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欢》


 OOO1

    暮色四合，街边的灯光猛然点亮，逶迤一线。处在江城闹市地带的一家酒吧也正式开张，风格古色古色，吸引不少路人观看驻足。
    宗婧薇本是无精打采，不想随意瞟了眼酒吧店面，门窗复古中庸，室内以昏暗的暖黄色基调为主，大门边杵着一扇屏风，上面绘着一副栩栩如生的鱼游水底图，慵懒又安逸。
    宗婧薇嘴角一勾，自言自语：“有点儿意思，不知道还是以为是逛窑子呢。”
    嗡嗡——
    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刺激宗婧薇的神经。
    “妈，我到了。这地方很高级，我还真想去看看相亲对象长什么样子呢。”宗婧薇撒谎脸不红心不跳，信手拈来就是一个故事，“刚进门，见着那男人了，长得忒帅了。”
    她母亲张茹还真给她找了一个相亲对象，急着把她嫁出去呢。宗婧薇很是不理解，不过是刚迈入26岁大门，她自己都不着急，倒是张茹像锅上的蚂蚱，急得团团转。
    张茹迟疑了会儿，说：“宗婧薇，你不会又在骗我吧？我跟你说，这次真没骗你，对方是个高富帅，我都看过那照片了，帅得我一脸鼻血。”
    宗婧薇歪脑袋，扣着指甲，“真这么好，你干嘛自己不搞定人家，毕竟我家母上大人貌美如花。”
    张茹来气，“怎么和你妈说话呢！你今晚要是不搞定，不把那个男人带回家，就别回家了，在外边和西北风去。”
    她轻描淡写一句话，“好。”
    不回来就不回来，她才没那个力气去见相亲对象。
    理了理包臀裙，她拿出小镜子和口红，在本就鲜艳的嘴唇上又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相亲不如物色炮.友，合则来，不合则拜拜。
    微微一笑，她踩着高跟鞋目不斜视地走进酒吧，路过之处吸引众多目光。
    宗婧薇身材姣好，胸大腿长腰细，及腰的卷发恰到好处的点缀性感，明眸长睫烈焰红唇更是彰显魅惑。
    宗婧薇早已习惯这样的注视，她有自知之明，知道什么样的女人会给急于成家的男人没有安全感。
    她是真没想过现在结婚，找个人凑合过日子。
    她仰着头，面带微笑地走着，不甚有个服务员走地匆匆忙忙，一下子撞到她的身上，低头嘴里念念有词。
    宗婧薇抬手勾起那个服务员的脸，还是个长相清秀的服务员，满脸涨得通红，眼珠子四下乱瞟。
    “小、小姐，对不起。”
    宗婧薇红唇扬起微小的弧度，“小哥哥下次可别这么粗鲁了，撞得我腰疼。”
    服务小生被她一番旖旎的话弄得脸红似滴血，“抱、抱歉，我先忙去了。”话落，连忙低头从人群中急速逃跑，生怕晚一秒就被她给吃掉了。
    宗婧薇则是心情良好，找了个清静的位置坐着，看一群狂魔乱舞的人，玩得沉醉淫靡。她要了杯鸡尾酒，安静地望着舞池中的男男女女，寻找猎物。
    “你、你好，刚才撞疼你了，真的非常抱歉。”
    背后传来清润的嗓音，带着诚恳的歉意。
    宗婧薇转身注视着他，刚才灯光灰暗，她没仔细瞧清楚这小男生的面貌，这会儿倒是瞧清楚了，长得着实水嫩，这唇红齿白，明眸皓腕的，叫人愈发起了想捉弄他的心思。
    “嗯？我现在腰还疼着呢，估计都淤青了一块，不然你忙我揉揉？我就不与你计较了。”她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脸上的表情，捕捉他表情的变化。
    小男生目光缓缓滑落，落在她柳枝细的腰肢上，喉结上下涌动，“附近有医院，让医生给你看看比较好。”
    宗婧薇没忍住，笑出来，“是不是蠢，让你占便宜都不占，过了这村就没这地儿了。”
    话说得已经如此直白，令小哥的脸上一阵青白变换，不知所措。
    “不会是活儿不好吧？”她陡然凑近，在他的耳边轻轻吹气，搔得他浑身发麻。
    小男生一句话也憋不出来，只得低着头退后一步，但余光仍旧偷偷地瞥着她，似乎是在思索她后面会不会更下流的话。
    不料她只是说：“不逗你了，好好工作去吧。不过有空还是可以来找我玩儿的，嗯哼？”顿了顿，她自言自语，“话说这酒吧还有你这样纯情的男人，当心哪天被gay看上。”
    小男生“啊”了一声。
    宗婧薇眼眸眯起来，轻描淡写，“毕竟很多人喜欢你这样的弱受。”
    话落，手机里又打来一通电话，宗婧薇起身，径直走向洗手间。她背靠在洗手台旁的墙上，语气不耐，“又怎么了？”
    “人家说等了你半天，没见着你人，死丫头，是不是又跑了？”
    “哪能，迷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路痴。地址重新报一遍，我坐车过去。”她照旧撒谎。
    张茹顿了会儿，在电话里骂骂咧咧几句，最后还是重新报了一遍地址，“福星路未来城一楼148号，名字叫blue。”
    宗婧薇眼神盯着搁置在洗手台对面的镜子，上面贴着鲜艳的标签——blue。
    凑了巧了，相亲对象选的地方让人大跌眼镜，酒吧谈情说爱，商讨婚姻大事？笑话吧。心里虽说是这么想着，宗婧薇还是找来前台询问了一下，这次知道酒吧二楼是商务酒店，专门用来办公的地方。
    宗婧薇笑而不语，办公？办人才是真理吧。
    “找到人了，不劳您操心，我这个壮士即将一去不复返了。”
    “哎哟，你给我悠着点儿，都说了的，那人是优质男，这次相信我的眼光！”
    “完全……”顿了顿，她补充，“不相信，挂了。”
    信了才是有鬼了。
    敛好表情，她娉娉婷婷地走向指定的位置，望着桌旁坐着的男人的背影，背影倒是挺拔好看，走近了瞧清那西装革履的男人长着一张冷淡的脸。
    她坐下来，手肘撑在桌上，盯着他，“许先生，”她拉长了语调，“我是宗婧薇。”
    男人眼眸中闪现一抹惊讶，瞬间又恢复自然，说话声音极为平和，“宗小姐，你认错人了。”
    宗婧薇没听清，“你说什么？”
    男人不吭声了，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神情莫测，眸中审视目光居多。
    宗婧薇觉得没意思，索性直截了当地说，“咳，我就先明说了，很抱歉家母给你带来麻烦，其实我已经是有未婚夫的人了，奈何家母不同意，活生生将我们拆散，并逼我来这里和你相亲……”
    酝酿多时的话被张茹的来电给掐断，她撇了眼他，指了指电话，提包走到隔间无人的地方。
    她捂着电话不耐烦地讲：“妈，我正在和他聊天啊，这会子你又打电话过来做什么，对方已经拉长脸了。”
    不料只听见那边气急败坏地怒骂：“你是猪脑吃多了吧，人家都等你一个多小时还没看见你人影，能不能别这么任性，让我舒舒服服地把你嫁出去。”
