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皮没有酸味》 睡过头了 “吃吧,这是我家里最好的菜了。” “你要是不喜欢吃的话,那我也没办法了,我家就这个条件。” 李素洁这样说起来很没有礼貌,她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说。 对面坐着的是客人,还是一个同她一样的女性,按理来说应该好生招待才是。 可她不想,她家确实如这女人所见,不富余,甚至可以说非常非常贫穷了。 像她这种有钱人家小姐,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来这种地方。更不可能体会人间疾苦。 女人也不介意李素洁的话,拿起一旁的筷子,就开始夹菜。 而李素洁见状也没有多言,默默的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她吃饭向来不会发出声音,总是细嚼慢咽,觉得咀嚼食物的时候,发出声音来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对桌上的人不尊敬。 没想到那个女人比她注意多了,一口饭嚼好几下都是她意料之外的事儿。 这么精致的一个人,相比起来,实在是让人自卑。 她只是眼神暗淡,也没有什么表示。 一顿饭也就这样悄然无声的过去了。 收拾好了碗筷之后,关于那女人今晚睡哪也成了个问题。 娘的床能睡,但太久没有收拾了,再加上一股霉灰味,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的来。 李素洁这会正坐在桌前发愁呢,女人也没有出声,堂屋里安静静的,偶尔有鸡叫从门外传来。黑夜里连文康的狗都歇息了。 女人是客,一切安排都得听主人家怎么行事,自然是不会直直白白的问人家,这样也显得不太礼貌。 所以现在怕连掉根针都能听见了。 李素洁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双手交织在一起,又很小心的问道:“今晚……你晚上睡哪?” “我娘的房间太久没有打理过了,可能很灰,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今晚就跟我挤一下吧?我明天帮你把隔壁的房子收拾一下。” 她只知道隔壁的房子是巧公家的,但却从来没有见过巧公,据说是因为某些原因被车给撞了。 七十年代的事,她那会儿还没有出生,所以不曾知道。 女人听了李素洁的话,用眼神上下打量着她,看得对方心里不太舒服。 “别那么看着我,我的床很干净的,你看我家也很干净啊,还没有到无从下脚的地步吧?” 说到后面,李素洁的声音越来越小,都给她自己整得不自信了。“别看我身上很脏,我床很干净的,我每天都洗澡。” 听了她的解释,女人轻笑一声,“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又没说嫌弃。” “何况你家确实很干净,只不过你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罢了。” “你这个年纪应该在上初中了吧,今天在学校和别人打架了?”女人漫不经心的敲打着桌面,修长的手指在煤油灯光的照耀下,显得分外的好看。 李素洁只是瞟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她,她的手也好看,美中不足的就是生了冻根。 “管你什么事。” 女人看着她嘴硬,其实心底是软的,也不觉得恼火,自顾自的笑了一下,有些不以为意。 “你叫什么名字?听村长一直叫你洁卟。” 她是不相信“洁卟”是面前这个小姑娘的大名。 李素洁来劲了,女人看起来也才三十岁左右的样子,比她娘估计要小一两岁,或者二十多不大。 不过她娘的年纪也不大,在这个年代里,女性十七八岁就可以结婚了,很多人初中都没有读完,就被家里强制拉去结亲,她娘就是十八岁生的她。 “那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对于李素洁这么直白的问话,也是意料之中的,想也没想的说:“我告诉了你,你就得告诉我。” “李素洁。” 李素洁回答的太快了,几乎在她说了这句话后,下一秒就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叫安静娴。安静的安静,娴静的娴。你呢?” 李素洁觉得女人的名字很好听,又下意识的自我暗示,开始厌弃自己的名字。 不过她也知道不回话是件不礼貌的事,便说:“李世民的李,素质的素,洁白的白。” “洁白的白?” “啊呸,是洁白的洁!” 说错话了之后,李素洁就觉得更加悲哀了,生活怎么总是让人进退两难呢? 倒是安静娴没有那么多心里活动,觉得面前这个小姑娘很好玩。 笑着问道:“有没有14岁了?读几年级?” “初二,15了都,你多少岁?”李素洁直白的问。 讲到年龄,也是她最厌恶的事。村里的小孩都是六七岁上学,只有她八岁才被送到学校里去,更甚至差点就没有书读了。 安静娴从进门开始,就知道李素洁家里没有大人,就是始终保持着沉默,没有开口询问这件事。毕竟很直接的问别人家大人是不是出远门了,要真是还好,反之确实不太合适。 这会听到她15岁了还在读初二,不禁感到很抱歉。挑到人家痛处去讲了。 在这个年代,这种情况,要么是因为读书不用功,被学校降了级,要么就是没有钱上学。可不管是哪一种,都是让人无法接受的。 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踌躇着说:“这样啊,我今年31,比你大了……嗯,整整16岁。” “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我可能会在这里住几年,相互照应啊。”说到这里,她又柔柔弱弱的笑了。尽管没有出声,但却格外好看。 这个话题没多久就被迫终止,因为安静娴说自己累了,也没有再聊下去。 现在天还很冷,所以两天洗一次澡都没有什么问题。好在安静娴来这时就已经洗过了,以至于不用再烧她的水。就是听说李素洁天天洗,不免有些担心怕弄脏了她的床。 可她也是今天中午洗的澡啊,就算一路舟车劳顿,那也没有干什么事,不外呼就跑了两趟卫生间。而且衣物都在行李箱里,拿出来又难收拾,这才决定不洗了的。 李素洁从衣柜里面拿了一床干净的褥子,给安静娴要睡的那块铺好,就去伙房烧水洗澡了。 而一天就这样过了去。 昨晚身边躺了个人,李素洁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直到夜里三点多才眯着的,现在日上三竿都没有起。 家里的牛也直撞着木板,哐啷哐啷响。 安静娴没有贪睡的习惯,早早就起来洗漱了。 不过因为从来没有到乡下生活过,就算平时在自己家里也从没进过厨房,更别说烧水了,饭都不会煮,而当初决定来这边生活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到现在真正要做起来,还是犯难。 “水挺冷的,也不知道怎么烧火……” 安静娴在外面站了好久,老实说,她的肚子已经咕咕叫了半响。 但作为客人,自然是不好意思将主人给叫醒的。就为了填饱自己的肚子,这简直太私欲,良好的家教也不允许她这么做。 所以只能忍着饥饿,从桌子上拿起昨天村长给的钥匙,去了隔壁房子。 院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杂草丛生,十多年的蔸子,也长得非常高了。 安静娴见状,叹了口气:“这莫不是得要借锯子来削?砍刀要砍很久,估计虎口起泡了都没能砍下来。” 人生地不熟的,除了隔壁的李素洁,还有村长和文康爹外,也就不认识其他人了。 这时李素洁还睡得正香,牛栏里的水牛时不时的撞击着木板,最终还是公鸡叫给吵醒了的。 她从来没有睡过这么长时间,或者说是这么晚了还没有醒。 急急忙忙的下了床,发现安静娴不在家里,也没有多在意,从杂房里面舀了一瓢子玉米粒倒在食盆,又将鸡笼里的鸡给放了出来。 她也没有时间吃早饭,关上门后,就到后院牵牛去了。 今天还要给安静娴割草,打理她家院子,所以时间不是很多。而且现在太阳都晒得老高了,放了牛回来还要晒被子,衣服也没有洗,忙的要死。 出来,走到田边去的时候,还遇到几个回来吃早饭的老伯。 “洁卟,怎么今天这么迟才放牛?” 李素洁挠了挠头,不知道怎么说。总不能讲自己睡到现在才起来吧?要这样又得被别人说闲话。 村里的小妇人对她也不是很热情,反正一个人身上不可能都是优点,多少有别的什么话传出来的。 学校里也不是没有他们村上的人,被欺负的事,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想隐瞒都没有隐瞒的。 村里也有姑娘家欺负她呀,不过她都不在意,要是这点小事都不能坚持,那她这些年来所练就的本事,也就算不上什么了。 “啊,屋里有点事,所以耽误了。你们回去吃饭啊?”李素洁笑着问,给人一种很放松的感觉。 在大人面前故作坚强的举动,她早就养成了习惯,所以那些老伯家的哥哥姐姐们都不会欺负她,她也愿意跟他们玩。 “对哩,今天星期不上课,家里没事吧?好好休息一下,你也是不容易。”一个老伯说。 他们这边,一向是管“星六”、“星天”统称为“星期”。有时候也会说“礼拜六”、“礼拜天”的,不过很少。因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跟“多一字,不如少一字”是一个道理的,所以能省则省。 “嗯嗯好,我明白的。你们回去吃吧,我放完牛就回去。” 说完之后几人就这样分开了。 李素洁将牛放在一块长满杂草的空田里,没在那边待多久就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刚好就看到从隔壁门里出来的安静娴,有些尴尬的打了个招呼。 想着还没有煮饭,不禁觉得非常抱歉。 “你先坐一会儿吧,今天起的有些晚了。我现在就去做饭,吃完饭再帮你去砍草。” 安静娴确实很饿,但还能忍受,不至于说没有饭吃就闹脾气。 不过眼前这个小姑娘也是很可怜啊,她想要是能帮的话,也就帮一下吧。 正好她不会做饭。可一旦有了这个想法,也就一发不可收拾。 “没事没事,你去做吧,不要紧的,要不要我帮忙?” 李素洁愣了一下,没想到安静娴会这么说,看起来实在自来熟。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两人以后就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也总不能一直僵着,而这个时候刷刷好感也不错。毕竟远亲不如近邻。 所以她想也没想的就满口答应了。 “可以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可想到家里没有什么吃的,便抿着唇不说话了。 安静娴心里也清楚,早上洗漱的时候,本来想到伙房里烧点热水的,进去转了一圈,结果发现自己不会燃火。但也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家庭肉眼可见的穷。 除了必要的家具,也就没有其它多余的东西了。 好在院子里有一口压水井,至少用水是很方便的,不然像冬天,完全没法用水了。所以说,压水井就是这个家最大的财富。 而这又何止是“吃水不忘挖井人”那么简单。 “啊,随便吃吧,我都可以,”安静娴说。 李素洁点了点头,两人便进了院子。 提出要帮忙的安静娴,很自觉的到伙房拿了个盆子,在压水井打了盆水。洗过手后,李素洁也从后院的葱地里出来了。 今天早上吃面,加点葱最棒,不过安静娴有一些些不太喜欢,但也还好,平时不会吃,可现在就不一定了。 倒了水之后,她又接过李素洁手里的半根萝卜,和那把葱,老老实实的蹲在压水井旁清洗。 李素洁则是回了伙房燃火。 房子暂时不能住人 菜的话,安静娴还是会洗的,以前在家有洗过,但基本上都是她妈妈洗,有时候也帮帮忙。 毕竟洗菜这种活,要是不会干,那她可白活了三十多年。 “我把菜给你放案板上了啊。” 火已经被李素洁给燃起来了,往里面加了几把细柴,转头就听到安静娴的话。 “行,我去洗个锅,方便的话,你能帮忙看看火吗?” 怕安静娴不会,李素洁还特别好心的提醒了下,“就是你看着那个火,不要让它冒出来就行。” “但其实不会冒的,我就洗个锅,很快。” 等火完全燃起来,她便添了几把大柴,但却考虑的不太周道。 今天天气很好,出了太阳,晒的人暖融融的,所以完全没必要烧炭。何况家里也没有多少炭了,要是烧得厉害,等熬不过夏天到来,星六星天晚上都得冷死。 虽然晒被子会让它变得很暖和,但天天晒,也不能保证没有下雨天不是?暖也是只暖那一下而已,无端的给被子沾了阳光的味儿。 不过说起晒被子,她还想着那些被盖还都放在床上,没有拿出来呢,等会煮完早饭还得要拿来晒一下。 洗个锅也没有花多少时间,每一顿煮完都要擦洗的,所以只是清一遍,很快就回了伙房里。 安静娴还真的蹲在一旁看着火灶里的火,她估摸着也是城里来的,没有见过这种烧火的台子,所以难免有些好奇吧。额头上都出了密密麻麻的汗。 “行吧,我来就好了。” 安静娴见李素洁进来了,也就退到一边去,没有挡着她。 煮面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当然,做饭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反正李素洁是这样认为的。 “我帮你切葱吧,还有萝卜要怎么弄?”安静娴问。 “没事,没事,我来就好,你在一旁帮我看一下火。”李素洁果断拒绝道。 总不可能她说要帮忙,就真的让她帮吧?好歹也是个婶子,那年龄和辈分都摆在那儿呢,再怎么说也不会让她干这种事。 以前娘就这样,在家里啥事也不干,也影响不到她,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又不缺这一个。 安静娴以为李素洁不喜欢她碰这些食物,不禁感到有一丝丝尴尬,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很难想象到一个31岁,风韵犹存的知性女人,能够在这种环境下做出那样的举动。 李素洁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便下意识解释道:“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些事我都习惯干了,很快就能弄好的,你在一旁休息就好。” “要是你觉得不太想看火的话,也可以到堂屋里坐一下。” “好吧,我还是在这里看火吧。”安静娴很自然的蹲了下去,一点大小姐的架子也没有。 李素洁为自己刚刚说的话表示自责,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跟她道个歉,浓浓的歉意都摆在脸上了。 她切着葱,菜刀落在案板上面,发出“咣咣”的声音,惹得安静娴频频回头。 “怎么啦?” 李素洁心里想着事,一时没有注意到安静娴的话,所以并没有及时回复她。 还是过了好一会儿的时候,才想起她刚刚是说了那么一句话来的。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她问道。 安静娴又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说,你怎么了?” “我没有什么事啊,为什么会这么问?听起来好像很奇怪的样子。”李素洁无辜道。 “好吧,也没有什么事。” “那你刚刚为什么愁眉苦脸的?” 这种感觉安静娴很熟悉,就像是遇到了同类一样。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对面的这个女孩,可能也得了和她相同的病症。 但她没有说什么,打心里看来,觉得只有城里人才会注意一个人的身心健康发展,乡下人缺乏远识。而她也不想告诉李素洁,毕竟这种情况人人都有,只是轻和重的区别吧。 李素洁觉得自己基本上都是这样的,也不以为意,“没有啊,你看错了。” 说完之后便又呲啦呲啦的切着萝卜。 安静娴觉得这个话题没有什么意义,也不发声,拿过一旁的矮凳子,老实的坐在火灶前看着里面的火。 坐近了还觉得有些热,又挪了一下位置。 这一举动被切菜的李素洁看到了。 煮面的功夫,也没有花多少时间,两人很快就吃完了早饭。 在这之前,李素洁还将床上的被子,和柜子里的那些衣服,及其它一些与布有关的东西都拿出来晒了。 收拾好了家里,便带着安静娴去了隔壁。 因为长久没有人住的缘故,锁也都生了锈。打开这个院门都花了好大一会儿时间。 如果要住这里,锁肯定是要更换的了,就算不换也要上油。油很贵,如果只是单纯的为了开锁而去买油,实在是不太划算,还不如搞点钱去买几把新的锁回来。 不过这也是安静娴自己的事了,李素洁也没有跟她说。但就算不说,当事人多少也能想的起来。 “好了,我们先把院子里的这些杂草给清理一下吧,不然没法过去。”李素洁提议。 因为巧公算是这里的大户人家了,当时在这块分了地,又拿别的地去和村里人换了周边这些,所以房子建的也都可以,院子是挺大的。 现在要是想进去,到房子里看情况,那就得开辟一条路出来,不然没法。 安静娴没有什么意见,虽然她不会,但是看到李素洁一进来就开始割草,也跟着学,很快就上手了。 只是期间没握好刀,将手指给割出了血。 可也不影响,偷偷的将血给抹干净了,安安静静的躲在一边默默的割着杂草。李素洁不知道这件事。 后来也是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期间又回家做了午饭,到下午才好不容易将院子里的那些杂草给勉强清理干净了。 李素洁只听说巧公家是一夜暴富的,具体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反正那时候政策不允许,就要抄他家,最后因为某些原因出了车祸,一大家子就没了。 七十年代初期的建筑,这座房子到现在也都是桥里方村数一数二的,不过很久都没有住人。 那个时候穷乡僻野里的建筑工人都还不会起楼梯,所以他们家的楼梯都是垒在外面的。 经过十几二十年的风吹雨晒,也不知道结不结实。但她能够确定这是一座危房。 安静娴在房子里面干活,李素洁则是以身犯险,亲自走了几趟楼梯,在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之后,便也去了帮忙。 可她进去后发现安静娴啥也干不好,心里不禁觉得有些起满。 她好心好意的在这里干了一天,这女人倒是轻松的很,把她当奴仆一样使唤,自己啥事也不干。 不过对方好歹也是比自己大这么多的人,年龄和辈分都放在那里,她也不好目无尊长,忍着心里的不舒服,又埋头苦干了起来。 房子里的杂草比外面要好处理多了,两人一个半小时不到就清理了个干净。 只是屋里的墙都被树给撑破了,有了裂痕,但也不妨碍住人。 想到有一点,刚刚在打扫某个房间的时候,发现这里的唯一一张床也已经被蚂蚁给啃食了,床板都断掉了不能睡,可能最近这些天里,安静娴又得跟她挤一屋。 这座房子之前被抄过,所以只剩那张床和院子里的一口枯井。 李素洁是想到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农村里的奇闻异事,让她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突然就不想在这个房子里待下去了…… 虽然外面天气很好,太阳也高高的挂在天上,但冷静下来,还是能够感到一丝凉意,四周也都阴沉沉的。 “婶子,要不你还是先和我挤几晚吧,先让这个房子透透气。” 安静娴不解,不知道李素洁为什么这么说。 “咋了?” 李素洁也不好意思讲实话,但事实就是这样。 “这个房子太久没有住人了,再加上房主一家又是非自然死亡。我们农村人都说,落叶归根。你觉得怎么样?” “嗐,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信这个。”安静娴不以为意。 城里人向来是不信这个的,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她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从小良好的教育告诉她,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神之说。而且父母都是大学教授,接触到的人也很优秀,自是不会开这些低俗的玩笑。 李素洁见安静娴不信,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但这房子确实压抑,没有一点人的生气。 “你不相信也没什么事,不过这床是不能睡的了,主人家死了,你除非将床给烧掉,或者丢到荒外去。”李素洁难得正经一回。 毕竟死人生前睡过的床,确实不能再睡活人了,不干净。 安静娴也不是没有看过那些小说,只是年纪大了,也不太相信,这点事情倒是震不住她的。 但房子目前看来是不能住的了,所以等下弄完了这些,还是要跟着李素洁回去。 不然她这里开不了火,而且也没有食物和床,不好生活。 所以弄完了后,她也真的和李素洁回去了。 李素洁回到家没多久,就到田里牵牛,安静娴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将被子收进了去。 她这些年是要住在农村里无疑的,很多事情都要学会自己做,刚好李素洁家给了她很大的锻炼空间。 在李素洁出去牵牛的这段时间,家里的鸡也都回来了,她便去舀了玉米粒,喂了鸡。 除了不会做饭,一切看起来都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同时也验证了那句“家里还是得有个女人”的俗语。 和你讲个故事 几日后。 “那边的床都打好了,我可以搬进去住了吧?”安静娴坐在院子里,看着那些鸡啄玉米粒吃。 李素洁刚放学回来,中午的时候被几个忤逆仔打翻了饭盒,一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了,饿的要死。 等会还要去牵牛,现在两眼一抹黑。 家里又多了一张吃饭的嘴,这些日子过得和娘在时也没有什么差别,都是要人伺候的主,届时想要搬离,她是求之不得。 累是真累,一个人想做什么做什么。饿了就吃,不饿便继续干活。 听到安静娴的话,李素洁也没有多余的挽留,她要想走,那就让她走吧。 “嗯行,什么时候搬?我看看能不能帮帮你。” 安静娴知道李素洁每天放学回来衣服都很脏,老早就怀疑她是不是在学校里和人打架了,但李素洁从来都闭口不谈,她也找不到理由跟她好意交代。 今天也是如此,衣服都被扯烂了,看起来好不可怜。 李素洁见她没有回话,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你别用那种表情看着我行吗?我都说了没打架。” 安静娴眼神闪了闪,有些歉意的说:“抱歉,我下次注意。” “好了,你什么时候走?星六星天吗?要是工作日恐怕只能辛苦一下你了,我要上学没时间,请不了假。” 和安静娴相处的这些天里,李素洁知道她是一个拿不定主意的人,总之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没啥事可干了。 之前送她过来的那个陌生男人一直没有出现,也不知道是不是就真的把她丢在这里不管了,他们看起来都很有钱。 安静娴从摇椅里起来,伸了个懒腰,又同小孩般“嘤”了一声,才回道:“那行,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这些天麻烦你了。” 既然她都那么说了,李素洁也没法,只能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学校每天四点五十准时放学,现在天也差不多要黑了,所以再不去牵牛回来,到了夜边,蚊子便多了。 赶牛时最讨厌的就是那些烦人的蚊子,老在头上飞来飞去,牛爷也烦躁的拍打着身子,尾巴来回甩动。 安静娴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之后,也没有再讲什么,而李素洁丢下书包就出了门去。 她每天早上都是五点半准时起床,做好早饭到了六点多的时候,又得牵牛吃草,回来时才会把家里的鸡给放出来。 大概等她吃完早饭的样子,安静娴也就醒了,所以也正好服了她自己把门关上。刚省事。 牵牛也没有要多久,因为还要赶回去吃早饭,一般都是将牛放在离家最近的田里,只有星六星天才会换到草多的地方。今天也不过如此。 李素洁回去后,天也黑了。安静娴知道怎么点煤油灯,所以家里现在多少也有些光亮,但并不代表灯火通明。 城里已经通电了,可农村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说实话,安静娴刚来到这边,还有些不太习惯。 以前可以去看电影,家里也有电视机,再不济还有收音机和报纸,现在除了能看一下李素洁的书,其余时间都不知道该干嘛,无聊死了。 就是发呆,磨洋工。 这时听到牛蹄踩在地上的声音,她便知道是李素洁回来了。 走出堂屋,“鸡我已经关起来了,刚刚听到对面家的老奶哭叫,说有黄仙偷鸡仔,晚上可要多加注意一些。” “黄仙?我都好久没有见过了。”李素洁有些惊讶。 以前还有黄鼠狼出来偷鸡吃,因为这边有一小山头,可后来那些树丛都被砍得差不多了,并不见它们下来过,所以乍一听到,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将牛栏的木板给架上,拍了拍手上的泥,说:“我家就十六只鸡了,还留着下蛋换钱,可不能被吃了去。” 安静娴点了点头,她也知道李素洁家并不富裕,甚至算得上穷了。所以嘱咐了一声,并没有其他的话。 晚饭还是李素洁大厨做的,不丰盛,但看起来很有感觉。 也就三个菜吧,不过全托安静娴的福,要是没有她,像现在这种情况,基本上就算过年时候了。 以前一碗菜分一天两天吃,早饭煮点粥,就可以吃一天了,更不可能顿顿有饭。 要是安静娴不提出说要搬走,李素洁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她说这件事。家里的情况她都清楚,李素洁供不起这么多了。 再这样下去的话,恐怕日子过不好。 既然她提出了来,也不想去纠结太多,尽管相处几天下来,已经习惯了有个人在家等着她回去了。 “你们这里的集市人多不多?” 吃过饭之后,李素洁坐在饭桌前写作业,而安静娴则在一旁翻着她的英语书。 现在是1989年了,田武乡中学也开设了英语这么课程,不过因为老师稀缺,资源也少,所以学生都学不到什么东西。 李素洁学习成绩很差,差到什么程度呢?那就是被除数和除数都分不清,可能竖式计算都不会吧,老师对她是很恼火的了,不知道一天到晚在学校里做了些什么。 “挺多的,不过都是些卖菜的老人家,买菜的人不多。” 饭都吃不起了,哪还有钱去买菜啊,能买得起菜的人,家里都有点钱,不然就是住在集市上做生意的。 像他们这些乡里别,别说村里人了,就李素洁自己,只要地头种了点什么菜出来都要挑到集上卖。能换钱的,她都干。 有时候都去河里摸螺蛳,下雨天去捡雷公屎,不管是什么活,能换钱就是好活。 安静娴的目光落在一篇阅读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哦,那锅碗瓢盆什么的都有卖的吧?这就好。” 因为李素洁在写作业,所以接下来还算比较安静。 安静娴是个非常优秀的人,家室也很好,但却对于辅导李素洁写作业这件事并不感兴趣。 李素洁也没有多想,毕竟她娘就没上过学,再加上安静娴只比她娘小两岁,所以自然而然就将他们归为一类人了。 否则也不是毫无压力的坐在她旁边写作业。 其实她啥也不会,家庭作业也是乱写的。 不过安静娴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想管她而已,她还以为别人都不知道。 写完作业之后,天也不早了,烧了水洗过澡,便到床上躺着。 说实话,安静娴也睡不着,想着以后她就要一个人生活了,心情就不太美丽。 她啥也不会,饭也不会煮,火也燃不起来,生活也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 嗐——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李素洁突然想到的,之前桥里方村发生的事。 “什么故事?”安静娴翻了个身,对着李素洁。 “嗯……怎么说呢,你想不想听?” “想听我就告诉你。” “……” 好吧,害怕空气突然安静。 “就是说呢,我们村有个比我大六岁的姐姐,小时候经常玩一起的,不过后来我上了学就没一起玩过了。” “她是单亲家庭,而且她娘生她的时候都49了,在这种家庭,身不由己嘛,然后就有些自卑,对家室什么的。几年前吧,发生了些事。” 李素洁想到这里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安静娴听得很认真,她可能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什么事?” “我听她娘说,是她那时候要许人了吧,然后没搞成,当然,我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就是听他们这么传的,说她有几天老神神道道,可能就被‘附’了吧。” “要不是她娘回来的早,想必就吊死了。” “吊死了?为什么?” 李素洁也想不出来,这件事没有多少人知道,而且她娘只跟附近这几家说了。 “我也不清楚,所以你住那个房子要小心一点,我怕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话又绕了回来,安静娴不想听,并没有再理李素洁了。 李素洁闭了闭眼,明天要上课,倒没有在意安静娴。 两个人既不是母女关系,又不是朋友,只是一个邻居罢了,以后还是会见面,哪来那么多离别的情绪。 翌日清晨。 李素洁照常早起,不过今天要比平时起早了半个小时。 做好了饭之后,又去放了牛。 上学前,还从橱柜里面拿了一串菩提手链出来。 这是她爹留给她的东西,说是可以保平安,而且能驱邪。看着给她留了几天灯的情分上,送给安静娴也不为过。 而且菩提子又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之前去山上摘茶籽的时候,看到好几棵无患子,想要也不是不可以再做。缺那一串撒。 她将那串手链给套进安静娴的手腕上,便出了门。 等安静娴醒来,还是和以前一样,仍旧是她自己一个人。 只不过唯一不同的就是,手上多了一串硬硬的核子。 愣是见多识广也不晓得这是啥,但可以确定的是,这是李素洁送的。 “还是一个外冷内热的家伙。”她轻笑了一下,也没有管太多,想到今天就可以搬家了,心情也挺不错的。 下了床之后,愉悦的去了洗漱。 新打的床已经搬到房子里去了,除了这几天的必需品外,其他的东西也都一股脑的搬了进去,与其今天说搬家,还不如说是换了张床睡觉而已。 几件衣服也没有什么,两三下就收拾好了。 只不过离开李素洁家的时候,还有那么一刻舍不得关上院门。 “到底是为什么呢?一定要离开那个家,来到这种地方。”安静娴喃喃自语道。 只是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布局,便合上了门。 “啪嗒”一声落锁,转头便看到拐角处有一个小女孩正站在那里看着她。 只是她的眼神放过去的时候,那小孩就跑开了。 桥里方村的村民基本上都知道陈柱巧的房子有人住了,而且租下来的还是一个女人,老早几天就有妇人家过来看。 他们村已经好久没有来过城里人了,上一次还是在知青下乡的时候。 按理说田武乡也不小,管辖着三十多个行政村和一百多个自然村,村民组也不少。就是桥里方村比较远吧,但也不是那种大山大岭的,只是个归别人大队管的自然村。人口也不多,才三百多个人。 以前知青下乡就分了,要不是村里有人家在公社里当把手,估计也轮不到他们村喽,所以这近十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城里人。 不过话说这城里人长得确实是和乡里人不一样哈,看看那细皮嫩肉的,白白净净,看着就不像他们这些下田的人。 这是之前见过安静娴一面的文康娘最直观的想法。 听说你家住了个城里人 安静娴回到自己的房子后,也不知道该干什么,搬了一张凳子坐在院子里面,看着地上的蚂蚁搬家。 ——明天要下雨了。 院子里有口枯井,李素洁告诉她里面没有水,平时也不要凑到那边去看,特别是蹲在井边,将头伸到里面去。 她说,房子十多年不住人,那一定住的就是鬼,所以趁着现在天气好,多通风晒晒,不要让房子阴着。 之前这里杂草丛生,树都老高了,完全遮挡住了光线,太阳长期照不进来,阴沉沉的容易附到些不干净的东西。 不过安静娴不相信,觉得这只是人们的心理暗示罢了,完全不当回事。但这样也好,只要不相信,就没有什么鬼魂可以伤害的了了。 她还在美美的晒着柔和的阳光,而李素洁则在学校又被人围堵了。 …… “李素洁,你说你都15岁了吧?这么老的人了,怎么还不嫁人!是不是你没爹没娘,所以没有人帮你说亲啊哈哈哈——” 一个女生嘲笑道。 她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同为女生,可同性之间不应该更加友好吗?怎么还兵刀相向。 所以啊,她真的非常非常讨厌女生。 如果她是个男生就好了。 或许这样的话,她的公公嬷嬷也不会嫌弃她了吧?她又不是真的没人要,没爹了,可公公嬷嬷还在。 但吃百家饭长大吧,她从没想过。村里人也对她挺好的,公公嬷嬷那边,从爹和娘成亲了之后就没再走过了。 “贾开明,你哥还不是没有结亲吗?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的李素洁?”另一个女生调侃道。 贾开明就是经常欺负李素洁的那个高个子胖男孩。 “呸!我哥是谁?就她也配?”贾开明满脸嫌弃,“她要当了我嫂子,我宁可倒立吃屎!” “欸,说那些话,我们李素洁长得也挺漂亮的哈,没准你哥就真的喜欢。” 贾开明的哥哥比他们大十来岁,是之前红卫兵里最嚣张的一员。后来因为某些事情,留了案底,想去当海军也都当不成。还断了一条手臂。 但就算是这样,他也在贾开明心中很伟大,那不然也不会向他看齐,在学校里胡作非为了。 而这个时候也体现出了“孟母三迁”的重要性。 同在一个环境里长大的,能好到哪里去? “可别了吧你,我哥看不上她。家里穷又穷,娘都跟别人跑了。”贾开明翻了翻白眼,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说的这话很伤人,并且以此为乐。 那个女生是学校里的“校霸”,初三的,父亲在当地的管理局工作,家里有点小钱,对这些狐朋狗友也大方,所以这些人都愿意跟着她走。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心情特别不好,他爹在外面养了女人,娘天天搁家里哭,又因为快毕业了,他爹想让她嫁人,所以只能在学校里找点乐子,洗洗脑子。 好巧不巧的,听说李素洁家里住了个城里人,心里可嫉妒,便想着要找人抓她的不痛快。 李素洁还是一如既往的趴在地上,好像每次被围殴都是以这样的出场方式,看起来狼狈极了。 难道学校就没有她爱的人了吗?如此不堪。 “好了好了,别打她的主意了,一个孤儿罢了,留她一条狗命。” 这句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看着那个说话的主人,而说这句话的人却双手抱于胸前,不屑加入他们的话题。 “校霸”杨秀萍对她的话表示不满,但面前人家里也有点东西,所以不敢轻易惹她生气。 而此人便是之前欺负李素洁的那个瘦瘦的女生。 田武乡中学很奇怪,虽然是个乡村学校,可里面的学生也有些各乡领导干部的小孩,瘦女生的父亲便是田武乡派出所的副所长。 杨秀萍应该知道自己爹是个啥德行,自然是不敢在那些强势群众面前乱搞,“坑爹”这个词可不是凭空出现的。 每一个规矩出来出来之前,都会有一个经过事的例子。 现在是放午学时间,李素洁就是出教室上个厕所的功夫,便被这些人给拦到了,今天脸上也挂了彩。 不过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了? “别啊清廉姐,我还没有玩够呢。” 一个男生吊儿郎当的说,还抬脚往李素洁背上踩了一下。 最后俯视着她,询问似的说:“听说你家住了一个城里人?” “朱牲,你不要太过分了。”尤清廉冷冷的说道。 这句话被在场的所有人都听了进去。大家都感到讶异,今天这小霸王是怎么了?居然那么好心想要放过李素洁了。 可是朱牲就是“猪生”,爱玩也正常。 大家伙的,家里或多或少都是有点关系的人,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发起冲突,毕竟官官相护有牵连,保不准哪天就引火烧身了。 麻雀虽小,可却五脏俱全,田武乡也是如此。自古慈母多败儿。 尤清廉对李素洁家里住的那个“城里人”不感兴趣,她的母亲就是城里人,每年暑假都会到城里姥爷家小住几日,所以觉得他们今天的话题有些不够引起她的注意。 要不是同样出来上厕所,可能也不会被他们叫过来了。 现在的气氛有些尴尬,朱牲也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今天的尤清廉确实是有些不太一样了。以前她可不这样的,就算不满也不会当场说出来。 难道是来月经了?生物书上说过,女性月经期间性情会变得暴躁,而且还容易伤春悲秋,恐怕今天是触霉头上了。 朱牲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今年16岁,因为成绩不好,所以留了两级。但尤清廉和他们不一样,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而且她爹今年十一月就要升为正所长了,未来可期。 “行吧行吧,哦啦哦啦。真的是。” 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便看见不远处一个男生走了过来,“小正,回去上午休了!” 没过多久便散开了。 尤清廉也没有看李素洁一眼,同样是抬脚在她衣服上面挪了挪,让人挺看不懂的。 等他们全走光了,午休铃声也响了起来。 这次被打的有点惨了,手臂的骨头也有点痛,李素洁的眼睛红红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那隐藏起来的仇恨。 心,怦怦跳—— 回到教室的时候,班主任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悄咪咪的从后面溜进了教室,却被一个还没有睡着的同学给大叫了一声。 心想:“完了。” 班主任被吵醒了,眯着眼睛不耐烦的看着李素洁,似乎在说:“谁让你进来的?” “李素洁。” “到!” 班主任站了起来,面带怒色的说:“上个午休都能迟到,你到底想不想搞了?搞不搞得起的?” “不想读就滚回去喂猪!” 李素洁听了她的话,内心极度的厌恶,这辈子都不会见过这种恶心的女性了!为什么这些感性动物总见不得同性之间的好?这可真让人恶心啊…… 班主任见她不说话,很生气。 “你今天就罚站一个午休吧!扎马步,不要让我看到你偷懒。” 李素洁不用她下讲台,很自觉的走到教室后面的黑板中间站在,动作熟练的让人心疼。 看来,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能练成的了。 因为村长和她爹是战友,而且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所以对她也很好。小学都是将她送到乡里去读的,只不过她自己不争气,成绩不好,就经常被老师打骂。 他们现在这个班主任不是本地人,从别的县嫁过来的。可能是读了几年书吧,这个时候的中专生含金量很高,但是不管怎样,李素洁都是喜欢不起来她的。 女老师比男老师更加会抓学生的心,属于话比较多的了,李素洁早就见怪不怪。 小学初中都是这样。 “站好了,不要动,手不要动!”班主任拿着一根竹棍子,站在讲台上指着李素洁说。 声音大的都吵醒了教室大部分同学。 “背挺直了,小小年纪就驼背干什么?” 李素洁也想挺直背,可是真的好累,又不能直接坐下去。但她还是咬咬牙坚持。 学校的午休只有一个半小时,她回教室的时候,就已经拖了十多分钟了。 尽管厕所离教学楼不远,也就一百多米的距离吧,但却走了很长时间。脸在隐隐作痛,手臂也是。 他们踢得有些狠了今天,不过尚能忍受,就是回去之后,在路上遇到熟人,不知道该怎么掩饰。 被罚站的午休很过得分外漫长,好像一分一秒都长在刀刃上,引得她煎熬难捱。 但好在班主任没多久就睡着了,她也可以偷懒。 下午的课都是同一节的物理,物理老师算是学校里最慈祥的教师了,学生都很喜欢上他的课,李素洁也是。 所以今天中午的不开心,也在这两节课中慢慢的治愈了。 “洁卟,放学要一起走吗?” 一个瘦弱的男孩子挠着头对李素洁说。 旁边的同学听后,都发出了唏嘘的声音。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初中生了,在这个结婚早的年代,什么事情不懂?所以大家都以为这个男生对李素洁有意思。 李素洁没有拒绝,因为这个男生就是村长的小儿子。 似乎大家都认为桥里方村村长出钱供李素洁读小学,就是为了让她给他们家当儿媳妇。 其实连村长的小儿子也是这么想的。 可他太怯懦,李素洁天天被欺负他又不是不知道,却一次也没有见他站出来,现在又跑来找她,真让人想不明白。 后来放学他俩还是一起回去的。 想收养你可以吗 “他们又打你了?”村长的小儿子问道。 李素洁踢了踢路上的石子,有些漫不经心。 她不理他,可他却一直在那问来问去。 “干什么啊你,我被打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出来帮忙!现在又搁那嘘寒问暖的给谁看呢?”李素洁很烦躁,直接打断了村长小儿子的话。 “没有,我只是我……你知道我打不过他们。”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们从初一一起同窗到现在,李素洁不知道被打过多少次,每次都是这样,也不见他说什么,只知道事后联系。 不说还好,一说李素洁就满肚子气,但她有惠于村长,从不敢说些忤逆的话,但今天实在忍不住了。 15岁,那群人说嫁人。 嫁谁?贾开明的哥哥,贾聪明。 那个二十九岁的断臂单身汉。 她想要自己的生活,一直都是这样的,想要逃离,可为什么这些人总不放过她呢? 打架?挨打?都说年纪小不懂事,可是没有轻重,直直下狠手。嘴角破了。 “文波,你在学校里以后能不能装作不认识我?”李素洁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面前这个男孩,脸上尽是不耐烦。“实在不行就算了吧。” 被叫“文波”的男生没有李素洁高,可能这个时候还没开始发育吧,班上的男同学都是这样,基本上没有几个是比女生高的。 桥里方村有三姓,分别是:陈、刘、文。村长也是他们自立的,本来是跟着别人大队,但文波的爸爸当过兵,比那些人有担当和气势,所以桥里方村的村民就自己选举了他出来。 但其实他这个村长在桥里方村是村长,可在大队里却是“治保主任”,他们嘴上那么叫。 文波不知道自己又干嘛惹李素洁生气了,一个劲儿的在那说,吵得人烦死了。 李素洁没有理他,等她到了村口,便分开走了。 村长家在村中间,而李素洁家在下面去了,隔得虽然不远,但她就是不想和文波走一路,顺便将牛给牵回去。 今晚没有人给她留灯,所以要快点回去。家里的鸡还没有关呢,昨天听到安静娴说有黄鼠狼,心里可着急。 牛也没有放多远,之前那块田里的草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便又换了一块离家近的。 所以牵着牛很快就回到了家。 如她所想,今天的院门和这几天不太一样,因为它是关闭着的,还上了锁。 家里就三把钥匙,她上学一般都不会带在身上,所以院门的钥匙现在在安静娴那里。 她将牛绳拐在门把手上,牛也很听话,知道主人年纪小,孤身一人,也不会乱跑。 来到安静娴家院门口,轻轻的扣了扣辅首,没一会门就开了。 要不是从拉开的门缝里看到院里的凳子,恐怕她都要自作多情的以为安静娴就是等着她来了。 “你又打架了?”安静娴看到李素洁脸上的红痕,感到很惊讶。 惊讶过后又是阵阵的心疼。觉得眼前这个小孩实在太可怜了。 她想要摸李素洁的脸,可惜被撇开了。 “你怎么天天都和人打架?就没有一天不消停的吗?” 李素洁今天一肚子怨气,回来之后家门都进不了,现在这里又被人质问,心里更不高兴了。 但她什么都没有说,从小到大她都知道,不能向长辈吐苦水,因为长辈也很烦恼。 娘就是这样。而安静娴和娘没什么两样。 “我来拿钥匙。”她平静的说。 安静娴知道李素洁是什么性子,以前她也说过这件事,可对方总闭口不谈。 “嗯,我现在去帮你拿,要进去坐一下吗?” “不了,我要回去做饭,还有很多事要等着我做,没时间。” “……” 安静娴听到她的话,很无奈,“你怎么比物理学上的永动机还转不停啊。” “我不做,谁帮我做?”李素洁反问她。 安静娴直接被她一句话给堵死了,砸吧砸吧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转身就进去拿钥匙了。 没一会就出了来,还附带关上了大门。 “我两顿没吃了。” 意思很明显,李素洁也听出来了,无非就是要去她家蹭饭。 可她家也不富余,没有多余的食物给她吃。也不知道早上的稀饭她吃完了没有,没吃完的话,晚饭就接着吃了。 “哦。” 说完之后,从安静娴手里拿过钥匙,也没什么表示就转头走了。 “我去你家吃!” 安静娴手里还拽着一个包,在李素洁眼里就像是大小姐家做派,让她心里没由来的,升起一股嫉妒的情绪。 他们家啥也没有,为什么还要来她家吃饭?大小姐能吃得惯吗?李素洁想了几天都想不出来。 三两步就到了家门口,那头老水牛还在门边没有走,甩着尾巴驱赶蚊虫。 等进了家,趁着李素洁去关牛的功夫,安静娴便熟练的给鸡喂了食,还点了一下数。 “没少,我看那黄仙也是吃饱了。” 李素洁也数了一遍,发现确实没少,脸上还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说实话,她长得并不丑,算是耐看型的吧,虽然给不了人惊艳的一面,但在长久的相处之下,还是觉得挺不错的。 主要是长得高,15岁,也有一米六四了。 要是营养跟得上的话,估计长到一米七没有什么大的问题。毕竟女长十八,男长二十,她还有得时间。 “你就应该多笑一下嘛,你看看,多好看。” 安静娴说的是真心话,她真的觉得李素洁底子不错。就是家庭负担太重了,要是生在城里,应该是个学舞蹈的好苗子。 “要你管。”李素洁不领情,但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开心。 之后她就去做饭了,而安静娴也开始给自己找事情做。 就好像,不需要李素洁说,她就已经将自己当成这个家的主人了。 她看着那些鸡拉了屎,也不嫌弃,去杂房门口拿了专门扫脏东西的扫把,很自觉的扫起了院子。 厨房她是不想再进了,她今天特意坐在院子里等李素洁过来拿钥匙,就是为了到这边来蹭饭,否则她都要快被饿死。 来到这种地方生活,真是个不明智的选择。 晚饭依旧是两菜一汤,不过米缸里已经没有米了,所以吃的是玉米面糊糊。 安静娴从来没有吃过,觉得很美味,可李素洁却觉得食如糟糠。 吃多了,不想吃了。 “那个啊……我想。”安静娴看着李素洁埋头吃饭,堂屋里很安静,除了咀嚼食物的声音外,别无它响了。 李素洁也是第一次见她在吃饭的时候发言,抬起头来,感到很奇怪的看着她。 “食不言,寝不语”这句谚语,在李素洁的脑子里已经根深蒂固了,似乎安静娴就是这样的人。 “怎么了?” 李素洁用眼神看着她,让安静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想了很久,到李素洁都以为她不会再说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一句:“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话刚落下,还以为她失忆了,要不就是被脏东西附了身,这个话题真的很奇怪。 “我叫安静娴,家住思源市西华区隆盛路236号。父母健在,有一兄弟已婚。本人未婚未孕,今年31岁,收入稳定。” “嗯,然后。”李素洁往嘴里送了口饭,不解的看着她,从侧面还能看到她的白眼。 当然,这并不是在对她翻,眼睛除了黑眼球,还有白眼。 “然后到你了。” “我?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叫李素洁。” “没了?” “嗯。” 安静娴仰着头,似在心里安慰自己,过一会儿又正视着她。 “我没有子宫。” “……” 李素洁内心波澜壮阔,但面上也没有绷住。 她这是什么意思?没有子宫很值得炫耀吗?怎么到处和人说?她不想结亲了? “这话可不能乱说。” 安静娴见李素洁终于有一丝别样的表情了,也露出了笑容。 没有子宫这件事,发生在任何一个女性身上都是灭顶之灾。因为自古以来女性就是社会的生育工具,失去了子宫就意味着不能拥有完整的家庭。所以李素洁觉得安静娴很乐观。 “不能生孩子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知道了。你也不用紧张。”安静娴安抚说。 “女生的初潮在12到16岁,我15岁上高一,周围的同学都来了月经,只有我没有来,而我的父母又都是老师,所以对这件事很重视。” “当时是带我去医院检查了,结果查出我没有子宫。子宫,对女性代表着什么呢?我相信生物上你们也学过。” “女性在没有子宫的条件下,是不具备生育能力的。” 她说得很慢,也很容易理解。李素洁每个字都听懂了,但将它们组合在一起,却又觉得晦涩。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她。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 安静娴笑了笑,她也吃完了。 放下筷子,拿起一块手巾,擦了擦嘴,又翻了面帮李素洁擦掉了脸上的南瓜黄。 “我想收养你可以吗?” 李素洁一听,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她,她觉得自己一个人过也挺好的,不需要有任何人来插足她的生活。 安静娴也猜得到她的心里想法,继续说:“我可以让你吃饱饭,我有很多钱。市里有房子和商铺,以后都会是你的。” 她知道李素洁吃不饱饭,人一旦发现了近在咫尺的利益,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够住。 她也希望她是这样的人。 李素洁确实很心动,但天底下没有白来的午餐。 房子和商铺对于她而言没有什么意思,但是光能“吃饱饭”就很诱人了,她没法拒绝。 安静娴见她思考了一会儿,也不着急,站起来收拾好桌上的残羹,便去了伙房。 李素洁看到她出去了,双手狠狠的握成拳。 想吃饭。 “要是答应她的话,是不是就意味着不用每天被欺负了吧?” 她喃喃自语道,桌上的煤油灯也快烧完了。家里没有钱,而她恰巧就需要钱。 “答应她吧就。” 安静娴在洗碗,李素洁已经有了想法,便没再管这件事。 而是拿过竹板床上的书包,找出了今天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来写。 我答应你 “想好了吗?” 就五个碗,安静娴洗完后就进来了。 看着李素洁在写作业,将声音压低了些,面带笑容的对着她说。 要不是家里没有吃的,恐怕这时手中应该端着一个果盘才适应这景。 李素洁已经有了答案,但这个时候突然就说不出来了,喉咙有些发紧。 喉头微动,低头在本子上写了个字。 过一会没有听到她的回答,安静娴也不急,搬来了一张凳子,坐在她身边。手很自然的伸过去,拿了一本数学书。 李素洁见她拿的是数学,反应很大。 “别,给我!” “怎么了数学书不能看?那我就不看了。语文书可以看吗?” 安静娴很温柔,煤油灯下照着她的面容,特别美。 “可以。” 说完之后李素洁就埋头写作业了。 她在写作文,语文老师布置的,明天下午的作文课就要交。所以今晚可能会有些忙。 安静娴也不急着要答案,就这么坐在那里看书,还会问李素洁要笔,帮她将新课文里,不常用的生僻字注音。 这一幕很像闲书里所描写的那样,让李素洁心动不已。 或许,真的可以答应她。 堂屋里很安静,只有写字和翻书的声音,悦耳极了。 初中生600字作文,对于脑袋空空的李素洁而言,着实是有点难为人了,想也想不出来。 到底什么年级了啊,还写“我的母亲”这样的记叙文,真不知道该怎么写。 语文老师还说不能虚构,可她娘去年九月就跟别人跑了,她也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安静娴看着书,其实一直都注意着李素洁这边,见她抓耳挠腮的,迟迟不下笔,也很好奇。 “咋啦?那里有问题?”说着就凑到李素洁面前。 李素洁将本子往后一拽,不想给她看到。 “你和我说说嘛,我可以教你的。” “我忘了跟你说了,我其实是大学生。我爸妈也是大学老师。” “哪里有不会的,我可以教你。”安静娴看着李素洁的眼睛,一本正经的说。 “你看,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听到安静娴这么说,李素洁这才小心翼翼的将作业本放在桌子上。 安静娴凑过去看,发现是在写作文。 “我的母亲。”她读着题目,心里便想到李素洁的母亲。 但没一会儿就笑了。 李素洁以为她想岔了,便急于解释,“这是老师布置的,我没说要写。” 安静娴还是第一次正视李素洁,发现她确实很高,不过还是比她矮了一个头。 “好吧,那你怎么不写?” “我……”李素洁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哦抱歉,我一下没想起来,对不起。”安静娴很抱歉,满脸歉意。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内心尤为自责。 李素洁也没有当回事,毕竟她娘在不在都没有什么两样,反正她又不在乎。多一个还麻烦些。 而且学校都知道她的家庭情况,所以这个作文随便写写应付一下就好了,语文老师喜欢成绩好的学生,她的语文成绩就没有低过八十。 听说过几年初中的语文和数学都会提到120分去,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题目难不难哦。 “那件事你想的怎么样了?不介意的话,写我吧?”安静娴厚着脸皮说,李素洁表示震惊!她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突然有那么一瞬间,李素洁觉得这种关系很恶心。很让人感到反胃。 许是青春期的逆反心理吧,但安静娴说的话确实有些过于油腻了。 她压了好久,才勉强将这种情绪给抑制住。 “我答应你。” 正当安静娴要说什么的时候,李素洁拦截了她的话,直接了当的问:“你有什么条件?需要我做什么?”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呃……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敏感,我只是觉得你可怜,单纯想收养你而已。” “要是说有什么目的的话,我会这边住几年,你帮我做饭,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就好。” 李素洁听后眼神暗了暗,她想说自己不需要别人同情。可是能吃饱饭,她又没话说了。 后来她们聊了很久,安静娴也把自己的家底给漏了个遍,像是完全不用担心李素洁有野心似的,尽数跟她说了。 不过李素洁还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生活,明明有美好的家庭,也是都当姑姑的人了,还到处乱跑。 但她知道那天来的那个陌生男人就是她的哥哥。 “没事,你到时候就把你亲娘给写上就行。” 等写完了作文之后,天也黑得可怕了。 墙上的老挂钟早已经停了时间,这段日子过得也很难熬。 安静娴晚上也没有回隔壁,从决定收养李素洁开始,她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 她也问过李素洁,要不要跟她搬到那边去住,但是李素洁有些……那应该是害怕的情感吧,所以也不打算回去了。 既然要收养,那明天她就得动身去趟村长家,手续得办一下,最好是可以迁户口吧。 她没有孩子,经过同意,李素洁愿意改名换姓,但她就怕村长会不同意,还有从未谋面的李素洁公嬷。 李素洁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还安慰她说:“我公公嬷嬷不喜欢我,见了面也不会叫人,而且我不是独生女。” “嗯?你不是独生女?那你怎么一个人住?”安静娴不理解,农村的重男轻女现象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据了解,李素洁的娘得了“郁证”,也就是医学上的“抑郁症”。那让一个情绪不能自控的女人独自带着孩子生活,哪是有良知的人该做的事。 李素洁不以为意,“对啊,我和你一样,我也有个哥哥。” “村长说,我娘怀上我的时候,我爹在一次事故中失去了双腿,当时家里没有什么钱,公嬷也不想治,毕竟他们又不缺他一个儿子,然后我爹受不了病痛的折磨,喝敌敌畏死了。” 安静娴知道抑郁症有很多诱发条件,她娘可能就是适应不了他爹死亡的讯息,所以才得病的吧?愿世上再无“郁证”,人人平安。 “那好吧,我明天去找村长,你好好读书。被人欺负了回来要告诉我知道吗?” “嗯。” …… 第二天早上,安静娴和李素洁是一起起来的,李素洁下了床后,她也随后跟来。 因为今天早上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不能睡懒觉了。 昨晚跟李素洁聊了很迟,大概到十点半的时候才睡觉的,了解了很多东西。 比如说怎么烧火,她是来这里生活的,要是李素洁上学去了,总不能在家饿肚子吧? 吃过早饭之后,她就跟着李素洁的提示,去了村长家。 村长这个时候正准备犁地去了,眼看着马上就要到四月份,玉米和豆角苗还没有发,所以这段时间又变得忙碌起来了。 李素洁星六星天也要去种,大概也就比他们晚两天。 “村长?” 村长四十多岁的年纪,按理来说安静娴要称呼他一声大哥,不过人生地不熟的,身为异性,还是不要那样叫了,不好听。 “欸,安小姐。” 听到有人叫他,村长转过头来发现是安静娴,脸上也堆满笑容。 毕竟她租了村里的房子,给村委带来了收益,自然是高兴的。 “吃过早饭了吗?没吃上家里吃啊。” 说着就对着伙房门口喊她婆娘。 安静娴连忙说:“吃了吃了,我来是有事找你。” 说到有事,村长脸上的笑容稍微收敛了一点,但也看不出来,可能只觉得是面部表情做得太过分了,想放松一下。 “怎么了?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吗?”他将手中拿着的细竹棍子放下,对着安静娴说。 安静娴也知道求人办事空手来很不礼貌,但家里啥也没有,只有钱,便从腰包上拿出一把钱递给了村长。 村长一见钱,许久未刮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你这是干嘛呢安小姐。” “有什么事你先说,动不动就是钱的,我们是清正廉洁的好人不是吗?” 安静娴看他不为所动,也无奈,就说明了来由。 “啊这样,那洁卟同意吗?”村长摸了摸下巴,觉得事情有些犯难。 这李素洁也不算是孤儿,她家里还有两个直系亲属在的,只是没有养没人要而已。但要是本人同意,那就没有什么了。 “同意的,名字都想好了。”安静娴说。 “嗯,那行,我到时候跟她家公嬷讲一下吧,看看他们的意见,要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话,你这边就准备准备,到时候要带你去派出所做个登记。这个要提交申请的。” 感觉时候差不多了,安静娴也不耽误村长下地,将钱凑到他面前说:“村长,那麻烦你了,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来的时候太匆忙了,家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 “诶诶诶,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村长连忙推开,“洁卟也是我哥们的孩子,她一个人受苦了,有你这么好心的人,我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两人就这么推来推去,安静娴完全是领悟了过年时收压岁钱的精髓,但最后村长还是没有收钱,这让她感到怪不好意思的。 事情交代清楚之后,她便回了家。 走在回来的路上,村里的人也都看到她了。 有的向她打招呼,有的在背后窃窃私语。 不过她也不在意,回到家之后,就将衣服什么的都装到袋子里,搬到了隔壁去。 这房子太大了,不好。 ——没有安全感。 之后又将院子里的卫生搞好,就在伙房里面试着烧火做饭了。 李素洁在学校里上课,今天倒是没有人过来找她的麻烦。只不过文波那小子很烦人,动不动就跑到她位置上去问她问题。 她一个学渣,成绩都吊车尾的家伙,倒数第二教倒数第一数学?一个敢学,一个都不敢教。 “呦文波,你小子这两天很勤快啊,说,是不是看上我们李素洁了?”李素洁的同桌勾着文波的肩,笑嘻嘻的说。 文波属于瘦弱型的,听到李素洁的同桌这么调侃他,脸一下就爆红。 “你可别乱说,我们一个村的,我不能找她说话了?”他故作镇静,但心虚已经明摆在他的脸上。 这个年代的课程不多,所以一天也过得飞快。 难得一次不被人打,李素洁心情也是很不错的。 乐亦在其中矣 两个月后。 收养的那件事已经尘埃落定,户口也上好了。 安静娴写了信,托城里的朋友给弄的,所以她现在和李素洁系母女关系。而李素洁也正式改名为“安乐亦”。 名字是安静娴的父亲取的。 …… “妈,我去山上捡菌子了,你在家看一下那些鸭子,不要让他们出门。”安乐亦在杂房里拿出一个小背篓来,冲着正在院子里拔草的安静娴说。 从答应被收养的第二个星期开始,她才能勉强叫安静娴为“妈”。当初愣谁也想不到,“婶子”还能当“妈妈”呀。 安静娴花了个把月时间适应的农村生活,不过也不常出门,只是在家里和隔壁房子间走动,偶尔也会到附近的邻居家坐坐。 桥里方村的村民勤劳朴实,大家都为安乐亦能被这样的人收养,而感到发自内心的高兴。 从小命运不好,现在有个人陪了,大家伙也都欣慰。 村里的小孩子都觉得安静娴是个很好很好的婶子,因为安静娴每次到别人家玩,都会在兜里揣几把糖果,见到孩子就分给他们。 安乐亦现在有了安静娴,就好比如日中天了,学校里曾经欺辱过她的那些人,除了尤清廉和杨秀萍外,基本上没有什么人再敢到她面前造次。 自从改名之后,安静娴就拿着户口本和派出所开好的更名证明到学校去,说是要修改学籍信息吧,安乐亦也不是很懂。 但不知道安静娴和那些老师都聊了什么,第二天来学校上课的时候,发现那些任课老师也不像以前那样看不起她了,就连班主任都很别扭。 反正她现在在学校里过得很好。数学成绩虽然依旧很烂,可安静娴有事没事就抓着她来补课,还美名其曰“超越”,搞不明白。 “嗯知道了,不用你提醒,我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吗?”安静娴笑骂着说,“真的是。” 前段时间上集去买了6只小鸭子回来,说是家里太冷清了,鸭子很吵很活泼,可以热闹气氛。 唯一不好就是,鸭子太活泼了,晚上也嘎嘎叫。吵的人没法睡觉。 而且还老在院子里拉屎,啄菜叶子,辛辛苦苦种的那点番薯都给扒干净了估计。 要不是从小就具备生存技能,亡羊补牢也为时不晚,否则院子里的菜都不剩了,直接嚯嚯完。 “我就怕你不会!” 安乐亦凑到安静娴面前,弄得她还以为干什么呢,只见安乐亦突然来一句:“白糖白盐。” “去去去!一边去,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抓着那件事不放!”安静娴随手捡起地上的杂草,朝着安乐亦扔过去。 “略略略——” “白糖白盐”事件说来也是好笑,之前安乐亦不是去学校上课了嘛,然后安静娴就想着在家里学着做菜,不过她还是挺有天赋的,按着文康娘给的步骤,一步步摸索,第一次就做的很成功。 可就是嘛,又不是每个人都有当厨师的天赋,老天爷不可能偏袒任何人,所以在这期间还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白盐给当白糖放了,“我说这糖怎么不粘。” 事后还被安乐亦取笑了好久。 虽然她娘经常哭,也对她不是很好,但基本的生存技能还是教会了的,不然做的不好吃了又搁哪叭叭叭,说什么天菩萨对她不公,不保佑她。 从家里出来之后,安乐亦就去找文康的姐姐了。 她跟文康姐玩的不错,不过以前没有时间玩,每天都有干不完的事,可现在有了钱和靠山,也有了自己的时间。 “霞子!出来了,捡菌去!” 文康姐叫“文霞”,和安乐亦一样大,现在已经没有在读书了。 前段时间好像是有媒婆上门做媒吧,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年就要出嫁了。 文霞听到安乐亦在门外喊她,也和家里说了一声,便出了来。 “这么早嘛,吃饭没有?我带了葱油饼。”文霞说。 安乐亦这两个月来,已经被安静娴给养的圆润了,而且也长高了一些。已经看不出来曾经营养不良的模样。 “吃了的。” “我们去哪捡?我记得百丈洞那边的山好像有吧,我们之前不是去扫墓。”安乐亦说。 “不行,那边好多芒箕,怪吓人的,别去了,我们就到这后山转转。” “那也行。” 安乐亦想到他们小学的时候去百丈洞那边的山,寻别人漏掉的茶籽,就老觉得芒箕草蓬里面有东西在动。 咱就不说鬼不鬼的这种东西,就算没有,那遍地都是杂草,上哪去捡菌子?没有的。还是那种植被稀疏的松树林多些。 “去吧,我回去拿个袋子,回来还能背一袋子毛毛草燃火。”安乐亦突然想到这个事,文霞也赞同,两人便又回了各自的家。 “毛毛草”,要在松树林里找得到,那顾名思义就是“松针”了。本来也不叫“毛毛草”,只不过他们从小便那么称呼,现在也习惯了。 大人们都管它叫“松毛”。 安静娴见安乐亦又回来了,不禁感到很诧异,便问道:“怎么不去了?” 安乐亦将背篓放在地上,“我回来拿个袋子,等会在那边刮些松毛回来。” “家里的用完了吧?” 自从安静娴学会做饭之后,安乐亦也轻松了很多,许久没进过伙房了。每天都有热乎饭吃,有时候也会到学校里给她送午饭。 “差不多,你记得拿根竹棍去,不知道有没有蛇哦这种天。” “嗯好。” 安乐亦从杂房里拿了袋子之后,便出了门去。 之前就在文霞家那边,所以她回去也快,这会正到不远处等着安乐亦。 两人汇合,一路说说笑笑的,没有多长时间就走到后山。 不知道为什么,总给人一种错觉,好像每个村子都有一座“后背山”一样,有的是小小的山堆,有的是货真价实的山。 由于这两天下了雨,所以现在正是出菌子的时候,也不知道运气好不好,要是收获不错的话,等天气好了将菌子晒干,还可以煲汤喝。 “霞子,你说河边那棵竹子出苦笋没有?”安乐亦拐着从家里带来的棍子,扒拉着地上的松毛,发现还是湿的,便没有再弄了。 “等我捡完菌子再刮毛毛草吧,”文霞抬头看了看天,高高伫立的松树,通过散开的树杈,见了云。 “下雨天肯定有啊,要不要等会去看看?” 安乐亦看着文霞那搞怪的表情,还朝着她努嘴,就觉得有些好笑。 河边有一个巨大的洞,那本来是块田的,只不过太久没有人种,再加上离水近,到晚上涨潮的时候,就会有水爬上来,所以地总湿的。 牛又喜欢在地上打滚,后来便形成了一个坑,下雨天积了水,牛在里面洗澡,坑也越来越大。 而坑的旁边就有一棵竹子,不过现在已经冒了好多出来了。但村里人习惯性将“一片”叫成“一棵”。 “去不去?” 安乐亦有些懒散,不是很想。 那竹子是地主人栽的,要是去掰别人的东西不和人家说,那就算是偷。安乐亦不喜欢“偷”这个词。 小时候经常拿娘的钱,被骂过几次后,就一直对“偷”这个词很敏感。 因为每次拿了钱,娘都会对外人说,这让人感到很没面子。 “不去,苦笋有什么好吃的,还浪费我的油。”安乐亦说。 “那好吧,其实我也觉得苦笋不好吃。” 后来他们就去找菌子了,不过这里应该有人来过,也没有多少,找了很久才勉强算半箩筐。 中午饭还是就地解决的。 虽然离家不远,十多分钟就到了,但来山里准备食物,是他们这边人的习惯。 “我娘烙的饼,吃一个。”文霞将背篓里的食物拿出来,在一个布袋里面掏出一块很大的葱油饼递给了安乐亦。 安乐亦吃百家饭长大的,以前谁家的饭最香她都了如指掌,但她也很久没有吃过文霞娘烙的饼了。 “味道不错,很好吃。” “喏,这些你自己拿,我娘之前做的,可以保存很久。不过就是有些难咬。”安乐亦也将自己的食物分享了出来,让文霞自己拿。 她俩一起长大的,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对方身上哪里有颗痣都清楚,所以相处起来也很融洽,没有什么隔膜。 因为之前有人来这捡过,所以也没有多少菌子了,两人解决完午饭后,便打算在原地休息一下。 毛毛草不着急刮,反正后背山里到处都是,就是干不干的问题了。 两人东聊西聊,聊到结婚的这件事上,相同年纪的女孩子,都露出了娇羞的笑容。 15岁嘞,这么早就结婚。自己还是个孩子。 更何况他们这也不算是结婚。国家的婚姻法在那,规定男的要满二十二周岁,女的要满二十周岁才能领证,所以也只能说是换个地方生活。 但文霞的话,应该不会这么早,15岁还太嫩了点,至少要18岁成年了才吧,就是这三年里没有书读会有些难熬。 不过安乐亦就算读着书也难,因为学不会呀。 莫名其妙 “那个媒婆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你娘也真是的,要我早把她赶出去了!” 安乐亦听了文霞的话,不满的回了一嘴。 “我娘还好吧,就是那个媒婆有点那个,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好了我,说亲的那男的二十一岁,比我大了六岁。”讲到这里,文霞都觉得不可思议。 安乐亦幸灾乐祸的说:“幸亏你娘不同意,要同意了的话,你的日子可就惨喽!” 其实在农村里,夫妻之间大六岁也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像他们这些小姑娘,从小就幻想着白马王子能与自己来场浪漫的邂逅,完全没有想过以后会嫁给怎样的男人。 就像安乐亦小时候玩的过家家游戏一样,大家都是很自然的代入,没说要挑谁谁谁,哪个长得好看就一定要做爹娘。 虽然她也觉得这个想法不成立,但事实就是如此。 文霞见安乐亦笑话她,还起身伸手去打,不过被安乐亦笑嘻嘻的躲开了。 “咦~” “话说你现在这个娘对你好吗?” 文霞也不闹,用正经的语气对着安乐亦说,安乐亦听后也收起了自己那吊儿郎当的模样。 “很好,比我亲娘都好。” 安乐亦形容不出那种感觉,只知道她很喜欢现在,长这么大来,也只有这两个月里过得最开心最自在。 她能出去玩,数学成绩也显着提高了。 比起以前,或许她更想早点遇见安静娴。 文霞作为安乐亦的好朋友,自然是希望她好过一点的。十来年的友情,自己的朋友怎么样,她又不是不清楚。 “那就好,老天爷不会亏待你的。”说完她还做了一个双手合十的动作。 安乐亦觉得好玩,也跟着凑热闹,不过却被文霞给打了。 “你又不信这个,不要渎了神。” “诶,我咋啦,我就做,就做!” 两个人就这样打打闹闹的,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毛毛草干了一些,便将它们给用棍子刮成一堆,共装满了两袋。 “好了,走吧,回去了。”安乐亦背上装了蘑菇的篓子,一手提着毛毛草袋。 要不是身高优势,估计看起来滑稽极了。 等回到家的时候,也已经到了四点多。 安静娴不知道做什么去了,没在家,安乐亦只能先将那些菌子给放到伙房里去,然后找来一块谷笪(dá)垫在地上,再把毛毛草给打散。 这些毛毛草还是半干半湿的,所以要晒一下,不然没法燃火。 天都亮了,明天也不会下雨,完全不用担心因为晚上没来得及收,而被雨水给淋湿了。 收拾完了一切,便到柴房将上个星期从山上拖下来的木头给砍了,安静娴也回了来。 “你去哪啦?”安乐亦问道。 “刚刚家里来了信,说让我暑假带你回去。” “然后我又出门去走了一圈。” 安乐亦听到答案后,也就没有再说话了。 安静娴的家人她一个都不认识,但知道她那从未谋面的爷爷奶奶很优秀、很厉害,跟她这个乡下人不是一样的。 所以有些担心,也不知道能不能让他们喜欢。 “哦。” “今晚我做饭吧。” “你怎么了?不开心吗?”安静娴捕捉到安乐亦眼里一闪而过的悲哀,明知故问道。 “你不用担心,有我在呢。还有你爷爷奶奶很慈祥的,不要怕他们。” 可是安乐亦觉得那个伯伯很凶,就是之前和村长交涉的陌生男人。让人看着就觉得不寒而栗。 安静娴说过,她的哥哥是位商人,要是长得太和蔼可亲的话,那绝对是镇不住员工的。所以也能理解。 “啊好,我知道的。” “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去做饭了啊。”安乐亦没有不开心,其实能去大城市也挺好的,她这一辈子都没有出过县。 以前会经常走路去县里卖菜,不过今年还都没有种出来。所以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出门了。 好像今年也没去过外婆家吧,反正从寒假到现在一直在家。 安静娴还以为安乐亦生气了,跟她相处了这么久,多少还是有点了解她的性格。 但这时候她也不会去安慰她,她们一家子都是怪人,都有病吧意思是。都有“郁证”。 据她了解,现在安乐亦还在气头上,不过没多久就会消下去了。 得这种病的人都是温柔的人,从不伤害别人,永远伤害自己。多么温柔和伟大啊—— 安乐亦确实很自责,从她说出那句话开始,就很难受了。心里不停的追问自己为什么要对安静娴说那样的话,她不该这么任性的。 可怎么办,有点不受控制。 煮饭期间,安静娴很配合的没有进伙房,而是在堂屋里写信。 等饭煮好了后,安乐亦才进来的堂屋。 “吃饭了。” “等一下,这就收拾。”家里只有吃饭的一张桌子,所以安静娴只能在饭桌上写。 “嗯。” 安静娴听到安乐亦这么别扭的声音,便知道她是差不多消气了。 但她也不打算再说这件事,这顿饭也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度过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安乐亦去放了牛,潦草的吃完早饭就去了学校。 “也不知道她今天中午会不会给我送饭了,早知道带点吃食出来。”安乐亦走在去学校的路上,这会也到集市了,想买东西身上也没钱。 就在她叹气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喊她。 “刘素洁!” 回头一看,才发现是杨秀萍,身边还站着尤清廉。 不过叫的还是她原来的名字。 安乐亦不想理她们,停都没有停一下。 杨秀萍看到安乐亦头也不回,心里极大的不满,撅着嘴大叫道:“别以为野鸡飞上枝头就是凤凰了,野鸡永远都是野鸡!” “马铃薯装的再好看也是土豆!” 尤清廉听到杨秀萍这么说,还在大街上大呼小叫的,皱了皱眉头,本能的感到嫌弃。 “别叫了,她一个初二生能碍到你什么事。” “那她也太嚣张了吧,这都不理我。”杨秀萍撇了撇嘴,不太满意尤清廉这么说她。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以前她也时常欺负刘素洁啊,为什么现在处处帮着她?不理解。 “你最近很奇怪欸,不会是因为刘素洁巴结了一个城里人,所以你才对她刮目相看吧?”好像这么说也不无道理。 就是不太想得通而已。 尤清廉翻了个白眼,将书包随意的搭在肩上,也学着安乐亦的姿态,不想再和她纠缠下去,自己走了。 她本来就没有欺负过刘素洁好吧,每回轮到她的时候,人都被打趴下了,而且她每回都没有用多大的力气,总是轻轻的踢一下。 她以后可是要考警校的,要留点什么案底,谁还搞啊这。 杨秀萍见尤清廉不理她了,也没有多想,比起刘素洁的翻身,她早就习惯了尤清廉的冷淡。 三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朝着学校走去。 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就中考了,今年永城县的普高只招580人,而全县估计都有五千多个初三毕业生,所以竞争力特别大。 中专还好,不过都有指标的,读书也很难。 田武乡中学的学生,也就尤清廉的成绩能百分百上一中,而且还是重点班。第二名的成绩被拉得老远去了。 学校对这一届学生都很重视,所以狠抓学习,以至于他们毕业生每天天没亮就要赶到学校去上早自习。 还有好多学生为了方便读书,都选择住在学校里面。 她们来到学校的时候,初三已经下了早自习,开始到食堂吃早饭了。 安乐亦也很快淹没在人群中,回了教室。 因为初二不需要住宿,所以现在班里还没有几个同学来。到算是安静。 随着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早读课的铃声也响起来了。 学校规定,一三五读语文,二四读英语,所以这个时候语文老师也如期的来到了八年四班。 “乐亦,”语文老师走到安乐亦的桌前,对着她说:“你带他们读一下《诗三首》,要是还剩点时间的话,就叫他们自己朗读吧。” 很显然,安乐亦是语文课代表了。她也不是全无用处嘛,除了数学考十多分,其他科目都挺好的,不过因为数学拉了分,所以看起来平平无奇。 在这个“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时代里,数学可是一门大学问,学不好可不能走生意。出门买个猪肉都被骗的那种。 但也是因为数学成绩的缘故,学校老师都对她这个人痛心疾首,刚好家庭出身差,所以被孤立也是很正常的事。 “嗯好,我知道了。” 说完之后,语文老师就走到走廊去了。 “安静一点!” “把你们的语文书翻到第42页,跟我一起读艾青的《黎明的通知》。” 班上的人还是挺配合安乐亦的,别看现在一片和谐,其实以前也不乏一些欺负她的人。 无非就是觉得她被城里人收养了,而且不知道从哪传出来说,那个城里人还很有钱。 “为了我的祈愿诗人啊,你起来吧……” 教室里传来了琅琅书声,语文老师站在外面和别的老师聊天。 安乐亦带他们读完了《诗三首》后,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书。 这两个月来,数学老师对她的改观很大,再加上安静娴说,她的家产只留给优秀的人,所以只能被迫去学。 要是按这个方向去学的话,估计能考上二中是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只要数学成绩提上去了就好。 早上是两节英语课接着上的,下课二十分钟的时间,安乐亦便去上了个厕所。 回来的路上又遇到了尤清廉,这次居然被主动搭了话。 “马上初中毕业了,希望你好好学习,考上一中。” 安乐亦被突如其来的一句给整懵了,一中可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她想要安静娴的家产,但是却不想努力,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考上二中。 不过就算是二中,以后努力学习的话,还是有很大希望考上大学的。 虽然不是最优秀的,但也不是最差劲的。 “啊?我不想考一中。”安乐亦说。 尤清廉听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看起来不太在意,可她本来就不在意啊,为什么要纠结这个问题。 “你自己看着办吧。” 因为初三和初二的教学区域不在一块,所以尤清廉丢下那句话之后便走开了。 安乐亦觉得她有些莫名其妙,以前还拿厕所里的尿来侮辱她,现在又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真让人看不懂。 何况她只想当咸鱼,从攀上安静娴这个富婆开始,就不想再努力了。 因为生活总是让人进退两难。 lwxiaoshuo.org 恃宠而骄 尤清廉的话并没有在安乐亦心里占多大分量,愉快的校园生活才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自从被收养之后,同学们也不再瞧不起她,反而还时常找她玩,所以这会正跟人小姑娘跳绳呢。 “你没了哈哈哈……” “快换我来!” “五级了,你不行,我先进去,然后你们再跟过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子对着她们队里的另外三个人说。 由于条件有限,十个女生里面只能找出一个有绳子的人来,而且学校里的娱乐项目又少,所以经常看到很多人凑在一起。 安乐亦就是那一队五人的其中之一。 本来她是不会玩的,平时下课只敢待在教室里,除了必要的生理问题,基本上是不出门的,被打会很痛。 她也是最近才开始跟她们闹在一起,但小孩子学东西很快,几乎用不了多长时间就熟练的掌握了这些跳绳技巧。 “我第二个来吧,我比你们高,但是抚绳只有一次机会,你们看着谁用。”安乐亦说。 她也只比那个高个子女生矮一丢丢而已,全班就只有她和另外几个女生的身高上了一米六五以上。 安乐亦纯纯是占了基因的便宜,这么多年来,总只是能填饱肚子,所以勉强不落伍。但没有别的营养摄入,看起来面黄肌瘦的,颧骨都突出了。 “你的手稍微压低一点……”最先进去的那个女生小声的说。 五级不高,但碍于套绳的两个人长得不矮,所以对于安乐亦她们队里的人来说,就显得有一些难度了。 等都进去之后,最高的那个女生也是最先进去的那个,一个跳跃,两根绳子便被挤在胯下,随后队里的人很轻松的就踩到了绳。 六级很难了,大概到脖子那边去了,但却难不倒这些经常跳来跳去的高个子女生,所以还算可以,差不多能过。 就是七级难倒了一群好汉,安乐亦都勾不进去了,别说那些长得不算高的队友,以至于很快就败阵了下来。 之后又换别人队了。 她们是趁着眼保健操的那十分钟玩的,所以一到其他队便响起了上课铃。 里面有几个女生不是他们班的,所以很早就走了。 而八年四班上午最后一节课上自习,大家伙们都不怎么热情的起来,拖拖拉拉的。 英语老师请假了,说是去相亲,二婚。学校老师特意给批的假。 田武乡中学的学生说多也不多,整个田武乡就一个中学,而田武乡的人口倒是还可以,所以一个班也能凑出个四十名同学来。 安乐亦他们班便是四十二个学生。 虽是自习课,没有老师来,但班主任要是没课的话,也会来回转悠个不停的,班干部偶尔管管纪律,不过学生们的自主学习能力还是很强,没怎么要人追着喊着看书。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就这样一转眼过去了。 今天安乐亦没有带午饭来,她心里是想着安静娴会不会过来送,但又拉不下面子,迟迟没有出教室去。 以往都是她到校门口等安静娴的,因为不想让同学看到自己的养母,所以才不让她进班级。 但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来了。 她有气无力的趴桌子上。 其实安静娴很早就在校门口等着安乐亦,只不过放学这么久了,还不见人,想到可能还在生闷气,便只好提着食盒,进了学校。 她知道安乐亦不想让同学看到她,不过她心里也没有其他想法,主要是觉得安乐亦事多吧,其他都还好。 说实话,她几乎没有义务关心安乐亦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只是觉得她可怜,所以才时不时的关照一下。 “乐乐。” 安乐亦趴在桌子上东想西想的,肚子也有些饿。 突然听到安静娴的声音,重重的将头转过去,发现真的是她。 也不知道谁给了她恃宠而骄的机会,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居然学会跟安静娴闹脾气了。 安静娴见安乐亦没有理她,还将头给撇过去了,不禁感到无奈。 她将食盒放在桌上,拉开邻座的凳子,温柔的说:“还在生气?” 三十多岁的人了,自然是不会和小孩子置气的,所以她也没有怪安乐亦不懂事。 “吃饭吧,你们班同学都去食堂了,你要是怕我被别人看到,我现在就走。” “只是想和你说一声,你要是不想去的话,那就算了,让他们过来也行。” 说完这句话之后,安静娴见她没有什么反应,便起身走出了教室。 不过出门的时候,还是被回班的同学看到了。 安乐亦打开食盒,听到门口有人窃窃私语,大概也知道是什么事。 “安乐亦,那就是你养母?结婚没有,还挺好看的哈。”一个男生调侃道。 “城里人果然和乡下人不一样。” 安静娴是北方人,但有着一张温婉贤淑的脸,再配上那一米七八的身高,说是御姐又不像,反正就没法用词来形容。 很有魅力就对了。 安乐亦看了那个男生一眼,阴阳怪气的说:“我们乡下人怎么能跟城里人比?” “那也是,不过你可幸运了。”男生没有听出安乐亦话里的嘲讽,反而笑嘻嘻的对着她说:“好好学习,把数学成绩提上去,以后就可以飞出农村了。” 安乐亦眼神暗了暗,敷衍的“嗯”了一声,便没有再理他。男生见状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男生不是话多的人,上午休的时候,陆陆续续有同学进了教室,安乐亦也没有听到半点关于安静娴的风声,她也没再管,拿起身边的书看了起来。 人一旦有了物质基础,便会生出要实现精神需求的希望,安乐亦也是如此。 最近迷上了看闲书,安静娴给她买了很多,像那些《红岩》、《西游记》和《水浒传》什么的,都给买了。 不过学校里是禁止看课外书的,老师们也视课外书为洪水猛兽,发现谁在读课外书,就会没收,情况严重的还会叫家长。 安乐亦这纯属于是偷偷看的了,周围的同学也都不知道,在家里拿那些旧书纸给包了起来。 就连她同桌都以为她在勤奋学习。 班主任见她还抬着头没睡,也没管,对着班里人说了一句:“安静点,现在是午休时间,不要那么吵,该睡的睡。” 同学们知道班主任很凶,也不敢多说,都老老实实的趴在桌子上假寐了。 安乐亦还翻着书,发现班主任的视线停在她这边,不禁有些心虚。愣谁也不想被请家长。 不过班主任也没有多想,很快就将目光也挪开了。 等所有人都趴下后,安乐亦才低着头,将课外书放在腿上,悄咪咪的阅读着。 之前看过一本很有教育意义的,但感觉作者写的不是很好,以她的感受来说,确实是这样的,所以便萌发了要续写的冲动。 她将这个想法告诉了安静娴,安静娴说她的想法很棒,还告诉她有个职业叫做“作家”,而她可以成为一位作家。 “作家”这个词似乎离她很遥远,不过现在倒不觉得有什么了,因为安静娴说,她有一个朋友就是从事这个行业,还说过以后有机会带她去见见。 为此对“作家”充满了向往。 午休也就一个半小时,沉浸在小说的世界里,很快就过去了。 上完最后一节课,文波便又来到安乐亦的位置上,扒拉着手,有些紧张。 “乐乐,我们一起回去吧等下。” “不,我等会有事。”安乐亦说。 他们村的人都叫她“乐乐”,所以文波这么称呼她,也没有错,但是班上的同学都是叫她全名,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啊,那行吧,我自己回去。”文波听到安乐亦的话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他都不知道是第几次被拒绝了,就是很无语,每次都堵着。 安乐亦是真的不想跟他走在一起,班里很多同学都知道村长资助她上学的事,难免会有些风言风语。 以前或许还会跟他一起回去,但现在不一样了,可能站起来后腰杆子直了,所以不想再那么卑微。 但她放学真的有事,外婆家就在集上,她也很久没有去过了,有些想去看看。 娘走得急,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翻出来了,后来外婆也到家里来过,说有什么苦难跟她讲,只是当时年纪小,娘走了她高兴,也一直没有跟外婆来往。 今天去是想跟她说一下被收养的事,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娘跟别人跑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文波没有要到自己的答案,有些犹豫不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从桌兜里面拿出书包来抱在怀里,就那么静静的坐着,也不知道在干嘛。 安乐亦也没看他,就那么走了。 不过等她走了没多久,文波便抱着书包远远的跟在她身后。 可能是怕安乐亦骗他吧,不过这样的做法确实挺令人讨厌的,还有些吓人。 安乐亦也没有察觉,出了校门之后,一路弯弯绕绕,这才到了一户人家门口。 躲在不远处的文波也知道这是她外婆的家。 安乐亦的娘家,以前也是蛮有钱的,只不过遇到了那件事,后来就很穷了。 安乐亦爹能挡着这么大的风险娶一个成分不好的女人,也是需要勇气。 但她娘家也不算有钱,就是她外公给人帮工,和商户勾结上了,搞了比外来之财,后面慢慢的钱就多了。 那时候田武乡又不是什么大地方,贫民小组得了势,不少有心胸狭窄的人,刚好安乐亦的外公又和有钱人做派,家里放着几样瓷器,被抄似乎很正常。 之所以说安乐亦娘不识字,也是因为他们发家的时候,安乐亦都已经出生了,好像是在1975年左右,刚出生一年。 好日子过得不多,正在浪头上,还敢出去做这些事。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挺优秀的。 安乐亦敲了敲门,过了很久,里面才有声音传来。 “来了,来了,敲什么敲啊,跟催魂一样。” 开门的是安乐亦的小舅妈,一个和鲁迅先生笔下的“豆腐西施”杨二嫂似的,薄嘴唇、凸颧骨的女人。 小舅妈开门看到是汉子的外甥女,不禁咂了砸嘴,“上家来干什么?你娘都两年没回来了。” 安乐亦听了她的话,也不好说,只能抿着唇不说话。 小舅妈将视线打在她身上,发现她的衣服很好看,而且很新,眼珠子转了转,也不知道是在谋着什么坏主意。 只见她突然来了一句:“你是不是偷钱了!” 安乐亦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什么偷不偷钱?看不得她穿这么好吗? “娘!李素洁做偷儿了!”小舅妈转头对着院子里大声说道。 外婆没多久就出来了。 “什么偷钱?” 安乐亦见到外婆人,开口道:“外婆,我没偷钱,她哄你的。” 小舅妈是个刻薄的人,以前没少欺负她娘,所以安乐亦也不想见她好过。 只不过以前吃饭都犯难,根本没有别的心思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可就在院门打开的那一刻,看到真人,那种莫名其妙火大的感觉才出现的。 没联系 “那你说说你哪来的钱买新衣服穿?还吃得那么白净净。” 小舅妈像是想到了什么,叉着腰,“啊呸!” “是不是跟你那个疯娘一样,学会跟野汉子淫奔了?好啊你,看是有什么花结什么果!” 她的话很难听,实在不堪入耳。 一旁的外婆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听到儿媳妇说这种话,有些不太赞同的摇了摇头。 十年看婆,十年看媳。 “你怎么对孩子说这种话的!当着洁卟的面,你也不觉得害臊。” 小舅妈被外婆噎了一句,有些吃瘪,但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 嘴皮厚的说:“娘,你还向着那浪婆子的女做什么?当初不是说好了不再和她家有任何来往吗?” 安乐亦见小舅妈说这句话,才知道中间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想来外婆这么久不上家里,应该也是提前说好了的。 她目光暗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是光站在那里,听着她们婆媳两个掰扯。 外婆说:“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孩子的面哪讲这种话!” 这才注意到安乐亦。 “洁卟啊,你来找外婆有什么事吗?” 安乐亦看到外婆脸上堆着笑,却一点也不亲切。 “没事外婆,我路过这里顺道过来看看。”安乐亦也回了一个笑,不过看起来有些牵强,很苍白。 不远处的文波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以为自己能够摸到安乐亦的把柄,但却啥也没听到。 最近这两天开始升温了,再过几日便到立夏。在那前后估计又得冻上一段时间,否则老天爷都以为自然神不给面子了。 文波蹲在别人垒起一堆的砖头后面,背上晒着阳光,感觉暖暖的。 不清楚安乐亦她们到底聊了些什么,隔得太远了,只能看到她舅妈那表情丰富的皱脸。 过了有十多分钟的样子,他觉得很无聊,便席地而坐,在砖头的阴影下面,手拿着石子写写画画。 安乐亦已经跟外婆他们聊开了,小舅妈也明确表明她已经跟他们家没有任何关系,因为她现在已经被人收养,并且改了姓名,所以就不算是她娘的女儿了。 外婆也觉得小舅妈说得对,安乐亦已经不是以前的李素洁了,按理来说是和他们没有关系的。 得到结果之后,安乐亦也没有别的想法,小舅妈让她快点离开这里,不要将她传染成疯病了,她也没有多停留。 院门也很快就被重新拉上了。 安乐亦背着书包,弓着背走在来时的路上,经过石砖块后,便看到一个很眼熟的人。 她试着叫了一声,“文波?” 文波在画画,突然听到安乐亦在叫他,震了一下,拿着石子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你不回家,在这里干什么?”安乐亦疑惑的问,又往后看了一眼,心里才有了猜想。 “跟着我来的?” 文波感觉自己有一种做坏事被抓包的心理,很羞耻。 “啊这……” 安乐亦已经知道了,但没有再说什么。 等她要离开的时候,文波也跟在后面。 或许是要到夏季的原因,现在的天夜得特别晚,没有到六点钟,外面还是亮堂堂的。 太阳没有下山,穿着两件衣服还显得格外的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安乐亦就很容易生气,经常暴躁不已。这会被太阳晒得浑身刺痒,有些难受。 文波见她总总发出“啧”的声音,还以为是对自己跟踪她的行为表示不满,内心忐忑极了。 班里同学都说他喜欢安乐亦,其实不然,他只是将她当成姐姐对待而已。他记得安乐亦小时候很活泼开朗的,和村里几个小伙伴——文霞、陈大友、刘静等等,经常一起办家家酒。 但那时候的安乐亦给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好像她这种人必须当妈妈才对,因为妈妈总能保护好孩子,而她就是那样一个很有安全感的人。 不过说来也惭愧,比她小两岁,他一直都是儿子的存在。 文霞跟安乐亦同年生人,长得也差不多高,比起他们这些还没有开始发育的男孩子来说,就要高了许多,以至于她俩做夫妻,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 虽然都是女生,但以前年纪小,不懂事,倒是没有觉得什么。 陈大友比他们要大几岁了,要说当爸爸,那肯定是不行的,在小孩子的眼里,夫妻之间年龄要是相差太大的话,生活绝对不会幸福,而且这样的爸爸看起来很威严,很凶,不会有人喜欢。所以他只能当公公了。 他和刘静做兄妹。 安乐亦这边很烦躁,也没去注意身后的文波,不禁加快了脚步。 寒天里忽受的温暖,却能使身体这般造化,实在是不应该啊。 心若一直在太阳底下,是不是也不会感到暖和呢? 她走在前面,文波年纪小,而且腿也短,注意到她加快速度,也跟着小跑了起来。 两人又是一路无话,一前一后的回到了桥里方村。 只能说安乐亦觉得他俩不顺路,所以走到村口的时候,就丢下他一个人走了。 对于这种不经常做事的人来说,文波还是太单纯了点,没有安乐亦这么活络。 他们家又有年轻的劳动力,父母健在,而且也都是干活的好手,他也基本上不需要管那些事情。 就平时放假在家放放牛,农忙假给家里帮下忙,活得倒也消闲,不像安乐亦这么劳重。 可能每个人的命运都不一样吧,安乐亦注定会从蚕蛹蜕变成飞蝶。 俩人分道扬镳之后,安乐亦就去地里牵牛回去了。 安静娴想让她把牛卖掉,可她舍不得。 牛是很有灵性的,陪伴了安乐亦整个童年,也对它有了很深感情。所以说卖掉是不可能的。 去年牛的行情还行,一头牛差不多能卖到四千到六千之间,而现在娶媳妇顶天也就四千多的礼钱,所以牛在这个时候也是贵重物。 安乐亦一直觉得,牛比她自己都有价值一些。 当初买牛的钱是娘拿出来的,毕竟她娘家那会还有些东西,所以算是过得去。再加上爹的积蓄,算够用。不过自从外公被抄了后,就日渐式微了。 家里买了牛后,只能吃着爹的本,娘身体也出了点事。 那段时间,她总吃不饱穿不暖,经常靠着街坊邻居接济,觉得生活特别没有意思。而她也才6岁而已。 本来说是还有一年就可以上学了,可因为这件事,家里饭都吃不起了,哪还有那个闲钱读书。所以就拖到八岁去了。 村长看她可怜,就出了那25块钱学费。 其实村长家也不富裕,25块钱相当于普通人家一个月的工资了,但是他们愿意出这个钱,也是对安乐亦爹的那份恩情。 这件事说来话也长了,无非就是当兵的时候帮了他一把,可能这件事比较重要吧,然后就记到了现在。 桥里方村小学是村小,也没有说家庭贫困就能免学费,因为每家每户都是这种情况,只不过安乐亦家比较特殊了一点。但他们家有牛啊,牛卖了可能搞好多钱了, 村长婆娘也不是没有说过要卖牛的这件事,村长又骂她,之后就没再提过。 安乐亦牵着牛回了家,安静娴已经在洗菜准备做饭了。 看着她回来,捡过挂在压水井边的帕子,擦了擦手的水渍,笑着说:“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晚了?上集的时候给你买了一双凉鞋,看看合不合脚。” 现在用的还是六十年代后期制定的旧鞋码,安静娴之前给她买的都是38码的鞋子,这两个月吃的好了一点,也长高了,但没听她说过鞋不合脚的事,所以这次也是如此。 “嗯好。” 安乐亦牵着牛进了牛栏,摸来摸去的,花了一点时间。 等她回到前院的时候,安静娴已经洗完了菜。 “给你放在竹床上了,你自己去试一下。要是不适合的话,明天我就去换了。” 安乐亦听了她的话,进了堂屋,将书包放下来之后,就开始试鞋。 穿上踩了踩地,发现还不错,心情也变得好起来了。 不过她也没有穿,换下来还是穿着原先的凉鞋。 主要是新鞋不想穿,怕搞脏了。 安静娴进来想看看安乐亦,却发现她正在换鞋,不禁说道:“你怎么不穿?不合脚?” 安乐亦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没有,就是有点不想穿,留着等这双鞋烂了再。” 她很久没有穿过新鞋了,庆幸自己只是长身高,而不长脚长,否则真的没有什么钱能买新鞋子了。 安静娴不理解为什么会这么想,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不一会才顿悟。 “穿啊,这有什么的,你以后想要什么跟我说就行了,只要我能买得起就给你买。” “你不要有负担,我说要收养你,就不会抛弃你,我也无所谓的。” 听到安静娴这么说,安乐亦心里也稍稍的放松了一点。她还是怕这些属于她的东西又会离开她,所以想留住。 但她不知道,不属于她的东西,再怎么也留不住。 解脱 安静娴一直在说,安乐亦也渐渐的将心给放了下来,最终无奈只能说出:“那我晚上洗完澡再穿吧?” 下课的时候跟她们跳绳,因为穿鞋不方便,所以只能脱了鞋来,现在脚板上还有泥垢。 安静娴听了她的话也不好再说什么,想到饭还没有做,惊呼一声,便出了堂屋。 等她走了,安乐亦也把那双凉鞋给拿起来抱在怀里。 “谢谢。” 话轻轻地落在堂屋,不仔细听都听不出来是有人在说话。 抱着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才慢慢的将它放在房间的地上,摆好。 自从安静娴学会干家务活,她她就轻松了很多,家里的事基本上都是她干的。 但家也没有什么事,16只鸡,6只鸭子。院子里的菜地平时都是她打理的,只是看到有草的时候,安静娴才会去锄,一般在家就是洗洗衣服做做饭。 外面的事还是安乐亦在干,她也不想让安静娴出门,毕竟那么好看的一个小妇人,农村里人多眼杂,容易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她也忘不了第一次见安静娴时的那个场面,估计别人也是那样想的吧。 都说娘是跟着野汉子跑了的,就连外婆他们也都这么认为,其实事实就是这样,可传得太多了,小舅妈说她也是会如此。 她是有私心的,怕别人又说她,所以不赞同安静娴在村里乱逛。 尽管他们说安静娴是个很善良的人。 现在闲下来了,可家里又没有什么娱乐,安乐亦出了堂屋后,也只能在院子里看看鸡鸭。 后天就是星期六,每到这个时间她便会去田沟里,或者河边捡那种大螺蛳,也是福寿螺了。 不知道别人哪有什么说法,反正他们这边的老人都讲小鸭子吃多了那种大螺蛳,有些会瘫掉,死的也多。 可能是因为福寿螺里面有很多细菌吧,不然她也想不出别的理由来了。 本来她是不想捡这种螺蛳给鸭子吃的,可是鸭子不吃这种东西家里又没有多余的粮食,他们自己都吃着买来的,哪有闲钱给牲畜用。 而且鸭子吃螺蛳长得快,要是坚持一个星期都吃螺蛳的话,那得长称不少了。 不知道安静娴什么时候买了饲料,盆里还有一些剩饭和在一起。 1984年之前,有集体养殖的,安乐亦那会还小,才个位数的年纪,但能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劳动,所以对于怎么养猪、鸭、鸡,还是懂一些的。 饲料在当时可是稀罕物,没有饲料票都不一定能搞得到。可怎么做饲料,也有自己的方法。对于安静娴买饲料这件事,她有些不太赞同。浪费钱了。 那些鸭子已经吃饱了,她便将那盆给放到墙上去,怕晚上有老鼠过来偷食吃。 “嘎嘎——” 走过去的时候,惊扰了鸭子们的休息,立马站起身来,甩了甩它们的毛,看起来特别有喜感。 安静娴听闻动静,拿着个锅铲从伙房里面出了来。 看到是安乐亦,也就没有说什么,转身又进了伙房。 安乐亦去放食,背对着伙房,所以没有看到安静娴。 那群鸭子也就叫了几下,便没有再继续,而是蹲在另外一个地方,又舒舒服服的闭上了眼睛。 像这种暖暖和和的天气,不仅是人嗜睡,家禽也是如此啊。 每到下午上课的时候,老师们都很作难,老要拍桌子敲黑板让学生振作一点,说什么四十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 可老师们讲的那些内容,就跟催眠曲似的,能不好睡都做不到。 现在是傍晚六点多,鸡也都自觉的进了笼里面,安乐亦过去将门关上,又压了小半桶水倒在鸭棚里面,等夜里将它们赶进去,也不怕渴了大叫了。 做好这一切,第二个菜也上了桌。 平时两个人吃饭,都是煮两菜一汤的,汤基本上都是蛋花汤,她不挑食,安静娴也对这些新鲜蛋菜没有什么,能吃。 蛋是家里的鸡下的,7只母鸡,基本上每天都能捡到6枚蛋,有一只已经老了,一年没见它下过,估摸着今年过年就得杀了它吃掉。 不下蛋了,让它抱崽是不可能的,留着还浪费粮食,倒不如省出来便宜其它鸡,也饱了主人的肚,何乐不为呢?活了几年,也该体现出它的价值来了。 “洗手吃饭了!” 安静娴端着最后一道菜出了来,对着站在压水井边发呆的安乐亦说。 “嗯来了。” 吃饭的过程中,有人在院门外喊他们。 安静娴出去开了门,发现来的人是文康爹,不禁笑脸相迎。 文康家可帮了他们不少忙,文康娘平时也挺照顾安静娴的,所以安静娴对他们一家都挺好。 “吃饭没啊,文大哥。” 文康爹不知道对着安静娴说了什么,安静娴朝着屋里吃饭的安乐亦叫了一声。 等安乐亦出来之后,文康爹才对着她说:“乐乐,非去了,你明天要不请个假,过去帮下忙吧……” 非是安乐亦公公的毛弟,也就是她的满公。 “好,你吃饭了没?没吃来家里吃吧,我们在吃着。” 文康爹拒绝了,他家也是刚刚吃着饭,听到村上人过来叫,他才和安乐亦说的,现在那些人还在他们家,现在得过去商量非的后事了。 非全名叫“李非隆”,和安乐亦的公公堂兄弟两个,而安乐亦的公公全名叫“李常隆”。 非的一生过得很煎熬,就像安乐亦刚刚和文康爹说的那样,死了也好,解脱了。 非有一儿一女,因为年轻的时候不干正事,出去做偷儿,然后被别人给打得厉害,之后将脑子给弄坏了,有些疯疯癫癫。 安乐亦小学的时候他还在家的,不过一直以来都是以捡路边的垃圾为生,经常流连于集市,喝的也是河里的水。 那个时候安乐亦还小,不懂事,跟文霞他们几个人玩在一起,经常到非家附近的那片林子里办家家酒,也总看到非的身影。 文霞的嬷嬷告诉她们,不要跑到非家那边去,小心非把她们拖进去生孩子。而非也总是不穿裤子,坐在河边的石板上面洗澡。 因为脑子不清楚,所以没有什么羞耻心,但到夜边的时候,村里人也都不会到河边去。 有段时间,文霞的公公去世,哪会还想着要给非送些吃的东西,可惜非不懂得说谢谢,她们后来也没有再送过了。 不过非家里有很多垃圾。 非的女儿已经出嫁了,而他的儿子也因为随着他,到省外去偷东西,被别人又打又饿的,十多年没有回来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也傻了。 说来安乐亦的公公一家有那么狠毒,非的女儿年年都会来看她爹,每次都拿钱托安乐亦的公公照顾,可他怎么照顾的呢?煮一桶饭,一个星期换一次。 那饭得都馊了,也不知道怎么个照顾法。 在她上初中的时候,非不知道跑到哪去,最后听说是被送进了精神病院里,直到最近几天才送回了的。只可惜她公公不收他,医院没办法,只能接了回去。 但这才没多少天呀,怎么就死了呢? 刚刚问了文康爹,说他还差一岁就满60了,也不知道这个日子怎么过,现在死了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那种衣不果腹的生活,安乐亦想象不出来他是怎么活下去的。 他家还住着那种老房子,这两年已经塌了,所以被送回来的时候,安乐亦的公公不收,也是不想让他住到家里来。 到底是多大的仇恨啊,人到老年了还不积点阴德。 安乐亦小时候还和文霞他们幻想过,为什么非不种田呢?要是种点番薯的话,也不至于到处去垃圾里刨食吃。 ——他们看着非家前的那块空地发愁的想道。 两人回了屋后,继续吃着饭。 安静娴见安乐亦在想些事情,也没有开口询问,而是默默的吃着碗里的饭。 安乐亦也没有想太久,自始至终都认为非的死是一种解脱。 可能老天爷看他过得不好吧?所以才收回的阳寿,想叫他下辈子投个好胎。 随着时代的发展和进步,一定可以的。 吃着饭,突然叹了口气,惹得安静娴频频看向她。 “不要伤心,人死不能复生。” 安乐亦摇了摇头,安静娴也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没事啊,我觉得他死了也挺好的,至少不会那么痛苦了。” “这世间太冷,没有什么温暖。” 安静娴听了她的话后,感到很诧异,她还以为只有她们这些生病的人才会那么想呢,没想到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也会。 但她只能假装不懂她的意思,抛开话题说:“你明天不去学校了?要不我去跟老师请个假?” “不用,我等下去找文波,他和我一个班的,让跟班主任说就是了,不用跑上跑下,这样很麻烦又累。” 安静娴见她这么说,也没话讲了,尽管她对“文波”这个人很好奇。 吃过饭之后,安乐亦就出了门,还真的去村长家找文波去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天也完完全全的黑了下来。 村里也已经响起了鞭炮声。 他们这边的习俗,人一旦死后,就必须先放一个炮,告诉村里的人,家里有人去了。 他们也都已经习惯,经常在睡梦中的时候,听到邻村的或者周围的村子有人放炮,或者吹唢呐之类。 安乐亦见此,在心里默默的说了一声:“满公好走……” 丧酒 还没满60岁就离开了人世,也确实有点熬不过去了。 谁也不敢乱猜,怎么好好的一个人,被拒收之后就没了呢?安乐亦倒是那样和文康爹说的,可文康爹让她不要当着别人的面讲。 大概意思就是说,这种事情私底下想想就行了,让他们家人听到,总归有些说不过去。 现在已经临近八点,天很黑,安乐亦来的时候还带着个手电。 本来家里是没有手电筒的,安静娴说晚上起夜,或者遇到什么动静不方便,便到集市上买了。 她记得当时好像挺贵的吧,这是她万万是用不起的东西。 等她回到家后,安静娴也在烧热水准备洗澡。 今天老师难得大发慈悲一次,没有留家庭作业,所以晚上倒是没什么事情可以做的。 因为是旁系,安乐亦按理说是应该戴孝,但安排还得要听家里公公的,她也不是特别清楚。长这么大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 不过小孩子应该不管吧,她也不知道。 回到家里,在堂屋的竹床上面小坐了会,就去了伙房。 村里的狗还在不停的叫着,让人心有些发慌。 “妈,你说我明天要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安静娴将冒出来的柴抽进了灶里去,双手搭在膝盖上面,转头看着进来的安乐亦。 “黑色和白色吧,不要穿其他那些比较艳丽的就好,比如红、绿之类的。” “我记得是白布蓝裤来着。” 安静娴对这方面也不是很熟,她的爷爷奶奶也都还在世,姥姥姥爷也是如此。 之前有参加过好友家属的葬礼,所以看到过一些,差不多是那样的。 “如果你们这边没有什么别的习俗的话,应该是。” “明天的时候,你家里那边会和你说的,不用担心。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说到这里,安静娴就掀开锅盖,摸了摸锅里的水。 虽然还没有发出“呜呜”的声音,但也已经很是烫手了。 “好了,去拿衣服吧。” 安乐亦听了她刚才的一番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等她们都洗完澡之后,也到了十点多去了。 