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爱最相思》 1.第 1 章 听到广播里飞机即将降落的提示音,喵子推开遮光眼罩,睡眼惺忪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坐起来活动一下筋骨,准备下飞机。 从vip通道出来,寒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说好的南国春天呢,二十几度不该这么冷啊,还没走到机场大厅门口,喵子已经冻得哆嗦。 幸好一出门就看到齐兑了。除了那身军装,齐兑样子一点也没变,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表情,目光如尘,迷死人不偿命一样倚在吉普车引擎盖旁吸烟,只在看到喵子那一瞬间,嘴角才微微一挑。 和他大半年没见,喵子心里控制不住地激动,但是她不愿先动,她得等,等他先表态,看到他懒洋洋扔掉烟头,笑着向自己张开双臂,喵子才过去和他拥抱。 他俩不仅是远房表亲,还是从小玩到大的知己,喵子到杭州来,谁也不找,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齐兑。 看到喵子连个行李箱都没有,齐兑问她:“你行李呢?”“没带。”喵子拍了拍随身的背包,“我又不打算常住。” 也是,她才大二,再几天学校就开学了,她得回去上学。 齐兑替喵子拉开车门,让她先上车,自己去后车厢拿了一瓶水过来,上车后递给喵子, “这里离市区远,你先润润喉。” 喵子打量着他,笑道:“你穿上军装后更帅了。” 她家里上两代长辈都是军人,见惯了军装,可看齐兑穿军装还是头一回。果然军装才是最适合男人的衣服,原来他身上那种不羁的气质被军装的禁欲感恰到好处一收敛,别有一种出尘又凛冽的范儿。 齐兑熟练地拉制动杆,把车开出去,问她:“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春节也不见你来看看我。” “在家里闲着没事,就想来看看你。”喵子甜甜一笑。每次遇到她不想回答的问题,她就这么甜甜地笑,别人看到这样干净甜美的笑容,再不好意思刨根问底。 可她这一套对付齐兑没用,齐兑一下子就能戳到她痛点,“又闯祸了吧,怕叶二收拾你,躲到杭州来了。” “他敢!我不收拾他就不错了。”喵子低头转着手指头,再怂的人嘴上也不能怂。 为了表示她真的不在乎,索性把手机关了机,还得意地在齐兑面前晃晃,手机一关,自己就与世隔绝了,只有齐兑知道她下落。 齐兑知道她爱使小性子,不再和她呛。 喵子瞅着他这辆吉普车,外面看着很普通,里面的内置可不差,座椅全部换成了真皮不说,车载音响一听就是柏林之声,没有几万下不来,心说这家伙到哪儿都会享受。 齐兑不是他真名,他真名是他们家那位博古通今的老爷子用《易经》里乾卦的卦辞起的,取元亨利贞之意,配上他的姓,齐元亨,简直不能更土,齐兑从小就不喜欢他的真名,自己又从《易经》六十四卦里给自己起了个别名。 兑卦为泽,泽为水,《易经》中唯一一个喜悦之卦,齐兑觉得这个喜感的名字更适合自己,从他懂事那天起就不许别人再叫他原来那个名字,后来他们家老爷子职位一升再升,终于升到了不可说,他用化名用成了习惯,真名也真就没人再提起了。 “我真没想到,你这种性子能在部队磨这么久,我以为你待不了俩月就得回北京,谁知道你在这里扎根了。”喵子身为大院里长大的姑娘,对军纪严明深有体会,她小时候,她爸爸还在野战部队,回家探亲经常接到一个电话就得匆匆回部队覆命,后来升了官儿,她爸爸还是那么忙,多少天都见不上一面。 “这里没人管我,不知道多自由。杭州空气还好,气候也比北京好多了。”齐兑刚到杭州那阵子还有点不适应,一旦住下来以后就喜欢上了南方这座山明水秀的城市。 说到气候,喵子打了个喷嚏,“北京二月里零下好几度,我以为南方会暖和些,哪知道也这么冷,我羽绒服都没穿。” “来之前也不查查天气预报,再把你给冻坏了。”齐兑自己在车里只穿了一件浅绿色军装衬衣,看喵子身上穿的大衣看起来薄薄的,眉头皱起来。 喵子这样娇养大的女孩儿,家里人拿她当温室里花朵一样呵护,身子骨儿弱,禁不得风禁不得雨。 “带我去哪儿?”喵子充满期待地问。齐兑的花样一向与众不同,自己大老远跑过来,他必然得尽一尽地主之谊。 “去了你就知道。”齐兑胸有成竹,他选的地方喵子一定会喜欢。 齐兑母亲早逝,是跟着姥姥姥爷长大的,自幼冷心冷面,不爱和人说话,也不喜欢和别的孩子玩儿,家里人怀疑他有自闭症,带他去医院检查了好几次,医生说他没事,只是性格内向罢了,爱笑的喵子是他唯一的知己。 长大一点,齐兑迷上了极限运动,赛车、翼装飞行、滑水冲浪……没有他不会的,越是危险的运动他越痴迷,以至于他心脏脆弱的姥姥一听说他又跑出去野,下令把他拘在家里。 在家里他也不消停,又迷上了唱京剧,每天把自己打扮得像个戏台上的花旦,一整套戏服头面都是齐的,描眉画眼甩水袖,扮起贵妃像模像样,他自己能唱一出折子戏,这一来又把他姥爷气得吹胡子瞪眼,不说老齐家世代书香门第,单说老爷子位高权重,怎么能有这么奇葩一个外孙子,传出去叫人笑话。 一狠心,干脆把齐兑送进了部队,让他沾点阳刚气,不至于让齐家绝了后,老爷子在南京军区有不少老关系,地点随便齐兑选,齐兑喜欢杭州,家里便把他安排进省军区炮兵团。 喵子跟他下了车,冷不丁缩着脖子一哆嗦,乍然从暖和的车里下来,她忘了身上穿得单薄。齐兑把早就准备好的军大衣拿下来给她披在身上。 “杭州前几天一直下雨,今天气温骤降,你信我的话多穿点,不然又要嚷嚷头疼。”齐兑差点把喵子裹成粽子。 他自己只在衬衣外又加了一件军装,喵子嘴里念叨着,抱怨他让自己穿那么多,把她当成个病人一样,只给她露俩眼珠子看道儿。 齐兑带喵子去的地方就在西湖边上,紧邻着黄龙吐翠、曲院风荷等几个著名景点,喵子见一路上风景美不胜收,问他是不是大人物到杭州来都在这里吃住,齐兑说不是。 “刘庄那边的西湖国宾馆名气大,老头子们爱住那里,你又不是老头子,住那儿干嘛,我带你去的地方比那儿好玩。” 停车场这一路过来,无数女人用惊艳的目光看齐兑,这么一个帅气挺拔的军装帅哥,想不引人注目也难,齐兑相貌出众,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眉眼精致、骨相雍容,喵子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像个丑小鸭,不,现在应该是胖胖的丑企鹅。 他俩去的地方门面很普通,但是和苏州园林一样,进去之后才发现内有乾坤,亭台楼阁、水榭听香,典型的江南园林格局,地方不大、小而精致。 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因为多日阴雨的缘故此时还湿漉漉的,怕喵子滑倒,齐兑一直握着她的手替她引路。园子里风景极佳,喵子忍不住好奇地东张西望,这里很安静,两人走了半天也没看到一个人。 “这家的杭帮菜特别地道。”齐兑带喵子走进一栋古色古香的建筑,熟门熟路去前台找大堂经理。 大堂经理显然认识他,亲自带他和喵子去包间,一路上没少拿余光偷偷瞥喵子,齐兑带来的这个裹成粽子一样的女孩儿,不知道什么来路,两只机灵的黑眼睛咕噜咕噜,看着特别可爱。 点了菜以后,齐兑对大堂经理,“菜快点上,不要叫人吵我们。”大堂经理领命而去。 菜需要时间准备,先上来几碟精致小点心,喵子拿起一块百果糕,咬一口,评价:“百果糕以杭州北关外卖者最佳。以粉糯多松仁、胡桃而不放橙丁者为妙。其甜处非蜜非糖,可暂可久。南方的小点心果然名不虚传。” 杭帮菜流传千百年,原本就吃得讲究、吃得精细,再经过苏东坡、袁枚等等历史上有名的美食家渲染、改良,已经自成体系,喵子熟读各种古籍,又是个吃货,《随园食单》这样的吃货圣经倒背如流。 齐兑给她倒一杯茶,“可惜你来早了,没有喝到明前龙井。” “明前茶下来你给我留着啊,我最喜欢喝茶了。”喵子喜欢一切古典文化,对舶来品不感冒。齐兑比她还讲究,喝茶要喝最正宗的明前茶,吃也要吃菜系的精华。 红泥小炉煨一壶酒,齐兑要开车没有喝,喵子浅酌细品,觉得和她平日里喝的花雕不大一样,齐兑告诉她,给她喝的是梅子酒。 “你来时受了寒气,喝点酒暖暖,胃里舒服了,身上才能舒服。”齐兑在旁人眼里是冷的,对喵子却是热的,热到无微不至。 看到菜上来,喵子好奇地问:“怎么没点楼外楼的名菜西湖醋鱼?” “你也说是楼外楼的名菜,这里并不是楼外楼,西湖醋鱼味儿甜,草鱼还有土腥味,不一定合你口味,我点的是江刀,今年头一水儿的时令江鲜,七八千一斤,市面上想买都买不到,不比那草鱼好?”齐兑在吃字儿上是个祖宗。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喵子在别的方面或许不服这个小表哥,在吃方面绝对听他的。 菜式口味清淡,保持了食材本身的鲜味,喵子不想自己上手,叫齐兑给她剥虾,抱怨:“鱼刺你也不给我挑了,我喉咙细,被鱼刺卡住怎么办。” 齐兑拿她没办法,给她剥了虾之后,又给她挑鱼刺,看她张牙舞爪指挥自己干这干那,笑着调侃:“叶二真是人才,把个女人养得又懒又馋,你就不能自己上个手?” “谁要他养。”喵子嘟囔一句。她在家里也很得宠好不好,又不是只在他那里得宠。 齐兑眉眼一拧,坏笑:“没他用精血养你,你能出落得这么水灵?他又不是个吃素的,你俩这么多年了,他能一直老实?” “堵上你的嘴。”喵子夹起一块酥软香糯的东坡肉塞进齐兑嘴里。 两人吃着饭,闲聊家常,齐兑忽然说:“喵子,我有件事儿想托你帮我办了。”喵子听他这么说,漂亮的眼睛眨巴眨巴,神通广大的齐兑也有求人的时候?他家里那背景,还用得着求到她一个丫头片子头上? 2.第 2 章 “什么事儿你说呀,但凡我能办到的,一定给你办了。”喵子豪爽地说,就算不是吃人的嘴软,齐兑让她办什么事,她还能不办? “我妈那坟,我问遍了我们家老头身边所有人,没有一个人能给个明确说法。老头老太太更是不指望,每次一提起老头就气,老太太就哭。” 齐兑他妈去得早,他还没记事的时候,妈就没了,等他稍大一点,家里人只告诉他,他妈妈飞机失事没了,失事地点在太平洋上空,别说人炸得骨头渣儿都不剩,就连飞机的残骸都没收集全。 齐兑小时候对他们的说法深信不疑,越长大反而越怀疑,主要是他姥姥姥爷的态度,按理说,飞机失事是意外,老俩口不该那么讳莫如深,越忌讳,越显得欲盖弥彰。 “小阿姨有坟吗?我没听说过。”喵子知道的关于齐兑妈妈的消息也是从父母那里听来的,尸骨无存,怎么会有坟留下? “有的,肯定有。我姥姥每年清明前总会出一趟远门,说是回福建老家祭祖,但我感觉她并没有回老家,可惜我查了很久都没查出来她到底去了哪里。” 齐兑的姥姥每回回乡祭祖都是搭乘齐兑姥爷安排的专机,航线隐秘,陪同人员也是经过特殊训练,保密工夫一流,不会轻易叫人知道。 在北京都没查出来,更别提他现在身在杭州,又是部队系统,想去哪儿都得打报告,这事儿交给别人他又不大放心,只能往身边亲近的人身上想,喵子是齐家常客,因此齐兑认准了她是调查的不二人选。 “如果小阿姨真有坟,齐姥姥干嘛要瞒着你呢?”喵子想不通这一点。 “所以我才好奇我妈真正的死因是不是飞机失事,还有……”齐兑的表情多了点严肃,凑在喵子耳边,轻声说:“顺便再帮我查查我爸,我又不是打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怎么可能没有爸爸。” 顺便?你真正想查的是你爸吧?这件事一定困扰你很多年了,喵子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你爸,我也问过我爷爷我爸妈,他们都说不知道。” 齐兑说:“不知道才奇怪,怎么可能不知道,咱俩家虽然在血缘上是远亲,走得却很近,我妈和谁生了我,家里亲戚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是,如果他们都不说的话,我上哪儿去查去?”喵子有点困惑地看着齐兑,她能感觉到,齐兑掌握了比较重要的线索。 齐兑抬手从容解开衬衣领口两粒扣子,喵子没想到他忽然来这一手,脸上一红,“你干嘛?”齐兑被她戒备的表情气笑了,轻拍她脑袋,“想什么好事呢,我给你看样东西而已。” 手指轻轻一钩,带出一块玉来,齐兑把玉从脖子上拿下来给喵子,喵子识货,一看就知道这是块好玉,雕工自不必说,难得的是玉的色泽和温润感,质地细腻光洁。 这些年市面上最流行的玉是硬玉,也就是翡翠,但是真正玩玉的行家都知道,中国传统文人雅士案头把玩的玉都是软玉,上好的玉讲究冬不冰手、夏无激感,齐兑这一块羊脂玉微微泛黄,油性好,一看就是人养出来的,流传至今少说也有千年了。 “好东西呀,你打算拿这块玉贿赂我?”喵子最喜欢收集这些有历史的老物件。“你看清楚,这只是一半,我想你帮我找到另一半。”齐兑没有承诺要把玉送给喵子。 “另一半?”喵子拿起玉细细地看,倒也看出些门道,“合在一块儿应该是太极双鱼,怪不得这半边看起来有点像逗号。道德经里说,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你这块玉是阳鱼。” “眼力不错。”齐兑夸她。 喵子瞅他一眼,若有所思,“这是小阿姨的遗物?你指着它找爸爸,另一半在你爸爸那儿?” “聪明。”齐兑又夸她,“我不知道另一半在哪儿,这玉是我离开北京到杭州来参军前,我姥姥偷偷给我的,还说我妈的魂儿在上面,会永远保佑我。” 喵子咬着嘴唇,有点不好意思,讪笑:“我还以为你要送我呢,这么贵重,你自己留着吧,我看过了、记下了,等我回北京,一定想办法帮你找找这玉的来路。” “不,给你戴着,将来还我。”齐兑把玉挂在喵子脖子上,“你帮我找到它另一半的主人,要能严丝合缝合上才算,这种东西在夫妻合葬墓里不少见,光凭眼睛看是看不准的,必须拿实物放在一起比,才能知道是不是一对儿。” 有人敲包间的门,两人停下话题,齐兑说了一声请进。 来人是个年纪很轻的女人,长得很美,和喵子这种清秀型不同,这位是第一眼美人,属于男人女人见了都会移不开视线那种,典型南方美人儿,眉目如画、娇俏妩媚。 “齐兑,来朋友怎么也不言语一声?”美人很自觉地走进来,一双凤目只在齐兑身上流连,正眼也不看喵子一眼。 齐兑冷淡地瞥了美人一眼,没有理会她,只顾给喵子剥虾。 美人讨了个没趣,见往日里总是高高在上、把谁都不放眼里的齐兑把刚刚剥好的一只虾放到喵子碗里,才有些吃惊地把视线分了一点给喵子。这一看更让她惊讶,女孩儿脖子上挂着齐兑从来不离身的那块玉,曾经她想摸一下,齐兑都不许她摸,说她敢碰一下就剁了她爪子,吓得她连玉的来历都没敢问。 喵子见美人惊愕地看着自己,眼神不怎么友好,也在暗自猜测她的身份。 齐兑品貌出众,纵然性子有些冷,却是到哪儿都讨女人喜欢,在北京就一群女人追,好几个为他要死要活,到了杭州仍然有人追,连他吃饭的地方都不放过。 美人外表挑不出毛病,性子急了点,哪有人家正吃着饭就往里闯的,懂规矩的大家闺秀不会这样,喵子也是好性儿,怕她尴尬,暗地里胳膊肘捅了捅齐兑。 “坐吧。”齐兑懒洋洋地冲美人挥了挥手,像对待一个下人,依然不给她介绍喵子的身份。美人虽然有些委屈,好歹齐兑搭理她了,心里也有几分高兴。 齐兑从北京空降到省军区,曾经轰动过一阵子,军区上下没人知道他来历,他自己也从来不说,但是众人从领导们对他的态度里琢磨出些门道,这位出身必定不凡,不然上头不会那么小心翼翼,连他的档案都给封存了。 美人家里是省委的干部,第一眼看到齐兑就被他那种冰冷出尘的气质给迷住了,见过的帅哥不少,但没见过这样淡漠又这样冷冽的,冷得不似真人,靠得再近,也丝毫感觉不到温度。 自从心里有了他,美人也曾找人多方打听过,奇怪的是,调出来的档案除了他的出生年月和籍贯竟然是一片空白。和家里人说起这件怪事,美人妈妈凭着多年当官太太的敏锐嗅觉,嘱咐自己闺女,一定要把这位抓紧了,身份越是这样保密的,越金贵。 美人不是不想抓住他,是抓不住他。倒也不是不近女色,但是他太不把人放心上了,过后就忘,一点温存也不留。可就是这样,美人还是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他身上那种劲儿,太招人了。 人一旦迷恋上另一人,就会变得卑微,美人从小也是在众星捧月中长大的,追求爱慕的男人一茬接着一茬,可在齐兑面前,她心甘情愿低到尘埃里,这个男人就是她命里的劫。 “贵客来了,你也不介绍一下。”美人沉不住气,主动问起喵子的身份。她一早就听人说齐兑亲自开车去机场接人,以为是他战友或者朋友,没想到是个十八九岁的漂亮小姑娘,他还把人带到她舅舅开的馆子吃饭,好奇心和嫉妒心驱使她过来一探究竟。 “你管得太宽了。”齐兑虽不悦,语气依然温和。 美人心中一凛,意识到自己犯了他忌讳,有点后悔,可自尊心又让她不肯就此服软,嘟着嘴:“我就是过来问候一下。你要是早和我说你要带朋友来,我让厨师把菜做更精细一点。” “谢谢你的好意,菜不错,我们吃得很满意。”齐兑见她总不走,眉头皱着睨她一眼。美人识趣,跟喵子笑了笑,主动退出了包间。 喵子松口气,“总算走了……你艳福不浅,刚才那姑娘好漂亮。” “我看你就比她漂亮……心里漂亮。”齐兑特别热衷拿话挤兑喵子。 喵子翻了个白眼。他们的圈子里美女如云,喵子的姿色算不得上乘,还有点婴儿肥,只能算中上,齐兑说这话存心是挖苦她。 “她是你新找的女朋友。? “不是,她不重要。”齐兑不大愿意提美人的身份,打岔:“下午想去哪里逛逛?游西湖还是去灵隐寺?” “找个喝茶的地方听听戏吧,杭州越剧出名,我想听越剧。”喵子吃饱喝足,只想找个地方休息,游西湖有的是时间。 “这后面就有个好地方,就看你敢不敢去。”齐兑故意说得神秘,激她。 “有什么不敢的?又不是刀山火海。”喵子从小胆大,没有她不敢去的地方,没有她不敢见的人,如果有,只有她那个冤家。 齐兑起身穿军装,对喵子说:“说得挺能,到时候别打退堂鼓。”喵子听他这么说,听出些门道,他要带她去的地方,怕不是他们男人爱去的消遣场所。 “窑子我可不去。”喵子嘀咕一句。她是什么身份,堂堂的千金小姐,齐兑要是胆敢带她去那些脏地方,她不把他剁了才怪。 “想哪儿去了,我是你哥,能带你去窑子吗?”齐兑对这丫头的脑洞也是无语,自己在她眼里就那么不堪,去的都是下三滥的地方。 喵子哼一声,“那可不好说,你在北京的时候就带我去过百顺胡同和胭脂胡同,还美其名曰是访古探幽。” 百顺胡同和胭脂胡同以前都是老北京有名的八大胡同之一,烟花风月地、富贵温柔乡,多少王孙公子、富商巨贾在那里一掷千金,如今虽然没有那些了,但玩家总能在老街老巷里找到些外人不知的去处。比如一些旧址和不对外开放的私人小博物馆,藏着难得的旧时代风情回忆。 结了账,两人一起离开。美人遥望着一身军装的帅气男人小心呵护着那个裹成个粽子样的女孩儿,心里直泛酸,他都没这样牵过她的手。 3.第 3 章 齐兑没有吹牛,带喵子去的真真是个好地方,喵子一进院儿,仿佛进了梅府,凤箫声动、丝竹和鸣,清幽婉转的唱词和念白让人恍若进入另一重世界。 “越剧真好听,唱腔清丽,一听就是江南女子,让人骨头都能听酥了。”喵子跟着齐兑走进画舫一样的包间,窗外一池子翠绿荷叶,南方气候湿润,地气开化得早,此时虽然没有到荷花盛开的季节,光是荷叶已经叫人赏心悦目。 戏台就在荷花池中间,上面有一男一女在唱越剧,喵子一看那两人的扮相,就知道他们唱的是《柳毅传书》。 他们刚坐下,就有两个小丫头端着果盘和茶盘进来,小丫头们穿着一样的服饰,青缎海水江崖袄裤,头发盘成双环髻,发间还插着一支明晃晃的小金钗,看起来复古又可爱,喵子看着有趣,呆望一阵。 “讲究,这两个小丫头是双胞胎吧,长得一样样的。”喵子目送两个小丫头的背影。 “叫人家小丫头,你又有多大?”齐兑笑着告诉她,“并不是双胞胎,只是穿一样的衣服,又化了妆,你才会觉得她们长得像,这里的服务生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有附近学校勤工俭学的学生,也有外省市来的打工妹,清一色的漂亮女孩子。” 齐兑把军装脱了挂起来,惬意地歪靠在红木软塌上闭目养神。喵子问他:“这么好看的戏你不看,来睡觉?” “听戏听戏,讲究的是听,你闭上眼睛,听听多有韵味。”齐兑来杭州大半年,听惯了越剧,觉得越听越有味儿。就像喵子说的,那种娇滴滴的声音,直唱到男人心坎儿里。 喵子听了会儿戏,扭头看齐兑,他像是睡着了,一只手压在脑后,头发理得短短的,脑袋看起来像颗杨梅,可不管多丑的发型,俊眉修目的他一样能压制得住,反而让他原本偏阴柔的长相多了几分阳刚气。 怕他这么睡着会着凉,喵子的视线在包间里睃巡片刻,很快发现了目标,靠墙有个壁桌,上前打开一看,里面整齐叠放着一条海棠红夹被,拿起来展开,小心翼翼盖在齐兑身上,软软的缎子上绣着精致的纹样,有树木也有房屋,布局错落有致,杭州不愧以丝绸和刺绣出名,被面绣工精美绝伦,看起来华贵典雅。 海棠红的被面,映着齐兑那张漂亮的脸,怎么看都有一种靡艳之感,喵子第一次发现,怪不得小表哥这么招女人,他实在是个极品,女人有倾国倾城的艳色,男人也有。 被子下面伸出一只手来,稳稳握住喵子的手腕,喵子只得在他身侧坐下。 “你还没告诉我,你忽然跑到杭州来干嘛?”齐兑半睁着眼睛看喵子,见她不大自在似的,笑谑:“又跟你小情儿闹妖?” “没,我……我弄砸了他一件心爱的宝贝,怕他跟我急,我先躲出来。”喵子本来还想瞒着,但是既然要齐兑配合,就得跟他透点儿风。 “你不就是他宝贝,什么宝贝能比你还重要?” “反正就是很重要。” “让你心烦的就不是宝贝,要我,也得给他砸了。” 万事万物在齐兑少爷眼里都是过眼云烟,他从不把身外物放在心上,再金贵的物件儿也只是个玩意儿罢了,惹喵子不高兴,砸了也就砸了。 “唉。”喵子叹了口气,为自己一时冲动也有些懊悔,又一想,人都出来了,总不好灰溜溜回去,既来之则安之。 戏台上的折子戏换了一出,十几个婀娜多姿的美女跳《天女散花》,一水儿的长袖善舞,腰肢身段美得不像话,喵子看得叹为观止,对齐兑说:“怪不得古代那么多昏君沉迷声色犬马,天天看美女跳舞,想不当昏君也难。” 齐兑看她趴在窗户上,把军大衣给她披在身上,“你不怕冷了,这么坐在风口里。”喵子看够了跳舞,跟齐兑说想去上厕所。 “从画舫上下去,沿着小路走,走到头左拐就是,上完赶紧回来,别到处乱看。” 喵子按着齐兑说的路线去找洗手间,院落里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不留神就会迷路,从洗手间出来后,喵子依稀听到不远处飘来一阵弹得极好的琵琶声,忍不住循着声音过去看,这一看不打紧,差点惹出一场是非。 和他们听戏的画舫不同,这里是一排朝南的厢房,雕花的木窗户没有关严,喵子走到窗下,无意中向里面看了一眼,可把她吓坏了,房间里的大床上趴着个半裸男人,边上有个女人正在给他推背按摩。 弹琵琶的是另外一个女人,穿一件茜红肚兜儿,同色绸裤。床上按摩的女人只穿着绸裤,背对着窗户,一边按摩一边和男人打情骂俏。男人双腿修长,身材极佳,一看就是个会享受的主儿,指压让他舒服地哼哼唧唧。 这他妈还不是窑子,喵子看不得这些污艳,想悄悄溜走,头不小心碰到雕花木窗,惊动了房间里的人。 男人披上外套追出来,看到一个裹着军大衣的小丫头吓得小兔子一样疯跑,猜到她应该就是刚才蹲在窗户底下偷窥的人,眯缝着眼睛笑,对赶来的手下挥挥手,那几个人快步上去把喵子给拦住。 喵子被几个人架住,抬行李一样抬到男人面前,男人打量着她,水灵灵的小脸明眸皓齿,肉皮儿又白又嫩,一看就是娇养出来的丫头,只是不知怎么会跑来听壁脚,他倒也不生气,笑问:“你哪儿来的?” “我从洗手间出来迷路了。”喵子见这男人态度还算温和,暗自松了口气。别的不说,这人长得还挺帅,可就是那双桃花眼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 “既然来了,就算有缘分,进来坐坐吧,跑什么。”男人有心逗逗这小丫头。 “不坐了,我朋友还等着我。”喵子才不傻呢,怎么能进那种地方。 这时候,齐兑过来了,喵子去洗手间半天没回,他有些担心,怕她乱跑走丢了,结果看到她被几个人驾着,正在和一个男人说话。 “放开她。”齐兑冷着脸对男人的几个手下说。 那几个人先是一愣,看到男人微微颔首,松开喵子。喵子赶忙藏到齐兑身后,可还是忍不住好奇,直觉告诉她,齐兑认识这个男人。 “呦,是你的人哪。”男人笑着和齐兑打招呼。齐兑冷冷瞥了他一眼,搂着喵子离开。男人见他护宝贝一样护着那个丫头,打手势让手下撤了。 和齐兑回到画舫里,喵子没好气:“你带我来的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还有那些人?” 齐兑责怪她,“这里本来就是听戏取乐的地方,我们来听素折子,也不能干涉人家要玩荤的,井水不犯河水,谁叫你没事躲人墙根儿底下听壁脚。” “我又不是故意去听的,我听到有人弹琵琶弹得好,好奇过去看看,哪知道看到那男的……”喵子委屈地嘟着嘴,“那男的是什么人?你好像认识他。” “不是什么好人,你不知道也罢。”齐兑不愿意说。 “得了吧,别光说人家,你要是好人,也不会到这种地方来。”喵子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她跟着来了,齐兑不找俩小妞给他捏腿捏背才怪,他在北京过那种少爷的浪荡生活,到这里他也不会立地成佛。 “我怎么不是好人了,我现在是光荣的解放军叔叔,叫叔叔,快!” “你不如让我叫你爸爸。”喵子大笑,“我叫你一声爸爸,你敢答应吗?” “怎么不敢呀,你敢叫我就敢答应,回头我还告诉叶二,喵子叫我爸爸,你是不是也该叫我一声老丈人。” 论嘴炮,喵子还没见过能说得过他的,笑趴在躺椅上。 这么一折腾,喵子肚子饿了,齐兑按铃叫人送来新鲜水果和点心小吃,和她两人边吃边玩,掷骰子推牌九,一直玩到日落西山。 “小慕叔叔没出差吧,我们晚上找他一起吃饭好不好?”喵子忽然提起一个人来。 “好。”齐兑脸上一种了然的表情。 喵子口中的小慕叔叔名叫慕云飞,父亲是退休上将,早年和喵子爷爷是老战友,慕家还在北京的时候,两家一直有来往,后来慕家举家南迁,来往才渐渐少了。 慕云飞是慕家小儿子,三十多岁年纪,辈分却不小,喵子一直特别仰慕他,叫他小慕叔叔。齐兑到杭州来参军,就是托了慕家的关系。 放在军装口袋里的手机响了,齐兑过去把手机拿出来,眉心微蹙不耐烦地“喂”了一声,手里还拿着一颗车厘子正要往嘴里送,渐渐地,原本心不在焉的表情变得些许古怪。 喵子看着好奇,反复问他,怎么啦,怎么啦,出什么事啦?真格的,一整天都没见这位少爷表情这样。 齐兑眼皮微抬,阴恻恻地笑:“你男人找你来了。” 4.第 4 章 这么快!喵子轰一下就晕倒了。 好半天,她眯缝着眼睛,气若游丝,“什么时候到?” “半小时后降落在笕桥机场,hc120,现役最轻最快的直升机。”齐兑嘴角一挑,坏笑着看她:“怎么样?叫他吃点苦头,在天上多逛半小时?” “我不见他,你快找地方让我藏起来。” 喵子戏也不听了,拽着齐兑衣服要他在叶小舷来之前找个安全妥当的地方让自己容身。她躲他躲到杭州来了,万不能功亏一篑。 齐兑被她拖着跑,拗不过她,笑骂:“他是老虎吗,你怕他怕成这样?”“我不管,就是不想见他。”喵子这丫头任性起来的时候,谁都管不了她。 “凭他的本事,有心想找你的话,能把军区上下翻个遍,你能躲哪儿去呀?”齐兑再怎么和叶小舷不对付,也得承认他的本事,从空军调直升机不难,难的是几个小时之内就飞过来,别人申请航线就得申请半天。 “我不管,反正你有的是办法。”喵子对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儿了解到什么程度?齐兑每天起床掉几根头发她都门儿清,他不仅是个主意罐子,还一肚子坏水。 “那我给你找个好地儿,你可不许嫌,那地儿环境比较差,但绝对隐秘,叶老二找死了也找不到。”齐兑眼珠转转,计上心头。 “好,你带我去啊。”喵子一听说有这样的地方,可不乐得屁颠屁颠的。只要能不让那冤家找到,躲防空洞里她都乐意。 齐兑带她去的并不是什么防空洞,也不是掩体之类的地方,他带她去的是一片特别空旷的场地,周围连个灯都没有,特别适合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偷情私奔。 从车里下来,喵子才看清楚,眼前巨大的怪物是一辆超重型坦克,没有和其他坦克、装甲车停在一块儿,说明这一辆很可能已经弃置多时。 “你让我藏这里头?我不去,这里头没有空调,闷死人了。” 她倒聪明。 齐兑冷冷一笑:“我刚才就说了,我给你找的地方环境比较差,你自己说不在乎环境,只要能不被找到就行,你想想,叶二还有十几分钟就降落了,你要是被他找到,会有什么后果?” 喵子浑身一哆嗦,不知道是被冷风吹的,还是想到了后果被吓得,不再抱怨,跟着齐兑上了坦克车。 打开灯,车里空间虽然不大,好在他们只有两个人,喵子刚进来一小会就嫌热,齐兑给她打开车顶,不多一会儿,她又嫌冷,到底是冬天,小风从顶上灌进来也是冷嗖嗖的。 齐兑只得又把车顶收回来,只留一点小缝隙,怕这小姑奶奶口渴,从车里拿了一瓶矿泉水过来,连盖儿都给她拧开,“他快到了,我得下去迎他,不然他会疑心,你乖乖在这儿哪儿也别去,等我把他打发走了就来接你,这里到处都是禁区,乱跑被哨兵突突了,我可救不了你。” “谁敢突突我,我看谁敢突突我。”喵子连推带搡,硬把齐兑给推了出去。 齐兑开车走了,喵子打量着坦克里不算大的空间,各种仪表一应俱全,看起来不像是很久没用过,冬天还好,夏天最热的时候,这里的气温能有六七十度,喵子小时候跟着爸爸参加实战演习,坐过一回坦克车,差点没被热死。 这里大概是齐兑的一个秘密基地,喵子总觉得小小的空间里透着一股子邪性,就像齐兑给人的感觉,外表看起来特神气一个帅小伙儿,内里却是个病因复杂的神经病。 一缕细细的幽香钻入鼻息,直觉告诉喵子,这里肯定有女人来过,心里直骂,这他妈什么鬼地方,敢情那混蛋把自己藏在他小淫窝里了。 齐兑开车到笕桥机场的时候,叶小舷刚从停机坪过来。 他早早让飞行员和地面塔台联络了飞行速度和降落时间,机场这边不知道怎么回事,停机坪一片漆黑,足足让他们在天上多晃了半个小时才得以降落。 下来一问,说是照明设备临时出现故障,叶小舷就快气疯了,这要不是故意的才怪,军用机场的照明设备出现故障?不出事都担不起这个责任,出了事更是天大的责任,谁他妈这么缺德? 齐兑装得像个没事人,军装扣得整整齐齐,上去问候叶小舷,“你可够效率的?”“喵子呢?带她过来见我。”叶小舷心里再气,面上也是温温和和的,一点也看不出情绪。 “中午她来找我,我带她出去吃了顿饭,下午她就跑没了,也许找慕叔去了。”齐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 都是修炼到家的妖孽,彼此心里又较着劲,谁也不会轻易失态。 一听他提起慕云飞,叶小舷的表情总算有了点波动,喵子一直对慕云飞心心念念的,让他这个正牌男朋友多年来耿耿于怀,慕云飞那年纪那阅历,不至于和一个小女孩发生点什么,可架不住喵子惦记他呀,她从小就说她喜欢大叔型的。 “死丫头,打电话也不接,这大晚上的,能去哪儿?”叶小舷心里一着急,嘴上免不了要嘀咕。齐兑在一旁听在耳朵里,幸灾乐祸。 “慕叔在杭州吗?” “应该在吧。” “那我找他去,你带路。” 叶小舷头一次到省军区,不像齐兑那么熟门熟路,而且齐兑这小子鬼心眼儿多,得把他看住了,不能让他给喵子通风报信。 招待所里,慕云飞正在跟几个来开会的战友吃饭,忽然一群人闯进来,为首的不是旁人,正是齐兑那个混世小魔王,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北京跑过来的叶小舷。 这俩孩子都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一个古灵精怪、一个少年老成,平常没听说他俩一起玩过,这时候同时出现,还真让慕云飞有点犯嘀咕,这么来势汹汹的,看样子是有急事。 有急事他俩也不敢在叔叔辈的慕云飞面前造次,叶小舷恭恭敬敬上前叫了一声慕叔,示意他借一步说话。 慕云飞站起来,听他问起喵子,眉头微微一皱:“喵子?她来杭州了吗,我没见到她。” “那她一下午跑哪儿去了?”齐兑明知故问。 慕云飞淡淡瞥了他一眼,那一脸使坏的表情,心知这小子故意在耍花样骗叶小舷,也不明着拆穿他,只说:“要不,一起去找找?” “好啊,找找吧。”齐兑并不担心他们会找到自己那个秘密基地。 几辆车驶出招待所院子,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喵子,打手机更是不接,叶小舷越发着急,大冬天的硬是急出一头汗,扯开衬衣领子散热。 齐兑依然气定神闲,坐在副驾驶的慕云飞忽然说:“12区坦克营西北角,我记得那里有一辆履带坏了的59d。齐兑,是有这么个事儿吧?” “有,慕叔您记性真好。”齐兑心里一怔,自己那点破事,还是没逃得过慕云飞的消息网,他一直没捅破,是给自己留了面子。 车开到坦克外面停下,叶小舷心说,好你个齐兑,明明是你把她藏起来,你还耍我白跑一大圈。眼下也顾不得跟你丫的计较,先找到喵子要紧。 车门一打开,叶小舷就看到喵子了,软扑扑靠在操作台一角,她大概是热昏了,身上的大衣脱了丢在一旁不说,额头的汗把头发都浸湿了,一张艳若桃花的脸在热气蒸腾下显得格外明艳。 叶小舷把喵子抱起来,怎么叫怎么拍她都没醒,着急加生气,飞起一脚踢齐兑,“喵子有个好歹,老子废了你。” 齐兑知道他这是气怒攻心,白挨了一脚,他也没想到喵子这么没用,坦克里稍微热一点竟然把她热昏了。 中暑的人不能贸然被冷风吹,不然容易落下病根,叶小舷替喵子穿好外套,又把自己外套脱下来给她包着头,把她从坦克上抱下来,送她去医院。 军区医院,医生要替喵子检查,病床边围了一圈人,怎么赶都赶不走,后来还是慕云飞好说歹说,叶小舷和齐兑才离开检查室,医生出来后,两个人又围上去。 两个男人俱是一流的品貌,范儿更是正宗的贵胄之气,尤其是穿军装的那个,俊秀的眉眼比女孩儿还美几分,年轻的女医生有点晕菜,不知道先回答他们谁是好。 “医生,她没事吧,医生,她怎么这么久还没醒?” “冬天怎么会中暑,她是不是还有别的毛病?” “你们别急,别急啊,病人没有大碍,真的只是中暑了,回头喂她喝点藿香正气水就能好。”女医生被他俩同时目不转睛看着,脸微微泛红。 叶小舷先回过神来,没再追问医生,直接进检查室去看喵子。经过这一番折腾,喵子醒过来,懵懵懂懂中听到耳边有人说话,微睁开眼,叶小舷已经到了眼前,不等他说话,喵子先发制人搂住他脖子撒娇。 “小船——你来啦。”要多亲热有多亲热,仿佛祸不是她闯的,躲着他的不是自己。他的脾气她太了解了,这种情况下,撒娇比较管用。 叶小舷本有一肚子的话要责怪她,见她生病,百炼钢化作绕指柔,她又对自己这样亲,更没法说个不字了,回抱住她,“乖,我在呢。” “唉,头好晕。”喵子故意晃了晃脑袋。 叶小舷以为她真晕,心疼地说:“齐兑那小子脑子有病也就罢了,怎么你脑子也跟着不好使了呢,坦克里多热啊,又没空调,冬天都得三十多度,你哪受得住。” “咳,我……”喵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咳嗽两声。她本来只是想打个盹儿,哪知道越睡越热、越睡越想睡,竟然热昏了过去。 护士来送药,齐兑把药从护士手里接过来,要亲自给喵子端到跟前儿。叶小舷一把抢过来,意思是,有我在,轮不到你。 齐兑冷哼一声,两眼望天翻了个白眼。 护士看到这一幕,艳羡不已,中暑的女孩儿是什么身份,两个帅哥争着伺候,那个没穿军装的大概是她正牌男朋友,宠得不行,药端到嘴边,手都不叫她抬一下,自己扶着她的背,给她喂下去。穿军装的虽然没有上前,但是目不转睛看着她,一脸关心。 5.