    “不是，妈，他就坐在我对面。”她疑惑。
    “放屁，你确定你对面是13号桌的，赶紧滚去。”
    怪不得是那个男人，她是完全搞错人了。
    转身，她朝他挥挥手，“认错人了，不好意思，有时间再聚。”
    兴趣索然地走向13桌，她还没看那人长什么样，那人颇有礼貌地站起来，伸出手。
    宗婧薇顿了一下，视线里纳入的是一双皱纹密布的双手，青筋明显，怎么看都不像是年轻人该有的一双手，也不会是年轻人。
    她抬眸，果不其然入眼的是一位老者，长相威严，自带气场。
    宗婧薇犹疑几秒，张嘴道：“请问您……”
    她正想着如何措辞才不失礼貌，不想那位老者淡定言语：“宗小姐，麻烦你稍等，我是许迦南的外祖父，迦南会晚到。在此之前，想和宗小姐说明一下，迦南在外花天酒地惯了，麻烦你多多管教他，遇上什么委屈尽管和我说。”
    宗婧薇愣了几秒，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老者似早已预料到这样的情况，温和笑了笑，“或许我说得有些直接，请宗小姐见谅。”
    宗婧薇尴尬一笑，“没有，那个……许伯父，我想解释说一句抱歉，家母不知我的个人感情情况，所以擅自给我安排了这一门相亲。”她低头弯腰道歉，“真的是非常抱歉！”
    那位老者倒是不介意，反而大方地问：“已经有对象了吗？”
    “是的，我和现在的男朋友在一起已经很久了，还没告诉家母。”
    “哦？”
    “他现在就这这边，我想着我俩一起过来给许伯父道个歉，以免留下不必要的误会。”
    “这样啊，只是男朋友，也可换的，我相信我们家外孙更适合你，不论在什么方面。”
    宗婧薇恍若未闻，对着不远处的男人招手，眼神示意他过来。
    男人微偏头迟疑了会儿，缓缓走过来。
    宗婧薇顺势挽着他的胳膊，甜美微笑，“这是我的男友阿灿，很抱歉给您带来麻烦了。”

 OOO2

    梁灿眸光闪烁，她现在这样，前半身几乎都贴在他的胳膊上，他略微低头便可看见迷人的事业线。他只好私下里抵着她的胳膊，不让她贴自己太近。
    “阿灿，你倒是说句话打一声招呼啊。”宗婧薇抬头对着他笑，风情万种，似乎拜托他帮忙把话接下去。
    梁灿静默半晌，才抱歉地对面前的老先生说，“伯父，打扰了。”
    话落，揽着宗婧薇的腰就往外走，对于身后的许老先生不闻不问。
    外头下了朦胧细雨，灯光在细雨的修饰下分外柔和可亲，梁灿将她带到屋檐下，淡着声音发问：“你怎么知道我叫阿灿的？”
    她嗤了一声，“逢场作戏，随便叫的而已，怎么，你真的就叫阿灿？我说，小哥哥，你刚在我腰上的爪子准备放到什么时候去，是今晚想约？”
    梁灿立刻甩开手，“没有，不打扰宗小姐，我先走了。”
    “等等，着急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看在你帮我的份上，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下回请你吃饭。”她向来就是这样的人，不想欠什么人情，再加上这还是一年轻的帅小伙，她其实也带了别样心思。
    试一试，未必也不可。
    梁灿已经走了很远了，但听到她的话，还是忍不住偏头去瞧她，她的容颜不甚妖艳，牵起三分的嘴角略带轻蔑又高傲。
    像一支红玫瑰，明知有刺，仍被吸引。
    梁灿眯起眼睛看她，薄唇吐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我们会再见面的，你的手机就暂时保管在我这儿了，有空过来拿。”
    宗婧薇目瞪口呆，顿了会儿，笑了，“骗子？”
    可能从她进酒吧开始，这个男人便开始观察到她了，并且故意坐在那个桌上，等着她的发觉。她是不是该鼓鼓掌，今天居然遇上此等高手，调戏不成反被骗了手机，她亏得有些大。
    梁灿礼貌地笑：“宗婧薇，待会儿见。”
    宗婧薇也笑，笑得有些狐媚，“哦？是吗，我很期待。”
    人影逐渐消失在黑暗里，宗婧薇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塌下来，她借公用电话打给给闺蜜郝雪。
    “你们在哪儿聚会？”
    “怎么了？”
    “问问，准备过去瞅一眼你们现在的衰样。”
    “……成，在维也纳酒店的三楼宴会厅。”
    -
    郝雪孩子过三岁生日，请了不少的圈子里的人来坐阵，想来也是想个孩子铺路的同时，自己也借机结交一些新贵人士。
    维也纳酒店的宴会厅她去过不少次，挺喜欢那地方的格局，简约大气的北欧风格，四分之三落地窗，对面便是一望无际的碧蓝海洋。
    郝雪抱着孩子在宴会厅门口接待，见她来了，眨眼：“女人，今儿你的打扮还是一如既往地风骚。”
    宗婧薇捏了孩子的脸，“好身材为什么要藏着，何况是这种大场面，不更适合钓金龟？”
    郝雪心有戚戚，戳着她的脑袋，“金龟还用你钓，不是排着队等你？你就继续给我装。”
    “雪，你这动作挺像我妈的，你已经开始老了，哎。”
    郝雪后退几步，避开她，“小宝贝儿，你姨说你妈是个老婆子了，你妈要难过死了，快帮妈妈教训你姨。”
    孩子眼珠子滴溜溜转，最后从郝雪身上滑下来，甜甜地说：“不和你们玩儿，我找叔叔玩去。”
    “得，俩人都被嫌弃了。”宗婧薇摊手。
    “那我们去厅里晃晃？”郝雪挤眉弄眼，“今天来了不少房地产的新贵，去见识一下，聊聊人生理想，品一口红酒，不然浪费了你今天的精心打扮。”
    宗婧薇瞥她，嗤了一声，“从前的老友呢，你没请？”
    郝雪摸摸下巴，笑得心虚，“这不没想到你会来嘛，你之前死活不出来，现在不请自来，我能不能心虚好奇吗？”
    宗婧薇陡地挑起郝雪下巴，对着她柔声软语，“当然是——想你了，想来看看你。”
    她多年不参加什么老友聚会，一是觉得没意思，二是觉得这些人目的也不单纯，不过是为了在你我之间比个高低，比谁日子过得更好，无聊不无聊。
    郝雪猛地红了脸，打掉在自己脸上乱摸的手，“正经点儿，长得好看就算了，撩什么女人，有本事撩汉子去。”
    “所以我这不来了。”
    “哈？”
    宗婧薇给她一个脑瓜崩，“不和你多说了，梁琛是不是也来了？”
    她一边问着一边从服务员手中接过一杯橙汁，嘴上则叼着吸管，脸上渐渐浮现厌恶之情。
    郝雪挥手让陈粒雪找自己爸去，随后抄起手边的酒瓶子，倒了杯红酒给自己，“来了，不就是为了逮你嘛，这会儿我让我老公去缠他了，不然你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和我叙家常？”
    宗婧薇咬着习惯，手上比出一个爱心，“雪，我越来越爱你了。”
