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大江湖》 一、有事自衙门来,很不情愿 平凡镇,镇子西边有一片木屋,叶洛就住在其中的一间里。 这天上午,叶洛帮邻居王奶奶劈好柴挑完水,准备到镇子东边的演武场去练练拳脚,刚走到镇中心的大柳树旁,迎面风风火火跑过来一个人,抬手便拦住了他。 “叶子,帮我个忙。”那人开门见山的说。 看清来人,叶洛撇撇嘴一脸嫌弃:“又怎么了,侯捕头。” 侯东武是衙门的捕头,说是捕头,其实平凡镇的衙门里,总共就他跟张小五两名捕快。 按理说平凡镇这种穷乡僻壤地方,人少事更少,可自从五年前不知道从哪刮来了一阵妖风,结果镇子时不时的就要接待几位外来客人。 一来二去,事变多了,衙门人手不够,侯东武便不由分说的把叶洛拉过去充了壮丁,隔三差五就安排他跑腿,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成天到晚也就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 刚开始叶洛干的挺开心,主要是能从侯东武手里拿银子,可日子久了,来来回回总这么几桩破事翻来覆去的折腾,叶洛少年人的火热心劲儿一下子就没了。 侯东武没注意到他的不耐烦,自顾自的说:“有人到衙门报案说丢了东西,你要是闲着没事就赶紧帮忙去找一下。” “又是找东西啊。”叶洛苦了脸:“老侯,不是我说,像这种屁事张小五比谁都熟,你干嘛非拿来膈应我。” “小五新接手个案子,抽不开身。” “他抽不开不是还有你嘛。” “哎呀,我这手头也有事着急弄呢。” “那不好意思,我也有事,回见。”叶洛脾气上来了,推开侯东武就要过去。 侯东武急了,赶忙拉住他:“哎哎,别忙走,丢东西的人不是咱镇子上的,是个外地来的小姑娘。” “女的?”叶洛扭头,瞥了他一眼:“女的那不正好,你在镇上可是号称妇女之友,专业对口。” “不是,这跟专业没关系…哎叶子你别走啊,我这真有急事,不然我都亲自去帮人找了。”侯东武急的抓耳挠腮。 “报案人是江南上官世家的二小姐,上官世家你知道不,那可是豪门,要是伺候好了,还愁没银子花?” “豪门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看少爷像缺钱的人吗?”叶洛表情依旧冷漠,脚步却慢慢停了下来 。 看到他这副态度,侯东武心里嘿嘿一笑:“咱叶少侠当然不是缺钱的主,关键问题是,你就不想知道你父母的消息?” “我父母!”一听这话叶洛脸色陡然一变,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侯东武!这句话我特么听了足足五年,不想说就别总拿出来威胁我。” “别上火啊,这次是真能说,不然我为什么找你。” “能说就赶紧说。” “你先答应帮我忙。” “你爱说不说。”叶洛拔腿就走。 “别,我说。” “说!” “叶子。”侯东武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叶洛转身,目光直直的看着他。 “其实并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有人不让我说。” “谁不让你说?” “当年送你来平凡镇的人,他自称是你父母的朋友。” “他叫什么?” “不知道。”侯东武两手一摊。 “你耍我!”叶洛大怒,握紧拳头就要去打他。 侯东武见状连忙架住他的拳头:“别急啊,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说!” “是这么回事。”侯东武清了清嗓子,慢慢说:“五年前,一个神秘人把昏迷的你带到镇上,我当时刚来当差没多久,他啥都没说就把你托付给我了,还让我没事就让我使唤你,砍柴挑水也好,走鸡遛弯也行,总之就是不能闲着。” “那人跟我有仇?故意让你糟蹋我?”叶洛眉毛皱了起来。 侯东武摇头:“那就不清楚了,反正对方真是这么说的,我对灯发誓!” “继续。” “那人好像知道你会偷懒,就说要是碰上你不想干活的时候,就拿你父母的消息当诱饵,其实我压根都不认识你父母是谁,完完全全是按那人的意思在办事。” 听到这里的时候,叶洛来回扫了他一眼,戏谑道:“老侯,你看上去可不像那种听话的主啊,说吧,对方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给他当走狗。” “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难听,不是走狗,是监督人,我替人家监督你呢。” “监督什么?” “不知道。” “你这特么还是忽悠我啊!” 叶 洛恼火又要抡拳头,侯东武赶忙再次挡住:“大哥,我是真不知道,不过有个事你肯定感兴趣。” “有屁快放!” “那人今天刚到镇上。” “嗯?”听到这话叶洛心神一震,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他在哪?” “悦来客栈。” “带我去见他。” “不行。” “为什么?” “他交代过,想见他必须得先通过一项考验,否则你就算去了客栈,他也不会见你。” “真麻烦。”叶洛暗骂。 听侯东武描述的对方行事风格,显然那应该是个老奸巨猾的江湖油条,既然说过考验才能见,考验没过以前估计是见不到了。 “什么考验?”叶洛问。 侯东武回答:“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帮上官二小姐找东西。” “他跟那妞儿一起来的?”叶洛皱眉? 侯东武摇头:“这个我不太清楚,是上官二小姐先来报的案,当时我手上有活就放下了,谁知道二小姐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来了,说让我立马去找你,让你替人找东西,等事情办完了再去客栈找他,没办完以前不准去,去也没用。” “不是一起来的,却知道上官二小姐有事,还指名点姓让我去办,又说这事算考验,难道说…” 叶洛思索,脑子里自动串起来一条线索,不出意外的话,这个上官世家,应该跟他父母有关,最起码也有间接关系。 想到这里,他心里有了想法:“行,这事我接了,那丫头现在在哪?” “不知道。”侯东武很痛快的摇头。 “不知道?侯东武你是不是成心的,见不到人我怎么找东西!” “二小姐说丢的是一只手镯,手镯上刻有名字,应该很好找,你找到东西来衙门找我就行。” “我怎么感觉你们是串通起来想搞我啊。”叶洛眯着眼睛来回打量起他,侯东武见状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我对灯发誓绝对没串通!” “行了,既然什么都不能说,再问下去也是白折腾,手镯是吧,我去找了。” “叶少侠一路慢走。” 目送着叶洛远去,一直到身影淡出视线,侯东武突然怅然若失的垂头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二、一只镯子引发的血案 话分两头,侯东武碎碎念的时候,叶洛已经从镇中心折返回了西郊,倒不是说他想回家偷懒,他是去找一个人,一个能替他跑腿的人。 平凡镇真心不大,百十来户人家都不到的偏远小镇能有多大地儿,没用多长时间,叶洛就来到了西郊的一间茅草屋外。 “琛哥,在家不,我,叶子。”叶洛朝里面喊。 话刚问完,房门打开,一道魁梧雄壮的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啥事?” 郭琛是镇子上的大流氓,说是流氓,其实做事一点都不流氓,可能平民百姓对无业游民的统称就是流氓吧,反正叶洛跟他、还有他手下的小痞子们相处的挺好。 “我找二虎。”叶洛直截了当的说。 郭琛抠了把乱蓬蓬的头发:“二虎下河摸鱼去了,你找他干啥?” “镇子上有人丢东西了,老侯让我帮忙给找找,我过来问二虎看他知不知道。” “这样啊。”郭琛挖了挖鼻孔,抬头看了眼快到中午的太阳:“你去找他吧,要是能管午饭,把另外几个臭小子也都带上。” “行嘞,一会儿我过来叫你,咱们中午一块吃。” “我就不去了,攒了好几个月的衣服都没收拾,看今儿个天气不错,一会儿去河边洗衣服。” 很难想象郭琛这么个虎背熊腰的魁梧大汉会去蹲河边洗衣服,不过估计也正是因为他人好相处又没架子,所以才能让镇子上年轻一辈的毛头小子们心悦臣服。 从郭琛住处离开,叶洛随即去找二虎。 平凡镇三面环山,镇子向西不到二里的地方有一条小河,是镇上的人平时取水用水的主要来源,到了夏天的时候,河水涨上来,也会有不少年轻人过去摸鱼洗澡。 叶洛走到河边,远远就看见二虎和几个小伙伴正光着屁股在河里边玩水,这季节刚刚入夏,气候其实还不算热,也就他们这种火气大的少年人能有这份火力。 “二虎~”叶洛站在河边挥手叫唤。 二虎听到叫声,扭头一看是叶洛,高兴的挥动手臂回应:“叶子哥,一起来玩啊,河水可凉了。” “先上来,我有事跟你说。” “好嘞。” 二虎应了一声,从河里‘呲溜’窜出来,胡乱捡起一件外套裹在腰上,小跑着来到叶洛面前。 “什么事啊哥。” “有个人在镇子上丢了东西,叫上你的人帮我找找,中午我请大伙吃饭。” “很急吗?”看得出二虎正玩到兴头上,连管饭这么好的生意都不想接。 叶洛点点头:“挺着急的,你就当帮我忙。” “那行,我去叫他们。” 说完,二虎返回河边,冲还在河里头的小伙伴们叫了几声,几个少年也不拖沓,麻利儿爬上岸,快速穿好衣服聚集到了一起。 “丢的东西是一个镯子,具体长什么样我不清楚,不过上面刻有字,应该很好认。” 叶洛把该办的事说出来,一伙人点头称是,也不多废话,就这么风风火火的回了镇子。 二虎手下这班小痞子别的不说,起码上头吩咐的话绝对严格执行,说让打鸡绝不骂狗,说让往南绝不冲北,在二虎的要求下,一伙人以蝗虫过境的效率,从西郊往东郊地毯式清扫过去。 犄角旮旯也好,鸟窝蛇洞也罢,但凡能看见的,全无疏漏统统横扫。没想到沿路过去还没找着镯子,烂剪子破箩筐倒发现一大堆,可惜一直到扫完一遍,镯子始终没见影子。 “奇了怪了,平凡镇就这么大点破地儿,今天才丢的镯子能跑哪去?”叶洛皱眉,抬头一看时间差不多快到晌午,就准备先招呼他们去吃饭,等吃过饭再继续找,这时二虎却说话了:“哥,会不会是谁已经把东西给捡走了?” “捡走了?”叶洛一愣,想了想貌似还真有这个可能:“这样,二虎,你派人挨家挨户去找,一来是看有没有线索,二来,具体问问看是不是哪个贪玩的孩子把东西捡了,要真是在孩子手里,拿三两银子给他,就当是辛苦费了。” “三两银子!”二虎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叶子哥,什么破镯子能值三两银子,况且那东西要真是咱镇上的人捡了,哪里还用得着花钱。” “这你就不懂了。”叶洛轻轻摇头:“平常的话当然无所谓,但这次情况特殊,无论如何都不能有差错,更别要闹得不愉快。” “行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二虎也劝不动,再者说,钱是叶洛的,他爱花多少那是他自己的事,二虎一个外人自然没资格管。 就这样,众人重新调整目标,开始挨家挨户打探情况。 嘿,还别说,这人多就是好办事,时间才过去没半个时辰,就有小弟发现了线索。 “二虎哥,叶哥,事情有眉目了!”小弟带回了消息。 “哦,有线索了?”两人心神一动。 “找着了!”那小弟兴奋的擦了把汗,从身后揪出一人,叶洛定睛一看,发现是住在他家附近的狗娃。 “叶大哥,虎子哥,你们找我有事?”狗娃今年刚七、八岁,面对这群在镇上已经小有名气的小痞子,难免显得有些拘束。 “狗娃,你有没有捡到一个手镯,就是上面刻有字的那种。”叶洛询问道。 “有。”狗娃想了想点头称是。 “还真有!”叶洛欣喜,急忙再问 :“镯子呢?” “被甄帅抢走了。”狗娃耷拉下了脑袋。 “甄帅?”叶洛皱眉。 这名字他不陌生,也是镇子上的人,年纪刚二十出头,比叶洛、二虎等人大几岁,但因为性格不好并不受他们的待见。 听二虎说,甄帅一直有意思想跟着琛哥混,但琛哥以他心术不正为由拒绝了,从那以后甄帅便怀恨在心,时不时的就会找二虎他们的麻烦,虽然没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却让二虎等人烦不胜烦。 琛哥对此视而不见,只说让二虎他们自己解决,前提是不能伤人。二虎本想找机会给甄帅点教训,可惜甄帅他爹是镇子上有名的猎户,老来得子对甄帅宠溺到不行,导致二虎不敢随便下手,没想到居然在这档口给碰上了。 “真是冤家路窄啊。”二虎嘿嘿一笑:“叶子哥,你就说这事怎么整吧,是打是吓唬兄弟全听你的。” 叶洛身份不一般,来平凡镇时间虽不长,却能跟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平辈相交。 老流氓郭琛,衙门捕头侯东武,闷骚书生李剑白,邋遢刀客田老六,这几位在镇子上的地位可非比寻常,别说甄帅他爹了,就算是镇长,对他们也得客气三分。 不过叶洛并不想用这种手段逼迫甄帅,眼睛一转计上心头:“是这样二虎,这事我不想出面,我给你三两银子你去找甄帅,让他把镯子拿出来就好,尽量还是别起冲突。” “这…好吧。” 二虎不情不愿的接过叶洛递过来的银子,左右一挥手叫上众人,一伙人便浩浩荡荡的找甄帅去了。 忙里偷闲,叶洛随即靠在镇中心的大柳树底下歇息,才过盏茶的工夫,二虎又带着人风风火火的回来,叶洛起身去迎,却发现二虎脸色不太好看。 “二虎,怎么了?” “叶哥,东西的确在甄帅手里,可那小王八蛋死活不肯给,说想要的话最少给他拿十两银子,少一个子都不成,否则宁愿把镯子摔了也不给咱们。” “十两银子…” 饶是以叶洛的好脾气,听到这话后心里也不由窜上一股火气。 在平凡镇,普通的一家四口,每月带鱼带肉的吃,撑死也不过花二两银子。十两银子,这要放在一般家里绝对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甄帅居然张口就要十两,摆明了是要挑事。 “叶哥,甄帅这混蛋太欺负人,我这就带兄弟们把他给办了,看他小子还硬不硬气。” 二虎说完,大手一挥就要带人折返回去,叶洛见状抬手一把将他按住。 “叶子哥…”二虎不解,却见叶洛的脸色已经慢慢沉了下来。 “不用麻烦,我亲自去找他。” 三、有的人只是看上去老实 叶洛等人找到甄帅的时候,看见甄帅正凑在卖豆腐的李小萌摊前耍无赖,手里拿着一只手镯,死皮赖脸要往李小萌手腕上套。 “甄帅!你死了这条心吧,我说了我不喜欢你,你这人怎么一点脸皮都没有。” “嘿嘿嘿,小萌别说这么绝对嘛,你现在不喜欢我,不代表以后也不喜欢了。再说我对你的心意全镇人谁不知道,你要是嫁给我,我保证把你当宝贝一样给供着,好吃好喝随便你挑,那不比你起早贪黑的卖豆腐强啊。” “甄帅,我卖豆腐挣的是辛苦钱,不像你,就靠你爹养活,要是你爹死了,你拿什么吃喝。” “李小萌!”甄帅眉毛一挑眼睛瞪大了:“咱们说咱俩的事,你干嘛咒我爹死,别觉得我喜欢你就能任你胡乱撒泼,我告诉你,要想进我家门,这孝顺是头一位的。” 李小萌对他这番话感到十分无语,翻了个白眼转身不再理他,可惜李小萌想息事宁人,在甄帅看来她这是在心里默认,胆子立马就壮了,拿起手镯再次往李小萌手上套去。 “小萌,这是我刚给你买的镯子,你看这镯子多好看呀,你的手也好看,这镯子跟你太配了,来,戴上让我看看。” “甄帅!”李小萌烦不胜烦,一声娇喝用力打掉他的手。 几次三番被拒,甄帅也恼了:“又咋啦?” 李小萌指着镯子满脸鄙视:“你也好意思说这是你买的,真当我眼瞎耳朵聋啊。刚刚二虎跟你说的话我全听见了,这镯子是别人丢的东西,你不还给人家就算了,竟然还开口要十两银子,你怎么不要一百两!” “一百两他二虎也得能拿出来才行。”甄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丢东西我捡东西,他想要不得表示感谢呀,再说了,十两银子很多吗?” “你!” 李小萌被他挤兑的语塞,张张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哼了一声别过头不去管他。 可惜,李小萌还是低估了甄帅的不要脸。 “小萌,镯子的事先不说,咱俩的亲事你看…” 甄帅正嬉皮笑脸的说着,突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回头,发现竟是叶洛,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 “叶洛!” “知道找你什么事吗?”叶洛冷冷的看着他。 “知…不知道。”甄帅刚想点头,立马又摇头否定,叶洛见状眼睛微眯,若有所思。 “这里有三两银子,钱给你,镯子给我。” 叶洛掏出三两碎银子,甄帅看了一眼没接,反而把镯子塞进了怀里。 “原来是你想要镯子。”甄帅冷笑:“那二虎应该跟你说了吧,十两银子,少一个子都不成。” “甄帅,你这招对付二虎管用,在我这可不好使,别跟我耍无赖,有什么条件就直说。” “敞亮!”甄帅竖起了大拇指:“要不怎么说这当头的人,脑子就是不一般。” 清了清嗓子,甄帅重新将手镯掏了出来,在叶洛眼前晃了两下,像是在炫耀什么。 “叶洛,我知道你跟琛哥关系好,讲实话,我想跟琛哥学手艺,你要能帮忙给搭个话,我不光把这镯子免费给你,另外再让我爹包你一个月的野味儿,你看怎么样?”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算盘。”叶洛冷笑。 郭琛表面看上去是无业游民,其实有着一身不俗的武功,就连镇上的林教头都对他赞赏有加,而且郭琛为人仗义豪爽,正是这帮初出茅庐的小菜鸟们向往追求的人物,甄帅想跟他混,估计也是想借郭 琛的名头来给自己镀金。 要是换做一般人,叶洛兴许就答应了,但甄帅,这人曾被郭琛正面拒绝过,就算叶洛跟郭琛关系不浅,他也不可能干这种让郭琛为难的事。 “甄帅,我没记错的话,琛哥貌似不怎么待见你吧。况且你觉得就我这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有什么资格让琛哥改变主意?” “叶洛,你也别跟我这瞎扯淡,别人我不敢说,只要你肯替我说句话,琛哥那绝对都不带说个‘不’字的,你就说这忙你帮不帮吧。” “不好意思,这忙我帮不了。”叶洛轻笑着摇了摇头。 一听这话甄帅脸色再变:“不帮是吧,行,这镯子你别想要了。”说着就把镯子又塞进了怀里。 “二虎!”叶洛突然回头一声招呼。 “在呢哥。”二虎‘噌’的窜到他身边:“你说。” 叶洛拿出那三两银子塞到他手里,说:“去悦来客栈打两壶好酒,再弄上几盘好菜。” “呦~这是打算请我吃饭啊。”甄帅得意的笑了起来:“叶洛,该说我都说了,我那条件你别想打折,更别想着一顿饭就打发我。” 叶洛没理他,继续对二虎说:“弄好酒菜你就回来,把甄帅和酒菜,还有剩下的钱都送他家里,顺便告诉甄大方,就说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 听到这里,甄帅感觉不对劲儿了:“哎哎,叶洛,你这什么意思,想拿我爹压我?告诉你那不可能,我爹管不了我!” 他不明白什么情况,二虎却隐约猜到了一点,拿好钱打了声呼哨,一帮小伙计跟着二虎就风风火火的撤了,场上顿时就剩下了叶洛、甄帅,还有卖豆腐的李小萌三人。 “小萌你回屋去坐会儿。” “叶洛你想干嘛?”李小萌摸不着头脑。 叶洛笑笑:“不干嘛,就是跟甄帅说两句话,怕让你听见了笑话。” 说完,也不管李小萌的意思把她推进了屋子。 李小萌前脚进到屋里,后脚就听见甄帅在外面嚷嚷。 “叶洛,你想威胁我?告诉你没用,老子的骨头硬的…啊~” 话没说完,就听一声足以传遍整个镇子的凄厉惨叫从甄帅嘴里发出。 余音袅袅,经久不息……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工夫,去买酒菜的二虎等人返回,看到几乎肿成猪头的甄帅,正无力的躺在地上痛苦呻吟,那模样别提有多惨了。 谁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不过根据现场的惨状以及半个目击者李小萌的描述,貌似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当然,二虎心里是感觉很愉快的。 按照叶洛的要求把钱跟酒菜还有‘刚整过容’的甄帅送回家,恰好碰上他爹甄大方下山回来,老头一看自己的宝贝儿子成了这副模样,当时就抄起了砍刀,扬言要剁掉二虎这群小王八蛋。 正当甄大方气势汹汹的时候,聪明的二虎直接报出叶洛的名字,只一瞬间,甄大方立马就跟霜打过的茄子一样,脑袋蔫吧耷拉下来,二话不说便拖着半死不活的甄帅进了屋,至于酒菜跟钱,那是一点没要。 之后任凭二虎在外头怎么叫唤,甄大方都没再开门,没办法,这顿饭算是便宜了二虎,不过剩下的钱二虎没动,他打算找个时间再还给叶洛,毕竟那可是二两多银子呢。 另一边,叶洛顺利从甄帅手上拿到了手镯,抄小路直奔侯东武所在的衙门而去,路上他仔细看了看镯子,通体呈墨绿色,色泽黑中透亮,触感温润细腻很舒服。 “这镯子的卖相是真 不错,不愧是大家族里的东西。” 正嘀咕呢,前面刚拐过弯没走两步,便听见一声娇喝从头顶上方传了下来。 “呔!兀那小贼给本姑娘站住!” 叶洛闻声,抬头去看,就见一名身穿黑色劲装的少女从树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到了他的面前。 “小贼,真是让本姑娘好找,识相的马上把东西还我,本姑娘心情好了兴许还能大发慈悲饶你一条小命。” “东西?” 叶洛一愣,发现那少女目光正看着他手里的镯子,心里立刻有了猜测。 “你是谁?凭什么抢我的东西。” “呸,那镯子分明是我的,你快把镯子还我,不然休怪姑奶奶对你不客气。”少女说着,粉拳握紧摆好架势,叶洛见状不由嗤笑。 “丫头,你这样子该不是打算跟我动手吧?好心劝你一句,别给自己找麻烦,赶紧回家找你娘去吧。” “臭贼,偷了本姑娘的镯子还敢口出狂言,看我怎么教训你!” 话音刚落,就见少女翻手间不知从什么地方抽出一把狭长软剑,手腕一抖真气灌注进去,软剑立刻绷的笔直,‘嗡嗡’的剑鸣从剑身处悠悠飘了出来。 “呦呵~貌似有两下子嘛,正好,少爷陪你活动活动筋骨。” 言罢,叶洛收好镯子,双臂一展便朝着少女虎扑而去。 两人缠斗了约莫盏茶工夫后,叶洛瞅准时机一个箭步接近少女,抬手照着她的胸口便是一拳轰去。 拳招下流凶狠,少女见状又惊又怒,可惜叶洛拳头来的太快,她躲闪不及匆忙间只得举起软剑招架,可软剑怎么能挡住这样的攻击,冲击力通过剑身迅速传到手臂,再由手臂传遍全身,少女双手一麻,软剑脱手飞出‘咣当’落地,脚下一阵不稳踉跄着后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抬头,就见叶洛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脸上全是得意之色。 “真是个傻妞,就这么点本事也敢跟人张牙舞爪,现在尝到苦头了吧。” 少女气得浑身颤抖,娇喝道:“臭贼,你少在那边说风凉话,本姑娘落你手里算倒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嚯~还挺有骨气呢。” 叶洛嬉笑着慢慢蹲了下来,少女一看,下意识的往后躲闪,预料中的毒打没有出现,等来的却是叶洛伸出的手,以及手里那枚墨绿色的漂亮手镯。 “臭贼,你想干什么?” “你应该就是上官二小姐吧,实话跟你说,这镯子不是我偷的,准确的说是我帮你找回来的。” “嗯?” 少女满头雾水不明就里,叶洛已经将她拽了起来。 “你是不是到侯东武那报案说镯子丢了?” “侯东武?那是谁?”少女疑惑的歪头。 叶洛无语,翻了个白眼:“就是衙门,个头这么高,身材这么壮的一个中年老男人,你是不是见过他,那就是侯东武,镇上的捕头。”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的确有这么个人,你认识他?” “嘿,我说你这丫头还真是缺心眼,刚都说了这镯子是我找回来的,侯东武要是不跟我说这事,我上哪去给你找镯子去。” “哦哦。”少女不好意思的吐了下舌头,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笑:“是这样啊,是我错怪你了,对不起哦。” “小事儿。”叶洛满不在乎的摆摆手。 “哎不对啊。”少女脸色突然一变:“你这态度明显一开始就知道是我,那你刚才为什么还打我?” 四、不要拼爹 少女这话一出,轮到叶洛眼神闪躲了。 “呃…那什么,今天天气不错嘛。哎对了姑娘,你吃饭没,没吃的话我请你吃午饭啊。” “吃你个大头鬼!” ………… 侯东武今天是真的忙,忙的几乎连喝口水的工夫都腾不出来。 原本早上起来的时候看天气不错,这厮便准备把衙门的琐事都推给张小五,然后叫上李剑白、田老六那几个老痞子凑一块喝顿酒,谁知道他前脚刚出衙门大门,紧跟着就有一封三百里加急信件送到了手上。 要知道这加了急的信件,涉及事情往往非同小可,倘若当地当差的管事人懈怠疏忽,上头追查下来直接就要杀头。 侯东武当然没那么大胆子玩忽职守,所以便只能放弃偷懒的想法,乖乖去处理上头发下来的紧急任务。 谁曾想,他这边还没把事情给捋出头绪,紧跟着就有一个小姑娘找上了衙门。 要是换做普通人,这档口侯东武才不会顾及,偏偏来人是江南大户上官世家的二小姐,身份容不得他随便应付。 正当侯东武头疼脑热的时候,又一个人上了门,不过这个人的出现,算是稍微给他减缓了一点压力,这个人就是五年前送叶洛来平凡镇的神秘人。 关于神秘人的身份,侯东武丝毫不知,他只知道这个蒙在黑袍下边的男子武功异常可怕,可怕到什么程度呢,就侯东武亲眼所见,这人曾一巴掌就把一头成年熊瞎子的脑浆给拍出来了,单只看这份力气,就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神秘人是在上官二小姐后面进衙门的,一进来侯东武就认出了他,实在是临近夏天还披着个黑色大氅的人物,放在哪都是奇葩,更何况这人的装束跟五年前一模一样,就连衣摆下的泥点子跟袖口的油渍都完全一致,最多就是泥点子干的掉土,油渍更亮了。 那人进来后也不说废话,直截了当的告诉侯东武,让他把上官二小姐的情况告诉叶洛,由叶洛去办这件事,等事情弄完了再去悦来客栈见他。 侯东武当然开心,二话不说便去找了叶洛,至于后面叶洛会怎么处理,那就跟他没关系了。 不需要分心考虑上官二小姐的问题,侯东武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朝廷发来的紧急任务上,这一弄,时间便不知不觉的过去了,等再抬起头的时候,还是因为听见衙门口有人在嚷嚷。 “我警告你别再打了,再打我就还手了!” “你还手啊,打我啊,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臭贼!” “都说多少遍了,我不是贼,镯子是我帮你找回来的,不是偷的。” “怎么,不爱听?嘿嘿,我就叫了你想怎么滴吧,臭贼~臭贼~臭贼!” 听着争吵的声音,侯东武从桌子后面走了出来,迎面便看见叶洛跟上官二小姐拉拉扯扯的正往衙门里进,关键叶洛形象貌似有点不好,顶 着一只黑眼圈满脸无奈的表情,上官二小姐还在不停的拿小拳头锤他胸口。 “叶子,这是怎么了?”侯东武迎了过来。 看到他,叶洛像看到救星似的急忙跑过去:“老侯,东西我已经给她了,你赶紧把这个疯女人给我弄走。” “喂,你把话说清楚,谁是疯女人,本姑娘今年刚16,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呢。” “老子才14,你个老女人!” “你骂谁老女人,信不信我揍你!”说着举起拳头就要打。 叶洛急了,连忙嚷嚷:“哎哎哎~你差不多该够了啊,再打我真还手了,别以为我会尊老爱幼。” “来来来,你打啊,用力打啊,你敢动我一下试试,看我不让我爹打断你的狗腿。” “死丫头你除了威胁还会什么,有能耐别靠你爹啊。” “哎嘿,我有爹为什么不靠,你有本事也去靠啊。” 二小姐这话一出,就见叶洛脸色瞬间一沉再不说话了,只是眼睛里闪烁起的光芒陡然变得锋利了许多。 看到这一幕,侯东武赶忙抬手制止二小姐,安抚道:“叶子你别上火,小丫头有口无心。” “老侯。”叶洛冷哼,侯东武精神为之一震:“你说,我听着呢。” “事我弄完了,现在能去客栈找他了吧?” “这个…”侯东武有些为难,迟疑半晌后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兄弟,你要不再稍微等等吧,那人说的是帮忙解决上官二小姐的事,你现在只是找回了她的镯子,至于她来镇子的事,你都还不知道呢。” “也对。”叶洛冷淡的点了下头:“一方豪门的二小姐突然来到这种偏远山镇,看上去的确不太合理。” “你能理解最好了。”侯东武松了口气。 “那行,详细事情你问,我出去透个气,一会儿你来跟我说。” 说完,也不管侯东武什么意思,叶洛直接转身离开衙门,二小姐见状还想叫他,却被侯东武提前制止。 “上官姑娘,你刚刚的话委实有些不妥,希望你不要再对叶洛说类似的话。” “我说什么了?”上官燕不明就里。 “唉。”侯东武摇头叹了口气:“实不相瞒,五年前,叶洛的父母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突然离他而去音讯全无。这些年叶洛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一直都有疙瘩,你刚刚跟他拼爹,尽管只是争强好胜的调侃话,却无异于往他伤口上重重撒了把盐。” “啊,有这种事?”上官燕捂住了嘴:“可是…他看上去那么活泼,也不像是没爹娘的样子啊。” “他的性格就是那样,总之你记住他不是坏人就行了,要是他之前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还请你不要介意,我这里替他给你道歉了。” “哦哦,我知道了。” “嗯。” 上官燕虽是豪门之 后,身上却没太多嚣张跋扈的气质,对于侯东武的建议她认真听完,然后记在了心里,打算一会儿就找个机会给叶洛道个歉。 “对了上官姑娘,不知道你这次来平凡镇有何贵干?”侯东武直入正题发出询问。 “哦,是这样的…” 叶洛去门口透气,被风一吹脑子稍微清醒了不少,似乎回忆起了什么,苦笑着摇了摇头:“爹?娘?呵呵…” 上官燕跟侯东武在里面说了能有一段时间,过了一会儿,俩人从衙门里走出来,叶洛转身,之前挂在脸上的嬉笑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严肃冷峻。 “都问清楚了?”叶洛看着侯东武。 “差不多吧。”侯东武点头:“具体情况我已经有所了解,上官姑娘也有了大致的想法,你跟着她,在她需要的时候帮帮忙就行。” 听到这话,叶洛眉毛一皱:“老侯,我刚刚怎么跟你交代…” “哎叶子,听老哥一句,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你还想不想见那个人了?” “我特么就烦被人威胁!” “这不是威胁,是劝告,你爱听不听。” “行,侯东武,你可以,回头等这事弄完了我再跟你慢慢算账。”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回头肯定补偿你。” “算你上道。” 两人又扯了几句,叶洛便和上官燕一前一后走了,一路走也没个目标,叶洛又不说话,气氛一下子显得尴尬了不少,终于,还是上官燕先忍不住了。 “那个…你叫叶洛对吧,我叫上官燕,刚才的事情我向你道歉。” “哦,那个呀,老侯跟你说了?呵呵…没关系的。”叶洛无所谓的摇头笑笑。 他知道上官燕指什么,其实他也不是因为那事生气,主要是一听到别人提起爹娘,他总会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己,情绪过于敏感,这也不能全怪上官燕, 看上官燕并不是那种娇蛮任性的主,再加上人家小姑娘也认真道歉了,叶洛心里的火气便散了大半。 “你来这具体是要弄什么事?”叶洛主动发问,上官燕心里一喜,精神头立马恢复。 “我到这是为了找我哥,我哥五年前离家出走,从那以后就消失无踪,我打听了好多年才知道他五年前到过这里,所以就偷偷跑出来了。” “五年前…”叶洛皱眉。 他就是五年前被神秘人带到了这里,父母也是五年前失踪,再结合侯东武透露给他的信息,难道上官燕她哥,其实和他父母的消失有相同的原因? 隐约间,叶洛心里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出来是什么,却像迷雾一样萦绕在心头驱之不散。 “你说你大哥五年前来过镇子,那你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叶洛只是随口发问,谁知上官燕眼睛猛地一亮,用力点了下头:“有!” 五、不是线索的线索 “还真有?”叶洛惊讶。 “当然有!”上官燕自信满满。 “当年我哥离家出走的时候,身边还跟着一位管家。前些日子有一个护卫回乡省亲,返回府里的时候和人闲聊,无意间透露说,他路过平凡镇的时候,发现有一个老乞丐长得和我哥的管家很像。” “哦,是吗?”叶洛动容:“那你找到老乞丐了没?” “没有。”上官燕摇头:“我昨天下午才到的镇子,还没来得及找人就发现镯子丢了,所以就忙着找镯子,没怎么去找人。” “这样啊。”叶洛皱眉,摸摸下巴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眉毛一动眼神突然有了变化:“不对啊上官姑娘,你刚刚说你是偷跑出来的?” “嗯呐,偷跑出来的。”上官燕点头。 叶洛眉毛皱的更深了:“你家人不让你出来吗?” “我爹说江湖险恶,害怕我一个女孩子应付不了,所以不让我随意出府。” “那也不对,就算不让你出府,好不容易有了你哥的线索,你爹就不该派人出来打探情况吗?”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是,我跟我爹说这事的时候,他一点都不着急,只说他会安排人过来了解情况。” “这里头搞不好有鬼。”叶洛小声嘀咕。 一条模糊的线索开始在他脑海中被串起来,带着思考,叶洛又询问了一些其他情况,结合上官燕给出的回答慢慢梳理事件的脉络和背景。 江南豪门上官世家的当代家主上官鸿雁,膝下育有一双儿女,次女便是上官燕。 上官燕自幼聪慧过人,为家族上下视若掌上明珠,七岁踏入武道,八岁二重天,九岁勘破武道三重天,今年刚16岁的她,据传闻,武学造诣已然达到四重天之高,乃江湖年轻一辈之中的绝对翘楚。 但就是这样的一位武学奇才,本应在江湖上展露峥嵘、大放异彩,却因一个人的横空出世而黯然失色,这个人,就是上官燕的兄长,上官世家长子上官鸿。 上官鸿,上官燕的同胞兄长,年幼时本是天资平平,却在九岁那年因一次意外落水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未入武道任督二脉便完全贯通,天下武功无师自通,修为一日千里惊世骇俗,短短两年光景,上官鸿便登临至武道七重天,修为比肩江湖各派大佬掌门,就连江湖上泰山北斗级的大人物,谈及上官鸿时也是惊叹不已,纷纷称其为千古第二人,必将引领江湖进入到前所未有的至高之境。 正当上官世家以为上官鸿将带领家族走向辉煌的时候,上官鸿却在名声最显赫的时候泯于凡尘,这一消失,便是五年。 如果上官鸿只是一介凡夫俗子,上官世家可能会不太重视,毕竟有上官燕这种天之骄女存在,长子除了大义名分外,真的没什么多余的价值,但上官鸿显然不是,他几乎可以说承载了上官世家全部人希望的绝对领袖。 这样的一个人,他的突然消失必然会导致一场风暴的产生,甚至波及整个江湖。可上官世家方面非但没有大力搜寻,反而按兵不动潜居蛰伏,这就显得极端异常。 种种迹象表明,上官鸿的消失恐怕不是偶然,很有可能是提前策划好的一桩阴谋,而叶洛的父母,只怕也被卷进了其中。 越来越多的线索被串起来,叶洛却发现,时间非但没有明了,反倒是更加扑朔迷离。 “神秘人应该知道很多线索,之所以不告诉我,恐怕是这件事不能随便说出口,恰好上官燕来到平凡镇,他便顺势让我主动接触上官燕,通过这丫头来追寻答案。” 想到这里,叶洛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 “上官姑娘,关于你哥,你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暂时没有了,我只听那个护卫说这里有一个很像我哥管家的老乞丐。” “这样啊,那咱们得先试试看能不能找到这个老乞丐。”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确定下行动方案,叶洛也不是个爱拖延的人,一看天空,估摸离太阳落山还有个把时辰,便带着上官燕找人去了。 两人从镇子东边往西郊而去,叶洛打算再让二虎帮忙找,毕竟找人这种事还是人多好办。 去西郊的路上要经过镇中心,悦来客栈就在镇中心,走到悦来客栈前的时候,叶洛还在想,要是他现在进去,能不能碰上神秘人,转念再一想还是算了吧,高人一般都有些怪癖,万一人家嫌他没完成任务就过来直接闪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们抓紧时间,不出意外的话,太阳落山前应该能把镇子找一遍,要是没找到晚上再商量明天的事。” 叶洛说道,说完,却发现上官燕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盯着客栈里面,他疑惑,刚要询问却闻到了从客栈里飘出的饭菜香味,微微一笑。 “跑了一天饿了吧,要不咱们先进去吃…” “龚叔!” 上官燕突然大叫一声,抬脚就往客栈冲去,叶洛一愣,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抬头就见上官燕正快步跑向客栈旁边的泔水桶,他这才发现泔水桶旁边赫然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邋遢乞丐。 “我去,这不是镇子上的老疯子嘛,这么巧?” 乞丐听见叫唤被吓的浑身一个激灵,抬头就见上官燕气势汹汹,两腿一软差点摔倒,想都不想便转身逃跑,上官燕双脚一动腾身而起飞扑过去想要抓他,不料乞丐动作飞快,她这一扑居然落了空。 “龚叔!” 上官燕又大叫,乞丐充耳不闻只顾仓皇逃窜,叶洛摇头无奈叹息:“这女人就是不靠谱。” 话音未落,他已双脚如电越过上官燕飞奔过去,轻飘飘一掌拍向老乞丐后背,老乞丐脚下一个踉跄不稳顿时跌倒在地,叶洛二话不说上去一个擒拿就制住了他。 “老实点,少爷不想动粗。” 这时上官燕赶过来,也不嫌老乞丐身上脏臭,几下拨开他的头发,老乞丐的脸露了出来,一道道如老皱树皮般的沟壑布满整张脸,双眼浑浊眼神里惊恐万状。 “别打我,别打我,我再也不偷东西了,别打我…” “龚叔你怎么了?是我啊,我是小燕。” “别打我…别打我,我知道错了,别打我…” “龚叔你没事吧,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哥呢?” “别打我…别打我…” “龚叔…” “行了行了别叫了,我刚来镇子的时候,这老头就已经是这样了。”叶洛说,上官燕为之一愣。 “不可能,不可能的,龚叔武功很高的,他怎么会疯?” “疯不疯跟武功高低又没关系,欧阳锋武功还高呢,最后不一样疯了,不信你看。” 说着,叶洛伸出一只手按住老乞丐,另一只手慢慢掰开了他的眼睛。 “你看,双眼无神,目光呆滞,十个有九个是真疯了。得,白忙活一场。” “怎么会…”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可是当实际面对,还是会忍不住失望,毕竟等了五年才好不容易有的线索,却这么轻易化为泡影,上官燕的心情可想而知。 那边上官燕在发呆,叶洛已经把老乞丐龚叔扶了起来,看到这一幕,上官燕回过神。 “你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这老头好歹也是你家里的人,碰上了总不能不管吧。我寻思先把他收拾干净,之后是放镇上还是通知你家里人接回去,那就是你的事了。” “也对。” 得到上官燕的同意,叶洛便把龚叔生拖硬拽给弄到了西郊的家里。 等忙活完后,叶洛发现屋外头的太阳已经 快要落山,实在是老头太脏,估计他疯以后就没洗过澡。好在弄干净以后,起码身上没那股子酸臭味儿了。 安顿让龚叔吃了点东西,老头吃饭那样子活脱脱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架势,真不知道老头这五年是怎么扛过来的,反正看的上官燕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吃完饭以后,可能是肚子暖和了,老头战战兢兢的看了看屋子,最后找了个墙角靠上去,看样子貌似想睡觉,叶洛无奈的摇摇头,走过去把他给拖到床上按住,老头刚开始还挣扎,后来发现叶洛似乎不会伤害他,心神一松便呼呼的睡了过去。 “龚叔太可怜了,为家里辛辛苦苦一辈子,年轻时候就伺候我爹,对我家可以说劳苦功高,谁能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唉…”上官燕看着睡熟的龚叔忍不住直抹眼睛。 “好了,你也别长吁短叹的了,人能活着就算不错了,后半辈子让你家里好好照顾他,最起码得对得起他为你家付出的血汗。” “嗯嗯。”上官燕小鸡啄米似的用力点点头。 可能是跑了一天,又可能是刚才在龚老头身上费了不少劲儿,现在闲了下来,一股倦意便跟着涌了上来,叶洛忍不住哈欠连连。 “那什么,这时候也不早了,你晚上怎么睡?用不用我送你去客栈。” “你怎么睡?” “我?我打地铺啊。”叶洛理所当然的指着地上:“我这皮糙肉厚的睡地板正常,总不能让你一个女孩子也跟着我打地铺吧。” “你家还有多余的床铺没?” “我去,真要啊?” “不然呢?”上官燕瞥了他一眼:“赶紧给我收拾一下,从昨天到现在,本姑娘都还没睡过安稳觉呢。” “行行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当然没意见。”叶洛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套床铺,也不管地上脏不脏就给胡乱铺了上去。 “你先躺着吧,家里没多余的被子了,我到隔壁王奶奶家借一床。” 说完,叶洛转身离开屋子,不多时再回来,怀里抱着一床崭新的被褥铺子,却发现上官燕已经钻进了被子。 “你这动作还真利索。” “别说话,我都困了。” “那什么,你先别忙着睡,这床被子是新的,你睡这儿,我睡你那。” “懒得挪,自己弄好赶紧睡。” “真行,我就喜欢你这种爷们脾气。” “废话真多。” 熄了灯,屋子里彻底陷入了黑暗,龚老头打呼噜的声音似乎一下子变大了,也不知道上官燕什么感觉,叶洛却有点难以入睡。 今天的事儿,算是彻底打破了他五年来的平静生活,五年前消失的父母,送他来平凡镇的神秘人,侯东武欲言又止没说出来的话,还有他身旁的这个女孩,上官世家的二小姐。 本该毫无关联的一切,却在今天相继浮出水面,而且所有事件似乎都表明,他们的背后都存有不为人知的神秘。 毫无头绪的胡思乱想着,不知是什么时候,他也呼呼的睡着了。 睡着后,叶洛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他的父母,四周是无尽的黑暗,父母站在远处有光的地方,似乎在向他招手,他想跑过去,却发现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触及,着急之下他不由的哭了起来。 眼泪一出,梦境瞬间告破,叶洛猛地睁开了双眼,枕头已然被泪水打湿。 “这梦做的…” 他苦笑,扭头看了眼旁边还在熟睡的上官燕,正要翻身继续睡,突然发现本该睡在床铺之上的龚老头,此时竟消失无踪。 “嗯?” 一瞬间,叶洛睡意全无,迅速扭头扫视,借着月光他看见了龚老头正背靠着墙壁笔直站着,月光映射下能清楚看见,龚老头正死死盯着他,表情无比狰狞… 六、疯子发疯 “不好!” 叶洛脑子瞬间冒出这两个字,下一刻,完全是出于本能的,他一个鲤鱼打挺跃然起身,这时一股狂风也迎面袭来。 砰!砰!砰! 匆忙中叶洛只来得及打出拳头,紧跟着就听三声闷响接连发出,一声是双拳对撞,一声的龚老头被击退撞到墙上,最后一声是他被震到了地上。 叶洛反应真的快,才刚倒地就一个懒驴打滚再次起身,同时脚尖一挑上官燕的被子,上官燕被惊醒,傻傻的揉着眼睛还在迷糊。 “傻妞快起来!” 话音未落,面门处拳风已至,这次叶洛有了防备,腰马合一身子猛地向下一沉,狠狠一拳对着前面就轰了过去,可惜龚老头的拳头也在同一时刻落在了他的胸口,他被打的身子一歪,踉踉跄跄向后跌退几步。 “我去,这老家伙的拳头真硬啊。” “死…死…”龚老头嘴里含糊不清的咆哮,月光映照下,他的拳脚虽然全无章法,却都能卷起呼呼劲风,很显然这老头脑子不在线,修为却没减多少。 “坑爹呢,这特么叫没有一点武功?傻妞,你回家一定要把那个蠢护卫给我开除,少爷要被他害死了!” “到底怎么情况,龚叔你怎么了?”上官燕焦急的大叫。 “杀…杀…” “别叫了,这老头犯疯了还看不出来,赶紧跑出去,屋子太小我施展不开。” “哦。” 尽管担心龚老头的情况,好在上官燕还是很聪明的听话,钻出被子便跑向了屋外。 她一走,叶洛松了口气,脚下一动跟着闪身去到了院子里。 两人前脚刚到院子,龚老头后脚就追了出来。 “杀,杀,都给我死…” “龚叔你快醒醒,我是小燕啊,你看看我。” “你能不能省点力气,疯子哪能这么容易就恢复。赶紧退后,当心别被伤着。” 叶洛双拳紧握,目光牢牢锁定住龚老头。 他之前跟上官燕交过手,对小丫头的本事有所了解,这丫头对外宣称修为已经破入四重天,但在叶洛看来,这个四重天绝对有极大的水分,理由很简单,他的修为是三重天巅峰。 江湖有武,武分高低,前辈先贤根据武者的不同境界及修为层次,将武学划分为了九个档次,名曰武道九重天。 人体先天有奇经八脉,八脉自人脱胎之后便彻底与天地断绝联系,若要步入先天之境, 则需重新贯通八脉乃至融合为一,所以这一脉通了,便算作一重天。 江湖有言:武道九重难,一步一登天,不同修为层次的武者,其力量强弱会有极其明显的分界,哪怕是天赋异禀的习武奇才,也极难跨越阶层对战,因为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领域。 叶洛目前只打通了阳跷、阴跷两条经脉,差一步才能将第三条阳维脉打通,所以他的修为是三重天巅峰,问题在于他能轻而易举的搞定号称武道四重天的上官燕,可见上官燕的修为存有极大水分。 而以叶洛当前的实力,在和龚老头正面对拳中也没能占到一点上风,甚至隐隐有被压制的感觉,龚老头的修为显然在他之上,保底也有四重天。 别看四重天跟三重天只差一个档次,在修炼上这是一个巨大的分水岭。 四重天以下,武者只能算初窥门径,而到了四重天,武功才算是登堂入室,挥手间便能碎石断金。一旦上官燕不小心卷入其中,伤筋动骨都是好的,怕就怕直接就香消玉殒了。 “这老头修为最低四重天,只靠我一个人胜算太小,必须得找人帮忙才行。” “上官燕武功太差,让她插手只会帮倒忙。” 心思电转,眼珠跟着飞快转动。 “龚老头胡乱发疯,我必须留在这里牵制他,否则这附近全是民宅,一个不小心恐怕就得尸横遍野。只能让上官燕去叫人了,可是…该叫谁呢?” “侯东武住在衙门,距离这儿太远,李剑白家更远,田老六倒是近,问题是那货成天喝的酩酊大醉,保不齐这时间还泡在酒坛里呢。怎么办?” 大脑飞转几圈,叶洛竟发现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救场,偏偏此时龚老头的咆哮陆陆续续吵醒了周围的村民,距离最近的王奶奶似乎听到动静,家里已经点起了灯。 一旦这些人走出屋子,难保龚老头不会发疯转去攻击他们,要知道他们可都是一些普通人,龚老头只需一掌估计就能把他们给超度过去。 “没办法,只能拼了!”叶洛咬牙做出了决定。 “傻妞!” “干什么?” “去找侯东武。” “侯东武?我知道了。” 上官燕也是聪明之人,答应一声吼拔腿就跑,龚老头见状脖子一扭发出沉闷的咆哮,一个‘杀’字从嘴里吼出,居然舍弃叶洛朝着上官燕虎扑而去。 “该死,这老头居然还有判断。” 叶洛一个闪身 飞奔过去,龚老头蓄势一掌兜头落下,他匆忙抬手招架,不料龚老头一掌直击在他胸口,叶洛猝不及防被轰然震退,喉间一甜‘哇’的张嘴吐出一口粘稠的血,脸色‘唰’的白了几分。 “劲儿还真大。” 他自知修为与龚老头难以匹敌,却也只能咬牙硬撑。 “傻妞,你可得快点啊,不然少爷这条小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勉强稳住身体,真气快速在体内运行一圈,将伤势和逆流的血液暂时压制,叶洛深吸口气,摆好架势盯着龚老头。 “杀…杀…杀…” “吵吵你个脑门,给我闭嘴!” 心神被龚老头吵的烦躁不已,叶洛眼睛开始泛红,竟转守为攻主动冲向了对方。 下一刻,两人战作一团,你来我往打的不可开交,全都是叶洛以伤换伤在硬打,尽管成功拖延住了龚老头,可惜此法不能长久,因为他的体力已经开始衰减,反观龚老头依旧生龙活虎。 “快撑不住了。” 再次被龚老头一拳击中胸膛,叶洛吐出的血中夹杂上了一点粘稠的血块。 “扛不住了,身体有了内伤,再打下去估计真要完了,上官燕怎么还不会来?” 他的状态急转直下,局面也变得越来越危险,视线开始模糊,恍惚间脚步似乎都变得轻浮了许多。 “糟糕,经脉受创波及到了大脑,下一次攻击不能硬抗。” 正想着,抬头就见龚老头低吼着飞扑而来,他想躲,奈何身体已经不足以支撑他闪躲。 拳风呼啸迅猛,千钧一发之际,叶洛咬牙强撑着扭动身子避开要害,却还是被龚老头一拳打在肋部,只听‘咔嚓’几声脆响,他的肋骨断了! 身体再也坚持不住,被这股力量轰然击退,如滚地葫芦般重重滚了出去,想挣扎起身,可惜早已没了力气。 头抬不起来,手臂也酥软的像一团棉花,眼角余光里,龚老头那双破烂鞋子在朝他一点点靠近。 “不会这么衰吧?” 说时迟那时快,就当龚老头即将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叶洛突然感觉头顶上方有一股狂风猛地刮了起来,下一刻,龚老头的双脚瞬间脱离出他的视线,紧跟着一声熟悉的呼喊传入耳际: “叶子,你没事吧?” 听到这声音,叶洛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嘴角翘起嘿嘿一笑,脑袋一歪便昏了过去。 “终于…来了。” 七、五年前的事 叶洛再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满是暖意的阳光透过窗户散落进屋子里,照在身上热乎乎的。 上官燕趴在床边睡着了,龚老头被五大花绑扔在墙角瑟瑟发抖,屋子里另外还有两个人,侯东武,以及郭琛。 “琛哥,老侯。”叶洛挣扎着想坐起来。 侯东武上前轻轻按住了他:“别乱动,你的伤不轻,估计得一段时间养。” “嗯。”叶洛点点头重新躺了回去。 他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清楚,不提内伤的严重程度,光肋骨最起码折了能有三根,胸骨估计也有一些损伤。 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像他这种伤势不养上三两个月,生活恐怕都没法自理。 好在郭琛和侯东武来的及时,再晚一点的话,他们想见叶洛,就得多等几十年了。 “叶子,你怎么会跟捡垃圾吃的老疯子打起来。”郭琛疑惑的问。 “这事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叶洛叹了口气,转而问:“琛哥,那老头武功不低,没伤着你吧?” 意识消失以前,他听到的就是郭琛的声音,所以应该是郭琛救的他,侯东武估计是后面才来的。 郭琛虽然有些功夫,但龚老头修为最低也有四重天,再加上疯子的那股子蛮劲儿,难保郭琛不会吃亏。 听到他这话,郭琛还没回答,一旁的侯东武笑着连连摆起了手。 “叶子你就别操闲心了,就凭老郭的身手,别说这老头疯了,就算是巅峰时期,他也不是老郭的对手。” “那就好,我还怕琛哥吃亏呢。”叶洛讪讪的挠了挠头。 “自打我认识老郭起,这老流氓就没吃过几次亏,能让他吃亏的人更少。倒是你小子,我说你跟疯子打架,怎么自己也疯了?一点都不要命啊,得亏老郭起夜碰见了,不然等我赶过来,你小子的尸体恐怕都凉了。” “你以为我想跟他打啊,早知道就把他安置在客栈了。”叶洛一张脸拧成了苦瓜:“这附近住的全是村民,我哪敢任由老疯子胡来,打不过也得硬着头皮上啊。” “你可真是个傻蛋,我算是服了。”侯东武也不知该说他什么好,话音一顿指着龚老头说:“哎叶子,这老头你打算怎么处理,用不用我们替你把他办了?” “他…暂时先别吧,他再怎么说也是上官家的人,咱们随便下手总归是不太好看,而且我还指着这老头做任务呢。” 听到这话,侯东武眼睛突然一亮,看了眼还在熟睡的上官燕,做贼似的凑到了叶洛身边:“叶子,是这么回事,今儿早上我抽空去客栈把昨晚的情况向那位回报了一下,你猜怎么着?那位让我过来通知你,后面的任务不用再继续了,还说等你能下床了,随时可以去客栈找他。” “嗯?这话什么意思?”叶洛一愣:“不是说让我给上官燕帮忙吗?怎么才一天就变卦了?” “我觉得吧,应该是他害怕时间拖久了,你这傻小子再把命给搭进去,所以趁你现在还活着,把能说的都告诉你,省的心里老是挂念。” “他现在想说了?嘿嘿…不好意思,少爷不想听。这么着老侯,你去跟他说,就说我这人脑子一根筋儿,说要替人把事弄完就一定弄完,等我把这傻妞送走了再去找他。” “叶子,你这…”侯东武一时语塞,正在继续劝他,却被叶洛抬手打断:“老侯,不是兄弟为难你,我想过了,他呢,要是 真想让我知道,就自己过来跟我说,要不就等我把事都办妥后再去找他。我给你兜个底儿,我呢,其实已经不太想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我打算自己去找真相。” “这…”侯东武面露难色,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郭琛:“老郭,你帮忙给劝劝啊,那位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 郭琛大手一摆摇头连连:“行了行了,你又不是头一天认识这小子,他决定的事,是咱们能随便更改的嘛。我说要不就先这么着,你把原话带回去,看看那位怎么个意思。” “唉,也只能这样了。” 侯东武长吁短叹,看叶洛,叶洛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看郭琛,郭琛大眼睛瞪着他啥都不说,无奈,他只好又关照了几句,便转身离开屋子。 侯东武走后,郭琛显然也不想多留,毕竟出来都一晚上了。从怀里掏出几个瓶瓶罐罐塞给叶洛,说是对他的伤势恢复有帮助,随后便走了。 说来也怪,两人没走的时候,上官燕睡得死沉死沉,俩人前脚刚出门,后脚上官燕就揉着惺忪的眼睛醒了。 “咦?那两个人呢?” “走了。” “走了?他们没说什么?” “这不疗伤药都给了,你还想让他们说什么。” “也对哦。” 上官燕傻乎乎的点了下头,扭头看到墙角的龚老头,这才终于想起来正事,赶忙跑到龚老头跟前。 “龚叔,龚叔?我是小燕啊,你还认得我吗?” “别白费劲儿了,这疯老头在镇子上足足五年了,要恢复早恢复了,还用等到…” 话没说完,就见龚老头脑袋晃了两下,慢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这时叶洛突然注意到,龚老头的眼神变了。 “燕…燕小姐?” “我去不是吧,真恢复了?”叶洛瞠目结舌。 上官燕满脸惊喜的睁大眼睛:“龚…龚叔,您记起我了?” “真的是燕小姐?”一瞬间,龚叔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是我是我,龚叔是我,我哥呢?您不是跟我哥在一起吗?” “少主他…” 龚老头奇迹般的恢复了神志,虽然搞不明白原因,不过这是一桩好事。 经过老头的一番叙说,两人算是对五年前发生的事有了大致的了解。 五年前,上官鸿以11岁之龄,修为达到了震古烁今的七重天,尽管上官家已经严密封锁消息,可惜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则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传遍整个江湖。 八方窥伺、鬼神垂涎之下,上官鸿雁为保上官鸿,打算将上官鸿送入一处神秘的无人之境躲避风头,待其修为更上一层楼后再接回家族。 谁知,就当一切均准备妥当之时,临行前一天,上官鸿带着老管家龚武突然消失。 这一走,上官家上下顿时大乱,上官鸿雁情急之下连忙派遣大批人马外出搜寻,却没能找到丝毫线索,反倒是上官鸿出走的讯息为外界所知,一时间,整个江湖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当中,所有人都开始疯狂追寻上官鸿的下落。 谁都不知道上官鸿去了哪,更不知道上官鸿为什么要走。 这场风波足足持续了一年之久,各方势力才不得不放弃对他的追踪,不过暗地里恐怕不会有人松懈,毕竟如上官鸿这种旷世奇才,对他们而言就如一柄悬在头顶上的利刃,时刻令 他们寝食难安。 这边江湖上风暴翻腾不息,另一边,上官鸿则是带着老管家龚武直接钻进了深山老林。 由于深山之中荒无人烟,龚老头每次外出都会易容装扮,上官鸿深居简出不问世事,倒真让这爷俩安安分分的度过了风暴最为猛烈的时期。 一年后,风暴渐渐退散,上官鸿首度出山,第一站,来的就是平凡镇。 也许这一切都在上官鸿的计划当中,他唯一没算到的,估计就是五年前的那次意外了。 上官鸿来平凡镇的时候,这里还未曾被过多的江湖人士涉足,他和龚老头在这待了两个月,期间上官鸿总是白天外出,深夜归家,周而复始从不间断。 龚老头不知道上官鸿在做什么,上官鸿也什么都不告诉他,直到那一天的到来,打破了原本枯燥单调的生活。 那一日上官鸿依旧深夜归来,洗漱过后正要入睡,不料屋外突然刀兵大作,喊杀声铺天盖地汹涌袭来,主仆二人去到屋外,就见四面火光冲天而起,平静的小镇顷刻间已然陷入濒亡。 听到这里,叶洛眉头不由皱紧:“你说的该不会是五年前马贼劫掠镇子的事吧。” “不错。”龚武点头。 “还真是。”叶洛若有所思,抬手示意龚老头继续往下说。 马贼来的极为突然,以致于镇中高手完全没来得及反应,小镇便化作了一片火海。 在小镇高手忙于处理马贼的时候,上官鸿却突然严肃的对龚老头说了一句话: “龚老,此地不宜久留,我必须马上离开。你留下来帮镇子度过难关,之后便可返回家族。另外,告诉父亲大人不要找我,到了该回去的时候我自然会回去。此去江湖路远,不知何时才能相见,龚老请多保重” 说完这番话,上官鸿毅然决然转身离去,龚武站在原地驻足良久后,扭头扎进了救援镇民、抵挡马贼的行动当中。 可能是心有牵挂,也可能是少主离去导致龚武心神空虚,在抵挡马贼的过程中,龚武一时不察被一根正在燃烧的椽木坠落下来砸到了脑袋。 虽然最后侥幸保住了性命,却也因此变得神志不清,加上他在平凡镇的这段时间里,和镇民接触极为稀少,以致于没有镇民对这个可怜的老头有丝毫印象,还以为他是从外地逃亡过来的乞丐,最多就是看他饿了给口吃的,天冷了给点旧衣裳,仅此而已。 就这样,龚老头开始了他在平凡镇的乞讨生涯,这一过,便是五年。 昨晚他与叶洛激战,郭琛及时到场朝他后脑上给了一下,估计就是那一下,好巧不巧的打在了关键位置上,才得以让龚老头恢复神智,这不得不说是个巧合。 然而,尽管龚老头恢复了正常,叶洛也没能从他嘴里得知太多重要的线索,反倒是更多的疑惑生了出来,萦绕在脑中驱之不散。 “如果说上官鸿一开始躲进深山是为了避风头,那他为什么要来平凡镇,是偶然还是刻意?马贼的出现是巧合还是有人蓄意操控?” 想到这里,叶洛意识到,恐怕还真得去见见那个神秘人。 “龚老,当时你跟上官鸿待在平凡镇的时候,你们住在什么地方?” “当时少主说行事要隐匿,为了避人耳目,正巧镇子北边的柳树林下有一片荒废的老院子,我们就住在其中一家的地窖里。” “北边柳树林…” 八、这人有问题 平凡镇从地理格局上可以划分成几个区域,镇中心商铺区,镇东衙门区,东郊乱葬岗,镇西居民区,西郊上山下河区,南郊新兴建筑区,以及北郊柳树林荒废区。 听镇子上的老人讲,许多年前北郊也是住宅区,后来有算命先生说那里风水格局有异,不适合人长久居住,恰好赶上镇子扩建,所有人便都从北郊搬到了西边,也就是现在的镇西居民区。 因为之前北郊有人居住,所以遗留下不少荒废的老院破屋,而村里人房屋底下或者院子里大多挖有地窖,用于储存粮食等东西,这才给上官鸿主仆二人创造出了藏身之所。 得知北郊柳树林的线索,叶洛随后又询问了一些问题,可惜龚武知道的内容极其有限,没能再提供出有价值的线索。 事情进展到这一步,似乎告一段落,但叶洛总有种古怪的感觉,感觉好像忽略了什么东西。 和龚武激战后的第八天,叶洛终于能下床走路,这段时间龚武的状态也在慢慢恢复,再没有发疯或暴走,看样子情况应该是稳定住了。 第十天,叶洛在反复琢磨了两天后,终于下定决心去客栈找神秘人谈谈。 正当他活动完手脚准备出去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一群人带着五花大绑的龚武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你们是干什么的?私闯民宅可是犯法的!” 龚叔莫名其妙被抓,这伙人又凶神恶煞,难道是上官家的仇人? 没等他多想,为首那人跨前两步,双手抱拳高举,弯腰欠身行礼。 “上官风代表上官世家上下,感谢叶少侠舍命护卫我家小姐,此番恩情铭记于心,若有吩咐,在下定当竭尽全力。” “上官风?原来是上官家的人。”叶洛长长松了口气:“兄弟不用客气,我也不单是为了保护那傻妞,只能说是巧合,用不着这么认真。” “阁下侠肝义胆,在下佩服,这里有我家老爷的一点心意,还望少侠笑纳。” 说着,上官风大手一挥,左右两侧抬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过来,箱子打开,霎时间光彩熠熠,一箱子明灿灿的黄金赫然入目。 “这…”饶是以叶洛的定力,都忍不住心脏抽搐了几下。 “这里有黄金千两,算是我家老爷的谢礼,希望少侠不要推辞。” 叶洛咽了口唾沫,努力把眼睛从黄金上拽回来,摆手谢绝:“心意我领了,钱我不能收。” “叶少侠…” 他正要再说话,叶洛摆手打断:“哎,别说你为难,你要真为难,就把这笔钱都捐给需要的人,这江湖上可还有大把的人吃不饱穿不暖呢。” “这…”上官风迟疑片刻,看叶洛态度实在坚定,也只好点头答应:“那好吧,回头我会以叶少侠的名义拿这笔钱去布施赈灾。” “哎~千万别,这常言说得好,人怕出名猪怕壮,你要是真心感谢我,就匿名吧,我不喜欢出风头。” “叶少侠胸怀天下、高风亮节,真乃吾辈之楷模。” “行了行了,要没别的事我就走了,我还有事呢。” “且慢。” “还有什么事?” “叶少侠,你看他…”上官风伸手往旁边一指,叶洛才发现他居然把龚老头给忘了。 “这什么意思?” “不瞒少侠,临行前家主曾发通告,管家龚武擅自离家、藏匿行踪应视作叛逃论处,此为一罪;包庇大公子私自外出知情不报,致使家族动荡此为二罪;以下犯上险些造成二小姐损伤此为三罪;三罪加身,万死难辞其过。所以家主命在下,将罪人龚武交由叶少侠亲手处置。” 话说完,上官风‘噌’的一声从腰间抽出长刀递给叶洛, 叶洛下意识的接过刀,一脸懵逼。 “不是,这是要给他切绳子吗?有没有小一点的刀。” 上官风笑笑:“叶少侠真会开玩笑,如龚武这般罪大恶极之人,当然是只有死才能洗刷他的罪过,还请少侠不要耽搁,在下还要赶回家族复命呢。” “你家的人凭什么让我杀。” “是这样的,家主考虑罪人龚武曾给少侠造成过严重的伤势,所以将他交由阁下发落最适合不过了。” “关键我没杀过人啊,确切的说连鸡都没杀过。”叶洛推辞道。 “呵呵…”上官风无所谓的摇摇头:“无妨,正所谓凡事都有头一遭,我看少侠日后定能扬名江湖,这杀人之事自然也需尽快适应。” 一听这话叶洛眉毛一挑,心道‘呦呵,这家伙明摆着是带着怨念来的啊’,再一想,上官风跟他素不相识,别说龚武只是伤了叶洛,就算把他凌迟碎剐了,这上官风估计都不带皱下眉头的。 想到这里,上官风发飙的源头貌似就找到了。 “咳咳…那什么,听你的意思,这龚老头可以说是罪该万死,果断的要游街示众呢。你看这么着,在我家偷偷摸摸杀了也没人知道,你搭把手,把他弄到镇中心的悦来客栈前边,那里人多,我一刀砍他脖子上,保管血溅四方,四里八乡人尽皆知,怎么样?” “兄台此举不妥吧。”上官风面露难色。 叶洛不悦:“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难伺候,我说不杀你说要杀,我同意杀了你又嫌不过瘾。” 听到这里,上官风脸色陡然一变,手掌直接按在了腰间的长剑之上:“叶少侠是在逗我吗?” “你看你这话说的,我这不都是照你的意思嘛,你到底想咋样?” “叶洛!” 上官风一声暴喝,长剑猛然出鞘,叶洛只看见一道剑芒倏然亮起,心中暗暗一紧,就在这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上官风前一刻还剑拔弩张,马上收剑入鞘。 在他长剑收好的瞬间,上官燕蹦蹦跳跳从门外进来,看着满屋子的人疑惑歪头:“咦?上官风,来的挺快啊,怎么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上官风微微弯腰,恭敬的态度中隐含一股别样的情绪:“属下见过燕小姐,我们也是刚到,还没来得及通知您。” “哦这样啊,没关系,我刚刚出去买早点了,你们吃了吗?” “属下已经吃过了。”上官风有点闪烁其词。 这时候上官燕终于注意到了被五花大绑着的龚老头,秀眉为之蹙起:“这是怎么回事,谁绑的龚叔?” 她这一问,满场寂寂,一屋子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无一人敢搭腔。 还是叶洛脑子反应快,哈哈笑着走过来拍拍她肩膀,道:“傻妞你弄错了,没人要绑龚叔,是龚叔自己要求的,说是因为他的过失弄的我半死不活,他心里过意不去就想着效仿古人负荆请罪呢。” “是这样吗?”上官燕疑惑的问。 龚老头本来也在蒙圈状态,听叶洛这么一说,他也是成了精的老油条,赶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连连:“没错二小姐,的确是我主动要求让风统领绑的。叶公子救了您更救了我,老朽实在无以为报,偏偏还伤得他这般模样,这心里真的不是滋味。” “哎呀龚叔,之前我都跟您说过了,叶洛不是那种爱斤斤计较的人,你怎么还自责呢。赶紧起来,地上多凉呀。” “对对对,傻妞说的对,龚叔你太那什么了。” 叶洛嘿嘿笑着,借坡下驴过去替龚叔松绑,趁上官燕不注意还给老头了一个眼神,龚老头心领神会,还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情况解释清楚,上官风总算是松了口气,只不 过这小子看叶洛的眼神里貌似多出了点东西。 “哎上官风,你这次来是打算住几天还是直接走?” “属下此行是奉家主之命,希望小姐能随属下…” 他这话还没说完,被上官燕‘咦’的一声打断:“我爹没说让我回去啊,我叫你们来主要也是想让你们把龚叔给安全的带回去。怎么了?我爹变卦了?” “这倒没有,只是家主说燕小姐以女子之身行走江湖恐有诸多不便,若有意愿想回家族,正好可以护卫燕小姐周全。” “我爹真是爱瞎操心,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能有什么不方便,他就是不想让我在外边跑,你回去跟他说,没什么事我才不会回去,我还得找我哥呢。” “是,属下明白了,燕小姐还有其他吩咐吗?” “当然有啊,我才说过的这就忘了,带龚叔回家啊。” “哦,原来是这样,那龚管家…”上官风正要找撒气桶,叶洛先他一步举起手:“且慢!” “什么事?”上官燕好奇。 叶洛没直说,招招手示意她过去,上官燕凑过去,叶洛小声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她听完认同似的点了点头。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那行,就听你的,把龚叔留下。” “嘿嘿,对嘛。” 上官风不知道叶洛说了什么,但从两人的对话中不难得出结论,龚武他带不走了。 “行了上官风,龚叔也不走了,辛苦你白跑了一趟,回去吧。” “燕小姐严重了,都是属下份内之事,不敢说辛苦。” “嗯,没别的事就趁天亮赶紧上路吧,自己人我就不瞎客套了,我一会儿得陪叶洛去趟镇上,就不留你们了。” “是,燕小姐保重,属下告辞。” 上官风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句话,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叶洛,眼神里传达出的凛然杀机赤裸清晰,可惜叶洛就像没看到一样,接过上官燕手里的早点,转身就到桌子旁用餐去了。 “我们走!” 上官风大手一挥带着一众侍卫离去,上官燕居然都没去送。 听着屋外一阵马蹄哒哒的动静渐行渐远,叶洛看了龚老头一眼,发现龚老头也在看他,眼神里满含感激之情。 “多谢叶公子救…” “哎,多余的话就别说了,省得麻烦。” “是。” 龚老头久经江湖人老成精,叶洛虽涉世未深,行事手段却也称得上老道,两人对视一眼便不再多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不说话,上官燕可闲不住。 “龚叔,刚刚叶洛跟我说了件事,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燕小姐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叶洛呢,他身上的伤需要一段时间养,考虑到这段时间可能会有用人的地方,所以希望您能帮忙照顾一下他。” “这个当然没问题!老朽还求之不得呢。” “您的意思是答应啦?” “燕小姐,您觉得老朽有拒绝的理由吗?” “太好了。”上官燕高兴的拍手叫好:“喂臭贼,龚叔同意了。” “知道啦知道啦。”叶洛正吃东西不耐烦的抬起了头:“咱们就坐在一个屋子里呢,这说话我再听不见,我还活不活啦。” “你这人怎么这样,人家可是在帮你啊,龚叔肯定也是看我的面子才答应照顾你的,不然就你这么臭的脾气,谁能受得了。” “对对对,是是是,上官二小姐说的都对。”叶洛很敷衍的应付道:“话说能不能让我先把饭吃完,嘴占着哪有空跟你扯皮。” “吃吃吃,吃死你算了!” 九、情况有点不对 悦来客栈,平凡镇上唯一一家客栈,也是唯一一个能买到酒的地方。 五年前的悦来客栈,只是镇上用于帮村民过红白喜事,顺带招呼外地客人的小酒馆。 五年前那一场马贼劫掠过后,悦来客栈毁于一旦,客栈掌柜妙龄花原本都不打算干了,恰巧从那开始镇上迎来一批又一批的客人,妙龄花一看事情有转机,索性将客栈规模直接扩大,专门用于招呼这些江湖人,这生意便一直做到了现在。 客栈平时人并不多,顶多就是镇子上的几个烂酒鬼喜欢凑在一起胡吹乱侃。 叶洛三人到客栈的时候,客栈里除了妙龄花跟小二哥,另外还有四个人在,关键这四个人不在同一张桌上,一人占着一桌,自己吃自己的。 叶洛扫了四人一眼,其中一位他认识,其余三位,一个披着黑色大氅,一个面目凶狠眼神凌厉,最后一个看穿着不像中原人士,似乎是个东瀛人。 “估计是那个披黑色大氅的神经病。” 叶洛心里立刻有了判断,转而却抬脚朝那个认识的熟人走了过去。 “六哥,怎么又一个人喝闷酒啊,老黑跟侯哥没来陪你?” 听到问话,喝酒那人睁开微醺的醉眼,看清是他招招手示意叶洛坐下:“来,兄弟,陪老哥喝一口。” “得嘞。” 叶洛应了一声便要去端酒杯,谁知酒杯刚拿到手里,却被上官燕一把按住。 “你才14岁就敢喝酒啊。” “说什么呢!”叶洛眉毛一瞪:“我怎么就成14岁喝酒了,明明五年前就开始喝了好吧,那年我才9岁。” “你!” 上官燕气急,却看他很熟练的端起酒杯仰头一口灌下,这姿势明显的资深酒鬼。 “喝喝喝,喝死你,这么小就染上恶习,等上了年纪有你好受的。” 她那边嘀咕不停,叶洛理都不理,专心致志听田老六倒苦水。 “兄弟,老哥苦啊,老哥的人生就特喵是张餐桌,上头摆满了杯具(悲剧)和餐具(惨剧)。” “六哥又碰上啥事了,跟我说说。” “老哥我纵横江湖几十年,虽然杀过的人不计其数,可每一个那都是死有余辜,唯独一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就像跟鱼刺那样一直卡在我这喉咙里,弄的我简直比死还要难受。” “谁呀,难不成是六哥的老情人?”叶洛从没听田老六说过这种事,八卦之心顿时大盛。 田老六摆摆手啥也不说,只是举起酒杯催促:“来,咱哥俩走一个。” 一连喝了四、五杯,田老六醉的更厉害了,说话嘴开始打瓢,估计脑子都成一团浆糊了,还在那嘟嘟囔囔含糊不清。 “老哥,兄弟我真的不甘心啊。”田老六大着舌头。 “哎哎六哥,叫错了,你是哥,我是弟弟。” “唔~没啥说的,我田老六别的不敢说,这看人的本事绝对一流,老兄你没问题的,以后江湖上你的名头是这份儿。”田老六摇摇晃晃的竖起大拇指。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行。”叶洛感觉有点头大:“那什么…花姐,田老六怎么安置?” 花姐就是悦来客栈的掌柜妙龄花,实际年龄不详,不过花姐保养的极好,叶洛第一次见妙龄花的时候,她就是现在的样子,如今五年过去了,岁月没能在她身上留下丝毫痕迹,那模样那身段,纵然是十七、八的少女,见着了也只有自愧不如的份儿。 听到他的叫唤,花姐嗑着瓜子朝他努嘴:“扔那就行,我那张桌子就是专门给他准备的。” “贵宾级待遇!”叶洛在心里嘀咕。 他跟田老六认识也有四五年光景,可是他刚到镇上的时候,田老六跟花姐的关系就已经被传闻搅得不清不楚。 这么多年田老六常常在花姐的客栈喝的烂醉如泥不省人事,有时候是侯东武和李剑白给扛回家,可大多数时候都是直接睡在客栈。偏偏他从没听谁说过,田老六有给花姐结过酒钱,这里头的猫腻貌似就用不着多说了吧。 花姐那边回了话,叶洛便不担心,索性把田老六直接抬到桌上摆好,田老六迷糊着还在嘀咕什么‘不愿毕生心血付诸东流’‘只怕一身绝学后继无人’诸如此类的话,叶洛全当笑话在听。 这边收拾完了,估摸着神秘人那边也看的差不多了,叶洛深吸口气,扭头准备去跟神秘人好好谈谈。 可是,就在他回过头以后,眼前空空如也的桌子让他直接一下子愣在了当场。 “我去,人呢!” 叶洛错愕,小跑过去看看这又看看桌子底下,别说人了,连根人毛都没有。 “花姐,刚刚坐这的人哪去了?” “走了。”花姐悠哉的嗑着瓜子。 “走了?”叶洛一脸懵逼:“什么时候走的?” “就刚刚啊。”花姐很无所谓的说:“你刚才搬老六的时候走的,现在出去兴许还能追上。” “这个神经病!” 叶洛暗骂了一句,扭头朝客栈外快步跑去。 这人真的是神经病,都快入夏了还披着件黑色大氅,也不怕捂出痱子。关键他明明知道叶洛是来找他的,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叶洛对付完田老六的时候抬屁股走,这不摆明了故意逗他呢嘛。 几步冲出客栈,四周一打量,别说穿黑色大氅的神经病了,街上连个鬼样子都看不见。 “靠!” 叶洛破天荒的爆了粗,这时上官燕和龚老头追出来,上官燕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干什么呢?” 叶洛心烦,摆摆手一句话也不想说。 事情发生这种变化,就算是叶洛也措手不及,毕竟谁能想到对方会这么做,太莫名其妙了。 “侯东武!”他突然想到了侯东武。 神秘人来平凡镇第一时间就去找了侯东武,当年也是直接把他托付给的侯东武,兴许他现在是去了衙门。 想到这里,叶洛不敢耽搁,拔腿便朝衙门的方向奔了过去,上官燕二人无奈,只好紧随其后。 没多大会儿工夫,他看见了衙门的大门,侯东武像个卖肉姑娘似的站在门口笑吟吟,叶洛赶忙朝他跑了过去。 “老侯,那人…” “走了。”侯东武直截了当的掐断他心里最后的希望。 “走了?”叶洛愕然:“什么时候走的?” “刚走啊。” “我去,他怎么这么快。” “你以为呢。”侯东武幸灾乐祸的笑着:“像他那种高手,当然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来去如风潇洒自如,神龙见首不见尾…” “你快闭嘴吧。”叶洛烦的想打人:“真是个神经病,明明都看见我了还跑,我能吃了他还是咋地。” “哎叶子,你之前不是挺豪气的说什么,不需要他告诉你线索,你要自己去挖掘真相,怎么现在又要找他?”侯东武一脸嘚瑟的表情,叶洛差点忍不住照那脸上给一巴掌。 “行了,你可少说几句风凉话吧。” “嘿嘿,看见你不舒坦,我这心里舒坦多了。” “诶我这小暴脾气,侯东武你是不是故意找茬儿!”叶洛的火气瞬间被撩到极点,二话不说上去就要揍他,侯东武从容不迫轻易闪过。 “叶子你别急动手,听我说完话你再决定打不打。” “有屁就放,放完少爷立马送你上路。” 十、侯东武准备了一桌凉水宴 叶洛咬牙切齿的攥紧拳头,侯东武嘿嘿一笑,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叶洛一愣神,就见侯东武反手将书扔了过来,他赶紧伸手接住。 书入手,质地柔软感觉有点像牛皮,却不似牛皮那般粗糙,两面空白无一字,翻开后也只是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小字,既没有标题也没有注解。 “这算哪门子的天书,怎么连个名字都没有。” “小子,给我扶好墙站稳了,听老子给你报名字。”侯东武难得硬气了一把,这副姿态倒是看的叶洛一阵傻眼。 “臭小子听仔细喽,这本书是那人临走前让我转交给你的,里头一共记录有两种武功,一门掌法,另一门是身法,放到江湖上那可是堪称惊世骇俗的绝世武功。” “掌法和身法?还绝世武功?难道是传说中的降龙十八掌和凌波微步?”叶洛瞪大了眼睛。 “你小子小说看多了吧。”侯东武毫不留情一盆凉水泼了下来:“你以为你是小说主角啊,那种武功怎么可能随便就给你。” “行了你也别卖关子了,痛快说这到底什么玩意儿吧。” 被叶洛这么一搅和,侯东武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气氛也维持不下去,嫌弃的摆摆手,没好气的哼道:“掌法叫游龙掌,身法叫游龙步,听清没,没听清我也懒得说第二遍。” “游龙掌,游龙步…什么垃圾武功,连名字都没听过。” “小蛤蟆没见过大天,你才知道几门武功。”侯东武一脸鄙视。 叶洛不想和他多纠缠,摆手说:“没别的事我走了,现在看见你就膈应。” “哎你这…” 侯东武气得不行,奈何再生气也得把话交代完:“臭小子别忙走,急着赶丧啊,老这么冒冒失失的以后到了江湖上绝对要吃亏。” “又咋了?有完没完?少爷身上可还有伤呢。” “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人专门交代过了,这两门武功不能练…” 侯东武话没说完,就见一道黑影裹着呼呼的风就飞到了脸上,赶忙抬手去挡,结果一碰才发现飞过来的东西软乎乎的,定睛一看,居然是刚刚给叶洛的那本书。 “卧槽你小子疯了,这么好的东西你说扔就扔,得亏我这没用真气,不然绝世武功就被你个小王八蛋毁了。” 他生气,叶洛比他更生气,怒不可遏破口大骂:“侯东武你大爷的!” 侯东武一脸懵逼:“这…这是咋啦,怎么你还急眼了。” “你妹夫的,武功不能练还有个屁用,难不成养着等它下崽儿啊。” “我说你这猴脾气啥时候才能改掉,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嘛。”侯东武感觉很委屈。 叶洛气呼呼的插着胳膊,冷冷的白了他一眼:“你说。” “这武功不是不能练,是你现在不能练…”话音未落就见叶洛又举起 了拳头,气得他赶紧摆手:“你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 “痛快麻利儿说!” “好的武功通常都要有好的心法辅助,这样修炼才能事半功倍。那人说你现在的心法太低级,修炼到三重天已经是极限,要想再有突破,必须改修更高深的心法才行。” 一谈到武学上的事,叶洛就不由的正经起来。 “不对吧老侯,入门级的心法不是最基础的吗,只要能把基础打好,以后自创出来的心法岂不是更适合自己。” “这个问题太抽象,我很难跟你打具体的比方。就这么说吧,江湖上的那些前辈高人,你看有几个修炼的是自创心法?实话跟你说,太少了。