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折了腰》 Chapter 1 -his lips on her lips （双唇交接） “陈迈兮，大家掌声欢迎。”汪晓丹站在讲台上满脸漾着笑意地介绍着陈迈兮，她是北师大附中高一（1）班的班主任，教授英语。 陈迈兮站在讲台上腼腆地鞠了一躬：“大家好，我是陈迈兮。” 瞬时，教室里的窃窃私语此起彼伏。 “她是那个中考状元吧！”“听说她放弃了保送资格。”“疯了吧！成绩这么好让别人怎么活！”“长得好好看啊。”“不知道好不好相处。”...... 陈迈兮长着一张清冷的瓜子脸。皮肤白透而有光泽，眼睛闪烁而灵巧。身形高挑纤细。因为打小学习中国舞的原因，举手投足之间别有一番韵味。 她拘谨不下，眼睛总不时瞟向景柯洋。 他双手抱在胸前，背靠着椅子，一双淡褐色的眸子若即若离地扫在她身上。 陈迈兮虽与他隔了足足7排桌子的距离，但总是被他的气场不由分说地吓得打冷颤。 俗话说，我不惹事，事不惹我。但这次好像是事先动的手。 今天是2008年9月1日。 与寻常高中生相同，陈迈兮在这一天提早起了床。带着期待和紧张的心情，装作慢条斯理的样子梳洗、整理、吃早饭。 在与家人告别后，她飞奔到了第一个红绿灯路口。 她总习惯用奔跑代替走路，许是自小奔走于各类补习班的压迫感让她有了超乎一般人的时间观念。 绿灯是亮着的，但是她并没有走过马路。 她松松地喘着气，探出小半个身子在护栏外，似在寻摸着什么。 “这呢！” 一个清脆的声音不由地溜进了陈迈兮的耳朵里。 陈迈兮转过身。 迎面跑来的这个扎着丸子头的女孩子叫林菲，是一个深谙小说、漫画、影视剧的鬼马少女。 她是陈迈兮的发小。 她的妈妈和陈迈兮的妈妈也是发小。 她7岁那年，她妈妈和她爸爸离婚了。 自那以后，她妈妈便带着她搬到了一个离陈迈兮家只有一个红绿灯路程的房子里。 她妈妈说，后半生要和闺蜜同甘共苦。 她从小喜欢听八卦，又爱把八卦四处漫散，于是她的记性被练就得特别好。她用这过人的本事四处交了不少狐朋狗友。 记得她7岁那年初次见到陈迈兮，就指望用她二爹用擦脚布擦脸的笑话和陈迈兮套近乎。 然而陈迈兮并不吃她这一套。 7岁的陈迈兮已经是少年宫各个老师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了。 所以，即使她听到再好笑的笑话，她都不会夸张地笑出来。 那天，陈迈兮只说了一个字——喔。 7岁的林菲并不介意陈迈兮的故作姿态。 她主动拉起了陈迈兮的手，一个劲儿地冲陈迈兮做自我介绍。 在她反反复复说了一遍又一遍自己的大名、小名、绰号以及外号外，她终于问了一句：“那你叫什么呀？” “陈迈兮。” 林菲一脸期待着陈迈兮继续说下去，但是陈迈兮没有。 “啊——你没有小名吗？你外号是啥呀？” 7岁的陈迈兮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那也没关系，以后我给你起外号。去我屋里玩吧！”林菲拉着陈迈兮的手便向屋里走去。 刚进门，林菲便轻手轻脚地合上了门。 准确地来说，她留了一条门缝。 “嘘。”她跟旁边的陈迈兮说道，“你妈要开始和我妈说闲话了，咱们听着，可好玩了！” 语罢，她便熟练地趴在门缝边。 “偷听别人说话是不对的。”陈迈兮淡淡地说道。 “只是你不懂其中的快乐！”林菲已经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偷听的绝佳点。 一开始，陈迈兮对林菲的无聊举动毫不在意。 可林菲趴在门缝边笑得愈发灿烂，陈迈兮的好奇心便愈发地重了。 她也开始好奇门外面的大人们在说些什么。 渐渐地，她也慢慢凑到了林菲边上。 “你还记得咱们以前的同学王胖子吗？他找了个美国妞，生了个大胖小子，白白嫩嫩的，起了个名字叫pique(皮克）。我一开始，愣是给听成了pig，还管人家孩子叫猪猪！哈哈哈当时王胖子脸都青了！”陈迈兮妈妈说道。 “哎呦，我记得以前王胖子在班上就被班里同学叫王屁猪来着，都十多年了，还是没把这猪名儿甩了啊！哈哈哈哈！”林菲妈妈道。 两个妈妈笑作一团。 林菲也捂着嘴笑了起来。 陈迈兮的妈妈在陈迈兮面前通常只和她谈论学习，没想到来到林菲家，她竟然爽朗地聊起了七大姑八大姨、邻里乡亲的琐事。 陈迈兮一时间愣住了。 原来平日里严肃的妈妈还有这样八卦的一面。 陈迈兮又向林菲边上靠了靠，一个不小心脑袋碰到了门上的风铃。 她“吭哧”了一声，捂住了脑袋。 林菲见状赶忙上前问道：“没事吧！” “没事。”陈迈兮揉了揉脑袋，一把握住了左右晃动的风铃。 但此时，风铃“乒铃乓啷”的声响早已传到了客厅。 “菲菲！你这孩子，是不是又趴门缝来着！” 林菲妈妈的大嗓门惊着了陈迈兮，她瞬间直起了身子，准备乖乖开门认错。 “嘘，没事儿。”林菲跟陈迈兮悄咪咪说道。 “妈！我跟迈兮过家家呢！”林菲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奥！乖孩子们，好好玩啊！”林菲妈妈语气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话音刚落，林菲便得意地冲陈迈兮眨了眨眼睛。她闪着波光的眼睛里透着灵巧，胡诌的话语荒唐但又可爱。 一时间，陈迈兮竟有些羡慕面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子。 就这样，她们认识了，然后成了小学同学，再后来是初中同学。现在呢，是高中同学，而且是同班同学。 “你家不是在这个方向吗？”陈迈兮指了指她刚刚站立的方向。 “没办法，我长得太可爱了。昨个儿被坏人拐走了，今天早上好不容易逃出来了。”林菲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林菲确实有着一副乖甜长相。不过她可不是一个乖乖女，骨子里叛逆得很。 “好好说话。”陈迈兮道。 “昨天下午，我小姨串门儿，非要我在开学前一天晚上住她家，让她沾沾喜气。保佑她女儿明年也考上北师大附中。”林菲边喘气边说道。 “喔。咱们得快点了！”陈迈兮道。 “急啥，总有比姑奶奶晚到的。”林菲特别喜欢以姑奶奶自居，“哎呦！迈兮，等等人家嘛！” 陈迈兮故意走得很快。这些年来要不是陈迈兮有着雷打不动的时间意识，林菲不知道要迟到多少次。 她们俩的家离北师大附中很近，大约两个红绿灯的距离。 林菲在穿过一个红绿灯后拽住了陈迈兮的胳膊，以免真的跟不上了。 陈迈兮已经习以为常了，依旧大步向前走着。 “迈兮，我跟你讲，我小姨昨个一晚上都在学《北京欢迎你》。我都快能倒着唱了，她还不会唱，都快把我逼疯了！” “你要是在你小姨面前，倒着把《北京欢迎你》唱一遍，你小姨绝对比你先疯。”陈迈兮道。 “为啥啊？”林菲一脸认真地问道。 “因为......”陈迈兮本想转头看向林菲，没想到一扫眼瞟到了正在梧桐树下接吻的一对情侣。 陈迈兮惊讶地停住了脚步。 那个男孩斜靠在树上，中分刘海扫过了眼帘。 茂盛浓密的头发在光照下显出了深褐色，把他白皙的皮肤衬托得恰到好处。 侧脸流畅的线条和挺拔的鼻梁在晨光的映衬下显得极为勾人。 他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前，远远看过去，极其傲慢不羁。 看起来倒是那个女孩子勾住了他的脖子，踮起脚尖主动索吻的。 陈迈兮落到他们身上的第一眼，那个女孩正“哼哧”着咬着他的下唇，舌尖试探着觅进更深处...... “因为啥，你说啊？”林菲看着停住的陈迈兮说道。 那个男孩并没有张开嘴，女孩吃了个闭门羹。 但她并没有就此罢休。 她又踮高了些，粉色紧身衣勾勒的丰满的胸部堂而皇之地抵到了那个男生的胸膛处。 从远处看，那个男生的手臂恰好托住了那女孩的胸部。 天呐，上学路上怎么会撞见这种事情！ 陈迈兮的脉搏似在不断加快着，脸颊泛起了微红，不自在地转过了脑袋。 “你看啥呢？”林菲还没说完便把脑袋转了过去。 “啊！”林菲的一声的惊吼打破了本该按部就班的一切。 现在是2008年9月1日的7点1刻，天空乌漆漆而又腌臜臜的，到了那种塌下来会先被人嫌弃的份上。 陈迈兮一把捂住了林菲的嘴，但却被刚刚睁眼的那个男孩看个正着。 完了，完了！陈迈兮暗暗地想着，面上依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那个男孩并没有因此感到羞耻或难堪，甚至情绪上都没有较大的起伏。 他淡淡地盯着陈迈兮。眉目之间仿佛在问她：知道错哪了吗？ 平时遇事淡定自若的陈迈兮竟在这时手忙脚乱了起来。 更令她事后后悔莫及的是，她竟然和那个男孩莫名其妙地对视了许久许久。 久到完全记下了对方长什么样子。 直到那个女孩的一声：“喂！看什么看！” 她厌恶地盯了她们俩一眼，这才把她那盖过男孩的丰满身材从男孩身上挪开。 陈迈兮和林菲才看出，这个男孩和她们穿着同样的校服。 “天呐！北师大附中不是明令禁止谈恋爱吗......怎么还......吻......”陈迈兮又一把捂住了林菲的嘴。 她生平第一次有如此不占上风且无话可说的处境。 一想到了他们二人刚刚的情意缠绵，她更是恨不得刀锋洗眼来证明自己的白璧青蝇。 她最终尴尬地笑了笑，用尽可能小的声音说了一句抱歉，随即扯着林菲的袖子转身便跑。 “刚刚可真是太劲爆了！迈兮，你说如果我们不出现，他们是不是会......” “不会！”陈迈兮打断了林菲。 “走那么快干嘛！不要紧张嘛！这种剧情在电视剧里可多了！”林菲依旧开口说道。 “不知道刚刚是谁惊讶得叫出了声。”陈迈兮故意看了林菲一眼。 “呃......我这不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么刺激的场面吗。下次，下次看见我一定淡定自若！” “没有下次。” “怎么没有了，其实真情实景真比电视剧里好看不少！” 陈迈兮不再理她，一路拉着她半走半跑到了教室门口。 “气死姑奶奶了！好不容易考那么高的分，分到的班级还在顶楼！”林菲气喘吁吁地说道。 陈迈兮突然一把拉住了她。 “啊？咋了？” 林菲顺着陈迈兮的目光向前看。 刚刚在树下接吻的男孩背着书包走进了1班。 “迈......迈兮，我们几班来着。”林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1班。”陈迈兮停顿了好久。 他与女朋友缠绵的接吻桥段随之如洪水一般又滔滔地涌进了陈迈兮的脑子里。 “我们跟他一个班......”林菲一脸不情愿地望向陈迈兮。 “嗯......”陈迈兮冷静了好久才接受了这个现实。 教室里乱哄哄的。 一坐到班里，各路讨论他的声音即刻涌进了耳朵里。 “你看，有很多好学生比我还八卦！”林菲得意地冲陈迈兮说道。 讨论他的声音虽多，但各路声音迥然不同。 有人说他以前是个大学霸，但有人说他以前是个校霸，是靠关系进的北师大附中； 有人说他是个阔少，但又有人说他吃软饭； 有人说当他女朋友很幸福，但又有人说他年纪轻轻前任就有一个班。 林菲把每个消息都打探了一遍，最后也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 不过能确定的是，他叫景柯洋，个子高长得帅，是一中的校草。 “素质教育总要兼顾道德伦理教育的吧！感情的事情岂能儿戏！年纪轻轻就跟别人接吻！还有，这个让女朋友主动吻他算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行呢！” 这是林菲对景柯洋简略生平的简略评价。忽略最后一句，这话用来上价值还是不错的。 林菲又跑到陈迈兮边上：“但是吧，不得不说，我这么多年来可算找到了一个表情举动跟你相像的人了......” 陈迈兮只是听着。 “你跟景柯洋真的好像啊，都清冷得要命！”林菲故意做出发抖的姿势。 在林菲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陈迈兮就被汪晓丹拉到了讲台上。 她足足在讲台上站了半个小时了，因为之前25分钟汪晓丹在给大家宣读开学事宜。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汪晓丹让她提前那么久站在那。 在汪晓丹介绍完陈迈兮之后，出于9年义务生的自觉，教室里立刻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其中还有一个带头讲话的：“老师！特别介绍陈迈兮，她一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吧！”他叫张一飞，是个小黑胖子，长得很讨喜。 汪晓丹对于张一飞的提问非常满意，她笑出了两排排整整齐齐的牙齿：“哎！”，她顺着张一飞的方向指了指，“这位同学说到点子上了！陈迈兮这次分班考试是我们全校的第一名！同时，她也是我市的中考状元，成绩非常优异，以后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向陈迈兮多请教。” 汪晓丹的说辞恰好应证了之前班里的窃窃私语。 “老师说得对！”张一飞又带动全班鼓起了掌。 陈迈兮又腼腆地鞠了鞠躬。 抬起头来的时候，又朝景柯洋的方向瞟了一眼。 有过节的人之间总会无意识地互相关注。 “说到座位，老师跟大家商量一下啊！咱们来一次大创新！以互相帮助为前提，就让全班成绩正数第一的同学，跟全班成绩倒数第一的同学成为同桌。班里的第二名跟倒数第二名做同桌，以此类推！大家看怎么样啊！” 教师里顿时一片寂静。 汪晓丹顿了顿接着说：“大家呢，不要有压力。