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落魄后沦为大佬掌中物》 第1章 《美人落魄后沦为大佬掌中物》作者:青梅酒窖子【完结】 简介: [++双男主+豪门大佬+强取豪夺+强制爱+狗血纠缠+失忆梗+追妻火葬场+he++] [++控制欲强偏执狂攻vs温柔美惨爱撒娇受++] —— 那年,春光正好,江谨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自己即将大学毕业的一年,遇到陆汀寒。 陆汀寒就像一匹披着华丽外皮的恶犬,咬得他遍体鳞伤。 而他正常的人生,在遇到陆汀寒之后,就像脱轨的汽车,撞向了无底的深渊。 —— 陆汀寒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任何人,直到某天,一位犹如春光般的青年朝他伸出手—— “你好,我叫江谨,江河的江,谨言慎行的谨。” 于是,他只拙劣的学会了如何养一只金丝雀。 [阅读指南]:s洁g不洁。 第1章 还是叫的好听 黑夜,窗边都芍药花耷拉着脑袋,发出一股腐烂的恶臭味,月光透过那小小的窗帘缝隙,落在残败的花上,就好像银色的光也是臭的。 江谨光着脚踩在冰凉的木板上,冷白的皮肤在黑暗中像月光,一双眼睛映出窗外的灯光,在夜里发着幽光。他赤脚走到窗边,躲在窗帘背后看见了楼下正向别墅驶来的黑色豪车。 他的手紧紧的拽着木色帘子,指尖发白,他急促的喘息着,然后刷的一声拉上窗帘,钻进了被子里,他咬着自己的手,躬着背,浸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楼下,别墅门口,一个穿着高定黑色西装的男人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男人身形高挑,将近一米九,腿长,肩宽窄腰,长相也十分俊美,脸部轮廓瘦而锋利,像是被精心雕刻的艺术品,即便是穿着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似乎也难以掩盖皮囊下的一股野性,浑身散发着一种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让人记住,却不敢靠近的高贵。或许是太疲惫的原因,他的头发有些乱,领口的扣子也解开了两颗,唯独一双眼像鹰一般,一抬眼就瞧见了三楼还在晃动的窗帘。 紧接着,他的身后又跟下来了一名男子,看起来十八九岁的样子,栗色长发随意的挽起,脸蛋儿十分漂亮可人。 这是当红的年轻男演员,林榆。 林榆凑近男人,抱住他的手臂,把头靠上去,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一股少年的清亮,嗓音甜腻腻的,似乎还有一些窃喜:“陆哥,你要带我回家啊。” 陆汀寒不理身旁的人,目光依旧紧盯着三楼的窗帘。 过了半晌,他抽出自己的手,看也没看一眼身边的人,丢给司机一句:“送他回去。”,全然不顾身后的情人红了眼眶。 管家给陆汀寒开了门,客厅还亮着灯,他扯松领带,脱下了浑身酒味的西装外套,管家连忙凑上来接过外套。 陆汀寒卷着袖口,露出结实有力的麦色手臂,语气不咸不淡:“他睡了?” 管家从十六岁就开始在陆家做事,自然知道他的问的是楼上那位,连忙答到:“刚刚吃了药,说是困了。” 陆汀寒淡然应了一句:“知道了”,然后上了楼。 江谨把房间从里面反锁上了,陆汀寒敲了几下没人应,脸色瞬间就不好了。 他压低声音,压着火,道:“江谨,开门。” 门内还是毫无动静。 江谨蜷缩在被窝里,听着门外男人的声音,身体不自主的颤栗着。 “听不见……” 假装听不见就好了,江谨告诉自己。 就在陆汀寒快要失去耐心,准备踹门的时候,管家送来了钥匙,他打开门,快步走近床边,一把掀开被子,看见了缩成一团背对着他,还在微微发抖的江谨。 陆汀寒愣了一下,重新替江谨盖好被子,像是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然后在床边坐了下来,放轻了语气:“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晚上不准锁门,你就是不听,存心给我找不痛快是不是?” 江谨背对着他,没说话。 陆汀寒盯着被子里的人看了一会儿,俯下身去,带着点狠厉的笑意:“你没睡着,别装了,你不知道我回来干什么吗?” 一语掐喉,被子里的人闻言果然条件反射般的转过了身,惊恐又不可置信的看向了眼前的男人。 陆汀寒没起身,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江谨的鼻间充斥着陆汀寒身上的酒气,混杂着一股古龙香水的味道,很刺鼻。 陆汀寒湿热的呼吸落在他的脸上,他不适的轻轻别开了脸。 陆汀寒见此动作,不恼反笑,一手撑着床,扳过江谨的脸,低头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把手伸进被子里,摸上江谨的腰,道:“你躲什么?” 江谨被他按住腰,浑身过电一般,脸立马就红了,偏偏陆汀寒还嫌不够,一只手直接掀起他的睡衣,抚上了他光滑精瘦的腰。 江谨被他冰得一哆嗦,立刻伸手按住陆汀寒的手,哑声道:“别……” 陆汀寒闻言不动了,低头望着眼前的人,嗓音低沉,像是有十足的耐心,又像是恶趣味得逞,戏谑道:“别什么?别碰你?还是别做?嗯?” 江谨早就领教过了陆汀寒的恶劣,这种时候他说什么都没用,他放开陆汀寒的手,把脸偏向另一边,只淡淡的说了一句:“你身上有味道。” 倏的,江谨感觉身上一凉,整个人凌空失去了重心,他被陆汀寒抱了起来,陆汀寒不悦道:“事多。” 第2章 江谨知道今晚是逃不过去了。 江谨太瘦了,像是一张薄薄的纸一样,风一吹就倒,好在他底子好,眉目清秀柔和,皮肤白透,即便是瘦得有些脱相,也依旧美得不像话,陆汀寒抱着他往浴室走去,忍不住又凑下去吻了一下他的眼角,语气倒是温柔了不少:“听话,下次不准锁门了。” 江谨躲了一下没躲掉,陆汀寒浑身都是酒气,让他觉得很难受,他在陆汀寒怀里蹭来蹭去,想要逃脱。 陆汀寒突然收紧手,固着他不让他乱动了,声音压抑,带着点哑:“别动。” 江谨似乎察觉到陆汀寒身体的微妙变化,他瞬间就不敢动了。 陆汀寒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头找了找,然后发现整个房间干净整洁,就是看不到一双鞋子。 江谨本来就身体不好,还总是不穿鞋子,陆汀寒吼过他几次了,还是没用。但今天他心情不错,没有再骂,只是抱着人往里走,温声问怀里的人:“你的鞋子呢?” 江谨怕他发火,把头埋进陆汀寒的怀里,闷声道:“找不到了。” 语气好像有点儿委屈。 陆汀寒没接他的话,“嘭”的一声踢开浴室的门,把江谨发在洗漱台上,欺身吻了上去。 江谨被堵住嘴,发出“唔—唔—”的反抗声,手抵着陆汀寒灼热的胸膛,想要推开他。 可终究是力量悬殊,陆汀寒一手抓住他的两个手腕,更加肆虐的加深了这个吻,他长驱直入,灵活的在江谨的口中搅弄,一直到江谨呼吸困难,陆汀寒才放开他。 江谨的脸更红了,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陆汀寒伸手去擦他的唇边,像是很满意,还没等人缓够,就又低头亲了上去。 他一只手压着江谨,一只手放在江谨身上,江谨颤了一下,陆汀寒熟视无睹,熟练的继续手上的动作。 江谨被他弄得起火,声音也软了下去,喘着气道:“不……行……” 但发了疯的陆汀寒哪里会听他的话,哑声道:“除了不,你还会说别的吗?嗯?” 江谨双腿发软,呼出氤氲暧昧的热气,脑子里混沌一片:“不……不是……” 陆汀寒把他抱下来,翻身抵在洗漱台边,从后面抵着,反手关上了浴室的门:“还是叫的好听。” 紧接着,浴室里就传出了一阵压抑的声音,混杂着水声淹没在了无边的长夜里。 第二天,江谨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陆汀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他拖着自己疲惫的身子洗漱干净,下了楼。 管家正在浇花,见他下来,微笑道:“下午好,江先生,厨房里温着菜,您现在要吃吗?” 江谨顿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吃过饭后,江谨还是没精神,腰酸,腿疼,全身上下布满了陆汀寒留下的痕迹,洗漱的时候,他还看见自己的脖子上都有陆汀寒留下的印记还没有消下去。 就是这样的,陆汀寒喜欢咬他显眼的地方,发了狠的,直到把他的皮肉都磨破。江谨起初是很排斥的,但后来被陆汀寒罚了几次,也就学乖了。 陆汀寒一周会回来两到三次,每次都要把他折腾一整夜才罢休,而且显然陆汀寒并不会是一个温柔的情人,在c上只会像一只fa情的野兽,江谨很不喜欢,但每次只要他一反抗,陆汀寒只会弄他弄得更狠。 最开始的时候,陆汀寒甚至把他弄得整整一个星期他都不能下床。然后陆汀寒又会对他格外温柔,每天都会回来陪他吃饭,抱着他上楼下楼。 但是,江谨还是很怕他。 大概有些东西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日积月累,一点一滴的积累下来的,当你领略了一个人完完全全只展现给你的极其恶劣暴虐的一面的时候,又怎么会不怕呢。 江谨也会想,要是时间能倒回,要是那天他没有恰好回学校,要是他没有认识陆汀寒,那又会是怎么样的呢? 他会不会比现在快乐一点点? 别墅的铁门紧闭着,管家哼着小曲儿在院子里修剪草木花枝,江谨躺在藤椅里,看着一院子的花在金黄色的夕阳中发光,大片大片的红色玫瑰,妖冶娇媚,淡粉的芍药,清丽淡雅,白色的山茶,紫色的藤萝,很多很多,还有满墙的蔷薇,像是不甘被束缚一般,拼命的往墙外爬。 所有的一切,都是江谨住进来后,陆汀寒让人种的。 江谨盯着那些花发呆,看得久了,不知不觉在藤椅上睡着了。 第2章 一如既往的无情 曼斯酒吧。 梁晋挽起袖子,并不介意作为一个老板而给客人倒酒,他把一杯酒推到陆汀寒面前,双手交叉,撑着下巴,眯眼望眼前的人,眼底是一抹不明的笑意:“陆总,有段时间没来了吧?我最近可听说了你的不少风流韵事啊。” 陆汀寒淡淡看他一眼,不置一语。 梁晋对他的态度倒并不意外,毕竟两人从小玩到大,对方是什么货色,都再清楚不过了。 门口传来一阵躁动,梁晋抬头望去,看见一个栗色长发的青年,他带着墨镜,用围巾遮住了大半边脸,要不是梁晋昨天才在娱乐新闻上看过这位美人和陆大总裁的亲密照,他大概也认不出来这位当红的流量小生,林榆。 这算什么? 炮/友相逢? 梁晋突然觉得很有意思,他的目光没从林榆身上移开,带着十足的戏谑意味:“哟,这不是巧了吗?” 第3章 陆汀寒皱眉,转头,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 然而,这一望就恰好对上了林榆望过来的目光。 林榆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以为自己眼花了。相比之下,陆汀寒就镇定多了,既没有表现出半分惊讶,也没有流露出喜悦。 林榆因为昨晚被陆汀寒抛弃的事还在埋怨中,但在酒吧碰见陆汀寒,总让他有种出轨被抓包的窘迫感,这大概源于陆汀寒对他的吸引力远大于他对陆汀寒的吸引力。 他在陆汀寒那股冷冰冰的眼神下,慢吞吞的踱步到了陆汀寒的面前,乖顺的叫了一声:“陆哥。” 陆汀寒瞥了一眼他的打扮,淡淡应了声“嗯”,然后转身将吧台上的酒单用指尖摁着,轻轻推到了林榆面前,问:“喝什么?” 林榆摸不清他的态度,也不敢拂了陆汀寒的面子,只好硬着头皮接过酒单,却不看,他心虚一笑:“我跟陆哥一样就行。” 陆汀寒没接话,盯着林榆看了一会儿,才开口:“一杯伏特加。” 梁晋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闻言却没有动手,陆汀寒喝的是他特调的伏特加,度数很高,林榆十八九的样子,肯定受不住,一杯下去,怕是要进医院了。 谁知,林榆闻言也没怵,而是望向梁晋,露出有些稚气的笑容,声音温温柔柔的:“谢谢。” 然而就是这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却让梁晋怔住了。 太像了。 看见照片的时候,他以为只是巧合,看到林榆笑,他才明白,发生在陆汀寒身上,又怎么可能是巧合。 论无情,陆汀寒还真是一如既往。 他默默把伏特加换成了一杯普通度数的酒,然后当着陆汀寒的面,递给了林榆:“抱歉,伏特加没有了,给您换了一杯。” 陆汀寒听着他的鬼话,没说什么。 一时间吧台陷入了沉默,陆汀寒喝着酒,看都不愿意看林榆一眼,梁晋拿着个酒杯,来来回回擦了七八遍,摆明了一副看戏的模样。 林榆捏着酒杯,摩挲了好久,事实上,他跟陆汀寒说的每一句都需要很大的决心:“陆哥,你今晚回家吗?” 这句话其实等于在问“你今晚陪我吗?”。 林榆端着一双楚楚动人的眼睛望向陆汀寒,陆汀寒看他,一时忘了拒绝的话,昨晚江谨的眼神好像也是这样,湿漉漉的。 酒有些上头,陆汀寒伸手揽了一把林榆。林榆立马惊喜的凑近,好让陆汀寒靠得更舒服一些。他原本只是带着试探的意味,但没想到陆汀寒今晚真的愿意陪自己。 陆汀寒捏着他的下巴,一双深邃的眼因为酒气变得有些迷离,酒吧里晦暗不明的灯光从他扯开的衬衫领口流进去,隐约可以看见那片坚实性感的胸肌。 林榆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陆汀寒身上的男性荷尔蒙,确实是让许多圈内人都神魂颠倒的。 林榆正欲扶着陆汀寒往外走,突然陆汀寒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陆汀寒松开人,嗓音因为酒气变得有些散漫沙哑,也因为被打断而显得有些不耐烦:“什么事?” 因为隔得近,所以林榆大概听清了对面人说的是:“江先生又在躺椅上睡着了。” 江先生? 林榆的第一反应是,他好像没听过陆汀寒有过的情人里面有姓江的? “麻烦。”,陆汀寒很不悦的挂断了电话,虽然表情上是十分的不耐烦,但却动作上却没有丝毫的犹豫,他揉了一把眉心,然后冷淡的对刚刚还准备共度春宵的情人说:“找个司机送你回去,不要让我在这种地方看到你第二次。” 陆汀寒就是这样的,蛮横,霸道,掌控欲强,如果有人在跟他的同一时期还出入一些娱乐场所,那么两人的床伴关系就会立马解除。 可即便是这样,仍然有很多人对他趋之若鹜,绝大部分都是因为他那张脸和性感的身材,人家都说,像陆汀寒这样的人,睡到就是赚到,成年人谁谈感情,不都是你给钱,我做事,大家你情我愿的嘛。 况且,陆汀寒给的还真不少。像林榆这样的,要不是两个月前在片场被陆汀寒看上,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部狗血脑残剧里打酱油,怎么可能这么短时间内,就品牌代言,广告剧本不断呢。 陆汀寒走后,梁晋抬眸看了一眼眼前眼角微红的人,有些于心不忍:“大明星,我送你回家吧。” 林榆抽出一把钱甩在桌子上,颤声怒道:“谁要你可怜!”,说罢,就要往外走。 梁晋连忙走出前台拉住他,劝道:“嗨哟,小宝贝儿,你冲我发什么火。陆总那样的人,你还不了解,我说你也别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了,干脆断了算了。” 林榆甩开他的手,落下泪来:“你根本不懂!” 梁晋好声好气的念叨:“是是是,我不懂。”,心里却没好气的吐槽道,贵圈真乱。 周围不断有人投过来奇异的目光,梁晋有些急了:“哎呦——,祖宗哎,你别哭了,再过会儿,还以为我对你始乱终弃了。”,他无奈扶额,心道陆汀寒真不是东西,在他这儿白喝也就算了,到头来自己还得替他收拾情债。 林榆反应过来,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抹了抹眼泪,问:“你跟陆哥很熟吗?” 梁晋一愣,然后呵呵笑着扯谎:“不,我跟他不熟,一点儿———都不熟!” 第4章 废话,要是说熟,那还不得被拉着调查户口啊,而且还是别人的! 回到家后,陆汀寒酒也差不多醒了。管家上前来替他拿外套,陆汀寒换好鞋子后,边挽袖子边问:“今天吃东西了吗?” 管家自然知道他问的是谁,还是诚实的摇了摇头:“只喝了一小半碗粥,吃了两口鱼。” 陆汀寒点点头,说:“知道了。”,然后便朝花园走了去,好似真的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要不是管家在陆家待了十多年,知道从来没有一个人让陆汀寒如此上心,养尊处优的少爷为此还特地去报班考了营养师,专门为江谨配餐,管家大概也只会觉得陆汀寒过了冷漠了。 陆汀寒绕过大半个院子,终于在一把缠满紫藤萝的躺椅上看见了江谨。 自从江谨被他管控起来以后,每天最大乐趣大概就是在院子里看看花,然后就这样看着看着睡着了吧。 陆汀寒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盯着躺椅上的人看了好半响,江谨的皮肤很白,是在昏暗的环境中都能肉眼可见的白,就是太瘦了,其实为此他也很苦恼,亲自配营养餐,亲手下厨,却怎么也养不胖江谨几两肉。 他忽然想起不久前带江谨去万晟投资的私人医院体检,医生说:“不行啊,再这样下去他很有可能会抑郁的。” 陆汀寒怔了好一会儿,才在江谨面前蹲下了身来。 江谨的眉头微微的皱着,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陆汀寒抬手替他抚平,很轻很柔,没有惊醒睡梦中的人。然后,他又轻轻的扶起了江谨,让人靠在他的肩膀上,江谨挣扎了一下,哼哼唧唧的梦呓的两声,最后还是乖乖靠了上去。 陆汀寒轻轻吻了下他的额头,然后把人打横抱了起来,朝卧室走了去。 刚放下人,管家就端着一碗醒酒汤进来了,陆汀寒扫了一眼床上的人,一手扶着腰胯,接过碗,一口闷了,然后把碗递还给管家,道:“您去休息吧,今晚我照顾他。” 于是,管家轻轻带上门,识趣的走了。 陆汀寒站在床边,揉了一把头发,然后往浴室走了去。等到身上的酒味完全被沐浴露的味道洗尽以后,他才吹干头发,上了床。 江谨侧躺在床中间,脖颈处还有昨天晚上留下的红痕在暗暗的暖光灯下若隐若现,陆汀寒看着他,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喉咙又干又躁,下腹也有蠢蠢欲动之势。 他突出的喉结滚动一下,“啪”的一声关掉床头灯,把人按进了自己炽热的胸膛。 江谨其实已经有些朦朦胧胧的意识了,感觉被人抱进了怀里,他下意识觉得是陆汀寒,但是昨天晚上陆汀寒实在是发泄得太狠,压着他做了整整一个通宵,生理上的困倦很快又把那阵朦胧的清醒给压了回去。他在那人怀里闻了一下,确认没有那股刺鼻的酒味以后,就任由人抱着不动了。 第3章 窒息的沉溺感 晨光熹微,第二天早上江谨醒来的时候,陆汀寒已经起床了,等到他收拾好下楼的时候陆汀寒正穿着一身灰色的棉质睡衣在往餐桌上摆早餐盘子。 听见楼梯间的动静,陆汀寒回头看了一眼,江谨立马移开了正在看他目光。陆汀寒注意到了,但并不在意,只道:“过来吃早饭。” 江谨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事实上他是百般不愿意同陆汀寒共进三餐,因为陆汀寒吃饭的时候总是盯着他,然后给他夹很多很多的东西,他不想吃,可是陆汀寒总是用床事逼着他吃完。 江谨规矩的坐下,陆汀寒递给他勺子筷子,在他对面落座,然后一边给江谨夹碟子里的奶黄包,问:“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江谨摇摇头,夹起奶黄包咬了一口,面皮松软,奶黄酱香甜可口。即便是他这样一个对陆汀寒带有偏见的人也不得不承认,陆汀寒的厨艺确实是非常好的。 陆汀寒盯着他一口一口的吃掉了自己夹过去的奶黄包,目光深沉,像一匹等待猎物进餐的狼一般,在江谨咽下去最后一口的时候,他忽然起身,躬身凑了过去,一只修长宽大的手停在了江谨的嘴角。 江谨下意识要躲,陆汀寒却突然发力在他的嘴角一抹,然后抚上江谨的后脑勺,把人压向了自己。 “唔——” 江谨甚至来不及反应,陆汀寒带着湿意的唇就贴了上来。 “唔……嗯——”,江谨抬手反抗,双手却被陆汀寒的另一只手死死的钳住。陆汀寒熟练的撬开他的唇齿,长驱直入,肆意的掠夺着他口腔里的气息。 暧昧的,湿腻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江谨脸上逐渐浮上了一层薄红,呼出的鼻息也越来越热,越来越急。 陆汀寒却不肯放过他,放在他后脑勺的手又加紧了力度,江谨的口中有一股淡淡的奶黄酱的甜味,这更让他心猿意马。 突然,陆汀寒倏放开了人,退后半步,手一抹唇角,发出了“嘶”的一声,舌头上传来一阵痛感,他却不恼,反而笑道:“行啊,长本事了,学会咬人了,就是力道轻了点,下次记得用力点。” 江谨大口大口的喘息的,闻言怒视陆汀寒,冷道:“下次……再伸进来…我就把你舌头咬断。” 陆汀寒置若罔闻,从容坐下,开始慢悠悠的吃早餐。江谨却是一刻也不想跟这个人多待,轰的一声起身就要走。 第5章 陆汀寒在他背后悠悠道:“坐下,把早饭吃完。” 江谨懒得理他,脚步不停,一只脚刚踏上楼梯,却听到陆汀寒掷地有声的话:“你不是想出去吗?” 果然,江谨停下脚步,转身走了回来,坐下,一言不发的开始吃早饭。 他的所有证件都在陆汀寒那里,三年来,他试过很多方法向陆汀寒索要那些证件,想让陆汀寒放他出去,强硬的,讨好的,但陆汀寒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松口。 “看来你还真是想出去的得不得了。”,陆汀寒一边给江谨夹餐点,一边还不忘嘲讽两句。 江谨听到这句话,筷子明显一顿,但是却什么也没说,继续低头吃陆汀寒夹给他的东西。 从陆汀寒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江谨的头顶。陆汀寒看着在自己眼前沉默寡言,逆来顺受的年轻人,心里突然一阵烦躁,他很厌烦江谨对着自己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明明三年前,春光正好的木梯上,少年对他笑得那样温文尔雅,自信大方,怎么就…… 陆汀寒努力克制住自己想发火的欲望,沉声道:“想出去就说话,你是哑巴吗?” 江谨放下餐筷,抬头望向他,轻声开了口,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会骗人吗?” 陆汀寒盯着那双真诚甚至还略显稚气的眼睛,一时语塞,他记得江谨的眼睛以前很亮的。 初见时,青年朝他伸手,眼睛里像藏着一片星海。 春光下,江谨轻轻一笑,道:“你好,我是江谨,江河的江,谨言慎行的谨。” 而现在,再过两个月就快要二十五岁的江谨,眼底的那道光已经快要淡得看不见了。 陆汀寒在他的注视下,突然笑了,双手撑着下巴,直直跟江谨对视,恶劣道:“你过来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过了好半晌,江谨才倏的站起来,走到陆汀寒身旁,冷声问:“亲哪里?” 陆汀寒侧眸瞥了一眼他紧握着的拳头,有种压迫他人的快感,装模作样的道:“嘶——我的舌头还疼呢。”,说完,还一脸恶趣味的看向江谨。 江谨冷着脸不说话,他当然知道陆汀寒在鬼扯,他刚才咬的时候根本没用多大力,因为陆汀寒事后一定会在床上跟他清算。 可,就是这样的。尽管陆汀寒再恶劣,再卑鄙,他也只能忍。 阶级差距才是让他沦陷于此的真正阀门、枷锁。 江谨沉默的又向陆汀寒靠近了两步,陆汀寒早就转过了身面对着他,静静的望着他。 “忍一忍就好了,以前也是这样的。”,江谨在心里告诉自己,握着的拳头又紧了紧,他赴死般的闭上眼睛,把身子朝陆汀寒贴了上去。 “刷——”,突然一只有力的手拉过他紧握的手,一把把他拽了过去,江谨惊恐的睁开眼,眼看重心不稳,晃晃悠悠的跌进了陆汀寒的怀里。 人坐在腿上,陆汀寒骤然收紧双手,把人困住,然后低头吻了下去。 唇上骤然一湿,江谨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这次却没再反抗,任由陆汀寒细细密密的吻着他,越来越深入。 “唔唔——嗯——”,最后是江谨实在缺氧,开始发出激烈的抗议,陆汀寒才放开了他。 陆汀寒抱着人,目光落在那两瓣被自己吻得发红发肿的唇上,伸手替江谨擦了擦唇边,满意一笑,道:“后天让你出去。” 江谨微皱眉头,表示不理解:“为什么是后天?” 下一秒,他就唰的一下被凌空抱了起来,江谨惊慌的搂住陆汀寒的脖子。 陆汀寒笑意更深,抱着人往卧室里走,道:“因为明天你要休息。” 一套熟悉的流程,江谨自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这回他只是把头埋进陆汀寒的胸膛,小声说了一句:“你不要骗我。” 陆汀寒踢开卧室的门,把人放在床上,欺身压了上去,声音因为灼热的气息变得性感低沉,他凑近江谨的耳边,像是在讲情意绵绵的情话,温柔至极:“嗯,不骗你。” 相比前一晚上而言,这次陆汀寒温柔了许多,连吻都是轻轻柔柔的,不再带着发狂的占有欲。他的手从江谨的腰侧探进去,慢慢上移,温柔缓慢,耐性十足。 江谨被碰到敏感的地方时,会下意识的一缩,陆汀寒就紧追着他,在他光滑白嫩的皮肤上游走。渐渐的,江谨的意识也变得迷乱,他开始主动去搂陆汀寒的肩,嘴里也发出一些动人的音符。 然而,他的动作和声音,落在陆汀寒看来与引诱无二,他立马兽性大发,利索的拨除了江谨身上的所有衣物。 水绿色的窗帘在微风中晃荡,炎热的太阳光被阻挡在外,只留下一面刺眼的白光,江谨偏过头望向那片炽白,恍惚间,他忽然想到了三年前的自己。 模糊的,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听到蝉叫了。 是到夏天吗? 他闭上眼睛,望见一片一片连绵的青山。 白色的云海翻涌,淹没起伏的青山。 他时常梦见自己从山顶一跃而下,成为山间吞吐的云雾,最后又沉于山底,成为无声息的露。 第4章 三个男人一台戏 即便得到了允诺,但第二天,江谨终究还是没能出门,原因是陆汀寒实在做得太过了,他身上全是深深浅浅的痕迹,身体也疼得像要散架一样。 第6章 等到第三天,江谨稍微恢复了些精神,才被陆汀寒带出了门。 宽敞的车后座,陆汀寒穿了一身高定的黑色西装,发丝打理得一丝不苟,俊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沉默的望着窗外。 江谨整个身体都极力的远离陆汀寒,抱着腿坐在椅子上。 司机悄悄瞥了一眼两人,然后在心里默默咂吧了一下,虽说他跟了陆汀寒很多年,但他这位上司的心就跟无底洞似的,看不透也猜不透,他虽然见陆汀寒身边换过很多人,但江谨绝对是所有人之中最特别的一个。 因为,他能看出来,其实陆汀寒找的很多人,面貌上和江谨总有几分相似。 司机收回思绪,感叹了一句,看来有再多的钱,也不是什么都能拥有的。 良久,陆汀寒从窗外收回目光,他看了一眼低头蜷成一团的江谨,心里突然咯了一下。 “过来。”,他朝江谨伸出了一只手。 他的手修长且白皙,骨节分明的,手背上有凸出的暗青色的血管。 江谨听见他的声音时明显被吓得抖了一下,他缓缓抬头看了看眼前的手,又看了看陆汀寒的脸,确认了那人不容置喙的眼神后,才犹犹豫豫的把手递了出去。 陆汀寒握着手中冰凉的手,愣了一下。 江谨撑着坐椅,慢慢朝陆汀寒挪了过去。 等到两人完全挨在一起时,陆汀寒就把江谨抱到了腿上,然后把江谨的两只手放进自己的手心,低头哈了口热气,轻轻的搓着。 他的表情看上去还是冷冷的,但眼神里却透露出难得的耐心。 司机识趣的自动化身聋哑人,耳不听,眼不观。 “你要带我去哪里?”,江谨不自在的小心翼翼的抽回自己的手,眼神闪躲,小声的问道。 陆汀寒收回自己顿然一空的手,愣了一下,才收回视线,搂住江谨的腰,冷淡道:“你不是想出去吗。” 江谨心倏的一沉,他没想到陆汀寒所谓的放他出去,就是带他出去。 “我不去。”,他小声的抗议。 “哼”,陆汀寒冷哼一声:“是不想出去,还是不想跟我出去?” 江谨瞪着眼前的人,没说话。 不过这次,陆汀寒不仅没有恶语相向,反而伸手温柔的替江谨拂开耳鬓的碎发,低头吻了吻江谨的额头,温声道:“乖,今天先带你参加一个晚宴,你身体还没好,过几天再出去。” 尽管陆汀寒好声好气,甚至算得上温柔异常,但江谨心里还是十分不愿意,他不想认识任何跟陆汀寒有关的人,那只会让他觉得十分恶心。 他低下头去,不再说话。他知道的,就算他说不,陆汀寒也根本不会在意。 很快,车驶进一个高级会所的停车场,陆汀寒牵着江谨朝会所中走去,江谨跟在他身后,把自己的头埋得很低,尽量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脸。 会所的门前,站着一些穿着贵气的男男女女,男男,女女,男女,什么样的搭配都有。 一位端着红酒杯的,穿红色吊带裙的女人一看见陆汀寒,就朝陆汀寒投去了极其魅惑的眼神。 “哟~陆总~”,女人撒了娇腔,满面春光的走了过来,却在看到陆汀寒身后还跟着个人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变为了疑惑。 “这位是?”,女人看着江谨紧低着的头,狐疑的开了口。 虽然大家对陆总的风流都心知肚明,但还从没见过陆汀寒主动带人到酒宴上。 江谨保证在听从陆汀寒的前提下,又极力的在远离陆汀寒,他并不想让别人看出来他和陆汀寒很熟。 陆汀寒也看出了他的心思,目光落在江谨极力别开的脸上,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十分不悦的吐出两个字:“保镖。” “啊????”,女子还没反应过来陆汀寒是在开玩笑还是怎么的,陆汀寒就拽着那人的的手腕,大步朝大厅里走了进去。 江谨挣扎着,陆汀寒却箍得十分紧,江谨觉得自己的腕骨都快被他捏碎了。 “陆……汀寒,你……我疼!”,江谨实在忍不住,低声呵斥了一句。 陆汀寒立马就松开了他,然后低头看见了江谨被自己捏红的手腕。 他正想开口哄哄江谨,结果一个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陆总!”,两人同时抬头,看见了快步走过来的梁晋。 梁晋在看清陆汀寒面前的人之后,明显愣了一下,有些惊奇:“江……谨?” 他和陆汀寒是发小,对于陆汀寒和江谨的事情知道得十之八九,他原以为陆汀寒是因为找不到江谨,所以这些年身边才总在换人,但没想到陆汀寒和江谨竟然……在一起?!虽然,两个人的样子好像并不像正常的在一起…… “你们……?”,梁晋十分不解,眼神在两人之间飘了几个来回,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有点微妙,特别是江谨,看上去似乎十分抗拒陆汀寒。 “待会儿跟你说,帮我看着他。”,陆汀寒有些烦躁的开了口。 江谨别开脸,脸色微红,陆汀寒根本不会考虑他的感受,他一个大男人却还要让别人来看住他。 “不要让他喝酒。”,陆汀寒又补充了一句。 “呃……”,梁晋还没来得及反对,陆某人就迈着长腿走开了。 “哎哎哎——等等——不是你,”,梁晋嚎了几嗓子,却没有挽留住那男人的背影。 第7章 “嗨喽……好久不见。”,梁晋没办法,只能转头硬着头皮跟江谨搭话。他眼光下瞄,望见了江谨被捏红的手腕。 江谨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拽了一下衣袖,遮住那道红痕,面色比刚才对陆汀寒时要温和些,然而也没温和到哪里去,还是冷冷的,道:“梁总。” 梁晋感觉得到,江谨跟以前很不一样,那时候他还跟陆汀寒开玩笑,说江谨要是个姑娘,他都想把人娶回家了,温柔,大方,自信,阳光,长得又好看,在学校里怎么着也是个校草级别的人物。 当初,就是因为这句玩笑话,陆汀寒不知在背后给他穿了多少小鞋,后来他才知道,陆汀寒从一开始就看上了江谨,甚至为了泡人家,砸了个大项目到学校。 也是梁晋迟钝,陆汀寒本来就是喜欢男人的,碰上江谨这样,怎么可能不心动?毕竟,他在见到江谨第一面时也恍惚了一下。 两人找了个安静点的地方,却是相对无言。梁晋很想问他们两人现在是什么情况,但他能看出来,江谨似乎不是很乐意跟他待在一起。 一位服务生走过来,梁晋瞥了一眼,本来想拿酒的手在想起陆汀寒的一句“别让他喝酒”后,拐了个弯,抬了两杯果汁。 “喝吗?”,他递给江谨一杯。 江谨抬眸望他,愣了好半晌才接过去,却没喝,他垂下眼眸,突然道:“很可笑吧……” 梁晋一愣,江谨确实是变了,整个人灰蒙蒙的,就像彩色的画面突然变成了黑白。 “你和陆汀寒……”,梁晋斟酌了一下,还是没忍住。 “……”,江谨沉默。 梁晋心里隐约有了猜测。难怪陆汀寒近两年一直在找带有江谨影子的人,无非是爱人不得,找人发泄罢了。 渣男。 梁晋忍不住再次吐槽了一下自己的挚友,他刚在心里,就听见了陆汀寒的声音。 “谁让你喝酒的?”,陆汀寒朝他们走过来,眉头紧皱,盯着江谨手里的杯子,语气十分的不悦。他看都不看梁晋一眼,直接走近伸手拿过江谨手中的杯子,仰头就喝。 “哎……那是——”,梁晋还没来得及阻止,一杯果汁就被陆汀寒喝完了。 陆汀寒也知道了那不是酒,望着空杯子愣了一下。 江谨早就习惯陆汀寒这副自以为是的样子,别开目光,不想再多看一眼面前的人。 “陆哥!”,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 几人抬头,看见了一身浅色西装的林榆。 “陆哥。梁总。”,林榆快步走过来,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他毫不避讳的盯着陆汀寒,仿佛昨天被抛弃的人不是他。 梁晋:“……” 这是什么修罗场画面。 “嗯。”,陆汀寒沉声应了一句,脸色变得有些微妙。 江谨看了一眼林榆之后便低下了头,说实话,他并不关心陆汀寒有多少情人,哪怕陆汀寒就是跟条狗上c,他也不会感到惊讶的,因为任何跟陆汀寒有关的东西,他都觉得离自己越远越好。 “哎,这是陆哥你的朋友吗?我怎么以前没见过?”,林榆也注意到了陆汀寒背后的江谨。 “不是。”,一个斩钉截铁的声音响起来,江谨抬起头来,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然后朝陆汀寒旁边走了过去,他说:“我只是路过,不好意思。” 陆汀寒看着江谨的背影,眼神倏的一下就沉了下去。 林榆皱眉,觉得气氛十分诡异。 梁晋:“……” 呵呵,真是三个男人一台戏。 第5章 欲壑难填 半个小时后,陆汀寒回到车上,见江谨一个人坐在后座,呆呆的望着整个会所闪烁的霓虹灯和进进出出的人群。 陆汀寒坐在江谨旁边,摆手示意司机可以开车走了,开口道:“怎么,生气了?”,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还半带着点玩笑的意味。 江谨从窗外收回了目光,没理他。 陆汀寒对于江谨的反应并不意外,他想,大概他哪天死了,江谨恐怕也不会有丝毫反应。 他伸手揽了一把江谨的腰,把人搂进了怀里,突然在江谨的耳边喃喃,声音听上去带着低沉又压抑,跟他平时强势的模样完全就是两个人:“江谨你记好了,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人,逃不掉的……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是真的……” “三年还不够吗?”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江谨打断了,他的声音听上去淡淡的,却像是是藏着汹涌的波涛,一时把陆汀寒淹得不知所措。 江谨接着说,声音平静到近乎绝情:“陆汀寒,三年了,还不够吗?我欠你的还没还清吗?” 他就像是一株蔫了植物,任由被陆汀寒抱在怀里没有任何动作,最后他像是发出了轻微的一声叹息,或许他已经无奈到麻木了,他头靠在陆汀寒的耳边,轻轻道:“你到底要我怎么办啊……” 怎么办。陆汀寒愣怔。 是啊,他要江谨怎么办呢? 他第一次见江谨的时候,只是想认识,认识之后,他希望和江谨做朋友,成为朋友之后,他又想得到江谨,想江谨只望着他一个人,得到江谨之后呢?他又想要什么呢? 陆汀寒抱着江谨,有些茫然,良久,苦涩一笑,他想,他想要的,江谨能给吗? 第8章 归根到底,欲壑难填罢了。 “你不是想出去吗?明天好不好?”,陆汀寒松开江谨,避开了江谨的问题,他低头吻江谨的眼角,语气堪称温柔至极。 江谨没躲,也沉默着没有回答。 车很快驶进了别墅区,管家闻声走到客厅门口,只见江谨一言不发的开始换鞋。 出去的时候不是和陆汀寒一起的吗?管家微微皱眉,心里生出一阵疑惑。 江谨对于眼前的人熟视无睹,脱完鞋后低头找了找,结果来来回回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自己那双不知道何时又消失了的毛绒拖鞋。 那是陆汀寒特意为他买的,说是他脚寒,小绒毛的拖鞋穿着暖和。 可,其实江谨不喜欢的,只要是陆汀寒送他的东西,他都不喜欢。但同时也因为是陆汀寒送的,所以他不得不用。 最终,江谨放弃了找拖鞋的想法,陆汀寒送的,不在了就算了吧,他想。 他赤着脚走进客厅,沉默的从管家身边走了过去。 管家盯着他上楼,直到“嗒——”的一声房门合上的声音响起,他才收回目光。 自从他三年前他开始在这栋房子里见到江谨,他就看着江谨一天比一天沉默,甚至有时候在院子里一坐就是一天。 管家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厨房,开始煎那些江谨每天服的药,那都是陆汀寒买的一些昂贵的中药补品,毕竟江谨的精神一年不如一年,陆汀寒心里还是担心的,不然他也不会答应放江谨出去。 别墅门口,陆汀寒靠在楼梯的石栏上,一手夹着烟,西装外套堪堪的搭在石栏上,他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袖口挽起,拿烟的手肘搭在石栏上,烟头不断燃烧,在他手边围成了一圈烟雾,烟灰慢慢掉落,他却不抽,只是那样拿着。 他另一只手握着电话,锋利的眉眼间毫不掩饰的露出几分不耐烦和烦躁。 梁晋在那头喋喋不休:“陆汀寒,你他妈和江谨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他三年前回阳城工作了吗?怎么会在你身边?我以为你……” 梁晋站在自家阳台上,焦躁的踱着步,想了想,这句“我以为你放过人家了”终究还是没问出口。 “骗你的,这三年来,他一直在我身边。”,陆汀寒无所谓的道。 “我草!陆汀寒你他妈的……真是,那你还在外面……”,梁晋也不知道怎么说,陆汀寒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并不想骂出那些难听的话,但他又觉得陆汀寒这么做,对江谨太残忍了。最后他还是忍住了,只无奈的问了一句:“你到底是喜欢人家呢?还是不喜欢呢?” 喜欢的话,怎么会在外面绯闻不断,不喜欢的话,又怎么要把人家留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呢。 “四年前我已经就告诉过你了。”,陆汀寒淡声道,随即挂断了电话。 指间的烟也燃尽了,他把烟头摁灭,丢进旁边的垃圾桶,然后拿上外套进了屋。 管家热了药,正要端上楼,就见陆汀寒一脸冷漠的走了进来。 “陆先生。” 陆汀寒看了一眼管家手里端的托盘,然后走过去接了过来,他把外套拿给管家,自己端着药上楼了。 房间里,浴室传出哗啦啦的水声,江谨在洗澡。陆汀寒只好把药先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他盯着浴室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随便从桌上抽了本书,靠着桌子站着翻阅,等着江谨出来。 书才翻了两页,江谨就出来了,他一抬眸看到陆汀寒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看见桌上的托盘,便朝桌边走了过去。 他的头发只用毛巾潦草的擦了两把,还在往下滴水,毛巾随意的搭在脖子上,一身白色t恤将他清瘦的腰线勾勒得刚好,也许是刚刚洗完澡的缘故,所以他的脸色看上去比平时红润一些,周身带着一股温热的水汽。 等到他走近的时候,陆汀寒闻见了他身上那股清新的沐浴露香气。 陆汀寒放下手中的书,江谨瞥了一眼,那是他这几天在看的一本旅游杂志。 陆汀寒端起桌上的药,用手试了下温度,又拿起勺子尝了一口,才递给江谨,声音低低的,很平静,不算很温柔,他说:“可以喝了,不烫了。” 江谨愣了一下,从他手里接过杯子,一口气闷了,药有些苦,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等他喝完,陆汀寒又接过杯子放下,朝江谨靠近了一步。 江谨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后退,因为陆汀寒晚上朝他靠近,向来只为了一件事情。 陆汀寒看着江谨惊慌的样子,怔了好几秒,才伸手拉过江谨,抚上他的脸颊,柔声问:“苦不苦?要不要喝蜂蜜水?” 江谨有些不自在的别开脸,然后摇了摇头,他并不习惯陆汀寒的温情,因为他知道那只不过是陆汀寒的骗人的一副皮囊罢了。 陆汀寒察觉到了他的躲避意味,也没多说什么,他低头看见江谨赤着的脚,眉头皱了起来。 江谨见状,立马紧张的缩了缩脚。 陆汀寒叹了口气,走过去,一把打横抱起了江谨,江谨惊慌的搂住陆汀寒的脖子。发现陆汀寒是在抱着他往浴室走的时候,他立刻发出了反抗:“不要,你说了明天让我出去的,我不要做了……” 他的声音很小,听上去十分委屈,带着点愤怒,恍然一听,陆汀寒觉得有种江谨在跟自己撒娇的滋味。 第9章 刚才的烦闷,突然就消散了大半,他好笑道:“我带你去吹头发。” 江谨一时脸红,不再反抗了。 陆汀寒把人抱到浴室,放在一个座椅上,找出吹风机,插上电,试了试温度,低头开始为江谨吹起了头发。 江谨的头发很软,也很黑,陆汀寒觉得那一缕缕的黑发在自己的手中就像是柔顺的猫毛一样,事实上,江谨也确实很像一只猫,漂亮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把他抱进自己的怀里。 想到这儿,陆汀寒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江谨看见镜子中陆汀寒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不过很快就消散了,大概是错觉,他想。 “好了。”,陆汀寒关掉吹风机,揉了两把江谨已经干掉的头发。 江谨没说话。 陆汀寒并不在意,他又把江谨抱了起来,抱到床上放下,然后低头吻了吻眼尾,江谨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你先睡,今晚不弄你。”,陆汀寒轻轻揉了揉江谨的头发,然后起身朝桌边走去,拿着托盘下楼了。 看到陆汀寒下来,管家赶紧接过托盘,道:“陆先生,我来吧。” 陆汀寒把托盘给了他。 “明天找几个人跟着他,隐蔽点,不要让他察觉。”,陆汀寒吩咐道。 “可以让江先生出去了吗?”,管家有些惊讶,毕竟他亲眼目睹了这几年来,陆汀寒对江谨那种强烈到近乎疯狂的占有欲。 “多出去走走对他的身体也有好处。”,陆汀寒淡声道。 管家点头应下:“好的,需不需要给江先生拿张卡或者现金?” “不用了,我会给拿他手机。”,陆汀寒道。 管家点点头,不再多问,转身回厨房开始洗杯子。 陆汀寒拿出手机给助理发信息,让人一早送个新手机过来。 助理很快回复了一个:好的,陆总。 得到回复后,陆汀寒也收起手机,上楼冲了个澡,躺上床,把江谨抱进了怀里。 第6章 像被绿意渲染的山 第二天早晨,陆汀寒真的遵守诺言,放江谨出了门。 “你真的放我出去?”,江谨站在别墅门口,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记得晚上七点之前回来,我会回来检查,手机里有我的号码,有事给我打电话,还有少吃外面的东西,我会收到消费记录。”,陆汀寒揉了揉他的头发。 江谨兴致缺缺的点了点头,虽然陆汀寒放他出门已经算是一个巨大的突破,但他还是在陆汀寒的掌控之中,只要陆汀寒想,在这座城市里,他可以随时找到自己。 算了,能出去总是好的。江谨这样想。 他将信将疑,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别墅大门,陆汀寒就站在阶梯上望着他,目光深沉。纵然陆汀寒他千般不愿意让江谨去接触别人,但江谨日益消极的心态,还是让他有些后怕的。 等到江谨稍微走远一些,再也看不见任何身影之后,陆汀寒偏头问身旁的管家:“人都安排好了吗?” 管家忙应:“都安排好了,不会被江先生发现的。” 陆汀寒迟疑的点点头,然后接过管家手里的西装外套,坐上车,去了公司。 江谨走出别墅的巷道以后,站在路口,突然停下了。 街道上,成排的梧桐树绿茵茵的,投下一大片阴凉,汽车的鸣笛声交杂着喧闹的人声钻进他的耳朵,偶然间的蝉鸣,预示着夏季的到来。 江谨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抬头去看悠远蓝澄的天空,一片白色的云,像海浪一样在空中涌动,刺眼的阳光晃了眼。他闭上眼睛,听见一阵风声。 风吹过街道,人流的喧嚣像是被刮走了,变得渺远又模糊,梧桐叶沙沙作响,听起来如同是一段宁静又幽远的吟唱。 有那么一瞬间,江谨觉得自己也是那阵风,飘远了。 “哎哎哎江谨,你以后想干嘛?”,葱郁的林荫道下,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少年曾这么问过他。 做什么呢? 江谨低头睁开眼,一片炽热的白光重新融入他的眼中,十字路口的红灯由红变成绿,他快步穿过马路,淹没在了人流之中。 做个普通人就好了,江谨现在这么想。 走到一个公交站,恰好有一辆公交停下,江谨也没看路线,直接上了车。 车上人不多,就六七个左右,在他上来的瞬间,都把目光投向了他。 江谨有些不自在的低下头,走到右侧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在车门就快关上的时候,一个男生挥着手,着急的赶了上来:“等……等等一下!” 上车之后,男生气喘吁吁的向司机道谢:“谢谢您啊,师傅。” 江谨好奇的抬头望了一眼,恰好跟走过来的男生四目相接。 男生对上他的目光的时候,似乎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江谨立马慌张的移开了目光。他已经和这个社会脱节太久,一时还不适应这样直白又纯粹的目光。 男生对于江谨的慌张躲避,倒是觉得有些好笑。 按理说,按照江谨的长相,应该早就习惯了做人群中的焦点才对。 男生走过去,在江谨旁边落了座,江谨的身体一瞬间就绷直了,他有些悲催的想,原来自己已经这么开始害怕与人交流了吗? 第10章 “你好,我叫方洄,溯洄从之的洄。”,男生朝江谨靠近了一点,放低音量,大方的朝伸出了手。 “江谨。”,江谨强装镇定的轻握了一下男生的手。 男生看出了他的紧张,收回手,露出温暖的笑容,问:“哪个jin?锦绣的锦?” “谨言慎行的谨。”,江谨道。 男生听后,轻笑出声:“难怪你也一副谨言慎行的样子。” 江谨自知紧张被看穿,脸色微红,把目光移向窗外缄口不言了。 “你也是环大的学生吗?”,方洄再次与他搭话。 他之所以会这么问的原因是,这趟公交车的终点站就是环大的主校区,而江谨看起来年龄也就二十几岁的样子。 江谨愣了一下,随后轻轻的摇了摇头,平静的道:“不是。” 男生难掩失望:“啊……好可惜。” 江谨不解的望向他:“?” 男生笑了笑,道:“你长得很好看,要是在环大的话肯定是校草级别的,我还以为我遇上环大男神了。” 江谨闻言也笑了,少年毕竟年少,想法总是纯粹又直接。 男生看着江谨微笑的侧脸,突然怔住了,江谨确实很好看,是一种很独特的好看。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眉眼温和,身上带着股淡淡的疏离感,低下头笑的时候,长长的睫毛就像蝴蝶的翅膀一样,微微颤动着。 窗外的阳光洒进来,落在他的脸颊上,那股疏离又好似不见了,只剩下温柔。 像山,夏天被绿意渲染的山。 方洄是这样想的。 “你在哪站下车?”,方洄问。 江谨认真想了想,还是摇头。这是他来环城的第三年,但他并不认识这座城市,只知道比阳城要大得多得多,再或许比豫城还要大。 “终点站吧。”,几秒之后,江谨却改了口,他并不想让方洄觉得自己有病。 这回方洄是真疑惑了,江谨这个人,好像有点奇怪,为什么坐车会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下车呢? 良久思索以后,他心中虽然疑惑,说的却是:“好巧,终点站就是环大。” 环大。大学。江谨这才迟钝的意识到,原来自己旁边这位,还是一个大学生。 “嗯……”,江谨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好像对他来说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汽车停站,江谨走在方洄身后下了车,一瞬间周边青春的气息朝便朝他铺天盖地的涌来。 “哎哎哎上次咱们去那家饭店叫什么名字来着?” “不是,他们俩怎么会在一起的啊?” “你我今天的裙子好看吗?” “我们今天晚上去唱歌吧。” “快走快走,要迟到了。” “……” 不断嘈杂的声音涌进江谨的耳朵,他望着一群一群青春洋溢的学生,突然想起了那句话“你们这个年纪怎么样都是好看的”。 想了想他又觉得自己好笑,老气横秋的。 方洄似乎察觉到了身后人的异样,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江谨低着头浅笑,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好看。方洄看着那笑容,还是忍不住再次在心中感叹了一句。 江谨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立马抬起头来,敛了笑容,又恢复成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要不,咱们加个微信吧。”,方洄也不掩饰了,说出了刚才自己在公交车上就一直想说的话,说完,他直直的与江谨对视,眼里是闪烁着期冀。 江谨其实是并不想拒绝的,他喜欢方洄这样直接的性格。 可他没有办法,陆汀寒是个很小气的人,不会允许他的手机上出现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的联系方式的。 “我没有微信。”,江谨诚恳道。 “怎么……可”,本来想要脱口而出的“怎么可能”,再意识到有些不礼貌以后,硬生生被方洄憋了回去。 这个时代,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没有微信的概率该有多小呢。 “噢噢噢……电话号码也行,你放心,我绝对不是骗子,我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而已,没有其他恶意。”,方洄解释道。 江谨不知道该如何向方洄说明自己不是不想跟他交朋友,只是真的没有联系方式。 最终,他还是在方洄那真诚的目光中败下了阵来,他轻叹了口气,问方洄:“你有笔纸吗?” 方洄知道江谨这是要给自己联系方式的意思了,连忙摸了摸自己挎着的包,半响掏出一只黑笔递给江谨,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好像只有笔了……”,他干脆的把自己的衣袖往上拉了拉,道:“要不你写我手上吧!” 江谨没接他的笔,而是朝方洄摊开一只手心,温声道:“你把你的电话号码写在我的手上。” 方洄皱皱眉,他有些怀疑江谨是否真的会联系自己?但这似乎已经是江谨对他很大的妥协了,他没有办法,只好在江谨的手心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回头你要记得给我打啊。”