是他们创不出来吗,不是,而是他们创出来的心法远不如前人创出来的好。” “那只能说他们不如前人,并不能代表我就不如前人。” “是,这话你算说到点子上了,可我还就告诉你,武当开派祖师张三丰听过吧,那人厉害不,可就算是张三丰,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修炼的其他心法,一直到快100岁才结合毕生领悟,创出了足以流传后世的绝顶武学,试问江湖上有几个张三丰,你就确定自己比张三丰更厉害?” “你这说的我就不爱听…” “你爱听不听。”侯东武来了脾气:“你现在道行太浅,知道什么叫武功嘛?连武道的门槛都还没走进去了,就想着自创武功。听老哥一句,就算要自创武功,那也得是学有所成以后的事,晓得不?” 说实话,侯东武这番话他真是半懂不懂,懂的是道理,不懂的是原因,不过他起码还知道侯东武不会害他,这算是个好事。 “行了行了,说这么多我也一知半解,你就直说我怎么着才能修炼这武功。” “哎,早一开始这态度咱不就省事了,何必浪费我这么多唾沫星子。” “废话少说,讲正题。” “叶子,你今年14岁了吧。”侯东武话锋一转不答反问。 叶洛耐着性子点头:“五月二十六的生辰,下个月过完正好14。” “14岁好,年轻好啊。”侯东武咋舌连连:“你听没听过少年英雄大会?” “没听说过。”叶洛眉头紧锁:“我说老侯你长着老大的个子,说话怎么跟个娘们似的磨磨唧唧,还能不能行人事儿了,敢不敢像我一样痛快的来。” “行行行,我不卖关子行了吧。”侯东武很不欣赏叶洛破坏气氛的毛病。 “这少年英雄大会,是由江湖上的情报组织千机堂主办,意在筛选当今江湖各派最具潜力的年轻高手,是个含金量挺高的活动。最重要的是,每届大会千机堂都会拿出一部顶级功法,或是武学秘籍,或是修炼心法,奖励给最终获胜的冠军。” “还有这种好事,我要参加!” “你?就你这笔样还是免 了吧。”侯东武早就准备好了一盆凉水,就等着叶洛把脑袋探过来呢。 “侯东武!”叶洛暴喝,额头青筋直接暴起。 “干啥?” “你特么敢不敢不泼我凉水!” “胆子小,不敢!你想咋地。”侯东武用最硬的口气吼出了最不要脸的回答,气得叶洛浑身直打颤。 好在他貌似只是喜欢逗叶洛,话锋一转扭过头又是嬉皮笑脸。 “嘿嘿,兄弟别来气嘛,我就是想让你体验一下,平时你气我时候我的感觉。” “行,你有种,给我等着,少爷记下了!” 侯东武才不在乎他的威胁,这小子看着凶气巴拉,其实好对付的很,两口酒灌下去那就浑身舒坦了。 “不逗你了,跟你直说。这一届的少年英雄大会已经开始了,18岁以下的人都可以报名参加。” “18岁,我还有四年能准备,时间足够。”叶洛暗暗计算。 他现在是三重天顶峰,打通阳维脉便能踏入四重天,四重天和三重天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层次,这种修为莫说是放在少年人之间,就算是放到江湖上,也拿的上台面。 可惜,侯东武今天的凉水准备的格外多。 “小子别高兴的太早,你是不是打算到18岁了再去参赛?嘿嘿…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少年英雄大赛每十年一届,今年是第八年,也就是说,你最多只有两年的时间去做准备。” “卧!槽!”叶洛今天的粗话骂的也格外多。 “才两年我怎么搞,三重天和四重天的瓶颈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冲破,万一这两年一直被卡呢?” “那就跟我没关系了。”侯东武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摆出来,叶洛真心都没生气的心情了。 “老侯,咱这么铁的关系,你肯定有法子帮我对不对。侯哥,哥,大爷,我特么管你叫大爷还不行嘛!” “你就算认我当大爷都不行。”侯东武油盐不进,“事就是这么个事,我只是个传话的,具体怎么弄你自己想办法。” “你妹夫!” 看到这,叶洛知道侯东武这他是别指望了,沮丧的摇着头便要离开,问题是侯东武还没玩够。 “哎叶子先别走,差点忘了那人临走前还有句话让我告诉你呢。” “还有什么屁话?”叶洛气不打一处来。 侯东武满脸嘚瑟:“这一届的少年英雄大会,奖励的是道家传奇心法《先天功》,如果你能技压群雄,顺利夺得大会冠军,《先天功》搭配游龙武学,将成为立足江湖的根本。如若不能…” 说到这里的时候,侯东武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叶洛也不由的认真了许多。 “如若不能,劝你还是绝了找你父母的念头,安心在乡下娶个媳妇儿,平凡度日吧。” 十一、天人合一 回去的路上,叶洛一句话都没说,低头想着侯东武刚刚说过的话,两条眉毛几乎要拧成一条。 “《先天功》搭配游龙武学,能够成为我立足江湖的根本,如若不能取得《先天功》,便要绝了找父母的念头。” 想练游龙武学,就要拿到《先天功》,想拿《先天功》,就得赢下少年英雄大会。而据侯东武所说,少年英雄大会云集了整个江湖最出色的青年才俊,四重天都不敢说稳赢,其难度可想而知。 叶洛心里有种古怪的感觉,神秘人与其说是给他留下了两门绝世武功,倒不如说是给了他一个选择。 走这边,前路坎坷荆棘密布,危机四伏步履维艰,但这里,有他想要的答案。 而另一边,一生庸碌仓皇度日,普普通通安稳求生,虽然少了激情与热血,好在可以平平安安的活一辈子。 神秘人给他的,就是这两个选项。 是拿剑?还是拿锄头? 这个问题往深了说,其实涉及到了不同个体价值观的差异性。 “我很想找到我的父母,并不是我希望和他们一家团聚,我只是想当面问清楚,当初他们为什么会抛弃我,给我一个答案,也让我知道,五年前究竟发生过什么!”叶洛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有件事或许没人知道,包括神秘人在内估计都不知道,那就是…叶洛并没有五年前的记忆,准确的说,是五年以前,来平凡镇之前的记忆。 他不知道他从哪来,也不知道会到哪去,甚至就连‘叶洛’这个名字,也是从侯东武嘴里听来的。 他不知道自己父母长什么样子,因为有关五年前的一切记忆他都没有任何印象,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本写满了字的书,突然有一天被人拆散,把里面写有字的纸张全部撕碎,再重新装填上空白的页。 完全空白的过去,给叶洛最大的感觉,便是恐惧。 对过去的恐惧,对自我的恐惧,还有对未知的恐惧。 他之所以如此迫切的想要找到自己的父母,更多的,其实是想填补自己那段曾经空白的记忆,他想弄清楚,他当初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连自己是谁都忘记。 “少年英雄大会,我志在必行,先天功,我一定要拿到!” 叶洛在心里默默定下了目标 ,不为别的,只为有朝一日能找回曾经的自己。 低头慢慢走着,不知不觉间,他们回到家,叶洛直接一脑袋扎到了床上。 看到他这种状态,上官燕和龚老头也不敢多说话,俩人就坐在桌子前干瞪眼。 约莫过了能有半盏茶的时间,突然间,叶洛像诈尸那样从床上直接跳起来,上官燕没防备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你要死啊,一惊一乍的。” “决定了!”叶洛用力握紧拳头。 “决定什么了?没事犯的哪门子疯。”上官燕努嘴不悦。 叶洛没理她,扭头去看龚老头:“龚叔,带我去你和上官鸿之前住的地方。” “去那里倒是没问题,不过恕老朽冒昧,叶公子是有什么想法吗?” “什么想法都没有,就是单纯的闲得无聊。” “这…好吧,公子请随我来。” 上官燕不明就里,也跟着他们走出了屋子。 北郊距离叶洛家约莫有四五里的样子,走大路差不多要耗费一炷香左右的工夫,不过他们是直接去北郊,可以不走镇中心的路,直接从树林野地穿过去就行。 快要入夏,草木正是茂盛的时候,地上已经被一层薄薄的野草覆盖,树木也大多抽出了嫩枝新芽。 进入林子里,自然特有的蓬勃生机已经随处可见,草木间蛰伏的小虫也开始了活动。 被这种氛围包裹,叶洛心头的阴霾少了许多,深呼吸几次后,随着清新的空气从肺部传遍全身,依稀间他感觉就连伤势都恢复了一些。 “要是能什么事都不操心,一辈子生活在这种地方也不失为一件美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春去秋来,周而复始。有时候真想变成一棵树,站在林子里静静的看着外面的一切,可能会向往,也可能一笑而过。” 叶洛轻声呢喃,伸手从身旁那棵树干皱的老皮上抚过,那一瞬间,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如潮水那般,由指尖急速席传递至整个心海。 “这是…” 吹拂的风声似乎变大了,夹杂了野草气息的土壤,也随之散发出一股别样的芬芳,叶洛忍不住竖起了耳朵,隐约间,他似乎听到了二虎跟小伙伴在河边嬉戏打闹的声音,又似乎听见隔壁王奶奶满院子撵小孙子喂饭的呼喊。 “好神奇…” 叶洛闭上了眼睛,却突然感觉树木仿佛成了他的眼睛,每一棵树正在不停的发生着细微的变化,每一株小草也都在用力伸展枝叶,想要长得更加旺盛。 就在他细细品味这从未有过的宁静时,一阵异常的脚步声像一记闷钟似的重重落在他的心头,刚刚的宁静之感瞬间告破,叶洛忍不住重新睁开了眼睛。 “有人在跟踪我们。”他说,想了想鬼使神差的又补充了一句:“不止一个。” 上官燕一愣,龚叔脸色跟着一变:“公子怎么知道?” “说不上来,但就是有那种感觉。”叶洛也觉得奇怪。 上官燕一头雾水,不过龚叔到底久经世俗,许多事情都略懂一二:“我以前听人说过,武者修行乃逆天之举,所以武者与天地是存在一种奇妙联系的。这个世界是一方天地,我们每个人也都自成一方天地,如果能将自身的小天地融进自然的大天地中,就能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那种状态下人就成了天地,天地也就成了人的眼睛和耳朵。公子刚刚是察觉到什么了吗?” “说不太清,就是听见有脚步声,而且正往我们这边过来,在…那个方向。” 叶洛抬手一指,两人扭头看,发现那方向正是他们来时候的方向。 龚武抚了把胡须,若有所思:“凡事小心无大错,我觉得我们可以先藏起来看看情况再说。” “嗯。”叶洛点头。 “我没意见。”上官燕无所谓的耸肩。 “那就上树吧。” 叶洛提议,三人随即各自找了一棵较为茂盛的大树爬上去,借着枝叶的遮掩悄悄藏了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在流逝,三人躲在树上一动不动,一直到过去了盏茶工夫,林子还是那个林子,除了不时响起的鸟鸣,便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上官燕最耐不住性子,不耐烦的嘀咕:“叶洛你肯定是出现幻觉了,这种地方除了我们还有谁来,况且谁没事会跟踪我们。” 她这话刚说完,叶洛脸色猛地一变,立刻抬手示意她安静,上官燕心有不满,还要再说话的时候,就听林子深处突然发出一阵‘沙沙’清响,下一刻,几个人踩着刚钻出土壤的野草,小心翼翼的从林子里钻了出来。 十二、跟踪者 “真的有人!” 上官燕惊讶不已,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生怕不小心叫出声来。 “一、二、三,有三个人,都是生面孔,不是镇子上的人。” 叶洛居高临下静静的看着下方,同时尽可能的隐藏起自身的气息。 下边那三人浑然不知头顶上方居然有人,还自顾自的继续往前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叶洛他们藏身的那几棵树正下方。 “咦?老大,脚印怎么没了?”一个干瘦猴子模样的人疑惑出声。 “脚印怎么可能说没就没,睁大你的狗眼仔细找找。”为首那人不满的喝道。 “不对啊老大,脚印真是到这断的。”另一个贼眉鼠眼的人也帮忙说话,老大终于察觉到了异常:“真没了!难道我们跟丢了?他们其实不是走的这边?” “可是我们明明一路踩着脚印跟过来的,怎么可能跟丢。”干瘦猴子费解挠头。 “老大,会不会他们发现我们了,中途偷偷改道了?”贼眉鼠眼猜测道。 听到这话,老大想都没想一巴掌就抽了过去:“是你白痴还是我白痴,老子就是怕被他们发现才专门拉开足足两里多,这种距离怎么可能被发现,就算是各门派的七重天掌门也做不到。” “那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人还能长翅膀飞喽?” “你特么长翅膀啊,真服了你这猪脑子。”老大喝骂道,却下意识的抬头往上看了一眼。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老大险些被直接吓尿。就见在他头顶的正上方,三个方向三棵树上各有一颗脑袋从树杈间露出来。 “卧槽!什么玩意!” 他这一叫,另外两个马仔也反应了过来,抬头去看都被吓了一跳。 “糟了老大,是刚刚那几个人,咱们被发现了!” “马德,出师不利,撤!” 老大一声令下,三人便要脚底抹油,可惜叶洛一直盯着他们呢,见此景毫不犹豫一把拨开枝叶,直接从树上一跃而下,上官燕、龚老头紧随其后跃出树杈。 “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叶洛人未落地话先喊了出来,话出口瞬间,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貌似还有伤在身,真气还不能用呢。 短短一刹那,叶洛脑子里迅速闪过许多画面。 “嗯,才两丈多高的树,摔下去只要不是脑袋着地,小命绝对没问题。” 这念头只在他脑子里闪了一下,下一刻,叶洛就感觉身体突然变得格外的沉,头重脚轻便要朝前栽去,视线中的地面距离他越来越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龚老一声低喝下坠的身体陡然加速下沉,居然比叶洛更早落地。 一只脚刚刚站稳,龚老便原地一转兜手回抽,一把扯住叶洛后脖领子,喉间发出一声“起~”,叶洛下坠之势陡然为之一顿,可惜衣领子还是把他的脖子勒出 了一道淤青,勒的他差点直接吐出来。 “龚叔大恩不言谢。”叶洛翻着白眼迷迷糊糊的抱拳。 “公子不用客气。”龚老头抱拳还礼。 上官燕站稳后急忙跑过来查看:“你脑子进水了啊,忘了自己身上有伤啊。” “嘿嘿,失误失误,下次记住了。” 叶洛在这边耍宝似的嬉笑,看的对面三人三脸懵逼面面相觑。 终于还是老大先忍不住了:“敢问各位英雄高姓大名,鄙人初到贵宝地不懂规矩,如有冲撞还望宽恕则个。这里是一点小心意,还请英雄放我们一条生路。” 话说完,老大赶忙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扔了过来,扔完拔腿便要溜号。 “站那别动!” 叶洛怎么可能让他就这么溜走,响指轻轻一扣,龚老心领神会,一个闪身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老大脸色阴沉的难看,沉声说:“阁下这是何意?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拿钱不伤人,难道阁下连这么点礼数都不懂?” “别跟我扯那有的没的,你们是什么货色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我问,你答,态度好的话咱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可要是答的不好,哼哼…龚叔。” “是,公子。” 龚叔点头答应,气沉丹田‘喝’的一声,一掌狠狠拍向身旁大树,大腿粗的树应声断裂,‘卡啦啦’倒了下去。 “你要是觉得你的腿比这颗树硬,大可以像个汉子一样死撑着。” 叶洛嘿嘿狞笑着,那表情别提多欠揍了,得亏上官燕了解他的性格,不然还真会以为这是哪个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的地痞流氓。 龚老这一手显然很有效果,又或许是叶洛长得太像坏人。 那老大看看满脸得意的叶洛,再看看一旁摩拳擦掌的龚老头,艰难的咽了口吐沫,然后慢慢的举起了双手。 “我说,我全说。” ………… 北郊,荒废区。 放眼望去,一间间废弃的木屋破落不堪,有些屋子外边的墙上还依稀残留着当年被大火焚烧过的痕迹。 叶洛手里拎着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一边走一边四处瞧,时不时的就跑到一些快要倒塌的屋子旁边朝里头张望,甚至还会钻进一些破损不太严重的屋子里转几圈,兴致勃勃乐此不疲。 他这般欢脱活跃,上官燕却秀眉紧蹙满脸愁容。 “我说你能不能别乱窜,窜的我眼睛都晕了。” “你知道什么,我这是在调查当年那件事背后可能隐藏的阴谋。”叶洛故作严肃的说。 “不就是马贼劫村嘛,能有什么阴谋。”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叶洛得意的挑了把额前的那缕头发:“的确,马贼很普通,但你要知道平凡镇名叫平凡,实际上这里可一点都不平凡。” “怎么就不平凡了?” “说你傻你是真的傻,这种话还要我说出来啊。龚叔,告诉她。” “燕小姐,公子的意思是说,这个镇子远不止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龚老头到底是江湖老油条,一句话就能说到点子上。 可惜他说归他说,上官燕依旧傻了吧唧听不懂。 叶洛有点头疼她的傻劲儿,摇头解释道:“龚叔以前的修为是五重天,因为荒废了五年光景,修为倒退现在只有四重天。傻妞,咱就以这四重天为标准,你觉得江湖上能有多少四重天的武者?” “四重天…应该不少吧。” “这样,我换个说法,你家里现在有多少人?” “我家的话。”上官燕掰着手指头默默算了一下:“差不多得有三百来人。” “好,就按三百人算,修为层次都是怎么个样子?” “我爹是六重天,家里的三位长老是五重天,上官风四重天,还有其他的侍卫统领也跟他差不多,剩下的就是三重天和杂役佣人。” “三重天以上的大概有多少人?” “三重天一百多,四重天有差不多十几个,五重天只有三位长老,还有就是我爹。你问这些干什么?” “你来看哈,上官世家那在江湖上都属于豪门大族,可就是这样,四重天才十来个,五重天也不过一个巴掌的数,你再回头看平凡镇。” “平凡镇怎么了?”上官燕还是迷糊。 叶洛耐着性子说:“之前救我的郭琛,给你跑腿的衙门捕头侯振东,客栈见到的烂酒鬼田老六,这三个人,我之前以为他们的修为最多只是四重天,可是经过龚叔的事后…龚叔,你应该感觉到了吧?” “嗯。”龚武轻轻点头:“如果我没感觉错,公子所说的这三人,纵然是我的巅峰时期,只怕也难与他们一争高下。” “怎么可能!”上官燕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龚老头巅峰时期的修为可是高达五重天的,虽然没有长老的头衔,可是辈分摆在那又劳苦功高的,所以家里没人敢怠慢他,但就是这样的实力,居然坦言不是侯东武他们的对手,这里头的问题可就有意思了。 “这…不可能吧,小小的一个偏远山镇,难不成还藏龙卧虎?”上官燕还是有点不相信。 叶洛白了她一眼:“我刚刚说的只是你们见过的,镇子上还有个流氓叫李剑白,经常跟这仨货混在一起,估计本事不比他们差多少。另外还有杀猪的胡屠户,客栈掌柜花姐,烧菜厨子王大头,太多太多…光我知道比我厉害的高手就多到数不过来,你觉得这个镇子凭什么资格吸引这么多的江湖高手来安家?” “我不知道。” “不知道了吧,嘿嘿…”叶洛得意的笑了起来:“就是因为有这么多违反常理的人存在,我才有理由怀疑,五年前的那次马贼劫掠,八成不是巧合。” 十三、大胆推测 “看这个…”叶洛拎起手里的鸽子:“刚刚那三人说了,这是他们用来联络上头人的信鸽,可上头人是谁,叫什么,长什么样子,他们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会把自己的身份隐瞒的如此神秘,答案只有一个:见不得人的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上官燕已经有些理解他的意思了。 叶洛冷笑一声,脸色微沉:“再来看,那三人的目标既不是我也不是龚叔,而是你。给他们发任务的人也很明确的告诉他们,不需要多密切的监视你,只需要知道你什么时候离开镇子就够了。他们之所以会跟踪过来,也是想捞功才自作主张的。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上官燕又迷糊了。 叶洛一阵头大,白眼翻的不停:“你傻呀,当然是因为平凡镇里头高手太多,任何不正常的人都会引起他们的注意,搞不好顺藤摸瓜就把他们背后的人拽出来了,那人当然不想自己的身份暴露,所以才不让他们轻举妄动。” “可是,这跟五年前的马贼又有什么关系?” “傻妞,你好好想想,有这么一帮绝世高手护着,区区一帮马贼凭什么能在镇子里肆意烧杀抢掠。” “你的意思是说…”上官燕的眼睛慢慢亮了,显然她也想到了。 叶洛点头,眼睛微微眯起:“没错,调虎离山,而且是一件足够将所有高手都调走的大事,否则平凡镇绝不可能任由马贼肆虐。” “有道理。” 随着抽丝剥茧的慢慢梳理,线索在一点点的变清晰,叶洛却好像说上瘾了,缓了口气后便继续说: “想证明我的猜测是否正确也简单,只要我们现在去找侯东武,问问五年前的马贼事件详细情况,我相信,应该能得到不少的线索。” “能找到线索我知道,可是这跟我哥有什么关系,我只想找我哥。” “还不懂吗?”叶洛瞥了她一眼:“这件事很大概率就是因你哥而起的,你想,他在镇上待了几个月,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马贼来的时候走,你觉得这合理吗?” “的确不合理,我哥心地很善良,就算是要走,也应该把马贼赶走后再走。” “也许当时的马贼团伙中,有某些人的存在,迫使他不得不立即逃离,或者说不敢露面。” “不可能,我哥可是七重天高手,修为足以比肩江湖各派掌门的。”上官燕用力摇头。 叶洛不再说话,径直走到一座破落的院子外,伸手指向已经倒塌大半的土墙:“刚刚一路走过来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这些房屋上的痕迹,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发现什么?” “这附近没有血迹。” “血 迹?你指什么?” 叶洛没有回答,注意力转回到手中的鸽子身上。 上官燕看他挑起话题却并没有往下说的意思,尽管心有不满,却也只能无奈接受。 并非是叶洛不想说,而是经过猜测分析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些东西,一些很有趣、同时也很神秘的东西。 “原来如此,有点意思了。” 他低声笑着,看看鸽子又看看周围的残垣断壁,笑容似乎更灿烂了。 穿过这片被遗弃了五年的废墟,龚老头终于在一间不算太破烂的小院子前停下了脚步。 “公子到了,这儿就是五年前我和上官少爷曾居住过的地方。” “看上去还不错。”叶洛左右打量了一番:“位置处于居民区的边缘,周围多树木少人烟,往外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离开镇子,上官鸿挺会挑地方。” “公子有什么发现吗?” “先进去看看再说。”叶洛笑道,先一步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推开院门,门梁上堆积的灰尘顿时‘扑簌簌’落了下来,叶洛毫不在乎,顶着满头灰尘就钻了进去,上官燕秀眉紧蹙感觉不太舒服,但看他这样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院子不大,仅有一间屋子,屋子旁边的空地上能看出曾种过菜,叶洛没在意,径直走向木屋。 轻轻打开屋子的门,预想中腐烂发霉的气味并没有多浓,显然这间屋子的采光不错,通过阳光屋子内的摆设简单明了。 一张古朴的小木桌放在屋子中央,东西两面墙下各摆有一张小床,床上的铺盖被子应该是被老鼠咬过,满床的棉花散乱不堪,就连地面也落满了烂棉花。 “地窖呢?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们是住在地窖里的,可刚刚我在院子里没看到有像地窖的入口的东西。” “公子果然洞察入微。”龚武赞许的称赞:“在这儿。”他招手示意。 叶洛走过去,龚老头抬手轻飘飘的一掌直接将那张床推开,他看见了,在墙角的位置上有一个巴掌大小的圆环。 龚武也不多解释,上前一拉圆环,就听地面发出‘咯噔’的一声闷响,再看地面,突然多出了一块看上去像是木板似的凸起物。 “这是我和上官少爷改造的,其中利用到了一些简单的小机关。” 说着,龚武抠住凸起木板的边缘两侧,稍稍一用力,木板被掀开,一个漆黑的入口便呈现在了他们面前。 “这下面就是上官少爷睡觉的地方。” “掩人耳目,狡兔三窟,我真怀疑你哥当年是不是只有11岁。” “怎么样,厉害吧,我哥从小就很聪明,习武以后更聪明了。”上官燕骄傲 的扬起了脑袋。 叶洛摇头笑笑:“我说错了,我应该怀疑是不是在娘胎里的时候,你哥把你脑子里的精华都给抢走了。” 一听这话,刚刚还得意的上官燕顿时炸毛:“你什么意思,拐着弯骂我笨!” “拐弯吗?”叶洛一脸无辜:“我很直白的好吧,你就是笨啊。” “我看你就是单纯的想挨揍!” 上官燕俏脸通红,粉拳一捏就要去锤他,叶洛闪身躲过,嘻嘻笑着随手掏出一枚火折子扔进了洞里,龚武见状随即上前查看。 “公子可以了,火折子没灭。” “进去吧。” “是。” 龚武先跳进去,叶洛紧随其后,上官燕气呼呼的嘟着嘴跟了下去。 进入地窖,明明被闷了五年,就算没有蛇虫鼠蚁,最起码也该有点潮湿发霉的气味,可这里面非但没有,反倒是依稀有股淡淡的清香。 “这味道…”叶洛皱眉,嗅了嗅感觉非常熟悉,却说不上来是什么。 这时上官燕说话了:“这里有龙涎香的味道。” “龙涎香?那是什么?” 上官燕解释道:“龙涎香是杭州地区的一种特产,我爹有个朋友每年都会来我家,来的时候就会带上一些。龙涎香焚烧会散发出一股独特的芳香,有安神静心的作用,我家里人都很喜欢用,尤其是我哥,随身都会带上几块。而且龙涎香气味很持久,如果在密封的环境下点燃,可以存在极长的时间都不消散。” “杭州特产…”他点头,默默在心里记下了这个地方。 “龚叔,这里你进来过几次?” “不瞒公子,今天是头一次。”龚老讪笑着挠挠头。 “嗯。” 龚老头看上去就是那种很守规矩的人,尤其还在上官家那种地方,守规矩更是府内下人必须具备的一项条件,龚老头在这上面做的还挺好。 “点个火把,我四处看看。” 随着火把燃起,地窖内的景象也变得清晰起来。 “咦?墙上好像有图案!” 上官燕好奇的嘀咕,叶洛早就看见了,将火把凑过去仔细查看起来。图案不多,而且画的很粗糙,看上去很像是一片树林。 “画一排树是什么意思?”上官燕疑惑,正要凑近细看,叶洛却突然将火把收了回去。 “你干什么,我还没看清呢。” 她不悦,扭头去发现叶洛脸色此刻显得非常难看,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 “怎…怎么了?” 叶洛阴沉着脸,眼珠极速转了几圈,眼神更吓人了:“快,快出去,离开这!” 十四、情况有变 三人仓皇离开地窖跑到外面,上官燕最后一个出来。 她前脚刚爬出地窖,叶洛立刻对龚武下令:“龚叔,毁了地窖。” “啊?”龚武一愣:“公子,这…” “听我的,快毁了这儿,有问题我稍后会解释。” “是。” 龚武不敢迟疑,待两人退到院子后,气沉丹田真气快速运向双掌,低喝一声抬手狠狠的拍向了墙壁。 本就摇摇欲坠的墙壁,被这狂猛的一掌直接拍塌,伴随着一阵‘轰隆’闷响,墙壁应声倒塌,大块土石掉进地窖。 龚武双臂一振抖落尘土,双脚再往地上狠狠一跺,地窖上方空虚的土石再也不堪重负轰然塌陷,地窖至此彻底被毁。 站在院子里的叶洛看到这一幕,这才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 “亡羊补牢,但愿还来得及。” “公子,还要做什么吗?”龚武跑过来问。 “不用,马上回镇子,我得赶紧找个人帮忙,你们跟我一起,我在前,傻妞殿后。” “公子,让燕小姐殿后…” “什么都别问,听我的就行。” 叶洛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两人见状不敢多问,一前一后跟着他快速往镇东衙门的方向奔了出去。 就在他们前脚刚跑出去不到半里路,一名穿着夜行衣的魁梧大汉突然从树林里冲了出来,停的位置赫然正是他们刚刚搜索的那座院子外面。 “他乃乃的,差一点就追上了。” 大汉低声骂道,可惜视野里只能看到三人急速逃离时留下的滚滚黄尘,这种距离任谁都没法在三人逃进镇子前拦截住。 “算你们命大。” 骂完,大汉身影快速一闪,再出现的时候人赫然已经去到了院子里的屋子废墟旁,低头开始翻找起什么。 找了一会儿,除了残砖瓦砾和黄土块再没有其他,好不容易翻出了几块画有图案的地窖墙面,却也残破不堪根本拼凑不出完整。 “马德,老子就不信你们的耐性能比老子更好,看谁耗过谁。” 另一边,叶洛三人一路仓皇逃窜,压根就不敢回头,更不知道身后究竟有没有人,一直跑到镇中心的悦来客栈外,他这才敢停下脚步缓一口气。 “喂,到底出什么事了,干嘛拉着我们瞎跑。”上官燕不悦的噘着嘴嘟囔。 叶洛没理她,径直走进悦来客栈。 一只脚才踏进客栈,叶洛便直接叫喊了起来:“六哥六哥,江湖救急,江湖…” “别嚷嚷了,老六不在。”说话的是趴在柜台后面正嗑瓜子的花姐,每次看见花姐,她似乎总在嗑瓜子,真好奇客栈赚的钱够不够让她吃瓜子。 “田老六哪去了?” “走了?” “走哪了?” “谁知道。”花姐两手一摊耸耸肩。 “奇了怪了,刚刚还喝的跟摊烂泥似的,怎么转眼的工夫就没了。”叶洛暗自嘀咕。 “你找他有什么事,等他回来我替你转告。”花姐挺热心的帮忙。 叶洛摆摆手,话都没说完人就已经走到了大门口:“没啥事,花姐你忙着吧。” 离开客栈,叶洛脸色不太好看,眉头紧锁愁容满面。 “田老六不在,找郭琛得到西郊,还是先去衙门找侯东武保险一点。” 这么想着,他也不敢耽搁,风风火火的就朝衙门方向小跑了出去,上官燕、龚武疑惑,无 奈只能先跟上去。 不多时,他们到了衙门,叶洛还是刚刚那副火烧屁股的着急模样。 “老侯,侯哥,侯捕头,侯东武!” “何人胆敢在衙门重地咆哮!”应声出来的人是衙门捕快张小五,他一看来人是叶洛,凝重表情为之一松:“是叶子啊,你找侯捕头有事?他刚出去了。” “什么?也不在?”叶洛一颗心瞬间凉了半截:“今天这是什么鬼日子,不用人的时候都闲成驴子,来事要人帮忙了就全消失。” “小五,侯哥哪去了?” “出去啦。” “废话,不出去还能上房啊。” “知道还问。” “我意思是说他去哪了?” “不知道。”张小五脑子摇成拨浪鼓。 叶洛满头黑线:“你知道什么!” “我虽然不知道侯捕头去哪了,但我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张小五得意的扬了下头。 “嗯?你知道?快告诉我。” “找狗去了。” “小五你成心耍我是不是,我这有着急事呢,别闹。”叶洛额头上开始冒青筋。 “没耍你,真找狗去了。”张小五一脸无辜:“前段时间朝廷发来急件,说是皇帝的老哥陈王,在出游途中不小心把狗丢了,陈王急疯了,让皇帝下令必须要在一个月内找到,否则底下所有办事的官差全部重罚。今儿早上侯捕头刚收到消息说有狗的线索了,着急慌忙的就出门了。” “真是不赶趟。”叶洛暗恼:“小五你看这样,我有个急事你要不帮我跑一下。” “你说。” “你到西郊去找郭琛,就说我有事找他,让他抓紧时间过来一下。” “郭琛是吧,行嘞,我这就去。” “哎好,快去快回啊,我等着你。” 看得出叶洛的确着急,张小五也不磨叽,大踏步便出了门。 他走后,叶洛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来回走动,上官燕烦了,上前一把推在他后背上。 “走走走,烦不烦啊你,晃得我眼睛都晕了,到底什么事啊。” “有点复杂,三两句说不清楚。” “三两句说不出清楚,你就想办法说清楚啊。” “不好说,有些事情还在猜测。”叶洛面露难色。 上官燕不满:“猜的你倒是说出来呀,你不说就带着我们瞎跑算怎么回事?” 上官燕穷追不舍,叶洛烦不胜烦只感觉一个头两个大,正在着急该怎么搪塞,大门外传来脚步声,他眼睛一亮,赶忙快步冲了出去。 “琛哥…” “咦?叶子?你怎么在这儿了,猴子呢?” 来人穿着一件洁白长袍,头顶竖冠,头发扎的整整齐齐,额前一缕长发自然散落脸侧,腰侧挂着一只木质剑鞘,剑柄处漆黑宛如黑铁,面带微笑神态淡然谦和,乍一看颇有股出尘飘逸的气度。 这是李剑白,经常跟田老六、侯东武他们混在一起的老酒鬼,看上去文质彬彬,实则酒量通天比田老六还嗜酒,自称酒仙,不过因为他常使一把黑铁长剑,熟悉的人便都称呼他‘老黑’。 “老黑你来的正好,一会儿跟我走一趟。” “什么事火急火燎的?”李剑白好奇。 “先别问那么多,一会儿等琛哥来了我再说。” “你还叫了郭琛?”李剑白小小的惊讶了一把。 正所谓自家人知道自 家事,他的本事就算放到整个镇上,那也能稳稳排进前五,郭琛与他旗鼓相当,很难想象镇子上居然会有需要让他和郭琛一起出动的事。 虽然好奇,李剑白却不像上官燕那样傻乎乎的只会瞎问,安心坐到衙门大堂里静静的等人来。 不多时,张小五回来,叶洛、李剑白起身相迎,满怀期待的张望了一番,却不见他身后跟着有人。 “琛哥呢?” “我去西郊了,郭琛不在家,我问二虎,二虎说他上山去了。” “上山了?真是麻烦。”叶洛眉头紧锁。 看到他这副表情,李剑白心头一动,把他拉到一旁小声询问起来:“叶子,到底什么事非得叫老郭,方便的话先跟我说说。” 叶洛沉吟了一下,摸摸下巴随即点头:“老黑,你跟我兜个底儿,你修为怎么样?” “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别管那么多,你就说你什么档次。” “这个还真不太好说,你就姑且当我是五重天吧。” “五重天…” 李剑白这话肯定是有水分,关键叶洛拿捏不准他这水分有多大,毕竟五重天也有高低分别,刚上五重天的人,和五重天巅峰性质完全不一样。 他欲言又止,李剑白倒忍不住了:“叶子,多的话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要是信得过老哥我,就说什么事,能帮的我不推辞,帮不了的我替你想招,怎么样?” “只能先这样了。” 叶洛深吸口气,像是在整理思路,左右看了眼上官燕和龚武,做贼似的凑到李剑白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他说着,李剑白听着,听到最后,李剑白的脸色也不由变了。 “你说真的?他真来过这儿?” “不敢保证,暂时只是猜测,那地儿我真没敢多待,反正就感觉不对劲儿。” “要是情况真像你说的那样,没准还真有可能,毕竟上官…”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剑白突然瞄了上官燕一眼:“那个人的身份存在太多疑点,这事老侯我们以前也专门聚在一起商量过,可惜没找到有用的线索。” “你们肯定找不到线索。”叶洛点头称是:“他在这前后一共就待了两个月,走的时候又正好赶上你们都有事离开镇子,唯一知道他行踪的管家也疯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老黑我多嘴问你一句,五年前马贼洗劫镇子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都哪去了?” “五年前…”李剑白脸色又变了,而且显得很异常,想说又不敢说的那种表情:“我能不说吗,那件事真心不太好说。” “不想说就算了,反正也过去了。” 看叶洛并没有深究,李剑白暗暗松了口气,谁知叶洛这时突然又问:“那时候镇子上一共死了多少人?” “叶子,你!”李剑白的脸色彻底大变,很复杂,很诡异。 一直沉默了足足能有十个呼吸,他的脸色才恢复过来,看着叶洛眼神不停的闪烁:“看样子你猜到了一些东西。” “运气赶上了,很不巧就猜到了你不想说的东西。” “但是你未必能猜到事情本来的面貌。” “足够了,很多事我压根就不需要了解详细经过。”叶洛脸上首次露出笑容。 “好吧,你赢了。”李剑白无奈耸肩。 叶洛再次微笑:“那这事,你看…” 李剑白两手一摊苦笑摇头:“我还有的选吗?” 十五、三具尸体 有李剑白在身边,叶洛轻松不少,打发龚武把上官燕带到客栈安顿好后,一看时间快到晌午,就在客栈大堂随便对付了一口吃的。 上官燕对于叶洛变相软禁自己的行为表示非常不满,可惜她本事太差,小胳膊根本拧不过大腿,同时为了防止上官燕偷偷溜出来,龚武还承担起了监视她的重要任务。 借着吃饭的工夫,叶洛把该办的事和大致情况又跟李剑白交代了一遍。 “老黑,一会儿要是见着正主,你可得精神点,千万别大意把兄弟给折进去。” “放心吧,咱老李家向来是一口唾沫一个钉,答应的事绝不含糊。” “那行,你赶紧多喝几杯,喝完了我再给你葫芦装满,可不敢出岔子。” 一听这话,李剑白更高兴了,胸膛拍的嗵嗵响:“叶子你就把心放肠子里,你仗义咱老李更不马虎,只要酒管够,别说区区一个蟊贼,就算天王老子我都给你薅下来。” “行行行,知道你能耐,赶紧喝,多喝点。那什么…花姐,来两坛子老白干儿。” “来啦~” 李剑白有个毛病,也不能叫毛病,应该说是习惯。 每逢有事需要打架,他必须喝酒,而且要大喝,狂喝,往死了喝。 按他自己的话讲,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他修炼的武功全靠酒来提真气,酒少了没力气,酒多了劲儿才足。 幸亏李剑白喝酒从没醉过,不然叶洛准以为这货是变着法在骗酒。 李剑白喝酒是真的厉害,从两坛子老白干拿上来就开始喝,也不吃菜,就干喝,咕嘟咕嘟光看他灌,没多大会儿工夫俩坛子就都见了底,李剑白意犹未尽的咂吧咂吧嘴,摇头晃脑看上去挺舒坦。 “行了,再喝就不想打架了,剩下的等咱们回来再继续。” “那行,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动身,免得夜长梦多。” “没问题,头前儿带路。” “走着。” 两人出了客栈,为了节省时间,叶洛还专门到胡屠户的肉摊上拿脸皮赊了他的马。胡屠户本来挺不乐意,可是当李剑白张嘴吐出一大口浓浓的酒气,杀猪的立马知道这货喝了酒,吓得顿时缩了头,乖乖让叶洛把马给牵走了。 两人骑上马,马蹄子‘哒哒’一踏,速度顿时快了不少,没多久便到了西郊。 “老黑,从这进去你就得打起精神了,对方最有可能埋伏的就是这儿。” “走你的,妥妥的。” 叶洛‘嗯’了一声,甩动缰绳驱马钻进了林子。 林子本就不大,不一会儿的工夫,两人便来到了叶洛之前碰到跟踪者的 地方。勒马止步,眼前的景象却令他们的表情都为之一凝。 “人死了!” 就见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三具无头尸体,周围的树木和草叶上很多都沾上了粘稠鲜艳的血,有些血挂在草叶上还在往下滴,场景触目惊心宛如屠宰场。 叶洛翻身下马快步跑过去查看,李剑白也是精神一振。 “尸体才开始变硬,刚死没多久。”李剑白摸了摸尸体说道。 “应该是我们前脚离开,他们后脚就被人杀了。”叶洛眉头紧锁。 “身上没有多余的创伤,手臂和腹部有勒痕…” “之前是我把他们绑起来的,打算搜索完北郊再带回衙门。” 李剑白翻动尸体来回查看,随后又看了看尸体周围的地面:“附近没有激烈打斗留下的痕迹,杀他们的人武功比他们高的多。杀人后砍掉脑袋,显然杀手不想让他们的身份暴露,目的应该是想隐藏自己的身份。” “整个切口平滑整齐,骨头的切面也异常平整,但断头处的边缘有略微翻卷,杀手用的估计刀…”嘀咕着,李剑白突然扭头看向叶洛:“叶子,把尸体撑起来摆成你走之前的样子。” “好。” 按照记忆,叶洛很快把三具尸体摆正,随着三具无头尸体背靠背坐好,叶洛瞬间就看出了异常。 “他们三个是被人一刀直接砍掉头的!” “恐怕是。”李剑白眉毛微蹙。 三具尸体相互背靠着,原本应该各有高低,但脖子切面居然呈现在同一平面,其中一个的伤口快到胸膛,另一个的伤口却在脖子上端,躺在地上看不出异常,此时重新摆好就立刻凸显出来。 “能一刀就砍掉三个人的脑袋,表明此人手腕力量极大,出刀速度极快,这人在刀法上的功力必然不低…” 李剑白抽丝剥茧的分析着:“这附近我刚刚查看了一下,并没有留下任何足迹,仅有地上的草叶间有淡淡的痕迹残留,看来此人不光刀法出众,轻功也是极高。” “江湖上能同时在刀法和轻功上达到如此造诣的高手屈指可数,就我所知,恐怕也只有一人。” “是谁?” “草上飞刘立虎!” 草上飞刘立虎,山东人士,自幼父母双亡无人管教,少年时专干偷鸡摸狗的勾当。十六岁后性格有所收敛转了正行,因其体格较同龄人魁梧许多,便跟着当地的一名铁匠学习打铁。 刘立虎在打铁上天赋出众,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成为十里八乡的好铁匠时,他和师傅在一次外出的途中遭遇劫匪,师傅不幸遇害,刘立虎凭借强健的体魄硬生生打死了劫匪 ,可惜师傅再也救不回来,他又一次成了没人管教的野孩子,并从此消失无踪。 刘立虎再出现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足足二十年,此时的他,早已褪去年少时稚嫩的面孔,取而代之的则是粗犷霸道的中年大汉,同时他也习得了一身武功,修为更是深不可测。 “这刘立虎在打铁上极有天分,后来机缘巧合得到了一套武学心法,将心法和打铁融合在一起,凝练真气的同时也在不断锤炼体魄,加上他的体质先天就比普通人强许多,两相结合事半功倍。前段时间千机堂新发布的‘江湖高手榜’人榜,也将他收录了进去,一身实力起码五重天。” “又是千机堂!” 这是叶洛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第一次是从侯东武嘴里,‘少年英雄大会’的主办方也是这个千机堂。 从少年高手的选拔,到顶级武者的排名座次,千机堂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为什么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假设千机堂真的无所不能,五年前的事他们会不会知道些什么线索? 叶洛思索着,李剑白没注意到他的神情,自顾自的继续说:“江湖高手榜设有天、地、人三榜,天榜收录江湖上名门正派实力在前一百的高手,地榜则是邪派帮派之流,像刘立虎这种无名无派的散人,则收录在人榜。” “据记载,这刘立虎修炼的心法是从血刀门偷出来的‘狂血心经’,刀法是狂血心经里的嗜血刀,同时他还修炼有一门身法轻功,名叫‘草上飞’,练至大成可踏草而过且不伤草叶根茎,他的绰号也是用这门轻功来命名的。” “草上飞,刘立虎…”叶洛在心里默默记住了这个名字。 李剑白站起身,左右环顾了一圈,手掌轻轻从挂在腰侧的木剑鞘上抚过。 “走吧,如果真的是刘立虎,估计就得认真打一场了。而且刘立虎是散人,向来喜欢干投机倒把的事儿,上官小丫头傻乎乎的来到镇子,又傻乎乎的往家里传讯,收到风声的绝不止刘立虎一人。” “你的意思是他有同伙?”叶洛心头一紧:“那能应付了吗,不行的话咱们等几天,把侯东武他们都叫上。” “用不着。”李剑白微微一笑,笑容中充满了自信:“刘立虎厉害不假,咱老李也不是个吃素的,先看看再说。” “行吧,不过老黑你可千万别勉强。” “我看上去很像傻子吗?明知打不过还硬打?放心吧叶子,老哥再怎么说也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区区一个刘立虎还没本事弄我。” 再往前离北郊就不远了,林子也变得茂盛了许多,马儿反倒不好走,两人便把马留在了原处,一脚深一脚浅的朝北郊方向而去… 十六、老树传说 走出林子,北郊荒区随即呈现在眼前,在叶洛的带领下,两人很快去到了他之前搜索的那座破落小院外。 小院尚在,只是屋子已经被毁,倒塌的土块散乱满地,场上一片狼藉。 “有四双脚印,两双稍小,两双略大,三双是朝着一个方向,最后一双大的脚印是从林子里延伸过来的。” 由于土石倒塌尘埃四落,地上的脚印显得格外清晰,不过这是在李剑白眼中,因为叶洛只能看到三双脚印。 “脚印只有三个人的啊,你从哪看出有第四个人。”叶洛不解。 李剑白指着地上一个淡的几乎都要看不见的印子说:“你道行浅看不出来很正常,这脚印比我的还大,表示对方身材应该相当魁梧,但脚印能淡到这种程度,说明他的轻功极好。” “貌似还真有。”叶洛趴到地上才能勉强看出印子,只是脚印他是真的看不出来。 “也就是说,这个人很大可能就是你说的草上飞刘立虎了?” “八九不离十。” “现在怎么办?”叶洛问。 李剑白眼珠一转,不答反问:“如果只有你一个人,你会怎么做?” “我?那还用想,我肯定是跑啊。”叶洛毫不犹豫的回答。 李剑白一头黑线:“既然你都要跑了,还叫我过来干什么?” “你是说…”叶洛一愣,眼睛跟着一亮:“嘿嘿…看来我们英雄所见略同。” “彼此彼此。” 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流露出的意思不言而喻。 话说完,叶洛做贼似的往周围扫了一遍,手一招率先扭头朝一个方向快步小跑了过去,李剑白紧随其后。 不多时,两人来到北郊一座破败不堪的木屋前,在木屋的正对面,一棵格外粗壮的老柳树正随风轻轻摇摆着枝叶。 “应该是这儿了。”叶洛指着老柳树说。 “你确定?” “八成就是。” 在上官鸿曾居住过的那间地窖,叶洛发 现墙壁上刻有一副图案,图案乍一看似乎只是随笔描绘出的场景,但心细的叶洛当时就发现,这幅图并非上官鸿随意而为,极有可能是他专门留下来的线索。 图案里记录的是一个地方,外地人也许看不太懂,但叶洛在平凡镇住了五年,对镇子上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只一眼,他就知道了图案记录的地方。 北郊与镇中心交汇处,老柳树下。 两人围着老柳树来回转了几圈,李剑白面露疑惑:“你确定真是这儿?我也没看出有哪异常啊。” 叶洛笃定的点点头:“老黑,你试试把树根周围的土扒开一点。” “等等,你什么意思?你要刨这树的根?”刚刚还淡定的李剑白突然炸毛:“你疯了吧!这可是咱镇上压地脉的老树,祖祖辈辈都靠着这棵树活命呢!” 平凡镇存在了多久没人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镇子刚有的时候,他们眼前的这棵树就已经是现在这样了。 听镇子上的老人说,这棵树非常神奇,每逢干旱的时候,只要在这棵树的附近打井,便会涌出源源不断的地泉,而当干旱过去,泉水就会突然干涸,这时候村民就要把井给填上,这样等下次大旱的时候,就还能再挖出水。 发洪的时候也是,不管再大的洪水,只要流经这棵老树,就仿佛有一股神奇的魔力将多余的洪水全部吸收,能流进镇子里的,只会是涓细的小流。 叶洛没碰上过这种事,对这些说法自然不相信。 “哪有你说的那么神,要是这偌大的土地需要靠一棵树来压脉,这脉得有多小。况且咱镇子也就高手多点,风水怎么都看不出有哪好。” “你懂个屁!”李剑白毫不留情一口吐沫直直喷他脸上:“总之你想动这棵树,门都没有。” “老黑你看你这…我又不是要挖它,只是动动它边上的土,这还能把它给刨死喽啊。” “你刨树的确刨不死,问题是你就没听过‘太岁头上动土’这句话?这棵树在咱们镇子那可是比太岁都厉害。以前有两 个外地人听说过咱这树,觉得有意思就跟你一样打算刨根,谁知一铲子下去土还没倒净,刚刚才刨的坑就被血水给填满了,那俩人当时就吓尿了裤子,连滚带爬的跑了。第二天你猜怎么着,有人看见他俩的尸体被挂在这树上,就是被这么细的柳条给活生生给勒死的。” “到了第三天,尸体没了,树上只挂着两具白花花的骨头架子。有人说这是老柳树发火了,拿他们的肉身祭了土地爷,也有人说他们犯了老柳树的戒,老柳树就连夜让成群的乌鸦过来把肉全吃光了。” 李剑白讲的玄玄乎乎,听得叶洛晕晕乎乎,听完了还迷糊半天才回过神。 “老黑,这些事你都信啊。” “我当然信,为什么不信。”李剑白理直气壮的说。 “老封建,老思想。”叶洛不屑的撇撇嘴:“反正我不信,哪有那么神叨,还祭土地爷。你要不敢动我自己来,你一边站着去。” 说完叶洛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个锨脑袋,再随便从旁边捡来一根棍子当握把,快速组装成一把铁锨照着树根的位置就刨了下去。 “哎快住手!” 李剑白只以为他说气话,万万没想到这小子居然真敢干,话才出口叶洛的铁锨就已经狠狠铲到了树根下,一锨土顺势直接被他扬了满天。 “看看,哪有你说的那么邪乎,不过就是一棵老树,它能有…” 叶洛正在得意,话音未落,突然感觉头顶上有什么湿湿热热的东西滴了下来,伸手一抹放到眼前来看,就见手掌上已是一片殷红,一股浓郁到令人呕吐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霎时间,叶洛后背的汗毛全部倒立起来,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如瘟疫般瞬间席卷他的脑海。 “见鬼,该不会真的是…” 颤抖着慢慢抬起头,只见在距离他头顶不足一尺的地方,一根柳条好巧不巧的垂落下来,原本纤弱的柳条此时绷直的宛如一柄利剑,就这么悬挂在他头上,那血正是沿着柳条滴下,而且还在继续往下滴… 十七、惊惧一战 ‘滴答~’ 又一滴粘稠腥臭的血液滴落,正好落在他的嘴边,叶洛心神剧震,连滚带爬就要往旁边逃。 看到这一幕的李剑白早已被吓傻,他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真的能亲眼看见传说中的场景,尤其这件事还真真切切发生在了自己朋友的身上。 “叶洛快跑!” 李剑白到底是久经江湖,明知事情诡异也敢奋勇上前。 不用他提醒叶洛已经在闪躲,可是他一闪,那柳条突然就像有了生命似的,蜿蜒缠绕着便卷向了他。 “柳哥,回头咱老李再给你烧香,先得罪了!剑!” 李剑白一声低喝,腰侧剑鞘剧烈一震,下一刻,一道比太阳光还要夺目的白光凭空出现飞袭向那柳条。 剑光速度奇快无比,叶洛只感到眼前一花,紧接着就发现李剑白已经挡到了他的面前,正挥舞着他那把黑铁破剑奋力抵挡柳条。 诡异的是,平日里纤弱无力的柳条,此刻竟然比金铁还要坚硬,每每与黑铁剑相击总能发出‘铿锵’之音,李剑白一面防备一面将叶洛推搡着远离战圈。 他不敢直接将叶洛扔出去,唯恐柳条突然转移目标袭击叶洛,只好且战且退,勉强稳住局面。 叶洛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当时就被吓的呆若木鸡,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想要主动逃离,却发现刚刚他在树根下挖的那个坑,此时已经喷涌出了汩汩的血泉。 血泉出现伊始,便以树根为中心急速蔓延开来,前后才几个呼吸的工夫,老柳树的方圆十丈之内便彻底化作了一滩血泊,叶洛和李剑白瞬间被困血泊之中,鼻间嗅着恶臭难忍的腥味,感觉就连脚步也在血液的浸泡下变得绵软无力起来。 “这下麻烦大了!” 血泊越来越大,血池也在越变越深,只是眨眼的工夫,刚刚才过脚腕的血液,就已经淹没到了小腿,同时,树上的柳条也纷纷开始扭动,越来越多的柳条加入到了围攻李剑白的行列中来。 四面皆敌,还都是从未遭遇过的怪异敌人,李剑白双拳难敌四手被打的节节败退,到最后只能勉强自保。 突然,李剑白一个不留神,一枝柳条宛如游蛇那般瞬间穿过了他的剑网封锁,直接缠住了叶洛的大腿,叶洛猝不及防被缠上,想挣扎却发现柳条力量出奇的大,他居然完全不能反抗,情急之下只好高声呼救: “老黑救我~” “大哥,我特么连自己都快救不了了!” 李剑白欲哭无泪,他身上渐渐开始出现被柳条切割后留下的细小伤口。 “柳哥,给兄弟留条活路吧,别再逼我了。” 李剑白的哀求柳树应该没听到,不过就算听到了估计也会不屑一顾。 眼看叶洛即将被柳条拉扯着拖到树根下,李剑白急了,手腕快速一翻长剑竟绕着他的手飞速旋绕一圈,这一下纠缠在他身周的柳条被悉数斩断。 “叶子!” 李剑白脱困连忙大声呼喊,可惜叶洛早已被淹没进了茫茫血潮之中,仅剩两条手臂在外无力的挥摆。 “乃乃的,拼了,解!” 就听李剑白一声低喝,手中原本的黑铁破剑陡然绽放出无比璀璨的光芒,这光芒一度压过刺眼的阳光。 下一刻,剑光倏然一闪回到李剑白手中,再去看,那剑宛如由白雪凝注而成,晶莹绚丽美艳无比。 “斩!” 李剑白暴喝,剑锋所到之处柳条尽皆崩碎成渣,就连脚下的血泊也被长剑的无匹锋芒逼退,露出原本灰黄的土壤。 “开!” 李剑白再暴喝,长剑以力劈华山之势迅猛再出,一剑斩落,血泊霎时分成两道,灰黄色的地面重新显露,再看叶洛,一条腿赫然已经被拖入到之前挖掘出的地坑之中,好在他双眼睁着,人并没有丧失意识。 “老黑~” “叶子撑住,我马上来救你!” “别…” 叶洛口中只呢喃出这一句便再次被汹涌袭来的血潮淹没。 这一刻,李剑白潸然泪目。 “好兄弟,哪怕是拼了这条命,我也要救下你,大不了老哥陪你一块儿死!” 如果说一开始叶洛求救是出于本能,现在的阻止就是人濒临死亡之际最后的意志。 他不忍眼睁睁看着本该能脱困的李剑白身陷险境,李剑白何尝忍心看着他被妖树吞食? 李剑白深吸口气,紧握长剑奋力劈砍面前的柳条,柳条似乎也意识到这个人不好惹,开始由攻转防且打且退,另一边则加紧将叶洛尽快拖入地坑。 叶洛的两条腿相继掉入地坑,要知道那坑明明才被叶洛用铁锨铲了一下而已,这老柳树果断的就是一棵妖树啊! “叶子!” “老…” 双腿一入坑,紧接着就是腰部迅速沉入地下,不过眨眼的工夫,叶洛就只剩下一颗脑袋还露在外面,胸膛处来自土壤的巨大压力让他脸色涨红喘 不过气,就连话都无法再说完整。 “叶子,挺住啊。” 李剑白虎目泛泪,尽管长剑依旧挥舞的急迅如雷,可惜声势已大不如前,显然刚刚的激斗中他耗费了太多的真气,后继已然乏力。 柳条察觉到他的状态衰退,纷纷再度席卷上来,只不过这次不是为了击杀他,而是要逼退。看样子妖树是铁了心的要吃叶洛,至于李剑白,放过也罢。 万千柳条倒卷而上,疯狂的攻势直压的李剑白自顾不暇,好几次他都想舍弃防守直攻妖树枝干,可惜妖树早就察觉到了意图,对自身的保护做的相当严密,李剑白几次冲击后都无功而返,反倒是自己身上频频挂彩,状态一路急转直下。 眼看叶洛的脑袋即将没入地下,李剑白却空有一身武功而无力回天,急的他大呼连连,仰天发出如鸟兽般悲鸣的嘶吼。 “叶洛!” 叶洛的脑袋彻底沉入地下,原本树根下的地坑也彻底消失无踪,万千柳条倒卷回收慢慢变软垂落,地上的血水也如海水退潮那般急速消退回地坑当中。如果不是鞋子里灌满的粘稠血液,李剑白甚至都会以为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叶洛…” 李剑白颓然的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双眼无神的看着眼前的老柳树。 树还是那棵树,满树柳枝随风轻摆,只是人已经没有了那个人,独留嬉笑依在。 李剑白胸中一股难言情绪无法名状,只感觉胸膛里有什么东西想要破体而出,体内一阵气血翻腾,忍不住‘哇’的张嘴喷出一大口暗红色的鲜血,他竟然自责到把自己逼出了内伤! “叶洛…叶洛啊…” 李剑白悲痛仰天长呼,嘶哑的声音弥漫四野动人心魄。 正当他心神悲恸无法自拔之际,骤觉身后一股迅风侵略而至,本能的便要举剑抵挡,奈何刚刚那口内伤之血已令他元气大伤,这一击说什么也躲不过去了。 “罢了罢了,生不能救你,死了就让我也陪你去吧。” 李剑白心如死灰瘫坐原地引颈待戮,身后那股狂风愈发凌厉,刺骨的锋芒已然袭至脖颈处。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时,满树柳条再次卷动,如雷似电般激射李剑白脑后而去。 李剑白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听得一声凄惨的痛呼从后方传来,下一刻,地面‘轰隆’一声陡然塌陷,他无力继续维持身子,伴随着一阵失重摇晃,李剑白重重跌落进了深坑当中。 十八、树坑下别有洞天 李剑白随着地面塌陷坠落,鼻间先是闻到了那股满是腥臭的血腥味,紧接着就是泥土特有的气息,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似陌生又熟悉的沁人芳香。 预料中从高空坠落狠狠摔到地面的情形并没有发生,反而当下坠速度开始加快的瞬间,后背上就莫名多出了一股柔缓的力量托扶。 李剑白疑惑,睁眼发现视力在逐渐恢复,而随着不知从哪发出的光线慢慢散射开来,眼前的场景也让他陷入了更深的疑惑当中。 “这里是…” 眼前,是一座貌似地宫样的大厅,大厅最中央建造有一座古人用于祭祀的祭坛,祭坛上摆放有三件东西,距离太远他看不清,不过他能看到的是,有一个上身赤裸的少年正站在祭坛前低头沉思。 “难道他没死?” 尽管光线不好视野受阻,但少年的身影他非常熟悉,李剑白欣喜若狂,情不自禁挥舞双手大声呼喊起来: “喂~叶洛…” 听到呼声,那赤裸着上身的人扭头,面容正是叶洛。 “呦,你也下来了,正好,过来看看这个。”叶洛脸上挂着熟悉的笑,李剑白如释重负,咧嘴回应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叶洛朝他跑过来,李剑白起身去迎,这一动他才猛然发现,原来身下一直托着他的赫然是一团如虬龙般纵横错杂的树根,看形状,竟然是柳树根。 “叶子,这…”饶是以李剑白的江湖阅历,此时也感到满脑袋雾水。 叶洛讪笑着挠挠头,伸手指向上方:“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它貌似对我们没有恶意。” “没恶意刚刚怎么会突然攻击我们?”李剑白疑惑不已。 “那应该不是攻击,而是帮助。你看我,身上的伤被血一泡全好了,连骨头和内伤都彻底恢复了。” 叶洛这一说,李剑白才察觉到叶洛的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一点都没有受过伤的痕迹,要知道叶洛跟龚老头打架,李剑白虽然没亲眼看见,却也从侯东武那听说了,那种伤没三两个月别想康复。 “真是奇了怪了,这棵妖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帮你疗伤?” “先不说那个,我看你好像受了伤,你怎么下来的,也是被它从坑口拖下来的吗?” “这倒不是。”李剑白摇头:“我刚刚在外面看见你被弄进来,一时急火攻心结果被反噬成内伤,谁知道这时突然感觉有人从后面攻击我,没想到老树的柳条主动出手保护了我,然后地面发生塌陷,跟着我就掉下来了。” “有人偷袭你?” 一听这话叶洛神色为之一变,话音未落,就听‘砰’的一声,重物落地时才会发出的闷响从不远处传来。 “看来他也下来了,只不过跟你情况不太一样。” 叶洛冷笑,李剑白提起了黑 铁…哦不,现在应该叫白雪剑,两人并肩朝声音发来的位置探了过去。 靠近了再看,掉下来的也是一个人,穿着一身黑漆漆的夜行衣,体格魁梧面貌凶狠,正瞪着大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们,可惜这人貌似摔断了腿,脸色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吧嗒吧嗒’直往下滴,空有凶狠的样子,却无凶狠的本事。 “这人是你说的那个不?”叶洛扭头问。 李剑白定睛看了看,嘿嘿一笑:“就是他,草上飞刘立虎。” 听到李剑白报他名字,刘立虎马上嚣张了起来:“既然听过爷爷的名号,就赶紧把爷爷送出这鬼地方,不然待会儿爷爷缓过劲儿来,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嚯~都成这衰样了还横呢。”叶洛冷笑,李剑白一脸不屑。 “草虱子,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看你能认识不?” “你是?” 草上飞一愣,细细端详起李剑白,看了一会儿后,他本就苍白的脸色‘唰’的一下再白几分,至此彻底没了人色。 “你是醉剑客李剑白。” “哎~认识就好。”李剑白很嘚瑟的扬了下脑袋:“既然知道咱老李的名号,你再嘚瑟一个我看看。” “你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难道你也是为了那件东西?” “草虱子,别用你江湖流氓的脑子猜我,我在这可是另有他事,至于什么事嘛,嘿嘿…你就没资格问了。” “罢了罢了,今日我刘某人落到这步田地也认了,不过见到你,我算是知道全江湖的人估计都被骗了,废话少说动手吧,给我个痛快…咳咳咳…” 刘立虎剧烈咳嗽了几下,嘴角往外沁出一丝血迹,状态愈发萎靡不振。 看他这副模样,叶洛毫不同情。 不出意外的话,之前曾在北郊林子里跟踪他的三个人,就是刘立虎安排的,那时候估计刘立虎也在,只不过叶洛被那三人迷惑,以为只有他三人跟踪,压根就没想到还有一个轻功极高的刘立虎在旁窥测。 那三人暴露后,叶洛没有选择杀掉,因为他们本就没有犯下什么大的罪孽,只是没想到刘立虎会因为他们暴露行踪而残忍杀害,可见刘立虎心性之残忍。 幸运的是,之后叶洛在搜索上官鸿地窖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暗地里可能还存有第三方的窥探,随即马上招呼龚武和上官燕逃离,现在看来,他当时做的选择非常正确。 “老黑,这人恶贯满盈罪不容赦,要我说直接杀了算了,免得他出去以后再祸害别人,你看呢?” “我没意见,这种人死一个少一个,少一个江湖就能好一分。” “那就杀了吧,省的夜长梦多。” 两人几句话敲定了刘立虎的生死,刘立虎也猜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脸上并无恐 惧与绝望,有的只是淡淡的惆怅和颓败。 李剑白提起了剑便要上前,就在他即将靠近刘立虎的时候,叶洛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老黑别动,这人行走江湖一辈子,难保手上不会留有同归于尽的阴招,临走了再被他阴一手太不划算,我还是找别人来处理他吧。” “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吗?”李剑白好奇道。 闻言,叶洛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头顶上方:“当然有。” 李剑白表情一滞:“见鬼,你小子该不会是说…” “它救我们,却伤刘立虎,说明它自己能区分善恶,最次也起码知道分人。” “说的有几分道理。” “反正它出手肯定不会有意外,姑且让它干活得了,它要是不愿意,咱们再想办法处理。” “行,你试试看。” “嗯。” 叶洛点头,随即抬头看向上方:“老柳树,这个人穷凶极恶,可以的话就请帮忙杀掉他吧。” 话音刚落,上方立刻垂落下一团树根状的枝节,蜷曲缠绕着裹向刘立虎。 这次刘立虎脸上终于显露出恐惧,慌忙挣扎闪躲,可惜老树根完全封锁了他的一切行动空间。 刘立虎最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便被纠缠错杂的树根挤压成了人干,鲜血吧嗒吧嗒滴落到土壤上,眨眼之间就被土壤全部吸收,原地只留下一滩暗红色和一套夜行衣,像在证明刘立虎曾存在过的痕迹。 纵横江湖数十年的江洋大盗刘立虎就此归于尘土,最后连具完整的尸骨都没能留下,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处理完刘立虎,树根蜷曲蜿蜒着又朝叶洛探了过来,看到这一幕,李剑白心头为之一紧,叶洛举手示意他冷静,就见树根缓缓摊开,几本封皮已经泛黄的书籍被树根托着呈到了他的面前。 “这是…” 叶洛拿起书籍一看,两本都是武功典籍,一本封面上写着‘狂血心经’,另一本则是‘草上飞’。 “这两本就是刘立虎修炼的武功啊。”李剑白睁大了眼睛。 “你要吗?”叶洛扭头问。 他摇头:“我要这个有什么用,我意思是狂血心经你可以扔了,这草上飞可是个好东西。你现在还没身法秘籍吧,要我说练练这门得了。” “身法秘籍我有。”叶洛拒绝。 李剑白摆手打断他:“我知道你手上游龙掌和游龙步,但那两门武功品级太高,在你没有转修高等级的心法之前不好上手,还不如先用这草上飞当过渡。” “这样也行吗?” “有什么不行?” “也好,那我就留下吧。” 商量完‘赃物’的分配,两人的目光终于有机会转向祭坛。 十九、承载江湖的剑 祭坛规模不小,占地能有几丈方圆,造型看上去非常古老,无形中透露出一股苍凉悲壮的气息。 祭坛由统一的深青色砖石搭建而成,手掌触摸上去感觉很凉,其上还交错有一道道形似爪痕的沟壑状纹路,似乎是某种不知名的猛兽所留。 “你见过这种东西吗?”叶洛问。 李剑白摇头:“从没见过,典籍里也没类似的记载,和我们知道的祭祀用祭坛不大一样。” “为什么镇子的老柳树下会有这东西,是谁专门造出来的吗?造这个有什么意义?”叶洛费劲不已。 李剑白若有所思的说:“平凡镇远不止我们了解的那么简单,成精的柳树,地下的祭坛,这些东西太违反常理。而且老柳树存在了不知多久,恐怕这地宫也存在了相当漫长的岁月。” “走近一点看吧,看能不能找到别的线索。” 叶洛提议,李剑白并不反对,二人随即小心翼翼的走上祭坛,慢慢靠近祭坛上摆放着的三件东西。 他们移动的时候一直在观察老柳树的反应,毕竟就连叶洛也搞不清楚老柳树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如果它是为了守护祭坛而存在,定然不会允许外人随便靠近。 好在一直到叶洛走到祭坛最中央,老柳树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意思,这让他心里略微松了口气。 “咦,这里有具骨头。” 李剑白突然出声,叶洛一愣立刻凑了过去,就见在那三样东西的正前方,一具白森森的骸骨以扭曲的姿势趴在地上。 “这是一具女子的尸骨,从骨龄判断大概只有十几岁,但真实死亡时间没法确定,因为这里的温度太低,湿度却极高,尸体在这样的环境下能保持许多年都不会发生腐败。”李剑白似乎很喜欢检查尸体,叶洛怀疑他以前是不是当过仵作。 “既然判断不出就算了,我们也不是要替她找家人。” 正说着,叶洛突然发现尸骨下方似乎压着一个什么东西,由于颜色和地面非常接近刚才没看见。 疑惑着,他搬开尸骨查看,果然,地上有一枚墨绿色的手镯。 “这镯子…和上官燕手上戴的好像,难道是…” 叶洛将镯子拿到手里仔细端详,镯子通体呈墨绿色,触感细腻温润,样式的确和上官燕的镯子非常像,而在镯子的内侧,刻有一个非常小,但很清晰的‘鸿’字。 “这是上官家嫡系成员的手镯,可以证明他们的身份,看镯子上的名字,这应该是上官鸿的镯子。”李剑白说。 “上官鸿的镯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难道这具尸骨其实是上官鸿?”叶洛皱眉。 李剑白嗤笑:“叶子你是不是傻,上官鸿可是男的,这骨头明显是女的,怎么可能是上官鸿。” “你亲眼见过上官鸿吗?”叶洛突然反问。 这下可把李剑白问的一愣:“这倒没有。” “没见过你怎么知道他一定是男的,上官家就不会发假消息?” “你这说法也太抬杠了,谁没事会把家里的女娃说成男娃。” “总之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叶洛也觉得这想法跟神经病一样,但如果不这么想,很多事情就都没法合理解释。 “哎对了,刚刚进来的时候我就闻到这里头有一股奇怪的香味,感觉很熟悉,却说不上来是什么,你闻到了吗?”李剑白嗅嗅鼻子说。 “这是龙涎香的气味,上官燕说过,她哥上官鸿非常喜欢用这种香料,随身都会携带一些。” “原来是龙涎香,难怪那么熟悉,这么多年没去过杭州,差点把这东西的味道都给忘了。” 话音一顿,李剑白又说:“要真是龙涎香,这尸体就肯定不是上官鸿的,充其量只能证明上官鸿曾来过这。” “为什么?”叶洛不解。 李剑白笑笑解释道:“你有所不知,这龙涎香除了当香料外,还有保存尸体的功效,以前很多王公大臣死后都喜欢往棺材里放这个。如果这尸体真是上官鸿的,有龙涎香的保护,在加上这里的环境,只是区区五年时间绝不可能就烂成一副骨头架子。” “或许他身上的龙涎香正好用完了呢。” “叶子我发现你太喜欢抬杠了,你要知道,指甲盖这么大的一块龙涎香就足够用上老长一段时间了,上官鸿好歹是豪门大公子,身上能不带个三两斤?怎么可能正好到这就用完。” “那这具尸体是谁的?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儿,是上官鸿专门带进来的,还是在上官鸿之前就已经在这儿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李剑白一阵头大。 他自诩对平凡镇已经很了解了,没想到生活了这么多年,居然都不知道老树底下还别有洞天,这一切颠覆了他的认知,更是让他对很多事情都产生了疑问。 “要我说咱们先看看上边那几个是什么玩意儿,完后出去把猴子、老六都给叫来,看看他们能不能知道些什么。” “也只能这样了。” 叶洛点点头,起身朝祭坛上方慢慢走了过 去。 祭坛上一共摆有三件东西,相互之间差不多距离有半丈,叶洛先走到中间那件东西前观察起来。 那是一柄断剑,缠在剑柄护手上的白布已经破烂不堪,露出的剑柄呈现出暗红色,红色从剑柄处向外延伸,一直延续到漆黑的剑刃末端,在黑黢黢的剑身上留下一条清晰的血线。 “剑身上有字?” 叶洛好奇,又凑近了一点,只见在剑刃靠近剑柄的地方,两个古篆样的文字清楚刻印在其上。 “戮…伤…” 突然,李剑白惊叫着‘腾’的一下跳了起来:“戮伤剑!见鬼,这特么是戮伤剑!” “戮伤剑?”叶洛疑惑:“那是什么?” 剑身上的确刻有戮伤二字,但李剑白刚刚明明都没看见呢,为什么能直接认出来,难道这把剑很有名? “你认识这把剑?” “不认识,但它的特征我想江湖上再不会有第二把剑和它一样。” “什么特征?” “精铁为身,血芒作神,剑锋不现,万雷绵连。” “什么意思?” “据说,戮伤剑曾是一位旷世凶魔的随身佩剑,此剑本为精铁锻造而成,因凶魔杀人太多,所以剑身上慢慢凝聚出了一道血线,到最后哪怕只是被剑锋扫到皮肤,全身精血也会在瞬间就被此剑吞吸殆尽。而且据传言称,当真气灌注到剑中,剑身会如幻影般消失无踪,同时出现的,是天地异象和万雷缠绕。有人说这是凶魔造孽太多,上天专门降下的雷劫,目的是将用剑的人以天雷轰杀成渣。” “太邪乎了吧,区区一把破剑能有这么厉害,你信啊?” “我以前不信,可是现在不得不信,你觉得成精的树和成精的剑哪个更真实。” “这…”叶洛不说话了。 古往今来,江湖上都少不了各种类似神话般的传说。雷劫、精怪不在少数,剑灵、剑魂自然也有其说法。 “听你这么一说,貌似还真有几分道理。”叶洛点头称是:“那你看…这把剑咱们要不要拿走?” “算了吧。”李剑白摇头拒绝:“第一呢,我感觉这把剑并不是真剑,估计只是谁特意仿造出来放在这的。” “原来是假的啊,害我白高兴一场,还以为能捡到一把绝世神兵呢。”叶洛失望不已。 “你得庆幸它是假的。”李剑白表情突然变的严肃了许多:“因为在传说中,戮伤剑,是一把承载了整个江湖的剑。” 二十、心头的刺 “当贪婪与罪恶充斥人间,正义的利剑必会出现,以苍生之心为愿,斩断世间,重正乾坤。有传说称,戮伤剑上可诛仙,下可屠凡,然,仙有罪无可恕,凡有过当能改,所以仙灭人伤,故此得名戮伤。” “戮伤剑是杀戮之剑,剑下亡魂何止千万,同时戮伤剑也是希望之剑,破灭腐朽,以期迎来崭新的盛世江湖。” “一把剑就能主宰整个江湖?我不信。”叶洛摇头,表情却异常凝重。 李剑白笑笑:“我也不信,但我宁愿相信它是真的存在。我们总期待世界能有奇迹,可是最后等来的,永远是失望和绝望,并不是我们想放弃,只是这世界已经残忍到无法容许任何人的坚持。到那个时候,我想,必须要有人、或者某个力量,站出来告诉我们,这世界,还能继续。” 李剑白微笑着,神态是叶洛从未见过的认真:“人太渺小了,渺小的微不足道,就算是能在江湖上呼风唤雨的各大派掌门,他们于这江湖而言也不过一介凡尘。我们谁都无力改变这腐朽的江湖,唯一有希望改变的,可能就只有冥冥之中的宿命了吧。” “神神叨叨的,懒得理你。” 叶洛听得心烦,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握住剑柄想要将剑拔出来,谁知手中发力,断剑却好像与下方底座融为一体那般纹丝不动,反复试了几次毫无效果,叶洛只好放弃。 “别费劲儿了,这把剑虽然是假的,可是敢借用戮伤之名,铸造它的肯定就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有可能对方放这把剑还有其他用途,所以绝对不会让人轻易就将剑拔出来。” “区区一把破剑都能被你们传的那么邪乎,你们都是小孩子吗,成天活在童话故事里?” 嘴上这样说,叶洛还是放开了手,转头去看断剑左右两边的东西,看到他放弃,李剑白笑着摇摇头,缓步走到了他的身边。 “另外两件东西我刚刚已经看过了,左边的是万年肉灵芝,也叫活太岁,乃是吸收了无数天地精华才孕育出的瑰宝,普通人服用有百毒不侵、延绵益寿的功效,要是武者吃了,就能拓宽经脉使得修为大涨。至于右边的,应该是一本秘籍残卷,看损坏的程度,估计只有完本的四分之一,拿了也没法练。” “管他烂的坏的,白捡的不要白不要,兴许收着以后行走江湖还能找到其他残卷。” 叶洛来者不拒直接将右边的古书收了起来,李剑白不做反对。 正当他取走古书,打算再将肉灵芝也连根拔下来的时候,祭坛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下一刻,四周的土石疯狂被震落,尘埃迅速在整个祭坛上弥漫开来。 “不好,这里要塌了,快出去。” 李剑白惊叫,抬头寻找出口的时候,赫然发现无数树根正朝祭坛这边席卷而来,心一动,脚下一发力腾身直接跳到了一团树根之上。 “叶子,老树要送我们出去,快上来。” “等我一会儿,我得把这东西弄走,不然留在这太浪费了。” 叶洛还在抠那块肉灵芝,奇怪的是明明看上去柔软无比的东西,根部却比金属还要坚硬,任凭他使出吃奶的劲儿都不能拨动分毫。 李剑白急了,大喊:“快走啊,你不想活了!” “再等我…哎哎哎,我的宝贝!” 看他贪心无度的样子,好像老树也恼了,万千树根不由分说直接缠到他的腰上,硬生生拖住他往外拉扯,叶洛反抗不得,情急之中双手胡乱挥舞了几下,最后只从肉灵芝上扣下一块巴掌大小的茎块儿,随后便被树根倒卷着包裹了进去。 树根一包裹,叶洛顿时看不见了,还没来得及挣扎,树根突然一松,强烈的光芒随之照射到他脸上,叶洛急忙用手挡在了眼睛前面。 约莫几个呼吸后,眼睛适应了光线,叶洛重新睁开眼睛,只见李剑白傻乎乎的坐在他身边,眼前依旧还是那棵老柳树。诡异的是,明明刚才发生了那么剧烈的震动,地面却已经平整无比,看上去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一样。 “真是咄咄怪事,难不成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李剑白挠头百思不得其解,叶洛却望着老树陷入了沉思。 是梦吗?如果只看周围的环境,任何人都会以为这是梦,但真的是那样吗?他不敢确定,低头看着手中那块巴掌大小的肉灵芝,思绪复杂纷乱。 “咱老李活了这么大岁数,今儿算是头一次碰着怪事了,等见了猴子、老六他们,一定把这事好好跟他们说说。哎叶子,你发什么呆呢,起来走啊。” “老黑。”叶洛低声叫道。 “怎么了?” “你说,这一切会不会真的只是一场梦,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地宫,更没有祭坛,我们只是被这棵树用一种奇怪的方式给忽悠了?” “怎么可能,肉灵芝都在你手上呢,怎么可能是做梦。”李剑白断然 否定:“那本残卷呢?” “在这。”叶洛掏了出来。 “残卷总不可能是假的吧,就算残卷是假的,草上飞不可能也是假的吧,秘籍呢?” “也在这。”叶洛将‘草上飞’也掏了出来。 “你看,人证物证铁证如山,这要能是做梦,到底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老黑,要不咱把人都叫过来,直接把这树刨了算了。” 李剑白被他这话吓得虎躯一抖,尿险些都崩出来:“我说你小子是脑子有坑啊还是缺心眼儿,人家好好扎在着几十几百年了也没招惹你,你干嘛非和人家过不去?真要闹得你死我活才肯罢休啊。” “可是…” “别可是了,你管他真的还是假的,该拿的拿了,不该拿也拿了,而且你身上的伤现在可是全好了,江湖之下天南海北的,你想去哪浪就去哪浪,为什么非揪着一棵树不放?” 叶洛还想解释些什么,李剑白却似乎不想听。 “叶洛我跟你说,正所谓万物有灵,咱人在世上活着,一定要学会对万事万物都抱着一颗敬畏之心,别老想着凡事都得刨根挖清楚,有意思吗?人活着要是什么都弄明白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正是有未知的神秘存在,我们才能活的有滋有味啊。” 话音一顿,他叹了口气,拍拍叶洛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兄弟,老哥知道你心里有苦,可世间事哪有尽善尽美的,你有困惑,去努力,去找,这老哥一百万个支持,可你非要跟自己过不去,老哥我是一点辙都没有啊。你懂我意思不?” “我懂。”叶洛点头。 一看他这副表情,李剑白无可奈何,苦笑道:“叶子,你要真觉得什么事憋心里堵得慌,我给你提个点子。这么着,就比方说你现在想刨老柳树的根,没问题,前提是你得一个人干,别叫其他人。你要是一个人能干成,我们免费给你打下手帮你分担,可你要是一个人都干不了…” “我明白了。” 叶洛认真点了点头,这次李剑白看出来了,他是真的听懂了。 “行了,该吃吃该喝喝,有事别往心里搁,今儿个咱老李高兴,请你喝酒。” “好。” 摇摇头,驱散复杂的思绪,正要打道回府,就听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两人回头,只见不远处两人正在策马狂奔,赫然是侯东武和郭琛。 二十一、醉一场 “咦,他们怎么来了?”叶洛好奇。 “谁知道,不过看这气势汹汹的样子,难不成是猴子想给自己抢压寨夫人?” “有可能。” 两人很无良的猜测着,不一会儿,侯东武他们骑马靠近,还没等马停下,侯东武和郭琛便腾身直接飞了过来。 “叶子,老黑,你们没事吧?” 两人一冲上来就不由分说一人抓住一个仔细检查了起来。 “瞳孔无异常,精神正常,舌头颜色正常,排除毒物可能,耳朵温度正常,排除…” “我说你们是不是有病啊,少爷还活着呢,你这验尸呢!” 叶洛嫌弃的一把推开侯东武,侯东武看他这么活泼,嘿嘿一笑挠了挠头。 “话说,你们来这儿干什么?”叶洛瞥了他一眼问。 侯东武说:“你是不是借过胡屠户的马?” “是啊,怎么了,杀猪的找你告状?”叶洛不怀好意的眯起了眼睛。 “刚刚胡屠户的马自己跑回去了,胡屠户好奇就带着马去找你们,结果在北郊林子那边发现了三具无头尸体,杀猪的以为你们出事了,赶紧通知我和老郭,我们这就过来了。”侯东武解释说。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以为你们组团出来旅游的呢。” “叶子,你们没事吧。”郭琛关切的上前询问。 “没事,好的不得了。” 郭琛不放心,伸出手顺着他的胳膊摸了起来,这一摸,郭琛脸色微微一变。 “你,你的伤好了?” “呃…三两句话说不清楚,咱们回去慢慢说。”叶洛挠头讪笑。 “也好。” 他们毫发无损,算是让侯东武两人松了口气,一伙人随即离开北郊返回镇子,当然没忘记跟杀猪的胡屠户打声招呼,毕竟他可是一番好意。 想想,几个人似乎有很久没能凑到一起了,正好赶上这机会,左右不如喝上一场。他们去到悦来客栈,叶洛发现田老六也回来了,这下五个流氓难得团聚,坐下来便开始胡吹乱侃。 “嘿,你们是想不到啊,当时我这没来得及阻止,叶子抬手一铲子就铲了下去,你猜怎么着?那老树底下立马开始往外喷血,滋滋的就跟喷泉似的。我一下子就给吓懵了,心想这事咱可只在传说中听过啊,难不成今儿咱老李也得当一回传说?” 叶洛严重怀疑李 剑白明面上是流浪剑客,真正的职业其实是衙门里头说书的仵作,不然他为什么对尸体那么热衷,现在讲故事又能扯的如此天花乱坠。 好在他描述的情况还算完整,侯东武他们对事情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我滴个乖乖,合着镇子上的传说那都是真的啊,我一直以为是忽悠小孩子的呢。”侯东武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可不就是嘛。”