第 5 章 喂喵子喝下藿香正气水,叶小舷怕她嫌苦,又给她杯水,宠溺地用手指替她梳理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扭头看到齐兑还在,没好气地说:“招待所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两个单人间。”齐兑有意说。 “你他妈故意的?喵子这样,你让她一个人住单间?”叶小舷憋了一晚上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机会。 “我们部队招待所条件有限,都是接待来开会和出外勤的军官,可没有给你们滚来滚去的大床房,你爱住不住,不住就去外面住酒店。”齐兑拿准了叶小舷不可能带着中暑后尚未恢复的喵子满世界找酒店,有意报复他之前在坦克上踢自己那一脚。 “一个标间,要条件最好的,我管你想什么办法。”叶小舷对齐兑下通牒,小心翼翼扶着喵子躺下。 “得。”齐兑也怕这娇气的小姑奶奶半夜再出点什么事,打电话给招待所,换了一个标间。 住进招待所,叶小舷等齐兑走了,关上房门,链条锁也给锁上,见喵子软绵绵窝在床上,到床前俯身探了探她额头,温度正常,才放心脱衣服去洗澡。 喵子半梦半醒中听到哗哗的水声,恍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直到水声停止,那个人光溜溜从浴室出来,她看清了他,才想起来自己是在杭州。 虽说从小到大看过他无数次,喵子还是舍不得把眼睛从他身上离开、遒劲有力的后背、腰线臀线精致迷人,光滑的皮肤包裹修长的骨骼,喵子从没见过比这更完美的人体。 冷不丁看到他转身,喵子连忙把眼睛闭上。 出来匆忙,叶小舷没带睡衣,只能把毛巾往腰间一裹,一边擦头发一边看着装睡的喵子,小奶猫一样,清秀的小脸上长睫毛微微闪动,微微一笑。 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出来,叶小舷喝下一口之后又含了一口酒在口中,等酒不冰了,走到床边,俯下身贴在喵子唇边,等她樱唇微张,把口中的酒过到她嘴里。 喵子喜欢喝酒,各种酒都喜欢,他俩玩情趣的时候,经常这样互相喂来喂去。看到喵子睁开眼睛不再装睡,叶小舷唇角微挑,“品品,什么牌子的?” “品不出来,除非再给我喝一口。”喵子撒娇。 叶小舷当即又喝了一口含在口中,嘴对嘴过给她。喵子咂了咂嘴,“corona?反正不是纯麦的。” “条件有限,别太挑。”叶小舷把剩下的半罐酒喝完,扭头看向喵子,表情忽然变得严肃:“李惟妙,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出京都不告诉我。” 喵子大名叫李惟妙,但是身边人很少叫她大名,她从一出生就用喵子这个小名走遍天下,除了拿身份证的时候别人能知道她本名,就连学校里的老师同学也都是叫她喵子。 听他连名带姓叫自己,喵子故意不理他,等他自己撑不住了来碰碰她,她才懒洋洋又睁开眼睛。 “你以为躲到杭州来,我就找不到你了?”叶小舷把喵子抱起来一点,发现她身上还在发热,声调儿缓了缓,“为什么烧我录取通知书?” “不想叫你去美国。”喵子很小声地说。 “为什么?你明知道我最想去的就是麻省理工。”叶小舷虽然和喵子一样出身军人世家,但是从小就有个当科学家的梦想,他不仅要进麻省理工,将来还要当nasa首席物理学家。 “我不喜欢去美国。”喵子对什么都心不在焉,唯独对中国古代文化和历史典籍感兴趣,去了国外,她的这项爱好就没有了发挥的空间。 “又没叫你去。我去几年就回来。” “骗鬼呢,你要进nasa就得入籍,不入籍实验都不让你做。”喵子一下子坐起来,气呼呼戳穿叶小舷。 叶小舷淡淡一笑,“舍不得我?”喵子白了他一眼,躺下去不理他。 “舍不得我就好好表现,让我也舍不得你,为了你也得回来。” “谁管你啊,爱去就去。”喵子赌气地想,你走了我就不要你了,我再找一个更好的,反正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有的是。 “喵子,你还没毕业,我想带你走也带不了,我去美国不过两三年,过后你也毕业了,你去美国找我有什么不好,你要做什么我也从不干涉你,有什么不好?”叶小舷想不通喵子为什么那么排斥美国。 说了半天,他还是坚持要走,喵子赌气跑进浴室把门关上,“反正我不想去就是不想去,你爱去就去。”叶小舷怕她身体承受不住,忙过来敲门:“你中暑还没好,能洗澡吗,别勉强洗,万一再晕了。” “能洗,别像个娘们儿似的叨叨个没完。”喵子拿话堵他。 等喵子洗好了出来,叶小舷已经很自觉地把两张单人床拼在一起,喵子吹干头发,上床钻进被子里,不想理他。 他的热身子贴过来了,喵子还是不理他,继续背对着他拿手机和齐兑聊天。齐兑问起她身体,她说已经没有事了。 “你在干嘛?”齐兑坏心眼地问。这时候还能干嘛,男朋友大老远找来了,又没到睡觉的点儿。 “你猜。” “我猜不上来,我笨。”齐兑有意逗她。 “我在跟你聊天,笨蛋。” 两个人经常在晚上这样有一搭没一搭闲聊,齐兑一个人在杭州,经常嚷嚷空虚寂寞冷,拉着喵子跟他聊天。喵子之前也以为他真过得寂寞,杭州之行让她知道这小子不管在哪儿都能把日子过得活色生香。 “在叶二怀里跟我聊天呢吧。” “没有,他在边上呢。” “我不信,你现在发一张自拍给我看。” “我凭什么发自拍给你?除非你告诉我中午吃饭的时候遇到那个女的是谁。”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那人不重要。” “那我就更不能发自拍给你了。” 叶小舷对这种无聊对话实在忍无可忍,抢过喵子的手机跑到洗手间拍了一张马桶,给齐兑发过去,恶心一下那家伙,大晚上的,不让人睡觉。 果然,齐兑收到照片后没声儿了,叶小舷翻身把喵子压在身下,在她脖颈上狠狠啃一口,“齐兑那个妖货,也亏你能在他那个造孽的淫窝待一晚上。” “淫窝?”喵子想,他和自己在这方面倒真是心有灵犀,一眼就能看出不对。 “闻到了迷魂香的味儿,他们爱玩的都喜欢点这种香,说是能催情。”叶小舷从小到大没少和大院这群孩子混在一起,他们怎么玩儿他都知道,但是他不太喜欢参与。谁让他心怀宇宙呢。 “原来那是点的香啊,我以为是哪个女人留下的香水味儿,那味道,直往鼻子里钻。”喵子搂着叶小舷。他身上的温度刚刚好,让她不冷也不热。 “幸好味儿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不然他带你去那个淫窝,我踹不死他。”叶小舷不喜欢齐兑,别说齐兑身上那股神叨叨的妖孽气足以让人对他不放心,他和喵子从小到大无话不谈的亲密也叫他看不惯。 喵子只能跟自己一个人好,她就是上帝从他身体里抽出去那根肋骨,旁人碰也别想碰一下,乱看一眼都得把眼睛剜了。 “你踹他干嘛,是我让他把我藏起来的,谁知道你大老远从北京飞过来要杀要剐,我没想到你会来找我。”喵子原本盘算着,他发现录取通知书被烧了,且得生几天气,忙着给麻省理工发邮件申诉,哪会有时间管自己,没成想她离开北京当天他就跟来了。 “我怕你在杭州闯祸。”叶小舷才不会告诉喵子,他一接到李家人电话,通知他喵子一个人离开北京,他就猜到喵子肯定奔杭州来了,这里除了她的发小儿齐兑,最要命的是还有慕云飞。 喵子这丫头骨架纤细,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正是叶小舷最喜欢的女人身材,叶小舷每每陷在她的温柔乡里不愿出来,只觉得这样的销魂蚀骨,自己死在她身上也不为过。 “爷们儿吗?”叶小舷最喜欢在缠绵的时候各种撩骚。喵子爱死他低沉又磁性的嗓音了,让人浮想联翩,颤抖着说:“纯爷们儿。” “那给我念一段。” “缓揭绣衾抽皓腕,移凤枕,枕檀郎。髻鬟狼藉黛眉长,出兰房,别檀郎。角声呜咽,星斗渐微茫。露冷月残人未起,留不住,泪千行。” 肉身凡胎,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谁能抵挡得了情和欲的诱惑,喵子熟读古籍,脑子里浓词艳曲不少,这样的句子从她这样外表清清纯纯的女孩儿口中念出来,一点不落俗套,反而有一种俗中大雅。 “小船,你再跟我说说那香。”喵子软软地窝在叶小舷怀里,腻着他给自己讲讲他们男孩儿那些隐秘,大院里长大的男孩子们,他们玩得花样之多、脑洞之大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齐兑以前跟她说过一点,但是听他说又怎么比得上听叶小舷性感的低音炮说来得过瘾?尤其是两个人亲密无间、毫无保留的时候。 “那香听说是以前京里一位老玩家按着医书上的古法炮制的,加入了藏地的一些香料,点起来很有点邪气儿,能让人飘飘欲仙。”叶小舷平常不太愿意和喵子说起这些,但是她既然他问了,他也会告诉她。 “齐兑玩这么大?” “要不怎么说他脑子有病呢,他在北京就是因为太荒唐,他姥爷才把他送到杭州来反省反省。” “我是不是因为闻到那个味儿才晕了的呀?”喵子忽然有点生气,齐兑怎么坏到把对付别人的手段用在自己身上。 “不是的,你就是中暑了,我们去的时候,那个味儿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对你,齐兑不至于。”叶小舷难得说几句齐兑的好话。说到底是安喵子的心,不然这丫头又不知道要往哪处想了。 “散得差不多了,你怎么还能闻出来?”喵子更生气了。 他这算是说漏嘴了吗? 6.第 6 章 叶小舷只是笑,“我鼻子比你灵。” 喵子信他的话,叶家家风纯正,他从小在父母教育之下就是个有一说一的人,不然也不会有这份万人不及的稳重。 小时候,在喵子眼里,叶小舷就像个小神仙似的,他那份聪明、那份气度,简直不像个孩子,她崇拜这个开了天眼的小神仙,他仿佛事事都知道,事事又都不放在心上,任由她像个尾巴似的傻乎乎跟在他身后好几年,他才说,喵子,你再这么跟着我,这辈子都得跟着我了。 一辈子?喵子那时候觉得一辈子对她来说有点远,可小神仙说,一辈子就是一辈子,少一天、少一个时辰都不叫一辈子。 十三岁的喵子不太懂他的意思,他比她大三岁,那年十六了,可怜喵子还在吭哧吭哧上小学,十六岁的小神仙已经考上了清华物理系。 喵子天生不怎么聪明,两岁多才会说话,小时候常常觉得老天爷特别不公平,把聪明才智全给了她弟弟,小学三年级那年还莫名其妙生了一场大病,导致留级一年。为了留级的事,喵子哭了好几天,她本来就追不上小神仙,这一留级,更追不上小神仙了。 为什么怕他去美国,喵子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拨动算盘珠子。 人家不喜欢的是美国吗?是不想跟他分开那么久啊,那么久足以让他认识别的更好更优秀的女孩儿,足以让他忘记大洋彼岸痴痴等待的喵子,他一点也不体谅人家的心。 腻歪够了,叶小舷坐起来,打电话叫客房服务,他从北京过来,一晚上光顾着找她了,晚饭都没吃,这时候饿得饥肠辘辘,得好好填填肚子。 招待所伙食一般,叶小舷将就着吃了几口就吃不下,灌汤包是破了皮的,片儿川面有点咸了,葱包烩更是嚼不动。喵子在一旁看着他吃,忍不住说:“饿一晚上了,不行你点外卖吧。” “不用了,都十一点多了,有外卖也吃不下。”叶小舷凑合着把那碗片儿川面吃下去。喵子说:“中午齐兑带我去吃的杭州菜那才叫地道,明儿我也带你尝尝去。” 他在外面一向有什么吃什么,不像齐兑那样讲究吃讲究得恨不得精细到骨子里,在这方面,喵子更欣赏他的大气。荀子说,“争饮食无廉耻”,在饮食上花心思太多的人,过于追求细节上的完美,古人凡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好啊,但我不想叫齐兑也去,就咱俩去。”叶小舷此时想,自己坐的直升机在天上多飞那半小时肯定也是齐兑那小子使的坏,为了拖延时间,好叫喵子藏起来不见自己。 喵子忸怩了一下,“我来杭州还没见到小慕叔叔,明天中午我要找他一起吃饭。”叶小舷微微一笑,“怎么没见到,就是他和我一起在齐兑那辆坦克里找到的你。” “那我怎么没看到他?” “你中暑晕了,他一直跟着到医院,确认你没事才离开。” “我不管,我就要跟小慕叔叔一起吃饭,我都到杭州来了,非见他不可。” 喵子搂着叶小舷脖子,死皮赖脸跟他撒娇。叶小舷宠她,答应她第二天一早就给慕云飞打电话安排饭局。 出乎喵子的意料,叶小舷不安排则已,一安排就安排了一桌宾客,在西湖国宾馆的贵宾厅里,除了齐兑和慕云飞,来的还有叶小舷在杭州的其他熟人。 喵子正和慕云飞说话,冷不丁进来一男一女让她大吃一惊,那个女人倒也罢了,男人十分眼熟,不就是头一天在听戏那个会所无意中被她发现正在做按摩的那个人。 叶小舷竟然也请了他,看来两人早就是认识的。喵子有点不高兴,怎么他会和那种人来往呢。 看到客人来,叶小舷迎上去和那人握手,同时扭头找喵子,眼神示意她过来和客人寒暄寒暄。喵子在外人面前不好不给他面子,勉为其难走过去站在他身边。 叶小舷亲昵地搂住她,把她介绍给来客,“尤哥,这是我家喵子……喵子,尤哥是我哥女朋友的弟弟,正好这几天来杭州开会,我请他过来聚聚。” 什么?喵子更吃惊了,“小舫哥哥什么时候有了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早就有了,没告诉你罢了。”叶小舷低声在他耳边说。 “不告诉我,哼,敢不告诉我,回头我就给他打电话。”喵子气鼓鼓地噘着嘴。 叶小舷生在军内赫赫有名的叶氏家族,爷爷是开国元勋,父叔一辈都是军内要员,他是长房次子,上头还有个哥哥叶小舫。叶小舫在京城红三代里是个灵魂人物,如今正在沈阳军区某部任职。 看到喵子惊讶的神色,那个被叶小舷称呼为尤哥的男人微微一笑,“小妹,叫我尤砱吧。”当着叶小舷的面,他并没有说出和喵子的一面之缘。 那个地方虽然比一般的会所高级,毕竟也是男人消遣的地方,喵子不一定愿意让叶小舷知道她和齐兑去过那里,尤砱是个人精,他什么都看得分明。 喵子见他总是笑眯眯脾气很好的样子,说话也是好听的标准普通话,和那天在会所时的香艳淫靡不同,此时他挺拔潇洒、衣着考究,看起来一表人才,无奈的是,他半裸着趴在床上的那一幕给了喵子太大的视觉冲击力,以至于喵子没法把他当个正经人看待。 瞥了他一眼,喵子没说话。尤砱也不在意,和他带来的女人一起落座。 女人美艳惊人,在场的男人都是见惯了美女的风月老手,她一进来,艳光四射令众人目光纷纷投向她。大概刚从东北到没有暖气又阴冷潮湿的南方,二月里还穿一件貂皮大衣,脱掉大衣后曼妙的身材令喵子艳羡不已,人家是怎么长的,脸那么漂亮,身材比模特还好看。 看得出来,尤砱挺宠着她,替她把大衣挂起来,又替她拉开椅子,等她坐下了,自己才坐。喵子知道这些公子哥儿,外头花天酒地玩得再嗨,家里这位的面子也是要顾一顾的,虽然这位将来未必就是他老婆,能带到饭局上来就说明身份不一般,起码在现阶段是他身边最得宠的一位。 一桌人里属慕云飞辈分最高,由他坐了首席,喵子非要挨着他坐,叶小舷身为饭局主人,不好再往下首坐,便在慕云飞另一边坐下,男人吃饭免不了要喝酒,好在他们推杯换盏,喵子只顾低头吃菜。 尤砱的女人很冷,喵子主动找她说了好几句话,她都不假辞色,好在喵子也是个大大方方的性子,人家不搭理她,她也就不再往上凑。 叶小舷于人情世故上一向周到,向在场的人一一敬酒,他难得到杭州来一次,在座的又都是他朋友,他把众人聚到一起,自然要尽到主家之谊。一桌人就属他最忙。 相比他左右逢源,齐兑就冷淡多了,他不和任何人喝酒,注意力都放在喵子身上,把喵子喜欢的菜转到她面前,还极其大方地拿毛巾给她擦擦手,把她照顾地滴水不漏。 喵子问他:“那个尤的女朋友是什么人,那么傲?”齐兑莞尔一笑,戳破她心思,“怎么,看人家比你漂亮身材也比你好,嫉妒了?” “谁嫉妒呀。我就是问问。”喵子才不承认自己嫉妒呢,虽然美女到了一起难免互相比较,她才不会嫉妒任何人。 “她比不上你,你看她穿的那样儿,没品位,顶多是个情儿,尤砱在女人堆里泡大的,我和他见过几次,每次他身边的女人都不一样。”齐兑哄喵子开心。 喵子也不分辨他这话是真是假,笑谑:“人家不就穿个貂,就说人家没品味,不知道你将来找个啥样的,眼光这样高。”齐兑笑笑没说话,下颌一抬,示意喵子去看。 叶小舷正端着酒杯和尤砱的女人说话,除了尤砱之外,女人谁也不理,但是叶小舷找她喝酒的时候,她很礼貌地站了起来,叶小舷让她不用客气,她才又坐回去。 相比齐兑动不动就给人脸色看、不爱应酬,叶小舷给人一种洒脱随意的亲和感,女人很显然对他颇有好感,不顾尤砱在场,和他聊了好几句。喵子看看这一幕,心里不觉得酸,反而得意。 漂亮男人谁不喜欢,尤其是叶小舷这样放到什么地方都引人注目的男人,和齐兑不入世的冷淡相比,叶小舷入世又出世,给人的感觉就是仙。 母亲湛未未是国内很有名气的女诗人,叶小舷从小受到母亲熏陶,在诗书礼乐的氛围中长大,身上的书卷气浑然天成,军人家庭的严谨和诗人的浪漫在他身上完美融合,收放之间,彰显大气。 喵子曾经想,倘若他生在古代,一定会被世人当做李白那样的谪仙,冰雪精神明月魂,不了解他的人沉迷于他的皮囊色相,了解他的人才能体会,他的清和静是另一重境界。 “别看了,她就是故意的,一屋子的人就叶二带了女眷来,不撩他撩谁。”齐兑对尤砱的女人印象不怎么好,明着都这么骚,暗地里只怕也没少给尤砱戴绿帽子。 “可尤砱好像也不生气。”喵子察言观色,发现尤砱根本不把这当回事,依旧和其他人喝酒聊天。 “又不是正宫,只是个情儿,玩几天就扔了,他能在乎才怪。”齐兑见喵子总盯着叶小舷和那个女人,以为她在吃醋,既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幸灾乐祸,又怕喵子真往心里去,回头再跟叶小舷闹别扭,损了那女人几句。 他哪里知道,喵子一点也不生气,她抬起头,视线逡巡一圈,发现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比叶小舷更能吸引她视线,视线最终还是落在他身上。 叶小舷刚好也看着她,两人对视不过一两秒,默契地各自含笑转移了视线。