安静娴还是和安乐亦一张床睡,暂时没有买新床的打算,所以只能挤在同一张。 好在床不小,睡下两个人也绰绰有余,像冬春季节,还可以相互取暖。不过到了夏天,也就不行。那会该热起来了。 特别是现在升温的时候,安乐亦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闷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安静娴见她还不睡,吵的她也睡不着,便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故作很凶的样子说:“还不睡?翻来翻去的,该有鬼来抓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安乐亦给带偏了,也开始时不时的说些那种鬼神之类的话。 安乐亦听后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哄小孩呢,我热得睡不着。” 然后又说:“我想去竹板床睡了。” 安静娴听到她想去堂屋睡,也不以为意,“去啊,看鬼抓不抓,还有老鼠趁你睡着了的时候啃你脚呢,爬你身上!” “……” 安乐亦又不是小孩,她一个人住的时候,就没有带怕过的,更别说现在她又不是一个人,所以根本没把她的话当回事。 一下就坐了起来,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你还真去啊?”安静娴觉得自己的话已经不中听了。 “嗯,我很热。” “小孩子家家,那么浮躁做什么。”说完之后自己也翻了一个身,背对着安乐亦。 “带个毯子去,夜里会冷的,别冻感冒了。” 安乐亦点了点头,但在黑夜里,安静娴也看不见。 没一会就出去了。 过不久,安静娴已经听不到安乐亦的动静后,自己也睡不着。 一个人睡,往日翻身都要小心翼翼的床,也变得不那么拥挤,想怎么动就怎么动。 “嗐——” 鸡差不多要打鸣的时候才合上眼。 第二天早上,安乐亦的伯爷上了家里来,但没进门。 见到安静娴的时候,还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叫了一声,便问安乐亦在不在。 安静娴是认识她家人的,但也没有多热情,毕竟他们对安乐亦也不够热情,人心都是相互的。 “她在后院劈柴呢,我去帮你叫叫。” 看着对方戴着孝衣,也没有说让他进来坐坐的话,客套了几句,便去了叫安乐亦。 安乐亦真如安静娴所说的那样,真在后院里劈柴,而劈柴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来到后院,“乐乐,你伯爷来了,应该是找你说那个事。在门口等你。” 安乐亦应了一声,便将手里的砍刀放了下来。 出了后院就看到她那所谓的伯爷站在外面。 伯爷率先看到她,没有什么情绪的吩咐道:“和我回去换衣服。” 安乐亦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洗了个手就跟着他走了。 她这个伯爷还好,虽然冷冰冰的,但不像她嬢一样,老说些嘲讽的话来刺激她,相比起家里的其他人,她还是比较喜欢这个伯爷一点。 以前伯爷还会时不时给她家送点吃的,但因为伯娘的心肠和公嬷没什么两样,所以后来也没有送了。 不管怎样,伯爷的话还是要听。 回到公嬷家,吃了满娘一个白眼,接过嬷嬷递来的衣服,换上之后,便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 她现在不姓李,但却流着他们李家的血,说出来也是可笑啊。 “洁卟,你养母对你好吗?” 说这句话的是安乐亦的一个奇葩亲戚,也就是非的女儿。 真不明白她是怎么在这种好哭的时候说出这句话来的。 他们在一个铺子里面,昨晚就在村口设好了灵堂。 因为非是在外面死的,所以不能进入祠堂,而且没有满60岁,也不能进祖坟里。 村上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习俗,安乐亦也不是很懂,只知道她要戴孝就是了。 家里那些表兄弟姐妹都回来了,不过没有戴孝,几个人凑成一堆,也不知道在玩什么。 安乐亦跟他们也不熟,甚至连名字都叫不上来。只知道大嬢嬢生了三个,小嬢嬢生了两个。还有其他的堂嬢嬢之类的亲戚,那就更加没有交集。 “好啊,她对我比任何一个人都好。”安乐亦自豪的说。 谁知道非的女儿哪壶不提提哪壶,偏偏在这种晦气的地方说她爹的事,还被嬷嬷瞪了一眼。 大概是过了一个多小时吧,那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了,外面又噼里啪啦的放起了鞭炮。 安乐亦对这方面的事没有什么经验,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跟着做就是了。 非的尸体还停在灵堂里面,戴孝的几个也都在灵堂待着。 安乐亦看着非穿上了她认为是这辈子最干净崭新的衣服,心里想着些事情。 不过她也没有完全的将它们连成一句话,思绪都飘得很远去了。 农村里有那么一个不成名的规矩,说是不要在死人面前说些不好的言语,因为到了晚上对方就会跑到那人身边去“折磨”他。 迷信说信也不能信,但不信又有自己的道理。若是没有道理的话,那为什么能流传上千年呢? 以前安乐亦就在过世的老人灵堂边说了,到那天晚上,肚子就疼得死去活来的,一直乱叫。 她娘也不理解这种疼痛,直骂她,还叫她别再喊了。 冷漠里夹杂着的不耐烦,让她一度以为其他人听不到受难者的苦叫。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又响起了炮竹声,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 安乐亦的伯爷和满叔他们都出去给村上人敬酒,他们这些小孩子早就没跪,但非的女儿还在哭。 有人上去安慰,可并没有什么用处。 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安乐亦也不认为她是真的哭,毕竟早上的时候还想着要挑她的刺。 其实非死了也好,他女儿也不用再拿钱来娘家看望了,以后想回就回,不想回就不回,又没有什么人管。 反正安乐亦觉得她嬷嬷对她这个堂嬢嬢不是很好。 嘴皮子功夫谁都会嘛,伯娘对侄女儿的心思基本上不是很纯在的,只有少数会视如己出。更何况前面还加了个“堂”字。 “乐乐。” 安静娴过来吃丧酒,看到安乐亦站在灵堂外面,不禁喊道。 安乐亦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着躺在地上的非,心里默念道:“满公,洁卟没有什么好说的,希望您能保佑我妈一生平安吧。” 说完之后对着安静娴露出了一个释怀的笑。 “妈。” 安乐亦给安静娴找了一个好位置,跟文康娘坐在一起,这样也不会显得无聊。毕竟安静娴也总去文康家串门。 他们这些孝子孝女是不能和这些来参加丧礼的人一起吃饭的,只能等他们吃过了才吃,所以安乐亦又回了后面帮忙。 因为非还没有满60岁,所以要在村口这边停尸7天,而这7天里,安乐亦只需要待三天就行了。下个星期一还是可以到学校正常上课。 非的丧礼没有多大,他家的儿子也不知道上哪没有回来,只有他的女儿和安乐亦的公公等筹钱办的,以至于没有几桌。 叫来吃饭的也都是家里边的人,除了村长和村里帮忙的青壮年,基本上全是李姓的。 饭前饭后都要放炮仗,等他们都散场后,安乐亦才跟着能到桌上吃的东西。 伯爷和满叔没有什么表情,低头喝着酒。而家里的那些妯娌什么的女人,就凑在一起玩闹。 看起来完全没有丧礼该有的气氛。 结束 安乐亦晚上不需要守夜,吃过饭之后,便早早的回了家。 “快去洗洗澡,一身的烟火味。”安静娴说,但却没有嫌弃的意味。 “知道了,现在就去。” 安乐亦有气无力的回道,满是疲惫。 家里的牛今天也是托人牵回来的,安静娴一个妇人家只能做做家务事,外面的活断然是不敢干的,而且从没和牛接触过,安乐亦也不放心。 好在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人光是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疲惫的心灵也得到了些缓解。 热水是提前烧好了的,安静娴还没有洗,从丧礼上回来,便坐到伙房里烧了。 本来她是想等安乐亦一起回来,只不过安乐亦让她先走,不用等,她就先回了。 给安乐亦倒好了洗澡水,自己也无所事事,拿过前些天和文康娘那学的刺绣图案,坐在火灶前面看着。 集市离桥里方村不远,而且是去田武乡中学的必经之地,所以做什么事情都方便多了。但也并不意味着啥都可以干,限制也蛮多。 乡不像县城那种大地方,什么都有,报刊、书籍等等可以供人了解时政热点和消遣时间的活动都没,光想起来就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不过既然选择来到了这里,那她就能够克服困难,好好的生活下去。毕竟既来之,则安之嘛。 在安乐亦洗澡的过程中,她将那块绣着鸳鸯的布,来回看了很久。怎么也想不出文康娘是怎么绣出来的,认为很是神奇。 安乐亦出来的时候,便见她在看得仔细。 “嘎哈呢你,这边那么暗,眼睛都得看瞎了。” 安乐亦拿一块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脸好奇的看着安静娴手里的帕子。 “鸳鸯?你不会想嫁人了吧?”安乐亦不可置信的问道。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被她给否决了,毕竟家里刚去了老人,现在她又想出嫁,在这期间,红事她万不可参加的。不过下一秒就明了了,因为安静娴不是李家人。 安静娴被她的这个说法给逗笑了,笑骂道:“你在想什么呢!小孩子家家的,没事多读点书,不要总老气成成,跟个小婆子一样!” “略略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很正常啊,我又没说不让你嫁。”安乐亦吐着舌头说,好像对于安静娴嫁不嫁人都对她影响不大似的。 当然,她肯定是影响不到啊,该有影响的是安静娴才对。明明未曾许过人,现在还收养了一个女儿,带着拖油瓶怎么嫁得出去? 不过是她自己没有想到罢了。 安静娴捡起旁边的一根很小的木柴来,往安乐亦身上丢去,“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好好读书!” 说完之后便将布给叠好放在兜里,又掀开锅盖去探水温了。 “你看你看,还那么小心翼翼的,哟哟哟——” 面对安乐亦的调侃,安静娴已经能够做到面无表情了,假装啥也没有听到,自顾自的拿瓢舀着水。 安乐亦觉得没意思,擦着头发坐在火灶旁边。 等会烤一下,差不多就干了。 “你要不要吃煨红薯?我给你煨一个。” 想到家里还有去年放在地窖里的老红薯,秉着不浪费火资源的良好习惯,便打算利用安静娴洗澡的这个时间,给她搞点宵夜吃吃。 “红薯?我怎么不知道家里有?你是不是还有啥瞒着我的?”安静娴绷着脸,看起来有些凶巴巴,其实只有安乐亦知道,她是在故作玄虚。 安乐亦笑了笑,“你不知道的事还多了去呢。” 安静娴每次洗澡没有一节课左右的时间都出不来,也不知道那层皮有没有给搓掉,太爱干净了。以这个时间,煨熟一个红薯完全不成问题。 等她进去之后,安乐亦便去了后院的地窖里,黑灯瞎火的,看起来怪吓人。 “天菩萨保佑,我一生贫瘠,从未做过坏事,希望不要遇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嘴里念念有词,但以往她不这样的,只不过最近和安静娴提多了鬼神之类的事,心里也被吓到,有些一言难尽。 她以最快的速度拿了几个红薯,便从地窖里面出了来。 爬楼梯的时候,死怕有人在下面拽她,有了这个心理,最后一阶还咯噔了一下。 从窖里出来后,坐在地上大喘着气,脸对着墙。 “啥啊这。” 回到伙房,里面被火烤的暖暖的,与夜里的凉意相冲在一起,给人一种十分舒服的感觉。 说热也不热,说凉快更是躁动不已。 拿来的红薯,给火丝挖了个小坑,又将它埋了进去。 安乐亦晚上一般是不吃东西的,容易造成胃负担,要是出了什么金贵的毛病,害得还是她自己。 不过说来,这生活也算自律,就是太轴了,只认死理。可能过多了穷苦日子,脑子有点不太正常也是常有的事情。 煨一个红薯也没有花多少时间,等安静娴洗完澡出来后便熟了。 “快擦擦头发,过来先烤火,我帮你剥番、红薯。”安乐亦说道。 本来她是想说方言来着,突然想到安静娴可能听不懂,所以到嘴边又转了过去。 安静娴一手拿着湿毛巾,准备去院子里吹晾,一手提着桶。看到灶台上的红薯,惊讶道:“你还真煨了啊,我以为你开玩笑呢!” “我能骗你吗我。”安乐亦笑着对她说。 “大晚上的不要吃东西,对胃不好。”安静娴回道。 “好了好了,就吃这一次,我这都已经煨好了,一口吃不成大胖子的。” 安静娴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笑着摇了摇头,便出门去晾毛巾了。 第二天仍旧和昨天一样,不过他们这些做孝子孝女的倒是轻松了很多。 今天去不去都没什么两样,但酒还是办到了今天中午,晚上就没有的了。 田武乡这边的习俗,老人去世之后,当天晚上都是请一些过去帮忙的,和族里人吃饭,到了第二天才开始请亲朋好友和村民。 丧酒一般持续两天,第三天就可以下葬了,但有时候也会停个七天时间,这主要还是看主人家里的安排。 桥里方村以前就有过停了好久的,安乐亦也忘记了什么时候,好像是在等那老人的儿子回来吧,还花了大钱,给老人安置在冷棺里面。 那户人家也不是桥里方村本村人,而是从别的地方迁过来的,但也信李。不过自老人过世之后,他的儿子就再也没有回来过。闺女都嫁人了。 要说家里有老人还是好一点,过年有个家回嘛,家里没老人,兄弟姐妹都很少能聚到一起。那要是分家了话,就另当别论了。 安乐亦的公公就生了三个儿子,三个儿子都分出去住了,只有他们俩老人自己孤在老屋里面。 伯爷和满叔可不会养他们老,但每个月都会给他们生活费,日子过得还算富足。 安乐亦爹就比较可惜了,要是没有出事的话,她家也不是现在这个光景。 …… 安乐亦没有在灵堂待多久,第三天便没再去了,只有非的女儿还守在那。家里的伯爷、满叔,则带着村上的人去山上打金井,现在还没有回来。 嬢嬢已经回婆家去了,村口又恢复了以往的清静。 安乐亦照常牵牛去田里,但今天却没有和以前一样直接回家,而是找了处地方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好久都没有像这两天那么闲了,冬天的时候也有做不完的事,一天积一天,又冷又累的。 “哈——” “眼睛要像手电筒一样,才算有光嘛……” 她又开始自言自语了。 “眼睛像手电筒,才算有光?” 不知道为什么,一闲下来,她就特别喜欢自言自语,完全没有控制的乱说话。 这个状态已经持续好些年了,大概从娘离开了之后吧,但也不长,才两年而已。 在家的时候,虽然很忙,可还是会情不自禁的在心里说话,一句能重复好久。有时说着说着就笑了。 她在那也没待多久,太阳完全出来后便起身回了家。 安静娴最近新种了几棵葱头,正在给它们浇水。 见安乐亦回来了,便将水壶给放到一边,说:“你作业做完了吗?今天应该没有什么事要做了吧。” 安乐亦和别的小孩没有什么区别,尽管成绩上来了,但还是不太爱学习。所以一听到安静娴的话,就感到头疼不已。 “知道了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做。有没有什么吃食没有?” “你饿了?不是刚吃过早饭吗?”安静娴疑惑的看着她。 不过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了,“你要开始长身体了?” “有呢,橱柜里还有几个葱油饼,但不能吃多啊,容易发胖的。” 安乐亦听到有葱油饼,心里可高兴了,以前她是没有这个待遇,有那点面粉子,都可以吃两顿饱。 高兴的小跑着进了伙房,安静娴见状,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看到安乐亦能快快乐乐的,心里也很欣慰。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她总觉得自己是个不泯然众生的人,不想感受世间的喜怒哀乐,活得没有情绪。 自来到显水市田武乡桥里方村,她就接受自己的平庸了,其实她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两样。 就像《阿甘正传》里面说的,“你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一模一样。” “跟从来没有吃过东西似的!”看到安乐亦叼着饼子出来,她有些气笑。 安乐亦不知道短短半分钟里面,安静娴的心思发生了什么变化。边吃边走到堂屋里面,找自己的书包。 躲出去玩 距离暑假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在这期间,安静娴也没再和她提过要不要去城里看爷爷奶奶的事。 可能是怕她不高兴吧,所以便没说。 安乐亦这个学期的成绩也突飞猛进,期中考试还得了学习进步奖。 不过安静娴觉得她还是太差火了一些,她自己看来,要是没有达到一定的高度,都不好意思出门见人。 但相对于他们这些起步晚、基础差的农村孩子而言,安乐亦已经算是可以了,在这个时代里。 她是看出安乐亦不怎么爱学习的,或许在她没收养她之前,心里想得都是快点毕业,然后远走高飞,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去。 “嘎吱——” 安静娴坐在院子里刚栽的大树下面看书,听到院门被打开的声音,抬起头来往那看去。 今天是星期六,难得没有什么事情,文霞便过来找安乐亦玩了。 她将门打开后,便发现安静娴坐在树底下,手里捧着本书,不过却很疑惑的看着她。 “来找乐乐玩啊?”安静娴挑着二郎腿,看起来很优雅。 可能是气质的问题。尽管地处乡村,但衣服看起来就很贵,一点也不像是那些穷人家穿得起的布料。 文霞被她的笑晃了眼,以前就觉得安乐亦的养母很清贵,但没想到能美到这种程度。 安静娴见文霞不说话,呆呆地看着她,不禁将搭在左腿上的右腿给放了下来,靠拢。 “嗯?” “有在听我说话吗?你是想找乐乐玩对吗?” 文霞听到安静娴的话,这才反应过来:“哦哦,婶子,我找乐乐,她在家吗?” “在屋里写作呢,你进去就是。” 说完之后便又低头看起了书。 见安静娴没笑了而且也没再理她,一时没敢乱说话,眼睛也没瞟过,老老实实的朝着院子里面走去。 安静娴确实有点不太高兴,换谁被别人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心里都有别的想法。 不过看着她是女孩子,而且又是安乐亦的发小,也就没再多想些什么,又认真的看起了书。 自从在这安顿了下来后,家里就时常给她寄些东西,但一般都是好友寄的多。手里的这本“不安之书”就是对方寄来的。 《不安之书》里所传递的信息不太适合她的心境看,家里肯定是不会给她寄,所以只能找好友了。 但看书嘛,也正常,毕竟人如其名。 文霞到了堂屋门口,就见安乐亦老老实实的坐在桌子前写作业,好像遇到了什么难题,笔一直没有落下去。 因为学校里也有很多桥里方村的小孩,所以期中颁奖大会上面安乐亦得奖的消息,村里人也都知道了。 现在大家都觉得安乐亦成绩很好,还说以后绝对能考上大学呢。 安乐亦本人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还是安静娴在文康家串门,他娘说的。 不过这消息还是挺让人感到压力大,以后考不上大学了岂不是很没有面子?所以说还是要多努力才是。 感受到有一道阴影落在大门前,安乐亦还以为是安静娴,便头也不抬的说:“有道题想不出解题步骤。” “什么题?” 听到声音不是安静娴的,安乐亦这才将头抬起来。 看见是文霞,随即露出一个笑容:“今天没去挖草嘛?” 说着还起身给文霞拿了一张凳子。 文霞对安乐亦家很熟,所以不用安乐亦说就找了个地坐。 “不用了,我坐这里就好,你写作业吧。” “昨天杀了点草铵膦,这几天轻松喽。” “哈,挖草苦吧,现在这个天气还好,等再热一点,估计就不那个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安乐亦也没再写作业了。 家庭作业都做完了,因为没有什么事干,又不想看课外书,所以才给自己找点事做的。 眼看着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也不知道这次数学能不能考个八十多分。 安静娴很适合当老师,特别是理科老师,那绝对是不能用“牛”来形容,只能说非常厉害。 每当她学会了一个新题型,都会忍不住的感叹,要是她能去学校教书就好了。 不过安静娴总是笑着摇头不语,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只能说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个老师妈妈了。 “怎么样,下午去不去?” 文霞对着安乐亦说道,也不知道两人在搞些什么交易,时不时的还笑出声来。 安静娴在院子里都听到了。 书也看不下去,脸上更是笑容全无。 “去去去,怎么不去,就我们两个嘛?”安乐亦反问道。 “还有我弟仔。” “……” 半小时后文霞就回家煮饭去了。她娘今天去了大姨家走亲戚,邻村有个她爹结拜的老根建新房,所以现在家里只有她和文康两个人。 文康今年才8岁,还是小学生一个,做饭不好吃,只能由她这个姐姐来了。 等她回去之后,安乐亦才慢吞吞的将作业本收拾好,而安静娴这时也起身,拿着书离开了树。 吃过午饭没多久,安乐亦便躲出门去了,让安静娴一顿好找,怎么也看不到人。 说句实在话,看着她和文霞聊的那么开心,她心里也是很不舒服的,好像安乐亦在她面前从没有那么高兴一样,就是有些吃味。 但好在她不是个胡搅蛮缠、不知是非的人,小女孩子间的话题永远都是聊不完的,所以她也没太在意过,单单是心里有点难受而已。 好歹也是朝夕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的人了,看着她一步步成长起来,打心眼高兴,突然就有那么一天将她忽略,谁都不舒服不是吗? 可安乐亦没有这些心思,此时正跟着文霞姐弟俩到后背山耍去了。 上个星期她和文霞过来打柴的时候,就偶然发现了一个全是草蔸子的地方,而且四周都是那种小型的树木,刚好将这边给围起来了。 “快看,找到了!”安乐亦惊呼。 他们已经来到了那个地方。 文康年纪小,但作为男孩子,自然是不太喜欢跟女生打交道的,可这并不意味着不喜欢跟姐姐玩。所以对于来这边办家家酒,他还是很乐意。 娘也不让他和村里的小伙伴们玩,平时都是安乐亦和他姐带着他,以至于对女生的“家家酒”倒没有太排斥。 “好了,我无条件宣布,这里将是咱们以后的秘密基地了!”文霞说。 接下来的安排就是,安乐亦去找青蒿扎扫把,文康则是在秘密基地里面拔草。 然后文霞就是负责将周围的那些长得很高的,但又不是树的草给砍了,以免有脏东西爬进去。 毕竟是后山嘛,虽然看起来不像山,但好歹给土地公点尊重,人家也是个隆起来的小山头,所以有蛇很正常。 没过多久他们就弄清楚了。 文霞拍了拍手,嫌弃的说:“咦耶,手上全是那些野草的汁水,都染绿了。” 安乐亦看着自己的手,调侃道:“我才绿好吗,蒿草你又不是不晓得。” 两个人就这样说说笑笑,文康才从别的地方过来。 “毛毛,你上哪去了?” 文康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去窝屎啦。” “毛毛”其实就是“弟弟”的意思,文霞他们叫他弟仔,而安乐亦总叫他“毛毛”。 她觉得“毛毛”这个昵称特别可爱,只不过她家没有弟弟妹妹,否则高低给整点称呼。 “快来看一下我们的成果。” 文康听到姐姐的话,走到秘密基地门口,放眼往里面望去,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这也太空了吧,要不要去搞点桌子板凳什么的?” 说到这里,大伙都沉默了。 不过没一会安乐亦便说道:“不是有刀吗?去砍几棵竹子就是了,我之前在集上摆摊子,旁边就有一个买竹凳的老人家。” 意思就是说,她在那个老人家那里学了点手艺,现在打算自给自足。 但文霞还是不放心,毕竟竹子也不是常见物,家里也没有种的,所以根本不可能去砍。总不能说砍别人家的吧?被发现了捅到家里去,少说挨一顿打。 很显然安乐亦也是这么想的,以至于他们现在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还是文康脑子转得快,“以前我们没有这么大面积的秘密基地的时候,不也是搬石头来充当桌椅板凳的吗?这个方法现在还是适用。” “对啊!我记得我们那时候在大河边捡了一个很平的,也不知道还在不在那里!”文霞说。 但安乐亦想了好久都没有想出来,他们说的是哪个地方。 脑子实在不太灵活了,空糟糟的。 好在文霞又说:“好像还放在凤英的老家吧?那边都没有什么人过去,我估计是在那的。” 几个人讨论了很久,都在商量要从家里带什么东西过来好,相比起文霞家,安乐亦已经是很富有的了,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就当了大头。 以前就有从家里偷拿鸡蛋、蔬菜等等,知道的以为她们在办家家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野炊呢。 几人约定明天再来,也就动身回去了。 路上的时候还发现了很多好东西,当然它们在大人眼里就是“废品”,都丢了不用的东西。 村里的小孩办家家酒就是这个味道,到处去捡垃圾,反正不是全暇的,在他们那就是好东西。 秘密基地(一) 安乐亦几人回到家后,天还不算太晚,文康爹娘还没有回来。 不过这安静娴呢,一直在家里坐着,看书嘛,心思便会活络很多,所以想的也就多了。 就连安乐亦不和她打声招呼就躲出去玩的这件事,也被她暗自扭曲,不知道理解到哪里去了。 她就坐在早上的那棵树底下看书。 安乐亦来到家门口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出去玩没跟安静娴说,心里想着下午应该没有事,所以家里用不到她,不说也行。一番心理暗示之后,就心安理得的推开了门。 安静娴听到动静,不用想都知道是安乐亦回来了。她将书合上,直直的盯着门口的安乐亦。 安乐亦被看得不好意思,但却不知道安静娴为什么要看她,挠了挠头,想也想不通。 只能甜甜的叫了一声:“妈。” 安静娴交织的腿放了下来,皮笑肉不笑的对着她说:“出去玩啦,开不开心?” 说到这里,安静娴就觉得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不过并不太在意。 “还好吧,很久没在外面玩这么长时间了。”安乐亦说。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安乐亦已经生气了,正滔滔不绝的跟她讲着今天下午的事。 安静娴的心情没由来变差,虽然她每天心情都不好,但除了没情绪外,也感受不到快乐和悲伤。可现在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 好在大人不和小孩子计较,她也不想说些无理取闹的话,讲什么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自己高高兴兴地跑出去玩,这种话她是说不出口的。 不过看到安乐亦能这么开心,心里还是有些说不出来的欣慰。就好像“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她压住那点不满,挤出一个笑容来,说:“那挺不错的,所以那个就是你们的秘密基地喽?” 安乐亦笑着说:“对啊,我们都觉得那里很好。” 后来又聊了一下其他的事,安静娴就让她烧水洗澡去了。 “别,牛还没有牵回来。” “那就先烧水,等会快热了的时候再去牵牛,回来就可以洗了。” “出去玩了一下午,弄得脏兮兮的,你看看你的手。”安静娴说,不过便没有嫌弃的意思。 出于小孩对大人的无条件信服,安乐亦还是很听话,老老实实的去了伙房里烧水去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安乐亦又出了门去找文霞。 安静娴就去倒个洗脸水的功夫,转身就不见安乐亦的人。 而安乐亦也不是存心不跟她说要出门的,因为她刚刚在伙房里装了很多东西,连火柴也不放过,所以也没敢说去了哪,但不用猜就知道又是去那个“秘密基地”了。 这时正在文霞家门口。 文霞和文康也在收拾,他们娘就在家,爹又去了邻村。 “你俩鬼鬼祟祟的在屋里搞什么呢,嘀嘀咕咕的。” 文霞听到娘的声音,小声的对着文康说:“弟仔,你先出去,这里我来就行了。” 文康看了一眼布兜里的土豆,点了点头。 “欸没什么娘,我们在讨论等下去后背山去刮点毛毛草!”文霞抬起头,冲着门口说道。 “快出去。” 等文康走了之后,文霞又拿了几枚鸡蛋,直到布兜装不下了才算。 因为家里的后门是开着的,而这个房间又在那门口,所以她便先将那些东西都给藏了出去,之后才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拿着三个饼子出了来。 “娘,我拿三个饼,乐乐也去,分她一个。” 文霞娘就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她知道自家丫头和静娴家乐乐玩得最好,也没管她,毕竟都15岁的人了,管太多也不好。 “嗯,你自己看吧,装点水去。” “好。” 之后文霞就去后院拿工具了,还把家里最烂的一把砍刀拿了出来。那是她爹不要的了,她一直拿来玩。 弄好了一切后,又对着堂屋里的文康说:“弟仔,我们走了。” 文霞娘也知道她女儿一出去刮松毛就不回来吃午饭的,一般都在外面玩。她也不说什么。 后背山到处可见的松毛,要刮的话,其实用不了几分钟就满了,所以一看就知道她是想出去玩的。 小孩子的把戏,她早就看穿了,还以为她不知道。 事实上文霞娘也是读过初中的,她娘家也没有重男轻女的说法,所以能读书也很正常。 主要是文霞娘性格好,否则安静娴也不会经常来家里串门了。 安乐亦在他们家院墙外面等了有半个小时,这才看到文霞和她弟出了来。 她走上前去,“你娘在家?” 看到文康手里拽着的布兜,安乐亦觉得有些奇特,虽然她知道利珍婶子人很好,但看到一整个袋子都装的满当当,就觉得很神奇。 ——这咋给带出来的? “在啊,在绣鞋。”文霞回道。 “那你咋带出来的?” “我把它藏在后院,然后跟我娘说要去后山刮毛毛草,我娘又没说什么,我就到杂房拿袋子了。” 安乐亦只觉得她这一招特牛,也难怪要带根棍子出来。 “我妈也在,不过我偷偷出来的,她不知道。” 文霞知道安静娴宠安乐亦,所以看到她大包小包的往外面带,也不觉得奇怪。 “婶子不会说什么嘛?你带的也太多了吧!”文康见她提着很多东西,惊呼道。 “她不知道,但是知道了的话应该也不会说什么,这些都是我自己种的,虽然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但倒不至于连这个权利都没有。” 末了还说了句:“我妈人很好的。” 文霞已经体会到了,所以没有加入这个话题。 “我们就带了几个鸡蛋,还有土豆和一些其他的东西。” “哦对了,我把我爹的钓钩也拿来了,我们可以去钓鱼。”文霞提议道。 安乐亦对于钓鱼这件事来说没有什么异议,毕竟以前也经常去。 三个人又说了一些话,聊到去凤英老家那边拿石头和以前扮家家酒的东西。 “要不我和你去?让毛毛将这些东西带到秘密基地。”安乐亦说,不过下一秒就被否决了。“不行,他还小,可能拿不到那么多。” 文霞看了文康一眼,这才说道:“那我们先去秘密基地放东西吧,之前的那些等下再去拿。” “你不回去吃午饭的吧?”文霞对着安乐亦说。 “不回。” “那边东西也多,我记得还有好几个石头的,要是我们其中一个走了,都不可能拿得下。所以只能一起去。” 文霞是他们这里年龄最大的,对于她的话,都没有别的想法。 于是便就这么决定了。 等他们回到秘密基地也是七分钟的事。 放好东西,还特意将它们给遮了起来,以免被别人发现。虽然这边几乎不会有人来,但也保不准有路过想窝屎的,怕被别人看到,可能就进来了。 为此安乐亦心里还想着,要不要在秘密基地里搭个小房子。 尽管这些草棚可以遮住里面,可又不是很隐秘,没有门和不透风的墙,总感觉没有安全感。 凤英的老家在村的最下边去了,靠近河,所以要想从后山过去,还是得花一些时间。 文霞在说着文康以前尿床的事,惹得文康炸毛。 他从没见过像她这样的姐姐,简直就叫人发狂。 “哈哈哈!你知道我们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才一点点小,什么没见过,我还给把过尿呢!”安乐亦笑道。 文康都八岁了,自然有了羞耻之心,所以对于这两姐姐的话,感到特别那啥。 说到这里,文霞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大人的口语说:“你还记不记得你3岁的时候,总是不爱吃饭,我们喂你你都不吃,人家乐乐喂就吃。你说你长大以后是不是要对你二姐好?” 因为安乐亦总和文霞玩的缘故,所以文康很早就管她叫二姐了,只不过不常叫,都是随大人一样叫洁卟。 “哦,对,是哦,你小时候可倔了,我和你姐可不少被你磨得想打你。” 文康:“……”好了,别说了,再说就不礼貌了。 见文康不理她俩,文霞和安乐亦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扯到未来去了。 两个人聊了一路去,不一会才到的凤英老家。 他们过家家就喜欢找些荒僻的地方,越是没有人越是觉得精妙。 也不知道还以为是找鬼去了。 之前就有村里的公公牵牛看到过他们,还特意和他们讲顺伯(凤英爹)的爷爷就是在这个房子里面过世的,还和他们生动的描绘了一下,那副棺材摆放的位置。 说实话,当时他们是挺害怕的,不过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搬迁”,重新找地方。 况且他们都在这边玩了一个多月了,怎么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所以并不相信真的有鬼。 “这块石头得搬到河边去洗一下啊,太脏了这。”说到这里,文霞还抬头看了一下屋顶,发现这里已经破败不堪了,瓦片都落了一地。 他们以前还在这边玩的时候也没有见过这番景象,可能是因为年久失修,再加上一到雨季就会下很大的雨,所以才塌的吧。 都是不住的老房子了,没人管理也很正常。 “那先把这些带回去,石头太重了,拿不了。”安乐亦说。 她还在这里找到了她和文霞以前的“儿子”,也就是一块椭圆的石头。 “也可以。” 这里什么都有,还有以前扮家家酒的碗。有好的也有坏的,好的无非就是祠堂里装那些祭品的,因为别人办过酒就不用了,就被他们拿了出来。 以前还拿那些碗来装从家里偷来的食物,而现在也是这样认为的。 今天的午饭就用这些碗装。 秘密基地(二) “这个土豆去削下皮。”安乐亦对着文霞说道。 他们已经将那些碗具都清洗干净了,而现在也到了中午时分,所以正准备做食物。 之前打了两桶水到秘密基地,所以现在倒是不愁没有水来洗东西。 文霞两姐弟蹲在秘密基地外面,洗着今天午饭需要的食材,而安乐亦则是在不远处的空地上熬稀饭。 几个人分工明确,倒是有了几分过日子的样子。还蛮像样的。 “姐,这个南瓜我洗干净了,放哪?” “嗯,你拿个碗先装着吧,或者放个干净的地方,等下还要切的。”文霞手里拿着刀,正削着土豆皮。 “那我拿手上吧。” 稀饭很好熬,安乐亦那边很快就已经弄好了。因为水开了的缘故,沸腾起来便可以将火给放小。 文霞削好土豆皮,接过文康手里的南瓜,又冲了一遍水。 “好了,你把土豆给乐乐,然后再去拿个碗过来。” 文康应了一声,便端着盛满土豆的盘子去了安乐亦那边。 “乐乐,给。” 安乐亦接过文康手里的盘子,还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头,“没大没小,叫姐姐。” 文康冲着她吐了吐舌头,“不叫不叫,就不叫!”说完之后就跑开了。 安乐亦笑骂道:“没大没小!” 文康有时候会喊她二姐,但有时候也会直呼其名,不过安乐亦都习惯了,就是想逗逗他。 今天她心情格外的好,所以脑子告诉她想要娱乐一下。 她将那个稀饭给从简易的灶台上面端下来,又架上了另外一个“锅”,等“锅”热了之后,便放了一点点从家里偷出来的猪油,散开后就把土豆给倒进去了。 因为土豆上面还沾了水,毕竟要让那些淀粉给去下,所以倒进“锅”里面之后,那些油就炸了出来。 “嘶~” 安乐亦倒吸一口气,那油给炸脸上了…… 不过没有什么关系,平时煮菜的时候被油炸也很正常,不至于有多大的危害。 而且只是一点跳脸上了,又不是大面积。 用“锅铲”翻炒了几下后,就放了半碗水进去熬。 对于土豆来说,她总总是这样煮的,怕煮不熟,所以才往里面倒很多水。 文霞这边已经将那个南瓜给切成了小块,准备端着过来。 见安乐亦在掰柴,不禁说:“你的力气还是那么小。” 安乐亦的手很小,力气也不是特别大,更怕将柴给掰断后,那股力会震着自己的虎口。 虽然已经是个老成的劳动力了,但对于某些事情,还是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咋啦,我心灵手小!不服气!”安乐亦有被冒犯到,冲着文霞不满,但又极为炫耀的说。 文霞比安乐亦大点,从来都是把她当做妹妹来看,对于她那点小小的脾气,还是完全能够容忍的。 不过就是有些忍俊不禁,以前她也老这么说,就像一只炸毛的小猫一样。 “行行行,你心灵手小。” “以前我就说你是富贵命吧,现在不是实现了?”文霞说。 像安乐亦这样的人,本是不该生在农村的,因为她体格“娇小”,而且细皮嫩肉的,几乎不像是干粗活的人,所以文霞以前总调侃她出生的时候跟别人抱错了,尽管没有这个可能。 不过说她体格“娇小”就有些过分了,进入青春期以后,她就长到了一米六五,再加上这几个月来,安静娴喂她的各种补品,现在也长了有两厘米高了,只是骨架比较小而已,不像文霞一样,肩膀很宽。 就连安静娴都感慨说,如果安乐亦生在城里,估计又该是个跳舞的好苗子。 “啥呀这是。”安乐亦不想听到关于安静娴收养她的事,心里总觉得过不去这个坎儿,是很丢脸的那种感觉吧。 她也挺讨厌自己的,为了活下去而不择手段。可拿人手短,她又不得不去听从对方的安排,去卖笑脸啊,搞心机,不知道当初怎么想的。 可就算这样,她也不会将这个机会让给别人。 文霞知道她不想聊这件事,也嘻嘻哈哈的转移了话题。 “喏,这个南瓜放哪?” “我来掰吧。” 说完之后就将那碗南瓜递给了安乐亦,自己蹲下身子去捡地上的柴。 等他们吃了午饭,就坐在秘密基地里面聊天和商量接下来的事。 全然不知安静娴没看到安乐亦没回来吃午饭,心里阴暗的将那本《不安之书》给撕得“粉碎”。 她还笑着对文霞说:“这次换你来当老嬷嬷了,还要拄拐的那种!” 文霞以为她俩又是夫妻,但没想到安乐亦会这么说,感到有些奇特,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文康这人小鬼大就不听话,吵闹着要当爹爹,被文霞给打了一顿。 “你干啥呢你,小屁孩一个,还想当爹爹,你给乐乐当弟弟她都不稀罕。” 安乐亦捂着嘴,但还是笑出了声。 “抱歉,我也不想笑,可是忍不住。” 最后定下来的就是:文霞当嬷嬷,安乐亦当儿媳,然后文康则是孙子。 文康还有一个小弟弟,就是一块冰冷冷的石头。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以后我们来到秘密基地,就这样称呼对方吧。” “所以现在,康康,你带着弟弟在家里玩,不要乱跑,我和你娘要去趟河边。” “等我们出了门后,记得将门给关上,不要给坏人进来了,小心把你和弟弟给抱走。” 文康也是经常玩这个游戏的,所以很快就进入了状态,比在家时都要听话些。 吩咐了一些事情后,文霞就和安乐亦往河的方向去了。 之前安乐亦说秘密基地的隐蔽性不高,让人很没有安全感,经过商量,就打算去扯点干竹子过来撑撑门面。 等她们走远了,文康则抱起“床”上的“弟弟”,嘀嘀咕咕的说:“满弟乖哦,嬷嬷和娘出门做事去了,跟哥在家听话。” …… “我们去柳树那边吧,我记得以前我们在那边玩的时候,就有很多干竹子。”文霞提议道。 安乐亦没有什么意见,以前他们在那边滩涂上玩,就喜欢用很小的竹竿子搭房。 不过看起来也有模有样的,还嘲笑房子这么好建。 “那水还没有退下去嘞,不好弄吧。” 文霞好像知道她的顾虑,一手搭在她的肩上,笑嘻嘻的说:“这有什么关系,我们穿着凉鞋。” 安乐亦低头一看,发现确实是的,差点就把这事给忘了。 “走吧走吧,就快到了。” 他们在路上的时候还遇到了几个熟人,尽管都是一个村,大家都挺熟,但这种熟却只限于宗族之间。 那是文霞那边的,所以安乐亦只是叫了一声人,也没怎么跟那些人聊天。 主要是不知道都怎么称呼吧,辈分辈分这种问题,她娘自己也不懂,所以没法教她,就连她自己的辈分都是从文霞娘那里了解到的。 她娘整天除了吃就是发呆,偶尔也会下地干活,但近两年来就变得特别懒散了,感觉好像什么事情都干不了,已经失去了生活的能力。 没几分钟的时间,他们就到了河边。 钻进一个竹林子里面,出去就到了之前说的种着柳树的地方。 “下去嘛,我们踩水过去。”文霞说。 安乐亦不怕水,还会游泳,但就是不太想碰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得了疯狗病,开始恐水了。 不过她还是下了去。 “好凉快!”文霞叫道。 两人也顾不得在这里玩,很快就到了之前经常“光顾”的那片竹林。 这片竹子不知道是谁家的,大人也没说,所以他们办家家酒所需要的竹子,基本上都是从这里获取的。 这片竹林好像很久没有被砍过,所以都有很多干掉的老笋了,她俩也不费多少功夫就将这些给掰了下来。 干竹大,她们也抱不了多少,而且弄太多了,走在路上很容易被村里人问话,所以只能少搞一些。 “拿那个藤子绑一下,顺便多扯一些回去,后山没有这种草。” 藤本植物属于木本植物,但安乐亦说不出来,不能用方言表达,所以只能管它叫“草”了,反正这些东西在他们眼里都被归为“野草”。 “那我去扯,你绑一下。” 绑个竹子比较轻松,安乐亦没要几下力给捆得结结实实,丢在地上都没有问题。 叫她们弄好后,便又找了条小路回到了秘密基地。 桥里方村的大路只有一条,但小路却是很多,都讲“条条大路通罗马”,可能就是那种意思吧。 文康还在秘密基地里面跟一块石头聊天,尽管对方不会说话,但他还是说的起劲。 距离文霞他们出去,到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小时,他在这段时间里面,都和石头讲了三个民间故事。 那些都是他娘跟他讲的,所以他现在又和这块石头讲。 安乐亦进来时便看到他自个在那自言自语。 “和弟弟相处得怎么样?他没哭吧?” “没有,他很听话的。” 他们的对话看起来有些诡异,不过这却是安乐亦从小玩到大的游戏。 现在家里还放着一块和文康怀里差不多的石头,有时候她自己玩,就会将那个石头给拿出来,不过现在已经落灰了,她也不记得丢哪去了。 你不开心吗 虽然确实诡异,但一定程度上还是能够接受的。 “你们回来啦,我和满弟相处的很好。”文康抱着石头从地上站起来。 后背山的左边就是一条大马路,而且经常到这边来玩的,所以让他一个人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他也不感到害怕。 安乐亦假装干完活很累,抬手摸了摸文康的头,露出一个疲倦的笑容来说:“康康很乖哦,把弟弟带得很好。” 如果不是都知道石头不会说话,也不像生石花一样有生命,那一定就觉得吓人了。当然啦,生石花属于植物界,不是石头。 安乐亦又和文康聊了会,便出了秘密基地。 文霞还在外面处理那些干竹,只有26根。 见安乐亦过来了,就将那些藤子给丢了过去。 “你把这些都放好,不要叫它们干了,找个地方藏起来。”因为干了就没有了柔韧性,而且很容易断,所以要小心保存。尽管这种植物河边多的是,但去趟河边也不容易。 安乐亦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从地上捡起藤条,也不将上面的那些叶子扯掉,就这么捆成一段。 文康这个时候也出来了,看着秘密基地门口有点脏,也很自觉的拿起靠在一边草蓬旁的青蒿扫把,默默的扫起地来。 三个人分工明确,一个下午就这样悄然无声的过去了。 回去的路上,就在商量之后的事情。 因为安乐亦和文康平时都要上课,所以没有时间过来这边。而且安乐亦放学后还要去田里牵牛,各种事情要忙,再加上文霞有时也有事,总不能天天往外跑,就打算约在星期五见。 星期五下午放学早,还能来这里玩个一小时的,时间也富余很。 等安乐亦到家后,就看到安静娴面无表情的坐在堂屋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脸特别阴沉,好像能吃下一个小孩一样。 安乐亦出于对养母的关心,对她说:“妈,你怎么啦?不开心吗?” 安静娴瞥了她一眼,也没有说什么话。 其实安乐亦最讨厌这样的人了,就和娘一样,一不乐意就开始不理人,搞得好像大家都欠她的一样。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没必要那么总影响别人好吧。 那她自己也烦啊,她也会哭,但都建于不影响其他人的情况之下。 可她想哭,想叫的时候,也没人理过她,那为什么总是要别人治愈?自己不行吗? 不过她并没有对着安静娴乱说什么,毕竟这是娘给她带来的情绪,跟安静娴无关。 宁愿被安静娴伤害,也不愿伤害安静娴,真是温柔而又优秀啊。 “今天怎么不看……书了。”安乐亦看到不远处的地上,那本被撕掉的书,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她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书,看不出什么情绪的说:“怎么这么不小心?不想看吗?还是因为书里写了有你不喜欢的故事?” 她没想到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安静娴变成这样的,不过娘也经常神神癫癫,早就习惯了。 村里的老人说过,郁证这种病很难好,除非活得开心。娘不开心,好像也没有什么可开心的。 儿子不在身边,女儿什么都不好,这样的家一刻也不想待。没有什么好开心的。 但她想不通安静娴有什么好烦恼的,家世好,人也长得漂亮,就算不能生育又如何了,过得还洒脱一些。 不过她也不想多了解那些事,跟她又没有什么关系。 安静娴听到安乐亦这么对她说,完全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心里稍微有了一点裂痕。 但想到自己一个人已经独自待了很长时间了,家务事也无法转移她的注意力,不去幻想些其他的事情,也终于等到星六星天,可结果还是她一个人。 她不动声色的乱说:“嗯,里面的主角很坏,你不要学他。” 安乐亦“相信”了她的措辞,也没有往别的地方想,而是将书给放在桌子上,对她说:“我去牵牛了,要不要扯点菜回来?” 不只是院子里种了小菜,地里也是,只是平时都不怎么吃,尽可能拿去集上换钱了,否则根本没法维持生活和学习。 以前的这个时候她就去刮香椿卖,这种东西虽然很常见,但县里人就喜欢吃这些,就算将价格提高一点,也有很多人买。 基本上去的都是纺织厂比较多吧,有时候也卖给饭店,不过很少有人收。 六月天,家里的辣椒和冬瓜什么的还都没有长大,所以能吃的东西都很有限。但安静娴托人从城里寄来的西红柿种子,现在也已经成熟了。 这两天都吃着集上买的菜,油豆腐和排山什么的,火气有点大,正好小白菜也可以吃了,去扯点回来换换口味。 安静娴也没有异议,安乐亦便出了门去。 从娘走后,家里就没再种过田,基本上都是吃红薯和玉米居多,将他们打成粉之后,什么都可以做。 不过家里还是备着大米的,毕竟偶尔换换口味嘛,总不能天天吃。 可一般都是吃杂粮饭,或者喝粥,不然像寻常人家那样吃,哪有这么多,学都上不了了,还吃饭。 在穷人眼里,知识就是金钱,安乐亦也是这样认为的。 牵牛回来的时候,遇到了村上另外一个玩得好的,两人和那种老妇人家一样聊了好久,直到牛开始甩尾巴驱赶蚊虫才分开。 等她回去天也快黑了。 安静娴见她这么久还不回来,就觉得她在外面玩闹。 所以她一进院子就说:“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又和谁玩去了。” 安乐亦听到安静娴的话,感到很诧异,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回来的时候跟阿华聊了会儿,耽误了点时间。” 安静娴不知道她口中的“阿华”是谁,但也没有问出来,而是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菜,去了压水井边清洗。 “阿华是我一个小时候的发小,这两天回来养月子,很久不见所以说了很多话。”安乐亦下意识地解释道。 安静娴背对着她,“嗯”了一声,见没什么表示,她就牵着牛去了后院。 因为在外面的这段时间里,安静娴已经将饭给焖好了,所以只需要做两个菜就能开饭。 不过吃饭的时候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 现在昼要长很多,天也是七点半左右才黑的,学校的放学时间也往后延长了半小时。 以前五点半放学,现在都到六点了。 但好在家离学校近,十多分钟的路程,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到家。只是那些远地方的有点难,都是靠两条腿走路,有的腿短就走慢点。 安乐亦是没在田武乡中学看到有骑二八大杠上学的,毕竟有钱人还是太少。 而且才初中啊,又不是高中,完全没必要花费这个冤枉钱。不少人都这样想。 洗完澡之后,安乐亦就爬到安静娴那边床去了。 虽然心里很不想沾染郁证的情绪,但谁让对方是她养母呢,财神爷,能怎么样。只能讨好。 安静娴还是和安乐亦一个房间,考虑到安乐亦娘,她也没有搬过去住。总不能抢了人家女儿,连房间也不放过吧?那就很让人不哪个……接受了。 安静娴侧躺着,感受到安乐亦上了来,也没有翻过身去看。 这张床不大,但也不小,躺下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安乐亦平躺在安静娴身边也不说话,就那么僵着。 再加上是晚上,空气中安静的连掉根针都听得到。 “回你的床上去睡。”安静娴说。 安乐亦也没当回事,她娘就是这样,所以她觉得安静娴也是如此。 安静娴没有听到安乐亦的回复,阖了阖眼,嘴里的话一时有些说不出口。 “能跟我说一下你这两天心情为什么不好吗?” 安静娴没回,身子也没动一下。 “你可以把我当一个倾听者,我会保密的。” “回你床上去睡,我要睡觉了,明天还要赶集。”安静娴不想说,已经下了“逐客令”。 安乐亦没办法,尽管她并不想知道安静娴是因为什么才不开心的,现在这样也是为了尽一个养女的义务。 “嗐,有什么事不能展开了说。” 讲完这句话后,她便蹑手蹑脚的爬下了床,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安静娴见安乐亦走了,闭上眼睛,流了一滴泪。 她最近有点状态不好,可能给人带来麻烦了,所以有些自责。 “要是这个世界能多一点真诚……” 她知道安乐亦这样关心她,是因为她们俩现在的关系摆在那,并不是真心的,所以感到有些难过。 安乐亦回到自己的床上躺着,心里也在想着事情。 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真让人心累,走了个亲娘,现在又来了个养母。 不过养母比亲娘好,至少她不会以心情不好为由对她大打出手,还会给她买好吃的和漂亮的衣服,给她关心,这些都是在亲娘面前从未体验过的。 就是呢,受够了亲娘的脾气,乍然体会到养母的不愉,心里的反差感还是很大。一时接受不了罢了。但又不想接受。 有点奇怪 “哪位同学到黑板上来做一下这道题?” 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站在讲台上,对着底下那群困得东倒西歪的学生们说道。 这位老师是八年四班的代理班主任,经常处罚安乐亦的那人听说是家里出了事,回娘家去了,要请一个月的假。 教室里安安静静的,中年男人的话,在这里倒显得有些突兀冒昧。 “哪位同学上来?我明天奖励他一块糖。” 然而底下的人还是没有反应。 这里是四班,虽说学校不是按成绩分的班级,但还是有说四班很差的话,所以对于物理这门课程而言,大部分人都听不懂的。 但八四班有个物理学霸啊,安乐亦还在听着课。 因为班里没有一个人回答,中年男人感到有些尴尬,直将目光打在了安乐亦的脸上。 安乐亦没法,只能答道:“老师我来。” 然后就在中年男人的注视下,艰难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上讲台。 中年男人递给了她一根粉笔,笑眯眯的说:“这道题有没有信心做完?” 安乐亦朝黑板上看了一眼,脑子里想着公式。 中年男人见状,也没再搭话,而是退到一边,看着底下昏昏欲睡的学生。 “哐哐——” 他抬手敲了敲讲台底下,吃粉笔灰的那位同学的桌子,语气柔和的说:“不要睡了,昨晚干什么去了都,那么困。” 那位同学被老师叫醒,也没有发脾气,而是尴尬的对着他笑了笑,挠着头不知道说什么。 中年男人是全校最最温柔的老师,而且还总给学生发糖,大家都很喜欢他。就是教的科目不好,偏偏是最难的物理。 安乐亦拿起粉笔,唰唰唰的在黑板上面写了公式,然后又很大大方方的在一旁干净的空位演草,没有几分钟就算出了答案。 中年男人看着她的演算步骤,欣慰的点了点头。 他是知道安乐亦的数学很差的,虽然物理成绩不错,但有时候计算题也只能拿点公式分,因为只要涉及除法,她就不行了。 “好了同学们,快醒醒,要实在太困了的话,就站起来好吧。” 安乐亦已经下了讲台,不过中年男人又将她喊了上去跟同学们讲这道题的解题步骤,和所用到的物理公式。 但好在安乐亦对于计算题来说很在行,没几下就给它讲清楚了。 “看到没有,只要条理清晰一点,做这道题就不是很难,安乐亦同学就做到了这一点。” 说完之后还对着安乐亦笑,“既然你做出了这道题,明天就会收到一个奖励。加油,好好努力!” 安乐亦波澜不惊的朝着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一节课也就四十五分钟,再讲了一道题后,便响起了下课铃。 课间操的时间,安乐亦也没有和她们女生跳绳,而是去了趟厕所。 回来的时候又遇上了许久不见的尤清廉。 “真是冤家路窄。”安乐亦在心里默默想道。 不过尤清廉也没有和她打招呼,而是与她擦肩而过了。 虽然安乐亦对尤清廉没有什么太大的仇视,但动物都是会趋利避害的,知道尤清廉惹不得,她也不会上前去凑。 回到教室里,拿出安静娴给她买的课外书,安静的读了起来。 不一会儿就上课了。 上午照常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到了下午才稍微活泼了一点。 因为今天下午全校大扫除。 中午的时候接到通知,说是明天早上有领导过来视察,整个学校的“教务”系统都动起来了。班主任老师组织着学生搞卫生,中年男人也过了来。 “同学们,加油干啊,下个星期评优秀班级的时候,争取拿一个流动红旗哈,多的不多,二等就挺行了!” 隔壁班级传来的声音,惹得八四班的学生很无语,因为他们班主任是个很懒的老师,只会在一旁瞎指挥,啥事也不干。但好像优秀的指挥官也只会组织别人干活了。 不像他们这个代理班主任,还跟着他们一起拔草、倒垃圾,绝对好评。 安乐亦去打水的路上,遇到了尤清廉,还主动跟她说了话。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尤清廉和几个女生走在一起,听到安乐亦的叫声,都很诡异的看着她。 尤清廉停在那里,嘴角噙着笑,对着安乐亦说:“有什么事吗?” 一句话,直接让那些女生感到吃惊了,好像她们两个人很熟一样。 几个月前还被欺凌的人,现在却摇身一变成了城里人。 安乐亦没想到尤清廉会反问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什么事就不能叫叫你吗?” “能。” “我要去搞卫生了。”丢下这几句话后,安乐亦就走了,留下一行人看着她。 其中一个女生问道:“濂姐,你跟她交朋友了?” 尤清廉看了一眼安乐亦离去的地方,自嘲的笑了一下。 低着头,没有说话。 不过有女生自作主张的替她回答了,“我们濂姐又不是弱智,和李素洁交朋友,她也不看看我们濂姐是谁。” 话刚落下,就引来了尤清廉的目光。 “还去不去打水的?” 她避开了这个话题,自顾自的走在了前头。 离去的安乐亦,感到后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觉得刚刚实在是太鲁莽了,居然主动跟尤清廉说话。 “真是一种耻辱啊,才过了几天的好日子,居然开始完本了。” 她自嘲的笑了笑,今天真的笑多了。 回到教室后,安乐亦将水桶放在外面,给那些男生擦窗户用。 不过一会便加入大部队里,跟着他们一起拔草去了。 学校里的地基本上都是他们这些学生给清理出来的,每次搞什么劳动教育课,其实就是让他们给学校做贡献。 但他们这一届还算好喽,没有那些学长学姐们累。就现在他们这栋教学楼周围的平地,就是前面几届的学生给挖出来的。 田武乡中学之前的操场还是乱葬岗,就是打仗的时候,尸横遍野的那种,后来才扩展开的,不然学校也容不下这么多人。 现在学费便宜,出去打个工的,一个月的工资就能读一年半,甚至更多。所以周边的学校都爆满了,全县估计都有上万个中考生。 但基本上就是读个初中,高中都很少有人能考上,主要还是优秀的人少,县里的学位有限,都想挤破头进去。 有钱人给择校费啊,没钱人就靠自己努力,现实就是这么实在。 “欸,哪个同学给我把镰刀,我把这边给割一下。”中年男人转头说。 旁边的一个男同学给他递了刀后,就去了其他地方帮忙。 安乐亦在离他们有点远的距离拔草,心思却不在这劳动上。 心里想着尤清廉的事,就觉得尴尬不已,也不知道当初是不是脑子抽了,下次都不敢直面她。 班里一个跟她玩的好的女生见她一个人在一边,便过了来。 “安乐亦,你怎么不去那边?” 安乐亦听声音就知道是她后桌的同桌了,也没抬头,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那边人有点多,他们搞得完的,我就寻思到这扯。” 说完之后,又道:“你怎么过来了?” 那个女生想偷懒,所以不好意思说,但她不讲安乐亦心里也清楚,只是不想说而已。因为看破不说破是社交的最高境界。 “嘿,我刚看到初三的尤清廉到这边来了,也不知道过来干嘛。”女生随口一说,安乐亦也摸不清是什么意思。 她只能回道:“嗯。” 女生好像有意说点什么,凑在安乐亦面前,放低声音说:“校长很重视她,听说还想让她毕业后到学校发展呢,毕竟她成绩这么好,能考上大学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安乐亦还以为是什么事,搞得这么紧张兮兮。这些人没事做就喜欢打听一些八卦,绝对又是什么小道消息吧。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女生还没来这之前,心里就想着尤清廉的事,尴尬劲儿都没过去呢。 “啊,那挺好的啊,不过能考上大学的这件事还是不能太早就下结论的,她现在还是初中生,上大学也是很久远的事。”虽然还有三年。 女生觉得也不无道理,挠了挠头,说:“那她高中毕业就可以来学校当老师了啊,而且我们学校老师的水平也不高,那老赵不是中专毕业?” 老赵就是八四班的班主任,现在回娘家去了。 不过中专就很牛了,到了中考前,成绩好的就能去别的学校参加考试,会有组织的,但安乐亦觉得没用,含金量不高,尽管能分配工作。 家里送孩子念书,不就是为了将来能好就业赚钱嘛,可学习的尽头是无止境的,大学才是读书人最好的归宿。 “你觉得像她那种人会老老实实的在学校里当老师?”安乐亦反问她。 女生也觉得是这样。 “之前我听说她的梦想是考上警校,好像是想当警察吧。” 安乐亦听她这么说,心里记了一下,但却没有多在意。 两人就这么聊到了班里的同学过来,这才停下。 整个下午都在搞卫生,学校说是全校停课了,看样子明天来的都是些大领导。不然学校也不会让他们停课搞卫生。 一到领导视察的时候就弄这些面子功夫,也不知道是在糊弄谁,无非就是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罢了。 中考倒计时 一个月的时间基本上就那么过来了,距离中考还有五天。 学校简直狠抓初三,一百多人都被刷了下去,只有七十多个是在升学的备选范围内的。其他的那些毕了业就算,也没有别的上学的机会了,除非钱能给到位。 一般就是中专生和师范生难考,然后才是一中。学校想让年级第一的尤清廉走师范,不过她的志向不在教书,而是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察。 考上警校的话,再加上他爹这个所长在,工作也好安排了许多。 所以没办法,今年年级前十,也就尤清廉没去参加考试。 “接下来就由学生家长代表上台发言!”九年一班的班主任老刘说道。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打扮的很漂亮的女人上了讲台。 “大家好,我是尤清廉的母亲,有幸被邀请成为学生家长代表……” 底下一片人都鼓起掌来,和隔壁二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现在整个初三都在开家长会,所以教室里只有老师和家长在,学生都出去了。 尤清廉觉得无聊,走着走着就到了初二的教学区。 校长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初三要开中考家长会,以前都没有这个习惯。还不让学生待在教室,弄得几百个人在学校里跟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走。 还美名其曰:“毕业前再看看自己的母校。” 田武乡中学就那巴掌大小,在这待了三年还没有看够嘛?真不知道校长请了一个星期假,在别的学校里都学了什么东西。 尤清廉没和她的那些小姐妹们走一起,而是自己一个人在校园里逛。 她也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学生家长代表,不过并不在意这些虚的,好像这个家长会在她眼里就是个摆设而已。 母亲对她很严格,比那个所长父亲更加苛刻,所以她的性子应该是随了母亲的,但青春期总有点叛逆,也能理解吧,就是在学校欺负低年级同学的这件事,她干了两年。毕竟安乐亦现在也才初二。 想到安乐亦,她便不自觉地走到了八四班门口。 八四班在上数学课,安乐亦低着头不知道在干嘛,从她的角度看去,好像是在算题吧。听说她数学成绩进步很大,现在都可以考七十多分了。 不过对于一个常年没有低过九十的人来说,还是差了太多。 高中她肯定是要学理的。 学校的老师都认识她,所以八四班的数学代课老师看到她站在教室门口有些惊讶。 从讲台上走下来,对着她说道:“尤清廉,你过来找人吗?” 尤清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到这里来,往教室里看了看,最终点了点头。 “我找安乐亦,麻烦老师帮我叫一下她好吗?” 数学老师没想到她是来找安乐亦的,有些迟疑,因为他们班现在还在做题,怕安乐亦到时候没能完成课堂作业。 “很快的老师,我就找她说几句话。” 数学老师见状也没有再说什么,转头对着教室里的安乐亦喊:“安乐亦,有人找你!” 安乐亦埋头算着题,没太注意外面的事。 数学可能就是有这种魔力,只要思绪对了,那就根本停不下来。 听到老师在叫她,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尤清廉。 尤清廉又多了一句:“带你的作业出来一下。” 安乐亦不知道尤清廉叫她做什么,想到之前的那件事心里就觉得膈应。不过还是很听话的带上了自己的作业本站起身来。 班级里开始吵闹了,数学老师进来说了一句:“你们都做完了?等下我叫三位同学到黑板上来写一下答案。” 话刚落下,八四班的同学一个个都蔫了,闭上嘴巴不说话,还有人小声的询问周围人的答案。 安乐亦出了教室,尤清廉就伸手去拿她的作业本。 “你叫我出来做什么?”安乐亦问。 尤清廉低头看着上面的题,含糊的说:“没什么事,就是无聊想跟你说句话而已。” 听到她的话,安乐亦觉得很扯淡,“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进去写作业了。”说着就要抢她手里的本子。 不过却被尤清廉给躲开了,“你怎么那么记仇啊,和大象一样,只要还活着,就会将那些事记一辈子。” 这样的话从一个霸凌者的口中说出来,多少有点搞笑了。现在到底是谁被欺负啊,居然好意思说这种话。 安乐亦自嘲的笑了一下,“麻烦把作业本还我,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个话题。” 奈何尤清廉就是脑子不好使,还偏要说。 她们在班级门口,所以安乐亦把声音压得最小,只有她们两个能听得到。 “好了,我要毕业了,现在又没人欺负你,你怕什么,以后你们初三了,这个学校的老大就是你们。除了你们年级和老师,又没人知道你过去的事。” 尤清廉将以前的事说的云淡风轻,让安乐亦气得牙痒痒的。 “还有,你这个题的思路错了,不应该这么写。” 见她终于说正话了,安乐亦也没再纠结那些事。 “你都不确定对边与邻边的比值,怎么能用tana?你们老师没说过吗?”因为没有草稿纸,尤清廉拿着笔,将公式演草在手掌上。 “cot是余切,就直角三角形来说,是这个角的对边比上另一条直角边……” “你听懂了吗?” 她讲了一大堆,但安乐亦啥也不知道,注意力有点不太集中。 不过尤清廉知道她在走神,也没说什么。 将作业本贴在墙上,唰唰的写下公式,然后代入数据并计算。 安乐亦见尤清廉是真的在很认真的和她说这道题,但她却没有听懂,心里有了点点小愧疚。 “好了,你自己再看看吧,要是还不会的话,到九一班找我就可以了。”尤清廉抬手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你进去吧,出来十多分钟了,等会你们老师该说了。” 其实数学老师就站在门口那边,但没有看到尤清廉帮安乐亦写题,只知道教了一下。心里还对她充满了好感,觉得有些人天生就是适合成为强者的。 安乐亦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因为之前跟她说话那么冲,她便觉得很愧疚,想着怎么跟她道歉。 不过现在是上课时间不方便,便没说什么,老老实实的进了教室。 等安乐亦进去之后,尤清廉就走了。 黑板上已经有人在写题,不过大都写了一半,或者给了个公式,反正没有只能写个“解”就对了。 数学老师在一组那边双手抱胸,看着他们写。但却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安乐亦回到座位上,拿出一旁放着的演草纸,认真仔细的看着尤清廉给她写的答案。 说了这么多,也就只记得她说“对边比邻边”的话。 “好了,你们下去吧。让你们在做题,吵什么吵?吵一下就可以做会了?”数学老师撇了撇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八四班的同学。 好在他们班主任下个星期就回来了,他也不用再多带一个班。 “叫你们平时不好好学习,现在算个最简单的弧度都不会。” “哐哐——” 数学老师用竹条敲了敲黑板,说:“看着,下次不要又不会了。” 安乐亦的同桌已经换了,他们班都是一个月考换一次座位。 倒没有说成绩好就坐前面,成绩差就坐后面的说法,而是按身高来排的。 安乐亦长得高,所以坐在了后面。也就是说为什么在尤清廉来教室门口的时候,低头没有看见的缘故。 “安乐亦,那个三年级的尤清廉找你做什么?” “没什么啊,就是跟我说了点事而已。” “好吧。” 安乐亦的同桌见她不想多说什么,也就没有再开口提这件事,不过看到了尤清廉给她写的题,感到很惊讶的问道:“你写出来了?这么快!” 安乐亦将作业本挡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没写完。” 她又不会,而且这也不是她写的,所以说起话来总没那么有底气。 她的同桌一把抢过作业本,“你还说没有写完,我都看到了。是不是不想给我看?” “嗨呀,这就不够意思了啊。” 安乐亦被她说得没法,只能给她了,自己则是看着演草纸上面,刚刚抄下来的答案。 “诶不对,这不是你写的吧?我认识你的字,你那个2写的跟a一样。” 但确实不是她自己写的,所以没有回同桌的话。 同桌抄了她的答案后,便没再讲什么,而是趴在桌子上梦周公去了。 数学课就是那点味道,听得懂就听,听不懂只能趴在桌子上呼呼睡大觉,别无他法。 但安乐亦从来不在课堂上睡,就算听不懂,也不会说看其他书或者不听老师讲课的。 所以有时候她真搞不懂这些人的想法,明明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为什么还要假装不懂事呢? 现在也可以出去打工苦钱,不想读书偏还要坐在教室里面作践自己。 数学老师讲完了黑板上的那几个题后,便叫组长收作业,下课铃也同时响起了。 安乐亦课后没去哪,病恹恹的趴在桌子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睡着了。 心里想着尤清廉的话,总觉得自己应该去道歉,可心里的另外一道声音却说什么也不能一笔勾销。 欺辱是实实在在所发生的事情,没有理由忘却掉。 就像针没扎到自己身上,永远都不知道有多痛。 想题 可难受自己也不去为难别人,宁愿自己受到伤害,也不愿意去伤害别人,多么温柔而又优秀啊。 安乐亦都快被自己感动了。 中午的时候,安静娴过来送饭,班里都知道她的养母是个漂亮的女人,所以倒是没有什么人起哄。 “你什么时候养成了挑食的习惯了?”安静娴看着碗里的青菜,挑眉说道。果然还是好日子过多了。 安乐亦本来就不太喜欢吃小白菜,觉得那个味道很让人受不了,可以前没有什么吃的,勉强还是能进口。 “嗯,不想吃。”她拒绝道。 不过想到这样太浪费粮食了,还是很无奈的将它夹起来放在嘴里嚼巴,没一会就咽了下去。 安静娴见状也不说什么,哪个小孩都逃不掉要吃青菜的,她们小时候也是。可现在长大了,吃不吃都无所谓,有就吃点,没有再说,何况挑食是个很不好的习惯。 “吃土豆饼和豆腐包蛋吗?” 安乐亦埋头吃着饭,因为咀嚼着食物,耳朵有点不太听得清,所以没有听到安静娴的话。 安静娴见她不出声,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拿过放在一旁的食盒盖,默默的叹了口气。 心里想着哪个人年轻的时候没有叛逆期。 教室里没有多少人,基本上都去食堂吃饭了。而且安静娴每天都过来送饭,那些同学看着也不惊讶,倒没太注意这些。 安乐亦之前没钱,交不起额外的伙食费,以至于都是从家里带来的。再加上现在开学又这么久了,安静娴觉得没必要在学校里吃,但又因为学校里伙食很差,便只好天天来送。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让安乐亦自己从家里带就好了,毕竟来回走实在浪费时间。 可是安静娴又觉得吃冷饭对胃不好,反正七七八八的,城里带来的习惯,安乐亦也不懂这些。 “快中考了吧。” “嗯?嗯,是的,还有五天,我们也快要考了。”安乐亦说。 午饭时间就四十分钟,安乐亦也很快就吃完了食盒里的饭菜,揉了揉肚子。 安静娴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苹果,“你一个人要吃我一个半的饭,还没饱吗?” 安乐亦听到安静娴这么说,立马上前捂住她的嘴,“小声点,我还在长身体呢!”所以能吃也很正常好吧,大惊小怪的。 “你还怕你同学听到啊?”安静娴觉得有些好笑,但说一个半的饭还是有些夸张。她平时吃的很少,食盒里的饭倒出来也才不满两碗饭。 “谁让你自己吃这么少的,我这叫正常饭量,真的,是你吃的太少了。”安乐亦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说。 安静娴也没再和她聊这个话题。见她已经吃好了,便起身去收拾食盒,准备要离开。 这时教室里也有很多同学带着饭碗进来了,有的还端着饭在吃。 安静娴看了一眼,虽然已经习惯了,但还是有些不太适应的了。 同样都是人,她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可这种不雅观的事还是有些做不出来。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在平庸面前低了头,请向我开炮!” 等安静娴走了之后,安乐亦便也起身解手去了。 下午的课感觉没有多重要,不过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所以体育课也改成了自习。 安乐亦将早上的那道数学题来回看了几次,最后还是没有找到突破点。 对于她这种死脑筋的人来说,数学题就像一座巨大的迷宫,绕进去了之后,就再也找不着方向出来。 就在她因为做不出题而感到烦躁的时候,文波拿着作业过来问。 “乐乐,这个题的答案你做出来了吗?” 安乐亦虽然脾气不好,也正在气头上,但却从不把自己的情绪发泄在别人身上。 她接过文波的练习册,花了一分钟的时间审题,“这个有点难,你去问一下班长吧,我不是很懂。” 文波问的是语文题,而对于语文常年只有七八十分的人来说,安乐亦表示自己真的不会,但又不能将自己说的太烂了,否则很掉面子。 班长期中的时候,语文就考了九十多分,也就作文扣了些分,其他的都还不错。所以她才这么跟文波说的,绝对不是不想告诉他答案。 “好吧,谢谢。” 文波也知道安乐亦的语文成绩没有其他科目好,除了数学、政治外,也就语文吊车尾了。但他就是想过来问,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是什么原因。 但又或许是青春期荷尔蒙驱使。 文波走开后,安乐亦才专心看题,可始终找不到该怎么解。 她有些生无可恋的叹了口气,心里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 “数学真的太难了。” 就在她闷闷不乐的时候,突然想到,如果她在那边画一条辅助线的话,会不会更加简单一点? 想到是这样,便拿起一旁的笔,在原有的图上画了一条线。 不一会功夫就知道该怎么写了。 所以说啊,遇到困难不要放弃,顺其自然就好了,一定可以找到突破点的。 搞明白了这道题后,也差不多快放学。 秘密基地很久没去了,自从临近期末,再加上家里还有好多事情,便没再组着一起。 文霞最近都忙着挖土豆,也没什么时间跟她们玩,文康放学后也会跟着去干活。 今年家里没有种多少土豆,所以星六星天两天时间,安乐亦就把它们给挖回来了。昨晚饭都吃着土豆丝。 不过今年的日子好过一些,不至于说天天吃土豆番薯的,米饭也管饱。 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是不是城里人都喜欢吃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安静娴有事没事就叫她出门挖野菜,说是在书里看到别人过集体生活,她也想体验一把。 可说起来野菜也挺好吃的,就比如说蕨菜。 虽然已经不记得那是种什么味道了,但心里仍旧觉得好吃。因为蕨菜很贵,要拿到县里去卖,能换好些钱,所以很少自己弄来吃的。 野小蒜炒鸡蛋绝对是一碗很美味的菜。 放学回到家后,安静娴已经在煮饭了。可能是城里的习惯,基本上都是五六点就开始吃晚饭,所以安乐亦每次回到家都能看到她在伙房里忙碌的身影。 以前对什么时候吃饭都没有什么概念,饿了就吃,不饿就算了,但和安静娴相处这么久,好像不到五六点吃饭,肚子就要饿扁了一样。 安静娴听到动静,看也不看的就知道是安乐亦回来了。 她朝着伙房外面叫了一声:“放下书包,去牵牛回来就开饭了!” “嗯,知道了。” 安乐亦将书包放在竹板床上,没洗手就掀开菜罩子,伸手去拿了一小块土豆。 “还蛮好吃。” 中午的时候安静娴问过她吃不吃土豆饼和豆腐包蛋,但她没有听到,自然就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可现在看到桌子上出现的,不知道叫啥名的菜,一时陷入了沉思。 “什么时候出新品了。” 不过她也没有多在意,从碗里拿了一个土豆饼塞嘴里,支支吾吾的出了堂屋。 安静娴出来洗锅,发现她在吃东西,不禁笑骂道:“又跟饿死鬼投胎一样,拿东西吃不洗手!” 安乐亦吃得满嘴流油,也没搭理安静娴,“嗯”了一声便去牵牛了。 这头牛估计不会出半个月的时间,就要被拉去牛场上卖掉,因为今年暑假安静娴要带她去爷爷奶奶家。 不知道去多久,但一天两天,这牛也受不住的。托人放也麻烦,索性就将它卖掉好了。 虽然很舍不得,但生活总要向前看,不能一味地留在原地。 安静娴还说,牛的钱让她自己拿着,因为牛是不属于她的东西,所以换来的钱她也没有资格花费。 可就算是这么说,安乐亦还是不能自己独吞掉的,毕竟安静娴养了她这么久,在她身上所花的钱已经够多的了。她娘都没有这样。 村上人已经习惯了安乐亦早早就将牛给牵回去了,所以在路边遇到也不觉得奇怪。 “乐乐,今也再早啊。” 说话的是个跟她同辈的哥哥,不过对方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 安乐亦至今都对自己的辈分有些觉得尴尬,她想她娘都没有三十五呢,居然要管一个四十五的人叫哥哥。 “啊,我娘喊我快点回去恰饭。” 他们说的是方言,也都是熟识人,没聊几句就分开了。 等她回到家后,鸡鸭都还没有进门。 安静娴扫了一下地,将那些土豆皮和丝瓜皮都倒在了墙边的盆里面,待安乐亦回来熬食给鸡鸭吃。 家里没有谷子,所以只能用这种来喂了。 “唛、哞。”安乐亦嘴里发出声音,手里还拽着一根麻绳。 离家只有三米远的地方,有一条水沟,旁边长满了草,牛每次走到这个地方都要咬上几口才舒服。 “你个走的,再不走,看我不打你!” 牛是很有灵性的动物,但察觉到主人要卖掉它了,就开始反骨起来。 “唛——” 等天稍微黑了一点,它也知道有蚊虫了,便傲慢的甩了甩自己的尾巴,鼻子对着安乐亦,无礼的喷了口气。 安乐亦不懂它的意思,但是知道现在可以将它牵回去了,便抓紧了牛绳,换着方向进了院门。 我俗不可耐 “关上牛栏就过来洗手吃饭了,”安静娴摇着一把蒲扇,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 现在已经进入了夏季,再加上刚煮菜的时候火大,烧得人热死了。 安乐亦知道,牵着牛就往后院去。 “唛!个快点!”她拽着牛绳,可这牛就有那么不听话,老不进栏里。 屋檐下的旮旯旁放着一口没用的土缸,里面装满了雨水。牛不进去,停在那喝起了水来。 安乐亦知道它听得懂人话,觉得有些不忍心,扶额道:“我没法,对不住你。” 牛没理会,摇了摇尾巴,还是低着头喝水。 “我晓得你的下场不会好到哪去,你又不晓得,我也有难处。” 院前传来安静娴催她的声音。 “快点,进去!” 最后牛还是被她拽动了,进了牛栏里面。 她从檐下的墙缝里扯出一把艾草来,又从一边的台上拿过火柴,在彩盒上划拉一下,便燃起来了。之后又在空中甩了甩,不一会就熄,还冒出了几缕长长的烟。 家里可没有那么富裕给牲畜点熏香,而艾草有着很特别的味道,这种味道可以起到驱蚊效果。村里人也都是这样使用。 处理好了牛的事后,她便回前院洗手去了。 安静娴坐在门口,可能是堂屋太热了,所以才没进去。 “怎么不开后门?” “有蚊子,还是算了,吃了饭就洗澡。”安静娴举着蒲扇,对着安乐亦扇了扇风。 “那现在可以吃饭了吗?” “去吧。” 安乐亦进了堂屋,将煤油灯给点燃。 “哦对了,妈,我有个朋友想考警校,你有什么看法吗?”安乐亦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尤清廉,稀里糊涂的说道。 安静娴听到她说“朋友”的时候,心颤了一下,她怎么不知道这个小可怜有朋友了?也不像是文霞她们啊。 不过她还是没有将自己心中的疑惑给问出来。 毕竟能交到朋友也是好事,做家长的不能连这点社交都不给孩子。那她读书的时候还遇到了两个好闺蜜呢。 可警校呢?这个目标不是也太大了吧?志存高远是好事。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警校?那挺不错的,人民警察是和平年代的守护者,也是祖国的忠诚卫士。” “那你觉得我要也是考警校可以吗?”安乐亦鬼使神差就说出了这句话。 听到安静娴说当一名人民警察很棒,就随口说出来了,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哎不是,我不想的。” 安静娴瞥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说:“是男孩子吗?你的那个朋友。” 她能想到的就是这小丫头情窦初开了,毕竟是青春期嘛,谁都会经历,她也是很久远的事了。 “啥玩意儿开什么玩笑,她是女孩子啦,大我一届,我们学校的年级第一。” “不过她不考中专和师范,要去读一中,校长都想不明白,但是她爹是田武乡派出所的副所长。” 听到是女生,安静娴就收起了那副揶揄的笑容,“女生的话,我个人觉得也是很不错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苦。毕竟女警太少了。” 安乐亦也不知道尤清廉能不能吃苦,不过单看骨相和性格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行。 后来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她的梦想去了。 其实安静娴也蛮好奇安乐亦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只可惜安乐亦说她只想吃饱,然后就是赚钱。 “面包和牛奶都会有的,你现在的生活过得不好吗?你看,你不是比一般人又上了一层?要什么有什么,现在成绩也上去了,还能拿到奖状和奖金。前段时间不是也去县里参加了一个作文比赛?” 安静娴看着安乐亦埋头吃着饭,不说话,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骨子里自卑的孩子。 “你能达到这个高度来,就说明你要比别人优秀很多了。” 她顿了顿,又说道:“大脑空虚,你就觉得自己黯淡、贫瘠和卑微吗?” 安乐亦不回她,因为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吃饱饭”就是她的梦想,也是她曾经觉得遥不可及的奢望。 “你说你不优秀,我教你变好,带你成长,最后你和我说:‘这件事不行,’你办不成,搞不好了,现在要退出,那你就完了我跟你说。你以前付出的努力都将毁于一旦!” 不知道怎么的,安静娴越说越激愤,好像下一秒就要动身去打安乐亦一样,弄得她害怕极了。跟只小鹌鹑似的缩着脖子,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她总觉得安静娴是为了趁机发泄自己的情绪。 “可是妈妈,精神和心灵上的创伤是无法自愈的。” 安静娴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句话给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算了,你以后会知道的,你还小不懂事。”她闭了闭眼,有些感到疲倦,刚刚差点就收不回来了。 要不是安乐亦说了那么一句话阻止,可能就真的要打人。她感觉自己的情绪被控制了一样,有点不能自己。 “是我太冲动了,不该跟你说这些的,抱歉。” 安乐亦虽然觉得安静娴刚刚的样子很可怕,但她好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娘生气的时候比这恐怖多了,而且没有理智,还会搬凳子砸她,那张凳子现在还在杂房里放着。 安静娴比娘好多了,还会和她道歉,真是温柔啊。 “没事的妈,我知道我以后要干什么了。”她捧着碗,释怀的笑了笑,“我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心理医生!” 之前安静娴给她买了一本杂志,上面就记载了关于娘和安静娴情绪方面的信息,当时作者说是得了一种“开心不起来”的病,而且还讲了要看什么医生,所以她就想往那方面去发展。要不是安静娴刚刚这么激动,可能她就忘了还有这件事。 安静娴今晚可算是被安乐亦给惊到了,一脸难以言说的看着她,好像在犹豫: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但很快就被掩饰过去了,她露出一个笑容来。 虽然在怒气值前赫然转变成大笑脸,还是有些可怕的,更何况现在还是晚上。煤油灯本来就不是很亮,忽明忽暗的,就更加吓人。 “这个想法不错哦,不过医生这个职业不好考,要努力学习才是,不然和别人差很多,就算真的当上了医生,也是无法叫人信服的。” 安乐亦见安静娴不动声色,在心里偷笑了一下。 “嗯嗯,我知道的。” 她往嘴里送了一口饭,面带好奇之色的问道:“欸妈,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是大学毕业的吧,那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眼珠子不停的转动着,也不知道在憋着什么鬼主意。 “你这么优秀的人,来我们桥里方村实在是太埋汰了。我都替爷爷奶奶着急。” 尽管知道爷爷奶奶同意她来这里,可心里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问题好像触及了安静娴的隐私,她停了一会才回答说:“我和你的想法一样。” “也是心理医生吗?” “不,和你之前的梦想一样,那就是没有梦想。”她夹了一块肉放在安乐亦的碗里,“我是一个俗不可耐的人,我只想赚钱而已,有钱就有安全感。” ——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给她安全感的东西。 安乐亦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知道安静娴在城里有自己的商铺,可就是搞不懂她为什么要来乡下,为了这个而放弃自己的“安全感”。 “别这么说自己,就像你刚刚对我说的那样,你已经比别人优秀太多了。” 她打心里看来,安静娴是最厉害的,是她这种小人永远都接触不到的存在。 两人就这样你扯我,我扯你的聊了很久,菜都要冷掉了都。 家里要是有酒的话,估计都得要喝上几盅才应景。但也好在没酒,否则压抑许久的安静娴就要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毕竟都是敞开心扉的聊诉,什么话都说了。 等吃完饭之后,还是和往常一样烧水洗澡,每天都是这种重复的生活,没有什么新鲜感,说过腻了也可以这么说了。 …… 第二天,安乐亦和平时一样,放完牛之后便去了学校。 这不是临近期末了嘛,她想在这个学期的最后一场考试里拿到班级第一的名头,等去城里的爷爷奶奶家也看起来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还是读了点书的。 昨晚和安静娴聊了很多,她家的和安静娴家的事都聊了,当得知爷爷很严厉的时候,就有一种没由来地畏惧感充斥着心头。 心下便暗自决定要努力学习,拼搏十天,考取班级第一! 年级第一她还是不敢想的,毕竟二班的班长成绩很好,常年稳居,要是第二还有得商量,但再往前走一步,就显得有些痴心妄想了。 不知者无畏的心态还是要有,人总得有点追求的。 出门前,安静娴还给她装了两个馒头和一杯牛奶,让她在路上吃。 来到学校的时候,初三的早自习还没有下课,现在还是六点多。 他们班的教室也没有开门,住在集上的那个女生还没有来学校,不过还好,在教室外面也可以看书。 班主任那里有钥匙,但安乐亦不想去找她拿,可能是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吧,有点觉得尴尬。 所以就只好将书拿出来,找了个花坛坐着,等着那个女生来班级。 加油 读书就是那点意思,可就是有人学得不太懂,但又不是说哪个人天生就是愚蠢的,只是找不到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而已。 安乐亦以前也是如此,觉得数学怎么怎么难啊,学不会,而且成绩巨差,可现在不一样了,有了安静娴的帮助,做起来就简单了许多。 “好了你们,不要再吵了!”早读课的时候,有两个同学发生了点矛盾,下座位直接推搡了起来。 这堂是语文早读,所以纪律归她来管。对于他们之间的问题,她还是觉得很尴尬的。 “你最好是离我妹远一点!别让我见一次打一次!”一个男生说。 安乐亦拿着书,威胁道:“回你们自己的座位上坐着,再不去,我就告诉老师了。” “这么大的人了还吵架,你们看看你们现在成什么样子!” 安乐亦就跟那种小妇人一样,老气成成的,说的话也和平常的同龄人不同。 那两个同学自知理亏,也没有再说,被安乐亦骂了之后,便老老实实的坐在座位上。 安乐亦翻了个白眼,都知道该说什么,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无语的事。 “好了,大家接着读。” …… 四天的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就到了中考前夕。 因为初三要考试,所以其他年级的学生明天都不上课了。 待在学校的最后一天,安乐亦想着还是去初三年级找尤清廉。 她不知道初三一班在哪,但却能够看着门牌号找。 现在是午饭时间,她今天特意叫安静娴不来送饭,就是为了趁着这个时间来找尤清廉的。 不过没在三年一班看到人,应该是去食堂吃饭了吧。 她看了一眼手里握着的东西,找了个地方坐着。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尤清廉才和一群女生出现在走廊。 杨秀萍看到安乐亦坐在那边,还觉得奇怪,立马就说:“快看,那不是李素洁吗?” 那些女生听到杨秀萍的话,也都看了过去。 而这时安乐亦也转过头来,看着她们。但却没起身走过去。 “你们先进去吧。”尤清廉跟那些女生低声说了一句,便抬脚走向了安乐亦。 杨秀萍还想说些什么的,可看到尤清廉似乎不想理她,也就没再开口。这两天她俩闹了点矛盾,所以她不敢惹她。 那些女生也不好说什么,几个人就这么进了教室里。 安乐亦看着尤清廉过来了,也站了起来。 “找我做什么?” “明天中考了。”安乐亦说道。 “嗯。” 然后,就没然后了。 安乐亦不怎么爱说话,所以不知道该说什么。 谁知道嘴巴一急就说了句:“祝你快乐。” “嗯?什么快乐?” 安乐亦的话倒是搞笑。 “诶,我发现你安乐亦是蛮有意思的啊,以前我这么欺负你,你居然还找我聊天。” 尤清廉摸着下巴,觉得有些神奇。 安乐亦被她说得有点觉得丢人,毕竟她也知道自己贱命了。 “喏,这个给你。” 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尤清廉,但尤清廉没接,一时僵在那里,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她也没想到尤清廉会这么不给面子。 “你这是在干嘛?我们很熟吗?你要送我东西?”尤清廉觉得安乐亦当初可能被打蠢了,能做出这种蠢事来。 她没接,挑了挑眉。 “那个,我知道你可能不上这个,这是我去山里玩的时候捡的榛子。”安乐亦解释道。 后背山有好几棵榛子树,刮毛毛草难免会一起装到袋子里去。 不过她手里的这个榛子是最好的,也是最大的,不是她随便从毛毛草里找出来的,还给穿了洞。 “我曾经在闲书里看到过,他们说榛子代表坚韧不拨,我听说你想要考警校,所以想送你这个。我没有什么好东西,所以……你看你要不要。” 尤清廉最后还是接了,捏在手里把玩。“还挺好看。” “那你加油,虽然一中对于你来说很好考,但也不要掉以轻心,好好复习!” 安乐亦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打算走了。不过尤清廉也没有留她,看着她走后,也转身进了教室。 和她一起回来的某些女生还躲在教室门口看她们,见尤清廉转身了,一下就跑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进了教室后,还有女生问她,安乐亦找她做什么。 “清廉姐,她不怕你吗?以前你那么做。” 尤清廉摸着手里的榛子,心里想着点事。听到女生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不高兴了,总感觉面相很奇怪。 “说说我以前怎么她了?” 谁让安乐亦自己总在去上厕所的时候找打,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又不是像那些不懂事的初一生一样。 那女生又不是没有见过尤清廉他们打架的场面,但就是说不出口,一时无语了。 说了可能会被打的,毕竟马上就要毕业了,一到毕业就会有很多人约群架,她可折腾不起。 没一会上课铃就打响了,她们也没再讨论这个问题。 除了午休外,下午是停课的,因为要搬桌子布置考场,所以学校里的学生又忙碌了起来。 不过校长规定不到三点半不能离开学校,就算是提前搞好了卫生也只能待在学校里面。 初三离校前,班主任还要召开班会,以至于等其他年级都走完了后,他们才走的。 安乐亦想到马上就要升入初三了,心情就变得沉重了好多。 昨晚上安静娴还提了一嘴,说是等去了城里爷爷奶奶家,要不要在那边报个辅导班什么的,先提前预习一下初三的知识。 历史、地理和生物都不是中考的科目,只考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跟政治,总共是六门。可这六门里面,她的政治和数学最差。 别人都是说,政治都学不好了,那这人的思想肯定有问题。 那这些她都不懂啊,而且她只想做一个不与世同流合污的人,尽管这和她的政治成绩好不好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安静娴就觉得,要是想考上好学校,就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成绩可以达得到的。 而且她也有自己的想法,说是可以的话,就将她送到城里的去读。 可安乐亦听她说,只有她一个人待在城里,而她(安静娴)则还是留在乡下,就不答应了。她和城里的爷爷奶奶又不熟,金窝银窝再好也不如自己的狗窝。比起繁华市井,她更喜欢这种乡村生活。 还有一年时间呢,要是想她考上一中的话,她会努力加把劲儿的。 回到家后,安静娴正坐在门口绣着花,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毅力,学了好久才学会的。 之前跟利珍婶子学,安乐亦也不知道她可以坚持到现在。反正就觉得很奇特。绣花有什么好绣的?浪费时间不说,还没有什么价值。 不过每个人的追求都不一样嘛,就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一样,这样人生才有不同的色彩。 或许色彩缤纷的世界,就是这样形容出来的。 “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饿了没有?你小丫头,还学会不吃饭了!”安静娴见她回来了,将那块绣布放在篓子里面,又把眼镜给摘了下来。 “噗呲——”哈哈哈,安乐亦感觉安静娴现在的这个样子真的很像那种老人家,就是戴老花镜的那种。 安静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笑,有些疑惑的看着她说:“你笑什么?一天到晚跟喝了马血一样。” 她把地上的篓子给捡起来,拿在手上,就准备起身去。 “你好像个老奶。” 安静娴嗔怪了一眼,“我看你今天心情那么好……嘶,我记得你上个星期的月考成绩好像不是很理想吧?” 听到这里,安乐亦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心里哭叫着:娘啊,快来把我抱走吧呜呜呜呜…… 太难受了。 咱就是说,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说话能不能别老翻旧账?这件事从此就不能翻篇了吗? 奈何安静娴不知道她的心里活动,露出一个“诡异”的笑,说:“数学考71分是吧,还以为我不知道呢,给它遮得严严实实。” 考完这个学期最后一次月考后,等成绩出来了,安乐亦也没有告诉安静娴她考了试,安静娴问她,她就说学校觉得马上就要期末了,没必要再大费周章的办一次月考,所以安静娴就以为他们没有考过。 可现在谁知道呢……她只想找个地钻进去。羞死人了。 “那个啥,妈,我想起来了,前两天我看地窖里有些红薯都发霉了,我现在得把它们都挑出来,先进去了哈!” 说完之后,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了堂屋,然后将书包火速丢下,便又朝着门口跑去了。 安静娴见她一溜烟就没影,不禁觉得无奈,看来培养一个孩子,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不过像她这样的学习态度,断然是不好再逼得紧迫,像当初父母对她那样,恐怕只会物极必反,给紧出心理问题来。 拿着篓子,摇了摇头。 这么大方 “没有几天就考试了,你也是,好好复习啊,两个半多月后升初三了。” 安静娴拿着一块桃酥,站在地窖旁边,看着安乐亦忙前忙后。 他们二十多号考,学校暂定是25的样子,不过可能也会延迟。 以前的话,基本上都是七月初,但今年因为安排了老师去改试卷,还有培训的,本来学校就没有多少老师,课也不好上,让学生们在教室自习倒不如提前放假,所以今年会早一些。 安乐亦对于放不放假来说,都一样,横竖都不能闲的,而且暑假还要去城里,心里感到特别紧张。就是期末有点难住好汉了。 谁让安静娴的父母那么优秀呢?不得不叫人自卑。 “啊呀我知道了,现在不是还没有考嘛,我们学校都放两天假让我们在家自习。明天还没有开始呢。”安乐亦将一个发了芽的红薯放在笸箩里面,狡黠的说。 安静娴听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知道偷懒呗你。” 他们那个时候读书多艰苦啊,分数线也高,多少人考不上高中、大学,哪像现在这些小孩一样,读书都是一心一意的,不用干什么活。 但她这些话也只能在心里说说,不敢放在明面上。 毕竟安乐亦的生活是真的难,女娲娘娘捏造她的时候,估计都是刮着点手上的干泥,随便给扔地上的。那要不然就是前世得罪了什么人,这一世过来还债。 不过她也没有那个脸皮子讲她自己读书有多苦。 安乐亦听到她这么说,心下就不高兴了,“我那是劳逸结合,读书太消耗精力了,我要找点乐子充能量。” “而且我在劳动,不是玩。劳动最光荣不是吗?” “强词夺理。”安静娴说不过她,只能丢下那么一句话。 “有很多坏掉的红薯吗?” 安乐亦鼓着嘴,像只河豚一样,叉腰答道:“还好吧,也没有多少,就是有些都腐了。” 有些红薯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实则内里早就腐烂发臭透了,只是占着拥有一副良好的皮囊,暂时没能和那些经不起考验的红薯一样坏掉。 可是坏着“外面”和“里外”都坏,又有什么区别呢?都是坏的,只是后者已经爬满了蛆。但谁又知道好皮的里头没有虫?人们往往只是看到表面,而却忽视了内因。 “好的现在吃起来也有味道了,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时间的味道。” “可以搞点来做饼子吗?”安静娴咬了一口桃酥,蹲在地窖的梯子边上,对着下面的安乐亦问道。 “味道不好,等下半年红薯大了的时候,再挖些回来弄吧,这些红薯吃得是吃得,就是怕你受不了那个味。” 安静娴听后只能作罢。 但那些发芽的红薯还有很大的用处,可以埋在土里面,等长出叶子之后就可以摘来吃了。 红薯叶子可是一道很美味的菜。 安乐亦将地窖里面的红薯都处理好了,就去了地里牵牛。 日子总是这样往复循环的过着,早上起床,做好饭便又牵牛到地里去,然后上学、放学,回来又重复早上做的那些事。 以前生活没有盼头,觉得活在当下就已经很满足了,有时也会写出绝望的诗。可现在不同,有了目标之后,生活也不是很难过,至少还有些希望。 人也总不能堕落下去嘛,往前看,你也会有未来。 安静娴最近在文霞娘那里学了一道新菜,此刻正准备食材,要做碗来给安乐亦尝。 她将肉给剁碎,伙房里面传来“哐哐哐”的声音,吵得院子里的鸭子嘎嘎叫的。 现在还没有到中午十二点,大概是十点半的样子吧,安乐亦还坐在堂屋里面复习,听到外面很吵,不禁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嗯——”有点疲惫。 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水杯,粗鲁的将盖子掀开,闷头“咕咕咕”的喝了两口。 可能是太瘦的缘故,尽管伙食不错,但就是胖不起来。所以水从食管里头经过,还能看到喉头微动的一幕。 女生有喉结是一种正常现象,有的人明显,有的不明显,但主要还是因为皮下脂肪少,且雄性激素分泌过多。 安乐亦喝完水后便抬脚跨出了门。 农村里的房子都设有门槛,一般情况下路过是不会踩的,因为门槛具有遮挡污物和避邪的作用,就像是象征着竖立的一道墙,将一切不好的东西挡门外。特别是那些鬼怪之类的,可以保一家人的平安和幸福。 有人说门槛是祖宗的脖子,不能踩,否则表示不敬。还有一种说法认为:门槛是当家人的脖子,是当家人的头,所以要“忌踩门槛忌坐斗”。 反正农村里挺多规矩的,安乐亦这种只信鬼神,而对迷信不是搞得很明白的人来说,还是有些难度系数。不过这样过得也开心,不去别人家串门,自个待着,都不需要去处理这些事。 “妈,你在做什么呢,敲得这么响。” 她瞄了一眼砧板上的肉,“今天那么大方?” 虽然顿顿有肉吃,但从没见过像今天这么豪横的。 安静娴听到她的话,嗔怪的说:“什么大方,妈我少你吃了吗?哪顿没有肉了。” “没没没,您最好了,我的意思是说,你今天怎么切这么多肉?还全剁碎了,是要包饺子吗?” 他们这边总称“馄饨”为“饺子”,因为它是饺子皮做的,所以它就是饺子。不像安静娴他们家乡那边,“饺子”就是“蒸熟的面皮包肉馅”,没有汤汤水水什么的。 安静娴以前校正过她几次叫法,但还是没有什么用。根深蒂固的东西,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是水饺,水饺,不是馄饨啦!要说几次才记得住。”安静娴无奈的摇了摇头,要不是手里忙着活,估计回头都要给她个爆栗。 安乐亦吐了吐舌头,“每个地方的叫法都不一样嘛,为什么要我改,我习惯这样了。就像我习惯了说方言,那你不也是已经适应了西南官话。” 事实上西南官话并不难懂,不清楚别的地区怎么样,但桥里方村的官话实则就是普通话加点口音罢了,仔细听还是可以懂的。 安静娴来这里生活了也快四个月,除了深点的、不常听的话外,基本上能懂个七七八八。所以现在安乐亦和她说方言,还是可以无障碍交流的。 毕竟村里很多老人家不懂普通话,平时在村里聊多了,知道意思还是那个意思,也就感觉没有什么。 “行了行了,不想跟你再聊这些。”安乐亦嘟着嘴,“每次和你讲这个,总是我先输。” “那明明是你自己不占理好不好,我要纠正你的那些坏毛病。” “什么坏毛病啊?只是叫法不同而已,我这样说又不觉得丢人。” “……” 几乎每次聊这个话题都是无结而终,安静娴老是嫌她把那些穷毛病给带在身上,说什么都要给她改掉。可……穷,就是最真实的她啊,虽然不能把它当成纯真吧,但也不至于一棒子打死。 安乐亦也最烦她讲这件事。 “行了,我也不跟你讲,前两天我在你利珍婶子那里学了一道新菜,今天中午做给你吃。” 安静娴转移了话题,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很喜欢文霞娘。 文霞娘原名叫“朱利珍”,名字挺好听的,从这就能看出来他们家对女性还是很友善,至少给读书了不是。 不过放在寻常人家里面,不读书,也并不代表着就不受父母喜爱,只是迫于生计,没有办法而为之。哪个爷娘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成龙成凤呢? 安乐亦听到她说利珍婶子,不禁调侃道:“你和文霞她娘关系蛮好啊,偌大一个桥里方村,你就跟她走得近,不和其他人谈天吗?” 安静娴平时只在附近这几家走动,有时候也会到村里逛逛,但基本上不出门。毕竟人的心境和大众不一样,合不来就容易出问题。 她笑了笑,很温柔,让安乐亦晃了眼。 “怎么,你妈我和谁玩都要经过你同意吗?” 砧板上的肉已经剁得稀碎,安静娴感觉自己的手臂都已经快酸掉了,但还能忍受。 剁好肉之后,又从旁边的袋子里面舀出了一小碗面粉,“朋友在少不在多,以后你就会明白的。” “朋友在少不在多?”安乐亦咀嚼着这七个字,不是很明白。其实道理她都懂,每个字也都认识,可为什么组合起来就那么令人费解呢? “真可怜,只有那么几个朋友又有什么意思,不过我更可怜,我没朋友。” “没朋友?”安静娴皱了皱眉头,但手里的活还是没有停下。 “那文霞他们呢?你不是经常跟他们玩在一块?难道你并没有将他们当成你的朋友?” 想到文霞,安静娴心情感觉都不太美丽了。之前就是因为她和文霞几个出去玩不和她说,导致情绪难免会有些暴躁。 和她娘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可她发现自己心里还是过不去那道坎。 朋友哪有亲人重要?反正她是固执的觉得安乐亦应当将她放在所有之上。毕竟她是给她第二次生命的人,尽管这么说来极端狠了。 安乐亦见她讲起文霞,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其实她自己也不懂什么是友情,朋友这个定义太狭隘了她突然觉得。 “我认为姐妹和朋友之间是有很大区别的。” 安静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如果这句话被本人听到了,估计得多伤心,拔凉拔凉的。 最简单 但她也没拿文霞娘当朋友,她的想法和安乐亦是一样的。 只是唯一不同的地方,成年人的眼里或许并不需要朋友。 怎么说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与其讲跟另一个玩得来就称之为朋友的话,倒不如说是熟悉的陌生人。朋友的话,那就实在是狭义了。 可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见解吧,她也总被父亲说目光短浅,思想狭隘什么的,但她仍旧坚持自己的观点。 “不是,我们不是在聊你和利珍婶子吗?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安乐亦觉得有些无语。 这也能扯到她身上来? 安静娴被她这么一搞,都忘了自己刚刚想说什么了。 手里揉着面团,用脚勾过一旁的竹靠椅,舒服的坐了下去。 “我和朱利珍就是普通的邻居关系,这里里外外的,远亲不如近邻不知道吗?” “哦。”安乐亦回道。 安静娴见她站在一边没什么事做,还搁这里碍事,挡她的光了,不禁开口问道:“你复习的怎么样了?” 说到复习,安乐亦的气势瞬间就弱了下来。 除了数理化外,其他都是要背的东西,生物也是。可她记性又不好,一时间也弄不了这么多。 还真不明白以前是怎么度过那些月考的。 “怎么不说话了?去洗个手过来帮我做午饭。” 听到安静娴这么说,也没有闹着不帮忙,老老实实的去压水井边洗了手,又在空中甩了几下,等手干了之后才进的伙房。 “需要我做点什么吗?”她问道。 “跟我一样做就行。” 她今天要做的就是肉丸子,之前在文霞家串门,朱利珍给她拿了几个吃,还告诉她是怎么做的,所以现在特意学来尝尝,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初学者嘛,总是怕会翻车的。 不过总有人天生就适合当厨师,安静娴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学不会呢? 不就是将肉给剁碎了,然后放些面粉进去,再然后就是揉啊揉,又捏成一个个小小的圆球,便可以将它们放进油锅里面爆炸嘛。多简单的事。 所以等她们把准备工作都做好了之后,就可以按照下一步走了。 安乐亦见她手法如此娴熟,不禁感到疑惑。 “你会?” “做饭什么的,完全没有什么难度好吧,我觉得做饭是最简单的事了。”安静娴得意的说,要是有一条尾巴的话,估计都得翘上天了。 好像对第一次操作就很成功的这件事,表示自豪且骄傲。 但安乐亦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高兴没几秒就淋了一盆冷水下来。 “可我好像记得某人曾经做的那个‘白盐白糖’有些小小的、不能再小的瑕疵吧?哦,可能天才就是百分之一的灵感加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练成的。” 她摸了摸下巴,一脸思考的模样,让人看起来特别欠揍。 安静娴瞪了她一眼,没想到“白盐白糖”这个梗就过不去了。都是几个月前的事,现在还拿出来说,果然女人的心思猜不透,太深沉了。 安乐亦和她玩闹了一会儿,便出了伙房。 伙房不算小,但也不大。大热天的两个人挤在一个屋子里面,灶里又烧着火,温度高狠了,以至于进去没多久就出了一身臭汗。 