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的小软妃》 摄政王的小软妃(1) 摄政王的小软妃 作者:虽有佳肴 简介: 双洁,1v1,攻受互宠。 沈容幼时生病烧坏了脑子,变得迟钝笨拙,从小神童变成了小傻子,论为沈府弃子。 沈容虽憨傻,但拥有一副好皮相,他爹因涉嫌贪污案被押入大牢审问时,家里人就将沈容送到了摄政王贺衍川面前。 “川川,你要不要吃梅花糕?”沈容抱着自己的小食盒,仰头看着贺衍川傻笑。 贺衍川“……”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下朝后在我家大门口捡了个香香软软的傻媳妇。 第一章小蝴蝶 皇城,大雪纷飞,正是严冬时节。 寒风凛冽,临近黄昏,路上早没了行人。 一辆马车缓缓驶过长街,健壮的马蹄踏落在地溅起雪沫,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吱呀”的微响。 车夫小心地挥鞭驱使着马儿转向,不敢发出任何一丁点多余的声音,生怕惊动了里面的贵人,遭到责罚。 车厢里,脚边的熏笼释放出热气,贺衍川倚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长而翘的眼睫轻轻颤动,可见他此刻的心绪并不安宁。 半月前的军饷贪污案牵涉甚广,朝中有不少官员落网,连小皇帝的岳丈兵部尚书沈业成都被下狱待查,一时间人人自危,唯恐性命难保。 这事儿原本贺衍川已经下令命人彻查,真相不久就能水落石出,到时谁有罪谁清白一目了然,该罚的罚该放的放,一切都有章程可依。 可偏生小皇帝耳根子软,被皇后吹了枕边风,竟说沈业成身体欠佳,受不得狱中湿凉,恐会染上寒疾,希望能将他放回家中禁足,照样能配合刑部查案。 贺衍川还从未听说过如此可笑的理由,当即在御书房摔奏折发了火。 不仅命小皇帝连夜抄写大晟法典体悟律法严明,还下口谕斥责沈皇后心术不正妄图干涉朝政,夺了她的凤印,囚于永宁宫中,暂令贤妃管理后宫诸事。 待处理好这些琐碎出宫,天色已然暗沉。 人人都惧他贺衍川位高权重,认为他身为摄政王却一心只想把控朝政,时时刻刻觊觎皇位,残害了无数贤良的肱股之臣,实在是心狠手辣、恶毒至极。 可当今圣上还不到弱冠之年,心智笨拙、立场摇摆,于政事上毫无天赋可言,惯爱听信谗言,完全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 明明羽翼还未丰满,但暗地里小动作却不少,私自拉拢朝臣,总是想着要剥夺他摄政王之位,取他性命,好独揽大权,坐稳皇位。 小皇帝以为杀了他这个亲叔叔就能大功告成、一劳永逸了,殊不知自己鼠目寸光,是在为他人作嫁衣。 那些说要支持小皇帝的大臣是真心想维护正统吗?恐怕是别有用心,贪恋那滔天的权势而已。 况且,如果他真想要皇位,当初先帝病亡时,他手中有证明他是太上皇遗腹子的诏书,背后又有数十万西北军可调动。 或许是先帝残害兄弟,逼迫太上皇退位后自己登基的手段太过阴毒,所以遭了报应,他在位几十年,但膝下子嗣单薄,儿子们或夭折或死于皇位争夺。 等到他即将身死魂消时,身边也只剩下一个母家势力强悍,年龄仅有十岁的小太子。 那时贺衍川想要当皇帝,不说轻而易举,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可惜了,贺衍川志不在此。 从始至终,他的心之所向都是纵马踏遍祖国山河。 倘若不是抚养他长大的且忠于皇室的薛家人恳求他以皇叔的身份辅佐幼帝,避免外戚掌权,他根本就不屑于卷入京城的权利漩涡。 贺衍川叹息,高处不胜寒,别人只看得见他大权在握,却不知他腹背受敌,连性命也岌岌可危。 不知沉思了多久,外面陡然传来车夫的轻声提醒,“王爷,到了。” 贺衍川睁开眼睛,迷惘的眼神立即蜕变为清醒和冷漠,踏出马车的那一刻,他不再是贺衍川,而是那个无所不能、令人闻风丧胆的摄政王。 刘管事站在马车旁,手里撑着把素伞,伞面积了一层雪花,显然在此处恭候多时了。 见到贺衍川,他先是问好,而后又急切地告知他“王爷,沈家小公子求见您,已经在门外等了两个时辰了。” 贺衍川怔了怔,心中顿感不妙“哪位沈小公子?” “沈老丞相的亲孙子,沈容小少爷。”同时也是兵部尚书沈业成的嫡次子。 刘管事撑着伞往旁边让了让,贺衍川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石狮子旁边的那个人形雪人。 大抵是听见了这边的动静,雪人动了动,身上的雪沫滑落,露出了里面鲜红的衣料来。 还不等贺衍川有所动作,那雪人就激动地要往这边走,跟只见了鲜花的小蝴蝶似的,只可惜小蝴蝶被冻僵了翅膀,还没走两步就直直扑进了雪堆里,挣扎了好几下也没爬起来。 摄政王的小软妃(2) 第二章薛沈两家关系 停马车的地方离石狮有好一段距离,贺衍川步子迈得大,大氅的摆尾被寒风吹起,刘管事举着伞,小跑才能跟上,可见贺衍川心里有多急切。 沈容手脚都被冻麻木了,正撅着屁屁趴在雪堆里动弹不得,下一秒却被抱起搂进了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中,头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语气比这个冬季还要寒冷,“回府。” 刘管事在看见贺衍川不顾形象地奔向沈容时就明白今天自己恐是免不了要遭一顿责罚了。 这里可是摄政王的王府大门前,一天十二时辰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会引起京城局势翻天覆地的变化。 军饷贪污案闹得沸沸扬扬,沈容从站在王府门前那一刻起就成了万众瞩目的对象。 他父亲沈业成被投入大牢,他此行的目的昭然若揭,所有人都在陪他等,等待贺衍川看见他时到底会是什么反应。 毕竟即便心里再有不甘,如今朝堂还是贺衍川说了算,这次调查究竟是要轻拿轻放做个样子以作警示,还是追究到底拔树搜根?全看贺衍川这次如何对待上门求情的沈容了。 若是迎进府中接待,那便是前一种结果,若是劝其原路返回甚至时施以责骂,不消多说,他们牵涉其中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到时候为了保住自己这条命,他们也不得不采取一些措施了。 不过谁也没想到偏偏今日小皇帝要犯蠢,竟拖得贺衍川晚了将近三个时辰才出宫。 沈容立在冰天雪地里受冷冻之苦,他们心里也火烧火燎地着急,想着往后若是寻到机会,定要好生折腾小皇帝一番,以解心头之气。 好不容易熬到贺衍川和沈容见面,事情的发展却有些超出他们的想象。 那个向来冷酷沉稳、以杀伐果断闻名的贺衍川,居然因为沈容跌倒而露出了惊忧的神色,还全然不顾摄政王的威仪,亲自将人抱进了王府。 暗中观察的诸人具是疑惑,沈家那个小傻子为何能得此殊荣? 最后还是家中的老太爷看出了其中的门道,眯了眯苍老却仍旧精明的眼睛,悠悠道“沈皇后被废之前,沈家与薛家往来密切,那时贺衍川还姓薛,是薛家嫡子,与沈业成的嫡长子沈易情同手足,沈容是沈易的同胞幼弟,想来贺衍川在那时便和沈容有了些情谊。”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是了,先帝在位时,沈老太爷官至宰相,镇守西北的薛家军更是声名在外。 文官之首与武官之首关系融洽,好得像是一家人一样。 这样强悍的势力当然不能容于天生疑心病重的帝王眼中,于是当时的沈皇后,也就是沈容的姑姑因涉嫌谋害皇嗣被废,囚于冷宫,最后郁郁而终。 传闻中被沈皇后谋害的皇嗣,正是贺衍川那时名义上的长姐薛贵妃的腹中胎儿。 为了安抚薛贵妃的丧子之痛,也因她德才兼备,皇帝特立她为新后,统领后宫。 除此之外,先帝还在前朝打压沈家提拔薛家,一个走上云端一个没入尘埃,再加上皇嗣和立后之事,即便知晓这是帝王的阴谋,薛沈两家也无可避免地生出了嫌隙,最后越分越远,甚至开始互相仇视。 尽管小皇帝登基后由薛老将军授意,立了沈业成膝下比小皇帝大了两岁的小女儿沈乐为帝后,以图缓解两家僵硬的关系。 可身为摄政王的贺衍川对沈家的态度向来冷淡,一直是公事公办,怎么到了沈容这里就有所不同了? 若说是因为跟沈易有交情,但贺衍川十四岁前往西北大营,直到二十四岁才归京认祖归宗,改薛姓为贺姓,由薛小将军变为小皇叔。 那时沈贺两家关系已经大不如前,他也早跟沈易断了来往,又怎么可能会在意沈容这么一个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傻子? 思来想去,唯有一种可能,那沈容虽痴傻,但模样却是一顶一的好,听说连以美貌闻名京城的当今皇后,也就是沈容的妹妹沈乐也要逊色他三分。 京城中的公子哥们好养男妾,若不是沈容的身份摆在那儿,指不定早被哪个纨绔抢夺去金屋藏娇了。 想到这儿,众人才幡然醒悟,沈家派沈容前去的目的可能不止是求情,倘若贺衍川将沈容收入房中,哪怕只是个妾室,沈家也算是与贺衍川攀上亲家关系了。 如今贺衍川大权在握,跟他攀上亲戚,不仅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就连救出沈业成也不再是一件难事了。 贪污案调查进行得如火如荼,在这个敏感时期,贺衍川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抱沈容进府,根本无法抵赖,这正中了沈家的下怀。 众人暗自恼怒,这沈家居然卖子求荣,实在是诡计多端,太不要脸了! 摄政王的小软妃(3) 第三章川川,吃梅花糕 跨进大门以后,贺衍川走得极快,宛如一只气势如虹,直直射向目标的利箭,但步伐却始终稳当,没有让怀里那人受到半分颠簸。 刘管事小跑着跟在后面,有几次踩到地面上刚落下的新雪时还差点滑倒。 万幸,紧赶慢赶,他还是跟上了贺衍川的脚步。 只是当看见贺衍川前进的方向时,刘管事蓦地瞪大了眼睛,差点惊声叫出来。 王爷竟然要带沈容去他自己居住的主院! 即便沈容是贵客,王爷亲自抱他进府已是天大的恩赏,王府里有这么多待客的地方,王爷怎么偏生就带他去了自己的院子。 方才门口发生的事儿,恐怕不出半个时辰就能传进有心之人的耳朵里,后续的风言风语肯定少不了,但若是想要个体面的解释,也不是没有。 贺衍川与沈易有旧情,视沈容如亲弟,看见弟弟淋了雪,关心则乱,情急之下才直接伸手抱了人。 这说明贺衍川心善念旧,还有益于美化他的名声。 但这个理由可不足以解释贺衍川为什么要把沈容带回自己的院子里,异姓兄弟关系再好也总得有个界线,更何况贺衍川与沈容都已是成年男子。 这世上哪有成年男子会把兄弟抱回自己卧房那样私密的地方?这听着就不是什么正常的举动。 作为摄政王,贺衍川如今正是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一言一行都惹人注目,稍有不慎就容易落人口实,遭人唾骂。 刘管事不明白,贺衍川虽然一直被外人传为是狠厉跋扈的主,但行事向来谨慎,每一步都走在规则章程之内,绝不轻易犯错。 怎么一遇到这沈容,就什么都顾不上了,比个十几岁的小伙子还要冲动急躁。 他不担心自己的行为会引来什么后果,刘管事却是急得想跺脚。 眼看马上就要进院门,刘管事深呼吸一口气,故意落后一步,瞥了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厮一眼。 小厮顿了一秒,立即反应了过来,低声道“管事放心,小的这就去提点他们几句,今天在府里发生的事情,绝对一个字都不会被透露出去。” 能贴身跟着刘管事的,哪个不是长了颗七窍玲珑心,说完这话,小厮便转身办事去了。 方才他们来的路上,可是遇见了不少下人。 刘管事满意地点点头,折回了院里去,这时的贺衍川已经将沈容抱进了暖阁。 今年刚入冬贺衍川屋里就点了火,烧的是宫里送来的银碳,顶好的品质,一点烟气也无。 暖阁里温暖却不燥热,贺衍川把沈容放到垫得柔软的小榻上,伸手就去脱他外面凝了冰的梅红色斗篷,朝侍女伸手冷声道“拿我那件白狐裘过来。” 下人们在看见贺衍川抱着个“冰坨子”进来时纷纷惊了几秒,但好歹都是贺衍川屋里伺候的人,心思机灵着,回过神来以后就有序地忙开了。 沈容从见到贺衍川起就没有说过一句话,连声都没吭,被贺衍川抱起来以后也是乖乖地缩在他怀里。 这下贺衍川帮他解了斗篷,正准备帮他脱下沾了雪的外裳,却见他低着头,双手死死地搂着肚子,像是在护着什么珍贵的宝物一般。 “手松开,我给你把衣裳脱了。”两人十多年没有说过话了,贺衍川想让自己温柔些,但话说出口时还是习惯性地带了几分冷淡与强硬。 他蹙了蹙眉,心下有些后悔,却没有表现出来。 但沈容却像是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陌生感,缓缓地抬起了僵硬的脖子,冻得通红的脸面向贺衍川,眉毛眼睫上还带着没融化的白霜。 在看清贺衍川脸的那一刻,沈容原本呆滞的目光忽然恢复了灵动的光芒,冻僵的唇角也慢慢扬了起来。 他像是泥里睡迷糊了的种子,在感受到熟悉的温暖时以为是春天到了,于是铆足劲儿地顶开雪堆,在一片寒冷中傻乎乎地冒了头。 这种行为是在找死,但在看见那个给予他温暖让他发芽的人时,他还是愉快地向他摇摆起了自己两瓣嫩绿的小芽。 他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宝贝展示给这个人类看。 “川川,你、你要不要吃梅花糕?”沈容哆哆嗦嗦地开口,缓慢地伸出已经被冻僵的双手,将怀里的小食盒送到了贺衍川面前。 第四章川川骗小孩 川川,久违地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贺衍川心跳猛然停顿了一下,往日的记忆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川川,川川,这是厨娘特地给我做的梅花糕,分你吃。”八岁的沈容长着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笑容又软又甜,欢欢喜喜地与贺衍川分享自己最喜欢的吃食。 一旁的沈易跟贺衍川同年出生,十三岁的小少年比沈容不止高了一个头,正仗着自己身高腿长,乐呵呵地去揉弟弟软乎乎的脸蛋。 摄政王的小软妃(4) “沈小容啊沈小容,京城人人都夸你是神童,三岁识字五岁作诗八岁就能提笔写文章,但你这个小神童记性怎么这么不好,我都告诉过你多少次了,要称呼薛公子为薛大哥或者衍川哥,不能叫川川,这是人家的乳名,是你这个小家伙能叫的吗?” “唔,沈大易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记性也没好到哪里去,娘都跟你说过不许你再揉我的脸了你还揉,万一把我的脸揉坏了,我变丑了怎么办?” 沈容把糕点放在贺衍川面前,气呼呼地拍开沈易的手,黑黝黝的大眼睛很凶很凶地瞪了他一眼。 “变丑就变丑,正好,最近又有几个夫人上门来跟娘说想要自家女儿跟你订娃娃亲了,照这么下去,沈小容你长大以后很容易变成喜欢玩弄小姑娘感情的纨绔子弟的,不过要是你变丑了,那些夫人和小姑娘们就不会轻易被你欺骗了。” “少为你做坏事找借口。”沈容哼哼几声,紧接着就害羞地撅了噘嘴,小声道“而且我又不打算娶女子为妻,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沈易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大笑几声后看着沈容道“你一个八岁的小孩,懂什么是喜欢吗?还有,你不娶女子,难道还要娶男人?” “是又怎么样?本朝又不是没有娶男妻的先例,我就是喜欢男子又如何?”沈容一脸不服气,眼神还羞涩地往贺衍川身上瞟。 沈易看看沈容又看看贺衍川,噗嗤一声笑了“不是吧沈小容,你不会想说你喜欢的人是薛衍川吧?” 这次沈容没有说话了,他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一般,害羞地低下头,两只肉乎乎的小手胡乱地绞着衣摆。 沈易惊讶又好笑地看向贺衍川,揶揄道“行啊薛衍川,真不愧是名满京城的薛少爷,前有宋家女直言非你不嫁,今有八岁稚子欲娶你为妻,啧啧,处处都有你的桃花啊。” 那时的贺衍川正是轻狂张扬的年纪,他不曾把好友的戏言和幼子的童言当真,却也存着玩笑的心思,抬手揉了揉沈容的头发,道“小容儿若是真喜欢我,那就将往后每一年的梅花糕都全数赠与我吃,你要是能办到,等你及冠之后,我要是还未嫁娶,就考虑嫁与你,如何?” 沈容虽聪慧,但因过分喜欢贺衍川,倒没意识到这是玩笑话,真信了贺衍川以后会嫁给自己。 等贺衍川一说完,他就忙不迭地跑去厨房,将厨娘做的所有梅花糕都端来送给了贺衍川。 看着自己傻乎乎的弟弟,沈易不仅没有提醒他贺衍川只是在开玩笑,还很没有良心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薛兄,我这弟弟可是个较真的性子,你收了他的梅花糕,到时候要是不答应嫁给他,可有的你麻烦咯。” 贺衍川品尝着味道甜腻的梅花糕,轻笑道“不过稚童之言罢了,等小容儿长大了,见识到了女子的柔情,哪还能喜欢我这种糙汉子,这梅花糕想来也送不了几年,能让他开心些也好,更何况……” 他挑了挑眉,眉目间满是少年风气,“我可不认为等到小容儿及冠时,我还是孤身一人,沈兄你也说了,我可是处处都有桃花。” 沈易看着好友,笑道“你啊你,简直坏透了。” 贺衍川道“你也不差。” 第五章嘿嘿,川川也吃 那日的玩笑,除了沈容,谁也没当真,而沈容最后也确实没有在及冠之年娶到贺衍川。 倒不是因为贺衍川在沈容及冠之前就有了伴侣,而是因为除了第一年,往后的很多个冬季,沈容都再没机会把梅花糕送出去了。 同年夏天,沈容的姑姑沈皇后谋害贺衍川姐姐肚中的皇嗣被废,皇帝由此开始,慢慢割裂薛沈两家。 薛沈两家在皇帝夺位时属于中立派,不攀附任何一个皇子,只忠于皇室。 所以一开始皇帝还是信任他们的,不然也不会让两家的女子进宫,并赋予高位。 可皇帝自己的皇位来得不干净,所以疑心病极重,看不得薛沈两家交好,并且势力也在逐渐强大。 他生怕未来后宫中薛沈两家的女儿诞下皇子,到时候外戚掌权,自己也会像太上皇一样被赶下位。 所以他对两家使用了离间计。 为保住整个沈家,沈老丞相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言辞斥责沈废后蛇蝎心肠,为天地所不容,并且表明这件事与沈家无关,下跪痛哭着请求皇帝严惩沈废后。 此等大义灭亲之举,倒是得到了很多人的赞赏。 为了证实沈家的清白,沈老丞相主动辞去丞相之位,还激动地说会举家离京,往后除非帝王召唤,否则沈家人永不入京。 皇帝本就没有找到沈皇后与沈家勾结谋害皇嗣的证据,如今沈老丞相先退了一大步,他要是继续追究,倒显得他咄咄逼人了。 摄政王的小软妃(5) 毕竟沈家祖上在大晟开国时出过大力气,并且几代为官,以清廉著称,在外界还是极有威望的,一刀阉割恐会引起朝臣不满。 最后皇帝应允了沈老丞相的请辞,不过倒是没有让沈家离京,沈家除了被打入冷宫的沈废后,其他人表面上倒依旧是平平安安的。 只是不知是巧合还是偶然,沈老丞相离开朝堂后,曾经与沈家来往密切的官员多多少少都受到了打压。 与之相反,薛家的亲信们却陆续得到了重用。 原本亲密和睦的薛沈两家,自此分崩离析。 这年秋天,贺衍川刚过完十四岁生辰便与其父一同前往西北大营,直至十年后帝王病危才得以回朝。 沈易考取功名第二年就被外派出京,至今未归。 至于沈容,在贺衍川离去那年的冬天,不幸落入家中枯荷池里,一场高烧过后,从人人称赞的小神童变成了迟钝笨拙的小傻子。 小太子年幼登基,贺衍川临危受命成为摄政王辅佐幼帝,算起来至今已有五年。 但这五年里,他不曾主动去找过沈容,沈容也从未出现在他面前。 可不知是否是天意使然,时隔十五年,同样是在冬天,同样是那个人,今日同样欢欢喜喜地把梅花糕送到了他眼前。 “川川,你不吃吗?梅花糕,很好吃的。”沈容裹着带有贺衍川气息的狐裘,外面还披了一条棉被,像个球似地缩在贺衍川怀里,仰头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看。 贺衍川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伸手摸了摸沈容已经变得干燥温暖的头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还觉得冷吗?” 沈容摇摇头,傻笑道“不冷了,屋里暖和,川川身上暖和,川川的手更暖和。” 半个时辰前,贺衍川帮沈容脱了沾雪的外裳,给他披上狐裘棉被保暖,又将人搂进怀里,甚至毫不嫌弃地将他的脚塞进了自己温暖的腹部。 再加上暖阁里热乎,沈容被雪水打湿的头发都烘干了,没道理身体还没回暖过来。 贺衍川又喂沈容喝了一口热水,见他精神头还好,便继续提问“今日是谁送你过来的?” 沈容巴巴地盯着贺衍川轮廓锋利的侧脸,不愿意从他脸上移开视线哪怕一秒。 “是阿青,他说川川你回来了,要带我来看你。”说着,沈容突然骄傲地仰了仰下巴,开心地左右晃了晃脑袋,“我记性可好啦,我记得川川你爱吃梅花糕,特地给你带来了哦。” 幼童般稚嫩的语言,让贺衍川又下意识回忆起了往昔,但看着沈容痴傻的眼神,他心中不由得一阵刺痛。 曾经的美好,终究只能是曾经了。 “不过我跑回去拿梅花糕,阿青不高兴了,他说我浪费太多时间了,可是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在跑了!” 沈容烦恼地噘了噘嘴,“爹爹好几天没有回家了,娘不高兴,祖母不高兴,我屋子里的哥哥姐姐们也不陪我堆雪人了,他们都不敢对我笑了。” “川川。”沈容拉了拉贺衍川的衣袖,眼神澄澈,“你知道我爹爹去哪里了吗?你叫他快回家吧,他回去娘和祖母就会高兴了。” 贺衍川垂眸看着沈容的眼睛,许久之后才别过眼去,但他依旧没有回答沈容的问题。 “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叫人给你做。”他用力裹了裹沈容身上的棉被,语气温柔地询问。 沈容脑子笨,贺衍川随意一带就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他摸了摸肚子,点了点头,“饿了,想吃萝卜老鸭汤。” 贺衍川继续引导“还有其它想吃的吗?” “炸春卷,辣子鸡,炒小白菜……唔,想不起来了。”沈容迷茫地挠了挠头。 贺衍川眼神示意,旁边的丫鬟便转身朝厨房跑去。 这会儿天都擦黑了,沈容又在外面站了几个时辰,估摸着早就饿坏了。 饭菜还有一会儿才能准备好,贺衍川拿起一块梅花糕递到沈容唇边,想让他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可看着眼前的梅花糕,沈容却摇了摇头,“这是给川川你吃的,我不吃。” 贺衍川道“我们可以一起吃。” 沈容还是摇头,他甜甜地笑了笑,道“梅花糕,全部给川川,川川嫁给我。” 贺衍川怔住,心中愕然,沈容居然还记得当年的那个玩笑。 “小容儿……”贺衍川沉声低唤,这是两人见面以后,他第一次叫沈容的名字。 沈容几乎是下意识地答应“嗯,川川,我在!” 时过境迁,如今的贺沈两家再回不到往日的亲近,贺衍川回京以后看过了太多的物是人非。 无论是在西北大营时还是回了京城后,贺衍川都给沈易写过信,可每次收到的回复,不过都是几句客气得不能再客气的问候。 摄政王的小软妃(6) 从前的挚友,现在却连陌生人都不如。 贺衍川没有主动去见沈容,怕的也是这种情况,他想着连沈易都疏远他了,已经痴傻了的沈容又怎么会记得当年的事与情。 可他万万没想到,所有人所有事包括他自己都变了,只有沈容,依旧还是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孩童。 贺衍川重新叫人上了几盘糕点,这回沈容倒是愿意吃了。 “小容儿。”贺衍川目光落在吃得腮帮子鼓鼓的沈容脸上,柔声问他“这几日可有人跟你说起我?” 沈容回答问题向来积极,更何况这还是他喜欢的贺衍川,前几次贺衍川问他什么他都老实地回答了。 但现在这个问题却像是难到他了,他慢慢地把嘴里的糕点咽了下去,眼神不安地四处瞟,闷了许久才小声哼哼出一句“祖母不让我告诉别人。” 这时,正在家中等待的沈老太太耳朵忽然一烫,心中生出一种不详的感觉。 难不成自己的计划要落败了? 贺衍川安抚了不安的沈容,脑子里已经有了想法。 新帝登基以后,薛家尽其所能地去弥补沈家,想修补与沈家的关系,沈业成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提拔为了兵部尚书。 而自己与沈易通信的事,沈家人想来也是知道的。 沈家自从沈废后出事以后就一直低调行事,沈容十五岁那年,沈废后在冷宫郁郁而终,第二年沈老丞相也因病去世。 如今沈家是沈老太太在做主,她死了丈夫女儿,如今就剩沈业成一个儿子了。 为了救他,沈老太太只能选择铤而走险,在确认沈容还记得贺衍川以后,就将他送了过来,看看贺衍川会不会念在沈家两兄弟的情分上,饶过沈业成。 “你祖母倒也狠心,知道我不回来刘管事不敢轻易迎你进门,眼睁睁看着你在外面淋了这么久的雪,居然也没有想过要先把你接回去。”贺衍川看着傻愣愣的沈容,轻声叹气。 于沈老太太而言,一个傻孙子,终究是敌不上他的亲儿子。 儿子辈有沈业成,孙子辈有沈易和其他庶子庶女,曾经最受全家人宠爱的沈容,在变傻以后却成了可有可无的弃子。 即便贺衍川念在旧情不会拿上门来“求情”的沈容怎么样,但沈容进了摄政王府,外界会怎么传他,于他的名声有何影响,沈老太太难道猜不到吗? 沈容可是沈家的小少爷,沈老太太的嫡亲孙子,何至于狠心至此。 沈容对贺衍川说的话似懂非懂,也不知该如何询问,便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贺衍川无奈“傻些也好,懂得越多,烦恼越多。” “嘿嘿,川川也吃。”沈容拿起梅花糕,亲手喂给贺衍川。 第六章明媒正娶,迎沈容进门 这次贺衍川没有拒绝,哪怕是换作今早,他都没有想到有一天还能吃到沈容送给他的梅花糕。 糕点带着梅花的香气,软甜可口,还是当年的味道。 如同怀中的这个人,还像当年那样天真无邪。 饭菜摆上来之前,贺衍川已经给沈容换上了干净的衣物鞋袜,也用温水洗去了手上沾到的糕点碎屑。 沈容吃饭时倒是出奇的乖巧,只安安静静地吃东西,除非贺衍川主动找他交谈,不然他一句话都不会说。 用过饭,贺衍川叫刘管事请的大夫也到了。 今天沈容到底是冻了好几个时辰,贺衍川自己帮沈容看了一遍仍然不放心,还是叫了大夫过来,让他仔细帮沈容查查身体可有什么不好。 大夫看病时,贺衍川想去外间与刘管事说几句话,结果刚起身就被沈容拽住了衣袖。 “川川要去哪里?我也要去。”说着就要从软榻上起来。 贺衍川伸手将他按坐回去,温声道“我就在外间,几步路的距离,你乖乖让大夫给你看病,我待会儿再来陪你说话,可好?” 贺衍川恶名在外,这位大夫也来过王府几次,每次见到贺衍川都战战兢兢的,无其它原因,就是这位摄政王实在忒吓人了。 无论春夏秋冬,整个人始终都是冷冰冰的,气势威严冷酷,长了张颠倒众生的俊脸,却是从来都不笑。 这还是大夫第一次看见贺衍川如此温柔体贴的样子,简直跟变了个人似的,他惊得手都抖了一下。 贺衍川注意到了大夫的动作,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瞥了他一眼。 大夫被看得一激灵,大冬天的,后背都冒了冷汗。 不过还好贺衍川很快就出去了,不然他可能会腿软得直接摔地上。 外间也放着炭盆,火烧得旺,暖意很足。 贺衍川却没有安生待在屋里,他走到门口,冷风一吹,让他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摄政王的小软妃(7) 刘管事站在他身边,微躬着腰,极为恭敬地说“王爷,下人们老奴都提点过了,嘴巴捂得严实着呢,不会往外面乱传话的。” 贺衍川没有回应,只是定定地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眼神冷然,不知在想什么。 刘管事搞不清楚贺衍川的想法,默了默,又道“今日是老奴怠慢了沈小公子,等会儿老奴就自行去领罚。” 刘管事说完这话,贺衍川还是没动静。 他本来想询问贺衍川,今晚是要将沈容留下还是送回去的,但看贺衍川现在这态度,他也不敢轻易开口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刘管事心虚得恨不得跪下来直接求罚,问贺衍川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的时候,贺衍川终于慢悠悠地出了声。 只不过听了他的话以后,刘管事宁愿再担惊受怕十倍,也想要贺衍川把这句话收回去。 因为贺衍川说的是“我若想长久把沈容留在身边,是不是只有娶他进门这一个法子?” 刘管事差点就给贺衍川跪下了。 我的爷,沈家把沈容送来就是挖坑给你跳的,你不反击也就罢了,怎么还真就心甘情愿地跳下去了呢? 您要是真把沈容迎进了门,到时候沈业成判轻判重,外人都有理由去质疑您公正与否。 更何况沈容还是个……智力不全的。 您这不是自讨苦吃,还一次就讨了两个苦嘛。 刘管事此时恨不得自己就是个哑巴,但贺衍川都问了,他又不能不答。 思量片刻后,刘管事只能婉转地提议“王爷您要是对沈小公子有意,大可等过阵子再与沈家议亲,不必急于一时,老奴料想沈家应当也是十分乐意与王府结亲的,虽然只是个侍妾,但沈小公子个人情况也不太……” 刘管事话还没说完,贺衍川就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谁说我要让沈容给我当侍妾的?” 在刘管事逐渐瞪大的眼睛的注视下,贺衍川无比认真地说“沈容既然嫁给我,自然是要做正妃的,我会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把他迎进门。” 刘管事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脑子都不会转了,他下意识道“这如何使得……” “为何使不得?”贺衍川看着明显呆住的刘管事,语气冷了几分,“你觉得沈容是男子,又是个傻的,所以不配当我的王妃,对吗?” 第七章怎么这么黏人 刘管事要是现在还看不出贺衍川对沈容的在意,那他就白活这么些年了。 他心里的想法确实就是如贺衍川所说的这样,但看着贺衍川阴鸷的眼神,他哪怕再蠢也知道不能说真心话。 “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刘管事的腰弯得更低了,他颇有些苦口婆心的意思,“王爷您娶正妃是大事,牵涉颇广,至少也得找老将军商量,权衡利弊,再下定论也不迟。” 在刘管事看来,摄政王妃是需得由朝中重臣的嫡亲女儿来当的。 如今小皇帝一派和贺衍川一派的矛盾眼看是愈演愈烈,如果贺衍川能够通过结亲拉拢一位朝臣,这无疑是为自己增添了一份势力。 沈家被先皇打压了十年,现在在朝中基本说不上什么话,所以摄政王妃的位置不适合由沈家人,更不适合由沈容来坐。 刘管事想,老将军肯定是不会同意贺衍川娶沈容为妃的,而放眼望去,如今能劝得动贺衍川的,也只有贺衍川的祖父薛老将军了。 贺衍川盯着刘管事看了半晌,似乎已经洞穿了他的想法,最后只冷冰冰地问了一句“刘管事,你觉得你是本王的人,还是薛家的人?” 刘管事浑身一颤,后背立马就冒了冷汗,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忙不迭地磕头,哑着嗓子道“老奴对王爷忠心耿耿,其心日月可鉴,还望王爷明查!” 刘管事此刻恨不得回到刚才,撕烂自己那张惹是生非的嘴。 他刚因为怠慢了沈小少爷得罪了贺衍川,这会儿怎么就糊涂到拿老将军来压贺衍川,规劝到主子头上去了呢? 贺衍川肯给薛家几分薄面,不过是看在薛家两代人对他的养育之恩,可论地位,贺衍川是摄政王,薛家再强盛也始终是臣子。 薛老将军能不能在贺衍川面前说得上话,到底还是要看贺衍川愿不愿意听,主导权在贺衍川手里。 薛家尚且如此,他一个小小管事,在贺衍川手底下讨饭吃的奴才,居然胆大妄为到管起了贺衍川的婚事。 他方才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 贺衍川仿佛没有看见刘管事抖如糠筛的身躯,语气依旧平淡“当初祖父看你在薛府勤勤恳恳半生,才将你赠与我管事,可哪怕你跟了我五年,骨子里似乎依旧刻着薛家的姓,这可让我怎么办才好?” 摄政王的小软妃(8) 说到最后那句话时,贺衍川嗓音森然,宛如寒冬野外隐藏于雪下捕猎的兽,阴鸷嗜血。 刘管事头磕得更响了,满口都是求饶的话,“老奴知错了,是老奴多嘴,请王爷责罚!” 再重再狠的刑罚他都能受,只要留他一条贱命就好,如若被送回薛家或者是直接赶出府,那他这辈子就算到头了。 刘管事磕这头可是半点水也没掺,没过多久地上就见了血,贺衍川看着厌烦,冷声道“行了,少在这里污我的眼,罚半年月俸,再去领二十大板,脑子清醒了再回来做事。” 毕竟是祖父派来的人,平时办事也算得力,这次虽越了矩,但本心是向着他的。 贺衍川懒得再培养一个管事,不过也不是会永远容忍他,要是下次再犯错,直接杀了便是。 “多谢王爷开恩!”刘管事心里高悬的大石头轰然落地,身体一放松,差点跌地上起不来。 