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通房后,被大公子娇宠了!》 第一章 撞破杀人 “老太太,玉哥儿如今已经到了十七,房里也该安排个通房伺候着了。” 庆寿堂内,香炉里升起袅袅青烟,章国公府老太太坐在上首软榻上,着一身青绿色绣菊花暗纹缎面褙子,一头白发简单利落地挽在脑后,只戴一条同色系镶紫宝石的抹额,眉眼间带着威严。 章大夫人坐在略下首,底下还有二房夫人梅氏和另外几个前来请安的族中妇人。 乍一听闻章大夫人的话,房中伺候着的一干年轻小丫鬟便都打起了精神,一个个抬头挺胸翘臀,暗暗紧张起来。 老太太抚了抚手中的小叶紫檀佛珠,眉眼舒展开:“是这个理。” 又问她:“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章大夫人便抿唇一笑,谦虚道:“儿媳想请老太太来拿个主意。” 老太太笑了笑,威严目光在房中搜寻一圈,最后落在了角落里躲着的阮桃身上,意味深长的一眼后,便收回视线。 阮桃心里却是一个咯噔,身侧的手暗暗攥紧了些,往后退了退,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 她一点也不想给人做什么通房丫鬟! 老太太脸上露出几分宽和的笑意来,摆摆手道:“你们这些丫头也别在这里伺候了,各自去忙吧。” 又遣退了请安的一众人,独留下章大夫人一人议事。 这般重要的事情,在未决定之前,自然不会公开。 阮桃生怕自己被注意到,她躲在人群里,跟着熙熙攘攘的众人一同退出去。 临走之前,还是听见老太太慢条斯理道:“依我看,我房中伺候的阮桃就挺好,模样俊俏,身段也好,她还读过几天书,也能跟玉哥儿聊到一起去,定然能让玉哥儿满意!” 阮桃心中突突直跳,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然章大夫人下一句话,却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那丫头我看着不是个老实安分的,就是长得太妩媚了,若是收了她,岂不是天天勾搭着哥儿做那档子事,还读什么书?决计不成的!” 章大夫人对她的嫌弃鄙夷溢于言表。 “依我看,还是您房中的李清竹最合适,模样周正也不甚出彩,秀外慧中,最是老实本分的人儿……” 接下来的话便听不清了,阮桃心里暗自思忖。 按照原书剧情,这次该没她什么事了吧,毕竟应该被选中的,是女主李清竹才对。 她三年前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倒霉催穿成了虞朝章国公府的小丫鬟阮桃。 原本兢兢业业干了三年,她终于从最下等的粗使丫鬟熬到老夫人身边成了二等丫鬟,生活条件好了,终于有盼头了。 一场高烧让她觉醒,才知道自己竟然是穿进了一本书里。 原书是一本不折不扣的大女主小说,妥妥的升级流,女主李清竹与她一样,从小父母双亡被亲戚卖给国公府当丫鬟。 从最末等的洒扫丫鬟开始做起,熬了多年终于被调派到老太太身边伺候,就在今年,又会被定给府中三少爷,也就是书中男主做通房丫鬟。 她步步为营,费尽心机,与男主日久生情终于将男主彻底俘获,并且成功熬死了男主的原配、继室,斗死男主的一应侍妾通房,在男主五十岁当上宰相的时候,凭借多年情分,被扶正当上了风光的宰相夫人。 多么成功的上位史啊! 如果自己没穿成被她斗死的其中一个企图爬床的炮灰丫鬟,阮桃一定会狠狠歌颂一番女主的丰功伟绩,顺便为这样霸气的女主疯狂摇旗呐喊。 但是!她偏偏就那么倒霉穿成了女主对照组! 作为同样身世凄苦被卖入府的小丫鬟,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原主处处挤兑为难女主,各种搞小动作陷害污蔑就算了。 在女主被选为通房丫鬟后,书中的原主不甘心,各种勾引男主不成,对女主怀恨在心,给女主下药企图诬陷女主通奸,结果被女主反将一军,被十几个男人在房间里轮了后又被侯府大太太逮个正着,直接绑了沉塘就此殒命。 蠢是真的蠢,惨也是真的惨啊! 想到原主结局,阮桃狠狠打了个冷颤,默默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趁着众人都没注意到她,赶紧退出老太太院子。 这炮灰谁爱当谁当吧,反正她不当! 阮桃溜到后花园,随手薅了几颗果子吃下,便躲到假山石后面摸鱼。 正在这时,湖边突然响起一声闷哼,然后就有重物落地的声音沉重地在寂静的园子里响起。 她心头一跳,摸索着往假山门口走,却看见惊悚一幕。 一男人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抽搐间一双凸出来的眼睛咕噜噜转几下,死死盯着她的方向,不动了。 阮桃死死捂住嘴,压下脱口而出的尖叫,心中一片惊恐。 他跟前的一个黑衣人,正慢条斯理将长剑从他身上拔出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的是一派肃杀。 而不远处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身姿挺拔,着一身玄色金银双丝绣祥云波纹锦衣,外面松松罩着一脚黑色绣金边的斗篷,头戴黑玉冠,面容精致绝尘,一双漆黑的眸子中是波澜不惊的狠厉与冷漠。 这是……府中因为早年在战场上伤了腿,而极少出远门的大公子章时昀! 自己这是撞见了大公子的杀人现场啊。 阮桃吓得小脸苍白,下意识就想后退逃跑。 慌乱间却不小心踩到了枯枝,只听见“咔嚓”一声响动。 阮桃还没来得及惊吓,大公子身边的黑衣侍卫已经闻风而动,身影如鬼魅一般,眨眼间就出现在她面前。 长剑直指她的满门,杀气腾腾:“爷!这里还有个同伙!” “啊!” 阮桃惊吓间,脚一滑就落进了湖水里,扑腾着喊救命,又被人粗鲁地捞起来。 她跪在地上,浑身发颤。 “大爷饶命,奴婢只是想在这里躲懒,刚刚两眼昏花,什么都没看到啊,更不是什么同伙!” 章时昀冰冷的目光朝她投射过来,没说话,就那样看着她,鹰隼一般的目光仿佛刀子将她身上的皮肉都一寸寸割下。 阮桃只觉得心里一片冰凉,心里暗道倒霉。 他滚动着轮椅走近一些。 阮桃头磕在地上,只能看见他那双宝蓝色绣了金边的锦靴。 “抬起头来。”他清寒的嗓音听起来没什么情绪。 第二章 说坏话被逮住 阮桃怯怯抬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尾晕着粉,带了点泪,精致的脸蛋上一片惶恐,湿漉漉的目光看过来时,像羽毛轻轻挠人。 因为落了水,夏日单薄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乌发上的水滴顺着白净的脸颊一路滑下,到白皙的脖颈,最后隐入胸前一片濡湿的衣服里。 从他的角度,甚至还能看见紧紧贴着衣服的两……格外明显。 他喉头滚动,一时之间竟觉得嗓子发干,下腹窜起一阵灼热难耐的感觉,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摆弄着轮椅后退两步,淡声道:“放了她,她不是。” “主子!”黑衣侍卫明显怀疑。 章时昀薄凉的目光冷冷扫过去,对方吓得立刻噤声。 “近日府中不太平,早些回去。”章时昀嗓音淡漠,却是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斗篷,随手丢在阮桃身上,将她姣好的身躯尽数遮盖住。 阮桃再抬起头来时,面前哪里还有一个人影。 连不远处的尸体都处理干净了,一滴血都没留下。 仿佛刚刚的是一场梦。 她紧了紧身上的斗篷,打了个寒颤,赶紧离开这里。 传闻中大公子因为伤了腿性情暴戾,杀人如麻,还经常一言不合就要打杀下人。 如今看来,传闻也不能尽信。 今天他就没有滥杀无辜。 阮桃胡乱想着,一路躲着人回房换了身衣服,把章时昀的大氅藏起来,这才去上房伺候。 “阮桃,你去哪里了,刚刚一直没见着你人,老太太还特意让我来寻你呢!”平日里与她还算亲近的小丫鬟阿苑跑过来,与她并排走。 她上辈子学过一点中医养生,按摩推拿很有一套,老太太习惯了她的伺候,一刻也离不得。 阮桃眼神微闪,含糊道:“我小日子来了,弄脏衣服,为了避免冲撞贵人们,便回去换了身干净衣裳才来伺候。” 阿苑没多想,目光上下打量她,叹口气,可惜道:“那真是怪可惜的,大太太正在给三爷寻摸通房丫鬟呢,以你这般的好样貌,又得老太太偏宠,被选上了便是天大的造化!” 阮桃只是心里呵呵。 天大一口黑锅还差不多。 她随口敷衍:“三爷有什么好的,只会整日里闷在房里读书,甚是无趣,我才不想给他当通房呢!” 却在这时,阿苑脚步一顿,眼神惊恐的看向了她的身侧。 阮桃:“!” 不知为何,她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回头,正好对上章谦玉面无表情的脸,心下就是一沉! “三……三爷。”她嘴像是打了结,磕磕巴巴说出这一句,赶紧又低下头。 对方只是冷淡地看她一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微微蹙眉,又很快收回视线,接着便面无表情进了上房。 阿苑吓得脸都白了,见章谦玉进了门,这才拍着胸脯松了口气。 “真是吓死我了……还好三爷没计较,不然你就完了!” 阮桃也是一阵后怕,赶紧拽了好姐妹一把,二人低眉顺眼默默进房里伺候着。 里面章大夫人和老太太已经议完事,与章谦玉说,要将李清竹指给他做通房。 章谦玉生了一副好相貌,面如冠玉,仪表堂堂,举止得体,端正守礼,此时低眉敛目,对着老太太恭敬行礼应下,眼角余光却并未看跪在地上的李清竹一眼。 李清竹着一身浅橘色绸面掐牙背心,端端正正跪在地上,清秀白净的脸上并无多少志得意满的喜色,反而充满了感激与敬重。 如此一看,二人还真有些相似之处。 她对着老太太和章大夫人端正地磕了三个头,声音清清脆脆的:“奴婢谢老太太恩,谢大太太恩,日后奴婢一定恪守本分,好好伺候大少爷。” 章大夫人很满意她知进退懂礼数的模样,满脸笑意:“好孩子,快起来,以后玉哥儿房里,你要多多操心,要让他保重身子,切莫因为读书熬坏了眼睛。” 她拍了拍李清竹的手,将一个刻花鸟绞丝金镯子放在她手里。 李清竹娇娇怯怯地看了三少爷一眼,这才对着章大夫人又行礼谢恩。 如此,事情就算是定下来了。 屋中一干伺候的小丫鬟们,都用羡慕嫉妒的目光看着李清竹,心里暗叹她的好运道,从此伺候在读书最厉害,最有前途的三少爷跟前,日后富贵无双,可比她们强太多了。 阮桃也暗暗松口气。 截止目前,剧情一切顺利。 以后男女主好好相亲相爱,只要她不凑上去找死,应该就能避免了被炮灰的命运。 章大夫人办完事,便急着去给儿子安排房中事了。 阮桃见老太太神色疲惫,很有眼色地上前,跪坐在软榻前的梨花木矮阶上,为她老人家按揉捏腿,说了两句讨巧的吉利话。 她心里很清楚,作为签了死契的奴婢,在这个府里要想过得好,重要的是一定要伺候好了老太太。 老太太撑着头斜斜靠在塌上,苍老的目光看她半天,最后捏了捏她柔软的小手,怜爱道:“可惜了。” 阮桃知道她说得是什么,老太太一向喜欢她的乖巧,没能把她指给三少爷伺候,老太太心里遗憾。 “老太太说什么可惜了?桃儿怎么听不懂。”她眨了眨眼,艳若桃李的脸颊上满是喜色:“如今清竹姐姐到三爷屋里伺候,三爷跟前便也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儿了,老太太该高兴才对。” 她看上去是真心替李清竹高兴。 老太太看她半晌,最后释怀地笑起来:“罢了,那是她的造化,万事不可强求。” 她慢条斯理将靠着的玉枕放在一边,躺在塌上,笑道:“清竹今儿晚上就要搬到玉哥儿的房里去了,那几个丫头都高兴得要去凑份子,摆酒给她祝贺呢,你也去热闹热闹,不用一直守着我这个老婆子。” 老太太喜欢鲜活娇俏的小姑娘,房里不少小丫鬟,除了她和李清竹,还有阿苑、菊香、芍药、采玲四个。 虽然偶尔有些小心思,但面上还是和睦的。 老太太说完这话,便闭上了眼歇息。 旁边打扇的赖嬷嬷对着她使眼色,笑着看了眼外面,示意她“去吧”。 阮桃便对着她感激地笑了笑,悄无声息退出去。 回了住所,其他几个丫头果然都围在李清竹的身边说着些恭喜的话。 “你来得正好。”阿苑上前来拉住她,笑眯眯道:“我们正商量一人凑二两银子,找厨房管事陈元家的帮忙做一桌子好菜,庆贺清竹大喜呢!” 她凑近了小声问道:“你要不要也一起?” 虽然是压低了声音的,屋中众人的目光却都齐齐地看向她。 