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再牵你的手》 第一章 管御风凝视着墙上的一幅仕女图,久久不能转移视线。 这一幅古画是他在苏州旅行时在一家古董字画店购得的,自从他将它挂在书房后,他总喜欢静静地看着画里那位身影纤弱,站在柳树下微笑的女子。 他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到画里人儿时,那股震撼深深地冲击着他的五脏六腑。 “先生,齐小姐找你。”佣人阿芬轻叩着房门,在得到管御风应允后,即开门进入。 “说我不在。”他的视线依旧停留在画像上。 “但是她已经在客厅了。” 管御风的脸色倏地转变,不耐烦的转向阿芬。 “我已经交代过不准任何人来打扰我,为什么你还让她知道我在家里,甚至让她进来?” “先生,你别生气,我已经照你的吩咐告诉齐小姐你出去了,可是她坚持要进屋等你回来,我没有办法,只好让她进来。” 看着阿芬低垂着头,连抬眼和他说话的勇气也没有,管御风只能无奈地长叹一声。“算了,你去忙你的吧。” “是的,先生。” 等阿芬离开后,管御风也随即步出书房朝客厅走去,只见齐弦竹一派从容地坐在沙发上,喝着柳橙汁看杂志,好像身处在自己家中。 当她见到管御风出现在面前时,脸上并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仿佛一切已经在她的预料中。 “还真被我猜中了,你果真在家里。” “这是你运气好。”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口气这么冷淡,不欢迎我?” “因为我不想见任何人。” “但是你还是出来见我了,不是吗?”她不以为意地笑着。 “我如果不出来,你大概会一直待在这里不走。” “也许吧,不过倒要看看谁撑得久。” 他不理会她的话,直接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只是想来看看你。” “谢谢,不过不要再浪费你的时间了。”说完,他立即转身要走。 面对管御风如此冷淡的态度,齐弦竹宛如被泼了一桶冷水。 “御风!”她快步走到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你已经看过我了。”他毫无表情地瞧着她。 “我要你陪我出去逛街。” “我没有那个美国时间,也没有逛街的雅兴,恕难奉陪。” “你——”她气恼地瞪着他。想陪她逛街的男人还得排队等着,怎么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不肯买她的帐。“我长得很丑吗?为什么你对我的示好总是视而不见?” “你美艳得不可方物,只是我对你没兴趣。” “没有男人不爱美丽的女人。”她自豪地盯着他道。 “但我就是不爱美丽的女人,去找那些爱你的男人吧。”对于齐弦竹,他是一点也不心动,甚至毫无感觉。 唯一令他震撼的,就是那幅古画上的人,深深地挑动了他内心的情弦。 “那些男人对我而言没有吸引力,我就是喜欢你这种自负到极点的男人。”齐弦竹笑着,毫不介意管御风的反应。 “我只能告诉你,别把青春虚掷在一个永远不会爱你的男人身上,这是一种没有保障的高风险投资。” “我愿意冒险。” “我不接受赌注。” “管御风,你别太自以为是!”齐弦竹恼怒地瞪着他。这个男人真是可恶! “我从没挑逗过你。” 闻言,她气得咬牙切齿,这不是摆明了她是自动上钩? “我也不是那种易受挑逗的女人。”她不以为然地抛给他一个妩媚的笑容“丽晶下星期六办一场宴会,我以负责人的身份邀请你参加。”就算管御风不愿意接受她,但他却不能不照顾她。 “我对那种宴会一向兴致缺缺。” “还记得你亲口答应我父母亲的事吧。” “你——”这个难缠的女人老是用这一招对付他,要不是念在齐隆昌与他父亲的交情,他根本就不会在齐隆昌与他妻子发生车祸命危之际答应替他们照顾齐弦竹。 “我答应伯父、伯母的事情绝对不会忘记,但是你应该很清楚我答应的是什么。”除了坚决不肯答应娶齐弦竹之外,他答应了齐隆昌的任何要求。 “我当然清楚,只要丽晶需要你的帮忙,你一定会帮忙到底,现在丽晶需要你的帮忙,所以你必须参加。” “丽晶需要我帮什么忙?”一谈到承诺,他的态度顿时缓和了许多。 “你只要陪我招待贵宾就行。” 听到她的要求,他不禁叹了一口气。以齐弦竹的交际手腕,他不相信她没有办法应付当天的来宾,他知道她只是以丽晶的名义要他出席而已。 “我会过去帮忙的,我不送你了。” 管御风随即步离客厅,留下一脸难堪的她。 “姊姊。” 一听见白桑祺的叫唤声,站在房里落地窗前凝视着屋外风景的白桑萱立刻回过头来。这些年,除了待在这栋房子里,白桑萱极少与外界接触,甚至几乎到了与世隔绝的地步。 “打扮得这么漂亮,要去约会啊?”白桑萱问她。 “讨厌,被你猜中了。” 看着白桑祺双颊绯红,白桑萱不禁微微一笑。这个与她只差了一岁的妹妹,一直是她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打从她们的父母过世之后,她们就相依为命到现在,幸运的是,父亲留下来的庞大遗产足够让她们姊妹这辈子无后顾之忧。 “交男朋友是正常的,还怕姊姊知道。” “目前只是朋友而已,我可不一定要他喔。” “耍嘴皮子,你如此精心打扮,骗得了谁?” “我再怎么打扮也比不上姊姊漂亮。”白桑祺偏着头笑着。“今天天气这么好,你该出去走一走。” “待会再下去庭院坐坐。” “你该离开这栋房子下山去逛一逛、绕一绕,你大概不知道现在的世界变成什么样子了,还有,你也该交个男朋友了,爸妈虽然留下大笔的遗产让我们的生活无后顾之忧,但是我们还是需要有个肩膀依靠。” “这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 白桑祺走向衣橱将门拉开,然后从里头挑出一套米色套装。 “这套衣服的颜色很适合今天的天气,你穿上它一定会显得神采奕奕。” “在家里穿套装多不自在。”白桑萱推却道。 “这么好的天气你还要把自己关在家里?姊,你再这么深居简出,一辈子也遇不到爱你的男人。” “感情的事可遇不可求。” “没错,但是你不出门,想爱你的男人永远也遇不见你。”她长叹了一声,不想任由极疼爱她的姊姊继续虚度青春。“换上它吧,无论如何你今天一定得出门去走一走。” “我一个人能走到哪里去?”白桑萱为难地蹙起眉头,有什么地方会比待在这栋屋子来得轻松自在? “去哪儿都行,只要你别再把自己关在家里头。这样吧,我先下去热车,你换好衣服后就下楼,我顺便送你下山。” “桑祺,可是” “我在楼下等你。”白桑祺迅速关上房门,留下一脸无奈的白桑萱望着手中的套装发怔。 被白桑祺载到热闹的东区下车,面对车水马龙的景况,这对已经习惯独处的白桑萱而言顿时无所适从。 该去哪里?她拿不定主意站在路旁发怔,虽然眼前有大型的百货公司与各式精品店供她选择,但她却提不起采买的兴致,她实在不该在这个地方下车的。 “小姐,对不起,你可以让我开门下车吗?” 听到身后突来的声音,白桑萱吓了一跳,当她回过身看着在她背后说话的男人时,才发觉自己正挡在别人的车门前。 “对不起。”她低声道歉,也没看清车里头的人就快步走开。 而管御风在见到白桑萱的瞬间却愣住了。 “小姐!”他迅速打开车门下车,喊住了正往前走的白桑萱。 听到他的呼唤,她不禁驻足回首,在看清楚管御风的刹那,她愣住了。 眼前这个男人她似乎曾在哪里见过。 她的视线停驻在他脸上,与他面对面望着,她深深觉得她真的在某个地方见过他。 “真的是她”管御风目不转睛地瞧着她。古画里的人儿真的活生生站在他眼前。 这是巧合吗?他遇见了画里的人儿,而那幅画据说已经有七百年的历史了,他遇见了七百年前的她?还是他只是遇到了一个十分相似的人? 不,从她的气质、容貌与举止,他确信自己遇见了画中的人儿,距今七百年前的她。 瞧他一直注视着她的眼眸,白桑萱不禁垂下眼睑,下意识挪动脚步要离开,她实在没有理由一直和这个陌生男子对望。 “小姐!” 他一个箭步走过来,挡住了她的路。 “我已经让你下车了,你想做什么?”白桑萱本能地武装自己,但心里却没有一丝的恐惧,只有一份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对不起,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只是”他该说吗?说自己认识她,认识与画像上长得一模一样的她。“我只是觉得你很眼熟,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你。” 听完他的话,白桑萱不由得一怔。怎么这个男人的感觉和她如此相似。 “也许这世界上有很多长得十分相似的人。”她只能这么说。 “不是那样,而是” 看着管御风欲言又止的神情,白桑萱情不自禁的望着他深褐色的眼眸,直到他发出一声轻微的咳嗽声,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双顿泛起一抹红霞。 “你一个人来逛街吗?” “我不是来逛街的,我”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也可以算是。” “你很像一幅古画上的人。” “古画上的人?”她的眼里闪过一抹好奇。 “不,应该说简直是一模一样,就像从画里走出来。” “从画里走出来?” “嗯,那一幅画是我在苏州买的,据说已经有七百年的历史了,那幅画有个美丽的传说,是个落魄的才子替他心上人画的。” “是个才子佳人的故事?”她不自觉脱口而出。 “你感兴趣吗?”管御风凝视着她。 “我” “那画上的人真的与你很像,你如果看见那幅画,就会相信我的话。” “真有那么像?”白桑萱慧黠的双眸写满了好奇。如果有机会,她倒是很想看看那幅画上的人究竟与她有多像。 管御风从皮夹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不嫌弃就请留着。” “谢谢。”她欣然地接过名片,盯着上面的名字。“管御风,御马乘风。” “第一次有人这样解释我的名字。” “对对不起,我只是” “我可以认识你吗?” “这”刹那间,白桑萱不禁脸红心跳。“可可以。” “真高兴能和你交朋友,你一定有机会与画中的人见面。” “真的?”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约个时间让你看看那幅画。” “你愿意把那幅画带出来?” “当然,这样吧,下星期的周末两点我们在这里碰面,我把画带来给你看。” “下星期?” “你不方便吗?” “不是。” “那我们就两点钟在这里碰面,不见不散。” “好,我会准时的,拜拜。” “拜拜。” 望着白桑萱逐渐远离的背影,管御风依然伫立原地不动,恍惚之间,初见画像时的那份激动又涌上心头。 “搞什么鬼,到现在还不来。” 看着手表指着十二点三十七分,齐弦竹简直快要将足下的高跟鞋踩平了,因为管御风已经迟到了半个多钟头。 “他该不会不来了吧?”她忍不住咕哝道。 “齐小姐,要不要先把准备好的餐点送上来?”餐厅经理问道。 “管先生都还没到,送什么送!”齐弦竹的情绪顿时恶劣到极点。 “可是厨房已经将菜准备好了,再不上,待会都凉了。” “谁教你们这么快就准备好?” “齐小姐,是你吩咐十二点上菜的。” “管先生人还没到,上了给谁吃!走开,别在这里烦我!” “是。”碰了一鼻子灰的经理连忙离开。所有在丽晶工作的人都十分清楚齐弦竹的脾气,一旦她发起脾气连水族箱里的鱼都会遭殃。 眼看管御风迟迟没有出现,心浮气躁的齐弦竹立刻往电梯走去,准备出去找他。 “这个不守信用的家伙!”她话才刚说完,管御风就从电梯走出来,一见到他,她原本高涨的怒火立刻减退了一大半。“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我答应过来帮忙就不会随便爽约。” “但是你却迟到了半个多钟头。” “刚才有件事耽误了,对不起。” “这还差不多。”她得意地扬起嘴角,对于管御风的道歉颇为满意。 “怎么没见到其他的来宾?”他这才发现到整个宴会厅就只有他和齐弦竹两个人。 “因为我只请了你这位贵宾。” “你只请我?不是说”瞧着齐弦竹得意的神情,管御风立刻了然于心,她不过是利用丽晶开宴会的名义找他出来而已。“你这种作法未免太无聊了吧。” “你老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不用这一招怎么约你出来。” “多把这种心思放在丽晶的经营上吧。” 管御风立刻转身走向电梯,按下电梯钮。既然没有宴会,他没有必要继续和她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们的午餐还没吃呢,你就要走?” “我只是来当招待的,既然丽晶没有办宴会,我就没有留下来吃饭的必要。” “御风,你就不能表现一点君子应有的风度吗?就算你真的不喜欢我,你也该做做表面工夫卖点面子给我吧?” “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 “你——”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为什么你总是对我这么冷淡?连我和你多说一句我都可以感觉到你的厌烦,我真的这么惹你嫌吗?” 听着她沮丧的口吻,他避开了她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对她没有任何好感,甚至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打从心底排斥她。 “你可以找个不会对你厌烦的男人陪你聊天、吃饭。” “不!我就只要你陪我聊天,陪我吃饭!” “不要再一厢情愿。” “我究竟哪里不好?!为什么你连个机会也不给我?” “我只想把机会留给自己想爱的人。” “你有了喜欢的人?”她的声音不自觉轻颤着,一股莫名的妒意直冲她的心底,究竟是哪个女孩有如此大的魅力可以占据他的心?“她比我好吗?” “感情无从比较,别再把心思浪费在一个永远不会爱你的男人身上,多留意身边其他男人吧,你会找到一个比我更适合你的对象。” 他立刻走入刚开门的电梯里,连句再见也没说就关上电梯门。 “御风,御风!”她迅速地按下按钮,却来不及阻止已经往下层楼降的电梯。“没有人会比我好的,没有人会比我好的!管御风,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们骗我!” “姊,姊!”蹲在沙发旁的白桑祺摇着睡梦中的白桑萱。从她一进门,就听见姊姊的呓语,睡梦中的她显得格外激动。 “不——”她霍然惊醒,从沙发上坐起身。 “姊,你怎么啦?” “我没什么。”白桑萱摇了摇头。 “你怎么睡在沙发上?” “我只是躺在这里看杂志,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你做恶梦了是不是?从我一进门就听到你一直在说梦话。” “我我只是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什么梦啊?”她好奇地问着。 “我梦见了你,还梦见我自己。” “你梦见了我?”白桑祺一脸的疑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种梦,我们都在伤心掉泪,那种感觉令人痛彻心扉。”虽然只是一场梦,她的心却隐隐作疼,那是一股莫名的心疼。 “伤心掉泪?”白桑祺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无缘无故的她们怎么会伤心掉泪?“姊,你今天出门是不是看见什么令你难过的事,才会做这样的梦?” “今天?”白桑萱微蹙着眉头想了想。“没有,我没有看到什么令人难过的事,倒是遇到了一个特别的人。” “什么人啊?” “一个似曾相识的男人。” “似曾相识的男人?”听她这么一说,白桑祺不禁好奇的睁大了眼眸,这可是新鲜事一桩耶。“姊,不错嘛,一出门就有艳遇。” “别胡说。” “我哪有胡说,这不叫艳遇叫什么?还似曾相识哩,你对他的感觉应该不错吧?” “我”她怔了半晌,不知如何回答,白皙的脸颊染上一层嫣红。 “你可以不用说,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我没说,你怎么知道答案?” “看你的脸就知道啦,红得像颗熟透的苹果。” “我我才没有呢。”她垂下眼睑,感到双颊越来越烫。 “不信你自己照镜子就知道啦。” “桑棋。”白桑萱忍不住娇嗔道。 “姊,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早该找个爱你的男人了。” “可遇不可求。” “但是遇到了可要把握。”她紧接着道,深怕白桑萱错过了这段缘分。 “我只是对他似曾相识而已。” “这就够了,能遇到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可不容易,有的人一辈子也遇不到。姊,你和他说话了吗?” “嗯,他说我像一幅古画上的人。” “古画上的人?” “我也觉得很奇怪。” “看来你们还真是有缘哩,一个说似曾相识,一个说像古画上的人,这听起来好像小说里男女主角相遇的情节。”白桑祺的双眸流露出一抹欣羡。“美丽的爱情总是缘起于浪漫的邂逅。” “别瞎说了。”白桑萱离开沙发,准备回房间。 “姊。” “嗯?” “你是不是该对我表示一点谢意?”她讨赏地说着。 “谢什么?”她纳闷地望着白桑祺。 “今天要不是我一直催你出门走一走,你会有这场美丽的邂逅吗?他留了你的电话号码没有?” “没有。” “噢,天哪,这个超级蠢蛋。” “但是他留了张名片给我。” “这有留跟没留差不多,你这么被动的人怎么可能主动打电话给他?” “我”还是从小和她一块长大的妹妹了解她。“但是他约了我下个周未看那幅古画。” “他约了你看画?”白桑祺原本失望的表情立刻转为惊喜。“看来这家伙还满聪明的。” “你不是说他是个超级蠢蛋?”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他约了你看画啊。” “你转得还真快。” “没什么啦,谁教妈妈把我生得这么机灵。姊,那你答应他了吗?”白桑祺站了起来,对于这件事情极感兴趣。 “嗯,我想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像。”这是她答应管御风的最主要原因。 “姊,我也要去。”她立刻缠着白桑萱撒娇。 “这这不太礼貌吧,我没说要多带一个人去。” “姊,你怎么这么老实啊,我只要在你附近兜圈子就行啦,反正你不说,他又不会知道我是你妹妹,更何况,他要是对你怎样的话,你才不会求救无门啊。” “别把人家想得那么坏。” “人心隔肚皮喔,你怎么知道他不坏?”她促狭地笑着“第一眼就对他印象那么好啊?” “我”被白桑祺这么一取笑,她的脸更红了。“那你就和我一块去好了。” “这才对嘛,让我去帮你鉴定鉴定,要是你被他拐走了,我才好报警指认。” “桑祺。”她正色的喊道。 “开玩笑的啦!” 第二章 “嗨!”一见到白桑萱,管御风立刻快步迎上前。 “你很早就到了吗?”她微微一笑。 “提早了二十分钟而已,我已经替你留了一个座位。”他比了比不远处的露天咖啡座。 “谢谢。” “我们先过去那边坐好了,顺便把画拿给你看。”他立刻带着她走向露天咖啡座。 两个人一坐定,咖啡厅的服务生立刻走上前招呼他们。 “只有两位吗?” “对。”管御风点点头,然后翻阅服务生递给他们的菜单。“请给我一杯蓝山,谢谢。” “好的。这位小姐呢?” “请给我一杯蜜桔茶。” “好,待会就送上来,两位请稍坐一会。” 服务生离去后,管御风随即打开他带来的木盒将画取出,他拉开缠绕画轴的丝线。 看着画轴慢慢地拉开,白桑萱立刻聚精会神,当画完全展开在她面前时,她不禁深吸了口气,那份震撼远远地超出她的想像。 “怎么会”她的视线完全被画上的人吸引,她边摇头边叹息道:“怎么会这么像” “这幅画好像就是为你画的。” 管御风的回答让她立刻抬起眼,当目光再度与他交会时,白桑萱的心再一次被撼动。 她真的在哪里见过他。 “我好像”她呢喃着,视线移回画上。对他、对这幅画,在陌生中她有着强烈的熟悉感。 “你怎么了?” “我好像看过这幅画。” “你看过这幅画?你到过苏州?”他诧异的眼神里透出一抹兴奋。 “不。”她连忙对他摇头。“我从来没去过苏州。” “那你怎么会” “我只是觉得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幅画。” “也许你真的见过这幅画,只是你忘了。” “不,如果我真的见过这幅画,我一定会记得的。” “可是你从来没到过苏州。” “是啊。”她伸出织指轻轻地触摸着画像。为什么她对画中的人儿感觉那样的熟悉亲切? “这幅画很美吧?” “嗯,你怎么会想把这幅画买下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看见这幅画时,我就认为自己应该将它买下来。” “很特别的理由。” “这幅画我收藏了三年,除了我之外,你是第一个看见这幅画的人。” 白桑萱的表情显得有些错愕与吃惊。她竟是第一个看见那幅画的人! “那真是谢谢你愿意将你的珍藏与我分享。” “这是因为我们有缘。”他小心翼翼地将画轴卷起,再以丝线缠住。“能够遇见和这幅画相似的人并不容易。” 她浅笑不语,不否认他说的话。 服务生将饮料送上后又退了下去 “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认识你。”管御风率先举起自己的杯子敬白桑萱。 “我也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两个人相视而笑后,开始喝着自己手中的饮料。 “你没上班吧?”管御风放下手中的杯子问道。 “你怎么知道?”她有些讶异。 “因为你看起来涉世未深。”他淡淡一笑。 “这是褒还是贬?” “应该是褒多于贬吧。在你的身上我只感到一股优雅与从容和难得一见的气质。” “谢谢。”她微低下头,双颊染上淡淡的红晕。 “就像我初次看到那幅画的感觉是一样的。” “你对那幅画的感受很强烈?” “嗯,好像遇见了自己的亲人一样。” “你的情感很细腻。” “大概是遇见了自己喜欢的东西才会感受那么强烈。” “我以后还有机会再看这幅画吗?” “当然。”他的眼神闪过一抹喜悦,他正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能够与她接触。“你也喜欢这幅画?” “嗯,这幅画一定有许多美丽的故事。” “可惜我知道的不多,不然我一定告诉你。” “其实今天能够一睹这幅画,我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看着她愉悦的神情,管御风也是满脸的笑意,正如同白桑萱的心情一样,能够遇见她,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浪漫的爱情总是缘起于美丽的邂逅。”白桑祺从床上一跃而起,一脸欣羡地看着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着长发的白桑萱。“姊,你运气真好,遇到了一个这么帅的男人。” “看了一次就对他印象这么好?” “当然,好不好第一眼最准确了。” “你的第六感这么灵验?”她笑看着镜子里的妹妹。 “从无失误。跟你打包票,他一定是个痴情种。” “从哪里看出来?”她转过身。第一次听见妹妹对男人下这样的断语。 “从他看你的时候那种认真的表情。”