咱们呢，本身就是整个年级最优秀的班级，大家也都很优秀。用这种方式，只是为了让大家更优秀，促进你们的学习积极性！互利共赢嘛！” 这次，张一飞没有接那个话茬。因为他是全班的倒数第二。 李葵倒是积极应了一声：“好！” 倒不是因为怕话茬没人接，只是为了他的第二名终于可以显摆一回了。 “好，那大家按照单子上的成绩出去排队！”汪晓丹满脸的高兴，风风火火地走出了教室。 Chapter 2-provoke or consider (是招惹，是体贴） 窗外人影攒动，陈迈兮在他们差不多排好队伍的时候，出门站到了门框边上。 她并不想让大家过分关注她第一的名次。 她无意地扫了一眼队伍，在队尾看见了同样刚走出来的景柯洋。 她一瞬间愣在了原地。 “陈迈兮，景柯洋坐倒数第二排。”汪晓丹抚着陈迈兮的肩把她送到了教室里。 陈迈兮心头一颤。 景柯洋目光从她身上扫了一眼，径直略过了她。 他面无表情地拉开座位坐了下来。 “那个，老师......”陈迈兮转向汪晓丹。 “怎么了？” 陈迈兮看了一眼景柯洋的后脑勺。 “我......” 陈迈兮突然语塞，她不知道该如何体面地表达她不想跟景柯洋同桌。 她停顿了好一会儿。 莫名地，汪晓丹冲着陈迈兮和蔼地笑了起来。 陈迈兮顿时感到浑身不自在。 她又看了一眼窗外排着着长队。 不得不拉开椅子坐下。 这时候，她的身边突然立起了一个颀长的身影。 景柯洋站了起来。 他提起了书包顺手搭在肩上，转身把课桌推到了班级最后一排。 “干嘛呢？”汪晓丹的脸色即刻沉了下来。 景柯洋依旧不紧不慢地调整座位。 汪晓丹板正着身子走到景柯洋边上。 景柯洋已经拉开了椅子，但是他没有坐下。 他抬起头，正对上陈迈兮的目光。 “我问你想干嘛？”汪晓丹的语气又严厉了些。 景柯洋一米八的身高，足足比汪晓丹高了一个头，就算不说话也隐约有着袭人的气势。 “怎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吗？”汪晓丹彻底怒了。 空气顿时像凝固了一般。 窗外同学瞬间一个个站得笔直，但眼睛依旧探向教室。 他们看向景柯洋，期待着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解释。 但是没有。 景柯洋淡淡地说道：“就换个座位，坐哪都一样。” “不一样！” 汪晓丹的声音又加大了一倍，教室里似乎传开了回声。 “老师！别生气别生气！”在队尾站着的张一飞突然跑到了汪晓丹边上。 “您看，隔壁班同学也在外面呢，这多丢人啊。”张一飞悄咪咪地冲汪晓丹说道。 汪晓丹一抬头，窗外果然围着隔壁班凑热闹的学生。 “看什么看！回去上课去！” 汪晓丹一声吼，扎堆看戏的学生立马散了。 张一飞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汪晓丹。 “那个......老师......下课了其实......” 窗外的同学目光立马聚到了张一飞身上。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缺心眼的来了这么一句。 不过的确成功地分散了汪晓丹的愤怒。 “用你说！我听着呢！” 张一飞的脸挺大的，五官的位置本是充裕的，但现在不知为何拧巴在了一起。 “老师，我想上厕所......” 话音刚落，窗外哄笑成一片。 汪晓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景柯洋抬头望向了张一飞。 他那张拧巴的脸因为大家的笑声变得更拧巴了。 “那你倒是去啊，老师又没不让你上厕所！”汪晓丹脸上一副无奈的神情。 “我怕您扣我分.......” 窗外的同学笑得更厉害了。 张一飞长了一张憨厚的脸，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显得格外委屈。 汪晓丹脸上终究是挂不住，只得一声号令让大家先下课休息。 “站住！” 景柯洋刚想出去就被汪晓丹叫住了。 “让你走了吗！” 景柯洋转过身，半倚在门边。 汪晓丹绷着一张脸走到景柯洋边上，却不得不抬头仰视着他。 景柯洋全然不顾汪晓丹的目光，一言不发地瞄着窗外。 汪晓丹最后无可奈何地把景柯洋拉去了办公室，对他进行了许久的思想教育。 “在校就要严格遵守校规纪律，回去就把座位换回去，不要辜负老师对你的期望！” 汪晓丹说得语重心长。 但景柯洋俨然辜负了老师的期望。 他只听进去了那句——回去吧。 他走回教室，移动起了桌椅。 陈迈兮听到了声响，笔尖依旧穿梭于各个选项间，但始终集中不住精神。 直到移动桌椅的声音停止，陈迈兮停下了笔。 景柯洋只是把桌椅从教室后墙根上移到了第一大组的最后一排。 汪晓丹回到教室看到坦然坐着的景柯洋内心的火又燃了起来，抬起手欲言又止。 陈迈兮心里松了口气。 她又接着埋头于英语选择题中。 排完座位后，教室里热闹了起来。 一对对被凑到一起的人好像总能聊着些什么。 陈迈兮看了一眼她的左边，空空荡荡的连张桌子都没有。 她自然地看向林菲。 果然，林菲已经和周遭一片的同学聊得热火朝天了。 陈迈兮叹了口气，又翻开了英语新概念。 “哎，同学！” 陈迈兮应声回了头。 是李葵。他长着一张略显老成的脸，鼻梁上搭着一副不薄的镜片。体格娇小，和他的同桌张一飞形成了鲜明对比。 “怎么了？”陈迈兮轻声道。 “嘿嘿！你好，第一名，我是咱班的第二名，我是李葵。以后有不会的题咱们互相交流啊！”李葵憨笑着伸出手。 陈迈兮尴尬地笑了笑，伸出了手：“陈迈兮。” 坐他旁边的张一飞好似得到了灵感。 “哎！这位同学～”张一飞欢快地转身对坐在后面的景柯洋道。 陈迈兮顺声看了一眼景柯洋，又立马转过身。 景柯洋刚抬起头，张一飞立马握住景柯洋的手。 “同学，我是张一飞。”张一飞故意说得很大声，“往后还得多指教！” “某些边界生，就不要再互相指教了，免得到时候差到没边了！” 一阵清脆的声音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所谓寒暄。 教室后排顿时笑开了。 说这话的是夏天星，班上的第三名。她长着一张鹅蛋脸，双颊泛着自然的粉红，额头上冒着几颗青春痘，不过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张一飞像被戳中了痛处，眉头一皱便想怼回去。 但是一抬头看见夏天星的脸，他顿时把话咽了下去。 “怎么，不服啊？”夏天星歪着脑袋说道。 他没有回答，目光从那一刻起便像粘在了夏天星脸上一样。 “握够了吗？”景柯洋看着张一飞。 “啊！”张一飞愣了愣，“奥。” 张一飞刚想收回手去，景柯洋反手握住了张一飞：“多指教，景柯洋。” 夏天星惊讶地盯了一眼景柯洋：“呦，你是以前一中的校草吧！刚刚不知道你的名字，说话有些唐突了！但我早就听说你了！留个电话呗！” 夏天星欢快地递过去一张纸。 “我有女朋友。”景柯洋头也没抬。 教室后排顿时安静了。 陈迈兮一点都不感到意外，手上依旧做着英语注解。 张一飞和李葵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景柯洋。 早恋还这么嚣张！ 夏天星悬在半空的手是放也不是，收也不是。 “哎！我给你留！”张一飞憨笑着接过纸，迅速地写下号码，给夏天星递了过去。 夏天星嘟着嘴瞟了景柯洋一眼：“哼。” “哎！”李葵扯着张一飞道，“我刚刚翻了年级大榜，景柯洋数学满分！” “奥。” 张一飞随口应着，欢喜地看向夏天星的方向。 他特别开心，因为他看见夏天星把他写过号码的纸条放进了铅笔盒里。 ”哎！”李葵特意把声音压低，“陈迈兮比他低了20分！” “知道了！” “你说他数学那么好才考班里倒数第一，那文科得有多差啊！” “你烦不烦啊，不要打扰大家学习！”张一飞假装义正言辞。 “你，在学习吗？”李葵道。 “我说的是大家，大家，everybody，ok？” “切。”李葵把年级大榜收了起来。 陈迈兮听到了这二人的对话。 压力顿时铺天盖地地朝她袭来。 她并不是一个天才，她迄今为止的所有成就都得益于她比常人付出的加倍努力。 新书传到了她前面的桌子上，她前桌的两个人都不在。 陈迈兮埋头做着英语注解，丝毫没有关注到前面越堆越高的书。 文章里的句子越来越长，从句、补语越来越多。 原本一眼就能看明白的，现在反反复复要看好多遍。 一道人影晃过，四本书递过来的书遮住了窗外的光线。 陈迈兮顿时烦躁了起来。 她带着愠色抬起了头。 面前递来书的是景柯洋。 他又把剩下的书递到了张一飞的桌子上。 陈迈兮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神忘了接书。 她刚想开口说声谢谢，但抬头只有景柯洋的背影。 只得作罢。 她转过身。 四本书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的右上角。 阳光漫漫地扫过书页，模糊了书名。 陈迈兮抽出第一本。 上面清晰地写着——数学。 “同学们！明天开始正常上课，课表和值周表已经贴在了黑板边上了！明天值周的同学安排好时间。”汪晓丹说完铃声便响了。 “下课。”话音刚落，班上同学便一窝蜂地拥到了讲台上。 “别挤啊！大家都别挤啊一个个来！”张一飞的大嗓门冲破了喧哗传了出来。 但很明显，这无济于事。 “迈兮，迈兮！”林菲跑了过来，“明天你值周。” “嗯。”陈迈兮边写着英语讲义边应道。 “还有他......”林菲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坐在最后的景柯洋。 陈迈兮这才抬起头来。 她停顿了好久。 “你知道要扫哪吗？” “嗯......操场......”林菲道，“你们会挺尴尬的吧......” 陈迈兮回头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景柯洋。 “没事，他应该不会关注值周表，我大概率要自己扫。” “啊——这工作量也太大了吧！”林菲张大了嘴，“要不跟他说一声吧！” “别！”陈迈兮赶忙拉住林菲，“总比尴尬着好吧！” “那倒是，那明天我跟你一起！” “真好。”陈迈兮对着林菲泛出了笑意。 “我对你能不好嘛！”林菲冲陈迈兮俏皮地眨了眨眼。 Chapter 3-He is there (他在） “今天的太阳有点玩忽职守了。”陈迈兮踩着路上若隐若现的光影。 “唉，不是太阳玩忽职守，是您老人家太恪尽职守了！”林菲故意把腕上的手表在陈迈兮面前晃了两下，“现在才六点半！您起得也忒早了！” “好啦！这不是要值周嘛！” “姑奶奶，就算值周，那也不用提前那么多吧！”林菲撅着嘴，“人家为了配合你早起，昨晚可是一集电视剧都没看呢！” “那可真是谢谢你啊！” 陈迈兮笑着，下一秒又看见了昨天的那个女孩子。 “迈兮，她是景柯洋的......” “嗯。”陈迈兮应着。 那个女孩看见了她们俩，眼神立刻躲闪了起来。 “她不会报复我们吧！”林菲低声喃喃道。 “你偶像剧看多了吧。”陈迈兮拉住了林菲的胳膊，示意她注意车辆。 她们俩拿了扫把到达操场的时候是六点四十。一分也不差。 操场周围满是乔木，但奇怪的是只有一半的操场边上有落叶。 陈迈兮细细地看向正前方，隐隐约约有个人影。 “迈兮，那是景柯洋吗？”林菲道。 陈迈兮也疑惑着。 她们走进了些，远处的身影不断清晰着。 “还真是他！看来他也没那么不靠谱！”林菲道。 陈迈兮看着扫了大半的操场，心里反倒生出几分不应该来。 她习惯于赶在别人前面做事情，学习是这样，其它事情也不例外。 “早。”陈迈兮道。 景柯洋应声转过头。 “剩下的我来扫吧！”陈迈兮继续说道。 “那个，嗨......”林菲站在一边尴尬地冲景柯洋打着招呼。 “一起吧。”景柯洋道。 陈迈兮有些犹豫。 “哎呀，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你扫那边。”林菲把陈迈兮推到了景柯洋边上。 陈迈兮及时地停下步子，避免撞上景柯洋。 身体相撞是避免了，但目光相遇得刚刚好。 陈迈兮望向了景柯洋的眸子。 心跳顿时加快了。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是景柯洋的眼里仿佛是空的。 难不成他没有心吗？ 陈迈兮赶紧收回目光，避免自己继续想下去。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扫向景柯洋的反方向。 时间越来越接近上课时间，隔栏外来来往往的人群也愈发的多了。 突然的一声——柯洋。 四面八方的人群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声源。 “那不是景柯洋女朋友吗？”林菲跑着来到了陈迈兮身边，她对于八卦的嗅觉向来是敏锐的。 那个女生穿着包臀短裙，上身穿着紧身吊带，脚底踩着一双黄旧的匡威。 她丧着脸倚靠在隔栏边上，直勾勾地看着远处的景柯洋。 景柯洋丝毫没有在意大众的目光，径直朝她走了过去。 “哇，还真别说，景柯洋真有点霸道总裁的意思。”林菲小声嘀咕道。 陈迈兮对他们的感情一点都不关心，她扫完眼前最后一簸箕垃圾，又扫视了一眼周围。 确认了没有垃圾之后，她扯了扯一边看戏的林菲：“走了！” 林菲一心扑在了面前这二人身上，就跟路过隔栏上学的其他学生一样，一时间仿佛忘记了还有上课这码子事。 “开学典礼快开始了！”陈迈兮道。 林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这二人，左手还不忘勾住陈迈兮。 “我们要是迟到了，班级会被扣分的！”