    “……”
    沉默良久，宗婧薇突然说，“这之中，来的管理层人士多吗，靠谱的介绍给我。”
    郝雪一听，眯着眼巡视一眼会上的人，末了贼兮兮地讲，“还真有两个，你不说我都忘记了，这两个人也算是人中龙凤吧，据说都年轻有为，今天都是代替他们的长辈到这里来的，啧啧。”
    “据说？”
    “对啊，我这不还没见到吗，但还是听过的，一个是诺威投资公司的少东家，一个是正轩科技的正主。”郝雪朝着西北角的方向努努嘴，“喏，那个角落，扎堆的几个人里……其中的两个。”
    “你倒是说清楚哪两个啊。”
    郝雪对手指，“港真，我不认识脸，让我老公带你过去好了。”
    宗婧薇嫌弃地挥手，让郝雪赶紧从眼前以光速消失。
    她闭着眼睛，只感觉身前仍有一道阴影。烦不过，她直接开骂：“我烦，你走远点儿。”
    “宗婧薇，躲我躲得够久了吧。”
    醇厚如酒的声音里带着浓厚的想念，她听着却只觉得喉咙管恶心，有想吐的冲动。
    “滚，没心思见到你。”
    她偏头拿起吧台上的酒杯，仰头就是一杯。余光却是扫视着周围，忽地，视线范围内出现一道前不久才看见的身影。
    她举杯微笑，“哟，又见面了。”
    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露出星星笑意，“你迟到了一个小时。”
    梁琛听着他们的对话，有些懵，“你们两个认识？”
    “不巧，刚在一个小时前和这位先生玩得很开心，撞得我真的疼。”
    梁灿听着她说出来的话，目光落在她脸上。
    梁琛却是脸色发黑，勃然大怒，“宗婧薇，不要太过分！”
    “哦……我过分关你屁事？”
    难怪心头涌上一阵阵恶心，她这个姓梁名琛的人，真的没有一星半点儿的好感。
    梁琛还在质问她，“你们……到底。”
    宗婧薇抠着指甲，漫不经心，“这种事情我怎么好意思说出口，还是让你侄子给你说吧。不过我倒是可以评价一句，活儿还是挺好的。”
    “能不能好好说话，我都找了你多少次了，每次不是吃闭门羹就是被你赶走，这次来就是想和你说清楚，解释清楚，我是真的爱你！宗婧薇。”
    “我他妈真的讨厌你。”
    梁琛还不死心，上前箍住她的手腕，“我都说你，上次那件你事情是意外，我被人下了药才会弄到床上去，那是有人故意安排的！懂不懂？”
    宗婧薇口气冷淡，“懂又怎么样，不懂又怎么样，那天我不过是看了场活春宫，说实话，挺辣眼睛的。”
    梁琛气得发抖，“你……”
    “梁琛，我说过我对你没什么感觉，又不图你什么，和平分手就是咯，反正都玩厌了。我真的对你没什么感情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梁琛反倒冷静下来。他从前也没少在她这里受过这般的待见，他上前几步，带着宗婧薇坐下，“薇薇，我们能不能平心静气地谈一次，我已经道过歉了。我承认，我以前是混账，但是我发誓，我现在改邪归正了，你能不能考虑……”
    “不能。”
    “那……”
    宗婧薇实在被他搅和得头疼，再好的心情也灰飞烟灭了，“你不滚？好，我滚。”
    她朝着对面正在哄孩子的郝雪挥手，而后起身大步走出门。没走两步，跟前又是一片阴影压下，来势汹汹，不好对付。
    她掀起眼皮，看向来人，赫然是长相斯文水嫩的梁灿，又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宗小姐，有空能和我聊一聊吗。”
    “没空，心情不大好。”宗婧薇笑，“可以等到哪天心情好了，我们再约。”
    嘭的一声，她将包包往后背上一甩，大步流星地走出，余下凉飕飕的怒气供两人呼吸。
    人走远了，身影越来越模糊了，梁琛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转而将视线落在梁灿身上，虽然两人年纪差不多，但是从辈分上来说，他实实在在是个当大哥的。
    梁琛对梁灿不大熟，交流的次数屈指可数，摸不准梁灿的真脾性。他暗地里观察过梁灿，前一刻梁灿和商场中的达官显贵交流得风生水起，丝毫不怯懦，儒雅聪慧的形象一下子深入人心。
    梁琛故意问他，“你本不应该相亲去吗，对方对你不满意还是你又给人泼冷水了？”
    “没有，和平解决。”
    “那怎么给你妈交代？”
    “这不我看上一个吗，叔，你不要的我要了。”
    梁琛嘴角抽搐，刚酝酿好的笑容凝滞在嘴边，“宗婧薇？”
    好你个宗婧薇，这么快就勾搭上了梁灿，不要脸的骚货。这样给我难堪，我们到时候走着瞧。
    他的表情变化过快，梁灿好心提醒，“琛哥，我开玩笑。”

 OOO3

    时值梅雨季节，江城的天气难得遇上凉爽阴天，偏宗婧薇出门时还偶逢日光露出一角，她便没带雨伞，直接打车到市立图书馆附近的咖啡厅，等候前几日在宴会上郝雪介绍的年轻有为贵公子及几位地产大亨。
    咖啡厅位置南北朝向，宽敞明亮。宗婧薇着一身墨绿及膝收腰裙推门而入，视线锁定在靠窗位置的熟面孔以及……相貌俊美的陌生人脸上。
    想必是贵公子的其中之一了。
    宗婧薇调整好姿态，言笑晏晏，婀娜走上前去，“抱歉，来晚了。我是华怡管理咨询公司顾问宗婧薇，感激各位老板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给予我时间和机会。”
    ……
    她大方自然一席介绍让座下的人不觉生出好感，也就稍微放下架子，和颜悦色地说明这次专程过来的目的。
    宗婧薇集中注意力听，却总察觉对面的贵公子朝她投过来的视线中带着些许玩味，这样的感觉令她不舒服，她也陡然想起来对方并无介绍自己身份。
    宗婧薇倾身倒酒，巧笑嫣然地将话题抛向对面，“周总，不知您对面这位帅气的伙伴有什么见解？”
    周昌忙于解决自己的问题同时，又被对方姿色冲昏头脑，一时也忘记介绍刚来的公子哥。
    他拍拍自己大腿，神情激动解释，“对不住对不住，你看我这记性，谈起正事儿就忘了其他。迦南，对不住啊。”周昌简单明了的介绍，“许迦南，诺威的高管。还有一位呢……”
    宗婧薇没来得及听下一句介绍的是谁，当她听到许迦南这个名字窜入耳里时，眸里闪现一丝惊讶，继而明了那样玩味的眼神。
    被放了鸽子的相亲对象啊……
    宗婧薇当即端起酒杯，敬酒，“久仰大名，望许总能给我机会。”
    许迦南拢起眉头，不解：“应该是宗小姐给我机会才对，这样我才能有机会好好了解宗小姐，才不至于未见其人，我就被甩了，嗯？”
    许迦南这话说得直白，听得宗婧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单生意还不好做，又遇上个记仇的。