她回到堂屋,看着桌子上的那些课本,一点想要复习的欲望都没有。 这个时候估计快要下考了,早上只考语文,而下午两点才开始考化学。拢共考个三天。 尤清廉成绩这么好的人,中考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所以安乐亦并不担心她的事,而是想到自己以后能不能考上一中。 她是不想考的,不管怎样都觉得一中的竞争力太大,而且中专和师范也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可安静娴想要她考,再加上爷爷奶奶那边,要是不够优秀的话,看样子很丢脸吧? 但是考不上就是考不上,二中也挺好的,又不代表以后都考不上大学。 每个人的选择和未来都不一样,不一定要按着事先规划好的人生去发展。要是一个人能被定义的话,那他的生活就将毫无意义了。 “嗐——” …… 经过这三天的考试,初中三年的生活很快就尘埃落定了,也意味着尤清廉他们将不再这个学校接受教育。 六月二十一日,星期三。 今天是他们中考完的第一天,田武乡中学的低年级学生也都回到了学校上课。 如今的学校很是冷清,毕竟少了一个年级,人数也发生了很大变化,自然就热闹不起来。 开学第一天早上,校长就组织学生到操场上集合了。 年过半百的他,顶着一头稀稀拉拉的毛发,站在破旧的主席台上面,声情并茂的跟底下的学生们讲着励志道理。 安乐亦觉得无聊,像她这样的二年级学生,也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了,不禁觉得无聊至极。 每年都是这样,感觉同样的话说了几遍,甚至几十遍。校长没说腻,他们这些做学生的都快听腻了。 她瞟了一眼斜对面站着的三班班主任,心里想着对方是不是也和她想得那样,对这种会议感到无聊。 后面已经有女生蹲在地上了,有的还拿书挡着早晨的阳光。 “嘿!安乐亦——” 站在左边的男生对着安乐亦叫道。 他们集队都是男生一列女生一列的,一般男左女右,所以安乐亦站在那个男生的右边。 不知道对方叫她做什么,她回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你复习的怎么样了?” 因为安乐亦长得比较高的缘故,所以站在队伍的后面,以至于说小话都不会被班主任发现。 学校规定班主任要站队伍后面的,但他们老赵却跑前面跟别的老师对数据去了。 听到男生的话,她顿了顿,随后回道:“还好吧,和平常差不多。你呢?” 男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还不是那样,不过这次应该会有很大进步。放假这三天里,我娘都不让我出门,叫我在家里看书,所以学进了点东西。” “那好啊,我妈也不让我出去,不过我在家也不学。” 安乐亦说的是大实在话,安静娴确确实实很注重这次期末考试,说什么也不让她干活,每天就是出门放个牛、牵个牛,其他时间在堂屋里学习。 但安静娴管不到她,因为她总把“劳逸结合”四个大字“贴”在脑门上,恨不得告诉安静娴,学习太长时间会对身体造成很大影响的。 不过安静娴也奈何不了,索性没怎么说教,就是不让她出门和文霞玩而已。 每次和文霞凑在一起,没个半天功夫哪能在家看到她人?整日疯疯癫癫的,一点也不像是个女孩子。 那男生笑了一下,并不相信安乐亦的话。他记得上一次也是这么问她的,但没想到她考出来的分数居然比他还高出二十多分,所以现在再也不会相信她的胡话了。 “快要考试了,好好学一点东西也是可以的。” 安乐亦没在意他的话,耸耸肩,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觉得班级第二和班级第一没有什么话好说。 看着班主任下来了,那个男生也闭上了嘴,没有再讲话。 在安乐亦的成绩没有赶上来之前,他是八四班的第一,而且还是班长。不过等安乐亦开始认真起来的之后,他就一直都处于班级第二的地位了。 谁也不知道安乐亦为什么就努力学习了,弄得他每次考试都拼命复习,可怎么样也赶不上,他娘都对他有意见了。 也不知道安乐亦是怎么学的,想问她方法,可想到以前自己那么小气,考试的时候也不给班里同学传答案,现在也不好意思腆着脸去问。 毕竟相对于他而已,学习方法这么重要的东西,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但他没想到,安乐亦之所以成绩赶得上来,仅是因为她只有数学这一门科很差,而不是所有的成绩。 以前数学考二十多分或者个位数,跟班上人相差就太远了,那些好的成绩在排名面前也显得平平无奇。可数学一旦有了上升空间,那想要翻身也是轻轻松松的事。 安乐亦还没有别人想的那么差。 班主任是学校里的会计,中考要是有班级考上学校的人数很多的话,那学校也会对班主任老师有相应的奖励,所以刚才正是在弄那件事。 下来之后,那些蹲在地上讲小话的女生也都站起了身来。 走到安乐亦身边,便停了。 “安乐亦,你们语文老师去参加培训了,最后的那几节语文课都自习,你管一下纪律。” 原来是语文老师去参加培训了,安乐亦还以为是什么事。尽管班主任现在不再针对她,但以往的经历对她还是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以至于一见班主任来找她,便觉得身心害怕。 她抿了抿唇,回答道:“嗯,知道了赵老师。” 班主任说完这句话后,便去了后面。 校长也已经不在主席台上发言了,而是换了学校的教务处主任。 这个会议显得格外的漫长。 紧张 期末考试来的很快,暂定的6月25日也如期来临。 下考之后,因为还要去教室搬桌椅板凳,所以教学区现吵得闹哄哄。 好在没过多久就弄好了。 今天下午是最后一场考试,安静娴送了午饭过来,也没有再回去,而是坐在学校的花坛边上等着她。 安乐亦出来之后,眼睛很利的就看到了。 “妈,你坐这无聊不?” 安静娴旁边还放着一个包,包里装着食盒。 安乐亦将包拿在手上,也没有坐下,而是对着安静娴说道:“早知道让你先回去了,我们考试都考一个半小时,等好久。” “没事,我都快十年没有在学校里待那么长时间了。” 虽然她的父母都是教师,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每天都会去学校里找他们,所以严格意义上说,这次是自毕业以来,第一次在学校里待那么久。 “好吧,我们回去吧。” “考的怎么样了?题目难不难?”安静娴准备起身,但却很认真的询问道。 “还好吧,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那有进步吗?” “诶,你以前的老师没告诉你考完试之后不要讨论考场上的事吗?这样会对考生造成很大的压力的。”安乐亦说道。 她其实就是不想聊成绩,感觉天天都是这样,又没有什么新鲜感。 可这样没大没小的对安静娴说出这种话,心里不仅有了一丝愧疚,而且还很焦虑。 她该在说话之前考虑清楚的。 “行吧,那我不说了。” 当话说出口后,安乐亦也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情,内心有些忐忑,还在想着要找机会跟她道个歉。 可是接下来就听她说:“那你们什么时候领成绩单?” “……” 安乐亦假笑了一下,为自己刚刚那点愧疚感到悲哀。 或许这人并不在意她之前说的那句话,否则也不会问出这种伤人心的问题来。 “三号吧,三号可以去拿。” 安静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她在心里憋着什么大招。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聊到了集上,安静娴说要买点东西,便又跟着她拐了进去。 开集都是早上,一般到十一点的样子就差不多散了,所以现在都不见几个人出来。 摆摊的都回去了,只有那些住在集上的人家还开着店门。 田武乡算不上什么大镇,但集市的面积也有一定规模,所以好多店铺都有了城里超市的雏形。 安静娴带着她去了一个卖蔬菜的摊子上,还将之前接过的食盒递给了她。 老板看有生意来了,原本是躺在摇椅上,也挣扎着起了身。 但因为身体比较圆润的缘故,一屁股坐下去之后,爬了几下才起来的。 “老板,这个柿子怎么卖?” 安静娴手里拿着一个西红柿,对着老板说。 而老板站起来后,又拿过一旁的食品袋子,拽手上回答:“一毛钱一斤,”然后便把袋子放在安静娴面前的西红柿堆上,“早上还是卖一毛三的哩,看散集了便宜卖你。” 一毛钱确实不贵,但对于以前的安乐亦来说,能不花就尽量不花。 她没说话,只有安静娴在和那个老板交流。 可能是她盯着老板看了一会的缘故,居然引来了老板的关注。 “欸,你不是那个谁……”老板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一时想不起来。 安乐亦站在一旁没说话,不过老板的话却惹起了安静娴的注意。 她转头看了一眼安乐亦,将挑好的西红柿递给老板上称,拿钱的过程中,有意无意的说:“老板认识我女儿?” “这是你女儿?我看着一点也不像啊。”老板翘了翘唇,一点也不敢相信。 “你看起来很年轻,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女儿。” 安乐亦才说:“我是李素洁,老唐婆的外孙。” 老板这才想起来,恍然大悟,拍了一下掌,“我就说你眼熟吧,怎么了这是?你娘呢?这可不是你娘吧,我在这集上住了十多年,你娘那郁证姑我还是认识的。” 老板的话一点都不中听,听得安乐亦脸都黑了。 好像集上和学校里的人都知道她娘的事,在想起她娘是跟着野汉子跑的,心里便对娘有了怨恨。 安静娴的脸色也不好,“她现在不叫李素洁,还有,她是我的女儿。跟你口中的那个什么郁证姑没有任何关系了,请你注意一下言辞。” 老板见安静娴穿得不像是寻常人家,而且给人的感觉也很好,便没再说这件事。 他以前在集上的时候也是听过点传闻的,好像也是讲李素洁被一个城里人收养了吧,改名换姓了都。 安静娴付完钱就带着安乐亦走了,没和老板多扯。 “你不用在意他们的话,要是难受的话,要说出来哦。” 安乐亦走在后面,听到安静娴的话,抿了抿唇,没有说什么。 不过她对安静娴买西红柿的这个行为还是有些疑惑,家里的西红柿不是才熟没几天吗?还有好多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又要买。 这样想的,她也问了出来。 “地里不是还有西红柿吗?” “家里的吃腻了,想换换口味。”话一落下就遭到了安乐亦疑惑的目光。 “咳咳,没事,我就是想看看我们自己种的和别人种的有什么区别,我好找一下怎么种西红柿的方法。” 话虽这么说,但总给人一种“家花没有野花香”的错觉。 等她们回到家,天色还很早。 因为已经放假了,所以安乐亦从今天开始就不用再起早贪黑的忙,休息的时间也多了不少。 为了庆祝她解放,安静娴做了好多好吃的,就跟过年一样。 本来回来后她要去找文霞玩的,但没想到安静娴叫她帮忙,所以便没有出门。 所以第二天早上,她一大早就跑出去了。 来到文霞家,看到利珍婶子在,她也很有礼貌的叫了人。 文霞娘见是她来了,也笑眯眯的说:“来找霞子啊,她去割猪草去了,不在家,出去好一会了,估计快回来了,你在家里坐一会嘛。” 说着还起身去给她拿凳子。 “欸,谢谢。” 文霞娘身子骨不好,不是经常下地干活,但家里的生活还是挺好的。因为她男人经常去给别人盖房子,赚点钱,加上地里也种了些东西,日子过得还算滋润吧。 安乐亦看着文霞娘放在凳子上的绣布,眼神暗了暗。她没忘记安静娴之前的那块“鸳鸯”刺绣,就是现在去给拿凳子的这个人送的。 不过她还是假装没看见,忘记那件事了。 见文霞娘出来,露出一个甜蜜蜜的笑容说:“利珍婶子,你的手艺好好哦!我妈都给你教会了。” 她是一个不懂得感恩的人,用闲书上的话来说,就是“生性薄凉”,不知道人情世故。所以对于文霞娘教不教安静娴什么东西,在她眼中看来都是没什么用的。 文霞娘听到安乐亦夸她手艺好,也不好意思的笑了,但还是不忘说安静娴聪明,悟性高,而且上手也快。 两人聊了大约半小时,文霞就从外面回了来,身后还跟着文康。 小学放假比初中早一个星期,不过今年初中放的也早,所以文康在家没两天,安乐亦就不上课了。 文霞姐弟见是安乐亦,心情也不错,说明他们今天又可以去秘密基地尽情的玩耍。 不过他们还要熬猪草,所以暂时还不能出去玩。 安乐亦也跟着文霞去了伙房。 来到伙房,文霞便将那些猪草都从背篓里面尽数倒出,又到角落拿了砍猪草的菜刀,蹲在木头墩子前剁起了草。 安乐亦家里没养猪,那十六只鸡也被杀掉了一只吃了,所以并没有要去找猪草这项工作。 现在一头猪也就最多买个两百块钱上下,可这两百块钱都不知道能抵多少学费了,对于安乐亦来说也是一大诱惑。 只是买猪仔的钱她拿不出来,而且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割猪草,平时又要上课学习的,功课不能落下。 “下午有空吗?要不我们下午再约?” 安乐亦说,她现在有些无聊。想回家看闲书去了。 “应该有时间,只是我要去挖草,可能玩的时间不是很多。” “那你有时间的时候去找我吧,我随时都有空。” 文霞答应了之后,她也没有在这里待多久,蹲得脚麻了便起身回了家。 安静娴还以为她不回来了呢,又不打招呼就往外跑,也不知道眼里还有没有她这个妈妈。 安乐亦不知道安静娴心里想着什么,毕竟小孩子出门玩,又不是什么其他的事情,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要汇报的,以前她娘在的时候也没有这个习惯,所以就没有说。 进了家门只是叫了安静娴一声,便回房间去找闲书去了。 她记得好像还有五本没有看来着,之前因为要期末考试,安静娴就没再给她看这种东西,现在倒是有了时间。 找了一会儿,但没有看到。 “诶,我记得我之前好像放在这里的,怎么找不到了?”她翻了翻桌上的书,自言自语道。 “妈!你有看到我的课外书没有?” 她冲着堂屋里的安静娴叫道。 “我之前给你收拾放在抽屉里了,你找找吧。” 安乐亦根据她的提示,很轻松的找了闲书。 “找到了没有?”安静娴问。 “找到了。” 安乐亦拿着闲书来到了堂屋,在竹板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着,背靠着墙壁。 安静娴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 本来还想叫她写暑假作业去的,但这才刚放假,给她点休息的时间也好。 超常发挥 于是就这样,让安乐亦放纵了几天。直到今天上午去学校领了通知书回来。 当然,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班级第一又是她的了,因为她的数学成绩达到了有史以来最高分——84分。 班级第二的那个男生看到安乐亦的成绩之后,还都愁眉苦脸的,一看就是没有她高吧,所以这个第一名当之无愧了。 “拿到通知书的同学先看一下你们的成绩,等会我会让家长进来开个小会,你们出去不要乱走。” 听说最近乡里有个男娃走丢了,大家都纷纷猜测是人为之,所以为了学生们的安全着想,昨晚开会的时候,校长还特意说了要和家长们说一下关于假期生活需要注意哪方面的问题。 好在田武乡中学有这个规定,每个学期领通知书的时候,都要要求学生和家长一同前来,而这也恰好方便了很多事情的开展。 “都好好的看看你们的成绩,暑假做好规划,你们下个学期就升入初三了,成绩还是一如既往地差火。那些成绩好的同学也不要骄傲,好好想想是什么原因,为什么会存在偏科这么严重的现象。” 班主任老赵坐在讲台前的椅子上面,语气平淡的说。一点也不像平时那样气势十足,看起来虚弱极了。 班里的同学才来了一半多,未领的通知书叠放在一起,看起来也有厚厚一层。 安乐亦手里把玩着鹅卵石,一只手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 但她猜测,班主任的最后一句话不是对着她说的。 毕竟她这次考试超常发挥,各项成绩都很不错。虽然数学仍旧是最低分的,但每科都没有低于八十,否则也不会跟第二名拉开太大的距离。 第二名的那个男生叫李志杰,此刻也是愁眉不展的坐在位置上发呆。一个教室里面的同学,都各怀心事。 有些心态好的,对于成绩这种虚无的东西来说,班主任的话和手里的成绩单,也完全影响不到他们的好心情,似乎早已经习惯了约定俗成的生活。 未来怎么样,从出生起就已经定好了。 等到同学们都来齐了后,班主任才让他们出去,并且通知家长进来。 也就这个时候,就该体会到家里孩子多的坏处了。要是有小孩同时在校上一二年级,恰巧又只来了一个家长,那就是掰成两半都没法。 安静娴仍旧坐在上次的那个花坛边,安乐亦很快就找到了她。 “妈,老师叫你们去开会。” 安静娴原本跷着二郎腿,见安乐亦过来了,便将腿给放了下去,坐得端正。 在她眼里看来,父母要给孩子做好榜样,而跷二郎腿是一种不好的行为习惯。 她问:“家长会?要说些什么?” 安乐亦想了想,“好像没说,就是让我们出来告诉你们,叫你们过去。应该也是说成绩的事吧。”讲到这里,她还将手里的通知书拿在手里晃了晃。 安静娴顺手就抢了过去。 “诶呦,不错啊,有进步,继续保持!”看到理想成绩后,安静娴笑着摸了摸安乐亦的脑袋,但却没有将通知书还给安乐亦。 她也才一米七五一点,虽然比安乐亦高,可也高不了多少,都怕以这个程度长去,以后估计都比她要高了。 又将通知书打开看了一分钟,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没一会儿便去了教室。 安乐亦没有什么事做,坐在花坛边上,觉得无聊。 教室里的声音都传到这边来了,一大一小的,听得也不真切,就知道那些班主任老师们在和学生家长说事。 不清楚要讲到什么时候。 正觉得无聊呢,就看第二名走了过来。 她挑了挑眉,转着脑袋,似乎想看看周围还有没有别的其他人。 然而并没有,很明显是朝着她来的。 不出所料也确实是这样。 “嘿,安乐亦。” “嘿。” “你不去和朱娟她们玩吗?我看她们都带了绳来,估摸着这会正搁哪跳呢。”第二名找了个离安乐亦有些距离的地方坐着,也没有走过去,就这样聊。 安乐亦瞥了他一眼,完全没有想要接下去的自觉,过了好一会儿才回道:“啊,还好。” “嗯?什么还好。” “哦不不不,没什么,我乱说的。”安乐亦连忙解释,鬼知道她为什么会说这句话。脑子里时常神神道道的,都是些不属于她的思想。 有时候就不自觉的说了出来。以前不觉得尴尬,但现在却真实的感受到了。 第二名也没有说什么,只以为她是真乱说的。 两个人就这样尬着,谁也不说话,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安乐亦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反正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大概有半小时的时间吧,就有学生家长陆陆续续的从教学区出了来。 不过一直没有看到安静娴。 “老赵还在说吗?怎么没看到我们班的。”第二名疑惑的说。 安乐亦顺着就接了下去,“可能还有事情没有交代清楚吧。” “对了,你以后想要走师范吗?”第二名问。 “呃,可能会吧,考的起就报,考不起就算了。” 话虽这么说,但安乐亦完全没有想过要走中专和师范这条路,无非就是想多学一点知识,多上几年学。 而且安静娴应该也不会让她往那方面发展。 “那好吧,我家里想让我考中专,压力很大。他们又不是不知道中专有多难考,现在机遇这么多,去哪闯不是一样,分配工作又不是说完全稳定。” 安乐亦找不到话回答,这完全是她的知识盲点了,想了一会儿,只能丢下这么一句:“你家里这么想也是为你好。” “给你找出路呢。” “我可不想要这种生活。”第二名偷看了一眼安乐亦,又复道:“你要考一中吗?” “考啊,我的梦想就是能考进一中的大门。” “那我填志愿的时候也填一中。” “……” 算了,这个天没法聊。 过了两三分钟后,第二名就看到了他娘,跟安乐亦说了一句“下个学期见”后,便跑了过去。 安乐亦手肘抵在膝盖上面,拖着下巴,想着安静娴怎么还不出来。 别人的家长带着孩子走了,她还坐在这里。 “欸,真无趣。” 大约五分钟的时间,才看到姗姗来迟的安静娴。 她也没有过来,而是在不远处对着安乐亦叫道:“乐乐,走了!” 声音不是很大,可能碍于是女性的缘故,要在公共场合大声喧哗的话,看起来就有些不太文明了。 安乐亦应了一声,便朝着她走了过去。 脑海里突然想到了木心先生说的一句话:“我好久没有以小步紧跑,去迎接一个人的那种快乐了。” 来到安静娴身边,调侃道:“你是被老师留在那里谈话了吗?别人的家长都出来好久了。” “你们老师说你进步很大,问我有什么方法,请教一下。” “那你告诉她啦?别跟她说,她不是个好人。” “我说你本来就很聪明,平时没有时间学,认真起来连你自己都害怕。” 安乐亦听到安静娴这么说,心情一下直上云霄。 给自己戴高帽道:“那可不是,我天生就聪慧,可厉害,只是没有伯乐来挖掘我的闪光点而已!” 安静娴都被她的表情给逗笑了,随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不要骄傲,继续努力。” 为了庆祝成绩进步,安静娴又给她做了大餐,这几天来都已经吃过两回了。 昨天城里来信,问安乐亦放假没有,放假了就过去玩。 所以安静娴决定五天后动身。 不过明天就要去牛场卖牛了,说实话,安乐亦还真的舍不得,牵牛的时候一个劲儿跟它讲“对不起”。 牛好像是听懂了,“哞”的回了一句,也好像早就接受了自己会被主人卖掉的这个事实。 可惜它不会说话,不能表达自己的情感,只能安安静静的陪着安乐亦走完这最后一段回家的路。 “我有新的生活了,对不住。” 能说出这种话来,安乐亦也为自己感到痛心不已。 在她最艰难,最困苦的时候,连学费都交不起靠人施舍的地步,都没有将牛给卖掉。可现在为了城里的生活,却能轻轻松松的抛弃掉它。 她也明白等待它的下场是什么。 老牛了,肉质应该很粗糙吧?不知道有没有人喜欢。 但是她知道,老牛能卖很多钱。 “说实话,你陪了我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应该清楚我的性格吧?我不是个好人,鱼和熊掌又不可兼得,所以只能牺牲一下你了。” 她就这样跟牛走在回去的路上,黄昏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好长…… 翌日上午,她牵着牛去了十多公里外的牛场。 安静娴没有跟着去,因为交通不便利的缘故,只能靠着两条腿走,而且就算可以搭到车,人和动物的待遇也是不一样的。 说是众生平等,可男女都不平等了,更何况还是牲畜呢? 安乐亦牵着牛走了半天才到。 后来真的卖掉了,得了512元。 老板见她是个小孩子,本来还想巧她的,但那里有个知道她的老伯,还帮她把价格给提高了不少。 否则一头牛,能卖到512元,还是太难了的。 卖完了牛后,她便揣着这笔巨款,去了旁边的集市买了点东西。 等回到家,天都黑了。 进城 “哇……” 安乐亦趴在绿皮车的窗边,看着缓慢移去的风景,发出了惊疑地喟叹。 她是第一次坐绿皮车,而且也是第一次离开永城县,不免会对窗外的风景感到新奇。 安静娴见她这个样子,会心一笑。 年轻人其实也就这点看头,不过出门久了,也就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了。反而还失去了童真。 她笑了笑,拿过放在桌上的水杯,小抿了一口。 她们坐的这个位置是六人间的,旁边还坐着一对老夫妻。 那个婶子见安乐亦对外面的景象充满好奇,不禁笑着对安静娴说道:“妹妹,你们是姐俩吗?” 安乐亦没有注意这边,刮在脸上的风,吹得她头发都往两边飞去。 “啊不是呢老嫂子,这是我女儿。” 这俩夫妻是在安静娴她们上车前,就在这坐着的了,也是目睹了安乐亦看风景的整个过程。 “没看出来啊,”婶子惊讶道:“你今年多大啦妹妹。” “32了呢,不年轻啦。”其实也才31而已,不过正吃着32的饭,说是32了也不为过。 那个婶子听到安静娴说32了,便感叹说:“看面相就不是普通人家,保养的不错。” 安静娴笑而不语,“老嫂子看起来也有45了吧。” “我哈哈哈,我大你20呢,说来你得叫我婶子。” 后面这个看起来也完全不像是52岁的老嫂子,就跟安静娴聊了起来。 据说她和丈夫去隔市看女儿,等到下一个站还要转车。 安静娴则是说带女儿回爷爷家。 “别趴在那了,等会把你的嘴巴都吹歪了。”安静娴拍了拍安乐亦撅起来的屁股,“快点坐好,喝点水。” 安乐亦还没有看够的,但是被拍了一下屁股,下一秒就转过头来,一脸羞愤的看着安静娴。 那眼神好像在控斥她说:你是不是有病。 “我现在不渴,过一会再喝吧。” 没想到老嫂子被安乐亦的眼神给逗笑了。 从丈夫旁边放着的袋子里拿了一包零食出来,递给了她,“妹崽,这个好吃。” 安乐亦睿智的双眼充满了疑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婶子要给她吃的东西,还一脸笑眯眯的看着她。 这时安静娴才说:“接下吧,叫奶奶。” 见安静娴都这么讲了,安乐亦才伸出手去拿过,顺道叫了声:“奶奶。” “奶奶”是城里人叫的,不过他们这里有些地方也是叫“奶奶”。 永城县的官方语言就是西南官话,而田武乡则是有大半人讲着湘南土话,桥里方村便是如此。不过现在有很多大人都不教小孩说土话了,还有很多人都听不懂。 “嬷嬷”在土话里面就是“奶奶”的意思。 田武乡有这么多个村,每个村的发音都不大相同。 有些管奶奶叫“嬷”,有些则是“嫲”。要不清楚是哪个字的话,估计都以为老奶是妈妈了。 安乐亦接过零食,老嫂子的手便空了出来。 她又对着安乐亦露出一个笑,看起来和蔼可亲、平易近人极了。 安静娴不是个话多的人,老嫂子跟丈夫坐了很久的车,身体也很疲倦,没一会便闭上了眼睛。 列车里面说吵也不吵,大家都是不熟的人,怎么也聊不起来。 但绿皮车总能带给人一种别样的情绪。 安乐亦对窗外的风光充满兴趣,乐此不疲。 安静娴觉得有些无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距离思源市还有五百多公里呢,现在不睡觉,到时候估计又闹着时间过得慢了。 原本家里是说开车过来接的,但想到永城县有直通思源市的列车,便没打算坐小车回去。 虽然路途遥远,但是能够看到路上的风景,就像安乐亦现在这样,便也觉得值了。 开心最重要嘛,而且这小家伙还没有乘坐过绿皮车呢,带她体验一下也好。 “乐乐,你还没看累吗?” 安乐亦摆了一下头,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或者美丽的景象,情绪一下就高昂起来。 手指着窗外,声音稍大的说:“妈,快看!那边有彩虹!” 惊呼过后却是一脸疑惑,“奇怪,这天气那么好,怎么会有彩虹。” 安静娴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还真是的。不过这种现象可不多见,但就因为少见却是最美的。 “很好看。” “要是能留住就好了。”安乐亦感叹道:“好看是好看,就是太短暂了,昙花一现。” 安静娴听后,心里想着事情。 美好的东西能留住就不算美好了,要是世间普遍存在,那就给不了人惊艳的一面。 不过能证明它来过,也不错。 所以想到这里,安静娴就已经知道该送什么礼物给她了。 七月下旬便是安乐亦的生日。 “妈,那边在下雨吗?”安乐亦转过头来询问安静娴。 因为安静娴比她年长很多,所以有什么事情大人总要比小孩懂得多。 安静娴思绪飘得有点远,不过她的话一说出来,就反应过来了。 “是啊,那边下过雨。” 安乐亦知道答案后,便没再和安静娴说话,惹得安静娴有苦说不出。 突然就不想带她坐火车了,一路行来,就没和她说过几句话。 不过大人不和小孩计较,她只是摇了摇头,拿过桌上的书细细阅读了起来。 安乐亦的兴趣也没有持续多久,看着看着就觉得眼睛有些疲倦。 见安静娴在看书,她也没有打扰,缩回脖子后,便老老实实的靠在靠背,但眼睛还是斜视着外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也隐入在黑夜里。 之前的那对老夫妻也已经下车了,这节车厢也没有多少人,一下都空旷了起来。 耳边是火车“呜呜”的鸣笛,在这寂静的夜里面,安乐亦有些怀念四天前卖掉的牛了。 好歹也是相处了几年的老伙计,也建立了深厚的友情,说卖就卖,家里的蚊虫也会不高兴的。 自牛被卖了之后,牛栏里的粪便也都清理了出来,倒在田间。 而且这几天早上也能睡下懒觉,倒不用天天早起。就连起床吃早饭都是安静娴叫的。安静娴还说她变懒了,她还作出那副“悲痛欲绝”的模样来,讲什么“睡觉能治愈一切”的话。 安静娴都拿她没有办法。不过安乐亦知道,在爷爷奶奶家可不能这么睡下去,会显得很没有教养,特别是让老人在桌上等着孩子起来吃早饭。 她和安静娴的父母兄长不熟,对于他们而言,她只是一个外来的,是后面插进来的陌生人,所以分寸感还是要有。 想了很久,下午的时候也睡了几个小时,弄得背一点都不舒服。 安静娴已经睡着了,整个车厢都很安静。 她躺在床上和脑子里的那个人说话,心情也特别亢奋,到后半夜也都没有睡着。 于是就这样聊了很久,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睡着的。 睡前手里握着之前在河边捡到的鹅卵石。 他们就这样在车上待了一天半的时间。 目前火车客车还是每小时40到60公里的时速,在路上慢慢的游,人都烦躁了。 好在睡觉能解闷,还被安静娴逼着写了十多页暑假作业,否则也不知道该多无聊。 出站的时候,来接她们的正是安静娴的父亲。 安乐亦对这个六十多岁的老教授的第一印象就是——不苟言笑。 本来还挺害怕的,觉得很凶很吓人,可是他俩一见面,他就说:“乐乐你好,我是你爷爷。” 然后一瞬就觉得他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安静娴还说他表情严肃,而他则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这样就能看到自己绷着脸的模样。 坐在他开来的桑塔纳上,安乐亦也不敢乱动,因为她是第一次坐小轿车。 “乐乐,我听你妈妈说,你成绩很好,有没有想过就留在城里念初三了?” 安静娴的父亲叫“安孟清”,因为在他们几兄弟里面排行老大,所以便以“孟”字取名,就连“清”也是有寓意的。 安乐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能抬头看着安静娴。 安静娴无奈,对着安爷爷说:“爸,你之前不是问过了吗?我都给过你答案了。” “乐乐肯定是要跟着我的,我都在那里,那她留在这边,谁照顾她啊。” 安爷爷知道,但没见过安乐亦之前,他倒是不干涉,可从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改变主意了。很显然,他很喜欢这个孙女。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安乐亦一眼,“我和你妈还活着呢,而且这孩子比你还早独立。” 安静娴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 安爷爷和安奶奶两个人住一起,而安大伯则是分出去自己住了,现在安爷爷住的那个房子也落户到了安静娴名下。 这件事安大伯也没有什么异议,因为早在得知安静娴没有子宫的第二年就已经考虑到了,并且很快就被执行。 安大伯是名商人,最不缺的就是钱,自然是不会在乎那一套房子的,而且安静娴也在外面买了房,更是不缺,就是有安爷爷安奶奶的地方,才永远是家。 所以说安乐亦要来城里上学,也是直接住在安爷爷那的。 “嗐,您就不能给我点面子吗?”安静娴无奈,在父母面前,就算是得了心理疾病,但情绪正常的时候,还是像一个孩子一样。 “面子?你是说生活不能自理吗?我和你妈不在家,你就得饿死了。”安爷爷毫不客气地说。 “我现在煮饭可好吃了,不信你问问乐乐。” 然后侧身对着坐得端端正正的安乐亦说:“是吧?” “回去给你尝尝我的手艺。” “乐乐,你妈妈说的对吗?” 安乐亦憋着笑,点了点头。 安静娴听到她想笑又不想笑的模样,恨不得伸手去打她。她估计她又是想到“白盐白糖”的事了。 那绝对是黑历史,是对她这种米其林大厨的耻辱! 留在这里好吗 “信不信由你的呗,反正我现在是个有人格的人。” “你还傲娇了起来了。”安爷爷笑道。 他平时是没什么表情的,但是面对妻儿还是会流露出别的情绪来。可能这就是亲情吧。 安乐亦坐在一边不敢说话,毕竟这是他们父女之间的交流,她一个外人确实不好意思插入。 好在安爷爷很顾及她的感受,时不时的问她些问题,车里散发着一种很友好的气息。 车也很快就开入了小区。 安爷爷停了车之后,就下来给安乐亦开了车门。 安静娴也是推开车门后才记起安乐亦没坐过小轿车。她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觉得有点对不住安乐亦。 不过对于安爷爷这个暖心的举动,还是很有好感的。 打开家门的时候,就看到安奶奶围着围裙端着菜上桌。 见是他们回来了,立马将菜碗放下,赶忙过来迎接。 “嘿,这是乐乐吧!” 她的第一句话也是跟安乐亦说的,和安爷爷一样,不愧是夫妻俩,天生有着默契。 安乐亦有些腼腆的叫了一声:“奶奶”。 “我说和你爷爷一起去接你回家的,可学校那边又安排了我的课,请不了假。” “没事没事。”安乐亦摇头说:“回来的路上爷爷说过了,谢谢奶奶。” “嗨呀!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说什么谢谢。” 安爷爷见自己被忽略了,他们一进门,安奶奶就围着那母女俩转,都不问问他,心里有些吃味。 恰好空气中又有一股米水的味道。 “你熬粥了?” “欸!”说着安奶奶就小跑到厨房去了。 一看就知道是高压锅的气阀挡位设置不对,这才导致的漏气。 熬粥要是喷气,等都将那些浆给滗(bi)出来了,煮出来的粥就不叫“稀”饭,而是“湿”饭。 “你看你奶奶,这么大的人了还毛毛躁躁的。”安爷爷找存在感的说。 安静娴都觉得有些好笑。 后来安爷爷就带着她们去看了给安乐亦准备的房间。 安乐亦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精致的布置,完全不敢相信这是她的房间——她将在这住一个暑假。 “快看看吧,还需要添点什么,可以跟爷爷说。”安爷爷讲道。 这个房间是家里的客房,不是很大,但相比起安乐亦自己的房间而言,已经大去了很多。 而且这里面的家具都是崭新的,布置得也很温馨。 安爷爷说,这些东西都是他的儿媳,也就是安乐亦的伯母给置办的,就连摆放的位置都经过精心设计。 这一刻也让安乐亦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或许是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如果可以的话,她想现在就出去跑个三圈。 表面上没有对精美的装饰有任何感想,但心里的小人已经是激动不已的了,那种亢奋的情绪,让人不能言状。 要不是和安静娴他们待在一块,独自一人的时候,估计嘴角都不知道咧到后脑勺去了。 “有什么想要的和爷爷说……” 安爷爷又说了一些话,就到厨房去看他妻子了。 安静娴坐在床边,见安乐亦还杵在门口,还有那似乎不好说的表情,直接逗笑了她。 “还站在那里不动干嘛?没听到爷爷刚刚说了什么吗?有什么想要的可以跟他说,或者跟我说也可以。不要拘束,这里就是你的家。” 她环顾四周,见安乐亦没动,再次叫道:“过来坐啊,看看这张桌子,你今晚可以坐在那写下几页暑假作业。” “……” 能别在这种快乐的时候,说一些煞风景的话吗? 安乐亦觉得有些无语,但这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 安静娴倒在床上,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回来真好。” 安乐亦见她这个模样,始终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跑到田武乡那种犄角旮旯里面去生活,明明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和极好的条件。 学校里的老师都说,年轻人就是要出去闯荡,留在村里种田是没有出息的。 现在时兴下海,很多人都往南下或者北上城市跑,去找些有风险的门子。她看这个世界也只有安静娴这一个奇葩了。 只可惜她不懂安静娴,就像海水不懂鱼泪的涩。 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每个人的追求也有所不同。不用追随大众的脚步,找到一条适合自己的路就好。 “不过说回来,”安静娴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把大脑充满想法的安乐亦吓了一跳。 “你伯母可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但我以前怎么没有见她审美这么好。” 这句话像是对安乐亦说的,又像是对她自己说的。 “只可惜,再有魅力也眼瞎看上了我哥那丑鬼。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 安乐亦觉得自己应该把耳朵堵上,免得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信息,生怕掉脑袋。 她又不是没有见过安大伯,要不是知道他长得不丑,估计都得相信了安静娴的话。 她将书包放在靠椅上,又把里面的暑假作业给一股脑全部掏了出来。 安静娴喃喃自语了会,又躺下睡了。 没一会便传来了缓慢而平静的呼吸声。 安乐亦往后看了一眼,觉得有些无奈。可能一路舟车劳顿累了,她也没有发出声音,而是坐在桌前本本分分的写起了作业。 他们下个学期除了地理和历史不学外,其他的科目都是要参加中考考试的,所以剩下的每一门都很重要。 但好在科目少,有很多学习的时间,否则也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 大概写了有二十多分钟吧,安奶奶就进来叫她们出去吃饭了。 “啊呀我的乖乖,怎么在写作业,这么用功!”安奶奶看到安乐亦在写作业,惊讶道。 又看到安静娴在睡觉,不禁觉得恨铁不成钢。 “奶奶,让妈妈睡一会吧,坐了一天半的车,很累。” “去吃饭吧,咱先不叫她了。” 安乐亦放下手中的笔,跟着安奶奶出了房门。 安爷爷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见她们出来了,但没有看到安静娴,便问:“小娴呢?” 安奶奶说:“她睡着了,我们先吃吧。” “乐乐饿了没有?” 三个人入座后,安爷爷询问道:“你妈妈在火车上面有没有给你买吃的?” “怎么看起来那么瘦。” 安乐亦听后觉得有些尴尬,“买了的,早上下车的时候还吃了一碗面条,还不是很饿。” 客厅挂着的钟才转到十一点十五分钟,寻常人家这个时候估计还刚开始做午饭。 以前很久没有进食都没感受到饥饿,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难不成就忘了那种苦生活了? 吃饭的时候,安奶奶和安爷爷一直在给她夹菜,弄的一个碗都满满当当的,只见菜不见饭。 “好了好了爷爷奶奶,我在吃,已经够了。” “你看你瘦的,还在长身体,要多吃一点。” 安爷爷是北方人,长得很高大,安奶奶也是如此,在他们眼里看来,安乐亦起码要长到一米七二以上才算是高。 听到安奶奶的话,安乐亦觉得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是吃不胖啊,但是看起来又不是很瘦,真的不用吃太多,量力而为就好。 奈何有一种饿叫“奶奶觉得你饿”。 她拗不过老人家,也只能作罢。 吃过饭后,因为安爷爷下午有课的缘故,所以只有安奶奶带着她出去玩了,而安静娴还睡得跟只死猪似的。 安奶奶和安爷爷想法是一样的,也很喜欢这个孙女,走到那些老人公园去,见到熟人就向他们介绍,搞得安乐亦都不好意思了。 这些老人好像是早就知道了她的存在,听到安奶奶的话后,都夸他们家有福气,得了个这么秀气的孙女,还有直接上来问安奶奶要不要结亲家的,但不外乎只有被笑骂的。 逛了一圈下来,给安乐亦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这里的人一点也不像村里的那些大人形容的那样心思复杂。 有了对比,她反而还觉得他们那个小地方的人才坏呢,老拿她家的事说来说去。 可能是年纪大了的缘故,他们走了还没一个小时,安奶奶就想坐着了,于是便寻了处人少的地方歇脚。 “这个时代还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哦!”安奶奶说。 “没有你们这些前辈,哪有我们的未来。”安乐亦回道。 一句话说出来,惹的安奶奶直看着她。 “乐乐。” “嗯?”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你一见如故吗?现在也是越看你越喜欢。”安奶奶细细的看着安乐亦的脸,让她都不敢乱动,怕露出什么不合时宜的情绪来。 她也不知道安奶奶为什么会这么问,不过只要不是讨厌她就心满意足了,没必要深究太多。有些事情挖掘得太深,反而会让人感到很累。 “不知道。”她摇了摇头。 “因为我总能在你身上看到你妈妈的影子。” 大概是指她忧郁的气质吧。 “嗯?” “没什么,在城里陪爷爷奶奶怎么样?在这里读书了,不回去。” 说到这里,安乐亦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想让她留下。 虽然她心里也想,因为离开田武乡,就意味着没有人再知道她的过去。 这个诱惑很大,但她还是听安静娴的意见,可很显然安静娴想让她和她待在一起。如果她选择留在了这里,那安静娴回去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很热情 “看妈妈的吧,她要是待在城里,我就在这,毕竟她是给我第二次生命的人。” 安奶奶看了她一眼,这个回答真是出乎意料。 不过这个孩子是知道感恩的,所以越看越喜欢。 “那你妈妈应该会希望你留在这里的。”但也说不定,没准安静娴就不乐意安乐亦离开她。 两人关于这件事也没聊多久,之后又问了一下安乐亦家里的事。 因为下午没有课,所以安奶奶倒是闲了下来,有大半天的时间可以带着安乐亦玩。坐了一会就带她去逛商场了。 安静娴醒来后发现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心里有些落寞。 可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这点小事也影响不了她,自顾自的到厨房找了点吃的。 没一会就听到门口传来的开锁声。 安静娴连见到这些将她丢在家里的人的话都已经想好了,正要开口,就听到从门口传来的中年男性的声音。 下一秒就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进了门,身后还站着两女一男。 “嫂嫂。” “你怎么不叫你哥我呢?”男人低着头换鞋,有些不满的说。 “哦,道礼和遂初下午好,哥随便。” “下午好姑姑。”两人异口同声的说。 男人听到“随便”这两个字,心情都不好了。 不过他大人有大量,不和她小女子计较,换好鞋之后便问:“我侄女呢?” 安静娴吃着迟来的午饭,没好气的说:“我怎么知道,我一觉起来家里的人全没了。” “应该是妈带她出去了。” 安伯母见安静娴啃着面包,有些意外。 她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怎么这么迟才吃?睡着了居然人没叫你。” 说着她就坐在凳子上,调侃道:“你现在的存在感怎么这么低啊。” 安伯母和安静娴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跟安大伯青梅竹马好哥俩,所以安静娴对于自己这个嫂嫂没有多的顾虑,说翻白眼就翻白眼,完全不像小姑子该有的做派。 “现在有了孙女了呗,觉得新鲜。” 安道礼听到她的话都觉得好笑。 “姑姑,你这个想法可就不对了啊,怎么说小妹也是家里的一份子,你这么说可伤她心。” 安静娴心情好的时候跟家人相处的也开心,心情不好的时候,虽然话少了点,但也愿意和人沟通,所以大家都很让着她。 安道礼今年已经满了19岁了,安遂初则刚到17。他们俩个都在安爷爷安奶奶所任教的大学里上学,只不过在不同的校区。 安遂初上学比较早,16岁的时候就已经上大一了。 “算了,我在这个家已经没有什么地位了,明天我就收拾东西回乡下去。” 安静娴见小辈都敢这么和她说话,面上表现出伤心之色。 几个人就这样吵吵闹闹,下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大概到了五点半的时候,安奶奶才带着安乐亦回来。俩人大包小包的,好像把商场给搬空了。 而没多久,安爷爷也下班回来了。 安大伯一家对安乐亦都很热情,她也见到了给她布置房间的安伯母。就是安静娴口中说的那个很有魅力的女人。 以她的眼光来看,可能都差不多吧,不过她觉得安静娴更好看点。安伯母的年龄没有安静娴小,就是活脱脱的、阅历丰富的知性女性,而安静娴则属于那种……她也形容不出来。反正就觉得都没什么两样。 安爷爷让她管安道礼叫大哥,安遂初叫姐姐。 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吃过了晚饭,安奶奶还留着安道礼和安遂初在家过夜,说是跟安乐亦培养培养姊妹之间的感情。 安爷爷和安奶奶,还有安静娴在客厅里看电视,而安乐亦则跟那兄妹俩待在房间里聊天。 本来安乐亦还觉得有些压力大的,毕竟她也没和城里的小孩相处过,所以刚开始感到有些紧张。 不过相处下来,她发现还是挺不错的,而且他们两个都对乡下的事很感兴趣。 据说安大伯读书时候也去当过知青,家里的小孩都教的好,没有城乡歧视之类的不好的看法。 这边的风气都挺好的,没有他们那边这么乱,她很喜欢。 “欸对了小妹,你们那里的高中好考吗?”安道礼问。 聊着聊着就聊到学习上的事来了。 “你不知道吗?妹妹下个学期才读初三,问这个干嘛。”安遂初说。 她是不太喜欢问学习的,以前读书的时候,每到过年就有很多亲戚搁那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生在这种家庭里面,成绩就一定要好吗? 看来她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安道礼从小成绩就好,因为是正常年纪上的学,所以接受能力很强。安遂初就不一样,都没读幼儿园直接上的小一。有时候课业繁忙,压力大了跟不上同龄人,就有点自我厌弃的感觉。所以最先的那几年成绩不是很理想。 过年的时候就有很多奇葩亲戚聚在一起嘛,那些姑姑婶婶的,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安静娴听到姐姐这么说,不禁觉得好笑。 “原来姐姐也不喜欢聊学习啊。” 安遂初听了这句话,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脸都黑了。 立马拉着安乐亦的手往书桌前走。 “欸欸,你玩不起啊二妹妹~” 自从安乐亦来到家里后,他便不叫安遂初叫“妹”了,而是“二妹”,这会多加一个字正是调侃她的意思。 “来,姐姐今天让你看看姐姐的学习到底好不好。”安遂初剜了安大哥一眼,还对着他竖起了中指。 自古以来女人的胜负欲就很强的,只是前期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她来到桌前,直接将安乐亦按在椅子上,“这是你的暑假作业对吧?” 安乐亦害怕的点了点头。 “告诉姐姐,你哪个题不会写,姐姐十秒钟给你说出答案来。” “诶!量力而为,别逞强二妹妹!”安道礼拍了拍手掌,笑道。 “我好歹也是大学生好吧,这点初中生的题目我还是会做的。” 安乐亦从没见过这种阵势,但却挑了一个很简单的填空题。 安遂初看了一眼,有些不确定的问:“是这个题不会吗?” 安乐亦点了点头。 她奇怪的看了一眼安乐亦,都要觉得这妹妹是不是智商有些问题。之前不是听安爷爷说过,她这个妹妹学习成绩还算不错,一般都是前三或者前二的。 这样一个勾股定理问题,又是小数值,口算就出了答案。 但还是不确定的问:“你确定你这次考试得了班级第一?”说着还翻了翻她的暑假作业,发现确实像是一个学霸的做题范式,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安乐亦:“……”还不是怕你掉面子。 后来时候也不早了,虽然是兄妹,但还是要知道分寸感,所以安道礼没在这里待多久就出了去。 安遂初今晚想和安乐亦睡,不过还都没有洗澡,两个人也出了房间。 大人们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安爷爷和安奶奶倒是没有过问安静娴在村里生活得怎么样,因为他们一直都保持着通信。 要不是村里还没有通电,估计都得打电话了。 不过平常也是写信,电报的话,没什么急事也用不上,而且价格还贵。 早期的普通电报,都是每个字七分钱,现在没有考究过,不过之前到邮电问了一下,这价格都到了一毛四五了,也不知道变动过没有。 电报是1897年由欧洲人传入到我国的,随着电话的普及,通信速度的提高,沿海城市都不大用这些了。 而且写信相对要方便很多,就是送信麻烦,不过能一次性写很多内容就对了。 安静娴平时半个月跟家里写回信,半个月也发生不了什么大事,有事她也都在信里面交代过了,所以他们就像是很平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偶尔聊聊剧情,没有多余的话题。 见他们一个两个的都从房间里出来,不禁疑惑的问道:“不玩了吗?我以为你们同龄人之间有很多话题。” 安道礼见安奶奶将他和小孩子比,有些炸毛。 “她们两个才是同龄人,我都比小妹大四岁了!” 安爷爷瞥了他一眼,不屑地说:“再小在我们眼里也是小屁孩。” 安道礼:卒…… 这套房子的面积还挺大,家里有好几个房间,也有安道礼和安遂初的,所以安奶奶留他们在家过夜也有地方睡。 等他们都洗漱完了之后,回到房间里,安静娴才有了下午到现在以来唯一和安乐亦的私人时间。 本来安遂初是要和安乐亦一个房间的,但被她给拒接了,说是明天不上课,明晚再睡一个房间。 安奶奶也叫她明晚再说。 安静娴随意的躺在安乐亦的床上,打了个哈欠。 安乐亦进来之后就被她给叫去学习了,此刻正奋笔疾书。 她有些无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无厘头的来了一句:“你喜欢我的家人吗?” 安乐亦这回可没聋,听了个真切。 想也不想的回道:“喜欢啊,主要是他们也挺喜欢我的,而人的感情又是相通的,所以我也喜欢他们。” “嗯……”安静娴放空了大脑,抿着唇没再说话。 安乐亦还以为她不会再出声的时候,又说:“那你也喜欢我吗?” 她仰头翻了翻白眼,不知道安静娴又在发什么癫。 干脆利落道:“不喜欢。” “好吧,那就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好了,不要你了。” “……” 这人估计又是郁证怪上身,刚刚还和爷爷奶奶笑得挺开心的,现在没人看见了,就情绪低落了。 真是无奈。 眼睛不舒服 “不过,”安静娴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要留在这里?” 安乐亦背对着她坐在书桌前,原本还在动作的笔,此刻被她捏握着,迟迟没有落下去。 犹豫了一会,后来咬着牙说:“没有。” 其实很少有人能拒绝温室的诱惑,她也是如此。 可她生来就是溪流而非高山,是草芥而非人杰。如此凡俗的她,根本没法在群峰之巅俯视平庸的沟壑,更别说站在伟人的肩膀藐视卑微的懦夫。 但她知道这里不适合她。 安静娴并不相信她的措辞,不过心里有了自己的考量。 或许她应该直面惨淡的人生,而不是躲在山咔咔里一辈子都不出来。 有了这个想法,她捂了一下脸,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随后就将手臂张开,狠狠的摔在床上。 ——没法,谁让她收养了安乐亦呢?这个小可怜已经够惨的了,总不能再次被抛弃掉吧? “呃额!” 她这声不满,发出得特别大,惹得安乐亦都转头去看她。 心下就以为是自己的话让她感到不愉了。 立马道歉:“对不起妈妈,你在哪我就在哪,你不要生气。” 说完之后将笔给丢开,一下就站了起来。 椅子被重力推了一下,发出“哐”的撞击声。 安静娴偏头看了她一眼,“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没说要丢开你。” 安乐亦抿着唇,不说话,一副要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可怜巴巴样儿,安静娴都形容不出来那是种什么感受了。反正她对这个感观不是很好。 看不得一个一米六几的大个子露出委屈的神情。 “算了,以后再和你说吧,暑假就好好玩。你姐姐人挺好的,让她带你。”安静娴扶额道。 她暂时还不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安乐亦,等下个月再讲吧,还有时间。 不过这件事还是先和父母商量一下,毕竟之前是她自己说要去乡下“诊病”的。 因为医生告诉她,换个环境生活,就一定能获得一个好的心情,也仅因为这个,她便去做了。 因为她的医生是个很温柔的人啊。 不过就算不能适应新的环境,那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关系,至少她知道自己是被爱着的。 安乐亦还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该干什么才好。 “姐姐是个很好的人。”她说。 “嗯,我知道。遂初是个好孩子。” 母女两个聊了将近有一个小时,安乐亦也渐渐的感到困倦了。 “好了,收拾一下准备睡觉吧,妈回房间了。”说到这里,她一个鲤鱼打挺,就起了来。 等她出去后,安乐亦才磨磨蹭蹭的爬到床上。 熄了灯,房间里黑蒙蒙的,只有窗外点点星光。 由于夜里气温要低一些,所以安奶奶特意帮她拿了一床薄被子出来。 此时她盖着被子,心情沉甸甸的,跟安静娴一样,完全没有之前跟那些人侃侃而谈那般,而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心情真的很沉重啊,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给罩住了似的,四肢都动弹不得。 累…… 想到安奶奶安爷爷都在问的问题,她的心里就觉得有种回答不上来的感觉。想肯定是想的,没有人能拒绝这种诱惑。但她受惠于安静娴,而这也是安静娴的家。 “有”资格和“没”资格,她也不确定了。 “嗐——”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发出这种叹息了。 刚遇到安静娴的时候,她总说小孩子哪有那么多忧愁的事,老是叹气。但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这样,就是习惯了。就像一个月有32天心情不好一样。 第二天六点就起来了,到卫生间洗漱了后,便坐在沙发上发呆。 因为是星期六的缘故,安爷爷安奶奶,还有那兄妹俩不用上课,所以都还没有起来。 她也不会用家里的厨房,所以没法做早饭,回头还得让安奶奶教教她。 就这么想着,到六点半的时候,安爷爷安奶奶的房间门才被打开。 安奶奶见她坐在沙发上,惊了一跳:“吼呦我的乖乖,你怎么起这么早。不多睡会?” 安乐亦叫了他们一声,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习惯了嘿嘿。” 安奶奶听后就觉得她很可怜,露出那种无奈又慈爱的眼神,“没事的,这个暑假你就好好的休息,不用起那么早的。” 安爷爷也附和道:“是啊,还是乐乐作息规律好,不像你哥哥姐姐他们,不睡到日上三竿都不知道起来。” 说起姐姐,安乐亦觉得自己有点想念安遂初了。 她舔了舔嘴唇,又拿过桌上放着的水杯,抿了一口。 “不一样啦,他们难得有个周末,好好休息一下也没什么关系的,我是平时习惯了,所以现在没改过来。” 安奶奶还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哈了口气,泪水都在眼角打转。 “别管他们了,等下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安爷爷已经去洗漱了,这会坐到沙发上来,还问安乐亦要不要看报纸。 安乐亦没看过报纸,虽然家里有安爷爷寄过去的,但却从没看过,因为听安静娴说是了解时政的,她不感兴趣便没看。 不过现在倒是可以,能增进一下祖孙之间的感情。 她接过安爷爷递来的报纸,才看了几分钟就放下不看了。 安爷爷见她捂着眼睛,不禁问道:“看报纸很催眠吗?” 他只听说过学生看书或者上课睡觉的,还真没见过看报纸犯困。 “没没,这个字太小了,看得眼睛疼。” “眼睛疼?过来让我看看。”安爷爷招呼着安乐亦过去。 “你以前有过看书眼睛疼的时候吗?” 安爷爷凑近去看安乐亦的眼睛,发现里面血丝严重,而且还有点肿胀。 “有的,眼睛很干。” 安爷爷转头对着厨房里的安奶奶叫道:“月月,简单做点吃了就行了,等下带乐乐去下医院!” “没事,吃了早饭我们去医院看一下。”安爷爷拍了拍安乐亦的肩膀,安慰似地说。 安乐亦心里想着是不是自己的眼睛有问题了,已经严重到了要去看医生的地步。 不过她并不担心,也从不在意自己身体的好坏,甚至还想得一场无法救治的绝症,因为这样就可以早点走啊…… 爸爸都15岁了,应该可以保护她了吧? 安爷爷见她呆呆地坐在一边,流露出来的神情就跟女儿忧郁时一模一样,不禁沉默的叹了口气。 年轻的时候不注重孩子的教育,现在想干预也晚了。心病只能由心医。 想到安静娴读书那会他们所干的事,心里就很愧疚,也更加希望自己能对她收养的这个小可怜好些。 算是对当初犯下的错一个交代吧。 安奶奶听到安爷爷说要带安乐亦去医院,拿着锅铲就出来了。 “咋了乐乐,哪不舒服?告诉奶奶。” 安奶奶是学医的。 “她眼睛有点肿,说看东西疼,我估计是眼部炎症。”安爷爷说道。 安奶奶擦了擦手,看了一下安乐亦的眼睛,又问了一些其他的症状,发现确实和安爷爷说的差不多。 “平时看东西不模糊吧?上课看黑板看得清吗?” 安乐亦想了想,又点了一下头。 坐前面她看得清,但是坐后面就不怎么看得清了。 安奶奶听后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事不用担心,去医院看一下就好了。” 安爷爷被安奶奶叫去厨房帮忙,安乐亦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双手打开着,闭着眼睛感受这一刻仅属于自己的温暖。 安静娴虽然是个大人,但却没有再大的人心细,主要还是缺乏常识,不像安奶奶他们这些过惯了生活的人懂得多些。 不过这种被关心的感觉真的很好。 有那么一刻她都不懂为什么安静娴会变成那样了,原生家庭这么温暖,爸爸妈妈又是知识分子,哥哥嫂嫂对她也好到没话说,怎么就得郁证了呢? 想不通,实在是太烧脑了。 简单的吃了早饭,三个人就出了门。 安静娴他们还睡着呢,昨晚睡得太晚了。现在还没有补回来。 然后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也没有早餐吃。 等来到医院的时候,也到了八点钟。 因为是星期六的缘故,今天来看病的人也格外的多,安爷爷带着安乐亦去挂号,而安奶奶则是去找她的同学去了。 有时候人就那点名堂,说是人情世故也可以说了吧,“在外靠朋友”的这句话还是没说错的。 挂完号后,安爷爷就跟着护士的提示带着安乐亦上了三楼的眼科。 一番检查下来,确实是得了炎症,角膜炎,估计就是因为平时学习劳累过度了,还有就是没有注意个人卫生,没有洗手就擦眼睛。 医生说现在还是初期,可以使用抗生素滴眼液治疗,还说了一些注意事项的话,就开了单子叫他们付款取药去了。 出来的时候就遇到了安奶奶从拐角上来。 “怎么这么快?” “没什么人看,就做了个眼部检查,然后和医生沟通。” “玲子不是这方面的,不是很懂,不过给了些建议。”安奶奶说道。 后来取了药,安爷爷就提议出去玩,反正今天也不上课。 安奶奶以前也是个爱玩的性子,两人就是在学校里认识的,在一起四十多年了。 现在也才63岁,22就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大学老师到了60岁也不是必须退休的,加上身体各方面都很好,所以就一直坚持工作。 安静娴算是他们老来女了,32岁的时候才生的她。要不然安道礼也不会只比她小12岁。 不过关系也不大,现在很多人有能力四十来岁也生,倒是没有什么奇怪的。 安乐亦娘都比她爹小六岁。 但是这对于年纪小的安乐亦来说,问题就很大了,就像当初媒婆给文霞介绍的那个男人一样。 小孩子的世界,肯定是没有那么多想法的,接受能力有限。不过长大了,思想放开就会明白。 香葱炒鸡蛋 三个人来到了医院附近的一个商城,广场上看到老奶奶推着推车,安爷爷说:“走,带你尝尝咱们思源市的特色小吃!” 听到他这么说,安乐亦不免也有些好奇。 特色小吃?好像是她所理解的那个意思吧?他们那边的特色小吃就是“麻油泡”、“排山”和“鲊(zhǎ)肉”。 应该还有很多的,但她只吃过这几种。 说起思源市的小吃,她还是有些好奇。 安奶奶看了一眼安爷爷,“少买点,上次遂初吃这个就闹肚子了。” “那是她没这个福气,吃不惯这孩子。”安爷爷说。 三个人边走边聊,但其实也只有他们夫妻两个在说而已,安乐亦只是长着耳朵一旁听着。 很快就来到了老奶奶的摊位前。 “诶我家这包儿饭好吃哩,老板要不要来两个?” 老奶奶娴熟的擦了擦手,对着安爷爷一行人说。 “给我来六个吧。” “你买那么多吃的完?”安奶奶不解的问。 刚刚还说要少吃一点的。 老奶奶以为他们还有改的,所以没有动,一脸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诶呀,你不用管这么多,小娴他们还在家呢。”安爷爷边说边掏钱,还对着老奶奶讲:“没事就拿六个。” 老奶奶自然是最高兴的,手法娴熟的做了起来。 安乐亦站在一旁东看看西看看,实在想不出这个“包儿饭”到底有多好吃。 做好的第一个,安爷爷就拿给她了,叫她尝一口试试看好不好。 一口咬下去,发现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很多,抿了抿唇,将刚刚在心里说的话给撤回了。 等拿了六个后,他们便进了商城。 昨天安奶奶带着安乐亦去买了好多东西,衣物、鞋子,还有生活用品什么的。 最让人感到尴尬的就是安奶奶给她买了卫生带,她说没什么好害羞的,大人给小孩买卫生带很正常。不过她还是觉得很尴尬。 因为该买的都已经买了,所以现在逛商城也没有什么可买的。 但安乐亦为了表达感激之情,还特意为家里的人都添了一件新衣裳。虽然不是很贵的价格,可礼轻情意重嘛。 俩老说不用买,哪有让一个还在读书的学生妹买东西的道理,但她还是执意要买了。 卖牛的五百多块钱,她也给了安静娴一半,所以买完衣服之后,她的身上也不剩什么了,不过家里还放着以前卖菜存的学费。 就是高中的话,可能会比较艰难一点,但办法总比困难多,能克服。 回到家后,安静娴他们还没有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床太舒服的缘故,以前在乡下都没见她这么能睡。 最后还是她去房间里给她闹醒的。 “再睡一会,今天又没什么事做。”安静娴躺在床上不想起来,打了个哈欠又闭上了眼睛。 安乐亦见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都32岁的人了,还爱睡懒觉。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懒。” “快点起来,我给你买了件衣服,起来试一下啊!” 安乐亦一直在她耳边吵来吵去,不难看出她今天心情很好。 “啊呀,让我再睡会!” 安静娴说这句话的时候,带了一丢丢的小情绪,安乐亦又很敏感,当下就觉得安静娴是讨厌她了,丢下一句:“好吧,你再睡会,我不闹你了。” 说完后就出了房门。 这个时候安遂初已经坐在沙发上醒神了,等会还要复习。下周就是考试周,她又是学医的,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似乎和渡劫没有什么两样。 看到安遂初,安乐亦很有礼貌的叫了声:“姐姐”。 “嗯,妹妹早。” 安奶奶拿着回来的时候买的水果出了厨房,听到安遂初和安乐亦道早安,插嘴道:“现在还早,太阳都晒屁股了。” 转头又对安乐亦说:“你妈妈还没有起床吗?” 安乐亦从果盘拿了一个青枣丢嘴里,嚼巴了几下,“醒了的,刚刚说再睡会儿。” 安奶奶放下果盘就进了安静娴的房间。没多久她便起了来。 不过安乐亦见她出来,眼神还是闪躲了一下,有意的避开她的视线。 安静娴也没注意,手打着哈哈去了卫生间。 安乐亦没在外面坐多久就回房间写作业去了。 等安遂初完全醒了,吃了他们从外面带回来的包儿饭,也去了复习。 今天家里很安静,可能难得不上课吧,所以都有时间干自己的事。 安奶奶本来还想带着安乐亦去公园玩的,主要是想带她出门社交,多接触点人,改变一下心境,不要老压抑着自己。奈何安乐亦要写作文,所以就没有跟她出去。倒是安爷爷被拉走了。 陪妻子出门玩,他还是很喜欢的。 等安乐亦写完作文后出来,才发现只有安静娴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她软软的叫了一声,便去了趟卫生间。 出来的时候又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想到已经到十一点了,便很自觉的进了厨房开始做饭。 以前在家里和安静娴两个人,她们也只需要吃四两米,因为安静娴吃得少,每回都是一碗米饭,只有她会偶尔吃个两碗、两碗半的。反正刮锅的活都是她干。 但现在不一样了,昨晚吃晚饭的时候,她就看这里面除了安遂初和安静娴两个人吃的少外,其他人基本上都是一碗半的,安道礼可能还在长身体,而且又是年轻男性,远动量大,消耗也多,所以两碗打底。 那要这么煮的话,就得要一斤米了。再加上一斤米能煮出两斤的饭,这么算还有得剩的,够六个人吃了。 经过缜密的计算,这才开始淘米。 早上她就进厨房去看过,也问了安奶奶那个液化气灶怎么使用,所以现在应该做菜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以前她只知道城里做饭是用煤炉的,烧那种蜂窝煤。不过也没想到还有一种她没听说的“管道天然气”,但听大伯母说安奶奶用不惯,这才一直用着液化气。液化气钢瓶还能看到。 做好饭之后,她也不知道他们喜欢吃什么,家里好像只有鸡蛋、葱、芹菜、胡萝卜跟半块冬瓜。 六个人的话,估计也不够吃,但还是可以接受。 冬瓜就用来打汤喝了,鸡蛋可以和葱拌一起做个香葱炒鸡蛋,还有芹菜炒肉。胡萝卜的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煮,炒肉丁应该不错。 安静娴在客厅里看电视,见厨房传来水声,不禁感到疑惑。 好像安乐亦在里面吧? 她起身走到厨房,便看到安乐亦背对着门口,在洗手台边洗菜。 “怎么你做的,中午吃什么?”她倚靠在门框,双手抱胸。 安乐亦听声音就知道是她,也没有转头。不过她觉得回到家的安静娴就像一头惹不得母狮子,以前都没有闹起床气的事。 “吃鸡蛋。”她闷声说。 “就只有鸡蛋?” “嗯。” “那你菜篮子里装的是什么?还有这砧板上摆着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娴就已经站在她旁边来了。 安静娴见她眼神没有聚焦,笑着说:“你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没什么,那不是给你吃的,是给姐姐吃的。”安乐亦抿了抿唇,平淡的说。 安静娴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起床的时候惹到了她,“欧呦,这是有了姐姐忘了妈呀,嗯,我知道了。” 她假装很委屈的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好像那里真的有泪要流出来的一样,分外戏精。 见安乐亦没理她,“那好吧,以后你就和姐姐好吧,别来理我了,明天姐姐回学校,你也跟着去算了。” 不过安乐亦迟迟没反应,她觉得很没意思,便没在里面搞笑了,出了厨房到客厅继续看电视。 等差不多做好了第二个菜的时候,安爷爷安奶奶才回来的。而这会都快到十二点了。 “嗯呦,怎么这么香。”安奶奶在玄关处换鞋,一打开门就闻到了一股香葱炒鸡蛋的香味。 换好鞋走进来就看到桌上摆着的两碗菜。 “这是你做的?”安爷爷问,不过转头一想也不对,“忘了你不会做饭了,抱歉。” “……” 还有一阵阵香味从厨房传来,俩老相互看了一眼,便知道是安乐亦了。 不过他们也没有进去打扰她,光是闻着这香味就觉得大厨的做饭秘方不是他们可以窥视的。 安遂初看书很容易入迷,不过这会也到饭点了,寻思着也差不多可以吃饭,不用人叫,便很自觉的放下了书。 大学生嘛,除了读书就是干饭最积极了。还有一句话是怎么形容来着?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在房间里就闻到了一股香味,也不知道今天吃什么。 拉开房门后,正好看到安乐亦从厨房里出来。 “姐姐。” “嗯。” 安奶奶见她出来了,招着手对着她说:“快去洗手吃饭了,尝尝你妹妹做的饭菜!” 说到这里,安乐亦还觉得很害羞,不就是做个饭嘛,有啥子稀奇的,以前她都是这么过来的,也不见娘觉得有什么。 只是她觉得不稀奇,安爷爷安奶奶他们觉得可稀罕了,城里的小姑娘可没她这么有手艺。 而且他们身边也没听说谁家的孙女会做饭啊,更别提还是一手好菜。 所以看安乐亦的眼神别提多喜欢了。 然后没对比就没伤害,也以为安乐亦不想留在城里是因为她妈妈生活不能自理。 以至于安静娴无辜遭白眼。 别看书了 “这是你做的?不错啊妹!”安遂初笑着说道:“我在房间里都闻到味儿了,看这卖相就相当不错,吃起来应该更好。” “可别小瞧了你妹妹,她啊,厉害着呢!”安奶奶捂嘴偷笑。 她也是头一回见这么优秀的小姑娘,不过高兴过后,还有些隐隐心疼。 虽然在十五六岁的年纪学会做得一手好菜,农村里基本上都是普遍存在的,但对于他们这些长在城里的人来说,还是觉得稀奇不已。 像他们这种人,平时也接触不到几个村里来的。偶尔有学生,但却不多。所以了解了安乐亦的背景后,都有些心疼这个姑娘。 “没没没,我其实啥也不会。做饭这种事情在乡下都是很常见的事。”安乐亦将最后一碗冬瓜汤放在桌子上,拿过一张纸擦了擦手。 做饭对于她而言,还是太过于简单了。 话一说出口,家里的小辈都被瞪了一眼。 安道礼比安遂初早一步知道今中午饭是安乐亦做的,所以被瞪了后也没有什么别的表示,因为她已经被瞪过一回了。心中暗想着小妹的厉害,还为自己以后的家庭地位堪忧。 “这已经很厉害了吧!我们寝室的人都不会做饭。”安遂初见安乐亦谦虚,不禁刮目相看。 她们寝室就有一个是乡里考上来的室友,不过她并没有像那些地方的孩子一样什么都会,家里基本上不叫她干活。一心一意读书嘛,将来考取个好大学。更何况她还是独生女,父母疼爱她就更没得说。 安奶奶听到安遂初这么说,打趣道:“你还不学做饭?我看谁家以后会娶一个不会下厨的女子回去。” “那我找个会做饭的男人就行了。”安遂初怼道。 安道礼也在一旁插嘴:“女人会做饭,情敌少一半!” “去去去!” 虽然她已经是大学生了,但才17岁的年纪,没有成年,家里在对小孩的性教育里面,还算是比较开明的,就是不至于劝她找个对象。 只有安道礼这个被生活浸染了的恶人才会说出这种话来。 安遂初转头对着安乐亦说:“你以后少理他,他脑子有点大病,不正常,会带坏你的。” “嗯嗯。”安乐亦也很给面子的点了点头。 闹得安道礼哇哇叫。 这一场狗血剧也就在那美味的饭菜里面落幕了。 安静娴看着这些人,一个个惊奇很,心里轻蔑的说: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 她早就吃过安乐亦做的饭了,所以就喜欢说这些风凉话。 等吃过饭后,几个人消食了又回到房间午休去。 收音机里面说,今天有29c,天气炎热,以至于整个下午都没有出过家门。 安乐亦写了会作业,便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而这一睡,醒来时天都黑了下来。 因为趴得太久了,所以一下起来的时候,就有些腰酸背痛,蔫耷耷的,一副完全没有睡醒的模样。 到客厅的茶几上倒了杯白开水,这才让干燥的喉咙得到了浸润。 只是眼皮实在太重了,干巴巴的,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什么精气神。 很显然安爷爷他们也注意到了,想着早上医生说的话,便招呼她坐下说:“眼睛是不是不舒服?” 安乐亦没什么知觉,浑身没劲儿。 不过还是能够感受到眼睛很涩。 “应该是水喝少了,多喝水就好。”她回道。 “不要喝凉水,对身体不好的。” 安乐亦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安静娴和家里的其他人都不清楚她得了角膜炎,还是吃了晚饭后,点药的时候才知道的。 安奶奶的眼睛要比安爷爷好很多,所以这项工作就交给她来完成了。 “诶,你头低一点,欸,对对对,别动。” “好了没有啊,”安乐亦仰着头,有点累,耳朵嗡嗡的。 “马上了,你别动,眼睛不要眨。”安奶奶催促道。 不出半分钟左右,就搞定了。 “好了,你今天早点睡,不要熬的太晚了,就是天天写作业看书给整的,我说小朋友怎么会得这个病呢。” 安乐亦听后觉得有些尴尬,这事情的发展怎么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完全没有半点相同。不是都说城里人注重孩子的教育问题吗?怎么到安奶奶这里来就不一样了。 更何况像他们这种家庭,应该是不能说出那样的话来的。 所以安奶奶的话一落下,便遭到了安道礼的不满。 他啃着一个苹果,一副舒舒服服的模样,背靠着沙发,听到安奶奶的话后,便坐直了起来。 “奶奶你怎么能这么偏心!以前我和遂初读书的时候你可没少叫我们看书,怎么到小妹这里你就说看书不好了呢!” 安奶奶瘪着嘴,“你们一个两个的皮糙肉厚,哪有我们乐乐娇弱?也不看看你们小时候是个什么德行。” 再配上那不屑的表情,直接把安道礼给噎住了。 愤恨的咬了口苹果,抱着胸转过身去。看起来极为幼稚。 安乐亦有些尴尬的挠挠头,满脸歉意的看着安奶奶。 安奶奶笑着俯身对她说:“别管他,你哥哥就是别扭,嘴讨打,他其实根本不在意的,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也正如安奶奶说的那样,安道礼转过身去,肩膀一抖一抖的,憋着笑。 因为嘴巴里还含着一块苹果,差点没给噎着。 “咳咳咳——” 安乐亦随着动静看了过去,勾了勾唇角,心里觉得这个哥哥也蛮有意思的。 闹剧过去后,一家六口便坐在客厅里面看电视。 不过安乐亦不能多用眼,所以早早的就被安奶奶赶回房间去了,还勒令她不许看书,立马上床睡觉。 安道礼觉得在家没有意思,便出门和朋友出去打球了。 隆盛路有他好几个同学,小学那会他还是住在安爷爷安奶奶这边的,因为安大伯要忙着事业,安伯母也有自己的工作,基本上抽不开时间来带他。所以就在这边读到了小学毕业。 其实初中也是在这边,但那时候安伯母已经出来单干了,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这才有了时间。否则都不知道要多久去了。 现在客厅也只有几个大人在。 安遂初和往常一样回了房间复习功课。 医学生的期末,那简直就是噩梦,完全找不到重点。可真要说哪里是重点,大概整本书都是吧,毕竟患者也不会按照书上的例子生病。 所以临近考试,唯一的办法就是:背背背! 安奶奶就是抚绥大学医学院的一名老师,但安遂初不是她的学生。不过平时也会抽查她的学习情况。 复习得差不多了,她便出了门去。 昨晚上是说今天跟安乐亦睡的,所以现在要去卫生间洗漱,然后再到她那边去。 经过客厅的时候,便见电视上有一对情侣拥抱在一起热吻。 “……”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安爷爷听到动静后,也没有换台,毕竟她也老大不小了,都上大学的人,有些事情还是能有自己的判断。 而安遂初也仅仅只是瞟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她们寝室就有谈恋爱的室友,虽然从来没有那么光明正大当着她们的面,干些不合时宜的事,但大家心里其实都有数,而且平时也会聊一些关于那方面的话题。 整个寝室也就她没有成年,还有一个室友都20岁了。 到卫生间洗漱完后,便进了安乐亦的房间。 安乐亦听了安奶奶的话没有再看书,但却并不是就代表着停止了学习。 是,安遂初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闭着眼睛靠在床头背英语单词。 “always 总是、永远,always 总是、永远……always 总是、永远。” 一个单词读了有十遍,就这么不厌其烦、一个单词一个单词的背下去。 “你不需要拿笔写吗?就这么能记住了?”安遂初见状有些疑惑,她从来没有这样背过单词。毕竟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而且她的发音也不标准。 安乐亦看她来了,便将书给丢到一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让她过去。 “背习惯了哈哈哈……”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我都是前五遍在脑海里将每个字母组合到一起,后面五遍才在心中默记的。” “我觉得你这样记很麻烦,而且容易忘记。”安遂初认真的说,看着放在她膝盖上的书:“不介意看一下你的英语书吧?” 安乐亦将书拿起来递给她。 因为这本书她以前也学过,所以轻车熟路的就翻到了单词表那页。 然后看着那些单词,陷入了沉默…… 安乐亦见她不说话,也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了,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那个,我们老师说不会读的可以在后面标注一下。” “难怪说你读出来的那些单词不标准的。”安遂初扶额。 她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外语了,而且在学校里又有俄语这门课程,所以现在掌握了三门语言。 英语对于她来说是最简单的了,但也有犯错的时候。只是不出国,暂时用不到而已。平时在学校里基本上已经不学这些了,都是专业课,以至于用处不是很大。 想着家里还放着很多初中教材,觉得安乐亦可能需要,便想着等放假的时候带过来。 今年抚绥放假太晚了,这个学期上满了二十周课。人家高中都差不多这个时候期末了。 “奶奶叫你别看书了,那我下次再教你吧,在我没过来之前,你可以叫姑姑……不管家里谁都能教你,当然姑姑是最佳人选喽,不要再按着这个方法学就是了。” 安乐亦听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但是心里却想着:原来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这么大。 乡里的老师自是比不得城里的,教育也跟不上。但不管老师怎样,只有学生自己爱学,就一定能够学好。 天天学 既然安遂初都这么说了,她也没再打算背下去,而是将书合上,爬起来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早点休息吧,对眼睛也有好处。听奶奶说,你就是用眼过度引起的角膜炎,可不能再累着。” “嗯,我知道了。”安乐亦重新回到床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说:“你有睡哪边的习惯吗?” “没有。” 昨晚本来就打算和安乐亦彻夜长谈的,但因为姑姑的缘故,所以才没能如愿,现在又发生了这种突发情况,想聊天都找不到话题。 而且这会都到晚上九点多了,再不睡觉明天估计得玩完。早点把睡眠时间给调整回来,否则到学校去赶不上早八的课。 这么想着,房间的灯也关了,只留着床头一盏发黄光的台灯。 客厅里的那些夜猫子还在看着苦情剧,安道礼打球没有回来。 …… 安静娴在家里待了几天,直到今天才出的门。 一大早上起来,客厅里面闹哄哄的,有好几道不熟悉的声音。 “论文都注意啊,我不希望作为我的学生,还有人不能顺利毕业的。”安爷爷笑着说。 这些学生都是平时跟他接触多的,这回要出去实习,以后见面的时间都不长了,所以便邀到家里来聚下,吃个饭。 “不会的,我们都能过!是不是啊——”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伸着一根手指对着天花板,似乎在保证着在场的所有同学都能顺利通过答辩。 身边的那些人也都应和着,安爷爷心情不错,“哈哈,都过都过。” 安奶奶给他们洗了水果,这会正忙得晕头转向。 原是将聚会安排在学校附近的饭店,但安奶奶说,在外面吃不如来家里有诚意一些。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安爷爷是心疼媳妇儿的,不希望安奶奶这么累,但拗不过她,只能妥协了。不过他也觉得在外面吃不如家里的好,而且又干净卫生。 来的也就五个学生,刚好家里只有安乐亦跟他夫妻俩,也就跟平时家庭聚会差不多人数,说忙也忙得过来,不至于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外面的声音没一会就变小了,安奶奶用手肘撞了撞老伴,示意他管一下纪律,因为安乐亦还在房间里面睡觉。 不过就算说得再小,可之前就已经被吵醒了,在床上赖了几分钟,也没了要睡的打算。 安乐亦翻身下了床,想到家里可能有客人在,她便将睡衣换了之后,收拾妥当了才打开的房门。 客厅里坐着三个男生和两个女生,安爷爷已经进了厨房帮忙去了。 这几个人看到安乐亦出来,一时都忘记了说话。 只有一个活泼的男生说:“你好啊。” 安乐亦点了点头,大早上的,心情不是很好,自然就不会有那种很热情的反应。 不过还是懂点礼貌的,“你们好。” 等她去了卫生间后,那两个女生便偷偷摸摸的小声议论着她。 “她应该是安教授的亲戚吧?我见过安教授的孙女。” “不过她长得也挺好看的哈,不知道成年没有。” 其中一个女生听到他们男生这么说,心里有些生气,“你没看到她的脸长的这么稚嫩,你的想法就有毛病我跟你说!” “诶呦~”此话刚落下,就见其余人调侃起来。 那个说话的男生都羞红了脸,因为女生暗恋他好多年了,他也一直没有什么表示。总高高在上,这会被抓到尾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好。但想到自己看不上她之后,轻咳一声:“笑屁笑!” 安爷爷端着一盘樱桃,见他们笑得一脸灿烂,有些好奇的问道:“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没什么没什么,教授,刚刚那个小妹妹是您的亲戚吗?暑假过来玩。” “哦?乐乐起来了?啊,你们说她呀,是不是一个高高瘦瘦,头发很长的女孩?那是我的尾巴孙女儿,最小的。” 他也没和他们说太多,招呼他们吃点东西打打牙祭。 “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呢,你们先吃点垫垫胃。” 学生几个都玩的比较开,也没和安爷爷做客,等他回到厨房之后,又打打闹闹了起来。 愣是好脾气的安奶奶都觉得他们太闹腾了,要换做上课期间,估计得扣不少平时分。 安乐亦从卫生间出来,便进了厨房里去。 客厅里都是和安道礼差不多大的人,她又没有跟陌生人聊天的习惯,所以便躲去厨房了。 “奶奶,那些都是什么人?” 安奶奶见她起来了,这才想起她会做饭的事,便像看到了救星,直直对着安爷爷说:“你出去管管你的那些学生吧,这里让我俩祖孙来就行了。” 说起那些学生,她也是头疼。 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提议到家里来的。 “那是你爷爷的学生,这不是要出去找工作了吗,以后见面的时间都不多了,所以请家里来吃个饭。” 在小孩子面前,她是不会将对那些人的不满表现出来的,毕竟有些话不能放在明面上说,同时也会教坏小孩。 很多孩子小时候就是因为耳濡目染了父母最差的一面,所以才养成那种不好的习惯。他们家就从不这样教。 安乐亦早上一般不怎么说话,感觉很没有力气,就像没睡饱似的。听到安奶奶的回答,她也只是点了点头。 “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可以帮我切一下这个白菜。” 之后她便留在了厨房里帮忙。 晚上的时候安大伯一家也来了,那些人吃过午饭就都回了去。 安乐亦独自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据说这部片子是最近新上映没多久的,拢共有八集。 她现在也才看到第三集而已,每天只有五点半的时候才播。 “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吗?”刚进门的安静娴看到她在看电视,不禁问道。 放假半个多月了,暑假作业早就做完了,现在要干的无非就是提前预习初三的知识。只是安奶奶都说了要少用眼睛,全家也就她一直在那催催催了。 本来心情就很好,难得有放松的机会,没想到被她一句话给坏了好事。 “还有20个单词没记。” “那你还不进去记?又留着晚上才写?早点睡,明天带你去检查一下视力,不要给搞近视了。” “嗯,知道了。” 她将电视关了,有气无力的进了房间。 安大伯他们出门买菜了,安遂初跟朋友去了逛街,安奶奶安爷爷则是在学校里改试卷。 安伯母问她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去买菜,但她不想去那种人多的地方凑热闹,所以就果断拒绝了。在安静娴没回来之前,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都好久没有体验过一个人待着的感觉了。 安静娴回来的时候一身酒味,估计是去了应酬,最近总不在家,经常到名下的商铺里去。 要说是商铺,其实更多的就是商城吧,年轻的时候赚了点钱,那会儿也还没有这么繁荣。原本买下来的、一个别人都不要的破店子,谁想到现在大变模样? 说起来也是幸运喽,之前身边的亲朋好友都说有钱没处花,今天见到效益了,却上赶着过来找,也不知道什么心情。 不过入驻她们商城的老板还挺多的,又听说安静娴回来了,便都想着请吃饭,所以这些天总是不着家。 然后每次回来都要和安乐亦说学习的事,隔着距离都能感受到她的压抑。 有时候见她看电视、看课外书,又说她不务正业,真的越来越像那种让人形容不出来的大家长了。烦得要死。 她这才看了半小时的电视,一集都没有看完。 早知道半小时前就跟着安伯母他们出门了,也总比待着家里被管着强。 “啊啊啊啊!”安乐亦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恶狠狠的将自己摔在床上。 “额……” 躺了一会,便又振作起来,回到书桌前坐着了。 安大伯他们来的时候,还给她带了好几大袋书,里面有刚买的,也有安遂初以前的教材。 面对这么多书,她也不知道该从何看起了。 “真希望把自己浸死在知识的海洋里。” 前两天她出门玩,还特意到小卖店里面买了一本日记本,就是专门记录一些自己的小脾气和小心思。 一天半的时间下来,她都已经写到第七页了。 鬼知道都记了些什么,这么能写。 等她再次踏出房门,已经到了吃饭的时候。 安遂初之前来过她的房间,还给她带了今天逛街时买的礼物,见她在学习,也没有待多久便出了去。 不过她也在抱怨,为什么安静娴不给安乐亦玩耍的时间,天天逼着她学习,人都给学傻了。 奈何大人的话,小孩没法插嘴。 但经过她的软磨硬泡,终于给安乐亦挤出了一天的时间用来玩,但今晚还是要以学习来换取。 可能对于安静娴而言,她以前没有的快乐时光,别人也不允许有吧?否则安乐亦也不会这么辛苦了。 有时候女人心里怎么想的,没有人可以猜的到。就是变数太大,老捉摸不定的意思。 怎么相处的 “快快快,传给我!”安道礼冲着安乐亦大叫道:“不能抱球跑!” “欸!” 白来的好机会都给糟蹋了。 安道礼最近没事做,又不想到公司里面上班,所以被负责带着两个妹妹玩了。 安遂初还是托了安乐亦的福,以前可没有那个机会被自己的哥哥带出门玩去。因为小时候总是被说很丑,所以就不怎么爱和安道礼玩。 “对不起,我还是不玩了吧,我不适合打篮球。”安乐亦有些口渴,抿着嘴皮子,有气无力的说。 奈何安道礼这队加上她也就只有5个人,没替补,所以她要是不来了,那他也没法玩。毕竟安奶奶叫他带着妹妹一起。 安遂初就在不远处坐着,她从不参加这些远动,顶多就是打打羽毛球和网球,又蹦又跳的项目,看都不想看。实在太消耗体力了。 这会见他们停下来了,便看着他们。 安道礼说:“那好吧,”回头对着他的那些朋友讲道:“我们不玩了,我妹,女生,体力有点跟不上。” 他才不会蠢到说他妹不会玩,肯定是找点其他的话说。 那些男生也都理解,有个抱着球的高个子笑着打趣道:“你也有带妹妹玩的时候啊。” 安道礼事先就跟他们提过了,说安乐亦是他姑姑的女儿,他们也没有别的什么想法,倒是没见过安静娴长啥样,之前没听安道礼提过。 “嗐,做哥哥的总要找点事做。”安道礼摆摆手,不爱提这件事。 他也没和这些人聊多久,几分钟后就朝着安遂初的方向走去了。 安遂初见他们过来,便拿起放在膝盖上的帽子,站了起来。 “怎么不玩了?”说着就将帽子盖在了安静娴头上,“喏,喝水。” 水是在不远处便利店的自动售货机上买的。 安道礼接过她递来的饮料,拧开瓶盖,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又看向拿着水没动的安乐亦:“要我帮你拧开瓶盖吗?” 安乐亦摇了摇头,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没一会就将瓶盖给打开了。 “太累了,所以没玩。”安道礼说。 “走吧,我们去玩街机。” “你真的是,一天到晚就知道玩,能不能照顾一下女生,难怪吃20岁饭的人了,还找不到一个女朋友。”安遂初可不喜欢那种闹哄哄的地方,立马就出声说了他。 “那就不去了。”安道礼含了口水,耸着肩说。 然后三个人就坐在小区活动中心唠嗑。 最近这几天,安乐亦难得有时间玩,安静娴整天忙着工作,也不知道都在忙些什么,总是不着家,但一回来就让她学习。 不过她总是熬夜将该做的作业给做好,抽出时间来就可以玩了,只要安静娴不问安奶奶和安爷爷他们,那她就是在家里好好学习。 安道礼兄妹俩暑假也都住在爷爷奶奶家,平时都是一起玩的,所以不会告密,自然站在她这边。 想到安静娴,她就表现的有些闷闷不乐。 将她带回来,现在又不管她,她也不敢问什么,就怕哪天被吵烦了不要她了。 “这是你第六次叹气了。”安道礼说。 “有吗?” “有。”安遂初应和道。 听到他们都这么说,她也接受了这个事实。 天没多久就黑了,太阳落下的时候,很美。 不过安道礼这个糙汉男不懂欣赏,还说她们女生就喜欢这些抓不住的景象。 直被安遂初怼说“美好的东西可远观不可近玩。” 美丽往往都是一瞬间,也是抽象的。文学大家们常论“美”,可“美”到底是什么呢?谁也说不清。 美也不是持久的,就算是美人也会有老去的时候,更别提那些美好的事物了。 三个人回到家后,又开启了无聊的生活。 可谁知道安静娴就在家里,还耷拉着张脸,心情一点也不好。安爷爷在公园和一群好友下棋,之前他们也看到了,就是不知道安奶奶去了哪。 安道礼悄悄地跟安乐亦对视一眼,耸了一下肩膀。 “姑姑,今天怎么回得这么早。” 安静娴看了一眼安乐亦,“上哪玩去了?” 安乐亦咽了咽口水,背着手说:“去打球了。” “嗯,多运动一点也好。”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不出情绪,但在场的人也都看得出她心情不好。 安乐亦站着没敢动,这时安遂初已经坐在沙发上。 “快去写作业吧。” “哦。” 话落下后,安乐亦就朝着房间去了。安遂初没坐多久便丢了一句:“我去辅导她功课。” 安道礼见一个俩个的把他丢在客厅和安静娴待在一起,心里暗骂一声:“太坑了吧我靠!” 在家里,他们最怕姑姑心情不好的时候,真的特别吓人,看起来就像是会吃小孩的。 不过安静娴也没看安道礼,看着他们都不愿意和她待在一起,心猛地沉了下去。接受这个事实后,她便也起身回了房间。 于是客厅里只剩安道礼一个人。 “大写的无辜好吧。” 他摇了摇头,俯身拿起茶几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安乐亦回到房间没多久,安遂初就进了去,此时俩人正在看书。 安遂初看着初三的英语书,而安乐亦则是在看时事政治。 房间里很安静,谁也没有发声。 两人各怀心事,心思都不在学习上面。 安乐亦想,安静娴是不是不喜欢她了?还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她们都没有像以前那样坐在一起聊天了。 要知道是这种情况的话,早在当初就不来城里了。 她有点想念村里的生活,也想以前和安静娴的相处方式。不是像现在这样,找不到最初的影子。 距离开学也还有四十多天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要是安静娴不回去了怎么办?她现在每天都出去应酬,偶尔有空的时候都是跟别的合作伙伴约着玩,这种生活,要换作是她,她也不愿意回农村去了。 来到这里她才知道,家里的那座老房子,和大城市的高楼大厦,完全没有可比度。要是安爷爷安奶奶见过她家的话,估计都不敢相信那是她女儿住过的地方吧? 贫富差距太大了。 安遂初看着书,见她也有些心不在焉,便说:“姑姑对你这么严厉,你怎么不反抗?” 安乐亦听了话后,一脸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对她来说,我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哪敢反抗。” “嘿,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姑姑又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你既然是她的女儿,那就永远都是。”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有些没有底气。 她知道安静娴是一个怎样的人,既然当初选择这么做了,那也该想到以后的事,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安乐亦会被抛弃掉。 就算她想放弃安乐亦,爷爷奶奶都不允许呢。他们家又不是靠不讲诚信才致富的。 “哦。” 见安乐亦不相信,她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放宽心,不要想些乱七八糟的。我姑姑不和外人那样的。” “可是她现在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她也不爱和我讲话、睡觉了。以前总都不这样。” 讲到这里,安遂初都感觉她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给人一种泫然欲泣的感觉。 “呃……以前你们是怎么相处的?” 在她的印象里,好像姑姑总是这样的,他们也都见怪不怪。心情好的时候还能跟你聊会天,心情不好就一个人待着,如果这个时候没长心眼凑上去,估计也是要挨刀子的了。 反正他们觉得她现在这个样子很正常,可能是她安乐亦太敏感了吧,她也觉得她和别的人有些不太相同。 爷爷奶奶没说关于她的事,他们这些做孩子的自然不会问。但细心一点的话,还是可以看出来她与平常人的差异之处。 安乐亦思考了一下,“在村里的时候,她很温柔,而且对我很好。不像现在冷冰冰的,笑也不会笑。好像都不怎么关注我了。” 以前安静娴确实是和她说的那样,但都说了是因为医生讲乡下的环境对病情有帮助,而且那会又没有什么事做,每天就是出门找人谈天,或者做做饭、看看书来消磨时间,不像现在整天忙碌劳累。 要不是回来了,也决定要克服困难,接受命运的摆布,可能不会每天都阴沉着脸。再加上孩子又不听话,不爱学习,成绩总跟不上别人,哪里都要多费心。累都累死了。 还有就是因为心理医生的事。 没人知道她对自己的心理医生产生了感情,这也是她那么狠心的离开家门,跑到百公里外的乡下去的原因。 最近不是又去看了。 安遂初知道她姑姑是个很温柔的人,但想象不出来她之前是怎么对待安乐亦的,现在还给她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甩了甩头,虽然很想听她们之间的故事,但她想象不出来姑姑另外一面。索性也不去思考了。 “那她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吗?我感觉她一直都是这样的。” “嗯……怎么说呢?反正就是很温柔,比现在好多了。她还会哄我睡觉。” 哄她睡觉?安遂初陷入了沉默。 到底怎么样的,她从来没有见过。真的很温柔吗? 要不是听安乐亦说,她都不知道自家姑姑那不为人知的一面。 这绝对是一个天大的消息!她相信家里谁都不知道这件事。 打游戏 不过她真的蛮想知道姑姑哄人睡觉的样子的,就有种让人窒息的美。 她乐在其中说:“展开说说呗?” 安乐亦仰头看着天花板,不知道该从哪里回答她这个问题。 “就是平常的哄,你那天和我一起睡的时候那样。” 安遂初听后,还以为什么呢,“切,我还以为是像哄小宝宝那样,白高兴一场。” 不过光是这样都觉得很难得了。 “那只是普通的睡觉而已,说的很好,下次不许这样了。”如果她要是缺爱的话,那当她没说。 “好吧,但我还是觉得她很好。” 安遂初跟她聊了很多关于安静娴的事,听到最后她都要睡着了。故事太长,一时半会都说不清楚。 后来安奶奶回来做饭,她们也没在房间聊天,而是到厨房打下手去了。 出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安静娴,估计是和她们一样待在房间里。 安道礼则舒舒服服的“瘫”在沙发上面看电视,嘴里还嚼着小零食。 见安乐亦来了,端坐好后,便说:“要打游戏吗妹?我明天回趟家,把小霸王带来。” 他发现暑假真的好无聊,以前在学校里怎么没有这个体验?别不是读书读傻了吧? 安乐亦不知道“小霸王”是什么,有些不懂,没有说话。还是安遂初在一旁提醒道:“‘小霸王’就是一个游戏机,里面有比如《大金刚》、《马里奥兄弟》、《大力水手》等等,我觉得还挺好玩的,不过相对于其它的游戏来说,我还是更倾向后者。”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安乐亦就算再不懂还是要装作懂了。 “好吧,但我不会。” 安道礼注意着他们这边,听到安乐亦说不会,手肘撑在扶手上,对着她说:“没关系,谁都不是天生就会打游戏的,我刚开始接触这个的时候也不会,玩得可烂了。玩久了,积累了点经验,就差不多知道怎么玩。” “小霸王游戏机”是安大伯客户送的,知道他们家有位公子哥,便想拿点东西过来走礼,已经放家里两三年。 主要还是托安大伯的福,他身边的那些朋友都不知道有这么个游戏机,算是比别人过早接触到吧。 “不过你要是玩的话,我回头给你写一份攻略出来,只要你认真跟着操作了,保证你不出三天的时间,就能在游戏的世界里嘎嘎一顿乱杀。” 说完之后,他还冲着安遂初得意的笑,好像在跟她抢什么似的,看起来搞笑极了。 安遂初只瞥了一眼,就将头给偏过去了,不想再看他。 脑子有点不太好使。 “我们去给奶奶帮忙吧,别理他了,浪费时间。” “嗯。” 安道礼见她俩要走,急忙说:“诶,你考虑一下啊,明天去我家吃饭!” 只可惜她俩已经进了厨房,没有再理他了。 实在想不明白这个世界上还有他这么无聊的人,安遂初在心里默默的吐槽道。 安奶奶见她们到厨房里来,有些不明所以,还以为这么快就饿了,问道:“那边有水果和饼干,你们拿去吃。” “你饿了没?”安遂初问安乐亦。 安乐亦摇了摇头,“奶奶,我们过来帮你打下手。” 安奶奶见她们这么懂事,很欣慰。 “不了,你们去坐着看电视吧,你哥哥在客厅。这边不用你们帮忙。” 安乐亦鬼灵精,变着戏法从身后拿出一个樱桃,直塞到安奶奶的嘴巴,笑眯眯的说:“奶奶想不想吃我做的菜?” 安奶奶被突如其来的樱桃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笑骂道:“就你会讨人喜欢!” 咀嚼着樱桃说:“好,你来你来。” 安乐亦递给一旁安遂初一个眼神,好像是在说:我诸葛亮出马,一个顶俩。 反正她们也是觉得无聊,不然也不会到厨房里来。 安遂初以前可不经常进厨房,当然除了找吃的和拿碗筷。来厨房也都是有目的的。 之后两人就这么留在了厨房,而安道礼在客厅里看着电视鬼喊鬼叫。 直接把安静娴给震出来了。 她就站在房间门口,看着倒在沙发里大笑的安道礼。 安道礼感觉到身后有一道视线正死死的盯着他,直觉告诉他,要是再笑下去的话,估计就要被打了。 他转过头去,便发现自家姑姑正面无表情的往他这边看来,似乎在等着他什么时候消停。 “哈哈姑姑,你也看电视啊。”他尴尬的讪笑了一下,见安静娴没有什么反应,不禁觉得自己离死还差点意思。 安静娴也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下就进去了。 厨房里一片和谐。 翌日上午十点半。 安道礼带着两个妹妹回了他们家。 因为今天还是工作日,所以家里没有人,安大伯和安伯母都工作去了。 他们家不算富裕,也不至于忙到需要请保姆的地步,安遂初一回来就搞起了卫生。 以前在学校里养成的习惯,平时在家也挺勤快的。 之后就是安道礼在耐心的教安乐亦打游戏,而她则是将房间给打扫了一遍。 因为她想让安乐亦在家里玩几天,脱离姑姑的魔爪,毕竟学习也是需要劳逸结合的,总不能和机器人一样整天都学吧?没有一点玩的时间。 尽管家里有给安乐亦布置房间,但她就是想和她一起睡。 女孩子嘛也能理解,她们寝室没事做都要聊到晚上十一二点多才睡。 也不知道都聊什么,不搞学习,还不谈恋爱,就是有的话说,也可能话比较密吧。不清楚她们的。 安乐亦她们初一的时候,班主任老赵就不让女生坐一起,好像很放心自己的学生不会发生早恋的现象一样,就是觉得女生凑成一坨,很容易出事情。 倒不是说怎么样喽,都让人觉得她是不是有什么心理创伤,说什么“三个女人一台戏”,女生凑在一起就是要讲话的,搞不成学习。简直就是来搞笑的。 不知道班主任老赵怎么会有这种思想,奇奇怪怪。 “喂喂喂,你上啊!” 安道礼死命动着摇杆,对着安乐亦喊道。 “不对,现在下,下,不要上了!” 看着没有剩多少时间,安道礼感觉整个人都暴躁起来了。 有人陪打游戏就是不一样,都可以说人菜鸡大笨蛋的,一个人打多没意思,只能鬼吼鬼叫。 但是安乐亦这边就比较紧张了,她才刚玩第三局,稍微有一点点会了,可还是不熟。 安道礼催着她,让她有些手忙脚乱,可却没有对他的话感到任何不满。 毕竟对方也是为了她好,总不能这么不讲礼貌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最后在安道礼的放水中,让她赢了。 “哈哈哈,我就说嘛,体验怎么样?这才玩了三把就赢了我了。”安道礼将手柄丢开,闷了一口水,笑着对着她说。 安乐亦感觉自己跟着安道礼的话去走了,所以便没有觉得是因为他的故意放水而赢的比赛,心情都好了不少。 这种感觉就很新奇喽,以前从没遇到过,要不是因为安道礼,她可能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让人心情放松的游戏。 其实从紧张到缓解的这个过程,真的很难不治愈。 “来,喝水。”安道礼为她还剩一半水的水杯蓄满了。 她也笑着接过。 “好玩吧?” “好玩。” 安道礼抿着唇,想了一下说:“到时候送你个更好玩的。” 安乐亦见他神神秘秘,也没有问是什么东西。 不过这么久都没有看到安遂初了,也不知道她在干嘛。 安大伯安伯母都是老板,所以住宅肯定也不会差到哪去,这栋别墅虽然面积不大,但一家四口住还是绰绰有余。 而安遂初俩兄妹的房间都在三楼,所以他们在一楼客厅里打游戏,自然是听不到上面的声音的。 她问了句:“姐姐呢?怎么没有看到她?” 安道礼也不知道她去哪,一回来就没看到人。 “不知道,应该在房间里吧,你要去找她吗?” 安乐亦摇了摇头。 安道礼看了一下时间,说:“我们再打几把吧,过会可以吃饭了。” 等安遂初搞完卫生下来的时候,也到了中午十二点多。 看到他们还在玩游戏,不禁觉得无奈。 “怎么还在打游戏?” “好了好了,就这一把。”安道礼手指灵活的在按键上“飞舞”,没多久就结束了。 三个人没有在家里吃,而是到附近的小吃街吃的。 这里面最有钱的就属安乐亦了,因为安家给了很多见面礼,所以现在她算是一个小富婆。 不过安道礼和安遂初的零花钱也不少,但大学生嘛,过惯了大手大脚的生活,也存不下多少钱。 安乐亦也很会做人,今天在外面玩的所有费用都是她出的,看起来豪横极了。 回到家之后,安大伯他们还没有下班,家里就只有他们三个。 本来安乐亦是想找时间回去的,奈何安遂初不让她回,还硬是拉着她到房间里去参观,说是有东西要送给她。 她又怕安静娴找她,所以心里有点犹豫。 但心里的另一个人又想她不回去,两边都纠结着。 不过最后还是留在这里。 现在也到晚边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去,要执意走的话,他们还要跟她一起走,为了不麻烦,便留了。 生日快乐 没几天就到了七月底。 安乐亦是六月二十八生的,而今天七月三十号便刚好是农历六月二十八。 家里一大早上就开始忙碌,这时安乐亦睡着还没醒。 “把那个给我吧,我来弄。” 安大伯对着安伯母说道,他们在六点的时候就过来了,现在正给家里挂些装饰。 这是安乐亦来他们家的第一个生日,所以要办好一点。本来还想着要请一些人来家里吃饭的,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年纪还小,又很纯白,要搞这些,就感觉是借着“庆生”的名头,去开些商业聚会,所以才决定不那样做的。 但是一家人在一起吃个饭啊什么的,也挺好的,很温馨嘛。 他们是打算早上先吃一碗长寿面,中午的时候去外面的酒店吃,然后到了晚上就可以在家弄点小小的浪漫晚餐,再来个蛋糕压轴。 现在就是不知道安乐亦会不会喜欢了,不过猜也是没有什么问题。 “茹萍,过来帮一下我呗。”安奶奶叫道。 她算着时间,觉得差不多到安乐亦起床的时候,便打算下面条了。 “昂,等一下妈。”安伯母说。 安伯母原名叫杨茹萍。 过了没多久,家里的小灯也都装好了,看起来氛围感十足。 昨晚在安乐亦洗澡的时候,安奶奶他们就已经跟安遂初俩兄妹打好招呼,说是让安遂初跟安乐亦睡一晚,但第二天要比她先起来,等他们搞好了外面的事后,就会敲房门,示意ok了,而在没敲门之前,要是她提前醒了,就要拖住不让她出来。 要安遂初说,他们这装饰啥的,还是准备的太早了,就应该下午将安乐亦哄出去玩,等回来的时候再给她惊喜就好了,这么早弄,一点惊喜感都没有。 换作她,她就喜欢那种突如其来的惊喜。这些四五十岁的人,还是不太懂女孩子需要的是什么。 本来还想多嘴的,但看到他们这么兴奋,也没再说那些不要紧的话。 今天她也早在安乐亦之前醒来,现在正百无聊赖的枕着手看着天花板。 她给安乐亦准备的礼物有些特殊,不方便说出来。也不知道其他人都准备啥了,问安道礼,他又神神秘秘不说。 爷爷奶奶更不用说,他们每次过生日都是直接给钱的,好像钱在这些华而不实的礼物里面,更显得要实在很多。但是礼物也是心意嘛,两者的意义都是一样的。钱也能被当成礼物送出去啊,所以也没有什么好对比的。 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呆,身边的人也有了动静。 “嘤~” 安乐亦悠悠转醒,手刚举过头顶就碰到了安遂初的脸。 “嗯?” 刚醒来,眼睛还没有睁开呢,突然碰到一块软软的东西,有些没反应过来。 “醒来了?要不再睡一会?”安奶奶还没有敲门,所以就代表她们现在还不能出去。 但是看着安乐亦精神状态有些不佳,便提议她再睡一会儿。 安乐亦听后有些懵,“现在几点了?”她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一觉睡到七点了都,还睡。” 说着她就打了个哈欠,“该起床了。” “别啊,我好困,你刚刚伸手的时候把我给吵醒了,我还困着呢,就当是陪我睡会呗?”安遂初说。 安乐亦有些犹豫,“可是,现在都这么迟了,再睡下爷爷奶奶该出门了。” 安爷爷安奶奶的暑期生活也是很丰富的,每天早上吃过早饭之后都会出门去找老头老太玩,下棋的下棋,跳舞的跳舞。 听说安奶奶最近报了个什么“夕阳红”的舞蹈节目,说是要去参加比赛,不懂她的,反正经常不着家。 安遂初听到她这么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是懂爷爷奶奶的。” 但下一秒就使出了女人常用的“撒娇术”:“不嘛,就陪我再睡会嘛。” 果然,撒娇的女人最好命,女生也同样如是。 安乐亦觉得有些无奈,只好陪着她再睡会了。 不过几分钟后,房门就被敲响了。 安奶奶站在门口,对着里面的人说:“起床了小懒猪们,太阳都晒屁股了怎么还在睡?” 安遂初听是安奶奶的声音,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惹得安乐亦都怀疑她刚刚是不是在装睡。