整个下午,她都一直坐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一角观察着管御风。 “瞎说!” “不信就算了,你可别把这么好的男人白白让给别人。” “现在谈这些还太早。” “姊,你已经二十四岁了。” “你就这么急着要把我赶出去啊?” “我才舍不得把你赶出去哩,我只是舍不得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心疼我啊?”白桑萱露出了一抹感动的笑容。 “我就你这么一个好姊姊,不心疼你,我心疼谁呢?” 她跳下床,楼着白桑萱的肩膀靠着她,从小到大,她总是喜欢依偎着姊姊撒娇。 “你啊,嘴巴就是这么甜。”有这个妹妹,白桑萱打从心里感到安慰。 “谁教我们是好姊妹呢。” “那我们下辈子还要不要当好姊妹呢?” “要,当然要,我们生生世世都当好姊妹,相依相偎。” “好,我们生生世世都当好姊妹,相依相偎。” “姊,我们上辈子会不会也是一对好姊妹啊?” “上辈子的事情谁知道呢?”她握着白桑祺的手轻晃着。 “那你相信轮回吗?”白桑祺认真地问道。 “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白桑祺坐回床上,与她面对面地望着。 “你相信吗?”白桑萱反问她。 “如果让我记起上辈子的事我就会相信。” “你有说跟没说一样。” “或许哪一天让我想起来了也不一定。” “痴人说梦。”白桑萱笑着摇头。 “梦也有成真的可能。” “那你得把喝下的孟婆汤吐出来才行。” “那得大吐特吐才记得完全。”她立刻抱着肚子。 看着白桑祺佯装出一副吐得唏哩哗啦的模样,白桑萱只是一径摇头笑着。 如果真能把传说中的孟汤婆吐出来忆起前世,这个世界上,大概有不少人天天抱着脸盆大吐特吐了。 面对管御风一次又一次的冷淡拒绝,齐弦竹虽然心灰意冷,依旧没有放弃的念头,她不相信这辈子永远融不掉他那颗近乎坚硬的心。 “齐小姐,先生真的不在家,你别不相信我的话。” 对于阿芬的说辞,齐弦竹一点也不愿意相信,仍径自往他的卧室走去,她听过太多这样的谎话。 看着卧室里空无一人,齐弦竹旋即转身走向书房,阿芬一路紧跟着她。 “齐小姐,先生真的不在。” “在不在,我自己看了就晓得,不用你多嘴。”她不耐烦地打开书房的门,原以为管御风会待在里头,没想到也空无一人,让原本信心十足的她意外地扑了空。 “齐小姐,先生真的不在,我不会骗你的。” “好了,我知道他不在,我在这里等他回来。” “这”也不管阿芬的反应,她径自走入书房,在里头浏览起来,假然以主人的身份自居。 “齐小姐,你还是到客厅去等吧,先生不喜欢别人随随便便进来他的书房。” “什么随随便便?我可是光明正大的走进来。”她的目光严苛地扫向阿芬,语气十分不悦。 “齐小姐,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她迅速地打断阿芬未说完的话,神情厌烦地转向别处,突然她被墙上的仕女图震慑住,内心涌现一股莫名的不安。 “齐小姐”阿芬为难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幅画这幅画是从哪里来的?”她的双眸眨也不眨地问着。 “是先生从苏州带回来的。” “苏州?他为什么要带这幅画回来?”她越瞧心中的不安就越强烈。 “齐小姐,这你得问先生。” 齐弦竹深吸了一口气,焦虑让她的视线不得不从画上移开。 “齐小姐,你怎么啦?”看着齐弦竹的神色在短短的几秒钟内改变,阿芬的神情也从为难转成困惑。 “没什么。”她摇了摇头,却依旧掩饰不了不安的神情。 “齐小姐,你还是到客厅去等先生吧。” “你别说了,我就是要在这里等他。” 她索性往椅子上一坐,就是不肯离开书房。 “好吧,你就在这里等先生回来吧,但是先生可不喜欢别人动他书房里的东西。”阿芬已经没辙了。 “我更不喜欢别人不经我的允许就擅自进来我的书房。”突来的声音把齐弦竹与阿芬吓一大跳。 “先生”阿芬露出焦虑的神色。 “你去休息吧,齐小姐我来招呼就行了。” “好。”阿芬应了句,赶紧退了出去。 面对管御风不悦的神情,齐弦竹只是一笑置之。 “下次我不随便进来你的书房就是。”她神色自若地离开椅子,将长发卷在手指上玩弄着。 “你今天来找我又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 “真谢谢你的抬爱。” 看管御风的视线落在那幅画上,齐弦竹不禁火冒三丈,她的存在还远不及一幅没血没肉的古画。 “你确定是在和我的说话吗?” “除了你,书房里还有谁?” “但是你的眼睛却没有看着我,好像跟你说话的人是那幅画里的人。” “我情愿是。” “管御风!”她立刻走到他的眼前瞪着他。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这么藐视过她。“我比这幅画差吗?” “画跟人是不能比的。” “但是你的行动却证明了我不如画。”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有意与那幅画一较高下。“你说得没错,人是不能跟没血没肉的画相比的。” “你来这里只是为了表现你的伶牙利齿吗?” “是你不把我放在眼里。” “如果你把我当成一个情绪不佳时的发泄对象,对不起,请你马上离开。” 齐弦竹深吁了一口气,试图平缓依旧不悦的情绪。她不能再与他针锋相对,否则这辈子她永远别想敲开他的心扉。 “刚才我的口气差了些,我跟你道歉。” “我已经忙了一整天,如果你没事的话,我要休息了。” “我你会再协助我处理丽晶的事务吗?” “如果又像上次那样,我恐怕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 “不会的,我不会再玩这种无聊的把戏了,感情毕竟要双方心甘情愿才行。” 管御风瞧了她一眼,看着她那面带愧疚的神情,他也不再像刚才那么冷淡。 “如果丽晶真的需要我帮忙,我绝对不会推辞,毕竟这是我亲口答应伯父的。” “你还是看在我父亲的份上卖我这个面子。”她的语气透着失望。 “毕竟他是我父亲的朋友,也是我的长辈。”他的语气比她透露出更多的无奈。 若不是因为这层缘故,他根本不需要理会齐弦竹一再的纠缠。 “看来这一切还要感激我爸爸能和你父亲成为至交。”她故作轻松地道。 欲速则不达,她必须对他采取循序渐进的方式才行。 “姊,我侍会要和朋友去吃饭,你要不要一块去?”白桑祺喝了口杯中的水。 “不了,你们自己去吃吧。”白桑萱摇着头。 “去嘛!反正你一个人在家也是挺无聊的。” “怎么会。”她笑着将桌上的报纸放到桌子下方。 白桑祺杏眼圆睁地瞅着她。 “眼睛张这么大做什么?” “他约了你?” “没有。” “还是你想待在家里等他的电话?” “少在那边瞎猜了。”白桑萱忍不住轻捏一下她的脸颊,然后将白桑祺搁在桌上的皮包塞进她的手里。“我待会想把一些不合身的衣服清一清。” “好吧,既然你不想去就不勉强你。” “谢谢你总是想到我这个姊姊。” “那是因为你上辈子造桥铺路积了福荫,所以这辈子老天爷才赐给你像我这样一位好妹妹。”对于她的感谢,白桑祺十分得意。 “那还真是天大的福应啊。”她直觉得好笑。 “你知道就好。”她背上皮包走到门边。“要不要替你带点心回来?” “不用了。可别太晚回来。” “知道了,拜。” “拜。” 开完会回到办公室的管御风看着华灯初上的街道,心中油然生起想见白桑萱一面的渴望。 拿起话筒,他迅速拨下她的电话号码。 “请问桑萱在吗?” “我是。” “我是御风。” 一听见是他,正在整理衣物的白桑萱立刻停下手边的工作。 “嗨。”她亲切的回应道。 “快到下班时间了,今晚可以请你一起吃顿饭吗?” “今晚?” “你有事吗?” “没有。”真巧,刚才桑祺还在戏弄着她,没想到他就打电话过来。“我们在哪里碰头?” “方便的话我过去接你。” “你还记得我家的路该怎么走?” “过目不忘。”他自豪地答道。 “记忆力挺好的。”她笑着说。 “当然。再过十分钟我就会出发。” “好,待会见。” “拜拜。” 挂上了电话,管御风立刻整理手边尚未批完的公文,批完后,他站起身穿上外套,准备走出办公室。 “管先生,这份企划书请你看一下。”研发部的业务经理拿着一份刚拟好的企画书走进来。 此时的管御风已经没有心情再看任何的公文。这几年的商场争戮让他厌透了这样的生活,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卸下所有的一切,不为名、不为利,只是单纯地为自己活着。 “先搁在我桌上,明天早上我再看。”交代完后,他立刻步出办公室。 一阵冷风袭来,白桑萱不由得拉高了衣领,刚刚吃完晚餐,管御风就载着她来到海边。 “不好意思,让你陪我一起吹风。”管御风一脸歉意地望着她。 “怎么会。”她也望着他,水汪汪的眼睛充满了笑意,到这里来也经过她的同意。“其实我也很想看这场流星雨,何况还有人愿意带我来这里。” “你很浪漫。” “有吗?”她偏头浅笑道。 “喜欢看星星的女孩通常都很浪漫。” “这是我第一次到海边等着看流星。” “我也是。”他朝她一笑,然后把视线移向远方的天空,就在那一瞬间,暗黑的天空划过一道道闪亮的星光。 “流星!”他们不约而同的指向天空,而宁静的海边也开始躁动起来,那些原本点着火把静静等待流星雨的人群开始兴奋的欢呼。“好美。”白桑萱圆亮的双眸透出了赞叹的光芒。 “向流星许愿会特别的灵验。”看着那绚洒的星光,管御风的眼里有着无限的期盼。 “能看见这么美的景致就够了。” “说得没错,它们并不是为了完成人类的心愿而来的。” “那你没有想许的愿望吗?” “愿望要靠自己去实现,星星只能给人一个美丽的憧憬。” “很务实的想法。”她微微一笑。 “你同意我这样的说法?”他有一股被认同的快乐。 “嗯。”她点点头,在他那双熟悉的眼眸里,她看见了让她动容的情感。“人不能生活在幻想中,但要有梦想。” “我喜欢你这句话。” “谢谢。” 看着白桑萱的笑靥,管御风伸出厚实温暖的手。“我有个心愿。” “心愿?” “我的手很温暖,长久以来一直想找个人分享,但是却没有遇见可以和我一起分享这种温暖的女孩,直到我遇见了从画里走出来的女孩,我想,她就是我在人海里寻寻觅觅的人。” 面对管御风如此诚挚的表白,白桑萱讶异得不知如何回应。 “你”望着他真诚的目光,她的心加速跳动着。 “我的手会一辈子都这么温暖。” 听见他依旧真挚的话语,她再一次被深深地撼动。这一句话,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足够撼动她内心最深处。 看着他厚实的大手张开在自己面前,白桑萱不再迟疑将手轻放在他的掌心上,回以他恳切的笑容。 “谢谢你愿意让我牵你的手。”轻握着她的纤手,他的心底感受到一股暖流流过。 “希望你的手一辈子都这么温暖。” “我会的。”他一脸幸福的笑。“而且要把你的手变得和我一样暖和。” “用什么方法?” “用我的爱。” 白桑萱深吸了一口气,却平抚不了急遽跳动的心,看着管御风那双深邃的眼眸,就算对爱情再无知的女人也禁不起那样的触动。 “如果你生在古代,一定妻妾成群。”她情然一笑。 “怎么说?”他好奇的问。 “你看人的时候深情款款。” 听她这么一比喻,他不禁哑然失笑。 “我说错了吗?”她一脸不解。 “一点也没错,但是我看的人只有你。” “你一直都这么会说话?”她微垂着发烫的脸。 “我只是说出实话,而且我相信天上的星星也会同意我的话。”牵着她的手,他们走向另一处。“什么时候请我到你家坐坐,见见伯父、伯母?” “我父母已经不在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伯父、伯母已经” “不要紧的,我也没跟你提过。”她不介意地笑了笑。“不过我还是欢迎你到我家坐一坐,顺便介绍我妹妹让你认识。” “你有妹妹?” “嗯,从我父母过世之后,我们就一直相依为命。” “你们姊妹的感情一定很深。” “嗯,她是一个很体贴的好妹妹,那一天要不是她催我到外头走一走、散散心,我也许不会遇见你。”她腼腆的笑着。 管御风露出惊喜的表情。“那改天上门作客,我还得好好地谢谢她。” “她一定会很欢迎你的。” “噢,看来你好像跟她提过我了?”他笑着探问道。 “我”她立即心虚的垂下眼睑。再说下去,恐怕桑祺那天坐在角落观察他的事情也会穿帮了。 “默认了?” 她为难地瞧了他一眼。有时候,她真希望自己有妹妹机灵的反应。 “好了,再问下去,恐怕待会在车上你会连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看着她羞赧的表情,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握着她的手,他希望时间就这么静止。 第三章 浓郁的咖啡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为了表示对管御风的欢迎,白桑祺特别展现她拿手的煮咖啡绝技。 “请慢用。”将咖啡杯递给管御风,她也在白桑萱的身旁落坐。 “谢谢。”他端着杯子轻嗅着。“光闻这香味就够令人心旷神怡了。” “谢谢,我喜欢这种不落俗套的赞美。” “这是她第一次煮咖啡招待客人喔。”白桑萱笑着说。 “那真是我的荣幸。”他慢慢的品尝着。 “味道还不错吧?”白桑祺问道。 “棒极了。” “下回你到我们家作客,我一定很乐意再煮咖啡请你。” 显然地,白桑祺对于管御风的表现相当的满意。 “那我一定要常来品尝。”对于自己受到白桑祺的欢迎,管御风也显得相当兴奋,那杯浓郁的咖啡一下子就全滑进了胃里。 看他们两个人相处得那般融洽,白桑萱也感到十分的欣慰。“还有咖啡呢,要不要再喝一杯?” “好啊。” 白桑萱起身替管御风倒了一杯咖啡。 “管大哥,听我姊姊说,你收藏了一幅古画,那画上的人和我姊姊长得很像。” “是啊,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好特别喔,我是不是也可以看看那幅画啊?”对于那幅画,白桑祺也有极高的好奇与兴趣。 “当然可以。” “管大哥,那你什么时候要带我去看啊?侍会可以吗?” “桑棋。”白桑萱轻声制止她的不礼貌,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白桑祺对一件事情如此的好奇。 “姊,人家就只有今天有空嘛。”她撒娇地道。 “看你对那幅画那么有兴趣,待会我就载你们过去。” “真的吗?”白桑祺难掩兴奋的神情,仿佛待会可以寻获什么宝贝似的。“管大哥这么有求必应,看来把我姊姊的未来交给你一定不会错的。” “桑祺!”白桑萱霎时绯红了脸。 白桑祺不理会姊姊的反应,噘着嘴道:“姊,我又没说错,而且管大哥也没有抗议,不是吗?” 看着管御风十分认同白桑祺的话,白桑萱尴尬得简直无地自容。 “我先把咖啡壶拿去冲水。” “还是我来吧,这壶咖啡都是我喝的。” 管御风跟着白桑萱站了起来,想把咖啡壶拿去冲洗。 “不用了,我来就行了,你杯子里的咖啡还没喝完呢。” “待会再喝就行了。” “咳!咳!”白桑祺特意瞄了他们两人一眼,站起身拿过白桑萱手上的咖啡壶。“别急、别急,以后你们多得是夫唱妇随的机会,今天这个咖啡壶交给我就行了。 她淘气地抿着嘴一笑,然后带着咖啡壶快步溜进厨房。 “好像啊!”初见古画的刹那,白桑祺不敢置信的叫道:“这简直就是画我姊姊!” 她回过神,看着管御风。 “如果这个世上真的有所谓的前世,我相信画中人就是你姊姊。” 她诧异地望着他,在两人眼神交会的瞬间,她不禁怔愣了一会。 “如果有,这幅画究竟有什么样的故事?”白桑萱转头看着画,一种异样的感触顿时涌上心头。 “应该是个很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 “很悲惨吗?”白桑祺好奇地插了句话,骨碌碌的眼睛直盯着他们。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并不清楚这画的故事。 “想也知道一定是的。”白桑祺十分有自信地回答。 “为什么?”他们不约而同的问道。 “不悲惨就不凄美动人了,这是爱情的逻辑啊。” “谁告诉你的?”白桑萱笑着问道。 “互古不变的定律。” 就在白桑祺说完的同时,阿芬的声音恰好在书房外响起。 “齐小姐,你在客厅等着就好,我去帮你告诉先生。” “不用了,我知道他有两个女客人在。” 从她在玄关看见那两双女鞋后,齐弦竹抑不住心头的烦闷直闯管御风的书房。 她站在书房外,刻意地敲了两下门。 “我可以进来吗?”说完,她旋即打开门进入。 就在同时,齐弦竹看见了站在管御风身旁的白桑萱,在瞥见她的那一瞬间,齐弦竹只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直逼她的心头。 她深吸了口气,借以平抚没有来由的不安。 看着齐弦竹,管御风只能无奈的叹气,而那声叹息,也清晰地传入了白桑萱的耳里,她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真巧,你刚好有朋友在。”齐弦竹故作轻松地笑着,却忍不住多看了白桑萱一眼,越看她就越感到一股极大的威胁感直逼近她。 “正好替你介绍,她是我女朋友,白桑萱。” 当齐弦竹听见由管御风口中说出女朋友三个字时,她的心头忍不住抽痛了下,此时她只感受到自己的多余与愚蠢。 “你好。”不知情的白桑萱笑容灿烂的向她问好。 面对白桑萱的友善,齐弦竹没有笑容。想起管御风对自己自始至终的无情拒绝,一时之间,她的脑海里全写满了羞辱与难堪,甚至涌上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报复欲望。 她微微地牵动嘴角,这样的念头似乎满足了她被拒绝的难堪,然而当视线落在白桑萱与那幅画像之间,她不禁怔住了,一份莫名的恐惧迅速地淹没了原本的念头。 而一旁的白桑祺也敏锐地察觉了齐弦竹不安的神色,对这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她却没有一丝的好感。 “桑萱在向你问好呢。”管御风忍不住提醒道。 “我不是聋子。” 对于齐弦竹如此令人意外的回答,他们不禁愣住了。 “你好,我叫齐弦竹,我认识御风已经八年了。”她面带微笑地道,与刚才不客气的态度相较,简直判若两人。 “管家与齐家一直是世交。”管御风转头对白桑萱解释。 “我这样的说法有何不妥吗?怕白小姐误会啊?”见状,齐弦竹冷冷一笑,那双深藏不安的眼眸又移往白桑萱的身上。“白小姐不会这么小心眼吧?” “我怎么会呢?”她尴尬地望了他一眼。 “你今天来找我是不是丽晶又需要帮忙?”他直截了当地问,此时此刻他不想与她拐弯抹角。 “别老是把我的能力看得那么差。”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来找我的原因。” “好吧,我知道你也不会喜欢我打扰你们太久。”她故意用着十分委屈的口吻说道。“丽晶准备与霍氏合资建造一座亚洲最大的育乐中心,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你们要与霍氏合作?”管御风用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看她。 “不妥吗?” “丽晶没有必要与这种有黑道背景的公司合作。” “商营事业不就是为了利益?何况我们各取其利,干嘛自命清高轻蔑别人呢?” “是你自己跑来询问我的意见。” 管御风一回话,她顿时哑口无言。 “先生,晚餐已经准备好了。”阿芬的话打破了书房内有些僵凝的气氛。 “多摆一副齐小姐的碗筷。” “好。” “难得你会留我下来吃饭。” “既然来了就一块用餐。” “如果今天不是白小姐在,我大概也没有这个口福吧。”她自我揶揄地说道。“以后我得挑和白小姐一样的时间来才行。”说完之后,她脸带笑容率先走出书房。 对于这个第一次见面就敌意十足的齐弦竹,白桑萱敏感地察觉到她散发出来的挑衅,不知怎么的,她觉得惴惴不安。 “看在我的面子上,别把她的话放在心里,她一向这么伶牙利齿的。” “怎么会。”她回给他一个笑。 “管大哥,你放心,我姊姊绝对不会计较这种事情的。” “这我绝对相信。”他放心地点点头。“我们去吃饭吧。” 看着白桑祺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挤眉弄眼的模样,白桑萱不禁感到纳闷。 “你还不回去陲啊?” “我睡不着。”白桑祺觉得精神正好。 “今晚怎么突然失眠?”她嘲笑道。 “一想到那个女人的嘴脸,我就无法入眠。”甚至脑中思绪越来越清晰。 “哪个女人?”白桑萱没有会意出她的意思。 “就是今天跑去找管大哥那个女人啊。”她旋即转过身背对着镜子。“我讨厌她。” “桑祺,她是御风的朋友,你可千万别在他面前这么说。” “姊,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才不会那么笨哩。” “我从来就没听你说过讨厌哪个人,怎么你今天情绪反应这么大?” “谁教她对你充满敌意。” “你又知道她对我充满敌意?”她好笑地摇头。 “难道你没感觉吗?” 白桑祺的话让她怔住了,她怎么可能会感觉不出来呢? “你可得把管大哥看紧一点,免得被那个女人抢走了。” “别胡猜了。” “事先预防总强过事后补救吧。” “如果一个男人真的想变心,谁也挽回不了。” “姊,你看管大哥会是那种负心人吗?” 看妹妹如此认真的神情,白桑萱心头一颤。他会是那种负心的男人吗? “我不知道。”突然,一种莫名的凄凉涌上了她的心坎。 “姊,假设有一天发生了这种事情,你会怎么办?” “不会的!”她想也不想直接否定白桑祺的假设。 “姊,只是假设而已,你干嘛这么激动?” 闻言,她不禁怔住了。曾几何时,她会为了一个假设性的问题而激动。 “我没有。” “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的。” “我我信任御风,他应该不会这样。” “这就对了,情人之间就是要互相信任,否则彼此猜疑,这样的感情哪能走得长长久久。不过说实话,我真的很讨厌那个女人。” “你又来了。” “我只是想抒发一下心情嘛,瞧她那一副自以为是的德行。” “好了,时间晚了,美容时间不适合用来说长道短,快去睡吧。” “好吧。”打了一个呵欠,白桑祺捏了捏颈子走回她的房间。 “对于这次的合作案,我想再考虑一下。”齐弦竹说道。 “考虑?”霍震砚不解地瞥了她一眼。“当初我们谈的时候你不是兴致很高吗?怎么现在犹豫不决了?” “不是犹豫不决,这么大的投资案,我不能贸然就决定,何况”齐弦竹瞟了他一眼,她也不愿意让丽晶的正派经营沾上复杂的色彩。 “怎么不说下去?”他紧迫盯人的问道。 “我只是想再详细的考虑,何况丽晶是我父亲一手创造出来的。” “你真的只是为了你父亲吗?” “什么意思?” “你继承丽晶的事业算来也有三年了,与其说是为你父亲,倒不如说是为了管御风。” “这与他何干?”她心虚地撇开脸。 “别否认了,丽晶有很多事务都是管御风在背后替你作主的,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情。” “他只是提供建议,丽晶还是由我当家。”她不服输的睨了他一眼。 “这么说关于我们这回的合作案,你也征询过他的意见了?” 面对霍震砚紧迫逼人的问法,齐弦竹的表情写满了不耐烦,要不是因为她对这个合作案还有些心动,她大可不用像个将面临被严刑拷打的犯人一样,坐立难安。 “齐大小姐,你这样处处掣肘于管御风,什么时候你才能真正挑下丽晶的担子独当一面啊?” “我的事不需要你多事。” “既然你这么说,这个案子也没有什么可谈的了。”霍震砚耸耸肩,站起身准备离开。丽晶谈不成,霍氏还是可以寻找其他的合作伙伴,要他对一个凡事作不了主的女人低声下气,他可没什么兴趣。 眼看他没有再与她谈下去的意愿,齐弦竹又迟疑起来。这么好的一个投资案,她怎么愿意就这样平白失去。 “等等。” “嗯?”他转头瞧了她一眼,停下脚步。 “我还没有做决定呢。” “你做得了决定吗?” “别瞧不起人。” “不是我瞧不起你,这是一笔金额十分庞大的投资案,我不喜欢霍氏的合作伙伴是个凡事作不了主的人。” “谁说我作不了主的?”她不悦地睨着他。“你准备什么时候与丽晶签约?” “那就看你是不是真的作得了主。” “你什么时候把合同带来,我就什么时候与你签约。” “下定决心要独当一面了?”他讪讪地道,笑容里夹杂着些许的嘲讽。 “你不是要寻找能够真正独当一面的伙伴吗?” 对于齐弦竹不甘示弱的反击,霍震砚只是挑了挑眉毛,他可没兴趣与她唇枪舌剑。 “后天上午,如果齐小姐有空,我会把正式的合同带过来。” “我会准备好所有的签约事宜。” “不愧是齐隆昌的女儿,越来越有令尊的风范了。”他一脸赞赏的笑容。 她颓然地靠在椅背上。并非她想处处掣肘于御风,而是想借着丽晶的关系和他多拉近一点距离,但是经过了这些年,她依旧没有斩获,而现在他的身边还多了个女人。 “为什么” 这些年她为了御风拒绝许多追求她的男人,而他却对她不为所动,甚至还存着一点排斥的心理,她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什么?”他听见了她的呢喃。 “没事。”她挥去心中的怅然。“记得后天签约。” “当然,这么重大的投资案,我是不会忘记的,只是希望齐小姐别再三心二意了。” “既然说要跟你签约,我绝对不会出尔反尔。” “很好,相信我们的合作一定会愉快无比。” “我也希望这个投资案真的如你们所说的利益无穷。” “这是当然的,霍氏可是这个投资案的大股东,我们比任何人更希望看到美好远景。” “那就先预视我们未来合作愉快。” 齐弦竹伸出右手与他握着。她相信,这个合资案的成果一定会让御风对她刮目相待。 她的嘴角扬起了胜利者的骄傲。 “怎么一直盯着人家看?”过了五分钟,白桑萱发现管御风的视线仍一直停驻在她身上。 “你这么美,如果男人不盯着你看,这个男人一定不正常。” “我只是上了淡妆而已。” “淡妆就这么漂亮,如果是新娘妆岂不更惊为天人。”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今生有幸得此红颜,人生夫复何求。” 看着他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眸,红晕迅速在白桑萱的脸上渲染开来。 “怎么脸红了?”他笑着说。 “我” “什么时候为我化上新娘妆?” “啊?!”她杏眼圆睁地瞧着他。 “怎么不回答?” “这你不晓得新新娘妆是不能随便化的吗?只有在在”她实在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在什么?”他的脸凑得更近,佯装不解。 “这你应该知道的。” “可是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她深吸了口气,尴尬在脸庞上显露无遗。 “快告诉我啊,我正期待着你的回答呢。”他索性贴近她的耳朵道。 “就是就是结婚的时候才能化的嘛。” “结婚是人生最美好的事,对吧?”他轻拨着她的头发。 “嗯。”她毫不思索地应了一声,随即意识到自己回答得太快也太笃定。“我我是说” “秋天的婚礼你觉得如何?” “应该很浪漫。”她微微的低下脸,她再怎么迟钝也听得出他话里的含意。 “我也这么认为。”他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显然十分满意她的回答。“那就这么决定了。” “决定什么?” “没什么。”他若无其事地笑着。“我们该出发了。” “你还没告诉我要带我去参加什么动土典礼呢。” “是丽晶与霍氏合作的育乐中心,就是你上次看过的齐小姐。” “噢。”她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那天她好像问过你的意见,是吧?” “嗯。”“可是你不是不太赞成吗?” “是啊,但是丽晶毕竟是齐家的事业,她要怎么决定还是要看她自己,我只是受齐伯父之托,在丽晶需要帮忙的时候援助一下而已。” “看来你很受长辈的器重。” “我只是在商场上打滚的时间比较久而已。” 对于齐弦竹所做的决定,他已经不想过问,到底丽晶还是齐家的事业。 当管御风与白桑萱一起出现在动土典礼的会场时,齐弦竹的心中仍有些不是滋味,虽然这个画面她早已预料到了。 “你邀了管御风出席今天的动土典礼?”对于管御风的出现,霍震砚有些意外,而管御风身边的美丽女子,更教他眼睛一亮。 “喜事应该让大家分享。” 她挪动脚步走近他们,霍震砚也跟在她身旁。 齐弦竹在管御风面前站定,得意地炫耀道:“看过那幅蓝图了吧,怎样,不错吧?” “确实引人瞩目,希望丽晶能够成功的跨入另一个事业高峰。”他由衷地祝福着。 “谢谢。”她昂着头,像只不服输的孔雀。 “不只是丽晶,只要是参加这个投资案的企业都会迈向另一个事业高峰,幸好齐小姐仍坚持她自己的决定。”霍震砚别有深意地瞧着管御风。 “希望她的决定是经过审慎的评估与考量。” “未来的成果就请大家拭目以待。”霍震砚决定就此打住这个话题。 “我会期待的。” “从一开始我们就谈论这件事情,倒把美丽的小姐忽略了。”霍震砚将话题移转到白桑萱身上。“我叫霍震砚,你是管先生的妹妹吧?” “不,我是——” “她是我女朋友。”他迅速地接话,对于霍震砚的询问,他了然于心。 “你的运气真好,有这么一位红颜知己在身边作伴。”他一脸欣羡的道。 “谢谢。” “还没请教你的芳名呢。”霍震砚的视线依旧停驻在白桑萱身上。 “我姓白,白桑萱。” “嗯,好名字。”他称赞的点点头。“等中心竣工后欢迎你常来这里玩。” “谢谢。” “恐怕人家白小姐没这个时间。”被冷落的齐弦竹不悦地道。 “白小姐有这么忙吗?” “白小姐不忙,倒是御风忙得很呢。”她讪讪地笑着。 “没错,但是该陪她的时间我一点也不会少。”他朝白桑萱投以一抹幸福的笑容,对于他们的反应完全视而不见。 看着眼前这一幕,齐弦竹只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挫折感,她讨厌看到这种完全不属于她的幸福画面。 “难怪大家都说只羡鸳鸯不羡仙。”霍震砚讪讪一笑。 “那也不需要在众人面前表现得这么明显吧。”齐弦竹也跟着泼冷水,眼底藏着无比的妒火与恨意。她不明白自己究竟输在哪里? 白桑萱可以感受到齐弦竹散发出来的敌意,刹那间,她有股强烈不安的预感。 “大概是你自己不习惯吧。”管御风毫无表情地瞧了齐弦竹一眼。 “御风。”白桑萱轻轻地扯了下他的衣角。 “动土典礼已经完毕,我和桑萱也该走了。” “这么快就要走啊?既然你们都来了,就让我们作东请你们吃饭吧。”霍震砚道。 “不了,我们待会见还有事。” “好吧,以后大家再找机会一起吃饭。”说着,他的眼神又情不自禁地在白桑萱的身上流连。“也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和白小姐多聊聊。” 对于霍震砚那双直盯着她的双眸,白桑萱不禁打了个冷颤,她现在只想和管御风尽速离开这个令人心情不愉快的地方。 “谢谢你这么抬爱,但是我想这种机会大概不会再有了。”管御风回以一笑,他深信以后再也没有与霍震砚打照面的必要。 对于管御风毫不客气的回绝,霍震砚不介意的笑道:“不送了。”他略一欠身以示自己待客的周全。 目送他们相偕离去的背影,齐弦竹的神情净是气怒与不甘心,而这一切全看在霍震砚的眼里。 “你已经没机会了。” “你在说什么?”齐弦竹瞅了他一眼。 “我想你应该清楚我在说什么。” “不关你的事。” 瞪了霍震砚一眼后,齐铉竹立刻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倒是霍震砚依旧伫立在原地,直到管御风的座车消失在他的视线外。 第四章 当齐弦竹看见霍震砚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立刻停下了手边的工作。最近这段日子,他来丽晶的次数频繁。 “你前天才跟我说过中心的进度。”她不耐烦道。 “我知道你已经听烦了我的报告。”他不以为意地笑着。 “那你今天来有什么事?” “没事。”他双手一摊,径自往沙发上坐了下来。 “你还真闲。”她冷冷一笑。 “我一向如此,人不一定得成天埋首苦干才能赚到钱,不是吗?” “那是你命好。” “你的命也很好,不是吗?” “你今天是来帮我算命的吗?” “如果你相信命的话。” “我从来不相信。”她直截了当的回答。 “很好,如果你相信命的话,恐怕有很多事情你永远也无法得到。” 听着他语带玄机的口吻,齐弦竹终于正眼看他。 “你最近这么常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她离开座位,靠在办公桌的桌沿。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对你和管御风的事情感到好奇。” 闻言,齐弦竹不禁怔住了。什么时候他开始对他们的事情产生了兴趣? “那不关你的事。”她面无表情的望着他,显然不乐意谈论这个问题。 “别这么严肃,我相信任何男人都不喜欢面对一个面孔冰冷的女人,包括管御风。” “哼,你怎么突然对他的事情产生兴趣?” “我只是替你的美丽感到惋惜。” “什么意思?” “你欣赏他,他却不为你的美丽动心。”他单刀直入地说,那双慑人的眼神直逼着齐弦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撇过脸,傲慢地将双手交叉在胸前。 “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定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你今天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件事情?”她不悦地瞪着他。 “以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希望你得到幸福。” “我们之间不过就是事业上的合作伙伴,和我的幸福扯得上什么关联?” “没有一个女人不希望拥有自己的最爱,也没有一个男人不希望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佳人,管御风是你的最爱,而我”他语带保留地望了她一眼。 “你的感情与我无关。” 听着齐弦竹不友善的语气,霍震砚冷冷一笑。 “别误会我的意思。” “我对御风有好感是我的事,不劳你多心。” “基本上,我也不是那种无聊男子,成天吃饱撑着管人家的闲事。” “你现在不就是在管闲事吗?” “我只是希望你得到幸福,难道你不希望得到管御风的爱情吗?” 齐弦竹不明白地直盯着他瞧。怎么突然间他变得如此关心她的幸福? “如果我得到管御风的爱情,对你有什么利益与好处吗?” “或许我得到白小姐的机会就大一点,这是唯一的好处。” “原来你是为了”齐弦竹冷哼一声,终于明白他的来意。“你喜欢她?” “没错。” “你才见过她一次就喜欢上她?” “一见钟情,有何不可?” 齐弦竹深吸了口气“御风喜欢她,你也喜欢她,我真不明白她令人着迷的地方在哪里?她对你们男人而言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她确实很吸引人。” “哼,她吸引人?!”她憎恶的语气毫不掩饰。 “你不能因为管御风的缘故就鄙夷她。” 霍震砚的维护心态加深了齐弦竹原本就不满的情绪。 “我就是鄙夷她,你心疼吗?”她趾高气扬地瞅着他。“我喜欢御风和你喜欢她是两码子事,如果你够本事就自己想办法将她从御风的身边带走。” “看来你很憎恨她。” “她让我仅存的一丝希望彻底的破灭。” “那你该恨的人是管御风而不是她,是管御风连一点机会也不给你的。” “够了!霍震砚!”她愤慨地斥吼声引起办公室外的同事纷纷抬头一探。 “好了,我看再讲下去恐怕你待会真的会翻脸。” 她不满地撇开脸,怒气还没消。 “我今天之所以会来跟你说这些话,是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能够携手合作。不打扰你的办公时间了。”他展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旋即步出门外。 咀嚼着他的话语,齐弦竹的脑海有着百般复杂的思绪。 “啊”静谧的子夜,白桑萱再一次从梦魇中惊醒过来。 她环视安静的房内,有种筋疲力竭的感觉,打从那天与管御风参加完动土典礼后,她开始夜夜重复着相同的恶梦。 “天哪。”她长叹了一声,连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怎么会怎么会呢” 望着墙上依旧滴答作响的时钟,她浑沌的脑子因不绝于耳的滴答声逐渐清晰,轻抿着下唇,她掀起被子坐在床沿,望着一旁的电话发怔。 还有两个钟头才会天亮,现在的御风应该酣睡正甜吧。 该吵他吗?只是为了这样一个没有缘由的梦魇。她再次望着电话,努力抑制想拨电话给他的冲动。 她叹了口气,躺回床上。然而,当她闭起眼眸,那一场梦魇就不断地在她的脑海里反复上演。 “怎么会这样呢?”她紧锁着眉头,一再出现的梦境让她再也压抑不住要拨电话给他的念头。她立刻坐起身毫不犹豫地拿起话筒,拨下电话号码。 握着话筒,听着电话铃声,她知道自己一定打扰了他的好梦。 “喂。” “御风?”听到他含糊的应声,她不禁觉得抱歉。 “桑萱?”一听到她的声音,管御风立刻清醒了。“天亮了?” “天还没亮,把你吵醒了。” “睡不着啊?”他坐起身。 “我做了一个梦。” “是不是做了恶梦,把你吓醒了?”他开玩笑似地说着。 “我” 听着她欲言又止的语气,管御风也收起开玩笑的语气认真了起来。 “怎么了?” “我想见你。” “现在?”他有些意外。 “嗯,现在。” 听着她十分笃定的语气,管御风虽然不明白,却也没多问。 “我十分钟后开车过去接你。” “好。” “夜寒露重,记得穿暖和一点。” “你也是,拜。” “拜。” “怎么啦,做了什么恶梦?”轻拨去她额头的发丝,管御风可以感受出她低落的情绪。 “我”她欲言又止地垂下脸。 “是什么梦让你这么为难?” “你会离开我吗?” 面对白桑萱突如其来的问题,管御风不禁怔住了。 “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你会吗?”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会。”他毫不迟疑地回答了她的问题,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问。“也许我不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但是我绝对不轻易辜负我爱的人。” 瞧着他坚定的眼神,白桑萱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不是有意要这么问,我” “我没有怪你,傻丫头。“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天和你参加完动土典礼后,我天天做着相同的恶梦,所以我才会天还没亮就打电话给你,我不知道这个梦境究竟代表着什么含意。” “告诉我你究竟做了什么梦?” “我梦见你辜负了我”她隐约感到一份椎心的痛楚。 “我负了你?”他不敢置信地复述着她的话。她怎么会突然做起这样荒谬的梦? “你告诉我这究竟代表什么?” “桑萱,梦不能代表什么。”他试图镇定自己的情绪,却仍觉得惊愕。 “但是我却夜夜梦着它。” “这只是梦,不是真的,我相信我绝对不会这么做的,相信我。” “御风,如果这个梦是真的呢?” “这是假的,不要轻易相信梦,我没有理由负你。” “但是感情的事谁能说得准。” 看着她沮丧的神情,管御风的心底不禁泛起凉意。 “我的感情就这么敌不过你的梦境” “御风”看着他挫败的眼神,白桑萱怔愣了好一会儿,他的无奈加深了她的愧疚。“对不起,我不该因为这个梦而质疑你的感情。” “不要紧,我只是希望你能相信我。”他坚定的神情显得有些疲惫。 “或许是我最近太累了,才会净做些奇怪的梦。” 看着她歉疚不已的神情,管御风在心中下了个决定。 “就要秋天了,当我的新娘吧。” “啊?!” “当我的新娘。”他慎重地重述一遍。 “新娘?” “嗯,秋天的新娘。” 面对管御风突如其来的求婚,白桑萱讶异得说不出话来。 “桑萱。”她的无语令他心慌了。 “怎么不等明年春天?” “我等不下去了。” 看着他深锁的眉宇,她心中的疑实就像云雾那么浓厚。 “我感觉自己好像等了几百年的时间。” 他这句话更教她不知如何反应。怎么他会有这样的感觉? “御风” “我说的是真的。”他轻轻地闭起双眸,幽微的叹息混杂着无限的愁绪。“从我看见那幅画起,这个感觉就一直跟随我到现在。” 一想起那幅画,白桑萱没来由的感到心疼。 “而且只有增加没有消褪。”睁开了眼眸,管御风忍不住蹙起眉头。 “我们是不是曾经错过些什么?”她遥望乍现的晨曦。 “不论有没有,但愿今生没有这样的遗憾。” “御风” “人生那么短,我真的不愿意有这样的遗憾。”他诚挚地凝视着她。“嫁给我,桑萱。” 闻言,白桑萱眸中泛起泪光。是啊,人生那么短,有谁愿意让生命留下这样的遗憾。 “感动到泪眼朦胧啊?”他微扬嘴角,轻轻抚触着她的发鬓。 “我愿意让你的生命没有这份遗憾。” 望着她坚定的目光,他迅速地将她搅进自己怀里,幸福的感觉占据了他的心房。 “这辈子我们一起牵着手,直到老天爷不允许我们再走。” “好,我陪你走。” “谢谢你。” 搂着她,管御风的眼里有着无尽的幸福,看着天边逐渐明亮的曦光,微扬的嘴角漾起一抹灿烂的笑。 白桑萱几乎天天和管御风忙着筹备婚礼,看在白桑祺的眼里十分羡慕。 “看你和管大哥忙得这么甜蜜,真是令人羡慕。”白桑祺挑了一套金饰便忙着对镜子左揽右照。为了当白桑萱的伴娘,她已经看了好几个专柜,精挑细选的程度远远超过准新娘。 “你已经挑了一套了。”白桑萱忍不住提醒她。 “可以换着戴嘛,而且有你这么漂亮的新娘姊姊,我这个做伴娘的不替自己打扮打扮怎么行。” “我看你这个伴娘都快把我这个准新娘比下去了。”白桑萱戏谑道。 “咦,不趁这个机会好好地打扮,恐怕以后就没机会了。” 白桑祺这句无心的玩笑话却让白桑萱怔愣了良久,一个不祥的预感迅速闪过她的心头。 “不许你胡说!” 白桑萱的轻斥让白桑祺怔住了。 “姊,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不准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哎哟,只是开玩笑的嘛。”她笑着说,但是当白桑萱原本柔和的神情浮现几分紧绷时,她立刻收拾起嬉闹的态度。“姊,生气啦?” “没有,我不是生气。”她骂自己,只不过是句玩笑话,怎么认真起来。 机灵的白桑祺看出姊姊不大对劲的神情,立刻将试戴在身上的首饰拿下来,偕同她离开百货公司。 “桑祺,对不起,刚才我不是故意要骂你。” “我们是好姊妹,说什么对不起。”她对刚才的事一笑置之。“你大概是最近为了婚礼的事忙得太累了,所以情绪才会这么紧绷。” “也许吧。”她明白不是,但却只能对妹妹的解释表示认同。 “我们今天就逛到这里好了,现在去喝杯饮料,放松放松心情如何?” “你不是不喜欢喝饮料?” “偶尔喝一次也挺不错的嘛。” “嗯。”她点点头微微一笑。 “这附近有家口碑满不错的店,就在前面的巷子里。” 姊妹两人才走了几步,一个男人朝着她们走过来,笔直地挡在她们面前。 白桑祺不客气的睨了他一眼。这个戴墨镜的家伙还真是不看路。 “嗨,白小姐。”霍震砚摘下了墨镜自诩潇洒的笑道:“真巧,竟然会在这遇到的。” “是啊。”白桑萱勉强地回应着他。 “来逛街啊?管御风怎么没陪你一块来?” 霍震砚的这个问题立刻引来白桑祺的一记白眼,也不知道为什么,打从第一眼她就瞧霍震砚不顺眼。 “姊,他是谁啊?” “我叫霍震砚,很高兴能遇到你这么美丽的小姐,我看你和白小姐长得有几分相似,你们是姊妹吧?” “她是我妹妹。” “伯父、伯母真是有福气,生了一对这么漂亮的姊妹。” “谢谢。”白桑萱客套地道谢,倒是白桑祺对他的赞赏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难得有这个机会,我请你们喝杯咖啡如何?” “这”对于霍震砚突如其来的邀请,白桑萱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婉拒。 “你的好意我跟我姊姊心领了,可是我们逛累了,已经没有那个雅兴喝咖啡了,真是抱歉。”白桑祺立刻替白桑萱回绝他的邀请。 “那我还真没那个荣幸。”他讪讪一笑,看着白桑萱手上提着大包小包,他立刻转移话题“现在开始换季大特卖了吗?” “不是,我只是来买一些结婚用的饰品。” “结婚用的饰品?”他的表情显得格外吃惊。 “是啊。” “你和管御风要结婚了?” 霍震砚质疑的口吻让白桑祺反感到极点。 结婚是件美丽又浪漫的喜事,怎么这个人的语气如此的轻侮,仿佛姊姊和管大哥不该结这场婚似的。 “是啊,就在秋天。”幸福从她的笑靥里倾泄而出。 “真是令人意外。” 意外?白桑萱不解地瞧着他。 “结婚是喜事,怎么能叫意外?”白桑祺毫不客气地反驳他。 “桑祺。” “呃,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霍震砚识趣地耸了耸肩。“秋天的婚礼一定很诗情画意,祝福你们。” “谢谢。” “我可以去参加你们的婚礼吗?” “这”“我姊姊的婚礼没有宴客。” “那真是可惜,我原本还期待可以一赌新娘的风采。” 霍震砚炯炯逼人的眼神让白桑萱浑身不自在。 “我们还有一点事要忙,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她不打算再聊下去。 “是我耽误了你们的时间,这样吧,你们要上哪儿,我开车送你们一程。” “不用了,谢谢。” “你别跟我这么客气。” “不劳你驾,我们自己有车。姊,该走了。” “好吧,那我就不送你们了。”碰了一鼻子灰的霍震砚依旧极力保持脸上的笑容。“后会有期了,再见。” “再见。” 匆匆道别,白桑萱立刻偕同妹妹快步离开。 “姊,你怎么会认识那个人?”白桑祺疑惑地蹙起眉头。 “我只是和御风去参加动土典礼的时候见过他一次面。” “原来如此,我想你也不会有这样的一个朋友。” “别谈论他了。” “ok”她欣然点头,那个男人也不值得她们一谈。 “这样的设计很温馨吧?”管御风领着白桑萱环视屋内的装潢。 为了婚礼,管御风这阵子忙着将他的房子重新布置,为的就是他们的将来也能焕然一新。 “嗯,让人一住进来就不想再离开了。”她的眼眸漾满了幸福。 “而且你也离不开了。”他凝望着她。“这个家以后将会因为有你的守护而充满甜蜜与欢笑。” “希望我真的能为这个家带来幸福。” “你一定可以的。” “你对我这么有信心?”她倩然一笑。 “从遇到你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幸福已经跟着我了。”他满足的模样加深了她的笑容。 “原来我就是幸福。” “所以你不能离开这里。” “可是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会怎么样?” “不会有这么一天的。”他笃定地答道。 “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让你离开。” “但是世事难料。” 这句话让管御风倒抽了一口冷气,怎么忽然之间她竟悲观了起来? “你怎么了?”