尤其是众心捧月一般被人围在中间的李清竹,看向她的目光更是充满了警惕与审视。 第三章 给大爷量尺 没办法,这些人里面容貌最出挑的就是阮桃,如今这天大的机缘却没落在她头上,反而便宜了李清竹。 众人都觉得她肯定会失落不甘,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李清竹更是防着她坏事。 阮桃很能理解,毕竟换成原主,这会儿就算不去抓着李清竹的头发大吵大闹一场,也得说两句酸话阴阳她的。 她心情松快极了,巴不得男女主感情好,不要想起来自己这个炮灰,她大手一挥:“自然是要的,我出二两银子,咱们不但要摆酒,还要替清竹好好置办一身漂亮衣服。” “她去了三爷房里伺候,日后若是得了造化被抬了位份,我们几个姐妹脸上也有光,不枉费了我们共事一场不是。” 她声音轻轻软软,脸上喜色不似作假。 李清竹的脸色明显缓和一些,僵直的身体也逐渐放松。 她脸上露出和善的笑意,拿出钱袋子:“哪里能让姐妹几个破费,既是我的喜事,这顿饭便由我出钱吧。” 在这些收拢人心的事情上,她向来做得得心应手。 阿苑几个推脱不过,便高高兴兴拿着银子去厨房找陈元家的帮忙办席面了。 一时之间,屋子里只剩下阮桃和李清竹二人。 李清竹面色复杂地上前,半晌,才咬唇道:“我原以为这次会是你被选去伺候三爷……毕竟你样貌标致,又最得老太太喜欢。” 她这样问,实际上也是一种试探。 阮桃挑眉,表情毫无破绽,满是诧异地问道:“你怎么会这般想?再说,我也不想去伺候三爷。” 李清竹捏了捏手指,掌心中已经是一片濡湿的薄汗,她紧紧盯着阮桃的脸,问:“为何?” 她又道:“三爷他……为人亲和儒雅,最是公正和蔼的一个人,房中也干干净净,只有两个伺候的丫头,没有拿着腌臜事,连老太太都说他是国公府最有出息的,你为何不愿意去伺候?” 她以为阮桃是在说谎。 然而阮桃只是摇摇头,心里冷嗤一声。 真是最好的选择吗? 先别说男主注定是女主的,就说这三爷本人,实际上也并不是表面那般谦和好相处,反而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和绝情。 书中后期哪怕李清竹与他共患难,感情越深,他对李清竹却仍旧是淡淡的,甚至每月两次去她房中都是例行公事而已。 他对她,只有感激与敬重,没有爱与怜惜。 李清竹曾经一度为此奔溃,闹过几次,都被章谦玉冷处理,最终妥协。 更何况章国公府如今总共四位爷,二爷和三爷都是章大夫人所出,大爷和四爷都是妾生子。 大爷是妾生的庶长子,其母乃是国公爷的青梅竹马,虽因为家族被牵连进文字狱而成了罪臣之女,却深受国公爷看重。 国公爷不但偷偷保下她,还与她情投意合,在章大夫人进门之前就生下了大爷,此事一直是章大夫人的一根心头刺,若不是那位姨娘死的早,只怕章大夫人早就跟国公爷闹掰和离回家了。 章大夫人对庶长子一事如鲠在喉,所以在书里哪怕对李清竹再喜欢满意,也是日日让人给她灌避子汤,导致李清竹坏了身子,哪怕后来生了丞相夫人,承欢膝下孩子也没有一个是她的,还落下病根,没到五十就死了。 再说三爷房中还有两个虎视眈眈觊觎多年的小丫头,这里面就够李清竹头疼了。 想到这里,她都有些同情李清竹了。 “你放心,我对三爷绝对没有半点非分之想,更何况大太太不喜欢我,我又何必凑上去自讨没趣!”她撇撇嘴,有些不耐地摆手。 “真的?”李清竹仍然是不相信,她不信那么好的三爷,阮桃真的不惦记。 阮桃最后实在烦了,脑海中莫名想起花园里的惊鸿一瞥,章时昀那带着冰冷温度的指间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她随口便道:“真的不能再真了!三爷只知读书呆板无趣,我才不喜欢,我喜欢的是像大爷那样的,身子结实挺拔,性子火热刚烈,哪怕断了腿也依旧强悍能干,这才是真男人!” 李清竹张大嘴,一副不可置信又恍然明白过来的表情。 “原来如此。”她讷讷道。 “啪叽!”身后响起篮子落地的声音。 李清竹诧异回头,就看见阿苑几个小丫头以及厨房管事陈元家的,另外还有几个府里有头脸的婆子,都睁大眼满脸惊愕地盯着她。 那表情兴奋得像是闻见了耗子的猫,眼底闪烁着明亮的八卦光芒。 阮桃:“!” 夭寿了! 她就知道不能背后编排人,第一次被三爷听见,第二次差不多全府人都知道了! 当天夜里,李清竹随众姐妹吃了酒,又去扣别老太太,这才搬到三爷房中去。 与此同时,阮桃喜欢大爷的传闻也在府中不胫而走。 阮桃表面平静,内心已经波涛汹涌。 若是被大爷知道了,她会不会也被拖到花园的小池塘边,被他身边的护卫一刀捅死啊…… 午后,阮桃照例去绣房取给老太太做的衣裳。 “阮桃啊,听说你喜欢大爷?”绣房管事张嫂把她拉到一边,挤眉弄眼的。 阮桃面无表情不说话。 张嫂只当她这是默认了,一股脑儿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她,嘿嘿笑:“那正好!眼看着要入秋了,大爷那里也要裁剪几身新衣服,我这正要去给他量尺寸呢,不如你就替我去吧!” 阮桃张嘴就要拒绝,她现在恨不得躲大爷远远的,哪里还敢去给他量体裁衣! “害!不用谢,我知道你的心意,回头要是跟大爷成了,请我喝杯喜酒就好!” 说完张嫂便乐呵呵走了,生怕阮桃反悔似的。 毕竟大爷性子阴晴不定,打杀下人那是常有的事,他们这些人最怕去大爷跟前触霉头了。 现在好了,有个送上门巴巴贴上去的,不用白不用。 张嫂心情甚好,阮桃心情很糟。 她攥着量体的尺子站在大爷的清风轩外面徘徊许久,就是没勇气踏进门去。 “谁在那里?”院子里,一道清寒如冰的男声,乍然响起。 阮桃缩了缩脖子,吓得小心肝扑通跳。 若说三爷是外热内冷,那大爷就是从内到外都是冷冰冰的,眼神像是鹰隼一般,又凶又狠,盯着她的时候,简直让她有一种难逃魔抓的恐慌。 她狠狠咽口水,鼓足勇气磕磕巴巴回道:“大……大爷,奴婢……奴婢是来给大爷量身,定做衣服的。” 半晌,才再次响起对方清寒的声音。 “进来。” 阮桃两腿仿佛灌了铅一般重,磨磨蹭蹭跨进门槛,就看见一身玄色绣金丝暗纹的章时昀正坐在院中的一棵梨花树下,手中漫不经心把玩着一只精巧的小弩。 五官轮廓仿若精雕细琢,配上那股在战场上厮杀练就出来的强悍气场,威压逼人,让人不敢直视。 阮桃低眉敛目,上前行礼:“见过大爷。” 章时昀身边的黑衣护卫却是眉头一皱:“是你!” 阮桃大着胆子看去,更是吓得脸色发白。 是那日在湖边一刀捅死人的那个护卫! 第四章 愿做大爷的通房 阮桃被盯得吓得头皮发麻,手脚发软,差一点就要跪下去。 “凌风!”章时昀呵斥一声,声音虽轻,却透着威严:“不得无礼。” 那叫凌风的侍卫警惕地瞪了阮桃一眼,这才退后两步,抱着长剑别开头去,不再盯着她。 阮桃这才长松一口气,凉风吹过来,她打了个冷噤,这才发现刚刚因为太过于害怕,自己后背竟然出了一层细细薄汗,打湿了轻薄的衣衫。 她艳若桃李的小脸此时微微发白,饱满的额头此时挂着几颗晶莹汗珠,头发有两三根黏在白皙干净的脸上,那诱人红唇似桃子一般微微张合…… 章时昀喉结滚动,身侧的手轻轻蜷缩了一下。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别过头,声音暗哑:“不是要量尺寸?” 阮桃恍然回过神来,见大爷的脸色还算和缓,应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她便讷讷应着,大着胆子上前,单膝跪在他面前,拿出了软尺。 “大爷,奴婢……开始量了。”她喉咙发紧,颤颤开口。 “嗯。”清寒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阮桃拿着软尺,一点点环住他的腰。 别看这人常年坐着轮椅,身上却一点不单薄孱弱,玄色锦袍底下包裹着的身躯健硕发达,肩背挺括,腰肢劲瘦底下…… 她狠狠咽口水,一些不和谐的画面涌入脑海,羞得一张脸通红。 章时昀低头,便能看见她透着粉晕的小巧耳尖和白皙的一节脖颈。 眼看着少女柔软的小手一点点向下量到了他的腰臀部……他喉头一紧,抿了抿唇。 “好……好了。”量完尺寸,阮桃已经是一身的香汗淋漓,背上的汗更多了,身上濡湿的薄衫紧紧黏在身上,露出傲人的曲线。 她低着头不敢看章时昀,自然也没注意到男人那幽深炙热的目光正紧紧盯着她。 章时昀倒是也没有为难她,反而让凌风掏出二两银子的赏钱给她。 阮桃白嫩嫩的小手捏着银子,漂亮的眸子微微睁圆了一些。 没想到大爷竟这般大方,就是在老太太跟前伺候,她也没一次就得这么多赏钱过。 谢过恩典,她讷讷从院子里退出去。 临走的时候,忍不住抬眼打量这清幽的小院。 里面除了凌风侍卫,就只有几个干粗活洒扫的小厮伺候,虽然简朴,却也干净整洁。 除了清风轩,她忍不住想,这大爷也没有传说中那般难相处,若是真来这边伺候,也不是不行…… 阮桃回绣房把尺寸告诉给张嫂,便领了老太太的新衣,回到庆寿堂。 却看见三爷章谦玉和四爷章羽华都在。 章谦玉是一贯的温和内敛,只坐在下首,与老太太说些读书上的事情,目不斜视,谦恭有礼。 倒是斜斜歪坐在花梨木圆背椅上,正与两个小丫鬟打谱儿。 阮桃一看见他就像是老鼠见了猫,转头就想逃。 这位四爷最是风流,早早就养了一屋子的通房丫鬟,他院子里的小姑娘没一个逃得过他的魔爪,整日里在院子里宣淫热闹。 就这,他还惦记着老太太身边的几个水灵丫头,尤其是阮桃,他每次见着她眼睛都直了。 阮桃想逃,他却先开了口:“哟!阮桃回来了,干什么去,还不过来给爷倒茶?” 她闭了闭眼,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伺候,倒茶的时候,章羽华还趁机摸了摸她的小手,咧嘴笑得风流,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你怎么见了爷就跑,爷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不成?” 看着他那淫邪下流的模样,阮桃只觉得恶心,赶紧把手抽回来,面无表情道:“四爷说笑了,奴婢只是想起来有事要忙。” 章羽华嘿嘿一笑,也不与她计较,只是目光直勾勾盯着她,抿了一口茶,轻轻咂了咂嘴,仿佛喝的不是茶,是她。 阮桃更觉得厌恶,脑海中不自觉想起章时昀。 清风苍柏一般的男子,哪怕自己给他量体裁衣时,也没有半点越矩。 “祖母,孙儿这院子里还缺个伺候笔墨的人,我看这阮桃就不错,不如指派给我,到我院子里去伺候?”章羽华往椅子上一靠,吊儿郎当的说。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向老太太讨要阮桃了。 阮桃死死咬唇,身侧的手都快掐烂了,她求救得目光看向老太太,只希望对方别把她往火坑里推。 老太太没看她,只是盯着自己的小孙儿,为难地蹙眉,叹气道:“近来我身上总觉得不适,阮桃丫头伺候得好,我离不开她。” 章羽华有些可惜地啧啧嘴:“这样啊……祖母身子要紧,孙儿自然不敢夺您所好,等过段时间孙儿再来。” “祖母您歇着,孙儿这就不扰您清净了。” 他嘻嘻笑着站起身,又志在必得地看了阮桃一眼,这才打开折扇,扬长而去。 老太太微微蹙眉,终究是没说什么。 阮桃死死攥紧拳头,心里慌张。 四爷这样长久以往的软磨硬泡下去,保不准哪天老太太真会答应,毕竟谁也不会为了一个小丫鬟,闹得祖孙不慕。 这样拖着也不是长久之计…… 她咬了咬唇,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阮桃,你刚刚去哪里了?”老太太撑着身子坐起来,赖嬷嬷连忙给她背后靠了个枕头。 阮桃恍然回神,这才警觉章谦玉也已经离开,此时屋里就只剩下老太太和她,还有赖嬷嬷三人。 她笑着上前,乖顺地单膝跪在老太太身边,替她揉腿,柔声道:“奴婢原是给老太太取新做的衣裳去了,正巧绣房的张嫂子忙不过来,让奴婢替她去给大爷量体裁衣,便耽搁了一会儿。” 提起自己的大孙子,老太太眉宇间控着愁色。 章时昀虽然是庶出,却从小刻苦用功,且在武学上颇有天赋,最像他祖父,当年他一意孤行,远去西北参军,应是不靠家中庇佑闯出了一片天,大破敌军,被圣上亲封为威武将军。 这样的天之骄子,她原也以为靠着大孙子,章国公府能再次走入皇帝事业,重振当年的威名。 却不想,也只是昙花一现。 三年前他因为在战场上伤了腿,从此偏居一偶,性子越发阴沉不定,连她这个祖母都不亲近了。 老太太眼角隐有泪花,叹息问道:“昀哥儿他过得如何?” 阮桃咬唇,脑子里念头飞速闪过,她看了眼赖嬷嬷,又很快垂下头,这才轻声道:“回老太太的话,刚刚奴婢去清风轩,看见大爷院子里一应用度都极为简单,屋中也没个丫鬟伺候,只怕许多地方有怠慢之处。” 