李剑白仰头一口把酒灌下:“谁能想到那玩意儿居然是活的,更别说还那么厉害了,你想啊,就凭咱老李的身手,都差点折那些个柳条上,一般人哪里是它对手。” “老黑你就吹吧,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是个人都比你强,别总抬高别人来变相吹嘘你自个儿。”田老六一向沉默寡言,唯独喜欢跟李剑白抬杠,可能是因为他们一个用刀一个用剑,自古刀剑不两立吧。 一听这话,李剑白顿时不乐意了,一排桌子怒然起身:“嘿我说你个田老六真能说风凉话,你的狂风刀法就擅长打群架,咱老李的本事可都在单挑上,那么多柳条铺天盖地的,我招架不住很正常啊。” “咋啦,说不过我就想动手,好啊,老子正想活动活动筋骨呢,敢不敢单挑?” “嘿我这小暴脾气,单挑就单挑,真当咱老李怕你!” “来来来,别说废话,手底下见真章。” “行啊,谁输了谁就管哥几个一年的酒钱,敢不敢?” “老子纵横江湖几十年,还从不知道什么叫怕,放马过来!” “来啊!” 这几个人每次凑到一起准会打架,这一场看样子也是免不了了。 好在田老六也知道李剑白身上有伤,两人象征性的过了几招后便以平局罢手,侯东武和郭琛没跟着起哄,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这顿酒一直喝到客栈都打烊了才结束,散场的时候,李剑白和郭琛还好,李剑白是酒量通天,郭琛是喝酒有分寸,但田老六跟侯东武差点没喝死过去,两人全喝高了,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说话嘴直秃噜皮还不停的说,那模样简直丢死人了。 叶洛当然也没好到哪儿去,刚开始其实不想喝,可是被侯东武和田老六左一句忽悠右一句挤兑的,没多长时间就也喝的醉醺醺,好在他年纪虽小酒量却不差,起码还知道自己性姓什么。 叶洛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了家,只记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个女的叫了他几 声,后面再发生什么他就没印象了。 这一顿酒喝的真是昏天黑地,第二天叶洛起床后,只觉得脑袋都快要炸了,宿醉的头疼险些把他逼疯,还是龚老头把热水端到了床边,他稍微喝了口润润肠胃,这才缓过来一点。 “谢了龚叔,昨晚上我没说什么疯话吧?” 叶洛不好意思的讪笑,龚武听到这话却为之一愣。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我昨晚没在这儿。” “没在这?”叶洛错愕:“不是你帮我脱的衣服吗?”他现在浑身上下光不溜秋,可龚武不可能骗他,那会是谁脱了他的衣服? 疑惑着,叶洛低头,发现被子里头貌似鼓囊囊的,一个猜测瞬间浮上脑海,他忍不住用力咽了口唾沫。 “该不会…” 带着忐忑和少许期待,他小心翼翼的拉开被子的一个角,偷偷往里面瞄了一眼。 龚武站在旁边清楚的注意到,叶洛看向被子里的时候,喉结不受控制的来回蠕动了几次,眼睛里似乎多出了一点很明亮的光芒,然后就赶紧盖上了被子。 “咳咳…那什么,龚叔你要不出去一下吧,我先穿个衣服。” 听到这话,龚武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后转身离开屋子,可就是这临走的一眼,看的叶洛是心脏‘砰砰’乱跳,就感觉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龚武前脚刚出去,叶洛表情突变,一脸惊恐的同时,蹑手蹑脚掀开被子,那样子活像是做贼的人怕惊动了主家一样。 另一边,龚武离开屋子后也没走远,不是他不想走远,而是他碰见了一个大清早就来找叶洛的人,这人他昨天见过,听叶洛的称呼,貌似是叫‘老黑’。 “阁下且留步。”龚武上前拦住了他。 李剑白‘咦’了一声:“老哥怎么了?咱不是昨天才见过嘛,我来看叶子的。” “老朽知道阁下与我家公子交往甚密,不过公子现在不太方便,还请稍等片刻。” “他能有什么不方便的,难不成还能往家里藏姑娘啊。” 李剑白说着就要推门进去,龚武连忙阻拦可惜李剑白修为高他一筹,一个闪身直接越过龚武的阻挡,大手前伸便推开了门。 “叶子起了没,昨儿没喝多吧…” 他的话音未落,不听叶洛回话,就听得一声足以响彻云霄的女声尖叫歇斯底里的爆发了出来。 二十二、名声尽毁 “啊!~” 这一声尖叫中气十足,气韵悠长,上至九霄,远达千里,佛门绝学狮吼功只怕也不过如此。 尤其是这声音中能同时夹带绝望、悲愤、羞涩、狂怒等多种情绪,便如那打翻了的五味瓶,只听此声就如同经历了一场从悲到更悲的完整人生,令人心神动荡久久不能平息。 “什么情况!” 李剑白愕然当场不敢动弹,定睛一看就见叶洛浑身上下不着寸缕的站在地上,手里抱着一团衣物,正踮着脚尖做贼似的想往角落跑。而床上,一个只穿着红色小肚兜的少女揪着被子护住要害,正一脸悲愤的怒视着叶洛。 “我靠,上官燕!叶子你特么真行,上官家的掌上明珠都敢搞。” “我特么没搞…” 他话还没说完,李剑白立马脚底抹油‘呲溜’一下蹿了出去,临走还不忘把门关上。 李剑白退出屋子,门外龚老头一脸黑线的瞪着他,李剑白自知理亏,嘿嘿一笑赶忙逃离现场,只留下一阵奸贼似的笑声远远飘了出去。 “唉,公子呀,怪只怪你遇人不淑,这下老夫也帮不了你了。” 龚武遗憾似的摇头晃脑,只听得身后屋子里‘叮铃咣当’一通乱想,其间叶洛惨叫和求饶的声音不时发出。 好不容易等屋里消停下来,房门打开,叶洛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和青一块紫一块的脸,慢慢走了出来。 “公子…” “老头,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故意的?” “公子这话从何说起,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啊。”龚武连呼冤枉。 叶洛瞪着他,不怀好意的打量了一番:“少跟我扯,你会不知道?你昨晚去哪了,为什么傻妞会钻我被子里。” “公子您这可太冤枉我了,您昨晚专门打发我去北郊,把鸿少爷住过的房子全部弄毁,一块有图案的石头都不能留。我这辛辛苦苦忙活了一晚上才总算弄完,刚结束我就回来了,你看我这衣服上都还全是土呢。”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 叶洛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看龚武的神态的确不像在说谎,搞不好真是他弄的乌龙。 “行了行了,算我错怪你了。” “您可不就是错怪我嘛。”龚武委屈巴巴。 叶洛表情讪讪,迟疑了一下才做贼似的凑到他跟前,小声嘀咕道:“那什么…今天这事你可千万不能往外兜,糟蹋了我的名声不打紧,傻妞可还没出阁呢,传出去无端毁人清白。” “公子,这事我当然不会瞎传,不过我看刚刚来的那人,明显就是个大嘴巴,你要是真在意,还是抓紧时间赶快去找他打点一下吧。” “我靠,怎么把老黑这混蛋给忘了。”叶洛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行,我这就去追他,你跟傻妞解释一下。” 说完,叶洛脚下生风拔腿就跑,那模样活像是被狗撵的一样。 他走了,龚武却愣了,怎么也想不到这事就落他脑袋上了:“公子啊,你可坑死我了,我都不知道什么事呢,这该怎么解释啊。” 叶洛听不到他的抱怨,就算听到了也会当做没听见,因为他现在已经自顾不暇了。 “完了完了,这下真完了,老黑你可千万别坑我啊。” 李剑白别的都好,就一个缺点,爱听家长里短各种八卦小道消息,但凡他知道的事,早上知道,下午就能传的镇子上下人尽皆知,而且他还会说书,添油加醋的一通乱吹,没有的事都能说出花。 这要是上官燕钻他被子的事被李剑白说出去了,不用怀疑,他就等着被上官世家通缉追杀吧。 什么一见倾心情投意合,少年少女烈火干柴,酒后乱.性天雷地火,一触即发不可收拾。叶洛完全能想到这老不修的混账会说什么词。 果不其然,等叶洛追到悦来客栈的时候,一冲进去就见李剑白架着一把椅子,翘着二郎腿高高坐在桌子上,底下围满了街坊邻居四朋八友,他手摇折扇指点江山,正津津有味的滔滔不绝。 “书接上回,话说这叶大公子自当日挺身而出悍不畏死的保护上官小姐,使得上官小姐对其情愫已然暗生,后边俩人又同吃一锅,同住一宿,日子久了自然培养出了感情,那可真是王八看绿豆,乌梢卷麻绳,郎情妾有意,绝配狗男女,简直不要太般配。昨日叶公子饮了酒,一想到佳人独守寒闺心痒难忍,少年人借着酒劲儿便冲进屋子强行搂住了大小姐。大小姐本就也对叶公子情意暗含,这一下直接是天雷勾动地火,两个未经人事的少男少女便如那干柴烈火一点就着,那一晚…” “李 剑白!” 叶洛冲入大堂一声高喝,满堂人顿时被吓了一跳,回头就见叶洛两眼冒火面容狰狞,眸子充血怒视李剑白,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将他一口吞下。 李剑白一看这架势,心里立刻‘咯噔’了一下:“卧槽,来这么快!”想都不想他便抬脚将屁股下的凳子踹飞,双臂一展如雄鹰展翅般扭头就要撞破窗户逃跑。 “跑的了吗!” 叶洛咬牙,抄起旁边的一条长凳,使出吃奶的劲儿狠狠朝李剑白扔过去。 李剑白人在半空无处借力一时间难以闪躲,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凳极速飞到眼前,和他的脸来了一次亲密无间的热情拥抱。 “哎呦~” 长凳正中面门,李剑白鼻子不由一酸,鼻涕眼泪顿时如坏了的水管‘哗哗’直流,叶洛见状腾身飞扑过来,一屁股就坐到了他的身上,对准他的脑袋便是狠狠一拳,直打的李剑白眼冒金星、晕头转向。 “我让你胡说,让你添油加醋,让你情投意合,让你干柴烈火…” 每骂一句,拳头就照着李剑白身上给一拳,可怜李剑白身上本就有伤,又自知理亏不敢运功,被叶洛这通胖揍海扁打的是抱头嗷嗷乱叫,一圈人愣是没一个敢上前阻拦的。 一直打了五七十拳,感觉拳头都有些麻了,叶洛这才余怒未消的停了手,临起身前还犹不解恨的照他肚子上狠狠踹了一脚。 “让你再特么瞎扯!” 李剑白倒地哀嚎,叶洛心满意足,正要挥手驱散围观众人的时候,客栈外突然出传来一声怯生生的呼喊: “叶洛~” 叶洛懵了,抬头一看竟是上官燕。 “傻妞?” “叶洛~”上官燕小跑到他身边,涨红着脸扭捏搓手,怯生生的揪着叶洛衣摆撒娇。 “刚才是我睡迷糊了,昨天的事不应该怪你,是我自己的问题。” 这话一出,好不容易才沉寂下来的人群立刻掀起‘吁’声一片,上官燕更不好意思了,埋下头小脸涨得通红在原地踱步。 “对不起啊,是我误会你了,你能原谅我吗?” 她这话说的情真意切,可是听在叶洛耳中无异于晴天霹雳。 “完了,这下彻底抹不清了。” 二十三、全是误会 如果说暴揍李剑白能够让所有人知道,这件事其实是子虚乌有,那么现在当事人上官燕现身说法,可以肯定的是,李剑白这顿揍白挨了。 什么叫越描越黑?这就是了! “哎呦喂,你看这小叶子不知不觉的也长成大人啦,都会讨媳妇了,小叶子,啥时候让七大姑喝你喜酒哇?” “他七大姑你可别乱说,还不一定的事儿呢。” “他八大婶你啥意思?俩孩子可都钻一个被窝了,这事还能有假?” “他七大姑你想错了,我意思是说女方可是上官家的姑娘。这常言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叶子跟女娃娃情投意合只是起码,这事最后能不能成还得看两边家长愿不愿意呢。” “那就去给他说媒啊,你八大婶那可是咱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媒婆,小叶子跟咱自家孩子一样样的,这事你可得上点心。” “小叶子的事我当然上心了,可是他七大姑你知道人家女方家在哪,喜欢什么,彩礼要多少,这都是事儿啊,说媒可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彩礼那不都是屁事嘛,大不了咱镇子上家家户户都凑一点,我就不信了,咱还能让孩子娶不上媳妇儿咋地。” “彩礼好说,那这婚事在哪办?” “废话,当然是在镇子上了,咱小叶子又不是入赘过去给人当倒插门。” “婚事的场子我客栈包了。”接话的人是客栈掌柜花姐。 “吃席用的猪肉俺出了。”说这话的是杀猪的胡屠户。 “彩礼钱不用各位乡亲操心,我刚刚跟药铺老平头,还有铁匠铺子张老铁都合计好了,我们三家平摊彩礼。”这话是赌坊老板陈二平说的。 一伙人七嘴八舌的商量,不知道上官燕什么感觉,反正叶洛听着这些,只觉得一张脸火辣辣的烧,恨不得扒开一条地缝钻进去。 眼看这群人商量的内容已经从成亲上升到由谁带孩子,叶洛再也扛不下去,一把拽过上官燕的手,慌不择路的夺门而去,留下一屋子人短暂的愣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去商量。 一直拖着上官燕跑出了足足二里多,还是上官燕甩掉了他的手,叶洛这才停下。 “你抓疼我了。”上官燕揉着手腕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叶洛一个头两个大:“大姐,这次我真的要被你害惨了,你为什么要跟过来啊。” “我不是怕你生气嘛,所以才专门过来给你道歉。” “我生什么气啊?” “早上人家睡迷糊了嘛,一着急不就打了你几下,你看你的脸都青了。” “就因为这个啊。”叶洛无语凝噎:“大姐,你可知道你现在等于是把我逼到死路上了,弄不好你家里人回头就要来追杀我了。” “我家人为什么要追杀你?”上官燕好奇。 “还不是…”叶洛语塞,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他现在根本不敢问昨晚上到底发生过什么,生怕真的是酒后不小心犯了错,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看叶洛不说话,上官燕小心翼翼的用胳膊顶了他一下,笑道:“哎呀,别生气了嘛,我都给你道歉了,你这人怎么这么小心眼儿。” “我不生气,我生什么气。” “真不生气?” 看上官燕似乎话里有话,叶洛不耐烦了,皱眉道:“真没生气!话说你是不是有话要说,有就直说。” “那我真说了?” “说!” 上官燕嘻嘻笑着 ,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只墨绿色的手镯递到叶洛面前:“这是什么?” 叶洛扭头一看,疑惑不解:“这不就是你的镯子嘛。” “这不是我的。”上官燕摇头,胳膊一抬袖子落下,叶洛看到在她手腕上也有一枚相同的镯子:“这才是我的。” “你怎么会有两个镯子?”叶洛皱眉,正要询问,突然脑海里记忆片段一闪,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你搜我衣服!” 他想起来了,这是上官鸿的镯子,是他在地宫祭坛上找到的。 他就是为了保密才特意撇下上官燕,和李剑白两人搜索上官鸿留下来的线索,镯子只是意外发现,没想到镯子居然暴露了。 察觉到他脸色微变,上官燕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想起来了?那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这镯子你是从哪儿拿到的?” “这是我…” 叶洛犹豫了,思考着该不该将事情告诉她,上官燕先穷追不舍的追问起来:“叶洛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认识我哥?” “啊?” 短暂一愣,叶洛听懂了她的意思,眼珠快速一转计上心头:“这件事你哥其实是让我保密的。” “果然是这样,你真的认识我哥,难怪你会有他的镯子。” 看见上官燕误会,叶洛心里松了口气,不然他还真不好解释地宫的事。 “叶洛叶洛,你快告诉我,我哥他现在在哪?” “你想找他?”叶洛故意引诱。 “当然啦,我好多年都没见他了,挺想他的,而且我也有点担心,他这么多年在外面,不知道过的好不好。” “这样,你先回家等我,我去借两匹马,然后我就立刻带你去找你哥,好不好。” “真的呀~叶洛你太好了,那好,我这就回家收拾行李,你要快点哦。” 上官燕欣喜若狂的跳了起来,转着圈踮着脚,一蹦一跳的走了。 她一走,叶洛刚刚还笑逐颜开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丫头,对不住了。” 叶洛重新回到悦来客栈,发现街坊四邻大部分都散了,剩下的全是七大姑八大婶这种妇女,她们凑在一起热闹的讨论叶洛婚事,而且内容已经从说媒成亲到婚后孩子的抚养教育。 这帮闲婆娘,成天到晚闲的没事干,逮着一件事就往死了说。 叶洛懒得理会,左右一扫看到正坐在角落擦药的李剑白,径直便走了过去。 “老黑!” 李剑白正在擦药,一听有人叫他马上抬头,当看清是叶洛后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兄…兄弟,咱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这事是老哥的错,以后我再也不乱说了。” “别废话,跟我走。”叶洛上前一把薅住他的领子,李剑白挣脱无果只好放弃抵抗。 拖着李剑白走到门口的时候,叶洛停下来看了满屋子的老娘们一眼,本想说点什么,可是看她们还正兴致勃勃的聊着,实在不忍心打扰,便摇头出了客栈。 胡屠户的肉铺前,叶洛将李剑白扔在了肉摊边上,反手从胡屠户的手里把杀猪刀抢过来。 “知道错了没。” 李剑白看着那明晃晃的杀猪刀,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知道了知道了,再也不敢了。” “知道错了想弥补不?” “想想想,兄弟你尽管说。” “帮我送个人。” “谁?” “上官燕。” “上官燕 ?你…”李剑白一愣。 “怎么,有问题?”叶洛眉毛一挑杀猪刀‘砰’的一声剁在了案板上。 “没有没有,完全没有。”李剑白脑袋摇成拨浪鼓。 “那就好。”叶洛放下了刀,继续说:“知道上官家在哪儿吧,把小丫头给我安全送到家里,有没有问题?” “不是吧兄弟,你这整的哪一出,上官家可是在江南一带,距离咱这小两千里呢,你这是成心要让我死路上啊。” “两千里才多远。”叶洛嗤笑,转头看向一脸懵逼的胡屠户:“杀猪的,你的马呢?” “你干啥?”胡屠户满脸警惕。 “不干啥,之前不是听你吹的,说你的马是什么千里良驹啥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的马那可是正宗的西域汗血宝马,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 “听见了吗老黑,老.胡的马能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你要是路上不吃不喝,五天都够打一个来回了。” 胡屠户万万没想到怎么就突然把自己绕进去了,一时间愣在原地干搓手,也不知道该什么回答。 不管胡屠户什么意见,李剑白算是听出来了一点意思。 “叶子,你真要把人送走?多好的小姑娘啊,要家世有家世,要长相有长相,配你不委屈啦。也就这岁数小姑娘懵懂无知好忽悠,等过上个几年,长大了也懂事了,你拿什么去糊弄。要我说干脆就趁现在,生米煮成熟饭,给她直接一锅端!” “不是…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对她有意思?”叶洛面露不悦。 这下李剑白还疑惑了:“别糊弄我了,我可都听说了,你跟人小姑娘一见钟情,你还为了保护人家舍命死战一步不退,不然也不会躺床上半个多月都不能动弹。再说了,人小姑娘给你端屎端尿的伺候了那么长时间,不是喜欢你,哪家姑娘能做到这份上。” “这些你都听特么谁说的?”叶洛越听越觉得离谱,总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儿。 “老侯老郭都这么说啊。” “我靠,合着是那俩大嘴巴搞事呢!” 听到这里,叶洛彻底意识到原来误会早就有了。 “我懒得跟你多解释,总之是你想错了,压根就没影的事。” “不可能吧,你俩可都钻一个被子里了还没影呢,你想有啥影子?” 叶洛烦了,提起刀又是一刀狠狠剁在案板上:“屁话那么多,就一句话,送不送?” “送,送,当然送,也没说不送啊。” “老.胡,把马牵来!” 胡屠户早被吓傻了,乖乖把马牵过来,缰绳递到叶洛手里,叶洛接过反手就塞给李剑白。 “趁天亮赶紧上路,那丫头现在在我家呢,你见着了直接打晕扛走,实在不行就下药,记得到了上官家把事情解释清楚,敢胡说回来我弄死你!”叶洛恶狠狠的威胁。 李剑白脑袋忍不住一缩:“知道知道,肯定不胡说。不过叶子我得提醒你,你要真这么弄了,下回再见到小姑娘,那可就说不清了。” “到时候再说吧,反正现在不能让她再待下去,不然我这脑袋早晚搬家。” “随你吧。” 李剑白牵着马走了,叶洛总算是稍微松了口气。 可还没等他彻底放松下来,不远处一个少年小跑着来到他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叶子哥不好了,姜老师来抓你了!” 二十四、酸儒 平凡镇,镇东衙门外的私塾里,叶洛两手各揪着一只耳朵跪在算盘上,旁边还并排跪着一个看上去年纪和他差不多的少年。 一名身穿青色长袍,须发皆白,面容冷峻,长有一撮山羊胡子的老者,正手拿戒尺绕着他俩来回踱步。 “王小宝啊王小宝,你可真是个称职的小狗腿子,老夫让你去叫叶洛回来上课,你居然给他通风报信,说,叶洛给了你什么好处?” 一听这话,叶洛顿时急了,解释说:“姜老师,我哪有收买…” 话没说完,姜老头抬手一记戒尺就抽在了叶洛脑门,脑门上立刻一阵火辣辣的刺痛,疼的他眼泪差点没掉出来。 “你闭嘴,老夫知道你小子牙尖嘴利最会说道,王小宝你来说,老实坦白的话老夫可以网开一面不追究你的过错。” “是叶洛给了我一两银子,让我给他打掩护,有什么事替他挡着,如果您要去找他就提前告诉他一声。” “好小子!”姜老头的山羊胡子翘了起来:“老夫带了这么多学生,叶洛,你是头一个知道拿钱贿赂同学的。王小宝,钱呢。” “花…花了。”王小宝怯生生的回答。 “花哪了?” “买东西。” “买的什么东西?” “糖葫芦,杏花酒,猪蹄肥肠酱子鸡,棉花糖,松仁糕,白煮丸子狮子头。” “怎么全是吃的。” 姜老头眉头紧皱,看看王小宝又看看叶洛,心说王小宝果然缺心眼,不过叶洛这么小就知道拿好处收买同学,倒是颇有股江湖流氓的气质。 “行了行了,别说了,你可以走了。” 姜老头摆摆手,王小宝如蒙大赦,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傻乎乎的笑着就跑出了课堂。叶洛本想借坡下驴也趁机开溜,哪知姜老头一直就盯着他呢。 “叶洛你干嘛,老夫让你起来了吗,老老实实给我跪好!” “姜老师~” “少给我嬉皮笑脸的。”姜老头脸色一板,手中戒尺一甩,叶洛顿时不敢笑了。 “叶洛。” “是。” “你可记得你有多久没来学堂了?” “呃…五天?”叶洛小心翼翼的说。 话音刚落,姜老头的戒尺毫不留情的狠狠落在他的脑门:“五天你个大头鬼!八十三天!你小子足足旷课了八十三天,你知道这是多长时间吗?” 叶洛揉着刚被戒尺打过的脑袋,不悦的嘟囔:“那也不见您找过我,我都以为您不想教我了呢。” “欠揍!” 姜老头照着他脑袋上又是一记,疼的叶洛叫苦连天,偏偏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臭小子敢不敢不说便宜话,你去问问王小宝,看老夫让他找过你多少次,谁知道你个 臭小子居然收买他。老夫还就纳闷了,怎么每次找你,你都有事来不了,幸亏今天老夫长了个心眼儿,故意告诉王小宝下午要去抓你,然后偷偷跟着他过去,不然老夫真的要被你死死糊弄一辈子!” “姜老师,我这几天是真有事。”叶洛苦着脸解释:“镇子上的老疯子您知道吧,前段时间他突然不疯了,而且还有了武功,弟子为了保护镇子和他大战三百回合,直打的昏天黑地日月无光,惊天动地鬼哭…哎呦~我还没说完呢您怎么又打我?” “打的就是你!”姜老头气不打一处来:“真当老夫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啊。” “知道您还打我?”叶洛委屈极了。 姜老头收起戒尺,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臭小子啊,老夫也不是真想打你,实在是你不争气呀,唉…” 看到他这副样子,叶洛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老师,弟子真不是学习的料,您给那些书看着就跟天书似的,什么之乎者也呜呼哀哉,家长里短稀里哗啦,光烦都烦死了,哪能学的进去啊。” “学问你就不想学,武功你就能学,难道武功典籍上面写的不是字?” “武功跟学问是两码事儿,再说了,学武功我识字就够了,为什么非得学那些叽里咕噜的酸文。” “学武功不需要有学问?”姜宗武眉毛微微皱了一下。 叶洛没注意到,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不用,武功和心法只要认识字就都能理解。” “那好,你来看看这个。” 姜宗武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递给他,叶洛好奇着,伸手接了过来。 纸很新,依稀还能嗅到墨水的清香,显然是刚写出来不久。 “这是什么?” “你先看看再说。”姜宗武抬手示意。 带着疑惑,叶洛打开了纸,纸上仅有寥寥几句诗文,看上去没什么奇特的地方。 “我家自种自家田,内有灵苗千万年。花似黄金色不异,籽如玉粒果皆圆。栽培皆赖中宫土,灌溉皆凭上谷泉。功课一朝成大道,逍遥陆地水蓬仙。” “这是…”叶洛的眼神变了。 粗一看,这只是一首简单的小诗,讲述的无非就是乡下农户种地的过程,但稍微一想就能发现其中的不对劲儿,这分明是一种武学秘籍的入门心经! “姜老师,这…” “看出来了?”姜宗武笑容有些神秘。 叶洛正色,站起来对着他抱拳躬身:“恳请老师为我解惑。” 姜宗武宽慰点头,道:“这是上古修道者修炼金丹、追求长生的法门,名为《内经图》,据传原本是有图文注解的,可惜年代太过久远逐渐遗失,到如今,能留存于世的仅剩下少许诗文。但就是这残缺的诗文,聪慧者也能 从中获益匪浅。我让你看这个,并非是想教给你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世上有许多东西,并不是光靠认字就能解析,因为所谓的文字,不过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用于记录我们所生活的世界的符号,想获悉先贤时代的瑰宝异文,光识字是远远不够的。” “原来是这样。”叶洛有些失望,好在他不是不懂事的人,能理解姜宗武这番举动想表达的意思。 “孩子。”姜宗武很罕见的表现出温和的态度:“你长大了,这小小的平凡镇恐怕也困不住你多久,老夫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以后你到了江湖上,无论对人还是对事,都能够做到问心无愧。你要明白这修炼一道,拳脚上练的是武功,心里修的,才是道。” “心里修的…才是道。” 叶洛在心里默念了几遍,似有所懂,却又云山雾罩,只觉得越说越神秘。 “好的老师,我记下了。” “呵呵…记下了就好,老夫这还有一份饯别之礼要送给你,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离开,怕到时候有事赶不上,索性现在就交给你吧。” “还有礼物?”这下叶洛真的惊讶了。 私塾老师姜宗武,镇子上有名的酸儒,所有人对他的印象就一个字:抠! 姜宗武不仅抠,还视财如命,买一斤烂白菜都要和卖菜的阿婆讨价还价,不光如此,这个人还异常势力眼,从没听说过他免费帮过谁,总之就是谁找他办事,好处都绝对不能少。 这样的一个人,很难想象居然会主动送叶洛礼物,难道是他良心发现了? “姜老师,您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呀?赶紧拿出来让我开开眼呗。” “就是这个。” 姜宗武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布包,叶洛见状眼睛冒光赶紧抢了过来。 “难道是武功秘籍?” 满怀期待的,叶洛打开了油布包,低头一看,傻眼了。 油布包里有一本崭新的书,装订用的白线都是新的,明显是才装订好没多久,封面上几个大字他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道德经》,相传是古代先贤老子李耳的作品,记录了道家思想的精华所在。 这书他上学第一天就被姜宗武拿出来当教科书,教了几年都没教完,叶洛就烦这种读起来酸溜溜的书,他会经常性的逃学,很大程度上就是这本书的功劳。 “老师,这书您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不要了。” 叶洛说着将书推了回去,姜宗武见状脸色立刻一板,戒尺‘啪’的一声狠狠甩到课桌上,叶洛被吓了一跳,手愣在半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正当他手足无措的时候,姜宗武说出来的话,让他彻底明白,为什么他会专门送给自己这本书了。 “给你你就拿着,这书侯东武可是付过钱的!” 二十五、全天下身份最高的狗 从姜宗武手上拿走侯东武‘高价’买给他的书,叶洛哭笑不得。 区区一本烂大街的《道德经》,侯东武居然舍得花费整整五十两银子,叶洛差点没心疼死。 奈何钱是侯东武花的,书是姜宗武弄的,想退也没地方退。尤其是姜宗武的脾气他太了解了,退书?可以,退钱?没门! “老侯啊老侯,你说你这聪明一世,怎么就糊涂一时了呢。就这么一本破书,几个铜板就满大街买了,非到姜老头那找不自在,真是脑子有坑。” 叶洛骂骂咧咧的离开私塾,随即往衙门所在的方向慢慢走去。 一来他有些事要找侯东武帮忙,二来刚刚姜老头说侯东武也有事要找他,两件事刚好凑到一,索性一道弄完。 不打一会儿,叶洛到了衙门,推门进去发现捕快张小五不在,侯东武正坐在书桌后面,眉头紧锁着审阅手里的卷宗。 “侯哥。” “哦,叶子来了,你先坐,等我把这一段看完。” 侯东武头也不抬的说,叶洛没招,只好先坐下来。可惜他是个闲不住的人,才坐了没一会儿工夫就受不了了,起身走到侯东武桌前凑近去看他手里的卷宗。 “什么案子搞的咱侯大捕头这么愁眉不展的。” “江湖上这段时间貌似有点不太平,各地相继出了几桩大命案,朝廷怀疑这些人的背后可能有幕后黑手在策划什么,就把案子发到了各地,大致意思是提醒各地小心戒备。” “咦?昨天不是还听小五说,你出去帮什么陈王找狗了吗?怎么眨眼的工夫就又变成正事了。” “我叫你过来就是要跟你商量一下找狗的事。” 侯东武放下了卷宗,从旁边的一堆卷宗里又抽出一副新的递给叶洛,叶洛接过来,低头看了起来。 卷宗上的内容很简单,张小五都跟他说过,就是皇帝的老哥陈王出游途中不慎将饲养的爱犬丢失,要求各地抓紧时间帮忙找狗,找到了重重有赏,找不到统统受罚。 卷宗后面还附有一张地图,大致记录了陈王出游到过的地方。叶洛大概看过一遍,发现这陈王还真是爱旅游,从京师承天府出发,一路往南,最远都过了洞庭湖到达衡阳城一带,总行程近一千多里,往返大两千多里,十足十的逛家子。 “叶子你来看,这里是承天府,咱们镇子在承天府西南方向上三百多里的地方,正好在陈王出游的路上,所以从职责上分工,镇子方圆一百多里的范围都得找。” “要我说这陈王也是脑子不好,狗丢了再买一条不就完了,非得耗费这么多人力物力专门给他找狗,朝廷就是因为有这种白痴才会被弄的乌烟瘴气。” “这种话别乱说,当心杀头。”侯东武瞪了他一眼,叶洛明白隔墙有耳的道理,笑着摇摇头不再言语。 侯东武继续指着地图说:“咱们镇子方圆一百里内大多荒无人烟,听说陈王的狗喜欢和人在一起,所以就算跑丢了应该也会往人多的地方走,所以我把有人的地方都圈起来,这段时间也搜索了一部分地方,现在还剩下没去找的有三处…” 侯东武说着手指从地图的三个点上一一划过,叶洛定睛一看,表情为之一滞。 “我去,黑风山,虎牙山,黄云山,怎么全是荒山野岭,老侯你故意坑我呢吧。” “怎么说话呢。”侯东武不高兴了:“找东西肯定是先紧着近的地方找啊,而且这三块地方大致在一条线上,最远的黄云山都快出咱们的地界了,当然是放最后才去找的。” “我就奇了怪了,你说这陈王是不是缺心眼,既然他那么喜欢狗,狗丢了当然是马上找啊,这都多长时间了才找,而且他都不知道狗丢在了哪,这人得多大心。” “据小道消息说,陈王最初的确是把狗带在身边,谁知道那傻狗居然晕马车,刚开始手底下的人还以为那狗水土不服,一直到快到洞庭湖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儿,等一群人着急慌忙找来兽医,傻狗差一点就咽气儿了,陈王心疼,便命人留下来照顾傻狗,自己则带人继续南下。没想到等他们从衡阳城再回到洞庭湖,才发现狗丢了。原来啊,狗休息了几天应该是换过来劲儿了,一看主子不在估计是急了,就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溜了。” “哈哈哈哈…一帮人被一条狗耍的团团转,这群蠢货。” 叶洛乐得前仰后合,好不容易才忍住笑,示意侯东武继续。 “心爱的狗丢了,陈王当时勃然大怒,下令将照顾狗的人全部处死,并派遣大批人马搜寻狗的踪迹。可是这说来也怪,一伙人前后找了大半个月,几乎把洞庭湖都翻了一遍,可愣是连根狗毛都没见着。有人说,是那几个看狗的人对陈王心有不满所以,故意趁他不在的时候把狗给炖了。” “那些人脑子有坑啊,都把狗炖了还不赶紧跑路?”叶洛鄙视不已。 侯东武点头连连:“我说也是,就算真嘴馋了想吃狗肉,市面上大把的是卖肉狗的,犯不着炖那么一条狗啊,那才够几个人吃。” “这事我算是听明白了,陈王现在与其说是找狗,倒不如说是借题发挥,故意用狗这件事来警告身边的人呢。” “算你小子机灵,我也是这么想的。”侯东武赞许的点点头。 “要真这么回事,这狗不找也罢,是死是活都还不一定呢,犯不着费心费力的。” “话不能那么说,我看还是再找找的好,前几天有眼线传来消息,说是虎牙山一带发现有狼活动的痕迹。” “狼和狗有什么关系?”叶洛疑惑。 侯东武解释道:“你有所不知,这只狗是北寒国特意进贡来的,和北寒国当地的野狼 长的非常像,在野外的话很容易被误认成野狼。你想啊,虎牙山一带猎户众多,这么多年的打猎,当地的狼早就灭绝了,怎么会好端端的突然跳出来一只狼?” “你怀疑这只狼其实就是陈王的狗?” “很有可能!” “要真是的话,它肯定早死了。”叶洛一拍大腿笃定的说。 侯东武不解,问:“为什么?” 叶洛轻笑,说:“你想啊,如果出现在虎牙山的真是那只狗,当地猎户可不管那么多,见了肯定就直接杀了呀。” “应该不会。”侯东武摇头:“据说这只狗极其聪明,而且长期和人在一起生活,能轻易察觉出人的善恶,从而趋吉避凶。” “瞧你这话说的,这一只狗它还能成精喽?”叶洛不信,刚说完突然想到镇子北郊那棵成了精的老柳树,顿时又不说话了。 侯东武没注意到他的表情,继续说:“总之不管能不能找到,找是一定要找的。反正找狗对你而言最多只是顺带,因为我还有其他事让你去办。” “你说。” “少年英雄大会的事,你想好没有?” “那用想什么,肯定参加啊。” “怎么参加,就凭你这四重天不到、光会跟镇子里的小流氓打架的菜鸟?”侯东武鄙视了他一眼:“叶子,不是我打击你,够资格参加少年英雄大会的,那都是各门各派的青年才俊,十八岁的四重天对江湖来说是绝顶天才,但在各大门派眼中,那只是最低的门槛。” “听你这意思,合着就是不让我去了,省的丢人呗。” “我不是这意思,我意思是说趁现在还有时间,你多出去跑跑,积累一下江湖经验,兴许还能有其他的际遇,毕竟你也快到四重天了,要是能顺利突破到四重天,修为上比那些大派弟子半点不弱,这个大会还是有机会夺冠的。” “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叶洛扣了下鼻孔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 “是啊,不然还能是什么。” “那正好,我其实过来想跟你说的也是这事。” “那不正合你意。” “不过嘛…”叶洛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起来。 看到他这副神情,侯东武后脊梁没来由的袭上一股凉气,下意识的把身子往后拉了一点:“不过什么?” “你看这出去的盘缠…”他举起三根手指头轻轻搓了两下。 侯东武松了口气:“吓我一跳,我以为什么呢,合着就是要钱啊,好办,喏,给你。” 说着,侯东武抬手扔给叶洛一个荷包,叶洛笑嘻嘻的伸手接住,入手沉甸甸的,他笑的更灿烂了。 “行了侯哥,有您的鼎力相助,兄弟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待,你就安心等我的好消息吧。” 二十六、不要悲伤 “哎哎,先别忙走。”侯东武叫住了他。 叶洛回头:“还有事?” “来之前见过姜先生了吗?” “姜先生?你是说姜老师”叶洛一听,懊恼捶胸,随手从怀里掏出那本《道德经》扔了过去:“你不说我都不来气,就那么一本烂大街的破书还花五十两银子买,到底是你脑子不对,还是我思想跟不上潮流。” 侯东武抬手接住书,低头一看若有所思,反手便将书扔了回去:“原来如此。”话音一顿又说:“叶子,这本书你以后要好好学习,对你的修行会有好处的。” “我以为什么事呢。”叶洛嫌弃的撇撇嘴:“不学,打死都不学,让我背这个还不如杀了我,要没其他事我就走了。” 话没说完,叶洛已经逃也似的跑出了大门,侯东武无奈,只好冲着他离开的背影大声呼喊:“叶子,走之前记得和镇子上的人打声招呼。” “知道啦…” 离开衙门,叶洛心情突然变得惆怅起来,看着眼前熟悉的镇子,不免有些感慨。 “虽然也知道肯定会离开这里,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感觉还有那么点不舍得。” 叶洛摇头笑着,明媚阳光的照耀下,他的笑容却显得有些复杂。 他丢失了五年前的全部记忆,这相当于一睁开眼睛,他的记忆就全被这座平凡的乡下小镇填补,这座小镇记录了他的懵懂和成长,喜悦与悲伤,记录着他一路跌跌撞撞走到现在的痕迹。 朋友,损友,老师,忘年交…他爱的,还有爱他的,在他的感觉里,这里,就是他的家,这里,有他的一切,有他这辈子都割舍不断的情缘。 两侧熟悉的场景如走马灯那般依次闪过,从东郊,到镇中心,再到西郊,最后到西郊外的小河边。 这时候的天气比半个月前更暖和了,河水也涨上来不少,河岸边散落着一堆衣服,河里有一群半大小子在嬉笑打闹。 “二虎!” 叶洛一声高喝,河里的小子立刻齐刷刷的扭头。 “叶子哥~一起下来玩啊,河水可凉了。”二虎高兴的朝他招手。 叶洛笑着挥手回应,随即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二虎不解挠头,发现叶洛是朝郭琛住的屋子方向而去,便没有多在意,扭头继续扎进河里和小伙伴们嬉戏起来。 郭琛屋外,叶洛看着正在院子里对着木桩打拳的郭琛,挥挥手叫了一声:“琛哥。” 郭琛转头发现是他,吐气收拳挺直腰杆:“有事?” “要走了。”叶洛微笑道。 “走?”郭琛一愣,粗犷的面容上随即浮现出一抹难得的温和:“年轻人嘛,多出去走走也好,什么时候动身?” “现在。” “那我就不送了,有时间记得 多回来看看。” “一定。” 从郭琛家离开,叶洛再次返回西郊,来到自己的房子外。 他在这里住了五年,最早认识的就是隔壁邻居王奶奶,想了想,他走到王奶奶的院子里,刚走进去,屋子里出来一个少年,是之前给他通风报信的王小宝。 “咦?叶子哥回来啦,姜老师没为难你吧?” “没有,不过他让我把这东西给你,说让你抄一百遍。三个月抄完,一天一遍,三个月后检查,抄不完你知道后果。还有,别怀疑他的记性。” 叶洛说着从怀里取出那本《道德经》,王小宝一看是这本书,刚刚还笑着的脸顿时便垮了下来。 “不是吧哥,怎么我乖乖坐家里都要受罚啊。” “姜老师说这是你帮我旷课的惩罚。” “啊~救命啊~”王小宝叫苦连天。 “行了别鬼叫了,奶奶呢?” “奶奶串门去了。” “奶奶回来了你替我给她问声好。” “哦。” 说完,叶洛转身离开,王小宝还沉浸在抄课文的痛苦中无法自拔,没注意到叶洛眼中闪过的那抹晶莹。 还流着鼻涕却向往二虎流氓生涯的狗娃,孤苦伶仃却靠着卖豆腐坚强生活的李小萌,喜欢唠家常扯闲话的七大姑八大婶,整天靠在柜台后面嗑瓜子的花姐,不怎么露面却烧菜水平很高的厨子王大头,每次借马都一脸绝望无助的胡屠户… 叶洛再次从镇子里走过一圈,向路上见到的人一一打招呼,没人察觉到他的表情和平时有什么不同,最多就是好奇,这个小流氓今天怎么这么闲。 等一圈走完,叶洛重新来到东郊私塾的门外,姜老头孤独的坐在屋子里,望着下面空无一人的课堂傻傻发呆,这么多年,他的私塾里只有叶洛和王小宝两个学生。 “姜老师,再见。平凡镇,再见!” 叶洛呢喃自语,驻足良久后霍然转身,朝着镇子东郊出口的方向大步而去。 意气风发少年郎,浑身是胆走四方。背井离乡带悲伤,不敢哭泣泪两行。 江湖路远途茫茫,谁知此去会怎样。不图威名震四方,功成一定报家乡。 ………… 平凡镇三面环山,西面邻水,交通不便因此进出都显困难,而由于要穿山而行,山中又多野狼猛兽,不是身具相当修为的江湖武者和经验老道的猎户,进出都难免有性命之危。 按照侯东武给的地图所示,从镇子东面的黄云山出去,向东走五十多里就能到黑风山,过了黑风山折向往南继续走八十多里,便是虎牙山了。 陈王乃当今朝廷帝王的亲哥哥,地位尊崇无比,他让皇帝专门下令出动各地官差找狗,估计除了侯东武,再没哪个人敢消极怠工,至于前几天侯东 武的外出,应该是有其他事。 虽然侯东武说让叶洛到这三个地方找找狗的线索,实际上别说叶洛了,就连他自己也并不指望,或者说侯东武压根就没把找狗的事放在心上。 大不了就是降级处分,最坏也不过是革职,侯东武才不会在乎呢。 “想过黄云山,走山路起码有三十多里,山路难行这一天差不多就全糟蹋了。如果是穿山而过,至多十来里便能出山,出山后再走十来里,就能进到黑风山地界,山周围有一处村落名叫石头村。现在刚过晌午,正常的话日落前应该能到石头村。” 确定下行进路线,叶洛收起地图,找准方向后便如猿猴一般在林子快速穿梭起来。 他年纪虽然不大,这些年却没少随郭琛、李剑白等人进山打猎,对于如何在山里获取食物、搜寻水源、确定方位,有着相当丰富的经验。再加上他修为不弱,仰仗真气赶路,速度比普通人快出何止一倍。 前后才不到两个时辰的工夫,他便抵达了黄云山的山脚,但越往前走,他心中的疑惑就越深。 “奇怪,黄云山距离石头村也不远,平时经常会有猎户进山打猎,有时候还会有石头村的人翻山去到平凡镇,怎么这一路过来,林子里别说人的痕迹了,就连野兽也不见多少。” 江湖时代,普通人要想吃饭生活无非几种路子:猎户,农户,行脚商。 无论是镇子还是乡村,行脚商都会有人做,一来可以将村子多余的粮食拿到外面的郡城卖掉换钱,二来也能把外面的新鲜事物带回到村子里。 农户是支撑村镇生活的基础,再贫瘠的土地,也总会有人辛勤耕种,更别说土壤肥沃的地方了。至于猎户,当然也是支持村镇生活的重要生产力,甚至可以说是肉食的主要来源。 刚离开平凡镇进入黄云山的时候,山林间还能发现有人的活动痕迹,可越往外,随着远离平凡镇靠近石头村,人活动的痕迹就越少,到出了黄云山,几乎就再看不到有人活动过的迹象了,这显然极不合理。 “难道是山里新来了虎和老豹子?” 叶洛打起了精神,真气开始在经脉中缓缓运转,随时防备着周围环境的异常。 就这样提心吊胆的有走了几里,一直到即将离开黄云山,快要进入到黑风山的地界,沿途始终没有发现任何情况。 “难道是我刚出镇子太敏感了?” 叶洛心道,正当他准备加快速度前进的时候,突然听见前方不远处的草丛传来一阵窸窣响动,真气瞬间运转到极限,双拳之上隐约有淡淡的光芒亮起。 小心翼翼的,叶洛朝发声位置慢慢靠了过去,当再一次谨慎的拨开前方的灌木后,就见草丛后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底下,一名看上去最多十岁出头的小女孩,正一脸惊恐的看着他。 二十七、山中的夜 “有人!” 叶洛一愣,下意识的快速向后退出两步,腰身下沉做防御状。 荒山野岭,孤身一人的小女孩,这种情况怎么看怎么异常,叶洛暗暗提起了精神。 “该不会是碰到山精妖怪了吧。”他嘀咕。 自从见过那棵成精的老柳树后,叶洛看什么都感觉像是成了精的。 小女孩还是那副姿态,双眼无神的望着他,似乎是被吓傻了,呆呆的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察觉到小女孩精神状态隐隐有些不对,叶洛壮着胆子缓缓靠近,小女孩依旧看着他。 突然,就在叶洛即将靠近到对方三丈之内的时候,小女孩的脑袋突然动了一下:“有人吗?谁在那?” “嗯?” 小女孩问着话,眼睛仍然朝向这边,但诡异的是,他们之间明明没有任何遮挡,光线也十分充足,小女孩却好像看不见他。 一则猜测浮上脑海,叶洛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别紧张,我是从平凡镇来的,你…眼睛是不是不方便?” 听到回答的声音,小女孩脸上惊恐的表情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狂喜和兴奋,转而开始用力的挥舞双手好像要去抓什么东西。 “真的有人吗?求求你,快救救我爹。” 叶洛松了口气,快步小跑过去蹲在小女孩面前,伸出手轻轻抓住她的手,安抚她不要惊慌,小女孩立刻平静了不少。 她的手很凉,摸上去感觉骨头格外分明,这是长期营养不良才会有的症状,而且小女孩脸颊瘦的有点吓人,瘦弱的肩膀几乎无法支撑住任何重量,显然是很久都没吃饱过饭了。 “求求你,救救我爹吧,你让媛媛做什么都行,只要你能救我爹。” 小女孩媛媛带着哭腔哀求,这时叶洛看见了,在她的身旁,还有一个中年男人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乖,别怕,有我呢,让我先看看你爹。” “嗯嗯。” 安抚好小女孩,叶洛赶紧去到那中年男人的身边,来回一检查,他发现了问题。 男人呼吸和心跳虽然微弱,好在都有,说明人还活着,但他后背上有一道长而深的伤口,从伤口痕迹判断应该是被人从身后一刀砍下来的。 巨大的伤口,苍白的脸色,微弱的心跳呼吸,再加上伤口处还在不断往外渗的血滴,这个人是失血过多才导致的昏迷,而且受伤时间最少两天。 “你爹状况有点不好 ,我得到附近弄点水,你乖乖呆在这别动,如果听到有什么东西靠近你就大声叫我,我叫叶洛。” “叶洛…哥哥,我记住了。” “嗯。”叶洛应了一声随即起身去找水。 但凡枝繁叶茂的山林,大多有水源流经滋养,这些水源有一部分会进入地下,以地泉或岩石渗透水的方式出现在其他地方。 只要不是为了洗澡,在山里想找口能喝的水并不算多麻烦。没费多大力气,叶洛就用树叶制作的简易盒子弄来了一瓢水。 将男人扶起来坐直,撬开他的牙齿再小心翼翼的把水灌到嘴里一点,男人似乎有了知觉,嘴巴无意识的翕张了一下,叶洛松了口气,人还有模糊的意识,起码情况不是最糟糕。 “这是少爷头一次运功救人,可别不给面子哦。” 叶洛模仿小说里的描述,将双掌置于男人后背,真气借由手掌缓缓渡入对方体内,再以心神引导真气走向,慢慢探寻到男人体内被淤血阻塞的经脉,谨慎小心的用真气冲开。 “找到了!” 这个过程并没有多难,他很容易的就找到了被阻塞的经脉,真气一动,经脉瞬间被冲开。就听男人‘哇’的一声,张嘴吐出一大口粘稠暗沉的血液,脸上迅速开始有了血色。 “成了。” 叶洛暗喜,赶紧把水往男人嘴里又送了点,这次男人恢复了点意识,喉咙来回蠕动了几次,贪婪的将剩下的水全部喝完了。 处理完这一切,再将男人扶着靠到树下,叶洛总算能舒一口气,回头一看小女孩媛媛,她正紧张的捂着嘴巴,那模样就像是生怕不小心出声惊动了叶洛似的。 “真是个懂事的小丫头。”叶洛感慨的笑笑,伸出手轻轻在她脑袋上摸了摸:“好了,你爹已经没事了,你不用太紧张。” “真的吗?谢谢你,叶洛哥哥。” “不用谢。” 话音刚落,只听‘咕噜噜’一阵轻响,叶洛一愣,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才发现居然是来自小丫头的肚子,不禁哑然失笑。 “饿了吧。”他温柔的摸了摸媛媛的脑袋。 媛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轻轻点了一下:“嗯。” “知道饿就是好事,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说完,叶洛起身准备去找吃的,刚走出没几步,抬头一看天色居然快要暗了,把小姑娘孤零零扔在荒山野岭的似乎有些不妥。 “今天是走不了了。” 略一沉顿,他从衣服内衬上扯下几块布,分别挂在小女孩周围的树上,打量了一番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这是他从郭琛身上学的,郭琛说修为高深的武者,通常体内的气血会比较旺盛,所以在野兽的眼里,他们是比一般猛兽更危险的存在。 如果晚上要在山里过夜,为了防止野兽的侵袭,可以将贴身衣物撕下来挂到周围,这样当野兽靠近的时候就会闻到衣服上的气味,一般情况下都会乖乖离开,就是不知道他这种修为的衣服有没有效果。 黄云山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附近的野兽数量少了许多,叶洛着实费了一番手脚才好不容易逮到两只野兔和一只野鸡,随即马不停蹄的往回赶。 等回去的时候,他发现小丫头媛媛已经睡着了,连他回来都没察觉到,可想而知她这段时间的精神绷的有多么紧。 叶洛没去打搅她,找来木柴架好火堆,放血剥皮褪毛去内脏一气呵成,再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着火,野兔和野鸡就这么架到了火上。 烤了能有一段时间,肉的香气弥漫开来,媛媛嗅到了香味,迷迷糊糊的爬了起来。 “叶洛哥哥,你在吗?” “在的。”叶洛立刻回答,然后看到小丫头明显松了口气。 “醒了就稍微吃点吧,吃完再睡。” “嗯嗯。” 小丫头点头,伸手试探着往前面爬,叶洛见状主动拿起一只兔子腿递过去,小丫头拿住了,急不可耐的就往嘴里塞。 “慢点吃,当心噎着,不够吃还有。” “谢谢哥哥,真好吃,爹爹还没醒吗?” “早着呢。”叶洛撕下一条兔子肉送到口中细细咀嚼:“你爹失血太多,虽然我已经给他输了真气,但还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你好好休息别操心,我会照顾他的。” “嗯嗯,谢谢…” “别老这么客气。”叶洛打断她的感谢话:“其实我这人不怎么喜欢听人说谢谢,想谢在心里说说就行。” “知道了。”小丫头认真的点点头,乖巧的让人心疼。 吃饱后,太阳已经彻底落山,无边的黑暗开始慢慢蚕食着所剩无几的光芒,当最后一缕霞光被黑暗吞噬殆尽,森林,陷入到了最极致的死寂当中。 死寂持续了没多久,慢慢的,白天潜伏在草木间的小虫子开始了活动,飞蛾,小甲虫,萤火虫…火堆散发出的光和热,聚拢来了越来越多的飞虫。 二十八、杀机 山林间的清晨总是伴随着些许凉意,刚刚升起的太阳还不是很温暖,但随着阳光穿过树木的枝叶洒落到大地上,依旧能让人感觉到那股属于自然的独特暖意。 媛媛还没睡醒,小丫头这两天着实累坏了、也吓坏了,高度紧绷的神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彻底崩溃。每次一想到这里,温连山总会捶胸顿足,痛恨自己的无能和懦弱。 温连山就是小丫头媛媛的父亲,小丫头全名叫温媛,一个很温暖、很秀气的名字。 似乎是叶洛的真气有了效果,又可能温连山的体质不错,昨天夜里的时候他就醒了,那时候媛媛已经熟睡过去,叶洛就没去叫她。 温连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几天,反正醒过来就感觉又饥又渴,幸好叶洛早猜到会有这种情况,将提前准备好的食物和水递给他,男人吃饱喝足后精神状态明显好了许多。 那之后叶洛没询问他具体情况,一来是没必要,他不是那种爱听八卦的人,二来,温连山刚醒,保不齐精神都还恍惚着呢,所以还是让他多休息一晚上再说其他吧。 “喏~刚给你做了副拐杖,试试看顺不顺手。” 叶洛将两根形状有些特殊的木棍递过去,温连山感激的冲他笑笑。 “小兄弟,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今后小兄弟但有吩咐,温连山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免了免了,我救你也不是为了让你给我做事,照顾好小丫头就行,这么点年纪难得这么乖巧,你教育的不错。” “小兄弟过奖了,我只是区区一介草民,哪里会教育什么孩子。”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我听你说话,感觉那股子酸劲儿跟我们镇子上的教书先生都有一拼,你也是教书的?” “那倒没有,也就读过几年私塾。”温连山谦虚的说。 叶洛笑笑没在意,随即正色道:“言归正传,我要到黑风山走一趟,你们去哪,顺路的话可以送你们一程。” “黑风山!” 一听这话,温连山脸色陡然剧变,这一声惊叫更是直接惊醒了小丫头媛媛。 “爹爹是你吗?你醒了吗?” 温连山脸上震容难消,赶紧跑到温媛身边,惊恐似的用力抱住了她。 “媛媛乖,是爹爹,让你受苦了。” “嗯嗯,媛媛不苦,是叶洛哥哥救了我们。” “我知道,媛媛饿不饿?爹爹给你弄点吃的去。” “嗯,好。” 媛媛乖巧的点点头,温连山放下女儿,眼神示意了一下叶洛,叶洛心领神会,跟着他避开温媛走到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 “刚才看你的表情,是黑风山一带有情 况?”叶洛单刀直入的问。 温连山点头:“实不相瞒小兄弟,我和我女儿就是黑风山下石头村村民,生活虽然说不上富足,却也能顾及温饱。可就在几天前,黑风山上突然来了一伙土匪,他们在附近的村子里烧杀抢掠大肆破坏,不光抢劫粮食钱财,还强迫青壮年男子跟随他们上山当土匪,年轻的女人也都被他们掳走了。我带着女儿一路逃亡,本想带她去往平凡镇寻求庇佑,可惜路上不慎被土匪砍伤,到这里再也支撑不住才倒下了。” “黑风山上有土匪?什么时候的事?” “不清楚,之前从没听说过这一带有土匪活动,他们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你怎么知道他们就是黑风山上的?” “是他们自己说的,为的是蛊惑村子里的年轻人也加入他们。” “黑风山…” 叶洛在心里默默计算。 按照温连山给出的描述,他身上的伤大概是两三天前留下的,那么他从村子离开的时间就应该也是两三天前。 从时间上推断,这伙土匪的出现和上官家到平凡镇的时间基本一致,之后草上飞刘立虎也进入了平凡镇,如此一来,不排除这伙土匪和刘立虎有关系的可能。 叶洛思考着,奈何线索太少无法推测出合理的解释,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这伙土匪的背后一定有人在操控,否则一般的土匪团伙行事不会这么张扬,更不会公开的到附近的村子去招揽新人。 “看来有必要到黑风山上转一圈了。” “老哥,劳烦帮我个忙。” “小兄弟请吩咐。” “刚刚你不是说要去平凡镇吗,正好,到镇子上了去镇东衙门跑一趟,把黑风山和你们村子的情况告诉捕头侯东武。” “这就够了吗?” “这就够了。”叶洛点头,跟着又补充了一句:“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好,我记住了。”温连山认真的答应。 温连山回到媛媛的身边,叶洛则转身进山找食物去了。 虽然这里距离平凡镇不远,但往里随时有可能遇到野兽,温连山身上有伤不能长时间跋涉,媛媛又因为眼睛的问题行动多有不便。 为了避免两人在去镇子的路上出事,叶洛特意留下来多照顾了他们几天,对此温连山表示疑惑。 明明有叶洛带路,哪怕走的慢一点,一两天时间也足够进入镇子了,可叶洛却非要浪费大把的时间留下来照顾他们,这让温连山不得其解。 这件事上叶洛有自己的考虑,或者也可以说是少年人独有的倔强吧。 五天后,温连山行动已经无碍,而且他有一定的山林经验, 此去应该不会遇到危险,双方便就此别过。 可能是几天的相处下来有了感情,临别之际,媛媛用力抱着叶洛嚎啕大哭,叶洛无奈,只好答应她,等把事情办完了就回镇子找她玩,小丫头这才破涕为笑。 辞别温连山父女二人,叶洛重新动身,只不过现在相比较五天前,他有了更为明确的目标:黑风山! 出了黄云山,往东再走五十里就能进入黑风山地界,石头村就在黑风上脚下。 五十多里地,叶洛运起真气健步如飞,一路狂冲猛赶,耗费将近三个时辰才终于赶到,当看到远处升腾起的袅袅青烟后,他知道,石头村到了。 “还有人在生火做饭,情况似乎没我想的那么糟。”叶洛想着,脚步继续加快。 不多时,他到达石头村村口,本以为看到的会是村民重建家园的场景,可是靠近了再看,叶洛的眼睛瞬间红了,平生第一次,他的心里生出了无比强烈的杀机。 视线所及之处,满目疮痍凄凉破落,一间间曾为村民们遮风挡雨的房屋,此刻已经全部在大火的焚烧下化为灰烬。 房屋倒塌的残骸边上,年迈的老人对着废墟默默落泪。 放眼扫去,偶尔能看到的身影无一不是行将就木的老人,他们有的还正佝偻着身体,用无比颤抖的双手想要扒开废墟,去找寻死在废墟下的家人和儿女。 “禽兽!畜生!人渣!” 叶洛双拳因为捏的太紧,骨节凸起处已经泛白,额头上青筋暴起,脸颊上的咬合肌高高隆起。 他一步一步的走进村子,村口处有一对老人相互倚靠着坐在地上,面前摆着几具已经烧黑到无法分辨面容的尸体,老人衣服上沾满了泥土,上面还有许多被大火焚烧的痕迹,叶洛注意到,他们的双手布满血痂,眼神呆滞的看着地上的尸体,被火焰蒸干的泪痕挂在脸上异常明显。 叶洛走过去蹲下,朝着尸体抱拳低头,老人这时才看见他,只是被痛苦击溃的心,再也无力支撑他们对外来者发出友善的微笑。 继续往里走,类似的惨剧还有许多,有些老人勉强还能挖出家人的尸体,有些却在这一过程中被断塌的房梁砸中,在废墟间去往了本不该现在就去的世界。 走过一圈后,村子里还活着的仅剩下不足十位老人,他们个个绝望而无助的凝视着家人的尸体,眼泪已经流干,不食不水就那么呆呆的坐着,等待死亡,是他们此刻唯一能做的事。 叶洛什么也没问,擦掉眼角的泪便大步离开,但是在走出村子的那一刻,他的眼神变了,心态也彻底变了,他开始明白,时间,不能因私欲而凭白浪费。 “黑风山!” 二十九、冲关 日暮黄昏之际,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黑风山脚下。 太阳还未彻底沉入地平线,如鲜血般刺眼的霞光,为天空渲染上一抹妖艳凄凉。 “到了。” 叶洛抬起头,可以清楚的看到,在浓密茂盛的山林之间,一条人工开凿出的山道由山脚开始一路蜿蜒向上,通往更深的密林当中。 在山道最开始的地方矗立有一块丈许高的青石界碑,‘黑风寨’三个虬龙大字龙飞凤舞跃然其上,显露出张狂霸道的气息。 “新开凿的山道,新刻成的界碑,这黑风寨出现的时间至多不超过一月。” 触摸着那块青石界碑,叶洛眉头紧锁表情阴沉如水。 霞光的映照下,他的脸色呈现出一抹异样的潮红,眸子充血,周身外隐隐有气浪在旋动,有树叶无意间被风刮到他身边,在靠近他身体的一瞬间就会被不知名的力量切割成细小的碎块。 砰! 叶洛抬手一掌狠狠落在青石界碑上,就听‘咔嚓’一声脆响,坚硬的青石中部立刻出现一片如蛛网般细密的裂纹,他的脸色更红,眼睛也似乎更红了。 “境界越来越不稳定,这是快要破关的迹象。” 如果有修为高深的人在场,一定能一眼就察觉出叶洛的异常,实在是他身上的气息此时已经无比狂暴,那感觉就好像是黑暗中剧烈闪烁的萤火虫一样。 他的修为本就已经积累到三重天的巅峰,踏入四重天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也许是明天,也可能是明年,处于这个阶段,发生任何情况都属正常。 之前在石头村看到那一桩桩惨剧,对叶洛的心神造成了极为强烈的震动,连带着修为的瓶颈也开始有了松动的迹象。 一路运转真气狂冲猛赶到此地,体内真气已然翻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所以当他含恨一掌狠狠落在青石之上时,所有恨意好似有了宣泄口,间接导致修为瞬间冲击到瓶颈,每时每刻都有可能直接破关。 “不能再压制了,不然轻则被真气反噬成内伤,重则损伤经脉修为大跌。” 叶洛眉头紧锁的看了看已经近在咫尺的黑风寨,沉顿片刻后最终还是选择了暂缓休整。 他并不想现在冲关,因为他很清楚,现在的破关迹象是由于剧烈的情绪变化才引起的真气动荡,这种情况下虽然也可冲关,却有可能损伤根基导致出现揠苗助长的负效果。 “算了,就让你们再多活几天。” 咬牙切齿的看了看山路尽头,万籁俱寂之下,似乎还能依稀听到从山上飘下来的喧闹声。 打定主意,叶洛不再犹豫,四下打量一番找了个较为安静的方向,随即一头扎进了茫茫密林当中。 黄昏以后的时间最不值钱,黄昏过去紧跟着就是黑暗逐渐降临。 叶洛离开山脚没多久,山脚下再次迎来一位客人,这时候光线相比较之前已经暗淡了许多,只能依稀看出这位客人身材略显较小,看上去似乎是个女子。 女子到场后直奔青石界碑而去,可是当看到青石上的字后,她却不由的愣在了原地。 “黑…什么…寨?谁这么没公德心,好好的干嘛乱搞破坏,中间这个字到 底是不是‘风’字啊。” 原来,刚刚叶洛含恨一掌直接打在‘风’字之上,凶猛的掌力在狂暴真气的加成下平添几分威力,导致中间的‘风’字模糊不清难以辨认。 女子不死心,凑到界碑下左右来回端详了几次,可惜真的看不清,气得她在原地直跺脚。 “烦死了,不管了,先上山,弄错了再说。” 说完,女子脚下生风,兔起鹘落之间便踏上了山道,只是几个闪身,人影就出去了数丈之远,这女子修为明显不低! 今天的黑风山似乎格外讨喜,刚送走叶洛便迎来了这位女子,前脚才‘接待’完女子,紧接着又有一人骑马来到山脚下。 这时候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来的这人别说长相了,就连胖瘦高矮都看不真切,唯一能看出来的就是,他屁股下骑的马好像异常膘壮。 “马兄啊,这儿是方圆三十里内最后有人烟的地方了,要是这儿再找不着那丫头,你我回去说不得就要蜕一层皮了。但愿老天保佑,咱可不想提前英年早逝。” 来人嘀咕着拍拍马头,高头大马‘唏律律’的仰脖叫了一声,也不知道算怎么回答。 嘟囔着,那人下马走向界碑,定睛一看发现界碑上有裂纹,轻轻‘咦’了一声,伸手摸向了界碑。 “奇怪,这股真气怎么这么像叶子的?难道那小子在这儿?不对,不是他的,能一掌将青石拍出这种脉络,修为最低四重天起步,叶子的修为还差点。看来黑风山上新来的这伙土匪惹了不少大神,既然这样,就别怪咱老李也跟着插一脚了。” ………… 习武一道虽然有‘武道九重难,一步一登天’的说法,可实际上三重天以前,武者都可以通过勤学苦练慢慢积累上来,充其量就是有些人天生经脉较常人更为粗壮、坚韧,修炼的效果更好,积累真气的时间就能对应少一点。 但归根结底,三重天以前的修炼没有任何领悟上的难度和瓶颈,可四重天,对所有武者而言都是一道巨大的天堑,无数人终此一生被困四重天外也难有所进境。 密林之中,叶洛盘膝坐在一棵大树上,双手交叠置于丹田处,这是抱守归元的冲关姿势。 此时他的真气已经在运功之下变得狂暴不已,滚滚真气如涨潮的海浪般疯狂的在经脉内横冲直撞,经脉被真气反复冲击,慢慢开始鼓胀,连带着心脏也剧烈的跳动起来,血液更是以一种吓人的速度飞快循环。 三重天的他,双腿和右手的经脉已经完全贯通,要想破入四重天,就得利用这三条经脉积累下的真气,将第四条阴维脉先打通,接下来才能对其进行拓宽梳理。 武者自脱离母体的那一刻开始,全身经脉便由先天自动转为后天,而后天之体是有杂质的。武者的修炼之路,其实就是去除体内杂质,将后天之体再转回先天的过程。 刚开始修炼,因为年龄小杂质也少,第一条经脉非常容易贯通,可是经脉内已经沉积下的杂质很难排出体外,所以就会慢慢转入到其他还未贯通的经脉当中,因此第二条经脉的贯通需要前面一条经脉内的真气,第三条经脉,则需要前面两条经脉内的全部真气。 修炼越往 后冲关难度就越大,很大原因就是反复沉积的杂质让原本就堵塞的经脉愈发坚固,加上年龄的增长,五谷杂粮的摄入,年龄越大,冲关的难度就相应增大。 所以习武有严格的年龄限制,绝大多数人都是从三五岁就开始,一旦超过八岁,单靠自然能量的积累,想要冲开第一条经脉都会变得极其困难。 “可以开始了。” 真气还在经脉内运行,每多运行一周,真气就越壮大一分,也不知道运行了多少个周天,叶洛只感觉三条经脉都开始出现酸麻刺痛的感觉,缓缓沉下心神,将三条经脉内的真气缓缓引导进丹田,开始冲击第四条阴维脉。 他的修为已经积累到了一个极限,冲关自然水到渠成,所以过程非常顺利。 “还能加快。” 感觉这次冲关应该不会出差错,叶洛心神一动,开始加大丹田内的真气导出,试图用更短的时间来完成冲关。 情况果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经脉可以轻松承受这股真气,叶洛一不做二不休,继续增大真气导出,一直到察觉到阴维脉开始有不适感,这才适当放缓了真气的冲击速度。 随着时间的推移,阴维脉正以平稳的速度慢慢被打通,叶洛脸上不由的露出了笑容。 “很顺利,没问题。” 通常武者的冲关时间不固定,任何时候都可以根据自身实际情况进行调整,不过一般人宁肯慢一点,也要保证经脉不至于受损。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原本堵塞的阴维脉也已经被真气冲开了大半,仅剩最后不足十分之一就能彻底大功告成。 “加把劲儿,一鼓作气直接结束。” 正当他准备再次提高真气输送速度的时候,体内的真气突然没了。 他一愣,心神沉入丹田一看,丹田内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是空空如也,富有生机的真气点滴不存,丹田竟给人一种如干涸水库般的感觉。 “怎么回事?真气为什么会不够用?” 他错愕,不明白到底什么情况,但当下他要考虑的不是真气后继无力的原因,而是怎么补充真气,否则一旦半途而废,下次再想冲关,势必会更加艰难,甚至未能完成贯通的阴维脉内的真气,也会因为无处发泄而肆意乱窜,届时经脉必然受损。 眼看真气已然枯竭,阴维脉内的一部分真气已经开始逆流,危及关头,叶洛脑中陡然闪过一道光。 “肉灵芝!对,那块肉灵芝!” 他来不及细想,迅速睁开眼睛从怀里掏出那块巴掌大小的肉灵芝,毫不犹豫就塞进了嘴里,然后马上稳定心神去观察体内的情况。 武者在冲关途中最忌讳心神分散,这会直接导致无法控制真气,从而遭受反噬。当叶洛重新将心神沉入丹田后,一股股源源不断的能量正从体内各处疯狂汇聚到丹田,他知道这是肉灵芝的效果。 可同时他还发现,就刚刚短暂心神分散的片刻,阴维脉中的真气已经有近半脱离阴维脉逆流到体内其他地方开始疯狂乱窜。 “一定要稳住啊。” 叶洛不敢大意,赶紧控制真气向内回收进入丹田,再由丹田慢慢向阴维脉进行冲击… 三十、李刀黑 黑风山之上,黑风寨的山寨大厅里,一伙凶神恶煞的土匪正围着一匹高头大马来回转圈,一个个眼中都流露出贪婪垂涎的光芒,这表情看的那高头大马惊恐不已连连后退。 高座之上端坐着一位魁梧大汉,面貌凶狠,眼睑低沉,目光扫动间,如鹰隼那般冰冷淡漠。 “行了,都散了吧,不然一会儿宝马该被惊着了。” 他一发话,下方众人立刻乖乖退散,只不过还有两个看上去像是头儿模样的土匪依旧不忍走开。 “老大,你手上已经有一匹好马了,这匹就送给我怎么样?” 这话一出,首座上的人还未回答,站在他身旁的高瘦男子先不乐意了。 “三弟,常言道尊卑有序先后有次,大哥有好马,二哥可还没有呢,现在有了好马,怎么能先让给你。” “二哥这话说的老三就不爱听。”三当家虎目一瞪怒容隐现:“人是我抓的,马是我擒的,二哥光坐着与人喝酒屁事没干,凭什么就要靠辈分抢走我的马。” “三弟,你要这么说,那可就太伤咱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了。”二当家也面露不悦,狭长的眼睛里杀机闪烁:“当初结拜的时候,咱们兄弟可是发过毒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抢来的钱分着花,抢来的女人轮流上,明面上看着是有高低,可实际上谁都没把谁当过下属,你扪心自问,我何曾用辈分压过你!” “既然不用辈分压我,什么叫大哥有好马,你还没有,你这意思不就是要跟我抢马!” “放你乃乃的屁,老三,你这话说的昧良心了!” 二当家脸色涨红双拳紧握:“大哥坐镇山寨轻易不出山,但他的脸面就是咱们山寨的脸面,有一匹好马无可厚非。咱俩呢,大哥说的清清楚楚,你负责寨子里面的事,我负责寨子外的事。你一个成天待在寨子里不出去的人骑一匹好马,我这样整天往外跑的却骑劣马,你觉得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好马劣马不一样是人骑的。”三当家大声反驳道,气势却不由的弱了下来。 二当家一看,冷笑一声步步紧逼:“老三你也说了,好马劣马都是让人骑的,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不愿意把好马让给二哥我?” “那不一样,这马是我擒的,我当然有优先权。”三当家寸步不让。 二当家眼珠一转,又道:“要是照你这意思,每次都是我去劫道,抢来的钱我是不是也要占大头?” 一听这话,三当家勃然大怒:“那要是按分钱的规矩分马,干脆这马谁都别骑了,一人砍一半得了!” 二当家也来了火气,‘噌’的一声拔出腰间大刀:“好啊,来啊,一人一半还正合我意呢,怕就怕你王老三不舍得!” “我太特么舍得了,就是希望二哥可别心疼。” “心疼个屁!兄弟都没得做了还要马干鸡毛。” “来啊!” “动手啊!” “下刀啊!” “你先来啊!” 眼看场面就要控制不住,高座之上的大当家终于忍不住了:“都给我闭嘴!”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刚刚还剑拔弩张的两人瞬间停战,俩人低头偷偷对视一眼,眼神里仍不服气。 喝住两人,大当家眉头微皱轻轻敲了敲椅子,冷哼道:“为一匹破马都能吵起来,真特么给我丢人!来啊,到后院把我的马牵过 来,让这俩混蛋也顺带手砍了。” “大哥使不得!” “老大不行啊!” “有什么不行?”大当家冷冷从他们身上扫过:“都快大难临头了,你二人不想着如何化解危局,竟然还在这为了一匹马争的死去活来…” “老大我错了,这马我不要了,让给二哥就让给他,不过下次有好马一定要记得给我哦。” 三当家还在计较分马的事,二当家却突然脸色一变:“大哥,你刚刚说大难临头?是什么意思?” 大当家面色阴沉,霍然起身走下高座,快步去到了大厅的一个角落处,那里的木桩上捆着一个人。 “老三,你可知你抓的这个人是什么身份?”大当家指着被捆的那人问。 老三疑惑的挠头:“他能是什么身份,修为才不过四重天,这种人江湖上那不是一抓一大把。” “他的修为的确差,不过这跟他的身份没关系。”话音一顿,老大看向二当家:“老.二,你过来看看这个人和谁长得像。” “和谁像?” 老大这么一说,二当家立刻上前,抬起那人的下巴观察起相貌,这一看,二当家当时脸色就骤变:“醉剑客李剑白!怎么可能?” “醉剑客?那是谁?”老三不明就里。 老大没回答,朝身后招招手:“去,拿桶水来,把他弄醒。” “是。” 有小土匪去取水,老三心中的好奇已经浓郁到了极点:“二哥,你刚刚说的什么醉剑客,到底是什么人啊?” 二当家看了眼老大,见老大没有阻止的意思,拉过老三附在在耳边低语起来:“醉剑客李剑白,是三十年前在江湖上叱咤风云的绝顶高手,一身修为惊世骇俗,自创的‘醉仙剑诀’千变万化威力无穷,当时在千机堂的江湖英雄榜的人榜中位列第三,实力更是足以比肩各大派掌门。” “不是吧。”老三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了眼被捆着的那人,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二哥,兄弟我江湖阅历少没文化,你可不要忽悠我。如果他真是那种绝世高手,怎么可能被我拿下,会不会是认错了?” “绝对不会认错。”二当家摇头:“那李剑白与我和大哥有不共戴天之仇,纵然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得,至于这人…”二当家目光看向了绑着的那人。 “这人怎么?” 二当家顿了顿,沉吟说:“当年李剑白名满江湖的时候,年龄最少也有三十多岁了,可如今三十年过去,他的相貌身形却与当年一模一样,偏偏修为低的吓人,我怀疑,这人很有可能是李剑白的子侄,就算不是,也定然与其有着极深的渊源,否则断不可能如此相像。” “既然不是本人那还有什么好怕的。”老三疑惑的说。 二当家面露凝重之色:“若真是李剑白倒还好,兴许这么多年他因为某些原因跌落了修为,咱们兄弟正好可以报当年之仇,可如果这是那李剑白的子侄亲属,你说这人是放还是杀?” “当然是杀啊。”老三想都不想的回答。 “杀?”二当家冷笑:“老三,当年我和大哥就是因为不小心误杀了和李剑白同行的落魄书生,结果一众兄弟全部惨死当场,若不是李剑白性格乖张怪异,就连我与大哥只怕也凶多吉少,你说,如果把这人杀了,李剑白会善罢甘休?” “那…要不就放了吧 。” 二当家没回答,但从他的表情中不难看出,放人也不是一个好选择。 “不能杀又不能放,难不成还供起来当祖宗养啊。”老三心神乱了,手掌不断往腰间的大刀上摸,老大见状,连忙一把按住他。 “三弟冷静,此事绝不可轻举妄动,否则后患无穷。” “大当家,水来了。” 这时小土匪终于把水取来,老大抬手示意,一桶水‘噗’的一下被全部泼到了那人身上,只见那人浑身一个激灵,身子一抖慢慢睁开了眼睛。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只是个路过的,不要杀我~” 醒来第一句,这人的话就让大当家心头的阴云散了大半。 “你叫什么名字?”大当家盯着他冷冷发问。 那人看着大当家,眼神闪躲,怯怯懦懦:“我…我叫李刀黑。” “李刀黑?” 三人错愕愣神,还是二当家反应快,跟着再问:“你知不知道一个叫李剑白的人?” “咦?你认识我爹?” “你叫李刀黑…你爹叫李剑白,你爹可真会起名字。”老三讥讽道,二当家却突然用胳膊顶了他一下。 “果真是李老哥的后人,误会误会,来来来李少爷,我马上给你松绑。” 二当家说着上前为‘李刀黑’松开绳子,李刀黑重获自由,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睁着清澈透亮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们。 “原来你们是我爹的朋友啊,我还以为进了土匪窝呢,吓死我了都。” “呵呵…贤侄莫怕,都是误会。还没吃饭呢吧,要不先稍微吃点,咱们坐下来再慢慢聊,你看怎么样?”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饿,那就麻烦几位叔伯了。” 李刀黑这一抱拳,看的二当家嘴角忍不住一阵抽搐,随即赶紧安排人去整酒菜,然后带着李刀黑去到了山寨后面的别院当中。 不多时,酒菜纷纷端上,李刀黑也不客气,左手抄起一只猪蹄,右手拎着一壶酒,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他吃的不亦乐乎,座下三人却一个都吃不下去,老大偷偷给了二当家一个眼色,二当家心领神会,咳了两声开始拉‘家常’。 “那个…李贤侄啊,我们和你爹有好多年没见了,这些年他都过的怎么样?” “挺好的。”李刀黑吃饭也不耽误说话:“没事就带我到江湖上瞎转悠,成天到晚也没个正事,而且他都不教我武功,说什么刀剑伤人,习武没用,我的武功还还都是背着他偷偷学的呢,不过我估计我爹早就知道了。” “那你爹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二当家发现这李刀黑有点缺心眼,胆子便大了起来,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李刀黑还在往嘴里塞吃的,含糊不清的回答:“在平凡镇,我一个人闷着无聊就跑出来了,不过我爹管我特严,我不敢跑远,估计半个月不回去他就要出来找我了。” “平凡镇…半个月…” 二当家略一沉思心里有了算计,快速和老大交流了一个眼神,老大招手示意,两人随即起身离席去到了一旁的树下。 “大哥,你看这…”二当家微微眯着眼睛。 老大不答反问:“你怎么看?” 二当家眼中闪过一抹杀机:“我建议,立即飞鸽传讯青龙坛主大人,共商对策。” 三十一、只为杀人 叶洛的运气不错,冲关到最后虽然真气不足险些失败,好在有肉灵芝的补充,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那道坎儿,而当他睁开眼睛后,发现太阳居然已经快要落山,他冲关竟然用了足足一整天的时间。 “算了,结果总归是好的,就不计较浪费的时间了。”叶洛自我安慰道。 踏入武道四重天,最直观的感觉就是感知和洞察力明显提升,从身边飘过的风,草木间蛰伏着的虫子,周围树上轻摇的树叶,还有依稀从远处山上传来的推杯换盏吵闹声。 再次来到山脚的青石界碑旁,天色即将转暗,山间的风变凉许多,连带着他的眼神也冷冽了不少。 “黑风寨,我替阎王来讨债了!” 沿着山道一路往上,叶洛动作迅猛毫不拖泥带水。 看得出黑风寨出现的时间不长,不过在警戒上做的着实不错,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明哨和暗哨驻守,普通人要想悄无声息的摸上山绝非易事。 如果是之前,叶洛自问能搞定明哨,却也无法清理掉所有的暗哨,但现在,修为大涨的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就找到暗哨潜伏的地点,从而对其进行格杀。 这是叶洛第一次杀人,诡异的是,他心中非但没有任何罪恶感,甚至当亲手拧断那些人的脖子时,隐隐感觉血液有种想要沸腾的冲动,那种畅快淋漓好像将这些年积压在他心里的负面情绪全部释放了出去一般。 痛快!舒坦!过瘾! 随着死在他手里的人越来越多,叶洛渐渐发现,他似乎天生就对杀人有一种娴熟之感,他总能在一瞬间锁定对方的致命部位,并在最短的时间内分析出最适合下手的位置,一路走来死在他手上的人,全都是一击必杀。 “当你们犯下罪孽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有朝一日会受到对等的惩罚。” 他就像是一个幽灵,悄无声息的游荡在山林之中,他更像是死神的镰刀,将一个个裁定有罪的生命无情收割。 山间的风越来越寒、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尸体累积起来,浓浓的血腥味开始被山风吹拂着卷向山顶。 终于,有人开始察觉到了异状,临死前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凄厉惨叫,这一声,直接惊动了附近的全部哨卫,下一刻,牛角号那低昂沉闷的声音就传遍了整座山,山间鸟兽纷纷被惊动,同时被惊动的,还有正在黑风寨之内纵情放肆的众多土匪。 “什么声音?” “是牛角号的声音!有人上山了,有敌人!快…快拿好 武器,准备战斗!” 也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山寨顿时陷入空前混乱,刚刚还在喝酒的众土匪慌忙整装提刀,可惜一帮乌合之众,再怎么迅速也无法做到如军队那般高效。 同一时间,山寨后方的别院里,黑风寨的三位当家昨天已经商量好对策,通过陪‘李刀黑’喝酒聊天的方式来麻痹他的警惕心,此时突然间听到牛角号声响起,三当家‘腾’的直接起身,手中酒杯被瞬间捏的粉碎。 “是牛角号,有人在攻山!” 黑风寨有三种传讯方式,第一是来人通报,会有专门的哨卫通传;第二种是有人闯山,但来人武功一般,普通土匪可以勉强应付,但需要山寨内的高手出马才能制服,这种情况下会发出山寨内部独有的求援哨音。 李刀黑上山,就是三当家听到哨音后出去解决的。 而现在的牛角号,那是属于最高警戒级别的信号,只有当强敌来袭,手下人完全无力抵抗,才会借由连续的牛角号声将信息迅速传入山寨,以此来警告山寨内的人。 牛角号一起,三位当家都坐不住了。 “什么人竟敢攻山?” 