这不是还挺精神的吗?怎么也不像是很困的样子。 “起床了,奶奶都在催了。估计是要吃早点了。快起来。” “……” 刚刚不是还说没关系的吗,怎么还搞两极反转的。 她也没多说什么,也跟着掀开被子。 等弄好了拉开房门,都被眼前的这幕给震惊到了。 “今天这是啥节日啦,家里弄成这样。” 她从来不过生日,所以早就不记得今天是她生日了。 安遂初走在她身后,笑着说:“生日快乐啊,笨蛋,今天是你十六岁生日。” 接着就从饭桌那边传来几声“生日快乐”的话。 听得她一愣一愣的,站在那里没有动。 “怎么?被吓到啦?快过去洗漱吧,可以吃早饭了。” 直到进了卫生间,她还没反应过来。 要不是安遂初在一旁,估计都不知道关水龙头了。 七点十六分的时候,他们坐在饭桌上吃着长寿面。 安乐亦很感动,但是没有看到安静娴,心里还是有些失落。不过谁也没有提安静娴的事。 安静娴是去隔壁市走市场了,都去了五天,现在还没有回来。 大家也都知道安乐亦肯定会伤心,之前就和安静娴说过了,但偏要去,为了工作嘛,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他们也没法说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但今天应该不会到,所以他们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她。 吃过饭后,安大伯又带着他们去了逛街。 安爷爷安奶奶年纪大了,就留在家里没去,叫他们年轻人玩得尽兴。 而他们在外面直直逛到了十二点多。 “别跟你大伯客气,想要什么跟他说,今天他买单。”安伯母摸了摸安乐亦的脑袋,仗着自己长得比她高尽干些小孩子干的幼稚事。 “啊,摸头会长不高的。” “噗——”安道礼听到安乐亦的话,没忍住笑喷了出来。 “不是妹,你又从哪看到的怪说法,这和影不影响长高有什么关系呢?” 然后就遭受到了安乐亦的一记白眼。 来到这里半个多月,安乐亦胆子也大了很多,表现出自己不满的情绪也很随便了。 “闭嘴吧你,我今天不想听到你说话。” “欸不是,哥这说的可都是实在话,你姐16岁的时候可比你高。”说到这里,他又故作深沉,顿了顿接着说:“不过女长十八嘛,你还有两年可以长的,不着急哈。” 之后他就被安伯母给骂了。 “没事的乐乐,你不矮,还小还有得长。” “对,你不矮,就是没有我高而已。”安道礼调侃道,刚刚好没被骂够。 安大伯也出来给了安道礼一个爆栗。 “说话注意点,让着点妹妹。” 然后就换作安道礼委屈了,但他还是脸皮厚的说:“算了,大丈夫不和你们这些小人计较!” “你有本事你再说一遍?”安遂初也冒出来了。 “……”这一大家子合伙欺负他一个弱男子呢? 时间也不早了,一家五口就这么在吵吵闹闹中回了家。 安爷爷安奶奶还以为他们不回来了呢,调侃道:“我以为你们自己偷偷去吃大餐了,不要我们这俩老喽!” 虽然是说笑的,但安遂初还是很认真的安慰了她。 之后一大家子便出了门。 他们去的是思源市最好的一家酒店,因为是想让安乐亦安心的在家里住下,让她知道自己是被重视的,所以才将吃饭的地点选择在这。而且安大伯也不差钱,吃顿饭而已,孩子开心就好。 安乐亦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用餐,显然有些拘谨,不过今天她是寿星,大家都挺照顾她的,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 经过这半个月的“培训”,她也不会再感到自卑了,每回遇到自己不懂的地方,她也会主动去问别人,更是开始跟小区里的那些同龄人走动,也不是整天闷在家里。 安道礼也很照顾她,经常带着她出去玩,接触的新事物多了,她便觉得自己也不是很差。至少和村里的那些一辈子都没有出过远门的人相比,要好很多。 但这里也不是说看不起、歧视的意思。她以前也是什么都不懂啊,现在能有改变自己的机会了,自然是不会白白错过的,只是和那些人比起来,她也就见识广了一点,也仅此而已。 麻雀飞上枝头,品种不同,她也成不了凤凰。就像以前刚被安静娴收养的那段时间一样,尽管换上了新行当,可仍旧有人会说:“马铃薯打扮得再漂亮,那还是土豆。” 她这辈子也就只是一个平凡人了。 不过知识能够改变命运,所以她也只有努力学习,增长见识才能配得上现在所得到的一切。 吃过饭后,他们又去了电影院看电影,不过看完电影安伯母就和安爷爷安奶奶回去了,只有安大伯这个行走的取款机还陪着他们逛。 他们是回去做饭去了的,安大伯不会做饭,所以回去也没有什么用。 下午天气很热,过几天估计就要下雨了,看云识天气嘛,到了夏天,天气就是变化无常的。本来早上烈日当空的,那暴风雨说来就来,搞得农民伯伯都收不急谷子。 不过说起庄稼,也不知道家里有在忙着双抢没。 地里种的花生还没有熟,喜籽瓜应该也是,不过家里的菜都让文霞娘看着,熟了让他们自己搞回家吃。毕竟种都种了,总不能烂在地里吧? 什么时候时候就回去喽,现在安静娴这么忙,到时候估计就只有她一个回了。 送你 几个人玩了一下午,等回去的时候,都差不多可以洗手吃饭了。 安大伯作为今天的大头,也是大包小包的提在手上,可谓是买了不少东西呢。 安乐亦下午很开心,突然就觉得心情放松了很多,不像以前那样陷入窘境里面,只会一味的紧张焦急。 他们也不会觉得她什么都不懂就很差劲,感觉她上不了台面,而是很耐心的教她,她也爱上了那种一步步来的感觉。 就是感觉自己成长起来了。 “喏,喝水。” 刚回来找地方坐下,安道礼就给安乐亦递了杯水。 安乐亦接过去,说了声:“谢谢。” “嗐,那么疏离做什么。”安道礼摆手说。 安大伯去上卫生间了,安遂初大老粗的瘫在沙发上,一副自己快死了的表情,简直生无可恋。 见安道礼给安乐亦倒水不给她倒,像学生提问老师的样子,举了举手,语气酸酸的说:“这里,你这里还有个妹妹呢!” 安道礼也给她倒了杯。 还嘴欠的回了句:“自己没手啊。” “……” 算了,不和他计较。 安乐亦喝了水之后,也像安遂初那样大大咧咧的靠着靠背上。 然后就被安道礼说了。 “女孩子家家的,不要做这么粗鲁的举动,把腿收一下。” 安遂初觉得他烦了,嚷嚷道:“滚滚滚,烦不烦人啊,这是在家里,又不是外面,我们想怎么就怎么,要你管。” “我不和没教养的人说话!我是好心告诉你们,而且妹妹都没说什么呢,你一惊一乍的干嘛?你现在在家里养成习惯了,到时候出去改不回来怎么办?” “呃,姐姐,咱们淑女点。”安乐亦碰了碰安遂初的手臂,小声说。 毕竟安道礼说的也不无道理,习惯养成了就很难再改过来。她也忘不了以前安静娴是怎么说她的。 安遂初心里还是不爽,但却收敛了不少。 “我就说,我告诉你不会害你的,而且你都是个上大学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马马虎虎,以后出去可遭罪。” 只比安遂初大了两岁的安道礼……看起来好像个七老八十的大爷。 大家不都是同龄人嘛,说得好像他很懂一样。 “行了行了,烦人。”安遂初讲道。 “你们在讨论什么呢?说话的声音大得我在厨房都听到了。”安伯母端着一盘红烧鱼出来。 “没什么。”安乐亦说。 “道礼,你去拿几瓶饮料出来。” “好。” 之后客厅里就剩安乐亦跟安遂初两个人了,安伯母也进了厨房。 安乐亦觉得无聊,索性把电视机打开了,还在茶几上的果盘里拿了两个李子。 “吃吗?” “谢谢。” 李子不大,两口就吃没了。 没过多久也到了吃饭的时候。 这会安静娴还没有回来,今天估计是不会到了。 安乐亦想到这里,心情有些低落。她想让安静娴在。 不过她知道她忙,而且她也不是小孩子了,没有她在,她也可以。 只是为什么呢?明明不在意,以前甚至连生日都从不过的,现在却矫情了起来?寄人篱下得来的一点好感,就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融入到她的生活里去了。 什么时候养成的坏毛病呢? 今晚的晚饭很丰盛,大鱼大肉都安排上了,看起来特别美味。 吃过饭后,过了一个小时蛋糕才被提出来。 安乐亦从来没有吃过蛋糕,也不知道长什么样的,第一次见到,不禁感到震撼。 尝起来味道也很好,整个人都有种飘然欲仙的感觉。好像安静娴不在,她过得也开心一点。可她还是很喜欢安静娴啊,虽然现在总叫她写作业,不在的时候她也放松,但她希望安静娴在。 家里的其他人也都很照顾她的情绪,而她许的愿望就是:愿家人身体健康,自己学业有成。 没有特别想要的,她也想不到自己能有为什么未来。有时候心情好点了,就觉得,欸,这生活还可以过得下去,但有时候心情坏起来,实在是糟糕透了,那这个世界或许也就没有什么好留念的了。 所以她的未来里并没有任何人的存在。 那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安道礼说:“感觉你好孤独啊,”把她整破防了。可是孤独是每个人必须经历的事,她又不觉得这有什么。谁都想要朋友,需要友情,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就是她,一个不一样的她。 许过愿吹熄了蜡烛,吃着碗里的蛋糕,安遂初问她许什么愿了,她就说:“祝大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没了?”安遂初有些疑惑,但却没有怀疑她的话。 “嗯,就这些。还有,祝我学业有成。” “好吧。” 后来就到了送礼物的环节。 安爷爷安奶奶确实送着红包,摸起来份额应该很大。安大伯的是学习资料,安伯母则送的是一副很漂亮的自画像。剩下两个哥姐送的是符合他们这个年纪的东西。 安乐亦第一次收到这些像样的礼物,以前就没有人送她东西。也没有人记得她的生日。 小时候就很羡慕文霞她们,到生日的时候会有娘给煮碗长寿面,而她则是想着法子逗娘开心。 她现在不想过那种日子了。 “我很开心,谢谢你们。” “说什么谢谢呢,我们不是一家人吗?搞得那么客气做什么。” 说话的是安道礼,每次说话都有他的份。 “16岁了乐乐,年纪不小了。以后要学会照顾好自己啊,你哥和你姐都比不上你呢。”安爷爷说道。 他们都知道安乐亦独立早,毕竟生活在那样的家庭里,只有自己独立了,才能好好的过下去,不叫人欺负了。 之前看信里说道,她在学校里经常被欺负,家里生活也过得一地鸡毛。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当时才会同意——安静娴在没有结婚的情况下,收养一个农村女孩。 “我会的爷爷,你们也是,要身体健康。” 几个人在一起聊到了晚上十点多,看着时候不早了,安大伯他们明天还要上班,便没有留宿,回去了。 安道礼和安遂初暑假基本上都待在安爷爷家,所以没有跟着一起。 等他们洗完澡之后,夜也深了。 安乐亦回了房间,玩了一天,身体也很疲惫,早早就合上了眼,安然的睡去。 到了十一点五十几,家里的门被轻轻的推开。 客厅里黑漆漆的,“啪嗒”一声,便有了光亮。 入眼的便是许久不见的安静娴。 看来她是赶着回来的,满脸疲惫之色。 可能是想着今天安乐亦生日吧,虽然这十多天里对她确实冷落了些,但也不至于连她过生日了都不回来。那就太没有人情味了。 她将钥匙放在鞋柜上,换了鞋后,就在带回来的几个盒子里,挑了一个,朝着安乐亦的房间走去。 安乐亦没有上锁的习惯,毕竟都是一家人,上了锁才觉得有问题,没事又搞什么个人隐私。所以她轻而易举的就将门给打开了。 蹑手蹑脚地进去,将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放在书桌上,又走到她床头边,看了会她熟睡的样子。 从进去到出来,前后也不过三分钟时间。 安爷爷安奶奶已经睡下了,当时并没有接到安静娴要回来的消息,以至于她回来的这件事,没有一个人知道。 第二天早上,安乐亦从睡梦中醒来。由于是侧着睡的,所以一睁开眼,率先看到的便是旁边的凳子,之后才是桌上的礼盒。 这不看还好,一看直接把她的瞌睡虫都给赶跑了。本来还有点困的,现在直接被震醒了。 她一下坐起来,一把掀开被子,鞋都没穿就走到书桌边去。 而礼盒是正面朝上放着,上面印着“nikon f4”的字相。 她挠了挠头,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 记得昨天睡前还没有看到的啊,昨天还整理了一下安大伯送的资料。她很确定那个时候桌上除了书什么都没有。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安静娴送的。 想到这个可能,她心情难免会有些小激动。 鞋都没穿,拉开门就朝着安静娴的房间跑去。 安奶奶见她大早上不穿鞋就跑出去,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喂喂喂,乐乐,你鞋呢,这么激动干啥?” “我妈回来了!” 安乐亦丢下这么一句话就推开了安静娴的房门。 安奶奶似乎早就知道安静娴回来了,早上起来洗漱的时候,发现睡前才摆好的杯子,安静娴的那个有被动过,再加上门口有她的鞋子,便确定是她回来了。 现在又看到安乐亦这么激动的样子,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 看到她和女儿关系这么好,心里也放松不少。想着女儿以后也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的,就连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都觉得美丽不少。 安乐亦进去之后,看着安静娴还在睡觉,不管不顾的一下趴在她身上,直接把安静娴给弄醒了。 本来她就没有起床气,之前觉得安乐亦烦也是因为心情不爽的原因,但现在还没有睡醒,所以反应有点迟钝。 “妈妈,谢谢。” 感受到安乐亦紧紧的抱着她的身子,“别别,我要被你勒死了!” 听到她的话后,安乐亦这才起了来。 “你怎么不穿鞋啊,快去把鞋穿上。” “桌子上的是你送给我的吗?” “嗯,喜欢吗?” 因为还没有睡醒,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怪怪的。不过这并不妨碍她们交流。 “喜欢,谢谢。” 安静娴看了她一眼,“还没打开过,就说喜欢。” 安乐亦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快去穿鞋吧,让我再睡一会。”说完之后就又躺下了。 喜欢吗 “早上好啊,16岁的安乐亦。”安道礼从卫生间出来,正好见安乐亦关上安静娴房间的门。 “姑姑回来了?” “早上好啊,19岁的哥。” 听到是关于安静娴的,安乐亦心情不错,嘴角微微上扬:“嗯,回来了。” “啊——好困,继续睡了。”安道礼冲着她做了个“ok”的手势:“你自便。”就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趿(tā)着鞋子朝房间走去。 而安乐亦也回房间穿鞋、整理内务了。 早上吃饭的时候,安静娴还没有起,估计是昨晚赶着回来很累了,便随她睡去,没有去喊。 安爷爷见安乐亦眉飞色舞,一看心情就不错。 吃过饭便都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 安遂初出去了,听说是约了朋友逛街,不在家。而安道礼不知道在房间里捣鼓些啥。 安奶奶本来想带着安乐亦去和她们那群老太太跳舞的,毕竟下个月中就要比赛了,时间很紧迫。又看着安乐亦在家没什么好玩的,便想带她一起。 但安乐亦想等着安静娴起床,所以便拒绝了,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待在房间里写作业。 昨天安大伯送的那些教材和资料,她都没有仔细看过,好像还有两本课外书吧,当时太累了,只是潦草的瞄了一眼,便收拾好放在桌子上。 现在有了时间,便开始细细的翻阅起来。 不过话说这安大伯还挺细心的,各种教辅资料都买了。可好是好,就是有些难写。 十多本练习册,这不得写到初中毕业? 等她回家的时候,估计背都背不动。 房间里很安静,除了书本翻页的声音外,也就窗外传来的声音了。 这套房不和安大伯家的那样,是独立的,而且还有楼层。四处都住着人,隔音效果也不是很好。有时候楼上吵架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以前安乐亦坐在书桌前写作业,开着窗户,楼上就有一对夫妻在因为某些事情吵架的,甚至还大打出手。 好像是因为男的对他们厂里一个女人有暧昧吧,据说是被女的的朋友给看到了,俩人还一起去饭店吃饭。 但是男的又说是误会,当时他们厂几个玩的好的同事一起聚餐,刚好在进门的时候遇到了那个女人,于是就一起走了。 毕竟吃饭嘛,又是关系好的,遇到了一起走又无可厚非,可那女的就依依不饶,吵得安乐亦没法写作业。 要不是教养好,而且大吵大闹的也挺丢人的,她也好面子,否则真的要扒窗口冲着上面骂几句。 男人的心思本来就比女人要少很多,女人总容易陷入“想太多”的死循环中,或许只是她朋友看错了呢?不过似是而非的事情,她也不会去掺和一脚。 安大伯给她买了本名叫“肖申克的救赎”的书,之前没看过,不过现在读起来倒是入迷。就连安静娴进来了都不知道。 “在看什么呢?我前段时间让你写的那本练习册写完了吗?” 安静娴站在她旁边说道。 因为看得出神,这会听到有其他的声音,不免吓了一跳。 “呃……” 一看,是安静娴后,才将书给合上。 安静娴抢过她手里的书,看了一下,“大清早上就看这种,现在正是做理科题最佳的时候,你要学会合理安排自己的学习时间。” 不过她想起来自己好像没有给她买这本书啊,又是一本新书。 “你自己去买的?” “啊不是,大伯送的。”说到这里,她还将桌上一本正在做着的练习册拿开,“你看,这些都是大伯送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都是不情愿的。 安静娴看了一下,发现自己这个哥哥做得比她还绝。都是初三的书,还是全一册的。这得写到什么时候。 不过她也没有惊讶,他们家是比较注重小孩学习的,而且他买了这些,她也不需要再去买了。 想到这里,她便问道:“有没有谢谢大伯?” “……” 安乐亦鼓着脸,呼了口气说:“有。” “哦对了,我送你的那个呢?拿出来,我教你怎么用。” 想到来这里的目的,安静娴将手上的书放了下来。 安乐亦已经把它收到柜子里去了,毕竟是自己在意的人送的,也舍不得拿出来。 “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知道。”她摇了摇头。 安静娴今天穿的是长袖,虽然夏天很热,但不出门,待在家里也挺凉快的。 她将衣袖捞了上去,认真的拆着礼盒。 没一会儿,一个黑盒子就出来了。 安乐亦知道这是什么,之前出去玩的时候见过,而且也去照相馆拍过照。 不过她没有想过安静娴会送她这个,实在太贵重了。 “这应该很贵吧?”她问道。 安静娴将相机拿出来,放在手里摆弄。 “还好,不是很贵。” 这是去年十二月上市的尼康f4型照相机,当时卖的起售价是28万4千日元,在今年还一举夺得了“年度欧洲相机”与“年度日本相机”两项大奖。是世界上第一部专业级的af单镜头反光式相机,可以说是迈出了历史性的一步。 当然,价格也是安乐亦这辈子都想象不到的。 不过安静娴为了她能买这种东西,还是尽了点心。现在1日元能兑换0.06447人民币元,虽然价格已经下降了,但那天大的数字,还是很难让人接受的。 其实她本可以给安乐亦买出厂很久的老相机,但她就偏买了新的。这说明什么呢?可不就侧面反应出她对安乐亦的喜欢吗? 不过安乐亦并不知道,心里还有一些埋怨她老喊她学习。 可多读书只会对她有好处,又不会害了她。年轻人就是有些反骨忤逆,小时候不听话,长大了也不怎么过得好。 “看着,我教你怎么操作。” 安静娴之前上大学的时候就玩过摄影,虽然现在不常碰这种东西了,但多少还是形成了肌肉记忆。所以随着自己的记忆,摸索了会儿,便掌握了。 “这个ae-l是锁定曝光,af-l是锁定对焦……”安静娴一个一个按钮给她介绍。“还有这边有个快门键,其它的你以后自己慢慢摸索。” 说着就示范给她看:“这个快门键就是拍照用的,划一下过去,有个红点的就是录像,你按一下就可以录制视频了,然后再按一下就暂停了。” 大概教了有近一个小时吧,安乐亦才勉勉强强的能拍出点好的照片来。 “好不好玩?” “好玩。”安乐亦说的实话,虽然拍过照片,但还是第一次去拍别人,觉得新奇和高兴也是正常的。 不过高兴没有几秒钟,就被安静娴无情的打断了。 “好玩那就写完作业再玩。” 说着就去翻她之前写着的那本练习册,见还有几页去了,又说:“今天要是能把这本写完了,就给你放一天假。”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安乐亦也没法再讲什么。 拿着相机就要装到盒子里。 “放那里面去干嘛?都拿出来了,还放进去。” 她只好作罢。 在她写作业的过程中,安静娴也没有出去,躺在她的床上看那本《肖申克的救赎》。 一大一小的就这么度过了上午的时光。 见安奶奶还没有回来,安乐亦便主动到厨房去洗菜做饭了。 安静娴难得有那个兴趣,还帮忙打着下手。 而这段时间里,安道礼一直没有出来。 说来也是奇怪,她问道:“大哥怎么一直没看到他?又在睡觉?” 不过他都吃着20岁饭的人了,安静娴也叫她不去管这些,在家又不会出什么事,可能是昨晚睡得太迟了吧。 早上看他从卫生间出来,也是满脸疲倦,可能是在补觉。 临近午饭,他也确实是起来了。 见家里没人,还以为他们都丢下他出门玩去,不过有说话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他走过去,本想叫“奶”的,没想到是自家姑姑和妹妹在。 便自顾自的拿了一瓶牛奶,还是有点迷糊的问道:“他们人呢?怎么都不在家。” 安静娴起来的时候就没有看到人,所以不知道,还是安乐亦回答的:“奶奶跳舞去了,爷爷去他朋友那吃饭,中午不回来,然后姐姐出去玩了。” 安爷爷和安遂初今天中午不回来,所以家里就他们四个人吃饭。 听到答案后,安道礼就懒懒散散的出了厨房。 前天接到室友的电话,说帮他弄点东西,昨晚本来是睡了的,都躺下好一会儿,突然才想起来还有这件事,加上他今天就得要了,所以忙了好久才睡。 昨晚听到客厅有人走动的声音,还以为是谁起夜,没想到是姑姑回来了。 有那么一刻,就挺羡慕安乐亦的。姑姑这么慢热的一个人,居然能为了她从隔壁市赶回来。 他在这个家生活了19年都没有这个待遇,突然就觉得手里的这瓶牛奶都不好喝了。 不过心里也为安乐亦能找到这样的养母感到开心。这个世界上不幸的人太多了,而安乐亦就是那不幸中的万幸。 之前爷爷奶奶就提醒过他们不要聊她原生家庭的事,听起来也就知道不太幸福了,否则这么小的年纪,也不会养成现在这个样子。 但既然来到了他们家,他就会对她好的。虽然不是亲妹妹,但和亲妹妹也没什么区别。总之就是会对她好就是了。 做题 “没想到你这么久不做菜,居然还是那个味道。”安静娴递给安乐亦一小碗剁椒,小声的嘀咕道。 看着她手法娴熟的将剁椒淋在菜上面,有些感到奇怪。 按理来说她几个月没做饭,应该忘了不少步骤才对,怎么还跟老油条一样。 “什么?我前几天才做了啊。”安乐亦搞不懂她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会做菜不是很正常吗?学会一种技能,怎么也忘不掉吧?更何况她都自己做饭做几年时间了。 “而且你不也十多年没上过学了吗?怎么还把那些知识记得这么牢固?” “好像也是。”安静娴自言自语道。 “所以说,这不是挺正常的。” 这道菜算是做好了,见安静娴还站在一边思考问题,便说:“好了,去给我拿个碗来,可以盛了。” 虽然她们两个系母女关系,但有时候安乐亦吩咐起她来也是毫不含糊的。 可能刚开始认识她的那几天里说惯了,有时候遇到不顺心的事,看她毛手毛脚的也会骂。 所以现在安静娴一旦对她有点好脸色,她就喜欢干些上房揭瓦的蠢事。 好在安静娴不在意,要在意的话,估计俩人早就闹掰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母慈女孝。 可就是放任她脑子不清醒,才导致她无法无天的。 “嗯,你等一下。”安静娴说,完全没有意识到安乐亦刚刚对她的态度。 等碗拿来了之后,将锅里的菜舀了出去,便又叫她端到客厅的饭桌去了。而安乐亦则是在厨房里面洗碗。 大概到几点,中午十二点半左右的样子,安奶奶才回来。 他们家离老人公园有十多分钟路程,而且跟她们跳舞的那些个老太太,家里都是有儿媳妇儿做饭的,所以都回去就能吃,完全不用自己操心,以至于才排练的这么晚。 安奶奶想回来做也不好意思走,再加上安乐亦自己会做,每次一到十点五十的时候,就会先将米给淘了,要是十一点一十还没有见她回去,就会自己做着吃。 他们家还没有像这半个月来吃饭时间那么有规律,几乎都是准时准点的。 “奶奶,洗手吃饭了。”安乐亦叫道。 他们都坐在沙发上面看电视。 安静娴对动画片不感兴趣,但奈何安道礼也陪着一起看,她一个大人又不好说不看,扫兴,所以便看了。但看了之后发现,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因为安奶奶回来了,他们也都去了洗手,准备吃饭。 “今天做什么了这么香?我们家有乐乐在,可真是幸福啊。”安奶奶看着桌上的菜,笑眯眯的说。 安乐亦听后都给整害羞了。 安道礼也插了一嘴:“是啊是啊,我还从没吃过比我小的人做的饭呢,味道真不错。” “你还好意思说,你都19岁的人了,不学会做饭,以后看你怎么讨老婆!”安奶奶鼓起眼睛,好像安道礼不会做饭就是错的一样。 安奶奶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孙男孙女都爱,但身为女性,心里却更加偏向于孙女。她以后找孙女婿的标准,里面就得有一条会做饭的。 奈何他们家的男人都没本事,丈夫丈夫不会,儿子儿子不会,现在到孙男孙女这一代了更不会,就好说好歹女儿算是上岸了,那一家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我老婆会做饭就好了。”安道礼说,可把安老太太气的够呛。 会做饭是一种生存技能,以后自己一个人开火了,也不至于吃些外面餐馆里的饭菜,自己做的总是要比外面干净卫生很多。 作为过来人,“那你不听我也没办法。” “我还小。” 安道礼见安奶奶有点不高兴了,弱弱的说。 谁一米九糙汉子能说出这种话来? “吃饭吃饭,我相信哥能找到一个会做饭的嫂子的。”安乐亦跳出来活跃气氛,还给安奶奶的夹菜。 安奶奶见安乐亦这么好,心里难得舒坦了一点。 他们那个年代就是一毕业就结婚了,可这小子现在连一个女朋友都没有,一点都不像他爷俩。 不过说实在话,安道礼所在的那个系,女生几乎屈指可数,他们班也才只有两个而已,这狼多肉少的,哪够分啊。又不是那种师范和医护专业。 今天跳舞的时候,安奶奶就听她们说谁又当太太了,还都可惜她孙子年纪小,否则她也该过上那种带重孙的生活。 还别提,人都说等满月酒请她们这些老姐妹到家里吃饭,她都不知道有多羡慕。 吃饭的时候都想着那个人的事。 下午,安乐亦在房间里写作业。 安静娴这些天应该都没有什么事,算是都解决了,便闲了下来。商铺的事,都交给秘书去处理了。 所以现在到有时间一心一意的监督安乐亦学习。 这几天她也打算找一找她在教育局上班的同学,看看能不能将安乐亦给调个好的学校。 户口什么的,收养她的时候就跟过来了,所以也不需要变动。 小区这边就有一个叫“西华中学”的,是他们西华区的区中学,离家二十多分钟吧,弯弯绕绕的,不过她没打算让安乐亦在那边读。 有条件的话还是要上个好一点的学校。学费贵不贵都无所谓,主要是好学校的师资力量也好,教的好。 当然,她也不是说区中学不好,毕竟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她只是想让安乐亦读个比较优秀的学校而已。 思源市的好学校也有几所,不过离家都挺远的,也有寄宿制,但又怕安乐亦没有安全感,说把她丢到学校不要她了。 所以她现在也很纠结。到底是去好学校还是就在西华中学,这件事等回头还要跟安爷爷他们商量一下。 “妈,这个题怎么做?” 安乐亦拿着练习册对着躺床上看书的安静娴问道。 只要她在家,基本上都是宅在安乐亦的房间里。她自己的房间,就显得更像一个睡觉的地方。 “哪道?”她将《肖申克的救赎》放下,接过练习册。 摸着手感都不对,翻了一下才知道还剩最后一页去了。 “没想到写这么快。” 扫了一遍题,“笔拿来。” 之后便唰唰的在练习册的空白处写下解题过程。 这是一个地理的时区问题。 写好了,便说:“你这个题不应该不会写啊,我看你之前好像写过这类似的题。” “没有,我们都没有学过。”安乐亦反驳道。 “没有吗?我记得我们那个时候……哦哦,我们好像是高一的时候学的。那这个题就超纲了啊。” 安乐亦抿了抿唇说:“那这个题要怎么写?” “我告诉你一个公式法的‘万能钥匙’。就像现在这道题一样,当你已经知道它的经度了,那直接套用公式:(该地的经度+7.5°)÷15。然后算出来的答案就是该地的时区了。” 说着她就把那道题里的数字给打了个圈,接着说道:“题目里要求你算130°e,你就把它套用在公式里面,那就是(130°+7.5°)÷15,然后算出来9.2,取整为9,舍去余数2,最终就是东九区。” 安乐亦看了整个过程之后,便觉得这个题目实在太简单了,不应该来问的。 “学会了吗?”安静娴见她有点懵,又说:“让你算东经度,求出来的就是东时区,让你算西经度,求出来的就是西时区。” 话一转,“但也不只是这道题一种算法喽,它求时区它也分过日界线和不过日界线,还有比如说算时区差的,如果出现有路程时间,最后还要加上路程时间。” 安乐亦本来听懂了刚刚她教的那道题,现在又听她说还有这么多这么多的要求,不禁觉得有些犯难。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现在不懂也没关系,你稍微了解一下就行了,以后你也许不走文科,走理科或者艺术方面的都不一定。地理涉及的计算题很少,基本上都是选择题吧,我以前没在卷子里遇到过计算大题。” 她将笔放下。 “像距离计算、刚刚的时区、地方时、正午太阳高度,还有坡度、相对高度和昼夜长短等等,一般都是你们书上第一章要学的内容,之后也不会遇到。” “……” 说不多,这难道还少吗? 光听她说“等等”这两个字,就知道问题不小了。 “好吧,那我现在先不学。”她只能向命运妥协道。 反正她现在还是准初三,高一的题目高一再做吧。 回了座位,又埋头写起了题目。 还有最后一页了,里面的选择题就占了百分之七十,填空题就是关于板块和大洋之类的题目,没有多久便写完了。 “妈,写完了。”她拿着练习册走到床边。 每次写完一本练习册,都要拿给安静娴改。 因为她手里掌握着一份答案,为了让答案起点作用,便只好亲自动手了。 他们初三不学地理,中考也不考,安静娴给她买地理练习册也是为了方便以后高中好有点基础。毕竟初三一年都不看,等高中都差不多忘没了。 要不是以前学过的科目,她也写不了这么快。 初三要学的新内容不多,加上化学一门完全新的科目,所以没法一下就说写个十多页的。而且课程安排的又很紧张,快马加鞭学完上下册的内容,第二学期还要复习初一和初二的,压力大的很。 安乐亦已经将每科的内容都预习完了第一章,以至于有了时间去抓初一初二的知识。要不然现在也不可能每天都那么忙。 不玩了 改题所花费的时间自然是没有做题来的多的,但也得耗费点时间精力。 但对于安静娴来说,还算能够接受。毕竟答案在手,除了简答题会要点耐心外,其他的选择填空题唰唰两下就搞定了。 不过改着改着就感到有些疲倦,眼睛看得都直疼。心里便想着以后写一章改一章。 安乐亦因为已经完成了最近的任务,也闲了下来,毫无形象的躺在床上看着安大伯送她的书。 一本名叫《麦田守望者》的书。 因为才刚开始看,所以还不怎么看得下去。大概讲的就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因为学习不用功,有四门课程没有及格,然后被学校开除了,又不敢贸然回家,所以就在外面游荡了一天两夜,还接触到了各种各样的人。 她目前也就看到这一点,不禁有些看不下去了。 主人公读书不用功,还抽烟、酗酒、玩女人,满口粗话,张口就“他妈的”,作为一个女性来说,她有些无法接受这一点。但这的确是一本好书,成年人可以通过这本书增进对青少年的理解,完全道出了他们的心声。 也没看多久,不一会儿就有人来敲房门。 她将书丢开,起身去开门。安静娴还坐在书桌前改题。 安道礼拿着小霸王游戏机站在门口,看来是找安乐亦打游戏来了。 房门很快就被打开了,安乐亦看到是安道礼,便说:“咋啦?” 她没有将门大大打开,只探了个头出去,再加上书桌在里边,安道礼也没有看到埋头苦干的安静娴。 他举了举手里的手柄,笑着说:“打游戏吗?” 安乐亦转头看了安静娴一眼,发现她没有注意到这边,便出了去,将门给关上。 “我妈在里面呢,我们声音小点。” 安道礼了然的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就到他房间去了。 安奶奶坐在客厅看电视,上映很久的《西游记》,看了几遍都没有看腻。 他们来到房间里,安道礼找出了一块毯子来铺在地上,直接席地而坐。 “上次让你赢了五把,这次我要赢回来。” “哏,你加油。”安乐亦笑道。 她还不明白之前打游戏的时候,都是安道礼一直在放水,否则就她这种菜鸡大笨蛋,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等开局后,安道礼第一把还是放了水的。 “诶呀,又给你赢了。”他难过的说,还做出那种难以形容的表情。 他有些不信邪,“再来再来,我就不信了,我赢不了你。” 可第二局还是输了。 安乐亦拿着手柄,得意的冲着他笑。 “赢不了不勉强,慢慢来。毕竟我这种人天生学东西就快。” 接着又开了一把。 这次还是安乐亦赢,安道礼看着她笑靥如花,心里想着事不过三,下一局你就知道错了。 “给你装到了。” 安乐亦也没有高兴多久,到后面一直输,原本微笑着的脸,也渐渐阴沉了下去。 不好,要开大招了。 唔,还是输了。 “……” “不玩了,不玩了,不好玩!”说着她就将手柄放下,站起身来。 这完全是被碾压好吧,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还玩什么玩啊。 现在倒是换作安道礼得意了。 他双手撑着背后的地面,仰着脖子看着站起来的安乐亦,笑眯眯说:“恼羞成怒了吧你这就是?我刚刚一直输的时候心态都挺好,快坐下继续。下一把你绝对赢,你看你这么可爱幸运的人,老天爷保佑你呢。” 安乐亦才不信,仍旧坚持自己的观点。 “不玩了不玩了,我出去了。” 安道礼见她转头就走,有些无奈的摆了一下手心:女孩子怎么都这么不禁逗的。 安乐亦都走了,他将毯子移到床边,背靠着床,自顾自的开了一局。 不过没玩多久就丢开了,一个人玩多没意思。 收起游戏机后,就出了房间。 安乐亦也没到哪去,坐在客厅里陪安奶奶看电视。 安奶奶也偶尔和她聊聊剧情,算是间接剧透了。 “大王叫我来巡山,巡了南山巡北山……” 小钻风一头冲天红发,扛着令旗,悠哉悠哉的唱着歌走在山路上。 “等会他就遇到孙悟空了吧,现在这么高兴。”安奶奶说道。 “孙悟空可是他的致命克星。” 安道礼走过来,便听到安奶奶这么说。 他调侃道:“奶,你都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就换个台吧,现在正是放动画片的时候,妹妹可喜欢看了。” 说到这里,就遭到了安乐亦的白眼。她也是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安奶奶听到他的话,才反应过来,“哦呦,是的啊,奶奶给你调台。” “不用不用,奶奶您看吧,我等会进去看一下我妈妈,她在给我改作业。”说罢就让安奶奶安心看了。 过不了几分钟便去了房间。 来到房间里,安静娴还在改作业。可能是太专心的缘故,以至于都没有发现安乐亦刚刚出去了。 见她走到这边来,便说:“下次一定要你写完一次作业我就改一次,这一本下来太麻烦了。” 安乐亦听后“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她也有抱怨这个的时候。 以前只有她吩咐要叫她写多少多少作业,那时候觉得发号施令爽快了,现在惨了吧? “好吧。”她只能憋着笑,答道。 等作业改完了之后,安静娴出去上了个卫生间,又折了回来。手里还端着一盘水果。 现在也到下午四点多了,安奶奶在搞下午茶。 家里就只有她们祖孙三个,安道礼被发小叫出去唱歌了,估计得很晚才回来。 “吃点水果吧,奶奶还在炸酥肉,饿了没有?” 中午的时候看她吃得很少,也不知道是不是胃口不好。 安乐亦从盘子里拿了一个梨出来,咬了一口。 这梨是刚处理好的,皮都削了。好在只削了两个,剩下的那些都是不用削皮的果子。 梨和苹果都差不多,削了皮要不尽快吃掉的话,都会被空气中的氧气给氧化掉,从而盖上一层厚厚的、褐颜色的肉。 但被氧化的苹果和梨没有变质,还能吃,只不过口感会差一些,没有之前那么新鲜了,所以要尽快将它们吃掉才好。 “有点脆,很甜。”安乐亦说。 家里常常备有水果,几乎三天买一次,所以家里的人身体都很健康,饮食也规律。 安乐亦本来不喜欢吃水果的,总觉得水果给她一种“生的”的感觉。可水果本来就是生的啊,总不能是煮熟了的“熟”吧。 “傍晚带你去拍夕阳。”安静娴吃着梨对她说。 她都好久没有带小朋友出门玩过了。 今天没有什么事情,出去走走也好。 以前几乎没必要不出门,但现在既然选择留在这里,那就要带小朋友熟悉一下环境喽?总不能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吧。 不过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安道礼带着安乐亦出门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再加上安乐亦的方向感很强,每次都能记住回来的路,所以并没有那么容易走丢的。 怎么说呢,就是money在手,天下她有。只要身上带了钱,走到哪里都丢不了。 而且人又不是白长的嘴,除了能吃东西还可以问路。 “好啊。” 安乐亦也还没有在傍晚的时候出过门。 两人吃过梨后,便到客厅去看安奶奶炸肉了。 小酥肉所散发出来的味道,已经不能用“香”来形容,完全就是“喷香”啊,空气中也飘散着一股好闻的味道。 突然想起物理中的“分子扩散”问题。 安奶奶见她们过来了,便说:“那边碗里已经炸好了,端出去吃吧。” 安乐亦很自觉,都没有听安奶奶的吩咐,自己就端去客厅了。 不过一时都没见安静娴出来。 安静娴想起中午的时候说要给安乐亦找学校的事,便想问一下安奶奶的意见。 “那太远了,你觉得我和你爸教不了她?我看就在西华吧,道礼他们不是也在那读过?” 安奶奶手里拿着筛子,炸着肉,而安静娴则将一个碗放在锅边的砧板上。 “我也是想着去好一点的吧,又太远了,回家不方便,而且到那边读只能寄宿。” “那不就得了?尽快搞清这件事,安定下来。”安奶奶抖了抖筛子,等那些油都滴没多少的时候,才将筛子里的肉给倒到碗里去。 “去远了我怕她没有安全感,近了又嫌教育不好。”安静娴也十分纠结。 她怕给不了安乐亦更好的生活,但是她忘了现在的条件就已经超越了百分之九十五的人了。 说买照相机都买最贵的,还不够好吗?可是,物质上满足和精神上需求是不一样的。 她不知道安乐亦到底需要什么,所以有些盲目。 “就在西华吧,你爸肯定也这么觉得。虽然说初三很关键,但西华这些年来发展的也很好。最主要的还是自己得肯学,学不下去也没有办法。” 安道礼和安遂初就是很好的例子了。 安静娴闷了一会,觉得道理也是这个道理,便决定就在西华读了。离得近上下学还方便,有时候带同学回来玩也不用走很远。 她想了会才回的安奶奶。 放床头柜上 吃了小酥肉后,时间也到五点半了。 安静娴到阳台看了一下,发现天气还是很炎热,而且日头也都没有想要降下去的趋势。 估计得要六点半去了,否则这夕阳很难拍到。 不过夏天的黄昏,还是要数学校和农村最好看。特别是晚修上课前的那段时间,很有青春的感觉。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衬托着落日西沉的美。 说起校园来,安静娴不免想起他们高一时,下第八节课的那一幕了。 学校高一的教学楼对面正是一座假山,假山上面有一个亭子,而落日的余晖则倾洒在一对老夫妻身上。 很美,也很羡慕。 老一辈的爱情总是让人形容不出来。 现在基本上都提倡恋爱自由了,所以婚姻里闹笑话的很多。隔三差五就发脾气说离婚的比比皆是,她的闺蜜便是如此。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好像也不再适用当代年轻人了,就是有些好奇,如果不是知根知底,那以后的生活又会是怎样的呢? 突然想起心理医生来。 安乐亦坐在沙发上面发呆,而安奶奶则是出门买菜去了,家里就剩她们两个人。 天很热,客厅里的钻石牌电风扇嗡嗡的吹着,发出声音来。 “为什么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她想着事情,有些不解。 文霞娘说,人死后,灵魂都会归天,变成夜里一闪一闪的星星,而星星将代表着亡故的亲人,给迷失方向的孩子照亮前面的路。 可是天上的星星为什么不说话呢?她想,爹爹一定是躲在某个角落里面偷看着她吧?怪她没把娘照顾好。 村长都说爹很爱娘,要不是因为爹的突然离世,娘也不会遭受这个刺激,所以爹一来她的梦里,肯定是觉得她对娘不好了。 所以等她离开人世后,爹是不是会带很多星星来揍她? 就这么想着想着,她便睡了过去。 还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安静娴从阳台进来的时候,看到安乐亦睡着了,也没有吵醒她,而是进房间去取了相机,又回到了阳台。 天很蓝,完全没有要黑下去的迹象。 不过楼下有玩闹的幼儿,蹲在楼房前的空地上玩着沙子。 找准角度后,咔嚓一声,这一幕便印在了相框里。 但没多久,就有妇女找过来了。只见她走得飞快,一把抓起其中一个幼儿的手臂,气呼呼的抬手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这么热的天跑出来玩什么!害我一顿好找!” 幼儿被她吓得哇哇哭,旁边的小伙伴则都紧张到不敢说话。 还是一个小女孩帮腔道:“姨姨,是我们叫洋洋出来玩的。” 那个妇女看了女孩一眼,笑着说:“天气这么热,你们快点回家去吧,看小脸蛋晒得,待会都被太阳公公晒黑了。” 小女孩和她的伙伴们有些担心幼儿,走的时候还是一步三回头的。 最后幼儿也被妇女拉进了对面楼房。 安静娴在阳台站了很久,手上摆弄着相机,遇到新鲜事也会按下快门键,将它保留下来。 心想着什么时候去拍张全家福。 没多久安奶奶就回来了,安乐亦也被开门声惊醒。 “嗯?” 她摸了摸旁边的桌子,发现自己睡在客厅。 安奶奶换好鞋进来,便看到她小眯着眼,迷迷糊糊的样子。 “乖乖,这是奶奶吵醒你了吗?” 安乐亦摇了摇头,没睡好,脑袋有点沉。 “去房间睡吧,吃饭的时候叫你。”安奶奶说。想到她今天中午可能没有睡午觉,待在房间里面,跟她妈在一起就知道是在写作业了。 安乐亦虽然困,但还是记得傍晚的时候要去拍照片的,所以便没听她的话,而是说:“不用了,我洗把脸就好。” 安奶奶见状也没有强求,转移话题问:“你妈妈呢?怎么没有看到她?又躲房间里去了?” “嗯……我也不知道。” 安静娴在阳台听到安奶奶问她,便拿着相机进来了。 “怎么了,我在这。” “没事,我以为你待在房间。” 之后安奶奶便进厨房忙碌去了。 六点钟,天才刚刚暗下来一点点。 安静娴提议说出去走走。 俩人来到附近的公园里,里面还有很多人。 后来又一路往前面走去。 好巧不巧的就来到了西华中学。 安静娴看到前面的迎风飘扬的五星红旗,笑着说:“以后就在这所学校上初三好吗?” 安乐亦摸不准她是什么意思,之前就说过她在哪,她就在哪,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留在这里不回去了好吗?跟我在这边生活了。” 安乐亦顿了顿,这才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 她还是那句老话,“都听你的,你在哪我就在哪。” “噗……你还挺听话的,要是我不要你了你也听话吗?” 安乐亦听到这里愣了一下。 “逗你玩儿呢,走吧,带你去那边的桥上看看。”说着就率先迈开了腿,往前走去。 发现身边没有人,不禁停下脚步,往后看去,“跟上啊,怎么走着走着就掉队了。” “哦,来了。”安乐亦说着就朝安静娴跑去。 脑海中又浮现出木心的话:我好久没有以小步紧跑,去迎接一个人的那种快乐了。 西华中学对面有一座桥,每到星期五放学都会有很多学生到那边去玩。 因为桥对面就有一个草坡,所以也被称为“情人的圣地”,也就那所谓的“情人坡”了。 安静娴初中虽然不在西华读的,但那个时候也没有这个说法。可能是这两年先起的名字吧,反正就觉得挺有意思的,现在的年轻人都玩得挺花。 喜欢浪漫,同时也追求浪漫。 西方文化的流入,让很多青少年都学到了一些名堂。 俩人来到情人坡的时候,太阳才刚刚落下,天空也已经出现了彩霞。 “站在这里,给你拍一张。”安静娴发现刚刚安乐亦的角度,拍出来的效果会很好,便让她站在那,认真的举起了相机。 随着“咔嚓”一声,美丽便被定格在这一刻。 “没想到我们乐乐长得还挺漂亮的。” 众所周知,“漂亮”和“美丽”往往表达的不是同一个意思,“漂亮”对应的是“清秀”,是小家碧玉,而“美丽”则和“魅力”相关。 “美丽”给人一种五官立体的感觉,“漂亮”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脸比较大一点。 安静娴觉得,安乐亦长得还是太稚嫩了,虽然脸蛋不错,但还不至于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 “唉呀,你说这种话干嘛!”安乐亦不好意思的拍了一下她,捂着脸害羞的说。 “哈哈哈哈……”惹得安静娴大笑。 “旁边有一家相馆,等会回去的时候帮你洗出来,搞个相框就放在床头柜上摆着。” 想了会儿,又给她拍了一张,“这张放我床头。” 后来太阳公公回去吃饭了,留下一片彩霞照在空中。 这时天上嗡嗡作响,惹得路过的人群仰头望去。 “下次去外市出差的时候带你一起,体验一下坐飞机的感觉。”安静娴见她也随着人群往天上看去,便说道。 思源市有个民用机场,不过离西华区有九公里的路程。乘车去的话,也不算远,十多分钟就到了。 “谢谢。” “嗯?谢什么?”安静娴不解的看着她。 “这有什么的啊,你能遇上我,说明你命里缺我。”讲到这里,她很欠揍的笑了一下。 惹的安乐亦看了她好久。 等到天上的火烧云都消散了后,她们漫步在回家的路上。 “上商场来给孩子买个,拿到家孩子就把你夸,说你真是世界上的好妈妈!” 路边上买的老爷爷花式叫卖,让安静娴不买都觉得对不起孩子了。 她说:“给你买个。”说着就走到老爷爷的摊位面前。 老爷爷见来客了,便招呼道:“给孩子买个嘛!” “来一个。” “好嘞!”老爷爷拿出一根签子来,没一会功夫便弄出一个大大的“棉花”。 安乐亦以前在集上见过,但没买过,一毛钱一个,太贵了,都能买一把小菜。不划算。 安静娴见老爷爷手法娴熟,便问道:“老人家,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卖?生意好吗?” 老爷爷笑眯眯的接话说:“生意一般般,孩子都不搁家,我一个老人也孤单,出来赚点钱也好嘛。” “那也可以啊。” “喏给,”老爷爷将递给一旁的安乐亦,拿过毛巾擦了擦手,继续道:“这年头谁赚钱都不容易,我老头搁家里没事做,出来玩一下。” 安静娴和他聊了几句就带着安乐亦走了。 老爷爷看起来就是讲究人,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空巢老人。这个年代的空巢老人也挺多的,孩子都不在身边,一个人住也难。不过看他这么乐观,看来生活过的也挺滋润的。 就像他说的那样,一个人在家闲不住,出来体验体验生活。外面总归比家里热闹的。 安乐亦吃着,满嘴都粘着糖,黏糊糊的。 弄的安静娴笑了她一路,说她这么大的人,吃个都变成小花猫了。 回到家后,安遂初和安爷爷都已经回来了。 有点傻气 安遂初见她们回来,便委屈的说:“出去玩都不带我了。” 安乐亦坐在沙发上,看了她一眼,打趣道:“那你出门玩也没带我啊。”还做了一张大卫的沉思脸。 “什么嘛,我之前问过你的,你自己说不去,我又没拦着你不给。” 安爷爷见两个人相处的很好,还笑着插嘴道:“下次玩一起呗,这样不是解决了。” “那下次带你吧,”安乐亦说得勉为其难,最近实在是有些飘飘不知所以,都开始敢和人开玩笑。 “哦对了,给你看一下我们刚刚拍的照片。”说着就将在照相馆里洗的照片给从袋子里拿了出来,分别递给安爷爷和安遂初。 安奶奶在厨房煲汤,而安静娴则是回房间摆放那两张放在床头柜的照片了。 安遂初接过照片一看,脑子不在线的说:“你们去情人坡玩居然不带我!” “……”就很显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刚刚都讲了她都出门和朋友玩去了,一整天都找不到人,怎么跟她们一起呢? 安爷爷拿着照片看了又看,过了一会才说:“我们乐乐长得真好看。” 听得安乐亦都害羞了。 “哪有,还不是就那样。”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想到下一刻就被安遂初给掰直了身子,眼珠都要给扣下来放在她的脸上了。 安乐亦被她看得莫名其妙,“不是你干嘛啊?”凑那么近。 “没事,”安遂初坐回了位置上,“你脸上什么时候有颗痣了?” “没有啊。” 安静娴从房间里出来,看她们聊得这么开心,便和安爷爷说:“爸,我打算让乐乐在西华读。” “这边离家近,不用寄宿。” 安爷爷早在之前就知道安乐亦会留下来,所以并不感到惊讶。 “可以啊,你安排就是了,西华读也好,在家陪陪我们。” 安遂初以为安乐亦只是来这里玩一个暑假的,之前还在想等她要回乡下上学了,自己该送点什么礼物才好,没想到留在这里了。那她们在一起玩的时间可不就又多了?光是想想就觉得好开心。 “过几天我看有没有时间,带她回去整理一些东西吧,顺便和她家里说一下。” 虽然她爸不在了,妈也不知踪影,但她家里还有爷爷奶奶啊,尽管从没关照过她,可好歹也是直系亲属,该有的礼数规矩,一点也不能少。而且她还有个亲哥哥。 毕竟决定留在这里了,那想要回去也就不容易,或许再次见面的时候,也该到成家立业的年纪了吧? 安爷爷觉得也是这个道理,她们来的时候家里一定还有其它东西拖人照看着,现在回去也正好解决一下。 不过横竖暑假都没有事,也想着去那边看看。 这么想着也说了。 “你看看什么时候有空吧,我跟你妈也去。” 一旁的安遂初听后,立即问道:“去哪?妹妹老家吗?” “嗯。” “那我也去!” 安静娴见他们这样,心里感到一丝暖意。 她的家人,也是她的家人。 被认可的感觉,或许就是这么美好温馨吧? “去哪呢这么激动。”安奶奶端着菜出来,“在厨房里就听到你们聊得开心。” “快去洗手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安爷爷和安奶奶说了要去乡下的事,安奶奶也赞同。他们上一次去乡下,还是年轻的时候,现在都过去几十年了。 说起来还挺让人怀念的,那个时候国家还处于国民经济恢复时期,1952年吧,孩子也才三岁,家里父母健在。 不像现在,一晃多少年过去了?孙子都快到了他们做青年的时候。 但说起从前,还是有很多遗憾的事发生。 吃过晚饭后,因为没有作业了,所以安乐亦便没到房间里去,而是待在客厅陪着安爷爷他们看电视。 每天晚上都是那部没有演完的苦情剧,昨天才换了一个叫《关公小姐》的一部反映改革开放成就的主旋律电视。 相对于电视剧而言,她还是更加喜欢看小品一点。可能觉得很好笑吧,可以让自己开心点。 “我洗澡去了,”安乐亦对着安静娴说,不一会儿功夫便进房间拿衣服去了。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安道礼还没有回来,估计要到十一二点去。因为以前就是这样。也不知道是又去哪个游戏厅玩疯了。 再早几年前便有了电子游戏厅,第一台电子游戏机在八桂出现。后来全国各地都被游戏机踩得遍地开花,踏遍了大江南北。 这种时兴玩意,安道礼也带着安乐亦去玩过,不过她不感兴趣,然后安道礼也没再带她去了。 主要是那地方各种各样的人都有,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那种混子待的,因为那边最属混混多。烟味酒味,还夹杂着汗臭味,张口闭口就是“他妈的”,粗鲁很。 到现在为止,安乐亦都想不通为什么男生都喜欢往那种地方跑。安道礼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没想到也会去。 不知道别的游戏厅都怎么样,反正隆盛路的游戏厅目前是这个现象的。 洗完澡后,安乐亦吹干头发,便待在房间里没有出去。 下午的时候实在困,而且天气这么热,又没有睡午觉,写了十多页作业,要不说现在眼皮都开始打架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人还迷迷糊糊的,就被安遂初给推出了房门。 “快点去收拾了,等下我朋友等急了。” 是的,今天她发小拉她晨跑。 听说她哥哥休假回来了,现在要求她每天早上都跟着他出门跑步锻炼。 谁知道安遂初这小反骨仔,又偏要拉上安乐亦小可怜,姐妹俩互相折磨。 “穿运动鞋,我们去跑步的。” “能不能别去啊,我好困。”安乐亦打着哈欠。 安遂初将挤好牙膏的牙刷递给她说:“不行,我痛苦,我也要拉上你。” 跑步什么的,对于她们这种缺乏锻炼的人来说,可谓是用心良苦啊,“跑步可以增加你的肺活量,还能增强你的抵抗力和意志力,你要学会对自己好一点,多跑步。” “那你怎么不去跑,我来家里这么多天了,都没见你去跑步。”安乐亦不满的说:“你简直不是人!” 讲到这里愤恨的加重了力度,“诶呦——”撞在肉上了。 “我也不想跑啊,我朋友偏要拉我去,我看你那么轻松,我最看不得了,所以我也要拖上你。” “……”哦,谢谢你哦。 收拾妥当了后,这天还没有完全亮下来,不过太阳公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还能看到天边有了点点色彩。 俩人来到楼下,就见一个一米八几的大哥,身边站着位目测有一米五八的女生。 女生见到安遂初来了,一蹦一跳的朝着她走过去,不过下一秒就耷拉着脸,一脸不高兴的说:“咱们能不能不去。” “诶,这句话不应该我说吗?昨天晚上谁在电话里说不想去,绝对不会去的?那是我!是我好吧!”安遂初有些生无可恋。 一米八的大哥没有见过安乐亦,笑着对安遂初说:“你不介绍一下吗?” “嗯!”想到安乐亦,安遂初拉着她说:“我妹妹,好看吧?” “还行。”大哥说。 这位一米八的大哥之前带安道礼玩的,他俩差两岁,不过由于早些年家里让报名参军,所以现在也不怎么联系。 他们都是住一栋楼的,小时候一起长大。奈何某些人长着长着就不长了。 安乐亦见过那个一米五八的女生,之前和安遂初出去玩的时候,也带着她去了,所以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之后四个人就绕着路边的人行道跑去。 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安静极了。 因为太久没有锻炼的缘故,所以安遂初跟一米五八有些体力不支,很快便败下阵来。 只有经常干农活的安乐亦还跟着大哥后面跑。 “不行了不行了,哥,别跑了!照顾一下弱势群体行不行!”一米五八在身后喊道,要不是地上有灰,估计都得一屁股坐下去了。 一米八的大哥又跑了几步后,这才慢慢的后退,退到一米五八面前。 脸不红气不喘的说:“你看看人家遂初的妹妹,再看看你们两个,咦~” 话是有点欠打的,但一米五八现在没有这个力气跟他闹。 一米八见没意思,便说:“你们先回去吧,明天再跑,跑几天状态就调整过来了。” 说完之后就丢下她们三个自个跑了。 安乐亦也没有再跑,双手撑在膝盖上面,打算歇一会儿。 “你不累吗?”安遂初见状问道。 “还好,跑步是最轻松的运动了。” “……” 之前好像是她说跑步可以锻炼这锻炼那来着。 不好意思,打扰了。 三个人到路边的早餐摊买了早点,边走边吃,完全没有女孩子形象。尽管跑步到要死要活的地步也没有形象可言。 安遂初和安乐亦很早就出门了,那个时候安奶奶还没有起床做饭,所以不知道她们已经出来,了,更不知道她们在外面吃了早餐。 不过今天的早餐很丰盛,她们回去后又腆着脸吃了两碗稀饭。 回乡 美好的一天便从这两碗稀饭里面撑着了。 饭后安奶奶见她们走不动道,安遂初还捂着胃一副要死的模样,不禁好奇的问道:“咋了这都是?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早饭刚端上桌,就看到她们姐俩从外面回来,头一回见起这么早的,觉得稀奇,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了。 安遂初靠在沙发的靠背上,仰着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还是安乐亦说:“被隔壁姐姐叫出去跑步了。” “隔壁姐姐”指的就是一米五八。 “隔壁姐姐?”安奶奶不懂,她的形容太抽象了。 “就是姐姐的朋友,那个长得小小的女生。” “哦,你说朱蕙娜啊,怎么了?那丫头今天有这个精力拉你们去跑步,平时也不见她远动。” “她哥哥拖着她跑的,她又拉上姐姐,然后姐姐就拉着我去。”说到这里,安乐亦多少有些不高兴,剥夺了她休息的权利。 不过今天安静娴给他放一天假,所以一整天都可以玩,那早上这件事也无所谓了。反正一日之计在于晨嘛,早起还能玩久一点。 这么想着,她心里也好受了点。 昨晚安道礼很迟才回来的,现在还在房间里睡着,以至于上午都是和安遂初一起度过。 不知道安静娴去哪了,吃过早饭就没看到人,也不在房间里面,估计出去忙工作了。 …… 转眼间就过了半个月,这天火车站里坐满了人。 安乐亦要回乡了。 和她一起的有安静娴、安老夫妇和安遂初兄妹。 安大伯有事,决定等哪天回去再来接他们。安伯母呢,则是到外地出差了,正在筹备画展,抽不开身。 “妹,你们那好玩吗?我记得你说过那边山里有很多小动物。那有大老虎吗,野猪有没有?”安道礼的心情很好,比安乐亦本人还要像是回乡的。 安遂初听后,翻了翻白眼,“有没有点常识啊,现在怎么还会有老虎和野猪出没,又不是雨林,小松鼠都不见得。” 兄妹俩互怼的事,在这个家已经是经常发生的了,所以大伙都见怪不怪,甚至觉得这个时候不怼几句都有些不太适应。 安道礼这么大的人了,还总喜欢问些小孩子问题,大人听了都烦,跟别说小孩子。 “我们那边也不全是大山大岭,我反正没在我们村这边看到过,可能别的地方有吧。” 想到文康公公在世时说的那些事,她顿了顿讲道:“不过之前听村里一个爷爷说过,打仗的时候有野猪下来,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或许老虎真的有呢?” 田武乡有些个村子就在那种很远很偏僻的山脚边去了,从大马路进去都得要花个两三小时,估计那里应该会有野猪吧。 只知道村里流传着一句调侃的话——“蒋家湾蒋家湾,前面是水后面是山,一涨大水,全翘光光。” 说起来也有点诅咒的意味,不过已经很少有小孩知道了,安乐亦也是听别个大人讲起来的。 从田间往太阳升起的地方看去,群山连绵一片,而山脚下的村子,便是蒋家湾村。 之前问起过,说跨过那座山就能到另外一个省。 还有传闻,之前有个单身汉子想去外省苦钱,结果半年后在山里的一个洞口中被发现,都死无全尸了。 而且关于他的死法也众说纷纭,反正谁也没有看到,一传十十传百,大家也持着“传谣信谣”的心态,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打仗时候?那有这个挺正常的,毕竟建国前什么奇怪的现象都有。”安道礼说。 就是没有妖怪成精。 火车是下午四点二十的,离现在还有一个小时,坐在这长椅上,脖子都酸了。 “什么时候来啊……” “还有半个小时呢,你着什么急。”安爷爷小声训斥道,这人都叽叽喳喳一路了,话多的很,实在吵耳朵。 安道礼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又说安爷爷老眼昏花了,明明还有五十二分钟才到四点二十。 可是安爷爷下一秒就说:“五十二分钟和三十分钟有什么差别吗?能不能有点忧患意识?总纠结那几分钟有什么意义?人生能有几个五十二分钟?” “好了好了,你别说他了,人都看着呢。”安奶奶见安爷爷着实生气了,便说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消停一下。 安爷爷“哼”了一声,“你看看人家医院,是不是总要快一分钟?这么大的人了,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 安道礼被他说的没法反驳,一米九的大个子,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边不敢说话。 气氛被弄得有些尴尬了,安奶奶便主动找起了话题。还问安静娴老家有没有养鸡鸭什么的。 “养了,还有15只鸡和3只鸭子。” 回去的这几天寻思着办个酒席,那些鸡鸭也都派上了用场。 说是感谢这些年来村民对安乐亦的照顾吧,特别是村长一家,对她的恩情也是不能用言语表达的。 而办了这场酒,以后见面的时间就不多了。 不过看起来像是和桥里方村断绝关系一样,也是怕别人会这么想。 “养这么多?你们平时都不吃的吗?”安奶奶不解的问道。 这几个月里,还有端午节要过哩,“过节都不杀来吃吗?” 安静娴笑了一下,看着安乐亦,似乎在等她出来解释。 安乐亦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这才出来说道:“我养来卖钱的,她不好意思吃,平时过节都是买邻居家的。” 安奶奶想了想,还是觉得这孩子没有安全感,有些责怪的剜了一眼安静娴:“她读书的时候,你不给她零花钱吗?” 鸡鸭什么的要挑到县里才有人买吧?集市上买的人肯定不多。毕竟家家户户都养了的,又不是逢年过节,谁家会花那冤枉钱买这种金贵物。 “给了的奶奶,不过我不常花钱嘿嘿。杀一只鸡都够我们吃好久了,吃不完又会坏掉,所以妈妈都不爱搞这些。” 主要是为了让她换钱。 聊是没聊多久,半个小时后就进站了,这时火车也驶了来。 六个人刚好一个包间。 安道礼将行李丢在床上,便爬上去了。 现在车还没有开,窗外都是乘客家属,车里面也很吵。要说现在睡,肯定是睡不着的。 安静娴将照相机从包里翻出来,“你不拍照吗?路上有很多美丽的景色。这会还可以看到沿途的晚霞。” “等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再拍吧,”安乐亦拒绝道,她现在也想躺着。 在城里待这么多天,新鲜感早就冲淡了来时的喜悦。而且火车经过的地方无非就是各种山野,十多年,她都看腻了。 在床位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着,眼神却始终看着外面。 心想:第一次觉得自己离家这么远。 安遂初觉得无聊,看着对面床上的安乐亦发呆。 夜暮便降临了。 车间有吃饭的地方,而且价格也很得民心,毕竟一碗米饭一毛钱,一个汤也要一毛,要想来点好的,加肉菜,一顿饭也就一块钱的样子。 几个人吃过饭后,便都坐在一起聊天。 说起安乐亦要去西华上学的事,安爷爷问安静娴说:“你什么时候去给她打入学证明?” 现在学籍管得不是特别严,想去哪个学校读就去哪个学校,安爷爷说这句话的意思,也是问一下她什么时候去给安乐亦报名。 早些和学校那边沟通好,以免九月一号报道了,要出现什么纰漏没有及时解决的,也不好搞。 安静娴没有他想的那么麻烦,想了想,答道:“不着急吧,我到时候回去问一下。” 可能想到安遂初和安道礼都在华西读过,便说:“你们那边还有认识的老师任教吗?” 安道礼很久没去过华西了,摇了摇头,以前的同学,除了离家近的那些,其余的都没有联系。 “我初一班主任在,不过他现在是任课老师,不是班主任。”安遂初说。 “那算了,还是直接找校长吧。”问来问去,托人找关系实在麻烦,直接找校长不就好了吗? 这次回田武乡,也是为了处理一下那边的家事。看安乐亦有什么需要带的吧,到时候一并带回去了。安大伯也会开车过来接,估计还叫了些人。 他们六个,一辆车也就只能坐得下五个人,那就意味着还有一个人要坐另外一辆,而那辆还能放些东西。 “不过你要带乐乐走一遍路,认一下,不然到时候上下学摸不清方向。”安奶奶说:“我们有时候下班晚,不能准时去接。” 西华中学离隆盛路236号不算太远,走也就二十多分钟,中午估计是回不去吃饭的,得要到学校吃,不知道伙食怎么样。 但是这看起来路也挺远的,不过腿长也能大大减少一点时间。 “之前我带她去过那边玩……算了,带她熟悉一下华西区,知道路怎么走也不至于丢掉。”这么说着,她看了一眼安乐亦,安乐亦则低着头没有说话。 她将手搭在安乐亦的头上,摸了摸她的发丝。 安道礼在家也无聊,然后这件事就压到他头上去了,大家也围绕着这个话题聊了很久。 直到夜很深,车厢里没有其他声音发出来,他们才意识到那些人都已经睡觉了,便没有再说。 火车还在以每小时五十公里的速度行驶着,偶尔发出“呜呜呜”的鸣叫。 似乎进入了一个隧道,隔绝了外面的气流,安静得只剩下铁轨被车轮所撞击的声音。 大伯母 回来的车要快些,似乎代表着来时的路更加漫长。 几个人来到永城火车站外,安道礼说:“这里好像和书中描述的不一样,但是好热闹。” 确实热闹,因为时下流行绿皮车,这边人流量又大,很多人都过这边来摆摊。以前安乐亦也来过。 家里的床位不多,不过挤着睡还是可以睡得下的,他们便没在县城里面订房。 饭店里吃过午饭,便坐着两点半的客车回了田武乡。 可能坐上车之后,安乐亦才有那种“回家”的感觉吧? 以前舍不得花钱坐车,嫌那五毛钱死贵,现在身上带着巨款,好像也觉得那五毛没有什么意思了。 半小时后,便到了集上。 他们带来的东西不多,就一些换洗的衣物。本是打算等回去放了东西再到集上买礼品,但下车的地方就是一个商店,赶好手上也没拿什么,就一并买了。 因为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估摸着都已经有人家开始拔花生了,所以回来的路上倒是没有看到什么人。 不过瞧见的,也都问安乐亦是不是家里来人了。 “嘿乐乐,城里可好玩?”一个看起来只有八岁的小孩问道。他正蹲在树下玩泥巴。 安乐亦回答:“好玩。” 但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叫“好玩”,只是叙述这一事实而已。 小孩也没有和她多聊什么,毕竟安乐亦在村里不常和人讲话。 等差不多要到家的时候,安乐亦的步子才放慢了许多。 家里条件真的很差,怕他们不喜欢。 安静娴一直注意着她这边,还投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可这条路再怎么走,也走到了尽头。 不过好在他们都没有说什么,就连平时话最多的安道礼都只是一脸好奇,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情感复杂。 似乎在他们眼里,农村就是这样的,所以没有什么好惊奇。 可听别人说和亲眼所见,还是有些区别的。 打开院门后,安奶奶看到里面的景象,惊讶道:“华而不实啊,没想到外面看起来这么萧条,里面却别有天地。” 家里的卫生要比外面好多了,不过太久没有回来,院子里的树叶没有清扫,树下都积了厚厚的一层。 安乐亦听到她的话后,有些感到蛮不好意思,笑着说:“这些都是妈妈搞的呢,平时都是她在家,家里的卫生各方面事都她在做。” 她把好头让给了安静娴,惹得安静娴有些无奈。 “你不是也弄了嘛。”她说。 一个家之所以能够被撑起来,那里面的成员都功不可没。 开了堂屋的门,安乐亦拿了几张凳子出来。 “家里就……”她指了指,可能是自卑虫作祟,到嘴边的话,一时半会说不出来。 大家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安道礼抢答道:“没事没事,我坐这张矮凳子。” 家里只有吃饭的两条长凳,和三张竹椅,矮凳子是平时剁野菜或者在压水井边洗东西坐的。 她拿毛巾沾水擦了一下,放在了门口。 “长凳子能坐四个人,竹椅子也可以坐,不用太麻烦。”安静娴说道,之后将自己和安乐亦的行李放进了房间。 安奶奶跟安爷爷坐了一会儿,便提议道:“乐乐,我们现在去你爷爷奶奶家你看行吗?” “好。” 之后拿起礼品,关上门,六个人就这样出去了。 本来安乐亦是不想去的,有安静娴给他们带路,但是不去又不好,没有规矩,便跟着。 安奶奶说,这是在给她撑场面。 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向李常隆家走去。 路上遇到了几个村民,大家也都很好奇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不过看到有安乐亦在,估计猜想得也八九不离十。 来到李常隆家门口,就看到了从拐角出来的大伯母。 “你们这是?”看到几个衣着得体的人站在公爹家外面,不禁问道。 大伯母是个很“厉害”的人,占便宜厉害,骂人和招惹是非也厉害,总之就没有她不厉害的时候。 安乐亦一见她眼珠子乱瞟,就知道又在使什么坏主意了。 她走出来,叫了一声:“伯。” 他们这边是管年纪比父母大的女人叫“伯伯”的,而男人则是“伯爷”,所以安静娴也见怪不怪。安家其他人听不懂,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大伯母见是安乐亦,连忙拍掌,高兴得大叫:“诶呦!什么时候回的?”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人,就是她被收养的那些家人了。 但她不敢轻易断论,便问道:“这些人是?” “我的家人。” 安道礼站在她旁边,借着身高优势,将手一把搭在她的肩上,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嘻嘻的说:“我是她哥。” 这句话他听懂了,之前也叫安乐亦教过他们桥里方村的方言。当时感觉也不难记,而且大伯母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该样人是谁”。 “哦噢,”大伯母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又笑着对安乐亦说道:“你来找你公吧?他和你嬷下地去了。” 所以现在家里没有人。她的亲哥哥已经出门苦钱去了,这两年都没有回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饿死了,还是和非一样,一直不见人。 安乐亦娘16岁嫁过来的,年轻时候嘛,不懂事,跟她爹有那么点露水情缘。不知道当时干嘛了,就顺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反正过程挺奇葩,也是说安乐亦娘有些不太检点。 她哥就是在他们没有结婚的时候怀上的,只是别人都不知道,他们家的老人才晓得。伯爷和叔叔自然也不会傻到跟家里爱嚼舌根的婆娘讲。 但大伯母进门的时候也生过一胎,只是那会夭折了,安乐亦他们这些小孩都不知道,就连她的堂哥堂姐也没有听说过。 只是恶人总有恶报,虽然粗俗低贱和爱占小便宜是人们的通病,但也不足以遭受这么大的诅咒。可能是那孩子福气不大,天生与这个家庭犯冲吧。 “扯花生现,你家五分地不去看看?”说着就放低了声音,也不讲些小话,而是大大咧咧的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好像不是自己的事,根本就不在意一样。 “那山坞婆,你那点花生豆子不给她都扯完了!” 山坞婆就是指文霞娘。因为她是塘清乡山坞村的,而且整个桥里方村只有她一个山坞来的,所以便都这么称呼她。不过不会放在明面上讲,都是私底下调侃。 大伯母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脸十分丑陋,让人看着就感到恶心。 既然李常隆不在,安乐亦就打算打道回府了。 虽然来的时候也买了大伯母和叔叔家的,但这不妨碍她想走开的心理。 “那公他们不在,我就带着他们回去了。”说着就想要走。 “诶诶诶,你这不像话!你公不在,伯就不在了吗?”然后冲着安爷爷安奶奶露出一个笑来,操着口磕碜的普通话说:“你们就是安静娴的爹娘吧?” 安爷爷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人物,但看样子应该是跟安乐亦有什么亲戚关系。 接着就听她说:“洁卟她公嬷不在家,下地去了,你们先上我家来坐坐吧。” “洁卟,带他们去啊。” 说着就招呼着两个小的(安遂初兄妹),想要去接他们手里的礼品。 安道礼说自己提着就好,不重,她便没有再去伸手够。 安静娴对他们家的妯娌都没有什么好印象,也就那个婶婶稍微懂点事,嫁出去的姑姑都要回来掺和一脚的家庭,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优点了。 几个人就这样被大伯母带回了家。 大伯母家里还有一个小表妹,说是离田武乡小学近,上学方便一点,就住到这里来了。不过现在暑假也不回去,在这里帮着做事。 见到这么多陌生人,而且一个个长得又很高,特别是一米九的安道礼最出众,不禁感到有些害怕。 安乐亦对这个小表妹没有什么感觉,又不是她的亲戚,顶多就是沾亲带故,对方愿意喊她一声洁姐,不愿意她也没办法。 平时她又待在家里不出门,安乐亦在村里也见不到她几次。 好像是大伯母妹妹的女儿吧,明年就升初一了,在他们这里住了有三四年的样子。 进了堂屋后,大伯母招呼着他们坐,还去拿了红瓜子和炒花生出来。 “都坐啊,我去给你们烧点水泡茶。”大伯母说。 “泡茶”,估计是最高的待遇了。以前只有过年的时候,大年初一大家都走街串巷,到处去拜年,家里便会准备一些茶水什么的来招待上门的客人。 伯爷应该也下地去了,大伯母估计也是要去,看着她都拿着一根棒子,看样子是刚挑完花生回来。 安遂初坐在凳子上,眼睛看着躲在门边的小表妹。 安乐亦见状,便对着她招了招手:“娟儿,过来,姐给你糖吃。” 被叫娟儿的小表妹还有些犹豫,糖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物,一毛钱一个,但也不是经常能吃得到的。 像大伯母家,基本上没有零食给她吃,能吃饱饭就够了。而且哥哥姐姐们都要上学,要补充营养,能分到她的零食就很少。 所以听到安乐亦说有糖吃,不免有些心动。 拜访 “过来,想不想吃糖了?”说着她就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大白兔奶糖出来,又摊开手对着小表妹。 安道礼对她的反应很不理解,便问道:“她是不是不喜欢吃糖?” 不是说小孩子都喜欢吃糖的吗?而且……安道礼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大伯母家比安乐亦家好很多,家具什么都又很齐全,但也能看出生活拮据,不是很富裕。 所以,这个小妹妹还在犹豫什么? 安乐亦听了他的话后笑了一下,没有作声。 她这个小表妹算不上不受待见吧,毕竟是大伯母的外甥女,只是平时很少拿零食给她,能吃饱饭就行了。 没见她过来,便将糖放在了桌子上。 “想吃自己过来拿。” 安奶奶抓了把红瓜子,不过不知道怎么嗑,都是放在嘴里嚼。 安乐亦见状,便说:“奶奶,我教你怎么嗑红瓜子,你这样是尝不到味的。” 说着就拿起一个做起示范来。 “葵瓜子知道吧,这个尖尖的头就是容易嗑开的。你把它放在门牙下面,抓紧,也不用太用力嘞,轻轻将它咬开,然后你再用牙齿顺着中间开的缝,两边掰一下。” 她弄好一个,拿出来给他们。 “就像我这样,肉很快就出来了,很好吃。那样嚼的话只能嚼到皮了,而且还不干净。”因为瓜子可以晒在地上,如果很多的话,才会用上谷笪(dá)。 几个人跟着她的示范去做,也只有安奶奶一个人学会了。 吃到想吃的东西后,她的心情都好了不少。主要是学会了一项新技能。 安乐亦说,她要是喜欢吃的话,家里种了一分地多,现在应该已经死藤了,等回去看看,到时候摘了就可以吃瓜了。 红瓜子是喜籽瓜里挤出来的,喜籽瓜虽然没有西瓜那么甜,但胜在水多,而那玩意县城里卖可贵。 有的管理好了,专门种喜籽瓜的瓜农,地里种出来的瓜都有海碗这么大。饭碗大的是最小的了。 “来来来,喝茶。”大伯母端着一壶茶水过来,还吩咐小表妹去拿杯子。 等杯子拿过来后,安乐亦就把糖塞到她的手里。 “吃啊,这么不好意思?” 小表妹拿着糖小声说了句“谢谢”就跑出去了。 “这孩子,打小就这样,大家别在意啊哈哈哈。”大伯母尴尬的说道,其实心里已经开始有些怪罪她了。 不过年纪小,也没有什么,顶多回头多说说,也不至于打骂。 “洁卟她公嬷在地里扯花生,应该六点多就回了,你们在家里坐,不着急的,离得近。” 可是安乐亦不愿意,她知道公公他们家的地在哪,便提出要去叫他们回来的话。 安奶奶觉得好,毕竟坐在别人家里浑身不自在,还是早点回去好些。虽然是安乐亦的伯母,但是来时就听说了他们家的关系。说不上没好感吧,就是不怎么喜欢的起来。 现在在别人这,人情世故也是懂的,面子功夫自然要做好。 “好啊,那就麻烦你跑一趟了。”安爷爷附和。 “没事。” 说完安乐亦就出了门。 安奶奶将送给大伯母家的礼品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说:“她伯母啊,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感谢你们对乐乐这么多年来的照顾。” 礼品里面放了个红包,里面有两百块钱。 大伯母虽然爱贪小便宜,但客人在这里坐着,她也不是没有脸皮的人,会直接上手去翻。 所以她并不知道里面有钱,只是看着他们送礼,心想着肯定是什么值钱的好东西。 当然,礼品不值钱,里面的两百块倒是挺值钱的。 就是吧,有些打脸。 明明没有养育之恩,都能收到天上掉下来的两百块钱,也不知道花不花得安心。 安乐亦叔叔那边也是两百,公公嬷嬷毕竟是直系亲属,而且考虑到年纪大了,便给包了六百块钱。 这些钱都是安静娴给的,也算是强势行为。意思就是收下钱之后,安乐亦就与他们这个家没有任何关系,以后有什么事也不要找上门来。 奇葩亲戚什么的,遍地多的是,就不知道他们的人品怎么样了。 安乐亦这边找了几块地,才在铁路旁边的地里找到公公他们。之前的那些还都没有开始扯。 “公,嬷。” 安乐亦来到他们旁边,挨个喊道。 李常隆直起身子来,发现是安乐亦,便问道:“回来了?怎么来这里了。” 安乐亦说:“我养母那边来人了,想来看看你们,现在在伯爷屋里。” 嬷嬷听到安乐亦说的话,抖了抖花生根部的土,“你去看一下吧,我扯这点就回去。” 李常隆也只好点头。 这块地扯得差不多了,还剩一个角,估计半个小时左右就能扯完。 他将花生捆成两捆,又拿一根棒子穿在中间,俯下身子上肩。不出三秒钟就被他给挑起来了。 还剩一小捆,本来是给嬷嬷捆着的,等会好穿棒子,但安乐亦很自觉的就给扛在了肩上。 李常隆看着说:“让你嬷嬷弄吧,等会搞脏了衣服。” “没事。” 说着就催促着他快点走,她来弄就行了。 李常隆好歹也是男的,心眼再小也小不过女人,而且这么大岁数的人,也不怎么和安乐亦这种小辈闹脾气,无非就是和普通人一样,对她好了那么一点点而已,没有嬷嬷这么僵。 嬷嬷是最不喜欢她娘,所以才连带着不喜欢她,反正心甘情愿养她亲哥呗,但最困难的时候都熬过来了,安乐亦也不想再纠结这么多。 只要她不回来,以后她们也不会再有联系。 虽然挑着东西,但脚程还是很快,十多分钟后就到了家门口。 进院子放下花生,安乐亦就去伯爷家叫安奶奶他们了。 见到他们一行人,李常隆还有些紧张,毕竟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清贵的城里人,以前的知青都没有这么干净。 安爷爷看到和他年纪差不多的老人,内心有些感慨,他和安奶奶63岁了都还不怎么看出衰老的样子,顶多鬓发斑白了点,却不见得有面前这位老人那样,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沧桑。 他们大人聊着天,安乐亦则带着安道礼他们在院子里逛。 虽然长这么大没进来过几次,但老人家住的地方,变化也不会太大,院子里还有一颗柿子树。 “你们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安道礼问。 “看这里,好大一群蚂蚁!”安遂初在看柿子树上结着的小绿柿子,突然看到树背面的洞里有一群蚂蚁在游。 安道礼的话也被她的声音给打断了。 “蚂蚁有什么惊奇的,又不是没有见过。我们要去挖掘那些新鲜的事物,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问题。” 安乐亦虽然也见怪不怪,但还是走了过去。 “在哪呢?” “这里这里。”安遂初指着树里的洞说:“我们小声一点,别打扰到它们了。” 安道礼见都没人理他,也妥协走到她们这边来了。 “真的是,还跟小朋友一样,看到老伙计都走不动道,你们到底是有多无聊啊,居然在这数蚂蚁。” 但还是没人理他…… “诶不是,你们这样不理人很没有理由啊。”这么讲着,他也凑到那棵树后面去。 “诶,你怎么不理我。” “别动。”安乐亦不耐烦拍了一下安道礼的手。 “……”算了,再闹下去就不礼貌了。 安遂初小声的说:“这几天是不是要下雨了?它们是在搬家对吧?” “应该不会吧,晚上满天的星星,还有明月当空,不像是会下雨的可能。” “那就是在找食物喽,或者找东西筑巢。”安道礼双手撑在膝盖上面,俯身看着蚂蚁。 嬷嬷一进院子就看到他们三个人凑在一坨。 要不是看到有个人长得像安乐亦,又想起说她养母家里来了人,估计都以为是村里的孩子进来捣乱了。 她将花生放在杂房外面,而杂房对面就是茅厕,茅厕旁边就是柿子树。 安乐亦听到动静,直起身来看去,发现是嬷嬷,便喊了一声:“嬷。” 安道礼也跟着叫了一句:“嬷。” 虽然他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但看到安乐亦这么叫,也明白了个大概。安遂初也跟着叫道。 嬷嬷听到两道别扭的声音,有些愣,一听就知道他们不会说土话,所以才怪怪的。 “欸,们好。” “们好”就是“你们好”的意思,土话里常把一些字眼给省略掉了,所以没有点功夫都听不懂她所表达的意思。 俩兄妹也是不懂的看着安乐亦。 “她说,你们好。” “哦哦,嬷好。” “嬷,公他们在堂屋。”安乐亦说道。 不过听声音就可以听到了。 李常隆不怎么会说普通话,磕磕绊绊的,安静娴便叫他说官话。田武乡的官话相对普通话而言,也就是多了点口音,不会说,但还是听得懂的。 刚好之前来家里吃饭的那几个学生里面,就有一个学生是益州的,平时闹着玩也说家乡话,而且他的普通话也是官话口音,所以安爷爷听久了就自然明白什么意思了。 其实很多学生都不怎么会说普通话,学校也要求在校期间用普通话交流,但毕竟学生都是从全国各地来的,以前学校的老师可能都用方言教的学生,一时半会都改不过来。 而且在村里说普通话,确实有些惹人非议,说什么出去上个学,自己家的东西都搞丢了,学得土不土洋不洋的,所以根本就没法做到统一。 不回来了 嬷嬷进去后,就看到安静娴和两个年纪稍大点的人坐在堂屋里。 李常隆见她回来了,便说:“该就是洁卟屋里人。” 嬷嬷拉开凳子坐下去,安奶奶看着她。 可能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才没有说话。之前聊天时得知,李常隆今年才刚到60岁,以至于现在是该叫妹妹还是老姐姐,谁也搞不清。 年纪肯定要比眼前的老妪大,可她看起来却更年轻一些,就像五十出头的老阿姨,衰老的没有那么快,所以才不知道怎么称呼好。 嬷嬷被她看得有些自惭形秽,毕竟在城里人面前,总归是有些放不太开的,贫富差距拉得太大,难免会觉得自卑。 人老了,自是比不得大伯母的脸皮,都想体面一些踏进棺材。 李常隆也注意到了安奶奶的目光,见这么多人看着她,她也将看向嬷嬷的目光移开了。 歉意的说道:“来的太突然了,没有提前和你们说,让你们丢下手里的活回来,实在是不好意思。” 嬷嬷不太听得懂,还是安静娴用官话复述的。 最后李常隆让她说官话,说是土话他们听不懂。 基本上都是安爷爷和安静娴在说,安奶奶偶尔会说几句,主要是没怎么听明白。 所有话题都围绕着安乐亦展开的,大概讲了一下她父母和小时候的经历吧,听得人直心疼。 虽然像她这种情况的人很多,在农村里也是很常见的,不过城里人没有经历过,所以心疼也正常。 “她打小就独立,我们老了没有钱,也养不起她。”嬷嬷说。 安静娴听了这话,心里直翻白眼。 养不起还养她哥做什么?多一个人吃饭就能吃穷她吗? 而且像安乐亦这么听话的人,比她那个现在都不知道在哪流浪的亲哥好上几百倍。 不喜欢不想带就直说啊,讲什么客套话,又不是谁都想听。 这种奇怪想法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毕竟她是一个很友好的人,不会做那种背地里嚼舌根的事。 表情显然有些没控制得住。 “唉是啊老姐妹,我们做长辈的,有些事情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安奶奶回道。 几个人大概聊到太阳落山了吧,这时候天都差不多要黑了。 “留下来吃饭吧,嗐真的是,说来就来带什么东西。” “不了不了,我们才回来,家里还没有收拾。”安奶奶拒绝道,人也走出了堂屋。 看着安乐亦他们三个蹲在柿子树下,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又不进堂屋里去。 “走了,回去了。” 说完之后还转了一圈,“他们家环境还挺好啊。” 堂屋对面就是压水井,院子里栽着两棵柿子树,围墙边还有棵枇杷树。比起村里有些家庭,他家算是好的了,还有家里没院子的,上茅厕都要去公厕。 安爷爷点了点头,表示和他的想法一样。 等他们回去后,天已经变得灰蒙蒙了。 “我去地里扯点菜回来。”安乐亦说道。 “我也去!”安道礼举手表示。 安遂初也紧跟其后,“我也。” 安奶奶见他们三个关系越来越好,就跟连体婴似的,走哪跟哪,不禁觉得好笑。不过他们家已经很久没那么有活力和生气了。 一个月前,家里只有他们两老,孩子很少过来住,就是周末回来吃个饭聚聚,平时都有工作和学业要忙。不像现在,吵吵闹闹的又过去了一天。 回到她们的家,安静娴也比在城里要勤快很多,所以现在正拧着湿毛巾要去擦床。 家里加上安乐亦娘的那个房间,一共有三张床,六个人睡的话,也好分,不过成年人可能要挤一些。 安道礼和安爷爷长得高,特别是安道礼,一米九几的大个子,让他蜷缩在一张小小的床上,着实有些难为他了。 不过他现在可开心,跟着安乐亦屁股后面,手里还提着一个桶,看起来就像宫里的小安子。 虽然这样形容他有些怪不好意思的,与其说像太监,倒不如用带大内侍卫形容来得贴切,就是有些委屈了安遂初。 安乐亦带着他俩一路来到了柳树那边的地里。 现在也没有什么菜可以吃,种在外面的地里,基本上都是些白菜,所以也没什么好摘的。 院子里的菜地都种了豇豆、南瓜、冬瓜和丝瓜、茄子。各种菜都种了一些。 不过听着安爷爷说想吃腌菜炒肉,她便过来扯。 腌白菜也很好做,今晚放在缸里,过两天就酸了。 “妹,什么时候带我去你们学校看看?” 他很好奇,乡下的学校是不是和书里形容的那样,教室都是那些低矮的土坯瓦房,然后窗户也是用纸糊的。往墙上盖一块木板,钉上钉子,教学的“黑板”便出来了。 一个老师,讲台上放着两根粉笔,学生则都坐在那种破旧的长木桌前,认真听课。 “看看什么时候有空吧,明天行吗?明天应该没有什么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安乐亦说。 “不是讲要办酒席吗?估计要几天,反正今天才七号,离你们开学还有二十四天,不着急。” “明天就还有23天了。”安乐亦老实说。 拔了六个白菜后,他们便回了去。 安奶奶在洗菜,安爷爷则是到处跑去了。 村里不一会就传来了狗吠声。 没看到安爷爷,安道礼问:“爷呢?咋没看到他?” 在压水井边洗菜的安奶奶说:“谁知道去哪了。” “我还说要教他做腌菜的。”安乐亦说道。 不过既然不在家,那就只好她自己做了。 从伙房里拿出一个没有装东西的坛子,又到杂房里拿了半把稻草,打好水便伸到里面去洗。 之前洗过,也到太阳底下晒了的,但现在要用,还是得洗,不然不干净。 安奶奶煮饭不会烧火,她又去帮着燃,而洗坛子的活就落到了安道礼手上。 但这是他自告奋勇,自己去争取来的,可不是安乐亦叫他洗的。 不过她也没指望他能洗干净,所以燃好火之后,她又回到了之前的位置上,“我来吧,你到别处玩会儿。” 这是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家,回到这里,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就在她洗好坛子的时候,文霞来了。 因为院门没关,而且她也在院子里面,所以一下就看到了她。 “乐乐!”文霞高兴的叫道。 声音大的连屋里的安静娴都听到了,不用想也知道是隔壁邻居家的孩子。 以前安乐亦就经常跟她玩,一玩就是一个下午,那整个下午就别想找到她人了,反正就是出去了便不着家。 安乐亦听到是文霞的声音,丢下手里的活就跑去跟她说话了。 坐在院子里的安遂初见状,感到有些好奇。她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充满活力的安乐亦。 心里想着,出现在院子里的这个姑娘,一定是她的好朋友。 安奶奶听到动静,边走边问道:“乐乐,谁找你啊。”一出来就看到了文霞。 安乐亦听到安奶奶的话,转头对她说:“我朋友。” 这时安静娴提着桶从堂屋里出来,听安乐亦这么说,便想起那句“我认为姐妹和朋友之间是有很大区别的”的话。 看了一眼文霞,默默的在心里说:“小骗子。” 安乐亦只是年纪小,或者从来没有把“朋友”这个词用在别人身上而已,所以并不理解“朋友”的定义。 以前不觉得文霞是她朋友,怎么现在却又这么说了呢?口是心非的小朋友是要被拉去挨打的。 安奶奶听到是她的朋友,便说道:“小姑娘,晚上留家里吃饭啊。” 文霞连忙拒绝道:“不用不用,我家就在旁边,也马上就吃了。” 说着就拉着安乐亦出了去。 安乐亦被她拉到门外,笑着说:“霞子,以后我们可能就见不到面了。” 这么悲伤的故事,为什么要“笑”呢?她自己也不知道,可能笑很强大吧,能面对一切。 “我妈让我在那边读书了,可能以后都不会回来。” “啊……”文霞不高兴的说,知道安乐亦回来了的时候,她还好兴奋的,现在却蔫耷耷,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我还想说我们的秘密基地已经很大了,还添了很多东西,我和满弟都好久没有跟你玩了。” “没事啦,你以后给我写信就好了,我回头把地址给你。你们家现在在扯花生对吗?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可以去秘密基地玩。”不过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 她安慰了文霞好久,直到安奶奶出来叫她吃饭。 回到堂屋,见安静娴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安静娴虽然没有直接说过不要老和文霞凑在一起,但她心里也知道,安静娴是嫌文霞不读书,天天带着她乱跑,所以有些不太喜欢她。 只是每回跟文霞玩,她都要鼓她好久的眼睛。 这个点了,安爷爷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我去找找他吧,你们先吃。”安乐亦说。 这里是她生长的地方,熟的不能再熟,所以她出去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到房间里拿起手电筒,便出了门。 不过才到院门口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她拿手电筒照了照,发现是村长和安爷爷。 “感谢你送我回来,唉呀实在太麻烦你了,进家里来坐坐吧。” 安爷爷傍晚在村里逛了一圈,结果找不到回来的路了,直接给干懵掉,但好在遇到了牵牛回来的村长。 村长看到是陌生面孔,便询问他是哪里的人。当得知是安乐亦的爷爷后,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数星星 无非就是抱着耍的心态,在外面逛久了,把自己绕了进去,现在找不到回去的路。 “太客气了你,乐乐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你也快进去吧,家里应该等急了。” 说到这里,就看见有灯照过来,“你看,乐乐这孩子都出来找了。” 安爷爷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吃个饭呀,进来。” “真不用了,你快回吧。” “伯爷。”安乐亦叫道。 村长比她爹大,而且对她还有恩情,所以她都是直接叫他伯爷的。 “叫你公回去吧,他偏叫我去你家吃饭,我这牵着牛,先回去了。” “谢谢伯爷了。” 村长背对着她,摆了摆手。 安爷爷见村长走了,便小说问道:“那个就是之前帮你交学费的村长?” “是的。” 安爷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进家门,安奶奶就问:“你怎么这么晚都不知道回来,我们一群人就等你一个吃饭了。” 安爷爷拉开凳子,尴尬的说:“这不是找不到回来的路。” “还好路上遇到了村长哦,不然今天就回不来了。” 然后就被安奶奶剜了一眼。 今晚饭吃南瓜、丝瓜和炒鸡蛋,外加一个白菜。因为没有冰箱的缘故,所以不敢煮太多,够吃就行了,不够的话家里还有面条。 南瓜和冬瓜已经结了很多,由于丝瓜老的快,所以墙上挂着的都是些吃不得的了,被安乐亦都给摘了下来。 丝瓜瓤可以用来洗碗、刷锅,用处很大。以往都不会有老掉很多的现象,毕竟长到一定程度,安乐亦都会将它们给摘下来,换钱才是要紧事。 吃过晚饭之后,一家人坐在院子里面晒月光,今天正好是农历十三。而明天就是七月半了。 安乐亦能为她爹做的,就是再烧一炷香。 或许有的人感到很奇怪,就像安家人一样,中元节不是七月十五吗?怎么变成十四过了? 安乐亦自己也不太清楚,不过田武乡一直以来都是十四过的。说十五过,可能每个地方的习俗不太一样。 “妹,我们今晚睡哪?”安道礼问。 “这个啊,看你们的。” 家里有三张床,最大的就是安静娴和娘的床了,所以这两张按理说是给大人睡。 “你和爷爷睡。”安静娴回答。 最后是安排着安乐亦和安遂初睡一张床,安静娴跟安奶奶一张。 他们都是第一次来这里,所以晚上聊了很久。 想到明天可能有空,安道礼就想让安乐亦带他出去玩。 想玩到居然能说出要去田里“踏青”的话,弄得气氛都尴尬了不少。 安遂初觉得他脑子有点不正常,无语的说:“你没读过书吗?”想了一下,“算了,就算是箩筐大字不识一个的人都知道,你这种人还是算了。” “喂!你什么意思啊你!我不就是说了一下踏青的事吗?我口误不行吗?” 安道礼不甘示弱的怼回去,虽然理不直,但气也壮。 “好了,我不想和你吵行了吧!”安遂初翻了翻白眼。 安奶奶看到她做出这么不雅观的举动,拍了拍她的肩膀,“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老翻白眼?你在学校里也这样的?” “她不仅翻白眼,坐凳子还叉腿!这种人出入社会就是要挨一顿毒打的!”安道礼肚子里憋着一股气,找到缝就要挤进去发泄一下才觉得心里舒坦。 “你也是,安静一点。”安奶奶看着安道礼说,要不是天黑看得不太真切,估计能看到她脸上嫌弃的表情。 反正她没见过这么不大方的男生,跟小姑娘家似的,一点事就闹得不可开交。 安乐亦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不知道想什么那么出神。 其实她也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呆呆的数着天上的星星。 她坐着的是竹椅子,有靠背,所以就这么靠着背,看着天。 安静娴见她这么安静,也不加入他们的话题,起身走到压水井边,拿过地上的矮凳子就坐在了她面前。 她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似乎在说:“有什么事吗?没有什么事的话,请别打扰到我发呆好吗?” 而安静娴却问道:“心情不好吗?” 矮凳子跟她一米七八的身高一点也不符合,坐在那,长腿都弯曲着靠在一起,说话的时候都是抱着腿的。 安乐亦看了她一眼,继续望着天。 随后闷闷的说:“我不知道。” “回去的时候,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医生?” 虽然有时候不知道一些事情还挺好的,不是有句话叫做“不知者无畏”吗?或许不清楚自己的心境,也是一件好事。现在年纪小,在未成年、三观还没有树立之前,正确引导就好了。 安乐亦不解的问道:“看什么医生?我又没有病。” “好好好,我们不看医生。” 安静娴知道她还不懂心理疾病这种问题,只不过尽早预防更好,但她不想去看,她也没有法子。毕竟看医生这种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总不能说让医生伪装起来,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跟她聊天,然后套她话吧? 心理脆弱的人,一旦发现有人其实可以理解自己,就会觉得那是一个很特别特殊的人,从而发生一些可怕的事。 当然啊,安乐亦还是小朋友,她只是做个假设而已,毕竟她就是这样的。 算是给后人一个提醒吧?年少时不要遇见太惊艳的人,会误终身。 “那你在看什么呢?”她转移话题道。 安乐亦想了会儿,平静的说:“数星星。” 或许,爹只是不记得她了。 很早的时候她就知道爹死了,是被公公嬷嬷给间接害死的,娘这样告诉她。 小时候听到最多的话就是:这孤儿寡母怎么过呦,老子没了娘又发癫。 不过没关系的,都过来了,一切都会变好的。 花会沿路盛开,她也会有未来。 “星星?”安静娴往天上看了一眼,发现今夜的月色很美。 不是满天星,可有一颗却永远都是最亮的,直照在人的心上,不觉颤动了下。 她抻了抻腿,感觉有些麻了。 “你有听过这首歌吗?” “什么歌?” 安静娴清了清嗓子,唱道:“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他们活泼又聪明,他们调皮又灵敏,他们自由自在生活在那绿色的大森林,他们善良勇敢相互都关心……” “我知道我知道!”安乐亦兴奋的举了举手,就差点站起来了。 她接着唱:“噢,可爱的蓝精灵!噢,可爱的蓝精灵!他们齐心合力开动脑筋斗败了格格巫,他们唱歌跳舞快乐多欢欣——” 安爷爷他们听到动静也转头去看她俩。 “是不是,唱出来之后心情就好很多了对不对?”安静娴温柔的笑了一下。 “嗯!” “坏心情就是格格巫,我们打败了格格巫,蓝精灵赢了!” 安道礼见她这么高兴,不禁问道:“什么格格巫蓝精灵?” 一看就知道他没有看过《蓝精灵》。 安乐亦心情不错,耐心的解释:“我们唱的是《可爱的蓝精灵》啦,格格巫是动画片里的反派角色,一个会黑魔法的邪恶的老巫男。他整天策划着怎样找到精灵村,活捉蓝精灵们。” “哦,没看过。”他如实答道。 安遂初看过这个动画片,大概400多集吧,搞不清了,也就看了一点而已。好像是前两年,1986年暑假播的,她也给整忘了。当时离高考也不远,没有什么时间看电视。 现在都长大了,对动画片什么的也不感兴趣,所以都没有再看过。 夜里很闷热,估计就这两天会下一场大雨。 天气有时候就那样,太热了总会要下一场大雨来降降温,而这大雨绝对会带上雷声和洪水。 大概到晚上九点,他们就回房间睡觉去了。 本来还想再坐一会,但见到安乐亦已经开始打哈欠,便先回去睡了。 之后他们也没聊多久,等关上门,安乐亦已经睡熟了。 她睡觉还算老实,这张床容下两个人完全没有问题,但要转身什么的,还是有点困难。不过安遂初比安静娴矮很多,所以视觉上看起来就很宽。 她也很容易的躺在了床上。 而房间里的另外一张床就有些显得拥挤了。 一米七八的安静娴,和一米七三的安奶奶,再加上都是大人,骨架也不小,所以半夜想要翻身都很困难。 安静娴都在想,要不要明天她和安乐亦睡,然后让安遂初和安奶奶睡了,否则她这样还真不习惯。 自从上了小学后,她就没再和安奶奶同过床。 说是长大了吧,毕竟上小学也不是很小的年纪了,自己睡也正常。 不知道安奶奶怎么想,反正安静娴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回想起小时候的事,就在安奶奶和安爷爷叫她学习的话里面绕不出来。 然后就想到了前段时间的安乐亦。 好像回到那个家后,她就开始越来越焦急的管安乐亦的学习,就像是遭受到了刺激了一样。 但其实她也不想这么做的,因为自己吃过这个苦,知道有多难。可能怎么办呢?自己淋过的雨,也要撕烂别人的伞。 “嗯……” 一晚上睡不着。 早上是被鸡叫声给吵醒的。 上集 坐了一天车,人也疲惫极了,所以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安静娴最后也是睡着了的,毕竟实在太困了,也管不了那么多。 早上还是安乐亦先起来的。 因为回来了,文霞娘便没有来家里喂鸡,所以她又过上了那种田园般的生活。 尽管她本来就是田园中人,仅是到城里游玩了几日。 “咕咕咕~” “哈,么要抢,呐(nà)么喋虾(há)饭。” 家里的鸡有的都已经飞上墙头,跑到外面爪食吃了。 鸭子因为太笨重,一直在院子里嘎嘎叫,吵耳朵,只得先将它们给放出去。 一大清早的,许是已经到了秋天的缘故,二十多摄氏度的天,还觉得有些寒意。穿件短袖都是冷的。 喂完鸡后,她便煮了锅稀饭,又搞了点小菜,也差不多到九点了。 村里很多人都知道她回了来,还带着养母那边的亲戚,有的都在猜安道礼兄妹俩是不是安静娴的孩子。 早上将院门打开的时候,就看到一个挑着尿桶去地里浇菜的伯伯,还和她唠了几句。 听说她这次走了可能就不回来了,还讲她现在是城里人,看起来气质就跟他们这些泥腿子不一样。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以前可没少有人说她是野鸡飞上枝头的丫头。 反正背地里说的很难听,但不放在明面上讲,她也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做好早饭之后,安奶奶也已经醒来了。 看着家里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安奶奶表示很惊讶。 “不是,你起这么早?什么时候起来的,我怎么没有听到动静。” 安爷爷也在她们的聊天中出来了。 “七点多的时候吧,鸡鸭都要吃东西,要放出去。” 秋季的天已经没有以前亮得那么早了,以前五点半左右就已经亮了,现在要到六点多。 在农村里,七点起床已经是很晚了,不过家里又没有什么事,起那么早倒不知道该干嘛。 安乐亦刚刚已经吃了,家里还剩一点面粉,蒸了几个馒头。 “你们饿了就去吃早饭吧,我要出去买点东西。”说着她就背起篓子,打算出门。 安爷爷说:“你吃了没?” “我吃过了,叫他们起床吧,等会该冷了。” “那你去哪?” “今天赶集,我去买点菜。” 安奶奶听说是去买菜,便说道:“等会我们一起去吧,你一个人我怕不好拿。” “没事,我出门了。” “欸!我拿点钱给你!” 没等安奶奶再说,她就背着篓子走了。 出门没几步就走到了文霞家门口。 搁外面喊了几声,文霞跟她弟便出了来。 “走吧。” 昨天她和文霞约好了的,说是一起去赶集。 文康很久没有看到安乐亦,一见她就很兴奋,老说:“乐乐,你在城里有看到什么好玩的吗?我们老师说城里的房子很高,比县里的房子都高。” 安乐亦笑了笑,城里的房子确实很高,是她见过最高楼房的高度。 “有啊,想玩什么就有什么。房子也很高,就是没有我们村里那么无忧无虑。” 前段时间看到有一个小姑娘跪在路边,旁边坐着个女人,看样子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到面前见了纸上的字,才知道是女人患了病,家里没钱诊治了,便才出来讨钱的。 可能只有这一刻,她才觉得每个地方都有差不多的人吧,城里或许也没有村里那么自在呢? 要是她本就住在城里,生活可能会更加可悲。毕竟娘的事,也是一件麻烦事。 “那有没有阿木童?”文康问道。 “阿童木?” 安乐亦有些没反应过来。 “就是有个电视叫《铁臂阿童木》。”文霞笑着说。 上个月塘清乡通电了,文霞娘带着他们去山坞的外婆家看电灯。那边村里最有钱的人家买了一台电视,文康也去看了。 “电视?”这下她就更不懂了,村里什么时候通电了她不知道? 文康惊讶道:“不会吧,城里都没有电视?” “你笨啊,城里怎么会没有,城里都没了,我们农村哪来的。”文霞说。 “不是我就是有些惊讶,我怎么没有听说我们村通电了。” “我们村没通电啊,我弟是在我外婆他们村看的,他们村通电了,就是你刚走没几天的时候。” 现在也就只有发电站和发电机组给农田灌溉抽水,还没有实现户户通。 也不知道桥里方村什么时候通电。 她和文霞聊着聊着就聊开了去,也没管文康,不过村子离集上又不远,加上她们腿长,没多久就到了。 看到又卖吃食的,还给文康和文霞买了。 后来路过一个卖小玩意的摊子,又送了文霞一个簪子。 反正家里又没有什么事,所以就在集上逛了很久。 差不多等到散集的时候,他们才回去的。 回到家里,安奶奶已经在做午饭了。 “你赶个集怎么去这么久?又在哪玩了?”安静娴问道。 她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见她回来了,脸上还挂着笑容,估计不是自己一个去的。不过就算她不说她也知道是谁跟她一起回来的。 回来一天了快,她都没有去过文霞家。 文霞娘倒是没上家里来。 “在集上玩了一会。”安乐亦“如是”回道。 要不是安静娴起得晚,或许都不会相信她说的鬼话。 但她没和她玩多久,安乐亦也背着背篓进了伙房。 今天买了肉和其他一些小菜,有茄子和黄瓜等等,都是这个季节新上的。 家里虽然有很多冬瓜和南瓜,但又不是她一个人吃,还有安家,总不能让他们都跟着吃吧?多不讲礼貌,也不是这样待客的。 安奶奶见她买了很多东西,便责怪说:“你怎么买着多?乱花钱,家里还有这么多菜呢,钱留着自己花就好了,还拿来买公用的东西。” “没有啦,要我帮忙吗?”看着灶里已经有火了,估计是安静娴给燃起来的。 “不用,你出去坐一会吧。”安奶奶说。 刚回来确实有些累,不过玩了这么久,还买了很多吃的,现在肚子都有点撑。 出了伙房,还感觉有点热。 见安静娴坐在太阳底下,感到很诧异。 “你不热吗?” “不热。”因为一直在太阳底下,心也会温暖起来。 听到她说不热,安乐亦耸耸肩,反正她是热了。 没再跟安静娴说话,自顾自的进了堂屋。 不知道什么原因,堂屋总是特别的凉,可采光也挺好的,早上的太阳都能照进去,吃饭的时候估计都得要关门,坐在那里都觉得热。 可有时候将门关上了又觉得很冷,是一种湿冷的感觉。 不过从外面回来,觉得还挺舒服的。 在竹板床上坐了会儿,这才发现家里只有安奶奶和安静娴两个人。 这时安静娴也觉得热了,搬着凳子进了来。 “他们呢?” “谁?” 安静娴被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整懵了。 “爷爷他们。” “出去玩了。” “好吧。” 两人就这样结束了话题。 安静娴现在还很困的,但是睡不着,所以看起来很疲惫。 安乐亦也看出来了,便询问道:“你咋了?昨晚没睡好吗?” “嗯。” 五点多才睡的,十点就被叫醒了,能睡好才怪。 “我睡得好香。” “……” 安静娴看了她一眼,觉得跟她没什么话题可聊。 整个人看起来疲惫极了,闷闷的坐在凳子上,想睡也睡不着。 不知道安遂初他们上哪去玩了,不会又得和昨晚的安爷爷一样找不到回来的路。 想到昨天晚上出去找安爷爷,她都想笑。 这么想着想着,嘴角微微上扬,刚好被安静娴给看到了。 “你在笑什么?” “啊?”安乐亦摸了摸自己的嘴巴,“我没笑啊。” 安静娴看了她一眼,也就撇开了视线。 拐在竹板床上躺着,心里想着事情。 今天在集上遇到杨秀萍了,她跟她妈妈在集上买菜。 她家这么有钱,也不知道暑假怎么不去别的地方玩。以前老听她说自己去过哪哪哪,神色都是得意的笑。 不过说起杨秀萍,她才想起尤清廉来。 太久不见,都忘了长什么样了,但还记得她以前是怎么踢她的。 可能这个时候也去城里了吧,考一中也是板上钉钉的事。高中也解决了,多少放松一下。 既然选择到西华上学,她就已经做好了要忘掉过去的准备。 “喔——”想到还没有给文霞写地址,一下就坐了起来。 到房间里拿了一支笔,唰唰两下就写好了。 然后飞也似的跑出了家门。 这时安静娴说:“给我倒杯水来。” 但是没有人回答。 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堂屋里只有她一个人。 不知道安乐亦又去了哪。 安乐亦这边来到文霞家,看到文霞娘在井边洗菜,便说道:“婶子,霞子在家吗?” 文霞娘看到是她来了,“嚄,乐乐啊,她在屋里头呢。” 说着安乐亦就进堂屋去了。 文霞和文康在剥花生,因为今天是七月半嘛,晚上要烧纸钱,家里的太公太太都回来吃饭过夜了,自然要煮好一点的。 “喏,差点忘了要给你了。” 安乐亦进去之后,将一张写了地址的纸放在笸箩里,喘着气说。 跑出来的时候有点急了,差点把自己给憋死。 看学校 “还早呢,你这么着急吗?”文霞见安乐亦脸都红了,愣了一下。 安乐亦只是觉得早点告诉文霞她现在住哪要安心很多,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忘了,等走后,后悔都来不及。 “还好吧,早点给你。”她说。 看着她在剥花生,“你们今晚煮啥吃啦,还拿新花生下菜。” “煮粉条,杀一只鸡哈哈哈。” 七月半是要杀鸡吃的,毕竟是祖宗回门,不吃一顿好的,怕是不会保佑一家老小健康。 安乐亦现在还不知道今天他们吃啥,早上去赶集的时候买了黄纸和香。 “真不错。” “确实,只有过节的时候才会吃点好的,平时可没有这么好。”文霞剥着花生,笑道。 “你们今天煮什么?” “不知道。” 