    她看向许迦南，这人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叠置于膝盖上，眼中的对她兴趣愈发浓厚，嘴边挂着的笑容里透露出不怀好意。
    咚——
    咖啡厅里的壁钟响起，宗婧薇数了数，总共十下，早晨十点钟，在市图书馆附近的咖啡厅，她遇上了麻烦的人。
    宗婧薇撩起散落在胸前的碎发，略带不可相信地讲；“许总这样的人中龙凤怎么可能会被甩，对方可一点儿都不识货。”
    许迦南打量着她，刚三十岁女人，皮肤保养得当，水润光滑，红唇鲜艳欲滴，眼角的黑色眼线勾勒似乎偏长，增添了不少媚意。
    “诚然如你所说，可我在几天前真的被人拒绝了。”
    宗婧薇心里打突突，这话题都偏向哪里去了，她尽量将话题扯回来，“对方可能是有难言之隐吧。许总如果需要好姑娘，我这边这可是有很多，一个个都是管理培训的一把手。话说，许总公司的培训主要是按层级分还是按照业务分类呢？”
    她突地将话锋一转，单刀直入的同时，外面开始下起一场豪雨，打在玻璃窗上噼里啪啦作响。许是雨声太密集，以至于她忽略靠近的脚步声，待到对面又坐下一个人，开始似有若无地审视她时，她的神经有些绷不住了。
    “这位是？”她强维持住微笑面容，看向对面刚坐下的那一张唇红齿白的脸，眼里不无戏谑，梁灿甚至还扬起手里捏着的手机，朝她晃了晃。
    “梁灿，正轩公司的总经理。我们已经认识过了，宗小姐。”他端身正坐，说得一本正经。
    旁边的许迦南揣了他一脚，“搞吊毛？难怪我外公说那天看见你，我还以为是老人家老眼昏花，认错了人。”
    ……
    宗婧薇记得妈妈说过，如果在职场上同时得罪两个人男人，还都是未来有可能的金主，那么她的前途已经黑暗一半了，剩下的一半她摸爬滚打，也不容易混出一个人样。
    宗婧薇瞧着面前谈笑得风生水起的二人，咳嗽一声，打断他们的对话。
    “梁总、许总，我刚才同周总聊过企划方案了，如果两位觉得还可以的话……”
    梁灿举手，有异议，“我没听，能再说一遍？”
    许迦南嘟着嘴，好整以暇，“嗯，我刚刚也没怎么听，有些无聊，不然挑重点讲一讲，比如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们会选择你公司的培训，而不是找更好更优秀的呢？”
    俩贵公子都不是好惹的人，周昌也跟着转了风向标，头疼地说：“宗小姐，说实话，您这个确实无吸引的地方……”
    宗婧薇不怒反笑，“您觉得哪里不好，可以指出来，但凡我能回答的，一定解释清楚。再者，我相信华怡的管理培训在整个管理咨询的市场上是数一数二的，这是企划书，各位总裁请过目。”
    她将桌面上的企划书推给对面，自己则是正襟危坐地注视着在场每个人的神情变化，而此时桌面上的手机却嗡嗡震动，引人注目。
    宗婧薇瞥向梁灿，“我电话。”
    梁灿将未打开的企划书和电话一并交到她手上，“宗小姐，你的东西。”
    她默不作声接过，电话来电显示是公司的同事姜颖，姜颖和她是大学同学，两人多年以来感情都很要好，毕业后能进同一家公司同事，已是他人乞求不来的。
    姜颖是个雷厉风行，行事极为缜密的人，这会儿打电话过来，肯定是公司运营那边出了问题。
    宗婧薇揣着手机进洗手间，吁叹一口气，问：“有屁就放，我现在儿碰到两个难缠的客户，感觉要完。”
    她撩起额前的头发，看向镜中自己，白皮细腰长腿，忍不住说：“你说我长得也不差，不愁找不到男朋友，我妈那么着急做什么呢。”
    姜颖深呼吸一口气，“所谓等不到忘不了，挺适合你。”
    “行了，说正事。”
    “接下来两周公司运营人手不够，需要你跟着出差跑一趟了。然后现在吧……智谷科技那边出了问题。”
    “好，先挂了，我忙。等等，智谷那边不是小幸跟的么，怎么出篓子了。”
    她望着水池里的浮沉的渣滓，听电话那头的姜颖说完来龙去脉。
    宗婧薇略带疲惫地说，“那我尽快解决这边，你让小幸稳住，一点半前我赶到。”
    撂了电话，她整了一下衣衫，迅速走出洗手间回到原来的地点。人去椅空，徒留几杯咖啡缓缓冒着热气。
    宗婧薇跺脚，“操，浪费时间。”
    话虽这样说，她仍是电话联系周昌，对方电话是打通了，可是处于无人接听状态。再拨打另外几人的电话，均是一个结果。
    她的好脾气也被磨光，懒得再打，索性叫了辆车打的去智谷科技那边。
    一边坐车她一边联系小幸，小幸是今年刚招进来的大学毕业生，老实细心的一姑娘，做什么事儿都是规规矩矩，今天出这个事儿也不怪她。智谷那边本是说需要宗婧薇亲自进行最后成果辅导加汇报，她这边实在无法抽出时间，就暂时让小幸顶上，对方的人事也接受了要求，没想到事到临头又反悔。
    资本阶级的人物每小时一个想法，让人端不稳。
    小幸看着外面天气，有些慌，“婧薇姐，雨下太大了，山上起了雾，能上山吗？”
    说起来这个也是一桩奇葩事儿，智谷的人才培训中心竟然设立在山上，美名其曰专心学习。
    没法儿上也得想办法解决啊，宗婧薇放缓了声音，安慰她，“你让蒋老师顶一阵，我尽量准时到。”
    山路是盘山公路，走到一半雾气愈发浓厚，地面能见度也愈来愈低，司机走到中途，看到有加油站后将她放下。
    “前面走不了啊，雾太浓了，再这么走下去不安全，你要真想上去，看晚一些可不可以。”
    话落，也不待她回答，便扬长而去。
    宗婧薇看了眼手表，十二点一刻，距离正式开始还有一个钟头。
    山里温度低，这会儿又下雨，她冻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双腿更是发麻，穿着高跟鞋的脚走路都有些不稳，哆哆嗦嗦走了半天才到便利店门口，找加油站的工作人员询问附近可以打到车的地方。
    工作人员看了眼她的着装，冷着说：“别人都是往山下跑，你倒好，往山上去，这个时间点能打到什么车，都等着雨小了雾散呢。你要去什么地方，我看看能不能让同事稍你一段。”
    “智谷科技培训中心。”
    “不去不去，那都到顶了，甭想着打车了，要命的。”
    工作人员不再理会她，抱着双肩往休息室走。
    宗婧薇生气地踹了一脚柱子，什么叫背时，她今时今日算是体验到了。她一咬牙，脱了高跟鞋，在店内买了把透明雨伞，借了件工作人员的外套裹住自己，开始光脚往山上走。
    多年未尝试过光脚在地面上走路，这会儿体验到了光脚在地面上湿润马路上行走的感觉，像是又回到她的年少时代，和那个人肩并肩走在空旷无人的大马路上，扎着俩马尾辫嘻嘻哈哈，还背对着他走路，最后自己差点儿掉进下水道里，还好被他勾住胳膊，救回一条小命。
    那时候那个人常说，“小婧啊，你总是这样马虎，以后怎么能让人放心。”