,方洄不放心的吧啦了一句。 “嗯,好。”,江谨回答他。 写完后,方洄笑着向江谨道了别:“那我走了,拜拜,下次见!” 江谨朝他挥挥手,轻笑道:“下次见。” 虽然,他并不知道下次是哪次。 万晟集团,陆汀寒坐在办公室椅子上,一只手夹着烟搭在椅子扶手上,他穿了一件衬衫,光滑的布料将他的肌肉线条衬托得刚刚好。修长的手臂上血管微微凸起,领口的扣子被他解开了两颗,性感又突出的喉结随着他的呼吸轻轻的上下滑动着,分开的领口露出他深凹的锁骨,肩线紧绷着。 第11章 烟圈一圈一圈的向上飘,陆汀寒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看上去脸色十分阴沉。 手机屏幕上是监视人员传过来的江谨的照片,一个年轻的男孩儿在公交车上与他攀谈,下车后又低头在他手心里写字的照片。 而这些照片中,江谨竟然还隐约透露出了笑意。 那一瞬间,陆汀寒觉得自己的心里的嫉妒与愤怒像是一场汹涌的海啸似的,叫嚣着要他失去理智。 第7章 你这个疯子 晚上七点,江谨踩着点走进别墅,他没想到的是陆汀寒也会在。 他走进客厅,只见陆汀寒一脸阴沉的坐在餐桌前,听到声响后,抬眸朝他望了过来,目光幽深,像是风雨欲来前的阴霾。 江谨太熟悉那眼神了,那是陆汀寒生气的表现。 管家已经不在屋内了,江谨看着陆汀寒的眼神,有些害怕,不敢挪动自己的脚步。 “过来吃饭。”,陆汀寒沉声道。 江谨没有办法,只能向餐桌走了过去。他坐在陆汀寒的对面,低着头,不去看人。 看着江谨乖顺的模样,陆汀寒眼里的阴沉稍微敛了一些,一边伸手给江谨夹菜,一边问:“今天去了哪儿?” 江谨低着头,说话很小声,他怕说错什么,陆汀寒以后就又不让他出去了:“没去哪儿,坐了公交。”,顿了一下,他平静的又添了一句:“我不认识路。”。 他虽然说得平静,但陆汀寒听出来了,江谨的话里是有些委屈的。原本准备好质问的话,突然就卡住了,他轻叹一口气,伸手给江谨盛了半碗海鲜粥。 江谨低着头喝眼前的粥,以为陆汀寒不会再质问自己什么了。直到他搁下碗筷,陆汀寒却又再次开了口:“没交到新朋友?” 江谨一愣,随后摇头:“没有。” 陆汀寒脸色一沉,江谨最终还是没有跟自己说那个男生的事。无论他问什么,江谨对他永远都是那副冷淡的模样。 “没有……”,陆汀寒紧盯着江谨,看了几秒后,他突然起身走到了江谨身边。 江谨神经瞬间紧绷,因为他感觉得到陆汀寒身上那股低气压,而他现在并不知道陆汀寒到底为什么不悦。 猝不及防的,陆汀寒突然捏住他放在腿上的右手,举起来摊开在两人中间,一串清晰的数字瞬间暴露出来。 陆汀寒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在看到那串数字之后,手劲骤然加大,他恶狠狠盯着江谨,语气极其森寒,他问:“那这是什么?!” “轰——”的一声,江谨倏的一下站了起来,眼里不可置信和愤怒:“陆汀寒,你跟踪我?”,他本来就是那种一受委屈就会忍不住要哭的人,此时硬是憋着眼泪,红着眼眶质问陆汀寒。 陆汀寒看着江谨红了的眼眶以及那只被自己捏红了的手,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沉声道:“是。我是找了人跟着你,那是因为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去。” “呵……你是怕我跑掉吧。”,江谨冷笑一声,别开了脸。 窗外天色昏沉,寂静的夜色悄然降临,乌云浮在城市上空,大风呼啸而过,白日的晴朗一扫而空,就快要落雨了。 江谨看着昏暗的天地,喃喃道:“陆汀寒,你可不可以放过我了……” 他真的很累了。 可,陆汀寒还要折磨他,把他封在一个名为陆汀寒的牢笼里,他快喘不过气了,他就快要窒息了。 “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良久,陆汀寒松开他的手,冷冷的说道。 他凑下来吻江谨,又换回了那副温情的模样,他捧着江谨的脸,两人额头相抵,他低声呢喃:“你知道的,我受不了你和其他人在一起,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 “你这个疯子。”,江谨盯着眼前的人,绝望的闭上了眼,声音冷得像幽寒的潭水。 陆汀寒搂过他,捏着他的下巴,又开始吻他,江谨就那样站着,没反抗。 一个轻柔的吻,片刻即分,陆汀寒搂着他,低沉道,带着点的笑意:“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是啊,江谨明明早就知道了,可他居然还是会觉得委屈。 晶莹的泪珠从江谨的脸上滑落下来,明明都已经是夏天了,江谨却觉得自己身上无比的寒冷。 陆汀寒看着他,终究还是心软了,他用指腹轻轻替江谨擦去眼泪,耐心道:“我答应你的不会变,先暂时一周一次好不好,你身体不好,总往外面跑,我不放心。” 江谨不说话。 陆汀寒继续道:“我不是不让你交新朋友,我只是,只是不想你跟别人走得太近了。”,最后他喃喃的念叨了一句,像是自嘲,又像是说给江谨听的:“我好久都没看见你笑了……” 江谨对陌生人都可以露出的浅笑,陆汀寒却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了。 明明他们初见的时候,青年笑得那么灿烂。 那些青涩又美好回忆就像一只被夏日雨水淹死的蝉一样,永远留在了那个夏天,只剩下一片薄薄的蝉翼,而陆汀寒觉得,他只要动一动,那薄薄的一片就要碎了。 环城夏天的第一场暴雨,席卷整个城市,街道,房屋,梧桐,泥土被倾倒的雨水洗刷洗净。 停栖的蝉被雨水沾湿翅膀,溺死在寂静夜中,然后沉入一片泥潭,再无声息。 夏的雨水是窒息的。 第12章 急促低沉的呼吸在黑暗中变得清晰,燥热的气息伴随着一场雨水而来,黏腻,湿滑,炙热的触感,就像一那块被雨滴淋湿的玻璃,随着光滑表面滑落的液体,破碎的,但不间断。 “嗯……唔……” 江谨觉得自己也是蝉,要被眼前氤氲的雾气溺死。 “乖,不疼了不疼了,再忍一忍就好了。”,陆汀寒伏在他的耳边,温柔的道。 “啊……”,难抑的低吟声断断续续传出,江谨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陆汀寒低头吻他的额头,眉眼,鼻尖,嘴唇,下颚,脖颈,锁骨……一直延伸到腰以下。江谨觉得自己的身体烧起来了,他渴望冰凉,而那双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手,像是岩浆一样要把他烫伤,他抖动着躲开,却躲不掉。 “陆汀寒……”,最终他还是情难自抑的低唤着。 “嗯……”,陆汀寒从他的腰间抬头,声音又沉又哑,他望进江谨的眼睛,江谨眼睛红透,半阖着的眼睛中满是情/欲,殷红的嘴唇上还残留着刚才的水光,像是夏日里被淋湿的樱桃,白瓷一般的皮肤泛着潮/红,陆汀寒眼神一沉,发了狠似的,又低头吻了上去。 第二天早晨,雨已经停了,窗外满是一股泥土的腥味。 江谨在疲累中醒来,他身上已经不再是那股潮热,反而清爽干燥,全身被一套温暖的睡衣包裹着。 他望着一片白色的楼板,回想着昨夜的那场暴雨。 急躁,荒凉,潮湿,夏天的雨。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掌心看了看,什么都没有,那串黑色的数字已经完全找不到任何痕迹了,昨天就好他做的一场梦而已。 楼下,陆汀寒穿着一身灰色的运动休闲服,正在厨房里熬粥。 管家静静的站在他身后,等待吩咐。 “查到了吗?”,陆汀寒开口。 “查到了,照片上的人叫方洄,是环大大三的学生,同时也是方氏集团方总的弟弟。”,管家如实道。 “方溯?”,陆汀寒微微皱眉。 现任方氏集团掌权人——方溯。 “是的。”,管家轻轻答道。 良久,陆汀寒才再次开口:“知道了,最近不要让他出门了,过几天再说。” 管家应下:“好的,先生。” 交代完后,陆汀寒关火,盛出一碗粥,慢慢搅拌着吹了几下,然后端着碗上楼了。 他轻轻推开房门,走近床边,才发现江谨已经醒了。他把粥放在床头,伸手把江谨搂了起来,把人圈在怀里。 “饿不饿?我煮了粥,想吃吗?身上还难不难受?”,陆汀寒用脸轻轻蹭着江谨,温柔问道。 江谨不说话,不摇头,也不点头,就着陆汀寒,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一片空旷。 陆汀寒无奈,伸手拿过那碗粥,就那样圈着江谨,把粥吹到温热,喂到江谨的嘴边。 江谨还是不动。 “如果你以后还想出去的话,就乖乖吃饭。”,陆汀寒没有办法,只好用这种方法逼江谨吃点东西。 江谨闻言,无光的眼神终于聚了焦,微微张开了嘴。 陆汀寒一勺一勺的喂他,又继续温声说:“你不是想回阳城吗?等到过一久天气再热一点,我带你回去避暑好不好?还有豫城,你应该想回学校看看的吧?” “不想。我这辈子都不会想回那里。”,江谨突然开了口,他的声音因为昨晚的事,还带着点哑,但听起来,还是冷淡又绝情。 陆汀寒闻言怔了一下,他知道江谨说的是豫城。在那里,大学城里,江谨第一次遇到了陆汀寒。 “不想回去也行,那我们出国好不好,你想去瑞士吗?还是巴黎?”,陆汀寒依旧温和。 半晌,江谨才再次开了口,却没回答,而是恹恹的道:“我很累了,我想休息。” 陆汀寒只得放下还是大半碗的粥,又轻轻把江谨放回床上,道:“好,那你好好休息,粥待会儿我让管家再给你送上来。” 江谨翻过身,背对着陆汀寒,不再说任何话。 陆汀寒退出房门,轻轻合上门,下楼把碗递给管家,道:“过两个小时就上去送一次。” 管家应到:“好。您要出门了吗?” 陆汀寒道:“我去趟公司,约了方总谈项目。” 第8章 别做多余的事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将环城整个城市中的尘土都冲刷了个干净,中午又是一个艳阳天,那些新生的知了又开始在梧桐树上,扯着嗓子,绵长无力的叫着。 万晟集团总部,陆汀寒坐在办公室里,修长精瘦的手随意搭在椅子扶手上,夹着烟,他抬眸看向眼前的人。 来人上下打量了一遍陆汀寒,啧啧道:“陆总,你这,再怎么说我们方氏集团也是环城有头有脸的,万晟和方氏合作百利而无一害,你怎么一点诚意都没有?是我们开的条件还不够诱人吗?” 方溯穿着一套银灰色的西装,说话的时候眉眼含笑,会给人一种亲近感,但一双眼睛又极其深邃,像是礁石藏着的暗涌。 陆汀寒自然知道方溯能坐到现在的位置,绝不可能是因为面善,他摁捏烟头,抬头,站了起来,却不接方溯的话,而是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听说令弟在环大上学?” 方溯皱眉,方洄是他唯一的弟弟,自从兄弟两人的母亲因为难产去世,父亲又忙于工作无法看顾他们,两人便一直相依为命,而在前两年,老方总也因病去世后,方溯担起了长兄如父的责任,硬是把方洄宠成了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 第13章 方溯不知道陆汀寒是从哪里听说的他弟弟在环大上学,但一想到陆汀寒的各种恋情绯闻,方溯突然生出了一个一阵心惊,他迟疑道:“是,陆总怎么突然问这个?” “方总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让令弟来万晟实习,就当感谢方总在这次合作中的让利如何?”,陆汀寒望向眼前的人,伸出了一只手。 方溯进退两难,能入万晟这样的大公司实习对方洄来说当然是十分难得的,但就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可,他又不能直接拒绝陆汀寒,毕竟两家公司之间还横插着个大项目。 “陆总说笑了,方洄一个被宠坏的少爷,哪能进万晟做事,这不是给陆总您添麻烦吗?”,方溯讪讪的伸手回握陆汀寒。 “年轻人要勇于尝试,方总也不妨问问令弟再给我答案也不迟。”,陆汀寒也没咄咄逼人,收回手插兜,给了方溯一个台阶。 “好,等回头我问问他。”,方溯自然也不能再推辞。 话音刚落,助理敲门进来,朝陆汀寒道:“陆总,林演员来了,说是跟您约好的。” 陆汀寒皱眉,林榆。他很不喜欢旁人因为私事跑来公司找他。 方溯对陆汀寒的花边新闻也略有耳闻,自然选择识趣的告辞,他伸出手,道:“既然陆总还有事,我也就不打扰了,合作的后续事宜我们日后再做商议,合作愉快。” “抱歉方总,改天请你吃饭。”,陆汀寒回握。 “好。”,方溯客套应下。 他退出办公室后,就听见陆汀寒的一句:“让他进来吧。” 方溯加快步伐往电梯门走去,他在想,要怎么才能让方洄知道可以来万晟实习,但是拒绝呢。 他正想着,差点与出电梯的人迎头碰上,来人穿着时尚,带着个白色口罩,鸭舌帽压得极低,他似乎也没想到门口会有人在等电梯,心急得差点撞上去。 林榆忙道:“抱歉抱歉……” 方溯望见那双唯一露出来的眼睛,愣了一下,才道:“没事。” 林榆着急,听到没事以后,只微微欠身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快步朝方溯刚刚出来的那间办公室走了过去。 方溯惋惜似的,轻叹一口气,转身进了电梯。 林榆一进办公室,小心的看了一眼陆汀寒的脸色,然后反锁上门,迅速脱下了自己的口罩,帽子,外套,朝陆汀寒走了过去。 陆汀寒重新点了一支烟,烟雾萦绕在他的手间,他一只手撑着桌子边缘站着,整个人处于一种十分放松的姿态,看上去竟有几分颓废的美感。 林榆一言不发,直接走上去,抱住陆汀寒的腰,软着声音撒娇,诉委屈:“陆哥,你好几天都没来找我了,我想你了。” 陆汀寒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混杂着木质香水的味道,似乎有一种奇妙的效应,让陆汀寒整个都散发着成熟男性荷尔蒙的气息,会让人忍不住想沉溺。 陆汀寒闻言似乎沉笑了一声,他抽出没拿烟的那只手,卡住林榆的下颚,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眼神深沉,捉摸不定的问:“是吗?有多想?”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林榆感觉自己只要轻轻一凑就可以吻到陆汀寒了,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别人都以为他和陆汀寒发生过很多次数不清的床事,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陆汀寒只碰过他一次,而且还是极其克制的只做了一半。 他渴望陆汀寒,他从来不掩饰这一点。因为陆汀寒本来就是个极具魅力的成熟男性。 “陆哥……”,林榆有些情难自抑的凑上去想吻陆汀寒。 陆汀寒却在两人嘴唇即将相碰的一瞬间,转头避开了,他掸了掸手里的烟灰,淡道:“我说过,别做多余的事。” 林榆眼神暗淡下来,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他是很委屈,可陆汀寒跟他并不是情侣关系,他只不过是陆汀寒众多情人中的一个,他实在想不到,到底要什么样的人,才能完完全全拥有眼前的这个男人。 “陆哥,你就没想过……交个男朋友吗?”,林榆低头小声的问。他不等陆汀寒回答,继续喃喃,像是自言自语:“我们认识也快半年多了,我是真的很喜……” “以后别来公司找我。” 林榆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汀寒无情打断了,他红着眼,再也说不出剩下的三个字了,他知道陆汀寒这是在警醒他,别痴心妄想。 “那……你今晚可以陪我吗?”,这是他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了,上次陆汀寒毫不犹豫的在接完一个电话就选择抛弃了他,这次他其实也很害怕一个电话就可以让陆汀寒再次抛弃他。 陆汀寒垂眸看眼前的人,心里生出一股烦闷,林榆低头的时候跟江谨很像很像,有点像一只落魄的小白兔,看上去很惹人心疼。 他当初也是偶然到了林榆的拍摄现场,看到了林榆低头拍哭戏的样子,然后才让林榆跟着自己。 但,久而久之,陆汀寒看到林榆就越发心烦,原因是林榆对他越亲近,江谨就对他越冷漠,两种强烈的对比,就像是一种镜像反差,林榆越依赖,也就喻示着江谨越厌烦他。 他望着林榆,沉默良久。 最终,想起早上江谨的样子,陆汀寒还是不放心,拒绝了林榆,他摁灭手中快燃尽的烟头,然后拉开抽屉,拿出一张卡递给林榆,道:“想买什么自己去买。” 第14章 林榆看着那只捏着卡的手,心里的酸涩突然就如海浪般涌来,他知道当陆汀寒给他的钱越多的时候,就说明两个人的关系也快要断了。他强忍着落泪的冲动,红着眼直视陆汀寒,问:“是因为那天你接电话的那个江先生吗?”,说着说着,他的声音逐渐颤抖了起来,他哽咽的,不甘的问陆汀寒:“你是不是……找到新欢了?” 陆汀寒垂眸望着林榆哭,眉头微皱,林榆现在的行为和问题很显然已经越界了,他很不喜欢这种被人质问或者被动的感觉,林榆跑来公司找他已经让他有些失去耐心了,而林榆用“新欢”二字来形容江谨,这让他十分不悦。 “这不关你的事。”,陆汀寒无情道。 说完,他拿起搭在椅子上的西装外套,直接略过林榆,只留下一句:“让司机送你回去,还有这种事情不要再发生第三次。”,然后就径直出了办公室的门。 他说的是指林榆的行为,酒吧一次,今天一次,如果再有第三次惹他不悦,那么两人的关系也就彻底走到尽头了。 傍晚,陆汀寒开车回到了别墅。 管家走到玄关处,替陆汀寒接下外套,陆汀寒边挽袖子,边问:“怎么样?” 管家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没吃东西。” 陆汀寒心里有愧,其实更多的还是心疼江谨,他压下自己心中的那股烦躁,装作平静,道:“知道了。”,又问:“现在人醒着吗?” 管家点头:“醒了,醒了好一会儿了,好像在看什么东西。” 陆汀寒没再说什么,直接上了楼。 房门没有锁,他轻轻一推就开了,江谨穿着薄薄的睡衣,抱着腿坐在窗前桌前的椅子上。 窗外的蔷薇开得正好,紫红的小花一簇一簇的盛开在大片的深绿之中,夕阳的余晖透过窗,落在江谨的头发上,脸上,脚上,宁静的就像是一幅色彩温和的油画。 江谨在听到身后的声响后,也没有任何反应,因为在这栋房子里会出现的只会有三个人,除了做饭的阿姨,就只有陆汀寒和管家,而进门不打招呼的,就只有陆汀寒。 陆汀寒走到他身后,看清江谨腿上的那本东西,是之前他看到过的那本有关旅游的杂志。 翻开的那页,介绍的是芬兰依纳里的极光。 图片上银绿色,长蛇似的极光安静的翕动着,像一条流动的碧绿的河。 陆汀寒把人从椅子上抱起来,抱到自己的腿上坐下,温柔斥责:“怎么不穿厚点,着凉了怎么办。” 江谨没什么反应,像是过了很久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抱了起来,他轻轻合上书,突然伸手搂住了陆汀寒的脖子,把头埋了上去。 陆汀寒一愣,抱着江谨的手不可察觉的微微颤抖,明明是很寻常的一个动作,但江谨对他做的,他有一瞬间的忽然有想落泪的冲动。就好像这么多年,漂浮又虚无的情感,在那一秒有了安放的地方。 “陆汀寒。” 陆汀寒听见江谨叫自己,紧接着整颗心都颤动起来。 “嗯。”,他抱紧江谨,语气中是说不清的温情与耐心。 陆汀寒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 江谨就那样抱着他,没再说话,就好像只是为了想叫一叫陆汀寒。 第9章 刻意的示好 江谨破天荒的主动示好,让陆汀寒难以自抑,他把江谨抱到床上,垂眸望着身下脸色微红的人,声音又低又沉,在夜色里透着一股隐秘的情欲。 他靠近江谨,道:“这次是你先招我的。”。 说完,便低头朝那片有些干涩的唇瓣吻了上去。 “唔……嗯……”,江谨不自主的扬起脖颈,像是想迎合陆汀寒,又像是想逃离。他脸上迅速染上一层缺氧的潮红,眼神也变得迷离又湿润。他一边用膝盖抵住陆汀寒下压的腰身,一边又忍不住主动去环陆汀寒的脖颈。 “嗯……嗯……” 黑暗中响起一阵令人脸红的娇喘。 一个深入又绵长的吻,两人分开的时候甚至可以看见一丝一丝在月色下泛光的银丝。 江谨的的皮肤本来就如白玉一般,此时脸红透了,像一枝被春雨打湿的红玫瑰。 陆汀寒垂眸望着他,过了很久,才压下自己心中的欲火,从江谨的身上起身,昨晚才做过一次,江谨现在的身体,根本吃不消。 “你身体还没好,不用这样,我答应你的,自然不会骗你。”,陆汀起身,低头整理有些皱的衬衫,语气淡淡的。 他刚才被冲昏了头脑,江谨对他示好,无非是算准了他吃这一套,跟情难自禁根本不沾边。 江谨目光空洞的躺在床上,他感觉自己脑袋一片空白,只有胸膛传来剧烈的跳动。骗人的次数太多,他有时候也分不清自己跟陆汀寒做的时候到底是清醒的,还是麻木的。 江谨不说话,陆汀寒挽好袖子,又俯身把人抱了起来朝门外走,边走边说:“你好好吃饭,不然我说的话就不作数。” 江谨把头埋在陆汀寒的肩上,闷声没有说话,但是不一会儿,陆汀寒感觉到自己的肩上传来了一股冰凉。怀里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江谨哭了。他再一次把江谨惹哭了。江谨住进来以后,眼里就好像有流不完的眼泪。 “陆汀寒……我好痛啊……”,江谨在哽咽的喃喃,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抱他的人听的。 第15章 陆汀寒心中一阵刺痛。 他抱着人走到餐桌前坐下,把人搂得更紧,小声哄着:“好……乖,不痛了……一会儿就不痛了……再也不会痛了……” 管家站在厨房口看见这一幕,无声的长叹一口气,说到底,旁人何曾见过陆汀寒这副样子啊。 江谨在他怀里渐渐平复,眼神又变得空洞没有生气,刚才的哭泣就像是演的一场戏而已,只有陆汀寒知道,江谨精神不稳定的表现,近期以外,这已经不是江谨第一次抱着他痛哭了。 “宝贝……我们吃点东西好不好……”,等到江谨完全平复下来后,陆汀寒用指腹轻轻的去擦他脸颊上的泪痕,很耐心,很温柔哄人。 江谨眼尾红透,其实他此时根本听不清陆汀寒在讲什么,只是下意识的点头,陆汀寒对他温柔的时候,他已经学会了惯性妥协。 陆汀寒松了口气,朝管家招手,管家忙不迭的把碗勺送了上来。 陆汀寒一只手抱着江谨,另一只手拿起碗里的瓷勺,试试温度后,把粥送到了江谨的嘴边。他温声道:“宝宝,张嘴。” 江谨讷讷的张开了嘴。 就这样,陆汀寒十分耐心的给江谨喂了半碗粥。 他还想让江谨再吃一点,但江谨搂着他的脖子,声音又小又软,像撒娇的小猫一样:“不要……我不想吃了。” 陆汀寒无奈,只好搁下勺子,江谨这种没有意识的撒娇,他真是拿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好,你说了算。”,陆汀寒轻轻揉了揉江谨的头发。 一番折腾下来,江谨可能是真的累了,陆汀寒抱了他一会儿,他就缩在陆汀寒怀里睡着了。 陆汀寒把人抱回房间,江谨整个人陷进被窝里,眉头却还是微微的皱着。陆汀寒轻轻抚了抚那白瓷一般的脸颊。 其实,他也会恍惚的想,如果,如果三年前他没把江谨带回来,那么青年现在会是什么样呢? 那些掩藏在平静下,又时常翻涌的记忆,就像一场暴风雨,在陆汀寒的心中整整下来三年,从未间歇。 “你好,我叫江谨,江河的江,谨言慎行的谨。” “陆总,您这算假公济私吗?” “陆哥,要是我能有你这么优秀,我肯定走路都横着走哈哈。” “陆哥……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汀寒!” “……” 轰然一声,梦境坍塌,陆汀寒三年来修修补补,企图再次窥见如春光般的江谨,可是他好像只会把破碎不堪的青年弄得更加破碎。 第二天早晨,陆汀寒心里始终放不下,还是决定带江谨去看心理医生。 江谨对于外出这件事似乎也不那么热忱,他坐在离陆汀寒最远的位置,靠着后座的窗静静望着窗外一排排倒退的梧桐树,夏日的阳光穿过枝头,从缝隙间流淌下来,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像是一条流淌的夏日河流。 陆汀寒这次没有强迫他坐在自己身旁,也只是静静的望着窗外,他在想看到的那本旅游杂志,江谨想去的话,等到冬天的时候,他就带江谨去一个温暖的地方。 半小时后,车驶进一条僻静开阔的巷道,一栋修筑简约大气的楼房出现视野内。 陆汀寒带着江谨下车,江谨抬头看见“录秋心理咨询室”几个大字。他并不惊讶,这并不是陆汀寒第一次带他来看心理医生,反正向来都是陆汀寒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陆汀寒曾带江谨看过三个心理医生,但医生最后的态度都是叹气摇头,言称江谨不愿意配合。原本陆汀寒也以为江谨只是憋久了,不爱讲话,可是最近一段时间,江谨的情绪时常崩溃,这让他十分担忧。 医生名为宁录,是海归心理学博士,三十岁左右,跟陆汀寒是熟识,宁家名下的国内顶级私立医院跟陆家也有合作。 敲门声响起。 里面的人朗声道:“请进。” 陆汀寒牵着江谨入门,宁录看从座椅上抬头看见眼前的画面,顿觉眼皮一跳。他已经好几年没见过陆汀寒了,这位总裁气势似乎比以前更甚,凌厉到了让人心头一寒的程度。而最令人吃惊的是这位陆总此时身后牵着个面容清秀,气质出众的青年人。 江谨低着头,脸色有些苍白,任由陆汀寒牵着往前走。 宁录想起自己几分钟前才在新闻头条上看到那条八卦新闻“当红青年演员林榆私会万晟集团陆汀寒”,配图是一个青年包裹严实,脚步匆匆的图片。他听说过不少陆汀寒的风流韵事,但眼前的青年,好像并没有在陆汀寒的哪条花边新闻中出现过。 宁录不由皱眉。 “陆总,好久不见。”,宁录起身迎接,率先开口,伸出手打了句招呼。 “宁录,好久不见,新婚快乐。”,陆汀寒松开江谨,虚握下宁录的手。 “陆总,你这迟到的祝福,事后我可是要找你补偿的。”,宁录收回手,盯着陆汀寒玩笑,眼光时不时瞄向陆汀寒身后的人。 “自然。”,陆汀寒道。 “那说定了,改天我和黎秋请吃饭,你可不能缺席啊。”宁录笑道。 黎秋是他的男朋友,回国前两人在国外领证,举行了婚礼。本来是邀请了陆汀寒的,但那段时间江谨状态很不好,陆汀寒没办法带他一起去,选择了留下来陪江谨。 第16章 “好。”,陆汀寒自然不好再推脱。 “那咱们聊正事,陆总今天过来是?”,宁录看得出来,自然不可能是陆汀寒自己要看心理医生,那么只可能是他亲自带过来的人了。 “江谨,这位是宁录,宁医生。”,陆汀寒伸手揉了一把江谨的头发,放轻语气。 宁录眼皮再一跳,他以前哪没见过陆汀寒这样柔声细语的跟人说话。 然后,宁录看见青年终于抬起了头,看清人后,宁录一怔,眼前的青年,面容白净,即便只穿着一件素白的t恤,但已经足够惊艳了,因为那张脸长得实在过分漂亮,就像一朵清丽的白山茶,站在俊美异常的陆汀寒身旁,也丝毫不逊色。 宁录想,迄今为止,看来陆汀寒在他眼里第一好看的地位是有所动摇了。 “宁医生。”,江谨开口,他的声音轻得像夏风一样,很好听。 “叫我宁录就好了。”,宁录也忍不住放轻了语气,轻笑道。 说实话,江谨看上去除了有些清瘦,眼里波澜不惊,平平淡淡,温温柔柔的模样,宁录不想这样的人存在精神问题。或者说,他不愿看到这样的人存在某些心理问题。 宁录盯着江谨看了一会儿,转头朝陆汀寒道:“陆总,可能要麻烦你去休息室等一下,您可以理解吧。” “好。”,陆汀寒回眸深深的望了一眼江谨。 江谨刻意避开他的目光,没有对视。 宁录也大概看懂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只能说,他做梦也没想到,陆汀寒有栽在别人手里的一天。 第10章 荒唐往事 宁录请江谨坐下,自己在江谨的对面落座,他十指交叉撑着下颚,望向江谨,轻声道:“那么,你愿意讲讲你的故事吗?江先生。” 江谨先是抿着唇沉默:“……” 宁录看出来他不想说,或者说他不愿意配合。 “没关系的,我们只是聊聊天,你也不用说太多,至少让我对你有些了解好吗?”,宁录引导着他。 江谨依旧沉默,就在宁录以为他不会愿意说什么时,江谨却突然开了口,他苦涩一笑,声音压得很低,说:“你……其实可以问陆汀寒的。” 宁录一愣,这个故事是和陆汀寒有关的。他犹豫了一下,也不打算绕弯子了,他疑惑道:“所以你们是恋人?” 闻言,江谨愣了一下,然后摇头,平静道:“不。我恨不得他死。” 宁录一惊:“!” 他理了理头绪,大概知道陆汀寒和江谨的关系了,他看着江谨白净,平淡的脸色,忽然有种刚才那句他听错了的感觉。沉默几秒,他对江谨道:“不,你并不希望他死。” 江谨并没有开口反驳。 “最近有失眠吗?”,宁录又问。他想了想,江谨不愿意讲自己的故事,他步步紧逼,只会引发江谨的应激情绪,把自己包裹得更紧。所以他还是打算先了解江谨的身体状况吧。 “嗯……”,这次江谨没表现出抵触。 宁录打量了一下他有些憔悴的脸色,以及清瘦的身姿,又接着问:“经常?” 这次江谨犹豫了几秒,像是在思考。这几年来他的睡眠确实越来越差,特别是陆汀寒回来的时间,他晚上根本睡不着,很多时候都是出于生理的疲惫,才迫不得已晕沉的昏睡一个上午。可,很奇怪也是,他自己一个人在家睡不着,反而陆汀寒回来而且不弄他的时候,他可以任由陆汀寒抱着,一觉睡到天亮。 “嗯。”,江谨如实给出了答复。 宁录也察觉到了他的一丝犹豫,便问:“那不失眠的时候,是在什么情况下?” 这次,江谨沉默更久,最终,他只淡淡的说:“雨天。” 雨天?宁录想了一下,这反而是种令人悲伤的景物才对啊,他试探的开口:“他,在你身边吗?” 不言而喻,他的这个“他”指的就是陆汀寒。 “……” 江谨没说话,扭头看见窗外的一片云。 白白的,软软的,看上去真的很像一朵棉花糖。 一个画面恍惚的出现在他脑海,那是几年前,他还不知道陆汀寒卑劣一面的时候。他们在游乐园,站在树荫下躲太阳,他抬头看见一朵云,笑着拐了拐旁边:“陆哥,你看那片云,是不是很像棉花糖?” 然后,那天江谨真的收到了一朵棉花糖。 那时候的陆汀寒眉眼温柔,看不出丝毫破绽,就跟现在耐着性子欺骗江谨时的模样一模一样,只不过那时候江谨不知道,而现在亲眼见证了那副皮囊破裂的模样罢了。 “在。”,江谨收回视线,轻叹口气,回答了宁录的问题。 “好的。”,宁录看着他笑了笑,征询江谨的意见:“我想和陆先生单独聊聊,可以吗?” 江谨起身,淡声道:“他的事情不用征询我的意见。”,说完,转身出了门。 宁录看着那背影,叹了口气。他能感觉到江谨身上的消沉,而且麻木、悲观,对江谨来说,就好像生活中并没有什么值得眷恋的事物。 江谨出门,看见陆汀站在走廊的窗口抽烟,男人右手夹着烟,手肘撑在窗台上,一身白色衬衫把他精悍的肌肉线条勾勒出来,晃眼眼光落在身上,让江谨晃了一下神。 陆汀寒看见他出来,摁灭手里的烟,朝江谨走了过来。 第17章 人一靠近,江谨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烟草味。那味道其实并不难闻,淡淡的草木香,会让人忍不住想象夏日草木燃烧的味道。 陆汀寒伸手摸摸他的头,温柔问:“怎么样?” 江谨微微避开他的手,把头转向另一边,他已经被陆汀寒迷惑过很多次了,他知道这副温柔的模样最具欺骗性。他轻声道:“宁医生叫你。” 陆汀寒手一空,愣了一下,才收回手,望着江谨的侧脸。他知道,宁录叫他,大概是因为这次江谨也不配合。看了半晌,他轻轻抱了抱江谨,在他耳边低声道:“好,你要觉得无聊可以下楼转转,但不能走太远。”,他松开江谨,耐心的叮嘱:“找不到路就给我打电话,知道了吗?” 江谨愣愣的点点头。 陆汀寒看着他乖顺的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然后转身进了咨询室。 宁录正在低头看陆汀寒带过来的江谨的资料,当看到“父母双亡,三年前死于车祸意外”这几字时,宁录愣住了。 那样一个干净,漂亮,看上去有着独特气质和良好家庭环境的一个人,居然遭受过这么大的打击。 “宁录。”,陆汀寒走到桌前,见宁录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眉头紧皱着,他敲了敲桌面,叫了一声。 宁录骤然回神:“啊……啊?”,看见眼前的人后,他连忙道歉:“不好意思陆总,刚刚走神了,您坐您坐。” 陆汀寒坐下,微皱眉头,有些不悦:“宁录,你跟我不用这么客套。” 宁录汗颜:“是是是……这几年没见了,难免有些生疏。” 陆汀寒轻叹口气,转了话题:“他怎么样?” 宁录神色立马严肃了起来,他看着陆汀寒,道:“没有那么糟糕,但心理肯定是不太健康的,最主要是……”,他看着陆汀寒,停顿了下,然后摇了摇头,颇为遗憾的补充:“主要是他不配合我。” 又是不配合。之前的三个心理医生也是这么告诉陆汀寒的。 “陆总,你能告诉我,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吗?”,宁录道。 “是……”,陆汀寒想了想,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和江谨的关系,于是他换了一种说法:“我很……爱他。” 宁录眼皮一跳,陆汀寒这样子,倒真是他没见过,他不禁皱眉问:“所以江谨他其实并……不喜欢你是吗?” 当面揭陆汀寒的短,宁录还是有些怵的。 “那不重要。”,一个冷酷的声音响起,陆汀寒平静的望着前方,语气坚决,甚至有一丝傲慢与不屑。 宁录一时语塞:“……” 他捋了捋,冷静道:“陆总,我现在无法对江先生的状态进行一个准确的判定,因为我知道的信息太少,我希望听听你们故事,但这个故事如果是由江先生来说的话,我想会更好。” 陆汀寒明白他的意思,意思是治疗的前提是得让江谨面对。 “我……会试着引导他的。”,陆汀寒生涩道,即使知道江谨大概是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的。 “那就好。”,宁录点点头,又继续说:“我刚才看江先生脸色不好,就问了一句江先生是否失眠,他说他经常失眠。” 说到这个,陆汀寒突然眉头一皱,直直望向了他。宁录看他这个反应,心里了然,叹了口气:“看来您并不知情。” 陆汀寒忽然觉得有些愧疚,毕竟自己在的时候江谨很多时候都是直接昏睡过去的。 “那您知道江先生还有哪些状况不好的表现吗?”,宁录对此倒也不意外,毕竟那些绯闻真真假假的,总有一部分是陆汀寒做过的,且不说他说爱江谨可不可信,就陆汀寒对江谨的了解上,他并不完全相信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 “他……他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声痛哭。已经很多次了……”,陆汀寒想起江谨在自己怀里哭的样子,有些心揪。 “是因为你吗?”,宁录也不迂回了,直戳要害。 陆汀寒有些恹的揉了一下眉心,沉声道:“可能是,也可能不完全是。毕竟他曾经受过很大的创伤。” “是……车祸的事?”,宁录想起那张信息表。 “对。”,陆汀寒长吁一口气,他并不太想回忆那段时光,那是他,也是江谨最痛苦的一段时光。 宁录怔了怔,他有预感,车祸很有可能就是一个很大的突破口,他接着问:“江先生亲眼见过车祸现场?” 陆汀寒轻摇了摇头:“没有,那是一场突发的意外,他是后来才知道的。” “能说详细一些吗?陆总。”,宁录步步紧逼。 “当时江谨在豫城在上大学,大四。他父母都是阳城人,七月份的时候,学校里的突然流出了一些关于江谨的传言,他的父母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然后……”,陆汀寒本来并不想讲这些事的,但他又担心江谨,只好把自己知道的都一一倾吐出来了,他抬手遮住自己的眉眼,揉了揉太阳穴,那些模糊的画面又再次清晰起来,他接着说:“然后,在路途中突发暴雨,一辆货车失控,直直撞向了他们的车,三人最后都抢救无效。” 陆汀寒现在闭眼,都还能想起江谨听到消息时崩溃样子—— 倾盆的雨水声,像是要把整片山都冲垮,昏暗的房间里,江谨跪在破碎的玻璃片里,手心手背被划出一道道口子,暗红的血流顺着他的指间,一条一条的流到玻璃上。他揪着自己的裤脚,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我求求你……帮帮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第18章 那些荒唐的往事,就如同洪水一样涌来,令人窒息。 陆汀寒也不记得自己最后说了什么,等他回过神时,他已经站在咨询室的门口了。 第11章 当面挑衅 江谨从咨询室出来后,拐进了旁边的一条林荫道,来的时候他一直再看窗外,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条路就是他上次坐公交的那条路。 高大的梧桐树枝繁叶茂,它的叶片随着夏日逐渐攀升的气温,变得越发的绿,蝉鸣也越发聒噪。 江谨沿着巷子一直走,树影婆娑,那些从树叶缝隙中流淌下来的阳光,像一把撒下的碎金,晃动的光影在他的身上跳动。 他越往前走,视线里的青年人就越多,他们穿着白衬衫,短t,形形色色的人流,却一样的焕发着朝气。 江谨走得热了,就找了一家校门对面的冷饮店,他看见有些同学手里拿着雪糕,其实也想吃一根的,但手机里的钱都是陆汀寒给的,他不想用。 既然不买东西,他也不好意思去店里坐,所以干脆坐在了冷饮店斜对面的一个石凳上。 他就那样静静的坐着,刚开始还很少有人注意到他,但渐渐的他周围传来越发嘈杂的女孩们的声音。 “谭檀!你看!你看!哎哎哎好帅啊!是我们学校的吗?”,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从冷饮店出来,看到江谨后,便一个劲儿的拐旁边的伙伴。 那个叫谭檀女孩儿本来不以为然,这已经是她八百次听自己的朋友说这句话了,她朝朋友看的地方瞥了一眼,然后怔住了。 没想到,这个是真好看。 江谨坐在石凳上,既没看手机,也没跟其他人闲聊,跟其他凳子上三三两两说笑的人不同,但他也不像是在等人,更像是在放空。 好独特,但她好像没在学校见过这个人,谭檀想。 “檀檀球球了,这个是真好看!你去给我要个微信吧,拜托拜托。”,伙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谭檀回神,看了一眼双手合十,一脸虔诚的朋友。 “……好吧。” 谁让她们是朋友呢。 朋友兴奋的推了她一把,朝她抛了两个飞吻:“谭檀我爱你!待会儿请你吃饭!” 谭檀局促的上前,走到江谨身边,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那个同学……请问你是在等女朋友吗?” 江谨闻声回头,他盯着眼前的女孩儿看了半晌,才确定她是在跟自己说话,然而他并没有反应过来女孩儿是在套他的话,只轻轻摇了摇头。 谭檀心中一喜,江谨长得这么出挑,居然没有女朋友,确实挺让人意外的。 确认之后,女孩大胆的笑着递出了自己的手机,笑道:“同学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我朋友她想和你交个朋友。” 江谨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手机,又顺着谭檀的目光看到不远处脸红着朝他们这边看的女生。 江谨都快不记得自己上次被女孩子要微信是什么时候。 明明上大学的时候,他曾被很多人戏称为豫大的校草。 江谨愣了一下,然后淡淡的拒绝了:“不好意思,我不用微信。” 一个风华正茂,二十几岁,长相出众的男生不用微信?谭檀震惊得瞳孔微微放大,然而或许是江谨身上那股独特的气质过于突出,又或许只是别人委婉的拒绝罢了。谭檀没有办法,只好十分失望的应了一声:“啊……那好吧。” 正当她打算开口要电话号码的时候:“那可以……” 一个清亮的男声打断了她。 “江谨?” 谭檀回头,看到的人让她呼吸一滞。 方洄一脸惊喜的朝他们走过来,语气里也是掩饰不住的喜悦:“江谨!真的是你!你上次明明说回去联系我的!我等了好几天!” 他说得直白,谭檀在一旁蒙圈了,她愣愣的想,所以两大帅哥认识? 江谨本来只是来试试运气,但他没想到真的会遇到方洄。上次回去之后陆汀寒大发脾气,害得他还没来得及记下方洄的联系方式,就被陆汀寒在帮他清理的时候洗掉了。他其实觉得挺对不起方洄的,毕竟方洄让他一定联系自己的时候,眼神那么真诚又炽热。 想起陆汀寒,江谨垂下眼帘,轻声说了一句:“抱歉。” 方洄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是不是太冲了,看江谨的样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放轻语气:“啊不是不是,我不是怪你的意思,就是觉得没收到你的电话很可惜。哎,你今天怎么会过来?”,他疑惑的转了转头,确定江谨是不是一个人过来的,然后他就看到了一旁的谭檀。 两个人不是一个学院的,但曾经一起组队参加过比赛,当时谭檀的方案写得很漂亮,所以方洄对她印象比较深。 “谭檀?”,方洄疑惑,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觉得有些怪异,突然一个合理的解释钻进他的脑海,他惊讶的张大了嘴:“你们是男女朋友!?” 此言一出,江谨都被惊了一下! 被喜欢的人误会喜欢别人,谭檀脸刷的一下红了,连忙摆手解释:“不……是不是学长你误会了……” 方洄疑惑的看着她,谭檀觉得自己脸热得要命,她躲开方洄的视线,开始慢慢解释:“不是的,是我的朋友想要这个帅哥的微信,让我来替她要的……” 第19章 她越说越没有底气,因为面对的是方洄。 方洄觉得她这个说法也合理,江谨这样的,随便往那儿一站,估计都会引来很多女生要微信,他将信将疑的朝冷饮店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了那个经常来找谭檀的人,女孩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噢……”,方洄懂了,然后他看了一眼江谨,又转向谭檀,嘴脸衔着点不明的笑意,他问谭檀:“要到了吗?” 谭檀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方洄笑着重复了一遍,说得更明显:“我问,微信,这位帅哥的微信,要到了吗?”,说完,他很轻的朝江谨的方向挑了一下眉。 谭檀看见那抹笑容,顿时觉得脑海里轰的一炸,方洄阳光得就像春天,而她只是树荫下的一根草罢了。 “没有……”,谭檀垂下眼,轻声道。 方洄没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答案也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他突然弯了一下,靠近石凳上的人:“确实……”,他语气舒缓,盯着江谨看了好半晌,没再接着说。 江谨先是跟他对视了几秒,然后不知为何,被方洄那灼热的目光弄得心虚,他微小的侧了一下头,避开了方洄的目光。 谭檀觉得眼前两人的气氛好像有些奇怪,正在想着要不要找个借口走开。 方洄直起身,叹息道:“确实,他的联系方式很难要。” 江谨的心被戳了一下。 他正想开口,“轰——”的一声刺耳的轮胎摩擦的声音响起! 车辆因为急速刹车带起一阵风,三人的衣衫被风吹得扬起。 那是一辆黑色的法拉利,车窗做了单向透视,车停下时,只能前排摇下车窗的司机。 方洄皱眉,他的家庭条件并不差,豪车也不是没见过,所以这辆车看上去非常霸道的停车方式,让他非常,非常的不爽。 后座车窗缓缓摇下,江谨倏的一下从石凳上起身! 方洄被他的动作一惊,随后抬眸看向了车后座,只见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侧脸轮廓锋利,他身形挺拔,黑色的短发打理得十分利落,肩宽,像雪松一般。他明明头都没转,方洄却很清晰的感受到了男人身上低气压。 “上来。” 他的声音低而沉,跟他的身形十分符合。 不知为何,男人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明明是很平淡的语气,方洄却听出了一股冷气,咬牙切齿的意味。 然后,他看见江谨僵硬的动了动,小幅度的朝车挪了挪脚步。 是接江谨的?他们什么关系?这人怎么有点眼熟?方洄脑海里一连串的问题冒出来。 眼看江谨就要伸手打开车门,方洄一时心急,往前两步,伸手抓住了江谨的手臂。 “啧——”,车里的男人转过头,冷眸扫过来,十分不悦。 方洄跟男人对视两秒,没管,拉着江谨的手依旧没松开,他急道:“你上次就放我鸽子了,这次说什么的都要给我你的微信!” 江谨头疼,他没想到陆汀寒会这么快就找过来,还恰好碰上方洄。 陆汀寒开口说话的时候,江谨就听出来了,现在十分十分的不高兴。 方洄拉着自己的手不放,江谨左右为难,他垂下眼帘,还是那平淡语气:“抱歉,我没有微信。” 方洄还是不放手,他拉着江谨的力气反而大了一些,他一字一句,字眼咬得非常清晰,他说:“我、不、信。” “上来。”,车里的人又说了一次,语气比第一句还要沉。 死一般的沉默,持续了好几秒。 太死心眼了。江谨想。 他无奈的放下搭在车门把手上的手,摁下方洄的手,抬头望向眼前的年轻人,道:“我第一次已经告诉你了。”,说完,他不再管方洄,转身上了车。 江谨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陆汀寒,陆汀寒目视着前方,脸色依旧冷峻。 生气了,比上次更甚。江谨想。 “开车。”,陆汀寒冷声开口。 司机被这冰似的语气,吓得一哆嗦,连忙发动引擎。 车启动,就在后排车窗即将关上的那一刻,窗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我一定会找到你的联系方式的!”,方洄朝车窗大喊。 他喊完,江谨很清晰听见旁边的人冷哼了一声,那是十分轻蔑又不屑的冷笑。 第12章 许多个死命题 车驶出环大的巷子,在狭小的车内,江谨已经尽量坐陆汀寒在隔陆汀寒最远的位置了。 “不要让我抓到第三次。”,陆汀寒冷声开口。 江谨不说话。 “那大学生这么好?你巴巴的跑人家校门口等人?”,陆汀寒冷冷的瞥了一眼沉默的江谨,嘲讽意味十足。 江谨依旧抿着唇不说话。 陆汀寒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在环大的校门口,不言而喻,无非是美其名曰“不放心他一个人”,无论走到哪里,他永远都活在陆汀寒的阴影下,这种感觉折磨得他快要崩溃了。 陆汀寒十分窝火,如果说上次只是巧合让两个人有了交集,那么现在江谨跑来环大等人又是什么心思? 强烈的占有欲像熊熊烈火疯狂燃烧,陆汀寒恨不得现在就扒光江谨,狠狠蹂躏,在那人身上打上自己的印记,让所有觊觎江谨的人都看到,这个人是自己的。 “说话。”,陆汀寒忍着耐心,他最恨江谨这副要死不活,一句话不说的样子。 第20章 “我和他没关系。”,江谨淡声开口。 “没关系……”,陆汀寒垂眸重复了一遍,然后突然朝江谨靠了过来,他一把钳住江谨的下巴,逼迫人看向他,他紧紧的盯着江谨,像狼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江谨被他箍得脸疼,白皙的皮肤上立马漫上了一片红痕,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扯陆汀寒的手。 衣袖被扯住,陆汀寒手上的力气却丝毫不松,他伸出另外只手钳住江谨两只乱挥的手,他的手掌很宽,江谨又瘦,所以他一只手很容易就握住了江谨的两个手腕,江谨犹如困兽,只能脚动,但他又怕真的踢到陆汀寒,把人惹得更恼,所以他的动作幅度并不大,看上去更像是在蹭陆汀寒。 陆汀寒看着江谨挣扎的模样,心里又升起一股快意,他一只脚卡进江谨的两条腿中间,跪在皮沙发上,勾勾唇角,冷笑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不仅招女人,还招男人。” 江谨的脸被他掐得火辣辣的疼,手脚都被陆汀寒控制着,他艰难的出声:“他……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汀寒慢慢松开钳着他下巴的手,然后摸索着按下了隔板和躺椅的升降按钮,这辆车的后座改装过,躺椅放下后十分宽敞,两人曾经不止一次在这里发生过关系。 陆汀寒一只手把江谨的两条手臂举过头顶按住,他的腿依旧跪在江谨的两条腿中间,江谨整个身子躺平,陆汀寒就弓下身去,声音低沉又魅惑,他笑着反问江谨:“我想的哪样?嗯?” 说着,他一只手已经抚上了江谨的腰。 江谨的身体立马过电一般,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下。 上次也是在车里,江谨心里骤然升起一阵恐惧,他扭动的身子,想要摆脱掌控他的手,知道跟陆汀寒反着干,只会更惨,他只好求饶:“不要……陆汀寒,我……不行……求……” 然而,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一个温热的东西就堵住他的开合的唇瓣。 陆汀寒低头吻他,既不温柔,也不耐心。陆汀寒肆虐的入侵他的口腔,两人的唇舌纠缠在一起,不一会儿,急促的呼吸和黏腻的声响混杂在一起。 江谨奋力挣扎,但体型差在那里,身上的人又箍得太紧,很快,他被握着的手腕就出现了两道红痕。 陆汀寒吻着他,疯狂又蛮横,持续不断的亲吻,让江谨有些缺氧,他脸上很快漫上一片潮红。陆汀寒却不放过他,只让他喘息两三秒,就又急切的吻上去。他的手顺着江谨的腰往下滑。 呲的一声,金属拉链被拉开的声响,陆汀寒的手放在江谨的牛仔裤的裤腰边缘。 “不……要……” 江谨知道陆汀寒这种时候不会听自己的,但他真的不想做了,上次陆汀寒弄他的时候太凶了。 心头的火气散去一些,察觉到江谨强烈的排斥反应,陆汀寒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眼里的戾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邃温柔,他撑起身子,松开江谨的手腕,把人抱到腿上,轻轻揉着那双被被自己捏红的手,又看见江谨白皙的脸上明显的红痕,他低头温声问怀里的人:“弄疼你了?” 江谨缩进他的怀里,不敢看他,身体微微发着抖,嘴里轻轻的哼着:“不要……我不要做了。” 陆汀寒一怔,有些悲哀,江谨何时怕自己已经怕成这样了。 他搂着江谨的腰,轻轻拍着,像哄小孩子似的:“好好好,不做,我不碰你,不怕不怕。” 江谨在他的安抚下终于渐渐不再发抖。 “对不起……我不是去找他的,我只是想出去走走……”,过了一会儿,江谨搂住陆汀寒的脖子,把头埋了上去。 陆汀寒愣住,他觉得这样会主动抱自己服软的江谨好像有点不正常。 但,他喜欢这样的江谨。 他一手搂住江谨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按着江谨的后脑勺,把人紧紧的抱住,耐心的回应:“好好好,我都知道,我答应让你出去,不会变的,不怕,宝贝不怕。” 江谨一撒娇,陆汀寒就什么都愿意答应。当然,除了放人离开这件事。 车驶进别墅,江谨被陆汀寒抱着,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陆汀寒抱着人下车,把人送到了床上。 江谨应该是累了,睡得挺沉,他睡相很好,整个人陷在被窝里,看上去乖得像一个十多岁的少年。 陆汀寒看着床上江谨,突然生出一阵无力感,他还没跟江谨算账,这人就抱着自己撒娇耍赖,再加上江谨身体和心理状态都不太好,他又没办法,只能顺着。 体检的时候,医生还告诉他,江谨容易低血糖,让他平常多克制些,在床上也别做太过,他就只能减少次数,一周只做两到三次。但前天在车上他没能控制住,做得太过,导致江谨这两天格外敏感和害怕。 不仅身体,其实,江谨的心理疾病也是自己一手造成的,陆汀寒烦躁不已。 宁录说江谨经常失眠,但偶尔几次他回家且不弄江谨的时候,他并没有见江谨失眠。但,也很明显,江谨是十分抗拒见到他的,要是每天都见到他,他不知道江谨会不会变得更脆弱更敏感。 他和江谨,本身就是许多个死命题。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陆汀寒看了一眼江谨,确定人没被吵醒后,按下接通,出了房门。 第21章 电话那头传来声音:“陆总,您好,没打扰到您吧。” 