眉梢眼角辗转的情意,只有他俩才懂,喵子在那一瞬间想起了昨夜和他销魂入骨的缠绵,她知道,叶小舷和她想的一样。 “傻笑什么呢?”齐兑看到喵子小脸红扑扑的,像是在想心事,好奇地打量她。这丫头怎么忽然害起羞来了,她也有害羞的时候? “没笑。”喵子回过神来,“小船光喝酒没怎么吃菜,我要叫他过来吃点菜,不然他的胃会不舒服。”说话间,她抬手招呼叶小舷。 齐兑看到叶小舷过来,坏笑着看他。叶小舷没理会他的坏笑,低垂着眼帘,走到喵子身侧,手扶着她肩,柔声对她说:“慕叔说晚上回请我们,下午我带你出去逛逛。” 喵子夹起一块桂花糖藕给叶小舷,体贴地说:“你喝那么多酒胃里肯定不舒服,吃块糖藕垫垫肚子。” 叶小舷把桂花糖藕吃下去,搂了搂她,“你也注意点,凉的少喝,别把肚子吃坏了。”“我没喝凉的,我喝的是热饮。”喵子赶忙把自己杯子给他看。 和齐兑什么都由着喵子性子来不同,叶小舷在某些事情上挺爱管着她,比如不让她喝凉的、不让她在饭局上喝酒,喵子吃冰淇淋喝冰啤酒都是背着他。 饭局散场,叶小舷送众人离开,喵子站在边上等他,让她没想到的是,尤砱走的时候从她身旁经过,停了一停。 “小妹,你这块玉寓意不好,不适合贴身戴。”尤砱早就注意到喵子脖子上挂着的玉。 喵子不明白他何出此言,好奇地问:“寓意不好?”尤砱近前一步,细看了看,“看成色和雕工像先秦时期的明器。” 原来是这样,喵子放下心来,之前齐兑就告诉过她,这块玉和很多夫妻合葬墓出土的玉有相似之处,她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可既然别人好心提醒,该道谢还是要道谢的,喵子向他点了点头,“多谢你提醒,我回去会找懂行的人查查出处。”尤砱知道她未必相信自己的话,浅浅一笑,带着他那个冷若冰霜的女人走了。 7.第 7 章 叶小舷送走了客人,回头看到喵子站在那里发愣,上前握着她的手。 “怎么了,发什么呆?”叶小舷问她。 “没什么。”喵子想了想,又说:“一会儿告诉你。” 两人刚要上车,喵子看到齐兑远远地冲着自己招手,乖乖地松开叶小舷的手,过去跟他说话。 “我交代你的事儿,别给我忘了,回去就帮我查。”齐兑嘴唇贴在喵子耳朵边,脸上还带着暧昧不明的笑。 “嗯嗯,不忘。”喵子忙点头,他把那么重要的事交代给自己,可不得尽心尽力帮他。 她哪会知道,齐兑交代事情的时候心里还憋着坏,从叶小舷的角度看过来,齐兑这么贴在她耳边说话,跟亲她差不多,可是她浑然不觉,她也不会往那方面想。 齐兑瞥了叶小舷一眼,他倒沉得住气,手插裤兜挺潇洒地站在离他俩不远不近的地方,不至于打扰到他俩说体己话,也不会叫喵子离开他视线半寸。 理工男就是心机重,明明心里气得要死,脸上却一点也不表现出来,怕给女孩儿知道他小心眼爱吃醋,他要真大气,他就该车上等着去,而不是这样把喵子看得紧紧的,齐兑在心里把叶小舷从头到尾鄙视个彻底。 “你快去吧,再不去叶二要急了。”齐兑贴心地拢了拢喵子头发,全然不顾叶小舷就在十几米外。 “他才不会急呢,他脾气比你好多了。”喵子对自己的男朋友很有信心,“你一个人在杭州,好好照顾自己,得了空我再来看你。” 齐兑跟她笑笑,目送她离去。 叶小舷从头到尾不发一言,护着喵子上了车,他都不带追问的。喵子等他把车门关上,偎在他臂弯里,问他:“咱俩明天就回去?” “嗯,你快开学了,我也要回去准备毕业论文,喜欢杭州的话,以后我再陪你来。”叶小舷回答得漫不经心,手上却没闲着,把喵子乌黑的秀发撩起一缕挂在她耳后,他不喜欢齐兑碰喵子头发,非得自己给她理顺了。 好吧,反正还有一下午时间可以逛逛。 叶小舷撩完了头发,手指还在喵子脸际游走。喵子察觉到一丝异样,见他不错眼珠看着自己,不禁有些心虚,“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跟齐兑就有那么多话说?天天说还说不完。”叶小舷态度温和,语气并不带一点嗔怪,只是听起来些许醋意。 小神仙也是会吃醋的,但是小神仙好面子,不太会在人前表现出来,私下里却难免酸溜溜,喵子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甜笑:“我和他大半年没见了,说说话不是很正常。” “那小子越来越邪性了。”叶小舷很少这么评价别人,但是齐兑让他不安。他和喵子之间似乎有什么秘密瞒着自己,以喵子外柔内刚的个性,她不想说的事问她也不会说,问多了反而会惹恼她,反正自己九月才去美国,有的是时间慢慢磨。 喵子嗤一声笑,对他俩互相鄙视早就习以为常,想起饭桌上的人,问他:“那个姓尤的真的是小舫哥女朋友的弟弟?你怎么认识他的?”“我去东北看我哥,和尤砱见过一次。”叶小舷低头看看喵子,“怎么,你对他很好奇?” “岂止是好奇,我觉得他不像好人。”喵子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把在会所里看到的事说出去,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相书上说,眉骨突出的人无情无义,乃是大奸之相。” 叶小舷忍俊不禁,“看不出来你还学会相面了,看脸就知道人家不是好人。” “我的直觉。”喵子煞有介事地说,“你以后不要再和他来往了,物以类聚,他会把你带坏的。他那个女人我也不喜欢,看着不顺眼。” “还真不能小看你的直觉。”叶小舷笑意渐消,沉吟片刻,才告诉她:“尤砱的确给我哥惹了很多麻烦,我头回见他就觉得此人故事太多,是个隐患,还提醒过我哥,但是我哥做事历来自有打算,他又和尤砱的姐姐在谈恋爱,这回我既然知道尤砱在杭州,饭局不叫他也不好,万一将来成了亲戚呢。” “也不一定啦,我相信小舫哥哥的眼光,他找的嫂子一定是人又美又温柔。等我回京我要把他和尤砱姐姐的事告诉莲如姐,莲如姐一定会把他俩的事搅和黄了。” 喵子不喜欢尤砱,连带着尤砱的姐姐也不被她待见了。思量着,自己将来要是嫁到叶家,有个相处得来的妯娌非常重要。 对她的孩子气,叶小舷始终惬意地听着,淡淡带着点宠溺的笑意,像大多数聪明男人一样,心爱的女人随她怎么胡闹,她都在自己掌控之中,看到她脖子上浅浅的吻痕,指尖轻触她皮肤,再往下,又看到她脖子上那块玉。 “什么时候搞了块玉?以前没见你戴过。”其实头天晚上他就发现了。 “家里人给的。”喵子撒了个谎。 “以前我妈给你那块老坑翡翠,纯正帝王绿,也没见你戴,不比这好看?”叶小舷总有些疑心,这块玉是什么人给她的。 喵子对首饰一向不怎么上心,叶小舷送过她不少,但是无论多贵重她都难得戴一回,这回这么郑重挂在脖子上不离身,肯定是有些出处的。 “那个太贵重了,放起来好,我怕弄丢了。”喵子解释着。 “我买给你的那些首饰,你怎么从来也不戴?”叶小舷追问。喵子刮了刮他鼻子,“你管我!送我的东西就是我的,我爱戴就戴,不爱戴就放家里,要你天天给我记着。” “我就记着,我送出去的东西每件都是我精挑细选,我希望收礼物的人好好保存,能经常戴给我看看。”叶小舷喜欢和喵子为一些小事情拌嘴,大事情上,喵子有她自己的主意,他从不强迫她服从自己的意愿。 强迫就没意思了,喵子最可爱就是她身上这股子娇憨劲儿,不像别的女孩那样拿捏架子,她天然又纯粹。 就像一块璞玉,从小被他贴身戴着,用自己的气息和温度去滋养,渐渐和他产生感情,直至命脉相连,玉养人、人也养玉,贵就贵在这份心意相通,需要用心去呵护。 喵子在他怀里动动,仰着脸看他,神秘一笑,“将来会把这块玉的事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好吧。我等着你跟我说,反正你迟早要说的。” 他俩十几岁就在一起,彼此对对方的秉性了如指掌,感情始终如一,就算叶小舷心里有点疑问,喵子不愿说,他也就不放心上。 温香软玉抱满怀,再也分不开,喵子感觉到叶小舷的手越来越放肆,轻轻推搡,跟他低语:“司机在前面呢。” “怕什么,他不会管。”叶小舷骨子里的恣意和他在人面前表现出来的谨言慎行极其不同,若非身边最亲近的人,是看不到他这一面的。喵子前一晚被他折腾狠了,此时并不想顺他的意,把身子一扭,不配合他。 “过来,不许用背对着我,不听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办了?”叶小舷有意坏笑着在喵子耳边吹气,含住她耳垂轻吮。 “我就不,当我怕你啊。”喵子才不理他,嘴上说得再狠,他也没对她怎么样过。倘若他真敢对她怎样,她也不是好惹的,大不了拿刀剁了丫挺的。 “对齐兑和慕叔比对我都亲。”叶小舷是真疼她,脸贴在她后颈,软软地蹭她。 “你自己不也跟姓尤的带来的女人说半天话。”喵子反唇相讥。 “我那是客套,他们都是我请来的客人。”叶小舷辩解。 “不,你就是爱招蜂引蝶,看人家长得漂亮,你不去招惹招惹你心里就会不痛快。”喵子转过身来,故意去捏叶小舷的脸。 “冤枉,我没有。”叶小舷假装委屈。 “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喵子撒娇地噘着嘴。 “没说什么,就是谈了谈杭州的天气,她说她是杭州人,跟了尤砱以后,才在沈阳定居,她还说她认识我哥。” 她也认识小舫哥哥?喵子想,怪不得她对叶小舷如此客气。 两人游西湖,在风景如画的湖边散步,从林徽因雕像的香樟树下经过,喵子拿着手机拍照,走在前头,叶小舷慢悠悠跟在她身后。 忽然听到他叫自己,喵子回头,看他款步过来,叫她伸开手。 什么呀?喵子好奇,把手摊开。叶小舷把一只红色小虫儿放到她手心里,喵子不禁惊叹,好大一只瓢虫。数一数,背上有七颗星。 “要是再有只母的就更好了,我带回家玩儿。” “没看到母的,只看到这只公的落在树梢上,我一看它个头儿还挺大,随手捉了给你看看。”叶小舷笑着说。 “你才不是随手捉的,你就是故意捉的。”喵子跟他眨了眨眼。 瓢虫表面上看着没什么稀奇,实际上却是动物界的性`爱高手,一天能交尾九个小时以上。叶小舷以前把这当成段子给喵子说过,轻描淡写寥寥几句却给喵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光是为段子,也为说段子的人,同样是带点色`情的话,有些人说出来就是低俗,而被他用那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出来,就一点也不让人觉得猥琐。 他就像本百科全书,经常能说上些一般人不知道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喵子特别喜欢听他说这些,尤其迷他说段子时的表情,语气透着那么样的潇洒随意,又是那么样魅惑的一张脸,不为他沉沦为谁沉沦。 “放了吧,又不能带上飞机。”叶小舷说。 “好。”喵子松开手,瓢虫倏一下飞了。 8.第 8 章 回到北京以后,喵子拿着齐兑的玉佩去找系里的一位老教授,老教授教了几十年历史,业余喜欢收藏古玩珍奇和残卷典籍,喵子没少找他请教。 看到喵子拿来的玉,老教授戴上眼镜,又拿出放大镜,对着玉细看,有点激动地和喵子说:“好东西呀,质地细腻油润,羊脂玉籽料里的上品,难得的是器形非常少见,雕工也是一流。” “您看着像汉代的吗?”喵子问。 “纹样古朴,应该比汉代还早,先秦时期玉器是权力地位和财富的象征,只有族长、巫师之类有身份的人才能佩戴玉器,汉代厚葬之风盛行,很多王侯公卿的大墓里都有大量玉器陪葬,当时的人甚至相信以玉器堵塞死者的各个窍穴,能阻止元阳外泄、真神出窍……当然,这是没有科学根据的。”老教授把玉翻来覆去看个仔细,不错过任何细节。 喵子从他的话判断,这玉的确是古玉无疑了,问他:“赵教授,依您看,这玉是出土的陪葬品吗?” “应该是的,如果是平常身上佩戴的玉,会有一个挂绳的小孔,这块玉没有,绳儿只能扣在镂空花纹里,显然是陪葬品。”赵教授给玉拍了照,又细细摩挲半天,对玉质赞不绝口。 喵子见他像是对待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又问:“那您能具体说说吗,这玉的来历?” 赵教授没有立刻答话,轻叹一声,半晌才说:“可惜我是研究青铜器的,不是玉里的行家,这块玉我能估摸出年代,却没法往细里说,因为这纹样实在是不常见,我认识一个民间收藏家,是玩玉的高手,你要是不急,我跟他联系联系,改天带你去找他品鉴品鉴。” 听说有这样的行家,喵子求之不得,忙说:“那好啊,您快跟他联系,约好了时间带我去。” 赵教授见这丫头一时等不得一时,笑她是个急性子,当即打电话联系那位收藏家,得到对方答复后,对喵子说:“这星期他都没空,得下周,等我和他约好了,通知你。” 喵子恨不得现在就去,可既然要去拜见高人,就得听人家安排,无奈地点了点头。 从赵教授那里回来,喵子还没来得及回女生宿舍,齐兑他姥姥的电话已经打过来,要她去齐家吃饭。 “家里有人送了好些醉蟹来,齐兑他姥爷说,喵子好这口,一定让喵子来。”齐老太太热情地邀请喵子。 “那我打车去您家。”喵子也正好想去齐家一趟,小阿姨的事情就算齐老太太不说,也总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不用打车,我让老头子安排了车过去接你,司机知道你电话,你在学校等着就成。”齐老太太什么都想得周到。 喵子到齐家的时候正是彩霞满天的傍晚,火烧云远远挂在天边,把小院儿染成一片片火红金黄,齐老太太一看到她,亲切无比地拉着她的手说话,“齐兑去杭州以后,家里就我和他姥爷两人吃饭,太冷清了,喵子你有空常来,我让车去接你。” 喵子生性宽厚娇憨,又总是爱笑,最讨长辈们喜欢,齐家虽只是她家远亲,但两家长辈走得近,关系比一般亲戚都近,喵子从小就是齐家常客,二老把她当亲孙女一样疼。 “我前些天去了杭州,见到了齐兑,他挺好的,让您和齐姥爷都别担心。”喵子把手机里拍的在杭州的视频和照片拿给齐老太太看。 平常齐兑很少往家里打电话,更别说发照片发视频给家里了,齐老太太想外孙子想得厉害,又不好天天给他打电话,部队就是部队,凡事都得按人家的规矩来,不能因为他们家老爷子位高权重就搞特殊化,再说,他们把外孙子送去部队的本意就是让他下基层磨炼磨炼的,不是让他整天惦记家里。 老太太看到视频里外孙子一身军装很潇洒神气的样子,非常欣慰,感叹:“唉,没想到这孩子穿军装这样好看,就是越看越像他妈妈。” 触景生情,眼眶有些湿润,老太太摘掉眼镜,拿纸巾擦了擦泪,对喵子说:“喵子,你把视频和照片都发到我手机上,我想他的时候拿出来看看。” 喵子点头嗯了一声,把视频和照片通过微信发给老太太。 眼珠转了转,喵子计上心头,故意说:“齐兑长得很像小阿姨吗?我长这么大都没怎么见过小阿姨照片。” “小时候还不太像,越长大越像了。”齐老太太振作精神,趁着老伴儿不在家,悄悄带喵子上楼去女儿生前住过的房间。 门是上了锁的,齐老太太告诉喵子,每天她都会亲自打扫这个房间。 房间很干净,到处纤尘不染,喵子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这里的家具都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风格,应该是在小阿姨去世后就没有改变过风格。 写字台上有照片,齐老太太拿起来给喵子看,“这是你小阿姨二十岁时拍的。” 喵子接过去,看着照片里如花似玉的女孩出神,小阿姨那时候好年轻啊,清秀纯净的脸庞,乌黑浓密的长发,漂亮得不似真人,难怪齐兑也长得漂亮。 都说女孩像爸爸,男孩像妈妈,喵子常常觉得自己长得像爸爸,五官虽然大气,但不够精致,齐兑正好和她相反,他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五官和眉眼间的神韵和他妈妈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真挺像的,小哥的眼睛尤其像小阿姨,但是小阿姨有梨涡,他没有。” “男孩子嘛,有梨涡反而显得女气。”齐老太太把照片放回去,又问喵子,齐兑吃饭多不多?在那边住得舒心不舒心? 喵子心想,他可舒心着呢,不仅舒心还香艳,都乐不思蜀了,但是这话怎么好和老太太说,老人家上了年纪都保守,要是告诉她,她外孙在那边也没少吃喝玩乐搞女人,老太太怕不得气晕过去。 “小哥吃得不多,但他嘴很刁,我去那边,他嫌草鱼土腥味重,不请我吃杭州最有名的西湖醋鱼,请我吃八千块一斤的长江刀鱼,说买都买不到,他还在车里装好几万的音响,我估计照他这么讲究下去,他钱会不够花。” 喵子很聪明地替齐兑哭穷,尽管她知道齐兑不会缺钱,但是叫老太太心疼心疼外孙子还是很必要的,也让齐兑那个没心没肺的人知道,他一个人远在千里之外,家里人都惦记他。 “吃得好就行,我还怕他吃不惯南方的菜,以后每个月我多给他寄点钱。”齐老太太了解孙子,从小大手大脚花钱惯了,就算去了部队,他爱花钱的毛病也不会改。 想了想,齐老太太又问:“他在那边还胡闹吗?”“胡闹?”喵子不解。 “唱戏。” 齐老太太最头疼的就是孙子这个怪里怪气的爱好,要光是听戏也还好,关键他还喜欢自己扮上了彩唱,唱的还是青衣花旦,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每次和齐兑他姥爷说起这个话题,齐老太太总把矛头指向老伴儿。 老爷子爱听戏,下面人知道他这个爱好,难免拍马屁投其所好,经常把京剧院各种新编曲目的首演戏票往他那里送,老爷子闲来无事的时候总喜欢带着小孙子一起去,一来二去齐兑耳濡目染,也喜欢听戏了。 “没唱,但是他带我听戏去了。他现在是军人,不会再唱戏了。” 其实喵子很想告诉老太太,齐兑之所以会在家里唱戏,完全是为了气他们,气他们把他关在家里不让他出去,他就想办法可劲儿作死,让二老不得不把他放出去。实际上,他对唱戏没有一点兴趣,他看戏也只是因为喜欢看戏台上那些明媚娇艳的女人,喜欢那些女人的板眼身段,他要生活在民国,一定是个喜欢捧坤角儿的纨绔子弟。 “不闹就好,就怕他闹。” 