晚饭应该会是她做,毕竟她没听说安家要过七月半。 不过家里鸡鸭管够,反正以后也不怎么回来了,杀只吃也不为过。 “你们家还没有……哦,城里人是不是不过这个节的。”她想起来,好像只有他们这种地方才过。或者只有永城县吧,其他地方没去过,更没听说过。 “不知道。” 安乐亦拿着一个花生剥起来,看不出什么情绪。 她俩也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文康偶尔也会插几句话进来,不过不多,看他心情好像不是很好,情绪不高,可能挨骂了吧。 到了饭点的时候,花生也差不多快剥完。 文霞娘叫她留家里吃饭,好久不见了都,但安乐亦拒绝了,说家里已经在做了,这会估计也做好了。 回到家的时候,也确实是这样。 安奶奶见她这么晚了才回来,便说:“做什么去了这是,一溜烟就不见人。” “我到朋友家去了。” 这时安静娴嗤笑一声,惹得大家都看着她。就连安乐亦都觉得莫名其妙。 “嘎哈了?” “没事。”安静娴摆了摆手,表示刚刚笑的那个人不是她。 无非就是在笑“朋友”那件事呗,之前说她没把文霞当朋友。 安爷爷他们已经回来了,此刻也坐在饭桌前。 “好了,去洗手吃饭吧。” 早上赶集的时候,安乐亦是买了很多菜的,不仅仅只是安奶奶之前看到的那样,所以中午的饭菜都挺好。 主要是煮菜的那个人好喽。 吃过饭后,安道礼又闹着去学校看看,安乐亦觉得反正下午没事做,去看看也行。不过回来就得弄晚饭了。 想到今天七月半,离开家前,她还特意和安奶奶说了晚饭她来做的事。 杀只鸡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路过集上,安遂初看着前面有人在收红瓜子,不禁问道:“你们这边有很多红瓜子吗?” 安乐亦往那边看了一眼,“不知道,不过今年来收的有点早了。” 以前这个时候来还好,今年就感觉太早了。可能是因为家里的喜籽瓜不太熟,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来吧。 “这边居然还有人收,岂不是很方便。” 说起收红瓜子,安乐亦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了,说早也不早,反正就是这两年。 红瓜子是红色的,过年的时候放果盘里喜庆,所以很多人都喜欢。 比起葵瓜子,红瓜子富含蛋白质和钙等人体所需的微量元素,深受永城县人民喜爱。 “还好吧,就这两年开始的。”安乐亦也没有多看,今年她没种什么,能保到种。 “等明天我去地里看看,摘几个瓜回来。” “好吃吗?我没吃过。”安遂初问道。 “味道还不错,手气好的话能吃到一个很甜的,但手气不好,可能味道就很淡了。” 喜籽瓜不就是那点味道,水分特别足,不过甜也是真的甜,但和西瓜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比起西瓜,喜籽瓜相对而言要更加解渴,就是吃多了容易上小厕。 “说的我都想尝尝了,我们那边都没有卖的。”安遂初说。 喜籽瓜算是一种特产吧,好像只有几个省份有,并且品种都不一样。反正安乐亦就在永城县和隔壁县看到过,别的地方没有见到。 但主要还是没有到过别处去,所以对有些事情一无所知。 “明天我去看看。”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快就走到了田武乡中学。 秋季的天说冷也不冷,说热也不热,反正就是很奇怪喽,早上冷的中午热,到了晚边又开始降温。倒整好验证了地理课本上的一句话:早穿棉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 冬天的时候盼望着夏天来临,夏天热得又高举秋天的清凉。可到了秋天呢?就在抱怨它的变脸速度。人多不满足啊。 “你们学校的校门有点特别。”安道礼抬着头,往上看去。 “不过还能接受,读书嘛,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不在乎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说到这里,他还上手去摸了摸门上的牌匾。 安乐亦之前没觉得学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毕竟从小都是在这种环境下读书的,有书读对她而言就已经很好了,其他的根本不允许挑。 不过之前有听说村里那些在县城纺织厂上班的人说过,县里的学校要比村里的好几百倍。 那既然都这么讲了,它的更上一级,城里的学校不是更好吗? 那个时候她是不太相信的,毕竟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以为外面的学校都和内里的差不多,顶多就是新一些罢了。 可自从去过城里,看了西华中学的装饰及建筑后,她就不这样想了。确实是要好太多,完全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现在又听到安道礼这么说,也憋着没有讲话。 学校是不关门的,但教室会上锁,毕竟学校里还住着老师。 有些本地的老师都不怎么回去,基本上住在学校里。因为学校离集上近嘛,买菜什么的都会方便些。 安遂初一个人进去了,安乐亦和安道礼还在门口。 “走吧,进去看看。”安乐亦说。 学校里面的环境,也就一般般吧,说不上多好,但也不差。 现在的人都要读书,所以学校拓宽了很多,但是里面却显得特别空旷。 没有钱嘛,做什么事情都是要讲究一个“钱”字的。没钱怎么建教室呢? 不过学校就算再穷,还是有篮球场和乒乓球桌的。毕竟伟大领袖曾说过,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 她和安道礼走着走着就到了厕所那边。 “这里的树叫什么名字?长得挺小的。”安道礼问。 “啊?”安乐亦来到之前经常被欺负的地方,想得有些出神,“嗷,叫冬青,山里有很多。”她不咸不淡的说。 冬青也叫女贞,是农村里很常见的一种小灌木。 “那你们学校园林的审美应该还不错,修剪的都挺小巧的。” “我们学校没有园林,这些花草树木都是学生修的。”一到大扫除事情就变得很有意思,各种要求层出不穷。 安遂初不知走到哪里去了,她和安道礼都没有看到。估计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校园环境,想多看几眼吧。 学校也没有什么好逛的,横竖就那么几间房子,差不多走到老师宿舍了才停下来。 刚好在安静娴常坐的那个花坛遇到了安遂初。 “你跑哪去了?一路走过来都没有看到你。”安道礼讲,似乎在埋怨她人生地不熟的还到处乱走,给他们添麻烦。 学校现在也不是最安全的地方,或许被偷偷溜进来的人贩子看到了,抓走怎么办? 女孩子家家手无缚鸡之力,就算南方人长得不高,但男人力气总是要大些的,像她这种人,随便怎么使招数,都能被瞬间打趴下。 安遂初觉得他莫名其妙的,这么大的人了,走个路都要报备一下。 不过她也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便没有像以前一样怼他,“我没事随便走走,就在这边。” 学校确实没有多大,宽是宽了点,但很快就走完了,所以他们三个就打算回去了。 又来到集上,安乐亦买了一箱甜酒。 以前在别人家吃饭的时候,主人家就买了这个甜酒,那时候感觉挺贵的,买不起,所以想喝也舍不得花那钱。 不过现在不同了,现在她好歹也是个小有存款的人。 想到这里,心里窃笑着。 安遂初不理解她为什么要买甜酒,可能是忘了今天七月半,所以她又解释了一遍。 等回到家,天色还早,看了时间才发现他们只在外面待了一个半小时,现在三点多。 早上起来的时候关了一只鸡,所以现在正要准备烧水烫鸡毛了。 安奶奶她们吃过午饭便回了房间午休去,这会还没有起来。 她先烧着水,又下了一趟地窖。 心想着土豆炖鸡肉的味道还不错,估计他们会喜欢。 在窖里挑了两个大的,又想起来煨红薯了,便先将土豆给带了上去,之后下来拿了六个红薯。 要不是老红薯了,都想吃一顿番薯汤。估摸着安家人应该没吃过。就是可惜了,现在还没有出新红薯,但红薯叶子已经可以摘来吃了。 回到伙房后,便拿了一个刮皮刀来,给土豆去了皮。 土豆去皮之后切成小块,还得放到装了水的盆里浸着,去去淀粉。 七月半 虽然不去淀粉也可以,不过就是煮出来的土豆不够清爽,而且还粘锅。 当然,炖土豆的话,好像不浸也不是不行。 灶里的火很大,烧得安乐亦有些热。 不过水没有多久就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差不多要开了。 但好像发出了这种声音就已经开了,可文霞娘说,现在还没有开,只是锅太热了,底子开始起泡泡。 可到现在她还是没有明白,反正发出声音来就是开了。她烧的水,她说的算。只是烫鸡毛需要热点很高的水,否则她就端下来了,绝对不是想再烧一会儿。 她去鸡笼里面将鸡给抓了出来,本想叫安道礼他们过来抓鸡爪的,她好割鸡的喉咙,只是想起来鸡有点脏,怕他们不愿意,所以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且在处理鸡的过程中,对于小孩而言,确实是过于恶心了,以至于不敢叫他们过来看。 那些肺啊肠子什么的内脏,还是去河边处理吧,弄在家里实在是腥。 她速度很快的就给鸡放了血,打算留着来做剁椒鸡血。 由于血已经流完了,就把鸡给丢在了地上。鸡恐怕是要断气,挥动着翅膀,企图逃走。 “对不住你,”话虽是这般说,可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进伙房放好血后,出来看到它还在扑腾,喃喃自语道:“怎么还没死?” 又走到它面前来,一把提起,粗暴的丢在了搪瓷盆里。 发出特别大的声音。 这一下给它来的,多少有点怨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鬼附身了呢,寻思着这也没到晚上啊,怎么就阴沉沉的了。 安遂初这边听到动静,出来看了一眼,发现安乐亦在杀鸡,才走过去。 “我来帮你吧。”她说。 安乐亦看到她过来了,抬起手臂擦了擦脸上的汗,“不用,你进去歇着吧,外面很热的。” 她还是比较喜欢吃自己处理的食物。 也不是嫌弃的意思,就是娘不太讲卫生,所以让她有些心理阴影了。 在淘米水里洗手这件事,被她看到过一次之后,就不再叫她做饭了,实在受不了。要不是亲生的,估计都得骂人。 看到安遂初还没走,不禁疑惑的问道:“嗯?太阳这么大,进去吧。” “你是不是嫌弃我?” “为什么会这么问?” 安乐亦心里已经在想对策了,想自己刚刚是不是露出了什么表情。 “因为你刚刚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表情有点可怕。” “……”那没话可说。 “没有,那你留下来吧。” 她还以为是干哈了呢,吓到她了。 “不过你只能帮忙处理鸡毛哦,等我会去河边剖鸡,你就别去了,留在家里。” 奈何安遂初很大气的说:“怕什么,我去,我比你还厉害呢,你别不信,我是医学生。” 医学生确实上课的时候会解剖一些小动物或者那啥的,所以也能理解。手里杀过的小动物可能都比安乐亦多。 安乐亦进伙房将那锅开水给端了出来,先是倒了一半在鸡上,又给鸡翻了个面,把剩下的水的给倒完了。 放好锅,抓着鸡的腿在搪瓷盆里转了一下,使其鸡毛能被开水烫掉。 拿了一个木墩子,和一张小板凳,将凳子递给安遂初,自己则是坐在墩子上。 “这个鸡毛还蛮好拔的。”安遂初说。 安乐亦低头拔着毛,“那肯定啊,这水开了后又没一下倒出来,然后水容易渗过鸡毛,毛孔就会膨胀,随便抓一下就掉了。” 鸡毛好像是比鸭毛好拔一点,鸭肉安乐亦没怎么吃过,所以也不了解,虽然鸡也是如此。 大一点的鸡毛就比较好拔一点,像鸡颈就不好处理,费时还费力,需要耐心。 安遂初就是,刚刚还在说鸡毛好拔的,这会就开始闹着脖子疼,为什么这些小毛这么难处理。 安乐亦笑了笑,他们这种经常做事的人就不会觉得脖子痛,可能是习惯了。 最后的那些很小的毛也弄了半小时,不过一个人弄要快一点,两个反而还不好翻面。 处理干净鸡毛后,安遂初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诶呦——累死了。” “叫你进去歇着吧,你不听,脸都热红了。”安乐亦看了她一眼,“好了,把这盆水倒在地里去,我去河边了。” 说着就将处理好的鸡放一个干净的里面,像是端着一盆衣服一样,朝着门外走去。 就在安遂初倒水的时候,安奶奶起床了。 安静娴还躺在安乐亦的床上补觉。 安奶奶见院子里湿哒哒的,又看她撅着个屁股在地头浇水,不禁问道:“咋了这是?怎么都湿了?” 安遂初将水盆放在地上,撑着腰说:“我腰不行了。” “小孩子有什么腰。” “……”这句话从小听到大,她只是背痛行了吧。 “刚刚在处理鸡毛。” “鸡毛?杀鸡了?” 难怪说吃了中午饭的时候,安乐亦说晚饭她来做的。这会还没记起来今天是七月半,可能也是以为明天才是吧。 刚起来没多久,就出门活动去了。 安乐亦来到河边,发现这里人还蛮多的。 他们见到安乐亦来了,有个女生伯伯笑着问道:“乐乐来了啊,”又见她盆里放着一只鸡,“今天吃鸡啦?” 在这的村民听到那个伯伯的话,也都了然于心。 安乐亦的家庭条件他们也是知道的,说是她搭上了一个城里人,心里也都高兴,但也不全是好人,也有一些心胸狭隘的女人,多少传了点不好听的话。 “嗯,今天不是七月半了,我家里有人,我也做顿好的。” 以前和娘在一起生活的时候,娘自己没本事,又想逢年过节吃好的,不吃好点就砸东西,现在她都记忆深刻。 家里是交不起学费,因为交了学费就意味着有段时间吃不了肉了,吃不了肉,娘的脾气就暴躁,可得将她打一顿不可。学费是一笔很大的支出。 “今天确实是要吃好点哈,下次就吃不到了。”一个老婶子满脸幸灾乐祸的对着身边的人说,完全不见得是对一个孩子该有的态度。 安乐亦听后也没觉得有多难过,毕竟有些事早就经历过了,平时上学又接触不到他们,除了去地里干活。 不过也太久没听过了,什么时候呢?好像从安静娴住到家里来的时候就没再听过了,因为这些婶子都住在村里面,和她也没有什么交集,所以平时不怎么遇得到。 女人家,真搞不懂为什么要高举“男女平等”的旗帜。男人和女人自古以来就平等不了,而要求平等的也往往都是女人。因为她们实在是被社会给荼毒惨了。 可男人比女人实在理智太多,感性的生物或许就不该主宰世界的平衡。 “别这么说,蒋小芳,你嘴巴别这么欠。”之前那个笑着和安乐亦说话的女生伯伯说,还作出嫌弃的表情。 村里什么人有什么样的德行,大家也都知根知底。这个叫“蒋小芳”的人是个寡妇,前段时间还跟人传出了不害臊的消息来。 但是女人嘛,包容性还是挺强的,而且只要本人不畏惧,紧别人怎么说去,只要她自己不动摇,就无人能敌了。 蒋小芳就属于那种不要脸的性格,根本就不在意别人怎么想她,反正她依然我行我素呗。 “咋啦还不让人说话了?” 女生伯伯看了一眼安乐亦,向她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转头就对着蒋小芳怼去:“你别给脸不要脸!” 其余人都在看着热闹,不过跟女生伯伯玩的好的也在骂蒋小芳。 众所周知,蒋小芳偷的那个野汉子就是女生伯伯男人家里的小叔子。 那事情就变得有趣了起来。 “诶诶,别吵了!洗好了没事干就都回去带孩子,瞎凑什么热闹!”一个男人说。 这些女人之间的事,他一个男的都听不下去了。 安乐亦发现事情也发生的太突然,一下有些适应不了。但她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女生伯伯也是借着这件事来发泄一些自己的情绪罢了。 她的妯娌老在跟前说这件事,一家人都烦,可不得打一架。 但好在有那个男人说了一句,也都没在就这个话题聊下了。 她们也都是先来的,处理好手里的活就都离开了这里。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安乐亦还在那洗鸡肠子。 回到家后,其实也才五点钟。 这时安静娴还没起来,估计是太累了,所以一直睡着。 晚饭还是安奶奶给打的下手。 饭前,她烧纸钱的时候,安遂初他们还在外面还看着,当听说今天是七月半的时候,都很震惊,还说她瞒得这么好。 整的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明明之前她就提过的啊,只是他们自己不记得了而已。 听说是七月半,安遂初也早早的就睡了,今晚倒没和之前那样在外面看星星。 不过睡前发生了一件好笑的事,安静娴说她和安奶奶说睡不着,要和她安乐亦睡,可她又睡了一个下午,晚上又怎么都睡不着,还拉着安乐亦一起,搁那说悄悄话。 还问了今天带着安道礼他们去学校,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 安乐亦则是说都放假了,一个人都看不到,哪里有什么好玩的。 但好玩的没有,不好玩的事倒是一大堆。 可能是有个说话的人,而且现在又是夜里,黑灯瞎火的,情绪就很容易上来,她也和安静娴敞开心扉的说了之前在学校里被欺负的事。 惹得安静娴心里一阵心疼。好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好像从得了抑郁症后,就不再对外界的情感起到共鸣。 家被偷了 “没事,都过去了。”安静娴抱着安乐亦的脑袋,安慰道。 她能感受到安乐亦在发抖。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把他们都抓起来。” “没事的,都过去了。”安乐亦面无表情的说,看起来好像没有情绪,说的云淡风轻。 但安静娴却知道她只是在忍着,没有表达出来而已。她向来都是这么让人省心,叫人心疼。 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毕竟她看起来也不像是个会安慰人的。 “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现在没了吧?” “没了,”安乐亦埋在她的怀里,闷闷的说:“还得要谢谢你,他们听说我被城里人收养了后就不再欺负我了。” 就连那个老妖班主任赵都不找她麻烦了,光是这一点,在教室里,她就好过了很多。 班里的同学也愿意和她玩,跳绳、上厕所什么的都有女生叫她,反正比以前好多了吧,低年级的那几个男生也不再找她了,除了三年一班的杨秀萍,其他人都不会上赶着来找她麻烦。 安静娴听后,摸了摸她的发丝。 俩个人说话的声音再小,也被房间里的第三个人听到了。毕竟房间不是很大,而且夜里特别安静,想不听到都难。 安遂初听到关于安乐亦在学校被欺负的事,心里也蛮愤恨的,还好遇到了她姑姑,否则后果都不堪设想。 他们高中学校就有人经常被欺负,后来事情都闹大了。 俩人不知道聊了多久,安乐亦最后因为受不了疲倦睡了过去,而安静娴还没有睡着。 可能也是想着她被欺负的,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可还是秉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完全没想过要干预,现在想起以前的自己来,都想穿越时空,给以前的自己呼几巴掌。 简直太没有同情心了。 不过事情已然成为定局,再说下去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怀里传来阵阵呼吸声,她却作出了这辈子都没有过的举动——往安乐亦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之后也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夜就这样在睡眠中悄然地离去。 安遂初还没有睡,但想到今天是七月半,而且明天就是中元节,也不敢熬到零点,便也睡了。 第二天早上,安乐亦就和文霞他们去了秘密基地。 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来了,所以分外珍惜这一次机会。 文康一路上都和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怎么样吧,我跟你说,有时候我跟我姐没什么事的时候,都会到这边来玩。” “那秘密基地是不是已经发展的很好了?” 这么说着,安乐亦也已经迫不及待打算要到秘密基地去看看了。 文霞听着他们两个聊天,也没有插话,只是面带笑容,走在他们身后。 她现在也已经16岁,估计明年开春就要出去打工了,在家的时间也不会很多,毕竟长大了嘛,总不能一直待在家里。 村里好多女生十八九岁就结婚了,她不想这么早就嫁人,她爹娘也不会让她这么早嫁的。 况且待在家里又没有什么事做,除了干干农活,就是长胚子(肉)了,还不如出去打工,苦点钱回来还有价值一些。 他们桥里方村的姑娘家也有出去打工的,不过都成年了,像她这么小的应该也没有,但这并不影响什么。 毕竟比起嫁人,还是有很多女生愿意出去的。 她心里也很感激爹娘,因为她深知“不读书就要嫁人”的这个道理。 以前好多同学现在都是孩子的妈妈了,还有人确实也嫁给了老师口中的“最差的男同学”。 原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女生们擦亮眼睛,以后找对象不要找班里的那些后排同学。 现在想起那些闹腾的男同学,也是回忆满满。 “欸,你以后真的不回来了吗?要是我姐想你怎么办?”文康问道。 “你个人小鬼大!”说着就收到了来自自家姐姐爱的教育。 他捂着脑袋不满的对着文霞说:“你敢说乐乐不在的这一个月里,你没说过想她?” “想不想关你屁事啊,闲不闲的慌。” “好了好了,别吵了,我知道,都不想我都不想我。”安乐亦憋着笑,有些情不自禁。 这俩活宝,就和安道礼俩兄妹一样,果然家里有小孩就是有趣。不像她,都不记得自己的哥哥长什么样了。 不过连自己都不记得自己长什么样,也更加不记得别人的样貌。就像她每天都见安静娴,也很想将她记在脑子里啊,可却怎么也都记不住。 说是精神分裂也可以说了罢,她有三个她:一个没有情绪只知道生活的她;一个强忍着痛苦在深宵里静默的作歌;一个小声自事没食的她。 想起之前看过的“波德莱尔诗歌集”,不免作出读了就知道悲哀的诗—— “把照片摆在床头柜, 看腻了都不记得长什么样的人啊。 ——今天也是一个新的自己。” 好吧,自嘲也是种卑劣。 “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我姐很想你,她说想你都快想疯掉了喂!”文康调侃道。 安乐亦听后转头看了一眼文霞,笑着打趣:“诶呦,小霞姐姐,没想到你这么想我,就连小毛都感应到了。” “别听他瞎说,吃饱了撑着的。” “欸,别说你不是啊,整天在家里念叨着乐乐什么时候回来,还说秘密基地没有她就不好玩了。”文康又插嘴道。 他们三个人的关系很好,好到什么程度呢?反正安乐亦在没遇到安静娴之前,只有他们两个愿意听她说话。 安静娴是她黑暗中突然闯入的一道光,而他们则是陪着她前进的同伴。 来到秘密基地后,安乐亦发现这里的变化已经很大了,和她去城里之前所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 “你们居然在这里种了东西!”她一整个震惊脸。 “什么时候的事了,你们这生活质量很高啊。” 不过看到没人回答她,好像不太懂“生活质量”是什么意思,便轻咳一声,假装刚刚什么都没说的继续道:“我小崽子呢?” “小崽子”指的就是那块石头。 文霞说:“在里面呢,看到你回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刚好这会又有一阵秋风吹来,就很应景。 安乐亦抖了抖身子,觉得有点冷,不过也没在意,打开秘密基地的门—— “你们没有搞卫生吗?” “什么?” 这时文霞也过来了。 “看,里面好脏。” “哪个逼崽子弄的?”文霞见状特别生气,一副要打人的模样,看起来气愤极了。 毕竟高高兴兴的带着安乐亦来,现在又出现这种事,就算小狗也会不高兴。 “我满弟呢?”文康惊呼道。 两天没来秘密基地,家都被偷了。 文霞想也没想的说:“一定是文福来他们那群**崽子!看我回去不打他们!” 听到她这么断定,安乐亦有些疑惑。 文福来她是知道的,跟文霞他们是本家人,不过好像有点纠纷吧,还不是因为之前文福来的娘摔了,本家的人都拿钱和水果鸡蛋什么的东西去看望她,也就文霞娘没去,记恨着文福来带人踩他们家地的事,然后文福来的娘的就到处说文霞娘不大度。 也不知道是不是教了文福来说了什么,现在他们几个小屁孩,一看到文康他们就骂说:“小气鬼喝凉水,喝完凉水变魔鬼。” 气的他们都想打人。 她也是第一次见文霞娘这么生气,不过为了生活嘛,就算是再温柔的人也会被生活给磨得变得势利起来。你不强势,也只有被别人欺负的份。 就像以前文霞娘跟她说的那样——斯文的人是抢不到饭吃的。 有些事情不去争取,永远都不可能安稳的落在自己身上。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现实,现实就是如此。 “别激动,我们先把里面收拾一下吧。”安乐亦说,她好像一点都不气愤,就跟她没有什么关系一样。 不过就是现在这种处事不惊的态度,遇到事情一点也不慌张,这才让文霞觉得她很有安全感。 但这也只是不关于她的事而已,要是跟她有关的话,估计早就焦急的跳起来了。集体的事,就缺少了点集体感。 文霞还是骂骂咧咧,她好不容易收拾干净的,就等着安乐亦回来夸一下她,现在给那几个人搞砸了,换谁都会生气。但她没有表露出来。 三个人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才把里里外外给打理好。 不过既然都出来了,他们也没打算回家吃午饭,再加上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玩,也不着急回去。 安乐亦也跟安奶奶说过了,她中午不回来吃饭。 安奶奶见她是去找朋友玩去了,也没有说什么,毕竟她这孩子总是闷着,出去多走走也是好的,还叫她带朋友回来吃饭。 他们也就回来一个星期,再过来两天就回去了,以至于正在筹备酒席的事。 厨子什么的回来第二天就找村长联系了,所以将酒席准备在明天,今天她还有一天的时间跟朋友玩,后天就要收拾东西了,可能不会有空出去跟别人耍,叫她好好跟朋友道个别。 “诶呦,我的老腰不行了!”安乐亦扶着腰叫道,扫地真是一项很大的活。 等他们搞好了后,都快到中午了。 “走,带你去个地方。”文霞说。 “去哪?”她不解的问道。 “你去了就知道了。” 她跟文康两个人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飞机。 重回秘密基地 带着她来到旁边一个烤烟房外面,对着文康说道:“满弟,把盖子打开。” “好哩!” 这个烤烟房已经很久没要了,以前家家户户都种烟,现在村里已经没有人种了,不过隔壁村还有人种了。 那些种烟大户还专门在村里找人去给他们剥烟,好像三毛钱一天吧,安乐亦没去过,不是很懂行情。 她只记得公公嬷嬷家以前也种过烟,家里也有烤烟房。 “什么东西哦,弄得这么紧张。” 文康将盖子一打开,她就看到里面装满了食物。 “你们什么时候挖了个地窖了?” 地窖里还有好多土豆,和最近新摘的花生,南瓜也有。 “你们不怕婶子骂你们吗?”拿这么多,被发现了估计得挨一顿毒打。 文霞信誓旦旦的说:“这怎么能被我娘知道,我们悄悄拿出来的,她发现不了。” 安乐亦听后扶额,自从和安静娴住了之后,她也只敢拿自己种的东西,其他的那些,她是万万不敢不碰的,毕竟这算偷了,她从小就对“偷”的字眼很敏感。 小时候拿了娘的东西,都被她说了出去,反正现在是有心理阴影了。 她犹豫道:“以后还是不拿了吧,被知道了是要挨打的。”他们家也不富裕,拿这么食物出来,实在是太难了。 “那好吧,等你都不在村里了,我俩估计都不会经常过来了,吃完了这里的就不拿了。” 听到文霞这么说,安乐亦心里也不好受。 离开桥里方村,去另一个城市生活,本以为没有人会在意她,没想到还是有人挂念的。不免有些感动。 “好了,别说这么多了,我们去打水吧,中午吃什么?”她转移话题道。 文康听到吃的,就振作了起来。 “中午吃煨土豆吧!” “你呢?”她问文霞的意见。 文霞想了想,“那就听他的吧。”她对吃的也没有什么概念,能填饱肚子就行了。光看她的身高就能看出她不是个挑食的人。 桥里方村整个村都没有矮人,之前听说他们是从北方逃难过来的,北方人长得本来就高,就算和这边的女人结合了,生下的后代也都随了父辈。 吃土豆养人,所以个个都长得高。 “好吧。” 煨土豆不需要水洗,但吃了土豆会有一大嘴巴子的黑灰,所以需要水擦嘴。 从小型地窖里面拿出来六个土豆,就和文霞去挑水了。 他们没从之前那条路去,而是往非老家那边去的,从烤烟房那边过去,再穿过一片竹林子,然后下去,没多远就到了。 回来的路上,再穿过那片竹林,看到一地的炮竹纸片,心里有些发怵。 竹林前面的一堆大石头,之前有人在后背山打了地基,说是要取房子吧,现在人都长大了,也不见这里有房子起来。 可能就是占个地方而已。 不过那堆石头后面有一块墓,里面埋着的是一个精神病人。 想起以前去他家找他孙女玩的时候,都被他拿着拐杖追了好长一段路,实在吓人。 这辈子都没被别人追着打,第一棍还老疼了。 但这是小时候的事了,好像在读二年级的时候,反正过去好久了。 那个人的妻子也去了,当时听说是跳了楼,八十多岁的老人,跳楼不可能还说活下去的。 就是有点不太好,做的不太厚道。 因为村里有个老人死了,他们都抬着上路,准备要去山上埋,她也跟着去了,不过女人是不能过桥的,送他们到桥边,她自己一个人就跑回了家,然后爬到二楼去跳了下去。 所以接着晚上又处理她的后事。 她的儿媳在家照顾她,听她说,她老讲有人在她耳边说话,脑袋一直有电,感觉有人电她。估计也是年纪大了,没有睡好。 不过她家算是散了,安乐亦的那个发小,小的时候娘就坐了牢,然后和她爹离婚了,现在爹也进了精神病院。 而且嬷嬷在的时候,他们家还是住在她伯爷家的,现在爹也不在,嬷也不在,初三毕业就出去打工了。 前一年她爹病情好转,回来过年,刚好他们家伯爷儿子结婚,不方便,然后就到他们本家住,人家老奶也不愿意啊,就是很嫌弃的意思吧,生活也是很难。她又是独生女,以后嫁人都不好嫁。 村里什么事都有,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看到那块墓,想得也就多了。 回到秘密基地后,文康已经把柴都准备好了,现在就等她们回来。 听到动静,转头看着她们便说:“我捡柴的时候发现了这个——” 说着就摊开手,给她们看了一下手里拽着的小鸟。还是一只毛都没有长齐的鸟。 安乐亦见状觉得稀奇,不过看样子应该不好养。 “这里还有鸟窝?” “我在那边发现的,里面还有呢。”文康回道,好歹有点良心,给鸟妈妈还留了。 不过老人说,鸟妈妈好像不知道自己有几个孩子,可能也是没有他们这种高等动物会数数吧。 安乐亦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鸟,摇了摇头,不让自己想别的。 每个母亲都会为自己失去的孩子而感到悲痛欲绝的,她不应该去想着将它们都给抓过来,这实在太邪恶了,也与她善良、温柔的形象很不符合。 叫文康进秘密基地里去拿火柴,她便蹲下来用那把残破的砍刀,给地上的泥土挖开了。刨了很久才刨出一个洞。 后面又用石头给围着,怕火烧出来。 弄好了后,便将毛毛草给放到坑里,接过文霞掰好的小木棍,给一根一根的架上去。 中间留了个空隙,火柴在盒上的擦火皮上划过,很快就燃了起来,并将它凑近到毛毛草里,毛毛草也很快就起火了。 怕那点火还不够将小木棍给烧燃,又往上面加了一大把的毛毛草和小木棍,等底下的毛毛草烧完了,被夹在中间的小木棍也都成了火炭。 土豆相对于红薯来说,实在是太难煨了,得用很多火丝去。不过好在土豆都比较小,但同时也意味着这样会吃不饱。 可办家家酒嘛,要的就是那点味道,吃不吃得饱又不是说真的就这样做了,玩得也就那点意思。 “搞几个来蒸吧,我怕火小了不熟。” “你不怕煮久了锅烂了?”文霞问道。 他们这个锅就是一个海碗而已,说是锅都抬举了。 “那好吧。”安乐亦说。 “不过我们可以分开煨,烧两堆火。” “这个办法不错诶,那你在这看着火,我去再打个坑出来。”安乐亦站起身来,准备去拿砍刀。文霞也没有跟她客气,毕竟她现在演的是安乐亦的母亲。 孩子帮妈妈做事,是应当的事情,所以也没有什么好客气的。 她来到火坑这边,安乐亦就到秘密基地里拿刀去了。 在离火堆半米远处挖了个坑。 “小毛,去捡点柴回来,不够了。” 看着地上已经没有多少柴了,不禁对着在秘密基地那边挖洞玩的文康叫道。 文康也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大人都忙,也很自觉的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等安乐亦用剩余的柴燃起火来,还没有见他回来。 让文霞看着火,自己也去捡了。 土豆煨了很久,皮都烧焦了里面还是生的。大概要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吧,几乎只能吃到里面的肉,外面吃不了。 不过时间就这样浪费掉了,感觉也没有玩到什么。 和平常一样,可却又不一样。唯一的一天时间里,也从他们的指尖里流过。像一盘散沙,怎么都抓不住。 文康年纪小,不知道分别,但是文霞心里已经清楚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虽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但也快了吧。以后像现在这样一出来就是一天时光,估计也不会再有了,下次见面又到什么时候呢? 不过安乐亦没有她那样紧张,人生在世嘛,十之八九不称意,做到“得之坦然,失之淡然”就好了。 人生何处不相逢? 下午的时间过得挺慢的,他们在秘密基地里玩了挺久。 要不是文霞要回去做饭,估计都还能在这里待一会儿。 回去的路好像比平时长了很多,她都感觉走了好久才到的。 来到文霞家门口,安乐亦笑着和她招手说:“明天见。” 文霞也回说:“明天见。” 等她回到家后,发现家里人挺多的,没想到是伯爷他们来了。 毕竟也是侄女儿的养家,这次来的时候也说了来意,可能也是觉得以后都见不到安乐亦了,便过来走走。 话说这伯爷是真心对安乐亦好的,只是被婆娘管着,家里俩老都不发表意见,他也不好光明正大的对她好。 满也来了,就是她叔叔,不过他们的婆娘都没有来,怕是又闹出点什么幺蛾子来吧。 安家还认他们,一家给两百块钱,他们也不好说对安乐亦差点,总要拿出娘家人的气势来。 这可不,家里也不富裕啊,每家给包了六十块钱。 不过六十块也挺多了嘞,家里的婆娘不闹都奇怪,估计是偷偷拿出来的。 公公那边给了两百。 他们根本就不亏好吧,白拿别人的钱,又有什么好说的。 伯爷见安乐亦回来了,便招呼她到跟前去。 “洁卟,伯爷帮不了你什么,这是我和你公还有满的一点心意,你拿着,到城里面好好听养母的话,不要闹脾气昂。” 安乐亦是听他的话的,以前最困难的时候,伯爷都接济她家,这份恩情也一直都记得。 她点了点头,喊了声:“伯爷。” 伯爷应了一声,拍了拍她的后背,让她自己一边玩去了。 厨房 安爷爷在和他们聊天,聊的内容无非都是关于安乐亦的,她也不想听,便躲到伙房去了。 “嗯?怎么过来了,你伯爷他们在聊你呢。”安静娴看到她在这边,不禁问道。 她是对那些话题不感兴趣的,反正人她是要带走,怎么善后就是安爷爷夫妻的事了。毕竟姜还是老的辣。 安乐亦听后满不在乎,“管他们呢,我不想在那。等会又聊到我身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耸耸肩,表示自己不在意。 “那好吧,我也不想掺合这个话题,过来帮我烧火吧。” “嗯。” 安静娴从坛子里掏出两把腌菜放到盆中,又舀了瓢水倒进去。 腌菜在煮之前必须要洗,腌水也不是很干净的东西,要是不洗的话,吃了估摸着会拉肚子。但也没尝试过,不是很清楚。 这两把腌菜就是那天回来的时候给泡的,现在吃正好。 她负责烧火,而安静娴则负责做菜。 “我们是大后天回去吗?” “也许吧。” 说起办酒席,安静娴笑着调侃道:“可别舍不得你的那些鸡鸭啊,你奶都在说呢,舍不得吃。” 安乐亦听后怪不好意思的,她低着头拿着一根柴拘进了火灶里,没有说话。 “不过你以后想养也不是不行,但现在不能,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不方便。或者等你考上好高中的时候,我到你们学校那边买套房,我俩一起住,到时候你想干嘛干嘛。” 说实话,安乐亦可不想鸡养鸭,以前那是为了生计迫不得已,现在都有钱了,为什么还要遭那罪? 而且鸡鸭那些也不干净,养家里到处拉屎。 “不了,我不养。” 火在她的脸上映出,都热得面色红润。 “和爷爷奶奶住挺好的,考上高中后也可以住宿。”她说。 “你不想和我住一起?” 安静娴也是个生性敏感的人,以为安乐亦交到新的朋友了之后,就不再需要她了。就像现在,文霞都是她的朋友了,所以出门疯到夜边都不爱和她说一声。她还是从安奶奶口中得知她出去玩去了。 前段时间因为心理医生的事,她脑子很乱很乱,正是缺乏安全感的时候,安乐亦现在又说出这种话来,真的太伤她心。 果然得到了就不会珍惜,人类总是这样。 累了,毁灭吧。 她作出疲惫的神情,捏了捏眉心。一不小心就把洗腌菜的水弄到眼睛里了。 “诶呀——” 安乐亦听到动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说着还紧张的站了起来。 安静娴见状,心里偷笑了一下,好像有被自己给幼稚到。 “水进眼睛里了。” “让我看看。”安乐亦走过来说道。 水进眼睛擦干就是了,但安乐亦知道她娇气,也愿意配合她。 不过她口袋里没有纸巾,所以没法给她擦水。直接上手的话,也会有细菌进眼睛里去,不安全。 这时安遂初又进来找吃的了,一进门就看到她们两个凑在一起,有些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 “嘿嘿,你们继续你们继续。”丢下这句话后,她便转身离开了。 心里还想着,这严肃的姑姑,还有那不为人知的脆弱面。估计家里的其他人都不知道,也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想想就觉得很高兴。 安静娴脸皮厚,被看到了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等水干了后,才若无其事的说:“她们都没见过我这个样子。” 然后又丢下一句惊人之语:“所以你要始乱终弃吗?不想和我一起住?” “……”咱就是说能别老讲着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好吗,什么叫“始乱终弃”?瞎搞。 安乐亦偏了偏头,本能的不想聊这个话题。 “快去煮菜了,”说着她就将放在桌子上的盆拿了起来。 在伙房里洗,还不如去压水井边打水,磨磨蹭蹭的。 她就这样端着盆走出去了,留着安静娴在伙房里握了握手,抓到的却是空气。 安乐亦在外面还遇到了安遂初,不过她并不觉得尴尬。 安遂初笑着和她招了招手,来到她身边说:“我姑撒娇的时候好不好看?” “……” “我不知道。” “欸,我都看到了,我姑居然和个小孩一样,真是难得,看来你俩关系真不错。”说着还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副领导看员工的既视感:“我姑的病要是能治好,你绝对是大功臣!后生可畏。” 好样的,但她并不想这么做。 和这样的人相处真的会很累的好吗?要时时刻刻地照顾她情绪,生怕说错什么话惹到她不高兴了。 安遂初也没和她聊什么,腌菜不一会就洗好了。 回到伙房的时候,安静娴已经开始切腊肉了。腊肉炒腌菜真的是道不出来的美味。 她将腌菜盆给放到桌子上,便坐到火灶前去看火。 安静娴见她不理自己,心想着这人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古怪了,居然学会生气了。 不过想到之前她就老生气,俩个一起生活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她让着她,所以也没说什么,摇了摇头,将腌菜拿到砧板上,认真的切着。 生活嘛,总是会有磕磕绊绊的,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也正常喽。 饭菜还没有做好,伯爷他们就走了,正好不用做他们的饭,还省了伙食。 吃饭的时候,安爷爷就和安乐亦说了伯爷他们来时说的话,不过安乐亦也没在意。过去了的事就让它过去呗,现在跑过来说什么这里永远是你的娘家,搞得好像她嫁人了一样,还是说被那140块钱给卖了? 就很搞笑啊这,不明白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 安爷爷见她心不在焉,也没多和她说。夹了把菜放嘴里,“嗯——这菜谁做的,味道真不错!” 安遂初跑来刷存在感说:“姑姑做的,还不错吧,我也觉得。” “确实好吃,”安奶奶吃一口,“没想到你手艺这么好。” “那可不,手艺不好你孙女不吃啊,之前老嫌弃我做的菜。” 安乐亦有些无语,今天的安静娴有着小脑没发育完善的美,让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那话一说出来,就遭到了饭桌前的人调侃。弄得她很尴尬。 安爷爷说:“没想到小娴也有被制服的时候啊,果然一物降一物。” 安静娴只是啖笑不语,看起来欠揍极了。 要不是都女生,安乐亦今晚就想捂死她。 看向她的眼神,像是在说:“今晚别睡得太死。” 安静娴还投给她一个挑衅的眼神,真的不知道她想干嘛,脑子不太正常。 但也确实是,今天她出去和文霞玩,让她又想起了以前一个人在家的那些回忆,所以心情就稍微有些不太美丽,她不美丽了,便想找点事来做。刚好安乐亦又出现在伙房里,直接撞枪口上了。 “哈哈哈,没有没有,我哪敢嫌弃妈妈,妈妈做饭一直很好吃的。” “是吗?看来是长大了。”安爷爷回道。 吃过饭后,他们又开始聊明天办酒席的事。锅什么的家伙什今天就已经搬过来了,菜也是他们买,不过还没有列出来。 反正就是一条龙服务咯,有钱就好办事。 村里人不多,也有很多都住县里或者出去打工了,所以摆上个六十桌应该差不多。 钱不是问题,就是他们也没办过,这件事还是托村长打理的。 村长毕竟懂点道上的规矩,所以找他帮忙也觉得没错,很放心。 办这场酒席,预算还是在2500到4500之间,不过要超出这个数额也没什么多大的事。 但安静娴只给了村长1500,说是不够再问她拿。工费是最后付的,也不着急。 就是买菜嘛,什么菜能花1500?现在物价这么低,十七八块,最多二十一桌,又不是什么山珍海味。那哪还有的剩的。 全部包办出去,他们也只需要付钱就行。 酒水嘛,家里也没有酿的,还买了村长50斤番薯酒。茅台8块一瓶,每桌两瓶就是960。再加上小孩,总要买些饮料和糖果什么的,这边就去掉了200块,瓜子花生的也是从村里的那些人家里买。 炮竹要放几捆,吃饭前放一捆,快要吃饭的时候也要放一捆来代表要吃饭了,吃着饭的时候也要放,结束的时候也是。好在炮竹的需求不是很大,花不了多少钱。 反正七七八八的,钱也是像流水一样哗哗的流出去了。可谁让他们家有钱呢?安静娴这个大款就是豪横。 但也是喜欢重视安乐亦才会这么做了,不然他们也不会不远千里的跑到这种山咔咔里来。 “你们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安爷爷将菜单列了出来,等会村长会过来取。 明天天不亮就要去采购了,所以没有什么时间。 但是今天买的话,现在这种天里,能不坏掉都是好的了,所以早点去采新鲜的。 他们办酒席的自然会有车子,否则那么多的桌椅板凳怎么拖过来? 安奶奶和安静娴是妇道人家,对这种事都不感兴趣,但也很认真的给了建议。 考虑到饭菜可能吃不完,他们还会让厨子将多出来的菜给打包好,送给来吃酒席的村民。不过吃着就好好吃了,不要出现那种让人不好形容的现象。 “可以了,没什么问题。”安奶奶说。 “那就这样了。” 弄好这个后,没多久村长就过来了。 又跟安爷爷寒暄了几句,说家里还有事便没有多留。 起大早 第二天早上四点多的时候,那些做事的厨子和帮厨便过来敲门了。 安静娴睡眠浅,听到动静便醒了来。 将胳膊一把横在安乐亦身上,小声咪咪的说:“有人敲门了,去看看是谁。” 安乐亦从她将胳膊压过来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可能也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拉开她的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趿着鞋便出去了。也早习惯了安静娴大半夜给她闹醒。 好在没有起床气哦,要不然得叫起来。但好像被喊多了,也闹不起来了。 打开堂屋的门,来到院子里。外头的喊门声还在持续。 心想着谁大半夜的不睡觉过来敲门,便大叫道:“谁啊!” “我们是做红事的!” 听到是办红事的人,安乐亦这才没有说一些不合适的话。毕竟这么早来,为了生活也是不容易。 没一会儿,门就开了。 “这么早啊,”她问。 办红事的,其中一个人笑着答说:“事情比较多,洗锅摆桌子什么的。” 安乐亦见他是个爽朗的人,不免跟他多聊了几句。 安爷爷听到动静后,也出来了。 这些人之前都见过,刚刚办红事的那个中年男人叫了安爷爷一声“老板”。 安爷爷不抽烟,但也备了烟,可能是知道他们来了,出来时便将烟给揣在兜里,这会倒好拿出来挨个发了一支。 “现在就搞嘛?” 那男人将烟别在耳朵后面,“差不多了,天也要亮了。” 昨天拿了菜单后,他们也有几个人已经到县里面去了。 农贸市场有专门给人办事的菜,都是大菜,所以也好买。 安乐亦见安爷爷出来了,这边也用不上她,便回了房间。 夜里还是有点凉的,在外面站了几分钟,感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 安奶奶也醒了,看到她回来了便问:“是那些办事的人来了吗?” “是的奶奶,爷爷在外面。”说着她也爬上了床。 看安静娴没有睡着,还在毯子里扭动,就生出了玩心,将冰凉的手给顺着贴到了她的脖颈上。 “嘶……”安静娴睁开眼睛,因为没有灯,只能借着月光看向安乐亦,“你想挨打了是不是?” 说完这句话,便从毯子里伸出一只手来,给安乐亦的腰上捏了一下。 “喂喂喂,这里可掐不得!”她反应有些激烈,吵到安奶奶了。 “怎么了?不睡觉你又闹乐乐干嘛?” “奶,她嘎我腰子!”安乐亦恶人先告状,好一个先发制人。 安静娴没有说话,翻了个身,合眼继续睡去。 “小孩子有什么腰,快睡了,明天还要早起。”说到这里,安奶奶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给一旁熟睡的安遂初掖了掖被角,也睡了过去。 安乐亦见状,直接将身体压到安静娴上面,低声说:“等回去,房间里就我们两个人,你就完了,我跟你说。” 手很凉,糊在她脸上。 “你打不过我的,”安静娴默默反驳。 “等我跟公园老爷太太打几天太极,打你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安乐亦骨架小,但有一颗超大的心。 安静娴不想跟她说话,虽然有些失眠睡不着,但还是紧闭着眼睛,死不睁开。 “快点下去,没良心的。” 她身上盖着毯子,所以安乐亦压下来的时候没有跟她有什么身体接触,但有只不听话的手在脸上乱糊,心里就分外不自在。 再抹一下,砍掉你的。安静娴在心里默念道。 安乐亦也没有闹多久,不过这会快到五点了,也没有了睡意。 躺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个人各怀心事,清楚都没睡,但却没有出声打破这份沉寂。 天边正泛起鱼白肚皮…… 大约七点钟了,院子里面传来阵阵响声,将正是好睡的安遂初给吵醒了。 她烦躁的拍了一下毯子,脸上尽是不耐烦的神色。 不过她也没有说什么,而是从床上坐了起来。 房间里只剩她一个人了。 她是知道今天办酒的,但却不清楚会这么早,不过想想也说得过去,便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今天大家都起的格外早。 洗漱完了后,安奶奶见她起来了,便说:“过来吃点东西,今天不做早饭了。” 也不是说不做早饭,只是做了一些快熟面而已,毕竟吃完了还要干活,忙得很。 快熟面也是那些办事的人给煮的,几个人端着碗都蹲在地上吃。 安奶奶拿凳子过来给他们坐,却也只坐了两个。 可能蹲着吃东西会比较有食欲吧。 安乐亦站着吃的,因为蹲着吃不饱,容易吃多,等过一会食物下去后,又觉得很撑了,所以便站着吃。她说好消化。 “好吃嘛?”安遂初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不禁好奇的问道。 快熟面这种东西平时家里都不吃的,安奶奶说吃多了不健康,还是要吃自己做的才干净。 “好吃啊,我觉得蛮好吃的,味道不错。”安乐亦很认真的回答,她是第一次吃快熟面。 其实以前也吃过,但那味道不一样,这是专门为她所办的酒。 安遂初“嗯”了一声,她也挺喜欢的,因为不是常吃,所以才一直想着那点味道。 于是她心里悄悄的想着要吃下满满的两大碗。 安静娴也是难得吃一次快熟面,只不过她这种人天生吃惯了好东西,对于快熟面而言,倒没有像孩子一样热衷。 不吃也行,吃点也可以,但不至于吃多,饱了就好。 等他们都吃完早饭后,便开启了忙碌的一天。 其实也没有什么做的,厨子那些才是真忙,他们只是招待一下来吃席的村里人而已。 60张桌子能坐下480个人,要是还不够的话,还得再往上加去。 也就一顿中午饭,晚饭和李常隆他们吃,剩下的菜吃过中午饭就叫他们打包带走了,晚饭还要重新再做。 吃过早饭,大伯母他们也都过来帮忙了。 安乐亦小孩子一个,他们也没让她做什么事,而且这边也用不到她。 文霞娘也来了,所以她也有了时间去找文霞玩。 昨天有时间没玩够,今天倒是没有时间玩。 她们随便找了张凳子坐下,现在还没到饭点,所以这边都没有什么人。 “你妈对你真好。”文霞说。 安乐亦听后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并没有否认安静娴对她的好。 “她是个很好的人。” “嗯,看出来了。” 文霞抿着唇,眼睛看向不远处。安乐亦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去。 只见安道礼正站在门边看着她们。 “我哥,怎么了?” 文霞随即露出害羞的笑容来,让安乐亦看了发出那种揶揄的声音。 “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不过说真的,她还挺羡慕安道礼的,长得三大五粗,行为却又幼稚的很,居然还有人喜欢。 “你的眼光有点差哦。” “乱讲什么啊!”文霞伸手拍了一下安乐亦,“我没看他。” 安乐亦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脸上的笑容完全的显现出来。 “没事,我帮你牵线。”她还做了一个“ok”的手势,起身就要走。文霞都抓不住她的衣角。 “诶诶诶!” 安道礼见安乐亦朝他走过来,感到诧异。 “怎么了?” 安乐亦也是大大咧咧没有脑子的,说话特别直接,便说:“我朋友喜欢你。” “哦,喜欢哥的人可多了,以后你就会习惯。”他好像不太喜欢听这个话题,所以兴致不是很高。 里面的人都在忙碌,他是出来找安乐亦聊天的,没想到看她在和朋友讲话,又想着后天就走了,让她和朋友多聊聊,便没有过去。 只不过站在门口看着不远处的狗发呆,谁知道被告知了一个没营养的消息。 毕竟他长得这么帅,喜欢他的人也数不胜数,而且她的朋友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能惊艳到他的,又和她一样是小朋友,就算是长得好看,能吸引人目光,他也不会对她朋友有什么别样的想法。 安乐亦见他不高兴,一下就蔫了下来,她还以为他们能发生点什么故事呢。 “那好吧,我过去了。”说着就往回走去。 虽然安道礼是出来找安乐亦的,现在也找到了,但既然她朋友对他有那么点意思,他便没有跟着过去,避嫌的道理他还是懂些的。 安乐亦回到文霞面前,就遭到了文霞的无限连环语言攻击。 “别别别,我错了,我这不是想以后咱们成了亲家,我们就能天天一起玩了嘛?” “哪有你这样的,女生能不能矜持一点,不要看到一个男的就上去说:‘诶,我朋友喜欢你’,真的很那啥啊。”都给文霞整无语了,特别是听到她说安道礼不喜欢她的时候。 但好在她们没有绕着这个话题聊很久,不过说正经的,安乐亦有问她想过什么时候结婚没,而文霞也没有正面回应过这个问题。 可能就是觉得年纪还小不着急吧,“我明年会去县里找厂打工。” “怎么不去城里?”城里的工钱不是给的更多一点吗? 可是文霞却说:“我娘身体不好,满弟还要上学,我看别人都说星六星天不上班,所以我就想趁着这点时间回来看看他们。” “那也行,等以后有了点存款了再去城里也可以。” 文霞娘的身子骨弱,她也知道,只是想着文霞这么孝顺,而她今天五点多的时候还说回去要和安静娴打一架,不免觉得有些过分了。 她果然是个冷血的东西,没有一点良心。但她也只是闹着玩的,并没有说要真的打她,就是嘴欠吧,反正她也不知道当时怎么那么大胆。 给你长面子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哦——”文霞叹了口气,不过她也没有打算要去城里,只是大城市嘛,谁都向往,没有谁不喜欢。 安乐亦听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没关系的,总会有机会的啦。” 她看了一眼杵在门口的安道礼,轻笑了一声。 文霞见她突然笑,有些不明所以,疑惑的问:“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想到点好玩的。”说着就站起身来,朝着不远处的人叫道:“哥!” 安道礼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天上飘散着两朵惨淡的云。 “干嘛?” “你过来一下!” 他迟疑了一会,不知道又在玩什么花样。刚刚她的那个朋友还说喜欢他,所以现在让他过去是要干嘛? 大帅哥安道礼突然有些自恋起来了,迈着一双大长腿朝着她们走去。 那表情,说这里没有几支鼓舞的拉拉队,老天爷都不相信。 来到她们面前,又说:“叫我做什么?” “你站那里不累了吗?过来坐啊,这里摆着那么多张凳子。”安乐亦说道。 从叫安道礼过来,文霞都是处于羞涩的状态,看样子估计真的喜欢他吧,否则她也想不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站一会就进去了。” “那好吧。” 安乐亦也不会找什么话题,就这么尬着。 主要她是为了给文霞制造机会,奈何文霞太腼腆了,一直没有说话。 三个人就这么坐着,一个人都不开口。 不过今天的安道礼有些奇怪,以前不是很活跃,乐天派的吗?怎么今天这么低沉了?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了去,最后还是安静娴出来找她,这才散开的。 文霞不好意思和安道礼待在一起,便也跟着一起进了他们家。因为她娘在里面帮忙的缘故。 后来没多久,外面就开始响起鞭炮声了,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作为今天的主角,安乐亦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人说她有福气了,听得她有些飘飘然。 “嗨呀,你说你,我以前就讲过了,像你这么懂事的娃儿,将来必会有出息的。”一个老伯拍了拍安乐亦的肩膀,笑得脸都堆成一坨。 村里的人都来了,没来的也派人去喊了,所以现在吵得十分厉害。 有小孩的叫声、大人聊天的声音,和打牌的对骂声。总之看起来特别热闹。 这里唯一没有请的就是安乐亦的外婆一家,但哪怕请了,他们也没有脸面来吧。毕竟又不是什么孤儿,真的就已经沦落到了要被收养的地步。反正现在李常隆他们是被别人说了闲话的了。 安乐亦又不在意,安静娴还站在她身边,叫她不要在意他们的话。听听就行了,为这些人劳神费力不值得。不过她完全不用担心,因为她确实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也不知道是花了多大的勇气,才把这件事给磨得没有感觉了。好像连感知力都低了不少。 不过这场酒席办的也实在太大了,还是为了她办的,可别把人羡慕坏。 事后问起安静娴来,她说:“给你长面子啊,怎么?不喜欢?” 弄得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能说喜欢吗?好像也可以。不过她并不赞同这样大手大脚的花钱,就为了给她长面子。 她的面子值几个钱呢?哦,四千多块。想来其实也挺多的了。 安道礼还调侃她,说什么好想当安静娴的儿子。不过他这侄儿子和儿子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他得到的好处。 酒席上的菜也都很丰盛,他们吃过了也还都打包带了去了,所以散场后,后厨的锅也都刷得干干净净。 大家好像都很满意这场酒席,看样子估计会记安乐亦很久吧?毕竟大鱼大肉的,也不是天天都能吃得到。 下午处理好卫生,院里还是有一股难闻的味道,香料什么的都还没有散尽。 午饭吃得很饱,安乐亦躺在竹板床上休息。 安遂初见状则说:“要不我们出去走走?待在家里好无聊。后天就回去了。” 安大伯也已经在来的路上,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就可以到家。 “等一下吧,让我再缓缓。”安乐亦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 “诶不对,你也吃了很多啊,怎么一点事都没有?”她不解的坐起来。 安遂初想到中午的那个场景,还觉得有些好笑。她也是第一次吃这么大的席,以前在酒店里,也不见得有这么大的,所以不免就吃撑了。 但她吃了后去上了个厕所,所以倒没有像安乐亦那样。 “要不你去趟厕所?” 然后就收到了安乐亦一个白眼。 “这厕所哪有说上就上的,我又没来感觉。”说着也没有再躺下了,而是坐在竹板床上,跟安遂初聊天。 说实话,她和安遂初聊的还没有安道礼多,总感觉安遂初存在感有些低,但最主要的还是没有安道礼那么有活泼喽,女孩子嘛,总归要矜持一点的。 但安遂初跟她关系很好,就是那种无话不说,无话不谈的那种,不过只是安遂初单方面,她有什么话还是更加偏向于安静娴一点。 可能是因为跟安静娴生活久了吧,在这个家里面,她也只有全心全意的相信她一个人。 “那行吧。”安遂初没办法,只能坐在她旁边。 两个人都很无聊,空气中散发着尴尬的气味儿。 不过安遂初在很努力的找话题,可能想着以后都要相处的,所以想多聊一些关于她的事,一时忘了安爷爷告诉她的话。 只是还没有等她问出口来,安爷爷他们就进来了。 好像是刚送完客,李常隆一家也都回去了,所以现在家里又安静了下来。之前的确是很热闹,毕竟桌数摆在那里。 安奶奶见她俩坐在堂屋里也不说话,便问道:“咋啦这一个个的?怎么情绪都不高。” 安遂初看了她一眼说:“没有啊,吃撑了,有些没力气动。” “再坐一会儿,等出去搞卫生了。”安乐亦两手撑在竹板床上,一副虚脱的表情。 “我看你妈妈不是在打扫吗?都快弄好了。”安爷爷拉开桌前的凳子,对着她说。 安静娴都弄好一会了,搬桌子的那些人也将院子里的那些杂物给带走了。 外面倒是没有什么好清扫的,骨头那些都会有狗来吃,所以只用将比较大一点的垃圾给捡走就好。 听到安爷爷说安静娴已经搞好久了,犹豫了一会,站起来说:“那我也去看看吧,”说完这句话后就要出门,安遂初也随后跟着。 现在已经到两点半了,过不久还要煮一顿好的请李常隆一家过来,算是安乐亦跟他们吃的最后的晚餐。 来到院子里,没看到安静娴,地也变得干干净净了。 “妈?” 连叫了两声都没听到她的回应。 “可能在外面吧?”安遂初说。 “那我们出去看看。” 出了院子后,果然看到拿着火钳子捡垃圾的安静娴。 这一幕还挺让安遂初感到惊讶的,毕竟在她的眼中,姑姑一直都是那种很清贵的存在,光是形象都和现在一点也不搭。 一个一米七八的高个女子,拿着火钳子弯腰在这捡别人吃饭时留下的垃圾,那个画面,完全叫人想象不出来。 安乐亦见状也愣了一下。 她走过去说:“妈,怎么这里也要清理?扫一下院子就好了,这里不用的。” 以前也没见谁家办酒席要扫外的地的,都是等那些垃圾自己腐化掉。 安静娴看是她来了,直起腰来,“可是这里好脏,家门口还是要扫一下的,不然叫人看了多不好。”说着看见又有垃圾,便走到那边去,用钳子给夹着放在桶里。 “以后这种事让我来就好了。”安乐亦走到她面前,抢过她手里的钳子,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她对安静娴的印象和安遂初一样,本能的觉得她不应该在这里捡垃圾。 就是该怎么说呢,反正落差感挺大的。她喜欢安静娴不落尘埃,那种高高在上的样子,无法接受她的平庸和泯然众人。 安静娴被她这么一弄,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看着脏就随便捡一下了,想着可能没人弄。” “没事,以后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安乐亦说,又像是在告诫自己,既然做了她的女儿,就应该是要她享福的,像前几个月那样的生活,她都不想让她再经历一遍。 毕竟没人能接受高高在上的神跌落尘埃吧? 安静娴觉得她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咋一听还蛮感动的。 被安遂初看见,她摆摆手,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妹妹对你可真好。”她走过来说。 可能是缺爱吧,反正她是没对自家老母亲那么好的。但又或许是安乐亦太没安全感了,要是不对安静娴好的话,可能觉得自己会被随时抛弃掉吧。不过实在是她想多了。 安静娴听了侄女儿的话,温柔的笑了笑,看着安乐亦背对着她们,“那有什么办法呢?我可是她妈妈。” “瞧把你得瑟的,我还是她姐姐呢。” “我和她更亲一点。” 好吧,再接下就显得很幼稚了。 姑侄俩聊了一会,安静娴便说:“你还不去帮帮她,搁这里聊什么天。” “你不也是。” 安乐亦是在搞卫生,但又不是听障人士,怎么会不知道她们在聊什么,就是觉得很有趣,但没有加入话题而已。 再见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安大伯带着他的助理来了,开了两辆车过来。不过吃了晚饭后,他们又去了县里的旅舍住。 家里没有多余的床可以睡,虽然竹板床也可以睡人,但是叫他们千里迢迢的赶过来,就是为了睡竹板床的,那真没必要。所以就去县里了。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下午就要启程。 安乐亦倒是对这里没什么好留恋的,只不过她走了就很难再和文霞有联系。想到这里,心情也不是特别美好。 安静娴说以后想回来了还是可以回来的,只不过读书期间不行,马上就要就中考,中考过后又是高考,反正在大学之前是不可能再回来的了。 说句实在话,她对这里确实没法好想念的,看起来就是很没有良心的意思吧,可事实就是这样,没有一只野鸡飞上枝头成为凤凰之后还能再故地重游的。 想到这里,还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讲。 到了第二天早上,安静娴一大早就起来给她收拾东西了,她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一些钱财和几套衣服。 说多的都是安静娴的,但想来也觉得搞笑,住了十多年的家,居然没有什么东西。 潦草的收拾了一些觉得需要的,也就闲了下来。 没过多久文霞就过来看她了。 “今天就走了?怎么这么快,我以为还要到明天去了。”她说。 安乐亦也没想到会这么早,不过都打算走了,也不在意这一天两天的,反正迟早都要。 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文霞这个问题,本来还想着今天收拾完行李后,还可以跟文霞他们玩会的,好好道个别,但没想到还是没有时间。 见她不说话,文霞自顾自的讲道:“在城里交到好朋友了可别忘了我们啊,”说着就递给了她一个袋子,“喏,给你。” 看着文霞都送她东西了,她也准备了的,对着她说:“你等我一下。”之后就跑回家了。 文霞站在门口看着里面忙碌的人,心情有些沉重。 不一会儿安乐亦就出来了。 “这个给你,还有那个是给小毛的。” 想到好像没看见文康便又问:“小毛呢?” 文霞想到之前文康和她说的话,就觉得好笑,不过还是忍住了说:“他觉得不好意思来,可能是舍不得你吧。 从前文霞就经常开那种文康“喜欢”她的玩笑,不过她也从没当过真,小孩子哪懂什么喜欢,无非就是觉得你经常和他玩,然后对你很信服而已。 她也半开玩笑道:“那他要是不来的话,这礼物可就没有了哦,以后也都见不到我了。” 谁知道话刚落下,就从拐角那边传来一声“我在的”。 “噗呲——”安乐亦没忍住笑了出来,文霞见状也笑了。就是没见过这种口是心非的人。 “你不是说你不来的吗?”文霞笑道。 文康从拐角走了出来,尴尬的挠了挠头,但还嘴硬说:“我来看看我二姐不给,关你什么事!” “行行行,这是你二姐给你的。”说着就将手里的礼袋递给了文康。 文康年纪小,但穷人家的孩子长得就比较早熟吧,也已经到了知道分别的时候了。 跟安乐亦说了很多分别的话,弄得气氛都悲伤了起来。 三个人聊了很久的天,久到连安乐亦都不记得现在是几点钟了,还是安静娴出来叫她进去看看有什么东西落下的,这才结束了谈话。 安静娴看着文霞表情始终都是淡淡的,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太差,但文霞心思也细腻,察觉到安静娴可能不太喜欢她,便和安乐亦道了别,带着文康回去了。 手里有他们家的地址,只要不搬家,她就有机会和安乐亦见面的。这么在心里安慰自己,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好难过的了。 但是安乐亦不知道安静娴是故意是叫她进去的,家里该收拾的东西都也已经收拾好了,现在也就差出发了。安奶奶还在厨房里做午饭。 他们是打算下午三点多走,不过现在还早喽,才十一点出头,但也说明留下的时间不多了。 安乐亦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时间过得如此漫长的,一紧张就太容易上厕所,都不知道跑了几趟。 安道礼在院子里玩泥巴,但又不像是,就是拿着一根小棍子在地上划拉吧,都划出一条长长的沟来了。 “不过你这和‘到此一游’有什么区别呢?”安遂初也无聊,蹲在地上看着安道礼划沟。 谁知道安道礼投给她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笑着说:“这你就不懂了吧?你说等我们走了后,这座房子会不会空出来?那肯定是空出来的,这又不是公公和嬷嬷的房子,也不是那些伯爷和满满的,他们都没有理由霸占这块地吧。” 他说的每个字都很简单,也很容易懂,可全都拼在一起,怎么就听的不太明白了呢? 安遂初有些不理解。 “不是啊,这房子应该是公公嬷嬷他们出钱建的吧,你想想,乐乐她爸结婚的时候肯定是没有房子住的,那必须得家里支持啊,等我们走了,这房子估计就不属于乐乐爸了。” 她的意思就是很可能会被霸占掉。 “你别这么想,我就看公公挺明事理的,应该不会,男子汉大丈夫应该会信守承诺的,给出去的东西就没法再要回来。”安道礼反驳道。 不过李常隆是不会,但没说大伯母不会啊,她可是人精,看着安乐亦不在了,难免会对房子起什么坏心思。主要还是安道礼太单纯了,要他是女人就能设身处地的思考这个问题。 “你俩蹲在这里嘀嘀咕咕啥呢,怎么不进去?”安乐亦从茅厕里出来,看着他俩一直蹲在这里,嘴里还念念有词的,不免觉得好奇。 安道礼正准备说这件事,就被安遂初抢先了。 “我在讲哥你,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搞破坏。”说着就用手指着地上的那条沟痕:“他把地给搞出了这么大的一条痕迹!” 安道礼见她没提刚刚那件事便没再说,而是反驳道:“你懂什么啊,我这是艺术!” “艺你个大鬼头!” 安乐亦见他俩动不动的就吵起来,和小朋友一样,不禁觉得头疼。 安遂初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瞪了一眼安道礼,好像是在说他没情商,什么都说。 安道礼后知后觉过来,也没在意她的眼神。 “好了,又没事,等下个雨冲一下就好了。”安乐亦不在意的说。 “那下雨不会导致地表流失严重吗?” 听到安遂初这么讲,安乐亦显然有些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没事。” 没多久安奶奶就叫他们洗手吃饭去了。 今天的饭菜不是很多,也就随便吃了点,毕竟下午就要走了,煮太多都吃不完。 安大伯好久没有在这样的环境里吃过饭,有些觉得新鲜。以前知青上山下乡,那时候老三届,从1968到1969,回来就有了安道礼。 不过那时候的条件是真的很困难,但胜在有趣嘛,不像现在太多的条条框框约束。 吃过饭后,安乐亦和安道礼兄妹就带着安大伯去了村里玩。 见到安乐亦的那些村民,基本上都会问一句什么时候走。这么说起来,还有一些伤感了。 距离他们走还剩一个半小时的时候,四个人才回的家。 家里的东西都放好了,锅碗瓢盆也都洗了放在橱柜里。 因为之前安静娴住进来了,所以又去打了两把钥匙,昨天晚上请李常隆他们来家里吃饭的时候,都给了一把钥匙给他,说是他们不在了,房子替他们看一下什么的。 做好了所有事情后,安乐亦还抽空去了一趟文霞家,告诉她她要走了,有空记得给她写信。 那离别的场景,把文康看得呦,简直不想说话。有些辣眼睛。 三点一刻的时候,汽车便开动了。 坐在车里,安静娴问她说:“你会想这里吗?” 不过这说的和废话没有什么两样,从小长大的地方怎么会不想呢?又不是什么冷血的蜈蚣。 只可惜,安乐亦就是。她看着窗外不停变动的景色,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离开这里,换个城市生活,就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了。 “还好吧,想肯定是会想,只是留给我的都是些不好的回忆而已。” 而你便是我脏乱不堪的生活里,唯一的一束光。 安静娴觉得她实在是太可怜,一把搂过她的身子,心疼的说:“没关系,你已经不是李素洁了,也不是田武乡桥里方村的人。” 换一个城市生活,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不过文霞可就是唯一一个知道你过去的人了。” 突然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安乐亦也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但她也没有接下这句话,而是松了口气。 她和安静娴坐在助理开来的车上,其他人都坐在安大伯的那辆,所以现在这里只有她们两个,就算说了什么助理也不会讲出去的。 车子很快就开出了田武乡,离安乐亦越来越远…… 我叫安乐亦 新学期开始了,安乐亦也被安排在西华中学初三三班。 原本安静娴是想将她放在一班去的,但听说一班的班级氛围不是很好,学生什么的以后都是要考好高中的,所以竞争力很大,也没什么班级荣誉感,怕安乐亦会跟不上教学进度,又和同学相处不来,这才打消了念头。 今天开学还是安伯母送安乐亦来学校的,安静娴出差去了,估计要一个星期才能回来。 安伯母正好最近没有什么事闲了下来,然后安爷爷和安奶奶他们要去学校上课。 西华中学开学第一天都是不上课的,不过九点的时候要开家长会,又赶到今天星期五,安爷爷安奶奶没有时间。 来到学校里,刚好是八点半。 安伯母轻轻的拍了拍安乐亦的脑袋,笑着说:“你哥哥他们就是在这里读初中的,走,伯母带你先去熟悉一下环境。”说着就迈开了腿。 她对这里说不上有多熟,以前搞什么亲子活动的时候,过来参加过,所以对这里还是有一点点了解。毕竟儿女都在这里念过书。 安乐亦也没有拒绝,不过也是因为安伯母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安伯母长得比她高,揽过她的肩头,再加上身体消瘦的缘故,就很容易被带着走了,完全不用自己行动就会被重力给顺势推动。 “你们学校有一个很大的操场,好像是标准的400米吧,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安乐亦听后偏头看着她说:“你以前也在这里读过书吗?” 谁知道安伯母听后下一秒就笑了出来。 “我们相差这么多岁,怎么会在这里读书呢?你哥他们在这边读过,我来开过几次家长会,了解了一点。” 像是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在学校可要好好学习啊,不过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就算考不上好的学校也没关系的。”因为你妈妈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后路。 前段时间他们就在一起讨论过了,安静娴觉得自己以后都不会结婚,所以才把安乐亦当成自己唯一的后人,而且就算结婚她也不能生育,与其将家产留给外人,倒不如留给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他们也都没有什么意见,觉得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一个未婚女人独自带着一个十多岁、快要成年的女儿,肯定会很难啊,一向不与世界同流合污的安静娴也开始专注于自己的事业了,不然现在也不会这么忙碌。 以前有安大伯帮忙,现在手头的工作都交接完了,也不得不认真起来。 怎么说呢,“为母则刚”的这句话用在这里也不太适用吧,能够使她漂浮于人生的泥沼中而不致陷污的,是她的信心。既然做好了这个准备,就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经常哭泣了啊。 “伯母,思源市最好的高中是哪一所?”安乐亦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直接撇开了话题。 安伯母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想了想,“怎么跟你说呢,论师资力量吧,那肯定是市一中最好,不过这两年实验高中的升学率也在稳步提升,但我还是比较倾向于一中的。” 话刚落下,就看到安乐亦一脸思考的表情,下意识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不过四中也不错,你可以考虑一下。” 她是觉得让这孩子考一中太难为她了。农村里的教育自是比不上城里的,她也不是说有什么歧视,就是想着考一中的话压力太大了,现在的小孩子主要还是以放松为主,在快乐中学习嘛。 奈何下一刻就听到安乐亦坚定的说:“那我就考一中好了。” 安伯母看着她的表情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心里默默的叹口气。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她那慢热的小姑子会对她这么好了,就凭那股不服输的劲,还有身上的忧郁气息,简直和她本人完全一样啊,要不是长得不像,估计也没人会怀疑她们的关系。 作为长辈,她也说不出什么打击的话来,随即笑着说:“可以啊,有梦想是好的。”但也没说会支持。 只是有梦想不去实现,那和空想也没什么两样了。 当然,安乐亦说完这句话后就有些后悔了,心里想着如果自己考不上的话,会不会很丢人?所以下一秒就说:“嗐,这都是以后的事了,没准我以后就不喜欢考一中了呢?我觉得四中也挺好的。” 安伯母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就想笑,应和道:“嗯,以后可能就不喜欢了。” 她觉得安乐亦比自家的那俩个要好玩多了。 两人没在学校逛多久,二十三来的,大概就在走了几分钟吧,等到四十二的时候,才想起来要去找教室。 报名是安爷爷带安乐亦来报的,所以对初三三班怎么走还是有点印象。 等她们来到教室门口的时候,里面也已经坐满了学生。 班主任还没有来,里面应该是没有多余的位置的,所以安伯母便没有带安乐亦进去,而是在走廊外面等着他。 这个班主任好像是安道礼以前的地理老师吧,名字有点耳熟,但不是特别记得。 她们也没在外面等多久,班主任没有踩点过来,而是离上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就到了班级门口。 班主任见过安乐亦,所以有些印象,毕竟是新生嘛,肯定要眼熟一点。 那个时候是安爷爷带她来的,学校老师都认识安家的家长,所以对安乐亦也不免刮目相看。毕竟安家真的出人才。 “欸,你好,是安乐亦家长吧?” 安伯母见状冲他笑了下,“你好蒋老师。” 班主任进教室让几个长得高的同学到学校杂物间搬了一套桌椅来,剩下的时间则是叫安乐亦上讲台做个自我介绍。 安乐亦站在班主任旁边,班主任对着底下吵闹的同学们说:“安静点,咱们班来了一个新同学。” 底下有人窃窃私语道:“都初三了学校不是不招生的吗?” 可能是从小的生活环境的缘故,安乐亦的听力很好,不过那个人说话的声音也有那么一点大了,相信班主任也听到了。 安乐亦有点害怕,以前虽然也是班干部,但那都是些熟悉的同学,现在面对这些陌生的人,不免感到恐慌。 她将目光投放在安伯母身上,好像在说:“你进来,我一个人害怕。” 安伯母也感受到了她在看她,便从教室外面进了来,站在教室门口。 教室里有人认识安伯母,毕竟西华区也不算大,隆盛路的住户,或者一条街住着的,就算不认识也多少见过面。 班主任叫班里的学生安静下来,便叫安乐亦做自我介绍了。 安乐亦调整了一下呼吸,她看了一眼安伯母,安伯母则是用鼓励的眼神回看着她。 空气中沉默了几秒,这才说道:“大家好,我叫安乐亦。新的学期,新的一年,希望我们相处愉快。” 然后,然后就没了。 班主任看她就说了几句话,又对着她讲:“那麻烦安乐亦同学将自己的名字写在黑板上吧。” 等安乐亦做完自我介绍后,搬桌子的那几个同学也都回了来。 因为刚开学,所以还没有安排座位,所以便先叫她坐在后面去了。 后来就是开家长会,形式流程也和田武乡中学没什么两样,安乐亦都怀疑他们校长是不是在城里学来的。 因为学生都要出来,人生地不熟,安乐亦也不知道该去哪,只好在教室外面等着。 班里有十多个女同学,长得有比她矮一点的,也有比她高的。 每个班级都有属于自己的小团体,初三三班的女生也是这样。安乐亦看着她们成群结队的就不想理了,她还是喜欢一两个人,而不是四五个,跟拉帮结派的街遛子一样。 有一个男生过来找她搭话,笑着对她说:“同学,你的名字真好听。” 安乐亦也对着他笑了一下,不好意思的说:“还好,爷爷给取的。” 那男生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被他的好兄弟给截胡了。不知道从哪来的几个男生,打趣着他。 安乐亦本来底子就不错,长得也挺好看的,就是女生男相,不够柔美。身体也很瘦,虽然吃胖了一点,但看起来还是和一根筷子一样。 主要是身上的忧郁气质很吸引人,特别是不说话的时候,让人安全感满满。 初中生嘛,总是脑子有点不太正常的时候,情窦初开算是,那个男生就是觉得安乐亦和班上的那些大女子主义的女生很不一样,所以才会过来找她搭话。 面对兄弟们的调侃,也是脸皮薄,不好意思。 家长们在里面开会,不是很注意外面的情况,毕竟是新学期了,马上就要面临中考的压力,他们也都想让孩子们都能有个好的学习氛围,作为家长自然是要配合学校老师的工作。 但是安伯母不一样,他们家的教育一向很好,孩子自己也努力,所以目光也时刻注意着外面。见安乐亦被几个男生围着,心里很是担心。直接举手。 班主任见她举手,便问:“安乐亦家长有什么问题吗?” 安伯母说:“外面是在干什么呢,怎么一群人围着我家孩子?” 班主任和在座的各位家长也都往外看去。 “王永康!你们几个围在新同学面前做什么!”班主任走出教室,对着里面长得最高的一个男生叫道。 王永康就是之前去给安乐亦搬桌子的男生之一。 被叫到名字的学生家长脸上也是挂不住,觉得自家儿子有些丢脸。 虽然他们也都觉得新同学长得好看吧,但真不至于把人围着吧? 这里有隆盛路的住户,自然也是认识安伯母的,所以知道安乐亦是安静娴的女儿。 安静娴不常回去,而且隔得远没什么交流,他们都不清楚安静娴结没结婚。安静娴之前也一直住在另外一个区,只有周末才回家。 隔得近的那些邻居,知道安乐亦是他们收养的,但却不会乱说出去,毕竟都是高素质的人,传久了让人孩子听了多不好。 下午 “老师,我说班里的同学未免也太热情了吧?”安伯母出声问道。 说着她就要站起来,安乐亦的情况安静娴还是跟她说过的,就是尽量不要和太多人相处吧。 班主任老蒋歉意的对她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们就是看到新同学有些好奇了。” “王永康你们那群人,散会来我办公室一趟!” 然后脸色一变,又对着安伯母陪笑。 这一下吧,安乐亦就在九年三班的家长群里出名了。 等散会后,安伯母出去便问了安乐亦刚刚那件事。 说实话,安乐亦被他们围着,脸都尴尬的红了,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反正就是很厌恶,为什么这么多人看着她。 “也没什么,就是问了我点问题。” 安伯母听到是这样,也就放心了。如果人在她手里出了什么问题,她想安静娴是不会放过她的。估计得把她大卸八块。 开完家长会后,下午也没有课,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可以回去了,等星期一再来上课。 回去的路上,安伯母又带着安乐亦去了商场。 “这件,还有这件,拿去试一下,”她说。 安乐亦不是很喜欢在外面换衣服,不过安伯母哄着她说试过了之后才知道合不合适,这才妥协。 因为有时候喜欢一件衣服,然后光凭感觉就以为自己一定适合,等买回家,兴致勃勃地换上后,发现哪里紧了,哪里又不合适,那就难办了。所以还是最先知道好些,还可以及时更换。 安乐亦拿着衣服去了试衣间,而安伯母则是在外面挑着衣服。 作为一个画家,她的审美还是挺不错的,能凭直觉看安乐亦穿哪件会更好看,颜色搭配上也有自己独特的一套。 不过现在买衣服主要还是为了日常穿,比如说星六星天啊,或者假期。平时上学都是穿校服的,都是祖国花骨朵的标配。 没过多久安乐亦就出来了。衣服很好看,穿在她身上更是锦上添花,就连导购员都在一旁夸奖。安伯母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要是皮肤再白一点就好了。不过皮肤这种东西很好养,一年半载的不出去晒太阳就好了。 随后又拿了几件叫她去试,看到内衣这么私密的物件,安乐亦还小小的脸红了一下。但之前安奶奶说这种事没有什么好害羞的,都是女人要经历的事,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一整个中午,她都像是洋娃娃一样被安伯母翻来覆去的换了一个遍。 因为今天只有她们两个在家,安爷爷安奶奶一般没什么事都是在学校里吃的,毕竟来回花费的时间不会太富裕。 也正是因为家里没有人,所以安伯母也没有带她回去吃,而是在饭店里吃去了。吃过饭才回的家。 下午没有什么事,但安伯母临时接到消息回工作室去了,只有安乐亦一个在家里。 她将从学校里带回来的校服拿出来洗了,星期一就可以穿去学校。 闲下来后,又将领回来的书本大概的翻了一下。教材还是没有换,和安遂初给她拿来的差不多,就是语文的某些课文有点改动,其他的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也可能是一小点改变,只是没仔细看,也看不出什么。 安爷爷安奶奶得到五点多才能到家,因为下午还有课的缘故。 她觉得无聊,今天估计全国都开学了吧?早上出门的时候,看到小区里好多小孩子都背着书包。 拿过遥控器随意的换了几个台,发现没有自己想看的动画片,便将电视机给关上了。 回到房间,拿起放在柜子里的相机,便出了门。 好久没有出去拍照了,上一次还是刚从乡下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手生没有。 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 她对这里也不算熟吧,但记忆力好,方向感还行,倒不至于走丢。 独自来到老人公园,这里还是日常的热闹。 有个跟安奶奶熟悉的老姐妹,看到她,还有些不确定,盯着她看了好一会,也引来了她诧异的目光。 安乐亦定了定神,总觉得这个老奶奶她见过,不过不太记得了。 过了一会后,老奶奶才问道:“你是张月家小丫头吧?” 张月就是安奶奶。 安乐亦听到“张月”这个名字还没反应过来,但好在只是愣了一会。 “啊是的奶奶。” 老奶奶也笑道:“我说呢,看着这么眼熟。”她们小区可没见过像安乐亦这样的闺女,毕竟是北方嘛,南方人和北方人在形貌上多少会有点差别。 安乐亦虽然长得一副女生男相,但还是看得出来那种自带的南方女子的柔美。 “不是开学吗,怎么没去学校?”老奶奶问。 “今天去学校报道,然后开了个家长会,要星期一才上课呢奶奶。”安乐亦拿着相机和老奶奶并排坐在一起,看起来心情不错。 老奶奶又问了一些关于学习上的事后,便没再说什么了,安乐亦还用相机给她拍了张照片,说是等洗出来给她送过去。老奶奶被她逗得高兴,连叫她上家里去吃饭。 后来好像是老奶奶的儿媳来了吧,就带着她回去了,而安乐亦则是带着她的相机在这条街上到处走去。 其实说是老年公园,也算不上了,还是有很多小年轻的,只不过大部分都是老人,所以才被传出“老年人的地盘”的话来。 安乐亦也拍了很多照片,有老爷爷下棋的,还有小孩子放风筝到处跑的,总之人生百态吧。 回去的路上还遇到了一米五八,没想到她们学校还没有开学。 一米五八看到她也是挺惊讶的,毕竟安乐亦不常出门,要出去都是跟着安遂初或者其他大人,很少像今天一样独自一个人的。 惊讶之余还不忘打招呼道:“老妹儿,出去玩啊?”说完之后又觉得这句话有些多余,和废话没什么区别。 “是的,你也出去玩?” “嗯,我去买点东西。” 俩人聊了一会,就分开了。 安乐亦回到家后,安奶奶她们还没有回来,看了一下时间,发现也才到下午三点多。 外面不是很热,天有点阴沉沉的,没有太阳。昨天还下雨了呢,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一到开学季就不停的下雨。可能老天爷也看不下她们这么早就开学了吧?还想让她们多玩一会。 坐在沙发上有点无聊,便回了房间。 将自己丢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安奶奶他们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里安静静的,还以为安乐亦还没回来。殊不知她已经睡下去快一个半小时了。 “怎么这个学期给我安排那么多课。”安奶奶将包挂在门边的衣帽架上,对着安爷爷不满的说。 “哎,今年你们那个专业不是招了很多学生,习惯就好了。”安爷爷不在意的讲,好像早就习惯了。 现在上大学的人特别多,和以前都不一样了,所以班级也增多了起来。 教高年级还好,像大一课多,就比较累了。 “好了,我去做点下午茶,估计她们还没有回来。”安奶奶换好鞋后说道。 她也不是在抱怨什么,低年级也好,高年级也罢,都教这么多年来了,以前的课比现在还多,只是想到家里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初中生,就觉得没有什么时间给孩子做顿饭。 不过她的担心实在多余了,安乐亦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 安爷爷放好东西,来到客厅,笑着对她说:“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来就好,你就只会给我添倒忙。” “切,我平时都不爱帮别人的,你还不稀罕。”安爷爷撇嘴。 安奶奶听后,心里笑了一下,这人就爱逗她开心。 “行行行,那麻烦您给咱搭把手。” “好嘞!” 之后俩人相视一笑。 等大概到六点多的时候,还不见她们回来,安爷爷便对着厨房里忙碌的安奶奶说:“月月,你说她们怎么还没回?”这都到六点半,马上就要开饭了。 安奶奶炒着菜,声音有点大,没有听到安爷爷的话,所以没有及时回复他。 安爷爷看着电视,没听到安奶奶的回复,也没觉得有啥,而是幼稚的大叫了一声:“月月,你耳朵不好使了,你的学生知不知道啊!” 就整一个老幼稚鬼呗,好在安奶奶的耳朵没真聋,要真聋了,可得被他笑话死。 “什么啊?”安奶奶拿着锅铲走到厨房门口,对着倒在沙发上的安爷爷问道。 安爷爷举起遥控器说:“为什么乐乐她们还不回来?” “可能在哪里玩吧。” 下一秒安乐亦的房门就被打开了。 安乐亦被安爷爷的叫声给喊了起来,看了一下安静娴给她买的手表,发现已经到了六点半了,又听到安爷爷的声音,这才意识到天黑了。只不过外面还是昏黄色的,房间里也不算黑。 安奶奶和安爷爷见状,有些不知情况,真不知道她已经回来了。 而安乐亦见他俩都看着自己有些没反应过来,弱弱的说:“咋啦?我是打扰到你们了吗?” “没没没,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安奶奶问道。 “就是很早的时候吧,我还出去玩了会,然后在房间里睡午觉。” “我和你奶奶回来的时候,看着家里这么安静,还以为你们没回来呢。”想到他们动静这么大,不禁问道:“是我们吵醒你了吗?” 安奶奶剜了他一眼,“那不是废话,谁让你声音这么大的?” 说到这里,安奶奶就叫安乐亦去厨房拿点吃的垫垫肚子,等会就吃晚饭了。 不用说,他们都知道安伯母已经回去了,所以也没问安乐亦。 交到新朋友 吃过晚饭后,因为下午已经睡了很久了,所以暂时还没有睡意,便待在客厅里陪安爷爷安奶奶他们看电视。 今晚这部剧不算是苦情剧了,因为遥控器牢牢地握在了安爷爷的手中。 这是一个电影,名字叫做《女子别动队》。 之前就放过的了,重温一遍也还看得下去。至少不像那些苦情剧一样吧,剧情还可以的,值得重刷。 安奶奶也很老实的靠在沙发上看,这次倒没有说什么话。 自从安遂初他们开学后,家里就剩下俩老和安乐亦了,没人说话的时候安静得很。 因为开学早,所以这几天都是安乐亦一个人待在家里,安静娴也去了出差。要不是有课外书和电视机陪着,也不知道该多无趣。 这个电影也没播多久,吃饭的时候就开始的了,满打满算一个半小时,期间还播起了广告,八点多的时候就演完了。 后来趁着不知道该看什么的空子,直接被安奶奶给将遥控器抢了过去。 安爷爷见状也只是小小的抱怨一下,不过也没有多大的反应。 看着安爷爷瞧安奶奶的眼神,那宠溺哦,安乐亦默默的挪开了视线。 早就知道他俩的感情很好,没想到爱情这种东西随着时间的转移,还能永久的持续下去,就觉得挺神奇的。 之前学过陆游的诗,老师有和他们讲过唐婉的爱情故事,那个时候年纪小嘛,不过作为农村人,早就知道什么叫做“对象”了,因为不读书就是要被抓去结婚的,身边也有很多十二三岁就被家里安排对象的同学。 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毕竟有娘在,还没有媒婆敢上门提亲,而且她家的情况真的有些一言难尽。 桥里方村也没有重男轻女的观念,反正她是没有看到过的,不过有些实在没办法,读书不用功,还不是找个婆家,家里也没有这么多白饭可以吃的。 “换一个台吧,这个都看腻了。”安爷爷小声说道。 “天天都是一样的,我都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安乐亦抬眼一看,发现又是《西游记》,还是一如既往的小钻风巡山。25集的电视,说实话,太久没看还是看得的,只不过没有安爷爷反应这么大。 安奶奶拿着遥控器就好像拿到了天下一样,只仅仅看了安爷爷一眼,安爷爷便不敢再“叫嚣”了,场面一度被她控制着。 他们之间的互动,让安乐亦觉得有些好笑,强忍着笑意,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 电视看到九点半左右,她就回房间去看课外书了。 安奶奶叫她早点睡,嘴上应着,其实很早就想着今晚要熬夜。下午睡了这么久,现在倒是一点困意都没。 回到房间,从桌子上拿过一本新买的课外书,倒头就瘫在床上。 不过才看了一会,眼睛就开始隐隐作痛,又一骨碌的爬起来喝水,再躺下便没有了想要看书的欲望。 年轻人的想法有时候就是这样,来的快也去的快。之前还在说想要看书的,现在倒失去了这个念头。 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 安奶奶已经把电视的音量调小了,她也听不到声音。开着窗户,只有点点吵闹声从楼上传来。 第二天吃过早饭,便出门玩去了。 安静娴在去出差之前就先给了她开学第一个星期的零花钱,本来她不想要的,毕竟现在也是身价上千的人,换在农村都是老千元户了,但安静娴说她的钱自己存着当私房钱用,日常的开销还是得花她给的。 当时说什么来着?反正意思就是说她的钱就是给她赚的,弄得安乐亦都不好意思了,感觉自己占了一个很大的便宜。 只是完全没必要吧,但其实安静娴也不能这么早就和她说,毕竟还是小孩子,知道自己很有钱了,难免会有些不太上进,好像觉得就算不努力也能很好的过一辈子。 “拿好,补你两分。”老板将钱递给她。 买了一根冰棒,八分钱的东西还是觉得有些贵了,但五分的她又不想吃,好歹现在也是小有钱的人了吧,总得要吃点好的。 外面的天很热,昨天天气预报说今天下午会下小雨,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思源市的天气预报就从来没有准过。 她叼着一根冰棒,随便找了棵树,搁底下坐着。 后天就开学了,但却一点都不紧张,反而还觉得这个暑假过得太快了,时间就像是以时为秒一样,眨眼间便到了上学的日子。 一点也不好玩。 因为天气很热的缘故,冰棒也化的快,所以两三下就给吃掉了。 手上还拿着一根棍子,附近也没见有垃圾桶。 在村里都没随手乱丢过垃圾,在外面就更加不可能了,所以只好拽手上,等找到垃圾桶再丢。 树底下坐久了后,便起了身。 一个人算不上无聊,反而还自在了很多。可以自言自语吧,就像鲁迅先生说到的那样——当我沉默的时候我觉得很充实,当我开口说话,就感到了空虚。 不管怎样,一个人就是好。 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 隆盛路她已经熟悉了,除了那些小巷子没去过外,其他地方都能找到回去的路。 这些也多亏了安道礼,从那天回到城里后,就应了安奶奶的要求,有事没事就带着她到外面去逛,就连小区的一些大爷大妈都认识她了。 路过一个门店的时候,里面都是发饰什么的小女生用的东西。想到是不是该送安遂初点东西,便进了去。 现在上学了,安遂初他们也不会天天过来这边玩,毕竟上了一个星期的课,星期六总要补觉的,来这边都没有自己休息的时间。 不过每周的星期天会过来这边吃饭,那会正好可以送她。 进去后,里面的发饰和首饰琳琅满目,都不知道该选什么好。看安遂初平时的穿着好像挺简洁的,应该会喜欢一些单调的饰品。 逛着逛着,便发现这里可喜的有些小玩意。 最后买了一捆红绳和一袋小珠子之类的,还有送给安遂初的发饰。 但想着好像没送过安道礼什么,怕又和安遂初吵架,便只好去了附近的玩具店,买了个老板推荐的变形金刚。 回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的升上来了,热的要死。 安奶奶从洗手间里出来,看到她回来了,还说:“这么热的天不在家里待着,出去等中暑怎么办?” “觉得有点无聊,出去走一下嘿嘿。”她不好意思的说。 现在还是九点多,安奶奶正打算出门买菜,家里都没有新鲜菜了。见她回来,便说:“要陪我出去买菜吗?你爷爷那家伙就知道和人下棋。” 看着她手里提着东西,想了想还是说:“算了,我自己去吧。” 都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安乐亦将东西放在沙发上,又喝了口水回道:“我陪你去,带把伞,外面很热。” 总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好像没怎么长高的样子。 安奶奶只是看了一眼,便打算买些补钙的食物回来。家里天天都有牛奶,只是好像没什么用。 反正在她眼里,安乐亦是家里最矮的了。都说女长十八,这也不差那两年。而且北方人都喜欢说虚岁,17的姑娘了,也不知道还能长多高。 想想一七八的闺女,她也是愁。不过长得太高也不好,大高个子以后嫁人也难。 两个人就这样准备好出了门。 菜市场离这边还是有点距离的,为了速度,再加上天气又很热,安奶奶便带着她坐公交去的。 车上还遇到了一个孕妇,安乐亦不好意思坐,就一直站着,虽然旁边也有空座位。 安奶奶叫她坐她旁边,她说:“不用了,我站着就好。”但其实是因为站着比坐着舒服,也不知道哪里的结论。 说是去菜市场,倒不如讲是一个大型的商城,里面什么东西都有,只是习惯性的被说成“菜市场”而已。卖菜的地方,好像不管在哪,都会被这样称呼。 安乐亦来过几次,不过不多,但对这边的环境还是有点熟悉的,以至于不需要安奶奶陪着便能找到方向。 安奶奶每次买菜都是买三天的,不过这次不一样了,课多起来了后,晚边回来都可以顺道买回来,所以这次也只打算买今天和明天的。 明天安大伯一家要来吃饭,菜稍微买的比平时多些。 有安乐亦在的,倒不用担心会没法提,因为现在所有的菜都在她手上提着。 “我来就好了,你看你个孩子!”安奶奶无奈的说。 有些菜还是安乐亦抢着付的钱。 “下次就不带你来了。” 安乐亦笑了笑,调皮的说:“你不带我来,我这么大的人了,不会自己来吗?” “你自己来就自己来吧。”安奶奶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最后买了很多东西,为了给安乐亦补充营养,还买了几斤骨头肉。 祖孙两个又大包小包的提着菜坐上回家的公交车。 回来的时候安奶奶还给她买了一盒小孩子吃的那种裹了糯米的鸡腿,就和带着个小孩子出门似的。安乐亦不爱吃,她还偏买了。 回到家,安爷爷还没有回来。 小孩 lwxiaoshuo.org “我来帮你。”安乐亦站在安奶奶身边,将袋子里的菜都拿出来摆在了桌子上。 安奶奶要将它们给清理一下,然后放在冰箱里。 说实话,冰箱在这个时代可是稀罕物,但在他们家里却是再普通不过的东西了。 在这个时代里,即使是城市职工的月收入也只有四五十元不等,三口之家一年才攒下一千元左右。现在大米0.14元一斤,猪肉0.96一斤,大前门0.35一包,总之喽,这个物价也是特别的低,甚至几年了还一直很稳定。 但对于冰箱这种常见的电器而言,能买到的还是让街坊邻居非常羡慕的事。目前国内市场上的冰箱分两类,一类是国产的,像香雪海单门冰箱、双鹿牌双门冰箱、白雪冰箱,一类是进口的日立、东芝、松下等等。 国产的冰箱大概是700到1500不等吧,目前好像是这个价格,市场价格时常浮动变化的,不清楚改了没,不过误差不了多少。但进口的冰箱贵了去,两三千的都大有,都是些有钱人才用的起的东西,而且没有路子都买不到,即便有外汇券也不一定有货供应。 安奶奶家的冰箱就是双鹿牌的,当时买的时候好像是一千二吧。说贵也不贵,说不贵相对于普通人家已经是非常豪横的了。 “好了,你去吃东西吧。”说着安奶奶就把那盒鸡腿给安乐亦拿了出来。 安乐亦也不客气,经过这一个半月的相处,她也把自己融入到这个家庭里来了,所以接过来后便将包装盖给掀开了。 她也没走,就在厨房里。 “出去吃,我要做饭了。” “喏,张嘴——” 安奶奶见安乐亦将鸡腿举到她面前来,偏了一下头说:“不用,你自己吃,一点东西还分来分去的。” 安乐亦没有听她的,直接将鸡腿给拘到她嘴边,鸡腿也和她的嘴唇相碰。 “嗐,”安奶奶只能空出一只手来接着鸡腿:“你这孩子,自己舍不得吃嗷,还给我吃,真的是。” “好吃吧?我还有呢。”安乐亦举了举手里的鸡腿盒子,一脸炫耀。惹得安奶奶笑骂她。 一个盒子里有三只鸡腿,给了安奶奶一只,还有两只,不过她想留一只给安爷爷吃。 “好了好了,吃也吃了,快出去看电视吧,后天就上学了,以后可没有什么机会看。”毕竟初三是真的忙,除了学习就没有什么别的娱乐了。 安乐亦咬了一口鸡腿,含糊的说:“知道了。”之后便出了厨房。 家里就她们两个人,挺安静的,但安乐亦就喜欢这样的氛围,觉得好让人舒心。 舒舒服服的躺在沙发上,随手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播了个地方台。 因为今天是星期六,所以有动画片可以看。 没过多久安爷爷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孩子。 说是小孩子,可看起来都有十一二岁了。只不过长得比较稚嫩吧,而且也不是很高,估计还没有到发育的时候。 安爷爷换好鞋后,便对着身后的小孩说道:“你姐姐在家呢,等会叫姐姐陪你玩。” 小孩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安乐亦听到动静,将手里的遥控器放下来,“爷爷回来了?” “啊,乐乐,给你介绍一下。”说着就拉过小孩,笑着对安乐亦讲:“这是你胡爷爷的孙子,他今天有点事,叫他上家里来玩,你陪他玩玩具去。” “喜欢什么玩具聪聪?” 小孩摇了摇头,“我不玩玩具的安爷爷。” 安爷爷见状也不知道说什么,“那好吧,有什么想玩的,叫你姐姐带你。” 安奶奶听到声音,出来问道:“谁来了啊!” “啊,是聪聪。” 这时安爷爷已经带着小孩到茶几这边,安乐亦也很有做姐姐的自觉,想起留给安爷爷的鸡腿,站起身来,到饭桌拿去了。 “给,很好吃的。” “接着啊,别客气,当自己家哈。”安爷爷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叫小孩坐下。 小孩估计是第一次来他们家,所以有些拘谨。 “想看什么?这个看吗?”正播放的是《大闹天宫》。 安爷爷见安乐亦带着他,自己便去了厨房。 小孩坐下来后,也不说话,刚刚安爷爷在的时候还会说几句,现在却没有声音了。 安乐亦跟小孩不是很玩得来,当然除了文康。那面前这人肯定和文康不一样了,所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空气中静默了几分钟,没过一会她便说:“等会有《黑猫警长》。” 小孩“嗯”了一声,然后又没有什么话讲了。 在安爷爷出来之前,他们就这样坐在沙发上尬着。 安爷爷见他们不说话,还以为是没有话题,也没太在意这件事。棋友的孙子他多少也是了解一点的,小孩子嘛,习惯就好。 没过多久饭菜就上桌了,安乐亦借着拿碗筷的由头离开了客厅,来到厨房跟安奶奶小声的说:“那孩子是要在家里待一天吗?真的好无趣。” “你啊你,和你妈妈一模一样,多跟别人接触,别整天憋在家里。”安奶奶听后无奈的说。她还是第一次见安乐亦这么敞开心扉的和她聊这种事情,但还是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安乐亦听后,撇了撇嘴也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小孩就是麻烦,跟他说话他都不理我。” 安奶奶听后也只是笑而不语,没有发表自己的想法。 拿了碗筷,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厨房。 吃饭的时候小孩也是很瑟缩的,不像在自己家里那样想吃什么就夹什么,但好在安爷爷和安奶奶都比较照顾他,给他夹了好多菜。 饭后安奶奶便出门玩去了,安爷爷也下楼找棋友下棋,家里就剩安乐亦和小孩。 在走之前,安爷爷还叫他俩好好相处,不要打架。 一句话可把安乐亦给堵死了,她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打架的人吧?而且这小孩看起来就瘦不拉几的,动物都知道趋利避害,他总不能傻得找她麻烦。 只是她不知道,这小孩只是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了点,但其实内心很不简单的。 这可不,家里大人一走,安乐亦说话就不好使了。 “喂,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低着头玩自己的,没有理她。 不过安乐亦也不恼,比这小孩还要忤逆的男生她都接触过,更别说还是像他这种不理人的。反正这是安静娴家,安静娴是她妈妈,她又不慌,自己想干嘛干嘛。 决定晾这小孩一会,所以也没有再和他说话了,而是自顾自的吃零食看电视。 大概过了半小时,他才将视线给转到电视这边。 又过了一小会,安乐亦见他抿着唇不说话,一时没忍住将零食袋递到他面前说:“吃吗?这个口味的薯片味道很不错。” 就在她以为这孩子不会接的时候,小孩才将零食袋给拿过去。 安乐亦见状,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当然,也不是说她眼睛小,那也算是月牙的形容吧。 “还想吃什么?家里好像还有辣条。” 小孩摇了摇头,这时才说出了自大人走后唯一的一句话。 “不用了谢谢。” “不客气。” 安乐亦想起来,之前问过他叫什么名字,便又说:“我叫安乐亦,你呢?” “我叫胡清聪。” “名字不错。”安乐亦想也没想的就说,尽管她连对方的名字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不过“清聪”真的很容易让人想到“青葱”,青葱校园或者岁月。 胡清聪看了她一眼,也说:“你的名字也不错。” 两个人算是熟识了一点点了吧?安乐亦这样想道。 电视里播放的动画片已经不能引起她的注意了,突然觉得这个小孩还蛮有趣,就是不知道他想不想聊天。安爷爷叫她带他玩,她只好这么做了。 想到家里还有别的零食,她便从沙发上起来,趿着鞋走到电视柜面前。 将装满零食的袋子拿出来后,转头问胡清聪想吃什么。不过没等他说话,就提着袋子回到了沙发边来。 这些零食都是安静娴给她买的,平时也不爱吃,现在刚好能用来哄小朋友。 她将袋子放在胡清聪面前的茶几上面,笑着对他说:“想吃什么自己拿吧。” 胡清聪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这才伸手进去拿了一袋出来。 “你上几年级啦?我初三。” “我六年级。” 听到他六年级,还觉得有些意外,看他这个样子也不像是六年级的小朋友啊。 可能长得比较着急吧?安乐亦在心里默默想道。长得有一丢丢高,虽然没有她高。 俩人就这样很和谐的待到了安爷爷他们回来,而胡清聪的爷爷也过来接他回去了。 老人第一次见到安乐亦,还夸她长得好看,惹得她一阵害羞。 等他们走后,安乐亦才觉得放松下来。 安爷爷问她下午玩了点,她说就和那个小孩聊了会天。 “他说他六年级,但我感觉他一点也不像。”六年级的小朋友,也是十一二岁的年纪吧。 “正常啊,都差不多的,他还没发育,他爸爸可长得很高,我们这边初一都有长得很高的。”安爷爷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你问问你哥,我记得他长得还算是慢的了。” 听安爷爷这么说,她的小脸一下就垮下来了,“啊,那我十六岁还没有一米七是不是很矮啊……” 这回换安爷爷笑而不语了,意思也很明显,那可不是。 当然,安乐亦也没纠结太久,不一会安奶奶就回来了。 不温柔 第二天下午,安大伯一家便来了。 说实话,安遂初已经开学两个多星期了,也不是第一次见她上学时候的样子,但每次见面总给她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可能大学生的眼中都透着同样的清澈吧。 一个星期来,家里总算是有点热闹的气氛。 安奶奶见到他们也可高兴,太久没见面了,说不思念是假的。毕竟是自己的亲人,一家人在一起吃个饭也是好的。 只是看到他们这么开心,安乐亦突然有些想安静娴了。也不知道她在外市有没有好好吃饭,最近天气变化无常,晚上看天气预报的时候,她也时刻关注着那边的天气。 “在想什么呢?”安遂初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安乐亦被吓了一跳,不过并没有发脾气。 “走,带你去玩。” 安乐亦不知道她要搞什么,但还是跟着起了身。 这时安道礼也跳了出来,两个人像是约好了一样,一前一后的将安乐亦夹在中间。 大人们见他们感情好,也没有多理会,而是聊着最近发生的事。 安大伯说他们附近有个公司的老总被抓了,因为挪用公款,现在都已经进了牢狱。家里的妻子整天到那边闹,路过的人都要注意,生怕惹上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那妻子也是个厉害的角色,老总算是倒插门吧,女人一在男人面前强硬起来,男人就不服帖的。 “我看了这个新闻,不过你可要注意啊,不要在外面乱来。”安爷爷说。 “嗐,我什么人你们不知道,”说着接过安伯母给他削的苹果,咬了口喟叹:“嗯,还是我太太削的好吃。” 安伯母笑着推了一下他,“说正经话呢,你扯我干嘛。” “知道了知道了,我的人品你们还不知道吗,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听到他这么说,安爷爷他们也都松了口气。 最近抓“投机倒把”挺严重的,小区里的一个老伙计的小子都被公安找上门来了。说是沿街卖瓜子,说实话这不被抓谁被抓呢?