但贺衍川身上散发出的杀意还是让他迅速清醒了过来,惨白着一张脸起身,哆哆嗦嗦地站到了贺衍川的视野范围外去,害怕碍了他的眼。 贺衍川也没看他,只是道“往后你们就将沈容当做府上第二个主子,要是哪个奴才敢眼瞎冒犯了他,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老奴明白了。”刘管事回答得很迅速。 贺衍川不再理会他,转身回了暖阁里,大夫已经为沈容诊好脉,此刻正站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规矩得要命。 “川川,你回来了。”沈容正无聊地扯着衣角,一看见贺衍川脸上就露出了天真的笑容,说着话便要往贺衍川怀里扑。 今天被贺衍川护在怀里暖了几个时辰,沈容得了趣,知晓被他抱着是件极舒服的事,也不顾周围其他人的目光,抬手就搂住了贺衍川的脖子。 贺衍川倒也没有避开,顺着沈容的心意将人搂抱起来放在腿上,笑道“怎么这么黏人?” 沈容蹭了蹭贺衍川的下巴,语气似在撒娇又似在抱怨,“川川骗人,明明出去了很久,还说一会儿就回来了。” 贺衍川失笑“行,在下给小容儿赔个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可好?” 沈容本身就没有真的在怪贺衍川,他也舍不得怪他,贺衍川这番“伏低做小”的表演倒是把他逗乐了,还没完全撇下去的唇角,又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川川这么好,自然是要原谅的。”被贺衍川哄了,沈容笑容里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小得意。 “瞧瞧,嘴角都要翘上天了。”贺衍川笑得无奈,伸手摸了摸沈容的头。 贺衍川对沈容的宠溺,在场的下人以及那个大夫都看在眼里。 稍微聪明些,知道点外面那些事儿的,都暗叹沈家真是走了步好棋。 把沈容哄乖了,贺衍川才将目光投向了旁边的大夫,淡淡道“说吧,他的身体可有大碍?” 大夫低着头上前,弯腰答道“回王爷,沈小少爷本就比同龄人孱弱些,到了冬季更应小心保养,但今日受了冻,寒气入体,对身体损伤极大,服不得烈性的药,只能先固本,再慢慢用汤药滋补回来。” 沈容年幼在冬日时落入荷池,不仅发烧烧坏了脑子,身体更是留下了病根。 这些年一直请人开药调养着,但就是一直不见好,这在京城已经算不得什么秘密了。 贺衍川当然也是知道这事儿的,他垂眸看着一脸懵懂的沈容,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虽然人现在看着无恙,但我怕他半夜起烧,你今夜就在府里住下,随时待命,至于固本滋补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希望不要让本王失望。” 第八章做川川的新娘子 大夫觉得贺衍川最后那句话没说全,他想说的应该是“希望不要让本王失望,不然宰了你”。 大夫欲哭无泪,只能战战兢兢地答应贺衍川的要求,借着给沈容熬药的由头赶紧跑了。 这时外面的雪势已经小了许多,夜色沉沉,贺衍川完全没有要把沈容送回沈府的打算,刘管事刚刚被敲打过,自然也不敢再上来触贺衍川的霉头。 他老老实实听贺衍川的话,或许过几年贺衍川败给了小皇帝,他也会死,但他要是不听话,贺衍川现在就能让他死。 活一天还是活得久一点,刘管事还是能分清的。 至于沈容,不知是来之前家里人就交代过他今天可能会留在摄政王府过夜,还是他太过喜欢和依赖贺衍川舍不得走,反正是连往门外看一眼的举动都没有的。 大夫走后,沈容就缩在贺衍川怀里跟他说话,一会儿聊他在后花园逮到了两只蛐蛐儿,一会儿说爹娘带他去街上看花灯,哪里有个成年男子的样子,分明就是个天真的幼童。 摄政王的小软妃(9) 刘管事匆匆给额头上了药,垂着头在外间侯着,时不时就能听见沈容咯咯咯的笑声和贺衍川耐心的回应。 睡前,为了预防沈容着凉,大夫熬了一碗药送过来。 那药又黑又浓稠,还没端进屋贺衍川就闻到了苦味。 贺衍川本以为以沈容的性子,可能要哄一会儿才肯喝的,是以当沈容自然地接过药碗,苦着脸但并动作快速地喝完了一整碗药时,他眼里流露出了惊讶的情绪。 “啊,川川,药苦。”沈容把碗递回给丫鬟,委屈巴巴地冲贺衍川吐着舌头。 贺衍川反应过来,连忙将早就备好的蜜饯喂了一颗给他,沈容嗷呜一声就把蜜饯接了过去,湿热的嘴唇从贺衍川指尖滑过。 “好甜,喜欢。”沈容晃着贺衍川的手臂撒娇,“我今天也乖乖喝药了,川川再给我一颗蜜饯好不好?” 贺衍川看着乖巧的沈容,依言又喂了他一颗蜜饯,但他注意到了沈容话里的“也”字。 沈容捧着脸欢喜地品尝着甜丝丝的蜜饯,听见贺衍川问他“小容儿经常喝药吗?” 沈容点头,似乎是想到了不愉快的经历,撇了撇嘴,道“药好多,好苦,要经常喝,不喝祖父祖母不高兴,他们说喝了药我才会好。” 大约是给沈容滋补身体的汤药,贺衍川这样想。 年纪小小就落下病根,沈容这些年不知吃了多少药,怪不得沈容方才喝药喝得这么熟练。 但既然喝了那么多年的药,怎么始终就是不见好呢? 真不知是沈家没尽心,还是沈容的病本就难治。 贺衍川想着这些事情,眉头不自觉地就皱了起来,下一秒,一只温热的手抚上了他的眉心。 “川川不要皱眉。”沈容摸摸贺衍川的眉头,又从盘子里拿起一颗蜜饯喂到他嘴边,用哄小孩子的语气道“蜜饯很甜,川川吃了就开心了。” 贺衍川握住沈容的手,看着他清澈干净的眼眸,叹息道“你若是没有出事,今天该是何等的风光。” 沈容年幼时便聪慧异常,哪怕后来沈家遭受打击没落了,以他的才气,哪怕不入朝为官,肯定也是享有名誉的名士。 可终究是世事无常,曾经的小神童,如今竟也成了家人投石问路的棋子。 沈容喜欢贺衍川喜欢得紧,贺衍川握他的手,他便反握回去,掰着贺衍川修长的手指玩,像是得了什么新奇的玩具似的。 “小容儿。”贺衍川唤沈容的名字。 “嗯。”沈容抬头看向贺衍川,“怎么了?” 贺衍川想起刚才跟刘管事说的那些话,心里掠过万千思绪,可他最后还是问出了口,“这里是我的家,小容儿喜欢这里吗?” 沈容不疑有它,点头道“喜欢,川川在这里,我喜欢川川。” 贺衍川闻言唇角扬了扬,继续问道“那如果我说,要小容儿嫁给我,以后每天都跟我一起住在这里,小容儿愿意吗?” 沈容抓住了里面的关键词,他眼眸发亮,激动道“嫁给川川?川川要我做你的新娘子吗?” 贺衍川道“小容儿你还知道什么是新娘子?” “知道!妹妹是新娘子!”沈容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兴奋得脸都红了,“娘说妹妹是新娘子,皇上是新郎官,新娘子嫁给新郎官,给他生孩子!” 他拉着贺衍川的手,眼神干净无比,语气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那样寻常,“川川也想当新郎官,让我当新娘子嫁给你生孩子吗?” 沈容不知害羞,说这话的声音可不小,外间刘管事听见这话眼前一黑,直在心里呐喊命苦。 这样的沈容,怎么担得起摄政王妃的名头! 暖阁里伺候的丫鬟们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把脸埋得更低了,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惧。 贺衍川心里虽然讶然,但他已经有些习惯了沈容的口无遮拦,因此表情倒是还算平静。 沈容说的妹妹,应该就是嫁给小皇帝的沈乐,今天刚被他斥责过的沈皇后。 “我们不生孩子。”贺衍川耐心地跟沈容解释,“男子和女子成婚才能孕育子嗣,我们俩都是男子,所以不用生孩子。” 沈容似懂非懂,嘟囔道“真的不要生孩子吗?” 贺衍川急于知道沈容的心意,不想再继续谈论孩子这个话题,于是便再次道“所以小容儿愿意做我的新娘子吗?” 沈容几乎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愿意,我要做川川的新娘子,天天跟川川在一起!” 沈容的果断在贺衍川的预料之中,过了这么多年,沈容在痴傻的情况下还记得他,并且还对他如此依赖,会同意也很正常。 或许他并不知道新娘子的真正含义,但只要能和贺衍川在一起,别说是新娘子了,叫他做个小厮他恐怕也是会欣然答应的。 摄政王的小软妃(10) 沈容是小孩心性,贺衍川怕他将来后悔,又详细道“你妹妹嫁给皇上以后,是不是就不能跟你和你爹娘他们住在一起了?” “嗯。”沈容道“我好久好久没有看见妹妹了。” “小容儿嫁给我的话,也会很久很久见不到爹娘和奶奶,小容儿怕不怕?”贺衍川像个吓小孩的坏叔叔。 不过沈容不仅没有被他吓到,还笑得很开心,“不怕,我喜欢川川,要做川川的新娘子!” 贺衍川心弦像是被拨动了一下,温柔的潋滟一圈圈在他心头荡漾开来。 “我也愿意做小容儿的新郎官。”贺衍川的手轻抚着沈容肌肤柔嫩的脸蛋,眼眸含笑。 娶沈容,是贺衍川几番算计过以后才想到的办法。 沈容今年已经二十有四,他痴傻时不过九岁,但过去十多年了,沈家还是没有治好他,可能他这辈子也只能这样了。 其实要是沈家爱惜他倒也还好,偌大一个沈家,如今又有薛家扶持,养一个沈容费不了多少银钱和精力。 可现实是,沈容虽是沈家嫡系血脉,但还没到生死存亡的时刻,他就被当做棋子推了出来。 而且听沈容的意思,沈家的下人对他也是不太尊重的,不然他也不至于亲自回去拿梅花糕,还被赶车的下人念叨。 由此可见,沈容在沈家并不受待见,与父母亲人的感情也淡薄的很。 如果他真被自己送回沈家,没有达到目的的沈家人会怎么对他?下次再有类似的情况,他们会不会又把沈容当礼物送给哪位权贵? 要保护沈容,他就只能将他留在自己身边。 不过这事儿虽然可能会引起轩然大波,但对他也不是没有好处。 那些朝臣尽管天天对他喊打喊杀,可暗中却十分眼馋他手里的权利,摄政王妃之位是人人都觊觎的肥肉,谁不想跟他攀上姻亲关系? 他后院空旷已久,平时也不是没有权贵献美人给他,只是全都被他拒绝了。 今日沈容进了他的门,相信很多人也和刘管事一个想法,以为他最多也就让沈容当个侍妾,胆子更大点的或者还想过侧妃。 谁也不会料到,他贺衍川会娶一位男子为正妃吧。 他不贪恋权势,没有踹开小皇帝自己登基的打算,但同时他也不会任由那些人夺他权要他命,或者踩着他争名夺利。 娶沈容为妃,既能护他周全,又能气一气那些人,这可是一箭双雕的美事。 …… 夜色渐沉,饶是精神旺盛如沈容也一脸倦容地打起了哈欠。 那碗汤药也有安神的功效,能帮助他睡得更安稳。 虽已决定娶沈容进门,但现在两人还没成亲,贺衍川自然不能占沈容的便宜。 他的寝屋很大,里外都有床铺,只是外间那个略小些,贺衍川打算自己睡外面。 “困了就睡,别硬撑。”贺衍川给沈容盖上被子,看着明明困得眼皮直打架还要不停睁眼看他的沈容,有些好笑地劝到。 大约是倦得厉害,沈容嗓音微微有些沙哑,语气也软得很,“明天我醒了,川川也还在吗?” 第九章我们俩一起睡 贺衍川还没来得及回答,沈容又继续道“以前晚上我也经常看见川川,但第二天天亮了川川你就不见了。” 沈容说的,大概是梦境。 贺衍川替他拨开遮在眼前的碎发,沉声道“小容儿乖,我就在这里,不会不见的。” 沈容闻言果然放松地笑了,他道“那川川快上床来吧,我们一起睡,我抱着川川,川川就不会不见了。” 贺衍川神情有些为难,“我们俩现在还不能一起睡。” 沈容原本上扬的唇角一下子就撇了下去,他委屈巴巴地看着贺衍川,还想翻身坐起来,只是被贺衍川按住了。 “为什么不能一起睡?”沈容拉着贺衍川的手,噘着嘴,眼睛水雾雾的,一副要哭了的模样。 贺衍川道“我们还不是夫妻呢,只有夫妻才能睡一起。” “我不管,我要和川川你一起睡。”大约是困意作祟,沈容这会儿任性了起来,完全不听贺衍川的解释了,“川川不跟我睡,那我就不睡觉了,我、我要困死我自己!” 贺衍川哭笑不得,“谁说你傻了?明明这么会拿捏人。” 沈容这招也只能拿来对付在意他的人,而刚巧,贺衍川现在在意他在意得不得了。 沈容紧紧抱着贺衍川的手,也不说话了,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他,眼里已经晕出了泪花,像只可怜又乖巧的小兔子,精准地抓住了贺衍川的软肋。 “好吧。”贺衍川妥协了,“我们俩一起睡。” “好!”沈容又笑了起来,他掀开被子,拍拍自己身边的床铺,道“川川睡这里。” 摄政王的小软妃(11) 他眼里本来就有泪水,这下子一动作,泪珠就顺着眼角滚落了下来。 不过这眼泪代表的不再是委屈,而是满心的欢喜。 贺衍川脱下外衣,俯身替沈容擦去泪痕,摇头道“又哭又笑,傻乎乎的。” “嘿嘿。”沈容才不管贺衍川是怎么说他的,贺衍川刚躺上床,他就迫不及待地扑进了他的怀里,靠着他的胸膛,眯着眼睛道“好舒服呀。” 贺衍川将人搂进怀里,笑道“这是把我当枕头使了。” 沈容软软地撒娇“川川最好啦,喜欢川川。” 贺衍川无奈,但心里也很愉悦,“你啊你……” 灭了烛火,两人相拥着躺在一处,这是贺衍川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抱着别人睡觉,并且这人还是沈容。 没想到当初他年少轻狂随意说的玩笑,竟在今日成了真。 他吃了沈容赠的梅花糕,最后还是成了他的人。 “川川……”沈容睡着前,低声呢喃了一声。 “我在呢,安心睡吧。”贺衍川轻轻拍了拍沈容的背,柔声安抚。 很快,沈容轻浅平稳的呼吸声就传入了贺衍川耳朵里,他本以为自己会不习惯,可能一晚上都睡不着。 但怀抱着沈容,他却生出了一种安心的满足感,没过多久,意识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半夜,沈容还是如他预料的那样,发烧了。 不过因为提前喂了药,沈容只是低烧,不算严重。 天刚蒙蒙亮时又喂了一次药,贺衍川亲手喂的,沈容半梦半醒,可怜兮兮地说苦,贺衍川哄了许久才哄着他把药喝完。 生着病的沈容越发的黏人,攥着贺衍川的衣袖不放开,眼看就要到了上朝的时候,贺衍川没有办法,只能把衣服脱了给沈容抱着,很没良心地糊弄人家。 被窝和衣服上都是贺衍川的气息,沈容窝在里面,倒也睡得安稳。 今日早朝,落在贺衍川身上的目光又多了许多,昨天下午发生在他王府门口的事情,基本已经传遍了京城大小官员的耳朵。 不过那些人好奇归好奇,倒是没人真敢上来问他。 即便是贺衍川的养父薛将军薛鑫重以及贺衍川的部下们,也只是心事重重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上来询问。 小皇帝被他罚抄律典,估计是一夜未眠,眼下乌青一片,脸色也有些白,看起来格外可怜。 如果是以前,一些所谓的贤臣肯定会站出来,借机骂贺衍川危害龙体、实是狼子野心大逆不道,哪怕定不了贺衍川的罪,也要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来膈应他。 但今天他们却出奇的安静,只有小皇帝的外祖父秦太傅出面劝导小皇帝要保重龙体,其他人就跟眼瞎了一样,对小皇帝的疲惫与可怜视而不见。 他们还在为昨日小皇帝犯蠢惹贺衍川发怒,导致贺衍川晚出宫,他们陪沈容一起焦急等待而郁闷呢,自然不可能会给小皇帝好脸色看。 贺衍川有些想笑,这些人口口声声要拥护小皇帝掌权、维护正统,结果完全没有把皇位上那个小孩子看在眼里,因为他们根本就看不起蠢笨无能的小皇帝。 倘若贺衍川真的放了权,这些权利也不会回到小皇帝手里,而是会被这些“贤臣”们瓜分殆尽。 到时候皇室明面上姓贺,至于私底下真正姓什么,谁又知道呢。 今日早朝并没有人启奏要事,贪污案还在调查中,朝中的这些老狐狸都在暗中观察形势变化,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出头。 下朝以后,贺衍川也没去检查小皇帝的抄写成果,他知道那小子不敢敷衍了事。 因为之前小皇帝尝试过,结果被贺衍川折腾得很惨,他已经被吓怕了。 出了皇宫,跟那群朝臣分开以后,贺衍川还没上马车,一个护卫就跑到了他面前,朝他弯腰行礼。 贺衍川知道这人,这是他养父的手下。 “王爷,将军请您过去一趟,他有话想与您说。” 薛鑫重大概是想跟他谈沈容的事儿。 贺衍川看了一眼不远处薛家的马车,收回目光,淡淡道“听闻薛老将军身体抱恙,本王今日有事,脱不开身,明日再上门探望。” 贺衍川这意思是拒绝了,那名护卫答应一声,转身回去了。 薛鑫重知道贺衍川明天会上门跟他们详谈以后,也没多纠缠,薛家的马车很快就消失在了贺衍川的视野之中。 “回府。”贺衍川踏上马车,想着那人,归心似箭。 刘管事领罚去了,结结实实的二十大板,一点水没掺,这时候正躺在床上哀嚎,没有一个月估计下不了床。 所以贺衍川回到家的时候,刘管事安排了自己手底下最得力的一个徒儿于大宝去伺候他。 摄政王的小软妃(12) 贺衍川见到那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了沈容的情况。 “小少爷刚醒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醒后发现王爷您不在,就说要找您,屋里的丫鬟说您上朝去了,又端来一盘昨夜小少爷多吃了几口的核桃酥,这才把人给劝住了,只是小少爷隔一会儿就会问王爷您什么时候回来。” 于大宝小心翼翼地回答着,边说边跟贺衍川一起进了院子。 贺衍川刚踏进门,就听见了里头传来的动静。 “川川怎么还不回来呀?你们不是说他很快就到家了吗?” “小少爷,这会儿已经下朝了,王爷应该很快就会回府了。” “你们刚才也是这么说……咳咳咳……” 沈容话说一半,突然就咳嗽了起来,贺衍川加快步伐进去时,沈容已经咳红了脸。 正不知所措的丫鬟们一看见贺衍川,纷纷退开,哗啦啦全跪下了。 沈容咳得这样厉害,希望王爷不要认为是她们照顾不周,责罚她们。 不过贺衍川并没有看她们,而是径直去到了沈容面前。 沈容咳得撕心裂肺,眼泪花直往外冒,消瘦的身体跟着颤抖,把手里的核桃酥都捏碎了。 贺衍川一直在旁边给他拍背顺气,等他缓过来。 等沈容咳完,又因为缺氧而头晕眼花,一头栽进贺衍川怀里,眉头紧锁,难受地哼哼唧唧,嗓子都哑了。 贺衍川拿起从沈容肩头滑落的狐裘重新给他披上,心疼道“我们小容儿怎么这么可怜,刚发了烧又咳成这样。” “唔,川川,川川……”沈容这会儿头昏脑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不停地叫贺衍川的名字。 仿佛贺衍川的名字是什么救命良药,叫了他就不痛苦了似的。 沈容这副样子实在是招人疼,贺衍川脸色不太好,也不说话,怕吵到沈容,不过大手倒是依旧在沈容后背轻轻地拍着。 过了好一会儿沈容才从那种晕乎乎的状态中解脱出来,他抬头看着贺衍川,湿漉漉的眼圈泛红,“川川,你终于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是不是想我了?” “想了,我还以为川川你又不见了。” “不会不见的,我昨晚已经答应过小容儿你了。”贺衍川喂他喝了一口温水,润润咳哑的嗓子,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凝重的表情放松了一些,“没早上那么烫了,待会儿再让大夫在药里加些止咳的药材,不然嗓子都要咳坏了。” 听见又要吃药,沈容不太开心了,“不吃药,药苦。” 贺衍川道“小容儿不是喜欢吃蜜饯吗?喝了药,今天也可以吃两颗蜜饯。” 沈容的不愿减少了一些,他瞅着贺衍川,咧嘴一笑,讨价还价,“三颗好不好?” 第十章川川要跟好我哦 贺衍川想拒绝,但看着沈容乖巧的样子,又心软了,“行,不过只能吃三颗,多了就不行了。” 一股危机感自贺衍川心里升起,他总觉得在沈容面前,自己会变得越来越没有原则。 沈容欢呼,“川川最好了,最喜欢川川。” 贺衍川捏捏他的脸,失笑“嘴这么甜,还需要吃什么蜜饯,嗯?” 沈容笑弯了眼睛,也不介意贺衍川捏自己的脸,欢欢喜喜地去蹭他的手心。 喝了药,沈容果真如愿吃到了三颗蜜饯,又软声软语地跟贺衍川撒娇,着实是讨人喜欢得很。 吃过午饭,或许是病气上来了,再加上吃饱喝足,屋里又暖和,沈容不再像早上那般活泼,靠在贺衍川肩头直打哈欠。 贺衍川抱着沈容回房间午睡,沈容依旧是要他陪着,不让走。 想着下午也无事,贺衍川干脆就和他一起躺了下来。 沈容缩在贺衍川怀里,迷迷瞪瞪的时候还不忘跟贺衍川说,“等一下川川要来梦里找我哦,我们一起去堆雪人。” 贺衍川柔声道“好,一起去。” 看着沉沉睡去的沈容,贺衍川眼里满是柔情。 他不明白,沈容哪怕傻了,也是这样听话又讨人喜欢,就连他都忍不住心疼,沈家人作为他的至亲,怎么舍得舍弃他? 沈容在沈府的困境沈易又是否知晓?当初沈易那么疼爱这个弟弟,但如今…… 难道即便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也逃不过利益算计吗? “我们俩,现在都成孤家寡人了。”贺衍川轻声呢喃。 在他的真实身份大白于天下之后,曾经最亲近的家人,见了他不再会笑吟吟地唤他川儿,而是尊重又疏离地尊称他一声王爷。 从前他只想做西北草原上最洒脱的薛小将军,可他的祖父却跪下来将太上皇留下的密旨递到他面前,红着眼睛求他回京认祖归宗,辅佐幼帝,稳定天下。 摄政王的小软妃(13) 薛家从头至尾都效忠于正统皇室,所以二十多年前他们帮着太上皇隐瞒先帝收养他,又在先帝病逝、外戚即将专政之际将他推出去以震慑朝纲。 二十多年的亲情,在他们眼里,始终是比不过自己的忠心。 贺衍川被迫踏上风雨飘摇的高位,朝堂上一半的人想要他死,一半的人想要他活。 大部分时候,他的选择是由不得自己的。 沈容现下的处境也与他差不了多少,都是被别人推出来抵挡风雨侵袭的工具,唯一的区别,不过就是他清醒着痛苦,沈容迷茫着忍受背叛。 如他先前所说,有时候还是傻点好,知道得太多,却无力改变现状,这种绝望的感觉,他一个人体会就够了。 他与沈容同病相怜,娶他进门护着他,也算是护着自己,护着过去属于他们的年少时光。 两个孤家寡人在一起,就不是孤家寡人了。 在沈容睡着的一个时辰里,贺衍川想了很多,他规划着自己与沈容的未来,其中最坚定的一条便是——哪怕他死了,也要让沈容安稳地活下去。 在外人特别是仇恨贺衍川的人看来,贺衍川是个自私自利到了极点的人,恐怕谁也不会相信,他心里是这种想法。 牺牲自己供养他人,这个想法并不符合个人利益。 可贺衍川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轻易从摄政王这个位置上下来的,两派争斗,你死我活的戏码怎么可能罢演。 他已经是陷入泥潭中的人了,死亡与活着的可能性各占一半。 他挣扎于绝望与沉痛之中,沈容是唯一一个重新带给他希望的人,他又怎么舍得他的希望跟他一起沦陷。 他只要沈容平安喜乐。 …… 沈容平日大抵也有午睡的习惯,到了时辰自己就醒了,懒懒地睁开眼睛,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但在看见贺衍川以后就很快清醒了过来。 “川川还在,川川没有走……”他跟只小猫儿似地黏人,脑袋在贺衍川怀里拱来拱去,把头发都拱乱了。 “我们小容儿就在这里,我能去哪儿?”贺衍川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眉眼带笑。 沈容一听这话也来劲了,连忙坐起来,故作认真地看着贺衍川,道“对,川川以后要跟好我,我去哪儿川川就去哪儿,这样我们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两人上次一别就是十几年,沈容可能不懂他和贺衍川为什么要分开,可离别和思念的痛苦还是像针一样刺进了他的心里,碰一下就是撕心裂肺的疼,所以他才会对类似的话题表现得特别敏感。 贺衍川的笑容里满是心疼与感慨,“好,我以后都跟着我们小容儿。” 沈容本就是乐天的性格,虽然表面装得严肃认真,但眼神里始终透露出清澈的单纯,这下一得到贺衍川的承诺,立马又恢复了原状。 “要拉钩发誓的!”他抓起贺衍川的手,用自己的小手指勾住贺衍川的小手指,眼眸亮得出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就是小猪!” 说完又让两只手的拇指指腹互相摁了摁,这就算是戳了章了。 “好了!”做完这一切以后,沈容叉着腰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倒是比用玉玺给圣旨盖章的皇帝还要有成就感。 贺衍川全程配合,笑道“我们小容儿懂得真多,连拉钩也会。” 沈容听见贺衍川夸自己,无比骄傲地仰起了下巴,“当然啦,他们都夸我是小神童呢!” 贺衍川听见后面那三个字脸色变了变,他调整了一下表情,笑着问他“小容儿,谁叫你小神童啊?” 如果沈容说的是儿时的记忆,那倒也没什么,但要是在他出事以后别人还这么称呼他,只怕是居心不良,成心来嘲讽人的。 果然,沈容道“好多人呢,有哥哥姐姐,还有弟弟妹妹,我祖母过八十寿诞,他们来我家玩,围着我叫我小神童,还说小神童是很聪明懂很多的意思,说完他们全都笑了,笑得可大声了,我也跟着笑了,嘿嘿。” 沈容傻里傻气,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是被人讽刺了。 第十一章我给川川唱歌 那些人落井下石的做法让贺衍川气愤不已,而沈家人对沈容不管不顾的行为更是令他心凉。 从昨夜到现在,沈容在他府上生死未知,沈府甚至没有派人过来打探一下消息。 沈容可是沈府的嫡亲血脉啊…… 贺衍川悄然在心里叹气,他问沈容“小容儿可还记得叫你小神童的人都是谁?” “唔……”沈容歪头想了想,表情似乎不太确定,“不知道名字,但要是再见到的话,我一定能认出他们来的,我的记性可好了。” “怎么说着说着还自夸起来了。”贺衍川笑了笑,然后又像哄孩子般道“小容儿以后要是见到他们,就指给我看好不好?我也想认识他们。” 摄政王的小软妃(14) 他倒是要看看是哪些不知礼数的东西,胆敢如此欺辱沈容。 沈容没看见贺衍川眼底的戾气,笑得开心极了,“好呀好呀!” 起床后,贺衍川没让丫鬟进来伺候,而是自己给沈容穿好衣裳,又给他梳了头发。 沈容虽然病着,但食欲却没有下降,可怜巴巴地摸着肚子喊饿,贺衍川叫下人送了茶水和糕点上来。 “好吃,川川也吃。”沈容很是讲义气,自己忙不迭地往嘴里塞糕点,还不忘拿起一块喂给贺衍川。 贺衍川接过,看着胡吃海塞的沈容,微微蹙眉“慢些吃,吃太快了不消化,肚子会不舒服的。” 沈容点头回应,但动作却是一点没停。 在贺衍川府上吃的这几顿饭,沈容进食量都很大,按理来说他的胃口应该很好,吃得多吃得好,身材肯定会胖些。 但贺衍川抱沈容的时候,发现他轻得不像一个成年男子,甚至瘦得有些硌手。 沈容这十几年在沈府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看得越多,贺衍川就越是心疼沈容,连下午沈容叫他给自己读书听,他也欣然答应了。 沈容自然是不会喜欢枯燥乏味的策论经书,所以贺衍川给他读的都是些志怪话本,蛇妖报恩、勇士怒斩黑熊精等故事。 贺衍川不是茶楼的说书先生,不会抑扬顿挫、跌宕起伏地讲解,只是照本宣科一般读,但沈容还是听得津津有味,连外间候着的下人们都悄悄低着头,听得入神。 这可是摄政王亲口读的话本,他们能跟着沈少爷饱耳福,简直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贺衍川读完一话,沈容就凑上去给他喂水,房里烧着碳盆,本就燥热,再加上不停地说话,贺衍川渴得很快。 喂完贺衍川,沈容就着他的杯子也喝了一口茶水,这画面看得贺衍川眉头一跳。 “川川,怎么了?”注意到贺衍川脸色的变化,沈容问道。 贺衍川收回注视着沈容嘴唇的视线,“没事,我们继续讲吧。” 其实贺衍川刚才在心里想的是要不是他知道沈容痴傻,他都要以为沈容是在故意引诱他了,两个人用同一个杯子喝水,这太容易令人误会了。 夜间,贺衍川又用三颗蜜饯哄着沈容喝了药,不过睡前还是让沈容仔细漱了口。 “吃太多甜食容易坏牙,到时候痛起来,不仅睡不着觉,连好吃的糕点都吃不进去了。”贺衍川“恐吓”着沈容。 沈容果然被他吓到了,对于爱吃的沈容来说,不能吃糕点什么的真的跟天塌了一样可怕。 他用温水漱了好几次口,还站在烛火下,张着嘴巴一定要贺衍川帮他看看里面干净了没有。 贺衍川看着沈容饱满的唇湿红的舌尖,别扭地别过了脸去,“嗯,很干净了。” “那就好。”沈容没发现贺衍川的敷衍,而是信了他的话,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两人躺在床上,贺衍川告诉沈容,自己明天下朝后要留在宫里帮小皇帝处理政务,下午要去薛府找祖父谈他们俩的婚事,所以可能要晚上才能回来了。 想到一天都不能见到贺衍川,沈容有些不开心,他软声道“川川,我也想去。” 贺衍川道“抱歉,这次不能带小容儿去,小容儿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好不好?” 沈容郁闷不已“为什么我就不能去上朝,不能去见皇上,不能跟你去薛家?” 贺衍川听见这话心里也是闷闷一阵刺痛,如果沈容没有遇到意外,他现在可能已经是朝堂上的名臣,又怎么会沦落到只能在后院等他回家的地步。 “对不起,小容儿,对不起……”贺衍川抱紧沈容,语气里满是愧疚。 当年沈家出事,他一点忙也帮不上,只能看着沈家被先帝打压,后面他又跟着祖父去了西北,对沈容失足落水一事更是无能为力。 他对不起他们曾经的友情。 或许是感受到了贺衍川真诚的愧疚,沈容也不再念叨要跟他一起去的事情,反而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安慰他“川川不难过,我给你唱摇篮曲好不好?” 贺衍川嗓音低沉,笑道“好啊,小容儿给我唱摇篮曲。” 沈容嗓音清雅,即便只是低声哼唱也无比悦耳,贺衍川听着他的歌声,有时甚至会产生一种奇妙的错觉——他的小容儿并没有痴傻。 “好听吗?川川喜不喜欢?”沈容搂着贺衍川的腰,期待地询问他。 听见沈容天真的话语,贺衍川才从那种错觉中醒过神来,重新回归了现实。 贺衍川道“好听,小容儿唱得很好听。” 沈容欢喜,“川川喜欢我唱的歌,嘿嘿。” 两人相互拥抱着睡去,一夜好眠。 第二天小皇帝的精神还是有些不济,很快便散了早朝。 摄政王的小软妃(15) 回到御书房后,他恭恭敬敬地把罚抄的律典送到贺衍川面前,请他检查。 贺衍川知道小皇帝不敢糊弄他,但也认真地检查了一番,半盏茶后,他放下厚厚一叠纸张,颔首示意小皇帝过了这关。 小皇帝紧张的表情有了一刻的放松,但还是紧绷着身体,这是他的本能反应,他实在是怕贺衍川怕得紧。 贺衍川淡淡地看着他,道“陛下亲手誊抄法典,感悟法律严明,这对天下百姓来说是幸事,还望陛下能谨记其中条例,未来做一个贤明稳重的君主。” 第十二章画中人是沈乐还是沈容? 敢用这种语气教育皇帝的,全大晟朝也只有贺衍川一人了。 小皇帝垂下眼眸,掩去眼底情绪,声音听着像是知了错的,“谢皇叔教诲,朕一定铭记于心。” 之后,贺衍川又考察了小皇帝的学问,看他批阅奏折,临走前,神情又冷了不止一分。 平庸,毫无亮眼之处——这就是贺衍川对小皇帝的评价。 如果天下太平、朝纲稳定,那么小皇帝这点才能也勉勉强强够应付。 可现在边疆外的异族对中原虎视眈眈,外戚秦家也时刻想着要夺取权利,朝中党派之争更是激烈。 现在有贺衍川这个摄政王当靶子,那些党派沆瀣一气,暂时合作起来,只想把他拉下马,是以局势还算稳定。 但等他哪天败了,这些权臣们争抢起来,懦弱无能的小皇帝还不被他们撕来吃了? 一想到小皇帝居然还受人挑拨,想要杀了他,贺衍川就觉得头疼。 同姓的皇叔不信,却要信外姓人,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贺衍川黑着脸走了,直到他远去,小皇帝才松了一口气,颓然地靠在了椅背上。 他的后背已经湿了,手也不停地哆嗦,酸麻得不像是他的手了。 从贺衍川那天训完他离开后,他就一直在抄写律典,除了吃饭睡觉,一刻都没有停过,一双手都快废了。 但在贺衍川面前,他还不敢表现出异常,生怕贺衍川又借口斥责他体弱,加重他平时的训练量。 贺衍川那个武夫!每月都要考他的骑射,不合格就用语言贬低羞辱他,他每次都恨得牙痒痒,还只能道歉赔笑。 明明他才是皇帝,却要受一个半路冒出来的皇叔约束,天下哪有他这么狼狈的皇帝! “陛下,苦了您了。”严公公端上来一杯热茶,手法轻柔地给小皇帝揉捏着肩膀手臂,酸胀感让小皇帝呲了呲牙,但很快就舒服地展开了紧蹙的眉。 老太监是曾经服侍过先帝的人,将曾经威风凛凛的先帝和如今屈居人下的小皇帝相比,严公公不得不抹一把辛酸泪。 严公公语气很是不忿,“这摄政王也太过分了些,陛下乃万金之躯,怎能受这些苦楚!” “阉奴!注意你的言辞!”小皇帝闭着眼睛,眼下青黑,语气却是十分严厉。 严公公扑通一声跪下,颤声道“老奴多嘴,还请陛下严惩,只是老奴说的都是真心话……” “闭嘴!”小皇帝眉头蹙起,“你这话要是传进了他的耳朵里,祸害的可不止是你一个人,懂吗?” 严公公闻言身体一哆嗦,连忙低声道“老奴知道了,老奴以后一定谨言慎行。” 小皇帝叹气,道“行了,起来再给我捏捏,我肩膀酸疼得很。” “欸!”严公公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起身继续尽职尽责地伺候小皇帝。 他的按摩手法可是受过先帝一句夸赞的,小皇帝当然受用。 严公公也不怕小皇帝真的要处罚他,如果小皇帝觉得他说得不对,早就在他提到贺衍川时就训斥他住口了。 