 提起这件事情。 元霜同样感到古怪,“杜挽姐怎么会突然要见周嘉也?” “那些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不管怎么说,当初杜挽是很喜欢嘉也的,知道他出狱,见上一面,并不奇怪。” 曾经杜挽对周嘉也的爱可是热烈到就算知道他花心,知道他是浪荡子,也还是义无反顾嫁给了他。 这些爱,是不会真正磨灭的。 可在元霜看来。 杜挽早就不爱周嘉也了。 这次叫他去,一定是有别的事情,至于是什么。 眼下她也猜不到。 紧紧抱住了段寒成的手臂,元霜心中的那块石头落地,“不管怎么说,起码他走了,不会再每天都提要带我走的事情了。” “是。” 段寒成并不遮掩自己的不安,“我真的很担心你跟他走。” “我看上去像是那么没有良心的人吗?” 既然答应了段寒成会留在这里,那就一定不会食言。 段寒成眸中闪过一丝不自信,“的确有些像呢。” “我才不是。” 元霜埋怨了声,又想起来正事,“不过这样,我下个月是不是就可以正式入职过去帮你了?” 这件事情上有变动。 段寒成不知要怎么解释。 动了动唇,又是一阵叹息,“其实我把秦和调回来了,不过你如果想来,不如就留在我身边帮我些最基本的?” “秦和来了?” 等不到元霜入职。 工作量便已经大到要透支了段寒成的身体。 最近医生已经明令禁止他继续熬夜工作,这才不得已将秦和调了过来。 “这是好事。”元霜并不介意,“不过早知道这样,我就先回去帮周嘉也了,他那里也有的忙。” “那也不用。” 段寒成在这样繁忙的状况下,却还能顾及到周氏的状况,这是早将她的所有,也看成了自己要负担的一部分,“我已经安排人过去了,不然你以为,他是怎么能这么随心所欲,想去找杜挽便去了?” 第854章 消沉下去 上次跟俞思见面,拿了她一笔钱。 那笔钱是要转送给俞淮的。 可最近出了这么多事情,元霜将这事完全忘记,将周嘉也送走才想起了那笔钱。 特意亲自去将钱送给俞淮。 出租的工作不足以维持俞淮去还债加之生活,他的日子愈发贫困。 范和昀来送过几次钱,想要给俞淮用,可他一毛也不收,统统拒绝。 现在弄成这个样子。 他不想自己再成为被施舍的那一方。 就算没有了钱,自尊还是要保住的。 隔着阳光,看到元霜站在远处看着自己,又是这个狼狈的自己。 他下意识要躲,却早就躲不开了。 更多躲不开的其实是自己无法面对,因而始终在逃避的心。 “还没见过你这个样子呢。” 元霜走到他面前,丝毫不避讳地提了起来,面上却是带着罕见的柔和微笑。 开了一天的车,晚上又去做了粗活。 俞淮的身上并不干净,甚至有些脏,他退开几步,不想自己身上难闻的气味熏到了元霜,“你怎么会突然找过来,也不打声招呼?” 如果是约好的见面。 他起码会换上一身干净衣服,体面地去会面。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将自己最狼狈,最糟糕的一面暴露在元霜面前。 “不是什么大事。”元霜将包里的钱拿出来。 厚厚的信封。 是俞思的心意,“这是思思让我给你的。” 元霜没有撒谎,更没有找一些奇怪的理由来让俞淮收下这笔钱,是俞思的就是俞思的,这点是改变不了的。 何况俞思是他的妹妹。 收下这笔钱,并不耻辱。 “你跟思思见面了?” 比起这笔钱。 这件事情更让俞淮惊讶,“她怎么样,好不好?” “现在……比之前好了一些,如果不是因为我,应该已经可以随意出来走动了。” 说到这里。 元霜低下头,有些无颜面对俞淮,“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在外面过得好,思思才能放心。” 强行将那笔钱塞到了俞淮手里。 “我不管你的自尊心有多强,又有多不想收下这笔钱,你都一定要帮帮俞思,就算是让她安心。” 元霜是懂得要怎么说服俞淮的。 她这么一说,俞淮想不是收下也是不行的了,“好。” “还有……你真的就打算一直这么消沉下去吗?” 那些过往和亏欠,元霜不想再纠结了,她是真心要帮一帮俞淮,“不如你回国,去睦州,帮一帮我哥哥,好不好?” 进周氏,起码要比在这里浪费时间,干这些没有意义的工作要强得多。 “不好。” 俞淮却直接拒绝,斩钉截铁地好似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我曾经背叛过段寒成,如果让我进了周氏,说不定也会背叛你,我不想那样……” 元霜现在肯帮自己,是她心底善良。 可他不能继续利用她的善良了。 “我从没这么想过。” 当初的愤怒是真的,可现在的释怀也不是假的。 理解俞淮为了俞思,所以选择跟范和昀合作的心情,元霜不认可的只是他的做法而已,“但你真的不能继续这样了,你真的像俞思为了你,整天夜不能寐吗?” 元霜走了。 这话却始终萦绕在俞淮心头上,怎么都散不开。- 离开柏林。 很快便到了杜挽移民后的新住所。 这里很漂亮,洋房外种植着大片的洋桔梗与玫瑰,衬得花圃中的房子像是花海中的城堡。 周嘉也记得。 曾经小铃铛小时候还什么都不懂,不明白的时候,就曾经咿咿呀呀,指着花海中的房子咯吱咯吱笑。 那个时候他说过。 小铃铛喜欢花,以后就买一栋四周就是花的房子给她。 随口的诺言。 他忘记了。 杜挽却还记得。 走到是门前按响了门铃。 等了很久才等到人来开门。 保姆面容生疏,隔着门,她看向周嘉也,神色警惕,“你找哪位?” “杜挽。” 周嘉也有些诧异这里冷清的氛围。 分明是杜家全家移民到了这里,怎么会看上去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你找小姐?” 保姆有些茫然,“小姐一直在医院,你是她的朋友吗?怎么会不知道?” “在医院?” 这是周嘉也没料到的,只当是杜挽突然生了病,“她生病了吗?这么突然?” “是重病。” 提起这个病。 保姆忍不住叹息,“她还那么年轻,怎么会患上这个病呢?” “到底是什么病,怎么了?” 想起杜挽突然叫自己过来,看来并不只是因为自己出狱了想要见一面这么简单。 保姆还没说清楚。 周嘉也便已经预料到了,绝对不是小病,可在亲耳听到时,却还是不受控地身形一抖,“怎么会呢?” 等不下去。 他连忙赶去了当地的医院。 疯了似的往里楼上跑,去找杜挽。 一间房一间房看过去,里面的病人都被病痛折磨得没了人形。 哪怕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在见到杜挽的那一瞬间,还是如同五雷轰顶那般。 毕竟眼前这个人,已经瘦弱得找不到半点从前杜挽的影子,说是形同枯槁也不过分。 站在门外。 泪水已经开始涌出了眼眶,怎么都控制不住。 小采拿着水杯走到床边,扶着杜挽给她喝水,她是个懂事的姑娘,就算是杜挽病成了这样,自己又是残疾,也并没有片刻离开过杜挽身边。 就算心中清楚。 过不了多久,杜挽就会离开她。 她也没有掉泪,反而每天都保持乐观开朗的性子,尽量让杜挽更多记住的是她的笑容,而不是哭泣的样子。 喝了口水,嗓子中的干涩褪去了。 杜挽正要安慰小采两句,抬起头却看到了门外站着的周嘉也。 他的眼神是震动的,半点都没回过神来。 小采跟着杜挽的目光回头看去,接着用手比划着,“那是你认识的人吗?” “是。”杜挽点头,“让他进来吧,小采出去坐坐好不好?” 小采懂事到每次都会惹杜挽鼻酸的程度。 “好,妈妈有事你要叫我啊。” 最后比划了下。 小采开门出去,给了周嘉也一个天真单纯的笑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口型却好似在说,“叔叔,妈妈叫你进去。” 第855章 不同的两个人 在这间病房中住了许久。 杜挽适应了其中的气味,可周嘉也却难以适应,相比之下更难适应的是如今杜挽的样子。 她实在是太过憔悴。 没了头发。 头上只戴着一顶帽子,整个人苍白又没有丝毫生机,如同草地里快要枯死的那株花,花瓣就要凋零,香味也已经褪去。 根茎却还挺拔着,只是为了将小采托付出去。 这么多人里。 杜挽不是没想过让小采跟着自己的亲朋好友。 可小采不是一个健康的孩子。 哪怕是自己还在时,她都会受到歧视和鄙夷,更何况是等自己走了以后呢。 思来想去,竟然只有周嘉也了。 没料到他会这么早就出狱。 接到电话那一刻,杜挽便加深了要见周嘉也一面的想法。 “坐吧。” 杜挽的声音都变得沙哑了。 周嘉也却早动弹不得了,他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杜挽,辨认着她的模样,“你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生病了。” 既然是来医院,就一定会想到她是生病了。 却没想到她会病得这么严重,甚至已经进入了化疗期。 可杜挽是非常怕疼的。 又或者说,在自己患上这个病的时候,她就是不打算治的,可因为小采,为了要给小采等一个人照顾,杜挽才无可奈何,这么吊着自己的性命。 只要周嘉也一来,她最后那口气,或许就真的要散掉了。 “什么病?” 周嘉也这几年一直在坐牢,他不知道也就罢了,可看元霜他们的样子,根本是没人知道杜挽病成了这个样子。 杜挽惨淡一笑,她扯扯唇,“你先坐吧,如果你有空的话,我们可以慢慢聊聊,不好吗?” 周嘉也还是听话坐了下来。 不管怎么样,两人曾经是夫妻。 是有过感情的。 要不是周嘉也在婚后再次犯了老毛病,又没守下自己那颗心。 或许他们现在还是夫妻。 又或许小铃铛也还在身边。 他们还能是幸福的一家人。 可是现在都变了。 杜挽病入膏肓,小铃铛也没了,周嘉也尽管已经出狱,却已经成了孤家寡人。 坐在这间装满了杜挽病痛的房间,他像是能够感知得到杜挽这些年的痛苦,就算是领养了小采又怎么样。 她始终都清楚。 小采是小采,小铃铛是小铃铛。 或许在外人眼中,她是将这个小姑娘当成了小铃铛的替身,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相同的,她赋予给她们的感情也是完全不同的。 “没想到你会提前出狱,元霜完全没有告诉我呢。” 提起元霜。 周嘉也只有冷笑,“她心里只有段寒成的安危,早就不管我这个哥哥了,更不可能顾得上你。” “他们和好了?” 就连着么大的事情杜挽都不知道,“上次她住在我那里的时候,两个人才分开呢。” “他们不是经常这样吗?” 眼下不是讨论方元霜跟段寒成的时候。 这在杜挽的病情面前,都是无足轻重的事情了。 周嘉也眉头紧锁,紧盯着杜挽,“你究竟怎么会病成这样?之前不是都好好的吗?” “生病这种事情本来就是预测不到的。” 杜挽早就想开了,既然病了,那就坦然接受,治得好便治,治不好作罢,或许在小铃铛死的那天起,她对活着便已经不抱有太大的希望了。 “可既然病了,就好好去治,现在怎么样了?” 其实看杜挽的表情就知道答案了。 她轻轻摇头,并不想多说自己的状况,她找周嘉也来,只是想要跟他讨论照顾小采的事情。 “刚才那个女孩,你看到了对吧,那是我领养的小姑娘。”杜挽小声解释着,一用力心脏便开始隐隐作痛,她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她保持足够的清醒了。 在这之前,她一定要安排好小采的以后。 “她不会说话,只会用手语。”杜挽不希望周嘉也也跟那些人一样嫌弃小采,“所以我想等我走后,由你来照顾小采,她跟小铃铛很不一样,但我希望你能像对待小铃铛那样看待她。” “这不可能。” 这点周嘉也是很清楚的。 小铃铛已经没了。 他永远不可能找一个人来当小铃铛的替身。 “就当是为了我,求你了。”杜挽自从小铃铛死后,便一直是无欲无求,移民将工作重心转移到了这里,也是不想自己继续留在睦州那个上心地。 说白了。 都是为了小铃铛。 自然。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自己的父母。 没想到杜挽让自己过来是为了这件事,更让周嘉也没想到的是,她竟然病的这么重。 眼看着自己曾经的妻女就要一个个离开自己。 或许这便是对自己不忠最大的报复了。 周嘉也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面容沉重,严词厉色拒绝了杜挽的要求,“我不会帮你管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不管你怎么说,这都是不可能的,还有我一直就是个三心二意的人,你把孩子交给我,真的能放心?” 转过身。 他又深深吸了口气。 “这是你自己领养回来的孩子,你只能自己治好病,然后照顾她长大成人,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不知道周嘉也去了杜挽那里的状况如何。 元霜好心打去电话。 电话是被接通了,声音那头却遭到了周嘉也的一顿冷斥,“方元霜,我进去之后你就从没有关心过家里如何,关心过自己身边的朋友如何对吗?” “你又在胡说什么?” “杜挽,她病得很严重,或许马上就要死了,你知不知道?” 元霜一时愕然,根本说不出话来,“什么要死了,你在说什么?” “真不知道你这些年究竟在做什么,难道就只有段寒成对你重要?” 想起杜挽那个样子。 周嘉也不免要将气洒在了元霜身上,“你自己来看看,杜挽病得有多严重,要不是那天我打电话给她,或许连她死了我们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杜挽姐病了,什么病?” 一瞬间。 元霜只当周嘉也是在添油加醋,直到听见了他喉咙中溢出来的哭声,心脏一沉,“真的那么严重?到底怎么样,我现在马上过去。” 第856章 什么都失去了 杜挽那里突如其来的变故不得不打断了元霜这里的计划。 原定下个月要去段氏。 这下被无限期延长。 可杜挽那里的状况又是迫在眉睫。 元霜必须马上过去。 “真的有这么严重?” 就连段寒成也半信半疑,“真的不是周嘉也在撒谎,他之前就想把你带走,不想你跟我在一起。” “那时候是那时候。” 毕竟元霜听到了周嘉也的哭声。 那是不会作假的。 就算是假的,大不了去了自己再回来,可要是真的,这么拖拖拉拉下去,或许连杜挽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我让司机送你,到了之后立刻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察觉了元霜身上的凝重感。 段寒成不再发表质疑的言论,亲自叫来了司机送元霜去机场,哪怕心中有数不尽的担心,可这趟行程还是无论如何都拦不住元霜的。 一路赶到了机场。 上了飞机。 好在两地不是很远,赶过去也用不着太久。 一下飞机元霜便直奔医院而去,连自己的行李都没空去酒店放下。 天刚蒙蒙亮。 元霜一路上已经深感疲惫,可为了确认杜挽的安危,还是片刻都不敢停下。 自从昨天见到了杜挽后。 周嘉也便没有离开过医院,他在门口的台阶上坐着,坐了整整一晚上。 哪怕身上穿着昂贵的衣服,也像个流浪汉似的。 可流浪汉失去的只是钱和住所,他失去的,则是生命之中最宝贵的东西,曾经是女儿,现在是在心中默默认定为妻子的女人。 他比流浪汉还要贫瘠可怜。 抬起脸,面上遍布泪痕与伤心,望向元霜的眼眸中也尽是空洞。 像是一夜之间,什么都失去了,也什么都不剩了。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元霜没见到杜挽之前,是不愿意相信她病了的,“杜挽姐呢,我要等见到她,才会相信你的话。” “在住院,在化疗。” 多一句的废话懒得说。 周嘉也报了病房号,元霜便将行李箱丢给了他,忙跑上楼去。 电梯上升。 心也跟着堵到了嗓子眼。 宁愿这是一场恶作剧,是杜挽跟周嘉也两个人的恶作剧,也不要这是真的。 元霜无法预想,如果杜挽真的病了,自己要怎么面对她。 又或者说,要怎么面对自己的生命中,再次失去一个为数不多的重要的人。 深吸了一口气往前走。 每一步都需要巨大的勇气,可还没等走到病房门口,便看到了从房间里出来的小采。 大概是太久没有见面了。 小采有片刻的茫然,像是在辨认元霜是不是曾经照顾过自己一段时间的那个人。 不到一分钟后,她才小跑着过来,直到站在了元霜面前。 仰着头,跑得气喘吁吁,眸子却还是亮晶晶的,一样不会说话,便用力用手比划着。 元霜已经忘了她的意思,但还是半蹲下,将小采拥入了怀中。 她在这里,就证明杜挽真的病了。 一时间,元霜实在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伤心。- 说好了一落地便打电话告知自己的。 可元霜还是忘记了。 盯着手机。 段寒成不知道该不该将电话打过去,又或者说,该不该在这种时间打扰元霜。 如果杜挽是真的病了。 这会儿应该是元霜正伤心到痛哭流涕的时候。 可如果不打过去,自己又实在放心不下,对着手机,段寒成纠结了好一阵子。 直到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秦和刚转过来,适应期很长,所以有很多事情都需要询问段寒成。 刚推门,就看到了段寒成惆怅又犹豫的表情。 “段总……” 秦和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个时候来,可既然进来了,也就不好再出去了。 放下手机,段寒成看向秦和,捏着眉心,将那点烦躁给褪去了,“什么事?” 一般的小事情都是秦和找江誉解决。 可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 江誉总是迟到早退,将所有事情都推给了秦和自己来做,这在段氏时可是从来没发生过的状况。 可难得江誉也有忙里偷闲的时候。 秦和不想打扰,这才只好冒着被嫌弃的危险找到了段寒成。 “没什么,这原本是江誉要签的,他不在,” 秦和咽了咽嗓子进去,有些举步维艰,总觉得段寒成周身的气场有些古怪,“我想来问下是您签,还是我代签。” 毕竟被调来之后,他们是平起平坐的位置。 要是代江誉签字,也是正常的。 “你签吧。” 不知道元霜那里的状况,段寒成连多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你去签吧,这种小事,也不用找他。” “最近江誉是不是有点忙,算上今天,都快三天没来了。” 这倒不是打小报告。 只是江誉一向是个工作狂,难得有比工作更重要的事情。 秦和好奇也是正常的。 “应该是跟俞思在一起吧。” 这事他是有事先跟段寒成交过底的,所以他并不在意。 秦和却大吃一惊,“俞思,她不是结婚了吗?” 他不在柏林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段寒成自然没空一一跟他解释,“等江誉来了之后你自己问他吧。” 识趣地没有继续再打扰下去。 秦和离开了办公室。 他一走,段寒成便忍不住将这个电话给元霜打了过去。 可她没有接。 坐在杜挽的身边,看着她憔悴的模样。 元霜的心跟着在疼痛,好似遭受了无声的折磨。 周嘉也说得对,自己这一年来,一门心思都在段寒成身上,跟杜挽的联系并不多,才会连她生病了,病的这么严重都不知道。 握住了杜挽的手。 元霜失去全部力气,弯腰低下头,将自己的头靠在了她的臂弯之内,想要或许一些她的温暖。 可杜挽还是那样宽宏大量,如同太阳,无时无刻都在照亮别人。 “别这样。” 她一开口,轻轻抚摸元霜的发丝,她的眼泪便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对不起,杜挽姐……真的对不起。” “为什么要对不起?” 杜挽像是姐姐,手掌宽厚,哪怕自己才是在受苦的那个人,却还要安慰别人,“我的病是自己得的,跟你没有关系,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跟我道歉啊。” 第857章 就不会劝我了 不知在病房中待了多久,直到护士来通知杜挽做检查。 元霜才讪讪离开。 走到医院楼下,还是可以看到坐在台阶上的周嘉也,他在这里太久了,久到自己都忘记了时间。 可看到杜挽那个样子。 元霜才明白。 走不动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也是真的。 杜挽的状况糟糕透了。 或许下一秒就会离开,又或许可以在治疗中将生命一直延续下去。 这都是难以控制的。 元霜能做的只有在她还在的时间里,帮她料理好一切身后事。 两人一同上了出租车要去酒店。 路上无话。 在走廊上即将要分道扬镳时。 元霜的步伐突然停了下来,“你等一下。” 周嘉也背着身,却没有发声。 “杜挽姐的意思你应该是知道的,她要是真的因病去世了,你就必须要负担起抚养小采的责任来。” 这么说当然是有些不讲道理的。 可这是杜挽的诉求。 她放下了从前的尊严和恩怨,在病入膏肓的状况下还肯让周嘉也来见自己一面。 无非就是为了小采。 如果连这点要求都做不到。 那周嘉也便真的配不上从前杜挽对他的感情。 紧紧盯着他的背影。 话落后的几秒,他突然转身,一把拽住了元霜的衣领,还跟以前一样莽撞,爱动手。 喜欢用暴力让对方闭嘴。 可毕竟自己眼前这个人是元霜。 他就算再生气,也不可能真的对自己的妹妹动手。 “你明白什么,我要是答应了杜挽,她就真的不会再去治病了。” 从见到杜挽的第一面,周嘉也便意识到了,杜挽去化疗,住院治病,都只是为了等到一个可以将小采托付过去的对象。 这么多年来。 她所爱所想的,一直都是小铃铛。 这次患病。 要不有小采,她或许真的早就放弃了治疗。 “我当然明白。” 眼泪突然从眼眶中滚落,炙热滚烫,无法控制,眼泪掉在了周嘉也的手上,让他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你明白什么,你要是真的明白,就不会劝我答应杜挽了。” “是你不明白杜挽姐,自从小铃铛走之后,她已经很辛苦了。” 元霜身为女人,更能明白杜挽的心情,“从小铃铛走之后,她早就不想活了,当初是为了父母,现在是为了小采,你就不能成全她一次,让她为了自己一回吗?”- 回到房间早已经筋疲力尽。 元霜瘫倒在床上,就连枕边手机响起来,都已经没了力气去接。 跟周嘉也吵的那一架,更是花光了仅剩的精力。 抬起胳膊将手机拿了过来,接着按下去。 手机在耳边响起。 段寒成的声音中有些无奈,“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不是说好了落地就告诉我的吗?” “对不起,太累了。” 元霜主动道歉,“你呢,还没睡吗?” “为了等你的电话,我哪有心情去睡?” “是吗?” 元霜实在不知该怎么跟段寒成解释眼下的状况,抽泣了两声,因为哑然,竟然哭出了声音来。 将脸埋进了枕头中。 可声音却还是溢了出来。 被段寒成听到,他更加着急,却不知道要怎么抚慰元霜现在的心情。 不用多问。 也知道杜挽的病情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到底是什么病,或许我可以找医生替杜挽看看,帮帮忙?”段寒成竭尽全力,也只为了让元霜高兴一点,不要再流泪,更不要再伤心,“你知道的,我认识的医生是最多的。” “不,不用了。” 元霜哭着哭着又咳嗽了声,“医生没用了,杜挽姐需要的也不是医生了。”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元霜不知要怎么解释。 毕竟杜挽的心情,是没有几个人能够理解的,“真的没什么,你好好休息,等处理好这里的事情,我就会过去的。” “不用着急。” 这还是难得有一次。 段寒成没有催着元霜回到自己身边来。 只因心里明白,杜挽这件事情,远比周嘉也出狱要严重得多。- 几天联系不上元霜。 才从江誉口中得知她出国去看望朋友的事情。 从俞思脸上捕捉到了一丝伤心。 江誉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她不在,你没了出去的借口,所以这么伤心?” “……才不是的。” 俞思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更不知道要怎么应对江誉的冷言嘲讽,“我只是担心方姐姐。” “有什么可担心的?” 江誉并不觉得俞思是真的担心,毕竟生病的是杜挽,又不是方元霜。 “我知道你跟她走得近,但既然你现在跟我在一起,就收起你那些花花肠子。” 他放下了茶杯。 走到了俞思面前,虎口掐住了俞思的下巴,将她整张脸抬起来。 手上的力道慢慢加重。 在俞思即将吃痛之余,又将手松开了,“算了,先吃饭吧。” 他对俞思,偶尔也会有心软。 尤其是上一次冤枉了她之后,甚至特地留出了三天时间来陪她,这都是对她的偏爱了。 他希望俞思能够珍惜。 而不是仗着他的喜欢,一次又一次挑战他的底线。 可这次显然又是江誉天真了。 刚坐下。 俞思便压低了声音,哪怕知道江誉不会答应,还是问了一声,“我最近能不能跟我哥哥见上一面,我真的已经很久都没有见他了。” 到底是亲哥哥,怎么可能真的当死了一样,再也不见? 可听到她这么问。 江誉立刻将自己的不满挂到了脸上。 “俞思,看来我最近真的是很纵容你,才会让你大言不惭地提出这种要求来?” “……不,不是的。” 没有别的心思,就只是想要见上俞淮一面。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可江誉毕竟被俞淮设计欺骗过两次,他心中会有抵触也是应该的。 俞思大着胆子握住了江誉的手,“我真的就是想哥哥了,所以想要再见他一面,哪怕只是几分钟也好,就确认他过得好不好。” “那也不行。” 江誉到底还是那一副不变的铁石心肠,“你听清楚了,你现在是我的人,就要遵守我的规则。” 第858章 不用嘴硬不肯承认 这么一走便是无限期的。 元霜再回来的时候,要么是杜挽的病已经康复,要么是杜挽已经去世。 段寒成当然希望是前者。 可有些事情,并不是希望便可以成功的。 元霜不在。 他只好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在工作上,这样才好让自己不因为元霜不在而心烦意乱。 三天的隐形假期过去,段寒成才注意到江誉似乎已经迟到早退了好些次。 倒也不是忍无可忍。 而是出于好奇,才将他叫了过来。 “你最近在干什么,好像很忙的样子?” 江誉低着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段寒成的问题,“没有很忙,就俞思的事情……” “她不是已经跟你在一起了,你还要怎么样?” 就因为不让俞思去见俞淮。 她已经闹了好些天的脾气,倒不是公然地闹,只是那份冷漠和无所谓的状态令人火大。 江誉可不是段寒成。 他不会容忍自己买来的金丝雀叽叽喳喳。 既然买来了,就要乖一点。 最好有当玩物的自觉才行。 “不怎么样,只是想让她听话一些。” “你别对她太过分了。” 段寒成目光有些阴冷,投射过去的眸色瞬间像是警告,让江誉一下子警惕起来。 或许是因为杜挽出了事,生了大病。 如果她去世了。 等元霜回来,俞思这边也不好了,那段寒成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元霜的眼泪。 他不想看到她哭。 才会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劝告江誉收敛一些。 江誉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的,“我知道了,我不会真的对她怎么样。” 毕竟花了这么多心思留在身边,就是想跟俞思在一起的,并不是想要一直这么伤害她。 前期的严厉都只是为了让她听话一点。 仅此而已。- 有了段寒成的劝告。 江誉思考了很久,才打算答应俞思,让她去跟俞淮见上一面。 毕竟人已经是自己的了。 她是去见俞淮。 又不是见范和昀,自己有什么好怕的? 一回去边看到俞思坐在可挺,拿着一本杂志发呆,看到江誉回来。 她面上虽然堆积着笑容,可那笑里却好像很苦涩,完全像是被强迫出来的,“你回来了,今天又这么早?” “你不想我这么早回来吗?” 江誉一开口便有了敌意,哪怕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跟俞思说话,却还是一个没控制住开了口,“算了,你抓紧时间换下衣服,我带你出去。” “我不去了,有点累。” 这些天不管江誉要做什么。 俞思都只有一个字,就是累。 “去见你哥哥也不去吗?”江誉看了下时间,“我晚上有应酬,大概要三个小时,等应酬结束就去接你。” 言外之意便是,她有三个小时跟俞淮见面。 俞思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真的不去?” 江誉催促了声,俞思这才反应过来,“去,我马上去换衣服,麻烦你一定要等等我。” 这么多天来,总算给了个宝贵的笑容。 看着俞思忙不迭跑上楼,江誉才着实松了一口气,原来让女人开心,这么简单。- 晚上的应酬段寒成也会到。 这种场合是一律需要江誉来挡酒的。 江誉准时到,在段寒成身边坐下,看到他又迟到,又是气喘吁吁的样子,段寒成难免有了不悦,“又出了什么事?” “送俞思去跟俞淮见面。” 江誉压低了声音,“不是你让我对她好一点吗?在这之前我可完全没想过要让他们见面。” 连江誉都觉得自己真的心慈手软了一回。 可隔着窗子看到俞思跟俞淮见面时兴奋的样子,便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也总算明白了。 为什么之前,段寒成总是要那么绞尽脑汁地让元霜开心。 原来看到她们的笑脸,会比冷战与强迫要舒坦一百倍。 晚上挡酒时江誉都是带着笑容的,很快便融入了氛围,喝了很多也一样春光满面。 看着终于能想通。 段寒成也好受了很多。 他伸手将江誉拉回了椅子上坐下,“好了,这里马上就要散了,你要不先去接俞思吧?” “不用的。” 江誉没打算提前走。 也许让俞思跟俞淮多聊一会儿,她会更开心一点。 “那你也别喝了,等会儿醉了可怎么办?” 看得出来江誉今天开心,可总不能不制止,让他开心过了头。 毕竟等会儿还是要保持清醒面对俞思的。 好不容易等到了散场。 江誉的确是喝得有些多了。 刚散场便冲进了洗手间吐了一场。 段寒成在外等着,无奈叹气,“我说过了吧,让你不要这么亢奋,难不成是为了俞思?” 江誉嘴硬并不想承认。 “跟她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 等在旁,段寒成看着江誉漱口时的狼狈样子,忍俊不禁。 这么多年来。 两人共事,一起工作,一起见证对方的成长与痛苦,早就跟兄弟是一样的了。 现在知道江誉有了真正上心又喜欢的人,段寒成是高兴的。 却又不想他因为一点恩怨与仇恨便蒙蔽了自己的心,错过了自己的真感情。 “你不用嘴硬不肯承认,我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喜欢俞思。” 如果不是真的喜欢,便不会为了她花这么多的心思了。- 走出酒店。 段寒成的车子被司机擦坏,开去保养。 他顺路上了江誉的车子。 司机先去餐厅接俞思,接到了她是再送段寒成回去。 一路上江誉的醉意已经消散了。 他很清醒。 去接俞思的路上唇角便有着压不下去的笑容。 到了餐厅外面。 “我去里面接他,你在车里等我一下。” “知道了。” 段寒成坐在副驾驶上,要不是车子突然出了问题,他才不想来这里当什么电灯泡。 坐在车里等江誉的几分钟。 一刻比一刻更加怀念元霜在身边的日子。 却又知道,自己的怀念在元霜如今的悲伤面前,什么都算不上,这才强忍着情绪没有打电话过去。 等了十分钟也不见江誉出来。 段寒成紧了紧眉心,正想要催促,却看见江誉大步流星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却挂着彩,更醒目的是,他手中拽着俞思,正快步走出来。 而他们身后。 是紧跟着跑出来的俞淮跟范和昀。 第859章 在帮我说话吗? 察觉到出了问题。 段寒成第一时间下车过去,想要从江誉手上将俞思解救出来。 省的争端再起。 可俞淮比段寒成要快上许多,他先一步迈过去,抓住了江誉的手,将俞思从他手上拽开。 “你到底要干什么,都说了是碰巧遇到的,不是约好的。” 江誉才不听这些。 以往他都是最理智的那个。 可涉及了俞思的事情,他的平静总会消失。 “放手。”江誉面色沉下,“别让我说第二遍。” 段寒成及时出现,才让江誉冷静了一瞬。 他看向段寒成,便不想继续跟俞淮这群人纠缠,目光直直落在了俞思身上,“你跟不跟我走?” 这语气并不和善,像是威胁。 俞思不知该怎么回答,可还是先一步挣脱了俞淮的手。 “我走,你们别再吵了。” 知道就这么放手让俞思跟江誉走,她会是什么下场。 俞淮作为哥哥,实在不想再让俞思受到伤害,却又知道这个时候帮她说话只会更糟糕。 他只好后退一步,哪怕再不忍,还是要做出决定来。 “江誉,和昀会在这里真的是意外,我不想你迁怒思思,只要你别再伤害她,我可以答应你以后再也不出现,再也不跟她见面。” 这种话太果断。 自从俞父死后,俞思几乎等同于只有俞淮这一个亲人了。 虽然用自己保下了俞淮。 可如果再也不能见面,那么继续活着生存的意义也就找不到了。 看到了俞思的震惊和伤怀。 想到元霜此刻一定跟杜挽坐在一起,指不定正在流泪。 除了杜挽以外。 俞思就是她唯一的朋友了。 就算是为了元霜,自己也要站在俞思身后,帮她一把。 “这种话有必要说吗?” 段寒成打断了僵硬的气氛,“就算说了,以后做不到,岂不是又要害俞思被怀疑?” 看向了俞思。 段寒成眼中的情绪很多,像是再提醒她什么。 好在她还算得上是个聪明姑娘。 “哥,今天的事情我会自己跟江誉解释的,你自己回去吧。” 挽住了江誉的手。 俞思知道自己这么做风险有多大,可就算冒着被江誉责怪谩骂的可能性下,她也一定要保住跟俞淮的这份珍贵感情。 兴许是因为段寒成在场。 江誉还是给了俞思这个面子。 三人一同上车。 站在车旁,段寒成意味深长看向俞淮。 因为有段寒成在。 江誉没有立刻跟俞思发作,可俞思心里明白,这是自己的好机会,一旦段寒成离开,江誉就会发作。 到时候自己恐怕连解释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紧紧拽着衣摆。 俞思深吸一口气。 “……范和昀是在楼上有应酬,我跟哥哥下楼的时候才遇到,我正要走,你就从电梯里出来了。” 除了跟范和昀对视了一眼。 俞思就连话都没有跟他说。 就是怕江誉吃醋误会,没想到还是被他亲眼看到了。 “知道了。” 嘴上说着知道了。 可当时江誉可是不由分说便上去给了范和昀一拳,接着拉着俞思就要走。 “信思思一次吧,她没这么蠢。”段寒成难得在帮俞思说话,“如果是约好的,你的司机早就通知你的。” 江誉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知道。”- 先将段寒成送了回去。 他一下车,车上的氛围更加糟糕。 安静到俞思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江誉的疑心是从第一次被俞思欺骗时就种下的。 俞思理解。 毕竟江誉身在这个位置上,要挡下无数段寒成身边的冷箭,一朝被蛇咬,她是明白的。 可这一次,真的是巧合中的巧合。 江誉侧眸,意味深长地看向了俞思,“我没有不相信你,倒是你,这么怕我不信你吗?” “我之前是骗了你,你不信我是正常的。” 因为之前的行为,俞思一样深感抱歉,可她也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失去了自己第一个孩子,又失去了俞家和父亲。 现在连跟哥哥见面都受到了阻碍。 到了这一步,真的已经足够了。 “我没有不信你。” 其实从看到范和昀的那一刻起,江誉就是清楚的,他打出去那一拳,只是因为看不惯范和昀站在俞思身边晃。 纯属就是看不惯那个人罢了。 “真的?” 俞思却还是半信半疑。 她抬起手,试探性地将手触到江誉脸上的伤口上,“疼吗?不管怎么样,下次不要这么冲动动手了。” “不要紧。”江誉将俞思的手拿下来,“倒是你,应该更心疼范和昀才对。” 江誉就是在打打杀杀中生存下来,成为了段寒成身边屹立不倒的那个心腹。 可范和昀不同。 他就是个富家公子,一辈子顺风顺水,哪里挨过打。 江誉那一球,对他而言是很难承受的。 这一点俞思当然也知道,可就算知道,也不会真正开口去关心,“我们已经离婚了,就不存在什么关心不关心的问题了。” “所以这是建立在离婚的基础上,而不是感情的基础上,对吗?” 知道他这话的意思。 俞思不是虚伪到会说假话的人,“我们刚离婚,不可能一丁点感情都没有了,但我会慢慢适应的。” 这话竟然没让江誉生气。 他笑容平静,没有感受到欺骗,这便足够了,不需要其他多余的解释。 “……还有刚才,表哥是在帮我说话吗?” 这对俞思而言是很少见的。 在她跟江誉之间。 段寒成一向都是帮江誉的,从不会管她怎样。 “算是吧。”江誉解释着,“大概是因为元霜的另一个朋友出事了,他怕你也出事,到时候元霜回来会伤心,所以一直强调让我对你好点。” “另一个朋友,是杜挽吗?” 据俞思所知,除了自己,元霜仅剩的朋友便是杜挽了,“她出什么事情了?” “生病了。” 江誉目光忽然变冷,冷冷投射了过来,神色凝重,轻轻启唇,“好像是绝症,会死的,所以这之后,你可能就是她唯一的朋友了。” 第860章 愿意跟你一起养小采 在医院的每一天都格外难熬。 元霜无法想象自己没来时,杜挽是怎么一次又一次熬过病痛折磨的夜晚。 杜挽父亲偶尔会来,杜母早就一样生了重病。 如果再来医院看到杜挽的状况,心情只会更糟糕。 每每父亲离开,元霜守在杜挽身边,表情都是无法忽视的沉重。 这种时候,杜挽反而要转过来安慰元霜了,“没事的,你总是一副下一秒就要送我去出殡的样子,让我很自责呢。”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 相比死亡,在病痛之中的折磨更为痛苦一些。 元霜更多的是不想看着杜挽继续痛苦下去。 “嘉也呢。” 杜挽最后的目的自然还是想让周嘉也可以答应领养小采。 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离开。 可越是这样,周嘉也越是不想答应。 就好像只要自己点头同意,就等于同意了杜挽的死亡。 “他……”元霜不知要怎么回答,低着头,拽着自己的衣摆,明白自己的回答不会让杜挽满意。 杜挽一向是懂得理解他人的。 尤其是在这件事情上,自己的要求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没关系,就让嘉也慢慢考虑,如果他不答应,我会安排小采跟着我爸妈。” 杜父杜母一样会宠着小采。 可毕竟没有父母在身边。 小采的成长之路就会跟别人不太一样,杜挽不想那样,她养了小采,是打算负责任到底的,可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所以给小采安排一个完整的家,就成了她最后的目的。 “那怎么行?” 作为杜挽最后的心愿。 元霜一定要帮她做到才行,“你放心,我一定会劝周嘉也答应的。” “那就麻烦你了。”杜挽惨淡地微笑,“不过如果他实在不喜欢小采,不想养,我不会勉强他,毕竟如果他不喜欢小采,就算以后在一起生活了,也不会过得很好。” 方方面面,杜挽都想到了。 离开医院。 回到酒店。 元霜在门外按了很久的门铃。 周嘉也醉醺醺地来开门,他抽着烟,神情颓靡,来这里之后除了第一面见了杜挽,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医院了。 一直躲在酒店里,像个懦夫。 “你为什么不去医院?”元霜实在看不得他这个样子,“你知道杜挽姐现在急着要见你一面吗?” 周嘉也怎么会不知道。 可就算是真的要见他,也只是为了小采的事情。 不是真的想要见他。 而是要将自己的孩子托付给他。 “她要见我,我就要见吗?” 元霜闯进了房间中,一眼看到了桌子上散落的酒瓶,“你到底还要这样到什么时候,有完没完了?你知道杜挽姐在医院有多难受吗?他已经没有时间等你考虑了。” “就因为这样我就要答应吗?” 比起杜挽身体上的痛苦,周嘉也心里的折磨并没有比她少上一分,“我们已经离婚了,唯一的女儿也已经死了,我凭什么要答应她无厘头的要求,就因为她要死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我哪里没说对了,谁都会死的。” 凭什么要用自己的死来要挟他? 当初也是如此。 小铃铛分明是他的女儿,他都没见几面,甚至还没听到小铃铛叫自己爸爸,她就走了。 他的痛苦又有谁来分担? 现在又要他来养一个小铃铛的替身,他怎么接受得了? 看到了周嘉也眼眶中浮起的泪光,元霜有片刻的怔愣,咬了咬唇,却还是继续争执了起来,“所以你就真的可以眼睁睁看着杜挽姐去世,就连她最后的遗愿也不能完成吗?” “她还没死,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想办法替她找医生,治病。” 周嘉也转过身,早已经到了快要崩溃的临界点,“而不是像你这样,已经开始替她担心后事。” “她不想继续在治病和病情反复中遭受折磨了,你到底懂不懂?” 于其一直痛苦挣扎。 杜挽宁愿早点离开,去见小铃铛。 “这是她懦弱!” 周嘉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他可以一辈子不见杜挽,可以活在自我的忏悔当中,但绝对不能接受就这么看着杜挽去死却无动于衷。 “你转告她,要么治病,要么让她那个养女无父无母生活下去!” 话没说完。 便被元霜一巴掌打醒了,“那不是养女,那是杜挽姐当作亲生女儿对待的孩子,如果你还尊重她,就应该一样尊重她的孩子!” “我的孩子只有小铃铛一个,永远不会再有别人!”- 周嘉也怎么都不答应。 这不是元霜第一次去劝他了。 却还是以失败告终。 在房间里哭了很久,哭到有些疲惫,才接到了段寒成的电话。 听出了元霜声音里的哭腔。 段寒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怎么了?是不是周嘉也那家伙又欺负你了?” “没有。” 元霜不想将这里的真实状况告诉段寒成。 更不想加重他的烦恼。 “怎么可能没有?” 段寒成的存在,有一半便是为了元霜,“是因为杜挽,不能跟我聊聊吗?” “杜挽姐想让周嘉也领养小采。” “小采,是她的那个养女?” “是。” 元霜猛地叹气,“周嘉也怎么也不养,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如我们养?” 他们之间没有孩子。 曾经是想要领养孩子的,可最后出了事故,这事才不了了之。 段寒成不止是说说而已,“如果你喜欢那个女孩儿,周嘉也又不愿意,我们可以养,你说呢?” “……你真的愿意?” “当然。” 不想让元霜多想,段寒成又解释,“要不要孩子我都无所谓,可如果是你,我愿意跟你一起养小采。” “……我要跟杜挽姐商量商量。” “好,只要她答应,我立刻去办手续,这样也能了解她一桩心事。” 轻轻笑了声,那份惆怅没有了。 元霜心中宽慰了不少,“要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明天要怎么面对杜挽姐了。” “这件事不怪你。”段寒成不想元霜一直因为杜挽的病难过,哪怕只是这段时间,都足够令人感到折磨了,“只要杜挽愿意,以后小采就让我们照顾,你也不用再自责了。” 第861章 勉强生活在一起 有了段寒成的允许。 元霜第二天去医院便要去医院跟杜挽商量。 等在房间外。 护士和医生正在给杜挽检查身体。 对杜挽而言,哪怕是只是普通的检查身体,对杜挽而言都痛苦万分。 元霜暂时是不适合进去的。 毕竟这个时候杜挽的身体正是最虚弱的时候。 可杜挽还是让元霜进去了。 她意识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能过一天便是一天,然而这每一天,都要为了小采筹谋。 也是在等周嘉也点头。 “元霜。” 杜挽已经坐不起了,身边的仪器是元霜看不懂的,可只看她的脸色也知道她有多煎熬,不然也不会急着将小采托付出去。 紧紧握住了杜挽的手,元霜忍着没将眼泪掉下来,竟然还有心思打趣她,“杜挽姐,你比我想得要坚强得多了,这样治疗,多久才会康复?” “多久都不会了。” 杜挽嘴唇干燥,有气无力,“元霜,我等不到那一天了。” “不会的,你别说这种话。” 元霜摇着头,不想听杜挽这么说,“你不用着急,要是周嘉也不养小采,段寒成答应了我,会跟我一起抚养小采长大。” “真的?” 自始至终。 杜挽也不相信周嘉也真的会不管小采。 直到今天,他都是在赌气而已。 这点杜挽是相信的,“可我还是想让嘉也来养。” “可是他……” 杜挽眼皮垂着,意识涣散,却还是紧紧攥着元霜的手,将她当成最后那一株救命稻草,“我知道现在嘉也对小采还有偏见,你帮我带小采去跟他吃顿饭……” “杜挽姐,不要再求他了,他就是个冷血的人。” “不是的,我相信他。” 她还是固执的。 或许在潜意识里,还是将周嘉也当成了自己的丈夫,也是唯一那个丈夫。 为了曾经自己这份纯真的感情,她甚至拒绝了景南。 一个人远走异国,就为了守住生命里唯一赤诚的这份感情。 元霜将头地下,额头抵在她的手背上,深吸了一口气后才答应了杜挽,“好,我今晚就送小采去跟他吃顿饭,可如果这之后他还是不答应,我跟段寒成就会领养小采,可以吗?” “当然。” 有了最后的保障。 杜挽才能放心。- 将小采从医院中带走。 她不会说话,可眼中的茫然却已经占据了所有。 看着她这样。 元霜不免心疼。 帮她系了系围巾,又整理好了她的小辫子。 元霜摸着她的头发,“乖,姑姑现在带你去跟爸爸吃饭好不好?” 听到爸爸这个人。 小采并没有太高兴,眼中反而尽是担忧,她比划着手,嘴巴里又说着,虽然发不出声音来,但足以让元霜明白她的意思了。 “你是说妈妈怎么办?” 小采点头。 “没关系,医院有医护人员,我们只是去跟小采的爸爸吃顿饭,一会儿就回来。” 小采却低下头,好像还是很担心的样子,这次没有比划手语,而是用唇形询问元霜,“爸爸是不是不喜欢我,上次的那个叔叔,是爸爸吗?” “小采想让那个人当你的爸爸吗?” 她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元霜是这个问题。 半响后才回:“如果妈妈要那个叔叔当我的爸爸,那我就愿意。” 这完全不是她自己的意志。 元霜看得出来小采对周嘉也的恐惧与排斥,可不管怎么样,总要先吃了这顿饭再说。 “那今晚姑姑带你去跟叔叔吃个饭,如果小采还是不喜欢他,以后就跟姑姑生活在一起,好吗?” 小采抿了抿唇,欲言又止的。 元霜低下头看她,“怎么了?” 小采比划着手。 “我不可以跟妈妈在一起生活了吗?” “可以。” 眼下元霜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小采,为了不让她伤心,只能先这么说,好宽慰小采。 可她不是傻子,也不小了,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跟妈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可就算心知肚明,也半点不感表露伤心神色。 元霜要她去跟周嘉也吃饭。 她便乖乖去了。- 知道是要见孩子。 周嘉也特地刮了胡子,穿着得体了些,可面上神色却不改的冰冷。 看到他。 小采抓着元霜的手更紧了一些,仰头看着她时,多了一份无助。 “没关系,这个叔叔只是看着有些凶。”元霜带着她过去坐下,“别怕。” 拉开了椅子让小采坐下。 周嘉也落在她身上的神色中多了份打量。 这个小姑娘,半点都不像小铃铛,小铃铛长大以后一定是刁蛮骄傲的样子,是元霜曾经千金大小姐的模样,不会是这个畏畏缩缩,又胆小的性子。 正因如此。 周嘉也才更加无法接受她。 “你不要那样看着孩子。”元霜提醒周嘉也,“杜挽姐让我带她来跟你吃顿饭,这也是她最后一次请求你。” 小采可能听不懂元霜的意思。 但周嘉也一定明白。 他却不为所动,“不用请求我,是没用的。” “不管怎么样,先把这顿饭吃完再说吧。” 周嘉也早就点了菜,可这些都不是适合小姑娘吃的,有些辣。 可小采懂事惯了。 就算不喜欢眼前这个人,但只要杜挽喜欢,她就算硬着头皮,也会笑脸相迎地跟他相处下去。 看到小采嘴唇被辣红。 元霜心疼地给她倒水,想要再点些清淡的食物。 周嘉也却没好气地冷笑一声,“看到了吗?我们口味都不相同,就算勉强生活在了一起,也过不下去的。” “你能闭嘴吗?” 小采只是发不出声音,打不代表听不到。 她拿着筷子,却不知道该怎么再吃下去食物了。 元霜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细语安慰,“没关系的小采,叔叔家里有保姆,会做很多好吃的。” “你能欺骗她一时,骗不了她一世。” “到底是我还是你?” 周嘉也无非是争着一口气,不想点头,以为这样就可以吊着杜挽的命,实则是在加重她的痛苦,“你但凡对杜挽姐还有一丝感情,也应该答应她这个唯一的请求了。” 话落。 小采突然站了起来,眼含热泪,却又说不出话,只能转身离开。 元霜狠狠瞪了周嘉也一眼,接着追了上去。 第862章 不肯活着 送小采回去的路上她坐在车内一言不发。 元霜知道,是周嘉也的种种行为和言语伤害到了她。 她只是不会说话,却不代表听不见。 “小采,你是不是也不喜欢那个叔叔?” 任何一个孩子,在听到一个陌生男人那样评价自己,那样对待自己时,任谁都不会喜欢的。 小采却没有言语,一直紧紧地揪着自己的手,直到一口气散去,“……没有,只要妈妈想让我去,我都会答应的。” 因为元霜在开车。 她便写在了手机上,等元霜在红灯路口停住,这才被她看到。 这个孩子实在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那我呢?” 元霜还是想给小采一个考虑的机会,“你想不想跟姑姑一起生活,如果有一天……妈妈真的不在了,你实在不想跟着那个周叔叔,就跟着姑姑好不好?” “是因为我哪里做的不好,所以妈妈才不要我了对吗?” 她这个年纪是懂得生老病死的。 却也太过聪明,看得出来,杜挽从一开始就不想去治病。 比起活着。 她更加怀念那个死去的人。 “不是的。” 元霜将车停下来,手抚摸着小采的头发,想要给予她最基本的安慰,“妈妈也不想离开,她也不想生病,但这个东西……不是她可以左右的,如果可以,她当然想要一直留下来。” “真的吗?” 小采连比划手语的适合都有些迟钝。 生怕是自己太啰嗦,或者生怕自己太多事,她不想成为被人讨厌的孩子。 “当然是真的。” 从某种层面来说。 杜挽想要离开,是因为治疗的过程太痛苦,剩余的那部分原因,便是因为小铃铛了。 小采垂下眼眸,像是在深思熟路似的,“如果妈妈答应,我愿意跟着姑姑生活。” 不管怎么样。 她的基础都是停留在杜挽的意见之上。 在杜挽这里。 她将自己当成了一件商品。 只要杜挽愿意。 不管是将她转手交给别人,还是将她重新送回商店中,她都是愿意的。 并且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小采,难道你自己就没有任何想要去的地方吗?” 小采摇头,抿唇。 真挚的眸光就好像在说没有。 元霜这才真正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只是一个孩子,要她有成年人那般成熟的思想是很困难的,她的心愿便是杜挽的心愿了。 “那好。” 元霜尊重这个孩子的任何决定,“只要你愿意,等我问过杜挽,她也答应,姑姑就带你去办领养手续。” 段寒成那里也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 “可是,妈妈还在啊。” 这次小采没有比划手势。 而是急急忙忙,用唇形说了声。 看着她这样。 元霜的心疼加剧,深吸了一口气,弯腰将小采搂进了怀中。- 最近杜挽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要差。 