二当家冷声低喝,下一刻,三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都投到了正在吃喝的李刀黑身上,李刀黑一愣,嘴里的鸡爪子吐了出来。 “干…干什么这么看我,我的吃相影响你们了?” “大哥,你看…”二当家眼神剧烈闪烁了几次,老大沉顿片刻,轻轻摆手摇头。 “别乱来,静观其变。” “嗯。” 二人心里有了盘算,老大随即吩咐三当家:“老三,你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小心点。” “知道了。” 老三快步离开,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他又回来了,但脸上有愤怒更有疑惑。 “外面什么情况?”老大急忙问。 “有人上山了。”老三回答。 “废话。”老大气急:“不是人上山还能是狗啊,什么人?” “不知道。”老三表情古怪的说。 “废物,什么人上山都弄不清楚,你这个三当家怎么当的?”老大暴怒,举起一个茶杯朝着老三的脸用力甩了过去。 “大哥息怒,让我来问。”二当家安抚住老大,径直走到老三面前。 “老三,外面具体什么情况?” “有人上山了,但我真不知道是什么人,因为压根就没人见到过对方的长相,就连身形高矮都不知道 。”老三委屈的解释。 二当家若有所思,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老三缓了口气,又说:“我刚刚去到山寨外面,本以为对方应该在山寨大门前叫阵的,可是出去一看,除了满地的尸体,山寨大门屁事没有,周围更是没有一个人。我想不通,就让发号的人描述了下刚才的事,结果那些混蛋说刚刚有一个人一路杀到山寨外,来到大门前的时候突然停了一下,然后就转身走了。” “一路杀上山,却在山寨外扭头离开?”二当家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是上门寻仇的人,明明已经打上山门,说什么都要进来走个过场。可如果是路过,从山脚到这足有两三里远,这一路埋伏的哨卫少说三五十,对方更没理由二话不说就大开杀戒。” 想了想,二当家还是不得要领:“这样老三,你让人到山下去找哨卫,看还有没有活着的,另外,死掉的尸体也全搬回来,试试看能不能从尸体上发现些有用的线索。” “这事我已经打发人去办了,应该一会儿就能回来。” “好,我陪你一道出去查验。” “嗯。” 两人随即告辞离开,留下大当家一人陪着李刀黑。 说来也怪,这李刀黑也不知是神经大条,还是真的缺心眼,老三和二当家说话的时候完全没避讳他,他却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依旧大口吃口大碗喝酒,整个过程中就连眉毛都没皱一下,这一幕看的大当家不由心生疑惑。 “贤侄,刚刚的事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呀,不就是有人闯山杀人嘛。”李刀黑很平淡的说道。 这回答倒是把大当家整的一愣:“你不好奇?” “好奇什么?” “你就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刚刚三当家不是说了嘛,连人都没看见,我就算想知道也没地儿知道去。” “这…” 李刀黑的回答看似没有任何问题,却让大当家疑惑更深,难道这人真的就是个傻子? 正在思考之际,二当家又回来了,脸色非常难看。 “大哥,事情有眉目了。” “是什么?” “我看过所有死掉兄弟身上的伤,毫无例外,全部是一招致命,而且是被人直接拧断了脖子。” “结果呢?”大当家的脸色异常阴沉。 二当家深吸了口气,沉声说:“我怀疑,来人的目的就是单纯的为了杀人。” 三十二、前因后果 叶洛一路冲杀,所到之处遇见的土匪悉数被他斩杀,就这样轻而易举的便打到了山寨大门外。 “土匪就是土匪,只会欺负安分守己的平民百姓,随便对上个稍微会点武功的武者,连像样的抵抗都不敢做。”叶洛冷笑不已。 不远处的山寨城楼上,一个个手持武器的土匪相继出现,火光照耀下,却无一人敢上前发声。 双方对峙片刻,叶洛随即准备强行攻破山寨大门,就在这时,斜后方猛地袭来一道劲风,他心神一动往旁边迅速一闪,那道劲风擦着他的脑侧堪堪掠过。 “敢偷袭,找死!” 叶洛当时大怒,回头就要去找偷袭的人,不料一扭头却发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一个熟人正在朝他招手。 “她怎么在这儿?” 他一愣,大脑飞转之际,就见对方更卖力的朝他挥手示意,想了想,叶洛立刻转身朝着那人所在的大树跑了过去。 看到他过来,对方嘻嘻一笑转身钻进林子深处,叶洛不疑有他,紧随其后进入山林。 两人一前一后跑了能有一两里地,对方这才停下,叶洛快步走了上去。 “你怎么会在这儿?我不是让老黑送你回家了吗?” 眼前这人穿一身江湖游侠标准的黑色劲装,相当修身的衣服将她的身材曲线勾勒的格外诱人,可惜某些地方貌似还在发育阶段,看上去并没有多么汹涌澎湃,不过配合上那张娇俏又调皮的精致面容,倒也别有一番独特的韵味。 这人赫然就是曾和他在平凡镇有过一段交集的上官世家二小姐——上官燕。 本来上官燕见到叶洛还很高兴,突然听他说起‘回家’的事,脸上立刻显出怒容,琼鼻轻皱,小嘴撅起:“臭小子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你凭什么让那个什么老黑强行把我送走,本姑娘很碍事吗?” “呃…”提到这事,叶洛自知理亏,脑袋一缩讪讪尬笑:“我这不是怕你不小心卷到江湖纷争里头嘛,再遇到危险可就不美了。” “我遇到危险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和你很熟吗?哼。” “怎么没关系!” “能有什么关系?” “我关心你啊。” 叶洛本意是想说‘咱们的关系被老黑搅和了以后已经搞的有点不清楚了,这种情况下要是你再出点啥事,你家里人肯定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我这啥事没干就背了老大一口黑锅,换谁谁能乐意’,结果前一句刚说完,上官燕居然直接娇羞了起来。 “我也知道你关心人家嘛,可是我保证绝对不会给你添乱,所以别再撵我了,我只想找我哥。” 她这话一说,叶洛实在不忍心把后面的话再说出来,只好赶紧转移话题:“傻妞,你干嘛非揪着你哥不放,你知不知道你哥现在的情况很微妙,他那种人是不能随便和其他人接触的。” “我知道啊,可我真的有事找他,我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我哥了。” “到底什么事,你说出来我听听,能帮我一定帮。” “我今年十六岁了。”上官燕扭捏着低下了头。 叶洛等着她的下文,可是等了好久都没再听上官燕说话,他不禁有点迷糊:“完了?” “完了呀。”上官燕点点头。 “啥就完了,你说啥了,啥是啥啊。”叶洛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反正他感觉跟上官燕说话贼费劲儿。 上官燕也有些恼了,突然一脚狠狠踩在他的脚背上,疼的叶洛抱着脚一跳老高。 “干嘛踩我!” “我跟你说,我今年十六岁了,十六岁!你个木头疙瘩,这种话你要我说多清楚才行。” “我知道啊你十六岁,关键啥事能跟你十六岁扯上关系?” “我爹让我嫁人。”上官燕直截了当的说了。 叶洛还没反应过来,顺着她的话继续说:“你爹让你嫁人跟你十六岁有什么…啥?你说啥?你爹让你嫁人!” “是啊,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着急找我哥。” 上官燕还在感慨这个傻子总算听明白了,可还没来得及窃喜,就听叶洛拍手叫起了好。 “嫁人好啊,嫁人好,难怪你一直说你十六岁了,的确是到该嫁人的年纪了。哎,你爹给你物色的是哪家少爷?” “叶洛!” 上官燕怒然娇喝,照着他的脚掌又一次狠狠踩了下去。 “嗷~傻妞你又踩我!” “踩死你算了!气死我了,哼。” 也不知道叶洛是真反应慢,还是他脑子转不过圈,足足挨了上官燕两脚,才终于慢慢理解她的意思。 “傻妞我听懂了,你意思是说你爹看你十六岁了就着急让你嫁人,你不想嫁所以偷跑出来,一方面是为了逃婚,另一方面也是想找到你哥,让你哥来阻止这桩婚事,是这样不?” “木头疙瘩,可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我这么聪明,你要早说我早都明白了。”叶洛得意的扬了下脑袋,还没来及自我吹捧,他的脸色突然为之一滞:“等等,不对啊,你说你要逃婚所以不能回家,可是我明明让老黑送你回家,你现在人在这儿,老黑呢?” 叶洛终于想起来正事,上官燕也是如梦初醒恍然大悟。 “老 黑进山寨了,话说你怎么会来这儿?” “他进山寨干嘛?” “还不是因为…” 上官燕慢慢解释了起来,随着她的讲述,叶洛也算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了。 原来,那天叶洛把上官燕忽悠回家后就去找了李剑白,一番威逼利诱下李剑白只好同意送上官燕回家。 后面的事情就很正常,李剑白找到上官燕,二话不说将其打昏带走,等上官燕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离开平凡镇足足五十里远。 上官燕当然不甘心就这么被送回去,找了个机会便悄悄逃跑了。 要说李剑白也是闲的蛋疼,这种情况下直接抓回来打昏带走就没事了,可他偏不,用李剑白自己的话来讲,就是凡事总得让他们都尝试一下,然后他们就知道什么叫绝望了。 就这样,上官燕在前面逃,李剑白在后面悠哉悠哉的追,一路上走走停停也不着急,反正上官燕又不可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俩人就这么你追我逃,不知不觉居然从西面绕到了黑风山的东面,结果李剑白马失前蹄,一个不留神多喝了几口酒,就这么把上官燕给跟丢了。 幸亏李剑白江湖经验太丰富,追踪人的本事不是盖的,本以为上官燕跑丢以后会费一番手脚,没想到这傻妞居然迷了方向,竟然是朝着黑风山的位置摸过来的。 这下李剑白放了心,加快速度就往黑风山赶,终于赶在上官燕抵达山顶前截住了她。 “也就是说,你和老黑其实已经碰面了,既然是这样,他为什么会扔下你进入山寨,难不成山寨里有他老相好?” “那倒不是。”上官燕轻轻摇头:“本来老黑是要带我离开的,可是靠近山寨以后,他突然说感觉到山寨里有一股熟悉的气息,所以就进去查看了,还说让我留在外面等消息,如果三天后他还是没出来,就回平凡镇找人。” “他什么时候进去的?” “昨天差不多这个时候。” “昨天…刚好是我找地方冲关的时候,真不赶巧。” “现在怎么办?” “别急,我想想。” 别人可能不知道李剑白的底子,叶洛可是很清楚,他身上还有之前留下的内伤,一身实力估计发挥不出多少,否则也不会让上官燕回镇子搬救兵了。 “这样,傻妞你现在就回镇子找侯东武,让他再带几个人过来,我想办法混进山寨先和老黑碰头。” “你一个人能行嘛?”上官燕有些担心。 叶洛微微一笑,伸手轻轻在她的头上摸了一下:“我做事,你放心。” 三十三、人造山寨 将上官燕撵走后,叶洛少了许多顾忌,李剑白应该也是出于这种考虑,所以才专门把她留在山寨外的。 重新回到山寨正门外,城楼上一大群手持火把的土匪正在上面紧张的巡视。 “刚刚一路杀上来已经惊动了不少人,现在山寨里肯定戒备森严,想从正面摸进去恐怕不容易,早知道就让傻妞留下来先替我吸引注意力了。” 许多时候一个人做事难免会有碰到各种问题,毕竟独自一人分身乏术,原本简单的事都变得复杂许多。 “死马当活马医,先到后山摸摸情况,实在不行就只能等侯东武他们来了再做打算。” 这样想着,叶洛随即悄悄退回到林子里,快速往后山的方向而去。 黑风寨位置处于黑风山靠近山顶的地方,整座寨子依山而建,正面有重兵把守,两侧则是陡峭的岩壁,这种地势易守难攻,如果放在战争当中,那就是天险一般的存在。 好不容易小心翼翼的顺着岩壁摸到后山,叶洛抬头一看不禁傻眼了。 “这寨子绝不是一帮土匪就能建成的,背后一定有大人物掺和!” 如果说寨子两侧的陡峭岩壁是土匪会找地方,当看到山寨后方那片人工大规模开凿出的痕迹时,叶洛确定了,这寨子绝对不一般。 山寨两侧还与山体相接合,后方却突兀的与大山分隔出一条数十丈宽的巨大沟壑,这沟壑的存在,直接将山寨完整的分离出了大山。 这种工程有着异常明显的人为痕迹,显然是为了避免有人从山寨后面直接潜入到内部而专门做的应对。可如此庞大的工程,哪怕只是简单的开山挖石,不经过漫长的时间和巨大的人力物力投入,也是绝对做不到的。 面对这样的人造天险,叶洛不敢动了。 有人在山寨和大山之间挖了一条巨大的沟壑来做保护,乍一看似乎可以顺着沟壑毫不费力的摸到山寨的正下方,但那漆黑深邃的沟壑当中,叶洛打死都不愿意进去。 “沟壑中定然存在有许多机关陷阱,就算没有,这种季节气候,也是蛇虫鼠蚁泛滥的时候,冒然进入实属不妥,得找其他的路才行。” 天色已经彻底转暗,一轮皎洁的明月穿破云层洒下月华,月光映照下,叶洛努力找寻着能够潜入山寨的办法。 一番搜寻过后,他不得不选择放弃,实在是这座山寨的防护严密的有些过分,别说是普通的土匪巢穴了,就算是朝廷驻军的重地,也绝对没有这般恐怖。 “没办法,只能等老侯他们来再说了。” 这样想着,叶洛便打算离开,就在这时,一声熟悉的呼喊突然传入他的耳中… …… 李剑白现在有点纠结,纠结到连手里的酒都不想再喝的程度。 他进到寨子里足足一天了,除了一开始故意让三当家擒住被绑了那么会儿时间外,其他时间就一直在思考两件事。 第一:三十年前他曾见过的那两个土匪,为什 么会突然拥有这么高的修为,而且他们的相貌和三十年前相比几乎没有变化,这些年他们都经历了什么? 武者的记忆力通常极好,越是修为高深的武者记忆力往往越好,因为修炼过程中所产生的真气,除了能强化武者的筋脉骨骼外,更是会极大程度的强化他们的头脑,所以纵观江湖风云之辈,聪明的不一定武功高,武功高的却一定不会笨。 李剑白记得很清楚,当年他跟着一支行商的队伍瞎逛,商队头领看他衣着寒酸的样子,就强行收了他二钱银子,然后把他扔在了拉草料的马车上。 这件事李剑白并不在乎,他不是那种喜欢斤斤计较的人,或者说他还挺感谢那个市侩的商队头领,因为如果不是坐在拉草料的车子上,他也就不会认识那个虽一脸穷相、却满腹经纶的酸书生了。 李剑白平生有三大爱好,喝酒,打架,吟诗作对。 喝酒不用多说,李剑白一向酒量通天自喝成仙;打架也差不多是这样,当时还处于巅峰时期的他,纵观江湖上的英雄豪杰,敢说稳赢他的人连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前提是不算那些隐世的怪物。 这第三个爱好,就是吟诗作对,尤其欣赏那种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还不恃才傲物的书生,这样的秉性放在年轻人身上可不多见。 那个同样被扔在草料车里的酸书生就属于他很欣赏的类型。 可能是惺惺相惜,也可能是学业互吹,李剑白和酸书生聊多了,愈发欣赏这人,两人甚至约好下届承天府红湖书院斗诗大会的时候一同前往比拼文采,可惜,这一切都因为一伙土匪的意外介入而彻底烟消云散。 当时马车途径一座无名山,据当地人说最近山上新来了一伙土匪,无论是穷困潦倒的乡下农民,还是家财万贯的土豪劣绅,只要被他们撞上,就一定得薅下一层皮。 他第一次和大当家、二当家碰面,就是在那座无名山前。 李剑白自诩做人做事一向公道,商队头领收了他二钱银子,这代表他和商队就只是单纯的雇佣关系,他不需要在商队遇到危险的时候出手帮忙,这就是他的原则,他当然也是这么做的。 甚至在二当家亲手将那个宁死不愿掏钱的商队头领的脑袋砍下来的时候,李剑白还差点笑出了声。 他眼睁睁的看着商队的人接连被大当家、二当家率领的土匪杀害,内心毫无波澜,因为整个商队这么多人,对他而言有保护意义的,仅有酸书生一人。 可惜,李剑白能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他却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酸书生,居然会为了保护一个毫不相干的少年挺身而出。 一直到酸书生带着对尘世无比眷恋的眼神重重倒在血泊当中,李剑白才突然意识到,原来勇气,从来就不是靠实力来决定的。 他怒了,也悔了,怒自己应该早点拔剑的,悔自己不该袖手旁观。 从头到尾,他的剑只动了一次,声音有两次,一次出鞘,一次收鞘。 等 李剑白走到酸书生尸体前为他遮住眼睛时,仅剩下的大当家、二当家两人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但他们不敢逃,甚至不敢动,因为他们从刚刚那道璀璨的剑光中认出来了,眼前这人,正是当时江湖上盛名足以比肩各大派掌门的散修高手——醉剑客李剑白! 李剑白没杀他二人,一则是因为他们刚刚离得太远没被剑气波及到,让李剑白为了这种蝼蚁一般的土匪再出一剑,他觉得丢人,他丢不起那人。 二则,酸书生的尸体需要有人收拾,他不忍心这个可怜家伙暴尸荒野,偏偏他有很严重的洁癖,这两人正好可以当苦力。 之后的事情就很普通,李剑白看着他们将酸书生入土为安,随后便牵过一匹马绝尘而去。 思绪回转,李剑白重新回到现在,他不禁好奇,为什么当初连武道门槛都没进入的两人,三十年过去,却诡异的拥有了一身几乎能横行江湖的武功,是机缘巧合下得到了某位先贤前辈的武学传承,还是说他们背后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带着好奇与疑问,李剑白进入了黑风寨,想要解开心中的谜团。 这是他思考的第一件事,至于第二件事,是这寨子里的酒真心不咋地,干巴巴的没劲儿不说,还一股子快要发霉的狗骚气,可别是酿酒的粮食被土狗划了地盘吧。 饭菜难吃忍了,辈分上占他便宜也忍了,关键这酒难喝,李剑白真忍不了。 “大当家的,咱寨子里还有别的酒吗?怎么这酒越喝,味道就感觉越怪。” 听到这话,大当家嘴巴忍不住抽搐了几下,苦着脸差点没哭出来。 “贤侄,你这酒量我算是彻底服了,就没见过像你这么能喝的。不瞒你说,就桌子上的酒,已经是山寨里最后一坛了。” 李剑白心有不满:“我说大当家的,你这寨子看着挺大挺唬人,怎么连酒都不多备点,这要是接待哪位好酒的江湖高手,你这么一弄人家还不立马翻脸啊。” “是是是,贤侄说的在理,明天我就派人下山弄酒去,弄多多的,能洗澡的那种。” “哎,这就对了嘛。”李剑白满意的笑笑,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在多住几天才行。 正说着,他眉毛突然一皱,大当家一直在注意他,发现他脸色不对立马就把手按在了刀柄上。 “贤侄,你这是怎么了?” “不行了。”李剑白五官瞬间拧到了一起:“哎呦不行了,你这饭菜隔夜了,茅厕在哪?我要拉肚子了。” 一听这话,大当家按在刀柄上的手才轻轻放下,随即抬手指向院子的角落:“茅厕在那儿,人有三急,贤侄快去吧。” “失礼了。” 李剑白抱了个拳扭头就小跑着去往茅厕,前脚刚进入茅厕,刚刚的痛苦表情瞬间消失,手掌快速甩了几次,就听‘噗噗噗’一连串如放屁似的声音直接传了出去。 下一刻,他眼睛闭起心神微动,心里默念了一声… “叶子。” 三十四、进山寨 “叶子。” 这一声呼喊清淡如风,却如闷雷般瞬间震动叶洛心神。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可李剑白明明在山寨里,怎么会突然来到这儿,听声音貌似还在他身边不远处。 一瞬间,叶洛后背的汗毛竖起来了,双拳紧握,警惕的打量起四周。 “老黑?” 他问,话音刚落,就听那声音又传来了: “叶子是我,老黑,李剑白。” “你在哪?出来。”他又问。 李剑白停了一下,过了能有几个呼吸的时间才说:“叶子你别紧张,我现在是用传音入密之术和你说话,只有你能听到我的声音。你应该在山寨附近吧,你在那边别乱开口,当心被人发现。” “传音入密!”叶洛心神微震。 这种手段他在小说里看过,是指修为高深的武者,将真气收成一条线,再以心念将声音直接传递到目标对象的脑中,最高境界叫千里传音,能在千里之外做到发号施令。 无法与李剑白交流,这让叶洛满心疑惑无处宣泄,好在李剑白也很关心他,继续说:“刚刚闹山门的人就是你吧?我把上官燕那丫头扔在寨子边的林子里,你去找到她,回镇子带人过来。如果你不想回镇子,就到山寨大门口,说是李剑白让你来的,特意来找少爷李刀黑。记住了,我这在假扮的身份是我自己的儿子,我的名字是李刀黑,千万别弄错了。好了我不能再说了,这里的人修为不低,传音入密用多了会引起真气波动,你一定要记好啊。” 李剑白说完,那边便彻底没了声音,过了好半天也不听说话,叶洛知道他肯定是把心念收回去了。 “李剑白的儿子李刀黑,老黑,你这名字起的可真有水准。等以后有机会见着我侄子,我一定告诉把这事告诉他。” 叶洛嘿嘿笑着,转身离开后山,不多时便回到了山寨正门外。 他刚想进入寨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事,随即又转身离去,一段时间后再次来到山寨之外。 这次他没有刻意隐匿身形,甚至唯恐别人看不见那样故意东张西望,果然,还没等靠近山寨,城楼上就有人扯着嗓子大声嚷嚷了起来: “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再敢往前半步格杀勿论!” 这帮土匪估计也是被叶洛之前给杀怕了,居然能说出这么官方的话,叶洛好不容易才忍住笑,大声回应道:“莫要动手,我乃李剑白大人手下随从,特来此地寻我家少爷李刀黑,敢问各位好汉是否见过我家少爷?” 这话一出,城楼上顿时掀起疑惑一片。 “李剑白?那是什么?李刀黑是他儿子?怎么还有给儿子起这名儿的。这人也是傻的可以,找人能找到咱们寨子上,大哥,直接放箭杀了吧。” 小土匪说着便举起了弓箭,他旁边那人见状,抬手一巴掌直接拍在他脑袋上,顿时把这人打的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白痴,你忘了昨天三当家抓的那人了,那就是李刀黑,听说他爹李剑白跟当家的是好朋友,这人你敢乱杀!” “我记性不好嘛,我就说这名儿怎么听起来怪怪的。”那小土匪揉着脑袋委屈巴巴的点头:“那老大,咱们放人进来?” “不急 。”那领头的摆手阻止:“我先进寨子请示当家的,你在这把人盯住了。” “行。” 领头的转身走了,这小土匪也不敢胡乱叫嚷,就抄着弓箭牢牢盯着叶洛,好在叶洛没乱动,这让他着实松了口气。 不多时领头的回来,小土匪立刻像是有了主心骨,赶紧迎了过去:“老大,当家的怎么说?” 老大没理他,冲下方的叶洛大声喊道:“当家的有请,兄弟稍等,我们这就开门。” 喊完,他这才扭头对小土匪说:“下去开门吧。” “是。” 小土匪应了一声便赶紧叫人去开大门。 伴随着一阵木石机关转动发出的‘咔咔’声响,山寨大门缓缓落在了门前那道开掘出的护城沟渠上,叶洛见状咧嘴一笑,迈动双脚信步踏入山寨。 在几名土匪的带领下,叶洛顺利来到山寨大厅。 大厅内,高座之上端坐着一位虎背熊腰的魁梧大汉,他两侧分别站着一人。 左侧那位身材高瘦、眼睛细而长,一看就属于心眼很多的主,另一个站在右侧的,比首座上的那人体格还要雄壮。这人显然就是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打手’类角色。 在他们下方,李剑白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喝酒,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哎呀少爷,您可真是让小人好找。” 叶洛假装欣喜的赶紧扑上去,李剑白起身相迎同时递给他一个隐晦的眼神,他看见后不着痕迹的点了下头。 “你怎么来了?我爹让你来找我的?” “是老爷让我来找您回去,说有要紧事和您商量。” “他能什么要紧事。”李剑白故作不悦的嘟囔:“成天管我那么严,串个门儿都得打报告,这才出来没几天就又要叫,要不是因为整天跟在他身边,我至于耽误到现在都没找着媳妇儿嘛。” 听到这话,叶洛眼珠快速一转立刻接口说:“少爷,这次老爷就是给您物色了一位姑娘,所以才让我来找您回去的。” “啊?”李剑白面露难色,看看叶洛又扭头看了眼大当家:“我在这还没待够呢,相亲能不能等下次啊。” “这个老爷专门交代过,此事耽误不得,况且让人家姑娘干等着也不像个道理,所以少爷还是随小人回去吧。” “哎等会儿。”李剑白伸手往他胸口轻轻推了一把,扭头指向那三个老土匪:“这几位叔伯是我爹的朋友,他们说好久没见着我爹了怪想念的。要不这样吧,你回去跟我爹说一声,看能不能把姑娘直接给我带过来见面,一来可以让各位叔伯和我爹久别重逢,二来也好替我把把关。” “这…”叶洛不禁皱眉:这恐怕不太好吧,哪有带着姑娘来见您的道理,这未出阁的女儿家,在外随意抛头露面总归是不好听的。” “不行你就先回去吧,顺便告诉我爹,我还要在这待上几天,他想来就来,不想来回头我带几位叔伯去看望他。” “少爷,您就别为难小人了,小人这…” 叶洛话没说完,身材高瘦的二当家突然开口了:“小兄弟莫要多言了,这主人家的事当然得由着主人的性子来,咱当下人就得有当下人的样子。” “这…”叶 洛为难的咬了下嘴:“敢问阁下如何称呼?方便的话还请报个名号,我好回去跟老爷能有个交代。” 二当家大手一挥,道:“我是这黑风寨的二当家,名石开山,这位是我大哥石开路,是寨子的大当家,旁边那位是我们寨子的三当家王猛。” “原来是是石二当家,小人记下了。”叶洛一一抱拳见礼:“既如此,那小人便不多留了,这就回去禀报我家老爷。少爷您…” “哎,所谓来者是客,小兄弟干嘛急着走。”二当家上前两步下来直接伸手挡住了他:“你看这天色也晚了,夜路难行难保不会碰上山虎老豹什么的,依我看小兄弟还是先在寨子里歇息一宿,等明日再走也不迟啊。哎对了,小兄弟是怎么来的,与人一道还是自己一人?” “我是一个人过来的?” “一个人啊。”二当家轻轻摸了摸下巴,接着又问:“小兄弟从何而来?” “我从…” 叶洛刚想回答,突然一愣看了眼李剑白,随即说:“我从平凡镇而来。” “哦,平凡镇呀,那离我们这黑风山还真是近呢,要早知道李老哥住在那里,我们兄弟早就登门拜访去了。” “是…” 叶洛正要点头,李剑白先他一步上前对上了二当家:“二当家怎么这般记性,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嘛,我爹带着我云游江湖,这次只是恰好路过平凡镇的。” “哦,贤侄确实说过,你瞧我这记性,怎么转眼的工夫就给忘了。” 二当家无奈的摇头苦笑,却把叶洛直接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好贼的土匪,居然想套我话,幸亏老黑反应快,不然还真着了他的道。” 叶洛暗暗长了个心眼,警惕着二当家随时可能再撒下的陷阱。 “小兄弟,这平凡镇虽说不远,却也有足足数十里,你这出来找人肯定是骑着马吧?马在山下还是寨子外?” “在山下。”叶洛立刻回答。 “在山下呀。”二当家慢慢眯起了眼睛:“来人呐,去山下把小兄弟的马牵来,这山中野兽可是不少,千万别让小兄弟的马做了那些畜生的口粮。” 这话一出,李剑白脸色为之一变,不过他一看叶洛成竹在胸的样子,马上明白叶洛对此应该有所应对,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不一会儿,一名小土匪快步走了进来,对着二当家抱拳行礼,叶洛在心里默默一算时间,这小土匪居然是从他进入寨子的时候就直接下山去了,这二当家好深的心思! “禀报二当家,山下并无马匹。”小土匪抱拳回答。 这话一出,李剑白、叶洛脸色均是一变,李剑白藏在袖子里的手已经掐好一个手印,同时让过半个身子贴近叶洛,只等情况不对就立刻出手。 另一边,二当家脸色也沉了下来,座位上的大当家和三当家纷纷起身朝下方快步走来。 “小兄弟,你刚刚不是说马留在山下吗?怎么好好的马还能长翅膀飞喽?” “我…我也不知道啊。” 叶洛急的抓耳挠腮,李剑白眉毛一挑便要出手,就在这时,那名汇报情况的小土匪又说话了: “二当家,山下的确没有马,但是…” 三十五、异变 “山下的确没有马,不过我在树上发现有绑过绳子的勒痕,周围还散有一些血迹,地上掉着半截绳子。” 小土匪说着掏出半截绳子递过去,二当家拿过绳子仔细看了看,脸色来回变了几次,突然咧嘴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小兄弟啊,你说你这运气到底算好还是差。” 叶洛像是没听到他的话,还在捶胸懊恼:“马怎么会不见了呢,我记得明明就拴在山下界碑旁的树上啊。” “行了小兄弟,别多想了,按照我手下人的说法,我估计你的马八成是碰上山里的老豹子了,一时受惊结果挣脱绳子给跑了。” “那可怎么办啊。”叶洛苦着脸快要绝望:“没马我明天怎么走,好几十里的山路呢,光靠腿走非磨出水泡不可。” 看他这般磨磨唧唧的样子,三当家王猛忍不住了:“我说你个大老爷们怎么说话娘们唧唧的,马没了从寨子里随便牵一匹不就完了。” “那能行吗?”叶洛小心翼翼的征询。 李剑白见状适时上前,说:“当然行,这几位可都是我爹的好朋友,别说送你一匹马了,送你一群都没问题,是吧?” “那…当然!”三当家故作大方的用力拍拍胸脯,扭头有些紧张的看了二当家一眼,发现二当家表情没有异常,这才挺直腰杆。 “那小人就先谢过几位当家了。”叶洛抱拳行礼。 之后的事情就很正常,二当家没再揪着叶洛不放,大当家看上去也没什么异常。 本来他们还打算放开了好好喝一场的,可惜最后一坛子酒早就进了李剑白的肚子,没办法,众人只好约定,明天一早派人到山下去弄酒,叶洛说不得还得多住一天,这事叶洛也答应了。 再之后,他们没多说什么,看时间差不多就各自回房去了。 夜深了,山间的风凉了不少,可能是强行冲关导致气血有些亏损,又可能上山这一路大方特杀,叶洛进入房间后等了一会儿,发现李剑白并没有来找他的意思,便躺到床上睡了过去。 然而,就在他刚睡下没多久,有人便叫醒了他。 “叶子…叶子,快醒醒,别睡了。” “干什么啊?”叶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抬头就见床前正站着一个人,他吓了一跳,‘兀楞’一下直接坐了起来:“谁!” “别叫,是我,老黑。” “老黑!你大晚上不睡觉跑我这干什么?” “这里不能待了,马上跟我走。”李剑白焦急的说。 叶洛心头‘咯噔’了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可能暴露了,黑风寨的土匪估计要对我们下手。” “不应该吧,刚刚不是都糊弄过去了么?” “等出去我再跟你详细解释,趁时间还来得及,现在赶紧走。” “好。” 跟着李剑白出了屋子,来到院子里后,叶洛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似 有若无的轻微脚步声,山寨的有些地方甚至还闪起了若隐若现的火光。 叶洛眉毛一挑:“他们要搞事?” 李剑白点头:“应该是,不然不会这么多人大晚上都不睡觉出来瞎溜达。” “的确。” 叶洛的本事比李剑白差的多,李剑白能单从脚步声就推测出许多情况,他做不到,不过却能发现,这些脚步声很多很杂,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你想从哪走?”叶洛问。 李剑白想了想,说:“后山吧,你之前不是到过后山么,那里的守卫情况怎么样?” 听到这话叶洛先是一愣,马上阻止:“后山不能走,那里有非常明显的人工开凿过的痕迹,下面很可能埋有陷阱。” “有陷阱没关系”李剑白沉声说:“活人永远比死的东西更有威胁。” 就这样,李剑白带着叶洛快速朝后山的方向跑去,路上他们还碰上了几个像在巡逻的小土匪,李剑白二话不说拔剑就杀,出剑速度之快着实让叶洛震惊了一把。 他们住的地方本来就靠近后山,没花太多时间就去到了山寨的最后面。 夜空中挂着的月亮很大,月光洒落下来,李剑白看着那条距离山寨后方足足有数十丈宽的沟壑,眉毛紧紧拧成了一团。 “居然在整座山里硬生生掏了一座寨子出来,这黑风寨的背后绝对有什么大人物在支持。” “我也是这么想的。”叶洛点头称是。 李剑白走到边缘往下看,沟壑原本就深,晚上光线暗淡更看不到底,只能根据对面山体的落差大致推算这边的高度。 “少说三十丈,普通人这么跳下去不死也半残。”李剑白眉头紧锁。 叶洛想了想,提议道:“我看咱们还是想办法从正面杀出去吧,那三个土匪头子的本事我觉得也没多厉害。” “不能走正面!”李剑白直接拒绝。 “为什么?”他不解。 还不等李剑白解释,就见山寨里瞬间亮起了无数火把,火光冲天几乎将黑暗都逼退了几分,与此同时,脚步声,喊杀声,此起彼伏的席卷而来。 “不好,他们开始动了,恐怕是正主到了。” 李剑白话音刚落,就听一声刺耳的破空声呼啸而至,下一刻,一道人影便出现在了他们身后不远处。 李剑白一只手护住叶洛,目光牢牢锁定那人影,另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剑柄上。 那人影落地后一直看着李剑白,借着月光叶洛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他穿着一身青色宽袖长袍,长袍下的身形看不真切,披肩长发自然散落在脑袋两侧,明明是个男人,相貌却英俊到几乎能令女人窒息的程度。 尤其是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纵然是黑暗都无法遮掩其中蕴含的光芒,深邃无比。 他和李剑白对视了一会儿,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李剑白,二十多年没见,没想到当年在江湖上叱 咤风云的醉剑客,居然会沦落到这步田地,真是让我好生诧异啊。” “你倒是没怎么变,还是那副阴阳怪气的小白脸样子。”李剑白冷声回应,手掌已经牢牢握住了剑柄。 那人微笑着,表情轻松无比:“这么多年你都躲哪去了,你可知道为了找你,我几乎走遍了天涯海角,可就是怎么都找不到你,你藏的很深嘛。” 李剑白不答反问:“我就说这寨子里怎么会有股熟悉的味道,合着原来是你身上的腥臭味。这么说,这山寨的靠山就是你们喽?” 那人还是笑,摇头道:“不是我们,是我背后的人。” “你背后的人?”李剑白眼睛闪烁了起来:“怎么?你不好好做你的五毒教青蛇使,现在跑外边给人当狗腿子?” “五毒教青蛇使!”这话一出,叶洛心头为之震动,这名字他曾听过不止一次。 目前江湖上大致可以分为三方势力,以少林、武当、峨嵋等门派为首的名门正派,以江南、苏杭等地为聚合的武林盟主散修势力,还有就是以五毒、血刀、星宿为首的邪门道派。 邪派中五毒教势力最强,教内高手众多,教主左右有两大护法,其下就是五方使者。 但这不代表五方使者的实力比护法、教主低,五毒教不同于其他门派,真正厉害的高手,偏偏就是这五方使者,其中又以青蛇使修为最强。 眼前这人居然是青蛇使,这么说的话,黑风寨的靠山就是五毒教了! “怎么不说话了赖皮蛇,既然你都给人当走狗了,你的那几个老兄弟呢,难不成也是给人看家护院去啦?” “李剑白!”青蛇使第一次变了脸色。 看到他这副表情,李剑白开口大笑:“哈哈哈…赖皮蛇,我说你这么大岁数了,脾气还是这么臭。不过也对哦,跟你的脾气一比,我觉得你身上的味道才更臭。” “你找死!” 青蛇使勃然大怒,袖袍下的手掌猛地一抖,一蓬遮天黑雾就这么浩浩荡荡的铺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李剑白哈哈笑着一把抽出长剑,就听一声足以响彻天地的清鸣剑吟‘嗡’的发出,下一刻,一道璀璨到几乎能将黑暗都驱散的雪白剑气冲天而起,一剑便将漫天黑雾全部震散。 “好强!” 叶洛震惊,正想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观看这场神仙打架,突然感到身子一轻,李剑白居然提着他的领子直接将他扔下了悬崖。 “我靠!” 身在半空无处借力,叶洛惊慌的双手乱抓,还不等他叫骂,就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将他托住了,他一扭头,只见身下一片雪白剑气纵横激荡,托住他的竟然是李剑白的剑! 再回头,悬崖上李剑白的身影已经快要看不清,飞剑居然在一瞬间托着他飞出去了十几丈远! 这一刻,叶洛心中充斥的不是喜悦,是无比恐惧的绝望。 “老黑~” 三十六、故人 长剑带着璀璨的剑光,载着叶洛极速飞向远方,叶洛本想挣扎着跳下去,谁知那剑光好似禁锢一样,将他的身体牢牢吸附在剑身上,除了脑袋外,他再也动弹不得。 长剑继续飞行,掠过黑风寨笔直往前,剑光却在之后迅速黯淡。 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剑光彻底消失,感受到后背骤然失去托力,叶洛赶紧伸手从背后抓住长剑,人却不受控制的重重摔了出去,狠狠撞在一棵树上。 脑袋还在震,身子也摇摇晃晃,叶洛挣扎着站起来,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远处的黑风寨上有火光在闪烁。 叶洛拿起剑,长剑已经恢复成了最初的黑铁样子,但还能隐约感受到其中残存的真气波动。 他咬牙,面目狰狞了不少,心绪复杂的,胸口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似的。 “老黑,撑住啊!” …… 黑风寨后方断崖边上,李剑白和青蛇使隔着几丈遥遥相对。 青蛇使很诧异的看着他,李剑白的表情反倒是轻松了许多。 “原来你散功重修了,难怪我感觉你的修为弱了这么多。不过我很好奇的一点,那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值得你拼上命去保护吗?” “按理说他应该算是我的晚辈,不过江湖人不谈辈分,志趣相投就都是朋友。而且他没什么本事,也没背景,所以你就别在他身上多费心思了。” “哦~”青蛇使轻声笑了起来:“你李剑白什么时候变成重情重义的人了?我印象里,你应该是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人吧。” “视人命如草芥,是因为那些人和我没关系,但只要我的朋友,我就一定会护着。” “未必吧。”青蛇使冷笑。 这时黑风寨的三位当家和一伙小土匪赶到现场,先是看了眼李剑白,然后马上跑到青蛇使身边低头抱拳:“坛主大人,刚才的光…” 青蛇使点点头,说:“既然看见了,就朝那道光的方向去追吧,找到人了直接带回来,记住,我要活的。” “是!” 大当家带着一群人走了,场上只留下李剑白和青蛇使两人。 “好了,现在没外人了,我们也好多年没见,先聊一会儿怎么样?”青蛇使说着,随手从怀里掏出一个葫芦扔给他,李剑白伸手接住,不由的愣了一下。 “你这 葫芦都快磨穿了。” “二十八年来,我始终带在身上,每次碰到有好酒就灌进去,等发现更好的酒了再换上。”青蛇使轻声说道,眼神变得柔和了许多。 “那你可浪费了不少好酒,要知道我这些年穷的连喝口老白干都要蹭别人的。” 李剑白打开了酒葫芦,霎那间,一股浓郁的酒香便弥漫了出来,他忍不住鼻子用力吸了几下,小心翼翼的举起来喝了一口。 “好酒!” “能喝出来是什么酒吗?” “又想考我。”李剑白笑:“赖皮蛇,几十年前我就跟你说过了,这天下的酒,只有你找不到的,还没我没喝过的。这酒入口醇甜果香绕喉,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猴儿酒。” “好见识,正是猴儿酒。”青蛇使竖起了大拇指。 李剑白笑笑,举起来又喝下一口:“这猴儿酒乃山中猿猴采集百果储存于树洞内为过冬准备,机缘巧合下才能酿造成酒。我这么多年没在江湖上走动无缘进山寻找,没想到你运气这么好,居然能搞到手,厉害,厉害!” “虽有好酒,却无好友,这酒,哪怕是琼浆玉液都没用。” “也对,你这人的脾气那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没朋友也是活该。” “对啊,我不像你,可以没心没肺的活着。”青蛇使苦笑着叹了口气:“有时候真羡慕你,一个人无牵无挂的,什么都不想,也什么都不操心。高兴了叫上几个人在一块喝酒扯淡,不高兴了就闷头睡上一觉,多好。” “要是江湖上没有你这种人,我的日子过得那才叫舒坦呢。”话音一顿,李剑白的表情突然变得认真了不少:“那个,她…现在怎么样了?” “你说她?”青蛇使摇摇头,笑容有苦涩更有辛酸:“还是老样子,前段时间我又让逍遥看了下,那老头说她身上的毒已经快要侵到心脉,就算有千年玄冰的维持,最多也只能再拖三两年。” “你还是不肯放弃吗?”李剑白声音嘶哑了许多。 青蛇使摇摇头:“不能放弃,因为有人告诉我,只要能拿到那件东西,他就有把握替我治好小小。” “什么东西?”李剑白精神一振。 青蛇使没说话,眼神看向了他:“三十年了,你的样子没变过。” “你不是也一样没变…”李剑白下意识的 回答,话出口脸色却猛地变了,抬头再看,青蛇使已经站了起来,山风吹动额前长发,挡住了他的眼睛。 “另外半本《长生诀》,在你那边吧?” “长生诀!难道你也是…” 李剑白的表情彻底变了,猛然起身瞬间运转开全部的修为。 刚刚还和谐的气氛,在一瞬间就变得剑拔弩张起来,断崖上的风呼啸猎猎,将两人的衣袍、头发吹的凌乱。 “小白,帮帮我吧,救救小小,长生诀是我最后的希望了。”青蛇使泪眼朦胧。 李剑白紧咬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艰难的摇了摇头:“抱歉,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为什么!” 青蛇使怒然咆哮,身体在山风的吹拂下剧烈颤抖着:“她是我的妻子,可也是你的亲妹妹!我为了她已经不顾一切,为什么你就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对不起…” “够了!我不想听这句话!” “林子涯,放弃吧,就算你能拿到长生诀,小小也救不回来,三十年前她就该解脱了,你这样只会让她承受更多的痛苦。” “不!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敢从我身边夺走小小,就算是老天爷都不行!” “林子涯,做了三十年的梦,现在你该醒了!” “李剑白,你必须帮我,你没资格拒绝。” “别想了,我帮不了你。” “李剑白,你散功重修实力已大不如前,现在又少了剑仙剑,你反抗不了我的,别逼我不念往日情谊强行对你出手。” “就算你要杀我,我也还是那句话:对不起,帮不了。” “李剑白!” “多余的话不必再说,来吧,林子涯,让我看看这些年你长进了多少。” 言罢,李剑白举起酒葫芦仰头一口灌下,喝完,将葫芦狠狠摔在地上,葫芦顿时四分五裂碎了一地,青蛇使愣了一下,双眼慢慢被染上一抹血红。 “林子涯,二十八年前我就该直接杀了你,但我没有,因为我希望你能自己解脱出来,同时也让小小能有个解脱。如果早知道你仍旧执迷不悟,二十八年前我就不会心慈手软。” 青蛇使面容狰狞、目眦尽裂:“现在你说什么都晚了,小小我一定要救,长生诀我也必须要拿到!言尽于此多说无益,动手吧!” 三十七、黑光狂刀 “执迷不悟!” 李剑白又是心疼又是气愤,奈何他清楚,这一场注定是躲不开的。 “李剑白,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这件事,你到底帮不帮?” “我也最后回答你一句,对不起,无能为力。” “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放马过来。” 话音落下,就见青蛇使忽然抬手,袖袍猛地一震,一蓬黑雾‘噗’的一下就冲到了李剑白面前。 李剑白见状手腕一翻,真气缭绕着迅速凝聚成一把白色光剑,只是相比较刚刚拿剑时的声势,这白光的规模弱了太多太多。 “醉成空。” 他低喝,光剑往斜上方奋力一挑,浩荡剑气横扫而出,黑雾却只被击散了不到一半。 李剑白皱眉,再度连出几剑,这才将黑雾全部击散。 青蛇使并没有指望这一招就拿下他,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李剑白再如何不济,那也是当年叱咤江湖的绝顶高手。不过就看这一手,青蛇使便将他的本事摸了个七七八八。 “就算没了剑仙剑,你的六重天也不该只有这么点本事,你受伤了?” “跟你没关系。” 李剑白冷喝,主动提剑朝他发起了攻击。 “醉影成双。” 一剑刺出,李剑白身影陡然化作两道,从左右两侧分别逼向青蛇使,偏偏两道人影都模糊闪烁着,让人一时间无法分辨真假。 “你的功力倒退的太多,巅峰时候的你,这一招可能是直接分化成八道幻影的。” 青蛇使冷笑连连,左手一动,翻掌拍向那人影。 “千毒手!” 掌动,狂风乍起,一道裹挟着雄浑真气的黑色掌风轰然冲到人影面前,只一掌,人影化作点点白光缓缓飘散。 “左边是假的,李剑白,这么多年你的习惯还是没改。” 青蛇使嗤笑,缓缓举起另一只手,随着真气灌入手掌,掌心内的黑光立刻震荡出令人心悸的气息。 “结束吧,我不想折磨你。万毒掌!” 这一掌的威力比之前那一掌强了何止一倍,青蛇使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咬牙狠狠拍向了李剑白的胸膛。 噗~ 一声清响,青蛇使不由一愣。 预料中肉掌碰撞的触感没有出现,反倒是眼前那道人影在凶猛掌力的轰击下,‘砰’的一声消散一空,这一幕看的青蛇使不禁错愕当场。 “假的?怎么可能!” 正在惊疑,突然,刚刚已经被击散的左侧光影剧烈扭曲了起来,下一刻,一柄光剑从中激射而出,‘噗嗤’一声刺进了青蛇使的肋部,光影消失,留下的是一脸冷峻之色的李剑白。 “影中影!” 青蛇使心神剧震,抬手拍向李剑白,李剑白早有准备拔剑后撤,从容避开了这一掌。 青蛇使踉跄着跌退了几步,竖掌成指快速在伤口处点了几下止住血,抬起头,眼神变得无比阴沉。 “你居然练成了影中影,当年的你可还没有这般本事。” “人都是会成长的,这就是我散功重修后的成果。”李剑白收剑挺立:“子涯,二十八年了,你该回头了,这注定是一条没有希望的死路,最后留给你的只会是绝望。” “你给我闭嘴!” 青蛇使内脏被剑气侵蚀,真气一动气血立刻翻腾着上涌,一张脸登时涨得通红。 “李剑白,你少在那说风凉话,有种就杀了我,不拿到长生诀,我死都不会罢休。” “子涯,你入魔太深,你本不该是这样的。”李剑白痛心不已。 “就算入魔也是你逼的!”青蛇使癫狂暴怒:“废话少说,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出全力吧,下一剑,我会抱着必杀你的决心,哪怕拼上我的命。” “求之不得,怕只怕你没那个本事。万毒云!” 青蛇使一声大喝,双掌一甩袖袍再震,这一次出现 的却不是黑雾,而是一股非常淡的薄烟,黑夜的映衬下难以看清。 “终于动真格的了。”李剑白脸色警惕了许多。 万毒云,这是五毒教的入门招式,虽是入门,却也是五毒教人安身立命的依仗,因为万毒云的威力会随着使用者的修为相应提升,修为越高,万毒云越恐怖。 万毒云一出,断崖附近的草木立刻枯萎凋零,甚至连他身后的砖墙土石,也在云烟的接触之下马上被腐蚀出一块块瘆人的绿斑。 “好霸道的毒,他的功力增长了不止一点。” 李剑白精神振作,默默运起功法,周身之上随即浮现出一层薄薄的白色光膜保护,这时就能清晰的看见他身体周围已经布满了毒云。 “我看你用什么手段挡,毒爆!” 青蛇使一声暴喝,下一刻,漂浮在李剑白面前的那团毒云轰然爆开,李剑白一时不防被狂猛的冲击力直接震退,白色光膜剧烈震颤摇摇欲坠。 “挡住了?再挡一下试试,给我爆!” 轰! 这一声巨响直接引爆了李剑白整个后背的毒云,冲击力比刚才强了何止一倍,白色光膜再也不堪重负‘啪’的碎裂,还没等他重新凝聚真气,铺天盖地的毒云就疯狂的附着到了他的身上。 “糟糕,修为差距太大,挡不住了。” 手中光剑缓缓消散,李剑白咬牙切齿,愤怒一拳狠狠锤在地上,他知道,这一场是他输了。 青蛇使林子涯的毒,在五毒教里算不得最强,他真正强的地方在于他的毒无孔不入,而且对武者的真气有极强的侵蚀效果,一旦对手不小心染上了他的毒,在修为还不如他的情况下,几乎可以说是无法反抗的。 这也是武者世界最不讲道理的地方,修为高,就是可以无视一切因素从正面绝对碾压。 随着毒气慢慢由口鼻侵入到肺腑之间,李剑白感觉身体的力量在迅速流失,意识也在一点点消失。 “李剑白,我赢了,这是我第一次赢你,也是最后一次。” “子涯…” 他艰难的想要抬起手,可惜身体已经无法再支撑他动弹分毫,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睁着眼睛。 青蛇使的手举了起来,手掌上泛着幽幽的黑芒。他知道,中了他的毒,就凭李剑白现在才刚刚六重天的修为,是绝对扛不住的,与其让他在痛苦中慢慢死去,还不如给他一个痛快,这也是青蛇使最后的善良。 “到了那边别怕孤单,如果小小救不回来,我和她一起去找你。” 青蛇使苦涩的说道,一滴泪自脸颊无声滑落,轻轻滴在李剑白脸上。 李剑白笑了,他明白,林子涯终究还是信了他的话,或者说,三十年的拼死守护,他差不多也快撑不住了。 “再见了,我的兄弟朋友。” 他说不出话,只能在心里默默呢喃,眼睛慢慢闭上,意识在此刻彻底消散。 望着已经一动不动的李剑白,青蛇使泪流满面:“大哥…” “老黑!” 突然,就在青蛇使黯然神伤之际,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喊从他身后传来,他一愣,立刻转身,转身瞬间便擦干了泪痕。 只见在他身后的不远处,一群好似乡下村民般模样的人正站在那边,一个个都拳头紧握眼喷怒火。 “老黑!” 又是这声呼喊,青蛇使看见了,喊叫的是一个少年,但奇怪的是,这个少年的相貌,像极了他曾认识的一个人。 “难道这少年是那个人的…这样的话,那长生诀…” 他疑惑,心中猜测纷纷,就在这时,那少年已经脱离人群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 “老黑…” “来的正好。” 青蛇使暗喜,刚要伸手去捉叶洛,上方一道漆黑如墨的狂猛刀光兜头劈下,青蛇使一惊,匆忙后撤却还是被无匹刀芒斩碎了一缕长发。 “叶子,去把老黑扛回来。”刀光后的那人低声说。 “哦。”叶洛重新小跑着去往李剑白身边。 看到这一幕,青蛇使脸色先变了:“小心,他身上有毒。” 话音未落,叶洛已经扑到了李剑白身上,伸手搭在他的脖子上一探,人还有气,赶紧将他背在了背上。 这一下青蛇使更是惊讶:“怎么会,这小子居然不怕毒!” 他的毒自己最清楚,说是毒性不强,却也只是相对比同修为的五毒教其他高手,实际上他青蛇使的毒,放在江湖上那也能稳稳排进前五,前四位是五毒教的另外四名毒使。 他还在惊讶,那用刀的人却不耐烦了。 “就是你伤了老黑?” 青蛇使闻声转头,一眼看清对方的样貌,他再次不淡定了:“黑光狂刀田不过!” “认识老子就行,省的报名字耽误时间了。”田老六冷冷的盯着他说。 青蛇使眼神闪烁,眼睛里满是警惕和紧张。 三十年前,千机堂公布的江湖英雄人榜上,最具盛名的有三位,李剑白是其中之一,排名在人榜第三,而他面前的这一位,就是排在李剑白之上的人榜第二,黑光狂刀田不过。 有好事者喜欢将田不过和李剑白放在一起比较,因为刀剑自古以来就是针锋相对的存在,因此还有过‘黑光刀狂白剑白’的说法,可见田老六威名之盛。 如果说打赢李剑白,青蛇使靠的是修为上的碾压,那么眼前的这位黑光狂刀,说实话他没有一点把握能战胜。他看出来了,田老六无论是修为还是气势,都比他强了不止一点。 “五毒教青蛇使林子涯,我知道你,你是老黑的妹夫,以下犯上理应罪该万死,敢伤老黑更是必死无疑。别说我不给老黑面子,交出解药,我给你个痛快。” “我这毒向来是没有解药的,而且田不过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就吃定了我,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青蛇使色厉内荏的叫嚣,心里却在思考该怎么脱身。 田老六不屑一顾,‘呸’的一口唾沫直接隔空吐到了青蛇使的衣服上:“老子当年纵横江湖的时候,你小子估计正在哪个坑里撒尿活泥巴呢,敢在我面前充大尾巴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成色。还同归于尽?老子让你一只手你都没机会。” “老六,跟他废什么话,麻利儿剁了赶紧走人,老黑伤的可不轻。” 嚷嚷的人是侯东武,此时他已经发现了李剑白情况不妙,但他不敢从叶洛手里把人接住,因为他没把握能抗住青蛇使的毒。 田老六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那你快点啊。” 侯东武叫了一声,小心翼翼的运转真气护住李剑白,算是变相的替叶洛减少一些负担。 一群人吵吵嚷嚷着离开断崖,场上只剩下田老六和青蛇使两人。 “好了,人都走了,咱们也别磨叽了,说吧,你想怎么死。”田老六举起了刀,刀锋直指青蛇使。 青蛇使面对这位三十年前就凶名赫赫的杀星,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想杀我,就怕你没那么本事。” “有没有你试试就知道了。” 田老六说完,大刀一举便要斩下,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天而降挡在了他面前,田老六正要挥刀,看清那人后却不由停了手。 “是你?您怎么来了?” 来人一身黑袍,头顶还扣着一顶帽兜,让人看不清长相。 “此人现在不能杀,先回去救李剑白。” “顺手几刀的事儿,您就别拦着我了,不然憋心里我难受。” “胡闹,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见那人发怒,田老六脖子一缩,居然就真的把刀收了回去。 而青蛇使看到这一幕,不禁揣测起这黑袍人的身份。 “能拦住黑光狂刀,还让他不敢违背,这人…” 他还在猜测不断,那黑袍人却说话了:“回去带话给你背后的人,想要长生诀,就给我老老实实等着。” 三十八、该带谁好呢 李剑白很好奇,不是说人死后都会进入极乐世界吗,为什么极乐世界里会是一片漆黑? 不对,想进极乐世界貌似得有功德才行,他早年在江湖上杀伐太多,这档次没准是要直接下地狱的料啊。 一想到这,李剑白就有点慌,倒不是说害怕下地狱,主要他寻思,他杀的那些人全都是恶贯满盈的坏人,那帮人百分百是下地狱的,可这样一来,那么多人这些年万一在地狱里站稳了脚跟,他堂堂的醉剑客初去乍到岂不是果断的要挨欺负。 不行不行,老话都说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咱老李纵横江湖一辈子,怎么能死后被那帮烂番薯臭鸟蛋的欺负,要不拉一个人陪着他下去?貌似人刚死的时候魂还在,好像还能给人托梦来着。 想到这里,李剑白便开始琢磨该带谁下去比较合适。 人多了当然最好,问题他不是那种爱耍流氓的人,他自己都死了,犯不着还牵连那么多无辜的人,可人少了顶不住事儿,那还不如不糟蹋别人呢。 既然人不能带多,那么当然就要走质量路线,挑个分量足的,下去了起码能撑住场面,最不济还能替他挨打。 对,就找那种爱挑事脾气还臭的货。 侯东武?李剑白想了想否定了,那人平日里看着横七竖八跟个螃蟹似的,其实胆子贼小,叫他下去的话,不用想都是李剑白顶在前头。 郭琛?好像也不太合适,郭琛算是老好人了,不爱说话只干实事儿,他那种人就算死了八成也是去极乐世界,跟自己不搭边儿。 田老六?对啊,找田老六啊! 老六早年绝对称得上恶贯满盈,也就他本事高没人奈何的了他,不然他那种货在家都得防着有人惦记他的狗命。 对,就带田老六,妥妥的没问题! 想到这儿,李剑白也不犹豫,挥起手迈动腿想要离开这片黑暗,然后他又想到死人是能叫魂的,便鬼惨鬼惨的叫了起来: “老六…老六…” …… 平凡镇叶洛家,一群人七手八脚的招呼着叶洛把李剑白给弄到床上,叶洛累的满头大汗差点没死过去,奈何除了他旁人都不敢随便碰李剑白,要知道他身上可是青蛇使的剧毒呢。 把人弄到床上后,叶洛赶紧跑旁边缓口气,一帮人就开始折腾,这个输真气,那个找草药,一通忙活可算是把李剑白身上的毒给稳住了。 “青蛇使修为高深,放在江湖上那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且五毒教的人尤其擅长用毒。老黑这毒我们暂时只能是控制,要想彻底根除,还得想其他办法。”田老六擦了把汗说道,众人不由的纷纷皱起了眉。 “要不试试醋?”说话的是侯东武,他脸色特认真:“听说醋能祛毒。” “你要说醋,还不如用白糖。”郭琛瞪了他一眼:“五毒教的毒大多以蛊毒为主,所谓的蛊毒也就是毒虫子,但凡是虫子,它就喜欢糖,用糖把毒蛊都引出来。” “我说你们这一个个都干什么呢。”田老六有些恼了:“又是用醋又是用糖,咋地,你们是嫌老黑不够味儿,想做成糖醋的是不是,咋就没人提议加点葱姜蒜…” “有…我觉得用粗姜蒜可能会有效果。”胡屠户怯生生的举起了手,回答他的是田老六的一声‘滚蛋!’吓得他赶紧躲到叶洛后面。 看一圈人麻爪子手足无措,叶洛也急了:“行了六哥,大伙也都是好心,谁还能真把老黑弄成糖醋的啊,要我说糖醋的还不如清蒸呢。” “叶子,你也故意的是不是,闹着玩呢,老黑都他码快死了,你们还有心思在这瞎j.b扯淡!” “六哥你听我把话说完啊。”叶洛赶紧解释:“不管是毒还是蛊,当温度高到一定程度都能有效祛除,你看能不能咱们用真气护住老黑的关键部位,把他放笼屉上给整一顿。” 田老六也被他这话给整乐了,哭笑不得的说:“合着你们就光想着吃啊,那还不如烤了呢。烤到位了老黑能活,烤过头了咱们还能填把肚子,要是火再大点,直接火化得了,还省的尸体占地儿。” 这话一出,扭头一看一群人都跟着笑了,田老六心里的阴霾一下子散了大半。 “好了六哥,我知道这里头就你跟老黑最亲,其实我刚刚就已经想到法子了,绝对比什么清蒸红烧糖醋烧烤都靠谱。” “什么法子?”田老六顿时来了精神。 “青蛇使的毒下在老黑身上,除了我你们都不敢碰老黑,你就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吗?” “哎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田老六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叶子,你是不是吃过什么东西,要不怎么能百毒不侵。” “还记得上次我和老黑一起去的那个地宫吗?” “地宫?你说北郊老柳树下边的那个?” “就是那儿。”叶洛点头称是:“我在那里头拿到了半块儿万年肉灵芝,老黑当时说普通人吃了能百毒不侵延年益寿,我之前冲关的时候真气不够,就把肉灵芝吃了,我觉得我不怕毒应该和那东西有关系。”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关键这跟救老黑也不搭边儿啊。” “你急什么听我说完啊,你想,一个人要是百毒不侵,他靠的是什么?真气?肉?汗液?全都不是,靠的是血!” “血!” “没错,就是血!”叶洛无比肯定的点头:“我百毒不侵,换句话说,我的血就有解毒的功效。” 话音一顿,叶洛缓了口气:“我想,如果把我的血弄进老 黑肚子里,老黑身上的毒自然就能解,最不济也能争取时间,这样咱们才能有更多的工夫去想其他办法。” “有道理!” 想到对策,众人也不犹豫,七手八脚的开始重新忙活起来。 侯东武为了怕叶洛缺血,直接牵来一头刚产过崽儿的母羊,又弄来一堆红枣,说是羊奶和红枣都能补血。热心肠的胡屠户甚至还丧心病狂到从肉摊上直接抄来一堆正淌着血的生猪肝心肺肾,说这些东西比羊奶更补,叶洛差点没哭出来。 “老黑,这你要是再活不过来,少爷回头一定把你吊起来鞭尸。” 叶洛切开手腕对着他嘴边,鲜红的血液开始往他嘴里流,另一只空着的手不停的抓起红枣往嘴里塞,旁边侯东武端着刚挤出来的羊奶碗往他手上递。胡屠户总算还有点人性,到悦来客栈让厨子王大头把内脏都弄熟,总算避免了叶洛茹毛饮血的野人经历。 就这样一帮人又折腾了大半宿,等到快天亮的时候,叶洛的手腕上已经多出了十几道颇为吓人的口子,整个人精神萎靡,气息衰弱到了极致。 “差不多该够了吧,我感觉老黑再不活,我都要死了。”叶洛苦着脸哀求。 他失血不算多,主要是自愈能力强的吓人,一条伤口最多持续流血半柱香就能愈合,没办法,其他人就只能重新在他胳膊上再开一条口子。 他从小到大受过的伤,算上磕磕碰碰蹭破皮,加起来估计都没这一晚上挨的刀子多,叶洛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行了你撤吧,我看老黑的气色比昨天好了不少。” 田老六搭话,叶洛终于得以解脱,身子一软直接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侯东武还想去扶他,叶洛有气无力的摇头拒绝,只说‘别碰我,让我躺会儿’。 似乎是叶洛的血真的有了效果,又可能青蛇使良心未泯,在李剑白身上下的毒没有多强烈,叶洛才躺下,就听侯东武突然叫了起来:“哎哎哎,动了动了,老黑动了,有反应了!” 一听这话,刚刚还半死不活的叶洛,‘腾’的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这么快?快让开我看看。” 只见李剑白双腿轻轻瞪了两下,两只手居然慢慢抬了起来,无意识的朝前方刨抓着,嘴里迷迷糊糊的叫着:“老六…老六…” “真成了!” 众人欢欣雀跃,唯有叶洛心里酸酸的。 “死没良心的,这次可是少爷救的你,你特么就记着田老六了。” 田老六腆着大脸得意洋洋,那欠揍的表情像是在宣示‘我才是他亲兄弟’一样,可还没等田老六笑出声,李剑白后面的话瞬间让他的脸黑成了锅底,一群人跟着哄然大笑了起来。 “老六,跟我走吧,我一个人到下面害怕。” 三十九、他像谁 “我去你乃乃个腿!” 田老六抬手一巴掌直接甩在李剑白脸上,侯东武没来得及挡,急忙拖住他往后拽。 “老六,你冷静点,老黑还虚弱着呢,你可别一巴掌再把他打过去。” “他死了才好!”田老六怒不可遏:“他乃乃的,老子跑断了腿的过去救他,他可倒好,临死了都不念老子的好,居然想把老子一并带走,你们说,哪有他这样的兄弟?” “是是是,老黑不对,一会儿他醒了我批评他。” 好说歹说,总算是把田老六安抚住,可能也是那一巴掌着实给劲儿,刚刚还迷糊着的李剑白,紧跟着就悠悠的睁开了一条眼睛缝儿。 从那道眼缝里还能看出,李剑白显得格外迷茫,脑袋慢慢转了一圈,眼神更加疑惑了。 “咦?老侯,叶子,杀猪的…怎么你们都来陪我了。不用,不用这么多人,老六一个就够了,我一个人在下面不安心,得带上老六,你们赶紧走吧,不然一会儿该走不了了。” 这话一出,众人笑的更欢,田老六一张脸几乎比锅底还黑,要不是侯东武死命的拉着,保不齐李剑白得被田老六活活打死。 “叶子,你替我照他那脸上狠狠给一巴掌,老子这心里气啊!” 田老六委屈的嗷嗷乱叫,叶洛捂着肚子笑不停,赶紧伸手拍了拍李剑白的脸:“喂,醒醒,回神儿啦。” 他其实很想继续看李剑白犯迷糊,毕竟能把田老六气到抓狂,这场景可不多见。无奈田老六那边都快气疯了,再不阻止,难保一会儿不会演变成血腥事件。 好在李剑白也就中了点毒,身上没什么伤,被田老六那一巴掌打的醒了大半,再被叶洛这么一叫唤,眼睛直接睁开。再看到满屋子的人,‘兀楞’一下就坐了起来。 “嗯?什么情况?这是哪?” “可算清醒了。”叶洛长长松了口气,笑道:“平凡镇,我家。” “你家?”李剑白疑惑,摸摸自己的身体发现完好无损,突然直接伸手掐住了叶洛的脸蛋。 “哎哎哎,疼疼疼,你干什么呢!” “会疼,不是做梦!我没死?”李剑白有点明白了。 “你现在是没死,但你很快就要死了!”叶洛揉着脸蛋恶狠狠的瞪着他。 李剑白这手劲儿真的大,关键一般人都是掐自己,他居然丧心病狂的掐别人,这种人留着还有什么用。 “老六,动手!” “就等你这句话呢。” 田老六狂笑着一把挣脱侯东武直接扑了过来,和叶洛一起对着李剑白就开始拳打脚踢,侯东武真心不想拦,也不敢拦,想想还是算了,让李剑白挨一顿吧,谁让他嘴欠又手贱,活该。 一通闹腾过后,满屋子人相继散了,折腾一宿大伙都没怎么睡,所以赶紧回家补觉去了,屋子里剩下了四个老流氓带一个小流氓。 李剑白鼻青脸肿的趴在地上,浑身的衣服都被撕成了布条 ,叶洛和田老六心满意足的坐在他背上,侯东武和郭琛看着这一幕,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两位大哥,求求你们饶了我吧,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李剑白苦着脸求饶。 “还有下次!” 叶洛气不打一处来,照着他的屁股上就是狠狠一巴掌,打的李剑白痛呼连连。 “我说错了,没下次,没下次。您二位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高抬贵手放了我吧。” 叶洛和田老六对视了一眼,觉得差不多便从李剑白身上下来,李剑白重获自由,感激的痛哭流涕。 打也打了,闹也闹了,几个人安静下来,根本就不需要谁调节气氛,自动就恢复了严肃认真的表情。 这也是他们几年相处下来形成的默契,平时该闹闹,该玩玩,等闹完了开始谈正事的时候,就谁都不许嬉皮笑脸。 “老六,青蛇使解决掉了?”最先说话的是侯东武。 提到青蛇使,李剑白脸色微微一变,田老六见状拍拍他肩膀,摇头道:“没解决,有人挡了。” “谁挡的?” “他。”田老六抬头看向了屋子东边的角落,叶洛立刻明白,他指的人应该在东边。 “东边…神秘人离开的时候就是从东郊走的,难道田老六之后见过了神秘人?” 他疑惑,却也不敢问,因为这四位能破例让他陪听就已经是莫大的纵容了。 “你说的是…他?”侯东武沉着脸又问了一遍。 田老六点头:“是他。” “你确定?他可是很多年都没出过手了,为什么这次会插手,要知道他跟我们的关系…”侯东武没继续说,其他人却都听懂了他的意思。 “绝对是他,我看的真真的,他的样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也不爱易容伪装。”田老六用力拍胸脯保证。 侯东武眉头紧皱了起来:“既然连他都惊动了,那么这次的事恐怕非同小可,大家伙都注意着点儿,最近别迷糊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李剑白说话了。 侯东武想了想,说:“先缓两天,回头老六你带人去把黑风山平了,咱们自家门口来了人,咱们居然都不知道,幸亏这次有叶子通风报信,不然老黑就要折进去了。” “放心,大的跑了,小鱼小虾那也是肉,保证一个都不放过。” “等老六把黑风山的事弄完,看那位会不会联络我们,如果不联络,就暂时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我觉得吧…这里头他其实才是重点。”一向沉默寡言的郭琛开了口,众人不由好奇,扭头才发现他居然正伸手指着叶洛。 叶洛一头雾水:“等等,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怎么这事莫名其妙就赖我头上了?” 四个人没理他,郭琛大手一抓直接捏住他的脑袋:“叶子今年十四岁,马上就要十五岁了,咱们整天相处在一起没觉得有大的变化,可你们再仔细看看…” 三人疑惑的 仔细打量起叶洛,从头到脚,从额头到下巴,看了能有好一会儿,突然田老六一拍大腿‘腾’的站了起来:“卧槽,真特么像!” 几个人都被吓了一跳,侯东武恼火的瞪了他一眼:“你要死啊,一惊一乍的干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 田老六还沉浸在惊讶中无法自拔,着急的把叶洛扒拉过来,抠着他的鼻子、眼睛、嘴巴。 “你们看啊,这眼睛,这鼻子,这嘴巴,这脸蛋,根本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啊。” “我去,这么多年都没注意,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李剑白也是一脸震惊的表情:“你看,那眼睛多像,尤其那傻乎乎的眼神。” “不对,我觉得嘴巴才像,你看那嘚瑟时候翘的弧度,分毫不差。”侯东武也加入了进来。 “要我说,最像的还得是鼻子,这鼻梁,要是单抠出来,完全就是一模一样啊。” “行了行了,都坐好,一个个的都像什么样子。”郭琛大手一挥将三人推开,他实在看不下去叶洛被他们当玩具那样糟蹋。 “总之我就是想提醒你们,今时不同往日,哪怕叶子身份清白,就凭他这张脸摆在这,那也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所以咱们得好好商量个对策才行。” 郭琛一说,三个老流氓立刻举手赞同,也不知道是哪个坏心眼儿的一脚踹在了叶洛屁股上,叶洛没防备直接被踹出人堆,等坐起来的时候发现四个人的脑袋已经紧紧凑到了一起,那亲密程度就算是只蚊子都别想飞进去。 “一帮子神经病。” 叶洛很烦这种被排挤的感觉,尤其他貌似还算当事人。 四人叽叽喳喳讨论了能有好半天才散,散开的时候,叶洛发现他们的眼神都变得有些暧昧。 “叶子呀。”李剑白最先腆着脸凑到他跟前:“你以前不是总嚷嚷着想学武功嘛,我这里正好有一门非常非常适合你学的武功,简单易上手,包教包会还不掏学费的那种,你要不要学呀?” “不学!”叶洛想都没想就断然拒绝。 开玩笑,老话都说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可不是那种初出茅庐的愣头小青年,就李剑白这表情,百分百里头有事儿。 可惜,他漏算了一件事,或者说他小看了这四个流氓的决心。 “嘿嘿,别反抗了,你不学也得学的,这事你没选择的余地。”李剑白一把揪过他胸口的领子,一脸贱兮兮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恶心。 这一刻,叶洛只感觉后背莫名的袭上一股凉气,从头到脚通体泛寒。 “既然叶子没意见,这事就这么定了,一个月时间,咱们四个一人教他一门行走江湖的本事,一个月后,不管学的怎么样,都直接扔出去。”侯东武发表最后声明。 “同意!”李剑白高举双手赞同。 “没毛病。”田老六冷笑连连。 “认命吧。”郭琛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四十、易形换骨术 反正经过一番搪塞、糊弄、忽悠、威胁、半真带假的说辞,叶洛总算搞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了。 首先,平凡镇他是待不下去了,这不是他自己的意志,是侯东武四人强加在他身上的,直白的讲,一个月后叶洛必须离开,不走就强行撵走,总之是此处不留。 当然,考虑到再有一个多月就到叶洛的生辰了,四个老流氓很体贴的决定破例…别误会,不是破例让他过完生日走,而是提前走。 按侯东武的说法,多给他点时间让他早点到江湖上去适应,免得过生日的时候自己一个人流落街头,那可就太惨了。 其次,待在镇子上的这段时间,四个人会分别教授他一门行走江湖的傍身技法,可能是武功,也可能是生活知识江湖经验,叶洛需要在一个月内学会,当然,学不会也无所谓,反正到时间人是肯定要撵走的。 最后,到江湖上以后,不能对别人说他是从平凡镇出去的,更不能带人回平凡镇,至于什么时候能回来,目前暂定是拿到两年后的少年英雄大会冠军,如果拿不到冠军,比方说弄了个第二名第三名什么的,嘿嘿,不好意思,这辈子你就别想着回来了。 最后最后,在江湖上一定要牢记三要和三不要。 什么是三要?通俗来讲就是要钱,要权,要面子;至于三不要,也简单,不要脸,不要饭,不要女人。 这番话是田老六提出,侯东武做补充,李剑白当校对,郭琛默默看着。 常言说得好,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这第一条的要钱,道理不言自明。 又有老话说,这自古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正好连第一条也捎带印证了,当然这里讲的不一定是非要当官,而是得手握权力,不能仰人鼻息看人脸色。 前面两条都有了,第三条的面子自然就有了,不过这里的面子指的是尊严,也可以说是底线。 在江湖上走,人什么都可以没有,这底线却是万万不能丢的,刚开始也许抛弃底线能让你获得一些蝇头小利,但真正走到后面,随着人的成长,最终会发现,当初被抛弃的底线是多么的宝贵,偏偏现在已经没有机会去捡了。 说完了三要,接下来是三不要。 这里又有句老话,叫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道理不用多讲,当然,不要脸和没底线是两码事,千万不能弄混。 再说到不要饭,这又回到了上面提到的要面子,总之人穷志不能穷,要什么不能要饭。 倒是最后的‘不要女人’这条,四个老流氓谁都没做解释,只是含糊的说,等到了江湖上经历一些事后,他自然就明白了。 捋清头绪后,叶洛的离开就成了定局,没办法,他只好乖乖跟着四个老流氓学习江湖生存之道。 李剑白苏醒后的第二天,叶洛的江湖培训课 程就正式开始了,出乎意料的,最先教导他的居然是郭琛。叶洛本以为以郭琛不争不抢的性格,肯定是被排到最后的。 除了首次教导的老师人选出人意料,上官燕和小丫头媛媛一听叶洛要培训,竟然也嚷嚷着要来上课。 值得一提的是,媛媛随他爹来到平凡镇后,侯东武专门查看了一下小丫头的眼睛,发现她只是被烟熏损伤了眼睛附近的经络才导致的失明,在侯东武的帮助下,媛媛得以重见光明,这不得不说是很幸运的事。 就这样,三个半大孩子便开始了在平凡镇为期不到一月的江湖集训。 西郊外的郭琛家门口,郭琛站在他经常锻炼的木桩旁,三个孩子站在他对面。 “叶子,我现在要教你的是一门保命的本事,名为‘易形换骨术’。说是保命,许多时候如果运用得当,是能发挥出很大作用的。” “易形换骨术,听起来还挺高大上的。”叶洛暗暗打起了精神:“请问郭老师,能先给我们演示一遍吗?” “可以。” 郭琛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双手在脸上快速搓了起来,叶洛好奇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幺蛾子。 “早上没洗脸吗?” 还不等他发问,就见郭琛放下了手,他定睛一看,顿时被吓了一跳。 “我靠,田老六!这什么情况?” 只见郭琛的脸此时已经大变样,脸上本还有些圆润的地方变得有棱有角,这张脸赫然跟田老六有八成相似! “太神奇了,怎么做到的?” “这就是易形换骨术,通过真气运行改变肌肉乃至骨骼的形状,从而达到改头换面的目的。” 说着,郭琛肩膀用力扭了几下,就见他的身体诡异的慢慢收缩,才不过眨眼的工夫,体型就足足缩水了一圈,而且身材比例也变了,再配合那张田老六的脸,根本看不出来他竟然是郭琛。 “易形换骨术,第一阶段是易形,也就是改变外在相貌,第二阶段才能做到换骨,就像我现在这样。” “琛哥快教我,我要学。” 叶洛眼睛里的小星星都快飞出来了,和郭琛相处了足足五年,他居然都不知道这莽汉竟然有这种本事。 郭琛也不藏宝,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给他,叶洛迫不及待的抢过来,翻开就看了起来。 “这是易形换骨术的真气运行心法,回去稳扎稳打的慢慢练习,切忌贪功冒进急于求成。” 叶洛早已被这门易形换骨术吸引了,哪里还有心情去听郭琛说叨,两个女孩子也被刚刚郭琛那一手给震住了,一左一右挤到叶洛身边,瞪大眼睛踮着脚尖往书上凑。 看到这一幕,郭琛无奈的笑了。 年轻人嘛,就是容易对新鲜事物产生兴趣,只希望他们能稍微认真一点对待,那样 才对得起这门已经在江湖上失传的技法。 这之后,郭琛便不再教导什么,每天就是站在旁边看他们练习,等到差不多快十天的时候,叶洛已经能做到改变自己的眼睛大小了。 他的进境郭琛看在眼里,对这样的成绩并不感到诧异,因为叶洛的天赋向来极好,学的快,记得牢,这种徒弟相信是许多高手都希望遇到的。 真正让郭琛惊讶的,是此前从未接触过武道的小丫头温媛。 三人中温媛年龄最小,今年还不到十二岁,并且从来没有修炼过任何武功心法,但她在易形换骨术上的悟性比上官燕都高。 郭琛一时好奇,偷偷将一本入门心法送给了温媛,万万没想到,小丫头才修炼了两天,居然就自己踏入了修炼的门槛。 这下郭琛彻底不淡定了,赶紧把情况告诉给李剑白他们,四个人一番讨论后拿出对策,立刻就对小丫头进行了测试。 结果令人瞠目结舌,小丫头居然是那种悟性奇高的天才,任何东西只要稍微讲解一下,马上就能触类旁通举一反三,这下可乐坏了四个老流氓,四人当场决定收徒,而且还是同时收徒。 温连上对此当然是没意见,甚至激动的都要替温媛磕头拜师,倒是温媛看上去貌似不太高兴,扭扭捏捏的不情不愿,偷偷摸摸一直在看叶洛。 看到这里,四人才明白,原来小丫头的心思都在这小子的身上呢。 随后就是李剑白出面,让叶洛帮忙协调一下,叶洛也觉得这是好事,就稍稍劝了几句,小丫头这才点头答应。 温媛同意了拜师,这是好事,可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显得不那么美好了。 这江湖上的人,凡事都得讲个论资排辈。 座位要排,修为要排,年纪要排,就连上厕所,那都有先来后到的次序,四位大高手同时收徒,这种事别说见过了,听都没听过,这下可难坏了他们四个。 到最后也不知道他们是靠什么排的,反正郭琛当了老大,田老六排第二,侯东武第三,李剑白无可争议的垫了底。 拜师当天,叶洛友情客串了一把司仪,看着四个老流氓笑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叶洛心里还有点小庆幸。 可是,他没能高兴多久,便发现了情况不对劲儿。 有了好徒弟后,四个人直接就把叶洛给扔了,每次找他们教本事都推脱忙,其实就是在照顾温媛修炼。 这下可好,说好的一人教一种本事,结果一直到叶洛该离开镇子的时候,除了最开始郭琛教他的易形换骨术外,另外三人连个屁都没教他。 叶洛气坏了,当时就扛起行囊决定远走他乡,当然临走前他没忘记给小丫头点眼药水儿。 “媛媛啊,你以后就乖乖跟着四位师父学本领,哥哥要走了,不能再陪你了。” 四十一、黑心肠 一听这话,小丫头不禁一愣,她压根就没听过叶洛要走的事,下一刻眼泪‘哗’的就下来了,一头扎进叶洛怀里:“哥哥不要走,媛媛不让你走。” “媛媛乖,哥哥其实也不想和你分开的,只是你的四位师父…”叶洛怜爱的轻轻摸着她的头安慰。 话音一顿他偷偷瞥了眼旁边的李剑白四人,媛媛就是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师父,你为什么要赶哥哥走,我不要哥哥离开我!” 媛媛开口,这可把四人给弄懵了,郭琛干着急说不出话,还是侯东武精明,拉过媛媛小声跟她解释:“媛媛误会啦,我们并没有要赶他走,是他自己有事要走的。” 说完还瞪了叶洛一眼,警告他别再胡说了。 叶洛现在就等于是不怕开水烫的死猪,没法好聚好散,那就索性一拍两散,反正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我可没说过要走,都是你们逼我的,谁脑子有坑愿意孤身一人背井离乡啊。” “哎哎哎,你这臭小子瞎话怎么张口就来,不是你自己说要去参加什么少年英雄大会嘛。”侯东武拼命朝他挤眼色,叶洛眼睛四处乱转就是不看他。 “少年英雄不是大会还有两年时间嘛,就华山的路程,少爷就算拿腿走,撑死一两个月也走到了。” “你这话说的。”侯东武不悦的拉长了脸:“就你现在的本事,拿什么参加大会,那不得到江湖上多历练历练啊。” “当然得历练。”叶洛突然咧嘴笑了。 看到他这副表情,四人脚底板没来由的涌上一股凉气。 果然,叶洛弯腰凑到了媛媛面前,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媛媛,哥哥真的是有事要走,如果你不舍得我,要不就和我一起吧,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嗯嗯,我愿意。”媛媛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一只手直接拉住了叶洛的袖子。 这下四个老流氓彻底慌了。 开玩笑,叶洛这出去是死是活都不一定呢,他们好不容易发现了个练武的好苗子,怎么能让叶洛给糟蹋了。 还是李剑白了解叶洛,快步走上前把他拽到了旁边。 “干嘛,想让我帮忙?别想了,没门!”叶洛鼻孔朝天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 “这好好的咋还急眼了。”