他待在小皇帝身边五年了,看着他从懦弱稚童长成现在野心勃勃的少年,怎么可能不清楚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小皇帝早就容不下摄政王的存在了,现在不过是迫于无奈,不得不受制于贺衍川罢了。 如果有反击的机会,小皇帝一定会亲手取下贺衍川的项上人头,以泄多年来的压制之气。 “严公公。”小皇帝突然开口,“我什么时候才能去见乐儿?” 严公公连忙收起脸上的算计,恭敬又无奈地回答“摄政王令皇后娘娘禁足永宁宫悔过,没说禁足多长时间,如今才两日,陛下恐怕并不方便过去。” 贺衍川让小皇帝抄律典,让沈乐禁足又夺了她的凤印,目的就是要惩罚他俩,如果他俩现在就见面,肯定会惹怒贺衍川。 一想到这里,小皇帝不由得烦闷地啧了一声,他对严公公道“那要怎么办?” 严公公想了想,道“陛下可以等再过几日,去太后宫里坐坐,陪她说说话,相信烦恼很快就能迎刃而解了。” 摄政王的小软妃(16) 当今太后是薛家长女,薛家人对贺衍川有养育之恩,薛太后幼时又与贺衍川有姐弟之情,是以贺衍川很尊重她和薛家其他人。 薛太后自从被曾经的沈废后谋害,没了子嗣以后,直到先帝离世,肚子也一直没动静。 她曾在先帝病床前发过誓,会好生辅佐小皇帝,这些年来对小皇帝也算亲厚。 如果请她出面说情,贺衍川应该能听得进去。 但皇后才被禁足两天,现在就去找太后的话,她可能也会觉得为难。 要等多禁足几天,给了贺衍川面子,太后才好开口。 小皇帝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但不能立马见到沈乐,还是让他很不爽。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把画像拿出来,打开。” 严公公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从书架的角落里拿出一个长木盒,取出其中那幅画,打开挂在了小皇帝面前的木架之上。 画卷的背景是一棵开得正盛的桃花树,树下有一名身着白色衣衫的长发美人,美人眉目含情,朱唇微扬,手拿团扇,抬手去扑被桃花吸引来的蝴蝶。 美人容貌迭丽,姿态轻盈,像是下一秒就要从画中跌出,落进画前那人的怀里。 如果是只认识当今皇后的人来看这幅画,肯定会认为这画里的人就是沈乐,但若是那人既认识沈乐又认识她的哥哥沈容,定然会看得出来,画中的美人,仔细瞧的话,眉眼其实更像沈容。 沈容与沈乐一母同胞,容貌上有几分相似,但两人比起来的话,论美貌,还是沈容更胜一筹。 小皇帝靠近画,抬手抚上美人的脸,神情痴迷,“我好想你啊。” 一旁的严公公低垂着头,不置一词。 他不止一次见过这幅画,也知道画里的名堂,但他也深谙知道得越多活得越短的道理,这几年来一直三缄其口,并未对任何人说起过这件事。 第十三章不为妾,为正妃 贺衍川出了皇宫,坐上马车去了薛府,被下人迎进了薛老将军的书房。 “臣参见王爷!”薛老将军和薛鑫重同时行礼。 贺衍川早就习惯了曾经的亲人们的客气,他上前扶起白发苍苍的薛老将军,语气也十分疏离,“老将军不必多礼。” “谢王爷。” 贺衍川这声老将军叫得薛老将军心里也是无比唏嘘,毕竟是他养大的孩子,曾经会笑着叫他爷爷跟他撒娇的乖孙,但现在却跟他不再亲近。 但薛老将军不后悔,为了天下稳定,他们牺牲些私情也是值当的。 双方都落座以后,下人们奉上茶就离开了,房门紧闭,门口站着守门的士兵,他们今天说的话不会有一个字传进外人的耳朵里。 薛老将军率先开口“王爷,臣听闻,你将前去拜访的沈公子带进了府中,至今没有送他回府,不知王爷可是遇到了什么困扰,如果可以的话,不妨告诉臣,让臣帮你出出主意?” 薛老将军年纪大了,说话也学会拐弯抹角了,他想问的恐怕是你明知沈容前去的目的还将他抱回府中,你究竟有何打算? 贺衍川喝了口热茶,不想跟他们说废话,直接道“我要娶沈容进门。” “噗!”薛鑫重刚喝进去的一口茶水全部喷了出来,他被呛到了,咳得面红耳赤,还要抽空跟贺衍川说抱歉。 贺衍川没在意薛鑫重的失态,薛老将军也没在意,他的注意力都在贺衍川刚才的那句话上。 他心里虽然也很震惊,但活了几十年,什么风风雨雨没见过,早就练就了一身从容不迫的气势,至少表面上看起来还是非常镇定的。 薛老将军沉默了半晌,然后道“本朝确实有娶男妻的风俗,不过那沈容虽是个痴儿,但好歹也是沉家嫡系子弟,若是纳为妾室,于他的名声怕是不好。” 薛老将军话音未落,贺衍川就道“所以我要娶他为正妃。” “咳咳咳咳……王爷你……咳咳咳!”薛老将军没有喷茶水,倒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他想问贺衍川“王爷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但奈何实在是抽不出空来说话,只能在心里惊叹。 他老头子是不是太老了耳背了,他居然听见贺衍川说要娶沈容为正妃,那沈容可是沈业成的儿子,现在沈业成涉嫌参与贪污案,要是这会儿传出两家要结亲的消息,外人会怎么看待贺衍川? 并且权贵们虽然也好男色,但大部分都是娶做侧室或者侍妾,为正妻者少之又少。 更何况沈容还是个傻的,让一个痴儿当摄政王妃,贺衍川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贺衍川脸色不变,静静地注视着被他吓到的薛家父子拍着胸口喘气,像是一点都不害怕自己的想法会被他们否定。 摄政王的小软妃(17) 等两父子喘过气来,心里也把贺衍川的话消化得七七八八了,再看贺衍川现在的态度,他们心里一凉,忽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他们觉得自己肯定是阻止不了贺衍川去做这件事了。 薛老将军表情凝重极了,他道“为何突然想起来要娶沈公子?我记得王爷你与他已有十多年不曾来往,应当也不存在儿女之情吧。” 贺衍川把玩着茶杯,淡淡道“本王与沈容儿时口头约定过,如若他及冠之年本王还未娶妻,就要与他成亲。” 薛老将军急道“稚子戏言怎可当真!” 更何况沈容早过了及冠的岁数,贺衍川要是真想兑现这个承诺,怎么之前不迎娶沈容,反而连他的面都不肯见? 薛老将军不用想也明白,这话是说来敷衍他们的。 他叹了口气,换了个方向问贺衍川“王爷,你可知以如今的局势,您娶沈容为正妃意味着什么?” 贺衍川一脸无所谓地说“知道。” 外人会质疑他对沈业成的判决;没了摄政王妃的位置,他会失去一位盟友;沈容是男子,不能为他生儿育女…… 种种的可能性,贺衍川在决定娶沈容的那一刻就已经想到了,可他并不在乎。 薛老将军看贺衍川的表情就知道他是真的清楚后果,可他明显不在意。 “王爷,您不要意气用事,您应该知道你要是娶了沈公子,对京城局势的影响有多大,如今陛下还不到弱冠之年,没有掌控全局的能力……” “祖父!”贺衍川突然出声,打断了薛老将军的话。 这一声祖父,隔了五个年头,重新从贺衍川口中说了出来,饶是薛老将军也不由得一愣,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说出当年对贺衍川说过的那一句“你我已非祖孙,不可再如此称呼”。 趁他怔神的时候,贺衍川幽幽道“当初我本无意回归皇室,是祖父您和长姐求我,我才担下了摄政王之位,这些年我一直兢兢业业,尽管数次遇到性命危险,我也没有想过要辞去该职,因为我想借此还薛家的养育之恩。” 薛家父子闻言脸上皆有愧色,不敢言语。 当初确实是他们以养育之恩,挟持贺衍川坐上了摄政王的高位,这些年来他遇见的困境,他们也看在眼里。 贺衍川继续道“如若没有薛家,我当初早死在了先帝手里,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命抵命,是以我从接过太上皇密旨时起,就做好了为大晟朝稳定而捐躯的准备。” 贺衍川现在的自称是“我”,由此可见这都是他的真心话。 薛老将军委实痛心,他想劝慰贺衍川几句,但又觉得只要贺衍川在摄政王这个位置上一天,自己说什么都太过苍白,最后还是选择了闭嘴。 贺衍川不是没有注意到他们表情的变化,但他也清楚,薛家人不会因为他几句话就让他放弃摄政王之位潇洒离去,所以他干脆直接坦白了心声。 “其实只要我狠心一些,我大可抛下这乱局离开,天下之大,我不信没有我的安身之地,但我考虑了很久,最后还是选择留下。” “我对皇帝,对朝堂,对大晟奉献得还不够多吗?为什么就连我的婚姻大事,也要考虑到会不会影响京城局势?祖父,你不觉得这样苛求我,实在是过分了吗?” 第十四章不知道小容儿有没有想他 最后一句话,宛如一把利刃,狠狠地刺进了薛家父子的心脏。 他们俩都明白,贺衍川说的是实话,当初是他们求着贺衍川认祖归宗稳定朝纲,现在人家连命都豁出去了,他们却还不满足,妄图再利用人家的婚姻。 他们这番咄咄逼人的行为,与那些自私自利的乱臣贼子又有何区别? “川……王爷。”薛老将军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没有喊出那一声亲昵的称呼,但他看向贺衍川的眼神却不再是臣子看皇族的尊敬,而是老人看晚辈的温柔。 “既然您意已决,臣等自当尊重您的选择,如有能帮忙的地方,您尽管提,臣定会竭力助之。” 薛老将军是薛家的当家人,他同意了,薛鑫重哪怕有意见也只能憋回去,更何况他也同父亲一样,在听完贺衍川的话后就改变了想法。 毕竟是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他们已经对不起他一次了,心再硬也舍不得再逼迫他了。 贺衍川起身,对薛家父子郑重行了一礼,“多谢薛老将军成全。” 两父子连忙起身,急声道“王爷言重了,能为王爷解忧,是臣等的福分。” 贺衍川道“本王与薛老将军曾是祖孙,你们如今也是本王最亲近之人,本王已经下定决心要迎娶沈容进门,只是念及我与薛家的深厚情谊,特来讨个祝愿而已。” 摄政王的小软妃(18) 再结合之前的对话,在场的人都明白了贺衍川的想法。 他的意思是,这事儿本就不需要你们同意,我只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来通知你们一声,你们最好不要仗着曾经的养育之恩再来强迫我去做我不愿做的事。 贺衍川还肯跟他们解释,已经给足了薛家父子面子。 薛老将军道“王爷放心,有臣等站在您身后,任何风言风语都不足为惧。” 贺衍川一旦宣布和沈容的婚讯,肯定会有人趁机搅浑京城这潭深不见底的水,贺衍川会遭受到很多恶意的揣测和谩骂,而薛老将军则是在承诺,他们会帮贺衍川解决这些恶意。 贺衍川再次道谢,之后便拜别薛家父子,离开了薛府。 他刚走不久,薛母就顾不得礼仪跑进了书房,看着书房里只剩下薛家父子,薛母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川儿已经走了?”她语气里满是失落。 薛鑫重昨日回来以后,并没有把贺衍川今天要来将军府的消息告诉妻子,中午还特意将她支了出去,怕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薛老将军表情不太好“老大媳妇,小心祸从口出,他已经是当今摄政王,而不是薛府的小少爷了。” 薛母是听闻贺衍川来薛家以后匆匆赶回来的,脸被寒风吹得泛红,头发有些凌乱,她闻言不满道“川儿怎么就不是薛家的小少爷了!他是我一手带大的,他喊了我二十几年的娘,要不是你们逼他当这什么劳什子的摄政王,他现在还好好地在西北待着,还是我的儿,还是受人爱戴的薛小将军!” 若说当年薛家有谁和贺衍川一样想要拒绝认祖归宗,并且现在还不能接受贺衍川改薛姓为贺姓,一直将他当做薛家人的,恐怕也只有薛母了。 二十多年前,她在生下长女四年后再次怀孕,怀孕的时间与太上皇的妃子几乎一致,只是可惜,她与那孩子无缘,没几个月就小产了。 先帝上位的手段不光彩,极度畏惧太上皇会东山再起,自己宝座不稳。 当时先帝的兄弟们都被他杀绝了,如果被他知道太上皇的妃子怀了孕,哪怕知道妃子生的可能是女婴,他也不敢赌,肯定会对怀孕的妃子下毒手。 为了保住自己的血脉,太上皇联合薛老将军,隐瞒薛母小产的事情,同时保护怀孕的妃子,在妃子诞下龙子以后,抱到薛家,当做薛母生的孩子抚养。 薛母将对自己那不幸流产的孩子的母爱,全都投注到了龙子身上,比抚养亲儿还要尽心尽力,而贺衍川在未改姓之前,在薛府也与她最是亲近。 贺衍川十三岁那年,先帝对沈家出了手,眼看着贺衍川的容貌是越来越像逝去的太上皇,薛家人慌了,在贺衍川过完十四岁生辰以后就连忙带着他去了西北。 在先帝病重,薛老将军拿出太上皇密旨之时,薛母哭着恳求公公和丈夫不要把贺衍川送回京城,可她一个妇人的力量终究还是太弱小了,根本没有人考虑过她的感受。 贺衍川回京以后,曾经热情开朗的他变得格外冷漠,也很少会回薛家,更少会和薛母见面。 因为他成摄政王已是事实,再见薛母,也只是令她徒增伤感而已。 薛家父子同样痛心贺衍川与他们疏离,在方才见过贺衍川以后,这种情绪更加强烈了。 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他们既然抛弃了贺衍川,也不能怪贺衍川抛弃他们。 薛老将军没有因为薛母顶撞而生气,他只是叹了一口气,对薛母说了贺衍川想要迎娶沈容为王妃的事情。 “王爷府中并无掌管后院的妇人,我知晓你对他的思念,改日.你书信一封送到王府去,倘若王爷愿意让你助他操办婚礼诸事,你便去吧。” 说完,薛老将军便负手离开了书房。 听闻贺衍川的婚讯,薛母喜极而泣,她儿马上就要到而立之年,身边却一直连个侍妾都没有,她这个做母亲的都快急疯了。 她才不管贺衍川娶男人为正妃合不合规矩,又会对京城局势造成什么影响,她只知道,她的儿子终于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薛母一扫方才的悲痛之气,欢喜地回了自己房间,开始给贺衍川写信。 而这时的贺衍川,也正在往家里赶去。 今日京城并未落雪,天色渐晚,气温也低得吓人,即便马车里放着熏笼,贺衍川偶尔也能感受到外面窜进来的凉意。 不知沈容的身体可好些了,有没有好好喝药,有没有好好吃饭?快一天没见面了,有没有想他? 第十五章我没有哭哦 以往无所谓待在皇宫还是王府的贺衍川,第一次有了挂念的人,归心似箭。 一回府,贺衍川没有半点停留,快步朝自己院子而去,于大宝跟在他身后,本来想跟他讲讲今天沈容都做了些什么,但被贺衍川制止了。 摄政王的小软妃(19) 他想听沈容亲口跟他说。 刚到门口,屋里就传来了沈容愉悦的笑声,中间还夹杂着侍女们的低笑,贺衍川心里有点不平衡了。 他既怕沈容因为思念他而不高兴,但听见沈容在没有他的情况下也能笑得如此欢乐,他又有点不舒服。 贺衍川也搞不清楚自己这是什么毛病。 进了烧着火盆的屋里,热气一下子扑面而来,贺衍川脱了大氅递给丫鬟,刻意大声地嘱咐她一定要把上面的雪水小心去掉,不要伤到皮毛。 丫鬟们在他身边伺候了这么久,该做什么事又如何做早就门清,哪里用得着他嘱咐。 而且以前贺衍川从不管这些的,今天突然提起,丫鬟还有些惊讶。 只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只低头应了一声。 外面的动静吸引到了屋里的沈容,贺衍川听着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原本抿成一条线的薄唇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川川!”看见贺衍川的那一刻,沈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他迫不及待地扑向贺衍川。 但贺衍川却伸手拦住了他,义正言辞地说“我刚进屋,身上还有寒气,你还病着,别过来,小心再着凉。” 沈容噘嘴,急切地朝贺衍川伸手,“川川,我已经好了,真的,我……咳咳咳!” 沈容说着便咳嗽了起来,本来只是想逗逗沈容的贺衍川也变了脸色,他问旁边的丫鬟,“今天的药都送来了吗?” 丫鬟道“回主子,早上和中午的汤药都送过来了,小主子也喝了。” 贺衍川表情阴沉“让大夫改进药方,喝了两日还不见好,莫非他的医术都被狗吃了不成?” 见贺衍川发脾气,屋子里的仆人们又齐刷刷跪了一地,原本温馨和谐的氛围,一下子就僵硬了起来。 “川川,不气,不气。”沈容摸摸贺衍川的手,软声安抚他。 贺衍川不想吓到沈容,轻轻舒了一口气后,脸色缓和了很多。 他对沈容笑道“嗯,我不气。” 待身体暖和以后,贺衍川才张开怀抱让沈容扑进来,沈容脑门抵着他的胸口蹭了蹭,傻呵呵地笑“抱到川川啦!” 贺衍川把沈容带回屋,沈容不愿意去别处,还是窝在贺衍川怀里。 贺衍川失笑“还好我长得高,又在军营待过几年,身材练得壮硕些,不然都抱不动你了。” 沈容虽然瘦弱,但好歹也是个成年男子,而且他的头顶也到了贺衍川的下巴处,比他也矮不了多少。 换做个普通人来,真不一定能天天抱着沈容还不觉得累的。 沈容也捧场地夸奖贺衍川“川川最厉害,对我最好啦!” “嘴真甜。”贺衍川摸摸他的头。 用过晚饭,两人依旧窝在一处,贺衍川问沈容,“小容儿今天都做了什么?” 沈容把玩着挂在贺衍川腰带上的玉佩穗子,想了想,慢慢道“早上起来川川就不见了,但川川跟我说过要去办正事,我都没有哭哦,也没有要去找川川。” 贺衍川夸奖,“真的吗?我们小容儿好乖啊。” “嘿嘿。”沈容骄傲又羞涩地笑了笑,语气更雀跃了,“屋里的漂亮姐姐们去剪了梅花枝来,是我帮着她们插进瓶子里的哦,川川看,是不是很好看?” 贺衍川极力忽视掉沈容说的“漂亮姐姐”几个字,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见多宝阁上原本空着的花瓶里插了几枝红梅。 那些红梅有的已经盛开,有的半开半合,有的还是小小的花骨朵,凑在一起,倒是雅致。 贺衍川道“很好看,小容儿真厉害。” 之后沈容又把自己乖乖喝药、每次只吃三颗蜜饯、一个人睡午觉、听丫鬟们讲自己老家的趣事,这些零零散散的小事情都告诉了贺衍川。 贺衍川喂他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才道“原来我们小容儿今天做了这么多事情啊,真是了不起,对了,刚才我进来的时候,你们在做什么啊?我听小容儿笑得很开心,应该是很有趣的事情,我也想听听,高兴高兴。” 这时候丫鬟们都在屏风后面候着,闻言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贺衍川虽然是笑着说这些话的,但她们总觉得他是在笑里藏刀。 但沈容并没有听出有什么不对,老老实实地就交代了,“是我以前听说书先生说的故事。” 贺衍川顺势问道“是什么故事呢?” 讲述大段的话时,沈容的逻辑和语言会有些混乱,但他还是坚持把故事完整地告诉了贺衍川。 这个故事讲的是从前有对面和心不和的兄弟,互相都看不惯对方,但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维持表面和平。 有一次两人外出,一起抓到了一只会说人话的兔子,两兄弟都觉得兔子很珍贵,一定能卖个好价钱,但他们又都想独吞那笔钱,所以兄弟俩闹得很不愉快。 摄政王的小软妃(20) 在商量出解决对策之前,兄弟俩轮流照顾兔子,还经常在兔子面前抱怨对方的不好。 最后兄弟俩把决定权交给了兔子,兔子选谁谁就能得到兔子,但兔子站在两人中间,没有说选谁,反而是惟妙惟肖地学起两兄弟说对方坏话的样子。 哥哥弟弟一听兄弟居然这么说自己,也不管兔子了,撸起袖子就开始打架。 在他们打得难舍难分的时候,兔子已经悄悄溜走了,兄弟俩最后两败俱伤。 听完这个故事,贺衍川脑中好似掠过了什么想法,但他没抓住,一闪而逝。 这个故事本身没什么诙谐的地方,但沈容模仿兔子学兄弟俩讲坏话时,语调和内容都很夸张,还表演了兄弟俩打架的样子。 看起来真的很好笑,怪不得沈容和那些丫鬟能乐成那样。 第十六章小容儿是川川的开心果 沈容在贺衍川面前挥舞着手脚折腾一通后,累得气喘吁吁,小脸蛋红扑扑的,跟擦了胭脂似的。 屋里本来就暖和,他再一动,汗水就下来了。 “辛苦我们小容儿了。”贺衍川拿起手帕给沈容擦汗,道“不过以后还是别把这个故事讲给别人听了?” 沈容亮晶晶的眼眸看着贺衍川,“为什么?” 贺衍川轻咳一声,说瞎话都不带脸红的,“兄弟俩骂对方的话里有一些粗鄙之语,不适合讲给别人听,不过小容儿你可以给我一个人讲,我不介意。” 沈容十分信任贺衍川,完全没怀疑贺衍川是在骗自己,还欢欢喜喜地答应了,“好,我以后只讲给川川你一个人听。” 贺衍川这下高兴了,“小容儿真乖。” 沈容趁机撒娇,“川川最喜欢乖乖的我了,对不对?” “对。”贺衍川抚摸着沈容温热柔嫩的脸蛋,眸色深沉,“小容儿的全部我都喜欢。” “我也喜欢川川的全部。”沈容乐呵呵地扑进了贺衍川怀里。 …… 因着贺衍川晚间说的那句话,大夫又改良了一下/药方,但熬出来的汤药味道却更苦了。 沈容喝完睡前那碗药,难受得差点反呕出来,眼睛都红了,可怜巴巴地拽着贺衍川的衣袖喊川川。 贺衍川摸着他的头哄他,连喂了他三颗蜜饯才把人哄乖。 次日,下人把薛母的信件送过来时,贺衍川正在给沈容念话本。 今天小皇帝没犯事,公务也不多,他中午就从皇宫里出来了。 自从当上摄政王以后,贺衍川就很少再和薛母见面,薛母也不知是怕打扰他还是如何,也很少会主动找他。 给他写信,这还是第一次。 贺衍川心思复杂地接过信,沈容好奇地钻进贺衍川怀里,指着信封道“我知道我知道,这是信,川川,谁写给你的信呀?” 贺衍川叹息道“我曾经的娘亲。” “娘亲,我也有娘亲。”沈容有些激动,大概是因为找到了和贺衍川的共同点,他高兴的原因总是那么奇奇怪怪。 不过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前面的“曾经”二字,又或许是理解不了,反正他没有问贺衍川“曾经的娘亲”是什么意思。 贺衍川拿着信,心里跟堵着什么似的,完全没有拆开的勇气,还是沈容催他,“川川,快打开,看看你娘亲要跟你说什么?”他才咬了咬牙,撕开了封口。 其实贺衍川之所以不敢看信的内容,是因为他怕自己会动摇。 从答应成为摄政王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好死亡的准备,所以他怕看见满篇母亲的思念,他怕自己会因为舍不得亲情而退缩。 可撕都撕开了,贺衍川还是决定看看母亲想跟他说什么。 信的开头不出所料是母亲对他满满的关怀和思念,贺衍川看得眼睛泛酸,可终究还是忍住了泪水。 之后的内容,是薛母说她已经从薛老将军处得知了贺衍川要与沈容成亲的消息,薛母知他后宅无主事的人,想要过来帮衬他一二,希望他能同意。 如果薛母过来,他们就得见面了。 贺衍川正想着,一旁的沈容等急了,摇了摇他的胳膊,道“川川,你娘跟你说什么了?” 这封信的内容没什么好避讳的,而且还跟沈容有关,贺衍川就直接告诉了他,“我们俩不是要成亲了吗?她说可以过来帮我办婚礼。” 沈容像是注意到了贺衍川情绪不高,这下子倒是没急着表态了,他问贺衍川“川川想要娘来吗?” 贺衍川心情沉重,没发现沈容把“你娘”改成了“娘”,不过即便发现了也不会多说什么,只会以为是沈容说错了。 “不知道。”贺衍川像是在思考,有些迟疑。 沈容没有追问,反而是把信从贺衍川手里拿过来,认认真真地折好放回去,嘟囔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川川不开心,我们就不看这个信了。” 摄政王的小软妃(21) 说着,他巴巴地把脸凑到贺衍川面前,故意扮了个鬼脸,贺衍川果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耶!川川又笑了!”沈容欢呼着笑眯了眼睛。 贺衍川笑得愉悦,“小容儿你可真是我的开心果。” 沈容挠挠头,“开心果是什么?和甜果子一样好吃吗?” 贺衍川伸手刮了一下沈容的鼻梁,笑得宠溺,“开心果指的是小容儿你,我一看见你就开心,所以你是我的开心果。” 沈容显然很喜欢贺衍川的这种说法,他道“我是川川的开心果,那川川是我的开心果吗?我每次看见川川都很开心。” 贺衍川赞同地点点头,“是哦,我也是小容儿的开心果。” 不知这个称呼是哪里突然讨到了沈容的欢心,他逢人就要说“我是川川的开心果,川川也是我的开心果”,几个丫鬟每人都轮流听了一遍,来诊脉的大夫听见沈容对贺衍川亲昵的称呼,吓得冷汗直冒。 这摄政王也太宠这个小公子了,居然允许他这么喊自己的名字。 之前京城有多少女儿家渴望着贺衍川身边的这个位置啊,现在看来怕是没有机会了。 沈容在摄政王府待了七天后,伤寒总算是好全了,而一直装死的沈家,也终于有了动静。 这天朝堂官员休沐一日,沈容第一次早上醒来还能看见贺衍川在自己身边,是以从起床起脸上就带着喜色,直到有人前来通报,说沈家来人了,要把沈容接回去。 来人是沈业成小妾所生的儿子、也就是沈容的庶弟沈聪,他站在王府门外求见贺衍川,说是家中长辈担忧沈容,特让他来接沈容回府。 贺衍川听见这话冷笑了一声。 沈家人要是真担忧沈容,怎么会把他丢在王府七天不闻不问?甚至还像是怕别人不知道沈容在王府里似的,站在大门口就开始叫嚷自己来这里的理由。 他们之所以突然跑来说要接沈容回家,不过是因为实在等不及了,想试探一下贺衍川究竟是什么态度罢了。 第十七章为沈容出气 因为贪污案的调查到现在还没什么进展,而贺衍川虽然把沈容留在了府里,但并没有特别关照沈业成,更没有给他们沈家什么承诺,就像是根本不知道他们把沈容送过去的原因似的。 现在是寒冷的大冬天,监牢环境湿冷,沈业成又只是个读书人,身体不太好。 再这么冻下去,恐怕还不等调查结果出来,人就先被冻死在监狱里了。 沈家人此番行动是想提醒贺衍川——既然你收了我家的人,是不是到时间帮我家做点事了? 贺衍川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沈家人的意思,他看着面前的侍卫,说了句似乎跟现在的情况完全无关的话,“你去问问沈家来的人里面,有没有一个叫阿青的。” 侍卫应下一声后就走了,沈容原本正伤心要跟贺衍川分开了呢,听见他说起自己熟悉的名字,就好奇地问道“川川,你找阿青做什么?” 贺衍川把沈容拉过来坐自己腿上,搂着他的腰,把下巴轻轻搭在他的肩上,“找他有点事。” “哦。”沈容也没有多问,又苦着小脸沉浸在痛苦中去了。 贺衍川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转过来面向自己,笑道“哟哟哟,这嘴巴撅得这么高,都能挂油瓶了,我们小容儿看起来很不开心呀,为什么?” 沈容转身面对着贺衍川,将脸埋进了他的肩窝,哼哼唧唧道“我不想回家,我只想跟川川待在一起。” “哦,原来是这样啊。”贺衍川又开始逗人家,“可是小容儿的爹娘和祖母都在家里啊,小容儿不回家的话就见不到他们了,小容儿不想他们吗?” “唔……”这个问题似乎很难回答,沈容思考了很久才憋出一句,“爹娘和祖母都不陪我玩,川川陪我玩,喜欢川川。” 沈容现在思考问题的方式跟孩子没什么两样,谁对他好,谁跟他玩,他就更喜欢谁。 而且听他这意思,他在沈府的时候,他的几个长辈大概也没有花太多时间陪伴他,不然他也不会在王府连住了七天,一次都没有说过想要回家。 贺衍川看见沈容在家人和他之间选了他,心里可耻的欢喜着,偏偏还要装作很淡定的样子,“原来是这样啊,小容儿喜欢我的话,那就继续留在这里玩吧。” 沈容抬起头,兴奋地看着贺衍川“我真的可以不用跟弟弟回家,一直住在这里吗?” 贺衍川笑着点头,“对。” “太好了,不回去,要和川川一起玩。”沈容像是得了天大的便宜似的,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 侍卫很快就回来了,他行礼后答道“沈府今天来的下人里,那个赶马车的就叫阿青。” 摄政王的小软妃(22) “来得正好,省的我去找了。”贺衍川眼神狠厉,对侍卫道“叫他在王府门口跪着,我让起了再起,若是沈聪问起理由,你就说那个下人不懂规矩怠慢了沈容少爷,让他跪一跪,清一清脑子,思考一下什么是做下人的本分。” 贺衍川可是还记得沈容刚来找他那天,言语间透露出的那些下人对他的不尊敬。 既然沈家人不愿意帮沈容出头,那他就自己来,欺负到主子头上的奴才,这可不能留。 其实按理来说,他一个外人去管沈府的下人,在别人看来,他就是在质疑沈府懦弱无能,连下人都不会管,也算是直接打了沈府的脸。 沈家人肯定会不高兴,但这就是他所期待的,他们不让他的小容儿好过,他自然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沈聪那边,在被侍卫告知贺衍川的吩咐以后楠封,他先是惊讶,然后就是气愤。 这摄政王未免太过嚣张,打狗还要看主人,他越俎代庖替沈府处罚下人,是故意想下沈家的脸? 不过即便沈聪怒火中烧,他也不敢表现在明面上,来之前他祖母就嘱咐过他,在贺衍川面前姿态一定要放低,最好不要把自己当人看。 一切都是为了救出沈父,千万不能得罪贺衍川。 而且沈聪也明白,自己只是一个庶子,他还不及沈容那个傻子重要,如果自己真惹了祸,沈家也不会救自己。 所以他强压下情绪,违心地说着多谢贺衍川帮助他们管束恶仆,并且要求阿青赶紧跪下。 阿青是沈府老管家的儿子,仗着自己爹的身份,平时干活没少偷懒,还会经常欺负其他下人,就连沈容这个主子,平时也没少被他忽视怠慢。 他听见侍卫说摄政王罚他下跪的理由时就明白了一点——贺衍川这是替沈容出气来了。 他现在是在摄政王府,沈聪保不住他,这顿跪他逃不了。 这会儿没有下雪,但空气寒冷,地上都是雪,一跪下去,阿青只觉得一股寒气直从他的膝盖冲到了天灵盖上。 他龇了龇牙,低头在心里暗骂沈容那个傻子害他。 看见阿青跪下以后,沈聪又问侍卫,“请问在下现在是否能将在下的哥哥带回家了呢?” 侍卫早就被贺衍川指点过该怎么回答,他冷着脸道“沈容少爷正在午睡,王爷不忍心打扰他,等他午睡醒后,王爷自然会与他商讨要不要跟你们回沈府,还请沈少爷暂且等着吧。” 说完,侍卫不再回答沈聪的任何问题,径直回到门口,继续站岗。 雪地里,沈聪垂眸,咬紧牙关。 什么午睡,这一听就是敷衍他的理由,可他即便知道真相又能怎样?他又不能跟摄政王叫板,只能默默咽下这口气。 而且家里人命令他,要么确定贺衍川现在是什么态度,要么把沈容带回家。 如果他两样都做不到,沈家会让他进门吗? “外面好像下雪了。”贺衍川靠坐在软榻上,手里握着一本看到一半的兵书,望着外面,轻声低喃。 沈容就缩在他身边,身上盖着小被子,确实如侍卫所说的那样睡着了。 只是哪怕在睡梦中,他也紧紧地攥着贺衍川的衣袖不肯放开。 怕吵醒沈容,丫鬟小声应道“禀王爷,一刻钟前就飘起了小雪。” 贺衍川没什么感情地扯了扯嘴角,“瞧瞧,多么熟悉的场景啊。” 第十八章肚子胀,难受 七天前,沈容也是这样,被沈家当做棋子抛出,淋着大雪站在了王府门口。 丫鬟低下头,不敢回应贺衍川的话。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王府的人没有请沈聪进屋躲雪的意思,沈聪自己也没有回马车上去,连叫人过来给他撑伞都不敢。 没过多久,他就已经被淋成了一个雪人,跪在地上的阿青更惨,一开始被冻得受不了了,还会哭着求饶,现在已经连一个字都哼不出来了,僵硬地跪在地上,像是一座冰雕。 王府主院里,沈容午睡醒来,贺衍川并没有跟他说外面的事情,而是陪着他聊天,给他讲话本,像是他自己也忘记大门口还有两个沈家人了一样。 此时的沈府,沈老夫人和两个儿媳同在一处,沈聪从到王府门口那一刻起,遇见的所有事情都有人传进她们的耳朵里。 沈聪的娘已经在沈老太太面前哭成了个泪人,跪着求她赶紧让沈聪回来,说再这么下去,沈聪会被冻死的。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他出了事,她一生的希望也就没了。 沈老太太捻着佛珠,闭着眼睛,对女人的哭诉置若罔闻。 姨娘又转头看向沈容的母亲,爬过去抱住她的脚,哭道“姐姐,求求你,劝老太太让聪儿回府吧,聪儿身体羸弱,受不得冻啊!” 摄政王的小软妃(23) 沈母脸色铁青,双手放在膝盖上,也是不置一词。 但老太太却是在此时开口了,她幽幽道“从小就体弱的容儿受得了冻,聪儿怎么就受不得了?前些日子你求着成儿把手里一件铺子交给聪儿打理时,容儿他娘也没说什么,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成儿,聪儿这个做儿子的,是该多出点力。” 姨娘一听见铺子的事立马就闭了嘴,也不敢再求情了,只敢一个人捏着帕子在旁边悄悄抹泪。 沈母从头至尾脸色都是冰冷的,眸色晦暗,似乎完全不在意眼前究竟都在上演些什么戏码,就连听见丈夫私自把铺子给了小妾,也不能在她心里掀起一点波澜。 只有提到沈容时,她的眼神才会稍稍变一变,但很快又会恢复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姨娘只觉得自己眼泪都要哭干了,坐在上首的老太太才再次出声。 “去把聪儿带回来,让大夫好好给他瞧瞧,可别落下什么病根。” 说完,她就由嬷嬷扶着,起身回里屋去了。 沈母放在膝盖上的手,在听见“落下病根”几字时微微颤了颤,不过并没有人注意到。 原本哭哭啼啼、一副快要死掉的样子的姨娘立马变得精神奕奕,连忙跑出去吩咐下人,“赶紧去把少爷接回来,少爷要是有半点差池,你们全都得挨板子!” “夫人,回咱们院子吧。”沈母身边的大丫鬟满脸愁苦地扶起沈夫人,看也不看门口疯疯癫癫的姨娘,转身朝自己院子里走去。 