趁着老太太不注意,喵子拿手机拍视频,重点拍了墙上和写字台上齐兑妈妈的照片,准备晚上给齐兑发过去。 齐老太太带喵子下楼去吃晚饭,醉蟹很新鲜,做得也好,喵子一口气吃了好多,嘴里都是酒气,叶小舷打来电话的时候,她刚拿茶叶水漱了口。 “在哪儿呢?我在你学校,打你电话没人接,你同学说你出去了。”叶小舷经常在晚上去学校接喵子出去玩,也不事先通知她,想起来就去,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今天扑了个空。 “我在齐姥姥家,齐姥姥请我吃醉蟹,还有好多,小船你要不要也来尝尝。”喵子说。叶小舷听说她在齐家,眉头皱了皱,很快说:“你快吃完了吧,我接你去,” “好,你来吧。”他磁性的低音炮让喵子心里十分舒坦。 齐老太太等她挂了电话才问,“叶家二小子要来接你?”“是啊,他到学校找我,扑了个空,我让他过来。”喵子吃饱喝足,瘫坐在椅子上,陪老太太聊天解闷。 “齐兑也该谈个女朋友了,年后他都二十三了。” “才二十三,不着急。” “那你怎么才十九就找了男朋友。” 说起这件事,齐老太太一直遗憾,她早早相好了喵子,想把她给齐兑当媳妇,没想到喵子和齐兑处得虽好却更像兄妹,反而和叶家那个不声不响的二小子叶小舷看对了眼,齐老太太满心不甘,可也没有办法,只能感叹两个孩子没有缘分。 叶小舷再不喜欢齐兑,到了齐家也没有过门不入的道理,他不仅下车来给齐老太太问好,还邀请她有空去他家坐坐,齐家和叶家虽然算不上世交,长辈们也是官场上彼此熟悉的同僚,齐老太太也不是不喜欢稳重有礼貌的叶小舷,只是不甘心他拐走了原本应该属于她家的外孙媳妇。 “齐奶奶,我爷爷搬到二叔家里住了,离您这儿挺近的。”叶小舷那位开国元勋爷爷还健在,已经九十多岁了。 “年前我和你齐爷爷去看过老爷子,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九十岁的人,身子骨儿硬朗。” “是挺硬朗的,一顿能吃两碗米饭,就是阴天下雨老说腿疼。” “那估计是以前打仗的时候留下来的旧伤。” 和齐老太太寒暄过后,叶小舷领着喵子离开。坐到车上,叶小舷才说:“你喝酒了?”喵子怕叶小舷误会她喝酒,摇头否认,“没。” “我闻着有酒味。”叶小舷又凑近了闻闻,淡淡的酒气不是他的幻觉。 “啊。”喵子拍了拍微醺的脑袋,“我晚上吃了醉蟹,可我已经漱过口了呀,还有味道?”她故意对着叶小舷哈了口气。 “别闹,我开车。”叶小舷把脸别过去一点。 “德性,口水都吃过多少回了,你还嫌我?”喵子歪过身子,拿出手机想给齐兑把他妈妈房间的视频发过去。 “我哥过几天回来探亲,我妈要在家里请客,让你也来。”叶小舷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块棒棒糖,丢给喵子。 “都请谁呀,人太多我可不去。”喵子漫不经心撕开棒棒糖的糖纸,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9.第 9 章 叶家是个大家族,子女分布海内外,能聚齐了也不容易,叶小舷的母亲湛未未作为长房长媳,召集家庭聚会责无旁贷。 “没请多少,在国外的叔叔姑姑们不回来,三叔一家在武汉也赶不过来,我妈这边在京的亲戚更少,就我爷爷、二叔一家,和我爸妈几个朋友过来。” “湛阿姨为什么请客呀,是为小舫哥哥接风吗?” “还有我申请就读麻省理工的博士成功。”叶小舷有点得意地笑,虽然喵子恶作剧把他的录取通知书烧了,但是不影响他秋季入学,他早就给学校方面发了邮件,学校也已经重新给他寄了通知书。 切,喵子没说话,把脸转到一边,低头看到手机里齐兑给她发了条三十多秒的语音微信,本想点开听听,一想到叶小舷在旁边,忽然又不想听了。 “喵子,你要不放心,咱俩去把证儿领了吧。”叶小舷知道喵子心思,想哄哄她别老闹情绪,他还有半年才走,有时间陪陪她。 “我没不放心,我也不跟你领证,如果你真有了二心,领了证也没用,对男人来说,一纸婚书可拦不住出轨时荷尔蒙爆发的决心。”喵子才不上他的当呢,她才十九,怎么领证啊?他就是缓兵之计,他的心早飞了。 “你就这么认定我会出轨?”叶小舷哭笑不得。 “我没这么说,我只是在表达一种可能性,既然你非要去,我也不拦着你,但结婚不是这么结的,领证也不是给咱俩的关系上保险。” 十九岁的喵子口才很好地教训男朋友,虽然她在别的方面脑子可能不太灵光,在对人的劣根性方面还是有一定认识的,这也得益于她经常看得那些古书典籍,无数伟大先哲们早就在文学作品里把两性关系梳理得明明白白。 “那你要我怎样呢?把心掏出来给你看,还是就此窝在家里哪儿也不去就守着你?”叶小舷对喵子的牢骚话倒也不生气,只想知道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他越是这样,喵子反而越没法接他的话了,暗自懊恼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说过了头,自从他被麻省理工录取,自己就老跟他过不去,这种过不去是不是也是一种自卑的表现?和他在学业上的优秀相比,她简直就是个学渣,费了牛劲熬掉一大把头发才好不容易考上全国知名的b大学,还是靠艺术类特长生的加分才勉强过线。 心爱的人考上了他理想的大学,还是去读博士,难道不应该祝贺他吗?喵子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总闹别扭除了不想和他分开,也有点羡慕嫉妒恨的意思,自己学什么都不怎么样,人家的脑子怎么就那么好使? “说话呀,要急死我吗?”叶小舷见喵子低着头半天不说话,以为她又在怄气,心里有些不舒服,可还是耐着性子不跟她发火。 “算了,我不难为你,你考上那么好的学校,我应该为你高兴,我把你录取通知书烧了你也没生我的气,我不难为你了。”喵子想通了以后,气儿也顺了。 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担心也没用。 “你这样让我怎么能放心走,喵子,我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这些年我怎么对你的,你都忘了?”叶小舷忍不住为自己辩白。考麻省理工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他没想到喵子会因此跟他闹这么大的别扭,他也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就算谈恋爱,也没有非要把两人天天绑在一起的道理。 “我都忘了,昨天的事谁还记得,过明天的日子也不能光指着回忆活。”喵子讪笑着说。 这一番敲打,叶小舷总算明白了,这丫头看着憨,心里可有她的小九九。 “你放心,我身边永远只有你,不会有其他人。”叶小舷从不发誓,都是身体力行,但有时候也要适当承诺,不然喵子会没有安全感。 喵子看着他,趁着红灯的时候给他一个甜甜的吻。 回到宿舍,喵子迫不及待点开齐兑发来的语音听。 “喵子,你真是我的命,我都没进过我妈房间几回,你一去我姥姥就让你进去了,看来我没找错人。”齐兑的声音很明显带着几分激动。 可怜的小哥,他这是有多想他妈妈。喵子鼻头一酸,心里越发难过,问他:“为什么不让你进小阿姨的房间?” “我小时候他们怕我会害怕,我长大了他们又怕我追究我妈的死因。”这么些年过去,齐兑早就把事情想得很明白。 “那他们有没有给你看小阿姨的照片?” “看过,但是后来我姥姥把照片收起来了,我妈长什么样我都快忘了。”齐兑有意说得可怜兮兮,好让喵子多同情同情他。 喵子果然中计了,以为他连他妈妈的照片都没有,主动说:“等我有机会多给你找找小阿姨照片,我妈那里好像有她年轻时的照片,小船家也有。” “你跟叶二说了我的事?” “没说,你不让我说的事,我不会告诉他的。” 而且,也没有告诉他的必要,叶小舷和齐兑一向互相看不顺眼,不见得对齐兑的事有多关心。 “没说正好,他家的照片我也不想要,别把我的事告诉他。”齐兑跟喵子再亲,也不愿意为了她爱屋及乌。 从小到大,他特瞧不上叶小舷那假正经的样儿,明明是一肚子心眼儿的大尾巴狼,非要在喵子面前装成无害的哈士奇,除非他有隐疾,就不信他年纪轻轻的不爱玩,围在他身边、对他有想法的女人不在少数,偏偏喵子这妞儿也是个缺心眼儿,十几岁就被人吃干抹净了还帮人家数钱玩。 喵子对他的别扭也不往心里去,反正他总是一阵儿一阵儿的发神经,跟他闲聊几句之后下线睡觉。 赵教授说的那位玩玉的高人一直非常忙,放了回鸽子之后,人又没了影儿,听说是去南海参与宋代沉船打捞了,一时半会回不了京。 为了参加叶家的聚会,喵子一大早就开始捯饬,穿了一件不满意,十件八件还是不满意,后悔为什么没提前去买件新的,眼看着时间也来不及了,只能从一大堆衣服里找一件穿在身上。 女孩子就是麻烦,到了换季的时候总是找不到合适的衣服穿,喵子把自己上高中的弟弟叫来,让他看看自己一身行头能不能出场面。 喵子的弟弟叫李惟肖,也是个小神仙,成绩不比他姐的男朋友差,立志要考哈佛商学院,喵子从小被拿来和这个优秀的弟弟比较,私底下没少捶她弟弟两下报仇。 “姐,你穿什么都好看。” 难得周末放假在家,李惟肖抓紧一切时间学习,被姐姐抓来看她的衣服,满心不情愿。 哼,小小年纪就学会敷衍人了,将来也跟叶小舷一个德性,笑面虎。喵子说:“裙子是不是短了点?” “不短,显得你腿长,你长了这么好看的腿,不露出来给叶哥看看,岂不是白长这么好看了。”李惟肖嘴甜,哄着姐姐。 “可是现在才三月,天气没那么热,我穿这么短的裙子会不会显得不太庄重,我应该换一条长点的裙子吧?”喵子从床上拿起一条又一条裙子,总觉得不太满意。 看到弟弟想溜走,喵子及时抓住他,“李惟肖,按你的眼光给我选一件。”弟弟小她三岁,也是个十六岁少年了,小学就开始不断有女孩儿找他,相信他的眼光不会差。 李惟肖没办法,只得在她堆成山的衣服里翻捡一翻,拿起一条性感的露背连衣裙给他姐,“这个好,穿着显身材。” “这是晚礼服啦,今天穿不合适。” “那就这件。”李惟肖拿起一件很好看的紫色裙子。 喵子一看,也是抹胸款,双手叉腰看着她弟弟,“小小年纪,你怎么这么色情?非让你姐在人家家宴上穿成个风尘女子出去丢人是吗?还是你故意气我。” “我没有啊,姐姐,这些衣服明明都是你自己买的,你穿起来很好看的。”李惟肖为自己喊冤,“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在家里扮女特务了,偷偷穿妈妈的高跟鞋,还抹个大红嘴唇儿,披着床单当旗袍,在楼梯上走来走去卖弄风骚。” 喵子听李惟肖揭自己的短,瞪着眼爆捶他两拳。李惟肖躲开张牙舞爪的姐姐,“你叫我来帮你选衣服,你又不听我的。” 姐弟俩选了半天也没选出满意的,听到叶小舷的车开进院子的声音,喵子只得放弃治疗,选了一件质地纯良的羊毛裙,又在外面披上件香奈儿粗花呢小外套。早春三月,又是去未来婆婆家,太风骚的衣服不敢穿。 看到她披着外套很有明星范儿的从楼上下来,叶小舷目光一路追随她,“今儿外头不冷,你穿这么多?”喵子跟他笑笑,“怕晚上回来冷。” “那你上头穿这么多,腿却光着?”叶小舷从她的头看到脚,女孩子都是神奇生物,说怕冷又光着腿。 “你车里不冷,你家也不冷。”喵子勾着叶小舷的手,拉他出门。 到了车上,喵子才说:“我发现了,我弟弟将来肯定也和齐兑一样,是个色坯子。”叶小舷诧异,“为什么这样说。” 喵子把李惟肖替她选衣服的事一一说给叶小舷听,叶小舷只是听,间或轻笑着问:“紫色抹胸裙子?是不是你上回咱俩去elements你穿的那件?那件挺好的,颜色很适合你,显白还显胸大。” 得,都是一路货色,喵子腹诽一句,瞅着叶小舷那种似笑非笑的样子就来气,“你也喜欢胸大的?” “当然咯,谁不喜欢呢,你不也对着有八块腹肌的健身教练流口水,荷尔蒙吸引从本质上讲是一样的。”叶小舷笑着说。 喵子心想,怪不得两人每次缠绵,他特喜欢把脸埋在她胸前,说自己要死在那儿,敢情雄性生物发情的点都是一样样的。 “穿过的衣服不想再穿了。” 喵子自有她的想法,身上这件羊毛裙子是湛未未去法国旅行时买回来送给她的,她嫌样式老气,只穿过一回就没再穿过,既然去叶家吃饭,再穿一回讨未来婆婆欢心有什么不好,还显得她节俭,去年送她的裙子今年过季了还在穿。 “那我明天陪你买几件去。”叶小舷说。 喵子很高兴地点了点头,在说到做到这方面,谁也比不上他,他从不空口给人承诺,用改天两个字打发人,他都是把时间落到实处,给她一种看得见摸得着的盼头。 陪你买衣服,行,既然答应了,那就明天,这才叫有诚意,而不只是随口说说,喵子没有谈过别的男朋友,但是和姐们儿说起过这样的话题,叶小舷在这方面堪称模范男朋友。 10.第 10 章 到了叶家,喵子熟门熟路,等叶小舷停好了车,她已经和他妈妈在交谈。湛未未向来喜欢喵子活泼可爱,叮嘱叶小舷带她去客厅坐坐,她要亲自在厨房监督厨师和保姆做菜。 客厅里,叶家养女向北正和叶小舷的哥哥叶小舫说话,边上还坐着湛未未朋友的女儿尹莲如,尹莲如喜欢叶小舫很多年,两家也有意撮合,但叶小舫似乎对她没什么感觉。 喵子和三人打了招呼,回头去找叶小舷。 “我想去你房里待着。”喵子叫叶小舷。叶小舷陪他上楼,他的房间很大,隔成书房和卧室,喵子坐在沙发上,叫他也坐。 “你有话跟我说?”叶小舷多聪明,喵子不在楼下和人聊天,把自己叫上楼肯定有目的。喵子也不兜圈子,搂着他的肩,凑在他耳边说:“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咱俩之间还用得着说帮忙?你让我做什么,吩咐就是。”叶小舷也是个会说话的主儿。三句两句就能让对方听着心里舒服。 “那天我不是去齐姥姥家吗,齐姥姥托我一件事。”喵子握住叶小舷的手给他灌迷汤,“她说湛阿姨那里有不少小阿姨的照片,让我帮她找湛阿姨借一下那些照片,她拿回去扫描进电脑里保存。” “就这事儿?” “嗯,就这个。” 叶小舷莞尔一笑,“不是齐兑指使你的?” 要不要这么聪明?喵子气苦,但哪里又能跟他明说,“不是的,齐兑哪知道这些,小阿姨的事他家里人都瞒着他。是齐姥姥亲自交代我的,她说快到小阿姨的周年祭了。” “好吧,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拿给你,我书房有电脑和扫描仪,你可以用。”叶小舷也是个爽快人,既然答应喵子为她做任何事,这点小事又算什么。 溜进母亲书房,叶小舷一番搜寻,终于在柜子里找到了几大本影集,都拿到喵子面前。喵子狠狠亲他一口,把他嘴唇儿都咬红了,算是谢他,低下头一一翻找,把凡是有齐兑妈妈的照片全都扫描进电脑。 大多数有小阿姨的照片里都有湛未未,她俩年轻时应该是关系不错的朋友,湛未未是法国华侨,十七岁跟着父母回国定居,叶小舷的父亲叶巍然对她一见钟情,婚后两人生下叶小舫、叶小舷哥俩儿。 如今人家阖家团圆、幸福美满,小阿姨却独自长眠地下,不能看着唯一的儿子长大成人,喵子看着照片里美丽的身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有一张照片引起喵子注意,那是一张小阿姨和男人的合影,男人看着眼熟,但是她一下子没认出来,叫叶小舷来帮她辨认。 “这是我二叔呀,二叔年轻时在秦皇岛的野战部队。”叶小舷一看就认出来照片里的男人是谁。 “你二叔?小美哥他爸爸?”喵子疑惑中心念一闪,难道是他? 叶小舷没注意到喵子疑惑的表情,拉着她手腕,神秘一笑,“我刚得了个宝贝,你要不要来看看?”“什么宝贝?”喵子手腕被他抓紧了,想不去看也不行。 叶小舷的书房里有个很大储藏柜,一般不轻易打开给人看,喵子知道那里面放的都是他的收藏,和很多军人家庭出身的男人一样,他喜欢玩枪。 像个急着显摆的小男生,叶小舷把储藏柜打开,从里面郑重取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打开盒子给喵子看,不出喵子所料,里面是一杆老式步`枪。 “莫辛纳甘?m1891我爸也有,很稀罕吗?”喵子自幼也没少受爷爷爸爸熏陶,还不会写字的时候就能把各种枪`械认得头头是道。 作为前苏联在二战时期生产的最有名的步`枪,莫辛纳甘在战争中`功劳显赫,世界上著名的几个狙击手用的都是这个系列的步`枪。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前苏联狙击手瓦西里扎伊采夫,用他的m1891-30和纳粹德国的狙击之王科宁斯巅峰对决,成为二战史上的经典。 “你爸那个是m1891-30,国内很常见,我这个是龙骑兵,我哥在俄罗斯给我找的。”叶小舷不无得意,像摩挲珍贵的瓷器一样摩挲着手里这杆一百多年前生产的老枪,眼睛里满是神采。 一说起哥哥,叶小舷又是崇拜又是骄傲,喵子忍不住问他:“你这么喜欢枪,当初为什么不和你哥一样去参军?” “我妈不让啊,说我哥一个人参军已经够了,她不想两个儿子都参军让她担惊受怕,让我学什么专业都行,就是不能去参军。”叶小舷不无遗憾地说。 “小舫哥哥比你更适合当军人,你射击还没我射得准。”喵子可算是找到了打击他的机会。“好吧。”叶小舷讪讪地笑。 要说喵子有什么技能是他总也比不上却又不得不服气的,无疑就是射击了,喵子从小被她爸爸训练,三岁就会开枪了,是他认识的这么多女孩里的神枪手,打移动靶更是一绝,除了靠练,射击也要天赋,喵子就是那种拿枪的手感和精准度比一般人强的天赋型选手,每次两人去射击馆比赛,他很少赢得了她。 听到手机响,叶小舷去接电话,回来告诉喵子,“我爷爷和二叔一家来了,妈让我们下去。” 喵子本想再把影集细看一遍,一听说他爷爷和二叔来了,也不好推辞,和他一起下楼,反正影集都找出来了,晚一点看也不要紧。 人都到齐了,客厅里非常热闹,众人落座后,喵子挨着叶小舫坐,想起杭州见到的那个人,压低声音对叶小舫说:“小舫哥哥,听说你有女朋友了?” 这丫头消息倒灵通,叶小舫笑着嗯了一声,“小舷告诉你的?”喵子说:“我们上个月去杭州,遇到一个人,小船说他是你女朋友的弟弟,叫尤砱。” 