说话的人,是方溯。 方溯坐在自家客厅内,一边拿着电话讲话,一边看着自己面前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弟弟。 方洄双手合十,一直做着“拜托拜托”的手势,满眼期待的望着自己的哥哥。 他回去以后,突然想起那车里的男人有些眼熟了,他仔细想了想,跟自己记忆里的人匹配了个遍,最终他确定那人就是陆汀寒。 而且,他去查了,陆汀寒当初确实投资过江谨所念的大学。他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江谨在大四快要毕业时,也就是他父母车祸后的几天,突然退学了。 方洄见到江谨的第一面,根本无法想象真的干净又漂亮的男生,遭遇过父母双亡。况且,他看得出来,江谨上陆汀寒的车时,并不开心。再加上近几年,陆汀寒的绯闻不断,个个情人是类似于江谨一样漂亮温和的模样,方洄更加怀疑江谨孤身一人,肯定是被强迫的。 “方总?”,陆汀寒疑惑的应了一声,他没想到方溯会突然给自己打电话。 “是这样的,陆总,您前几天跟我说的舍弟可以去贵公司实习的事,不知还作不作数?我弟弟方洄今天跟我提起这事,说自己很想去万晟实习,这不小孩子拿他没有办法,只好来问问您方不方便开个后门?”,方溯在自家弟弟灼灼的目光下缓缓说道。 陆汀寒皱眉,随即轻笑一声。他知道怎么回事了,方洄今天还朝喊着联系江谨,这会儿怕是查到了什么,迫不及待了。 “当然,既是方总的弟弟那有什么不方便的,我明天就让人事部安排一下。”,陆汀寒爽快应下,方洄一个小孩子,他倒要看看他如何在自己眼皮底下联系江谨。 “好嘞,谢谢您陆总,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方溯道谢。 电话那头又说了几句什么,方溯一一应下,然后挂断了电话。 挂完电话,他用手指抵了下方洄的额头,十分无奈:“你啊!” 方洄知道这是谈妥了的意思,脸上立马露出灿烂的笑容,他一把抱住方溯,激动道:“我亲爱的好哥哥,谢谢你。” 方溯拍拍他的背,无奈又宠溺,他们父母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方洄就是跟着他这个哥哥长大的。他又因为工作太忙很少有时间陪方洄,所以方洄一有事情求他,他说什么也不会拒绝的。但,这件事不同,对面是陆汀寒,他还是担心自己这个单纯的弟弟会受到什么伤害。 “你怎么突然要去万晟?自家公司养不下你了?”,方溯松开方洄,还是不放心的多问了两句。 “哎呀你别管了哥,我有自己的想法,等以后再告诉你。我学校还有事,先走了。”,方洄目的达成,便打算回去了,走到门口时,又笑着回头跟方溯说了句:“谢谢你哥。” 方溯一笑,他倒希望自己弟弟能一直这么单纯就好了,他挥挥手:“行了,赶紧滚吧,也就有事你才会来找你哥。” 方洄笑着转身出了门。 第13章 桑榆非晚的榆 不久之后,方洄真的去了陆汀寒公司实习。因为是陆汀寒亲自安排的人,所以人事部不敢怠慢,给方洄安排了个不错的岗位。 大家以为方洄是走后门的,但实际上方洄进公司好几天了,都没能见到过陆汀寒。 方洄也很烦,他明明是为了知道江谨的消息才来万晟的,但现在连陆汀寒都见不到,更别说打听江谨的消息了。 那天江谨被带走的时候,看上去那么顺从,也不知道事后有没有发生什么?陆汀寒碰他了吗?会不会打他了? 这些有的没的想法这几天一直徘徊在方洄的脑海里,一想到陆汀寒那些桃/色绯闻,他就更烦了。 “唉小方少爷,我看你天天下班都在前台盯着,是不是在找什么人啊?”,一位前台的姐姐见见着方洄,忍不住问了一嘴,她大概是误会了方洄是在等姑娘,还开笑道:“你想找谁告诉姐姐,姐姐帮你。” 方洄等了几天也没见着人,蔫蔫的趴在前台上,嚎了一声:“姐姐,你们公司的老板怎么那么难见啊!” 前台小姐姐被他的样子逗笑了,方洄看上去显小,十八九岁的样子。自家老板的绯闻公司上下都知道,她看着方洄,隐约有了猜测,玩笑道:“小少爷,你不会也想老板吧?”,方洄长得好看,她又忍不住提醒了两句,叹了口气:“如果是,我劝你还是放弃吧,虽然我们老板真的很帅,但能hold住他的人,唉——,我真想不到是哪种。” 方洄一脸懵:“???” 他怎么可能想泡陆汀寒?! “不不不!姐姐你误会了,我不是这意思,我找他……”,他话还没说完,突然余光瞄到一个身影挺拔,气质出众的人。 陆汀寒! 方洄顾不上解释,立马跟了上去。 前台小姐姐见此景,低头叹了口气,自顾自的嘀咕了一句:“还说不是……” 陆汀寒捏着电话上了车,他听那头的人哭哭啼啼的,觉得头痛不已。 “陆哥……我都住院了,你都不来看看我,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电话里是林榆委屈的声音。 昨天晚上,林榆在剧组参加一场夜戏的拍摄,因为威亚出现问题,他摔伤了脚,小腿骨裂。他从昨晚就一直给陆汀寒发消息,却只收到了“知道了”、“我现在没空”诸如此类的答案。 第22章 他想了一晚上,那个他一直不想面对的结局终究还是要到来,陆汀寒厌倦他了。 “陆哥,你来看看我好不好……我好久都没看见你了,我想你了……”,林榆在电话里小声的乞求着,他知道自己没必要这么卑微的,他长得又不差,也有很多人喜欢他,可,那有什么用呢,陆汀寒第一次出现在他世界里的时候是那么惊艳。 那时候他还是个新人,不懂得如何快速转换戏内戏外的情绪,所以当他cut的以后,他还沉浸在戏里那巨大的悲伤中。 他蹲在老旧的楼房墙角,眼泪止不住的流。突然,有人朝他递来几张纸巾,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陆汀寒,陆汀穿着黑色衬衫,一只手插在西装裤里,剑眉星目,像是山峰攒聚,那双深邃的眼眸垂下来看他,看上去漫不经心的。 林榆一时被眼前英俊的男人迷住,忘记了自己在哭,他愣愣的起身,想从陆汀寒手里接过纸巾,他说:“我叫林榆,桑榆非晚的榆。” 然而,就在他手指快要碰到纸巾的那一瞬间,陆汀寒的手却突然一缩。 林榆手落空,抬起一双闪烁着泪光的眼睛不解的望向陆汀寒。 那眼神是那么的似曾相识。陆汀寒一时怔愣,他缓缓抬手,轻轻替林榆擦脸上的泪痕,温柔的不像话。 林榆顿时觉得心跳加速,他看着眼前的耐心又温柔的男人,有种置身梦境的感觉。 但,再美好的梦境总有醒来的一天,林榆曾经也以为自己对于陆汀寒是特别的,可惜,并不是的,陆汀寒的心太冷了。 林榆委屈又悲伤的语气,让陆汀寒有些动摇,无论从任何一个方面,林榆都是最像江谨的一个。 可偏偏他也知道,林榆不是江谨。 江谨最近对他的态度好了很多,也许是因为他愿意放江谨出去的原因。所以林榆这样的替代品,此时就显得多余了。 “现在没空,晚些时候再过来看你。”,最终陆汀寒还是做出了妥协,他想和林榆结束这段关系了。 正是傍晚下班高峰期,陆汀寒挂完电话后,发动汽车,虽然答应了林榆,但他还是必须先回家一趟,他得陪江谨吃饭。 扎眼的银色豪车穿入车流,而方洄开着车尾随着陆汀寒。 他没办法联系上江谨,也不知道陆汀寒家的具体住址,只好采用这种方法先找到人再说。 路上车辆虽然比较多,但陆汀寒开得很快,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就到达了别墅。 方洄怕跟得太紧被发现,所以当陆汀寒拐进最后一个巷子的时候,他没跟上去,但目标已经非常明确了,因为眼前的巷道一直都看不到的尽头,都是属于同一栋房屋的。他把车开到附近的停车点后,下车步行走进了那条巷子。 陆汀寒进门的时候,江谨已经坐在餐桌边了,管家在厨房背对着他们,陆汀寒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好用手悄悄拿了一小块盘子里的甜点塞进嘴里。然而他刚把东西塞进嘴里,就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他抬头飞快的扫了一眼陆汀寒,然后又把目光移开了。 陆汀寒笑了,江谨就像个被主人抓包偷吃的小猫似的。 他把西装随意的往沙发上随意的一扔,然后朝江谨走了过去。 江谨低头嚼着嘴里一小块甜点,有些心虚,陆汀寒说要等他回来一起吃饭的,可是江谨刚刚有些饿,桌上的甜点又看起来很好吃。 “陆先生。”,管家从厨房里端出洗好的水果,看到陆汀寒的时候有些惊讶,因为这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不少。 “您去休息吧。”,陆汀寒站在江谨身边,对管家说。 管家心领神会,放下水果后,麻溜的走了。 等到人走后,陆汀寒站了好几秒,才开口叫了一声:“江谨。” 江谨仰起头来看他,眼里带着一股纯真。 陆汀寒笑意伸出一只手,食指弯曲着轻轻挑了一下江谨下巴,他俯下身来,在江谨红润的嘴唇上轻啄一下。 江谨还没反应过来,陆汀寒起身拉开椅子坐下了,他只好的愣愣的收回仰着的头。 陆汀寒往江谨碗里夹菜,温声道:“先吃饭。你喜欢吃那个甜品,我下次再给你买。” 闻言,江谨愣了两秒,才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陆汀寒变得好说话很多,或许,他的方法已经开始有些见效了,江谨想。 二十分钟后,江谨见陆汀寒搁下勺子,忐忑的开了口:“我…明天可以出去吗?” 陆汀寒之前答应过他的,一周一次。 “可以啊,你想去哪儿?”,陆汀寒抬眸望他,语气淡淡的,目光却像是寒雪一般,让江谨实实在在的打了个哆嗦。 陆汀寒盯着他,那眼神像是生生要把他剥开似的。 江谨有着惧的低下了头,小声道:“我……不认识路。” 他是真的不认识路,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只知道,他不想待着这个房子。 “去找方洄?”,陆汀寒挑了一下眉,毫不留情的戳穿江谨的心思。 “你知道他叫方洄?!”,江谨倏的一下抬起了头。 陆汀寒见他这个反应,验证了自己的猜想,他冷笑一声,好笑的望着江谨,不屑道:“怎么?怕我找他算账?” “不是……我没有。”,江谨看着那道凌厉的目光,有些怵,又低下了头。 第23章 “我还没小气到同一个毛头小子计较,你想出去就去。”,陆汀寒悠悠道。 他的语气,倒让人怀疑那次在车上发疯的人不是他。 “不过,你要用什么跟我换?”,陆汀寒两手交叠撑在下巴上,眼里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一脸玩味的看着江谨。 江谨当然听得出来他意思,恶劣,卑劣的期待,像是一匹等待着猎物落网的高贵的狼。 江谨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到陆汀寒身旁,陆汀寒已经侧过身等待着他的动作。 江谨在他的注视下,慢慢的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江谨半跪着,愣了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要去解陆汀寒的皮带。 他的手越抖越厉害,碰了几次那冰凉的金属,都没能解开。 陆汀寒垂眸望着他,眉头越皱越紧。 “算了。”,最终他看着江谨颤动不止的手,把人拽了起来。 两人明明已经做过很多次,但江谨从来没有主动过,只有在意乱情迷的时候,他才会主动亲近,主动帮陆汀寒纾解。 陆汀寒烦躁的从椅子上起身,凉声道:“我待会儿还有事,晚点再回来陪你。” 交易失败,江谨垂下眼眸,他根本没听清陆汀寒说的时候,只觉得眼眶有些酸涩,讷讷道:“好……” 陆汀寒见他这幅样子,心里酸软一片,他轻叹一口气,揉了揉江谨的头发,无奈道:“我马上就回来了,明天让你出去。别哭,宝宝。” 直到陆汀寒出门,江谨都忍住了,没有哭。 第14章 爬墙进来的 方洄在别墅门口的路边上溜达了半天,一旁的围墙上铺满粉红的蔷薇,正值花期,繁花似锦,暗香浮动。 方洄感慨,想不到这冷面神还有这么有情操的一面。 只是,现在不是揣摩陆汀寒个人性情的时候,他得想办法进去。 爬墙? 方洄看了一眼被带刺的藤蔓缠满的围墙。 “……” 算了,他不想变成蔷薇花。 硬闯? 他瞥了一眼大门口两个体型高大,肌肉健硕,一拳可以把他打骨折的保镖。 “……” 他也不想还没见到江谨,就被打死。 “怎么办呢?”,方洄来回踱着步,有点苦恼。 突然!“刷——”的一声,一辆银色车从别墅大门驶了出来。 方洄:“???!”,他定睛一看,确认了车上只有陆汀寒一个人。 等到汽车开远,方洄再次权衡一番,决定还是爬墙比较快,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块藤蔓没有那么多的墙角,可惜出师不利,他再小心翼翼,也还是划伤了裸露的手背。 “嘶……”,方洄跳下围墙,盯着自己手背上往外渗血的口子,皱了下眉,然后胡乱的用手抹了一把。 进入别墅的花园,方洄才意识到外面那些繁茂的蔷薇花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因为这座别墅的院子里到处都种满了花。 “他倒还挺有情趣。”,方洄咂舌。 他绕过半个院子,找到了一扇可以翻进房屋的床,窗户很矮,他长腿一跨便翻上去了。 “吱呀——”一声,他推开了窗。 客厅里一片寂静。 然后,他看见了坐在餐桌旁的江谨。 江谨抱着腿坐在椅子上,把头埋在膝盖,明晃晃的灯光照在他身上,看起来苍白又孤独,他就像是一个失去对外界感知的人。 方洄再一次确定,陆汀寒对江谨不好,有可能比他想的还要不好。 “嗒——”,直到方洄从窗台上跳下来,江谨才抬头看向了他。 两人均是一愣。 江谨没想到看到的会是方洄,而方洄没想到,江谨哭了。 江谨的眼眶红透,在白皙的皮肤上很明显,而那副方洄自认为他所见过最漂亮的脸庞上还挂着泪水。 愣了两秒,江谨突然反应过来,他连忙伸手擦脸上的眼泪,然后起身向方洄走了过去。 “方洄?”,他轻声疑惑,温和的声音里带着刚哭完的鼻音。 方洄感觉自己的心被挠了一下。 “你怎么会……”,江谨走到他面前,还是一脸震惊的表情。 方洄从他脸上移开目光,要是再看下去,他会忍不住想抬手给江谨擦眼泪。 “我跟踪陆汀寒,爬墙进来的。”,方洄有点心虚,虽然立志要来找江谨的是他,但跟踪又爬墙会不会让江谨认为他是个变态也说不定。 江谨哑口:“……”。 他看着眼前穿着黑色外套的少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盯着眼前不敢看自己的少年,江谨刚才心里的阴郁一扫而空。 他轻笑一声,声音轻飘得像一片云,他笑方洄:“孩子气。” 方洄不服,本想抬头反驳,结果看到江谨淡淡的笑容后,生生憋住了。 江谨的眼尾还带着点红,睫毛像两片羽毛,笑的时候眉眼弯起来,像一片月。 “陆汀寒……欺负你了吗?”,方洄望着那双眼睛,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他垂着眼眸,看不清神色,声音克制又低沉。 “嗯?”,江谨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没什么。”,方洄不想问第二遍。 “你的手受伤了?!”,江谨瞳孔微缩! 方洄藏在衣袖里的指尖划下了一滴血。 第24章 “刚才不小心被蔷薇刮了一下,没事儿。”,方洄缩了缩手。 江谨皱眉,他不知道方洄要来这里找自己,但方洄为了他受伤这件事,让他非常的不自在。 “我带你去包扎。”,江谨的语气沉下来,带着命令的口吻。他握住方洄的手腕,把人往沙发带。 少年的骨骼很宽,江谨清瘦的五指捏在他黑色的外套上,显得更加的修长与白皙。 方洄看着那只手,突然想,江谨为什么这么白,比他见过的女生都白。 “你先坐一下,我去找医疗箱。”,江谨松开他,转身走了。 看着江谨的背影,方洄欲言又止。 算了,他其实挺想让江谨帮他包扎的。 几分钟后,江谨抱着个医疗箱从楼上走了下来。他走到方洄面前单膝跪了下来,打开医疗箱,轻声道:“把手给我看看。” 方洄愣愣的伸出手。 江谨拉过他的手,表情严肃的检查了一遍后,皱着的眉头才稍稍松开。 而方洄垂眸看着他,几乎快忘记了呼吸。 江谨的手很凉,覆在他手上的时候,像是带着电流一般,方洄感觉自己的神经被麻痹了。 宽松睡衣衬得江谨的身影颀长,凹陷的锁骨曲线优美,看上去白皙又性感,而那片因为瘦而稍稍敞开的领口之下,又是一片神秘。 方洄看着那片肌肤,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伤还好口不深。”,江谨松了口气,他拿出箱子里的碘伏,用棉签沾了一些,又拉住方洄的手:“可能有一点痛,你忍一忍。” “嗯。”,方洄低低的应了一声,声音沉而压抑。 江谨没有察觉到眼前人看自己异样的眼神,只仔细的替方洄清理着伤口。 “好了。” 江谨收起纱布抬头,方洄收回目光。 “伤口包扎好了,你快回去吧。”,江谨看了眼前的少年一眼,拿着医疗箱转身要走。他不知道陆汀寒什么时候回来,要是碰见方洄,指定又要发一次疯。 “不行,你得给我你的联系方式,不然我不会走的。”,方洄下意识伸手拉住江谨,却发现自己伸的是刚才江谨替他包扎的手,他疼得“嘶”了一声。 江谨只得停下脚步,他回头看着方洄,眉眼狭长似潺潺春水,鼻挺脸俊,应到不缺朋友,何故揪着他不放。 江谨觉得有些好笑,他笑了一声,逗眼前的人:“行啊,叫一声哥哥就给你。” 然而,他没想到方洄这小少爷,能屈能伸,立马笑着开口:“谨哥谨哥谨哥谨哥——够不够?不够我再叫。” 少年如此坦诚,倒叫江谨有些手足无措,看来这小孩儿不要到联系方式是不会走了。他放下医疗箱,朝方洄伸出手:“手机给我。” 方洄立马咧开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把手机递了出去。 江谨一边输自己的手机号码,一边叮嘱方洄:“不可以给我打电话,只可以发短信。” 方洄知道,江谨估计是怕陆汀寒知道,他不服气的翁声翁气的应一声:“知道了……” “好了,可以走了吧,小少爷。”,江谨把手机还给方洄。 方洄明白,以他现在的能力没有办法带江谨走,最起码要他哥哥帮他,他才有底气跟陆汀寒对抗一番。 他在江谨的注视下,一步一步向窗台走去,跨上窗台的那一瞬间,他又突然回头,朝江谨来了一句:“你才比我大几岁啊江谨!” 接着,便倏的一下跳下了窗台。 江谨无奈一笑,笑骂了一句:“幼稚鬼。” “江先生。” 中年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江谨被吓得哆嗦了一下,他回头发现,管家正站在他身后,笑盈盈的望着他。 江谨心虚,他不知道这人听到了多少,又会不会告诉陆汀寒。 刚才还在笑的江谨,又恢复成了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他不管管家的目光,自顾自的拿着医疗箱上了楼。 陆汀寒接到管家的电话时,林榆正拽着他手臂哭得梨花带雨。 “陆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擅作主张去找你了,求求你了,不要跟我断好不好?” 陆汀寒任着他闹,目光沉沉的没说话,他眉心微皱,显然已经有几分不耐烦了。 “陆哥……陆哥……求求你了……” 一声声的哀求让陆汀寒越发的烦躁,很多年前,江谨也是这样求他的。 “嘟——嘟——”电话震了两声,陆汀寒掏出手机,看见是管家的电话,然后他毫不犹豫的甩开了林榆的手,在林榆的低泣中接了电话。 “陆少,刚才有人来找江先生了。”,管家道。 陆汀寒一听眉头立马皱了起来,江谨被他藏着,就连梁晋都是前不久才知道,什么会来找江谨?除非是江谨对他隐瞒了什么。他语气沉下来,冷声问:“什么人?” “您还是自己回来问江先生吧。”,方洄和江谨的对话,其实他都听到了,但说与不说的决定权,他还是决定交给江谨,毕竟陆汀寒发起火来,也只有江谨能制得住。 “知道了。”,陆汀寒有些疲惫的挂了电话。 他前脚刚走,江谨就跟人私会,看来真是被他惯得胆子越来越大了。 “我让助理给你挑了两个剧本,都是男一号。以后别再联系了。”,陆汀寒收起手机,看都没看林榆一眼,就匆匆出了病房。 第25章 林榆咬牙痛哭,又是这样!又是一个电话就弃他而去!陆汀寒肯定是有新的情人了。 他愤恨的想,既然他得不到,那别人也别想得到。 第15章 你做梦 方洄翻出别墅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江谨发消息。 【方洄】:我已经出别墅了。 过了几分钟,他又添了一条。 【方洄】:明天能约你吃饭吗?我请你吃火锅。 等江谨洗漱完,靠在床头,拿出手机,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他看着方洄的两条消息,愣了一会儿,他想,如果陆汀寒明天放他出去的话,他可以甩掉跟着他的人,去见方洄。可如果管家告诉陆汀寒今晚的事,陆汀寒多半会发疯。 他不想拒绝方洄,但拗不过陆汀寒是条发疯的狗。最终,他只委婉的回了方洄一句。 【江谨】:抱歉,明天没空。 发出这条消息后,江谨就把手机关机,塞进了床头柜里。 陆汀寒回来的时候,他才刚刚躺下。 男人一身黑衬衫,黑色西裤,几乎融进漆黑的夜里,唯独那双眼睛,像狼一般跳动着冰冷的光。陆汀寒一边走,一边解开衬衫两个扣子,漏出若隐若现的线条优美,削薄性感的肌肉,他慢条斯理的挽起袖子,走到床边坐下。低沉的声音就像醇厚的酒一般,却夹杂几分寒意:“过来找你的人是谁?” 江谨充耳不闻,打算装睡。 “江谨,别让我问第二遍,你自己说的,和我去查的,结果是不一样的。”,陆汀寒盯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心中的怒火又开始飙升。 几秒后,就在陆汀寒以为江谨不会说什么,打算起身自己去查监控的时候,床上的人突然坐了起来。 他的眼睛很亮,像是盈着一汪水,一轮月。江谨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的人,凉声开了口:“是方洄。你满意了吧?” “又是方洄!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小白脸!你知道他安的什么心吗!就把人放进来!”,嘭——的一声,陆汀寒手一扫,床头的小夜灯,碎了一地。 伴随着玻璃的破碎声,陆汀寒的怒吼让江谨打了个寒颤。 “我没有!”,江谨抬起头,一脸不服气,珍珠似的泪水簌簌的往下掉,声音软下去,听起来委屈又倔强:“陆汀寒,你是不是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 陆汀寒平彻底怒了,他钳住江谨的下巴,欺身压了上去,露出犬牙,他在江谨的耳边冷笑:“是吗?我哪样?嗯?” 一边说着,他还伸出另一只手放到江谨腰上,宽大有力的手掌带着一层微薄的茧像是带着电流一般,江谨的身子震颤起来。 “陆汀寒……你答应了明天让我出去的……你别碰我……”,江谨被他摸得气息不稳,就连说话时都带着勾人的颤音。 陆汀寒捉住江谨两只抵抗他的手腕,举过江谨的头顶,把人彻底压制住了,他捏着江谨的下巴,恶劣的笑了一声,道:“放你出去,然后去找方洄?” 不待江谨回答,陆汀寒就冷声加了一句:“你做梦。” 说完,他不顾江谨的反抗,低头吻上了那片柔软的唇。 “唔…唔……嗯……”,江谨被吻得缺氧,在陆汀寒身下的两条腿开始激烈的乱动起来。 “呼——呼——”,陆汀寒稍稍退开,江谨就开始急促的喘息起来,然而还没等他从那股窒息中平静下来,陆汀寒就又吻了下来。 唇齿之间碰撞着,像一把燃烧的烈火,啪啪作响,陆汀寒撬开江谨的牙关,灵活又霸道在里面游走、汲取,亲吻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旖旎暧昧。 “不要……”,江谨已经哭了。 陆汀寒松开捏住江谨下巴的手,却没有停下来,他伸长手,刷的一下拉开床头的柜子,然后从里面抓出一堆东西,一些四四方方的小包,以及一条黑色的光滑绸带。 江谨白皙又清瘦的手被绑了起来,黑色的绸缎光滑又精致,配上白玉一样皮肤,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朦胧的夜色下,是一场蓄意待发的春色。花枝在雨水中乱颤,重叠的枝影晃动,闪烁,花萼脱落,露出其中的疯狂,狂躁,席卷而来的热意流淌而下。 爱人的声音是夜色的低语,粘腻,燥热,浓稠,溷浊,情切而动人。 “我爱你……江谨。” “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人。” 凶狠的犬狼低下高傲的身姿,企图用那低沉又迷人的嗓子引诱身下的人。 玫瑰被雨水打湿,它挣扎着,枝干却被束缚着,犹如雨中困兽,抖落一身枝叶,它垂下头,夜色中弥漫出一股湿润又馥郁的香气。 “陆哥……” 江谨意识模糊,发热的身体像溺进了一片清凉的海水,他是一只被捆住双翼的鸟,沉入幽深的海底。 “陆哥……我好疼啊……” 他没有亲人了,他像是游离世界的边缘,而当一切分崩离析,飞溅的碎片朝他飞奔而来的时候,他下意识想起的,还是那个自己曾经最敬佩,最羡慕的人。 “唔……呜……” 痛,不仅是生理上的,心脏那块空的地方又被碎片割裂起来。 “好……不痛了不痛了,宝宝不痛了,陆哥在呢……陆哥在这里……” 陆汀寒解开江谨手腕上的黑色绸带,把人抱进怀里,轻轻的去吻江谨眉眼,鼻尖,脸颊,嘴唇,缠绵而缱绻,温柔而耐心。 第26章 其实有时候,江谨模糊,而他更模糊。就像此刻,江谨无意识的一声声呼唤,会让陆汀寒觉得他抱着的不是二十四岁的江谨,而是二十一二岁时江谨。那时候的江谨很喜欢叫他“陆哥”,而青年叫他的时候,眉眼总是带着点干净纯粹的笑意。 可惜,那样的笑容自那一场意外过后,陆汀寒再也没见过。他暴烈的想念,却从不曾得偿所愿。 第二天下午,江谨终于从混乱的梦境中醒来。他梦到三十岁的陆汀寒,也梦到三十三岁的陆汀寒,明明是同一个人,却让他觉得判若两人。三十岁的陆汀寒成熟性感,谦逊有能力,被他视为指引着自己奋斗的偶像,而三十三岁的陆汀寒却无数次打破他的幻想,告诉他那一切都是假的。 江谨呆坐在床上,望着眼前的一片虚无,心脏那一块空缺的伤口好像又愈合了,只是一次次的割裂又愈合,已经让他不堪重荷了。 陆汀寒已经出门了,但身上的痕迹与痛楚却无比清晰的提醒着江谨,昨夜那场荒诞的闹剧。 陆汀寒再次食言,用蛮横粗暴的方式把他留在了这里。 江谨缓缓的挪动了一下,却发现身体像是被撕裂后重新拼起来的一般,最终,他不得不放弃了下床的想法,重新躺进了被子里。 好在陆汀寒每次都会细心的替他清理身体,所以他身上除了疼,并没有令人难受的其他感觉。 他伸手拿出抽屉里的手机,开机。幸好,陆汀寒昨晚气火攻心,疯完后没有想起来查他的手机。 手机打开后,屏幕上立马跳出了几条信息,都来自同一个人。 【方洄】: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过了十多分钟,他又发了一条。 【方洄】:睡着了吗? 还是没有得到回复,他只好又发了一条。 【方洄】:晚安,江谨。 第一条显示昨晚九点二十三分,那是江谨回复方洄后,方洄又立马给他发的消息。 第二天早上七点,方洄又给他发消息。 【方洄】:早上好,江谨。 附带着两张照片,是他晨跑的照片。照片里的男生穿着件白色背心,小麦色,结实而不夸张的肌肉透着一层微微亮的汗水,头发被撩得有些乱,明亮的眼睛下是灿烂又漂亮的笑容。 整张照片无不彰显着男生身上那股浓烈的少年气息。 依旧没有收到回复,但方洄似乎并不介意了。 中午时分,他又给江谨发消息。 【方洄】:午安,今天在公司实习,上班好累(っ╥╯﹏╰╥c)。 附带着一张方洄趴在桌子上照片。 然而,江谨刚刚嘴上还带着笑意,却在看到最后一张照片的时候突然凝固住了。 照片的左上角露出文件夹的一角,上面写着清晰的四个字【万晟集团】。 那一瞬间,江谨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 他手指微微颤抖着,艰难在屏幕上打下一排字。 【江谨】:你在万晟实习? 他担心陆汀寒会报复方洄。 很快,对面回来消息,他没有直接回答江谨的问题。 【方洄】:你担心陆汀寒找我麻烦?我不怕他。 江谨捧着手机,有些茫然。 方洄又发来几条。 【方洄】:我想帮你。 【方洄】:……我知道你们的关系。 【方洄】:但我还是想帮你。 愣了好一会儿,江谨没再回复,也没删除信息,他把手机关机放回抽屉,然后躺下,闭上了眼睛。 第16章 梨花开时初见 江谨就那样晾了方洄好几天,陆汀寒从那晚以后也看他看得格外紧,虽然他没再像那天晚上一样发疯乱咬,但每天都要和陆汀寒共处一室的生活让江谨的状态十分不好。 很多时候他都恍恍惚惚的,有时候陆汀寒跟他说话,他也要反应半天,然后意识到之后,又睁着一双迷蒙又无辜的眼睛道歉。 晚上吃饭的时候,江谨一晃神又把陆汀寒递给他的杯子摔了。 嘭的一声,江谨的身子倏的抖了一下,他立马弯腰去捡地上的碎片,几乎是出于某种本能的开始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嘶——” 一不留神,他的手又被划了一道口子,食指涓涓的往外冒血,江谨下意识的缩手,却被陆汀寒一把拽住了。 江谨眼眶一酸,又开始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说着说着,他声音越来越小,甚至带着哭腔。 陆汀寒微愣,低头看他,江谨低着头,像个受委屈的孩子,眼泪啪啪的往地上掉。 这段时间他好像总在哭。 陆汀寒心被刺一下,他伸手把江谨抱起来,走向客厅的沙发,他找出一片创口贴细心的给他贴好,又抬手去给江谨擦眼泪:“别哭了,不怪你,别怕。” 江谨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陆汀寒把人抱到腿上,轻揉着江谨的头发,温声问:“宝贝,我们今天去看宁医生好不好?” 江谨把头埋在他的肩上没说话,但陆汀寒明显感觉到自己肩上传来了一股温热。 江谨又哭了。 陆汀寒抱着清瘦的人,头痛闭眼,长吁一口气,复而又睁开,耐着性子轻哄着:“我答应你看完宁医生就让你出去,上次的事也不计较了,你听话。”,他拨开江谨额前的碎发,又用指腹替江谨把眼泪擦干净。 第27章 江谨总算愣愣的点了点头。 这几年来,陆汀寒心里就像下了一场不停歇的雨,而现在这场雨让他感到无力与窒息,他第一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害怕,他不知道如何对待江谨,他也不知道再这样下去,江谨会不会真的精神失常。 “陆总,他看起来比前段时间更糟糕了。”,宁录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目光落在眼前英俊凌气的男人身上,“他还是不愿意揭开自己,而且我能感觉到他处在一种十分忧伤与痛苦的环境中。” “陆哥,”,宁录换了个称呼,他望向眼前的男人,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目光似一把刀刃一样剜进陆汀寒眼里:“你真的爱他吗?” 陆汀寒望着他,没有回答。 上一次他说他很爱江谨,而这一次江谨状态反而比上次还更糟糕。 他爱江谨吗?有时候陆汀寒也会想这个问题。 他叹了口气,那些尘封在心底的记忆终于还是再一次清晰的呈现在了他的眼前,快乐的,痛苦的,美好的,遗憾的,犹如落在水中的月,说不清到底是真还是假,是好还是坏。 “四年前,我第一次遇见江谨,他站在木梯上……” * 四年前,豫城大学。 “陆总,你说的项目敝校会好好考虑的,我很期待我们之间的合作。”,学校书阁的二楼上,张教授正与一个男人交谈。 男人一身黑西装,身姿挺拔修长,肩宽窄腰,即便隔着西装也不难看出衣衫完美的身形比例。 “哪里的话,是我应该感谢的张教授信任。”,男人俯身握手,锋利俊美像是工笔画的一般,眉眼似浓墨化开的青山,像雨后的山雾,带着点缱绻又薄凉的意味。 嗒——嗒——嗒嗒——,陆汀寒话音刚落,一旁的木梯上就传来一阵忽远又忽近的脚步声,两人一起抬头望了过去。 然后。看到人的那一瞬间,陆汀寒怔住了,连手都忘了收回来。 说不清什么感觉,心跳像是错拍一般,漏一拍又猛烈的跳动起来。 一个穿着白色体恤的男生踏在木梯上,阳光洒在他身上,梨花开得正好,映着他笑容。 风从远方吹过来,吹动梨树,落在木梯上的那一团阳光随着风吹树上下晃动着,男生一脚踩在那团光上上了一个台阶,又随着风的吹动倒退了一步,如此往复,他低着头跳了三四次,才踩着木梯走了上来。 男生刚才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楼上有人,等走到了楼梯口才抬眼看见了站在木廊上的两个人。 江谨先看到了指导他毕业论文的张教授,然后才抬眸跟张教授身后的男人对上了眼,他目光一怔。 不得不说,二十年来,江谨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可以好看到这种程度,每一点笔都像是造物主精心设计过一般。 男人的目光深长又凌厉,江谨有些招架不住,他收回目光,同张教授打招呼:“张教授。” 张教授望着他,老父亲般十分欣慰的点了点头,笑道:“江谨,你来得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万晟集团的陆总,来我们学校做项目考察。”,他侧开身,让两人面对面,又接着向陆汀寒介绍:“陆总,这是我的学生,江谨。”,老头儿还不忘自夸自卖一句:“这可是我们学院的高材生,您刚才说的实验室项目他也是负责人之一。” 陆汀寒垂眸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年轻人,身行高挑,面容素净,皮肤冷白,一双眉眼狭长上挑,眼尾一颗小小的红痣烙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十分惹眼,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嘴唇,好似一切都恰到好处,美但不娇,俊但不厉,那是完全不同于陆汀寒的一种好看。 江谨轻轻一笑,睫毛像两片蜻蜓的翅膀一样,拨得他眼底的笑意也像涟漪一般荡开来,他伸出手:“陆总您好,我是江谨,江河的江,谨言慎行的谨。” 愣了好几秒,陆汀寒才伸出手握住了眼前的青年:“你好,我是陆汀寒,岸芷汀兰的汀。” 江谨笑着收回手:“岳阳楼记,寓意真好。” 那笑容跟刚才映着盛开的梨花,洒落的阳光时一模一样。 陆汀寒没说话,他的指尖还留着江谨手指上的凉意,电流一般从另一个人的手上一直到达了他心底。 “以后陆总就是我们项目的投资人了,小江你要跟着陆总多学习。”,张教授在一旁提醒,江谨是他的得意门生,以后要是能有陆汀寒这个人脉,机会自然比别人多,也比别人好。 “教授您言重了,实验的项目我是个外行人,都说名师出高徒,您的这位学生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说着陆汀寒又朝江谨的方向瞥了一眼:“今天正好有缘,要不我请张教授和江同学吃个饭,就当是提前熟悉了。” 张教授不推脱,江谨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于是三人出了学校,去了一家本地十分扬州菜馆。 “听说教授您不喜辛辣,不知道扬州菜合不合您的胃口。”,陆汀寒起身为两人斟茶。 张教授朗声一笑,端起茶杯向陆汀寒敬一下,道:“陆总你有心了。”,然后目光一转又落到江谨身上,半开玩笑:“只怕是苦了我这小徒弟了,无辣不欢。” 闻言,江谨刚刚碰上茶杯的手一抖,差点把杯子掀翻了出去,他收手向张教授做了个求饶的收手势:“张教授,您可别拿我打趣了。众口难调,您这是存心为难陆先生。” 第28章 喜欢吃辣的。 陆汀寒在心里记了一笔。 “尊师敬长,想来江同学也不会跟我计较,是吧?”,陆汀寒朝江谨举起茶杯,露出礼貌又从容的笑。 “陆总你这是道德绑架吗?”,江谨笑着回问。 一顿饭下来,说不上轻松,也说不上沉重,除了开口那几句玩笑话,后面三人基本上都是在谈工作上的事,江谨经验尚少,不太能插得上嘴,而陆汀寒话也很少,一个多小时下来,江谨既没有听到所谓‘成功人士’的自吹自卖,也没有听到商业精英的传奇人生。 出了饭店,江谨先替张教授打了一辆出租车,把人送上车后,他才转身同陆汀寒道别:“陆总,谢谢你的款待,那下次见。” “我送你吧。”,陆汀寒望着他说,眼睛里流转着异样的神色。 “啊?”,江谨被那眼神晃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陆汀寒朝他走近,他才慌忙摆手:“不用了,我打车就行了。” “没事顺路,走吧。”,陆汀寒从他身边掠过,往停车位走,显然不给江谨拒绝的机会。 江谨无奈,只好跟了上去。 他都没说他住在哪里,也不知陆汀寒的这句顺路从何而来。 窗外霓虹灯闪烁,车流穿梭,江谨坐在副驾驶上侧眸静静的打量着陆汀寒,而陆汀寒目视前方,好像不在意他直白的目光。 昏暗的环境,彩色的灯光映照在男人锋利俊美的脸上,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光怪陆离的美感。 江谨看着陆汀寒的侧脸,突然想到那些夜里如魅影一般的山峰轮廓,神秘幽远,看似平静的山脉下,不知潜伏着多少危险的气息。 陆汀寒就是那样一种人。 “留个联系方式吧,江同学。” 下车前陆汀寒对江谨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17章 爱如潮水决堤 江谨第二次见陆汀寒时,是在学校实验楼的走廊上。 那天下午实验做完,江谨有些疲倦的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身上的白大褂都还没来得及脱,他一出洗手间就看到了站在实验室门口的陆汀寒。 男人背靠着白瓷墙,衬衫的袖子挽到手肘处,黑西装堪堪的挂在手臂上,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极其放松的状态,低着头看手机,看样子像是在给某个人发消息。 咚—— 下一秒江谨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手机一看,原来陆汀寒是在给他发消息。 【陆】:实验结束了吗? 盯着那条消息,江谨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陆汀寒对于这个项目过于关注了,只不过是个几百万的小项目,对万晟这样的大集团来说九牛一毛而已。 他抬头看向陆汀寒,男人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没有收到回信,似乎正想打字,江谨立马叫住了他:“陆总!” 陆汀寒闻声,抬眸向他望了过来。 江谨身上套着实验室里的白大褂,里面穿着一件淡蓝色细纹衬衣,铁灰色的西装长裤把他的腿衬得格外修长笔直,他双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就那样快步朝陆汀寒走了过来。 因为刚刚洗过脸的缘故,他脸上的水汽还没干,零星的水珠挂在他微乱的前额碎发上,有几滴顺着他的脖颈往下淌,衬衫的领子从白大褂上翻出来,露出半截突出又白净的锁骨,以及一小块深凹下去的颈窝,那几滴水也隐没在了那小片阴影之下。 陆汀寒的目光在那片裸露的肌肤上顿了一下,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才开口:“不好意思,”,声音低沉,听上去有些滞涩:“应该提前打招呼的。” 江谨没有察觉他异样的神情,轻笑道:“这就叫做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实验做完了,陆总是来找张老师的吧?我带您过去。”,说完江谨就迈开步伐,准备带路。 “不,我是来找你的。”, 低沉肃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江谨有些迷惑的转过头。 “张教授说实验室的项目你是主导人,有问题可以直接找你。”,陆汀寒见江谨警惕的神情,解释道:“项目具体的合作方案万晟已经拟好了,我今天是特意过来找你的。” 江谨有种如蒙大赦的感觉,很奇怪,陆汀寒说是来找他的时候,他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工作,反而是一种朦胧的惊讶与说不清的期待。 要形容的话大概就像一种摸黑箱的感觉,你好像知道里面是什么,但又不完全知道。陆汀寒的一句话让他清楚了里面是什么,可他反而又生出了几分失落感来。 奇怪。他们也没熟到那种地步吧,江谨暗暗想。 “您没必要特意跑一趟,而且合作方案也不是我说了算的。”,江谨有些拘谨的道。 陆汀寒见他这个样子,忽然低头笑了。 这还当真是个追着阳光跑的孩子样,陆汀寒想。 他放轻声音,跟平时说话的语气不太一样,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温柔:“顺路想请你吃饭。” 江谨被那抹笑容晃了下眼,继而就鬼使神差答应了邀请:“噢——好,我去换身衣服。” 这次陆汀寒请他去的是完全不同于上次口味的一家饭店,是一家湘菜馆,以辣味为主。 “上次让你将就,这次权当请罪了。”,陆汀寒俯身在江谨身边倒茶,说话时像贴在江谨的耳边似的,醇厚低沉的嗓音如低音的风琴声一般敲在耳膜上,江谨的脑子里顿时发出一阵轰鸣。 第29章 他几不可察的往后避让的两厘米,有些不好意的道:“陆总您太客气了。” 陆汀寒望着他微红的耳廓无声一笑,直起身坐回椅子上,抬起眼眸望向江谨,唇边依旧挂着一抹云淡风轻的笑意:“你可以不用叫我陆总,太生分了。” 江谨望着他深邃的眼眸,愣了两秒,有些不自然的改了口:“陆哥。” 连他老师都要尊称一声陆总的人,倒让他捡便宜,真是不合理。 但陆汀寒似乎十分满意他的称呼,唇角的笑意更深,含着笑意低低应了一声“嗯”。 等到菜上齐,江谨也不顾及形象,开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反正哥都叫了。他今天在实验室做了一下午的实验,又累又饿,这家饭店又还贴心的恰对他的胃口,他自然也不想再端着了。 反倒是陆汀寒仿佛并不太热衷于吃饭这件事本身,他手肘撑着餐桌,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看着眼前的青年,微微皱眉问道:“实验室的工作很忙吗?” 江谨咽下嘴里的东西,也没抬头去看陆汀寒,而是捏着筷子又去夹盘子的菜:“也不是,只是一段时间,因为项目前期需要的数据比较多,张老师不放心,所以大多时候都让我盯着。” 说完,他又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嘴里。 陆汀寒似乎也看出他很喜欢桌上的麻辣鱼,他夹了几块在碟子里细心的把刺挑完后递给了江谨。 江谨看着那只骨节分明修长手,受宠若惊的抬起了头。 陆汀寒收回手,淡淡一笑:“慢点吃。” “呼——”,走出餐馆的门,江谨长呼了一口气,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到过这么好吃的饭了,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餐馆的名字。 陆汀寒走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看着眼前人满足的样子,嘴角也噙着笑意,温声道:“这么开心啊。” 江谨意犹未尽,望着眼前的男人由衷感的慨一句:“陆哥你好厉害,上次的粤菜馆也很好吃。” 陆汀寒心道挑了几天的地方,总算是没有辜负他的心意。 他走在江谨身后,目光温柔,笑道:“那下次再请你来。” 江谨摆摆手:“不不不,下次应该我请你才对。” “好。”,陆汀寒笑着回答,语气里像是带着股难以琢磨的宠溺意味。 从那以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就瞬间亲近了很多,就连张教授都发现了两人之间有些不同,在前期实验快要接近尾声的时候,他颇为不放心的问了江谨一嘴:“小江,你跟陆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我看他经常过来接你。” 江谨并没有刻意去记陆汀寒接他的次数,所以没有多大概念,一边忙着换衣服一边道:“没有吧。”,他脱掉白大褂,穿上卡其色的风衣,转身朝张教授笑了一下:“老师我觉得你说得对,陆总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我应该多跟他学习。”,说完便转身奔下楼,朝宾利车旁的人跑了过去。 张教授望着那背影,再看了一眼靠着车身的男人,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陆汀寒有种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感觉,而且近期这种感觉越发的强烈。 “陆哥!”,隔得老远,江谨就笑着挥手喊出了声。 闻声,宾利车旁低头看手机的男人抬眸望向了他,刚才冷俊的眉眼瞬间勾出了一湾温柔的神色。一直到人跑到跟前,那抹神色也丝毫没发生变化,他轻笑着问眼前气喘吁吁的青年:“这么想见我?” “嗯。”,江谨脸上溢来一抹灿烂的笑容,炽热又直白的目光盯着眼前的人,里面的愉悦和敬仰之情不言而喻。 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陆汀寒倒被他这直球的样子勾得心尖痒痒的。 他和江谨已经认识快三个月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克制多久。 江谨一身长风衣配白衬衫,身形颀长,气质出挑,整个人被衬托得干净又秀丽,冷白的皮肤掩在白色衬衫下,显得有几分清冷,突出的锁骨曲线优美,陆汀寒也是不久前才注意到他的锁骨尾端有一个黑色的小痣,若隐若现的掩在衣衫下,又十分惹眼。 他想吻它。 第一次看见的时候陆汀寒就那么想了。 他对江谨的情感已经不单单是见色起意那么简单了。他想拥有这个人,他要江谨完完全全的只属于他一个人。 “陆哥,上次说的话还作数吗?”,黄昏下的人行道上,江谨停下倒着走的步伐,望着眼前的人,眼里闪烁着期许与神秘的光冀。 陆汀寒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这是借着机会想要“讨债”来了。 三天前江谨生日,他拒绝了陆汀寒送他的礼物,只开口讨了一个生日愿望,却没说是什么。 “做数。”,陆汀寒耐心又温柔的看着他。 江谨笑得更开,抬眼向陆汀寒身后的远处望了过去,朗声道:“那你回头。” 陆汀寒依言转过了身。 远方,橘红色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从山与天的交界线上投射而来,被狭仄的高楼反射,切割,变成一束一束的亮光洒在车道上,树木上,行人身上,像是一帧暖色复古的电影画面。 飞鸟掠过城市上空,藏进晚霞里,巨大的摩天轮伫立在城市的边缘,满天的火红浮云也成了它的背景板。 “陆哥,我们去游乐场吧。”,江谨轻声道:“生日礼物,你答应我的。” 第30章 陆汀寒转身,看见青年眼里映着的霞光和人,脑海想不出任何推辞这份幼稚行为的话。 他轻轻一笑,说:“好。” 他知道,他无法拒绝江谨。 静水流深三十栽,一朝决堤。 第18章 难掩的爱意 纵然二十九岁的陆总,在小学六年级后也就再没进过游乐场这种地方。但江谨喜欢,他自然也乐意奉陪,毕竟他还没追上。 “陆哥,你看那边那个棉花糖,像不像一片云?” 两人刚从过山车上下来,站在绿化带旁边,一上一下。江谨站在高高的花坛上,看着陆汀寒才到他的腰际,所以他说话的时候是垂眸看着眼前的男人的,低压下来的睫尾又长又盈,像一层薄薄的翼。 陆汀寒原本在整理压皱的衬衫,听到江谨说话,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 不远处,是一个卖棉花糖的小摊子,一对夫妻牵着个小女孩正在买棉花糖,老板拿着竹签动作麻利的卷着从机械里飘出来那一缕缕粉色的云雾一样的薄雾。 陆汀寒心下一动,他回头看江谨,目光显得有几分古怪又认真,他盯着江谨,问:“你想吃?” 江谨一哂,目光对上陆汀寒,开玩笑的说:“小孩子才喜欢的东西。” 陆汀寒看着他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没说话,然后转身朝小摊子走了过去。 看着那双眼睛他就知道,江谨是想要的。 因为在他眼里,江谨本来就是个小孩子。 江谨望着男人的背影,心里某种隐秘又躁动的情绪似乎又变得更加强烈。他觉得,陆汀寒对他太好了,好得已经越过普通朋友那道界限了。他有些害怕,可又说不清自己真正害怕的是什么? 陆汀寒对他有别样的心思? 陆汀寒根本就是在借着项目的理由接近自己? 亦或是那个他曾经在心里翻江倒海,他却从来不敢去窥探的真相——陆汀寒喜欢他? 果然此想法一出,连江谨自己都觉得荒谬。 怎么可能。 江谨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才会有这样想法。 “不知道你喜欢吃哪个口味,就都买了,给。”,江谨还在胡思海想,陆汀寒已经拿着两朵双拼的棉花糖回来了。 “啊?”,江谨猛然回神,只见眼前两朵比自己脸还大的棉花糖,好笑道:“陆哥,你真把我当小孩啊。”,说着,他从陆汀寒手里接过一个糖,嗒的一下跳下了花坛。 陆汀寒笑他:“可不就是小孩儿嘛,喝醉了酒耍赖,天黑装鬼吓人,爱走花坛边,还喜欢游乐场。” 这些都是江谨平时生活中一些很琐碎的事,但陆汀寒却记得很清楚。 听他说完,江谨咬了一口糖,颇为惆怅的道:“陆哥你说你要是有个女朋友就好了,也不会一表人才还要陪个男的逛游乐场了。” 陆汀寒替他拿着另一个棉花糖,走在他身后,低低的“嗯”了一声,然后噙着笑意,道:“应该快有了。” “啊?”,这次换江谨惊讶了,他只是随口玩笑,没想到陆汀寒居然会自曝,他惊道:“陆哥,你有女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不是吧?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陆汀寒见他一副比本人还急的样子,心软成一片,有点想逗人。 “嗯……”,他故意拖长音调,搞得神秘兮兮的,想了好半响,才道:“不算是,我单方面追他,他不知道。” “啊……”,江谨眼里的光突然就黯淡了下去,原来真的只是他在胡思乱想。 他一定是被学校里那堆同性恋给弄魔怔了,哪有那么多同性恋。 他又不是同性恋。 陆汀寒更不可能是。 “没想到还有陆哥不敢表白的人。”,江谨垂下眼眸,咬了一大口糖,却觉得舌尖有点涩。 这糖甜得发苦,他想。 “江谨,你——”,陆汀寒看着忽然低落的青年,迟疑的伸出手想摸摸他的头,可他敢堵吗?赌江谨是个同性恋?还是赌江谨会接受自己。 要不,说了算了。 一个强烈的声音在陆汀寒脑海中叫嚣着。 山雨欲来,陆汀寒的手抚上青年柔软的黑发。 “江谨,我——” “汀寒!” 一道中气十足的中年男声打断了陆汀寒的话语。 两人一起回头,然后看见了一个正朝他们走来的中年男子。 男人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身高和江谨差不多,打扮人模狗样的,可惜油光满面,一身看似昂贵的西装却是遮不住中年发福的身躯。 陆汀寒怎么会认识这种人?江谨不免疑惑,毕竟在他心里,陆汀寒可以说是堪称完美的存在,一时听到这样一个与之气质相差甚远的人如此亲切的称呼陆汀寒,他心里还是有些膈应。 相比之下,陆汀寒倒是没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而是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放在江谨头发上的手,静静看着朝他们走过来的人。 来人大概是没见过陆总这样一副冷脸,穿着一身一丝不苟的黑衬衫,一只手臂上挂着西装,手里还拿着一朵粉蓝双色的棉花糖。 这画面,简直绝了。 