    她扬起素净的小脸，嬉皮笑脸：“你有超能力啊，我不怕。”
    “什么？”
    “超级喜欢我啊。”
    然后两个人拥抱在昏黄的灯光里，摇头晃脑，笑得傻兮兮。
    嘀嘀——
    汽车鸣笛的声音拉回宗婧薇的记忆，她有多久没有想过去的事情了，差点儿以为自己快忘记的时候，那些似本能的记忆再次冲破牢笼，洪水一般涌来。
    她拍拍自己的脸，偏头去看身后的车辆，一辆银白色的北京现代朝她驶来，离得近了，她透过模糊的玻璃窗勉强分辨出驾驶座的上的人。
    居然是梁灿。
    可惜他似乎没有看见她，直勾勾地开车往前走，宗婧薇在后面跟着追，一边追一边喊他的名字，而那个叫梁灿的人似乎压根没听到。
    直至最后，眼看着越来越远了，宗婧薇拽下外套砸向前方，放声大喊。
    “梁灿！”

 OOO4

    梁灿的车这才停了下来，宗婧薇抓紧机会，喘着粗气跑到车门前，敲窗。
    “额，梁总，是我，宗婧薇。”她扒拉下糊在脸上的碎发，十分诚恳地询问，“梁总是上山吗？”
    梁灿摇下车窗，凝视面前的女人，凌乱的湿发贴在脸上，妆容花了一半，之前的猩红唇色不再，面色微微泛白，光着的两只脚丫子在被人发现后尴尬地躲藏。
    宗婧薇提心吊胆，任由他打量，她现在模样狼狈不要紧，只希望梁灿不要太过计较私下里的个人恩怨，请几日在酒吧确实是她的无心之失，刚刚又在工作上遇见此人，被将了一军，这会儿她可谓是跌倒谷底，仗着他能伸出援助之手了。
    梁灿从副驾驶座上递出自己的西装外套，“宗小姐都开了口，我怎么会拒载。”
    一句话有堵得宗婧薇鼻青脸肿，她佯装淡定地接过他的外套，然后开车门钻入车里，埋头整理自己的仪容，尽可能忽略梁灿投过来的观察目光。
    宗婧薇悄悄回望一眼，梁灿嘴边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对上她的眼神也不避讳，反倒是吐出一句，“宗小姐为工作鞠躬尽瘁，值得嘉奖。”
    她附和，“谢谢梁总，梁总总会给人惊喜。”
    “叫我梁灿就好。”
    “嗯？”
    “大家都是同龄人士，犯不着这么拘谨客气，大可像在酒吧那样，拿出自己的气势。”
    拿出狗屁气势，她现在还能拿出什么烂架势，反倒是举得梁灿这人奇怪，他对她有意思，至于是哪一方面的有意思，有待考究。
    不如她补一下妆，恢复一下自信。
    宗婧薇从包里掏出小镜子，顺势从里面拿出一支口红，慢慢旋出，对镜子勾勒出唇形，给嘴唇搽上厚厚一层红色。那动作随着白皙手臂的移动，像是在临摹一幅画，画中人自是一幅风景画，人又与绮艳的口红相得益彰，和谐统一。
    啪嗒，宗婧薇扣上粉底盒，脸上的笑容减淡，“我的气势比不上您，要不是您暗中两肋□□一刀，我还至于今天的生意都跑了。”
    话题敞开，整个人都舒坦了，宗婧薇又开始玩起自己的指甲，新的粉嫩指甲长出来，看着与已被美甲镶钻过的老指甲格格不入，有些像异物入侵。
    “我想和你谈一桩生意。”
    “想和你谈生意的人很多。”
    “你个人的单子，40万，事成之后还可以加。宗小姐，这比你在自己本部公司待着拿的利润优渥得多，况且你上个月你遗失了好几个重要客户，尤其是宗小姐相亲的前一天，本该是你的一个大客户也因为不明原因与你取消了合约。”梁灿叙述口吻平淡，“宗小姐怕是有工作危机了。”
    雨势又渐入佳境，模糊了眼前山景，宗婧薇耸肩，“看来查了不少资料，还劳烦你特意去酒吧蹲点儿。”
    他提起那档子事儿，宗婧薇到现在心里还膈应，说起来也是遇人不淑，她现在所在的公司里女人当做男人用，男人当做畜生用，压榨人跟压榨菜籽油似的，她的职位虽然是顾问，每天累得像条狗。同坐一办公室还有一个男同事，近四十岁的男人，是高级顾问，更是不由得她往上冒。
    这个事也是同事从中作梗，当初明明是她去找的客户，千辛万苦捞到一把油，到后来因为客户因为打错电话，拨给了男同事。
    那会儿她正在吃午饭，忙着善后其他事情，没注意男同事遮遮掩掩捂着电话，出门聊了长达两小时之久的电话会议，回来后红光满面，还得意忘形地握住她的手，亲切地喊，“薇薇，谢谢你这么爱我，我也是喜欢你的，下班后一起吃饭，好吗？”
    宗婧薇对着她油光放亮的脸和油腻的话感到恶心，迅速抽掉自己的手，送了一记眼刀，“徐工，您老莫不是糊涂了，吃错药了。”
    她的话未传到他耳里，门外已聚集了一群看戏的人，猴急地伸出脑袋探听下文，眼巴巴地等候的模样令宗婧薇狠瞪着高管，气得发抖，偏又无处可施。
    结果真等到下了班，徐工还真厚着脸皮准备请她吃饭，她忙从后门溜走，结果翌日就发生骇人听闻的事儿，她的客户变成徐工的客户？而且还换了培训的主题，批评她的缺点和生活作风不检点。
    她笑了，徐工的这个骚操作，她不但要憋着，还要受老板的怼天怼地。以至于她气极之下答应了老母亲的相亲要求，去酒吧宣泄心情，不想有人不请自来。
    “嗯，要求按照你平常的要求就好。我相信宗小姐的能力，肯定能搞定那批老家伙。”他眯着眼看了眼路况，慢慢将车开到旁边的分叉路口停下，“下车，雾太浓，走不了。”
    梁灿拎着雨伞，推门，“这儿离着山顶不远了，走上去二十分钟可以到，时间够吗？”
    宗婧薇看了眼时间，已经一点了，刚好能赶上。她还未答应，梁灿便已经走在前面，脊背挺拔，在这朦胧山色中别有一番韵味。
    宗婧薇跟上他的脚步，离他大概有一米的距离，继续刚才的话题，“可以，时间地点呢。”
    他清润的声音传来，“每周六周日到公司总部来，会有人接待。”
    宗婧薇“噢”了一声，不再言语。似乎目的谈开了后，她与他之间的距离也就拉开了，甚是冷淡。
    -
    天气暗沉得愈发厉害，安全栏旁的路灯闪烁几次才亮起，照亮满山愁雾薄云。
    宗婧薇盯着他的背影看，典型的宽肩窄臀，尤其是肩部线条平直流畅，衬得穿白衬衫的他身材非常耐看，气质也好。但宗婧薇瞬息又想到他那一张欺骗性的脸，配着西装。
    奇异的和谐。
    宗婧薇收回视线，拿出手机看群里消息，小幸私戳她：到了吗，我在门口接你。
    她低头专心打字：很快就到，不慌，你给我准备点儿吃的，我快要饿死了……
    走着走着，嘭的一下，脑袋撞到什么东西，将她从工作状态拉回来，她揉着脑袋抬眸，下意识想说一句痛字，见撞着的是梁灿，立马换为，“对不起，看手机去了。”
    梁灿点头，倒也没觉得有什么，指着面前的又一个分叉路口问他，“你去哪儿？”
    “智谷科技。”
    “右手边。”
    宗婧薇点头，她没了导航基本和路痴没区别，但看梁灿的模样，似乎对这一块很熟，她也就搭话，“你对这一块很熟？”
    “朋友家住在这里。”约好的与朋友到山上的小屋里叙旧唠嗑，等翌日天晴的时候再到附近的寺庙里诵经祈福。
    宗婧薇自然接话：“长久未见的老朋友吗，不然不会风雨无阻的上山。”