外面的动静渐渐没了,沈老太太靠在榻上,由着嬷嬷给自己捏腿,闭着眼睛自言自语。 “比容儿多了一个时辰,王爷总该是满意了,他既愿意为容儿出气,那我的计划,也算是成功了一半。” 嬷嬷垂着脑袋,认真干活,像是什么也没听见。 沈母由丫鬟搀扶回院子里后,屏退仆人,自己靠在美人榻上,凝望着窗外的大雪,回想着往日和今日的种种,目光逐渐由平静转为哀怨。 她恨先帝,更恨沈业成、沈老夫人和已经死去的沈老太爷。 如果不是先帝因为疑心病重而构陷沈皇后,打压沈家,她还是整个沈府最幸福的女人,丈夫宠爱,两个聪慧过人的儿子承欢膝下。 可如今,她的两个无辜的儿子都成为了权力的牺牲品,因为沈家不得先帝欢心,大儿子沈易被外放出京,几年都不能回来一次。 小儿子更是可怜,被迫从小神童变成小傻子,现在更是被当作棋子献给了冷血无情的摄政王。 而她自己呢,因为郁结于心影响了身体,后面就再也没有怀过孕,丈夫也因此疏远了她,转而去宠幸小妾。 今日老夫人明知摄政王有很大可能不会放沈容回来,还让沈聪大张旗鼓地去接他,恨不得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们沈家卖子求荣。 亲儿被当做玩物一般随意送出,她这个做娘的怎么可能不心疼,可她在这府里是半分地位也无,即便想救下沈容也救不了。 听见摄政王罚恶仆阿青跪雪地,让沈聪淋雪等事时,她心里竟生出一种扭曲的快感。 她的容儿淋雪了,沈聪也得淋,比容儿多淋一个小时算什么?她巴不得他在那里淋一晚上! 容儿所受的委屈和痛苦,可远比沈聪淋一场雪要多的多。 他可是沈家的嫡次子啊,居然沦落到用美色去讨好一个男人,摄政王既然让他在府中待了七天,那肯定就是要将他收入房中了。 容儿相貌哪怕再出众,但他始终是男子,再加上痴傻,很大可能也只能得到一个妾的名分。 曾经闻名京城的小神童,最后却成了别人的妾室,这怎么能不让她心碎。 沈母叹息,“我的容儿啊……” “回去了?”贺衍川和沈容正准备用晚膳,侍卫便来通报了王府大门外发生的一切。 侍卫站在屏风外回复道“是,沈家人来将沈少爷带回去了,那个仆人半个时辰前就晕过去了,小人听从王爷您的指示,叫他们也把那个仆人拖走了。” 在冰天雪地里跪了那么久,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贺衍川可不想让那恶仆死在自己家门前,晦气。 “行了,下去吧。” 侍卫听令退下,贺衍川才招呼着沈容用晚膳。 王府里的厨子手艺极好,再加上沈容胃口不错,一不小心就吃撑了。 “唔,肚子胀,难受。”沈容苦着脸,跟贺衍川撒娇。 贺衍川失笑“谁让你嘴馋吃那么多的?” 说着,他将沈容拉进怀里,又吩咐下人送一盘山楂片来,让沈容吃山楂消食,自己给他揉肚子。 沈容嚼着酸酸甜甜的山楂,又有人帮自己揉肚子,不由得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摄政王的小软妃(24) “你倒是享受。”贺衍川捏了捏沈容的脸蛋,道“我帮你出了气,又给你揉肚子,有没有想好要怎么谢谢我,嗯?” 第十九章小容儿想亲哪里? 贺衍川倒不是真的为了回报才为沈容做这些事的,金银财宝或者权势他都不缺,他只是想逗逗沈容而已。 沈容睁开眼睛看着贺衍川,傻傻地问“川川想要什么?” 贺衍川又把问题抛回给沈容“小容儿能给我什么?” 他真的很想知道沈容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沈容蹙眉,边思考边道“我没有钱,剩下的梅花糕也在家里没有带过来……” 忽然,沈容眼睛亮了亮,从贺衍川怀里爬起来,跃跃欲试地道“川川,我亲亲你吧,好不好?” 贺衍川挑眉,“你想用亲亲来感谢我?” 沈容以为贺衍川不答应,原本雀跃的表情立马变得蔫蔫儿的,他嘟了嘟嘴,问“不可以吗?” “也不是不行。”贺衍川笑了起来,抬着脸,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小容儿想亲哪里?” 沈容立马又欢喜了起来,他爬过去,跪在贺衍川腿间,双手攀着他的肩,俯身凑过去在他侧脸上亲了一口。 这一声亲得很响,响得连大胆的沈容都不好意思了,傻笑一声后就把脸埋进了贺衍川肩窝里。 贺衍川本以为沈容要亲自己的嘴唇的,但他猜错了,他心里有点失落,不过能和沈容更亲近一些,他还是很高兴的。 “瞧瞧,我们小容儿还会害羞呢。”贺衍川伸手摸了摸沈容的耳朵,故意逗他。 “川川……”沈容这声似撒娇,又似埋怨,不过语气里全是羞涩,没有半分生气的意思。 贺衍川这个坏心眼的家伙,还在不依不饶地说“抬起头来我看看,脸是不是红了?” 沈容摇头,“不要。” “真不要?”贺衍川把手伸到沈容的腰窝处,笑着道“那我可要自己动手咯。” 沈容扭了扭圆润的小屁股,还是说不抬头。 贺衍川就开始挠人家痒痒,他之前抱沈容的时候就发现了,沈容的这个部位特别敏感。 果然,刚动两下,沈容就一下子挺直腰坐了起来,赶紧去拦贺衍川的手,“哈哈哈哈,痒痒,川川别挠了,别挠!” 沈容被迫大笑着,又可怜又可爱,贺衍川玩得正兴起,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两人一个进攻一个阻拦,很快就滚到了一处去,等贺衍川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压在了沈容身上。 沈容躺在他身下不停喘息,青丝四散,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双眼水汪汪的,脸蛋泛红,唇角噙着笑意。 两人隔得极近,贺衍川都能感受到沈容喘息时喷薄而出的温热气息,同样,沈容也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气息缠绵间,沈容绯红的脸在贺衍川眼里竟然生出了一点魅意,贺衍川喉结攒动,心跳一时失了节奏。 就在气氛越来越暧昧之际,沈容抵着贺衍川的胸口,道“川川坏,我不让挠了还挠。” 他这一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贺衍川也清醒了过来,连忙起身坐好。 “好,我坏,我给小容儿赔礼道歉好不好?”贺衍川急着转移话题,以扫清自己脑子里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沈容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听见贺衍川的话,大方地挥了挥手,“我最喜欢川川了,所以我就原谅川川你了。” 贺衍川笑道“那就谢谢我们宽容大度的小容儿了。” 沈容骄傲地扬了扬下巴,“不客气。” …… 沈聪被接回去以后,沈家人就再没派人来王府说要接沈容回家,似乎沈家人已经猜准了贺衍川的想法。 这天早上,贺衍川又早早地上朝去了,沈容起来,被丫鬟们服侍着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又去吃了早点。 前些天插的梅花有些枯萎了,沈容说想自己去剪几枝回来。 外面冷,丫鬟们本来是不想让沈容出去的,怕他再着凉,贺衍川回来以后要发火。 但耐不住沈容说软话,再加上贺衍川没有明令禁止过沈容不许出门,丫鬟们想了想,还是答应了沈容。 不过出门前,他们又给沈容添了两件衣裳,狐裘披上,兜帽戴好,又塞了个暖手炉给他抱着,恨不得端着四五个火盆围着他走。 到了种梅花的小院,沈容想剪哪枝梅花,她们就先去把上面的积雪扫了,连剪子都是捂热了再递给沈容的。 沈容按照自己的喜欢剪了五六枝,丫鬟们就催着他赶紧回屋,回了屋里再仔细修剪枝丫。 这一趟出门,沈容都没感受到什么寒意,他抱着一怀的梅花,跟丫鬟们说说笑笑地回去,刚到门口就看见于大宝正站在门口等着他,表情看起来有些着急。 摄政王的小软妃(25) 贺衍川跟沈容说过,他不在的时候,有事就找于大宝,所以沈容对于大宝还是比较熟悉的。 看见沈容,于大宝脸上出现一瞬间的惊喜,他跑过来,对沈容行了一礼后,道“主子,薛夫人来了,说是要见您,现在正在外厅侯着呢。” “薛夫人?”沈容表情有点呆,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惊喜地说“你说的是川川的娘亲吗?” 于大宝觉得沈容这么说不对,但一想目前贺衍川对沈容的宠爱程度,他也不好纠正他,只能含糊道“主子,您要见薛夫人吗?” “要的。”沈容道“你可以请她来这边吗?这里很暖和,还有热乎乎的茶和糕点,我觉得她应该会喜欢这里的。” 热茶和糕点,下人们早给薛夫人送上去了,毕竟是薛家的人,跟贺衍川关系匪浅,他们可不敢怠慢。 但沈容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他们把人请到内院来便是。 没过多久,薛夫人就跟着于大宝来到了主院,刚到院门口,就发现那里已经站着人了。 沈容身着深红色衣衫,外面披着一件厚重的白色狐裘,身后跟着两个丫鬟。 看见薛夫人以后,沈容脸上扬起了甜甜的笑容,眼神里还有一点惊喜和好奇。 他道“您就是川川的娘亲吗?”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变,按理来说,贺衍川现在已经是皇室子弟,生父是太上皇,生母是太上皇的嫔妃。 尽管薛家对贺衍川有养育之恩,也叫了薛夫人二十几年的娘,可严格来说,薛夫人已经不是贺衍川的娘亲,也没资格再自称是贺衍川的娘了。 沈容现在这么说,要是被有心人听去了,怕是又要去圣上面前掺薛家一本。 第二十章川川用盆吃饭 下人们本以为薛夫人会委婉避开这句话,但没想到,她忽然笑了笑,道“对,我是养育川儿长大的娘。你就是沈容吧?” 于大宝听见前一句话心都要跳出来了,下意识反应就是待会儿得警告在场的人把嘴巴闭好,但仔细一想薛夫人的话,又感觉没错。 薛夫人确实是养育贺衍川长大的人,别人要挑也只能挑“川儿”这两个字的不敬,但只要贺衍川本人不在意,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比起前面那个不尊重皇室的罪名,这点小错误好像就不值得一提了。 于大宝悄悄松了口气,心想是他瞎操心了,人家薛夫人这几十年不是白活的,说话时心里自然有一杆秤。 至于沈容,他就算说错话也没什么,谁会跟一个傻子计较?会被人骂小心眼的。 “我是沈容,川川最喜欢的沈容。”沈容无比自信地给自己脸上贴金。 说完,沈容又道“娘,我们赶紧进去吧,外面冷。” 薛夫人脚步一顿,颇为惊讶,“你叫我什么?” “娘。”沈容一脸自然地说“你是川川的娘,川川是我的新郎官,我和川川是一家人,你是他的娘,当然也是我的娘。” 薛夫人闻言忍俊不禁,“你这孩子嘴真甜。” 沈容骄傲地傻笑“川川也这么说我。” 两个贺衍川最亲近的人,算是一见如故,薛夫人很喜欢自己这个未来的男儿媳。 进屋以后,脱下狐裘和大氅,落座以后,沈容赶忙把热茶和糕点推到薛夫人面前。 “这个羊奶糕,我和川川都好喜欢好喜欢吃,娘你也吃。”沈容极力推荐那盘满是奶香味的糕点。 “好。”薛夫人眉眼带笑,拿起羊奶糕尝了一口,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感叹地说“这羊奶糕虽然不错,但味道还是比不上西北那家老字号的,那家人做的羊奶糕,川儿从前一个人能吃掉一盘呢。” “哇!”沈容瞪圆了眼睛,“川川可以吃掉一整盘糕点,比我还厉害。” 薛夫人被沈容稚嫩的话语逗笑,道“那时候他在军营里,每天的训练量都很重,我吃饭用碗,川儿和他父亲用的可是盆,喏,这么大一个。” 薛夫人边说边用手比划了一个形状,沈容眼里的惊讶更甚,“好大,我、我要吃两顿才吃得完。” 已经很久没有人愿意听薛夫人讲这些往事了,好不容易遇见一个捧场的沈容,虽然傻乎乎的,老是抓错重点,但和他聊天,薛夫人却感觉很放松。 于是不知不觉间,薛夫人把当初贺衍川在西北做的许多事情都说了出来,无论是趣事还是糗事。 当年薛家一半的人都去了西北守边关,直到先帝病危,贺衍川被迫接受太上皇密旨才一同回京城。 在西北整整十年的时间,期间的际遇,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贺衍川回到家时,刚好听见薛夫人讲他带着三千精兵深入草原追击外族,最后一身鲜血拎着外族首领的头颅回来时的场面。 摄政王的小软妃(26) 薛夫人很有说书的潜质,将贺衍川夺得敌人头颅的威风以及头颅表情的狰狞和恐怖描述得极为细致,把沈容吓得捂住了嘴,眼神紧张,一副生怕自己一出声那个头颅就会突然掉到自己面前的表情。 “您与他说这些作甚,他晚上会做噩梦的。”贺衍川绕过屏风走进屋去。 一看见贺衍川,沈容立马就站起身跑了过去,一头栽进他怀里,紧抱着他不撒手。 贺衍川抱住他,笑道“害怕了?” 沈容头抵着贺衍川的胸口点了点头,小模样可怜极了。 贺衍川道“害怕你还听?” 沈容抬起头,噘了噘嘴,“娘讲了好多川川你的事情,我想听。” 贺衍川闻言眉梢微挑,原来沈容是因为薛夫人讲的是有关他的内容,所以才听的。 “川儿,回来了。”薛夫人起身,看向贺衍川的眼神里满是温情,她还没从讲给沈容听的回忆中抽出身来,下意识地就把贺衍川当成了五年前的薛衍川。 直到贺衍川以平静的目光看向他,客气地叫了一声薛夫人以后,她才猛地醒过神来,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硬住了。 对啊,她的川儿已经不是她的川儿了,他现在是大晟朝的摄政王。 薛夫人收起心里的期待,重新行礼,道“臣妇见过王爷。” 贺衍川点了点头,算是回了这个礼。 其实不是贺衍川高高在上不想认抚养自己的娘亲,只是他已经做好了死在这个位置上的准备,所以想割裂自己与曾经的家人的亲近感,让他们不至于在自己死后太过伤心。 他回信同意薛母来为自己操办婚礼,是思虑了很久的结果,成亲毕竟是他的终身大事,母亲想要为他操持也是人之常情。 在这一点上,他实在是不忍心拒绝她。 三人重新落座,贺衍川道“夫人今日前来,是为了本王和小容儿的婚礼?” 薛夫人道“是,臣妇今日前来是为了感谢王爷对臣妇的信任。王爷愿意让臣妇代为操持婚礼事宜,臣妇定会竭尽所能,不辜负王爷的厚爱。” 其实感谢只是薛夫人找的由头,她主要目的是来看沈容和贺衍川的。 贺衍川大概也清楚,所以并没有细究,只是道“如今正是寒冬时节,本王的想法是婚礼要等入了春再办,小容儿身体不太好,经不得折腾,刚好趁这个冬日帮他养养。” “王爷说的是,您娶正妃的婚礼,自然是要大操大办的,沈少爷作为新人之一,免不了要受累,是应该将身体养得壮实些才好。” 之后两人又讨论了一些婚礼的其它事宜,期间沈容都没插话,谁讲话他就看谁,表情认真地聆听着,神态十分可爱。 薛夫人离开以后,他还特意跑到贺衍川椅子后面,帮他捏肩膀捶背。 贺衍川在早朝上站了许久,又去御书房教育小皇帝,确实有些累了。 沈容伺候得他很舒服,贺衍川闭着眼睛享受,可是没一会儿,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睁开眼睛转头看向沈容,道“你手法这么熟练,是不是以前也给谁捏肩捶背过?” 第二十一章贺沈婚讯传遍京城 贺衍川一方面是不爽,一方面是担忧。 他想着沈容如果是给长辈捏肩的话,那沈家人根本就不配;如果是下人看他傻,指使他伺候自己的话,那他会帮沈容弄死那个下人。 不过他猜的都不对,沈容看着他有些冰冷的目光,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道“我只给川川你一个人捏肩捶背过,我祖母身边的嬷嬷就经常给祖母捏肩捶背,我看了几次就学会了。” 沈容表情纯真,不像是在撒谎,而且贺衍川觉得沈容现在痴傻着,不可能对他撒谎他还看不出来。 贺衍川松了一口气,牵着沈容的手拉着他坐到自己腿上,抚摸着他的脸,对他道“以后只给我一个人捏肩捶背,好不好?” 沈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好啊,只给川川一个人捏肩捶背。” 贺衍川想起了薛夫人,又道“你喜欢薛夫人吗?” “喜欢,娘很好,她给我讲了很多川川你的事情。”沈容说着还一脸兴奋。 贺衍川失笑“你为什么叫她娘?” 沈容道“因为她是川川你的娘啊,我和川川你马上就要成亲了,所以你的娘也是我的娘。” “你倒是聪明。”之前贺衍川确实跟沈容说过薛夫人是他曾经的娘亲,再加上沈容还有小时候的记忆,会管薛夫人叫娘也很正常。 不过贺衍川不打算再讨论这个问题了,因为他怕沈容问起他为什么刚才不叫薛夫人娘。 贺衍川不想对沈容撒太多谎,但他也不想让沈容知道他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那样的话沈容会很难过的。 摄政王的小软妃(27) 贺衍川的打算是,如果他后期斗不过那些人,他誓死也会送沈容离开京城,托人照顾他一生无忧。 可以骗他说自己出远门了,反正有希望的等待,总比知道他已经死了要好。 “跟我说说,薛夫人都跟你说了哪些我的事情啊?”贺衍川握着沈容细长白皙的手把玩,笑着问他。 沈容记性不错,就是说话逻辑有点乱,不过还是把薛夫人跟他讲的内容基本都复述出来了。 听见薛夫人把他被边城大胆的小姑娘们追得躲起来的事情都说了,贺衍川有些哭笑不得,他娘亲对沈容还真是没有保留。 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得出来,他娘亲对沈容很满意,没有因为他是男子和痴儿而嫌弃他,不愿意自己娶他为正妃。 果然,最理解自己的还是娘亲。 用过午膳,贺衍川陪着沈容把红梅剪好插进瓶中,又陪他去睡了午觉。 他们这边日子倒是安安稳稳地过着,每天盯着摄政王妃和沈家的那些人却是等急了眼。 两边都瞒得很严,他们连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焦急得嘴巴都起了燎泡。 最后他们实在是忍不住了,由其中一位大臣的夫人组了局,邀请京中有头有脸的贵妇人们来自己家梅园赏花,特地给沈家和薛家送去了帖子。 幸运的是,沈夫人和薛夫人都来了,赏花会上,又所准备的妇人委婉地问了贺衍川和沈容现在的关系。 沈夫人是沈容的母亲,薛夫人是抚养贺衍川长大的养母,并且前两天才去过摄政王府,其中内情,他们自然是最清楚的。 沈夫人依旧是那副人淡如菊的样子,无论问她什么,她都是模棱两可地回答,绝不说如何肯定性的话语。 那些人拿她没办法,只能将目光投向薛夫人。 薛夫人倒是没有拐弯抹角,人家问她去摄政王府做什么,她直接就回答了。 “受王爷所托,代为操持他与沈少爷的婚礼事宜,毕竟是立正妃,又是王爷的婚礼,自然是要谨慎些,是以就在王府多喝了几杯茶,敲定了一些细节问题。” 谁也没想到薛夫人会回答得这么坦荡,别说其他夫人了,就连沈夫人都傻了眼。 贺衍川要成亲了,娶的是沈家的痴儿沈容,并且还要立他为正妃。 不出半天,这个消息就传遍了京中权贵们的耳朵。 “疯了,贺衍川莫不是疯了不成?” 这是所有人的想法。 他们的想法都跟现在还躺在床上屁股疼的刘管事差不多,认为贺衍川现在地位微妙,应该会娶一位重臣的女儿为正妃,为自己拉一位可靠的盟友。 但他不仅没有娶重臣的女儿,甚至娶的连女人都不是,而是一个痴傻的男人! 权贵重臣们不理解,沈家都是靠薛家扶持才慢慢站起来的,在京中的势力早就被先帝瓦解得差不多了,根本就帮不到贺衍川。 如果他真是喜欢沈容,大可立他为侧妃,或者直接纳为小妾,沈家人都不敢说什么。 让沈容当摄政王妃,这不是开玩笑嘛! “贺衍川,这是迫不及待想找死了。” 小皇帝的母家,也就是秦太傅家,书房内,秦老太爷听着手下人的汇报,冷笑一声后说出了这句话。 虽然现在明面上看着是小皇帝在和贺衍川作对,但实际上,小皇帝背后的人是以秦家为首的几位权臣,而贺衍川靠的就是自己以及薛家等保皇派。 朝堂上还有许多中立的臣子,如果抛出诱饵,他们也不一定就不咬。 是以摄政王妃的位置,是贺衍川笼络臣子的一大利器。 但如今,他却将这一利器亲自毁了,这不是自寻死路又是什么? 不过感慨过后,秦太傅倒也没有因此就低看了贺衍川一眼。 他与贺衍川斗了几年,知晓他是个心思深沉的人,按理来说应当不会做出如此失智的事情来。 所以秦太傅还是有些担心这是否是贺衍川的计谋,思量片刻后,便派了人去细细地调查。 摄政王府中,贺衍川像是并不知道自己授意薛夫人传出的消息,究竟在整个京城掀起了多大的波澜。 这几日他告病在家,连早朝都不去,别人即便想向他打听消息,也不可能跑到摄政王府里来。 冬日万物蛰伏,正是修养的好时机,贺衍川每天抱着沈容睡个大早才起,看书赏雪,与沈容玩闹说笑,倒也过得惬意。 这不,这天中午,刚用过午饭,沈容便要闹着出去堆雪人。 第二十二章大坏蛋不许摸我的脸 贺衍川有些不赞成,“你的风寒刚养好没几天,出去冻着了,再生病怎么办?生病是要喝药的,药很苦,小容儿不是最怕喝苦药了吗?” 摄政王的小软妃(28) 沈容拽着贺衍川的衣袖撒娇,“今天没有下雪,我把所有厚衣服都穿上,只堆一个雪人,堆一个就好了。” 他竖起食指比了个一,语气更软了些,“川川,求你了……” 贺衍川被他求得实在是没办法,只能无奈地答应,“好吧,但说好了,只堆一个,不许耍赖。” 沈容欢呼起来,“我就知道川川你最好了。” 说着,他便扑过去,抱着贺衍川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川川对小容儿好,这是小容儿给川川的礼物。” 贺衍川完全没想到沈容会这么做,一时呆住,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沈容见他表情不太好,以为他是不高兴了,脸上的欢喜便转换为了小心翼翼,“川川不喜欢小容儿的礼物吗?” 这语气,真是委屈又可怜。 贺衍川捏了捏他的脸蛋,道“喜欢,小容儿送我什么我都喜欢。” 沈容横坐在贺衍川腿上,抱着他的脖子,噘了噘嘴,“喜欢那你为什么不笑?喜欢礼物就会高兴,高兴就会笑的。川川你是不是又骗我?” “你啊你,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歪理。”贺衍川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被可爱的沈容逗得唇角上扬,眉眼间也全是温暖的笑意。 沈容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把自己的侧脸凑了过去,“好了,现在换川川你亲我了。” 贺衍川失笑道“这次是小容儿你主动亲我的,我们没有提前说好要交换,怎么现在又要换我亲你了?” 沈容本来还想反驳,但歪着脑袋想了想,自己好像确实没有提前说过要交换亲吻。 不过沈容就是小孩心性,哪里管得了这个,想要的东西得不到,便要开始耍赖了。 “不管,反正我已经亲了川川你了。”他一脸固执地看着贺衍川,哼哼道“川川你不亲我就是大坏蛋,小容儿不喜欢大坏蛋,不跟大坏蛋玩。” 说完,他便松开抱着贺衍川脖子的手,煞有其事地转过身去,只是屁股却始终没从贺衍川腿上移开。 沈容看似气鼓鼓地抱着手臂,但两条腿却是轻轻地晃悠着,看起来悠闲至极,完全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想法已经完全暴露了。 他仰着下巴,等着贺衍川来哄他,可他等啊等,最后只等来贺衍川对丫鬟道“去,给我端盘核桃酥来。” 沈容闻言猛然瞪大了眼睛,表情难以置信。 好啊,贺衍川不仅没有来哄他,居然还有闲心吃点心。 沈容猛然转过身去看着贺衍川,眼睛瞪得老圆,腮帮子也鼓了起来,这回是真生气了。 贺衍川还是那副惬意的模样,他伸手摸了摸沈容的脸颊,佯装不懂“呀,我们小容儿现在也没吃东西啊,但小脸怎么圆嘟嘟的,莫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叫大夫来看看,嗯?” 见他不仅不哄自己,甚至还故意出言逗弄,沈容心里酸啾啾的,一下子就控制不住情绪了。 他挥开贺衍川的手,眼眶泛红,已经晕出了两包泪,他瘪了瘪嘴,声音委屈巴巴,“你、你是大坏蛋,不许摸我的脸。” 话还没说完,眼角就先落下了两串金豆豆,顺着脸颊滑下,滴在衣衫上,开出了两朵泪花。 “真的哭了啊。”贺衍川把人拉进怀里,伸手帮他擦去泪痕,声音含笑,“你这算不算是另一种形式的‘恶人先告状’?明明耍赖的是你,装生气的是你,结果哭的还是你。” 他点了点沈容的鼻尖,笑道“你说说,你是不是难伺候的小祖宗?” “才不是小祖宗……”沈容抽了抽,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我是川川的开心果。” 贺衍川笑了起来,揽着他的腰道“开心果可不会哭,小容儿想当开心果就不能哭鼻子了。” 听贺衍川这么一说,沈容有些着急了,他抬手抹干净脸上的泪痕,迫不及待地证明,“我没有哭鼻子了,我就是开心果!” “好好好,我们小容儿是开心果,我最喜欢的开心果。”贺衍川端起丫鬟放到小几上的核桃酥,拿起一块递到沈容嘴边,道“那我们开心果要不要吃核桃酥啊?” 沈容眼睫上还沾着泪,眼尾也红红的,他有些茫然地盯着眼前的核桃酥,傻乎乎地问“这是给我的核桃酥吗?” “对啊,就是给小容儿的。”贺衍川看着沈容懵懂的眼神,脸上的笑容更甚,“不吃饱哪里有力气堆雪人,小容儿你说是吧?” 沈容明白了,原来这盘核桃酥是贺衍川特意叫丫鬟送来给他的,所以贺衍川不是不在乎他,贺衍川也是想要哄他的。 “要吃,我喜欢吃核桃酥。”沈容破涕为笑,张嘴把贺衍川递过来的核桃酥含进嘴里,还不小心咬了一下贺衍川的手指,笑得眉眼弯弯,“川川喂的核桃酥最好吃了。” 摄政王的小软妃(29) 贺衍川看他这副欢喜又满足的样子,眼神温柔又宠溺。 吃完核桃酥,贺衍川又带着沈容回屋换衣服,从里到外将人裹得严严实实,脸部只露出眼睛和鼻子,要不是双手待会儿还要用来堆雪人,也早就塞进了暖手抄里。 昨夜落了新雪,今日倒是晴着,贺衍川领着沈容到了院里,寻了处干净的雪地,两人就蹲下来开始滚雪球。 西北塞外冬季来得早,持续时间长,堆雪人这种趣事贺衍川少年时倒是常做,有年冬天堆了个比成年男人还高的雪人,冻红了双手,还被母亲嗔怪了一番。 不过尽管被大人责骂了,但那时的快乐确实真实的,少年人的乐趣总是这么简单。 自从接下密旨回到京城以后,贺衍川有多久没有感受到那样纯粹的欢喜了? “川川!川川!”沈容伸手在贺衍川眼前挥了挥,等他醒过神来以后才道“川川你在想什么?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不答应我。” 第二十三章川川,我要在上面 贺衍川扯了扯嘴角,道“没想什么。小容儿你想跟我说什么?” 沈容笑着道“我们来比比谁滚的雪球大好不好?” 贺衍川想了想,比赛的话会滚得更快,也能早点堆好雪人,把沈容带回屋取暖,于是便欣然答应,“好啊。” 一地的新雪,贺衍川和沈容各占一半,用尽各种办法将自己手里的雪球越滚越大。 “川川,我的已经很大咯,你再不快点,我就要赢你了。” “我在塞外时可没少堆雪人,小容儿想赢我可没那么简单。” 两人互相斗着嘴,语气和眉眼间却满是笑意。 还好贺衍川没准侍从们跟过来,只让他们在远处候着,不然摄政王府的下人们就要齐齐见证,向来以冷酷无情、杀伐果断闻名的摄政王,居然笑着跟自家未婚夫郎像两个小孩似地在雪地里爬来跑去、毫无形象地滚雪球的奇观了。 “好了,时间到了,川川不许再滚了!”沈容把自己这半边的雪地基本都滚过一遍以后,连忙喊了比赛结束,贺衍川也很有比赛精神地立即停了下来。 沈容张开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雪球,又踩着雪跑到贺衍川面前量了一下他的雪球,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珠子一转,理直气壮地叉腰道“一样大,我和川川是平手。” 贺衍川看了沈容那个明显比自己这个小了一点的雪球,笑着问他,“小容儿真的觉得是一样大的?” 沈容腰板子挺得更直了,表情认真严肃地仿佛自己根本没有撒谎,“是的,就是一样大的。” 贺衍川假装没看出他是在逞强,故意逗他,“那我去叫丫鬟拿工具来量一量……” “不用量不用量。”沈容连忙抱住贺衍川的手,红着鼻头仰头冲着他傻笑,“找工具好浪费时间的,川川,我们快去堆雪人吧。” 贺衍川正欲再逗沈容一下,但沈容却突然打了个喷嚏,贺衍川这才注意到他脸蛋都冻红了,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了沈容在府外等了他好几个时辰那天。 绵密的刺痛感在贺衍川心里散开,他再没有玩笑的心思,重新替沈容拉好兜帽和兔毛围脖,替他拍掉身上的雪沫,道“好,我们去堆雪人。” 贺衍川将两个大雪球搬到一起,沈容看了看,道“川川,让我在上面吧。” 沈容本来要说的是让我的那个雪球在上面,但他省略了雪球两个字,这句话听在贺衍川耳朵里,莫名就多了一点别样的色彩。 贺衍川轻咳一声,假装自己没有想歪,语气淡定地说“小容儿你不是说这两个雪球一样大么,那谁在上面都是一样的,不一定非要让你的在上面。” 沈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贺衍川,软声道“可是我就是想在上面。” 看着沈容执拗的眼神,贺衍川忽然想起来,其实当年的梅花糕之约,沈容说的是娶他回家,而不是嫁给他。 现在他趁沈容痴傻,改了嫁娶对象,让沈容嫁给自己为妃。 所以沈容这会儿这么执着于让雪球在上,是不是他的潜意识里,还是想由自己娶他的? 那等到成亲的时候,他们俩谁上谁下会不会成为一个大问题? 想到这里,贺衍川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沈容。 沈容身高比他矮个头,身量也比他瘦弱,而且性格也比较温和黏人,自己好歹在边关苦练了这么多年,不至于连沈容都压不住。 他刚这么想完,结果一抬眸就对上了沈容那双单纯无辜的眼睛。 沈容歪了歪头,语气有些可怜巴巴“川川,不可以吗?” 贺衍川心里忽然生出了一股愧疚感,面对这样天真的沈容,他怎么可以有那么邪恶的想法,堆个雪人都能联想到那种污秽之事上去,实是不该。 摄政王的小软妃(30) “可以。”贺衍川深呼吸一口气,将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扫出去,然后弯腰将沈容滚的那个雪球放在了自己的雪球上。 沈容道“还要给他装上眼睛鼻子嘴巴和双手,头上再戴朵花。” 贺衍川都依着他“好。” 雪人的这些器官要用什么物什代替,沈容也早就做好了打算。 两根树枝为手,圆石子做眼睛,长石子做鼻梁,小石子组在一起做嘴。 最后那朵开得正盛的梅花,也是由沈容给雪人戴上去的。 “好了!川川你觉得好不好看?”戴好花以后,沈容转头看向贺衍川,满眼期待。 贺衍川自然满口夸赞“好看,我们小容儿果真手巧。” “嘿嘿。”被夸奖的沈容傻笑。 这时,天空又飘起了雪花,贺衍川握着沈容冰凉的手,道“说好的一个雪人堆好了,这会儿又开始落雪,该回去了。” “啊……”沈容明显意犹未尽,一脸的不舍,他看着贺衍川,道“再玩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 贺衍川见状,故意冷着脸道“小容儿自己做的承诺,如今可是要反悔?” “不是,不是反悔。”沈容一脸委屈样,“屋里闷,就在外面多待会儿嘛,求你了川川。” “说软话也没用。”贺衍川严肃着脸道“想散心,等天晴了我自然会带你出来,现下你身体正虚弱着,需得好生修养滋补,如因贪玩废了身体,之前你那些药不就白喝了吗?” 沈容听贺衍川这么一说,也明白了他的苦心,但那份玩心始终没有完全压制下去。 他有些跃跃欲试地道“那这样吧,川川我们俩比谁跑得快好不好?最先跑回屋的人可以多得一盘羊奶糕。” 贺衍川没有说话,直接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双手稳住沈容的身体,俯身弯腰直接将沈容扛在肩头,大步往屋里走去。 沈容本能地惊叫了一声,四肢乱动地扑腾着,“川川是大坏蛋,不要,不要回去!” 贺衍川伸手在沈容屁股上拍了一下,道“老实点,还想比赛,到时候灌了冷风进肚子,疼得你连羊奶糕都吃不进去。” 第二十四章嗷呜!好吃! 听见羊奶糕几个字,沈容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连忙伸手捂住口鼻,生怕吸了冷风进去。 “羊奶糕要吃的,不能肚子疼。”他瓮声瓮气地说着。 丫鬟们被两人的动静吓了一跳,互相对视一眼,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敢说,默默跟上了他们。 贺衍川步子迈得大,很快就到了屋里将沈容放了下来。 沈容还捂住口鼻呢,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贺衍川,眼神里满是担忧。 贺衍川看他这副样子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把他的手拉了下来,道“你啊你,心里就只有吃的,捂这么紧,真不怕喘不上气来?” 沈容倒是不在意贺衍川这么说他,因为他本来就爱吃,这是事实。 “我肚子里没有冷风,可以吃羊奶糕吗?”沈容巴巴地问。 “可以吃,吃多少都行。”