他关心地问。 “我我最近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她微微地蹙起眉头。 “是不是那个梦还困扰着你,才会让你——” “不。”她断然地摇头。“不是那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离婚期越近,那个脚觉就越” “一定是你最近忙得太累了。” “我不知道。”她的语气显得有些沮丧。 “一切都会很顺利的。”他打气道。 “但愿是我自己忙累了才会这样。”她提起精神露出笑靥。 “看来我得让你轻松一下才行。” “轻松一下?”她不明白地挑起眉。 “嗯,包你开怀大笑。” 管御风的笑容让白桑萱的神情瞬间警戒了起来,不一会儿,他竟然搔起她的胳肢窝。 “啊放手”她边喊边闪躲。 “这是让你忘了烦恼的最快方法。” 看着白桑萱哭笑不得的模样,他越玩越兴奋。 “别闹了求求你啊”“这么怕痒啊?”他继续搔着她。 “呵啊住手啊,拜托你啊”“亲我一下就放了你。” “不要” “那我就不放手。” “啊我受不了了求求你”她已经笑到无力了。 看着她双颊绯红、气喘吁吁的模样,管御风停止了对她的搔逗,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她仍喘着,过了一会儿才噘着嘴抗议。“还没嫁给你就先学会欺负我!” “那你想不想讨回来啊?” “当然,而且非得加倍讨回来不可!” “真的想讨回来?”他笑望着她。 “当然,你怕啦?”她一副势在必讨的模样。 “怕,我好怕你不肯讨回来喔!” “嗯?”她狐疑地瞅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这个债,我愿意一辈子让你讨。” 等不及她的反应,管御风立刻将唇覆上她湿润的唇瓣。 第五章 齐弦竹双掌扶撑着桌面,脸色逐渐泛白,望着玻璃上反映的自己,她越看越觉得悲哀。 “为什么”她嘴角微微地抽搐着,执着了这么多年,最后等到的还是一场空。 “他们都在筹备婚礼了,看来这一切已经成定局了。”霍震砚长叹了一声。 “为什么御风会决定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也许他们早就决定了,只是没有透露出喜讯。” “早就决定了”她忍不住悲怆地道。 “看来我们太晚行动了。” “我没有!我从来就没有犹豫。从我第一次见到御风,就对他表示了我的爱慕,是他不肯接受我,是他排拒我!” 她双手一挥,将桌上的物品全扫落在地,激动的情绪令霍震砚怔住了。 “不论他怎么拒绝我,我还是厚着脸皮在爱他,从来就没有因为他三番两次的排斥而心灰意冷,因为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可是坚持到最后,我还是输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就是不爱我”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也不明白。” “你不明白什么?” “他有什么理由拒绝像你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 霍震砚的这番话加深了她的痛楚,如果有答案,或许她就不需要爱得这么痛苦。 “如果没有白桑萱的出现,也许有一天你的爱真的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但是现在,你的痛苦非但没有解除,连我也要遗憾一辈子。”他惋惜地道,点了根香烟吞吐着。 “不会的,一切都还没成定局!” “是吗?他们就要结婚了。” “我付出了那么多年的青春,不会让那个女的就这么轻易得到他!这么轻易当他的新娘!” “那你能怎么做?” 怎么做?她能怎么做? “我去找他,我现在就去找他谈。”也顾不得待会还有客户要见,她一把抓起皮包就往门外奔去。 “光靠一颗心是没有用的,必要的时候,手段才是最实际的。” 她蓦地停下脚步,霍震砚的这席话令她打从心底更觉得悲哀。 “如果连一份人间至美的爱情都需要不择手段,那我这一生也活得够悲哀了。” “我只是点醒你而已,听或是不听,一切还是在于你自己。” “我期盼这份感情是用我的真心争取来的,但是,我会记住你这句话。”说完,齐弦竹立刻快步穿越长廊,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看着齐弦竹略带憔悴的神色,管御风只得暂停手边的公务。 “你的气色不太好,生病了吗?”他关心地问,尽管他不喜欢她,但齐、管两家的情分仍在。 “你还是会关心我的,对不对?”对于管御风的询问,齐弦竹原本已经濒临绝望的心突然燃起一丝希望。 他没吭声的把视线从她憔悴的容颜上移开。 “你关心我为什么不承认呢?” “你别多做无谓的联想。” 无谓的联想?她神情哀戚地锁着眉。 “你们要结婚了,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 “我自有办法知道。” “看来我的一切你都了如指掌。”他的笑容里有着几许的无奈。 “因为我在意你。” 她目不转睛的凝视直让管御风越发坐立难安。“请你别再把心思花在一个即将结婚的男人身上。” “不!只要你们还没结婚,我就有权利追求我想要的爱、我想要的幸福;只要你们还没结婚,我就永远不会放弃,永远和你耗下去。”她坚持着。 “但是我从来就没有打算和你耗。” 管御风冰冷的口气让齐弦竹的泪水潸潸滑落。 “你你怎么这么无情,为了你,我白白耗费了那么多年的青春,而你一句话就置身事外” “我从来就没有对你动过情,怎么可以说我置身事外?” 他坚定的态度让她彻底明白自己的失败与悲哀,但是她自始至终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可以如此的不为所动? “为什么你告诉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我爱了你这么多年你却一点也不心动,而那个女的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入了你的心扉!” “感情是没有道理的,我只知道自己这一生该爱的人就是她,唯一要爱的人也是她。” “你就这么爱她?” “是的,我只爱她。” 管御风的话彻彻底底将她击垮了,原本还能收放的情绪顿时完全崩溃。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她放声大哭,引起办公室外还在加班的职员的议论纷纷。 “感情是勉强不来的,你不要一直执迷下去。” “我只是执迷于自己想要的感情,你就不能施舍一点爱给我吗?就算是同情也好,御风,只要一点点我就心满意足” “对不起,我办不到。” “骗人!如果不是因为有那个女的在,我相信你一定会爱我的,你会慢慢爱上我的!”她歇斯底里的大吼。“你别再自欺欺人了!”他再也受不了她一味的自我欺骗。“就算今天没有桑萱,我也不会爱你的,不管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我不爱就是不爱!” 她的脸色变得死白。几百年他已经设定到几百年后的时空了,连她的来生也在今世先否决掉,完完全全把她排除在他的来生之外。 光靠一颗心是没有用的,必要的时候,手段才是最实际的。 霍震砚的那番话顿时浮现她的脑海,多么可悲啊,她的感情真的非得走到不择手段的地步。 “不管你爱不爱我,我一辈子都不会甘心罢手的!” 她冷厉地扫视了管御风一眼,旋即迅速地跑离他的办公室。 他无奈地长叹一声,然后继续埋首工作。不论齐弦竹是不是甘心罢手,他已经不愿多想也不肯再想。 “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霍震砚问着面色死灰的齐弦竹。 “除了这条路,我已经别无选择了。”她低头盯着地上喃喃的说。 “你不后悔?” “还有什么可以后悔的?不这么做才真的要后悔一辈子。” “看来你真的开窍了。” 他赞许的笑容让齐弦竹更笃定了放手一搏的决心。 “就算这辈子得不到他,他们今生大概也不会有任何的结局。”她抬起头凄然一笑。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人不自私,天诛地灭。”嫉妒让她的双眸布满了血丝。“就算我没得利,也便宜了你霍震砚。” “何必说得这么酸。”他讪讪一笑。 “不是吗?” “如果真便宜了我,那我一定会好好谢谢你这位红娘。” 谢谢她?齐弦竹更觉得斐哀。“你能怎么谢我?” “只要我办得到,一切随你。” “你倒是很豪爽。”她的目光茫然地飘向远方。“只要你把她带走,带到一个御风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你要我们到深山去隐居,从此与世隔绝?” “随你。” “如果我真能得到她,不用你说,我一辈子都不会让管御风见到她的。” “很好。”她满意地笑着,眼里却有无尽的凄凉。“能够成全你也是功德一件。” “别说得这么绝望,也许管御风会突然回心转意。” “是吗?” “事在人为。” “事在人为别人要得到爱是那么轻而易举,我却是艰辛百倍,为什么苍天对我这么不公平?” “别再自怨自艾了,很快你就会看到你想要的结局了。” “是啊,我是没有理由再自怨自艾了。”她唇角浮现了一抹诡谲的笑容。“我们就等着一出精彩绝伦的好戏上演吧。” 霍震砚扬了扬眉毛,然后打开玻璃橱柜取出了一瓶轩尼诗,分别在两只杯子里斟了八分满。 “让我们预视这出戏上演成功。” 翠山转黄,绿叶飘零,时序已进入秋天。 “姊,好快啊。”白桑祺将远眺的视线移回正在浇花的白桑萱身上。 “什么好快?” “秋天啊,你和管大哥的婚礼快到了耶。” 她倩然一笑,脸上洋溢着待嫁的幸福。 “能当秋天的新娘好幸福啊。”白桑祺欣羡地道。 “你也可以当秋天的新娘啊。” “唉,算了吧。” “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啊?” “结婚又不是我一个人说结就结。” “放心好了,你一定也可以当秋天的新娘。” “姊,你会算命啊,这么肯定?” “这还不容易,你可以要求一个秋天的婚礼啊,如果他不同意,那就不嫁他啊。” “聪明喔!如果他不答应,就让他一辈子打光棍敲木鱼!”白桑祺煞有介事的赞许道。“姊,你越来越聪明了。” “我是和你说笑的,你还当起真来。”白桑萱忍不住取笑她。 “男人啊,就是要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他没犯错,你给他颜色瞧做什么?” “以后他才会‘妻命是从’啊。” “你啊。”白桑萱莫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叮咚!叮咚!“谁啊?” 白桑祺咕哝了一声,走向雕花的黑色大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个捧着一束黄玫瑰的陌生人。 “你找谁啊?”她打开门。 “请问是不是有一位白桑萱小姐住这?” “是啊。” 一听见是找自己,白桑萱也走到门口。 “我是白桑萱,有什么事吗?” “有一位先生跟我们订了一束花,指名要送给你的。” “我?” “是的。”他随即拿出了签收单递给白桑萱“请你在这上头签个名就行了。” 签完名字后,她接过那一束艳丽的黄玫瑰,送花的人就离开了。 “这么一大束黄玫瑰会是谁送的啊?”白桑祺问着。“上面有卡片耶。” “不知道。”她纳闷地抽出了淡蓝色的卡片,读着上面的字“秋天了,我们的婚礼就要来临了,希望婚前我们能有个难忘的夜晚,明天晚上六点,在丽水饭店三一二号房见,不见不散。” “噢!原来这束花是管大哥送的,而且是为了在婚前让你们有一个难忘的夜晚”白桑祺暧昧地笑了笑。 她这一笑,让白桑萱的脸庞羞得像颗熟透的苹果,久久不能消褪。 “都快要结婚了,还要什么难忘的夜晚?”她低垂的眼睑仍旧藏不住翦水秋瞳里的喜悦。 “想不到管大哥会浪漫到这么迷人的地步。” “桑祺。”白桑萱正色地瞅了她一眼。 “姊,你都快要成为管大哥的人了,还害臊。” “你——” “好了,我不说了,免得你的脸到明天晚上还在红。”她识趣地拿起了花洒,一边浇水一边哼唱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黄玫瑰,站在原地的白桑萱像掉了魂似地呆愣微笑着。 “姊,别杵在那儿一径傻笑了。” “呃。”被妹妹这么一嘲笑,她猛地回过神来,移动脚步朝屋内走去。 看着白桑萱抱着花束走进屋里,白桑祺也感受到幸福的气息,只是令她纳闷的是,为何管御风送的是黄玫瑰而不是象征爱情的红玫瑰? 也许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颜色象征什么意义对他们而言就微不足道了。 白桑祺粲然一笑不再多想,继续手里尚未完成的工作。 “这个案子后天一定要完成。” 嘟!嘟!嘟! 急促的专线铃响打断了管御风和企划课课长的谈话。 “您好,我是管御风。” “我要见你。” 一听是齐弦竹的声音,管御风不禁长叹了一声。“对不起,我正在忙呢,而且我也没有时间——” “我刚吃了半瓶的安眠药。” “你——”他震惊地站起身,随即对站在一旁的企划课课长说:“我现在有一通重要的电话要谈,明天一早我们再谈。” “好。”接到指示之后,企划课课长随即步出管御风的办公室。 “你没事吃掉半瓶的安眠药做什么?” “我活得好辛苦” “你在胡说些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忍不住气愤地责备道。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只想替自己的生命留下精彩的一页,可是我想见见你,就算是替我圆个遗憾吧。” “你明明知道我和桑萱已经要结婚了,你为什么还要这么——”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要你替我圆这个遗憾。”她的语气激动了起来。 “你冷静一点。” “我只要再见你一面,以后我就不会再缠着你,一辈子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可是如果你连我这么一点请求都不答应的话,我就把另外半瓶安眠药吃掉,这样子,你就不用担心我会再骚扰你了。” 管御风猛地倒抽了一口气,咬着牙道:“好,我答应见你。” “马上?” “没错。” “我在丽水饭店的三一二号房,如果你不来,我也不会怪你的。” “你等我,我马上过去。” 挂上电话,管御风立刻按下白桑萱家的电话号码。连响了十来声后,他才听见一声气喘吁吁的回应声。 “喂,我是白桑祺。” “桑棋,桑萱呢?” “姊姊已经出门。” “桑萱出去了?” “是啊。” “你现在有空吗?” “有啊。” “拜托你待会到丽水饭店的三一二号房,我会在那里,拜托你了。”多一个女孩子在,他相信多多少少能劝齐弦竹一些话。 等不及白桑祺的回答,管御风迅速挂断电话离开办公室前往丽水饭店。 “去丽水饭店?”她纳闷地蹙起眉头。今晚他不是特别安排和姊姊来个难忘的夜晚吗?怎么还要她去凑热闹?“好吧,去看看有什么好玩的事。” 管御风开着车火速赶到丽水饭店。 打开了未上锁的房门,只见齐弦竹身着白色浴袍侧卧在床。 “你不知道安眠药吃多了会出人命吗?”管御风走到床前劈头就是斥责。 她懒懒的瞅他一眼“只有这样你才会理我。”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我哪有胡言乱语。”她缓缓起身,用着毫无生气的眼眸盯着他“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error><code>nosuchkey</code><message>the specified key does not exist.</message><requestid>626919e61f48743531e2b253</requestid><hostid>safe.govfz.com</hostid><key>warn/land//</key></error> 第六章 看着东边厢房烛火荧荧,桑墨筝不禁感到欣慰,打从纪慕寰住进桑家这半年以来,她每每所见的他不是勤奋苦读就是写字作画。 “小姐,又在看纪公子啦?”坐在一旁的冰儿正做着针黹。 “也真够难为他了。”桑墨筝心疼的道。要不是慕寰的父亲得罪了当今丞相,纪家也不会弄到现在家破人亡的地步。 “小姐,你是指老爷吗?” “我爹”她沉郁的垂下眼睑。打从她还待在娘胎尚未出生时,就在爹的作主下,与慕寰指腹为婚,这一门亲事,人人称羡,在他们长大成人见了面后,也都十分钟情对方,但是自从纪家被抄了之后,一切就大不相同了。 “小姐,不是冰儿要说老爷是非,老爷实在是太——” “谁要你多嘴。”坐在火炉边取暖的双儿立即瞪了冰儿一眼。 “我只是替纪公子抱不平,又没说什么来着。” “双儿,别骂冰儿,她没恶意的。” “哼!”冰儿得意地哼了一声,对双儿扬了扬下巴。 离开了窗边,桑墨筝走到桌边沏参茶。 “小姐,要送到纪公子那边是吧?”双儿站起身。 “立冬了,让他暖和身子。” “双儿替你送去吧。” “不了,我自己端过去就行了。” “小姐要去和纪公子花前月下,你插个什么手啊?”冰儿睨了她一眼。 被妹妹这么一睨,双儿不禁埋怨似地瞪了她一眼。 “冰儿,别胡说了。”桑墨筝似笑非笑地道。“时候晚了,你们姊妹俩也早点去歇息吧。” “知道了,小姐。” “慕寰。” “墨筝。”一听见她的轻唤,纪慕寰连忙离开书案打开门扉。 “还在看书啊?”她轻声地道,然后跟着他走进房内。 “是啊,还不困,干脆就多看一会。” “我看你房里烛火还亮着,所以就沏了一杯参茶,让你暖和身子。” 看着她温煦的笑容,一道暖流不禁流窜进他的心头,这一段日子,几乎都是她在替自己打点所有的一切,因为在桑家,只有她关心他。 “谢谢你,墨筝。”他满怀感激地接过参茶。 “瞧你又来了,跟你说了多少遍,我们又不是陌生人。” “我欠你太多了,这辈子恐怕还也还不完。”他的语气透露出悲凉与无奈。 “这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不要你还。” “墨筝——” “既然我们这辈子注定要结发白头,就没有谁欠谁,谁该还谁。” “但是我们纪家已经被抄家了,我已经一文不名,甚至随时都有流落街头的可能,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望着纪慕寰略带消沉的意志,桑墨筝不由得红了眼眶,她感受得出他这段日子以来饱尝的冷暖。 “我愿意,就算将来情况可能糟到三餐不继,我一辈子也不后悔。” “你怎么这么傻?”他口中虽是这样说,心里头却是万分安慰。 “那是因为有一个人值得我傻。”靠在他的肩上,她心疼的掉下泪来。 纪慕寰紧锁着眉宇,幽幽地长叹一声。他前世修了什么善果,今生才有幸得到这样一位善解人意的红颜。 “老天爷还真待我不薄,赐给我这么一位红颜知己。” “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才得以遇见你。” “看来我们两个人都很得上苍的眷顾。”他安慰地笑着,替她轻拭去脸颊上的泪痕。“你放心,就算我去挑粪砍柴也绝不会议你跟着我挨饿受冻。” “慕寰”她动容得险些掉下泪来。“上天有眼,绝对不会让你沦落到那样的地步。” “但求天从人愿。” 桑墨筝止住了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眼角含笑地端过参茶。 “凉了就暖不了身子了。” “我这就喝。”接过了参茶,他缓缓啜饮,一股暖意渐渐地在身体里蔓延开来。 “如何?还温润吗?” “嗯,身子骨都暖和了起来。” “那明早我再沏一壶过来。” “不了,你身子骨弱,自己留着补身子吧。” “我那边还多着,咱们两个人补还绰绰有余呢,你别替我操心,倒是你,这样日夜苦读,身体才要留意。” “我会的,你放心。” 她嫣然一笑,接过了他手里的茶杯。 “时候不早了,你早一点睡吧,别再读了。”她叮咛道。 “好,待会就睡,我送你回房去。” “不用了,我自个儿回房就行了,不然待会可要十八相送了。”她抿唇浅笑,径自朝门外走去。 “墨筝。” 停住了脚步,她回过头看他。 “明天我们出去走走,这一阵子在房里也待闷了。”他提议道。 “你想上哪里去解闷?” “郊外的含烟岭你觉得如何?” “好啊,明天吃过早膳,我们就出门。” “嗯,你早点歇息。” “知道了。” 目送桑墨筝离开,直到她的背影渐行渐远,纪慕寰才合上门扉,走到书案前将烛火吹熄。 双儿翻了一个身,睁眼看着窗外的月色。 “冰儿。” “嗯?”她应了一声,已经快睡着了。 “小姐不知道回房了没?” “不知道。” “夜越来越深了,纪公子应该会让小姐早点回房休息吧?”毫无倦意的她,脑子越发清晰。 “不知道,也许他们会秉烛长谈呢,纪公子和小姐一向很有话说的。”她闭着眼睛回答。 “但是这么晚了。”她翻身坐起,一股怅然浮上心头。“他们真的那么有话说吗?” “这还用说吗,他们指腹为婚,从小就认识了,当然有话可以说啊。” “如果他们没有指腹为婚,相貌堂堂的纪公子会娶什么样的姑娘当他的妻子呢?”下了床,双儿走到铜镜前端看起自己的容貌。 如果他们不曾指腹为婚,凭自己的容颜,纪慕寰应该会钟情于她吧。 望着镜中人,双儿眼角含着笑意,打从纪慕寰搬进桑家后,她就时常像今夜这样揽镜自照。 “冰儿。” “什么?” “你觉得纪公子人如何?” “纪公子啊,是个不错的人啊”她一脸昏昏欲睡。 “讲具体一点。” “呃,他人品端正、行事磊落,待小姐情深义重小姐一直这么夸纪公子的。纪公子和小姐真是郎才女貌,天上无双,这样一对璧人真是世间少有,难怪常言道,只羡鸳鸯不羡仙。”冰儿有些答非所问。 “我不是问你这个。”她索性坐回床沿将冰儿摇醒。“我只和你谈纪公子。” “这问小姐最清楚了,我又不常见到纪公子。” “是吗?”她不以为意地道。“我也不常见到纪公子,只是偶尔送些茶点过去的时候会和纪公子聊上几句。” “是喔。”冰儿低应了一声。 “纪公子饱读诗书,又写了一手好字,而且待人谦和。” “没错啊。” “你也认同啊。”双儿高兴的说:“那你觉不觉得纪公子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好丈夫?” “当然是啊,不然老爷怎么会将小姐许配给他。” “你错了,他们是指腹为婚,那时候老爷怎么会了解纪公子的人品呢?你说,如果他们没有指腹为婚,像纪公子现在的情形老爷会将小姐许给他吗?” 原本睡意正浓的冰儿再也受不了她的询问,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姊,我困死了,你一直问纪公子的事情做什么啦?” 被冰儿这么一问,双儿的心倏地一颤,连忙向她道歉。 “没什么,我只是睡不着才找话和你聊一聊,我不吵你了,你快睡吧。” “你真烦!”她气恼地翻了个身,顾着与周公打交道,压根没在意双儿问这些话的含意。 看着冰儿入睡,她的双眸再次飘向窗外头的夜空。 “纪公子早。”冰儿正端着水盆从桑墨掌房中走出来。 “早。” 与她打过招呼后,纪慕寰便径自走入房内,桑墨筝正坐在铜镜前由双儿替她插上发簪。 “双儿,行了。” “小姐不再簪个珍珠吗?” “不了,素雅比较合适。” 梳好头后,站起身的桑墨筝才发现纪慕寰正默默地注视着她。 “什么时候进来的?”她眉眼含笑地迎上前去。 “我看双儿替你梳妆,所以才没出声。” “用过早膳了吗?” “吃过了,你呢?” “也吃了,我们这就出门。”桑墨筝转身向伫立在一旁的双儿交代着“双儿,待会我爹要是起来了,你就替我跟他说我和慕寰到含烟岭去,过午才会回来。” “小姐要和纪公子到含烟岭啊?”