老太太调高眉毛看向她,才听见她接着道:“所以奴婢想着,若是老太太恩准,奴婢愿意去大爷身边伺候。” 第五章 给大爷做好吃的 主动请缨去章时昀的身边伺候,这绝对是阮桃穿越成丫鬟以来,做出的最大胆的决定。 她跪在地上,将头轻轻磕在手背上,久久没有动,等着老太太的回应。 老太太沉默半晌,才问道:“昀哥儿什么性子我是知道的,旁的人都怕他,你为何偏想去他院子里伺候?” 阮桃抬头,正对上老太太威严素然的目光。 她咬了咬唇,情真意切说道:“奴婢这些年承蒙老太太厚爱,比一般丫头都过得体面,奴婢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唯有替老太太守在大爷身边,照顾他陪伴他,让老太太安心,奴婢才能安心。” “奴婢知道,老太太心中一直是牵挂着大爷的。” 老太太盯着她看了半晌,阮桃始终目光清澈明镜,仿佛没有一点私心杂念,拳拳报恩之心让人动容。 “罢了,你到底年纪大了,如花似玉的年纪,正是水葱一般水灵得人儿,老婆子我也不能强留你,你今夜便收拾收拾,去昀哥儿身边伺候吧。” 老太太摆了摆手。 阮桃心下松了口气,忙磕头谢恩:“奴婢谢老太太恩典。” 不想被随意指配给风流淫荡的四爷,这或许是她唯一的出路了。 赖嬷嬷笑眯眯道:“恭喜阮桃丫头得偿所愿,以后大爷那边,你难免要多操心一些了。” 老太太眉眼舒展开,连连点头:“对,好孩子,以后就辛苦你了。” 她让赖嬷嬷取了自己的匣子来,从里面拿出五十两雪花银,另外还有一个沉甸甸的实心金手镯,放在阮桃的掌心,郑重道: “你素来聪慧,我身边伺候的这几个小丫头里,属你最通透,我随疼爱你,可若是你以后照顾昀哥儿有差错之处,老婆子我也不会容了你的。” 阮桃立刻跪在地上,恭敬磕头:“奴婢老太太谨遵教诲!” 老太太这才算是满意,摆摆手,让她退出去了。 一个下午的时间,阮桃要被指派给大爷做通房丫鬟的事情,传遍国公府。 阿苑心里为她可惜:“原以为以你的样貌,定然能被指给三爷,谋个好前程,却不想,竟然是如今这样的局面。” 阮桃笑着捏了捏她肉乎乎的小脸蛋:“可别为我可惜了,这本就是我自己求来的……再说大爷也没什么不好的,温柔和善也不为难人,我觉得挺好相处。” 能远离男女主,又避免了被四爷糟蹋,她觉得这个安排挺好! 阿苑微微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觉得她一定是疯了才会这样想。 阮桃可不管她如何想,高高兴兴收拾小包袱去了。 李清竹被赐给三爷的时候,府中不少丫鬟仆妇来道贺。 如今轮到阮桃去大爷房里,却是看热闹奚落的人多,都等着看阮桃如何被大爷磋磨虐待,最后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阮桃背着包袱,当天下午就去了清风轩报道。 “通房丫鬟?” 清风轩里,章时昀在廊下看书,听了凌风的禀告,浓黑的眉毛蹙起,似有些不耐:“让她回去,我这里不需要女人伺候。” 凌风沉默一瞬,正要开口,却见门口挪进来个娇娇俏俏的小姑娘。 竖着双丫髻,着一身桃粉色绣荷花的夹背袄子,精致漂亮的小脸上未施粉黛,却白净可人,一双杏眼灵动娇俏。 阮桃有了上两次的经验,对着这尊“煞神”时倒是不那么害怕了。 她紧了紧怀里的小包袱,恭恭敬敬走上前,给章时昀磕头行礼。 “奴婢见过大爷。” 章时昀垂眸,正好看见小姑娘嫩生生的一节脖颈:“你就是老太太指给我的丫鬟?” 阮桃咬唇,轻声应道:“是!奴婢名唤阮桃。” 章时昀沉默一瞬,放下书,摩挲着指腹,伸出手,亲自将她扶起来,清寒的嗓音听不出情绪。 “日后在我这里,不必动不动就行此大礼。” 阮桃心中一喜,正合她心意,忙点头应是。 “我这里日子清苦,每日里怕是没有你在老太太跟前的时候轻松,你可受得住?” 阮桃笑起来,眉眼弯弯:“奴婢不怕吃苦,况且能跟在大爷身边,是奴婢的福气,何谈辛苦。” 章时昀看她一眼,被她一双明亮清澈的眸子晃得眼花,轻轻“嗯”了一声,吩咐凌风:“给她安排住处。” 凌风惊得瞪大眼:“爷?” 刚刚不是还说要把人送回去吗?怎的变得这样快。 章时昀看他一眼:“还有事?” 凌风被他带着压迫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赶紧应了一声:“是!” 最后阮桃被安置在了正屋旁边的小二房住着,因为清风轩没有别的侍女,故而只有她一个人住,倒也清静。 到目前为止,阮桃都十分满意。 她本着拿人钱财好好办事的想法,认真询问了凌风关于章时昀的一些习惯和喜好。 凌风对她似乎颇有些意见,冷哼一声,不咸不淡道:“你安分些,主子的事情少打听。” 便转头出去了。 阮桃碰了钉子,摸摸鼻子,无奈叹气。 好吧,不问就不问,她自己摸索也不是不行。 一个夜里都相安无事地过去。 第二天阮桃起了个大早,看见小院的厨房里已经燃起了袅袅炊烟。 她走上前,发现是小厮在生火做饭。 章时昀与府中人不同,他偏居一偶,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每日里的膳食也是自己院子里的人做。 阮桃进去看了一眼……就很一言难尽。 硬邦邦没有发酵好的馒头,稀里糊涂煮成一锅的粥,以及旁边两碟咸菜。 嗯……还不如她一个丫鬟吃得好。 “你们就给大爷吃这个?”她忍不住惊奇。 小厮听竹苦着脸:“小的知道委屈了大爷,可小的几个大老粗,也不会别的手艺啊!” 阮桃沉默一瞬,叹口气,撸起袖子:“行了,你出去吧,这饭我来做。” 听竹心里犹豫,阮桃已经一巴掌把人推出去了。 接着便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忙碌起来。 待章时昀早上锻炼完,重新清洗干净,坐在堂屋里,阮桃已经把早饭端上桌。 油亮浓稠的小米粥,里面还切了细细的鸡丝与鲜蔬,另外还有一碟漂亮的糕点以及一小碟炒菜,看着就十分可人。 闻着味道也不一样。 “今日的早饭似乎不太一样?”他问。 阮桃正好端了一碗将将蒸好的糯米糕进来,笑得眉眼弯弯:“回大爷的话,是奴婢做的。” 她上前行礼,又端了小米粥,用勺子舀起来放嘴边吹亮,便要喂给章时昀。 在她心里,大爷是病号,所以理所应当多照顾一些。 “大爷尝尝味道可还合适,若有不妥当的地方,奴婢下次再做调整。”阮桃声音糯糯的。 章时昀的目光,却并没有落在拿碗粥上。 他眼睁睁看着小姑娘将粥放在红润润的唇边轻轻吹了吹,然后便欺身上前要喂他。 而他只要一睁眼,就能看到她那饱满的,呼之欲出的一对浑圆…… 嗯……看上去似乎很软。 第六章 想吃人 阮桃注意到他意味不明的目光,心脏微微一紧,漾着水光的黑瞳有一闪而过的俱意。 都说这位爷阴晴不定,自己可没得罪过他的地方,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粉色的樱唇挤出一抹笑,“不烫了,爷,您趁热吃。” 男人这才收回目光,薄唇微张,含住递过来的汤匙。 阮桃悬着的心放下,黑瞳亮晶晶的,期待的问:“爷,味道怎么样?” 章时昀并没有尝出什么味道,感官全都被她身上散发出来若有若无得香味吸引着。 淡淡的、清雅的,分不清什么花香,但十分好闻,令人沉醉。 随意应了一声,“不错。” 阮桃见他脸上并没有惊艳之色,微微有些失望,又夹起糯米糕递到他嘴边。 “爷,您尝尝这个,这个糯米糕刚出锅的,奴婢特意加了刚煮好的豆沙为馅料,入口香甜。” 甜的,章时昀不喜好甜食。 但对上女子甜滋滋的小脸,还是张开嘴咬了一口,依旧是两个字的评价,“不错。” 看出他的敷衍,阮桃心里有些失望。 都说山猪吃不了细糠,难不成,这位爷就爱吃那些硬邦邦的馒头和齁嗓子的咸菜? 真是可怜。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凌风的呵斥声:“谁允许你这般接近大爷的!” 阮桃被吓了一跳,手一抖,勺子里的粥洒在章时昀衣服上。 手忙脚乱掏出帕子擦拭,可还是在对方玄色银线绣成云纹的锦衣上留下难看的痕迹。 “大爷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章时昀看着面前花容失色的小脸,随手一甩袖子,温声说:“无妨,你出去吧。” 说完,抬眼扫了凌风一眼,眼神凉飕飕的。 凌风心头一颤,不明所以。 阮桃起身,一脸自责的退了出去,走到门口,她刻意放慢脚步。 听到里面传来的谈话声。 男人慵懒清冷的声音传出来,“没胃口,赏你了。” 凌风小心翼翼道:“爷,那您想吃什么,我让厨子给您做。” 男人轻飘飘的吐出几个字:“想吃人。” 阮桃脚步一个踉跄,随后加速立刻了这里,回到自己的下人房。 良久,她的心跳都平复不下来。 大爷果然跟传闻中的一样狠辣。 想吃人? 难不成他们在战场上吃过人吗? 不过也能理解,古人过的极其不易,她为奴为婢地这几年深有体会。 从前看史书,百姓因为饥荒而易子而食是,想必沙场杀敌地将士在弹尽粮绝的时候,说不定真的会吃人,什么啖其肉饮其血,说的最多的不就是军人吗。 还有他刚才看自己的眼神,还真是要吃人的眼神,直勾勾,强烈的,令人难以忽视。 不过幸好,这里是国公府,不是沙场。 她重振旗鼓打起精神,想着自己选择的路,即使路再不平也要把它给走顺。 饭菜不合口味,好,那她就做到合他口味。 阮桃再一次去了小厨房,花了一个时辰做了一道炖菜,类似部队火锅,先把鸡肉炒香,然后放些青菜和自制的鱼丸。 很香,香的她都想吃一碗。 见厨房没有人,阮桃胆子大了些,拿出一个碗挑出几颗鱼丸和鸡肉,刚往嘴里送了一颗鱼丸,就听到门外传来凌风冷酷的声音。 “偷偷摸摸的,你在做什么?” 鱼丸很烫,乍一听到声音,阮桃不小心把一整颗鱼丸都咽了下去。 然后就悲剧了,鱼丸被掐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窒息感袭来,她急的疯狂咳嗽起来。 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她走到凌风面前,背过身,想让他用海姆立克急救法帮自己。 但凌风显然不明白,还惊恐的往后退了一步。 阮桃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的,再耽误下去,她就要被活活噎死了。 她转身往外跑,凌风见她去的方向是大爷的主屋,连忙跟过去。 章时昀正在廊下,手中拿着一本兵书翻看,无意间一抬眼,就看到一袭黄色的身影朝自己而来。 女子姣好的面容一片通红,清凌凌的杏眼含泪,秀眉微蹙,一脸焦急和恐慌。 一只手还捂着自己的脖子,看着十分痛苦。 看着真真可怜极了。 只一眼,章时昀就知道她出了什么事,在她刚背过身时,一只大手就拍过来。 “噗。” 一颗白嫩嫩的鱼丸从她口中吐出来,除了鱼丸,阮桃险些没吐出一口血。 那一掌太重了,险些要了她半条命。 她被打的一个趔趄扑倒在地上,双手撑着地,人还在疯狂咳嗽。 凌风赶快来,平静的禀报道:“爷,她呛到了。” 章时昀瞥他一眼,“我不瞎。” 等阮桃平复过来,转过身,立刻跪在章时昀面前,“爷,奴婢失态,请爷恕罪。” 章时昀看着面前女子嫣红的眼尾,如羽如扇的睫毛上还沾着水光,因为急速咳嗽而导致红透的脸,怎么看怎么像一颗果子。 像他曾经在沙漠行军的渴的不行的时候吃过一种的果子,果子小巧,酸甜多汁。 他也爱酸,更不喜甜,可如今想来,竟格外可口。 又看向滚落在地上那颗沾了泥土的白嫩鱼丸,他浓眉的眉头微蹙,“看着挺稳重的人,怎么也会被呛到?” 阮桃斜了凌风一眼,眼神带着埋怨,但很快收回目光,说道:“奴婢为爷研制了一道新菜,就想着先尝尝味道,一时心急了,所以才会.....” 章时昀将她不经意的小表情尽收眼底,大概猜到了事情经过。 眼神骤然有些发冷,扫了凌风一眼。 凌风:“......” 突然感觉后背有些发寒。 好在大爷很快转移了注意力,问道:“研制了什么菜?” 阮桃笑着站起身,“叫部队火锅,我这就端上来给爷尝尝。” 说完,转过身就往厨房走去。 章时昀看着她翩然离开的背影,嘴角扯了扯。 恢复的真快,看着柔柔弱弱的,一点不矫情,挺好。 凌风在一旁不合时宜的开口:“爷,我方才见她在厨房鬼鬼祟祟的,又主动请缨来到您身边,您不担心她的身份吗?” 章时昀只是看着阮桃离开的方向,并没有理会凌风的话。 第七章要找个嬷嬷教你行房事 没多会儿,阮桃端着热气腾腾的锅子返回来,氤氲的热气后是她明媚的笑脸。 “爷,就在外面凉亭吃吧,这边凉快些。” 章时昀缓缓点头,“好。” 阮桃放下锅子,小跑上前推轮椅,却被凌风一条手臂挡开。 “不用你,我来就行。” 阮桃讪讪的收回手臂,跟在身后来到凉亭,待章时昀坐定后,阮桃立刻拿起筷子替他布菜。 “爷,您尝尝,这鱼丸是我亲手做的,还有这鸡肉也是我选用最补的乌鸡。” 章时昀对上女子亮晶晶的双眸,接过她递过来的筷子,尝了一口她亲手做的鱼丸。 味道鲜美,很不错。 “爷,怎么样,是不是很q弹?” “口弹?”章时昀看她一眼,“是何意?” 阮桃解释:“就是,弹牙,劲道的意思。” 章时昀只是淡淡点头,“还不错。” 他从来不会将自己的喜好表现的太明显,从小在吃人的大宅院中长大,隐藏自己才能更好的未雨绸缪。 得到还不错的评价,阮桃很是满意,一扭头,看到凌风吞咽口水的动作。 她凑上前,低声问道:“凌侍卫,是不是很香,我在厨房给你留了一碗,你等会儿记得去吃。” 阮桃知道凌风对自己有敌意,但为了能够在这个院子活的更久,即使不喜欢自己的人她也要去讨好。 尤其是凌风还是大爷身边最亲近之人。 凌风张了张嘴,刚想说一点都不香,可听到后面的话又不争气的咽了回去。 的确很香,而且今天早上的膳食也很可口,全都进了他的腹中。 凌风高傲的点点头,“好。” 章时昀将两人的举动尽收眼底,见到阮桃主动接近凌风的那一刻,突然又没了胃口。 他放下筷子,“凌风,吃完后来我书房一趟。” “爷,您不吃了?” “赏你了。” 说完,章时昀推着轮椅兀自往书房走去。 阮桃看着还剩不少的食物,不禁有些失望,她转头看向凌风,凌风已经坐下来,拿起方才章时昀用过的筷子准备大快朵颐。 见状,阮桃立刻将筷子从他手中抢过来。 “这是大爷用过的,凌侍卫稍坐一下,我去给你拿新筷子。” 凌风刚想说不用了,阮桃人已经往厨房跑去。 少时,阮桃拿着筷子回来,递给他,人在他身边坐下来。 “凌侍卫,你和大爷都是这么不拘小节的吗?”阮桃撑着下巴,好奇的问。 凌风往嘴里塞了一颗鱼丸,香的他眉头一挑,含糊不清的回答:“我和大爷是上过战场的人,饿的时候连草都吃过,根本不在乎这些规矩。” 阮桃哦了一声,表示理解,“但各自的餐具还是要分开的。” 凌风斜了她一眼:“怎么,你嫌弃我们这些大老粗?” “当然不是。”阮桃连忙摆手,一脸认真的说:“凌侍卫和大爷都是保家卫国的英雄,我一个后宅讨生活的奴婢,怎么会嫌弃你们呢。” “我的意思是,现在在府里,不比战场艰难,可以让自己的日子活的轻松一些。” 凌风不以为意的哼了哼,她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由奢入俭难,图安逸,谁还去打仗呢。 之后阮桃向凌风打听了一下章时昀的喜好,但对方并没有详细说,只是模棱两可的说了一句,“大爷没有特别钟爱的,也没有特别讨厌的。” 说了跟没说一样。 下午时,阮桃在清风轩的账房支了银子,和庆寿堂的采玲一起上街采买。 清风轩的小厨房太过寒酸,食材少的可怜,做一顿饭也是东拼西凑出来的。 路上,采玲一脸八卦的凑过来,仔细打量着阮桃的脖子,“怎么没有啊?” “什么没有?” “红印子啊。”采玲压低声音:“上次我见李清竹,她脖子上都是红印子,大夫人和老太太瞧见后直接黑了脸,说她行为孟浪,勾的三爷没有一点分寸,听说还罚了她。” 闻言,阮桃快无语死了。 这也能怪到女人身上,又不是人家李清竹逼着章谦玉在她身上留印子的。 怎么就不责怪男人贪恋女色,下手没轻没重呢。 不过能找谁说理去呢,旧社会的思想都这样,她虽然不齿,但也只能顺从这个时代的规则,别的爽文中写的女主以一己之力改变了一个朝代,这都不现实,因为她亲眼看到老太太下令打死章羽华的一个娇妾,只因为那个女子是青楼出身,会唱昆区会跳胡舞,引的章羽华夜夜笙歌,连书都不读了。 都说红颜祸水,可细究起来,那女子何错之有? 阮桃担心的问:“老太太怎么罚的?三爷知道吗?” 采玲说:“罚了两个月月例,还让李清竹抄写静心咒百遍,三爷知道,但并没有拦着,毕竟这种事放到大庭广众瞎说,三爷也是要脸的人,肯定就装糊涂糊弄过去了。” 阮桃心里呵了一声,男人。 采玲继续八卦的问:“你呢,去了清风轩两天,还没和大爷那个.....” 阮桃粉白的脸霎时一红,“大爷的腿,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方便做这种事。” “那你就主动一点啊,老太太和赖嬷嬷昨天晚上还说起这事,说你脸皮薄,要找个嬷嬷教你呢。” 采玲笑的一脸玩味。 阮桃的脸更红了,心里骂骂咧咧,这种事还要人教吗,某国小视频她又不是没看过,看的时候稳如老狗,可真要实践起来..... 想想就羞耻。 不行,她的脸皮还支撑不了她主动做这种事。 她随口糊弄了几句,打住了这个话题。 两个时辰后,阮桃回到国公府,让人将自己买到的东西全都送到了清风轩。 刚进门,膳房的小厮就迎上来,一脸兴高采烈,“呀,姑娘回来了,姑娘受累了,把东西交给我吧。” 两个小厮殷勤的接过她手中的菜篮子,一左一右的请她进门。 阮桃不明所以:“你们这是?” “哦,今天姑娘做的那道部队火锅我们有幸尝了两口,真的是.....惊为天人。” “对比之下,我们才知道这些年我们做的菜是有多难吃,难为大爷了,一直委屈自己。” 阮桃心里了然,知道他们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第八章 给昀哥许婚事 果然,其中一个小厮厚着脸皮说道:“所以,我们清风轩的伙食,能不能全权交付给姑娘啊。” 另一个小厮用力在他头上打了一下,“姑娘是老夫人送过来伺候大爷的,以后说不定是大爷的妻妾,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安排姑娘。” 后者笑嘻嘻的看向阮桃,“姑娘,小人的意思是,大爷的伙食能不能由姑娘负责,顺便....传授我们两人一番厨艺,也好过我们混日子强。” 阮桃眉头微挑,大度的点头:“好,我传授你们厨艺,这段时间,我也会亲自负责清风轩所有人的伙食。” 这样一来,就算她不侍寝,找点事情做,也能心安理得些。 但事情总是事与愿违。 一顿晚膳还没做好,庆寿堂的赖嬷嬷就来了,让她去一趟寿安堂回话。 阮桃交代了两个徒弟几句,跟着赖嬷嬷去了庆寿堂。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老太太的训话声,“昀哥从小没有母亲,早些年又为家里立了战功,可一天福都没享到,身子就伤到了.....” 说着,老太太声音有些哽咽,“你身为嫡母,自该为昀哥好好安排,衣食住行,样样需你费心,可昀哥院子里是什么光景,连个贴心侍奉的人都没有,这就是你做的好事。” 大夫人扬天大叫为自己叫屈,“母亲,媳妇冤枉啊!昀哥虽然不是我亲生的,我也是记挂在心里的,院子里的用度都是按照玉哥和辉哥的标准来的,媳妇怎么可能苛待他。” 自来嫡庶尊卑有别,长子即使再出色,若是不单独立府,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也越不过嫡子去。 老太太见大儿媳妇说的不像是假话,这才抿了抿嘴,让人将阮桃叫进来。 “阮桃,你对大夫人说说,昀哥如今院子是什么样的?” 阮桃脑袋一下子就炸了,一片空白过后,颔首如实回话:“回老夫人,回大夫人,大爷如今院子里只有几个小厮侍奉,另有几名侍卫随从。” 她如何都没想到,老夫人会因为清风轩的事对大夫人兴师问罪。 这要是追问下去,大夫人肯定认为自己在其中挑事。 大夫人可是当家主母,得罪她的后果,可想而知。 果然,就听老夫人又摆起了教训人的嘴脸,“你听听,清风轩哪里连个细心照料的人都没有,你用度给的再多有什么用,还不如你亲自来安排更能体现你这个主母一片慈爱。” 大夫人哑然,狠狠瞪了阮桃一眼,“母亲,媳妇每日要管理诺达的宅在,总有大意的时候.....” 阮桃感受到了大夫人的目光,连忙说道:“老夫人,这件事情真不关大夫人的事,据奴婢观察,大爷只是爱静,不喜人多,女子大多爱说笑,所以清风轩没有婢女侍奉,可能大爷也是怕吵到自己。” 大夫人的脸色这才好转些。 老太太想起长孙沉闷的性格,虽然看着不苟言笑,但别人若想苛待他,那他也不是个肯吃亏的主。 便没有再继续揪着这件事发难。 大夫人心里快郁闷死了,好端端的吃了好大一顿教训,清风轩的那个庶子,腿都断了,前途都毁了,还能让老太太这么给他出头,也不知道他那早死的娘坟头冒了什么青烟。 晦气。 想到这里,大夫人深吸一口气,一脸忍辱负重的说:“母亲,您太偏心了,昀哥的事情我分明都记在心里,你却不分青红皂白这通指责。” 老太太自知理亏,哼了哼,语气轻松道:“我是个长辈,说你几句你都听不得。” “听得听得,母亲就算要罚我,我也认了,不过在此之前,儿媳需向母亲说一件喜事。” 老太太有了点兴致,眉头一挑,“什么喜事?” 大夫人贴身的王妈妈走上前,摊开手中的一幅丹青送到老太太跟前。 “母亲,您看,这姑娘模样俊不俊?” 赖嬷嬷立刻将灯盏拿上前。 老太太眯着眼睛,借着灯火仔细看了两眼,点头,“长的不错,这是?” 大夫人笑着说:“这是我娘家表妹的女儿,叫杜秀英,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如今也十七了,该到了嫁人的时候,所以我想着,说给昀哥,娘亲觉得怎么样?” 老太太狐疑的看向她,“这么好的姑娘,你不给你的两个儿子留着,给昀哥?” “母亲又疑我?”大夫人佯装不快,感叹的说道:“我的辉哥和玉哥都好端端的,不缺贵女上门,只是昀哥这情况......娶妻比几个兄弟都艰难,儿媳身为嫡母,肯定要先紧着他的终身大事。” 老太太当时没松口,只是说:“不如让这姑娘上京相看一番,只看画像就没什么意思了。” “行,都听母亲的,我这就回去安排。” 大夫人福了福身,笑呵呵的转身走了。 大夫人一走,阮桃立刻上前,蹲坐在老夫人脚边的矮阶上,力道适中的为老夫人揉捏。 “老太太,您找奴婢来,是有什么话要交代吗?” 老太太一边拨弄着手中的佛珠,浑浊的目光落到阮桃乖巧软甜的脸上,瞧着真让人喜欢。 老太太没忍住上手捏了捏她软绵绵的小脸,阮桃讨巧的笑了笑,把脸凑上前,任由老太太捏。 “你这孩子,我瞧你是个聪明的,但你不争不抢,着实是个蠢人。” 阮桃瘪嘴,故作委屈,“老太太前段时间还夸奴聪明呢。” 老太太被她按的舒服的哼了哼,嘴上佯怒:“我问你,是你主动要去侍奉昀哥的,为什么不在夜里贴身侍奉呢?” 阮桃:“.....” 听说过催婚的,第一次听说催睡的。 阮桃羞红了脸,娇羞道:“老太太,奴婢昨日才去的清风轩。” 哪有这么快。 老太太搬出李清竹对比,“人家怎么就能在第一天晚上让玉哥起晚了?” 说着,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头她额头,“你呀,白长了一张让所有人都忌惮的脸,只懂得在饭啊、食啊上面伺候人,怎么不在别处多花花心思。” 说完,手一挥,偏殿里人影一闪,一个穿红着绿的中年女子走出来。 不像是正经人家的妇女,更像是..... 青楼出来的老鸨。 第九章 那瘸子不方便人道吧? 当然,这只是阮桃的猜测,章国公府是什么人家,怎么可能会出现青楼的人。 不可能的。 只是她的心声未消,就听老太太懒洋洋说道:“这是我特意从外面给你请来的,专门教你怎么侍奉人,你....好好学,别丢我的脸。” 说完,老太太手一伸,很快被赖嬷嬷扶着去了内室。 阮桃愣住了,眉头微锁,唇齿微张,状似痴傻。 采玲今天说的,都是真的。 荒唐,太荒唐了。 男女之事需要水到渠成,是靠天性本能趋势的,怎么能教呢? 就见那个穿红着绿的女子扭着腰走向阮桃,阮桃脑海里闪过一句话,“你不要过来啊~” 半个时辰后,阮桃脚步虚浮的走出庆寿堂。 她看过最羞耻的画面,也抵不过别人在她耳边细致讲述各种动作来的羞耻。 由此可见,老太太给自己找的那个嬷嬷,还真是青楼的老鸨。 老太太对自己真有心了。 不,应该是对大爷有心了,为了大爷能够尽量过上正常人的生活,竟能如此豁得出去。 离开庆寿堂没多远,一道怒气冲冲的身影朝着这边而来,阮桃看清来人后,立刻垂下头加快脚步。 还没来得及掠过章羽华,就听对方一声怒吼:“阮桃!” 阮桃无奈的闭了闭眼,只能停下脚步,福了福身:“奴婢见过四爷。” “听说你去伺候那个瘸子了,是不是真的?”章羽华一脸怒气,一双淬了毒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阮桃。 阮桃垂下头,点了点,“回四爷的话,是真的。” 章羽华一个大步迈过来,“你宁愿去伺候那个瘸子也不愿意来我这里,这般无视我,阮桃,你好大的胆子!?” 阮桃平静的说:“四爷,奴婢只是按照老太太的吩咐行事。” 把事情推给老太太,她不信,章羽华敢去质问老太太。 章羽华哑然片刻,又愤然问道:“你和那瘸子睡了吗?” 阮桃:“.....奴婢是大爷的通房。”睡不睡的,不是早晚的事。 