陈迈兮又说了一遍。 “哎！”林菲眼中突然晃过一丝诧异，她抬起手指向他们，“景柯洋怎么给那女的钱啊！还给那么多！” 林菲一瞬间像是知道了什么奇闻野史一般，左手又将一旁的陈迈兮勾紧了些。 陈迈兮无可奈何地只得被她拽在身边。 她扫眼看向他们。 景柯洋果然在给那个女孩钱。打眼一看就有好几张红色毛爷爷，那要细细数来应该是笔不小的钱。 “你看看，那个女的还假装不要，装什么小白兔啊！不要给我嘛！”林菲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 陈迈兮盯着他们二人的表情，着实感到奇怪。 他们俩既然是男女朋友，为什么景柯洋脸上一点爱意都没有呢？ 而且，为什么那个女孩子脸上愁云惨淡的？ “他们不会......”林菲总是一惊一乍的，“他们不会是一夜情吧......” 陈迈兮无语地看了看林菲。 “你还真别不信！景柯洋随随便便都能掏出这么多钱，说明他肯定有钱啊！我大姨说男人有了钱就是爱到处沾花惹草的。” “景柯洋还没成年。”陈迈兮道。 “没成年怎么了，那他身体也成熟了啊！”林菲脱口而出。 陈迈兮再次被林菲刷新了三观。 林菲继续开口道：“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还挺有道理的。而且我看那女的起码有二十出头了，况且......” “走不走？”陈迈兮加重了每个字的音调。 “走。”林菲气势立马软了下去。 她意识到情况不对，赶紧挤出了一张笑脸迎向陈迈兮。 她知道自己笑起来很可爱。 小时候她惹陈迈兮不高兴，她就经常把自己笑成一团，然后把脸怼到陈迈兮面前。 “少来！”陈迈兮推开了她。 “错了错了，人家错了！”林菲依旧紧贴着陈迈兮。 嘻嘻。她见陈迈兮脸上泛出了笑意，便得意地笑出了声来。 她们见楼梯上挤满了排队下楼的班级，便没有硬挤上去，而是直直地站到了楼梯口的一角。 她们是一班。班级在顶楼，肯定是最晚下来的。 来来往往的很多班级，队伍后面都跟着一位老师。 令人惊讶的是，仿佛这幢楼里的每一位老师都认识陈迈兮一般，他们走过时，总会冲陈迈兮微笑。 高中的老师可真有善。陈迈兮暗暗感动着。 直到有一位老师，上来就一把握住了陈迈兮的手。 他穿着翻领鳄鱼标的灰色短袖，一看就洗过很多遍的样子。 一条黑色的西裤卡在腰上，西裤的脚口没有熨平。 腰间多出来的西裤尺寸全靠那条棕褐色皮带系着。 他是老师当中少有的一米八的大个头，身材也是老师当中少有的匀称。 “哎呀，你就是一班的那个陈迈兮吧！早有耳闻啊！”他带着慈父般的笑容。 陈迈兮边笑着边微微鞠躬以表尊敬。 “您是教导主任方老师吧！”林菲满脸笑意。 “是啊，你是？”方常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我是陈迈兮的同班同学，我叫林菲。林志玲的林，刘亦菲的菲！” “玲...菲...奥！也是一班的是吧！”方常杰有点迷糊。 “对对对！”林菲赶忙主动握住方常杰的手。 “好好好！三年后都得考上一个重点大学！”方常杰突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朱老师，我们班级下来了，我们得进队伍了。”陈迈兮道。 “好的好的！”方常杰笑着。 汪晓丹见到方常杰老远便打了招呼。 陈迈兮和林菲便趁机混到了队伍当中去。 “敬爱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主席台上说话的是德育处主任屠斌斌，他是个心理老师。 他停顿了下来，主席台下自觉地响起一片掌声。 “天王盖地虎，斌斌一米五。果然是不假。”林菲趁机说道。 “好好接受心灵的洗涤！”陈迈兮道。 林菲撅了撅嘴。 “下面有请我们的学生代表林飞宇上台致辞。” “又是哪个关系户，顶替我们家迈兮当上了学生代表。”林菲喃喃道，满脸的不屑。 后排传来了汪晓丹的声音，陈迈兮听见了景柯洋的名字。 她转过头去，正好看到了气喘吁吁的景柯洋。 他额头上冒着汗珠子，一看就是急匆匆跑过来的。 他用手向上拨弄着过眼的刘海，一抬头撞见了陈迈兮的目光。 他诧异了一下。 陈迈兮立刻转过头，低头盯着脚下红色的塑胶跑道。 随即，耳边混杂两种声音，一个是主席台上的发言声，另一个是张一飞和景柯洋的对话声。 这两种声音像是劣质耳机左右声道的音量般，一边震耳欲聋，一边声若蚊蝇。 以往的陈迈兮是定会把主席台讲话的内容一个字一个字听进去的。 但这一次，她走神了。 她低头盯着蚂蚁搬家的同时，也格外留意着他们俩的对话。 “洋哥，你为啥迟了？” 她就是被这一句“洋哥”晃走了神。 张一飞跟景柯洋不是昨天刚认识吗？ “迈兮！迈兮！”林菲像是被勾了魂，“你看台上的那个人像不像工藤新一！” “像，特别像。”陈迈兮低着头，随口应着。 “有事。”景柯洋道。 “奥。洋哥，你昨天借我的游戏机我今早放你桌上了。” “嗯。”景柯洋面不改色，“被汪晓丹收走了。” “嗯。啊？”张一飞脸上的肉抖了三抖，“我出教室的时候它还在桌上啊，我还特地用名著给盖上了。而且我还是岔开了书倒着盖上的，汪晓丹发现不了啊！” “你用的哪本名著？”景柯洋依旧平静。 “《金瓶梅》啊！”张一飞着急得放大了音量。 瞬间，周遭的同学向他投来了惊讶的目光。 有些还捂着嘴看着他笑。 二班最后排的那个大高个还朝他发出了“啧啧啧”的声音。 张一飞双颊顿时像两块烧红了的黑炭一般。 “那书不是我的，是李葵给我的！”张一飞小声冲景柯洋解释道。 陈迈兮也笑了，她笑张一飞的天真。 “不是......洋哥，你别逗了，谁跟你说的？”张一飞紧张得嘴皮子开始发颤。 “你回头。”景柯洋说得很小声。 “好！”张一飞乖乖照做。 “你看看那个穿得五颜六色的是谁。”景柯洋脸上泛出了一抹笑意。 “汪......汪老师啊......”张一飞语气显得很不确定。 “她是不是叉着腰在跟隔壁班班主任聊天啊！”景柯洋道。 “是......是啊......”张一飞的语气更不确定了。 “转过来吧。”景柯洋看向张一飞。 张一飞眨巴着小眼睛看着景柯洋。 “是她。”景柯洋道。 “不是！洋哥，是谁啊？”张一飞像是紧张傻了。 “是她啊！”景柯洋头往汪晓丹的方向带了带。 “快别逗了，洋哥！是她，是她，就是她，我们的朋友小哪吒啊......” 陈迈兮“扑哧”笑出了声来。 景柯洋抬起头，正巧看到了她带笑的侧脸。 “我的演讲到此结束，谢谢大家！”主席台上的林飞宇鞠了一躬。 台下应声响起了掌声。 陈迈兮赶紧直起身子鼓掌。 林飞宇已经走到台下了。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走神了许久。 “迈兮！”林菲忽然戳了戳她，“我感觉我恋爱了！林飞宇就是那个男主角！” 这句话她已经听了不下百次：“你前几天不是刚爱上周杰伦吗？” “周杰伦是至死不渝，林飞宇是一见钟情！”林菲兴奋得说话语气都像是另一个人。 “汪晓丹让我大课间去她办公室。”景柯洋道。 “对不起，洋哥......”张一飞接受了事实。 “没事。” “我承担责任。”张一飞低着头。 “不用。” Chapter 4-crush (乍见之欢） 汪晓丹“啪”的一声把一本厚厚的《金瓶梅》连同游戏机甩到了景柯洋面前。 景柯洋直直地站在汪晓丹面前，正对着窗外的梧桐树。 “像话吗你！哪个高中生像你这样！” 汪晓丹如洪钟般的嗓门瞬间把隔壁桌打瞌睡的老师给惊醒了。 他眯着眼朦朦胧胧地看了一眼汪晓丹面前的景柯洋。 “汪老师，凡事好好说。”他很慈祥。 景柯洋手插在口袋里，眼神游离在窗外的草木间。 “这能好好说吗？许老师，您给评评理！他年纪轻轻爱打游戏不说，还看上了《金瓶梅》！您说他还有一点高中生的样子吗！” 汪老师一时间面露难色。 “但是许老师，您那是大学，咱们现在可是高中，而且他们是高一！首要任务就是学习。除了考纲要求的书目外，其它名著都得搁置一边！”她找到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 许老师从罐子里夹出茶叶放进了壶里。 他把壶拿起来摇了摇，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说你呢！你倒是一言不发！昨天擅自换座位的事都已经对你网开一面了！”汪晓丹皱起了眉头。 景柯洋像是刚刚知道这件事情与他有关一般。 “你想让我怎么样。”景柯洋说得很淡，但每个字格外清楚。 汪晓丹的脸瞬间铁青。 “哎呦，我的妈呀！老虎屁股摸不得啊！”张一飞吓得急忙转过身。 时间像是迟钝了几刻钟。 许老师嘴里轻飘飘地哼着京剧，一手端起静置后的开水淋到了茶叶上。 水落叶梢的那一刻，沁著的茶香悠悠地漫了出来。 许老师盖上盖子，把第一泡茶过滤进了旁边的花瓶里。 “有你这么跟老师说话的吗？”汪晓丹的发音一个字比一个字重。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张一飞紧闭双眼默默祈祷着。 “干嘛呢！鬼鬼祟祟的！” 林菲一巴掌把张一飞拍得一踉跄。 但他立马站直了。 陈迈兮非常明白他们所谓何事。 她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拨弄起了刘海。 “嘘——”张一飞把林菲拉远了。 “昨个儿我自行车坏路上了，正好碰见了洋哥。你说人洋哥好心好意让他叔送我回家不说，还借我游戏机玩儿。但哪成想我今早上放洋哥桌上的游戏机被汪晓丹收走了！”他诉苦道。 “你傻啊！不知道拿东西盖着啊！”林菲道。 “我......”张一飞张开了口又闭了回去。 陈迈兮透过玻璃窗向办公室里望了进去。 “我觉得他挺好的啊，至少心情没受什么影响。”陈迈兮道。 “哎呦，可别提了，洋哥就剩心态好了。”张一飞道。 “洋哥，洋哥，张一飞你可以啊，这才开学两天就抱上景柯洋大腿了。”林菲道。 “大家都是同学！况且咱班上想跟洋哥接触的都是女生，男生都不乐意跟洋哥搭话。他们到处说洋哥是小混混，可我不觉得。”张一飞说得很诚恳。 话音刚落，一个绑着白色发带、穿着北师大附中校服外套的男生搬着一张桌子横七竖八地撞了过来。 “让一下，让一下。”他说得格外没有礼貌。 陈迈兮被他撞了个正着，甚至可以清楚得听到桌角和胳膊肘的撞击声。 “你有病啊！”林菲赶忙拉过陈迈兮。 陈迈兮胳膊上顿时泛出了一块红青。 一股刺痛缓缓袭来。 那个男生拨弄了一下他修长的手指，挪开了桌椅，不情愿地抬起头。 他猛然地走到陈迈兮面前。 “对不起啊！”他说道。 林菲一把推开了他：“有你这么道歉的吗，需要姑奶奶亲自教你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吗！” “吵什么呢！”汪晓丹走了出来。 景柯洋走到了陈迈兮边上，拉了一把她即将倾倒的身体。 他掌心炙热，巧妙地避开了那处红青。 陈迈兮抬起的额头恰好扫过了他的下巴。 他微微抬起头，喉结隐隐翻动。 陈迈兮不自觉地盯了一眼，又赶忙别过头。 心跳顿时快了起来。 “站直了！”汪晓丹道。 张一飞赶忙直起身子。 “为什么不穿校裤？”汪晓丹声音极尖。 “老师，我穿了.......”张一飞低头看了看被自己撑大了一码的校裤。 “说你了吗！”汪晓丹对张一飞的出现感到十分诧异，“怎么哪哪都有你！” “老师，校裤太短了，我腿太长了。” 那个男生的话让汪晓丹始料未及。 她今天的心情已经降到了冰点。 “蔡星辰！”她说得格外大声，“你别跟我在这五迷三道的！明天，要是还穿着你这条破洞牛仔裤，就别来上课了！” “还有你，景柯洋！明天上课前我要在办公桌上看见你的两千字检讨！” “正式开学第二天就鸡犬不宁！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 这一帮人蔫蔫地走回到教室。 陈迈兮前脚刚刚坐下，蔡星辰后脚就把桌椅挪到了陈迈兮一旁空出的位置上。 “你干什么？”陈迈兮很抗拒。 “挪桌子啊。”蔡星辰笑得很轻佻。 “同学，你该不会真的不懂得如何与人相处吧？你刚刚撞了我，现在就要跟我同桌？”陈迈兮道。 “那我也没办法，就你这有位子了，我将就一下好了！” 他仿佛是故意把桌子推得很大声。 “哎呦，让不让人学习了！你可以去跟景柯洋坐啊！”李葵不耐烦道。 景柯洋墨色的眸子里显出了厌倦，他用力拉开椅子，地面与凳腿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响声。 蔡星辰戏谑地望向景柯洋。 景柯洋头也没抬，坐了下去。 “别了吧！我喜欢和长得漂亮的小姑娘做同桌。” 他又满脸笑意地看向陈迈兮。 林菲恨不得当时冲过去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铃声响了，方常杰夹着语文课本进来了。 “蔡星辰，你干什么呢！赶紧坐下！”方常杰一声吼。 当老师的要是不会几声吼，还真是治不了学生。 “好嘞，小方！”蔡星辰应得干脆利落。 方常杰脸色一沉，尴尬地撇了撇嘴。 蔡星辰的爸爸是国际宇航科学院院士，几近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航天事业当中。 也正因为如此，经常缺席蔡星辰的各个成长阶段。也使得蔡星辰对他没什么好感，甚至还有些叛逆心。 蔡星辰的中考分离北师大附中的标准线整整差了二十分。 但是他爸爸凭着和方常杰的故交还有近些年来攒下的好人脉，生生把他拽进了北师大的创新班。 别人说这是爱子心切，可蔡星辰不这么认为。 班上不少人看热闹似的盯向这一桌。 大多是女生，主要为了多看几眼蔡星辰。 他的眉眼生得极好看，远看温和清澈，干净得像一汪山泉。 可是听他说话就不是这样了。 