只不过现在这个年代也不算多吧,没有五六十年代那会厉害。 当然,安大伯是正经开公司的,除非搞些违法的事,一般情况下是没有什么问题。 他们这边聊着日常发生的琐事,而安乐亦却被他俩给带出去了。神神秘秘的,说着去玩,问到哪去也不回话。 “诶诶,这都到公园来了,咱搁哪玩儿啊。” “就这吧。” 前面就是三架秋千。 安遂初走过去,找到最近的一架坐下,还抓住一旁的秋千,对安乐亦说:“过来坐。” 安道礼则是坐在最旁边的。 “我们玩什么?” “嗯……问哥吧。”安遂初冲着安道礼努了努嘴。 “啊,就这样坐着也挺好的。” 其实他们也不知道玩什么,只是不想和安大伯他们待在一起罢了,所以才找借口出来的。 然后就轮到安乐亦沉默了。 不知道他俩这是要干嘛,把她拉出来就是为了坐在秋千上发呆。 “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外面太热了,你挑的好位置。”她说。 “嗐,那我们去散步吧。”安遂初提议。 这人绝对有问题,安乐亦在心里想道。 不过她也没有问出来,既然他们不想回去,那她就顶着烈日的暴晒,舍命陪君子喽? 意见达成一致,他们便朝着街道走去了。 似乎每个城市都会有一条河横亘在城市中央,永城县县城有一条,思源市也是如此。 这条河就在西华中学、情人坡那边,所以要走很远的路才能到达。好在时间富余,也都不着急回去。 三个人沿着街道,一路来到河边,因为在树底下,所以并没有觉得多炎热,就是走久了脚板会痛。 “我们在这里看看吧?”安道礼说,似乎没有打算要走远了去。 安乐亦表示没有意见,但也没有更好的建议。于是三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站在围栏边上,行色匆匆的路人也没有扰了他们的心情。 安家—— 安奶奶和安伯母在厨房里做饭,而安大伯则跟安爷爷聊着那两兄妹的事。 “你发这么大火做什么,都是孩子。”安爷爷责怪的说。 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他们,毕竟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又不是多大的事,小孩子贪玩也正常。 “那他们也不应该把我的壶给摔了吧?我用了好久的。” “真是,多少钱,我给你。”安爷爷说,嘴里还念叨着:“以前怎么教你的,作为一个男子汉,一点气量都没有。” 他还以为多大的事,搞得孩子一进门就跑出去了。 安大伯听到安爷爷这么说,心里也是服气,不敢再讲什么话。 被骂的感觉可一点都不好,估计安道礼他们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过了好一会儿,安爷爷才缓缓说:“这件事是你做得不对了。” 安大伯没法,只能应声说:“是是是。” 不过安大伯也是幼稚,一个壶而已,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摔了就摔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只是像他这样的商人,在意这些事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据说那个壶还是在他结婚十周年的时候安伯母给他买的。不生气才怪呢。 壶是安道礼跟安遂初打闹的时候给撞翻的,刚好安大伯就在案发现场,完全目睹了事情的发生经过,杀人还带诛心的。 安乐亦靠着柱子站着,侧身看着他俩。心里寻思着这俩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读个书回来畏畏缩缩,和以前一点也不像。 “哎,吃冰棒吗?”她叹了口气,行为举止一点也不像是个初中生,反而多了些成年人的稳重。 但16岁也晃18了,离成年又有多远呢? “吃!”安遂初理直气壮地说,和刚刚那心事重重的人叠加不起来。 安乐亦笑了下,打趣道:“你可真不客气。” “咱俩客气啥啦,咱都是睡过一张床的人了,天天同吃同喝,还不够熟识吗?”安遂初说,看起来古灵精怪的。 安道礼见她被吃的给打动了,心里冷哼一声,他现在可没有心情吃东西,想着之前在家里被骂的这么惨,他就没有什么胃口。 正想着该怎么拒绝安乐亦的好意,一抬眼就见她朝着不远处的便利店走去了,心里一阵失落。 咋又把他给忘了,在老家的时候也是,只顾着和她那发小聊天,还说什么想撮合他俩在一起的话。果然女孩子啊,遇到玩的来的人,就不要兄长了。 怎么说起来还有点淡淡的忧伤呢? 安乐亦走后,安遂初也没和他说话,空气中安静极了。 除了路人,谁也没发声。 过不了十分钟,安乐亦嘴里吃着一根冰棒,手里还拿着两根,正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见俩人过分安静,还有些疑惑。今天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奇怪啊,刚刚那个老板也是,递给他一张三块的,居然补了她两块。要不是她和老板说,估计老板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责。 “喏,你们想要哪种口味的。” 安道礼看到她手里有两根,心里窃喜,但却没有表现出来。 安遂初拿了最上面的一根,下面的那根自然就落到了安道礼手中。 “谢谢。” “客气啥。”安乐亦舔了一下冰棒底下快要流到棍子上的甜水,满不在意的说。 这种天气吃冰棒,简直不要太爽。 家里有冰箱,但安静娴不给她买,说吃太多会拉肚子,而且经期的时候肚子也会很痛,以此为由,她每次也只能偷偷的躲出来买。 昨天就吃了一根了,今天又吃了,要是被安静娴知道的话,估计又得说她,但好在她不在,这么想着心里也没有负担了。 吃完冰棒后,三个人绕着这条路又走了一圈。 回去的路上,安遂初说:“乐乐,我发现你真的好温柔啊。”说着还搂着她的肩膀,一脸笑嘻嘻。 安乐亦觉得很无奈,她到底又干了啥,让她觉得她很温柔的? 她明明就很凶而且残暴好吧。 不过她还是愿意听安遂初碎碎念,耳朵边吵吵闹闹的,这让她觉得不是孤身一人。 “说说看吧,我哪里又温柔了?” “我觉得你好好啊,看到我心情低落,给我缓解的空间,也不会追问是什么原因,然后又买冰棒转移我的注意力。” 说到这里好像词穷了,她停顿一下,又说:“嗯……反正就是很好,很温柔。” “不温柔。”安乐亦听后笑了。 没想到姐姐也是个爱瞎想的小女孩,她以为只有她一个人会想这么多呢。 原来她和别人没什么不同,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心情也跟着变好起来。生活就像是一个圈套,总是很容易将人给绕晕进去。 安道礼听到他们的对话,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女生和男生本来就不同。 两个女孩子一路上说说笑笑,安乐亦也在安遂初的诉说中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但说实在的,要是自己很珍惜的东西被弄坏了,心里也会很不高兴的吧?要这个东西还是安静娴送的话,她都想象不出来会是怎样的了。 应该会很难过。 上学 星期一一大早,安奶奶就把给安乐亦给叫醒了,开学第一天可不能迟到。 “校服给你收到柜子里了,赶紧换上去洗漱。” 安乐亦还睡得迷迷糊糊,想到今天要上课了,还是她第一次到城里上学,心里难免会有些激动,一时都睡不着觉。 应该是十二点睡的吧,她也忘了时间了。 等安奶奶出去后,她不再赖着,麻溜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校服在洗之前就试过了的,所以不用担心会出现意外情况。 出了房间,安爷爷安奶奶的目光都放在了她身上。 “看起来还不错哈,”安爷爷说。 安奶奶也点了点头,笑着对安乐亦讲:“快去洗漱了,等吃了饭送你去学校。” 现在还是六点半,因为刚开学还没开始上早自习,所以八点二十才上早读课,倒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着急。 但就像安爷爷曾在火车站对安道礼说的那些话,人总要有点紧迫意识。六点半好像和七点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就跟五十九和零分,不过这个比喻还是有点说不通的,但意思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稍微理解一点就可以了,不需要深究。 今天的早饭比以前好很多,还有一杯豆浆。 而在吃早饭的过程中,她也明白了为什么要起这么早了。安奶奶老说吃饭要细嚼慢咽,特别是上学的时候,因为狼吞虎咽会饿的比较快,尽管坐在教室里不走动,也会消耗很多能量,所以叫她吃了挺多的。 书包和文具都是崭新的,安奶奶帮她装了一个苹果和一瓶牛奶,中午饭在学校里吃,不用回来倒是很方便。 吃过早饭后也到了七点十多分。 觉得时间还早,本来安爷爷说开车送的,这样也不用起这么早了,但星期一早上各个工厂和公司都上班了,人流量大,车也不好开进去,便只好由安奶奶将她送到学校,然后再回来跟安爷爷一起去上班。 安乐亦表示不理解,她知道学校该怎么走,所以自己就可以去学校了,根本不需要送。可安奶奶说,开学第一天别的同学都有家长送,她也会有。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可把安乐亦给感动的,都不想去上学了。 “好了,你先坐一会,等十分钟再去。”安奶奶说。 她上班也不着急,但安爷爷早上有一节课,所以要赶着去,便才起这么早的。但到星期三就好了,星期三他们上午都是三四节课的,要到十点二十,时间富余的很。 “我在公交站那边等你,你到时候直接出来就可以了。”安爷爷说道,他还在整理着装。小老头倒是精致,不过看着安奶奶,她穿着也挺好的,完全看不出是上了六十岁的人。 年过花甲还能有这个精神头,社会上倒是不多。不过这也折射出社会上的诸多不平衡咯,跟乡下的李常隆他们比起来,确实是没有什么好较量的,完全不在同一水平线上。 城乡差距和财富的不平衡,一直以来都是社会老生常谈的话题。 十分钟很快就到了,安乐亦去上了个厕所,因为想着要去学校,心里不免会很紧张,然后就会有尿意。还是上个厕所安心一些。 出来后,安奶奶便带着她出了门。 从隆盛路236号出发,大约二十三分钟的样子就能走到学校里了。说不远其实也挺远的,但是对于小孩子而言,路上这点还不够他们玩的。 小孩子上学路上就那点味道,一蹦一跳的,谁知道在哪里玩久了,忘了时间。 安道礼小时候就有一次,当时他上小学,而一米五八的哥哥上初中,两个学校顺路,但是小学离初中要相对远一点。 当时安道礼好像是去初中等一米八吧,然后安奶奶下班回来没看到人,问了小区里的其他孩子,都说是没看到,便出去寻了,结果在路上看到他和一米八跳方格。 反正安奶奶是很生气的,还打了安道礼,说他放学不回家在外面玩。一米八不是自家小孩,她也不好说什么,所以所有的怒气都被安道礼给承受了。 大概快到八点的时候,七点四十几吧才到的学校。 学校有规定家长不能进学校,所以安奶奶将她送到校门口,嘱咐了几句便走了。 安乐亦靠着自己的记忆去了班级,教室里也有几个同学坐在那。 她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也不知道上什么课,便没有将书给拿出来,而是趴在桌子上睡觉。 班里的同学看到安乐亦这样,不免有些疑惑。他们都在看书,突然有个人趴下睡觉,说不奇怪都是骗人的。 有人小声议论,安乐亦其实也听到了,不过她来学校是读书的而非交朋友,所以也不在意他们对她的态度。就是刚开始听的时候心里会有些想法,久了便没有什么感觉了。 好在这些人也不是特别闲,说了几嘴就没再说。 临近上课,同学们也都陆陆续续的进了教室。 上课铃声响起,安乐亦才坐起来的。 过不久班主任就来了。 “同学们,新学期开始,你们还有不满一年的时间就要中考了,在这段时间里,学习要抓紧,不要松懈啊……” “老师,距离中考还有多少天哦?”一个男生问道。 “312!” 班主任看了一眼那个同学,应声道:“确实还剩312天了,也就是说十个月后,你们就要经历人生中的第一个转折点。” 早读课就在班主任的讲话中度过,得到下午晚读换座位的指令,教室里的同学们也都蔫巴儿了。 在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安乐亦得知班主任换座位一般都会将那些玩的好的人调开,就是说每次都不能和自己的朋友坐在一起。但可以随意挑同桌,只不过最终结果都是由班主任自己决定。他决定他俩在一起没问题就能成为同桌了。 “欸同学,你数学学得怎么样?好不好?”坐在安乐亦斜对面的一个男同学对着她说,下课后的教室闹哄哄的,尽凸显着青春气息。 可能“活力”就是青少年的代名词,安静娴都不是第一次这样感叹了,她也不再年轻。 “还好吧,学得不精。”安乐亦淡淡的说。 初三所有科目的第一章她都学透了的,今晚回去要把它们给复习一遍,然后开始学第二章的内容。 安奶奶说安静娴明天下午就能到家,所以接下来的那段时间里,她又得要投身于学习的伟大课业中。 比别人学的更快才能有时间去纠正自己的错误问题。 不知道那个同学想干嘛,她没有将自己夸大,说的有些含糊。 那同学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着说:“你看我俩长得也差不多高,下午换座位的话,可以坐一起吗?” 安乐亦听后愣了一下,她也没想到上学第一天居然有人问她这个问题。 周围有同学听到男生的话,青春期的孩子大约是有点荷尔蒙的反叛精神在的,瞬间就打趣了起来。 之前被班主任叫去谈话的“王永康”,抬头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眼里也都是揶揄的情绪,只不过没有开口说话。 当他知道安乐亦是西华区一个大学教授的孙女的时候,都不好再开她的玩笑了。毕竟他家的教育就是如此,都挺尊重那些德高望重的人,所以连带着对安乐亦的看法也变了不少。他也没觉得在家长会上闹出这种笑话来很丢人,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想也没用。 安乐亦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答应,犹豫了一会,觉得下午应该也不会有人找她组队便答应了。 “可以。” 男生听到这个消息还挺高兴的,周围的同学都发出那种“喔——呜”的声音,也吸引来了班上很多女生的目光。 上午的课基本上都是熟悉课本,老师也没有讲什么新内容,大概的给他们划了一下重点后,就叫他们自习了。 因为第一次来这个学校,所以吃中午饭的时候,班主任还叫了一个同学带着安乐亦,说是跟她一起去食堂吃饭吧。 而带安乐亦的是个短发女生,在班上算得上是比较活跃的,还是个副班长的名头。 他们来到食堂,里面也已经排满了很多人。 西华中学的学生都必须在学校里吃午饭,也是说强制的吧,不过实在离得近就不需要,但得经过班主任同意。 “你想吃什么?我们学校食堂有面食和饭,如果你想吃面的话,我们就去二食堂。”女生说。 这个女生叫“毛菲”,但安乐亦还是不太习惯叫她的名字。 来到大城市里,这边好多人的姓氏她都没听过。田武乡基本上是朱、陈、唐、何、李姓最多,其次就是李、王、龚,还有卿。以前读小学的时候也有遇到过毛姓的同学,但上了初中后就没再碰到了。 主要是小姓人少,就像毛姓,整个田武乡就只有一个村子,而且还离乡里特别远了,要说赶集,还是跟隔壁乡近些。 “吃饭吧。”要是被安静娴知道她不吃饭,估计又该说她了,现在全家就她最矮了,好歹趁着没成年再长长。 毛菲点点头,“好,那我们排那边。”说着拉着安乐亦的衣服去了那边排队。 毕竟是北方人,虽然学校里的面食永远都是那几种,一个月都不会改变的,但比起吃饭,还是会有很多人选择吃面食。所以一食堂排队的人不多。 学校只有三个年级,可三个年级也已经有了一千多个人了。现在的家长都特别注重教育,村里的送到县里去读,县里的又送到市里来,就光西华中学一个学校,就有好多外地户口。但不得不说的是,国家的制度好啊,否则也不会出现这种现象。 毛菲 “我去看下菜,你排在这里。”毛菲说。 安乐亦还没有从被人牵着衣服走的举动中反应过来,可还别说,那感觉真的挺不一样的。 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就是很奇特,以前从来没有过的、非常新奇的感觉。 看着毛菲朝着打饭的窗口走去,抿了抿唇。 她往后面看,发现其实也没有多少人在排队,不过打饭的窗口多,所以大家排得都比较散。 没过多久毛菲就回来了。 “站我前面,”安乐亦说。她这已经算是插队了,但好在身后都是男生,他们也都没有说什么。 不是说男女歧视,就有时候男的要相对于女生而言更加大度一点。说是神经大条也是可以说了吧,往往不在意这些小事,而女生要心思细腻些。 毛菲站进来后,就和安乐亦说:“今天出新菜了,你可真是幸运儿!”学校里的饭菜和面食又有什么不同吗,都是一成不变的。可是今天居然出新菜了,不免觉得稀奇。 安乐亦听到她这么说,也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或许全国各地的学校,除了性质和教学制度不一样外,其它方面还是有很多共同之处的,就比如说食堂的饭菜问题。 毛菲是那种自来熟的女孩子,大大咧咧的,和她的名字一点也搭不上边。 刚开始听到班主任跟她说这个名字的时候,她还以为会是那种很温婉的女孩子呢,没想到性子这么烈。 她也没有多纠结这个问题,就像人们常说的那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这样世界才会有不同色彩。 笑了一下,问道:“都有什么菜呢?” 这几个月来,她已经可以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也不再惧怕外人的目光,说话也有了底气。 毛菲被她看着,一时觉得没好意思,心里想着这个新同学怎么一点也不像是北方人该有的样子?说话的声音脆生生的,但是很温柔,不粗犷。 “嗯,让我想想啊,太多了,有点记不住,不过新菜是西红柿炒鸡蛋。” 安乐亦听到是西红柿炒鸡蛋后,也没有多惊讶,和安静娴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安静娴经常性的煮这道,因为这道菜是她最喜欢吃的。 有时候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小孩喜欢吃什么,大人总是觉得不好吃,甚至都不想让小孩吃呢?而且大人也从来不挑食,就觉得很神奇。但后来她知道了——哦,原来大人买的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做的也都是自己喜欢的食物,所以根本就不存在挑食的这回事。 可能就是委屈了孩子也不愿委屈自己吧?反正她从没听到别人说过“娘不吃,不喜欢吃”的话。 “西红柿炒鸡蛋?学校不是经常吃吗?” “其它的菜都和以前一样,虽然记不得太多,但我知道白菜是天天有的。”毛菲说。 “也不是说不经常吃,就是天天都是一样的菜,突然来道不一样的,会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食堂阿姨打菜不抖手,而且速度也快,没多久就轮到了他们。 阿姨给毛菲打菜的时候,安乐亦就站在她旁边看着。 “想吃什么老妹儿,看看。”等毛菲打完后,就到她了。 “先打素菜吧。” “嗯,要这个粉丝吧。” 食堂都是两素一荤,安乐亦荤菜要了份丸子。 打好饭后,毛菲就带着她去找位置坐了。 学校食堂虽然多,但是吃饭的桌子却没有这么多。二食堂好像还没有一百张凳子吧,顶多就七八十的样子,所以大家打好午饭都会挤在一食堂吃。 还好她们去的时候还没有坐满,很快就找到了位置。 吃饭的时候,安乐亦突然想到安奶奶给她装的苹果还没吃,不禁少吃了几口饭。 下午有一节二十分钟的眼保健操课,现在刚开学还没有到做操的时候,所以可以趁着那节课将苹果吃掉。 毛菲给她说了很多学校里的规矩和趣事,把教他们的老师都吐槽了个遍。 吃过饭又在学校里走了一下,学校也是很人性化的,但主要还是被家长举报多了,以至于给学生多了十分钟吃饭时间。而这十分钟自然是要从午休里克扣的。 学校有学校的规矩,一节课就四十五分钟,要么迟点放学,要么早点起来上课。学校是给人学习的地方,要想玩要想休息完全可以回家。那些家长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五十分钟的吃饭时间,什么饭吃不完呢? 在外面消食,走上楼去,也刚好响起了午休铃。 班里已经有很多同学了,但不乏一些慢吞吞的。作为副班长,毛菲午休也是不好睡得太死,基本上在管纪律中度过。 下午上了两节语文课,和一节物理课,很快就迎来了晚读。 班主任早早的就来到了班上,往讲台上一坐,闹哄哄的教室瞬间安静了许多。 但现在还没有上课,所以班主任也没有管他们怎么玩,疯的人也仍旧很疯。 过不了几分钟,上课铃才打起。 “好了安静,都去教室外面站着,现在排座位。” 随后进教室的那些同学又出了教室,脸上也没有不愉之色,看来是早就习惯了。 男生站一队,女生站一队,选位置也是女士优先,这是九三班亘古不变的规矩。 班主任站在最前面,对着一个女生说:“你想坐哪,自己进去找位置吧。” 九三班两个月换一次座位,一个学期下来也就只能换两次罢了,三年六个学期就是九次,完全不用担心会和前不知几任同桌坐在一起。班主任那边也有数的,以至于大家都很自觉。 整个年级其实也就他们班这样,就像田武乡中学的老赵,或许两个人也是有些共同之处的。 很多人都是提前组了队的,班里的同学也都相处得不错,毕竟难免会坐到一起,所以不好和人发起矛盾。 很快就轮到安乐亦了,她转头看了一眼男生队里的斜对桌,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提前变卦。 但班里有49个人,48张桌子是成对的,总不能她就是那个第49个了,虽然目前还没有。 她也没有选别的位置去,而仍是原先的那张桌子。她那张桌子是有同桌的,同桌是个经常上课睡觉的男生。 回到座位上坐下,那男生还没有进来,身边的位置就被人给坐了。 安乐亦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是开学报到的时候给她搬桌子的男生。 她叹了口气,座位都是自己选的,她也不好叫人家走吧。 他们的位置不是在靠窗那边,所以斜对桌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同学你好,我叫王永康。” “你好,我叫安乐亦。” 王永康是班里最高的男生,坐在安乐亦这个小矮子身边,让她感到很有压力。 不过还好,位置是最后排的位置,所以就算他坐这里也不会挡到同学看黑板。 等斜对桌进来的时候,看到安乐亦身边的位置已经被人给坐了,不禁露出愤恨的微笑。 他看着王永康,笑说道:“你可真行啊老王。”说着着走到王永康原先的位置上坐着。 因为之前就和安乐亦约好了的,他们换座位坐一起,所以他现在没有伴,只能坐王永康的位置了,很不幸的是,王永康的位置是单个的,他就成了班里最突出的一位同学。 班主任看到王永康跟安乐亦坐在一起,心里还直犯迷糊,原本王永康就是那种不学无术的人,以前都是单独拎出来坐的,现在乍然有个同桌,还有些不太习惯。 但他也没有多想,毕竟没人说什么,便以为是他们私下商量好了的。 本来看着安乐亦跟王永康坐一起,他还起了要调座位的心思,可一想到其他同学会有意见就没有这样做了,就是不知道安乐亦坐后面会不会影响学习。 班上也有很多女生靠后坐的,不过性质都不一样,所以没法拿来比较。 “好了同学们,安静一下。”班主任站讲台上作出一个暂停的手势来:“收——” 经他这么一说,教室里才稍微安静了一点。 “现在位置也换了,接下来就该晚读了。今天是读什么的?”他看了一下贴在黑板左侧的课程表。 “课代表带同学们晚读。”说着他就是出了教室。 班里的学生也都听话,班干部管着纪律,倒是没有什么人讲小话的。 因为换座位就花了十几二十分钟,所以一节课很快就在书声琅琅中度过。 放学铃声打响后,教室外面也都吵闹了起来。 “安乐亦!” 安乐亦收拾好书包,正准备要离开座位,就被毛菲给叫住了。 “嗯?有什么事吗?”她不解的问道,她还要回去复习功课。 现在都五点二十了,回去也快到六点钟,也不知道安奶奶他们回来没有,没有回来的话,她还要做饭做菜。 毛菲长得也比较高,又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一过来就把胳膊搭在安乐亦的肩头,笑嘻嘻说:“一起走呗?” 中午吃饭的时候,聊天聊到家庭住址,她俩家虽然顺路,但却离得很远,只是顺一段而已。 安乐亦没什么意见,点点头。 走到教室门口,毛菲突然想到什么,转头对着还趴在座位上睡觉的王永康喊道:“老王!一起回去不咯?” “他睡着了。”安乐亦好意的提醒。 但为什么没人叫他起床,安乐亦才想起自己忘了。 主要她和王永康也不熟,不知道怎么开口,要是贸然将他吵醒,有起床气将她暴打一顿怎么办? 果然,王永康被吵醒后,一脸的不耐烦。 “没空。” 毛菲耸耸肩,“那行吧。” 他们都知道王永康的家庭有点复杂,可能不想早点回到那个让人喘不过气的家,所以才拒绝的吧。 之后她就跟安乐亦出门去了。 同学都挺好的 出了教室后,安乐亦有些好奇的问道:“他不走吗?”他看起来有点孤独的样子。 毛菲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有些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但她还是没有说出来。 她虽然看起来就是很粗心的人,可有时候还是分得清情况的。 “啊,他可能有事吧,他刚刚不是在说他很忙吗?”说着一脸不在意。 “那好吧。”安乐亦也没多管。 校门口有很多家长,不用说就知道是来接小孩放学的。 安乐亦心里不免会想起安静娴,她好像从来没接过自己,除了有什么事情外,比如家长会和放假。 想到这里又是一阵失落。 “那边有煎饼果子卖欸!”心里装着事,听到毛菲的话还有些神情恍惚。 她向着毛菲所说的方向看去,发现那边确实是有一个煎饼果子摊位。 “想吃吗?我请你,”她问道。 “真的吗?”毛菲惊呼,一个煎饼果子就是她一天的零花钱。 安乐亦点点头,得到她的肯定,毛菲拉着她就走了,“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钱已经不是很看重了,也可能是有钱了,所以才这么想。 她其实也并不是真的想要钱,只是她喜欢钱的时候刚好需要钱而已。 来到煎饼果子摊位前,对着老板说:“老板儿,来两套煎饼果子。”看到有其他的配菜,想了一下又说:“加鸡蛋和肠。” “两套都要吗?”老板不确定的问道,心里想着这孩子还挺有钱的。 “都要。” 毛菲见状,便说:“不用加这么多的,够吃了。” 为了不给毛菲带来压力,笑着安慰道:“没事,正好我喜欢吃鸡蛋和肠。” 煎饼果子很快就做好了,安乐亦付过钱后,就和毛菲边走边吃。 一套煎饼果子也拉近了她俩的距离。 回到家后,安奶奶他们还没有回来,家里安安静静的,看起来可怕极了。 因为回来的路上很开心,所以看到没有声音的家,就突然有些不想回来了,很想安静娴在的时候。 以前不管她回来的多早,安静娴都是在家的。她的性格也和名字一样,但是却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不知道该怎么样形容这份美好,反正就是很好。 她将书包放在沙发上,也没有回房间。 看了一下钟表,差不多也该煮饭了。 嘴上哼着歌,到厨房洗过手便开始洗锅淘米。 安爷爷他们是到七点的样子才到家的,那时候菜都差不多做好了。 “哇!还是我孙女好,一回来就能吃到这么好口味的饭菜!”安奶奶夸张的说。 安爷爷夹了一块瘦肉放到安乐亦的碗里,紧接着说:“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孙女,也是我的好吧。 安乐亦觉得这俩老活宝很有趣,憋着笑和他们说:“快吃吧,等会冷了就不好吃了。” 安奶奶点点头,“快吃!”又看到安爷爷夹了很多她喜欢的南瓜,凶巴巴的冲着他叫道:“别光顾着吃素的,吃点肉啊。” “啊行行行。” 又过了几分钟后,安爷爷才正经起来,没和安奶奶闹了。 “今天在学校里和同学相处的怎么样?开学第一课应该没讲什么内容吧?” “没有,就是叫我们熟悉课本。”夹了片青菜说:“交到了一个朋友。” 但说到朋友,又想起之前和安静娴说的话,迟疑了会才说:“嗯……应该算是朋友吧,今天老师叫她带我去食堂吃饭,然后我俩放学又一起回来的。” “是女孩子吗?”安奶奶问道。 “是的。” “改天带家里来玩啊,一起回来的话。” “没有,她不顺路的,在那个路口边上就要岔开走了。”安乐亦解释道。 毛菲说她家离这边有点距离,但是和王永康是一个小区。 因为暑假的时候把自行车骑沟里去,撞坏了,所以暂时坐公交回家。 本来从学校出来她就可以到站台等二路的,只是中午的时候,安乐亦说她家在隆盛路那边,正好公交车要经过那,所以就陪着她多走了一段路。 “哦哦,那她家住哪的?” “好像是说小康二路吧,我也不记得了,她说她家离学校不是很近。” 安奶奶听后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吃过饭,安乐亦看了会电视就回了房间看书。 第一章的内容她已经吃透了,只需要再过一遍,刷一刷新的练习册,就差不多可以了。 第二章稍微有点难吧,安静娴不在家,今天课上的时候看了一下,发现自己有些也不是很懂。虽然老师就在班里,但是却不好意思上去问。 她不知道班里的同学有没有趁着暑假上辅导班的,提前将第一章学完,被别人知道多不好。而且还问老师题目,在青春期的小朋友眼里,这和炫耀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not at all……not at all,end up——” 耳朵里传来的英语词组,她带着耳麦正在听英语听力。 暑假的时候安遂初教了她好多学英语的方法,感觉还不错,然后她就一直记到现在。音标学会后,现在发音都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她现在能完整的读出一个句子来,也背了很多课文,但要和人用英语沟通交流的话,还是任重而道远。会读,脑子里也有货,可却还是无法说出一口经过思考的流利的英语。 学到九点半的时候,房门就被敲响了。 安奶奶端着一杯牛奶进来,放在书桌上对她说:“学英语啊,有什么不懂得地方吗?” 安乐亦觉得还好,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发现,我在背单词。” 安奶奶给她将窗户打开了一点后,回道:“好吧。这个窗户开一下通风。” 将窗户打开,又对着安乐亦说:“今天就学到这里,把牛奶喝了等会去洗个澡,然后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呢。”拍了拍她的肩头。 “知道了,”安乐亦将笔放下,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你看,又揉眼睛。”安奶奶见状觉得很无奈。 等将牛奶喝了,她就去衣柜找衣服去了,而安奶奶则是去给她放水。 那天安静娴带她去测了视力,然后就查出她近视了,左眼200,右眼150。 不过她还不怎么习惯戴眼镜,今天上课的时候就戴了,但老师不讲课又给取了下来。 洗了澡,头发沥干后才躺在床上,枕着手想事情。 课表已经出来了,明天早上有两节数学课,然后就是一节语文和一节化学。下午的课还好,有一节体育课的,所以不是很累。 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初三还有体育课上,田武乡中学就没有,体育课都是低年级的专属,初三的体育课虽然也安排了,但听说都是自习,其实就相当于没上喽,初三还是要以学习为主。 想着想着,就这么睡了过去。 —— “作业写了吗小安,借我抄一下。”班里的一个女生问道。 转眼间就开学半个月了,她和班里的同学都相处的不错,混到叫“小安”和“安安”的地步了。 安乐亦吃了一块饼干,那是毛菲给她带的。 “嗷,你等一下,我找找。” 她的课桌都是书,看起来很乱,不过成绩好的人都是不拘小节的,而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也越来越喜欢乱乱的感觉,感觉心里满满的,很充实。 又可能脑子有病吧,毛菲说她读书读傻了,每天都是看书写作业,周末找她玩都是以要看书为由拒绝。 安静娴忙着工作,好像是开了公司,每天都在跑业务,谈合作,所以没什么时间管她。晚上也都是很晚才回的,在一个家里生活,却不是经常看到活着的她。 看着安静娴都消瘦了,她觉得自己没什么用,帮不了她什么忙,只能靠学习来改变自己。 “给。”她将作业递给那个同学,屁股都没有挨到凳板上,就被人拉去上厕所了。 有时候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女生上厕所要结伴,不过出去走走也是好的,安奶奶老说她待在家里不去运动。 他们也是刚做完操回来,还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等会有节语文课,昨天老师布置了个家庭作业,今天课上就要收的,班上很多同学都在紧赶慢赶的补作业。 上完厕所回来,路过九四班,身边的女生拉着安乐亦小声咪咪的说:“看,那个男生好看吗?” 安乐亦顺着她所说的方向看去,发现那男的长得还可以,算是帅的吧?剪着一个寸头。 “怎么了?好看。” “嘿嘿~”那女生笑了一下。 安乐亦听到她这猥琐的笑,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心里默默想道:“青春期的女生都是这样的吗?” “下午我们班和他们一起上体育课,我们去看他打球吧?” “呃……”还没等她回答,女生就抢着替她说了:“好了,就这样。” 她觉得有些无奈,开学三个多星期,也上了有三节体育课了,每次体育课都是看毛菲打球,说实话,昨天听毛菲说起来,今天下午好像是三班和四班友谊赛吧。 不过看毛菲也是看,看四班的那个男生也是看,也没有什么区别,便默认了她的举动。 在教室外面站了会,陪女生偷偷看了两分多钟的寸头哥。回到座位上,上课铃也随之响起。 看帅哥呢 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体育老师整好队后便散了,叫他们在下课前十分钟到原地集合。 一散队安乐亦就被那个女生给拉走了,毛菲都来不及说话,就不见她的人影。 “快快,我打听到他们在三号篮球场。”女生拉着安乐亦,头也不回一下的说。 安乐亦有些犹豫,她往后看了一眼,发现毛菲正在找她。 “别着急啊,他们还没有开始呢,”她说。 “我们去占个位置啦,四班这么多帅哥,又不是我们两个班上体育课,还有那些低年级的同学,等会占不到好位置。我们占前排,这样张光谦就能一眼看到我了。” 张光谦就是四班的寸头哥。 毛菲这边没有找到安乐亦,心里直犯嘀咕,“昨天还答应说要来看我比赛的。” “副班!快点,换衣服去了!”三班的男生叫道。 毛菲没管太多,很快就去更衣室换衣服了。 安乐亦他们到了篮球场,就已经看到很多四班的人在旁边坐着。 估摸着这都是过来呐喊助威的,女生拉着她找了个前排的位置坐着,脸上难以言说的兴奋。 安乐亦不懂,便问道:“喜欢一个人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她记得之前还问过安遂初他们亲吻是种什么感觉,只是被他们盯着特别尴尬,还问她是不是想谈恋爱了。 女生看到寸头哥露出娇羞的表情,想了一会才回答道:“嗯……怎么跟你说呢?就是心里痒痒的,特别想见到他,一见到他又觉得很害羞。” 哦,看出来了。安乐亦在心里默默说道,现在女生的表情就是这样的。 “好吧,还是不懂。” “嗐,我看你就是没谈过恋爱。” 她们说话的声音很小,旁边也没坐着人,所以没有人听到她们的话。 “我们班都有好多女生暗恋四班的男生呢,还有一班的也是。我们年级的那个蔡民军知道吧?” “知道。” 安乐亦看着她回道,蔡民军成绩很好,不过只要是学习成绩好的同学她都知道,因为班主任天天在班里说,叫他们多跟一班的同学学习,不要因为自己在三班就气馁。 女生压低声音,凑在安乐亦耳边说:“别看他长得不咋样,但是学校里有好多女孩子喜欢他的,也不知道图啥,不就是成绩好了一点吧,我们张光谦人长得帅,又会打篮球,哪点比不得他啊。” 毛菲换好衣服后就到篮球场来了,一过来就看到对面观众台一排有两个女生在说悄悄话。 如果她眼睛没看错的话,那是她们班的同学,而其中一个正是她刚刚找了很久的安乐亦。 “好家伙啊,我说一散队怎么就找不到人了,原来和别的女生跑这边来看球赛了。” 现在比赛还没有开始,人都没来齐,她便拿着一瓶没开过的水向她们走去了。 安乐亦还低着头在听女生说八卦,讲到寸头哥没有年级第一的蔡民军受欢迎的时候,不禁皱了皱眉头,真不明白这人怎么会有那种想法,她说:“难道你希望你喜欢的人大受关注吗?这样他就不会一直看你了。” 她认为的喜欢就是占有欲,反正你只能看我一个人的。 不过被心理不健康的人喜欢,还是有些悲哀的。她就属于那种人,就同《人间失格》里的主角说的话:“像我这种人,不适合谈恋爱,更不适合结婚。我的情绪太不稳定,又敏感,想的太多,总是揣测对方的心意,然后一遍遍的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女生听到安乐亦这么说,才反应过来,“对哦,我怎么会觉得他不受欢迎而感到不平呢?” “什么不受欢迎。”毛菲走过,站在她俩面前问道。 安乐亦抬起头来就看到了她。 “我还以为你忘了今天有比赛呢。” 这句话是对安乐亦说的,安乐亦自己也知道。 开学到现在,她俩一直都是腻在一起的,吃饭上厕所都是一块,关于毛菲的很多事情她也都知道,只是毛菲不知道她以前的事。 “怎么会忘了,我这不是来了。”安乐亦不好意思的说,其实她也觉得自己这样做很不够意思。 “王红娟,这次四班绝对会输的。”意思就是不要对一个外班人这么喜欢,自己班打比赛不来加油,反而站在对手那边去了。 不过他们打的是友谊赛,有体育老师当裁判的,他们也不敢发起冲突什么的,这么对女生说,只是为了提醒她一下。 女生撇了撇嘴,想到寸头哥心里又是一阵荡漾。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给四班加油就是了。”不过只要她喊得够大声,寸头哥就一定能听到她的声音。 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那边叫了毛菲过去,她们也没再闲聊。 学校篮球场够大的,周围也渐渐围满了人。 好多女生都是冲着四班的颜值去的,少部分男生是来看毛菲的,而其他人基本上是各自班上的同学。 安乐亦已经不是第一次见毛菲打球了,就觉得能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的女孩子很酷,酷极了。 她大叫一声:“毛菲加油!”惹得周围的男生频频回头看她。 现在她的胆子也大了不少,只要不是自己一个人,身边还有人陪着,她就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世界这么美好,人都是为了爱与革命才诞生到这个世界来的,所以不要因为一点小小的事就觉得过不下去了。 或许活着就会有希望,不要死,也不要孤独的活—— 毛菲听到她的声音,感觉浑身都充满了活力,接过那边传来的球,直接一个跳投,简直不要太帅。 12分钟后,就停下来休息了。这场比赛估计要打到晚读课上课前几分钟,毕竟刚开始就耽误了十多分钟了。 毛菲也没过安乐亦这边,浑身都是汗,喝了点便和班里男生聊天。 他们班打篮球的人不多,但也不少,可真正能上场的也又没有多少个。本来毛菲是不能上场的,正规的比赛中男子篮球和女子篮球是不可以混合进行,不过这只是玩玩而已,也没有太多限制。 还有就是三班耍了点聪明,毕竟女生生来就有特权,男女有别嘛,打球难免会有触碰,为了不碰到对方,肯定会放点水的。 休息完后,就又开始了。 女生全程都在看寸头哥,安乐亦对篮球不是很感兴趣,但也看得很认真。 时间也过得很快,到第二节要结束的时候,下课铃声就想起来了。 安乐亦觉得没什么意思,三班已经23比16遥遥领先于四班了,这场无硝烟战争也都进入了白热化。 看了一下手表,发现还有七分钟就上课了,便推了推女生说:“我们回去吧,要上课了。” 从篮球场走回班级估计都要五分多钟,隔得也挺远,主要是爬楼难。 女生还有点意犹未尽,但晚读课是班主任坐班的,而班主任向来不会踩点或者上课了才到教室,总是很早的就去了,要再不走的话,被逮到了又要被说一顿。 班主任老蒋不凶,还会缝补衣服,经常拿着个撮箕和扫把在教室里扫一些明显的垃圾,是个居家好男人。但就是长着张刀子嘴,他们不听话就喜欢骂他们。 一个没课就喜欢到班上转的班主任,能有什么坏心思呢?还不是想让学生好好学习,将来考取一个好高中? 等他们回到班上的时候,班主任也确实是坐在讲台上。 好在是跑着回来的,还没有上课。 教室里还有大半的人没回,估计还在篮球场那边。 上课铃想起来后,班主任看着底下只有十几二十个人,不禁问道:“怎么回事,他们人都到哪去了?” 班长在教室里,自然就是他来回答这个问题。前排也只有他在的。 “我们班和四班打篮球比赛,应该还没有回来。” “那安乐亦在吗?” 班主任是近视眼,但是这节课却没有戴眼镜,所以看人不是很清楚。 安乐亦听到班主任叫她,举了举手说:“我在!” “好,那你带同学们读书吧。” 每周二都是大阅读课,学生们可以读自己喜欢的课外书,只要能发出读书的声音就可以了,也总有人趁机说话。 新学期总会斢(tiǎo)换班干部,所以安乐亦又摇身一变成了语文课代表。 刚开始竞争的时候,她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说自己当了两年的语文课代表,在这方面很有经验,那班主任一听,好啊,然后就选了她。 可能也是因为催作业什么的才和班上同学混熟了的吧?她也不记得了。 班主任交代了些事情,就出门去寻那些个不回教室的小兔崽子们。 结果走出教室门口就遇到了晚归的他们。 “嘿!回这么迟,上课了都不知道。”他随身带着一根小棍子的,没太用力的敲了一下那个同学的腿,那同学也都笑着躲开了。 五六分钟后,教室里才终于坐满了人。 这次的友谊赛的赢者肯定是他们班啦,所以大家回来时的神色都很好,还讨论着最后的那个球是怎么进去的。 班主任见他们那么开心,无心学习,感情好啊,直接布置了一个读后感。 虽然每个星期都要写大阅读读后感的,但都是星期五下午交,班主任叫他们明天早上就要交了。弄得整个教室都是不满的声音。 不得了的事情 这场比赛三班会赢早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不然谁会说是打友谊赛呢?四班打篮球的人多,但是能拿出手的跟三班一样很少。 三班是耍小聪明,找女生上场,四班没有啊,都没有女生搞这些运动的,所以只能认栽。好在说是友谊赛就是友谊赛,没有说要打架的,而且老师都在那,自然是不敢打起架来。 大阅读的时间很短暂,45分钟在迟来的同学眼里,很快就过去了。 放学后,毛菲就背着书包到后排来找安乐亦。 安乐亦还在收拾东西,桌子实在是太乱了。 “诶,你每天都不收拾的吗?”毛菲看了一眼她那被折了一角的数学书,皱了皱眉头。 “不收拾,收拾好了会影响我的做题思绪。我希望我要写的时候,能又快又准确的找到我的书。” “那行吧。” 毛菲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成绩在班级中游,说是好又不算好,经常是在那条线上来回徘徊。她也没有什么梦想,思源市的高中有很多,稍微差点的她也能压线上,在学校里划水过日子呗。 等安乐亦收拾好了后,就推了推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王永康,书包往肩膀上一甩,“回去了啊,明天见。” 王永康没睡,就是趴着。听到安乐亦的话后,朝她点点头说:“明天见。” 不久安乐亦就和毛菲出了教室。 而王永康这才慢慢的的直起身子,将桌子里的书装进书包里,然后关上教室门。 他永远都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因为傍晚还有一个辅导班要上,太早走又不知道要去哪里,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迟点离开。 父亲给他报了一个围棋班,他本人是不喜欢围棋的,但是父亲的要求他又不得不去做,根本反抗不了。 因为没有骑自行车来,迈着一双大长腿,慢吞吞的出了学校。 安乐亦跟着毛菲去了学校的车棚,前段时间她和安静娴说她也想骑自行车,然后安静娴就给她买了,又花了一周的时间彻底学会,今天还是上路第四天。 “你着急回去吗?”毛菲说。 “怎么了?” “没事,我就问问。” 安乐亦将自行车给推出来,这边还有很多学生,说话的声音很大,有些吵耳朵。 骑着车到隆盛路岔路口的时候,毛菲冲着她讲:“作业写完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的。” 毛菲从来不在教室写作业,也很少将作业留到第二天写,基本上是晚上回去就写了,有不懂或者不会的地方就会给安乐亦打电话问她,而安乐亦也很乐意教她怎么写。 在岔路口分开后,她也很快就到了家。 今天安静娴好像不怎么忙,坐在沙发上面看报纸。 听到开门的动静,就知道是她回来了。 “放了书包过来和你说点事,”她说。 安爷爷和安奶奶还没回来,厨房里已经传来高压锅放气的声音了,估摸着安静娴已经做了饭。 回房间放了书包,走到沙发边上坐下。 “啥事啦,一进门就要说。”安乐亦不解的问道。 安静娴将报纸放下,撩了撩头发说:“后天晚上有个晚会,带你去。” “哦,有些不想去。”作业都没写完呢,最近学得有些吃力,安静娴经常忙工作,有些不会的地方她又不好问安奶奶他们,只能留着去学校找老师解答,学习进度都慢了下来。 “为什么不想去?带你认识些人。” 后天晚上是圈里的一个老先生过生日,邀请了不少上流社会的人,正好将安乐亦带去给他们认识一下。 她觉得反正以后都要接触的,现在先拓宽一下眼界。 安乐亦想了想不好意思说自己学起来有些吃力的事,支支吾吾的,随便找了个借口。 安静娴见状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讲她,“那好吧。” “哦对了,你要报辅导班吗?我们公司附近就有一个辅导机构,我看好多像你这么大的学生都去。” 但就是有点麻烦,因为他们公司不在西华区,但她也没有想让安乐亦去那边上辅导班,只是说有很多人去上辅导班而已。 安乐亦想到自己最近的状况,还是很乐意的。班里也有很多同学上兴趣班,学什么乐器,她都不感兴趣,还是读书使人快乐。 “可以。” 得到肯定的回答,安静娴松了口气。她也知道她最近忙,没什么空管她的学习,早出晚归的,在家也是补觉,工作日也只能从安奶奶那边得知她有认真学习,但也不知道学的怎么样。 母女俩又聊了会,安乐亦就洗手去做饭了。 第二天早上,安乐亦和往常一样早早的起了床。 现在开学也有一段时间了,也早就开始了早自习,所以学生们要在七点二十赶到学校。 买了自行车也是这点好处,可以延长一点早餐时间。 “早啊乐乐。”安奶奶端着早餐出来,见安乐亦穿着整齐坐在餐桌面前。 “早啊奶奶。” 吃过早饭之后,安乐亦就背着书包出门了。安静娴还在睡觉。 家里早上都是格外安静的,今天安奶奶早上只有十点的课,所以时间不是赶。现在安乐亦也不需要他们送就可以自己回来了,突然就闲了下来。 她和安爷爷俩人吃过早饭,又各自忙各自的事。 安乐亦这边在路上遇到了王永康,笑着冲他大叫道:“嘿!王永康!” 王永康听到她的声音往后看了一眼,也没有说什么话。 安乐亦见他没理她,加快了踩踏板的速度。 “你咋不理我呢?” “没有啊,我这不是看了你一眼,你就赶过来了。” “好吧。” 安乐亦也不是第一次在路上遇到王永康了,以前还没有买自行车的时候,她都坐过王永康的后座。 俩人聊了一路,基本上都是安乐亦在说,王永康偶尔回几句。 来到学校的时候,距离上课还有十多分钟。 毛菲还没有来,她每次都是踩点到的。 早自习都是自由阅读,只有到了早读时间才会读语文或者英语。还是很老的规矩了,一三五读语文,二四读英语,很不凑巧的是,今天就是星期三。 安乐亦是语文课代表,自然而然地就带着他们读课文了。 新的一天又是新的开始。 上午的课没有什么好玩的,中午和毛菲在食堂里吃饭。 “我靠,下次我一定要起早点,我要和你偶遇!”毛菲听到安乐亦说今天早上在岔路口那边遇到了王永康,俩人还是一起来学校的,不禁感到羡慕。 “你不是跟他一个小区的吗?怎么不一起出门?” “他每次都很早,我喜欢赖床嘿嘿。” 毛菲不好意思的吃了口饭,笑着回答。 赖床是他们这个年纪该有的习性,所以安乐亦也见怪不怪,不过想到她来的时候,安静娴还在家里睡懒觉,嘴角轻轻上扬。 毛菲看到安乐亦笑了,有些莫名其妙,刚刚她还说着王永康来着,心里想着她不会对王永康有意思吧? 青年人,又是同桌,郎才女貌,我靠!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安乐亦。 安乐亦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听到王永康每天都起很早,而且小康二路离学校已经很远了,离隆盛路岔路口也有段距离,所以觉得王永康是个很自律的人。虽然每天都趴在桌子上睡觉吧,但好像从没见他抄过作业,不禁好奇他到底有多少面是不为人知的。 想到这里便问了出来,“你和王永康熟吗?” 毛菲听到她说,心下不甚了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她所想的那样。 “还好吧,他家住我家对面过几间吧,小时候一起玩过,关系还算可以。” “噢,那还行。” 安乐亦吃了口饭,“那你们怎么不一起回去?怎么感觉他总是一个人走的。” 平时也见王永康出教室和人玩,在班上也有好兄弟,同时也经常到篮球场上打球,俨然是个开朗活泼的少年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在晚读课的时候睡觉,好像从开学睡到现在,没有人叫他起来。 “他晚上要上兴趣班,应该是在你们隆盛路那边吧,放学他也不想回去吃饭,他爸妈工作忙,保姆还带着他弟弟,爷爷是老师,回去又没有什么好玩的,所以就每天睡到夜边再出学校。” 安乐亦还以为他家庭很困难呢,晚上要去打工什么的,毕竟书上都是这么说的,不过看起来他也不像是缺钱的人,穿着也得体,所以才没有问。 “好吧,隆盛路我也不知道哪里有兴趣班。” “那他不吃饭吗?” “不知道哦,我也没问过,应该吃了吧。”否则也不会长这么高。 毛菲见她一直绕着王永康的话题聊,就知道有情况,她还没有见过她谈恋爱的模样,应该很有趣吧?她看起来就很有安全感。不过姐姐和弟弟什么的,看起来就好有爱。 她知道安乐亦今年已经16岁了,比他们应该都大一到二岁,班里好多都是71年,少部分72的。 王永康就是71的,比她还小三个月。 再加上看过的课外书,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我感觉他应该没吃。” “你们家不是在隆盛路吗?怎么,你要请他到家里吃饭啊?”毛菲对着她挤眉弄眼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安乐亦对感情这方面一直很迟钝,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也没有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 有点东西 “也不是不行吧,就是带一个男生回去,我会被揍的。”她想到安静娴要看到她带男生回家,就觉得心情很不美丽,估计又得乱想了。 毛菲觉得好像也是这样,自顾自的笑了下,没有说什么。 学校的校园生活无非就是那样,天天都是往复一日的过,除了上课就是吃饭,也没有什么乐趣。 很快就迎来了校运会。 “请报名了跳远的同学到沙坑等候——” 广播里传来的声音,让同学们吵了很久。 “我先走了,你等下要跑八百米吧?”安乐亦对着毛菲说。 毛菲蹲下身子系鞋带,听到她的声音回道:“好,我等会也去了,现在还是一千米。” 安乐亦走到学校田径场上,看着围满了学生的沙坑,默默的叹了口气。 她能说自己不想跳吗? 运动会来得一点也不突然,早在几个星期前校长就和他们提前打好招呼的了,只是三班没有多少人报名,然后班主任就随便填了表。 好巧不巧的安乐亦就是那其中的一个倒霉蛋子。之前班主任就说要是没人报名的话,他就随便填了,也没有什么有意见,反而还都在幸灾乐祸,说谁会中奖,结果名单下来后,安乐亦的名字就赫然写在纸上。 除了跳远,还有就是乒乓球了。 乒乓球她倒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本来说运动会的时候还在纠结要不要报,班主任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但是跳远她真的不行,立定跳远能跳一米九或者两米,但这又不是立定跳远,而是助跑跳远,她感觉自己不占优势,更何况围在这边的学生都是高个子,那就更没戏了。 裁判是初二的体育老师,已经开始念名字了,安乐亦也没再纠结这么多,能跳多远就跳多远吧,接受命运的摆布。 她站在一边看了很久,知道该从哪里起跳,也大概猜出自己能在哪落下了。 “九三班安乐亦。” 体育老师念到她的名字了,她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欸,我在。” 说着就走到标记处,在众多人的视线下跑起来,然后起跳。 最后落下的位置比之前在脑海中幻想的那样还要远一段。 体育老师看了一眼后,就在小本子上写了一笔,接着就念了下一个人的名字。 安乐亦弄完了这边,就朝着乒乓球台去了。 现在还是初二的在比,还没有轮到初三,所以在这边等了很久。 女生打乒乓球的确实不多,所以安乐亦对于自己能赢的机率特别大,别的不讲,就是她抽球特猛,好像什么球都敢抽一样。 自从在体育课上跟王永康打了几局后,基本上天天都会到乒乓球台上约球。 王永康也和她关系越来越好了。 有时候毛菲看了都吃醋,说她有了新朋友不要老朋友了,天天搁她耳朵边吵来吵去。 安乐亦也很无奈,谁让她自己不玩乒乓球的,每次约她,她就说自己只打大球,小球没有手感。篮球乒乓球那不都是球吗?有什么不一样的。 不过在毛菲的带动下,安乐亦也会去篮球场上打篮球。就是吧,有些人不会运球就怪腿短,还问毛菲为什么长得比她高。 在南方,安乐亦的身高算是很高挑的了,要是再长下去估计都不好找婆家,但是北方就很正常,168的她在这里还只能说是中等偏上,不算特别高。 就是怎么都跟抽条了一样,这才十多岁还是初中生,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 看着初二的学生比完了,很快就到了初三的男生。 好像所有的比赛都是一样,一个男生队,一个女生队,男女也不可能混合进行。不像跳远这些那么多限制。 男生打球确实要比女生好多了,初二的女生估计也是被班主任拉来凑数的,反正在安乐亦眼中不算是特别厉害,一般般吧,就是没她厉害。 在心里默默吹了会牛皮,便认真看他们比赛了。 听毛菲说这个学期报名乒乓球的人很多,到现在还没有排到女生。 “嘿,这么早。”王永康也报了乒乓球。 安乐亦在班里除了跟毛菲关系好外,其次就是和王永康了。看到他过来,她也很自然的走到他身边去。两个人形成了最萌身高差。 要是换在以往,她早就对王永康动手动脚了,但是现在这边人很多,还有老师在,所以没敢这么做。 跟男生相处久了后,要不是生理特征不同,每个月都会来月经,她都快以为自己也是男生了。 前段时间她还想着要剪个短发,现在大街上最流行的发型就是狼尾头,看起来好酷的样子。 奈何她没敢和家里说,更不敢去剪了,只好在心里想想。要是被家里知道她不好好读书搞这些东西,可能家都不给她回。 这不是叛逆期是什么?好在真没这么做。 最近毛菲又将头发修了一下,看起来更加短,她说她想剪个寸头,这样打球方便一点。只是安乐亦现在还没搞清楚打球和发型有什么联系。 “你刚跑完一千米吗?怎么样?” 王永康“邪魅一笑”,惹得安乐亦一阵嘘唏。 “别这样,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王永康见状大笑,“哈哈哈!” “我出马还怕不成功吗?放心吧,虽然拿不到第一,但第二还是能拿到的,就是太久没有锻炼的了。” 安乐亦听后大手一挥,直接往王永康身上砸去:“好样的!” “喂喂喂,哪个女孩子像你这么用力的?轻一点。” 两个人站在一群人后面,说话的声音也不是特别大,大家都在看比赛,只有少数人在看他们。 王永康不只是报了一千米,还报了跳高,他弹跳力不错,自然在初三里分数是最高的。乒乓球也打得好,最后的结果就是拿了两个第一和一个第二。 安乐亦也很幸运哦,初三的女孩子乒乓球打得不算好,她的对手也不怎么样,跟新手差不多。 但是不怕对手厉害,就怕对手什么都不懂,这种才是最难办的。安乐亦都被她吓得台内接了一个球。 不过最后她还是拿了一个第一,是一个奖牌,带起来老有范。 跳远只能算优胜奖吧,只有一张奖状,其实差点就进前三了,但要细分来说,也就只是第八名而已。 但是第八名也很厉害了啊,反正就是差点进前三了。 运动会是不上课的,所以到了放学时间便可以背着书包出学校。 “走,一起。” 安乐亦和毛菲早就到了教室,在等最后一场比赛的王永康。 王永康进来就丢下了那么一句话。 “你不去兴趣班了?”毛菲问道。 他们放学从来不一起走的,只有早上的王永康会在岔路口等安乐亦。 “忘了说了,我的围棋班结束了,我爸说下个星期再给我报其他的。” “啊,那你可真忙。”安乐亦小声的“啊”了一下,看得出她在幸灾乐祸。 不过她也是很忙,星六星天都有家教老师来上家里给她补课,每天只有那一个下午有空可以出去玩。 之前安静娴给她报了辅导班,只是有一次过马路的时候不小心被三蹦子刮了一下手,也出了好多血的,然后回家被安奶奶看到了,就不让她去了。 出了这件事后,安静娴连自行车都不让她骑,那段时间她每天早上早早的在岔路口蹲王永康,然后蹭他的后座。 本来刚开始王永康就跟她不是特别熟的,她就是脸皮比较厚,蹭久了后,又打了次乒乓球,这才将距离拉到一块去的。 就是早上蹭他的车,放学就蹭毛菲的。 毛菲是个好孩子,还给她送到楼下去,来回几次,小区里的大爷大妈都知道她和一个短头发的女孩子走得比较近。 后来还是觉得蹭车不是权宜之策,她都磨了安静娴好久,才答应她坐自行车上下学的。而辅导班也没再去,请了老师到家里来教学。 “还好吧,君子不器,通文达艺。”王永康自恋的说,还吹了吹额前的刘海。 虽然他爹老给他报什么兴趣班,让他学很多东西,但他有时候其实也挺感谢他的,至少他不是什么特长都没有。 毛菲见他们一个个都报班,心里也不觉得羡慕。他爸爸在政府工作,虽然一直没有升职,但却不会要求她去做些很有压力的事。妈妈开着一家小店,有时候也会问她要不要报班,可都被她给拒绝了。 报班什么的,看起来就不酷,要学好多东西,实在太忙了。她更加喜欢自由,无拘无束。 “切,给我看看你的奖牌。”说着就去拿王永康挂在脖子上的黄片片。 学校里的奖牌没有什么含金量,但也不便宜,都是定制的,上面还印着“西华中学”的校名。 “你自己不是也有,看我的干嘛。” “我的亚军不好看,你的好看一点。” 安乐亦在边上看到他们也是觉得很好笑。 想起之前安静娴问她在学校里有没有交到朋友的时候,她那个周末下午就带着毛菲和王永康来家里玩了。 那天晚上,她喝了牛奶准备睡觉的时候,安静娴就进了她的房间,心情一点也不美丽的向她吐槽,说她有了朋友就不再需要她。 那委屈的表情哦,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趣,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安静娴,就觉得挺好玩的。不知道安遂初看到了会不会笑她。 现在安静娴很忙,偶尔有空都在家里写方案,她的生意也越做越大。 她的目标也不远远仅是于此,还想要更多。 有时候安乐亦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干嘛,不过看到她很少露出那种悲伤的表情,心里也为她感到高兴。 她在长大,她也在长大。 买书 “不都是一样的吗?”说着就将挂脖子上的奖牌取了下来。 毛菲接过后,“一样的话,你还挂脖子上。” “还真不一样。” “滚——” 安乐亦就在他们俩的打闹下出了教室。 到车棚将自行车给推了出来后,便对他们说:“走吧,放学有什么打算吗?” 她还不想那么早回去,要去文具店买几只笔,最近写作业太耗水了,开学买的那一大把就剩最后两支,眼看着马上就要到期中考试,还要多刷点题目。 毛菲回去也没什么事,她妈妈店里也不是很忙,上个星期还招了个收银员,她基本上没啥事。 “你要去哪?”王永康问。 “买笔,你们要去吗?” 毛菲对学习不是很感兴趣,他们家小区外面就有文具店,因为那边有个小学,所以想买很方便。 “买笔啊,我帮你买吧,我回去顺路的。” 听到毛菲这么说,安乐亦愣了一下,“不用不用,我去新华书店买,还要买点书。” 家里课外书也快看完了,安静娴很忙也不是时时刻刻都管着她,顶多问她有没有钱花,生活上很多事情都是她独立解决的。 她也知道安静娴不可能一直在她身边,所以她要学会独立。 新华书店一看就是好孩子去的地方,毛菲听后有些懒散,轻轻的“啊”了一声随后说:“新华书店啊,好没趣。” “那好吧,我自己去吧,你们早点回家。” 安乐亦也没有强求他们陪她去,今天运动会,累了一天了,该早点回去休息才对。 王永康将书包甩到肩上,长腿一抻,侧头对着毛菲说:“正好我也要去买点书,你先回去吧。” 毛菲:“……”抢她朋友也就算了吧,她大度不跟他计较,现在还想将她排挤掉,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听了王永康的话,她的脸都憋红了。 “谁说我不去了,我陪我好姐妹不行啊!” 说着也坐上了座垫,“安安,你看他!” “行了行了,你长得比我还高,稍微矮一点我都不会觉得很辣眼睛,答应我以后别做这个表情了好吗?”安乐亦扶额,这从哪学来的。 “我这不是觉得撒娇的女人最好命嘛,你这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毛菲嗔怪一句。 “麻烦二位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女孩子之间的友情真神奇,怎么互损的? 之后三个人一起出了校门。 学校这边没有新华书店,新华书店到另外一条街去了,不过也不远,就在区中心。 西华区不算大,但也有四十多个平方公里了,在思源市排到第四,还算可以。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骑自行车大概花了十多分钟才到的。 安奶奶下午只有一节课,按照以往来说,她已经做好点心了,现在估计要开始做晚饭。 反正家里有人她也不急着回去,每个星期就星期一和星期二要忙一点,其他时间都是很富余的,可以在外面玩到饭点才回去。 安奶奶希望她多交朋友,不要憋在家里面,所以从来不管她出去玩,就是叮嘱她不要和一点不好的人走得太近。但是毛菲和王永康她都见过的,倒没觉得有什么。 她是大学老师,大学的风气感觉自古以来就比别的地方要开放一些吧,反正安奶奶的接受度挺高,也没觉得毛菲剪个寸头有什么不好。只是安乐亦要剪个这样的头,可能就会被说死。别人的事她也不是很想管。 平时在学校里管自己的学生也就算了,在外面还要管别人学校的学生,那该多累? 来到新华书店,安乐亦就直奔文具区,挑了几支好写的笔后,便又去找书去了。 王永康是来买教辅资料的,出门的时候也没带多少钱,所以就拿了一本。他还以为安乐亦也是买资料的,但没想到她去了文学艺术区。 毛菲陪着她,只有他一个人在这边挑资料,突然就感觉自己被冷落了。 “你看这些书啊?” 毛菲在一边见她拿着一本《源氏物语》在翻,不禁觉得有些惊奇。她还以为她要买那种小女生看的,时下最流行的《傲慢与偏见》和《飘》、《茶花女》等,《源氏物语》她只是听过这个名字而已。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心里想的那些书,安乐亦都看过。 安乐亦没觉得这有什么,平静的说:“还好吧,都看一点,略有涉猎。” 毛菲见她翻了一下《源氏物语》便放到了书架上。 “你不买这本吗?” “家里有一本,还没有看。” “好吧。” 这时王永康也过来了。 “你们两个居然将我丢下自己跑了,可真不够朋友啊!”还握起拳头往安乐亦的肩膀上砸了一下。 他俩关系好,砸一下而已也不会闹起来。安乐亦也经常砸他,所以一点也不介意。 “我可不爱学习,”安乐亦又拿了一本书,边翻边回答王永康的话。 毛菲就没有安乐亦这么温柔和细心,但对于兄弟来说,她只是给了王永康个“我懂”的表情。 又挑了几本,结账的时候只买了六支笔和三本书。 出了新华书店,太阳还没有落山,空气中都是燥热的气息。 天气一干燥,安乐亦就习惯流鼻血,安奶奶说她毛细血管很薄弱,叫她平时多喝水,每天早上去学校都要给她装一瓶水带着。 出来的时候,找到自己的自行车,将书包给抵在座垫上,把水瓶拿出来喝了一口。 又见前面有小店,便对着他们说:“请你们吃冰淇淋。” “还是安姐大方!以后发达了可不要忘了我啊——”王永康惊呼道。 三个人将自行车推到小店门口,安乐亦大手一挥,朝着冰箱说道:“想吃什么自己挑!” 老板见状都还以为是遇到小混混了,一个女生身边跟着两个男生。要不是毛菲说了话,再加上他们身上的校服,恐怕都要一脚将他们给踹出去。 付了钱后,从小店出来,毛菲就说:“刚刚那个老板看我们的眼神好奇怪哦。” 王永康咬了口冰淇淋,满不在乎的说:“管他呢,我们又没有干什么坏事。” 而且被看一下又不会掉块肉,心想着女孩子请的冰淇淋就是甜,奶香奶香的。 “还不是你们两个,老板可能以为我被你们挟持了,要不是看到我们这么熟稔,不打你们还算好的。” 说完后,又叹了口气,“嗐,谁让我长得这么娇小呢?没办法哦。” 毛菲:“……” 王永康:“……” “你是在装嫩吗?” “你这话说的,我本来就嫩。”安乐亦不要脸的回答。 毛菲吐槽道:“16岁啊,我们才14岁呃,你在我们面前装嫩是不是不太合适呢?” “哇!好兄弟,她嫌我老!打她!”安乐亦对着一旁的王永康大叫道,惹得路上的行人都回头看他们。 她也觉得尴尬,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又做了个“嘘”的手势。 王永康是个正直的人,显然不会帮她的忙,笑着说:“我爸说打女人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那你爸爸挺好的。”安乐亦看了他一眼。 “嗯,下次带你去我家玩。” 毛菲听到王永康这么对安乐亦,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有点欠揍,反正安乐亦是这样觉得的。因为她下一秒就说—— “欸哟哟!怎么不见你叫我去你家玩呢?我们家离得这么近!”还撞了撞他的肩膀,贼兮兮的讲:“是不是看上了我家安安啊?” “哦呦呦,原来如此。” 安乐亦听后脸都红了,她是比较容易害羞的,这回听到毛菲的话,伸手就要去打她。 毛菲见安乐亦要打她,立马给自行车换了个方向,躲到王永康身后,大声说:“喂喂喂,快管管你媳妇儿啊!她要打人了。” 王永康听到她的话,顿了一下,轻咳一声,偷偷的看了一眼脸红的安乐亦。 “谁让你开这种玩笑的,活该被打。”他也没管毛菲,推着自己的自行车走在前面。 两个人在他身后打打闹闹的,而他则在前面咧嘴偷笑。 安乐亦跟毛菲闹了会也累了,便没再对她动手。 “下次可不许这样说了,让别人听了多不好。”脸上都出汗了,她伸手擦了擦。 毛菲做了个“ok”的手势,“那我在私下说,就我们三个的时候,是不是啊王永康!” “私下也不准,滚滚滚!”安乐亦大叫道。 “快点走,等会太阳下山了。”王永康在前面催道。 安乐亦看了一眼天上,发现天色也不早了,也没再和毛菲闹,推着自行车就向王永康走去了。 来到王永康身边,她歉意的说:“你别听她瞎说,她经常这样精神失常的,习惯就好。” “嗯。” 到了隆盛路和小康二路的岔路口后,他们三个就分开了。 安乐亦回到家后,心情挺好,一进门就看到了从厨房里出来的安奶奶。 安奶奶见她这么迟回来,便问:“和菲菲他们在外面玩吗?” 想到运动会拿了一个奖牌,安乐亦就止不住的高兴。 “干啥去了,心情这么好。” “奶,我拿到了一枚金牌!” 安奶奶愣了会,才想起来今天是西华中学的运动会。 她是知道安乐亦要比跳远和乒乓球的,但不知道是哪个比赛拿了奖。 安乐亦进门来,直接将书包抵在腿上,就打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圆饼。 “乒乓球第一名,那些人可太垃了,我随随便便打。” 安奶奶接过奖牌,笑着说道:“可别骄傲了,继续保持。” 安爷爷在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就开始问安乐亦什么事这么开心,他在卫生间里就听到了她的叫声。 送给你 “她乒乓球拿了个第一呢,可不开心。”安奶奶端着一盘油饼,“喏,快去洗个手,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安奶奶总觉得安乐亦在学校里吃不饱,不然也不会长得这么瘦,身上一点肉都没有。 别人的家长都是饭前不让小孩吃一些很饱腹的东西,没想到安奶奶一点都不一样。 可能有一种饿就叫“奶奶觉得你饿”吧。 “嗯,好的。” 安乐亦将奖牌放在里茶几上面,安爷爷拿去看了。 “是吧,拿第一了。”安奶奶说。 “诶呦我乖孙这么厉害,随我!”安爷爷见状说道,“想当初我可是在学校里打遍天下无敌手,校长都说我优秀呢。” “你可就吹吧,现在太阳才刚下山,天还没黑下来呢,我帮你去阳台上看看有没有牛在天上飞。” “切,你还不信我。” 安乐亦从洗手间出来,擦干净了手,拿了个油饼吃。 安爷爷将奖牌放在原来的位置上,但过一小会又拿起来看,好像有些爱不释手。 “诶呀,没想到我乖孙有这么多特长。” “还好还好,王永康才是通文达艺的优秀人才,他拿了两个第一和一个第二,好厉害吼!” 安爷爷一听,来了兴趣。 “说说看,他报什么了?” 王永康他是知道的,就是一个很高的小伙子,之前安乐亦带着一个短头发女生和一个男生回来,一个叫毛菲,一个叫王永康。 “他报跳远和跳高,还有乒乓球。我俩乒乓球一个是女子组第一,一个是男子组第一。” “哦哦,那他确实挺厉害的。” “可不,他还会下围棋,还有象棋,会弹钢琴和敲架子鼓,什么都会。贼厉害!” 安爷爷第一次见她夸一个人,不禁有些诧异,安乐亦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便没再说他了,而是向安爷爷介绍毛菲的特长。 将两个人都夸得天花乱坠,这才打消了安爷爷的念头。 “没想到你现在人缘关系这么好。”安爷爷说,他们刚开始还觉得安乐亦这个性格估计很难在学校里交朋友,只是不知道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她活得风生水起。 “还好吧哈哈哈。” “快去洗手吃饭了!”安奶奶端着菜出来,晚饭都已经做好了。 安乐亦也没再和安爷爷聊天。 将书包和奖牌放到房间里去,便去了洗手。 晚上的时候,因为有了新笔,所以多写了半个小时的题目。 期间安静娴回来了,她还接了毛菲一个电话。 毛菲这么晚打电话过来,她是竖着脚趾头都知道是什么事情。 昨天老师布置了家庭作业,因为今天学校运动会不用上课,住在校外的老师都不用来学校了,所以老师就说明天交。昨晚毛菲没写作业,今晚倒是开始疯狂补了。 安乐亦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没觉得烦,反而还觉得很有用,因为教别人一遍,她也可以记得更加牢固一点。 洗完澡躺床上看新买来的书时,安静娴就敲门进来了。 之前安乐亦就说过,她进来不用敲门的,但安静娴还是敲了,可能是保护她的隐私吧。快要成年的人了,还是要有点个人空间。 “新买的?” 安静娴见她的书有些好奇,她记得她没给她买过。 安乐亦躺在床上,将书移开,“是的,今天放学去了一趟新华书店。” “跟毛菲他们吗?” “你怎么知道?”安乐亦听她这么说,有些好奇,她好像没和她讲她经常跟毛菲他们玩吧。 安静娴坐在床边,轻笑了一下,回道:“刚刚听你爷爷讲,你的那两个小伙伴有很多特长,要不要给你报几个兴趣班什么的,培养培养兴趣。” “别别别,我可不想。”安乐亦一听,直接坐起来:“我读书这么忙,上厕所都没时间,哪有空学那些东西。” “没有时间你天天和人打乒乓球?”安静娴挑了挑眉。 也不知道谁参加了运动会,听说还拿了奖牌。 说起乒乓球,安乐亦突然想起来,“诶呀,差点忘了。” 她下了床,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那个圆饼,递给安静娴。 “送给你,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运动会得来的。” 安静娴接过奖牌有些恍惚,上一次安乐亦对她说这种类似的话的时候,还是在田武乡中学读书的时候。 安乐亦成绩提上来,在一次考试中拿了进步奖的时候就是这么对她说的。 “真给我啊?” “嗯,给你。” 虽然送出去确实有些舍不得,但是送的对象是安静娴,就觉得没有什么了,还是可以接受的。 “你今晚还忙吗?”她问道。 安静娴想了一下,“还行吧,不是特别忙,刚吃了晚饭再坐一会儿。” 想到太久没和她聊天了,笑着调侃:“怎么了?还没断奶啊,这么大的人还想你妈。” 安乐亦被猜中了心思,有些恼羞成怒,但只是嗔怪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不过今晚真不忙,明天也没有什么事做。” “那可不可以陪我看会书?我今天买了三本,我可以先分你看一本。” “不了,我还是忙工作吧,陪你看书太无聊了。”安静娴果断拒绝道。 安乐亦看书很安静,从来都不会说小话,也不和她分享剧情,说是看书那就真的是看书,啥也不干的那种。那你要是在旁边说话,她还得要讲你。 “行吧,那你快出去忙吧,我要看书了。”说着就将一旁的书拿起来,“被你这么一搞,我都不记得看到哪一页了。”然后又从目录开始翻。 安静娴见状也很无奈,说了一声“我走了”就出去了。 等她走了后,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不过安乐亦也没觉得有什么,该看书的看书。 现在还是晚上九点多,她平时都是十点半睡的,所以还可以看很久。 明天是星期五,上午的课也很轻松,下午更是自习课,所以玩到十一点都没有什么问题。 家里有游戏机,但是没有安道礼在,她一个人玩着也没意思,很久都没动。 大概过了好一会,她都看入迷了,房间的门又被轻轻的推开了。 安静娴拿着她的各种工作表进来,一看就知道是要在她的房间里工作。 家里是有书房的,但安静娴就是想逗逗安乐亦,增加一下她们母女之间的感情。 安乐亦听到动静,仅仅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说:“你不去忙工作又来我这里做什么?” 安静娴自顾自的走到书桌前,拉开椅子就坐了下去。 很自然的回答道:“处理工作啊还能干嘛。” “你这是承认陪我看书喽?”安乐亦问。 “不然呢?” “那好吧,你请便,我看书了。”说着就没管安静娴。 安静娴摇了摇头,也认真的处理着手里的事务。 又过了很久,安乐亦读到好笑的片段的时候,没忍住笑了出来。 声音一发出,就想起安静娴还在房间里,便捂着嘴,偷偷看了一眼安静娴,又小声的笑。 她总是这样,读书遇到好笑的地方总是要停下来笑一段。 安静娴在安静的忙着,背对着她,所以没有听到她的动静。可能也是听到了,但是不在意而已。 没过多久安奶奶也进来了,拿着安乐亦洗好的校服。 看到她们都在的,声音也不禁压低。 “我来吧奶奶,早点休息。” 安奶奶每晚都会将安乐亦第二天要穿的衣服给整理好,就连周末在家穿的都是经过她的手。 但还别说,安奶奶的审美很好,搭衣服也有自己的一套,把安乐亦打扮得好看极了。果然还是人靠衣装。 安奶奶点了点头,“你也早点休息。” 等她出去后,安乐亦就没再看书了,看着安静娴还在忙,她也没出声打扰,而是将书合起来放在床头柜上。 床头柜还摆着她俩的合照,那时候她还不算白,现在都算不上黑了。 书放好后,又出门上了个厕所。 安爷爷还在看电视,安奶奶则在厨房里准备明天早饭的食材。 “还没睡啊?”安爷爷问道。 “上个厕所就睡了,您们也早点睡。” 不一会就回到了房间。 躺在床上,房间的灯很亮,但是安静娴在的,所以她也没说什么,而是拿过一旁的毯子罩在脑袋上。 今天玩了一天已经很累了,所以很快就睡着了。 没过多久,安静娴就弄好了手里的事,看了一眼书桌上摆着的小闹铃,发现已经到了十一点多。 一直没有听到翻书的声音,转过头去,就看到安乐亦已经睡着了。 毯子将头都给遮着,不禁觉得有些无奈。 “这小家伙,也不怕憋着。” 站起身来,使了个懒腰,走到床边去。 因为安乐亦睡在里面一点,她只能半跪在床上,然后伸手将盖在她头上的毯子给拿开了。 做好一切后,她便带着她的资料出了门,还关上了灯。 安爷爷和安奶奶也是夜猫子,这么晚了还没有睡,出来后,她又去了趟房间拿衣服准备洗澡。 现在说忙也不忙,很多事都稳定下来了,倒不用她天天跑上跑下。但是开公司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光是找块地建个房子,然后将那些房间门面租给别人,只需要收收租,或者到店铺里逛逛这么简单了。 开公司,自然每天都要去,和上班没什么区别吧,就是忙了点,但是坐办公室还是要比外面那些忙东忙西的员工好。 放学来接你 第二天早上,安乐亦就被闹铃给吵醒了。 她的闹钟早上从五点半就开始响,那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可以起床洗漱。 只不过她定了三个闹钟,除了五点半的,还有六点和六点零五的。 一般是六点起来,六点零五是穿戴整齐的闹钟,也是为了防止贪睡起不来。 穿好校服后,便提着昨晚收拾好的书包出了房间。 “早啊乐。”安静娴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安乐亦还以为自己没睡醒呢,居然看到了一个活的安静娴! “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了?” 她将书包放在沙发上,不解的问道。 “嗯……怎么说呢?以后我送你去学校上学怎么样?”安静娴将遥控器握在手里,精神状态很好,一点也不像是没睡饱的样子。 不过就是这个状态,她才觉得很可怕。开学两个月了,还没见到工作日早晨里的安静娴,就是蛮吓人的,现在又说要送她去学校上课。 “你不是在创业吗?还是说你的公司黄了?” “大早上的说这种话,你这孩子,快去刷牙了,你妈妈现在没有以前那么忙。”安奶奶将着碗筷从厨房里出来,听到安乐亦的话,不禁笑骂道。 安爷爷在看报纸,但也是竖着耳朵听她们母女俩说话。 饭桌上,安乐亦吃着一个包子问安静娴:“你以后都送我去上学?” “是啊。” “不麻烦吗?” 安静娴喝口豆浆,想了会说:“不麻烦,我八点半要上班。” 但是八点上班的话,她七点二十就上课了,这么早去,就没见过那么敬业的老板。 安静娴似乎也猜到了她那小脑瓜子在想些什么,浅笑一声:“我送你去了学校再回来,我看起来像是那么早就上班的人吗?” 安乐亦点点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安奶奶见她们两个这么友爱,心里也高兴。 正要说什么,就见安乐亦大叫一声:“啊!差点忘了!”说着还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得给我兄弟打个电话,等会他搁哪等我了。” 又看了一下时间,现在还早,“但愿他还没有出门吧。” 安奶奶见状,这才想起来有个高高的男孩子每天在岔路口那边等着安乐亦。 可能心里有什么话要对安静娴说,但是安乐亦在的也没有出声。 小孩子,可要杜绝早恋现象哦。 接电话的是一个阿姨,阿姨也知道安乐亦是王永康的同桌,他们经常周末约着出去玩的,所以听到安乐亦的话,便告诉她王永康已经出门了。 挂掉电话后,安乐亦回到饭桌上说:“亲爱的妈妈,等会可不可以捎上我同桌一起去学校?” 安静娴没有说话,估计也是想到她会有早恋这方面的情况,但就算是单纯的同学关系,为了一个外人而对她撒娇,她也会不高兴的。 安爷爷见安静娴不说话,这时发声说:“可以啊,今天不是星期五,放学带上你的朋友来家里玩啊。” 安乐亦也没发觉安静娴的心情变差了,快速的将包子吃掉,计算着时间,估摸着王永康已经差不多到岔路口的时候,才和安静娴说的话。 安奶奶吃过早餐就去给安乐亦准备吃食了,每天都会给她在书包里装些水果零食什么的。 等时间到了六点五十的时候,安乐亦才和安静娴出的门。 安静娴会开车已经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了,虽然安乐亦没有坐过几次吧,但也知道她开车很稳的。 上了车后,没多久就到了岔路口。 王永康在岔路口等了安乐亦很久,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心里就在想今天她是怎么了,这么久都还没有来。 想法一出,就看到一辆车停在他旁边。 安乐亦将头凑出去,对着王永康说:“快点上来。” 安乐亦下了车后便主动帮王永康将自行车放在后备箱,然后又给他开车门,自己也坐到后排去了。 安静娴见她忙前忙后的,心里也有了想法。 很不对劲,确实不对劲。 但她也没有说什么,他们坐好了之后就默默的开着车。 车在街道上行驶,安乐亦说:“你每天都不吃早饭的吗?跑这么快,我都打电话给你家了。然后你们家阿姨接的电话,说你已经出门了。” “我每天五点半就起来了,哪像你一样。”王永康回道。 “以后我妈妈会送我去学校,你不用等我了。” “好吧,那我们放学应该可以一起吧?” “你放学不上兴趣班了吗?” “我爸说马上要期中考试了,期中考试过了再去。” 安乐亦也没有听安静娴说放学要来接她,正要爽快答应的时候,就听到安静娴说:“放学我来接你。” 她早上又没有带自行车来,要是回去还跟他们一起的话,估计就要坐那个男生的后座了。光是想到这里安静娴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散发着“再说一遍试试”的气息。 车子很快就停到了校门口。 两个人和安静娴说了再见后,便推着自行车走了。 还有十分钟上课。 安乐亦直接去了教室,而王永康则是去了车棚停车。 好在腿长走的快,不然又得要踩着上课铃声到教室去。 只不过他前脚刚进来,后脚毛菲也跟着来了。 “你跟她一起的吗?” “我来的时候在路上就看到她了,本来说一起等你的,但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我就叫她先走了。她班长不能迟到。” “好吧。” 今天星期五,所以早读课还是读语文的。那三十分钟早自习上完之后就有四十分钟的下课时间,学校早上的食堂都会开门,这也是西华中学最便民的一点,有些学生就喜欢踩着点来学校,很多时候都没有吃饭,所以学校便抽了四十分钟给他们吃饭。 其实这四十分钟也是从平时扣出来的,别人学校都是八点半上课,他们学校七点二十就开始上早自习了,就他们最不一样。只是这跟学校也没有什么关系,整个市区里的初三都是这样的。 毕竟初三了,马上就要面临中考,不抓紧时间学习,怎么考的上学校呢? 下课的时候,安乐亦就将安奶奶给她装的零食拿了出来。 “给你。” “嗯?” 安乐亦看到桌上的牛奶有些没回过神,“你给我牛奶做什么?” “给你喝啊还能干嘛。” 安乐亦耶将自己的零食分给了王永康,但是王永康不要,还跟她语重心长的说,要喝牛奶才能长高。 安奶奶给她装了那种钙饼,说是吃了会长高的,但是她已经吃了很多了,吃到都想吐。 王永康说,他们小时候都是吃那种饼干长大的,还用事实证明安奶奶的话很正确。 但也不能这么说吧,毕竟基因就是这样,想要妄图改变自己的基因那就很难说了。 “你这孩子打小就聪明。”王永康看了她一眼,高深莫测的说。 安乐亦知道他是在嘲笑她,伸手给他手臂上来了两下子。 “喂喂喂,女孩子能不能温柔一点?动不动就上手,以后嫁不出去的啊!” “呵,你欠打呗。” 他们俩的关系是真的好,班里好多同学都去吃早饭了,但也不是说教室里就没有同学在的,不过都习惯了他们的语文课代表和班上曾经的霸王打打闹闹。 为什么说是“曾经的霸王”呢?其实从开学报道的家长会上就可以看到了,只是跟安乐亦做了同桌后才收敛一些。 不过说实在的,他们班霸王已经好久没有去篮球场打球了。 最近都在和安乐亦打乒乓球,俩人关系好的连班主任都察觉到了。好在安乐亦的学习状态没有下降,还带着王永康一起学习,觉得没有什么别的理由叫他们保持距离,也就没有管这件事。 能带一个人学习,又不算什么坏是吧? 上午的课真如安乐亦昨晚说的那样很轻松,不过这课表吧,没有十年脑血栓都排不出来。 早上两节语文课,中午两节作文课,也不知道语文老师是怎么想的,能不能忙过来。估计他也在心里将排课老师的亲戚给挨个问候了遍。 语文课没有什么好上的,因为和作文课连在一起,所以语文老师一般都将前面那两节语文给等同于作文了,只是讲了一些关于写作的问题,然后就给他们布置了一个半命题作文。 写作文在安乐亦眼里还好,能写的出东西来,但却不怎么优秀。小孩子笔下的文字没有华丽的词藻,所以也堆砌不出什么好的文章。 对于语文老师,这是她的短板。但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她居然是班上写作最好的,说起来也是挺不好意思。 对于今天布置的这个作文来说,也是没有什么难度系数的,顶多就是费点时间。 语文老师说过,写作文必须要打草稿,而且也给了他们打草稿的时间。一节课四十五分钟,不可能连600字都写不出来。 整个上午都是她的课,就规定了第四节下课前二十分钟收,所以给的时间很充足了。 王永康写作文就和记账一样,都是口水话,安乐亦看着都觉得无语。 第三节课写好了,俩人还拿作文相互看。 一般到这个时候,安乐亦都是自带“才女”光环的,毕竟读了这么多本课外书,那点东西都写不出来,还怎么当语文课代表呢? 看到王永康读她的作文,心里暗自较量着。 不要和别人玩 下午两节课都是自习,班主任老蒋坐班,所以教室里都是笔落在书本上“沙沙”的声音。 “这个题怎么写的给我看看呗?”王永康拿着数学练习册,指着一个题问安乐亦。 这本数学练习册就是昨天到新华书店买的,好像最近新编写出来的,很多题目都很新颖。 初三的数学安乐亦掌握得差不多,又利用暑假的时间将初一初二的数学过了一遍。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回头再去学那些曾经学不会的东西,还觉得简单了很多。 她拿过王永康的书,看了大概一分多钟才下的笔。 “你看这个,因为它的图像位于第二、四象限……” 王永康听得很认真,班主任看到他们俩个在说小话,还走下来看了,结果发现他们是在学习,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我说的你都听明白了吗?哪里还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提出来。”安乐亦将笔还给他,问道。 王永康拿过练习册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懂了,然后就没再和安乐亦交流。 时间过得很快,下午两节课就结束了。但是在下课前还要交每周的周记。 这个学校不知道在搞什么,周记这种东西不应该交给语文老师批改吗?怎么交给班主任的?还是说要班主任多了解一下学生的心声?可是这个周记都是大阅读的读后感。 跟王永康和毛菲出了校门,她便看到了站在路边的安静娴。 “我走了哈,下周见!” “下周见。” 小跑到安静娴面前,“你不用上班吗?这么早过来,我其实可以跟菲菲他们一起回去的。他们会送我到小区。” 安静娴看了她一眼说:“没什么事,来接你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自己能回的就不要麻烦人家了,他们离我们家挺远的。” “好吧。”安乐亦听后有些闷闷不乐的,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感觉到安静娴不太喜欢她和别人走太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难道她不喜欢她多交朋友吗?她觉得这两个月来是她最开心的时候了。 可能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吧,她也找不到什么借口来替安静娴为自己辩解。 以前在老家就是这样,不喜欢她和文霞玩。她以为她只是不喜欢文霞而已,但现在看来是不太喜欢她和别人玩。只要是个跟她走得很近的人,都不喜欢。 她想不通,可能又犯病了吧?因为只有这一个借口能让她不乱想了。 坐在回家的车上,一直没有说话。安静娴将她送到小区门口就调头走了。 回到家还没有到四点钟。 安爷爷安奶奶已经在家坐着了,因为周五下午学校放假,不上课,所以早早的就回了来。 一进门就看到他们在看电视。 “怎么今天回这么早?没和朋友去玩?”安奶奶在嗑瓜子,见她回来了疑惑的问道。 “你妈妈去接你了吗?” “啊,是的。”安乐亦在玄关处换鞋,听到安奶奶这么说,吃力的回道。 这鞋有点挤脚,不太好脱。回头等跟安静娴说说,该换新鞋了。 安爷爷给安奶奶剥了个龙眼,笑着说:“真可怜。” 安乐亦:“……” 所以她到底错过了什么,还是说安静娴怎么了,始终和蔼的疼爱她的爷爷,居然能说出这种幸灾乐祸的话来。 “怎么了?” 安奶奶推了一下安爷爷,笑着对安乐亦说:“快去洗手,回来的时候买了几斤龙眼,过来尝尝。别听你爷爷的废话,他乱讲的。” “哦哦。” 果然安静娴浑身都是秘密。 放下书包后,到卫生间上了个厕所,回到沙发上开始吃龙眼。 安爷爷和安奶奶聊着电视剧情,偶尔会和她说几句话。 现在也实在太早了,她觉得无聊,坐不住,回房间拿了照相机就出了门。 安奶奶叫她早点回来,不要玩得太晚了,等会错过了下午茶时间。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出去多久,便和安奶奶说少弄点,她可能不回来的,让他们自己先吃,不用等她。 走到马路上,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几个小学生在闹来闹去的,为这秋尾巴的清冷添加了几许热气。 期中考试后就是冬天了,听安静娴说,思源市的冬天很冷,都是零下几摄氏度,还会下雪。 她没见过几次大雪,但每年都会下,只不过没有那么大而已,地面顶多结点冰,但只是薄薄的一层。 可不下雪,却又经常下冰雹。说出来天气那么奇怪,穿短袖短裤的天气也会突然下起冰雹来,无缘无故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发怒了。 文霞的奶奶以前总喜欢对着老天爷说话,有时候不下雨就会说:“老天爷欸!快下点雨吧,把地给淋湿,好下地种东西了!” 七葱八蒜,就像这个时候,很少下雨的,地都很干,根本没法种东西。 然后遇到雨季了,又会站在家门口对着老天拜一拜,朝着老天说:“天老爷欸,快停一下吧,再下去就涨大水了,地里的东西都被淹死了!” 横竖都是那几句话,有时候她听了也烦。 “那个那个,你上啊!” 那几个小孩在玩一种安乐亦小时候玩过的“斗牛”的游戏,就是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然后单腿跳着去撞别人。 这种游戏说实话确实挺危险的,他们小学的时候就有学生玩,然后被另外一个人撞在地上,断了一条腿。 学校已经不让玩这个游戏了。 她从这些小朋友身边经过,也没有多看他们。 拿着照相机也不知道去哪,就是一路走啊走。 隆盛路她已经很熟悉了,所以根本不怕走丢。 不知不觉就走到学校这边来了,想着那边有个情人坡,又走了几分钟。 本来还想就在这里打止,但还是走了过去。 因为放学早,很多学生都在外面逗留,所以情人坡也很热闹。 基本上都小情侣喽,小孩子早恋的现象也挺严重的。不过都是老老实实的,最多也是牵牵手,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她走到之前和安静娴拍照的地方,也就是情人坡最高处。 旁边的学生看到她,还有的窃窃私语。不过她并不在意,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随便找了个地坐下,看着川流不息的街道,不禁感慨万千。 来这里三个月了吧?一直没有给文霞来信,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了。以前只有她和文康陪着她玩,现在她也交到很多朋友了,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 想起村子里那萧条的古道,小孩上学下学的场景还印在脑海中,暮归的老牛,还有地头弯腰劳作的满满婶婶,也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 “唉……想那事做什么。” 在情人坡坐了半小时,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来准备要离开。 “小姐姐,你是西华中学的学生吗?”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一个男孩子,对安乐亦说。 安乐亦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我是西华中学的学生。” “那个……可以认识一下吗?”男生说完之后,还有些害羞。 “啥?” 她不是很理解。 那男生又说:“我是八一班的,我叫曹来成。” 安乐亦顿了一下,她并不是很想跟他认识。 八年级和九年级在一栋楼,但不是一边的,教室都是对立面,中间隔着很大一块空地,除了做操能有些交集,其他时间基本上都是没有什么接触的。 只是下一秒那男生就说:“我在学校里见过你很多次。” “你刚刚不是还问我是不是西华的?怎么现在又说在学校里就见过我很多次?”安乐亦挑了挑眉,觉得这人可真有趣。 一句话直接把男生给堵死了,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无名氏。” 说着她就要走开,男生被她直直靠过来的半个肩膀给撞开了,有些不明白。 他刚刚是好好的跟她说话的吧?女孩子真奇怪。 安乐亦回去的路上又停留了很久,买了点东西。 快要走到岔路口的时候,就遇上了下班回来的安静娴。 安静娴老早就看到她了,只是那边不好停车,所以才一路慢悠悠的跟在她身后。 人行道和车道也是有点距离的,安乐亦过了没多久就发现了她。 “上来,”安静娴对着她说。 上了车后,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安乐亦还想着放学的那件事,而安静娴也是这样。 就这么在静默中回了家。 安奶奶已经在做饭了,看到她们回来,还问安乐亦上哪玩去了,这么晚才回来,点心都不好吃了。 安乐亦笑了笑,只是说自己去了学校那边的一个桥玩,然后就避开了这个话题。 吃过晚饭,她就躲回房间写作业了。 安爷爷觉得她今晚格外沉默,便问安静娴她怎么了。 安静娴也是不清楚,但大概也明白一点意思。 “可能在气我不让她和别人玩吧。”她无所谓的说。 但是下一秒就被安奶奶给白了一眼。 “你也是的,自己不想好好过,不爱交朋友,还不让乐乐交朋友,你这样很自私的啊。” 她还要说什么,就被安爷爷给拉住了:“行了行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管好你自己就是了,乐乐有小娴带着呢,你管什么。” “她应该听我的话的。”安静娴看了一眼激动的安奶奶,一脸冷漠的说。 他们家就是这样,喜欢安静,从小父母对她的教育就是——不要和别人玩。安大伯也不喜欢她带朋友回家,觉得小孩都很吵闹。 她明明也是七八岁的小孩子啊,为什么安奶奶会叫她不要和小孩玩呢?一天到晚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好像没有其他娱乐了。想到曾经所经历的事,多少还是有些怨气的。 做自己很自私 可好像长大了明事理后,安奶奶就不爱说那种话了。 就像对安乐亦的教育,还鼓励她多出去接触新的人,叫她带朋友回来,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她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可她真的不希望安乐亦和别人走太近。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觉得安乐亦是她养的,一切都只能听她的安排。总是这么固执。 不过看来最近又得去看医生了…… 医生?好久没去看过了吧。 “你也是,好好的孩子你不让她玩。”安奶奶服气的说。 安静娴这回没有回话,只是坐在沙发上,眼睛看着电视。 过了没多久她便起身进了安乐亦的房间。 安乐亦正趴在桌子上哭呢,肩膀一耸一耸的,还能听到吸鼻子的声音。 她不明白为什么安静娴要时时刻刻管着她,她也有自己的自由啊,也应该有娱乐的空间,不能因为她是被收养的,是外人就不可以跟别人玩吧?她又不是金丝雀。 越想就越伤心,直接咬着衣袖上,边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又十分痛苦的吼叫。 安静娴一进来就看到了她嘶吼的一幕。 心里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可能天生薄凉吧,但人毕竟是她弄哭的,总是要哄一下。 安乐亦哭得入迷,也没有发现安静娴进来。所以哭着哭着,一转头就看到了有个人站在身边,直接给吓得打嗝。 “呼呜——你干嘛啊!” 安静娴看到她这样也很无奈,叹了口气坐到床边,也没往她身边凑去了。既然她不喜欢她过去,那她就不过去了呗。 安乐亦见她不理自己,一时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太安静了房间里,“哇啊——”她也不压抑着自己了,直接放声大哭。 安爷爷听到动静,看着安奶奶,不确定的说:“乐乐是不是哭了?你听——” “诶呦我的乖乖,刚刚小娴进去了吧!”安奶奶连忙站起身来,安爷爷也紧跟着一起。 很快便破门而入了。 “乐乐啊,你怎么了?是不是你妈妈欺负你了?来跟奶奶说说,奶奶帮你打她。”说着就抬手往安静娴的背上来了一下。 安静娴也是个反骨仔,很硬气的说:“这么大的人了还哭,哭能解决问题吗?” “好了你少几句吧。”安爷爷在一边附和道。 安乐亦心情很不好,但是安奶奶一直在安慰她,她又觉得内心很愧疚。 过了很久很久,可能活得实在太压抑了,她从没这么放纵过自己,将近些年来的苦涩全给倒泄了出来。 后来安奶奶和安爷爷被安静娴给打发出去了,说是她想跟她说几句话。 等他们走了后,她才站起来走到安乐亦身边。 “别哭了,都17岁的人了。” “我才刚满16不足三个月!”安乐亦立马反驳道。 “好吧,那你也是吃着17岁饭的人了。” “我不想和你这个32岁的人说话!你离我远一点!” 安静娴一听这句话脸就黑了,“你嫌我老?” 大概意思就是这样,因为安乐亦一直沉默着没说话。 安静娴觉得自己快要窒息,她好心好意过来安慰她,她却变着法子说她老,那不是欠的是什么? “行了,再哭就不礼貌了,这么大的人了还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她看着安乐亦显然将她的话给听进了耳朵里,默默的叹了口气。没想到这妞发起脾气来这么难劝,犟得很。 听进去了就好,就怕她听不进去。 “我也不是说故意不让你跟别人玩的,你知道,我也从来没有瞒过你什么,虽然没告诉你我有什么病,可你应该也从遂初他们嘴里听到了一些。”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下去,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又说:“是,我和你娘一样,都是疯子。我不该将自己受过的苦欺压在你身上的,这是我不对,但我下次还会这样。” 安乐亦:“……”那她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怎么跟你说呢?”安静娴站着,而安乐亦则坐在椅子上,安乐亦要是想看她的话,都得要仰着头。 好在安静娴靠在书桌旁边,但她说话的时候眼睛始终没有从安乐亦的脸上移开过。安乐亦要想露出什么表情来,一下就被她捕捉到了,所以只是紧闭着唇。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只知道读书,没有朋友,接下来的话你也应该猜得出来,我好像很嫉妒你和别人玩。我可能就是这么自私的人吧。” 安乐亦安静的听着她说,也不回话,但是心里有了自己的想法。 没想到对她掌控感这么强是因为嫉妒她,她一直以为安静娴是那种不泯然众人的高级知性女性,但现在看来,她也看懂了“人无完人”这个词语了。 安静娴和别人没什么两样,一模一样。 “所以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心里在想什么呢?可以跟我说说吗?”安静娴上手摸着安乐亦的发丝,也不知道她想干嘛。 “怎么不说话?真的不理我了?” “没有,你很好,是我不对,不该冲你发脾气。”安乐亦终于张开了嘴,说的还是违心的话。 安静娴也没指望这口是心非的人能说出点什么好的话来,但她既然愿意这么说,她也乐得给她台阶下。 她笑了一下,打趣道:“那你还嫌我老吗?” “你本来就比我大,我亲娘就比你小一岁。” 安静娴:“……”行吧,她也是妈妈辈的人了,不在意小孩子不懂事说的话。 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来递给她,“擦擦,哭鼻子可不是大人该做的事。” 安乐亦也没跟她闹,接过纸巾胡乱的在脸上乱抹。 “轻一点,女孩子不要那么粗暴。”说着就又重新拿出一张纸,叠好之后给安乐亦擦了一下。 要不是刚刚还发生了一场“世界大战”,不知道还是以为母慈女孝嘞,不过看起来确实挺温馨的。 安乐亦眼睛还是红红的,嗓子都哭哑了,现在擦干了眼泪才发现眼睛有些干涩。但她没说,只是坐在那里发呆。 “嗐……”安静娴叹了口气。 今晚上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了。爱惹她生气,现在生气了又觉得很那啥,有气无力的。 “好了,以后我准时接送你上下学,放学就好好跟我回家,不要在外面跟朋友到处跑知道吗?”安静娴将用过的纸巾捏在手里,无奈的对着她说。 “那你别让我出门算了。”安乐亦小声抗议道。 “你说什么?” “我说没什么!” “这才乖嘛。”安静娴伸出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 “好了,坏情绪收一下,”她转了个身,正面对着书桌,沉着的问:“作业都写完没?” “不要耽误了学习,家教老师说你学习状态不错,继续保持。” 安乐亦不敢说话,她这话题转移的实在太快了,她还没有从悲伤中转过来。 可安静娴才不管她呢,自顾自的翻着安乐亦回来之前拿出的作业本看,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上面。 “你们下下个星期是不是就期中了?听你奶奶说。” “嗯,差不多吧,星期三,考两天半,星期五半天就考完了。” “有没有把握拿全班第一?” 六年级就已经有月考了,更别说初三,每次考试安乐亦都是班级第一,安静娴也没有要求说要她考进年级多少名。 有一班在的,想要拿年级第一实在太难了。光是一个英语就要拉很大距离,所以她也没指望她能在年级里拿什么名次。但一个年级又没有多少班,就算班级第一也在年级里排名很靠前了。 前两个月都在进步,第一次月考在年级排到第十三,第二次才进了前十,第八名去了。可和第一的差距还是特别大。 九年三班的成绩不算差,算是一般般吧,在安乐亦没来之前,班级第一也能进年纪前三十,但却不是很稳定,毕竟有一班这个大头在,很难再靠前去。 安乐亦的成绩出来后,班主任都对她刮目相看了。 “肯定有把握,应该也能进年级前十吧。”她淡淡的说,没有因为自己能考得好成绩而骄傲。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该玩的时候好好玩,不该玩的时候就好好学习,要知道什么事孰轻孰重。” “嗯,知道了。” “学习吧,我出去了。”安静娴将作业本放下,捏着手里的纸巾就出门去了。 安奶奶见她出来后,压低声音,小声的问她:“哄好了?” “嗯,不哭了。” “你下次可不能这样做了,她年纪小,而且现在正是人生观初步形成的时候,你这么做,她不听你的,叛逆期就不好。” “嗯。” 安静娴听到安奶奶这么说,心情有些不是很好。但还是没讲出来,三十多岁的年纪,她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很好的隐藏住自己的情绪。 安奶奶也没有问太多,回到厨房拿了热牛奶就进了安乐亦的房间。 从安静娴出去后,她就开始写作业了,哭了一个多小时,再不努力等就落了进度。 但是哭了之后眼睛真的好累,好想就这么大睡一觉呀…… 冬天来了 “到我了,排到我了!”安乐亦伸长着脖子说,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她。 “喏,把他打下来,王者之位就是你的了。”男生将球拍递给安乐亦,听这语气应该输了几次了。 安乐亦做了个“ok”的手势,表示自己知道了。 拿到球拍就站到球台前,还将球在拍子上擦了擦,又吹了一下球,笑眯眯的说:“嘿嘿,你这下惨了吧?看我不夺了你的王冠!” “诶呔——孙行者,看这!”说着就发球过去了。 对面的王永康长臂一挥,球又过了安乐亦这边来。 “你个泼猴儿!怎敢对师父这般!” 安乐亦就像是戏精上身,身边的人都说她是《西游记》看多了。 “我让你两个呗。”王永康笑着说。 “诶呦,我跟你打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让,欧呦!”男生打趣道。 他俩已经听惯了这些人揶揄的话了,虽然每次听了安乐亦都很害羞,脸都会红,但王永康就接受良好,好像听多了别人这么说,他也觉得是那么回事。 “她是女生你也是女生啊?看不出来啧啧啧。” 后来王永康故意让着安乐亦,所以他也很快就下位了。 刚上来的那个男生一直都是站着安乐亦这边打的,毕竟对面很少会输,就算换了人也轮不到他上,所以一到这边就有些不太适应。 对着安乐亦说:“换个位置怎么样?我这边不适应。” “嗯,可以。” 王永康旁边还有个男的,不过没有王永康长得高,两个人正看着他们对打。 安乐亦抽球很猛的,每次都打得对面要跑很远去捡球。 但球不碰台的几率也特别大,爱抽又抽不准,这也是很多人不愿意跟她玩的原因。 谁没事想总跑去捡球呢?时间本来就不多,还浪费在捡球上面。 可这次她抽中了,那个男生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真能将拍子丢在台面上跑去捡球。 等他回来也有人接替了他的位置。 “三球下,我这还没有三个球呢。”男生不满的说。 “你又耍赖吧,你打了三个小球。” 安乐亦赢了一个人,在她看来这里面,除了王永康外,其他人都不足为惧。 多抽了几次,只有两个是空的,还有一个碰巧擦过了台面。 眼看着快要下课了,他们才收起了拍子。 现在已经入冬了,学校里的人都穿得厚厚的,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安乐亦也是如此。 安奶奶还给她买了好多好多毛衣,内搭的和外穿的都有,鞋垫都是毛绒绒的,还有带毛的袜子。 穿得实在太多,打球的时候都将一件外套给脱了。 一进教室就感觉到那空气中带来的热气。 毛菲没有跟他们打乒乓球,而是被班主任叫去有事了,处理完了后也早早的回了教室。所以只有他们这些个在外面打球的后回来。 安乐亦坐下喝了口水,她现在也不是跟王永康同桌了,期中考试过后便调换了座位。如今的同学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你们在外面打球不冷吗?我妈妈说过几天要下雪了。” 女生之间的友谊好像天生就自带的,安乐亦刚跟她做同桌没几天就和她打到一片去了,还知道了她家在哪,家里有几口人。 “冷啊,不过运动一下就热了。” 安乐亦的脸有些红,估计刚刚被冻住了,进到教室里来还感到晕晕沉沉的。但她没在意,抱着水瓶喝了口水,便冲着女生笑了笑。 放学的时候依旧是安静娴来接的,出了校门,钻进车里还感到特别的暖和。 “后面有条毛毯,拿来盖腿。” 安静娴启动了车子,很快便在街道上行驶。 到了冬天,王永康家里也会来接他,刚好毛菲也和他一起回去,倒没有骑自行车过来。几个人在校门口就分道扬镳了。 “怎么感觉你有些不在状态?”安静娴说了一嘴,安乐亦闷闷的一直打不起精神。 “没什么。” “那天跟你说的奖励,你想好了吗?” 期中考试的时候,安乐亦考了年级第六名,离第五就差七分,为了庆祝她取得好成绩,还到餐厅吃了顿好的。 “嗯……不知道,先攒着吧。”她用手轻轻的抚摸着盖在腿上的毛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那行吧。” 因为冬天了,天也黑的早,所以安静娴也没有再去公司,而是跟安乐亦直接上了楼。 回到家,家里有暖气,这才不觉得冷。但刚从外面进来,带着一身寒气,现在和这热气相冲,安乐亦感觉自己的耳朵烫烫的。 