章羽华虽然是个浪荡子,但也不傻,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愤怒的脸上染上一抹落井下石的笑。 “那瘸子不方便人道吧?”他伸出手,想要去碰阮桃白嫩的脸颊,却被阮桃眼疾手快的躲开。 章羽华愤愤的放下手,“阮桃,我对你的心思你知道,我劝你乖乖的从了我,以后爷疼你。” 被这般调戏,阮桃也气急了,抬眼正色看着对方,“四爷,大爷是您哥哥,你一口一个瘸子,可还懂得长幼尊卑,您好歹是国公府的四公子,说话还是注意些分寸。” 章羽华有些意外的看着她。 这小贱婢竟敢反驳自己! 阮桃这人一贯识时务的很,从不得罪人,没想到为了一个瘸子敢质问自己。 章羽华气的连连冷笑,不自觉的撸起袖子,然后像个恶狗扑食一般扑上来,抓住阮桃的手臂就往自己的青山院走去。 “你个小贱人,才去了两天就开始护着那个瘸子!我今天就好好收拾你,你不是想当那个瘸子的通房吗,我今天就要了你,我看那个瘸子还要不要你这个破鞋!?” 阮桃这才知道害怕,早知道就不成口舌之快了,她不停的挣扎着,试图让我章羽华冷静下来。 “四爷,我现在是大爷院子里的人了,你这般任性,把大爷的面子放到哪里?” “那个瘸子,我会怕他!废人一个,同样是庶子,他现在的处境还不如我呢。” 章羽华话里话外全都是优越感和快意,从前章时昀立了战功,风头把府里的两个嫡子都比下去了,更遑论是他这个庶子,更是压的一点头也抬不起来。 现在好了,他残了,自己总能挺直腰板了,没想到看上的奴婢竟然被他要去了,这让他怎么受得了。 两人拉拉扯扯,路并没有走出多远,气急败坏之下,章羽华扬手就要教训阮桃。 手还没落下去,就听不远处传来男子的声音。 “阮桃姑娘。” 是凌风,他大步走过来,先看了眼章羽华,微微颔首,对阮桃说道:“姑娘,大爷传你过去。” 阮桃如蒙大赦,趁章羽华失神之际,飞快挣脱他的桎梏,“好,我现在就去。” 章羽华嘴上说着不怕那个瘸子,可看到凌风,还是生了胆怯之意。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连章时昀身边的凌风都有一身杀伐之气,更何况是章时昀呢。 章羽华装模作样的整理了下衣衫,走的时候凑近阮桃身边小声的说道:“今天算你走运,下次,爷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阮桃打了个冷颤,立刻跟在凌风身后往清风轩走去。 路上,想起方才惊险万分的事,她客气的朝凌风道谢:“凌侍卫,方才多谢你替我解围。” 凌风看了眼她被吓白的小脸,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小鹿般的瞳孔也都是惊惧,心里莫名一软。 面上却一脸冷漠,冷哼一声,“红颜祸水。” 阮桃抿了抿唇,转而问道:“.....你们用晚膳了吗?” 想起方才自己吃的两大碗肉酱面,凌风脸色缓和了些,“用过了,就差你了。” 阮桃:“那大爷呢,今天的饭合胃口吗?” “大爷不挑食,吃什么都一样,不过你做的饭确实比小厮做的好,大爷今晚的胃口不错。” 凌风这次没故意拿乔,毕竟吃人嘴软,以后清风轩的火伙食还要靠人家呢,总不好老是给人家脸色瞧。 回了清风轩,阮桃连晚膳都没来得及吃,就去了书房。 男人坐在案几后,晦暗的烛火堪堪将他坐的地方笼罩着,男人冷峻的脸被烛火映照的光影分明,更加立体。 低垂着眉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高挺的鼻梁,薄唇紧抿。 一张英挺的俊脸矜贵又醒目,不难想象,他的双腿若是没有残疾,是多么的卓尔不群艳郎独绝。 感觉到来人,男人连眉头都没有抬,冷静的吩咐:“过来磨墨。” 阮桃回过神,快步走过去,拿起烙印金帛的墨条开始磨墨。 第十章 大爷的字写的真好看 砚台发出沙沙的声响,不徐不疾。 男人蘸墨在一本折子上写着什么,察觉到旁边人的目光,扭头看了眼,“你在看什么?” 阮桃笑了笑,露出嘴角两个梨涡,夸赞道:“大爷的字写的真好看。” 章时昀默了默,收回审视的目光,继续持笔写字。 这是一封钓鱼书,不过她的目光也太大胆了,若探子当成她这样,确实容易让人摸不着头脑。 见他写的差不多了,阮桃将墨条放好,“爷,奴婢去给您打水洗漱。” 章时昀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余光看着她的身影慢慢消失。 等她一走,他就将桌子上的折子毁掉,随手丢弃在纸篓里。 阮桃很快端着盆温水回来,将帕子打湿拧成半干递给章时昀,章时昀刚想伸出手接过来,就被一只软绵的小手握住了。 温热的帕子沿着他的手背慢慢擦拭到指尖,每一处都无比细心。 章时昀在被她握住手时身体就僵住了,他还不知道女子的手可以软到这种程度,柔弱无骨,肤如凝脂。 被她握着,好像被一团云棉包裹着。 抬眼,女子姣好的容颜近在眼前,她低垂着眼,专心做着手上的事,橘黄色的烛火下,女子白皙的脸上像是覆着一层光晕,睫毛微颤,红唇丰润,鼻尖小巧。 怪不得章羽华要欺负她,她这个样子,确实很想被人欺负。 章时昀心里升起一股酥酥麻麻的痒,极力克制着,没让自己去握她的手。 等两只手擦完后,阮桃对他甜甜一笑,“爷,擦好了,您还有别的事情吩咐吗?” 顿了片刻,章时昀才收回手,指腹不自觉的摩挲了两下,竟有些意犹未尽。 “无事,你去休息吧。” 他撇开脸,拿起一本兵书翻看。 阮桃福了福身,很快退了出去。 章时昀的思绪有些放空,似乎在沉浸在方才两人的接触中。 手,真软,身上的香味若有若无的飘进鼻尖,樱唇紧抿的时候,让他有种想将她唇齿撬开的冲动。 思绪乱了。 阮桃出了书房,先去用了晚膳,脑子里全都是那只手,还有老鸨对自己的教导。 原本之前她打算在清风轩得过且过,和院子里的人打好关系,以后的日子就算不侍寝,难也不会难到哪里去。 可想起章羽华对自己轻佻的举动,她知道,若不抱紧章时昀的大腿,自己怕是...... 古代的女子,是真的难。 既然如此,她还不如给了大爷,最起码,他没有那些花花肠子。 原书中对章时昀的着墨很少,好像只写了他娶了正妻,这个正妻就是今日大夫人的外甥女,叫杜秀英的贵女,可婚后如何,作者并没有详细描写,包括章时昀的结局,也没有写明。 有正妻是既定的结局,那自己还要不要..... 她心里自然是不齿的,毕竟自己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女性,可眼下..... 这里不是文明社会,而是封建的王朝,这里的女子大都没有人权,与人为妾是很正常的事。 自己一个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的女子,没有改变命运的金手指,只能随波逐流。 想要活,只能顺应局势。 章时昀,好像是她最好的出路。 她不再纠结,暗自下定决心。 洗漱完,阮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素面朝天,那张脸美则美矣,但稍显稚嫩,便添了些口脂,立刻多了丝风情。 她起身,迈着坚定的步伐去了主屋,寝室的烛火还亮着,只有一个小厮在门口守夜。 进了门,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目光犀利的望过来,目光强烈,似乎能把她身上看出两个洞。 阮桃身着一袭白色齐胸襦裙,对着那个方向福身,“大爷,奴婢来侍奉你。” 男人的目光从她乌黑齐腰的长发,一直看到她娇艳欲滴的红唇上,良久,才艰难的收回目光。 声音不轻不重:“披头散发的来伺候人?” 阮桃:“......” 他....他不知道吗? 他们是要..... 还是说,他不愿意呢?要为自己的妻子守身如玉? 男人喉头滚动了下,见她一脸呆滞,以为自己的话说重了,便放缓语气说:“下次注意,今日太晚,就这样吧。” 章时昀放下兵书,推着轮椅往床边走去。 阮桃回过神,刚想去扶他上床,就见男人已经安稳坐在床上,动作快的像是个正常的人。 她甚至都没看见他是怎么移动的。 章时昀指了指旁边的小塌,“你睡那里,晚上我一般无事,不会叫你,你也不要发出声响。” 说完,他径自躺下来,翻了个身,背对着她而眠。 阮桃:“......” 果然,他好像对女人不感兴趣。 阮桃轻手轻脚的躺下来,怅然的叹了口气,没有失身,竟有些失望。 不过也好,进了这屋,老太太那里她总算有的交代了。 她很快睡了过去,可男人却久久未眠。 房中多了一个人,还是个身娇体软,浑身散发幽香的女子,让他心浮气躁。 他还不确定对方的来历,就先对她产生了好奇,这不是个好现象。 军营中的西北角一直有军妓的存在,他一直没去过那里,手下的人却乐此不疲的往那里跑,每次回来都是春风满面一脸畅快。 有人告诉他,女人是个好东西,烦的时候玩一玩可以排忧解难,令人神清气爽。 有时候他经过那里,会听到女子大声的惨叫声,那声音有痛苦的,有欢愉的,他听后只觉得厌烦。 女人,太聒噪了。 但眼前这个女子,安安静静的,看着干净清爽,做起事情一丝不苟,一双巧手可以变着花样给他做膳食。 跟印象中那些矫揉造作,只懂的依附男人的女子大相径庭。 渐渐地,他身上那股好闻的花香蔓延至整个房间,章时昀身体也忍不住躁动起来。 翌日,阮桃是循着之前的时辰醒来的,一睁开眼,就看到正对面的男子正坐在轮椅上,手中拿着一书,正专注的看着。 阮桃急忙从榻上下来,先整理了下头发,微微福身,“奴婢给爷请安。” 男人淡淡的嗯了声,便没有再理会。 第十一章 又被抓住了 阮桃整理好小塌,转身又去整理床榻,叠好被子后,却发现床单不知道何时换了。 昨晚明明还是蓝色印花的锦缎,今日怎么就换成了白色锦缎的了? 她回头望过去,“爷,您自己换的床单吗?” 章时昀依旧垂着头,淡淡的嗯了一声。 阮桃一脸自责:“您怎么不叫醒奴婢,这种小事,怎么能让您亲自动手。” 章时昀没什么表情的说:“一点小事,无妨。” 阮桃四处看了看,“那换下来的床单您放哪了,奴婢拿去洗了吧?” 章时昀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干咳一声,“不必了,我已经吩咐人去洗了。” 阮桃哦了一声,背过身悄悄打了个哈欠,“那奴婢这就去做早膳,爷,今天想吃什么?” “都可。” 阮桃很快走了,章时昀放在手中的书,脑海中全都是她睡着的娇憨模样。 伺候完早膳,阮桃去了庆寿堂请安,老太太照例问了几句,阮桃如实回答,老太太难免有些失望,也没留她,一摆手,让她走了。 “昀哥这孩子,打仗把脑子打坏了吧,怎么对男女之事如此迟钝,放着一个大美人看都不看一眼,莫不是身体有疾吧?” 老太太皱眉,脸上写满担忧。 赖嬷嬷说道:“这事急不得,毕竟昀哥身体有难言之隐,他又是个要强的,现在.....肯定对这种事情提不起兴趣。” 老太太重重叹了口气,“国公府好不容易出了个好苗子,虽然是个庶子,可昀哥多争气啊,建功立业,上阵杀敌,谁见了不说好,可惜.....” 老太太颇为惋惜的摇头,“跟他母亲一样,是个福薄的。” 阮桃出了庆寿堂,迎面看到了李清竹往这边走来。 几日不见,李清竹看得比前几日憔悴了许多,面上愁云惨淡,眼下还有明显的乌青,联想到采玲说的那些,不难想象她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风光。 李清竹手中还抱着几本经书,想必是老太太吩咐她抄写的清心咒。 阮桃愣了一下,笑着迎上去,“清竹,你也来向老夫人请安吗?” 李清竹正是失意的时候,并不想多说什么,点点头:“嗯,我记着见老太太,就先走了。” 阮桃看着她的背影,略显惆怅。 跟原书中进展的差不多,女主李清竹在成为通房后,依旧过得小心翼翼,甚至比当大丫鬟的时候处境还艰难。 大夫人一边希望有个贴心的人为章谦玉排解苦思,一边埋怨李清竹不应该太过勾的章谦玉沉迷美色。 理全都让她挑完了。 阮桃没有多留,很快回了清风轩,两个徒弟正在膳房等她授课。 阮桃教了一只大盘鸡,步骤简单,操作简单,两人学的很快。 完事后,其中一个徒弟刘晓栓往食盒里面打包了一份鸡肉,嘴角是压不住的笑。 “师父,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能不能帮我把食盒送到明月斋,交给一个叫佩儿的洒扫丫头。” 阮桃笑的一脸八卦,“佩儿,你相好吗?” 刘晓栓挠了挠头,支支吾吾的说:“人家还没答应我呢。” “那你怎么不自己去送?” “我怕她嫌我烦。”顿了顿,又愤愤说道:“而且,明月斋的下人很是狗眼看人低,仗着他们伺候的是嫡出主子,咱们家爷又.....总之很看不上我们清风轩的人。” 阮桃轻哼,为他打抱不平,“都是伺候人的,谁比谁高贵,他们哪来的优越感。” “就是,就是,师父说话在理,他们都是狗仗人势。”