几乎已经到达了意识全消的地步,偶尔有模糊的意识在,也只能拉着元霜的手轻轻出气,接着吐出一口气,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身后事,也都一字一句交代着。 除了父母,她最后放心不下就是小采。 知道了周嘉也无论如何也不会领养小采的事情。 杜挽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只好选择将小采托付给了元霜。 “我知道你跟寒成的感情没有那么坚固,可你能不能答应我,不管怎么样,都不要放弃小采。” 一直以来。 杜挽不肯将小采全然托付给元霜,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不由得担心。 所以才会在最后的时刻。 顾不得什么情分。 “我当然不会。” 元霜看着杜挽奄奄一息的摸样,心脏仿佛被捏了一把,接着忙点头,“就算有一天我跟段寒成再次破裂了,我也一定会带着小采走的。” 听到元霜这么说,杜挽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 她唇很干。 却已经快吃不下什么东西了。 最近都输营养液维持生命。 几乎快成了一具还活着的尸体。 元霜再也等不下去,说什么也要在最后这几天将周嘉也叫来陪伴着杜挽。 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杜挽生前唯一爱过的那个男人。 可周嘉也要么是躲在酒店,要么是不见踪影。 元霜一直在酒店的房间门口才等到他回来,上次不欢而散,这次再不能让他逃掉。 “周嘉也!” 听到元霜的声音。 周嘉也在原地驻足着。 她走过来,不由分说一把抓住了周嘉也的胳膊,“走,你跟我走,去医院!” “放开。” 就算不去医院。 周嘉也也不会睦州。 就好像是要在这里熬死杜挽,然后顺道参加她的葬礼似的。 周嘉也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有多残忍。 “我不去。” 他说着甩开了元霜的手,“我告诉过你了,我不会再去见一个怯弱的女人。” “什么怯弱的女人,你知道杜挽姐为了活下来有多努力吗?” 杜挽的痛苦,元霜都是亲眼见证那个人。 她听不得周嘉也这么说杜挽,抬手正要打他,可最后的力气却被瞬间抽走了,胳膊缓缓垂了下来,接着有气无力地冲着他微笑,“怯弱?相比起来,你连别人的生老病死都不敢面对,连个小孩子都不如。” “我不如,你就好了?” 这么多天的情绪支撑点在一瞬间坍塌。 周嘉也虽然也在这里,但好似跟元霜并不在一个频道上。 他的所作所为元霜并不知情。 “我给杜挽找了多少个医生,她却都统统回绝了,她根本就不想活着,哪怕是为了那个孩子,她也不肯活着!” 周嘉也不肯再次面对在意的人的离开,“爸妈死的时候你都不在,现在来跟我聊这个问题,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所以你真的不打算再去见杜挽姐最后一面了?” “是!” 周嘉也一把推开了元霜走开两步,他背对着元霜,面上悲痛的表情是她看不到的,“当年母亲去世,还有父亲,跪下来求你去参加,你不是也没去吗?!” “那是有原因的,可杜挽姐并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吧?” 周嘉也重重闭上眸子,“她想要抛下所有,一个人去见小铃铛,这就是她的错。” 第863章 想我的女儿 得知了杜挽那里的状况。 段寒成暂停了手上的所有工作,提前一天便赶了过去。 不仅是因为要给元霜当依靠,还是因为小采。 在杜挽真正离开之前。 段寒成一定要赶过去办好领养手续才行。 当天落地。 一离开机场,段寒成便赶往了元霜所在的酒店,他紧赶慢赶过去,看到的第一幕还是元霜哭着的样子。 打开门。 她紧绷了这么多天的弦断裂。 看到段寒成,便像是看到了唯一能依靠的人,强撑了这么多天的泪腺断裂,一瞬间眼泪掉落,跟着扑进了段寒成怀中。 或许是太久没见。 又或许是这么多天以来的脆弱总算可以显露。 元霜的心总算因为段寒成的到来得到了许多的慰藉,她靠在他怀中,哭了很久都没停下,直到哭得快没了力气。 趴在段寒成肩头,她呜咽着声音,像是奔波了很久,总算找到了主人。 一下子整个人便依偎在了他的身边。 段寒成颇有耐心地哄着。 “杜挽到底怎么样了,你在电话里说得不太清楚。” 杜挽已经彻底中断了治疗,基本等同于自己亲手切断了活命的机会。 这个时间,恐怕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杜挽不想被人看到自己那个样子,所以已经离开了医院,回到了家里,后事也已经在准备,小采与杜父杜母陪在身边。 只要一想到她如今的状况,元霜便无法安然入睡。 段寒成来了,她才能够真正感受到自己不是一个人。 “真的是不用去杜家看她?” 哪怕是段寒成,也没办法冷漠到底。 毕竟杜挽可是元霜在经历了巨大变故后的唯一一个朋友。 就连俞思跟元霜的感情,都是比不上杜挽的。 “不用。” 元霜明白杜挽。 她不想自己最后留给他们的印象是一个病秧子,是一个憔悴的样子。 她曾经也是杜家大小姐,是明媚张扬的。 而不是现在这个即将一命呜呼的样子。 同为女人。 元霜理解杜挽的,“我已经见了杜挽姐最后一面了,她不想我再过去,最后的时间,是她留给杜家父母的。” 元霜没理由去打扰。 “周嘉也呢,这个时间他是不是应该过去?” 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 元霜闭了闭眼睛,“算了,他要怎么样都由着他去吧。” 感受到了元霜的疲惫。 段寒成低头亲吻着她的额头,“你这么多天陪在这里,早就累了,好好休息,有什么消息我会来通知你的。”- 得知了杜挽出院的消息。 周嘉也再也坐不住。 哪怕还是还是深夜,他也还是离开了酒店,找到了杜挽现在所居住的洋房外,知道自己进不去,便在外面等待着。 手中的烟不知道抽掉了多少。 目光始终死死盯着楼上亮着的那盏灯,这个时候。 杜挽是不是在交代后事和留遗言了? 就因为自己不答应领养小采,她便一句话都不留给他吗? 如果重来一次。 周嘉也绝对不会重蹈覆辙,更不会让自己幸福美满的家庭在自己手上覆灭。 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小铃铛也死了许多年了。 想要重来,那已经是不可能的。 可最后这一步。 周嘉也不想再后退了。 走上前,按响了门铃。 等了很久才有人来开门,保姆站在面前,看着周嘉也眼生,起了些提防心,“你找谁?” 这个时候,家里很忙。 忙着在处理杜挽的后事,她现在还吊着一口气,可过不了多久恐怕就要走了。 快的话,兴许连今天晚上都熬不过。 按道理来讲。 今晚是不会有客人上门的。 “杜挽的前夫,麻烦你告诉她,我想要见她。” 生怕杜挽拒绝。 周嘉也又补充了一句,“你再告诉她一声,她之前一直请求我的事情,我答应了。” “好。” 保姆记下了周嘉也的话,多打量了他两眼,这才半信半疑走了进去。 不知过去多久。 那人才又折返回来。 这次脚步很快,忙打开了门让周嘉也进去。 “你快去吧,小姐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哪怕早就心知肚明,可真等听到了这话,心头还是咯噔了一声,接着连忙进去,在上楼进入房间前,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小采,还有杜母。 在杜家出事,小铃铛去世时。 杜母的身体就糟透了,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看上去更加虚弱。 可唯一不减的对周嘉也的恨意。 那双眸子里所流露的都是对周嘉也的失望和憎恨,仿佛在后毁当初,自己将女儿嫁给了这么一个人渣。 周嘉也忽视了杜母的表情,走进了房间中。 或许是嗅到了即将死亡的气息。 那种苦涩,与无边绝望笼罩着的感觉,让周嘉也顿住。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上前,还是后退。 “怎么不过来?” 杜挽睁着眼睛,却也只是强撑保持自己的清醒,所说出口每一个字,都是拼尽了全力的。 尽管迟疑,周嘉也还是上前了一步。 他站在杜挽床边,看着她已经惨白到仅剩一丝气息的模样,心跟着抽疼。 这些天不管找了多少医生和专家来给她看病。 杜挽却全都不要。 都拒之门外。 这等同于是在糟蹋自己的身体。 “你真的这么想去见小铃铛吗?” 想到可以连自己的生命都不要。 在这方面,周嘉也承认,自己不如杜挽。 杜挽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能说出话来,“……是啊,我想小铃铛,想我唯一的女儿。” “那那个小采呢?” “元霜答应我,领养小采了。” “不是一直想让我领养吗?” 哪怕到这个时候,周嘉也答应了,可杜挽还是拒绝了,她抿唇苦笑,眼前白光茫茫,像是已经见到了小铃铛。 她柔软的小手,咯吱咯吱的笑声,正含糊不清地叫着妈妈。 见到了小铃铛。 杜挽的笑容才是真挚的,“不了,相比起来,小采更合适元霜来养,是我不好……一直勉强你。” “你还是这么笨。”周嘉也鲜少落泪,更不曾为了什么女人落泪,元霜是一个,杜挽又是另一个,“你是不是后悔当初跟我结婚了?” “怎么会不后悔?” 眼皮沉沉垂下,泪从眼角滑落进发丝中。 杜挽嘴角是一抹平静的笑容,“如果不因为你,我就不会失去自己的女儿,可比起这个……我宁愿从来没有拥有她。” 第864章 跟她打好关系 凌晨接到了消息。 元霜在昏昏沉沉的睡梦中惊醒,手机从手中滑落。 段寒成在元霜身边醒来,朦朦胧胧看向她,以及她眼角滑落的泪光。 其实不问。 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什么都不用说。 段寒成起身将元霜搂进了怀中,掌心贴着她的后背,轻轻拍着,像是抚慰,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以及默默滑落的眼泪。 “好了,我们早点过去。” 这个时间,葬礼应该刚刚开始。 段寒成拿来了黑裙子递给元霜,“周嘉也好像已经在那里了,我们直接过去就好,不用叫他。” “他昨晚就过去了吧?” 元霜穿裙子的动作都有气无力的,想起了杜挽生前那么渴望能够见周嘉也一面,好好跟他聊聊抚养小采的问题,可他说什么都不答应。 直到昨晚,杜挽仅剩最后那口气被吊着,周嘉也才出现。 可那个时候过去。 对杜挽而言或许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知道元霜现在魂不守舍。 最好的朋友去世,她还有力气坐在这里,没有崩溃大哭就已经是万幸了。 这对元霜而言,便已经算得上是坚强了。 段寒成扶着她起身,看着她独自进了卫生间关上门,水龙头开着,过了很久她才出来。 出来时面上皆是还未擦干的水痕。 便知道她一定是偷偷躲在里面哭过了。 就连哭泣,也暂时不想被别人看到,哪怕是对待他,也还是隐藏到了角落里,将自己那份脆弱暂时藏了起来。 “如果你还是不舒服,我们可以明天再去。” 自从移民以后。 睦州那些人,杜挽基本上就断了,会在这两天来的都是些至亲。 或许连葬礼也不会准备很多天。 元霜不想让杜挽失望。 更不想做逃避的那个懦弱,她葬礼的第一天,她是一定要去的。 就算不为了杜挽,也要为了小采考虑。 母亲突然离世,那个孩子此刻该有多脆弱?- 杜挽是在周嘉也的面前离世的。 他一直没走。 在这里承受了杜父杜母的怒火,以及帮衬着举办葬礼。 前面正在忙碌着。 而他的疼痛却迟缓了许多才降临。 此刻总算有了片刻喘息的时间,可一安静下来,便会想起杜挽,心脏便忍不住地难受抽搐,就好像无形之中被抽走了一块似的。 他从怀中的口袋里将烟拿了出来。 刚点着抽两口,缓解着心中的疼痛与疲惫。 以及失去唯一的妻子的那份失落。 可还没等尼古丁的味道环节心中的疼痛。 小采便不知从哪里走了过来。 看到孩子。 周嘉也迅速灭了烟,将身旁浑浊的空气挥散开来,可就算这样,小采还是不可避免地闻到了一些味道。 她没有表达不满,而是默默地站在了周嘉也面前,不言不语。 却像个小大人似的。 像是在考虑什么。 “怎么了?” 周嘉也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张口时有一瞬间的茫然,接着才发出声音。 他努力学着当一个好叔叔。 之前那个糟糕的脾气,正在压制下去。 可小采只是个孩子。 对她而言。 周嘉也在她这里的第一印象已经奠定了基础,不会再改变了。 知道周嘉也看不懂手语。 小采便拿出笔,模样乖巧又沉静,完全不像个小孩子。 一笔一划在本子上不知写下了什么。 写完才展开给周嘉也看。 周嘉也眉头蹙了蹙,紧接着点头,回答小采的问题,“是,你妈妈是要将你送给元霜姑姑照顾,你愿意跟她走吗?” 小采又低头,写字。 “愿意。” 这两个字,也就彻底扼杀了周嘉也的后路。 这下他连跟元霜商量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这个机会本来就是他自己放弃的。 怪不了任何人。 “那就好,很快元霜姑姑就会来了。” 周嘉也说这些话时,多少是违心与后悔的,他已经后悔了要将小采让给元霜去养。 杜挽在自己怀中离世的那一刻起,周嘉也才明白什么叫作痛彻心扉。 更明白什么是心如死灰。 小铃铛走了。 杜挽紧随其后。 自己仅剩的妹妹再也不认自己。 就算走出了监狱,又有什么用? 至亲至爱,都一个个离开了,自己的生存都成了痛苦的,他明白,或许这就是对他曾经三心二意的报复。 看着小采跟他挥手道别,接着走出走廊。 她站在前方的灵堂中,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面色悲痛地进来又离开。 不知等了多久,才等到元霜过来。 她带着段寒成。 脚下步伐不稳,险些一个踉跄摔倒。 好在被段寒成扶住。 在这种时候。 段寒成就是她唯一的支柱。 只有他在身边,她才能感受到那丁点微薄的安全感。 看到了元霜。 小采连忙上去。 这种时候,只有她顾不得伤心。 她始终将杜挽生前的遗愿谨记在心中,她要她跟元霜走,成为他们的孩子,要听话,要乖巧。 不可以一直为了杜挽的离开而伤心。 更不能给任何人添麻烦。 看着元霜走上前,望着杜挽的照片很久很久,眼眶中的泪情不自禁滴落,她身旁的男人给她递了纸巾,她走到杜父面前,不知说了什么,这才回过头,看到了躲在一旁的小采。 小采很紧张。 捏着自己的手,好像生怕元霜也不要她似的,嘴巴轻轻地抿着,想要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段寒成先走了过来。 既然答应了元霜要照顾领养这个而孩子,那就一定要先跟她打好关系。 “你就是小采吗?” 毕竟是陌生人。 加之有周嘉也那个前车之鉴。 小采是害怕的。 她后退一步,模样怯生生的。 “不用怕,我是你元霜姑姑的丈夫,以后你就跟着我们走,跟我们一起生活好吗?” 小采没有点头。 不是元霜来,她不敢擅自作主。 眼巴巴望向元霜。 她这才走过来,“不用害怕,小采以后如果要跟着我们一起生活,这就是你以后的爸爸,你不喜欢他吗?” 小采抽了抽鼻息,不知所措的。 “这可怎么办?” 段寒成好似比她更加无助,那个样子就好像在问元霜,要是这个孩子真的不喜欢我,你会不会不要我? 元霜却无视了段寒成的眼神,更加亲昵地握住了小采的手,“姑姑知道小采一时半会儿还适应不来,没关系的,等什么时候适应了,姑姑再接你走。” 第865章 怎么还有脸在这里? 在葬礼上元霜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很体面的结束了祭拜离开。 只是在离开时,跟周嘉也相撞。 他还没打算走。 就算早就跟杜挽离婚了,也打算要将自己的前夫的身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等冷静了下来便一直在帮着杜父杜母打理葬礼上的事情。 起初他们二老是不同意的。 可到底身体扛不住。 这才放手,让周嘉也去管。 周嘉也特地抽空送元霜跟段寒成走。 知道他们一定有很多的话要说,段寒成没有打扰,反而自己上了车。 坐在车里。 他看着外面相视而站的两人,不免叹气。 在怎么样他们都是兄妹。 不应该弄成今天这个样子。 分明周嘉也出狱的时候,两人的关系还没有僵硬到这个程度上来。 元霜狠狠瞪着周嘉也,憋了一天的眼泪好像在此刻才全数爆发了出来,“你还是不是人,你怎么有脸还留在这里?!” “我不留在这里,难道你来吗?” 周嘉也不怕元霜责怪自己。 只要她还愿意搭理自己,这段关系就还没有僵到无法拯救的地步。 “你本来有很多机会多见杜挽姐几面的,她生前最想见的人就是你。” 这是元霜无法原谅之处。 因为这点。 周嘉也也明白,自己跟元霜的兄妹情再也不可能延续下去了,“可那个时候,我只想治好杜挽的病,我只想给她找到好医生,昨晚见到她我才明白,是我错了。” “你当然错了,你不知道这个病有多折磨人,更不知道杜挽姐为了撑到你松口那天承受了多少痛苦。” 杜挽在病床上的样子。 元霜此生不敢回忆第二次,“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你都配不上杜挽姐。” “我是配不上,不然她也不会连抚养小采的机会都不打算给我了。” 就连小采那里也一样。 看她的态度,是绝对不可能跟周嘉也走的。 他早也不抱任何希望了。 “当初她求你抚养小采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元霜冷笑一声,“就算你现在要养,我也绝对不会答应了。” “不答应最好。” 周嘉也也没有想要求着元霜将抚养权让给自己,“但你记好了,你要是因为自己跟段寒成的感情出了问题,因此连累了小采,我会毫不客气将小采夺回到自己身边养。” “你没那个权力。” “就算没有,我也会想办法的。” 走到这一步,什么感情和过往,都成了云烟,是不值钱的。 元霜目光更加冷冽,不给周嘉也半点可乘之机,“你放心吧,我就算真的跟段寒成分开了,小采也还是我的孩子,我不会因为自己影响了她的成长。”- 上了车离开。 元霜一直闷闷不乐。 段寒成知道,一定是因为周嘉也说了些不中听的话。 他握住了元霜的手,给她支持和依靠,“如果可以,明天我就去办领养手续,以最快的速度将小采带回去。” “不。” 元霜一口否定了。 她要先等小采缓过神来,接受了她跟段寒成,接着才会去办手续。 何况周嘉也的话,也让元霜不得不更加提心吊胆一些。 如果将来自己真的因为跟段寒成的感情出了问题而牵连了小采,到时候她的成长轨迹又该浮起波折。 她已经接受了一次母亲的死亡。 如果跟他们生活在一起之后,她因为一些不确定因素要跟段寒成分开,这对小采而言,等同于另一个沉重的打击。 不用元霜说。 段寒成自己也看得出来她在想什么。 尤其周嘉也那个家伙,嘴巴里是说不出什么好话来的。 “到了今天,已经没人可以拆散我们了。”段寒成掌心收紧,握住了元霜的手,他的眼神甚至要比小采更加没有安全感,“你现在要是因为一个孩子就要抛弃我,我可是不答应的。” “……我没有。” 他洞察人心的本领实在是太强了。 元霜不由打了个寒颤。 平心而论。 她没有那么铁石心肠。 更做不到为了小采就此跟段寒成分开。 “我只是在想,自己究竟有没有能力给小采一个幸福圆满的家庭。” “怎么会没有?” 段寒成在这点上的自信要强于元霜太多了,“等她来了,我会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来疼的。” 他们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那小采就是他们的孩子,还是唯一的那个。 “如果你爸爸不同意呢?” 当初便是因为段业林不同意,二人才被迫分开,那一次,元霜是真的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跟段寒成在一起了。 甚至也做好了永远分开,不再相见的准备。 可她低估了段寒成对自己的爱。 但有时候,单凭一份爱是支撑不了所有的,毕竟那个时候,自己也是真的伤心痛苦过。 “他没有任何资格不同意。” 在段业林让出职务,段寒成真正接受了柏林的段氏总部后。 他就真正成为了段氏的掌权人。 没有人再可以对他的人生指手画脚了。 “先跟段叔叔说一声,好吗?” 为了小采。 元霜必须要做好完全的准备。 缺一不可。 知道她惶恐,没有安全感。 段寒成只能先答应下来,“好,这些天我去办手续,通知家里,安抚小朋友的工作就先交给你了,毕竟她看上去有些怕我。” “怕你?” 元霜左右瞧了瞧段寒成的脸,“还是一样的好看嘛,怎么会怕你?” “我估计是因为周嘉也。” 周嘉也原本是第一顺位要领养小采的人。 可他不情愿,所以留给小采的印象也不好,现在又来了第二个要领养她的男人。 就算他是元霜丈夫。 她的下意识还是胆怯的。 这点段寒成完全是能够理解的。 “他之前给小采留下的印象是不好。” 可刚才的那番话,还是让元霜看出了一点责任感的。 杜挽还在时,周嘉也钻牛角尖,想要治好她,她走后,他才恍然大悟自己的错,如果能够早点醒悟,或许就可以拿到小采的抚养权。 现在也就不会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不过,这都他活该的。” 元霜闭了闭眸子,不再给予周嘉也任何一点的同情,“我再也不会对他心怀希望了,他也配不上杜挽姐的深情和执着。” 第866章 这是姐姐的东西 元霜第二天一早便去了杜挽家中。 她去替小采收拾行李。 段寒成则留下来通知家里,顺带去询问领养手续的章程。 小采这两天一直很沉静,不怎么说话,总是一个人,杜父杜母身体本来就不好,对这个孩子更是不怎么上心。 知道她是领养的,又是残疾孩子。 所以一直很冷漠。 这也是杜挽一定要将小采送给别人抚养的原因之一。 小采很乖。 什么都不说,自己便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唯一一个破破烂烂的玩偶熊放在行李箱上,很暗淡,就像她一样,没有真正的家,只要有人将她安排出去,她便没有选择,只能乖乖离开。 看着她这个样子。 元霜忍不住想要落泪,可毕竟是在孩子面前,她还是忍耐住了。 伸手将小采拉拽过来。 满眼欣慰地看着她,“小采是不是不想跟姑姑走,小采想妈妈了是吗?” 她摇头。 杜挽生前告诉过她。 只要自己走了,就不能再想她,更不能再提起她。 不能让别人为她的情绪而担忧。 小采始终谨记着这一点,才会装作一副懂事的样子,就连元霜这么问,都不敢点头承认自己是想母亲了。 “小采,只要你想了就一定要说。” 可元霜告诉她的,却是跟杜挽完全不同的说法,“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想妈妈了,我不是杜挽姐,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肯定接受不了跟着我去别的地方生活。” 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 看着她乖巧的脸蛋,懵懂的眼神,她此刻一定无比迷茫。 她明白自己跟行李箱上那只黯淡的小熊一样,去哪里,跟谁走,根本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 可那又怎么样。 她也明白,元霜一定是爱她的。 “我是想妈妈。”小采低下头,又突然抬起头,坚定的眸光对上了元霜,手上急忙比划着解释,“可我也是真的愿意跟姑姑走,妈妈告诉我,姑姑喜欢我,是姑姑想要照顾我的。” “你愿意这样想就好。” 她这么说,让元霜很欣慰。 情不自禁便将小采抱进了怀里。- 段业林没有资格限制段寒成的任何行为。 知道他要领养孩子,更不会反对,反而是高兴的。 他有了孩子,起码会让一部分人收起狼子野心。 段寒成很快办理好了手续。 只等将小采带走。 毕竟自己要尽快回到柏林去,不能一直等下去。 元霜那里也做足了小采的功课,她总算点头答应了跟元霜和段寒成走。 在离开前的最后一夜。 小采独自找到了周嘉也。 葬礼之后周嘉也便在杜家住了下来,一方面照顾杜父杜母,他们都年迈了,身边不能没有人,一边维持杜挽留下的财产和生意。 现在无人主持。 周嘉也便遵循了杜挽的遗嘱,将能折现的都折现,一大部分留给了杜父杜母,一部分留给了小采。 办好这里的事情,自己也要回到睦州去。 行李早就收拾好了。 明晚就要走。 门被敲响时,只当是杜家的保姆有事。 打开门。 站在外面的却是小采。 知道她明天就要跟元霜走了。 这是好事。 周嘉也含着笑意半蹲了下来,伸手去摸了摸小采的头,刚开始自己是不喜欢这个孩子的。 觉得小铃铛是无可替代的。 可杜挽的行为,显然是将小采当成了替身。 他厌恶这样的作法。 才会因此牵连了小采。 可孩子何其无辜? 她不该被自己迁怒。 “小采,你怎么来了?”周嘉也尽量温和着语气,像是在哄小采似的。 他之前做的不好,现在才想用自己的态度弥补回来曾经错误。 小采不会说话,不知道要怎么快速跟周嘉也交流,周嘉也便自顾自的,“明天不是要跟元霜姑姑走了吗?今天应该早点休息。” 小采低头写字。 她还小,字体也稚嫩。 给周嘉也看的同时,也不忘动了动自己的唇形说:“妈妈让我交给你一样东西。” 之前一直没有勇气来交给周嘉也。 明天就要走了,下一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就算再害怕,也要来交给周嘉也才行。 “是什么?” 小采从口袋中将一直留在自己身边的杜挽的遗物拿出来,“这个,她还让我告诉你,她知道你一直都很想姐姐,之前是她不好,因为自己的私情,没让你见姐姐几面。” 来不及写下来了。 小采便缓慢地用唇形跟周嘉也交流,嘴巴里时不时发出啊的声音。 很困难,却还是让他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 “这个是姐姐的东西,她让我交给你。” 小采手中的物件,周嘉也认得,那是小铃铛一直佩戴在身上的长命锁,她很喜欢,总爱用自己胖乎乎的小手去抓,是元霜送的。 出生以后便一直带着。 寓意是好的。 可为什么戴了长命锁,却还是早逝。 看到女儿的东西,周嘉也眼眶立刻湿润下来,拿着银锁的手止不住颤抖,眼泪跟着滴落。 小采伸手帮他擦去了泪。 那样的温暖,柔软。 她的手,竟然跟小铃铛的手一样的让他感到柔和,瞬间便将心中的寂寥给抚平了。 “不要哭。”小采咿呀呀地说着,“妈妈说,姐姐也一定很想你,也一定不会怪你,所以你不要自责。” 握住了那枚银锁。 周嘉也将拳头抵在自己的额头,在小采面前,竟然忍不住泣不成声。- 航班是早上的。 元霜很早便来接小采。 司机将行李箱撞上后备箱,打开了车门。 小采特意去向姥姥姥爷告别,接着是周嘉也。 周嘉也亲自将她送到了门外,看着元霜带着小采上车,段寒成关上车门,幽深的目光落在周嘉也身上。 同为男人。 他很清楚此刻周嘉也在想什么。 人总是在失去后才知道追悔莫及。 对小铃铛是这样,对杜挽也是这样,就连小采,恐怕周嘉也也是这样的感受。 “只要有空就可以来看小采。” 段寒成给了周嘉也难得的一份温情,或许是都做错过选择,才会感到惺惺相惜,“我知道,你一定想要见她的,或许她才是你最后的那份希望。” 周嘉也扯唇一笑,“少自以为是了,但你要是敢欺负小采,我饶不了你。” 第867章 我也不会认可你 多了一个孩子带在身边。 跟以往单独跟元霜在一起的感觉是不相同的。 小采坐在里面。 元霜陪她坐在一旁,手一直握着小采的手,还没正式成为母亲,便已经将小采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段寒成在旁看着,心头犹如再度注入了一股暖流。 有了这个孩子。 他们的感情也会随之产生变化的。 这个孩子,必然会是纽带,会将他跟元霜再度牢牢地捆绑在一起,密不可分。 一直到落地。 元霜都没有离开过小采身边,就连去洗手间也会在门外等候,毕竟小采不是一个健康的孩子,她有残疾,是无法正常单独活动的。 因为这点,元霜也会更在意小采。 更会将自己的注意力全神贯注地放在这个孩子身上。 司机的车子在机场外停下。 元霜带着小采上车。 段寒成跟她们坐在了一排,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些许家的意味。 有个孩子在中间。 他们也会更加像一家人。 “小采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吃一些饼干?” 段寒成几乎是不会哄人的,可爱屋及乌下,对这个孩子也不免多了几份耐心。 小采接过饼干,却摇摇头。 那意思就好像在说,自己不饿,但也不想拒绝段寒成的好意。 直到这一刻段寒成才明白元霜所说的,小采懂事到让人心疼是什么意思。 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应该像她这个样子,处处小心翼翼,生怕惹了大人不快,她应该更自在一些,不想吃便拒绝,不想要便摇头,而不是勉强自己。 “没关系的。” 元霜看出了段寒成眼中的黯淡,很清楚他在想什么,“我相信等熟悉之后,小采会慢慢改正过来的。” “那就好。” 段寒成可不想自己的孩子,一直是这个怯弱自卑的样子。 这样会让元霜跟着伤心。 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元霜伤心。- 赶到了家中。 提前通知了保姆将小采的房间收拾出来。 元霜带着小采进房间中参观。 “小采暂时先住在这里,如果有什么不喜欢不方便的地方,就来告诉我一声。” 只要有地方住。 小采是不挑的。 她抱着自己从家中带来的熊点头,乖巧的样子惹人怜惜。 元霜不知该说什么才能让她暂时宽慰一些,一路上她早已经累了,只得先安抚了她去睡觉,在旁守着,直到小采熟睡了自己才离开。 回到房间。 段寒成还没睡。 正等着元霜回来。 “小采睡下了吗?” 元霜点头,过去在段寒成身边坐下,身上的力气全部被抽空似的靠在了他肩膀上,“你是不是也累坏了,这些天都在帮我处理小采的事情,明天一大早又要去处理工作。” “不累。” 这话不是假话。 一想到自己跟元霜有了孩子,有了真正的家,他便有了更多的期待与憧憬。 “真的不累?” 元霜是不相信的,毕竟小采不是段寒成的孩子,甚至不是杜挽的孩子,她不过是杜挽从福利院带回来的。 甚至跟他们任何人都没有血缘关系。 就连这声姑姑。 都只是因为她是杜挽领养回来的,加上杜挽曾经是元霜的嫂子。 除此之外,自己跟小采再没了别的关系。 段寒成能够接受小采,远在元霜意料之外,“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肯定会介意小采的存在,但如果你不能真的接受她,一定要早点告诉我,我好早做打算。” “什么打算?” “对小采今后的打算。” 虽然知道杜挽从来没将小采当成小铃铛的替身。 可不管怎么样。 小采都是杜挽拜托给元霜照顾的,她一定会尽全力给小采最舒适幸福的生活,如果段寒成成了中间的阻碍,自己便要提前将这个阻碍清除。 知道这么说太残忍。 可这就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我在你心里真的就是这么狭隘又小气的人吗?”段寒成这话问得真挚像是真的要等待一个答案。 元霜点头又摇头,“可毕竟你之前真的就是这样的人。” 容易吃醋,容易小题大做。 这点段寒成不会否认,“那是在感情上,在这种事情上,我当然知道你的坚持,我也会学着将小采当成自己的孩子,不然我不可能那么积极去办理领养手续。” 学着元霜去捧小采的脸。 段寒成用自己的手捧起了元霜的下巴。 一枚安心的吻就那么留在了她的眉心,“我会学习做一个好爸爸,尽量不让你失望的。” “不是不让我失望,是不让小采失望。” 看到段寒成这么用心。 元霜也就不用再胡思乱想地担忧些不该有的了,“如果她不认可你,那我也不会认可你的。” “那小姑娘都喜欢什么,我去买一些送给她?” 这太平常了。 元霜也知道,小采那样的敏感的孩子,需要的并不是多么漂亮的洋娃娃,而是真正属于父母的关心,尤其在被周嘉也嫌弃拒绝之后。 “她不会喜欢这些的。” 元霜反握住段寒成的手,“孩子是最敏感的人,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她很容易就能感觉出来。” 顺势将段寒成的手拿开,元霜轻轻撇开他的下巴。 “你——好好努力吧。”- 知道段寒成竟然真的为了元霜领养了一个残疾女孩儿。 江誉是最头疼的那个人。 可他只是段寒成的下属,再说得亲密一点便是朋友,实在没有资格插手这种事情。 看到他紧皱着眉头,像是有烦扰浮上心头。 俞思主动走过去,将自己温好的牛奶塞进他掌心,“明天表哥不是就要回来开早会了吗?早点去休息。” “早知道他这么冲动,我就阻止他过去了。” 江誉知道自己这么想太多事。 那都是段寒成的生活,他没有管自己强行将俞思留在身边,自己更没有资格对他评头论足。 可一想到,将来段寒成不仅要哄一个元霜,还要哄一个不相干的孩子。 便忍不住替他感到不值得。 弯腰放下了那杯牛奶。 江誉忽而看向俞思,伸手将她拉到了身边坐下,“你明天替我去元霜那里一趟,她领养了一个小姑娘回来,你帮我看看,那个孩子秉性怎么样。” 第868章 是个哑巴 没忘记江誉的嘱托。 俞思特意挑选了日子到段寒成家中,一方面是为了元霜,另一方面则是要看望元霜带回来的那个孩子了。 保姆将俞思带进去。 她去沏茶,叫了元霜跟小采下来。 小采刚来没多久,还有些认生。 牵着元霜的手过来,看到俞思这个陌生阿姨,下意识便躲在了元霜身后,低着头,羞怯又不知所措。 俞思忙站起来,同样有些茫然不解地看着那个孩子。 随即又将目光投递到了元霜面上,像是无声地在问:“这就是你领养回来的孩子?” 元霜点了点头。 带着小采过去坐下。 介绍俞思给她认识。 “小采,这是思思阿姨,以后你们可以经常一起玩的。” 小采又困惑地看向了俞思,接着才点头,却又因为发不出声音,连一声知道了都说不出口。 来柏林的这些天。 元霜对小采是寸步不离,就怕她因为人生地不熟而难以适应这里的生活。 因此也取消了去段氏的计划。 这些小采都看在眼里,更加明白元霜对自己的那份心意。 她努力当个乖孩子,就是不想元霜担心。 俞思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一个敏感却听话的孩子,仍旧对元霜的决定有些担忧,“段家答应了吗?她……是你朋友的孩子?” “江誉告诉你的?” 元霜一猜便知道了,“是。” 她一手轻轻顺着是小采的辫子,眼中尽显慈爱,对小采,也是努力在当成亲生的孩子在对待。 段寒成也是一样。 他不知道要怎么当一个父亲。 突然领养小采,对他而言连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都没有,同样害怕令小采感到不适。 能做的只有尽可能买些小姑娘的玩具送给小采,从而讨小采的开心。 “但现在我跟寒成都是将她当成亲生的对待的。” 元霜这话说得真挚,听在小采耳中,不由地让她一顿。 “我明白。”俞思来自然也不是为了阻止元霜,亲眼看到小采是个怎样的孩子,心中的不安也松散了下来,却在想办法措辞,不知要怎么回去转告江誉。 看江誉的态度,似乎不怎么支持段寒成领养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 俞思眉宇中的担忧被元霜看穿,她很清楚俞思的处境,没有江誉的允许,她是不会贸然过来的。 轻拍了拍小采的脊背。 元霜弯下腰,轻声细语在她耳边说着:“小采先上楼去,让姑姑跟思思阿姨单独聊聊好不好?” 小采没有片刻犹豫,直接起身。 走之前还特意给了俞思一个微笑。 她还是很小心,很谨慎。 这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细腻。 看着小采的背影,直到她上了楼,元霜才微微回神,“是江誉让你来的,我看他多管闲事的毛病又要犯了。” “只是突然听说表哥跟你领养了一个孩子,他或许有些担心吧。” 既然跟江誉在一起了。 俞思潜意识里自然是向着他说话的,“不过话说回来,亲眼看到那个孩子我就放心了,她看上去像是一个好孩子。” “岂止是好孩子。” 小采就太好了。 好到让元霜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她的童真。 哪怕她跟段寒成尽可能给她最好的,她也每次都是感激的目光回望他们,可或许是因为杜挽刚走没多久,她还是思念的母亲的。 这点元霜可以理解。 “那叔叔呢?” 俞思真正该担心的则是段家。 曾经为了要一个孩子,段业林不惜用那样卑劣的手段拆散了元霜跟段寒成。 现在元霜突然任性地领养了一个孩子过来,段业林再怎么样也不会太过无动于衷的。 “他已经同意了。” 就是因为征得了段业林的同意。 元霜才有勇气带着小采过来,不然她或许真的会考虑带着小采回到睦州生活。 跟段寒成的感情固然宝贵。 元霜却也明白,他们走到今天,一生一世早就不是最重要的东西。 如果因为世俗分开了,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你呢?” 离开了这么多天,都去陪伴杜挽了。 也是段寒成过去以后元霜才知道,俞思私下跟范和昀碰面,惹得江誉大发雷霆。 或许是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 江誉不再像之前那样患得患失了。 现在反而可以冷静地处理自己跟俞思之间的问题,不会因为范和昀这个过去的前夫,就跟俞思发脾气。 也是因为这点。 俞思才能随意出入,来看元霜跟小采。 “他已经好了很多了,上次我解释清楚之后他就没再过问。” 俞思相信江誉能够改好,能够跟之前一样。 只要坚信这点,她的日子就能好过很多,相反如果一直想着要怎么逃脱江誉的控制,再度回到范和昀身边,她的日子才不会好过。 何况自己跟过江誉之后,也再没有资格去跟范和昀重归于好了。 这样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人生。 俞思已经坦然接受了。 “要是他又欺负了你,你一定要告诉我。” 元霜抓住了俞思的手,郑重其事的。- 早早处理完了手头上的工作。 段寒成特意留了一个小时离开公司。 江誉开车。 两人到了附近的商场。 小采还是那样闷闷不乐的样子,段寒成实在看不下去,这才抽空来再给小采挑点礼物。 他对这个孩子的上心程度超出了江誉的预料。 还在车上。 江誉便忍不住打听起了小采的事情,“听说那个孩子是个哑巴,这样真的好吗?” 或许是爱屋及乌。 看到元霜那么疼爱这个孩子。 段寒成便是打心眼里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对待的。 听到别人提起小采的缺陷。 第一反应便是皱眉,接着才强调起对小采的重视程度,不想让别人用哑巴这样的词汇来形容她。 “江誉,以后小采就是我的孩子了,你这么说她,连带着也不尊重我了。” 知道段寒成会是这么个态度。 江誉却没有退缩半步,仍旧坚持自己的观点,“您想要孩子这点我是可以理解的,您大可以去领养一个健全的孩子,而不是……以您的身份,这么做会被怎样诟病,我想你不会不知道。” 第869章 很喜欢思思 自己的冷静好像全部都被江誉给学去了。 段寒成实在不知道,原来自己当初就是这么一个无动于衷的冰山样子。 忍不住叹息一口。 开始无比想念曾经那个有血有肉,还会因为自己对元霜刻薄而为元霜出头的江誉。 “我知道小采有缺陷,这个世界上健全的孩子也多了去了。” 他沉了沉气,“可能够被元霜喜欢,并当作亲生孩子对待的,只有小采一个。” “您就将方小姐看得太重了一些。” “是。” 这点段寒成不否认。 元霜早就已经成为了他最后的精神寄托了。 他怎么可能不将元霜看得重要一些,“如果是思思当初有了范和昀的孩子,你会怎么办?” “当然是做掉。” 江誉半点迟疑都没有。 将那份学来的冷血开始无限放大。 段寒成其实早就猜到了江誉会这么说,一点也不意外,“等再相处一段时间你就会知道了,你爱她,就会想要护着她,而不是因为自己的私欲就去伤害她。” 这件事情段寒成不想再聊下去。 好不容易到了商场。 江誉停好车子,又跟着段寒成上去。 段寒成实在不想冲着他发脾气的,“你跟着我干什么,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了,领养手续也早就办好了,你别再劝我了。” “我没有要劝你。” 江誉知道。 在元霜的事情上,段寒成总是有些钻牛角尖的。 只要是元霜的意愿。 段寒成总会不遗余力地去完成。 就算他说得口干舌燥又怎么样。 说白了,小采这个孩子并不会影响什么,江誉也不会蠢到因为一个小采而说太多会得罪段寒成的话。 这个分寸他还是有的。 “今天俞思去看了元霜,等会儿我送你回去,顺便去接她。” 江誉慢条斯理地解释着,确让段寒成警铃大作,“你不会是让俞思去说服元霜不领养小采的吧?” 没想到段寒成会这么说。 江誉不由地一怔,接着是叹息。 忍不住在心中腹诽。 感情果然是蒙蔽双眼的好东西。 尤其对段寒成,总是出奇地有效果。 “你觉得俞思会帮着我说服元霜吗?” 这是决定不可能的。 就算是。 俞思也只会是被策反的那一个。 江誉的话是在理的,段寒成点了点头,“那就好,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可饶不了你。” 最近好不容易让小采的心情好了一点。 她一不高兴,元霜就跟着忧心忡忡。 段寒成可不想一回去就要哄大再哄小的。- 回去时正赶上晚饭时间。 俞思还没走。 保姆做了她的那份晚餐。 看到江誉来,她白天在元霜和小采这里所积攒的好心情瞬间笼罩上了一层阴霾,可她什么都没有说。 面上一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表露,则是全部藏在了心中。 起身就要跟江誉走。 三人一起拼的积木还没有拼好。 小采不会说话,只能尽可能用自己的行动来表现心思。 她抬手,竟然拉拽住了俞思的衣摆。 几个人皆是一顿。 这还是小采来到柏林后,第一次展显自己的诉求——想让俞思留下来。 元霜主动站出来。 虽然看不惯江誉,更不想跟他同一张桌子吃饭。 可为了俞思。 元霜可以忍下这一次。 “好了,难得你们一起赶上了饭点,就一起吃点吧。” 她虽然面上堆积着笑容,可江誉看得出来,她那份笑中更多是为了俞思挤出来的苦涩和无奈。 恐怕要不是为了满足小采和俞思。 她是不会留下自己的。 既然元霜都这么说了。 段寒成跟着看向江誉,没给他太多犹豫的时间,“既然元霜都这么说了,正巧俞思也在这里,就当是为了我跟元霜有了孩子,一起吃个饭庆祝庆祝吧。”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 江誉想不点头也是不可能的了。- 一同在餐桌前坐下。 小采坐在元霜身边,另一边则是段寒成。 虽然留下了俞思,可她还是羞怯的,只顾着吃自己面前的这盘菜,不敢太放肆。 元霜却一个劲地给她夹菜。 面前的小盘子中像是堆起了一座小山。 这些都落在了江誉的眼中。 “我记得杜挽之前的孩子……好像不长这个样子。” 明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要故意在这个时候提起小铃铛,这跟存心找茬没有任何的区别。 原以为元霜会生气。 可她却只是将笑埋进了眼底。 话中更是绵里带刺,“江助理,你这是贵人多忘事。” “是吗?” 江誉并不想找不痛快。 可段寒成斜睨过来的冷漠眼风却让他霎时明白自己不应该再这么说下去,“我只不过是有些记错了,她叫什么名字?” 这一句倒真不是江誉故意。 他只不过是想起来,小采不会说话,就算是问她,她也答不上来。 元霜拿着筷子,低声应了句:“小采。” “那之后是不是要改名?” “那也是之后的事情。” 适则在办领养手续的时候就已经改了。 当时只改了姓氏。 没有改名字。 所以现在她的全名是段采。 “如果真的打算养在身边,那就早做打算。” 察觉到饭桌上的气氛好像因为自己变得更加糟糕了。 这并不是自己的本意。 江誉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变得这么尖酸刻薄,不讲情面。 为了缓和氛围。 他看向俞思,“小采好像很喜欢思思,之后思思就多来这里陪陪她吧。” “真的吗?” 不知小采怎么看。 这对俞思却是个喜讯。 小采虽然发不出声音,但听得到江誉的话,一样有些惊喜地看向了江誉,好像全然忘记了刚才他是怎么用尖锐的言语扎自己的。 不过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小采便跟俞思打得火热,成了好朋友。 或许是没有一层妈妈的身份在中间。 小采跟俞思更容易热络一些。 这才会感激涕零又惊喜。 “当然是真的。” 江誉并没有那么不近人情。 自从将俞思带到自己身边以后,他便是真的想她跟永远生活在一起的,自然也会尊重俞思的想法,“以后你想来就来。” “想来就来?” 段寒成无奈一笑,心结打开了,嘴巴上却忍不住揶揄着,“两位,这里好像是我跟元霜的家?” 第870章 不三不四 有了俞思在。 元霜才能够放心地带小采出去走走。 之前总担心自己一个人会照顾不过来她,跟保姆一起又怕小采拘谨,这才总是在家里陪着她。 难得可以出来走走。 元霜一大早便特意给小采梳头发,换上了干净漂亮的衣服。 给她戴上了帽子。 打扮到自己满意为止。 “这样就很好了。” 元霜拉着小采去照镜子,“小采看看,自己喜不喜欢?” 陪着杜挽在医院那段时间,小采跟周边任何一个小朋友都不一样,她安静懂事,又比大人都体贴,因为担心杜挽,早就无暇顾及自己。 因为元霜的打扮,才让她找回了点小孩子童真的样子。 她睁大了眼睛点点头,亮莹莹的眸中好像在说:“喜欢的。” “你喜欢就好。” 元霜一直不知道要怎么对待小采才最合适。 太热情了又怕她害怕,冷淡了又不好。 总也找不到恰到好处的方法。 握着小采的胳膊慢慢半蹲下。 元霜望着小采,“你要是有任何不舒服,不喜欢的地方,一定要跟姑姑说,姑姑既然答应了你妈妈要好好照顾你,就绝对不能食言。”- 俞思早在冰淇淋店等她们。 说到底俞思曾经也就是小孩子心性,才能迅速跟小采热络了感情。 “我已经点好了。” 俞思瞪大眸子直勾勾看向小采,说到底她是要感谢这个孩子的。 要是没有小采。 江誉不可能会这么轻易就解除了俞思身上无形的禁锢,她可以走出来,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这都要感谢小采的到来。 因而眸中多了些感激情谊。 “小采是喜欢巧克力味道还是香草,草莓的我也买了。” 以前杜挽也带小采吃过这些。 虽然喜欢,但是她从来不多吃,很克制,倒不是杜挽限制,而是曾经吃生病过。 看了看面前的几份冰淇淋。 小采忍痛选择了草莓的,“……我吃这个。” 俞思还看不懂手语,但大概能够明白小采的意思。 “巧克力的不喜欢吗?” 望着巧克力口味的冰淇淋,小采沉默不语。 元霜忍不住一笑,难得第一次看懂这个孩子的想法,“小采要是都想吃的话,可以都吃一点,吃不完的给姑姑吃。” 小采忙摇头。 “这都是小份的,或者思思阿姨给你买个三拼口味?” 她们实在都太好了。 好到小采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回报这份好,只能一个劲地摇头,可俞思却已经起身过去重新买。 小采拉着元霜的袖口,欲言又止的。 “小采,姑姑不是说了,你想要什么,想吃什么都要说出来,不用怕。” 她初来乍到。 认生是自然的。 元霜可以理解,但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总要想办法打破这层魔障。 将元霜的悉心劝导听进了心里,小采抿抿唇,这才点头答应。- 得知元霜和俞思带着小采出去。 周嘉也远在睦州,却心神不宁,已经凌晨却还是无法安然入睡。 靠在床头。 忍不住给元霜打了个电话想要询问小采的近况,回来以后,周嘉也没有一天不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答应杜挽。 如果能将小采带回来。 他也不会是如今这个孤家寡人的状况。 元霜隔了很久才接电话,语气中透露出了点不耐烦和敷衍,“你有事?” “你跟小采出去了?” 周嘉也想起小采那个没安全感又敏感的孩子。 才过去多久,就这么带小采出去,还是跟江誉的女人一起。 他可不想小采刚过去,就跟那样不三不四的人接触。 “是啊。” 元霜像是不想回答他,远远地望向小采,俞思正带着她在吊娃娃机中的玩偶,她全神贯注,小手被俞思握着操作。 将娃娃钓上来,便会高兴地给出一抹笑容来。 这一幕在元霜看来,总算是有了突破,自己也忍不住高兴起来。 “你要是没事我就挂了,我还要去陪小采。” 周嘉也那里却不乐意,“你是不是让俞家那个女人去跟小采一起玩了,你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吗?我不想小采跟那种女人走得太近。” “她是什么人?” 没成想周嘉也竟然是打来电话命令元霜的。 她被气笑,“俞思的什么人,你很了解她吗?她怎么就不三不四了,我看相比起来,你更加不三不四,还好小采没跟着你。” “方元霜,我好声好气跟你打商量,你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 在杜挽的事情上。 周嘉也是没处理好,但在小采的生活上,周嘉也自认自己还是有点权力的。 “我没什么话要跟你说。” 元霜说完便要挂电话。 周嘉也的语气却突然软了下来,“小采……好不好,有没有提起我?” “没有。” 元霜最懂得怎么让周嘉也痛心,“你在她心里,顶多就个有些奇怪且没素质的叔叔。”- 最后那句话让周嘉也怎么也过不去。 为了不领养小采。 周嘉也是将自己恶劣的那一面全然在这个孩子面前显露了,可那并不是他的本意。 如果可以,他愿意跟小采道歉。 但这都为时已晚。 一夜没睡好。 一早上又要赶去处理工作。 离开了这么多天,工作早就堆积成山。 可走出车子,正要去坐电梯,没走两步便被面前窜出的一道黑影遮住了去路。 接着便是一拳狠狠地砸到了脸上。 周嘉也始料不及。 被打得跌倒在地,接着衣领被拽起来,又挨了几拳。 后槽牙中有铁锈味溢出来,嘴角立刻流了血。 他偏过头,啐了口血出来。 很快便看清楚了面前的人。 “你要干什么?” 周嘉也脸上落了伤,哪怕狼狈,也依然带着笑,不服输地望着景南,“别以为仗着你跟段寒成的关系,你就可以随便跟我动手了,小心我报警抓你。” “最该被抓的是你才对吧?” 景南最晚才得知杜挽去世的消息,不光是去世,一同得知的还有周嘉也最后对杜挽的薄情。 这才会忍不住冲过来,紧紧提着周嘉也的衣领大声呵斥,“你对得起她吗?!” 第871章 真的是兄妹吗? 这么多年来对杜挽最死心塌地的人自然要属景南了。 哪怕被辜负多此,被驱赶,甚至是结了婚,景南也从来没有忘记过杜挽。 得知杜挽的死讯。 这对他而言则是晴天霹雳了。 自己可以不跟杜挽在一起,可杜挽也要过得好才行,现在结果,又怎么对得起杜挽这么多年的坚持。 从小铃铛逝世那天起。 她每活一天都是煎熬。 可还是熬过来的。 可就连最后的期望,周嘉也都没替杜挽完成。 这要景南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周嘉也身上都沾染了地上的灰,面上有血污,不服气地看着景南,听着他在自己耳边大呼小叫,“你知道她对你有多痴情,就连你坐牢她都要等你,不跟我在一起,可你呢?!”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她不跟你在一起,纯属只是因为那个孩子而已!” 曾经周嘉也是坚信杜挽爱自己的。 