贺衍川带着沈容往里走,“只不过得先让身上暖和起来,你看看,你脸和手都冻红了。” 听见自己还能吃羊奶糕,沈容立即又喜悦了起来,眉开眼笑地说“手凉,川川帮我捂热。” “你倒是知道使唤我。”贺衍川这话语气里没有埋怨,全是笑意。 贺衍川把自己和沈容身上最外面那件沾了雪和寒意的裘衣脱了,毛靴子也扔到了一边,接过下人递过来的棉被,将自己和沈容都裹了进去。 沈容面对面坐在贺衍川怀里,依恋地靠在他肩头,双手被贺衍川握着塞进了自己腰腹部的衣服里,那里最是暖和。 “川川对小容儿最好,小容儿最喜欢川川了。”沈容蹭了蹭贺衍川的脖颈,温热的呼吸都洒在了贺衍川的肌肤上。 贺衍川摸摸他的头,道“小容儿这样会撒娇,我想不喜欢小容儿都难。” 沈容倚靠着贺衍川的肩,仰头看着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信任,“我只对川川你一个人撒娇,川川你也只喜欢我一个人好不好?” 贺衍川垂眸看着他,欣然应下,“好,只喜欢小容儿一个人。” “川川真好。”沈容笑容灿烂,声音又软了几分。 大约是得了贺衍川的承诺,沈容心里高兴,等厨房将羊奶糕送上来时,沈容只吃了一块,将剩下的都推到了贺衍川面前。 贺衍川笑着逗他“小容儿今天怎么如此大方,这些都是给我吃的吗?” 沈容忙不迭地点头,“喜欢川川,都给川川吃。” “那我可真全吃了?”贺衍川眉眼带笑。 沈容再次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摄政王的小软妃(31) 半晌后,沈容手里那块羊奶糕早被他两口就吃完了,贺衍川也没让下人再上一盘,就自己端着那盘还装得满满的羊奶糕慢慢地吃着。 午饭早在方才滚雪球堆雪人的时候就消化完了,手里无东西可吃,肚子饿,嘴巴又馋,沈容的视线就逐渐转向了贺衍川。 沈容咽了咽口水,小声喊道“川川。” 贺衍川嗯了一声,“怎么了?” “今天的羊奶糕好吃吗?”沈容话是对贺衍川说的,眼睛看着的却是羊奶糕。 贺衍川像是没听懂他的弦外之音,笑道“刚才小容儿不是尝过了吗?” 沈容抠了抠手,道“只有一块,没有尝出味道来。” 贺衍川轻笑出声,道“原来是这样。今天这羊奶糕味道还是很不错的,软软糯糯,满是奶香味,外面的果仁碎酥脆,两种味道混在一起,吃完唇齿留香。” 他越说,沈容咽口水的动作就越频繁,那眼巴巴的样子,像是恨不得下一秒就要扑到羊奶糕上去。 沈容问道“厨房可还有剩的?” 沈容爱吃糕点,贺衍川平时就让厨房多备一些,方才只上了一盘,自然是还有的。 不过丫鬟们都看出来了贺衍川是在故意逗沈容,所以都没有出声回答。 贺衍川果然笑着道“大约是没有了,只剩我手里这一盘了。” 沈容不说话了,只是看向羊奶糕的眼神越发的渴求。 贺衍川拿起一块糕点,却不放进自己嘴里,而是在沈容眼前晃了晃,语气诱惑,“小容儿可是还想吃这羊奶糕?” 沈容的眼睛里迸发出了光芒,“嗯嗯,想的想的。” nan风dui佳贺衍川又道“可是小容儿不是说这些糕点都给我吃吗?给了别人的东西怎么可以再要回去。” 这下沈容的表情就纠结了起来,他既想吃糕点,又觉得自己已经把糕点送给贺衍川了,确实不能再拿回来。 看见沈容这想要又不能要的表情,贺衍川玩笑的心思终于被满足,他摇了摇头,不再故意逗弄沈容。 “不过我现在不怎么饿,这么多羊奶糕我也吃不完,但放久了说不定就坏了,不如……” 看着沈容逐渐恢复期待的表情,贺衍川终于把那句话说出了口,“不如小容儿你帮我吃了吧,这样就不会浪费了。” 贺衍川这又是在骗小孩了,这时节正是冬日,这盘羊奶糕刚做好不久,即便是放到明早也还能吃的。 实在不行,身边有这么多下人,轻轻一抬手便能赏赐下去,这么好的东西,哪里会被浪费掉。 不过这会儿沈容眼里只有羊奶糕,哪里能想到这么多,这不就被贺衍川这坏人给骗了。 “嗷呜!”沈容含过贺衍川喂的糕点,边嚼边笑眯了眼睛,“好吃好吃。” “喜欢便多吃些,多长点肉,身体才能好起来。”喂了沈容几块糕点以后,贺衍川又倒了一杯茶水给他解腻。 “都听川川的,吃多多的饭,长多多的肉。”沈容就着贺衍川的手喝了半杯茶水,又继续埋头吃羊奶糕去了。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摄政王府虐待他,三天不给饭吃呢。 贺衍川看着吃得腮帮子鼓鼓的沈容,眼里浮现出了欣慰的笑容。 多吃些,养好了身体,这样的话,以后哪怕他不在身边,沈容也不至于三天两头生病,让他在黄泉之下也不能安心。 冬日寒冷,两人窝在这一方小院里倒也悠闲,只不过悠闲的日子总是不能长久。 贺衍川告假的日期到了,贪污案的调查也终于出了结果。 第二十五章川川你不要我了吗? 此案涉及人员颇多,从京城官员一路到地方将领,一些地头蛇官官相护,对调查造成了很大的困难,是以过了这么久才搜集完全部证据。 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刑部尚书及大理寺卿将罪臣们的罪证一一呈上,小皇帝震怒,先是厉声斥责官员们胆大妄为,视国法天子于无物,紧接着就以极快的速度颁布了一道道圣旨。 圣旨传下去以后,此次贪污案的几个头目都落得个满门抄斩的结局,剩下的按罪刑轻重,抄家的抄家,流放边关的流放,入贱籍的入贱籍。 这起贪污案刚被揭发时,是由摄政王贺衍川主导,以雷霆手段抓捕涉事人员与委派官员调查,效率之高,让京中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更别说地方官员。 也是因此,一些犯罪官员连藏匿罪证的消息都没收到,就先被抓了起来。 如果不是贺衍川出手快,还不一定能逮住这么多老鼠。 但等到收尾阶段,贺衍川却默默退居幕后,将立威和捞功劳的机会都送给了小皇帝。 当日小皇帝在朝堂上大骂官员时,贺衍川就站在下面,垂着眼眸,不置一词。 摄政王的小软妃(32) 为臣之道,倒是被他掌握得淋漓尽致。 结案以后,那些因为有嫌疑而被关进去的官员都被放了出来,这些人中间就有沈容的父亲沈业成。 沈业成本人虽然没有参与贪污,但他手底下的官员却是罪犯之一,他被治了个考察不严的罪名,罚了几个月的俸禄。 沈业成这次去狱中走了一遭,整个人都瘦脱相了,老太太心疼得要命,又不敢在明面上哭,害怕有心之人向皇上掺他们沈家一本,说他们是因为不满皇上让贺衍川入狱而哭。 不过进了内宅,只有自家人以后,老太太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握着沈业成起了冻疮的手直抹泪,不停地喊着“我的儿,我的儿啊,苦了你了……” 沈业成的妾室和庶子沈聪也跟着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也跟着哭了,只有沈容的生母沈夫人从头到尾都冷着脸,像是根本就不心疼丈夫凄惨的遭遇。 她身为沈业成的发妻,这副样子其实是极为不妥的,哪怕跟丈夫不和,表面功夫也要做好,不然怕是要惹家里人不喜。 要是换做以前,沈老太太少不了要训斥她几句,可现在,别说沈母没哭了,即便她笑了,沈老太太也只能装作没看见。 谁叫人家运气好,有个能当摄政王妃的痴儿,哪怕京中有再多人明面上嘲笑贺衍川娶了个男人,但私底下还不是嫉妒沈容嫉妒到了发狂。 自家宝贝女儿得不到的东西,居然让沈容一个傻子得到了。 他们恨沈家人会算计,却又不敢得罪沈家,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现在就连沈家庶子沈聪与京中官家子弟们来往时,腰背都挺直了不少。 沈家人受了沈容的恩惠,再加上惧怕贺衍川的权势,对沈容的亲娘自然就要尊重宽容许多。 老太太确实是一家之主,也确实有个当皇后的孙女,但如今大晟朝真正的掌权人是谁大家都清楚。 即便是被誉为后宫之主的皇后,也比不得摄政王妃的身份尊贵。 现下沈家人都仰仗着贺衍川提拔,而贺衍川又宠沈容宠的紧,要是沈夫人在沈家受了委屈,让贺衍川知道了,在沈家儿郎们的仕途上做些手脚可就遭了。 那姨娘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这些日子对沈夫人都恭恭敬敬的,也让自家儿子躲着点沈夫人,怕她想趁自己有地位时收拾了他,到时候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大夫来给沈业成看过了,冬日监狱寒冷,少不了要挨冻,不仅外表冻伤,里子也受了亏损。 沈业成年纪不小了,以后即便是补也很难能补得回来了。 沈老太太听了这话之后,又忍不住红了眼眶,倒是沈业成经此一劫,像是大彻大悟了一般,闻言也不过是愣怔了一瞬,紧接着便道“亏损便亏损了吧,总归这条命还留着。” 他们这批因有嫌疑而入狱的官员,也不是没有后面被证明确实是犯了事的,那些人受刑时的哀嚎传遍了整个监狱,沈业成即便没有犯罪,天天这么听着,也早就被吓破了胆。 如今能够平安从那地狱般的地方出来,沈业成不曾埋怨贺衍川,反而还很感激他,至少自己没有蒙冤受刑。 他混迹官场多年,见过不少无辜者被人当替罪羊,或者因为上头人不满就随便找了个罪名打发了的。 后者,当年他们沈家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这次军饷贪污案牵涉的官员这么广,他虽然没有参与,但他作为兵部尚书,如果有人想借机整他,随便使点绊子,轻则让他丢掉官位、重则全家受罚也不是不无可能。 那些人不敢动他,正是因为有贺衍川坐镇啊。 他已经知道了家里人为了救他所做的事情,也知道沈容马上就要成为摄政王妃了。 对于母亲将沈容作为棋子用出去的做法,沈业成不知该作何反应,因为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沈业成叹气,若是换做全盛时期的沈家,又何至于如此。 只可惜世事无常,就像他那曾经被誉为神童的儿子,现在不也…… 大夫走后,沈业成劝母亲回去休息,又让妾室和庶子离开,独留沈夫人一人照顾自己。 在妻子的服侍下,沈业成喝下汤药,他脸色疲惫,看向神情淡漠的沈夫人,哑声道“芸儿,你可怪我?” 沈夫人,本命齐婉芸。 沈夫人将药碗放到一边,冰冷的眸子淡淡地看着沈业成,道“你对不起的,从始至终只有两个孩子,尤其是容儿。” 提起两个孩子,沈业成亦是满脸苦涩,“我们那也是没办法了。” 沈夫人冷笑一声,没再开口。 此时,摄政王府。 “川川,你是不要我了吗?”沈容眼眶红红地看着贺衍川,一副马上要哭出来的模样。 摄政王的小软妃(33) 贺衍川失笑“我只不过是问你要不要回一趟沈府,毕竟你父亲出狱回家了,怎么就说成是我不要你了?” 第二十六章哇,好大啊 沈容吸了吸鼻子,攥紧拳头,有理有据地说“川川你还想骗我,之前我在家里等了你好久好久你都没有去找我,现在你让我回家,肯定又是要让我跟你分开很久,我不回去,不离开川川。” 贺衍川一怔,他没料到沈容居然是这么想的,但沈容说的又是事实。 当年他匆匆离开,回京以后又不敢去见沈容,在一直想念着他的沈容看来,这和抛弃确实没有什么区别。 贺衍川将沈容拉进怀里,伸手替他擦去眼角的泪水,又轻轻掰开他紧握的拳头,低头轻吻他手心被掐出来的红印,沉声道“抱歉,小容儿,都是我的错。” 贺衍川承认错误,却不期望沈容能原谅他,因为他清楚自己未来如果在这场权利的博弈中失败的话,他还会再次抛下沈容自己独自死去。 沈容泪眼朦胧,声音也委屈巴巴的,“那我可以不回家了吗?” “可以。”贺衍川这时候哪还敢再提回家的事,沈容不想回,料想是因为他对那个家没有任何眷念,这也侧面证明了那个家里的人对沈容都很不好。 “晚膳想吃什么?我叫厨房做。”贺衍川挑了个沈容喜欢的话题。 果然,听见吃的,沈容立马破涕为笑,兴奋道“冬笋炖鸡,要吃这个。” 上次吃冬笋鸡还是三日前,厨子用新方法熬的汤,味鲜而不腻,沈容连喝了两碗,要不是贺衍川怕他吃太饱晚上睡不着,拦下了他的碗,他估计还能喝第三碗。 今天贺衍川把沈容惹哭了,自然是要依着他来,他说要吃冬笋炖鸡,贺衍川立马就吩咐人赶紧去做了。 晚饭时,沈容果真只盯着那一锅冬笋鸡吃,贺衍川怕他吃太撑,特意控制了他其它菜的进食量。 最后沈容吃到了喜欢的冬笋鸡,也没有吃撑,倒是两全其美了。 用过晚饭,贺衍川觉得无聊,就让人铺了纸研上墨,他要写几个字打发一下时间。 他要写字,沈容自然不会干坐着等他,也跟着过去了。 大约是在军营里待过的缘故,贺衍川的字偏向狂放不羁的那一类,落笔苍劲有力,笔画不拘约束,张扬肆意。 沈容就站在贺衍川身边,背着手歪头看他写字,表情比自己写字时还要认真。 等贺衍川写完了,他就立即出声夸奖,“川川写的字,是我见过最好的字。” “哪有这么夸张。”贺衍川笑道“说起写字,小容儿你七岁时写的字就被誉为有青竹之姿,颇具个人风骨,比起你,我这字只能算是中下等了。” 沈容道“哪有,我的字可丑了,才没有川川你的好看。” 贺衍川把笔递给他,笑道“笔墨纸砚都有,不如小容儿今夜就赏我一份墨宝?” 沈容一脸拒绝的表情,背着手后退,不停地摇头,“小容儿写字丑,不给川川看,看了要笑话我的。” “我怎么会笑话小容儿。”贺衍川继续劝道“就随便写几个字就好。” 沈容还是摇头。 贺衍川正想再劝,外面却传来了丫鬟的声音,“王爷,热水已经放好了。” 是了,今夜他和沈容都要沐浴。 “洗澡洗澡,我要去洗澡了。”平时觉得洗澡麻烦的沈容这会儿倒是积极,不等贺衍川说话就先跑了出去。 贺衍川看了看手中的笔,无奈地摇了摇头。 摄政王府有专门的浴室,浴池边砌着火山石,池内水雾氤氲,一进去就能感受到浓浓的暖意。 沈容牵着贺衍川的手走进去,拨开薄纱做的帘子,入目便是宽大的水池。 “哇,好大呀。”沈容瞪圆了眼睛惊叹。 贺衍川道“多泡泡热水澡,对身体好。” “嗯!”沈容开心地点头,然后伸手去解衣服。 他动作快,不过几下,上身的衣服就全数落在了地上。 大概是从小就身体不好的原因,沈容身材瘦弱,虽然不至于皮包骨,但身上一分多余的肉都没有,他乌黑的头发垂下,越发地衬托出他的肌肤有一种病态的白。 若是贺衍川在军营里见到了这样的男子,肯定得拍着他的肩嘱咐他多吃多锻炼,那样上了战场才不至于轻易没了性命。 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沈容,是他马上就要过门的夫郎,即便他对沈容是责任多过于感情,但当面对这种情况时,他还是不好意思直视。 所以当看见沈容脱完衣服就要去脱裤子时,贺衍川连忙别过了脸去,连一点余光都不敢给到那边。 沈容像是没注意到贺衍川的尴尬,也不觉得害羞,脱得光溜溜的了还直往贺衍川面前凑。 摄政王的小软妃(34) “川川你看那边做什么?”沈容顺着贺衍川的视线看过去,却什么都没看见。 他这么一凑过来,贺衍川一下子便看见了他胸口那两点可爱的粉红,瞬间又吓得不知道该把目光往哪里放了,不知不觉中,耳朵都臊红了。 “咳咳。”贺衍川轻咳两声,嗓音沙哑道“小容儿你先进池子里去吧,站在外面有点冷。” 沈容一脸天然的无辜,“不冷啊,川川你觉得很冷吗?” 贺衍川“……” 不过沈容还是很听贺衍川的话的,虽然嘴上很疑惑,但还是乖乖先下了池子。 等他进入水中,不太看得清身体了,贺衍川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沈容显然没打算轻易“放过”他,见贺衍川在岸上磨磨蹭蹭,不知道在干什么,他就直接叫道“川川,快下来,水里面热热的,好舒服。” 沈容说着,眼睛还一直盯着贺衍川,没有半点要移开目光的意思。 贺衍川手放在腰带上,解也不是,不解也不是,只得叹息道“小容儿,你先转过头去。” 沈容游过来,抬起两只被水温得粉红的手臂趴在池边的石头上,一双漆黑的眼睛透亮,唇角上扬,“川川,你是在害羞吗?” “没有。”贺衍川嘴硬,“我只是不习惯有人看着我脱衣服。” 沈容还是盯着贺衍川,他干净的眼神给了贺衍川一种感觉,像是沈容已经看穿了他的谎言。 第二十七章可以再用力些 就在他承受不了这种目光,准备承认自己确实是害羞了时,沈容却突然开口道“那好吧。” 说完他就如贺衍川所言,转过了身去。 贺衍川脑子里紧绷的弦这才松懈了下来,他看了沈容一会儿,确定他不会转过身来以后,才快速脱了衣服放到一边,从台阶上下了水。 池里水的高度到了贺衍川的胸口,在冬日,被水包裹的感觉也确实舒适,贺衍川刚适应在里面的感觉,沈容就朝他扑了过来,带起了一阵浪花。 “川川,我给你搓背吧!”沈容语气里带着喜悦。 贺衍川正要回答,却看见游到自己身边的沈容变了脸色,原本满是欢喜的脸现在只剩下了震惊和担心。 贺衍川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去,只见自己胸口有着好几道纵横交错的疤痕,因为年代久远,已经痊愈得只剩下乳白色的痕迹,但因为肌肤呈蜜色,所以这些白就更加的明显。 特别是从左侧锁骨斜着划向右侧腰腹的那一道,似乎还残留着当时血肉翻开时的狰狞,看起来格外的可怕。 不止胸前,后背也有不少伤疤,为贺衍川强壮的身体增添了几分血腥与沧桑的气息。 沈容不怕这些疤,他只是心疼贺衍川。 “打仗很难对不对?”沈容眼眶泛红,手指抚上贺衍川身上的伤疤,咬了咬唇瓣,声音低哑,“我听说书先生讲过,打仗要死很多人,战场上的血都可以流成河了,川川身上这么多疤,肯定上过很多次战场,受伤的时候,是不是特别疼?” 说着,两串泪珠就顺着沈容的眼睛滑落了下来,仿佛满身疤痕的人不是贺衍川,而是他一样。 贺衍川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他今天真是糊涂了,忘记了自己身上有这些疤,居然还跑来跟沈容一起泡澡。 他明知道沈容有多喜欢自己,看见以后肯定会伤心的。 “小容儿别哭,不疼了,我早就不疼了。” 沈容抽抽搭搭道“早就不疼,那肯定是疼过的,呜呜呜,川川,对不起,我没有陪你去西北,让你一个人疼了。” 贺衍川想用手给沈容擦眼泪,结果沈容越哭越凶,根本就擦不完。 贺衍川只能再放软声音哄“小容儿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战场无眼,即便你跟我去了,我也避免不了会受伤,所以不哭了好不好?你一哭,我的这些伤疤就又疼起来了。” 沈容吸了吸鼻子,闻言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贺衍川,惊讶道“真的吗?我一哭川川就疼吗?” 问这句话的同时,沈容眼里又有两颗豆大的泪珠滚落。 贺衍川毫不脸红地说着善意的谎言,“对,小容儿哭得越凶我就疼得越厉害……嘶,又疼了。” 贺衍川做出疼痛的狰狞表情,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 “那、那我不哭了,川川你别疼了。”沈容边抬手擦眼泪,说话都还带着哭腔。 贺衍川看他止住了眼泪,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一点也不希望沈容为他哭。 “好了,既然不哭了,那我们就继续洗澡吧。”贺衍川怕再继续这个话题,沈容一伤心了又要哭,于是赶忙转移沈容的注意力。 “小容儿刚才不是说要给我搓背吗?”贺衍川没有去看沈容的胸口,只盯着他的脸,挑眉道“小容儿你会帮人搓背?” 摄政王的小软妃(35) 沈容眼睫还站着泪珠,摇头道“不会。” 贺衍川笑道“那你还说你帮我搓。” 沈容道“我听小厮们说,大家一起洗澡,就是要给对方搓背的,我不会,川川你可以教我,我想给你搓背。” 贺衍川一想到如果要搓背,那沈容肯定会碰到他的身体,一时就有些犹豫,“要不我还是自己来吧。” “川川……”沈容又开始无意识撒娇,一副“你不答应我就又哭给你看”的样子。 贺衍川自己没理的时候,就应付不了这样的沈容,沈容的视线盯得他脸都在发烫,没办法,只能点头同意,“好吧。” “好耶!”沈容欢呼起来,像是要去做一件什么大事似的,一点不见方才的悲伤了,“我要给川川搓背了,川川,我是不是第一个给你搓背的人呀?” 贺衍川愣了一下,摇头,道“不是。” 在军营里的时候,他和同僚们大夏天经常找到条河流就跳下去洗澡,都是汉子,也不避讳什么,互相搓背是常有的事。 咳咳,搓背的时候也会顺带比个大小什么的。 沈容听贺衍川这么一说,小嘴立马瘪了瘪,一看就是不高兴了。 贺衍川连忙道“回京城以后,你是第一个帮我搓背的。” 不过这话似乎也没有安慰到沈容,他表情难过了好一会儿,后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亮了亮,道“那等一下川川帮我搓背,以前还没有人帮我搓过,这样的话川川就是第一个了。” 贺衍川不明白沈容为什么连这种第一都这么在意,但对上他期待的眼神,贺衍川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好,你帮我搓完了我给你搓。” 沈容欢喜地应了一声,拿起布巾子打湿抹上皂角水揉了揉,按照贺衍川的指示开始给他搓背。 “可以再用力些,不用怕弄疼我。”贺衍川背对着沈容,轻声指点他。 之前在军营里,一个个都是大老粗,也都皮糙肉厚,帮人家搓个背跟刮猪毛似的,特别大力。 像沈容这样温柔的搓背,贺衍川还是第一次经历。 “好。”沈容听了贺衍川的话,特意加了一点力气,但还是没敢太用力。 贺衍川背上这么多疤,他生怕一不小心就会给贺衍川搓破,到时候又会流出很多血来。 只要事关贺衍川,沈容都是很小心的。 贺衍川大约也察觉到了沈容的顾忌,后面就没有催他用力了,他趴在池边,享受着沈容按摩似的搓澡,舒服得差点睡过去。 但等到沈容给他擦完,轮到他给沈容擦的时候,他的疲惫因为紧张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第二十八章不能描述的梦 “这样可以吗?”沈容将长发扒拉到身前,将裸露的后背对着贺衍川的方向,然后像贺衍川刚才那样趴在石头上。 贺衍川盯着沈容白洁的后背,喉结攒动,声音忽然有些沙哑,“嗯,这样就好。” 贺衍川尽量用布巾隔着自己的手和沈容的肌肤,但动作间还是难免会碰到。 与他被太阳和风沙肆虐过的身体不一样,沈容的肌肤就像是刚刚绽放开的花瓣,轻轻一捏就会留下印子,若是再用力些,就要化成一摊艳色的水了。 贺衍川薄唇紧抿,想要尽量忽视指腹擦到沈容肌肤时的触感,但有些东西就是你越是逃避,存在感就越强。 擦得越久,贺衍川的呼吸就越是沉重,他感觉自己身体里沉寂了许久的血液似乎又重新沸腾了起来,他好像又回到了金戈铁马的沙场,眼前正有强大的敌人等着他去征服。 一股热流向腹部涌去,眼看局面就要不受控制…… “川川,好了吗?”就在小贺衍川即将崛起之际,沈容突然出声,一下子就将贺衍川从那种旖旎的氛围中扯了出来。 贺衍川眨了眨眼睛,迅速掩去眼底的欲望,沉声道“好了,剩下的小容儿你自己洗吧。” 沈容道“好。” 听见回复,不敢看沈容,害怕他发现自己刚才对他产生了欲望的贺衍川连忙转过身去,特意游到了一边,拿起另一张布巾开始擦洗起来。 庆幸的是,后面沈容果真乖乖听话,自己擦洗去了,没有再过来找他,也没有叽叽喳喳说很多话,给足了贺衍川冷静下来的时间和空间。 忙着整理自己情绪的贺衍川完全没有察觉到,沈容这样安静其实是很不符合常理的,只不过还不等冷静的贺衍川察觉,沈容又恢复了之前的雀跃。 “干净的衣服,香香的,跟川川的衣服是一样的味道,小容儿喜欢。” 两人洗干净以后上岸,沈容用布巾擦干净身上的水渍,拿起丫鬟提前备好放在旁边的衣服,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摄政王的小软妃(36) 贺衍川的常服都会用他喜欢的香料熏过,沈容受他重视,享受的侍奉跟他自然也是一个规格的。 “小容儿喜欢就赶紧穿上吧。”贺衍川趁着沈容注意别的东西去了,也赶紧拿起衣服穿上。 沈容高兴地答应“好,穿衣服,跟川川一起穿香香的衣服。” 穿好里衣,贺衍川又给自己和沈容都披上大氅,由着他像来时那样牵着自己的手回去。 回来时要走一道游廊,路程很短,贺衍川也挡在了沈容身前,但还是避免不了要吹些冷风。 一进入烧了火盆的房间,沈容立即就扑进了贺衍川怀里,在他胸口蹭了蹭,“有一点点冷,川川抱抱就暖和了。” 贺衍川将沈容用大氅裹紧,弯腰将他抱了起来,大步走进了寝屋。 “还是上床后更暖和些。” 贺衍川发誓,他做这个动作说这句话绝对没有别的意思,但丫鬟们看见他抱沈容回屋的背影,却都红着脸低下了头。 也好还他没有回头看,不然又得糟心一次。 因为在浴池里出了那档子事,贺衍川晚上睡觉抱着沈容时,下腹特地跟他隔开了一点距离,但即便如此,他当夜还是做了个不像话的梦。 梦里沈家没有出事,他亦没有前往西北,待到沈容弱冠之年他依旧没有娶亲,所以沈容就按照约定将他迎娶进了门。 新婚之夜,喜烛亮堂,红被翻浪,沈容确实在上,骑于他腰间起伏,脸蛋酡红…… 第二日清早,被丫鬟叫起床准备早朝的贺衍川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起了兴致,再联系到昨夜的梦境,不由得感叹自己真是老木再春了。 军饷贪污一事结案,又临近年关,本来朝堂上该是一片和和气气的场面,可贺衍川之后几次早朝,总觉得看似平静的朝堂之下暗藏着波涛汹涌。 果然,一日他下朝后收到一封密信,言是秦太傅那边有了动作,私底下安排了两个官员,准备借贺衍川即将迎娶沈容一事,向圣上禀报他可能有徇私舞弊之嫌疑。 徇的什么私舞的什么弊,自然是沈业成身为兵部尚书,明明下狱待查,最后却毫发无伤地出来了。 所以有人合理怀疑贺衍川因为沈业成是自己的丈人,就包庇他的罪行。 按理说贪污案已经了结,这还是小皇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自宣布的,还大肆赞扬和犒赏了查案的相关官员,如今旧事重提,说其实可能还有一个漏网之鱼,这不是在打小皇帝的脸吗? 这个道理是个人都明白,只不过这皇帝的脸能不能打,也得看具体情况,如果换做是先帝,那些官员即便掌握了切实证据也不一定敢爆出来,但现在坐在帝位上的,不过是个空有其名的傀儡。 莫说秦太傅了,就连许多低阶的小官也是没将他放在眼里的。 所以此次争端,是秦太傅与贺衍川的交锋,小皇帝顶多算是个旁观者罢了。 书房里,贺衍川点燃密信,看着纸张化为灰烬,脸色阴沉。 暗卫垂眸立在一旁,听见贺衍川自言自语似地说了一句,“虽然他们看不上小皇帝,但想状告我,至少得拿出点看得过去的证据来,没有证据,他们便是诬陷,到时候倒霉的还不一定是谁。” 暗卫愣了半晌后明白了贺衍川的意思,俯身抱拳道“属下这就去办。” 他们找到证据了又怎样,贺衍川将其毁掉便是。 暗卫走后,贺衍川离开书房往暖阁走去,路上听于大宝说,沈容吃完糕点后觉得困倦,就进屋午睡去了。 他不喜有人盯着他睡觉,就将丫鬟们都打发到了门外去候着。 算起来,已然睡了有一个多时辰。 贺衍川静静地听于大宝说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到了门口,两个没发现贺衍川过来了的丫鬟还在窃窃私语。 “这冬雀今日倒是活跃,我今日听见了好几声鸟叫呢。” 第二十九章川川给我穿衣服 另一个回道“我也听见了,不过不知到底是雀儿还是其它什么鸟,叽叽喳喳叫了两声,后面就没听见动静了。” 那个丫鬟还欲再说什么,于大宝突然咳嗽了两声,两个小姑娘转头看见是贺衍川来了,吓得连忙跪到了地上,“奴婢见过王爷。” 于大宝瞅了瞅贺衍川的脸色,见他没有要生气的迹象,这才不轻不重地口头骂了两个丫鬟一句“瞎了你的眼,王爷过来了都没注意到,还不滚到一边去!” “奴婢知错!”两个丫鬟颤颤巍巍地挪到了旁边去。 贺衍川表情淡定,问道“你主子还没醒?” 他问的自然是沈容。 一个丫鬟连忙道“奴婢一直在外面候着,主子从进去以后就没有过动静,估摸着是还睡着呢。” 摄政王的小软妃(37) 贺衍川闻言没有回应,跨步走了进去。 看着他的脚消失在视野里,两个丫鬟同时松了一口气,看来王爷是不打算责怪她们了。 方才看见贺衍川过来时,她俩都快吓死了,以贺衍川对沈容的宠溺程度,治她俩一个打扰主子休息的罪名也不是没可能。 到时候挨板子是轻,要是被发卖出去可就遭了。 在王府里虽然要时时刻刻谨小慎微,但月钱给得多,其它方面的待遇也好,贵人们指缝间漏出来的一点点东西都够她们享受的了。 况且新来的这个沈容少爷,她们未来的王妃,虽然人痴傻,但性子和善,对她们这些奴婢都是极友好的。 这么好的差事,她们怎么可能愿意失去。 门口的两个丫鬟是什么想法贺衍川不知道,他进去以后就推开了房间的门,也不怕吵醒沈容,因为他过来就是为了叫醒沈容的。 午觉睡久了也不好,容易头疼,而且白天睡饱了,晚上失眠,又是一种折磨。 屋里烧了火盆,暖和得紧,贺衍川从窗边路过,下意识瞥了一眼窗户,然后脚步顿了顿。 于大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那两扇窗户竟然没有关紧,几缕寒风卷着雪沫飘了进来,已经在窗边堆了不薄的一层。 于大宝暗骂了一声,连忙跑过去把窗户关好,“哎哟,这些奴才,做事怎么这么不仔细,待会儿小的就去教训他们。” 房间里有通风口,为了保暖,平时屋里的窗户都是关闭着的。 贺衍川还是没有说话,只盯着堆积了雪的那处看了一眼,然后就跟没事儿人一样继续朝里走去。 于大宝悄悄瞅了贺衍川一眼,心道王爷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说他脾气变好了吧,但周身那股子冷冰冰的气场又还在,说他没变好吧,今天下人们犯了几次错他都没有追究。 当真是诡异。 于大宝在心里嘀咕了几声,表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贺衍川过去床边叫沈容,他就候在屏风外面,眼观鼻鼻观心,默默等着主子的指示。 厚重的床帐垂落,将床里的情况遮得严严实实,也挡住了外面的光线和声音,怪不得他们说话都没把沈容吵醒。 贺衍川掀开床帐,外面的光线照了进去,只见沈容整个人都缩在了被子里,只剩一个头顶露在外面。 贺衍川俯身,将被子拉开,沈容睡得正熟,脸蛋被闷得红扑扑的,跟抹了胭脂似的。 “也不怕被闷到。”贺衍川摇头轻笑,伸手拍了拍沈容的手臂,害怕吓到他,便低声道“小容儿,该起床了。” 连叫了几声,沈容才醒了一点,哼哼唧唧地把脸埋进枕头里,闷闷道“别吵,睡觉……” 贺衍川道“你已经睡了一个多时辰,不能再睡了,起床醒醒神,我给你读话本听可好?” “待会儿,待会儿再读……”沈容现在心里只有睡觉。 劝不动,贺衍川就直接动手。 他仗着屋里暖和,抬手便掀了沈容的被子,坐在床边沿,俯身将人拦腰捞了起来。 沈容像跟软面条似地趴在贺衍川肩上,还是昏昏欲睡,“川川,你做什么?” “叫醒你。”贺衍川拍了拍他的屁股,道“再不醒,明日我就不带你去逛街了,街上这么多好吃的你也吃不到了。” “好吃的?”一听见有好吃的,沈容立马睁开了眼睛,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看着贺衍川,嗓音还有些睡意朦胧,“哪里有好吃的?” 贺衍川替他理了理睡乱的头发,笑道“小容儿忘记了?明天就是元日了,不仅有美食吃,还有舞龙灯看。” 沈容搂着贺衍川的脖子,欢喜地说“舞龙灯要看,好吃的也要。” 贺衍川笑容温和,“好,都要,所以小容儿现在可以起床了吗?” “起,要起,小容儿已经醒了。”沈容从贺衍川怀里起身,把旁边挂在架子上的衣服拿过来,递给贺衍川,“川川帮我穿衣服。” 屏风外面的于大宝闻言快步进来,弯腰道“主子,服侍穿衣这种琐事吩咐小的来就好。” 沈容抱着衣服,看看于大宝,又看看贺衍川,眼神可怜巴巴,“但是我想让川川帮我穿。” 贺衍川对于大宝挥挥手,道“无碍,本王来就好。” “是。”于大宝规矩地退到了一边去。 贺衍川拿起衣服,一件件给沈容穿上,笑道“我爹娘都没这么让我服侍过,小容儿你倒是第一个。” 沈容垂眸看着贺衍川给自己系腰带,傻笑道“小容儿不是川川的爹娘,是川川的新娘子,川川今天给我穿衣服,明天我也给川川你穿。” “小容儿你会帮人穿衣服?”换好衣服,又穿上鞋梳好发,贺衍川牵着沈容的手去外间。 摄政王的小软妃(38) 沈容道“不会,但我聪明,可以学,上次我就学会给川川搓背了。” 贺衍川道“自己说自己聪明,你都不怕人家说你不谦虚吗?” “我本来就很聪明呀。”沈容完全没有考虑过什么别人的看法,表情天真又诚挚,“我可是小神童,小神童都是很厉害的。” 听见“小神童”这几个字,贺衍川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顺着沈容的话道“嗯,我们小容儿最厉害了。” 第三十章川川亲亲我 到了外间,贺衍川搂着沈容坐到软榻上,开始拿着话本子给他说故事,沈容靠着贺衍川的肩,吃着干果,一脸惬意。 而此时,秦太傅府上。 秦太傅亲自接见了自己手下的李、黄两位官员,这两人便是受他指使,过几天就会在早朝时告发贺衍川无视国法、包庇未来老丈人。 “老师请放心,如今我们证据确凿,待到朝堂上对峙,量他贺衍川也无力狡辩。”李大人对着秦太傅拱了拱手,笑得一脸谄媚。 黄大人也道“不错,那贺衍川果真是蠢得可以,案子还没结呢就大张旗鼓地宣扬自己要娶沈容为妃,上赶着找死,而恰好他那未来岳丈也是个没用的,还真叫我们轻易就找到了把柄。” 这黄大人虽然也是秦太傅的弟子,但倒是没像他师弟似的将自己姿态放得这么低。 毕竟他背后的家族说不上是大家,但在江南还是有些名气的,不像李大人,寒门出声,唯一的背景就是师从秦太傅。 他要是不讨好秦太傅,在这京城的名利场里被人吃了都没人管。 李大人见他们都说到这份上了,秦太傅也只是慢悠悠地喝了口茶,不置一词,于是眼珠子一转,立即笑着道“说起来,我本来还以为贺衍川娶沈容是不是有什么阴谋,经过老师提点才知道,这贺衍川单纯只是因为贪恋沈容的美色。” 