男人走到他们面前,难掩脸上的戏谑意味,他目光瞟了瞟江谨,又回到陆汀寒身上,说话都带着几分不明的笑意:“我以为看错了,原来真是汀寒你啊?怎么这是跟小男朋友来游乐场玩?” 第31章 江谨瞬间瞪大眼睛望向男人:“!!!” 男人见他惊讶的样子,知道自己这话是说错了,却没想着补救,而是看着陆汀寒,在等回答。 陆汀寒的眼神却没有分毫变化,恢复成了平常那副平静而幽深的样子,连说话的语气都装得恰到好处,彬彬有礼:“郑叔,您说笑了,普通朋友而已。” 江谨松了一口气,却因为那句“小男朋友”而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甚至有些紧张。 而男人自然是不信陆汀寒的鬼话,说话都带刺:“也是,你可不能背着你父母的面跟着那些年轻人瞎搞什么同性恋,伤风败俗。”,说着,他的目光还上下打量一番江谨,意思再明显不过。 江谨:“……” “郑叔,您这话,不知道还以为您姓陆呢?”,陆汀寒身子一动,将江谨整个人挡在身后,隔断了男人的目光。 他说话时带着笑意,好似只是小辈开了一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而眼神中却是明显的压迫与暗讽。 两人之间绝对不简单,郑明风想。 “汀寒你这话伤叔叔的心啊!我和你父母是什么样的关系你还不清楚?叔叔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这位——朋友,挺有意思的,开个玩笑,小朋友不介意吧?”,男人故意把朋友两个字咬得很重,然后又偏头看向陆汀寒身后的江谨。 江谨冷不丁的对上他的眼神,心里兀的爬上一股寒意,那眼神就跟蹲在阴暗处的毒蛇似的,吐着信子,像是盯猎物似的盯着他,让他心里直发毛。 “郑叔,您别说笑了,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改天我请您吃饭。”,陆汀寒再次阻断男人看向江谨的眼神,而这次他显然没有耐心再拉扯,直接按着江谨的肩膀转身走了。 男人望着两人的背影,眼神阴鸷。 “陆哥……”,江谨感觉到放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力道很大。 他想回头看一眼,却被陆汀寒一把按住了后脑勺。 “别回头。”,陆汀寒的声音有些沉,还有些冷。 等到两人完全脱离了男人的视野,陆汀寒才把松开江谨,继而把手里剩下的那支棉花糖递给了江谨:“有点化了,你还要不要?” 江谨手里的那个吃了一半的已经化得只剩一小团了,而粘稠的糖浆顺着他的手指一直流到了他的手腕。 陆汀寒也看见了,他盯着股糖浆,愣了一下。 江谨在他眼里就像一件珍贵的白瓷一样,所以他下意识的会觉得怎么能让其他东西弄脏江谨的手。 江谨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笑了一下,然后低头咬下手里的最后一口糖,把竹签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用另外一只手接过陆汀寒手里的糖。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耍赖了。 “陆哥,我没手了,你帮我擦擦呗。” 青年目光干净纯粹,像空中的一弯月,月光晃荡,全都洒进了陆汀寒的心里。 男人沉默不语,而是低头在臂弯里的那件西装里摸索了起来。 没等几秒,陆汀寒就掏出了一张灰色绸缎的男士手帕。 他垂着眼眸,握住青年白净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替江谨擦拭起来。 从江谨的角度看去,专注,认真,又虔诚。 那一刻觉得,不是他幼稚的心理得到了满足,而是心脏再一次砰砰的跳动起来。 两人隔得那么近,他甚至可以闻到陆汀寒头发上那股清新的洗发水味,像是夏日里被阳光晒过的草木一般,沁人心脾。 “擦不干净,我陪你去洗洗。”,良久,陆汀寒直起身子望向眼前的人。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倏的一接。 一种难以隐喻的氛围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一时,两人谁都没动。 陆汀寒看着近在咫尺的江谨,目光灼热滚烫。 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江谨眼尾的红痣在白玉般的皮肤上那样惹眼,因为紧张而紧紧抿着的薄唇颜色很淡,近乎呈现出一种媚柔的淡红色。 喉结滚动,陆汀寒控制不住的往前走了一步。 江谨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失控了一般,猛烈得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陆哥……”,江谨开口,声音低哑,带着一丝明显的颤抖。 第19章 真是好虚假的三个人 后来项目的合约期走向尾声,江谨也再没在学校里见过陆汀寒。 那天在游乐场,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陆汀寒望着他,低下头来,目光那样深,那样沉,像山一样压在他心头。 而他甚至连看都不敢看陆汀寒一眼,像个连话都说不清的痴呆,慌乱的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陆哥……我,我要回家了,我我……去洗手,我不是……你你你别……” 他在那灼热的目光中,一步一步往后退,退着退着眼眶突然就红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哭,只是觉得眼睛很酸,心更酸。 在此之前,江谨从没意识到,自己是这么胆小的一个人,胆小到他不敢面对陆汀寒的心意。 陆汀寒那样完美,而他明明只是个演技拙劣的小丑。 “江谨,你……”,陆汀寒没再往前,他看着青年恐慌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别怕,我不动,你别往后退了,危险。” 他没想到,江谨的反应会这么大。 第32章 江谨停下脚步,脚后跟刚好抵在花台边上,再退一步他估计就得栽进去了。 “我不做什么,我送你回家,你别怕。” 见江谨没有表现出抵触,陆汀寒才慢慢靠近他,隔着衣衫抓住他的手腕,把人带到了车上。 半小时的车程,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 江谨靠在实验台的桌沿,捏了把眉心,想着那天陆汀寒阴郁沉默的样子,就像噩梦一样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张教授走近他,叹了口气:“小江啊,我看你这几天总魂不守舍的,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江谨抬眸,无精打采的叫了一声:“张老师。” 张复青在他身旁站了下来:“跟老师说说呗,碰上什么事了?” 张复青是从大二就开始带江谨的老师,平常有什么好的项目,第一个就是点名要江谨跟他一起做,江谨也从来没有辜负过他的期望,一直都精干,聪明,现在已经完全能够独挑科研项目了。 所以说,江谨能有今天,他是十分感恩张复青的,比起师生,江谨觉得张复青更像他的一位长辈,是他学习生涯里的一位贵客,指引着他前行。 “没事,可能是项目快结束了,事情有点多。”,江谨回答。 他虽然敬重张复青,但敬重归敬重,有些事他也不愿意跟自己的导师讲,更何况还是和这位教授亲自引荐的人有关。 “以前一个人同时做两三个项目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张教授知道江谨这是推辞的说法,却没打算退步,而是直接了当问:“是跟陆汀寒有关吧?” 江谨神情微顿,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这么明显吗?他想。 “前几天我看你一下班就往外跑,都是陆汀寒来接的你,这是吵架了?”,张复青望着眼前的他,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没有,老师您别瞎猜了。”,江谨兴致不高,说话都有点冷冷淡淡的。 闻言,张复青神色奇怪的盯着他看了好半晌,才伸出手拍了拍江谨的肩:“最好是老师想错了。”,转而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不过,现在说项目结束还为时尚早。” 江谨觉得奇怪,研究已经完成了收尾工作,距离合约期也只不过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微微皱眉问:“什么意思?” 张教授笑得更开:“陆总可是一个劲儿的夸你,说你的研究做得比许多经验丰富的人都要好,这不迫不及待的要跟咱们学校续期,老师跟你交个底,按他的意思,还是想你来做项目负责人。” 他目光停在江谨脸上,抓住了那张清秀俊逸的脸上不一样的情绪。 江谨一怔,过了好几秒,脸上那股奇怪的神情才消失,他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做不了老师。” 这次换张复青愣住了,看来他的猜想并没有错。陆汀寒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闲到经常都来找江谨,无非是假公济私,看上江谨了而已。 “没事,现在说这件事也太早了,陆总也只是跟我提过一次,未必会真的合作,你这段时间确实辛苦,是该缓一缓。”,张复青也没刨根问底,给了台阶:“正好今天陆总说请客,当是庆功宴,你跟老师一块过去吃个饭,然后回家好好休息。” 他是项目主导人,张教授又亲自来请,江谨自然无法再推辞,只好硬着头皮应下了这场饭局。 他已经好几周没见过陆汀寒。 他最好希望两人都能闭口不提那天的事,就当是一场意外,醉酒也好,做梦也好,就当那件事没发生过就好了。 然而,一路上的心理驻防却还是在见到人的那一瞬间轰然崩塌。 包间打开,江谨望过去的目光恰好跟陆汀寒抬眸的目光在空中相接。 他好像没变,又好像变了很多。望着那双眼睛,江谨心中忽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而陆汀寒似乎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朝把目光移开,起身向他们走了过来。 “张教授,江——”,男人停顿一下,用了“同学”两个字。 他的声音依旧低醇好听,富有磁性,只是听上去多了几分疏离冷淡。 江谨以前不觉得,那一瞬间他才突然意识到陆汀寒私下跟他说话是不一样的,像是夹着春风的风琴,能在人心里荡起一片涟。 “陆总。”,江谨拘谨的打了声招呼,算是礼貌的回应陆汀寒,说罢便低下了头,不再看眼前的男人。 “几天不见,你们倒生分起来了,前段时间我这乖徒弟还一口一个陆哥的叫呐。”,张复青见着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开了句玩笑,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 而陆汀寒闻言笑了一下,目光扫了一眼江谨,含着笑意道:“年轻人心思多,不奇怪。” 江谨:“……” 这话明显就是在贼喊捉贼吧。 “陆哥,您这是拐着弯骂我呢。”,江谨心里本就不痛快,陆汀寒还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那天要吻人的人不是他。 不过,那天陆汀寒确实什么也没说,既没承认也没解释。 这样一看,确实是江谨自己胡思乱想,臆想出的前因后果。 江谨心里居然生出了一丝不确定,所以那天陆汀寒不一定是想吻他,一切都是他没有依据的假想罢了? 也不对。 第33章 任谁看到陆汀寒那个眼神都会慌张的。 江谨的脑子里再次乱成一堆浆糊。 “汀寒!”,包间的门再次被打开,一个微胖的男人走了进来。 “复青?”,男人目光骤缩,余光一瞟又看到了一旁的江谨,“唉?你是上次在游乐场那个?” 来的人正是郑明风。 他记得江谨,江谨自然也记得他。 “明风?”,张教授显然也被来人惊了一下。 “你们?噢——”,郑明风指着两人,目光在江谨和张教授的之间循了一遍,恍然大悟,指着江谨:“你是复青的学生?” “是,上次没来得及请教前辈您的名字,没想到您竟是张老师的旧识。”,江谨一个头两个大,上次一面之缘,他对这个姓郑的本就印象不好,结果这人偏偏是他老师的熟人。 “果然缘分真是奇妙啊!”,郑明风笑叹。 陆汀寒查过郑明风,自然知道他和张复青认识,所以才撺了这个饭局,一来他想借着张教授的面子见江谨,二来正好圆了上次游乐场的话,约了至交好友,也算足了郑明风面子。 “汀寒呐,你不厚道,跟张教授合作也不知会我一声,环大的科研项目现在可是市场上炙手可热的啊。” 四人齐入座,讲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郑明风便举杯朝着陆汀寒,开了句玩笑话,只是话说得轻巧,语气里却难免一股阴阳的责怪意味。 陆汀寒自然也听得出来。 他举起举杯回敬,从容道:“郑叔,您与张教授是旧识不也瞒着我?您可要知道,我为了这个项目可是吃过张教授不少闭门羹。” 信口胡诌而已,商场如战场,很多时候都不过是是表面功夫。就像郑明风跟陆家,他于陆汀寒的父母有恩,而为人却极其虚伪,陆汀寒也是碍于父辈关系,才对郑明风一而再再而三的越界行为多加忍让。 “是吗?只怕是汀寒你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郑明风老狐狸一样狡猾奸诈,自从上次见过陆汀寒护着江谨的样子,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用脚也想得明白两人之间的关系,只是当着张复青的面,他不好直接挑明。 话没说明白,眼神却是犀利得很,本是回陆汀寒的话,他的眼睛却是停在江谨身上。 江谨本来就不喜欢郑明风,眼下更甚,他整个人都被郑明风盯得发毛,而这位郑总对他的不友好态度实在是太过明显,让他也摸不清自己到底是如何得罪了这位人物。 “你们怎么跟打哑谜似的,明风,你这醉翁之意不在酒什么意思?怎么说得陆总跟环大合作还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似的。”,张复青也自然也门儿清着,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以前没有,以后可就未必了。你说呢?小朋友,你觉得你们的陆总有没有其他心思?”,郑明风望着江谨,摆明了一副挑衅和戏谑的意味。 江谨抿着唇,一时沉默:“……” 真是好虚假的三个人啊,他想。 第20章 突发的荒诞舆论 春日梨花开时初见,转眼已是步入盛夏。 环大的校园路上种着一排排的梧桐,枝叶繁茂,绿意遮住一方玻璃窗,树影晃荡,蝉鸣悠长。 江谨和陆汀寒两个人并排走着。 “昨晚的话别放在心上。”,陆汀寒开口,声音比以往要凉一些。 江谨知道,他指的是郑明风说他别有用心的这件事,“嗯,我知道的,陆哥你不是那样的人。”,江谨低着头,语气淡淡的。 其实,两人之间没挑明说过,所以只要当做那天的事是错觉,他们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相处。 只是,隔阂一旦产生就很难消除,江谨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面对陆汀寒。 “江谨。”,陆汀寒叫他。 江谨停下脚步回头,却没看眼前的人。 “你看着我。”,男人盯着他,沉声道。 江谨望向那双眼睛,第一次见面时江谨觉得那双眼睛像蒙着雨雾的青山,现在也依旧是,他看不透陆汀寒,更看不透那双眼睛里深沉模糊不清的情感。 陆汀寒望着他,郑重真诚,他愿意剖出自己的一颗真心,但前提是,他不希望江谨因此受到伤害,在心里患上某种阴影。 他是同性恋,但他不能要求他爱的人也必须是同性恋。 “如果你觉得现在很不舒服,我们可以换一种相处方式,我承认那天在游乐场我——” 嘭的一声,陆汀寒的话音被一声闷响打断。 “对不起!对不起!我赶时间!”,一个急匆匆的男生不小心撞上了江谨的肩。 可能是真的很急,所以男生在撞到江谨后都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回头对江谨道了个歉。 匆匆一瞥,江谨只看见一眼男生青涩而俊秀的脸庞,看样子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可能是个大一的新生。 因为这个小插曲,陆汀寒要说的话又再次卡在了喉咙口。 为什么每次他要表白的时候都有意外,陆汀寒也觉得无奈,不过这也像是某种暗示,大概时机真的还不成熟。 “嗯?陆哥你刚才要说什么?那天在游乐场怎么了?”,刚才江谨心不在焉的,其实没太听清陆汀寒说什么,这一撞倒是把他撞醒了。 “没什么。”,陆汀寒想了想,还是等以后再找机会吧,他伸手揉了揉江谨的肩膀,眼神有些担忧,说话的语气好像又变成之前那种低沉又温柔的感觉,他问江谨:“撞疼没有?” 第34章 他的手掌宽大又修长,指腹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干燥又温暖,隔着薄薄的t恤,灼烧着江谨布料下的皮肤。 “没,陆哥。”,那股酸涩又难抑的情绪再次涌入江谨的心间,他仰起头,对眼前的人轻笑了一下:“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本来是一句玩笑话,可惜他笑容里有一丝苦涩。 陆汀寒看见了。 他先是顿了一下,然后收回了手,看来小朋友真是被他吓出心理阴影了。他无奈一笑,目光深沉的望着江谨:“不是小看,是心疼。” 他也不知道该是自己太无能,还是江谨太能装不懂。 不过有人不愿点破,那便不点吧。 于是,“是心疼”三个字像一记闷锤一样敲在江谨心上。 成年人总是擅长察言观色,知道点到为止是人与人之间保持良好关系的最佳方法。 不待江谨回答,陆汀寒就自然的转换了话题:“项目的事张教授应该已经跟你说了,那只是因为你出色的能力,如果你因为其他的理由拒绝,那是不值得的。” 江谨沉思,看来张教授给他说的是真的,陆汀寒还想投资项目到环大,而且希望他来做这个负责人。 “我会考虑的,陆总。”,江谨道。 陆汀寒亲自开口,他并不想一口回绝。 预想中的答案,陆汀寒并不意外,低头无声一笑。 一场并不算愉快,但也不至于沉重的谈话以平静告终。 然而,就是这场平平无奇的对话,却给江谨带来了意想不到的麻烦。 当天晚上,环大校园论坛里就爆出了一则热门八卦——#环大校草同性恋人曝光,疑似被包养?# 而这位校草,指的正是江谨。 文章标题浮夸,引发巨大流量,随着而生的#校草多次与同性情人相会#、#颜值超高男神为何多次拒绝女生表白#、#全校女生理想男友竟gay#等帖子也被不断点赞转发。 作为当事人的江谨还是从同学那里得到的消息。当他点进论坛的时,无数的私信和艾特填满了他的通知。 他好奇的点进了排行榜一#环大校草同性恋人曝光,疑似被包养?#的话题。 然后,一张照片直击他的大脑。 他迟疑几秒,死机了。 那是,那是今天中午陆汀寒揉他肩膀时的照片! 当时两人只是靠得有些近,然而照片拍摄的角度却极其刁钻,是一种偷拍的角度,一枝梧桐树的枝桠正好挡住了两人的胸口以下,再加上模糊效果,那画面看上去就像两个人贴在一起,而陆汀寒另一只隐蔽的手倒像是搂着他的一样! 这完全就是在恶意剪辑!江谨心中愤然。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网友的编纂能力,因为这张帖子完全只是冰山一角,当他点开其他帖子的时,他才知道网友是多么可怕的一种群体,因为那些零零散散的帖子,无孔不入,无奇不有,从他跟陆汀寒见面的那一天,他们就暴露在了那些人眼下。 无数被恶意扭曲拼接的照片暴露在小小的几寸屏幕上。 一段正常的相识在那些人眼里变成肮脏下贱的包养关系。 真是讽刺。 评论区更是“八仙过海”,有落井下石的,有空口胡说的,更有甚者自己编故事的。 【网友小明】:果然好看的皮囊都是伪装,平常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没想到私下居然是这种人,yue了〔呕吐. jpg〕 【我有病】:不过有一说一,咱们校草这位主看起来还蛮帅的! 【香菜卷大饼】:楼上真有病?这种人不知道包养了多少小白脸,你也想被↑? 【大小姐驾到通通闪开】:听说咱们这位校草的金主是位矿业大亨,两人从小就认识…… 【哥哥别踩缝纫机】:卧槽!这么刺激,那是不是从小就被酱酱酿酿??? 【江谨我男神】:我恨!为什么帅哥都是男桐!这世界上是没有好看的直男了吗?!〔哭泣〕〔哭泣〕 【睡不到校草不改网名】:……@江谨谨谨谨弱弱问一句,我有钱,下一个可以让我来吗? 【野生小萝莉】:助力梦想+1@江谨谨谨谨谨。 【榴莲脑袋】:助力梦想+10086@江谨谨谨谨谨。 江谨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被如此羞辱的一天。 他盯着那些荒诞的评论,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 短短几分钟,江谨却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不行!他不能让这些流言扩散出去!他不想让陆汀寒看到这些。 该怎么办? 投诉?太多了,靠他一个人,根本投诉不完。 回应?但这只会让流言更加肆无忌惮。 怎么办?怎么办?江谨拿着手机焦急来回踱着步。 突然,他脑海里闪过一个身影! 张教授!对!张教授是学校网络中心的负责人之一,可以找他清除论坛的帖子! 想罢,江谨就欲往外跑,然而他刚跑出两步,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停下脚步低头一看,屏幕上备注着【最好看的人】。 那是他给陆汀寒的微信名备注。 江谨心一颤,接通了视频。 陆汀寒好像刚洗完澡,头发还在滴水,一件黑色光滑绸缎睡衣半敞着,露出精悍结实的肌肉,跟以往不同,这次电话接通的瞬间他不再是噙着淡淡的笑容,而是皱着眉头隔着屏幕望着江谨。 第35章 那一刻,江谨刚才好不容易憋住的委屈瞬间涌了出来,他眼眶一酸,躲开了陆汀寒的目光。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陆汀寒面前总是那么软弱。 陆汀寒望着他,心疼不已。 他刚从浴室出来,就收到了环大论坛的链接,他知道,江谨肯定受委屈了。 “江谨,帖子我已经让人去删了。”,陆汀寒隔着屏幕望着青年,语气温柔又轻缓,他说:“没事,别哭。” 这下,江谨不仅眼睛酸,心也酸,他忍着想要落泪的冲动,小声抗议:“我没有要哭。” 陆汀寒最受不了江谨这副样子,这种时候恨不得把江谨抱进怀里,轻声哄着,宠着,让所有的伤害与痛苦都远离他。 “今晚别住学校的,我过来接你。”,陆汀寒沉声道。 他用的是陈述句,并没有在请求江谨的意见。 半个小时后,陆汀寒看到了靠在环大门口路灯杆上的江谨。 明明是夏夜,昏黄的灯光洒在青年的身上,反而生出了几分寂寥。 他打开车门,快步走过去,什么也没说,一把把人抱进了怀里。 男人的胸膛温暖又宽阔。 江谨在片刻惊讶后,然后闭眼,轻轻的靠上了那副肩。 “对不起。”,男人低沉醇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江谨不知道陆汀寒为什么道歉,但他感觉自己听懂这句话里隐含的情意。 第21章 爱而不得的疯魔 “所以,后来就是那场意外?”,宁录望着眼前的男人,心里五味杂陈,因为他确实没见过这样的陆汀寒,不仅是眼前的,故事里的那个他也同样陌生。 而再次回忆起这些事,清晰的画面却让陆汀寒觉得像是上辈子那么远。 那个会笑着叫他陆哥的青年,终究还是被自己弄丢了。 “对,后来就是那场车祸。”,陆汀寒有些苦涩的道。 “陆哥,”,宁录又这样叫他,他叹了口气:“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给你的建议是应该让江谨多出去走走,他是个人,是需要和社会联系的。” 他顿了一下,望着陆汀寒,一针见血:“你太依赖他了。” 无论是从故事里,还是从现在来看,看似江谨是处于弱势需要保护的一方,但其实真正一直在需求的人是陆汀寒。 如果三年前他渴望得到江谨尚且装得可圈可点,那么现在的陆汀寒则是已经把那份渴望彻底变成了一份执念。 越爱而不得的人,越容易疯魔。 你太依赖他了。 这是陆汀寒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 那些被自己尘封,不敢触碰,已经在心里结痂的东西,仿佛再次被撕裂,血淋淋的暴露出来,他以为这些年自己已亲手将那颗真心挖出,不会再痛,可回忆起二十一岁的江谨,他的心依旧像被刀割一样,窒息,又刺痛。 咨询室走廊。 江谨坐在塑料椅上,望着窗外发呆,他好像在看那棵梧桐树,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那一瞬间,陆汀寒仿佛又看了那个在别墅里,抱着一本旅游杂志,一直望着窗外的青年。 一只自由的鸟,本不该困于囚笼,成为一只金丝雀。 “累了吗?”,陆汀寒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摸了摸江谨的头。 江谨怔怔回神,摇了摇头。 陆汀寒看着他,既心疼,又心酸。很多时候他看着眼前的青年,除了瘦了很多,又白一些,其实好像跟三年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好像又区别很大。 “上来吧,我背你。”,男人背对着江谨,单膝跪了下去。 江谨看着那宽阔结实的肩背,心里像是被针尖刺了一下,窗外的阳光直晃得他眼睛酸。 愣了好一会儿,他才环上男人的脖颈,把头埋了上去。 他确实有一点累。 当他看着窗外那些生长的树,犹如一片绿海,他就想他要是能做一片树叶就好了,春天发芽,秋天凋落,最后归为寂静的冬。 其实,有很多。 他很累,眼泪总是不受控制。 “这三年来你好像总是在哭,连做梦的时候都在哭,有时候我宁愿当初没有答应你那个请求。”,陆汀寒自嘲。 可三年前,江谨那样求他,他又怎么可能不答应。 也是,他和江谨从那时候开始就注定了是盘死局。 回到别墅的时候,江谨已经靠在陆汀寒肩上睡着了,陆汀寒把人抱起来进屋,上了楼。 管家替他打开房门,他轻轻把人放上床后,又伸手探了探江谨的额头,果然有点发烧。 他眉头微皱,低声问身后的人:“这两天是不是又不好好穿鞋子?” 管家如实说是。 陆汀寒无奈的轻叹了口气,转身轻道:“刚才哭累了,先准备点吃的和发烧药吧,我待会儿拿给他吃。” 管家应下,退出了房间。 陆汀寒在床边坐下,望着床上眉头紧皱的人,心闷不已。 江谨确实连梦里都在哭,这会儿眼尾都还渗着泪。 陆汀寒抬手一遍又一遍的轻轻替青年把眼泪拭掉。 过了好一会儿,江谨的情绪才慢慢平静了下来,眉头舒展开一些,也不再哭了。 陆汀寒心里总算松了口气,他收回手,正欲起身下楼,余光却突然瞥到了床头柜最底层一个微微拉开的抽屉。 第36章 他有些疑惑的拉开那个抽屉,里面只放着一部手机,是他给江谨买的。 江谨在使用这部手机?陆汀寒不免有些狐疑。据他所知,江谨很少会用他给的东西,何况还是只有他一个联系方式的手机? 手机屏幕干干净净,看样子并不像长时间未使用的样子。 果然,陆汀寒一摁,屏幕就亮了起来。 然后,看见屏幕上的字后,陆汀寒浑身阴寒。一个未命名的联系人给江谨发了整整十六条消息! 最新一条消息是在三十分钟前—— 【未知联系人】:谨哥谨哥谨哥……你理理我好不好〔委屈〕〔小狗眼〕。 谨哥。 叫得可真亲密。 “呵,”,陆汀寒觉得自己简直要气疯了,他用了极大的理智才压下心中的怒火,要不是江谨现在生着病,他真想把人绑起来问问他到底有多能沾花惹草! 但江谨好像确实没打算用这个手机,他连个密码都没设,陆汀寒手一滑屏他的锁就解开了。 他点开江谨的消息列表,除他以外,果然只有这个未命名联系人给江谨发过消息,他点开那一堆未读消息,一条一条的往上翻,直到看到一张照片。 照片上男孩笑容灿烂,露出结实削薄的手臂肌肉。 看到照片那一刻,陆汀寒彻底怒了! 而这个人不是方洄又能是谁。 方洄方洄又是方洄!陆汀寒捏着手机,手背青筋暴起,力气大到像是要把整部手机捏成碎片。 其实江谨并没有回过方洄几条,上一次回复还是停在“你在万晟实习”这句上,但江谨私底下和方洄联系这件事就已经足够让他愤怒了!他说过多少次!结果江谨还是背着他跟别的男人联系! 他绝不允许江谨背叛他! 最终为了压制自己心中的怒火,陆汀寒往阳台一站,抽了好半天的烟,才勉强压制住一腔的怒火。 一直到床上的人动了动,坐了起来,他才摁灭烟头,从阳台进了房间。 “醒了。”,他朝江谨靠近,声音冷了好几个度。 江谨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头晕得厉害,根本听不出陆汀寒语气不对劲,他晃了晃脑袋,整个人还是恹恹的。 尽管怒火中烧,陆汀寒到底还是不忍心这时候对江谨发作,他伸出手想去探江谨的额头,结果江谨头一偏躲开了他。 江谨其实只是嫌他身上的烟味太重,然而刚刚才看过消息的陆汀寒哪里会考虑到这些,他收回手,一双眼睛看着江谨,散发出幽幽的寒气,语气里充满嘲讽和戏谑:“怎么?又不让碰?” 江谨感觉自己身上烫得难受,根本不想理会莫名发疯陆汀寒。 他早就见惯了,眼前这个人,上一秒对你有多好,下一秒就可能有多恶劣。 “要发疯出去发。”,江谨脑子里一片混乱,对陆汀寒也没什么好语气。 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江谨意识到自己可能发烧了,也不管陆汀寒要说什么了,背过身就想把自己蒙进被子里。 很显然,陆汀寒没给他这个机会,一只手劲极大的手一把抓住被子边缘,阻止了他的动作。 男人沉声道:“你发烧了,先起来吃点东西,吃完药再睡。” 生病人情绪本来就不稳定,再加上江谨今天去看了心理医生,所以他现在的心理状态其实处在一种比较脆弱的状态,很容易被刺激到。 “我不想吃,我要休息了。”,江谨整个人闷在缩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有点哑。 “你别闹了行不行?”,陆汀寒是真的有些心力交瘁,私发信息的气他还没消,这会儿江谨又拖着病跟他较劲。 “我说了不吃……你别碰我!”,感觉到身后的人似乎想把他抱起来,江谨立马反手激烈的抵抗了起来。 “你别闹了行不行!”,陆汀寒这下是有点失去耐心了,江谨的手死死的抵着他,根本不让他碰,“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你生病了!要吃药!听不懂人话吗?!” 这下江谨被彻底激毛了,他倏的一下弹起来,一巴掌拍开了陆汀寒的手,红着眼睛哑声吼道:“我闹?陆汀寒你tm有病是不是?我说了不吃药!你烦不烦!我就算病死了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吼完,江谨整个人都是蒙的,他身体止不住的微微颤抖着,整个身子紧绷着,活像一只彻底炸毛的刺猬。 然后,他看见陆汀寒一张脸瞬间黑了下来,面色极其难看。 不知过了多久,陆汀寒冰冷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低压,寒冷,像寒潭水一样,男人瞥了他一眼,露出一抹自嘲的冷笑:“是。确实没关系,你现在巴不得死了都想离开我吧。” 嘭的一声,房门被甩上。 江谨脑袋里发出一阵轰鸣,他又惹陆汀寒生气了,他知道事后那人一定会找自己算账,但他不想管了,大不了就弄死他吧,反正他也早就习惯了陆汀寒的喜怒无常。 江谨难受得整个身子都蜷了起来,他无力的下滑,缩进了被子里。他讷讷的想,死吧,死了最好,下辈子变成一片树叶,再也不要回来了。 “江谨!江谨!醒醒别睡!” 梦里江谨听见有人在叫他,可他的眼皮实在是太沉了,他怎么也睁不开。 卧室里,去而复返的陆汀寒抱着他,轻轻拍着他脸。 第37章 “别睡江谨,对不起宝宝……我不该吼你。”,陆汀寒贴着他滚烫的额头,彻底慌了,他迅速把人抱起来,下楼开车,往医院里赶。 “别怕,没事。”,车后座,陆汀寒抱着江谨,贴着他的脸颊,轻声哄着。 管家只当听不见,把油门轰的一踩,只在车行道上留下一道潇洒的车影。 第22章 暴雨前 医院,vip病房。 陆汀寒坐在床边,看着病床上的江谨。 白皙的脸颊被烧得发红,额间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陷在纯白的背褥间,整个人看上去痛苦又脆弱,眉头皱的,不安的梦呓着,一只手一直紧紧握着陆汀寒,一直呢喃着“爸妈”、“对不起”、“不要离开我”等话语。 “对不起……对不起,”,陆汀寒反握住他的手,滚烫的温度贴着他的手心,在他印象中,江谨的手明明都是很凉的。 “都是陆哥不好,都怪陆哥没照顾好你。”,男人的声音夹杂着一丝细微的颤抖。 “对不起……” “嗯……” 仿佛高傲的头狼终于低下头颅,那些不为人知的卑微痛苦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青年依旧痛苦的梦呓着,陷在过去的梦境中,找不到出口。 两道微弱的声音重合在一起,像是某种宿命的答话,而命运的纠缠注定只能让他们相互撕咬,又相互止血治疗,没有尽头。 夜色悄然降临,痛苦,梦呓,不安,歉疚,直至深夜被全部掩埋,人们总说“睡一觉就好了”,那些悲伤与喜乐终被无边的黑暗吞噬消磨。 第二天早晨,江谨从病床上醒来。 他的烧已经退了,只是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全靠盐水吊着,所以现在整个人脸色十分苍白。 脑子已经清醒了,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热,江谨轻轻偏头,看见了伏在床边睡着的陆汀寒。 男人的五官精致又深邃,即便是看上去疲惫不堪,也有一种颓丕的英俊,不再锋利寒冷,反倒看上去有几分精致瓷器的破碎感。 这并不是江谨第一次见陆汀寒这种样子,其实,他见过很多次,陆汀寒面对他的时候总是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 温柔,耐心,恶劣,暴力,脆弱,疲惫……江谨也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男人的真实面目。 他曾经以为是那个温柔绅士的,结果发现那只不过是自己做的一场梦,而打碎那场梦的人正是暴虐无情陆汀寒,明明是那么坏的一个人,又为什么在他面前惺惺作态,装什么脆弱可怜。 江谨恨不得亲手剖开这人的胸膛看看,那里究竟有没有心。 陆汀寒缓缓睁开了眼,江谨迅速把头偏向了另一边。 细小的抽泣声在病房里响起来。 江谨又一次在他面前哭了。 陆汀寒一怔,那种悲哀和无力感再次席卷而来,他松开江谨的手,抽出几张纸递给江谨:“医生说你现在身体很虚弱,别哭太久,我出去给你拿点吃的。” 咔嗒一声,病房的门合上,陆汀寒背靠着白色的门板,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在他出去的那一瞬间仿佛彻底崩溃,整个人蜷缩在病床上颤抖着。 心里犹如蚁噬,陆汀寒转回头,不再去看,他靠着门板,望向了前方的一片虚无。 他到底该怎么办?他该拿江谨怎么办? 江谨就像嵌入他血肉里的一根刺,经年生长,已经和他心脏融在一起,要想拔出那根刺,除非他死。 过了好一会儿,陆汀寒才重新进入病房。 江谨情绪已经稳定下来,正靠着床,望着窗外发呆。 陆汀寒走过去,把托盘放在床头的桌子上,端起盘子的粥,舀起一勺吹凉喂给江谨。 然而江谨就像看不见他的存在一般,依旧沉默的望着窗外。 陆汀寒叹了口气,放下勺子,淡声道:“把粥喝了,我明天带你去看方洄。” 闻言,江谨果然动了动。 看来方洄两个字对他果然是有不同的意义。 陆汀寒握着碗的手紧了紧,浑身的暴虐因子又开始叫嚣起来,他用了极大的克制才忍住了没有发疯。 他再次舀起一勺粥喂给江谨,这回江谨没排斥,微微张口,把粥咽了下去。 那一刻,陆汀寒不知道自己是该欣慰还是自嘲,有时候他真想掐着眼前的人问问,为什么对所有人都愿意抱有善意的人,却唯独不愿意施舍他一点。 第二天江谨并没能如愿以偿的出门,原因是他的身子还在有些虚,陆汀寒不愿意放他出门。 一直到一周后,阴沉沉的一天,江谨的身体彻底恢复,陆汀寒才亲自带着人出了门。 江谨靠着窗,望远处的乌云,他想,今天会有一场暴雨。 雨水总是腐烂又腥臭。 不知过了多久,车抵达万晟公司总部。 司机替陆汀寒打开车门,男人一身修身的黑西装,整个看上去肃冷又高贵。他下车绕到车的另一边,替江谨把门打开,淡声说一句:“下车。” 江谨缓缓下了车。 他不知道陆汀寒为什么带自己来这里,总不可能真是带他来见方洄。 他跟在陆汀寒身后,从大厅到电梯,再到办公室,一路上无数人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只不过会觉得陆总果然成熟风流,又找到了新欢。 第38章 江谨不难想象,陆汀寒身边有过多少个情人。 他们或许比他识趣,也比他要年轻貌美。 上次那个叫林榆的小男生是,还有很多其他人也是。 办公室的门关上,只剩下江谨和陆汀寒两个人。 “坐吧。”,陆汀寒挂上西装,松了松领带,看了一眼江谨,戏谑道:“怎么?怕我骗你?” 江谨自然不信他会言而有信,毕竟陆汀寒这个人十分擅长伪装。 “方家那位小少爷在万晟实习,你不是想见他吗?”,陆汀寒睨着江谨,语气轻蔑又不屑,提到方洄他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 闻言,江谨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陆汀寒会主动跟他提起方洄。他这才想起来,这段时间他一直没有精神,所以忘了方洄这一茬,距离上次他问男生“你在万晟实习”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了,也不知道方洄后来有没有再找过他。 江谨沉默着,走到一旁的黑色皮沙发上坐下。 他刚一坐下,陆汀寒就朝他走了过来。 男人一言不发,脸上风云莫测,他一步一步靠近,江谨心里突然生出一阵恐惧,陆汀寒究竟想干什么? 一种本能的敏锐让他想起身逃离。 然而,他才刚刚稍稍起身,男人高大的身躯就压了上来。 男人一手卡住他的脸颊,欺身吻了上来。 陌生的环境会让江谨整个人更加敏感。 “唔……嗯……”,他立马发出了激烈的反抗,咬紧牙关,一双手慌乱的推搡着男人的胸膛。 然而,力量悬殊。陆汀寒很轻易的就用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两个手腕,野蛮的破开他的牙关,湿热的舌尖像灵舌一般在江谨的口中游动、纠缠。 “唔……”,江谨脸上很快浮上一抹薄红,唇齿间令人脸热心跳的碰撞声,yin迷声几乎让他浑身都颤栗起来。 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跟陆汀寒亲密接触了,以至于暂时忘记了这个人的本性是多么粗暴恶劣! 挣脱不得,江谨只好再次用牙齿咬向那湿热的唇舌。 然而,陆汀寒似乎早有预感,卡着他脸颊的手一紧,力道到大让江谨的根本合不拢唇齿。 “不……唔……”,急促黏腻的呼吸萦绕在两人周边。 陆汀寒顺势就把人压倒在了沙发上,膝盖强硬的分开江谨的腿,跪进了江谨的两腿之间。 陆汀寒松开他的脸,转而吻向那片修长白皙的脖颈。 江谨的手被他紧紧的固着,只能用腿去抵抗。 然而陆汀寒显然也给他机会,刚才卡着江谨脸颊的那只手迅速向下,宽大的手掌立马按住了江谨的大腿。 颈间是男人粗重灼热的呼吸,陆汀寒吻得很深,像是生生要把他的皮肉磨出血来,一只手轻而易举的就控制住了江谨乱蹬的腿。 江谨简直浑身都像过电了一般,止不住的轻轻颤头,连骨头的软了下去,几乎是带着哭腔的哀求道:“不要……陆汀寒……求求你回去再做好不好……” 他不想在这种地方和陆汀寒做这种事,这让他感到更加的羞辱。 而他似乎终于明白了陆汀寒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 “啊!”,一声短暂又压抑的呼喊。 陆汀寒直接扯开他的衬衫,钻了进去。 男人手指甲的薄茧轻轻摩擦着他白嫩的皮肤。 江谨腰僵了一下,整个人弓了起来。 陆汀寒再次吻向了他的唇。 这下江谨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力气,他浑身软绵,根本使不上一丝力气。 而身上的人显然还不满足,把他的手举过头顶,以更紧密的姿势贴了上来。 交融声,衣物之间稀疏的摩擦声,都像是震耳欲聋的鼓声敲在江谨的脑膜上,震得他整个脑海里都轰鸣起来。 他看清眼前的静,只觉得自己像是沉入了一片幽深的海,窒息淹没了他。 陆汀寒的手还欲往下,江谨彻底绝望,躺着不动了,眼尾溢出两行泪光。 他也想问为什么,陆汀寒总是要这样羞辱他。 他闭上眼睛,知道今天的那场暴雨来了。 突然! 嘭的一声巨响打破了这场荒诞的闹剧! 江谨睁眼,看见了一个怒气冲冲的男生。 不是方洄,又能是谁。 第23章 交易沦陷 青年不由分说,一手抓起沙发上的人,照着脸就是一拳! 他看着沙发上的衣衫凌乱,脸上挂满泪水的江谨,感觉整个肺腑都颤抖起来。 “陆汀寒你他妈的!”,方洄怒吼着,再次向男人挥拳而去。 陆汀寒第一拳受了没来得及反应的亏,生生受了一拳,这第二下他当然不可能再被方洄打到。他反应迅速,侧身避让,同时抓住空隙,向着青年的脸就挥了过去。 嘭的一声,方洄跌倒在地,唰的一下碰翻了桌上的杯具和文件。 “别再靠近江谨,这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否则我弄死你。”,陆汀寒跪下身去,揪住青年的领子,语气冷得可怕。 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哪里受得了这种屈辱,根本不可能听陆汀寒话,同样冷着一张脸,冷声道:“你做梦!你这种人渣根本配不上江谨!” 这句话算是精准踩中陆汀寒的雷区了。 “你说什么!”,男人脸色铁青,抬起手就欲往下挥。 第39章 “够了!陆汀寒你疯够没有!”,江谨从沙发上起身,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心中莫大悲哀。 闻言,陆汀寒的手一顿。 方洄也愣住了,抬眼望向了江谨。 江谨只瞥了青年一眼,可脸上淤青,眼里倔强和不甘已经足够刺伤他了。 他走到两人面前,伸手拉住了陆汀寒那只还未挥下去的手,语气平静到近乎无情:“我不见他了,你起来。” 方洄倏的睁大的眼睛,不可置信的道:“江谨!” 然而,江谨看都没看他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他拉着的人才动了动,放下手,站了起来。 “呵,”,男人望向江谨,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你倒是为人着想。” “江谨,你为什么……”,方洄觉得眼前的人让他觉得陌生。 江谨强忍着心里的悲哀,尽量表现平淡的对上了男生的眼睛,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你说你一个学生不好好念书,干嘛总多管闲事,我们才见过几次,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孩子逞英雄。” 说完,他还装作十分自然的挽住了陆汀寒的手臂:“陆哥,我们回家吧,我累了。” 那一刻,方洄觉得自己整颗心的凉了下来,刚才肆虐的怒火被江谨冰冷和麻木的态度彻底浇灭。 而陆汀寒又何尝不是。 三年来,这是江谨第一次再次开口叫他陆哥。 他几乎耗尽了所有耐心与温柔都换不来的一句称呼,却因为眼前的人,江谨向他讨好。 妒火简直像火海一样燎原。 “小少爷,别毛都还没长齐就想着飞,有时间惦记别人,不如多回去帮帮你哥,而不是净给他惹麻烦。”,临走之前,陆汀寒还不忘冷嘲热讽一句。 他抓着江谨的手腕,快步出了办公室,开门的一瞬间,两人和门口站着的一个女人打了照面。 “陆总。”,女人一身职业装,即便刚才目睹如此大的一场闹剧,看上去也依旧从容淡定。 江谨认识她,陆汀寒的助理。 “你做得很好。”,陆汀寒脚步一顿,看着眼前的女人,淡声说了一句。 女人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欣然接受了这句赞赏,继而把目光投向江谨,从容道:“好久不见,江先生。” 江谨脸上发热,虽然他知道女人肯定已经知道他和陆汀寒的关系了,但他还是有些不自然:“好久不见,andy。” 这位名叫andy女人在同二人打过招呼后,踩着一双高跟鞋,嗒嗒的进了刚才混乱不堪的办公室。 很快,江谨听到里面传来一句——“方少爷,陆总让我送您去医院。” 回到宾利车上,江谨和陆汀寒各坐在车后座的两头。 嗒的一声,打火机响起的声音,陆汀寒解开衬衫的两颗纽扣,一只手搭在车窗上,夹着一根烟。 两人都没有说话,车内死一般的沉默。 “你就没什么要解释的吗?”,良久,陆汀寒摁灭了指尖一口未吸的烟,沉声开了口。 “没有,反正你也能查得到。”,江谨望着窗外倒退的高楼,语气冷淡,他转回头,目光凌厉又冰冷,每个字他都咬得极其清楚,他说:“陆汀寒,你真的让我恶心透了。” “呵,”,闻言陆汀寒轻嗤的一声,“恶心?你背着我偷偷联系那小白脸的时候怎么不说?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他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他手一伸捏住江谨的脸颊迫使人看向自己,傲慢又狠厉:“你现在不应该骂我恶心,而是应该好好想想怎么样让我不找那小男生的麻烦。” 江谨啪的一下拍开了他的手,别开脸,愤怒又屈辱,声音里含着一丝颤抖,他实在不明白这人口口声声说爱他,却让他痛不欲生。 “为什么一定要是我!你那么多情人,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喊完这一句,江谨浑身像泄了气一样,他不再看陆汀寒,脸上流下两行痛苦的泪水。 “谁告诉你的。”,男人语气冷到令人发寒。 “重要吗?”,江谨觉得疲惫不已,想自己又何必和一个本根没有心的人在这里掰扯。 “不重要,确实不重要。”,陆汀寒望着江谨冷淡的表情,心冷了下去。 说实话,江谨怎么知道的,他并不在意,而是江谨的态度让他十分恼火,他宁愿江谨跟他大吵大闹,然后让他跟那些人断干净,可是江谨没有,从始至终他都把自己看作是一个局外人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抽身离去。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司机坐在前排,方向盘都要捏烂了。 回到别墅,陆汀寒拽着人就走向了客厅的沙发。男人坐着,抬起一双薄情又幽寒的眼眸望向眼前的人,高贵又不屑,就像一匹等待着猎物自己送上门的头狼,语气玩味恶劣:“想让我不动方家少爷,你总要拿出点诚意来吧。不是你让我回家的吗?” 窗外乌云密布,整个别墅里都是暗沉沉的光线,到处都是令人窒息的光景,简单的黑白主题,昂贵的瓷器,窗口枯萎的藤蔓,一切都变得刺眼起来。 江谨觉得自己的眼睛也被蒙上了一层阴霾。 他总是执着于问为什么,却没有意识到,陆汀寒对他做的所有事都不需要为什么,他只不过是那人众多玩物中的一个,一样的陪睡,一样的陷入这种肮脏的交易。 第40章 反正心早就死了,多一次少一次对他来说又有什么不同呢。 江谨悲哀闭上眼,复而再睁开,一步一步向男人靠了过去。他跨坐到男人的腿上,环着人,将唇贴了上去。 一个伴随腥咸的吻,泪水自江谨的眼睫滑落,流入两人的口中。而江谨卖力的吻,他甚至主动探出自己的舌尖去与陆汀寒纠缠。 “嗯……” 客厅里很快响起一阵难以自抑的低喘。 而陆汀寒除了呼吸粗重了一些,还没有任何反应,他一只手扶住江谨的腰,一只手捏住江谨的下巴,望着青年眼里的混沌与水光,眸光深邃难辨。 啪的一声,江谨的身子抖了一下,陆汀寒拍了他一下。 男人哑声道:“那小子可不止值这点东西。” “唔……嗯……” 江谨身体不受控制的软了下来,他浑身都很敏感,即便是已经和陆汀寒做过非常多次,他还是会像第一次那样露出青涩又迷蒙的样子。 江谨把头埋在陆汀寒的肩上,而男人仰靠着真皮沙发,这次仿佛并不打算动手帮忙,他伸手拿过茶几上的一盒烟,放进嘴中,咔的一声点燃。 尼古丁的气息和白色烟雾将他的整张俊美又锋利脸笼罩在其中,那些昏暗的光线似乎不再压抑,而是变成一种意味不明的景象,旖旎又qing色。 江谨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混沌感,他闻着那股熟悉的烟草味,呼出一口湿热的气,他不明白往日里一向野蛮又粗暴的陆汀寒为什么今天那么难取悦。 “宝宝,换种方式。”,男人嗓子里像是藏着一抹低笑。 江谨知道陆汀寒这是让他更进一步,他像一条失去思考鱼,身体酥软的从男人身上滑了下去,他瘫坐在地毯上,一双手颤颤巍巍的伸向了男人腰间的皮带。 伴随着嗒的一声脆响,江谨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 “呼……”,陆汀寒靠着沙发,低呼了一口气,吐出一口烟圈,压抑低沉,眼神不再清明,像是终于被江谨的打动,有一丝动情了。 他忍无可忍,将指尖刚燃了一半的烟摁进了烟灰缸里,起身就朝他上压了下来。 江谨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脸颊绯红,望向眼前的人,然而还没来得及捕捉到男人脸上的神情,他的唇就被再次堵住了。 男人以不容反抗的力道压制着他,江谨知道,他这算是“服务”满意了。 窗外暴雨入注,哗哗啦啦的像是要把整个城市都淹掉,而屋里热气腾升,像是雨滴落在滚烫的地板上,滋的一声就被吞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江谨都失去了意识,这场雨才渐渐停歇下来。 第24章 爱情都是狗屁 那天过后,陆汀寒确实没再提方洄的事,而且还把手机归还给了江谨,只是让他以后别再留其他男人的联系方式。 一切好像又恢复到了从前,江谨每天在院子里浇花,睡觉,看书。 而陆汀寒不再传出乱七八糟的绯闻,开始频繁回家。 以前的约定也作数,江谨一周可以出去两次,只是身边必须跟着陆汀寒的眼线。起初江谨还出去逛了几次,后来发现做什么都有人看着的时候也觉得没劲,只是坐在巷子口的树下看一群老人下棋。 一天,棋局散后,一个带着老花镜的老头,摇着蒲扇问江谨:“小伙子,你每周都固定时间来看我们下棋,侬是干什么的喏?” 江谨知道,这一带的人都叫他许大爷,这人是住在巷子口的那栋旧楼里的,跟陆汀寒的那栋别墅就隔着一条几百米的巷道。 今天天气好,晚霞铺满天际,巷口家家户户传出油烟味,江谨心情总算好了一些。他在老人对面的躺椅躺下,闭着眼,听着街巷里传来的欢声笑语,淡声道:“大爷,我给后面那家打工的。” 许大爷侧眸看了他一眼,眼睛像是有种情绪,随即又恢复了正常,他也躺下,摇着扇子,像是真的打算跟江谨闲聊,他问:“喏他们给你开多少钱?” 江谨睁开眼,望着橘红一片的天,却不答,忽然笑了一下,说:“你猜。” 许大爷一怔,过了好一会才嚷道:“喏一个大小伙子不去外面上班,倒跑去给人家当仆人。”,他骂江谨,“没志气。” 江谨笑而不语。 突然,一辆宾利车在巷口停了下来,后座的车窗缓缓摇下,江谨蹬的一下起身,朝车跑了过去。 紧接着,许大爷看着车门打开,青年倏的一下钻了进去。 等到车影完全消失在巷口,老头才摇着蒲扇进了楼。 * 夜,曼斯酒吧。 方洄坐在吧台,连点了好几杯酒,男生看着年纪不大,倒是一副为情所伤的样子。 