李剑白赔着笑脸,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塞到了他手上:“来来来,江湖路远,这是老哥替你准备的一点盘缠,路上别委屈自己,想吃什么放开了随 便吃,钱不够随时托人找我,万水千山,老哥都快马加鞭给你送到。” 叶洛掂了掂荷包,随手就扔了回去:“你觉得少爷像缺钱的人吗?” “哎~”李剑白腆着脸又塞给他:“别忙推辞,这只是一点路上用的盘缠。这个…还有这个呢。” 李剑白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件油布包,拿出来后还做贼似的张望了一下四周,那样子活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别吭声,偷偷藏好,千万别被人看见。” “干嘛呢还搞的神神秘秘。” 叶洛不满的嘟囔,故意从他手里把油布包抢过来,一摸貌似是本书,也不顾李剑白的阻拦,直接就拆开了。 刚拆开看见封面上的字,叶洛心为之一惊,着急慌忙的就往怀里塞,生怕被什么人看见。 看他这副神态,李剑白得意的笑了:“怎么样,这份饯别礼够不够份量?” “行啊老黑,路子够野的,这玩意儿都能落你手里。”叶洛贼兮兮的冲他挑了下眉。 李剑白嘿嘿直笑:“一般啦,你满意就好。” “当然满意,我又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地痞流氓,不过嘛…”叶洛话音一顿。 李剑白疑惑:“不过什么?” 他脸色一沉,冷笑:“东西如果真的,这份人情我记你,可如果是假的,哼哼…你知道什么后果吗?”叶洛挥着拳头威胁。 听到这话,李剑白顿时松了口气,大手一摆说道:“我当什么呢,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啊。放一万个心吧,坑谁我也不敢坑你,再说了,现在有人你不方便看内容,等一会儿出去了立马就能看,是真是假那不是一眼就知道了。” “行,这份情兄弟记心里了。” 叶洛高兴的在他胸口轻轻拍了两下,李剑白嘿嘿直笑。 “那什么,你这里我答应帮你打圆场,琛哥那也没问题,你去问问那俩货,看媛媛这徒弟他们还想不想要。” 这话一出,李剑白的笑容立刻凝滞:“叶子,做人不带你这样的吧,一头萝卜你想几头切,就这还嫌不够?” “不是够不够的问题,主要是看他们的态度。” “你可真行。”李剑白苦笑不已:“我算是看出来了,就你这黑心肠吧,我们都是闲操心,哪怕到了江湖上,也只有你坑人的份儿。” “怎么说话呢,我怎么可能坑人,我这么老实。”嘴上说的挺不愿意,叶洛脸上的笑容却没停过,也不知道他 是高兴李剑白的夸赞,还是高兴他刚给的贿赂。 “反正事就是这么个事儿,你的礼我收了,琛哥的我也拿了,他俩多多少少得出点血,不然我这心里膈应。” “行吧,我去跟他们说,你等着先别过去。” “知道啦。” 就这样,李剑白回到侯东武身边,对着他和田老六说了几句什么,侯东武还没多大反应,田老六居然直接抽出了刀,怒火冲冠的就要来砍叶洛,还好郭琛及时拦住了。 李剑白在那边苦口婆心的劝说,叶洛没偷听,也懒得去听,说了能有好一会儿,侯东武先走过来,摇头叹息的扔给了他一个小包裹便扭头走了。 叶洛没看是什么,只是朝田老六挑衅的勾了勾手指,可以看到田老六肺都要气炸了,大步走过来二话不说照着他脑袋就是狠狠一巴掌。 “老子记住了!你给我等着!” 田老六恶狠狠的撂下一句狠话,叶洛满不在乎的揉揉脑袋,手一伸冲他摊开了手掌:“别废话,东西拿来。” “老子真他么想给你一刀!” 话说的杀机凛然,田老六最终还是没能拔刀,只是扔个他一个几乎都快腐烂了的油布包,便气呼呼的扭头走了。 顺利‘收到’三份饯别之礼,叶洛满心欢喜,抬脚重新朝温媛走了过去。 “媛媛乖,这次哥哥有事,你先跟着四位师父好好学本领,好不好?” “可是媛媛真的舍不得你。”小丫头泪眼朦胧梨花带雨的模样格外惹人心疼。 “乖。”叶洛温柔的替她擦掉眼泪:“现在江湖上可危险了,媛媛要是真想帮我,就好好学本事,等以后长大了由你来保护我,这样好不好?” “嗯嗯,媛媛会学好武功的,长大了一定保护哥哥。” “嗯,真乖。” 叶洛站起身,用力挺直后背,眼睛里隐隐含着泪花。 “走了!” 言罢,他霍然转身大步而去,媛媛软瘫在地嚎啕大哭。 走出数十步后,叶洛顿足,头也不回。 “江湖路远,各位请多保重,咱们兄弟有缘再见。” “叶洛哥哥~”媛媛撕心裂肺的呼喊。 叶洛身体一颤,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 “我什么时候才能帮到你?”她带着哭腔声嘶力竭的问。 叶洛驻足原地静默良久,仰天长啸:“待你誉满江湖,亦或…名成天下。” 四十二、同行 离别总是伤感,叶洛最烦这种,因为他明白,这时候的眼泪是最懦弱的。 他不敢停留,一路闷头狂奔,任山间的风肆意凌乱他的头发,他不敢回头,生怕回了头,看到的人会让他不忍心走。 拼尽全力的奔跑,一刻不停,一直跑出了足足两三里,他这才慢慢放缓脚步。 回头,平凡镇已经被茂盛浓密的山林完全遮挡,唯有几缕青烟从镇子上空袅袅升起。 “差不多了,这个距离小丫头想追也追不上。” 正说着,就听镇子的方向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他一愣,嘴角不由的抽了一下。 “不会吧,真有人追?” 话音刚落,层层密林被拨开,草丛间钻出来一匹‘低头小马’,马上还坐着一位少女,看见叶洛后立刻气呼呼的嘟起了嘴巴。 “要死啊你,跑那么快怕狗撵啊,走都不跟我说一声。” 看清来人,叶洛嘿嘿笑着便迎了上来:“你这不就撵来了。” 刚过去还未打招呼,不料上官燕突然抬头照着他的肚子给了一拳:“敢骂本小姐是狗,大了你的狗胆。” 叶洛肚子吃痛脸上却还得堆着笑:“说错了,说错了,我主要是怕舍不得你,嘿嘿…” “这听着还像句人话。” “你是专门来送我的吗?” “不是呀。” “不是?那你跟上来干什么?要回家?”他疑惑。 “呆瓜,本小姐可不是来送你的,而是要和你一起走。” “等等,我脑子有点晕,你先让我捋捋。”叶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说你要和我一起走,你去哪?” “你去哪我去哪呀。”上官燕很自然的回答。 叶洛更迷糊了:“我不知道具体要去哪,所以我是瞎转。” “那我也跟着你瞎转呗。”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就是为什么啊?”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我都被你整迷糊了。”上官燕不悦的瞪了他一眼:“你看啊,你要到江湖上瞎转,我要么待在平凡镇,要么回家,要么也走江湖。平凡镇没我认识的人,我一个人在那多尴尬,回家就更不愿意,我就是不想在家所以才跑出来的,然后就只能是走江湖了呀。既然都是走江湖,跟你在一起至少还能说说话,多好。” “你这逻辑没一点毛病!”叶洛苦笑着竖起了大拇指。 上官燕得意的翘起小脑袋:“废话,本小姐向来最讲道理。” 勉强把情况搞清楚,叶洛脑子清醒不少,扭头再一看上官燕身边的那匹‘低头小马’,忍不住又说话了。 “你这头驴子哪来的,又矮又小还长这么丑。” “说什么呢,你才丑,它多好看呀。”上官燕瞪了他一眼,轻轻摸了摸马的鬃毛:“这是我花五百两银子从胡屠户手里买来的,胡屠户说它是那匹大马生的的孩子,也是千里马。” “ 五百两!你也是疯了。”叶洛瞪大了眼睛,酸不拉几的撇了下嘴:“杀猪的肯定忽悠你呢,千里马下的崽儿就一定是千里马?那武林盟主的儿子是不是就一定也能当盟主,就不是那么个道理。” “你懂什么,小白可聪明了,我说的话他能听懂呢。” “小白~”叶洛差点没直接笑出来:“大姐,你这马别说白了,浑身上下黑的跟块炭似的,你怎么就能叫出这名字。” “哼,小白可喜欢我给它起的名字了,是吧小白?” 上官燕这么一说,那马居然真的点了下头,嘴里发出‘吐噜噜’的声音,上官燕更高兴了:“看吧,小白真的能听懂我的话。” “你可拉倒吧,刚刚肯定是凑巧,哪有马能听懂人话,那还不成精了。” “你怎么就不信。”上官燕不悦的撅起了嘴:“小白,来,左手。” “你当这是狗呢,再说就算是狗也的训练…卧槽!” 叶洛正在嘲讽,话还没说完,就见那马居然真的慢慢抬起了左边的蹄子,上官燕见状更得意的冲他挑了下眉毛:“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真见了鬼了,少爷长这么大头一次碰着能听懂人话的马,胡屠户的宝贝马都没这么精。你让开,我来试试。” 说着,他走到马跟前招招手:“来,抬左腿。” 马没动。 “抬左腿啊。” 马还是没动。 上官燕说:“你得叫他名字才行。” “还得叫名字啊,这马怎么这么多.毛病。”叶洛半信半疑:“小白,抬左腿。” 马依旧没动。 上官燕看不下去了,上前抢过缰绳:“你刚刚说他丑他生气了,你得夸他。” “我去,你真当这是孩子啊,还得哄着。” 嘴上这么说,叶洛还是有点不死心,试探性的凑过去,小声说了句:“你长得真好看。” 说来也怪,叶洛这话一出,马立刻脑袋一扬,‘唏律律’的朝天叫了两声。 “看吧,你夸他他才高兴,现在你可以让他做动作了。” “还能这么搞。”叶洛惊讶不已,眼珠一转又凑了过去:“你长得贼难看!” ‘噗嗤~’ 话音刚落,马直接一低头,对着他的脸就吐了一大口唾沫,叶洛猝不及防顿时就被喷了个满脸,头发上眉毛上糊的到处都是,脸瞬间黑了。 “我靠!” “哈哈哈哈…说了不能骂他你偏不信,走小白,咱们不理他。” 上官燕娇笑连连,翻身坐上马背,马得意的从鼻孔哼出一股气,‘哒哒哒’的往前走了出去。 叶洛胡乱擦掉马的口水,居然罕见的没有生气:“嘿,这马还真成精了。” …… 有了上官燕同行,就像她说的那样,起码路上能有人说话,两人一路走一路笑,倒也没觉得有枯燥。 叶洛还是不死心的骚扰‘小白’,主要是他对这马太好奇了 ,就没见过这么有性格的,这脾气都快跟人一样了。 可惜他似乎已经把小白彻底得罪了,能明显感觉到小白对他的不屑。 好在经过上官燕的调解和劝说,叶洛又四处摘了些野果喂给他,小白的态度总算缓和了不少。 “傻妞,就算咱们是出来瞎转,起码也得有个大概的方向吧,老在山沟沟里溜达算怎么回事?” “你想去哪?”上官燕问。 “我都行。”叶洛想都不想的回答。 “那我也都行。” “你…” 没商量出结果,俩人都有点迷茫,怎么这天大地大的还没能去的地方了? “哎对了。”上官燕突然拿马鞭捅了他一下。 “别拿那玩意儿戳我,我又不是驴子。”叶洛不满的抱怨:“你刚说什么就对了?” “我想起来一个好去处。” “哪儿?” “承天府啊,那可是国都,一定特别热闹,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呢。” “承天府?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怎么啦,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叶洛瞥了他一眼:“傻妞,承天府距咱这足足有五百多里呢,咱们这一路上都不吃不喝啦。” “那你说去哪?” “谁知道,走着看呗,反正天色还早。” “也对哦。” 就这样,两个完全没有过江湖经验的菜鸟,带着这样的想法继续启程。 …… 日落西山,夕阳西下,当天边那抹残阳将最后的光明洒向大地,黑暗,降临了。 树林里淅淅沥沥的飘着雨,大树下,火堆旁,两人一马围着火堆,他们身上都是湿的。 “阿嚏~” 上官燕打了个喷嚏,幽怨的眼神直勾勾的瞪着叶洛。 “都怪你,你不是号称‘山里活地图’嘛,现在迷路了怎么办?” “下雨天在山里迷路很正常,等明儿天晴了太阳出来就没事了。” “我就不该听你的,就应该在之前路过的村子住下,不然也不会搞的现在这么狼狈。又冷又饿还无依无靠,本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大姐,我可还活着呢,再说了,我这不是正在烤兔子嘛,你能不能消停会儿。” “我不管,反正就怪你。” “对对对,怪我怪我。” “你别不服气,就是怪你…阿嚏~”上官燕鼻涕不小心喷了出来,急的她赶紧找东西擦。 叶洛看见了,脱下衣服递给她面前:“好了别说话了,把这个披上,别再染上风寒。” “我不要,我是武者,才不会染风寒呢…阿嚏~” “你可拉倒吧,快别武者了,赶紧捂着才是正经。” 随着叶洛那层薄薄的衣服披到身上,也不知道是真的有效还是其他原因,上官燕顿时感觉暖和了许多。 火焰慢慢的燃着,她的脸有些泛红。 四十三、小马也识途 山中有雨,要么连绵,要么晴天。 可惜他们运气貌似不好,昨晚还淅淅沥沥的小雨,到今天天亮的时候,雨势开始逐渐加大,照这个趋势推算,瓢泼大雨也不远了。 上官燕的确染上了风寒,而且还不轻,死死裹着叶洛那件单薄的衣服,可惜这衣服完全无法御寒,浑身不停的微微颤抖着,脸上潮红,咳嗽喷嚏不断。 叶洛摸摸她的额头,眉头轻皱:“比昨天更烫了,你感觉怎么样?” 上官燕迷迷糊糊的半睁着眼睛:“没事,姑奶奶好的很,现在都能打死一头牛。”说着还举了举胳膊,结果披在她身上的衣服滑下来,叶洛赶紧给她披上裹好。 “完了,彻底烧糊涂了,说话都不清楚。” 常年在山里走的人都知道,迷路这种情况在所难免,但有经验的人可以根据太阳的方位判断自己所在的位置,从而很轻易的找到出路。 前提是有太阳。 尴尬的地方来了,阴雨天气太阳完全被乌云挡住,大雨又冲刷掉了他们走过的痕迹,现在就算想回头也没办法。 “这可怎么办,总不能就让这丫头硬扛吧?” 武者体质通常极好,轻易不会生病,可一旦生病,该受的难过一样会受,这时候武者就跟普通人没任何区别。 其实他完全可以放任不管的,让上官燕扛个几天绝对就能痊愈,但他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感觉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傻妞难受。 想着,叶洛皱了眉,眼睛一转瞥见旁边的小白,心神立刻为之一动。 都说老马识途,不知道这小马能不能也识途。 “小白,记得昨天咱们路过的那个村子不?” 小白歪着头看了看他,仰头鼻子抽了几下,‘噗噜噜’叫着点了点头。 叶洛心喜,赶紧抱起上官燕:“前头带路,找地方给傻妞治病。” 听到这话,小白没动,朝他用力扬了扬脑袋,嘴巴蹭了蹭上官燕,再扭头看向自己的后背。 叶洛一愣,疑惑的说:“你意思是你背着她?” “噗噜~”小白摇摇头,再用嘴蹭了蹭叶洛,叶洛明白了。 “你是说你跑的快,让我抱着她坐你身上?” “噗噜噜~”小白点头。 “这马真成精了!”叶洛惊讶,却摇头拒绝:“拉倒吧,就你这体格子驼一个人还勉强,两个人非把你压趴下不可。” 说着他还伸手比了比身高,小白还没他个子高。 这下小白不开心了,张开嘴巴一口咬住了他的衣服,用力朝他那边拉扯。 “哎哎哎,别咬别咬, 我就剩这件衣服能穿,咬烂了我就该光屁股了。” “噗噜噜~”小白发出一声哼叫。 “好好好,我坐还不行嘛,你先试试,能驼动就走,驼不动别硬撑。” “噗噜~” 就这样,叶洛抱着上官燕,小心翼翼的骑上马背,小白欢欣的发出一声嘶鸣,四条腿一动,‘哒哒哒’的踏动了蹄子。 叶洛本以为小白这么小,能勉强驼上官燕就已经不容易了,没想到此时驮着两人,看上去居然一点都不吃力,马蹄子‘哒哒哒’欢快的轻踏,翻山下沟全无停顿,这山林行进的速度都快赶上他了。 “搞不好还真是千里马。”叶洛暗暗惊讶,五百两银子买一匹千里马,上官燕捡着大便宜了。“而且还是成了精的。”他默默在心里嘀咕。 雨势愈发的大,小白步伐稳健毫不停滞,就这样一口气赶了能有十几里山路。 又翻过一个小山包,前方的视野顿时开阔了许多,连绵的山林到这里也出现少许断层,但就是这个断层,让叶洛一眼就发现了远处正在升腾着骨股青烟的村庄。 “快到了!” 目测村子的直线距离至多一、二里,不过前方的地势看上去有些难走,叶洛腾身跳下马背,轻轻拍了拍小白的脖子。 “我先去前面的村子,你慢点安稳的走。” 说完,他抱着上官燕纵身跃下山包,以山林间的树木为踏板开始极速穿行起来。 一段时间后,叶洛穿出林子来到村口,出乎意料的小白居然紧随在后,这小马驹的体能未免也太强了吧! 不过他现在没工夫在意,随便寻了一家农户,简单说明情况后,便在热心的农户帮助下,顺利为上官燕寻到了容身的地方。 这家人只有一位老头和老太太,外带一个看上去最多四五岁的小娃娃。 两位老人一看就是那种生活经验相当丰富的主,查看了一下上官燕的状态,随即一个烧水一个捣药,没多久便弄出来了一锅热气腾腾的草药。 “来,孩子,把药喝了,喝了药病就好了。” 上官燕迷迷糊糊的喝下药,然后沉沉的睡了过去,脸上那抹异样的潮红似乎也消退了不少。 安顿好上官燕,叶洛松了口气,到门口本想给小白也找个避雨的地方,没想到一出口他就看见小白正站在炉灶边上取暖,时不时的还从旁边的柴火堆里叼一根木柴塞进炉灶。 “真他么是成精了!这要是有手估计连做饭切菜都能学会。” 小白不需要照顾,上官燕也有两位老人看护,叶洛直接成了闲人,左右无事,百无聊赖之际,他想到了临行 前李剑白三人‘送’他的礼物。 他先从怀里取出一个油布包,这是李剑白给他的,他知道是什么东西,也正是因为知道,他才满怀期待。 小心翼翼拆开油布包,一本封面已经泛黄的古书呈现在他面前,封面处‘无伤剑’三个大字跃然入目。 “无伤剑,千机堂最新发布的江湖英雄榜,人榜散修第一高手齐天的绝招,真不知道老黑是怎么搞到手的。” 叶洛很喜欢听江湖上的各种名人传闻,尤其是知道少年英雄大会和千机堂后,硬是缠着侯东武给他弄来了千机堂最新的各大榜单,因此对榜上的高手人物都有一定的了解。 千机堂整理罗列的榜单,上面有姓名、性别,修为高低,随身武器,擅用招式等信息,可以说非常全面。 这齐天作为人榜第一的高手,名字又起的这么骚气,叶洛当然印象深刻了。 翻开《无伤剑》第一页,叶洛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呆呆的坐在原地傻了眼。 “老黑你他么坑我!” 这《无伤剑》上记录的招式,居然不是剑法武学,而是一套指法! 一瞬间,叶洛感觉自己就像个大傻子一样,居然连李剑白都能忽悠住他,他顿时有种想扭头回镇子找李剑白算账的冲动。 “算了,还是先看看吧,就我现在的本事,也打不过老黑那混蛋。” 勉强压下心头的火气,耐着性子去看《无伤剑》,结果这一看,他再一次震惊了。 “这东西是真的?!” 他惊疑,快速将整部书翻看了一遍,看完后,叶洛终于明白,李剑白没有忽悠他,这《无伤剑》,就是一门指法。 “以真气凝练成剑,通过手指凝出无形的剑气,再以剑气攻击对手经脉,切断对手的真气循环,外表无伤,实则经脉已经大损,难怪会起名叫《无伤剑》!” 叶洛心神被这武功吸引,不知不觉就沉浸到了其中,闭目凝神沉心静气,脑海中开始模拟起这套招式。 修炼无甲子,一眼一春秋,叶洛这一闭目便忘记了时间,等到模拟完一遍招法,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雨已经停了,上官燕正手托香腮坐在他身边静静的看着他。 “修炼完了?”上官燕轻笑着,面色红润精神饱满,看不出有任何生病的迹象。 他不禁疑惑:“你怎么下床了,病养好了吗?” “全好了呀。” “好了?怎么这么快,这才多长时间?”叶洛惊讶。 看到他这副表情,上官燕无语的白了他一眼,青葱玉指照他额头上轻轻戳了一下:“呆瓜,你都坐这五天了!” 四十四、我给你弄好吃的 “五天!坑鬼呢你,你怎么不说一年。”叶洛才不信她的话。 上官燕生气了,伸手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不信是吧,来,你自己问小白。” 叶洛‘嗖’的一下摆脱上官燕,闪身直接跑到旁边朝她挤眉弄眼:“小白跟你是一伙的,你真当我傻啊。” “你…” 两人正闹着,屋子里出来一个人,正是叶洛之前见过的这家主人老头,他赶紧收起嬉笑,走过去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多谢大爷救我媳妇儿…” 他话没说完,上官燕过来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找打是不是,谁是你媳妇!” 叶洛嘿嘿笑着根本不在乎她的态度,毕竟只有这样他才能在上官燕身上稍微找回点场子。 老头微笑着摆摆手:“小伙子你太客气了,说起来小姑娘的病不算什么麻烦,倒是你,你在我这门前坐了足足五天,有没有觉得饿或者哪里不舒服啊?” “五天?”这下叶洛是真懵了:“大爷,您说我在您门口坐了五天?” “是啊,五天。”老头认真的点点头:“头一天晚上我看你坐在那就想叫你起来吃饭,可是叫了两声你没答应,旁边的那匹小马驹却跑过来拦住了我,我也搞不清楚你是什么情况,不敢随便打扰。后来还是小姑娘醒了,说不用管你。老汉活了一辈子,还从没见过哪个人能几天几夜不吃不喝的呢。” “我真坐了五天?” 叶洛错愕不已,老头和上官燕都点头表示就是这样,这下叶洛是真的迷糊了。 上官燕会忽悠他,但这老头没理由、也没动机忽悠他,如此一来情况就显得有点不对劲儿了。 眼珠子转了几圈,他做贼似的朝上官燕招了招手,上官燕会意,跟着他避开老头走到了旁边。 “叫干什么?现在信我了?” “我真坐了五天?”他还是难以相信。 上官燕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这事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没理由啊。”叶洛满头雾水不明就里。 “行了别瞎想了,坐五天你不饿啊,赶紧吃点东西吧。”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叶洛摸摸肚子,扭头冲老头喊:“大爷,家里有什么吃的没,我掏钱。” 老头一番忙活过后,一桌子…其实也不能叫一桌子,也就一菜一汤一主食,简单来说炒菜馒头豆豆汤,弄完老头就下地干活去了。 可能也是饿过劲儿了,叶洛开始还没觉得太饿,当第一口馒头塞进 嘴里,他的肚子立刻就开始疯狂叫了起来。上官燕在一旁捧腹娇笑:“你还真是跟人不一样,人家都是饿的时候肚子叫,你是开吃了肚子叫。是经常克扣自己的肚子吗,要不它怎么会主动发表意见。” “你懂什么。”叶洛三两口半个就吞下了一个馒头:“我这叫预警,为了防止脑子忘记吃饭给的提示,免得回头干事的时候没劲儿。”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上官燕瞪了他一眼,把盛菜的盘子往他面前推了一点。 “老话都说了,吃饭要狼吞…嗝~虎咽…” “你能不能吃完饭再说。”上官燕赶紧给他递过一碗水,主要汤还是烫的:“而且我只听人家说吃饭要文雅,得细嚼慢咽,那样才有助消化,狼吞虎咽说的是饿疯了的,就像你这样。” 叶洛接过水‘咕嘟咕嘟’一口灌完,水渍不小心从嘴边流了出来,上官燕又掏出手帕给他擦干净。 “傻妞这你就不懂了吧,要知道吃饭目的是饱,怎么叫饱?一点一点慢吞吞的吃,感觉吃饱的时候其实并不是饱,只是肚子觉得你太磨叽了,还不如直接给你个信号说吃饱了,这样你就不来回糟蹋人家了。而大口猛吃不一样,直白的说就是趁肚子没反应过来,一股脑全给它塞进去,等它感觉不对的时候,吃的都已经进去了,这样才能真的吃饱。” “你那叫吃撑了好吧。” 上官燕很佩服叶洛的嘴巴,什么破事到他嘴里都能硬生生掰出三分道理,你明知道他在胡说八道,却又没法从正常逻辑上去反驳。 可能也是真饿了,叶洛一口气连续吃了五六个馒头,要知道这馒头可不是客栈里那种小气吧啦的小馒头,这是乡下人实实在在的大馒头,一个少说有半斤,也幸亏他是武者,换做普通人过来,这一顿直接就撑的动不了了。 叶洛捏着最后一口馒头,将菜盘子里的油汁都擦干净,吃完往后一仰,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肚皮。 “吃饱了吗?”上官燕问。 叶洛扭头四下打量了一番,反问她:“现在什么时辰了?” “怎么你吃没吃饱还管时辰?”上官燕被他逗笑了,说:“午时都过了,快到未时了。” “未时…”叶洛咂吧咂吧嘴:“老实说,三分饱。” “三分饱!”上官燕瞪大了眼睛:“你是猪咩?光吃的馒头就有三四斤了,你告诉我三分饱?” “我骗你干什么,真就三分饱。”叶洛委屈巴巴的指着空盘子:“我的饭量主要看盘子的大小。” “你真行 。”上官燕彻底服了:“我去给你炒个菜,你乖乖坐那等着。”说着她就站了起来。 一听这话,叶洛脸色为之一变:“你炒菜?你会炒菜?” “会呀,这几天我看大娘炒菜就顺手学了。” “别,您老人家还是坐着吧。” “怎么,你怀疑我?”上官燕眉毛一挑,叶洛见状眼珠快速一转,计上心头:“哪能啊,我怎么会怀疑你,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她好奇。 叶洛直接站了起来:“你别动,我去给你弄。” 说完,他便开始在屋子里四处翻找起来,上官燕见了赶忙跑过去拦他:“你干什么啊,别在人家家里乱翻,不知道的还以为进贼了呢。” 她说归说,叶洛已经找到了馒头,可惜是干馒头。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叶洛抱着四五个馒头,回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我记得你身上貌似有一把剑吧。” “是啊,怎么了?” “借我用用。” “你想干什么?”上官燕紧张的捂住了腰。 叶洛突然贼笑了一下,猛地将手里的馒头抛向了她,上官燕一慌,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接,谁知这时眼前人影一闪,就感觉腰上瞬间一热一凉,再扭头,叶洛居然已经把缠在她腰上的软剑给抽走了。 “中!” 叶洛低喝,真气灌注进去,软剑立刻绷的笔直,手持长剑飞快朝空中刺了几次,就听‘噌噌噌’的几声破空音,上官燕定睛一看差点没被气死,这混蛋居然把馒头当糖葫芦,直接都给串在了她的剑上。 “你要死啊。” “嘿嘿,借用一下又不会用坏,用完就还你了。” “这是我爹专门找名师为我打造的软剑,平时我连血都舍不得让它沾染,你居然用来串馒头。” “哎呀,别那么小气嘛,说了用完就给你了。”叶洛嬉皮笑脸的说道,话没说完人就已经提着剑去到了屋外。 尽管心头不懑,奈何上官燕对他很难说出拒绝,加上她也好奇叶洛究竟想做什么,便跟着他出了屋子。 一出屋子,就见叶洛正蹲在灶台前,等靠近过去看清他在做什么后,上官燕顿时被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一巴掌直接将他打晕。 只见刚刚被串成糖葫芦的几个馒头已经被切好了片,整整齐齐的串在剑身上,叶洛真气灌注令软剑绷直,正握着剑架在灶台火焰上,这混蛋竟然是拿她的剑当烧烤用的串子! 四十五、吃大蒜别说话 “叶!洛!”上官燕秀目圆睁怒发冲冠。 “干嘛?” “你要死啊,竟然用我的剑烤串!” “废话,有现成的串子不用你当我傻呀。”叶洛还很有理的白了她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她傻。 这下上官燕更来气了,上去就要抢剑,叶洛躲闪还得注意烧烤的火候,顿显手忙脚乱。 就在这时,原本乖乖钻在柴房里的小白‘哒哒哒’跑了过来,张嘴轻轻咬住了上官燕的袖子。 “小白你干什么?” “吐噜噜~” 小白鼻子里发出闷响,拽着她的衣袖往后拖,眼睛却一直在盯着叶洛,准确的说是叶洛手里的剑。 “你想吃那个?” “噗噜~”小白点点头,上官燕不禁为难了。 看到这一幕,叶洛得意的笑了起来:“看吧,连小白都闻到香味了,你不让我吃总不能也饿着小白吧。” “你闭嘴!”上官燕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轻轻顺了顺小白的马鬃:“小白乖,那个一点都不好吃,你想吃我给你找上好的草料,好不好?” 听到这话,小白立刻坚定的摇了摇头,嘴里发出好像小孩子撒娇的‘呜呜’声,上官燕能挡住叶洛的不要脸,却怎么都扛不住小白的哀求,无奈,她只好将所有火气统统发泄到叶洛头上。 “叶洛!” “又干嘛?”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不然姑奶奶活剥了你的皮做大衣。” “知道啦,烦不烦啊。”叶洛不耐烦的摆摆手,撇嘴鄙夷:“就你这还大家闺秀呢,说话怎么那么粗鲁,而且还那么小气。” “你说谁小气!” “我小气,我小气,我最小气行了吧。”他很敷衍的说道:“咱上官大小姐最大方了,你看这么好的剑都舍得给我拿来烧烤呢。” 上官燕被他气的不轻,知道自己在嘴巴上占不到便宜,便只能是哼了一声扭头去哄小白。 馒头很快就烤的差不多了,随着阵阵香味缓缓弥散开来,小白直接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叶洛,口水也在这时不争气的淌了下来。 “瞧你这点出息。”叶洛嗤笑,摘下一片烤馒头反手递给上官燕:“这块儿烤的差不多了,先给小白吃吧,当心烫。” “嗯嗯。” 其实上官燕闻到香味以后也有点咽口水,可惜小白守在她旁边眼巴巴的看着,再加上叶洛发话了,她只好将馒头小心翼翼的掰开,然后送到小白嘴边。 咔嚓~咔嚓~ 烤干了的馒头非常脆,小白嘎嘣嘎嘣的嚼的不亦乐乎,看他那双几乎都快要眯起来的眼睛就能知道,这家伙很喜欢这味道。 很快吃完这块,小白高兴的踮着前腿在原地跳。 “头一次见喜欢吃烤馒头片儿的马,你可真是个极品。” 叶洛笑笑,再次将一片馒头摘下来递给她,上官燕索性也紧着先让小白吃。 当吃下第三片后,第四片上官燕还是往小白嘴里塞,小白也很自觉的张开嘴去接,就在这时叶洛说话了:“差不多够了,惯小孩子也得有度,不能一昧的骄纵。” 上官燕一愣,手里的馒头片停下了半空,小白却张着嘴要去抢,叶洛眼疾手快闪身直接过来,一只手直接就把小白的脑袋挡到了一边。 “小白,要学会谦让,傻妞已经让你先吃很多了,你也得让她吃点。” 叶洛表情很严肃,小白却还 想用脑袋蹭他耍赖撒娇,叶洛脸色瞬间一沉,毫不留情将他一把推开。 “这招没用,你很聪明,所以我得让你懂一些道理。” 说完,他还是阴着脸盯着小白,小白可能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委屈巴巴的垂头退后了两步,叶洛脸色这才恢复正常。 “这块你吃,等咱们吃差不多了再让他吃。” 上官燕于心不忍,偷偷说:“你对他会不会太严厉了?” “严厉么。”叶洛撇嘴:“我刚刚已经准备好,他再敢乱来就直接动手打他的,能劝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不至于吧,他只是一匹马…” 上官燕话没说完,叶洛摆手打断:“傻妞,别真拿他当一匹马,你得知道,他能听懂的是我们说的话,而不是我们说的意思,这两者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正常的动物和主人在一起时间长了都会产生默契,从而能理解主人所表达的意思,但动物毕竟是动物,无法与人正常交流,所以不可避免的会出现一些问题。” 话音一顿他又说:“小白不同,他是真真正正可以听懂我们的话,甚至如果不是种族结构的生理差异,他完全能做到和我们正常对话。所以,别拿小白当马,因为他从思想上是和我们一样的人。” “知道了。”上官燕乖乖点头。 这件事只是一个小插曲,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叶洛也是有点过于敏感了,可能他觉得小孩子幼年期的教育非常重要,所以才会比较认真吧。 之后他也没真的等吃完后再让小白吃,而是三个‘人’换着吃,上官燕当然没意见,小白更是欣然接受。 原本他只拿了五六个馒头打算自己填肚子的,有了小白的加入,这点馒头瞬间显得不够吃了,没办法,叶洛只好将老头家里剩下的几个馒头全部一锅端,顺便还搜刮出来几根大葱和几瓣蒜,可惜没找到咸菜,不然吃起来就更舒坦了。 这里叶洛还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那就是小白很喜欢吃大葱就烤馒头,一口大葱一口烤馒头,到后面大葱吃完了以后,这家伙居然连烤馒头都不愿意吃了,也不知道是吃饱了还是嘴挑。 不仅如此,真正让叶洛感到意外的,是上官燕这个大家闺秀,竟然对蒜香味的烤馒头异常喜欢。 所谓的蒜香味烤馒头,其实就是将大蒜在烤好的馒头片上擦几下,这样大蒜的辣味就能被烤烤馒头上的馒头渣中和掉,只留下大蒜的香味和鲜味,配合烤馒头的香脆口感,吃起来会非常棒。 七、八个馒头就这样被两人一马消灭的干干净净,连老头家里的葱和大蒜也没能幸免,叶洛总算是吃的勉强够味,这才懒懒的靠在门边休息。 “哎叶洛,怎么你做出来的东西都这么好吃呀,烤兔子也是,烤馒头也是,你是厨子吗?” 上官燕好奇的凑过来问,结果她一动,叶洛立马一脸嫌弃的躲开了。 “怎么了?”她疑惑,又往前凑了一点。 “站住!别动!对,就站那别再过来,不然一会儿我报官了!” “你要死啊,到底怎么了呀。” 叶洛刚想解释,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贼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上官燕好奇,凑到他跟前:“你想说什么?” “呼~” 叶洛没说话,突然两手抓住她的脸,嘴巴直接对着她的鼻子呼了一口气。 上官燕一惊,正要发怒猛地闻到从他嘴里发出了一股又臭 又怪的味道,刚吃下去的东西差点没吐出来。 “呕~你吃屎啦,怎么嘴那么臭!呕~” 叶洛得意的双手叉腰来回扭屁股:“哈哈哈哈…明知道我刚吃过大蒜还敢往跟前凑,这下爽了吧,哈哈哈哈…” “呕~你说大蒜?”她还在反胃,听到这话立刻意识到有问题,手放到嘴巴前哈了一口气,顿时那股臭味扑鼻就冲上了大脑。 “呕~好臭,为什么会这么臭,怎么我嘴里也有味道?” “废话,吃了大蒜不都是这味儿。” “呕~好恶心,我以后再也不吃大蒜了,快找水过来让我漱口。” 看上官燕的确难受的厉害,叶洛也没了逗她的心思:“你等会儿,我马上回来。” “你干什么去啊。” 她叫,可惜叶洛已经跑远了,无奈,她只好自己钻进屋子找水,可是反复用水漱了好几遍,嘴里始终残留有那种味道,甚至连鼻腔里也开始有臭味了。 “这可怎么办啊,我没脸见人了~” 上官燕急的都快哭了,一向爱干净的她,从小到大什么时候有过这种经历,别说嘴巴有味道,就连手上沾点泥土灰尘都要洗好久,这下可彻底把她弄疯了。 正在手足无措之际,只见叶洛从远处小跑着回来了。 “你干什么去了,我这到底该怎么办啊。”她指着嘴巴都快哭出来了。 叶洛嘿嘿一笑,手掌摊开里面是一堆草叶子状的东西:“来,张嘴。” 她疑惑,却还是乖乖张开了嘴,叶洛随即将那堆草叶子塞到进了她嘴里。 “嚼一会儿吐了再漱漱口就行了,要是觉得味道不错也可以直接吃掉。” 说着他也摘下几片叶子放进嘴里,又把剩下的连根带叶全扔进小白嘴里。 “这什么东西,味道怪怪的。”上官燕嚼了几下,感觉嘴巴里有点微微的辣,同时还有一股子淡淡的怪物,好在这味道远比大蒜更容易接受。 “这是野薄荷,能清除嘴巴里的异味儿。”叶洛解释说:“现在感觉怎么样,没味道了吧。” “好多了。”上官燕点点头,又多嚼了几下才吐掉,然后拿水漱完口后,一闻果然没味道了。 “好神奇,真的没事了,我刚刚还以为嘴巴都要臭一辈子呢。” “就几瓣大蒜,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还一辈子,你该不会之前从没吃过大蒜吧?” “我一直以为大蒜是一种佐料,没想到还能生着吃,关键还这么臭。” “城里人就是跟我们乡下孩子不一样,连大蒜都没吃过。”叶洛朝她投去鄙夷的蔑笑:“那以后还吃不吃了?” 一听这话,上官燕顿时苦了脸,转念又想了一下,看着他问道:“你刚刚拿的那什么…哦对,野薄荷,那东西好找吗?” “好找啊,有水的地方基本都能找到。” “那就吃!”上官燕嘿嘿笑了起来:“大蒜倒是挺好吃,就是味道太让人受不了,既然能清除掉味道,自然就要吃啊。” “你还真是狗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你才是狗呢!”她反唇相讥。 “好了,吃也吃了,闹也闹了,接下来该干正事儿了。”叶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上官燕一向就是那种喜欢热闹的主儿,一看他这架势立刻来了精神:“干什么正事?” 叶洛嘿嘿一笑,抬手打了一记清脆的响指:“蒸馒头。” 46、蒸馒头是门手艺活 叶洛向来不喜欢欠人情,更深知一个道理,钱不能买来所有的东西。 就这样,叶洛找来和面用的大盆,倒上大半盘的面,加好水便开始和面。 他这套.动作十分流畅自然,完全就是非常熟悉的感觉,这让上官燕顿生好奇。 “你真会蒸馒头?” 叶洛白了她一眼:“一看你这就知道不信,等一会儿我蒸好你就知道了。” “我怎么看都感觉你不像那种会干活的人。” “嘿,这你还真说错了。”叶洛得意的笑了:“少爷不光会干活,还什么活都会干,什么活都干的特好。甭管是扫地做饭洗衣服,种地抻面蒸馒头,砌墙造房搭架子,走鸡遛狗撵兔子,只要你能说得出来的,少爷我统统会,关键不偏科,门门精。” “你就吹吧,一会儿就现原形了。” 上官燕才不信他,虽然看他和面的姿势的确很熟练,可要她说,就叶洛刚刚说的那些,估计也就最后的‘走鸡遛狗撵兔子’才是本职。 一看她不信,叶洛还生气了:“爱信不信,一会儿你就知道你眼瞎了。” 说完不去理她,上官燕一个人呆坐了一会儿实在无聊,就又跟他闲聊了起来。 “叶洛,我觉得咱么要不给那大爷留点钱吧,别非要蒸馒头,再把人家粮食给糟蹋了那多不好。” “你懂个屁。”叶洛白了她一眼:“看那大爷岁数起码得有个六七十,他老伴儿估计也差不多,两个老人带着一个才几岁的孩子,家里却没成年人,我猜呀,大爷的儿子要么是离开村子出去了,要么是…” 他后面的话没说,上官燕知道他的意思。 “可是这跟你蒸馒头有什么关系?” 叶洛手里继续和面,头也不抬的说:“你刚刚吃的是烤馒头,所以没感觉出来,我吃热馒头的时候,发现馒头里面其实有点硬,这代表和面的时候力道不够,面粉没有充分和匀,所以才会变成那样。” “什么意思?”她疑惑。 叶洛懒得跟她多说废话:“意思就是家里的馒头是两位老人亲手蒸的,咱们刚刚那顿把人家的口粮全吃了,他们想吃饭就得重新再蒸,现在听懂了吗?” “哦,我明白了。”上官燕恍然大悟:“你是不想让大爷他们再白白辛苦,所以才想蒸馒头给他们。” “算你还没傻到头。” “会不会说人话!” 叶洛没理她,突然将已经揉好的面团抛向上空,上官燕还以为他要干什么,下一刻就见叶洛双拳如风快速轰击在面团之上。 ‘砰砰砰’一通乱拳,面团重新掉进盆里,叶洛故技重施继续这套.动作。 重复了能有四五次,面团最后一次掉到盆里,叶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面揉好了,开始发酵。” “什么是发酵? ”上官燕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东问西。 “真是南方人没吃过北方的面食,一点常识也不懂。”叶洛瞥了她一眼:“发酵就是让面团发酵,简单来说就是发酵。” “你这说了等于没说,到底什么是发酵啊?” 叶洛没管她,低头开始在案板上找什么东西。 “找什么呢?” “找酵头。” “教头?练武功的教头?”她歪着头问。 “是和面的酵头。”叶洛头一次感觉她笨的有点烦,找机会得好好给她传授点生活小技巧。 “和面还有专门人教吗,可是我看你是在桌子上找啊,难道桌子下面有暗道?” “你要看就闭上嘴乖乖看,不看就到旁边歇会儿,要么出去找小白玩。” “那我不说话了。” 耳边没了声音,顿时感觉世界都安静了,叶洛左翻右找终于在案板上一个倒扣着的碗里找到了酵头,然后将酵头扔进刚揉好的面团里,重复了一番刚才揉面的流程。 看到这里上官燕又忍不住了:“叶洛,你这…” “嗯?” 叶洛猛的扭头瞪了她一眼,心爱的上官燕赶紧闭上了嘴。 再次将面团揉了一遍,叶洛随即从面团上揪下一小疙瘩面团,放进刚刚拿酵头的碗里重新扣好,然后开始将大面团分成一个个小块。 很快,一堆小小的面团铺满了整个案板,叶洛挨着把它们一个个扔向上方,等面团再掉到桌子上的时候,面团已然成了馒头的形状。 “行了,找面铺吧。” 这次还不等上官燕提问,他就主动解释了:“面铺就是该馒头的被子褥子,每个地方叫法不一样,反正我是叫面铺。” “哦哦。”上官燕发现她在生活领域上几乎等同残废,也难怪,毕竟是大家小姐嘛,这都能理解。 “奇怪,面铺呢?” 叶洛在屋子里来回找了好几遍,别说面铺了,这家里拢共才两床大杯子,总不能把馒头放床上直接发酵吧。 正在为难,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传来,叶洛心一动,转身跑出屋子。 屋外不远处,果然是老头和老太太牵着孩子、提着菜篓子、扛着锄头归来,叶洛见状快步迎了上去。 “大爷回来啦,东西我帮您拿。” “谢谢了小伙子。” “嗨,说的哪里话,您照顾我们好几天了,我都没给您帮过忙,这心里别提多过意不去了。”老头微微笑着点头。 “哎对了大爷,您家里的面铺放在哪,我刚吃光了您家的馒头,所以就想给您再蒸点当补偿,可面和好了找不着面铺。” “蒸馒头?”一听这话大爷脸都绿了:“小伙子,老头家里的粮食可剩不多了,你这…” 一看他的表情叶洛就知道他什么意思,胸口当时就拍 的嗵嗵响:“大爷你放心吧,我在家经常帮人和面蒸馒头,不信您进去看,都放在案板上呢。” 不用他说,两位老人也着急的小跑进了屋子。 进了屋子看见满案板的馒头面团,老头抓起一个直接扯开,一看,傻眼了。 叶洛跟着走进来,得意的冲他们扬头:“怎么样大爷,我这面和的到位吧。” “到位,真到位,软硬刚好,样子也好看,而且每个馒头看上去都一般大,小伙子,看不出来啊。”老头投来赞许的目光。 “那是当然。”叶洛一点都不脸红:“想当初咱还在镇子里的时候,客栈厨子每次包包子都是让我专门给和的面。” “好,好。”老头学问少,也说不出什么话,只能是一个劲儿的点头。 叶洛看了看满案板的馒头,说:“大爷,面铺拿出来吧,帮您蒸完馒头。” “好。” 老人拿来面铺,盖上后本应等上个把时辰让馒头充分发酵,结果叶洛过去在面铺上鼓捣了一会儿,直接就掀开了面铺。 看到这幕,老头顿时慌了:“小伙子掀不得,这馒头…” 叶洛摆手安抚:“放心,我刚刚已经用真气催发过了,馒头全发好了。” “真气?”老头不懂修炼,却懂馒头,小心翼翼拿起一个看了看,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真的发好了,这么快!” “嘿嘿,小意思。”叶洛很不要脸的笑笑,转而说道:“行了,剩下的上灶我就不弄了,您二老多费点心。” “哎好…嗯?小伙子,听你这意思…你们要走?”老头有点惊讶:“你看外面这天都快黑了,不急的话今天就住下吧,等明儿一早再上路也不迟啊。” “不了大爷,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办,要不是我这几天打坐给耽误了,估计这时候早就到地方了。” 其实叶洛是不想再麻烦两位老人了。 “这样啊。”老头不做挽留:“那你们就趁天亮赶紧走吧,晚了天黑该危险了。” “谢谢大爷,我记下了。” 叶洛点头,挥手招来小白,再示意上官燕上马,他跟着一屁股也坐上了马背。 看到他们轻装上阵,老人本想收拾点干粮给他们带上,扭头才想家里的馒头都被这俩给吃了:“小伙子,你们出门不带干粮,我这家里一时间也拿不出什么,这样,正好你们骑的马,村子往南四五里有官道,沿着官道往西走二十多里就到城里,如果顺路的话,你们可以到城里去买点干粮备着。” “哦,这附近有城?”这回换叶洛惊讶了。 老头点头:“是啊,路程也不算远,而且这段时间城里来了个大户正在招亲,场面弄挺大的,你们过去了也能凑个热闹。” 老头这话一出,叶洛还没表示,上官燕却坐不住了:“叶洛,进城,我要看招亲!” 四十七、路遇狂徒 “叶洛叶洛,咱们进城吧,我要看招亲。” “别闹!”叶洛板着脸瞪了她一眼:“我这刚跟老头说有事要走,你这不是成心拆我台嘛。” “不嘛,我就是要看,招亲!招亲!招亲!” “行行行,招亲,去看招亲。”叶洛拗不过她,只好无奈答应。 “耶~去招亲喽~” 叶洛感觉自己的脸颊有点发烫,一拍小白的后背,小白会意,‘哒哒哒’踏着欢快的步伐走了起来。 等走出差不多几丈远,叶洛突然回头,从怀里掏出一点碎银子轻轻抛向两位老人:“大爷、大娘,这几天多谢你们的照顾,我身上没带多的钱,这一点您二位就留着买点东西吧。” 他抛银子的力道拿捏的很精准,碎银子准确无误的落在老头脚边,老头本想捡起来给他送回去,奈何叶洛此时已经骑着马走出了十丈,这个距离凭他是根本追不上的,或者说叶洛就是怕老头追上才故意等拉开距离后才留下钱。 回过头,上官燕好奇的问:“你给他们留了多少钱?” “一两多不到二两。”叶洛回答。 “这么少?你身上没钱了?” “有是有,不过不能多留。”叶洛淡淡的说:“老话常说财不露白,老两口日子过的清贫好在安稳,如果我们突然给他们留一大笔钱,难保不会招人惦记,那不是帮他们,而是在害他们。” “啧啧啧~”上官燕咋舌不已:“我就佩服你不要脸的这点,明明是自己抠搜,硬是能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一听这话,叶洛瞬间破功,老脸一红挠头讪笑:“这都被你看出来啦,真是不好意思。” “死样。” 小白慢悠悠的走着,两人坐在他背上有说有笑,往前走了没多长时间,他们就看到了老头所说的官道。 朝廷修建的官道通常只通经重要的城镇,这里能修有官道,这座城想必也有点规模。 说来也巧,两人刚上官道没多久,便碰上了一支车队,十几辆马车占据了大半条官道,每辆马上旁边还有几名侍卫骑马护卫,统一装束整齐有序,一看就知道车队的主人身份不一般。 天色将晚,听老头说这儿距城池还有二十多里,叶洛一合计,干脆跟上车队走一程,省事还能保安全。 这样想着,他随即招呼小白追上去。 马蹄声‘哒哒’一响,前方不远处的车队侍卫马上听到,下一刻走在最后的侍卫勒马回身,看到不远处的叶洛两人后当即拔剑。 “站住!来者何人?” 这人一喊,周围的其他侍卫也相继停下,才眨眼的工夫就有十几个人骑马围了上来,诡异的是,明明后方出现这种变故,车队却依旧平稳向前,前方的人甚至没有要过来查看的意思。 看到这一幕,叶洛心神一动:“这车队估计有问题。” 面上带笑,叶洛举起双手示意:“兄弟莫紧张,我们只是过路的。” “过路的就别跟这么紧,躲远点。” 听到这话,叶洛还没回答,上官燕先恼了:“你这人会不会说话,什么叫躲远点。官道就这么宽,你们的车队挡住路了不说,还走这 么慢,你让我们怎么走?” “嫌慢你们就从旁边的野路绕道,总之不能靠近。”那侍卫寸步不让。 这下上官燕彻底恼了:“狗胆奴才,姑奶奶长这么大,还从没哪个人敢说让我绕道的!” 叶洛也皱起眉,不是因为上官燕惹事,而是对方这态度让他很不爽。 “几位,如果你们的队伍走得慢,又害怕我们图谋不轨,这样,你们靠边让我们先过去,这总行吧。” “想过去,就自己从旁边的野路绕道!”那侍卫毫不退让,甚至还将剑锋对准了他们,旁边的其他侍卫见状也纷纷抽出了武器。 看到这一幕,叶洛的脸彻底沉了下来:“欺人太甚!” 话音刚落,他一拍马屁股直接腾身而起,人在半空探手入怀,不知掏出了什么东西,朝着那群侍卫就扔了过去。 叶洛快速甩手,下一刻就听‘砰砰砰’几声闷响接连发出,每响一声便有一人轰然坠马落地,倒地便开始凄惨哀嚎。 这下对方顿时慌了,还没等他们冲上来,叶洛反手又是扔出几道流光,流光正中他们胸口,他们和刚刚倒地的人一样纷纷落马。 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叶洛处于半空无处发力随即缓缓落下重新坐到马背上,再去看,刚刚还趾高气扬的十几名侍卫此时已经全部倒地不起。 “这些银子拿去治伤吧。”叶洛端坐马上居高临下。 话音刚落,伴随着一阵低沉的‘嗒嗒’马蹄声,一人骑着马出现在了视野内。 叶洛定睛一看,就见这人穿一身黑铁重甲,心神为之一动。 这重甲可不是普通人能穿的,尤其是修为高深的武者,更是几乎不会选择重甲,因为重甲会极大程度上限制武者的灵活度。 眼前这人,穿着重甲坐在马背上,眸子如鹰,气息如虎,不动如渊,沉静如水,仔细看还能发现其眼中隐隐流露出的杀机。 “是个高手!”叶洛眼神一动,一拍马背翻身落地站稳,小白心领神会驮着上官燕跑到一旁。 “阁下为何出手伤人?”黑甲人看着他冷冷出声。 这时地上有一人挣扎着爬了起来,忍着痛说:“王都统,此事全怪属下,这人只是想过路,可是被队伍挡住大道,属下一时出言不慎惹恼了他。” “哦~”黑甲人眼睛微眯,下马走到那人身前将他扶起:“内脏遭到震动但没有出血,这人的确没有要杀人的意思。”他心道。 “带兄弟们先走,我一会儿就跟上。” “遵命。” 他们身上的伤其实并不重,稍微缓了一会儿就恢复了行动力,只是地上的银子没人敢捡,一群人相继翻身上马,重新去追车队。 众人一走,场上只剩下了叶洛与黑甲人,还有在旁边观望的上官燕和小白。 黑甲人扭头把地上散落的银子一一捡起,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看上去沉甸甸的荷包,把银子都塞进荷包里,抬手便将荷包扔了过来。 “方才的事是我手下人的过错,我在此替他们道歉,另外感激阁下手下留情,这些钱算是我的赔礼。” 叶洛稳稳接住荷包却没有收起来。 他刚刚 用银子当暗器击打众人,扔了差不多有十几两银子,但这荷包的份量入手他便知道,少数在二、三百两之上。 当今的太平盛世,百姓衣食富足,物价也维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程度,普通的乡下一家四口,一个月的吃喝用度也不过二三两,黑甲人用来赔礼的钱,似乎过分的重了。 略一沉顿,叶洛将荷包又扔了回去:“我伤了你的人,这算给他们的医药费,不必赔礼。” 黑甲人接住荷包想都不想又抛给了他:“方才的事可大可小,如果阁下发狠,我手下这十几个人恐怕就没命了,三百两银子换十几条人命,这笔账我觉得值,所以请阁下收下。” “这…” 叶洛有些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就在这时,只听那黑甲人又说话了:“我属下得罪你的事情就是这样,这银子你收不收也与我无关,接下来该算算你伤我属下的账了。” 一听这话,叶洛眉毛顿时一挑:“怎么,想找事?” 对方摇头,头盔摘下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只是想讨个说法。” “有意思。”叶洛冷笑。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好惹事的主,却也绝不怕事,更不会寻衅滋事,眼前这人的行径,委实显得有些霸道,叶洛心里的火气被挑了起来:“你想怎么讨说法?” 对方说:“我们打一场,我赢了,你给我的兵道歉,你赢了,我给你五百两银子赔罪。” “好霸道的说法,可惜我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叶洛气极反笑,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就朝他狠狠砸了过去。 咣当~ 银子砸到黑甲上发出一声清鸣,下一刻,叶洛已经闪身去到了那人面前。 眼前人影骤至,黑甲人毫不慌张,大手一抬居然是想直接去打他脸。 叶洛被他这举动彻底激怒,经脉中真气浩荡,含恨一掌对着他的胸口就拍了上去。 砰! 一声闷响,黑甲人到底穿着重甲灵活不便,被叶洛一掌击中胸口‘噔噔噔’往后连退几步,这才勉强稳住身体。 “小小年纪竟有这般身手,不简单,不简单!” 黑甲人一招落入下风不惊反喜,翻手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两截金铁棍,往中间用力一碰瞬间合成一把金杆长枪,枪头处锋芒逼人。 “再来!” 他大喝,这次率先进攻,长枪如出水蛟龙来势汹汹,突刺竟发出剧烈的破空声。 嗖~ 叶洛只微微一侧身便让过枪芒,反手直接抓住了枪头后方的金杆。 “给我起!” 手中猛地发力,叶洛握着金杆奋力上挑,黑甲人万万没想到他的力气会这么大,脚下一个不慎被直接挑飞到半空,双掌一开变一招大鹏展翅飞扑而来。 叶洛早有准备,扔掉长枪举掌相迎,双方掌心一触,黑甲人被震飞回退,叶洛却只后撤了半步便卸掉了冲力。 “好掌力,小兄弟武功着实不凡!” 黑甲人放声狂笑,虽两度被击退,脸上笑容却愈发灿烂。 看到这里,叶洛却忍不住皱起了眉:“这人好烦。” 四十八、牛皮糖 这黑甲人的脸皮实在有够厚,连续两次被打退,换了一般人早就脸上挂不住溜了,可他不,他反倒越打越兴奋。 “这人别是脑子有病吧,我是不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傻子?”叶洛有点烦。 第一掌他动用了六成的功力,黑甲人被震退,不过因为有重甲的保护,他的身体没受什么伤,但第二次的时候,叶洛与他对掌后才发现,这人体内的真气居然少的可怜。 什么样的人体内会没有真气,答案:普通人,而什么样的人真气量很少,答案:修为不高的人经脉内的真气自然就少。 当今江湖上流传着的武道,粗浅的可以分为两种大流派,第一是以武当为代表的内家派,另一方则是以少林为代表的外家派。 所谓的内家、外家,简单来说就是炼体和练气。 内家派以修炼真气为核心,通过真气运行逐渐拓宽经脉,使得经脉能容纳更多的真气,而修炼来的真气平常都储存在丹田中,到用的时候就会由丹田流入对应的经脉。 内家派练气养身,真气滋养筋脉肉身,可以起到延年益寿的效果,外家派不同,这种流派的大多是因为经脉不适合练气,所以才会转修外家,也就是所谓的炼体。 内家派的武者,正常状态下身体各部分都与普通人一样,从外表看不出明显的肌肉轮廓,而外家派的武者因为主要炼体,身体外表会有明显的肌肉特征。 眼前这个穿黑甲的人,看武功招式倒是有模有样,关键就是真气太少,攻击刚猛有余韧性欠缺,这明显就是外家派的路子。 倒不是说外家派就打不过内家派,像少林寺最有名的十八铜人罗汉,他们就是最顶级的外家派炼体武者,他们的身体经过多年如一日的反复锤炼,筋骨和皮肉都达到了一种极端恐怖的程度,寻常刀剑都未必能刺破他们的肉身。 可这个黑甲人,最初让也有有种非常凌厉的压迫感,结果一交手才发现根本不是那样,这人武功原来稀松的很。 他不再动手,黑甲人却忍不住了:“怎么不打了,继续打啊。” 叶洛白了他一眼,眼睛里写满了鄙视:“就你这身手根本没得打,我本以为是什么大高手呢,没想到初入江湖第一场就看走了眼。” “你这话什么意思。”黑甲人感觉受到了侮辱,虎目圆瞪面带怒色。 叶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应该在练武上没什么天赋吧,既然没天赋就老老实实的给人看家护院,江湖上的打打杀杀以后别瞎掺和。” 说完,他冲旁边一招手,小白欢快的跑过来,叶洛一跳便坐了上去。 “不是打的好好的嘛,怎么突然不打了 ?”上官燕小声问道。 叶洛翻了个白眼:“这人是个炼体的外家,光有花架子,修为压根没有,这怎么打?” “我看他气势挺强了,不应该是你说的那样吧。” “看走眼了,咱俩都看走眼了,这人绝逼连你都打不过。” “喂,你会不会说人话,什么叫连我都打不过,姑奶奶好歹有四重天的修为呢。” “你这四重天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当时我才三重天都能吊锤你,水分太大。” “你放屁!我爹都夸我根基稳底子好,怎么到你这就变得这么不堪。”上官燕气的对着他的腰便掐了下去,叶洛早有防备反手一把抓住她的手。 “总之不能再跟他打,不然保不齐一会儿再失手伤了他。” 打定主意,叶洛便不纠缠,一拍小白指向旁边野路,示意他绕道过去。 可惜,他想走,黑甲人却不想放过他。 “站住!” 黑甲人大喝,他身旁的高头大马立刻嘶鸣一声飞冲向小白,小白也不是个吃素的,见敌来势汹汹,当时两条前腿一扬便站了起来。 他站起来不打紧,问题叶洛和上官燕还坐在他背上呢,这一下差点把两人掀翻,幸亏他们都有修为在身,借力一闪身子稳稳落地。 “小白!” 上官燕娇喝,小白充耳不闻,眼睛里只有那匹高头大马,那大马可能也发现了小白非比寻常,眸子里满是警惕和认真。 黑甲人原本只是想让马过来拦住他们,没想到会演变成两匹马对峙的状态,当然这样更好,没了马,叶洛他们就更走不了了。 “小兄弟,好好陪我打一场吧,赢了我就放你走。” “不打。”叶洛最烦这种纠缠,想都不想就断然拒绝。 可惜他低估了黑甲人的顽强:“不打你就别想走。” “你有病啊,非缠着我干什么?”叶洛慢慢恼了,说话也不变得不客气:“你自己什么本事心里就没一点数?也就少爷心肠好懒得跟你计较,换个人早一巴掌把你拍死了。” 黑甲人继续纠缠:“实不相瞒,我的本事全在那杆枪上,刚才一时不慎被你夺走兵器,如果有兵器在手,你未必能赢我。” “你确定?”叶洛斜了他一眼。 黑甲人无比认真的点头:“当然。” “那好。”叶洛脚尖一挑将长枪提起,随即扔给了黑甲人:“来,拿上你的家伙,我陪你打,但先说好,我赢了你就让我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只要你能赢。” “那就赶紧打吧。” “得罪了,看招!” …… 半盏茶后,黑甲人灰头土脸的趴在地上,长枪还牢牢握在手里,叶洛却四平八稳的坐在他的背上。 “服不服?”叶洛照着脑袋上轻轻甩了一巴掌。 “不服!”黑甲人非常硬气的咆哮:“我刚刚以为你还要夺我的武器,没防备住才被你得了手,咱们重新打过。” “你有病啊,还是有受虐倾向?” “反正我就是不服!” “我他么都快服了。” …… 又过了半盏茶,黑甲人衣衫凌乱的躺在地上大口喘气,他身上的铁甲有大半都碎了,四分五裂扔了满地,叶洛一只脚踩在他肚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服不服?” “不服!” “怎么还不服啊?” “你刚刚打碎了我的盔甲,还得我脚下滑了一下,重新打。” “我去,这都能找借口。” …… 又是半盏茶的时间,黑甲人被绳子倒吊在一棵树上,盔甲几乎都脱干净了,蓬头垢面活像个乞丐。 叶洛满脸无奈的看着他:“这回该服了吧?” 黑甲人:“不服!” “又怎么了?”他苦着脸。 黑甲人胡搅蛮缠:“你没说你会用武器,这算偷袭,不是君子所为。” “绳子都算武器?” “当然算,不然江湖上用长鞭的该怎么说。” “……” 叶洛算是看出来,这人不是有病,而是实实在在的缺心眼,纯种大傻子。 他突然意识到,跟这种人多费劲儿只会显得自己脑子有病。 “小白!”他大喝。 小白此时也终于‘解决’掉了‘对手’,听到呼喊后立刻‘哒哒哒’的跑了过来,叶洛带着上官燕翻身上马,正要离开,就听不远处的马蹄声相继传来,一抬头,只见刚刚离开的那帮人骑着马正浩浩荡荡朝这边过来,人数足有近百。 “小白,快走。” “唏律律~” 小白仰天嘶鸣,蹄子一踏,撒腿就跑,只留下身后滚滚黄尘呼啸阵阵。 叶洛前脚刚走,那群人也赶到现场,发现被倒吊着的黑甲人后当时脸色大变,惊呼着扑了过去。 “王都统!” 众人七手八脚的解开绳子把他放下,饶是以黑甲人的厚脸皮,面对手下人也不由的红了脸。 “都统大人…” “今天的事你们谁都不许说出去,相互监督施行连坐制,胆敢泄露全部军法处置。” 众人心惊,连连点头。 四十九、被通缉 甩掉黑甲人,叶洛和上官燕重新启程,而因为被黑甲人耽误了不少时间,天色已经快要暗了,叶洛赶紧让小白加快速度,争取在太阳落山前进城。 小白的速度真不是盖的,原本足足二十里的路程,在他一路风驰电掣的狂奔之下,居然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跑完,要知道小白可是驮着两个人,关键他还只是一匹小马。 等他们进城的时候,只见城里各处全是张灯结彩,一派繁荣兴旺的景象。 开国皇帝打下江山后,废除了前朝宵禁的法律,变相使百姓生活丰富,同时也促进了国家的发展及各种贸易的往来。 “这就是大城啊,平凡镇跟这儿完全没得比。” 叶洛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左顾右盼看花了眼。 他在平凡镇生活了五年,五年来最多也就跟着李剑白他们到附近的其他村子转过,再远的地方就没去了,凤阳城可以说直接刷新了他对‘城’的概念理解。 可能是天色晚了,路边摆摊的小贩开始收摊,不过奇怪的是,有几家看起来像是客栈样子的地方,门口的灯笼直接点亮,一些妙龄女子相继从里面出来,站在大街上朝往来的行人搔首弄姿。 那一个个女子全都衣着暴露、身子曼妙诱人,叶洛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当时就有点扛不住,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根本挪不开。 发现他这副神态,上官燕突然照着他的腰上狠狠拧了一把,叶洛吃痛这才回神。 “你疯啦,干嘛掐我。” “看看看,你那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我看她们关你什么事,咸吃萝卜淡操心。” “你!”上官燕气急,照着他的脚掌就用力踩了下去:“有本事你就进去啊,看那些女人能不能把你活吞了。” “乱发什么神经,我是在观察这里的百姓生活状态,要是发现不好的地方,就到官府去反应一下,好让他们抓紧时间改正。” “拉倒吧,我还不知道你想看什么,你不就是看她们那个波涛汹涌的…那什么嘛。”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叶洛却听懂是什么意思,赶紧咳了两声转移话题:“咳咳,那什么…你看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先找个能落脚的地方吧,顺便打听一下这城里的招亲在哪,明天再去凑热闹。” 上官燕斜了他一眼:“要不咱们干脆就去刚刚你看的那家酒楼歇息,那里伺候人的都是美女,看着也养眼不是。” “这不好吧。”叶洛嘴里说着不好意思, 身体却很诚实的扭头往回走,还没等他走几步,上官燕一把揪住他的耳朵,硬生生就给拖了回来。 “你还真去啊,一点脸都不要?” “不是你说的嘛,怎么又成我不要脸了。”叶洛委屈不已。 “去去去,马上给姑奶奶滚,找你的大波妹子去。” “不去不去,我跟你闹着玩呢。”叶洛嬉皮笑脸的说道。 最终两人还是选择了一家正常的客栈进去,就是不知道叶洛心里有没有惦记那家全是美女的酒楼。 柜台前,两人正在开房。 “掌柜的,一间上房。”上官燕掏出一锭银子拍在了台面上。 掌柜的脸色古怪的看了看他们:“姑娘,你说的是开…一间?” “是啊,一间,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没问题就赶紧开吧。”上官燕不耐烦的催促。 “好,好,我这就开。”掌柜的连连答应:“小二,二楼上房一间,带两位客官上楼。” “来喽~二位这边请。” 一名小二过来热情的招呼着他们,两人跟着小二哥上了楼。 刚走上二楼,就听大堂里一阵喧嚣嘈杂,叶洛扭头往下一看,只见几名身着统一装束的侍卫走到柜台前,将两张纸直接拍在了柜台上。 “掌柜的,官府悬赏通缉,如果发现这两个人,立刻到衙门汇报,提供线索者重重有赏。” “是他们!” 叶洛在二楼看的真切,上官燕此时也发现了楼下的情况。 “是之前和我们有过冲突的那个车队的人。”上官燕说:“他们来这干什么?也是住店的?” “好像不是。”叶洛摇头,距离太远加上楼下嘈杂,他听不见下面说的话。 只见掌柜的拿起桌子上的纸端详了一番,突然抬头看向二楼,一眼就发现了站在楼上的叶洛两人,这时叶洛注意到,那几名侍卫也抬头看了过来。 “在那里!抓住他们!” “糟了,是来找我们的。” 下一刻,那几个侍卫抄起武器就冲上了二楼,叶洛二话不说抱起上官燕就从楼上跳了下去,三两步便去到柜台前。 掌柜的此时早已蒙圈,傻傻的看着叶洛来到他面前,一把将桌子上的纸抽走了。 “你这种不会保护客人隐私的客栈早晚倒闭!” 叶洛恶狠狠的骂了一句,拖着上官燕便快速逃出客栈,那几名侍卫 只好从楼上跑下来,追着二人出了客栈。 客栈外,众侍卫站在街上傻了眼。 “马上回去向王都统报告情况,同时派人即刻封锁凤阳城,绝不能让他们逃出城外。” “是!” 一群人说完立刻有序散开,谁都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头顶上方的客栈二楼屋檐上,叶洛站在上面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你怎么突然就被通缉了?”上官燕忍着笑讽刺。 叶洛瞥了她一眼:“说的就跟你没被通缉一样。” “我最多算从犯,被抓住了也没大事,况且姑奶奶再怎么说也是上官世家大小姐,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的。” “估计是那黑甲缺心眼的想找场子,所以才派人抓我,可是他为什么能让官府替他发通缉令呢?”叶洛百思不得其解。 上官燕说:“你笨啊,看他们的装束明显是朝廷某个军队的士兵,他们称那个人为王都统,都统是什么你知道不?” “是什么?” 上官燕总算找到了优越感,献宝似的侃侃而谈:“朝廷军队设立有等级制度,十人为一伍,设一人为伍长,二十人为一什,设一人为什长。十伍为一队,设一人为队长,也称百夫长,十队为一联,统领千人为千夫长,也叫小都统,五千人为大都统,也叫统领;万人设立正、偏将,五万人为正、偏将军。” “在朝廷里武官比文官差半级,所以将军是从一品官员,偏将军为从二品,正将从三品,偏将从四品,大都统正五品,小都统从五品。凤阳城不算是大城,这里的城守按等级最多应该只到正六品,县衙分管下属各地,为正七品。你觉得从五品的官员下令,正七品的下属敢不听话么?” “感情那块儿牛皮糖还是个大官?”叶洛小小的惊讶了一把。 “你以为呢。”上官燕理所当然的说:“不过我好奇的一点,如果那个人真是都统,他为什么要来凤阳城这种偏远地方,而且他们的队伍人数不多,一个百夫长带着都绰绰有余了,他这样一个千人都统怎么想都没理由奔波劳碌吧。” “管他呢,他官再大也跟咱们没关系。自古江湖不入朝,咱们江湖人和朝廷扯不上关系。” “那现在怎么办?”上官燕把问题拉了回来:“现在全城戒严,咱们想出城恐怕不容易,总不能等风头过了再走吧。” “简单。”叶洛满不在乎的摆手:“等天黑了主动去找那个人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五十、夜入军营 夜黑风高,月明星稀。 叶洛和上官燕尾随着在城里搜捕他们的士兵,悄无声息的摸到了城里驻军的地方。 这里是凤阳城军队驻扎之地,属于朝廷在该地最强的武装力量。 夜深人静之时,军营里依旧灯火通明,到处都能看到巡逻警戒的士兵,整个军营都处于高度警惕的备战状态,寻常人绝对别想混入其中。 可惜,军队的防守再严密,也难以抵挡高级武者的渗透,叶洛待着上官燕如入无人之境,轻而易举就找到了中军大营,也就是最高军官所在的营帐外。 “哎叶洛,你来这是想干什么?别告诉我你是想杀白天那个人。” “我疯了还是你疯了。”叶洛鄙视:“你都说了那人最低都是从五品的大官,这要是敢杀了,保不齐咱们就被全国通缉了。”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 “当然是问问他凭什么通缉我啊,少爷好端端的又没惹他,挑事的也是他在先,难道就因为他官高就欺负我,少爷白天可是饶过他好几次呢。” “就为这个?” “废话,不为这个还能为什么,我又不能真的杀人,朝廷和江湖的规矩我还是知道点的。” “可如果对方是想杀你呢?” “想杀我?”叶洛一愣,心脏在此刻猛地悸动了一下,眼神不由的沉了下来:“如果他想杀我,哪怕拼着被全国通缉,我也会毫不犹豫杀了他。少爷脾气好,但不代表可以随便让人欺负。” “那就好。”上官燕长长的松了口气。 她虽然看上去傻乎乎的,可毕竟出身江湖大世家,见过的场面比叶洛多不少,深知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偏偏叶洛看着凶狠,实际上骨子里非常善良,否则白天也不会和那个王都统纠缠那么久了。 江湖有言:仁慈不是愚蠢,盲目的善良只会葬送掉自己的命。 她最怕的就是叶洛盲目仁慈,最终却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那样的结果她不想看到。 因为营帐周围也有士兵巡逻,两人借着夜色的遮掩,悄悄爬上营帐顶,这也就是他们轻功好,换了一般人上去就得马上被人发现。 他们运气不错,听了一会儿便确定,白天那人的确就在这座营帐里,随即潜伏藏匿身形,偷听起营帐内的情况。 营帐里,白天的黑甲人王都统,此时已经脱掉了全部的盔甲,赤裸着上身坐在书桌后面,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面上更是鼻青脸肿惨不忍睹,整个人看上去凄惨到了极点。 桌前站着三名黑甲兵,挺立身姿一动不动。 营帐里很安静,谁都没有说话,王路阳正低头处理桌上的文件。 不多时,营帐外进来一人,四人相继抬头,进来那人径直走到桌前,对着王路阳抱拳弯腰。 “报告统领,城南一带的客栈、酒馆已经发完通缉令,区域搜索完毕,并没有发现被通缉的两人踪迹。” “统领,会不会他们已经提前出城了?”一人疑惑的说。 王路阳未回答,旁边另一人接过话头说道:“绝不可能,我们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下令封锁全城,而且进城的时候就已经接管了四面城门的看守,他们没机会出城。” “那可未必。”这人反驳:“那二人毕竟是江湖人士,而且据王统领所说他们武功不凡,想出城绝非难事。” “出城的确不难,但要想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悄然出城,真当我们的兵都是吃干饭的?” “士兵毕竟不能和江湖武者相提并论,远的不提,李都统敢说能正面拦住江湖武者?” “赵都统这话里有话啊,是在变相讽刺统领大人学艺不精吗?” “李元义,咱们说咱们的,干什么扯上统领,我何曾有讽刺统领的意思?” “赵有双,我知道你是江湖出身武功不凡,可什么事都说江湖武者怎么怎么厉害,你把我大明朝廷置于何处?倘若江湖武者真的如你所说那般强悍,这江山为什么不是他们的?” “李元义,你…” “都闭嘴!” 王路阳声音不大,却让正在争吵的两人立刻安静,其地位之高可见一二。 “找不到人就算了,我前后想了想,直接发通缉令确实不妥。这样,明天把通缉令都收回来,改发招贤令,让他们直接来找我,要是还没消息,这事就算了吧,可惜了一个好人选。” 王路阳发话,几人不敢违背连声称是。 他们谁都不知道,此时他们商量的正主二人,就悠闲的躺在他们头顶的营帐上赏月。 “哎,现在怎么弄?咱们直接走?还是说等明天看情况。”上官燕挤了他一下问道。 叶洛脑袋枕着手臂二郎腿高高翘着:“等明天多麻烦,今天直接把事清了得了,省的夜长梦多。” “可是你都不知道他找你干什么。” “反正肯定不是坏事,不然也不会撤通缉令了。” “那你的意思…” “直接下去!” 上官燕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叶洛腾身已然飘下营帐,稳稳站在了营帐外守卫的两名士兵面前。 脸前突然出现一人,那两名士兵顿时被吓了一跳,叶洛见状赶紧抱拳行礼:“二位兵哥别慌,是王统领叫我来的,烦劳通报一声。” “王统领?” 两人一脸蒙圈摸不着头脑,想不通叶洛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要是走军营大门,应该会有士兵全程跟随,可如果没走大门,这里就是中军大营,他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要求通报? 百思不得其解,还是左侧那人胆子大点,小心翼翼的盯着叶洛,慢慢倒退着进到了营帐里。 他进去了,剩下的士兵如临大敌死死盯着叶洛眼睛一眨不眨,就在这时,上官燕也从营帐顶上飞了下来,小士兵当场大惊失色,正要呼喊‘有刺客’,身后营帐被掀开,几道人影从中快步走了出来。 叶洛定睛一看,为首那人果然就是白天的黑甲人,只是他现在赤裸着上身露出或青或紫的皮肤,叶洛看着有点怪不好意思的。 “真是你们?”王路阳显得格外惊讶:“你们怎么来了?” “站外面说话不太好吧。” 叶洛眼睛转了几圈,王路阳恍然大悟,赶紧将他们请入营帐,同时摆手阻止其他人的跟入,那四名黑甲小都统面面相觑,既不敢违背又不想离开,只好乖乖守在营帐外。 进了营帐,王路阳非常熟络的伸手示意他们坐下,叶洛也不拘束,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吊儿郎当的翘起了二郎腿。 “这么晚怎么来了?”王路阳问。 “其实我们来了有一会儿了,一直待在上面。”叶洛指了指头顶,王路阳抬头一看,脸色一沉:“你刚刚在上面偷听?” 叶洛早有准备,冷声道:“别摆脸色,我知道这么做不好,但一开始我搞不懂你具体什么意思,过来查看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一旦你要对我不利,我就会先下手为强把你解决掉。其实我完全可以等明天你把通缉令撤了再来,之所以没有,是不想在这事上耽误太多工夫。” 朝廷有朝廷的法律,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叶洛初入江湖不假,却不代表他真的什么都不懂,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懂,明明之前从没有过和朝廷打交道的经历,可是当实际面对,他瞬间就做到了先声夺人。 果然,叶洛这话说出来,王路阳脸色稍缓,微微一笑便不在意。 “不知者不怪,说正事吧。” “说。” 王路阳整理了一番思路,随即说:“我是镇南候麾下东军第三统领王路阳,奉镇南候之命送嫁妆前往衡阳城…” 在王路阳的叙说下,叶洛大致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明朝廷镇南候张落峰,膝下无子仅有一女张怡萱,镇南候对其宠爱有加视作掌上明珠。 可能也是太溺爱了导致张怡萱娇蛮任性,又加上张怡萱在武道上颇有天赋,年纪轻轻便开始行走江湖。 前段时间张落峰人在家中坐,不料祸从天上来,手下跟随张怡萱的士兵传回消息,说张怡萱正在衡阳城搭设擂台比武招亲,一下子就把张落峰给整懵了。 这消息宛如晴天霹雳,真就让人措手不及,正当张落峰打算亲自去抓这个不孝女的时候,朝廷突然发来急令,要求他即刻率人去往南疆国境镇压南蛮。 张落峰知道自己的女儿从小就独断专行从不听劝,明白此事已无转圜余地,无奈只好派遣手下统领王路阳携嫁妆替他去往衡阳城,一方面作为长辈身份出席,另一方面也算给张怡萱的招亲把关。 张落峰走后,王路阳立刻动身启程赶往衡阳城,同时派遣先头军现在沿途的各个城镇发布通告,一是为了号召更多的人前往招亲,二也是希望张怡萱收到消息后能稍微往后拖延一段时间。 张怡萱到底是将军之女,收到王路阳方面的消息后,立刻放话说要大摆擂台一个月,只有能撑过一个月的人,才有资格成为她的天命夫君。 “也就是说,那老大爷所说的城里招亲,其实根本不在凤阳城,而是四百多里外的衡阳城!” “不错,我提前派人在凤阳城内发布通告,凤阳城守进行协助,这次的通缉令也是这样。”王路阳点头称是。 “我就说我们前脚才刚进的城,怎么后脚就发下来通缉令,原来都是你在捣鬼。”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不过随之而来却产生了更大的问题。 “事情我了解了,你找我来具体是为了什么?”叶洛好奇的问。 言归正传,王路阳脸色瞬间摆正:“我想请小兄弟参加比武招亲。” 五十一、帮忙 “啥?参加比武招亲!” 叶洛如遭雷击怔然当场错愕不已,好半天才终于回神:“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这事没商量。”他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小兄弟已经成家?”王路阳问。 “那倒没有。”叶洛摇头。 王路阳再问:“心有所属?” “也没有。” “今年贵庚?” “再有半月就到十五。” “十五正好,将军小姐再过半月便到十八,常言道女大三抱金砖,这年龄简直天造地设再合适不过。” “呃…总之不行,真的不行,我这没一点心理准备。”叶洛为难的推辞。 王路阳满不在乎:“这需要什么准备,你只要做好准备打赢所有上擂台的人就够了。” “我说你怎么就死揪着我不放啊,就算你是替侄女把关,这天底下的好男人多了去了,没理由偏偏逮着我吧。” “我选你也不是心血来潮,原因有三。”王路阳面色摆正:“一、你年级不大武功却十分了得,假以时日定然也是江湖上的一方豪雄。将军小姐素来不喜欢朝廷中人,所以她才会在江湖上设擂招亲,而以小兄弟你的武功,一定能入小姐法眼。” “第二、你武功虽高却不恃强凌弱,出手果断却又处处留情,伤我手下的兵只是略施小惩,与我对战也是处处留手,这般心性绝对称得上光明磊落。” “第三、你胆魄出众目无王法,中军大营都敢深夜擅闯,而且你很明确的知道是为了解决矛盾才来,这般心智可不是初入江湖的年轻人能有的。” “这是夸奖吗,我怎么越听越不像味道。” “当然是!”王路阳坐直了腰杆:“小兄弟,如你这般少年英杰,当今江湖上委实不多,与将军小姐绝对称得上绝配,而且实不相瞒,这里面其实还有我的一点私心。” “什么私心?” “我儿子自小便与将军小姐是青梅竹马,两人从小到大形影不离,包括现在,他就在小姐身边。我儿子的性子我太了解,他一直默默喜欢着小姐,奈何小姐并不知道他的心意,不然也不会设擂招亲了。” “我找你帮忙,主要也是想替我儿子争取一次机会,你力压群雄打败所有挑战者,然后让我儿子再打败你,这样哪怕小姐明知道里面有猫腻,当着全天下的面也无法推辞,最多也就是往后拖延婚事,但这样我儿子起码还能有机会。” 听了这话,叶洛表情古怪的看了看他:“我说老王,你看上去也不像那种爱玩心眼儿的人啊,这一套一套都谁哪学来的?” “唉,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就算是为了儿子,再不想费心思也得费。” “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同情你。” “那小兄弟你的意思…”王路阳眼睛亮了。 叶洛没说话,伸手一指旁 边默不作声的上官燕:“这事我做不了主,得听我媳妇儿的。” “你媳妇儿?你已经成过亲了?” 王路阳震惊,刚刚不是才说的没成家嘛,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就多出了一个媳妇,虽然看他俩的样子的确很有事。 “谁是你媳妇儿,少占我便宜!”上官燕先表示不满了。 转过头,她看向了王路阳:“王统领,你的忙不是说我们不帮,主要女儿家的心思不是你想的那样,哪怕被逼着上了花轿,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你刚才说他们是青梅竹马,如果你儿子真心喜欢将军女儿,与其花心思弄歪门,还不如想办法变成将军女儿喜欢的那种人,他们毕竟从小一块儿长大,感情上要比外人深很多,没什么事是不能说的。” “唉,我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关键我那儿子实在是不争气,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这事我劝了他不止一次,可他就是死撑着一个字不说,我这当爹的能有什么办法?” “那我们爱莫…” 上官燕遗憾的表示拒绝,话没说完,叶洛突然抬手制止了她:“等会儿,我觉得这忙可以帮。” 这话一出,上官燕登时大怒:“你说什么!” 叶洛瞬间怂了,脖子一缩赶紧安抚:“别误会,我不是打擂的意思,我是说帮他儿子讨媳妇的忙。” “哼。”上官燕这才放过他,叶洛发现只是这一下他居然就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咳咳…那什么,老王啊,你看这样,我们呢,去衡阳城直接找你儿子,年轻人在一起总归是好交流的,我看看他的病到底害在什么地方,这怎么样?” “这…” 老实说叶洛的提议很不错,可王路阳很清楚他儿子的脾气,叶洛去了恐怕也整不出个结果,还不如照他刚刚说的那样,先把将军小姐被绑住,起码还占了一头。 不过他也算看出来,叶洛和上官燕的关系不一般,如果真那么做了,先不说叶洛会不会答应,上官燕肯定不会答应。 思来想去,他彻底没了招,只能无奈点头:“只能让小兄弟试试了,但愿你能说服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吧。” “那行,你给我写一封介绍信,就说我是你一个朋友的子侄,你觉得我优秀所以想让我们彼此认识一下。” “你还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上官燕毫不留情的嘲讽:“看不出来你哪里优秀。” “我怎么不优秀了。”