他趴在桌子上，看向陈迈兮：“哎，痛不痛啊！” 他指尖点至陈迈兮胳膊上的红青处。 “嘶”陈迈兮皱起眉。 这一情形被景柯洋尽收眼底。 “同学们，我叫方常杰，是你们年级的教导主任，也是你们的语文老师......” 景柯洋把桌子踢得靠边了些，整个人移到了张一飞身后。 “语文的学习，最主要的就是积累，这种积累是潜移默化的，是厚积薄发的......” 陈迈兮听到了桌椅响动声。 她粗略地认为自己打扰到了别人学习，眼神警告蔡星辰到此为止。 “别这样，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陈迈兮没有理会蔡星辰。 “大家别小看了任意一个知识点！哪怕是你幼儿园学的《静夜思》！要知道，那可是李白的代表作......” “景柯洋对你有意思。”他依旧开口说道。 男生的幼稚往往是让人意想不到的。 陈迈兮忍无可忍。 她高高地举起了手。 “方老师，蔡星辰说，您说得不对。”她故意看着蔡星辰，“他说李白写的《静夜思》太幼稚了，没有必要重视！” 方常杰满眼质疑地盯了一眼蔡星辰。 “哦？蔡星辰，你很厉害啊！你来给我说说《静夜思》幼稚在哪了！”方常杰背手站在讲台上。 全班的视线都聚焦到了蔡星辰身上。 蔡星辰一个“不”字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景柯洋靠在椅子上，手里转着笔。 他看向了陈迈兮。 那个女孩很淡定地坐着，嘴角收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蔡星辰，你不是厉害得很吗？来，你站起来，让大家伙见识见识。”方常杰道。 蔡星辰自知推脱无益，坦坦荡荡地站了起来。 他故意咳嗽了两声，借此瞄了一眼方常杰的脸色。 “《静夜思》吧，‘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他吊儿郎当地扫视了一眼四周。 “无非就是借景抒情。景嘛就是月亮，情嘛就是思乡之情……” 他见大家都在听着，又继续说了下去。 “诸如此类的诗作有很多，孟浩然的‘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王建的‘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他顿了顿，又抿了抿嘴，像是认真的模样。 “诗固然是好诗，情固然是真情，但是，总觉得差点味道。当然，可能跟我没有乡愁有关吧！恕我无法与诗人共情！” 陈迈兮看向了侃侃而谈的蔡星辰，惊讶于他的临场反应。 方常杰听得也很投入，他扶了扶鼻梁上滑下的眼镜。 “但是，有一篇寓情于景的文章，这景也是月亮，但这情就别致多了！” 蔡星辰看了一眼陈迈兮，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南朝宋词赋家——谢庄，他所写的《月赋》里面有一情思绵邈的句子。” 他笑得更加肆意了些。 “美人迈兮音尘阙，隔千里兮共明月。” 景柯洋指尖转动的笔瞬间停了下来。 蔡星辰看了一眼眼神恍惚的陈迈兮，继续说道：“我是常鳞凡介之辈，难懂诗间纵横的愁绪。但——我懂美人啊！” 景柯洋眼帘低垂，不屑地哼笑了一声。 教室里零落地发出笑声。 “你说是不是啊——迈兮。”蔡星辰低头靠近陈迈兮边上，故意发出撩人的声音。 教室里顿时响起了起哄声。 陈迈兮脸颊泛红，避开了蔡星辰的目光。 “行了！嘚瑟得你！本来还想夸你几句的，后半段讲得什么玩意。你给我坐下！” 方常杰制止了起哄声，又郑重声明：“我可警告你们，高中禁止谈恋爱！你们男生的那点花花肠子乘早给我收回去！特别是你——蔡星辰！” 蔡星辰并没有在意方常杰说了什么。 他得意地看向对他视线逃避的陈迈兮。 “迈兮啊，小爷我可不是好惹的——”他故意贴近陈迈兮耳边说道。 唇边的气息直勾勾地撩拨着。 陈迈兮下意识地推开了他。 李葵凑向张一飞边上：“星辰，明月。这两人名字还挺搭的。” 张一飞赞同地点了点头。 “星辰，夏天星。这两个好像更搭。”李葵又说道。 张一飞原本看戏的脸马上变了颜色。 他迅速地翻开了校规第二十条，随之赫然立在李葵面前。 “干嘛？”李葵道。 “校规第二十条，禁止谈恋爱！”张一飞义正言辞。 “我就这么一说。再说了，我又没谈恋爱，你后面那位爷更需要知道这条校规！”李葵道。 张一飞瞪了李葵一眼。 他转过身。 景柯洋趴在桌上像是睡着了。 Chapter 5-effervescent love （难以掩饰的喜欢） 轻松的日子陈迈兮只过了一个礼拜。 陈迈兮的妈妈跑了多家补课机构，经过层层筛选，最终定下了一位退休名师的小班数学课。 课程定在了每个礼拜的周一和周三晚上。 陈迈兮妈妈定课向来是雷厉风行，且丝毫不过问女儿的想法。 陈迈兮也是刚刚得知自己今天晚上要去上补习班。 补习班离家谈不上远，步行十五分钟的样子。 但去往补课班必经司前巷。 这条巷子是吸烟、喝酒、打牌人的聚集地。 别说是夜里，正经人白天都是能绕道则绕道。 想到这，陈迈兮突然没了食欲。 她最后喝了一口牛奶。 “我吃饱了，上学去了。” 她拎上书包朝门口走去。 “迈兮，是爸爸做的早餐不合胃口吗？”爸爸关切道。 “没有，没什么胃口，我中午多吃点就行。”陈迈兮道。 爸爸看了眼厨房忙活着的妈妈，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了三颗巧克力塞到了陈迈兮手里。 “嘘——别让你妈知道。” 陈迈兮的妈妈从小就对陈迈兮的生活习惯要求严格。 寻常人家小孩爱吃的薯片、可乐、巧克力在她妈妈眼里都是是百害而无一利垃圾食品。 她禁止陈迈兮吃这些，而且态度相当坚决。 “你们俩又在我背后说什么呢？”陈迈兮妈妈走了出来。 爸爸立马转身笑了笑：“没事，孩子上学，我交代她几句。” “大大方方地交代不行啊！”陈迈兮妈妈凶了爸爸一眼。 “迈兮，下午放学了就赶紧回家，我已经把你的晚饭做好放冰箱了，你到家热一下就行。”陈迈兮妈妈道。 “六点半的补习班，不要迟到了，给老师留个好印象。”她接着说。 陈迈兮没有言语。 陈迈兮妈妈一眼就看出了女儿心思：“我跟你爸在公司大小也是个领导，加班加点的都是不可避免的。让你一个人走夜路，妈妈也不放心，你的手机我给你放床头柜里了。有事给爸妈打电话。但是，只允许补课的时候带在身上。” “嗯。”陈迈兮眉头稍稍舒展开来。 她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一整天的课，陈迈兮都上得心不在焉的。 不是写着写着字书掉地上了，就是笔头杵到了蔡星辰的胳膊上。 蔡星辰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想靠近小爷呢——直说就行！不用这么唯唯诺诺的。” 他冲陈迈兮笑着，一副得意的样子。 “你很烦。”陈迈兮并不想搭理他。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你自己数数你不搭理我几天了，咱们好歹也是同窗一场，不用这么狠心吧！”他趴到陈迈兮边上，撒娇道。 陈迈兮并没有理他，她这时候的思绪反而更能集中在题目上了。 蔡星辰松松地叹了口气。 他已经习惯了陈迈兮的爱答不理。 他把手伸向了书包里。 随之，“咔嚓”一声，一道光闪过。 “你又想干嘛？”陈迈兮面带愠色。 蔡星辰捧着相机：“哎呀，某些人生气的样子真丑。” “你把照片删了！”陈迈兮想要夺过相机。 蔡星辰反手把相机放到了身后。 “就算是丑照，我也得留着。”他笑得很得意。 陈迈兮知道和他纠缠没有结果。 她一把把他们俩的桌子推开。 她刚想开口。 “楚河汉界！我知道，我保证不越界。”蔡星辰卖乖道。 陈迈兮气不打一处来。 她烦躁地看向窗外。 她看到了站在走廊上的景柯洋。 外面阴沉沉的。空气里透着寒意。 景柯洋站在走廊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虽仅仅只能看见他的背影，但有些女孩子总故意在一班门口磨磨蹭蹭地不愿走。 不过，不经意地，他会转过一个侧脸。 优越的头身比和精致的五官不知迷倒了多少少女。 陈迈兮并不懂这些女生的悸动。 她望着窗外，不知在看景，还是在看人。 不一会儿，一帮和景柯洋同等身高的人走向了他。 看样子是高年级的。同年级的男生身高过一米八的并不多。 他们似在交谈着些什么。 从眉宇间看，他们也不是什么善茬。 陈迈兮一晃神，看到了抱着水杯偷偷站在一角的林菲。 她叹了口气。 真不让人省心。她暗暗想着。 但她还是出去了。 “改改你这爱听八卦的毛病吧！”她一把拉过了林菲。 林菲冲她撅了撅嘴。 “我跟你说，听八卦是有好处的！可以让你了解一个人。”林菲挽住了陈迈兮胳膊。 “了解一个人得靠眼睛，而不是道听途说。”陈迈兮道。 “眼见，不一定为实啊！”林菲道。 陈迈兮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景柯洋。 他被一群男生围着，不知道在说着些什么。 “哎！你是不是喜欢他？”林菲道。 “说什么呢？”陈迈兮立马转过身。 “那你干嘛老看他？” “我没有在看他！”陈迈兮急了。 “好了好了！”林菲笑道。 “你怎么说话越来越没谱了，他可是有女朋友的人！”陈迈兮道。 “分了！”林菲脱口而出。 她继续开口：“我们一起扫操场的那天，他们就分了。” 陈迈兮看了她一眼。 她对林菲说的东西并不感兴趣。 “你最近是不是又一门心思挖别人私料去了？”陈迈兮道。 “哎呦，你看你。分个手算什么私料啊......”林菲企图蒙混过关。 陈迈兮脸上并无笑意。 林菲知道陈迈兮情绪不对了。 “哎呦，那天下午我回到家发现数学作业本没带，我就回去了一趟.....”林菲避开了陈迈兮的眼神，“就是吧......不小心看到他女朋友在马路对面泪流满面地拉着他.......说，不想分手啊，人家离不开你啊，什么的......” 陈迈兮没有说话。 “你看，也不是我非要知道的，这可能是老天眷顾吧！”林菲偷偷瞅了一眼陈迈兮。 她突然蹦跶到陈迈兮面前。 “你想说什么啊。”陈迈兮道。 林菲冲陈迈兮笑了笑。 她突然放大音量：“那么！你现在一定觉得景柯洋是个混蛋对吧！” 陈迈兮并没有回答。 她并没有在意，又继续道：“没错！一开始我也这么觉得！” “但是！”她故意在陈迈兮边上踱步，“汇集多个小道消息......” “多个？”陈迈兮加重了音调。 林菲尴尬地笑了笑：“嘿嘿，别见怪嘛......其实就是他的初中同学说的。他没有看起来的那么混，他以前也不这样。” “你跟我说这个干嘛？”陈迈兮道。 林菲想了想。 “这么帅的一个男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陈迈兮转身就要走。 “哎呦，我错啦！”林菲赶忙拉住陈迈兮。 “据说......他对他的女朋友都挺好的，无非就是前任多了点，这也不算什么混蛋事儿对吧！”林菲道。 “这还不算混蛋啊！”陈迈兮不知道为什么被林菲引进了这个话题。 “他们说，这位哥交女朋友根本不在意喜不喜欢，听说他每段恋情都是别人追他。而且他想都不想就答应了。”林菲道。 她继续说道：“谈恋爱没有爱意，分手不痛不痒，这说明他根本没爱过啊！” “谈恋爱不付出感情这难道不是对感情的不负责任吗？”陈迈兮道。 “可是景柯洋的每个女朋友都花了他不少钱，她们目的纯不纯都两说。” “他们都好不到哪去。”陈迈兮最后说道。 上课铃声响了。 陈迈兮回到了位子上。 她没有注意到蔡星辰偷偷把座位靠了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跳得很快。 她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巧克力，撕开了包装纸。 蔡星辰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他没有再嘻嘻哈哈的。 汪晓丹走进了教室。 陈迈兮拿起巧克力塞进了嘴里。 蔡星辰看了一眼汪晓丹，庆幸她没看见陈迈兮上课吃零食。 他又看了一眼陈迈兮。 她刚刚翻开了英语课本。 对于他自己来说，当着老师的面吃东西算不上什么事。 但是对于陈迈兮这样的学生来说，这很罕见。 “蔡星辰，我刚刚说openyourenglishbooktopage10!上课习惯多跟陈迈兮学学，你英语成绩也不至于差成这样！”汪晓丹大声说道。 陈迈兮转头看了一眼蔡星辰。 蔡星辰也在看着她。 陈迈兮习惯了蔡星辰的莫名其妙。 她不作声地转过头，听课。 下课铃声响了。 汪晓丹没有及时下课，课本上还有一道例题没有讲完。 “蔡星辰，你来说一下最后一道题填什么。”汪晓丹道。 顿了一会，蔡星辰站了起来，但他没有作声。 陈迈兮停下了笔。 蔡星辰面前的不是英语课本而是英语作业本。 “你拿错书了......”陈迈兮小声提醒道。 汪晓丹早已走到蔡星辰身后。 一本厚厚的备课本“啪”的一声落到了蔡星辰头上。 他蓬松的头发瞬间被压塌了。 “书都拿错了，你这一节课都听进去了些什么？”汪晓丹很恼怒，她觉得蔡星辰在无视她。 蔡星辰没有解释什么，一改往常油嘴滑舌的做派。 书本落下的时候，陈迈兮的心头紧了一下。 这是一种可以听见的疼痛。 她把面前的课本递到了蔡星辰跟前。 “用我的吧。”她说道。 2008年9月8日下午四点四十九分，小雨。 在陈迈兮没有看到的地方。 蔡星辰上扬了嘴角。 Chapter 6-protect a girl (保护一个女孩) 雨越下越大。 等到放学时，地面上已经有了一层积水。 陈迈兮并没有回家吃饭。 她想赶在天黑前到达补习班。 