梁晋自然认得这位小少爷,方氏集团方溯的亲弟弟,不仅如此,他还知道小少爷前段时间跟万晟集团的陆总陆汀寒在办公室里大打出手,旁人只传,两人是为了看上的同一个美人,而只有梁晋知道,这位美人也不是别人,正是那位陆汀寒在身边养了三年的心肝宝贝江谨。 想来,这位方少爷踢到陆汀寒这块铁桶,心里自然不好受。 “唉我说,方小少爷,你再这么喝下去,你就不怕你哥知道。”,梁晋调了杯果酒推到方洄面前。 “我哥才不会管我。”,方洄仰头就又灌了一杯。 第41章 自从上次他和陆汀寒发生冲突后,他哥就把他关在房间整整一周,并警告他,他要是再敢去招惹陆汀寒身边的人,就别再认他这个哥哥。 他哥收了他的卡,也不愿意帮他,他根本就连江谨消息都查不到。 “小孩儿,失恋而已,你才多大,等你长大了就会发现,爱情都是狗屁。”,不知为何,梁晋突然感慨了一句。 方洄抬头看他,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有点熟悉,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噢——他想起来了,以前在宴会上见过,陆汀寒的朋友,明咨的梁总。 “你是陆汀寒的朋友。”,方洄眯着眼看眼前的人。 “是,这家酒吧是我开的,只是我不常来。”,梁晋本来也没打算隐瞒。 “那你知道……江谨吗?”,方洄可能真的有些醉了,不知出于何种心思,喃喃的问。 “知道。”,梁晋坦然自若。 “你知道……”,方洄顿了一下,似乎想问什么,但最后又收了回去,只自顾自说的道:“算了……没关系,跟我没关系。” 看着方洄的模样,梁晋原本想开口劝两句的,结果他话还没出口,方洄手里的酒杯就被人抽走了。 “我可以帮你。” 来人一头栗色中长发,随意的扎着,耳边还垂落着几缕,带着口罩,穿着一身昂贵的滑面卡其色衬衫,一双眼睛微微上挑,桃花眼。 方洄看着那双眼睛,觉得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林榆摘下口罩,看着方洄,又说了一遍:“我可以帮你。” 他说完,瞥了一眼一旁的梁晋。 然后,梁晋耸耸肩,望着他有些痞气的笑了一下,意思是你随意。 “林榆。”,认出眼前的人,方洄似是笑了下:“当红大明星,跑来这种地方说要帮我?” 方洄当然听过陆汀寒和这位明星的桃色传闻。 “你不用这么看我,我不是真的想帮你,我只是在帮我自己。”,林榆坐下,给自己点了杯酒。 “你跟陆汀寒?”,方洄皱眉望着他。 “是真的,那些绯闻。”,林榆轻飘飘的说。 方洄的心再一次沉了下去,他无法想象这些年来江谨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跟这么多人共侍一人?光是想想他都觉得恶心。 “我不需要帮忙。”,方洄干脆拒绝,转身就欲走,他实在不想看见这些人,更不想跟林榆这种人合作。 “呵,”,林榆冷笑一声,“你看不上我,江谨跟我又有什么区别。”,他端起梁晋刚刚放在他面前的酒喝了一口。 闻言,方洄愣了一下,站了好几秒,才头也不回的走了。 “就这么放不下你那老情人。”,人走后,梁昇眯着眼,似笑非笑的望着眼前的人。 “怎么?吃醋啦?”,林榆抬起一双桃花眼,坦然自若,眼里闪烁着酒吧里五颜六色的灯光。 梁晋望着他,笑了一下:“没有。”,像是听了什么笑话。 第二天早上,酒吧楼上。 林榆从床上起来,坐在床边穿衣服。梁晋靠在床头点了一支烟,他望着青年身上深深浅浅的印子,嘴边挂着轻佻的笑意:“我很好奇,陆汀寒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林榆扣好衣服扣子,拾起地上的裤子往自己身上套,淡声道:“他给的钱比你多。” 梁晋笑意越深,他点了点头,似乎认同了林榆这个说法,他又问眼前的人:“你怎么确定方家那位少爷一定会和你合作?” “他会的。”,林榆依旧背对着他,开始扎头发,扎完头发,他回头对梁晋露出了一个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笑容:“因为他喜欢江谨。”,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其实我倒真的很好奇,这位江…先生,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你不如他。”,梁晋直接了当,虽然他没见过江谨几次,但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江谨都给人一种很不同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湿漉的山间雨雾,让人觉得干净,清澈,透亮。 “好吧。”,林榆不在意的耸了耸肩,他盯着眼前的人,笑容变得有点狡黠,“但你还是和我睡了。”,听上去有点恶劣心思得逞的得意。 几分钟的间隙,梁晋依旧穿好衣服,他走到林榆身边,拍了拍林榆的肩,俯身靠近林榆的耳边,带着几分嘲讽的笑意:“是啊,你说你家陆总知道了,你还有机会吗?” 林榆仿佛被当头倒了一盆冷水,脸色瞬间冷了下去。 梁晋看着他的反应,笑着拍拍他肩,出了房间。他当然知道林榆接近他只是为了打听陆汀寒和江谨的事,但林榆的牺牲也挺大的,他好像也不吃亏,各取所需罢了。 巷口中午的阳光有些烈,方洄从早上开始就站在路口等了好半天,他知道自己不该再来找江谨,但林榆找他,他只想问江谨最后一个问题。 一直到陆汀寒的车驶出巷子口,方洄确定人没跟陆汀寒走后,依旧在树下等着,他刚才进去看过了,别墅现在被围得水泄不通,到处都有监控,他根本不可能再翻墙进去。 “小孩儿,喏是干嘛的?站这儿老半天了?等人?”,许大爷棋都下了两盘了,看这小孩还没有,有些奇怪。 “啊……我吗?”,方洄有点心虚,这毕竟是陆汀寒家门口,他确定了大爷是在跟他讲话后,才道:“我等人。” 第42章 许大爷看着他,方洄这样扎眼的男孩,看着就不像普通人,他问:“喏等谁?我在这儿住了三十年了,这一片儿的人我都认识。” 方洄见他年纪也挺大的,说这话不像随便骗人的,他便心一横问出了口:“大爷,你认识一个叫江谨的人吗?瘦瘦高高的,很好看,冷冷清清的,人群中一眼就能注意到的那种。” “噢……”,许大爷想了想,他知道方洄说的是谁了,他摆摆手,“喏回去吧,他给后面那家打工,一星期才出来两次,昨天和前天他已经出来过了,这几天都不会出来了。” “一周两次?!”,他知道陆汀寒在限制江的自由,但他没想到,这么苛刻。 “是的嘞,简直变态。”,许大爷附和了一声,他盯着眼前的年轻人看了一会儿,又道:“他出来都会来看我们下棋的,侬把侬的联系方式给我,他出来了我告诉你一声。” 方洄把联系方式写给了他,道了谢:“谢谢您大爷。” 许大爷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眯起了眼,他从没见过江谨有过什么朋友。 桌上的棋友开始催起来:“许大爷!还来不来了?你家侄儿咋那么多!刚才呐个又是你家那个有钱的亲戚噢?” 许大爷摆摆手,转身回到棋桌上:“下棋吧你,少管别人家事!” “唉许大爷,你说你们家汀寒那么有钱,没给你买房子?侬怎么就要窝在这旧楼里,不憋屈吗?”,棋友又开始八卦起来。 许大爷听着,没回答,全神贯注的看着棋盘,突然爆出一声:“将了!哈哈哈!林老头你又输了!” 巷口还是一如往常的热闹,暑热一天天消退,日复一日,谁也不知道那些暗藏在这片繁华之下的灰暗与污秽。 第25章 想不想离开 一周后的下午,方洄接到许大爷的消息,说江谨出来了。 巷子口一阵熙攘的声音响起。 只见那位平常立于不败之地的许大爷,唰的一下打乱棋局,红着脸嚷嚷:“不算不算,这局不算,重新来重新来!” 江谨一笑,无奈道:“许大爷您这都多少局了?愿赌服输,赶紧给钱!您都多大的人了,害不害臊?” 许大爷被他说得更臊,不情不愿的掏出二十块钱丢在棋盘上,捏着嗓子没好气的道:“住那么的大房子,还坑我老头子几十块钱,给你给你!” 江谨无奈,拿起那二十块钱,笑着站起了身,问眼前气鼓鼓的老头,:“吃什么?老头儿。” “西瓜!”,老头儿倒是嘴快。 几分钟后,江谨提着个西瓜回来,树荫下却多了个人。 方洄一眼就看见了他。 两人隔着一条街对视。 直到许大爷的声音打断这场无声的对质,许大爷顺着方洄的目光看到江谨:“哎!江谨这个小伙儿说是来找你的!” 江谨穿过街道,走了过来。 “怎么过来了?”,江谨看着方洄,轻道:“你不该在来这儿。” “我…有话跟你说。”,方洄有些局促,他知道江谨不想看见他。 江谨盯着青年,过了好半晌,才叹了口气,无奈道:“算了,过来吧。”,他把西瓜递给许大爷:“大爷,今天这西瓜送你了。” 许大爷抱着西瓜,理直气壮:“嘿,你小子!这瓜本来就是我的钱买的!” 江谨没理他,挥挥手带着方洄穿进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巷道。 从巷口穿出去,两人走到了一个公园里,草坪上有人在放风筝,江谨从旁边的便利店里买了两瓶汽水,一瓶递给方洄,自己找了个木椅坐下:“说吧,说完以后就不要再见了。” “江……”,方洄觉得喉咙发涩,他想起那天在办公室陆汀寒对江谨做的事,声音有些颤:“谨哥,那天陆汀寒回去是不是对你……” “是。”,江谨直接打断了他,抬起一双眼睛看方洄,目光冷淡又平静:“如果你只是想来看看陆汀寒对我做了什么,那我可以告诉你,很多次,那种事情发生过很多次。” 他想,方洄确实还是太年轻了,无论眼前的人是为了什么接近他,他都不希望方洄因为自己的事再受伤了。 江谨决定彻底打破青年的幻想:“方洄,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也不需要你来拯救。你可能只是在某些瞬间产生了一种错觉,等你以后有了喜欢的女生,就不会再想我的事了。”,他有些苦涩的笑了一下,“我过得…其实没你想的那么惨。” “是吗?”,方洄心口发酸,直到现在江谨还在安慰他。他也不想再听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了,他今天过来只是为了问一句话,他看着江谨,神色十分认真:“江谨,我今天只问你一句话,你想不想离开陆汀寒?你不用跟我说别的,我只问这一个问题,问完我就走。如果抛开一切束缚和阻拦,你会不会离开他?” 青年像个固执的跑来要答案的孩子似的,江谨一时愣住了。 想不想离开陆汀寒?他做梦都想。 也许方洄只是想要一个答案,只是想知道陆汀寒在江谨这里也没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你不要骗我。”,方洄说。 “会,如果有一天我能离开他,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离开。”,江谨没法在这件事情上撒谎。 “好。”,像是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方洄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去。 第43章 江谨想走,那他就一定会帮江谨离开。 江谨瞧着方洄有些不对劲,还是又多说了两句:“小孩,别再琢磨了,你斗不过陆汀寒的,你想帮我,我知道你有这份心就够了。” 他从椅子上起身,慢慢的往回走,语重心长的,“你要真心疼你谨哥,就别再让自己受伤了,这样我才能真的省心。” “你才大我几岁?”,方洄跟在他身后闷闷的反驳,他闻着前面人那股清新的味道,这段时间的郁结,好像突然就消散了。 江谨笑了笑,虽然他不知道以后可能没机会再见到方洄,但他还是高兴能认识方洄这么个小少爷,不骄矜,心地善良,他是真希望方洄能过得好。 “刚才不是还叫哥来着。”,江谨笑道。 方洄硬邦邦的反驳:“没有。” 果然还是个孩子,江谨笑意更深:“好,不叫就不叫,回去之后好好念书,少想这些有的没的,知道吗?” 方洄也不想让江谨担心,装模作样的答应了:“知道了。” “你…跟陆汀寒怎么认识的?”,方洄忍不住问了一句。 闻言,江谨脚步一顿,他转头看了一眼方洄,像是轻轻叹了口气,又继续走,他说:“以后有机会再说给你听吧。” 肯定不是什么好故事,方洄想。 走之前,方洄看着江谨,坚定的说了一句:“我说了帮你,这句话一辈子都做数。”,说完,也不等江谨说什么,转身就钻进了出租车里。 “唉你——”,车子轰的一声开远,江谨无奈,年轻人果然气盛,看来他今天的开导算是白费了。 “算了。”,江谨叹了口气。 想来碰过一次壁,方洄也不会再乱来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小江,那小伙子谁啊?长得还挺帅。”,许大爷拿着块西瓜踱到江谨背后,悠悠的问。 江谨被他吓了一跳,没好气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没答话,而是走回棋桌上拿了块西瓜啃了起来。 “嘿问你话呢,你聋呐?还是哑巴了?”,许大爷坐到他对面,又开始嚷了起来。 江谨还是没说话,啃完一块瓜,又啃第二块,直到袋子里的西瓜全部被他吃完,他才擦擦嘴,再擦干净手。 许大爷还在耐心的等着他回答,谁知江谨这小子算准了时间,巷子口刚出现一辆黑色的宾利车,他就一溜烟儿的跑了过去,只丢下一句:“您明儿下棋赢了我再说吧!” 许大爷气急败坏把手里的蒲扇朝着宾利车的方向一扔,嚷到:“嘿!你个小兔崽子!” 宾利车上,陆汀寒听着窗外的声音,又望着江谨,低头笑了,他勾过还在气喘吁吁的江谨的下巴,轻轻的啄了一下。 江谨愣了一下,没说什么,缓缓把头偏开了。 大概是心情好,陆汀寒也不恼,而是笑着吩咐司机:“开车。” 车两三分钟就开进了别墅,江谨跳下车,陆汀寒在他身后下车,提了两个袋子,江谨看出来了,那是他特别喜欢吃的一家甜点。 “这么开心?”,陆汀寒瞧着江谨眉眼间那些悲愁好像消散了很多,恍惚间有点像大学时的样子。 然而,听到这句话,江谨很快又恢复成了平时那副淡然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 陆汀寒心一沉,终究还是没发作,虽然江谨对他还是一副冷淡的模样,但至少这段时间,江谨的状态好了很多。 或许宁录说的对,他是该让江谨多出去走走,只要江谨不招惹一些乱七八糟的人。 晚饭后,江谨在院子里的藤椅上荡秋千,看星星。 陆汀寒就靠着一根花架望着他。 “今天出去干嘛了?”,陆汀寒开口问江谨,不是以往那种质问的语气,而是像正常聊天那样的平静的语气。 这段时间,陆汀寒已经变好多了,江谨也发现了,很少对他发火,也变得好说话了起来。 但,这一切都不过是假象罢了,正常得越久,下一次发起疯来只会更狠。 江谨不敢再对眼前的人抱有任何侥幸的幻想。 “跟许大爷下了棋。”,江谨如实说。 “还有呢?”,陆汀寒耐心的问。 江谨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难道是方洄的事他知道了?他眼神飘忽,有点不自然:“还有…赢了老头儿二十块钱,买了个西瓜。” 如果知道了方洄的事,陆汀寒不会是这种态度,江谨并不打算自己交代。 陆汀寒听了他这话,像是满意了,又像是没有,他走过去,摸了摸江谨的头,轻声问:“为什么不用我给你的钱?” 江谨心里骤然松了口气,原来是为这件事,他随口扯了个理由:“我…没什么要买的,用不到。” 陆汀寒在他面前蹲下来,望着他的眼睛,一惯冷淡的目光在江谨面前就会变得格外温柔缱绻。 他拉过江谨的手,说得认真又郑重:“江谨,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我真的在努力弥补,你可不可以试着接受?我保证以后不再有绯闻,你可不可以忘了以前那些事?” 江谨一怔,这样的陆汀寒让他陌生,同时也让他害怕。 “忘不了。”,江谨不敢再看眼前的人,仰头望向了夜空,他喃喃的,像是自言自语:“忘不了,我时常梦见,梦见他们躺在血泊里,问我为什么不去看他们……我也想的,我真的很想见他们最后一面的……可是我……” 第44章 说着说着,江谨又哭了,他哽咽着一遍一遍的重复着:“我也想见他们,我真的很想见他们……” 陆汀寒替他擦眼泪,江谨终于低下头看他,他问眼前的人:“所以,你让我怎么忘啊?” 陆汀寒抱着他,还是只能说那句“对不起。” 他们这辈子或许都只能这样互相折磨了。 第26章 脑子被驴踢了 几天后,曼斯酒吧内。 “我答应和你合作。”,方洄看着眼前栗色长发的人,坚定道。 林榆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端起酒杯在方洄的杯沿边碰了一下,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了,方小少爷。” 方洄看着那双眼睛,愣了一下,确实很像,但林榆的眼神更媚,里面的欲望都写得明明白白,而江谨的眼神总是让人觉得很空很静,看着很清澈,不带一点欲望。 “林前辈,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和江谨的事?”,他认识林榆不奇怪,娱圈新红,网上随便一刷都有推荐,但林榆是怎么认识他的?还知道他和江谨之间的事?据他所知,除了他哥,陆汀寒,应该没人知道。 “真是奇怪,你叫我前辈,却直呼江先生的名字,这是什么辈分?”,林榆笑看着眼前的人。 方洄不想理他这种低级玩笑,他总不能在林榆面前,谨哥谨哥的叫吧。 林榆知道方洄这是亲疏远近分得清,而且默认和江谨的关系中,他处于攻的一方,林榆笑他:“年轻人野心倒是不小。” 方洄脸色微红,没解释。 林榆不再逗他,目光一转,落在了吧台另一个人的身上,戏谑道:“怎么知道的?那你可要问我们陆总的至交好友梁先生喽。” 梁晋说的?可是为什么?方洄看向吧台调酒的男人,有点懵,更多的是震惊:“你为什么……” 梁晋瞥了林榆一眼,然后极其“彬彬有礼”的的对着方洄笑了一下:“当然是为了真挚的爱情啊,祝你成功,方少爷。” 方洄:“……” 这人明明前几天还在说爱情都是狗屁。 一个小时后,敲定合作方案,方洄就打算离开酒吧了,林榆笑着同他告别:“那就这么说定了,小少爷。” “嗯。”,方洄沉声应下。 等到人走后,梁晋才垂眸看着眼前人,道:“你就不怕他哥知道了弄死你?” 林榆悠悠的喝了一口酒,好像心情格外好,一双含笑的眼睛望向梁晋,声音带着点撩人的醉意:“我这不是有你吗?梁总,你舍得让你的小情儿死吗?” 梁晋看着他:“……” 不得不说,在他的世界里,论不要脸,陆汀寒第一,这人绝对排第二,也难怪两人当初会看对眼。 他捏住林榆的下巴,轻声一笑:“当初就是这样爬上陆汀寒的床的?” “不,陆总比梁总您意志坚定多了。”,林榆任由他捏着下巴,眼神依旧轻佻又魅惑。 梁晋松开他,重新拿起酒杯,开始调酒,语气冷淡:“我说了,这是最后一次帮你。你觉得陆汀寒真会容忍他跟别人睡同一个人?就算江谨走了,你也依旧是个被抛弃的替身而已,又是何必。” 林榆还是笑,声音却冷下来:“我说了,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最后,梁晋只轻飘的留下一句叹息:“戾气太重了。” 计划敲定后的第二天,梁晋约了陆汀寒到酒吧喝酒。 男人一身黑色衬衫西装直裤,衬得他肩宽窄腰腿修长,微微敞开的领口下,露出突出的锁骨和深凹的颈窝,袖子上卷,露出青筋暴起,结实精悍的手臂肌肉。 “陆哥~”,酒吧里不乏有认识陆汀寒的一些想爬上“龙床”的小男孩,一见到陆汀寒就贴了上来。 以往陆汀寒烦闷的时候,也会搂着一个,给些酒钱。 而今天陆汀寒显然和以往不同了,他对所有巴结讨好的人一概拒之千里。 “怎么突然改性了?”,连梁晋都有点被惊讶到了,他拿出一瓶酒打开,给陆汀寒和自己分别倒了一杯。 陆汀寒眸光深沉的望着酒杯,低声道:“我想和他重新开始。”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除了江谨以外,梁晋从没听过陆汀寒说过其他任何一个情人。 梁晋简直都要听笑了,重新开始?从哪儿开始啊?瞒着人家投资项目别有心机?还是专横霸道带着人家远走他乡开始? “那…上次那个小明星呢?”,梁晋斟酌问道。 陆汀寒瞥了他一眼,说不清什么意味,以前梁晋哪里会过问他的那些情人。 “你记得他?”,陆汀寒眸光沉下来,语气有些不善。 “记得,现在很火的,陆总有空多上上网,也别天天充大情圣了,反正江谨也不领你的情。”,梁晋倒没有故意要讽刺陆汀寒,只不过事实确实是这样。 他说话难听,陆汀寒只会说更难听的,“你替别人打抱不平,怎么,以为自己纯情少男?” 梁晋:“……” “你当初找那些人是为什么?别人不知道,你以为我也看不出来,是,我是玩得不干净,但好歹坦坦荡荡,你干什么,拿别人当替身?你不觉得更恶心吗?江谨知道你睡的那些人都跟他像会是什么想法?” 第45章 江谨,江谨,这简直就是陆汀寒的一个雷区。他冷声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用不着你管。” “那林榆呢?他跟你的时候才十九岁吧?你重新开始?有想过他走不出来吗?”,梁晋怒道,“陆汀寒,你他妈就是个王八蛋,别说江谨,我都看不上你。” 陆汀寒没心情跟他吵,但梁晋今天的行为确实有点反常,他皱眉道:“你吃错药了?有病就去治,别在这儿发疯。” 梁晋确实像酒上头了一样,低头喃喃起来:“我有病?我…确实有病。” 陆汀寒觉得他现在的状态就是个疯子,自己也是脑子有问题,跑来这种地方还想吐露心声,简直是脑子被驴踢了才脑残想出来的。 他转身就要走,谁知梁晋竟伸手一把拉住了他,目光溃散的望着他,小声道:“陆哥,我失恋了,你陪我喝两杯吧。” 陆汀寒:“……” 他忍无可忍的道:“梁晋…你他妈脑子被门夹了吧。” 梁晋讪讪收回手,垂着眉眼,演得跟真的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陆汀寒是他的失恋对象。他幽幽道:“你不愿意?也是,自从有了江谨,你也不爱出来玩,咱们之间的关系就淡了,喝杯酒都不行。” 陆汀寒强压戾气:“……行,我陪你喝总行了吧。” 然后,梁茶艺师脸上立马一扫而空,哪里还有半分失恋的难过,刷刷的就往陆汀寒面前倒了一排酒,“请吧,陆总,开的都是好酒,多谢您照顾生意咯!” 脑子被驴踢了的陆总:“……” 另一边,方洄花钱雇了几个打手前往陆汀寒的别墅。 然而,他还没进巷子口,就被那天在门口的那位许大爷给拦住了。 方洄有些不自然的看着他:“大爷,您晚上的不睡觉,在这儿看…星星?” “方小少爷。”,许大爷这样叫他,但方洄并没有告诉过他自己的名字。 方洄皱眉愣道:“您怎么……” 许大爷看着他,低头笑了一下,叹了口气:“你是来带江谨走的吧?” 光线昏暗,方洄看着那张脸,却有一种说不清熟悉感。 陆汀寒! 轰的一下,方洄头皮都麻了起来,一种诡异的猜想在他脑海里成形,他警惕道:“你是陆汀寒的什么人?” 许大爷笑笑,却不答方洄的话,而是摇摇头道:“那小子…混蛋事做了那么多,也该吃吃苦了。” 他扫了一眼方洄周围的人,笑道:“小屁孩,就你几个人,还想在他手上截人,走吧,我带你们进去。” 方洄将信将疑:“……” 许大爷一眼看穿他心思:“怎么?不信我?” “我还知道你们让梁家小子拖住他,但他最多晚两个小时一定会回来。要不要信我,你们自己看吧。今晚的月色真好喏!回去睡觉喽!”,许大爷装腔作势就要往住房楼里走。 方洄心一横,算了,反正本来风险就大!要是真没成功,说不定还可以绑了这老头跟陆汀寒谈条件。 “大爷,您带路吧。”,方洄脸色难看。 “这就对了嘛!”,许大爷立马停下往后走的脚步,也不笑了,带着方洄一行人往巷子里走。 方洄凑近他,小狗似的:“大爷,虽然我不知道您跟陆汀寒是什么关系,但您愿意帮我,说明您肯定是知道陆汀寒和江谨的事的,您不要骗我,我是真的想帮谨哥。” 谨哥?许大爷在心里咂吧了下这个称呼,突然伸手拎住方洄的耳朵,压低声音:“你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胆敢对江小子做出那些下三滥的事,我老头子转头就让陆汀寒找上你的门去!” 方洄被他揪得气急败坏:“我怎么可能跟那种畜生一样!” 许大爷松开他,在夜色里眼神悲凉起来,他见证了陆汀寒和江谨这一路的故事,确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陆汀寒难道不爱江谨吗? 其实,爱得都快疯了。 “你要真喜欢人家,出去以后,就拿出真心,认认真真的追,别搞什么有钱人的手段,他真的受不起第二次伤害了。”,许大爷有些惆怅,如果方洄真的能帮江谨走出来,那他这次就是死也不会让陆汀寒再知道江谨在哪儿了。 别墅的背后,有一道矮墙,被蔷薇花完全枝覆盖了,周围没有人保镖看守,也没有监控。 许大爷站在墙口,从兜里抓出一个纸封递给方洄:“这是江小子的证件,被陆汀寒扣的,你替我转交给他,就说那么多年,他受的罚已经够多的了,别让自己的心也被困住了。” 方洄接过那个纸封,认真道:“好,我会的,谢谢您。” 然后,他转身翻上围墙,跳了进去。 第27章 跟我走吧 江谨睡眠不好,自从办公室那件事后,陆汀寒基本上每天晚上都会回来的,但今天却还没回来。 这么长时间也该耗尽了,这已经算他装得最长的一次了,江谨坐在窗边,放下手中的那本旅游杂志,打算上床睡觉。 然而,他刚一转身,窗子就被人哗的一下拉开了。 江谨惊恐的转过头:“!!!” 然后,他看见了第二次爬窗的方洄,只是上次爬的客厅,而这次爬的是江谨的卧室! “你怎么?!”,江谨惊讶的看着他,两秒过后,脸色瞬间冷下来,他对着方洄低吼:“简直是胡闹!谁让你进来的!?” 第46章 方洄倒是被他这紧张的样子给逗乐了,坐在窗台上,望着他,挂着抹吊儿郎当的笑意:“谨哥,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是来找你偷情的。” 这混小子!几天不见,倒学会对着他开起黄腔来了。 江谨哭笑不得,把人从窗台上拽了下来,也戳方洄的痛处,轻笑着看向青年:“那就是上次还没被打够?” 方洄窘迫的脸一红,硬邦邦的道:“我以后会打赢他的。” 江谨没功夫看两大男人打架斗狠,也不想看到,他拍了拍方洄:“那就等你能打赢了再来翻人家的窗吧,敢情我上次说的话你一句也没听进去。” 方洄不服气:“哪有!我明明都听了!” “是吗?听了哪一句?我看你就听了那句我想出去吧!”,江谨也懒得理他,推着方洄就往门走,他必须要赶在被人发现以前,把方洄送出去。 谁知,方洄却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男生望着他,眼睛里流转着异样的光彩。江谨招架不住,想抽回手,方洄却握得紧,没让他得逞。 “谨哥,”,方洄又这样叫他,这一声叫得格外郑重认真,他低头看着眼前的人,目光灼热,手也灼热。 江谨被他抓着,实在有些别扭,毕竟他不可能真的一点方洄的心思都看不出来。 心跳渐渐加速,两人的耳廓都红了一圈。 “谨哥,跟我走吧。”,方洄这话说得有歧义,他原本想说的是“我说了要帮你离开这儿的”,但他抓着江谨,突然就不想那么说了,他想到那些电影里,主人公私奔都是说的“跟我走吧”。 过了好一会儿,江谨才再次用力把手抽了出来,他叹了口气,无奈道:“走哪儿去啊,小少爷,你也该长大了。” 方洄拿出许大爷给他的那个纸封递给江谨。 江谨狐疑的打开,看清里面的东西的后,他脸色一青,望着方洄质问道:“这些东西你哪儿来的?我问你哪儿来的!” 因为害怕惊动外面的人,所以他的声音低沉得有些恐怖,“你知不知道陆汀寒上次说的话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没有。”,方洄看江谨那么紧张,实话实说:“是巷口那个大爷给我的,他好像是陆汀寒的长辈,他还让我跟你说出去以后好好生活,别让自己的心也被困住了。他还说……” “说什么?”,江谨觉得自己的脑子被轰的炸了一下。 他应该早就注意到的,为什么巷子口的所有人都不跟他搭话,偏偏许大爷就要跟他搭话,还说他跑去给人家打工没志气,难怪,难怪他看见许大爷的时候会觉得他的眉眼有些眼熟,原来只是他不敢细想罢了。 “他说,这么多年了,你受的惩罚已经够多了。”,方洄自然不知道这个惩罚所言何意,但他看着江谨的样子有些心疼。 他想再次伸手去握江谨,却没有勇气,只能小声恳求:“跟我走吧,谨哥。陆汀寒他根本不是人,你不能要留在这儿了,等出去,你想去哪儿都行,我肯定能保护好你的,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江谨不说话,方洄又蔫蔫叫了一遍:“谨哥。”,许大爷告诉过他,陆汀寒晚两个小时必然会回来,方洄也想过了,如果他实在劝说不动江谨,他就直接把人敲晕了带走,随便江谨生他的气也好,骂他打他也好,总之他这次绝对不会再把江谨留在陆汀寒身边了。 “好。”,良久之后,江谨沙哑的声音响起,他看着方洄,说得很认真:“但我有个条件。” “真的?!”,方洄仿佛被这巨大的惊喜给砸晕了。 “我有一个条件,出去以后,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和陆汀寒起冲突,哪怕有一天他找到了我,你也不能有任何的动作,这件事出去以后就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你答应我,我就跟你走。”,江谨望着他,语气平静而强硬。 方洄:“……” 他明知道事情败露以后,陆汀寒会疯得比以前更厉害,但他还是要把方洄摘出去,自己一个人承担风险。 “做不到?”,江谨根本没打算给方洄商量的余地,看着青年犹豫的样子,他拍了拍方洄的手臂,叹了口气:“做不到就走吧,我知道你是真心想帮我,但我不想连累无辜的人。”,他笑方洄:“大学都还没毕业,哪儿来的那么多英雄气概。” “我答应你。”,方洄咬着牙,胯着一张脸,不情不愿的道:“我答应你!我答应你!要是被他发现了,我一定离你远远的,你满意了吧?” 江谨一怔,然后低头笑了起来,方洄这人啊,就是心太纯,也太软了。他拽了一下气鼓鼓的青年,轻笑道:“那走吧,小少爷。” 凌晨一点多,几辆黑色的汽车自巷子口驶出,穿过寂静的环城街道,往城外的高速公路上驶去。 而别墅房里,轰的响起了一片玻璃瓷器破碎的声音! 屋子里乌压压的跪着一群人。 陆汀寒喝了酒,本来就不太清醒,得知江谨不见了的消息后,整个人周身都弥漫着一股暴虐嗜血的气息,他一手拍碎了茶几上的玻璃杯,碎片扎进他的手里,他却像完全感受不到痛意一般,浑身冷得像结冰的深潭。 “滚!”,男人用流着血的手一把掀翻桌上的所有东西,怒吼道:“都他妈给我滚!” 一瞬间,所有人都哆哆嗦嗦的逃了出去。 第47章 管家欲言又止,最后只深深看了男人一眼,关上门退了出去。 这一下,也不知道要疯多久。 整个客厅都寂静下来,那一刻,陆汀寒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颓废的跪了下去,双手掩面,发出了痛苦的呜咽:“为什么……我找不到你了江谨……” 压抑悲痛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被放大,陆汀寒从来从来没觉得这个房子这么冷过。 他能去哪儿?是自己跑的?还是被人带走的? 无数的问题闯入陆汀寒的脑海,他像是疯了一样搜寻记忆,企图找到哪怕一丝一毫跟江谨相关的线索。 证件……对,江谨的证件还在他这里,没有那些东西他一定走不远。 “别找了。” 突然,一个年迈的声音在空旷的房子中响了起来。 许大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他站在陆汀寒面前,低头看着眼前这个悲伤又颓废的男人。 “别找了,我放他走的,你给我的东西我已经全部还给他了。”,许大爷微微的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惆怅。 陆汀寒头发乱糟糟的,眼睛也因为刚才的痛哭变得有些红,他抬起一双漆黑的眼眸,失神的问:“为什么?舅舅。你明明知道的,我……”,说着,男人的声音又开始哽咽沙哑起来,陆汀寒把脸埋进手掌,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 “他不爱你,你又是何苦呢?”,许大爷看着陆汀寒这副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毕竟再怎么混蛋,这也是他的亲侄子,他妹妹唯一的一个儿子,“汀寒,别耍性子了,你都三十多的人了,以为自己还是小孩子嘛,喜欢什么就要得到什么,江谨这孩子跟了你这么多年,已经够苦的了,你难道真想关他一辈子不成吗!” 然而,现在陆汀寒哪里会听得进去,他跪在地上,刚才被玻璃划伤的手还在流血,他哀求着:“舅舅…我求你,我求你告诉我他去哪儿了好不好?我求求你了,等他回来后,我一定不关他,他想去哪儿都行。我求求你了,我不能没有他。” 荒唐。 多讽刺的一幅画面。 陆汀寒平时多高傲,多矜贵的一个人啊,也会像这样,无助又可怜的跪下来求人。 “你先起来,我帮你处理下手上的伤口。”,许大爷无奈,只好激他,“你今天就是死在这里,江谨也不会自己回来了,你要不想他走,就自己去找。” 这话果然像镇静剂一样打进陆汀寒心里,男人只愣愣的跪着,不再痛哭,不再哀求。 许大爷找来医药箱,替他包扎好了手,叹息着:“你可以自己去找,但我不会告诉你他的任何消息,你把那孩子的证件拿给我保管,这三年来我见他一次,我就愧疚一次。这一次,我是站在他那边的。你撒泼打滚,求我也没用。” 陆汀寒似乎冷静下来了,闻言只淡淡的说了一句:“知道了。” 许大爷收起医药箱,叹了口气,陆汀寒这人性格上跟他那温婉的母亲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偏执控制欲强,还一根筋,认定了什么就一定要拿到手。这次,在江谨这件事上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也不知道又会变成什么样。 许大爷也很担忧,终究没说什么重话,只道:“那你好好休息,再想找人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他既然决定了要走,肯定不会被你轻易找到的,你也别先把自己累垮了。”, 反正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已经做完了。 剩下的,待两个人慢慢折腾去吧。 找得到,找不到的,也都是命。 第28章 你贱不贱 窗外夜色加深,树影如鬼魅一般晃动,浓彩的夏季接近尾声,匍匐生长的蔷薇花彻底开败。 陆汀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完了整整一盒烟,他希望尼古丁能麻痹他心里的痛楚,但显然没用,失去江谨这件事就像是一把利刀,要生生将那棵在他心里盘庚错节的树连根拔起。 嗒的一声,客厅的门再次被人推开,陆汀寒像是被刺了一下,立马转头,然而看清来人之后,他又失落的转回了头。 因为来的人是林榆。 陆汀寒觉得自己可笑,江谨不会再回来了,他应该比谁都清楚。 “陆哥……”,林榆走到他身前,小声嗫嗔道。 他从没见过陆汀寒这么狼狈过,那个在他心里高大,犹如神一般的存在,如今就像无数普通人一样,受了伤,流了泪。 “陆哥……”,林榆看着那只缠满纱布的手,蹲下身去,想去碰一碰那只手,“陆哥,你疼——” 然而,就在他要碰到那只手的时候,那只手却突然抬起来,掐住了他的脸,力气大到像是直接要把他捏碎。 林榆的话卡在了喉咙口,而脸上的剧痛伴随着陆汀寒手上的血腥味,几乎让他整个人都窒息起来。 “江谨的失踪跟你有没有关系?”,陆汀寒语气冷得可怕,手上的力气又加大了几分。 林榆疼得流下了眼泪,他竭力的用双手想要扯开那只手,那只手却像铁臂一样,丝毫不能撼动。 “陆…哥……”,他发出痛苦的呻吟,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 陆汀寒终于御赦一般,松开了他,然后,手上的纱布又被血浸红了。 “我警告过你,不要有第三次。”,陆汀寒换了另一只手,他挑起林榆的下巴,端详着自己刚才掐出来的那两道红痕,语气依旧冷得让人发寒:“说吧,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第48章 “陆哥…我是真的喜欢你,他都已经走了,你就不能看看我吗?”,林榆望着眼前的男人,眼眶红了。 陆汀寒看着那双眼睛,怔了一下,继而移开了视线,林榆的眼睛跟江谨最像,而他现在看到那双眼睛,心口就疼。 “不说就滚。”,陆汀寒靠着沙发,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是。”,林榆最后一丝幻想,被陆汀寒冷漠的态度浇灭,他知道走出这道门,两人之间算是彻底完了,他不甘心! “是!那个姓江的事情跟我有关!”,林榆吼了出来,“他根本就不爱你!你就那么在意他!就连当初跟我上c的时候都是叫的他的名字!现在人家不要你了!你还巴巴等着人家,陆汀寒你真是情圣啊!额——” 这下,陆汀寒彻底被他激怒了! 男人一把掐住他的脖颈,眼里尽是狠厉。 其实,当初两人只有过一夜情,还是陆汀寒喝多了,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发生的。后来可能是出于愧疚,也可能是出于其他原因,所以他对林榆格外大方,只是对于性一方面,陆汀寒从来都是点到为止,从没再逾过一次矩。 今天,这份假惺惺的情意总算彻底撕破了。 “你不要以为跟他像,就可以肆无忌惮。再敢从他身上打主意,我让你生不如死。”,凶狠,狠厉的狼性本能爆发,那一刻陆汀寒恨不得活活捏死眼前的人。 “呃……”,林榆痛苦的挣扎,缺氧的眩晕感却越来越强烈。 “陆汀寒!”,突然,一声惊呼打破了这场对峙。 梁晋快步走过来,将两个人分开,他瞥了一眼满脸通红,目光怨恨的林榆,又看向陆汀寒,即便是多年好友的他,看到陆汀寒这副样子,也愣了一下:“汀寒,你……” “滚!都他妈的滚!”,陆汀寒哑声怒吼,他一把揪住梁晋的领子:“你们联合起来耍我?好。很好。”,他目光扫过地上的林榆,一把推开了梁晋,冷笑了一声:“我倒是没想到你们两个会搞到一起。” 梁晋知道陆汀寒最恨背叛,他当初就已经猜到这个结果,偏偏林榆还抱着可悲的希望。 他伸手扶起地上的林榆,凉道:“走吧,别做梦了。” 林榆脸上布满了泪水,事已至此,他却还想伸手去拽陆汀寒衣角,“陆哥对不起…刚刚是我说错了,你不要跟我断了好不好…好不好陆哥……” 梁晋看着脸上,脖颈上都是掐痕,却仍旧卑微到如此的地步的林榆,心上像堵了一口气。 “你贱不贱啊……”,他抓起地上的人,低吼到:“你他妈贱不贱林榆!人家不要你!你就是跪死在这儿也没用你懂不懂!” 林榆笑起来,一双桃花眼薄凉讥讽:“我贱?”,笑着笑着,他脸上又滑下两行泪水,喃喃的像是自言自语:“是啊,我本来就贱。” 黑夜漫漫,整座城市看上去安静又平和,没人知道,一场荒诞的闹剧在这个夜晚上演,也没人知道那几十公里外的汽车究竟开往何处。 江谨靠着窗看窗外的雨,雨打在玻璃窗上,留下一条肮脏的水渍。 “谨哥,困了就睡会吧,等到了我叫了。”,方洄递给江谨一条薄毯。 江谨淡淡的笑了笑,看上去确实精神不佳,他伸手接过那条毯子盖在身上,闭上了眼睛。 方洄看着身旁的人,长长的睫毛下是一片乌青的眼袋,本就白净的脸庞变得近乎苍白,方洄再次感受到那种无力,就好像只要再动一动,江谨就要碎了。 可能是真的太累了,不一会儿江谨就进入了梦境,“不要…对不起……对不起……”,似乎不是什么好梦,他不安的梦呓着。 “没事了没事了,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方洄心疼,把人按到了自己的肩上。 司机眼观鼻鼻观心,小心翼翼透过后视镜看了后座一眼。 方洄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在旁人看来有多亲昵,他几乎是把江谨抱在怀里的,一只手轻柔的摸着江谨的头发,嘴唇贴着江谨的头发,声音温柔耐心:“没事了,没事了。” 江谨在他的安抚下,似乎渐渐平静了下去。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一张床上了。 水绿色的窗帘晃动着,阳光照在上面,像一片金色的湖泊。 江谨恍惚了一下,脑海又出现那朦胧湿漉的青山,曾经他一度幻想自己从山顶一跃而下,而这一次他没有。 嗒的一声,房门被打开。 江谨从床上坐起来,看见朝他轻笑着的方洄。 “醒了?”,青年声音暖洋洋的,像是春日的溪水一样,他走近床边,低下头盯着江谨看。 江谨有些不自然的别开了脸。 方洄察觉到了他的反应,只是笑意更浓,道:“黑眼圈没有了,看来后面是没做噩梦了。” 江谨狐疑的看他一眼:“这会儿又不叫谨哥了。” 又提这茬,这回方洄可不苍白的反驳,他望着江谨,悠悠道:“昨晚上你做梦还叫我哥呢。” 江谨掀开被子,一副随你怎么说爷不信的样子,踱着步往洗手间走去,朝身后摆了摆手:“我看真是你在做梦。” 方洄望着那背影,低头笑了。 * 环城,录秋心理咨询室。 陆汀寒站在门口,透过门板上的玻璃看见了屋里的两个人。 第49章 宁录搂着那个身高比他高一些的男人,轻轻凑上去吻了一下,而男人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 陆汀寒被那画面晃得眼疼。 咚咚一声,宁录松开男人,喊了一声“请进”。 他看见陆汀寒是独自一人的的时候,有些惊讶。 “陆哥,这是我爱人,黎秋。”,尽管疑惑,宁录还是先给两人做了介绍,他转向身边的男人,温柔一笑:“亲爱的,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起过的陆总。” 陆汀寒先伸出手:“你好,陆汀寒。” 黎秋盯着他看了两秒,起码他现在可以确认宁录确实没跟他吹牛了,男人五官锋利而精致,身形颀长,像是一件被精心雕刻的名贵瓷器。他伸出手,微笑道:“你好陆总,久仰大名。” 即便是精心掩饰过,宁录还是看得出来,今天的陆汀寒状态非常差,直觉告诉他,今天江谨没来,很有可能就是导致陆汀寒状态差的原因。 他催促着黎秋:“哥,我跟陆哥还有工作要聊,你先回去吧。” 黎秋被他推了两下,无奈一笑,果然爱人和金主,还是金主更重要。他对着陆汀寒轻道:“陆总,那我就不打扰了,改天我请您吃饭。” 陆汀寒微微颔首。 等到黎秋走后,宁录才重返回来,开口道:“坐吧陆哥。” 陆汀寒坐在了宁录的对面。 宁录望着他,总觉得十分不对劲,心里咯噔咯噔的,他小心翼翼的开口:“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走了,我找不到他了。”,男人捏着眉心,低下头,声音低沉暗哑,听上去疲惫不已。 “江谨?”,宁录心兀的一沉,但又好像觉得并不意外。 “嗯,我不知道他是自己走的,还是被人带走的。”,陆汀寒抬起头,眼睛像是蒙了灰一样,黯淡无光。 “陆哥,”,宁录目光深长的望着他,半响,从抽屉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陆汀寒。他长惆怅的叹了口气,看着男人,说了他一直想说事:“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从一开始要接受心理治疗的就从来不是江谨。” 而那张纸上是对江谨心理状态的分析,分析结果为轻度,也就是说并没有很严重。 陆汀寒盯着那张纸,轰的一下,脑子空白了。 第29章 不速之客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江谨在你面前的状态只是出于一种正常的害怕和抗拒。”,宁录冷静的声音在咨询室里响起。 陆汀寒沉默,所以这些年来,只不过是他在自欺欺人,江谨的状态不是因为有心理问题,而是因为江谨从来只对他一个人那样。 “我说过,你太依赖他了。”,宁录叹了口气。 前面几次,宁录确实以为江谨的心理有问题,过于封闭,或过忧伤。可自从上次陆汀寒讲故事后,他就觉得两人之间问题更大的是陆汀寒。 陆汀寒把自己伪装得强大高傲又冷情,可只要仔细一看都能发现,在这博弈中,需求者对于被需求者本身就是处于下风的。 陆汀寒是需求者,他渴望得到江谨的爱。 可江谨不在乎,即便是被管控被欺辱,他始终都冷漠得像一座冰山一样。 所以陆汀寒才会疯,在一个名为江谨的荆棘丛越陷越深,到最后,要拔出那些深入他骨髓里的刺,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陆哥,虽然我知道这么说可能对你伤害更大,但我觉得江谨离开你这件事,于你们彼此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宁录看着陆汀寒,声音尽量控制得平和舒缓:“试着接受它好吗?我可以帮你。” 良久的沉默后,男人沉声开口:“不用了,谢谢。”,显然他并不接受这个结论。 陆汀寒回家后,雇了一群人,开始寻找江谨的下落。 所有人都劝他放手,可他偏偏不信。 * 公寓房内。 方洄正靠着厨房门框,看着忙碌的江谨。 从小锦衣玉食的小少爷,第一次离厨房那么近过,由衷的感叹了一句:“谨哥,原来你还会做饭啊,这么厉害。” 江谨回头看他,看见方洄星星眼,有些好笑,也不知道这样平常的事在少爷眼里怎么就变成了什么了不起的大本领似的。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呢,多叫两声哥来听,我就告诉你。”,江谨靠着柜台,抱着手,摆明了一副便宜的样子。 “我只有一个哥。”,方洄反驳,然后转身走了。 江谨低头笑了笑。 “这是哪个城市?”,餐桌上,江谨随口问了一句。 “豫城。”,方洄并不知道江谨的大学是在豫城上的,所以江谨问他,他就如实说了。 豫城。 江谨怔了一下,原来兜兜转转他还是又回到了这里。 “怎么了?”,方洄察觉到他的表情有些不对。 “挺好的。”,江谨回神,淡淡的答了一句。 方洄有些不放心,多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来过这里?” “嗯,来过,大概三四年前,我在豫大上学。”,江谨低着头夹菜,声音依旧淡淡的,听上去又好像有点悲伤。 大学。 正是江谨遇见陆汀寒的时期。 方洄瞬间明白了江谨的这副黯然的神情是为了什么了,他立马开口:“你要不喜欢这里,我们马上走,离开这儿,你想去哪儿都行,国外我也陪你去。” 第50章 青年这急切的样子倒把江谨逗笑了,方洄已经帮他的够多的了,他不想再让青年陷入任何困境与危险之中了。 他照着方洄就是一顿:“你书念完了吗?开口闭口就要跟我去国外,当电视剧里私奔啊?你哥呢?他知道你跑来豫城了吗?吃完饭就赶紧回去,接下来要去哪儿我自己决定,用不着你替我苦恼,听见没有?” 方洄因为在别墅的那个承诺,蔫蔫的,敢怒不敢言,不满的小声嘀咕:“要是真私奔就好了,这才多久就巴不得赶我走了。” “嘀嘀咕咕的讲我坏话呢。”,江谨虽然没不清青年在说什么,但那副不情不愿不服气的表情,他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方洄变脸如翻书,他把江谨真跟自己断了联系,只好顺着江谨的话,打算先暂时把人留住再说,“好好好,你是哥你说了算,我明儿一早就回学校,但是你可不可以在这儿住到我大学毕业再决定去哪儿。” “弟弟我凭什么等你毕业?”,江谨当然看得出来方洄那点小心思,存心逗人,轻轻的地笑道,眯着眼睛看人。 方洄总不能说“你等等我,我要追你”这类的话,只好强道:“我想让你看到我毕业的样子不行吗?” 江谨笑了笑,轻声道:“知道了。” 不单是为了方洄,既然回来了,他也想彻底查清楚当年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青年虽然不知道江谨想留下来还有其他原因,但江谨的回答就像一把开心跳跳糖似的,塞得他满心满眼都是雀跃之情,“这套公寓是以前我哥买的,去了环城之后就一直空着,你就先住在这里,不用担心陆汀寒会查到的。” “好。”,江谨笑着答应了。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方洄都在环城和豫城两头跑。 节假日的时候,他还会和江谨一起出去旅游看风景,不过碍于可能会被陆汀寒查到行程,所以大多时候都是两人开车去周边的一些小镇上。 两人的关系也在那一段时间变得更加要好,方洄不再总是不承认叫江谨哥了,而是满心满眼都是欢喜的“谨哥谨哥”的叫。 对此,江谨当然是高兴的,因为青年的那股炽热与青春也在慢慢感染着他。 然而,这样轻松而愉悦的生活,却在有一天突然被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 本来就是一个周末的傍晚,江谨还以为来的人是方洄,结果打开公寓门一看,跟门口的人尴尬的来了个对视。 江谨:“……” 方溯:“……” 从面貌上看,江谨能就大概猜到这人跟方洄是有着某种亲缘关系,再结合方洄在他耳边念叨过的故事,他几乎就可以确定眼前的人就是方洄那位唯一的哥哥。 “你是……江谨?”,方溯在看到人的那一瞬间愣了一下,觉得眼前的人很是熟悉,而记忆里忽然闪现出的照片,让他瞬间确定了眼前人的身份。 这回江谨蒙了:“嗯?” 客厅内,诡异的气氛。 方溯看着眼前的人,心里说不清什么感受,他原本是发现自己的弟弟近段时间很不对劲,以为小崽子在豫城养了个小女朋友,结果一来看,这“小女朋友”不是别人,是自己曾经豫大的校友,江谨。 江谨倒是没认出来方溯跟自己念过同一所大学,毕竟两人不同系,方溯知道江谨也纯属偶然。 “你是方洄的哥哥?”,江谨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我叫方溯,溯洄从之的溯。”,方溯礼节性的回答。 溯和洄。 看得出来父母对两个孩子都是同样的爱。 江谨笑了一下:“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叫江谨的?” “我是豫大毕业的,我们同届。”,方溯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听到豫大两个字的时候,江谨明显愣了一下。是了,因为那次绯闻,他曾经在豫大一度非常出名过。 “你是怎么认识我弟弟的?”,虽然见到江谨让他很惊讶,但他这次来,还是主要是为了方洄的事。 “……” 江谨不知道该怎么答,毕竟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大学生解救这种故事确实离谱,而且还让他很难堪。 “我们在公交车上认识的,这次是巧合,我暂住在这里。”,江谨硬着头皮解释。 然而,方溯在职场打拼多年,根本不是像方洄那样小孩子似的,心思单纯。他一抬眼就看见了窗台上的开得正好的水仙花,自从他毕业后,这屋子里就没出现过绿植,而方洄在环大上学,不可能犯不上跑来这里种花,那些盆栽是谁在照顾,不言而喻。 江谨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 这,不会有什么误会吧。 “你们到底什么关系?”,方溯收回目光,重新审视着江谨。 得,这误会大了。 江谨斟酌了一下,诚心道:“……朋友。” “你不用骗我,我知道那小子什么德行。”,方溯叹了口气。 一般的朋友,方洄根本不可能让他住在这里。 “他上次跟陆汀寒起冲突就是因为你吧?”,方溯深深看了江谨一眼。 江谨:“!!!” 他惊奇,方洄连这个也说了? 方溯似乎看出了他想说什么,于是轻轻笑了下,接着说:“你放心不是他告诉我的,那小子当时被我关了一个多星期,却不肯透露半个字。” 第51章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人既然知道他和陆汀寒的那层关系,那就没什么好迂回的了。 方溯望着他,却没回答,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喜欢我弟弟吗?” 他的目光深长而锋利,一时让江谨有些无所适从。 但仔细想了想后,他还是实话实说:“…如果你是指那种喜欢的话,那就是不。” 方溯对这个答案似乎并不意外,缓缓的点了点头,“但是他喜欢你,而且你知道他喜欢你。”,这次,他用的是陈述句。 