见秦太傅似乎是在认真听他的话,李大人心里窃喜,拍马屁拍得更凶了,“多亏了老师您,我才想起来赶紧去调查沈业成和前兵部右侍郎之间的来往,不然也不能这么顺利地找到能教训那贺衍川的证据。” 兵部右侍郎,正是沈业成的手下,也是这次贪污案的罪犯之一。 黄大人心里不屑这种溜须拍马的事情,但为了自己屁股下的官位,又不得不做。 他恭敬地笑道“贺衍川那小子竟还想与老师你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等两位学生把自己捧得够高了,秦太傅才放下茶杯,抚了抚胡子,道“贺衍川年纪轻轻就坐上摄政王的位置,骄傲自大也属正常,以为自己位高权重就能为所欲为了,这次若是真能禀明圣上他有包庇贪污官员的罪名,即便不能拉他下马,也能去掉他一层皮。” 李、黄二位大人连忙称是,皆对他们的计划信心满满。 三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李、黄两人才起身告别,秦太傅看着他们俩,表情很是满意。 “明儿个元日佳节,午时我叫厨房多做几个菜,你们过来陪我畅饮几杯,如何?” 两人自然是欣然答应。 等两名弟子走后,秦太傅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他坐回椅子上,继续喝茶。 没过一会儿,他的心腹回来了,躬身笑吟吟地对他道“大人,那个人证我已经将他好生关在一处院子里,并派了人严加看守。” 秦太傅点了点头,道“物证呢?” 心腹道“那物什也藏好了,地点只有我们自己人知道,到时候会与人证一同送到朝堂上去,还请大人放心。” 秦太傅道“知道了,下去吧。” “是。”心腹退出书房,顺带关上了房门。 秦太傅又喝了一口茶,脸上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这是小皇帝赐给他的茶叶,真正从南方来的贡品,珍贵得很,总共也没有几份,就连贺衍川也是没有得到的。 小皇帝是他的外孙,比起凶神恶煞、还随时能夺走他皇位的贺衍川,小皇帝自然更愿意亲近他这个外戚。 小皇帝的信任就是他们秦家对抗贺衍川的重要资本,只要贺衍川死了,他们秦家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怕不篡位,靠着辅佐小皇帝这个傀儡上位,他们也能过得风生水起。 而这次状告贺衍川,就是他们扳倒贺衍川的关键一步。 如果成功,不仅可以毁掉贺衍川的名声,还能彻底搞垮刚刚在薛家的帮助下才进入恢复期的沈家,简直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秦太傅望着窗外,眼里满是得意,他就静等后天的早朝了。 …… 明天是元日,按照惯例放了假,贺衍川抱着沈容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倒不是他贪睡,而是昨夜沈容因为睡多了午觉,晚上太过精神,即便上了床也还在缠着他讲在西北边关遇见的趣事。 摄政王的小软妃(39) 贺衍川讲到大半夜,喝了两杯茶水,这才算是把沈容哄睡着了。 所以他俩今早都醒得很晚。 起床后,沈容果然遵守昨天的约定,亲自去帮贺衍川穿衣。 手法虽然笨拙了些,但胜在有心,反正贺衍川今日无事,也乐得陪他闹,两人花了比平时多出足足两倍的时间,才穿戴整齐从里间出来,那会儿都快到午饭时间了。 今天外面罕见地出了太阳,但出了太阳雪化的话更冷,贺衍川带沈容出去散心时,又给他披了一件厚厚的裘衣。 用过午饭,贺衍川陪沈容玩了一会儿,又哄他去睡午觉,“小容儿睡醒我就带你去外面的酒楼吃好吃的,然后去看舞龙灯,好不好?” 贺衍川给沈容盖好被子,又摸了摸他的头。 沈容巴巴地看着贺衍川,牵着他的衣袖问“川川真的不和我一起睡吗?” 贺衍川道“我还有点事,处理完就来找你,我向小容儿保证,小容儿午睡醒来以后第一眼就能看见我。” “我相信川川。”沈容抓着被子,咧嘴微笑,“川川走之前亲亲我好不好?川川亲亲我,我就不会做噩梦了。” “好。”贺衍川笑着答应,俯身在沈容额头落下一吻。 贺衍川坐在床边,等沈容睡熟以后,才放下床帐,放轻脚步离开。 书房里,暗卫已经等待多时。 “藏着人证物证的地点属下都已经摸清,今晚就会趁着夜色动手。” 贺衍川垂眸望着书桌上的笔架,语气淡漠,“如果可以,将人证物证都安全带回,实在不行,直接毁掉也成,不过要是你两样都做不到,就不用回来见我了。” 领梅花糕啦~ 今天入v了,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后续剧情会越来越好看滴,不知道有没有副cp哈,目前还没有挖掘出来,要是有,是he还是be好呢?欢迎评论区留言,会参考大家的意见哒。 看见这里的请有序去领取定情梅花糕一份,配合后面甜甜的剧情吃起来更美味哦~ 沈容(招手)“漂亮帅气的哥哥姐姐们来这里领梅花糕呀!很好吃哒!” 贺衍川(冷脸)“没有因为小容儿跟看官老爷们撒娇就吃醋哦,真的没有。” 第三十一章川川,抱我 暗卫低下头,声音毅然决然“属下遵命。” 贺衍川拿起一只毛笔把玩着,淡淡道“沈家那边通知过了吗?” 暗卫道“昨夜就差遣人过去见过沈尚书了,他知道此事以后也是惊惶万分,还说要前来跟王爷您认错赔罪,但被属下们拦住了,只是告知他,让他守口如瓶,不要将消息泄露了出去。” 提前告诉沈业成这件事,也是后手之一,为了让沈业成做好准备。 如果他们的计划失败,秦太傅那边赢了,除了沈容和沈易,贺衍川不会再保沈家任何一个人。 必要时刻,沈业成必需“畏罪自杀”,以防止秦党从他身上挖出更多不利于贺衍川和沈家的事情。 贺衍川不心疼沈业成的命,毕竟这次会让秦党抓到把柄,说到底都是沈业成的过错。 这次他手下的右侍郎参与了贪污案,因为有贺衍川在中间周璇,所以只治了他一个治下不严的罪名。 可平日里沈业成与那右侍郎来往密切,右侍郎以为他是条大腿,为了讨好他,没少送他东西,其中珍贵的书画财宝就有不少。 那右侍郎落网后就撞墙自戕了,倒是没有把自己平时贿赂沈业成的事情说出来,可一件事只要做过,就一定会留有痕迹。 这次秦党铁了心想整贺衍川和沈家,竟然找到了右侍郎家曾经的管事,那些贿赂官员的各色宝物,就是他去替右侍郎寻找和采买的,送也是由他送去。 当初他因为一些事和右侍郎闹翻,想要离开,右侍郎怕他把这些事说出去,就想杀他灭口,还好他运气好躲过一劫,在右侍郎死后才重新出现,结果又被秦党抓住做人证。 至于秦党是怎么拿到物证的,说来更是让人失语。 本来收受的贿赂,沈业成是好好藏在家里的,因为他平时宠幸姨娘,姨娘就知道他把东西藏在了哪里。 姨娘知道后,自然就告诉了她的儿子沈聪。 在沈业成还在狱中,贺衍川和沈容的婚事又人尽皆知的这段时间里,秦党在调查到贺衍川娶沈容一事确实没有阴谋以后,他们就开始筹划借机对付贺衍川和沈家了。 沈聪因为觉得自己家攀上了摄政王府,平日里在同辈的官家子弟们面前行事便嚣张了许多,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狗仗人势。 偏生他又是个没脑子的,几杯酒下肚,被人激了几句,就说出了自己家里有前朝谁谁谁的山水画,前前朝谁谁谁的书法,全是货真价实的真迹。 摄政王的小软妃(40) 那些人起哄说他吹牛,当时又有沈聪有好感的花魁在,所以为了争那一口气,他就接连几次去沈业成藏东西的地方,将那些书画财宝偷偷拿出去给别人观赏。 那本就是坑他的计谋,他把真品从家里偷出去,等拿回来时,早就被替换成了假货。 直到昨夜贺衍川的人去见了沈业成,他才知道自己库房里的东西被人动过了。 如今秦党手握人证物证,等明日早朝,他们将证据承上,首先便可治沈业成一个收受贿赂的罪名。 当然最重要的是另一项罪名,秦党想状告沈业成收受贿赂,为右侍郎贪污军饷大开方便之门,不仅包庇右侍郎,而且右侍郎贿赂沈业成的宝物就是用贪污的军饷采买的,所以沈业成也算得上是贪污案的罪犯之一。 右侍郎已死,他贪污的军饷,小部分不知去向,连之前查案的官员都没有查出来,所以右侍郎有没有用军饷贿赂沈业成,已经成为了无解的谜题。 但如果前面坐实了他确实接受了贿赂,那后面的罪证是否正确已经不重要了,所有人都会下意识认为是真的。 这次沈业成能安然从牢中出来,贺衍川确实出了力,所以秦党说他包庇老丈人,他也无可反驳。 若是真叫秦党在小皇帝面前定了贺衍川和沈业成的罪,那沈家就不可能保得住,贺衍川哪怕不会失去摄政王的位置,也得被咬下一口肉来。 到时候即便他能保住沈容的性命,恐怕沈容也做不了他的王妃了。 “让人多注意着点沈家那边,要是谁敢走漏风声,可以提前送他上路。”贺衍川眼眸一沉,那只狼毫笔在他手里被生生折成了两段。 暗卫脖子一凉,再次应了声“是”。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贺衍川重新回到寝屋,沈容还没醒,他便坐在床边等他醒来。 到了时间,外面的丫鬟刚提醒一句,床上的沈容便睁开了眼睛。 在看见贺衍川的那一刻,沈容立即笑了起来,他的川川没有骗他,他真的在等他醒来。 “抱我。”沈容朝贺衍川伸出手,软声撒娇。 “好。”贺衍川笑得温柔,俯身将沈容抱了起来。 为了能快点去外面玩,沈容积极得不得了,自己找衣服穿,让丫鬟帮自己梳头,嘴巴里不停地念叨着要吃哪些好吃的,屁股还坐在凳子上呢,魂已经先飞出去了。 出门前,贺衍川再次帮沈容整理了衣服,确定不会漏风进去以后,才带着他出了门。 这还是沈容自从进了摄政王府之后第一次出门,连路边的一颗小石子他都觉得新鲜得不得了,要不是贺衍川牵着他的手,他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出了住宅巷子便是京城最热闹的街道,现在到处都挂上了灯,行人笑容满面、稚子欢声笑语,繁荣得像是在画里一般。 从路口到他们吃饭的酒楼,沈容一直仰着头到处看,嘴里喊出一声又一声的哇。 风味斋是全京城最负盛名的酒楼,背靠摄政王府,是其它酒楼嫉妒又不敢得罪的存在。 酒楼管事的知道贺衍川今天要来,早把二楼最好的雅间预留了出来,左右两个雅间都不对外开放,就怕有客人打扰了贺衍川用餐。 贺衍川和沈容在众多侍卫的保护下进了酒楼,等候多时的掌柜忙不迭地就将人迎上了二楼,“爷,这边请。” 沈容早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一双眼睛亮得出奇,“川川,我们马上就能吃到好吃的了。” 二楼最好的那个雅间,打开窗户正好能看见河上的风光,比对着街道的要安静许多。 而且现在河流上飘着好几条挂着灯的画舫,看起来颇为雅致,隐隐还有琴声与歌声传来,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沈容今天是饿着肚子出来的,自然要大吃特吃,他将酒楼的几道招牌菜都点了,还叫了一壶桃花酿。 等掌柜走后,贺衍川倒了杯茶递给沈容,问道“小容儿还会喝酒?” 方才他之所以没有阻止沈容点酒,就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会喝。 谁知沈容却摇了摇头,道“我不会喝酒,我是给川川你点的。” 贺衍川好奇,“哦?为什么?” 沈容看着贺衍川,笑容纯善,“昨夜川川你跟我说的你在边关做的事情我都还记着呢,你在那边喜欢跟士兵们喝酒吃肉,可是我天天都跟川川在一起,都没见你喝过酒。” 在贺衍川逐渐诧异的目光中,沈容继续道“我想着川川你这么久没喝,肯定想喝了,我很久没有吃到好吃的也会想吃,所以我就给你点了。” 等沈容说完,贺衍川脸上的诧异也都变为了欣慰和释然,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沈容,笑道“看看,谁敢说我们小容儿傻,我们小容儿明明这么善解人意,又能为人着想。” 摄政王的小软妃(41) 沈容捧着脸,高兴道“哼,我才不傻,我可聪明了,以后谁在说我傻,川川你就告诉他,我根本就不傻,好不好?” 贺衍川看着沈容纯真的表情,听着他幼稚的语言,眼里的思量最终化为灰烬,只剩下清浅的笑意,“好,我帮小容儿你说。” 这时,河上的画舫内突然传来一道悠扬的琴声,伴随着少年人爽朗的笑,一下子就将沈容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他趴在窗户边,歪头看了看那几条画舫,又转头好奇地看向贺衍川,“川川,他们在船上做什么?也在吃晚饭吗?” 秦楼楚馆的画舫,自然不会是吃晚饭的地方,但对上沈容纯洁的眼神,贺衍川实在不好意思跟他解释那画舫是干什么的,只能含糊道“或许是吧。” 沈容蹙了蹙眉,像是有些不明白,“他们吃晚饭有人弹琴听,我们没有,川川,我想听琴,我们也去船上面吃饭吧。” 贺衍川刚喝了一口茶,差点被沈容这句话吓得呛到。 谁会为了听琴特地跑去画舫上吃饭,男子登上有女子弹琴的画舫,自然不是为了口腹之欲。 贺衍川继续敷衍沈容,都不敢看他的眼睛,“不去,船上的饭不好吃,我们就在这里吃就好。” 听见上面的饭不好吃,沈容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不过几秒后,他突然反应了过来,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贺衍川,问道“川川,你怎知上面的饭不好吃,你去过?” 贺衍川“……” 唔,画舫嘛,他自然是去过的。 第三十二章川川,别走 沈家未出事前,他和沈易伙同几个十多岁的小郎君,几乎将整个京城都玩了个遍,也因为好奇,登上过几次画舫,后面还落了个少年风流的名声。 只不过那时他和沈易都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再加上赶潮流才去的,听过几回琴,见过几个颜色顶尖的姑娘,感觉似乎也就那么回事,后面就再没去过了。 至于进芙蓉帐这种事倒是没有做过,那会儿只知道整天跑马射箭,还没到对男女之事感兴趣的时候。 再加上后面出了事,又长了些岁数,虽然身体成熟了,但对于画舫青楼一类的地方,倒是已经失去了兴致。 不过自己去过画舫这种事情,贺衍川是不好意思告诉沈容的,于是他便只能绕开这个话题。 “小容儿,快把窗户关上,有寒风吹进来了,冷。” “啊?”沈容仔细感受了一下,道“现在没有风啊。” “咳咳,我说有就是有。”贺衍川装可怜,“小容儿不关窗,难不成是想看我受冻吗?” “不是,不想川川冷。”贺衍川罕见的示弱直击沈容心灵,也不管是不是真的有风了,赶紧就将窗户关上了。 刚关上窗没一会儿,他们点的饭菜就送来了,看见好吃的,沈容就想不起其它的事情来了,成功蒙混过关的贺衍川悄悄松了口气。 沈容特地给贺衍川点了酒,贺衍川倒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真的倒来喝了。 只不过他也只动了半壶,这桃花酿不醉人,半壶刚刚好。 “川川,你不喝了吗?”沈容咽下嘴里的东西,见贺衍川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动酒壶,就问了一句。 贺衍川笑着给沈容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碗里,道“明日还有事情要做,不宜喝醉。” “哦,这样啊,那便不喝了吧,吃肉。”沈容戳起一坨猪肘给贺衍川,“不能大口喝酒,那就大块吃肉。” “好,我们一起大块吃肉。”贺衍川笑着接过沈容给他夹的肉。 小半个时辰后,吃饱喝足的两人出了雅间,由掌柜亲自护送出了门。 夜色降临,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侍卫围在两人四周,替他们隔开拥挤的人群,贺衍川和沈容并肩而行,两人垂在身侧的手紧握在一起。 今夜路边卖吃食卖小玩意儿的小贩很多,沈容几乎走几步路就看中一样东西,也不用贺衍川开口,侍卫就会去替沈容买了拿过来。 两人刚从酒楼出来,肚子还饱着,那些小吃食,沈容也就是尝个味道,剩下的都被侍卫收起来了,这才走了半条街,两个护卫怀里就已经抱满了东西。 “舞龙灯的队伍快过来了!大家伙让一让!”有人在人群中高喊着,也有人开始维持秩序,让行人都往旁边站。 这会儿人挤人,侍卫们难免就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这不,他们还没站稳,一个突然从旁边窜出来的小孩就撞到了沈容身上。 小孩手上脏兮兮的,尽管贺衍川眼疾手快地将沈容拉进怀里,他衣摆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沾了一点污渍。 那小孩撞了人也不道歉,趁着混乱,一溜烟就拱进人群里不见了,侍卫们想抓他都抓不到。 摄政王的小软妃(42) 侍卫连忙跟贺衍川告罪“是属下疏忽了,请主子责罚!” 这事儿怪不得侍卫,而且两人都没受伤,贺衍川摆了摆手,道“无碍,之后守好便是。” 至于那点污渍,沈容倒是不在意这个,随便拍了拍沾到污渍的地方,发现拍不干净也不生气,脸上还是开开心心的,“不管了,川川,舞龙灯的就要过来了。” 贺衍川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你,眼里就只有舞龙灯是吧?” 贺衍川现在倒是有些后悔了,早知就在酒楼上要个包间等着舞龙灯的队伍过来的,街上人太多,他倒是无所谓,就是挤着沈容了。 沈容闻言看向贺衍川,笑容灿烂,“我眼里除了舞龙灯,还有川川呀,川川你看,你现在就在我的眼睛里啊。” 两人视线相对,漆黑的瞳孔皆映着对方的身影,贺衍川失笑“对,你眼里有我,我眼里也有你。” …… 看完龙灯以后,两人又再逛了一会儿,沈容说累了,他们也就回去了。 尽管穿得暖和,但在外面待了那么久,沈容的脚还是冷得紧,贺衍川特地叫下人烧热水给他泡了脚才缓过来。 “快要睡觉了,不能再吃了,不然积食了,肚子会不舒服的。”贺衍川将沈容面前的小零嘴都收了起来,见沈容还想来拿,他就故意做出了严肃的表情。 沈容只能放弃,“好吧,不吃了。” 贺衍川摸摸他的头,道“乖,明天再吃,现在去洗脸漱口,我再陪你玩一会儿,我们就去睡觉了好不好?” 沈容道“那我洗完回来,川川亲亲我好不好遖峯?” “好啊,小容儿乖我就亲你。”贺衍川让下人把零嘴收起来放好,自己带着沈容去洗漱。 洗完回来,贺衍川又带着沈容在屋里多转悠了几圈消食,眼见夜深了,就带着他上床睡觉去了。 半夜,窗外传来几声猫叫,原本就有心理准备的贺衍川没有深眠,刚有动静就睁开了眼睛。 夜里寂静,贺衍川耳边只有沈容平缓绵长的呼吸声,他轻轻抱起怀里的沈容放回床上,正欲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衣袖被拽住了。 “川川,别走……”沈容有些含糊的声音传来。 贺衍川刚要低头哄人,却发现又没动静了,他松了口气,心想应该是沈容在说梦话。 外面守夜的听见声响,就问贺衍川有何吩咐,贺衍川放下床帐,轻声让人提了灯进来,借着朦胧的烛火穿戴整齐。 离开寝屋后,贺衍川吩咐下人,“你主子要是醒了,第一时间去通知我。” 下人忙低声应下,“是,王爷。” 另一个小厮拎着灯笼送贺衍川去书房,里面烛火和火盆都点上了,热茶水也已经奉上,暗卫站在角落里,看向贺衍川的眼神多了几分迫切。 贺衍川挥手让其他下人出去,房门关好以后,贺衍川坐在书桌后,道“说吧。” 暗卫抱拳,语气带着几分激动“禀王爷,属下不辱使命,带领兄弟们将人证物证都完整取了回来,没有折损一人,也没有暴露身份!” 贺衍川捧着茶杯,没有喝,只是盯着水里漂浮的茶叶,闻言也不过是用手指点了点杯子的边缘,道“做得好,自行去领赏吧。” 暗卫道“多谢王爷。王爷,属下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向您禀报。” 贺衍川淡淡道“说。” 暗卫“黄侍郎家嫡系的大公子没了。” 贺衍川猛然抬头看去,原本平静的眼眸里浮现出惊讶的神色,“怎么回事?” 黄侍郎是秦党的重要成员之一,背后的家族颇有势力,也是准备明日状告他包庇沈业成的大臣之一。 贺衍川记得黄家嫡子今年十五,已经考中秀才,是下一代黄家的接班人,怎么说死就死了? 暗卫连忙一五一十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昨天是元日,李、黄二人带着礼物去秦府做客,一待就是一整天,估计是在商讨明天怎么对付贺衍川。 因为大人走得近,两家的孩子自然也玩在了一处去,李家在京中势力比不过黄家,李家大人平时时教育孩子,估计也是让他跟黄家的孩子玩时,要尽量谦卑些,捧着黄家。 今夜,黄侍郎的嫡子与几个相熟的官家子弟一起上了河上的画舫,这批人中就有李家的大儿子。 几个少年人聚在一起,酒喝多了,难免控制不住自己的嘴,黄少爷当着众好友的面,明嘲暗讽李家公子平时就跟奴才似地随他使唤,他爹也是个马屁精,见到秦太傅就摇尾巴,谄媚得跟要骨头吃的狗一样。 黄少爷是一堆少年里地位最高的,其他人自然是捧着他,也跟着嘲笑孤立李公子。 据说李公子当场就白了脸,找了个理由去了外面一趟,回来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再听见黄少爷骂他骂李家,直接就发了火,将黄少爷之前做的一系列恶心事都抖落了出来。 摄政王的小软妃(43) 黄少爷被气得够呛,他手里没有李少爷的把柄,但是有他爹的,三言两语就把李大人收受贿赂,帮着老家亲戚欺男霸女,强占田产等等坏事都说了出来。 当时所有人都被吓傻了,后来也不知黄少爷和李公子是怎么打起来的,反正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双双跌进了水里。 当时是晚上,又是冬季,河水冰冷刺骨,据说李公子自己会凫水,但黄少爷不会,两人到了水中,李公子还掐着黄少爷的脖子。 两人挣扎了一会儿,就一起沉了下去。 待到把人捞起来,李家的还有一口气,黄家的却是没了呼吸,送去医馆也没有救起来。 待暗卫说完,贺衍川看向他的眼神却是变了“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暗卫连忙解释,“当时在场的都是少年人,控制得不及时,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全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起来,属下们拿完证据后还能全身而退,也有这份热闹的功劳。” 第三十三章呀,真的是脏脏的 贺衍川道“现在李黄两家已经在控制消息了?” 暗卫道“是,不过估计已经来不及了。” 贺衍川这才惬意地喝了口茶,道“热闹当然要大家一起看才好,去帮李大人黄大人好好宣传宣传,争取明天之内,当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 暗卫明白贺衍川的意思,秦党对付他,他拿回人证物证只能说是自保,将李黄两家的事情闹大才是报复手段之一。 “是,属下立马去安排。”暗卫说完便退下了。 “对了。”贺衍川又道“人证和物证都处理干净,我不希望以后还能在这个世界上看见他们。” “属下遵命。” 暗卫一走,书房里又只剩下了贺衍川自己,茶喝多了睡不着,他也只喝了一口就放到了一边去。 外面似乎又开始下雪了,寒风呼呼地刮过窗棂,贺衍川闭上眼睛,静静地聆听着外面的响动,脑子却在飞速运转着。 他跟秦党斗了几年,这种他一遍倒地赢的情况,好像还是第一回。 他不仅提前知道了秦党要状告自己,他手底下的人也顺利查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证据的去向,最后解决了问题,还收获了那么大一份礼。 这不止是运气好了,简直像是有人早就为他铺好了路,就等着他走过去一样。 贺衍川睁开眼睛,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看向窗外,一时间思绪万千。 重新回到寝屋,丑时已然过半,贺衍川重新卸下发冠脱了衣服,掀开床帐躺了回去。 沈容到现在也没醒,贺衍川刚躺下没多久,他就自己滚进了他的怀里,还在他胸口蹭了蹭。 贺衍川搂住他,低声笑道“睡着了也这么乖啊。” 沈容呼吸绵长,睡得正安稳。 贺衍川垂眸,轻轻摸了摸沈容的头发,轻声道“小容儿,你真是我的小福宝,你一来到我身边,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或许是贺衍川的声音吵到了沈容,他轻轻哼唧了几声,也没醒,只是抱着贺衍川腰的手收得更紧了,还梦呓了,口齿不清地喊了几声川川。 贺衍川摩挲着在沈容额头上落下一吻,道“好梦,我的小容儿。” 第二天天不亮,于大宝就在外面轻轻扣响了门,今日要早朝,贺衍川得起了。 贺衍川从书房回来以后就一直半梦半醒,没怎么睡好,但他心情却是不错,伺候他穿衣的侍女都看得出来。 丫鬟们还不知道外面的风风雨雨,以为王爷高兴是因为昨夜容主子伺候得好,心里有些羞涩地想,待会儿得叫小厨房熬点汤给容主子补补。 天空雾蒙蒙一片,风刮了一夜未停,直寒进人骨头里去。 贺衍川坐在马车里,想象着未来几天京城将会上演的好戏,唇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百官进殿后,等待皇帝上朝的这段时间里,贺衍川打量了一下文官的那列队伍,秦太傅站在前列,微垂着眼眸,神情淡漠。 李、黄二位官员都不在其中,应该是告了假,处理私事去了。 贺衍川收回目光时,恰巧和薛鑫重对上了视线,贺衍川冲他轻轻颔首,薛鑫重亦回礼。 很快小皇帝就来了,尽管昨晚发生了那样的大事,今早依旧无人提起,是以无事可谈的早朝很快就过去了。 贺衍川今日心情大好,知道小皇帝不招自己待见,去了估计又要找气来受,所以干脆不去宫中了,下朝后直接跟百官一起离开。 上完早朝,外面天差不多已经亮了,贺衍川慢悠悠地走着,假装没有注意到身边靠近的那个人。 秦太傅笑眯眯地看着贺衍川,语气颇为咬牙切齿,“王爷好手段啊,只是稚子何辜,既已找到想要的东西,又何至于要人性命。” 摄政王的小软妃(44) 秦太傅这是以为黄侍郎之子的死也跟他有关?这可真是冤枉人了。 贺衍川道“本王只做了本王该做的,至于其它,也可能是报应作祟,毕竟人在做,天在看啊。” 秦太傅的脸更冷了几分,他道“是啊,作恶之人,小心天收。” 贺衍川微笑“此话,本王当与太傅共勉。” 秦太傅被贺衍川怼得说不出话来,最终只能咬咬牙,拂袖而去。 出了宫门,贺衍川果然看见了薛家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薛鑫重就站在马车边等着他。 看见贺衍川过来,薛鑫重做了请的动作,“王爷,天冷,上马车暖暖身子吧。” 贺衍川嗯了一声,率先走了上去。 两人坐稳以后,马车开始晃晃悠悠地驶出,薛鑫重给贺衍川倒了杯热茶,马车里点着熏笼,确实热乎。 薛鑫重捧着茶杯,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王爷,昨夜李、黄两家的事,是否是您的手笔?” 贺衍川眉梢微挑,“看来你们都觉得这是我搞的鬼?” 薛鑫重有些惊讶,“竟不是?” 贺衍川道“那李黄二人想状告本王包庇未来岳丈,本王迫不得已,只能叫人去毁了他们手里的证据。本王已经如此忙了,哪里会有时间去算计他们的孩子。” “不过你们都怀疑我,这是为何?”虽然他和秦党是死敌没错,但要怀疑他也得有怀疑的点才行,莫非是黄侍郎嫡子之死,已经查出了什么线索? 果然,贺衍川刚这么想完,薛鑫重就道“听说李家小子之所以突然那么硬气,不仅敢反呛黄侍郎之子,还发疯弄死了他,是因为受人蛊惑。” 京城府衙里有薛家的人,薛鑫重知道这些细节也不奇怪。 “哦?”贺衍川倒是有点感兴趣了。 薛鑫重继续道“这是李家小子在衙门里亲口招的,他说当时被黄侍郎之子激怒以后,他心里气愤又不敢说出来,所以只能找借口出去透气,画舫上的一个侍女借着关心他,怕他被冷风冻到的由头靠近他,引导他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李家小子说他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居然糊里糊涂地跟一个下人吐露了心声,等他说完以后,侍女就宽慰了他几句。再后来,那侍女说了几句调拨的话,他心里忽然激愤难当,然后就跑回了画舫里。” 之后的事情,贺衍川也知道了。 贺衍川问“那侍女找到了吗?” 薛鑫重摇头,“找不到,李家小子说他只记得那侍女穿的服饰以及梳的发髻是什么样子,但脸长什么模样却是怎么都记不清了。” 这世上就是有这种人,相貌平平无奇,让人即便再看多少眼都记不住。 由此可见,那李家小子确实是被人坑了。 薛鑫重的话还在继续,“后来经查证,服饰和发髻都是那个画舫所属青楼的侍女的统一装扮,当夜在那艘画舫上的人都被叫去衙门让李家小子指认了一遍,但没一个人是李家小子说的侍女,画舫上的其他人也说没有见过他说的那个侍女。” 贺衍川道“当时他和侍女说话的时候,也没有人看见?” 薛鑫重道“对,就是这么巧合,现在那艘画舫上的人都被扣押了,是黄家的意思,怀疑他们青楼跟着坏人谋害他家儿子。” 贺衍川闻言冷笑了一声,心里直骂活该。 “其实按现在的情况看,他们的确是像被人算计了,但如果不是王爷您的主意,又到底是谁居然有这等本事和手段,能这么彻底地分割同一阵营的李黄两家。” “若不是跟李黄两家有仇,那就是在故意设局陷害您了,毕竟众所周知,秦党向来不安分,与王爷你也有些龃龉。” 贺衍川倒是不在意后面那种可能,“无论计划这件事的人是谁,无论他有什么目的,但按目前的情况来看,本王是感激他的,至少他帮本王报了仇,不是吗?” 薛鑫重看着表情愉悦的贺衍川,问道“那还要去查那人的身份吗?” 贺衍川道“当然要查,不过查那人的同时,也查一查李家,当时黄侍郎之子在画舫上说的那些李家的罪证,估计十之八九是真的。” “臣已经派人去查了。” 如果是证据确凿,别说现在的黄家饶不了李家,律法就不会允许李家还安安稳稳地在官位上坐着。 李家是秦党的重要成员,还是秦太傅的弟子,李家没了,相当于秦太傅废了一个重要棋子。 秦党这次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秦太傅估计都要被气死了。 贺衍川笑道“我们且等着看戏吧,黄家不会轻易放过李家,而姓秦的楠封又是他们两人的老师,呵呵,真是精彩至极。” 摄政王的小软妃(45) 贺衍川回到王府时,沈容早已经起床,此时正坐在暖炕上吃他昨夜剩下的零嘴,还赏了几份给丫鬟小厮们。 听见外面下人们请安的动静,沈容连忙下了暖炕,趿着鞋子就朝外面跑。 “川川,川川!”沈容张开手就要去抱贺衍川。 贺衍川伸手握住他的两只手腕,俯身将人抱了起来,边进屋边道“看看你手上都是些什么,直愣愣地就往我身上扑,想把我变成大花猫啊?” 沈容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沾满了零嘴的碎屑,还有糖葫芦的糖浆。 他傻乎乎地笑道“呀,真的是脏脏的。” 第三十四章小容儿是在装傻? “知道就好。”贺衍川笑着道“先洗手再抱。” “好,川川帮我洗。”沈容声音软软地撒娇。 “行,帮你洗,不过你的小零嘴也分我吃可好?” “可以可以,都给川川你吃。” “这倒是不用,一半就好。”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把手给洗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贺衍川今天心情很好,因此丫鬟们伺候时也活泼了些。 “今早主子喝了两碗粥,吃了三个肉包,还特意留了好几个包子,说是给王爷您的,现下还在厨房里用火温着呢,王爷你可要用些?” 因为早朝时间长短不固定,为了避免内急,官员上朝之前基本都不进食不喝水,这会儿贺衍川确实有点饿了。 再一听是沈容给他留的早点,心情更加愉悦。 “端上来吧,能让小容儿连吃三个的包子,味道肯定不错。” “是。”丫鬟欢欢喜喜地下去了。 沈容趴在贺衍川怀里,激动地跟他推荐,“粥甜甜的,包子也香,小容儿喜欢。” 贺衍川道“喜欢的话,明天我们也吃这个,好不好?” “好。”沈容答应一声后,又想到什么,赶紧道“包子好吃,小容儿买的零嘴也好吃,川川都吃。” 贺衍川柔声哄他,“好,小容儿给的我都吃。” 今年的新米熬的粥,米香味十足,包子皮薄馅儿多,里面的肉肥瘦相间,不知加了什么佐料,吃多了也不腻。 大约是因为人逢喜事精神爽,七分的美味贺衍川也能尝出十分来,吃完早点以后,贺衍川吩咐于大宝记得去赏厨子。 于大宝先替厨子谢了贺衍川的赏赐。 贺衍川看着于大宝,问道“对了,你师父的伤势如何了?” 于大宝的师父自然就是刘管事,之前因为多嘴挨了板子,这才轮到于大宝到贺衍川跟前来伺候,目前看来,他做得还算不错。 于大宝斟酌着语言道“师父如今还在屋里养着,他身子骨还算硬朗,再加上冬日伤口不易发炎,方便养伤,现在伤势已然好了大半。昨日小的去看望师父,师父还叮嘱小的要好生服侍王爷您和容主子。” 刘管事当初之所以挨打,跟沈容有直接的关系,于大宝最后那句话就是在给刘管事卖好,告诉贺衍川他最近反思过了,现在是真的把沈容当主子来看待了。 贺衍川闻言心里满意了一些,对于大宝道“你让他好好养伤,等养好了,王府自然有他能效劳的地方。” 