可自从小铃铛死后,她的爱早就跟着一起灰飞烟灭了。 景南却固执己见,“她亲口告诉我,她还爱你。” “你这个蠢货,她只不过是不想你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失去了孩子。 她又怎么可能还相信感情? 景南却怎么都不信,抬起了手又要朝着周嘉也打去,这次却被他先发制人给推倒。 积攒了那么多天的愤恨,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景南打了自己多少下,他便要大景南多少下。 几拳砸下去,又痛快,又痛心。 伴随着周嘉也的谩骂,“你以为我想要这样吗?!我难道就不后悔吗?死的是我跟杜挽的孩子,她曾经是我的妻子,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我能怎么办?” 杜挽在自己面前离开的那一秒。 周嘉也大概就是全天下最无能的那个人了。 就算是回来了。 自己也一直被困在那天的梦魇之中,怎么都出不来。 迫切地想要知道小采的信息,却被元霜讽刺。 他比任何人都要痛苦。 景南嘴巴中溢出血,却笑着望向周嘉也,“你这个懦夫,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你永远都配不上杜挽!”- 两人打起来的消息是景芷告诉段寒成的。 其实不意外。 在景南打电话来质问杜挽离世的状况,段寒成又实话实说时,他就想到了这两人早晚要动手。 考虑再三,还是打算告诉了元霜。 元霜先安抚了小采睡下。 那天钓来的娃娃全都洗过,堆放在了她的床中,她要抱着那些娃娃才能安稳入睡。 元霜在她额头留下一个吻,起身离开。 回到房间,段寒成正望向窗前,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门开的声音才带着笑容回头,“小采睡着了?” “睡着。” 元霜走过去。 她也是第一次带孩子,这些天怎么样都有些心力交瘁了。 靠在段寒成怀中,短暂地得到了平静。 头顶却传来段寒成的叹息声,“嘉也跟景南打起来了,怪我,早知道就不告诉景南杜挽去世前发生的那些事情了。” “打起来了?” 元霜的惊讶很微小,只抬了抬眼皮,“谁伤得重?” “应该都差不多吧。” “可惜了。” 没想到元霜会是这样淡然的反应。 段寒成有些诧异,也听不懂她的意思,“可惜什么?” “可惜周嘉也没有伤得重一些。” 在元霜看来,周嘉也是活该,是应该被打,她早就忍他很久了,从杜挽得病开始。 无论她如何想让周嘉也回到正轨,振作起来面对,周嘉也都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直到杜挽死去才幡然醒悟。 现在甚至还想要去小采的生活指手画脚。 简直就可恶又滑稽。 “你们真的是兄妹吗?” 段寒成不禁发出质疑,“不过也是,他曾经也没少伤害你,你会恨他也是天经地义的。” “恨他?” 元霜冷笑,“我恨他干什么?” 她早就没有那个心思去恨他了,他只想这个忍一辈子活在愧疚当中,最好永远被噩梦缠绕,但这个噩梦里,再也不会又杜挽的身影。 “好了。” 段寒成察觉到元霜浑身都竖起了刺,哪怕她表面上还是笑盈盈又不在意的模样,但其实早就像炸毛的猫似的了。 “我告诉你,只是不想瞒着你,你要是因为这个生气,可就不值得了。” 抬起头。 元霜像是不想再提起这个人,更不想再从段寒成嘴巴里听到这个名字。 眸中带着点烦躁吻上了段寒成的唇,彻底堵住了他的声音。 这些天都忙着照顾小采去了。 有点忽略了段寒成。 他难得碰上元霜主动献吻,手指拨开了元霜鬓角的发丝便回吻上去,他的吻更用力,侵略性更强。 刚吻上去。 便迫不及待抱着元霜躺下。 手刚触到元霜的衣领,门外寂静的走廊上便响起了开门声和脚步声。 元霜总是对小采的事情过分敏感了。 不等段寒成有所反应,便猛地推开了段寒成,“是小采,她不是刚睡吗?” 段寒成被推开,躺在床上,仰面望着天花板,“她都睡了,可能是保姆呢?” “不是。” 像是跟小采心有灵犀似的。 元霜起身,整理了下凌乱的头发,又系上了身前的纽扣,忙走出去看。 无可奈何下。 段寒成只好跟着出去。 出去前忍不住长叹了口气,带小采回来养着固然是好,可元霜的注意力和关爱,可真是半点也不留给他了。 实在是有些嫉妒。 小采的确走出了房间。 她穿着睡衣,往楼梯上走去。 听到开门的声音才站定看过去,元霜对她的事情尤为紧张,已经到了神经紧绷的地步。 “小采。” 元霜忙跑了过去,“你怎么醒了?” 小采不想元霜这样,太关照自己,反而又是另一种疏离。 她抬起手比划着,“我就是想喝点水,姑姑你不用这么紧张我。” “姑姑帮你倒?” 元霜说着要下楼。 小采却抿唇微笑,又大幅度摇了摇头,“不用的,我自己可以,我将来不是要一直生活在这里吗?这点小事总要自己来的。” 元霜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段寒成拽住。 两人站在楼上。 看着楼梯上温暖的昏黄色光芒照在小采脊背上,让她显得像个小大人似的。 “好了。”段寒成与元霜十指紧扣,嘴角噙着欣慰的笑容,“你有没有想过,一直以来不是小采太拘谨,而是你太讲究事事周到了,才让她生出自己是外人强烈的错觉?” 第872章 没人会不喜欢你 小采住进来一个多月。 该来的人大都来见过了小采。 唯有段业林。 段寒成一直不同意他来,不过是为了从前所发生的事情,还有则是为了防备。 防备段业林又是表面一套心里一套。 万一压根没有接受小采,来了只会说一些让小采不开心的话。 到时候得不偿失。 小采最近已经开始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但她仍旧是个敏感的孩子,要是遭遇了心灵上的打击,指不定会造成怎样严重的后果。 可这么一直拒绝段业林,一直躲下去到底不是办法的。 元霜现在对小采很放心。 小采在她心里,始终是个听话又懂事的孩子,并且有一颗大人都没有包容心,这点实在可贵。 “其实你不用害怕你父亲,他来之后,就算说再难听的话,总也不会比江誉那些话刺耳了。” 小采并没有将江誉的那番话放在心上。 并且跟俞思玩得很好,如同同龄的朋友那样。 元霜对小采有信心,“如果你父亲一定要来,转念想想,或许是因为他真的关心小采,想要见一见这个名义上的孙女呢?” 直到因为自己。 段寒成跟父亲的关系早就僵到了一定地步。 元霜倒也没有那么强的宽容心,这么说完全是不想看着段寒成继续为了这件事情心烦。 毕竟工作上的事情那么多。 实在没有必须再继续给自己徒增烦恼。 “可如果他影响到了小采怎么办?” 这点是段寒成不敢预想的。 毕竟就连元霜的情绪也会被小采所牵动着。 “有我在呢,你还怕我劝慰不了小采吗?” 虽然小采还没有从杜挽的逝世中走出来,甚至偶尔仍然会悲伤起来,可尽管如此,小采也足够坚强,甚至在试着将元霜当作自己的亲生母亲。 这些变化元霜都是看在眼中的。 也无比欣慰。- 有了元霜的相劝。 段寒成这才答应了段业林的要求,但有一点,他必须带上段皎皎一起。 有了段皎皎在。 场面总不会太难看一点。 为了这个家的完整度,段寒成可以倾尽所有,费尽心思。 甚至放下自己的面子求一求段皎皎。 段皎皎坐在他的对面,拿起秘书沏来半杯茶一饮而尽,“你想让我跟你父亲一起过去,万一到时候你们因为那个孩子的事情打起来了,我该帮谁?” 这件事,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绝对不是好事。 有害无益的事情,段皎皎一律是不接触的。 可段寒成却很是执着,“就算你卖我一个人情,下次有什么事情,我也会帮你的。” “算了吧,我可不觉得我会有事情需要你的帮助。” “怎么可能会没有?” 段寒成语气无奈,他知道想要说动段皎皎不是简单的事情,可为了保证这次见面顺利进行,他可以低声下气一点,“你不是也支持了我跟元霜在一起吗?” “我是支持啊,因为你喜欢她。” 这点甚至是不用说就看得出来的。 段皎皎放下茶杯,慢条斯理地笑,“要我说,你干脆回绝了不就行了,按你父亲那个脾气,嘴上说得再好听,真的见到你养着一个身体有残缺的孩子,注定是不会摆个好脸色的。” “所以我才想让你一起。” “那到时候你们吵起来,我是帮你还是帮他?” 段寒成是可以因为这件事情欠她一个人情,可如果因为这个人情,让她得罪了段业林。 这笔买卖怎么看都是得不偿失的。 段寒成实在不知要怎么才能说动段皎皎了,“就当是为了元霜,这样可以了吗?”- 这次见面不会持续太久。 知道段业林跟段皎皎一定看不懂手语。 元霜特意准备了纸笔,叮嘱着小采,“如果你想回答爷爷的问题,就写在纸上,知道吗?” 小采有样学样。 元霜一说她便记住,拿起比便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接着摊开给元霜看。 “爷爷会喜欢我吗?” 这些天来看过小采的。 便要属俞思跟秦和最喜欢她,时不时便会送来些玩具和零食。 小采很懂事,同样也会回以礼物给他们。 送给俞思的是花,送给秦和的则是摆件。 尽管如此。 她也还是不自信。 毕竟因为她残疾,不会所有人都喜欢跟她交流的。 元霜却知道,这种时候,正是小采需要鼓励的时候,“当然,爷爷一定会喜欢小采的,小采很好,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就算知道只是鼓励的话。 小采也一样高兴,眼睛里跟着散发出亮盈盈的光,乖乖坐在沙发上等待着段寒成带爷爷过来。 自从从段氏退下来之后。 段业林便提前过上了闲云野鹤的生活,偶尔出去散散步,或是像曾经的老爷子似的下下围棋,再次见面,他身上属于上位者的居高临下与严厉减轻了很多。 远远看去。 不过就是个慈祥的中年人。 元霜拉着小采的手起来走过去,她跟段寒成的父亲当成陌生人,保持疏离感是正常的。 可小采不可以。 再怎么样,她现在都是名义上的段家人了。 理应跟段业林打好关系。 “这就是小采?” 提前知道了小采的名字,段业林低头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产生了些许质疑,接着缓缓转头,看向身边的段皎皎跟段寒成。 段皎皎拿了段寒成的好处,自然要站在他这边,不仅要打圆场,还要烘托气氛。 “对啊。”段皎皎之前来过一次,见过小采,伸手拉了小采一把,弯着腰,和蔼地介绍道:“小采,这就是爷爷,就是爸爸的爸爸。” 小采茫然扭头又看向元霜。 像是在用眼神询问她什么。 见到元霜点头。 这才拿起桌上的纸笔一笔一划写下:“爷爷好!” 她仰着一张笑脸,笑容浅浅却又热情。 段业林也早就知道这个孩子说不了话了,可等真的看到,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快的。 但碍于自己跟段寒成的关系已经降到了冰点。 这个孩子他又是捧在掌心中呵护的。 段业林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一起坐下,维持了表面上的平静,吃完了下午茶,才起身支走段寒成,“这么久没见了,不如你陪我下盘棋吧?” 第873章 恐怕养不熟 对段业林太熟悉了。 甚至知道他的每一个表情代表着什么。 看着这对父子上楼的身影。 段皎皎忍不住叹了口气,端着茶杯,摇了摇头,“我这个哥哥就是这样,实在是有点太端着了。” 这么多年来都是如此。 大概是因为身上背负着太重的责任感。 从小便是唯一的接班人,后来娶了妻子,妻子早逝,又因为娶了项柳而跟自己的孩子产生的隔阂,那之后便一直在柏林。 段寒成从小可以说是段老爷子一手栽培养大的。 跟段业林之间的感情很浅薄。 又因为之前的事情闹了这么久的矛盾,等坐下来下棋,实属罕见的。 可段皎皎看得出来,段业林只不过是有话要跟段寒成说而已。 “……他是不是有些不满?” 不想当着小采的面说这些。 元霜看向小采,生怕她听了会多想,“小采,你上楼写作业好不好,马上可就要开学了,功课跟不上就麻烦了。” 知道她的意图,段皎皎没有阻拦,只是会心一笑。 小采也不是个傻孩子。 自然知道大人有大人要说的话。 她点点头,特意跟段皎皎道了谢便上了楼。 “多乖的孩子?”段皎皎忍不住感叹,“可惜了。” 段皎皎说的话,元霜多少是有些听不明白的,“可惜什么?” “可惜成了你们的孩子。” 毕竟元霜跟段寒成之间,本就波澜起伏,平静日子实在是稀缺,小采跟他们生活在一起,实在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这话元霜可不爱听,“什么叫成了我们的孩子,我们是什么很糟糕的大人吗?” “难道不是?” 段皎皎认可元霜是跟段寒成之间的爱,却不认可他们之间能够真正的相互理解和体谅。 不然也不会发生那么多次的波折分开。 “当然不是。” 就算是为了小采,元霜也会努力做一个好妈妈,努力经营起来自己跟段寒成的生活和感情。 段皎皎嗤笑一声,“是是是,只要你对自己有信心就好,千万别让你们之间的事情,影响到了孩子的心理健康,这一点至关重要。”- 围棋段寒成并不常下。 答应跟段业林下棋,不过也是想要尽快结束这一次的会面。 下完棋,自己便可以打发了段业林离开。 段业林一边下棋,眉心一边紧紧地蹙着,像是有很不安的事情,话到了嘴边,纠结了几次还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段寒成就算不抬眼去看,也注很难不注意到段业林的急躁。 “您要是想要劝我放弃对小采的抚养,我劝您还是不要开口。” 手指拿着棋,看似在思考,实则不过是在想要怎么冷静面对段业林的凡对。 说实在的。 这个人就算血缘上是自己的父亲,可就实际关系而言,他并没有任何权力支配自己的人生。 毕竟从出生以后,自己就一直养在老太爷身边。 这个男人,在段寒成眼中,不过就是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在他身上,没有半分的诚信和亲情可言。 “我并没有这样想。” “有没有你心里有数。” 段寒成语调平静,样子也沉着,找不到半点可以击破的弱点。 段业林放下棋子,再也没有了下棋转移精神的精力,“我只是想要提醒你,那个孩子已经不小了,并且……这样的孩子恐怕养不熟,我希望你再慎重考虑一下。” “我已经一再考虑过了。” “是吗?” 段业林忍不住还是揭穿了段寒成,“说白了,你也只是为了元霜而已,如果不是她,你会领养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吗?” “因为元霜,所以小采不再是来历不明的孩子。” 他没有因为段业林的话而有所摇摆,相反很是坚定,坚定到让段业林诧异,“那好,我同意就是了。”- 或许是为了更多地了解小采。 段业林晚上特意留下吃了晚餐,在餐桌上当起了真真正正的爷爷,对小采关照有加。 下午的冷淡不在。 走之前,特意给了小采厚厚的红包。 一晚上,小采都处于极度兴奋的状况下,元霜陪了很久,她才勉强睡着。 毕竟在这个家里得到认可。 对当下的小采而言,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这点是不可否认的。 离开了小采的房间回去。 正要开门。 隔着门却听到了段寒成正在里面打电话。 他声音有些干哑,“说过了,不要留情就是了,更不用在意他之前为段氏付出了多少,背叛就是背叛,是没得商量的。” 对小采,段寒成逐渐有了一个柔和父亲的样子,对元霜,他还是那个痴情的人。 唯独在工作上。 段寒成还是段寒成,一点都不曾改变。 笑着推门进去。 在段寒成还在打电话时悄悄从后抱住了他的腰。 应付了段业林一天。 元霜早就累了,此时靠在段寒成的肩膀上,听着他跟江誉通话,这两人在工作上是一样的心狠手辣。 半点退路都不会给对方留。 垂眸看了元霜一眼。 段寒成唇角才有了些笑容,连带着语调都柔和了不少,刚才的冰冷也不复存在了。 随口回了江誉一声,“我的态度你都知道了,剩下的你自己处理吧,我还有事。” 这个时间点。 段寒成能有什么事情? 不用猜江誉也知道是因为谁,又是女人捣鬼。 挂了电话,踩灭了烟头。 正要上车回去。 夜色下的餐厅中多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江誉眯着眼睛看去,确认了那是范和昀,至于他身边的女人,自己则是不认识的。 但这对江誉而言,却是一个太好的苗头了。 开车回去。 俞思还在等他。 保姆已经睡了从,餐厅却还留着饭菜。 看到江誉回来。 俞思像是已经适应了做一个妻子,却不知是从范和昀那里适应来的,还是从江誉这里,“今天怎么又回来这么晚,你吃了吗?我去给你热热饭菜?” “不用了。” 江誉从回来,面上便挂着无比微妙的表情,“刚才吃过了,而且还在餐厅看到了一个熟人,你猜是谁?” 第874章 无能的哥哥 站在餐厅前。 俞思的背影一怔,哪怕江誉还没有说出那个名字,但从他的语气和表情中,她便已经猜到了是谁。 只当是江誉看到了范和昀,心情不爽快。 想要冲着她发难。 却没想到。 他只是来打击她,好让她从此以后彻底死心的。 “是谁?” 俞思装作不知道,努力跟江誉演好这出戏,“你在餐厅遇到的?今晚又有应酬,喝酒了吗?” “没有。” 看出来俞思是想要转移话题。 江誉又怎么会让她如愿,慢步走了过去,站在俞思面前,他的表情是欣赏式的,夹杂着一点期待看到俞思心碎表情的愉悦,“看到范和昀了,看来你们真的很久都没有联系了,他身边已经有别的女人了。” “是吗?” 俞思并没有心碎,眉毛稍稍抬高了,眼神也是茫然的,“这样挺好的,我之前还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他呢。” “你对不起他什么?” “离婚啊。” 因为自己曾经的有眼无珠,害的范和昀跟她一起遭受了那些闲言碎语。 俞思当然会愧疚,但这些事情都过去了,“不过没关系,既然他已经有了别人,这样正好两清了不是吗?” 主动上前。 挽住了江誉的胳膊。 俞思莞尔一笑,“现在你也不用担心我跟他还有什么了,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我一直也没觉得你跟他会有什么藕断丝连,只是那小子不死心。” 其实之前俞思便发觉了。 或许是从小就无父无母,又因为被当作工具养在段家的原因,江誉一直以来都是没有安全感的,这也徒增了他的自卑,曾经不相信俞思对他的爱是真的。 现在不相信俞思是真的想要跟他在一起。 这让他这个人无比的矛盾。 可既然决定要全心全意跟他在一起了,俞思就不会介意这些。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俞思扬起微笑,“那现在呢,你可以相信我了吗?” 因为元霜。 江誉始终是不怎么相信女人的,加之后来又被俞思欺骗过几次,但这回,他是想真的相信俞思一次了。- “你真的答应了家里给你定的那桩婚事?” 得知了范和昀又要再婚,哪怕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了。 俞淮还是忍不住要来质问。 说什么爱俞思。 到头来还不是三个月不到就要再婚? 面对俞淮的质问,范和昀抬不起头来,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再婚是真的,毕竟上次的事情导致范家也跟着濒临破产,好不容易因为俞思,挽救了回来。 现在的状况却还是很糟糕。 结婚。 找一个依仗得住的家庭。 这对范家来说尤为重要了。 面对现实,范和昀必须低头,“是,我要再婚了。” 哪怕心里的那个人还是俞思。 可她现在已经是江誉的人了,他们之间基本上已经算得上是再无可能。 范和昀不想失去了尊严,失去了妻子,最后就连自己的家也保不住,“你可以责怪我,觉得我是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也要,觉得我没出息也好,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我不会怪你。” 同样进退两难过。 也明白眼下的焦灼状况,范和昀仅仅是为了自保,可如果连他也放弃了,俞思就真的要一辈子跟江誉在一起了。 “所以……你是再也不打算跟俞思有什么瓜葛了吗?” 俞淮这么问。 却让范和昀自嘲微笑,“我心里的那个人还是她,可这又有什么用处呢?我的能力保护不了她,这样的我跟废物没有任何区别,我眼睁睁看着江誉把她带走,我什么都做不了。” 望着俞淮。 范和昀曾经的张扬全然不见了。 这次波折,只留下了一个黯淡的他。 如同即将陨落的星。 “这样的我,已经没有资格站在她身边了。”- 如果不是要紧的事情。 俞淮不会出现,更不会打来电话。 原本是打给俞思的,却又害怕江誉又会因此胡思乱想,从而怪罪她。 他才只好舍近求远,去找元霜。 “你怎么突然找我?” 最近小采去了学校,状况也很好。 只要这个孩子好。 元霜便跟着容光焕发,带着笑容坐下,却对上了俞淮一张皱巴巴的脸,好似头顶都笼罩着阴霾一般,“怎么了?怎么这个表情?” “……我原本是想见俞思的,可你知道,不太方便。” 说是不太方便。 却是因为江誉太不方便的。 这点元霜理解,“可是现在江誉已经不限制俞思见谁了,她现在经常去我那里。” “是吗?”俞淮苦笑着,“听说你领养了一个孩子,是因为这个孩子吧?” 不光是俞思。 就连元霜也想要死心塌地留在段寒成身边生活了。 两个人已经办理了结婚手续,才会这么顺利领养到小采。 “是,你还没有见过她吧,下次我带她一次。” 看到了元霜暖融融的笑容,俞淮冰冷沉寂的心脏跟着重新跳动起来,“有机会一定。” 元霜翻动着面前的菜单,“对了,你还没说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呢?” “……我是俞思的哥哥,虽然是个无能的哥哥。” 面前的菜谱突然合上。 声音重重打断了俞淮,“我不喜欢你这么说,什么无能的哥哥,你已经把思思保护得很好了,她没有责怪你,也不会责怪你。” 元霜还是这样,哪怕自己经历过惨绝人寰的事故。 也总能给别人带来无限的温暖。 “你听我说完。” 俞淮淡淡扯开嘴角,笑容平静,“我是思思的哥哥,所以在她的事情上,我总是可以做主的……” “这是当然。”元霜点头,看得出来,俞淮找她来,是商量要紧事。 因为不能跟俞思商量,她便是他唯一可以排忧解难的对象。 “所以,既然她跟江誉在一起了,我就不想她这么无名无份地跟着江誉。”俞淮现在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这个妹妹,而他自己,早已经是烂命一条,不值得再挽救。 元霜愣了愣,诧异道:“你是想要他们结婚?” “是。”俞淮有些不确定,才会用上商量的口吻,“所以你看,江誉会不会答应?” 第875章 劝她跟你结婚 俞淮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 总让俞思这么没名没份地跟江誉在一起,对她来说是一种羞辱和磋磨。 这点元霜之前竟然半点没有察觉。 这是她的失误。 站在学校外,元霜焦急等待着小采下课。 因为跟俞淮聊得久了点,来得有些晚了,按道理来说小采早应该出来了。 有些不安。 元霜给老师打去了电话。 却得知小采早就走了。 小采突然失踪,元霜一时间方寸大乱,顾不上别的,急着在学校附近到处找小采,又打电话回家里,保姆接了电话,同样是一头雾水,“小采没有回来,太太不是去接她了吗?” 不过迟到了五分钟而已。 竟然弄丢了小采。 找了半个小时还不见踪影。 元霜本不想让段寒成知道,可这种时候,再隐瞒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打电话过去,秘书接起又转给了段寒成。 “丢了,怎么会丢了?!” 这个孩子如今就两人的掌中珠,恨不得时时呵护着,不仅是因为这是杜挽生前的嘱托,更因为元霜再也不会有孩子,小采便是他们真心实意当成自己孩子对待疼惜的。 她一丢。 不光是元霜,段寒成一样着急。 丢下了手头上的工作便要去找人。 江誉刚进办公室,却看到段寒成匆匆忙忙就要走,快步跟上去,“出什么事情了?” “小采不见了。” 很少看到段寒成这么着急的模样。 之前是因为元霜。 现在则是因为小采。 一个是妻子,一个是被段寒成当成了女儿的人。 这两个人都成了段寒成的至关重要的人。 他会有这样的反应也不奇怪。 “不见了?” 江誉跟上去几步,“怎么会这样,她不是一直在家里吗?” “已经去上学了,放学的时候不见的。”段寒成顾不上跟江誉解释太多,急着要去找人。 江誉放下手上的文件,“我跟你一起去。” 段寒成没有回答,径直离开走进了电梯当中。 江誉紧随其后。 两人一起赶到了学校附近,元霜已经将附近的公园和书店都找了几回,却始终不见小采。 她像是人间蒸发。 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别着急,等找到的。”段寒成不想元霜因为小采而产生的太多的情绪波动。 他们已经尽力在爱这个孩子了。 剩下的只能因人而异。 先安抚了元霜,段寒成轻搂着她的肩膀,看到了她因为找人,鬓角已经浮起来的汗水,“你先去休息,我跟江誉去找找,实在不行就调监控,再说了,还可以报警,一定没事的。” 如果只是走丢了倒是可以找到的。 可要是其他的,涉及到人身安全,元霜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已逝的杜挽了。 元霜被段寒成安抚着做回了车里。 她看着他跟江誉一起进了学校,因为小采的事情在奔波,惊慌恐惧之余,更多的对段寒成的惭愧。 如果不是因为她,他就不用拖着那条腿去找小采了。 都是她的不好。 靠在座椅上,元霜鼻尖泛酸,伸手抹掉了眼角的泪。- 等了很久也不见段寒成出来。 元霜不放心,还是想下车去看。 刚下车。 夜风覆盖了面容,吹得泪痕跟着干涩在脸上,正要进去看看状况,却只看到江誉从学校里出来。 背后没有跟任何人。 “段寒成呢,怎么只有你?” 江誉面上同样是诧异的,“他刚才说出去找找,让我在里面看看学校的监控,你没看到他出去吗?” 或许刚才没在意,又或许是因为悲伤惶恐过度。 “我没看到。” “可能是去找人了,等等就好。” 江誉想起了监控里的画面,“对了,小采应该没事,她是自己走开的,看样子像是去了附近的商场,也有可能在里面迷路了。” 难得曾经不对付的两人可以这样平静的对话。 这便是小采在其中的中和作用。 “为什么要去商场?” 知道自己这么问很没道理。 元霜叹了口气,“抱歉,我实在是太着急了,我不想在这里干等着,我也去找找。” 生怕元霜这里又出了什么问题。 江誉可不想到时候自己又被责怪,“我跟你一起。” 两人并排走在一起,夜色又暗,现在实在不是找孩子的好时机。 可元霜太过急躁,一刻都不想等。 她实在不知道,要是小采在自己身边出了事情,别说是杜挽那里,就连周嘉也那里,她都是没办法交代的。 “其实你不用着急,据我所知那个孩子挺聪明的。”江誉话里有话,又有些阴阳怪气,“并且很会讨大人的欢心,虽然刚来这里,但她既然敢自己走开,就证明知道怎么回去。” “你是想说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就很有心机吗?” 元霜一下子就拆穿了江誉话里的意思,“不要用你自己的思想来揣测别人。” “你用不着对我这么有敌意,她今天跑丢,没有跟任何人说一声,不就已经证实了我的猜想吗?” 突然站住脚。 元霜可以容忍江誉说自己不好,哪怕是给段寒成添麻烦,或者是欺骗段寒成,就算是别有用心也好,她都接受,毕竟自己曾经真的做过这些事情。 可小采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她不会说话,所以处处小心谨慎,刚来时如履薄冰,生怕自己那句话就让元霜伤心,所以连杜挽的名字也不敢提。 可就算这样,在江誉眼里,竟然成了有心机。 “这下我总算知道思思为什么不喜欢你了。”元霜一句话,就让江誉的好脸色掉了下来,“原本我听了俞淮的话,还想跟他一起劝劝思思跟你结婚。” “结婚?!” 这倒是江誉从来没有想过的。 他把俞思困在身边是因为占有欲,可想要一直在一起的心不是假的。 “现在看来,我还是劝她尽快拜托你比较好。” 元霜说完转过身,风中像是夹带了段寒成的声音,“元霜——” 有些嘶哑,带着喘息。 循声看去。 小采站在段寒成身边,大手牵小手,另一只手上,提着一只大大的纸袋,里面鼓鼓囊囊,塞满了她要送给元霜的礼物。 第876章 一直不说话 找到小采。 如同珍贵的宝物失而复得。 元霜冲过去将小采抱进怀里,她失踪这段时间真的是将她给吓坏了。 这会儿心跳还在加速,无法平复。 段寒成站在一旁,看着自己拥抱在一起的妻女,面上呈现出欣慰的笑容,“别骂小采,她只是想要去买个礼物送给你,但是在那边迷路了,不是有意的。” 小采不会说话,更没办法在柏林这块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问路。 这才会闹出来这场乌龙。 “你没事吧?”元霜不会骂小采,她只是担心小采的安危,“有没有哪里受伤,下次要是迷路了就记得找警察,知道吗?” 她真的是急坏了。 不然不会这个样子。 段寒成在一旁看得揪心,这次好在没事,可要是下次小采真的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元霜这么看重这个孩子,说不定到时候真的会疯掉。 这不是段寒成想要看到的。 小采点了点头,很自责很愧疚,毕竟她的本意是想让元霜高兴的。 将手中的礼物递给了元霜,她张了张嘴,“给你。” 元霜没有看礼物,反而又将小采搂进了怀里,“下次不可以再这样了好吗?不管你送什么,姑姑都喜欢的。” 小采抬头望了眼段寒成,这才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将元霜跟小采送上车。 段寒成站在车外,单独向江誉道谢。 就算他是自己的下属。 但却并没有必要来陪他找孩子,何况小采这个孩子,江誉是不怎么认可的。 “不管怎么说,今天还是谢谢你了。” 江誉摇头,透过车窗看了眼里面,元霜正轻声细语不知跟小采说些什么,小采真的认知到了自己的错误点头,用手比划着说对不起。 元霜握住她的手,“不用对不起的。” 江誉收回目光,对这一幕颇有感慨。 “不用,这都是应该的。” 原本还想问问她关于结婚的事情,这下看来是没机会了。 目送段寒成与元霜的车子离开,江誉自己也开车回了家里,虽然没机会找元霜问了,但是还有俞思,她应该会知道一些。 可至于结婚,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倾向于报复,还是想让俞思跟自己一直在一起。- 回去换了衣服,元霜等在浴室门外。 小采洗完了澡出来,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元霜挥手叫她过来,给她擦干头发,又用吹风机一点点吹干了。 关闭了吹风机的声音。 元霜将小采转过来,盯着她的眼睛,语重心长的,“小采不用觉得难过惭愧,姑姑答应了你妈妈,要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全天下所有的父母都是一样的,自己的孩子要是失踪了,所有人都会着急的。” 小采抿了抿唇,又抬手比划着。 “是我不对,我应该跟姑姑说一声,或者跟姑姑一起去,下次不会了。” “但你的礼物姑姑很喜欢。” 这边是对小采的认可了。 她心中的阴霾暂时被驱散,接着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哄好了小采。 元霜回到房间,还是有些惊魂未定。 双腿都是软的。 她不敢想要是小采真的不见了,自己要怎么面对已经去世的杜挽。 “没事了。” 知道元霜在想什么。 段寒成走过去,揽住元霜的肩膀让她坐下,“都是乌龙,要是你今天早点过去,小采或许就不会去了,没事的。” 这话的本意不是怪元霜。 这点元霜也是明白的。 “我只是在想,小采那么好,要是真的丢了……”她突然低下头,情绪还有些崩溃,“还有,要是她一直不能说话可怎么办?” 既然将小采接来了。 自己就想给小采最好的。 而不是让她真的当一辈子哑巴。 突然抓住了段寒成的手腕。 元霜像是乞求,又像是恳求,经历了这次事情有些后怕,“段寒成,你帮我找找医生,我想治好小采的嗓子。” “她的哑巴是天生的吗?” 她点头,“被杜挽姐领养回来就是这样,想来是天生的。” 这样会更加不好治一些。 可段寒成却没有丝毫的犹豫。 只要元霜想。 段寒成便会倾尽所有去帮那个孩子,毕竟那也是他自己的孩子,“好,我知道了。” “小采一定会很抗拒,可只要医生靠谱,我会去劝说她的。” 不然下次再走丢。 如果小采还是这样不会说话,或许真的连回家的路都问不出来。 元霜不想看到那一幕。- 除了工作上的事情,段寒成又多了一桩事。 便是替小采找医生,尽快治好她的嗓子。 为此段寒成没少走动,哪怕用上自己的人情,也要满足元霜,他人脉广,在柏林段家的地位也是数一数二的,他想要见的医生,总是能很快约到。 为了让小采答应。 元霜给她做了很多的功课,直到她点头答应下来。 其实曾经杜挽不是没给她治疗过,可最后都无疾而终,不仅伤害了心灵,还花了许多冤枉钱和心力。 小采实在不想元霜也为她的事情这样操劳。 这不是她想要的。 可元霜是真心的,又已经找到了医生。 小采无可奈何,只好点头。 被包围在中间,元霜抓着她的手安抚,“不用紧张,到了那里如果有任何不舒服的就跟姑姑说,姑姑会帮你中断治疗的。” “那名医生约了很久我才约到,怎么能中断?” 这两个人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唱红脸一个人唱白脸。 只有这样吓唬住了小采。 她才会点头答应。 到了医院要先做检查,护士带着小采离开,元霜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 段寒成覆盖上元霜的手背安抚着,“好了,没事的。” “小采要是害怕了怎么办?” “害怕了她一定会说出来的。” 这根本就是骗人。 元霜突然一把将手抽开,“她发不出声音怎么说,你就算想唬人,也找个能让人信得过的理由吧。” 她这么一说。 却引得段寒成笑了笑。 他认真且茫然地注视着元霜,“自从小采来之后,你真的越来越像一个当妈妈的了,可对我却冷淡了很多,好不公平。” 第877章 要一个名分 等了半个小时,护士才带着小采出来。 “要再等一会儿才能拿报告,不过白医生说先让您带着孩子过去。” 因为小采。 元霜跟段寒成难得地感受到了当父母的滋味,面前这个孩子便是一株刚刚发育起来的小草,需要他们的呵护和寸步不离地看守,就连心情跟着她在起伏。 段寒成走在前。 元霜在后牵着小采的手,小心翼翼地询问,“检查的时候难不难受,手上疼吗?” 在胳膊上抽了血,这对任何一个小朋友而言都是最严峻的挑战。 可小采却摇头,像是在说不疼。 “不疼就好,姑姑一直很担心呢。”想起等下就要见医生了,元霜又反复叮嘱道:“小采等会儿有什么想说的就告诉姑姑,姑姑转告给医生叔叔。” 小采用力点头,来了之后像是不再惧怕检查了。 走进了科室之中。 白医生站起身来,跟段寒成握手。 他看上去很年轻,三十出头的样子,面上没什么皱纹和瑕疵,身上的确就是属于医生整洁严谨气息。 “段先生。” 两家算是有点关系。 要是延伸了往上说,还算是沾亲带故的。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段寒成才能短时间内约到他。 “这是我女儿。” 段寒成向他介绍着。 白医生看了眼跟元霜站在一起的女孩儿,也大致猜出了元霜的身份。 “明白,先坐吧。” 特意为段寒成留出了一大段的时间。 白医生时间充足,便可以准备更详细的检查,“小朋友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 报告还没出来,一些判断暂时要自己来做。 元霜猜测是先天的,可她到底没有真的问过小采,既然来了就要问清楚才行,低头看着小采,跟她目光对上,她却闪躲地撇开,没有回答。 “我想应该是先天的。” 这个孩子是领养的。 白医生一早就知道,便没有强迫元霜一定要精准回答这个问题,毕竟现在不过是履行口头上的询问,等报告出来,都会真相大白的。 “先天跟后天的治疗手法是不一样的。” 白医生翻看了下小采之前的病历,接着拿出仪器靠进,小采却好像很惊恐,一下子缩进了元霜的怀里,低着眉眼,像只没有安全感的小兽一样颤抖着。 来这里这么久。 元霜还没见过小采这个样子。 她耐心地拍打着小采的脊背,没有因为她的不配合就生气,“没关系没关系,有姑姑在呢。” “怎么?”白医生蹙了蹙眉,敏感觉察到了异常,“她之前是不是去检查过?” 杜挽是个负责任的母亲,一定跟她一样,曾经想要治好小采。 元霜点了点头,“是。” “或许是之前的治疗经历不太好,才会让她这么惧怕。”这不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问题了,“做家长的要做好心理疏导。” 正要再说下去。 一直沉默着的段寒成却给了他一个眼色。 他这才讪讪闭上了嘴。 门恰好被敲响。 护士拿着检查报告进来,“白医生,段采小朋友的检查报告。” 白医生伸手接了过来,一张张翻看过去,接着定格在其中一项上,“你们搞错了,她的失声是后天导致的,不是先天的。”- 跟元霜谈过一次还不够。 俞淮还是想尽办法约了俞思出来。 为的还是想要让俞思尽快决定要不要跟江誉结婚。 尤其是已经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之后。 跟范和昀的事情已经是无法挽回了,他也要再婚了,俞思再不为自己着想,就真的要一辈子当江誉的情妇了。 这是俞淮身为哥哥身为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俞思坐在俞淮对面,沉默以对,走到了这一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选择才是对的,“哥,我可以一辈子无名无份跟着他,我没关系的。” 自从跟江誉在一起后。 别说是生育了,就连尊严,俞思都是没有的。 要一个名分,又有什么意思? “你真的想好了?” 其实俞淮早就猜到了俞思会这样选择,她在意的从来就不是一个名分,而是真正的爱。 曾经俞父将俞思抛弃,让她自己一个人在睦州过了一段糟糕的日子,那段时间的经历让俞思极度缺爱,才会在后来跟范和昀结婚,发觉到范和昀是真的喜欢自己之后。 便丢掉了曾经对江誉的感情。 一心一意跟范和昀在一起。 俞思一直是这么个人,太感性,也是感情至上的。 相对的,她感觉不到江誉对自己真心实意的爱,才会拒绝俞淮的结婚要求,“我现在跟他在一起,或许他只是一时兴起,又或许是想要报复我,不管怎么样,我都是接受的。” 俞思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我知道哥哥是在为我考虑,可如果真的结婚了,我就真的要一辈子被绑在江誉身边的,现在这样还可以随时离开,不好吗?” “可是你以后又该怎么办?” 俞淮放心不下,毕竟俞家失势,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原以为还可以靠着范和昀翻身,却没想到他自己也是自身难保。 现在除了江誉。 没人可以真正护住她了。 俞思却不在意这些,“以后的事情总有出路的,再者说了,我不相信我离开了谁就活不了了。” 当初被抛弃在睦州,她不是一样活过来了吗? 她曾经是千金小姐,现在是笼中雀,可不管是什么样的生活,她都可以适应。 “哥哥,你真的不用担心我了。” 他们兄妹,现在不过就是在相依为命罢了。 俞思想让俞淮过得好,相对应的,只要俞思过得好,俞淮便别无所求了。 “不说这个了。” 俞思带着笑意看向俞淮,“对了,你知道方姐姐领养了一个孩子吗?是小女孩儿,特别可爱。” “我知道。” 知道俞思的状况。 她曾经为江誉打过胎,虽然没有像元霜那样严重,但还是留下了病根,现在难以怀孕,这也是被范和昀家里嫌弃的原因之一。 所以俞淮知道,她的内心也是一样向往孩子的。 “你如果也想要一个孩子,就跟江誉结婚。”俞淮劝告着,“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搞出来一个不明不白的孩子。” 第878章 脱身 检查结果要比原来预想的好得多。 小采失声的后天导致,并非天生。 不光是元霜,就连杜挽都被误导了。 “白医生的意思是,小采是因为遭受了重大刺激才会失声,治疗加上心理疏导,是有机会变得好的。” 元霜紧紧攥着小采的手,用上了诱哄的语气,“小采高不高兴,兴许很快就可以开口说话了。” 这分明是值得庆祝的事情。 小采却低下了头,分明是不想去想这件事情,更不想去治疗。 从前排斥的情绪再次翻涌了上来。 想起元霜告诉她,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都要说出来,不能藏着掖着,要将他们当成一家人。 她鼓足了勇气,抬起手,又怕自己说的话太多,元霜会看不懂。 这才默默拿出了纸笔来。 她写下一段话,“姑姑,如果我一直不会说话,你是不是会讨厌我?” “怎么会呢?” 元霜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想让小采去治病,只是想让她过得更好,除此之外就再没其他了。 “那我可以不治病吗?” 小采再次小心翼翼地问。 元霜可以答应,但还是想要知道理由,“小采是害怕医生,还是害怕别的,可以告诉姑姑吗?” “害怕会让姑姑失望。” 毕竟曾经的杜挽也是这样尽心竭力为小采治病。 可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小采不想看到元霜脸上出现同样失望的表情,她不想做一个会让父母失望的孩子。 段寒成坐在副驾驶,听到了后面的声音,眼皮慢慢掀开,露出了眸底诧异的神色,可转念一想,小采就是个普通孩子,会害怕也是正常的。 不管是害怕医生还是害怕些别的。 这都是她应该有的反应。 没什么好惊讶的。 至于要不要继续治疗下去,只看小采自己的决定了。 看到纸上的几个字。 元霜心头一抽,更加难过了,或许自己真的不应该逼迫小采,毕竟提出要给她治疗嗓子的时候,她眼中是根本无法忽视掉的惶恐。 “好。” 元霜竟然这么容易便被一个孩子给说动,“小采不想治,那我们就不治了。”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答应了下来。 小采有几分茫然。 “可姑姑永远都不会对你失望,你是姑姑最好的孩子。”- 得知小采拒绝治疗的事情。 俞思忍不住惋惜,“怎么会这样?” “医生说或许是小时候在孤儿院有心理阴影,或许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才会这样。” 不光是俞思,元霜一样是难过的。 可难过归难过。 只要小采不想要的,她都不会强迫。 就算强迫她去治病了,她也不会开心的。 “我还以为每个小孩子都想要健康呢,尤其是不能说话,这会让她自卑吧,”俞思还是担忧的,虽然小采跟自己没有关系。 可她也没有孩子。 就如同元霜看到杜挽身边的小采一样。 总会惺惺相惜,想要对这个孩子好一点,以此来弥补自己没有孩子的缺憾。 “何况现在她年纪还小,或许影响不算太大。”俞思太理解在柏林上学的环境,这里的人总带着偏见,在校园里霸凌又最为常见,要是长大一点。 进到中学里。 小采身边的环境会跟着变化。 “不如我来说说?” 俞思跟小采关系算是好的,两人虽然不同龄,她看不懂小采的手语,但却好像跟这个孩子很亲密,因而小采也一样是喜欢她的,“不是说要心理疏导吗?正好可以让我来试试。” “过些天吧,最近我刚答应了小采,我可不能当一个食言的母亲。” 知道俞思突然约自己出来不可能只是为了这件事。 大约猜到了是因为俞淮。 元霜也不卖关子,“是不是俞淮找你了?之前他找过我,跟我说了一些你的事情。” “他想让我跟江誉结婚,这点你知道的对吗?” 俞思仍然在犹豫中。 虽然决定了自己不可能真的去跟江誉结婚。 可俞淮说得对,自己总不能真的一辈子都搭在了这个男人身上。 “我知道。” 原先元霜觉得俞淮说的是有道理的,甚至想要跟他一起劝俞思结婚,为自己的将来找一个依靠,可那天江誉却揣测起了小采一个小孩子的心思。 这个人实在是太过多疑。 如果长久地生活下去,对俞思也不乏是一种折磨。 “你想要跟他结婚吗?” 可不管怎么样,元霜还是尊重俞思自己的看法的,“如果想,你就结婚试试看,如果不想……” “你的意思呢?” 在自己的事情上,俞思总是拿不准注意的,她将元霜当成自己的姐姐,便想要征求她的意见,“我不想这么继续跟他在一起,可他又不会放我走,所以……如果结婚之后他腻了呢?” 俞思的心思在这里。 这让元霜有点诧异不明,“你怎么会这么想,江誉怎么会是那么蠢的人,结婚是慎重的决定,你要是结了婚又想跟他分开,这对他而言又是另一种欺骗你懂吗?” “可如果不这样,他要是什么时候跟我分开?” “你真的不打算跟他一直在一起?他那个人是很难缠的,你一定要考虑好,如果决定了,再想想脱身的办法。” 曾经对江誉低眉顺眼,只是因为俞淮的危机还没解除。 现在俞淮安全了。 她便可以筹谋脱身的事情了。 可这样对江誉,也是不公平的,可尽管如此,俞思还是不能心软。 她从不将自己的不快告诉元霜或者是俞淮。 她不想他们替自己担心。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江誉从来没有公平对待过她,在他眼中,她就是个被卖到他身边的女人。 他高兴时,他可以对她笑一笑,像是哄宠物一样送上个礼物,可要是不高兴时,那些讥讽的话,足以将俞思刺得遍体鳞伤,她不想这样生活下去。 她要是伴侣是平等的。 而不是高高在上的。 “等我再考虑考虑吧。” 俞思不会这么莽撞就跟江誉结婚,但俞淮的话也是在理的,毕竟自己总不能把一辈子都搭在江誉身上。 她也的确要抽时间跟江誉好好谈一谈。 第879章 用得着跟你交代吗? 将俞思顺手带给小采的礼物带回了家。 元霜一进去,便看到小采坐在楼下,正捧着一杯牛奶喝着,电视上放着动画片。 这一幕给元霜是感觉很是欣慰。 毕竟刚来的时候,小采并不像一个孩子,相反的,她太过懂事,不吃零食,不玩洋娃娃,甚至想着要帮保姆做家务,俨然将自己身当成了寄人篱下的那种人。 可她不是。 将她接过来,元霜是就是要将她当成心肝上的宝护着的。 “小采。” 元霜走到她面前,“看姑姑给你带什么了?” 小采放下牛奶杯过去。 接过了元霜带回来的礼物,打开蝴蝶结,里面是一条碎花裙子,“是裙子。” 发不出声音。 但元霜却已经习惯了看她的唇形。 “是思思姨姨给你的。” 元霜摸着小采的头发,却总是很纳闷,为什么俞思总是可以一下子就摸准了小采的喜好,而自己的送的东西,却好像怎么都送不到她的心上。 小采小心将裙子放好,比划着,“谢谢思思姨姨了。” “不用谢,姨姨说了,小采开心她也开心。” 听到这话,小采咧嘴笑了笑。 笑容才刚刚绽放,楼上便传来了脚步声。 有人下来。 却不是段寒成而是江誉。 看到元霜回来。 他有点诧异。 毕竟来之前俞思告诉他了,她去跟元霜见面,她们每次见面不光要吃饭喝下午茶,还要约着一起去给小采买礼物。 每次都要花费很久的时间。 这次却这么快就结束了。 “你怎么来了?” 看到江誉。 元霜对他是没有好脸色的。 小采往后身退了一步,那样子像是躲在了元霜的身后,她喜欢俞思,但不代表喜欢俞思的男人。 这个江誉,从来这里的第一次,就让小采感觉到不善了。 “来找段总聊一些事情。” 江誉看着面前这对将自己当成了洪水猛兽的母女,以及放在沙发上刚刚拆封的裙子,不管怎么说,俞思买那条裙子,还是用的他的钱。 方元霜她,至于这样吗? “聊好了就走吧。” 或许是知道江誉对小采不友善,元霜才不想让他单独再来家里,尤其是小采刚才一个人在这里,要是自己没有及时回来,谁都不知道这个江誉离开的时候,会对小采说些什么。 江誉站在楼梯上冷笑了一声,“我又不吃小孩子,再说了,思思也喜欢她,我不会怎么样的。” “谁知道你会不会?” 曾经元霜也以为不会。 不过就是个孩子。 江誉不喜欢的也就是小采不会说话,觉得这点拖累了段寒成,但他却在背后揣测一个孩子,这实在可恶,让元霜无法接受。 “行,我走就是了。” 江誉不再啰嗦,下了楼梯就要离开。 路过元霜身边时,她又想起了俞思的顾虑,又强忍着恶寒,跟在了江誉身后出去。 江誉回头看她一眼,“段总不在,你不用为了装样子来送我。” “谁要送你?” 元霜没好气冷斥了一声,“我只是想问问你,你对俞思到底怎么样?” 如果江誉对俞思好,她不应该现在还想着要如何脱离他,毕竟曾经她对他有多喜欢,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俞思那个人太单纯,单纯到只要别人对她好,她便会一门心思想要还回去。 范和昀便是这么一个人。 也因此,俞思会爱上他。 这个方法在江誉身上同样奏效,只要他喜欢她,真心爱护她,俞思也会重新爱上他。 可江誉似乎从没有想要将自己的真心再次交付。 “元霜,你哪里都好,就是太爱多管闲事,我对她怎么样,用得着跟你交代吗?” 元霜才不吃这套,一样反驳了回去,“那我领养小采,你又多嘴什么?”- 被元霜那么一骂。 江誉一整天的好心情都被毁了。 回去时面上阴沉密布,原以为能看到回来的俞思,可家里却是空荡荡的。 “俞思呢?” 沉着声在家里发问。 保姆忙走出来解释,“今早出去了还没回来。” 元霜都已经回去了,她却没有回来。 江誉心情跌到了谷底,他最讨厌被欺骗,更讨厌自己的人不受控制。 一直在楼下等到了很晚。 保姆都上楼睡了,屋子里的灯光熄灭,只留了一盏落地灯。 江誉想要打电话过去,却转而打给了司机。 司机接通电话,张望了一眼,“小姐进了一家西装店就一直没出来,好像在等拿西装。” 只要不是去私会别人,江誉不会迁怒他。 正要挂电话。 司机却又补上一句,“等等……我好像看到小姐那个前夫从里面出来了。”- 坐在车上,俞思空着手,没从西装店里将什么东西带回去。 走进家门,原以为江誉已经睡了,却没想到他还在楼下等着。 知道他这个人多疑。 俞思边换鞋边解释道:“不好意思,我之前定了一套西服的,原本今天要去拿,结果去了一直找不到,调监控才知道是被弄错了,被别人穿走了。” “谁穿走了?” 这个解释是合情合理的。 却没想到江誉会这么问,可俞思从来就不是个会刁难人的人,“一个客人吧,我已经让那家店赔了,重新再做一套,他们应该也不是故意的,我就不想追究了。” “一个客人,是不是姓范的客人?” 在一起之后。 范和昀这个名字像是成了定时炸弹,随时都可以点燃江誉,让他爆炸。 他突然站起来,快步走过来,拽住了俞思的手腕便将她摔到了沙发上,她始料未及,瞬间肩膀腰身被撞得生疼,“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 江誉重复着俞思的话,让她更加不明所以,“我倒要问问你要干什么,我对你够好的了,让你出去,给你自由,可你给了我什么?” “我到底怎么了?”俞思一头雾水,连自己都是茫然的,“我就去见了元霜,然后去了西装店。” “那店里有谁,还要我说得再明白一些吗?” 被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污蔑不是一次两次了,俞思的泪水翻涌,再也忍不住流了泪,哽咽着,“你如果一定要这么怀疑我,对我像是对待犯人一样,那就不要在一起了!” 第880章 就事论事 这种时候说分开,无疑是火上浇油。 江誉瞳孔涨大,稍显震惊,压制着俞思的手更加用力,整个人好似都在颤抖似的。 俞思同样不服输,虽然眼中有泪掉落,可嘴巴里的话却没停下来的意思,“你一直这么看着我,不管我怎么努力,你都不信任我,你要是觉得我真的私下跟范和昀见面,大不了就把我赶走。” “把你赶走?” 江誉还没蠢到这个地步,“要是把你赶走,不正好合了你跟范和昀的愿?”