在第一个路口处直走，穿过一条小吃街后向左转，看见红绿灯后向右转，然后一直走。 要一直走。 但她停了下来。 她用伞遮住了小半个身子，眼睛不由地盯着那焦黑发油的水泥地。 她有些害怕。 耳边传来男人醉酒骂人的声音，夹杂着的还有酒瓶、桌椅的撞击声。 迎面袭来的不仅有烟酒味还有呕吐味。 飞出窗外的不仅有扑克牌、瓶盖，甚至还有男女衣物。 天色的暗淡仿佛并无过渡期一般。 她停顿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进去。 越往里走，人流量越多。 越往里走，烟酒味越重。 陈迈兮用手捂住了鼻子。 她只盯着地下，尽量规避人流。 脚步也越来越快。 在她跑出巷尾的那一刻，她有了一种莫名解脱感。 但解脱感只是一瞬间。 她很快又想到了补课结束后的返程路。 但她无暇顾及这么多。 不得不说，陈迈兮妈妈的判断是对的。 这个数学老师讲课思路清晰且方法巧妙。 就是上课节奏很快。 短短两个小时不仅讲了习题，还上完了一星期的学校课量。 但这对于陈迈兮来说算不了什么。 她校对完习题答案后，合上了笔盖，长舒了一口气。 今天的课程的确有不少的收获。 如果一直跟着这位老师补习，那么高考数学一定没问题。 陈迈兮不禁感到一阵雀跃。 但当她推开门，看见一片漆黑时，那阵雀跃感顿时烟消云散了。 “回家路上小心啊！”老师嘱咐各位学生道。 有人回应道：“放心吧，老师！我妈在外面接我呢。” 陈迈兮顿时心头一凉。 她的妈妈，现在应该正在这座城市某座亮着的大楼里写策划。 她的爸爸，应该奔波在一个又一个紧急会议当中。 而她，只能一个人回家。 一个人踏着黑夜回家。 还要穿过那条连流浪猫狗都不愿伫足的司前巷。 “老师再见。”她最后说了句。 雨停了，但她依旧撑着伞。 四下无人的街道，连一阵风吹过都是让人胆战心惊的。 她握紧了伞柄，飞快地走着。 这次，她在司前巷前并没有犹豫，直接走了进去。 打牌、喝酒、闹事。 过这些行尸走肉般生活的人，黑夜，是他们狂欢的开始。 人头攒动，但丝毫未给她以安全感。 她撑着伞，低着头，无暇顾及溅在裤脚上的斑驳泥点。 她飞快地向前走着。 走着—— 一脚踏到了松动的井盖。 失重的慌张让她无暇其他。 一把拉住了身边女人的衣角。 随之一头撞到了一个肉墩上。 当她抬起头来时。 面前站着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 他满脸赤红色，胳膊上纹满了张牙舞爪的图样。 他凶狠地盯着陈迈兮。 陈迈兮心跳愈发地快了。 “不好意思。” 说完便立马低下头往前走。 “站住！”他喘气声很粗，声音很沙哑。 “她刚刚扯人家衣服呢！”站着的那个穿红色高跟鞋的女人被他搂在怀里。 她糊在脸上的浓妆显得很滑稽。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葫芦娃》里的蛇精一般。 陈迈兮向后退了退。 整个巷子里的目光似乎都聚焦在了她身上。 那个胖子见陈迈兮穿着身校服，不由暗喜。 他装腔作势地举起边上的空酒瓶道：“赔钱！快点！不然闹到你们学校去！” 陈迈兮不自主地向后退，一头撞到爬满苔藓的红砖墙上。 一滴汗珠滑经她的眉梢。 她慌慌张张地把手伸向校服口袋。 但只摸到了两颗巧克力。 她并没有回家拿手机。 旁边叼着一颗烟的男人忽然走进她。 “刚子，我看她没钱啊！不如，让她肉偿吧——” 他咧着嘴笑着，露出了满嘴的黄牙。 周围的人在看着，在笑着。 陈迈兮感到一阵恶心。 “你做梦——” 她瞪着那个男人。 “小丫头片子，敢瞪我！” 那个男人忽然从一旁抄起一个空酒瓶，径直砸向陈迈兮脑袋。 陈迈兮警觉地朝边上躲。 失重坐到了地上。 酒瓶“啪啦”一声碎在了她的肩膀上。 一阵刺心的疼痛铺天盖地地朝她袭来。 校服外套上即刻被血染出了一片殷红。 那男人依旧不依不饶。 “哟！躲得还挺快的。” 旁人依旧嬉笑着。 看戏一般。 那个胖子一边抱着女人，一边直勾勾地盯着陈迈兮。 陈迈兮紧紧抓着校服衣角。 她的眼眶刹时红了。 那男人忽然靠近他。 用手挑起她的下巴。 一双眼色眯眯地看着她。 “呜呼——” 周遭响起了一阵欢呼。 陈迈兮越是挣扎，那男人笑得越是肆意。 她僵持得越久，越是感到绝望。 泪水不可控地落了下来—— 一道白光闪了过来。 顷刻间，那男人几近飞了出去。 陈迈兮失声抽泣着。 抬头看见了景柯洋的脸。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服。 身上散发着木质香水味。 他身后站着许多穿着正装的人。 他们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 景柯洋一把扶过陈迈兮的肩膀。 “嘶——” 陈迈兮露出痛苦的神情。 景柯洋即刻松手。 低头看见了她肩膀上的伤。 他转头看向那个被丢在地上的男人。 眸子里透着凌厉。 “你干的？”他说得很淡，但又很锋利。 那个男人朝那个胖子看了看，又看了看景柯洋身后的人。 “不......”他刚准备开口。 景柯洋低身拿起一块碎砖毫不犹豫地砸到了那人腿上。 在砖块落地的刹那，他把陈迈兮搂进了怀里，遮住了她的眼睛。 “啊——”那人发出了一声惨叫。 “你......你他妈算老几啊？”那胖子冲景柯洋道。 景柯洋反手给了他一拳，动作干净利索。 那胖子头朝地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各个门店的老板听见声音麻溜地跑了出来。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了看停在巷口的宾利车，又看了看景柯洋身后那一帮穿着正装的人。 他们忽然赔笑了起来。 其中有人说道：“这不是马先生吗？” 他们又不约而同地把手伸向景柯洋身后的那个戴着白色手套的人。 马先生并没有理会他们。 那群人实相地看向景柯洋。 “误会，误会，他们肯定和这位姑娘有误会。” 景柯洋脸上露出了一丝厌恶。 “他们欺负女孩子的时候，你们在哪呢？”马先生这才开口。 他们支支吾吾了起来。 马先生又开口道：“一群无耻之徒。” “是是是......” “切——”那胖子爬了起来，“半夜三更出现在这儿，她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陈迈兮顿时心头一紧。 景柯洋伸手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众人察觉了景柯洋神色的不对劲。 “住口！”其中有一个老板一巴掌扇到了那胖子的脸上。 那胖子吃了亏，想都没想地推开了旁边的女人，麻利地跑向巷子深处。 “把他抓回来，扔到警察局门口。”景柯洋道。 “好的，小少爷。”马先生道。 景柯洋又扫视了一眼周遭站着不走的人。 “我不想在这个地方看见这么多人。”他说道。 “明白，小少爷。”马先生道。 景柯洋看向身后的陈迈兮。 “你还能走吗？”他说道。 陈迈兮这才晃过神来。 “我没事......” 说着，她就想往前走。 刚迈出一步就又倾倒了下去。 景柯洋一把扶过她。 “我送你去医院吧。”景柯洋道。 “不用了，今天，谢谢你。”陈迈兮面色惨白，说话有气无力。 她松开景柯洋的手。 “太晚了。”景柯洋顿了顿，“坏人不止这里有。” 陈迈兮止住了脚步。 “姑娘。”马先生走向前去，“你看，这么晚了，让我们送你回去吧。” 陈迈兮犹豫着。 她是个倔强的人。 她并不想让这么多人出现在她家楼下。 更不想暴露自己的不幸。 “不用了，谢谢你们。”她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 景柯洋望了一眼她肩膀上的那片殷红。 “马叔，你们先走吧，我送她。”景柯洋道。 陈迈兮心跳顿时加快了。 她缓缓转头看向景柯洋。 “可是......”马先生刚要开口。 “我会去的。”景柯洋开口道，“车上有医药箱吗？” “有的，为您随时备着的。”马先生道。 话音刚落，他便将陈迈兮侧身抱起。 陈迈兮猝不及防地环住了他的脖子。 细雨丝丝勾在了他的衣领上，木质香显得更浓烈了些。 陈迈兮心跳似失控一般。 手不自觉地抓紧了他的肩膀。 他在后备箱处把陈迈兮放了下来。 马先生连忙上前把后备箱打开来。 景柯洋拿出了医药箱，又从袋子里取出了叠放得整整齐齐的校服外套。 他打开了医药箱，取出了碘酒。 正想打开医用棉，但忽然停下了。 他抬头看向陈迈兮。 停顿了一下。 “你自己来吧。校服外套是干净的。” 说完，他便走到了车子的侧面。 马先生随即跟了上去。 陈迈兮心跳始终未平稳过。 她的手心浸满了汗水，双颊滚烫。 她缓缓解开校服短袖的扣子。 校服外套和短袖被酒瓶划开几道口子，连同血迹，被黏在了一起。 她小心地脱下了校服外套。 所幸伤口并不深，也没有玻璃残渣。 陈迈兮取出医用棉，用碘酒给伤口消毒。 随后又系上了扣子。 她伸手向校服外套。 她顿了顿。 小心翼翼地拿起了景柯洋180的校服外套。 校服上没有外带的香水味，充满了阳光照射过后的安宁味道。 她把手伸进了袖口，穿了进去。 外套盖住了她整个上身。 她把袖口朝上卷了卷。 又把擦拭伤口用的医用棉装进了自己划破了的校服外套里。 “我好了。”她向景柯洋道。 景柯洋随即转身朝她走了过来。 “走吧。”他说道。 “不用了。”陈迈兮看向景柯洋，“谢谢你......” 陈迈兮还没说完，景柯洋就准备抱起她。 “我可以自己走——”陈迈兮赶忙说道。 刚刚平稳的心跳又加速了起来。 “嗯，那走吧。”他说道。 “嗯——”陈迈兮最后应声道。 Chapter 7-mixed emotions(复杂情绪) 景柯洋和陈迈兮并排走着。 空气里若有若无地飘着雨丝。 夜里没有星星，也看不见月亮。 马路上只有零散的车辆穿过。 泛黄的路灯落下他们的倒影。 风过—— 好似相拥了一般。 陈迈兮时而抬头看向景柯洋。 他白透的皮肤泛着粉红。 低垂眼睫下的眸子里透着温和。 他好似感受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了陈迈兮。 “怎么了？”他说道。 陈迈兮慌慌张张地转过头。 她低头向前走着。 “司前巷里都是混子，以后别来了。”他声音很轻。 “但是——” 景柯洋一把拉过陈迈兮：“小心车。” 一辆出租车超速驶过，溅起了一滩水。 陈迈兮一头撞进了景柯洋怀里。 脸刹时红了起来。 “你刚刚想说什么？”他平静地看着她。 陈迈兮扭过头：“我......奥......那是我补课必须要经过的地方。” 说完，她便很快地向前走。 景柯洋几步便跟了上去。 她走开了些，故意避免和景柯洋对视。 “你每天都要补课吗？”他问道。 陈迈兮心慌了一下。 “就周一和周三晚上。”她应道。 景柯洋低着头。 陈迈兮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的校服外套落在你车上了！”她突然想到。 “没事，明天上课带给你。”他说道。 陈迈兮顿了顿。 “你的校服，我也明天还你。”她说道。 “嗯。”他应道。 “我家就在前面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她慌慌张张地开口道。 景柯洋转过身。 她抬起了头。 不经意看到了他下颌角上干掉的血迹。 “你怎么了？”陈迈兮抬起手。 景柯洋用手碰了一下，随即侧脸划过一条血痕。 脸上出现了一个小缺口。 “你的脸上划掉了一块肉！”陈迈兮吓得放大了声音。 景柯洋擦了擦手上的血迹。 “没什么大事，过几天就好了。”他说道。 “我家有药，我......” “不用了，我还要去参加宴会。”景柯洋道。 陈迈兮看了一眼景柯洋身上笔挺的西装，又突然想到了马先生的欲言又止。 “但是，你不能就这样去参加宴会啊。”陈迈兮道。 “难道顶着个创可贴去吗？”他脸上突然勾出了笑意。 陈迈兮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笑。 明媚的面庞仿若暗夜里的点点光亮。 陈迈兮也笑了。 “其实，你可以换一个地方补课。”他说道。 “但是.......那里有个不错的老师。”陈迈兮道，“而且，我妈为了给我找老师，花费了不少精力。” “要成绩就不要命了吗？”景柯洋看着陈迈兮说道。 陈迈兮没有说话。 他们相对无言了会儿。 “那个补习班还招学生吗？”景柯洋开口道。 “啊？”陈迈兮猛地抬起头。 “以后我跟你一块补课吧。”景柯洋说道。 “你.......不用补数学吧......”陈迈兮感到很惊讶。 景柯洋可是分班考试数学满分的人。 “没事啊，我就算不补课，也是在浪费时间。”他漫不经心地说道。 “回去吧，我看着你走。” 景柯洋说得很温柔。 陈迈兮刹那间仿佛体会到了心头鹿撞的感受。 她同景柯洋告了别。 转身后的每一步。 她走得好踏实。 到门口。 窗子里是黑的。 爸妈还没有回家。 她瞬间感到了一阵失落。 低头看了看手表。 已经九点半了。 她开门进了屋。 随之走遍了一楼的每一个房间，把每盏灯都打开来了。 又打开了二楼的每一盏灯。 她看了一眼被点亮的每一处。 眼眶泛着红。 她努力平复着情绪。 又一一把每一间屋子里的灯关上了。 她坐在楼梯口，双手掩面。 眼泪止不住地滑落。 客厅里时钟“嘀嗒”响着。 陈迈兮抽泣着，泪水湿润了每一根睫毛。 过了不知道多久。 她缓和了过来。 双眼哭红了，恍若失了神。 她提起了书包。 木木地走到了书桌前。 景柯洋并没有离开。 他靠在她家楼下的梧桐树下。 碰巧看见了屋里开了又关的灯光。 他低着头，仿佛有所思，仿佛又没有。 旁边公用电话亭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他不想理会。 