一听到尤砱的名字,叶小舫眉头微微皱起,喵子察言观色,他似乎不太想提到这个人。 看来是个人物,能让大名鼎鼎的叶小舫头疼的,绝不会是个普通角色。 喵子乖巧地说:“莲如姐姐还不知道吧,我不告诉她,免得她又烦你。” 哈哈,真是个善解人意的丫头,叶小舫笑着摸摸喵子的头,他比喵子大八岁,把她当成小妹妹一样。哪怕喵子以后可能成为他弟媳妇,现在在他眼里也只是个毛丫头。 喵子抬眼看叶小舷,他正和他妹妹向北说话,向北手指点在他嘴唇上,似乎在笑话他,做了坏事也不把嘴擦干净。视线扫过他,喵子的目光停在叶小舷二叔身上。 叶小舷的二叔叫叶辰然,空军参谋长,此时虽然没有穿军装,举手投足间军官的派头却是一目了然,和年轻时潇洒挺拔相比,上了年纪以后他发福了,面相也变得和蔼可亲许多。 他会不会就是小阿姨的男朋友?按他儿子的年纪算,小阿姨生齐兑那会儿他应该已经结婚有孩子了,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和小阿姨的关系不能公开? 仅凭一张合照,似乎也不能下这样的定语,喵子的注意力又转移到叶辰然的儿子叶小航身上,这是圈里出了名的帅哥,一张脸比女孩儿还漂亮,因此得了一个外号叫叶小美,叶小美和他爸爸有几分相像,但更像他妈妈。 齐兑也漂亮,近看之下,叶小美似乎和他如出一辙,都有着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五官,都有一种男性化的媚,而且这种媚绝不娘炮,反而是一种纯爷们儿的媚,就像她家叶小舷,骚在骨子里。 叶小航注意到喵子总盯着自己看,有心逗逗她,“喵妹,看啥呢,我脸上有花吗?”喵子冷不丁回过神来,讪笑:“小美哥哥,哦不,小航哥哥,你今天没带程煜姐来呀?” 叶小航虽然外号叫叶小美,但很少有人当面这么叫他,喵子的一时失言,倒更像是将了他一军,于是叶小航也笑,“带她来干嘛,她又不是叶家人。” 叶小舷扶着爷爷坐在餐桌首席,回到喵子身边,喵子看着他坐下,悄声问他:“你和向北说啥呢,她干嘛指着你嘴唇儿?”叶小舷笑了,“她说,我没把嘴擦干净,嘴上有口红印,让我擦干净,不然别人会笑话。” “她还真是有心,这么关注你。”喵子替叶小舷把口红印擦了。若非有心去看,其实并不明显。 “她是我妹妹呀。”叶小舷和叶家其他人一样,很宠着向北这个妹妹。尽管向北只是养女,他们一家把她当亲生的。 喵子没再过问他俩的事,一心又回到了叶辰然身上。想着回去就调查调查叶辰然资料,看看他和小阿姨有没有可能性,虽然这个线索有些牵强,总好过毫无头绪。 吃了饭回到楼上,喵子直奔叶小舷房间,坐在电脑前继续她未完成的工作,照片全部扫描好以后,她打包发到自己邮箱,准备晚上回家再给齐兑发过去。 灵机一动,喵子点开叶小舷电脑里的部队内参网,他虽然不是军人,看不了核心内容,但对于查档案这样不属于机密的东西,应该还是能看到的。 输入叶辰然的名字,哗啦啦出来一大堆新闻标题,不是他下部队调研参观,就是他又参加了什么会议,喵子找了半天,才找到他一份简历。 齐兑的生日喵子记得,往上推两年,发现叶辰然那段时间已经离开秦皇岛,调到天津警备区某部队服役。 完全具备作案的可能,那段时间应该是他婚后老婆怀孕生下儿子的时期,二十多岁年纪轻轻,正是需求最旺盛的时候,老婆大着肚子不方便,一些守不住的男人便出去勾三搭四,小阿姨因为湛未未的原因是叶家常客,正好给了他勾引小阿姨的机会。 想着想着,喵子又觉得自己这么揣度一个长辈特别龌龊,尤其这位长辈还是男朋友的亲叔叔,自己是叶家人看着长大的,叶辰然虽然为人端严,对自己这样的小辈却很亲切,看着不像是那种会婚内出轨始乱终弃的人。 叶小舷在隔壁午睡,喵子跑过去钻进被子骚扰他,把他弄醒了,问他:“你跟小航哥哥谁大?” “差不多。”叶小舷睡眼惺忪,不知道这丫头怎么忽然冒出来这么个问题。 “什么差不多,到底谁大?”喵子不依不饶,弄清楚叶小航的具体出生日期对确定叶辰然是否具备作案可能有很大联系,但愿不像她推断的那样。 “小航比我大一岁多。”叶小舷闭上眼睛,喵子这么压在他身上,让他身体某部分蠢蠢欲动,可大白天的,楼下都是人,他又不想跟她闹出什么动静。 大一岁多?喵子嘟囔着算算日子,叶小航还真是在齐兑出生前两年出生的,这样一来,叶辰然完全具备和小阿姨发生婚外恋的时间和动机。 这可怎么办,脑子里一旦有了这样的念头,就怎么赶也赶不走,喵子有点心悸,为什么偏偏是小船的叔叔呢,不应该呀,叶辰然怎么看也不像那种人。 喵子摸索着要从叶小舷身上下来,却不料腰被他牢牢圈住。喵子还有正事要办,不想跟他腻歪,使了点力气想挣脱他,却没有挣脱得了。 “你睡吧,我不吵你了,睡吧。”喵子像哄宝宝一样哄她男人。 “小野猫,撩完了你就想跑?”叶小舷凝视着喵子水灵灵的眼睛,在她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笑着跟她调情。 11.第 11 章 “我还有事,照片还没扫描完。”喵子抚慰地亲亲他,想让他放过自己。 叶小舷不放,用他的低音炮对她发动攻势,“一会再去,先陪陪我吧。” 乱云飞渡,喵子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披散下来,正和叶小舷销魂深吻,门外的敲门声把他俩拉回了现实。 “二哥,开门呀,叶妈妈煮了燕窝粥,让我拿给你和喵子姐姐。”向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等等,马上来。”叶小舷赶紧坐起来穿衣服,怕向北等急了疑心,他索性把睡袍往身上一裹,系上腰带跑去开门。 向北虽然只有十六七岁,却是个早熟的女孩,她一看到她哥来开门时慌里慌张又一脸妖气的样子就猜到他刚才和喵子在屋里干了什么,装作没看见,笑着把托盘交给叶小舷就离开了。 见向北笑得暧昧,叶小舷有点疑惑,把托盘拿回卧室,叫喵子起来吃燕窝,无意中扫了一眼穿衣镜,才发现自己脖子下方的锁骨处有一处醒目的吻痕,都快咬出血了,喵子心狠,每次咬他都下狠劲,好几天消不下去,向北一定是看到了,才会那么笑他。 喵子那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像只餍足的猫,衣衫不整端着碗跑到书房里一边吃燕窝一边看电脑,叶小舷穿好自己的衣服,过去替她把衣服穿好。 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叶小舷发现喵子正在看内参网,眉头皱起来,“你在查我二叔的资料?为什么忽然看这个?” “随便看看咯。”喵子狡辩。 叶小舷却不信她的鬼话,抬手托起她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说实话。”喵子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盈盈水波潋滟,唇上还残留着燕窝粥的湿润。叶小舷低头用舌头卷走了她口中的燕窝,她吃一口,他就卷走一口。 喵子抗议,“你不能好好吃你自己那一碗呀,非要吃我的。”“我就吃你,怎么着。”叶小舷笑着把额头贴向她,语气恶狠狠的,明着欺负她。 喵子捶开他,把碗放在桌子上不吃了,继续看叶辰然简历。叶小舷俯下身抱住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脑袋瓜里想什么,你在帮齐兑找爸爸,对不对?” 喵子吓一跳,身体很明显哆嗦了一下。叶小舷宠溺地笑,这孩子一看就没做过坏事,两句话一诈她,就心虚了。 “你想查什么尽管查,我不干涉你,但我叔叔不可能是齐兑的爸爸,绝不可能。”叶小舷很有把握地说。 喵子听他话里有话,有点兴奋的扭过身子回抱他,“小船,你一定知道什么对不对,你知道的话快告诉我。”既然他那么聪明地猜到了她的企图,她也不打算隐瞒,这也不算违背她对齐兑的诺言,她啥都没说,叶小舷是自己猜到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有一次无意中听到我爸妈谈起齐家的事,说那个男人身份特殊,大家都不知道内情,这怎么可能是我二叔呢,要是我二叔出轨齐兑的妈妈还搞大了肚子,齐家人也不会放过他。” 他说的很有道理,喵子思索着,心里默默地把叶辰然从嫌疑人名单上划掉,然而这样一来,线索重新归零。 窝在叶小舷怀里,喵子给齐兑发微信,同时还奉上照片大礼包一份。 齐兑的反应并不如喵子的预期,他非但没有很高兴地立刻回复,反而是过了很久很久才责怪她,“你答应我的事怎么没做到,谁让你去叶家找我妈的照片?” 我……喵子一时语塞,不知该怎样表达,只得硬着头皮避重就轻,“他不知道的,我只说齐姥姥想把小阿姨的照片全收集起来扫描进电脑,让他给我找影集。” “你以为你的话骗得了叶小舷?”齐兑看叶小舷不顺眼,但是从不否认他的聪明。 “他什么都没说,他才不会管这些事呢。”喵子还想狡辩。忽然觉得自己的智商可能真的有问题,怎么最先想到的会是叶家这条线呢。 “不许再跟他说我的事。”齐兑威胁。 “好的好的,打死我也不说。”喵子哄着齐兑,同时还发了个赌咒发誓的表情给他。 “那块玉你找到专家了吗?”齐兑主动转移了话题。 喵子看到这里,赶紧侧了侧身子,把叶小舷圈着她的手臂拿开,不能让他看到这句话,要是给他知道自己天天把齐兑给的玉戴在脖子上,他非生气不可,小神仙别的还好说,占有欲强到可怕。 “我还在叶家,咱们晚上再说吧。”喵子速战速决,关掉对话框。 叶小舷也在玩手机,似乎没注意到喵子的小动作,喵子有点心虚地观察了一小会,发现他眉开眼笑好像在和谁聊天,好奇想探头看看。 叶小舷立刻把手往后一抬,不让她看自己聊天内容,嗔怪,“不带你这样的,我就从不看你聊天内容。”“跟女孩儿撩骚了吧?”喵子见他一脸不可侵犯的样子,笑着揶揄他。 “不是,男的。”叶小舷说。 “那就是跟男的撩骚,哇,更刺激,告诉我,哪个男的?”喵子坏心眼地取笑他。 “我妹夫。” “你妹夫?”喵子脑筋一转,“周樵樵呀?他还没死呢?”叶小舷眉头皱皱,“干嘛这样说?”周樵樵可是他堂妹叶小舸的男朋友。 喵子撇撇嘴,“上回我找他帮我一个小忙,他回我一句,本人已死有事烧纸。”“什么忙还得找他?找我不行吗?他在西藏能帮你什么。”叶小舷特别想知道为什么喵子遇到事情不找自己,却找别人。 “你不知道吗,他下半年就会调到成都军区了,我找他帮我找古本《小窗幽记》,我们选修课要学这个,我想要明清的刻印本,他一定有办法。”喵子和周樵樵一样,喜欢淘古籍。 “你应该跟我说,我也能帮你找。” “你那么忙,又要跟着导师做课题又要准备论文,我不想事事麻烦你。” 喵子不喜欢叶小舷小狗护食一样护住自己,她就不能有朋友吗,不能和朋友交流兴趣爱好吗?谁给他这么大权利,她又没卖给他。 “你找我更方便,周樵樵在西藏呢,他不方便。”叶小舷察觉到喵子有点不大高兴,赶紧掉转风向,顺着她的心。 “有什么不方便,飞机可以飞过去,他还答应带我去日喀则看扎什伦布寺。”喵子跳下床,整好衣服下楼去。 叶小舷追上她,两人打闹嬉戏,从楼梯上一直闹到楼下,看到爷爷还坐在客厅里,才收敛了。 喵子在叶家玩一天,吃了晚饭才走,叶小舷开车送她。两人正说话,赵教授打来电话告诉喵子,懂玉的那位高人回京了。 高人名叫苦楝,人称苦大师,喵子只在古书《吴越春秋》里看过这个姓,没想到生活中还能遇到姓这个古老姓氏的人。 苦大师住在后海一座高墙红门的四合院里,靠近恭王府,占地约半亩,小院儿里种着紫藤花和苦楝树,青石地砖满目苍翠,主人在地上洒了水,人走进去不起一点灰尘,格外有一种清幽之感。 喵子忍不住感叹,闹中取静,在寸土寸金的北京住这样冬暖夏凉的四合院,当真是一种奢侈的浪漫,叶小舷家里那样有权有势,住的也不过是西山大院里的小洋楼,哪里比得上这里别致清雅。 就像作家冯唐在书里写的那样:每年花树开花那几天,在树下支张桌子,摆简单的酒菜,开顺口的酒,看繁花在风里、在暮色里、在月光里动。 这是何等意境,何等享受,人活一世,得住在这样的房子里才不枉此生。喵子头一次对别人的生活格外觊觎。 开门和接待他们的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孩,一路引他们绕过影壁、穿过回廊,自我介绍是苦大师收的学生,古玩行和别的行当不一样,是要拜师父的,男孩大学学的是考古专业,拜在苦大师门下不过一年时间。 高人就是高人,苦大师养的宠物也别致,他不养猫狗,养的是一蓝一白两只孔雀,阳光下蓝孔雀波光粼粼、白孔雀优雅雍容,看到人来也不害怕,闲庭信步悠然自得。 书房又是一番景象,经过改造之后,房间不仅变宽敞了,采光也好了很多,喵子以前去过别的四合院,房间又小光线又黑,放东西都没地方放,这里不一样,家具虽然不多,但件件是精品,黄花梨的桌椅线条流畅,榫卯结构不用一颗钉子,一看就是明代简洁风格。 四合院的主人从书房里间出来,五十上下年纪,穿一身质地优良的香云纱唐装,范儿特别正,给人一种干净利落的感觉。喵子看到他,总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他,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好像是某电视台的鉴宝节目请过他。 12.第 12 章 因为和赵教授是熟人,苦大师对喵子也很客气,让小徒弟给二人泡上一壶功夫茶,不入正题,先谈风月,等谈出了情调,谈出了适意,再谈正事不迟。这一行讲究一个缘字,没有缘分的,人家就算见了你,也不会亮出真本事。 苦大师手里那对老铁核桃,喵子一早儿看在眼里,作为古玩行里的奇葩,老铁核桃难盘是出了名的,纹路浅容易裂不说,偏偏价格还死贵,要是遇上个头大皮质硬的,不仅包浆上色慢,还压手。除非特别有耐心的行家里手,一般人玩不了老铁核桃。苦大师这一对已经玉化的狮子头,更是极品中的极品,至少盘了几十年,不然不会有这样鲜艳的颜色和质感。 苦大师瞧赵教授身旁那个看起来坐有坐相、文文静静的女孩子一双眼睛可不文静,尽盯着他手里的狮子头了,笑问:“小姑娘,你家里大人也玩核桃?” 什么嘛,当自己是小孩子?喵子先是嘟了嘟嘴,后来又抿起来,“我姥爷喜欢,他有一对三棱公子帽,祖上传下来的。” 公子帽核桃是核桃里最名贵的品种,尤其是在明清两代,一般人玩不上这个品种的核桃,清末京城里流传一句顺口溜——贝勒手中有三宝,扳指、核桃、笼中鸟,赏玩核桃成为身价和品味的象征。 文物界一时一个价,近些年公子帽的风头被狮子头取代,一跃成为京城四大名核之首。苦大师听说喵子家里藏有一对三棱公子帽核桃,就知道这小丫头来头不小,祖上是必定是玩字辈里的祖宗。 如今有钱有势的人多,家里藏字画藏玉器瓷器的大有人在,有钱就能买,并不新鲜,祖上传下来的小物件小玩意儿,反而能说明这个家族绵延兴盛,从清末到现在历经改朝换代,都没把家底儿卖出去,是真有钱,也是真有势,君不见多少八旗子弟一时风光,混着混着就不行了,到了民国年间,饭都吃不上的不在少数。 小徒弟把上好的明前龙井端给师父和客人,喵子品了品,满口芳沁,果然喝茶还是得喝明前茶,齐兑说等新茶上市就送她,眼见着人家都喝上了,他的许诺还没有兑现。 把喵子的家底看个差不多,苦大师开始说正事,赵教授向喵子递了个眼色,喵子赶紧把齐兑那块玉从脖子上拿下来,恭恭敬敬送到苦大师面前,来找人请教,态度首先要端正,古玩行头一条讲究心要诚。 玉器和瓷器一样,行规是传递不过手,苦大师在工作台前正襟危坐,等喵子把玉放在托盘里,他才徐徐戴上手套,拿起特制的放大镜细看。 古玉鉴定一般从包浆、沁蚀、纹样、刀功、形神等几个方面入手观察,眼睛毒的行家把玉放在手里掂量掂量,眼睛捎带着看看就能看出个大概,但真正要辨别年代和价值,还得从微观着手细看。 喵子见苦大师看了五六分钟也没有说话,大气不敢出,等他看得差不多了,且用手摩挲着玉的表面,她才敢问:“您看如何?” “东西是好东西,高古玉,西周时期片雕,如今这种珍玩小件儿市场上假货泛滥,能收到真东西得看运气。”苦大师给喵子吃一颗定心丸,喵子松了口气,她的眼力还不算差,当初一眼就觉得这块玉是好玉。 “那出处呢?”喵子急着又追一句,“听一个朋友说,是明器。” “高古玉基本上都是墓里出土的,从西周开始到汉晚期推崇厚葬之风,金缕玉衣、玉螳螂、玉蝉……都是那个时期的典型陪葬品,刀功和寓意都没话说。你这玉是合葬墓里夫妻俩含在口中的玉含中的一块,玉本身的质地和刀工都不错,但也说不上有多稀罕,难得的是纹样非常少见。” 苦大师娓娓道来,喵子听得非常入神,忍不住发表意见,“我看着像太极阴阳鱼,有镂刻,应该是阳鱼。” 苦大师夸奖她,“小姑娘有点眼力,两块玉要是合在一起,正合阴阳两道,但是绝不可能是太极鱼。” “为什么?”喵子不解,明明就是太极图案啊。 “太极图形成今天我们看到阴阳鱼图形,最早是出现在宋代,陈抟老祖传授给学生河图洛书以及太极,你这块玉是西周中晚期的,怎么可能是太极的形状呢。”苦大师知识渊博。 “那这个是什么形状?” “是玉钩,合在一起象征日月。纹样是凤,凤凰分雌雄,凤有冠、有凤胆、尾为三尾,凰无冠、无凤胆、尾为两尾,日月为至阳至阴之物,火中之凤,寓意浴火重生,夫妻墓中用这样的陪葬品说明这两夫妻非寿终正寝,但是希望死后能够度尽劫难、羽化成仙。” 喵子赞同地点了点头,难怪尤砱说这块玉不适合佩戴,想来他也是个懂玉的行家。 赵教授也听得津津有味,问喵子,从哪里得来这块玉。喵子啊了一声,笑着说:“是一个朋友托我找人鉴定的,他这玉是家里传下来的。” 又是家传之物,这小丫头嘴倒是很严,出处不肯透露一点,苦大师微微一笑,“玉是好玉,可以收藏,但不宜佩戴,高古玉若是经常佩戴在身上,遭遇汗水和各种化学品侵蚀,会改了玉的成色,留着案头赏玩更好。” 喵子又点了点头,灵机一动,“苦大师,我有件事想托您帮忙。”“想找到玉的另一半?”苦大师一下子就猜到了喵子的想法。 “您是行家,找起来应该比我们不懂行的人方便,哪天您和朋友聚会,把我这玉的照片拿给他们看看,有没有人见过,这玉对我那个朋友至关重要。” 