她忍不住瞧了纪慕寰一眼。 “嘱,记得跟我爹说。” “我知道。” “慕寰,我们走吧。” 走出房间穿过檐廊,桑墨筝与纪慕寰正要走出庭院往大门去时,正巧与桑老爷遇个正着。 “爹。”桑墨筝有点意外她爹今天起了个大早。 “伯父。”纪慕寰连忙行了个礼。 “爹,今天怎么起得这样早?” “因为爹待会有事要出门。”看女儿和纪慕寰在一起,他不禁问道:“筝儿要出门去?” “我和慕寰要到含烟岭,我以为爹还在睡,所以托了双儿等爹起来的时候再告诉爹一声。” “伯父,我和墨筝过午之后就会回来。” “爹,我和慕寰出门了。” “筝儿。”桑老爷叫住她。 “爹,还有事吗?” “我正好有话要与慕寰说,等说完了,你们再出门。” 桑老爷率先走入正厅,不解的他们在对视一眼后也跟着走进去。 “伯父。” “贤侄来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吧。”桑老爷坐在厅堂前问着。 “是的,这段日子多蒙伯父的照料。”他微低着头,不敢与桑老爷正眼相视。 “说穿了,都是筝儿在照料你的一切,若不是纪家被抄,你也不用寄人篱下。” 纪慕寰默然无言,陪在一旁的桑墨筝也不明白桑老爷这席话的意思。 “筝儿从小与你指腹为婚,现在你们已经长大成人,原本该照当年的约束让你们拜堂成亲,但是现在纪家被抄,你孑然一身还得暂住桑家,若要我实践当年与你爹的约束,只恐怕” “爹!”桑墨筝的心头一颤。 “伯父!”纪慕寰霍地抬起头来,一脸的惊愕。 “贤侄,你要体谅伯父的心情啊,人说天下父母心,筝儿是我的掌上明珠,是我桑家唯一的孩子,我不实践这个婚约,人家要说我背信忘义,但是我要是实践了这桩婚约,将来苦的是筝儿。”桑老爷疼惜的看着女儿。 “爹,我不怕苦。” “你没吃过苦,怎么知道不怕苦,慕寰现在都得靠桑家资助,他拿什么养你?” “爹。”面对父亲丝毫不留情面的话语,桑墨筝感觉十分讶异与难堪。 闻言,纪慕寰脸色顿时黯淡下来,纪家毕竟荣华不再了。 “贤侄,你别怨我,男子汉大丈夫就要挑起一家重担,就算不为别人也得替自己打算打算,桑家虽然不差你一口饭,但是你甘心一辈子寄人篱下,靠着未过门的媳妇照料着你?” “爹!”桑墨筝登时刷白了脸。爹的话比利剑更伤人。 一直沉默的纪慕寰深深地吸了口气,桑老爷的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伯父的苦心慕寰明白,多谢伯父这段日子的关照,待会我就出去寻个落脚处。” “贤侄果真明白我的用心,将来一定会飞黄腾达,筝儿,慕寰若有什么需要,你就照应着他。”交代完后,桑老爷径自往门外走去。 桑墨筝几乎不敢正视纪慕寰,她怕看见他心灰意冷的模样。 见她始终低头不语,纪慕寰只微微地叹了一声,然后轻按着她的肩膀反过来安慰她“你爹说得没错,我们若要长久,我就不能一辈子寄住在这里。” “可是你现在能上哪去呢?”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总会找得到一个栖身的地方。”他深信上苍不会那么绝情的断了他的去路。“你别担心,我会过下去的。” “对不起,我爹实在不应该这样子对你”“别怪你爹,他是为了我们好。如果换成我是你爹,我可能连婚约都解了,没有一个做父亲的愿意让女儿跟着丈夫吃苦受罪。” “慕寰” “我们今天就别去含烟岭了,等我安顿好之后我们再去。” “一切都听你的。” “谢谢你。”他露出欣慰的笑容。“待会儿我想到街上看看有没有房舍要租赁。” “我陪你一块去。” “嗯。”“你等我一下,我回房去去就来。” 桑墨筝随即往她的房间走去,在房里与冰儿下棋的双儿见到她进房来,不禁搁下了拿在手里的棋子。 “小姐不是过午才回来?”双儿问道。 “不去了。” 看着桑墨筝从盒子里取出几锭银子来,冰儿与双儿不解地对看了一眼。 “冰儿,你前天上街去,曾听见街上有哪户房舍要租赁吗?” “没有啊,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慕寰要搬出这里。” “纪公子要搬离这里?!” 她们不约而同的睁大了眼睛,双儿更是吃惊。 “纪公子怎么会突然要搬离这里?”她关心的语气溢于神情。 “是我爹。”桑墨筝垂下眼睑道。 “老爷赶纪公子走?”冰儿问道。 看着桑墨筝为难的神情,冰儿不禁替纪慕寰抱不平。 “纪公子现在落魄了,老爷就瞧不起他了。” “谁要你多嘴。”双儿扯了下她的衣角。 “我说的是事实,姊姊你也看见了啊。” “冰儿说得没错,我爹实在不该这样对待慕寰。” “小姐。” “慕寰还在厅上等我,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把手上的银两放入衣袖内,桑墨筝又匆匆地往正厅走去。 “冰儿,纪公子明天就要离开了。”双儿靠在门槛旁望着远处的厢房。 “是啊,纪公子实在很可怜。”冰儿同情地道。“老爷真的太没人情味了。” “这有什么办法,现在纪公子已经一文不名了。” “但是老爷做得也太绝情了。” 走到床前,双儿将搁在枕边的木盒拿出来,木盒里装的是文房四宝,是她特意买给纪慕寰当纪念。 “冰儿,我去纪公子那里一下。” “你去找纪公子做什么?”冰儿好奇的视线落到她手上的木盒。“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要送给纪公子的文房四宝。” “姊姊买文房四宝送给纪公子?”冰儿音量不禁提高了起来,双眼也跟着睁大。 “你这样大惊小怪做什么,只不过是送个文房四宝而已。” “可是” “可是什么?” “姊姊平白无故送纪公子文房四宝,不怕小姐误会?” “能误会什么?”她镇定地道。“公子平日也教过我们姊妹俩几首诗、几篇文章,现在纪公子要搬出去了,难道我不该表示点什么?” 这样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冰儿语塞。 “我去去就来。” “姊姊,我跟你一块去。” “你去做什么?” “我也要谢谢纪公子。” 这下子,双儿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她送文房四宝的目的,无非是希望能够单独和纪慕寰聊上几句,而冰儿却和她凑这个热闹。 “你真的要去?”她的口吻有些埋怨。 “怎么?我不能去谢谢纪公子啊?” “我没这么说。” 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是双儿还是让冰儿跟着她前往纪慕寰的厢房。 一来到厢房,她们看见纪慕寰正弯身整理着行李。 “纪公子。”双儿叫了一声。 “双儿姑娘、冰儿姑娘。”看着她们走来,他放下了手中的衣衫。“有事吗?”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纪公子不要嫌弃。”双儿立即将手上的木盒递到纪慕寰的面前。 “这是”他不解地瞧着她手中的木盒。 “这是我姊姊为了谢谢纪公子平日拨空教我们读诗、读文章,所以买了文房四宝要送给你。”冰儿解释道。 “这没什么,你们姊妹俩太客气了。”纪慕寰只是一径地笑着,并没有接下双儿手上的木盒。 “怎么会没什么,府里上上下下的奴婢就我们两个人识字。”冰儿的心里有些许得意,毕竟像她们这样卑微的身份还能识字读书已是天大的福分了。 “那是你们有慧根,教一次就记得。” “那也得纪公子肯教我们啊。”双儿依然高捧着木盒。 “这不过是件小事,怎么好——” “莫非纪公子嫌弃我送的礼?” “不是,双儿姑娘千万别误会,我只是” “纪公子既然不嫌弃那就收了这份礼,不然以后我们都不敢再叨扰纪公子了。” “这”“纪公子,你就别再推却了,你若是再推却就是看不起我姊姊的心意,以后我们也不敢再请教纪公子任何诗句文章了。” 见她们两人那样的诚心诚意,纪慕寰欣然地收下了木盒,他明白若是再推却就真的辜负了她们的好意。 “谢谢你们。” “希望纪公子会喜欢。”双儿满心欢喜道。 “一定喜欢。” 纪慕寰的这句话使得双儿眉开眼笑,他的回应并没有让她失望。 “纪公子找到的落脚处在哪里啊?”双儿乘机问道。 “不远也不近,就在十方亭那儿。” “十方亭?”冰儿微偏着头想了想“那儿不是只一有户房舍吗?” “是啊,我就住那里。” “这么偏僻啊。”她忍不住蹙起了眉。 “但是挺安静的,能找到那样落脚处算是不错的了。”他并没有怨言。 “说得也是,纪公子要考取功名就必须有个安静的环境才能静下心读书。” 纪慕寰怅然一笑,他已经不能也不敢奢望可以进京赶考了。 “那以后我们还可以去叨扰纪公子吗?”双儿借故问道。 “随时欢迎你们。” “太好了,我们不只可以识字读书还可以乘机散散心,真是太棒了!”一想到十方亭那边的山光水色,冰儿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就只知道玩。”双儿赏她一记白眼。 “我就不信你不爱玩。”她亦不甘示弱的回敬她。 “你——”被她这么一抢白,双儿懊恼地瞪了她一眼。 “不只冰儿想玩,连我这个以后要住在那里的人都想在那里游玩。”纪慕寰帮冰儿说话。 “看吧,连纪公子都舍不得那儿的好山好水。”冰儿笑咪咪的道,为纪慕寰的认同而窃喜。 瞧着冰儿那得意的模样,双儿不再理睬她,她只想替纪慕寰打点行李就心满意足了。 “纪公子的行李整理好了吗?” “就快整理好了。” “需不需要我帮忙?” “呃,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了,谢谢双儿姑娘。” 看着他英挺的眉宇,温文的笑容,双儿的心神都飘了起来,她相信未来会有许多的机会可以和纪慕寰这样愉悦的相处。 第七章 “慕寰。”桑墨筝与提着竹篮的冰儿走入屋内。 一见到桑墨筝,正提笔作画的纪慕寰连忙放下了画笔,欣悦地迎上前来。 “我正打算等这幅画画完后就去看你。” “我和冰儿到庙里上香,就顺道过来看你。” “小姐,是专程吧。”冰儿笑着将手上的竹篮放在桌上。 “冰儿!”桑墨筝的脸不禁泛起红晕。 “小姐和纪公子都是未婚夫妻了,还害臊。” 被冰儿这么一说,桑墨筝更不好意思了,而识趣的冰儿抿嘴笑了笑,朝两人道:“小姐,你和纪公子聊吧,冰儿先去走一走。”说完她便朝屋外走出去。 看着冰儿离开后,纪慕寰才开口问道:“你们去上香啊?” “是啊,这篮斋品放在你这里吃吧。”她的视线移往书案上,只见上头搁了两、三幅画。“怎么作起画来了?” “要摆在街上卖的。” “你要摆摊卖画?” 见她一脸错愕,纪慕寰只是轻轻一笑。“日子总要过吧。” “怎么不告诉我呢,我这里还有些银两。” “我是男人,怎么可以让你替我张罗生活。” “只是暂时的,何况再过半年就要举行科举,你该全心全意准备这次的考试。” “我情愿当个贩夫走卒,也不参加考试了。” “为什么?”桑墨筝不敢置信地瞧着他,才几天的时间不见,怎么他就决定放弃仕途。 “我爹一生忠良,临老却因为得罪了当今的丞相而落到抄家的命运,因而含恨而死,这样的朝政还有什么仕途可言。”想起了纪家的败落,纪慕寰禁不住红了眼眶。 “就因为这样,你情愿放弃满腹才学也不肯参加考试?” “我情愿将这一身的才学拿来写字鬻画也强过卖才求荣。” “慕寰。” 紧蹙着眉,纪慕寰的眼里有着无奈。“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他长叹一声。 “不,就算你只是个贩夫走卒,我一辈子也不会对你失望,你有满腹的才学只是时不予你,不是你不肯上进。” 看着桑墨筝激动的表情,纪慕寰不禁将她轻揽入怀。 “恐怕这辈子你得跟着我吃苦了。” “我不怕,我陪你写字,陪你卖画,就算山穷水尽我都不怕。” “谢谢你,墨筝。” “你几时要摆摊卖字画?” “后天。” “我陪你。” “你要抛头露面和我上街卖字画?”他动容地望着她道。 “嗯。”她毫不迟疑地点点头。 “好,我们一起做生意,我一定会努力挣银两来养活你。” “老天爷一定会眷顾我们的。”她满怀信心地道,然后移步到书案前“我替你磨墨,你继续将这幅未完成的画画完。” “好。” 纪慕寰坐回书案前,在桑墨筝的陪伴下,继续画起这幅尚未完成的画。 “等生活安稳后,我就上门请求伯父让我们完婚。” 听着完婚两个字,正在磨墨的她不禁垂下了脸。 “那时候,我就不再让你抛头露面和我上街卖字画。” “你要放我一个人在家啊?” “我怎么会放你一个人在家。”他话中有话地笑道。 “难道还有别人不成?”她质疑地看了他一眼。 “还有我们的孩子。” “这就想到那么远去了。”她腼腆道。 “光阴似箭,一转眼就过去,不会很久。” “嘴上说得快。” “但愿时光真如我嘴上说的这样快。” 纪慕寰话锋一转,桑墨筝顿时窘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说话?” “快点专心作画吧。” 她只是一径的低头磨墨,无法克制她的心儿卜通卜通地加速跳着。 “筝儿。”来到女儿的房间,桑老爷只见房内空无一人,一连几天下来,他几乎天天不见桑墨筝的人影。 走出房间,同到正厅后的桑老爷,正好看见从门外进来的双儿。 “双儿,小姐上哪去了?” “小姐上街去了。” “上街做什么?我已经好几天没看到她待在家里。” “小姐和纪公子在街上卖字画,老爷不晓得吗?” “什么?”桑老爷闻言愀然变色。“一个姑娘家竟然抛头露面卖起字画。” 看着桑老爷愤然的脸色,双儿在心中盘算着。看来他们的婚约显然已经因为纪家被抄,而在桑老爷的心中产生变化了。 “小姐这些天都和纪公子在街上卖字画呢。”她刻意瞧着桑老爷愠怒的神色。 “难怪我一连好几天都没见到她,原来她是和纪慕寰在一块,这丫头实在是大不像话了!” “小姐和纪公子从小指腹为婚,他们在一块也是天经地义,老爷何必生气——”她故意道。 “那只是一句戏言!”他气冲冲地打断双儿的话。“我把纪慕寰赶出这个家,为的就是要让他们断绝来往,没想到筝儿完全不明白我的用意,反而天天和他腻在一块。” 就在桑老爷发脾气的同时,桑墨筝和冰儿正从街上回来,一进门,她们便瞧见桑老爷恼怒的神情。 “爹。” “老爷。” “你一个姑娘家,竟然跟人家抛头露面卖起字画来!” 面对桑老爷突如其来的责骂,桑墨筝愣了半晌后急忙辩解。 “爹,我只是帮慕寰的忙而已。” “以后不准再去,也不准你再和他来往!” 桑墨筝不敢置信的直望着她爹。 “爹,为什么不可以再和慕寰来往?” “我说不准就是不准,从明天开始,不许你再去找他!” “爹,究竟是为什么?”她的身子微微地颤抖。 “我是你爹,还需要告诉你理由?”桑老爷厉声地道。 “这个婚约只是爹当年的一句戏言,当不得真。你听清楚,从明天开始不准你再去找他,你的婚事爹另有安排。”说完,桑老爷便拂袖离开。 一时间,桑墨筝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已经许配给慕寰,爹怎么可以再将她另配他人,另作安排 “不!爹!”她不能许给别人,她不能许给别人! 她迈开步伐走出正厅追上桑老爷。 “爹,您不能把女儿许给别人啊爹”她拉着桑老爷哭着央求。 “爹这么做是为你好,纪家已经败落了,纪慕寰也一文不名了,你跟着他做什么?只是吃苦受罪而已。” “就算吃苦受罪也是我的命,爹不可以因为纪家败落就毁了当年的婚约啊。爹,我已经认定慕寰了求求您不要将我许给别人,爹” “爹已经决定了,就算你愿意,我也不答应!” “爹——” “别再说了,你还是快点忘掉他,等着做别人的妻子。” “不!除了慕寰我谁也不嫁!爹既然已经把我许给了慕寰,我这辈子就是慕寰的人。爹可以瞧不起慕寰,但是您不可以拆散我们!” 面对桑墨筝如此激烈的反抗,桑老爷怒火攻心,顺手刮了她一个耳光。 “逆女!” 抚着刺痛的脸颊,桑墨筝掉下隐忍在眼眶里的泪水。 “要是让我知道你还去找他,我就打断你的腿!”桑老爷怒斥后甩手离开,留下桑墨筝颓靠在梁柱上饮泣。 “为什么这不是慕寰的错啊”看着她伤心地哭泣,一直站在远处的冰儿走上前来。 “小姐。”递过了手绢,冰儿的心头也跟着一酸。 “冰儿,我爹要把我许给别人”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你别哭啊,小姐。” “慕寰没有错,为什么我爹要这么对他” 看着桑墨筝哭泣,陪侍在一旁的冰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默默地替她拭泪,倒是这会儿趋前的双儿丝毫没有感染到这悲哀的气氛。 “纪公子没有错,只错在他生在纪家。” “他不能选择他的父母啊,这也有错吗?” “但是现实的环境造成了他今日必须面临这样的处境。”双儿平静地望着桑墨筝。“小姐应该清楚老爷的个性,除了顺从,你没有第二路可以选择,小姐还是依了老爷吧。” “不!我绝对不会答应的!” 看着桑墨筝坚决的态度,双儿在心中深叹了口气。没想到她的坚毅远远超出她的想像。 “姊,我们得想法子帮帮小姐才是。” 想法子?她是该想法子了,但是该为了小姐吗?双儿暗忖道。 纪慕寰引领着街上过往的行人,这三天来生意冷冷清清的,而他的心也觉得孤寂,因为他已经三天没有看到桑墨筝了。 此时双儿正从街角的另一处走过来。“纪公子。” “双儿姑娘。”听到叫唤声,纪慕寰收回了远眺的视线,看着双儿独自一人,他不禁往她的身旁左右张望。 “纪公子在看什么?”她不解地笑道。 “怎么没见到墨筝?” “我来街上买针线,就顺道过来看看纪公子,小姐不知道我要来。”她定定地凝视着纪慕寰,此刻的他,还是如自己初见他时的英挺,丝毫没有被困厄击垮。 “我已经三天没有看到墨筝了。” 看着他思念的神情,她欣喜的脸色不禁黯淡下来,他的心里只有桑墨筝,而这个男人却是她朝思暮想的人。 “墨筝该不会是受了风寒吧?”他想起她的身子一向纤弱。 “小姐没有受寒,她很好。” “那” “她前几天陪纪公子累了,所以才没有来。”为了自己的将来,她也不得不对不起桑墨筝了。“小姐一向养尊处优,不像我们这些下人禁得起折腾。” “墨筝一向纤弱,要不是为了我,她也不必这样折腾。”想到将来她可能必须跟着他吃苦受罪,纪慕寰便忍不住心疼的叹了一声。 他的叹息使得双儿的心凉了半截。什么时候他才会把那份心疼从桑墨筝的身上移向她?她盼望这天能尽早到来。 “双儿姑娘,回去之后请你告诉墨筝别再来了,叫她只管顾好自己的身子,有空我会常常去看她的。” “我会转告小姐的。” “谢谢你。” “这几日的生意好吗?”她话锋一转,不想再和他谈论有关桑墨筝的事。 “差强人意。” “这世上懂得欣赏字画的人毕竟还是不多。” “所以日子若是能过得去就算是挺不错的了。” “这幅梅画得极为傲骨。”双儿的视线从他的眼眸移转到画卷上。 “哪里,是你谬赞。” “我对纪公子的字画从来不说假,这画要多少银两?” “我都让客人自己评断,他们说多少我就卖多少。” “这样的作法不怕客人骗你,赔本吗?” “我相信会买字画的人都有一定的人品在。” 对于纪慕寰这样的看法,双儿称许地点了点头。 “这幅画我就用一两银子买了。” “不用了,你喜欢就拿走吧。” “这怎么成,这些画可是你用来维生的,我怎么好白拿。” “但是这画也不值一两银子。” “你刚才不是说客人说多少你就卖多少,这画我认为它值一两,纪公子如果再跟我推辞,就是不拿双儿当自己人看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看双儿认真的模样,纪慕寰也不好再推辞“这幅画就卖给你了。” “这才是。”双儿立刻满心欢喜地卷起画轴,然后将一两银子搁在摊上。“出来好一会儿了,我该回去了。” “还请双儿姑娘帮我把方才的话告诉墨筝。” 见他依旧还是惦念着桑墨筝,双儿的表情黯然下来。她轻点了下头,旋即快速离去。 关上了房门,冰儿问着坐在床上毫无睡意的双儿。“姊姊还不睡?” “我还不困。”她瞧着那幅画想着午后与纪慕寰谈天的情形。 看见她头也不抬,冰儿好奇地走了过来,只见床上展着一幅画。 “这幅画从哪里来的?” “是我跟纪公子买的。”双儿的眼眸顿时显得神采奕奕。“这梅书得很传神吧,我一眼就看上它。” 瞧着双儿喜形于色的神情,冰儿的心里不禁起了疑惑。 “姊姊去找纪公子?” “我今天上街去买针线,就顺道过去看看纪公子和他聊了一会。纪公子还是没变,虽然生活落魄了一点,但是那份俊朗的气息一望就是不同于常人。” “纪公子原本就不庸俗。” “他的人就像这画上的梅一样有骨气,可惜像纪公子这样的男人却是少之又少。” “姊姊对纪公子那么欣赏?”冰儿怀疑地瞧着她,姊姊眼里的那份赏识似乎超出一般人。 “你不欣赏纪公子吗?”拿起画轴走下床,她也没在意冰儿话中的含意,只想着该将画挂在哪里好。“挂在这里好吗?” 看着双儿那样投入的神情,冰儿心里的疑窦也就更加的深重。从小到大,姊姊只有十分在意一件事物时,才会如此地投入。 “姊姊。” “嗯?” “纪公子和小姐可是指腹为婚的夫妻。” 对于冰儿突然冒出的话,双儿手上的画险些将掉落,这句话让她的心跳在瞬间变得急促。 “姊姊该不会”看着她异样的神情,冰儿担心自己的揣测会成真。 “你看出来了?”她平静地回答,没有否定冰儿的揣测。“打从第一次见到纪公子,我就对他很有好感。” “姊姊,你怎么可以”对于双儿毫不避讳的坦白,冰儿浑身战栗得厉害。“纪公子是小姐的未婚夫啊。” “那只是口头上的婚约,他们还没有正式拜天地成亲。” “但是他们早已经认定了彼此,你看不出来吗?” “我看出来了,但是那又如何?”她不以为意地道。 那又如何?冰儿闻言不禁愣住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她姊姊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喜欢纪公子,我喜欢他的才华,喜欢他的英气,只要是有关他的一切,我都喜欢。”她的眼眸再次漾满光彩。“你知道吗?甚至连做梦的时候,我都梦见我和纪公子有个家,有一群孩子还有——” “姊!” “冰儿。”双儿睨了她一眼,仿佛在责备她打断了自己尚未说完的梦。 “纪公子是小姐的未婚夫,你不可以这样。” “老爷已经不准小姐和纪公子来往,他们不会有结果了,你不知道吗?” “老爷怎么想我们管不着,但是小姐和纪公子是真心相爱的,你不可以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这不是想法,而是事实!” 双儿自以为是的口吻着实让冰儿错愕不已。这是她的姊姊吗?怎么突然之间她觉得十分陌生。 “姊,小姐待我们姊妹俩不薄啊,看在小姐的恩情上,你就忘了纪公子,把这份感情埋在心底,我们谁也不提,就当作从来没有这一回事。” “不!我为什么要掩饰自己的感情,我只是和小姐一样喜欢上同一个人而已,为什么要我忘掉纪公子?” “你理智一点,不要被自己的感情冲昏了头!” “你不希望姊姊幸福吗?” 冰儿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沉默地注视她。 “我们都是女人,迟早要替自己寻觅一位如意郎君,现在他就出现在我身边,我们都知道他和小姐不会有结果,为什么我不把握?为什么我要放弃幸福?” “没有人要你放弃幸福,只是你的幸福不应该是伤害小姐所获得的。” “我们不可能一辈子服侍小姐的。” “姊” “如果我有幸能和纪公子结成连理,我一定会替你寻觅一位好夫婿,从此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不再一辈子伺候他人。” “可是” “难道你甘心一辈子待在这里伺候小姐,看着小姐幸福快乐而自己独老到终?” “我”冰儿的思绪一下子变得混乱不已。她要这样独老到终吗? “冰儿,我们是姊妹,你不看姊姊幸福要看谁幸福?这件事我们自己心里明白就好,你可别在小姐面前透露半个字,等我与纪公子成定局了,姊姊一定会替你做安排的。” 冰儿沉默了。一边是亲姊姊,一边是待她亲如姊妹的小姐,往后她究竟该怎么做? 跨入桑家大门,纪慕寰一眼就看见坐在正厅喝茶的桑老爷。 看着他走来,桑老爷只是一径地喝茶,并没有主动招呼。“伯父。” “嗯。”