但他扫视了一眼周遭。 阒无一人。 他停顿了一会，还是接通了电话。 耳边随之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少爷，车在路口。” “你跟踪我？”景柯洋愠怒道。 “小少爷......” 景柯洋瞬间挂断了电话。 当晚的夜色同泼上了红酒的幕布一般，让人对幕后的白天都少了几分期待。 陈迈兮打开书包。 她还需要完成化学作业和英语作业。 她先取出了英语课本，又打开了英语试卷。 她翻开了今天课上所讲的课文。 令她惊讶的是，书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个字的笔记。 她分明记着自己课上记下了许多固定搭配和语法知识点。 她又翻向前页。 上面有着她工工整整的字迹。 怎么回事？ 她翻到书本的第一页。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她的名字。 这是我的书啊！她想着。 突然间—— 她猛然想起了英语课上没有课本的蔡星辰。 “原来我课上用的是他的课本！” 怪不得他课上没有书。 陈迈兮后悔地低下头。 心头涌上了许多不该。 内心的思绪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从草稿本里抽出了一张纸。 在一角写下了： 没有父母接送的补习班 在司前巷遭遇小混混还受了伤 深夜没写完的作业 害蔡星辰被班主任批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陈迈兮便不再同父母谈论自己生活中的琐事，甚至某些情绪，她情愿隐藏起来。 久而久之，她养成了在情绪边缘化时逐一列在纸上再自行一一解决的习惯。 不自觉地，她眼眶又红了。 “害蔡星辰被班主任批评......”她带着哭腔喃喃道。 手里的笔墨洇在了“星”字边上。 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她提起笔，在边上写下了——跟他好好相处，帮他学习英语。 她擦了擦眼泪，看向了上一行。 她抿了抿嘴，又看了看表。 随后写到——可以在半小时内完成作业。 随之又看向最先写下的两点。 心口隐隐地发痛。 她是个在温室里长大的孩子。 从小过的是衣食无忧的生活，听到的多是旁人难掩的羡慕吹捧。 走着爸妈计划好的路，当着老师口中引以为傲的学生。 即使过的不是她喜欢的生活，成为的不是那个真实的自己。 但是起码是安乐无忧的。 多少次，她忽略着父母对社会种种不堪的各执其词。 她渴望冲破这循规蹈矩的牢笼，去看看这个绚丽多彩的世界。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十六岁的某一天，会是如此的鱼龙混杂。 如果今天没有来临，在她的世界里，可能人仅仅分为——好人和可以变成好人的人。 此刻，她握着笔坐在写字桌前，恍若一个社会的早产儿。 “没有父母接送......遇到了小混混......”她带着哭腔，手里的笔不住地颤抖。 她哭着。 即使眼眶已经肿了一圈。 即使她也不想再落下眼泪。 她抽泣着，用袖口遮住了湿润的双颊。 忽然的——她闻到了阳光的味道。 那种棉料在阳光下晒过一天的味道。 她突然平复了。 睁开了眼睛。 长出手臂一截的校服袖口上留着她的泪痕。 不知道怎么了。 她提笔缓缓在这两行字边上写下了——景柯洋。 她冲着列举出的烦恼发了会儿呆。 但很快地，她从压抑里脱出了身。 她提起笔开始写作业，在聚精会神中，一切烦恼都可以被泯灭。 黄色灯光铺洒在桌上。 笔尖摩挲在木浆纸上。 窗帘摇摆不定着。 时针和分针竞相走着。 她再次抬起头来时，烦恼好似都不那么重要了。 同时，她也完成了作业。 她看了眼时钟，仅用了不到二十分钟。 她心里闪过一阵喜悦。 事在人为，事在经历。 世上有善，也必有恶。 陈迈兮脱下了外套放在了床上。 起身去卫生间内洗了澡，换下了沾上血迹的校服。 她看了眼衣服上的划痕。 下楼，把衣服扔到了垃圾箱里。 她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妈妈。 即使他们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事情已经过去了。慌张和关心都无济于事了，甚至还会引发爸妈之间的争吵。 算了吧。陈迈兮叹了口气。 她从床头柜里取出了两百块钱放进了书包里，准备明天去买校服。 夜深了，陈迈兮看向窗外。 灯光交相映错在房子周围，远处灯红酒绿的一片，也是灯火通明的一片。 就这样看向大楼，也许就是看向爸妈的方向吧！ Chapter 8-I’m into you (我喜欢你） “迈兮！”陈妈妈一把拉开了窗帘。 刺眼的光照随之袭向陈迈兮。 “怎么闹钟响了那么久都没起呢！”陈妈妈坐到了床边上，一双手轻抚在陈迈兮额头上。 陈迈兮转过身，脑袋昏昏沉沉的像被巨石挤压着一般。一双眼迷迷糊糊地想要睁开却也无能为力。 “冰箱里的便当你也没吃，昨天晚上是不是压根就没吃饭啊！”陈妈妈语气温和，字里行间透着心疼。 陈迈兮挣扎着睁开了眼，想要起身时，却发现胳膊已经被自己压麻了。 “快起床吧，妈妈再去给你做一碗核桃调蛋。你这个年纪营养千万得跟上。”陈妈妈说完便匆匆下楼。 陈迈兮应着，转头看了一眼闹钟，已经六点五十了。 她忽然被惊醒了。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她边想着边迅速地下了床。 洗漱换衣一系列流程行云流水，但胸口的心跳止不住的加快着。 得快点了。她打开衣柜翻找着干净的校服外套，但任凭她如何寻也寻不见。 算了，先穿着。她打开书包拿出了景柯洋的校服外套披了上去，随之挽起了过臂的袖子。 “迈兮啊，来吃饭！”陈爸爸见陈迈兮背着书包下楼，赶忙放下了手里的报纸。 陈迈兮边应着，边换好了鞋子。 “来，妈妈做的核桃调蛋，趁热。”陈妈妈把热腾腾的一碗推到了陈迈兮面前。 她面前有吐司、煎蛋、包子、牛奶还有核桃调蛋。 核桃调蛋太烫了，包子容易漏油，吃起来都不方便。 吐司和煎蛋是最佳选择。 她站在桌子旁，用筷子夹起了煎蛋一口塞进了嘴里。 陈爸爸着实惊了一下。 “迈兮啊，早饭要慢慢吃，来不及了爸爸送你。” 陈迈兮迅速嚼完了嘴里的东西：“菲菲在等我，我得快点。” 她端起牛奶喝了一大口，又象征性地喝了几口核桃调蛋。 “妈，我上学去了。”她朝厨房里喊了一声。 随之拿起一片吐司：“爸，我走了。” “哎——”陈爸爸望着陈迈兮的背影，欲言又止。 “这校服做大了吧......”他喃喃道。 陈迈兮一路小跑着，生怕林菲等得太久。 结果她刚到红绿灯口，林菲也刚刚到。 她喘着气，肩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她忘记擦药了。 林菲看见慌慌张张的陈迈兮顿感疑惑。 “那么着急干嘛呀，平时我也是这个点才到这啊！” “我怕你等太久。”陈迈兮一手拉过林菲。 “哎，等会！这不是你的校服吧——”林菲道，“你这校服都快盖过大腿了！” 陈迈兮低头看了一眼。 “嗯。”她应着。 “谁的？”林菲那张期待八卦的面突然闪到陈迈兮面前。 “景柯洋的。”陈迈兮毫不避讳。 林菲瞬间愣在了一边。 “我的天哪，你们俩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走到了陈迈兮前面，“发展到哪一步了？你跟他表白的还是他跟你表白的？” 陈迈兮并没有开口。 “怎么了？”林菲问道。 “我昨天补课完回家的路上遇到小混混了......” 林菲听完，原本欣喜的面色顿时沉了下来。 “幸好碰到了景柯洋......”陈迈兮道。 林菲沉默了好久，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早知道跟你一块去补课了，有姑奶奶罩着你，岂容那群孙子造次！”林菲说得咬牙切齿。 她一把搂过陈迈兮：“大课间跟我去校医室，听见没？” 陈迈兮笑了笑：“伤口没多大事，过几天就好了，大课间我得去买一套校服。” “那可不行，那你中午午休的时候必须去！”林菲一脸认真。 陈迈兮拉着她往楼上走着。 “听见没？”林菲突然停了下来。 “知道啦！”陈迈兮满脸笑意。 “还得叫上我。”林菲道。 “那肯定的啊！”陈迈兮道。 林菲一脸不悦，她脑海中早已脑补过了一万个如果。 如果当时景柯洋没有出现，那么陈迈兮的后半生也许就生生地被毁了。 一群废物，不在垃圾桶里待着，还敢出来玷污祖国的花朵！ 林菲心里的火已经冒到喉咙了，恨不得现在冲出校门去跟那帮混混打一架。 “赶紧走吧，姑奶奶！”陈迈兮推着林菲往前走。 “你别管我了，小心你肩膀上的伤口。”林菲道。 陈迈兮向上挽了挽掉下来袖口。 林菲一眼扫了过去，轻飘飘道了句：“景柯洋——我觉得可以。” 教室里，汪晓丹已经站在讲台上许久。 陈迈兮和林菲前脚走进教室，后脚铃声便响了。 汪晓丹本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看到规规矩矩的陈迈兮便把话收了回去。 “大家翻开课本，齐读一下reading部分。”汪晓丹故意加重了音调，“某些同学，这次记得拿出课本！” 陈迈兮坐了下来，翻开了英语书，把书里的纸条递到了蔡星辰面前。 他歪着脑袋，碎乱的刘海低垂了下来。 他趁机盯了一眼陈迈兮，随即打开了纸条。 嘴角即刻勾起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干嘛跟我说对不起啊！”他笑着看向陈迈兮。 陈迈兮向边上躲了躲。 “你昨天不是因为没书被老师骂了吗。” 他一把把陈迈兮拉了回来：“这种事情，周瑜打黄盖，我也是故意的。” “况且。”他顿了顿，“我的书上能有你的笔记——it’smyhonor。” 他眼底泛着波澜，拼命捕捉着每一个和陈迈兮对视的机会。而每次四目相对时，他的笑意便会更灿烂些。 陈迈兮浑身的不自在：“你以后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问我......” “都可以吗？”蔡星辰道。 “嗯，都可以。” “你喜欢我吗？” 一种微妙的情愫泛着微甜瞬间回荡在这二人之间。 陈迈兮猝不及防，脑子里地转天旋。 “该早读了。”她搪塞道。 “你是在紧张吗？”蔡星辰用立起来的课本挡住了脸。 陈迈兮并未感到紧张，她只是觉得不知所措。 “没有。”她深吸了一口气，接过前面传下来的作业本。 随即又转身递到了后面。 她故意看向坐在最后的景柯洋。 他并没有在读书，他低着头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教室里传着整齐的朗诵声，陈迈兮顺着声音找到了段落。 她正想开口。 蔡星辰开口道：“我喜欢你。” 陈迈兮愣了一下，她理所应当地以为蔡星辰在开玩笑。 “蔡星辰......”她转向他。 “你别跟我说一堆道理。” “你怎么这么幼稚......” “我没想你跟我在一起。” “我们才认识多久你就说喜欢......” “我就想告诉你一声。” “我是在认认真真地跟你说抱歉......” “我是在认认真真地喜欢你。” Chapter 9-Flipped (怦然心动) “你看，数学好的人就是不一样。”李葵戳了戳旁边的张一飞，“人家的数学作业都现写。” “洋哥这实力摆在这呢，没办法！”张一飞边嚼面包边说。 陈迈兮听到景柯洋的名字心紧了一下，突然停下了手里的笔。 她转过头看向景柯洋的方向，一抬头正迎上了他的目光。 景柯洋垂下的刘海隐隐约约地盖住了他的眼睛。下颌线上那一点血红色的疤痕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出。 景柯洋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陈迈兮不由地感到紧张。 “我......有一份数学答案，你......要吗？”陈迈兮看着他说得很小声。 张一飞的一张大脸突然盖住了陈迈兮的视线。 “不是吧迈兮，你怂恿洋哥抄答案啊？”他“咕咚咕咚”地喝着他的牛奶。 陈迈兮被他吓了一大跳。 “我写完了。”景柯洋靠在椅背上显得很慵懒。 “写完了？我昨天晚上数学作业写了一个小时！”李葵突然很激动。 张一飞一副淡定的模样：“你那数学水平跟洋哥能比吗。” 景柯洋向上撩起了刘海，露出了那双墨色的眸子。 陈迈兮知道她不该一直盯着景柯洋，但不知道为何，她一直没能挪开眼。 他挑起眉，温和地看着陈迈兮。 陈迈兮心跳突然加速了起来。这不受控制的怦击速度，让她不由地害怕心跳声被其他人听见。 挪不开的视线和飙升的肾上腺激素仿佛都在告诉她，这是怦然心动的感觉。 景柯洋原本清冷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笑意，他害羞地低下了头。 “迈兮同学，你看啥呢，脸那么红？”张一飞一脸疑惑地看着陈迈兮。 陈迈兮紧张地转过身，双颊潮红，连抚在脸上的双手都可以感受到炙热。 “反正没看你！”夏天星抱着一叠英语试卷走了过来，“汪老师让你大课间去她办公室。” “啊？”张一飞装作委屈的样子。实则，他见到夏天星站他边上就已经开心得不行了。 “就我一个人啊？”他又说道。 “怎么？下地狱还要找个人陪你啊！“夏天星把那张画满红叉的试卷摆到了他面前。 李葵瞄了一眼张一飞的英语试卷，瞬间眉头紧皱。 “大哥，你是凭实力进的北师大创新班吗？跟你一个班我觉得受到了侮辱！”李葵一脸不可思议。