说完,刘晓栓不由分说将食盒塞到阮桃手里,笑嘻嘻的说:“不过佩儿和他们不一样,她是个好姑娘,从没刻薄过。” 阮桃只能应承下,拿着食盒去了明月斋,找到那个叫佩儿的婢女。 佩儿丢下手中的扫帚,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接过她手中的食盒,笑着说:“姑娘怎么亲自送来了?刘晓栓也真是的,劳烦姑娘做什么。” “无事,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阮桃笑着,目光打量眼前的女子,见她真如刘晓栓所说那般是个爽快人,心里便多了几分欢喜。 两人在廊下坐下聊天,佩儿是个不见外的人,拿起食盒里的鸡肉吃起来,吃着还连连夸赞,“刘晓栓的厨艺变好了,还多亏了姑娘的教导,倒是便宜我了。” 阮桃笑了笑,说:“你要是喜欢,我再多教他几道菜,让他经常给你送。” “那我就多谢姑娘了。” 阮桃抬头看了看偌大的院子,好奇的问:“佩儿,你认识李清竹吗?她在明月斋过得怎么样?” 佩儿一边咀嚼,一边说道:“三爷的通房,我见过几面,不过她看着不太好接触,所以我们并未说过几句话,至于,过得怎么样.....那要看跟谁比了,跟我们最末微的丫头比,肯定是过的不错,但如果跟四爷房里的通房比.....” 说到这里,佩儿意味深长的摇摇头,“那就差远了。” 阮桃忙问:“怎么说?” 佩儿停下手中的动作,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说:“大夫人每日过来,耳提面命的让李姑娘站规矩,还经常问话,每次问完话,李姑娘的脸色都很难看,一看就被训斥了。” “那三爷就没护着吗?” “三爷什么身份,李清竹不过一个通房,至于三爷为她去顶撞大夫人吗?” 阮桃脸色沉了沉,没忍住冷嗤一声,“呵,这就是男人本性啊。” 廊下拐角处,一袭云白锦缎的章谦玉将两人的话尽收耳底。 “放肆!” 冰冷的字眼响起。 并肩坐着的两人身体一僵,循声望过去,就见她们口中的主人公正沉着脸从拐角处走出来。 几乎同时,两人跪下来,“奴婢见过三爷。” 章谦玉的目光掠过佩儿,直接落到阮桃身上,“老太太院子里的人,就是这么学规矩的?” 上一次被她说无趣他没计较,这次跑到自己的院子来嘲讽他这个主子,她的胆子有多大! “三...三爷恕罪,是奴婢僭越,请三爷责罚,不过此事不关佩儿的事,是奴婢一时妄言。” 阮桃知道这次躲不过去了,议论主子被抓了个正着,狡辩是没有用的,还不如老老实实的挨罚。 第十二章她受伤了? 唉,都怪自己,过了几天轻松日子就放松了! 章谦玉一挥手,佩儿如蒙大赦,立刻退下去,临走前同情的看了阮桃一眼。 阮桃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来些,不连累别人就好。 她跪的很端正,一副认打任罚的模样。 章谦玉看着眼前女子沉静的面孔,心中不屑,不过也是故意吸引自己的一种手段罢了。 先是故意嫌弃当自己的通房,现在又跑到自己院里打抱不平,故意彰显自己清高的气节吗? 一个婢女罢了。 说出的话也毫不客气,“你那点小心思最好收起来,你这种徒有虚表的女子,我多看一眼都嫌脏。” “滚出明月斋,以后不许再踏进我院子一步。” 就这? 阮桃愣了一下,立刻起身,快速行了个礼,“奴婢告退,三爷息怒。” 说完转身,快速离开。 心说,他不会误会什么了吧? 不来了,不来了,再也不来了,她可不想拿炮灰的剧本。 章谦玉看着女子飞速逃离的背影,如玉的面色更加难看了。 这就是男人的本性? 男子志在四方,怎么能因为女子围困在宅院中,更何况,李清竹只是个通房,即使很合他的心意,也只是个装点门面的女子。 她口气不小,竟妄图用这种方式吸引自己的注意。 之后几天,阮桃一直在清风轩,白日忙着采购,教导刘晓栓和王串子厨艺,晚上则去主屋侍奉。 说侍奉,也不全是,晚上她基本一觉睡到天亮,章时昀晚上基本不唤她,甚至到了翌日早上,他醒的时间也比她早,更衣更用不上她,包括床铺,有时候也不用她收拾。 有一点很奇怪,章时昀的床单换的很勤快,是有洁癖吗? 按理说,行军打仗的人,都是糙汉啊。 阮桃很纳闷,但也没有多想。 这天,天还没亮阮桃就醒来了,她是被身下涌出来的热流给惊醒的。 算算日子,才知道小日子来了。 幸好她白天的时候出去了一趟,多备了一些月事带。 阮桃蹑手蹑脚的下了床,看了眼大床的方向,人睡的很沉,这才放心的往外走去。 她不知道,她刚转身,一双鹰隼般的厉目就盯上了她的后背,直到她的身影消失,男人的目光才收回来。 那股幽香随着她的离开慢慢消散,反而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在房间蔓延开。 章时昀坐起身,身形如鬼魅一闪就来到了小塌旁边。 一抹刺目的鲜红窜入眼底。 男人神色一凛,她受伤了?何时伤的?为何伤的?又被什么人伤的? 这几日因着她本分的举动刚放松的警惕,在这一刻,又紧绷起来。 阮桃收拾完自己,又匆匆回到主屋,见男人并没有被惊醒,再次趟回小塌。 想着等天一亮就告假,大姨妈的日子无疑是痛苦的,尤其是没有姨妈巾的情况下,简直是......灾难。 翌日,阮桃比寻常的时候晚醒了小半个时辰。 醒来后,章时昀照例不在房间,她拍了拍脑袋,心说下次可不能睡懒觉了,这要是传出去像什么话。 她收拾了小塌,把染血的床单送到后院清洗。 入秋了,天气在慢慢转凉,手泡到冷水里,冷的她浑身一个激灵,大姨妈更加汹涌而至,伴随着小腹一阵阵抽痛。 这副身体.....真不耐大姨妈的攻击啊。 之前在现代,她也痛经,但远没有现在这么痛。 草草洗完床单,又到了该做午膳的时间,阮桃不想动,一点都不想动,她拖着疲累的身子去了膳房,告诉两个徒弟今天的午膳自行解决,自己则出了府。 疼的受不了了,她需要去抓药吃。 书房,凌风一脸凝重的禀报:“爷,杨元帅府中昨日进了刺客,杨元帅无事,刺客一伤一死,伤的那个逃出去了,听说是个女子。” 女子?受了伤,哪有那么巧的事。 偏偏她昨天下午还消失了两个时辰,完全有可能去做这件事。 男人冷声说:“你去把阮桃叫过来。” 凌风面色微变,心里祈祷这件事情千万跟阮桃无关,毕竟她做的饭.....实在太香了。 过了一刻钟,凌风步履匆匆回来,“刘晓栓和王串子说阮桃姑娘出去了,出门的时候身体看起来格外不舒服,脸色惨白,不知道是哪里不舒服。” 章时昀脸色沉了沉,声音也跟着落了许多,“出去找,无比将她今日的行踪一五一十的打听清楚。” 凌风一抱拳,转身往外走。 阮桃出府后,就近找了家药铺,说要一些止疼药。 小厮打量了她几眼,最后视线定格在她腰间的腰牌上,随后笑着道:“观姑娘的样子,大概是痛经吧。” 阮桃点头,“是。” 小厮殷勤道:“痛经虽说是小毛病,但痛起来能要人命,不如姑娘请我们回春堂的大夫看看,也好对症下药。” 阮桃想了想,心说来都来了,看看也不耽误事,便点点头。 小厮把阮桃引进内室,一个中年男子端坐在书案后,进门的时候,两人飞快的使了个眼色,中年大夫不着痕迹的点点头。 阮桃难受的不行,压根没有注意到两人眼神间的交流,坐在桌前,伸手搭在脉案上。 “劳烦大夫帮我看看,我每次到月事都痛的死去活来。” 大夫将手搭在她的脉搏上,一边闲聊的问:“看姑娘的穿着,是章国公府的人?” 阮桃无力点头,“是。” 中年男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很快收了手,“姑娘没什么大碍,我会为姑娘开一些调理滋补的药,姑娘喝上几副症状就会缓解。” 阮桃脸上露出喜色,艰难站起身,客气的朝大夫行了个礼,“多谢大夫,若是症状能够缓解,我定会送一面锦旗给大夫,您不知道,每次痛经,我都快要丢了一条命似的,疼的厉害的时候,我就想,干脆就这么疼死算了。” 中年大夫不自然的笑了笑,一摆手,“姑娘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说完,他快速写完药房,亲自交给药童配药。 等待期间,阮桃闲来无事和大夫闲聊,“大夫贵姓啊?” “姓张。” 阮桃热情的说:“张大夫,若是这服药我吃得好,我定会多多宣扬回春堂的,还会介绍病人来张大夫的药铺。” 第十三章 被陷害了 张大夫的面色,有些古怪,顿了顿,才说:“.....不劳姑娘费心了。” 阮桃:“.....” 张大夫笑的有些尴尬,对上阮桃那双真诚清凌凌的双眼,更是选择回避。 阮桃有些不明所以,被她这么拍彩虹屁,不高兴吗? 自从书穿后,她见识到了世道艰难,早就练就了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无论是出身好的,还是出身不好的,总能给人提供正向的情绪价值,所以,这也是她为什么能在国公府平安躺了三年之久。 几乎认识的人,没有人说她不好的,当然,除了在章谦玉面前翻车那次。 可眼前这个大夫的反应,实在是有些奇怪。 阮桃也没多想,拿了药,再次道了谢,转身离开了。 身后的张大夫叹了口气,“多好的姑娘,可惜,只能牺牲你了.....” 阮桃回了清风轩立刻将药包打开泡上,可渐渐地,她发现不对劲,捏起药罐里的药材打量起来。 这药不对吧? “阮桃姑娘。” 这时,门外传来凌风的声音,声音低沉沉的。 再往他脸上瞧,果然黑着一张脸,像是别人欠他银子死的。 阮桃笑着回应:“怎么了?” “大爷找你过去问话。” 阮桃愣了一下,起身,“好,我这就过去。” 问话,问什么话? 临走前,阮桃不放心的看了眼药罐子,凌风立刻说道:“姑娘尽管去吧,我帮你熬药。” 阮桃点点头,快步朝主屋走去,脑子里却记挂着膳房的药罐。 不会是遇到庸医了吧,她学过一些中医,药材还是认得一些的,方才的药并不能治疗痛经。 心不在焉的走进门,屋里安安静静的,四处环顾一圈,最后在偏殿的软榻上发现章时昀的身影。 她迈步走过去,停在他前方的一米处,“奴婢见过大爷,大爷找我是有什么吩咐?” 话音刚落,她突然感觉后脊背一阵发冷。 抬头,正好对上男人如深潭一般深邃的目光,漫不经心的眼神,却透着致命的危险。 那双黑瞳直直的盯着她,薄唇轻启,突出两个字:“过来。” 阮桃心脏猛地一跳,快的似乎能跳出胸口。 直觉告诉她有危险,不能过去,可他是主,她是奴,她只有听命的份。 且男人周身的气场太过强大,无形中的压迫感迫使她一步步走上前。 刚走到男人身前,一只大手猛地擒住她的皓腕,紧接着阮桃就坐在男人的大腿上。 阮桃双目赫然圆睁,一双漆黑的瞳孔无措又惊慌,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可怜巴巴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阮桃:“......” 这....这么突然吗? 就算他开了窍,可现在天还没黑,白日宣淫不太好吧,李清竹不过被章谦玉过分宠爱了一番,就被老太太和大夫人这般责罚,若是她白日里就勾的大爷行秽乱之事,老太太想必会更生气,这些年她在老太太面前积攒的好感全都不复存在了。 不行。 “大....大爷....我身体不舒服,您....” 话还没说完,一只大手就握住了她的脖子,力道并不大,可还是让阮桃感觉到了危险。 男人垂眼,看着面前的女子,肤如凝脂,美的不可方物,那眼睛,那嘴唇,那如羽如扇的睫毛,都在颤抖个不停。 装的真像。 太容易让人怜惜了。 竟让人一点都分辨不出真假。 握着她脖子的手稍稍用力,阮桃感觉到了疼,微微蹙眉,樱唇轻启,嗫喏的唤了一声,“大爷....” 男人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慢慢移到脖子上,似是感叹的说:“脖子真细啊,轻轻一捏,就能断掉。” 阮桃头皮一阵发麻,身体僵硬,不敢动弹,脑子里闪现他之前说的那句话,“想吃人。” 就像恶魔在耳边低语一般。 阮桃声音带着哭腔,“大爷....奴婢....奴婢哪里做错了,您....您告诉奴婢,别吓我啊....” 这时,凌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回爷的话,她抓回来的药,是治疗内伤的.....” 治疗内伤的? 她就说,那不是治疗痛经的药,可.....那张大夫为什么要给自己拿不对症的药? “你受伤了?”男人在她耳边问道:“在哪受的伤,杨元帅府上吗?” 杨元帅又是哪位? 阮桃欲哭无泪,想哭又不敢哭,用力咬着下唇,眼眶被逼的盈满水雾。 她无助的摇头,“爷,奴婢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吗?”