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再这么下去,不等到俞思想办法摆脱江誉,她自己就会被折磨疯的,“我愿意在一起这么久,你应该会信任我了,我之前是骗了你,可你知道那是为什么,我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家!” “别说的那么好听了。” 江誉听的不得这些虚伪的言辞,“曾经是为了家,现在是为了你自己,你总有你的说辞。”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想听什么?” “我只想让你一心一意,而不是每天跟我逢场作戏!” 手突然被推开。 俞思从沙发上站起来,她摆脱了江誉的控制,要往别处走,她不想再留在这个地方了,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令人感到无比窒息。 江誉从后跟上来,抬手要去拉扯俞思。 俞思下意识闪躲,脚下没站稳,直直摔了下去,头撞在茶几的一角,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猩红色令江誉冷静了下来。 他怔了怔,忙上去将俞思扶起来,“怎么样了,我带你去医院。” “我不去。” 俞思还在努力推搡着他,自己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面爆发,这么长日子以来的隐忍也已经到达了极限,“我不管你想怎么样,是怀疑我还是相信我,我都不要留在这里了!”- 从晚上开始,元霜便一直心神不宁,像是预感到有事情要发生。 可她身边的亲人已经没有几个。 周嘉也远在睦州,不会发生什么,身边的便只有段寒成跟小采了,外加一个俞思。 亲眼看着小采睡着,段寒成在楼下温着牛奶,这两人都在身边,带给元霜的安全感是无限的。 可心脏还是跳得厉害,控制不住便给俞思打了个电话。 电话没接。 生怕是自己下午的话影响到了俞思跟江誉。 元霜破天荒又给江誉打了电话。 他坐在医院走廊上,想要接起,却又犹豫。 如果接了,便要告诉元霜俞思受伤的事情,到时候自己免不了要挨一顿骂,要是事情再发酵起来,小事变大事,恐怕就难以控制了,这么想着,还是将电话挂断。 可没多久,元霜又换了段寒成的手机打来。 这下不接也是要接的。 “喂?段总。” 装傻接起了电话,回复过来的声音却是元霜的,“思思呢,我给她打电话她没接。” 还是想要隐瞒下去。 可想到最后俞思晕倒前的话,也许这次真的是自己做错了,自己不应该这么怀疑她,更不应该那么对她。 如果真的在她受伤的时候还隐瞒,那才是真的让她伤心了。 “思思受伤了,在医院,不方便接电话。” 自己的预感果然没错,元霜直起腰,正襟危坐,眉头紧锁,段寒成回头看了她一眼,预感到是出了什么事情,“受伤了,为什么会受伤?” “发生了点争执,她摔倒了。” 江誉将事情简化了,可就算这样,元霜也猜得出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跟她吵架了是不是,你到底是不是人,你那么对她,思思还是对你抱有希望,甚至想要跟你结婚,可你呢?” “我不是有意的。” 何况摔倒也是俞思自己不小心摔得,说起来受伤跟江誉关系不大,“你要是真的关心俞思,就快点过来,而不是在电话里跟我争执。”- 段寒成送元霜到了医院。 又怕元霜不分青红皂白上去就骂江誉,到时候场面太难看总是不好的。 有他在场,两个人都能收敛一些。 “江誉不是那种会动手的人,一定发生了点误会,你千万不要上去就骂人。” “我不会骂他的。” 元霜看似冷静,心中却已经将江誉骂得狗血淋头,就算段寒成这么说了,她还是冷笑一声,“我不会骂他,但我会打他,他是怎么欺负俞思的,我就怎么还回去。” “你好歹是个姑娘,怎么可能打得过他?” “那他还是个男人呢,凭什么去打思思。” 看来自己说的话她是一个字也没听到心里去。 段寒成忍不住叹息,“我想一定不是江誉动了手,这样,就等思思醒了之后,看她怎么说,如果她说是江誉动了手,那我随你怎么处理他,好吗?” 这种时候,段寒成竟然还在为了江誉说话,不仅不关心俞思,反而在想方设法替江誉开脱。 到底都是男人,又是在一起工作那么久的上下属,会站在一条船上,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元霜意味深长看向段寒成,那眼神让他不寒而栗,“你别那么看着我,我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 “俞思被他欺负成这个样子,也没见到你为了俞思说什么话,现在知道就事论事了。” 一句废话懒得跟段寒成再说下去。 元霜侧过身,看向窗外,俨然是将段寒成当成了跟江誉一条战线的敌人。 段寒成无奈发笑。 赶到医院,元霜一声招呼都不打便下了车,接着往楼上跑去,看到坐在床边守着俞思的江誉,将他当成了透明人,只瞥了一眼便走开,站在俞思身边,看到了她头上裹着的纱布。 “怎么会这么严重,是不是你对她动了手?” 这种揣测并不是无意义的。 相反,很有可能。 江誉现在这样的暴怒性子,每时每刻都有可能因为生气而对俞思动手,何况下午自己又跟他说了那样的话。 元霜一面生怒,一面责怪自己,“你怎么能这样,下午那些话是我擅自跟你说的,跟思思无关,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对她动手!” “我没有打她。”江誉难得感受到被冤枉的滋味,“这伤是她自己不小心摔的。” 第881章 应该心疼我 不等江誉多解释。 元霜再也克制不住这么久以来所受的怒火,为了俞思,她也要拿出点底气来,要不然以后俞思还会被这样欺负。 段寒成正往楼上赶来。 刚走到门口,便看到元霜挥起手打在了江誉脸上。 清脆的一个巴掌,蕴含着她替俞思感到的委屈和不甘心,江誉没有躲,而是选择接下了这一巴掌。 “这样就够了?” 江誉并不想跟元霜在俞思的床边争吵起来,相反的,他想要安静下来,给俞思一个好的休息环境,“如果打完了,解气了,你想要留在这里继续看着俞思也好,想要离开也罢,只要别再吵下去。” “元霜。” 段寒成上前,一把拉开了元霜,同样是想要劝她尽快冷静下来,“俞思还在休息,不管你想说什么,现在都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是时候?” 这么久了。 元霜一直都听段寒成的话,不去掺和他们的事情,就连知道俞思在江誉这里遭受了不公的对待,自己都很少帮俞思出头。 也正是因为一次次的忍让,才会让江誉到今天肆无忌惮地伤害俞思。 “你想要帮他说话我没意见,但你也别想阻止我。” 垂眸看了床上的俞思一眼。 江誉于心不忍,“算了,如果你真的想要替俞思出气,我们出去说,别吵到她休息了,行吗?” 伤害俞思的人是他。 现在又来装好人的也是他。 元霜不由觉得好笑,“出气有什么用,难道我出了气,之后你就会对俞思好了吗?” 这是不可能的。 江誉这个人,根本就是劣根性太强。 “我会打电话给俞淮,让他来接走俞思,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是你根本照顾不好俞思。”- 单独跟江誉聊了两句。 段寒成才紧随着元霜的脚步跟出去。 外面已经有些冷了。 元霜一个人走在风中,很是单薄,又因为刚刚跟江誉大吵一架,现在气到呼吸都有些不太平稳,正快步往前走,段寒成跟上去,一把拉住了元霜。 “好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元霜没有回答,挥开段寒成的手继续往前走,像是还在生闷气。 段寒成没有就此放弃,他跟在元霜身边,这次用力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带到了车里。 “外面冷,你要说什么,有什么气,都可以冲着我发。” 段寒成愿意承接元霜的怒火,“你要叫俞淮来,我已经跟江誉商量过了,他是同意的,这样还不好吗?” “什么算好?” 元霜早就猜到了段寒成会帮着江誉,却没想到会帮着这么彻底,“俞思在他那里受了多少委屈,我骂他两句你就要拦着,你现在是在助纣为虐你知不知道?” 她正在气头上。 段寒成却还有心思开玩笑,“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江誉是对俞思那么好,可在吃穿用度上可从来没有短缺过她。” “给她好吃的和漂亮衣服就够了吗?这跟养一条小狗有什么区别?” 被元霜这样认真的话给逗笑。 段寒成不以为然,只不过是想让她开心点,别再生闷气,“你说的有道理,你想让江誉怎对俞思,之后我去跟他商量商量,这样好不好?” “不好!” 看出来段寒成只不过是在糊弄自己,元霜扯开了嗓子,“他再也没机会了,俞思不会跟他在一起了。” “所以你生江誉的气,就别再生我的气了,行吗?” 段寒成抓过元霜的手,讨饶似的抚摸着,元霜却一把将他的手挥开,“你们不过都是一种人,我一样不想看见。” 话音刚落。 下巴便被抬了起来。 他的吻随即落下,随即堵住了元霜那些让人伤心的话语。 不管是因为谁,或者是因为什么事情,段寒成都不想听见元霜嘴巴里说出这些刺耳的话来。 她呜咽着,拼命推搡着段寒成,却又挣脱不开他的手和吻,脊背紧紧贴在椅子上,被压制得浑身发热,心脏躁动着。 段寒成的吻愈演愈烈,唇厮磨着元霜的皮肤,带起来上升的温度。 唇被吻到泛红肿痛。 段寒成这才依依不舍地结束这个吻,手跟着抹去元霜唇角的湿润,“这样能冷静下来了吗?他们的事情,为什么总要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体谅你心疼思思,可你也应该心疼我。” “你跟江誉是一种人,我为什么要心疼你?!” 更确切地说,俞思现在的遭遇,都是自己曾经所遭受过的。 江誉现在的手段,有一半都是因为段寒成的影响,他要负很大的责任。 “那你还要上去看俞思吗?”段寒成是有些偏袒江誉,可这也是因为江誉曾经为了自己肝脑涂地,如果不帮衬他一下,反而令人心寒,“我陪你去,我把江誉支开,不让你看见他心烦。” “不了。” 或许那个吻真的有了效果。 元霜冷静下来,“我要打电话给俞淮,我在这里等他,你自己先上去吧。” “那我先上去,要是俞淮来了,你就带他上去。” 段寒成还是不怎么不放心。 更多是因为元霜跟俞淮单独相处,让他总是会有点不舒服的。 但现在自己对元霜的信任度已经到达了百分百。 真正让他不舒服的,是俞淮的存在。 段寒成下了车,进入医院。 元霜看着他的背影,将电话打给了俞淮,前因后果告诉了他,换来的却只有俞淮的叹息,“元霜,你真的有点冲动了,不应该这样的。” “我是冲动,冲动在于我的冲动用错了地方,我应该早点这么冲动。” 没想到俞淮会这么说。 元霜是有失望的,“如果连你也这么觉得,你不用再来了,俞思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 “你不要这样想。” 俞淮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你因为思思的事情跟段寒成闹别扭,我是思思的哥哥,我会去想办法。” “我没有跟他闹。”元霜有这个分寸,何况如果只是因为这件事,便让他们有了隔阂,那这段感情未免也太不值一提,“我们很好,你可以放心,你只要尽快来接走思思就好。” 第882章 还要纵容谁? 俞思一直没能醒来。 江誉像是认识到这次是自己错了,始终握着俞思的手没有放开,心情好似很沉重,段寒成站在他身后,想劝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早就告诉你不要这样对她,自己迟早会后悔的。” 在俞思这里,父亲死后自己除了俞淮这个哥哥,还有元霜。 就算没有血缘关系。 她也是认元霜自己的姐姐的。 现在元霜铁了心要带走俞思,江誉很难拦住了。 “现在怎么办?”段寒成难得没了注意,更不知要怎么在中间调和,“元霜要让俞淮来把俞思带走。” 江誉将俞淮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轻而缓地摩擦着,“带走就带走吧,或许元霜说得对,在我身边,俞思只会一直遭受伤害。” “你真的这样想?” “现在不这样想不是也没有办法了吗?” 俞思受了伤。 虽说不是自己造成的,但也有自己的原因,在这点上,江誉不想否认,“我也不想这样对她,可不知道怎么的,一接触到俞思的事情,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这个很难在工作上的江誉是大相径庭的。 完全不像是一个人可以做出来的事情。 “也许分开一段时间会好很多。”段寒成用自己匮乏的言语安慰着江誉,“等会儿俞淮就该到了,你要是不想再挨打,就先回去吧,这里我来照看。” “没关系。” 就算是被打又怎么样。 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次让俞淮把俞思带走,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江誉宁愿挨打,也要留下来多陪俞思一会儿。 看他这么执拗,段寒成不好再劝,便走出了病房,在外等待着,不一会儿才看到元霜带着俞淮上来,两人目光简短地接触一瞬,接着挪开。 元霜打开病房门跟着俞淮一起进去,段寒成想跟,却又停下了下来。 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表现出小家子气的样子才好。 他们也只是为了俞思的事情才重新见面聚在一起,不是因为别的,自己没什么不好放心的。 里面没有传出争吵或打架的声音。 相反的。 很安静。 没几分钟江誉才一个人从里面出来,像是被赶出来那样。 “聊好了吗?” 段寒成轻声关心。 江誉带着苦笑看向他,“只是说让我先回去,等思思醒了会通知我,这样简直比打我还让人不痛快。” 段寒成一只手搭在了江誉肩膀上,轻拍着安慰,“好了,快回去吧,折腾这么久,不累吗?” “为了俞思折腾,有什么累的。” 只不过现在自己恐怕连留在俞思身边照顾的资格都没有了。- 俞淮坐在了刚才江誉的位置上。 看向俞思苍白没有血色的脸蛋,心中一阵抽疼,却又强壮淡定地抬头,“好了,你先回去吧,思思这里有我,你可以放心了。” “等思思醒了,记得叫我。” “算了吧,你跟江誉我只能叫一个,万一到时候你们又在思思面前吵起来怎么办?” 看了眼隔着门还在外面等待的段寒成,俞淮催促着,“快去吧,免得让段寒成等久了,现在天气冷了下来,要是他的腿疼又发作了怎么办?” 这种事,俞淮竟然记在了心上。 刚才因为俞思,元霜跟他发了一通脾气,现在冷静下来,也应该去道个歉。 “那我先回去了,等俞思出院,一定通知我。” 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看对方不顺眼,偏偏对俞思的事情一个比一个还要上心。 让俞淮夹在中间,深刻体会到了段寒成的不易之处。- 回去路上已经很晚。 元霜坐在位置上昏昏欲睡,身上盖着段寒成的大衣,身子缩在衣服里,呼吸平稳缓慢。 看到她总算安心又冷静了下来,段寒成才能放心。 在最后一个路口处元霜才醒来。 “快到了吗?” 听到声音。 段寒成看去一眼,“醒了?我还以为你不想跟我说话,所以打算一路装睡到回家呢。” “我没有装睡,是真的有些累了。” 毕竟跟江誉那个人争吵,总是要死很多脑细胞的。 “是吗?” 听了元霜的解释,段寒成没有怀疑,立刻便相信了,“这样就好,我刚才还在想,要是你因为俞思受了伤又不搭理我,我该想什么办法哄好你。” “是我不好,我不该乱发脾气。” 仗着段寒成的喜欢,便一天比一天还要肆无忌惮。 明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却要因为别人的事情用眼泪攻击他。 元霜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可总是控制不住脾气,“对不起,你下次不应该纵容着我的。” “我只有你一个妻子,不纵容你还要纵容谁呢?” 不管元霜发多少次脾气。 段寒成都会一直纵容下去,“你跟小采,我都会一直包容的。” “可我不想这样。” 元霜垂下眉眼,想起自己刚才冲动的行为,段寒成腿脚不便,却还跟过来安慰劝说自己,好几次被推开,却还是不离不弃。 “你的腿呢,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 “不可能。” 元霜侧过身要查看,伸手去摸,段寒成拉住了元霜的手,踩下刹车,将车停在路边,“好了,你这是干什么,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太好吧?” “我没干什么,就是想看看你的腿。” 段寒成将元霜的手放在腰上,随即跟着侧身,本意是想要吻唇,但看到元霜的有些红肿的唇,便改为吻在了眉心,“你知道的,我要是疼了一定会抓紧这个机会跟你卖惨装可怜。” 既然没有,那就是真的不疼。 这么温情的时刻,元霜却忍不住破坏,“你也知道自己就是泼皮无赖吗?” “知道。” 段寒成拥住了元霜,“所以下次可以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吗?好像我也成了你的敌人一样呢。” “别胡说了。” 元霜要将手抽走,段寒成反而更紧地握住,“我哪有胡说,你刚才赶我走的时候,的确很让人伤心,你自己察觉不到吗?” “伤心,我看你也没多伤心。”元霜哼笑推开他,“要是真的伤心,怎么还会去安慰江誉那个混蛋?” 第883章 谈不上原谅 等了三天才等来俞淮的电话。 早上可以去看望俞思,下午她便要出院。 小采也闹着要去,她难得有所诉求,元霜只好满足,给小采换了衣服,特地嘱咐了几句,“思思姨姨是受伤了,你去了一定要乖乖的,不可以闹。” 小采乖乖点头。 她本来就不会说话,本身就是个安静的孩子。 元霜这么说,也就是多嘱咐一句。 给小采戴好了帽子。 元霜将她的马尾辫放到身前来。 “走吧,跟姑姑一起过去。” 小采牵住了元霜的手跟她上车,一路上都不敢多问什么,只是在知道俞思受伤后,就一直很担心。 这才会要求去看的。 小采推了推元霜的手,想起她说俞思受了伤,一定很不舒服,这才比划着说:“思思姨姨想要见我吗?我去会不会很打扰她?” “怎么会呢?” 元霜生怕是自己的话让小采不安了,“姑姑让你乖乖的,是因为思思姨姨现在没精神,一定更喜欢乖乖的小孩子,但如果她看到了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真的吗?” 小采随即扬起了笑容,“只要不打扰思思姨姨就好。” 特地错开了时间让元霜过来的。 毕竟这些天只要有空,江誉就会过来,就算进不了病房中,也会在外面等待着,今早江誉有会要参加,是不会过来的。 元霜这才带了小采过来。 敲了敲门,里面响起了俞思的声音,“进来。” 她只是头上磕破了外伤,没有引发脑震荡,这边已经是万幸。 看到元霜带着小采来。 俞思的眸子亮了一个度,“小采,元霜。” 她坐起来,伸手将小采拉到了身边来,“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元霜想起那晚俞思的样子,便不由地揪心,要不怕火上浇油,才不会忍到俞淮打了电话才来,“这些天那个人没少来烦你吧?” 俞思摸着小采的小手,抓着她的小辫子,像是在抚摸一个玩偶似的爱不释手,又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来了,其实没什么,这伤是我自己摔的。” “所以你原谅他了?” 这是元霜无法沟通的,但到底是俞思自己的事情,她要怎么决定,都有她自己的理由。 “谈不上原谅吧,只是最近,的确会去哥哥那里住段时间,就当是冷静冷静了。” “你能这样想也好。” 小采听懂了她们的对话。 跟着抬手,抹了抹俞思额头的伤处,像是帮她疗伤似的,又好像很心疼。 俞思莞尔一笑,“怎么,小采以后想要当医生吗?” 小采不太懂,眨巴着眼睛。 “她听说你受伤了,一定要来看你,我怎么都劝不住。” “看来小采心里还是有姨姨的嘛。”俞思揽着小采,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脸。 小采也跟着咯咯笑。 看着他们都开心起来,元霜便没有什么担心的了。 刚坐下没多久,俞淮便推门进来,他办好了出院手续,下午就可以带俞思回家去。 “元霜。” 看到他来,元霜起身,顺带介绍了小采,“这是小采,小采,这是思思姨姨的哥哥。” 这么说,小采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有些懵神地看着元霜。 俞思好似看穿了小采的意思,跟着一笑,“小采叫叔叔就好,不用太在意这些。” 小采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唇形叫了声叔叔。 早就知道元霜领养了个姑娘,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好啊。”俞淮弯腰打了招呼,摸了摸小采的帽子,“真可爱,不过我们好像见过呢。” 这么一说。 元霜好像才想起来。 自己曾经在杜挽那里住过,杜挽回到睦州,她便留下来照顾小采,当时不知为何,俞淮竟然住在了隔壁的房子里,小采就是那个时候溜过去的。 “见过?” 其中最不明所以的人是俞思。 可俞淮这么一说,元霜立马便回忆了起来,小采却记不得了,毕竟长大了两岁,怎么还会记得那么小时候的事情。 俞淮露出失望的神色,“真是的,当时还经常跑到叔叔家来玩呢,竟然不记得了。” 小采被他说的有些害怕,往后退了几步躲到了元霜怀中去。 “好了,你别吓唬她了。” 元霜搂住小采,“既然你回来了,我就跟小采先回去了。” “别。”俞思不舍得他们走,毕竟之后不知道该怎么抉择,万一自己又回到了江誉身边,她或许连见元霜的时间都会缩减很多,“一起吃个饭吧,好不容易我们都在一起。” “是啊。” 俞淮坏笑着低下头,凑近了去看小采,“说不定多吃几顿饭,小采就想起叔叔来了。” 元霜推开了俞淮,“好了,你再吓唬她,我可就真的要走了。” “好,不吓唬了。”俞淮对元霜,总是无形中有着听从的意思。 这是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 看到江誉出现在会议上,便猜到了元霜今早回去看望俞思。 会议结束。 段寒成特意拖住了江誉,将他单独叫到办公室。 秦和在旁打趣着,“你最近总是迟到,这下好了,被盯上了吧?” “你无不无聊,手上工作不多,还有空盯着我?” 江誉黑着面孔,明显是心情不佳。 秦和瘪了瘪嘴,“干嘛,一大早吃了火药了?” 江誉没有理会,径直进入了段寒成的办公室中,猜到了他叫自己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其实用不着这么麻烦,俞淮已经提醒过他了,今早元霜会去。 不想挨骂,就最好别出现。 可今天是俞思出院的日子,他怎么能不出现? “段总。” 段寒成抬起头,“坐吧。” “有事吗?” “俞思是不是醒了?” 果然是这些拖延时间的话题。 江誉叹了口气,“第二天早上就醒了。” 看了眼时间,想要起身打断,段寒成却又开口,“今天元霜应该去看俞思了,你就留下多待一会儿,等她走了你再去,免得起冲突。” “没关系的。” 顶多就是一巴掌,江誉受得住。 他起身,义正言辞,神情凝重,“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可今天俞思出院,我还是想过去,不管元霜骂我打我,我都认了。” 第884章 愿意放手 尽快赶到了医院。 正巧遇见俞淮带着俞思出来。 看到江誉来。 众人的神色跟着一僵,俞淮无可奈何站出来,“你怎么来了?” “……今天俞思出来,我不应该来吗?” 昨晚都是商量好的。 江誉又食言过来。 俞淮回头看了眼俞思跟元霜,“不是说好了今天别来,等会儿我们要跟元霜去吃饭,你回去吧。” “等你把俞思带回去,我恐怕就再难有机会见到她了。” 这点江誉比谁都清楚。 他想要抓住最后这点可以见到俞思的机会,就算要丧失一点尊严,要被元霜这些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也在所不计。 是自己误会了俞思,就应该接受相应的惩罚。 “可是我们马上就要去吃午餐了。”俞淮拒绝的意思明显,不由得江誉靠近俞思半分,“既然你要见,眼下这也看到了,可以走了吗?” 江誉还是不死心,隔着俞淮,望向俞思,“能不能让我跟她说句话?” 俞淮蹙着眉,显露了些许的不耐烦。 “你到底有完没完了?” “就一会,很快的。” 拗不过他。 俞淮只好点头答应,“你在这儿等下。” 元霜带着小采站在俞思身边,不想吓到孩子,俞淮走过去,单独征求俞思的意见,“他想跟你说两句话,可以吗?” 毕竟也在一起那么久。 当初江誉也的确放过了俞淮。 俞思是一点恩情便记挂在心上的人,这次又是自己摔跤,他也是被冤枉。 算起来,除了那些误会是不对的,其余并没有什么。 “可以。” 于其出院后见不到,江誉耿耿于怀再度打扰,不如一次说清楚,也好过之后纠缠。 俞淮先带着元霜跟小采上车,他站在车旁,等着江誉跟俞思聊完。 看了眼车旁的人。 江誉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 “你之后还会回来吗?”江誉的语气卑微了许多,他不想因为这件事,导致两人真的分开,自己分明可以用当初俞思的承诺来束缚她,却不忍心这么做了。 或许让她回去,跟俞淮住在一起,她的心情会暂时开阔一些。 也好过一直待在自己身边郁郁寡欢的。 “不清楚。”俞思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江誉。 两人的性格是绝对走不到一起的。 也正因如此,才会产生那样多的分歧和矛盾,原以为决定回到俞淮那里,江誉用手段拦截,没想到他竟然愿意放手。 这点是俞思意料之外的,转念却又想,是不是他真的误会了,失望了,连最后的努力都不愿意了? “上次我去店里,真的是给你拿西服。” 就要分开了。 不知道是永恒还是一阵子。 但不管怎么样。 这件事情,自己还是要说清楚的。 她不想被人误会。 “我知道。” 可江誉又不是个会主动承认错误的人,俞思的话,等同于给他递了台阶,他应该欣然接受,“是我听了司机的话误会了,我应该跟你道歉,这次你回俞淮那里,好好住一阵。” 过些天。 他还会想办法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只是要看俞思愿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我的行李……”俞思不想提,可又想问问,好试探一下江誉的意思。 江誉不想再让她感受到束缚感,或者是不自由,她想要回俞淮那里,那他就放她走,“你要的我都会寄回去给你,不用担心这些。” 看来是铁了心要赶走她了。 这下没什么可说的了。 俞思表情变了变,“那好,我就先走了,再见。” 最后的话生硬又冷情,像是活生生挤出来的。 看到俞思要走。 俞淮连忙迎上来扶住他,没有给江誉一个眼神,便将人给带走。 上了车,驱车离开。 江誉却还站在原地没有动,直到他们走远。 俞思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两人只当是俞思跟江誉聊得不愉快,“……是不是他又威胁你了,现在不用害怕,说出来我们都可以给你作主?” 俞思的手被元霜握着。 她知道她是为了她好,想要安慰她。 这些俞思都懂。 可她正是因为江誉没有用上那些卑劣的手段,而是想要迫不及待赶走她,才愈发伤感。 之前是因为误会就算了,现在误会解开了,他还是不打算留下她。 “没什么,是我多想了。” 俞思将心事藏起来,不想被元霜知道。 可脸上的表情却让她暴露地彻底。 “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一定要说出来,千万不要藏着掖着。” 到时候到了俞淮那里。 元霜未必还有机会这样事事询问,事事关心,她毕竟要在意一下段寒成的心情,不可能总是过去看望。 听了元霜的话,俞思好似开怀了一些,“……方姐姐,我只是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跟江誉,这就算分开了吗?” “不然呢?” 在元霜眼里,江誉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不仅欺辱俞思,还让她受伤,三番四次欺负她,误会她,让她流眼泪,这根本就不是爱。 好不容易可以趁着这次机会摆脱。 当然不能放弃。 “可是……”在俞思眼里,江誉是有好的时候的。 在一起时,他时常冷脸,误会,但也会在她发烧的时候寸步不离地照顾,晚上总是搂着她入眠,搂得很紧,吻着她的脸颊时,情感同样真挚。 这些感情都不是假的。 可元霜说得对,他们之间感情再好,性格上也是不合适的。 俞思要懂得及时止损才好,难得有了机会摆脱,难道真的要因为那点微不足道的感情,就再次回到那个魔窟中去吗? 她不愿意,也不想。 “我明白了。” 俞思的可是没有说出口,还是将那份冲动压制在了喉咙中,“我会好好跟哥哥生活,不会再想着跟江誉纠缠的。” 再这么下去,是没有结果的。 “你能想通就好,如果江誉再去打扰你,你就告诉我的。” 知道元霜跟江誉之间早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了。 俞思不想让他们的关系因为自己再糟糕下去,“不用的,如果你来,只会吵得更厉害。” 元霜目光狡黠,“不用我,我只要让段寒成给他多安排点工作就好,等忙起来,他总不会有空来打扰你了。” 第885章 她也是我的女儿 跟俞思吃了午餐,又送她去了俞淮的新住处。 当时家里破产,所有房子都卖掉了。 仅剩一套多年前的老房子没能出手,那之后俞淮便一直住在这里,环境算不上多好,但也是干净明亮的。 又僻静,有利于养身体。 知道俞思要来住。 俞淮已经提前将主卧腾了出来,里面打扫得很干净,“以后你就住这里,家里没有阿姨,想吃什么等我下了班带来给你。” “不用的。” 两人都清楚,自己都不是什么大小姐大少爷了。 更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 这种时候,只有自己独立起来才能活下去。 俞思站在房间中,阳光洒在身上,让她倍感温馨,比起在江誉那里,跟哥哥在一起才更像是回归了家庭,“我已经长大了,想吃什么我会自己做。” 看到他们都变成这个独立明亮的样子。 元霜跟着高兴。 小采脱离了她的手走过去,抱住了俞思的腰,像是想要说什么,但因为发不出声音,便只好用眼神表达。 她渴望地看着元霜,像要让她明白自己的意思。 “小采是不是想说,自己想要跟俞思姨姨住在一起?”元霜露出一副伤心的样子,“你不要姑姑了吗?” 小采点头又摇头,急得拽着俞思的衣摆。 俞思好像也明白了她想说什么,半蹲下来,用手指刮了刮小采的鼻尖,“小采是想说,姨姨现在生了病,所以想留下来照顾我,等我好了再回到姑姑身边?” 这次她重重点头。 “那我怎么跟你爸爸交代啊?” 因为小采没有爸爸,但曾经是认杜挽为妈妈的。 这才会先改口叫了段寒成爸爸。 虽然这么叫有些乱了辈分,可他们都不介意,便没有关系。 小采也面露疑惑,像是不知道要怎么解决,但又放心不下在病中的俞思。 “要不这样,我替你跟你爸爸说?”俞思也想要留下来,自己的伤还没有痊愈,之后要去医院复查,这段日子都要闷在家里。 如果能有小采陪着,她也会开心很多。 小采犹豫地看向元霜,像是在征求她的同意,元霜无可奈何,“你这么看着我,我好像不答应也不行了。” 谁也受不了小采可怜巴巴的眼神。 一听到元霜答应。 小采立刻兴高采烈,她跳起来,直接抱住了俞思,看上去喜欢她,要比喜欢元霜更甚。- 应酬结束的晚。 回来时只看到元霜一个人。 段寒成往楼上看了眼,“小采这么早就睡了吗?” 以往这个时候,应该在楼下看动画片才对。 “没有。” 元霜心情恹恹的,靠在沙发上,身上的毯子已经卷在了一起,“她留在思思那里了,说是要陪着思思,我就答应了。” 自从小采来之后,她便成为了元霜的心头肉。 怎么都没想到她会答应让小采留在俞思那里。 段寒成不免吃惊。 “你怎么舍得的?平常不是小采离开一会儿就害怕吗?” 元霜这次倒没那么大的反应,一是因为小采的确喜欢俞思,二是因为俞思能够真正照顾好小采。 这些就够了。 何况小采在身边这么久,是该放她出去接触一下新的环境新的人了。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元霜坐起来,朝着段寒成伸出手,摆出了拥抱的姿势,“她能陪着俞思,我能单独陪着是你,这不是挺好的吗?我们都多久没有单独相处过了?” 走过去搂住她。 回了拥抱给她。 元霜靠在段寒成肩头上,感受着他给予自己心灵上的慰藉,“我最近是不是因为小采都忽略你了?下次不会了。” “哪有,小采也是我的女儿。” 两人都疼爱小采,她便是因为早已经放开了,才会提出要陪着俞思。 如果换做之前,她是怎么都不敢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的。 元霜蹭着段寒成的颈窝,想到俞思的烦恼,倒也不是有意的,只是想要通过段寒成,稍微牵制一下江誉,“最近你们工作忙不忙?” 可段寒成早已经修炼成了人精当中的人精。 元霜一开口。 他便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怎么,你想让我多给他安排一些工作,好让他没空去找俞思?” 怀中那颗脑袋突然离开,元霜正襟危坐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这还用猜吗?” 元霜突然摆出这么一副样子,不就是想要给段寒成一些甜头,这样也好让他心软,再利用一下。 段寒成掌心抚着元霜的脸颊,好像早就看透了她,也看透了她的傻和笨,“你要是想就直接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那你答应吗?” 元霜眼中的期待快要溢了出来。 段寒成却突然一叹气站了起来,背对着元霜走了几步,“不答应。” 下一秒。 一个抱枕砸到了他的后背上,“我就求你这点事,你都不答应。” 段寒成捡起抱枕拍了拍扔回去,“不是我不答应,是江誉的工作实在已经够多了,你大可以放心,他最近是绝对没时间去打扰俞思了。” “真的?” 段寒成走近,抬起元霜的下巴,“我还有骗你的时候吗?” 正要吻下去。 元霜却偏头躲开,“我才不信你。” “那如果是真的怎么办?” “真的就是真的呗。” 还能怎么办? 段寒成目光无奈,自己好像永远都赢不了元霜,不管是在心机上还是言语上,“对了,今天你哥哥给我打电话,说是过些天他要过来,要来看小采。” “他来干什么?” 听到周嘉也的名字,元霜便没好气,好像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哥哥,而是仇人。 原先或许因为周嘉也救了她一命,她多少心存感恩,可后来,他无视杜挽死之前的请求,从那个时候起,这个人就又变成了薄情寡义的男人。 现在小采已经认了段寒成为父亲,周嘉也的存在就是更没有必要的了。 “他不用来,我不想看到他,小采应该也不想。” 段寒成猜到了元霜会是这个反应,“可是小采好像并没有那么讨厌嘉也,我们应该尊重孩子自己的想法,不是吗?” 第886章 不敢给你脸色看 段寒成没有撒谎。 江誉手头上接到了天湖城心的竞标项目,他势在必得,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势必要拿下。 自然也就没有心思去打扰俞思。 有小采的陪伴。 俞思不会太沉闷,更少会想起江誉,得知周嘉也要来,提前做了准备,给小采买了好些新衣服做准备。 从前俞思就喜欢画画。 小采在她这里,正好当起了模特。 不过几天时间,就给她画了很多张速写,还有油画。 小采在旁聚精会神地看着,用自己的手势表达自己的喜欢。 俞思摸了摸她的头发,“小采也喜欢,那要不要自己来画画试试?” 她显露茫然,显然不怎么敢。 俞思亲自将画笔递到了小采的手中。 “来,姨姨握着你的手教你。” 一大一小,在画纸上发挥着。 俞思动笔前会先询问小采的意思,“小采是想要画黑天还是白夜,画小草地还是大海?” 小采总会比划着告诉她。 起初是俞思带着小采画,后来小采便独自作画,俞思只是在一旁辅导。 她画的每一张,俞思都会拍给元霜看。 “怎么样,小采还是很有天赋的吧?” 元霜一张张都过目了,倒是没想到小采的确画的不错,“她真的喜欢吗?那我去报个班,也好让她有点兴趣爱好。” “哪里需要报班,在我这里学不是挺好的吗?” 俞思话语里有些骄傲,“她这会儿正画着呢,连我都不搭理了,特别专注,比我当初还认真呢。” “这样就好,只要不给你添麻烦就好。” “怎么会,小采这么乖,我巴不得她一直留在我这里呢。” 那是不行的。 毕竟过两天周嘉也就要来了。 到时候元霜必须要将小采接回来。 这事俞思知道。 元霜来接之前特意将小采打扮了一番,头上的发卡满头,小采摸着,有些茫然,“一定要戴这么多吗?” 有些傻。 可俞思却高兴。 “当然了,要让姑姑看到你在姨姨这里过得好,姑姑下次才会答应还让你过来,知道吗?” 小采点头。 元霜来时看到小采的样子,忍不住嗤笑出声,“这是什么样子,像个花蝴蝶,都看不到头发了?” “不漂亮吗?”在俞思眼里,小采就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女孩子,“我瞧着很漂亮呢。” 像是将满头挤满了花。 但只要俞思高兴就行。 元霜只好抬手取下来了几个发卡,“漂亮,太漂亮了,实在是漂亮的有些过头。” 抬手牵住了小采的手,元霜要带着她走,“我跟周嘉也约在了餐厅,吃完饭先带小采回去,你呢,要一起吗?” “可以吗?” “当然。” 俞思没想到元霜会带上自己,“但是你哥哥是不是不太喜欢我,上次看上去好像不太友善?” 虽然舍不得小采。 但到底是家庭聚会,她去是不合适的。 “没关系,他不敢当着小采的面甩脸子给你看。” 知道周嘉也那个人,虽然冲动没脑子,但多少还是有分寸的。- 有俞思陪在身边。 小采更加自在,牵着她的手一起进餐厅,去见周嘉也。 远远看到了周嘉也坐在位置上。 他从睦州带了许多礼物来,都是给小采的。 杜挽离开,小采就成了他唯一跟杜挽的牵连,也成了最后的那块心头肉。 看到她们过来。 周嘉也正站起来,笑容挂在了脸上,可在看到俞思时双眸又蹙了起来。 这个女人,周嘉也是不喜欢的。 毕竟当初她是俞家人,站在俞家的立场上,背叛过江誉,因此差点害了元霜,周嘉也耿耿于怀,在这种事情上又不免有些小肚鸡肠。 小采小跑着进来,元霜跟在后护着,“你小心点。” 俞思也跟了上去,可在看到周嘉也不悦的目光落到身上时,步子才停下来。 “小采。” 周嘉也叫了一声,半蹲下来接着小采楼到怀里,跟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小采是不是长高了,这才几个月?” “长没长高跟你也没关系,也没吃你的一粒米。” 元霜看到周嘉也便心中不愉快,话里没由来地总是会多上一些讽刺的意思。 早想到了会这样,周嘉也倒也不奇怪,更不惊讶,能看到小采,半点气性也没有,“不是我不让小采吃,这不是你不让小采跟着我吃大米吗?” “我不让吗?” 这两人对到了一起,便没一句话是和和气气的。 就连俞思都看了出来。 她在旁坐下,有些不知要怎么自处。 周嘉也这才将目光聚焦在俞思身上,“她怎么也过来了?这不是江誉的……” 不算是女朋友,也不算是妻子。 就连周嘉也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才对。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知道俞思不喜欢听这种话,元霜便帮着骂了回去,“你这次来几天?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小采更没有。” “你不想让小采跟我见面就直说,什么有空没空?” 周嘉也一样没好气,“就算小采要上学我也可以去接她,由得着你乱说吗?” 再次没好脸色地看向了俞思。 刚才她们进来。 她牵着小采,他都看到了。 这是杜挽养大的姑娘,他可不想看到让小采去跟俞思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接触。 “倒是你,早说没空照顾小采,我可以照顾,干嘛要把她交给外人?” “什么外人?” 知道他在指俞思。 小采好像也听懂了,她跟俞思关系好,一看到周嘉也这么说,立刻从他身边的位置上起来,转而又回到了元霜身边。 握着元霜的手,她有些无助地望过去。 元霜拍了拍小采的肩膀,“没事,别搭理他。” 安抚的眼神看向俞思,她弯着嘴角,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比起你来,俞思哪里算是外人?”元霜不客气地骂回去,“你不如问问小采,小采是喜欢你多多一点,还是喜欢俞思多一点?” “那是因为你不想让我照顾小采。” 周嘉也才不会蠢到真的去问,“你让小采跟着我回去,这才公平。” “你配吗?”元霜摸着小采的辫子,“何况小采也不会想跟你回去的。” 第887章 凭什么身份见小采? 答应了周嘉也让小采单独跟他去玩一天。 元霜先送俞思回去。 两人从餐厅中出来,俞思有些担忧地回头,“你哥哥能照顾好小采吗?她那个孩子对生人总是有点孤僻的。” “他们之前也算认识,但是有点误会,不算生人,没关系。” 想起刚才周嘉也对俞思的态度,便让元霜生气,“他那个人就是那样,嘴上没个把门的,对人又疏离,不是有意说你的。” “其实是不是故意的也没关系。” 对俞思而言,她的确不算是什么好女人了,跟范和昀离婚,转头便投入江誉的怀抱,任谁看来,都会觉得她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 “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份太尴尬,不管是谁家的大人都不会想自己的孩子跟我关系太好的。” 元霜看得出俞思的自卑意思,“别这样想,那不管你的事,不是你的错。” 等着电梯。 不远处的走廊上有脚步声传来。 伴随着男人里的交谈声。 循声。 两人一起看了过去。 是江誉。 这些天他的确太忙,想要去看俞思,却抽不开时间,加之知道俞思不想见自己,便更加退缩。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 安排了身边的助理离开。 江誉走过去,看向俞思的眸中满是关切,元霜对他还是看不过。 “你们聊,我先走了。” 元霜进了电梯,留下俞思一个人面对江誉。 她扯了扯唇,那笑太苦,江誉快步走到她面前,“你身体好了,怎么这个天气出来了?” 外面阴着,看样子就要下雨。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今天送小采来跟周先生见面。” 隔了这么久,俞思对江誉的怨气已经少了很多,看向江誉时,更多想到的却是那段日子,江誉善待自己的样子。 原以为做梦都想分开。 想脱离江誉。 可真的到分开后,才知道这是慢性毒药一般的痛。 一时半会,并无法抽离其中。 “俞淮是什么态度?”江誉想要争取却不知该怎么开口,最近俞思不在身边,他也曾反思过自己的所作所为,自己的确是伤害到了她。 甚至没有资格再要求俞思回到自己身边。 “……他没什么态度。” 哪怕不舍,哪怕要从痛苦中抽离。 俞思还是决定离开江誉,“你给我寄的行李我都拿到了,其他的我就不要了,你抽空让阿姨帮我收拾扔掉就好了。” “所以你不打算回来了?” “……还有必要吗?” 难得露出了自己绝情的那一面。 俞思一口气将话说绝了,这中间有心疼,也有无奈,但摆在眼前就只有这一条路,便是跟江誉分开,“从我跟你在一起之后,你就从没有一刻相信过我,也没有想要跟我在一起。” “以后不会了……” 江誉想要解释,却被俞思打断了,“不用了,我不想再战战兢兢跟你生活在一起了……你以前帮我我哥哥,我记得这份情,你想让我还,我会想办法的。” “人情债,你拿什么还?” “总有办法。” 俞思又微笑,伸手按下了电梯,“我要走了,有什么之后再说吧。” 手被江誉抓了过去,他拿出一副乞求的模样,“既然误会解除了,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已经给过你太多次机会了。” 俞思将手抽走,“算了江誉,我们不合适。”- 晚上周嘉也才将小采送回来。 带了一大堆玩具回来,还有小采平常喜欢的零食。 段寒成略显不悦,“你就跟着他胡闹吧,平常跟着姑姑的时候不是很乖吗?” 小采难得显露了意思真感情。 冲段寒成扒了扒眼皮,露出个鬼脸,接着抱着玩偶上了楼,元霜跟着她上去,段寒成看着她的背影叹气。 “你把小采这个乖孩子都快带坏了。” 周嘉也却半点不在意,身子往后一倒坐在了沙发中,“什么带坏,这可是杜挽的女儿,就相当于是我的半个女儿,我是看在你跟元霜可怜,才把她给你们养的。” “是小采不想跟你。” 这事段寒成是知道的,更不会放过这个揶揄周嘉也的机会,“你要是看了她就尽快走吧,还是在睦州景南没少给你脸色看?” “你觉得他能给我什么脸色?” 周嘉也才不会把景南放在心上,“他也就只会那两下子。” “上次不照样把你打进了医院?” 这事周嘉也是知道的,更没忘记,却还嘴硬道:“他自己也没落个好,不一样进了医院吗?” “他可是跟我说也想来看看小采呢。” 小采现在炙手可热,不止是周嘉也想见,俞思喜欢,就连景南也想见一面。 这两个男人,曾经都将杜挽当成最重要的人。 会这样也不奇怪。 周嘉也却激动地站了起来,“他凭什么见,他是哪位?且不说杜挽活着的时候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这个孩子更是跟他一面都没见过,他凭什么提出这种要求?” “哪种要求,而且不就是因为没见过才要见一面吗?” 段寒成并不是在征求周嘉也的意见,他要征求的只有元霜的意见,“再说了,在小采的事情上,你好像也没有什么话语权吧?” “你别忘了杜挽临走前将小采托付给了我。” “不是你,是元霜。” 段寒成纠正着,也在思考,“再者最近元霜想带着小采回睦州,小铃铛的忌日就快到了,带小采去看看姐姐也好,到时候正好可以让小采见一见景南。” “我不同意!” 周嘉也掐着腰,声量拔高,“他那个人,凭什么身份见小采?” “你是不是忘记了,小采不是小铃铛,你干嘛这么激动?” 如果是小铃铛就算了。 可这个人是小采。 不是小铃铛。 周嘉也没必要看得这么紧,段寒成神色漠然,想要劝服他,“正好你在这里多陪陪小采,等回到睦州之后,你就别见小采了,到时候也没时间给你见。” “没时间跟我见,就有时间跟景南见了?”周嘉也更收不住情绪,“这是什么道理?!” 第888章 一样可以养大小采 楼下的争吵声传了上来。 小采被吓得一怔,缩进了元霜怀中。 元霜搂着他,哄着她,“好了,没事的,你周叔叔那个人你还不明白吗?就是那个急脾气,又喜欢大小声。” 小采抬起头,神色略显无辜。 她抬手比划着。 “叔叔是不是想带我回去,我在这里有给姑姑添麻烦吗?” “怎么会?” 好不容易才将小采的抚养权争夺到,元霜当然要一辈子将小采留在身边,她跟段寒成是不会再有孩子了,小采便是他们的亲生孩子。 “姑姑巴不得你永远陪伴着姑姑呢,周叔叔要你,我可不答应。” 就算跟周嘉也撕破脸。 元霜都不会将小采拱手相让。 何况当初是周嘉也自己不要小采的,现在又想要回去,实在是太迟了一点。 小采紧紧搂住了元霜,眸子里隐隐能见到一些泪光,“我不回去,姑姑要是嫌弃我不会说话,我就去治,只要别把我送给别人。” 从孤儿院被领养,又被杜挽带在了身边,接着又是元霜。 她就像是一个没有任何主见的小猫小狗,只要主人想,就可以随意把她给抛弃,或者是转赠他人。 所以每到一个地方,小采总是会格外小心,生怕让元霜不喜欢。 每一次跟着新的人走,都是一次强烈的戒断反应。 “不用,小采不想说话,就可以永远不说话。”元霜摸着她的脸蛋,“何况姑姑跟姑父已经领养你了,怎么可能会不要你,过些天我们就一起回去看望姐姐好不好?” “姐姐?” “是啊。” 小铃铛虽然早亡,但在名义上还是小采的姐姐。 回睦州处理周苍留下的最后一笔遗产,元霜也可以顺便回老宅一趟,再送小采看望小铃铛。 小采点头,好似有了兄弟姐妹,自己才是真正的这个家里的一份子。- 在柏林的这段时间,周嘉也都住在家里。 因为小采在,所以一直不方便跟元霜私下里单独交谈。 难得正逢周一小采开学,她去了学校。 家里只剩下保姆在忙碌。 周嘉也将周苍遗产的事情告知了元霜,“也是前段日子翻旧账,有一笔款项一直查不明白,我回家翻找父亲的书房,才在保险柜中发现了这一份遗嘱。” 遗嘱没有让律师宣读过。 只因元霜并没打算要拿周家的一毛钱,所以在遗产方面,也不打算跟周嘉也争抢什么。 可这一份钱,是摆明了要给元霜的。 遗嘱上写得清清楚楚,是给唯一的女儿。 可在家里的事情上,元霜始终没有真正释怀过,“唯一的女儿,从他更改我的身世,将我从家里驱赶后,我就不是他唯一的女儿了,在他心里,向笛才是他的女儿。” “你别再胡说了好不好?” 哪怕向笛是周苍的私生女,可到底从来也没有认祖归宗过,周苍是对这个女人怀有愧疚,但对元霜的宠爱从来的都是独一份的。 要不是因为向笛意外去世,元霜被指证成为罪魁祸首,周苍不会气急败坏,做出那样没有道理的事情来。 可这些辩白,元霜早就不在意了,“我不说就能当成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吗?我自以为我们是一家人,可父亲为了一个没有认回来的女儿就把我赶走,还有你,为了向笛也可以对我无情无义。” 谁都有资格为他们解释。 唯独周家人自己没有。 “这些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忘了?” 周嘉也无奈叹息,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元霜再次发生争执,“不管怎么样,这笔遗产是留给你的,只有你本人才能去亲自拿回来,难道你不想有自己的资产,好养大小采吗?” “没有这笔钱,我一样可以养大小采。” “你真是执迷不悟,总之先回去再说。” 元霜身上的特点便是执拗,执拗到哪怕再过去一百年恐怕都不会原谅周家人的所作所为。 在这方面,周嘉也早就不抱希望了。- 晚上的气氛因为周嘉也跟元霜而变得糟糕,小采都能感受得上来,一直埋头吃饭,大气不敢出,周嘉也给小采剥虾放进盘中,元霜在旁冷不丁地出声,“小采不喜欢吃虾,你别给她剥。” 周嘉也不搭理,直接问小采,“那小采喜欢吃什么,改天叔叔亲自给你做。” “你明天不是就要走了吗?” 元霜打断他,“还怎么做,省省吧,要做回去自己做。” 段寒成在旁看着,已经有些习惯了他们的相处方式,一年里就没几天是和和睦睦的,小采却被吓得不轻,求助的眼神看向了段寒成。 “来,小采来姑父这里。” 段寒成拉开了身边的椅子,小采端着碗筷过去,“你们要吵回房间自己关上门吵,不要当着孩子的面吵,小采被你们吓到都不敢说话了,看不到吗?” “就你细心,就你看得到。” 周嘉也阴阳怪气道了声。 段寒成斜睨了他一眼,“你要是不高兴吃就闭嘴,别在这里耽误别人吃饭。” 对待周嘉也,段寒成同样不怎么客气,不光是因为跟元霜是夫妻关系,用不着对周嘉也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大舅子客气,一方面则是这层关系之外,这两人也已经认识多年。 实在用不着太客套。 何况对段寒成而言,小采高兴才行,就算是元霜,也不能因为自己的小脾气而让小采害怕。 察觉到段寒成的气性上来。 元霜也跟着闭了嘴,段寒成喂小采吃了东西,送她上楼,再下来时周嘉也也已经回房间,只有元霜一个人懒懒散散地靠在客厅,像是已经昏睡了过去。 