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张一飞赶忙把试卷夹进了课本里。 李葵又看了一眼蔡星辰桌上的卷子。 “你看看，人家关系户错的都比你少，你能不能给咱们班长点脸。”李葵道。 “你这人怎么嘴那么损啊，人蔡星辰也是咱们班的一份子，怎么老说人家关系户啊！”张一飞道。 “一份子？在座的各位可都是凭着自己实力考进来了，咱们捱过了多少日日夜夜，凭什么他不劳而获还能跟我们相提并论！”李葵道。 “你这话现在说说就算了，可别当着人面儿说”张一飞一脸无奈。 陈迈兮看了一眼摆在蔡星辰桌子上的英语试卷。 “他去哪了？”陈迈兮问道。 “害，刚刚被方老师叫走了。”李葵道，“关系户嘛，就是格外照顾一些。” 方常杰在走廊的楼梯口站着，腋下夹着一个黑色的旧皮包。 “蔡星辰，你知道多少任课老师跟我投诉你上课睡觉吗？连你班主任都告到我这来了，你再这么下去，我可保不了你！” 方常杰的个头勉强能平视蔡星辰。 他苦口婆心，期盼蔡星辰能够迷途知返。毕竟在他读书的那个年代，蔡星辰的爸爸可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学霸。他坚信，只要蔡星辰的心思稍微用在正道上，那前途一定跟他爸爸一样无可限量。 蔡星辰在方常杰讲到一半的时候，故作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蔡星辰，你可别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这些话，等你进了社会，没人会告诉你......” “小方啊，要不这样，你直接开除我得了。”蔡星辰一脸无所谓。 “开除你！你知道你爸爸为了让你进北师大附中付出了多少努力吗？” “呵。”蔡星辰突然冷笑了一声，“是啊，蔡院士不仅为国家无私奉献，对他儿子也是同样的无私奉献。我可太感谢你告诉我这一点了小方！” 蔡星辰双手搭载栏杆上，不悦地别过脑袋。 “你知道感恩就好。”方常杰向上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他这副眼镜还是九十年代的时候配的，镜片框上的金属色已经掉的差不多了，有些细缝角落还透着幽幽的绿色。 “行了，我也不多说你什么了。”方常杰拍了拍蔡星辰的肩膀。 方常杰是差不多把蔡星辰的毛病数落了个遍，现在也是找不到什么点可以继续说下去了。 蔡星辰站得腿发麻，他转了个方向站着。 就在这时，旁边饮水机突然传出了一阵少女的尖叫声。 蔡星辰好奇地望了一眼，尖叫声更大了。 他得意地笑了笑：“小方，看到没有，这就是帅哥的魅力。” 他也拍了拍方常杰的肩膀：“哎，可惜你无法与我感同身受啊！” 方常杰瞪了蔡星辰一眼，随即冲饮水机的方向吼了一声：“干嘛呢！都给我回去上课去！” 蔡星辰脸上依旧泛着得意的笑容。 “你别给我笑，一天天没个正形！人家女孩子长得好看以后还能嫁入豪门，你长得好看顶个什么用！”方常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嫁入豪门啊！”蔡星辰冲方常杰挑了挑眉。 方常杰紧皱着眉头瞅了蔡星辰一眼。 “你别以为我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我不告诉你爸，我是怕他气坏身子进而影响科研进程。” “哎呦，真是太贴心！”蔡星辰故意学方常杰眯着眼，“你要是他儿子，那他该有多欣慰啊！” “哎，对——不对！”方常杰突然提高了音量，“蔡星辰，你少在我油嘴滑舌的！” 蔡星辰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手表。 “你看，快上课了，我得赶紧回去吧，不然老师又得找你告状了不是！” “你还知道上课啊！”方常杰道。 蔡星辰无奈地撇了撇嘴。 “你要知道学生的职责就是上课，做作业，考试，得高分......” 蔡星辰不知道是自己哪句话又把方常杰的话匣子给打开了。 他叹了口气，看了看头顶墙角上的蜘蛛网又拍了拍裤脚上刚沾上的灰尘。 “在其位就要谋其事，你这次先回去......” “好嘞，再见小方！” 蔡星辰抛下了话语，转身跑得飞快。 方常杰望着蔡星辰的背影，长长地舒了口气：“学生的素质还得加强，今天下午得多开一个讲座！” Chapter 10-flipped(怦然心动） 强烈的阳光照透过玻璃窗毫不客气地洒进教室里。 坐在窗边的陈迈兮被阳光直射得近乎睁不开眼睛。不过这样也好，她有了可以眯着眼听课的理由。 她一手托着下巴，歪着脑袋看向讲台。 讲台上，汪晓丹用胳膊肘夹着书，右手捏着粉笔头，左手挥着教鞭。镜框下的那双眼睛来回巡视着教室里坐着的每一个人，捕捉着他们走神的瞬间。她的右手手心里有许多的粉笔头，那是用来精准射击怀揣着侥幸心理的走神人员的。 “咣-咣-咣”，讲台上的钢板被她敲得发颤不止。 “你们怎么回事！昨天晚上都干什么去了！距离高考仅剩一千天左右的时间了，你们这副样子怎么迎战高考！” 有人在下面嘀咕道：“刚开学作业就这么多，怎么能有充足的睡眠啊......” “谁说的，给我站起来！”汪晓丹一声吼，“在这种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危机时刻！还计较作业太多，觉不够睡？我告诉你们，你们安安生生睡一觉的功夫，敌人有可能把你们的老巢都给端了！” 教室里没人敢出声，更别提有人主动站起来了。 “激进主义......”张一飞忍不住小声喃喃道。 “又是谁？”汪晓丹只听见了讲台下有人讲话，但没听见他说了什么，“有本事来讲台上说道说道，没本事就好好给我听课，别在下面搞小动作！” 教室里鸦雀无声，除了汪晓丹振聋发聩的讲话，再听不到其他。 景柯洋全程低着脑袋，手里不住地在写着什么东西。 他很少上课听讲，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写东西，也没人知道他在写什么东西。 全班人都正襟危坐，陈迈兮也直起了身子。景柯洋坐在最后，他的身躯在张一飞面前显得尤为娇小，被张一飞盖个正着。但蔡星辰就不一样了。 他特立独行地用手撑着脸，整个身体倾向一边，睁着眼睛盯着讲台。 “蔡星辰，你怎么坐姿那么妖娆啊！”汪晓丹道。 班上顿时一片哗然，但蔡星辰依旧那般坐着。 陈迈兮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但他仍旧没有什么反应。 “蔡星辰，我跟你说话呢！”汪晓丹提高了音量。 他依旧没什么反应。 汪晓丹怒气冲冲地走下了讲台朝他走去。 陈迈兮见情况不对，直接上手掐了蔡星辰的胳膊。 “嘶——”蔡星辰疼得一激灵，一把握住了陈迈兮的手。 陈迈兮抬头看向他时，他眼眶里充满了泪水。 “蔡星辰，你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汪晓丹直接把课本摔到了他桌上。 蔡星辰揉了揉眼睛，自觉地站了起来。 “说话！”汪晓丹又是一声吼。 蔡星辰突然抬起头来看向汪晓丹，那双泛着泪花的眼睛配上他白皙清透的面容显得格外的人畜无害。 汪晓丹脸上的怒气顿时散了一半。 “怎......怎么回事啊，说你两句，怎么就哭上了呢......”汪晓丹突然放低了音量，整个人显得柔和了许多。 全班同学好奇地看向蔡星辰。 蔡星辰并没有说什么，他低着头，一副受了欺负的样子。 “行了，坐下吧。”汪晓丹转身走回了讲台，“把书翻到第15页，我们来听一段听力......” “你怎么了？”陈迈兮悄悄问道。 蔡星辰眨了眨眼，擦了擦眼泪。 “有人欺负你了吗？”陈迈兮又问道。 蔡星辰看向陈迈兮，像是刚缓过劲来。 “三生有幸能握住美人的玉手，感动得哭了。” 陈迈兮这才注意到一直搭在他桌上的右手，她刚刚想要收回来，却被蔡星辰一把握住。 “松手！”陈迈兮警告着蔡星辰。 “我要是不松呢？”蔡星辰轻佻地看着陈迈兮。 “不松你就死定了！” “死在你手里也值得了。”一滴泪水从蔡星辰的眼眶里滑落。 陈迈兮顿时手足无措。 “蔡星辰，你怎么那么莫名其妙！” 陈迈兮暗地里拼命挣扎着。 景柯洋不经意间抬起了头，目光所至之景给他平添了厌倦。他侧过脸，强光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在他带着倦意的眸子上扫过了一道侧影。 “啊——”蔡星辰疼得流出了眼泪。 他的手背上留下了一道抓痕。 “你属猫的啊！一言不合就抓人！” “你属狗的啊！一言不合就咬人！” 陈迈兮瞪了他一眼，内心对他的愧疚感早已烟消云散了。 蔡星辰假装翻开英语书，又偷偷看了陈迈兮一眼。他害怕她是真的生气了。 下课铃声响了。 陈迈兮把书包里的两百块钱装进了口袋里。 正当她准备起身时，蔡星辰突然拦住了她。 “我属狗，专门咬你的！”他牢牢盯着陈迈兮。 “幼稚。”陈迈兮不屑道，“只有小孩子才会无缘无故的哭闹！” “谁无缘无故地哭闹了！”蔡星辰道。 突然，陈迈兮像意识到什么似的看了一眼蔡星辰：“所以，你刚刚是怕汪老师骂你，故意流眼泪的吧！” 蔡星辰不屑地撇了撇嘴：“谁怕她骂啊，我那是睡眠被打扰之后的应激反应！” 陈迈兮震惊地看着蔡星辰：“你能睁着眼睛睡觉啊！” “这算什么，小爷我初中还站着睡着过呢！”蔡星辰自豪地说道 陈迈兮一脸无语，她不知道蔡星辰在自豪些什么。 “让开。”陈迈兮道。 “不让。” “让开，我要去买校服！” “不让。” “蔡星辰，只有狗才挡道！” “我不是说了吗，我属狗，专门咬你！”蔡星辰嘴角勾起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陈迈兮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一本书拍死面前这个死皮赖脸的家伙。 就在这时，站在讲台上的汪晓丹冲她道了句：“迈兮，跟我去趟办公室。” “啊？”陈迈兮满脸的不情愿。 蔡星辰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着。 “太好了迈兮，我们一块！”张一飞满脸喜悦地冲陈迈兮跑了过来。 陈迈兮尴尬地笑了笑。 这下是真的买不了校服了，她暗暗想着。 大课间一共二十五分钟，前二十分钟汪晓丹都在批评张一飞。准确的来说，是劈头盖脸地对着张一飞一顿骂。 解决完了张一飞，汪晓丹看到了边上站着的陈迈兮，她像刚刚想起陈迈兮的存在一般，对她说道：“奥，对了，下个星期的国旗下讲话，你来，这是文件。” 她把一张薄薄的印刷纸张递到了陈迈兮手上。 陈迈兮抬着头看着汪晓丹，本以为汪晓丹还有其它事情要嘱咐她，但是没有。 等了那么久，就仅仅一句话而已吗？ 陈迈兮接过，得体地笑了笑，默不作声地走出了办公室。 她丧着脸朝教室走着，步伐很慢，一改她往日争分夺秒的做派。 《墨菲定律》里面说过：想把事情做得更好，却只会让它更糟。 凡是力求完美，自以为安排好了时间完成心中所想的一切，到头来还不是一团乱麻。 从昨天到今天，这快36小时的时间里，陈迈兮的生活仿佛陷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沼泽里，并且，仿佛越陷越深着...... “陈迈兮。”一个熟悉而又模糊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 她转过身看见景柯洋朝她走了过来，她突然浑身都酥麻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给。”景柯洋把两套165的校服递到了她手上，“你那件外套肩上开了个口子，你穿这两套新的吧。” 陈迈兮呆呆地站在原地，手上拿着他递过来的校服，一时间不知道这是否是真实的情景。 “嗯......”她不知所措了起来，“我.......我回教室把校服的钱给你。” 她说得很小声，很小声。她明白这并不是钱的事。 “不用了。”景柯洋转过身向前走着。 “等一下！”陈迈兮一把拉住了他，“我把身上的校服给你。” 说着，她便利落地脱下了身上松松垮垮的外套，递到了景柯洋面前。 景柯洋看着她愣了一下，但还是接了过去。 “谢谢你，从昨天到今天！”陈迈兮冲景柯洋笑了笑。 这个世界总被莫名其妙地规定着，定义着，连同人也是一样的。人们把规矩视为不可违，把定律视为不可破。但又有谁能保证，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真的存在呢？说是不可违的，说是不可破的。那还不是看你信不信，看你爱不爱了。如果信了，如果爱了，那么世界就变得狭隘了，狭隘得只能容下两个人了。 2008年9月9日上午9点59分，晴。 阳光梧桐迟到背影相遇保护偷看侧脸对视躲闪是心动。 Chapter 11-never let you off(不会放过你） “同学们，转眼间已经开学一周的时间了。”汪晓丹扫视了一眼整个班级，“想必大家对于高中生活已经有所适应，同学之间也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张一飞挺直了腰杆子，装作认真聆听的样子。 “那么今天的这节班会，我们就来选一下班委！” “好的老师！”张一飞和李葵不约而同地鼓起了掌。 他们二人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准确的来说是，他们二人期待当班长已经很久了。 “好，那么请有意向竞选班委的同学到讲台上来发表竞选讲话！”汪晓丹走下讲台。 