    话说完才发觉自己似乎问题问得有些多，问得有些唐突了，不过是刚结交的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不至于聊这些问题。
    她原想趁他没回答，岔开问题，询问这条路还有走多久，梁灿陡然转身，将她往自己身边拽，随即偏侧对马路。
    嗡——，一辆小电驴飞驰而过，溅起一滩雨水。
    梁灿被浇了个落汤鸡，发梢滴答滴答落着水珠，衣衫大半被雨水浸透，神情倒是淡然。
    宗婧薇却是不淡然了，低声骂了句，“卧槽，开车不长眼睛的。”
    旋即退离梁灿几步，问他，“这条路走过去就是吗，大概多远，我自己走过去就好了。”
    梁灿说：“五分钟。”
    “行，那我自己走，不麻烦你了。”
    她豪气地挥手，大步往前走，走进雾气弥漫的前方。梁灿跟着她在后面走，走得不紧不慢，随着她的步调来。
    直到到了智谷科技的大门口，梁灿才停住脚步，目送她进大楼。
    宗婧薇刚进来没两步，心里不舒坦作祟，她归返回去，叫住正欲走的梁灿。
    “你要不要换一身衣服再走，或者趁雨小一点再走？”
    “不用了，我走了。”
    他拒绝得直接，头也不回便消失于沉沉雾气中。
    宗婧薇也只得作罢，进大厅找到小幸，小幸正闭着眼睛双手合十祈祷“婧薇姐快来、快来。”
    宗婧薇赏了她一记脑瓜崩，“美人来了。”
    啊！
    小幸高兴得失声大叫，一个上前，将宗婧薇扑倒在大厅的沙发上。
    “婧薇姐，你来了啊，可吓死我了。”
    “差点儿来不了噢。”
    小幸笑嘻嘻：“那你后来怎么上来的？”
    “路上碰到一个客户，顺风车顺过来的。”
    小幸嗯嗯嗯点头，赶紧领着宗婧薇往楼上的培训教室走，边走嘴上也不忘问，“客户最后回哪儿去了。”
    宗婧薇大致说了下情况，引得小幸吃惊得张大嘴，“我的天啊，超级远的，往那条路步行到有人住的地方得一个小时吧。”
    宗婧薇眼皮跳了跳，脚下是往培训教室走，心里止不住胡思乱想。雨势越来越大，山路只会越来越不好走，而且还存在潜在的危险，谁知道背后会不会突然出现一辆不要命的小电驴。
    步行至门口，她拍了拍小幸的肩膀。
    “再帮我顶一会儿。”
    语毕，抄起雨伞，飞奔下楼。

 OOO5

    不幸被前厅的保安拦住，说雨太大雾太浓，不允许一个人出门。
    宗婧薇失望而归，小幸在楼上的门口来来回回走动，见她这么快回来，脸上的紧张卸掉一丝。
    小幸上前小声询问：“婧薇姐，我们是不是该进会议室了？”
    宗婧薇甩甩头发，想想也是，她用不着这么感谢他，瞎担忧什么。她让小幸先进去通知蒋老师一声，自己则在门外拿出口红，旋出那一抹艳红。
    口红使她感到有安全感。
    智谷的成加辅导加汇报花了两天一夜的时间，对方客户才给出好脸色，并邀请宗婧薇在这里歇上一宿，等天气转晴时再走不迟。
    宗婧薇在私人的小群组里吐槽，“鸟不拉屎的地方，想找个超市买点儿东西都得下山一趟，我还是站在山上眺望，只想唱月亮之上。”
    这个私人小组群里有她、姜颖以及郝雪三个人，都是大学的莫逆之交，日常发生一些什么事情都会在群里吐槽，不吐不快。
    正在忙于写工作报告的姜颖直接语音电话敲过去，“上帝，你怎么上山的，不是说没车吗。”
    宗婧薇：“坐的别人的顺风车。”
    正在校园门口接孩子的放学的郝雪立马出声，“男的女的？”
    “男的。”
    “长得帅不？”
    姜颖没吭声，在那边噼里啪啦打字，敲键盘的声音忽大忽小地从话筒里传出来。
    宗婧薇仰着脖子，活动活动筋骨，“梁灿，你们认识吗？”
    姜颖依旧专打字，郝雪这是皱着眉头想了许久，末了，两人异口同声问，“梁灿，正轩的掌权人？”
    宗婧薇顿了下，犹豫地说，“是，怎么了？”
    “哎呀，那天我宝贝女儿的生日宴，我忘了给你具体介绍了，当时来的两位新贵一个是许迦南，一个是梁灿，这两人是好兄弟，同时在业界的知名度挺高。正轩呢，是电子商务跨境公司，由梁灿白手起家创办，但做事特别低调，啧啧。”郝雪砸吧嘴，“我加的一个电商八卦群里，卧槽，他妈全是一群女的，整天发花痴讨论哪个公司的老总帅，以后可以当另一个奶茶妹妹，嫁给刘强东。”
    “可惜强东不识奶茶美，呜呼哀哉。”姜颖补刀。
    “然而这个强东帅啊，我可是有照片的！”郝雪说完挂了电话，在群组甩了一张照片，勉强看得清楚侧脸，下颌线一气呵成，有种光润的美感，和她几天前在车上见到的他的侧脸重合。
    姜颖感叹，“还不错啊，宗婧薇你发表一下意见呗。”
    宗婧薇盯着那张照片，来回审视，最后不紧不慢地讲：“是梁灿。”
    郝雪倒抽了口气。
    姜颖手中的工作有短暂停止。
    宗婧薇汗颜，“真是他，那么大惊小怪做什么，你们觉得很帅吗？我就是觉得梁灿长得比较嫩。”
    郝雪幽幽地说：“那你下次再见着他了，多给我拍几张照片，让我在群里嘚瑟嘚瑟。”
    姜颖附和，“把握好机会。”
    “……”宗婧薇拍脑袋，“照片给拍，机会给别人享用吧，我得下楼买一桶泡面吃，酒店里的饭菜我都快吃吐了。”
    宗婧薇挂了电话，回房间换了套衣裳，本想叫上小幸一起在沿着马路晃晃，看能不能见着附近有什么小卖部。小幸却是在屋内睡觉睡得鼾声四起，好似是在释放工作压力，她便没叫醒小幸，准备自己一个人出门。
    庆幸的是智谷业务部门的那群年轻人也正赶着没下雨，准备出去压压马路，透透气。见她是一个人，便也将她捎上了，只是一路上没什么话题可聊。
    他们是一群刚走出象牙塔的年轻人，她则是早已被打磨光滑的社会人。
    宗婧薇听他们怀念象牙塔的美好，逍遥自在，无所畏惧，而现今生活多么忧郁，工作多么艰辛。
    她想，没出校门的人大概不会懂，时过境迁，总有东西会尘归尘，土归土，就像工作归于工作，生活归于生活。
    年轻人在前面走得飞快，宗婧薇在后面跟着，走到交叉路口时　，那群年轻人笔直地朝下走了过去，并不是朝山下的方向，宗婧薇也随着他们。
    边走边看，刚下过雨的山里带着些料峭气息，拂在身上稍许凉意，道路两旁的苍翠古木郁郁葱葱，越往里面走了去，视野愈发开阔，行人的痕迹也多了起来。
    宗婧薇这才发现柳暗花明又一村，小道通向一座小镇，似是旅游小镇，人气不见得多火爆的，却是安静宁和。视线所及之处又发现一座寺庙牌坊的附近种着一棵银杏，上面挂满了红丝带。红绿交织，引人注目。
    她瞅了眼前面走得飞快的年轻人，离自己愈来愈远，宗婧薇也就打消了再和他们结伴的想法，自己一人在路上晃晃悠悠，晃到镇里，期间还不时拍了一些照片发到群组里，最后到了寺庙门口时，她久久凝视，才拍下一张图，发到自己粉丝数为0的ins上，配文：　　rre.