他抬头瞄了一眼,又饮了口茶后才放下杯子。“怎么有空来,不做生意了吗?” “今天是特地来探望伯父与墨筝的,不做生意了。” “我们何德何能还劳驾贤侄放下生意不做,拨空来探望。” 桑老爷虽然面带笑容,但是纪慕寰能强烈感受到桑老爷的冷淡,尽管如此,他依旧敬他如昔。 “是慕寰不才,所以才会到今天才能放下琐事来看望伯父。” “你倒是有心,坐吧。” “侄儿已经好些日子没见到墨筝了,我想先去看看墨筝,待会再陪伯父叙叙。” “坐吧,我就是想和你谈筝儿的事。” “呃,是。”往一旁的椅子坐下,看着桑老爷无表情的面容,纪慕寰开始觉得不安。 “筝儿是我唯一的孩子,从小我就视他如掌上明珠,舍不得她受一点罪吃一点苦,虽然你和筝儿从小指腹为婚,但是为了她将来的幸福,我替筝儿作主,把你和她的婚约取消。”桑老爷直截了当的点明,他已经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上头了。 听到婚的被取消,纪慕寰立刻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盯着桑老爷。 “伯父,这门婚事是我爹当年与您订下的,您怎么可以把它取消。” “我这完全是为了你们着想啊。” “如果伯父真的是为了我们着想,就应该遵守承诺,让我和墨筝完婚。” “让筝儿和你完婚?”桑老爷不禁冷笑。“纪家已经败落了,我会让筝儿跟着你吃苦受罪吗?” “我们纪家确实败落了,但是您怎么可以就此背信忘义。” “我情愿背信忘义,也绝对不让筝儿受点苦,你若真的爱筝儿,就答应把这门亲事取消。” 桑老爷坚决的态度让纪慕寰心寒地退了一大步。他已经一文不名了,如果连他爱的墨筝也失去,还有什么可以支持他活下去。 “我不答应,我绝对不退婚!” “你——” “我要见墨筝,我要见墨筝!” 心慌意乱的纪慕寰立刻就往后院奔去,却被桑老爷吆喝了下人拦阻下来。 “把他赶出去!” “伯父,求求您让我看看墨筝。” “如果你答应把婚事取消,我就答应你;如果你不答应,这辈子你就别奢望再见到筝儿!” “伯父” 两人的对话正好传入正要走入正厅的冰儿耳里,她立刻掉头,匆匆忙忙往桑墨筝的房间走去。 冰儿匆忙的模样立即引起双儿的注意,她走上回廊,挡下了冰儿。 “你匆匆忙忙做什么?” “纪公子来了,我要去告诉小姐。” “纪公子来了?”双儿讶异地道。 “是啊,老爷不让纪公子见小姐,所以我要赶快去告诉小姐。” “别告诉小姐,别让她知道纪公子来了。” “姊,小姐一直盼着能去找纪公子,现在纪公子来了,为什么不让小姐知道?” “你忘了我告诉你的事吗?” “姊,让小姐见见纪公子吧。” “不行,你现在就跟我到正厅,听听老爷和纪公子说些什么。”双儿立刻拉着她的子。 “姊,让小姐和纪公子见个面又如何?” “如果你还把我当姊姊,就别再嚷嚷了。” 睨了冰儿一眼,双儿硬是拉着她一同走往正厅。 老远她们就听见桑老爷的怒斥声与纪慕寰的哀求声,机灵的双儿拉着冰儿躲在墙脚偷听他们的对话。 “伯父,求求您让我和墨筝见一面。”纪慕寰正被两名家丁拉着。 “如果你真的爱筝儿,就答应把婚约取消,我马上让你见筝儿。” “不,我不答应,我现在虽然潦倒落魄,但是我不会一辈子都这样子的,伯父,求求您成全我们!” “好,我就老实告诉你,我已经替筝儿觅得一门亲事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伯父您”他的神色倏地变得死灰。“您怎么可以这样,墨筝是我的未婚妻啊!您怎么可以再把她许给别人,怎么可以!” “凭我是她爹!”气恼的桑老爷不愿再与他谈下去。“把他撵出去!以后不准他再进我桑家大门。” “伯父!” “滚!” “我不会退婚的!谁都不能拆散我们!” 在挣扎与抵抗下,纪慕寰硬是被家丁强行撵出桑家大宅。而他的愤怒与泪水也在被驱逐出去的那一刻,彻彻底底的崩溃瓦解。 第八章 淋着大雨,纪慕寰使力地敲着桑家大门。从桑老爷毁了婚约的那一天起,他字画也不卖了,天天跑到桑家门外守候。 “墨筝!墨筝!” 两个家丁不耐烦的打开大门。 “纪公子,你别再来了,我们是不会让你进去的,你快走吧。” “两位大哥,我求求你们行行好,我只要和墨筝讲几句话就行了,你们就让我进去吧。” “不行,不行,你快点走吧,以后别再来了。” “两位大哥,你们就帮个忙吧。” “不行就是不行,你听不懂我们讲的话吗?”其中一名家丁恶狠狠地将他推了出去。“你再唆,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这位大哥,我只是想见墨筝一面,一面就好。” “这是我们老爷吩咐的,你就别为难我们,快走吧。”另一名家丁见他全身淋得湿漉漉的,不忍心的道。 “我不进去,我不为难你们,但是拜托你们告诉墨筝,我站在门外等她,请她出来见我一面。” “没有老爷的允许,小姐连大门也不准踏出一步,纪公子还是死了这条心,别再来找小姐,让小姐安心嫁人吧。” 嫁人?!纪慕寰不禁踉跄地退了一大步。 “桑老爷真的将她许给别人?”他倏地扯住了家丁的衣襟。 “再过半个月对方就要来下聘,就算现在你见到小姐也没有用,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还是彻底死了这条心吧。”他挥开他的手,转身和另一名家丁走入门内 他的思绪随着大门的掩上而呈现一片空白,他没有离开,只是盯着赭红色的大门发愣,任由越下越大的雨不停往他早已湿透的身上洒落。 墨筝许给别人了她真的许给别人了 热泪混着雨水一同落下,他走在雨中,越来越觉得悲哀凄凉。他不埋怨老天爷收回对纪家的眷顾,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连他们的姻缘也要如此无情地被拆散? “为什么?我们纪家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家被抄了,就连和我从小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也要嫁给别人了,墨筝是我唯一所拥有的,现在连这个唯一也被夺走了” 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他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走。 “老天爷,如果你看得见我的泪,如果你听得见我的痛,求求你把墨筝还给我,不要拆散我们,就算这辈子注定要穷困潦倒,我都无怨无悔!只要墨筝能够留在我身边你听见了吗?你听见了吗” 他站在街上,当雨越下越大时,他的泪也跟着越流越激动。也许老天爷真的听见了他的痛。 “我知道你听见了我的声音,我会等的,我会等你把墨筝还给我的”他哽咽道,身影慢慢地没入了烟雨蒙蒙的尽头。 “拿走!”看着放在桌上那疋红色绸锻,随着下聘日子的逐渐逼近,桑墨筝的情绪明显地起伏不定。“把这些统统拿走!” “小姐,这些是给你做嫁裳的啊。”双儿淡淡地道。 “我不嫁!我不嫁!我是慕寰的未婚妻,一辈子都是慕寰的人。” “但是老爷已经替小姐改订了门亲事了。” “我没有答应啊,毁婚的人是我爹不是我!双儿,求求你把这些东西统统拿走,我不要看见这些东西,我不要看见这些令我厌恶的东西。” 听见了这席话,刚进房的冰儿不知该如何是好,因为她正拿着一双新绣好的鞋要来让桑墨筝试穿。 “把鞋拿走。”她看着冰儿道。 “小姐,那是你的新鞋,让冰儿拿去哪里呢?”双儿取过了冰儿手上的鞋,不让她拿出房。 “双儿,把鞋拿去丢了,拿去丢了!我是慕寰的未婚妻,我绝对不嫁别人!”说着,两行眼泪忍不住滑下。 “小姐,你别哭啊。”冰儿心疼地连忙拿着手绢替她拭泪。 “冰儿,我绝对不答应和别人成亲,你替我把这些东西都丢了,我不能对不起慕寰,我不能对不起他啊。” “小姐,我知道你心里的苦,但是这些都是老爷交代的”除了替她难过,冰儿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东西。 “你们都不敢替我扔,我就自己拿去扔。” “小姐,现在扔了这些东西也于事无补,老爷已经告诉纪公子要把你们的婚约解除,而且——” “冰儿!”双儿陡地一惊,没想到妹妹会说溜了嘴。 “我爹告诉了慕寰?我怎么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说的?快告诉我,我爹是什么时候告诉慕寰的!” 看着桑墨筝一脸焦急,冰儿不想继续瞄下去,她们已经瞒了她一次,还能昧着良心再瞒第二次吗? “其实其实纪公子来找过小姐,可是被老爷拦住了,老爷告诉纪公子只要他肯答应和小姐解除婚约,就让他见小姐,可是纪公子不肯,后来后来”冰儿垂下了脸,而一旁双儿的脸色明显地不安。 “后来怎么了?快告诉我!” “后来老爷就派人把纪公子赶出去,永远都不许纪公子再见到你。” “我爹赶走慕寰?你们知道慕寰来找我,为什么不来告诉我?”她不敢置信地望了她们两人一眼,当她脑海里浮现纪慕寰被逐出桑家大门的景象时,她悲愤的喊道:“我要去找慕寰!” 她立刻快步地走出房门。她要见他,她要告诉他,想解除婚约的人是她爹而不是她。 “小姐!” 自从被赶出桑家后,纪慕寰憔悴了不少,此时他正失神的凝视着书案上的画像。 桑墨筝一进门就看见他怔怔地望着书案,她仔细打量着他,发现他消瘦了许多。 “慕寰。” 听见叫唤声,他抬起了头,当思念的人儿赫然伫立在自己眼前时,他激动得大叫。 “墨筝!”他快步上前将她揽入怀里。 “慕寰”看着多日不见的他,她不禁热泪盈眶。“我好想你啊,慕寰” “我去找过你,但是被你爹赶了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冰儿刚才都告诉我了。对不起,我爹实在不应该这样对你。你知道吗?当我听见你被我爹赶出来的时候,我的心有多么痛,我不敢想你是如何走回来的” 看着她泪眼迷蒙,纪慕寰忍不住跟着掉下泪来。 “你爹把我们的婚事取消,还要把你许给别人。” “我不会许给别人的,除了你,我不会嫁任何人,就算拿刀子架在我的颈上,我也不嫁。” “但是你爹已经决定了,由得了你吗?” “只要我坚决不嫁,我爹还能怎能办。我们打从娘胎就订下婚约,这就表示我们要当夫妻,我认定了你,就不会再嫁别人,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嫁别人!” “我相信你,一辈子都相信你,我会把你这份情放在心里永远不会忘记。” “慕寰”看着他的泪眼,她心疼地替他拭去脸上的泪水。“你瘦了,这段日子一定很难熬。” “所以我画了一幅你的画像,可以让我看着画时就像看见你站在我眼前一样。”走到书案前,纪慕寰将画像取过来让她看。“你爹不准我见你,我只好用这个方法将你留在身边。” 看着这幅栩栩如生的画像,桑墨筝再次激动地落下泪来。他见不到她,只好用这个方法来弥补心中的思念,这么真情的男人,只怕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这幅画和你心有灵犀,我一直看着她,它就把你唤来了。”他收拾起悲伤的情绪,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是你的心把我换来的。” “如果真是这样,但愿老天爷能够听见我的心,让你一辈子留在我身边。” “我会一辈子留在你身边。” “墨筝。 “我曾经说过,就算山穷水尽也要一辈子跟着你,从明天开始,我们离开这里,到一处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生活,你上山砍柴,我在家织布,平平凡凡地过一辈子。” “你真的要陪我吃苦?”他难抑内心的激动。 “除了你,还有谁可以让我陪他一块吃苦。” “有你这份情,我一定会奋发向上,不让你陪我苦一辈子。” “只要你有这份心就够了,明天晌午,我们在十方亭会合,不见不散。” “好,我会提早在那边等你。” 约定之后,桑墨筝便移步离开,准备回去收拾细软。 “小姐,用膳了。” 冰儿端着晚膳走进房里,只见桑墨筝低着头收拾着衣裳和值钱的首饰,忙碌得根本没注意到她走过来。 “小姐,你收拾这些东西做什么?”她膳食放在桌上,不解的问。 听见冰儿的声音,她这才抬起头来。“我要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小姐要到哪里去啊?” “我要跟慕寰离开这里。” “小姐要和纪公子离开这里?” 冰儿的惊呼声正好落到了廊外双儿的耳里,原本要跨进房间的步伐缩了回去,她躲在窗下偷听。 “小姐,你要丢下冰儿?”她惊慌失措的叫道。 “冰儿,我不是要丢下你,是我爹逼得我不得不这么做,我是慕寰的未婚妻,他却要把我另许他人,如果再不走,我就永远都走不成了。”她从首饰堆中取出两支翠玉发簪递到冰儿的手心上“我没什么可送你的,这两支发簪就让你和双儿留做纪念。” 看着掌心的发簪,冰儿忍不住红了眼眶“小姐,冰儿不要离开你啊。” “我也不想离开你这个好妹妹,但是我不得不走啊。”泪水在桑墨筝的眼眶里打转。“我走了之后,你和双儿就找个好人家嫁了。” “我不要,我只要一辈子跟着小姐,小姐,你带冰儿一块走,好不好?” “冰儿,你找个好人家嫁强过跟着我吃苦受罪,而且我和慕寰也不知道将来会在什么地方落脚,你有这份心,我已经很心满意足了,这些年,不枉我们姊妹一场了。” “小姐” “别哭了,你该替我高兴才是。” “小姐和纪公子几时走啊?” “我们约了明日晌午在十方亭。” 明日晌午躲在窗下的双儿不禁傻住了。他们明天就要离开了?如果纪慕寰走了,那她该怎么办?她的梦想不就从此破灭?他怎么能走 等不及听完她们的谈话,双儿立刻跑往正厅去找桑老爷。她不能让他们离开,一旦他们双宿双飞,今生今世她就别想得到纪慕寰。 “老爷!”双儿一脸慌忙的走进正厅。 “什么事?” “有件事我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什么事情不能说的?” “我刚才要去找小姐,正巧看见小姐在收拾细软。” “收拾细软?”桑老爷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筝儿收拾细软做什么?” “小姐要和纪公子离开这里。” “什么?!”桑老爷顿时铁青了脸。 “是我亲耳听见小姐对冰儿说的。” “筝儿这丫头竟然想和纪慕寰私奔!”桑老爷气得身体直打颤。“我辛辛苦苦把她养得这么大,她竟然这么对我!” 气急败坏的桑老爷立刻唤了两名家丁,连同双儿一块前往桑墨筝的房间。 此时桑墨筝在冰儿的帮忙下,已经收拾妥当。 “明天就让我送小姐和纪公子一程吧。” “冰儿” “小姐就答应冰儿这一点要求吧,这也是我唯一能替小姐做的。” “好,明天你就和我一块去。” “从现在开始,不准你踏出大门一步!” 看见桑老爷赫然伫立在眼前,桑墨筝不禁吓了一跳,连忙将桌上的包袱藏在身后。 “爹。” “老爷。”面对桑老爷冷肃的神情,冰儿不禁替桑墨筝捏了把冷汗。 “你身后藏着什么?” “没有,我没有藏什么。” “还说没有!你要和纪慕寰私奔对不对?” 倏地,桑墨筝的脸色发白,而陪侍在一旁的冰儿也一脸惊慌。 老爷怎么会知道这一件事情? “你这个不孝女!为了一个穷小子,你竟然连爹都不要我要是不把你关起来,我就不是你爹!” “爹” “把小姐关进柴房!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她出来!” 两名家丁在桑老爷的喝令下,立即上前将她架住。 “爹,我求求您成全我和慕寰。” “你休想,除非我死!把她关起来!” “爹!” 眼看着桑墨筝被抓了下去,心急的冰儿立刻跪着央求桑老爷“老爷,求求您别关小姐。” “你没说话我倒忘了你,你竟然和小姐串通好!我今天若不教训、教训你,以后就没有人听我的话了。” 望着桑老爷勃然大怒的脸,双儿立刻在他面前下跪替冰儿求情“老爷,看在冰儿不懂事的份上,您就原谅她吧。” “我若不教训她,还有人会敬我这个老爷吗?” “冰儿是我的妹妹,是我这个做姊姊的管教不周,让双儿替老爷教训她吧。” “好,你就替我好好地管教、管教她!”桑老爷气愤的哼了一声,随即拂袖而去。 站在十方亭里,纪慕寰的神情木然,距桑墨筝与他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三天天夜。 这三天三夜,他就这么一直等在这里。他一直记得她说过的话,不见不散,所以他不敢离开,怕自己一走开,前来赴约的桑墨筝就会寻不到人。 看着握在手里的画像,他的手不禁微微地颤抖。她该不会不来了,她该不会是忘了他们的约定 不,不会的。纪慕寰猛地摇摇头。她一向将他们之间的事记得很牢,她绝对不会忘记,也许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就在此时,他的身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他原本低落的情绪一扫而尽。 “墨筝。”他急忙回过身,然而眼前出现的并不是他等待的人。 “我去屋子那边找不到你。”看他肩上依旧背着包袱,双儿的心头一震。这三天三夜他一直没走吗?“纪公子一直在这里等小姐?” “我在这里等了她三天三夜,她快来了吗?” 她静默不语。他真的等了桑墨筝三天三夜。 “双儿,墨筝快来了吗?”他的语气变得焦急。 她深吸了一口气,镇定地回答他“小姐要我来告诉你,她不来了。” “墨筝不来了”他焦虑的神情立刻转为茫然。 “小姐考虑了一天一夜,她决定顺从老爷的意思取消和你的婚约。” “不墨筝不会这样的她答应过我,就算山穷水尽也会一辈子跟着我,她绝对不会取消婚约的!她不会骗我,墨筝不会骗我的!” “小姐要是会来,就不会让纪公子等到现在。” 双儿的话让苦等三天三夜的纪慕寰整个人傻住了,连握在手里的画像也掉落在地。 “小姐怕当面告诉你,你会承受不住这个打击,所以让双儿来告诉你。纪公子,你就祝福小姐吧。” 天啊!在这里傻傻地等了三天三夜,最后等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他无力地倒退了一步,脑海里理不出一点思绪。她不是信誓旦旦地说天涯海角都要追随他,为什么最后的结局却是这样? “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我在这里等了你三天三夜,等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他霍地跌坐在地,所有的希望已经在这一瞬间完全破灭。 “纪公子,小姐都已经决定了,你难过伤心也没有用啊。”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连双儿也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放弃纪公子。” 闻言,伤心的纪慕寰更觉得心痛难当。连心爱的未婚妻在他穷途末路时都决定要放弃他,他还需要对未来抱什么希望? 拾起遗落在石柱旁的画像,他微颤着双手将画轴展开,以后他真的只能看着这幅画像了。 看着他的动作,双儿整颗心都揪在一块。她爱的人正为别人流泪憔悴,而他却看不见她的心疼。 “纪公子,我扶你回去吧。” “我想一个人在这里静一静,你先走吧。” “纪公子,你要振作一点,没有小姐还有别人。” “我只爱墨筝” 瞧他望着画中人时茫然的神情,双儿的心仿佛被撕裂了一般。 什么时候他才会看得见她的爱慕?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拍着门板,桑墨筝已经哭哑了喉咙,连体力也快透支了。“放我出去啊”“小姐,你别哭了,吃点东西吧,你已经好几天没吃没喝了。”冰儿红着眼眶劝着。透过窗缝,她知道那些膳食依旧动也没动。 “冰儿,我要出去,我要见慕寰” “我知道小姐想见纪公子,但冰儿帮不上忙,老爷把门锁住了。” “我爹为什么这么狠心,为什么这么绝情,他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他究竟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只要你肯答应与他退婚,爹马上放你出来。”桑老爷正好来到窗前。 “爹,不要逼我,我求求您”她声音微弱哀求道。 “那你就继续待在柴房里,等到成亲那一天爹再放你出来。” “我不嫁,我绝对不嫁!”一听到成亲,桑墨筝又激动了起来。“不要逼我成亲!,” “婚姻之事由不得你!不管你答不答应,七天后都得给我嫁人!”桑老爷撂下了狠话便拂袖而去,这一次,他是吃了秤坨铁了心。 “爹,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桑墨筝万分焦急地直拍着门板“爹!爹” “小姐,老爷已经走了。” 桑墨筝连忙将细白的纤手伸出窗隙,拉着冰儿的手。 “冰儿,求求你帮帮我。” 被桑墨筝这么一握,冰儿感到手上有些微湿,当她看到桑墨筝玉脂般的手泛着血痕,她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小姐,你的手!你的手都拍到流血了” “如果这一点血可以让我爹回心转意,多流一点算得了什么。” “小姐,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要是让纪公子看见你这样,他不知道会有多心疼阿。” “冰儿” 桑墨筝的身子突然摇晃,冰儿急得恨不得劈开链条。 “小姐,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好苍白。”她紧张的道。 “没事,我只是有点头晕。”她仍强撑着身子握着冰儿的手。 “头晕?一定是你一连好几天没吃没喝才会这样,小姐,冰儿求求你,为了你自己,你好歹吃些东西。” “我还撑得住。冰儿,拜托你去拿纸笔来,我要写信给慕寰。” “小姐,你手都伤成这样怎么写?” “不碍事的,我还可以写。这么多天了,慕寰一定还在等,他一定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失约,冰儿,快去帮我取纸笔。”她的身子明显地站不稳,连握着冰儿的手也松了开来。 “小姐!”她慌得直抓住桑墨筝的手。 “没事的”她勉强地摇摇头。“你快去帮我拿纸笔。” “好好好,我这就去。” 就在冰儿要转身去取纸笔时,桑墨筝突然眼前一黑昏厥了过去。 看着她在自己眼前倒下,冰儿不禁慌得大叫。 “小姐!小姐——” 一进房门,双儿只看到冰儿双眼红肿地坐在床上。 “你怎么了?” “小姐今天在柴房里昏了过去。” “小姐昏倒了?” “小姐一连几天没吃没喝,身子骨怎么会受得了”冰儿忍不住掉下泪。 “不是有送食物过去吗?” “有什么用,小姐硬是不吃,老爷要是不肯让小姐和纪公子完婚,只怕小姐会一直不吃不喝下去。姊,我们去求求老爷吧,求老爷不要再逼小姐嫁给别人。”她走下床央求着双儿。 “没有用的,小姐用这种方法都动摇不了老爷的决定,何况我们只是个下人。”她避开了妹妹央求的眼神,对于桑墨筝此刻的情形她一点也不在意。 “也许老爷看在小姐现在这个模样,他会改变心意也说不定,我们去替小姐求求情。” “不,我不去。” “姊。”冰儿不敢置信地直望着她。是她听错了吗?“你不去?” “你忘了我曾经对你说过的事吗?” 看着那双逼视自己的眼眸,冰儿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我没有忘,只是你为什么一定要和小姐争纪公子?你看不出来纪公子只爱小姐吗?”她紧抓着双儿的臂膀摇晃着,她多么希望能够摇醒她。 “我看出来了!从他在十方亭里等小姐三天三夜我就看出来了!”她激动的回答。 “十方亭?你去了十方亭?!” “我去告诉纪公子,说小姐已经决定要顺从老爷的意思和他取消婚约。”