张一飞和李葵突然愣了一下。一晃间的对视仿佛在询问：咱俩，谁先？ 而他俩的眼神里都透着：你先。 这时候，一道身影从他们跟前晃过，转而愈远。 他们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陈迈兮已经站上了讲台。 “大家好，我是陈迈兮。” 这一句“大家好”着实让李葵心里一凉。 “完了。”李葵蔫在了椅背上。 “瞅你丧气那样！”张一飞道。 “你能耐，你敢跟第一名抢东西吗？” “什么抢？敢情人家迈兮是主，我是那抢劫的街溜子啊！”张一飞顿了顿，“我们，这是公平竞争！” “拉倒吧，你们根本不在一起跑线上，那是没有意义的竞争。” “你这个人......”张一飞摇了摇头，“在学校，成绩并不是衡量一个人的唯一标准，也不是说你成绩好就什么都归你。咱也得看一个人的能力能不能配得上这个位置！还有......” “行了行了，你能耐！陈迈兮说完了，你赶紧上去吧！”李葵把张一飞推了出去，“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公平竞争！” 张一飞也是说到做到，拥着班上同学对陈迈兮的掌声，他坚定地走上了讲台。他肥硕的身体站在讲台上散发出的气势把本想插句话的汪晓丹都堵了回去。 “同学们好！我是张一飞！承蒙家族基因不弃，我跟《三国演义》里的张飞长得有几分相似，嘿嘿，这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 班上发出了哄笑声。 “鄙人呢，不才！这个成绩呢在班上不是特别突出！也算是半条素质教育的漏网之鱼。但是！成绩不够，咱们才艺来凑！下面给大家带来我的才艺表演，一首《浮夸》送给大家！” 站在一边的汪晓丹愣了一下，奈何班上竟是喝彩声，竟也是也没有能力强加阻拦。 可她在张一飞开口的第一句便后悔了。这会是让她毕生都没有办法忘记都魔鬼音嗓。单是跑调不说，他还破音的一塌糊涂。 令人感动的是，他竟然独自沉醉于自己的歌声，把这样的一首歌唱完了。 大家为他响起了敬佩的掌声，而他也憨憨地站在讲台上笑着。 “那个，大家要是喜欢，我以后多给大家唱！” “不不不......”班上同学异口同声了起来。 “好了，张一飞同学，你才艺展示也结束了，赶紧讲讲你到底要竞选什么！”汪晓丹道。 “奥！大家好，我是张一飞。” “我们知道。”班上同学又异口同声了起来。 “嘿嘿！我是一名共青团员。出于对以马克思列宁主义、***思想、***理论、****的重要思想以及科学发展观的......” “等会！张一飞，你这是竞选班委还是申请入党啊！”汪晓丹诧异地看着张一飞，“说你想竞选啥就完事了。” “我想选班长。”他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乐着。 教室里突然又掀起了一阵哄笑。 “唉。”李葵坐在下面叹口气。 “嗯......我希望在我的努力下，班里能有快乐的学习气氛！”张一飞顿了顿，“嗯......俗话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只有大家一起努力，咱们班才会越来越好！而且......我也是真的很喜欢大家！” 张一飞憨憨地笑了。 原本埋头做题的景柯洋抬起头看了张一飞一眼。 第三个上去的是李葵：“那个，大家好，我是李葵，我没那么没有眼力见，我当个团支书就行，大家多支持！” 话音刚落，方常杰冲了进来。 “谁是景柯洋！”他喘着粗气。 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景柯洋顿了顿，抬起了头。 “我。”他站了起来。 “主任，发生什么事了吗？”汪晓丹走向前问道。 “一帮小混混堵在校门口说要找景柯洋算账，汪老师，麻烦你也走一趟！” “什么，怎么回事！陈迈兮，你来主持一下接下来的选举！”汪晓丹慌慌张张地跟上年级主任，“景柯洋，快点！” 景柯洋不紧不慢地抽出了一张草稿纸，在上面写下了什么，随之递到了陈迈兮手里。 陈迈兮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这是我的选举票。”他说道。 陈迈兮望着景柯洋朝门外走去，心脏开始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景柯洋不经意间转过的侧脸正巧撞上了陈迈兮关注的目光。 他的眼底透着平静，而陈迈兮的眼底却是担心和恐惧。 陈迈兮打开了纸条，上面瞩目地写着——陈迈兮，张一飞。 陈迈兮再次抬起头来时，景柯洋已经走出视线之外了。 “写的什么啊！”蔡星辰一把夺过了陈迈兮手里的纸条。 他看见纸条的刹那间，眼色沉了沉，随之把纸条轻扣到了陈迈兮桌上。 “挺有心的啊——”蔡星辰说道。 陈迈兮没有心思理他。 “还有想要竞选的同学，依次去讲台发表竞选讲话就好了。”陈迈兮站起来大声说道。 “迈兮，洋哥不会有什么事吧......”张一飞小声说道。 周一晚上在司前巷的情景随即倒灌进了陈迈兮脑海里。 “不会是那帮人找上他了吧......”她心脏越跳越快。 “谁找上他了......”张一飞问道。 蔡星辰注意到了陈迈兮的不对劲。 “好好主持竞选。”他淡淡地说道。 陈迈兮望了一眼窗外，随之推开了张一飞的桌子，径直跑了出去。 “哎呦——”张一飞来不及收紧肚子，腰被挤得扁了一圈。 他还没缓过神来，陈迈兮已经消失在走廊上了。 班上开始骚动了起来。 蔡星辰正想起身，张一飞一把把他摁回到了位置上。 “没事，没事，人有三急嘛，大家要是也想上厕所，自便......自便就行......”张一飞一手揉着肚子，一边尴尬地笑着，“是不是轮到这位同学了，来，大家掌声欢迎！” 陈迈兮飞快地跑到了校门口。 秋日北方凛冽的疾风把她的头发吹散了。 当她毫无形象地出现在校门口的银杏树旁时。 斜靠在柱子旁的景柯洋刚好看见了她。 陈迈兮气喘吁吁地望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开学第一天跟景柯洋接吻的那个女孩子缩在校门的一角。她依旧穿着跟上次一样的吊带，紧身裙，只不过鞋子上的油渍多了些。 她目光游离在地面，闪烁不定，始终不敢抬起头来。 陈迈兮看见那个女孩子，眼神恍惚了一下，心脏开始隐隐抽痛。 那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小混混涨红了脸冲着校方人员吼道：“这孙子跟我女人有一腿！今天要是没个说法，老子就赖在这不走了！” 他穿着一件黑色皮衣，脖子上有一圈不雅的纹身。 汪晓丹急得面红耳赤，和保安合力企图控制这人的情绪。 其他小混混像是来充数了，看客一般杵在一旁，其中有几个还啃起了手指。 方常杰把景柯洋拉到了一边，一股脑儿地在说着什么。 景柯洋抬着头，一脸的平静，对眼前的一切视若无睹一般。 “我呸！景柯洋你算他妈算什么东西！老子的妞也是你能泡的吗？”那个小混混变本加厉地冲到了方常杰跟前。 “你给我闭嘴！”方常杰突然大吼道，“撒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学校，孕育祖国未来花朵的地方，神圣不可侵犯！把你那些不堪入耳的脏话趁早给咽回去！” 方常杰在气势上妥妥压了小混混一耙，那小混混一时间被吼的没了下句。 “小姑娘！”方常杰皱着眉头看向窝在一边的那个女孩，“你过来。” 她仍然缩在一边，畏畏缩缩地不愿意过去。 “小姑娘，你年级那么小，不读书了，将来可怎么办啊！”方常杰语气柔和了许多。 她依旧低着头，没有任何反应。 “方主任，你看这事怎么办啊！”汪晓丹低声问道，语气里透着焦虑。 “什么怎么办！那小子睡老子女人，老子今天让他不得好死！”那小混混吼道。 陈迈兮心里一凉，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小混混突然朝景柯洋扑了过去。 景柯洋一脸的平淡瞬间被打破了，他一把推开了站在边上的方常杰，一拳打在了那人的脸上。 他鬼哭狼号了一声，重重地躺在了地上。 景柯洋露出了狠色，一脚踩在了他的肩膀上，半蹲在他身上。 “你刚刚说，谁睡了谁女人？”景柯洋前倾着身子，眉峰上挑，眼神里充满着厌恶与恶心。 “你......我......”那个小混混被他勒得血管喷张，硬是说不出话来。 他痛苦难耐，双手拼命拉扯着景柯洋。 景柯洋侧过脸，靠近他耳边说道：“记着，是我不会放过你！” 他猛然撒开了手，那混混的脑袋“砰”地砸到了地上。 方常杰被推得一个踉跄，差点倒地，还好被保安扶了一把。 他赶忙摸了摸鼻梁上的眼镜，确定没掉之后，他猛地直起了腰杆子。 “这是你能嚣张的地方吗？还想当着老师的面打架啊你！真是无可救药！”老李冲着那个倒地的小混混道。 他又瞄了一眼面不改色的景柯洋：“我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原委。景柯洋早恋，违反校规，学校将严惩不贷！” “可是......”汪晓丹刚想开口。 “但是，你！”方常杰指向那个混混，“我不管你是朱哥还是八哥！你刚刚说的事情，我校学生根本不知情！希望你自己处理好自己的感情生活！” “你他妈放屁！” “你给我闭嘴！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年纪轻轻干出这有违社会伦理公德的事情，你家人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方常杰义正言辞。 “还有你，小姑娘！年纪轻轻怎么身边这么鱼龙混杂！年纪轻轻怎么能那么轻易把自己托付给别人！你父母会伤心的啊孩子！”他语重心长道。 汪晓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缩在一边的女孩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景柯洋！早恋，处以通报批评！停课一周处理。”方常杰看向景柯洋，“希望你们赶紧断了关系，以学业为重，念你是初犯，要是再有下次，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保安拥了上去，尽数把小混混赶出了校门。 那个女孩子趴在隔栏上泪流满面，底妆和眼影都糊在了脸上。 “小姑娘......”汪晓丹走向她，伸出的手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到她的身上。 “柯洋！”她突然大喊道。 陈迈兮原本游离的精神突然集中了起来，她抬头看向了景柯洋。 景柯洋并没有回头，朝着她的反方向走开了。 陈迈兮一直看着他，直至他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秋风再次吹起了她凌乱的头发，恍惚间盖住了她的视线。 她缓过神来了，转身朝教室走去。 票选结果出来了，张一飞以最高票当选班长，丝毫未参与的景柯洋竟被票选为了体育委员。 “天哪，花痴太吓人了。”林菲喃喃道。 “你好到哪去了！在班委竞选的时候，是谁号称自己迷人而又不失风度，可爱而又不失态度的？”夏天星打趣道。她选上了文艺委员。 “哎呦！那不是为了能顺利选上宣传委员吗！我容易吗！” “怎么可能！你选上了，我落选了！”李葵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张一飞，“我可是第二名！” “团支书是陈迈兮，输给第一名你也不丢人。”夏天星走到张一飞边上。 张一飞憨憨地笑了笑，他开心极了，这是他从小到大一直梦寐以求的职位。 “陈迈兮不是竞选的班长吗？”李葵震惊道。 “真是没想到，有些人年纪轻轻的耳朵就不好使了，陈迈兮竞选的团支书！”夏天星无语地看着李葵。 到头来，自己才是那个一无所得的人。 李葵顿时想哭到哭不出来。 景柯洋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了进来，眉目间的凌厉依旧没有散去。 “洋哥！”张一飞紧跟了上去，“你没事吧！” 景柯洋收拾着书包，没有应他。 “洋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选上了体育委员。”他依旧说道。 景柯洋依然沉默着。 蔡星辰径直走向了他，猛地推开了张一飞。 “陈迈兮呢？”他脚踩着课桌脚，仿佛随时准备踢翻景柯洋的桌子。 教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景柯洋并没有想理他的意思，拉上了书包拉链，侧身向后门走去。 蔡星辰一把拉回了景柯洋：“我问你话呢！” 他目光里透着前所未有的凶狠，景柯洋的眸子里却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我在这。”陈迈兮走进门。 景柯洋微微转过侧脸，看到陈迈兮后，他一把撒开了蔡星辰的手。 他把书包搭在了左肩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 疑惑只在人群中维持了一会，很快，众人像忘记了发生过争执一般。 大家不断地议论着谁当选了什么，谁又错失了几票。这让喜欢热闹的人们暂时忘却了繁多的作业，在宽敞且漾着纸墨味的教室里打打闹闹，说说笑笑。 教室里很热闹，但是少那个人，热闹就像是一场没有意义的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