    宗婧薇的心沉静下来，将手机揣进包里，虔诚合掌弯腰，问守门的僧人结缘了一炷香，走进寂寥清静的想庙宇内，大雄宝殿更显清寥，唯有淡淡的念佛声在空旷的屋内萦绕。
    她大拜佛祖，却长时间趴在那儿不起来，过了几分钟，她才慢慢弓起身子起来，走至旁边的拜垫上开始发呆走神，眼泪哗啦啦往下落。
    忽地，眼前一黑，有软绵的纸巾盖住自己的眼睛，擦干眼泪。
    宗婧薇在想是这么好心时，头顶响起熟悉的声音，“宗婧薇，我发现每次见到你，你都会给人惊喜。”
    第一次是在酒吧，他那时候去酒吧纯粹是为了暂时性了解一下宗婧薇这个人，方便以后合作。虽然见过照片，但真人见到了又是一回事，酒吧里宗婧薇性感火辣、强势自信；后又遇见在淋雨在路上行走的宗婧薇，狼狈却不失精致，就算时境困窘，也要给自己涂上口红；而现在的宗婧薇，和前两者都不搭边。
    宗婧薇脑子卡壳，她僵硬地挪动一下屁股，避开替自己擦眼泪的手，继而抬起眼皮瞅了眼梁灿，他手中拿着一本经书，书页微翘，显然是刚翻阅过不久。
    那么他可能在她进来之前就发现了她，并且观察很久，因为她发现梁灿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眸中闪现一丝诧异。
    宗婧薇姑且理解为，想不到她这样的人还会来寺庙这种清幽的地方，更想不到她今天素面朝天，穿得极为朴素简洁，牛仔长裤配浅口卫衣，外加小白鞋；更更更想不到的是，她居然在大雄宝殿内旁若无人地哭得稀里哗啦，难道是被佛祖感化了吗？
    想到此处，宗婧薇立马直身，僵硬地含笑打招呼，“梁总也来祈福？这里地方挺小，能遇见梁总。”
    梁灿不置可否，淡笑中带着疏离，“朋友住在附近，过来很方便。”
    “那确实很方便，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宗婧薇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扔进结缘箱里，随即淡定地走出大雄宝殿，没走几步，身后那人不疾不徐地话语传来。
    “佛能渡芸芸众生，但是渡不了自己。”
    他话刚落，大雄宝殿的另一侧门便又窜出来一位仁兄，悄咪咪走到梁灿身边，“梁灿，今天我们去新梅园吃素食，新开的店，评价都超级好的。啊咧？你在看谁呢？”
    梁灿偏头看他，“生意上的合伙人。”
    宗婧薇趁机快速走出大门内，长吁一口气，思索梁灿刚说的那句话，旋即又拿出手机，删掉了那张古木色的庙门，她可从来没想渡自己。
    天色微青，佛堂庙门地静谧无声，东边的山林里传来鸟儿的喧嚣，她的心思终是散落一地。

 OOO6

    落日接近尾声，最后一丝残阳缓慢淹没于城市之下。宗婧薇收拾好自己的办公桌准备下班回家，整理明天所需要用到的材料。
    姜颖见她这么早回家，不禁问候一句：“这么着急，又去见新的相亲对象？”
    宗婧薇拉出衣领子裹着的长发，拿起外套便往外走，“我妈孜孜不倦，非逼着我找对象赶紧嫁人。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我先走一步，免得碰上徐工。”
    听到徐工二字，姜颖赶紧拉上百叶窗，催促：“那你快走，我刚见着他上洗手间去了，趁现在走人。免得又让人反胃。”
    宗婧薇抓着头发，转身感到电梯门口，不料狭路相逢，刚巧遇上也来赶电梯的徐工。叮咚——，电梯门开，宗婧薇忍着抽搐的脸走进电梯。
    徐工跟在她身后贴进来，与她离着的距离极近，以至于宗婧薇感到呼吸困难，直接不客气地朝徐工打了个喷嚏。
    “对不起、对不起，徐工，我有鼻炎，一旦有人靠得我太近就会忍不住喷鼻涕，不信您看看，这鼻涕都粘到您胸口上去了，真对不住。”宗婧薇擤擤鼻涕，满脸歉意。
    电梯内其他人笑起来，徐工脸上有些挂不住，氲起薄薄一层红色，几秒后才恢复正常，不以为然地对宗婧薇说：“不要紧，你看着你这晚上一个人走不放心，我们一起吃餐饭，然后我送你回家，有个照应。”
    宗婧薇不无嫌弃，面上倒是应对自如，“谢谢徐工，今晚我有约会，就不耽误您时间了。”
    徐工啧了一声，“相亲对象？那些相亲对象你哪儿看得上，好男人明明就在眼前，不要错过，走，咱们吃饭去。”
    语毕，鸡爪子没就往宗婧薇肩头搭上去，想将她拉到自身边来。
    叮咚——
    电梯门恰好大开，众人蜂拥而散，宗婧薇趁机打掉他不规矩的手，并拍了拍自己肩头，似是拍落脏东西。
    宗婧薇客气微笑，“徐工，好男人再多也抵不过自己喜欢的，我男朋友马上就要来接我了，我先走一步。”
    她忙出电梯，给群组发消息，让姜颖打自己电话，打消跟在她身后的徐工的想法。
    姜颖回复：“姐们儿，我正在忙，你让今儿的相亲对象给你打电话。”
    再看看郝雪那边，没动静。
    宗婧薇只好翻出今天相亲对象的电话，刚准备拨出去，一阵悦耳的铃声便响起。她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陌生的电话。
    她虽迟疑，但仍旧接起电话。
    对方率先开口，清润的声音令宗婧薇稍感不适，梁灿突然之间打电话过来做什么？宗婧薇瞥了眼不远处的徐工，对方离着自己越来越近。
    她只好开口，“你在哪儿？我没见到你人，你不过来接我吗？”
    电话另外一头的梁灿正位于市立图书馆的楼梯间内，听到她的这一番话语，愣上几秒才说：“你在哪儿？有时间的话，今晚想和你谈谈明天培训正式启动的一些事情……”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宗婧薇娇嗔的语气打断，“我在公司门口等你，怎么每次都要让我等你，下次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梁灿拿开手机，距离自己远了些，眼睛看着屏幕上的一串号码，眼中露出星星疑惑，最后仍是答应了去到宗婧薇公司门口接她。
    -
    梁灿到宗婧薇公司门口时，就见穿着职业装的宗婧薇在门口来回踱步，眼睛时不时观察路面驶过的车辆，似是在着急等待他的到来。
    梁灿的打了个方向灯，朝宗婧薇方向按喇叭后，慢慢驶向她身边，打下车窗示意她上车。
    宗婧薇心内突突，点了点头，余光却是瞥向杵在前台旁边儿聊天的徐工，露出满脸的不可置信，不知是对她有了男朋友这个事情震惊，还是被男朋友的看起来低调奢华有内涵的气势所震惊。
    说实话，宗婧薇觉觉得有些丢脸，她刚刚一直在车流中逡巡白色的北京现代，哪想到梁灿居然开了辆黑色的路虎揽胜，直到跟前儿。