这意思是不会赶刘管事走了,于大宝心里高兴,脸上的表情愈发的恭敬,“多谢王爷大恩。” 冬日严寒,最适合躲在家里偷懒,贺衍川和沈容窝在暖炕上,沈容靠在贺衍川怀里吃零嘴,贺衍川给他讲话本。 “这个糕点好吃,川川你也吃。”沈容从盒子里拿出一块糕点,小心地捧着喂进贺衍川嘴里。 “嗯,确实不错。”贺衍川尝过以后如此评价。 沈容笑得傻乎乎,“嘿嘿,我喜欢,川川也喜欢。” 贺衍川垂眸看着像个小馋虫一样吃糕点的沈容,忽然问了一句,“小容儿可还记得你之前给我讲过的那个两兄弟和兔子的故事?” “记得记得。”沈容咽下嘴里的糕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贺衍川,期待地问“川川是不是还想听,小容儿给你讲。” 沈容纯真的表情以及反应不似作伪,贺衍川盯着沈容的脸看了半晌,最后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就是问问。” 沈容失望地瘪了瘪嘴,“好吧。” 不过沈容的失望没有持续太久,很快贺衍川讲的话本故事又把他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倒是真的很像一个无忧无虑,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午饭过后,沈容拉着贺衍川陪他睡午觉,被子被下人们提前用汤婆子烘过,暖和得很。 两人躺下以后,沈容抱着贺衍川的腰,打了个哈欠,懒懒道“川川记得,待会儿起床以后,要让我给你穿衣服哦。” 方才话本里讲到了早上起床时妻子服侍丈夫穿衣的情节,沈容听了以后就说要学那位女子,给贺衍川穿衣服。 摄政王的小软妃(46) 贺衍川摸摸他的头,道“好,让小容儿你穿。” “说好了,不许反悔。” “不反悔。” 聊完这个话题,沈容枕着贺衍川的手臂,很快就睡了过去。 贺衍川倒是没有多少睡意,他看着沈容恬静的睡颜,再次回忆起了那个两兄弟和会说话的兔子的故事。 原本想伤害兔子的两兄弟因为本身就不睦,被兔子抓住弱点利用,成功让两人狗咬狗,而兔子则毫发无伤地离开了。 这个结局,何其眼熟。 如果说只是巧合,贺衍川觉得不对,如果说不是巧合,那沈容的表演未免太精湛了些,连他都看不出一点端倪来。 而且先别说沈容这些日子都在王府,根本没机会与外界交流,秦党想要构陷他也是沈容进王府之后的事情,沈容不可能预知未来,提前做好安排。 即便沈容是假傻,但这些年沈家一直被先皇针对,连考中功名的沈易也只能被外放,沈容身处毫无势力的沈家,再加上沈家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傻子,他又是怎么做到发展自己的势力的? 昨晚那个局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部署得出来的,在办完事以后还能全身而退,每一个细节都必须把握得恰到好处。 就拿那个侍女去找李家儿子来说,如果刚好被别人瞧见了那个侍女的模样,或者上前去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一切可就功亏一篑了。 贺衍川第一次觉得自己蠢笨得如此厉害,他看不透沈容是否是在伪装,也猜不透如果这一切真是沈容的计谋,他又是如何做到的。 年幼便负有盛名的京城小神童,果然是他永远只能望其项背的存在吗? 贺衍川轻声在心里感叹看来傻的不是小容儿,而是他啊。 第二天早朝,李、黄两家的事情果然被拿出来说了,开口的贺衍川这边的一个言官。 言官当堂将黄侍郎之子在船上所说的李家罪证向小皇帝一一禀明,请求小皇帝派人彻查。 当时画舫上的所有人都提审过了,他们都证明黄侍郎之子确实说过那些话。 小皇帝看了看贺衍川的脸色,同意了言官的请求。 这天早朝,秦党那边的人全都成了哑巴,低头看着地面,仿佛地砖上开了一朵花。 其实要是今天坐在上面的是先帝,昨日早朝就该收到了相关消息,先帝不仅会训斥秦太傅不会教学生,还会将黄大人叫来,直接问他当时在画舫上他儿子说的那些事情可是真的。 若是真的,那黄家就是包庇罪犯;若是假的,那黄侍郎之子就是诬陷朝廷命官。 无论选哪一样,黄家都会跟着倒霉,而作为他们老师的秦太傅也难辞其咎。 只是可惜了,先帝已经死了,现在的小皇帝脑子蠢笨,又亲近外戚秦家,自然不会主动发难。 不过他不主动也没关系,到时候贺衍川把证据呈上来,小皇帝总不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偏袒秦家。 之前秦党想借贺衍川包庇未来老丈人的事情治他的罪,如今风水轮流转,包庇自己人的罪名落到了他们自己身上,真是可笑至极。 之后几天,一些消息陆陆续续传进了贺衍川的耳朵。 听说李大人刚出事那一夜去找过秦太傅,但被拒之门外,已然把他当做了弃子。 听说黄侍郎的母亲和妻子在衙门哭得肝肠寸断,还和李家人打了起来,要求李家儿子杀人偿命。 听说李大人的儿子被关在牢中,被判了来年问斩,李家其他人也自顾不暇,怕是未来一家人都要在里面团聚。 听说秦太傅的人,一直在查那一夜船上的侍女究竟是谁…… 又过了几天,大理寺的人将查到的罪状一一呈上,李家贪污受贿、纵容亲人为祸乡里、强占百姓田产等等罪行确为事实。 之后,李氏一族除了杀人的李家大儿子以外,全数流放边疆,到西南去做苦役。 黄家亦被人弹劾,他儿子都知道李家这么多的罪证,作为老子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知情不报,因为违法的人是自己师兄就包庇,俨然没有忠于朝廷之心。 此罪应杖责三十,革去官职,之后三代人不可参与科举。 判完黄侍郎以后,秦太傅自己主动站出来请罪,言是自己无能,没有教好两个学生,自请辞去职位返乡悔过。 这只是在演戏,小皇帝当然不可能真答应秦太傅的请辞,只是斥责了他几句,又罚了一年俸禄罢了。 “姓秦的两个得意门生就这么没了,他这会儿肯定都要被气死了。”终于狠狠出了口恶气的薛鑫重,在贺衍川面前大笑了三声。 贺衍川现在倒是已经淡定了许多,只是道“自己种的因,自己去尝苦果,天道轮回罢了。” 摄政王的小软妃(47) 薛鑫重激动过了,冷静下来以后才对贺衍川道“王爷,听说秦家那边也跟我们一样在查那个侍女的身份。” 第三十五章入宫请帖 这事儿贺衍川早就知道,他问“怎么说,他们那边找到线索了吗?” 薛鑫重摇头,“不曾,不过我们这边也是一无所获,那个女人就跟从来没存在过一样,我有时候都要怀疑李家那小子是不是见鬼了。” 贺衍川看向他“你觉得是鬼?” 薛鑫重摇头,“人心比鬼可怕,鬼可做不出这样周密的计划来。” 感叹完,薛鑫重又问道“王爷,还要继续找那个侍女吗?” “找。”贺衍川眸色深沉,他想要知道侍女背后的人是谁,就只有找到她这一条路了。 …… 谁也没预料到,除了贪污案一事,在过年前还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虽然说没见血,但一下子倒了两个大官,他们背后的家族也跟着受了影响,这血是出在里面,外面看不见的。 再过些日子就要到除夕了,年味越来越浓,只不过这些天,有人全家团圆,有人举家流放、生离死别。 秦党这次被打击得不轻,好长一段时间都安静得很,李黄二人的位置,很快就由贺衍川这边的人顶上了。 京城局势又有了一番变化,秦党哭,摄政王一党笑,其他哪个派别都不属于的人则是在看戏。 “这贺衍川年纪轻轻,手段倒是狠辣。” 某日午后,两位年迈的大臣面对面而坐,面前摆着点心茶水,窗外是开得正好的红梅。 另一人回道“秦家那边先出了手,他要是不动,这次死的就是他,都是为了自己罢了。” 除了贺衍川本人以外,所有人都怀疑画舫一事是他的手笔,皆为他计谋的周全与狠毒而心惊,甚至于是恐惧。 这个计谋一石三鸟,害死李、黄两家嫡长子,断了两家未来的希望;离间李、黄两家,并且同时毁了两家的官途,重创他们背后的家族;卸去秦家的左膀右臂,趁机扶植自己的势力。 最开始说话的那人抚了抚长须,感叹道“贺衍川其人的心性,冷漠但不阴毒,强势但不霸道,回京这几年,与秦党打得有来有回,但还能看得出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与太上皇的性格极为相似,可这次行事,倒是与先帝没什么区别了。” 他对面的人闻言急忙道“二哥慎言!” 身为臣子,怎可轻易妄议九五至尊,要是传进别人的耳朵里,还不得被掺上一本。 尽管先帝的某些作为确实令人不喜,但也不是他们能评判的。 “三弟你多虑了,我这么一个老家伙,谁会天天盯着我。”他这话听似自嘲,可里面更多的是无奈。 人家权臣红人才有人盯,他们这些什么都不是的,人家盯你做什么? 都说纯臣难做,他们这些只忠于皇上的臣子,在小皇帝登基以后日子越发的不好过了。 小皇帝现在几乎被秦党和摄政王架空,本身没什么能力和实力,纯臣们跟着这样一个无用的帝王,自然容易被权臣欺辱。 摄政王那边还好,或许因为薛家也算是纯臣,他对那些不愿投靠他的臣子格外容忍,只要不惹他,他基本不会动手。 秦党那边则要嚣张许多,仗着被靠秦太傅,总是有意无意气压他们,借此逼迫他们站队。 是以在画舫一事出来之前,他们这帮纯臣的心还是更偏向摄政王贺衍川,但见过他这么残忍狠毒的一面以后,他们又怕了。 有这样狠辣心思的人,若他想当皇帝,有人能拦得住吗? 当初贺衍川确实有登基的机会,但他放弃了,但谁能猜到他在做了多年摄政王、品尝到权利的滋味以后,会不会学先帝,想要篡位做那万人之上的皇帝。 “三哥说的也是。”那人无奈地苦笑着。 他们再担心也无用,当今天子无能,即便贺衍川真要取而代之,他们除了以死明志,也只能妥协了。 朝堂上其他人是怎么评价自己的贺衍川不知道,再过十多日就是除夕了,他特意叫了绣娘过来给自己和沈容量尺寸,做过年要穿的新衣。 知道要做新衣服以后,沈容特别高兴,他问道“川川,我们是不是要穿一模一样的衣服呀?” 贺衍川笑着问“小容儿想跟我穿一样的衣服吗?” 沈容眼眸亮晶晶的,“想。” 贺衍川便笑着答应,“那好,我们就叫绣娘做两套一模一样的。” 两人刚聊完这个话题,于大宝就来了,说宫里人送来了请帖,太后娘娘请王爷和容主子进宫赏梅。 当今太后是贺衍川曾经的长姐,当初先帝就是利用她和先沈皇后,离间了薛沈两家。 摄政王的小软妃(48) 说起来,两人上次见面还是中秋家宴,这次突然送帖子过来,恐怕是有事相商。 贺衍川把烫金帖子递给沈容玩,问于大宝“请帖是否也送去了薛府?” 虽然曾经是亲人,但现在明面上他和薛家已经没有血缘关系,两个外男还是不好去见太后一个女子,贺衍川想太后应该还会邀请薛母一起进宫。 于大宝道“是,送请帖的宫人说也送了一份去薛府,太后娘娘的意思是希望王爷和容主子能跟薛夫人一同进宫。” 贺衍川道“知道了,下去吧。” “是。” “这个纸,好漂亮,小容儿喜欢。”沈容拿着精致的请帖左看右看,眼里满是欢喜。 贺衍川道“小容儿喜欢,那就交给小容儿你保管吧,明天进宫还要用。” 明天得凭请帖才能进后宫,尽管贺衍川是摄政王,但即便有事涉及后宫也一般是令人去通传,极少踏入后宫。 沈容像是被赋予了天大的重任,小心翼翼地把请帖放进桌上的盒子里,郑重地对贺衍川道“川川放心,我一定会看好请帖的,不会让你失望!” 贺衍川失笑“好,我相信小容儿你。” 明日刚好官员休沐,请帖上写的时间是中午,不用早起折腾,给他们留足了时间,太后倒是心善。 夜间睡觉的时候,沈容特地把那个装请帖的盒子放在了床铺里侧,贺衍川有些苦笑不得,但还是同意了他的做法。 熄灭烛火后,沈容躺在贺衍川怀里跟他说悄悄话。 “川川,太后是皇上的娘亲吗?”沈容语气里满是好奇。 贺衍川道“按常理来说应该是亲母子关系,但当今圣上与太后的情况特殊,圣上不是太后的亲生子,他们只是名义上的母子。” “哦,我明白了。”沈容道“就像沈聪一样,他和我是同一个爹,但不是同一个娘,但我喊他弟弟,我娘也算是他的娘,是不是这样?” 贺衍川笑道“小容儿真聪明,你母亲是嫡母,所有庶子庶女都算是她的孩子。” 沈容听到这里就有些担心,“可是沈聪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娘,他之前还跟我说,他娘才是最受父亲喜欢的女人,我娘是昨日黄花,那现在的皇上是不是也不喜欢太后娘娘呀?” 说起沈聪,秦党那边能拿到物证都是因为他的虚荣心作祟,所以沈业成得知真相的当天就罚沈聪去跪了祠堂,危机解除以后又找了个由头打了他好几板子。 听说现在还躺在屋里养伤,哪里都去不了,也连累他母亲被沈业成所厌弃,现在母子俩在沈府过得谨小慎微,哪里还有往日风光的样子。 而且只要贺衍川不倒台,沈聪和他娘永远不会再爬到正室的头上去,尽管整个沈府对沈容都不怎么样,但沈母是沈容的亲生母亲,欺辱她,也是在欺辱沈容。 所以贺衍川愿意护着她点,但也仅是护着,不会再做其它多余的事情。 前两天沈业成还在下朝以后拦住贺衍川,巴巴地感谢他救自己一命,自己以后一定谨言慎行,不会再给他惹麻烦,还说他想留沈容在王府多久就多久,他们全府上下都没意见。 并且沈业成还说,他以前收的那些脏物暂时不方便卖出去,怕再次被秦党抓到把柄。 所以他会根据市价折合那些字画财宝的价值,换算成同价值的银钱,以摄政王的名义布施给穷人,给贺衍川积德。 他这个行为贺衍川倒是很认同,只不过他让沈业成把他的名字改成了沈容的名字,他希望他的小容儿能多积福积德,一辈子平安顺遂,来世也能投胎到好人家去。 贺衍川告诉沈容“或许皇帝是不喜欢太后娘娘,但太后娘娘是他名义上的母亲,他要是敢对太后娘娘有任何不敬,朝臣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所以他即便不喜欢也只能憋着。” 大晟向来重孝道,小皇帝再蠢也不至于在这种问题上犯错。 “还有。”贺衍川继续道“小容儿放心,你姨娘和庶子都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现在你娘在沈府地位高着呢,哪怕只是在言语上,也没人再敢轻贱她了。” “娘……”沈容似乎是要说什么,但只吐出一个字又停了。 贺衍川道“小容儿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沈容把脸埋进贺衍川胸口,闷闷道“川川,我困了,要睡觉了。” 贺衍川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道“好,小容儿睡吧,做个好梦。” 第三十六章小容儿,我撬不开你的唇舌 进宫要去见的是太后娘娘,装束上马虎不得,而且虽然请帖上约的是午时,但从进宫到到达太后宫殿,其中又要废些时间。 是以今日王府的午饭用得早,之后都是在忙着帮贺衍川和沈容穿衣打扮。 摄政王的小软妃(49) 与贺衍川在边关晒黑的肤色不同,沈容肌肤白皙细腻,身材也纤瘦,打扮起来活脱脱就是一个贵族公子,跟旁边的冷脸煞神贺衍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这样看着,两人一黑一白,倒也相衬。 出门前,贺衍川仔细给沈容裹上狐裘,揣上暖手抄,这才带着他上了马车。 马车里早就点好了熏笼,虽然比不得屋内,但至少也是暖和些的。 沈容喜欢出门,马车刚动就趴在窗户门口瞧外面的景色,虽然今天没有下雪也没有刮风,但还是冷。 贺衍川怕他冻着,就招手把人喊回来,“小容儿,过来,我手冷,你给我暖暖。” “啊?”沈容闻言果然担心坐回了贺衍川身边,摸了摸他的手,道“确实有点点冷,来,川川我们一起捂着。” 沈容把贺衍川的手拉起塞进暖手抄里,然后自己也伸了进去,里面空间本来就少,现在两人的手算是完全挤在了一起。 “嘿嘿,挠川川的痒痒。”沈容抠了抠贺衍川的手心。 贺衍川扬眉道“再挠一下,我可就要反击咯。” 沈容明显不带怕的,贺衍川话音刚落,他又抠了几下。 “好啊,小容儿这么调皮,看我怎么治你。”于是贺衍川也幼稚地开始去挠沈容的手心,两人的四只手在里面扯来扯去,都要把暖手抄给扯坏了。 最后还是贺衍川仗着力气大略胜一筹,输了的沈容气鼓了脸,把暖手抄拿了回去,哼哼道“川川坏,这么用力,都把我弄疼了。” 贺衍川笑道“沈家小容儿,可是你先挑衅我的,你说说,这都是你第几次玩不起了,嗯?” “哼,不管,就是川川坏。”沈容转过脸去,一副‘我真的生气了的’样子,“以后不给川川暖手了。” 贺衍川笑道“不给我暖,那小容儿要给谁暖啊?” 沈容道“不告诉你,让你也尝尝生气的滋味。” 贺衍川坐了过去,伸手钳住沈容的脸颊,将他的脸掰过来面向自己,低笑道“要是小容儿像刚才那样给别人暖手的话,我不会生气,我会吃醋,小容儿知道我吃醋以后会做什么吗?” 沈容的脸被贺衍川捏得微微嘟起,眼里没有一点害怕,反而满是好奇,口齿不清地问“你会做什么?” 贺衍川看着他嘟起的红唇,眸色暗了暗,嗓音也低沉了不少,“我会把小容儿弄得很疼,比刚才还要疼。” 沈容眨巴眨巴眼睛,“川川你想打我的手,或者用刀子割吗?那样才会更疼。” 贺衍川轻笑,像是鬼神在嘲笑人类的天真,“谁说我只能弄疼你的手了?我会让你别的地方疼,比如……” 贺衍川没有说完,沈容好奇地追问,“比如哪里?” 贺衍川的视线落在了沈容不停开合的唇上,沈容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嫌看得不清楚,还特意噘了噘嘴。 他道“川川想把我的嘴巴弄疼吗?怎么弄疼啊?” 贺衍川抬眸,对上沈容的眼睛,道“小容儿真的不懂?” “不懂。”沈容眼睛里是不含一丝杂质的单纯。 贺衍川眉梢微不可见地挑了挑,低笑“那我就示范给小容儿你看看可好。” 沈容开心地笑了,“好……” 一个好字刚出口,沈容的唇就被堵住了,他愣愣地看向贺衍川,差点把自己看成斗鸡眼。 贺衍川失笑,轻声道“闭上眼睛。” “哦。”沈容乖乖闭眼,贺衍川捧起他的脸,再次侧头吻了上去。 这场亲吻完全是由贺衍川主导的,他进攻他辗转,沈容原本浅红的唇被他蹂躏成了深红,直到他打算更深入的前一刻,沈容都还是呆呆地被他搂着,任由他动作。 贺衍川最后还是停了下来,两人都剧烈地喘息着,沈容缓缓睁开水润的眼眸,里面满是茫然与新奇。 “小容儿,我还是撬不开你的唇舌。”贺衍川像是落败的将军,语气里满是失望。 沈容像是没听懂贺衍川的言外之意,一脸天然地歪了歪头,“嗯?” “没什么。”贺衍川温热的指腹轻轻给沈容擦了擦唇,然后重新坐直了身体。 沈容伸手碰了碰自己被吻得热乎乎的唇瓣,亮晶晶的眼眸看着贺衍川,道“川川,这不疼啊,还特别舒服,我们再玩一次好不好?” 他说着又要扑向贺衍川。 贺衍川拦住他,道“今天不合适,改天寻到合适的时机,我再让你试试会不会痛。” 这话其实也有另一层意思,只是沈容还是那副傻乎乎的样子,“好呀好呀,川川一定要和我试哦,我可喜欢啦。” 贺衍川“……” 明明沈容这话没什么问题,但他怎么总有一种被讽刺了的感觉? 摄政王的小软妃(50) 嗯,应该是错觉。 马车到薛府门前时停下了,薛夫人早就等在门口,身后站着薛老爷子和薛鑫重。 摄政王路过,他们理应出来行个礼。 贺衍川坐在车里,受了这一礼,而后薛母抬头看了过来,通过车窗和贺衍川对上了视线。 这是沈容也凑了过来,看见薛夫人,正一脸兴奋地想要说话,但薛夫人对他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她看沈容那样子就是要喊她娘的架势,与上次在王府见面不同,这里是外面,时时刻刻都得谨言慎行。 沈容倒也乖乖地闭上了嘴,只是看着薛夫人上马车时,他表情有点难过,像只委屈的小狗狗似的趴在窗边。 贺衍川牵着沈容的手将人带了回来,关上窗户,对沈容道“小容儿有什么话可以先存着,以后再悄悄告诉娘。” 沈容点头,说了声好。 马车从青石路上滚过,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没过多久,马车就停在了宫门口,他们需要步行进宫。 贺衍川先下去,紧接着又去牵沈容下车,转过身去时,薛夫人和她带来的嬷嬷也下了车。 薛夫人再次对贺衍川行礼,这次沈容在下面,也对薛夫人行了一礼。 薛夫人看着他俩,眼里浮现出了温和的笑意。 宫门口早就有太后宫里的人在候着了,是太后娘娘身边的总管公公,让他来接几人,也足以可见太后娘娘对他们的重视。 请帖是沈容递上去的,郑重其事得很,搞得知道他身份的公公忙不迭把腰又弯了弯。 之后一行人就跟着总管公公往太后娘娘居住的长乐宫走去。 虽是冬季,步行倒是能让身体快速暖和起来,照顾到薛夫人和那位嬷嬷,贺衍川和沈容走得慢了些,公公也跟着放缓了步子。 路上,薛夫人就打听了一下太后娘娘的近况,无外乎就是是否吃饱穿暖,身体是否安健等问题。 当年因为先帝的离间计,沈皇后在冷宫含冤而死,薛贵妃在成为薛皇后以后,因为落过一次胎,导致那次落胎的药又十分歹毒,不仅让她往后多年再没有过子嗣,而且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了,这些年一直用药养着。 先帝不敢也不能动薛家,因为他知道薛氏一门都是忠臣,有薛家替他守着西北,境外的敌人才不敢放肆。 可他不能让薛家女生下皇子,或许他在位时,薛老将军薛鑫重是忠臣,但等他们死了,若是薛家的孩子坐上皇位,薛家会不会生出别的心思? 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想稳住薛家,尽管薛皇后一直无所出,也不曾抱养过宫里嫔妃们的儿子,但皇帝和朝中群臣,都无一人提过废后。 只不过先帝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自己的几个成年儿子都因他或因意外而死,等到他油尽灯枯之际,身边只剩下了一个母家势力强大的小皇子。 他防备了薛家一辈子,就是害怕外戚专权,可没想到最后倒是亲手促成了这一结局。 薛皇后一生无子,被枕边人算计了几十年。 不过她始终比先帝年轻,熬也把他熬死了,如今她成了全天下最尊贵女人,即便是天子也得叫她一声娘。 这说起来算是熬出了头,可心里是否欢喜,也只有太后娘娘自己知道了。 进了长乐宫,来到前殿,太后娘娘早已在里面等候多时。 太后娘娘穿戴雍容华贵,三十多的年纪,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依旧很年轻,只是脸上带着些许脂粉也掩盖不住的病气。 贺衍川跟沈容以及薛夫人因地位不同,也行了不同的礼,太后娘娘看着是想来扶他们的,但手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过来。 薛家人严格遵守礼法,所以就像贺衍川不愿受薛家人的礼也得受着一样,太后娘娘即便不愿意,也得受自己母亲和弟弟以及未来弟媳的礼。 行完礼,太后娘娘看着松了口气,她连忙招呼三人坐下,叫宫人奉茶。 薛夫人看着女儿,眼眶红了,哑声道“娘娘您最近又瘦了。” 第三十七章都快把他底裤扒干净了 太后娘娘,也就是薛玉桐神情柔和地安抚母亲道“我一直都是这样,没瘦,是母亲你太过关心我,所以才觉得我消瘦了。” 薛母道“对,是我关心则乱了,娘娘如今身体越来越好了,是长命百岁的命,身体应当越来越硬朗才对,怎么会瘦呢。” 虽然薛母对薛玉桐很尊敬,但两人的自称都是“我”,这倒是显出了几分亲人间的亲昵来。 薛玉桐又安慰了母亲几句,这才把目光转移到了旁边的贺衍川脸上。 贺衍川是太上皇的孩子,与先帝是亲兄弟,因此两人长相上也有一点相似。 所以当薛玉桐看见贺衍川时,也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厌恶了一辈子的先帝。 摄政王的小软妃(51) 薛玉桐少女时期性子随了父亲,傲娇洒脱,如果不是先帝为了制衡权臣,要求她进后宫,以薛家的地位,为她寻一位心仪如意郎君完全不是难事。 她在不愿意的情况下,成为了快要比自己老二十岁的男人的众多嫔妃之一。 也是因为这样,薛家一直对薛玉桐有愧。 薛玉桐不爱先帝,那时薛沈两家关系好,沈皇后在她进宫以后也待她如亲姐妹,可谁也没料到先帝会使用一石二鸟的离间计,在打压沈家的同时,也让薛玉桐失去了孩子。 其实薛玉桐并不在意肚子里的孩子,她怀孕也是被迫,既然先帝都狠得下心杀自己的孩子,她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真正令她心寒的是先帝对薛沈两位忠臣之家的态度,她薛家满门苦苦坚守忠君之道,而先帝不仅不信任他们,还进行了如此无耻的迫害。 薛玉桐的身体自从那次落胎以后就垮了,那药歹毒,生生将她磨成了一个病秧子,日日只能靠药养着。 先帝还未驾崩时,经常到她宫里来,偶尔感叹一下他们那来不及出生的孩子,斥责已经离世的沈皇后为毒妇,又“言辞恳切”地说他永远信任薛家。 薛玉桐每听一次他的言论都觉得可笑至极,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先帝年轻时为了争抢皇位就受过伤,年老了又经历几次皇子谋反,他亲手处死了儿子,另外几个可堪大用的皇子也不幸意外而亡,多次丧子之痛再加上操劳过度,他很快就病倒了。 薛玉桐虽然多病,但运气好,熬走了先帝。 先帝一生都畏惧薛家外戚专权,没想到最后还是被秦家钻了空子。 薛玉桐还记得先帝即将驾崩的前一晚邀了她单独去谈话,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又或许是害怕死后遭天谴,他向薛玉桐说了对不起,说不该利用他们的孩子去离间薛沈两家。 他说自己不该不信任薛沈两家,自己错了,对不起他们。 后面还说到了小皇子,先帝希望薛家能继续当纯臣,辅佐小皇帝坐稳皇位,不要让秦家专权。 薛玉桐看着病床上一脸死气的先帝,笑着告诉他自己根本不在意那个孩子,也知道他当年用了离间计,她不接受先帝的道歉。 这么多年,薛玉桐心里始终是有怨气的,于是她凑到先帝耳边,小声告诉他其实自己的弟弟薛衍川是太上皇的儿子,如今他回来,就是要来抢皇位的,薛家也会鼎力支持他。 其实这话是假的,是薛玉桐故意用来气先帝的,因为贺衍川对皇位无意,他们薛家也没打算让他抢皇位。 可先帝不知道,他被气得破口大骂,方才愧疚的神情已经荡然无存,扭曲的表情就像是忘川河里爬出来的恶鬼。 先帝怎么能不崩溃呢,他的帝位来得不干净,是踩着兄弟的尸体将父亲推下去上位的,他经常午夜梦回都能梦见死去的兄弟和太上皇要拉他下去偿命。 他这次之所以病得如此严重,跟他多年积郁成疾也有关系。 但如今薛玉桐却告诉他,他防备了太上皇一辈子,没想到太上皇最小的兄弟却一直在他眼皮底下活动,这简直是把他当傻子在耍。 他一生防备兄弟,防备外戚专权,可死到临头才发现他这两大心头隐患自始至终都没有解决掉。 先帝被气得口吐鲜血,没一会儿就晕了过去,闭眼之前,他恶狠狠地盯着薛玉桐,眼神阴毒至极。 这次晕厥过后,先帝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当夜两人的谈话,等先帝死后,就只有薛玉桐一人知道。 这是薛玉桐对先帝的报复,也是她在倾泻这么多年的委屈和恨意,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起当晚的事,先帝死后,她依旧是忠臣之女薛玉桐。 想到这里,薛玉桐看向贺衍川的眼神多了几分愧疚,因为她知道如果不是她和家里人强求,贺衍川根本不愿意当这个摄政王,踏足京城的权利漩涡。 “听闻前朝出了些变故,王爷辅佐陛下,定是辛苦了,可要保重身体。”薛玉桐其实更想喊他‘阿弟’,可她也知道如今是不能了。 贺衍川态度客气“多谢娘娘关心,这些都是臣该做的,谈不上辛苦。” 听贺衍川这么一说,薛玉桐心里更是难过,他们薛家这辈子都亏欠阿弟。 这个话题略微沉重了些,薛玉桐转头看向贺衍川身旁的沈容,笑着道“你身边那位便是沈家小公子了吧,说起来我上次见到他还是多年前的宫宴上,那会儿他还是个奶孩子,现在都成翩翩君子了,听闻王爷你和他婚讯时,我还吓了一跳。” 沈容知道薛玉桐是在说他,立马迎上了她的目光,笑着道“是的娘娘,我就是沈容,我马上就要和川川成亲了。” 摄政王的小软妃(52) 沈容我啊我的自称,又叫贺衍川的小名川川,看起来颇为无礼,但对于亲近的人,薛玉桐向来不在意这些东西。 她甚至没有质疑贺衍川为什么要娶一个男子为妃,而且这个男子还是痴儿。 因为她这一生都被世俗所困,虽然如今坐上了太后的位置,但其中心酸,只有她自己知道。 所以她明白,外人和世俗的眼光、评价都是屁,如果可以,她愿意抛下现在拥有的所有,去追寻自己想要的自由。 她自己都过得不幸福了,他们薛家本就对不起贺衍川,又何必再去阻挠他追求自己的幸福。 薛玉桐看向沈容的眼神温柔,没有半点鄙夷和不赞同,她非常满意自己这个未来的弟媳妇。 “王爷孤身多年,你与他情投意合是件天大的好事,等你们成亲那天,我定要去讨杯喜酒喝。” 沈容闻言笑得更灿烂了,“好啊,娘娘到时候去,我请娘娘吃羊奶糕,川川也很喜欢吃。” “羊奶糕?”薛玉桐看向贺衍川,眼里多了几分笑意,“我记着王爷从前就很爱吃羊奶糕,如今也没变,倒是个专一的人。” 旁边的薛夫人也道“上回我去王府跟王爷商量成亲的事宜,容儿还请我吃过王府里厨子做的羊奶糕,味道确实不错。” 沈容也高兴地回应“娘还跟我说,川川以前在边关,吃饭要用盆的,那么大一个。” 沈容也学着当初薛夫人的样子比划了个形状。 于是三人就这么愉快地聊了起来,这里是太后的地盘,他们说话自由些也不无不可,薛玉桐还说起了自己儿时和贺衍川打闹的日常。 旁边的贺衍川本来还端着架子,如今倒是有些无可奈何,偶尔还要出声反驳一句自己不是、没有那样。 但他们显然都不怎么信他,这三人都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如今倒是合起伙来把他底裤都快扒干净了。 聊开以后,殿里气氛温馨了许多,更像是普通的亲人聚会。 不过这次薛玉桐邀请三人进宫的理由是赏梅,待三人休息够以后,薛玉桐就提议一同去转转。 三人自然是欣然同意,于是加上随行的宫人,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了长乐宫旁边的梅园。 园里红梅开得正盛,如火焰般灼人眼,几人一边赏梅便聊天,聊着聊着,薛玉桐突然说起来“说起梅花,皇后那孩子手巧,去年冬日亲手描了梅花的花样绣了块手帕送给我,我用着甚至是喜欢,前几日我还跟皇上说起这件事,不知今年她又打算绣什么新鲜玩意儿送给我。” 薛玉桐说这话时眼睛是看着贺衍川的,这贺衍川还有什么不明白,太后估计是在提醒他,差不多该把沈皇后放出来了。 虽然是太后,但薛玉桐近些年一直在自己宫里养身体,已经不怎么管前朝和后宫的事情了。 而且刚才她又提到了小皇帝,贺衍川想应该是小皇帝来求薛玉桐帮忙说情了。 贺衍川心里有些看不上小皇帝的做法,这么大的人了,作为皇帝,居然还会做告状这种事。 不过看不上归看不上,既然太后都提了,贺衍川也觉得沈皇后已经吃够了教训,便道“马上就要到除夕了,皇后忙着打理宫中诸多事务,今年怕是没空给娘娘您绣花了。” 贺衍川这话的意思是他准备解了皇后的禁足令,也要把凤印还给她了,毕竟有凤印才方便打理宫中事务。 薛玉桐明白了他的意思,轻轻松了口气,道“也是,处理过年的事更重要。” 第三十八章小皇帝来了 薛夫人对皇后被贺衍川禁足一事也是知晓的,现在听两人说起,也识趣地没有多话,而是拉着沈容到旁边看花聊天去了。 解决了皇帝托付自己的事情,薛玉桐这下可以敞开和家里人游玩谈话了,一行人赏梅赏了个尽兴,将梅园都逛了一圈才回去。 回到宫殿以后,薛玉桐借着各种由头给薛夫人和沈容都赏了不少好东西,至于贺衍川,现在他们已经不是名义上的姐弟,她就没送什么。 不过沈容是贺衍川的未来王妃,给他也相当于是给贺衍川了。 好不容易才能聚一次,薛玉桐自然希望他们能留久一点,于是让三人留下来用过晚膳再离开。 本以为今天也就这么过了,谁知道即将开饭前,小皇帝过来了。 听见宫人的通传,薛玉桐都懵了。 小皇帝最怕的就是贺衍川,不然也不会求到她这里来,让她出面让贺衍川解了皇后的禁足,怎么自己把事儿给他办妥了,他自己又颠颠儿跑来了。 不过人家毕竟是皇帝,说来给母亲请安,薛玉桐总不能把他赶出去。 还能怎么办,把人迎进来呗。 摄政王的小软妃(53) 人进来以后,各行各的礼,小皇帝叫人呈上一枚百年老参,说是给太后滋补用的。 薛玉桐微笑着收下,还夸了几句小皇帝有孝心,但心里却直嘀咕。 请她办事的“报酬”,小皇帝几天前就给了,这回又是什么意思? 落座以后,因为有外人在场,气氛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温馨活跃。 平时见贺衍川跟老鼠见猫似的小皇帝,今天却一反常态地淡定,还笑着对贺衍川道“当初听闻皇叔与沈容的婚讯时我还有些不敢相信,说起来当初在宫宴上,我还见过沈容呢,没想到他居然会和皇叔你在一起,真是让我预想不到。” 说着,他看了贺衍川旁边的沈容,努力抑制住了激动的表情。 沈容,他终于再次见到沈容了! 其实小皇帝第一次见沈容不是在宫宴上,而是在沈家。 当初小皇帝还没有意识到贺衍川的可怕之处,在薛家的示意下,迎娶沈家女儿为皇后。 那会儿小皇帝还年轻,心思更偏小孩似地幼稚,他等不到成亲那天就想知道自己的新娘子是美还是丑,尽管全京城都说沈乐貌若天仙,但他还是不怎么放心。 于是他偷偷和小太监乔装打扮出了宫,还很没有礼数地直接去了沈家。 虽然沈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皇后,但两人马上就要成亲了,按理说这时候是不能让未出嫁的女儿来见未婚夫的,可皇帝本人都亲自来了,沈府那时候因为被先帝敲打得厉害,还没缓过劲儿来,哪里敢得罪皇帝。 