看得出来方溯对自己的弟弟了如指掌,江谨没办法,还是只有如实道:“……是。” “果然……”,猜测得到了验证,方溯低头笑了下,他重重的叫了一声江谨的名字,“所以,当初学校里的那些传闻是真的。” “不是。”,江谨脸色微变,苍白的解释。 “这么说,你也不喜欢陆汀寒?”,方溯眯起眼睛,有些疑惑的望向了眼前的人。 第30章 不愿回忆的事 江谨沉默,从三年前开始,好像只要认识他和陆汀寒,都会问他这个问题。 他喜欢陆汀寒吗? 可能,曾经,那个深夜出现在在大学门口确实让他悸动过。 “不,我恨他都来不及。”,江谨眸光黯淡下去,语气冷淡。 “为什么?”,这个答案倒是出乎方溯的意料,毕竟虽然几年前他不信豫大那些离谱的帖子,但江谨现在还和陆汀寒在一起,这就很奇怪。 “你想听故事吗?方总。也许听完你就不会问为什么了。”,江谨轻轻一笑,有些苦涩。 方溯看着他,心里兀的生出一种感觉,或许江谨接下来讲的故事,他曾经听说过一些,甚至他可能还知道一些隐情。 江谨从两人的相识开始讲起,把那个陆汀寒在心理咨询室讲过的故事又讲了一遍,只是不同角度,又是不同的情感。 对陆汀寒而言,那是一段美好酸涩,他甘之如饴的暗恋。 而对江谨而言,那仿佛是他青春岁月里的最后一段光亮。 那些暧昧,欲盖弥彰的情感,早就随着那场雨,埋葬在了多年前的豫城。 回忆起谣言爆发的那个晚上,江谨低头苦笑:“那时候我真的觉得他像神仙一样,好像没什么事能难到他。” “所以你曾经动摇过?”,方溯反问,同时他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谣言流出,差不多也是他听到的那件事就是同一时间段,所以接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过去太久了。”,江谨低头叹了口气,倒不是故意逃避,而是真的过去太久了,明明才三年,可大学时光对他而言就像上辈子那么遥远。 “那后来呢?发生了什么?”,方溯也不强求,问了另一个问题。 “后来……”,江谨喃喃,眼睛涩得厉害,他仰头看向了天花板。 那一段是他最不愿意回忆起的记忆。 他缓缓道:“后来,虽然那些传谣的帖子被删除了,但校园里还是有很多流言,我原以为时间久了大家也就忘了,而且我都快毕业的,其实也并没有太在意,但后来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谣言会传到我父母那里。” * 豫大,学校办公室。 “小江,虽然老师相信你的为人,但最近学校里的谣言越来越离谱,作为你的指导老师,老师觉得还是应该问一下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张教授面对青年,语重心长。 “张老师抱歉,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些谣言。”,江谨脸色有些苍白,毕竟有些流言确实传得很难听。 “所以你跟…陆总私底下还联系吗?”,张复青眯起眼睛,意味不明的看着青年。 江谨嘴唇微抿着,头发看上去墨黑又柔软,整个人清瘦又挺直,锁骨和颈窝都非常明显,藏在纯白的衬衫下,有种隐秘的禁欲,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盈盈如月。 “复青啊,你说你干嘛收这个学生?”,那场饭局上,郑明风曾调侃他:“你不会对人家有什么想法吧?” “张老师,所以您也信那些话吗?”,江谨微怔,他没想到自己最敬重的老师居然也怀疑他吗? 察觉到江谨的情绪变化,张复青连忙解释:“不是不是,老师只是关心你。你知道这件事可能会影响你的毕业吗?” 江谨微愣,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他来承担后果? “张老师,我和陆哥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江谨再次强调。 “当然,老师知道你没那个心思。那陆总呢?你真没觉得他对你有所不同吗?”,张复青叹了口气,“反正项目也快结束了,陆汀寒跟咱们学校的合作也算是圆满完成了,你以后还是少跟他来往吧,老师之前还想让你进万晟,现在看来,姓陆的可能对你确实心思不单纯。你以后还是注意一些比……” “张老师。”,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江谨开口打断了,“我知道了,我不是小孩子,能自己辨别。” 张复青的这番话让江谨非常的不舒服。 “好,那老师不说了,你自己多注意。还有今晚有个饭局,为了庆祝项目完成的,你作为项目负责人,别迟到了。”,劝说无益,张复青也不再多说。 “好,谢谢您老师。”,江谨道谢,退出了办公室。 第52章 张复青看着青年高挑修长的,眼里映出一片幽深的黑。 过了一会儿,男人动动手指,拨通电话,声音沉又低:“动手吧。” 饭局当天上午,江谨接到了父母的电话。 “小谨,爸爸妈妈听说那件事了,我们不放心,想来看看你。”,电话里温柔的女声,带着满满的担忧。 江谨听得一阵心酸,忍着酸涩,轻声道:“妈,没事的,那些都是瞎说的,您和爸别信网上的那些人。我没有同性恋,也没被人包养。” “妈妈当然相信你,妈妈也不管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妈妈只是担心你受网上那些人的话影响,不好好吃饭。我们就来了看看你,不会耽误你上课的。”,江母依旧坚持。 “妈,真没事,我最近挺忙的,您和爸就别来给我添乱了,过两个星期我就回来看你们好不好?”,江谨不想父母因为这些小事为自己奔波。 拗不过自己的儿子,江母只好妥协:“好吧,那你自己注意身体,有什么事就跟爸爸妈妈讲,不用不好意思的,爸爸妈妈又不是封建思想,你不要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好,我知道了,妈。”,江谨忍着眼泪,挂了电话。 那天饭局晚上下了很大的雨,江谨从上午接到电话开始,就一直心慌的厉害。 天像是被开了条口子,唰唰的流水似的。 江谨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心里越发不安。 “小江,想什么呢?”,郑明风递过来一杯酒,“之前的事是郑叔说得不对,你别多想,我就是瞎说的,这杯酒就当叔叔给你赔罪了。” 江谨回神,看到了递至眼前的酒杯。 郑明风这人,老狐狸似的,说话含沙射影的,表面上是跟江谨道歉,实际上就是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故意让江谨难堪,欲盖弥彰,让旁人觉得江谨和陆汀寒关系确实不单纯,借着谣言的事暗讽两人。 “郑叔,您多心了,我没往心里去。”,虽说江谨明白,但这人毕竟是张教授的至交,陆汀寒称一声郑叔,他自然不好拂了郑明风的面子。 他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 张复青看着那截白皙的脖颈,目光深沉的拿起酒杯也喝了一口。 郑明风看着江谨喝完那杯酒,满意的笑了起来,“哈哈复青,你这个学生是真收得好啊!长得好,又能干,难怪汀寒要投资那么多钱到豫大,确实值!” 江谨本来就不太想听他说话,这会儿听着听着居然有点犯起头晕。 旁边的人还在喋喋不休:“哎复青,你这徒弟……” 江谨撑着桌子,揉了揉太阳穴,眩晕的感觉越来越严重。 一杯酒而已,怎么会这样? 窗外轰隆一声,天边划过的一道闪电倏的一下惊醒了江谨。 是那杯酒有问题! 他兀的一下抬起头,然而头晕伴随着无力感像飓风一样席卷他,最终他只看见了包间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一身黑色,面容冷漠。 接着,他便失去了意识。 等到再次醒来,他已经在酒店的房间里了。 江谨头昏昏沉沉的,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棉花一样软,浑身上下还有一丝莫名的燥热,就像……渴望被人触碰一样。 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然后看到了坐在窗边的陆汀寒。 “陆哥……”,开口的时候江谨自己都愣住了,喉咙口的干涩让他声音有些哑,但听上去软得不像话。 陆汀寒听到他的话,呼吸加重了一些,却没有回头。 身体的那股燥热更加肆虐,像是热锅一样灼烧的江谨的每一寸皮肤。 “陆哥……”,江谨又叫了一遍,声音更软了。 “你被人下药了。”,这回陆汀寒没装作没听见,轻声答了一句,声音听上去压抑又低沉。 下药? 江谨蒙了一下,旋即想起来了,是了,郑明风递给他的那杯酒有问题。 晃然,一些记忆开始涌入江谨的脑海。 “你真没觉得他对你心思不单纯吗?” “难怪汀寒要投了这么钱到环大?” “这是跟小男朋友来游乐园?” “江谨,我……” 不!不可能!怎么会!江谨克制住自己胡思乱想的心思。 郑明风为什么要给他下药?下的又是什么药?他为什么浑身那么热? “陆哥…我有点热…”,江谨有些无助,他现在就像一条旱地的鱼,不仅身体燥热难耐,连意识都开始模糊。 陆汀寒闻声,低头眸光沉下去,房间里没开灯,他整个人都隐没在昏暗的环境里。 江谨没看到男人一只手紧握着椅子扶手,整个手背上青筋暴起。 陆汀寒无法想象,要是他再晚一步,会发生什么事。 江谨越来越难受,整个人嵌在纯白的被褥间,脸上和脖颈上慢慢漫上一层潮红。 “嗯……嗯……”,他开始不受控的发出一阵喘息。 这下,江谨彻底蒙了,他好像意识到自己被下了什么药了。 “你真没觉得他对你心思不单纯吗?” “他凭什么投那么多钱到环大?” “江谨,我……” “不…不是…不是……”,江谨整个人痉挛起来,他把自己蜷缩起来,竭力否定着脑海里那越来越强烈的声音。 第53章 “江谨。”,男人微凉的声音在床边响起来。 江谨痛苦的转头望向了陆汀寒。 他衣衫凌乱,纯白的衬衫下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肢,眼眶红透,像含着一层水光,柔软而红润的嘴唇轻轻的开合着,发出一串黏腻而轻和的音符。 陆汀寒盯着床上的人,喉结滚动,犹如一匹暗夜的狼盯着自己的猎物。 第31章 悔恨一生 忽然,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江谨把目光从陆汀寒身上移开,艰难的从自己的衣服里掏出了手机。 是一串陌生号码,江谨按了接通。 下一秒,青年红透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什么?!”,江谨的整个声音都是颤抖的,甚至连手机都没握住滑了出去。 不知道听到了什么,他顾不上身体,挣扎着就要从床上爬起来,可惜由于药物效果,江谨刚刚一起身,就重心不稳的要朝地板上摔下去。 一结实都手臂及时揽住了他,他才不至于脸着地。 “怎么了?”,陆汀寒察觉江谨情绪好像有些不对,青年的身体像一滩水一样,软绵绵的,隔着薄薄的衣衫,那股灼热的体温一直从陆汀寒的手臂烧到他的胸腔。 江谨却好像整个人空了一样,他从陆汀寒的臂弯里滑落到地上,脸上全是泪水。 “啊啊啊啊啊啊!!!!”,青年痛哭声响彻整个房间。 陆汀寒心疼不已,他弯腰,想去给江谨擦眼泪:“怎么……” 嘭的一声,江谨情绪失控,轰的一下掀翻了床头柜上的所有东西 陆汀寒终于意识江谨很不对劲! 那个电话到底讲了什么!? 他迅速捡过刚才江谨没拿住的手机,电话那头还没挂断,是一个女声,“喂喂——,请问是江谨先生吗?您父母在环城北路发生车祸,目前情况紧急,请你尽快赶到环城中心医院。” 嗒的一声,手机再次滑落,陆汀寒脸色也瞬间刷白下来。 电话里女声逐渐暴躁:“江谨先生?您在听吗?您的父母发生车祸,情况很危急!请您尽快赶到医院!” “是不是你?”,江谨双目腥红,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站起来,他攥着陆汀寒的衣服,怒吼道:“是不是你!陆汀寒!是不是你让郑明风下的药!?为什么!我问你为什么!!” 地上玻璃碎了一地,江谨就光脚踩在上面,像是丝毫感受不到疼痛似的,他眼泪止不住的流,疯了一样逼问眼前的人。 陆汀寒心如刀割,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江谨的话。 而江谨本来也没打算听他的答案,松开人就要往房间门外走。 可药劲早就上来了,他根本撑不住,刚迈出一步,身体又不受控制的往下瘫软了下去。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江谨整个人都要疯了,身上那股燥热难耐的感觉像蚂蚁一样在啃噬着他。 可他现在必须去医院!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听张教授的话离陆汀寒远一点! 江谨跪在地上,拼命地揪住男人的裤脚,哭得撕心裂肺,哪里还有半点曾经意气的模样,他说得那样卑微:“陆哥……陆哥…我求求你了,把解药给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了,我要去医院……我求你了啊啊啊啊!!!我求你,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你救救我…我求你了……” 陆汀寒低头,青年的脚上被划了几道口子,手上也被划破了,醒目的血迹染红了一片白皙的皮肤,淌到透明的玻璃碎片上。 那一刻,陆汀寒从未感受到过如此的无力与窒息。 “陆哥……我求你了…只要今天,以后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好不好,我求你了……” 哭声,雨声,电话的忙音,所有的一切都像一把利刃似的,正一寸一寸的在往陆汀寒的心里捅,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被江谨这副样子绞碎了,撕裂了。 良久,男人干涩的声音才在昏暗的夜色中响起:“对不起…没有……解药。” 陆汀寒仰头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没有解药…没有解药…… 四个字魔咒一般,让江谨彻底跌进绝望的深渊。 雨声在黑暗中放大,潮湿的气息无孔不入的往城市里灌,一切事物都像被雨水泡得肿胀,发臭发烂。 “陆汀寒,”,江谨不再挣扎,他紧攥着男人的裤腿,眼睛红成一片,眼里的光在这一刻彻底熄灭,沉默几秒,他终于再次张了张嘴,麻木地说:“你想要的我给你,但我求你,今天可不可以快一点……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求你,你帮我解这个药……陆哥…陆汀寒…陆总…我求求你了…” 陆汀寒觉得自己的心被划了无数条伤口。 时间被拉长,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难抑的,缠m的低喘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江谨被身后的人搂住,不受控的叫声混进无边的夜色里。 江谨浑身痉挛起来,意识开始逐渐清明,他咬着唇低声哀求,身体也逐渐适应,生理上的痛感麻痹了他的神经。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陆汀寒正一件一件的替他穿衣服。 江谨身上的那股燥热已经退下去很多了,取而代之的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眼神空洞的望着眼前的一切,任由男人摆布着他的身体。 第54章 白皙的皮肤上沾满了情y的痕迹。 陆汀寒只低头仔细的替江谨扣好衬衫,一张脸隐没在黑暗里,眼底一片幽深。他拿过自己的西装外套盖在江谨身上,一言不发的把人抱了起来。 江谨眼睛一闭,把头埋进了他的胸膛,随即一片湿热从胸口处传出,直抵心口。 可惜,那晚的雨终究没停…… 最终荒唐的求助等来的,却是一则冰冷的通知书。 “很抱歉江先生,我们尽力了,伤者内脏受到了很严重损伤,抢救无效,于几分钟前逝世了。”,医生拍拍他肩,悲悯道:“节哀。” 听到消息,江谨站在手术室门口,浑身冷透,两眼一黑,就朝前栽了下去! “先生!”,护士惊叫出声。 一个人及时抱住了他。 陆汀寒看着青年白得像纸一样的脸色,实在心疼不已,他把人抱起来,对护士说:“他可能有点发烧,麻烦给我们安排一间单人病房。” 护士忙不迭的去办了。 病房内,陆汀寒望着江谨毫无血色的脸庞,心疼又愧疚。 这才几天,他怎么把人照顾成这样了。 青年的眉头微微拧着,看上去很痛苦,陆汀寒抬手替他擦拭眼尾的泪水,然后轻轻握住那只修长白皙却冷若冰霜的手。 “对不起…对不起……” 男人低声的呢喃在空旷的病房里响起。 冰凉的手背上落下温热的眼泪。 陆汀寒哭了,哭得无助又压抑,朦胧中江谨感受到手背上的湿热,心脏又开始抽痛起来。 第二天一早,江谨才从病床上醒来,而陆汀寒不在。 他记得,自己好像梦见那个人哭了。 身体依旧虚得厉害,江谨撑着冰冷的白墙走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护士站。 “你好…我想问一下昨晚上送来的出车祸的人在哪儿?”,他声音沙哑又干涩。 护士闻言看了他一眼,难过的叹了口气:“昨晚上送来的车祸的三人都抢救无效,遗体在太平间。” 江谨强忍着眩晕,道了谢。 一楼楼梯口,江谨望着冰冷的金属门,身上的力气瞬间被抽空,一直强忍的眼泪顷刻决堤。 “爸爸妈妈不放心,就想来看看你。” “妈妈当然相信你。” “有什么事就跟爸爸妈妈讲……” 没想到,昨天那通电话竟成就三人之间的诀别。 “爸……妈……”,江谨撑不住,整个人顺着墙滑了下去。 身后传来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女人的哭喊:“老李啊!!!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呐!都说了雨天危险不让你拉货,怎么就是不听啊!” 女人的撕心裂肺的哭声像山一样压在江谨的心上。 痛…… 太痛了。 “小谨啊,学习虽然重要,但妈妈更在意你的身体,不要太累了,累了就回家。” “江谨,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不能郁郁久居人下,爸爸也希望有一天你能拥有自己的一片天地,有什么困难就跟家人讲,我跟你妈永远是你的后盾。” “小谨……” “宝贝……” “谨谨……” 无数回忆翻涌而来,女人还在哭,江谨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一刀刀切开,痛得快窒息了,他靠着墙闭着眼,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忘了这个,江谨忘掉这个吧,不是你的错……” 一只干燥温热的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陆汀寒低沉哽咽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忘了这个吧,不要再哭了,不是你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如今再谈及,江谨依旧能想起医院那股刺鼻而窒息的气味。 死亡,总是如影随形的跟着他…… “后来我在医院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精神恍惚,最后是陆汀寒替我料理了我父母的后事。就在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时,学校却突然通知我,因为我的那些谣言严重影响了学校的声誉,被学校予以劝退处分。” 江谨声音淡淡的,像是藏着无尽的悲伤。 “所以,后来是陆汀寒带你走的?”,方溯皱眉问。 “他怕我会想不开,就把我带到了环城,再后来,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说到这里,江谨顿了一下,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不,也可能他本来就是那副面目,只是我一开始没认出来,我不该不听劝告,才酿成了让自己悔恨一生的事。” “你觉得是陆汀寒跟郑明风串通好的?”,方溯眉头越皱越深,目光深深的望着江谨。 江谨眼神冷下来,平静道:“除此之外,我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那些深藏在阴暗角落,不为人知而又隐秘的对话终于再次回到方溯的脑海里。 原来如此,原来一切早就埋下了伏笔。 江谨会认识方洄,都是命运。 第32章 想要的生日礼物 “事情就是这样的,后来我认识了方洄,他可能是查到了什么,所以想帮我。” 知道方溯来的目的,江谨自然也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他淡声道:“方总你放心,我不会再连累方洄。我留下来只是想查当初的事,我想不通为什么我父母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那天晚上来,还有陆汀寒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和郑明风合作?等这些都查清楚之后,我自然会离开。” 第55章 “江谨,”,方溯望着他,脸色变得有些微妙,“你的事情或许有蹊跷,那时候有一次我路过张教授的办公室,不小心听到过一件关于你的事。” “什么?”,江谨惊讶方溯居然知道一些内情。 方溯回忆起来—— 大学时,有一天中午,他是接了导师的通知,去张复青的办公室送资料。 “具体时间我记不清了,但应该就是和万晟的项目做完的那段时间,因为我拿的是有关那个项目的资料。我走到门口时,听见里面的人在打电话,语气非常恼火。” “他在说什么?”,江谨心跳加快,他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方溯瞥一眼江谨苍白脸色,自己脸色也不太好,有些犹豫的说:“你确定想知道吗?它很可能会让你再次受到伤害。” “是跟我当年的那件事有关,对吗?”,江谨脑子里嗡嗡的,他不敢相信,毕竟那是他曾经最敬重的老师。 方溯迟疑的点了点头。 “我确定。没关系,你说吧。”,江谨深吸了口气。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总不能还把自己困在那天雨夜,因为害怕所以不敢窥探真相。 “我听见他说,‘江谨那小子不识好歹,我三番两次叫他不要接近陆汀寒,他偏不听,这种蠢货早晚被人吃干抹净!’,然后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这边就回了一句‘你确定?’的疑问。”,方溯望着江谨,叹息道:“我不清楚这些话是不是跟你的事情有关,但我觉得那时候张教授很不对劲,我敲门的时候他甚至被吓了一大跳。” 张教授,张复青。 这位在江谨心里一直亲切儒雅的指导老师,居然也会讲出这样一副话来,实在跟江谨印象中的样子相去甚远。 方溯见他疑惑,接着道:“我没有必要骗你,毕竟我得不到任何好处。信不信取决于你,我只是告诉你。我弟弟想帮你,作为他的哥哥我当然不希望看到他失望。但是——”,他口风一转,“我不管他对你是什么心思,你们之间都不可能,陆汀寒这种人,偏执疯狂,占有欲强,方洄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你也不希望看到他们有冲突的一天吧。” “江谨,我不管你和陆汀寒之间是什么关系,但他胆敢伤害我弟弟,我一定会跟他拼命。”,方溯眼神坚定,语气不容置喙。 “我知道,你放心我也不想看到他再因为我受伤,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并没有什么分别。”,江谨从容道。 方溯无奈的叹了口气,打算起身告辞:“今天就到这里吧,这间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不用搬出去,安心住着吧,陆汀寒那边我会留意的。” 江谨心里泛起一阵酸涩,他笑了一下,望着方溯:“方洄经常跟我提起你,现在看来,他确实有一个好哥哥。” 闻言,方溯的脚步顿了一下,他回头看了江谨一眼。 青年白衫柔目,那双桃花眼像盛着一片春光一样。 确实很好看,方洄会喜欢这样的江谨,一点也不奇怪。 可惜了。 方溯望着他,有些惋惜的道:“其实如果你跟陆汀寒没有那层关系,我应该会很支持他的,毕竟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他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我并不在意,我只希望他能幸福。” “嗯?”,江谨一时没反应过来,没想到他态度居然这么开放。 方溯看着他有点懵的样子,朗声一笑:“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你跟那小子有点像。”,敛了笑容,他目光平视眼前的人,讲得格外真诚:“江谨,我知道你曾经受过很大的伤害,我愿意帮你,但我也希望你帮帮我,至少帮我劝劝方洄,让他对你死心吧。” “好,我知道了。”,江谨应下。 方溯轻轻一笑,又补了句:“对了明天是他的生日,你不喜欢他这件事还是晚点再告诉他吧。”,说完,他便打开门,离开了。 江谨总算松了口气,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方溯说,明天是方洄的生日。 那还是等帮那位男大学生过了生日再去调查吧,江谨想,毕竟三年多都过去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第二天,方洄果然来了豫城。 两人吃过晚饭后,在附近的公园散步。 “谨哥,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心不在焉的?”,方洄走在江谨旁边,从出门开始就一直在观察。 “因为在想送某人什么生日礼物好啊。”,江谨从当年的回忆中回神,淡淡一笑,存心要逗逗眼前的人。 “你知道啦?”,方洄眼里果然闪现出惊喜的光芒。 江谨被他的反应弄得一愣,停下脚步,故意装作一脸“我不知情”的样子,笑问:“知道什么?” 方洄怔了一下,眼里的惊喜黯淡下去:“噢,原来不是说我。” 江谨笑得更开,故作惊讶:“啊?难道你的生日也在这几天吗?” 方洄蔫蔫的“嗯”了一声,又有些烦躁的闷头往前加快了脚步,“本来也没什么好过的,多大了谁还过生日……” “喂——”,江谨站着叫了两声,方洄没理他,他低头一笑,小声嘀咕:“都长大一岁了,怎么还跟小孩似的。”,他加大声音:“走了可就没有生日礼物了!” 方洄果然唰的停住脚步,立马转过了身,一脸惊讶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望着他。 江谨快步走过去,望着他,轻笑道:“说吧,小少爷,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今天晚上满足你所有要求,只要我能办得到。” 第56章 江谨穿着一件浅色外衣,站在路灯下,暖黄色的灯光映在他白皙的脸颊上,泛起一层光晕,那双桃花眼微微的弯起来,眉眼间尽是温柔。 方洄盯着那片泛着水光,噙着笑意的唇,恍然有种忘了自己身处何地的感觉。 “谨哥,”,他沉声开口,喉结滚动,目光炽热的望着江谨:“真的,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江谨没意识到青年语气的异样,他笑笑,坦然道:“当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此时,方洄觉得自己的心肝脾肺都烧了起来,夜色总是容易让人冲动,他目光沉下来,盯着江谨一动不动。 江谨这才察觉到他表情有些不对劲:“你……”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青年湿热的嘴唇就忽然贴了上来。 江谨兀的瞪大了双眼:“!!!” “嗯唔……”,江谨用力推搡着青年,却发现眼前的人力气大得离谱,根本难以撼动,他脸上很快漫上一层薄红。 “方……洄…”,低喘的声音从唇缝间流出。 江谨越发激烈的挣扎起来。 方洄整颗心都颤抖起来,那柔软的唇瓣像蜜果一般甘甜吸引着他,毒药一般让他沉迷,他就像一只饮鸩止渴的鸟。 他闭着眼,一把握住江谨在他胸口乱推的手,抱着人更加肆虐的加深了这个吻。 “嘶——” 忽然,青年捂着唇往后退了好几步! 江谨脸和脖颈全部红透,眼里漫上一层水雾,他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人,眼神凌厉到寒冷。 方洄抬眸对上他的目光,滚烫的心血瞬间冷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望着江谨,想要解释却不知该从何解释起:“谨哥……我……” 江谨冷冷的剜了他一眼,方洄瞬间蔫巴的住了嘴,像条犯了错的小狗似的,低着头,不敢再出一声。 江谨身体还在轻轻的发抖,他抬起手用力擦了擦嘴唇,快步掠过方洄,带过一阵冷风,头也不回的走了。 舌尖的痛感开始蔓延,方洄低骂一声,气急败坏的一脚踹向了旁边的绿化带。 大概半小时后,方小少爷才一瘸一拐的回到了公寓。 他原本以为江谨今天不会再理自己了,结果一开门就看见了坐在餐桌前,面前摆着个蛋糕,抱着手一身冷气的江谨。 听见声音,江谨抬头看了他一眼,方洄立马委屈的踱着步走了过去。 江谨见了这个样子,皱眉问:“脚怎么了?” “我……不小心suai…摔的,嘶——”,刚才被咬的舌头这会儿倒是后知后觉的疼起来了。 “谨哥…对不起。”,青年低着头,甚至不敢去看眼前人的脸。 江谨无奈的叹了口气,眼前这小子一副受委屈的的劲儿,怎么整得他才是那个欺负人的流氓似的,他道:“过来坐吧,给我看看你脚伤哪儿了。” 方洄顿时脸色惊变:“!” 他当然不能让江谨知道他是因为一脚踹进灌木丛,然后把自己卡里面了! “不不不……谨哥,我我我没事儿,就就就……”,方洄慌乱的摆手拒绝。 “坐下,今天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江谨说着就要起身去找药箱。 方洄不敢再反驳,只能蔫蔫的坐下了。 江谨拿着药箱在他面前蹲下,轻轻掀起了他的裤脚,眉头微皱:“你这,摔灌木丛里了?” “呃…不是,崴的。”,方洄脸热,僵硬的回道。 崴的怎么会有划痕,大概猜到了这人在撒谎,但江谨也没戳穿,笑了一下,拿出碘伏给他的伤口消毒。 方洄低头,看见那抹笑容,刚才好不容易灭下去的火这会儿又被被轻易点燃,他笑道:“谨哥,你上次也是这么给我上药的。” 江谨抬头看他,青年笑看着他,眼睛像一片纯净的湖,而现在那双眼眸里只倒映着一个人。 江谨移开目光,他发现自己是越来越招架不住方洄这些把戏了,他反问道:“所以,这就成了你耍流氓的理由是吧?” 方洄一撇嘴,还委屈上了,喃喃道:“我…suo头还疼呢。” 江谨起身,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不留情的数落道:“那是你活该。” 卑微小狗也不敢再反驳。 第33章 真相 江谨点上蜡烛,将房间里的灯都关上。 “许愿吧。”,他看着方洄,轻笑着,火光映在他脸上,像色泽温润的琥珀。 方洄看着他,忽然就觉得舌尖好像不疼了,他甚至觉得那一下挨得值。 他闭上眼,许了愿,呼的一声,蛋糕上的蜡烛全灭,房间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江谨刚迈开步打算去开灯,手腕就被一只手拽住了。 “谨哥,”,青年大着的舌头突然好了,声音压得很低。 方洄借昏暗的光线去看眼前的人,目光那样真诚又纯粹,他沉声道:“谨哥,给我一个机会吧,我喜欢你,我想保护你。” 手腕上的体温灼热滚烫,甚至因为紧张带着微微的颤抖。 “今天你生日,我们不说这个。”,江谨垂着眼帘,夜色里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谨哥。”,方洄固执的又叫了一声,并不打算松手。 江谨没有办法,只好用另外一只手拉下他的手腕,“你不是问我怎么知道你生日的吗?”,江谨望着他,轻声道:“你哥来过了,他很担心你,别再耍小孩子脾气了,好好上学,等你毕业,我就该走了。” 第57章 “我哥?”,方洄脸色狐疑,他收回手,问:“什么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 “昨天。”,江谨淡声回答,然后径直走向玄关处,打开了灯。 他一回头就见方洄神色奇怪的看着他。 “他是不是为难你了?”,方洄很认真的问他。 江谨:“……” “没有。”,他走过去,拍了拍方洄的肩,“他就是想让我劝劝你。” “噢,所以你就听他的是吧。”,青年恹恹的避开肩上的手,失落的转身走了。 江谨手一空,怔了一下。 脚步声一顿,方洄像是不甘心,站在楼梯上,十分不气愤的朝他喊了一句:“明明帮你的是我好吧!小气鬼!负心汉!” 江谨:“……” 嗯?这小气鬼他勉强认,但负心汉是什么鬼? 房间门嗒的一声被关上,江谨无奈的摇摇头,只能将蛋糕收起来放进了冰箱。 等到第二天他起床的时候,方洄已经走了,连同冰箱里的那个蛋糕也被一并带走了。 “小孩儿脾气倒不小。”,江谨看着那层空了的冰箱,无奈一笑,他大概能想象得到方洄拿走蛋糕时还一脸不情不愿又舍不得的样子了,毕竟小少爷嘴硬心软嘛。 吃过早饭后,他就打车去了豫大。 学校门口的梧桐依旧郁郁葱葱,汽车的鸣笛声在马路上穿梭而过,学生们从树荫下走过,晃动的光影落在身上,像一片流动的河。 在这样一个年纪,在这样一个什么都可以重新开始的年纪,自然看什么都是美好的,憧憬的。 江谨站在门口,恍然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大学毕业后你想做什么?” “哎哎哎今天老师讲的那个课题好难啊。” “周末去聚餐吧。” “你看你看那个不是那个什么班的吗?上次操场被男生表白那个男的?”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江谨顺着她们的话音抬头看了一眼。 她们说的是一个穿着白色t恤,高挑,清秀,眉眼间都浸着冷气的男生。 那人靠着一棵梧桐树,目光淡淡的,在江谨把目光投向他的同时,他抬起了眼。 两人的目光中在空中一接,均是一怔。 很多人说人与人有种奇怪的东西,叫做磁场。如果你会被某个人吸引,那么说明,你一定是透过那层表面,看到了他身上相同的东西。 “你好,我是许言。”,男生走到江谨面前伸出手,语气并不热忱,甚至听上去还有些冷。 “江谨。”,江谨局促的伸出手,答得有些腼腆。 许言个子很高,低着眉眼有深沉压迫的感觉,随着那股压迫感一起压下来的是一片冷冽的潮湿,像一片波澜不惊的翠湖,眼睫狭长,鼻挺眉浓,是那种美得让人难分性别的美人。 “我知道你,张教授的学生,我的——”,许言收回手,顿了一下,一双眼睨着江谨,吐出最后两个字:“学长。” 江谨皱眉望着他:“嗯?你怎么知道我是豫大?张——”,现在教授两个字他实在叫不出,只问:“张复青说的?” 然而,江谨刚问完,男生的眼眸就沉了下来,像幽深寒潭一样,许言冷道:“那人就是垃圾。”,他把目光投向江谨,“第一眼我就认出来了,我看过你的照片,三年前,那些流言。” “……” 江谨不知道该说什么,三年了,居然还有人因为那件事认识他。 “你很特别,一看就是他喜欢的样子。”,许言看着他,笑了一下,那笑容配上那张不可一世的脸,有几分轻蔑。 “什么意思?”,闻言江谨脸色有些难看,自从听过方溯的话后,他心里就隐隐有某种猜测,只是一直不敢断定,毕竟张复青于他而言真的有很大的知遇之恩。 “什么意思……”,许言望着他,笑意越深,忽然低头靠近江谨的耳侧,一股冷气瞬间窜进江谨的脖颈,然而最让他感到寒冷的却不是这股气息,而是许言说出口的话。 “你跟了他这么多年,没被他睡过?”,男生的语气冰冷又轻蔑。 “!!!” 江谨的脸色瞬间唰白!他往后退了几步,两只手紧紧的握起来,一脸震惊的望着眼前的人。 “什么……意思?”,心兀的一沉,江谨抱着一丝微渺的希望,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这下,许言反倒有些不解的望着他:“你没有过?日记里明明——” “什么日记?”,江谨情绪有些激动,打断了他。 所以,当年的事真的有隐情? 许言望着他,看了好半晌,才开口:“走吧,你想听的话换个地方说。” 两人找了一家咖啡店。 江谨听完许言的一番话,脸色惨白,他倏的起身,打翻了桌上的杯子,对着眼前的人惊道:“你说什么?” 服务员正欲上来收拾,就被许言摆手拒绝了。他望着江谨,语气冷冷的:“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一个个的重点栽培。”,说完,他嫌恶的把目光移向窗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补了一句:“恶心。” 他想,那个向自己表白的男生恶心,张复青恶心,还有那个叫着自己哥哥的同性恋更恶心。 江谨愣愣的坐下,浑身发寒,连胃里涌一股恶心,他扶着桌子干呕了起来,原来,原来他一直尊敬,视做榜样的人,不过一个是披着人皮的衣冠禽兽。 第58章 许言递给他几张纸,说话仿佛一直都是波澜不惊的,他说:“我还以为你也是受害者之一,原来你是幸运的。” 幸运的…… 短短三个字,让江谨觉得可笑可悲,他想起陆汀寒。 原来真相总是如此荒唐。 那这么多年,他对陆汀寒的恨又算什么呢? “不。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能逃过一劫吗?”,江谨望着他,唇角轻轻勾了勾,脸色苍白。 他闭上眼睛,流下泪水:“是另外一个人。就因为那件事,我没能赶上我父母的车祸急救,他们躺在医院里,而我却像个发情的禽兽一样在和别人上床。” 许言静静的望着他,没再说一句话。 “我可以帮你。” 离开咖啡店前,许言对江谨说的最后一句话。 江谨红着眼睛深深望了他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这件事他必须要亲手了结。 “再说吧。”,说完,他转身的出门步入在了人流之中。 许言望着他的背影,一直到消失,他才点燃手里的烟,白色的烟圈在他的眼前飘散。手机里是同一个号码打来的第十七个电话,他冷冷的瞥了一眼屏幕,直接将手机关机,摁灭烟头,扔进垃圾桶,朝学校里走了去。 第34章 就到这里吧 晚上,公寓房里。 屋里没开灯,一片昏暗,江谨躺在床上,目光空洞的望着天花板,手机屏幕里是这段时间陆汀寒给他发的消息。 每一句都在认错,每一句都在恳求。 江谨也想问,陆汀寒三年前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可三年前的他真的承受得住那样的真相吗? 他的导师,帮助他良多,被他一直视做人生榜样的大学教授,居然曾经对他怀着那样卑劣又肮脏的心思,甚至不择手段的要得到。 心里又涌起一阵恶心,江谨无法想象,如果三年前那个人不是陆汀寒,而是张复青,那他肯定会比现在更难堪更绝望。 他跟陆汀寒纠缠这么多年,要说一点感觉没有那是不可能的,至少陆汀寒总能轻易挑起他身上的欲火。 恶心。 江谨觉得自己也恶心透了。 他走进洗手间,洗了两把冷水脸,才把那阵恶心压下去。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目光变得寒冷起来。 他要报仇。 他要所有人都得到应有的惩罚。 “我可以帮你。”,江谨想起许言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许言叫他学长,而且对张复青的厌恶很明显,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现在的许言就是当初的他,而张复青对许言的心怀不轨已经暴露了。 嘟嘟—— 寂静中,一段手机铃声打断了江谨的思维。 他随便擦了把脸,走回床边,然后看见了屏幕上跳动的名字——陆哥。 是陆汀寒的微信视频通话请求。 当初犹豫了很久,江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删除这个人。 陆汀寒每天就像没事一样,每隔一会儿就会给他发消息,来来回回就是那几句话—— “宝贝我错了,回来吧。” “你要好好吃饭。” “照顾好自己。” …… 诸如此类,不厌其烦。 然而,这些话又有几分真心呢,江谨不敢探究,也没心思探究,毕竟陆汀寒身边这么多人,时间久了,自然也就觉得没趣了。 陆汀寒。 江谨也不知道这个名字对自己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到底是一切噩梦的开始,还是三年前那场事故里唯一让他不再更可悲的变数? 荒唐。 他现在居然会觉得庆幸三年前的人是陆汀寒。 江谨拿着手机,怔了很久,微弱的荧光映在他的脸上。 直到通话自动挂断,陆汀寒第二次打来的时候,他才滑动屏幕,接通了视频。但他也没把屏幕对着自己,而是打开扩音,把手机扣在了床头柜上。 视频那头,陆汀寒站在别墅客厅的落地窗前,一手夹着烟,头发有些乱,一向凌厉淡漠的眼眸此时在黑暗中透着几分疲倦。 陆汀寒似乎没想到视频会接通,手机震动的那一瞬间,他整颗心都提了起来,然而在看到对面一片漆黑的屏幕后,他的心又落了回去。 他盯着那个屏幕,很久也没开口,他怕他一开口,江谨就把电话挂了。 另一边,江谨就静静的坐在床边,似乎并不打算挂断电话。 良久的沉默,听筒里只有彼此轻微的呼吸。明明是如风一样轻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却让人有种安心的感觉。 “江谨。”,陆汀寒开口叫他,声音很沉。 江谨心尖颤了一下,他太熟悉这个人了,光是一个声音,就足够让他联想到很多。 陆汀寒声音有点哑,可能是刚刚抽完烟的缘故,这个不可一世,永远高傲得像狼一样的男人,此刻的语气听上去似乎也有那么一点的疲惫。 对面一片静默,陆汀寒并不奇怪,但他能听见呼吸声,至少证明江谨在听。 “这些天……过得好吗?”,他声音依旧放得很低,似乎不再奢望江谨能回应他,开始自顾自的讲了起来,“也是,应该比留在我身边好一点吧,有没有失眠?还怕打雷吗?没有哭吧?既然都走了,就少哭一点吧……” 第59章 像是恳求一般的,他说:“少哭一点吧宝贝,你知道的,我最看不得你哭……” 男人轻微的叹息,像针一样扎在江谨心上。 他抱着腿,把脸埋进了膝盖。 真没出息啊,他又一次面对陆汀寒哭了。 “还是又哭了啊……”,陆汀寒听见对面传来的声响,捏着手机的手微微有些发颤,苦笑问:“江谨,你说,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啊?” 江谨依旧没有回应。 陆汀寒语气又变得冰冷起来,他说:“别哭了,不想被早点找到的话,就好好想办法吧,你知道的,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江谨伸手切断了电话。 压抑的低泣声转为崩溃的哭声。 痛。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会这么痛。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陆汀寒…三年前他宁可没有走过那个木梯……可如果真的没有陆汀寒,那他还会活到现在吗? 无数疑问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恍惚间,江谨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医院的走廊,女人的哭喊,刺鼻的消毒水味,还有那扇他不敢推开的门。 忘了吧。 江谨,忘掉这个吧,不是你的错…… 男人温柔又悲伤的声音在他脑海里越发清晰。 无数次,陆汀寒望向他的眼神,都在诉说着他从不肯相信的事实——陆汀寒喜欢他。 而曾经的他,悸动过,又亲手将那份悸动封存掩埋,以恨意滋养,变成如今一片他一碰就被扎得剧痛的荆棘丛。 深夜下过一场雨,像很多年前的那场雨。 江谨听着那雨声,辗转难眠。他想起自己的父母,三年了,他从未去祭拜过他们。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他一闭眼就是他们躺在血里,刺目的鲜血从他们脸颊上往下淌,他们就那样望着他,一遍遍的质问他:你为什么不来见我们!为什么不来见我们最后一面! 而今,他终于做了三年来的第一个好梦。 父母没有出车祸,而是站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下对着他笑。 那笑容比正午的阳光还亮眼,直晃得他眼睛酸。 父母一遍一遍告诉他:“小谨,不是你的错,爸妈没怪过你。” 青绿色的窗帘晃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外透进来。 江谨看着梦中的人的消散,脸上传来一股温热的触感,他从梦中的醒过来。 而有人坐在床边,低垂着眼帘,皱着眉头正在给他擦眼泪。 是方洄。 见眼前的人睁开眼,方洄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可能有些越矩,他迟疑的收回手,垂着眉眼,小声地说:“对不起,我昨天不是故意要凶你的。” 他以为江谨是因为他哭的。 江谨从床上坐起来,看着青年蔫不拉几的样子,有些好笑:“不是因为你,怎么像条小狗似的。” 他把目光往方洄身后一瞥,看见了露出一角的花瓣。 尽管藏花之人手法生疏,诚意却让人不忍拆穿。 “拿的什么?”,江谨望着他,轻轻问。 方洄抬起眼眸跟他对视,眼睛里跳动着异样的光彩,他轻轻一笑,还故作神秘:“你猜。” 江谨也笑,说:“我看见了。” 即使被揭穿,方洄也不尴尬,他笑着把身后的花拿出来,递给江谨,说:“我今天早上路过花店的时候买的,买来请罪的。” 男生俊秀的脸的半掩在花束后,目光灼灼的望着他,说:“谨哥,昨晚上的事是我错了,别生我气了。” 江谨低头一看,那是两支很漂亮的浅粉色芍药,开得很好。 那一刻,江谨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真的对眼前的人生气的。 因为方洄太真诚了,吻他的时候,道歉的时候,情绪一笔一划的全都写在眼里,干净,清澈,让人难以不忍拒绝。 见江谨不说话,方洄直接把花塞到他手里,目光变得有些不自然:“我发现之前路过花店的时候,你都会盯着它看,我猜你肯定喜欢。” 话虽这么说,但其实他现在特别紧张,他今天早上跑了好几家花店,才挑到的两支最好的花,要是江谨不喜欢的话,那他的心思也就白费了。 江谨看出了他的紧张,终于在那小心翼翼的目光中笑了一下:“谢谢,很漂亮,我很喜欢。” 方洄顿时松了一大口气,也许是得到了自己的想要的答案,他又变得有些得意忘形,心脏砰砰直跳,他望着江谨,没忍住问了一句:“陆汀寒没送过你吧?” 江谨放花的手一愣。 原来,送花不是为了道歉。 他把花搁在一旁的桌上,重新看向青年,叹了口气,“我以为我昨天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方洄低着头,意识到自己不该多那一句嘴,便掩饰着要岔开话题:“算了,不说这个,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出去走走吧,我去给你叫个早饭。”,说着,他转身就要往门外走。 “方洄。”,江谨却没他逃避的机会,再次叫住了他,他说:“我知道你喜欢我,虽然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我觉得我有必要——” “别说了……”,方洄像只蔫巴了的小狗,耸拉着脑袋,他背对着江谨,用近乎恳请的说:“谨哥别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江谨望着他的背影,心口有些发酸,他确实不想看方洄再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了,小少爷值得拥有更好的人更好的爱。 第60章 “不,你还是不明白,我这辈子不可能再喜欢任何人了。”,江谨垂下眉眼,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有些人光是遇见,就已经耗光他所有运气了。 他曾因为自己的怯懦、胆小、退缩受到了惩罚。而今,他不想再装聋作哑,明明看得出来,却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就到这里吧,你做的已经够多的了,我们就到这里吧,我要离开了,我不会等到你毕业了,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江谨说得那样平静,也是那样决绝。 “好。”,好半响方洄才开口,声音沉而苦涩,他说:“我明白了。” 后来,窗边的花瓶里插着那两支芍药花,一天天枯萎下去,而送花的人也再没出现过在这间公寓里。 第35章 狗改不了吃屎 方洄离开后,江谨找到了张复青,约了吃饭。 三年不见,张复青明显有些见老,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些皱纹,也可能是心理作用,江谨觉得眼前这副面孔都变得丑陋起来。 张复青笑呵呵的望着他,依旧装得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小江啊,我们多久没见了?我啊,到现在都还记得你大学时的样子,当初你父母的事……” 说到这儿,张教授好像还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你说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老师呢?要是老师知道学校对你的处分——”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江谨冷声打断:“您真的不知道吗?”,他望着张复青,目光寒冷。 张复青闻言愣了一下。 江谨直直的盯着他,又问了一遍:“您是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退学吗?” “你是不是……”,张复青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这个反应。 看来方溯说的确实是真的。 “对,我都知道了。”,江谨声音冷得让人发寒,“我只有最后两个问题,第一,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他。 为什么偏偏是那一天。 张复青难看脸色在听完他的话以后,反而慢慢恢复如常,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没什么好隐藏的了。 他望着江谨,刚才的温和一扫而空,不屑一笑:“还能为什么。好看,没有背景。” “好。”,江谨脸色苍白,握紧手,指甲都快要嵌入手心,他极力克制着自己心里的怒火,声音带着颤抖:“好。第二个问题,除了我以外,还有别人吗?” 张复青本来就懒得装了,听了他的话,更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样,望着江谨,一脸轻蔑:“你说呢?” 江谨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心里又涌起那股恶心。 “你就不怕遭报应吗!张复青!”,因为是在公共场所,他压着声音,语气却沉得令人发寒。 “江谨,你啊还是太傻太天真。”,张复青望着他,道:“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思索片刻,他又不免有些疑惑,“所以,是陆汀寒告诉你的?我还以为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原来也是一条白眼狼。” “什么意思?”,江谨听不懂他说的知恩图报,是说他自己对陆汀寒有恩?难道这其中还有他不知道的事? 张复青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幽幽的望着他:“原来不是他说的啊,没想到他居然什么都没告诉你。不过,当初要不是姓陆的中途跑来坏事,怎么会白白便宜了他。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敢告诉当初给你下药的是我和老郑吗?” “为什么?”,江谨脸色惨白,这其实也是他一直好奇的一个点,陆汀寒为什么不告诉他?如果仅仅是因为他那段时间状态不好,那这三年来呢?为什么也从来不肯跟他透露半个字。 张复青仰靠着椅子,眯着眼睛看江谨,一字一句的道:“因为郑家是他们家的救命恩人啊。二十多年前,郑明风的妻子救过他母亲的命,老郑的妻子因此丧命,就算他再怎么厌恶,这份恩情也是在的。” * 三年前,那场饭局。 江谨模模糊糊看到进门的人后,就晕倒在了桌上。 陆汀寒冷着脸走进包间,这顿饭局根本就不是什么庆功宴,因为作为项目投资方的陆汀寒根本丝毫不知情,如果不是恰好在饭店遇到郑明风的梁晋给他发消息,告诉他看见了郑明风跟他最近迷上的那个大学生,他今天也许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一桌子的人本来也就是郑明风和张复青找来打掩护的,并不知道其中内情,在看见陆汀寒一张冰冷的脸后,十分的怵,纷纷站了起来。 陆汀寒快步走到江谨身边,脱下西装外套盖在江谨身上,即便脸色看上去十分的冷,但他还是保持着良好的风度和修养,对一桌子的人礼节性的笑了笑,“各位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点私事要和郑叔和张教授谈,改天我再请各位吃饭。” 逐客令已经下得如此明显了,现场气氛又微妙,其他人虽然好奇,也只能打碎牙齿咽进肚子,扫兴的走了。 江谨的脸上泛着一层薄红,额间也渗出一层薄汗,眉头紧锁着,看上去很不舒服。 等到人都清完了,陆汀寒抬眸望着眼前脸色不太好的两个人,冷声开口:“谁做的?” 张复青脸色微僵,片刻后又恢复自然,讪讪开口:“陆总……您这是……” 陆汀寒留他们下来当然不是为了叙旧。他目光落在张复青的脸上,突然轻轻勾了下唇,那笑容带着点狠戾:“张教授。没想到您还有两副面孔?学校里的流言是你传出去的吧?” 第61章 张复青一怔。 陆汀寒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把目光投向郑明风,语气更寒:“郑明风,你恶心到我头上了。” 郑明风站着,脸上已经没有丝毫意外或是惊慌的神色,他瞥了一眼桌上的江谨,突然伸手勾过张复青的肩,笑出了声:“复青呐,我说什么来着你这学生果然厉害啊,你说你看上谁不好,偏跟我这小侄子抢人。” 观察到男人越发难看的脸色,郑明风也不笑了,给了彼此一个台阶:“汀寒啊,就当给郑叔一个面子,这孩子你喜欢就送你了,今天的事当没发生过。” 陆汀寒脸色铁青没开口。 郑明风似乎看出了他并不想善了,于是放出了狠话:“他身上的药是催情的,没有解药。今天要么你带他走,要么我们带他走。反正最终这件事捅出去之后,他都会是受害者。你别忘了,我对你们陆家有恩。” 说到底,事情要是真的败露,张复青和他会很棘手,而他算准了,陆汀寒即便再不喜欢他,也终究会被一句救命之恩缚住。 “这是最后一次,我警告你郑明风,别再动他。”,陆汀寒确实没办法,毕竟陆家欠郑家的是两条命,“还有,这是陆家欠蓉姨的,不是你的。” 郑明风的前妻,多年前死于一场火灾,在那场火灾中,她牺牲了自己救下了怀着身孕的陆夫人。 郑明风目光沉了沉。 陆汀寒弯腰抱起椅子上的人,出了包间。 至此,一场阴谋灰暗的过往彻底明了。 江谨呆坐着,像是失去了全身力气。 张复青叹了口气,道:“你父母的事我确实是后来才听说的,我不知道他们会在那晚出车祸。抱歉。” 抱歉…… 江谨突然觉得这两字很可笑。 仅凭一句轻飘飘的抱歉,张复青就妄想撇清自己。 可笑。真是可笑。 “张老师。”,江谨叫他,苍白脸上挂着淡然的笑容,他道:“没关系,我不怪您了。” 说实话,那笑容看得张复青有些心悸,江谨实在太漂亮了,特别是三年不见,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气质变得更加突出,整个人就像一件精致的白瓷,让人忍不住想碰一碰摸一摸。 多年前那种渴望再次涌上心头,张复青看着江谨,道:“小江啊,这件事老师也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不该对你抱有那种心思,也不该故意传播谣言。你父母的车祸,虽然不是老师直接造成的,但老师确实对你心存愧疚。” 江谨简直恶心得想吐。 但他明白现在还不是报仇的时机,他要计划,他要让张复青和郑明风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老师,我早就放下了。”,江谨淡然一笑,极力克制着自己心中的恶心。 “放下就好。”,张复青像是终于松了口气,“对了,那你和陆……” 江谨知道他想问什么,直接了当的回答了一句:“没有关系。” 张复青眼睛又眯起来,看得出来他对江谨的话有些怀疑。 “不是他,那天晚上我跑了。”,江谨撒谎道。 “是吗?”,这回张复青眼里都露出了点笑意,他看着江谨,心里那股躁动越发明显,特别是在得知江谨和陆汀寒没有关系后,三年前那股没尝到的渴望再次涌上心头。 “老师。”,江谨望着他,透过那双眼睛就能看到这人心底的龌龊心思。 确实,狗改不了吃屎。 江谨故意露出一副暧昧的神色,眸光深邃的望着张复青,“改天约郑叔一起出来吧,我想当面问问他。” 他这副样子确实很难让人拒绝。 张复青目光深长的盯着他望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想捏他的下巴,江谨条件反射般的瞬间偏了头,最终那只手只有手指轻轻拂过了他的脸颊。 张复青愣一下,收回手,望着他淡淡一笑:“当然可以,毕竟老师还是很喜欢你。” 江谨回过神,朝他僵硬的笑了笑。 张复青起身,走到包间门口,“那我改天叫他出来,你好好休息,”,说完,他还意味深长的打量了江谨一番,嘴边噙着笑意,目光停在他腰上,留下四个字:“人都瘦了。” 等人出了包间后,江谨立马冲进卫生间开始干呕了起来。 他打开水龙头哗哗的往脸上浇了两把冷水,皮肤上那种被张复青碰过的肮脏感却怎么也洗不掉。 最后,脸和手被搓红了,他才怔怔的抬头望向了镜子中的自己。 原来,他跟陆汀寒周旋了那么多年,演技还是那么拙劣。也就只有陆汀寒那个傻子,才会以为他真的抑郁过度,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 胃里一阵翻涌,刚才本来也没吃几口的东西被他吐了个干净。 叮的一声,手机响了一下,江谨撑着洗漱池,拿出手机打开一看,是许言给他发的消息——“顺利吗?要不要帮忙?” 江谨强忍着不适,给他回了一条——“没事。谢谢你给我他的联系方式。” 发完,他打车回了公寓,倒头就睡。 这回,他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里还是那张俊逸无比的脸。 “宝宝,看到极光的时候,在想什么?” 那时,陆汀寒说要带他去看极光。 白色的雪地,夜空中银蛇似的,奇幻的绿色光带铺天盖地的流淌着。 第62章 男人抱着他,目光温柔又缱绻,也似银河一般。极光下,陆汀寒在吻他,吻得虔诚又温柔。 “我爱你。” 他听见梦里的人这样说。 第36章 计划报复 张复青说约郑明风,没想到很快就兑现了。 两天后,江谨就收到电话,张复青让他晚上一起吃饭,地点还是三年前的那家饭店。 江谨愣了愣,低声应下。 “上钩了?”,坐在他对面的许言看着他脸色有些难看。 “嗯。”,江谨应了一声。 “你确定那两个人渣会对你耍一样的手段?”,许言疑惑。 “不确定。”,江谨实话实说:“但我想赌一把。” 张复青在听见他跟陆汀寒不在一起的时候明显放松了警惕,还有眼里的透露出来的令人厌恶的赤裸裸的欲望,都是他的筹码。 “如果你只是想拿到视频作为证据,我可以替你去。”,许言说。 “不。”,江谨轻轻摇了摇头,他抬眸看了一眼眼前的人。 许言五官精致,每一笔都像是工笔画一般,他确实很美,是一种几乎能让人看见后立马发出惊叹的美。 江谨从没想过让这样一个人为了他去以身犯险。 “我要自己去做。”,江谨望着他,目光坚决,“结果要是跟预想的一样,我会第一时间给你发消息的。” 他们的计划是,许言会隐蔽的和江谨一同前往饭店,为了防止进酒店时被搜身,等到张复青和郑明风再次对江谨动手后,许言会跟上他们,然后佯装服务员敲门。 但这其实风险很大,且不说事情是否真的会如他们预想的发展,就算最后真的按他们所想的发展,视频又真的可以顺利拿到吗?还有江谨,万一真的羊入虎口又该怎么办? 未知因素太多,江谨也知道这个计划多草率和大胆,但他等不及了。 那个人要找到他了。 这种预感在最近几天越发强烈。 陆汀寒说会找到他,就一定会找到他,他知道那只是时间问题,除非他真的消失,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陆汀寒才会放弃。 “江谨。”,许言叫他,有那么一瞬间许言其实在他脸上看到了犹豫,“你曾经跟我说,同性恋并没有错,那你呢?你也是吗?” 那是两人第二次在豫大见面的时候,许言像是在特意等他回来,而江谨向他要了张复青的联系方式,并决定接受他的帮助。 同一家咖啡店里。 许言十指修长,右手夹着根烟,没点。白皙的食指中部关节处有一颗黑痣,在白玉般的皮肤上十分惹眼。仔细一看,还会发现他的食指根部有一小红印,像是被人用牙齿咬出来的。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许言望着江谨,淡淡的吐出几个字。 江谨望着他没说话。 许言这个人太特别了,他说不上来,总之给人的感觉就是觉得美得很不真实,疏离,冷漠,就像被雨打湿沾上了泥土的花。 许言望着他笑了笑,那抹笑容看上去好像有几分悲伤。 他拿出手机,递到江谨面前,上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 “我说过可以帮你。”,许言目光深长,他紧紧的盯着江谨的脸,忽然添了一句:“他现在的目标可是我。” 江谨正在输电话号码的手一怔,抬头望向了眼前的人。 “很惊讶吗?”,许言望着他,轻轻的笑了笑:“我以为的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可以猜到。” 江谨望着他愣了几秒,又低下了头,确实不奇怪,如果是许言的话。 “为什么帮我?”,江谨收好手机,问眼前的人。 “同性恋。”,许言嘴里冷漠吐出三个字,说得平静又厌恶,他说:“同性恋很恶心。张复青更恶心。” 闻言,江谨有些苍白的笑了笑。 他想,要是许言知道他曾经跟男人上过床,不知道还会不会帮他。 江谨看着他,平静说道:“同性恋并没有错,恶心的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人,你不该对它抱有这么大的偏见。” 当时,许言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而现在,这人却来主动开口问他,你也是同性恋吗? 江谨一时沉默,不知该如何作答。 无论他再怎么否定,但事实就是当别人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是陆汀寒的脸。 他曾经喜欢过陆汀寒,在一切还没有发生的时候,而那时他不知道那其实就是心动。不管他再怎么否定,那都是真的。 “我不知道。”,江谨望着许言,苦涩的笑了笑:“可能是吧。”,至少在遇到陆汀寒以前,他从未有过同性恋的想法。 许言望着他怔了一下,就好像在江谨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如果这让你觉得不舒服,那你现在也可以反悔,你没义务要帮我。”,江谨道。 许言望着他,露出抹转瞬即逝的笑容,然后转头望向了窗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江谨也随他的目光望出去,秋日的阳光已经不像夏天那么刺眼了,温和的光线笼罩着这座城市。豫大校门口的林荫道上落了些枯黄的树叶,来来往往的人依旧熙熙攘攘的。 “今天晚上我会按你说的做。”,半晌,许言转回目光,低头轻道。 第63章 “谢谢你,许言。”,江谨也没再推辞,笑了。 其实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悲痛的人不讲同情,而两人最初的结识只不过是因为在彼此身上看到了与自己相似的东西。 夜,华灯初上。 江谨按照约定到了三年前的饭店,其实饭店只是一个开端,让他真正有阴影是后来的那家酒店。 多年过去,很多记忆再次向江谨袭来的时候,他才知道,对他来说,豫城就像一扇被尘封的门,锈迹斑斑,腐朽破败。 而现在,他终于要再次亲手推开这扇门。 事情果然像江谨预料的那样,郑明风一见到他还是极度虚伪。 “小江啊!好久不见。三年前都是郑叔的错,你别跟叔一般计较。”,郑明风惺惺作态的笑着要跟他握手,“当初还好汀寒来得及时,你们现在应该在一起了吧?” 江谨故意没握他的手,冷冷道:“没有,郑总您说笑了。” 郑明风也不想自讨没趣,讪讪收回手,朝一旁的张复青递了个眼色。 张复青忙打圆场:“害,咱们今天不说过去的事,来来来坐下吃饭。” 江谨冷着脸坐下了。 郑明风见缝插针,倒了杯酒递上去,“小江,这杯算郑叔敬你的,就当为了三年前的事给你道歉。” 一杯酒就想揭过,倒真是想得美。 江谨伸手接过郑明风手里的酒,笑了一下,“这酒里该不会又有什么催情药吧?” 他说得轻飘,像是只当做一句玩笑话,但张复青和郑明风却俱是一愣。 “怎么会……”,郑明风眼神飘忽,有些心虚的道。 江谨一笑,看来他赌对了。 很明显,郑明风和张复青并没有为曾经做过的事后悔,他们有的只是遗憾,等到再次有机会,他们还是会做出一模一样的选择。 他抬手把酒喝了,包间瞬间响起郑明风的大笑声:“哈哈一阵泯恩仇!老张啊我就说你这个学生收得好吧!” 张复青瞥着江谨的脸色变化,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江谨难道真的能放下对他们的芥蒂,到底一笑泯恩仇?还是说有别的目的?还有陆汀寒真的已经不在江谨身边了吗? 张教授目光谨慎的往四周打量了一番,明明没有摄像头,他为什么总有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 几杯下肚,江谨已经明显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化,像是有一群蚂蚁在他的身上爬一样。 咚咚—— 江谨意识不清的晃了晃头,看向被敲响的房门。 “您好,你们点的酒。”,门被推开,江谨看见了打扮成服务员的许言。 许言带着口罩,眉眼间稍微粉饰过,但江谨还是一眼认出来了,因为那双眼睛的确很好认,对视的瞬间江谨就看出来了。 许言故意避开郑明风和张复青的视线,走到江谨身边,往桌上摆酒。 江谨的状态已经很不好了,他脸上浮上一层红晕,整个人看上去神情迷茫。 许言摆完酒后就直接退出了包间,他把推车交给路过的服务员后就直接走到卫生间把身上的衣服换了,他回到饭店门口等人出来。 果然没过了一会儿,江谨就被两人架着出来了,看样子应该是已经晕过去了。 许言小心的跟上了他们。 郑明风和张复青把人带到了附近的一家酒店。 郑明风瞥着张复青搂的江谨,打算刷卡开门,还调侃了句:“老张啊,你真就这么喜欢你这学生,别人吃过的也要?” 张复青望了他一眼,眼里说不清什么意味,有点不耐烦的愠道:“三年前不知道便宜了哪个,现在——”,他目光落到江谨发红的脸上,眸光深沉,“我倒要看看连姓陆的都喜欢的人到底是什么滋味。” 郑明风不怀好意的一笑,拍拍张复青的肩:“三年才抱得美人归,确实该好好折腾折腾。” 说完,他目光在楼梯口处瞟了一下,然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 因为那里有人! “谁!”,郑明风低声喝道,拔脚就要往楼梯里追。 张复青也被他吓了一跳,回头看过去,只看见消失在拐角处的一片衣角。 第37章 死局重现 许言没料到会不小心暴露,而郑明风独自一人来追他,张复青带着江谨进了房间。 他知道自己现在必须要尽快甩掉姓郑的,不然江谨的处境很危险! 酒店的走廊交错纵横,他下到一楼后,想借势躲开郑明风的追踪,从酒店另一边的楼梯上去。 “唔——” 突然,身旁的一间客房里伸出一只手,捂住许言的嘴把他拽了进去! 房间里没开灯,许言闻到那人身上一股极其熟悉的味道! 随着廊上的脚步声靠近又远离,身后的人开口抱着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冰凉的嘴唇贴上许言的脸,让他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嗯?哥哥这是从哪里出来?”,那人捂着他嘴的手依旧没放开,另一只手紧紧箍着他,说话的气息全落在许言的脸上:“哥哥你知道吗?在这里看到你让我非常,非常的不高兴。” 突然,“嘶——”的一声,身后的人往后退了两步步。 “疯子。”,许言咬完人后,只厌恶的瞥了一眼身旁的人,便要打开门出去。 第64章 “嘭——” 被推开的发出一声闷响,又被合上了,身后的人一只手抵住门,脸色阴沉的把许言困在自己眼下。 “唔——” 许言还没开口,嘴唇就被粗暴的堵住。 嘴唇迅速被咬得又红又肿,急躁的喘息声在黑暗中越发沉重。 “那人是谁?”,黑暗中,男子捏住许言的脸颊,语气冷得令人发寒。 “要发疯别处去发。”,许言厌恶怕开他的手,别开脸,语气同样冰冷。 “哥哥啊——”,青年不恼反笑,低头凑到许言耳边:“你果然是上完床就不认人的。”,说完,他钳住许言的两只手,眼里浮出狠意,“你觉得我会让你去找别人吗?做梦。” 江谨现在一个人被带进了房间,许言担心如果他不能及时按计划行事,江谨会有危险。 “我说今天不行!谢冉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吗!”,青年有些微妙变化的身体正紧贴着自己,许言有些气息不稳。 谢冉听完他的话忽然笑了,低头又要去亲他,哄人一般:“哥哥别担心,那个人会有人去救的。” 许言太知道眼前的人是什么德性了,几乎立马就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怒道:“你调查我?” 青年低头吻他的唇角,半含笑意:“哥哥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么惊讶做什么。” 谢冉,谢冉,又是谢冉。 许言心中一凉。 这个疯子,竟然是他的弟弟。 他绝望的闭上双眼,知道今天是走不掉了。他睁开眼,目光阴寒的盯着眼前的人,冷声道:“他要是有事,我会杀了你,然后自杀。” 青年缓缓松开他的手,笑得天真又恶劣:“我怎么舍得让哥哥给我殉情。” 说完,他抱住许言,安静又深入的亲吻。 而许言浑身冰冷,长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 另一边,张复青带着江谨进入房间后,把人放到了床上。 江谨意识模糊的睁开眼睛,身上的燥热让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 他强撑坐了起来,目光投向眼前的人。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夜晚。 张复青坐在床边看向他,已经完全不屑于伪装了,像看一个唾手可得的猎物一般盯着江谨:“醒了啊?” 江谨身体难受,没开口说话。 张复青知道他在想什么,突然俯身,整个朝江谨压过去。 由于药效,江谨反应迟钝,即便反应过来想往后退,但还是被人压在了身下。 张复青撑着床,望着身下的人,目光幽深,他情不自禁的伸手想摸摸江谨的脸,江谨立马很抗拒的把脸偏向了另一边。 张复青笑了,他笑江谨天真,愚蠢,“你不会以为今天还会有人来救你吧,你的那个同伴早就被吓跑了。” 江谨的眼睛倏的睁大了! 许言被发现了!怎么会!? “三年了,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张复青捏住江谨下巴,强行把他的脸掰回来,低头想吻他。 一股恶心瞬间直冲江谨的五脏六腑,他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抵住眼前的人不让靠近,喘息道:“别…碰我!恶心……” 张复青没因为这句软绵绵威胁就停了下来,他反而更兴奋,伸手欲去解江谨的衣服:“当初不知道便宜谁,没想到啊还有今天。” “唔——” 江谨竭力反抗着,死死护着自己的衣服。 然而无济于事,他的力气在这种时候跟张复青相差甚远。 唰的一声,张复青直接把他的衬衫扯烂了! 男人的目光瞬间像嗜血一样! 几乎是同一瞬间,江谨痛哭出声:“不要!” 他挣扎着,下意识喊出口的却是:“陆哥……” 原来当置身困境,他第一个会喊的还是陆汀寒。 “不要……不要……陆…陆哥……” 崩溃哭声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张复青闻言也怔了一下,他心里闪过一丝疑惑。可身下的人整个身体就像白里透红的玉石一般,实在让人心猿意马,他顾不了那么多,低头就想往下亲。 突然,“嘭——”的一声巨响! 房间门被人踹开! 张复青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人从床上拎了起来! 是陆汀寒! 就在看清人的那一瞬间!张复青被他一拳挥在脸上!力气之大,打得他瞬间眼冒金星,踉跄的摔倒在地,口腔里漫出一股血腥味。 然而,还不够。 陆汀寒又把他拎起来,照着脸一拳又接着一拳。 张复青意识不清,感觉这个人就是完全冲自己命来的! 压制性的力量让他无力反击,一直到他整个人倒在地上开始抽搐起来,陆汀寒才住了手。 “呼呼呼……” 粗重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响起。 陆汀寒颤抖的走向床边,脱下外套盖在江谨身上,把人抱了起来。 江谨或许还有意识,或许已经没有,他搂着陆汀寒的脖子,把头埋进眼前的人的颈窝,只不停的哭着:“陆哥……陆哥……” 温热的眼泪落在皮肤上,像火一样灼烧着陆汀寒,他整个人颤抖着,浑身的力气像是忽然卸了劲,现在的他甚至因为颤抖而抱不起来江谨。 “没事了…别怕。”,他把江谨整个人都抱进自己的怀里,心疼不已。 第65章 陆汀寒不敢想象,如果他再晚一步找到江谨…… 那他会杀了张复青。 “没事了……没事宝宝……不会有人碰你……别怕别怕……”,陆汀寒伸出颤抖的手,用还是干净的地方小心翼翼的给江谨擦眼泪。 可是怎么也擦不完。 “对不起……对不起……” 压抑痛苦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那样无助脆弱。 陆汀寒哭了。 他好像从来没有在江谨面前这么失态过,就好像这么多年压抑的感情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他很想跟江谨说,其实这么多年,他也很痛苦。他实在太害怕失去江谨了,哪怕人就在眼前,他还是害怕,他怕哪天江谨真的连最后一点留恋都没有了,忘了他,去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他现在才明白,任何人都不可能替代江谨。那些人只不过是他在自欺欺人,他妄想从别人那里得到江谨没有给他的东西,可那怎么可能会是一样的呢。 别人或许可以为了钱为了利对他示好,可江谨不会。 从三年前开始,他就已经把那个青年弄丢了。 如今,他又让人陷入同样的危机。 他后悔了,彻彻底底悔了。 三年前,他就不该心软,放过张复青和郑明风。 这次,他绝不会再手软。 陆汀寒抱起江谨,往房间外走,目光阴寒。 郑明风回来时,正好跟他在门口碰上。 “汀寒?!”,郑明风被眼前的人震惊,他目光一转,落到陆汀寒怀里的江谨身上,表情瞬间凝重,他喃道:“他怎么……” “郑明风,这是第二次,我警告过你,别再碰他,这是你自找的。” 陆汀寒抱着人,冷冷的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陆汀寒!” 一股寒意爬上后背,郑明风明白,这次陆汀寒是真的不会再放过他们,他叫住人,使出惯用的招式:“你别忘了,我老婆是为了救你们才死的!你凭什么对付我!没有她你连出世机会都没有!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横?” 陆汀寒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他冷笑道:“是,你应该庆幸,要不是因为这个,你第一次就该进去了。” 闻言,郑明风还想开口再说点什么:“你不能这样对我!我还有——” “其他的用不着你管。” 陆汀寒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抱着人走了。 郑明风怔在原地,知道这是彻底撕破脸了。望着两人消失的背影,他目光变得阴沉。 回到房间后,他望着躺在地上的张复青想了很久。 最终,他把人送到医院,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另一边,陆汀寒把江谨抱上车,一路疾行,到了他曾经在豫城留下的的一套公寓。 江谨被他抱到床上,整个身上热得不行。 又是这样。 三年前的死局,再一次摆在了两人面前。 陆汀寒坐在床边,望着床上人,心中悲凉不已。 如果不是他,那计划里那个该来帮江谨的人又该是谁呢?这是不是意味着,江谨已经和其他人…… 一想到这儿,陆汀寒就觉得自己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了起来。 第38章 失忆 昏暗的房间内,气氛变得越发暧昧缱绻。 床上,江谨药劲已经完全上来,他抱着陆汀寒不肯松手,嘴里哼出的声音像是讨好,又像是引诱。 “热……”,他把脸贴向眼前人的脖颈处,委屈的哼唧。 陆汀寒把人压倒在床上,捏住江谨的下巴不让他靠近,目光深沉,哑声开口问江谨:“还…记得我是谁吗?” 江谨抬眸对上他的目光。 本就意识混乱,他被一问题问得有些发懵。 可,眼前的这双眼睛,看上去好像有一点悲伤。 两人对视了几秒,江谨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画面——也是昏暗的房间,他好像在跪着求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很高……他哀求着,哭喊着……还有为什么他会哭得那么伤心? 是谁…… 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让江谨松开手,痛苦的蜷了起来。 到底是谁…… 记忆里的目光上移,他马上就能看清那张脸了……马上就能…… “江谨。”,陆汀寒察觉到自己的话好像刺激到了江谨,他伸手想把人抱起来。 忽然之间,就在抬眼的那一瞬间,江谨看见记忆里的那张脸和眼前的人重合在了一起! 唰的一下,他瞬间弹开! 后背撞到床头上,发出一声闷响,但他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痛一般,恐惧的抱头尖叫:“滚!别碰我!滚!滚开!” 陆汀寒愣住。 他感觉江谨不太不对劲。 不,是很不对劲! 他江谨警惕的看着他,目光变得越发恐惧和陌生起来。 一阵巨大的恐慌兀的闯进陆汀寒的脑海,他整个人僵住,甚至连后背都爬上一股寒意。 “宝贝……”,他喉结滚动,轻声开口,试探的伸出手,想去拉江谨。 然而,江谨反而被他吓得又恐慌的往后退去。 “危险!”,眼看江谨差点跌下床去,陆汀寒连忙收回手,沉声安抚:“别动……你别动,我不碰你,我不碰你……” 江谨停下动作,再往后一步,他估计就得脑袋着地。 第66章 气氛一时变得很沉重,陆汀寒神色难看的往后退了几步,看着江谨,耐心哄道:“我不碰你,你先过来点好吗?那里很危险。” 江谨望着他,愣愣的,没动。 刚才恢复的那点意识好像又在慢慢的一点点消失,他看着陆汀寒,脑子逐渐变得空白起来…… 看着看着,他发现自己好像并不认识眼前人。或者说,他好像想不起来眼前这个人了。 他是谁…… 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又是哪儿? “唔嗯……” 江谨痛苦的捂住自己的头,脑海里一片空白。身上那股燥热又在侵蚀着他,他好难受…… 陆汀寒趁他还没反应过来,迅速绕道他那头床边,手从他的腿弯穿过,把人抱起来,抱进怀里,他轻抚着他的头,轻声道:“没事了……没事了……别怕……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他声音实在太温柔了,江谨发着抖的身体,居然真的在他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了下来。 可能发现陆汀寒并没有什么恶意,他竟然放松了戒备,撒娇似的往陆汀寒怀里拱了拱,小声说:“我难受……” 是真的难受,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像火烧一样。 “没事宝宝,你只是喝醉了。”,陆汀寒抚摸着他的背,轻声回应。 “可是……我想……我想要……”,江谨喘息着,更亲密的往他身上贴去,却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心里的那股欲念折磨得他快疯了。 “没事,我知道,我都知道。”,陆汀寒还在试图安抚他。 他不知道江谨到底怎么了,他不敢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对江谨做什么。 可惜刚开始情形还能控制,渐渐的,江谨越发难以镇静。他搂着陆汀寒,开始哀求:“你摸摸我,你摸摸我好不好……” 人都哭了。 陆汀寒实在不忍心,呼吸也变得越发的沉。 可是,他也怕,他怕江谨现在的状态,要是真做下去,会受到二次刺激。 他一时没动,江谨竟然主动伸手去拉他的手,要往自己的身上放。 陆汀寒回神,一把摁住了他的手。 江谨受不了了,哭得更绝望了,他缠着陆汀寒,哭道:“我求你了……给我把刀……给我把刀好不好……我好难受……你给我把刀好不好……” 他想自残。 这话一出口,陆汀寒态度瞬间转变了。 他神色紧绷,一条腿跪进江谨腿间,低头去吻江谨的眼角,用指腹给他擦眼泪:“别怕宝宝…不用刀…不能用刀……” 说完,他捏着江谨的下巴,吻了上去。 很温柔的一个吻。 陆汀寒的手从江谨的腰向上,江谨也终于在他抚摸下,感受到了一丝冰凉。他情难自抑,想躲避,却又忍不住想迎合。 “别怕……我们做过的,你是我爱人,不用怕。”,陆汀寒哄着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耐心。 “爱人……”,江谨喃喃的跟着他重复了一遍,眼睛里透出一丝迷惑。 “嗯。”,陆汀寒摸着他的脸,耐心回应,眼神看上去好像很深情。 “真…的吗?” 那眼神太具迷惑性,也至于江谨分不清真假。 陆汀寒动作依旧很温柔,他吻了吻江谨的额头,回应道:“嗯,我爱你。” 江谨在他耐心的引导下,渐渐放松下来。 即便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但身体的记忆还残留着,身上的欲火很快被点燃。 伴随一次次落下的亲吻,江谨感觉身上的燥热逐渐散了下去。 但最后,他也因为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陆汀寒替他清理完,又为他掖好被角,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在确定人没有发烧后,他退出房间,到阳台点了根烟。 远处的天,微微泛起一层灰白。 天快亮了。 他们的人生却又一次步入了一个死角…… 直到抽完身上所有的烟,他才掏出手机,给宁医生发了一条消息,说——江谨他好像失忆了。 第二天,江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一个人抱在怀里。 男人的睡袍微敞,露出有型而不贲张的肌肉线条,甚至锁骨和肩上还有几处暧昧的牙印。 “?” 江谨愣了好几秒,想起来,昨晚上这个男人说自己是他的爱人。 “是真的吗?”,江谨心中疑惑。 那为什么除了昨晚的事,他对眼前的人没有半点印象? 他再次抬头去打量男人的脸——很完美的一张脸,精致的像造物主的炫技之作。 过了一会儿,陆汀寒在他注视下,缓缓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没人开口。 “看来……是真的不记得了。”,陆汀寒心口发疼,他伸手摸了摸江谨的头,柔声问:“怎么了?” 那只手很温柔,让人忍不住想依靠。 江谨用头在掌心蹭了蹭,很认真的看着他,有些悲伤的说:“我好像不记得你了。” 眼里还有几分愧疚。 陆汀寒心头一颤,险些落下泪来。 明明他才是大恶人,而江谨居然会觉得记不住他,是一件难过的事。 真可笑。 陆汀寒觉得自己真应该从江谨的世界里永远消失才好。可他又舍不得,他怎么舍得,这样愿意躺在他身边跟他说说话的江谨,他只在梦里见过。 第67章 “没关系,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受伤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陆汀寒摩挲着他的脸,苦涩的笑了笑。 “嗯。” 江谨也笑,他觉得他的爱人应该很爱他。 陆汀寒温柔注视着他,轻声开口:“我的名字叫陆汀寒,陆地的陆,岸芷汀兰的汀,寒冷的寒。四年前,我们在你的学校第一次见面,当时你在楼梯上追着阳光踩,我看见了,对你一见钟情。” 江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是被追求的一个,但陆汀寒说的这个他好像是有点印象,脑海里闪过一些零星的模糊的画面。 “陆、汀、寒。”,江谨跟着他重复念了一遍,不知道为什么心口好像有些发闷,他好像确实对这名字很熟悉。 看来,他们真的是爱人。 江谨也在心里接受这个定论。 “陆哥。”,他对陆汀寒笑了一下,叫得自然又亲昵。 陆汀寒被那笑容晃得心口刺痛。 他把手搭到江谨腰侧,轻轻揉了揉,问他:“疼不疼?要不要擦点药?” 江谨脸一热,想起昨晚上两人之间的那些亲密行为,他有些不好意思,往陆汀寒怀里一埋,闷声说:“我昨天晚上好像喝多了。” 陆汀寒吻他发顶,揉揉他的头,温柔笑道:“没关系,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两人又在床上腻歪了好一会儿,陆汀寒才不舍的下床。 他对江谨说:“我下去给你弄点吃的,你难受就别起来了,我给你端上来。” 江谨靠着床头,笑得很甜,说:“谢谢陆哥。” 陆汀寒出了卧室,关上门,背靠着房门站了好几分钟。 太卑劣了。 他真的,又一次欺骗了江谨。 吃过午饭后,陆汀寒收到了一个电话,是他让助理去查的张复青猥亵学生的证据。 助理还说:“陆总,张复青已经醒了,在豫城北区,欣和医院。” 第39章 撒娇精 医院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气味。 陆汀寒根据助理说的位置,很快就找到了病房,andy就站在门口。 见他过来,andy开始说明情况:“陆总,您昨晚上让我到酒店送他去医院,但我到的时候,他已经被送走了。我也是今天早上才查到他被送到了欣和。” 陆汀寒让她多跑一趟,其实是担心郑明风连那点狼狈为奸的情意都不顾,任张复青自生自灭。 他冷声问:“郑明风呢?” 助理无奈的摇摇头:“已经跑了。” 看来,两人那点情谊也不值几分钱,这会儿已经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陆汀寒又问:“证据收集得怎么样?” 助理递给他一个文件袋,说:“这些年他们一直很小心,我们找不到什么足以指控的实质性证据,只能从以前的那些学生开始下手,有一个意外的收获,在——” 她本来想说在“在江先生以后”,但又怕触到陆汀寒逆鳞,只好改口:“两年前,他的目标是一个叫季宁学生,那个学生后来给我们提供了一段视频。” 陆汀寒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淡声回了一句:“知道了。” andy看着他,心里也没底,只能开口问:“陆总,我们真的…要报案吗?如果那样的话,江先生……” 还是绕不开江谨。 如果报案的话,江谨作为张复青的学生,一定会被传去调查。 陆汀寒没有丝毫犹豫,冷漠的吐出几个字:“报,我不会让他参与进去。” 不说江谨已经失忆了难以作证,陆汀寒原本也就没想过让他去。他能让江谨从张复青的学生名单里迁出,也会让张复青从此不敢再提任何有关江谨的事。 病房门被推开。 张复青靠着床头,看见进来人的那一瞬间,表情僵了一下。 继而,他又笑起来,笑得极其轻蔑而充满恶趣味:“怎么?陆总不跟你的美人儿缠绵,跑我这儿来干什么?杀人灭口?” 陆汀寒冷笑一声,不屑道:“如果我要杀你,昨天晚上你已经死了。” “确实。”,张复青认同的附和他,目光却是不怀好意,他咧嘴一笑,故意往陆汀寒的痛处讲:“不过陆总,你不应该谢谢我?江谨的的滋味很不——” 唰!陆汀寒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把人撞到床头上,语气阴寒:“我警告你,别再提他。” 脖子上的手力气很大,张复青脸瞬间涨红,但他还要说,陆汀寒越是失控,他就越兴奋:“咳咳——陆、汀寒,你有本事你杀了我!最好你跟我一起进去!否则我进去了,我就说我上了他!他的腰他的腿……咳咳,甚至连他的那里我全都摸……”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已经陆汀寒被掐得翻白眼了。 直到他身体开始抽搐,嘴里再难吐出一个字,陆汀寒才松开他,冷道:“你可以试试,我保证,你只要敢在里面说有关他的任何一件事,我会让你不能活着走出这间病房。” 张复青捂着脖子喘气,挣扎间,摔下了病床。 而陆汀寒看都没再多看他一眼,转身走出了。 andy还在病房门口站着,见他一身寒气的出来,心里有点害怕,他怕陆汀寒一时失控,把人给杀了。 “陆总,您不会……”,andy紧张的开口。 陆汀寒只说:“待会儿告诉他,如果审问的时候他敢提江谨,那他的家人死了伤了残了都有可能。” 第68章 andy一愣,应下:“是。” 她应该明白,除了在江谨面前,陆汀寒从来都不是一个温情的人。 从医院回去时,陆汀寒特地绕路从花店买了一束花,还有江谨喜欢吃的甜食。 他进屋时,江谨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放空。 他身上穿着昨晚的睡衣,手里拿着一本杂志盖住脸。听到声响后,江谨立马拿开杂志,往玄关处望去,在看到陆汀寒手里拿的东西后,他笑得更开了。 走到人面前,他还明知故问的打趣:“送我的?” “对,送你的。”,陆汀寒把花递给他,摸着他头宠溺一笑,心头却有些发酸。 他实在太想念现在江谨这副样子了,四年前,江谨总这样笑盈盈的看着他。 而那三年,他一次都没见过。 更难得的是,江谨居然还主动凑上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谢谢陆哥,花我很喜欢。” 在他正要往后退时,陆汀寒却倏的搂住他的腰,把人带进自己怀里,低头吻上了江谨的唇。 深入而柔情的一个吻,分开时,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温热湿腻的气息扑到彼此脸上。 陆汀寒又轻轻吻了一下他的眉间,说:“这才算谢。” 江谨粲然一笑,心想,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 三天后,陆汀寒回了环城一趟。 处理完公司的事务,他顺便去找了宁录。 宁录看见他的状态这么好,很是惊讶,毕竟他上一次见陆汀寒,还是江谨走的时候,这人当时甚至可以用颓废来形容。 “你们和好了?”,宁录狐疑的问。 “没有。”,陆汀寒说:“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是真的,他失忆了。” “所以你们……”,宁录不知道怎么说,他不明白两人之间现在究竟是怎样一种状态?江谨又是失去的哪一段记忆? 斟酌好半晌,他才问:“所以你们是在一起了吗?” 按理说,两人之间断不可能这么快就冰释前嫌才对,除非…… “我骗了他。”,陆汀寒说。 果然,这才是问题所在。 这人真是彻底没救了,宁录也懒得再劝,只问:“那你找我,到底是希望我帮他恢复记忆呢?还是不呢?” 陆汀寒却没犹豫,说的是:“我想你帮他想起来,如果那时候他真的还那么恨我,我也不会再强行把他留在身边。” 宁录一怔,望着他,眼里闪过惊异,他不信陆汀寒真的能放下。 陆汀寒见对上他吃惊的眼神,垂下眼眸,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够了……已经够了。” 也许江谨失忆的这段时光,是上天给他的恩赐。 在他看见那个人对自己笑得那样纯粹阳光的时候,他才明白,江谨不是他养的金丝雀,他应该活得自由的。 “行,那你哪天带他过来。”,宁录说。 在两人走到今天这步,实在是造化弄人。至少宁录在听来,江谨在那个故事里并非对陆汀寒真的一点情意都没有。 只是,心结已成顽疾,要打开谈何容易。 豫城,公寓。 陆汀寒不在的这两天,江谨自己待在家里。其实他并没有忘记很多事,只是有关陆汀寒的那些,他全都想不起来了。 原来的手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陆汀寒给了他一个新的,里面只有陆汀寒一个联系人。 他也有尝试过给自己父母打电话,可两个都已变成空号,随着拨号数量的增加,他心里越发的慌。 在陆汀寒离开的第二天晚上,他没忍住,给陆汀寒打了个视频。 江谨趴在床上,整个人都蔫蔫的。 陆汀寒就问他:“怎么了?” 江谨难过的说:“我好像联系不上我父母。” 陆汀寒脸色一僵。 江谨也看出他不对,疑道:“怎么?难道我们已经见过家长了吗?” 好半晌,陆汀寒才苍白的笑了笑,才回他:“没有,我等你好了带我去。” “好吧。”,江谨见他一副还挺没自信的样子,有些好笑,安慰他:“你放心吧陆哥,我肯定不会对你始乱终弃的。” 即便知道江谨恢复记忆后,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离他而去。 但陆汀寒还是轻声应他:“好。” “陆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江谨盯着屏幕里的人看了一会儿,忽然说:“我有点想你了。” 陆汀寒先是一怔,然后温声回答他:“今晚就回来。” 这会儿已经快晚上十点了,江谨当然认为他是在哄自己,也没当真,又跟陆汀寒说了一通黏糊的话后,挂了电话。 直到半夜,凌晨两点多,江谨朦朦胧胧被身旁的动静吵醒,陆汀寒把他搂进怀里,小声安抚他:“没事,是我,别怕,继续睡吧。” 江谨就又被他抱着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江谨还觉得不可思议,他望着眼前的人,感觉心都被捂暖了。 陆汀寒抱着他,也没说话。 他本来没打算带江谨去环城的,毕竟那个地方对江谨来说有太多痛苦的回忆。 他想,如果江谨想留在豫城,自己就陪他留在豫城,让宁录来豫城。 他只希望能在这段时间里,尽可能的弥补,奢求江谨恢复记忆后,能不那么恨他。 但没想到江谨居然主动开口,说:“陆哥,要不我跟你去环城吧,你这么两头跑挺累的吧?而且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医生吗?” 第69章 “不累。”,陆汀寒揉揉他的头,说:“你不是喜欢豫城的天气吗?” 这理由可真够牵强的。 江谨一乐:“陆哥,我又不是花,晒不得冻不得的,再说——”,他抱住陆汀寒,使出那招这几天已经娴熟不已的绝招:“再说我想你嘛,你一去就要第二天才回来,我一天见不着你都不行。” 又来了。 撒娇精。 不管失不失忆,陆汀寒真是拿他这招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哪舍得拒绝,只能摸着江谨的头无奈又宠溺笑道:“行,这周末带你一起过去。” 他既然下定决心要对江谨好,就不会再强迫他做任何事。 第40章 这酒上头 回到环城后,陆汀寒没让江谨住回原来那栋别墅,他打算带人先去宁录那儿看了再说。 宁录再次见到江谨时很是惊讶,比看到陆汀寒的转变时还要惊讶,因为现在的江谨简直跟他之前认识的那个判若两人。 “你好,宁医生,我是江谨。”,江谨一点不拘谨,也没掩饰,在他面前松开陆汀寒的手,大大方方的打招呼,笑得很温柔。 “你好。”,宁录愣了两秒,才同他握手。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曾经陆汀寒在面对那样的江谨会那么痛苦了。 就好比,一枝自己最喜欢的花在面前慢慢枯萎,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经过简单的交流后,宁录总算知道江谨的忘的是什么事了。 可不就是陆汀寒当初在他这儿讲的故事嘛。 “所以,除了想不起来你跟陆——”,总字没出口,宁录及时拐弯,换了种说法:“你跟你爱人的事,其他的你都还记得是吧?” “也不是。”,江谨摇头:“其他的我也有一些记不清的,我的记忆好像就到我上大学那段时间,后来关于我父母的,我好像也不记得了。” 宁录心道:你记得才怪呢。 那么大一个刺激,还是跟陆汀寒相关的。 “没事,可能只是因为某些刺激而产生的短时间失忆,可以多去以前熟悉的地方,看能不能慢慢恢复。”,宁录不知道他失忆的真正原因,陆汀寒也没解释,那估计是不想让江谨听。 他递给江谨一份问卷,轻笑道:“现在你去旁边的休息室填一下这份表,不知道的空着,我想跟陆总单独聊聊。” 江谨接过表,犹豫的看了陆汀寒一眼,像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陆汀寒伸出手揉揉他的头,温声说:“没事去吧,我跟宁医生聊一会儿。” 江谨这才出去了。 屋里只剩两人,宁录总算可以大胆开麦:“陆哥,他到底是怎么失忆的?” 陆汀寒叹了口气,说:“我猜,可能是因为药物刺激。” “药物刺激?”,宁录眉头皱起来,他当初确实有给江谨开过一些宁神安眠的药,虽说是药三分毒,可也不至于造成失忆这么大的事吧?! 陆汀寒解释道:“三年前,他被下过一种催情药,后来,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又中了那种药。” 催情? 宁录真想不到,江谨这到底是遭了多少苦难? 他想了想,还是建议陆汀寒:“这样的话,陆哥你还是应该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如果有其他副作用的话,可能对他身体不好。” “好,我会的。”,陆汀寒应下。 “行,那就等检查以后再带他过来一趟吧,这段时间的话,我还是建议能尽量多待在他以前熟悉的环境里。” 因为知道以前江谨是生活在什么状态下的,宁录也不迂回,直接说:“不过,你可不能再关着他了,陆哥。” 想起自己以前做的那些糟心事,他愣了愣,才说:“不会了。” 宁录看着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来爱情这个玩意儿是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而且陆汀寒说的这句不会,对他来说真没什么可信度。 离开心理咨询室,宁录还特地邀请陆汀寒:“对了陆哥,黎秋说今晚想请吃饭,你带江谨一起块儿来吧。” “好。”,陆汀寒这次没再拒绝。 前段时间,宁录也跟他提过,只是他当时心思全在寻找江谨的下落上,三番五次的推了。 到了晚上,陆汀寒带着江谨出门。 江谨坐在他边上,吹着夜风,甚至哼起了轻快的歌。 陆汀寒轻轻一笑,问他:“这么开心啊?” 江谨转头看他,眼里的笑意未消:“宁医生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的人。”,说到这儿,他还挺遗憾:“没想到他居然都结婚了。” 陆汀寒想起自己曾经在咨询室见到的两人样子,说:“不遗憾,他跟他爱人很般配。” 江谨依旧笑着,点点头,忽然话锋一转:“那我们呢?陆哥,你说我们配吗?” 他语气听上去,虽然像在开玩笑,但目光却是很炙热。 陆汀寒沉默,没回答。 车里的气氛忽然变得有点诡异。 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江谨心里还是有点失落,连同那句“那你觉得我们也会结婚吗?”,也被他咽了回去。 因为这件事,晚上吃饭的时候,江谨都一直有点心不在焉的。 陆汀寒让他少喝点,他偏一遍一遍的朝宁录和黎秋举杯子。 第70章 他其实已经很久没喝过酒了,那三年陆汀寒更对他严加管控,导致他本就不好的酒量到现在一杯倒。 他晕晕乎乎的,想起什么说什么。 “第一杯,祝宁医生和黎先生新婚快乐。” “第二杯,祝你们百年好合。” “第三杯,祝你们……” …… 直到他把自己能想起来的祝福词全都说了,举着杯子愣愣的,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什么。 陆汀寒脸色不太好看,几番克制住了想从江谨手里抢走杯子的冲动。 最后回去时,江谨是被抱上楼的。 陆汀寒扶着他,刚打开门,江谨忽然用力抵着他靠到玄关处的墙上。 然后,一个弥漫着酒气的吻贴上来。 江谨攥着他手臂的衣料,闭着眼,呼吸烫得能灼伤人。 吻在黑暗里显得很急切,甚至笨拙。 陆汀寒放在他腰侧的手,僵着。 江谨退开,一双眼睛在夜里出奇的亮,他哑声问陆汀寒:“你是不是,不太喜欢我?”,语气很是低落。 陆汀寒沉默的看了他几秒,忽然抬手护住江谨的头,一只手揽住他的腰,一个反身将人困住! “唔……” 两人位置瞬间调转,江谨被撞得有些懵,他想抬头去陆汀寒,却被陆汀寒摁着头,嘴唇被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量堵住。 “唔……嗯……” 陆汀寒吻得很深,湿润的舌撬开他的牙关,在他嘴里肆意游走。 “嗯……”,江谨情不自禁的环上眼前的人肩。 陆汀寒得到回应,变得更加急切,柔情的吻变得疯狂,他反复轻咬着江谨,像要把人拆吞入腹。同时,他手上的动作也没停,灵活的探进江谨的衣衫,不停揉捏着那一处腰身。 身体软下去,江谨很快被他托着抱了起来。 “陆哥……”,江谨捧着他脸,喘息着叫了一声,眼神迷离。 这酒上头。 从客厅到卧室,江谨被翻来覆去的折磨大半个晚上,最后精疲力尽的缩在陆汀寒怀里。 陆汀寒吻他的额头,眉眼,又轻拍着他的后背,嗓音夏夜的微风一样温柔,他说:“睡吧……我爱你。” 