可嘴巴里却好像在呢喃着什么,面上的表情跟着有了些许的变化。 像是很惊恐。 不知为何,元霜总是会在动摇时想起曾经自己所受到过的那些苦难,这些噩梦就像是在提醒她,一旦原谅,自己就会重蹈覆辙。 突然从噩梦中惊醒,元霜一起身,段寒成便抱住她,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惊慌,拍着她的肩膀安抚着,“别害怕,我在这儿呢。” 第889章 临时悔婚 定好了回去的日子,向学校请了假。 周嘉也先回去,元霜与小采随后。 原定段寒成工作忙,是不需要他陪同的,可他执意要同行,元霜拗不过,便点头答应。 这一去必定要十天半个月。 元霜还是放心不下俞思,特意去了趟俞思的住处想要告知她一声,走到门外按响门铃,却迟迟没有人来开门。 猜到俞思不在家。 打了电话过去询问。 话筒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嘈杂声音。 俞思躲到角落里接电话,手中拿着挂号单,眼看马上就要到自己了,等会儿又少不了要去抽血化验。 元霜这里,必须尽快敷衍过去才行。 “方姐姐。” “是我,你不在家里吗?” 不想撒谎,可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俞思还不想让元霜提前为自己担忧,“没什么,就是我复查的日子到了,我来医院复查。” “怎么样,现在还好了吗?” 俞思看了眼走廊上,“还没轮到我呢,还在排队,我先不跟你说了。” “那好。” 电话被挂断。 看来今天是没机会见到俞思了。 元霜只好先离开。- 叫到了自己的号,在一番询问后,俞思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询问自己的困惑。 咬了咬唇,却还是大着胆子问出了口,“我之前流产过一次,医生说因为身体受损,以后不太好再怀孕了,现在怎么……” “不好怀孕,并不是彻底没了希望。” 这都算不上什么医学奇迹。 只不过稀松平常的事情。 “你先去化验,等结果出来了再过来。” 俞思点头出去,一个人焦急等待着结果,她怎么也想不到,跟范和昀结婚那么久都没怀孕,偏偏跟江誉在一起没多久,竟然就会有了孩子。 不应该如此。 这个孩子,两次来的都不是时候。 可如果这个孩子再做掉,也许她此生就真的没有孩子了。 等了很久结果才出来。 还是不出所料怀了孕。 这次跟上次不同,上次也许自己是想要通过孩子留住江誉的,可这次,她不想要江誉,也不想要这个孩子。 但内心仍然有不舍。 坐在医生对面,却还是询问了一句,“如果我想要拿掉这个孩子,以后还会有吗?” “母体脆弱,或许还会有,不过就算真的等到了,到时候也就是大龄产妇了。” 进退两难。 失魂落魄地拿着产检单子走出医院。 刚走出大门,便听见了身后有人在叫自己,“思思?” 范和昀走过来两步,站在俞思面前,“你怎么会在这里,身体不舒服?” 俞思将孕检单藏进了包里,勉强挤出来了一丝微笑。 “没有,之前受了伤来复查而已。” 这个谎言,总是通用的。 范和昀点了点头,“我还以为你身体不舒服,要不你等我一下,我送你,等会儿一起吃个饭?” 他像是已经不计前嫌了。 可俞思却做不到。 “算了,我还有别的事情,吃饭就算了。” “等下,我真的有事情想要跟你说。” 范和昀的目光是诚恳的。 俞思不知该怎么回应,只要僵硬地点了点头。 范和昀上了楼,像是去取什么东西,很快便赶了下来,他带着俞思上车,就算心中百转千回,有着无数的甘苦味道,却还是勉强挤出了笑容来。 “我是听俞淮哥说起来,你跟江誉已经算是分开了,所以才想要跟你吃个饭。” 如果两人还在一起。 范和昀是不敢这么做的,倒不是自己不敢,而是怕牵连俞思在被江誉那个敏感多疑的家伙给误会。 他的所作所为,也都是以俞思的安全为出发点的。 “可你不是结婚了吗?既然结婚了就更加不应该跟我接触太过。” 两个人都在为彼此着想。 一个是为了俞思好,一个是怕范和昀被误会。 “没有结婚。” 当初是打算结婚来拯救范家的。 可范和昀不想成为那样无能的人,尤其是因为俞思,如果真的结了婚,他们之间的缘分才是真的断了,不到最后一步,范和昀都不想放弃,“我临时悔婚了,我不想娶一个我不爱的人。” 就如同俞思当初不想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是一样的。 “你怎么知道娶了以后你朝夕相处,会爱不上呢?” 当初俞思爱上范和昀,就是这么个流程。 可在范和昀看来却还远远不够,“但跟你是不一样的,就像当初,你爱江誉,到底是要比爱我更深的。” “你误会了,并没有。” 俞思低声道了句,范和昀却好像没有听到似的。 到了餐厅坐下。 这里俞思记得,是自己跟范和昀结婚后第一次正式到外面吃饭,那个时候自己并不爱这个商业联姻的丈夫,所以对范和昀爱答不理,可他却好像半点脾气都没有。 一直照顾着她吃东西。 到回去时自己在车上睡着,他也舍不得叫醒,就在旁坐着,直到俞思醒来。 甚至连新婚夜,范和昀都是睡在卧室的沙发上。 可这些他从来没有介意,还是一如既往地对俞思好,但现在,她是真的配不上范和昀了。 “我知道你带我来这里的意思,可兴许我们是真的没有缘分,你也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好吗?” 经过这一遭,俞思却好像是成熟了,也开看了,不再沉溺于小情小爱中,“你应该结婚的,不应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范和昀翻看菜单的手一顿。 “思思,我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太懦弱,如果当初能狠心下来带你走,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那样的话俞淮现在已经在牢里了,俞思照样会恨他一辈子,“你应该庆幸你没有那样做,现在我还可以这样坐下来,跟你心平气和地吃饭。” 如果范和昀真的那样做了,或许自己与他就真的是仇人了。 两人在餐厅中面对面坐着,隔着窗户玻璃,秦和恰好路过,余光擦过了他们的侧影,他退回几步看着,确认是俞思没错。 这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但要是让江誉知道,还不知道他会是个什么反应呢。 他倒是很期待江誉到时候的表情。 第890章 原谅我就够了 办好手头上的事情回了公司。 江誉最近最是忙,加之段寒成要临时去睦州一趟,手头上的工作便分开了江誉跟秦和。 他更是焦头烂额,分身乏术,就连吃饭的时间都少了许多。 秦和却还有空到他面前来晃悠。 “你这么忙,最近是不是都没出去走走,一直闷在这里,也不怕发霉了。” 他的声音进了耳朵里,江誉却连头都不抬,半点反应也没有,“你要是实在闲得慌,就去把誉美的负责人搞定,别在这里闲聊了。” “我都没说是什么事情呢,你怎么就确定是闲聊了呢?” 秦和半点好语气都没有,站在江誉面前,手撑着桌子,双眼紧盯着他,不愿意放过一秒钟的表情变化,“我可是看到了俞思跟她那个前夫在一起呢,你最近怎么不去跟她见面了,不怕有人趁人之危。” 也就在听到俞思名字时江誉有片刻的停顿,那之后便又自顾自地摆弄着自己的工作。 “她想见谁,跟谁在一起都是她的自由。” 江誉无权干涉。 之前的教训还历历在目,自己不应该因为曾经施舍了俞思恩惠,就妄图一直掌控她的人生,这是不对的。 至于之后要不要跟自己在一起,这都是俞思自己的抉择而已。 “你转性了,你之前可不这样。” 秦和还记得之前江誉有多紧张俞思的事情,只要是听见她那里出了什么问题,就算撂下工作都会赶过去,为此耽误了许多项目进度,被段寒成责骂过,但依然没有改进的意思。 这次是怎么了? “我一直都是这样,之前只是冲动了一点。” 江誉幽幽抬眸,“怎么,你很希望我像之前那样?” 两人已经共同工作很久了。 秦和半点不掩饰对江誉的嫉妒,“对啊,只有你犯错的时候,段总才会更器重我,我等着篡位呢,巴不得你因为俞思的事情头脑发热,最好干点超出认知的糊涂事。” “你真是够恶毒的。” “这算哪门子恶毒?” 秦和并没有撒谎,也没有背地里使绊子,一直都很光明磊落,哪怕心里有事情,也会大大方方说出来,“我要是真的恶毒,早就把你给斗下去了。” “你以为是宫斗剧,回去吧,这里忙着呢。” 知道秦和笨,除了嘴上说说,别的什么都干不出来。 见江誉不吃这一套,秦和瘪瘪嘴出去。 可他那话却让江誉心乱如麻,不自觉加快了工作上的进度,早点结束,也好尽快去见俞思一面,也好争取一下。 好不容易做完了手上的工作,关闭了电脑与办公室灯光出去。 迎面却遇上了找来的段寒成。 “你都做完了?” 知道最近是真的忙,段寒成也是正巧想用这些事情来拖住自己,但今晚想要见俞思的心情难以克制,开口便要拒绝段寒成,“我今晚有点事情,有什么要处理的,我明天早点来。” “你要去见俞思?” 这事根本不用猜。 除了俞思,没人能让江誉这么失控。 他点头承认,“是……我有点事情,必须要去。” “我不拦着你,你去就是了。” 段寒成没有那么不要近人情,何况江誉现在是想要争取,而不是要继续伤害俞思,自己要是再阻拦可就没有道理了,“但是要注意自己的说话方式,之后我跟元霜去睦州,你也不要趁这个机会欺负俞思。” “当然不会。” 经过上次的事情,江誉真的已经醒悟。 他绝不会再伤害俞思。 哪怕伤害自己,都不会再让她受委屈。- 回去时元霜已经在整理行李,其实用不着带太多,在那里再买就好。 可毕竟是三个人的行李,随便装上一点便已经很多。 段寒成将箱子提起来,想也知道里面都装了什么,“你是不是把小采的玩具都放进去了,要不然怎么会这么重?” “是啊,那些小玩具就算了,可有些小采必须要抱着睡觉的。” 要走之前元霜还是提段寒成着想,毕竟眼看就要到了眼底,究竟到时候是回柏林过除夕还是在睦州都难说,走之前,终归要亲自去看段业林一眼才好。 听段皎皎说他最近身体很不好。 可段寒成狠心。 竟然真的一眼都不去看。 这才支会了元霜,想要让她帮着劝一劝。 她一开口,段寒成便知道是谁的意思,要不是段皎皎,元霜压根不会知道段业林病了,两人关系也不好,更不会帮着他说话,说白了还是为了段寒成跟段业林之间的父子亲情。 元霜既不想因为自己让他们就这么断了血缘上的感情,可曾经的恩怨至今都是元霜心头上的一根刺。 两项抉择之下,元霜还是选择了为段业林说话,这是她的大度,可段寒成却不能将元霜所受到的委屈和苦痛无视了,“我不会去的,姑姑那里我会去说,你不用帮着劝我。” “我不想劝你的,可你总是这样,不也是让我夹在中间为难吗?” 元霜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段寒成却听不进去,“放心,我不会再让你为难,可你要记得,我们一家人就只是你、我、小采,再没有别人了。” 知道段寒成是为了自己才这样。 元霜拥着他的腰,靠在他的双膝上,唉声叹息,希望他能听得进去,“可没有段叔叔不就也没有你吗?毕竟是父子。” “方元霜,我不想你这样。” 不想她总是为了他退缩原谅,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岂不是显得自己太没用? 段寒成扶着元霜鬓角的头发,“我知道我才是伤害你最重的那个人,所以你愿意原谅我就够了,我不想你再因为我原谅别人。” 再或者说,就算是没有原谅他,段寒成也会拿自己的毕生来赎罪,而不是让元霜忘记自己的苦痛。 “知道了。” 元霜好似想通了那般,在段寒成怀中抬起头,眸子亮盈盈的,又抬起下巴吻向段寒成的脸颊,“我也不想你因为我板着脸生气,这件事情以后不提了,笑一个好不好?” 第891章 没被当成一家人 找到了俞淮的住处,可碍于俞淮,江誉没有上去。 反而坐在车里,望着俞思房间的窗户,犹豫着是要上去敲门,还是打电话让她下来见上一面。 可就算下来见面。 俞思也未必会答应。 电话打了过去,房间中的手机响了起来,俞思被惊吓到,将孕检单塞到了枕头低下,接电话时声音有些哑,不怎么舒服,“喂?” “是我。” 江誉望着那扇窗户,嗓子却涩凝着,说不出话来,“……我在楼下,想跟你见一面,可以吗?” “我已经睡了,算了。” 上次自己已经把话说清楚,如果再见面,俞思怕自己会忍不住去告诉江誉自己怀孕的事情,万一他要把孩子留下来,自己岂不是一辈子就真的要留在这个人身边了? 她不要。 她已经在江誉身边受了太多委屈了。 她不要再过那样的日子。 “你没睡。” 不知怎么了。 江誉却格外坚持,今晚就是想要跟俞思见上一面,谁都拦不住,哪怕是俞思本人,“你要是不下来我就上去。” “你是不是疯了,我上次已经把话说清楚了,我不想再跟你在一起了!” 俞思情绪起伏太重,身体也跟着不舒服起来。 她这一胎因为母体孱弱,所以如果要生下来就会更加小心。 可江誉却好像偏偏不让她如意,“可我也是真的想要见你,就算什么都不说,只是见一见,我也是愿意的。” “我不愿意,你快点回去吧。” 俞思挂断了电话,将自己蒙在被褥中,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自处,想要找元霜聊一聊,时间却已经很晚。 得知她最近要回睦州,一定是一大堆事情,更是不应该麻烦她的。- 上次没见到俞思。 这次带着小采一起去跟俞思道别见面。 虽然只是离开半个月,可每次离开,俞思好像都会发生点不大不小,难以控制的事情,因为前车之鉴,元霜还是难以放心。 小采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喝着俞思亲自制作的奶茶。 俞思走过来坐下,给元霜泡了茶,“我从表哥那里知道你们要回去了,这次回去多久?” 他们一走,不光元霜不在这里了。 就连小采也要跟着走。 可这正巧是俞思的怀孕初期,她只会更加缺乏安全感,心事重重,却说不出口。 元霜像是看出来了什么,握着俞思的手,感受着她冰凉的体温,“你这是怎么了,像是有心事,是不是江誉最近又来找你了?” “他是来了,但我没有见他。” 江誉也没有真的冲上来。 他已经改正了很多。 为了这个孩子,俞思有些忍不住地心软,“方姐姐,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试着原谅他,或许他会改正呢?” “我知道你是个心软的姑娘,这只看你怎么想,如果因为感情你想原谅,我当然尊重你。” 毕竟当初,段寒成那样伤害她,她还是跟他重归于好,午夜梦回,或许自己都是瞧不起自己的,但直到现在,元霜也不后悔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再考虑考虑吧。” 就算现在原谅,也不是因为感情,而是因为这个孩子。 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俞思不想因为任何外在因素而影响自己的判断,哪怕拿掉这个孩子,她也不会委曲求全,“如果我原谅了江誉,你会瞧不起我吗?” “当然不会。” 小采也在旁拼命摇头,这么久俞思总算是被逗笑了一次。- 见过了俞思元霜才放心回到睦州。 周嘉也约了时间来接机,远远地边冲小采挥手,快步走过去将小采从行李推车上抱起来,“想不想叔叔?” 小采动了动手,周嘉也隐约也看得懂一些意思。 她是在说:“前几天才见叔叔呢。” “那就是不想了?” 周嘉也刮了刮她的鼻梁,“亏得叔叔对你那么好,没良心。” 元霜白他一眼,“你把小采放下。” “好不容易见面,让我抱一会儿又怎么了?” 周嘉也不怕元霜,更不怕被她嫌弃,反而他们之间的兄妹感情已经无法修复了,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唯独小采,是自己现在唯一的信仰支柱了。 既然小采来了,就应该抓紧时间多多相处。 “我那里都打扫过了,你们直接过去就好。” 这是好意,想要一家人住在一起,可周嘉也却好像完全没被当成一家人。 “我们还是回老宅住。”段寒成冷冷淡淡答了一声,“也找了崔姨去照顾,不是来跟你一家团聚的,这次回来是有正经事,你要是想见小采,经常过去就是了。” “那怎么成?” 周嘉也说什么也不能答应,“你们要住哪里我没意见,也无所谓,但小采要跟着我住。” “你是男人,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能方便?” “家里有保姆。” 他坚持,元霜无可奈何,只好询问小采的意思,像是不愿他们因为自己为难,小采只好点头。 这一点头却让周嘉也高兴不已。 “看到了吗?小采还是跟我亲的。” 元霜叹了口气,“那也只能住一周,一周之后记得把小采还回来。” 送了小采跟周嘉也上车。 元霜跟段寒成上了另一台车。 她疲惫不已,靠在段寒成身上,却又止不住忧心忡忡,“你说周嘉也能照顾好小采吗?” “看得出来他还是很喜欢小采的,所以不用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 周嘉也到今天完全还是小孩子心性,做事全凭喜恶,就连杜挽的死和几年的牢狱之灾都没让他成长。 可既然小采愿意跟着他回去,元霜也没有别的法子,闭上了双眸,累到说话时都有气无力,“算了,只要别出什么岔子就行,向来也就是在家里玩玩,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小采真是成了你的心肝了,每时每刻都放心不下。” “她还那么小,多操点心是应该的。” 元霜闭着眼,却握住了段寒成的手放在心口处,“你是父亲,你也应该跟着我一起关心才对啊。” “可看着你这样,我心疼。”段寒成在元霜额头吻了吻,忽而想起了景南,“对了,景南也想见一见小采,你知道景南跟杜挽之前的关系的……” 不等元霜回答。 段寒成便兀自道:“之前没跟你商量,但我已经答应了。” 第892章 你跟她也没关系 在年中景南便离了婚,结婚本就是掩耳盗铃的行为。 可以顺利结束,于两人而言都是好事。 可景南知道,就算离了婚,跟杜挽那段感情却已经是无法在修复的,感情不在,人也不在了。 所以见上小采一面,变成了景南的执念。 毕竟这是杜挽生前除了父母之外,唯一在意的人。 她的父母自然不需要景南去操心,但是小采不一样。 好不容易等到了段寒成答应,却又被周嘉也驳回。 段寒成在电话里笑着,语气带着揶揄,“周嘉也现在是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小采的爸爸,之前让他领养小采他不答应,现在却又抢着要人。” “那怎么行,他是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小采跟着他,以后的日子可不会太平了。” “放心,不会让小采跟着他的。” 这一点,元霜跟段寒成两个人都咬死了不会松口。 景南也大可不用这么担心。 “等过两天周嘉也把小采送回来了,我就带着小采去见你。” 这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周嘉也牵绊在中间,未免让人膈应。 同在睦州,景南因为杜挽的事情没少给周嘉也脸色看,不管是因为应酬遇到,还是意外见面,他总是要黑脸,再说些难听的话让周嘉也憋屈。 可是在小采这件事情上,他的确没有什么话语权。 “那元霜呢,再怎么样她也是妈妈,她是什么态度?” 说起来,小采不会叫元霜妈妈,元霜也不会让小采叫,就像是母亲这个位置,还是给杜挽留的。 就算是元霜也不能占去了。 段寒成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太过介意。 元霜跟小采有她们自己的相处模式,他不会插手,更不会过问,“不是妈妈,元霜让小采叫她姑姑,可能在她心里妈妈只有杜挽一个,所以等你跟她见面了,可千万别胡说。” “这是个好孩子,起码知恩。” 不会忘记杜挽,便足以说明她并不只是一个小孩子心性。 景南深感欣慰,“我记住了,你随时都可以带小采过来,我一直都有空的。”- 约定了日子要去接小采。 元霜早就想去了,原本将小采一个人放在周嘉也那里她就不放心,现在又单独跟周嘉也在一起那么久。 到了周嘉也所住的洋房中。 为了小采,周嘉也特地住到了这里来,毕竟院子里有花有小鱼,他猜测小孩子应该喜欢这些,才特意搬了过来。 好在喜欢是真的。 但小采更喜欢将这里的景象画下来。 每天都拿着画笔,有时候不吃不喝也要画。 周嘉也一看到元霜便忍不住怨怪,“早知道就不把孩子给你养了,都快养傻了,不叫她吃饭,连东西也不吃,每天都在画画。” 元霜冷哼一声斜眼看他。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只知道吃喝玩乐,小采有自己的追求。” 这话无异于在吐槽周嘉也到现在为止就是个爱吃喝玩乐的花花公子,和多年前一点变化都没有。 可周嘉也现在早已经改了当时多情的性子,也收起了游戏人间的心思。 如今一心要将周氏重新做好,还有养大小采。 周嘉也不跟元霜犟嘴,带着她进去,小采正围在保姆身边,看着保姆将烘烤出来的曲奇饼干装盘,扑上了白色的吸油纸膜。 看到周嘉也带着元霜进来,冲着她挥了挥手,接着拿过了盘子里的饼干过去。 不会说话,但已经在用眼神请元霜跟段寒成吃饼干了。 段寒成到底是站在元霜这里的,今天来接小采走,才会想方设法要挑刺,“小采在家里可是从来不做这些事情,到你这里怎么还端茶送水上了?” 知道这对夫妻有多狡猾。 周嘉也扯平了嘴角冷笑了声,他强忍着情绪,“哪有,这不是为了锻炼小采吗?生怕以后你工作忙,元霜也忙起来,到时候她自己总要顾及上自己吧?” “就算再忙,我们也不会忽视小采的。” 眼见这两边的人就要吵起来。 小采放下了饼干,忙拿起一块塞到了元霜的嘴边,“姑姑,吃。” 她用唇形在说话。 元霜一下子被堵住,不好再跟周嘉也,争执什么,“总之今天我们要带小采走了,都跟你住了多少天了,有完没完了?” 摸了摸小采的头发,元霜将曲奇饼干嚼碎吞咽。 品尝到了其中的醇香,对小采微笑,竖起大拇指,夸她做的好。 可是小采从来不是喜欢乱邀功的小孩子,她指着厨房里还在忙活的厨娘,意思好像在说,是阿姨做的饼干好吃,不是她做的。 “我知道,可是小采也帮忙了啊。” 周嘉也在旁撇撇嘴,不以为然,“得了,约好的时间还没到呢,我知道你们急着带小采去见景南,可是景南跟小采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无论怎样我也不同意。” “别忘了,你跟小采也没关系。” “你怎么能这么说?” 这两人聚在一起就没任何一刻是拌嘴争吵的。 尤其对于元霜而言,好像自从杜挽死后,周嘉也就应该跟着去殉情,才对得起杜挽的深情。 不想在孩子面前越吵越厉害。 段寒成及时打断,“好了,吃完饭再商量,不是要一起吃饭吗?” 早一天玩一天,对他而言其实区别不大。 是元霜放心不下次小采跟着周嘉也生活,才急着将她带走。 饭桌上是元霜一直在照顾小采,给她夹菜,饭后又跟着她回房间,去看她最近新完成的那些画。 周嘉也与段寒成在楼下等着,“我知道你跟元霜安的什么心思,我就纳了闷了,我在你们心里,真的就这么不靠谱吗?” “是啊,非常不靠谱。” 就好像小采要是再跟着周嘉也生活几天。 他就会把小采给卖掉似的。 “那景南就靠谱了?” 是带小采跟景南见面,并非将小采送给景南。 这个关系,周嘉也似乎是想不明白,一夜之间小采便抢手起来,所有人都想要她留在身边。 可段寒成知道,小采是元霜的精神支柱,他怎么都不会拱手让人,“在我跟元霜眼里,你们谁都不靠谱,只有元霜自己照顾才能放心,明白吗?” 第893章 黏人的妹妹 之前的约定是五天,现在还差两天。 小采为了不让周嘉也伤心,还是答应留了下来,但也只是最后两天,两天期限一到就跟元霜离开。 周嘉也没想到小采真的会选择自己,感动不已。 当着元霜的面戏瘾上身,差点哭出来,摸着小采的脸蛋,“还是我们小采知道心疼人,知道叔叔一个人再这里孤苦无依,就需要一个孩子作伴。” “小采,别搭理他,上楼去吧。” 元霜知道周嘉也的泪有多虚假。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 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要不是杜挽离开,他才不会醒悟要珍惜好眼前的人。 小采茫然地点点头,接着才慢步往楼上走,一步三回头,很是小心,又害怕自己的行为会伤害到元霜。 元霜却给了一个没关系的笑容,“上去吧,早点休息,过两天姑姑来接你。” 听到元霜这么说才知道没事。 小采咬着唇点点头,快步上了楼。 周嘉也送了元霜跟段寒成出去,回来时小采却下了楼,站在门口巴望着。 看到周嘉也回来,这才快步走了过去。 “外面很冷,你怎么能穿这么点就出来,要是因为生病了,你姑姑可不会放过我。” 周嘉也掖了掖小采的衣领子,拉着她的小手将人带进去。 这段时间住在这里,虽然两人的关系亲近了不少,可到底小采是个慢热的孩子,要走进她的内心是就很困难的。 可周嘉也没有放弃。 小采不会说话,自己就学手语跟她交流。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带着小采在沙发上坐下,周嘉也半蹲下来,“小采想不想喝热奶茶?香芋味道的好不好?” 小采像是在犹豫。 因为元霜总是提醒小采,晚上可以吃太多甜食,喝的当然也不可以。 “没关系的,我们只喝一点。” 可周嘉也的教育方式却跟元霜大相径庭,“小采现在还小,小孩子贪吃一点,没关系的。” 他这么说,小采才答应。 泡好了香芋味的奶茶过来,周嘉也递到了小采手里,“小采现在住在这里,想要什么叔叔都会给你的。” 小采喝了口奶茶,却又低下头。 不确定自己的手语周嘉也明不明白,但还是比划了出来。 周嘉也看着,辨认着,还有些不太懂,但大概的意思是倒是明白的。 “小采是想说,自己不想让姑姑不开心?” 住在这里这么久,便已经让元霜有些难过了。 周嘉也没想到小采会这么想,“我跟你姑姑是开玩笑呢,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不开心,何况等回到睦州,小采会一直跟他们在一起,姑姑把你当自己的孩子,要是不开心一定会训斥你的,知道吗?” 虽然人人都说元霜把小采当成自己的孩子,可小采是不敢奢望这点的。 “真的吗?” 她半信半疑。 连比划的手势都有些停顿性。 “当然是真的。” 周嘉也极尽安抚。 小采这才放心,喝完了奶茶才去睡觉。 周嘉也关上小采房间的房门,跟着回了自己房间,床头柜上的照片是小采跟杜挽的合照,另一张便是周家的全家福,那是小时候的照片了。 照片还在,亲情却是找不回来了。- 趁着小采在周嘉也那里。 元霜跟段寒成回了周家老宅一趟,这里已经太久没人住了,上次回来,是她决定要跟段寒成彻底分开的时候。 现在回来,却是带着段寒成一起。 元霜将客厅打扫过,上楼去找段寒成时,他正站在书房,手上拿着一把珍藏在角落的小提琴。 这把琴是向笛的。 自从向笛死后,周苍便心痛难忍,不仅留下了向笛所有的东西,还将元霜驱逐。 哪怕后来知道了真相,想要弥补又后悔。 可都为时已晚。 他这一辈子不仅对不起向笛这个私生女,直到死前最后一刻,也还不清对元霜的罪孽。 “我记得这把琴,是向笛姐的。” 段寒成曾经也算是真正地喜欢过向笛,或许那份喜欢里有不少都是向笛的刻意为之,还有另一部分,是因为要逃避元霜,但不管怎么样,喜欢过这份感情是真挚的。 他也从没想过要否认。 “其实挺怀念那个时候的,虽然你幼稚又愚蠢,在我眼里就是个黏人的妹妹,但那个时候……起码是圆满的。” 所有人都在。 元霜也没有经历过这么多的苦难,向笛也没有去世。 所有人都还是最美好的样子。 可现在,死的死,疯的疯。 不管是谁。 都会怀念曾经,这是人之常情。 元霜将小提琴接过来,用擦琴布擦拭着小提琴上落下来的灰尘,“如果向笛姐还在就好了。” “还在的话,你难道不害怕她又抢走别人对你的喜欢吗?” 说到这。 元霜目光变得多了分古怪,“你?还是周嘉也,或是爸妈?” 不管是谁,她都没有那么在意。 对段寒成的在意也没有超过对父母的在意,只是段寒成接受的惩罚更多,也差点为了元霜没有性命。 周父周母,则是还没来得及赎罪,便已经因病去世。 如果向笛还在,元霜也不会经历那些,所以这个假设,原本就是不存在的。 “比起这些,我更希望向笛姐还在。” 如今的圆满,并不是真正的圆满。 杜挽不在了,向笛不在了,元霜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都在离开,只剩下了俞思,所以她才会这样在意俞思,生怕她也出点什么事情来。 元霜抚摸着琴身,像是再次想起了向笛,“她不应该那么早离世,更不应该死在那么一场意外里。” “这不是你的错。” 段寒成用枯燥的言语安抚元霜,或许自己就不应该拿出这架琴来,“好了,放回去吧。” 怀着忧愁的眼神看向了那把琴,依依不舍放回了箱子当中。 回去时元霜一直沉默,像是又回到了从前的记忆当中,段寒成伸手去触碰她的额头,她像是惊弓之鸟,立刻弹坐起来,“怎么,又把我当成以前那个坏小子了?” “没有。” “你一想起从前,就要想起我对你的不好。”段寒成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赎罪,“我要怎么才能让你忘了这些,真是世纪大难题。” 第894章 能骗女人的脸 最后留在周嘉也的身边的一晚。 周嘉也特意亲自下厨,他从来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哪里会做吃的,看着食谱,一步步来,却还是弄得乱七八糟。 不是被油溅到了身上,就是酱油跟醋分不清。 浪费了一大堆食材不说,最后能吃的东西也寥寥无几。 好在还会煮面。 这面是小时候家里的阿姨教的。 他曾经给元霜煮过,后来给向笛煮过,就连楚皎那个女人都吃过。 却唯独没有给自己的妻子煮过。 他曾经的幻想是美好的。 幻想家庭美满,小铃铛长大,自己一定会将她养的很好,他就那一个女儿,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办法用小铃铛的名字命名,就当是送给她的礼物。 可那么小一个孩子,竟然就那样逝世。 “尝尝,别的可能不好吃,但是这个面,一定还是吃得下去的。” 小采从来不挑食。 这是在孤儿院养下的了。 她所在的孤儿院条件并不好,又是在柏林,孤儿院里的当地孩子总是喜欢欺负他们,来领养孩子的家庭也率先领养同个国籍的孩子。 要不是杜挽,她这样哑巴,又闷的孩子,或许根本不会有人要。 于是在孤儿院活下去,就成了小采的唯一目标,每一粒粮食,对她而言都十分可贵。 “好吃,我吃得下的。” 小采比划着,拿着筷子,想要多跟周嘉也说话,却又怕他看不懂。 每到这个时候,小采想要治好嗓子的心情便开始动摇。 面上有荷包蛋,有青菜,还有小采最喜欢的煎培根,味道很清淡,不油腻。 可不光是面,就连面前盐放多了,醋放错了的菜,小采都要夹来吃。 周嘉也阻止住了她,“这个不能吃的,不好吃。” “要吃。” 粮食不能被浪费。 小采不怕难吃,但是怕饿肚子。 周嘉也看着她执着的样子,不由的鼻酸,“要是叔叔的女儿还在就好了,一定能跟小采关系很好。” “是姐姐吗?” 小铃铛的事情小采是知道的。 只当那是自己早逝的姐姐,她一直想见,元霜也答应了要带她去见,她一直很期待,却没想到周嘉也提起这个姐姐,却是这样伤感的眼神。 “是姐姐,但是姐姐不幸运,身体不好。” 身体不好是其次,再有便是周嘉也自己的原因。 要不是他花心乱搞,找了林绫那样恨毒的女人,小铃铛或许就不会这样去世了。 对此,周嘉也从来没有一秒是不愧疚的。 看到小采这么懂事,又怎么会不在意曾经还活着的小铃铛。 看到了周嘉也的泪,小采懂事地抬起头,用自己的小手替他擦去眼泪,“叔叔,不哭。” 握住了小采的手。 周嘉也勉强挤出来了笑容,“哭什么,叔叔没哭。” 这种事还要强装镇定,这对周嘉也而言是很难的,尤其是明天小采就要跟元霜离开,这一别,再见或许是半年之后,又或许是一年。 但他没有资格将小采留在身边。 连小铃铛他都留不住,何况是小采。- 第二天一早段寒成便来接人了。 唯恐元霜跟周嘉也又吵起来,段寒成特意一个人来,他帮小采背上了书包,半蹲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让姑父看看,我们家小采是不是长胖了?” 小采拿下段寒成的手,昂起下巴,像是很不满他的话。 这现象是奇怪的。 元霜费尽心思想要跟小采打好关系,想要让她跟自己亲密起来,可小采反而对段寒成更加自在,更像是真正的姑父。 这一点连周嘉也在旁看着都很羡慕,“不知道的还以为小采是你的亲生女儿呢,果然还是你的手最多,当初不光骗了元霜,现在还来骗小采,好像天生就长了一张能骗女人的脸。” “我?” 段寒成又露出了无辜的神色,用手指指着自己,接着看向小采,“小采,你叔叔说姑父骗你,你来告诉他,姑父哪里骗你了?” 他伸手将小采抱了起来。 小采坐在段寒成的臂弯中,分明已经长大了一岁,可在段寒成面前,还是个可以被拎起来的小鸡仔而已。 “没有,姑父没有骗我,姑父对我很好。” 啧啧叹了几声,周嘉也无奈摇头,“跟元霜一样,中毒很深。” 段寒成抱着小采上车离开。 直到车子驶离的前一秒,他面上还带着笑容,看不到小采,更看不到车子了,那个笑容才跌了下来。 他从此以后,便真的是一个孤家寡人了。- “今天姑姑不在,姑父单独带你去见姐姐好不好?” 小采是听话的,虽然可以答应,但还是下意识要关心元霜,“那姑姑去哪里了?她忙吗?” “是,有点重要的事情。” 段寒成独自开着车,小采在后排坐着很乖。 到了墓园,段寒成从后备箱中将一早拿来的贡品与鲜花拿出来,单手牵着小采。 “小采来这里会害怕吗?” 段寒成问话时带着笑意,跟元霜的小心完全不一样。 小采摇摇头,“才不会呢,我很想见姐姐的。” “知道我们小采大胆。” 跟段寒成在一起,小采更像是个孩子,会不断用手语问他问题,段寒成手语学的很快,不想周嘉也那样,看书看了那么久,还是有很多不懂的地方。 “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又忍不住发问,尤其想到昨晚周嘉也哭成那个样子,他这个叔叔,在小采眼里除了刚开始的不客气,后来便一直是嘻嘻哈哈的形象。 竟然会当着她的面嚎啕大哭起来。 这让她对姐姐更为好奇了。 可这个问题段寒成却回答不上来,毕竟自己没见过小铃铛几面,见到时也都是在婴儿时期,哪里会知道小铃铛的性格。 “姐姐……是个很调皮,但是偶尔又很温顺的孩子。” 这两个词完全就是反义词。 怎么着都是不搭边的。 可段寒成就是硬凑到了一起,毕竟调皮爱玩的那个是周嘉也,温顺的那个是杜挽,这两个人的孩子,也就只会有这个性格了,“但是小采不用去在意姐姐的性格,你只要做好自己就好。” 摸着她的发丝,段寒成义正言辞,“不管怎么样,姑姑都会喜欢小采的。” 第895章 不当自己是周家人 来睦州最重要的到底是为了那笔来路不明的遗产。 为了将这笔钱弄清楚来源,元霜已经花费了很多天的时间去调查,却还是没有结果。 将小采送走,周嘉也急忙赶了过去,跟律师一起跟元霜见面。 “所以这笔钱就是父亲生前留给元霜的?” 律师看着遗产公证书上属于周苍的的签字,确保无误,“这应该是七八年前的了,时间有些久远,这笔钱也必须要亲自去取才行。” 而且必须是本人。 如今周氏的确有些需要这笔钱,最近这两年的效益不好,加上周嘉也在牢里待了一段时间。 周家那段时间都是叔叔在管理,他毕竟老了,在生意场上便被年轻势力给压着一头,能维持着周氏不落魄就算是不错的了。 可元霜对这笔钱,却是视如粪土。 “那我如果不取呢?” 这钱她不想要,但周嘉也想要。 “我说,你就当帮帮哥哥好不好,这笔钱拿着,周氏或许就能重新起来了。” 可从周苍将元霜送走的那一天起,她就不当自己的周家的人,也不当周苍周嘉也是自己的亲人了。 所以周家的灭亡,跟自己并没太大关系。 元霜沉默着,显然是不想因为这笔遗产掺和进其中。 周嘉也也不在乞求。 也是。 元霜没有义务,没有必要去帮他。 他可是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要是不想取这笔钱,只想这笔钱烂在里面,我不会介意。” 或许是小采让他明白了,这么强逼一个人,是不对的行为。 元霜有自己的意识,更分辨得出来什么想做什么不想做,“你回去吧,既然证实了这笔钱是留给你的,我也就放心了,我也是害怕父亲会在外面还有什么遗落的私生子。”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元霜不喜欢周嘉也提起私生子这件事,就像是在侮辱向笛。 虽然在那件事情上向笛有错,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她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元霜不想再追究。 “不然要怎么想?” 既然这笔钱是拿不出来的。 周嘉也也就没了那股执拗,“我只是随口那么说,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眼见这对兄妹又要吵起来。 律师赶忙开口,“等下,这笔遗产里不光只有钱,还有些房产地契,我劝你们还是商量一下,如果放任不管,岂不是……” 太亏。 这两字没有说出口。 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钱不要放在那里,根本就是浪费。 哪怕是拿出来捐掉也好。 “房产,哪里的房产?” 这是元霜没想到的,她原本以为就只有钱而已,或许那件事情,周苍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然不会在七八年前就留下这么一笔丰厚的遗产给她。 算下来,当时向笛刚死,她被送走。 那段时间,周苍应该恨死她了才对,又怎么会准备遗产给她? “这个不清楚,要等你决定继承遗产之后才会知道。” 周嘉也开始变得沉默不语。 究竟如何抉择,全由元霜自己。 看了眼周嘉也,又想到在儿时给过自己温暖的周家,无论如何,她也做不到真正的狠心抛弃,毕竟这笔钱本来就是周苍的,就算现在拿出来给周嘉也。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算了,那我取就是了。” 周嘉也在旁坐着,眉眼中产生了不易察觉的波动。- 两人一起从律师那里离开。 周嘉也拿出车钥匙,“段寒成不在,我送你。” “用不着。” 取出这笔钱,并不是为了周嘉也。 而是为了自己。 这笔遗产的事情不解决,自己就永远都是像是有一根刺扎在心中,一天不拔出来,这件事就一天化解不开。 与其如此。 元霜宁愿用这笔钱解决了周氏的事情。 “那笔钱我不是真的想要,你拿出来不管用在哪里我都无所谓。”周嘉也看着元霜背影,忽而想到当年,她被无罪释放回来。 她惊慌失措,自以为终于回到了家里,回到了父母的怀抱里。 可没曾想,连家门都没进,便被送上车。 她那时死死拽着樊云的衣袖,哭着求他们,又问他们,自己怎么可能不是周家的孩子。 她望向周嘉也。 周嘉也却没有半点同情。 当时她走。 也是同样的背影。 只是比起当年,高了瘦了,也更绝情了,哪怕是哥哥在面前,都不会再流露半分的依赖。 周嘉也无比怀念当初的元霜,只是再也找不到了,“以后你可以常带着小采回来,其实送你走的那几年,爸爸妈妈一样不好受。” 他还是想要请求元霜的原谅。 却再也找不到了。 元霜连头都没有回,更不会答应周嘉也。- 送走了小采这么多年,难得一家三口可以再次团聚在一起。 元霜特地绕远路,买了自己最喜欢的那家小蛋糕回去,小采喜欢吃甜的,尤其喜欢草莓味道。 她吃了一口,嘴巴上沾满了奶油。 段寒成拿着纸巾走过来,“真是笨,跟你姑姑笨到一起去了,可不能跟她多待在一起,不然会变得越来越笨的。” 元霜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 “你走开。” 在元霜面前,段寒成像是更讨嫌了。 他无奈,毕竟自己一直以来都很难融入女人堆里,哪怕小采还是个小孩子,但要是以后长大了,恐怕自己就真的成了万人嫌了。 两人在吃着小蛋糕,小采回过头挖起一勺递给了段寒成。 “姑父,吃。” “他不吃甜的。” 段寒成最吃不了甜食。 但要是小采这个女儿喂的,倒是可以勉强吃上几口。 “怎么吃不了?” 段寒成接过了小采手上的勺子,“小采喂给我的,再不喜欢,我也能吃。” 看不得他这个德行。 元霜给了个冷笑。 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元霜起身去接,里面下午才联系过的律师。 “方小姐吗?” “是。” “那笔遗产中的房产有眉目了。”律师看了眼纸上的文件,确认了位置,“这栋房子是坐落在临北东路的三十二号,如果方便,最近就可以过去。” 连过户都不需要。 这房子原本就是给元霜的。 可临北东路,元霜再熟悉不过了,那里正是段寒成私宅的隔壁。 从那个时候起,周苍便在为她的将来谋划了,知道她喜欢段寒成,连房子,都买在段寒成隔壁。 既然这么疼爱她,为她着想,又为什么要将她送走? 第896章 都是假的 循着律师给的地址找到了房产的所在地,其实这里元霜算得上熟悉的,只是从未留意过这里还有另一处房产。 之前来,只当只有段寒成那一处可以住人的房子。 这里有人精心养护着,门内的花草都养得很好,听到有人按门铃,里面的人才走出来,看样子是个在这里打扫卫生的阿姨。 她多看了元霜两眼,像是突然明白过来什么。 接着唇角展露了笑意,“是你,小姐。” 她认识元霜,元霜却不认识她。 “你是?” 那阿姨打开门,将元霜迎进来,拉进来,“我是周先生雇来打扫这里卫生的,他交代过我,这里只有小姐你来才给开门。” 元霜的照片周苍曾经给她看过,当然一眼就可以认得出来。 “可是……” 元霜有些茫然,却还是跟着阿姨走了进去,房子里外都打扫得很整洁又漂亮,房中摆放了新鲜的花束,花瓶颜色又应景,里里外外都是按照元霜的喜好布置的。 “先生特意交代过我了,你喜欢清淡的颜色,喜欢素净,所以这里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你的房间在楼上呢,要不要去看看?” 元霜还没弄懂发生了什么。 暂时将手抽了出来,“等下,这里是周叔叔留给我的,什么时候开始留给我的?” “这个我不清楚,只是知道先生交代我一定要在这里等着你来。” 说着。 阿姨又不由分说拉着元霜上楼,爬到了最高层,这里的景观好,最好的景色还是可以一眼窥探到不远处段寒成的房子。 如果到了夜晚,连窗户也看得到。 曾经元霜是痴迷段寒成,这点不可否认。 可从没想到周苍为了满足她的感情,竟然买下了这么私密的一处房子,却一直没有告诉她,还留在了遗产当中。 难不成是觉得,多年以后,元霜还会像曾经一样痴迷段寒成? 可曾经便是如此。 周苍心疼女儿,不止一次上门求过段老爷子答应这门婚事,一直以来都是段寒成咬死了,怎么都不同意。 要不是发生了向笛这桩事情,或许终有一天段寒成会点头答应,但尽管如此,兴许婚后他们也未必会幸福,会有今天,是元霜自己都没有料到的。 “周先生好像买下这个房子花了许多钱,但说出来挺不好意思的,一直以来都是我在住,占了好大的便宜呢。” 可就算如此,元霜心中仍然没有许多的感动与欢喜。 今天的补偿是真的,可昨日的伤害仍然是痛彻心扉的。 “这段时间真是麻烦您了。”元霜转而变为了疏离的那一面,“您在这里工作的薪资我会一次性付给你,这里已经成为遗产的一部分转到了我的名下,我打算近期就卖掉。” “是手上缺钱了吗?” 那名阿姨热心肠,又一脸担忧的,“你不用付给我,周先生让我来之前已经付了一大笔钱,足够我养老的了。” “那就好,这段时间麻烦您了。” 元霜心意已决,或许再多年后,等她养大了小采,小采要是闹出一些过分的事情,她也会生气,也会理解当初周苍为什么要将自己丢掉。 但不管如何。 她都绝对不会像周苍那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这样狠心。 就仿佛这么多年的亲情在私生女的死面前都不复存在了。 元霜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 毕竟原谅与理解,是大相径庭的。- “去看过周叔叔留下的房子了?” 段寒成陪小采一起拼拼图,抬头看了元霜一眼,捕捉到了她脸上的忧愁与不解,“怎么样,如果喜欢就留下来,以后你回来也可以带着小采过去,就当度假了。” 哪里有段寒成说得那么简单。 元霜一直以来都不想要周家的任何东西,股份、房子、补偿性质的金钱。 无论是什么都弥补不了周苍的给予自己的致命伤害。 虽说当初段寒成与周嘉也都伤害了她,但最根本的伤害还是因为周苍的抛弃,让元霜误以为自己不是周家人,活在愧疚与自责之下那么久。 所以周苍的东西,不管表面上看来有多么令人动容,但性质是一样的。 都是补偿。 元霜一毛都不会要。 “我不要。” 元霜侧躺下,小采回头看她,将小手贴在了她的面颊上,像是小动物的安抚,元霜动容微笑,伸手捏了捏小采的脸蛋,“再说了,就算是度假来睦州干什么,这个地方,我不需要,也不想来第二次。” “你就这么笃定?” 元霜点头,“房子我看过了,准备卖掉,全部给周嘉也。” “这样岂不是让他占了大便宜?” “我不想拿着那些东西,恶心了自己。” 只要是元霜的决定。 段寒成全部都支持,“只要你想好了就行,等你把周家的事情处理好,我们再带着小采去见景南,接着一家人回柏林过除夕。” “好啊。”小采都听到了,接着举高手,虽然发不出声音,可脸上的表情却写满了高兴。 段寒成张开手臂将小采搂进怀中,又抓着她的手去拍打元霜,“我们都说好没用啊,要姑姑说好才好,你说是不是?” “是。” 小采跟着附和。 元霜就知道,段寒成就是有这个本事,拐的小孩子都听他的,也不知这算是什么魔力。 “好好好。” 除了答应段寒成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元霜伸手将小采接了过来,一起躺下搂在怀中,此刻的幸福美好的有些不真实,因为太过美好,头皮上被撕扯的痛感,当初被殴打的痛感好像再次涌了上来。 小采摸到了元霜冷冷的双手,上面没有半点温度。 “姑姑,姑姑怎么了?” 她张着嘴巴,虽然发不出声音。 段寒成看到了她的焦急的样子,跟着上前拍了拍元霜,“怎么样,还好吗?” 从阵阵的噩梦中惊醒。 元霜瞳孔中一阵迷茫,接着大口呼气,差一点,她就以为这一切都是假的,是自己的幻想了,“我没事。” 一同抓住了段寒成小采的手。 元霜眸中含着泪光,“我真的没事,我现在感觉特别好。” 有他们在身边,特别好。 第897章 要祝你幸福 “你真的要把房子卖掉吗?” 周嘉也面上写满了不可思议,更没想到元霜会铁石心肠到这个地步。 她可以不要钱,可以觉得金钱是负担是拖累。 但房子是周苍留给她的一份心意,她就这样糟蹋了,未免太过不近人情,当年的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再怎么样,恨应该减淡了,可对元霜而言好像并不是这样。 “不然要怎么样?” 元霜语气不夹杂半点犹豫,就好像周苍所有的筹备,对她而言根本什么都不算。 要不是当初的丢弃,也不会有今天房子的补偿。 不管是因是果,她都不要。 “钱你不要,房子你不要,父亲你不认,元霜,我之前可不知道你能心狠到这个地步。” 元霜并不生气周嘉也会这样说,他如今的认知就像是当初自己的认知。 她也曾无数次地问过,为什么父亲要那样心狠,为什么可以不要她? 现在知道了。 或许是感情浅薄,又或许是真的太恨。 恨因为元霜,让好不容易回到身边的女儿死了。 后来向笛的死亡已经过去了太久,元霜却在身边,他的父爱才重新燃起。 这都不是没有可能的。 “我就是这样心狠,从一开始你把遗产的事情告诉我的时候,我就不打算要的,答应了你回答,却没答应要接手。” 元霜站了起来,半点情面没打算留,“你觉得我心狠也好,我都无所谓的,只要你尽快完成遗产的手续问题就好。” 她就要走。 周嘉也抬手拉住了她。 眼中还有希望的色彩没有黯然下去,“元霜,爸爸要是还在,一定希望你能留下他给你准备的房子。” “如果他还在,我是不会回来的。” 甩开了周嘉也的手,元霜走的决绝,没有回头,背影逐渐消失,如同从未出现过一样。- 约好了跟景南见面的日子。 就在他家里。 离婚后景南便正式接手了家里的医院,工作上忙到不可开交,难得有空可以见上段寒成一面。 从他出国,在柏林定居以来,两人见面的次数便是屈指可数。 在睦州的朋友也逐渐离开。 他留在这里,却很成了最孤单寂寞的那个人,杜挽的死讯,便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才会那样不管不顾地去打了周嘉也一顿泄愤。 这些段寒成都知道,却无可奈何。 柏林那里离不开他,他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依赖着老爷子,更不可能再相随心所欲的生活。 为了见小采,景南准备了许多小孩子的玩具,像是贴心的叔叔一样,摸着小采的头发,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像是在检查她结不结实一样。 检查过后不由地叹气。 “还真是杜挽养出来的小孩子,跟她一样虚弱。” “你又在胡说八道了,哪里虚弱了?”元霜叫了小采一声,小采忙跑过去拉住元霜的手,脸上有些茫然和不解,又像是不好意思是的。 表情精彩又可怜。 元霜摸了摸她的脸蛋,“我们家小采好着呢,没有身体不好。” “我是说真的。” 知道元霜不爱听,景南便闭嘴了。 过了这么多年,景南也成熟了许多,眸子中的神色更加沉稳了些,他看向段寒成,二人不约而同走向了吧台。 景南问了声,“小采要不要喝牛奶?” “小采喜欢橙汁。” 元霜替小采回答着。 景南倒了橙汁出来,动作很是缓慢,紧接着看向段寒成,“在见我之前你见到周嘉也了吧,他就是那个欠揍的样子,我对他动手,我一点不觉得后悔。” “好了。” 段寒成来不是要听这些的,“我知道你们各个都觉得自己有道理,但以后能不能不要为了这种事情再动手,都是成年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哪种小孩子,小采那样吗?” 景南望了眼小采,忍不住叹气,“她这个样子是不行的,必须要尽快治好,既然不是声带的问题,是心理的问题就更好治了。” 起初他们人人都想治好小采,这不是开玩笑。 可更应该遵循小采自己的意愿。 “这是小采的事情。” 段寒成可以养好小采,不会让她因为嗓子的问题而发生不好的事情。 她的成长道路应该是顺遂的,一帆风顺的。 不管是谁欺负小采。 段寒成都不会放过。 拿了橙汁过去,小采接过来,不会说话,但口型看得出来是谢谢的意思。 景南伸手就要去抚摸小采的头发,却被段寒成一把推开,“别乱动,小采不喜欢被摸头发。” “怎么可能?” 或许是第一眼看到景南便觉得亲切。 小采主动抓着景南的手,用她的掌心抚摸着自己的头顶,面上露出了乖巧又甜美的表情。 “看,小采这可是喜欢我的。” 景南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小采自从到了元霜身边后便一直沉默寡言,是从俞思那里才开朗起来,现在竟然可以直接自来熟地靠进刚认识的叔叔。 这便是进步了许多了。 可不管小采是什么样的性格。 元霜都愿意好好呵护她,“是啊,小采这是难得这么喜欢人呢。” 晚上的饭菜是厨娘来做,不一会儿厨房便传来了香味,小采馋的不得了,不住地舔唇。 景南特意拿了饼干过来,“吃吧,这个是你妈妈生前最喜欢吃的。” 曾经景南去找过杜挽,跟她在一起过那么一段短暂的时光,尽管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但不可否认,那是他生命中最快乐、又幸福的时光。 像是偷来的。 也是那个时候,景南记住了杜挽的口味,与她爱吃的食物。 这个饼干,小采也记得。 杜挽的房间里经常放着一盒。 她目光中流露出惊喜的神色,抱着饼干盒子点头,“谢谢叔叔。” 这次是用手语,元霜在旁帮着翻译。 “你倒是细心,过了这么多年,还记得杜挽姐喜欢吃什么?” 这话里的意思很复杂。 景南神情黯淡,又附带点不甘,“我是记得她喜欢什么,可她心中记着的只有女儿和周嘉也,也算是从一而终了。” “别这么说。”元霜想要安慰他,便拿了杜挽生前的话,转述给景南,“她在医院的时候告诉过我,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让我要是见到你,要祝你幸福呢。” “怎么幸福?”景南淡笑着摇头,“我真不知道这样的祝福,我是该哭还是笑了。” 第898章 岂不是辜负了你? 带着小采在睦州多留了三天。 这三天便已经算得上是极限了,毕竟柏林那里是离不开段寒成的,而他又来了这么久。 景南一个人孤家寡人。 段寒成看在他可怜的份上才带着小采来多陪了几天。 “明天我们就要回去,再不回去,江誉他们怕是要忙死了。” 段寒成一走,工作量便是翻倍的。 江誉与秦和忙得焦头烂额,早就来电要段寒成尽早回去,哪怕人还在睦州,也催着要他开视频会议,在一些重要抉择上,是离不开段寒成的。 体谅他们,段寒成再怎么样也要尽快回去了。 景南没有隐藏自己的不舍情绪,“好嘛,这一走再来怕是要明年了。” 毕竟距离过年也没有多久了。 从前多人团聚在一起的日子是再也不可能重现了。 段寒成知道景南的意思,更知道他心里那个人一直都是杜挽,杜挽死后,他按照时间上的约定离了婚,从此以后就真的是一个人了。 这样是不应该的。 无论如何,应该找到一个伴侣共度余生。 一看段寒成的眼神便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了,在他还没开口前,景南便打断了他要说出口的话,“你怎么不去劝周嘉也结婚,他也是一个人,少来劝我,我姐每天在我耳边念叨的就已经够烦了。” “他一个人一辈子那也是活该的。” 周嘉也年轻时是浪子,身边女人无数,到了这个年纪,疲惫了,累了。 也实属正常。 再者说。 就算他一个人孤独终老,那也是活该。 是他辜负了杜挽的报应。 可景南一生都没有获得过杜挽回报性的爱,他不应该守着这么一份感情过下去。 如果就这么葬送了自己的将来,未免太可惜。 何况景家也不会答应景南就这么一个人生活下去。 可景南似乎要执意如此。 “那我也是活该,如果我早点知道杜挽生病,早点想办法找医生给她治病,或许她就不会死。” 自己就是医生,却让杜挽因病离世。 这便是景南要守着的、愧疚一声的痛苦。 “你真是没救了。” 段寒成没忍住斥责了声,景南冷笑,“当年你跟元霜纠缠不休的时候,我不也是这样看待你的吗?所以我们就是一种人罢了。”- 回来见到了景南与周嘉也,处理完了遗产的事情。 元霜的心头病被了结。 总算可以一身轻地回到柏林。 曾经在睦州所遭遇过的痛苦与背叛,都将随着时间化成灰,逐渐从她的生命中抹去。 回去的路上小采一直靠在元霜怀中休息,妻女就在身边,段寒成看着,心中被欣慰感充盈,只要有小采跟元霜在身边,生活不管如何艰难忙碌,他都可以咬牙挺过去。 最近就要年底,段寒成的腿伤复发就在这几天。 回到睦州后工作又一股脑地堆积了过来,需要段寒成亲自处理。 他忙得不可开交,没时间吃药,没时间休养。 只有元霜,最是惦记他的状况,每晚哄睡了小采,就要赶过来用搓热的手给段寒成按摩受伤的腿。 这条腿曾经算是为了元霜伤的。 她不知情,稀里糊涂跟付清叙结了婚,而段寒成也只当失去一条腿都无法挽回元霜,跟付黛结婚后,日子更是一天比一天难熬,要不是回到睦州见到了元霜。 要不是弄清楚了事情真相。 或许此时此刻,两人并不会像现在这样靠在一起。 段寒成从后搂着元霜的腰,望着窗外的月色,下巴在她的发丝上摩挲着,“你这么惦记我的伤,我要是今年又痛的站不起来,岂不是辜负了你?” “既然知道辜负我,就养好自己的腿。” 元霜最害怕的就是段寒成腿疼。 那种撕心裂肺,像是无助的孩子一样,每次靠在她怀中蜷缩着,疼到抽搐,脸色惨白,光是让元霜想起来便心惊肉跳。 她实在不想再看到段寒成那个样子。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其实腿伤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就是疼一疼,我咬咬牙可以熬得过去。” 怎么熬? 熬的过程难道不痛苦吗? 元霜不想问这些会让段寒成难过又难堪的话,只愿他别这么操劳,让自己好过一些,让自己的身体也好过一些。 “腿伤总比其他地方的伤要好吧?”段寒成的语气好似很庆幸似的,“以后再不济就是坐轮椅,但起码可以多陪你们一些时间,不是吗?” 元霜一拳砸在了他的肩膀上,看模样像是要生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是多陪一段时间便够了吗? 元霜要的是健康的陪在身边,不是像现在这样,动辄小病小痛的。 段寒成理解元霜,他自然也想要一副健康的身体,可经历了那么多,又亲身在失去的痛中挣扎过无数回,自己又怎么可能还是健康的。 能留着这副满是创伤的身体再陪元霜几年,他便已经很是庆幸了。 “没什么意思,就是像看着小采长大,想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元霜在段寒成怀中转过身,双手抬高了搭在他的肩膀上,踮起脚尖吻在了唇上,“这不是废话吗?我们一家人要一直在一起,还有小采,她已经承受不起再失去一次亲人的痛苦了。” 哪怕是因小采,段寒成也要维持住自己的伤,不能再让元霜跟小采因为自己而伤心。- 回到柏林,恢复工作。 段寒成总是工作到很晚,早上第一个离开家去公司。 跟他一样早到的还有江誉。 不知他是几点来的。 外面天亮了好像也毫不知情,沉浸在工作中。 段寒成敲了敲门进去,江誉才后知后觉抬头,“段总。”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看江誉欲言又止的样子,段寒成像是猜到了什么,忍不住叹气,“你该不会是一晚上都没回去吧?我知道最近工作多,但也不要这么卖命,要是身体垮了可就不值得了。” “不是……” 江誉想要腾出一天的时间去看俞思,就只能连夜将工作赶出来,“……我今天想去见俞思一面,最近一直联系不上她,有些担心。” “联系不上?” 段寒成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上司,“那你不用做了,我会交给别人的,实在不行还有姑姑,你去忙你的。” 没料到段寒成如今变得这样有温度,其实他很早之前就变了,是江誉变得太冷漠,才没察觉到这点,“那我先去了,要是工作上有问题,随时打给我。” 第899章 确认她的平安 段寒成走了多久,江誉就有多久没有见到过俞思。 就算打电话也联系不上。 俞思再也没接过他的电话。 江誉担心是难免的,联系过俞淮,俞淮的口径从来没变过,便是让江誉别再打扰俞思。 为了见上俞思一面确认她的安全,江誉熬了几个通宵改方案,投竞标书,好不容易暂时腾出了一天的时间。 大清早没有回去补觉便在楼下等着俞思。 就算不说话,哪怕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也要,只要确保她安全,自己就能放心。 早上将俞淮等了出来,却始终不见俞思。 一直到中午。 江誉的耐心逐渐耗尽了,忍不住将电话打给了俞思,跟从前一样,被挂断。 看来自己的号码是真的被放到了黑名单中。 江誉苦笑一声,还是上了楼,不管怎么样来都来了,必须要见上俞思一面才行。 按响了门铃。 里面响起了女人的声音,是俞思没错。 “哪位?” 江誉没有吭声。 如果自己这个时候开了口,想必俞思就不会来开门了。 听不到门外的声音,俞思走近了几步,警惕心很强,“有人吗?哪位?” 江誉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正思虑着,面前的门把手似乎有所松动。 但他还是想将决定权留给俞思自己。 “是我。” 正要打开的门果然停下了。 俞思的声音没了温柔,只剩下驱赶的意思,“你在这儿干什么?” “你不接我的电话,所以我想来见一见你。” 这么多天不见。 她是不是平安,过得好不好,江誉都不知道。 他伤害过她,见过她痛苦的样子,所以不想俞思离开了自己,痛苦还在延续。 可俞思却没打算让江誉多看自己一眼。 怀孕已经两个月了。 虽然不显怀,可身体上还是有变化的。 在俞淮的劝说下,俞思还是决定将孩子生下来,但不打算告诉江誉,也不打算跟江誉一起养活,等孩子生下来了,她会自己去赚钱,自己养大这个孩子。 既然已经决定,这段时间便是留着安胎的。 更不会见江誉一眼。 “我过得很好,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既然过得好为什么不能让我看一眼?” 江誉像是钻进了死胡同,说什么都要让俞思跟自己见上一面,他敲门,里面却再没了声音,他坚持站着不走,每隔几分钟便要询问一声。 俞思被吵得心烦了,才走到房门口,“你要是再不走,我可就报警了。” 这话下去,门口才安静了下来。- 自己见不到俞思。 让别人代自己去见上一面也是好的。 江誉想到了元霜。 就算自己曾经跟元霜有过节,可只要是涉及俞思的事情,元霜还是很紧张的。 哪怕要道歉,自己也愿意去求一求元霜。 往日里小采要上学,元霜便一个人在家里修改乐谱,这些都是乐团里寄来的,她的耳朵再也无法修复,自己拉不了小提琴,但总可以帮一帮别人。 江誉到时,保姆上来敲门,她站在门口,表情局促。 毕竟江誉跟元霜关系的不好的事情,全家人都知道,每次江誉来找段寒成,元霜都会避开。 久而久之,就算不知道也难了。 “太太,江先生在楼下,说是有事想要见你一面。” 元霜原本是不想见的,可想到段寒成。 他横在自己跟江誉中间,多少会有些为难,为了不让段寒成为难,自己也应该退一步。 “我马上下去。” 将整理好的乐谱放在一边,元霜换了衣服下楼,难得江誉没有像往常一样急躁不耐,这次则是心平气和,又抱着求人的态度来的,“元霜。” 更难得的是没有叫方小姐,而是称呼了元霜。 “今天怎么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元霜上下打量这扫了他几眼,确认面前这个人就江誉不假,她坐下来,“说吧,找我什么事情?” 既然是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江誉没有拿架子,言语中反而放低了姿态,“我想让你去看一看俞思,她一直不见我,我担心是出了什么事情。” “不去。” 自己早晚都会去见俞思。 这点毋庸置疑。 可如果是代江誉去看望,那岂不是就成了监视? 猜到了元霜会是这个态度,江誉眉心浮起这褶皱,“我知道你不待见我,我之前害俞思伤了心,这是我的错我承认,可我现在只是为了俞思的安全着想。” “你别美其名曰地给自己找借口了。” 这些话元霜一句也听不进去,“当初俞思跟着你,我怎么劝你的,你嫌我多管闲事,现在知道后悔了?” 怎么能不后悔? 江誉早就知道了错了,可那又怎么样,不是所有错误都可以被弥补的。 “只要你愿意去看一看俞思,确认她现在的平安,你要是怎么样都可以。” 他这样诚恳,将元霜摆在了进退两难的位置上,“我可以去看俞思,但我不会像你想的那样,将她的状况一五一十告诉你,我只会告诉你她好不好。” “我明白,这样就足够了。” 他是知足的。 尤其是在现在的状况下,自己连见上俞思一面都难,就算她的一点消息,自己都是满足的。- 没有在敷衍江誉。 得知俞思的近况,想起回睦州前她心事重重的模样。 元霜可以确定,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只是自己还推测不到。 见一面,是必须的。 在接小采前的两个小时到达了俞思的住处。 她怀了孕,原本是不想继续留在俞淮这里添麻烦的,可正是因为怀孕,才需要被照顾。 俞淮说什么也不让她离开。 她这才继续住了下来,元霜来得突然,她有些措手不及,慌忙想要藏起自己的身体变化,却还是被元霜一眼看了出来。 刚坐下,元霜便嘀咕了声,“思思,你最近是不是……稍微胖了一点?” 女生都不喜欢听到别人说自己胖。 现在的俞思更不喜欢,这证明如果再有下次,自己的孕肚恐怕就藏不住了。 “哪有……”她干笑着,不打算承认,“可能是最近哥哥做的饭太好吃了,多吃了几碗。” “是吗?” 元霜半信半疑,目光落在俞思的小腹上,想起她怎么也不见江誉的事情,疑心加重,自顾自便问了句,“思思,你是不是怀孕了?” 第900章 瞒不住一世 被元霜的问话惊得一震。 俞思的笑容中都有些不自然,却还是强撑着那份心虚开口,“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就是胖了一点点,又没有胖很多。” “不是,你的脸跟四肢都没变,只有肚子。” 元霜是怀过孕的,虽然过去了很多年,但还是多少辨认的出来发胖跟怀孕的区别,“是真的吗?” 这件事情再瞒也瞒不了多久了。 既然被问起来。 俞思也就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是……我是怀孕了。” 这件事情刚开始告诉俞淮时,对他而言是晴天霹雳,他说什么也要俞思做掉孩子,就连手术都约好了,可在去的路上。 她好像突然跟着这个孩子有了心灵感应一般。 说什么也不愿意去拿掉孩子了。 俞淮如愿让她留下了孩子,也在慢慢接纳中。 不知元霜会是什么反应,俞思自然提心吊胆,不想再让其他人知道。 “真的怀孕了?”元霜站起来,惊讶过后面上便是笑容,“这不是好事吗?为什么要藏着掖着?” “……方姐姐,这个孩子江誉的,不是范和昀的。” 既然的江誉的孩子。 那么俞思就有将来一生都被这个孩子捆绑住的风险。 如果要这个孩子,俞思往后恐怕都要不安宁。 俞淮的担忧也是这点。 可元霜完全没有想这么多,她只知道,这是一条鲜活的小生命,如果不要,跟扼杀一个孩子没有区别,“是江誉的孩子又怎么样,那也是你的孩子。” “……你觉得我应该留下来吗?” “当然了。” 比起俞淮的摇摆不定,元霜自然是支持俞思的,“你不用怕江誉,我不会再让他伤害你的,就算是为了孩子,我也会帮你拦住他。”- 不知该跟江誉说实话还是隐瞒撒谎。 元霜后悔一时冲动便走了出来,当时应该跟俞思商量清楚再做决定。 一出来便看到江誉迎上来。 他火急火燎,看得出来是真的在意俞思。 “怎么样,她还好吗?” 暂时还是不打算将俞思怀孕的事情告诉他,元霜点头又摇头,“还好,但你要是有空的话多来看看她吧。” 也算是看看她的孩子了。 江誉不明白元霜这话的意思,“到底是好不好,我也想来看她,可是她不愿意见我。” “那是你自己的问题。” 元霜顾左右而言他。 没有说实话,更没有说全面,“总之你多留意下俞思,只要有空就来。” 虽然这不是什么好方法,元霜也并不想因为这个孩子就让俞思跟江誉修复感情,可她总不能一个人扛过难熬的孕期,就算不接受江誉。 也总要让他负起一个当爸爸的责任。 “所以俞思是不好对吗?” 江誉人忍不住胡思乱想,“她病了?还是心情不好?” “都不是。” “那是什么。” 元霜的欲言又止其实就已经是答案了,但因为俞思的身体,江誉根本没有朝着那个方向去想。 元霜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总之,你要是真的愧对思思,就多来看看她,隔着门聊聊天也好,我言尽于此。” 推开江誉。 元霜头也不回地上车。 她怕江誉再逼问下去,自己真的会忍不住将真相脱口。- 得知俞思怀孕。 元霜彻夜难眠,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一大早便买了许多补品和药品送去给俞思。 连小采都安排让保姆送去学校。 在楼下便遇到了去工作的俞淮,一看到元霜手上拿着的东西,俞淮便猜到,俞思一定是将自己怀孕的事情告诉了元霜。 这么大的事情,她能瞒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 俞淮心事重重,笑容复杂,“这会思思还没醒呢,要不要一起去坐坐,喝杯咖啡?” 正好有关俞思怀孕的事情,自己有很多心里话想要跟元霜聊聊。 元霜看出来了这点,点头答应。 辞去了开出租的工作,那不过只是过渡生活,范和昀后来给俞淮介绍了工作,他现在在一家金融公司工作,虽然比不上之前的少爷生活,但要养活自己跟俞思,还是不成问题的。 加之之前破产,虽然大部分的房产都卖掉了,但还有几处偏僻的还留在自己手里。 俞淮决定安排俞思去那里养胎,“看来思思还是告诉你了,我本来让她不要告诉任何人的。” “是我自己猜到的。” 这是事实。 站在俞思的角度上,一开始的确是打算隐瞒下去。 但元霜猜到了,便想藏也藏不住了。 “你是支持她的?”俞淮猜不准元霜的态度,尤其是元霜现在这个样子,带着一大堆补品,看似是支持的,“其实我是想让思思把孩子拿掉的,这个孩子是江誉的,要是生下来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怎么会没有好处,她现在是一个人,因为江誉这些事情,早就失去了生活的目标。” 但如果这个孩子生下来。 状况将截然不同。 “你是这样想的吗?” 俞淮垂眸淡笑,不知道要如何跟元霜诉说自己的想法,“或许我们又站在了两个不同的观点上,有这个孩子固然是好,可我宁愿他是任何人的孩子,就不要是江誉的。” 江誉对俞思的伤害有目共睹。 这个孩子一旦生下来,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 到时候江誉不可能就这样轻易算了。 他一定要想方设法让孩子与俞思回到自己的身边,那个时候,任何人都不能保证江誉可以一生一世对俞思好。 “你的顾虑我明白,江誉之前干的那些混蛋事情我也知道。” 元霜看得出来,自从俞思受伤入院之后,他已经改了很多,不然这次也不会连面子都不要来求她,只为了让她看俞思一眼,确认俞思的安全。 “如果孩子生下来,俞思还是没有丁点要原谅江誉的意思,她可以带着孩子,一个人。” 这点元霜敢保证,就一定可以做到,“到时候江誉无非就是逢年过节,或是在孩子的生日上出现一下,法律上,他是没有资格当孩子的爸爸的。” 看得出来俞淮的担忧。 元霜眸中却露出坚定的决心,“这点你大可以放心,实在不行,我会求段寒成制衡江誉。” 俞淮张了张嘴。 欲言又止。 元霜再次强调,“但最重要的还是要看思思的意思,如果她不想要这个孩子,我跟你都是没有资格强求的。” 第901章 皆大欢喜 从俞思那里回去,一进门段寒成的声音便响起。 他拿着冲泡好的拿铁过来,身上满是在水吧那里沾染上的醇香,“今天去哪儿了,听说你没有去送小采,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段寒成一向秉承着元霜是自己的想法。 她既不是段太太,也不是小采的妈妈。 她就是自己。 就算跟着自己来了柏林,放弃了继承周苍留下的遗产,她也是方小姐,是元霜。 不是一定要留在家里等着给他按摩腿,或是接送小采的太太和母亲。 这么问,也只是关心而已。 元霜却被段寒成的出现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里?” 最近工作太多,段寒成早出晚归,一周内能一起吃两顿晚餐都不容易了,这个点小采还没放学,他却在家,实在是少见。 “我不能在吗?” 不光是元霜,段寒成自己也有些纳闷。 今天一早,江誉竟然殷勤地抢走了他手上的工作,要他休息一天,好好回来陪陪元霜。 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 段寒成回来之后的确没一口喘息的时间,便心安理得早早回来。 家里却没有一个人。 “倒也没什么,是江誉非要揽过我的工作,让我回来休息。” 元霜却心知肚明这是为什么。 自己帮江誉去看望了俞思,他便加大自己的工作量,让段寒成回来陪他。 这倒算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如果自己没有撒谎骗他的话,元霜一样会跟段寒成似的,心安理得。 “他最近工作也累坏了,实在不行就再提一个人上去,总不能三个人轮流受累。”元霜走到段寒成身边,苦口婆心地劝,却有些让人分不清究竟是心疼江誉,还是心疼段寒成。 “你这是关心他?” 这可是太稀罕。 元霜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不是啊,我只是怕那天他累倒了,你不就要忙不过来了?” “是吗?” 段寒成半信半疑,“你这么担心我呢?” “不然呢?” 俞思怀孕的事情,不仅不能告诉江誉,也不能告诉段寒成。 这两个人从某种层面来说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丘之貉,告诉了段寒成,江誉很快便会知道。 元霜只能笑笑,拉着段寒成的手坐下,跟着靠进了他的怀中,“我当然担心你,除了担心你,我还能担心谁?” 可段寒成却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你今天去哪儿了,去这么久?” 这点倒是没必要撒谎。 “去看思思了啊,回睦州这么久,她一个人在这里,都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这话段寒成是相信的。 想起了江誉整天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一大半都是因为俞思而起,“她怎么样了?江誉很惦记她呢,上次的事情……要是她想通了,要不要回到江誉那里?” 这话问得含蓄,就是怕让元霜不悦。 可她还是突然坐了起来,一双眼睛里包含了太多对段寒成的不满,目光也好像在说“我就知道你是这么想的”。 完全将他当成了坏人来对待。 段寒成脸上写着冤枉,抓着元霜的手,“好了,我只是觉得江誉现在改了很多,其实他们也不是那么不可修复,为什么不能皆大欢喜?”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释怀。 何况江誉几句轻飘飘的道歉,无法修补俞思破碎的心。 她被伤害过那么多次,哪怕是在胁迫下跟江誉在一起了,也是试着想要跟他好好生活的。 但江誉的猜疑实在太伤人心。 “不能就是不能,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元霜从段寒成怀中离开,不愿再跟他多说一句,“总之你转告江誉,要是俞思不喜欢,他就少去打扰。”- 只不过绊了几句嘴。 元霜便一晚上没有没有理会段寒成。 他带着郁闷去工作,看到江誉,面上的郁闷更重。 江誉似乎看出了什么,“您怎么了?一大早情绪就不太好。” “我不该替你说法,否则不会情绪这么不好。” 很久没有跟元霜吵架了,最近几次都是因为江誉。 江誉一猜便能猜到原因,他是真的知错了,所以才会去求元霜,才会有现在这副可怜孤独的样子,“……我知道自己的罪过很难被饶恕,您不用帮我跟元霜说好话。” 说再多好话又怎么样。 江誉要的俞思的原谅,不是元霜的。 “我没想帮你,是元霜的反应太大。” 想起昨天元霜的话,段寒成没忘记要转告给江誉,“对了,她让你要是没事就别去打扰俞思。” “……怎么会?” 元霜那天说的分明是要他多看望俞思,哪怕是隔着门跟她说说话也好。 “怎么不会?” 没有跟段寒成解释太多。 江誉摇摇头,“没什么,我先出去了。” 元霜跟俞思这样未免都太反常,江誉没办法平心静气下来,还是想要亲眼见上俞思一眼才能放心。 他将自己的工作推给秦和,早早离开,守在俞思家楼下。 接连几天,一无所获。 有俞淮的照顾,俞思几乎不出门,江誉看不到俞思,更是心烦意乱。 不知这样等了几天。 才等到元霜的出现。 她一如往常,带了许多补品与药物,都是对俞思身体有好处的。 自己别的做不了,这是唯一可以带给俞思的。 她从前来会送吃的玩的,但这次带的东西,未免让江誉起疑心。 俞思拉上窗帘,到客厅坐下,眉眼间有些惆怅,“……他都在这里好几天了,搞得我连产检都不能去。” “他在?” 元霜完全不知情。 更不知道自己进来的时候,江誉有没有看见。 “是啊,好几天了。” 起初俞思也不知道,是后来俞淮发现,才告诉她的,“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有时候想要不然干脆告诉他好了,要是他逼我,我就不要这个孩子了。” 俞思现在六神无主,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元霜握住她的手,擦掉她眼角的泪水,“你考虑好,不管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 “我要告诉江誉,你也支持吗?” “当然。” 元霜起身又弯腰搂住俞思,“我早就想劝你告诉江誉的,免得孩子生下来,会让你自己后悔,你说呢?” 第902章 令人盲目 不知又考虑了多久。 墙上的钟表在滴答滴答作响。 外面的天色眼见就要黑了。 俞思才反握住元霜的手,像是下定了决心那样,“我知道我这样哥哥肯定会怪我,可我不想被这样监视着,尤其是在哥哥这里,还会给他添麻烦。” “所以,你想告诉江誉了?” 其实从怀孕的那一天开始,俞思就在犹豫是不是要告诉江誉,一起来做决定,却又害怕江誉强行让自己留下这个孩子。 才会一直拖到了现在。 有了元霜的鼓励,自己才会真正迈出这一步。 “好。” 俞思向着元霜点头,给出了坚定的一眼,“你帮我去叫江誉好吗?我想单独跟他谈谈。” 单独谈,便是真的打算要告诉江誉了。 元霜没有犹豫,起身下楼。 在没有走出这一步之前,谁都无法预测这个决定是不是真的正确。 可也总比停滞不前要好太多了。 走到了江誉的车前,他下意识弯腰想躲,却被元霜一眼识破,她敲响车窗,有些无奈,“下来吧,早就看到你了。” 这话让江誉多少感到了无地自容。 他不是来监视俞思的,只是想要看她一眼。 却还是被误会。 “是俞思发现我了吗?” 江誉也有这么蠢的时候,真的是难得了,又或者说是爱情令人盲目。 元霜叹了口气,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是啊,早就发现你了,你不知道她不喜欢被监视,你还来这里?” “我没有监视的意思。” “有没有,她都误会了。” 元霜侧过身,随便找了个理由,“好了,你要是想解释,你自己上去解释吧。” 眸中迸发出激动的光泽。 江誉上前一步,“我上去解释,俞思答应见我了?” “你不想去吗?” 元霜以退为进,让江誉不敢再犹豫一秒钟,“我去,为什么不去?” 他难得有了见俞思的机会,上去之前特意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元霜跟在后,有些欲言又止,“等下,你上去见到思思,记得不要太激动,也不要说那些不中听的话。” 俞思身体还不是很好,要是影响了孩子,到时候得不偿失,两个人都要追悔莫及。 “我知道。” 江誉郑重其事,好像知道了是元霜为自己说了好话,又道了谢才上去。 不知道里面谈得怎么样。 元霜在楼下焦急等待着。 中途接到了段寒成的电话,他上次惹了元霜生气,这几天都在想方设法讨元霜开心,“在哪儿,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了。” 想到江誉知道了俞思怀孕的事情后,段寒成那里恐怕也要瞒不住。 元霜不想再遮掩,又转了口风,“算了,你来吧,我在思思这里,江誉也在。” 不知道这些人瞒着自己在做什么。 虽然有些茫然,可段寒成还是答应了下来,驱车赶到。 他都到了,江誉还没有下来,元霜等得焦灼,时不时抬头看向窗口。 “在看什么?” 段寒成从车上下来,“你怎么没在楼上,一个人在楼下赏月?” 这是调侃的话,停在元霜耳中却没那么有趣。 “不是,在等江誉。” “等他干什么?” 段寒成无端又吃起飞醋来,只因元霜最近对江誉的关心实在有些过盛,他吃醋又在意,加之今天两个人竟然一同出现在俞思这里,而他竟然置身事外,浑然不知。 会有点小脾气,也是自然的。 元霜回头看向段寒成,目光中有些庄严,“因为思思怀孕了,特意让我带江誉上去跟她谈谈,不知道谈得怎么样了。” “怀孕了?” 这三个字足以炸开惊雷。 段寒成迟迟没有反应,元霜又点了点头,“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因为思思不想让别人知道,更不想让江誉知道,今天又突然想通了。” “难怪之前你是那么个态度。” 这下便不奇怪了。 段寒成的眼神同样改为担忧,能不能靠着这个孩子重归于好,便看江誉这次的态度了。 “他进去多久了?” “半个小时。” 这么久,不应该的。 随着时间线的拉长,段寒成不详的预感越发浓重,天色越来越暗,风也有些冷了。 段寒成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来,搭在元霜的肩膀上,“我知道你担心俞思,但也应该照顾好你自己的身体,你要是生病了,连带着小采也要生病。” “这跟小采有什么关系?” “你们天天都在一起,怎么会没关系?” 话糙理不糙。 元霜点头,“可江誉怎么还没有下来,要不要上去看看?” 实在是放心不下。 正要迈步进去,脚步声从里面传出来。 江誉的面孔走出了阴影,五官清晰而立体了起来,看了元霜与段寒成一眼,表情不算太好看。 “怎么样了?”段寒成上前一步询问。 元霜却没有等江誉的回答,率先进入楼上,上楼就要去看俞思。 段寒成将目光从元霜的背影上收回,走到江誉面前,其实看表情便知道答案了,但就是不死心,想要问得更清楚一点,“到底怎么样了?没有谈好?” “对不起。” 这三个字的威力巨大。 让段寒成不必再多问,“她都有孩子了,任何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 没得商量。 俞思的态度坚决。 要孩子,但不要他。 他要是逼迫,她就连孩子都不要。 从前的俞思是柔柔弱弱,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的心智早就要比常人坚决许多。 任凭江誉磨破了嘴皮子,哪怕是跪在地上求她,她都没有半分的动容。 江誉别无他法,只有答应退出俞思的生活,让她生下孩子。 但不管怎么样,自己的抚养义务是必须履行的,所以等孩子生下来的每个月,自己都会给抚养费。 也只有在给抚养费的那一天,才能见到俞思与孩子。 这便是江誉为自己争取到的,仅有的权利了。 “我明白。”段寒成动了动唇,想要劝江誉,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他的心里好受一些。 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以后还有我们,有元霜,不会真的见不到面的,但你也总要为你曾经的所作所为得到应有的惩罚,所以俞思的决定,我不觉得有错。” 第903章 被伤害得太深 房间里没开灯,灰蒙蒙的一片。 俞思坐在沙发上,脚上没有穿袜子,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在一起,看上去孤单又无助。 不用多问。 也知道他们聊得并不开心。 结果如何,不用问都知道答案了。 元霜走过去,轻轻搂住了俞思的肩膀,“没关系的,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江誉答应我了。” 其实在这样状况下,不答应又能怎么样。 要是没了这个孩子,或许今后连每个月见上一次的机会都没有。 可俞思却并不开心,她不知道这样的选择是正确还是错误,毕竟将来自己要一个人带着这个孩子生活,她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养大这个孩子。 让孩子在一个没有父亲的家庭中生活,又是否正确。 “答应你不打扰你吗?”元霜摸不透俞思究竟都跟江誉说了什么。 为什么两个人都是不开心的样子。 如果江誉答应了俞思,俞思最起码应该是高兴的。 “要这个孩子,但我不会跟他在一起,他今后也只能在每个月给抚养费的时候来看望一次。” 这种要求的刁钻的。 可江誉竟然答应了。 看来这次,他是真的将知道错了,也是真的将自己的自尊都放下了。 尽管如此,也换不到俞思的一句原谅了。 “这样不是很好吗?” 俞思便是这样一个拧巴的人,哪怕江誉答应了,她还是有些不开心,抓着元霜的手,她眼神无助,“方姐姐,我这样真的对吗?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 “就算后悔,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下楼时江誉早不在了。 段寒成一人站在楼下等着。 见元霜来,上前抓住她的手,手掌冰凉,看得出来在俞思那里没得到什么好的消息。 “先上车吧,小采在等我们吃饭。” 元霜上了车,靠在座椅上,没忍住沉沉叹息着。 “既然他们都已经商量好,也决定好了。”段寒成不知该怎么让元霜放宽心,言语都变得枯燥,“你不用再为他们担心,他们有自己的想法跟抉择。” “我明白的。” 这点元霜怎么会不明白。 她不再吭声。 段寒成侧身过去将安全带给她系上,“好了,现在江誉也知道了思思怀孕的事情,两人也商量出了对策,这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把心收回去,好吗?” “知道了。” 元霜睁开眸子对着段寒成微笑,“这些天让你担心了。” “我没有担心,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那之后你是不是要经常来看望俞思?” 她怀孕了,身边却没有人照顾。 俞淮早出晚归。 根本没有时间二十四小时照顾俞思。 “要不我请个阿姨去照看她?” 再怎么说段寒成都是表哥,俞家现在这个样子,跟他也有关系,加之元霜这么在意,自己多帮衬一点也是应该的。 元霜也有这样想过,但还是要多在意一下俞思自己的想法,“等我问过思思之后再说吧,毕竟要尊重她的意思。”- 为了俞思,这些天忽略了小采。 晚上特意多陪小采画了画。 她很安静,专注将那幅画画好举了起来,“姑姑,这个送给思思姨姨。” 元霜看懂了她的意思,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这么喜欢思思姨姨啊?那过几天姑姑带你去见她好不好?” 小采猛地点头。 虽然见过了周嘉也与景南,身边每个大人都爱她。 但她最喜欢的还是俞思。 “要思思姨姨生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跟你一起玩,好不好?” “好。” 小采长大嘴巴,说不出话来,但面上的表情却足够丰富了。 有小采在身边,或许俞思的心情也能跟着好一点。 段寒成在门外等着,元霜特意给小采洗了头,替她吹干发丝,屋子里暖洋洋的,漂浮着丝丝缕缕的香气。 听着房中的声音。 段寒成不由轻笑,从很早以前,自己便不奢望还有这一天了。 能跟元霜像是普通夫妻一样生活在一起。 她从房间出来,被段寒成吓到,背着身关上门,言语中有娇嗔的意味,“你站在这儿干什么,吓到我了。” “你一直不回去,我以为你要在这里跟小采一起睡呢。” 段寒成一步没走动,站在门口,头低垂下去,靠在元霜的肩膀上,“看样子小采真的接受这个家了,最近你不在,她晚饭前总是偷吃零食,以前可从来不会这样的。” 小采努力在扮演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不挑食,不闯祸。 可这不是真正的她。 现在眼前这个有需求,有脾气,甚至会偶尔耍点小性子的才是她。 “是啊。” 元霜一样觉得欣慰,现在都会主动说自己想要画画,想要去见俞思了呢。 这便是天大的进步。 “明天去?” 段寒成也想要站在江誉的立场上为他申辩一番,就算申辩不出什么,但能够替他争取一下,也是好的,“要不要我叫上江誉,一起吃个饭?” “好啊,我问问俞思。” 没料到元霜会这么轻易就答应。 段寒成露出诧异神色,“我还以为你会拒绝,接着把我痛骂一顿呢,就像之前几次那样。” “我今天上去见俞思,我发觉她应该并不是真的那么讨厌江誉,但决定生了孩子也不跟他在一起,也是因为的的确确被伤害得太深。” 对俞思的观察,元霜算得上是细致的了,“所以我想,她应该不会拒绝跟江誉见面。” “你还真是关心她。” 关心到让段寒成有些吃醋了,“早知道当初不应该介绍俞思给你认识,让你徒增了这么多的烦恼。” “这是什么话?” 元霜不喜欢听,“我一点不觉得是烦恼,相反,身边还有俞思这个朋友,对我来说是莫大的慰藉。” 杜挽走了。 俞思就成了那个唯一,元霜将所有可以倾注在友情上的关爱都给了俞思。 一点不留。 但也不会因此真的忽视段寒成。 “当然了,还有你和小采,也很好。”元霜说着,眸子亮盈盈的,踮脚在段寒成面颊上留下吻,“这样说,你能把你的小肚鸡肠收回去了吗?” “不能。” 段寒成时常这样耍脾气,没比小采好到哪里去,“你这样在意她,我就是不高兴。” 第904章 你送俞思走 段寒成的提议元霜记挂在心上。 特意亲自询问了俞思,她欲言又止,像是无法抉择。 俞淮在旁听着,并没发表意见,可脸上的表情却丰富复杂。 或许是看到了俞淮的表情,俞思才不敢自己拿注意,毕竟江誉也只是口头上答应了俞思的要求,万一孩子生下来,他还是想要,还是用上强求的法子。 这该怎么办? 俞思暂时还没想到解决的办法,整个人如同置身迷雾中,不知往前走一步会是怎样的景象,往后退又是悬崖还是平地。 有哥哥在身边。 俞思多少有了方向。 看到俞淮不悦的眼神,才摇头拒绝。 “不了,我最近不太想见他。” 尊重俞思的选择,元霜没有强求,“那好,回去后我告诉段寒成,他安排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 只是跟段寒成吃饭。 俞思是答应的。 “好。” 她怀了孕,本应该好好进补,可身体却日渐消瘦。 这些元霜都看在眼中。 俞淮送她下楼,一路上都在说着客套话,让元霜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再怎么样思思还是段寒成的表妹,现在我们结了婚,她就也是我的表妹,我们关心她,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元霜,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我自己的妹妹,我自己会照顾。” 尤其是这次没有征求他的同意便擅自将俞思怀孕的事情告诉了江誉。 这件事让俞淮很不悦。 不仅已经斥责了俞思,还在想办法要逃离柏林了。 毕竟江誉那个人并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什么孩子生下来每个月他只见一面,这都是天方夜谭。 他那个人的自私与独占欲,俞淮是看在眼里的。 就算是万分之一的风险,俞淮都不让俞思去冒。 这些想法还没有告诉元霜,但已经私底下在准备了。 元霜目光无奈,察觉出来俞淮的疏离,与愈发想要撇清干系的心情,“难道你还在埋怨当初江誉策划让俞家破产吗?” 不等俞淮思回答。 元霜已经有了答案,“这件事情,于私他是有了私心才这么做,但是于公,当时你背叛段寒成在先,段寒成给了你跟江誉平起平坐的条件,是你不满足,才会生出那么多的事情。” “不是我还在埋怨,是你还在记恨我当初的背叛。” 这件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俞淮不想再提起来,可既然元霜旧事重提,自己是不怕再辩一辩的,“元霜,当时是江誉先逼我,你以为我在那个位置上就高枕无忧了吗?” 夜风吹动俞淮额前的发。 他这段日子吃了很多苦,消瘦了很多,眸子中的色彩更加坚毅。 “我的身份是跟江誉平起平坐,可是段氏谁不知道,江誉才是段寒成真正的心腹,而我只是段寒成的表面功夫,我每天都要忍受猜忌,与身边人对俞思的算计,我并不好过。” “但这也不是你背叛段寒成的理由。” 元霜有些懊悔,自己不应该旧事重提的。 这些事情就算争辩出对错也是没有意义的,“算了,只要你别再阻止我来看望俞思就好,我是真心希望她跟孩子好的。” “我明白,但我还没考虑好,究竟让不让她留下这个孩子。” “……为什么,俞思想要这个孩子。” 这太理想。 要了这个孩子,俞思便要整天担惊受怕,惴惴不安,俞淮不想自己的妹妹过上那样的日子,“元霜,这世上不是所有事情想,就可以办成的,俞思要考虑太多。” “你还不相信江誉是吗?” “是。” 俞淮没遮掩,直言不讳,“他那个人阴险狡诈,我不相信他的花言巧语,也在情理之中。”- 看得出元霜在因为俞淮生气。 气了好些天,甚至没有去看望俞思,江誉不能贸然去找俞思,想要送给她的补品只好都送到了元霜这里,前后打听了好几次。 才得知是因为俞淮,让元霜闹了不愉快。 不想因为自己而耽误俞思。 江誉特意私下找到了俞淮。 从前都是他颐指气使,看不起俞淮,现在为了这个孩子,他竟然学会了低头,在俞淮面前低声下气。 一开口便是乞求。 “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担心我会用这个孩子来制衡俞思。” 俞淮一脸不待见的样子,“你知道就好,既然知道还来找我干什么,你放心,我还没有决定要让俞思打掉这个孩子,她的想法一样重要,我尊重她的选择。” “我找你,是想一起想出一个两全的办法。” “什么办法?” 江誉面露难色,“我知道你怕我威胁俞思,所以我可以做担保,但如果你还是不信,那么你想一个法子,好让你,让俞思安心把孩子生下来。” 摸着面前的水杯,江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我听医生说,孕妇的心情也会影响孩子,所以我不想继续这么下去……” “所以呢,你觉得这怎么解决?” 见识过江誉狠毒的那一面。 就算俞思跟元霜会被他改过自新的样貌欺骗,俞淮也要坚持自己,“除非你死了,不然我不相信你会就这么算了,明白吗?”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可我也不想俞思整天心神不宁。” 或许在来之前,江誉便已经想好了对策,“不如我给你一笔钱,你送俞思走,不用告诉我去哪里,只要她养好身体就好,等孩子生下来,再带回来给我见一见。” 他已经足够卑微了。 俞淮却冷笑,像是不吃这一套,“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觉得你真的死心了?” “我现在不死心,还有别的办法吗?” 并不是真的死心。 只是明白他们之间再也无法修复感情。 既然感情破碎,那么留下这个孩子,也能算作羁绊之一。 “不妨实话告诉你,我是幻想着将来俞思可以因为这个孩子再回到我身边,这是我所希望我,可我也知道,希望渺茫。” 江誉苦笑,自我嘲弄,“所以我现在只希望她跟孩子能好,其他的都是将来的事情了,就算俞思一辈子不原谅我,我也不会强求,信与不信,随你。” 第905章 总算开窍了 与江誉共事。 他的心神不宁秦和都看在眼中,也得知了俞思怀孕的事情,不知该怎么安慰,只好私自帮他做完了许多工作。 见到段寒成,也没忍住多打听了两句。 “最近江誉是怎么了,事情还没解决吗?” 段寒成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上司。 知道俞淮不想让俞思要那个孩子,也知道江誉魂不守舍,每天就怕俞思哪天就去把孩子拿掉,特意给江誉少了许多工作,好让他好好休息。 “你倒是上心,自己的事情做完没有?” 秦和点了点头又凑近了些,“到底怎么样了,需不需要帮忙啊?” “这种事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帮上他。” 段寒成轻拍秦和肩膀,“好了,你自己也去忙吧。” 连秦和都发现了江誉的异常,他的状态不再适合继续工作下去。 段寒成思考再三,还是将江誉叫了进来。 他眼下一片深深的青色,看样子像是瘦了很多,面对段寒成,勉为其难地挤出了一个笑容来,“段总,怎么了?” “你最近要是忙就暂时别来了,算是给你放个假,你也忙了这么久,是该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要是真的回去了。 自己才会忍不住去想俞思的事情。 江誉不想无所事事,“不,我可以继续工作的,我只是有点不在状态,但最基本的还是可以做到的。” “我当然相信你做得到,可除去上司的身份,我们也是朋友,我想你回去休息,不可以吗?” 自己有事要忙时,都是江誉替他揽下所有工作,无怨无悔的。 现在轮到江誉了,段寒成总要做些有温度的事情来,“回去吧,不管你想怎么样,总要冷静下来想想,不是吗?” “我知道了……” 江誉没有再逞强,最近他的确是高负荷。 要想劝服俞淮,还要一番功夫,暂时放下手头上的工作也好,免得到头来两头耽误。 “回去好好想想,我相信你,你一直都是最有主意的。” 段寒成给了他一个信赖的微笑,让江誉稍稍平静下来。- 隔了半个月没有去看望俞思。 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俞思主动打电话来,在电话里跟元霜道了歉。 “我不知道哥哥说了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 她很自责,“他也是为了我好,你要是生气,就骂骂我好了。” “我骂你干什么?” 元霜才不吃这套,“我只是不想你因为俞淮纠结犹豫,这个孩子……你要听从自己。” 不知要怎么才能骂醒俞思。 又不舍得骂。 毕竟她如今这样脆弱,孕妇本就心理敏感,元霜不想做逼迫俞思的那个人。 “最近呢,俞淮有没有又胡说什么?江誉呢,有没有找你?” 打电话来,便是为了这事。 俞思嗯了声,不知要怎么跟元霜解释,“他来了,但是没有见我,放下了一大堆东西就走了。” 那些都是礼物。 是江誉一次性买好送过来的。 为了这个孩子,他甚至可以答应再也不见,如果能给他看看照片,他就会很高兴了,可如果没有,他也欣然接受。 所以一次性将给孩子一到十八岁的礼物都买了。 买了送来给俞思,没有见俞思,直接便走了。 俞思摸不着头脑,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元霜到了,看到那么多东西,跟她一样迷茫,“这些都是什么?” “都是江誉送来的,他说可以不见孩子,以后只给钱,把他当作提款机就可以。” 这真的是卑微到了极点。 别说是俞思,元霜都不知要怎么应对,“这也是好的,免得以后他再纠缠,你说呢?” 俞思摇了摇头,“我不想这样,这个孩子是我的,也是他的,我不会跟他重归于好,但我也不想这样决绝,他想看孩子的话,我没有意见。” “所以你还是打算留下这个孩子了?” 江誉做到这个底部,俞思很难不动容。 可元霜还是想要劝俞思冷静,“你可以自私一点,为自己着想一点,没关系的,千万不要为了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就冲动。” “我没有,我考虑得很清楚了。” 俞思唇角带着微笑,“我会再跟哥哥好好谈谈的,你回去以后帮我跟江誉说,这些东西让他带走,我不帮人代送礼物。”- 得知元霜又来了俞思这里。 段寒成亲自来接。 站在楼下的寒风中,腿有些不舒服,稍稍倚靠在了车上,刚靠上去元霜便从楼上下来,惊得段寒成重新站好,生怕惹她担心。 “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不一起吃饭吗?” 元霜走过去挽住段寒成的胳膊,“不了,等会儿俞淮就回来了,我可不想跟他见面,又跟他因为俞思的事情吵起来。” “我早说了,少掺和他们的事情。”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元霜每次过来,段寒成都没有阻止。 元霜知道,她是嘴硬心软,“好,我以后少掺和,反正现在都解决了。” “解决了?” 上了车。 元霜滔滔不绝地讲着江誉做得蠢事,“你知道吗?他竟然真的一口气买了那么多东西,还都写了信,是不是特别傻?真想不到,他是怎么想到这种办法的。” 段寒成一直带着笑意看元霜,“你想知道吗?要不我亲自打电话问问?” 说着他就要拿手机。 元霜将他的手按下去,“好了,别胡闹了,我才没有,我只是觉得欣慰,他总算开窍了。” 其实元霜一直知道,江誉不是坏人。 这么多年来的不对付,以及对她的偏见,都是因为她曾经跟段寒成纠缠,又造成了那些伤害所致。 元霜理解。 所以是打心眼里想让他跟俞思好。 但他那么对俞思,的确已经无法原谅。 他能知道悔过,实在是难得了。 “江誉一直都不笨,我早说过你不用太担心。”段寒成拿着元霜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倾身靠进,在她眉心吻了吻,吻又滑到了脸上。 留下了属于他的气味。 在柔软的目光对视下。 段寒成轻声叹息,“既然现在都解决了,之后能不能安心陪我一个人了?就连小采都抱怨,最近你的心思都不在我们身上呢。” “你把小采都教的跟你一样小气了。”元霜眼眸弯了弯,“不过这次,可以答应。” 第906章 会把我送走 解决了俞思那里的心事。 元霜腾出空来陪小采,小采想要去郊游,段寒成便早早定下了地方。 柏林有一片公园草地,阳光正盛时,便会有不少家庭带着小孩子去野餐,小采曾跟着学校里的同学一起去,才暗暗记了下来,一定要跟元霜去一次。 保姆大早上便准备了野餐郊游的食物。 小采的小书包里都是零食,也是她喜欢吃的,去的路上她很乖,拉着元霜的手坐在车上,比划着手,问了好几次俞思去不去。 段寒成工作太忙,实在没空过去。 元霜便叫上了俞思同行。 “会去的,思思姨姨已经答应我了,会跟小采一起去。” 听到这话,小采才放心地微笑。 俞思到得比元霜早,早就占下了好位置,挨着溪边,阳光洒在水面上,光泽比钻石光还要漂亮许多。 远远的。 元霜带着小采,便看到了俞思坐在草地上冲着她们招手。 小采快步跑过去,扑进了俞思怀中。 元霜忙跟上去,“小采,不是告诉你了,俞思姨姨怀孕了,下次不可以这样。” 俞思身体本来就不好。 这个孩子要精心呵护着。 像小采这么横冲直撞,可是大忌。 “好了,我又不是瓷娃娃,没关系的。” 俞思搂着小采,在她胖嘟嘟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小采来时还是消瘦的,最近长胖了许多,整个人也健康了不少,气色跟着红润了许多。 比起自己的孩子,俞思甚至更喜欢小采多一些。 小采抱住俞思,往她的肚子上摸了摸,像是在许愿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快点出来一样。 元霜看着忍不住嗤笑,“好了,傻乎乎的。” “小采这是真诚,你这个当妈妈的,怎么能这么说她?” 迎着阳光。 俞思的面容都漂亮了许多,或许是这桩烦心事终于被解决,心事没了,表情跟着都漂亮了许多。 “上次的事情,你告诉俞淮了吗?” 元霜没忍住还是发问,生怕俞淮还是不答应。 但一直以来。 俞淮也是一样纠结,虽然说了要让江誉去死的话,但这并不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毕竟江誉这个孩子的爸爸,他要是真的死了,以后等孩子出生,长大,要是问起来自己的爸爸是谁,为什么去世,他该怎么解释? 难不成要说,是他逼死的。 一时的口舌之快,根本不能当真。 “哥哥已经答应了,过段日子应该会把我送走,免得江誉今后反悔。” 这是对的。 元霜支持也理解,她抓着小采的手摆了摆,做出了再见的手势,面上的表情有些犹豫,“快跟思思姨姨说再见,再过一段时间,你可就见不到她了。” 小采睁大了眼睛,像是有些不解,紧接着忙抱紧了俞思。 不会说话,但已经用行动在表达舍不得的意思。 