文霞娘说过,脸红和耳朵红是因为娘在想自己的孩子,可能是她那疯娘想她了,也没有太在意,她又什么好想的,又或许在心里骂她吧。 但是刚坐下没多久,鼻子就开始犯酸了。 “啊湫——” 她摸了摸鼻子,又在茶几上的纸盒里抽了一张卫生纸出来擦了一下。 “啊湫!” 安爷爷将书放下来,对她说:“感冒了?” “不知道,应该吧。” “头晕不晕?让我看看发烫没有。”说着就将手放到安乐亦的额头上,又把另外一只手放在自己的额头。 感觉两人的温度差不多,“诶不行,这得要体温计量量。” “月月,那个药箱你放哪了?” 安奶奶已经在厨房准备晚餐了,安静娴进了房间不知道干嘛。 “就放那个电视柜下面啊,你找找看,我这边走不开身,炸着鱼仔。”安奶奶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你要药箱做什么?” “乐乐有点感冒了,我给她测一下体温。” 这时安静娴也从房间里出了来,见安乐亦低着头脸红红的,皱着眉头疑惑的问:“你干嘛了?回来的路上脸就这么红。” “感冒了吧。”她吸了吸鼻子回道。 没一会安爷爷就把药箱给拿过来了,找到体温计后,还没等他说话,安静娴就先讲道:“我来吧。” 安乐亦也没有阻止她,任她将自己的外套给脱了。 不过她只是一个小感冒而已,又不是少了胳膊腿,衣服又不是不能自己脱。但既然她上手了也就不用她了。 体温计夹在胳肢窝,等了好久才取下来的。 在测体温的时候,安静娴还摸了摸她的额头。 “38.3c,也不算很高喽。”她说,又翻了翻药箱,发现里面有退烧药:“吃点退烧药睡一觉,明天应该就好了,就是感冒有些难治。” “要不明天就和老师请个假吧,不去学校上课了,一天不读书也没有什么多大的事。”安爷爷在一旁说道,惹得安静娴看了他一眼。 这句话她还是第一次从她的家长的口中听说,不免觉得有些稀奇。但现在又不是发脾气的时候,面前这小家伙还感着冒呢。 作为一个小孩,谁又想上学呢?安乐亦听到安爷爷这么说,心里也是希望明天不去学校的,外面真的好冷,她这辈子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冬天。 安静娴觉得一点小感冒根本不足为惧,因为她以前特别渴望死亡的时候都待在学校里上课,心脏疼得受不了却被家人说“矫情”的时候,她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正当她要反驳安爷爷的话时,一双渴望的眼神撞进了她的眼里。 “……” 算了,现在的小孩就是娇贵,哪比得了他们读书的时候。 “等会吃过饭我给他们班主任打个电话吧。” 看到安乐亦那微微上扬的唇角,觉得很无奈。她这辈子算是被她给打败了。 吃过饭后,又吃了感冒药,安静娴也给班主任打了电话。 请到假,安乐亦整个人都放飞自我了,书也不看,作业也不写,还说明天又不去学校上课,有一天的时间可以做,不着急。 家里很暖和,但安奶奶还是叫她多穿了件衣服,所以她现在感到很热,可又不能脱。 感冒了是要保暖,发烧也要散热,安奶奶作为一名医学老师不可能不知道的,所以也只是叫她多穿了一件很薄的衣服,将外套换了下来。 此刻感到浑身燥热,一看就是内心烦闷的表现了吧?谁知道她又在想些什么。 “我想吃个柑子。” “那我给你热一下。”安奶奶说道,吃过晚饭后,他们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也吃了很多小零食。 安乐亦因为感冒了缘故,不能吃那些东西,所以只能眼巴巴看着。 “不用了不用了,多麻烦。”这会见到安奶奶说要给她热橙子,连忙拒绝道。 “我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想吃的。不用这么麻烦。”因为可以直接剥着吃啊,她还没有吃过被热过的橙子,感觉也是不好吃的。 安奶奶见状也只好作罢,又坐说要是想吃的话要告诉她,然后便坐回了沙发里。 冬天的夜很长,看了会电视,到九点多的时候,她就被安奶奶赶回房间睡觉去了。因为吃了感冒药和退烧药的缘故,所以眼皮子也格外沉重,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中央气象台预计从明天开始,新一股较强的冷空气即将来袭,这将是下半年以来,最强的冷空气……” 二人世界 第二天一觉睡到八点多,不用上学的生活果真是顶好的。 起来的时候,看到窗外白茫茫一片,玻璃上也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哈一口热气,都能在上面写字。 “下雪了。” 没有想象中那么愉悦,鼻子有点不通气,难受极了。 穿好衣服后,从房间里出来,就看到安静娴坐在客厅里处理工作。 不过她认真工作的样子还挺好看的,一副岁月美好的模样。当然了,她签下一个大单子,心情能不好吗?要是没钱赚了,看她还是不是这个态度。 听到开门的声音,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之后又低了下去。 “早饭还没有冷,吃完了记得看书。我跟你们老师说了,如果有作业的话会打电话通知的。” 安乐亦直接忽略了她这句,反问道:“你今天怎么不去上班?外面下雪了,是提前休假吗?” 安静娴头都没有抬一下的说:“你请假了,你爷爷奶奶都要去上课,我不在家照顾你,你自己能行不?” “好吧。” 她都是16岁的人了,还要人照顾,真不知道都怎么想的。 洗漱过后,来到客厅吃早饭,本来还想看看工作日有什么动画片可以看的,就见安静娴在一旁工作,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默默的吃着手上的食物,细嚼慢咽的都不敢发出什么动静来,生怕吵到她。 吃了饭便回房间看书去了。 昨天也没有什么家庭作业,老师说今天课上要叫几个同学上讲台来默写英语单词,她很早就背完了,只需要复习一遍,其它倒没有什么事情。 书都放在家里,教室里的桌兜里也是空落落的,自从上次月考说教室里不能放书,放学就带了回来。 现在是安静娴来接她,不用骑自行车,所以也不担心背很多书会累。一天顶多就上六门课,有时候少点四节,很少八节的。虽然一天有八节课,但又不是八个老师,两节课连在一起上也大有在的。 而且她学习压力也不是很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可能跟班里同学活络起来后,就觉得一直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她又不和一班的人一样,还是在玩中学习快乐一些。 好吧,她承认自己是爱玩了点,但也没有落下过功课,期中考试都拿了年纪第六呢,还进步了一名。 想到这里嘴角就忍不住上扬,心中的小人都快要咧到后脑勺去了。 班里和她共同进步的还有王永康,他的进步也是蛮大的,班主任现在都对他们开启了放养模式。 前段时间开家长会,班主任还有意无意的、很隐晦的和那些家长们说了,好像并没有什么用。来开家长会的是安静娴,她心里怎么想的,反正安乐亦是不知道,就连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跟王永康吧,说是最好的兄弟也不为过,可能确实是比别人关系好了亿点点,但也不能讲他们俩个在谈恋爱吧? 虽然但是,她对王永康的确是有一点点好感的,可她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啊,自己比他大了两岁,他应该对她只是姐弟的情感。不过他俩是兄弟关系。 甩了甩头,让自己不再多想,随手拿过一旁的书就看了起来。 只是看了一会就觉得眼皮子特别重了,看起来很好睡。 仔细一瞧——哦,原来看的是物理书,那就没有好说的了。 数学、物理、化学还不够催眠的话,那她也不知道哪门课催眠了,只是催眠归催眠,也不能就这么不看了。 起身去打了杯水,到客厅里走了走,这才觉得好受的多。 “咳咳咳——” 没一会就开始咳起来。 回到房间,继续啃着物理题目。 因为太用心了,咳了好几次,就连安静娴都听到了动静。 心里带着疑惑,便来到了她的房间。 “感冒还没好吗?怎么开始咳嗽了,热不热?” “啊,”安乐亦这才反应过来,“不热,有点咳而已,没什么事的,过会就好了。” “先给煮点梨水吧,实在不行要去医院看看。” “哦哦。” 安静娴见她这么乖,心里突然暖和起来,笑了笑:“先别看了,去看会电视。” 她其实也知道她在学习上很有分寸,昨天他们班主任都在电话里夸她了,还说感冒好了再去也可以的,目前所学的内容她都掌握得差不多。 说实话,她身体不好了,她也会心疼,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出来,而且心里总是过不了那个坎,认为自己以前没有得到良好的抚慰,她也不许有。 比起心疼,这种难以言状的情绪更加盘旋在心头,久久驱散不开。 来到厨房,说是煮梨水,她也不会,只好按着记忆里在电视上看到过的那些步骤操作。 家里是有梨子的,毕竟常备着水果。 她在这里边忙碌着,而安乐亦则是坐沙发上开开心心的看着动画片。 没想到这电视还藏得够深,她说怎么星六星天没什么好看的呢,原来早在工作日就给放完了。 现在都到九点半,感觉一天的美好时光又快要离她远去。 想到明天还要顶着寒冷去学校上课,想死的心都有了,怎么生活总是叫人进退两难呢? 过不了多久,安静娴就端着一碗梨水出来了。 “喏,趁热喝吧,要是不行下午带你去医院。”她将碗放在安乐亦面前的茶几上面,还有一点烫手。 “用勺子。” 安乐亦看着那形容不出来的汤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这能好喝吗?” “别磨叽了。” “好吧。” 她用勺子舀了一勺水,轻轻的在嘴边吹了一下,便送到了嘴里。 “有点小甜,很淡。” 这句话说得有些矛盾,“小甜”和“淡”放在这里用,不就是同一个意思吗?怎么说都说不通吧。 安静娴也没有管她,回到位置上面坐着,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等喝完了梨水后,感觉喉咙也没有之前那么不舒服了,就是还会有些咳。 喝了水,她也没有再发出什么声音来,将电视的音量调小,默默的窝在沙发里。 现在正播放的是黑猫警长的电影,她都看过了,但再看一遍也无妨,没有几个台是播着动画片的。 因为太暖和了,这么舒适的环境都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小小的打了个哈欠,把盖在身上的毛毯移上来了点,看了会电视,又睡了过去。 过了很久很久了,安静娴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发现沙发那边已经没了动静,电视也放着“万里征途长征自行车”的广告。 以为她睡着了,走过去一看,发现确实是。 “刚起来又睡下去了,真是和懒猪没有什么区别啊。”她无奈的说。 “但是睡在这里也太冷了,还是要到房间里去睡。” 睡着摇了摇头,叫醒她又不是,不叫醒也不是。 安乐亦这一觉睡得格外香沉,还做了一个梦,感觉自己被毛绒绒的、特别暖和的棉花包裹着,不禁笑出了声来。 可能梦里也意识到自己的笑,一下就惊醒了。 心里还惦记着安静娴在工作,不能发出声音。 睁开眼睛便发现在自己的房间里。 “难道我是在做梦?”她环顾四周,有些不敢相信。看了一眼闹铃上的时间,发现都到十二点了。 “不好!我上午没去上课!” 急急忙忙的将被子掀开,也不管有没有叠整齐,到衣柜里找到上学要穿的大衣就套在身上。 出了房间后,听到从厨房里传来的声音,一时又想起来今天请假了。 “哎呦我去!干哈呢这是,”她站在客厅里仰头闭了闭眼,“我可真是个大聪明。” 趁着没被安静娴发现,又默默的回了房间换衣服。 睡了一觉后,除了鼻子有一丢丢想要流鼻涕的冲动,其他都还好,目前没发现有咳嗽的迹象。看来是安静娴煮的梨水起到了作用。 等她再次出现在客厅的时候,便看到安静娴在布菜了。 “午好~煮什么那么香呢?” 安静娴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说:“你自己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哇!你今天很不对劲哦,居然煮了我喜欢吃的鸡翅尖。”安乐亦很夸张的说,说的好像安静娴从没煮过一样。 “好好说话,不要阴阳怪气的。” 安静娴没配合她演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越来越开朗了,比她青春、有活力,还年轻。 “多吃点,看你瘦的,轻轻松松就能抱起来。现在风这么大,别被刮跑了。” “切,我才不会被刮走,我难道不重吗?” “诶,看我,我抡起拳头来,能一拳打爆这个世界!” “……” 要不是之前安静娴抱过她,她都以为真的和她说的那样了,还一拳打爆这个世界,谁相信这种鬼话呢? 洗过手后,两人又温馨的坐在桌前吃起了午饭。 像今天这样的日子真的不多,自从来到了城里,她们就再也没有过过两个人的生活,安乐亦也基本上都是和安奶奶她们待在一起的。 所以说,就现在这个相处状态,弥足珍贵。 休闲 下午三点的时候,因为实在是太无聊了,安静娴又特许她休息一天,不用看书,所以一直找不到事情做。 人一旦找不到事做,就喜欢搞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 “妈,看,我画的好看不?”安乐亦举着手里的白纸,笑着对安静娴说,摆出一副“快夸我,快夸我”的小表情,甚是喜人。 安静娴下午难得少有工作,时不时的也会陪着她闹,但目光还是放在文件上面。 听到安乐亦这么说,便将手中的活给放下来,拿过放在一边的眼镜,仔细看了一眼她的画,兀自的点点头。 好像敷衍又不像敷衍的评价道:“好看,但还缺少点灵魂。” “他的脖子怎么那么长?” “嗨呀别管了,我是有美术天赋的,但是不多哈哈。”说着自己都被逗笑了出来。 “你那画的是小鸡仔吗?怎么跟它们都反过来了,”安静娴看着最顶端的那只小小鸡说。 安乐亦见她的目光放在那:“这是鸟啦,它在天上自由翱翔,翻了个跟斗。” “呃……好吧。”她这画功,还真看不出来。 后来安静娴接电话去了,安乐亦则是窝在沙发里继续她的美术大作。 她画了一只看起来……嗯,好像挺好看的动画片人物,就是时下热播的《七龙珠》。 啊对,看起来是最厉害的悟空没错了。 本来还想画西游记里的八戒,因为“二师兄又在分行李了”,师父不听话被妖怪捉去了盘丝洞。 但是画到一半又觉得八戒傻的可爱,便没了再画下去欲望。 “我出去一趟啊,你在家里待着不要出去,外面很冷。”安静娴挂了电话后对她说。 “ok的没问题,你去忙吧。”安乐亦头也不抬的说,还在画画。 安静娴见状有些没脾气,语气软下来:“我很快就回来的,你奶奶他们也要下课了。” “没事,你走吧,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多好啊。 安静娴以为她在生气,一时也不好再说下去,只能无奈的穿好外套,出了门。 但她实在想多了,安乐亦只是灵感井喷,注意力都集中在画作上而已,她心情挺好的,所以也不在意她在不在家。 等她画完了这幅画后,心里还可得意。 “噜噜噜,小猪猪。” 班里有同学画漫画,这会儿还算是思想比较前卫的了,想到这里她也有了那个心思。 看了一眼时钟,发现已经到了下午茶时间,肚子也恰到好处的咕咕叫,便将画给放在沙发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不知道家里还有什么吃的,我记得之前买了一个南瓜来着,好像一直没有煮?” 自言自语的走到厨房里去,在橱柜下面果然看到了一个莫约三斤的南瓜。 之前在老家带回来的那些冬瓜啊,南瓜、土豆什么的还有,就是太大了夏天煮了吃不完怕坏掉,所以一直没有弄,土豆多得都吃不完。 这三斤的南瓜还是她有次陪小区里的一个朋友去市场买的,放在家里快半个月了。 拿到水龙头下面洗干净后,又放案板上将两端切掉了。既然能怎么做,也就意味着她已经想到该要做什么下午茶。 南瓜切成块,放到洗好的锅里面蒸,趁着这点时间,从橱柜里头翻出了一袋面粉出来。 安奶奶他们三点四十五下课,回来应该会去趟菜市场,等到家估计都五点多了,所以做下午茶的时间还很富余,完全不用担心他们回来后还没有做好。 二十分钟后,南瓜就已经熟了。 拿了一个装汤的碗装着,等冷了一点再跟面一起和。 她只做过蒸的南瓜饼,所以自然的也就只做了这一种。 从厨房里出来,看着时间也到了五点。 安奶奶他们还没回,想着单调的下午茶,又折回去榨豆浆了。 “嗯,做什么了这么香?”没多久他们便回了来。 安爷爷先进的门,安奶奶还在门口拍身上的寒气。 “是乐乐又做了什么好吃的了吗?”安奶奶只是随手拍了几下,进了门回道:“确实很香。” 安乐亦听到动静后出来,挨个叫了一遍。 “快洗手吃点东西,我做了南瓜饼。” “这手很巧啊,”安奶奶来到饭桌前,看到盘子里叠着的南瓜饼夸到。 “这天气,以后还会更冷。” 安爷爷进厨房放菜了,顺便洗了个手。 “可不嘛。” “诶乐乐,老家的冬天冷不冷?”安爷爷问。 “冷啊,比这里都冷我觉得。”南方的冬天是湿冷的,那种冷可谓是浸到了骨头里去,风也大,吹过来的都是湿气,而且天天下雨。 这里是干冷,虽然会下雪,温度也很低但不会像南方那样。 当然,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见解,她觉得老家冷,那可能还没有体会到思源市的“热情”吧。会像熊熊烈火一样燃烧她。 “好冷的天,地皮被水淋湿了,浸坏了我的脑子。”她说。 “有这么冷吗?我记得南方好像不怎么下雪吧?”安奶奶吃着饼问。 “我们那边会下,其他地方不知道,而且还会下雨,下冰雹。” “那应该挺冷的,湿气很重。”安爷爷附和道。 “嗯,不错,蛮好吃的。” 安乐亦的厨艺他们也都是有目共睹的,都觉得很不错。 吃了好半会儿,还没有见到安静娴,不禁问道:“你妈妈不在家吗?她上班去了?” “诶她早上不是还说留在家里照顾你的,她人呢?”安奶奶问。 安乐亦也不知道她上哪去了,当时她画画正起劲的时候,一下忘了跟她说了啥了。 “不清楚,还是两个小时前,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 “也真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安乐亦见她将话题引到她这边来,慢慢的喝了一口豆浆:“感觉好多了,妈妈给我煮了梨水,现在也不怎么咳嗽。” “给你煮梨水了?”安爷爷一脸震惊,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居然这么会照顾人。 看他们脸上的反应,安乐亦还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很久才想起来安静娴可能从没为谁做过这种事情吧。 吃了南瓜饼后,肚子还有些撑,一下吃多了,所以晚饭也往后延迟了一小时。 三个人坐在沙发上消食,外面下着很大的雪。 因为担心安静娴开车不安全,安乐亦有些坐立不安,一直动来动去的。 从窗外可以看到小区门口,所以她便时不时的走到那边去。 “不是说好了一会就回来的吗?怎么现在还没有回。” “怎么了乐乐?”安爷爷听到她说话,问道。 “啊没事,我说妈妈怎么还不回来,外面下了好大的雪,她开车很危险的。” 听到她这么说,安爷爷心里也有些担心。但作为一个大人,他则是不动声色的安慰着安乐亦,没有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 “快了吧。” 说着安乐亦就看到了一辆车开进了小区。隔得有点远,近视眼不太看得清楚,只能确定驾驶座上面坐着个长头发的人。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的样子,家门就被打开了。 安静娴带着一身寒气进来,手都冻得通红。 “做什么去了,又去忙工作?”安爷爷问道。 “没有,有点事情出去了一趟,见个朋友。” “是刘斐?” “嗯。” 安乐亦听着他们聊天,也插不进话题。 但她知道,能冒着大雪出门见的朋友,一定是最好的朋友吧?要换做是文霞,她都有些懒里懒散的,或许还会等那么会儿,雪停了再走。 “还咳嗽吗?”安静娴对着站在窗子旁边的安乐亦问道。 不知道该说什么,听到安爷爷讲起“刘斐”这个名字来,空气中就安静很多。 她讪笑了一下,老实回答说:“不咳了。” 明天要去学校上课,又是星期五,虽然对这种严峻的天气很反感,但还是感到莫名的开心。 吃过晚饭之后,她便去房间写作业了。 傍晚的时候毛菲来了个电话,说是化学老师布置了一个家庭作业,要是她明天去学校上课的话,就要快点写了,所以她吃过饭就没在客厅里玩闹,而是老实的回了房间。 不知道那个叫“刘斐”的人跟家里都有什么瓜葛,吃饭的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谁也没有提安静娴下午出去的事,好像就跟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个小孩子也不想知道,开开心心的当着只晓得干饭的傻子就好了,愣是装得这么明白,挺累的。 今天布置的化学作业都是书上的习题,没什么挑战,她早就写过了的,只需要将题目和答案誊抄在作业本上面就行。 早上睡了一个回笼觉,现在都不觉得很疲倦,写完了作业,看了眼课表,将明天要带的书给装到书包里,便出去洗漱了。 安静娴已经回了房间,只有安爷爷和安奶奶还在客厅里看电视。见她出来了,还问她要不要吃点宵夜,南瓜饼还有很多。 “不用,我等会就上床睡觉了。” 他们也只好作罢,两个人将剩下的南瓜饼给瓜分了,还直夸她手艺好。 洗漱完后,回到房间也没有睡觉,而是躲在被子里,拿个手电筒照着小说看。 lwxiaoshuo.org “喂喂喂,你搞什么东西啊!”安乐亦冲着一个小孩说道,心情一点也不好的拍了拍衣服上的雪。 好在安奶奶给她买的这件衣服不会进什么水,不然就弄湿了。 小孩笑嘻嘻的说:“打雪仗呢,你没玩过吗?” 说着又拾起一个雪球往安乐亦身上砸,还特意找了个刁钻的角度。安乐亦没躲,被突如其来的雪球直直的砸到了脑门儿上。 这回可把她给惹毛了,蹲下身子就在地上抓了一把雪,咻的一下朝着那个小孩狠狠的砸了过去。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 kitty啊!” 小孩见安乐亦生气了,“哧哧”的笑了出来,又快速的捏起一个白团子,作势要往她身上丢去。 “可恶啊真的是,小心别让我抓到你,否则一定要让你尝尝被打的滋味!” 今天是星期六,家教老师因为有事请假没来,看着小区里有很多孩子在玩雪,所以安静娴就放她出来撒欢儿了。但没想到这个孩子这么嚣张,居然敢用雪砸她,太叫人生气了。 似乎住在小区的那些人都知道安乐亦的存在,而且还知道她成绩很好,经常考试拿了很多奖状。以至于小区里的那些熊孩子们见她放学回来,总时不时叫她“成绩好”。 现在她在小区里都有一个人尽皆知的外号—— “喂,成绩好,你今天怎么不去学习了跑出来玩!” 刚刚拿着雪球砸她的小孩说道,还笑得特别张狂。 他是不怕嘴巴被风给刮歪了吗? 安乐亦知道这个小孩是谁,可不就是那天来家里的胡清聪? 就现在这个模样,瞧瞧,诶呦,哪像第一次见面那样老实哦!大人面前聪明的很,到同龄人这边就暴露了本性。 “叫姐姐,不然揍到你哭。”安乐亦淡淡的说。她比这小孩大四岁,也高了很多,经过这几个月的努力,她也成功的长到了一米七。 胡清聪冲她扔了一个雪球,“略略略——就不叫,你能拿我怎么办?” 后来安乐亦确实拿他怎么办了,占着身高优势给他按在原地不敢乱动。 “叫不叫姐姐?不叫姐姐你今天就别回家了,上我家去带你玩玩具。”她还想着安爷爷将他带回家的时候,叫她带着他玩的场景。 胡清聪摆动了两下,奈何没有什么用,他那细胳膊细腿的完全不是曾经干重活的安乐亦的对手。 “快放开我,你个讨厌鬼!” “叫不叫?不叫打你哦。”安乐亦威胁道。她就不信了,一个小屁孩而已,她还搞定不了了,跟他讲什么废话,直接上手不是很好。 最后的最后,胡清聪实在没办法,脸都被冻红了,只能屈服于她。憋屈的叫了一声:“姐姐。” “这才乖嘛,”说着安乐亦就上手在他头顶上薅了一把。 胡清聪头上戴着帽子,帽顶有一个很可爱的小球,软乎乎的,让安乐亦爱不释手。 要不是手上戴着手套,她还想将手套给摘下来摸摸。 这时小区门外有卖烤红薯的声音,安乐亦眼睛转了转,笑眯眯的对着被她桎梏在胳膊下的胡清聪说:“走,姐姐带你去买好吃的!” 胡清聪长得没她高,再加上安乐亦直接将一条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压力有些大,所以张不开身子。意思就是说他躲不了,整个人被她压着走。 安乐亦带着他来到卖烤红薯的小推车面前,也没有将他给放开,而是对着老板说:“爷爷,给我来五个烤红薯。” “好嘞小姑娘,这么多你吃的完吗?”老爷爷给她将红薯装好,询问道。 安乐亦不爱吃这种甜甜的东西,所以直接把她的那一个给了胡清聪,所以胡清聪手里就有了两个。剩下的三个则是被她提在手里,等带回去给安奶奶他们吃。 “家里人多,吃的完嘿嘿。” 跟老爷爷闲聊了几句后,便带着胡清聪走了。 胡清聪提着烤红薯也没有着急吃,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别以为你给我买了烤红薯就可以博得我的喜欢了!” “哦?那把你的烤红薯还给我吧,我自己吃。”安乐亦笑着说,眼里闪过一丝戏谑。 胡清聪一听,有些犹豫。 “开玩笑的,我不吃这种东西。”安乐亦见状伸手摸了摸他头顶上的毛绒绒,“跟我回家玩怎么样?给你换动画片。” 她在家也是无聊,大人有大人的事,安遂初他们要明天才过来,正好找这个小孩给自己解解闷儿。 胡清聪是个有骨气的人,这不难看出,但小孩就是小孩,对吃的东西总是毫无保留的,他也是如此。刚刚要不是安乐亦阻止了,估计真的只是犹豫一小会,然后不出所料的将烤红薯还给她。 “去你家做什么,不去。” “我家有游戏机。”安乐亦说。 “不感兴趣。” “……”好吧。 进了小区大门,想了一路也没想出来家里有好玩的东西是可以吸引住这个小屁孩的。 要是安道礼在就好了,他一定有办法让胡清聪感兴趣。 谁也没有说话,安乐亦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问他:“你喜欢什么?” 胡清聪听后有些不明所以,但他觉得还没有和她熟识到要告诉她自己的喜好,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安乐亦见他不说话也不恼,难得有耐心,而来到楼下,她也没有提醒他他家不在这栋,两个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上了楼。 其实胡清聪心里很清楚,只是没有挑明而已,直到来到安乐亦家门口,安乐亦才反应过来。 “原来你答应了啊!”安乐亦惊讶的说,却换来胡清聪的一句:“真的好蠢,也不知道怎么成为‘成绩好’的,笨死了。”最后还做出一个嫌弃的表情。 拿人手短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只是还没有吃,所以也不存在“嘴短”的事,便不妨碍他怼她。 安乐亦被他这么一说,也没有恼怒,反而还冲着他笑了一下,这一笑可把胡清聪给吓到了,心里直犯嘀咕,不知道她又在憋着什么馊主意。 打开门后,“我给你拿一双拖鞋。” “谁来啦乐乐?” 安奶奶磕着红瓜子问道,自从在桥里方村吃过红瓜子后,她便喜欢上了这个味道,走时还买了好大包。一回来就给阳台上放了一大盆泥土,请教安乐亦给种上,现在也都进了她的肚子里了。 听到安奶奶的话,安乐亦转过头回答:“是胡爷爷家那小屁孩儿。” “你才小屁孩儿!”胡清聪小声的反驳道。 安乐亦也压低声音说:“你好小哦,我17了。”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 “那你好老。” 这回轮到安乐亦抑郁了,伸出手在他头顶上薅了几把。 要不是怕他回去告状,都想将他帽子上的小毛球给扯下来。 来到客厅,安爷爷见到胡清聪也是两眼笑眯眯的。 “今天怎么和姐姐玩了啊,之前不是说不喜欢姐姐的?” “你都和爷爷说什么了啊小屁孩儿?你不喜欢我?嗯?”安乐亦站在胡清聪旁边威胁道。 “看来你们关系蛮好,”安奶奶磕了个瓜子说。 安乐亦将手里的烤红薯放在茶几上,冲着还站着的胡清聪说:“过来坐,傻站在那里不动干嘛。” 然后又对着安奶奶他们说:“我在小区门口买的烤红薯,还是热的,尝尝看。” “我妈在房间里吗?” 今天星期六,他们公司也是很人性化的,不用上班。但还是不乏很多加班的员工,不过照常给加班费的。 公司也不是什么大公司喽,做的事也是很平常的,怎么说,就相当于将那个商场的办公室搬了出来,还招了几个人去管理商场的事,好像也没有什么改变的,就是花钱买了几块地皮,正准备建房子。 其实说白了就是收租,平时也没有什么事做,无非就是签几个加盟、连锁或者分销代销的合同单子。而那些加班的,好像也没什么事。 “在房间。” “你坐啊,等下带你玩。”安乐亦对着胡清聪说,然后拿了一个烤红薯就去了安静娴的房间。 安静娴坐在书桌前看书,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着安乐亦。 “回来了?” “嗯,给你带了烤红薯,趁热吃。”说着就拿出一张纸放到桌子上,烤红薯压了上去。 “我出去了。” “出去干嘛呢,又不学习,在这陪我看书。” 安静娴将书放下,拿过桌子上的烤红薯,捏着纸剥皮。 “我出去陪小孩玩,你自己看吧。” “小孩?” “嗯,胡爷爷的孙子,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安乐亦想到那个小屁孩儿,心里就觉得好笑。 安静娴咬了一口红薯,疑惑的问道:“你和他很熟吗?”也不知道她想到是哪个人没有。 “还好吧我觉得,小朋友就是小朋友,还挺好玩的。” “好了,不和你说了,我出去了。” 安静娴见状也不能说些什么,看着她出去后,自己则是将红薯给吃了个干净。 没想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这家伙过得这么潇洒滋润,一点也不像是曾经那个需要她的人了。 放假 说句实在话,怎么听起来还有些忧伤呢? 算了,这个烤红薯味道还不错,虽然她不喜欢吃甜。 安乐亦来到客厅,看着胡清聪手里还拿着烤红薯,没有吃,不禁疑惑的问道:“怎么不吃呢?”转头又想调侃他:“是不是等着我?” 然后就遭到了他的一个白眼。 安奶奶见她出来了,便说:“你妈妈在干嘛呢?你出去没多久就窝在里面了。” 想到那个叫“刘斐”的人回来了,她和丈夫就感到心梗,这女儿也是个叛逆的,叫人不顺心。 要不是因为刘斐,他们和女儿的关系也不可能闹得不愉快,甚至还冷战了一段时间。 “在看书呢,今天星期六她肯定没有什么事做。” “好吧。” 胡清聪坐在沙发上有些拘谨,安乐亦笑了一下,冲着他说:“你再不吃我就抢掉自己吃了嗷。” “你别逗他,小孩子让他自己去。”安奶奶反驳道。 后来胡清聪吃掉了烤红薯,还留在家里吃了午饭。 安乐亦带着他打了很久的游戏,直到他们家大人过来找才放他走的,还邀他放假来玩。 现在离寒假也不远了,差不多还有半个月就会放假,天渐渐的冷了下来。 下午的时间安乐亦则是待在房间里看书,窝被子里暖乎乎的,要不是人有三急,她都恨不得和床融为一体。 这种天,总是对她冻手冻脚的。 手里翻着书,一边思考着作者的用意,一边想到自己的人生。 突然想起《大教堂》里的一句话——要是看到我写的小说,读者能在某种程度上和自己联系在一起,被它感动,并想到了自己的存在,我就高兴。我还能再奢求什么?我们都要被提醒,自己是个人,这是很重要的。 “总感觉这个主角就是作者本人。”安乐亦喃喃自语,好像早已经明晰事实的结果。 早上的时候从安爷爷口中了解到,胡清聪是个很优秀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开始写书了,而且还拿过好多次作文竞赛一等奖。 总体上来说她是挺羡慕的,但那小屁孩儿经常给她摆脸色,她就觉得他也没有什么好崇拜的了,看起来一点也不好玩。 小孩子就得有小孩子的样,写书应该是大人的事,而非他这个年纪该做的事。可他这个年纪该做什么呢?安乐亦也想不出来。开心最重要吧。 下午没有什么事,今天又是星期六,还有一天时间可以玩。 期末考试她已经很有把握了,所以最近不免有些消极怠工,好在安静娴也没有说她。 虽然活着就是一个不停学习的过程,但也着不起刻刻学呀,还是要给自己一个适当放松的机会。所以她就钻这个空子来玩喽! 看书看到四点钟的时候,安奶奶就进来叫她出去喝下午茶。 “还在看啊,快去吃点东西。” 安乐亦将手里的书随意的放在一旁,心里想着剧情,可美了。 出了房间后,看到大家伙都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只有她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不禁愣了一下。 安奶奶见她站在那里不动,说:“快过来啊。” “在超市买了袋胡豆,过来尝尝。” “嗯。” 胡豆学名蚕豆,是属于南方的一种食物,不过南北都有,只是叫法上有很大差异。 安乐亦没有吃过这种东西,不禁觉得有些好奇。 来到桌前看了一眼,发现样子还不错,心情看起来也特别好。 从卫生间出来,就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吃东西。 “好吃吗?”安静娴看着她问道。 “好吃,味道很好。”说着还竖起大拇指,表示自己对今天的下午茶很满意。 吃过下午茶后,一家人就散开了。 安奶奶到厨房做饭,安爷爷在客厅里看电视,而安静娴则是回房间看书去了,只有安乐亦出了门。 这大冬天的,也不知道出去干嘛,早上就在外面玩了这么久,现在又出去。 …… “考得怎么样?” 毛菲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把跳到安乐亦面前,可把她吓了一跳。 今天是期末最后一天,现在也下考了。毛菲从考室出来,正好遇到了安乐亦。 “还行,没怎么复习,也不知道能不能进步。”她扭头询问道:“你考得怎么样?” 毛菲听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啊,你也知道,我就不是读书的料,还不是和以前一样。” “不应该啊,这次的题目相对要简单很多了,我觉得你一定能进步。”安乐亦肯定的说,毕竟毛菲的努力她和王永康都看在眼里。 这个学期要说进步最大的还是王永康,他现在都可以进班级前四十了,比之前好了不知道多少。而毛菲虽然用功,但又不知道怎么的,考试成绩总是不够理想。 “看到时候再说吧,我也不清楚。”毛菲轻描淡写的说,看起来就像是不在意自己的成绩一样。 “我们走吧,等会班主任该到教室了。” 这个学期就这样在悄然无声中度过,很快就迎来了寒假。 这是安乐亦在城里的第一个寒假,以后也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七个都有可能。 等成绩出来后,出乎意料的进了年级前五。 “这不得庆祝一下啊!”安奶奶说,笑眯眯的看起来心情舒畅极了。 安爷爷看着安乐亦的成绩单,心情也很好。 “可以啊,下午咱们去逛超市,买好多好吃的。” “诶对了,你说这老小子,什么时候回来呢?”安爷爷问道,似乎很久没有见过安大伯了。 抚绥大学早在一个半星期前就放假了,因为天气不好的缘故,安遂初他们也没有过来玩,现在算算估计得有半个月。上一次来家里还是在安乐亦和胡清聪玩雪的后一天,隔了挺长时间的。 安乐亦还好,安爷爷安奶奶年纪大了,对于亲情这些来都很看重,但毕竟父母爱孩子再正常不过了。 “你要是想他们了给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呗,到年尾了,事情多得忙不过来都,哪有空回来。”安奶奶手里择着菜。 “你啊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安爷爷无奈的摇摇头。 安乐亦觉得无聊,但还是没有离开客厅,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帮安奶奶择菜。 低着头也不加入他们的话题。 可能老人家就是这样吧,她没怎么和这个年纪的人相处过,所以不是很能理解。 没过多久饭菜就上桌了。 今天的午饭来得格外迟,都等着安乐亦考完试回来,所以现在才做好。 吃饭的时候安爷爷一个劲的夸安乐亦学习努力,说以后能考个好大学,为祖国做贡献。 “你以后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安乐亦扒了口饭,思考了一会才答道:“暂时还没有,不过应该会当一名医生吧。”心理医生。 说起医生来,安奶奶可激动,安爷爷则是说:“这个理想可以啊,好样的!” 军人、医生和教师都是人民尊重的职业,要是一人成为,全家都跟着光荣呢。 “是啊是啊,不过当医生还是很辛苦的,你看看你姐姐,那他们考试都一本书一本书的啃,恨不得将所有的知识都吞到肚子里去,而且出去工作后,那也会更加辛苦了。所以你还是要多多努力,争取一把拿下。”安奶奶附和道。 女孩子当老师和护士是最好不过的,但累也累。 安爷爷见安奶奶这么说,不禁摇摇头。 “你让孩子自己选择呀,未来的路还很长。” “嗐,我这不是先跟她说说嘛,你捣什么乱啊你真是的。” 安乐亦见他们两个又开始了,心里比谁都无奈。 吃过饭之后,因为放寒假了,也就证明不用早起上课,想到这里心情都好了很多。 所以说今晚熬夜通宵也不是不可以。 期末考试前一个星期她还在看小说,也发现了一本很好看的,现在想着都觉得心痒痒,恨不得立马就将它看完。 上了个卫生间后,就窝在房间里没再出来。 现在的天很冷,看样子下午会下雪,也不知道安爷爷他们下午要不要去逛超市,她回来的时候鼻子都要给冻红了,实在是受不了。 但好在不下雨哦,比起老家,也不知道方便多了,下雨天才是最讨厌的。 在田武乡的时候,不管是春夏秋冬,还是阴天晴天和雨天,她都不喜欢。因为天气好了她要出门干活,天气差了上学也不好走路,各种叫人烦闷的因素,就完全喜欢不起来。 但是在那里生活了十多年,也不能说这很好,也有忘本的成分了属实是,可相比起来,她还是很喜欢这。 人和事物,都好。 在房间里看书,安奶奶他们也没有来打扰,自己也看得入迷。 只要阅读一本书,她就会沉迷其中,信赖、同化、共鸣,甚至将它与生活连接起来。 要不是有安静娴带她离开那个破败的家庭,给她从未想过的生活,可能她都不会知道自己也能有闪闪发光的时候。 所以啊,安静娴就是她的再生父母,她理所当然的要对她好。只是为什么心里还会有其他的复杂想法呢?看起来就不像是个懂得感恩的人。 不停学 下午两点左右的样子,安奶奶就进房间来问她要不要出去买菜了。现在时候还早,不过因为要做大餐的缘故,所以早点将菜买回来,这样也有时间准备。 “那你多穿点衣服,外面挺冷的,不要冻感冒了。”说着安奶奶就直径走到衣柜前,开始给她挑厚实一点的衣服。 “喏这件,换上。” 安乐亦接过衣服后,麻溜的披上,又从床边捡起掉落的围巾,收拾妥当后,才对着安奶奶说道:“我们等下要去哪个市场?” 之前他们一直都去着和另外一个区交界的商城,那边的蔬菜肉类都是比较新鲜的,很受欢迎,所以很少到隆盛路这边的菜市场买菜。 隆盛路就有一个名叫“隆盛路菜市场”的地方,平时人也挺多,忘记什么时候了,安乐亦曾经路过那里,看到人山人海的巷子,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好像就跟农村里的集市没有什么两样。 “这么冷的天,就不去远地方了,在这附近看看吧。”安奶奶回道。 “那好吧,”安乐亦说:“我弄好了。”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三点钟没到就出了门。 安爷爷先下去了,他要到车库取车,而安奶奶带着安乐亦则是在门口等着他来。 “冷不冷?”安奶奶帮安乐亦拉了拉衣服,“等会坐到车里就不冷了。” “我还好嘿嘿。”安乐亦笑着说,不过还是习惯性的吸了吸鼻子,但却没有鼻涕。 人有时候身体也是奇怪,你说明明没有感冒,为什么还是会有一种要流鼻涕的错觉呢?总感觉里面有水要流出来,可拿纸巾擦一擦,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虽然知道什么都没,但下一次还是会再擦,反反复复的,弄得人都烦闷了起来。 安爷爷很快就驾着车过来了,她们上车后才感觉自己好了很多。外面实在太冷了,风也嘎嘎一顿乱吹,要不是长得胖,估计都给被刮跑了。 因为有了四个轮子的交通工具,不用靠两条腿走路,所以很快便到了最近的菜市场。 下车后,“隆盛路菜市场”的牌坊就布入了大家的眼帘。 安乐亦没想到他们真的来这边了,不禁觉得十分好奇。 来思源市这么久,她还是头一回到这种地方来逛,就想看看和乡下的集市有什么区别。 于是一路上都喜洋洋的,让安爷爷都感到很惊讶。 下午三点二十,隆盛路菜市场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大爷还在摊位前挑捡。 “想吃什么?海带可以吗?”安奶奶见前面有卖干货的摊子,向着一旁满脸兴奋的安乐亦问道。 “海带吃了对身体好,你们这些小孩子啊,吃了对学习有帮助!” 听到“海带”,安乐亦虽然不是很喜欢,但也可以接受,不怎么挑嘴吧,便说:“可以的,我们老师也说过,早上和黄豆一起吃。” 之后安奶奶就和那个老板交涉去了,而安爷爷则是去了另一个摊子,没有和她们待在一起。 “老板,给我来一斤吧。”安奶奶说。 安乐亦站在一旁看着,也不说话,将摊位上的食物都扫了一遍过去。 付完钱后,安奶奶就带着她去了另外一个摊位上了。 下午不算很冷,没有早上那会这么湿,所以出来买菜什么的还能够接受。 要不是说这里是北方呢?想到田武乡的气候变化,安乐亦都觉得自己有些受不了,再加上家穷,没有什么更好的供暖,只能在冬天来临之前准备大量的柴火。可柴火总有烧光的一天呀,届时也没有什么办法。 冬天要是想出门的话,那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可能的了。 不过家里的牛啊,总要放出去吧?那人也得上学,反正杂七杂八的没有一天安生日子好过的。 安爷爷那边买好了后,便过来找她们了。 见安乐亦帮忙提着菜,不禁说道:“拿来给爷爷提吧,你小孩子手嫩,揣兜里,不要给冻着了。” “没事的爷爷,我这不是戴着手套吗?”说着还举了举手,好让安爷爷看清楚她手上戴着的手套。 后来又过了很长时间,他们就大包小包的回去了。 放假后也没有什么事,安乐亦倒是清闲自在得很。只不过想到还有寒假作业要写,心情就变得不太美妙起来了。 初中可不同小学时候,只有两本的作业,初中的科目眼看着一级一级的多起来,就是学神他也会觉得很伤心的好吧?更何况还是她这种学渣级别的小人物。 回到家后,时间也不早了,安奶奶便去准备晚餐了。 安爷爷和安乐亦祖孙俩个,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安乐亦现在已经不是很热衷于看电视了,觉得目前的电视节目都是一成不变的,没有什么新意,看来看去都是那几个台,只有新闻联播才是实时更新的。 “这个都看几回了都。” 安爷爷拿着遥控器,笑眯眯的回道:“这种剧,值得重刷!你就不知道了吧,等你看入迷了再说!” 安乐亦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真的不懂。 没过多久,晚饭就做好了。 吃饭的时候安静娴也回来了,带了好多东西。 安奶奶见她这大包小包的,还调侃说:“你这是进货去了吧!你不是出差了吗?怎么还有方便带这么多东西。” 安静娴这次去的就是南方,不过不是安乐亦的那座城市,而是被誉为“不夜城”的魔都。 魔都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是很发达的城市了,现在也拉得老远,他们这次去那边,主要还是为了考察,看看别的公司是怎么发展的。 来回差不多有两个星期,在没有她的日子里,安乐亦都觉得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裕生活,都过得索然无味了。 “自己开车的,有这么大地方放呢。”安静娴说,还把那些东西都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 “快过来吃饭吧,等会菜都凉了。” “今天乐乐放假了,做一桌子菜庆祝庆祝,没想到你还回得挺按时。”安爷爷说。 他们都是习惯了儿女忙碌的生活的,所以比起安乐亦这个没安全感的小家伙来说,安静娴在不在家都没所谓,就是平时吧,太久不见了,人也想念。 饭桌上安静娴跟安爷爷聊了很久的工作,说人发达城市就是不一样,那房子都高很多。 要不是出国读了两年书,安奶奶都信了她的话,好像土老帽儿进城似的(没有恶意),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 那别人在繁荣,金窝银窝也不如自家的狗窝强啊,年轻人就是没有定性,看到一点新鲜东西就以为是最好的了。 吃过晚饭之后,安静娴就挨个给他们发了礼物。 安爷爷和安奶奶都很开心,只有安乐亦拿着手里的练习册陷入了沉思…… 这外地的、大城市的练习册是不是更加高级一点呢?怎么大老远的跑一趟就为了给她带一套练习册?她不是很懂。 不过练习册就练习册吧,读书最好,学习最光荣。 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见到安静娴了,她心里也高兴,吃饭的时候一直用余光往她那边瞟去,所以也不在乎练习册给她带来的不满。稍微调整一下,心情又恢复当初了。 “你说你回就回吧,去一趟大城市回来还给捎啥礼物,净乱花钱!”安奶奶笑眯眯的说,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 安静娴给她买的是一件非常漂亮的衣服,而且尺码都是完全符合她的,所以正乐得合不拢嘴。 安爷爷倒是没有什么话说,但眼里的情绪还是告诉着大家他也很高兴。 “我先回房间放书去了。”说着安乐亦便站了起来,准备要去房间。 安奶奶见状,看着她手里的书,用眼睛示意安静娴怎么给她送这种东西时,安静娴只是从旁边的包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出来,在他们面前晃了晃。 “我也去了。” 安乐亦进房间不出半分钟,安静娴就站在她房间门口了。 她准备转身要出房门,正好就看着她。 “咋了?不开心?”安静娴笑了一下,对着安乐亦说道。 想起是因为练习册的事,安乐亦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不开心。 “喏,”她打开那个礼盒,向安乐亦走过去,“这是给你买的,专门去庙里开了光。” 虽然说是去那边考察市场,但还是有一些时间到处走走的,毕竟也不是经常去,难得有功夫逛逛。 这块玉的价格也很贵,但具体是怎么得来的,她想还是不要让安乐亦知道为好,否则又该讲她不近人情了。 替安乐亦戴好后,还顺势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别碰,等我长不高了。”安乐亦不耐烦的说。 “诶你这丫头,刚刚还收了我的礼物,这会给我搁这造反了啊?” “略略略略~” 两个人就这么闹了一会儿,安静娴就出去了,而安乐亦则是被她摁在椅子上写寒假作业。 完全就跟不给人休息的周扒皮一样,不停的学,迟早有一天学出什么毛病来。 好久不见啊 十二年后—— “你可以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情绪好转的状态不能维持太久的话,还是要来医院看看。” 一个身穿白大褂,鼻梁上架着副银框眼镜的温情女子,对着坐在办公桌前的女孩郑重说道。 女孩今年19岁,正在思源市某师范大学就读二年级。 “好的安医生,这段时间麻烦您了。”说着就站起身来,朝着白衣女子鞠了鞠躬。 “不客气。” 等女孩出去之后,便有了下一个患者进来。 女子扶了扶眼镜,满脸疲惫。 现在已经是1991年了,转眼间那个16岁的小姑娘也长成了28的知性女性,更是如愿以偿的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患者进来后,安乐亦简单的询问了一下对方的状况,之后又甩了几张表叫他填写。 今天只有上午两个病人,下午没有什么事,便打算驾车去超市买点蔬菜水果之类的东西回安爷爷那边。 早在她研究生毕业便从家里搬出来住了,之后又在国外待了两年,回来才开了这家心理咨询机构,目前已经工作一年多了。 这十多年里,都说时光催人老啊,也确实是这样。安爷爷安奶奶都已经是七十四五岁的老头老太了,安静娴也步入中年人的生活,安道礼俩兄妹也各自成了家。 说起成家来,也就安静娴跟安乐亦两只单身狗了。比起安静娴这个老孤寡来,安乐亦却是经常被催去参加各种相亲活动,可尽管如此,还是孤身一人。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船到桥头自然直。 爱情这种东西吧,你说等也不是,不等也不是,要是遇到合适的人,那可不早就嫁了吗?只可惜这一路上花花肠子太少了,就没遇到对的人。 不过说实在的,她安乐亦也不是母胎单身吧,好歹学生时代也谈过一场恋爱,就是呢,手都没牵过,连说话都是靠写信的。可他们却将这场恋爱维持了一年之久。 “医生,我填好了。”患者说道。 和这个患者做好检查后,到了十一点一刻钟的时候,她便换了衣服出了公司。 来到附近的超市买东西,打算先给公寓添点生活用品。 推着小推车,走到生活区,经过一个女人身边,瞥了一眼她胸前的工作牌子,突然停了下来。 女人似乎没有注意到她,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架子上的商品看。 “尤清廉?” 女人被叫了名字,反应也很快,将目光从商品上移开,看着安乐亦。 “你是?”她不解的问道,好似根本不认识她。 看她认不出自己,安乐亦笑了一下,“我是李素洁啊。”就是小时候经常被你们欺负的李素洁呀。 “李素洁?” “噢噢,你不是改名字叫安乐亦了吗?”女人终于记起来了。 “没想到你还记得‘安乐亦’这个名字,我以为你们只记得‘李素洁’呢。”安乐亦笑着说,心情看起来还不错。 作为一名心理医生,她早就放下曾经的事了,所以对于尤清廉,她也能很圆滑的跟她说话。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呗,都这么大的人了,再纠结下去又能怎么办。 “你这是?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到你。” “你以前不是答应说要考一中的嘛?我可还记得呢,没想到转头就跑了。”尤清廉双手抱胸调侃道。 “我现在,喏——”她举起自己的工作牌:“我现在是一名警察。” 老同学见面肯定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的,正好尤清廉下午没有什么事,安乐亦跟她到附近的警察局请了个假,便带着她回了自己的公寓。 当然,警察的工作量还是有的,请假也不是形式上的请假,要是下午有什么紧急情况,她还是得赶回去。 因为老同学的到来,所以安乐亦下午也推迟了回家的时间。 “随便坐,就当自己家啊。”安乐亦将包放在门口的鞋柜上,对着尤清廉说。 “你还是单身吗?”尤清廉看到这间房子的布局,还有东西的摆放,不禁问道。没想着她这么呆愣的一个人,居然还没有结婚,她还以为她早就成家了。 以前读书的时候,他们可没少开她的玩笑。那个小胖子,好像叫贾开明还是什么的,还有人说他哥和她的笑话。不过那时候还小,大伙都没怎么当真。 安乐亦笑了笑,满不在意的说:“事业刚起步,哪能这么快就结婚啊,你不也是单身吗?” “也是。” 没过多久,安乐亦就去做饭了,按理来说尤清廉是客人,但安耐不住她自己勤快,也过去帮忙。 吃过饭之后,她就回警察局了,而安乐亦则又是去了买菜,然后驾车到安爷爷家。 安爷爷和安奶奶几年前就退休了,近两年全国各地跑了去,有时候也会出国玩玩,但毕竟年纪也大了,经不起折腾,不服老都不行。 回到家后,发现安静娴也在那里,母女俩都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妈,什么时候回来的?” 安静娴四十四岁的人了,岁月还是没有在她身上夺走什么,但或许也是因为有钱的缘故,所以才保养得这么好。就和以前的安伯母一样,但比她看起来年轻。 “昨天晚上回的,你也是,从不和你妈妈我打电话。”安静娴嗔怪道,看起来一点老板架子都没有。 似乎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人,回到家里都是和蔼可亲的,从来都是公私分明,两者不混淆。 安静娴也是如此喽,她现在生意上好狠了,跟安大伯不分伯仲,两个人也是相互扶持,没有闹出过什么矛盾来。 不过安大伯也是当爷爷的人了,自然是没有安静娴那么严厉,可能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暴脾气早就被磨掉了吧。 安乐亦觉得好笑,“您这话怎么说的,我这么大的人了,总不能天天和您打电话吧?我不是记得前天才打过吗?”而且她都没在电话里告诉她要回来的事。 “嘚嘚嘚,女大不由娘,我也管不了你了。”安静娴摆摆手。 安乐亦:“……”这咋还成她的错了嗫?倒打一耙这不是? “你看她,奶奶!”安乐亦说不过她,只好将救兵搬出来了。 家里有两老,就相当于有两宝了,他们这些做儿女的也都厉害,给招了个保姆回来照顾老人的饮食起居,所以现在也不需要安奶奶亲自下厨。 安奶奶一直听着她们母女俩说话,也还没有到老糊涂的地步,知道闹着玩的倒是没插什么嘴。 “好啦好啦,这么大的人了还闹。” 结果这天聊着聊着呢,话锋突然一变! “那个乐乐啊,你也是28了,今年七月份该29了吧?我跟你说啊……” “奶奶,我想上个厕所,您先和我妈聊着哈。”说着就站起身来,准备逃跑。 这还没有走道呢,就被安静娴一把拉了回来,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安奶奶摆着脸说:“你看看你,每次一聊这种事情你就躲,你姐姐跟你哥,那孩子都老大了,妞妞都会打酱油了,你还没个影!” 妞妞就是安遂初的女儿,今年两岁半了。 当初一个个的说什么不结婚,不想被世俗的眼光所束缚,结果呢?到头来只有她一个人还坚守着阵地,毫不动摇。 真不知道和骗子有什么区别。 人到老年了,最希望的是什么?那还不是儿孙满堂?俩姑娘,就她最不叫人省心了。 安乐亦也是被吵的没完,之前一直在读书,后来出国深造了,家里都没管过她什么事,直到回了国,有了工作,好,那事情就不由自主的跑来了,还堆成一堆。 “我这不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嘛,找到就嫁了。” 每回说到催婚的事,安乐亦都会向安静娴求助,每回俩人都会被痛批一顿。 说什么,“啊,你扎老姑娘坟我也认了,那没办法,我乐乐模样周正又健康,你叫她扎老女坟,那我可不干”之类的,反正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妈,她这不还是28岁嘛,早呢,着啥急呀,那个大不了我就养她一辈子呗。” 安爷爷出去和老友打牌了,退休之后学会了各种老年娱乐,整天不着家的。不过对于安乐亦嫁人的事也很上心,都搁那老年公园转了不知道多少天,就为了相那些好友的孙子。 他们也不是没有那些有为的学生,只不过吧,不合适。他是想招一个上门女婿来着,那不能他女儿就一个姑娘,嫁出去了等谁给她养老呀?而且家大业大的,孙女的心明显也不在这上面,不得做个万全之策? 安静娴的话,安奶奶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就她们母女俩,她可是半句话都不相信。 “你也别和我打这种马虎眼,我乐乐她就算是不嫁人那也得要找一个伴,哪像你一样,一个人生活多没意思。” 安乐亦见安奶奶松了嘴,这提着的心才落下来。 估计要再这样聊下去的话,今天吃完晚饭就得出去相亲。有了前车之鉴,她还是勉强能够应付的来的。 上个星期五她就去喽,那相亲对象,真不知道介绍人是怎么想的,反正她这辈子没有见过这无语的男人,怎么说呢?普通且自信吧,这才刚认识,就吧啦吧啦的将他们的未来都想好了。比如说结婚后父母住哪,小孩上学的问题。 谁婚都没结,就连离婚协议都拟出了?还净身出户呢,他咋不上天呢?一个个奇葩。 关键介绍人还是安奶奶的朋友,碍着面子她也不好说什么。就是再来一次的话,她可真心受不了。 三十岁前将自己嫁出去 “两个人一起生活,有个伴总不会太孤单的。”安奶奶语重心长的说,人老了就喜欢操心儿女的事。 看着安乐亦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仍在游神,“你们还别不信,不听老人言,吃苦在眼前!” “好好好,我知道了,知道了。”安乐亦无奈的回道,不过心里有她自己的想法。 安奶奶见她这个样子,也高兴,脸上的皱纹都要堆成一坨了,笑眯眯的讲道:“这就对了吧!我有个老同学,她孙子哩——” 安静娴见状,也是觉得好笑,投给安乐亦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便站起身来,打算出去走走。 随着她动作,安奶奶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咋啦,你不坐这聊了?” 想到那个人,嘴边的笑都收不住,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糊涂了,老爱管这种事情。 “我跟你说,我那老同学的孙子啊,人模样长得俊俏,还是海归呢!听说他认识我们家乐乐,那肯定是被我们家乐乐把持住了!我觉得那绝对有戏!” 什么绝对有戏没戏的,安静娴可不感兴趣,她现在唯一感兴趣的就是能有个安稳日子过便不错了,安乐亦的事她也不想管,反正她没结过婚,也能接受她不结婚。 况且现在都提倡恋爱自由,小辈的事爱咋咋地,她是不想管了的。 “妈……”安乐亦没力气的说。 安静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对着安奶奶说:“您觉得好就是好,但对方能对咱乐乐好吗?” “我虽然不是乐乐的亲妈,但我也希望乐乐以后的生活能过得好。” “我知道这个理儿,嗐,那孩子我见过,绝对没有问题的。”安奶奶义正言辞的打包票。 安乐亦也不想让她为难,所以只好答应了下来。 就是见个面而已,又不是多大的事。 后来她就跟安静娴一起出门散步去了,现在太阳还没有下山,不过暮春的午后也算不上多热,走一走,倒是舒适些。 这几年一直忙着学业和工作,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清闲。 “还行吗?最近都忙着,没有空到你那边去看看。”安静娴说,声音很轻,要是粗心一点,恐怕都不会太注意她说了什么。就是有气无力的。 安乐亦跟她并排走在一起,听了她的话后,抿了抿唇。 坐办公室这种活,虽然不用雨淋日晒,但也挺累的,心理疾病错综复杂,还要走到患者生活中去了解其情况。 “还行吧,就是负面情绪看多了,心里也挺难受的,而且现在这个行业被了解和认可的也不多,总体来讲就是不怎么盈利。” 改革开放后心理咨询才慢慢引入进来的,在八十年代这一个十年间,还算是刚刚萌芽,目前能被大众接受的不多。 而且在大学里,心理学也是很冷门的一个专业,以前一起读书的那些同学,现在能在对口岗位工作的也没有多少个,基本上都转行了。 要不是家里支持,估计她也早就被分配到什么地方上班。 “慢慢来嘛,不着急,大不了回来替我管理公司。”安静娴不在意的说,她当初是不怎么同意安乐亦搞这些的,只不过很多年前她就说过,她也只是记得那年的夜里,她说过的话而已。 “对了妈,你猜我中午的时候遇到谁了?” “谁?”安静娴见她一脸兴奋,眉飞色舞的,还以为是许久不见的文霞。 安乐亦这回是真心实意的笑,毕竟以前她还记得自己说要考一中,就是为了去看尤清廉的。 “我在田武乡中学读书的一个学姐,”原本是并排着走的,说到这里,她就转了个身来,正对着安静娴,稍微有些羞涩的说:“她毕业之前,我们还约好了要在一中见面的呢,以前我成绩不好,觉得能考上二中就不错了,没想到她让我重拾了信心。” 尤清廉对她来说,确实有很大的影响。 怎么讲呢?就是很不一样吧?带给她的感受就很不一样。 “有段时间,我还觉得她要是不冷冰冰的话,没准我都把她当偶像了。” 安静娴听后挑了挑眉,她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 “我认识吗?” “我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呀,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说过,学校里有个经常当年级第一的女生?就是她啦,她叫尤清廉,我以前和你说过她要考警校的吧?她现在是一名警察哦。” “我说我以前天天搁那条街上转悠,咋就没有看到她呢?真是太可惜了,白白浪费那么多时间。” 虽说是学姐,可尤清廉却比安乐亦要小一岁,现在还没有满28,而安乐亦今年七月份就29了。 安静娴看她这么兴奋,摇了摇头,多交朋友是好事,但老友见面也是最让人感到开心的了,她现在年纪大了,也不再管着安乐亦和谁交朋友了,算是好了一点吧? 家里就有位心理医生呢,还能病到哪去? 只不过接触久了,安乐亦一直都知道她心里有个叫“刘裴”的人。可这又有多大关系呢?都过去的事了,旧事重提就没有那个乐趣。 “看把你高兴的,改天带她来家里玩啊,一直听你说,我都没见过本人。” 安乐亦本来也是有打算今天就带尤清廉回安爷爷家的,只是对方太忙了,而且又是分开后第一次见面,直接将人领到家里去,多不好意思,所以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但没想到安静娴会先提出来,心也在这一刻快速远转。 “好啊,我明天去问问吧,不知道她有没有空,看他们是挺忙的。” 她告诉了尤清廉她在哪里上班,而附近的派出所,中午的时候也陪着尤清廉去了,只要不出任务,想要找到人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安静娴对那个叫“尤清廉”的女生也是蛮感兴趣,不知道是怎样的人才能有这个毅力,居然还真的当上了警察。 两个人边走边聊,很快就来到了附近的一个广场。 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和以前简直大相径庭,高楼大厦都建起来。在思源市里,已经很少能看到那些很老的建筑。 本来安爷爷他们住的这片小区也被划了的,说是要推了重建,只不过现在还没有苗头。按道理来说,这房子推了,还能拿到不少拆迁款,可他们家也不缺钱,只是想着那点回忆。 “你奶奶也是想叫你有个归属,这些年来她总觉得亏欠了你。”安静娴倚在护栏上,对着坐在树底的石凳上的安乐亦说。 这十二年说快也不快,说不快,期间也发生了很多事,其中就有一件是关于安乐亦的。 安乐亦的疯娘,其实也并不是很疯,因为某些原因不想面对现实吧?之前说是跟野汉子跑了,后来才知道是被拐卖了,卖到一个穷乡僻野的山旮沓里给傻子做媳妇儿。 傻子很傻,但疯娘不疯。山旮沓里的大伯哥是个奸懒馋滑的人,而疯娘又长得几分姿色,说是后来怀孕了,被大嫂发现,也闹得沸沸扬扬。但是怎么着?拐子太猖狂啦,同村被卖来的小子,警察找了过去。只不过被送回桥里方村后,疯娘就因为难产死掉了。 家里给安乐亦写了信来,但那会她在上高中,寄信的地址写的又是安爷爷家的,所以就被他们收了。后面打电话过去,说是家里的信,安乐亦听后也不在意,就叫安奶奶给看看,没有什么事情就不需要告诉她了。 安奶奶看了,不过那会安乐亦面临高考,时间很紧迫,所以她便没有和她说那件事,还是高考结束后讲的,导致安奶奶一直觉得很对不起她。 “我又不在意,说这些干嘛,奶奶她老人家也是的,都跟她讲几年了,我不在乎不在乎,她还总觉得愧疚。”安乐亦仰头看着树上的树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到底是真不在意还是假不在意呢?疯娘虽然经常打骂她,可到底也是能在夜里为她留灯的人,至少知道放学后家里有人,而疯娘走后家里就空落落、什么都没了。 “不过说实在的,你也老大不小了,确实应该找个人过日子了。”安静娴说。 她自己也长得美呀,尽管四十多岁了也有人向她告白,可她跟安乐亦的性质不一样,安乐亦是健康的,她是残缺不全的,心里也过不去那个坎儿。 可就算是想结婚,她也再遇不到自己喜欢的人了。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那婚姻的意义还存在什么呢? 安乐亦听了她的话后,沉默了很久。可能大家都觉得她该是到结婚的年纪了吧?有时候她自己都这样认为,只是她好像没有爱人的能力。 跟一个人在一起,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读书时候体验过一次,可她也形容不出来。 以前的爱情和现在的爱情总是不一样的吧?她想要的是精神上的伴侣,而非生活上的。 他不需要真实存在,但却可以给她带来力气。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好好相亲的,你女儿长得那么漂亮,就不许我再挑挑?我保证在30岁之前将自己嫁出去ok?”安乐亦无奈的说。 安奶奶讲过,女人到了三十岁,那生孩子就会很痛苦了,已经算是大龄产妇,也存在一定的风险。只是她压根就没想过要孩子。 工作上的那些事 一点都不惹人喜欢不说,还要呵护备至,孩子什么的太麻烦了,她也不是一个喜欢麻烦的人。 安静娴见她软下来,心里也不好受,但女人就是这样,几千年来都按着约定俗成的规矩活着,没办法改变的,没办法。 暗自叹了口气,接下来的路就靠她自己走喽,她年纪也大了,很多事情都不想插手。 “嫁不嫁人都无所谓啦,你看我什么都会,生活中有什么难解决的问题都是我自己一个人扛的,那既然这样还要男人干嘛呢?”安乐亦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坚定自己的立场。 “不过这个年代就是这样嘛,结婚其实也没有什么。”她没所谓的摆了摆手,好像根本就不在意自己单不单身。 安静娴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确实,女人也不一定就需要男人。” 只不过像她这种女强人还是少有的,按目前的社会实际来说,女人还是有些离不开男人,而且相夫教子的思想还扎根在女人们的脑子里。 “那不就对了嘛,我觉得一个人活着还自在点。”安乐亦俏皮的说,一点都不像个成熟稳重的大人,反而像极了未成年的小孩。 两人走在广场上,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毕竟母女长得都漂亮,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有光是那气质,就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他们在外面也没玩多久,赶在太阳公公还没下班前回去了。 …… “唉,聪聪,你爷爷那老小子最近咋不出来玩了?你说少了你爷爷,我这打遍天下无敌手!”安爷爷说到这里,还将手臂张开了:“没有人能跟我抗衡了你说是不是——” 安奶奶见状也是摇摇头,不发表什么意见。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老跟个孩子一样闹腾,整日不搁家待着,到处跑。那公园的象棋就这么好下啊?能比得上家里的老婆孩子?嘿真是的。 25岁的胡清聪,已经和当初那个六年级的小屁孩大不一样了,怎么说呢?就是多了一份成年人的稳重和睿智吧? “他啊,他最近有点事儿。”想到这里,胡清聪也笑了。 安爷爷看他笑,有些不明所以,倒是安奶奶也似笑非笑的,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好奇的问:“咋回事呢这?咋你们一个个的都有事瞒着我呐?” 安奶奶不发言,但笑不语吧算是,只是示意胡清聪说。 “我爷最近忙着跟他相好的干活呢,哪有空跟你们玩。” “相好的?”安爷爷感到疑惑,他怎么不知道他这兄弟找对象了?不是都寡十多年了吗,怎么这么突然。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安奶奶肯定知道,只是不想告诉他而已。 “上个月吧好像,我也不记得了,听他们说是上个月的事。” 作为一名青年作家,他基本上很少回家的,也就一个星期回来看一次,没坐多久就走了。 从小学开始写书,到现在,他也算是小有底蕴,外面都买了房子。 “嘿你说这小子!”安爷爷因为好友的欺瞒而感到愤慨,不过看着兄弟能找到个伴儿,也是打心里高兴,只是嘴上不饶人罢了。 而恰好这时安静娴和安乐亦母女俩也回来了。 安乐亦见家里充满了笑声,还觉得好奇,结果一看,这可不是,大作家啊这。 “欢迎胡老师光临寒舍,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还请多多包含——” 胡清聪一见,朝她温柔的笑了笑,轻轻的叫了声:“姐姐。”随后又道:“你打趣我呢这是。” 十多年来,这小屁孩老早就被安乐亦给驯服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叫她姐姐,而不是大众化的“成绩好”了。 不过“成绩好”确实“成绩好”,就连安道礼兄妹俩都没有考上研究生,而安乐亦还是整个西华区的小辈里,唯一一个。 考上研究生这种事,可别提多光荣了,那不得是老家祖坟冒青烟得来的好事? “咋啦,今天大作家有空过来玩了?”安乐亦打趣道,她也知道像他们这种作家基本上都是宅在家里写作的,很少出门。 听说他连菜都不会做,也不知道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估计天天下馆子吧。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 胡清聪听后耸耸肩,“灵感来源于生活嘛,要从生活中来到生活中去,不然怎么能写出世间百态呢?” “你大文豪,我可不想听你说这些,文绉绉的听不懂,听得我脑瓜子嗡嗡的疼。”安乐亦连忙摆手,她平时最讨厌的就是写作文了,以前内心阴暗死了,学校里的作文还老搞些正能量,实在写不出来。 “我说你俩怎么一进面就闹。”安奶奶头疼的说,每回都是这样。 “谁跟他闹了啊,我可不敢,他那么多粉丝呢,一口一个唾沫星子能把我给淹死。”安乐亦朝着胡清聪翻了翻白眼,一脸不情愿说。 对于这个小孩,她很早就看透了,软硬不吃,也不知道脑筋怎么长的。 不过每次见面就掐,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好像一不说,就感觉少了点什么。主要还是因为他俩没有共同语言喽,否则也不会自找没趣。 “我可没说啊,是姐姐你自己讲的。”胡清聪无辜的看着在座的各位,表示自己啥也没干,自己是无辜的躺枪人。 一旁的安静娴听到这话只是笑笑,她好像感觉到了点什么,只是没有实际证据不好说而已。 后来不知不觉中,话题就聊到了事业上。 “姐姐,你那个公司盈利多吗?我感觉哈,我只是感觉,这个心理咨询呢,在咱国家里好像不是很有用处。”啊,那话的意思就是心理咨询在现在这个社会的用处不是很大了。 “你看,不好的情绪,负面情绪大家谁都有,就因为大众化了,所以才会导致根本没人在意的局面。” 安乐亦听得很认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这个道理。 “现在不重视没关系啊,以后随着时代的发展不就重视了,反正我无所谓。” 看着安乐亦油盐不进的样子,胡清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外面的人都知道她是一名医生,但说实在的,小区里的人都不理解为什么安家的小女儿要从事这个行业。 不过呢,听说心理咨询很赚钱,所以大家不理解归不理解,还是没有什么话说的。在这个社会里,能赚大钱的正经工作就是好工作。 “不过呢,我很好奇你哪来的这么多灵感,怎么写十多年了还写不完的?我很好奇你难道没有什么创作瓶颈吗?” “哪知道呢我,灵感这种东西说不准,它爱来就来,不爱来我就像现在这样出门走走,散散心就好了。” 他写小说基本上都是根据事实改编,就比如说吧,今天他们的谈话内容,很有可能就会出现在他的某章节里,连标题他都想好了,就叫……工作上的那些事。 反正随心所欲,他自己也捏不准答案。 安乐亦摸了摸下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可能有些人他就是天选之子被老天眷顾吧。 “啧,我要是有你三分之一的文采,那我高考都能多拉一半人。” “我不是记得你初中那会作文写的挺好的呀,不是还去了县里比赛吗?”安奶奶说的是她在田武乡中学读书的时候。 其实她那时候作文写的也就一般吧,当时在一众人里面表现的挺突出,所以才得的奖,否则那根本就不是啥事。 上高中了都写议论文、什么什么文,哪还和初中小学一样记流水账,区别很大的呀。 “都说那是以前了呀,现在你让我写500字,我都写不出来。” 一家人就这么聊天,胡清聪也留下来吃了个晚饭。 大概到八点半的时候,这才准备要回去。 “那个爷爷奶奶,小姑,姐姐,我走了哈,你们看天也晚了,等会回去又得被我爷爷说了。”胡清聪站起身来,对着大家说。 安奶奶很喜欢这个小伙子,也是看着长大的,便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安乐亦说:“乐乐,你去送送聪聪。” 看着安乐亦满脸不情愿,胡清聪暗自笑了笑,摆手道:“不用了奶奶,就两步路到了,不用这么麻烦。” “嗐这有啥麻烦的,你乐姐就是懒,让她下去走走。”安奶奶说。 于是安乐亦就这么被赶出门了。 “唔,你可真是他们的大孙子。”安乐亦看着胡清聪烦躁的说。 吃了饭就应该好好休息一下,出来走什么路啊,浪费时间。 胡清聪被莫名其妙的说了,也很无辜,不过心里可乐,但面上还是假装很抱歉的看着安乐亦。 没人说话,楼道里特别安静。 最后还是安乐亦先败下阵来,抓了抓头发,“走吧,送你到楼下,快点回去。” “这天不是还早嘛,出去散散步吗?消消食。” “早什么早呀,你刚刚在里面不是还说很晚了嘛,快点走,别搁这碍事,姐姐我要好好睡一觉,一整天的累死了。” 明天就是星期六了,公司又不上班,也不知道她在烦些什么。但是胡清聪知道,她是不想跟他待在一起,从而找的借口罢了。 不过他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只是安乐亦没注意,回去的路上,俩人走得极慢,就跟那种老太太过马路一样。 等 又过了几天,到第二个星期五的时候,安乐亦听到公司里有几个心理医生在聊最新上映的电影,心里也想着去放松放松。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空,警察应该也有双休日吧?” 说到这里,她转了转手中的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名叫《特殊身份的警官》的书来。 这是她昨天逛书店的时候看到的,不知道怎么的就鬼使神差的买了下来。 还没有看过,这本书一共分为上、中、下三部分,是以忠诚的无产阶级战士、革命烈士毛福轩为原型的,好像刚出来那会特别火爆吧,她也没怎么了解。 将书随意的翻了翻,觉得无趣,便又放回了抽屉里。 今天就早上一个病人,所以现在倒也轻松,没有什么事可以干的,不过是有些无趣极了。 “哐哐哐——”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安乐亦整理了一下桌子上乱摆着的资料,清了清嗓。 “进。” “安医生,这是本季度患者对咱公司的评价,我都整理好了。”一个女人不苟言笑的说,看起来特别严肃。 安乐亦见状,将手中的笔放下,接过女人递来的文件夹。 “好了,你出去吧。”她只是看了一眼,便头也不抬的对着女人说道。 女人也很有职业素养,没有多余的话,干练果断的出了门,还很贴心的将门给合上了,没有发出多大声音。 对于工作上的事,安乐亦一向很认真,低头翻阅着手里的资料,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能来做心理咨询的基本上都是些有想法的人,他们有钱,对周遭的环境都很敏感。而他们公司呢,就很好的利用到了这一点,给每位患者恰到好处的关怀。 她记得大学里的一个教授说过,心病还须心药医,他们这些做心理辅导的,也就是替那些人开一条路出来,后面的一切还得靠他们自己走出去。 说不上帮了什么忙,就陪人聊聊天,再开点药吃吃罢了。 文件夹里的那些患者评价,几乎都是些好评,还有极少数是建议,她将建议都进行高度的总结与提炼,还有普遍性、代表性的意见都给写了下来,等再带到会上提出。 这家公司只有她一个老板,所以很多时候资金方面就有些周转不开。当然,每个员工的工资她都是发放到位的,只不过公司的装饰上面多少有些欠缺,但公司只要有营业额就有收入,所以还是能分点钱出来装修一下。 整理好他们的意见后,也差不多到了下班时间。 公司没有食堂,员工基本上都是在外面吃的,不过她向来喜欢自己做菜,健康又有营养。 等到十二点,她便换了衣服,去超市买菜了。 公寓离公司不远,就在附近的一个小区,所以买好菜后很快就到了。 一个人简单吃点,也没有花多少时间,还睡了个午觉。 下午的时候只有两个病人,轻松极了。 在公司,很多患者想预约她的号都很难,毕竟是老板嘛,还出国深造过,再加上她的号最贵,所以没有多少人会挂她的号。以至于上班时间她是最清闲的,但也有很多事要处理。 说忙也不忙,说不忙也挺忙的。有时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在忙些什么,可时间总是这么悄然无声的过去了,一点都不给人准备的机会。 五点半下班,她这个星期不回安爷爷家,所以有的是空时间,便架车到了尤清廉所在的警察局。 对于警察而言,自然是不会像安乐亦他们公司一样五点半就下班了,而是要等到六点才,而且还会派有警察二十四小时轮流值班。 不清楚尤清廉在他们单位是什么样的存在,也不确定她是不是这个点下班,只是到外面傻等着,要等到差不多就明晰了。 她来的很早,现在还是五点四十左右,距离他们下班时间得有一刻钟去了。她也没下车,就坐在里面等着。 十多分钟的时间也不长,很快就有警察从大门里出了来。 她下车站在路边,往里面看去。可随着人流不断变少,还是没有看到想见的人。 就在她准备要上车的时候,突然瞥到不远处有个身穿制服的女人,朝着警察局大门走去。 不过因为她是近视眼,没有看清对方的脸,可只是为了明天看电影的事,还是将车门给关上了。 “早知道那次就问她要个联系方式了。”喃喃自语道,外面不算清净,但也听不到她的话。 来到大门口,她也没有进去,而是靠在石柱旁等着,引来很多人观看。 有个警察叔叔疑惑问她说:“同志,你在这是?” 安乐亦看着他,目测是个好心人,便回道:“警察叔叔,我想问一下,就是您知道咱局里有个叫尤清廉的女警吗?” 被叫“警察叔叔”的二十五岁大小伙子,愣了一下,露出难以言状的情绪,但他收敛的很好,又听到同事的名字,点了点头说:“你说清廉啊,我知道。” 清廉?她都连名带姓叫的,看向面前这位同志,心想关系可不一般。 安乐亦冲他笑了笑,“那她下班了吗?一直没有看到她人。” “她今天下午出警去了,应该回来了吧。” 警察有些摸不准,没怎么注意这方面,便是对着同行的伙伴说:“回来了吗?” “回了的,刚刚还看到她进来。” 听了他的话后,安乐亦点点头,警察们也和她告别了。 她又在外面等了会儿,这才逮着人。 尤清廉看到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或是说根本就没有给她一个眼神,还是安乐亦叫了她一声这才转过头来的。 “喂,尤警官,你可真让我伤心啊,我搁这等你半个多小时了,你居然看都不看我一眼。” 她作出一副很伤心的表情,要不是外头没人了,恐怕都会被吓一跳。 尤清廉看她这样,有些无奈的说:“我没注意看,抱歉。” “你怎么来了?” “我就不能来吗?警察局是你家的啊?”安乐亦走到她身边来,很自来熟的挽上她的手。 尤清廉被她亲昵的举动弄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没有将手给伸出来。而是很冷淡的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安乐亦像是没有感受到她的僵硬和疏离,还热情的邀请她到公寓吃晚饭。 “你晚上有空吗?我买了菜,请你去我家吃饭。” “不用了,谢谢,我这就回去做了。”尤清廉拒绝道。 但是安乐亦可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拉着她就往车的方向走:“哎呀呀呀,我们老同学一场,你看在这外地里,老乡见老乡不应该两眼泪汪汪吗?客气什么啊,搁我这就当自己家嗷,不拘谨。” 尤清廉被她拉得没办法,最终啥也没说,顺利的坐到了副驾驶上。 “你明天还有空吗?要不今晚上在我家住下吧,明天带你去看电影?” 要是熟识安乐亦的人,听到她这么跟一个人说话,一定会惊掉下巴。高冷无比的冰山美人,怎么也变得如此……让人不能形容了呢? 尤清廉也觉得这样的她让人有些捉摸不透。印象中的安乐亦,好像一直都是很阴郁的样子,从来没见她笑过,就连挨了打也都一脸倔强的站在那里,现在这副模样,确实叫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其实安乐亦也没有多想,她太久没有和人聊过天了,别人都有很多朋友,她读了这么多年书,最后就连毛菲也不联系了。 似乎没有朋友这个事,也已经成为了她生命中再普通不过的现象。 来到公寓,尤清廉也是少有的说了句:“我帮你择菜吧。” 安乐亦见她终于理自己了,便又开始了自己的语言攻击,巴拉巴拉的一大堆讲,弄得尤清廉都不清楚该回她哪句。 “你把菜放那就行,我来吧,你到客厅坐着。”安乐亦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帮忙,毕竟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 吃饭的时候,得知尤清廉就住在附近,还顺势知道了她家的门牌号,还有座机号码。 经过相处,尤清廉也对安乐亦慢慢放下了戒备心,只当是她太孤单了,一个人生活,突然有个熟识的人可以聊天,难免会话多点。 “我啊,没什么,就是出国浪了两年,啥也没干。” 两个人聊到这些年的经历,安乐亦说着之前的事,情绪也不怎么高涨。 “倒是你,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还行吧,警察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尤清廉说,心里装着事,自然不会全盘托出。 两人又聊了几句,安乐亦便提议出门逛逛。 家里没有备用的生活用品,还得出去买。 尤清廉没有什么意见,她现在已经将安乐亦当朋友了。不过十多年前就当了,因为警察在公务着装的时候不能佩戴首饰项链,所以兜里还揣着初中毕业前她送的榛子。 本来她都不想带的了,可从中考到当警校生前一直戴在身上,后来在穿警服的时候放袋子里兜着,时间久了后也习惯了。 但她舍不得的是榛子而不是人啊,她那个时候可不怎么喜欢安乐亦的,她可没接她的橄榄枝。心里这么想着,也欢快了许多。 来到这边的夜市,由于是星期五的缘故,明天基本上都不上班上课了,所以外面还有很多人,看起来热闹极了。 “诶,看那,有卖羊肉串的!”安乐亦叫道。 尤清廉向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那边有个烧烤摊。 这刚吃完饭出来,还有肚子再吃吗?她有些疑惑。 安乐亦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拉着她的手就朝着烧烤摊走去了。那猴急的样子,好像八辈子没吃过饭一样。 我学姐 “慢点,又没人跟你抢真是的。”尤清廉比她高半个头,被拉着,所以只能随着重力走。 “姑娘,您看吃点什么?”老板烤着串,见安乐亦拉着尤清廉过来,急匆匆的,便连忙问道。 “我们看看。” 安乐亦站在烧烤摊前,看了看上面的小吃,还有一块牌子上写着的字,摸了摸下巴对着尤清廉说:“你想吃什么?” “嗯……我觉得那个牛肉串可以,还有烤肉肠啊,鸡柳什么的都行。” 尤清廉还很饱,本来不想吃的,但见安乐亦这么真诚的提出自己的意见,也认真的看了起来。 老板恰到好处的说:“我们家的招牌烤羊肉味道很不错的,二位要不要尝尝?” 羊肉串到底是有膻味好还是没膻味好,谁也说不清,但吃客的要求肯定是膻味小最好不过了,而他们家的烤羊肉便是如此。 安乐亦见老板都说了,她也不好拒绝,便答应了下来。 点好串后,就拉着尤清廉找了张桌子坐下。 这个烧烤摊人还挺多,都坐了三桌了。 过不了多久,她们点的串也弄好了。老板端到桌上来,安乐亦还顺势点了两瓶啤酒。 “你能喝不?”安乐亦问。 尤清廉点了点头,表示她酒量还可以。 “以后不要在外面喝酒,女生一个人很危险。” 安乐亦满不在意,“嗐,这不是有你在嘛,那吃烤串没有酒怎么能行呢?不就没有味道了呀?” “要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能在外面这么喝了,知道了吗?”尤清廉看了她一眼,见老板将酒拿来了,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明白明白。”安乐亦把酒盖给打开,又拿了两个杯子,给倒满了后,便放到了尤清廉那边。 现在还是晚上八点,夜市算不上多热闹,可人也特别多。一般到十点左右,这条街便站满了。 吃着手里的串串,眼睛看着人来人往的小街,觉得这种日子过得分外惬意。 “你这两天不出警吗?来我家住呗,我一个人好无聊。”安乐亦咬了一口牛筋,张着双大眼睛对着尤清廉。 可能长得好看就是加分项吧,尤清廉也是第一次正面观看安乐亦的脸,发现她长得蛮美的。 稍微愣了神。 安乐亦见她没回答,又问了一遍。 “啊,好啊,一般是没有什么事的,这片治安比较好。”尤清廉喝了口酒,漫不经心的答道。 “那说好了,等我们玩累了再去买生活用品吧?” “嗯。” 吃完烤串后,安乐亦便又带着她到处跑了去。 知道尤清廉刚被调到思源市三个多月,对这边的情况还不够了解,她也很细心的跟她说了很多关于各区管理的问题。 主要还是说哪里有好玩好吃的,还立誓一定要带她去看看,都经历一遍。 不过多时,两个人便来到了一个卖小玩意的摊位面前。 安乐亦看着有会发光的发饰,心里笑了笑,想到了一个欺负尤清廉的法子。 她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她那种小女人家的模样,就是以前读书的时候都是穿着衣服裤子的,从没见过她穿小裙子之类。心里怎么想的,手上也是这么做的。 尤清廉见她拿着一个粉红色发箍,上面还有两个兔子耳朵,不禁感到一阵唏嘘。 心想着这人啥时候喜欢这种风格了,跟她的形象气质一点也不相符。 “给你家外甥女买的?”她拿起一个来,放手上把玩,老板见她们感兴趣,便冲着他们微微笑。 安乐亦听后,“啊,是的,她年纪小嘛,小孩子就喜欢这种。” “小孩子拿小号的嘛,这些适合小孩儿。”老板建议道,还拿了一个出来。 一旁的尤清廉见她犹豫了一会儿,心里觉得好笑,看她怎么收场。 不过安乐亦也是镇得住场的,也不慌,轻咳一声,对着老板说:“拿两个吧,亲子装。” “噗嗤——” 安乐亦转头看了一眼尤清廉,“你笑什么?” 她的脸也是有些红的了,只是光线不太好,没怎么看得出来。 付了钱后,便拿着装好的发箍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尤清廉在后面看她不叫自己,笑了笑,也知道她是害羞了。迈开大长腿,两三步追了上去。 哥俩好的将手搭在她的肩上,转移话题道:“我们现在去哪?” 安乐亦见她没再提刚刚那件事,眼珠子转了转说:“不知道。” 话刚落下,就听到有人在鼓掌,声音很大。 “要不到那边看看?”尤清廉提议。 扒开人群,发现那边有个套娃娃的摊子。 问过老板,套一次五毛钱,安乐亦毫不犹豫的买了十块,拿手上20个环,分给了尤清廉十个。 奈何她都丢完了还没套中一个。 本以为尤清廉也是如此,可老天爷不开眼,给她蒙到了一个,不过是头猪。 “喏,送给你了。”尤清廉说,也没有因为自己能套中娃娃而感到高兴,就像是件很寻常的事一样。 安乐亦开心的接过猪,之前的害羞感早就在玩闹中冲掉了,目前看来心情很不错。 后来俩人又去了其他地方玩,直到十点半才提着从超市买来的洗漱用品回了公寓。 接下来的几天里,尤清廉几乎没有事就过来,安乐亦也把她当成了闺蜜,经常在电话里和安静娴说起她,好像有讲不完的话。 这天她和尤清廉吃完饭回来,刚好在路边遇到了来公寓找她的胡清聪。 刚开始她还不确定,因为近视眼的缘故,五十米外人畜不分,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一下就不能确定是不是他了,还是胡清聪叫了她一声才知道。 “姐姐,这位是?” 今天星期六,尤清廉也不需要穿常服,而是穿着便装,以至于胡清聪没往别的地方想。 安乐亦笑着对他介绍道:“这是我学姐,你管她叫清廉姐就行。”说着还勾上尤清廉的脖子,不过身高不够,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的。 尤清廉也冲着胡清聪微微笑,“你好,我叫尤清廉。” “你好。” “找你姐姐我有啥事呢?今天怎么舍得从你那充满文学气息的房间里出来了?”安乐亦问道。 尤清廉见他俩这么熟悉,心里想着安乐亦真不够朋友,什么时候连家里有个弟弟都不说,她还讲了她是家里独生女呢。 胡清聪来这里就是单纯的想看一看安乐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古灵精怪的女人就闯进了他的心。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嘛?” “可以可以,欢迎大少爷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安乐亦夸张的说,一点也没有外人看起来那么高冷。 怎么说呢,就是搞笑女吧?内心隐藏着的幽默属性。 “你上个星期怎么没回去?我还以为你回了呢,奶奶说你没回。” 尤清廉见他们两个在唠家常,也没有说话,就是静静的听着。 听到胡清聪说起安奶奶,不禁感到诧异,“你上个星期回去了?” “回了啊,待了两天。” “好吧,我明天回去吧。” 他们现在还在外面,安乐亦见他一个人,又是来找自己的,自然而然的便带他回了去。 胡清聪也不是第一次来她的公寓了,之前有来过两次,但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房子里有除了清冷以外的其他元素。 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就见尤清廉非常自然的进了去。 他压低声音,对着还在换鞋的安乐亦问道:“她和你住在一起?” 安乐亦往里面看了一眼,“怎么啦,她没工作的时候会来。” “没事。” 他还以为安乐亦是个很冷漠的人,没想到也会带朋友回家,让人感到很意外。 之后的一整个下午,胡清聪都待在安乐亦的公寓里,俩人聊了很多东西,而尤清廉则是回房间睡午觉去了。 很早的时候安乐亦就知道,胡清聪是个很优秀的人,只是为什么呢?她也常常调侃道:“如果你生在古代,那一定是个非常受欢迎的大作家。” 其实并不然,胡清聪作为一名乡土文学作者,可以说是封建、反动和思想狭隘了。他从不抒写爱情,也不谈论美,可乡下的各种生活都跃然于纸上。 压迫啊,轰动全国的六七事件,似乎总要和社会反着来,哪里有苦难哪里就有他。 可以这么说,他是一个人悲观主义者,只有悲剧才会使得作品隽永。 “留下来吃晚饭吧,明天又没有什么事——”俩人聊了很久,看着时间也不早了,而胡清聪起身要走,她便挽留道。 不过转头一想,“哦,抱歉,你和我们的作息规律不一样。” 胡清聪摆摆手,笑着说:“不用了,我有空再来,回家吃。” 他是开车来的,将他送下去之后,打开门便看到尤清廉起来了。 “他走了?”尤清廉端着一杯水在喝,因为刚睡醒的缘故,声音还有些沙哑。 “走了,叫他留下来吃晚饭都不要,大作家就是忙。”她摇摇头,表示不理解。 但她知道,这人能出来找她聊天,估计又是没有灵感了,这回赶着要走,无疑是文思泉涌。 跟我回家 要她说呢,作家就是不一样,思想上跟他们这些普通人也有着天差地别的距离。 很多时候胡清聪的灵感都来得突然,所以他几乎不怎么愿意出门,甚至出门都得带着纸笔,生怕漏掉什么重要的片段。 不过对于他那奇奇怪怪的行为,安乐亦早就习惯了。以前还在读书的时候,两个人经常玩在一起,那会他还只是个小作者,动作没有这么多,但偶尔也会这样。 “晚上吃什么?”尤清廉躺在沙发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正在擦电视柜的安乐亦。 回来的时候看到电视柜有些脏,想着太久没擦了,便拿了个抹布擦了一下。 她头也不抬的答道:“家里没菜了,等会去买。” 擦好一个层面,将抹布给放到盆里洗,这才看着尤清廉问:“你想吃什么?” “要不明天带你回我爷爷家吧?你明天不是没有事。” 尤清廉仰着头想了想,她只见过安乐亦的养母,而且只是匆匆的看了一眼,毕竟那时候她对安乐亦还没有什么好感,所以对她也不是特别关心。 “看看吧,你回家我去做什么。” “你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过几天不是五一了嘛,你们应该放假吧?到时候我可能会回家,你一个人住,我怕你饿死。”安乐亦调侃道。 尤清廉不会做饭,以前在永城县的时候还可以回家吃,后来一路调到思源市里,她也没有学会做饭。 不过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反正手里有钱上哪吃都是一样的,而且局里也有食堂,平时放假都到外面觅食。 “我前面三个月都没饿死呢,这几天怎么会。”尤清廉满不在意的说,冲着她笑了笑。 “你就说你去不去嘛?”安乐亦将洗好的抹布拧干,也没有擦柜子了,而是正对着尤清廉,认真的问她。 尤清廉想了会,反正也没有事,便答应了。 之后两人又去了趟超市,回来也到了六点多。 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候,安乐亦才带着尤清廉去了安爷爷家。 可为什么要临近中午再去呢?早上这么多时间,偏偏却选择这个点?那还得是由安乐亦来解说了。 她们买了很多东西,尤清廉也是第一次登门,又听说安静娴在的,便给长辈们都准备了礼物。 来到家里,安奶奶见了她,还一个劲儿的夸,只可惜安爷爷出门了,没在。 “姑娘啊,听说你和我们乐乐是初中同学?”安奶奶问。 “奶,我俩也算不上同学啦,她是比我大一届的学姐。”安乐亦给尤清廉倒了一杯茶,解释道。 不过学姐和同学有什么区别呢?在一个学校里上课的,那就是同学。 安奶奶也没有和她扯,继续跟尤清廉聊着天,似乎要把她家八辈祖宗都得问出来。 人老了有时候就是特别喜欢说话,安乐亦也没有什么好讲的,便由了她去。 安静娴在家,她每个星期都会回来住两天,所以安乐亦也见怪不怪的了,拿了杯水坐在她旁边。 “叫清廉是吧?乐乐经常和我谈到你。” 安静娴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安乐亦都给镇住了。 她看着安静娴,也不知道她要说些什么。 “啊对,乐亦也总和我说起您呢,说您很厉害。”尤清廉平静的回道。 “是吗?” “嗯,您最厉害了最厉害了。”安乐亦抢答,她和尤清廉说了很多安静娴的事,但这哪能让本人知道呀。 安静娴看了她一眼,“我和清廉说话呢,你插什么嘴。” “好好好好,”连说了四个“好”,你们聊你们聊,我不掺和。” “乐乐,你要的果汁榨好了——”阿姨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可谓是救命之声。 安乐亦站起来说:“哦,我这就来!” 阿姨原本是在准备午饭的,安乐亦就带着尤清廉回来了,然后再加上安乐亦要喝的果汁,一下就变得忙碌了起来。 到厨房将果汁端出来,挨个递了一杯。 “等会就吃饭了,”安静娴拒绝道。 “吃饭和喝水有什么冲突啊,快点接着。”安乐亦佯装生气,对着安静娴说。 尤清廉见状感到特别奇怪,这女儿咋还凶母亲的?她在家可不敢这么干,会被她老子给打死。 “喝吧,这么大人了还要小孩说你。”安奶奶劝道。 不一会安爷爷就回来了,看到安乐亦带朋友回来,心里也高兴,尤清廉陪着他说了好久的话。 可能他们这些人对警察这个职业都很敬重吧,难免会对尤清廉心生好感。 尤清廉可谓是老年之友,和老人家聊得都挺来的,原本安乐亦还担心她会不好意思,没想到比她想象中自然多了。 吃了饭之后,又聊了两个多小时。 因为明天要上班的缘故,安乐亦也没有在家里过夜,所以到下午四点左右,便带着尤清廉回去了。 俩人到超市买了菜,期间又去了尤清廉家一趟,最后才回的公寓。 回到家,看着冷清清的房子,默默的吐了口气。 尤清廉要饭点才来,现在还早,刚回来,要过一会才做饭。 在家里东摸一下,西摸一下,又下楼到杂货铺买了袋盐,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菜还没有上桌,尤清廉便过了来。 这才跟她相识了不到一个月,安乐亦便将自己家的备用钥匙给了她,好像对方是警察,很正义的存在,所以才没有别的顾虑。而且跟警察住在一起,安全感简直不要太满。 “昨天来家里的那个男的,是你弟弟吗?”饭桌上尤清廉问道。 她不提还好,安乐亦还以为胡清聪今天会去安爷爷家呢,没想到搁那待了半天都没有见到人。 “他啊,我发小,就一个小屁孩儿而已。” 在安乐亦心中,胡清聪小时候干的那些蠢事一直都无法忘记的,要不是每回犯蠢相都没有带相机,恐怕早就给拍下来,等他长大后再给他看。 “那你这发小可不简单。”尤清廉意味深长的说。 想到下午的时候,安奶奶还问她们单位有没有单身的同事的时候,再联想到安乐亦至今没有对象,她就知道对方想要问什么了。 “那可不,他现在可是大佬,你到书店都能买到他的书。”安乐亦夹了把青菜放碗里,还吃了一块被榨干了肥肉。 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她也不挑食了,青菜和肉都吃,只可惜过了发育的时候,否则她高低还能再长几厘米。 思源市里,她这个身高在女生中已经算中上水平了,大学没去南方,而是去了一个离俄罗斯很近的城市,当时她们寝室就有两个一米八几的女生。 当然,有高的就会有矮的,寝室里还有个南方姑娘,身高没有一六五,每回给那两个高个子开门,最先看到的都不是对方的脸面,而是身子。 “昨天听你们说了,我以为他是小作者。” “他小学就开始写书了,你是不知道,在我们那个区出尽了风头,特别是他初二那年拿了市里的一个含金量很高的作文比赛第一。” 说起胡清聪的各种成绩,安乐亦话就多起来了,好歹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人,要是十多年不见面,突然看到了也好说:“你小时候我还带你玩过哩!” 尤清廉边吃饭边听她讲胡清聪的事,心里突然有了想法。再看看面前这张滔滔不绝的嘴,觉得他俩在一起还是挺般配的。 心理医生和作家的组合,怎么说都让人安耐不住多想。 “那他这么厉害,谈朋友没有?” 安乐亦被她这么一问,立刻露出贱兮兮的表情来,对着她挤眉弄眼的说:“偶呦,告诉姐姐,你是不是对咱老弟有啥想法啊,嗯?” 最后那个尾音听得人蛮不好意思的,不过尤清廉作为一名优秀的警察,轻咳一声,笑着回道:“你不觉得你对这个叫胡清聪的男人话多了一点吗?你问我是不是对他有意思,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安乐亦被她反问了一句,有些没反应过来。尤清廉见愣住了,便继续说:“说实话,我觉得那个人不错,而且你们知根知底的,可以考虑一下。” 这回安乐亦听出来了,反应特别大,“怎么可能,他是我弟弟,我他姐,我俩不合适。”说着还摆摆手,看起来像极了梁山一百零八个好汉之一。 “唉,你听我说……” 安乐亦打断她的话,“我弟啥样的人,他也不可能喜欢我吧?” 尤清廉:“……”那你对你弟挺放心的,又不是亲生的姊妹,而且她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单纯的男女友谊。 “就他那嗜书如命的性子,恨不得这辈子都跟小说里的人物生活,哪有空将自己一半的时间分给别人啊。” “那可不一定啊,不是说文人最浪漫了吗?以前的文人都三姨太四姨太的娶。”尤清廉讲。 “呃,他不一样。” 俩人这边聊着天,安爷爷家的门却被敲响了。 “这么晚了,谁来了?”安奶奶疑惑的问道。 安静娴还在家里,明天早上八点半前赶到公司就好了,不过迟到也没有什么事,毕竟她是老板。但是阿姨已经下班回去了,她没住在安爷爷家。 开门的是安奶奶,她和安爷爷还是老旧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奶奶。” 入目的是胡清聪,安奶奶笑着说:“是聪聪啊,怎么这么晚了才来?刚刚吃饭也不早点,阿姨做了好吃丸子呢!” 胡清聪进了门,看他那熟稔的样子,就知道经常到这边来了。连安静娴都对他见怪不怪。 有点累 要她说,全家就她最清醒了,恐怕所有人都不知道面前这男人是为了她女儿而来的。 当然,也不是只有她,或许安爷爷也知道,只是不想管这件事而已。因为在他眼中,他所喜欢的孙女婿是那种能入赘的,而不是有思想力栓不住的。 胡清聪好是好呢,但他是胡家老大的独生子,入赘的事不被他爷爷追家里来打,他是不敢想的。 再好又能怎么办呢?又不是自己的,不稀罕。 何况他孙女就很厉害了,搁那十里八村的,整个思源市里,谁有姑娘像他家这样的?还是自己的孩子好啊。 “那真是可惜了,来晚了哈哈。”胡清聪笑着说。 倒是安爷爷跟他讲正话,没有客套:“聪聪啊,这么晚了过来找乐乐吗?” “呦,你来迟了,乐乐她下午就回去喽!”安奶奶听说他是来找安乐亦的,插嘴道。 “她今天没在家过夜吗?”胡清聪白天有点事,被拖着来不了。 他现在不仅是个作者,同时也是某报社的签约编辑,所以不是经常有时间。平时不是写作就是工作,忙也是最忙的。 现在听到他们说安乐亦不在,心里也是隐隐的感到失落。 “没在,她带了个人回来,可能觉得不方便吧。”安奶奶回道。 “是叫尤清廉吗?” “你也知道?” 见安奶奶一脸好奇,他笑了笑,“哪里,就昨天见了一面,去姐姐公寓找她玩,没想到清廉姐住在她家。” 安静娴听他话里的意思,也就知道这人经常去找安乐亦了,她面上没有什么情绪,也不加入他们的聊天。 安爷爷的想法跟她一样,父女俩难得意见一致,都保持着沉默。 “我们也是今天才知道的,没想到她会和别人一起住,不过这样也好,对方还是个警察,女人家家的安全些。”安奶奶说。 “以前总觉得她没朋友,不爱和人玩,但是看着跟你玩挺好,我就知道,她啊,还是愿意改变的。” 胡清聪知道安乐亦以前的事,毕竟玩了这么多年,不可能一点都看不出来。 不过安乐亦隐藏的很好,每次和他玩的时候都是笑嘻嘻的,一副吊了郎当的模样。 “长大了嘛,不像以前了。”他笑笑,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 知道安乐亦不在家,他还是和安奶奶他们聊了很久的天,不会因为没有达到目的就甩手走人。这点品质还是值得表扬的。 后来还和安爷爷下了两盘棋,回去都到十点多了。 尤清廉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看着安乐亦还在客厅忙工作,边擦头发边说:“你们平时病人多吗?” 这个问题安乐亦也不好回答,说不多也有,反正零零散散的,总共加起来的话,一个星期能有二三十个人吧。不过很多都是老顾客了,也没有什么新人。 “不好说,毕竟这种病很少有人重视,一般都是些很严重的了,对生活造成很大困扰的人。”安乐亦从文件里抬起头,对着尤清廉说道。 其实刚开始尤清廉也不能理解她的工作,尽管接触了很多因为心理因素所引发犯罪的人,可本质上还是觉得他们这个行业在社会上的所起作用不大。 只是有一回接到一起自杀事件,她才勉强接受的。 当时作为队里唯一一名女性,她自然是被派去和那小姑娘沟通,说是心理安慰吧,也就陪着聊聊天。 “那这些人都是对生活不抱有希望了吗?”尤清廉不解的问道,她说很严重,那一定就是了。 “确实,我之前还遇到过一个精神分裂的患者,他之前一直在精神病院里接受治疗,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没去了,反而选择了我们这种新兴的小机构。” 这一行干久了后,她也觉得挺没有意思的,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选择成为一名心理医生。或许同样的工作往复循环的做,总是会产生厌倦的情绪的吧。 尤清廉也没有和她聊多久,见她要忙,自己便坐到一边安安静静的看案例,没有发出点点声音。 几天后便是五一劳动节了。 安乐亦作为老板很是豪横,原本只是单休日的,她却给公司里的员工放了三天假。 三天假是什么概念呢?再这么一个一周要上六天班的年代里,已经算得上是香饽饽了。 当然了,要不是公司还在盈利,每天都有进账的,人财务都快以为公司要破产了,否则也不会给大家放这么久的假。 但其实只是因为安乐亦想休息,她也不好说请假吧,所以干脆就都放了,这样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劳动节是在星期三,她星期一晚上就收拾铺盖滚人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搞得这么急,连尤清廉都没来得及通知。 这会回来看见空荡荡的房子,等了小半天都没见到人,还心想着是不是在公司里加班,晚了。 直到半夜十二点了才迷迷糊糊的想起来,星期六的时候安乐亦说劳动节那几天她要回家的。 当时她也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现在才知道,劳动节只放一天假,而那多出来的几天是哪几天呢?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 她在这里担心她加班回家不安全,而安乐亦早就睡得五迷三道,神志不清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什么,还想着明天傍晚再去警察局接尤清廉。 主要是她没想到尤清廉晚上会去找她呀,而且工作日她们也基本上没有什么联系的,所以这也不能怪她,谁知道今天就失策了。 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她回的不是安爷爷家,而是高中的时候跟安静娴一起住的房子,距离安爷爷家和自己的公寓都有段距离,二十多公里路去了。加上人多的路段,开车都要快一个小时。 安静娴昨晚回来得也很迟,公司几个老总聚在一起吃饭,回来都满身酒气的,因为实在太困便没洗澡,倒头就睡了过去。所以现在一大早上就从浴室里传来,哗哗啦啦的水声。 安乐亦知道她平时回的都很晚,所以昨天发现她不在家后,自己就随便搞了点吃的,由于烦心事太多,积压在心上,便早早就睡了,连安静娴回来了都不知道。 这会听到动静,出了房门安静娴才知道她过来了。 “你啥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昨天九点多吧,七点左右才下的班,回去把门窗关了就过来了。”安乐亦揉了揉眼睛,将眼镜戴上。 她平时已经习惯了戴眼镜,不像以前刚戴的时候那么不适应了,也有视力下降的因素,不戴会看不清楚。 现在还是早上六点多,因为睡得早所以也起得早,而且他们要到八点半才上班,以至于安静娴也没有觉得她在这里有什么不对。 反而说:“哦,等一下给你做点早餐,待会赶不到上班了。” “我来做吧,我今天没有什么事,我们公司放三天假,从今天开始放到星期四。” “三天?”安静娴看着她,惊讶道。 “你不会告诉我,你你你们公司要破产了吧!”她被惊的连说了三个“你”,可想而知放三天假对于一个企业来说是件多么奇怪的事。 安乐亦扶额,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猜她呢? “没有,我最近感觉有点疲惫,你说我天天都干同一件事,我从20多岁干到30岁,我觉得好累呀。” 安静娴见她又有坏情绪了,走到她身边来拍了拍她的背,无声的安慰。 过一会才说:“那就好好休息一下,要是不想干了想转业那就回来,妈永远支持你。” 安乐亦被感动到了,抿了抿唇说:“谢谢妈。” 之后吃了早饭,安静娴便去公司上班了。 本来家里就很希望安乐亦去公司帮忙,以后就直接继承当老板了,但安乐亦有自己的想法,不想这么早就过那种约定俗成的按部就班生活,想干出自己的一番事业。奈何现在也厌倦了这种生活。 等安静娴去上班后,她便从书房里拿出一本书来,搬了张椅子坐在阳台看书。 她都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了,自从参加工作后她便没在闲暇时候看过书,今天倒是放松放松。 结果才看进去半小时,心里就想着之前尤清廉跟她说的事,关于大作家胡清聪的。 说实话,胡清聪长得倒挺帅气的,瘦瘦高高的,给人一种很清爽的感觉,就是很干净。 而且又是作家,能写小说和散文,现代诗写的也不错,就是走在路上都能吸引很多小姑娘的那种。 只可惜,弟弟就是弟弟,就像哥哥对妹妹那种情感一样,无论多么可爱也不会对她产生任何逾越的想法。 不过看着长大的,要是带回一个女朋友来,也确实是挺让人噎得很。 上午没有什么事,看了几个小时的书,因为中午安静娴不回来吃饭,早上的时候还说要给她送的,所以到十点半便开始做饭了。 