这是给江谨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 第二天,江谨醒来时已是中午,陆汀寒不在。 他拿过手机看时间,却被屏幕上的一条新闻推送吸引住了视线—— #豫大教授张某猥亵学生师德败坏,于14日晚在欣和医院跳楼身亡# 江谨骤然呼吸一凝,心跳加速。 他很少上网冲浪,一般不会去细究,但不知为何,看到这则新闻,他不受控制般,鬼使神差的点了进去。 瞬间,帖子铺天盖地的向他袭来—— #14日欣和医院坠楼教授# #震惊!豫大教授被告猥亵# #豫大教授张复青猥亵学生材料# #高校教授跳楼背后的真正原因是……# …… 凡此种种,层出不穷。 张复青……张复青…… 江谨点进其中一篇帖子,往下一滑,随即一张中年男人的照片映入眼帘。 “小江啊……” “小江,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小江……小江……小江……” 脑海里繁冗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兀的一股恶心直冲胸腔,江谨丢下手机,冲进盥洗室开始呕吐起来。 他身体本来就有些虚,这会儿又吐得难受,再抬头时他险些站不住,向后摔去。 幸好,及时赶到的陆汀寒抱住了他。 陆汀寒沉着脸,把他打横抱抱起,走回床边,将人放下,半跪着去探江谨的额头。 凉,江谨刚洗过冷水。 陆汀寒眼里满是担忧,拉过江谨的手放进掌心捂着,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江谨摇头:“没事,就是刚刚看到篇新闻,有点恶心。” 新闻? 陆汀寒拿过江谨丢在床上的手机一看,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殆尽。 “怎么……突然看这个?”,陆汀寒滑掉页面,手上动作僵硬,目光也变得有些不自然。 有点奇怪。 江谨迷惑的看着他,开口问:“我是不是认识他?”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新闻上所说的日期,就是陆汀寒去找张复青的那天晚上。 第41章 还没打够 “陆总,张复青跳楼了。” 是那天晚上七点多,andy给他打的电话。 陆汀寒站在在阳台,沉默良久,才沉声声:“那就继续查郑明风。” 张复青以为这样就能洗清自己,两袖清风的去,做梦。就算是死,他也得背着那些罪名去地狱。 “我是他的学生……对吗?”,江谨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他好像想起一些画面了。 教学楼廊道上,梨花,欢声笑语,陆汀寒的那句“岸芷汀兰的汀”,还有张复青的“这可是我们学校的高材生……” “唔嗯——”,江谨抱着头,感觉自己心里那股恶心又涌了上来。 “没事没事,想不起来就别算了。”,陆汀寒抱住他,抚着他的背,轻声安抚他。 江谨在他怀里逐渐平静下来,他靠着陆汀寒的肩,心里总有种说不上来的钝痛。 第二天,他被陆汀寒带去医院检查。 第71章 查完之后已是下午,两人去吃了点东西,就沿着街道慢走,陆汀寒牵着江谨,也不在意周围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起初江谨还有些不自在,但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天边的一片橘黄逐渐被一片灰色笼罩,昏昏沉沉的总让人觉得有些压抑,城市的霓虹灯也一盏一盏亮了起来。 “陆哥,好像要下雨了。”,停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江谨晃晃陆汀寒的手,轻声说。 “嗯。”,陆汀寒低声应他,目光却像被马路对面的什么给吸引,幽沉深邃,甚至有点冰冷。 手上的力气骤然加大,江谨察觉不对,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很奇怪,对面明明有很多人,但江谨似乎一眼就知道陆汀寒在看谁。 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生,身形高挑,站在人群中很出众,脸也好看,一看就像是那种某个学校校草的大学生。 就在江谨抬头的那一刻,对面的人抬头朝他望了过来。 震惊,痛苦,埋怨……那双眼里一瞬间闪过太多情绪。 江谨微微发愣,不自觉把自己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然后,他看到那双眼睛在落到自己和陆汀寒紧握的手上之后,变成了彻底的失望。 绿灯亮起,他们都收回目光,开始朝对面走,陆汀寒牵着江谨,与方洄擦肩而过。 没有寒暄,没有对话,甚至连一句敷衍的问候都没有。 方洄就一直走一直走,加快脚步的走,他心难受,揪着疼。 他不明白,江谨为什么还愿意回到陆汀寒身边?和好了吗?为什么那人看自己的目光那么陌生?他们真的两清了吗? 忽然,一滴冰凉的雨水滴到他脸上,方洄停下脚步,陷入一瞬茫然。 他其实有回过那间公寓的。 不,不是这样的。 他不信江谨真的会回到那人身边! 方洄调头开始奔跑,雨越来越大,他丝毫不觉,焦急等着刚刚变红的路灯。 会不会是自己走后,陆汀寒找到了他?有受伤吗?是不是又是被强迫的? 心里无数疑问闪过,方洄觉得自己刚才太不是人了,居然用那种眼神看江谨,他该有多难过? 红灯闪烁,方洄箭离弦似的冲了出去。 他沿着那条路一直跑一直跑,却始终找不到刚才那两个熟悉的身影。雨淋湿他的头发,沿着脸往下淌,他浑身湿透站在雨中,雨幕模糊了他的视线。 心像巨石一样像大海沉去。 忽然,一把伞撑过他头顶,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是在找我吗?” 方洄心头一颤,不敢相信的回头。 江谨脸色不太好看,似乎是对他这种这么大个人还不知道躲雨的行为有点不满,他又把伞往方洄那边偏了一些,喃道:“这雨可真够大的,说来就来。” 谁知,方洄却用力一把握住他的手,以一种不容反抗的力量把伞移回他头上,倏的一下抱住他。 江谨震惊不已,下意识的想推开他:“你干什么!” 然而,无论他怎么退,方洄却怎么也不肯松手。 “对不起……对不起谨哥。”,方洄抱着他,不停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对不起?这人为什么要跟自己说对不起?江谨推人的手一怔。 “你是不是……”,“认识我”三个字还没出口,轰的一声泊车声响起。 陆汀寒从车上下来,望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目光寒得像是要吃人。 “陆哥……”,江谨下意识开口,眼神闪过一丝惊慌。 方洄也随他这声称呼,松开了手。 “陆哥!” 几乎就在方洄回头的那一瞬间,陆汀寒就揪住他的领口,一拳挥了上来。 嘭的一声—— 方洄脚步不稳,摔倒在地,他脸上立马显出一圈红痕。 江谨眉头紧皱,作势要去扶他,方洄突然看着陆汀寒笑起来,那笑声在雨水里显得格外苍凉酸楚。 他目光凶狠的一凝,倏的从地上起身,向陆汀寒冲了上去,他怒吼道:“陆汀寒,你他妈的也配!” 陆汀寒反手拧住他,没让那一拳落到自己脸上,同样冷声道:“我警告过你,不要再接近他。” “我呸!”,方洄也不是那么好控制的,一手肘击在他腹部,陆汀寒吃痛松手,往后退了几步。 方洄乘胜一拳挥到他脸上,谩骂出口:“你这个人渣!败类!你他妈就不怕遭报应吗!” 两人扭打在一起,双方嘴里没一句好话,怎么难听怎么骂。 最终小少爷还是不敌,被陆汀寒按在地上,但陆汀寒的样子也没好到哪儿去,浑身沾着脏兮兮的泥水,脸也受了伤。 陆汀寒摁着他,语气阴寒:“方洄,你真以为自己有多好?当初你带他走,你他妈护住他了吗?当他一个人身处险境的时候,你他妈在哪儿!” 什么险境? 方洄一愣,阴沉问:“你什么意思?” “陆汀寒!” 江谨声音忽然插入,打断两人的对话。 他冷冷一剜地上的两人,什么也没说,转身上了车。 陆汀寒这才稍稍回神,松开方洄,站了起来。 是的,从刚才开始,江谨就一直在叫他。 江谨坐在驾驶车位,摇下车窗,对外面的两人冷道:“还没打够?” 第72章 两人皆是狼狈的望着他,偏偏眼神还幽怨又委屈。 江谨强压怒火,咬牙道:“还不赶紧给我上车,要我请你们吗?” 然而,走到车前,两人又同时握住副驾驶的车门,谁也不让谁。 一看又要掐,江谨终于忍无可忍,吼道:“都他妈给我坐后面去!” 第42章 你记不记得 两人身上都是皮外伤,并不是很严重,但江谨还是带他们去了医院。 医生包扎完,还无奈叹道:“你们现在的小年轻啊,就是冲动,好兄弟之间有什么说不通的。” “谁跟他是兄弟。”,方洄一脸不屑,瞪了一眼身边的人,骂道:“人渣。” 陆汀寒冷笑一声,正欲开口回怼。 江连忙挡在两人中间,看着方洄,叹了口气,轻道:“你也少说两句吧。” 两人要真在这儿打起来,他可丢不起这人。 果然,方洄一听他的话,就立马跟只蔫巴的小狗似的苶了,乖乖低下了头。 “走吧,先送你回家。”,江谨转身欲走。 谁知,方洄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眼里的那股委屈劲儿和气愤劲儿比刚才更甚,他小声道:“谨哥……” “你他妈的!”,陆汀寒看着他的手,顿时火气飙升。 江谨及时堵住他上前的步伐,撇开方洄的手,说:“走吧,先出去再说。” 他和陆汀寒走在前面,方洄耷拉着脑袋,跟在两人身后。 等走到廊道上时,江谨才回头望着他,问:“你是不是想跟我说什么?” 方洄抬头,眼睛里又是委屈又是不解。 他感觉眼前的江谨好陌生,像是完全不记得他是谁一样? 是不是因为陆汀寒对江谨做过什么?方洄心里冒出疑惑。 他抬眼去看陆汀寒,而陆汀寒只给了他一个十分厌恶的眼神,极其轻蔑又不屑。 目光定格在两人身上,方洄忽然又觉得眼眶酸。 江谨和陆汀寒面对着他,那画面,就好像在醒目的提醒他,从始至终他才是那个外人。 就算江谨跟他走过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又回到了这个人身边。 心里酸得疼,他紧紧的盯着江谨,眼里全是痛苦、难过的情绪。 他不甘,也不懂到底为什么凭什么,难道就因为自己比陆汀寒晚认识江谨吗? 心里仅存最后一丝微渺的希望,方洄望着眼前的人,逼问道:“江谨,你还知道他是谁吗?你知不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对你做过什么?你为什么还要留在他身边?” 玻璃窗外,雨声淅沥,他的声音混着雨声扩散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有几分凄凉。 一旁路过的人,忍不住频频回头,好奇的打量他们。 江谨望着眼前的人,一时愣住,心里那种熟悉的憋闷与刺痛再次向他袭来。 “谨哥……” 脑海里闪现出一些零星的画面—— “你好,我叫方洄,溯洄从之的洄。” “谨哥,我想帮你。” “跟我走吧。” “我喜欢你。” …… 骤然间,轰鸣的雷声和雨声一起,连同方洄的话音全都往江谨的脑海里涌。 他眉头渐渐皱起来,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而方洄似乎没注意到他的神情,说着说着,竟再次上前用两只手握住江谨的手腕。 几乎是在用恳求的语气跟眼前的人说:“跟我走吧,谨哥,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留你一个人在那里,可你真的不该留在他身边……” 眼前有无数画面交叠在一起,江谨忽然觉得自己头好疼。 陆汀寒说爱他……可为什么,眼前的人面对他会这么难过?还有,那个自己记忆里跪在地上求的人又是谁? 不对…… 不是这样…… 一定是他想多了。 江谨从挣脱方洄的手,难受的抱着头往后退了几步。 他和陆汀寒明明做过那么多亲密的事,那个人怎么可能骗他? 不会的…… “谨哥?”,方洄这才察觉到江谨的脸色很苍白。 他想上前扶住江谨,却被陆汀寒抢先一步。 陆汀寒已经完全忽视他的存在,也不顾周围的目光,直接把江谨抱进了怀里。 他轻抚着江谨的头发,眼里是方洄见都没见过的温柔。 他哄怀里的人:“没事没事,不用刻意去想,不要想不用想……我们慢慢来,没事的,想不起来也没事……” 方洄看着两人,已经伸出一半的手,突然就僵在了空中。 想不起来? 那是什么意思? 方洄觉得自己的脑子唰的一下空白了。 “陆哥……”,江谨靠在陆汀寒肩上,情绪稍稍平复。 脑海中那些混沌的画面消失,他目光变得有些深。 等重新面对方洄时,他神色变得很平静,甚至连语气都是冷淡疏离的,他说:“不好意思,我们曾经可能认识,但我现在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已经不记得你了,如果……” 停顿几秒后,他在方洄的目光下握住陆汀寒的手,十指交扣。说出口的最后一句话,让方洄心里仅存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 他说:“如果你有什么事,就跟我爱人说吧。” 爱人…… 第73章 方洄苦涩一笑,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 他看江谨,企图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一点破绽。 是骗他的吗? 是骗他的吧? 可,偏偏那双眼睛坦诚的望着他,眼里没有一丝躲闪。 脚开始不受控制的倒退,他望着江谨,苦涩摇头:“爱人……” 真是疯了。 “江谨,你会后悔的,他骗了你,他才不是你什么爱人,他对你做过的事有多过分你知道吗?他曾经关过你整整三年,你知道你那三年——” “你——” “够了!” 没想到,陆汀寒和江谨同时开口打断他。 江谨望着他,眉头紧皱,态度冷漠到近乎无情:“我说过我已经不记得了,你说的我也不信。你还要继续说这些,那我也没必要听下去了。” 说完,他甚至看都不愿意再看眼前的人一眼,拉着陆汀寒的手转身,说:“走吧,陆哥,我有点累了。” 随后,陆汀寒目光阴冷的扫他一眼,走了。 方洄看着两人的背影一点点淡出视线,心里彻底绝望,一直在那条走廊上站了很久才离开。 雨还在下,像是天被撕开了一道豁口,乌云盖住城市上空,吞噬一切天光,整座城仿佛都是阴沉的,压得人喘不气来。 江谨望着眼前被雨水冲刷的道路,有种不知道自己开到哪里了的感觉。 雨一点点洒到前窗玻璃上,模糊他的视线。 慢慢的,他甚至感觉自己连眼前的路也看不清了。 但他知道,身旁的人一直看他。 最后,他实在受不了,把车停到路边,往方向盘上一靠。 好半晌,他才开口,声音带着哽咽,他说:“放我走吧……陆汀寒,算我求你了。” 第43章 回到阳城 不知过了多久,陆汀寒才回答他。 他声音压得很低,说:“好,我答应你。” 为了这件事,江谨曾无数次求过他,但他从来没答应过。 舍不得是一个原因,更多的是害怕,他觉得江谨会轻生。 江谨似乎也没想到他真会答应,抬头望向他,有些愣住。 陆汀寒抬手给他擦眼泪,很耐心,没有发火,语气也很平静,他说:“你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放你走。” “什么条件?”,江谨不信他能这么轻易就放自己走。 陆汀寒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脸,眼神里像是藏着无尽的悲伤。他望着江谨,说的很认真:“照顾好自己,好好活下去。能做到这个,我就答应放你走。” 其实在那三年里,江谨有自杀过。 就在他父母去世不久,他被陆汀寒带到环城以后。有一天陆汀寒不在家,他拿一把刀,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 当时,整个浴缸的水都被他的血染红了,而江谨脸色白得像一张纸,毫无生气,静静的躺在那儿。 那股刺鼻的血腥味,至今都让陆汀寒心悸。 这些年,他对江谨的吃穿用行全都严格管控,也是怕那样的事再发生。 可,即便他留得住人,也改变不了江谨恨他这个事实。 “我答应你。”,江谨在他的注视下,轻声开口。 陆汀寒的担心也没错,他曾经一度都有轻生的念头。他最重要的亲人离他而去,最敬重的老师是衣冠禽兽,还有…… 他抬眼去望眼前的人,心里那个因为害怕而不敢面对,被他掩盖的事实此刻又浮现出来。 还有陆汀寒。 这个曾经唯一让他悸动过的人。 他以为自己恨陆汀寒入骨,哪怕杀了这个人都不解恨,可当他真正拿起刀面对的时候,他又下不去手,能做的只是在自己手上划上那一刀。 言尽于此,两人之间已是无话可说,江谨拿起伞,想打开车门下车。 陆汀寒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说:“等雨停了再走吧。” 雨还很大,一时半会儿应该停不了。 江谨说:“不用了。” 陆汀寒又说:“你还有东西在我那儿。” 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他的东西都是陆汀寒给他买的。 江谨回答他:“扔了吧。” 陆汀寒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握着江谨的手依旧没松。 江谨正想挣开那只手,陆汀寒忽然开口问:“那以后,我能去看看你吗?” 江谨甚至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卑微。 没想到,从一开始想要什么就要得到什么的陆汀寒有一天居然也会问他的意见。 江谨冷着脸没说话,冷漠的撇开他的手,下车,头也不回的往雨中走了。 “不行”这两个字,陆汀寒做不到,他也没能说出口。 * 一个月后,阳城。 江谨搬回自己的家,在城中的一所小学当起了语文老师。 因为当初的事,他没能取得大学毕业证和学位证,最多只能算高中学历,之所以能进去,也是因为那所学校的校长是他父母的旧识。 吴校长说:“可以让你先上课,工资也照发,但老师的福利你是没有的,除非你能自己往上考。” 江谨欣然接受,他知道这是这位校长对他最大的宽容了。 他笑笑,说:“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吴伯。” 第74章 老吴拍拍他的肩,叹道:“你也是,几年没个音信,现在回来就好了,什么地方都不比自己的家好啊。” 江谨附和:“对,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 吴伯笑他:“你这孩子,怎么说起话来连自己都骂?” 江谨笑道:“我这不是逗您开心嘛。” “你啊,真是长不大。”,老吴看着他,眼眶变得有些红,虽然没什么亲缘关系,但江谨这孩子确实是他看着长大的,讨人喜欢得紧。 学习好,懂事,不骄矜,自信,阳光,偶尔还会撒点娇,这样的人,谁不喜欢呢。 第一天在学校上完课后,江谨骑着自行车去城郊的湖边的溜了一圈。 阳城不比环城,没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繁华,也不是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雾霾阴雨,它只是一座小城,风景很美,生活节奏也很慢。 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会让人感到松弛。 江谨曾经因为不敢面对而害怕回到这里。 现在不会了,他能够坦然的去看望自己的父母,也不会再做那个噩梦。 春风已然吹开冻土,破土的草木欣荣一片。 一切都在变好,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这样已经足够了,江谨想。 晚上七点,他回家洗完澡,正想打开手机点外卖时,就收到一个电话,是他的同事常昭,想约他一起吃饭。 两人刚认识,常昭是学校的一个美术老师,三十来岁,长相俊逸,斯文儒雅,身上一股子文艺气息,也是很有才华的一个人。 江谨当时还不理解这样的人为什么会选择留在阳城一所小学里。 后来,还是常昭看出了他的疑惑,笑着告诉他:“其实我只是看上去唬人,实际上跟这里的每一位老师没有什么区别。”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从容,会让人觉得很真诚。即便江谨知道那只是玩笑话,以常昭的气质,绝不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学老师,但他还是选择了相信。 两人约好吃饭的地方,就定在离江谨住处不远的一家私房菜馆。 江谨收拾收拾,也懒得开车了,穿着件日常休闲服就出门了。 下楼的时,他瞥见拐角的路口处停着辆黑色宾利。 这个地方很少会有人开那么贵的车,是谁的自然不言而喻。 他只当没看见,径直的穿过路口,走了。 旁边楼顶上,正在浇花的老吴看见他,还笑呵呵的打趣:“哎呦小江!出门约会去啊?” 江谨无奈的低头笑,佯装没听见。 等他到时,常昭已经点完菜,把菜单递给他:“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要不你再点两个?” 江谨垂眸一看菜单上已经勾上的菜品,都是辣口的。 看来他们还挺有缘。 他摆摆手没接菜单,玩笑道:“常老师,你不会提前调查过我吧?” 常昭也笑,把菜单递给服务员,没接腔。 吃完饭后,已是晚上九点多,江谨喝了点酒,虽然不多,但脑袋有点晕。 常昭说:“我送你回家吧。” 江谨摇摇头,笑问:“你也喝酒了,怎么送我?” 常昭点头:“也对,那我——” 他正想说“那我给你打个车”,江谨就先他一步,说:“没事,这儿离我家很近,我走回去就行。” “那行,你注意安全。”,常昭也没再多说,同他告了别。 他不送,自然有人送。 江谨沿着梧桐街道走,晚上路上的行人很少,夜晚的风有点凉,吹得他眼睛疼。 身后总是有一阵很轻的脚步声,熟悉的频率,让他恍惚记起一些已经淡去的回忆。 大学时,林荫道上,那人总是会慢半步走在他身边,而他总爱倒着走跟那人讲话。 那人会温柔的回应他,遇到障碍,还会笑着提醒他小心。 一直走到巷口时,身后的脚步声都没有消失。 江谨停下脚步,没回头,对身后的人冷声道:“别再跟着我,否则我会报警。” 第44章 不能心软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陆汀寒没再出现过。 江谨依旧每天按时上下班,老吴人很好,夫妻俩总爱叫他上家里吃饭,他们有一个漂亮的孙女,小女孩很喜欢他,每次见面都会甜甜的叫他哥哥。 学校的同事也很好,偶尔会分给他一些他没见过的土特产,约他一起吃饭、聚餐、唱歌。 常昭也很好,会跟他一起爬山、喝酒、旅游。 那个人真的从他世界里消失,江谨偶尔会恍惚,想自己是否真的曾认识过那样一个人?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时,模糊的记忆又会在他脑海里变得清晰。 如此循环,日复一日。 在整个春天都快接近尾声的时候,林木蓊郁,新生的蝉爬上树梢。 一天下班,常昭忽然约他:“江谨,这周末去看我的画展怎么样?” 两人关系已经很好,江谨也早就知道教师才是常昭的副业。 这还是第一次常昭约他去看自己的画展,江谨自然不会拒绝,他问:“好啊,在哪儿?” 常昭说:“环城。” 江谨收拾东西的手一怔。 环城,那个他明明生活过三年,却依旧很陌生的城市。 常昭见他的神色有异,无奈的轻叹了口气,正想开口说:“你要是不想——” 第75章 江谨突然打断他,望着他笑道:“想什么呢?你第一次邀请我去看画展,我当然要去。” 那笑容让常昭一愣,好半晌他才说:“好,那周末我去接你。” 周六早上八点多,两人从阳城出发。 开到一个服务区时,江谨说要来换常昭。 常昭见他一脸没睡醒,却还要坚持的样子有点好笑,他求饶道:“江老师,你可饶了在下的小命吧。” 想起自己上车倒头就睡,江谨也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啊,昨晚上没休息好。” 常昭看着他,笑说:“这有什么好抱歉的,是我应该谢谢你这么早陪我去参加画展。”,他拍拍江的肩,往车上走,“好了,上车吧,累了就再睡会儿,等到了我叫你。” 江谨没再逞强,上车没一会儿居然真的又睡着了。 窗外晴朗的天逐渐变得阴沉,灰蒙蒙雾气笼罩着天空。 环城今天天气不好。 常昭见他睡着,找了个地方停车,拿出一条毯子给他盖着。 等到环城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城中飘着小雨,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的,咒骂扫兴的天气。 江谨就盯着窗外一条条掠过的街道看,有些地方他认识,有些不认识。 “醒了?”,常昭往旁边瞥了一眼。 “嗯。”,江谨坐直身子,问常昭:“你累不累?” 常昭一本正经的说:“累死了,你待会儿不请我吃好的可说不过去。” 江谨笑着答应:“好,待会儿请你吃好的。” 酒店就定在离画展馆不远地方,两人住的对门。 可惜,到了晚上,这顿好的还是没吃上。雨越下越大,常昭嫌麻烦,两人就在酒店简单吃了一点。 “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八点咱们过去。”,进屋前常昭对江谨说,“放心吧,明天肯定天晴。” 江谨心不在焉的回他:“好。” 常昭看着他进门的背影,低头叹了口气。 没想到的是第二天真的放晴了,蔚蓝的天空像水洗过一般,温和的阳光穿过云照向这座城市,碎金一样,街上熙熙攘攘,早餐店飘出白蒙蒙的热气。 雨水冲刷过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草木和泥土的腥味。 常昭从巷口拎着两袋早餐回来,塞进江谨手里,说:“刚在酒店你说不想吃,我又怕你待会儿饿,吃点吧,这家店很好吃的。” 江谨低头一看,包装袋上也是熟悉的名字。 他心口有些发酸,那个怎么也忘不掉的名字又开始在他脑海里浮现。 “谢谢……”,他回话时声音很轻,听上去有一点忧郁。 常昭听得有点不是滋味。 在参加这个画展之前,江谨还只是猜测常昭身份不一般。等他真的进入画展会所时,他才知道,这个不一般已经超出他的想象。 因为来参加的很多人,江谨都见过,就在陆汀寒带他参加过的宴会上。 “你……”,江谨看着眼前形形色色的人,脑袋有一瞬间发蒙。 “怎么了?”,常昭回头看他,神色并没有什么异样。 应该只是巧合吧。 江谨望着眼前的人,那句“你是不是认识陆汀寒”终究还是没问出口。 刚走没一会儿,常昭被人叫走,他对江谨说:“你自己先逛逛,觉得无聊就去三楼最右边的休息室等我,我马上就过来。” 江谨笑道:“知道了常叔叔,你忙你的去吧,我不会走丢的,就算走丢了我也会去找警察叔叔的。” 幼稚鬼。 常昭无奈一笑,转身走了。 江谨一个人走了一会儿,其实在这里展出的画作,除了常昭的,还有很多其他人的。 江谨也更加相信,是自己想错了,那些人也可能只是来看别人的画的。 当然,也不乏有一些人认出了他,走过来同他打招呼:“江先生?”,他们大多都是同一个神态,狐疑往他身后一看,又问:“怎么,陆总没陪你一起过来?” 江谨只是淡淡一笑,平静的说:“我跟他已经没关系了。” 一听他这么说,绝大部分的人会扫兴的走开,有的甚至还不忘唏嘘一声:“切,还以为有多不一样呢。” 江谨也见怪不怪,不在乎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陆汀寒会出现在这里。 他刚打发走一个人,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画廊尽头的人。 两人目光交汇。 那一刻时间好像被无限拉长,江谨感觉周围的人声都渐渐变得模糊,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开始不受控制的开始抽痛起来。 他又开始头晕。 想转身离开,可腿像是被冻僵一般,无法动弹。 几个月没见,陆汀寒已然没有以前那股盛气凌人的气势。 他看着江谨,眼里是掩不住的如浓雾般散不开的忧愁和痛苦。 他慢慢走近,似乎是想让两人的相遇看上去平常一点,他拙劣的开口,用苍白得不能再苍白的语气同江谨套近乎:“好久不见,过得好吗?” 江谨当没听见,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不能心软…… 明明见过这人有多恶劣,怎么还可以可怜? 不可以…不行…… 江谨转入楼梯口,手扶着墙,忽然呼吸变得有些困难。 第76章 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发软,背脊爬上一股寒意。 他想掏手机给常昭打电话,可手机没拿不稳,啪的摔到了地上。 江谨实在难受,他挪动脚步想捡回手机,刚走出一步,眼前就骤然一片黑晕,他整个人朝地面摔了下去! “谨谨!” 晕倒前,江谨好像听到有人叫自己。 第45章 局中人 “滚!滚出去!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嘭的一声,病房里骤然响起玻璃杯破碎的声音! 江谨一把掀翻男人递过来的水,像是受了某种莫大的刺激,红着眼,目光凶狠的瞪着眼前的人。 滚烫的热水全洒在陆汀寒的手上,手背上很快浮出一层烫伤的红。 可心里的绞痛却是比这手上的烫伤要疼上千万倍。 他盯着江谨,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他有什么资格,又有立场?江谨早就恨透了他。 他只能苍白道:“我只想看看你……” 笑话。 简直天大的笑话。 江谨想,一个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你装不下去是不是?陆汀寒你还能再卑劣一点吗?”,他看着眼前的人,冷声讽刺:“这次又想怎么样?把我绑回去一辈子不让出门?” “……” 想起以前自己对江谨做的事,陆汀寒无话反驳。 他很想伸手碰碰眼前的人,可不能,他只能苍白的解释:“不会…不会绑你回去的,别怕,你别怕我……” 江谨不想听他说这些废话,痛苦的捂住脸,声音变得哽咽起来:“你放过我吧,我求你了陆汀寒…你不是都答应了吗?你不是说只要活着就放过我吗?那为什么还要来……” 为什么还要来见他? 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的跟着他? 为什么还是忘不掉? “我现在过得真的很好,有工作还有朋友,他们都对我很好,所以你可不可以离我远一点,我真的不想再看见你了…我不想……” 我不想再想你了。 最后一句话,江谨说不出口。 他太难受了,他无法面对陆汀寒,更无法面对自己。 “你们……”,常昭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他被眼前的画面弄得愣了两秒,然后目光深长的扫过陆汀寒。 江谨闻声,连忙开始擦眼泪。 常昭走过去,也没问什么,看着他,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你可吓死我了。” “抱歉……”,江谨声音还带着哑,听上去怪可怜的。 “你又来了。”,常昭无奈的摇摇头。 他把目光移向陆汀寒,说:“陆总,今天真是谢谢你。” “没事。”,陆汀寒目光不舍的从江谨身上移开。看了常昭两秒,他又开口:“他身体不好,容易低血糖,你以后——” 然而话还没说完,江谨就冷声打断他:“滚,别再让我看见你。” 陆汀寒脸色一僵,大概愣了好几分钟,他才失落地朝病房门口走。 一直到病房门合上,江谨都始终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陆哥!”,陆汀寒刚走出病房没一会儿,常昭就追了出来。 两人靠着走廊的窗台说话。 陆汀寒痛苦道:“我只是想看看他。” “看出来了。”,常昭叹了口气,没给他面子,直戳痛处:“但他不想见你。” 陆汀寒沉默,没说话。 常昭明白,陆汀寒当然也明白。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不想见你,只是他心里有道坎,可能一辈子也跨不过去。” “不会的。”,陆汀寒望着刚才走出的那扇病房门,沉默良久,像是终于下定某种决心,目光变得深沉起来,说:“以后我不再见他,你在他身边,就多照顾他一些。他身体不太好,像今天这样的事还有可能会发生,你多注意一点。只要我不再见他,就总能忘的。” 常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答应说好。 局中人尚且看不清,他再多说又有什么用呢。 * 一年后,夏初。 暑气刚爬上树梢,阳城下过一场凉雨,将空气中的一点热意全都冲刷干净。 下午上完课,雨也没有半点要停的意思。 江谨望着窗外阴沉的天,心里也像压着一层乌蒙蒙的云。 “江老师,等会儿再走吧,这外面雨还大呢。”,办公室的老师见他要走,好心提醒。 但江谨并没留下来,拿着伞匆匆出办公室的门。 走出学校门,他步履变得越发匆忙,裤脚被泥水溅湿都浑然不觉。 一到雨天,他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特别是这两天,江谨总感觉有人在跟着自己。 “唔——” 走到一个路口转角时,忽然有一只手从死角处伸出来,捂住了他的嘴! “唔嗯!!!!” 江谨奋力挣扎,但那人死死的箍着他,很快手帕上的迷药生效,江谨浑身卸力,软绵绵的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江谨发现自己的手脚被人绑住,嘴被捂住,连眼睛上也蒙着黑布。 江谨心里发慌,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一层冷汗,他还以为是陆汀寒找人跟着他,现在看来并不是。 那会是谁? 忽然,一个冰凉东西贴上他的脸颊。 第77章 江谨被吓得一哆嗦。 听见嘟的一声电话接通声,江谨才反应过来,这是要他听电话。 电话那头瞬间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江谨?” 是陆汀寒。 就这一声,让江谨眼眶倏的一酸,心底的委屈与害怕瞬间全涌现出来,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 他挣扎着,努力想从嘴里发出一点声响:“唔嗯……” 这一声让电话那头的陆汀寒心狠狠的刺痛了起来。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镇定一些,安抚江谨:“别哭,宝宝别哭,别怕,不怕,我马上就会找到你的。” “唔嗯!!!”,江谨挣扎得更厉害。 手机被人拿开。 随之,陆汀寒听到一声重物倒地的闷响,他慌张的叫了一声:“江谨?” 没有人回应后,他又提高音量,叫道:“江谨!” 回应他的是一个浑厚的中年男声,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哎呀汀寒,这么着急啊。” 陆汀寒暴怒出口:“郑明风!你他妈要是敢动他,我杀了你!” “那就要看是你找得快?还是我动手快了?”,郑明风蹲在江谨旁边,一只手划过江谨的脸,笑得极其恶劣又轻浮:“汀寒呐你说,你这心尖上的人尝起来该是什么滋味?” “郑明风!”,陆汀寒一拳砸在了身旁的墙上! 手背立马就渗出了血,但他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他一想到江谨可能面对的局面,心就揪着疼。 最终,他只能强压怒火,试着跟电话那头的人谈判:“你别碰他,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郑明风笑起来,无所谓的道:“好啊,那就拿你的命来换吧。” “行,我答应你,你别碰他。”,陆汀寒回答时没有半点犹豫。 第46章 以命换命 挂掉电话,郑明风发来消息。 是阳城郊外的一座废弃商场的实时定位信息。 他警告陆汀寒:“你最好一个人来,否则别想再见到他。” 陆汀寒看着那条消息,立马飞奔下楼,开车向郊外驶去。 二十多公里的路程在此刻变得漫长无比,他已经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少个红灯了。 商场里。 郑明风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心里涌起一阵快感,他伸手捏住江谨的下巴,用力掐住,狠道:“江谨,长得确实好看,难怪陆汀寒和复青都这么喜欢你。” 他松开手,啧啧叹息:“可惜了。” 江谨脸被捏得生疼,根本无法顾及他在说什么。 突然,一个冰凉的东西贴在了他的脸上! 江谨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因为那是一把刀! 郑明风带着嘲讽的笑意:“你说,你要是没了这张脸,陆汀寒还会喜欢你吗?” “唔嗯!!!!”,江谨奋力挣扎起来。 这人是个疯子! 郑明风拿着手里的刀,在江谨脸上比划了两下。 看着人被吓得颤抖的样子,他还满意的用刀拍拍江谨的脸:“放心吧小美人儿,在你们陆总来之前,我是不会动你的。” “唔嗯——” 江谨哭了。 他知道陆汀寒肯定会来。 果不其然,大约半小时后,商场大门被人嘭的一声撞开了! 陆汀寒从车上下来,一张脸上全是戾色,像一匹暗夜里嗜血的狼。 黑色的西装,让他浑身都散发着压迫的气息,手里拎着的一根木棍,仿佛也变成了一把杀人的刀! 郑明风看着来人,有一瞬间的愣神。 陆汀寒看到被绑住的江谨时,心像被碎玻璃碾过一般揪疼起来。 “别过来!我可不想伤了你这位心肝宝贝的。”,郑明风很快反应过来,用刀抵住了江谨的脖子。 这一招很管用,陆汀寒几乎瞬间就停下了脚步,不敢再靠近。 江谨听到动静,他看不见,但他知道是陆汀寒来了。 他很害怕,他怕陆汀寒会受伤,可嘴被捂住,他根本喊不出任何话,他挣扎着,眼泪簌簌的往下落。 陆汀寒看着眼前的人,心疼不已。 他松开手里的东西,举起手,对郑明风说:“你放了他,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郑明风哈哈大笑起来:“行啊,你现在跪在郑叔面前,郑叔就考虑考虑,怎么样?”,说完,他把刀锋又往江谨的脖颈上推进了几分。 “别动他!” 陆汀寒看着江谨脖颈处流出的血,再难淡定。 过了一会儿,伴随着一声闷响,江谨感觉自己的整颗心都震颤起来。 陆汀寒跪了。 不要…… 他在心里一遍遍嘶嘶力竭,嘴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郑明风忽然一把扯开他眼前的黑布,让他看眼前的人:“看看!还觉得他了不起吗?” 江谨看着跪在眼前的陆汀寒,心里又酸又疼,只能哭着不停的摇头。 陆汀寒看着他,还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安慰他:“别哭别怕,我一定带你出去。” 江谨只是不停的哭着摇头。 郑明风刻意纠正道:“不不不,我都说了,是一命换一命,可没说让你把人带走。” “你到底想怎么样?”,陆汀寒冷声问。 “我想怎么样——”,郑明风眸光变得阴狠起来,“既然你们陆家欠我一条命,这就是你们活该的!你想尝尝失去爱人的滋味吗?” 第78章 “别动他!” 陆汀寒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你要报仇冲我来,他是无辜的。” 郑明风从地上踢过去一把刀:“只要你能在我面前捅自己一刀谢罪,我当然可以放过他。” “好。” 陆汀寒居然真的从地上捡起了刀,刀尖对准自己的腹部,一刀插了进去! 同一瞬间,江谨疯了一般,一口咬在郑明风手上! 嗒—— 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江谨挣扎时摔倒在地,脖子上伤口也被划得更深,涓涓的往外淌血,一张白净的脸上全是泪水和尘土。 郑明风正想再次伸手去抓他! 突然,刀光乍现! 陆汀寒一刀捅在了他的腹部!快准狠! “你——”,郑明风甚至都来不及反应,震惊的瞪大双眼,就往后踉跄倒去。 陆汀寒松开刀柄,捂住腹部的伤,步子摇晃的走向江谨,他小心翼翼的把人扶了起来,颤颤巍巍的伸手替江谨撕开嘴上的胶带。 江谨哭着叫他:“陆汀寒……” 陆汀寒捧着他的脸,用满是血迹的手裹着衣袖给他擦眼泪,不停的说:“宝宝,别哭……别怕……没事的,陆哥马上就送你去医院……别怕,不疼……” 那一刻,江谨眼泪彻底决堤。 他不知道,原来,当他看到陆汀寒受伤时,心会那样那样痛。 陆汀寒放下手,正要去帮他解绑在他手上的绳子时,一根木棍忽然直直落了下来! 江谨惊恐的瞪大眼睛,顾不得喉咙的刺痛,大叫一声:“陆汀寒!”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木棍正正落下! 陆汀寒的头顶立马渗出了血,沿着脸颊往下淌,江谨看着那鲜红的血,头皮发麻,可手还被绑着,他只能不停的哭喊:“陆汀寒!陆汀寒!” 陆汀寒似乎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依旧固执的在解他手上的绳,嘴里还是那句:“宝宝别怕……” 一个结解了很久,松开手的瞬间,江谨一把抱住了眼前的人。 陆汀寒的头靠在他的肩上,江谨把人抱紧,不停的说:“对不起……对不起……” 陆汀寒想伸手回抱他,可手却使不上力,只能很轻很柔的说:“别哭……我心疼……” 嘭的一声,郑明风摔倒在地上,他大笑起来:“死吧!都去死吧哈哈哈哈哈哈!既然她是死在火里的,那你们也别想逃!想活着出去,做梦!这里很快就会爆炸!你们陪我一起死吧……一起死……都得死!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身体开始抽搐起来,笑声也越来越小。 这里马上就会爆炸…… 听到这句,陆汀寒几乎用尽所有力气,才推开怀里的人。 他脸上全是血,目光变得清明,他看着江谨,说:“宝宝,你听我说。” “不……” 江谨不想听,还想伸手去抱他。 陆汀寒没让,抬手给江谨擦眼泪,目光很温柔。 他开始说最后的告别词:“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前做过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却还奢望你能原谅我。” “都是陆哥的错,别再折磨自己了。忘掉那些事吧,回到一切还没开始的时候。出去以后,做自己喜欢的事,想去哪儿都行,自由的活着。” “不…不要……”,江谨哭得更厉害,他当然明白陆汀寒为什么要突然跟自己说这些。 男人还是很耐心的给他擦眼泪,目光依旧很深情缱绻,继续说:“如果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别受委屈。方家那个小少爷,要是喜欢就回去找他吧。出去以后记得去找andy,我给你留了东西。” 江谨抱住他,哭得撕心裂肺:“不……不要…我不走……陆哥……” 那些埋藏在心底,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说出口的话,在这一刻却变成他唯一的筹码。 “我爱你我爱你!陆哥你别赶我走好不好……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我不走…我不要走……” 原来…原来江谨不是真的没有喜欢过他。 这就够了。 这一年多,陆汀寒一直在劝自己放手。 他轻揉江谨的头,释然一笑:“好,不走…不赶你走…别哭,出去以后好好生活。” 轰!一声巨响划破长空! 巨大的气流带起满天碎片尘土! 在那一瞬间,江谨感觉自己被一个怀抱完全包裹住。 陆汀寒将他整个人护在了身下。 第47章 我爱你 水绿色的窗帘晃动,刺眼的白光落在上面透进病房。 江谨从病床上醒来,望着眼前的一片虚无发呆。 原来无论他再怎么逃离,他和陆汀寒羁绊对他来说,始终如枷锁一般束缚着他。 他曾以为自己恨陆汀寒,而陆汀寒也本该承受他的这份恨意。 可现在事实却告诉他,不是的。 撕开那血淋淋的过往,只有他知道,他恨的从来都不是陆汀寒,而是那个懦弱,对仇人抱有悸动心思的自己。 房间门被推开,常昭走进来,走到床边坐下,问他:“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谨没答,而是哑声开口:“他呢……” 常昭沉默,好半晌,才说:“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这件事——” “我想自己待会儿……”,江谨打断他,拉过被子盖住头,整个人蜷了起来。 第79章 沉闷的哭声响起。 常昭站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被子,出了病房门。 一周后,江谨出院,很多同事朋友来接的他。方洄、梁晋,甚至连林榆都在。 窗外阳光仿像被磨得褪色,一切都恢复正常。 那短短的几年就像他做过的一场梦,没人知道梦里的人去了哪里。 林榆跟他说:“有时候我真羡慕你,没想到陆汀寒那样的人居然也会为你做到这一步。” 江谨怔了好一会儿,没说话。 后来,他按照陆汀寒说的,去找了andy。 andy一听陆汀寒让他来的,瞬间就明白了,她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江谨。 江谨打开一看,那是一份财产转让书,陆汀寒名下所有财产几乎全转给了他。 andy说:“陆总其实早就想好了,他说如果有一天你来找我,就说明……” 说到这儿,andy神色变得有些忧伤。 “说明什么?”,江谨问。 “说明他不会再回来了。” 不会再回来…… 很多人都这么说,可江谨不信。 真正察觉不对,差不多是在半个月后。 江谨无意中在常昭的桌上看到了一沓自己的照片,他吃饭时的,上课时的,跟同事们说话时的……反正全是有关他生活中一些琐事的。 指尖抚过那些照片,江谨心尖一颤,脑海里浮现出一些猜想。 —— 某私立医院,高级病房里。 “呐,这是这几天的照片。”,常昭拉过轮椅上男人的手,把照片塞进了他手里。 陆汀寒摩挲着那几张照片,低头轻笑,问:“他在照片上是什么样的?” 常昭抬眸一看他蒙着纱布的眼睛,叹了口气,再次重复他这半个月来一直在做的工作。 他瞥一眼陆汀寒手里的照片,说:“最上面这张,是江谨昨天在学校食堂吃饭照片,穿着灰色休闲服。” 就这么几句简单的描述,而陆汀寒就好像真看到了在他面前吃饭的江谨似的,兀自的笑了笑,还问:“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瘦了吗?” 常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陆汀寒垂着眸,捧着珍宝希望拿着那几张照片。 “没瘦,就是闷——” 话音未落,常昭抬头看见了病房门口的人,一时怔住。 “怎么了?”,陆汀寒也发觉气氛有点不对。 病房门没关,江谨就直接走了进去。 他盯着轮椅上的人,眼眶逐渐红了起来。 听见脚步声,陆汀寒也心中一沉,那声音熟让他心慌,他沉声问:“谁?” 常昭无奈摇摇头,识趣的走了。 江谨走到陆汀寒面前,半跪下来。 那一刻,熟悉的味道铺天盖地的朝陆汀寒袭来,他彻底僵住。 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他,江谨轻靠在他的腿上,带着哭腔很轻的叫了一声:“陆哥……” 像是一场海啸,陆汀寒的心骤然漏了一拍。 一切都静下来,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陆哥……”,江谨又叫了一声。 愣了好半晌,陆汀寒才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苦涩道:“我好像总知道怎么把你惹哭。” 他摸索着给江谨擦眼泪,耐心道:“这几年我做过很多荒唐事,不顾你的想法,禁锢你强迫你,我保证以后不会了。别哭,宝宝。” 失去江谨这段时间,他想过很多,宁录劝他割舍,常昭也劝他放手,可深入骨髓的爱意,又怎么能说割舍就割舍,说放手就放手? “陆哥……不要离开我。”,江谨紧紧握住他的手。 其实,从叫出那句陆哥开始,他就已经输了。他不恨陆汀寒关了他三年,他不是没逃过,而最后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可他还是选择了留在阳城。 梨花盛开时,初见倾心,心动的从来都不止一人。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陆汀寒说。 —— 两个多月后,陆汀寒身上的伤逐渐恢复,腿上的伤也恢复得很好,可以站立行走了。 至于眼睛,医生说的是因为头部受到撞击,所以出现的失明,会不会恢复,能不能恢复都是未知数。 陆汀寒当初做的是最坏的打算。 所幸…… 两人同居的某天晚上,江谨在浴室里忽然被人从后面搂住。 “你怎么……唔嗯……” 一句话没说完,他就被陆汀寒攥住手腕,抵到墙上,粗暴的堵住了唇。 急切而充满欲望的一个吻。 陆汀寒撬开他的唇齿,肆意的在他嘴里游走,扫荡。 “唔嗯……” 江谨情不自禁的环上男人的肩。 陆汀寒托住他,将人抱到了洗漱台上。 “你好了?”,江谨用腿勾着陆汀寒的腰,眼里是浴室里蒸出的氤氲水汽,带着几分不确定。 陆汀寒抬手摸他的脸,目光缱绻,里面满是深沉的欲望与爱意,他凑过去吻江谨的眼尾,沉声“嗯”了一声。 第二天早晨,江谨醒来,浑身酸痛。 他往陆汀寒怀里一缩,小声说:“我们出去吃早饭吧,陆哥,我想出去……” 陆汀寒轻揉着他的腰,温声应好。 早晨的街道,车辆和人都比较少,巷子口的早餐摊冒着热气。 第80章 陆汀寒把车靠在路边,对后座的人说了一句:“你先等一下。” 男人身影修长,步履匆匆的穿过人行道,踩着铺了一地的梧桐叶。 江谨透过车窗看见那人背影有些恍惚,在环城那几年,他其实很少在外面见不穿正装的陆汀寒,那个背影仿佛只存在于在他的记忆里。 而今,再看到这样的画面,他只觉得眼睛酸涩,连心口也开始泛起酸。 陆汀寒回来的时候,一手拎着早饭,一手拿着花。 江谨匆匆别开视线,忽然觉得脸有些烫。 陆汀寒打开车门,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望着他微红的眼眶,怔了一下。 江谨低头看见手里两支开得正好的芍药花。 陆汀寒拉过他的手,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凑过去吻他,轻声唤:“宝宝。” 他希望江谨以后每次落泪都是因为幸福。 江谨抬手抱住他,在他耳边哽咽道:“陆哥……我好想你。” 他说着,像要把那三年的委屈全都倾吐出来,“那三年你变了好多…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我一点也不喜欢坐在院子里看花……你怎么总是有那么多绯闻……不是说喜欢我吗?骗子……骗子。” 陆汀寒手有一点颤抖,他小心翼翼的回抱江谨,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是陆哥不好…我做过很多混账事,谢谢你还愿意回到我身边。” 城市边缘,天边的的云层被朝霞染红,向整座城市上空蔓延,温暖绚丽。 为了哄江谨高兴,陆汀寒带人去了游乐园,买了棉花糖,像曾经那样,拙劣的试着讨好自己心上人。 可惜,回到家的时候,江谨兴致还是不太高。 陆汀寒把人抱到自己腿上,凑近亲了亲江谨,道:“小祖宗,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上,笑一笑呗。” 江谨望着他这样子倒是觉得新奇,忍不住调侃道:“霸总也撒娇?” 陆汀寒望着他笑了笑,没说话。 江谨环住他的脖颈,眼睛里闪烁着熠熠的光亮,他轻声说:“陆汀寒,谢谢你。” 陆汀寒低头吻他,温柔道:“或许,我更想听我爱你。” 江谨轻轻一笑,主动仰身回吻,他目光温柔似水,比月光还动人。 他说:“我爱你,陆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