俞思拍了拍小采的脊背,“别听你姑姑乱说,阿姨只是离开一段时间,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生下来以后,就会一起回来看小采了。” 小采这才展露笑颜,眉眼弯弯。 可元霜面上却是忧愁。 毕竟俞思的身体不好,就算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以后能不能真的安全生下来,还是未知数。 杜挽的例子就摆在眼前。 她生孩子后,小铃铛身体不好,她自己身体也不好。 才会磋磨到重病离世。 她不想俞思也走上相同的道路。 隔着小溪。 江誉站在对面,身影藏在树后,有些渴望,却又压抑着渴望看着小溪对面的那一幕。 如果自己不曾伤害过俞思,如果早点认清楚自己心。 或许等他们的孩子生下来以后,自己也能够跟俞思一起坐在草地上,面上带着笑,心中带着暖意晒太阳。 他们的孩子,也会像小采那样,搂着俞思,两个人甜蜜又亲热。 只是这个机会,被江誉自己生生断送了。- 江誉提前回到了公司,哪怕还是有些没收心,但勉强可以专注工作。 段寒成看到他来,不由叹气。 江誉实在是个实打实的工作狂,面对这样的事情,竟然还可以这么认真的工作,别说是别人,就是他自己都不行。 中午三人一起用餐。 秦和忍不住打趣了江誉几句,“我说你是不是一天不工作就不舒服,不是给了你三天假,你怎么提前一天回来了,有你这样的同事,我们这些人真是没法活了。” 江誉显然还是有些心情不佳。 “没法活就去死,你自己工作上不上心,还能怪上我了?” 他脾气本来就不好,嘴巴又尖锐。 工作上更是比段寒成还要严厉。 秦和被他骂的哑口无言,可怜兮兮地看了段寒成一眼,他嘴角却噙着笑,“看来你是事情没处理好就回来了,我不是让你都办好了再来吗?” “没有,都处理好了。” 只要能让俞思答应留下这个孩子,江誉已经承受可以一辈子不见孩子,哪怕只是个点钱,尽一些当父亲的义务就好。 这样已经足够卑微。 也只有这样说,俞淮才真正同意俞思留下孩子。 但这对江誉而言,并不是最好的结果,他不想一辈子当个无名无份的父亲,他也想成为真正的父亲,可以抱着自己跟俞思的孩子,可以一家人团聚。 只是这些,都将成为天方夜谭了。 “处理好了怎么还是这副丧丧的样子?” 段寒成早已过了这一关,他跟元霜现在幸福美满,但不是不能体会江誉现在的感受。 毕竟他也曾经是九死一生。 要是元霜对他的爱少一点,或者是自己的爱少一点,他们都不可能有这样的结局。 也正因如此,段寒成更明白江誉此刻的遗憾,“只要人还在,任何事情都是有希望的,不要放弃知道吗?” 这是身为过来人,段寒成可以给的忠告。 江誉好像听懂了,点了点头,“我明白,所以我现在只求这个孩子可以平安降生,毕竟这是我跟俞思之间唯一的牵绊了。” 要是有一天。 这条牵绊也断了。 那他们之间才是真真正正的,彻底的结束了,到时,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第907章 怎么能这么好哄 隔窗看到了橱窗中摆放的甜品。 小采忙拽了拽元霜,指着里面一只用粉色小猪点缀的蛋糕,很可爱,很漂亮。 是特别讨小孩子喜欢的那一类型。 元霜知道了小采的意思,“停车。” 段寒成坐在副驾驶上,有些不知所谓,回头去看,小采渴望的眸中满是那只蛋糕的影子。 这个孩子喜欢吃甜食,他跟元霜都知道。 “不可以哦,你忘记上次去看牙医,医生怎么说的?” 一想起来,小采忙捂住了自己的腮帮子。 医生说,自己的牙齿就快被蛀牙吃光了。 看着小采惊恐的脸庞,元霜笑了笑,又警告着段寒成,“好了,你别吓唬她了,只吃一点点没关系的。” 而且这家的甜品,并不是甜腻腻的口味。 段寒成拗不过元霜,只好下车去买。 等了很久,才看到段寒成拿着蛋糕出来,小采忙伸手接过,虽然不会说话,可还是欢呼着,表情便足够动人了。 段寒成却忍不住感叹,“这可怎么办,我的女儿,怎么能这么好哄,一个蛋糕就把你乐呵成这样?” “好了,别胡说八道这些了。” 小采听不懂,元霜更不懂段寒成的患得患失。 在他看来,他的女儿可是要富养长大的,从小的衣物用品,任何一样都要无比昂贵,这样长大了才不会被骗。 可元霜完全不吃这一套,不许他随心所欲。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有孩子,虽然不是自己的孩子,也是当作亲生的在养,甚至比亲生的还要心疼。 一想到回去便可以吃蛋糕。 小采在路上便兴奋起来,手舞足蹈着,小脸蛋映着光,更显得可爱。 下了车,小采一手拿着蛋糕,另一只手被元霜牵着。 一蹦一跳回了家。 可笑容还没完全展开,便被客厅中坐着的老人吓得收住了笑容。 段业林突然来这里,小采跟元霜都不知道,突然看到他,自然只有惊讶。 “叔叔,您怎么……突然来了?” 这里是段家,段业林自然是想来便来。 可这对父子的关系实在僵硬,逢年过节,要不是段皎皎催促,段寒成怕是连一通电话都懒得打去给段业林。 他来这里,绝对不是坐坐那么简单。 看了眼小采跟元霜。 段业林表情复杂,或许是想到将来段氏莫大的家业要留给一个不相干的孩子,自己便心情不爽狂,彻夜难免。 但毕竟这是段寒成唯一的孩子。 将来也不会有别人了。 段业林还拿出了祖父的样子,他伸手,唤了小采过去,“来,来我这里。” 小采犹豫着。 元霜没有太惧怕,这是在段家,何况段寒成马上就进来了,段业林总不至于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事情。 无非就是一个人太久,孤独寂寥,这次才找到了这里,想要让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得到了元霜的允许,小采才小心翼翼过去。 段业林到了这个年纪,其实并没有什么老态龙钟之感,只有鬓角的几根白发提醒着他的年纪。 他从口袋中将特意带来给小采的礼物拿出来。 “这是专程去选的,你戴着,可以保平安。” 那是一枚玉佛,质地通透。 看得出来价值连城。 元霜下意识要拒绝,段寒成已经走了进来,看到段业林要给小采戴东西,直言开口,“爸,你干什么?” 段业林的手突然顿住。 他老了。 前半生做了许多错事,让自己的儿子记恨上了自己,后半生想要挽回和弥补,但好像做什么都不对。 拿着玉的手在颤抖,眼中尽显无措。 元霜看着心酸,忙拉住了段寒成,“没事,只是叔叔喜欢小采,所以要送小采礼物。” 不等段寒成拒绝。 元霜便让小采收下了。 再怎么说也是段业林的一点心意,并无害处,收下也没关系。 “您来就是送礼物的?” 段寒成仍然又不悦,不喜欢段业林的不请自来。 他们一家人,原本可以开开心心,可一旦有外人闯入,便会自动拉起警戒线,不光是他自己,元霜也不例外。 “还有别的事情。” 段业林或许真的是一个人太久了。 早年项柳闹出那么多事情来,为了段东平没少跟段业林争吵,后来两个人都受不了对方,便离了婚。 项柳带走了一笔钱。 段业林却是孤家寡人一个。 如今就算要来看望自己唯一的儿子,都要提前报备了。 晚年这样的可悲可怜,是他自己都没想到的。 段寒成给了元霜一个没关系的安慰眼神,“你先带着小采去吃蛋糕吧,我等等再来。” 跟着段业林进了书房。 到底了老了。 段业林腿脚不便,出于身体的那层血缘关系,段寒成还是扶住了段业林,他心底里其实并没有太过憎恨这个父亲,只是曾经怨念还未消解,现在有气,还是不愿原谅,也是正常的。 关上书房的门。 段寒成又恢复成了那么一副冰冷的面孔。 “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段业林叹了口气,“我就算没事,难道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他可是他的儿子。 “我说过了,要是没事的话,我不希望你来打搅的平静的生活。” 他的家人,妻子和女儿,都没有那么喜欢他这个父亲。 元霜到现在还称呼段业林为叔叔,这点便是证据了。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最近我身体不好,总是想起你们。”段业林深知自己曾经的做法是错误的,但没想到会被段寒成记恨这么久,“你就真的这么不想见到我,我曾经做的那些,也是为了你……” “好了。” 段寒成不想再无止境地纠缠下去了,“要是没事,我先让司机送你回去。” 背着身正要走。 房门却突然被推开。 小采还不够高,必须踮着脚尖才能打开房门。 她手中捧着小托盘,托盘上是蛋糕切出来的三角形,她走过段寒成,捧到了段业林面前,带着笑容,好似要是给他吃。 段业林没料到,一时失去了应有的反应。 怔愣半响,两行泪竟然忽然落了下来,段寒成在旁看着,更是五味杂陈,不知要如何面对父亲的眼泪。 第908章 有你跟小采就好 送了蛋糕下来。 小采表情懵懂,有些不知所谓。 元霜捧着她的小脸蛋询问,“蛋糕送上去了,爷爷什么反应?” 小采歪了歪脑袋想了想。 接着用手回答。 元霜看懂了,一时之间有些震惊茫然。 竟然哭了。 段业林曾经是比段寒成还要无情的那号人物,尤其是妻子一死,便立刻娶了妻子的妹妹这件事。 这恐怕是段寒成一生的伤痛。 便是这样的人,竟然会为了一份蛋糕而哭泣,看来的确是离开家人太久了。 久到会因为这点小事情而感动。 “爷爷怎么了?” 小采比划这手询问,其实她不讨厌这个爷爷,毕竟段业林到了这个年纪,虽然老了,可气质还在,儒雅又温和,与小采说话时也是轻声细语的。 相比较而言,她还是对这个爷爷有好感的。 摸了摸胸口的这枚玉佛。 小采眸中闪烁着感激的目光,“爷爷是好人。” 她又比划,看来是被段业林的这些小玩意给打动了。 “是好人。” 从某些层面而言,段业林并不坏,他安排秦漱接近段寒成,到后来想要秦漱怀孕,也都是为了段家。 换作是元霜,也不会想将来让小采跟自己这样的人纠缠。 可不管怎么样,他给段寒成造成的伤害是确凿的,无法辩驳,别人原谅他没用,要段寒成原谅他才行。- 面前的蛋糕段业林一直没吃。 他擦掉了眼角泪水,忽而又发笑,“真是不知道多久没被人这么关心过了。” 段寒成却不吃这一套。 “爸,我知道姑姑经常去看您,也经常嘘寒问暖,你用不着这样。” 太假了。 假到段寒成一眼便可以看穿。 段业林的表情再次变得复杂,好像在暗自咒骂自己这个孩子是铁石心肠的,“皎皎再好,也不是我真正的妹妹,我知道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我也没妄想这么快得到你的原谅。” “既然您都知道,还来干什么?” “我来,当然是想要看看你过得好不好,难道我连这点权力都没有吗?” 这次聊了几句。 段业林便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段寒成在旁坐下,面上带着一点讥讽的笑意看着段业林,“权力,您的人生中就只有权力吗?我小的时候您跟我谈权力,告诉我,要是不成器,我头上的哥哥有的是机会夺走的我权力。” 他说得越多,段业林的眼睛越红。 连他自己都忘记的这些事情,段寒成却记得尤为清楚。 “后来我长大,您跟老太爷逼着我娶元霜,那时我心中总是拧巴着一股劲,总是在想,你们越是要是我如何,我越是不想去做,后来我想娶元霜,你们又不同意。” 虽说当初跟元霜的错过不能全怪家里人。 可这些,也是一方面。 段业林没想到段寒成对自己的憎恨竟然这样深刻,“所以你恨我,恨了这么多年。” “您是我的父亲,我不会恨你。” 段寒成深吸了一口气,蛋糕的香甜味道在鼻尖挥发着,“但我怎么也忘不了,你是怎么在我母亲死后,立刻娶了项柳,又立刻把段东平这个私生子给带回来的。” 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寒成,娶项柳,是你母亲逼我的。” 在那个家里,有太多隐晦到连段寒成都不知道的往事和秘密。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是个负心薄幸的男人,孰不知,他担了这么久的骂名,实则是为了段寒成的母亲。 “当初你还小,不能过没有母亲的日子,你母亲才要我娶她的妹妹。” 或许当时,段母曾经侥幸地认为,只要项柳进了门。 看在她的面子上,她能像个母亲一样对段寒成好。 段寒成不信这话,“现在人都不在了,你怎么替自己开脱都可以了。”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这些话,我憋了这么多年,能说出来,我已经很满足了。” 段业林起身,目光深邃而浓重,走之前,特意交代了段寒成,“只要你们一家人过得好就好,当初拆散你跟元霜,是我不对,现在有了孩子,千万别像以前那样任性了。”- 心事重重都浮现在了脸上。 段寒成失眠,搂着元霜的手更紧了紧。 她抬手,指腹轻轻摩擦这段寒成的眼皮,“怎么了?是不是下午跟叔叔又吵架了,其实他那个样子,蛮可怜的。” “难道以前的我们就不可怜了吗?” 好不容易在一起。 段寒成得知他重病,撇下了偏见与恩怨便赶了过来,却还是被摆了一道,被关起来的那段日子有多痛苦,段寒成可是丝毫没有忘却。 元霜轻轻叹气,“我知道,但是你真的要一直这么生气下去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要他今后别再来就好。” 或许他如今对待段业林,就如同元霜曾经对待周苍是一样的。 他们都是被家庭辜负过的孩子。 元霜更能够体会段寒成的无奈。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元霜抬头,在段寒成下巴上一吻,眸中显露出浅浅的笑意,段寒成心头的郁结散去,“不管怎么样,只要有你跟小采在我身边就好。” 段寒成回了吻,落在元霜是眉心。 “最近周嘉也有没有来骚扰你?” 他打来电话,无非就是为了小采。 元霜点了点头,“寄来了很多东西,都是给小采的,这个人真是奇怪,当初杜挽姐一门心思想让小采给他养,他不要,现在又做出这个样子,给谁看。” “我明白他,他要领养小采,就要克服曾经失去小铃铛的痛,他克服不了,现在做这些弥补,也是为了杜挽。” 毕竟有过自己的孩子。 领养小采,就像是背叛了曾经自己的孩子一样,周嘉也这样的人,是怎么都做不到找替身代替小铃铛的。 小铃铛是他心中最珍贵的存在。 谁也比不上。 就连段寒成当初答应领养小采之前,其实也有所迟疑,但一想到元霜这样坚持,便要忘记曾经他们失去的孩子,全心全意将小采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对待了。 哪怕很难,但起码现在自己做到了。 第909章 不相往来 小采自打记事起便在孤儿院长大,不记得自己的生日,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年纪。 生日便顺其自然定在了被杜挽收养的那天。 眼看着就要到了生日,元霜苦恼要怎么给她过,买什么样的礼物。 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定在家里。 提前拟好了菜谱,邀请了俞思。 当天小采还要上学,送小采上学路上,元霜特意交代她,“晚上让刘叔叔来接你,记得要早点回来。” 小采点点头,在元霜面颊上留下一个吻。 望着小采的背影,元霜笑容欣慰,跟俞思约好了陪她去挑选礼物。 生日来的太突然。 别说是俞思了,元霜都差点忘记了这茬。 “小采是不是还喜欢画画,不如我买一个画具吧。”俞思向来不擅长挑选礼物。 元霜点点头,跟她走在商场中,注意到她的小腹稍微有了弧度,“怎么样,是不是快三个月了,现在有感觉吗?” 元霜这话问的太傻了。 毕竟她怀孕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一次,不光失去了孩子,还失去了永久怀孕的机会。 是她毕生的痛。 但好在有了小采,来弥补她跟段寒成之间的痛苦。 “没什么感觉,只是最近孕吐又厉害了很多。” 俞思摸着小腹,有些若有所思,咬了咬唇才问起,“对了,晚上小采过生日,你邀请江誉了吗?” 以为是俞思不想见江誉。 元霜摇头,“没有,我怕你不想见他,所以没有让段寒成通知。” 自己都有些摸不透俞思了。 她有时总是纠结,究竟是想要见上江誉一面,还是彻底老死不相往来的好。 暗暗下了决心时,连自己都有些瞧不起自己。 “我没关系的,毕竟是小采的生日,人多热闹。” 这便是同意让段寒成带上江誉了。 元霜点头,明了下来,“我知道了,我这就告诉段寒成。” 走进一家婴儿用品店。 元霜拿起货架上的婴儿小衣服,粉红色的,“这个可爱吗?等小宝宝出来了,立刻就能穿。” “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万一是个男孩怎么办?” “是男孩就是小采的弟弟,是女孩就是小采的妹妹,其实是男是女,没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是俞思的孩子。 值得珍呵护着。 俞思笑笑,“看来你真的很怕小采孤单。” “当然了,何况她又不肯开口说话,你不知道我跟段寒成,多害怕她平时在学校被欺负。” 在过一年。 小采如果还是这个样子,便要转到残疾人学校。 元霜不想看到小采被当成异类,但也要尊重她的选择,“不过要是有个弟弟妹妹,或许就不一样了。” “就算有了又怎么样?” 俞思心情突然沉重下来,“我不能随便带着这个孩子出来,还要躲着江誉,那种日子,想想就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坚持多久。” “别这么说,或许到时候,你的心境跟今天就大不相同了呢。” 这些都是未知数。 谁也不能肯定。- 带着给小采买的礼物回了家。 家里已经装饰了起来,彩带挂着是,墙壁后贴着气球。 晚上这里便会亮起灯光,小采一定会喜欢。 俞思跟着帮忙,只不过打了个气球,便被元霜抢走了手上的东西。 “你好好坐着就是了,千万别做这些。” 她怀了孕,便必须要保护起来。 俞思无奈地笑,便不跟着添乱了,看着一屋子的人都在为小采忙活,嘴角情不自禁勾上了笑容,想起自己的十八岁,也是这样盛大,哥哥与父亲母亲,也是这样为自己准备的。 只是过去的繁荣却在也不复存在了。 现在自己不过个连生存都成问题的女人,怀着一个不明不白的孩子,根本不知道将来要怎么办才好。 正想着。 门口的保姆喜滋滋地唤了声,“先生回来了。” 为了小采,他特意推掉了工作,早早回来,他一个人,江誉没有在。 或许是一回来便看到了俞思有点紧张的眼神。 那眼神必然不是为了自己。 段寒成主动解释,“江誉晚上有应酬,可能要晚点才到。” 俞思瞳孔紧缩,忙低下头去,“跟我说干什么,他来不来,我不在意。” “是吗?”段寒成的笑好像早已经看穿了什么,“那是我误会了。” 在他看来。 俞思跟江誉之间并没有那么的水火不容,这个孩子,会让俞思心软很多。 但这都是他们的事情。 在感情里,除了他们自己,其他人都是自己。 段寒成没有多嘴,径直走到了元霜身后,她正在给气球贴双面胶,腰突然被拥住,轻轻颤了下,侧回头才看到是段寒成。 不免惊讶了下。 “这么早,你怎么回来了?” “小采生日,我能不早点回来吗?” 段寒成可不想在事后被元霜批评为是不合格的丈夫与父亲。 两人相拥在一起,气氛甜蜜。 俞思望着,眼中有羡慕浮出,她不是没有过这样幸福快乐的时光,却不是跟江誉,而是跟范和昀。 跟江誉在一起的每分每秒,自己都不曾放松过。 但段寒成曾经,也不是一个这样柔软的人。 他都肯为了元霜改变。 万一江誉也肯为了自己和孩子改变呢? 这样的想法刚飘出来,俞思便立刻晃了晃脑袋,将这样荒谬的念头晃走。 “怎么了?” 面前放下了一杯热牛奶。 段寒成在旁坐下,捕捉到了俞思刚才是纠结的神色。 “表哥……你不是跟方姐姐在一起吗?”俞思知道,段寒成是个擅长洞察人心的,她可不想自己的想法被他察觉。 可已经晚了。 “她在忙,不让我插手,我只好来坐了。” 段寒成没有了过去的冰冷,整个人变得温柔,又好说话,这便是一个温暖家庭给他带来的变化,“你身体还好吗?我听江誉说,你身子弱,需要好好调养。” “……表哥,你不用特意在我面前提起他。” 到底也算得上从小认识。 段寒成这话的用意,俞思明白。 “我没有特意,只是想到了,便问了。”段寒成一笑,笑容通透,“何况你也不是那么排斥江誉,不然也不会让我带他来,没看到他,又有些失落,我说的对吗?” 第910章 嘴硬心也硬 远远看到了段寒成与俞思坐在一起,两人不知在聊什么,但氛围还算得上融洽。 俞思很久没有跟这么多人在一起热闹。 在家里被关了那么久,为了孩子又很少出来。 要不是小采的生日。 俞淮恐怕也不会同意她来这里。 可曾经俞思的最爱热闹的,参加音乐会,参加画展,哪里热闹便往哪里凑,还是最聒噪的,就连段寒成都有些受不了她。 现在就连话题也要段寒成来找。 “俞淮已经决定送你走了?”这是段寒成听元霜提起的,“准备去哪里养胎,没人陪在身边合适吗?” 碍于段寒成跟江誉的关系。 俞思一笑带过,没有告诉段寒成自己准备去哪儿,免得日后被江誉知道,“……表哥,跟方姐姐在一起之后,你真的变了很多。” “怎么这样说?” “变得温柔了,也柔和了很多,以前你从来都是不苟言笑,更不会主动跟人搭话。” 这便是爱人在身边的魔力了。 这点段寒成并不否认,“是,元霜比较喜欢我随和一点,我也不想像以前那样,毕竟将来小采长大了,我还要去给她开家长会,总不能一直是那个样子。” 这便是家庭给段寒成带来的巨变。 换作从前。 俞思怎么也想不到将冷漠贯彻到底的段寒成,有一天会兴致勃勃提起要给孩子开家长会的事情。 不光是性子。 仔细看去,他连面孔都变得柔软了很多,目光更温和。 俞思不由被打动,如果江誉将来也变成了这样,自己还要这样狠心吗? 布置好餐厅,将灯带的光打开,场景变得梦幻了许多,是小采一直喜欢的童话书里的画面。 元霜跟段寒成都疼小采,疼到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们便变出来一个给小采看。 快到了小采放学回来的时间。 江誉还没到。 他有应酬,不一定赶得上,俞思的希望逐渐黯淡下去,慢慢收回了望向门口的目光。 家中的保姆去学校将小采接回来。 知道她来,所有人都准备好了要将这个惊喜呈现给小采。 门突然打开,里面的灯光蛋糕,以及一起响起的生日快乐歌,都让小采感动不已,她扑进了元霜的怀里,搂着她的腰,没出息地流了眼泪。 “好啦,快看看喜不喜欢这些礼物?” 礼物摆在面前,没拆盒。 但这些感动已经足够了。 小采泪眼婆婆地点头。 今晚做得都是小采爱吃的,元霜给小采夹菜,也给俞思夹菜,将两个人当成了自己的女儿跟妹妹对待。 餐厅气氛恰到好处。 俞思身为半个局内人,也有些被感动到。 可心中,同样是有落寞的,如果可以,她也想这样幸福美满,可这两词对她而言太遥远了。 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元霜察觉到了俞思的出神,“你怎么了?” “没。” 她将眼泪收了回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将心中那些不该有的感慨也收了回去,今天是小采的生日,自己在这里哭哭啼啼,未免太矫情。 可元霜却看出来了俞思的伤怀。 她拉住俞思的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当作安慰,笑容里更是有些无限的宽慰感。 正四目相对,温情传递。 门外的保姆带着迟迟赶来的江誉进来。 “太太,江先生到了。” 他来得太迟。 所有人都以为他不来了。 他却匆匆赶来,那么只有一个原因,必然也不会是为了小采的。 俞思一怔,没有抬头,反而将头更低了下去。 “怎么来得这么晚。”段寒成轻斥了声,但那声斥责里的埋怨却不多,看着江誉时还是带着笑意的,“行了,快坐吧。” 江誉坐在了俞思对面,与段寒成并排坐在一起。 手中还带着给小采的礼物,那是几天前就准备的了,当时不打算来,本想让段寒成带来就好,今天下午却又通知他过来。 他不傻。 猜得到是俞思同意他来的。 这比拿到竞标项目还让他感到幸运。 忙完手上的应酬,便连忙赶了过来。 看到他来,就连小采也笑了笑,面上神色幸福,毕竟这么多人来给她过生日的场面,还是头一次有。 跟着杜挽时。 杜挽会给她煮长寿面,但一样是是幸福的。 不管是哪一种。 小采都无比珍惜。 “这么忙还来,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小采,怎么会专程来给她过生日呢?”元霜什么都知道,却还是故意这么说,想要引江誉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只有说出来了。 俞思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才会有修复的可能性。 可不知怎么。 江誉有些时候便格外的迟钝。 “我没有不喜欢小采,来得晚只是因为在酒局上有些脱不开身而已。” 他怎么都不肯说,自己就是为了俞思来的。 嘴太硬,心也一样。 这样的两个人,又怎么可能顺其自然走在一起一辈子。 元霜忍不住叹气,不再给江誉机会,给俞思夹了菜,看着她因为怀孕而有些消瘦的样子,不禁心疼,“你一个人在家,自己不知道补补,最近瞧着瘦了许多。” “没有。” 俞思否认了,不想让人担心,刚尝了尝面前牛奶。 分明没什么腥味。 孕吐反应上来却忍不住要干呕,立刻起身捂着嘴巴便冲向了洗手间。 元霜唤了声,看她的样子便知道是怎么了,刚要起身过去,江誉却先一步过去。 段寒成拉着元霜坐下,为了江誉求情,“好了,你就给他一个机会吧,他也是好不容易才见到俞思一面的。” 有了段寒成当说客。 元霜才坐下,面上的表情却有些复杂。 “他怎么那么木讷,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不说实话,现在知道上去安慰人了?” “他不是木讷,只是怕俞思有负担而已。” 他们在聊他们的。 小采却舔舔唇,早就馋了面前的蛋糕,拽了拽段寒成的衣摆,眼神楚楚可怜的,但那份贪嘴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得表露出来了。 “好。”段寒成像是个好爸爸似的,温柔又耐心地摸着小采的头发,“等江叔叔跟思思阿姨出来,我们就吃蛋糕好不好?” 第911章 在一起不分开 干呕起来总是厉害的。 俞思这不算是严重的孕吐反应的,更严重者什么都吃不下,最后甚至只能打掉孩子。 可她为了保住这个孩子,也已经吃了不少的苦。 江誉站在背后,拿着水和纸巾,突然不知道该进一步还是退一步。 这个孩子是他的。 俞思为了他吃了这么多的苦,从前他薄待她,现在怀了孕,看着她这样难受,巴不得替她,却连在她身边照顾的资格都没有。 俞思撑着软趴趴的身体站起来。 小采还急着切蛋糕呢。 自己不能让所有人都等她。 一转身,冲洗过漱了口,从镜中却看到了站在背后的江誉。 俞思吓得轻怔,险些没站稳。 “没事吧?”江誉上前一步关心道:“如果难受得厉害,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了。” 俞思态度冷淡,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江誉。 可他来这里,又是自己允许的,实在不用这么装清高。 “我没事,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医生说再过几个月稳定了就会好很多的。” 毕竟江誉是孩子的爸爸。 让他知道这些,也是应该的。 俞思慢步要出去,脚下却虚浮无力,江誉上前扶住她,“我不知道怀孕会这么难受,你要不要……要不要找个人照顾人,俞淮要是安排不了,我可以来安排。” 他有这个能力。 这点俞思当然知道,可她并不想因为这个孩子跟江誉牵扯太多,起码暂时不想。 如果今后他可以为了这个孩子改变,那自己倒是可以再考虑考虑。 将胳膊从江誉的手上拿开,俞思自动拉开了距离,“我这个月份,我自己还可以照顾自己,我知道你想对这个孩子做出一点贡献,但现在真的不需要。” 往前走的瞬间看到了江誉眉宇中的一丝忧愁与失望。 俞思又回头,语气中透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安慰,“小采在等着我们切蛋糕呢,快点回去吧。” 一听到俞思的安抚。 江誉便忙跟了上去,他走在俞思身边。 从洗手间到餐厅的这段路,只属于他们自己,他很想放慢脚步,让这段路变得长一点,再长一点,最好可以这么一直走下去。 可他最终还是要面对现实的。 两人回到位置上重新坐下。 灯光熄灭,在黯然摇曳的烛火光芒中,小采双手合十,面对着蛋糕许愿。 元霜在旁唱生日歌,就连俞思的眼中也出现了暖洋洋的温度。 许愿完成。 小采吹灭蜡烛。 元霜不过是玩笑着问道,“小采许了什么愿望?” 没料到小采会说,更没想到她会这样耿直。 指了指俞思跟江誉,又指了指段寒成跟元霜,比划着手。 但只有元霜看懂了小采在说什么。 面色瞬时间有些僵硬。 俞思不明所以,“小采说了什么呀?” 这手语冷僻,俞思努力在学了,但还是没看懂。 小采忙急着解释。 却被元霜拦住,“好啦,愿望要是说出来可就不灵验了,快切蛋糕吧,小采不是一直想吃吗?” 虽然看不懂小采比划了什么,但段寒成能从元霜的反应中猜测出来,默默淡笑了声,看着她的眼神中尽是宠溺的无奈。- 吃完蛋糕让司机送俞思回去。 江誉一晚上都木然着,总算在回去时站出来了次。 “我来送吧,我刚好顺路。” 俞家破产后能住的房子都格外偏僻,江誉又在市中心,怎么可能顺路,谁都看得出来这是假话。 但俞思竟然点头答应了下来。 看着他们离开。 元霜眼中还是担忧的。 段寒成拉着她的手,没让她多看便回去,“好了,江誉又不会趁这个机会吃了她,别担心。” 在这点上,段寒成还是相信江誉的人品的。 “我又没这么说,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段寒成笑了笑,凑到元霜耳边询问,“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小采许的愿望是希望我跟你,江誉跟俞思一直在一起不分开。” “我要是真的那么说了,俞思岂不是要尴尬死。” 元霜总要考虑俞思的感受,而不是想像段寒成这样,一味地撮合。 “你怎么知道她会尴尬,而不是重新考虑自己跟江誉的关系呢?” “她不会,就算真的考虑,也是孩子生下来以后。” 段寒成没有立刻带着元霜进去。 两人逗留在外。 这会儿是有些冷,段寒成打开自己的外衣,将元霜裹在怀中,下巴抵在她额头上,又忍不住低头亲了亲。 月光下,元霜面庞皎洁无暇,像是笼罩了白暖荧光的明珠。 是值得呵护的。 段寒成错过了这么多年才懂得守护真正该守护的人,这才是真正的遗憾,他靠在元霜鬓边,不禁感叹,“要是当初我听太爷爷的,直接娶了你,或许我们的孩子,早就已经上小学了。”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已经走到了结局。 而元霜却明白。 如果当初段寒成真的直接娶了自己,那婚后的他们也不会幸福。 段寒成爱上的,是褪去幼稚冲动,成为成熟拥有了自我的元霜,而不是曾经那个只知道追着男人跑的元霜。 “怎么,有小采还不够吗?你还是想要自己的孩子?” 元霜作势要从段寒成的怀中出去,“那你去找外面的女人给你生吧,生下来刚好当小采的弟弟妹妹,她也不至于太孤单。” “这是什么话?” 段寒成将怀中人更紧地搂住,“我是想要我跟你的孩子,但小采也一样好,可真正遗憾的是,本来我们可以在一起更多年的……” 逝去的那些光阴,那些本该甜蜜灿烂的日子。 却成了后来的枷锁与束缚,那段时间的每分每秒,都是元霜苦痛的来源。 她不像再提起,段寒成也一样。 “或许那就是我的劫难。”元霜若有所思垂眸,偶尔想起,还是忍不住胆寒,“你也是,我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离你远点,这样才好过安稳日子。” “那你为什么还是回来了?” 段寒成凝着元霜的脸庞,等待她亲口说出自己心中的那个答案,可元霜却没有照做,她笑了笑,“不是你说我不在你身边的话,你就会没命吗?” “是。”段寒成没有否认,“所以刚才那样的念头,你不准再有了。” 第912章 能去送你吗? 车上始终很安静,俞思在孕期又格外嗜睡。 这条路太长。 江誉车开得很慢。 没多久俞思便睡了过去,江誉车上没有小毯子,只好趁着等红灯的时间脱下自己大衣盖在俞思身上。 她忽然惊醒,眼中充满着迷茫的意思。 “我看你睡着了,怕你着凉。” 江誉结巴着声音解释着。 俞思转了转眸子,点点头,“好。” 她没有拒绝,这等同于给了江誉希望一般。 他将衣服给俞思盖好。 “你要是困就多睡一会儿,等到了我就叫你。” 俞思这下却不困了,“没关系,麻烦你绕路送我回来了。” 俞思不是不知道江誉住在哪里,他这样一来一回,起码要浪费一个小时的时间。 可为了俞思浪费时间,江誉觉得很值得。 “不麻烦,你怀着孕,我不知道除了给你钱还能做些什么,送你,当一回司机,应该高兴的人是我才对。” 在小采的生日上,江誉多一个字都没说,这会儿却突然开了窍,竟然会说这些话来哄俞思了。 她有些诧异,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我以为你想要的只是这个孩子呢。” 这么长时间。 在江誉不知道俞思怀孕以前。 他来看望的次数不多,想让俞思回去的意思也很浅薄。 甚至没有做过多的挽留。 知道俞思怀了孕,他才经常来,经常用自己的劝说与那些办法,想坚定让俞思留下孩子的想法。 可这些。 在俞思看来都是为了孩子。 没想到他竟然还会关心她的身体。 “我要是只为了孩子,就不会让你还留在俞淮那里,我有办法让你回到我身边,可我尊重你的想法。”江誉握着方向盘,目光快速从俞思面上掠过,眸底竟然多了几分可怜的意思。 “这点,我以为你一直知道的。” “我怎么会知道?” 他们之间少有这样坐下来心平气和聊一聊心事的机会。 从前说不到三句便要吵起来,尤其是江誉,他脾气太急,在俞思的事情上更是做不到冷静。 俞思望着他,像是想读懂他的心声,却发觉实在太困难。 沟通总是不容易的。 要跟江誉专断独裁的人沟通,更是困难。 “算了,反正我们已经做了决定,我不会限制你来看孩子……但是,”俞思不知道要怎么将但是之后的话说出口。 江誉却说了,“但我,我要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就算是亲生父亲,也没有亲生父亲的权力。 “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要走了,到时候要去别的地方养胎,这是哥哥决定的。” 这些江誉自然知道,“我不会阻拦,我也知道这是俞淮为了防着我做得准备,我不能为你做些什么,只能给你钱。” 钱。 便是他们之间现在唯一的羁绊了。 俞思没有必要拒绝,“我知道,但不管怎么样,我想自己还是应该告诉你一声的。” 这是当然。 “我知道了。”江誉嘴角噙着微苦的笑容,“我能去送你吗?远远的就好。” “不了。” 俞思同样笑着拒绝,“我不想再让哥哥失望了。” 接受江誉的相送,就等于是接受了江誉。 俞思不想再做心软的那个人了。- 生日过到很晚才结束。 小采第二天睡过头,元霜急急忙忙送了她去上课,又去探望了自己之前的小提琴老师。 在向笛之前。 元霜的音乐天赋一直是得到认可的。 她从小的梦想便是成为小提琴家,后来身体受损,小提琴被毁,却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梦想。 老师早已年过半百,最近元霜才得知她也在柏林。 特意抽了时间来探望。 老师发丝花白,身上穿着青色旗袍,坐在庭园的梧桐树下。 看到元霜来,眸子微微睁大了,泪水就快忍不住要溢出眼眶,“元霜,真的是你?” “是我。” 元霜现在的状态没有什么不好。 可老师还是万分可惜地抓着她的手,“听说你已经不拉小提琴了,太可惜了。” “没关系的。” 失去了梦想固然可惜,可比起向笛失去性命。 元霜这的确算不了什么了。 “您是怎么听说的?” 说起来。 当初向笛来教小提琴,还是老师推荐的。 这点元霜一直记得。 可她却不认为向笛的死和后来发生的种种跟老师有关系。 “我是听乐团里的人说的,当初我因为要结婚,暂时退团,也是别人介绍我认识了小笛,她很有天赋,并且很用功,但是很穷。” 说起这些。 老师忍不住潸然泪下。 毕竟元霜跟向笛在自己这里,是一个塞一个天才的存在。 却偏偏一同夭折在同一年,她们的天赋跟才华一同消弭,这才是最令她痛心疾首之处。 “我把她介绍给你,我真的没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要是知道,我一定……” 元霜轻拍了拍老师的手背,“真的没关系,都过去了。” 嘴上说着没关系,心是一样痛的。 毕竟那是从小的梦。 元霜刻苦学习,手被琴弦绷到出血,分明是富养出来的千金大小姐,却没有喊过苦,喊过累,却不想会遭遇那样的意外。 过去的刻苦都成了一场笑话。 “对了。” 老师不知想到了什么,从椅子上起身,拉着元霜的手进到房间中。 上了楼,她在书房中翻箱倒柜,总算找到了那张藏在夹缝中的照片,“这个,是后来向笛寄给我的,她说你学的很好,说你很值得培养。” 说着。 老师忍不住哽咽。 “还说,很羡慕你。” 照片是元霜在拉小提琴的样子,是向笛偷偷拍下洗刷出来的。 在拍照时,向笛只是周家的老师,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女,而元霜却可以用这最好的师资教育,迎着明媚的阳光,追寻自己最喜欢的事业。 那时候她又该是何等的心酸。 元霜无法预知,照片拿在手中,沉甸甸的,其中情感的重量,更是估量不了的。 带着照片离开了老师的住所。 一路上,元霜拿着照片忍不住落泪,耳边却好像响起了当初向笛的声音,她一声声叫着,“元霜,专注一点,你可以比上一次拉得更好。” 可转过身,背后却是段寒成。 他抬手在元霜眼前挥了挥,“是我,发什么呆呢?” 第913章 我当你的耳朵 看到段寒成。 元霜的泪落得更加直接迅速,像是想起来了那些年因为段寒成,跟向笛闹过的那些别扭。 不管当时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每一次,向笛都是会第一时间来哄她。 或许在某些时刻里,她是真的将元霜当成了妹妹来对待,就像在孤儿院里对楚皎那样。 段寒成无端从元霜的眸中看出了怨气,他心下一凛,暗道不妙。 忙抓住元霜的手,“姑奶奶,我今天没有招惹你吧,怎么这么看着我?” 看到了元霜的手里的照片。 段寒成要去拿。 元霜却躲开了。 “那是什么?” 元霜不回答,“没什么。” “我看看。” 她转身要走。 段寒成追了上去,“究竟是什么,让我看看。” 元霜快步往前走,段寒成跟上去,紧紧拉拽着元霜的手腕,看出了她这一刻的悲伤,便耐心哄着,“你今天不是去看以前的老师了吗?是不是她跟你说了什么?” 车子就在附近。 段寒成握着元霜的手,“有什么事情我们上车去聊。” 元霜没有挣扎,她并不想莫名其妙发脾气,可不知怎么,最近过去的事情总是如流水一般,不断地从眼前闪过,怎么都忘不掉。 上了车。 段寒成给元霜擦了擦眼泪。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自己跟着心疼不已。 “到底说什么了,不是说好要坦诚相待的吗?” 知道段寒成着急。 元霜往他的怀中靠了靠,抽了抽鼻息,“只是想到了向笛姐,如果之前我们没有因为你吵架,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她也不会白白殒命,元霜更不会因此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你怎么又想起她了?” 或许段寒成曾经对向笛的喜欢里有欣赏存在,但在后来知道她也是绑架案里主谋之一,哪怕后来向笛取消了绑架的计划,自己对这个女人也再也没有了半分怜惜。 “她是你父亲的私生女,因为想要回到周家,就谋划了那么多不可理喻的事情,你不应该同情她。” 元霜总是这样心软,就因为向笛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 这完全不应该。 段寒成擦去元霜面颊上的眼泪,“听我的,别再想这个人了。” 怎么能不想? 元霜紧紧攥着照片,沉默不语。- 小提琴一直被安然放置着,只是很久没有打理了。 见过老师后,元霜又重新拿了出来,擦拭、换弦,但手里这把,到底不是自己曾经最爱的那把了。 接了小采回家。 路上她一直手舞足蹈,说着在学校的趣事。 再过一年,她便要去聋哑人学校了,这样好的时光延续不了多久了。 段寒成欣慰地看着小采,“小采高兴就好,不过最近姑姑好像不怎么高兴,小采回去之后多陪陪姑姑好不好?” “姑姑不高兴吗?” 小采倒是没发现这点,忙比划着手,“是不是我最近不乖,那我以后一定乖乖的。” 她看似放松了。 但精神还是紧绷着的。 “不是因为小采,是因为以前的事情,总之小采多陪陪姑姑,好吗?” 这是当然。 小采用力点头,回去后忙跟着阿姨一起烤了曲奇饼干拿上去给元霜。 她一个在书房。 手中拿着小提琴,像是要拉琴,但手抬起来好几次都停住了。 “姑姑。”小采敲了敲门,用口型叫了声。 元霜诧异回头,对上小采的眸子,“今天这么早就放学了?”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小采快步上前。 她惊喜又讶异地看着元霜的小提琴,她知道姑姑之前的是拉小提琴的,是音乐家,在这里音乐家是很值得崇拜敬仰的人物,“姑姑要拉小提琴给我听吗?” 看到小采这么问。 元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姑姑早就不拉小提琴了。” 耳朵不好,手上也有旧伤,能给之前在音乐学院认识的老师改改谱子,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可小采眼中的失望情绪却让元霜更无措。 小采放下曲奇饼干,手跟着动了动,动作却是缓慢的,元霜看懂了她的意思,她在说:“姑姑,我不会说话,但是耳朵可以听见,我可以当你的耳朵,你拉琴,我帮你听。” 她的面容那样真挚。 这么多年来,元霜早就放弃了曾经挚爱的事业,但只有小采这么说,也只有她,是真心想听她的琴。 眼眶一酸,泪跟着掉了下来。 元霜转过身,不想让小采看到自己的眼泪。 她却绕过来,往元霜的手中递了纸巾,抿了抿唇,实在发不出声音。 “姑姑没关系。” 元霜半蹲下来,握住了小采的胳膊,目光滚烫又感动,“只不过姑姑现在确实已经很久没有碰小提琴了,等姑姑练习一下,再拉给小采听好不好?” 小采重重点头,接着用自己柔软温暖的小手替元霜擦去了泪。 两人一同下楼。 段寒成就在楼下坐着。 看到了元霜脸上的笑,一口气才得以放松,看来有些事情,还是只能让小采来。 小采松开了元霜的手,拿着曲奇饼干捧到了段寒成面前,骄傲的小表情像是再等待夸奖似的。 段寒成满意点头,尝了尝饼干。 两人的举动元霜都看在眼里,不由笑了笑。 可温馨还没持续多久。 小采便比划了两下,段寒成的笑容立刻落下,接着转过头,当作自己没看到似的。 小采又绕了过去,急得晃着他的膝盖。 “你呀你,忘记上次吃冰淇淋拉肚子有多难受了吗?” 段寒成实在不知道怎么当一个慈父,尤其是面对小采,有时候总在想,她如果是个男孩子总是要好些的。 可她偏偏是个小姑娘。 自己打不得骂不得,就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上两句。 她闹着要吃冰淇淋,自己除了去拿来给她,就再没别的办法了。 将冰淇淋打开递给小采,段寒成回头,给了元霜一个无奈的表情,她眸中还有泪,段寒成看着,禁不住心疼。 走过去。 摸了摸她略微消瘦的脸颊,“小采都哄你了,别再难过了好不好?” “小采哄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元霜拿开段寒成的手,“下次我难过也找小采好了,你就躲着好了。” “我也想哄,可你不听我的,”段寒成神色委屈,讨好道:“我知道因为向笛,你也连带着讨厌我了,别再那么想我了,算我求你好吗?” 第914章 后来分开了 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要去哪里养胎。 但走时还是要让元霜知晓的。 得知俞思要走,小采才是最舍不得那个人。 她埋在俞思怀中流泪,这倒是除了杜挽去世后,小采第一次哭。 将俞思的心都快哭碎了似的。 她摸着小采的脸蛋给她擦眼泪,“好啦,我又不是走了就不回来了,大概半年,姨姨就会回来看小采了。” 小采还是不肯松手,拉着元霜的手,像是要让元霜来挽留俞思。 元霜面露难色,伸手将小采抱了过来,“小采听话,如果你想姨姨的话,姑姑可以带你去看她的,这样也不行吗?” 小采不会说话,但眼神中满是要挽留俞思的意思。 她忙比划着手,速度太快,连元霜都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 “小采是想问姨姨为什么要去别的地方吗?” 小采点点头,面色单纯。 俞思知道这个问题元霜都不好回答,便代替她给了小采解答,“因为姨姨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姨姨要去别的地方养身体。” 话是这样说,但实际上是为了躲江誉。 这样实在是兴师动众。 但这是俞淮准备的。 俞思不想再让哥哥失望了。 所以不管俞淮的决定是什么,她都会欣然答应,不会再忤逆哥哥的意思。 小采一听又忙比划着,“那江叔叔呢,难道不跟姨姨一起去吗?” 没料到小采会提起江誉。 元霜跟俞思一同怔愣了下。 “小采,江叔叔跟姨姨没什么关系,以后不可以这么说了知道吗?” 小采神色更加迷茫了。 怎么会没关系。 第一次见到他们,两人就在一起,虽然后来俞思搬到了这里来住,可难道搬家了就不再是夫妻了吗? 但分明他们之间的感觉跟姑姑跟姑父的感觉是一样的。 小采不懂,满是茫然的滋味。 “没关系的,小采只是个孩子,不要紧的。” 俞思并不介意小采这么说,她之前跟江誉的确在一起,后来分开也是意外所致,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实在不用因此牵连怪罪。 她弯腰抓住小采的手,苦口婆心又颇有耐心,“姨姨之前跟江叔叔是小采姑姑和姑父的关系,可后来分开了,所以现在姨姨走,跟叔叔没关系,知道吗?” 小采似懂非懂。 “那俞淮陪你一起去吗?” 如果让俞思一个人去,元霜必定要放心不下的。 俞思点点头,“哥哥已经辞去了这里的工作,有个叔叔邀他去那里工作,会给他股份……哥哥心高气傲,是不会一直这么平庸生活下去的。” 这点元霜早就想到了。 当初要不是俞家已经是强弩之末,俞淮未必会家破,说起来这其中也有自己的问题。 还有在睦州时,只差那么一点,段寒成就要将老太爷的段氏输给俞淮,他的城府与手腕,元霜是认可的。 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想起来都是令人唏嘘的。 他总算要振作起来,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一定要说。” 俞思释怀畅笑,“放心吧,我不会客气的。” “那范和昀那里呢,你要让他知道吗?” 不管怎么样。 俞思曾爱过这个男人,并且是爱到了心坎上,有缘无分也不是她所愿的。 既然要离开一段时间。 告诉他,也无可厚分。 “我们约了见面。”- 见过俞思出来。 小采还在里面依依不舍。 俞淮在外面等着,他找来了阿姨为俞思准备营养餐。 哪怕不喜欢这个孩子,可怀孕的是他唯一的妹妹,他便要细心呵护着。 看到元霜出来,眼神有片刻的微变,接着又变冷。 “听说你要跟俞思一起离开,她走了或许还会回来,你不会了吧?” 不知怎么的。 元霜就比俞淮所想的更了解他。 他没有正面回答,但不回答便已经是一种答案了。 “你不用担心,思思是我妹妹,我会照顾好她,倾尽所有。” 这点元霜从没有怀疑过。 俞淮是一个负责任的哥哥。 “我知道,我一直相信你的能力。” 对元霜的感情早就压抑在一次次溃败中了。 他败给了段寒成太多次,从在睦州那次败了便是兆头,是他不死心,本想挑衅段寒成,却真的陷了进去,甚至爱上了元霜。 才会在后来辜负了父亲的信任,让本就摇摇欲坠的俞家正式宣告破产。 这便算了。 竟然还不死心。 弄出了那么多事情。 直到现在,要真真正正面对失败了。 败了感情,败了人。 “你相信我的能力?”俞淮自嘲地笑,“别开玩笑了,元霜,我知道自打我接近你开始,你就是防备着我的。” 所以她永远不会爱上俞淮。 是俞淮自以为可以打动她。 可元霜经历了那么多,又怎么会是能被轻易打动的那种人? “我从没这样想。” 元霜在俞淮身边坐下,她后来的改变方向,仅仅是因为知晓了段寒成的所作所为,知道他的痛,知道他为了他们的分开,是如何报复,又是如何做局。 又是怎么忍着一次次感情的压抑,设计秦漱怀孕的。 如果没有这些,元霜未必不会跟俞淮在一起,“那次你在大雪天来找我,不管你怎么想,起码那一刻,我是倾向你的。” 不提这件事还好。 提起来。 俞淮更加心酸,“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天被抢劫到重伤昏迷的人是我,你还会回到段寒成身边吗?” 元霜忽然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会对吧?” 不用元霜说,俞淮知道答案,“你心疼段寒成的基础还是因为爱他,如果重伤昏迷的那个人是我,你就算跟我在一起了,也只是同情我,是因为感动,不是爱。” “不是的……” “没关系,我早就接受这个现实了。” 俞淮哭笑不得,抬起手掌遮住了眼睛,“只是觉得自己有点可怜,第一次这么爱一个人,却得不到回应。” “不要这样想,你会找到更爱你的那个人的。” 元霜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 俞淮将眼泪忍了下去,突然颇为渴切地看着元霜,“我就要走了,下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能见,所以……能抱一下吗?这是我最后的心愿。” 第915章 没有不信你 轮到了段寒成哄小采睡觉给她讲故事。 料到他很快就会回来。 毕竟段寒成讲故事的催眠能力是巨大的,别说小采了,元霜听着都要睡着。 元霜才洗了澡出来,坐在梳妆台前,背后的门打开,她有点诧异,“你今天又破记录了,这才去了多久,小采睡着了吗?别是在装睡,明早要上课呢。” “睡着了。” 段寒成看上去心情不佳。 元霜转过身,“怎么了?工作不顺利。” 怎么会因为工作。 就算因为工作,段寒成也不会在家里表露出来。 “那倒没有,只是在想我的妻子会不会偶尔怀念以前的恋人。” 他倒是含蓄。 可元霜一下子就听出来了他的意思,“又是小采跟你说的吧,没什么的,就是俞淮要走了,所以跟他聊了聊。” 这不算什么。 可对段寒成这种醋意强劲的人来说便是大事了。 “只是聊一聊?” 段寒成尽量将语气放平,可还是惹了元霜的不悦,“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能跟别的异性朋友聊天吗?你要跟江誉学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 “你有没有你自己知道,不用我多说。” 现在可不是段寒成可以控制元霜的时候了。 他问的时候算得上是小心翼翼的,可还是让元霜不高兴了,“我真的没有,我只是知道了,所以问一问,聊了什么……” 仅此而已。 元霜却紧紧皱着眉毛,“要不你在我身上安装个监听器吧,这样我跟谁聊天,聊什么,你都知道了。” “我真的没这个意思。” 段寒成起身要去抱元霜,她却推开了段寒成,“现在好了,小采也是你的人了,她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让她告诉你这些,她会怎么想?” 