章时昀轻笑一声,看着她发红的眼尾,另一只手忍不住抚上她的眼角,“你也不需要懂,反正....你也活不了了。” 阮桃这次真哭了,哇的一声哭出来。 是被吓哭的,也是委屈哭的。 太难了,有那么多本穿越小说给她抄,她都抄不明白,这才三年,她还是改变不了炮灰的命运吗? 温热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落到男人的大手上,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男人看着面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子,眼泪铺满了整张脸,但一点都不狼狈,怪让人心疼的,握着她脖子的力道不自觉的放轻了些。 即使是探子,面对这样的绝色,他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阮桃死也要死个明白,抽抽噎噎的问:“大爷,奴婢究竟做错了什么,就算死,您也让我死个明白啊。” “还装傻。”章时昀一只手无意识的抬起,抹去她脸上的泪痕,一边说道:“你是谁派来的探子,来国公府什么目的,这一切,还需要我审问吗?” 阮桃大呼冤枉,“大爷,奴婢不是探子,奴婢是被二叔卖到国公府的奴婢,十四岁入府,现在都三年了,这三年奴婢一直在庆寿堂侍奉,三年来尽忠职守,没有受过一次责罚,老太太可以为奴婢作证的啊。” 章时昀不信这套说辞,国公府的奴婢又如何,他自己身边的人都被南朝的人收买过,更何况是个半道进府的丫头。 阮桃又想起什么,忙说道:“还有凌风方才说的药,是奴婢在回春堂抓的,奴婢原本是痛经,所以想抓几服药调理一下,可回来后,奴婢也发现了不妥,那药根本不是只来痛经的药,奴婢还想着等会去回春堂问一下,没想到....就先被大爷抓过来问话了。” 第十四章 痛经是何 说完,阮桃又哭起来,抽抽噎噎的,像吃饱了打嗝的小婴儿。 委屈坏了,可怜极了。 看着他的眼神写满了无辜。 章时昀审视的目光在她脸上徘徊片刻,突然问道:“痛经是何症状?” 阮桃:“......” 抽搭的哭声瞬间止住,杏眼圆睁,不可置信的看着章时昀。 痛经是何症状? 他....一个二十五岁的男子,不知道痛经是什么吗? 这让她怎么解释,她一个小姑娘给他科普女子身体构造吗? 太羞耻了。 更羞耻的还在后面。 她身体突然猛地一僵,想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章时昀感觉到她的异常,漆黑的眸子微眯,“你在想什么?” 阮桃绝望的闭了闭眼,低声说:“大爷不是想知道痛经的症状吗,那....大爷先放开我,你看看你腿上,就知道了。” 章时昀狐疑的放开她,阮桃立刻从他腿上弹起来。 刺眼的红映入两人眼中,尤其是在他白色锦衣上十分明显。 阮桃一脸局促,两只手挡在身后,扭捏的说:“爷,可能您经常行军打仗,不经常接触女子,女子成年后....每个月会来月事,就是...就是....那个地方....流血....一般会....流三至七天,每次流血,有的人会腹痛不止,疼痛程度也因人而异.....” 说完这些,阮桃连忙低下头,一张脸涨红。 空气瞬间变的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低哑的声音响起,“转过身。” 阮桃快要哭了,“.....这是污秽之物,奴婢怕脏了大爷的眼睛。” “快些。”男人的声音明显多了几分不耐。 阮桃感觉整个人就要碎了,在他冷厉的目光下,僵硬的挪动身体,等完全背对着男人,感觉眼前的天都黑了。 丢死人了。 让她死了吧。 章时昀看到了那抹红,嫩黄的衣裙上,沾染了巴掌大的血迹。 又想起昨晚看到床单上的血,也是这么一大片。 女子,都要流这么多血吗? 怪不得女子柔弱,需要依附男人而活。 月事,他第一次听说,对女子他也不太熟悉,今天,倒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纤薄的背在微微颤抖,想起方才她哭的无助可怜模样,章时昀的心顿时一软。 很想说什么安慰她几句,更有种冲动想要将她抱在怀里安抚一番。 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说了句:“回去吧。” 省得吓坏她。 听到后,阮桃如蒙大赦,头也不回就离开了主屋。 阮桃回了房间,又哭了好一阵,一边哭一边换掉身上的衣裙,把委屈全都宣泄出去,理智才渐渐回笼。 所以,大爷之所以不碰她,是因为他以为自己是个探子。 想到最初在湖边见他的那次,他在杀人,杀探子,自己恰好出现在那里,所以在他眼里也有了嫌疑,之后没几天,她就请缨来到他身边侍奉,再次加重自己的嫌疑。 还有,上次夜里给他研磨,出于好奇,她看了两眼,本意是想看他写的字,不可避免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其中,就有杨元帅的名字.... 当时她没细想,现在细思极恐,原来他这是在试探自己。 还有今天,回春堂的张大夫,好端端的,为何给自己开一副内伤药..... 谜团像是快要解开,又好像引得她进入更深的迷雾中。 想通后,阮桃站起身,再次往主屋走去。 “爷,奴婢有事禀报。” 章时昀看了她一眼,她身上嫩黄色的衣裙已经换下来,换了一身浅粉色的襦裙,娇艳可人。 但小脸还是没有血色,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失血过多导致的。 章时昀收回目光,“进来吧。” 阮桃走进来,站在离他两米远的距离,章时昀注意到,浓墨的眉头微蹙,闪过一丝不满。 这就怕了,要疏远自己的意思吗? 阮桃规矩的行了个礼,说道:“爷,您不必试探奴婢,奴婢敢对天发誓,绝对不是细作。” “至于爷您怀疑奴婢,奴婢非常能够理解,毕竟有好几次凑巧奴婢都在现场,爷您是上阵搏杀过的英雄,对危险的感知比旁人敏锐,警惕心自然比旁人更重,当然,这更能说明爷是个极具责任心又睿智沉稳的人。” 章时昀看着她喋喋不休的小嘴,不得不说,说出的话是真受用。 不过这类话曾经也有人说过,他只觉得聒噪,谄媚。 但从这张小巧红润的嘴里说出来,格外能取悦他。 不知道尝起来,味道会不会如她说出的话那般令人心旷神怡。 他不禁有些失神,片刻后,才轻嗤一声,“讨巧的话就不必说了,你说你不是探子,昨日下午去了哪里?” “回大爷,昨日奴婢去了趟明月斋找一名叫佩儿的丫头,后来被三爷赶出院子,奴婢出了府去买.....月事带。” 月事带? 章时昀想起那抹红,是为那个准备的吗? 怎么用,用来止血的? 他不懂,自然也不会问这些,慢慢的,这些都会在她身上搞明白的。 章时昀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阮桃的小脸突然紧绷,严肃的看着章时昀,认真的说道:“爷,奴婢怀疑回春堂有猫腻,那个张大夫着实奇怪,奴婢只是想让他开具一副调理痛经的药,可他却给奴婢开了治疗内伤的药,而且,奴婢说若是他的药管用,就会多多给他介绍一些病患,还要帮他宣传,他却说,不劳奴婢费心了,试问,那个开门做生意的,不想把自己的招牌打出去,他却是这种避而远之的态度,着实让人奇怪。” “所以,奴婢怀疑回春堂的大夫也有问题。” 闻言,章时昀的脸色微微发沉,在心里慢慢咀嚼‘回春堂’三个字。 如果阮桃所言是真的,那他当真是大意,若是没记错,回春堂已经在章国公府旁边开了三年之久。 三年,他竟没发现里面的异常。 眼底的戾气涌上来,又懊恼,更多的是杀气。 抬眼,对上女子一本正经的小脸,坚定又明亮的目光,眼底缠绕的郁气,好像又消散了。 这般稚嫩,这般胆小,又这般强韧,当真是有趣。 第十五章 查回春堂 章时昀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垂下眼,看向桌上那盏烛火。 “知道了,你下去歇着吧。” 心里的巨石落地,阮桃脸色也松快了些,福了福身,转身往外走。 走了两步,又想到了什么,转过身,“爷,奴婢这几日身子不方便,就不到主屋打扰您休息了。” 章时昀微怔,脸上闪过一抹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失落,面上平静的点了头,“不急,你好好养伤。” 阮桃:“.....” 养伤? 这词用的....挺好。 阮桃刚退出去,冷峻的脸上瞬间被寒霜覆盖,冷声唤道:“凌风。” 凌风悄无声息的出现。 “去查回春堂。” 接下来几日,阮桃没有去主屋,大部分时间是在自己房中休息,偶尔去膳房指导刘晓栓和王串子厨艺。 这天,府里派下来时令鲜果,大夫人身边的下人亲自送到清风轩。 阮桃早就想吃苹果和梨子了,便第一时间跑过去,却看到一筐歪瓜裂枣,有颗苹果还生了烂点的果子。 这种品相的果子一般是分给下人吃的,大爷是国公府的主子,怎么会分到这些,大夫人还不至于这么刻薄庶子。 “这果子,他们也敢往大爷院子里送?” 刘晓栓愤愤道:“肯定是被峥嵘轩管事的克扣了,我们爷不爱吃这些酸甜之物,所以对这些东西并不讲究,加上院子里都是男子,也懒得跟他们计较这些,这两年那些刁奴便越发胆大妄为。” 阮桃气的小脸鼓起,他们这些男人不爱吃,她想吃啊,一年到头只有这个季节能吃点时令瓜果,还被人克扣了。 想了想,她从框里挑出几个品相最不好的果子交给刘晓栓,“你去把这几个果子洗了,然后摆放到大爷的正屋。” 刘晓栓:“大爷不爱吃果子。” 阮桃:“不爱吃摆着也行,屋里有些瓜果的清香味,闻着也让人舒心。” 刘晓栓只好照办,洗了几个苹果和梨子,把上面的霉点去了,摆放到正屋最显眼的桌子上。 这天是月末,不出意外绣房的张嫂会来送做好的衣服,张嫂是赖嬷嬷的侄媳妇,肯定会把这里的情况告诉赖嬷嬷的。 到了下午,张嫂带着一个下人过来了,手中拎着一个大大的包袱。 阮桃笑着将人迎进主屋,“张嫂,您稍作片刻,我把衣服带去给大爷试试,没有问题,您再走。” 张嫂笑着点点头,“行,你去吧。” “桌子上有果子,张嫂渴了就吃一个,千万别拘着。” 交代完,阮桃拿着衣服往里屋走去。 男人抬眼看过来,把她的小心思尽收眼底,嘴角轻轻勾起。 生活上的细枝末节他从未在乎过,吃的穿的用的都是身外之物,对于他来说全都无所谓,只要不触碰自己的逆鳞就好。 可若她觉得委屈,觉得不公,要为自己打抱不平,他自然不会拦着。 被人护着的感觉,还挺奇妙的。 阮桃将包袱放在小榻上,拿出一件藏蓝色绣文竹的长衫,问:“爷,衣服您要试试吗?” 章时昀点点头,“试试吧。” 说完,他张开长臂,示意她过来替自己更衣,阮桃愣了一下,才挪着脚步走过来。 上次的事情让她有了阴影,见到他会本能的害怕发抖,所以这些日子她尽量避免在他面前出现。 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已经是清风轩的人了,不能总当逃兵,她在心里告诉自己,面前的人是她的大腿,是她的靠山,除了讨好依附,自己没有别的活路。 章时昀看着面前的女子,明明已经吓的小脸都变了还强装镇定的样子,心里莫名憋闷。 他就那么吓人?这几日也不来守夜了,见到他跟老鼠见到猫似的。 上次的事,他也没动怒,即使怀疑他的身份,也没有在她面前展现凶狠的一面。 胆子可真小。 阮桃颤颤巍巍解下他的腰带,将他身上的长袍剥掉放在轮椅上。 穿上衣服有些麻烦,轮椅的空间太小,她需要将长衫从他身后塞进去。 男人也很配合,在她上臂环绕过来的时候,双臂撑着轮椅微微起身方便她的动作。 阮桃悄悄松了口气,悄悄抬眼,对上男人幽深的瞳孔,习惯性半敛的眼神落到她脸上,明明是不经意的,却给人种无所遁形的强烈感。 阮桃立刻垂下眼,“爷,您可以坐下了。” 男人双臂放松,纵横偾张的肌肉也恢复到放松的状态,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进来时小脸还是白的,这才片刻的时间,小脸就从白转粉,粉转红,连小巧的耳尖都是红色的。 煞是有趣。 也不知道,害羞的时候全身会不会这般红。 阮桃动作很快的将长衫穿上,系上同色系的腰带,整理腰带的时候,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他壁垒分明的腹部,那一瞬间,她明显感觉到男人身体一僵。 阮桃不经意的移开手。 心里纳闷,为什么腿都残了,他还能练出腹肌。 出神之际,头顶传来男人清浅的声音,“伤养好了吗?” 他算着时间,她说一般都会伤三至七天,这已经是第八天了。 阮桃反应了片刻,才红着脸点头,“让大爷记挂了,奴婢好了。” 