叶洛眼睛瞪大:“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武功高强、侠肝义胆、诚实善良、聪明活泼…” “总结一句话:臭不要脸!” “哎哎哎,你会不会说人话,我这怎么就不要脸了,我说的明明都是实话好不好。” “反正你就是不要脸,姑奶奶就没见过比你更不要脸的。” “死丫头你再说 一遍,信不信我揍你!” “来啊,敢动我一下试试,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嘿我这小暴脾气。” 两人旁若无人吵的不可开交,眼看就要大打出手,王路阳赶紧将一封信递到叶洛手上,他们这才不得不停战。 叶洛打开纸看了一眼,内容上当然没照他说的那么写,大概就是说叶洛是他认识的一个年轻人,觉得这个人不错想介绍给他儿子做朋友,如此种种很官方的说辞。 叶洛稍有不满的咂吧咂吧嘴,不情不愿的收好信:“也勉强能说的过去。” 王路阳满头黑线,他开始觉得上官燕刚刚骂他的‘臭不要脸’,说的有点到位。 “时候不早了,二位还是早些休息吧,明天争取早点上路,也好多点时间与我儿子商议对策。” “那行,我们这就告辞了,傻妞,走着。” 说完,两人起身快步走出营帐。 王路阳坐在桌子后面叹了口气,突然想起来好像找他帮忙没说给好处,以叶洛那种唯利是图的小人秉性,可别光出工不出力啊。 想到这里,王路阳赶紧就往营帐外跑,谁知他刚站起来,营帐被掀开,他手下的小都统赵有双走了进来。 “统领大人。” “什么事?” “刚刚李都统带着那两个人去了马厩,说是您让他们去牵一匹马。” “牵马…”王路阳回想起他们之前好像就是同骑一匹马,此去衡阳四百多里,牵一匹马倒也正常。 就在这时,李元义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统领,那个少年说你让他骑走您的马,是吗?” 一听这话,王路阳脸都绿了:“放他娘.的屁,他人在哪?” “在马厩。” “糟了!我的马没了!” 王路阳火急火燎的赶紧跑到马厩,到地方一看,果然,自己的那匹枣红大马早已消失无踪,只留下看马的士兵傻乎乎的站在那边。 “我的马呢?”王路阳气势汹汹的冲过去问。 看马的士兵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回答:“被刚刚的人牵走了,人是李都统带来的。” “我明明让他们不要走的,你怎么就放他们走了?”李元义焦急解释。 士兵更委屈了:“您没说啊,您就说是统领让他们来牵马的,然后您就走了,您走了他们就把马牵走了。” “你耳朵聋了,我什么时候说过那种话。” 李元义大怒,上前就要去扇士兵,赵有双见状一把拦住他:“李都统冷静,这事不能怪他,我怀疑刚刚你说话的时候,那两个人应该是用真气影响他的听觉,所以他才会听错。” 这下一帮人都麻了爪子,小心翼翼的看向了王路阳。 王路阳仰天一声长叹,欲哭无泪:“我的马啊~” 五十二、衡阳城 叶洛丝毫没有犹豫,骑着马就带着上官燕离开了军营,然后转道去把小白叫上。 小白一见到这个‘大伙伴’,当时就高兴的上蹿下跳,大伙伴枣红马却一脸懵逼,显然它没有小白那么有性格。 一行两人两马即刻出城,守城的士兵一看叶洛骑着王路阳的专属座驾,自然不敢阻拦,再加上叶洛忽悠他们说王路阳派他们出城有急事,士兵更是慌得一批,恨不得给他们再安一双翅膀。 至于说他们有没有怀疑叶洛偷马,老实说,有资格从中军大营里把统领的宝马给偷出来的人,也就不用多说什么了。 衡阳城在凤阳城向北四百多里外,朝廷在所有可以称得上‘城’的地方都修建有官道,所以想从一座城去往另一座城,顺着官道一直走就行了。 四百多里,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悠哉悠哉的走,以两匹宝马的脚力效率,至多三两天就够,而如果放开了跑,一天差不多都能到,毕竟千里马虽然不是真的日行千里,四五百里还是轻松加愉快的。 叶洛不想让两匹马跑那么急,主要是心疼小白,所以路上走走停停,碰见林子了钻进去转一圈,遇到村子了就进去弄点吃喝,不长的四百多里,愣是被他们走了足足五天。 一直到第五天太阳快要落山,他们才终于抵达目的地衡阳城。 衡阳城的规模要比凤阳城大不少,凤阳城属于郡城里档次最次的,衡阳城却堪比二线郡城,两者有明显的差距。 进入衡阳城的时候,虽然天色将晚,街上的行人却丝毫不见少,处处挂着大红灯笼,不少门前甚至还张贴有大大的‘喜’字,看上去一派喜庆。 “咱们是去找那什么的儿子,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上官燕问。 叶洛表情古怪的瞥了她一眼,像是在看什么怪物:“傻妞,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当然是直接去找正主啦。况且咱们路上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我可是着急的不行呢。” 一看他这副神情,上官燕就知道他又在忽悠:“真当我不了解你啊,路上就你玩的高兴,说实话,到底因为什么。” “嘿嘿,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叶洛尴尬而不失风度的笑笑:“我寻思这王义在衡阳城肯定有根基,现在天色也晚了,咱们过去刚好能蹭个住处,里外里还省下一笔房钱,你说是不。” “死样,平时糟蹋钱也不见多心疼,这种时候知道精打细算了。” “嘿嘿,过日子嘛,该花的钱不能省,不该花的一个子儿都不能蹦。” “德性。” 反正不管怎么说,叶洛都是铁了心的要蹭房住,上官燕跟他在一起时间久了,似乎都染上了一点那什么的脾气,这要是放在以前,上官世家大小姐到某地为省钱寄人篱下,这种话光想想上官燕都感觉要疯了。 “你知道王义住在哪吗?万一人家也是住客栈呢。”上官燕提出了疑问。 叶洛满不在乎的摆手:“住哪都无所谓,反正房钱一定是他报,至于怎么找,那还不简单。” 说着,叶洛直接从伸手拉住一个从他身边经过的中年大婶。 “大姐你好啊,问你打听个事儿呗。” 这中年大婶看样子保底五十起步,虽然打扮的洋气,却怎么也掩饰不掉 年龄再脸上留下的痕迹,扭头一看叶洛这么年轻,又听到他的称呼,顿时笑出满脸褶。 “说吧老弟,想打听什么事?” “是这么着,咱城里是不是有人在比武招亲?” “对啊,你也是听到风声赶来凑热闹的?” “嗯呐,可不是嘛。” “哎呀,那你可算问对人了。”大婶得意的冲他挑了下眉毛,叶洛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笑容差点没绷住。 “这招亲的姑娘啊,听说是朝廷里某位大官的闺女,消息一经散播,天南海北的英雄少年就都聚了过来,听说连各大门派都有人来,这事还是官府和城守联合操办的,场面别提多气派了。” “那大姐,您知道这姑娘住哪吗?”叶洛赶紧切入正题。 大婶嘴巴一撇:“瞧老弟说的这叫什么话,这衡阳城里,还没我李三姑不知道的事呢。” “她住哪儿?” “就在那。”李三姑伸手一指:“你顺着这条路往前走一直走到头,靠左手边有个龙威镖局,镖局边上有家客栈,招亲的姑娘就住在那儿。” “龙威镖局…”叶洛暗暗记下,伸手从怀里掏出一点碎银子塞到了李三姑的手上:“多谢大姐,这里是一点小意思。” “嗨呀,老弟你可太客气了。”嘴上这么说着,李三姑却毫不犹豫的把银子接下。 得到张怡萱的地址,叶洛随即沿路往前走,不多时走到一个路口,抬头一看,左边一座深宅大院,顶上牌匾写着‘龙威镖局’四个大字,镖局旁边有家客栈,名字居然就叫‘有家客栈’。 “这名字起得,有创意。” 叶洛轻笑,正要与上官燕一同进入,突然一只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紧接着,一声低沉的冷哼也从背后传了过来。 “小兄弟且留步。” 叶洛好奇转头,就见抓着他的是个青年人,年纪看上去二十上下,相貌虽说不上帅气,眉宇间却隐隐透露出一丝英气,尤其是两条剑眉入鬓,平添一股凌厉之感。 “这人…” 青年样貌似有熟悉,叶洛稍微一想马上就猜到了对方身份,还没等他发问,那人指着他旁边的枣红大马说话了。 “这马你是从哪弄来的?” “哦~”叶洛一愣,眼珠滴溜溜一转,赶紧按住想要上前解释的上官燕:“买来的。” “从哪买来的?”青年眉毛微皱。 叶洛张嘴就来:“废话,当然是从马贩子手里买的啊,难不成还能是偷来的。” “你这马是我的。”青年直截了当的说。 “你放屁,少爷花了十五两银子买的,怎么就变成你的了?” “十五两,哼。”青年冷笑:“我现在给你一百两,把马卖给我,怎么样?”说着他便掏出了荷包,拍出两锭白花花的官银。 “一百两…”叶洛咽了口唾沫,眼珠子飞快转动几圈:“一百两太少,你给我二百…不,三百两,这马就归你了。” “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青年脸色沉了下来:“可是我现在身上没带那么多钱,只有一百四十两。” 听到这话,叶洛做贼似的左右瞄了一圈,凑过去小声说:“兄弟实不相瞒,这马其实是我从一个黑贩子那倒来 的,是真正的千里马,我看你是个实诚人才跟你明说的,这马来路不正,你要是真心想买,一口价,二百八十两你直接牵走。” “来路不正…黑贩子…”青年不说话了,沉吟片刻后,他才说:“这样,我给你三百两,马给我的同时,你还得告诉我这马你是从谁手上弄来的。” “这…”叶洛犯难了:“行业规矩,咱不能做那坏规矩的人啊,况且出卖其他贩子,一旦这事被别人知道了,我就没法在圈内混了。” “四百两。”青年冷冷的说。 叶洛犹豫不决:“四百两,这规矩…” “五百两!” “这不是钱多钱少…” “一千两!” “成交!拿钱。” 听对方报出一千两,叶洛毫不犹豫拍板,青年脸上露出了冷笑。 “我现在身上没带那么多,我先给你打欠条,回头再给你。” “呦呵~想打白条?真当少爷傻啊?爱买不买,别浪费我时间。” 说着叶洛牵上马就要离开,这下青年急了,闪身挡住他的去路:“先别走,容我想想办法。” “我就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过期不候,你抓点紧儿。” 正说着,旁边走过来一人,直直切入到两人中间。 “王兄,这是怎么了?” 看清来人,青年像见到了救命稻草,赶忙抱拳:“莫兄来的正好,江湖救急,先借我点钱。” 叶洛则上下打量起那人。 那人相貌十分英俊,穿一身粗布长袍,长袍看上去有点旧,但格外干净,长发也不像普通人那样束在脑后,而是任其自然散落在两侧,身上无多余的配饰点缀,仅有一枚精致的戒指佩戴在左手中指上。 “王兄需要多少钱?”儒雅公子轻声询问。 青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一千两,你有没有?” “正好有,喏~” 儒雅公子递过来一沓银票,青年数都没数反手就塞给了叶洛。 “这里是一千两,可以告诉我那个黑贩子是谁了吧。” 叶洛接过钱,‘呸’的往手上吐了一口唾沫,装模作样的数了几遍然后才收好。 “我突然又不想告诉你了。”他一脸欠揍的笑着。 “你耍我?”青年脸色骤变。 叶洛毫不在意:“是啊,才知道我耍你,哈哈哈哈…” “找死!” 话音刚落,青年硕大的拳头便快速冲到了叶洛面门处,那儒雅公子来不及阻止,叶洛反手便用拳头对轰了回去。 砰! 双拳相击就听一声闷响,青年猝不及防竟被瞬间震退,‘噔噔噔’往后连退三步才勉强稳住身子,反观叶洛,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甚至就连脸上的笑容都没变过。 “是个高手!”他心惊,怎么也没想到一个马贩子居然能有这般身手。 “再来啊。”叶洛挑衅的勾了勾手指。 青年感觉受到了侮辱,眼睛一红就要再攻过来,叶洛也握紧了双拳准备与他打上一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旁边的儒雅公子突然闪身挡在他们中间,对着叶洛抱拳欠身:“小兄弟且慢动手,卖我个面子吧。” 五十三、问题 “好啊。”出人意料的,叶洛直接收拳,笑着点头答应。 这态度转变之快看的王义一脸懵逼:“莫兄,你…你认识他?” 儒雅公子摇头微笑:“并不认识,不过我听小兄弟口音应该不是本地人,特意到此想必是有公干,或许我们能帮上他的忙也说不定。” “这话什么意思?”王义不解。 儒雅公子淡淡的说:“我一个外人不好插嘴,还是由小兄弟亲自解释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叶洛要再装下去,没意思的就是他了。 “王义,你这朋友有点门道。”叶洛站好,青年王义彻底蒙了:“你知道我名字?你是谁?” “你爹王路阳让我来的,这是他给你的信。” 叶洛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过去,王义疑惑的接过快速看了起来。 信很快看完,王义立刻明白了叶洛的身份,但更深的疑惑却接踵而至。 “我爹让你来干什么?应该不是单纯的介绍相互认识吧。” 叶洛没回答,反而看看天又摸摸肚子:“不知不觉都到这个点儿了,怎么突然感觉有点饿。傻妞,你饿不饿?想吃什么?哥哥有钱,带你吃好吃的!” 这话一出,儒雅公子连连摇头,伸手指向了旁边的‘有家客栈’:“小兄弟若不嫌弃,这里的酒菜味道不错,我做东。” “走着。” 就这样,四人进入客栈,儒雅公子轻车熟路上了二楼,小二哥前后招呼,看来他是这里的常客。 四人在一处雅间内坐下,儒雅公子点了些酒菜,不多时酒先拿上来,叶洛也不客气,抄起酒壶就先自己灌了一大口。 “正宗老白干,味道不赖。” “小兄弟喜欢就好,尽管放开,这顿算我的。” 王义始终憋着满肚子的疑问,几次都想说出来,可是叶洛根本不理他,只顾自己放肆吃喝,儒雅公子察觉到他的意图,眼神示意他不要着急,王义这才勉强按捺下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叶洛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肚皮:“说正事吧。” 王义就等这句话呢,迫不及待的说:“我爹让你来干什么?” “在问别人事以前,是不是先走个程序自报家门比较好。”叶洛得意的看着他。 王义拳头握紧又松开,勉强压住火气:“我叫王义。” “叶洛,这是我媳妇儿上官燕。” 听到叶洛名字,儒雅公子不禁一愣:“叶洛?” “怎么?有问题?” “哦,没有没有,在下莫羽,见过叶小兄弟。” “莫羽。”叶洛在心里记下了这个名字。 “好了不逗你了,言归正传,你爹叫我来呢,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帮他的宝贝儿子讨老婆。” “讨老婆?你说萱萱?”王义脸色猛地一沉:“我爹就是爱多管闲事,我都说了这事用不着他瞎操心,萱萱怎么做那是她是事。” “你看你这话说的,难怪你爹说你不争气,这要搁我儿子身上,非大耳刮子抽他不可。” “你说什么!”王义拍桌而起怒视叶洛,叶洛眼睑低垂斜斜的瞥了他一眼。 “别这么激动嘛,说的就好像你能打过我一样。”叶洛很不要脸的说,王义脸色涨得通红。 他真的很想冲过来给叶洛一拳,但经过刚刚的短暂交手,他清楚叶洛说的没错,真打起来,他未必是叶洛的对手。 气氛剑拔弩张又变得凝滞起来,儒雅公子莫羽见状只好进行调解:“二位都先冷静点,我们这是在商量事,不是找事。” 王义似乎格外听莫羽的话,他一开口,王义居然真的就坐下了,这让叶落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这个年轻人。 “我承认我的态度不对,我先道歉。”叶洛起身朝着王义抱拳弯腰,王义看他这样火气消了大半:“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多包涵。” “言归正传吧。”叶洛瞬间摆正了脸色:“大致情况我已经从你爹那了解过,王义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想不想娶张怡萱当老婆?” “当然想,做梦都想!”王义毫不犹豫的回答。 叶洛点头:“想就好办了。” “按照你爹给出的方案,是由我出面参加招亲,打赢所有对手后,再故意输给你,以大义名分圈住张怡萱。” 听到这话,王义脸色有些难看:“我都跟我爹说过了,这种方法绝对行不通的,萱萱不是那种会被世俗左右的女孩,如果真那么做了,到最后她一定会逃婚,而且我不想用不光彩的手段赢得胜利,我想靠自己的本事去证明。” “靠自己…”叶洛眉头轻皱着不说话了。 王义的想法他理解,从男人的角度出发这种想法无可厚非,可是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也很直接,比武招亲。 想了想,叶洛觉得有必要更深一步的了解王义的实力。 “这样,咱们先来打一场,我摸摸你的底子,然后再商量对策。” 王义沉顿了一下,点头答应:“也好。” 四人随即离席,离开客栈去往旁边的龙威镖局,这时候叶洛才知道,原来莫羽竟然是龙威镖局的少东家,对此他着实惊讶了一把。 四人来到镖局演武场,莫羽说他父亲带着镖师走镖去了,过几天才能回来,这时间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 演武场上两人隔了几丈站着。 “可以开始了,你就把我当成是招亲场上遇到的对手,不要留手,全力攻过来。” “得罪了。” 言罢,王义举着拳头便冲了过来,下一刻,迅猛一拳呼啸而至,直冲叶洛面门而去。 “力量不错,可惜速度太慢,不会控制力道。” 叶洛在心里给出评价,脚下稍微一动便轻松避开了这一拳,手掌朝前轻轻一推拍在王义胸口。 “比武不是打架,力量放一半留一半,这样才好根据对手的出招及时变招,再来。” “好。” 两人紧接着又打了起来。 “下盘不稳,注意防备下三路的攻击…” “攻击的同时要预先做好自身防御,尽量别拿伤换伤…” “身体的动作幅度不要太明显,容易被人察觉到意图…” “别单纯的靠手臂发力,用腰部带动背部,再用背部带动手臂…” “手是两扇门,全靠腿打人。腿部的力量在手臂的三倍以上,拳头创造机会,再利用腿部发动攻击。” “攻击要做到随心而发,让攻击和防御形成一种条件反射,而不是靠大脑来反应指挥,在真正的战斗中,大脑通常是跟不上肌肉反应的。” 双方你来我往的打了一会儿,叶洛的气息依旧平稳,王义却已经有点体力透支。 再次将王义的拳头轻松架住,叶洛摆摆手示意他停下。 王义收拳,站在原地大口的喘着粗气,叶洛眉头紧锁表情复杂。 “没人教过你武功吗?你这完全就是外行啊。” “我修炼的功法还是我爹从一个江湖武者手上拿来的,所以一直都是瞎练,没人教过我。” “这就有点不好办了。” 武者的习惯是从小养成的,有什么样的教导,就会有什么样的习惯。 王义无人引导,这导致他对武道的理解还停留在非常浅薄的层面,武功招式,对战策略、战斗风格,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门外汉。 王路阳再有几天就能到衡阳城,他一来比武招亲就会正式开始,虽然招亲持续一个月,但叶洛真没把握在一个月内能把王义调教成高手,主要这东西太吃天赋了。 没想到随手接个委托居然会这么麻烦,叶洛感觉头有点大,有想跑路的冲动。 就在这时,一旁的莫羽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叶兄弟。” “干嘛?”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用战场外的胜利,来改变战场内的胜负。” 五十四、计划通 “战场外的胜利主导战场内的胜负?怎么解释?” 莫羽笑笑,轻声道:“就如两军交战,倘若能于对阵前击杀敌军统帅,敌军必然士气大跌,不战而自败。” “又比如,两国相争,可以从联姻、政治、国力、经济等方面入手,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古语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这攻城,就好比招亲之时与人对战,伐兵即为晓之以情劝对手主动放弃,伐交是攻克萱姑娘,伐谋则是让萱姑娘倒贴。当然这倒贴的说法各位听听便可,我当玩笑说的。”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这几句话一出,叶洛脑子里的思路豁然开朗,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 “如果按照莫羽的说法,我们目前能制定出的就最少有四条策略。” “哪四条?”王义紧张的问。 叶洛说:“第一,从攻城的角度出发,在一个月内把你培养成高手,光明正大大的打败所有对手。” “你还是说点实际的吧,我自己都没信心。”王义沮丧的说。 叶洛笑笑:“我也就说说,你听听就好,毕竟我比你更没把握。” “那第二呢?”王义又问。 “第二嘛。”叶洛沉吟着,目光却转向了莫羽:“老哥你肚子里应该早有对策了吧。” “呵呵…对策谈不上,只能说是一点小想法。” “别卖关子,直接上主题。” 莫羽点头,轻声说:“从伐兵上讲,王兄可以提前将参加招亲比武的对手都劝退,这样比武招亲不战自胜,又或者通过其他方式,将这些对手全部…” 后面的话他没说,叶洛听懂了,摇头否决:“我发现你这人也就看着面善,实际心肠贼黑,咱这是红喜事,不是见红的事。” “呵呵…”莫羽微笑。 “然后呢,你也别藏着掖着,一并说出来得了。”叶洛不耐烦的催促。 似乎是话说开了,莫羽再不遮掩,道:“这伐交可用的方法有二,其一是从局外劝说萱姑娘放弃招亲,其二则是利用萱姑娘与王兄的感情,让她明白王兄的心意。” “至于伐谋,坦白讲,王兄也别介意。我并不觉得王兄有让萱姑娘主动倒贴的魅力,至少以当前形势而言,这条策略不好操作。” “也就是现在能用的办法就两个,要么忽悠,要么苦肉计。”叶洛做出了总结。 莫羽灿烂一笑:“叶兄高见。” “一般一般,比你差点。” “过奖,还是叶兄要过分一点。” “我就是个传话的,真正动歪脑子的还是你。” 莫名其妙的,这俩人突然接上茬儿了,这一幕看的王义、上官燕一头 雾水。 两人互相吹捧了一番,脸色重新摆正。 “王义我问你,你是真心喜欢张怡萱吗?” “当然!”王义大声回答。 “那你愿意为了得到她而不择手段吗?” “这…”王义犹豫了,沉顿片刻迟疑着说:“我不想让萱萱为难。” “放心,张怡萱绝不会为难,为难的只会是你。” “这话什么意思?”他疑惑。 叶洛没回答,扭头看了眼莫羽,莫羽轻摇折扇笑而不语。 “好了,就这么定了,今天先睡觉,明天一切听咱莫哥安排。” “还是叶兄安排吧。”莫羽推辞道。 “我不行,我心眼没你脏,搞明的在行,玩黑的差点。” “我觉得叶兄还是很到位的。” “彼此彼此啦。” “呵呵…” 王义听不懂两人打的什么哑谜,不过看到他们的神态,他突然感觉这事搞不好真能成。 就这样,三人没回客栈,直接在莫羽的镖局里住下。 睡觉的时候,上官燕还是习惯性的跟着叶洛进同一间房,没想到走到门口了却被叶洛抬手挡住。 “今天我有事,你去别的房间睡。” 莫羽很诧异两人的关系,这都发展到睡一间房的地步了吗? 上官燕本来还没什么,听到这话顿时发怒:“滚出去,这间房是姑奶奶先看上的,你去别的房睡。” 说完,照着叶洛脚掌就狠狠踩了下去,叶洛吃痛忍不住跳了起来,上官燕趁机上前对着他屁股就是一脚,直接将叶洛送出了房间,‘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死丫头你给我出来,好好的没事又踩我,少爷今天一定得揍你!” “好了叶兄,这里房间多的是,别跟女孩子争。” 莫羽劝架,叶洛憋了一肚子火,最终也只能是哼了一声,然后就跟着莫羽钻进了旁边的房间里。 到了晚上,上官燕听到隔壁有动静出来查看,发现隔壁房间里灯火通明,叶洛和莫羽的声音不时传出来,其间还夹杂着他们的阵阵贼笑。 好奇之下,上官燕就想进去看看情况,谁知房门居然被锁上了,而且叶洛还听到了她的声音,严肃的警告她不准进来。上官燕气得咬牙切齿,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子,不然他就不知道谁才是老大。 夜晚虽然漫长,却往往是人们最容易忽略的时间,可能是这几天颠簸劳碌,上官燕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没有叶洛在她旁边,她感觉有点不适应。 洗漱完毕,突然听到门外有动静,那是叶洛的声音,好像莫羽和王义也在,只是听王义的声音怎么有点想哭的感觉。 上官燕好奇不已 ,赶紧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出了房间,到外面一看,上官燕差点没笑出声。 只见在大院里,王义站在原地一脸要哭的表情,叶洛和莫羽兴致勃勃的正在摆弄他。 “两位大哥,这样真的行吗,感觉好丢人的说。”王义欲哭无泪。 “你懂个屁。”叶洛毫不留情的喝骂:“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脸皮娶不到婆娘。我这么跟你说吧,就你现在这身行头,是个女的都要心动,我这也就是个男的,不然我都想嫁你了。” “可是我总感觉你们是想自己玩。”王义小心翼翼的说。 莫羽拍拍他肩膀安抚:“放心吧王兄,为了这事我和叶兄特意忙了一宿,一定没问题的。” “真的吗?”王义还是比较相信莫羽。 莫羽冲他竖起大拇指:“我用人格担保!” 在他忽悠王义的时候,叶洛已经将王义身上的行头弄妥当,抬手打了一记清脆的响指。 “搞定!” 也不知道叶洛两人怎么想的,王义被他们打扮成一副唱戏的样子,肩膀左右各扛着一杆红色大旗,旗面上一边写着‘比武招亲,我是冠军’,另一边写着‘谁有意见,尽管来战。’ 不仅如此,两杆旗子中间还拉扯有一条横幅,上书‘我爱萱萱’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最最要命的,还是王义额头上绑了一条红缎带,写着‘我为爱狂’,整个人的二傻子气质一下子就凸显了出来。 上官燕看着‘成品’王义,再也忍不住板着脸冲了过来:“叶洛,这就是你们忙一晚上弄出来的幺蛾子,闹着玩呢!” “嗨,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追女孩啊,一定要贯彻死缠烂打不要脸的风格,通过各种看似笑话一样的手段来刺激她的神经,让她从骨子里认识到你的心意和真诚,这样就能一发入魂直接打动她的内心。” “多傻的姑娘才会被这招打动,反正除了蠢和无聊,其他的我都感觉不到。”上官燕秀眉紧蹙一脸的不悦。 叶洛满不在乎的说:“你跟普通女娃不一样,你是爷们脾气。” 以前每次叶洛说她‘爷们’的时候,上官燕肯定会二话不说就上来‘证明’一下,可这次她站在原地没有半点要打他的意思,就这么冷冷的看着他:“我看就是你自己想玩,一点都没考虑人家王义的感受。王义,赶紧把这东西扔了,看着太傻了。” “说什么呢。”叶洛不满的瞪了她一眼:“王义听我的,咱现在就到街上去溜一圈,保证效果一百分。” 说着,叶洛便拉着王义往外走,莫羽也跟着起哄,王义不情不愿奈何已经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跟着走,谁知还没走到门口,迎面便撞上一个人,王义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萱…萱萱!” 五十五、辈分 听到王义这称呼,叶洛下意识的停下脚步抬头去看。 眼前这人着一身淡紫色劲装,英姿飒爽,眉宇间锋芒尽显,相貌虽格外秀丽动人,身上却全无半点寻常女子的那股娇柔扭捏,有的全是凌厉果敢。 “她就是张怡萱?看长相的确是个美女,可这气质…” 看着张怡萱,就连叶洛都隐隐感觉到有些窒息,这不是修为带来的压迫,完全是因性格所产生的气势,就如当初他第一眼见到王路阳,也曾被王路阳身上的气势所震慑。 “你在干什么?” 被张怡萱盯着上下一打量,王义的气势瞬间就弱了下去。 “没,没什么,就闹着玩呢。” “闹着玩?”张怡萱几步走到他面前,扯开他背上的旗子,又拨开他额前的头发看了看,冷哼道:“你们就玩这个?多大人了幼不幼稚,别告诉我你还想到大街上去游行,真打算把你爹的脸都丢光?” “我…”王义涨红了脸说不出一句话,这种窘迫让他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张怡萱说话毫不留情,说的王义无地自容,叶洛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挡在了他们中间:“妹子,你这…” “你是谁?谁是你妹子?看你这副油头粉面的样子,胎毛都还没褪干净吧?” 张怡萱连珠炮似的一通狂喷,直接把叶洛打蒙了,合着她刚刚怼王义的话都还算留情的啊。 叶洛头一次被人噎到说不出话,张怡萱却扭头没再理他。 “赶紧把这身糟心的玩意儿脱了,你爹来了,跟我走。” “我爹到了?” 王义一愣,下意识的去看叶洛,叶洛也被这消息整的晕了,怎么会这么快。 这时上官燕走过来,朝他的腰上轻轻掐了一把:“傻眼了吧,让你路上光想着玩,这下什么忙都没帮上,净添乱了。” 叶洛的确傻了,或者说他低估了王路阳对这件事的重视,跟莫羽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都点了点头。 “王兄先回屋换身衣服吧。”莫羽拽着王义离开。 叶洛经过刚刚的吃亏,暗暗长了个心眼,打算重整旗鼓再和张怡萱对上一把。 “就是张小姐要比武招亲啊,你看我怎么样?” 张怡萱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告诉王义,换好衣服就去客栈。” 说完,张怡萱扭头走了,叶洛这一拳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格外难受,偏偏还说不出一句话。 不多时,王义换好衣服走出来,发现张怡萱不在,问叶洛:“萱萱走了?” “去客栈了。” “哦,我也走了,有事回头再说吧。” “莫羽,咱们跟着去。” 叶洛招呼道,莫羽有些迟疑:“这不好吧。” 上官燕心有不满,一把揪住他的耳朵:“这是人家的家事,你过去瞎凑什么热闹,老老实实给我在这待 着。” 叶洛甩掉她的手:“我怎么就瞎凑热闹了,我不能去客栈吃点饭啊,莫羽,你去不去?” “去…吧。” 莫羽很不情愿的点头,他其实觉得这不合适,关键他不放心让叶洛一个人过去,毕竟相比较叶洛,他还是跟王义比较熟,害怕叶洛搅局再把事给弄黄了,他跟着最起码能在必要的时候阻止一下。 就这样,两人离开镖局去找王义,上官燕借口不舒服没一同去,叶洛没管她。 刚出镖局大门,隔着不远他们就看见客栈大门前站着一排身穿统一服饰的士兵,叶洛快步走过去就要进客栈,一名士兵伸手拦住了他。 “抱歉兄弟,这家客栈被我们统领包了,想吃饭请另寻他处。” “你不认识我?”叶洛斜了士兵一眼。 士兵一头雾水:“你是…” 这时他旁边一名军官模样的人走过来,笑着和叶洛打招呼:“小兄弟又见面了。” 叶洛扭头一看,他知道这人,那天晚上在中军大营外见过,好像是叫赵有双。 “王统领在里头?”叶洛问。 赵有双点头:“刚到,正和将军小姐还有公子在聊天。” “通报一下,就说我想进去。” “这…”赵有双面露难色:“不合适吧,这算是统领大人的家族聚餐。” “合不合适你进去通报一下不就知道了,如果他不让我上去,我立马转身就走,绝不纠缠。” “这…好吧,小兄弟且稍等。” 说完,赵有双进了客栈,不多时返回,表情显得有些微妙。 “小兄弟请进。” “谢了。” 叶洛抱拳,举步往里进,莫羽跟着他,却被赵有双再次拦下。 “这位是…” “咋啦。”叶洛不悦:“用不用再通报一声,就说我带了个人。” “不用不用,请进请进。” 赵有双赶紧后退让开门,两人这才终于踏入客栈。 在小二的带领下,他们直接上了二楼,走到雅间外的时候,叶洛就听到了王路阳那粗犷豪爽的声音。 推门而入,雅间内坐着四人,王路阳,张怡萱,王义,还有一个没见过,但从长相上看,居然也和王路阳有几分相似,只是他身上的气质是那种风轻云淡,脸上带笑很容易给人留下好感。 一看到进来的是叶洛,王路阳当时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臭小子,我的马呢!” “什么马?”叶洛眼睛四处乱瞟。 “少给我装傻,全军营的人都能证明是你小子偷了我的马,还不承认?” “瞎说,我什么时候偷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马了,再说那马谁能证明是你的,我还说是我的呢。” “你这臭小子就会睁着眼睛说瞎话,赶紧把马还我,信不信我找人揍你!” 一听这话,叶洛眼珠滴溜溜一转,贼兮兮的笑着凑到了王路阳身边:“老哥别这么大火气嘛,兄弟跟你打个商量呗。” “什么商量都行,想打我马的主意没门。” “你看是这么回事,我呢,这几天有点小事需要用马,你也知道我跟我媳妇儿就一匹马,还是匹小马驹,所以我就想,你能不能把马借我几天,我付租金。” 说着叶洛就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塞到王路阳手里,王义和莫羽见状,差点没直接跳起来,这钱不就是昨天叶洛从他们手里坑过去的嘛。 王路阳数了数银票,倍感好奇的看了眼叶洛:“奇怪,你小子什么时候懂规矩了,一千两,你想租几天?” “你觉得一千两能租几天?”叶洛把问题又扔了回去。 王路阳想了想,认真的说:“那马跟了我十年,品种优良不用多说,就说这份十年攒下来的感情,那也是千金不换的。可你要说租,这一千两…我还真不好怎么说。” “不好说就甭说了,总之先借我骑着,这酒当我谢意,干了。” 说着,叶洛抄起酒壶咕嘟咕嘟灌了下肚,王路阳见状不禁赞叹:“好酒量!” “一般一般。” 随后小二再搬来椅子,叶洛和莫羽相继坐下,王义本来想挑明马的事,却被莫羽偷偷用眼神阻止,这个话题只好暂时放下。 一桌六人相对而坐,王路阳满脸笑意的扫了一圈,点头连连:“来,义儿先给在座各位介绍一下。” “是,父亲。” 王义起身,叶洛发现他的礼数极其合格。 “这位是镇南候张落峰将军独女,张怡萱,这是我父亲,张将军麾下大统领王路阳,这位是我大哥王忠,这位是我在衡阳城结识的好友莫羽,他父亲是城里龙威镖局总镖头莫天雄。至于这位…” 说到叶洛的时候,王义却不好说了。王路阳见状伸手示意,道:“这位小兄弟名叫叶洛,是我在路上认识的一位朋友。” 王路阳这话一出,满座的人除了叶洛全都愣住了。 “父亲,您说叶兄弟是您的朋友,那我们岂不是应该管他叫…”王义脸颊抽搐着说。 王路阳脸色突然一板,训斥道:“放肆,叶小兄弟与我平辈相交,年纪虽轻,却也是…” 他话还没说完,叶洛起身冲他摆了摆手:“老哥别搞这么严肃,咱们各论各的,我和你是兄弟,和王义也是兄弟,不掺和。” 话音刚落,坐在一旁的张怡萱发话了:“自古伦理有纲常,辈分如何就是如何,哪能混乱纲常随意称呼。” 她一说,叶洛愣了,王路阳正想点头,叶洛哈哈一笑打断了他。 “既然纲常不能乱,那还不简单。” 说着,叶洛反身一脚直接踹开身后的椅子,高举酒壶‘嗵’的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 “叔,这酒我敬您!” 五十六、互有隐瞒 “叔,这酒我敬您!” 此举动一出,众人再次一愣,尤其是张怡萱。 她也算江湖阅历颇丰,见过的江湖人无一不是将辈分、资历看的比什么都重,其中不乏倚老卖老、借势压人的人。 他们所图无非大义名分,只要能从辈分上压别人一头,很多时候往往就能占据天然的主导权,而像叶洛这种自降辈分的,她还真是头一次见。 拜过山头敬过酒,叶洛这辈分算是彻底定下来了,扭头还笑着跟莫羽和王义挑下了眉毛。 他不知道,就因为这一举动,王义和莫羽的心里已经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王忠见到此景也是惊讶,稍稍一愣神,他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叶兄弟直爽豪放不拘小节,在下佩服,这杯酒我敬你。” “王义的大哥就是我大哥,小弟干了,大哥随意。” 说完,抄起一壶酒又是一饮而尽,这已经是他进来后干掉的第三壶酒。 看叶洛喝的实在豪放,王路阳顿时觉得小小的酒杯没意思了,大手一挥道:“义儿,让小二拿坛子换大碗。” “是,父亲。” 王义离席,不多时返回,手里提着两坛子酒,‘咚’的一声堆在了桌子上,一桌人随即开始推杯换盏,叶洛年纪最小,从王路阳开始依次敬酒,才打完一圈,刚拿上来的酒便有一坛见了底。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慢慢热了起来,众人都喝的有点醉醺醺,席间王路阳几次找叶洛拼酒,叶洛来者不拒全部收下,没想到他还没喝多,王路阳先迷糊了。 这顿酒一直从正午喝到傍晚,酒坛子一个接一个的躺到地上,跟着倒下的还有一桌子人,到最后,除了莫羽和叶洛,其他人都直接喝躺了,就连唯一的女孩张怡萱也醉倒在地不省人事。 “叶兄弟,我敬你。”莫羽端起大碗招呼了一声。 “咱哥俩别说谁敬谁,喝酒完事了。” “痛快,我先干了。” “走着。” 叶洛是从小就跟着李剑白等老酒鬼练酒量,那酒量虽说比不上李剑白那等酒仙,却也比田老六那烂酒鬼强得多,他们喝酒基本上田老六是最先喝醉,郭琛不爱喝酒却也防不住一直劝酒,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侯东武酒量大也好酒,喝着喝着就收不住,通常情况都是叶洛和李剑白收场,至于彻底喝醉的 次数,叶洛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没想到刚出家门来到外面,直接就碰上了莫羽这个酒仙,两人你来我往又喝了几坛子,把客栈的存酒全喝干了,最后掌柜的还是从别家客栈弄来了酒,才总算是没败了他们的兴致。 “叶兄弟,其实我很好奇的一点,你明明跟王统领先认识,又是平辈相交,按理说这长辈的身份就坐稳了,为什么刚刚要自降辈分落人一等?”莫羽似乎喝的晕了,说起话来舌头都有点打结。 听到这话,叶洛嘿嘿一笑朝他眨了眨眼睛:“这有啥,我十岁的时候就开始跟着村子里那帮几十岁的老流氓吃喝,刚开始他们也当我是小孩,可自从那次在酒桌上我一口气撂倒了三个人,从那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敢小看我,这么多年我们都是以兄弟称呼的。” “你这酒量的确厉害,我在江湖上走了也有些时间,你还是头一个能和我对着喝酒的人。”莫羽赞叹的竖起了大拇指。 叶洛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咱不说那个,都在酒里,喝酒。” “喝!” 二人咕嘟嘟又干下去一大碗,莫羽擦了把嘴,又说:“刚刚我问的你还没回答呢,你到底是为什么愿意自降辈分,这行走江湖,论资排辈可是一大讲究。” “我不就是图你和王义这两个兄弟嘛。” “图我们?图我们什么?” “老哥,你别看我年纪小,我脑子可清楚着呢。”叶洛微微一笑,眼中全无半点醉意,莫羽一看酒劲儿也散了大半。 “从第一眼看见你跟王义,我就有种特别的感觉,那种感觉很难说,反正就是感觉咱们能当兄弟。” “哦?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谁知道,兴许老天爷安排的吧。” “呵呵…叶兄弟这话可就有些敷衍了,凡事总有道理,无缘无故的好感可解释不通,你甚至可以说我长得帅。” 这话一出,回答他的是叶洛充满鄙视的白眼:“臭不要脸的,你能有我长得帅?” 莫羽一愣,哈哈大笑:“嘿,你别说,我还就觉得我比你帅。” “拉倒吧,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德性。” “哈哈哈哈…就算我再怎么不济,起码也比戴着面具的人强。”莫羽这话一说,叶洛端着酒碗的手不由一抖。 “你说…什么?”他的眉毛慢慢拧到了一起。 “我说…”莫羽凑了过来:“我再差,也比戴着面具不敢用真面目见人的家伙强。” 咔啦~ 一声脆响,酒碗被叶洛捏成了碎片,他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叶洛迫不得已离开镇子,表面看很不情愿,实际上他能通过李剑白等人的对话猜到一点原因,所以郭琛才会是第一个教导他的人,才会教给他‘异形换骨术’。 叶洛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努力练习最后总算略有小成,而从离开镇子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更换了面目相貌,并用假面一直维持到现在。 异形换骨术不同于一般的易容术,这是一门用真气来操控的技巧,性质类似于修炼,只要真气还在运转,异形换骨术就能一直保持。 叶洛万万没想到,他苦心维持的假面居然会被人识破,这可不是简单的在脸上化妆,而是彻彻底底的改头换面。 他看着莫羽,莫羽也看着他,两人脸上都有醉意,眼神却都清醒无比。 对峙了一会儿,莫羽轻轻一笑坐了回去:“叶兄勿怪,刚才是在下失言了,我自罚三杯以表歉意。” 说着莫羽端起大碗就要喝,就在他将碗举到嘴边的时候,叶洛突然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臂。 “怎么了?”莫羽疑惑。 叶洛眯起了眼睛:“你意思是说我用假面对你,所以没有诚意?” “不是吗?”莫羽推开他的手,仰头一口喝完酒:“在下行走江湖也有些时间了,见过太多的欺骗,尤其讨厌叶兄这种随便喝上一场酒,就觉得能掏心掏肺的人。但我能,不代表你也能。” “你能?”叶洛冷然嗤笑:“莫羽,你也是真敢说,真当我不清楚你的底细?有本事你现在把你正在运行的功法给我停了。” 这次换莫羽变了脸色,再扭头,他的眼睛里竟涌出了一股淡淡的杀意。 “你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很低,很冷。 叶洛不屑撇嘴:“还需要我直接点出来吗?逍遥派敛息决,我说的对不对?” 咣当! 莫羽突然一脚踹开椅子,手掌如电猛地一把直接扼住叶洛咽喉,叶洛来不及反应也根本反应不过来,瞬间就被他制住了。 但身陷钳制,叶洛笑容反倒更加灿烂:“我就说当时你怎么能突然挡在我和王义中间,原来你的真正修为远在我之上。” 五十七、开诚未布公 莫羽脸色沉静如水,冰冷的眸子里杀机闪烁,手掌牢牢扣在叶洛咽喉处,叶洛能清楚的感觉到从他指尖散发出的丝丝寒气。 “怎么,只许你揭穿我的假面,不能我捅破你的伪装?”叶洛冷笑,就以这种姿势重新端起一碗酒灌下了肚子。 他在平凡镇生活了五年,五年来,侯东武也好,李剑白也罢,他们都不曾教导过叶洛任何关于武道的修炼,但除了武道之外,所有人可谓是倾其所有、不遗余力的传授江湖上的奇门秘技,叶洛天赋惊人,将其一一学会并练至大成。 逍遥派的敛息决,可以收敛自身全部气息,令人无法准确判断出他的真实修为。 少林的龟息功,能控制自身屏息凝神,轻松融入到自然之中。 武当的太玄经,可以通过双眼观察到对手体内真气的运行路径。 血刀门的嗜血功,能探查出对手气血的旺盛程度,间接感知对手修为的强弱… 太多太多,与武功无关的秘技他学了太多,多到如果不是真的碰上用处,他可能都会彻底忘记,他原来还学过这些东西。 此时莫羽手掌还牢牢钳制在叶洛脖颈处,叶洛却面色淡然、毫不惊慌的说:“逍遥派敛息决,脱胎自少林龟息功,前者敛息,后者静神。运功之时气发丹田,游走全身后归于会阴,我说的没错吧?” 听见这话,莫羽心中再无侥幸,仰天‘哈哈哈’笑了三声,松开手掌放掉叶洛,叶洛揉了揉脖子,表情微妙。 莫羽说:“今日之事你我互有隐瞒,个中缘由便不细说,还望叶兄弟保密。” 他如此说道,叶洛却不甚满意,说:“保密是当然的,但既然都有隐瞒,咱们何不坦诚相告,只为你保守秘密这件事,而不是替你保守秘密,我们的关系那和普通人又有什么分别?” 他这话一说,该轮到莫羽手足无措了,想了想,莫羽又说话了:“我的秘密牵涉重大现在不便道出,若兄弟你信得过我,他日我一定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全部告诉你。” 莫羽这话的意思简直太明显不过,想得到我的信任,你就得先拿出诚意。 也不知道叶洛听没听懂他的真正意思,经脉内的真气运行陡然一变,维持了近半月的异形换骨术瞬间停止,面容也在此刻慢慢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眨眼的工夫,就见叶洛的眼睛慢慢拉长变大,鼻子往里收缩变小,嘴巴弧度微微上挑,突出的下巴跟着向内回收,整张脸至此彻底变了模样。 莫羽定睛一看,当完全看清这张脸后,他的表情再也不淡定了。 如果说之前叶洛那副普通的长相,是全靠一双眼睛带起来的神韵,现在这张脸,只一看就能感觉到此人非同一般。 剑眉星眸,熠熠生辉,面容虽透露着稚嫩,眉宇间却英气逼人,再配合那双明明清澈透亮、却隐含深邃情绪的眼睛,刚毅自信的气质一下子凸显的淋漓尽致,而真正让莫羽惊讶的 ,还是这张脸让他想到的一个人。 叶洛停止运功到显露完整的容貌,差不多有十几个呼吸的时间,等莫羽看仔细了,他再次运转真气重新勾勒面容,也是差不多十几个呼吸后,他的脸就恢复到了一开始的模样。 叶洛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微笑着看着莫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各自都有各自的苦,今天的事就当咱们喝多了没发生过,等明天太阳出来,该是什么还是什么。” 说完,叶洛举起面前的酒坛,对着嘴巴咕嘟咕嘟灌了进去。 莫羽看着他,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不知道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之后,叶洛下楼叫来小都统赵有双,让他收拾残局,他则扛着王义离开客栈返回龙威镖局。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到晚上吃饭的时候,王义没醒,莫羽也没回来。 主人不在家,叶洛不好意思在镖局里蹭饭,便带着上官燕到门口的客栈随便对付了一下,听客栈的掌柜说,赵有双把王路阳等人都弄走了,张怡萱也没在客栈里休息,叶洛猜测应该是去了衡阳城的驻军地。 一直到第二天接近晌午的时候,叶洛正坐在镖局大院里陪上官燕嗑瓜子,这时听见镖局大门外有阵阵马蹄声传来。 叶洛抬头,只见莫羽骑着一匹马从门外进来,头发虽然还是梳理的一丝不苟,衣服上却沾染了不少灰尘,像是刚从外地赶回来似的。 叶洛上前迎接:“哪去了?” 莫羽回答:“出去弄了点东西。” 这时他才看见莫羽骑着的马身上挂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裹。 叶洛好奇的问:“什么东西?” 莫羽说:“先别忙看,王义醒了吗?” “没呢,不过估计也快了,都睡一天了。” “把他弄醒,咱们出去一趟。” “好。” 之后,叶洛叫醒了王义,王义似乎还闷在酒里看上去迷迷糊糊的,叶洛见状,不由分说的直接将其按在了水盆里,王义瞬间清醒。 等王义梳洗妥当来到院中,发现莫羽已经在等着了,只是他身上的装束不是平时的长袍,而是换成了罕见的劲装。 王义惊讶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说:“莫兄,怎么感觉你穿劲装这么合身?” 莫羽轻笑,上前拍了他一巴掌:“少说废话,跟我走。” “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 就这样,四人出了门,莫羽骑着一马,王义骑着叶洛从他爹手里坑来的红云聪,叶洛和上官燕则骑着小白。 叶洛原来是没打算带上官燕的,可是莫羽说这趟出去可能要好几天,把上官燕一个人扔镖局里不合适,叶洛便带上了。 一行四人出了镖局,在莫羽的带领下穿街入巷七拐八扭,一路穿城而过,路上王义好奇不已:“莫兄,咱们这是要去城南吗?” “是。”莫羽淡淡的点头。 衡阳城是朝廷主建的大型城池,南北长八里,东西长十里,城内被划分为五大区域,城北为手工制造及米面粮油等货物的主要售卖交易,东、西两处为居民住宅区,其中还包括城中心核心区域,这块儿则包括客栈、酒楼、赌场、青楼、茶馆、武馆等。 至于城南,那里原本是富豪商贾的地盘,几年前的一场大火将那片烧了个通透,大片土地就这么荒废了,不过听说最近一两年有位富商,以极低的价格从官府手里盘下了那块地皮,目前正在开发兴建。 穿过繁荣的城中心,四人刚离开了主街道,眼前的场景就扑入了他们眼帘。 放眼望去,灰黄焦黑的土地宛如被战争洗礼过的那般触目惊心,空气中依稀弥散着焚烧焦灼的味道,如果不是随处可见的工人和已经修建成型的各类房屋建筑,谁都会以为这是一块无人问津的荒芜之地。 叶洛从地上抓起一把黄土放在鼻间闻了闻:“这里发生过什么,怎么会这么凄凉?” 王义感慨的叹了口气:“那应该是在六年前,我刚到衡阳城,某天晚上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席卷了整个城南,整个衡阳城都陷入了火海当中,万幸当时这里还没多少人居住,所以只死了几百人。后来在官府的扑救下,火势才终于被遏制住,这片土地就这么废了。” “可惜了。”叶洛叹气。 自古水火最是无情,水火所过民不聊生,日后就算这里能恢复往日的繁华,农民也别想在这片土地上农耕织种。 想着,叶洛扒开焦黑的土壤想要看看被焚烧后的土层,没想到扒开上面松松的一层余烬后,下方的土质居然不是他预想中的焦黑,而是如正常土地那般的暗黄。 “怎么回事?”叶洛惊疑,用力又往下挖勒一点,随着他越挖越深,他发现越下方的土层,颜色就越正常,挖了才不过尺许,显露出的土层就彻底成了姜黄,这完全就是正常的土壤啊,哪里有半点被火焰焚烧过的迹象。 “这里的土还能种地!” 他惊讶这一发现,犹自不相信的跑到旁边又挖了一个坑,果然还是这样,上层薄薄的一点火痕,下面就是正常的土壤。 叶洛心中涌上一个谜团,快速沿路继续挖坑,等挖过十几个坑后,他重新站直身体缓缓闭上了眼睛。 “太玄烛明。” 这是武当《太玄经》心法的一种特殊使用。 太玄经以修身养性为主,往小,修习之人可借由真气运行感知人体内的经脉运转情况,往大,则能感知环境中蕴含的玄妙生机。 此时叶洛运转心法,真气通过经脉一点点涌上双眼,眼睛虽闭着,他却清楚的‘看到’了前方的‘景象’。 天眼扫视中,一个个绿色的光点就漂浮在城内的各个角落,这正是蓬勃旺盛的生机啊! “这里的土地还活着!大火根本没有伤到大地里的生机。” 五十八、这家主人 “这里的土地还活着!” 叶洛惊叫着睁开了眼睛,眼中满是惊喜和难以置信,王义好奇的凑了过来,半信半疑的说:“不可能吧,这里可是被大火席卷一空,所有的房屋建筑都毁了,怎么会没伤到土地。” “是真的,这里的生机真的没断,完全可以用来耕种。” “我不信,那么大的一场火,生机能保留下来才有鬼。” “不是鬼。”叶洛用力摇头:“是人!” “人?什么人?” “我有八成把握敢肯定,那场大火一定是人为的,在放火之前他用特殊的办法保护了这片土地,所以土质才会呈现出上方焦黑下方灰黄的样子。” “跟讲故事似的,哪里有那么神奇的手段。”王义表示不相信。 “有的,用锡纸就能保护土地不被大火烧死。”叶洛笃定的说。 “照你这么说,这么大一块地方,那得用多少锡纸才能保护过来?”王义不解。 叶洛摇头,说:“不用全覆盖,只在需要耕种的地方铺上就行了。” “这些全都是你猜的,况且这块地方也不是我们的,考虑那些根本就没意义。” “我的猜想很简单就能证明出对错。” 说着,叶洛快步朝一处正在建设的房屋走去,靠近后附近还有工人正在忙碌,看到叶洛等人,一名工头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几位来找人还是有事?” “看一点东西。”叶洛轻声说,弯腰蹲下开始在地上挖坑。 看他用手挖着费劲,工头好心的递过来一把铲子,叶洛接过铲子几下就挖了个大坑出来。 “你们看,这块的土层就是正常被火焰烧过的状态,足足两三尺毫无半点生机。” 王义凑过来一看,发现果然跟刚刚的坑不太一样:“还真是!” 叶洛自信的笑了起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建设用地下的土壤没有保护,其他可能会用来耕种的土壤八成都被锡纸保护了,放火的人绝对跟买地的人有关系。” 扭头,叶洛叫了工头一声:“老哥,这块地儿目前是在官府手里还是怎么样?” “官府才不想要被火烧过的地儿呢,又不能住人又不能耕种。听说前两年是被一个大户给买走了。” “有人买,官府肯卖,说明我的猜测基本正确。”叶洛得意的笑了:“接下来我们只要到周围都查看一遍,就能彻底坐实猜想,然后顺藤摸瓜找到买地的人,估计还能找出当年放火的人。” 正说着,莫羽却开口了:“接下来咱们还有正事要做,就别玩了,等正事弄完随你怎么折腾。” 他这一开口,叶洛脑中瞬间灵光一闪,拉住莫羽小声嘀咕:“老哥,这块地不会是你整的吧?” “怎么可能!”莫羽断然否决:“我倒是想买,关键我爹也不会给我那么 多钱啊。” “嗯,这点我能作证,莫兄的钱的确不宽裕。”王义替他说话。 叶洛眯起了眼睛:“不宽裕还能随手掏出一千两银票,那你要宽裕了该有多少钱。” “那一千两是镖局的,那天正好带在身上。”莫羽解释,话锋一转他突然伸手揪住了叶洛的领子:“小子你不提这事我差点都忘了,马是王义父亲的,钱是我出的,里外里我莫名其妙替你掏了一千两银子装人情,这钱你想怎么算?” “呃…”一听这话叶洛顿时语塞,眼珠飞转抬头望天:“呦~今天天气不错啊,老哥你刚刚不是说有正事嘛,带我们来这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啊。” 叶洛转移话题,莫羽冷冷的‘哼’了一声这才松开手。 “跟着走,马上到了。” 在莫羽的带领下,四人一路往前,不多时来到一处宅在外,叶洛抬头一看,宅子明显是新建成的,牌匾都还没挂上,两扇漆红色的大门格外气派,门口左右各站着一名仆人装扮的年轻人,乍一看还以为是哪间客栈跑堂的伙计。 莫羽上前,两名伙计快步走来几步,看到他身旁还跟着的叶洛三人,其中一人微微躬身行礼:“客人来此作何?我家主人有事外出去了。” 莫羽答:“前些时日我和你家主人约好,待府内演武场建好后来此使用,他可曾知会你们?” 那伙计一听,愣了一下旋即点头:“原来是龙威镖局的莫公子,此事主人已经交代过了,公子此番前来可是要用演武场?” “正是。” “请随我来。” 伙计带着四人入府,伙计在前四人在后,走着走着,叶洛突然加快步伐走到莫羽身边,莫羽看了他一眼没理会,叶洛却左右打量着自顾自嘀咕起来。 “这家主人好厉害,盘下这么大一块的地皮居然只是盖一间宅子,关键这宅子离城里那么远,真住这里连买个东西都不方便呢。” “有钱人的想法咱们猜不透。”莫羽回应。 “哦~是吗?”叶洛眯起眼睛笑着,突然压低了声音说:“不过我发现这家主人也真是财大气粗,区区两个看门的伙计居然都有四重天修为,这四重天的高手什么时候变这么不值钱了?” 这话一出,叶洛就见走在前方的那两名伙计猛地停下脚步侧过身,各自的手掌已经摸向了腰侧,但此时莫羽用力咳嗽了两声,两位伙计这才放下手回头继续往前走。 看到这一幕,叶洛心中有了更进一步的猜测,但他什么都没说,跟着伙计悠哉悠哉的往里走着。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演武场上。 这演武场当真气派,四四方方规整无比,一条边的长度最起码也在十丈以上,这样巨大的一座演武场,甚至比得上江湖上那些大门派内的专用演武场。 王义见猎心喜,快步跑上演武场左 右打量,叶洛回头看到莫羽跟伙计吩咐了句什么,伙计转身离开,不一会儿返回,两人抬着一座空的兵器架子放在了演武场的边上。 兵器架子摆好,莫羽这才从马背上将那两个大包裹取下来打开,叶洛好奇的凑过去一看,只见包裹里琳琅满目全是样式各异的武器,而且还都是拼接式的。 老话有说,好的兵器等于武者的半条命,因此有好事的江湖人,也将兵器分成了几个档次。 第一档次,就是市面上铁匠铺能打造出来的普通兵器,兵器选材一般,质地一般,不过样式大众化,基本上常见的兵器种类都能在铁匠铺里找到。 这第二档次,就是说定制兵器了。 所谓的定制兵器,其实就是武者根据具体情况对使用的兵器有所要求,所以就会让手艺高超的匠人为其专门锻造新的兵器,新兵器可能外型上有奇特的地方,也可能对重量有一定限制,亦或对兵器结构做适当的修改,这些都是定制兵器的特点。 第三档次,也是由专门的铁匠打造而来,与第二类不同的是,这里锻造兵器使用的材料,基本是由本人提供,再让高手匠人倾力打造。 这种兵器因其所用材料的性质,可能会拥有一些奇特的地方,比如削铁如泥,比如坚固耐用,等等等等。像上官燕随身佩戴的那柄软剑,就是这么造出来的。 这第四档次的兵器,通常是高手匠人在天时、地利、人和、自然、精神、状态等多种因素的作用下,灵感被激发到一个极致,然后机缘巧合下才打造出的兵器。 这种兵器往往万金难求,因为想打造这样的一件神兵,就算是最顶级的匠人也做不到每次都成功,需要的因素太多太复杂。 江湖上盛传的至尊屠龙宝刀、峨嵋倚天神剑、武当真武七绝剑等,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产生的、 至于第五档次,严格意义上讲那已经不能算是兵器,至少就叶洛所知,他只听过一件兵器能有此资格:戮伤剑! 话题回转,看莫羽从包裹中拿出的诸多武器,全都是需要动手拼接才能成型,这显然就是第二个档次的定制兵器,如此一来,光这两包裹兵器的锻造费用,恐怕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随着兵器一一拼接完成后放到兵器架子上,叶洛发现莫羽找的还真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镋棍槊棒拐流星,十八般兵器样样俱全。 “你这是要开铁匠炉子吗?东西整这么全?”叶洛揶揄的笑道。 莫羽瞥了他一眼没理会,随手提起两把刀剑便要上场,谁知叶洛上前一把夺过刀剑,反手便抛向了场上的上官燕。 “傻妞接着。”他大喊。 上官燕扭头看见飞来的兵器,素手往天空一探,刀剑稳稳入手。 与此同时,叶洛的话也跟着传了过来:“你跟王义打一场,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五十九、只争一瞬 见场上两人拿着武器先打了起来,莫羽不禁恼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叶洛嬉皮笑脸拍拍身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不干什么,就突然想跟你聊会儿天。” 看他这副神态,莫羽知道这家伙是不会轻易放过他,无奈,莫羽一屁股坐下,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有屁快放,我来这不是跟你扯闲话的。” “嘿嘿…”叶洛依旧嬉笑着,往他那边凑了一点:“这宅子…不对,这块地儿,你从官府手里花多少钱买的?” 莫羽看着他,表情古怪:“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别装傻了。”叶洛大手一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王义应该不知道你会武功的事吧。” “对啊,怎么了?” “你跟他认识多久了?” “三年。” “三年的好朋友,却不知道你会武功,很明显是你在故意隐藏嘛,这还不能证明问题?” “这能证明什么问题?”莫羽反问了他一句。 叶洛嗤笑,慢慢翘起了手指:“隐藏起来的高深武功,不为人知的身世背景,道貌岸然的君子作态,深藏不露的心机城府,再加上来源不明的巨额财富…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吗?” “什么?” “家道中落的少年,意外被绝世高手看中,暗中传授绝世武功,少年潜心修炼的同时,又秘密培植出自己的势力网,在江湖的大风浪中左右逢源蓄势待发,只等有朝一日时机成熟便能入云化龙!” “你是写小说的吗,想象力这么丰富。”莫羽无语的白了他一眼。 叶洛嘿嘿直笑:“我说实话嘛,反正你给我的就是这种感觉…哦不对,不是你,是我刚刚说的那个人。” “我懒得跟你多废话,你要是实在闲的无聊就一边玩儿去。” 说着,莫羽起身便要去往演武场上,叶洛哎哎叫着又拉住了他:“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莫羽真的不耐烦了。 就在这时,叶洛突然凑到他耳边,声音瞬间沉了下来:“我想说的就一句:有事找我,我会帮你。当然不免费,不过兄弟价可以打折。” 后一句话叶洛说的时候声音就大了,等说完,他的身体也彻底直了起来,只是莫羽此刻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有些凝滞。 随后他也没继续纠缠莫羽,扭头朝演武场上的两人走了过去。 王义和上官燕此时正打的如火如荼,两人你来我往招式尽显花哨,却无法对对方造成绝对压制,尽管能看出上官燕留了不少分寸。 “行了别打了,看你们打完全就等于 在看花架子,傻妞你就不能照着他脖子砍啊。还有你王义,你是觉得她是女孩子不忍心下手吗?” 两人被叶洛一顿训斥,王义低头讪讪,上官燕却不高兴了。 “你说的轻巧,我要真照他脖子上砍,现在咱们就该给他收尸了,你存的什么居心。” “嘿,你还有理了。”叶洛眉毛一挑:“你堂堂的四重天,连对付个三重天都不能做到收放自如,你也好意思大声冲我嚷嚷?” “说的简单,就算我能控制住分寸,也防不住他会出什么招啊,万一来不及收手再伤到他怎么办。” “真怀疑你的武功都是怎么练的。” 叶洛鄙夷的瞥了她一眼,手腕一翻便从她手里夺过了软剑。 “来,举剑。”叶洛真气灌入软剑,剑锋直直王义。 王义举起剑,叶洛跟着将剑尖往前送了一点,剑尖正对在王义脖颈前不足半寸的地方。 “今天我就来好好教教你们,收放自如也是武功强弱的一种体现。” 叶洛说着,调整王义的剑尖抵住自己的心脏:“我先问你们,这种情况下谁占主导?” 上官燕秀眉微微皱起:“你的剑对着他的咽喉,这是致命位置,他的剑在你的心脏上,也是致命,不过脖子被砍肯定会死,心脏被刺中兴许还有点救,你占主导。” 听到她这话,王义认同的点了下头,没想到叶洛一拍脑袋满脸无语的表情。 “你们都是傻子吗?这都判断不出来。”叶洛头大:“来来来,咱俩把位置换一下。” 说着他将剑稍稍往下移动对准王义的胸口,王义见状则是把剑提到了叶洛的脖子上。 “现在谁占主导?” “当然是王义了。”上官燕想都不想就说:“刚刚都说了,脖子被砍一定死,心脏被刺那可不一定。” “没救了,彻底没救了。” 叶洛仰天无语的叹了口气,摇头连连:“算了,还是实际给你演示吧,王义,动手。” “啊?”王义愕然。 叶洛不耐烦的催促:“啊什么啊,动手啊,拿剑杀我啊。” “大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王义被吓傻了。 这时莫羽走了过来,笑着看了看他们:“王义尽管动手,别说你现在只是把剑放在他脖子上,就算真切断的他的喉咙,他也死不了的。” “那我就真动手了。”王义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一咬牙一跺脚,手中利剑直直的朝叶洛喉咙刺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明明剑尖就抵在叶洛的皮肤上,可王义一动,却发现叶洛脑袋猛地一甩,与此同时剑尖出 传到一股诡异的力量直达他手臂,王义手腕一麻,忍不住松开了手,长剑‘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再抬头,他胸前的衣服已经被软剑切开,胸膛上一滴殷红的鲜血透过皮肤渗了出来。 “刚刚发生了什么?”上官燕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她只看到叶洛脑袋动了一下,然后王义的剑就脱手了,至于叶洛是什么使用切开了王义胸前的衣服,她根本一点都没看见。 看着目瞪口呆的两人,叶洛反手将软剑扔给了上官燕,冲着王义招了招手。 “来,继续。” 这次王义心里有底了,眸子一凝紧握长剑朝着叶洛胸口直刺而来。 胸前寒芒突至,叶洛不闪不避站在原地,只是缓缓举起一只手看样子像是要空手接白刃。 就在长剑即将刺中叶洛胸膛的那一刻,王义眸子猛地一亮,下一刻手腕翻转剑锋跟着扭转,去势一变迅速刺向叶洛腹部。 “糟了~” 上官燕暗叫不好,还没等她惊呼出声,就听‘嗡~’的一声清鸣,王义长剑再次脱手飞出,他整个人却愣在了原地愕然失神。 “怎么…可能?” 王义临时变招,在他预想中就算无法伤到叶洛,至少也能让他手忙脚乱一下,可惜最终的结果仍旧是那么残忍。三重天,难道真的和四重天有天壤之别? “临敌变招是好事,但要注意别被对手察觉到你的意图,尤其是你变招前的小动作。” “你真的是四重天吗?”王义发出了心底最强烈的质疑。 他是三重天,上官燕是四重天,但他和上官燕对战的时候,完全不是像现在这种无力的挫败感,他也知道上官燕是留了手了,但他有自信就算和上官燕真打,上官燕也绝对做不到如叶洛这般风轻云淡。 同样有疑问的还有上官燕,叶洛这一手着实震撼到她了,之前她只以为叶洛能赢她完全是因为手段流氓无所不用其极,可现在再看,叶洛在战斗上的领悟比她高了何止一点。 两个武道‘小菜鸟’同时发出疑问,叶洛得意的扬起了头:“真正的战斗,不是相互对打套路,真正的战斗,通常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决出胜负,乃至生死。高手相争,一瞬足矣。” 叶洛不知道他的话两人有没有听懂,因为武道上的很多东西并不是靠嘴巴就能全说出来的,况且他也不算一个好老师,他能做到的只是将自己的感觉和体会说出来,至于对方能不能理解,他干预不了半点。 看到叶洛轻描淡写的就令王义折服,莫羽不由心痒痒,快步上前来到了他身边。 “叶洛,咱们过上几招怎么样?” 六十、棋逢对手 莫羽这话一说,最先惊讶的居然是王义。 王义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莫兄,你不是不会武功吗?” 莫羽笑笑:“稍微还是会一点的,就是不多。” 扭头,他再次看向叶洛:“怎么样,要不要打?” 叶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撇嘴说:“没兴趣,跟你打还不如跟狗打。” 他知道莫羽修为远在他之上,就算对战斗的领悟比他弱,修为上的绝对差距也是无法弥补的。 没想到王义听到他的话,误以为叶洛是看不起莫羽,急忙帮着莫羽说话:“叶兄弟,我和莫兄认识了这么多年都没见他碰过武道,好不容易有了兴趣,你就稍微指点他几下吧。” 一听这话叶洛差点笑喷,莫羽更是直接捂住嘴巴生怕笑出来。 笑了好一会儿,莫羽勉强止住笑意,提议道:“要不这样吧,咱们都不动修为,就简单过上几招,这样谁都不伤谁。” “不动修为…”叶洛心思开始活泛,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点头答应:“那感情好。” “你擅用什么兵器?”莫羽走到了兵器架子旁:“要不还是拿上官姑娘的软剑?我这正好没软剑。” “不需要,我擅长空手。”叶洛满不在乎的摆手。 “哦?这么巧,我也擅长空手。”莫羽走回了场上,两人跟着半丈不到的距离相对而站。 他们的对手引起了王义和上官燕的好奇,怎么空手还有擅长不擅长吗?还是说他们其实擅长的是拳法或掌法。 不需要他提出疑问,王义很快就明白了,为什么两人都会说他们擅长空手。 战斗没有任何征兆的突然爆发,根本不知道是谁先发起了攻击,当王义扭头的瞬间,他就看见了两人缠斗在一起。 只见叶洛并指成剑狠狠刺向莫羽肩部锁骨处,莫羽也毫不客气,抬脚便朝着他的裤裆踹了上去,两人下手意图简直又黑又狠,看的王义脚底板一阵阵的冒凉气。 叶洛手指一戳过去,莫羽立刻侧身避让卸力,抬脚反攻的同时,拳头如双龙如海分别攻向叶洛胸口膻中以及小腹丹田。 叶洛也不是吃素的,猛地向后退让半步,避开要害的同时,束手成爪横抓向莫羽咽喉。 莫羽见状无奈,只好双拳转攻为守回防叶洛的爪击,但踹出去的脚却没有一点要收回的意思,这使得叶洛也不得不做一个抉择:是收招重新寻找机会,还是说就这么拼个两败俱伤。 如果放在真正的对战当中,这无疑是一 个艰难的选择,因为不是每一次出手都能抓住对手的破绽,但现在,不存在那么多纠结。 随着叶洛后撤避开莫羽的腿部攻击,莫羽也聪明的快速闪身拉开距离,再去看,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从最开始的不到半丈,拉长到了足足两丈。 “好强!”王义瞪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上:“没用真气单靠肉身就能打出这种气势,这两人都是怪物。” 不光王义惊讶,演武场上对战的两人同样惊讶,甚至他们比王义更惊讶。 内家派的练气武者,和外家派的炼体武者,这二者有着本质上的绝对差异。 体修本就是因为体内真气不多才会通过锤炼肉身变强,身体就是体修者最强的手段,气修不同,他们的肉身很一般,一般到大部分气修者比普通人的体质还不如,这是江湖的选择,除非那种有大毅力的狂人和天赋异禀的奇才,正常气修真的不会去刻意修炼肉身。 “这家伙的身体居然能跟上我的动作,看来他也是走的双修武道。” 二人同时想到,脸色也同时变得凝重了许多。 “不错嘛臭小子,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练家子,不过你这拳头貌似是弹棉花练出来的吧,软绵绵的一点劲儿都没有。”莫羽率先嘲讽, 听到这话,叶洛毫不示弱反唇相讥:“我还奇怪你呢,那手比我媳妇儿的都软,可别是个女扮男装的变态吧。” “是不是女扮男装你可以亲自来试试。”莫羽冷笑:“怕就怕你没那个胆子。” 闻言,叶洛嗤笑:“我的胆子一向大到连我自己都害怕。” “那就废话少说,重新打过。” “求之不得。” 言罢,二人脚下一动重新朝对方冲了过去,下一刻轰然碰撞在一起,双拳相击瞬间轰然激起一股狂暴的气浪倒卷四方,王义两人头发被肆意凌乱,衣衫狂摆猎猎作响。 这一次他们少了许多试探,双方接触刹那便将战斗推向白热化,两人你来我往招招直逼对方要害。 不知道他们怎么感觉,观战的王义只觉得后背泛寒、双腿发软,他开始怀疑他是怎么认识这两个怪物的。 战斗越打越狂,二人的气势也越来越强,演武场的地面在他们狂暴的对攻之下被踩踏出一个个清晰的脚印,龟裂的纹路也随着他们的高速移动开始向周围扩散。 激战正酣之际,一名侍从模样的人突然来到场边,刚想呼喊却看到正在台上打的热火朝天的莫羽,眼神闪烁欲言又止。 观战的王义 察觉到侍从的异样,好奇的过去询问:“有什么事吗?” 侍从顿了一下,犹豫着说:“找莫公子有点事。” “找莫羽啊,我帮你叫。”他点头,趁着两人碰撞后撤拉开距离的空档高声呼喊:“莫兄,这位兄弟有事找你。” 王义一出声,场上的两人立刻停手,场内狂暴的劲风也在瞬间消失殆尽。 莫羽看了眼叶洛,眼中光彩闪耀:“这次不尽兴,下次有机会咱们放开手脚再打。” 本以为叶洛会点头答应,没想到这家伙的脸色厚度远超莫羽想象:“拉倒吧,等我什么时候修为赶上你了再说。” 莫羽一愣,哑然失笑:“也对。” 说完,两人从场上退下来,莫羽跟着那侍从往远处走了一点。 叶洛此时正看着莫羽,突然发现那侍从说了句什么后,莫羽的脸色微微一变,眼中明亮的光彩瞬间黯淡了不少,之后侍从离开,莫羽也走回到了他们身边。 “镖局有点事我得回去一趟,叶洛,你来给王兄喂招,尽量多换兵器,让他熟悉和不同兵器对战的感觉。” “出什么事了,用不用我帮忙?”叶洛好心说道。 莫羽笑着摇头:“一点小事,我去去就来。” 说完,莫羽骑上马走了,那侍从也在他之后离开了演武场,场上顿时只剩下他们三人,显得冷清了许多。 王义本来还想让叶洛指点一下自己,可是看叶洛心不在焉的样子他就不忍心打扰。 就这样,叶洛坐在椅子上神游天外,上官燕无奈只好担负起指点王义的重任,好在她的武功虽然不高,却什么兵器都会用,就跟那句话说的一样:门门精通,样样稀松。 两人对练了一段时间便到中午,草草吃了口饭叶洛恢复了点精神,下午太阳比较毒辣,叶洛便让上官燕回房休息,由他继续给王义当陪练。 一下午的陪练效果是显而易见的,尤其是叶洛在武道上的理解比上官燕强许多,基本上他都能针对王义的缺点给出最直观的评判,王义获益匪浅,感觉自己在这一天瞬间成长了不少。 午后的时间总是感觉非常短暂,叶洛依旧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王义也不敢多问,只是发现他时不时的总会往大门的方向看,应该是在担心莫羽。 终于,当傍晚来临、夕阳西下之际,莫羽骑着马回来了,他一出现,叶洛瞬间精神大振,几步便朝他迎了过来。 “老哥…” “叶洛,这几天你们就暂时住在这吧。” 六十一、麻烦 要住几天这事叶洛知道,白天就听莫羽说出来会耽误几天,可现在莫羽这种表情说出来,叶洛瞬间感觉情况有点不对劲儿。 “发生什么事?镖局怎么了?”叶洛沉着脸问。 “没事,你不用担心的。”莫羽敷衍说。 莫羽越是这样,叶洛越感觉这里头有事。 试想一下,如莫羽这般人物,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他如此烦心?女人吗?未必,他看上去不像那种思想虬结的人。 再往难听点说,王义性格中庸不好不坏,这种人不懂得讨女孩子欢心为情所困实属正常,但莫羽不同,他无论是性格还是脾气,都比较招女孩子喜欢,断不会出现如王义这般情况。 不是女人,那就是钱了,可从莫羽随手就能掏出一千两银票来看,他显然不是个缺钱的主。 不是女人不是钱,权力吗?叶洛直接在心里否定。 他开始换位思考,究竟发生什么事会让他心神不宁茶饭不思,可是想了一圈也没能整理出头绪,搞得叶洛也感觉一阵头大。 “你们暂时就住在这,这家主人与我是好朋友,有需要随时招呼府里的下人就行。哦对了,萱姑娘那边的招亲事宜王兄也不用操心,我派人了解过了,五月十五正式开始,距今天还有三天。这三天你要多个叶洛对练,招亲之事我已有对策,王兄需要做的就是在一个月内尽可能多的增强实力。” 莫羽像是安排后事那样逐一详述,可他越是这样,叶洛就越觉得不安。 “到底什么事,整的跟家里死了猪似的。”叶洛眉头紧皱。 莫羽微笑,笑容中却尽是苦涩:“这你就别管了,有需要我会主动找你帮忙的。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明天有时间我会再过来。” 说完,莫羽骑上马又走了。 他走后,就连神经大条的王义都察觉出异常了:“叶兄弟,这事…” 叶洛愁眉紧锁:“你和莫羽认识了这些年,他以前有过这种状态吗?” 王义揉着脑袋仔细想了想,说:“有,还真有过。” “什么时候?”叶洛眼睛亮了。 王义迟疑了一下犹豫着说:“他这种样子怎么说呢,其实我认识的这几年,他大部分时候都是这样,就算笑也是很勉强很无奈的那种,也就从认识你的这几天感觉上开朗了许多。” “只有这几天正常,大部分时候都心情低落。”叶洛摸着下巴思考。 这几天他和莫羽都在一起,除了昨天中午 陪王路阳喝了顿酒,那之后莫羽离开了一夜,可是回来后莫羽的精神状态还是很不错,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王义,莫羽家里都有什么人?” “镖局嘛,当然就是镖师、趟子手、管家、仆人、丫鬟这些了。” “我指的是他的家人。” “家人的话…我记得他说过他有一个姐姐还有一个妹妹,不过我从没见过。他父亲是龙威镖局总镖头,至于他母亲,住在城西的一处宅子里,之前有一次他带我去看望过。” “他母亲为什么不住在镖局?”叶洛立刻发现了问题。 王义想了想,说:“这我当时也问过他,记得他好像是说镖局那种地方血气比较重,他母亲体弱多病所以才专门搬出去住。” “你还记得他母亲具体住在哪吗?” “当然记得,再怎么说这衡阳城我也住了好几年呢。怎么了,你想去看望他母亲?” “莫羽的状态太反常了,我觉得作为兄弟我们有理由帮他。” “可是莫羽的脾气很怪的,我们突然一声不吭的去找他母亲打探消息,万一被他知道了,事后他肯定会翻脸啊。” “翻脸怎么了,大不了少爷负荆请罪,就不信他还能打死我,就算打死我我也认了。” “这…好吧,咱们什么时候去?”王义无奈妥协。 “现在就走,小白!”叶洛大手一招发出一声呼哨,小白立刻‘哒哒哒’踏着欢快的步伐跑到了他身边:“傻妞,跟我出去一下。” 叶洛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想到就马上去做。三人随即上马出府,不料刚走到大门口,却被守门的两名侍从拦下了。 “几位客人要去哪儿?”一名侍从横挡在马前,另一人则将手掌慢慢按在了腰间。 叶洛居高临下的扫了他们一眼,淡淡的说:“练闷了想出门转一圈,有问题吗?” “客人误会了,小人并无他意,只是担心莫公子问起来不好交代,还请客人谅解。” “如果莫羽问起,你就说我们练累了到城里随便逛逛,不用管我们。”叶洛这样说道。 这侍从闻言眉头微皱,另一人见状还想上前阻拦,却被这人用眼神制止。 “小人明白了,待莫公子问起小人会如实回答。” “嗯,辛苦了。” 叶洛三人骑马出府,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慢慢淡出视线,那两名侍从的脸色也随之沉了下来。 “你去盯住他们,我马上传讯庄主。” “好。” 这人应了一声,身影几个闪烁便消失不见,之前说话那侍从见状,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枚精致的竹筒,打开后一只蜜蜂样子的小虫慢慢飞了出来落在他手上。 这人随后又取出一粒稻米放在嘴边呢喃了一阵,然后将稻米放在小虫背上,小虫在他头顶盘旋了几圈,朝着衡阳城中心的方向极速飞了出去。 另一边,叶洛三马离开府邸后,按照王义的引路往城里而去,不大一会儿工夫,他们就离开了城南一带进入到闹市街区。 侍从孔晔远远跟着他们,始终与他们保持在约莫十几丈远的地方,这个距离既不会引起被跟踪者的警惕,一旦发生突然情况也能从容应变。 就这样,三人在前,孔晔在后,一直走到城中心,孔晔发现他们走着走着突然钻进了一条小巷子,他心一动,连忙借着人群的遮挡悄然靠近巷子。 等他赶过去的时候,发现三人已经走到了巷子口,异常的是,刚刚是叶洛和上官燕同骑那匹小白马,可现在却是叶洛独自骑乘,上官燕则换到了王义的马上,而且双方正在分头走。 “难道我暴露了?” 孔晔心中疑惑,快速穿出巷子左右一看,只见王义带着上官燕正在往城西的方向走,叶洛骑着小白则去往城东。 “城西是主母所在的地方,莫非他们是打算去找主母?” 孔晔不解,想了下,他随即追着王义的那匹红云聪去了。 这三人中显然叶洛位于主导地位,如果要做什么事,定然是以叶洛为主体,可上官燕与叶洛关系非比寻常,定然不会轻易与叶洛分开,再结合双方各自走的方向判断,如此一想,他们定然是在巷子里换了马,目的就是为了混淆视听。 就这样,孔晔追着红云聪往城西的方向而去,甚至他能感觉到红云聪的速度明显有加快的迹象,估计是知道了有人跟着,故意想甩开他。 孔晔心神大定,牢牢紧跟红云聪,没想到跟着走了一路,不知不觉居然跟着绕路回到了城中心摊贩最密集的地方。 “他们在干什么?故意兜圈子吗?还是说真的只是单纯的逛街?”孔晔彻底拿捏不准了。 正在思索之际,就见红云聪停了下来,马背上的两人随即翻身落地,那女子的确是上官燕不假,但前方驾驭缰绳的,赫然竟是王义! 一瞬间,孔晔脑海中闪过几条念头,下一刻他一拍脑袋暗叫不好:“糟糕,是金蝉脱壳,我被骗了!” 六十二、异常 与王义、上官燕分开后,叶洛骑着小白在城里又多饶了几圈,确定后面的尾巴的确被甩掉了,他这才重新往城西的方向而去。 按照王义的描述,叶洛穿过喧闹的街市,进入到城西的一片住宅区内,数着门前挂着的号牌,几经兜转,最后在一座小院外停下了脚步。 院子门前左右两侧各种着一棵桃树,按理说这个季节桃花应该已经凋败,可是这两棵桃树上的桃花还非常茂盛,桃树枝小心翼翼的翻过院墙,风一吹枝叶轻摇,淡淡的桃花香味慢慢在小胡同里飘散了起来。 “就是这儿了。” 叶洛翻身下马,缓步走到小院门前,靠近后他发现,院子的大门虚掩着,手一推,院门发出‘吱呀’的轻响,叶洛举步踏入其中。 院子不大,可能也就丈许,东边的墙下栽种有一片小小的菜地,几苗青嫩的菜叶用力打开全身,贪婪的享受着阳光的温暖。 