    她钻进车里，一上车便道歉，“事出有因，额，希望梁总不要介意刚才那通电话。”
    梁灿大概猜到些什么，也不问，只是载着她上次见面的咖啡厅。估计是正好碰上下班的高峰期，高速公路上沿路都堵得很死，两人又都不说话，显得车内的氛围压得狭仄，甚至有些尴尬。
    宗婧薇刚想开口随意扯个什么话题，她的手机失了魂地震动，斜眼瞧了瞧来电人，她直觉可能是要命不久矣。
    张茹恨铁不成钢，“你到了没啊，人家都等你等了一小时了，你是不睡有准备放人家鸽子？”
    宗婧薇捂着手机，瞥着身旁人专心在开车，她稍微松了口气，义正言辞地解释，“没有，这不公司临时给我布置了点儿工作，我在外加班呢。”
    “又是加班，你怎么不说你干脆住在公司好呢。”
    宗婧薇下意识张嘴就答，“我也想啊。”
    “宗婧薇！”
    张茹是真的生气了，女儿都三十多岁了，奔波劳碌了这么多年了，是时候该让她体会一下被人温暖的感觉了，还在乎什么工作，钱可以慢慢还，人的青春可是耗不起的。
    见电话那边没说完，宗婧薇知道自家母亲肯定又在生闷气又觉得自己委屈了，正在酝酿一堆苦口婆心的话，等着给她指点迷津呢。
    张茹絮絮叨叨，“妈知道，自从你爸走了后，所有的担子就都扛在你身上，自打你大学毕业后，就没一天都不是在加班和工作，妈能理解也心疼你，这个家没有你我们娘儿俩现在都在喝西北风呢。可是你总要为自己想一想，老大不小了，找个人疼疼你不好。”
    宗婧薇头皮发麻，得，张茹又来这一套了，这次还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惹得宗婧薇频频尴尬，想要敞开了和自己母亲聊，有碍于身边有梁灿这人的存在。
    她只能尽量委婉地和张茹讲；“我知道，下次我一定去，我发誓。”
    “你发誓有屁用啊，管不了你了，你先打电话和那人解释一下，我才懒得给你善后。”
    “好……”
    “等会儿，你现在在外面工作？见客户呢？”
    “对……”
    “几人？对方男的女的，你随身携带了防狼喷雾没？”
    宗婧薇瞅了瞅他的侧脸，硬着头皮说，“男客户。但是妈，你放心！姜颖还在我身边呢，你可别忘了姜颖曾经可是全校的散打武术冠军，保护我妥妥的。”
    “行吧，你赶紧给我滚去联系相亲对象，说清楚！”
    嘟——
    在张茹利落地挂断电话后，宗婧薇继续电话联系那被她放了鸽子相亲对象，其中对话一度尴尬，聊得宗婧薇额头青筋暴起，最后低声咒骂了句“傻逼，你怎么不上天呢。”然后火速挂了电话。
    她偷瞄了开车的梁灿，对方依旧专注开车，似乎对她在电话里讲的那些话如若未闻，气氛依旧僵硬得不行，她索性也假装困了闭眼睡觉。
    一路难受到咖啡厅，从车上下来获取到新鲜空气，感受到人烟气息后，宗婧薇才慢慢缓过来，趁着梁灿去停车的档口，自己进咖啡厅点了牛排以及餐后甜点。
    宗婧薇窝在沙发里，打开电脑再次扫了眼给正轩做的企业培训计划，总计时长三个月，当然前提是在计划实施顺利并且取得一定的成果，不然三个月紧紧石更保底期限，具体什么时候能出成果，谁都无法预料。
    梁灿回来时便看到这样的宗婧薇，慵懒地窝在上沙发上，柔顺的卷发沿着肩头慢慢滑落，手边的牛奶正冒着热气，而她都听悬着暖色灯光行将这一切渲染得有几分美感，颇有岁月静好的文艺气息。思及至此，他片霎又想到刚才她在车上说得那些话以及最后的一句憋气的骂言，嘴边下意识牵起三分笑容，随即他推门而入。
    宗婧薇见人进来了，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问他，“带了电脑吗？”
    “有。”
    “好的，麻烦您开一下电脑。”宗婧薇抬眸看他一眼，对方正在拿电脑，她便继续说，“我之前发过一封邮件到对接人手中，不知道梁总看过没有。这里我在叙述一下具体的实施过程。”
    ……
    一场交谈过半，时间也已过去半个小时，宗婧薇仍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方案以及可能出现的问题，梁灿则大多数时间听她讲，偶尔提出几个有问题的地方，宗婧薇也对答如流，对问题的答案及针对的地方解释得十分清楚。
    梁灿凝视着她弯腰查看资料顺带讲解的模样，再看桌上的点的餐自始至终都没动过，除了牛奶稍微抿了几口，他心内微有几分赞赏与怜惜，于是提醒她。
    “宗小姐。”
    听他喊她，宗婧薇从电脑前抬起头，揉着脖子，潜意识嗯了一句，而后问：“梁总，有什么问题？”
    “点的餐要冷了，先吃饭，一时半会儿不着急。”
    宗婧薇这才看了眼时间，我去，转眼都已经八点半了，她完全都忘了自己点了餐，一心搞工作去了，也就忽视了手机里姜颖与郝雪发来的问号脸。
    姜颖：“和相亲对象的晚餐共进得如何啊？”
    郝雪：“宗婧薇，你真看上了那相亲对象？”
    姜颖：“难道你是被徐工拐走了？”
    ……
    正在吃意面的宗婧薇看到这几条消息差点儿将嘴里的面条喷了出来，她想了想，迅速回复：“我在陪客户吃饭。”
    姜颖察觉到不对劲儿：“看工作日程安排表，我记得你今晚没有客户。”
    “私活儿。”
    “？！！”
    宗婧薇摇摇头，小声叹了口气，“还有最后一笔债，我想尽快还了，就接了个私活。你放心，这件事儿除了我们三知道，其他人可都不知道的。至于接的单子，我心里有数。”
    姜颖有点儿崩溃，“那你陪吃饭的客户是谁？”
    “……梁灿。”
    郝雪立马发过来消息，“可以的，加油我的薇薇，拿下梁灿，让他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然后你就什么都不缺了！！”
    “……”
    宗婧薇没回消息，关了群聊，放下手中的餐盘，准备继续；接下来的正事儿，发送了另一份管理起航日程计划给他，本以为他看了会说没问题，不想对面的人盯着日程表看了会儿后，又继续盯着她看，神色怪异。
    “宗小姐，你发给我的表格似乎发错了。”
    宗婧薇大惊，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点开自己发送的那份表格，她发送的是郝雪整理的有关于梁灿的八卦资料，她都没打开看过，一直扔在那个文件夹里，不料今天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