男人嘴角轻轻勾起,“那晚上该来守夜了。” “好。” 阮桃的心稍稍放松了些,因为她明显感觉到男人心情不错,说话语气轻柔,完全没有那天的.....杀气。 “爷,您觉得衣服合身吗,如果不合身就让绣房的人去改。” 男人看着她放松的小脸,嘴角的笑意加深,轻轻动了动胳膊,“合身,不必去改。” 阮桃站起身,福了福身,“那奴婢就去回话了。” 男人一摆手,目送她出了门。 阮桃回了堂屋,一眼就看到张嫂正对着桌子上的果子露出嫌弃之色。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迎上去,“张嫂,衣服试过了,大爷很满意。” 说完,从袖口中拿出一锭银子,“这是大爷赏的,有劳嫂子跑一趟了。” 张嫂笑呵呵的接过来,“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大爷太客气了。” 说完张嫂很快离开了。 第十六章 那就杀了吧 不出阮桃意料,张嫂没走多久,赖嬷嬷就来了一趟,带了不少好东西,新鲜的瓜果,还有老太太之前珍藏的宝贝。 章时昀亲自出来见了赖嬷嬷,淡淡扫了那些东西一眼,并未有多大的反应。 “有劳祖母惦记了,托赖嬷嬷问祖母安,有时间,孙儿回去看望她老人家的。” 赖嬷嬷笑着点头,“老奴会转告老太太的,老太太一直惦记大爷,大爷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说完,赖嬷嬷看向阮桃,亲昵的拉过她的手,问章时昀:“阮桃伺候的可还顺心?她可是老太太身边最伶俐的丫头,老太太能给了大爷,足以说明老太太对大爷的上心。” 章时昀微微一笑,“祖母的苦心我自然明白。” “那老奴就告退了。”临走前,赖嬷嬷拉着阮桃小声说了一句什么,阮桃脸色一红,讷讷的点头。 章时昀心里有些痒,突然很想知道她听到了什么。 赖嬷嬷走后不久,大夫人也来了一趟,另外也带来了许多好东西,什么珍珠玛瑙,玉石翡翠,应有尽有。 不过大夫人是红着眼睛来的,身后还押送着一个奴才。 “昀哥~” 人还未进屋,就听到大夫人一声悲戚的叫声。 等人一进屋就快步走到章时昀面前,一手拉住他的手,一手去抹脸上的眼泪。 “母亲竟不知,这些个刁奴竟瞒着我这般苛待你!” 第一句话,先把自己摘干净。 章时昀抽出自己的手,推着轮椅往后退了一步,面无表情的道:“大夫人何出此言?” 大夫人哭声一顿,想起方才老夫人对自己的那通说教就恨的咬牙切齿。 说自己苛待庶长子,她身为一府主母,至于去苛待家中长子吗。 都是这起子下人干的好事,可最终挨埋怨的却是自己。 大夫人擦干眼泪说道:“昀哥,我才知道,这两年我手下的人竟然克扣了清风轩这么多东西,寻常分到你院里的吃食和用度,竟被这起子下人贪了不少,你也真是的,受了委屈,怎么不告诉我,我竟.....才知道。” 章时昀不甚在意的点点头,“夫人若不说,我也是才知道。” 大夫人:“.....” 你清高,你了不起,老太太把事情搞这么大,还不是为了你出头。 阮桃怕激化矛盾,大夫人因此恨上章时昀,便走上前,说道:“大夫人多心了,大爷从不在乎这些东西,大夫人管理偌大的府邸,自然有管不过来的时候,肯定是这些下人瞒着您做了这些事。” 大夫人没好气的睨了她一眼,“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阮桃噤声,立刻退至章时昀身后。 章时昀看着她如鸵鸟一般的可怜样,眸光暗沉,冷声道:“夫人何必动怒,她虽是婢女,可说出的话却是在为夫人开脱。” 大夫人哑然,面色有些难堪。 一个奴婢而已,至于他顶撞嫡母吗,果然红颜祸水,这种女子若送到他玉哥院子里,肯定勾的他玉哥不务正业,幸好送给了这个瘸子。 她不想拉扯太多,往后递了个眼神,下人们立刻压着那个刁奴走上前。 “昀哥,都是这个刁奴阳奉阴违,欺上瞒下,让你受了委屈,现在人就在这里,要罚要打,都听你的。” 章时昀揉了揉眉心,疲于应对这种小事,轻飘飘的说了几个字:“那就杀了吧。” 大夫人:“.....” 阮桃:“.....” 余下的下人:“.....” 全都愣住了。 谁不知道,等混到大夫人身边当管事的人都是和大夫人沾亲带故的,不是身边亲近的人,就是拐着弯的亲戚。 他一句杀了,那是一点都没给大夫人留面子。 大夫人冷了脸,“昀哥,他虽然犯了错,但罪不至死,你这责罚也太重了。” “更何况,你不是从不在乎这些吗?” 章时昀拿起桌子上的书兀自翻看,“我是不在乎这些,但我在乎国公府的名声,若是这件事情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家门不严,是个奴才都能欺负到主子头上,到时候被议论的,那就是大夫人了。” 他语气轻飘飘,称得上是和善,但态度却十分强硬。 眼神未曾看他们一眼,好像这件事已经定了性。 那个刁奴立刻跪下来,砰砰的磕头,“大爷饶命,大爷饶命,都是小人贪心,求您放小人一命,您怎么罚小人,小人都认。” 章时昀已经皱起眉头,眉宇间闪过烦躁,“聒噪,凌风,还不将人带下去。” 凌风走上前,不顾那人哭求,捂着嘴将人带到院中,没多会儿,那人的哭喊声就消失了。 大夫人瞠目,身体在原地晃了晃,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庶长子。 章时昀又道:“夫人,事情已经解决了,儿子行动不便,就不送您了。” 大夫人咬了咬牙,不好因为这件小事和他翻脸,转身一甩袖子走了。 阮桃一整个亚麻呆住。 又死人了,古代的人命....可真贱啊。 这种罪名,确实罪不至死。 她心里惶惶,反复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犯错,不能得罪人,尤其是不能得罪章时昀。 太可怕了。 耳边传来男人清冷的声音,“还愣着做什么,该就寝了。” 阮桃回过神,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刚刚黑透,“大爷,您这么早就休息吗?刚用完晚膳,不消消食吗?” 章时昀:“....那就出去消消食,你来推我。” 阮桃立刻来到他的后方,推着轮椅往外走,全程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喘。 两人不知不觉来到了宅子的小花园。 阮桃心情平复下来,笑着说:“大爷,今年的花开到最后一茬了,再不看,就要等明年了,您瞧那朵牡丹开的多好啊。” 章时昀顺着她的纤纤玉指看过去,果然看到枝头那朵硕大的牡丹花,粉色的,开的正盛,花朵大的比她的脸还要大。 章时昀对这些女儿家喜欢的东西不感兴趣,见她喜欢,才多看了两眼,问:“你喜欢?” 阮桃点头,“喜欢啊,没人不喜欢美好的事物。” 美好的事物,她也是,所以招人喜欢。 第十七章 爷,这力道可以吗? 章时昀嘴角勾起一抹轻笑,示意她往那个方向去,走了两步,阮桃的脚步一顿,便没有再上前。 一男一女的声音从繁茂的绿植另一侧传来。 “哎呀,四爷,您别闹了,这还在外面呢。” “没有人,天又黑,不会有人看到了,快给我亲一口。” “.....” 紧接着,一阵不可描述的声音传到两人耳朵里,女子破碎的声音,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啧啧的水声...... 在沉寂的黑夜中格外明显。 阮桃转身,推着轮椅就要往回走。 “等会儿。”章时昀叫住她,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随手一掷。 叮咚一声。 石子落在鹅卵石的地面上,另外,那朵开在枝头的牡丹也落在地上。 “谁在哪里!?” 石子落地的声音惊动了隔壁的一男一女。 少时,章羽华慌慌张张的从凉亭里跑出来,指着他们就破口大骂。 “敢来坏小爷的好事,你们不要命了!” 话音刚落,当看清坐在轮椅上的人,章羽华立刻吓本能的噤声。 但很快又硬气的说道:“大哥,怎么是你,既然腿脚不好,还出来碍什么眼。” 章时昀只冷冷的扫了他一眼,然后对身后的阮桃说:“你不是喜欢吗,还不去捡起来。” 阮桃愣了片刻,立刻小跑的去把那朵牡丹花捡起来。 心说,真不懂怜香惜玉啊,这么好的一朵花,就被他暴力采摘下来了。 章时昀见她将花仔细收到袖口中,眼底沁出一丝笑意,而后看向章羽华,神色瞬间变冷。 “你方才说什么?” 正在色眯眯盯着阮桃看的章羽华:“......” 莫名感觉到后背一冷,身体也站直了些,“我说,大哥还是好好保证身体吧,放着这样的美人只能看不能碰,不难受吗?” 嘲讽完,章羽华转身就要走。 一个小石子飞过去,正好打中章羽华的膝盖窝,章羽华腿一软,整个人扑了个狗吃屎。 章羽华愤怒转头看过来,可对上男人冷漠的脸,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四弟,看来需要保重身体的是你。” 没有多余的话,事实已经摆在面前,谁更弱,不言而喻。 章时昀说完后,看了阮桃一眼,两人很快离开这里。 章羽华气的攥紧拳头,心里暗骂:不就是一个瘸子,还敢这么对他,另外,阮桃敢看他笑话,等着吧,他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两人回了清风轩,阮桃为他整理好床铺,又吩咐人打了热水,给章时昀沐浴。 临走前,她多嘴问了一句,“爷,需要奴婢侍奉吗?” 真的是随口一问,她不以为一个男子会在女子面前展现自己残缺的一面。 “可以。”男人轻飘飘的两个字传来。 阮桃刚要出门,听到他的话后,一个趔趄险些没像章羽华那般摔个狗吃屎。 他说可以,他不介意? 章时昀并不知道她的心思,这一刻,他嘴角勾着浅笑,像是很期待她的伺候。 身为一个男人,腿断了他自然是惋惜的,但他在战场上什么没见过,缺胳膊断腿的,捡回一条命还不是正常过日子,没什么好自暴自弃的。 阮桃硬着头皮给他更衣,长衫褪去还没什么压力,脱里衣的时候她的手有些发抖。 带子一根根解开,男人精壮的胸口慢慢露出来,再往下是....块状分明的腹肌。 夭寿啊,根本让人顶不住,等会儿还要脱裤子,让她的眼睛干脆瞎了吧。 男人垂着眼,居高临下看着单膝跪在面前的女子,睫毛颤抖的像一把小刷子,白皙光滑的额头也冒出汗珠,耳朵不知何时红了。 真好看。 方才在花园中他听得很清楚,和章羽华胡闹的女子发出来的声音娇揉造作,很令人生厌。 可若是她能在他面前发出这般动静..... 腹部突然涌入一股燥火。 衣服一件件放置到屏风架子上,除了裤子没脱,他浑身赤裸。 褪去衣服,他身材更显强壮,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明显,手背的青筋一直延伸到小臂。 阮桃移开目光,垂下头,低声询问:“爷,还需要脱吗?” 男人轻笑一声,“不用了。” 然后阮桃听到落水的声音,抬头望过去,男人已经自己进了浴桶。 阮桃松了口气,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扶他进去。 拿过架子上的丝绸,放在水里浸湿,沿着他宽阔的肩膀一点点擦拭。 柔弱无骨的小手触碰到后背,男人身体一僵,很快又放松下来,沉浸在她轻柔的触碰中。 看来军营那些糙汉说的并不全然是假的,身边有个女人,确实令人心情愉悦。 嘴角轻轻勾起。 半个时辰后,章时昀自己从浴桶里起身,阮桃下意识的扶住他的手臂,稍一用力,男人就从浴桶里跳出来,动作快的她压根没有看清楚。 这是个残疾人该有的行动力吗? 阮桃往他腿上看了一眼,大腿肌肉有力,也没有萎缩的迹象。 那他这情况,应该不严重。 回到内室,阮桃找出里衣给他换上,全程目不斜视,好在他很配合,很容易就换好了,即使这样,自己也累出了一身汗。 她随手擦了一把,目光落到章时昀的腿上。 章时昀注意到她的眼神,“看什么,嫌弃你的主子是个瘸子?” 阮桃连忙摆手,“奴婢不敢,爷是奴婢心目中的大英雄,奴婢怎么敢嫌弃爷。” “奴婢是想,若爷您不介意,奴婢想为爷推拿一番,这样有利于腿部血液流通,老太太就很喜欢让奴婢按摩呢。” 章时昀眉头微挑,随后躺下来,“来吧。” 阮桃嫣然一笑,立刻坐下来,将他受伤的右腿放到自己的腿上,力道轻柔,沿着他小腿肚慢慢揉捏。 “爷,这力道可以吗?”阮桃试探的问。 “可以重一点。”男人声音莫名有些沙哑,身体绷的很紧。 阮桃加重力道,又问:“这样可以吗?有什么感觉,疼吗?” “.....”男人薄唇紧抿,胸臆间微微鼓动,发出几个字,“有点痒。” 那就是有感觉,那这腿还有的治,可偌大的国公府就没找到好的大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