喵子话说得极有分寸,苦大师打心里喜欢这个小姑娘的聪明伶俐,主动说:“这没问题,捎带手的事情,我们行里朋友每年都会聚会。但是我也把话说在前头,你这块玉既然是祖传的,说明出土也有些年头了,历经多少手更不好说,全国这么大,玩玉的人何止万千,这事跟大海捞针也差不多,我只能说帮你找找,几个月几年甚至更长时间,都有可能,急是急不得。” 喵子见他答应,不禁喜出望外,忙说:“这我知道,只要您答应帮忙,事情就有希望。苦大师,我对您一见如故非常佩服,不知道您还收不收徒弟?” “你想学?” “想学。” “我向来不收女徒弟,而且我们这一行最考验眼力和心性的磨炼,没有十年八年出不了师,你这样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只怕吃不得这种苦。”苦大师不愿收徒。 人家既然委婉拒绝,喵子也不是没有眼力见儿的人,当即说:“既然这样,那我也不破坏您规矩,只希望您方便的时候,我能过来找您请教。” 为了表示敬意和心诚,喵子把随身带来的礼物送给苦大师,“赵教授说您爱喝酒,我给您带了一坛三十年纯粮原浆酒过来,登门叨扰您多时,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小姑娘挺懂规矩,还知道求人不空着手,苦大师对别的倒还有限,唯独嗜酒如命,一听说她送来三十年陈酿,立刻喜出望外,要留他俩吃完饭,两人推辞了,离开苦家。 等他俩走了,苦大师打开酒的包装,不禁惊叹,还真是好酒,包装虽然不起眼,但行家都知道,最好的茅台都是特供给中央的领导,用不着太过花哨的包装,小姑娘送礼一出手就是难得一见的三十年原浆酒,可见出身不凡。 喵子回到学校,刚走到女生寝室楼下,就看到一辆绿色军用吉普停在树下,好奇地多看了两眼。一个军官从车上下来,很有礼貌地和喵子打招呼,“您好,请问您是李惟妙女士吗?” 女士?听着怪怪的,喵子冲这位陌生的军官点了点头,“我是李惟妙,您找我有事?”军官笑了笑,从车上拿下来一个礼盒给喵子,“我是齐兑的战友,到北京来开会,他托我给你捎来几罐春茶。” 喵子一听是齐兑让人来给她送茶叶,非常高兴,把礼盒接过去,连声道谢。军官离开以后,喵子跑回宿舍打开礼盒一看,一共四罐茶叶,随便打开一罐,春茶清雅浓醇的香气扑鼻而来,果然是价比黄金的明前龙井。 可是,刚才那个军官是怎么认出自己身份的呢?难道是齐兑给他看过照片?喵子想了想,又觉得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四罐茶叶该怎么分。 她一个人喝不了这么多,家里人也不缺这个,不如拿去孝敬赵教授,为了自己那块玉的事,赵教授一直非常热心地帮忙联络苦大师,给苦大师送了礼,不给他送礼似乎不应该。 有了这个想法,喵子拿起两罐茶叶,放进塑料袋里拎着去系教研室找赵教授,只要不上课,他平常都在那里办公。 喵子年纪不大,但很会来事,深受老师们喜爱。赵教授见她给自己送茶叶,推辞了半天,才欢欢喜喜收下,倒不是因为茶叶价格高,而是这孩子这份心,怎么能不叫老师心里高兴。 剩下来的两罐,喵子打算自己留一罐喝,另一罐送给叶小舷。好东西要和喜欢的人分享,他俩恋爱这些年,谁得了好东西都会想着对方,尽管叶小舷家里不会缺人送茶叶,但是她送的和别人送的意义不一样。 没有提前通知叶小舷,喵子步行去清华园,虽然两个学校只隔一条马路,她倒很少过去找叶小舷,每回要外出都是叶小舷开车去学校接她。 中国第一高等学府,地方实在是大,喵子又不怎么认路,没走多远就要迷路了,找人打听物理系位置,人家告诉她,西北角的理科楼就是数学系和物理系的地盘。 想给叶小舷一个惊喜,喵子有意没给他打电话。他读研期间一直在导师的国家级实验室做研究助理,还没到吃饭时间,他肯定是泡在实验室里写报告。 走到理科楼楼下,喵子看到一个穿棒球衫的清秀女生路过,找她打听物理系实验室在几楼,女生告诉她,物理系在东楼。 “你要找谁我带你去,我正好要上去。”女生非常热情。 “我找叶小舷。”喵子说。 让喵子没想到的是,女生听到这个名字显然有点激动,仔细看了喵子两眼,“找叶小舷啊,他应该在三楼,你是他妹妹吧?” 呵呵,我不是他妹妹,我是他……喵子只这么一想,起了恶作剧的小心思,嗯一声,“我给他送点东西。” 女生以为喵子真是学校风云人物叶小舷的妹妹,对喵子更热情了,不仅领着她上楼,还把她送到实验室门口。可没等她俩敲门,里面走出来一个女生。 女生长得极美,和喵子在校园里看到的别的女生不一样,她一点也不像朴素的学生,反而打扮得很成熟,穿一双八分跟高跟鞋,头发烫成小波浪卷儿,红唇明艳粉面桃花,最重要的是,喵子发现她出来的时候,上衣里波涛汹涌,居然是真空的。 女生很傲地扫了棒球衫女生一眼,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小的喵子则不屑一顾,高跟鞋蹬蹬蹬一阵过后,人走远了。 “那个是我们系系花,傲得不得了,追你哥追两年了,各种招儿都使过,系里没女生待见她。”棒球衫女生对系花刚才那个极不友好的蔑视眼神耿耿于怀,立即在喵子面前说系花坏话。 喵子哦了一声,没有发表任何评价,心里还在想系花的真空,怎么现在的人都这么豪放的吗,大白天在实验室都能不穿内衣。 13.第 13 章 敲门进实验室,叶小舷果然在里面,看到喵子进来,非常意外和惊喜,“你怎么来了?”喵子说:“我给你送茶叶,这位小姐姐带我上来的。” 叶小舷向那个女生道谢,手揽住喵子的腰。女生看到这一幕推了推眼镜,早就听说叶小舷特别宠他妹妹,今日得见,名不虚传。那种亲昵的态度,做他妹妹真是幸福死了。 等女生走了,喵子把茶叶来历说给叶小舷,叶小舷说:“你喜欢喝茶,茶叶你自己留着多好。”“我一个人喝不了那么多,给你熬夜的时候提神,别总喝咖啡,那个对心脏不好。”喵子打量着他,一身禁欲感十足的白色工作袍,看起来更仙了。 “我正准备要去食堂吃饭,你来了我们就去外面吃。”叶小舷脱掉工作袍,走到水池边洗了洗手,准备带喵子出去。 实验室只有他们两人,喵子走到叶小舷身边,看着他捧起水洗脸,忍不住说:“刚才我看到一个很漂亮的女生从这里出去,她上衣里什么都没穿。” 叶小舷抬起头把脸上的水擦干净,从容对喵子说:“那是我一个师妹。”“你有很多师妹?”喵子笑问。 “好几个呢,师姐师妹都有,别以为学理工的都是男生,现在女生里理科大神也多,考进我们系的都是各地的理科状元。”叶小舷把手指上沾的水在喵子眼睛下方轻轻一抹。喵子眼睛长得漂亮,尤其是看着人的时候,一汪春水,神动能语。 对他的回答,喵子不甚满意,追问:“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这么穿不怕影响到别人?” 小神仙在别的方面有超出常人的定力,但是在男女之事上,他就没那么超凡脱俗了,他在那方面可厉害着呢,随时随地只要他性致来了,天不怕地不怕。 有一回他俩跟朋友去康西草原,大家都忙着骑马打猎烤全羊,他哄她说带她去打野鸭子,远远离开众人,结果在绿草如茵的大草甸子上把她推倒了。 喵子那时候还是个懵懂的小姑娘,天蓝蓝的,刺眼的阳光让她睁不开眼睛,青草的气息和他的气息混合,令她迷醉。 看到草尖上落着一只通身翠绿的螳螂,喵子傻乎乎地说:“小船你看,好漂亮的螳螂,全身都是绿色儿,它看到我们了。”“看到就看到,谁看到我也不怕。”叶小舷是真不怕,毕竟他从喵子十三岁起就开始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几年了。 喵子伸手想去捉那只螳螂,却不料被螳螂前爪上锋利的锯齿划破了手指,血顿时流了出来,叶小舷无声地含`住她受伤的手指。 后来,为了纪念他们之间划时代的伟大第一次,叶小舷送了喵子一对粉嫩嫩的兰花螳螂,喵子喜欢得不得了,养了好些天,直到两只螳螂交尾,公螳螂撤退不及时,被凶悍的母螳螂咔哧一下把头给咬掉了,吓得在一旁观察螳螂交尾的喵子好多天做噩梦,她变成母螳螂把小神仙的脖子给咬个大窟窿。 所以,在喵子看来,叶小舷和大多数男人一样,是经不起撩的,如果有不要脸的女人主动倒贴,硬往他身上赖,他会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她喜欢怎么穿就怎么穿,就是在学校裸`奔也没人管她。”叶小舷轻描淡写地回答了喵子的疑问,把她带来的茶叶放进他的办公桌里。 “你们清华的人可真开放,都能在学校裸`奔了。”喵子开玩笑地说。叶小舷莞尔一笑,“晚上带你去吃海鲜吧,可以名正言顺多吃点醋。” 两人搂着出门去吃海鲜。新鲜食材的挑选和蒸煮都需要时间,喵子从来不爱操心这些,都是叶小舷张罗,她打电话给齐兑。 把从苦大师那里了解的情况告诉齐兑,喵子还不忘记补充一句,“苦大师说那块玉不适合佩戴,更适合收藏赏玩,我猜另一半的主人也是个玩玉的行家,他应该不会把玉戴在身上。” “既然有识玉的人,找起来就有了希望,哪怕是大海捞针,我也要试试。我妈走的那一年世界各地的飞机失事档案我都查看过,一共发生了三起,但是因为年代太久,没有详细记录遇难者姓名国籍,你可以顺着这个线索帮我细查查。”齐兑仿佛见到了一线曙光,连声音都轻松起来。 “就算证明了遇难者里没有小阿姨,也不能确定她有坟留下来啊。”喵子虽不忍心打击他,却也实话实说。 “你先帮我查档案,后面的事我再告诉你怎么办。”齐兑是那种一旦决定做什么事就一条道走到黑的人,哪怕明知希望渺茫,他也不回头。 “好吧。反正我功课也不怎么忙。”喵子进了大学后成绩一般,她也不是很在乎成绩,更在乎的是自己的兴趣。 齐兑嗯一声:“对了,我让人给你带的西湖龙井收到了吗,觉得怎么样?”“收到了,还没来得及喝,闻着特别香。”喵子兴奋地说。 “过几天就是清明了,清明过后我会申请十天探亲假,到时候咱们北京见。”齐兑说完这话就把电话挂了。 喵子听到边上似乎有女人娇滴滴叫他的声音,撇了撇嘴。死性不改,难怪小神仙说你神经病,选什么时候打电话不好,选跟娘们儿在床上鬼混的时候。她倒忘了,这通电话是她打给齐兑。 海鲜上来以后,喵子顾不上说话,大块朵颐。叶小舷看着她吃,笑问:“你生日快到了,想要什么礼物?”喵子抬头看他,笑呵呵:“我什么都不缺,有没有礼物无所谓,你不要搭理那个不穿内衣的师妹,让我少操点心,我就满意了。” “我还真没搭理过她。她不穿又没有你不穿好看。”叶小舷笑意很深看着喵子。话说得不三不四的,可喵子一点也不觉得猥琐,有小神仙那张正气凛然的脸,哪怕说再下流的话,也不会让人起杂念。 喵子脸一红,故意避开他炽热的目光,扯开话题:“向北经常去学校找你吗?怎么给我引路的那个女生把我当成你妹妹?” “不经常,只偶尔去过一两次。你没和那个女生说,你不是我妹妹?” “没说,妹妹就妹妹呗,也没什么不好,我还挺想当你妹妹的。” “那怎么行,你要真是我妹妹,那我得为你犯罪了。” 叶小舷对怎么哄喵子高兴非常有一套,从小到大,给喵子灌过无数迷汤,本来喵子这样的姑娘,大事小事经常迷迷糊糊,不太会把谁放心上,偏他就有本事能把喵子收得服服帖帖。 为了收服喵子,叶小舷这些年没少下功夫,从喵子懂事开始,他就费尽心思在她面前刷存在感,一步步牵引着,把她带到自己身边牢牢抓住,他俩之间谁对谁更钟情些还真没法衡量,表面上是喵子追着他,可私下里呢,叶小舷密切关注着她一举一动好多年了。 作为大家庭出身的姑娘,心无城府的喵子不仅娇憨可爱,还落落大方,明里暗里喜欢她的人多不胜数,这些人说不上各个优秀,但也都是和喵子家门当户对,完全具备将来娶喵子的可能性,叶小舷很早就知道,自己的竞争对手实在不少。 他们这个圈子里,漂亮女孩不少,既漂亮性格又好相处的却不多,大多数都有点傲气,还有点端着,自己把自己当公主、当女王,恨不得把男人踩在脚底下,对她们俯首称臣,叶小舷不喜欢这样的。 他喜欢女孩子有心气儿,有心气儿才矜贵,活着才不会麻木不仁,但心气儿不是傲气,不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唯我独尊,心气儿是一种很其妙的东西,就像喵子,看起来没心没肺,什么都不往心里去似的,但是只要她上了心的东西,她就会心心念念去呵护,去为之努力。 她上中学时成绩并不是很突出,但是为了能进她一直向往的b大学历史系,不仅每天熬更夜读,还为了艺术类特长生的的加分苦练古筝,有好几次他去她家看她,她累得趴在古筝上睡着了,脸被琴弦勒出了一道道红印子,都没有醒过来。 看着叶小舷意味深长凝望自己的目光,喵子意识到什么,把一盘烤鱿鱼推到他面前,叫他吃东西,别光看着自己。叶小舷笑而不语,低头吃烤鱿鱼。 结账的时候,喵子说去洗手间,十几分钟都没回来,叶小舷等得有些着急,又怕她出什么事,忙打电话给她。 “别催,我出来了。”喵子去洗手间补了个妆,把头发披了下来,外套扣得严严实实。叶小舷看着她笑,“你冷吗?”喵子没说话,拉着他的手往外走。 “去哪儿?”时间还早,两人都不用那么快回学校。 “去你学校。”喵子说。 “干嘛去我学校?”叶小舷不解这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去了你就知道。”喵子有意不告诉他自己的打算。 进了清华园,喵子让叶小舷把车开到理科楼楼下,随便找个能停车的地方把车停下。叶小舷有点猜到她想法,装作不知道,照着她意思来。 果然,喵子解开安全带后脱掉外套扔在后座,跨坐到他身上,双手撑在他脖颈两侧,一双美目凝视着他。 没等叶小舷有所行动,喵子主动捧起他的脸吻下去,直吻得他浑身燥热。手一摸,才发现这丫头上衣里是真空,敢情她跑去洗手间那十几分钟是脱内衣去了。 喵子在他耳边说:“今晚不叫你喊爸爸我就不姓李。”难得她这么主动,叶小舷自然高兴,由着她闹。 “天晚了,送你回去吧,不然女生宿舍门关了,你又得翻墙。”叶小舷看看表,快十点了。喵子被他喂饱了,懒洋洋打了个呵欠,“不想回去了,我们去校外住吧。” “也行。” 难得能在一起睡一整晚,两人选了学校附近一家环境不错的酒店,洗漱之后很快入眠。叶小舷在喵子怀里呼吸均匀绵长,喵子轻抚着他的背,半梦半醒间回味着晚间和他在车里的旖`旎春光,梦里都不自觉地笑。 看来真是被累着了,他睡得很香甜,然而就算是睡着,他也把喵子抱得紧紧的。喵子也累了,一觉睡到第二天天光大亮。 一醒过来就尿急,喵子随便裹上浴巾就往洗手间跑,冲淋房里叶小舷在洗澡,朦胧一片水汽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他轮廓。 “小哥哥起这么早啊?”喵子顽皮地抬手和他打招呼。 “不早了,快九点了。”叶小舷清沉的声音在早上听来格外悦耳。 从冲淋房出来,叶小舷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没擦干身子就开始对着镜子刮胡子。喵子看到他背上被自己指甲抓出的血痕,手指轻抚:“疼吗?” “有点疼。”叶小舷故意说,“要不你给我吹吹?” 喵子嗯一声,放水冲干净马桶,把脸贴在他背上,舌尖轻舐他背上的血痕,感觉到叶小舷身躯一震,偷笑不已。 “我叫你姑奶奶行了吧,大早上的别闹,乖乖把澡洗了,我送你上学。”叶小舷洗干净脸,直起身子把软绵绵瘫在他背上的喵子抱起来送到冲淋房里。昨天晚上这爱玩的小祖宗就快把他榨干了,这会子他要养精蓄锐,上午他还有一场项目报告会要做演讲。 “我上午没课。”喵子抗议。 “你没课我有事。”叶小舷把冲淋房的门关上。 喵子越长越像个大姑娘了,美而不自知是最要命的,往往她不经意间一个举动就能撩`拨得他心神不宁,为了保持演讲前的最佳状态,他不能分心。 洗过澡,喵子把自己的真丝小内裤洗干净放在烘干机上烘干,脑海中忽然恶念丛生,有了一个大胆的恶作剧想法。 悄悄溜出洗手间,喵子看到叶小舷正背对着自己打电话,小心翼翼走过去把自己的包拿到洗手间,里面有她前一晚在酒店楼下商务中心买的一次性内裤,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叶小舷正和导师通电话,完全没注意到喵子在他身后搞小动作,把她的真丝小内裤放进他西装口袋里。 “打扮得这么帅,傻小子要进城相亲咩。”喵子从头到脚看着叶小舷。他平常也精神,但今天早上格外精神。 叶小舷跟她笑。 吃早点的时候,叶小舷告诉喵子,把她送回学校,他就得回系里准备演讲材料,时间很赶。 喵子眼珠转了转,“要不我跟你一起回你学校吧,反正我上午没课,去听听你都演讲些什么。”叶小舷哪知道这丫头一肚子歪心思,不假思索就答应了。 14.第 14 章 理科楼小礼堂,项目报告会开始后,先是叶小舷的导师、那位国内著名的物理学家发表讲话,向在座的师生公布研究进度,教授的发言大都是总结性的言辞,把汇报会的重头留给他的学生们。 叶小舷上台的时候,台下一阵骚动,这种骚动大部分来自前几排落座的女生们。她们好些人未必就是物理系的,未必就对这个研究课题感兴趣,她们更感兴趣的是上台演讲的这个人。 演讲内容专业性很强,喵子一点听不懂叶小舷说的那些凝聚态物理课题研究的量子相变和量子临界现象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枯燥无味,但是看他在台上神采飞扬的样子,又觉得他演讲得一定很精彩,不然的话,台下那些人为什么齐刷刷像看明星一样看着他,尤其是女生们,都用一种特别崇拜的目光仰视。 令喵子生气的是,她从来弄不懂叶小舷的专业,但是叶小舷对她的专业却能说得头头是道,两人不止一次辩论,元骑兵和哥萨克骑兵哪个是冷兵器时代最厉害的骑兵;为什么秦赵的长平之战秦国不在战争一开始就派白起领兵出征,而是派出了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王龁;有了汉初分封制带来的七国之乱的前车之鉴,唐朝为什么最后还会推行藩镇制,导致节度使拥兵自重,最终加速了唐王朝灭亡。 