院子里的也布置很简单,一张石桌三张石凳,西边院墙边还有一个小灶台,灶台旁整整齐齐的堆着一些木柴,还有一口水缸放在不远处,水缸沿上挂着用半只葫芦做成的水瓢。 偏僻的位置,安静的环境,藏在深巷之中的居所,门前的两株桃树,还有院子里简单自然的布置,这家主人的性子想必非常随和近人。 “有人在吗?” 似乎是这样的环境让人不忍心打破它的宁静,叶洛呼喊的时候声音不由的小了许多。 好在他声音小,这院子更小,唯一的一间房子里马上传来回应:“在的,哪位?” 话音刚落,房门打开,一名身着素衣的女子莲步轻移走了出来。 “你是谁?是找人吗?”女子好奇的问,叶洛看着她却不敢说话了。 这女子的容貌太过年轻,年轻的有些过分。 王义明明说这里住的是莫羽的母亲,按莫羽出生的时候他母亲十八岁算,今年最少也得有四十岁了,可眼前的女子,分明就是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妙龄女子! 叶洛不说话,女子有些疑惑了:“你是来找人的吗?” “哦,是…呃不是,不对不对。”叶洛脑子有点迷糊,嘴胡了好几次才终于把思路捋顺:“您认识莫羽吗?衡阳城龙威镖局的少当家莫羽。” “你说羽儿?你找他有事?” 听到这称呼,叶洛才终于确定,人应该没找错。 “您就是莫羽的母亲吧。” “是啊。”女人点点头。 叶洛松了口气:“伯母您好,我是莫羽的朋友,我来这不是找莫羽的,我是 找您。” “找我?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跟您聊聊莫羽。” “想聊羽儿…”女人沉吟了一番,素手轻招示意他坐下。 两人随即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坐好,叶洛将今天莫羽的异常还有自己的疑惑全说了出来。 “伯母,莫羽本来还很高兴的在教导王义,可是回镖局了一趟后,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就变了,变得很低迷,很失落,还有点无奈的那种感觉,我担心他,可是他什么都不说,所以我才来找您,希望能从您这得到一些线索。” 听完他的话,莫母眼神闪烁了起来。 “孩子,不瞒你说,我的确知道羽儿的问题在哪,但我不能告诉你,因为那是属于羽儿自己的秘密。如果你肯和他做朋友,我劝你最好还是亲自去问他,你懂我意思吗?” “可是我问了好几次,别说是他了,换了我都觉得烦,我就怕回头再给问生气了。”叶洛为难的说道。 莫母笑笑,安慰的说:“放心吧孩子,羽儿对感情非常看重,如果你是他认可的朋友,他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的。” “这样的话…”叶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行,我这就去找他问清楚。” “嗯,去吧。” “谢谢伯母。” “不客气,真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呢。” “谢我?”叶洛一愣:“谢我什么?” 莫母微笑着说:“谢谢你愿意和羽儿做朋友。” “您快别这么说,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反而觉得莫羽肯拿我当朋友才是我的荣幸呢。” “呵呵…这也是他的幸运。” 和莫母告别,叶洛出了院子翻身上马快速离去。 莫母没有告诉他有用的线索,但他已经能从蛛丝马迹里猜测出一些东西。 一路上叶洛没有丝毫停留,小白也很争气,跑起来脚下生风快的不行,前后不过半柱香的光景,他们就从城西直接去到了城东的龙威镖局门外。 只见龙威镖局门口停着几辆华贵的马车,马车旁边还站着许多侍卫,出乎意料的,王义和上官燕居然也站在大门口,叶洛快速走了过去。 “你们怎么在这?不是让你们办完事直接回城南宅子吗?” 王义看看见是他,脸色显得古怪起来,指了指旁边,叶洛扭头一看才发现是之前在宅子门口守门的那个侍从。 “他让我们来的。” “你?”叶洛眯起了眼睛。 侍从孔晔朝着他抱拳行礼:“是莫公子派人通知的, 说让三位来镖局一趟。” “莫羽人呢?”叶洛转头问王义。 王义摇摇头:“不知道,我们也刚到没多久。” 正说着,镖局大门里走出一群人,为首的男人龙行虎步气度不凡,一看就是那种常年混迹江湖的角色。 看长相他和莫羽有七八分相似,叶洛好奇,王义适时地解释那就是莫羽的父亲,龙威镖局现任当家莫天雄。 此时莫天雄正与他身旁那位衣着华贵、却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有说有笑,莫羽跟在他身后两步远低着头一言不发。 一行人走出大门,莫天雄陪着那胖男人走到了马车旁边。 “李老板且先到酒楼稍作休整,待我安顿好镖局内的事后便去找你。” 胖男人点头笑笑:“总镖头大忙人不用专门招呼我,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咱们再详谈合作事宜,至于我刚刚提出的条件,还望总镖头多考虑考虑。” 莫天雄陪着笑连连点头:“一定一定,李老板尽管放心,莫某不是没分寸的人。” “呵呵…有总镖头这话,我这就彻底安心了。” “哈哈哈…李老板客气。” “告辞,明日再会。” “慢走。” 胖男人上了马车,车夫随即挥动马鞭驱车离开,一众侍卫紧随马车而去,不多时,刚刚还喧嚣热闹的镖局大门口,立刻便冷清了下来。 莫天雄高兴的回头拍拍莫羽肩膀:“好儿子,这桩事要是能谈成,咱们镖局就彻底盘活了。” 叶洛他们离得远没听见莫天雄的话,但看到胖男人离开,叶洛三人便快步走了过去。 “莫兄。” 他轻声呼喊,莫羽抬头看见是他,脸上显出一丝笑意:“来啦。” 莫天雄认识王义,但叶洛和上官燕是生面孔,他好奇的看了叶洛一眼,扭头问:“小羽,他们是…” 莫羽伸手指向叶洛:“他们是我的朋友。” “哦,原来是你朋友。”莫天雄恍然大悟:“都还没吃吧,正好进来一起吃点。” “不了,我们…” 叶洛正要推辞,莫羽先他一步对莫天雄说:“父亲,他们是有事来找我的,说几句话就走了。” “哎~既然来都来了,难道还差这一顿饭的时间?小羽,你这待客之道学的很差嘛,连最起码的礼数都不懂啦?” “父亲教训的是,我知错了。你们都进来吧。”后一句话是对叶洛他们说的。 看到莫羽这般表情,叶洛有点明白了,原来问题的根源在这! 六十三、谁的尊严更重要 龙威镖局的正堂主厅里,各类珍馐美食摆满了桌子,上官燕大致扫了一眼,偷偷告诉叶洛,光这一桌子的菜,恐怕就得大几百两银子。放在普通人家,这顿饭都够他们几年的吃喝用度了。 莫天雄坐在首座,次座不是莫羽,而是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往下,还有几张之前没见过的生面孔,镖局老管家靠着这些生面孔坐着,莫羽直接陪着叶洛他们坐在最下位。 酒菜齐全后,莫天雄随即邀请大家共同举杯,气氛慢慢热起来,众人吃喝说笑相谈甚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桌子人喝了不少,一个个脸上都涌上红晕,说话的声音都大了许多。 莫天雄拍拍桌子示意众人,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端起了酒杯:“在座的都是我莫某人的兄弟朋友,莫某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全赖各位兄弟的帮衬,这杯酒我敬大家。” 说完,莫天雄仰头一口灌下,叶洛发现满桌子人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微妙,尤其是老管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迟疑了好一会儿,老管家终于还是开口了:“总镖头,既然是家里人自己吃饭,这些东西会不会显得有些奢侈。” 听到这话,莫天雄眉毛一挑面露不悦:“老于,我可是这堂堂的龙威镖局总镖头,难道没资格吃顿好的?” 老管家连连摆手:“总镖头误会,老朽不是那意思,只是觉得区区一顿饭用不着这么铺张,有鱼有肉简单吃点也可以的。” “老于,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莫天雄直接扔掉了筷子:“什么叫简单吃点就行?这几位镖师跟着我在外走镖,那可是把脑袋挂在腰上混生活。说句难听的,过了今天都不一定有明天,不好好吃喝怎么对得起老天爷给的这张嘴?” “话是如此,可是…” 老管家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莫羽出声制止:“于伯,别说了。” “少东家,不是老于嘴碎,只是…” 管家话还没说完,莫天雄突然一拍桌子怒然起身:“畜生,没大没小的,长辈的说话你有什么资格插嘴。” 莫天雄借着酒劲儿发怒,叶洛心一惊,低头一看莫羽的拳头已经攥了起来,额头上青筋暴起,甚至连他体内的真气也变得有些狂暴。 看他低着头一言不发,莫天雄更怒,猛地抓起面前的酒杯便朝莫羽脸上狠狠甩了过来:“畜生,老子跟你说话你耳朵聋了!” 酒杯笔直飞来,狠狠砸在莫羽额头,他没有用一点真气防御,额头上马上冒起一个鼓包。 “不长进的畜生,练武不好好练,管账一塌糊涂,二十多岁的人了什么都不会,老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废物东西!” 见到此状,叶洛再也忍不下去:“莫镖头…” 他刚要起身,旁边的莫羽一把拽住他的衣摆,轻轻摇了摇头。 叶洛气不过还要起 身,一旁的上官燕也伸手拉了他一下:“叶洛,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别乱掺和。” 王义也被吓傻了,不知道该做什么。 叶洛牙关紧咬脸色涨红,猛地抓起面前的酒坛‘咕嘟咕嘟’狂灌进肚。 喝完,他狠狠将酒坛扔到地上,酒坛应声炸裂惊起满桌子人,叶洛用力一抱拳:“莫镖头,身体不适就此告辞!” 言罢,叶洛霍然转身大步离去,上官燕赶忙起身去追,王义愣了半天最后也跟了出去,留下一屋子人个个脸色有异。 莫天雄折了面子却无处发泄,只好将全部的怨怒都撒到了莫羽头上:“莫羽,看看你认识的朋友,这就是你的朋友,和你一样没教养的东西,你要不想成为像他们一样的废物,以后就少跟他们来往。” 莫羽眼神闪烁双拳紧握,骨节因为太用力被捏的发白。 一桌人满脸看戏似的表情,最后还是莫天雄身边的老者拍拍他肩膀安抚:“行了镖头,孩子不争气可以慢慢培养,实在不行就打呗。” 这话一出,莫羽猛地抬头,双眸中好似有火焰在蒸腾:“李镖师,您这话会不会有些不妥?” “还敢顶嘴!”莫天雄突然起身一把掀翻桌子,踢开身后的椅子大步走了过来:“长辈教训你也敢顶撞,给我跪下!” “总镖头,少东家不是有意的,您别这样。”老管家上前劝阻,可惜莫天雄在酒的麻痹之下,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老子教训自己的儿子,不相干的人都给我滚!” 说完,莫天雄抬手一巴掌狠狠抽在莫羽脸上,莫羽的脸颊立刻肿了起来,嘴角边沁出一丝血迹。 “废物!废物!废物!武功武功你不练,管账管账你不会,要是早知道你会这么废物,老子当年就不该把你生下来!” 莫天雄破口大骂,每骂一句就对着莫羽打一拳,没几拳莫羽便被打倒在地,莫天雄犹不解恨,上去又狠狠踢了起来,场上除了老管家没人阻拦,偏偏老管家孱弱之躯不敢靠近,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老管家咬牙一跺脚,合身直接扑到了莫羽身上,将他牢牢护在身下。 “总镖头啊,这可是您的亲儿子,您怎么就狠得下心!” “老于你给我滚开,老子管教儿子你少插手,惹毛了老子连你一块打。”莫天雄恶狠狠的骂道。 老管家眼中含泪:“总镖头啊,莫说少东家并无过错,纵然犯下了错,可他终究是您的独子,您这么做就不怕少东家寒心吗?养不教父之过,少东家就算有错,那也是您不对在先!” “老于!你为镖局忙了一辈,劳苦功高大家伙都看在眼里,可这小畜生他干过什么?整日游手好闲不思进取的混吃等死,这种儿子不要也罢,给我闪开!” “总镖头…” “于德胜你别逼我!” “莫天雄! ” 老管家猛地站了起来,瘦弱的身躯在夜风的吹拂下摇摆不已,可他的腰杆挺得笔直,哪怕浑身不停的颤抖,他也艰难的用手指向了莫天雄。 “你可知你有多久没给镖局里的下人发工钱了!” 这话一出,莫天雄身子一顿,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 老管家老泪纵横满眼的痛心疾首:“八年了,整整八年你都没给下人们发过工钱,弄来的钱全用来喂养你身后这帮白眼狼!龙威镖局存在了二十年,是老东家一手带领我们为镖局打下了赫赫声威。可自从十年前你接手镖局以后,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两年时间,你不思勤勉整日与猪狗之流吃喝嫖赌,短短两年里你就将老东家留下的积蓄挥霍一空,这才想起来还有镖局能赚钱。在我们这些老东西的帮助下,镖局总算重新开张,可之后你又干了什么你难道都忘了吗?” “每一趟走镖赚下的钱你全都用去吃喝玩乐,有些镖单甚至因为是你的朋友所托,你大手笔钱都不要就全盘接下,镖局不靠镖单为生,那靠什么?靠西北风?” “你和朋友在外醉生梦死,你可曾想过镖局里还有一堆的下人眼巴巴盼着每月的工钱养家糊口。可你呢,总推脱说这次没钱下次补上,你可曾有哪次真的补过?” “镖局里的老伙计一个个离开,你就没想过到底是什么原因?这几年你还愈发变本加厉,竟然想着要将镖局盘出去换钱。莫天雄,龙威镖局不是你的,这是老东家带着我们,用血和汗打下来的!” “于德胜,你给我闭嘴!” 莫天雄眼中杀意狂涌,他甚至能感觉到周围人那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目光注视,这一刻他身为总镖头…不,身为一个人的尊严,正被老管家无情的踩在脚下来回践踏,这一刻,他心中甚至冒出了杀死老管家的念头。 可老管家敢开口,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觉悟。 话不说不清,理不道不明,他风烛残年老命一条已无所谓,但莫羽正是最好的年纪,他绝不能让莫天雄将莫羽的人生给毁掉。 “莫天雄,你转头看看你身后的仆从丫鬟,有没有觉得他们的表情很有趣。”老管家苦涩的笑了起来:“八年没有发过工钱,为什么他们还甘心为你出工出力,你就没想到这里面的原因吗?难道就因为你莫总镖头在江湖上身份显赫?还是说龙威镖局的名声已经大到可以让这些市井小民赴汤蹈火奋不顾身?都不是的,你的确没给过他们工钱,但有人给。” “有人给?谁?”莫天雄虎目一瞪,面容更显狰狞。 老管家转身扶起了莫羽,轻轻为他拍打掉身上的灰尘,莫羽脸色平淡,眼神中却带着一抹辛酸。 “于伯,别再说了。”莫羽低声呢喃,莫天雄听见了,表情一下子变得扭曲起来:“于德胜,别告诉我这些年的工钱全是他给的。” 六十四、相杀 “不然呢。”老管家苦笑着摇头连连。 “七年前,少东家十六岁生辰,当时因为你拖欠下人的工钱太久,已经惹得镖局上下大为不满,又因为给少东家过生辰大肆铺张广邀四方,府内一时间怨声载道。席间少东家将我们叫了出去,他说,欠的工钱他会给,让我们不要声张。当夜散席后少东家便走了,临走前是我送他出城。” “十天后,少东家回来了,他没说他去干了什么,只是将一沓银票交给我,他说这是前面拖欠下人的工钱,以后每个月他都会按时付工钱,还让我不要把这事告诉你。” “为什么?”莫天雄怒视莫羽厉声喝问:“你哪来的钱,为什么有钱也不肯帮我?” 莫羽平静的看着他,说:“帮你什么?给你钱让你继续拿去挥霍吃喝?还是说你想把镖局做好?呵呵…一开始我的确信,可现在…七年里你从没让我失望过,永远的借钱撑脸装场面。” “好好好,说的好。”莫天雄气极反笑:“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也不想想你这些都是谁给你的。” “父亲,你可还记得母亲为什么离开?”莫羽冷冷的说。 这话一出,莫天雄脸色一滞,愣在原地说不出话。 莫羽瞥了他一眼:“忘了?还是不好意思说,没关系,我帮你说。母亲之所以离开,就是因为你给她的永远都是看不到未来的绝望。” “母亲知道我每月都会给于伯钱,她也曾让我出钱帮你盘活镖局,可我拒绝了,我这辈子只拒绝过母亲这一次,因为我知道,一个不想打理镖局的人,他的心中只会是他自己。钱给你,你活了,镖局却一定死。” “孽畜…孽畜!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老子白养你这么大,你…” “父亲,五年了,你终究还是没明白,为什么母亲离开的时候我会选择留下来,所以,这一切注定与你无缘,我帮不了你,谁都帮不了你。” 莫羽的表情很平淡,平淡到几乎连伤心都激不起他的情绪,那是一种心死的感觉,心中仅存的最后一丝希望,在老管家的悲戚控诉下再也维持不住,支离破碎。 “于伯跟我走吧,这地方我不想再待下去了。” 莫羽失望的转过身,老管家跟在他身后。 看到这里,莫天雄却立刻忍不住了:“站住,谁都不许走!” “怎么?” 莫天雄面容狰狞的看着他:“今天在场的人一个也别想走!” 他这话一出,刚刚还围在他身边的人下意识的赶紧往后撤,莫羽停下脚步转过身,冷冷的盯着他:“你想杀人灭口?你疯了。” “我没疯!”莫天雄咬牙切齿状若疯魔,怒然直指老管家:“于德胜 ,我一世英名被你毁于一旦,如果今天放过了你,明天我必将身败名裂。” “总镖头,倘若你能洗心革面奋发图强,老朽保证府里的人绝不会在外面乱说话。” “你别说好听的,你管的了你自己难道还管的住别人?今天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话音落地,莫天雄突然转身飞冲到离他最近的镖师面前,这镖师刚刚听到他的话就感觉不对要退,可惜他的动作远不如莫天雄快,一把便被钳制住了咽喉。 “总镖头饶命,小弟绝不会将今晚的事说出去,饶命啊。” “我只相信死人不会说话。” 莫天雄冷哼一声,手掌猛地发力,就听‘咔嚓’一声脆响,那镖师脑袋一歪气息瞬间断绝。 杀过一人,莫天雄心中的杀意被彻底激发出来,怒吼着再度冲向一人,这一动顿时吓得众人慌不择路四散开逃。 尽管莫天雄为人秉性难以评判,但他的一身武功还是相当强悍,高达五重天的修为,比江湖上九成以上的镖局镖头都高,这也是龙威镖局没有在他手里完全没落的最大原因。 莫天雄暴起发难,一众镖师不敢抵抗,之前那坐在他身旁的白发老者身形缓慢,没跑多远就被他抓住,吓得老者顷刻间面无人色。 “总镖头冷静点,千万不可一时冲动酿成大错。” “不杀你们才是真的错!” 话音落地,刀光倏然一闪,老者的人头‘砰’的一声跟着落地,再看莫天雄,已经抽出了他挂在背后的大刀。 常年走江湖的人都清楚一件事,兵器乃武者的第二条命,所以大部分武者都会随身佩戴兵器,就连洗澡睡觉,兵器也会放在距离他最近的地方。 刀光一现,众人更慌,尤其莫天雄已经连杀两人势不可挡,大院内顿时乱作一团。 就在莫天雄红着眼想继续杀人的时候,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住手!” 莫天雄定睛一看竟是莫羽,大刀毫不犹豫的就砍了过去:“逆子,畜生,为你我一生名誉尽毁于此,死吧!” “少东家小心~” 老管家想要去挡奈何距离太远根本跟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刀迅速斩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刀刃即将斩到莫羽头顶的瞬间,莫羽突然动了。 莫羽不闪不避立在原地,目光牢牢盯着刀刃直接抬起了手臂。 下一刻,鲜血肆意飞溅到莫天雄脸上,莫天雄却愣在了当场。 莫羽高举手臂,竟然用手掌就架住了刀刃,虎口处正在向外流淌出血。莫天雄心一惊,奋力想要抽回大刀,没想到这一抽大刀竟然纹丝不动。 “你…你什么时候学了武功 ?”他惊疑。 莫羽冷冷的看着他,另一只手猛地一动,当胸一掌正拍在莫天雄胸口,莫天雄猝不及防被打的气血剧烈翻腾,手腕一麻大刀为之脱手,‘噔噔噔’向后连退几步险些跌倒。 抬起头,莫天雄眼中的杀意已经被震惊所取代:“你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武功?为什么?” 莫羽苦涩摇头:“除了血脉中流淌的血,你何曾真正了解过我,又何曾想过要了解我,我会武功,你当然不知道。” “逆子!” 这一消息甚至比知道莫羽有钱,更让莫天雄感到疯狂,他从没想过莫羽背着他做过多少事,更不知道莫羽原来早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无知孩童了。 随手将大刀甩到一边,莫羽手掌不停的往下淌着血,但他好像察觉不到疼痛,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到莫天雄面前。 “父亲,收手吧,只要你肯回头,我一定会全力帮助你,别再让母亲失望了。” “给我闭嘴!” 莫天雄咆哮着狠狠一掌拍向莫羽头顶,莫羽只是抬手轻轻一挡便化解掉攻击,莫天雄五重天的修为被他视作无物,两人修为竟相差如此之多。 “父亲,你入魔了,快点醒醒吧。” “我让你闭嘴!” 这次没等莫天雄出手,他就先一步出掌打在了莫天雄心脉上。莫天雄只感觉胸口的真气突然混乱,真气肆意在其中冲撞,气血一阵翻涌,忍不住张嘴‘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的气息在此刻瞬间萎靡,只是眨眼的工夫就成了面如土色。 身体变得绵软无力,再也无力支撑他站着,‘噗通’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你…对我做了什么?”莫天雄艰难的想要举起手臂,可惜此时他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莫羽看着他,脸上满是悲戚无奈:“我震散了你心脉中的真气,这辈子你再也不能动武了。” “混蛋…畜生…逆子…”莫天雄有气无力的骂着,身体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 莫羽眼中含泪痛心不已:“父亲,后半生您就做个普通人,安安心心的生活吧,江湖上的纷争再与你无关。” 言罢,莫羽霍然转身大步离去,老管家嘴巴轻动想要叫他,可是看到莫羽那落寞的背影后就再也张不开嘴了。 莫羽强撑着走出镖局大门,当迈出大门的那一步,眼泪彻底崩溃,捂着嘴瘫倒在墙边无助的哭了起来。 天空…这时下起了雨。 冰冷的雨水肆意飘散,点点滴滴打在叶洛身上、脸上。 可能过了很久,又可能只是一会儿,黑暗中一道人影缓缓走到他面前,蹲下来把衣服披在了他的头上。 “走吧,我带你回家。” 六十五、没长进 通常下过雨后的第二天,要么是晴空万里,要么是阴云连绵。 今天天气很好,太阳才刚升起,淡淡的暖意就洒满了整个大地,再有半个月多便到夏至,炎热的迹象似乎已经慢慢出现。 城西深巷之中的一座僻静小院,这里是莫羽母亲的住处,叶洛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手托下巴看着坐在他对面发呆的莫羽,莫母正在炉灶前准备早饭。 昨天晚上他怒然离开龙威镖局后直接回了城南的那处宅邸,刚到府里叶洛就发现夜空不对劲,这是要下暴雨的迹象。 想了想,他随即从宅子里取了两把伞,又折返回了镖局。 再到镖局的时候,正碰上莫天雄状若疯魔的大杀四方,接着就看见莫羽出手阻止,并最终废掉了莫天雄的一身修为。 对武者而言,其实武功全废远比死亡来的更痛苦,但在莫羽脑子里,这是他当时唯一能做的事。 之后莫羽跌跌撞撞的走出镖局,叶洛过去将他带回了他母亲的住处,到这后莫羽便坐在桌子前再没有动过,问话也不回答,叫吃东西也只是轻轻点头‘嗯’一声便不再动,莫母很是担心,叶洛只能安慰她没事。 “我说,你打算自闭到什么时候?伯母很担心你啊。”叶洛忍不住小声说道。 他刚刚无意间瞥见莫母偷偷擦眼角的动作,才明白她可能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只是顾忌莫羽的感受才迟迟不敢发问。 听到他的话,莫羽呆呆的扭头看了眼母亲,莫母守在灶台前不停的擦拭着眼睛,却始终没有回头。 “娘…”他轻吟。 莫母听到声音马上转头,眼睛周围一圈泛红,脸上却努力堆出笑容:“昨晚上的雨把木柴都淋湿了,一烧饭就冒烟,烟呛到眼睛了。” “娘…”莫羽的眼中开始闪烁出晶莹,莫母急忙跑过来将他紧紧搂在怀里:“羽儿乖,不怕不怕,有娘在呢。” 看到这里,叶洛总算松了一口气,悄无声息的退出院子,将正躲在房檐下的小白弄醒,骑上马‘哒哒哒’的离开了这里。 这次他没去听墙根儿,因为很多事情并不需要掌握全部的细节,有一个结果便足够证明许多问题。 带着小白,叶洛去往城南宅子,路上他注意到,街上有不少人正在谈论昨夜龙威镖局发生的事,有好事者甚至添油加醋的说莫天雄是江湖邪派武者,在衡阳城拿龙威镖局当幌子,暗地里尽干一些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用想,这些 言论定然是昨天在镖局里的那些镖师所说,因为莫天雄暴起杀人,最先杀的就是镖师,而那些镖师大多是江湖散修,与镖局只能算雇佣关系。 真正让叶洛惊讶的,是每当有这种言论的人群出现,总会有穿着龙威镖局服装的下人上前解释情况,而且在他们的口中,是镖局内混进了邪派修士,总镖头莫天雄为了保护府内的下人不受伤害挺身而出,虽诛杀了几名恶徒,却也遭到其他凶徒的围杀,最终导致身受重伤、经脉受创,往后的修行之路恐怕会有所困阻,实为一件憾事。 两种不同的言论一经出现,立刻在衡阳城内掀起轩然大波,原本人们更相信第一种说法,可是在越来越多镖局下人的现身说法下,莫天雄大义凛然、舍己为人的高大形象慢慢树立了起来,到最后,舆论成了一边倒的趋势,莫天雄更是成为了守护衡阳城的英雄人物。 再之后,再有人敢说出诋毁莫天雄的话,立刻就会遭到周围人的联合声讨,龙威镖局的名声愈发显赫,有关莫天雄的事迹也为人所津津乐道,这都是后话了。 …… 叶洛回到城南宅邸后直奔客房而去,他陪着莫羽一夜没合眼,正是困倦交织、疲惫不堪,没想到路过演武场的时候,竟意外看见王义和上官燕正在对练。 真正让他惊讶的,是上官燕没有丝毫留手,打的王义节节败退险死还生,但就是这样,王义愣是强撑着扛住了。 叶洛心神一动,站在场外观战起来。 可能是叶洛和莫羽的无修为近身对战给了王义灵感,王义与上官燕对练之时,虽然双方都手持刀剑,但王义只把大刀当做是一击必杀的后手,每次短兵相接他都会趁机主动上前用空着的另一只手进攻,而且完全是以伤换伤的凶狠打法,这一来,打着打着反而是上官燕开始退让,王义逐渐占据了上风。 看到这里,叶洛心绪了然,大步上前切入战斗叫停了两人。 “好了别打了,差不多可以了。” 他开口,两人这才发现他在场,王义大口喘着粗气面色潮红表情却异常兴奋:“叶洛,我找到战斗的感觉了!” 闻言,叶洛毫不留情白了他一眼:“你找到个屁!” “呃…”王义直接愣在了原地,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刚刚都能跟上官姑娘不相上下,她可是没留手的。” 叶洛看的真切,冷冷道:“是,一开始她的确没留手,你应对的也很好,但在战斗的中途你似乎走了歪路,开始不要命的拿 伤想换伤,傻妞怕真的伤到你,所以不得已收手,这才被你占了上风。” “就是就是,他刚刚就跟傻小子似的往剑上撞,好几次我差点变不过招。”上官燕不满的抱怨。 王义更疑惑了:“有什么不对吗?不是你之前说的,打架要在最短时间内决出生死,高手相争,只需一瞬。” 叶洛无语,照着他脑袋抬手就是一记爆栗:“笨蛋,决生死也是建立在对等的基础上,否则就不是决生死,而是你直接送死。” “不可能,上官姑娘的修为在我之上,可如果刚刚是真正的生死战,她死我不一定死,最多重伤。” “唉,没救了,彻底没救了,你这脑子我是真服了。” 叶洛头疼似的揉了揉脑袋,想了一下,随即朝王义招了招手:“来,跟我打,就用你刚才的路子。” 王义眼睛为之一亮,他苦心研究战法,很大原因就是想重新和叶洛打一场,毕竟上次他完全属于被调教的一方,那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让他很难受,尤其叶洛年纪比他还小的多,这让王义心里不由的长了疙瘩。 此时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逼退叶洛,正面打赢基本是没指望,他也没那么天真,所以只是逼退,哪怕就是一小步,对他而言也是莫大的安慰。 王义握紧了大刀,目光牢牢锁定叶洛,叶洛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突然,王义身子一动,大刀倒转到身后,脚下生风,瞬间便冲到了叶洛面前,大刀由下往上奋力上撩,同时左手握拳直击叶洛胸口而去。 “哦~学会打两手变招了,可惜没什么用。” 叶洛冷笑,拳头瞬间握紧,对着王义的拳头就轰了出去。 双拳对撞瞬间,王义心头一喜,立刻加大右手的力量想用刀锋逼退叶洛,不料右手刚刚开始发力,对撞的拳头上一股恐怖到无法抵御的力量如潮水般轰然涌现,瞬间便让他的左手陷入麻木,连带着半边身子都直接僵在了原地。 高手相斗,只争一瞬,就是这一瞬,叶洛抬脚一记正踹结结实实落在王义胸口,王义再也无力抵抗,面上一红脚下一晃,‘砰’的一声被直接踹飞出去,连续滚出去足足四、五丈才勉强停下来。 抬起头,王义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反观叶洛,站在原地就连脚步都未曾移动过分毫。 “为什么?”他牙关紧咬无法相信这一切。 叶洛冷笑连连:“不为什么,这就是对战经验的差距。” 六十六、羊和真气 伸手拉起王义,王义还如坠迷雾不明就里。 “到底是为什么?对战经验就能让你比上官姑娘强这么多?” 叶洛笑笑,不答反问:“没受伤吧。” 王义一愣,在身上来回一摸更加疑惑:“奇怪,怎么没受伤?” 无论是刚刚两人对撞的拳头,还是最后叶洛将他踹飞的一脚,在王义感受里都蕴含极其强大的力量,这股力量无疑能将他的拳骨打碎、胸骨踹塌,但诡异的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的身上丝毫未损,要知道就算是平时走路摔一跤也要蹭破点皮的。 见王义实在不解,叶洛主动解释说:“刚刚拳头对轰的时候,我透过拳头将真气传入了你的体内,再顺着你的经脉把真气运行到胸口,最后用一脚收尾,两股真气相互抵消,所以既没有对你的经脉造成损伤,也没有让你们的身体受创。” 叶洛清楚的解释道,可他越是这样说,王义越感觉云里雾里。 “听懂了,可是完全理解不了,真气不是只能在自己体内运行吗,为什么还能传入其他人的体内?” “真气是可以传导的,性质你可以理解为运功疗伤。”叶洛说道:“武者为他人疗伤,就是通过真气运行来带动伤者体内的真气运转。再说的直白点,你好比一个放羊的人,真气是你放的羊,正常情况下你每天早上赶羊出去吃草,晚上再赶回圈里。但突然有一天你把羊放出去后生病了,羊收不回来你很着急,这时有个好心人过来帮你把羊赶回了圈里,就是这么简单。” “比方我听懂了,可还是有不理解的地方。” “你说。” “如果把真气比做羊,是不是每个人都能随便替我放羊?” “当然不是。”叶洛摇头否定:“你放羊有你的习惯,羊群知道你的习惯,所以会按照固定的路线外出或回归,除非有谁知道你放羊的习惯,否则也没法驱赶羊群。” “那就不对了啊。”王义愈发不解:“照你这么说,帮人疗伤的人,一定要了解伤者的真气运行路线,可每个人的经脉运行都是有差异的,他们凭什么知道伤者的真气运行方式?” “问得好,总算脑子没坏透。”叶洛赞许的笑了:“道理解释起来也很简单,所谓帮人疗伤,不是谁都有资格做的,首先疗伤者需要具备相当高深的修为,否则真气都做不到进入伤者体内。其次,疗伤者需要清楚的了解伤者的经脉运行方式,否则真气进入伤者体内,非但不能帮助救治,甚至会直接威胁到伤者的性命。” “当修为高到一定程度,武者是能通过心念观察到自己和他人体内的经脉运转,正是因为能看穿对手的真气运行,所以才能循着痕迹完成真气运行。” 说完,叶洛看着他们,然后发现王义和上官燕一脸古怪表情的盯着他,这下把他整的不禁一愣。 “怎么这种眼神看我,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上官燕表情古怪的扫了他一番:“你说你能看穿别人体内的真气运行方式?” “对啊,这有什么问题?”叶洛一头雾水。 “问题大了!”上官燕的脸色更古怪了:“据我所知,只有七重天以上的武者才能感知到其他人的真气运行,但那也只是感知,很粗略的感知,顶多 能知道对方的武学路子。像你这种能直接看穿别人的情况,别说见过,我听都没听过。” 叶洛更不解了:“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基础吗?” 要是换做其他人,上官燕肯定以为对方在装逼,但叶洛的眼神非常清澈,明显就是真的疑惑。 “你真能看出别人的真气运行?”她又问了一次。 叶洛点头:“真的能。” “那好,你看看我现在的真气运行情况。”上官燕指了指她自己,说完她死死盯住了叶洛。 叶洛没做多余的动作,就像平时看她的眼神一样上下扫了一遍,张口就说:“你修炼的功法和常规的不一样,正常运行应该是按照阳跷,阴跷,阳维,阴维,带,冲,任,督的固定顺序,你直接从阳跷走了阳维,阴跷走了阴维。” 听到这里,上官燕的脸色已经变了,叶洛没注意到,自顾自的继续说: “如果我没猜错,后续随着你的境界提升,阳维会跟着走向带脉、任脉,阴维则走向冲脉、督脉。这种路子是将八脉以阴阳属性划分开,阳脉主攻主动,阴脉主防主静,这样功法及武学招式的威力能得到极大程度的强化,但坏处也显而易见,就是必须要两种属性相当才能发挥效果。换句话说,你在四重天,六重天,八重天会比同等级武者强许多,但在三重天,五重天,七重天又比同等级武者弱许多。” 上官燕的脸色彻底大变,眼中无形中多出了一股恐惧似的情绪。 叶洛所说与她的实际情况分毫不差,甚至和教授她修行的师父说的都一模一样。 突然,她想到了一种可能,连忙问:“你在和人对战的时候也能做到这样吗?” “能。”叶洛认真的点头:“打架时的真气运行会加快,但整体运行方式不会变,如果突然发生改变,代表对方正在变招或使用某种其他手段。” “这么说真气流向什么部位你也能看出来喽?”上官燕不死心的追问。 叶洛继续点头:“当然,人体各处都分布有经脉,修炼积累的真气平时只会在八条主脉里运行,武学招式则是通过旁枝末节的细小经脉使用,所以真气从哪出来,流向哪里,一眼就知。” 上官燕有点明白了,半信半疑的说:“所以你其实根本就不是通过判断对手的动作来推测进攻方向,而是看真气运行方式来确定对手的意图。” 叶洛挠挠头:“虽然你说的不对,不过大概上可以这么理解,毕竟你让我解释,我自己也解释不清楚。” “你还真是个怪胎。”上官燕又脸色古怪的瞥了他一眼。 在之后的对练安排,上官燕坚决不再当王义的陪练,叶洛看王义实在可怜,只好担负起教导的任务,而为了帮助王义增强实力,叶洛还‘无私’的将少林寺秘传绝学《金刚不坏神功》传授给了王义。 这门功法是当初离开镇子的时候田老六扔给他的,这是一门以防御为主的心法秘诀,主要是通过真气的运行,达到短暂强化身体来抵挡外界攻击的效果。 这本功法可谓是大名鼎鼎,与至宝《易筋经》同为少林寺的镇派之宝,也不知道田老六从哪淘换来的,可惜这上面只记录了前六重境界的修炼,最后面的三重没有,估计田老六也没搞到 手。 不过就算只有前六重,这代表的也是武道六重天的修炼方式,再结合《金刚不坏神功》的强悍效果,练到哪层几乎就相当于是当前阶层无敌。 在叶洛的辛苦教导以及‘残忍迫害’下,王义不得已散功重修,这对武者而言可以说活生生的脱一层皮,毕竟要打散积累在经脉中的真气,光散功时候的真气反噬,就得要半条命了。 散功重修,是只有当武者感觉自己的武道错了,或者得到了更好的功法,这种情况下才会去选的路,通常哪怕是同时兼修多门不同心法导致真气混乱破关困难,武者也不会散功,主要散功要经历一段时间的虚弱期,谁都不敢保证这短时间会不会倒霉被仇家盯上。 王义其实没这么麻烦,他的修为只有三重天,撑死也就道刚入门的程度,就算真的散功,只要修复好被散功真气损伤的经脉,至多半月就能恢复到原先的修为。而且他修炼的心法真的就是那种烂大街的,真不知道王路阳从哪给儿子捡的这破心法。 想到就去做,叶洛当时二话不说便替王义打散了修为,在他的全心保护下,王义的经脉仅仅只受了一点轻微的伤,因为王义修为较低,真气反噬也难以造成严重的影响,当然叶洛护法才是最重要的因素。 虽然王义的内伤不严重,可是比武招亲在即,他这伤不养上个把月也绝对好不了,到时候别说比武抢亲了,连上台露面估计都有困难。 当然这点也在叶洛的考虑之内,他十分肉疼的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从瓶子里倒出一颗晶莹圆润的丹药。 九花玉露丸,相传是数百年前桃花岛黄药师的独家秘制灵药,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修复好受损经脉,且无副作用无后遗症,可谓是居家旅行的必备良药。 这是侯东武给他的,一瓶子拢共才八颗,拿出一颗给王义差点没让他心疼死,要不是王义拍胸脯作保时候把红云聪送给他,叶洛真不一定舍得拿出来。 就这样,王义卖了他爹的宝马,叶洛不情不愿的帮他治好伤,又耐心的教导他修炼《金刚不坏神功》。 散功后的第三天,王义便修复好了受损经脉,然后来到演武场上开始怼木桩。 这是叶洛给他定的任务,每天至少拿身体怼坏三根一尺见圆的木桩,还不能用真气,否则就吊起来打。 刚开始王义差点没被打死,也不知道叶洛是不是后悔了,反正有事没事就抓着狠揍,打的王义一度怀疑人生。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十天,第十一天,王义成功将一根木桩怼坏,等来的却是叶洛毫不留情的一顿胖揍。 “说了一天三根就三根,前面没弄坏的我都没给你算,况且就怼烂一根还沾沾自喜,这么大人了就不能要点脸吗?” 就这样,王义又陷入了无休无止的怼木桩当中,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他散功重修的第二十一天。 这天,王义照往常日程继续怼木桩,突然眼角余光瞥见演武场旁边站着两人,他还以为是叶洛和上官燕来‘监工’,没想到一扭头却发现来的竟然是消失了二十多天的莫羽。 不光莫羽来了,随着莫羽一同到场的,还有一个他非常熟悉,却十分意外的人。 “大哥!” 六十七、披红挂彩 和莫羽同行的正是王义的亲大哥,王路阳长子王忠。 王义很惊讶他大哥居然会来,赶忙快步迎了上去:“大哥。” 王忠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仿佛他的表情从来就不会变:“小弟,你变了不少。” 他轻声说道,王义用力点头,笑容灿烂:“嗯!” 两人的交谈十分简单,却又很自然,感觉他们似乎一直都是这样。 王义傻乎乎的笑着,好奇的问:“大哥怎么会来,是有什么事吗?” 王忠点点头,回答:“招亲进行到一半了,看你一直没露面,就过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来了其他人的信息。” 王义正色:“有劳大哥费心。” 莫羽四下看了看,突然问:“怎么没看到叶洛,这次来招亲的有不少强手,我正准备找他商量对策呢。” 王义说:“估计还在睡觉吧,这短时间总是忙着指导我修炼,叶兄弟着实累的不轻。” 莫羽点点头,转而说:“哎王义,我感觉你体内的真气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样,最近叶洛怎么让你修炼的?” 王义回答:“他让我散功重修了,我现在修炼的功法就是他给我的。” “散功重修!” 这话一出,二人脸色均是一变。 散功重修非同小可,不是真的必要,很少会有人那么选择,尤其是刚刚散功的那段虚弱期,没人在一旁护法的话,体质可以说比普通人都不如。 莫羽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惊疑不定:“不对吧,散功会导致经脉损伤,而且在经脉修复前是不能修炼的,可是我看你的修为没有一点衰弱,甚至比之前还要强,这是怎么回事?” 王义灿烂一笑,解释说:“叶洛给我吃了一颗丹药,名字叫什么九花…哦对,九花玉露丸,说是能治疗损伤的经脉。” “九花玉露丸!” 王忠没多大反应,莫羽瞬间不淡定了。 “那东西我只在传说里听过,丹方早就丢失几百年了,那家伙从哪搞来的丹药,难道是其他丹药故意叫成这个名字?” 王义摇摇头:“不清楚,不过散功后吃了那颗药,第三天我的伤就痊愈了。” 莫羽半信半疑,嘀咕道:“不行,这事我得找他问清楚,不然憋心里太难受。” 正说着,就听一阵凌乱急促的脚步声迅速靠近,随之而来的还有叶洛那带着哭腔的呼喊:“我不要系红腰带,不要带红头绳,不要穿红衣服,大小姐你就放过我吧。” “不行,平时都能由着你任性,今天没的商量,乖听话,快过来穿衣服!” 三人扭头一看,只见叶洛衣衫凌乱的在前面狂奔,脚上居然只套着一只鞋子,衣服更是只披着外套,空荡荡的胸膛就那么暴露着,甚至裤子都没绑好,两只手提着裤子仓皇乱窜。 上官燕怀里抱着一堆无比喜庆的红衣服在后面穷追不舍,一边追还一边大叫:“你别跑 啊,穿红衣服又不会死。” 叶洛头也不回的大喊:“让我穿红衣服还不如杀了我,太难看了,你见过哪个大老爷们穿红的,新郎官都不这么穿!” 上官燕追不上,只能作发怒状威胁:“你给我站住!” 叶洛根本不吃她这套:“就不!” 上官燕气的眼睛冒火:“再不站住我要打你了。” 叶洛才不在乎:“反正打死我我都不穿。” 两人一前一后你追我赶,很快就来到了演武场旁边,叶洛抬头一看发现莫羽几人,像见了救命稻草似的赶紧跑过来,闪身躲在了莫羽背后:“老哥救我,快拦住这个疯丫头!” 这时上官燕也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场上:“你们…快帮我…抓住他。” 莫羽疑惑,抬脚上前:“燕姑娘,发生了什么事,一大清早的你们就满院子折腾。” 叶洛率先哭丧着脸告状:“傻妞疯了,非逼着我穿红衣服系红腰带,还要扎红头绳。老哥你得替我做主啊,哪有老爷们这么打扮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上官燕被气得脸色涨红,委屈的说:“废话,过生日不都这么打扮,穿红的还不是为了讨个喜庆保平安。” “生日?” 这话一出,莫羽和王义的表情突然一变,猛地扭头上下打量起了他。 被两人这么一看,叶洛后背没来由的泛上一股凉气,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莫羽突然伸手一把按住他肩膀,不怀好意的搜啊了他一眼:“老弟,今天你生日啊。” 叶洛心里‘咯噔’了一下,用力扭动身体想要挣脱出去,这时王义也凑了过来,按住他的另一边肩膀,奸笑道:“上官姑娘亲口说的那还能有错,叶洛,我看你还是乖乖换衣服吧。” “不要!打死都不要!”叶洛奋力挣扎:“我跟这傻妞一点都不熟,她骗你们的,她根本不知道我生日的哪天。” 上官燕不高兴了,上来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拳:“你放屁,我专门找侯东武问的,他说你的生日是五月廿六。” 叶洛脖子一梗死不承认:“胡说,我是腊月初八,侯东武忽悠你的。” 上官燕冷笑连连:“那也没问题,今天就算提前给你过了,等到腊月初八咱们大不了再过一遍。” 这话一出叶洛心里一凉:“哪有一年过两次生日的,到底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上官燕毫不在乎:“少废话,我就疯了怎么样吧。两位别再耽误了,动手吧。” “好嘞~” 王义兴奋的大叫一声,伸手就去扒叶洛的衣服,莫羽将他死死按住,一帮人七手八脚忙活起来。 叶洛自知躲不掉,只能用最后的力气艰难的发出求饶:“我里头没穿东西,女眷请回避!” …… 一番折腾过后,叶洛像个委屈的小媳妇那样坐在地上,从头到脚清一水的鲜红,就连门口 挂着的灯笼都没他喜庆。 “可以了吧,穿也穿了,现在能脱吗?”叶洛委屈巴巴的望着几人。 上官燕得意的冲他翻了个白眼:“老老实实穿着吧,今天不过子时别想脱,弄脏了也别担心,姑奶奶为了今天特意准备了一箱子的红衣服,足够你从现在换到晚上。” “不是吧,这么绝。”叶洛满脸绝望:“上官燕我记住你了,别让我逮着机会!” “哼。” 几人闹过一阵,表情都慢慢摆正。 叶洛看着王忠,说:“大哥怎么有闲暇过来?” 王忠笑笑,说:“来招亲的有几个强手不好惹,专门过来跟你们商量一下对策。” 随后王忠将这段时间城里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首先是龙威镖局的剧变,在有心人的刻意操控下,现在市面上还流传着的说法基本一致,就是江湖邪修潜入镖局,总镖头莫天雄为保府内下人遭邪修暗算身受重伤,终此一生恐怕再也不能触及武道。 目前镖局由其独子莫羽肩扛,莫羽的修为也公之于众,虽不及老镖头五重天巅峰修为,却也已达四重天巅峰,假以时日必将踏入五重天,要知道莫羽今年不过二十三岁,这般年纪这等修为,绝对称得上江湖上难得一见的天才,如果镖局运作的好,应该会比莫天雄执掌时期更加繁荣。 第二件事就是镇南将军女儿张怡萱的比武招亲大会。 比武招亲放出消息已经快两月,在镇南将军张落峰的授意下,麾下统领王路阳的亲手组织,已经将消息发布到江湖各处,半月前大会正式开始,目前大会还在进行中,每天上台比武的年轻高手如过江之鲫纷涌不断,毕竟这可是镇南将军的独女,一旦成了张怡萱的如意郎君,此后人生可以说一马平川再无阻碍。 在诸多参与招亲的年轻俊杰中,有几个人的修为、背景相对引人注目,这使得王路阳不得不将这件事着重放在心上。 “目前为止,来参加招亲的大多是江湖散修,修为从一重天到三重天参差不齐,他们来此无非是想博一份前程,哪怕招亲不成,也希望能让我父亲看上,这些人暂时不予考虑。” 王忠淡淡的说道,叶洛他们认真听。 “真正需要注意的,有这么几个人,他们的修为还在其次,身份背景却非比寻常,父亲特派我来,就是和你们商量怎么处理这些人。” “这还需要商量什么,直接全打赢不就完了。”叶洛想当然的说道。 王忠看了他一眼,轻声说:“赢是肯定要赢,但要看怎么赢,拿什么赢。如果小弟这里没希望,父亲的建议是放弃,毕竟朝堂不同于江湖,江湖事可以用朝堂解决,朝堂事却没法用江湖手段处理。” “哦~”叶洛眉毛一挑:“听大哥的意思,这次来参加的还有朝廷大臣的子嗣?是谁?” 王忠点点头,脸色凝重了不少:“当今陛下的亲哥哥,陈亲王膝下第三子。” 六十八、努力与天赋 “陈亲王?”叶洛马上想到了一个人:“是前段时间丢狗的那个陈王吗?” 王忠点点头:“虽然这么说听上去有点不敬,不过的确是那位。陈王第三子陈戟自幼便钟情于萱小姐,成年后曾多次去往将军府上提亲,均被萱小姐婉拒,这次恰好碰上萱小姐公开招亲,此番前来的目的昭然若揭。” 说到这里的时候,王忠扭头看了眼王义,只见王义眉头紧锁愁容满面。 “这陈戟与我还有萱萱从小一起长大,随着年纪的增长,我二人慢慢都对萱萱生出爱慕之心,但陈戟习武的天赋比我好,陈王又为他找了几位名师悉心教导,我们每次切磋拳脚他都稳压我一筹。后来为了追寻更高的武道,陈戟遍访名山寻师问道,我则随着萱萱游历江湖,几年前到了衡阳,觉得此地不错这才定居下来,本以为能在之后的相处中慢慢让萱萱喜欢上我,没想到江湖的生活使她愈发向往仗剑天下的豪情,现在陈戟又回来了,唉…” 王义长吁短叹,王忠也不禁摇头叹息,莫羽更是对这个朋友感到惋惜。 “王义!”叶洛突然一声暴喝。 王义一愣,疑惑抬头:“怎么了?” “咬紧牙。” “啊?” 他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叶洛猛地飞身过来,握紧拳头对着他的脸就招呼了过去。 砰! 一声闷响,王义猝不及防被轰然击飞,如滚地葫芦般远远滚了出去,爬起来的时候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肿胀起来,一脸错愕的看着叶洛。 叶洛居高临下伸手指着他,破口大骂:“废物!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少爷舍着心头肉传你心法,忍着心口肉疼拿灵药给你治伤,为的什么?不就是想让你放手一搏拼一个未来吗!你去拼,哪怕结果败了,以后也能跟你儿子吹牛逼,说他爹当年为了某某女子怎么怎么努力。可你呢,不思进取得过且过,一听说谁谁谁厉害马上缩卵子,你特娘到底是不是男人?我看张怡萱不喜欢你说明她脑子还没进水,要真喜欢你了那特么才是真的脑子有坑!” 叶洛气的脸红脖子粗,王义被骂的无地自容羞赧不已。 莫羽看不下去了,上前拉拉叶洛袖子:“行了叶洛,差不多得了,王义也没你说的那么不堪,他天赋不好是明摆的事,你总不能逼着兔子跟狼打架吧。” “放特娘狗屁的天赋!”叶洛正在气头上,谁的账也不买:“我承认有天赋能比一般人强,可这不代表没天赋就不能变强。莫羽你也是练武的,你自己说,六重天以前有需要用到天赋的地方吗?” “这…”莫羽语塞,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叶洛扭头继续看着王义:“你过来。” 王义乖乖爬起来,小心翼翼走到他面前。 叶洛气得长叹:“你堂堂一个大老爷们,年纪又比我长,有时候真不想说你难听,可不说你又不长心,你让我怎么办?” 扭头扫了眼其他人,伸手挨着一个个指一遍:“你们总说天赋天赋,天赋是什么?无非就是比别人少努力一点,可如果连最起码的努力都不做,再高的天赋又有什么用?” 话音一顿,他突然看向了上官燕,上官燕被吓得一个激灵,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你…你干嘛,看我什么意思?” 叶洛摇摇头,指着上官燕说:“上官燕,她的名字我想你们都不陌生,她是谁,更不用多说说了吧。” “等等,你说谁?”莫羽慢慢睁大了眼睛。 叶洛白了他一眼:“上官燕啊,一开始就跟你介绍过的,才想起来不对劲儿啊。” “我靠!”莫羽破天荒的爆了句粗:“真是那个上官燕,我一直以为是重名呢。” 他知道是谁了,或者说不知道才真的有鬼。 上官燕,江南豪门上官世家二小姐,七岁踏入武道,八岁二重天,十一岁三重天,今年刚十六岁的她,据说已经迈入四重天之境,天赋之高堪称千年不遇。 偏偏传闻中这位天之骄女自幼不爱习武,修炼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这样她依旧能轻易获得常人一辈子也达不到的成就,所以有好事者大胆猜测,如果上官燕能潜心修武,日后必然又是江湖上的一位武道巅峰。 刚开始叶洛的确介绍过上官燕,可那时莫羽没放在心上,因为他没想过上官燕会跨越数千里之遥来到衡阳城,尤其她和叶洛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以叶洛为主导,莫羽从没想过如上官燕那种天之骄女,会对一个异性这般谦和,到后面上官燕甚至还帮王义做陪练,这就更加匪夷所思了。 “她就是上官燕,如假包换的上官燕,她的天赋不用我废话了吧。” 说着,叶洛伸手示意了她一眼,上官燕心领神会,手掌在脸上稍微揉搓了几下,刚刚那张略显普通的脸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张如精灵般娇俏动人的绝美面容。 “好高明的易容术,居然可以改头换面。”王忠惊讶不已。 莫羽早见过叶洛用这招,对此倒不算惊讶,不过上官燕的真实身份着实让他吃惊不小。 “傻妞的习武天赋在我见过的人里可以说排第二,十六岁的四重天,不出意外的话,二十岁以前上个五重天基本没问题。”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突然瞥了眼莫羽,莫羽眼神躲闪着挪到一边,叶洛便没再看。 话题回转,他继续说:“王义,你总把天赋挂嘴边,我来问你,你一天大概能修炼几个时辰?” 王义想了想,说:“不算这段时间的话,以前差不多每天两个时辰,有时候事情少能多修炼一会儿,事情多的时候没工夫修炼,总体上每天不超过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叶洛冷笑,扭头问:“傻妞,你一天修炼多长时间?” “你知道我修炼很随意的,况且我也不喜欢修炼。”上官燕嘟着嘴说:“我平常没事都不修炼,最多也就半个时辰。” “我没问你入定状态的修炼,就是平时的真气运转。”叶洛补充了一句。 上官燕歪着头想了想:“你说平时啊,除了晚上睡觉,真气肯定都运转着啊。我才不想像那些傻子似的,不睡觉坐那打坐,虽然不会瞌睡,可睡觉明显更舒服啊。” 听到这里,王义有点不理解了:“等等,什么叫平时的真气运转?真气不是 用的时候才会运转吗?” 叶洛瞥了他一眼没理他,扭头去看莫羽:“你晚上不睡觉吧?” 莫羽点头:“不睡,基本都是打坐。” “那你是真勤快。”叶洛夸了他一句。 回过头来,王义更疑惑了,叶洛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的说:“王义你肯定没学过周天运行。” “什么叫周天运行?” “所谓的周天运行,就是指真气在体内不间断的运转凝气。每十次呼吸为一个小循环,半个时辰循环六十次,六个时辰七百二十次,一天十二个时辰能完成两个周天运行。只有将呼吸控制到这种程度,才能勉强算武道入门。” “我不知道周天运行,没人教过我啊。”王义急忙辩解。 叶洛冷哼:“这东西没人会教你,因为根本就没法教,最多就是告诉你有这么个东西,你自己慢慢去调整。” “对的呢。”上官燕点头附和:“记得一开始我爹不让我睡觉逼我练功,我不想他就告诉我,如果我能学会周天运行之法,以后练功他就不会再逼我。为了学会周天运行,我用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去控制呼吸,从那以后我爹就再也没逼过我。” “三个月…燕姑娘还真是天赋异禀,我当初连续昨天运行足足耗费一年时间。”莫羽酸溜溜的说,转而看了眼叶洛:“叶洛,你用了多久?” “我?我没练过,天生就会。”叶洛很不要脸的直接拉仇恨,没想到谁都不信。 “净瞎扯,哪有人天生就会周天运行,除非你是先天之体。” “这事我真没忽悠。”叶洛解释:“我那时候练功压根就没人管我,甚至我找他们求教他们都不肯,没办法我就自己瞎琢磨,练着练着我发现每天运功打坐太费劲了,要是能在睡觉的时候修炼就好了,然后我就开始调整真气循环。那时我立马想到的就是呼吸,因为人哪怕在睡觉的时候呼吸也不会听,如果能把呼吸和真气绑在一起,岂不是能利用呼吸带动真气一起循环。” “你还真是个天才。”莫羽惊讶不已。 叶洛笑笑满不在乎:“反正我当时就觉得要想练功偷懒,就得在其他地方费心思,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花了整整两年时间去调整呼吸。” “你刚不是说你天生就会吗,怎么到这又变成两年了。”莫羽揪住了他的漏洞。 叶洛不高兴的一摆手:“你就不能听人把话说完。” “行行行,你说,你继续。” “我花了两年时间调整呼吸和真气的运行,结果两年后终于调整好了我才发现,我特喵是把真气循环跟呼吸彻底翻了过来,以前是吸气开始,现在是呼气开始,真气运行和之前的完全没变,就是差了半个呼吸。” “哈哈哈哈…”莫羽忍不住捧腹大笑:“那你还真是纯天才。” “你别笑。”叶洛瞪了他一眼,莫羽果然立刻止住笑。 回过头,他再次看向王义,脸色认真了许多:“说了这么多,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句,练武没天赋不要紧,努力才最重要,如果连最起码的努力都不去做,你凭什么比别人强。” 六十九、苍生与我何干? 也不知道王义到底明没明白,反正叶洛该说的不该说的,能说的不能说的全说了,至于有没有效果,一时半会儿也别想看出来。 这边打发王义继续去练功,叶洛等人扭头进了大堂。 一则王义目前练功不需要人当陪练,虽然陪练肯定有用,但谁都不愿意顶着火辣辣的太阳陪他当傻子,二则,他们有些其他事要商量。 几人进了大堂各自找位子坐下,王忠先开口了:“家父派我前来,一是查看王义的情况,二是与二位商讨招亲事宜,尤其是叶洛兄弟的意见,家父叮嘱我一定要听完再拒绝。” “都打算拒绝了还听完干什么,老王也是爱脱裤子放屁。”叶洛不高兴的嘀咕。 王忠笑笑没言语,顿了下他继续说:“目前参加招亲的人数众多,不过其中大部分都是江湖散修不足为虑,陈戟是王义必须要面对的对手不用多说,至于其他江湖散人,不知二位有何高见?” “简单。”叶洛想都不想拍案而起:“我教王义的《金刚不坏神功》乃少林无上瑰宝,练成后同阶层罕有人能攻破其防御,这样一来王义在三重天基本稳立不败之地。所以我们只需要把参赛的四重天武者偷偷杀了就行。” 叶洛很平常的说出这番话,说完却发现王忠和莫羽都愣了。 “怎么都这副表情,我哪里说的不对?” 莫羽摇头苦笑:“老弟,你这办法的确很解决问题,关键这手段你就不觉得过分?” “过什么分?”叶洛反问他。 莫羽感觉开始头疼:“人家好不容易修炼了一身本领,你为了一个招亲就断送他们的性命,这是否有些有违天道了。” “天道不就是倡导‘强者生,弱者死’嘛,我这办法还正顺应天道了。”叶洛很自然的说。 这下莫羽有点难办了:“叶洛,人命不可小视,万物有灵众生皆平等,你不该为了一己私欲擅自剥夺他人的生命,这样做是不好的。” “你看你说的,我哪里为一己私欲了,这不是为王义嘛。” “为王义也不行,事就不是你这么办的。” “那你说怎么办。” “给钱,劝退。”莫羽的办法委婉了不少,得到的却是叶洛的白眼和讥讽:“你这家伙就是爱立牌坊,不让杀却花钱收买,亏你想的出来。” “花钱多简单, 又不伤人又不伤气,还都能得到好处,一举多得。”莫羽得意的挑了下眉。 叶洛鄙夷,刚要反驳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计上心头:“哎老莫,你看要不这么着,你先拿钱去跟他们谈,能劝退的最好,劝不退的我去杀,这不就省钱还省力了嘛。” “我…” 莫羽哭笑不得,王忠更是对他的说法表示抗拒,怎么之前没发现叶洛这么大杀心。 叶洛死抠着‘杀人’的事不放,莫羽不耐烦了,冷哼道:“你总说杀人杀人的,你杀过人嘛。” “没杀过啊。”叶洛无所谓的摊开双手。 “没杀过就别总念叨,当你真正杀人的时候就知道那种感觉了。” 叶洛脸色端正,冷冷一笑:“我虽然没杀过人,但我知道杀人的感觉,而且我还可以肯定,我对杀人没有抵触心。” “为什么?”莫羽不解。 叶洛又是一声冷笑:“你问我为什么,我倒想问你一句,苍生与我何干?” 这话一出,莫羽心神剧震,身体忍不住都为之颤抖了一下,旁边的王忠已经眯起了眼睛,眼中隐隐有光芒在闪烁。 叶洛沉声低语:“我只是区区一介凡人,天下亿万苍生对我既无生养之恩,亦无慷慨之情,他们生死与我何干?我没有胸怀苍生的仁慈,更没有兼济天下的豪情,他们于我不过是路人,和路边野草无异,杀与不杀全在我心。当然我也不会没事乱杀人,可是当他们触碰到我的利益时,我凭什么不能杀他们?杀他们凭什么要良心不安?” 这一番言辞叶洛情真意切无比严肃,这让莫羽不得不重新审视起他。 静默良久后,莫羽长叹摇头:“话虽如此,却也不是你这般所为,杀人之事不可取。” “那就打残打废。”叶洛退而求其次:“招亲的规矩是我们定的,当然就要让局面变得对我们有利。” 脑袋一转,他看着王忠问:“大哥,招亲进行了多久?” 王忠回答:“十八天。” “还有几天结束?” “原定一月为期限,如果需要可以更改。” “不需要改。”叶洛摆手说:“把规矩调整一下便可,明天开始进入保命阶段,所有上过场的没上场,想要参加招亲就必须得重新报名。” “报名的话,光报名浪费的时间恐怕就会很长。”王 忠面露难色。 叶洛满不在乎:“简单,告诉想招亲的人,报名截止招亲日期限前的三天,最多报名人数十二人。” 一听这话莫羽再次不淡定了:“叶洛,你…” “有什么问题?” 莫羽眼神来回闪烁,最后也只能重新坐下摇头:“没问题。” “没问题就好,大哥的意思呢。” 王忠是聪明人,从叶洛说出规则开始,他就知道这么做的意义,更知道这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但说到底他毕竟是王义的亲生大哥,凡事必然会站在王义的角度去考虑,这般调整招亲规则,于王义而言可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对策就这样定下,王忠不再多留,起身告辞离去,大堂里留下叶洛、莫羽、上官燕三人,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叶洛发现上官燕低头眼神飘忽,凑过去好奇的问:“傻妞想什么呢?” 上官燕抬头,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我在想,我要不要也搞一场比武招亲。” “你也搞?”叶洛一愣,哈哈大笑:“算了吧,好好的红事我可不想红的是血。”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突然感觉你真好看。”叶洛说着伸出手在她脸上轻轻掐了一下,此时的上官燕还没用易形换骨术改变样貌,不是不想,她在这门术法上的领悟比叶洛差了不少,还做不到随心所欲的使用。 “你有病啊,干嘛捏我脸。”上官燕羞赧的打掉他的手掌。 叶洛见状笑的更放肆了,直接一把抓住她用力拽向了怀里,上官燕猝不及防直接倒入他怀中,面上霎时一片羞红,站起来对着叶洛就是一巴掌,可惜叶洛早有防备,反手就按住了她的手。 “别这么上火嘛,咱们都一张床上睡过的,有啥不能干。” “你!你!你讨厌!我不理你啦~” 说完,上官燕逃也似的仓皇跑出大堂,身后还传来叶洛得意洋洋的狂笑。 一直到上官燕的脚步声彻底远离,刚刚还满面春风的叶洛,脸色陡然一变沉了下来。 “你有话跟我说?”莫羽主动发问。 叶洛点点头:“其实我并没有要杀人的念头。” “那你刚才为什么那么说。” 叶洛苦笑,长叹摇头:“可能是从王义身上看到了自己从前的影子吧。” 七十、规则漏洞 王忠回去后,将叶洛的想法告诉给王路阳,刚听的时候王路阳还没反应过来,等王忠稍加解释以后,王路阳脸色陡然剧变,当场就拒绝了这则提议。 王路阳的反应全在王忠预想中,王忠对此毫不意外。 “叶洛这小子年纪不大,没想到心肠竟如此歹毒,我看错人了。忠儿你立刻去把义儿接回来,以后再也不要和那种人来往。”王路阳气怒难消的说。 王忠轻笑摇头:“父亲,孩儿倒觉得此子可交。” “哦?”王路阳眉毛一挑:“何出此言?” 王忠微笑:“理由有三,其一:这段时间之所以不见小弟露面,是因为叶洛让小弟散功重修了。” “散功!这不是胡闹!”王路阳勃然大怒。 他虽然只学过一点皮毛的拳脚功夫,但也知道散功重修的危险,不然江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宁愿兼修别派心法也不愿意散功了。 王忠见状安抚:“父亲莫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有叶洛为小弟护法,小弟现在已经安全度过了虚弱期。” “哼。”王路阳冷哼,倒也不再纠结这事,转而又问:“他让义儿散功,那重修的功法是什么,你知道吗?” “知道。”王忠点点头:“是少林寺秘传心法《金刚不坏神功》。” “金刚不坏神功!怎么可能?他手上怎么会有少林寺的绝学?”王路阳面露震惊之色。 王忠答:“我看此人背景不一般,年纪轻轻修为却极高,尤其是他对武道的理解高深莫测,估计是有高人在背后悉心教导。” “你说他的师父会不会是邪派中人?” “我看不像。”王忠正色道:“他身边有一女子,是江南上官世家的二小姐上官燕,父亲你也知道上官世家对这二小姐的宠溺看护,倘若这叶洛真是某个邪派传人,上官家主定然不会坐视不管。” “原来如此,你继续说吧,还有什么原因让你觉得这个人能交往。” 王忠缓了口气,慢慢说:“方才所说便是其二,能得到上官世家的认可,表明此人具有一定潜力,而且我发现上官燕对其有意,这更能说明此子非比寻常。” “有道理,还有呢。” “第三,此子与龙威镖局少当家莫羽关系匪浅。这莫羽我专门打听过,之前从未在人前显露过武功,但莫天雄一出事,莫羽立刻挑起镖局大梁,修为更是直上四重天巅峰。再结合传言称莫羽与其父莫天雄不睦判断,莫天雄恐怕都不知道莫羽会武功一事,如此想来,这莫羽心机城府之深,绝非等闲之辈。而叶洛能和这等人扯上关系,料想他也不会是庸碌之人。” “那你的意思…” “就照叶洛的说法改变招亲日程,里外里对我们有利无害,不过这里还需要父亲大人亲自与萱小姐交涉。” “你觉得我该怎么说会比较合适。” “父亲你只需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萱小姐,以萱小姐的心智,必然能明悟于心。” “也好,那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办,忠儿你也着手开始安排后续吧。” “父亲放心,孩儿心中早有计划。” 之后,王路阳去找了张怡萱,把王忠说的事全部告诉给她,张怡萱听了马上便理解了意思,点头同意后只说了一句话:“王叔,我们代表的终究是朝廷的脸面,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所以做之前一定要考虑清楚,否则后患无穷。” 王路阳明白她的意思,点头行礼后告辞。 当天下午,官兵就开始在城内各处张贴起招亲报名的告示,大体意思是说:招亲已经进行半月多,这段时间参与招亲的人大多露了面,对彼此也算有了初步的了解,考虑到招亲人数过多,特对比武招亲的规则进行了适当的调整: 一、招亲期限截止前三天为报名截止,最多只有十二人有资格报名参加。 二、因为是比武招亲,招亲在后比武在前,所以想报名的人,必须击败至少十位竞争者,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三、报名阶段内,城内各处都分散有官兵,比武约斗必须在可视范围内进行,且不得对他人造成严重杀伤,一经发现全城追捕通缉。 四、比斗时间为每天的辰、巳、午、未、申五个时辰,除了比斗时间外,任何战斗都将被视作无效。 五、被击败者直接失去招亲资格,立刻驱逐出城,招亲持续期间不得回城。 以上便是规则调整后的比武招亲。 告示一经张贴,立刻在全城掀起轩然大波,有些修为较低的人大呼‘有黑幕’,可惜他们的声音很快就被蠢蠢欲动的其他人用拳脚给淹没。 叶洛收到消息已经是第二天,他拿着告示正和莫羽商量对策。 “王忠果然还是向着朝廷。”叶洛嗤笑着将告示扔在了脚下。 莫羽咧嘴轻笑:“他那种人就是喜欢抠着‘天地君亲师’的死路子不放,在他们眼中,家人的利益完全没资格跟国家利益相提并论。” “所以我讨厌朝廷。”叶洛冷哼。 莫羽点头附和:“自古江湖就与朝廷针锋相对,朝廷看不惯江湖就派军队剿杀,江湖看不惯朝廷便揭竿起义自立新朝。可是当江湖人坐到了皇位上,他们就忘了他们也是从江湖出去的,周而复始继续针对江湖做文章,到头来终究还是会落到同样的结局。” 叶洛摆手摇头:“不扯那么远,先来弄眼前的事。” 莫羽看着他问:“你怎么想。” 叶洛敲了敲椅子的扶手,眼睑低垂着轻声说:“简单,十二个名额全拿过来,比武当天咱们内斗,送王义上台。” “名额全要,你这胃口可太大了。”嘴上这么说,莫羽却一点都不感觉意外,或者说不这么做才不像叶洛的风格。 “要不把陈戟留下吧,给他和王义制造一场对局,咱们总得给朝廷留几分面子,起码也不能让王路阳下不来台。” 叶洛想了想,点头称是:“也好,那就十一个名额,你、我、王义各拿一个,不过剩下的八个得你找,我的人离这太远,等赶过来黄花菜都臭了。” “八个四重天以上…”莫羽沉吟了一下:“没问题,难度不大。” “那就别耽误时间,马上动手吧。” 两人做事都是雷厉风行,想到就立刻做,直接叫上王 义离开了宅邸。 时间正好,这时候街上已经是繁荣一片,与平时不同的是,往日喧闹的街上,今天格外多出了一股肃杀冷冽的气息。 叶洛眼睛最尖,刚到闹市口就随手抓住了路边的一个年轻人。 “是不是招亲的?” “啊?”那人错愕。 “啊什么啊,问你是不是来比武招亲的。” “不…不是。”那人矢口否认。 叶洛仰头哈哈大笑:“不是也无所谓,身上有修为就行。王义,先拿这个开刀。” 说完叶洛大手一挥竟然直接将这人扔了出去,王义见状飞身上前,乒乒乓乓与其战作了一团。 叶洛扭头四下一扫,发现旁边站着的一名官兵,大踏步走了过去。 “兵爷,劳烦给做个记录,王义胜场加一。” “这…”那官兵为难了:“那人刚刚说他不是参加招亲的,告示上说胜场只能击败其他招亲者。” “那你凭什么觉得他没撒谎?”叶洛笑着发问。 官兵被问住了,张张嘴却不知该怎么回答。 叶洛拍拍他的肩膀,说:“这样,你回去告诉王路阳,他这招亲规矩定的有漏洞,让他抓紧时间再发一条公告,就说城里的年轻人如果不打算招亲,这段时间要么待在家里别出来,要么出城去躲几天,不然被误伤可就太不美了。” 官兵也不知道该作何回答,这时路过的一个看上去比较有精明的官兵走过来问了问情况,叶洛简单给他说了一下,他便痛快的拿出纸笔写上王义的名字,在后面划了重重的一笔。 同一时间,王义也轻松解决掉了对手。 叶洛给他选的这个人修为才二重天,而且体内真气涣散一看就是根基不稳的野修,王义不强那也是对比叶洛、莫羽,放在这小小的衡阳城,最起码也能排到上等。 就这样,王义轻松拿下一人,叶洛、莫羽也不耽误,继续在大街上搜寻起目标。 他们可能不是动作最快的,却绝对是效率最高的。 从出门的刚刚辰时,到巳时截止,王义居然就已经完成了十连斩的入围资格,之后王义就被两人撵回了宅子,让他继续修炼。 王义走后,两人彻底放开手脚,如脱缰了的野马那般分头开始在全城内疯狂搜素,碰到一人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拳,然后看对方倒地不起,这才到周围去找官兵登记。 看到这场景的官兵都被吓傻了,从来没见过这么野蛮的人,关键他们的实力都强的可怕,几乎没谁能在他们手底下撑过一招。 很快的,时间才刚刚午时过半,叶洛和莫羽就分别完成了城内主街道的‘清理’工作,两人重新在闹市口会合。 “你那边怎么样?”莫羽率先问。 叶洛咂吧咂吧嘴:“不怎么样,刚开始还能逮住人,后面好像名声传出去了,一共才打了二十来人。” 莫羽笑笑:“那我比你强点,我打了三十多。” 叶洛无所谓的摆手:“都屁事,反正这事也不长久。走,找个地方喝一口,下午估计就没咱们的事了。” “正合我意。” 七十一、各有算计 衡阳城驻军地,偏军大营里,王路阳阴沉着脸坐在桌子后面,王忠和张怡萱分别坐在他两侧的座位上。 桌子上摆着一沓纸张,几名官兵模样的人站在桌前噤若寒蝉。 “混账!” 王路阳怒喝一声猛地暴起,一巴掌将面前的那沓纸张打飞,纸片肆意乱飞落了满地,那几个官兵吓得浑身抖若筛糠颤栗不停。 王忠见状立刻起身:“父亲息怒。” “你让我怎么息怒!”王路阳咬牙切齿的指着散乱满地的纸:“叶洛那小王八蛋居然故意抢占名额,这哪里是比武招亲,根本就是他家操办的一场游戏。” 王忠也是眉头紧锁:“叶洛的确过分了,我去找他把话说清楚。” 坐在一旁的张怡萱面无表情,但从她那不停闪烁的眼睛里可以看出,她显然也不高兴。 “萱侄女你别急,这件事我一定会妥善处理,绝不能让这帮地痞无赖毁了比武招亲。” “王叔,您是否觉得怡萱年幼无知可以任人愚弄?” 张怡萱这话一出,王路阳脸色不由一滞。 “侄女你这话从何说起,我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 张怡萱冷哼一声:“王义对我有意我知道,但我就是不喜欢他,不然也不会特意举办这次比武招亲了。不瞒王叔,我喜欢的是纵横江湖、仗剑天下的豪侠,而不是王义那种软蛋,就算到最后你们让王义赢了,我也绝不会嫁给他。” 张怡萱这话说的无比难听,王路阳只感觉一张脸火辣辣的刺疼,心中的火气几乎都要冲开胸膛跳出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好好的一件事怎么会发展成这样,明明他和莫羽的目的是相同的,又为什么突然站到了对立面上,更严重的还是张怡萱已经误会了他,这让王路阳更加难堪。 “总之这件事我不会善罢甘休,如果最后站在台上的是王义,我宁可背负全天下的骂名,也绝不会与他成亲。” 说完,张怡萱根本不听王路阳的解释,起身离开大步走出了营帐。 王路阳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猛地一把掀翻桌子,一脚踹倒椅子:“滚, 都给我滚!一帮没用的废物!” 下面的人听到这话慌不择路仓皇扭头就跑,不一会儿营帐空荡,只留下王忠还在里面。 “父亲,我觉得这件事上我们被坑了。” “这话什么意思,说清楚。” “我们想当然的认为,叶洛和莫羽的出发点是为了帮小弟顺利娶到萱小姐,所以我们哪怕明知道他们会胡闹,也觉得他们会留余地。可如果他们一开始的想法就不是帮小弟,而是想破坏这桩事呢。” “嗯?”王路阳眼睛睁大了:“他们没理这么做的,否则叶洛也不会给义儿心法了,这对他们没一点好处。” “父亲…”王忠眼珠子飞快转了起来:“你说他们会不会是感觉萱小姐配不上小弟,所以才…” 话没说完,王路阳抬手打断:“绝不可能,我的儿子我还不清楚吗,王义什么斤两谁心里没数,叶洛耗费大代价然后又煞费苦心控制局面,就因为不想让张怡萱嫁给王义,你这么说还不如说是叶洛看上了张怡萱呢。” “父亲教训的是,是孩儿疏漏了。”王忠低头,转而又说:“那这件事…父亲看该作何处理?” 王路阳想了想,说:“当务之急有两件事,第一是马上发公告,禁止拿到报名资格的人继续对其他参赛者下手,第二,将矛头引向王义,让人把他淘汰出去。” “父亲,小弟已经拿到报名资格了,原则上是不需要再战斗的。” “那就把报名资格的胜场提升到二十,我就不信了,这要是还限制不住王义,我这张脸真就没地方搁了。” “孩儿这就去办,告退。” 那边王路阳被意外突变的局势搞的焦头烂额,另一边叶洛和莫羽正在城里的一间小酒馆内喝酒。 “叶洛,你这招说实话我都没防住,你到底怎么想的?” 叶洛端着酒坛‘咕嘟咕嘟’灌了一口:“想个屁,我从见那女人第一面就没好感,自己修为都低的没法看,竟然还想用比武招亲的办法挑个如意郎君,这不做梦呢嘛。咱孔圣人都说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没能耐,凭什么要求自己的男人有能耐?” “所以你就觉得张怡萱配不上王义?”莫羽举杯和他碰了一下。 叶洛又一口灌下,擦了把嘴:“也不能那么说,王义只要喜欢,我作为他朋友的朋友,力所能及的时候帮一把也无可厚非,可关键那女人忒不是东西。什么叫自古伦理有纲常,辈分如何就如何?少爷以前成天跟一帮子几十岁的老油条称兄道弟,他们哪个不是威名赫赫的江湖流氓,谁说过少爷一句不懂礼数乱辈分?没有!从来没有。我嘴上叫这个哥那个哥,心里从来都拿他们当长辈看,毕竟人家岁数摆在那,真当我没爹娘养就没教养啊。” “就因为这个?”莫羽像是头一次认识他似的。 叶洛认真点头:“就因为这个!” “你这人的脾气还真是怪,喜怒无常的说风就是雨。” “反正事就是这么个事,我跟老哥你掏句实话,王路阳现在肯定在想怎么扣住王义不让他参加招亲,我当然不会让他如愿,但如果最终没弄好,我就偷偷易容上去打擂,把人全打跑,然后自己也跑路。” “你呀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莫羽苦笑着摇头连连。 叶洛举杯:“不知道怎么说就别说了,来,喝酒!” “喝!” 两人又一杯干下,话匣子打开,叶洛百无禁忌张口就来:“王义是个二傻子,脑子一根筋儿,这要是真把张怡萱娶过门,就张怡萱那娇蛮大小姐的脾气,早晚把王义折腾死。我这也是替王义考虑,天下的好女人多了去,不好惹的咱不伺候。” “照你这么说,上官燕也是豪门大小姐,你怎么就愿意伺候?” “傻妞跟那娘们可不一样,人家是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的大家闺秀呢。” “你可拉倒吧。”莫羽不屑的撇嘴:“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哪位大家闺秀左一句姑奶奶,右一句臭小子的呢。” “反正我知道傻妞的好,这就足够了,又不给你当媳妇儿,你操个屁的闲心。” “对对对,不给我当媳妇儿,我多嘴自罚三杯好了吧。” “就该自罚!罚一坛,来我陪你喝。” 七十二、比武当天 情况果然不出叶洛所料,他和莫羽喝完酒已经是日暮黄昏,两人回到城南宅子,还没进去门口的守卫便快步迎了过来。 “公子,您早上吩咐的事已经办妥,王路阳那边下午也有了新的动作,他们更改了招亲规则。” 似乎是得到了莫羽的同意,守卫已经不会在叶洛面前遮遮掩掩、含糊其辞,说话都是直截了当的。 “详细的信息都整理有吗?”莫羽问。 守卫点头:“都整理好了。” 莫羽微笑:“进去慢慢说。” 守卫:“是。” 三人进入宅子,没去正堂而是穿过庭院去往宅邸后面的一座偏院里,那里有一间书房,听说是宅邸主人的专用书房,现在看来根本就是莫羽用来说事的地方。 他们进到书房里,房间里摆有一套茶具,莫羽坐过去熟练的烧水泡茶,两人就在他对面坐下。 不一会儿水开了,开水倒入茶壶里,一时间藴茵香气扑鼻而来,令人精神都为之振作,莫羽倒了三杯,分别往二人面前送了一杯。 “一件一件的说,先说招亲规矩的更改内容。” “是。”守卫点点头,拿出一张纸递到了莫羽手里:“这是下午官府新张贴出的告示,规则调整的地方主要有两处,第一是参赛资格的获取,由原先的击败十人变为二十人,第二,获得资格后,不得再对其他参赛者进行挑战,重复挑战将被视作违规,一经发现立刻剥夺参赛资格。” 莫羽看了看告示上的内容,点头轻笑:“跟你之前猜测的差不多,这规矩的确是为了限制王义才专门改的。” 叶洛端起一杯热茶轻轻抿了一口:“俗话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咱们在想法上占了先机,所以这件事上会一直拿着主动权,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根据咱们的行动来调整对策,否则就一定会被我们牵着鼻子走。” “问题是现在他们依然被我们牵着呢。”莫羽轻笑。 叶洛也笑了:“这就得看你安排的人本事怎么样了。” 莫羽心领神会,那守卫也是头脑灵活之人,见状立刻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过去:“公子放心,新告示张贴之前我们的人就已经进城,八位队长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将城里能发现的参赛者全部淘汰,这里是他们淘汰掉的人数数量汇总。” 莫羽没去接纸,叶洛伸手拿过来一看,咧嘴轻笑:“不错嘛,最低的一个搞定了十六人,最高的居然弄下去五十多人,加起来足足小三百人,这等于是直接清场了。” 莫羽点头:“虽说很多人都想借着招亲的机会一飞冲天,不过大部分人都还有理智,所以实际参加招亲的人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 叶洛无所谓的摆摆手:“多才不怕,怕就怕人不够,兴许到最后咱们还得从外地再调一批人过来呢,你有没有门路?” “门路是有,关键你这是成心要把他们给玩死啊。” “他们先不仁怎能怪我不义,况且我最讨厌的就是陈规烂矩,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难道都没他脸皮重要?” 叶洛怨气慢慢,莫羽对此不予作答。 守卫汇报完事情便不再多留,老实说他并不怎么敢跟莫羽长时间坐在一起,别看莫羽面上谦和儒雅,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这张和善的面 孔背后,其实隐藏着极端暴戾的疯狂。 …… 时间往往是最无情的,因为它总会在人们毫无察觉的缝隙间悄然流逝,任凭你怎么努力的想要抓住它,它最终都会义无反顾的继续往前推行。 一转眼十天过去了,张怡萱的比武招亲大会也进入到了最后的倒计时阶段。 这段时间王义一直在演武场上没日没夜的修炼,除了招亲规则更改后他专门出去拿了份资格外,他就再也没离开过宅子,甚至都没回过房间。 白天他顶着暴晒的太阳疯狂怼木桩,实在累的不行了就停下来打坐凝练真气,到了晚上夜深人静,依旧能听到他在演武场上挥汗如雨的练功,为了招亲他着实下了苦工。 他的成绩是喜人的,从一开始那不太稳定的三重天,到现在,王义已经彻底稳固了三重天的修为,《金刚不坏神功》也融会贯通,真气一经运转,周身之上金光缭绕熠熠生辉,就连叶洛用刀砍也不能在他身上留下伤痕,当然是指叶洛不动真气的情况下。 