公司离家里不远,但也有十公里的路程,开车过去的话自然就快多了,以至于她到十一点半才拎着饭盒出门。 一个小时做不了什么好菜,可家常菜还是能搞定的,两菜一汤就是安老板今天的中午饭。 别人家的老板都山珍海味、美味珍馐吃不完,而她家的老板就是有什么吃什么了,平易近人得很。 甚至有时候安乐亦肉切少了,她还会说:“怎么这么节约的?不吃肉我干活没力气。” 安乐亦则怼道:“吃肉不要钱的啊,什么家庭天天吃肉。”两人闹得不亦乐乎。 送饭 来到公司楼下,安乐亦提着饭盒便进了门,一路畅通无阻。 前台的接待员是认识她的,毕竟老板的女儿,未来的接班人,怎么可能眼拙拦下呢?要真有这么一天,她这屁股都没坐热的位置也不保了。 安静娴的公司规模还是挺大的,在商场上沉浮了十多年,哪会没有点底蕴。她又是掌权人,手里握着百分之七十的股份,占据着绝对的地位和话语权,几乎是说一不二,没人敢反驳她。 现在也快到下班时间了,安乐亦掐着点进了安静娴的办公室,不过这会她人在会议室开会,没在里面。 以前她读书的时候也会陪着安静娴加班,把作业都带来这里写,那会也是安静娴最忙的时候。 在办公室里坐了十多分钟,安静娴才回来的。 一进门就对着安乐亦说:“差点忘了你要来,我都走到下面去了,然后小邓和我说你来了的事,我才记起来。” 安乐亦:“……”难怪,她说怎么都下班了还在开会,原来是不记得她要来送饭了。 “害我在这里等这么久哦,我都没吃呢。” 听到她说没吃,安静娴拉开桌前的椅子,笑骂道:“还来给我送饭,你自己都没吃,下次不许这样了。” 安乐亦坐着她的老板椅,她也没有那种领导的架子,平时怪宠她的,所以没叫她起来。 “知道了,你快吃吧,等会冷了。” “你不吃吗?”安静娴拿筷子的手顿了顿,不解的看着她。 “我等会要去找清廉,不着急。” 而且她也没有做自己的饭,要是吃了,那安静娴吃什么呢? “又得回去啊,那你放假的意义是什么?”安静娴不满的说,这些年她们母女总是聚少离多的,而她也渐渐习惯了一个人生活。 要不是个懂事的成年人,她都想在此闹一闹,只可惜岁月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安乐亦也知道她话里的意思,想了想,等回去给尤清廉打个电话,估计今天是走不了的了。 不过让好友自己打车过来,还是没有待客之道。 “那我不走了,让她自己来。”安乐亦无奈的说。 她都好久没有来这里了,趁着安静娴吃饭的功夫,来到窗边。 公司刚创办的时候还很早,十多年前的事了,随着时代的不断进步和发展,周围那些老房子也都变成了商业大厦。从落地窗边看去,一望无际的高楼屹立在这座城市里,几十年甚至一百年不动摇。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思源市也已经有十三个年头了,不过也是近几年来才开始掀起创业的浪潮,安静娴他们那代人算是最早经商的一批了,所以手上的资金宽裕,看问题抓重点的眼力也准。 “听爷爷说,您最近收购了一家小企业?”安乐亦转头看着正在吃饭的安静娴,见她吃饭都斯斯文文的,一点也没有商场上那雷厉风行的影子。 都说玫瑰是带刺的,44岁的安静娴便是如此。别看她平时很温柔,宽以待人,但跟她谈起生意上的事,可没有这么好说话。 毕竟姜还是老的辣,现在很多年轻人都搞不过她的。 “他怎么啥都跟你讲呢,也不见他和我说点什么。”安静娴嚼着饭粒,阴阳怪气的说。 “咋啦?吃醋了?”安乐亦见状反问道,随即又说:“怕啥呢,我又不是他的亲孙女,你一个亲女儿我怎么抢的过你。担心什么。” “啧,不想和你说。” 自从安乐亦长大后,翅膀就硬了,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就不怎么将安静娴当成一位母亲了,反而经常开她的玩笑,将她当成随便一个大人,有时候相处起来就和姐妹一样。 本来长辈和晚辈之间的关系就是不对等的,不过她俩却没有这种隔阂,安乐亦胆子大了啥话都敢讲,全不将她当外人。 “诶,跟我说实话呗,你是不是真的吃醋了?”安乐亦走到她面前来,一屁股坐到老板椅上,看向安静娴的目光,就同那种街溜子调戏良家妇女差不多。 “我有什么醋好吃的,我这么大一个人了还和你们小孩子一样?”安静娴吃着碗里的青菜,语气平淡的说,就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安乐亦可不放过任何一个逗她的机会,随意拿过桌上的笔在指尖上旋转,将脸一把凑到安静娴面前,贱兮兮的说:“呦,瞧你那酸溜溜的话,嗯嗯嗯,”撇了撇嘴,“我才不相信嘞!” 安静娴:“……”信不信拉倒。她要是想吃醋,刚把她接到城里来的那几个月甚至几年,早就将她丢了,还容她到现在?她又不是忍者。 别怕,她不是个好人。 “我吃好了,麻烦收拾一下,快滚吧。”她扯过一旁纸盒里的纸,擦了擦嘴说道,那表情,明眼里都看得出她对安乐亦的嫌弃,毫不掩饰的。 “啧啧啧,我就不走。” 现在还那么早,她又打算不去接尤清廉了,所以根本没想过要回去,而是决定在这里待一个下午。 “你不是要去接你的好朋友吗?留我这里干嘛,污染我空气了。”安静娴不客气的说,要不是她们日常的聊天,外人在这里心中恐怕都要带点想法。 “不走。” 后来安静娴也不和她闹了,因为到了午睡时间,她下午还要处理很多文件,年纪大了后身体也吃不消了,不睡午觉容易犯困。 安乐亦出了公司,便来到附近的一个饭店里,随便搞了点吃的。 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不想上班了—— 不,意思是换个工作。 当然,这个想法也只是想想而已,要是被家里知道了,估计得被暴打一顿。 大学的时候就学着这个专业了,后来出国也是为了它,现在又说不想干了,那不被打死还留着做什么?爱不死她哦。 “姐姐,要买花吗?我们的花很漂亮的,可以买来送亲人送朋友。” 一个小姑娘捧着一大束花站在她面前,不远处还有个男生推着辆摆满鲜花的推车看向这边。 安乐亦见她面色蜡黄,不动声色的说:“对不起小妹妹,我可能用不上这束花。” 小姑娘眼神一下黯淡下去,轻轻的“哦”了一声,礼貌的说:“没事的姐姐,打扰了。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人都这么说了,安乐亦也于心不忍,语气软下来,无奈的对着背向她准备离开的小姑娘讲道:“抱歉小妹妹,我突然想起来我可能需要用到你的花了。” 小姑娘听到她的话,一下就兴奋了起来,面带笑容。 这一幕被安乐亦看在眼里就很心酸的,十多年前,在没有遇到安静娴的时候,她也像这般在街上讨生活。 “多少钱一束呢?我想要两。” “五块钱姐姐,一束五块钱,两束就是十块。”小姑娘说。 看着她也只有一年级这么小吧,没想到算数还挺快的,反应能力也不错。 不过做买卖的就得要心算好,否则客人该等急了。 安乐亦付了钱后,手里捧着两束花也不好再在这里坐下去,便起身回了公司。 进门的时候又看到了前台的接待员小姐姐,人小姐姐见到安乐亦,还有她手里捧着的花,笑得特别欢快。 “安小姐,这是男朋友送的吗?” 大家都知道老板的女儿没有结婚,现在手里捧着花,那应该就是有人送的了。 “不是哦,路边遇到一个卖花的小姑娘,然后买了两束。”安乐亦对着她笑了笑。 前台的接待员知道自己说错话后,连忙说了“抱歉”,不过安乐亦也没有当回事,简直温柔至极。 不一会她就上了楼,朝着安静娴的办公室去了。 目前公司只有一个副总,安静娴是董事长,同时也担任着执行总裁一职。 有时候安乐亦也搞不懂他们的,谁是老板都对她没有什么影响。 “你去哪里了,吃个饭吃这么久。” 早就到了上班时间,安乐亦出去兜了一圈,也没有发现时间过得那么快。 安静娴看她手里的花,反应也和前台的小姐姐一样。 她错愕道:“你男朋友送的?” 不对,她什么时候背着她找对象了? “啥啊,我单身!”安乐亦反驳道,接着又递了一束花给她:“送你了。” “俩都给我吧。”安静娴见状,狮子大开口。 “反正你留着也没什么用,还不是找不到对象。” 不过对于一个单身女子来说,这么鲜艳的花好像确实是没什么用。好看是好看,可再好看也不能当饭吃不是? 但是这束花她要送给别人的,不能给她。 “你空手套白狼呢你,想什么呢,我这个要送给清廉的。”说着便将花放在桌子上。 “不是送我的,你放我桌子上做什么?拿下去。”安静娴赶道。 安乐亦撇撇嘴,“小气鬼。” 因为要送尤清廉花,所以她下午也没有在公司待了,而是掐着点,开车到他们单位门口等待。 奈何尤清廉出警去了,一整天都不在局里,所以她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人。 尤清廉想着昨晚的事,肚子里也窝着火,俩人工作日一般没有联系的,所以她也没说这件事。 安乐亦在外面等着花都快谢了,都想回去的时候,才见一辆警车从外面驶进来。 之前听警察叔叔说,她出警去了,这才打消了要走的念头,没想到还真给她等到了。 五一节 “尤清廉,这边!”安乐亦冲着刚下车的尤清廉喊道,引来了一起出警的同事的目光。 李队看着安乐亦很眼熟,又见尤清廉动也不动的,看都不看对方一眼,不禁问道:“那小姑娘找你呢,还不快去。” 尤清廉低头整理着衣袖,闷声答道:“不去。” “咋了这是?难得见你有这种情况哈。”她的反应让李队感到惊讶,以前总觉得这个新来的小辈很清冷,没有别的情绪,现在没曾想还有其他的。 安乐亦没有听到尤清廉的回复,也没见人过来,突然愣住了。心里嘀咕道:“她怎么了?一天没见怎么变得奇怪了?” 这会她还没有想到尤清廉昨天晚上去找她的事,要是知道了估计都得头疼死了,但她真不是故意的。 “尤清廉!”她再叫了一声。 李队听到她的声音,笑眯眯的朝着她那边回了一声:“诶——很快过去了,请稍等一下!” 然后又对着尤清廉讲:“朋友之间闹矛盾很常见,但不要因为一点小小的误会而白白糟蹋了这份情感。” 说完还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过去吧。” 最后尤清廉还是去了安乐亦那里,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不过看到安乐亦满脸笑容,她也不好再摆脸子。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她还是懂的,所以在去她那边的路上,便将自己的情绪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她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不太理解。 安乐亦完全不知道期间发生了什么,仍旧面带笑容的对着尤清廉说:“你可真笨,忘了我之前带你回家是因为什么了吗?明天五一节。” 然后不由分说的拉开了车门,从里面拿出之前买来的鲜花,转手递给了尤清廉,“送给你。” “下午买的。” 尤清廉抱着花没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所以一时没有说话。 安乐亦看出问题来了,但又不知道因为什么让她变得这么沉闷的,疑惑的问道:“今天的工作很棘手吗?怎么感觉你一点也不开心?” “要不要我带你去兜风?” 尤清廉紧了紧手里的花束,“没事,不用。” 安乐亦见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将副驾驶的车门打开,又绕到另一边去。 现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了,所以街道也不拥挤,汽车行驶在路上的时候都能感觉到这路和车里的氛围一样冷清。 “我先带你去我家过夜吧,明天再去爷爷家。”她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也没有斜眼看尤清廉一眼。 尤清廉本来不想说话的,可一直都是安乐亦在找话题聊,她基本上不回话,所以她也不好说什么。 “好,我没什么意见。” 听到她肯定的语气,安乐亦暗自松了口气,不知道怎么的,她总感觉尤清廉心情不好。 “要不要回家带一套换洗的衣服?我俩的尺码不太一样,你可能穿不上我的。” 关于这件事,不用她提醒尤清廉也会说,只是没有找到机会开口,到嘴的话总吐不出来。 “可以。” 安乐亦看了一眼她惜字如金的模样,暗自忖度,怎么也想不到原因。 唯一能猜测到的,就是每个女人在一个月里,总有个把天是脾气暴躁的。 车很快就开到了尤清廉所居住的小区。 “我就不上去了,你去收拾一下吧。”安乐亦说。她觉得收拾一套换洗的衣服也用不了多长时间,所以不想下去走动。 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尤清廉家住七楼,她爬也得爬死了,这么高,可不想遭罪,虽然她家住五楼。 在等尤清廉的过程中,她还下车到对面的小超市买了两瓶矿泉水。 从她家出发,到达目的地估计都一个小时后了,路上或许渴了也能很快的喝到水。 “走吧。”尤清廉坐进车内,对着还在游神的安乐亦说。 “等会在程鹏广场停下车,我去买点东西。” 安乐亦回过神来,“哦哦,那我们走吧。” 安静娴晚上要出去应酬,一天到晚的行程都安排得满满,今天也开了一个上午和半个下午的会,所以回到家后,她还没有回来。 “你来就来呗,还买什么东西。”安乐亦说,她以为尤清廉只是下去买些自己的东西,也没有跟着,谁知道回来提着大包小包的。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买这么多东西实在没有必要,但这是尤清廉的一份心意,她也不好直接说出口。 “我给阿姨买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尤清廉冷冷的说。 “啊行行行,给她买的行了吧,信不信等你回去了,我后脚就把这些东西全给吃了?” 给她买的,她就不能碰吗?那她偏要! 尤清廉看了她一眼,“别把肚皮撑破了。” 安乐亦:“……” 晚上九点半的时候,安静娴就回来了,仍旧是带着满身酒气。 安乐亦见状,捏了捏鼻子,“你怎么又喝这么多?你们公司其他的老板呢?怎么就你天天应酬?”连丢了三个问号过去,还没有醉成烂泥的安静娴,却被砸得摸不清南北。 “你都多大的岁数了,还跟那些青年人一样,喝这么多,秘书不会挡酒吗?” 尤清廉见安静娴回来了,原本坐在沙发上,这会也站起身来了。 “阿姨好。” 安静娴看到尤清廉,朝她点了点头,“你也好。” “你先去洗个澡,家里还有姜没?”安乐亦扶着安静娴。 “有吧。” 等将安静娴送回房间后,她便到厨房给她准备解酒汤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三个人就去了安爷爷家。 阿姨今天放假,所以饭菜都由自己来做。 安大伯一家在十点多才到,大家都知道安乐亦带了个朋友回来,这会正和尤清廉聊天呢。 安乐亦则带着两个小朋友出去玩了,一手牵着一个,好不愉快。 “姑姑,我想要那个风车——”安道礼的儿子对着安乐亦说。 “好啊,要什么颜色的?”她又低头看着另一边不说话的外甥女,“陶陶,想不想要?” 被叫“陶陶”的小女孩张着双漂亮的眼睛,看向不远处卖糖葫芦的草木棒子。 “姨姨,我想要那个可以吗?”她拉了拉安乐亦的衣摆,软糯糯的说道,可爱极了。 “好啊,那我们先给哥哥买小风车好不好?” 小女孩笑着答道:“嗯嗯,爸爸说了陶陶要懂得谦让,先给哥哥买。” 安乐亦听后也笑了,没有纠正她的用词,只是没想到她这姐夫还挺会教育孩子的。 给两个小朋友都买了风车和糖葫芦,她便带着他们回了小区。 如今小区楼下也有了儿童活动场地,安乐亦带着他们两个到那边玩滑滑梯。 陶陶年纪小,才两岁半,所以安乐亦要时刻关注着她,而安道礼的儿子安攸宁则在上幼儿园了,对滑滑梯这种游艺设施倒是熟识,不需要大人经常看着。 “姨姨,爷爷家里是不是来了一个警察阿姨?”陶陶从滑滑梯上滑下来,对着底下护着她的安乐亦问。 警察这个职业总是引人注目的,估计这会尤清廉还在和安大伯聊天。 “对啊,怎么啦,你也想去看警察阿姨吗?” 安乐亦一把将外甥女抱在怀里,捏了捏她的小脸。 “不要,警察阿姨会把我抓走的。” “为什么这么说?” 两岁半的小姑娘说话能不吞吐已经很不错了,但却懂的不多,尽管父母都是高材生,可年龄没有上去,有些事情也分辨不清的。 “因为我把碗给打碎了。” 听到是这个原因,安乐亦一下就“哈哈”笑了出来。 “姐姐!” 安乐亦背对着胡清聪,最先看到他的是安攸宁。 “胡叔叔好。” “你好啊攸宁。”胡清聪说。 安乐亦转过身来,看着他。 “你也过五一啊大忙人?” 胡清聪摸了摸陶陶的脑袋,听了她的话有些哭笑不得,“我怎么就不过了姐姐,偶尔放松放松嘛。” “遂初姐没有去安东市吗?”看着安遂初的女儿在这里,不禁问道。 安遂初的老公跟胡清聪是师兄弟,不过却比他大了近七岁。两人大学的时候都跟着同一位老师,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安遂初才和她老公渐渐熟起来的。 “没有,应该过几天会去吧,她工作也忙。” 大人说话,安攸宁这个小不点还很有兄长的气势,带着妹妹到另一边玩去了,而安乐亦的眼睛也没有离开过他们。 “你最近又在写什么书呢?看你这么闲,三天两头的见你往这边跑。” “之前那本完结了,现在还没想着要写什么,估计要闲一段时间。”胡清聪笑了笑,似乎对自己写书这一点特别随意,但毕竟他确实能随随便便写出好的作品。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时间过去的也很快。 下午的时候一家去了河边烧烤,安乐亦也邀请了胡清聪参加这次家庭聚会。 劳动节本应该是劳动的节日,却被他们过得跟度假一样轻松。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最后还拍了全家福。 安乐亦的摄像技术已经很高了,相机也换了几个,家里的墙上都贴着她给拍的家庭照片。 你在闹什么脾气 “我俩单独拍一张呗。”安乐亦正低头看着相机里的照片,想着哪张可以洗出来挂着,突然听到胡清聪的话。 她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 “哦好,可以。” “找个地方拍吧,这里人多。”胡清聪提议。 然后两个人就离开了人群,找了个清净的地方。 这边有棵柳树,风吹得人头发丝都糊脸上了。 “就在这吧。” 安乐亦摄像方面的工具都齐全,今天来也带了支架,所以不用第三个人就能拍好。 等他们拍了几张后,人群中才有兄弟发现他们不在的事。 “这些都洗吧,可以全给我一张吗?”胡清聪凑到安乐亦这边看照片,还耍了点小心思。 安乐亦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他也是主角之一,想要照片也是情理之中的。 两人回到烧烤摊的时候,都差不多可以吃了。 尤清廉从昨晚到现在都在生着安乐亦的气,安乐亦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索性没去管这件事。因为她觉得女生生气都挺好哄的,但她不想去哄,认为完全没有必要,甚至浪费时间,所以便没有找她,一整个下午都和胡清聪待在一起。 胡清聪会来事,安乐亦和她相处起来特别轻松,根本就和尤清廉是不同感受的,以至于一下忘了尤清廉。 吃过烧烤后,也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坐在沙滩上聊天。 小孩子玩着沙子,时不时的还会来个“沙子大战”。安乐亦就被无缘无故的砸过一次,不过只是失误而已,只有几个沙子落在她身上。 尤清廉一个人闷闷的走到水边,也不清楚在想些什么,可能也有期待安乐亦来向她服软的心理,只可惜安乐亦这会正跟胡清聪他们玩得不亦乐乎,就没想起她来。 听到他们那边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心情就不由得烦躁了几分。 可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孤独感,好像热闹是他们的,她什么都没有一样。 “姐姐,你输了吧?快点把脑袋伸过来!”胡清聪恶趣味的冲着安乐亦叫道,他们在玩“跑得快”。 “跑得快”,顾名思义就是看谁跑得最快了,也是扑克牌中的一种玩法。 不过就是单纯的打牌那肯定没有什么意思,谁知道安乐亦脑子抽了,居然会说出“谁输了就刮谁的鼻子”的话来。 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那打牌是别人的对手吗?现在鼻子都被刮红了。 “你可别再输了啊,鼻子都快刮红了。”安遂初嘲笑说,像是好意的提醒,又似乎是在警告她不要不自量力,就她那垃圾手,哪能打出一副好牌来。 然而安乐亦并没有将他们的嘲笑听到耳朵里,但隐约有些恼羞成怒了。 “别得意,好戏还在后头呢。”说着就丢出五张牌,“八带一对。” “三个a带一对,”胡清聪紧跟其后,安乐亦出什么牌他都能接下去,就有那“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精神。 “你们是不是没把牌洗好啊,就那边轻轻的搓了一下对不对?”安乐亦看着手里单个的烂牌,心里直犯嘀咕。 上一局是安遂初的地主,最后也是她洗的牌,听到安乐亦的话,“怎么可能,我洗牌你们又不是没看到。” “姐姐不适合打牌啊姐姐,鼻子都被刮红了。”胡清聪看了一眼牌,大家都不出,他只好勉为其难的抛下最后四张了。 “一炸六,轰——”还自带配音。 “你才不会,我这是运气不好!” “乐乐,你那个警察朋友站那干嘛呢?怎么不来找你玩?”安遂初见尤清廉一个人站在水边,而安乐亦则在这里跟他们打牌,不禁问道。 胡清聪听到她的话也转头看了过去,发现还真是的。 作为一个作者,他心里想法肯定很丰富,不过也没有多想什么,默默洗着手里的牌。 “呃,我去看看。”说完就站起身来,朝着尤清廉的方向走去。 尤清廉看着海的方向,这片蔚蓝色的区域,给了她难以言语的平静。 安乐亦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呆呆的站在那里,可因为身材不错的缘故,还有好多来海滩上游玩的人往她这边看。 “尤清廉嗯,你怎么不去跟我们一起玩?”她拖着音,用手肘撞了撞她的手臂。 尤清廉看了她一眼,抿着唇不说话。 “喂,你这两天到底怎么了?”安乐亦眉心都拧成一块,感觉能夹死一只苍蝇。 空气中除了从海的那边传来鸥鸟的叫声,就剩后面人群的吵闹声了,始终不见尤清廉说话。 安乐亦扶额,“你倒是说话啊。” “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怎么了?” 她说了好几句,尤清廉都没有理她,不禁让她感到一阵挫败。 之后实在叫不动了,不由分说的拉起她的手臂,直往人群的方向拽去。 十多年没有干过重活了,力气也不如从前大,怎么可能是警察出身的尤清廉的对手呢?不过就算再有定力,还是被她拉走了。 安乐亦拉着她也没有去胡清聪那边,而是找了个清净的地方,沉默的看着尤清廉。 “说吧,你在闹什么脾气?” 尤清廉比她小,所以她这样对她说话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就是姐姐教训不懂事的妹妹。 “不回话下次就不带你出门了。”她用带她出来玩威胁道,但殊不知尤清廉根本就不想跟她出来。 假期不好好睡一觉,跑出去玩,有什么好玩的呢? “你说句话啊你。” “说什么?” 周围有小孩嬉笑的声音,尤清廉那句“说什么”却在两人之间显得格外动听。 安乐亦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了,虽然她在给人看病的时候很温柔,但下班后她可不是这样的,温柔也只是给有需要的人。 “说我哪里惹到你了!” 尤清廉被她这么一吼,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时愣住了。 “我说你和小时候一点都没变哈,还是这么我行我素、自行其是。你心怎么跟石头一样硬啊哈?”安乐亦冲她叫道。 “别总是发脾气,没有人愿意浪费时间去陪你解气。” 尤清廉见她生气了,也开始反思自己,好像确实是她做得不对。 想了会,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就听安乐亦的语气突然变软了下来。 “抱歉,我刚刚素质有些低了,对不起。”安乐亦被气得上了头,安静了下来才知道自己干了啥事。 “没事,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 两个人冷静下来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闹得不愉快呢?就像李队说的那样,朋友之间闹矛盾是很常见的,不要因为一点小小的误会而白白糟蹋了这份感情。 现在又见她开始说话了,安乐亦叹了口气,“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因为什么才不理我的吧?” 她是神经大条了点,但她又不是不知道她生气了,只是不想管而已,觉得对方会先服软的,奈何最后还是自己死乞白赖的求人家。 尤清廉顿了顿,沉默的问:“你星期一晚上回家怎么不告诉我?我以为你加班晚了,等了你很久。” “就因为这事?”安乐亦听到原因,突然气笑了。 “你啊你,怎么笨死了。”她用手指着尤清廉的头,硬生生的戳了好几下。 “以前工作日你都不会跟我联系的,我以为你不会来找我,谁知道好巧不巧的你就去了呢?” 她也是现在才知道,那天晚上尤清廉去找她的事。 可尤清廉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以前工作日确实没有找过安乐亦。 知道是自己的原因,她又很好的沉默了。 误会解开后,安乐亦无奈的笑笑,便带着她去了安遂初那边。 她和胡清聪已经不在打牌了,而是坐在那里聊天,聊关于她老公工作上的事。 安遂初的老公姓陶,而小姑娘“陶陶”的学名真的也是叫“陶陶”,和安攸宁的名字一样是安爷爷所取的。 君子陶陶,君子攸宁。 没有别的意思,就光是平时读着《诗经》,觉得好听给取的。 “姐姐。”胡清聪见她们过来,叫了安乐亦一声。 尤清廉还记得当初是怎么开他和安乐亦的玩笑的,对着他笑了笑说:“怎么不叫我呢?” 胡清聪被大家看着,脸也不红,反而解释得也很完美。 “那不是因为最好的人物,都是压轴出场的嘛清廉姐。” 一句话就夸了尤清廉。 “我就不好了吗?”安乐亦佯装生气道。 “那感情肯定不一样啊,”一旁的安遂初对着安乐亦挤眉弄眼,“是不是啊聪聪?” “在聪聪眼里,你可是天下第一好。” “嗤,你就惯着他吧。”安乐亦不以为意,但语气还是软了下来。 对着胡清聪小声说了一句:“油嘴滑舌。” 感觉所有人都在拿她和胡清聪开玩笑,不过清者自清,她不这样认为,那些流言就影响不到她。 原本是两个人的聊天室,一下又多增加了两个。 安爷爷和安奶奶陪着两个小不点儿,在沙滩上堆沙子城堡,而安大伯夫妇则是在跟安道礼聊着事业。 今天大嫂也没有来,听安道礼说是去了南下考察,他们这一行全国各地跑了去的,哪有着家的时候。 当初他和大嫂在一起的时候,全家都不怎么理解,觉得他们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就这样过日子肯定没趣,但谁知道他的,结婚这种事情谁也拦不住。 就好在这个嫂子人好哦,大家都挺喜欢的,但安道礼本人喜不喜欢就无从观察了,面子功夫做得也不错。 “妹妹,最近奶奶没有给你安排相亲吗?”安遂初问,毕竟她也老大不小了。 一家人都关心她的婚事,安乐亦也感到十分无奈。 试探 安遂初今年三十岁了,二十六岁的时候结的婚,孩子都能落地打酱油。 奈何这安乐亦啊,就是他们全家的一个心头肉,二十九了还没有嫁出去,也不知道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没呢,我不是两个星期没回去了吗?我要每个星期回去,估计早就把自己嫁出去了。”安乐亦十分夸张的说,可想而知安奶奶有多恨嫁。 说什么她老了,怕再也见不到她结婚生子的话,听的人都心肝颤。 “啧,你也是,我还以为我会嫁得最晚呢,没想到你才是开了这个时代的先锋。” 在这个年代里,像安乐亦这样二十九岁还没有结婚的女性,实在是太少了,不过她最佩服的还是安乐亦的勇气,还有家里的开明。 “啥嘛,我天天被催,人都催麻了。”安乐亦想到安奶奶的催婚攻势,心里就苦哈哈的,有种形容不出来的悲哀。 女人真的不需要嫁人也能过得很好,就像她妈一样,那不照样可以活的有滋有味儿? 不过每个人的看法都不一样嘛,一千个人眼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有人觉得她说得对,也有人觉得她说得对,谁也说不准的。 “她不也是为了你好,怕你和姑姑一样。”安遂初说。 “姑姑没跟你提过这件事吗?”在她的印象中,姑姑一直都很宠爱这个妹妹,估计也是不舍得她嫁人吧? 提到安静娴,安乐亦倒是摇摇头,“她随我自己的。” 尤清廉也是二十七岁的老姑娘了,没有过恋爱史,也更别说结婚,所以她只是坐在那里,没有加入她们的话题。 但是就算她不想加入,安乐亦也会拉她进去。 “你怎么不问问清廉?她不也是单身狗一个嘛。”安乐亦不满的说,好像每次一提到结婚,大家想到的就都是她。 尤清廉听着她们聊天,突然被拉了进去,一时没感觉出来,还是安遂初说:“她比你小,你自己这么大了还跟她比。” “我不着急,警察这个职业,虽然我现在还刚调到这里,等我忙起来的时候,哪有时间顾家?我俩性质又不一样。”尤清廉反驳道。 “其实最适合结婚的还是聪聪吧?” 胡清聪25岁了还没有结婚,再加上他又是作家的缘故,搁咱这思源市里面可是黄金单身汉,想嫁给他的女生都不晓得排到哪里去了。 家里也不催他,由着他自己去。但其实懂得都懂,只是当事人什么都不知道而已。 “好好的一个聊天,怎么就变成了变相的催婚现场了呢?”胡清聪挠了挠头,有些不明所以。 “我结什么婚呢,女朋友都没有一个。” 安遂初提议:“那要不要姐给你介绍?我们公司有个女孩子长得就不错,人也好。” 胡清聪想也不想的就问安乐亦,“姐姐,你也觉得我应该找个女朋友吗?”看起来有些人畜无害的样子,要不是知道他的真实年龄,恐怕都要以为他是个未长大的孩子。 暗示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可惜安乐亦并不懂他的意思。 有时候文科生和医学生就是这点差别吧,当然也不能以偏概全,谨代表安乐亦的行为而已。 她不明白。 反而还说:“我能有啥,你觉得好就好。开心最重要。” 安遂初和尤清廉私底下交换了个眼神,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了。 木头永远是木头,呆板而无趣。她也不指望安乐亦能懂她们的意图了,活该二十九了还没有对象。 安乐亦谈过一次恋爱,但却没有跟家里任何一个人说过,哪怕安遂初他们这些同辈的哥哥姐姐。 不过胡清聪是知道安乐亦谈了的,那时候他才上初一,而高一的安乐亦便和王永康谈了异校恋。 他们是初三下学期在一起的,距离中考还有两个多月。 这种紧要关头还搞早恋,要是被家长知道了,估计要大闹一场。 班主任早就防着他们了,只是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 因为怕被班主任知道,所以他们恋爱期间的一切交流都是用纸进行的,而毛菲就是那个苦命的传信人。 只是为什么会分手呢?王永康看起来应该很喜欢她才对。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安乐亦太无趣了,一点也没有做到一个恋人该做到的事。 说句不好听的话啊,就是变相的“德不配位”。 安乐亦当时考上了市一中,而王永康差点,没有跟她在一个学校,但他们那个学校里最不缺的就是优秀好看的女生。 他和安乐亦分分合合,纠缠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吧,后来就再也没有了联系。 说是分手,可谁也没有挑明,换句话说就是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安乐亦也在刻意掩埋这件事。 好像跟他在一起就是犯了错,青春里的一个错误。 但这个手分得也挺体面的,就算在一起也谈得跟地下恋情似的。 胡清聪听了她的话,心里也清楚她根本就不在意他的感受,一个无情的女人,他又怎么能捂热她的心呢?任重而道远啊。 叹了口气,“那还是算了吧姐,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管安遂初叫“姐”,而管安乐亦叫“姐姐”,跟谁关系最好也一目了然。 安遂初瞥了一眼安乐亦,觉得自己应该帮他们一把。 感情这种东西可以慢慢培养的嘛,着什么急呢?而且她不相信安乐亦对胡清聪只是姐姐对弟弟的感情,总会夹杂着点女人对男人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 她是女人,最开始也是抱着和陶先生交朋友的心思跟他相处的,只是后来因为某些原因,还是对他起了花心思,否则她也不会嫁给他了。 医生和老师之间,要是没有熟人介绍,应该不会产生什么火花来吧? “你有喜欢的人了!”安乐亦听后十分惊讶,她根本就没想过胡清聪会喜欢别人,毕竟在她眼中他只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突然生出了老母亲的疲惫感。 “对呀,难道这很惊讶吗?我是20多岁的人了,会有喜欢的人应该很正常吧。”胡清聪说的云淡风轻,仿佛一点也不在意她的惊讶。 就连安遂初说起她相亲的事都没有多大反应,也不知道这个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哦。 安乐亦顿了顿,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以为胡清聪不会谈恋爱呢,毕竟他俩都是很无趣的人,以为都会坚持到最后,谁知道他就先破防了。 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烦闷感,不过却被她不动声色的掩埋了过去,但还是被眼尖的安遂初看到了。 事实证明,她也不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吧?其实心里也装着很多事,只是不愿意面对而已。 安乐亦忽略掉内心的不适,笑着打趣说:“让姐姐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入了咱弟的法眼。” “哪的人啊?也是作者吗?你和她怎么认识的?”三个反问丢过来,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逗笑了。 尤清廉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啊,简直像极了婆婆相儿媳的样子。” “那我这不是怕他年纪小嘛?到时候被人家姑娘骗了心儿,那多不好。” “他不是都说他二十多岁了吗?他要连这点辨别能力都没有,那他长这么大有什么用?”安遂初帮腔道。 胡清聪见状也说:“是啊,你就放心吧,我都喜欢她好多年了,怎么会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安乐亦挺会抓重点,不过大家都对这个“几年”很好奇。 “那你喜欢她多少年了?”安乐亦追问道。 “喂喂喂,你怎么这么关心他的事,别以为你喜欢他呢!”尤清廉说。“别以为”的意思在永城县就是“别人以为”。尽管安乐亦已经离开很久了,但土生土长的方言,她还是忘不了。 “瞎说什么呢,他是我弟弟。” 一句“他是我弟弟”可把胡清聪给害惨了,被喜欢的人不当回事儿,心里也是挺难过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吧,我感觉是喜欢了很多年了,可能十年,也可能十二年。” 安乐亦来家里就有十二个年头了,安遂初默默的在心里算着时间。 只有安乐亦听说他喜欢一个人这么久,表示很震惊!可毕竟她想问题的点一直跟不上正常人的脑回路。不,应该是别人根本上她。 “十二年?那你不还是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屁孩?这么小就学会喜欢别人了?你是早熟一号品种的西瓜啊,别人才刚开花,你这边就结籽了。” “噗嗤——”安遂初听后直接笑喷了,“哈哈哈哈!”尤清廉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不过说实在的,大作家就是不一样,比别人先学会写书也就算了,怎么连青春期都比别人来的早的。 安乐亦还在震惊当中,她是实在没想出来,胡清聪这么小的时候就有喜欢的人了。 也不清楚对方知不知道,没有哪个女孩子能拒绝一个暗恋她长达十二年的男孩吧?多浪漫。 只可惜因人而异,她就不会喜欢,反而还觉得那个人很怂。喜欢就上啊,而且现在年纪也不小了,难道要看着她嫁为人妇吗?当然,放手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爱情啊爱情,实在太伟大了。能让一个连爱神都不歌颂的作家,暗恋一个女生这么久,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你在躲着我 “诶聪聪,你说这么多,还是有一点效果的,不要放弃,我们支持你!”安遂初对胡清聪做出一个“加油”的手势。 尤清廉也紧跟其后,“我看好你哦!” 只有安乐亦蒙在鼓里,成为当局者迷了。 她还是不忘问胡清聪关于那个女生的事,而胡清聪则是很有耐心的一个个回答她。 没过多久安静娴就朝他们过来了。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你们不去那边拍照吗?好多年轻人都在那。” 她刚从安大伯那边来,跟安道礼聊了很多事,又讲了关于安乐亦的现状。 安道礼是希望安乐亦能继承她姑的公司的,但是却闭口不谈她相亲的事,安伯母都问他有没有那些符合条件的朋友。 他们兄妹三个,十多年来都是穿着一条裤子的,自然会相互帮衬。 安遂初见她过来了,笑着回道:“难得有时间聚聚,聊聊天。”说着还朝着他们抬了抬下巴。 “来这坐呗,”安乐亦说。 他们坐在一块毯子上面,安乐亦挪了挪身子,给她让了个空位出来。 不一会功夫,安大伯他们也来了,一群人围着,氛围很好。 后来因为明天要上班的缘故,便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 安乐亦先是送了尤清廉回她住的地方,之后又折回了安爷爷家。 本来是叫尤清廉一起到安爷爷家吃了饭再走的,不过她执意要回去,安乐亦也没有办法。 她不像胡清聪这么放的开,主要还是跟大家伙不怎么熟嘛,尽管今天一起参加了这个家庭聚会,但还是有些瑟缩,不大方的。 五一节也在这场晚饭中过去了。 三个月后。 “你躲着我干嘛呢?我又没有做过什么惹你不开心的事吧?”胡清聪无奈的看着被他堵在家门口的安乐亦。 前段时间他因为喝醉了到她公寓来发癫,不过好在也有点理智的,没有干出什么得寸进尺的事,只是他那晚没有克制住自己的感情,把安乐亦吓了一大跳。 这可不,都躲着他两个多星期了,他也是天天有事没事的往这边跑,就为了能逮到她。 皇天不负有心人,今天终于是出结果了。 安乐亦看着眼前这个令她陌生的男人,心里感到一丝恐惧。 她从没想过胡清聪会喜欢她,那天晚上他将她逼在沙发上,一字一句的告诉她,他喜欢她十二年了,叫他一个好等。 印象中的他一直都是那种清风朗月的姣好青年,怎么会干出那种事来呢? 五一节那天,还说要是有人能暗恋自己十二年,她肯定会心动的,可真真正正换作是她了,却感到分外惊恐。 说是惊恐,其实也只是一丝丝慌乱吧?因为她发现自己有那么一刻,是喜欢着他的,这种感情埋得很深,她都没能发现的了。 “我什么时候躲着你了?”她反客为主,“最近公司比较忙,早出晚归实在是正常不过了。” 说完之后还捏了捏眉心,表示自己被工作弄得疲倦了。 胡清聪可不相信她的鬼话,他怕她生气,所以从不因为私事到公司里去找她,可他又不傻,怎么不知道她一直躲着他呢? 安遂初告诉他,姐姐心里其实有他的,可他感受不到,这一点也真是叫人厌恶极了。 “那我每次来找你,都没有看到你人,你这不是躲着我是干嘛呢?”他说。 安乐亦被他整得没办法,只好举手投降。 “以后不躲着你了行吧。” 她也没想到这人会跟她表白,一切来的太突然了,叫人一时接受不了。 不过尤清廉上次跟她说的话,她也是听进去了的,回头想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对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有非分之想。 胡清聪见她妥协了,脸上开心的表情全都显现了出来,一点隐藏都没有。 “咕噜噜——”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传到了安乐亦耳里。 她愣了愣,随即笑了出来。 “你这是没吃饭就跑来了?” 胡清聪被她说的蛮不好意思,而这道饥饿时发出来的声音,也将是两个人感情的升温曲。 “我忘了,当时想着要来找你。” 安乐亦听后,有些生气,“你也是的,这么大人还不知道吃饭,两三岁的小孩的子都比你强。” 胡清聪也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感到不满,反而还觉得很幸福,不知道脑子怎么长的。 安乐亦开了门后,又收拾了一下杂乱的客厅,便去厨房给他做饭了。 这段时间尤清廉都没有空过来,听说正在处理一件很棘手的事,有些应接不暇。 这也大大方便了胡清聪,不然有尤清廉在,他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过来堵人。 “吃不吃鸡蛋?”她看了一眼冰箱,“家里没什么菜了,这两天我都在外面吃了回来的,忘记买菜了。” 胡清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到安乐亦的声音后,便走到厨房门口,双手抱胸倚靠在门框边。 “我都行,不挑食。” 话虽是这么说,他手里也没闲着,迈开腿走到她身边,替她将围裙后面的绳子绑好。 一碗青椒炒鸡蛋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再打了一碗紫菜汤,就算是胡清聪的晚饭了。 胡清聪将饭菜端到桌上,而安乐亦则是端着饭碗出来。 看着她只拿了一个碗,一时有些错愕。 “你不一起吃吗?” 安乐亦将碗放在他面前,“不用了,我吃了的。” 现在是晚上十点了,再吃东西的话可能就会变胖,她可不想因为一时的贪嘴而让灵魂负重前行。 吃过饭后,胡清聪也很自觉的洗碗,看着时间不早了,安乐亦便开始往外赶人。 奈何胡清聪脸皮太厚,死活不愿意回去,还说什么害怕天黑的鬼话,让安乐亦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家里不是有客房嘛,”他闹着说。 “那是给尤清廉睡的,你也要睡么?”安乐亦眼皮抬了抬,好像只要他敢说一句“要”字,她就能将他给活扒了碎尸万段。 她觉得自己和胡清聪之间没有什么,但心里还是有些排斥他对异性的好跟对她一样,所以她讨厌月亮。尽管那一刻确实照亮了她。 胡清聪可是个为了心爱之人守身如玉的男人,自然是不会去睡异性睡过的房间,所以才对她说:“我睡沙发就好。” 如今这天是阿波罗太阳神的天,根本不需要担心睡沙发上会感冒之类的。 安乐亦犹豫了会儿后,便答应了下来。 心里默念着:他是我弟,他是我弟。互道晚安之后,自己也回房间去了。 第二天早上,因为是星期天的缘故,所以不用上班。安乐亦也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胡清聪很早就起来了,出门买了菜,又买了两份早餐。 惬意的周末的早晨,也从看到喜欢的人开始。 等安乐亦起来的时候,早餐都凉了。 “快起来洗漱了姐姐,再睡就成小懒猪了哦?” 胡清聪打开了安乐亦房间里的窗帘,清晨燥热的阳光瞬间扑洒在脸上,晒的人暖融融的。 “你怎么进来了?” 安乐亦睡的迷迷糊糊,最近真的很累,以至于进了房间倒头就睡了,一时忘了要关门。她睡觉从来不关门的,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不过现在家里有外男在,不关门也确实不好。 “看你都睡到什么时候了。”胡清聪像个老妈子一样将窗帘给拉开,“这么热的天,拉上窗帘又不关窗,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是喜欢那种被夜风吹动帘子,那种恐怖氛围的意境吗?” “……” 她好像感觉到自己这会正在安爷爷家里,以前读书的时候,安奶奶就是这样说她的。 “快点起床吃饭了。” 要不是男女授受不亲,估计胡清聪都要掀安乐亦的毯子。 这思源市的夏天,昼夜温差也挺大,到了半夜就会相对于白天的温度要低一些,拿毯子盖一下肚子也好,免得着凉什么的。 安乐亦坐起身来,“等一下,麻烦出去后关下门。” 胡清聪见状也只好出了房间,到客厅给她热早餐去了。 他也没有等安乐亦,自己饿了便吃了,算是一个很直爽的人吧。 说是早餐,其实就一屉小笼包和一杯豆浆,再加上一根油条。 安乐亦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便看到摆在桌上的早餐了,洗漱完后,默默的坐在桌前慢吞吞的吃着。 她胃口不大,吃了一根油条,差不多就半分饱了,剩了四个小笼包进了胡清聪的肚。 “今天有什么打算吗?”胡清聪问。 安乐亦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慵懒的猫。 “能干嘛,休息呗。” “不出去走走?”胡清聪拉开桌前的椅子,面前还放着一杯水。 他是打算带着安乐亦去看电影的,听说今天新上映一部名叫《火烧岛》的剧情动作犯罪片,有点想看。 “走啥啊,累死了,在家休息。”安乐亦摆摆手,说着就要去开电视。 “看电影去呗?” 安乐亦一听是去看电影,眼皮抬了抬,她好像也很久没有看过电影了。现如今电视里的节目都是重复的,只有电影才在不停更新。 思及于此,她笑了笑,“可以啊,什么时候去?” 胡清聪说:“下午吧,下午去。”现在都到九点多近十点了,现在去的话,吃饭都来不及。 炸薯条 “好吧,中午吃什么?”她刚刚去厨房的时候,看到胡清聪新买的菜,心里盘算着今天中午能不能有点口福。 也不知道老天爷怎么搞的,她印象中的作家都是那些只知道摆弄文字功夫的老古板,除了能写几个字,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优点。 但是谁知道胡清聪不一样呢?他不仅书写得好,而且饭菜也做的香,简直叫人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 本来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现在长大了也是别人家的金龟婿。 “我买了土豆西红柿,还有一颗白菜。”胡清聪说,“你不是最喜欢吃土豆了嘛?给你炸个薯条怎么样?” “炸薯条”,安乐亦也好久没有吃过了,之前去了趟首都游玩,在那边吃过一家高档的餐厅,据说是美国跨国连锁餐厅之一,大有来头。 崇洋媚外不是件好事,但吃点外国人做的薯条炸鸡也不是不行吧?一棒子打死的话可不能说。 到首都游玩也是1988年的事了,那会正是出国进修的时候。 “我发现还得是你懂我啊!”安乐亦高兴的说,她确实是很久没有吃过这种油炸食品了,主要是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医生说少吃点准没错的。 胡清聪听了她的话,失笑着摇了摇头,他可没把这些话当真了,否则到头来受伤的还是自己。 但他打趣道:“知道我最懂你了,怎么还想方设法的躲着我呢?”真是叫人一顿好找。 安乐亦觉得有些尴尬,掩埋似的摸了摸鼻子,“我又没干嘛。” 她这几天确确实实是很忙啊!无关别的! 两个人又在客厅聊了会,到了十点半的时候,胡清聪便进厨房准备午饭了。 刚刚和安乐亦说过了,炸薯条等看完电影回来再弄,现在做好了都来不及吃便要出门,一点享受的样子都没有,安乐亦一听是这样,觉得不无道理,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 只是她没注意的是,等看完电影回来,少说也到了四五点钟了吧?没准还要在外面逛一会儿,毕竟女人逛街的爱好就和天性一样,压根就没意识到今晚他还要来她家待上一段时间。 胡清聪见她满口答应,心里不禁窃喜,他从没见过这么傻傻的姐姐。 家里就他们两个人,所以午饭也不用做得太丰盛,不过却都是安乐亦喜欢吃的菜。 “没想到你小子还挺会来事!”安乐亦看着面前摆着的菜,压抑不住的兴奋,拍了拍胡清聪的肩头。 “尝尝看,咸淡如何?”胡清聪也没有把那句话当回事,而是冲着她挑了挑眉,眼睛看着盘子里的西红柿炒鸡蛋。 安乐亦也提起筷子,迫不及待的夹了一块放嘴里。 “嗯,别说还挺好吃的。” 胡清聪跟她认识了这么多年,什么喜好不知道呢?也多亏了安奶奶这个神助攻。 两个人吃完饭,又分工明确,胡清聪担起做饭的大任,而安乐亦则是在饭后刷盘了,看起来和谐太多。 这附近没有电影院,最近的一家,离这边也有个三五公里,驾车去也用不了多长时间,所以很快便到了电影院门口。 买好票后,离开幕还有半个多小时。 胡清聪又去给她买了爆米花,看起来体贴入微极了。 说实话,胡清聪是个很好的伴侣,整个思源市里,喜欢他的女性都不知道排到哪里去了,倒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太优秀,太引人注目。 进了场后,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不到一会儿就开播了。 这个片子看的人还挺多,周围的空位也都坐满了,随着开篇的音乐,脑子里都是震耳欲聋的声音。 撇头看了一眼安乐亦,发现她还挺认真的,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看。 胡清聪见状也很无辜,这氛围感都拉满了,怎么这人一点表示也没有的? 他抿了抿唇,凑到安乐亦的耳朵边说:“这个电影好看嘛?” 安乐亦点点头,“好看。” 那敷衍的模样,他都不知道自己来这里是真的为了看场电影,还是另有所图了。 什么时候这个木头人才能带点思考呢?胡大作家陷入了沉默。 这部片子时长125分钟,等他们看完出来后,也到了下午四点多了。想到胡清聪说要给她炸薯条,安乐亦整个人都变得欢快了许多,还特别狗腿,完全没有在众人面前那高冷的范。 他们也没有闲逛,安乐亦拉着他回去了。 回到家里,她兴奋的说:“要不要我帮忙?我洗菜超干净的!” 见安乐亦这副模样,胡清聪眼神暗了暗。心想着应该没有人见过,她私下如同小兔子般乖巧可爱的模样吧? “好啊,那麻烦你了。”他欣然接受,也没有拒绝。毕竟能和她多待一会儿,他就很满足了。 安乐亦这边刮着土豆皮,胡清聪则是在准备炸薯条所用到的材料。 要不是因为没有什么事的缘故,恐怕安乐亦都不愿意干这种活。但是呢,炸薯条的话,她还是很愿意帮忙的! 刮土豆皮也用不了多久,没几下就给去完皮了。 两个大大的土豆,被胡清聪切成长条,一个大碗都不怎么装得下来了,也够她吃一段时间。 但她还是故作矜持,说着违心的话:“炸这么多吃的完吗?” “我觉得这些,都不够你吃呢。”胡清聪一手操着笊(zhào)篱,一边回答安乐亦的话。 此时两人的关系,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姐弟或是情侣,而像……父女。 安乐亦那迫切的眼神,已经溢于言表了。 用他妈妈说的话就是,想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要抓住她的胃,所以很庆幸自己能做的一手好菜,安乐亦喜欢的菜品他也最拿手。 25岁的他还没有结婚,甚至连个对象都没有,他的家人也一点都不着急,因为他们都是知道他喜欢安乐亦的,再加上儿孙自有儿孙福,也都尽着他去。 七十多岁的爷爷都找新相好的了,可想而知他们家对这方面有多开明,毕竟感情这种东西,急不来。 那老话不是这么说的,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又不是猪,我吃这么多。”安乐亦听后佯装生气,她才不会一下子就吃完呢,她要慢慢吃。慢慢吃的话,应该就够了吧? “好吧,你不是猪,你是考拉。”胡清聪打趣道。 “那不就对了。” 听到安乐亦的话,胡清聪突然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啊?我……等等?我,不是,你,你想挨打了是不是!” 见胡清聪笑了,她才意识到刚刚的自己有多愚蠢。 考拉她是知道的,既是澳大利亚的国宝,也是澳大利亚奇特的珍贵原始树栖动物。 它们的长相不仅憨厚,而且还透露出懒惰,都能用“好吃懒吃”来形容了。除了吃树叶,就是睡觉,还一睡就是20个小时。 “别别别,我错了姐姐,我在炸东西呢,再闹等会油就炸你身上了。”胡清聪躲着安乐亦的攻击。 “哼,算你识相。” 半个小时后,那些土豆条子都给炸完了,安乐亦在一旁可谓是边炸边吃。 家里有番茄酱,蘸着酱吃,味道会好很多。 胡清聪对于这种油炸食品不是很感兴趣,没吃多少就准备晚饭去了。 可能心里装着事,连安乐亦进来了都不知道。 “你在做什么?”安乐亦凑到他旁边问,把他吓了一跳。 但还是故作镇定的说:“晚上吃醋熘白菜。” 安乐亦听后皱了皱眉头,“就一个菜啊?” 胡清聪的厨艺很好,她怕自己不够吃。当然,也是怕胡清聪吃不饱。虽说这份关心有点违心了,但丝毫不耽误她夸他做饭好吃。 “怎么会就一个菜,你在想什么呢?”胡清聪失笑说,姐姐有时候还真像个孩子。 “好吧。” 反正是免费的晚餐,也不需要自己动手,她还是很满意的。 又和他聊了几句,便回了客厅,边吃薯条边看电视节目。 胡清聪将饭菜端到桌上的时候,就看到她已经吃了一碗的薯条了。 “别一下全吃完了啊,吃这么多上火的。”他将剩下的薯条给端走,不给安乐亦再吃的机会。 “快来吃饭了。” 现在已经近七点了,天才刚刚暗下来。 这个时候吃晚饭算早了,以前安乐亦一个人住着,什么时候吃都没有个定数,饿了就吃,不饿就不吃。 反正一个人,又没有人管着,爱咋样咋样。 吃过饭之后,胡清聪也没有再在这边过夜了,而是驾车回了自己的家。 他写作这么多年,也积累了财富,车和房子都是自己出钱买的,也算有钱吧,只是没有安乐亦那么有钱罢了。 安乐亦有家里资助,再加上又是心理咨询机构的老板,多少也有点钱傍身,就连车都是安静娴送的,能花钱的地方很少。 胡清聪是因为买了车房所以才在资金方面比不过她的,但他能赚钱,也有工资拿,男人在很多时候花钱都没有女人这么大手大脚,还是有点底的。 等他走了之后,家里又安静了下来。 趁着肚子刚消化完,她又跑到厨房里将薯条给拿出来了,还顺便找了一瓶辣椒粉,和番茄酱换着蘸。 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便发现嘴角起泡了。 不用看也知道上了火,谁让她吃了这么多,也不能怪谁。昨天胡清聪好说歹说,她自己不听,还偷偷吃,那不是自作孽吗? 试试看 之后的一个星期里,胡清聪每天晚上都来给安乐亦做顿饭,两个人的感情也逐渐加深了。 正如胡母说的那样,想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得先要抓住她的胃,安乐亦现在最喜欢的就是胡清聪做的饭了,也就两个字——喷香! 因为天天两头跑,安乐亦也不忍心让自己的厨师受累,索性就留他在家过夜了,而这也大大的鼓舞了单相思的胡清聪同学。 他心想着,遂初姐说的没错,姐姐也许真的喜欢他呢? 作家内心戏都挺多,可谁又能拒绝双向奔赴的爱情?至少他是不能的。 像个怀揣春心的少女,美滋滋的操动着手里的锅。 能留在公寓里过夜,这对于他来说,已经算是同居了,毕竟他俩都是早出晚归,白天都在工作,只有晚上才有时间。 想着这个冰冷的房子能沾上属于他们共同的气息,心里就一阵火热,不知觉的多炒了个菜。 尤清廉很久没来这里了,打开门就看到安乐亦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欸,你今天怎么知道过来了?”安乐亦听到动静,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 回头朝着厨房叫道:“多煮两个菜,尤清廉来了!” “谁呢这是?”尤清廉换了鞋,对着安乐亦说。 她也就半个多月没来这里,怎么看起来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了?听这语气,看起来像是很熟稔的样子。 当然,何止是熟稔这么简单。下一秒就听安乐亦说:“哦,是我弟。” 能被她叫“弟”的,除了胡清聪,还能有谁? 尤清廉立马做出“我懂”的表情,“你们这是同居了?发展得够快啊?” 早在上个月安乐亦就年满29岁了,只不过她没告诉尤清廉,觉得过个生日也没必要让所所有人都知道。 “什么发展够快,瞎说什么呢。”安乐亦嗔怪道。 说完这句话后,她也在心里默默的咀嚼着尤清廉说的话,有些不好意思。 现在想想,他们两个最近的相处模式,确实和情侣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她一直没有多想这个问题而已,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点可瞒不过作为警察的尤清廉。 她坐到沙发上,“欸,跟我说实话,你对你弟到底是怎么想的?”能在一起就在一起呗,不能在一起就早点解决掉,拖着别人也不是个事。 尽管看样子是胡清聪单方面追求人安乐亦,还暗恋了12年,但作为朋友,她还是有必要跟她说说的。 这几个星期的相处,安乐亦还真没有多想,现在被问出来了,瞬间有些慌神。 “呃,我也不知道。” “那你告诉我你对他有一点点的喜欢吗?” 安乐亦扭捏了一下,弱弱的回了句:“有。” 她发现自己确实是对胡清聪有些好感的,毕竟这么优秀的一个男人,还天天追着她屁股后面叫“姐姐”,又不厌其烦的为她做饭,一点都不介意她在生活中的各种毛病,说不心动都是骗人的。 尤清廉摸了摸下巴,以她数年来的经验看,这人八成是沦陷了。 “那不就对了,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我看你俩干脆就在一起得了。” 安乐亦听了她的话,有些犹豫,总觉得自己跟胡清聪在一起会害了他。 那胡清聪谁啊,人家这么优秀,而她好像没有什么优点。这么说来,倒有些自卑起来,像是她高攀了。 “这样不好吧,我……” “有什么不好的,听我的,那小子暗恋你十二年了,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主动出击,不主动那爱情怎么会找到你呢?” 尤清廉像是个情场老手一样,跟安乐亦出谋划策。 “他身上有什么优点是让你特别喜欢的呢?” “做饭好吃算吗?他做饭老好吃了,还天天给我做我爱吃的菜。” 看着安乐亦开心的模样,尤清廉觉得这门亲事绝对能成。 她便谆谆善诱道:“你想啊,你要是不跟他在一起,那等他不喜欢你了,开始跟别人做饭了,你不是吃不到这么美味的食物了吗?” 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胡清聪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一幕。 “再聊什么呢?一脸凝重,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他看着安乐亦面上表情不好,不禁担忧的问道。 “啊没事,你清廉姐和我说她最近处理的一个案子,可吓人了!” 尤清廉也附和道:“是啊,我从警这么多年也没发生过这种事。” 然后又抛给了安乐亦一个眼神,似乎在说:决定得怎么样了? 胡清聪听到是工作上的事,也没有多想,说了声:“快去洗手吃了。” 等他折回厨房洗锅,尤清廉便说:“这么好的男人,你不赶紧抓紧?” 刚刚她和安乐亦讲了各种不好的案例,比如说胡清聪对她怎么怎么样,要是这份属于她的美好对别的女人展现了,她会不会觉得很难受之类的,不然她也不会露出一脸凝重的表情来。 两个毫无情感经验的人互相出着主意,要是被第三个人知道了,恐怕要笑掉大牙。这和倒数第一跟倒数第二讲题有什么区别呢?尤清廉都没有过恋爱史,而安乐亦谈的算是什么恋爱呢?她们还真敢说。 “我再考虑考虑吧。”安乐亦回道。 “还考虑什么啊,再考虑人都跟着别的女人跑了,到时候你都没地方哭去。”尤清廉说得神乎其神,就连举的那些例子都是夸大其词的。 “那也总给我点时间准备吧,我总不能就这么潦草的跟他在一起,不得准备点什么。” “没想到你还挺懂浪漫的。” 见胡清聪出来了,她拍了拍安乐亦的肩头说:“洗手吃饭去了。” 饭桌上,尤清廉说了一堆话,无非就是夸胡清聪做饭好吃,还有来照顾安乐亦的饮食什么的,将他夸上了天。 胡清聪也是个谦虚的孩子,没有因为尤清廉将他夸得天花乱坠而骄傲,还说这是他该做的事。 听到后半句话,尤清廉还特意看了一眼安乐亦。只见她埋头吃饭,一点想要加入他们聊天的兴趣都没有,桌下的腿也踹了踹了她。 吃过饭后,尤清廉也没有多留,还特意收拾了几件衣服,打包回自己的住的地方了。 胡清聪见她将东西都收走了,不禁问道:“她不来这里住了吗?” 表面上一副关心的样子,好像怕安乐亦跟她闹矛盾一样,但心里其实高兴死了。这也就意味着,他能和安乐亦过没人打扰的二人世界。 “她啊,她以后很忙的,没时间过来。”安乐亦摸了摸鼻子,撒谎什么的,她还是不太适合。 晚上洗完澡后,坐在沙发上面看电视,胡清聪见她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觉得有些好奇。 趁着胡清聪进了浴室,安乐亦便躲房间里去调整心态了。 她想今天晚上就告白。 男女朋友在确认关系的第一天,应该不需要准备什么吧?大晚上的现在也没花卖,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那个,”安乐亦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胡清聪的目光放在她脸上。 看她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他温柔的询问道:“怎么了?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还是因为清廉姐的事?”他以为尤清廉以后不来这里了,心情很糟糕。毕竟女孩子嘛,总是有伤春悲秋的习性在的。 “咳——”安乐亦轻咳一声,故作镇定的说:“没事。” “那好吧。” 听到胡清聪的回复,她有些懊恼的锤了捶脑袋,这一小举动也被胡清聪看到了。心里不禁觉得好笑。 等睡觉的时候,安乐亦在进房间前,站在门口冲着沙发上的胡清聪叫了声:“胡清聪。” 她很少直呼他的姓名,但胡清聪也很快就反应过来,应了一声。 “怎么了?” 面对他那关切的眼神,安乐亦终于说出了心里的话—— “我喜欢你。” 说完之后,立马关上了门,还反锁了。 胡清聪听到这句话后,直接愣在那里,动也不动。 他都没有想过,自己能在有生之年,听到心爱之人对他说:“我喜欢你。”很多时候他对安乐亦的好都是心甘情愿的,不需要她回应自己,也不求回报,只要能为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他就很满足了。至少她还需要他不是吗? 但是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他的付出也有了收获。 听到房门落锁的,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反正来日方长,也不急这一时。 安乐亦坐到床上的时候,心脏直扑通扑通的跳,这辈子没干过这么出格的事情。 不过听尤清廉的话,将它说出来,心里的负担感觉都轻了不少。 少女怀春般在床上滚来滚去,又咬着毯子小声的“啊”了一声,表示出自己心情的激动。 要是安静娴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觉得惊讶,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也有这样的一天。 其实感情这种东西,还真是急不得,越急就越找不到适心的伴侣,所以安乐亦的决定也是很正确的。这可不,想谈,那感情不就来了? 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胡清聪,这会精神也是很兴奋的,恨不得立马将安乐亦吞入腹中。眼神幽暗的盯着不远处的房门,一夜好梦。 lwxiaoshuo.org 第二天早上,听到房门被有条不紊的敲响,仿佛一道泉涌有节奏的啜泣。 安乐亦迷迷糊糊的坐起来,昨晚的记忆也在那一刻涌入脑中,顿时羞耻的想钻进毯子里。 “姐姐,快起床吃早餐,等会上班可要迟到了。”胡清聪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给安乐亦的感觉就像是一只索命的恶鬼,不停的叫着她的名字,似要勾走她的魂。 敲了许久都没见安乐亦的声音,胡清聪轻笑一声,知道她害羞,也没有多说什么。 看着时间不早了,他便吃了早饭,并告知她要去上班了,就出了门。 安乐亦也在房门关闭的那一刻,出来了。 她以为胡清聪真的走了,但没想到这小子也爱耍心眼子,关门声只是他假装做出来的。 所以安乐亦一出门,就被胡清聪给抱了个满怀。 “喂喂喂,你干嘛呢你!”她挣扎着叫道。 胡清聪放开她,“我抱我女朋友怎么了?” 一句话把安乐亦说得老害羞了,都快是30岁的人,被小年轻逗得面红耳赤,一点成年人的稳重都没有。 “快点放开,你还不回去吗?”安乐亦渐渐的也不再挣扎了,而是镇定的问他。 “再抱会儿。” 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男人,心想怪不要脸的,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居然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将她抱起来了,也不知道“成何体统四个字怎么写”。 不过他也只是抱了一会后,便叮嘱她快点吃早餐,等会上班赶不及了,然后就出了门。 安乐亦见家门被合上,心情有些雀跃,面上掩饰不住的笑容,完全出卖了她的假正经。 在确定关系后的这几天里,他们也算正式同居了,毕竟胡清聪是奔着结婚去的,什么事情都得紧着点安乐亦。 就是不明白安乐亦心里怎么想的,但好在这个星期天带着他一起回了安爷爷家。 原先一进门的时候,安奶奶还高兴的跟她说,她有个好友的孙子从首都回来了,说是可以去见一面,那笑靥如花的样子,说是给自己相亲都有人信。直把那小伙子夸上了天。 胡清聪听到安奶奶的话,时不时的将视线挪到安乐亦脸上,似乎在说:女朋友,你说句话啊,快告诉她,我是你男朋友! 安乐亦接收到他的视线,也不急着解释,就想逗逗他,看他着急吃醋的模样。因为她最近发现他在这方面总是有那么点可爱在的,所以心中不由得生出了恶趣味。 “好啊,我今天下午就有时间,您看什么时候帮忙约一下。” 安奶奶头一回见她这么爽快,立刻起身说:“现在,奶奶现在就打电话通知。”说完之后还笑容满面的朝着她点了点头,像是很满意她今天的觉悟。 奈何还没有走出沙发区,就被胡清聪给拦住了。 他嗔怪的看着安乐亦,“奶奶,您别听她的,她就是想气气我。” 安奶奶不明所以,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安乐亦见状,轻咳一声,“奶奶,不用了,我跟你闹着玩儿呢。” 老人家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有安爷爷冷冷的冲着胡清聪“哼”了一下。 他早就知道这小子跟他孙女在一起了,别以为一天天的不在身边就以为能翻上天了。这还没确定关系呢,就开始同居了,那结婚了还能得了? 在场的人都被安爷爷的冷哼声弄得没头没尾,不知道表达个什么意思。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始终得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孙女都跟这小子住一起了,没准过几个月你就能抱曾外孙喽!” “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呢?”安奶奶反问道。 安乐亦服气的说:“爷爷,我跟他没什么。” 她什么为人,他们还不知道吗?怎么会在结婚前就挺着大肚子回来呢? 胡清聪也附和道,表示自己不会做出些混账事来。 可惜他们都不懂安爷爷的意思,还是他说:“难道你们没有想过要结婚吗?那结婚,几个月后不是就得抱孩子了吗?”他皱着眉头,真不知道现在的小年轻都怎么想的,“我们家乐乐快三十,女人一旦到了三十岁,那生孩子可就危险了。” 安奶奶这才反应过来,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们。 “你们两个在搞对象?” “是啊,我今天就是要跟你们说这件事来着,没想到爷爷早就知道了。”安乐亦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有种学生时代早恋抓包的羞耻感。 “哼——”安爷爷又哼了一声。 他知道这件事也很正常,毕竟早在安乐亦跟胡清聪告白的那个晚上,胡清聪就打电话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的军师——胡母,再加上他又和他爷爷玩的好,一来二去的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瞒的够深,居然连枕边人都没告诉。 安奶奶还沉浸在安乐亦谈朋友的喜悦中无法自拔,不过她也很快就冷静下来了,开始盘问她和胡清聪的事。 “你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星期一早上吧。”安乐亦老实答道。 “不对,是上个星期天晚上。”胡清聪在一边纠正道,似乎很在意他俩在一起的时间。 安乐亦听后皱着眉头,“那天晚上不算吧?”毕竟他俩那会确实没在一起啊。 “你那天晚上还说喜欢我呢,那我们不就在一起了吗?我还看了时间,是十点二十三分!” “行吧行吧。”安乐亦无所谓的态度让胡清聪感到很生气,但碍着老人家的面他也不好跟她比划比划。 只能说:“你看她奶奶。” 这么大的人了还告状,安乐亦打心眼里鄙视他。 “好了乐乐,你比聪聪要年长四岁,你理应是要照顾他的,不要置气了啊。” 和弟弟谈恋爱就是这点不好,也不知道外面的那些女人怎么想的,有钱了都喜欢年轻的小伙子。 不过话说回来,她要是有了钱,她也喜欢年轻人,毕竟年轻的身体谁不喜欢呢? 在安爷爷家里吃过午饭后,胡清聪便带着她回了自己家。 安乐亦也去过他家,读书的时候经常玩一块的,再加上安爷爷又和他爷爷是好朋友,所以串门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 胡母下午出去和姐妹们搓麻将去了,胡父倒是在家里,而胡爷爷吃过饭则约好友去了下棋。 胡清聪带安乐亦来家里的事,也没有提前通知,此时两人正大包小包的提着站在门口。 有出门的邻居看到,还问起了他们。 一个小区里的人,自然也认识安家的小孙女,倒是没想到她会和胡家长孙在一块。 胡父给他们开了门,见到安乐亦的那一刻,一下都没反应过来,明明是自己家,却有一种走亲戚的拘谨感。 虽然是老熟人了,可这次见面却是以儿子对象的身份,以后还说不定就结婚呢,那公公第一次见儿媳,能不紧张吗? 相比起胡父的紧张,安乐亦就是比较放松的了,好像身上多的这个马甲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就是昔日玩的好的弟弟,变成黏人的男朋友了呗,有啥好稀奇的,她平时还是管胡清聪叫“弟弟”的,他俩之间变得好像从来不是这层情侣关系。 跟以前相处起来也没有什么两样咯,就是多了个身份。 “你阿姨出去玩了,不在家,我不太会弄这些,让你见笑了。”胡父腼腆的笑说。 “你们来也不打个招呼,家里挺乱的。” 胡清聪不以为意,“爸,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俩家都这么熟的了,而且我们不也是为了给你们一个惊喜嘛。” 但这显然是个惊吓,胡父是个只知道干活的粗人,招待儿媳妇的细活哪是他会做的,这不吓人才怪。 心里还祈祷着胡母快点回来。 “你这臭小子,那感情能一样吗!” 安乐亦见他们父子俩的相处方式,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父爱,哪怕在以前的原生家庭也好,现在这个收养家庭也一样,都未曾经历。 其实有时候她也挺羡慕那些拥有完整家庭的人的,父亲和母亲在一个孩子的成长过程中,也担任着相当重大的责任。 看着他们父子俩闹了一会,安乐亦也觉得心情变得不错了。 难得替她那男朋友解围道:“没事的叔叔,我和聪聪也是为了给你们一个惊喜。” 胡父愿意听安乐亦的话,暂时放过了胡清聪。 因为家里来了客人,他也没有多待,而是出门买菜去了,顺便找找看,胡母有没有在楼下的姐妹家,将她给喊回来。 随着胡父出门,家里就剩胡清聪跟安乐亦两个了。 “带你看看我小时候的照片。” “你小时候有什么好看的,你六年级的时候就很拽了,我不看,不好看。”安乐亦摇头,一脸拒绝。 他的房间,安乐亦以前读书的时候也来过几次,书柜上面都摆满了他的奖杯,看着就叫人感到自卑了,哪还有这个心情欣赏他小时候的照片? 胡清聪见她拒绝,便开始耍起了小孩子脾气。 恋爱中的男人,智商为零也是有考究的,就比如眼前这个男人。 安乐亦拒绝了几次,就被他不由分说的推进了房间。 平淡的生活 “都说了不想看,你还真是的,你小时候有什么好看,我一眼就能看到头。”安乐亦有些无语。 胡清聪从书桌下面拿出来一个纸箱子,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嗐,你怎么不知道关心关心我的。” “行行行,我关心你行了吧,拿过来我看看。”安乐亦走到他旁边,眼睛盯着纸箱子看。 “你看你,哪有一点女朋友对男朋友的样子。” 他俩相处的,好像确实不像是情侣之间相处的那样,在一起一个星期了,这胡清聪愣是没亲过她一下,牵手都是最大限度了。 这让他感到很挫败。要不是有这层关系在的,他恐怕都患得患失了。 当然,主要还是不清楚应该怎么相处喽,安乐亦觉得就他们这样就挺好的。 “我们是姐弟嘛。”她有意要逗他,故意将他们之间的关系虚化掉。 胡清聪听后有些不开心,但还是没有反驳。 姐弟就姐弟呗,这也妨碍不到他是她男朋友的事实。 他这般自我安慰着,糟糕的心情都变得舒畅了许多。 很快就将相册给拿了出来,安乐亦翻了翻,发现还真是她没见过的样子。 看着张照片,眼睛在胡清聪的身上瞟来瞟去,似乎在对比着什么。 没多久便说:“还别说,这真是男大十八变哈。” “这是你几年级的时候?” 胡清聪接过照片,放了个面,“1977年?我那会是多少岁来着?” “十岁啊是不是?”安乐亦说。 她记得她刚认识胡清聪的时候,他那会才12岁,1979年吧,往后数两年,不就是十岁了。 “差不多是那个时候吧,上三年级?”时间太久远了,他也不太记得清。 这张照片还是他在参加学校的一个节目,胡母请人给他拍的,他们家还没有那么有钱能随随便便买得起相机。 胡爷爷是抗战时期的军人,祖籍也不在思源。 “还是你小时候可爱。”安乐亦说。 看着相册里的照片,她都认不出他现在这个模样。 “难道我现在不可爱吗?” “可爱,现在也可爱。”安乐亦敷衍道,手也没有闲,翻着照片。 胡清聪一听,“我怎么能是可爱呢?可爱是形容小孩子的。我这种大人只能用帅气来形容。” “啊对对对,你很帅,很英俊,比香港乐坛的三位殿堂级天皇巨星还帅,你天下第一帅行了吧?” 以前她怎么没发现这人跟小孩一样难缠呢?恋爱中的男人,被卖了都要在一边替人数钱吧。 胡清聪也真和小朋友一样很好哄,刚落了面子,现在又眼巴巴的和好了。 胡父找到了妻子,跟她说了安乐亦过来的事后,便去了买菜。 俩人这会在房间里看着照片,家里的门也被打开了。 胡母没像意料之中那样在家看到安乐亦,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难道是回去了? 她叫了一声:“乐乐?” 安乐亦听到是胡母在叫她,立马回道:“欸,我在的。”手里也相册也被她给合上了。 “你妈妈回来了。” 胡母和胡父都是心善之人,夫妻之间也和睦,对待老人和小孩都很好,所以胡清聪身在这种家庭里,写出来的小说也都有个美好的结局。 根正苗红的三好青年,就是脑子不好使,看上了安乐亦这个魔女,从此在二十四孝男友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刚刚听你叔叔说你来了,我还不相信。”胡母笑靥如花儿一般,看到安乐亦比看到胡清聪这个亲儿子还高兴些。 当胡父找到她的时候,她还和姐妹们打着麻将,眼看着就要赢了,她也没有再打,而是让给了一旁人,还特别高兴的跟她那些老姐妹们讲,她儿子领着女朋友回家了。 在座的各位都已经是当奶奶姥姥的人了,自然能够理解那种心情,也都替她感到高兴。 “这不是在的嘛,”胡清聪出来说道。 奈何胡母有了儿媳忘了儿,一个劲的问安乐亦的事,根本就没空管他,任他在一边说了多久都没用。 他有些无奈的看着安乐亦。 安乐亦这会跟胡母说着话,也没有顾上他。 他就跟一只失宠的小狗狗一样,满脸写着:就算你是我女朋友,可小狗也会不开心。 “噗嗤——” 胡母见安乐亦突然笑了,有些不明所以,朝着胡清聪的方向看去,就见他浑身散发着“可怜”的气息。 “你干嘛呢?”她问道。 安乐亦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说:“吃醋了呗。” 胡母听后摇了摇头,她这儿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而在菜市场买菜的胡父,将挑好的菜递给老板,偏头打了个喷嚏。 胡父和胡母就是自由恋爱的,当初还是胡父死皮赖脸缠了胡母很久,胡母这才答应和他在一起的。 好在夫妻二人感情和睦,都是老老实实过日子的,一直很尽心的经营着自己的小家。 “这么大的人了,小时候就缠着乐乐,你小子还挺贪心,想缠一辈子。”胡母笑骂道。 能追上安乐亦,胡母可是有一大半功劳,只是安乐亦不知道而已。他们这一家人都浑身解数,使出吃奶的力气来帮胡清聪。 也不是说胡清聪这么优秀的一个男人,就偏偏要栽在安乐亦身上了,主要还是因为俩家的关系,大伙又都知根知底,而且安乐亦也算是他们看着成长起来的,再加上安静娴这层关系,总是要戴点有色眼镜的。 “我下辈子还缠她。”胡清聪冷不丁的一句话,给安乐亦冻得,用手拍了拍他的头。 “下辈子我不认识你。”她拒绝道。 姐弟恋有什么好处呢,图人年轻还是会撒娇?她现在就跟养儿子一样养着胡清聪。 当然,他俩是双向奔赴的,胡清聪认为他在养女儿,安乐亦也认为她在养儿子。要实在分出个你我来,干脆叫出去打一架好了,省的结婚后搞不清大小王。 胡母也是很好说话的人,见他们两个打打闹闹的关系很好,心里也由衷的祝福。 “听说你们两个搬到一起住了?” “是的阿姨,现在聪聪跟我住在一起。” 原本应该是安乐亦跟胡清聪住的,但胡清聪说那边离她公司很远,不忍心她起这么早,每天那么匆忙,所以胡清聪就搬过来了。胡母也听说过,倒没有多问什么。 没多久胡父就回来了,买了很多菜。 安乐亦今晚也是在胡清聪家里过夜的,那顿饭也吃了很久。 听说胡爷爷下个月就想跟他那相好的领证,听到这个消息,大家无一不是特别震惊。 没想到他老人家居然来真的,不过他们也都没有反驳,都随他自己去了。 跟胡清聪在一起的这种平淡生活,也一直持续到1992年新年伊始。 安乐亦可谓是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会跟胡清聪过下去了,胡清聪抱着跟她结婚的心态和她在一起的,她也不能让他自己一个人坚持下去,就像李叔同说的那样——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他是一个很尊重爱人的男友,这段时间里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唯一的进步就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从牵手上升到亲吻了。 “玩这个。”胡清聪将他手里的花炮递给安乐亦,换下她玩剩下的摔炮来。 今年过年,两家人商量着一起过,由安家做东,到酒店去吃的年夜饭。 当然这也不是只吃饭那么简单,还是以商量安乐亦和胡清聪的婚事为主,当着两家的面,将这件事给定下来。 考虑到安乐亦年纪也不小了,所以便把婚礼定在了三月中旬。 但其实有没有婚礼安乐亦都不在意的,她还是觉得一切从简好些,就两家人在一起吃个饭,何必弄得所有人都知道。 只是结婚办酒席请人吃饭,是人之常情,也是对新婚夫妇的祝福,她也是懂这个道理的,便没有说什么。就回到他们的房子里,跟胡清聪吐槽了那么几句。 女人都喜欢一场盛大的婚礼嘛,胡清聪倒有些看不透她了,听了她的话,只是无奈的摇摇头。 他的姐姐总是这么与众不同。 “你这个不好。”安乐亦看了一眼,便塞回胡清聪手里了。 “等会去买新的。” 不是不好玩,是她不敢玩,那花炮是点火的,或者在擦火皮上划拉一下,她都觉得太危险了,还不如儿童摔炮安全。 可胡清聪说:“晚上放烟花给你看嘛,这个花炮也很好玩的,我教你。”说着就给她做示范。 小区里有很孩子都在玩,他们玩的可都比安乐亦那些危险多了,还有直接点没燃到的鞭炮的。 “到时候炸我一手怎么办。”安乐亦看着胡清聪示范完了,又将他手里的花炮递过来,一脸抗拒道。 胡清聪叫了她几次,见她实在不想玩这个,便没有再叫了,而是去小卖店给她买了儿童摔炮。 这儿童摔炮没什么危险,但玩不好也挺麻烦的,就是看各自人怎么样,不要有些忤逆仔往人身上丢。 胡清聪小时候玩花炮就被炸过几次,但好在威力小,除了手麻痛一下,没有什么别的感觉。 但这种东西炸脸上就危险了,所以小朋友还是不能在没有大人陪同的情况下,私自玩这种危险的东西。 你这恨嫁呢这么快 过了年后,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候,大家该干嘛的干嘛,上班的上班。 安乐亦和胡清聪的感情,也在那个年里火速升温了许多。 都讲情难自禁,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嘛,胡清聪也在喝醉了的情况下爬上了安乐亦的床。 然后,自然就没有然后了。 第二天早上,他还没有醒来,就被安乐亦一脚踹下去了。 “你特么有病吧你,喝醉了不老实睡觉发什么神经。” 她承认昨晚她也喝醉了,谁知道一觉醒来两人就光溜溜的躺在一块,这光天化日之下的,干得啥缺德事啊,要被安静娴知道了,能一巴掌拍死她。 胡清聪冷不丁被踹下床,刚睁开眼睛就听到安乐亦铺天盖地的骂声,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看着安乐亦找衣服穿,他还懵懵的做在地上。 “看什么看,把脑袋给我转过去!”安乐亦穿衣服的手顿了一下,发现胡清聪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瞬间厉声叫道。 这下胡清聪是反应过来了,一下站起身来。 “你变态啊你!” 哦,没穿裤子。他又默默的坐了下去。 等安乐亦穿戴整齐后,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她心里也没有怪过胡清聪,可不说几句,她又觉得不大好意思,让这小子得便宜了。 等她出去后,胡清聪也麻溜的爬了起来,找到昨天的衣服,边穿边想着对应措施。 就这稀里糊涂的跟自己心爱的人睡了一觉,他心里也是蛮遗憾的,还以为会在他们新婚之夜这种浪漫的氛围下进行。不过他并不后悔,暗自窃喜了好久。这也就意味着安乐亦必须嫁给他了,简直是订婚后的双重保障! 穿衣服出了房间,也没有在客厅和厨房看到安乐亦,还以为她夺门而出了,这才听到洗手间里传来哗哗啦啦的水声。 他哪也没去,今天又是周末,便坐在沙发上等着安乐亦出来。 安乐亦洗着澡,心里想着自己会不会怀孕,也没有考虑要吃避孕药之类的。而且他们下个月就结婚了,这也没什么大事。 洗完澡出来后,便看到胡清聪那一脸紧张的样子。 “姐姐,我昨晚喝断片了,对不起,你打我吧!” 安乐亦都是虚岁三十的人了,又工作了两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自然不会跟他计较这么多的,只是想逗逗他罢。 “姐姐要让着弟弟”什么的话,在这个社会上,很多重男轻女的父母都挂在嘴边,但是她既然比胡清聪年长,那照顾他也是理所应当的,更何况她也没有吃什么亏。 胡清聪对她这么好,叔叔阿姨也待她不错,她能有什么好说的呢?他俩早晚要经历这种事,那都是时间问题。 “说说看,你错哪了?”刚从浴室里出来的美人,头发还是湿淋淋的,拿着个毛巾慢慢擦拭。 安乐亦走到沙发边坐下,正对着胡清聪,又是跷着二郎腿,一副女王大人的作势。连嘴里说出来的话都变了味。 “我不该跟你在婚前发生关系。” 老实说,他虽然接受过新式教育的,但打心眼里觉得,在没结婚之前和人发生关系,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可这种不道德的行为,他还是犯了。 既然安乐亦存心想逗他,那就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说这几句话。 她将毛巾丢给胡清聪,胡清聪接起来,立马凑到她身边给她擦头发。 “那你有什么打算?我这么不清不白的就给你了,你总要有个交代吧?” “那我们下午就去领证。”胡清聪说,话里还带着点小雀跃。领了证,面前这人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媳妇了,以后想干嘛干嘛,哪能像现在这么窝囊。 他道歉的态度安乐亦可一点都没看出来,就像现在说的话一样,总有种喜悦的感情在里头。好像对这件事很满意。 不过这也不是她想太多了,胡清聪就是这个意思。 “谁说要跟你领证了啊,我才不稀罕呢!”安乐亦阴阳怪气的说,惹得胡清聪都快跳起来。 “咱不是说好了下个月结婚吗?你怎么就改主意了?你不和我领证你想和谁领证?” “我跟你说,你今天不跟我领证的话,我就上家里去闹,说你始乱终弃,如是非迎!是个玩弄感情的大骗子!” 看看,这是一个25岁的大男人说的话吗?快三十而立的人了,居然还这么幼稚。安乐亦感到有些哭笑不得,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孩子气的男人。 当然,这也侧面反映出胡清聪对她的感情了。一个男人能在一个女人面前,露出这种孩子气的情绪来,无疑是非常爱的表现了。 “我什么都还没说呢,你跟个小姑娘家一样。”安乐亦失笑道。 “你这总得拿出点诚意来吧?我可是黄花闺女跟你的,那聘金和礼数可一样都不能少。” 她眼皮抬了抬,见胡清聪一边帮她擦着头发,一边认真的听着她说,就像上课不敢开小差的三好同学一样。 “这个是肯定的,你不说我也知道。” 他本来就没有想过要少她的彩礼,要不是她不喜欢大办,他都想让全国人都知道,安乐亦是他胡清聪的爱人,是他媳妇儿。 “所以下午就跟我去领证好不好?” “今天不行。”安乐亦拒绝道。 胡清聪立马就露出委屈的表情,就差将手里的毛巾就丢了。 “今天是周末,他们不上班,明天去行不行?明天早上我请半天假。”安乐亦无奈的哄道。 胡清聪听了她的话,心里直埋怨,到底谁规定休息日民政局就不上班的?明明趁热打铁的好事,没准明天安乐亦就变卦了,不想跟他领证了呢? 恋爱期间的男人,不仅生性多疑,而且还总患得患失,生怕对象丢下他们跑了,最后落得身心皆失的下场。 他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默默的帮她擦着头发。 这事后最吃亏的应该是女人才对,胡清聪倒像是难受的那个,安乐亦笑了笑,也不甚在意。 弟弟嘛,作为姐姐总要让着弟弟的。 所以当天下午她就回了安爷爷家。 胡清聪被安乐亦勒令在家不许去,就怕他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这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 她来安爷爷家是为了拿户口本,谁知道安静娴就在安爷爷家。 “你要户口本做什么?”安静娴皱着眉头问道,看着她衣领下若隐若现的吻痕,大约有了自己的猜想。 安乐亦也没有瞒着,“我想明天就跟聪聪领证。” 安爷爷听后,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而是坐在沙发里看着她们母女俩。 “这么早吗?这不是下个月才结婚?你这恨嫁呢,怕胡清聪改变主意?”安静娴不解的问,她也没有反对她,只是不想这么轻易就叫她嫁过去。 哪有这么突然的?说领证就领证,事先也没个通知。 安乐亦也不敢将昨晚发生的事告诉安静娴,毕竟多少有点伤风败俗,说出来了不被骂,那都算安静娴开明的了。 不过当老板的,哪有不开明的。道上啥事没见过啊,只是不到自己身上,那都觉得没有什么,一旦碰到了自身,这可就说不定了。而且安静娴看起来也不像是思想开放的。 “他哪会改变主意,我只是觉得我俩在一起这么久了,一直都是他在默默付出,我这次总要给点诚意吧?”所以这就是你恨嫁的理由? 安静娴这种人精可不相信,安爷爷也不相信。 要不是安奶奶不在家,估摸着根本就没人相信她的话。 安静娴无语的看着她,“你要不要再听听你刚刚那句话,看看读不读得通?” 但管它呢,户口本安乐亦最后也拿到了手。 安奶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三个人坐在一坨,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一个个的神情古怪的。 “你们在说啥呢?这爷孙三个。” “啊没事奶,我们在聊结婚的事。”安乐亦抬头看着她,“我打算明天就跟聪聪领证。” 安奶奶听后也是很震惊。 “怎么这么突然?”她看着安乐亦,不明白怎么就提上日程了。也没个通知,说改变主意就改变主意了。 安乐亦也知道这件事是她做得不对,但想到家里那个人,她又很无奈,不领证就闹,她能有什么办法。 女人啊,一旦被她得到手了,就不知道珍惜。 关于领证的这件事,大家也没有聊多久,毕竟事情也成了定局,再说都没有什么用了,还不如顺其自然,随它去了。 留在家里吃了晚饭,又坐到九点多才回去。 主要是安奶奶舍不得,说是明天就跟人领证了,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以后都只顾着婆家,回来的机会也少。但那个意思都没表达出来,就被安爷爷给吼了。 安爷爷心情也挺微妙的,他一直想招个上门女婿来着,结果败在了好友的孙子上,心情能好就怪了。 但他要求婚后生的第一个孩子,必须要跟他们姓安,跟他们安家生活,不然这个婚没法成。又好在胡家开明,没有什么意见,否则他们的婚事还真不好说。 可姓安肯定姓的,但跟着安家生活,也还没到那个时候喽,现在连婚都没结,自然料想不到以后的事。 安乐亦到家的时候,都快十点了,胡清聪已经坐在房间里写作。 你是我的了 “拿到了?”胡清聪问。 安乐亦站在他旁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本子,“拿到了。” 没想到安爷爷会这么爽快的给她户口本,拿到手上的那一刻,她都有些神情恍惚。 可是令人意外的是,安静娴都没有阻拦。 她本以为安静娴会因为她要嫁人了而悲伤的,然而终究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了。 胡清聪站起身来准备要抱她,“你离我远点,不许靠过来。”安乐亦拒绝道。 谁知道这人心里又想着点什么,在没领证前,他可别想近她身。 “姐姐,你说什么呢。”胡清聪假装不知道。 “别和我装傻充愣弟弟。”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胡清聪见安乐亦对昨晚的事耿耿于怀,觉得有些尴尬。 那种事他也不想的,可就是意外嘛,避免不了。 安乐亦冷哼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转头就出了房间。 之前尤清廉睡的那个房间已经被改造成书房了,可想而知安乐亦有多宠他,但主要还是因为胡清聪以表忠心,不肯睡那个房间。 安乐亦也不爱惯着他,你不睡那就拆了哦,然后就改成书房了。 去卫生间洗了澡,也没有再去和胡清聪说什么,爬到床上躺着了。 第二天早上,胡清聪特别兴奋,恨不得昨晚就住到民政局去。 “弄好了吗?我出门吧!” 安乐亦见状有些无奈,怎么感觉他才是小女生,比她自己都高兴多了。 俩人来到民政局的时候,人家才刚上班没半小时呢,里面也没有多少人。 经过一系列的婚姻登记流程,再次出来,手中便多了两本大红色本子。 “真好,姐姐终于是我的了。”胡清聪傻笑道。 作为一个成年人,有时候安乐亦真看不懂他。在喜欢的姑娘面前露出不为人知的一面,还是越活越过去,变成一个撒娇就能讨到糖吃的小孩儿?一直理解不了。 她或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爱胡清聪,就像学生时代因为一点好感而让王永康受到伤害,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好玩。 说实话,胡清聪完全不在她的择偶标准里,也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但因为好友十多年,或单是那几个味道好点的菜,她也没有必要将自己给搭进去。有时候连安静娴都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两个人领证后便回了家,胡清聪也请了半天假。 “嗨呀,今晚上我能跟睡一张床了吧!”胡清聪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手用力的拍了拍一旁的皮垫,发出刺耳的响声。 安乐亦看了他一眼,没有急着说话。 现在连证都领了,也就意味着他俩是合法夫妻,夫妻要分房睡,那感情还得了?不怕被人说闲话嘛! 见她不出声,胡清聪也没有多在意,反正今晚上这床他是睡定了的。 自从将客房改成书房后,他就买了一张折叠床,写作累了就睡在书房里,一点都没去安乐亦那打扰她。 他也知道她睡觉没有落锁的习惯,所以前天晚上才给了他爬床的机会。 不过那算什么爬床,是光明正大的倒她床上的,这安乐亦本人可能作证。 那天他们喝了酒回来,他作为男朋友嘛,肯定要掺着她的,谁知道将她扶床上后,自己一个重心不稳摔了下去呢?老天爷帮忙,再加上酒精的驱使,不就很容易意乱情迷? 他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自己心爱的女人就躺在自己身下了,他又不是柳下惠,哪能把持的住啊。 安乐亦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小子心里在想什么,也没管,而是说:“今晚回家过夜。” 具体回哪个家,这就有待商榷了。 她肯定想回安爷爷家,或者安静娴和她共同的家,但现在他们结婚了,胡清聪的家也是她的婆家,所以一时间有些搞混乱了。 不过过夜的话,肯定是要回胡清聪家的,不能领证第一天就回娘家住吧,就算安乐亦想,安奶奶都不同意,这多有失礼数。 “回家?我还想过我俩的二人世界呢,回去干嘛?”胡清聪不满的说,他家里还不知道他和安乐亦领证的事,他的户口本之前办什么手续的时候放在身上,一直没有拿回去。 想着这么早领证是他和安乐亦之间的秘密,以至于就算再兴奋也没有告诉胡母他们,但没想到安乐亦要说回去过夜的事。 面上怏怏的,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你现在是大人了,我希望你沉稳一点。”安乐亦冷冷的说,一点面子都不给。 她不喜欢弟弟,一个需要她无时无刻,无微不至的照顾的小孩,她没有这个时间和精力。 但是她说错了,胡清聪愿意在她面前装疯卖傻,说明他是爱她的,真心将她当个伴侣。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那些职场上,或者啸傲湖山的书里,他则是冷面严肃的黑板。 胡清聪对她有无限的耐力,所以根本不在意她的态度。 他笑了笑,温柔的说:“姐姐不喜欢的话,那我以后就扮演一个成熟稳重的丈夫吧?我知道姐姐喜欢那种类型的。” “成熟稳重……”安乐亦咬着这四个字。 可能是习惯了他爱撒娇的小孩子样,有些想象不出来他成熟稳重的样子。 她也轻笑一声,“期待你的表现。” “不过我还是很想看看,那成熟稳重的男人是怎么撒娇的。” 胡清聪见她脸上恶趣味的笑容,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要是看过他工作时的样子,恐怕早就被吓得,躲着远远的去了。 “今晚上就给看看。” “滚——” “好嘞!” 下午的时候,胡清聪也没有过来了,两人商量好了的,等安乐亦下了班就驱车到他的公寓汇合,然后再一起过胡父那边。 可能是又长了一年,随着时代的发展,社会的不断进步,人们通过各种渠道,还是听说过心理咨询机构这种开展心理健康教育工作的场所,刚过完年没多久,生意就比去年好了一点点。 来他们公司咨询的,也多增加了七个。 不过那都是别的医生的客了,她那专家号吧,就没多少人挂,而且她又是老板,将价格降低没问题,但哪有让老板天天和员工干一样活的道理。 这作为老板本人,她觉得很不公平。 但公平归公平,她还是个很有医德的心理医生,有些话只是在心里吐槽吐槽,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说事。 可能再过两年她就要转业了,但手底下的这家公司,她也不会就这样放手,她相信心理咨询行业总会在社会上起到作用的,只是早晚的事。 因为胡清聪是作家,作家是什么意思?就是坐在家里。可坐在家里哪能有收益呢?没把自己饿死也算是一种技巧了,在这种勉强饱腹的生活下还想存钱,那几乎没有什么可能。 所以啊,她就经营着那家机构,这一大家的开销啊,包括以后小孩的奶粉钱、学费什么的,那得天大数了,不找找其他的赚钱门道,估计离饿死也差不多了。 想到这里,她侧头看向开车的胡清聪,冷不丁的来一句:“你文采这么好,那就专心搞写作,我来赚钱养你。” 胡清聪被她说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说的云里雾里的,虽然不是很明白她又背着他憋着什么大招,但还是特别感动。 “谢谢姐姐,我也会努力写作的,赚钱养你。” 此刻还不知道胡清聪有多少存款的安乐亦表示:你写作赚来的钱,够我们在市里买套房子吗? 侮辱性不强,但伤害性极大。 可就奈何人胡清聪是大佬啊,从小就写书的了,怎么会没有钱呢?以前的那些作家,一个月的稿费都百来块大洋,那也不看看是一个普通家庭几个月的收入。 还都说文人风流,没有钱怎么风得起来? 她也是不忍心花胡清聪那点“微薄”的工作,叹了口气说:“你尽力就好,这个家有我不会跨掉的。” “嗯嗯,我会的,谢谢姐姐支持。” 要不是开着车,胡清聪都得感动的扑到她身上。虽然说这有点夸张,但安乐亦此刻就是那么想的,她已经在脑海中刻画出了,胡清聪因为没钱而不敢跟她相处的画面。 要是说脑补是病,那她病得不轻。 奇怪是,胡清聪也没有意识到安乐亦在想些什么,而他也从未和她聊过自己有多少存款的事,还想着等婚礼过后就把自己所有的钱都给她保管。 因为开车的缘故,俩人也很快就到了西华区。 胡父胡母还没有到退休的年纪,不过胡母很早就没有工作了,而胡父还经营着家里的买卖。 胡爷爷退伍回来后,便在思源市谋生,这么多年来也积累点财富,后面还拿钱给胡父开了个不大不小的饭店。 如今饭店也开了好几家分店了,赚了不少钱。 胡父年纪大了也闲不住,以前就掌勺当厨师,现在也在店里炒菜,所以工作日一般都很少在家的。 他们回来的时候,家里也是一个人都没有,胡母估计是去找姐妹打麻将了。 见空无一人的家,无奈之下,只能去安爷爷家了。 步入婚姻殿堂(结局) 安爷爷安奶奶退休之后也不常出门,最开始还会到全国各地旅游去,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也便没在四处游玩了。 他们来到安爷爷家的时候,老人都在,连安静娴都没有去公司上班。 “今个人咋这么齐了哈。”安乐亦将礼品放在桌子上,笑着说。 大家看到胡清聪来了,也没有感到惊讶,毕竟俩人都谈半年了,过年俩家都一起过,倒是没觉得什么。 只是昨天安乐亦来拿户口本,说要和胡清聪领证结婚了,以至于大伙心中都有些不安。 可能是觉得安乐亦会受欺负吧?虽然心里都明白,到底谁欺负谁,但嫁女儿的心情,总是不太美妙的。 安爷爷瞪了胡清聪一眼,“今天你们都不上班吗?怎么过来了?” 安乐亦也没有隐瞒,大大方方的向大家介绍道:“刚刚不是跟那个聪聪领证去了,现在我俩是合法夫妻。” 看到她如此不知羞的模样,安静娴扶额。 这种事情哪有女方说的,她这辈子是没见过。 “你没经过我们的同意就跟他领证了?”她的语气有些不太好,叫安乐亦心里没底。 她尴尬的笑了一下,“昨天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这怎么,你就没说了呢?” “哦,昨天说了的啊,年纪大了有些记性不好。”安静娴回道,看起来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失误而感到抱歉。 胡清聪也知道他们这是遇到挫折了,也站出来圆场。 “爷爷奶奶,妈,我会对姐姐好的,您们也知道,我一直是……”喜欢,不,我一直是爱姐姐的。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安静娴打断了。 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也不叫临时反悔,只是单纯的想给他个下马威。 毕竟这孩子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有什么不满意的?只是想看看诚意罢了。 “你觉得我们乐乐跟你在一起会幸福吗?你们这些小孩子啊,总是把爱想得太简单了。”她轻轻叹了口气,感觉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安乐亦也不知道她想说什么,跟胡清聪交换了个眼神,笑眯眯的对着安奶奶讲:“奶奶,我说了我会在三十岁前将自己嫁出去的吧?现在不就是了?” 她跟安奶奶说的话,不大不小的传进了在座的各位耳里。 安奶奶也不是老糊涂的人,知道她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笑骂道:“你这丫头,从小就鬼灵精!” 接着就见她对安静娴说:“聪聪那孩子听话,你就随他们去吧。” 利用安奶奶来解决安静娴,安乐亦这个主意出得,连安爷爷都觉得不错。 安静娴听后,也没有再说什么,客厅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他们的婚事,早就板上钉钉的了,只不过提前领证了而已。 之后又在安爷爷家坐了一会,胡清聪便回去看胡母他们到家没。 “妈,我这不是好好的嘛,而且我也想早点把这个婚结了,那婚前同居,让别人听了多不好啊。”安乐亦试图说动她,只可惜根本没什么卵用。 这不说还好,一提到婚前同居,安爷爷也被炸了出来。 “你们年轻人啊,现在是提倡恋爱自由,婚姻自由,但做事情也要有个度,还没有结婚就跟人男的住一起,我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都不好意思。”安爷爷沉声说道,也不确定他什么态度,只知道心情不是很好。 安乐亦出国留过学,也受西方思想影响,可怎么说这也有点开放了。 他们是几个熟识的人凑一起说,要是陌生人,那都不知道在背后怎么议论了。这么大的人了,也注意些。 可真要知道注意,他们也不能在没有结婚就上了床。 安乐亦被说的没有办法,不过知道他们没有阻拦她跟胡清聪在一起,心里浮上来的弦,也在这一刻拉紧了。 中午饭是在胡清聪家吃的,胡母和胡父都对她特别好。 以前胡家夫妇对她好是因为两家老人的关系,还有真心实意喜欢她,现在对她好,是因为她是家里的一份子。 …… “尊敬的各位来宾、各位领导、先生们、女士们,大家晚上好!我是今天的婚礼主持人李志成,很高兴今天在这里和大家一起迎来一对幸福新人的结合。”婚庆主持人拿着话筒在主席台上,慷慨激昂的说。 “在这幸福的日子里,请允许我代表新人以及双方家长对各位的到来,表示衷心的感谢和热烈的欢迎!希望今晚大家有个难忘的夜晚,接下来,婚礼庆典就要开始了,请大家期待新人进场吧!” 随着音乐响起,还有主持人刻意的调动氛围下,胡清聪和安乐亦入场了。 俩人都是头一次结婚,不过并没有因此而怯场。 周围的祝福声接连不断,坐在底下的王永康则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的人。 旁边的毛菲用胳膊撞了撞他,“你现在都是两个孩子的爸了,还没忘记?” 毛菲还是跟以前一样,只是变得更加成熟了。几年前也因为恋爱留了长发,只不过后来离婚了,又剪回了短发。 两个人都是安乐亦初中时期最好的朋友,能来参加她的婚礼,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尤清廉也来了,作为伴娘。 王永康将目光收回,眼底一闪而过的犹豫,让毛菲看在眼里。 “听姐一句劝,以前你跟乐乐不明不白就分了,现在也不要再去打扰她的生活,她现在过得挺好的。” 那些同学里面,也不乏一些优秀的人,有的当领导的,甚至老板的都有,只是唯一能像安乐亦这般清高的人却少之又少。 他们以前是最好的朋友,各自什么样的性格也都明晰,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退出对方的生活。 不去打扰,就是祝福。 王永康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比起他自己,毛菲又何尝不是呢?他们都是感情的失败者。 婚礼结束后,他们两个也没有跟安乐亦打招呼,偷偷的离开了。 安乐亦很忙,等下来敬酒的时候,找了一圈都没有见到王永康他们。要不是看了来客名单,都不知道他俩过来了。 可能想到一些事情,也就没再纠结。 半年后—— “你慢点,我说让你休息几天你不要。”胡清聪扶着挺着大肚子的安乐亦,有些不满的说。 看着她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而她又没日没夜的工作,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我多赚钱,你听话啊,不要惹我不开心。”安乐亦轻轻的拍了拍胡清聪的手,温柔的说。 胡清聪:“……”谢谢,他还没有差到让女人赚钱养家的地步。 奈何安乐亦就觉得他没钱,又因为比他年长四岁,天天被叫着“姐姐”,所以在生活中也自然而然的充当着“姐姐”这个角色。 不管在何时,他俩相处的都不像是情侣,而是姐弟。 谈恋爱那会不像,结婚后也不像。 “我能赚钱真的,你别不相信啊,我月底就发工资了。”他已经没法再解释了,都不知道说了几次。 “没事,你专心写作,我赚钱养你。”安乐亦摇摇头,“只要我们在一起一天,我就不能让你饿着的。”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 胡清聪扶额,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俩人从公司出来,也已经到晚上九点了。 他每天都要来接安乐亦下班,上班也会去送,主要还是担心她一个人搞不赢,怕在路上出什么事。 “晚上想吃什么?” “嗯……米豆腐怎么样?”安乐亦偏着头问他。 肚子还没有大起来的时候,有一次在外面逛夜市,看到有卖米豆腐的摊位,当时就想着去吃了碗,没想到一直记得那个味。 后来也经常跟胡清聪一起去那吃,只可惜人老板母亲身体不好,收摊回老家照顾母亲了,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胡清聪吃过,所以知道该怎么做,也不是一次两次在家煮了。 他想,可能他浑身上下,也就厨艺能过得了她的眼。 考虑到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胡清聪也没让她下车,自己到市场买了块米豆腐。 一块米豆腐能做出四五碗来,但大部分都是进了他的肚子,安乐亦只是想买来尝尝味道,也不知道吃。 平时叫她吃个饭,就跟小孩子催魂一样,就差端着碗在她屁股后头追了,怀了孕也更不爱吃。 “你坐一会儿,想吃什么叫我,我去给你做米豆腐。” 回到家,胡清聪将包放下,又扶着安乐亦坐在沙发上,细心叮嘱道。 “知道了知道了,一天说八百遍,我自己能行。”安乐亦不耐烦的摆摆手。 婚后的生活太滋润了,导致她脸上都长了很多肉,又因为怀孕的缘故,身材也走了样。 不过她怎么样胡清聪都喜欢,更何况他爱的是她这个人,又不是她的外形。 听到安乐亦这么说,胡清聪也不恼,怼着她的脸就亲了一口。 “你啊你,老把我当孩子,其实你自己才是个孩子吧!”他不服气的说,还伸手揉了揉安乐亦的脑袋。 安乐亦偏了一下头,“别碰我,快去做饭,”末了还说了句:“我饿了。” 胡清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被她的表情弄得有些好笑。 “等下吃两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