叶小舷不是学历史的,但是他在古代政治军事方面的见解不亚于喵子这个历史系学生,后来喵子想,很可能是跟他的家庭有关,出身在军人世家,从小耳濡目染熏陶,他怎么可能对军事不感兴趣呢,要不是他哥哥已经参军了,没准他也会去参军,而不是学什么物理,在喵子看来,物理简直就是天书。 小小的报告厅因为叶小舷的汇报演讲座无虚席,人多的地方本来就热,报告厅又不怎么通风,说了半个多小时,叶小舷的额头微微沁出细密的汗珠,焦渴地舔了舔唇,下意识掏口袋拿纸巾擦汗,摸到一团柔软的真丝,不知道是喵子那丫头干的好事,还以为是自己常用的手绢儿,没有多想就拿出来擦汗,粉粉的真丝刚接触到脸,他猛然察觉不对,赶忙把这团东西塞回口袋。 台下,喵子笑弯了腰,暗自佩服他反应倒快,大多数人好像还没看清他手里拿的是什么,只有前排几个女生因为他略显紧张的动作笑出声。 “他刚刚拿什么擦汗?看起来好像内裤?” “不会吧,他还有这癖好?” “指不定昨晚去哪儿浪了,不小心把纪念品塞口袋里。” “你不要这样说我男神,他还没有女朋友的。” “没有女朋友不代表不会做那事啊,再说你怎么知道人家有没有女朋友,他又不会昭告天下。” 谁也没见过叶小舷的女朋友,更没见他和学校哪个女生关系特别好,这在无形中给了无数人希望,管他有没有女朋友,劈腿在大学里又不是多大的事。只是叶小舷这人平常看着挺客气,心思却不好把握,女生们为了接近他各出奇招,可甭管多漂亮多优秀的女生,他都好像不感兴趣,对谁都保持距离。 于是大家又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取向不一般,可几番观察下来,也没发现他和哪个男人特别亲密,大学里一次恋爱都不谈的人很少,如果男朋友女朋友炮友都没有,只有一种解释,他是个性冷淡。 “听说靳蕊在他面前脱光了,他都没搭理。” “他能看得上靳蕊?矫情得要死。” 前排两个女生议论的话题越来越禁忌,喵子一开始听着还挺乐呵,听到这里开始皱眉,没想到学霸们议论起别人来也是这么不留口德,她们提到的靳蕊,喵子有种感觉,就是昨天在实验室门口遇见的那位不穿内衣的师妹。 坏事传千里,系花的坏事就更能传得人尽皆知,她和叶小舷在实验室里做了什么,只有他俩自己知道,按叶小舷的性格,就算发生了什么,他也不可能把事情说出去,系花就更不会了,真要是衣服都脱了,人家还没上钩,那么丢面子的事傻子才往外说。 会往外说的,必定是看到些什么,又不了解真相的人,出于羡慕嫉妒恨和看别人热闹不嫌事大的心理,在心里还原出可能发生的情况,添油加醋夸大一番。 一个是大家公认的男神,一个是平日里谁都看不惯的嚣张女生,这两人的谣言,是大学里传播最快的。暗恋男神的女生们,矛头对准的是那个绯闻女主角,倒贴遭拒大快人心,谁叫她那么婊里婊气;追不到系花的男生们,也乐得听一听男神的八卦,巴不得他是个性冷淡才好呢,这样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喵子在学校里没少听到这样那样的八卦,往往付之一笑,并不放在心上,可这回说到了她心上人头上,就没那么痛快了。 瞥着台上意气奋发演讲的叶小舷,天知道他还有多少秘密瞒着自己,不过来学校找他一回,他就撒了回谎,气不过,发短信调戏调戏他。 “宝贝,你在台上好帅哦,想吃棒棒糖。” 叶小舷的手机就放在演讲台上,瞥见喵子发来的短信,他面容平静,甚至目光也没有去寻找她,从容地继续他的演讲。 虽然他表面上一本正经、道貌岸然,喵子却能猜到他心里会想些什么,昨天在车里那一场,导致她现在胸前还隐隐作痛。 刚抬起头看向演讲台,喵子就发现叶小舷瞥了自己一眼,低头果然发现他发了一条短信过来,难怪刚才他一直把手放在演讲台上,看起来像是在翻讲稿,实际上他是在悄悄发短信。 “小野猫,晚上neng死你。” 一向斯斯文文的他很少说这么又糙又野的撩`骚话,可见他是真被自己的恶作剧气坏了,喵子捂嘴轻笑。 演讲结束后,叶小舷从讲台上下来,没有留下来坐在第一排听其他人发言,径直走向报告厅门口,喵子看到他递过来的眼神,赶紧收拾东西跟上他去。 似乎想快一点离开这里,叶小舷走得很急促,喵子几乎要追不上他,好不容易追上了,手腕被他捏得生疼,他手心里热热的都是汗,像是要惩罚她一样。 把喵子带到车前,叶小舷命令她上车,喵子见他脸庞微红,不知他这是热的还是气的,凭她对他的了解,她认为多半是前者,小神仙很少动怒,对她更是从没红过脸。 尽管如此,喵子还是感觉到一丝丝尴尬,拒绝上车,“我不上车,都快中午了,我要吃饭去。” “你不是想吃棒棒糖吗,让你吃个够。” “人家跟你开玩笑。” 怎么能把撩他的话当真呢,这家伙也真是的,大白天的在学校里车`震,也不怕被人看见笑话。喵子在这方面还是有些害羞的,白日宣`淫也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庭广众之下成什么样子。 “怎么,就嘴炮厉害,玩不起真的?想让我放过你也行,认怂。”叶小舷坏笑起来的时候很迷人也很危险。 喵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激,认怂是不可能认怂的,一辈子都不可能认怂,索性跟他说:“我们去外面,车里太热。” “那就去我宿舍,反正我室友一天都不在。”叶小舷平常住在清华的研究生宿舍,室友有个外校女友,白天从来不在宿舍,晚上也经常夜不归宿。 喵子没去过他宿舍,给他这么一说还挺想去看看。研究生宿舍条件可比她们本科好多了,喵子一进去就发出这样的感叹。 叶小舷拖着喵子到床边,往床上一坐,单手扯开衬衣领子,动作迅速而凌厉。喵子被他的迅疾吓到,“唉,你急什么?” “你说我急什么,还不是被你撩的。”叶小舷冷冷一笑,把喵子的脸往他身上按。 这丫头坏死了,不这么罚她不行,明知道他在台上演讲还故意使坏,那种撩法,任他是个神仙也得破功,在演讲台上他就差点演讲不下去,最后下台的时候,浑身燥热难耐、后脑勺直冒冷汗。 “人家跟你闹着玩的,闹着玩的。”喵子扭动着身体,不肯就范。 叶小舷脱掉她外套,把她抱起来走到浴室里,莲蓬头洒出热水把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淋湿了,柔声对她说:“棒棒糖准备好了,你不吃我怎么办?你让我在台上难受那么长时间,就不疼疼我?” 喵子看着他头发上不断往脸上滴落的水珠,身上湿透的衬衣紧紧贴着身体,一双清澈纯净的眼睛情真意切又充满诱惑,迷恋这一刻他表现出来的、纯洁的情和浪`荡的欲,是他身上禁欲般的仙气和沉沦时沾染的人间烟火气的完美结合。 他永远是自己的死穴,就像苦大师家那些不用榫卯的家具,一凹一凸、阴阳之道,只要契上了,就是严丝合缝。喵子喜欢这种感觉,她是最普通不过的凡人,把一个心志冰雪般坚定的神拉下凡尘,破戒、沉沦,从此样样完美的小神仙,只能是她的裙下之臣。 叶小舷带喵子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让喵子坐着等,叶小舷自己去打饭菜,他们来得太晚,大多数人这个时候已经吃过了。 餐盘里都是喵子平常爱吃的菜,叶小舷见她手托着腮半天才动一下筷子,关切地问:“是不是菜不合胃口?再去给你买两个?” “人家腮帮子好酸,都快僵了。”喵子故意揉揉两腮。叶小舷自然知道她撒娇的意思,伸手替她揉了揉脸,“快吃吧,饿了一中午了。” 喵子这才动筷子。叶小舷熟练地给她剥虾、挑鱼刺,这么多年宠成了习惯,不用她说,他非常自觉、驾轻就熟。喵子夹了一块香酥辣子鸡送到叶小舷嘴边,看着他吃下去,拿起纸巾给他擦了擦嘴。叶小舷只跟她笑,却没有更亲昵的动作。 喵子不高兴,他就那么爱装?还是在他学校的食堂,太亲热怕给他同学和迷妹们看到? 因着家里的关系,叶小舷在学校一向低调,知道他家世的人不在少数,但见他优秀又很谦逊,往往也就忘了他出众的家世,在私生活方面,他更是低调到家了,除了几个和他走得近的同学,没人知道他有个谈了六年的女朋友,大多数人还以为他是单身。 叶小舷见喵子一颗一颗数数儿似的把饭粒子夹起来往嘴里送,知道她又闹小情绪了,只得轻轻揽住她脖颈,在她脸颊上亲了亲,“宝贝儿,乖乖吃饭,我下午还有事儿呢。” 喵子喜欢被他这么宠着,虽然他比她大不了几岁,却格外让她有一种渴望被关爱的感觉,以前这么宠着喵子的是喵子爸爸,因为在野战部队不常回家,每次回家都会把喵子抱在怀里亲半天,心肝儿宝贝地叫,喵子每次看到蹒跚学步的弟弟歪歪扭扭跑过来、张着小胳膊也要爸爸抱,爸爸却总是先抱自己就特别特意,弟弟虽然是爷爷奶奶最疼的小孙子,但是爸爸更宠的是自己。 但是自从喵子长大,爸爸就对她保持了距离,抱是不会再抱了,亲就更不可能再亲,好在喵子早早有了更宠他的叶小舷,不然还真得失落一阵子。 15.第 15 章 下午,叶小舷有事要回实验室,喵子拿着他的借书卡去图书馆查阅齐兑妈妈去世那一年全世界空难事件资料。二十多年前互联网尚不发达,很多以前的资料网上都查不到,只能看旧报纸,喵子想好了,如果这里查不到,再去市里的图书馆查。 相比日报,晚报的信息量更大,喵子把那一年的北京晚报细细看了一遍,发现了齐兑说的三起空难事件的报道,但是一般此类报道不会记录遇难人员名单,喵子细心记下失事飞机航班号和时间地点,准备到外网去详查遇难人员名单。 给叶小舷打了个电话,喵子返回自己学校,用笔记本电脑登录发生空难的航空公司官网,搜寻失事飞机情况,在一长串名单里寻找可能有的线索。 三起空难里共有五百多人遇难,其中不乏看起来像是亚裔的姓名,喵子花了一下午时间细看,没有发现一个符合齐兑妈妈国籍和年龄的遇难者。 视线投向窗外高大的樱花树,喵子思索着,小阿姨如果不是在空难中丧生,那她的死因真就是个难解之谜了,只怕除了齐家人,外人没一个知道的。 清风吹过,樱花树上飘落无数花瓣,室内也落了一些,喵子看着有趣,拿出手机拍了好多张樱花的照片,发在朋友圈。 灵机一动,喵子下楼爬到樱花树上采花瓣,为了稳当,索性跨坐在粗壮的树干上,室友们在楼上看到这一幕,大笑,纷纷说,喵子你干嘛呢,为了在朋友圈发自拍也是拼了。 喵子抬手像招财猫那样摇了摇,笑着对她们说:“四月的樱花猫,能带给你们好运,还能招桃花。”室友们笑得更厉害了,说喵子不愧是叫喵子,人如其名,和猫一样爱爬树。 “你们拿饭盒下来,我要多采点花瓣做布丁。”喵子在树上跟室友们大喊。 三个室友一听这话,都来了兴致,兴奋地拿着饭盒冲下楼,不一会儿,女生宿舍的一排樱花树上挂着四个女生。过来过往的人看到此等奇景,纷纷拿手机拍照。直到校风纠察队听到举报跑来抓现行,女生们才抱着饭盒逃之夭夭。 把采好的樱花瓣放在盐水里浸渍,喵子和室友们一起买材料做樱花布丁和樱花饼,准备送给各自的男朋友,学校的烘焙兴趣小组有一整套器具,她们不做则已,一做就做了几十盒。 给叶小舷送了两盒樱花布丁、两盒樱花饼,喵子又另外装了四盒,包装得漂漂亮亮的,准备拿去送给齐家。解铃还需系铃人,想找到小阿姨的真正死因,只有从齐家人那里下手。 齐老太太看到喵子送来的手工糕点,心里非常高兴,这孩子就是懂事,什么事都想到她,不像齐兑那浑小子,多少天都不带往家里打个电话。 喵子使了个心眼儿,把在叶家找来的那些照片打印出来拿给齐老太太。老太太一看到女儿年轻时的照片,又是激动又是心酸,摩挲着说:“好些个我都没见过,你这是打哪儿找到的?” “在小舷家里。湛阿姨和小阿姨是好朋友,您忘记了?”喵子说。 老太太叹了口气,女儿出事后,他们一家人陷入悲痛中久久不能平复,哪里还会有心思去女儿朋友那里找照片,女儿本来就不太爱交际,平常也没几个朋友,生下齐兑这个没有爸爸的孩子后,更不爱见人了。 “喵子,晚上留下来吃饭,我让保姆去买海鲜,家里还有好多海南运过来的水果,你吃了再走。” “您不用张罗,我有什么吃什么。” 每次喵子到齐家来,齐老太太都会留她吃饭,喵子留在齐家吃饭也吃成了习惯,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遇到喜欢的还会多吃。 人算不如天算,傍晚前后忽然狂风大作,天边黑云滚滚,四周顿时黑了下来,风吹得到处飞沙走石,让人睁不开眼睛。 喵子正陪着齐老太太在院子里给花花草草剪枝松土,遇到这样的大风,齐老太太赶紧叫人来帮忙,要在下雨之前把她那些精心种植的花用遮雨布遮起来,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打在身上,喵子扶着老太太回屋。 “花儿倒了就倒了吧,姥姥您可不能淋雨,会生病的。”喵子顾不得自己身上衣服湿了,叫保姆拿来热毛巾先给老太太擦脸擦头发。 齐老太太见喵子头发散乱,衣服也湿了一大半,催促她去洗澡,“你先穿你小阿姨的衣服,我让保姆把你的衣服拿去烘干。” 喵子不太习惯在别人家里洗澡,但是为了能深入“虎穴”一探究竟,也只能将计就计,当即洗澡去了。等她穿着齐兑妈妈的一身睡衣下来,齐老太太的眼眶又湿润了。 招呼喵子吃晚饭,齐老太太把喵子碗里堆得满满的,什么好吃的都给她,新鲜的帝王蟹用葱姜炝出来,长腿切成一截截,再用滚油辣椒翻炒,诱人的香辣蟹是喵子最爱,蟹膏则拿来蒸鸡蛋,吃得时候再淋上点香醋,色香味俱全,还有蒜蓉蒸龙虾,更是将龙虾的美味发挥到极致。 吃完了海鲜大餐,齐家的保姆又送上各色水果拼盘,喵子本不想在晚上当个饕餮,无奈的是老太太一个劲的劝,多吃点多吃点,你一点也不胖,吃多了走不动了就在姥姥家住一晚,反正外面下那么大的雨,你坐车也不安全。 喵子此时才深深体会,为什么齐兑不愿意在家里住了,老人家疼起孙辈来也是怪吓人的,什么好吃的都喂给你吃,这么吃不下去不胖死才怪,齐兑那么爱美的人,他怎么可能允许自己胖死呢。 在齐家留宿,喵子早早就睡了,夜来风雨,窗外的雨打玻璃声不绝于耳,喵子惦记自己的任务,下床后拿着手机蹑手蹑脚离开房间。 齐老爷子公务繁忙,经常半夜才回家,齐老太太一个人先睡下了,走廊上仅有一盏灯照明,喵子裹紧外套,悄悄溜向齐兑妈妈的房间。她的运气不错,齐老太太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因为齐兑不在家放松了警惕,房间的门竟然没有锁。 喵子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照明,凭着微弱的光找到小阿姨的写字台,如果能找到她的日记,没准能发现关于齐兑爸爸的蛛丝马迹。 心情紧张加上晚上出来做贼难免有些害怕,喵子找了三层抽屉都没发现日记本之类的东西,就算有一两本看着像的,打开一看却是相册。相册里绝不会有那个男人的照片,喵子相信,如果有,凭齐兑的聪明,偷偷进来翻找的时候早就看到了,正因为没有,抽屉才不上锁。 会在哪里呢,难道是在床底下?喵子拿手电照了照床,无数个鬼故事瞬间涌入脑海,说什么也不敢去掀开床单,只能另想别的办法。 手摸摸写字台台面下方的木板,喵子想找找这里有没有隔板和机关,电视里卧底的地下党找东西都喜欢这么找,喵子回忆着谍战电视剧里的情节,寻找着一切可能。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写字台就是个很正常的写字台,没有任何机关和暗格,好不容易进来一回,就这么前功尽弃了吗? 小阿姨那么心思细腻的女子,不能对别人诉说的心事写在日记里再正常不过,喵子想起来自己妈妈年轻时就写过日记,多年后还把日记拿出来念给丈夫儿女听,只不过妈妈文笔不怎么样,日记写得像流水账,还写错别字,一家人经常听着听着大笑起来。 遍寻无果,喵子急得团团转,正在这时楼下传来汽车开进院子的声音,把喵子吓一跳,猜到是齐兑他姥爷回来了,赶忙离开小阿姨的房间,溜回自己房间。 齐家的楼梯是木质的,年代也比较久了,脚步稍微重一点木地板都会发出声音,喵子躺在床上听着脚步声渐渐近了,努力闭上眼睛睡觉,可怎么想入睡都睡不着。 折腾一晚上,后半夜喵子发起了高烧,脸色蜡黄得吓人,不能坐起来,一起来就头晕眼花,还呕吐,把齐家老俩口吓坏了。这孩子这是怎么了,是吃海鲜吃坏了肚子,还是下午淋雨着凉了? 老爷子打了个电话给秘书,秘书很快安排了救护车过来接喵子去医院,老两口放心不下也跟着去了。医院上下听说首长一家深夜光临,也是紧张得不行,立刻安排人手给喵子做全身检查,老俩口亲自送来的女孩儿,一定是他们家小孙女无疑了,看起来病得倒不重,只是病因不明,人又昏迷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下手才好。 一个有经验的医生查看了喵子的症状,又见她身上密密麻麻起了无数红疹子,对齐老太太说:“您孙女会不会是吃了什么东西过敏了,您仔细回忆一下,她睡觉前吃了什么?” 吃了什么?那可多了,齐老太太着急之下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把医生和齐老爷子都吓了一跳,见过乱吃东西的,没见过吃这么多的,晚上吃不容易消化的海鲜也就罢了,她还吃了水果和冰淇淋,这还不得肠胃炎谁得? 齐老爷子气得不行,数落老伴儿,“都怪你,给孩子吃那么多,把她撑出毛病来了,齐兑在家你就这样,一个劲儿叫他吃吃吃,喵子来你还这样,万一丫头有个好歹,你怎么跟她父母交代。” 老爷子为人很有修养,极少和老伴儿拌嘴,也是真急了,不然以他的持重,不至于当着外人的面数落老伴儿。齐老太太也急了,“我哪儿知道喵子吃海鲜过敏啊,她平常最喜欢吃海鲜了,上回吃醉蟹也没过敏。” 医生在一旁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禁感叹,哪怕是地位再高的家庭,孩子生病,大人一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都是人之常情哪。 为了安抚老两位的情绪,医生说:“也有可能病人本身肠胃功能就比较弱,吃了海鲜后又没注意保暖,着了凉,我们会给病人验血、做过敏源筛查,查出了病因就好治疗了。” 一番治疗措施后,喵子的呕吐症状总算是被控制住了,打了针以后很快睡着,两位老人安排她在医院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