双儿冷冷地道,这一切对她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了。 “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事实明明不是这样的,你怎么可以骗纪公子?” “如果不这么做,纪公子就不会死心,我就一辈子没办法和他在一起!冰儿,我是你姊姊,为什么你对小姐的设想总是远远超过我这个亲姊姊?” 面对双儿的指责,冰儿的手无力地松开。她们是亲姊妹,血浓于水,桑墨筝待她们再怎么情深义重,也永远抵不上她们之间所存在的血缘亲情。 “冰儿,小姐到底是外人,我们才是这个世间最亲的人。” 她的话让冰儿真的无力再反驳了。 “冰儿” “如果纪公子真和小姐无缘,那么就听从老天爷的安排吧。姊姊,你先睡吧,我去陪小姐。”冰儿移步离开,心却沉重了起来。 第九章 “冰儿,帮我把这封信交给纪公子。”桑墨筝苍白着脸,手中拿着封信。自从她在柴房昏倒后,桑老爷立即要人将她送回房,也不敢太逼她了。 “好。”冰儿还来不及从桑墨筝的手中接过,那封信已经被伫立在一旁的双儿接了过去。 “让双儿替小姐送过去吧。” “姊姊。”冰儿轻喊了她一声。 “方才老爷吩咐我晚点到街上沽酒,我顺道过去省得让冰儿跑一趟。” “也好,就让你替我把信交给慕寰,见了他可别对他提起我的身子,免得他担心。”说完之后,她不禁咳了两声。 “这我知道。冰儿,你好好服侍小姐。” 看着双儿带着信函离去,冰儿垂下眼睑。对于姊姊的所作所为,她竟只能袖手旁观而无能为力。 “冰儿” 桑墨筝叫了好几声,冰儿仍怔愣着没有抬头。 “冰儿,你怎么了?”她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 “啊?!”她这才霍地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怎么叫了你好几声都没回应。” 看着桑墨筝极为关心的神情,冰儿连忙露出笑容“没什么,我只是在想,等一会再熬一帖药让小姐喝。” “冰儿,这一阵子累坏了你。”桑墨筝心疼地拉起她的手。 “小姐,你别这么说,冰儿只要小姐的身子赶快好起来。” “只要我爹不将我和慕寰的婚事取消,就算不喝药,我的身子也会自己好起来。” “船到桥头自然直,老天爷一定不会这么狠心让你们有情人分开的。小姐,你别再想了,身子要紧,我扶你回床休息。” “不,我不要回床休息,我要等着双儿回来告诉我慕寰的情形。” “小姐,等姊姊回来后我再叫醒你。” “我不累,就让我坐在这儿等吧。” “好吧,冰儿先去熬药,等会再来陪你。” 望着画里的桑墨筝,连喝了三、四坛酒的纪慕寰更觉得心痛难当。自从双儿告诉他桑墨筝决定取消他们婚约的那天开始,他就天天借着酒来麻醉自己,原以为一醉可以解千愁,但是越喝却越悲哀,只要望了画像一眼,他就愁肠寸断。 “你打算这样消沉一辈子吗?” 放下了刚沽来的酒,双儿再也忍受不了纪慕寰为桑墨筝这样的丧志消沉。 “反正我一文不名,没有人会在意的。”他自嘲道。 “你怎么知道没有人在意?”看见纪慕寰瞧着画像一动也不动,双儿的心简直快碎了,她就在他的身边,但是他却连看也没看她一眼。 “如果墨筝在意,她就不会取消婚约,她就不会故意让我一个人傻傻地在十方亭里等了三天三夜。” “小姐不在意你,所以你也不在意你自己?”她激愤地问道。 “没有墨筝,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值得我在意。” 听着他几乎没有生气的口吻,双儿再也忍不住掉下泪来,她不知道该替自己庆幸还是悲哀? 看着那滴落在桌上的泪,纪慕寰讶异的抬起头来。 “你怎么掉起泪来?” “我只是替纪公子不值,你在这里失意消沉,小姐却为了筹备成亲之事,连来也不来看纪公子一面。” 见双儿含泪地替自己叫屈,纪慕寰更是失望到了极点,顺手就将双儿沽来的酒全喝个精光,一向不胜酒力的他,几杯黄汤下肚后更形狼狈。 “墨筝几时成亲?”他神情恍惚。 “大概就这几日。” “我是不是该送件礼物过去?” “纪公子对小姐的情意是没有办法用任何东西代替的,我会把你这片心意转达给小姐。” “谢谢你,双儿” 拿着欲收进箱子里的画像,纪慕寰的步履明显地不稳,就在他险些跌倒之际,双儿眼明手快的扶住他,忙将他带到床上休息。 “我要把这幅画锁进箱子里从此以后再也不看她”他含糊地道。 “你真的以后不再看这幅画?” “越看只会越伤心,倒不如忘了。” “那我替你把画收进箱子里。” 看着纪慕寰绝望的表情,双儿顺势将他手里的画像拿走。她必须趁他心灰意冷之际,彻底将有关桑墨筝的一切全部清除殆尽。 望着她欲往外走的身影,醉醺醺的他竟将双儿错当成桑墨筝。 “不要走,你不要走” 被纪慕寰从身后这么一搂,双儿吃惊得说不出话。皇天不负苦心人,这么多日来的努力,他终于明白了她的心意。 “你不要走,我只是在说气话,我怎么会忘了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墨筝你别走” 墨筝双儿原本飘飘然的心瞬间跌落谷底。他根本没有明白,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明白,他只是将她错当成了桑墨筝 老天爷,如果她能一辈子这么靠在纪慕寰的怀里,她情愿当桑墨筝的替代品,即使他不爱她,她都无怨无悔,请成全她这仅有的心愿吧。 “留下来,留下来”他央求道,然后将头靠在双儿的肩膀上,悄俏地闭起了眼睛。 “我留下来,一辈子都留在你身边,从今以后都陪着你。” “不能骗我”听见了肯定的答复,他心满意足的睡去。 “都已经这么晚了,这丫头怎么买个酒买到现在还没回来?” 桑老爷不耐烦地叨念着,他已经派了两名家丁上街寻人去了,而一直待在房里等着双儿回来的桑墨筝也着急了起来。 “冰儿,双儿还没回来吗?” “还没有啊。” “都几个时辰了,怎么会去这么久?” “这我也不知道,老爷已经派人去找姊姊了。” “冰儿,你再去厅堂看看吧。”她忧心如焚地道。 “好。”满心担忧的冰儿立刻离开房间,往厅堂走去。 一进入厅堂,两名出去寻找双儿的家丁匆忙地走进来。 “老爷。” “找到人了没有?” “我们问过酒铺里的伙计,他们说双儿几个时辰以前就买酒完走了。” “这丫头,买了酒不回来,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桑老爷的神情虽然不悦,但是心底却十分着急。这么晚了,一个姑娘家能上哪里去? “还没找到双儿吗?”桑墨筝走入厅堂,无法继续待在房里枯等。 “还没有。”冰儿这会更显万分焦急。 “你不待在房里休息,出来做什么?”桑老爷责备她道。 “我担心双儿,她已经出这么久,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十方亭那边人烟稀少——”担忧让她将不该说的话忘了保留说出来。 “小姐。”冰儿惊惶地扯着她的衣角。 “双儿上街沽酒与十方亭扯上什么关系?” 望着桑老爷咄咄逼人的质疑目光,桑墨筝直低着头。 “我”她不敢说话。 “双儿究竟上哪里去了,你还不快说!” “老爷,是我不好,是我托姊姊把一些文墨送到十方亭给纪公子。”冰儿倏地跪下。 “不,不关冰儿的事,是我写了一封信给慕寰,请双儿替我带过去。” “你你到现在还不觉醒,送暗地和他联络,你你真的存心想要气死我!”桑老爷气得满面通红。 “老爷,您别责备小姐,小姐是真心爱着纪公子的,您就成全他们吧。” “没你的事!” “爹,您要骂我罚我都无所谓,现在找双儿要紧啊。” “你不是让她去纪慕寰那里吗?还找什么!” “可是也不可能去好几个时辰不回来啊,那边人烟稀少、蔓草荒芜,我担心双儿会发生意外。” “你也知道要担心。”桑老爷冷冷地讽刺道。 “爹” “明早再去纪慕寰那边问一问。” “爹,等到明早会不会太晚?”她忧心忡忡。 “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你让他们怎么到十方亭,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你要负责吗?”越说越火的桑老爷突然捂着胸口直喘起气来。 “爹!” “老爷!”大伙吓得连忙扶桑老爷坐在椅子上。 “我真是造孽才会生出你这样的不孝女!” “爹,是我不好,您别气啊。” “你眼里要是还有我这个爹,就不会处处忤逆我!罢了,我还是早点去和你娘作伴,免得在这惹你心烦。” “爹,我没有这个意思,您别这样”桑墨筝慌得跪下。 倏地站起来,移动脚步离开。 “爹” “如果你心里真还有我这个爹,你就听从爹的安排。” 她霍地跪坐在地,愣愣地望着桑老爷步履蹒跚的走往后头。 急促的敲门声将沉睡中的纪慕寰唤醒。 “啊”他张开了眼,整个脑袋昏昏沉沉的。 “纪公子!纪公子!”冰儿着急的在门外叫唤。 “谁啊?”他头疼欲裂的翻身起床,不知道会有谁来叫门叫得这样急。 “纪公子,我是冰儿啊!纪公子!” “冰儿?” 听她叫得那样急,纪慕寰连忙拿起外衣披上要下床开门,当他要下床才赫然发觉双儿正睡在他的身边。 “双儿?!” 看着她身上仅穿着一件单衣,纪慕寰登时傻了眼。她怎么会睡在他的身边? 跟着醒过来的双儿看他直瞧着自己发愣,连忙起身双手紧抓着衣襟。 “你怎么会睡在我的身旁?” “是你把我留下来的。” “我把你留下来?”纪慕寰不敢置信的瞧着她。 “你昨夜喝醉了,看着我要回去硬把我留了下来。”她立刻低下脸。“你忘了你所做的事吗?” 他所做的事这一句话轰得纪慕寰的脑袋一片空白,看着彼此衣衫凌乱,他登时傻了。 “我知道你和小姐有婚约,如果你怕小姐知道,双儿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只是我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万一这件事情传入别人耳里,恐怕我这一生的贞节也要毁了”说着她便掩面啜泣。 他神情茫然地直发着愣。他真的与双儿有了肌肤之亲 “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我只记得昨晚喝了很多酒” “如果你不想负责,双儿也不会赖着你的。”她抽抽噎噎地拿起衣服穿上。 “双儿,我——” “纪公子!纪公子!” “是冰儿。”听着越来越急的敲门声,纪慕寰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情况。 “把门先撞开了再说。”随同前来的桑老爷命令两名家丁把门撞开,他已经等得十分不耐烦了。 “怎么办?如果冰儿看见我这个模样,那我不是——” 双儿的话还来不及说完,那上了门闩的门砰地一声被撞了开来,就在门被撞开的那一瞬间,所有的人都傻了眼,彼此互视的眼眸里有着万分的吃惊。 “姊姊?!”看双儿衣衫不整的模样,冰儿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你们你们两个人” 面对桑老爷一脸的错愕与惊骇,纪慕寰全然说不出话来。 “老爷”双儿拉高了被子,委屈地垂下脸。 “纪慕寰你你和双儿” 纪慕寰脑袋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向桑老爷解释。 “姊姊,你和纪公子”冰儿的心快要跳出胸口。 “我” 看着双儿面对众人质询的目光,纪慕寰再也无法默不作声。双儿毕竟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他怎么能让她独自面对这种难堪。 “我与双儿有了肌肤之亲。”他知道他和墨筝的关系彻底结束了。 “纪公子,你怎么可以”冰儿瞪大了眼。 “你你怎么可以做这种混帐事来!我把你和墨筝的婚约取消,所以你就”连桑老爷也不敢相信眼前所看见的事实。 “不是这样的,事情不是伯父所想的那样,我昨晚喝醉了,怎么知道早上醒过来就——” “借口!就算喝醉了,难道你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真是太教人失望了,还亏墨筝拼死拼活的要和你在一块,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露出马脚来。” “我承认对不起墨筝,但是我绝对不是伯父说的那种人!”桑老爷鄙夷的口吻彻彻底底的把纪慕寰推向崩溃的边缘。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你还能否认?幸好我有先见之明及时取消了你们的婚约,要不然只怕她日后都要天天以泪洗面了。”任由桑老爷百般的污蔑,表情木然的纪慕寰再也不愿反驳了。 “冰儿,带双儿一起回去。” “不,我已是纪公子的人,就不再回桑家了。”双儿这番话让所有的人登时愕然。“即使纪公子不能忘情于小姐,我还是要留在他身边陪伴他,老爷,您就成全我吧。” 纪慕寰茫然地看着她。她要留在他身边陪伴他? “你”桑老爷愤怒的颤抖着。究竟他们桑家中了纪慕寰什么蛊,连一个奴婢都这样死心塌地。“好!我成全你,从此以后你的一切都与我桑家无关!” “爹,找到双儿了吗?”桑墨筝见桑老爷气冲冲进门,而随后进来的下人都默然无言。 “双儿已经和我们没有关系了。” “爹,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双儿已经是纪慕寰的人了。” 桑墨筝愣了愣,意会不过来桑老爷的意思。 “什么意思?双儿怎么会是慕寰的人呢?” “纪慕寰与双儿有了肌肤之亲,所以从今天起,她要留在纪慕寰身边照顾他。” 慕寰与双儿桑墨筝的脑海仿佛被轰成碎片,根本拼凑不出完整的画面。 “这下子,你该死心了吧!”桑老爷责备道。 “不!他不会这样的,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她激烈地反驳。 “这么多人亲眼看见,难道爹会骗你?” “老爷没有骗小姐,我们把门撞开时,纪公子和双儿真的衣衫不整在同一张床上。” 桑墨筝不敢置信地望着所有的人。他们都看见了?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们骗我!”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信!你究竟要迷恋他到几时才会清醒?难不成你要亲眼看见他们丢人的样子才死心?这件事是他自己亲口承认的!” 他自己亲口承认的?!桑墨筝霎时愣住了。他真的 “不信你问问冰儿,看她会不会拿双儿的名节开玩笑!”桑老爷气得身子直颤抖。 桑墨筝的视线移向冰儿,焦急的神情浮在脸上。 “我姊姊对不起小姐。”冰儿倏地跪了下来,满脸泪痕道着歉。 桑墨筝猛地倒抽了一口气,连连退了好几步。 “小姐。”冰儿眼明手快地起身扶住她。 “慕寰真的做了这件事,他真的”她再也忍不住流下泪来“他怎么可以这么做!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你终于相信爹所说的话了。” “慕寰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她激动得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小姐,是我姊姊对不起你。” “为什么?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我是他的未婚妻,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 “你早就该听从爹的话取消这门婚事了,现在,你也该看清纪慕寰的真面目了。” 真面目?难道自己从来没有看清过他的真面目?也许吧,如果她真的看清过,今天她就不会这样的意外,这样的痛楚。 她眼前一暗,在一阵天旋地转后,随即失去了知觉。 “小姐!” 纪慕寰茫然地看着天空。自从那一天他醒来后,他的世界就转换成茫茫然的一片,而双儿从那一天就跟着他,半步也不曾离开过他。 “我要离开这里回扬州。”他平静地道,所有的一切都该结束了。 他要离开这里?他要独自一个人回扬州? “你要撇下我一个人走?” “不,你跟我回扬州。” “你要带我回扬州?”双儿惊讶的瞧着他。她盼到了,她终于盼到与他长相厮守的一天了。 “我总不能让你独自一个人生活,该负的责任我还是会负的。” 她欣喜的道:“双儿没有跟错人,你果真是个敢做敢当的汉子。” “我只是个一文不名的人,更是个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不,只要你肯振作,一定会有一番作为的。” “现在说这些都太远了。”他只想远离这里,远离曾令他痴心爱恋的一切,包括这辈子再也不会有结局的爱情。 “就让所有的一切重新开始吧。” 看着双儿心满意足的模样,纪慕寰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回到扬州,只怕你还要和我过更苦的日子,如果你不愿意” “我愿意,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好。”除了应允,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我们什么时候起程离开?” “等我这里都处理妥当就走,大概再七天吧。” “到扬州之后我们就要正式生活在一起了,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名分?”她羞涩地垂下眼脸。 “会的,我会给你一个名分,不会让你没名没分的跟我在一块。” 有了这一个保证,双儿更心安了。“明天我就回桑家收拾行李。” “姊姊真的要走?”眼看相依为命多年的姊妹从此就要分离,冰儿有着不舍。 “等我们安顿好了之后,我再来接你。” “不了,我要留在小姐身边。” “留在小姐身边?你不替自己打算、打算吗?” “那也是好几年后的事,小姐现在正需要人照顾。” 从那一件事之后,桑墨筝就一病不起,整日以泪洗面,桑老爷急得快疯了。 “姊姊,去看看小姐吧,从她知道了你们的事情后,她就病了,不仅不吃不喝,连药也不吃,老爷都快急疯了。” “小姐就让你替我去劝吧,我收拾完后就要回纪公子身边。” 瞧着双儿只顾打理自己的行李,冰儿不悦的夺下了她手中的衣裳。 “你就这么急着要和纪公子回扬州吗?” “小姐是心病,心病最难医你不懂吗?我去看她只会加重她的病情,唯一能让小姐好转的人只有纪公子,但是纪公子已经不可能再来看小姐了,现在能求的就只有老天爷了。” “就算只能求老天爷,你也该念在这些年来的恩情去看看小姐吧。” “我会回来看小姐的,你就别强逼我现在去看她。” “姊姊你——” 面对冰儿十分不满的神情,双儿依旧不为所动,拿着一件衣裳,她径自走到屏风后更衣。 冰儿心里虽然不满,但是一想到姊妹从今以后就要别离,她也不愿再多说一句责备的话,伸手就将挂在屏风上的衣裳拿下来,想要替她清洗干净,这也是她唯一能够替她做的事了。 就在她将衣裳搁在手臂的瞬间,那封双儿始终没有交给纪慕寰的信也在此时掉落在地上,她捡起信,看着上头写着“慕寰亲启”的大字,冰儿登时张大了眼。就在这时,已经换好衣裳的双儿正从屏风后走出来,当她看见冰儿手上拿着那封信时,立刻慌忙的将信夺了回来。 双儿的动作让冰儿惊愕不已。 从姊姊慌乱的神情看来,难不成那封信并没有转交到纪公子手上? “你没有把小姐的信交给纪公子?” 双儿刻意地避开了冰儿质询的目光。 “你说啊,你是不是没有把信拿给纪公子?”冰儿穷追不舍的逼问道。 “是,你猜得没错,我是没有把信拿给纪公子。”反正事情已成定局,也不需要隐瞒了。 “姊姊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如果我把信交给纪公子,那么今天纪公子就不会属于我的!” 双儿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直让冰儿心寒到了极点。 “事情既然已经说破了,我也没必要再隐瞒你什么了,其实我和纪公子之间一直是清清白白的,那一天你们看到的并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 “那一天纪公子喝醉了酒,我彻夜陪在他身旁,让他以为他真的和我有了肌肤之亲。” “姊姊你——”天啊,原来这一切都是她在从中作梗。“你怎么可以这么不择手段!你不怕遭天谴?你不怕良心不安吗?” “只要能陪在纪公子身边,就算一辈子要受良心的谴责我都无怨无悔。” “你”拿起了整理好的包袱,双儿已不想再多待一刻。 “该说的我都说了,一件也没瞒你,如果你还把我当亲姊姊,就一辈子替我守住这个秘密。七天后我们就要走了,如果你想再看看姊姊,就来送我们一程吧,你自己保重。”说完后,她便毅然决然地离开。 “咳!咳!” “小姐,吃药吧。” 冰儿直忍住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看着桑墨筝越来越虚弱的身体,她内心所受的煎熬也就越来越强烈,自从双儿把一切真相都告诉她后,她就时时刻刻处在天人交战的边缘。 “我不吃。”她无力地推开冰儿的手,碗跌碎在地上。 冰儿倏地滴下泪来,眼看桑墨筝的身子越来越虚弱,她心痛得不能自己。她该把事情的真相瞒下去吗? “筝儿,你要折磨自己到几时啊?你不替自己想想也要替爹想想啊,爹已经一把年纪了,还指望着你奉养我,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啊”桑老爷见状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没有纪慕寰还有别人啊,你何苦这样” “爹,女儿不孝,让您担心。”她勉强抬头望着桑老爷。 “是要你的病赶快好起来,爹都无所谓,筝儿,你要振作一点啊。” “咳咳”她激烈地咳着,把他们吓慌了。 “筝儿” “爹,您去休息吧,不要管我。” “你是爹的孩子,爹怎么能不管你呢?冰儿,再去拿药来喂小姐。” “不用了,好不了了” “傻孩子,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冰儿紧锁着眉,再次陷入天人交战中,眼看桑墨筝似乎快要熬不过来,她不知道是不是该再昧着良心不把事实的真相说出来。 说吧,他们今天就要离开了,她不该让纪公子一辈子蒙受冤屈,让小姐含恨一辈子。 “纪慕寰都已经和双儿有了肌肤之亲,你还这么死心眼做什么?” 桑老爷的话让几乎脱口说出真相的冰儿倏地闭上了嘴巴。 不,她不能说啊,双儿是她的亲姊姊,她不能让她的名节从此蒙上不洁。老天爷,求求你原谅我的自私,求求你保佑小姐,冰儿愿意一辈子吃斋念佛来赎这一身的罪孽。 “咳咳”“冰儿,快去拿药来啊!”“我马上就去。” 她立刻转身跑往厨房,以最快的动作将药汁端来。 “老爷,药来了。”她连忙端到床前。 “筝儿,快起来喝药,喝了药病才会好。” 冰儿扶起了桑墨筝,她连忙舀了一匙药送进她的嘴里,她还没吞进喉里,一阵剧咳便把药汁全部咳了出来,也咳得她快要接不上气。 “啊”桑墨筝猛地倒抽了一口气,倏地倒了下去。 “小姐!”冰儿惊得手中的碗摔碎在地上。 “筝儿!你振作一点,振作一点啊!冰儿,快去请大夫!” “慕寰爹,我还是爱他的” 刹那间,冰儿的泪全涌了上来。她不能再昧着良心不说真话,她不能只顾着姊姊的名节了,她要把事实说出来,她要澄清小姐与纪公子之间的误会。 “小姐,你振作一点,我现在就去找纪公子来,我现在就去找纪公子来!” “纪公子!纪公子!” 纪慕寰和双儿已经准备起程前往扬州,在赶到十方亭的路上,冰儿一直求着老天爷希望能在他们离开前赶到。 “冰儿。”看着她一路哭着跑来,纪慕寰的心不由得跟着低落。 “怎么哭成这样?”