这天,王义照例在演武场上修炼,叶洛和莫羽走了进来。 “王义停下,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莫羽叫道。 王义收拳凝气:“什么日子?” 修炼的过程是枯燥且乏味的,可一旦入了修炼的状态,对时间的概念就会变得非常淡薄,以至于忘记了时间,甚至忘记了所在的环境。 “今天要比武招亲的。” “哦,已经到这时候了。”王义淡淡的说道,态度平静的有点反常:“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换身干净衣服。”说着王义扭头往演武场外走去。 这时叶洛叫住了他:“王义,怎么看你的样子一点都不高兴?” 王义疑惑的回头:“高兴什么?” “明天就要比武了,比武赢了就能娶张怡萱啊,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嘛。” 王义沉吟了一下,摇头轻笑:“其实说实话吧,这段时间修炼的时候我想过了,萱萱的确不喜欢我,就算我能打赢所有人她也未必肯嫁。然后我又想,是不是没有萱萱我就不修炼了?答案当然是否定,没有萱萱,我依然会修炼。况且她的心里没有我,我又何必自寻烦恼,还不如就这样继续当朋友。” “如果你真是这样的想法,这次比武我劝你还是别去了。”叶洛沉着脸说道。 王义笑着摇了摇头:“要去的,一定要去的。你们在我身上耗费了许多心力,我至少也要证明你们的辛苦没有白费,不然我晚上会睡不着的。” 听到这话,叶洛、莫羽都笑了,笑的无比灿烂,笑的格外畅快。 “有你这话,我觉得这段时间就没白瞎。行了,别的也不多说了,走,比武去。” 三人随即出门,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 王路阳设立的比武招亲台在闹市口上,这里人潮最多最热闹。等他们三人赶到现场的时候,远远望去,比武台周围已经被爱凑热闹的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人走过去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比武台上,可以清楚看到王路阳与张怡萱的身影,除他们之外,另有几人站在台子边缘,莫羽伸手指了指小声嘀咕几句,叶洛知道那些都是他提前安排好抢名额的人。 “人好多,过不去了。”王 义皱眉说,莫羽和叶洛对视了一眼,笑容神秘。 “下面过不去就从上面走呗。” 叶洛说道,一拍马背整个人瞬间腾空而起飘向远方,落下时正好踩在一个人的头上,以人头为踏板,几个腾跃便飞身去到了台上。 “王兄,一会儿见。” 莫羽笑了笑,跟着一踏马背腾身飞上天空,双臂在空中伸展袖袍猛地震动,竟凌空虚度直接飞向了比武台。 仅此一手,便可看出这两人在轻功上的造诣,尤其是莫羽,这等手段简直堪称神乎其技。 两人先后去到台上,王义自认没他们那么好的轻功,只好闷头钻进人群,奋力拨开一层层人潮,艰难的往那边慢慢挪。 等王义好不容易来到台上,其他人早已一字排开站好,王义见状赶紧跑过去也站好。 面前一排十二人身姿挺拔,王路阳脸色却异常难看。 十二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这本身就已经是最大的问题,可惜这档口也不是计较这事的时候,王路阳只能恶狠狠的瞪了叶洛一眼,叶洛满不在乎的看着他嘿嘿笑。 “咳咳,各位少侠辛苦了,若没有别的问题,咱们废话不多说,这就开始吧。” 好好的一场比武招亲被叶洛破坏的体无完肤,只有当事人才明白这其中到底发生过什么,王路阳现在巴不得赶紧结束这一切。 他话音刚落,一人立刻举手叫了起来。 “王统领稍等,我有问题。” 王路阳面色阴沉的看过去,说话的人果然正是叶洛。 “你有什么屁事?” 叶洛嬉皮笑脸:“我想尿尿。” 这话一出,台上的人都忍不住笑了,王路阳脸色却更黑的,张怡萱咬牙切齿粉眸怒睁,恨不得过来一巴掌拍死叶洛。 王路阳嘴角抽搐:“懒人屎尿多,憋着。” 叶洛大萝卜脸不红不白:“常言道人有三急,怎么还不许人尿尿。” “刚刚你怎么不在台下尿完再来。” “台下那么多人怎么尿啊,我可是要脸的。” “我看你飞过来的时候就一点都没尿急的意思。” “我要是不尿急怎么可能飞过来,还不就是为了找地方尿尿。” “你!” 第一轮交锋,王路阳完败。 “快去快去,自己找地方解决。” 王路阳嫌恶的摆摆手,叶洛笑着离开比武台。 本以为这会是一件很小的事,没想到众人左等右等不见叶洛回来,足足过了能有半个多时辰,台下的百姓都开始出现骚动,叶洛这才提着裤子慢慢悠悠的重新上台。 王路阳的耐心被消磨掉了许多,恼怒的瞪着他:“你是撒尿还是吃饭,怎么这么长时间?” “哎王统领你别说,我刚刚还真去吃了个饭。”叶洛嘿嘿笑道:“本来是尿尿的,结果尿完发现昨晚上着凉了闹肚子,然后就蹲了个大坑,等蹲完发现肚子空空难受的紧,我心想这不行啊,空着肚子打架肯定吃亏,所以就去吃了口饭。” “小子,别找不自在,惹毛了老子让你好看!”, “知道啦知道啦,下次注意。”叶洛满不在乎的摆手答应,只有莫羽注意到了,他扭头时眼中闪过的那抹寒芒。 七十三、激斗 叶洛牙关轻咬额头上青筋微微凸起,莫羽看到了立刻往他这边凑了一点。 “发生什么事,怎么这副表情。” 叶洛咬牙:“上官燕丢了。” “什么!” “我刚刚出去遛弯,想着时间还早就买了份早点想给傻妞送过去,谁知走到一半正好碰上了你家护院,他说咱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伙人把她接走了,走的时候还说,想要人就老老实实比武,事后一定送回家,但如果想浑水摸鱼搞小动作,后果自负。” “你说真的?”莫羽也不淡定了。 “废话,这事我骗你干什么。” 正说着,头顶上一只巴掌大小的黄莺飞了过来,莫羽抬头一看脸色为之一变,手掌一招黄莺落下,片刻后黄莺飞走,他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这两个废物,连家里的人都看不住,是我太大意了。叶洛,别比武了,去找人吧。” “比!为什么不比!”叶洛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掳走傻妞的人明说让我好好比武,现在他们也许正躲在哪个角落看我,我一走他们绝对立刻转移,根本找不到的。” “那你说怎么办?” “打完再说。” “能猜到对方的身份吗?” “会做这种事的人估计和我有仇,但我不记得有得罪过谁,要不就是跟上官家有仇。” “叶洛你别急,要不这样,一会儿我让我的人退场后第一时间到附近去搜索,有线索了立刻汇报,这样你既不会暴露动向,他们也来不及做出反应,兴许就找到人了。” “只能这样了。” 上官燕突然被劫,这让叶洛心神彻底大乱,根本没心思去管比武招亲,以至于连王路阳后面说的话都没听见。 “比武规则大致就是这样,谁有不懂的地方吗?” 王路阳询问众人,没人回答,叶洛也没继续搅局,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好,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开始,第一场王义对杨斌,对战双方上台,其他人退场。” 莫羽拽着魂不守舍的叶洛离场,王义与抢名额的杨斌站在了台上。 场上除了他们三个以及陈戟,另外八个都是莫羽安排的人,他提前就和其他人打过招呼,象征性的走个过场就行了。 王义完全不知道这里头的黑幕,还傻乎乎的和人较劲儿,两人才过了几招,杨斌故意卖了一个破绽被王义击中胸膛,‘噗’的吐出一口血倒地不起,王义莫名其妙的拿下了首胜。 比武继续,这次对战双方全是莫羽的人,两人随便对了几招不分胜负,随后一人便主动认输弃权,这让眼巴巴等着看好戏的老百姓大呼失望,一时间人潮喧闹激起骂声一片。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叶洛被安排在了最后一场比武,莫羽走的时候悄悄给他传过去一个眼神然后指了指场外,叶洛心领神会,深呼吸几次调整好了状态。 “小兄弟有礼了。”站在对面的杨骞抱拳点头。 叶洛抱拳回敬:“放开手脚认真打吧,输了也无所谓。” 他说这话的声音很小,只有杨骞能听到,杨骞一愣,点头称是:“明白了,请。” “请。” 二人没说太多过场话,杨骞抽出了九环刀,刀身一翻九个铜环‘桄榔’作响。 这种兵器与寻常大刀有所差异,刀背上的九个铜环一来可以防止用力过猛砍入硬物之中无法及时拔出来,二则也可以在对战中不断发出声响,以此来干扰对手的注意力。 “蛟龙出海!” 杨骞大喝一声,九环刀携呼啸狂风直刺而来,瞬息间已然袭至叶洛面前,随后九环刀去势一转陡然上扬,便如蛟龙出水声势浩大,再一动,九环刀朝着叶洛面门兜头斩了下来。 “缠龙手。” 叶洛早就通过观察知道了杨骞的攻击意图,刀芒袭来瞬间,他双脚猛地一错让过半边身子,刀锋擦着他的鼻子堪堪扫过,叶洛反手一掌如游蛇那般绕过刀身,迅速收掌成指直逼杨骞胸口。 “无伤剑。” “来得好。” 杨骞见状不惊反喜,空着的手握拳相迎,叶洛却不再变招,下一刻拳指相触,杨骞唯恐伤到叶洛,拳头下意识的收了三分力度。 没想到他这边刚一收力,接触到叶洛指尖的那一刻,一股如惊涛骇浪般汹涌澎湃的真气便顺着他的拳头侵入经脉,不过瞬息,真气如利剑那般传递至整条手臂,杨骞手臂一麻,匆忙后撤拉开距离,叶洛也及时闪身后退。 杨骞错愕,感觉到手臂此刻已然全麻,那道真气居然能无视他的真气防御直达体内,这手段他闻所未闻。 叶洛皱眉看着他,低声道:“说了别留手,不然伤的就是你。” 杨骞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明白了,再来。” “小心了。”叶洛提醒道。 两人稍微调整状态后便重新战作一团。 这一次杨骞没敢大意,因为他已经看出来了,面前这个年纪不大、修为还远不如他的少年,完全有实力与他正面一战。 “二龙戏珠!” 杨骞大喝一声,九环刀刀身猛地震动起来,铜环疯狂作响,好似百鸟惊林喧闹四野,与此同时,九环刀刀影闪烁,直接在叶洛眼中显现出了两把大刀的虚影。 “好猛的刀,这一刀不能挡。” 观察之下,杨骞手臂内的真气前所未有的狂暴,正是因为靠着真气驱动,大刀才能以如此高的速度拉出残影,尤其这还是左右两边的残影。 叶洛曾见过李剑白一剑打出四道剑影,每一道都宛如实质,实际上有三道都是用来迷惑对手视觉的,甚至李剑白还能做到四道剑影全是假的,真正的剑影其实隐藏在看不见的角度,剑出则必伤人。 杨骞修为不如李剑白,对武道 的领悟更是无法与李剑白相提并论,但只看他这一手,这杨骞便已经有了刀道宗师的迹象,假以时日必然也是江湖上的一把好手。 刀锋迅猛而至,虽看似仅有两道刀影,实际上这是大刀飞速左右移动所产生的幻影,或者说刀影都是假的,也可以说都是真的。 刀芒无匹摄人心魄,叶洛凛然无惧正面迎上,杨骞看他已经进入到了刀锋横扫范围,刀势一转改为横扫,朝着叶洛腰部便扫了过去。 “就是现在!” 叶洛一直锁定着刀,他知道这一刀必然要变招,否则只靠声势是无法伤及对手的,但刀不同于剑,剑身轻盈飘逸,修为高深的人可以很轻易维持剑影不散,大刀不行,刀身过重这是硬伤,迷惑住对手的瞬间必须立刻出招。 果然,大刀横扫而来全在叶洛预料之中,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刀锋即将扫到叶洛腰部的时候,叶洛腰身用力一扭改为正面朝向刀锋,同时脚下猛踏地面身影直接拔空而起,一跃便飞到了杨骞头顶。 “糟糕!” 杨骞大惊,抬头就见叶洛一拳攻向他面门,一拳直击刀身侧面,奈何此时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想要变招也已然后继无力。 “金刚不坏!” 下一刻,兜头一拳正中杨骞面门,杨骞鼻子一酸眼睛忍不住眯了起来,紧接着,就听一声宛如金铁交鸣的‘铿锵’之音乍起,一股狂猛到无法抵挡的恐怖力量透过刀身传上他的手臂,手腕一麻大刀脱手坠地,杨骞‘噔噔噔’往后连退几步这才堪堪稳住身体。 这一场激斗与之前那些浑水摸鱼的战斗完全不同,对战双方你来我往打的是不可开交,每每出招都是直逼要害而去,两人刀尖上跳舞险死还生,看的台下一众大呼过瘾。 打落对手配刀,叶洛收招静立原地,低头一看,拳头上的皮肤已经出现裂纹,哪怕是击打在刀的侧面,大刀剧烈震动所产生的力量也让他难以承受。 “要不是有金刚不坏护体,这一下我的手就得废了。” 他的天赋超过王义太多,当然也修炼有金刚不坏神功,只不过他没有像王义那样散功重修,因为李剑白曾说过,他的经脉与常人不同,可以随意改变真气运行而不受干扰,甚至多种真气在体内也不会造成反噬,李剑白告诉他这是与生俱来的天赋,说明叶洛天生就不是普通人。 杨骞面门被打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揉了揉酸疼的鼻子,眼泪和鼻涕却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还要打吗?”他在心里自问,说实话他现在都想认输了。 正想着,突然天空中发来一声好似炮竹般的声响,杨骞循声扭头去看,就见比武台东南方向约莫百来丈的地方,天空上一团淡淡的金光一闪而逝。 “庄主发信号了!” 杨骞表情一变,正要提醒叶洛,回头再看叶洛已然腾身跃下比武台,踩着一颗颗人头朝那边飞掠而去。 七十四、大舅哥来了 叶洛一跑,台上台下的人顿时傻了眼,尤其是王路阳,愣在原地甚至都忘了叫他,一直到叶洛背影都跑出他视线,他这才猛地惊醒。 “我靠,这小子搞什么呢!” 扭头,张怡萱的脸上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冰霜,面色苍白浑身颤抖,拳头紧握咬牙切齿。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虽说她早知道叶洛参加比武不是为了她,但她堂堂的镇南将军独女公开招亲,招亲的人居然打到一半直接开溜,这种事无异于在她脸上狠狠的给了一巴掌,传出去甚至她爹脸上也定然无光。 叶洛离场,剩下杨骞站在台上也有点懵,不过他原本就是莫羽拉来充数的,自然不会在乎张怡萱什么感觉,略一沉顿,杨骞提起刀朝着叶洛离去的方向飞身追了过去。 叶洛看到信号传来的第一时间就知道是莫羽发的,追着信号的方向叶洛脚下如风身影迅捷,一路疾驰不多时便赶到了现场。 抬头一看,这是城里的一家酒楼,规模颇大,足有四层,位置距比武台仅有百来丈,从这里可以清楚看到台上的一切,结合掳走上官燕的人所说的话,不出意外的话,对方定然是藏在这里观察战台。 毫不犹豫的,叶洛大踏步冲入酒楼。 一楼是大堂,掌柜的不在,酒楼里冷冷清清,仅有两名侍卫模样的人身姿挺拔的站在楼梯口,看到叶洛进店,一人快步迎了上来。 “可是叶洛公子?” 叶洛疑惑,点头称是:“是我。” 侍卫点头,伸手指向楼上:“公子里边请,主人早已恭候多时。” “主人?” 他费解,难道对方早知道他会找来,所以根本就不怕他,还是说有其他什么阴谋。 他虽然担心上官燕的安危,却也不是莽撞之辈,沉声问:“上官燕在哪?” 侍卫脸色如常:“二小姐正在楼上,公子上去自会见到。” 叶洛迟疑了,不是害怕,而是他突然发现眼前这两人有些异常。 正常人哪怕是没修炼过武功的,体内的经脉他也能看出一二,至于练武的人,真气在经脉内的走向一眼便可摸个通透,但这二人,莫羽发现他们的经脉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仿佛能阻断他的探知,经脉看不穿,真气运行更是一片模糊,显然是用特殊手段阻挡了外界的窥伺。 叶洛长这么大,除了平凡镇的人,极少有他无法探知的对手,可此情此景,容不得他又半点大意。 “你家主人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叶公子说笑了,我家主人并不曾找你,只是吩咐我二人,倘若公子前来无需阻拦。” “这…”叶洛愈发警惕。 那侍卫见状又说:“公子莫怕,我家主人没有恶意,此番来衡阳城只是为了见二小姐一面。” 听到这话,叶洛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儿。 二小姐?谁会这么称呼上官燕?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上官燕是上官世家二小姐,但大部分都不会直呼二小姐。 例如侯东武就是管上官燕叫‘上官二小姐 ’,老管家龚武称呼其为‘燕小姐’,莫羽、王义叫她‘燕姑娘、上官姑娘’,诸如此类。 如此一想,能直呼‘二小姐’的,貌似就只有那些人了。 “你家主人莫非是…” 他猜测着问道,侍卫笑笑不解释:“公子上楼一看便知。” “应该没错了。” 这下叶洛再无顾虑,脚步一动踏上楼梯,一步并做两步快速上楼,不一会儿便去到了四楼。 这家酒楼的格局很气派,一层大堂二层雅座,三层客房四层楼台,最上面的第四层被划分成四间露天楼台,东南西北各一间,从楼台内可以很清楚的将城里的一大块区域尽收眼底。 踏上四楼,三间楼台的大门都是关着,只有一处大门敞开,叶洛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进入里面,头顶是塔楼状的构造,面朝的一侧为空,叶洛扭头一看,果然这里能完整观察到远处比武台上的一切。 房间里有一张大桌,桌前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上官燕,另一个是副生面孔,真正让他感到惊讶的,是莫羽和他手下的那些人此时全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叶洛正要发问,猛地嗅到空气中飘散着的淡淡清香,这香味似熟悉又陌生,他突然想起来了,这是龙涎香的味道。 “龙涎香…” 他惊疑,目光转向那陌生男子,男子笑吟吟的看着他,上官燕满脸带笑,正亲昵的挤在男子身边。 “咦,叶洛你怎么来了。” 上官燕看到他,连忙招手示意,叶洛站在原地没有动,眼睛始终盯着那男子。 “你是谁?”他冷声问。 男子微笑起身,径直走到他面前仔细打量了一番:“易形换骨术学的不错,露出真容让我看看。” 这话一出,叶洛心头登时掀起轩然大波。 能一眼看出他不是真容不难,莫羽就能看出来,但能一语道破他用的是易形换骨术,这人就算和郭琛不认识,也定然有着极深的渊源。 想到这里,叶洛略微沉顿了下,真气一动手掌在脸上来回一搓,将真面目显露了出来。 这下男子笑容更甚,来来回回反复盯着他看了几次才收回视线:“不错不错,果然不错。” 叶洛不明白他指的什么,却无从发问,只能期待着他的下文。 男子看着他,轻声说:“你叫叶洛?” “在问别人名字前,是不是应该先报下自己的名字。”叶洛毫不示弱的反问。 他一愣,哑然失笑:“这脾气完全就是换了一个人,哪里还有之前的半点影子,活脱脱的地痞流氓嘴脸。” “我一直都是这样,别转移话题。”叶洛不耐烦的催促。 男子无奈似的摇摇头:“好吧不逗你了,我是上官鸿,燕儿的大哥。” “上官鸿!” 尽管叶洛对他的身份已经有了猜测,可是当猜测彻底印证,他还是忍不住惊讶。 上官鸿是谁?上官世家长公子,上官燕的同胞兄长,十一岁意外落水后突然就开启了武道之路,短短两年光景 ,上官鸿修为一跃踏上武道七重天,成为实力比肩江湖各大派掌门的高手,其本人恐怖的天赋更是被江湖盛赞为千古第二人。 “原来是你。” 叶洛松了口气,至少不用担心莫羽他们的安全了。 上官鸿很好奇:“怎么看你的表情一点都不惊讶,难道燕儿没跟你说过我的事?” 一听这话,叶洛马上断定,这上官鸿虽然修为惊世,心智却明显还停留在少年阶段,否则绝不会说出这种炫耀成分浓重的话。 “为什么惊讶,你是千古第二人,我是千古第一仙,我档次比你高,该惊讶的是你才对吧。” “千古第一仙…”上官鸿差点没笑出来,对叶洛的脸皮厚度佩服不已。 “行啦,多的也不跟你闲扯了,我来衡阳城主要有两件事,一是亲眼看看你,毕竟之前只是听人说过,第二嘛…”上官鸿笑着眯起了眼睛:“我来带燕儿回家。” “你说什么?你要带她走!”叶洛脸色陡然剧变:“凭什么?” “什么都不凭,就凭我是她哥哥,我有权利决定她去哪。” “你放屁!” 叶洛情绪太激动,没注意唾沫星子直接破口而出顿时喷了上官鸿满脸。 上官鸿一头黑线,擦掉脸上的口水眯眼盯着他:“这么多年,你是头一个敢喷我的人,好胆色。” 叶洛也有点尴尬:“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想说好好的你为什么要带傻…带上官姑娘走?” 他倒不是害怕上官鸿,主要是上官鸿是上官燕的亲哥哥,而且在上官家的地位奇高无比,就算他爹上官鸿雁都不敢随便忽视上官鸿的意见,这样一来,保不齐他以后可能就成了叶洛的大舅哥,叶洛当然不想给对方留下差印象。 好在上官鸿性格十分和善,并不打算和叶洛计较,淡淡的说:“江湖太危险,燕儿修为太低现在还不是闯江湖的时候,我不想让她遇到危险。” “我会保护她,我能保护她!”叶洛大声说。 上官鸿鄙夷的笑了,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你保护不了她的。” “我能!” “你不能!” 上官鸿表情突然变严肃,叶洛不由的一愣。 “如果我现在要杀燕儿,你来告诉我,你拿什么保护她?” “我…”叶洛语塞,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上官鸿武道七重天的修为足以比肩江湖上最顶级的高手,他现在不过区区四重天,看似不差,实则在真正的高手面前完全没有还手的机会。 “我会努力修炼,强到能保护好她。”叶洛紧握拳头咬牙说道。 上官鸿态度依旧淡漠:“那就等你有能力保护她了,我再让她出来。” “你…” 他还要争取,上官鸿突然一巴掌轻轻拍在了他的肩膀,叶洛一愣,瞬间发现他不能动了,就连体内的真气也在此刻彻底凝滞了。 上官鸿看着他,眼神很淡,却不冷:“叶洛,我这是为你好,现在就和燕儿在一起,只会让你陷入更大的危险。” 七十五、各人心中有各自的苦 当莫羽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楼台外的天空已经彻底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空气中依稀还能嗅到那股淡淡的清香。 他揉揉有些发胀的脑袋,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手脚都没问题,感知也很健全。 突然,一声‘咕噜噜’的轻响从旁边传来,莫羽一惊,翻身而起双拳紧握快速扭头看向那边。 桌子前,就见叶洛一人拎着酒坛正往嘴里灌,地上还倒着不计其数的空酒坛,整个桌子下方的地板几乎全被空酒坛占满,就连他的脚下也滚了许多酒坛。 “醒了?”叶洛晕晕乎乎的说,莫羽注意到他的眼神有些迷蒙,也不知是醉了还是怎么。 “那个人呢?上官姑娘呢?”莫羽问。 他当时发现上官燕之后便直接从酒楼外上了四楼,没想到一进来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视线中只看见上官燕和一个陌生男子坐在桌前,还没来得及靠近,一股无法抵御的困倦便如潮水般席卷了他的整个意识,随后便不省人事。 “走了。”叶洛微微抬起头,睁开醉意朦胧的眼睛瞥了他一眼,低头又继续去喝酒。 “走了?走哪去了?”莫羽快步上前,刚靠近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儿扑鼻而来,他鼻子一耸,忍不住皱起了眉:“你喝了多少酒,这都快成酒坛子了。” 说着他伸手就夺过叶洛手里的酒,叶洛眼睛一瞪怒容隐现:“酒给我!” “别喝了,你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 “我难受,我想喝,给我!”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啊。” “把酒给我我就告诉你。” “你!”莫羽暗恼,迟疑了下把酒坛扔给了他:“说。” 叶洛没理他,自顾自的抄起酒坛往嘴里一灌,‘咕嘟咕嘟’才几口,一个坛子就见了底。 “没酒了,给我拿酒来。小二…小二!” “你消停会儿吧,这都什么时辰了,哪里还有人没睡。” 正说着,就听楼梯发出‘噔噔噔’的响动,不一会儿,一个小二哥拎着两坛子酒跑了进来,‘咣当’把酒摆到了叶洛面前。 “客官,您要的酒。”小二笑嘻嘻的说,扭头一看旁边是莫羽,赶紧点头哈腰:“呦,小镖头也醒了啦,您要吃点什么吗?” “现在什么时辰了?”莫羽询问。 伙计想了想:“刚过丑时。” 莫羽皱眉:“你们酒楼晚上都不打烊吗?” 伙计笑了:“不瞒小镖头,白天店里来了位阔绰主,花三千两银子包了本店三天,还另外塞了小的二百两银子,特意吩咐小的晚上不要打烊,要全心全意伺候这位公子。” 伙计指了指叶洛,莫羽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那阔绰主长什么样?” 伙计想了想后回答道 :“挺俊俏的一公子哥,穿的虽不算华贵,气质却颇为出众,估计是哪家大户的少爷,不过听口音不像本地人。” “外地的贵公子…”莫羽愁眉不展毫无头绪。 突然,他脑子里一道灵光一闪而过,他想起来最初看到那男子的时候,上官燕正和他坐在一起有说有笑。 “难道他就是…” 莫羽有了猜想,赶忙跑到叶洛面前用力摇了摇他:“叶洛,那个人是不是上官鸿?” 叶洛没理他,仍然举着酒坛往嘴里灌,莫羽恼了,上去一掌打翻酒坛,叶洛勃然大怒,还未起身便被莫羽一记手刀狠狠打在脖子上,叶洛眼前一黑脑袋一歪跟着便昏了过去。 “真是麻烦。” 莫羽扛起叶洛,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众人:“小二哥,这些人醒后替我转告一声,就是城里的事办完了,从哪来回哪去。” 说着莫羽抛下一锭银子,伙计伸手接过一看,是二十两,顿时乐得合不拢嘴:“小镖头放心,小的一定给您办妥。” “嗯。”莫羽应了一声转身下了楼。 他倒不害怕这些人有生命危险,毕竟如果真是那人,他们可能都不够资格让那位下手。 时间太晚,莫羽没回城南,而是带着叶洛回了龙威镖局,找了间客房把叶洛扔进去,抬头一看天色正晚,想了想,他随即往镖局后院的方向缓步走了过去。 时间已至后半夜,镖局里除了负责夜间巡逻的侍卫,再也没有人活动,唯一的灯光也只剩侍卫提着的灯笼。 莫羽轻车熟路的去到后院,一路上没动人其他人,还是走到位于后院的一座小偏院外时,看守在院门外的老管家于德胜才发现了他。 “少东家,这么晚了怎么还专门过来。”老管家揉着睡意惺忪的眼睛问。 莫羽低头看了眼老管家身边摆放着的整齐饭菜,面色稍稍一暗:“父亲今天还是什么都没吃吗?” “没有。”老管家垂头丧气:“东家他…唉…” “我去看看。” “我陪您。” “不用,我一人去。” “这,好吧。” 踏入院内,唯一的一间房屋里灯火还在亮着,莫羽快步上前来到屋外,轻轻扣响房门。 “父亲,是我。” 话音刚落,房间里立刻传来歇斯底里的愤怒咆哮:“滚!逆子!畜生!杂种!我没你这样的儿子,快给我滚!” 莫羽眼神黯淡,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谁知房门刚开,一道迅风直面而来,莫羽抬手一挡打掉那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只茶杯。 “父亲,多少吃点吧,再不吃身体会扛不住的。” 莫羽眼中泛泪,慢慢抬头望向床的位置,一道干枯、苍老的人影赫然入目。 龙威镖局前镖头,莫羽生身之父莫天雄! 此 时的莫天雄,脸上瘦的皮包骨头,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双目无比暗淡,身上骨瘦嶙峋、形如枯槁,与半月前虎背熊腰的魁梧壮汉判若两人。 莫羽的眼泪又一次不争气的流了出来:“父亲,您这又是何苦,事情已经发生,难道您就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莫天雄怒不可遏,抓起旁边的茶壶就朝他扔了过来,可惜他的身体此刻早已没了多余的力气,茶壶还没飞到莫羽面前就‘咣当’坠地摔成了碎片。 “闭嘴,孽障!我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还不都是拜你所赐,你竟然还有脸在这说风凉话,马上给我滚出去!” “父亲,修为没了就没了,往后有我守着您,一定不会让您受半点委屈,您为何还是这样执迷不悟?” “孽畜,你也是武者,该知道没有武功还不如死,你这么做到底是何居心,想把我困起来慢慢折磨致死?我呸,老子死也不会让你如愿,死也要拉你做垫背。” 莫羽一颗心如坠冰窖,通体泛寒浑身颤抖:“父亲啊,难道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 莫天雄不屑一顾:“你少在这假惺惺装好人,你和你娘一个德性,就是看不得老子好过,像你们这种禽兽都不如的畜生,早晚不得好死!” “莫天雄!你说我可以,凭什么说我母亲。”莫羽拳头紧紧握了起来,怒视莫天雄咬牙切齿:“如果不是因为你不顾我们母子的死活成天在外胡非狗党,我何至于十六岁就外出混迹江湖,如果不是你不顾我母亲的感受整日醉生梦死,我母亲又怎么会离开这个家,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孽,都是你咎由自取!” “好,好,说的好啊,说的真好,原来你早就想置我于死地了。来啊,现在老子武功废了,你动手啊!” “你真当我不敢杀你!”莫羽霍然抬起了手,面容狰狞额头上青筋暴起。 “我就看准你是个软蛋,有本事现在就动手啊!”莫天雄也是状若疯魔疯狂叫嚣。 “别逼我!” “我就是逼你怎么样?” 屋里的动静惊动了外头的老管家于德胜,老管家慌忙跑进屋子,一进来就看到剑拔弩张的父子二人,急忙冲上去死死抱住莫羽。 “少东家使不得啊,他纵有千般过错,也始终是你的父亲,万万杀不得啊。” 莫羽面容扭曲,老管家痛心疾首,莫天雄宛如疯子,三个人就像被绷在弓弦上的箭,一个不小心就要出大事。 就在这时,门外‘哒哒哒’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莫羽扭头一看,看到了站在门口一脸漠然的叶洛。 “你怎么来了?” 叶洛没回话,径直走到莫天雄面前不由分说的一把扯过他的手臂,片刻后又给扔到了床上:“心脉受创真气溃散,想重修都没门,但如果你能悔悟,我不介意教你一套外家功法,让你有机会重入武道。” 七十六、江湖路远 叶洛的话无疑让莫天雄那几近灰败的心灵重燃起一丝希望的光。 “你说什么?你能让我重回武道?你没骗我?”莫天雄激动的用力抓住他的胳膊,叶洛皱眉将他推开,起身站了起来。 “我说话向来无假,说能做到,就一定能做到。” “真的?”莫天雄急不可耐:“快,快教我。” 叶洛嫌恶的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开房间,这下莫天雄傻眼了,莫羽略微沉顿一番,随即追出门外。 叶洛没走远,就站在院子门口,莫羽小跑着跟了过去。 “叶洛,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叶洛斜睨了他一眼,不答反问:“你也希望他能再入武道?” 莫羽苦笑着点头:“其实那之后我想过,当时是有些急火攻心,没多考虑后果就强行废了他的武功,事后一想,武功全失对武者而言,真的比死亡更痛苦。” “这是你的家事我不便多嘴,不过我的确有一门功法可以走外家路子。” “是什么?” “众所周知,武道有内家派和外家派之分,内家派主炼气,外家派主炼体,但无论是内家还是外家,武者修炼体内都会产生真气,且真气走向并无差异,只不过相比较而言外家派武者先天上经脉较常人要弱许多,所以才难有所回报。” “我这门功法,不走武道的奇经八脉,而是运功于外道十二经,因为十二经内通肺腑,外达皮毛,修炼起来会异常艰难,再加上十二经虽是人体主脉,却并不适合真气运行,所以前期的修炼会非常痛苦,等于要脱胎换骨。” “哦,江湖上居然还有这种神奇的功法?”莫羽惊讶。 叶洛笑笑:“江湖之大,并非你我所看到的那般简单。” 随后叶洛找来纸笔,将这门功法以文字的形式记录了下来,写完后交给莫羽过目,莫羽只是看了一眼就立马确定,这功法绝对能用。 “好惊奇的真气运转路径,竟然是以人身内脏的五行属性为基础,连通手足五经,最后再辅以天地阴阳二气,能创出这套功法的定然是位撼世奇才!” “这功法我也是机缘巧合下得到的,你要是有兴趣也可以练练,而且我也希望这个能帮到你。” 说到这里,叶洛看了眼屋子里,莫羽明白他的意思,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谢了兄弟,这份情我记下了。” “不用客气,我能做也就这么点。” 沉吟了片刻,叶洛欲言又止,莫羽察觉出它神色有异,主动发问:“你是有什么事 要说吗?” 叶洛深吸了口气,用力点头:“我要走了。” “走?去哪?” “不知道。”叶洛苦涩的摇摇头。 莫羽看出来了,恐怕是上官燕的离开刺激到了他。 “什么时候动身?” “就现在,衡阳城我不想多待。” “也好,我送你。” “嗯。” 衡阳城于叶洛而言,可能只是他生命旅程中的一间客栈,客栈本身于他并无任何意义,但因为有了某些人的存在才会显得格外耀眼。 如今值得他留恋的人不在了,叶洛自然也没有继续逗留的意义,甚至于这里,也变成了装载着他难过回忆的土壤,不忍触动。 两人出了镖局直奔城南宅邸,到达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遥远的天边,一抹璀璨的阳光已经渐渐扭动出身影。 这一天着实发生了太多事,多到叶洛一时间难以消化,可能独自离开对空长叹,会让他心里稍微舒服一点吧。 从宅邸里将小白牵出来,叶洛轻轻抚摸着小白的鬃毛,小白似乎也知道发生了什么,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表示安慰,叶洛差点没忍住泪直接哭出来,好在最后勉强撑住了。 城南城门外,叶洛牵着小白,莫羽站在他身边。 “兄弟,此去一别山高水长,再相见不知要到何年何月。这里是我精心饲养的一只疾雷枭,飞起来快若流云千里之遥不日即达,送给你当做饯别之礼,日后若遇到麻烦,随时通过疾雷枭传讯给我,万水千山,我一定马不停蹄赶过去。” 说着莫羽打了个呼哨,伸手往空中一招,不消片刻一只巴掌大小形似黄莺状的小鸟稳稳落到他的掌间,莫羽疼爱的用手指轻轻挠了挠它的头,小鸟亲昵的在他手上蹭了两下。 “这看上去哪里像枭了,麻雀还差不多。”叶洛讥笑道。 哪知话刚出口,那小鸟突然飞到他的头上,对着他的额头就用力啄了下去,这一下叶洛的眼泪瞬间就掉了出来,是疼的。 “卧槽,这什么东西,动作这么快,我都没反应过来呢就给我脑门上来了一下。” “呵呵…”莫羽捧腹大笑:“老弟,这疾雷枭可是灵鸟,相传可是给神仙送信用的,你那么说它它当然不高兴了。” “马马马不像马,鸟鸟鸟不是鸟,怎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净往我身上凑。” 叶洛嘀咕,这下小白不乐意了,后腿来回蹬了两下表示不满,鼻子里‘吐噜噜’不停的吐出粗气。 莫羽见状哈哈大笑,叶洛 满头黑线无语凝噎。 太阳升起来了,明媚的阳光穿过云层,将满是暖意的光芒洒向大地,地平线勾勒出一抹动人的弧度,生机蓬勃,璀璨耀眼。 对着这样的场景,沐浴在初升的阳光中,通体温暖,连带着萦绕在心头的那团阴霾也不知不觉间消散了许多。 叶洛翻身上马,小白仰天发出嘶鸣,疾雷枭站在他头上睥睨四方,这一刻竟真有那么一丝统领无尽天空的霸主气概。 “兄弟,山水有相逢,咱们后会有期!”莫羽抱拳顿首。 叶洛抱拳回敬:“老哥也多保重,他日有缘自会相聚!两年后的华山少年英雄大会,如有时间就来给我摇旗助威。” “一定一定!” “告辞!” 话毕,叶洛勒马转身,一声轻喝小白奋蹄扬疾踏风而去,留下身后滚滚黄尘扶摇直上遮天蔽日。 莫羽没看到,狂风中,叶洛眼角边流淌出的那抹晶莹,更没注意到,那抹晶莹遮挡下的眼睛里,悲伤痛苦复杂难明。 …… 有人说,感情是催人成长的毒药,看似是它将你从绝望中拯救,到头来终究只是饮鸩止渴,活的过一时,却撑不过一世。 衡阳城外山连山,八千大山皆连天。 这是在衡阳城这段时间里,当地人最爱说的一句话,意思是说衡阳城四面全是山,山势险峻连绵不绝,仿佛往上能连接青天。 能不能连天叶洛不知道,不过他知道这里的山是真的多。 衡阳城外约莫五十里便是大山,叶洛漫无目的不知该去往何处,左思右想毫无头绪,只得一头扎进深山当中,哪知这随意之举,竟为他直接扎出了一片新天地。 古人有文云: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 此时叶洛就有这种感觉。 原本只是随便找了片林子一头扎进去,谁知往前才走了才多远,居然直接去到一处开阔地,开阔地上有明显人工伐木后留下的痕迹,随处可见新砍出的树墩。 叶洛好奇,究竟是什么人在此大兴土木,没听说过衡阳城周边有谁具备这么大的财力物力啊。 正想着,不远处开阔地的尽头赫然出现一块明显是人留下的牌子,叶洛驱马上前,靠近一看不禁哑然失笑。 “警告,近日来山中疑有野狼出没,为避免野狼伤人酿下惨剧,望广大村民相互转告,切勿随意进出此山——福阳城官府特发公告。” 七十七、此山有狼 “福阳城的公告,怎么这里就到福阳城的地界了?”叶洛好奇的挠了挠头。 福阳城在衡阳城向南二百里外,他不知道小白跑了多远,只记得看见连绵起伏的山势后困倦上涌便打了个盹儿,等再睁开眼睛后,发现自己已经迷了方向,无奈之下才会随便找个林子扎了进去。 此时天色已至傍晚,他是清晨动身上路,按照小白的脚程,这一天下来可不是要走三几百里,没想到他这一觉居然睡了整整一天。 “反正闲的也没事干,倒不如进山把狼给杀了,狼皮子我记得挺值钱,而且还能造福一方,这应该算份功德吧。” 打定主意,叶洛便不犹豫,驱使小白往山里而去,小白也是胆子大,竟然毫无惧怕,按理说有狼出没的地方肯定会留下狼的气味,寻常马匹闻到狼的味道瞬间就得被吓懵,可小白一脸的满不在乎,到底是山里有狼的消息属于谣传,还是小白初生马驹不怕狼,叶洛没琢磨明白。 天色渐渐暗了,叶洛安顿好小白,独自攀上一棵大树的树顶朝远方眺望。 一般的野狼属于晨昏性动物,活动周期通常集中在早晨和黄昏,如果山中真的有狼,这个时间恰好是它们的活动阶段。 站在树顶,可以很明显的看出这座山很高,比周围其他山都高,山间缭绕着叠峦不断的云层,夕阳的余晖落在云上,将整个天空渲染上一抹殷红,连带着那山也被披上了一件鲜艳的红衣。 “好浓郁的灵气!” 古语有云: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意思是说但凡灵气充裕的山未必需要多高,有仙人居住自然会仙气藴茵。 不过通常情况下,武者也好,隐士也罢,他们大多都选择山势险峻的大山作为修行栖身之所,一则高山之上人迹罕至,无人惊扰更方便潜心修行,二来是灵气蒸腾的地脉,大都蛰伏在高山之下。 叶洛观察之下,发现此山不仅高耸入云,周遭灵气蒸腾浓郁到宛如实质。他学习过一点奇门遁甲和堪舆之术,再加上所修功法包罗万象,只一眼就看出了这山的非比寻常。 “此处必有地脉,很可能还有高人在其中修行。” 这样想着,他稍微警惕了起来,四下寻找那高人可能存在的山头。 突然,一声低沉中夹带着凄惨的嘶吼从远处山林传来,叶洛心一动,真气迅速凝聚入眼,极目眺望过去,就见山林间 几道黑影一闪而逝,动如脱兔迅猛无比。 “真有狼,而且不是一只,是一群!”他略微惊讶。 从福阳城发出的公告看,这座山应该很久没来狼了,所以叶洛最初猜测是老弱孤狼流落到此,现在一看,显然是狼群。 “管你是狼还是群,撞上我只能算你们运气不好。” 叶洛嘀咕着,双臂一展作鸟状,脚下轻踏树梢,整个人便直接飞了出去,一跃便至十几丈外。 他也不落地,每每选择树梢为落点,脚踏上去换一口气当间歇,再发力人便又一次飞出去十几丈,几次兔起鹘落,再去看,叶洛已然跨出百丈之远,稳稳的落进了方才狼群掠过的树林之间。 “的确是狼的脚印,很乱很杂,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叶洛循着足迹朝林子深处钻去,随着他渐行渐远慢慢深入密林,不知不觉间,天色便暗淡了下来,一轮皎洁的明月悄悄爬上夜空,将清冷的月华温柔的洒下大地。 天色一暗,白天蛰伏在草木间的小虫子便开始活动,蟋蟀低鸣,萤火虫飘飞,若换了胆子小的人,保不齐要被吓到腿软。 “找到了!” 终于,经过一番搜寻,叶洛跟着足迹找到了狼群所在。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暗淡,仅有月亮高悬在头顶,林子里十几双泛着幽绿色光芒的眼睛来回闪烁,看上去格外瘆人。 “还挺乖,知道不乱跑,那我就不客气了。” 叶洛低笑着,随手从旁边的树杈上折下一根树枝捏在手里。 凡是修为高深的武者,对普通兵器的需求不会很大,摘叶飞花摧金断玉,哪怕是一株最寻常的野草,在他们手中也能发挥出等同利剑的威力。 叶洛并不想被狼血溅到身上,准确的说是不想被血弄脏衣服,这样一来他自然就不能赤手空拳的对付狼群。 可能是人的气味惊动了狼群,也可能他行走时并未刻意隐藏,在叶洛才靠近到狼群十几丈远的地方,一只狼突然甩动脑袋扭头叮嘱了他。 “吼~” 野狼一声低吼,其他狼立刻做出反应,十几颗狼头齐刷刷的调转过来,几十只泛着绿色幽光的眼睛死死盯住了他。 “这世道真是没法活了,狼还没村子里养的狗膘壮。” 叶洛讥讽道,正要下杀手,目光一扫却愣住了。 “奇怪,怎么不见头狼 ?” 狼是有严格等级与社会制度的群居性动物,狼群常见数量为几到十几不等最多二三十,再多狼群就会分化。狼群有家族制与兄弟制之分,所谓家族制,就是由雌雄两只狼为首领,它们生育的幼崽为族员,分工协作狩猎生存。而兄弟制,顾名思义就是族群里的兄弟姐妹分化成新的族群,这种族群通常由最强壮的狼担任首领。 头狼于族群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但叶洛并未在这群狼中间发现有哪只像头狼,难道头狼不在?不应该,如果头狼不在,狼群是轻易不会大范围活动的。 好奇的,叶洛没有立刻出手,散步似的慢慢走了过去。 他一动,所有狼身上的肌肉瞬间紧绷,却没有一只敢擅自靠近,叶洛身上的气息普通人感觉不到,但在狼群的眼中,他比猛虎的威胁还要大。 叶洛就这样信步穿过狼群,倒不是说他不想动手,只是没找到头狼的话,这些狼一心想跑他根本就杀不完,本着除恶务尽的原则,他并不想放过任何一只。 身旁的狼龇牙咧嘴目露凶光,低吼着发出满含警告味的叫声,叶洛毫不在意继续往前,突然,一声像狼又不像狼的嚎叫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嗷呜~” “什么东西?” 他疑惑,这声音乍一听有点像狗,但狗可不会发出这种声音,可如果是狼,声音应该更低沉才对。 叶洛好奇不已,加快步伐往前探去,狼群此时诡异的朝两侧退散,虽然依旧是那副如临大敌的姿态,牙齿却已经纷纷收起。 不多远,叶洛见到了头狼,他整个人却瞬间愣在了原地。 “白狼?不是,背毛是黑的。丛林狼?也不对,体型差太多了。” 这狼体格壮硕体态匀称,比其他狼能足足大出一圈还多,体毛蓬松,背部宽厚,背毛呈黑灰交错,腹部纯白,额头上三道白印呈‘品’字状排列,深棕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人性化的光芒,虽然从外型上看的确是狼没错,但它的脖子上赫然系着一条项圈。 村子里养的狗都不系项圈,那是城里大户人家的狗才会有的待遇,可是他完全想不出来,究竟有什么狗会和狼长得一模一样。 疑惑着,叶洛走上前去,那狼看见他过来,居然眼睛冒光兴奋的摇起了尾巴,嘴里发出‘汪汪’的叫声。 叶洛彻底不淡定了,这哪里是狼,活脱脱的一条大狗啊! 七十八、与狼共舞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品种?” 叶洛疑惑着伸手摸了摸大狗,大狗立刻高兴的伸出舌头舔舔.他的手,满眼激动的神色,尾巴几乎都要甩断了。 “真是奇怪,一条狗成了狼群的头领,活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 大狗的体毛相当柔软,摸上去感觉像上好的布料,当然不是指光滑,而是柔软度。 大狗就这么趴在地上拼命的摇着尾巴,叶洛摸了一会儿仍旧百思不得其解,正想着要不要继续杀狼时,低头一看才发现,大狗的一条后腿居然被一只捕兽夹给夹住了,难怪它一直没站起来。 “汪汪~” 大狗满怀殷切的用脑袋蹭他的手,不停扭头看向后腿上的夹子,叶洛若有所思。 “你想让我帮你把这东西打开?” “汪汪!”大狗用力点头。 叶洛脑袋上冒出了黑线。 怎么他碰上的全是怪物,小白能听懂人话,疾雷枭能听懂人话,现在随便进山碰到一条像狼不是狼的狗,居然也能听懂人话,难道现在的野兽都成精了? 不管他怎么想,面对这样一条通人性的…姑且就当它是狗吧,叶洛怎么也狠不下心一刀剁掉。“你别乱动,我先看看夹子。”叶洛随即凑过去查看大狗的后腿。 夹子很大,切合处有相互交错的齿槽,大狗的小腿关节被夹子卡的结结实实动弹不得,叶洛试着稍微掰了一下,大狗立刻疼的‘嗷嗷’低吼,可怜兮兮的看着叶洛,原本灵动的耳朵也耷拉了下来。 “别着急,这东西能弄开,你忍一下。” 叶洛拍怕狗脑袋安慰,大狗好像真听懂了他的话,乖乖点了点头。 这夹子毕竟是山里的猎户设下的,构造很普通,叶洛找到卡扣用力一掰便打开了夹子,大狗的后腿得以拔出来,感激的蹭了蹭他的手。 “行了,你也算运气好,要是猎户比我先找到你,你这条狗命可就得交代了。” “呜呜~” 大狗小声叫了两下,试探着抽了抽后腿,扭头又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我去,你不会还想让我给你治伤吧?得寸进尺啊你!” “呜呜~” 大狗撒娇似的蹭了蹭他的腿,叶洛被弄的心烦,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行行行,你给我等着,我去给你找草药。” “呜呜呜!” 说完,叶洛起身到周围去找治伤用的草药。 山林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各类草药,据说有很多动物都会利用草药来治伤,然后将 经验再传给下一代,这是很神奇的事。 没费太大劲儿他就找到了几株止血草和生骨草,但大狗体型健硕,光一条腿都快顶的上普通野狼的三条腿,这么点草药连毛都盖不住。 正当他思考这种草药喜欢生长在什么地方,脑子里灵光猛地一闪,抓着那几株草快速返回到了大狗那边。 “狗啊,你来看看这些东西,晚上山里太黑我看不见,你让你的这些手下去帮忙找吧。” 大狗听懂了他的话,仰头‘嗷呜’一声,刚刚还分散在周围的狼群立刻小心意的靠近了过来。 大狗冲狼群‘呜呜’叫了几声,狼群相继凑近到草药上闻了闻,叶洛还是头一次亲眼目睹狼群的协作,对此好奇不已。 随着所有狼都闻过草药的味道,狼群随即分散出去,不多时重新返回,每一只狼嘴里都叼着或多或少的几株草药。 “还真找回来了,难怪都说狗鼻子灵。” 叶洛惊讶,依次将草药拿过来辨认,不得不说,狼也好,狗也好,它们的嗅觉的确不是盖的,草药的准确率很高,除了少数的几株找错了,大部分都是对的。 有了草药,叶洛二话不说用真气将其研磨成粉,慢慢的撒在了大狗后腿的伤口处。 大狗好像知道这东西对它有好处,忍着疼龇牙咧嘴,叶洛很喜欢它这般懂事的样子,特意用真气梳理了一下它腿部的淤血肿块,等处理完大狗的伤,天色已经彻底暗淡,除了透过树林缝隙依稀洒下来的月光,大地上就再没有其他光亮。 哦,还是有的,这么多狼的眼睛都是光亮,虽然这光看上去瘆人了点。 “狗啊,你这样子今天就别乱折腾了,在这好好休息一晚上吧。” “呜呜。”大狗听话的点点头,想了想,它突然用爪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叶洛见状先是一愣,抬手一巴掌便拍在了它的头上:“别说你特喵的想让我给你做饭,我晚上都还没吃呢。” “呜呜~” 大狗委屈的垂下耳朵,满脸可怜兮兮的表情。 叶洛于心不忍,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哎狗啊,你有这么多小兵呢,让它们去找点吃的呗。” “呜!”大狗瞬间来了精神,扭头‘呜呜’一叫,狼群领悟它的意思,再一次扭头扎进了林子深处。 “哎哎,还没说完呢,记得让它们弄点干木头回来,我要生火。” “呜!” 大狗又听懂了,呜呜叫了几声,走在最后的几匹狼扭头去往其他方向。 可能山里有许多动物 都是夜行性的,狼群又是山里霸主一般的存在,没多久群狼相继返回,有的叼兔子有的叼野鸡,还有几只狼居然拖回了一头野鹿,其余的还有叼着木柴的。 叶洛大概扫了一眼,拍拍狗脑袋说:“吃的东西够了,让它们再去弄点木头。” “呜呜!” 大狗似乎很满足这种被叶洛使唤的感觉,扭头叫了几声狼群再次出动。 趁着其他野狼外出找木柴的工夫,叶洛运起真气,轻而易举就点起了火。 对修为高深的武者而言,野外生活简直不要太容易,真气一动就能产生高温,完全不需要钻木取火那么古老的手段。 火堆升起,野狼也先后回来,只不过包括大狗在内,所有野狼看着火堆都露出了警惕恐惧的眼神,叶洛没强迫它们过来取暖,毕竟野兽怕火是天性。 随后他熟练的将兔子、野鸡、野鹿等放血褪皮去内脏,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真气就是有这点好处,只要操作到位,任何精细活都能完美完成。 当烤肉的香味弥漫开来,所有的狼都不由的睁大了眼往这边凑,一个个嘴巴里淌着口水,垂涎欲滴望眼欲穿。 叶洛笑笑,将一只烤的差不多的兔子扔给大狗,大狗迫不及待的一口咬住,贪婪的张嘴就吃,不料烤肉太烫吓了它一跳,还是叶洛教它放凉一会它这才半懂不懂的点点头。 越来越多的肉被烤熟,浓郁的香味逐渐飘散到整个树林,野狼们的口水已经在身下聚成一滩,叶洛也懒得再继续烤,给自己留下一条鹿腿,其他的一股脑全扔了出去。 不得不说,狼群的等级体制极其严苛,尤其体现在吃东西上,力量越强的越先吃,只有当这些狼吃过后,其他的狼才能按照等级依次往下进食。 等它们吃饱喝足后,也不知到什么时辰了,叶洛感觉困倦上涌,随即跳到一棵树上盘膝坐好。 自从认识上官燕,也不知是被上官燕影响了,还是说他体内的惰性被激发,他已经有好久没在晚上打坐练功,好像睡觉成了他每天必不可少的任务。 叶洛入定后,凝心静神抱元守一,森林中的磅礴灵气开始以他为中心逐渐形成漩涡气流,呼啸着卷动山间的风,连绵不绝的汇聚而来。 一夜不语,时间不再具有意义。 突然间,一阵喧嚣的吵闹将他惊醒,他睁眼,天色已然蒙蒙亮,下方的狼群不见踪影,但远处的林子里明显传来骚动。 “糟糕,把小白给忘了。” 叶洛心一动,腾身跳下大树,朝着声音发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七十九、宝图 他跟着声音跑过去,不一会儿就赶到了现场,到地方一看,果然是小白正在和狼群对峙。 按理说一匹小马驹被一群狼围上,本应是狼群分食的血腥场,可这里完全不一样,面对狼群的八面围堵,小白站在场中间凛然无惧,甚至还时不时的用马蹄一刨一刨,一副挑衅求战的高傲姿态。 那大狗带领群狼死死盯着小白,它不敢乱动,因为刚刚有一只愣头狼大意之下擅自上前,不料被小白飞起一脚直接踹碎脑壳,红白脑浆和着泥土当时就溅了满地,那景象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呜呜~” 大狗低沉的嘶吼威胁,小白非但不怕反而还兴奋的哼了哼鼻子,吓得狼群连连后退,生怕自己也步了前辈的后尘。 叶洛不敢看了,担心狼群发狠再伤到小白,闪身上前高呼出声:“小白!” 一听到这声音,小白高高竖起的耳朵立刻甩了两下,扭头一看发现叶洛,鼻子里发出一连串欢快的轻哼,蹦着跳着来到叶洛身边。 “噗噜噜~” “你胆子是真的大,都不怕被狼当口粮啊。” 叶洛在他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小白满不在乎的哼了哼,扭头看向狼群,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 叶洛无奈的笑笑,拍拍他脑袋随即翻身骑上去。 见到叶洛如此姿态,大狗立刻仰头发出一声‘嗷呜’,下一刻,狼群齐刷刷的向后退出几步,让开一条道路给他。 “行了,以后在山里跑的时候当心点,别再被夹子夹到。另外,让你的手下别到山下的村子里露头,那些猎户可没我这么心善。” 大狗用力点点头,叶洛冲它笑笑,轻拍小白脖子,小白脑袋一扬迈开蹄子‘哒哒哒’往林子走去。 刚走出没多远,身后传来大狗“嗷呜呜”的叫声,叶洛扭头,就见大狗一瘸一拐的朝他跑来,嘴里还叼着一个都快腐烂的破布包。 “这是什么东西?” “呜呜~”大狗扬扬头。 叶洛好奇:“给我的?” “呜呜~”大狗点头。 叶洛笑了,手掌张开掌心冲着大狗,真气暴涌形成一股吸力,直接将破布包吸到了手上。 “走了,有缘再见。” “呜呜呜…”大狗依依不舍的发出低吼。 叶洛再不逗留,驱着小白在林子里快速穿行起来。 其实叶洛对大狗叼来的包裹并无兴趣,估计是狼群在山里捡到的猎户包裹,这种包裹要钱没钱撑死也就装着几块硬馒头和肉干儿。 “到底有什么?” 他还是挺好奇 ,拆开已经烂的不成样子的包裹,没想到包裹外面烂,里面装着的东西却异常完整,这是一张羊皮纸,羊皮纸上画有四幅图,图案好像是用特殊颜料画上去的,鲜艳清晰。 “这是…藏宝图?” 叶洛半信半疑,开始认真观察起那四幅图案。 四幅图案这一看很像是哪个小孩的信手涂鸦,但仔细看就能发现它们是向后连贯的。 第一幅图上画的是一张非常简陋的地图,不过地图边上标注有非常清楚的‘承天府’字样,叶洛甚至还能对照着地图找到平凡镇的位置。 “承天府…是大明开国以后才命名的,前朝只是一座大城,名为安陆城。大明建国八百多年,那这地图…” 初步猜测,这张地图的编制者不是先代前辈,这让叶洛不禁有些失望。 前朝大宋是鼎盛江湖的最后一个时代,那时的武道已经开始凋零,各路豪杰在和时间做最后的抗争,武当开派始祖张三丰就是那个时代最后的神话人物。 可惜,张三丰最终还是没能改写武林格局,只是为自己打下了一份不朽的威名,从那以后,大明开国,武道彻底衰弱,时至今日,江湖上再也没有那种传说级的神话高手,七重天已经是人们所能接触的最强者。 有人说这是一个魔咒,戮伤剑主痛恨苍生不仁,用魔兵戮伤剑斩断了九州大地的祖根龙脉,以此来断绝江湖传承,以期后世能有一位旷世奇才横空出世,率领江湖再创鼎盛。 也有传言称,张三丰窥测到了天机,将九州龙脉内的真灵全部抽走,换来了自己登仙证道的机会,真正绝灭江湖生机的,其实是张三丰。 更有的说法,是说当年戮伤剑主有感千年之后天地有变,武道盛世将不复存在,为保留武道的真正精华,网罗搜集天下武功,并以大神通将亿万武道典籍藏于戮伤剑内,待戮伤剑觅得新剑主再现尘寰,便是盛世大江湖重启之时。 各种说法不一而足让人难辨真假,反正叶洛自知自己只是个小人物,这辈子都不一定能接触到那种层面的东西。 思绪回转,他继续查看地图。 第一幅图上记录的是地理大格局,有承天府,表明这是近代才编制好的,起码也是这八百年内,再仔细一看,地图中央赫然画着两座城池模样的图案,一座城上写着‘衡’,另一座上写有‘福’,两城中间的空白处用很明显的痕迹留下一柄剑的样子。 “难道是衡阳城和福阳城?”他的心凉了大半。 衡阳城和福阳城都是近几十年才建立起来的新城,这地图上能出现这两座城的标志,历史年代可想而知。 一想到这,叶洛心里的兴致几乎就散了大半。 “白高兴一场。” 虽然很失望,不过本着凡事追根究底的好习惯,他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看第二幅图。 一片连绵的山,最中间的山比周围的山明显高一截,山上云雾缭绕难见起真容,山峰上标注有一柄剑。 “见鬼,不会这么巧吧?”叶洛有点发懵。 他之前在外面搜索狼群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座山和周围群山有明显的不同,当时他还想过这座山里可能藏有高手或者地脉,没想到大狗送来的地图直接就标出来了。 “这图该不会是有人拿着专门找到这,结果进山后遇到意外导致身死,死后又侥幸被大狗捡到了包裹吧。” 这么一想,还真有这种可能,因为除了这种情况,怎么都没法解释这张羊皮图的来历。 刚刚消失的兴致再次被挑起,叶洛兴趣大盛。 第三幅图画的是一块水塘,水塘上方有瀑布,水塘里长满了荷花,在水塘靠近瀑布的下边,一面石壁上再次出现那柄剑的图案。 “瀑布下的水塘,水塘边的石壁。” 叶洛兴致满满继续看向最后一幅图。 图上只有一个五边形,五个角上分别画有树木,火焰,水,石头,以及剑的图案,叶洛若有所思。 “这应该是一座法阵,五个角各自代表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就是不知道这座法阵究竟有什么秘密。” 他沉吟着。 宝图到这里就结束了,如果按照宝图的指示来整理线索,第一幅图标示出大位置,有承天府代表中原大地,再进一步就是衡阳城与福阳城中间。 衡阳城周边号称万山连绵,这就要引入第二幅图。 群山万壑之间,有一座山明显与周围不同,仙气缭绕高不可攀?这座山便是真正要找的地方。 第三图,瀑布下的荷花池,荷花生长周期为四月萌芽,五月浮水,六月始花,七月、八月盛花,九月末花。 如今六月入初,正是荷花开放的时期,叶洛赶了个巧。 “只要能找到荷花池,五行阵应该就找到了。” 他心思活泛,貌似那大狗和狼群就在山里生活,哪有什么它们岂不是一清二楚。 正想着,他便准备折返回去找大狗,就在这时,小白‘唏律律’仰头一叫,扭头看了看他,叶洛一愣,一拍脑袋猛的惊醒。 “对啊,小白也能帮忙找啊。” 八十、蛟龙 小白找东西的本事绝不比狗差,起码叶洛是这种感觉。 叶洛告诉小白去找瀑布,小白不负所托在林子七拐八拐了几圈,没费多大劲儿便直接找到,而且这瀑布下还真有个水潭,水潭中满是竞相盛开的荷花。 “应该就是这儿了。”叶洛掏出羊皮图大概对照了一下。 虽然画图的人绘画天赋很一般,好在也是将重要标志画了出来,否则正常人真不一定能找到。 “先到石壁前面去看看。” 叶洛想着,一拍马背整个人腾空而起,一跃飞向一片荷叶,稳稳的落在了上面。刚打算借着荷叶为踏板跨过瀑布到岩壁前去查看时,还未等靠近瀑布,叶洛猛地一个急转身掉头就往回撤。 小白站在岸边看的清楚,疑惑的歪着头看向那边,就见叶洛几个腾跃便返回上岸,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见鬼,这池子底下有东西!” “呼?”小白好奇歪头,再去看,他发现叶洛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全部打湿,他刚刚明明都没靠近瀑布呢,身上怎么会沾上水? 叶洛面色凝重的死死盯着瀑布,拳头轻握牙齿‘咯吱’作响。 “不会是眼花看错了吧,那种东西怎么可能存在。” 沉顿片刻,叶洛用力捏了捏拳头像是在下决心:“再去看一遍,也许真是看错了。” 打定主意他再不犹豫,飞身一跃再次踩上一片荷叶,而就在他刚刚落到荷叶上,还未往前行进的时候,水潭中突然猛地炸开一团巨大的水花,恐怖的力量直接卷动整个水潭的水,叶洛脚下一滑,荷叶瞬间被掀翻,偏偏他此时正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一个不慎滑落水中。 下一刻,叶洛重出水面,却是被一条足有水缸粗细的巨蛇狠狠撞出来的。 “该死,刚没看错,那东西真的在!”叶洛人在半空脸色骤变。 匆忙间扭头去看,只见下方一颗比寻常牛犊都要巨大的蛇头高高昂着,粗长猩红的芯子‘斯斯’吐着,冰冷的双眸盯着叶洛,眼中满是警告的意味。 叶洛心中不甘大意,借着这股反冲之力退回岸上,站稳后也死死盯住了巨蛇。 这条蛇太大了,大到完全超出叶洛的现有认知。 水缸粗细的身体让人毫不怀疑其中蕴含的力量,一部分身体露出水面,蛇头高高扬起,这时再去看会发现,这巨蛇光露出水面的部分就有足足几丈,后面没显露出的身体最少也还有十几丈。 二十丈左右长的巨蛇,这种事别说见过了,他听都没听过。 而真正让叶洛震惊的,是这巨蛇的脑袋上有两个小小的凸起,蛇头也不似寻常蛇头那般平滑,棱角分明整体呈阔态,甚至露出水面的腹部前段,还有两条看上去像鹰爪似的东西正扒在水面上。 头露峥嵘,腹生鹰爪,体型庞大,潜居深潭。 这哪里是蛇,分明是一条已经快要成精的蛟龙! 江湖有传说,蛇修百年成蟒,蟒修百年则腹生双足,再修百年头顶长角,再修百年鳞片蜕变为甲,再修百年再生双足,之后每百年四足长三寸,体型长三丈,待到足长三尺、体长三十丈可成 蛟龙,只待一招登过龙门便可化龙纵横四海。 叶洛一直以为这是神话传说,可今日亲眼得见,他开始明白,之所以会有传说,可能就是因为传说真的存在,只是有幸得见的人太少太少。 “麻烦了,这蛟龙修炼恐怕该有千年,浑身鳞甲坚不可摧,别说我只有四重天的修为,就算是七重天的高手,也未必能搞的定它!” 他看着蛟龙,蛟龙也看着他,叶洛眼里是警惕凝重,蛟龙眼中则是清晰的警告意味,像是在告诉他不要靠近水池似的。 这下叶洛有点拿捏不准,究竟是拼一把看看这蛟龙的底细,还是就此乖乖离去? 正想着,蛟龙扭头看见了小白,猩红的芯子立刻开始疯狂喷吐,下一刻,蛟龙脑袋一转猛地朝小白扑了过来,小白见状赶忙后撤,但他的动作比蛟龙慢了太多太多。 “糟了,小白快跑!” 叶洛怎么都没想到蛟龙会突然对小白下手,偏偏动作还如此迅猛,当时脑子一抽飞身上前阻挡。 “金刚不坏神功!” 真气疯狂运转,周身外霎时金光缭绕,这时他看到蛟龙张开满是尖牙利齿的大嘴对着他狠狠咬了下来,下一刻,腰部骤然剧痛袭来,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重重摔了出去,连续滚了好几圈才终于停下,小白也趁机远离水边,快速跑到他的身边。 蛟龙一击过后并未上岸追击,看了眼叶洛便缓缓潜入水下,不消片刻,水面风平浪静再无半点痕迹,一切就仿佛不曾发生过的那帮。 但叶洛非常清楚这不是在做梦,因为此刻他的腰部已经被重创,腹部上一道道鲜血淋漓的伤口正汩汩的往外冒着血。 “该死,差点没抗住,这里不能待,小白快跑。” “唏律律~” 小白也明白情况怎样,扛起叶洛二话不说就往森林里跑,只留下一阵‘哒哒’的马蹄声渐行渐远。 他们离开后没多久,水塘边光影倏然一闪,再去看,一名身披黑色长袍的人影已经出现在了水塘边,正望着水塘怔怔出神。 “好险好险,打个盹的工夫差点出大事。” 话音刚落,又是一道人影出现,也是一袭黑袍遮住面容,与那人并肩站在水塘边。 “猴子,这东西你见过没?”后出来的人冷声问,可以看见他背上负着一把大刀。 先头那人摇头:“这应该是某位绝世高人觅得的异种,专门留在此处培养。你看这山,整个就是一座天然聚灵阵,只要这畜生不外出,根本就没力量能杀死它。” “我就说谁没事花这么大力气专门改了此处地脉,原来都是为了养这东西。” “未必是养这东西,兴许是养这东西背后的东西。” “什么意思?” “那小子刚刚直接去了石壁,显然他不知道水里有着东西,如此猜想,这蛟龙定然是为了守护某些东西而存在,它能长成这样充其量只是顺带。” 一听这话,拿刀的人兴致来了:“你怎么个意思,咱们要不要把那蛟龙杀了进去看看?” “还是别了。”那人摇头拒绝:“现在江湖上正是风雨飘摇之 际,不宜多生事端,万一斩了难保不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还打算杀了取内丹呢。”拿刀的人忍不住舔了下嘴唇:“这畜生少数修行千年,内丹可是大补,吃了最差也能涨两、三百年的修为,就算咱们不能吃,那小子可是能随便吃的。” “别想了,那位专门交代过的,叶洛暂时还不能自如驾驭他体内的力量,突然涨修为只会害了他,还是循序渐进慢慢修炼吧。” “也只能这样了。”拿刀的人遗憾的摇头。 “对了,这里的事最好还是向那位汇报一下,看看他什么意思。” “知道了,那你一个人的时候注意点,叶洛的感知不差,跟太近很容易出事。” “放心吧,这点我还是有谱的。” 两人随后便离开了水潭,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离开后,水潭深处的蛟龙终于敢放松身体,眼中甚至还闪过一抹人性化的恐惧色彩,猩红眼珠来回转了几次,不知道在想什么。 另一边,小白驮着叶洛一路急驰狂奔,不多时便跑出了大山,此时叶洛腹部的骇人伤口已经愈合大半。 他的恢复能力强的不像人,这点叶洛早就习以为常。 “果然水不在深有龙则灵,难怪有人专门为此留下一张宝图。” 那蛟龙的力量恐怖的过分,当时叶洛没想太多就冲了过去,等蛟龙的嘴巴咬到身上才感觉要遭,幸亏金刚不坏神功强化了他的体魄,否则光那一口他就得被腰斩,这时间估计都咽气了。 “以后坚决不能一个人搜索这种地方,得多找点人陪着。” 叶洛想着,疾雷枭站在他的头顶叽叽喳喳,他突然脑子灵光一闪,一拍脑袋猛地惊醒。 “哎对哦,让莫羽过来替我报仇啊。” 想到就做,叶洛二话不说马上将信息整理了一下绑到疾雷枭身上,疾雷枭欢快的叫了几声,翅膀一扇飞上天空,只一闪,再去看便没了踪影,这小东西的速度着实惊人。 就这样,叶洛在山脚边住下,等待莫羽带人来给自己找场子,这一住,就是三天。 三天后,无名山来了两个人,都是叶洛认识的人,一个是给城南宅子看家护院的侍卫孔晔,就是曾跟踪过叶洛的那位,另一人则是比武台上与他交过手的用刀高手杨骞。 二人的到来让叶洛笑逐颜开,但来回一扫,他的眉毛又不禁皱了起来:“怎么只有你们,莫羽呢?” “公子不来。”孔晔回答。 叶洛不解:“为什么?这可是传说中才有的蛟龙啊,我带回去的信上说的很清楚啊,他就一点都不好奇?” 孔晔笑笑:“叶少侠,公子托我们带话,这修行千年的蛟龙,从修为上最低也相当于七重天的高手,别说我们暂时还没能力对付这种级别的存在,就算能对付,估计也损失惨重,得不偿失的事情公子当然不愿意做。” “切,一点拼搏精神都没有,我还以为他多大胆呢。”叶洛鄙视道:“你们专门来就是说这事?要只有这事让小鸟带回来不就行了。” 孔晔又笑:“实不相瞒叶少侠,公子特派我二人前来,是为保护少侠安危。” 八十一、这就是江湖 “保护我?”叶洛一愣,脑袋马上摇的像拨浪鼓:“不要不要,我才不要人保护,要是有人跟着,我还怎么在江湖上历练,你们哪来回哪去吧。” 孔晔毫不意外他的回答,微笑道:“叶少侠误会了,我二人名为保护,实则是跟踪,公子特意嘱咐,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叶少侠脱离我二人视野。” “莫羽搞什么幺蛾子?”叶洛皱眉不悦。 孔晔说:“其实公子考虑到叶少侠会不愿意,所以特意嘱咐我们,如果叶少侠能打赢我二人,我们立刻离开绝不跟随,倘若不能,就紧跟少侠步伐,直到有一天你能击败我们。” “开什么玩笑!” 孔晔的本事他知道,武道四重天巅峰,修为比他都强一筹,他的跟踪手段尤其出色,当时若不是有上官燕和王义的帮忙,他都不一定能摆脱孔晔,尽管如此,到最后还是莫羽告诉他,他才知道当时跟踪的是孔晔。 另一人杨骞更不用说,五重天的修为比叶洛足足高出一个大层次,他的刀法还非常厉害,正面对战叶洛最多只能在开始的时候抢到先机,往后拖撑死二十招,等杨骞摸透了他的路子,叶洛就再无翻身机会。 打,叶洛肯定打不过,逃,这荒郊野外还真不一定逃的了,叶洛一下子犯难了。 “莫羽到底什么意思,你们不帮忙就行了,怎么还净添乱。” 孔晔依旧微笑:“少侠莫恼,我们也是奉命办事。” 听到这话,叶洛知道他是弄不走这俩人了,眼珠滴溜溜一转计上心头。 “行,跟踪是吧,没问题。小白,咱们走。” “噗噜~” 小白哼了一声,扭头迈开蹄子撒腿就跑,脚下顿时卷起黄尘滚滚,等黄尘散去,小白早已跑远,只能隐约看到远处那小小的影子。 “这小马驹好厉害,幸亏公子让我们把紫雷和青电带了出来,不然还真有可能追不上。” 孔晔轻笑,拍拍座下高头大马,马儿领会,嘶鸣一声绝尘而去,杨骞紧随他之后跟了上去。 再说到叶洛,仗着小白超乎寻常的速度和耐力,一路疾驰狂冲,两侧景象如走马灯般飞速瞬变,一直跑了足足能有一个时辰,小白开始喘粗气才放慢速度。 “这下应该追不上了吧,小白辛苦了,一会儿给你弄好吃的。” “吐噜噜~”小白欢快的仰头叫了一声。 正说着,就听后方‘哒哒哒’一阵马蹄声传来,叶洛回头一看,杨骞、孔晔正骑着马朝他过来,两人速度竟然丝毫不比他慢。 “靠,什么时候好马这么不值钱了。” 他骂了一声,驱动小白想要继续跑,奈何小白狂奔耗费不少体力,耳朵已经耷拉了下来,同时,孔晔和杨骞也追到了他。 “叶少侠的马真乃良驹。”孔晔赞叹的竖起大拇指。 叶洛懒得理他,哼的别过脑袋。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不搭理你不就完了。 他不言语,孔晔也不烦他,三人就这么一前两后慢慢走着,谁都不再说话。 叶洛没有目的地,正好刚刚的狂冲猛赶无意间上了官道,他便驱着小白沿着官道往前行进。 夏季,天气炎热,却也到了各地作物特产丰收的季节,因此这个时候跑商有得赚,前提是能跑对货物。 叶洛没走多久便碰上了一支商队,从远处看这商队规模不小,这让他想起了曾经在官道上撞见的王路阳队伍,不过这支队伍显然是正常的行商,队伍里的侍卫数量不算多,每辆马车外也就跟着两三名侍卫,叶洛驾着小白快速追了上去。 他的出现很快就引起了队伍侍卫的注意,一名看上去像是领队的人放慢速度专门留在队伍后面等他。 “小兄弟你好啊,你是一个人吗?”那人热情的问。 “不,三个,后面那俩…”叶洛正要介绍孔晔二人,扭头一看才发现那俩人居然不见了,明明刚刚还跟着的。 “神经病。”叶洛嘀咕,转头重新看向那人:“是啊,就我一个人。” “小兄弟怎么称呼?” “叶洛。” “原来是叶兄弟,我叫张克,叶兄弟准备去哪,顺路的话不妨同行。”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该去哪,是家里的长辈让我到江湖上磨炼的。” “哦,原来如此,也对,少年人理应志在四方。如果兄弟没好去处,可以到武当山去转转,最近武当山门重开,正在招收有天赋的弟子。” “武当山…”叶洛心思活泛了起来。 武当山是与少林寺齐名的大派,前几年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宣布闭山,没想到现在山门重开,正好他闲来无事,这样一想貌似还真能去转转,有机会再找个武当弟子切磋切磋,也算了解江湖门派的新代弟子实力了。 “老哥,咱这队伍是去武当山吗?” 张克点点头:“去的,我家主人在武当山下的端阳城,端阳城距武当山只有不到百里,小兄弟若打算去,我们可以一道前往。” “那就有劳大哥照顾了。” “不必客气。” 就这样,叶洛混上了张克的队伍,踏上去往武当的路。 常年行走江湖的人大多直爽豪放,在与张克的聊天中叶洛发现,这帮侍卫修为不见得多高,为人却着实不错,大家很热情的照顾叶洛,有些热心肠的没事还会教他江湖上的各种门道,叶洛认真听着一一记在心里。 接下来的几天里,杨骞和孔晔再也没露面,叶洛敢肯定他们一定跟在队伍附近,但就是找不到踪迹,真不知道他们以前是干什么的,藏形匿迹的本事强的吓人。 “前面快到黑羊山,大家伙都打起精神来。” 张克高喝,队伍里的人纷纷大声回应,有几个人甚至还直接抽出了刀剑武器。 叶洛好奇,问张克:“老哥,黑羊山是什么地方,怎么看兄弟们都紧张了起来。” 张克回答:“黑羊山本是一座普通山,前段时间山上突然来了一伙土匪,专门在黑羊山一带埋伏过路的行商,有不少我认识的人就在那吃了亏。” “既然有土匪为什么不让官府出兵剿灭?” 张克苦笑摇头:“官府那些蛀虫怎么会管老百姓的死活,甚至有传言说,黑羊山的土匪每月都给端阳城的官府上供,官府巴不得他们多抢点钱。” “竟有这种事!都没人管吗?”叶洛有点怒了。 张克摇头:“谁管?这世道什么都是虚的,金银才是最实在的。” “官府不管,江湖上也没人管?那些侠士呢?”叶洛不死心的追问。 张克苦笑:“不会管的,本事差的侠士管不了,厉害的侠士只要不主动招惹他们,他们也懒得搭理。” “江湖到底怎么了!” “算了,小兄弟也别这么大火气,江湖就是这样,好在黑羊山的土匪还挺讲道义,路过的时候给点钱就行了,也不会劫掠货物,不起冲突的话安全没问题。” “什么时候土匪抢劫都成了天经地义的事。”叶洛恨恨的攥紧了拳头。 张克见状拍拍他肩膀安慰:“好了小兄弟,等你大了就知道了,这,就是江湖。” 八十二、侠 队伍再次启程,进了山速度减慢,等队伍走到黑羊山的一处隘口时,林中鸟兽突然乍起,尖锐的嘶鸣霎时响彻整片山林。 “来了。” 张克面色一正,手掌慢慢搭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同一时间,队伍立刻停止行进,随行侍卫纷纷打起了精神。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伴随着一声嚣狂的大笑,下一刻,林子里‘呼啦啦’钻出来一大群手持刀剑的人,每个人的头上都绑着一条黑带子,杀气腾腾面露凶光。 “是土匪!” 张克手腕一翻,长刀出鞘三分。 叶洛视线中,队伍里一人策马上前,径直去到那群土匪不远处,与那土匪头子交谈起来。 距离太远他听不清双方说了什么,只是过了一会儿就见那人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包裹递给那土匪头子,土匪接过来在手里掂了几下脸上随即露出了笑容。 然后,只见土匪头子大手一挥,众多土匪齐刷刷朝两侧退开将大路让出来,领头点头微笑,扭头示意队伍往前走。 就这样,队伍有惊无险的穿过了黑风岭,期间张克始终盯着那帮土匪,生怕他们会从背后偷袭队伍。然而,直到队伍全部走过隘口,那帮土匪也看不出有任何要动手的意思。 一直到队伍彻底离开黑羊山范围,叶洛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猛地勒马停下。 “叶兄弟你要干什么?”张克大惊失色。 叶洛面容冷峻:“张大哥,这是你们的行事风格,不是我的,你们能甘心任人宰割,我不行,就此别过,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兄弟…” 叶洛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用力一拍马头,小白霍然转身,朝着黑羊山折返而去。 “叶兄弟!” 张克在身后大叫,可惜叶洛已经跑远。 “可惜了,好好的一个年轻人。” “张哥,咱们怎么办?”队伍中有人迟疑着问。 江湖人交友向来简单,看对了眼就能做朋友,叶洛脾气性格都不错,这伙人挺有好感,不想看着他白白丧命。 张克摇头重重叹息:“罢了罢了,随他去吧,我们与他萍水相逢,犯不着为了他再葬送掉我我等的性命。” “可惜可惜…” 众人在一声声叹息中相继离开,有心善的也只是在心中默默为叶洛祈祷。 另一边,叶洛折返回黑羊山,此时那伙土匪已经重新埋伏好,只等下一批待宰羔羊上门。 叶洛来到刚刚商队停留的隘口,冲着上方大吼:“杨骞孔晔,给我出来!” 话音刚落,林子里刷刷刷钻出来一群土匪,各个手持刀剑满脸狞笑,蜂拥着便将叶洛围了起来。 “老大,这小子好像是刚刚那队伍里的 。”一名干瘦土匪狞笑道。 壮汉土匪头子打量起叶洛,他没能从叶洛身上感觉出太强的气息,毕竟叶洛修炼的功法包罗万象,想隐藏气息再简单不过。 “小娃娃,你是回来给我们送钱的吗?”壮汉嘿嘿一笑,伸手便要去抓他。 叶洛冷冷的看着他,就在土匪头子的手掌即将接触到他的瞬间,一道寒光从天而降,下一刻,就听‘嗵’的一声,土匪头子撕心裂肺的嚎叫了起来。 “啊~我的手~” 众土匪大惊,定睛一看才见土匪头子的手臂赫然已被斩断,断掉的手掌就这么躺在冰冷的地上。 同一时刻,两道人影不知什么时候也出现在了土匪包围圈内,一左一右护卫着叶洛。 杨骞大刀已经出鞘,刀身上正有鲜血慢慢滴落,方才正是他出手斩断了土匪头子的手。 “公子有令,全力护叶少侠周全,不得损伤分毫。杀!” 孔晔冷喝,下一刻剑光爆闪,再去看,土匪头子已然身首异处。 众土匪见到此景心胆俱裂,急忙扭头仓皇逃窜,可惜他们的动作又怎么能比刀剑更快。 杨骞、孔晔一人一个方向,对土匪展开杀戮,他们动作麻利毫不拖泥带水,面对一群连武者都不算的土匪,完全就是赤裸裸的屠杀,不消片刻光景,一众土匪横死当场,仅剩的几个逃跑的也被吓破了胆。 孔晔还要去追,叶洛摆手制止:“算了,量他们以后也没胆子再做土匪了。” 杨骞想说点什么,但看到叶洛的表情识相的闭了嘴。 将土匪的尸体全都聚到一起,孔晔熟练的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瓶子,撒出来一点粉末在尸体堆上,粉末接触到尸体瞬间,尸体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被腐蚀,同时尸体上也发出了难闻的恶臭气味。 “叶少侠走吧,这是化尸粉,可以将尸体完全清理干净,不会留下骨肉滋生瘟疫,但腐蚀过程中会弥散出毒气,我们不要吸入过多。” “处理尸体的手段很老道嘛,你们以前是干什么的?” 孔晔一笑,摇头不语:“暂时还不能告诉少侠,日后自会知晓。” “故弄玄虚。”叶洛撇嘴,驱使小白离开。 经过刚才那一战,叶洛发现了,孔晔的真正实力还在杨骞之上,之前之所以没能探查清楚,恐怕是孔晔修炼了某种能迷惑探知的功法,这点和莫羽十分相似,难怪莫羽会派孔晔出来。 三人离开黑羊山,刚刚的商队已经不见踪影,这次孔晔两人没故意拉开距离,因为从叶洛刚刚主动呼唤他们开始,他们就知道,叶洛默许了他们的跟随。 其实不是叶洛想让他们保护,而是他渐渐的明白了一个道理,行走江湖,无论实力高低,怀着一颗侠义之心,才能真正称之为侠。 “少侠,我们接下来 去哪?”孔晔发问。 叶洛摇了摇头:“别叫我少侠,听着怪不舒服的,直接叫我名字就好,我也称呼你们名字。” “这样么…也好。”孔晔点点头表示赞同。 “去武当,我想亲眼看看他们这些自诩正义的江湖大派。” “自诩正义么…”孔晔眼神闪烁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端阳城距黑羊山已经不远,天色还早,三人即刻启程上路,傍晚前就已经抵达了端阳城。 此城与衡阳城属同一规模,三人入城后正面就是集市,放眼看过去,虽然天色快要黑了,集市上依旧人来人往,摊贩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连成一片,熙熙攘攘、喧喧闹闹,颇有一派盛世乾坤的富丽景象。 若只是看上去,倒也确实国泰民安,但叶洛清楚,光鲜亮丽的背后,往往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黑暗与肮脏。 “叶洛,今日便在此处歇息吧,明天再去武当。” 叶洛点头,脑袋转动之间,视线中突然出现两道人影,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前方不远处,一男一女并肩前行,乍看上去并无异样,但叶洛却察觉到,那女子境况似乎有些微妙。 男子一手挽着女子手臂,两人的手掌被宽大的袖子挡住,女子紧紧缀在男子身侧,眼中不时会闪烁起复杂难言的光彩。 好奇之下,叶洛多看了两眼,果然被他发现了端倪。 这一男一女都是有功夫在身的,男子步伐沉稳、呼吸匀称,走动间手臂摆动有力,再加上别在腰间的那把宽刃大刀,想来应该擅使兵器。女子身形虽薄,眉宇间却透着一股淡淡的凌厉,估计也是江湖人士。 端阳城地处武当脚下,来往的江湖武者不在少数,但这样的两个人走在一起,却显得是那样古怪。 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叶洛故意往旁边挪了几步,步伐依旧稳定,二人注意到他的动作,下意识的跟了过来却被叶洛用手势阻止。 视线中距离那对男女越来越近,而就在双方即将擦身的那一刻,叶洛突然拽了旁边路人一把,那人脚下不稳一个踉跄倒向叶洛,叶洛就势借力倒向了那女子。 ‘哗啦~’一声轻响,尽管瞬间就被淹没在了喧闹的人潮间,却依旧被叶洛清楚听到。叶洛眸子一凝,惊鸿一瞥间看到袖子下两人用铁链绑在一起的手,心下豁然开朗。 “抱歉抱歉,刚走神了,你没事吧。” 叶洛慌忙起身道歉,那男子原本一只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看到叶洛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这才按捺住内心情绪。 “走路小心着点。” 男子低声冷喝,叶洛赔笑连连,只是在双方错身的刹那,女子突然扭头朝叶洛投来了求助的目光,叶洛看在眼里面上不动声色,等那二人走远后才扭头冲杨骞、孔晔说:“这女子被劫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