没料到元霜的反应这样大。 “只是小采随口说了,并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是我胡思乱想,不是小采。” 元霜眸中渐渐浮起泪光,心中被污蔑的感觉愈演愈烈,“我已经跟你结婚了,小采也已经成了我们的孩子,你竟然还为了这点事情来质问我。” “不是质问,从来不是。” “算了,我不想听你强词夺理。” 拒绝交流。 元霜背着身躺下,眼泪渗进了枕头中,段寒成从后靠过来,手刚要放在元霜的腰上,她伸手推开,“我累了,关灯。” 等突然熄灭。 段寒成没有再唐突地去触碰元霜,他斟酌着字句,知道元霜没有睡。 “小采告诉我俞淮抱了你,我知道你是我的妻子,但我不相信他……我只是怕你又被他给骗了。” 元霜还是不吭声。 装作睡着。 “就当是我不好,你骂我打我都可以行不行?” 打他骂他也减轻不了心头的伤怀。 元霜抽了抽气,将自己的脸往枕头里埋,手突然被抓起来往段寒成身上打。 元霜猛地挣扎着抽离,她突然坐起来,泪眼朦胧看着段寒成,将他给微微吓到,“怎么真的哭了,别哭好吗?” 她明知他看不得她流泪。 “你现在满意了?” 不想这么脆弱,可被怀疑,被不信任,元霜就会流泪,“我当初就该跟着俞淮走你就满意了,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相信我?” 段寒成深感震动。 他怎么也没料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便引发了元霜这么多的委屈。 他起身,这次不由得元霜拒绝,直接将她抱到了怀里,手抵在她的后脑勺处,“我真的只是随口一问,怕俞淮又骗了你,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信我好吗?从你回到我身边那天,我就没有不信你。” 眼泪砸到了肩膀上。 元霜张嘴狠狠咬到了段寒成的肩膀上,他吃痛一声,却没有挣扎,反而慢慢平静了下来,“你想咬就咬,咬痛快了就好,没关系。” 差点咬破。 元霜一把推开他,这次将眼泪收了起来。 “谁要咬你?走开。” 她躺下,这次不再拒绝段寒成的拥抱。 “对不起,我跟你道歉。”段寒成下巴贴到了元霜颈窝中,“这种混账话,我以后再也不说了好吗?”- 快到了要离开的日子。 俞思匆匆跟范和昀约着见了一面。 他忙着工作,最近已经将范家重新扶了起来,这很不容易,毕竟他是拒绝了牺牲婚姻的。 “真的要走?” 范和昀对俞思的感情还没有完全消耗,得知她怀了孕,心情复杂,“江誉难道不拦着你,你一个人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放心不下。” “他没有资格拦着我。” 俞思干巴巴地笑了笑,“如果他拦我,我就会做掉这个孩子。” 就是因为知道这点。 江誉才不敢轻举妄动。 “你比以前多了许多魄力,之前在我身边,你总是很胆小,很畏惧。” 望着范和昀,俞思忍不住鼻酸,她曾经最简单的愿望就是他在一起一辈子,却生生被江誉拆散,现在还要生下他的孩子,“因为你总是把我照顾的很好,都让我没有自理能力了。” “没有,如果我真的把你照顾得很好,你就不会被迫回到江誉身边了。” “我是为了哥哥,不是你的错。” 要说不舍。 俞思对范和昀的不舍会更多,“要是真的能一直跟你在一起就好了,跟你结婚,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最幸福的时光。” “我也是。” 范和昀没有压抑住自己的情感,他下意识握住了俞思的手,“思思,你等我,等我有能力了,我们还能回到之前的日子。” “好。” 她没有拒绝。 给了范和昀希望。 对江誉是不得已,对范和昀则是真正的爱。 这点毋庸置疑。 俞思一样也想回到当初的时光,她给了范和昀希望,也是给自己希望。 “可我有了别人的孩子,你不介意吗?” 范和昀迅速摇头,“怎么会,我不介意,我会当成自己的孩子,因为他是的你的孩子。” 这样好的人。 是俞思没有福气,是俞思过去不好,如果没有招惹江誉,或许他们真的能一辈子在一起,要是没有那么多意外,这个孩子,或许会是范和昀的。 可一切都没有如果,也没有后悔药了。 “和昀,你真好。”俞思眼眶浮现泪光,“我会等你,一直等,但如果有更好的人,你也应该选择适合自己的。” 第916章 照顾到人都不见了 行李提前便整理好了。 俞思没有太多要带走的东西,当时俞家破产,又被范和昀的母亲驱赶,她拿走的东西不多,后来又辗转到了江誉那里。 从离开俞家开始,她便好像一直在漂泊。 回到了俞淮身边,才算是有了真正的家。 俞淮这段时间没有赚到多少钱,他勉强负担着属于俞思安胎的费用,因为不想要江誉的钱,所以日子过得并不算宽裕。 两人的行李一共也就三个行李箱。 其中一箱,都是元霜送的属于这个孩子的东西,别的可以不要,这些心意是一定要带走的。 家中已经空了下来。 俞淮睡在沙发上,眉目中很是疲倦。 俞思走出来,怀着对他无限的愧疚在他身边坐下,“哥哥。” 俞淮被惊醒。 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怎么醒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明天就要走,这趟行程并不近,俞思应该早点休息养精蓄锐才对。 “我睡不着。”很多事情俞思不说却不代表她不知道,抱住了自己的膝盖,俞思将脸压在自己的臂弯中,面上有些哀愁的颜色,“哥哥,你是不是走了就不打算回来了?” “是。” 这点俞淮并没打算要隐瞒。 俞家在柏林已经倒了,有段寒成在,俞淮永远都会被防备着。 他在这里施展不开手脚,早就打算要去别处发展了。 这点俞思知道也无妨,“但不管去那里,我是你哥哥,我就会一直照顾你,也会负担你跟孩子的生活。” “这点我当然知道,也从没有怀疑过。” 可直到要离开的前夜。 俞思还是犹豫不决,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感受着这个生命的成长,“哥哥,你说我真的要这样吗?我分明不爱江誉的,却要生下他的孩子……” 她爱孩子。 但绝不爱孩子的爸爸。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真的能够得到幸福吗? 俞思每天都在自问,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既然决定了就别再胡思乱想,没有父亲,也有我这个舅舅,我给他的爱比起父亲只多不会少。” 俞淮拍了拍俞思的肩膀,“好了,早点去睡吧。” 已经说得这样清楚了。 俞思点了点头,她起身走进了卧室,却还是彻夜难眠,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早班机需要早点前往机场。 俞淮前一晚便定了闹钟,醒来时顺带叫了房里的俞思。 只当她醒来去洗漱了。 可自己收拾好了也不见俞思出来。 俞淮内心不安,走上前敲门,“思思,我们该走了,你起来了吗?” 没有声音。 敲门声急促了些。 在这样急促的状况下,俞思还是没有声音。 俞淮转动门把手进去。 里面空空如也,行李没了,人也没了。 忙拿出手机给俞思打了电话,还是没人接。 走进房间。 里面留了信。 简单,话语又少。 只言片语,不过是告别的话。 俞思不打算跟俞淮一起走,她带走了行李与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这下才是真的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的身体那样脆弱,怎么能一个人离开。 俞淮等不下去,立刻去了警局报案,跟着联系了元霜。 这件事太突然。 元霜见到俞淮时没忍住责怪了一声,“那么个大活人怎么会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不见,你不是说了会照顾好思思吗?现在怎么照顾到人都不见了。” “我知道了,别再说了。” 现在找到俞思才是最要紧的,“我已经报警了,现在我们去机场,去问问监控里有没有拍到俞思,她要是离开,再怎么样也要去机场。” 路上元霜怎么都无法平静下来。 俞思可是怀着孕,身体又那样脆弱,但凡有个三长两短,都不是他们可以承受的。 “先联系江誉吧,他再怎么样也是孩子的爸爸。” “不行。” 俞淮说什么都不同意,“是爸爸又怎么样,我不承认他,思思也不承认他,现在多一个人找也不会有什么帮助,先去机场再说。”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固执。 元霜推开了俞淮的手,这次说什么都不听他的了,“现在这种状况多一个人怎么会没有帮助,要是找不到思思,以后她该怎么办?” 到现在还分不清俞思是因为任性离开还是赌气。 又或者是其他。 连原因都弄不清楚的状况下,多一个人找,才能多一份希望。 打通了江誉的电话,他刚开了会。 这会儿正头疼接下来的工作,元霜一通电话让他瞬间站了起来,刚才的垂头丧气也不见了,“你说什么,思思不见了?她不是今早要去机场然后跟俞淮一起离开吗?” 原定的计划是这样没错。 可俞淮醒来俞思就不见了,很明显是昨晚便走了。 “总之她不见了,你要是有空就过来一下,一起来找思思,别忘了她还怀着你的孩子。” 这一点他自然是没忘。 跟俞思比起来,工作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冲出办公室跟秦和刚好撞到。 秦和被撞得退后两步,回过神来时江誉已经走开了几步,他连忙跟上去,“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你这么急?” “俞思不见了,我要去找她,你帮我跟段总说一声。” 顾不得多加解释。 江誉快步离开,走进电梯中。 秦和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冲到段寒成的办公室中,顾不上敲门便走了进去。 “段总。” 段寒成沉沉抬眸,思绪被打断,略有不满,“怎么了?这么毛毛躁躁的,早都让你改改性子了。” “先别说这个了,江誉说俞小姐不见了,他去找人了。” 这可不算是小事。 段寒成怔了怔,“不见了,这怎么可能?” “看他那么着急的样子,十有八九错不了了。” “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要是俞思不见,元霜应该很快便知道才对。 秦和一出去,段寒成便打电话给了元霜,她接得很快,但言语同样匆忙,“怎么了?” “江誉说俞思不见了,是真的吗?” “是。” 在机场像个无头苍蝇似的找人,元霜小跑着,几乎快喘不过气来,“我先不跟你说了,我正在找俞思,找到了给你回电话。” 第917章 不会叫你爸爸 等了一整天。 哄睡了小采元霜也还没回来。 段寒成放心不下,交代了保姆看着小采,自己单独去找元霜。 他们没在机场找到有关俞思的下落,只好在警局等着消息,监控上现实俞思很早便拎着行李箱离开了家,上了出租车,至于后面去了哪里,因为没有监控,便失去了消息。 但只要她购票或者是登机,这里都会收到消息。 江誉全程面色阴沉,紧紧盯着警察,不愿离开。 如果有了消息,他必须要是第一时间知道的人。 段寒成赶到时,气氛正严峻着,元霜坐在角落里,不知在想什么,面容沉着。 走到她面前,段寒成将手放在了元霜肩膀上,“怎么样,有下落了吗?” 元霜抬起头,拼命挤出一丝笑容。 “没有呢。” “别怕,会有消息的。” 这不过就是无用的安慰而已。 可现在除了安慰,段寒成想不到其他有用的办法了。 江誉与俞淮并排坐在椅子上,两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要不是元霜在,他们怕是早就打了起来。 “先回去吧,这里有消息了会电话告诉我们的。”段寒成轻声劝着,但也尊重元霜,如果她要在这里等,他就会陪着她等下去。 元霜没有执拗下去,毕竟江誉跟俞淮都在,不差她一个了。 小采还在家里。 失去了杜挽,现在连俞思的都下落不明。 自己总要守住仅有的家人。 “没事,我们先回去吧。” 走到了江誉与俞淮面前。 元霜面色中透着警告的意味,“我先回去了,要是有消息记得告诉我……你们也不要整夜在这里等着了。” 两人只点头,都没有言语。 走到门外。 段寒成牵起了元霜的手,“走吧,先回家。” 上了车元霜还是蔫蔫的状态。 知道她心情不好,段寒成尽可能说些会让元霜纾解心情的话,“俞思不是那种没有主见一头热的女孩儿,她既然敢自己离开,就一定想好了接下来要怎么生活。” “她怀着孕,身上又没什么钱,还能怎么生活?” 元霜苦笑。 她是理解俞思的,可她这样实在是太不理智。 再怎么样也不应该一声不吭离开。 她需要照顾,而不是自己照顾自己跟孩子。 “但俞思这样选择,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或许是不想哥哥再提自己担心,又或许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踪迹。 这都是有可能的。 这些元霜当然明白,她幽幽叹了口气,“那又怎么样,还是会让人担心。” 可如果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自己如果是俞思,说不定会做出跟她相同的决定。 毕竟俞淮不同意她留下孩子,是勉强点头,而江誉又是一个对自己最大的威胁,俞思会自己离开,并不奇怪。- 在警局等到了深夜才被警察赶走。 两人都一言不发,可心中的急躁已经从眼中溢了出来。 走下台阶。 俞淮没忍住又多说了句,“之后你就不用来了,本来告诉你俞思不见了就是元霜的主意,只是让你知道一下。” “俞思怀着我的孩子,我不可能不管。” “你的孩子?” 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事情了。 这也是为什么俞淮一直不同意俞思生下孩子的原因,“一个强迫得来的孩子,也算是你的孩子吗?” “不管是怎么得来的,这个孩子身上流着我的血,那就是我的孩子。” 这点毋庸置疑。 可俞淮却怎么也不想承受这个孩子跟江誉的关系,哪怕知道自己是在强词夺理,也绝不松口,“所以呢,俞思承认了吗?将来这个孩子生出来,也不会叫你爸爸。” 江誉箭步上前抓住了俞淮的衣领,双目突然通红,“这就是为什么俞思要离开的原因,你给了她太大的心理压力,我已经说过我可以不见孩子,你还是觉得这个孩子是野种,不能留,你有尊重过俞思吗?” “我就是尊重她才会这样劝她,你呢,你要是尊重她,会不顾她的意愿让她怀孕吗?” 再也忍受不了了。 俞淮第一个挥起拳头朝着江誉的脸上砸了过去,他一个踉跄从台阶上崴了脚摔下去,不等站起来,俞淮又冲了过来,“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从你开始打俞思主意那天,我就知道你会害了她!” 直起腰。 江誉再次挨了一拳。 这次口腔中有了血腥味道,他张嘴吐出了一口血。 俞淮提起他的脖子,“现在好了,她不见了,你知道她身上根本没什么钱吗?她一个姑娘,怎么一个人生活生孩子?!” “我会找到她的!” “你最好能找到,要是找不到,我不会放过你的。” 将江誉摔倒了地上。 俞淮没有再多废话什么,起身上车便走。 留下江誉一个人,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望着漆黑夜空中为数不多的几颗星星,眸中像是出现了幻觉,好似又看到了俞思,但眨了眨眼,那道影子便不见了。- 一连一周都没有俞思的消息。 俞淮基本上已经放弃,他这里的工作早已辞掉,住处也卖了出去,不可能再耽搁下去。 还是在第八天时离开了柏林。 只留下江誉一个人去找俞思,他没有放弃,每天都要去警局问上一问,有时会趁着工作之便,请那些世界各地飞的合作商留意一下,亲自拿俞思的照片给他们看。 那么骄傲的人,却为了俞思去求人。 可不管他多虔诚。 还是没有俞思的半点消息。 就连元霜都要放弃了,段寒成却带回了江誉即将辞职的消息。 “他想要全心全意去找俞思,所以要辞职离开。” 段寒成不禁头疼,江誉一走,自己就等于少了左膀右臂,但俞思离开对他的打击太大,就算抢行将他留下,他的心也不在工作上。 这点元霜好似早就料到了,“就让他走吧,已经半个月了,他会着急也在情理之中。” 别说是江誉了,如果不是因为小采,元霜或许也会尽最大可能的去寻找。 可另一方面。 她又是尊重俞思的决定的。 才会中途停止了寻找工作。 而江誉是被感情支撑着,还有那个孩子。 “我明白。”段寒成从来就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所以我已经放他走了,他下个月就会出发去找人,可没有半点头绪,这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如果俞思不主动出来,江誉又没有缘分的话。 他怕是耗尽此生也找不到人的。 “哪有怎么样?”这次元霜倒是支持江誉的,“他有这个念想,就已经胜过许多人了。” 第918章 会带着孩子回来 辞职审批与工作交接需要半个月。 这中间最累的人是秦和,暂时没有人可以担当江誉的职务,更没有人可以百分百接替他的工作。 秦和是唯一可以勉强胜任的人。 他在集团忙得焦头烂额,已经连续加班了好些天。 江誉一走,他的工作便分别交给了段寒成给秦和,段寒成忙到很晚,关了灯出来,秦和那里还亮着灯。 知道他最近很不容易。 段寒成走过去,本想让他早点回去,走进去才看到他已经累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秦和。” 敲了敲桌子。 秦和被惊醒,睡眼朦胧地抬起头,“段总,你怎么还没走?” “你不也还没走吗?” 段寒成略显无奈,也知道这段时间苦了秦和了,“工作没做完就明天再做,要是身体熬坏了怎么办?” “可是。” “走了。” 段寒成都下达命令了,想不走也不行了。 秦和忙收拾了桌上的文件跟出去。 段寒成腿疼时总是江誉来开车,现在江誉要走了,便只能让秦和代劳,“我送您回家去吗?” “不,找个地方,我们吃个饭。” 知道最近累坏了秦和,是该犒劳犒劳他。 等江誉正式离职,还有比这更累的时候呢。 秦和随便找了家还在开着门的华人餐馆,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坐下来跟段寒成吃饭了。 之前他们来了柏林,让他自己在睦州。 他不知道多想过来跟他们一起工作。 自己好不容易稳定下来,江誉又要走了,这些年,他们似乎一直在分别。 “我知道你不想江誉离开,总觉得都在身边才好。”段寒成像是瞬间读懂了秦和的内心所想,“可你也要理解,他是去找俞思,是去找自己的孩子。” 这点秦和怎么会不知道。 他仰头灌了酒下肚,“我怎么会不知道,但凡不是这个原因,我都一定不会答应让江誉走的。” 他这么一走,不光是刚刚稳定下来的局面会被破坏。 就连他们之间最坚固的城墙都要倒下来一块。 “所以我想到了你的顾虑,我决定让元霜来。” 元霜是有这个能力的。 在秦和来之前,她原本就是要代替秦和的,只是后来杜挽出了事,这才暂时搁置了。 现在才正是好机会。 “方小姐?” 这是秦和没有想到的,“您跟她商量了吗?” 元霜还是更喜欢小提琴,可她的身体已经不再适合拉琴了,当初她年纪小,便已经可以代替周苍管理周氏了,她的才能是不能被忽视的。 “她早就准备来的,现在刚好可以顶替江誉的位置。” “可是会很累。” 在集团总部的工作是秦和跟江誉都有些难以负担的。 更别说元霜来了以后要怎么适应。 段寒成知道这当然不是好办法,可眼下也没有别的更合适的人选了,“我会再调人过来,总之不能看着你这么没日没夜下去。” 鼻尖忽然一酸。 眼泪险些从眼眶中掉出来。 秦和揉了揉眼睛,突然真诚地看向段寒成,“段总,我对不起你。” “什么?”段寒成神色跟着变得认真。 “我以前还骂你是没有人性的上司,对不起。” 没料到是这样。 段寒成扯了扯嘴角冷笑,“没有对不起,我以前就是没人性。” 是元霜让他有了改变,这点段寒成并不否认。- 将自己的想法转述给元霜。 她突然坐起来,“让我去?江誉的工作那么复杂,我未必可以的。” “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段寒成总是无条件相信元霜的,“我觉得你可以,那你就是可以的。” 看着段寒成那么坚定的表情,元霜一时间肩上的担子突然重了许多,“我有点后悔之前说支持江誉离开的那些话了,要不你问问他,我可以去找俞思,让他留下。” “别闹了,现在俞思对他就是最重要的,谁都比不过。” 在答应江誉辞职之前,段寒成好话说尽,要是真的可以,他绝对不会同意江誉离开。 同理。 要是可以,他也不想元霜卷进段氏这个大染缸中。 “我知道,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不是不想代替江誉。 而是怀疑自己的能力是否可以。 “你不愿意来帮我?” 又是这一招。 段寒成再次露出了那样可怜又委屈的表情,让元霜无法招架,“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是答应了。” 段寒成抢过话,“我最近会安排江誉跟你交接工作,暂时只会让你做一些简单的,剩下的都让我跟秦和来。” 这么看来是无法拒绝了。 元霜只好硬着头皮接受。 江誉没有在元霜替任这件事上发表任何的意见,现在对他而言,处理好工作,尽快离职去找俞思才是自己的当务之急。 交接的过程中,元霜看出了江誉的决心,忽而生出了点同情心。 “如果你一直找不到俞思,真的就打算这么找下去?” 这点是用不着怀疑的。 江誉点头,“不止是为了她,还有孩子,我想问问她,为什么要做出这么不负责任的事情来。” “你有没有想过,俞思就是不想我们知道她在哪里,兴许过两年,她会带着孩子回来的。” 这些江誉怎么会没有想过。 可他赌不起。 他怕自己不快点去找,再过几年就会忘记她。 “我等不到那个时候,我一定要立刻去。” 交接完工作江誉就要出发,片刻都不会停留。 段寒成已经批准了他的离职报告,他收拾好行李便要出发。 在一起共事这么多年,这恐怕是第一次要分别这么久。 天空下着一场小雨。 行李被司机装上了车。 段寒成跟江誉共同站在屋檐下看着这场雨,江誉若有所思,“你的腿一到这种天气就会疼,一定要注意。” “元霜经常给我用药按摩,现在已经不怎么疼了。” “那就好。” 这么长时间了,江誉对元霜的偏见也已经褪去,“有方小姐在你身边,我是放心的,就是不知道下次见面要什么时候了。” 江誉望着漫天的雨,与段寒成拥抱告别,上车离去。 轮胎溅起了雨,段寒成站在原地,望着车辆驶去,直到被大雨掩盖消失。 第919章 代替你的位置 江誉离开,便意味着元霜要正式投入工作中。 她很久没有这样认真过,之前是在周氏,再往前,是周苍将分公司交给她管的时候。 像是又回到了年少时。 那时人人都夸元霜比周嘉也还要有天赋,可惜是个女孩儿,后来她被驱逐,血缘被篡改,再也没有人这样夸奖过她。 再得到同样的夸奖,竟然是出自段寒成。 “你这么久没有经手过这些事情,能办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段寒成认真看着元霜列出来的方案,她筛选过,又自己更改过,手上的项目很多,其实用不着这么细心,可元霜还是将更多的事情拨了出来。 为的就是不想让段寒成失望。 “比起江誉差远了,到了这里我才知道江誉还真是挺厉害的。” 说是厉害,其实就是工作狂罢了。 “他是厉害,但你也不赖。” 段寒成眸中的喜爱夹杂了欣赏,他早知道元霜的能力强,真到亲眼见到,心中更多了许多赞赏。 可看到她日日加班,几乎跟秦和同频道,有时候甚至比秦和忙得还要更晚,那份赞赏褪去,被心疼取而代之。 甚至有些后悔让元霜过来。 在楼下等着元霜下班过来,她快步跑过来上了车,系上安全带一字未吭,从包里拿出电脑便要继续工作。 段寒成终于看不下去,伸手合上了电脑,“好了,都这个时候了,我不管有多重要的工作,都明天再做,听到了吗?” 可元霜却半点都不听劝。 “不行,你放开。” 见段寒成的手不放开。 元霜苦口婆心,“我现在不困,路上的时间总要做些事情,就这么干坐着岂不是太浪费?” 跟元霜比起来,江誉都算不上是工作狂了。 “你总要休息的,你知道你连续忙了多少天吗?”段寒成真是有些懊悔了,“又有多少天没有陪陪小采了,这些你都忘了吧?” “江誉刚走有些忙,等缓过神来了就好了。” 元霜没时间跟段寒成吵架,拿开了他的手便继续完成手上没完成的工作。 见她这样,段寒成不好再阻拦。 车停到了家门口,元霜手上的工作还没停下,段寒成拧着眉正要开口,她却忽然伸了个懒腰,面上神色轻松下来,“总算做完了,今天要是做不完,我恐怕就没心思睡觉了。” 完成了工作才想起段寒成。 元霜看向他,生怕他生气,连忙拉住他的手哄着,“好了,我不做了就是了,现在大部分都做完了,可以陪你了。” “不是陪我,是陪小采。” 这个时候竟然还嘴硬。 元霜忍不住笑,“那我只陪小采,不陪你吗?” 她倒是没什么意见。 段寒成一听却怎么都不乐意了,“不能一起陪吗?” 再怎么样,他们还是一家人。 “好。” 元霜答应下来,她靠近段寒成,手轻轻捧起了段寒成的下巴,一个吻迅速落在了上面,“陪你,也陪小采,一起陪。”- 工作能力能在段氏得到认可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元霜这段时间的能力有目共睹,很快便正式顶替了江誉的位置,这样还不够。 为了她。 段寒成亲自去找到了段业林。 段皎皎得知后也一同过去。 刚进门便听到了段业林大发雷霆的声音。 “你是不是疯了,让元霜代替江誉就算了,现在还要把自己的股份给三分之二给她?”段业林最近身体本来就不好,被段寒成这番话气到,捂着心脏,险些上不来气,“你干脆让她代替你的位置好了,或者直接把整个段氏都给她。” “您有什么好生气的,我不是来跟您商量的,我也不是要您的东西。” 段寒成是段家人。 元霜跟他结了婚,理应也成为段家人。 他不想元霜在集团里还像个外人一样,就连秦和都有股份在手上,元霜是他的妻子,他只是要将自己的给元霜,并不是拿走段业林的。 “我给的是我可以给的,我来只是通知您。” 毕竟段业林还是段氏元老,这种事情,让他知道是必要的。 “你来通知我?” 段业林还是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我需要你通知什么?通知怎么把我跟你太爷爷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给一个女人?” 一踏进门内。 段皎皎就知道自己必然要来劝架了。 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再次僵硬了起来,段皎皎快步走过去扶住了段业林,“有什么话好好说,怎么又吵起来了?” 瞪了段寒成一眼。 算是给他使眼色。 “你也是,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知道你父亲身体不好,还要这么气他?” 段寒成不领这个情,他本就跟段业林没什么好聊的,既然已经告诉他了,也就没必要再留这儿了,“我先走了,总之您知道了就行。” “你站住。” 段业林跌跌撞撞上前一步,“你觉得对不起元霜,那也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她,你不能把你的股份给她,你一定要给,就拿我的。” 段氏不只是段家的段氏。 高层董事会多少人虎视眈眈想要分得更多的利益。 段寒成这样冲动,直接将自己的股份分给一个女人,他要是真的这么做了,会有多少人趁机表露不满,后续还不知要怎么闹得天翻地覆。 段业林不想看到那一幕。 “就当是我给儿媳妇的补偿,但你的绝对不能动。” 段皎皎站了出去,“寒成,这次你爸爸说得对,不管你怎么喜欢元霜,但在这种事情上一定要冷静。” “我把我自己的东西给我的妻子,我不知道这有什么问题。” “这个家的都是你的,我的将来也是你的。” 知道难以劝说段寒成,段业林只能选择退而求其次,“算爸爸求你。” 段皎皎凝着段寒成的眼睛,“我知道你心疼元霜这段时间工作太忙,我能理解,但你的股份不能动,我跟你父亲的都可以动,你要给元霜,我们没意见。” 段寒成眉心紧蹙,却没有继续执拗下去,只淡淡道了句,“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他要走。 段皎皎扶着段业林坐下。 “快去追,一定要拦住他。” “我知道了,您保重身体。”说完,段皎皎忙跟了出去,望着段寒成的背影唤了声,“寒成,你站住!” 第920章 还会拒绝我吗? 只是回了家一趟。 段寒成的脸色便一天比一天差,段业林的电话更是比之前频繁了十倍不止。 段皎皎这些天常来,但都是很晚才到。 元霜想要询问下,却连机会都找不到。 她不是傻子,可以察觉到段皎皎对自己的态度改变了许多,过去还算热情,这几次却不冷不热。 听到了楼下书房里争吵的声音。 元霜忙停下了手上的工作下楼,却看到段皎皎摔门而出,段寒成还在书房中,连去送的意思都没有。 元霜只好从后跟了上去。 夜里院子里有些黑,她快步跑过去,脚下不稳摔了下。 听到声音段皎皎才回过头。 “怎么样,没事吧?” 段皎皎将元霜扶起来,看到她膝盖上一片被擦破的痕迹,“怎么破了,快进去消消毒。” “不用。” 这点小伤对元霜根本算不上什么。 她反手抓住了段皎皎的胳膊,跟着抬起头,眸子里成片迷雾般的不解,“到底怎么了,最近你好像经常来,寒成怎么了吗?叔叔好像也经常打电话来。” 段寒成警告了不能让元霜知道。 段皎皎忍了这么多天没有说,但元霜这么追问,她更没办法继续隐瞒下去,“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寒成想把自己在段氏的股份转给你一部分,我跟他父亲都不同意。” 怕元霜误会。 段皎皎又要解释,“不是因为不相信你,只是你知道的,寒成才接替他爸爸的位置没多久,多少人都是不服他的,如果这个时候连手上的权力都被削减……” 她不用说得太明白元霜也了解。 自己不是没有在周氏做过事情,当年周苍认可她,甚至想给她多于周嘉也的股份。 后来还是被董事会的人否决才作罢。 段家这样的地方,内部盘根错节又复杂。 牵一发动全身。 就算是百分之一的股权转让都需要谨小慎微地对待。 就算元霜妻子也不行。 “他为什么突然要转给我?” 也不算是突然了。 元霜动动脑子一想便能想到了,“是因为我接替了江誉的位置,因为我现在在集团内部工作,是这样吗?” “是。” 段寒成不想元霜做无用的劳动力。 尤其是看到她每天那样辛苦加班,甚至比江誉还要敬业,过去段寒成是将权力看得比感情重要千百倍的人,但现在,生命里早就没有比元霜和小采更重要的东西了。 维护好,守护好这个家,成了段寒成的目标。 “他真的是,怎么可以自作主张?” 这么一来,将元霜置于何地? 她转身就要回去找段寒成理论,却被段皎皎抓住,“他也只是不想你吃亏,我跟他父亲都愿意把我们的股份转给你,算做你在集团工作的保障,但是他的绝对不能动。” 段皎皎目光复杂。 “我想你能够理解的对吗?” “我当然理解。” 元霜不会白白贡献自己劳动力的人,不管是曾经在周氏,还是现在在段氏都是一样。 她拿到了她应该拿到的钱,这便足够了。 段寒成在这个节骨眼将股份转给她,才是告诉了所有人她是关系户,她以后要怎么在段氏立足? “所以我才要回去找他,告诉他我不需要他自以为是的好心。” 猜到了元霜会这样。 这也是段皎皎为什么选择隐瞒了这么久的原因,“要是寒成会听我跟他父亲就不会这么苦恼了,他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人,你跟他硬碰硬没用的。” 段皎皎轻握了握元霜的手。 “现在只有你才能劝动他了,你好好跟他谈谈,他最听你的话了。”- 在厨房熬好了银耳羹当夜宵。 元霜没有送上去,站在楼下叫了段寒成一声,“下来吃东西。” 段寒成本是不想来的,可为了不让元霜看出端倪,还是端着僵硬的笑下了楼。 元霜坐在餐厅,一小勺一小勺吃着银耳羹。 “坐啊。” 段寒成本想敷衍性地吃几口便离开,元霜却好像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我最近有点累了。” 一听她这么说。 段寒成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她每天精神抖擞,一投入工作中连秦和都自愧不如。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累? 但元霜到底不是铁打的。 段寒成理解。 “那我给你放假,你想休息几天?” 看着他心疼的目光,已经拧起来的眉,元霜忍不住自责,自己是不是不该这样吓唬他。 可段寒成就是这样一个人。 不动动脑子,根本对付不了他。 “要是江誉,你也会这样给他放假吗?” 段寒成一时没听出来元霜的意思,怔了怔,接着点头,“当然,我又不是会压榨下属最后一点利用价值的上司。” “那你要是江誉,你也会转自己的股份给他吗?” 对待段寒成,元霜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不来硬的,也不来软的。 该怎样就是怎样,她平铺直叙,却不拐弯抹角,“你让我去接替江誉的位置,我就只是想把自己的工作做好,你现在这样……你姑姑跟父亲要怎么看我?” “姑姑跟你说的?” 段寒成面色沉下,放下了手中的勺子,“我让她不要告诉你的,他们就是这样,太过自私。” “你在做决定之前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意见?” “这是我自己的东西,我想把我觉得有益的东西给我的妻子,为什么要征求那么多人的同意?” 自小便生活在循规蹈矩之下。 老太爷将段寒成教导长大,不允许他的人生出现任何差池,他已经受够了这样的一成不变。 遇到元霜,爱上他。 激发了段寒成潜在的自我,这件事,他只想听从自己的本心,“如果今天我送你的是一束花,你还会这样拒绝我吗?” “问题在于这不是一束花这么简单的东西不是吗?” “在我这里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花是会让元霜高兴的东西,股份也是,这是她的保障,是利益。 元霜嫁给他。 没有婚礼,没有任何人的见证。 甚至是为了孩子才结了婚。 段寒成不过是想让她知道,他爱她,爱到愿意将自己的所有东西都给她,可她却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来指责他。 他站起来,面前的银耳羹一口没吃下去,心却好似被彻底梗住了,“就当是为了我,为了让我能安心跟你在一起,减轻一点我的愧疚感,你也不能收下吗?” “不能。” 元霜眨了眨眼睛,“总之,我不会要不属于的我的东西,你也休想强加给我。” 第921章 百岁照 不欢而散。 这是结婚后第一次不在一间房睡。 段寒成是主动出去的那个人。 他拿着枕头,步伐却慢,好像再等着元霜的挽留,可她却背着身,良久才说了句,“你要是出去就别再回来睡了。” 原本两个人便都在气头上。 这种时候,只要元霜递个台阶,段寒成便会毫不犹豫地下去。 现在呢? 事情却被元霜一句话弄得更加僵了。 段寒成摔门离开,去了书房。 眼泪从眼角滑下来,渗透进了枕头当中。 元霜一把擦掉,吸了吸气闭上眼睛入睡,可不管怎么强迫自己陷入睡眠,意识却还是清醒的。 熬到了天亮,身体却有些不舒服。 做完吵得不可开交,元霜连送小采去学校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采敲门进来,背上还背着书包。 她乖巧地站在床边,“姑姑,你怎么了?” 看着她的手都变得模糊了。 元霜咳嗽了两声,“我没事,你快去学校吧。” 小采将小手贴到了额头上,察觉到有点烫,她什么都没说,忙跑了下去。 段寒成还没走,看到小采来,神色蔫蔫,“上车了,马上迟到了。” 小采却没听话,她站在原地,手慌忙指了指楼上。 “先去学校。” 以为又是元霜的把戏。 段寒成没当一回事,只是走时叮嘱保姆要看着元霜吃早餐。 一人去了公司,这是少见的。 秦和走上来打趣,“元霜呢,今天怎么没一起?” 段寒成没有回答,径直走开。 气场与眼神都变了,显然是两人闹了不愉快。 秦和拍了拍胸口,庆幸段寒成如今脾气好了许多,若是换作之前,自己怕是逃不过要被骂了。 元霜没来。 一天的工作便要搁置。 中午的会议需要她整理的资料,段寒成还是忍不住服软,亲自打回去询问。 接电话的却是保姆。 “元霜呢?” 就算是置气,也不该电话都不接。 保姆声音焦急,“太太发烧了,已经睡了一早上,吃了药也没退烧,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会发烧?” “早上就烧了,我给她贴了退烧贴。” 没听完段寒成便挂了电话。 虽然不是大病,但还是足以牵挂段寒成的心了。 他不顾中午的会议便赶了回去。 元霜还在楼上休息,嗓子犹如有火在烧,模模糊糊喊着口渴,身子被扶了起来,有水喂到了唇边。 她大口喝了几口,嘴巴里的干燥缓解了,嗓子却还痛着。 “怎么样,好些没有?” 听到这声音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段寒成不是保姆。 元霜下意识推开他,“你怎么回来了,我没事。” “去医院。” 段寒成早就知道元霜的身体不好,与他的身体不好不相同,他更多是因为腿上的旧疾,可元霜却是早年受到磋磨所以身体太弱,一旦发烧便必须要去医院。 可她说什么都不去,侧过身,不想看段寒成。 “你非要拿自己的身体来气我吗?” 元霜咳了咳,“那你呢,你就非要用那种事情气我吗?” 这压根算不得什么大事。 却让两人都动了气。 段寒成拿了湿毛巾过来给元霜敷在额头降温,手贴在她的脸颊上,心疼时总会不自觉地轻言细语,“我是气你吗?我是不想你这么傻下去,我不能看着你跟在我身边却什么都没有。” “我什么都有。” 她不缺爱,不缺金钱,连孩子都有了。 段寒成还要尽可能给她更多,“我不想你因为我跟家里闹得那样凶,这点你不明白吗?” “那你要我怎么办?” 拗不过元霜,段寒成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我只好答应父亲的提议,这样可以了吗?” 睫毛都变得湿漉漉的,像是要哭出来了。 元霜头重脚轻,早就没了力气,听段寒成这么说便不再倔强下去,转身靠近了他怀里,“下次做任何事情之前,可以先问过我的意见吗?” “现在我要送你去医院,你同意吗?” 他倒是会见缝插针。 元霜也没再继续用自己的身体熬着跟他作对,无精打采点了点头,身体立刻被抱了起来。- 这一病不算严重。 却让段寒成温顺了许多。 他不敢再胡作非为,段皎皎特意郑重其事地感谢了元霜一番。 但作为补偿,段皎皎还是跟段业林各自出了一部分的股份转让给了元霜,让她成为了段氏真正的女主人。 她投入工作的时间更多。 半年里对小采的照顾少了,留在工作上的精力更多。 可哪怕这样,她也没忘记俞思那个孩子。 没少打电话给俞淮,询问他们寻人的状况。 俞淮移民离开,不出意外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到柏林这个伤心地了,在电话里更不知该怎么跟元霜解释,“还是找不到人,江誉找了许多地方,半点音讯也没有。” 照这个状况看,如果不是俞思主动回来,是没人可以找到她的。 一个月后便是该是俞思生产的日子了。 元霜不敢错过一通电话,一封邮件,精神紧绷地等着俞思联系自己。 可她没有打电话,更没有发邮件。 直到又两年过去,元霜的希望渐渐破灭,就连小采也不再问起俞思和她肚子里的小弟弟小妹妹。 只有江誉,至今还没有放弃寻找。 俞思失踪整两年后的某一天,元霜邮箱中收到了一张小孩子的百岁照,照片里的孩子面孔圆嘟嘟的,正咬着自己的手指,笑吟吟的。 几乎是一眼。 元霜便认出了这一定是俞思的孩子。 午后的阳光很好,她却在那片阳光下哭得泣不成声。 等冷静过来回了邮件过去,那边却再也没有了回信。 她将这件事告诉江誉,江誉用了自己的手段去寻找发件人的地址,这才找到了些许线索。 这些年他一人奔波在外,为的便是找到俞思跟孩子。 只要能远远的看一眼,他的心愿也能了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地方,却被告知住在那里的母子一年前就搬走了,线索就此断掉,可江誉还是没有放弃。 他漫无目的地又找了半年,终于在一个雨天,见到了俞思。 第922章 见孩子 雨水迷濛,天空笼罩着一层怎么都散不去的灰色。 江誉找了快三年,早就不期盼可以找到了,如今支撑他的,不过是那一口气,可一个目标。 他坐在餐厅中,随意地一瞥,便在楼下的雨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是俞思。 就算只是一个侧影。 一个背影,江誉也认得那是俞思。 可等他追下去时,车子已经走远,他无助站在原地,疯了似地拦车。 不知淋了多少雨,衣服好像都湿透了,发丝垂在额前往下滴水。 跟不上俞思那台车。 他只好去报警,去看监控追踪车辆。 这一路走来吃过的哭早已经数不胜数,可当真正找到俞思,站在她门前时,竟然丧失了进去的勇气。 在门外徘徊了良久。 从黑夜到白天,天都快亮了,面前是那扇门才打开。 不光是俞思,就连江誉也是惊诧的。 多久了? 要是按日子来算。 是三年。 可江誉却像是过了三辈子那么久。 看到他的一瞬间,俞思逃似的要关门进去,江誉眼疾手快挡住了面前那扇门,这扇门已经关了三年了,哪怕一分钟,他只要她为他打开一分钟。 相顾无言。 眼泪却先纵横而下。 俞思目光却是冷静的,惊讶后慢慢恢复了平静,“……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怎么会?” 走了三年,找了三年。 怎么会不能找到这里来? 江誉张了张嘴,却始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告诉她自己这三年来找得有多辛苦,可是他自己要找的,还是告诉她自己的怒火有多深? 不。 那样会吓跑俞思。 “你过得好吗?” 大脑早就停止了思考。 张口说出来的只是自己想说的话。 “好。”俞思慢慢回答了声,“我过得很好,你呢?” 江誉深吸了口气低下头,“如果我说我过得不好呢?” 俞思不知要怎么面对他,当年自己离开是在赌气,是任性了,但也不是没有考虑的,她也没想到,江誉竟然会真的找了她整整三年。 为这点,她也不该那么狠心了。 “要不要,进来坐坐?” 江誉跟着进去。 这里很私密,院子里打理得很干净。 俞思当年离开是带了钱的,她不至于任性到让孩子跟自己一起过苦日子,“你先坐,我给你倒水。” 在椅子上坐下,江誉观望着周围的一切,房子不大,但很温馨,不远处的墙面上正挂着孩子的照片。 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与孩子,心口的酸涩开始涌动起来。 他站起来走过去,拿下其中一张。 隔着玻璃相框摸着孩子的脸,竟然忍不住落泪。 “对不起。” 时隔将近三年,俞思这句对不起是发自肺腑的,“我不该这么自私,因为害怕就逃开这么久,你们一定担心坏了。” “孩子呢?” 对不起江誉已经不想听,“我能见见吗?” 他的沧桑与憔悴离近了,放大在俞思面前,俞思这三年过得很平静,是不想别人打扰自己与孩子的生活的,她低下头,还在思考,江誉已经将自己放在了最卑微的位置上。 “远远的看一眼就好。” 说到这个份上了,俞思又怎么拒绝? “你……三天后来吧,他今天被带出去了。” “好。” 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走之前,江誉带走了照片墙上俞思与孩子的照片,回去的路上一直瞧着,目光都舍不得离开。- 得知江誉找到俞思的消息。 元霜立刻告知了俞淮,俞淮却没有太过震惊,“她真是太胡闹了,好在没事,她过得好就好。” “你不去看看她看孩子吗?” 元霜已经订好了机票,选好了日子跟段寒成一起过去。 俞淮好似提前洞悉了俞思的心思,毕竟她是自己的妹妹,从小看着长大,俞思在想什么,他还是知道的,“我就不去了,你们帮我多看几眼,只要思思过得好,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你还真是心大呢。” “难不成都要像江誉那样找个三五年,我真没那个精力,他活在梦想中,我却要面对现实。” 卧室的门被打开。 段寒成慢步进来了。 元霜及时挂断了电话,她可不想因为跟俞淮多聊了两句就再次激发段寒成的醋意。 “怎么不聊了?” 这只是善意地询问。 元霜下意识警惕起来,“我们只是在聊思思的事情,没有别的。” “我知道,你紧张什么?”段寒成走到元霜背后,轻轻搂住她的腰,现在的他是无条件相信自己的妻子的,“之前是我太敏感,我现在已经改过来了。” “那就好,害得我总想做贼一样。” 元霜放下手机,望着夜空中的星星,忍不住感叹,“你说思思跟孩子真的好吗?我们还不知道孩子叫什么名字呢,要是江誉能把她带回来就好了。” “痴心妄想。” 现在的俞思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一点好,一点爱就可以打动的女孩儿了。 这三年她生了孩子,一个人生活。 哪怕这样苦了也没有选择回来。 这足以说明了她的决心。 段寒成明白,没有任何人可以将俞思带回来。 为了去赶早班机,元霜与段寒成早早入睡,期待着第二天可以见到俞思跟孩子。 电话却在凌晨响起。 段寒成先坐了起来接起电话,他意识不算清醒,看着怀中的元霜,嘴角的笑刚浮起来,便彻底僵住,“你说什么……你再敢胡说八道一句试试看。” 他从没用这样的嗓音说过话。 元霜被吵醒,睁开眼,抬起头,看到在昏暗里段寒成煞白的脸色。 没由来地心下一慌。 “怎么了?” 段寒成没有作声,思绪还在这通电话里,迟迟无法回神,“他好好的,不会的。” 不管电话里在说什么。 他都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元霜忙坐起来,从段寒成手中将手机拿走,正要接听,他又伸手挂断,“到底怎么了,是俞思吗?” 段寒成迟疑良久,低下头又缓缓抬起,整张脸被悲怆与震惊填满,“……是江誉,他出事了。” 第923章 只有你 江誉是在距离俞思家最后一个路口遭遇的意外。 抢劫犯要的只是钱。 钱而已,江誉可以给,可俞思与孩子的合照还夹在他的皮夹中,他要是只是皮夹里照片。 为这一张照片。 江誉丧了命,他找了三年,梦了三年,就在要见到自己亲生儿子的最后一个路口殒命。 俞思等到很晚,将孩子哄睡才出去找人,没走多远,便看到了倒在血泊中失去生命意识的江誉,他手中还紧攥着那张照片。 没去医院,人是当场宣布死亡的。 段寒成改签了凌晨的航班,与元霜一同赶去,紧急处理了后事,离别三年,再见是一具尸体,是一捧骨灰。 他一直沉默,不曾言语。 见到俞思时,目光才微微有了波动,没有责怪,带着笑意,甚至还在关心她,“怎么瘦了?” 俞思哭过一场。 后事处理完,逐渐冷静了下来。 她哽咽着说:“对不起。” “没有。” 段寒成不要这声对不起,他要人。 要那个从小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江誉吃了太多的苦,又背负了太多,可为了俞思,他可以什么都不要,用三年来惩罚自己。 只差那么一点点。 十分钟的路程,他就可以看到自己的孩子了。 “是他自己没用,三年都过来了,却倒在了家门口。” “不是的。” 俞思眼泪落下,摇着头否认,“不是的,是我不好……” “别哭。” 段寒成擦掉了俞思眼角的泪,动作轻柔,更像是在为了江誉而安慰,“他不会想看到你哭的。” 江誉离世的这段日子里,元霜最能感知到属于段寒成隐秘的悲伤。 江誉早就不是他一个下属,一个朋友这么简单的了。 他是家人。 是段寒成为数不多在乎的人了。 却死在了这样一场意外里,当天他的钱包里只有八百块,为了八百,他丢了自己的命。 这是无论何时想起来都令段寒成撕心裂肺的。 带着江誉的骨灰,段寒成回了睦州一趟,将江誉葬在了老太爷身旁,他小时候便被老太爷当成重孙子养大。 死后,也一定想要跟他在一起。 段寒成将那张合照也一起葬了进去,上面的血迹已经擦干净了,可伤痛与遗憾还在。 那是怎么都消弭不了的。 在江誉的墓前,段寒成站了许久,元霜没有催促,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更为不忍。- 江誉去世对段寒成的打击是巨大的,工作搁置了下来,元霜替了上去。 段寒成变回了沉默寡言的样子,连小采都无法让他露出一个微笑来。 工作堆积太多,元霜很晚才回来。 打开卧室的门没看到段寒成。 找到书房,本想敲门,却鬼使神差直接打开了门。 段寒成靠在座椅上,整张脸对着光,眼睛痛到在流泪,短短几日,消瘦得不成人形,元霜鼻酸不已,但还是忍住了心头的痛走了进去。 “还不睡吗?” 她将手上的毛毯盖在段寒成身上,握住他的手,太过冰凉,“我知道你难过,可……” 段寒成藏住了自己的泪,伸手抱住元霜的腰,将脸埋进了她的怀中,“辛苦你了。” 声线都是沙哑的。 “怎么会?” 元霜抚摸着他的发丝,“我一直想跟你说抱歉。” “不要。” 他再也不要任何人的抱歉,不要再被丢下,更不要被孤身一人。 曾经他以为,哪怕有一天元霜腻味他了,江誉还会留在他身边,可现在,连他都走了。 “……如果不是我让你同意江誉去找俞思,如果不我顶替了江誉的位置,他或许不会在外面这么久。” 更不会遭遇抢劫。 那么一条鲜活的生命,便就此不会陨落。 “就算没有你,他一样会去。” 正是因为知道这点,段寒成才明白这是无解的难题,“他没有替自己争取过什么,俞思是唯一的。” 抬起头。 亮光投射进段寒成的眼眶中,将泪花照亮。 元霜低头吻在他的眉心,“我怎么才能让你不这么难过下去?” 她不知该怎么做。 “留在我身边,我只有你了。” 得知江誉的死讯。 无助与孤独占据了所有。 段寒成不敢去想,要是有一天元霜也离开了,自己的日子该有多么难熬,换句话说,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当然。” 元霜温声劝慰,“我不会走。” 永远不会。 她又不是何尝只有他一个了呢? 两个孤独的人相依偎,舔舐彼此身上的伤疤,这是他们不为人知的秘密与辛酸,也是支撑彼此的希望。- 花了许久,段寒成才从江誉的死亡中振作起来。 因江誉的死。 俞思不再带着孩子漂泊在外,她回到了柏林,与俞淮见了面,段寒成作主,将江誉的遗产全部留给了俞思跟孩子。 这或许是江誉的心愿,也是他唯一能为俞思做的了。 段寒成太了解他,所以没有问过任何人,便帮他完成遗产交接。 俞思本想将孩子改姓,却被段寒成阻拦。 他的理由是,如果江誉还在,一定不希望白白占了这么大的便宜。 孩子便还是姓俞,名乘。 孩子每长大一岁,俞思便会带到江誉的墓前见上一面,等会走路,学会说话后,便常跟在小采身后姐姐姐姐地叫。 每每看到这一幕,段寒成的表情里总会掺杂着惋惜。 得知俞思带着两个孩子去放风筝。 段寒成接了元霜一起过去,下车走到草坪上,蓝天白云下,蝴蝶风筝在迎风飘扬,小采拽着风筝线,乘乘便站在她身边,小手拽着她的衣摆,“姐姐姐姐,让我玩,让我玩。” 小采小心将风筝线放进他手中,他紧紧拽着,咯咯发笑。 俞思站在不远处看着,虽然在笑,却渗透着一抹苦涩。 三人的目光中心不由锁定在两个孩子身上,可又不约而同怀念着旧人,再怀念,那人也回不来了。 忽地。 风吹过,风筝从乘乘的手中脱了线,飞向天空。 段寒成望着刺眼阳光与空中的蝴蝶风筝,却莫名笑了,伴着那抹笑容,他握住元霜的手,轻声:“你还在,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