双儿连忙拿起手绢要替她拭泪,却被她一手拨开。 “纪公子,你不能走啊,小姐快要不行了” “不行了?墨筝怎么了?” 他神色仓皇的模样让双儿感到悲哀。他还是那么关心她,他根本就没有忘记她。 “小姐病了,打从小姐知道你和姊姊的事后就一病不起了。” “墨筝她是我对不起她,是我对不起她” “你没有对不起小姐,这全是姊姊撒的谎!” “冰儿——”双儿的心陡地一震,脸色瞬间转为惨白。 “你说什么?” “姊姊全告诉我了,她和你之间是清白的,这全是她编出来的谎话,连小姐要给你的信也被姊姊藏了起来,小姐没有赴的是因为老爷把她关起来!” 纪慕寰顿时傻了。她没有赴的是因为被桑老爷关起来 “是我不好!我不该昧着良心到现在才说实话,如果我早一点说,小姐今天就不会病入膏肓了。” 他不敢置信的退了一大步。原来这一切全是谎话,他和双儿之间是清白的,他没有对不起墨筝。 “为什么?”他憎恨的瞪着双儿。墨筝病了,全是因为她的谎话,而他也误会了墨筝。“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为什么你要骗我?” “因为我爱你!所以才会不择手段的骗你。”既然真相已被揭穿,她也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 “你”“纪公子,快跟我走吧,迟了恐怕就”哭得像泪人儿的冰儿已经无法再往下说。 心急如焚的纪慕寰立刻与冰儿匆忙的跑往桑家。 “筝儿!筝儿——” 桑老爷的悲恸叫声响彻了整个后园,还来不及跑进房间的冰儿与纪慕寰都怔住了。 迟了!他们真的回来得太迟了! “小姐!” “墨筝!墨筝!” 纪慕寰立刻三步并作两步的冲房间,当他看见桑老爷拉着桑墨筝的手哀号时,整个人都凉了,他拼了命赶回来,但还是太迟了。 他走到床前,看着她苍白到已完全没有血色的面容,几近失了神。 “墨筝,我来看你了,你醒一醒啊”抚摸着清瘦的脸颊,摇着动也不动的身体,纪慕寰心碎了。他的墨筝真的没有知觉了不不不,她不会就这样撇下他走,她说过天涯海角都要相随,她怎么会自己一个人先走 “墨筝”他摇着她,看着她依旧没有反应的面容,纪慕寰傻了、愣了,两行热泪汩汩的流下。 他的墨筝走了,就这样撇下他走了“墨筝” “小姐!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冰儿跪在床前痛哭失声。 “墨筝,你为什么不坚强一点,不坚强一点!这全是误会,我和双儿是清白的,我没有辜负你,墨筝”他心痛如绞的紧抱着她的身子。 “小姐,纪公子没有对不起你啊,我应该早点告诉你”“你害死了筝儿是你害死了筝儿!”桑老爷愤怒的瞪着纪慕寰。“如果你早一点和筝儿解除婚约,她就不会白白地葬送性命,她就不会含恨而死!” 纪慕寰颤抖地看着紧闭着眼眸的她。她含恨而死,带着对他的怨恨离开人世,不,她不能恨他,他没有对不起她。 “老爷,纪公子没有对不起小姐。” “如果不是他,筝儿怎么会死!你还我的筝儿来,你还我的筝儿来!” “老爷您不要这样”冰儿一面哭一面劝道。 “我还,我会还”纪慕寰缓缓的放下桑墨筝的身子,他是该还她了。 “你拿什么还?” “我这就去陪她。” 冲出了桑家大宅,心死的纪慕寰一路往断梦崖奔去。墨筝走了,他也该走了,生前她说要陪他到山穷水尽,现在该换他陪她走了。 墨筝,你等等我,我这就到黄泉路上陪你,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挠我们,我会好好的牵牢你的手,不再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走。 一路追随在后的冰儿看着他往断梦崖跑去,她整个心都寒了。 “纪公子!你不要想不开啊!”她哭喊道,却追不上他快速的步伐。 他站在崖上,想着从此以后他们再也不会分离,不禁露出了安慰的笑容。 墨筝,我这就来了 他闭眼一跃,所有的爱恨嗔怨皆跟随着他一同坠落下去 “纪公子——” 第十章 “对不起”昏迷了三天的白桑祺幽幽地转醒。 “桑祺。”看见她苏醒,白桑萱悬在心上的石头总算放了下来。 “姊” “没事了,你已经没事了。” “姊,对不起,对不起!”握着白桑萱的手,她的眼泪扑簌簌直流。“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你”“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起来?”她被妹妹反常的举止吓了一跳。 “姊,管大哥没有对不起你,你要相信他。” 御风没有对不起她?白桑萱愣了愣,才淡淡的道:“你才刚醒,不知道那天晚上的一切。” “姊,不管你看到了什么,一定要相信我说的话,管大哥没有对不起你,他真的没有对不起你,你千万不能误会他,否则我会内疚一辈子。” “你一定是撞坏了脑子,才会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不,我没有,我现在很清醒,脑子也没有撞坏,总而言之,你要相信管大哥,一定要相信他!” 白桑祺的苦苦哀求让白桑萱的思绪顿时乱成一团。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桑祺会一直替御风喊冤求情? “你醒了?”管御风正好开门进来。 “管大哥。”白桑祺噙着眼泪歉疚的看着他。 一见到他的白桑萱立刻走开,每一次他来,她就视若无睹,不看他也不理他,任由他呆坐在一旁,然后再怅然离开。 看着白桑萱依然不理他,管御风中是黯然地垂下眼睑,然后走到床边坐下。 “伤口还疼吗?” “不疼”她含着泪垂下脸。“管大哥,对不起” 对不起?管御风不解的瞧着她“怎么无缘无故向我道歉?” “桑祺,你刚醒来,别说这么多话。”白桑萱转向管御风“桑祺醒了,你可以走了。” “姊,不要赶管大哥,求求你相信我说的话,你相信管大哥好不好?姊,我求求你”“桑祺”白桑萱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的护着他。 “没关系,我走好了。”他沮丧的就要离开。 “管大哥。”白桑祺连忙喊住他,然后泪眼汪汪的看着白桑萱“姊,你不要对管大哥不理不睬,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难过、更内疚。” “桑祺,你真的撞坏了脑袋,什么内疚?” “姊,总有一天你会相信我说的话。” “你——” “桑祺,你休息吧,我改天再来看你。” “管大哥,你不要难过,我相信你是清白的,我相信你没有对不起姊姊,你再多给姊姊一点时间,她一定会明白的。” “我会的,谢谢你。” 有了白桑祺的鼓舞,他抑郁的情绪总算得到了一丝安慰。至少还有她相信他是清白的。 看着他怅然离去的背影,白桑祺再次歉疚的垂下眼睑。她一定要想办法替他洗刷冤屈还他清白,她一定要把前世所犯下的错误统统弥补回来。 老天爷,他们已经错过了前世,求你别再让他们错过了这一世。 从白桑祺出院回家后,管御风再也见不到白桑萱的面,因为她根本不愿意见他,就连白桑祺想开门也全被她挡住。 “桑萱!桑萱!”管御风一手按着门铃,他已经在门外站了半个钟头。“我知道你在里头,我只要见你一面就好,桑萱!” “姊,你去见见管大哥吧。”白桑祺央求道。 “我们已经结束了。” “姊,有些时候事情并不是我们自己所想的那样。” “那不是我想的,而是我亲眼看见的!” “但是有时候,亲眼看见不一定就代表是真实的。” “桑祺,你为什么要一直护着他?”她忍不住想问个明白。 “因为我不能看见你们再一次因误会而分开,让上辈子的遗憾延续到现在,不管你那天看见了什么,总之那一定不是真的,我去开门。” “桑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说的话她一句也听不懂?不,桑祺是撞坏了脑袋。白桑萱,你要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一定要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着白桑祺将大门打开,她立刻起身往房间走去。 “桑萱在里头吗?”当大门被打开的瞬间,管御风殷切盼望见到白桑萱的神情全写在脸上。 “在,但是姊姊还是” “她还是不肯相信我?”他的神情立刻变得十分落寞。 “嗯,其实太让她意外了,你要给她的难忘夜晚却变成那个样子,换成是我,我也会受不了。虽然我知道你是清白的,但我不明白齐弦竹怎么也会在那里,你不是只约了姊姊在饭店吗?” “我约了桑萱在饭店?”他满脸的困惑。 “你忘了吗?你派人送了一束黄玫瑰,上面还附了张卡片,约了姊姊在丽水饭店见面,说是要给她婚前一个难忘的夜晚。” 玫瑰?饭店?他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情? “我没有派人送花,我也没有约桑萱到饭店。”他心慌了起来。到底是谁这样陷害他? “可是当天下午你不是还打电话来问姊姊在不在家,后来也要我到饭店去?” “那是因为齐弦竹打电话给我,说她在丽水饭店吃了半瓶的安眠药,我怕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所以才会打电话要桑萱过去我明白了,这一切都是齐弦竹计划的。” “她依旧没变,为了得到你仍然不择手段。” 他诧异的瞧着她。 “等一切澄清之后,我再告诉你。” “怎么澄清?桑萱根本听不进我的解释。” “我会想办法的。” “姊,你和管大哥聊一聊,我要出去一会。”白桑祺领着管御风走进白桑萱的卧室。 “你请他走吧,我们已经没什么好聊的了。”背对着门,她伫立在窗前没有回头。 “那你自己和管大哥吧。”白桑祺叹了一口气后,径自离开。 管御风缓缓朝她走去。 “我们的婚礼就快到了,戒指还没有挑呢。” “你认为我们之间还有婚礼吗?” “当然,我是不会把婚礼取消的。”他毫不犹豫地道。 白桑萱蓦地转过身。他不会把婚礼取消? “我们已经结束了,我不会当你的新娘了。”她毫不妥协的瞧着他。 “我不允许你退出这场婚礼。” 她怔了怔。他不允许她退出这场婚礼? 她深吸了一口气,要当新娘的人毕竟是她,他没有权利阻止她的决定,何况今天背叛她的人是他。 “你想脚踏两条船吗?” “我只爱你一个,我的脚一直待在你的船上从来没有离开过。” “你还睁眼说瞎话!” “我说的是实话!我从来就没有骗过你,我也没有必要骗你,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这一切都是齐弦竹设计的,你不信任我,却偏偏要信任她!” 管御风抓着她的手臂激动的咆哮,被他这么一吼,白桑萱顿时吓怔了,看着他颈上暴出青筋,她不敢相信他会对她这么粗野。 “这件事情错不在我,为什么你要这样凶我!” 望着她淌着泪的眼眸,他倏地垂下了手。 “因为我希望你相信我,所以才这么激动。”他心疼地将她搂进怀里。“对不起,对不起” “太迟了,已经太迟了!” 她用力一推将他推向穿衣镜,这一跌,却让他撞到镜子。当他的身体跌入碎玻璃的瞬间,白桑萱惊慌的大叫。 “御风!” “不要过来,这些碎玻璃会割伤你。” 望着他颈上渗出的血痕,她的眼泪奔流而出,一见他颈上的血痕仿佛就像她的身体被划了一刀那样的疼。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你推倒的。”她泪眼汪汪地扶起他坐在椅子上。 “没事的,不要紧。” “还说不要紧,你的颈子都流血了,我拿药替你擦。”她急忙的拉开抽屉取出药箱,轻轻地替他消毒上药。 “桑萱。”他倏地拉住她的手,他看得出她眼里的心疼。“我们如期举行婚礼,好不好?” “你在流血,先让我替你把血止住。” “不要逃避我的问题。” “御风,你不要这样。”看着那血痕,她已经心烦意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知道你还爱着我,从你刚才那心疼的模样,我就知道你还是爱我的。” 她心痛的紧锁起眉“御风”是的,她还是爱着他的。 “相信我,我会证明我绝对没有对不起你。” 望着他坚定如昔的眼神,白桑萱原本坚硬的心不禁软化了。 “那么请你找个让我心服口服的理由相信你。” “我会的,我一定会,谢谢你,桑萱。” 走入齐弦竹的办公室,白桑祺一语不发的盯着她瞧。几百年了,她还是和前世一样没有改变。 “你是谁?”齐弦竹忘了她曾在管御风家里见过她一次。 “白桑萱的妹妹,管御风未来的小姨子。” 一听到白桑萱三个字,齐弦竹立刻了然于心。 “你找我有什么事?” “想和你谈谈那天你和管大哥在丽水饭店的事。” “所有的一切你姊姊都看到了,还有什么好谈的?” “那都是你设计出来的假象。” “我不懂你在胡说些什么。” “这套把戏你早就玩过一次了,你还再玩第二次。” “什么第一次?第二次?我根本就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还没有开口要御风对我负责,你倒先上门示威,原来白桑萱这么输不起。”她不以为然地讪笑道。 “你还是没变,还是那么的自私,那么的不择手段。”白桑祺睨着她,时空并没有对她起任何的改变。“这一场游戏最输不起人的是你。齐弦竹,你不觉得自己很悲哀吗?你的爱情必须靠不择手段得来,你以为拆散了他们,管大哥就会爱你?你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你这种作法只会让管大哥更加的恨你!” 闻言,齐弦竹想起了那天管御风离去时的憎恨,那是她一辈子也忘不掉的神情。 “你住口!”齐弦竹忍不住歇斯底里的大叫。“你凭什么说我不择手段?” “你设计我姊姊到饭店,骗管大哥说你吃了安眠药,那束黄玫块,那张卡片,不全都是你的杰作吗?” 黄玫瑰?卡片?她慌张得避开白桑祺咄咄逼人的神情。 “我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有本事你拿出证据来!” “好。”她立刻打开皮包从里头拿出卡片及花店的签帐单。“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可惜你错了,你不小心留下了证据,这是你的签名!” 看着扔在自己面前的签帐单,齐弦竹瞬间惨白了脸。签帐单怎么会跑到她手上? “你很聪明,还特别交代店员告诉我姊姊是一位先生送的,他们照你的意思做了,但是他们却没有否认亲自去订花的人是你。” “你没错,一切都是我做的,都是我设计的,那又怎样?” 此时,管御风倏地推开没有完全关上的门,他和白桑萱伫立在门边,对于他们的出现,齐弦竹顿时傻了眼。 “你终于承认了。”他憎恨的神情表露无遗。 “你们” “你真是卑鄙到了极点!” 管御风的怒吼霎时让她瞪大了眼,也让她难堪到了极点,仿佛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剥光了衣服,一丝不挂的任人凌辱。 “你真是阴险。” 这一句话,让她的心彻彻底底的绝望崩溃,她爱的人竟然对她用这样难堪的字眼。 “是的,我阴险,我阴险!” “我早就告拆过你我不爱你,是你执迷不悟。” “我就是执迷不悟!因为我得不到你,所以只好不择手段!我打定主意就算得不到你,你们也会彻底完蛋,可是我失败了,我精心安排的计谋还是被揭穿了。”她羞愤的流下眼泪,却又不以为意的笑了起来。什么叫做悲哀,她终于完全明白了。“现在真相大白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会阻止你们、破坏你们了!” 齐弦竹用力推开他,泪流满面的奔出办公室。 他雪冤了,老天爷终于还他一个公道、还他一个清白了。管御风如释重负的吁了口气。 “对不起,我真的误会了你。”白桑萱羞愧的道歉。 “这辈子你是注定要当我的新娘了。”他笑逐颜开道。 “姊姊一直是你的。” “桑祺,谢谢你帮了我这个忙。” 白桑祺笑着摇了摇头。这是她应该做的,只是有一点遗憾的是,足足迟了七百年。 “你们怎么也来了?” “我想来找她当面对质,来到门口就听见你们的对话,没想到她就承认了。” “证据就在眼前,她不承认也很难。”白桑祺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一切都风平浪静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好戏。” “我们的好戏?”白桑萱颇为不解。 “你和管大哥的误会澄清了,你想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好戏登场?” 白桑萱的脸蓦地晕红,不再吭声的低下头。 “放心吧,好戏已经不远了,请你拭目以待。” 凌晨五点,齐弦竹带着满身的酒味驾着车驶往淡金公路。 “你走错路了。”被她拉出来喝酒的霍震砚也带着一身的酒味与怒气。 “我没走错路。” “还没走错,这条路是往金山的方向!你真是差劲,事情办不成就连开车回家也会走错路!” 霍震砚的咆哮让她原本就恶劣的情绪坏到了极点。 “没错,我差劲!” 看着她不带表情的冷笑,他顿时清醒了不少,赫然发现车子正处于高速疾驶的状态。 “你的车速太快了!” “偶尔刺激一下不是挺好的吗?”她心灰意冷的笑道,非但没有降低车速,反而猛踩油门加快速度。 “你疯啦!” “我真替你感到不幸,坐到了我这个疯女人的车。” 她自嘲的口吻让霍震砚的身子泛起凉意,为了生命安全,他最好识相一点别再对她冷嘲热讽。 “你做得很好,一点都不差劲,我刚才是在和你开玩笑。” “不,我差劲到了极点,连我想爱的人都爱不到,我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做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他不能让她在恶劣的情绪下继续开车,否则难保不会出意外。 “你冷静一点,车子让我来开,你停车。” “不用了,我还没差劲到连车都不能开。” “我知道你能开,但是现在你开得太快了!没有管御风还有别人,你何苦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因为我的世界就只有管御风!只有他,我才会快乐,现在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我明白,但是眼前最重要的是请你把车速降下来。” “不会有事的,你怕什么?” “你——”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对这个几近歇斯底里的女人说什么。 “你不伤心吗?我失败了,你这辈子也一样得不到白桑萱了。” “得不到她,世界上还有其他的女人。” 奇怪了,他不是处心积虑的想要得到白桑萱吗?怎么她一失败,他就见风转舵? “你不是很喜欢她?” “如果命都没了,别说白桑萱,就连再多的女人我也得不到,这样你清楚了吧!” 霍震砚这席话让她沉默了。原来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十个有九个抱持着有了一个女人还希望能拥有第二个的心态,为什么她爱的人独独是十个之中的例外,白桑萱是他的唯一,也是他的最爱。 “原来你和其他的男人并没有两样。” “男人就是这样,是你自己没有认清。” “那为什么御风独独和你们不一样?他只爱白桑萱,他就只爱白桑萱!” “那是他的问题!好了,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你就看开一点,别再那么死心眼,停车吧,我要下车。”他情愿走路也不要搭这个疯女人的车了。 既然他和别的男人一样,她也没有必要强留他陪她继续沉沦下去。 “我自己再去买醉,你下车吧。” 齐弦竹准备踩煞车将车子停下来,却一个失神错把油门踩到底,车子猛冲向前的一瞬间,让齐弦竹完全丧失了反应能力。 “煞车!煞车——” 霍震砚的惊叫声加深了齐弦竹的恐惧,直到她反应过来要踩下煞车的那一瞬间,只见前方一阵强烈的光芒直刺而来,紧接而来是一阵划破天际的撞击声 “这一幅画就是你亲手画的。”当白桑祺的视线从画像上移开时,她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她终于把他们之间的事说完了。“幸好老天爷让我把前世所犯下的错能在今生弥补。” “难怪难怪我第一次看到这幅画时,我就觉得仿佛见到了自己的亲人一般。” “真的很对不起。” “都已经过去了,你别搁在心上,就当是一场梦,醒来就忘了吧。”管御风反过来安慰她。 “真的很像一场梦,一直到现在我都觉得自己还在梦里没有醒过来。” “别说傻话,你要是到现在还没醒来,那桑萱可要寝食难安了。” “这一辈子能当姊姊的妹妹,还真是我的福气。” “傻人有傻福。” “和姊姊比起来,我的福分太薄了。想想看,时间都经过了七百年,你还把她藏在记忆里没有忘记。” “因为我不能忘记她。” “有你这句话,我相信你会比前世更加的珍惜她、爱她。” “你们两个躲在房里说什么悄悄话?” 白桑萱走进书房,她刚烤好了苹果派,那是她特地花了一天的时间学来的,为的就是要表示自己对他的歉意。 “哪有说什么悄悄话,我和管大哥可是光明正大的在说话。” “什么话题可以聊得这么久?” “除了你,我们还能聊什么?” “我有什么好聊的?”她笑了笑。 “这你可得问管大哥,唔,瞧你带着一身的苹果香进来,派一定是烤好了,你们聊吧,我先去尝尝看。”白桑祺立即识趣的走开。 “苹果派我已经烤好了,希望你能原谅我对你的误解。”白桑萱低下头轻声说。 “你的道歉就只有苹果派?” 她蓦地一愣“我”他不原谅她吗? “我对苹果派一向不感兴趣。” “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我只要你肯原谅我,你说什么我都做。” “真的?” “不骗你。”她依然低着头。 “那你把头抬起来吧。” 听着他命令的口吻,白桑萱脸抬起来看他,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这么严肃的对她。 “只要我说什么你都做?” “只要你肯原谅我。” “你确定不后悔?” “除了分手之外,我绝对不后悔。” “我不分手,我只要你别再当我的女朋友。” 她登时愣了半晌。这和分手有什么差别?他真的不愿意原谅她吗? 深吁了一口气,尽管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她却故作坚强没再吭一句,既然话已说出口,她就该实践诺言答应他的要求,要怪就怪她自己不肯相信他。 “好,我答应。”她轻咬着下唇,立刻转身要走。 他迅速地揽住了她的腰,她的反应让他在心里窃笑。 “你就这样要走?” “既然要分了,干脆一点不是很好吗?放开我吧。” “谁说要分了?我说过一辈子也不让你离开。” 她侧过脸,带着不解的眼神看着他“你不是说要我别再当你的女朋友吗?” “我是这么说。”他十分笃定的回答。 “你”这不是故意耍她吗? “不当女朋友可以当别的,你不晓得吗?” “要分就分吧,你何必这样刁难我。”她撇过脸。 “生气啦?”他慢慢地将脸凑近她的脸旁,在她耳畔轻吻了起来。 她登时怔了怔。他在做什么?他在吻她?天哪,他竟然还想乘机吻她 “御风你——” 他倏地将唇覆上去,堵住她来不及说完的话。 她闭上了双眸,不由自主地将手轻轻地环绕在他的颈上,直到他的唇缓缓地移到她的耳畔。 “从现在开始,我正式宣布把你的头衔撤换。” “撤换?” 等不及她的反应,管御风便将拿在手上的戒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她的手指套去。 “没错,亲爱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