于是沈府的人便急急忙忙地去安排沈乐和小皇帝见面,花了好些心思,是以耽搁了一段时间。 而小皇帝就是在等候的这段时间里见到了沈容,那一眼,恍若亲眼目睹天人降临凡间。 那时是夏日,沈容一身水蓝衣衫,乐呵呵地追着蝴蝶跑到了小皇帝休息的地方,结果还没靠近就被人拦下,是沈家的仆人。 他们可不想让这个傻子冲撞了里面的贵人。 “蝴蝶啊,蝴蝶!”沈容指着飞进里面的漂亮蝴蝶,告诉仆人们他只是要进去抓蝴蝶。 可仆人们哪管得这些,也顾不得沈容挣扎,几人合力就把他拖走了。 小皇帝眼睁睁看着沈容被带走,想要去追,刚起身就被身边的小太监叫醒。 “爷,你要去哪儿?” 小皇帝心思虽然跟着沈容飘远了,但始终记得这里是沈府,他贸然拜访已经是失礼,要是再随便乱跑,这就更招人讨厌了。 于是小皇帝叫小太监去打听了那人的身份,小太监回来以后告诉他,那是沈府小少爷,沈乐的哥哥沈容,不过是个傻子。 当年沈府的事情,小皇帝也是知道的,他没想到那位就是曾经名满京城的小神童,也没想到他居然长得那样好看。 之后隔着屏风,小皇帝也隐隐约约见到了盛装打扮的沈乐,沈乐确实很漂亮,模样上与沈容也有几分像似,但早就见过拥有天人之姿的沈容,沈乐已经入不了小皇帝的眼。 即便因为他私自出宫又私自去沈家,后面被贺衍川罚了一次,但他也不后悔,如果那天没有悄悄出宫,他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沈容。 即便后来成了亲,小皇帝也经常会从沈乐身上寻找沈容的影子,可是他心知肚明,沈乐是沈乐,沈容是沈容,二者根本就是不一样的。 曾几何时,思念过度后,他也动过把沈容纳进后宫的心思。 虽然他父皇没有纳过男妃,但前几任皇帝有,本朝的开国皇帝还有一个男后呢。 但清醒以后,小皇帝也知道这件事的成功率不高,先不说他现在无权无势,朝臣们不会听他的话。 就说沈容的身份,尽管他已经傻了,但还是沈府的嫡次子,而且又和皇后是同一个母亲所出。 兄妹俩同时服侍一个丈夫,他要是真敢提出来,那些言官不得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他无耻! 其实有个小秘密小皇帝不知道,沈容与沈乐并不是严格意义上同父同母的亲兄妹,沈乐的生母不过是一个婢女,在生沈乐时难产死了。 当初沈容痴傻以后,沈夫人跟丈夫沈业成的关系越来越不好,两人经常冷战争吵,沈老夫人觉得自己这儿媳妇过于“猖狂”了些,于是便使了个计谋。 她安排了一个貌美的婢女到沈夫人身边伺候,又让她勾引沈业成,怀上了沈业成的孩子。 沈老夫人想借此来敲打沈夫人,她出嫁以后只能靠着夫家,别以为自己为沈家生了两个儿子就可以嚣张跋扈,即便不休了她,沈府也有的是办法整治她。 所有人都以为那婢女生下孩子以后,至少能混个姨娘的位置,结果她运气不好,生产时大出血,死在了产床上。 摄政王的小软妃(54) 她生了个女儿,被沈老夫人做主送给了沈夫人养,并且要求沈府上下统一口径,这孩子不是什么婢女生的,这就是沈夫人的亲生女儿。 自己身边伺候的丫鬟勾引了自己的丈夫,他们生的孩子还要让她当亲生子来养,沈夫人被婆母的伎俩恶心透了,气得大病了一场。 自那以后,她就沉寂了下来,再不管沈府的这些风风雨雨,沈业成的妾室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慢慢爬到了她的头上。 沈夫人没有苛待沈乐,只让下人们好好照顾她,自己眼不见为净,将她送进宫以后,更是当自己从来没有过这个女儿。 不过这些沈府私密事小皇帝并不知情,他还在做着美梦,等他外公一家斗倒了贺衍川,他真正掌权了,到时候他有无数种办法可以让沈容进宫,还能让前朝那些言官无话可说。 只是还没等贺衍川倒台,摄政王将要迎娶沈家小少爷沈容为正妃的消息就传进了宫里。 小皇帝当时就发了火,砸了无数东西,但都被他身边的总管公公瞒下了。 要是让摄政王贺衍川知道小皇帝的心思,那小皇帝这皇位就别想坐下去了。 小皇帝因为这个消息颓废了好几天,因此没有读好书处理好公务,还被贺衍川训斥了几次。 不过这次小皇帝倒是学精了,没有在贺衍川面前表现出任何一点不对,他要是真被贺衍川拉下皇位,那他就更不可能得到沈容了。 同时,小皇帝也更加坚定了要扳倒贺衍川的决心,只要贺衍川死了,沈容就又恢复了自由身,到时候随便给他换个身份,照样能送进宫来。 小皇帝就打着这样的算盘,慢慢度日。 前几天秦家失利,小皇帝在背地里恨得牙痒痒,但还是得听贺衍川的话,处理了秦党那些犯事的官员。 画舫一事也让小皇帝见识到了贺衍川的诡计多端与阴毒,他想贺衍川与父皇不愧是兄弟,都是一脉相承的恶毒。 如果自己不能掌权,不知未来会落得什么下场。 总之,为了沈容也为了自己,小皇帝必须得铲除贺衍川。 解除沈乐禁足的事情,小皇帝本来交给太后以后就没打算插手,但他没想到太后会把沈容也宣进宫。 他对沈容都快思念成疾了,顾不得贺衍川也在,随便找了个由头就过来了长乐宫。 贺衍川不知小皇帝今天发的是什么疯,他喝了一口茶,也没打算给小皇帝面子,直接道“皇上你预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要是事事都花心思操劳,岂不是要累着你的千金之躯。” 贺衍川这话的意思就是,少管闲事保平安。 小皇帝听出了贺衍川的意思,他咬了咬牙,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下,“多谢皇叔教诲,朕以后会注意的。” 薛玉桐知道自家弟弟看不上小皇帝,但这么下小皇帝的面子,怕是要让小皇帝记恨,她正想开口说句话缓解一下僵硬的氛围,贺衍川身旁的沈容却先开了口。 “皇上……我想起来了。”沈容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惊喜地看向小皇帝,“我知道,你是沈乐的新郎官。” 第三十九章川川你想当皇帝吗? 小皇帝差点克制不住脸上的表情,强忍着惊喜问“沈容你还记得朕?” “记得。”沈容笑着道“家里人跟我说过,沈乐嫁的就是皇上,你是皇上,那当然就是新郎官了。” 小皇帝闻言,心跌进了谷底里去,他还以为沈容记得的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不过不管心里怎么想,他表面上都不能表现出来,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 “哈哈,对,朕就是你妹妹的新郎官。” 沈容听了这句话却没有看小皇帝,而是望向贺衍川,笑呵呵道“川川你看,我是不是很厉害,这些事情我都知道都记得!” 贺衍川心道沈容拐了这么大一个弯,原来是要跟他卖乖,他笑着摸摸他的头,道“嗯,我们小容儿确实很厉害。” 旁边的薛玉桐和薛夫人都悄悄松了一口气,在他们看来,沈容这是把皇帝和贺衍川都逗乐了,刚好缓和了氛围。 沈容一个痴儿,倒是比他们这些正常人都有用。 小皇帝不知道别人是什么心思,反正他现在是要气死了。 他简直恨死贺衍川了,如果不是他,自己早就手握大权,将沈容迎娶进宫。 沈容应该向他撒娇,也只有他才能这样亲昵地摸沈容的头,该娶沈容的也是他! 他才是皇帝啊!凭什么贺衍川能拿走他的一切!这个畜生,为什么不死在他娘的肚子里,为什么要生出来! 小皇帝隐约间有些能共情先帝了,他们这些人都该死! 害怕被贺衍川发现,小皇帝低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怨毒。 摄政王的小软妃(55) 因为小皇帝来了,所以薛玉桐临时又叫厨房加了菜,小皇帝也厚着脸皮留下来用膳。 “哇,川川,这个好吃,你也尝尝。”沈容拿起公筷,夹起一块粉蒸肉放进了贺衍川碗里。 贺衍川立即夹起吃了一口,微笑着说“确实不错,谢谢小容儿。” 薛玉桐见状,笑道“王爷和容儿喜欢吃的话,待会儿我叫厨子把做法写下来,你们回去以后如果想吃也随时能叫王府的厨子做。” 沈容开心道“娘娘你真好,但要是王府的厨子做得不好吃,我以后还能来娘娘你这里吃吗?” 薛玉桐被沈容天真的模样逗得笑弯了眉眼,“当然可以,容儿你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沈容又道“川川和娘也可以随时来吗?” 薛玉桐点头,“都可以。” 其实按理来说,宫妃的家人是不能经常进宫的,而且贺衍川和沈容算得上的外男,可如今薛玉桐已经当上了太后,她谨小慎微了半辈子,如今肆意一回又如何? “太好了。”沈容高兴地拍了拍手,他又拿起公筷给薛玉桐也夹了一筷子菜,这个菜方才薛玉桐多吃了两口,“娘娘真好,也要给娘娘夹菜。” 此时氛围正好,薛夫人也跟着凑了个热闹,“容儿,没有我的份吗?” 沈容连忙道“有的有的,娘也有。” 在沈容给薛夫人夹菜的途中,小皇帝脸上也升起了希冀的神色,可贺衍川下一秒却冷着脸对旁边的宫人道“你们都是死的吗?不会给皇上布菜?” 宫人们立马忙了起来,沈容给薛夫人夹完菜以后,见小皇帝被这么多人围着,也就乖乖坐了回去,刚好贺衍川找他说话,他也就忽视了那边的动静。 小皇帝现在哪还有心情吃饭,他恨不得生吃贺衍川的肉,为什么贺衍川就是不能让他好过! 小皇帝捏着筷子,脸上的笑都快维持不住了。 薛玉桐和薛夫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见了担忧。 饭后,夜色渐沉,小皇帝先起身告辞了。 不是他不想多待多看看沈容,而是贺衍川实在是太气人了,他不知道自己再待下去,还能不能维持住冷静,忍住不冲上去杀了贺衍川! 小皇帝走后,薛玉桐对贺衍川道“王爷,陛下尚且年少,还难以分辨真正的好与坏,你既是真心为他好,教导他时温柔些最好,否则两人离心,岂不是被外人钻了空子。” 贺衍川冷笑一声,“不用别人离心,他的心早就不在我这边了。” “王爷……”薛玉桐还想劝几句,贺衍川却用眼神制止了她,道“多谢娘娘提醒,只是陛下与臣都心意已定,不必再多说了。” 贺衍川这意思,不就是他和小皇帝只能走向“你死我活”的结局了嘛。 薛玉桐叹气,眼神愈发悲痛,薛夫人也心痛不已。 是他们,都是他们薛家害了贺衍川啊。 今日终究是以悲情结了尾,出宫以后,他们先送薛夫人回府,然后马车才往王府赶去。 夜晚,贺衍川和沈容相拥而眠,沈容没有睡意,小声地跟贺衍川讲着今天宫里遇见的那些趣事。 “川川,皇上好小啊,他比我还要小,我以为当皇上的都是大人,像川川你这么大的。” 贺衍川搂着他,轻笑道“这话你还好没在外面说,不然得被人当成乱臣贼子抓起来不可,怎可拿我和皇上比较。” 沈容听他这么说,连忙捂住嘴,含糊道“那我以后不说了。” 贺衍川拉开他的手,道“只是不能在外面说,在家里在我面前,小容儿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沈容语气软软地说,“那、那我可以问川川你一个问题吗?” 贺衍川道“问吧。” 沈容道“做皇上是不是很开心?” “小容儿你觉得做皇上会开心吗?” “唔,应该会吧,我家里人都很怕皇上,这么多人怕皇上,是不是皇上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睡觉就睡觉,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我要是能这样的话,我也会很开心的。” “小容儿猜错了,做皇帝可没有你想的那么随心所欲。”贺衍川语气平静,已然没有了笑意,“皇帝虽然尊贵,但有族制、礼数、大臣制约着,能像小容儿你说得这么随心所欲的都是昏君,昏君都活不长。” 沈容有些害怕地问道“昏君会被杀掉吗?” 贺衍川道“大多数会。” 沈容遗憾地说“那不行,我不想当皇上了,我肯定是昏君,我不想被杀掉。川川你呢你会不会做昏君啊?” “不知道。”贺衍川语气幽幽,“我从没想过要当皇帝,所以我不知道自己会是昏君还是明君。” 沈容问“不想当皇上,那川川是喜欢当王爷吗?就像现在这样。” 摄政王的小软妃(56) 贺衍川道“王爷也不想当。” 沈容更好奇了,“那川川想当什么?” “当一个自由的普通人吧。”贺衍川像是在遐想,“不受束缚,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运气好能踏遍祖国山川,运气不好客死异乡,肉体腐烂为泥滋养花草,也不无不可。” “不死不死。”沈容摸索着去捂贺衍川的嘴,着急地说“川川不许死,死了你就不能喝酒吃肉了,小容儿也见不到你了。” 贺衍川失笑“可这就是我想成为的人啊。” “那川川就不当自由的普通人了,川川继续做王爷好不好?我想天天和川川你在一起,川川不要死。”沈容声音委屈得要命,不停地往贺衍川怀里拱。 贺衍川抚摸着沈容的脸颊,捧起他的脸低头吻了上去,两人唇瓣相接,贺衍川温柔地亲吻着沈容。 过了一会儿,贺衍川才放开沈容,道“小容儿乖,睡觉了好不好?” 沈容像是被吻迷糊了,完全忘记了方才的话题,软软地应了一声,枕着贺衍川的胸膛,小声道“川川晚安,我要睡咯。” 贺衍川柔声道“好,小容儿晚安。” 等听见沈容平缓均匀的呼吸声,贺衍川这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小容儿,抱歉,我无法预料到未来会怎样,所以我给不了你承诺。 我的命,从来都由不得我。 …… 第二日摄政王妃的餐桌上也摆上了粉蒸肉,贺衍川夹了一筷子喂给沈容,问他“是我们府上的好吃,还是太后娘娘宫里的好吃?” 沈容笑着道“川川喂我的最好吃。” “小容儿说起甜言蜜语来倒是越发顺口了,这是跟谁学的,嗯?” 沈容晃了晃脑袋,说“这是小容儿的真心话,小容儿天生就会说的。” 贺衍川道“我不信,我觉得小容儿你在骗人。” 沈容摇头,“没有没有,小容儿没有骗人。” “你确定没有?”贺衍川盯着沈容的眼睛,笑着道“说谎的人以后就吃不到羊奶糕了。” 沈容道“唔,不理川川了,川川吓唬我,我要告诉娘,让他骂你。” 贺衍川道“娘才不会帮小撒谎精。” “我不是小撒谎精!”沈容气得把筷子都扔了,气鼓鼓道“川川欺负人,不要理川川了。” “不理我,那我把粉蒸肉都吃咯。”贺衍川说着就要把盘子往自己面前扒拉,沈容慌了。 “不许不许,要一起吃,不能一个人吃。”沈容把盘子放回了原位。 贺衍川道“那还要不要不理我了?” “不了,要理川川的,川川喂我肉吃。”沈容张开嘴巴,像只嗷嗷待哺的小鸟。 第四十章是小容儿不是小猪 “真乖。”贺衍川夹起肉喂给了沈容,沈容捧着脸开心地笑着说,“谢谢川川,川川最好了。” 贺衍川道“现在我又好了?你啊你,变脸比翻书还快。” “嘿嘿。”沈容被说了也不生气,只是一个劲儿地傻笑。 这样看上去,沈容当真与个痴傻之人没什么两样,可每次只要一涉及到他是否是装傻这个问题,沈容都会以各种方式避开。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人为操作下的必然? 贺衍川看着沈容的眼神愈发的意味深长。 离除夕只有几天了,文武百官都放了假,贺衍川这天从宫里出来,路过点心铺子时还给沈容带了盒新出的点心。 马车里点着熏笼,贺衍川静坐在车上,闭着眼睛,却没有睡着。 或许是临近除夕,小皇帝想过个好年,这几日倒是乖觉得很,没有犯蠢惹他生气。 听闻沈乐解除禁足的当天,小皇帝就去了永宁宫,之后连续几夜都是宿在那里的,看来小皇帝是真喜欢沈乐这个皇后。 这次沈乐也吃足了教训,重新拿回凤印以后,做事兢兢业业,再不见之前的跋扈和无脑。 不过这也可能是在演给他看,不过他们要是能一直演下去,也不无不可。 至于沈容,还是那副天真烂漫的样子,一点马脚都不曾露出来过。 到了家,贺衍川把糕点拿出来,沈容果然开心得不行。 “这是新出的点心吗?” “对,小容儿尝尝可喜欢。” 这糕点做成莲花状,里面包着的是红豆沙,沈容喜欢吃甜的,这倒很符合他的口味。 “喜欢,川川也吃。”沈容拿起一个喂给贺衍川,贺衍川只尝了一口便道“太甜了,我不爱吃,小容儿你吃吧。” “那好吧。”沈容一副遗憾的样子,食物就是要两个人吃才有趣。 不过贺衍川都这么说了,沈容也不强迫他,自己坐在贺衍川身边,欢喜地吃着点心。 丫鬟在旁边提醒道“主子,半个时辰前你才喝了两碗鸡汤,这点心不易多吃,不然腹胀会难受的。” 摄政王的小软妃(57) 贺衍川闻言也道“那就只吃一半吧,剩下的收好,明日再吃。” 沈容把食盒抱进怀里,不肯让丫鬟拿走,“唔,糕点好吃,小容儿肚子还很饿很饿,全部吃完也不会撑的。” 贺衍川故作严肃“不行,把食盒给丫鬟,不许全部吃完。” “小容儿全部吃完也不会撑的。”沈容央求地看向贺衍川。 贺衍川挑眉“你确定?” 沈容忙不迭点头。 “行,待会儿谁撑到谁就是小猪。”贺衍川对丫鬟摆了摆手,“别管他,让他吃。” 丫鬟担心地看了沈容一眼,轻声叹了口气,最后还是退到了旁边去。 见两人都不管自己了,沈容这才放开抱着食盒的手,又欢欢喜喜地吃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贺衍川手靠着暖炕上的小几,垂眸翻阅着书籍,像是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对面的沈容脸上露出了难受的神色。 那红豆沙馅儿的糕点本来就甜腻,沈容边吃边喝水,整盒糕点都进了他的肚子,又饮了半壶茶,不撑才怪了。 但他又记得方才贺衍川说谁撑了谁就是小猪,哼,他才不要当小猪。 “唔。”沈容挪了下身体,饱胀的胃部让他有些难受,表情都有点点扭曲了。 旁边的丫鬟着急得不行,沈容吃撑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就他本人死不承认。 丫鬟给沈容打眼色,让他赶紧跟贺衍川认错,这样她才有理由去给他找点消食的东西。 不过沈容不知是没注意到还是性子倔,真的硬是一点点软都不服,就一个人靠在小几上,看着看书的贺衍川,嘴巴轻轻噘起。 “川川,这书讲什么的,好看吗?”沈容还是主动开了口,只是声音有点萎靡。 贺衍川头也不抬“讲带兵打仗的。” “哦。”沈容又道“川川你想不想去外面走走啊?” 贺衍川道“不想,我只想看书。” 连找了两个话题都被堵死,沈容这下没话说了。 于是暖阁里又静了一会儿,丫鬟看着难受的沈容,恨不得自己帮他开口跟贺衍川说,但一想到贺衍川的脾气,她只能沉默。 而且这次确实是容主子不对,不听王爷的劝,非要吃这么多糕点,是该给他一点点教训,让他长点记性。 终于,沈容还是撑不住了,他伸出手拽了拽贺衍川的衣袖,嗓音软软地喊“川川……” 贺衍川抬眸,像是没看见沈容一脸菜色,“小容儿叫我做什么?” “我错了。”沈容道。 贺衍川还是那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样子,“小容儿哪里错了?” 沈容摸摸肚子,红着眼睛哼唧,“肚子撑,难受……” “哦,现在知道撑了,沈小猪。”贺衍川看着沈容的肚子,语气嘲笑。 “不要叫小猪,小猪不好听,不喜欢被叫小猪。”沈容瘪了瘪嘴,一脸委屈相。 “不喜欢啊,那之前是谁说肚子饿,吃一盒糕点也不会撑的,嗯?”贺衍川笑着质问沈容。 沈容这下真是又羞又躁,眼睛和脸一起红了,“我以为我不会吃撑的。” “你以为是你以为,可现实是小容儿你自己都承认自己吃撑了,所以我以后不叫你小容儿了,叫小猪吧。” 贺衍川继续道“小猪,肚子吃撑了难不难受啊?” “不要叫小猪,我是川川的小容儿……”沈容自己说着可能也觉得没有底气,于是声音越来越低,后面甚至已经带上了哭腔。 贺衍川还是无动于衷,“不是小容儿,是小猪。” “呜呜呜,不是小猪,川川不要叫我小猪。”沈容哇一声哭了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抽泣着跟贺衍川说“川川,我错了,我以后听你的话,不吃这么多了,你不要叫我小猪,继续叫我小容儿好不好?” 贺衍川问他“你真的知道错了?” 沈容点头,“真的知道了。” 贺衍川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冰冷的表情终究还是没维持住,他叹了口气,把沈容拉进怀里,叫丫鬟拿来条手帕,亲自给他擦眼泪。 “你啊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贺衍川给他擦眼泪,眉头微蹙。 沈容一边哭一边伸手去帮贺衍川抚平紧蹙的眉头,抽抽搭搭地说“川川不要生气。” 贺衍川道“你少惹我生气,我就不气了。” 沈容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愧疚地低下了头。 见他眼泪快止住了,贺衍川就伸手摸摸他的肚子,轻轻一用力沈容就哼哼说不舒服。 贺衍川叫丫鬟去叫大夫熬一碗消食的汤药来,自己则摸着沈容鼓起的肚子,笑道“这肚子撑这么圆,倒是真跟头小猪一样了。” 沈容听他又提起这个称呼,刚止住的眼泪瞬间又下来了,“呜……不是小猪,小容儿不是小猪。” 摄政王的小软妃(58) 把人惹哭了,自然还是得贺衍川自己哄,他低头亲了亲他,道“好好好,小容儿不是小猪,我才是。” “我不是小猪,川川你也不是。”沈容摇了摇头,眼睫被泪水打湿了,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好,我们都不是。”贺衍川只能顺着他的话说。 等他把人彻底哄乖,汤药也送来了,味道有些苦,沈容闻着就蹙了蹙眉。 贺衍川怕他打退堂鼓,就道“必须要喝,不然待会儿肚子更难受。” 沈容刚跟贺衍川认了错,现在态度软着呢,最后还是苦着脸乖乖把汤药全部喝完了。 喝完以后,丫鬟送上茶水给他漱口,贺衍川也给他喂了一小颗蜜饯,让他去去嘴里的苦味。 坐了一会儿,或许是消食的汤药起了作用,沈容觉得没有一开始那么难受了,但还是觉得撑得慌。 贺衍川手法轻柔地给他揉着肚子,道“还难受?” 沈容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贺衍川想起刚才沈容问自己的那句话,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没有下雪,走吧,我们俩去外面散步透口气,顺带消食。” “好,都听川川的。”沈容乖巧得不行。 贺衍川看着他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两人换好衣服,一起顺着游廊往外面走,贺衍川嫌人多吵闹,就没让下人们跟着,自己牵着沈容的手慢悠悠地走着。 冬天确实没有什么景色好看,不是雪白就是灰白,冷寂一片。 到了后院,有假山石堆成的景观,上面覆了雪,看上去倒是有几分野趣。 沈容觉得假山堆里的那些空洞和歪七扭八的道路有趣,拉着贺衍川就走了进去。 “这里,可以躲下我和川川两个人。”沈容挤进一个人高的石洞里,满眼惊喜。 “川川也过来。”沈容跟贺衍川招手。 贺衍川配合地挤进沈容的对面,沈容开心地搂着他的脖子,脸凑过去贴着他的肌肤,闷声道“贴着川川热热暖暖的,喜欢。” 他说话时,气息就喷薄在贺衍川颈部的肌肤上,引起一片痒意。 贺衍川掐着沈容的腰,在他抬起头来时笑着说“正所谓温饱思淫/欲,小容儿这是肚子不撑了,开始想做坏事了?” 第四十一章假山洞内春色+知道有外人来了还…… 沈容一脸的无辜,“川川你在说什么?” 贺衍川靠近沈容,只差一点点,两人就能鼻尖对鼻尖。沈容背后就是石头,他无路可退。 “小容儿确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贺衍川垂眸看着沈容的唇,轻声问道。 “……”沈容沉默了几秒,傻乎乎地说“每次川川想亲我的时候都会靠这么近,所以川川现在是想亲我对不对?这我都猜出来了,我是不是很聪明?” 这回答倒是妙,一方面间接证明了自己刚才确实是不知道,一方面又实现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贺衍川笑道“谁跟小容儿你说我是想亲你了?” 说着,贺衍川就要离开,沈容下意识地把他拉了回来,着急地说“唔,不能走,陪小容儿在这里玩。” 贺衍川本来就没打算真的走,他顺着沈容的力道被拉回来,从善如流地说“所以现在小容儿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吗?” 沈容似乎是真的不知道,纠结了很久,脸都憋红了。 贺衍川本还想再逗逗他,谁知沈容突然搂着他的脖子凑过来吻住他的唇,用的力气还特别大。 两人的嘴唇磕碰在一起,贺衍川微微惊讶地睁大双眼,听见沈容边吻含含糊糊地说“川川坏,把你的嘴巴堵住,堵住我就不用回答了。” 嘴巴堵住,贺衍川有问题也问不出来,沈容确实是不用回答了。 贺衍川失笑,这笨蛋逻辑。 他也配合地不说话,两只手重新圈上沈容的身体,一只手揽住他的腰往自己身上带,一只手扣住了他的后脑勺,像是害怕他会半路离开。 这场亲吻的主导者也变成了贺衍川,他先是疯狂地蹂躏,紧接着又温柔地抚慰,在诱惑沈容开启贝齿的那一刻又微微退开,沈容果真追了上来。 “唔,不许走。”沈容两颊绯红,像是抹了胭脂,眼睫轻颤,显示出他内心的激动。 “不走。”贺衍川低哑出声,在沈容追过来的同时再次回吻,亲吻深入,贺衍川如入无人之境,尽情侵入,发现原住民以后先是撩拨挑逗,紧接着就诱惑人家与他共舞。 沈容眼眸半眯,眼里盈满了迷离和顺从,像个臣服与主人的奴隶。 看见他眼神的贺衍川吻得更凶,沈容闷哼一声,双手搭在他的肩上,也不知道是要推开还是拉近。 两道急促的呼吸声交叠,外面是寒冬腊月,内里只有一片春。 摄政王的小软妃(59) 正在两人打得火热之际,一道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又派咱们来打扫这里,又冷又没什么人,这个鬼地方。” 听见有外人,沈容本能地睁大眼睛,惊讶地挣扎着想退开。 贺衍川估算着两者之间的距离,抬手揉了揉沈容的脑袋,追过去继续亲吻他,只不过力度由之前的惊涛骇浪变成了蜻蜓点水。 “乖,她们还在假山外面,别怕。”贺衍川舔了一下沈容滚烫的唇。 在他的安抚下,沈容稍微安心了一些,被贺衍川这么一舔,身体酥酥麻麻地舒服得不行,让他下意识地又亲了回去。 唔,谁叫跟川川亲吻这么舒服得呢。 在他们继续的同时,外面的对话也在继续。 “害,谁叫人家是家奴,又在府里做工了好些年,资历在那儿,咱们刚入府一年多,自然是比不得,也只能任人差遣。” 这道声音温婉些,与之前那位俏丽的倒是有所不同。 “唉,同人不同命罢了,别人在门前淋了几个时辰的雪,王爷亲自抱他进门,还让他跟自己住一个院里,后来又说要娶他,哪像我啊,到现在连内院都没去过。” “其实在外面伺候也挺好的,有次我进了趟内院,出来以后心都在狂跳,也太压抑了些,一个个脸上都不带笑的,大抵是王爷严肃了些。”这人说起来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另一人好奇地问道“那你看见那个沈家公子了吗?是不是长得跟传闻中一样好看,听说比当今皇后都要美貌几分呢,怪不得王爷这么喜欢他,知道他是个男的痴的,还肯娶他为妃。” 这话里倒是带了一股子酸意。 另一人语气惊慌,“你可别乱说,听闻王爷最讨厌别人谈论沈公子的病症,你小心被人告到王爷那里去,到时候挨罚。” “好姐姐你急什么,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我们俩还有谁会来。”那人倒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而且我又没说错,他不就是男的,还是个傻子吗?” 这时假山洞里的两人已经分开,沈容倚靠在贺衍川怀里,原本正在戳着贺衍川的胸口玩,听见那个侍女说他是傻子,身体不由得轻轻颤了一下,轻声委屈地说“小容儿是小神童,不是傻子。” “嗯,我们小容儿不是傻子。”贺衍川轻声安抚着沈容,捧起他的脸,用嘴唇抚平了他蹙起的眉心。 他表面上看着还是温温柔柔的,但其实已经起了杀心。 两人说话时,外面那个大胆些的侍女又追问了另一人到底有没有看见沈容长什么样,那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 “看见了,还是隔得挺近看的,当时管事的领着我,刚好遇到沈公子,管事问安,我也跟着行了礼,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抬起了头,刚好瞧见了沈公子,他还冲我笑了呢,看起来很是亲和。” “啧,你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侍女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你快说他到底长什么样!” “你别急嘛。”那人缓缓道“外面传闻没说错,沈公子当真是天人之姿,比我之前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好看,说句不怕你笑话的,倘若他不是咱们未来的王妃,我心里也十分倾慕他呢。” 洞里的贺衍川开始拈酸吃醋,“哦,天人之姿,倾慕。” 沈容瞪圆了眼睛看着贺衍川,一副“你在说什么啊小容儿什么不知道”的无辜表情。 另一人似乎有些不服“真有这么好看?跟我比呢?” 这语气倒是自信,料想可能也是有几分姿色的。 “呀,这如何比得,先不说你们身份有别,就说沈公子是男妹妹你是女,男女之间的好看是不同的,也没什么可比性。” 那位听了这个回答还是不怎么满意,沉默了几秒,忽然道“但我觉得姐姐你和我是这王府里顶漂亮的姑娘了,还是能生孩子的女人,就算身份低微,只能做个妾室,也总比那个男人好。” “呀,你莫要再胡说了,你再这样,我就不与你一道了。” “哎呀好姐姐,我说的都是实话呀,我们脸蛋如此漂亮,如果能被王爷亲眼看到,一定能争个妾室之位,你有进入内院的法子,不如你找个王爷刚好在府中的日子,将我带进去,到时候我们姐妹二人共侍王爷……” “你别说了!”那位温婉些的侍女似乎是真的被气到了,声音也跟着大了些,“你自己想当主子关我什么事,不要拉扯上我,这边扫完了,我要走了。” “哎呀好姐姐,我不过是玩笑几句,你莫要与我置气!”那人似乎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害怕另一人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别人,连忙去哄人了。 而这时的贺衍川已经带着沈容从另一头出了假山,沈容被他牵着手,抬头去看他冷硬的侧脸,小心地问道“川川,你生气了?” 摄政王的小软妃(60) 贺衍川转过头来对沈容笑了一下,看见了沈容的表情,柔声道“小容儿害怕我?” 沈容摇头,软软道“川川生气会不开心,小容儿想要川川开心。” 贺衍川道“没关系,我很快就会开心了。” 回到院子里,侍女们都围了上来,又是拍雪又是伺候换衣,在两人落座以后又奉上了热茶点心。 贺衍川净过手后,捻起一块糕点喂给沈容,漫不经心地对候在旁边的大丫鬟道“去查查今日打扫后院假山石堆的两个侍女。” 大丫鬟心中一震,心里疑惑难不成是那两个侍女冲撞了两位主子? 心里想归想,大丫鬟还是不动声色地应了下来。 当天晚上,沈容在里间被其他侍女哄着吃糕点,贺衍川坐在外间,垂眸摩挲着茶杯口,听大丫鬟低声汇报查到的东西。 原来那两个丫鬟都是别的势力塞进王府的,因为王府本来就有一批老仆从,所以并不信任后面买来的下人,一般只许他们在外院干活。 那两个丫鬟模样确实不错,一看就知道被塞进府来是为了什么,还好是被安排在了外院,要是进了内院,不知得闹出什么幺蛾子。 某个势力的眼线一旦爬床成功,这之后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贺衍川听了这话倒也不怎么惊讶,他这王府不是铜墙铁壁,偶尔混进来几只老鼠也正常。 今日那位温婉的侍女听着似乎是比那位俏丽些的稳重,心思也正,但其实她一直在引导另一位侍女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不知是在试探还是在陷害。 后面那个俏丽的侍女可能是反应过来了,但已经晚了。 第四十二章今天还没亲够? 贺衍川道“那两人找个由头处理了吧,做得隐蔽些,另外趁着这次机会把府里那些老鼠都找出来,不必都杀了,好好看管着,以后有用。” “奴婢知晓了。”大丫鬟应下。 里间,沈容正在吃糕点,发现有个丫鬟时不时就会盯着他的嘴唇看,一脸好奇又娇羞的样子。 他咽下嘴里的东西,叫了她一声,道“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的嘴唇为什么是肿的呀?是因为我和川川亲亲了哦,还亲了好久好久呢。” “啊?”小丫鬟都惊呆了,这种事情是可以拿出来说的吗?而且容主子还一副很骄傲的表情。 难道这就是男子和女子对待肌肤之亲的不同态度? 沈容说那句话时贺衍川刚进来,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让那个已经惊呆了的小丫鬟下去,坐到沈容身边,抬手替他摸去嘴角边的糕点碎,道“小容儿怎么什么话都跟别人说,羞不羞,嗯?” “不羞不羞。”沈容理直气壮地说“川川是我的夫君,我跟你亲亲才不害羞。” 贺衍川失笑,“你这张嘴啊。” “我这张嘴是不是很好亲?”沈容嘟着嘴靠近,“川川再亲亲我。” 贺衍川道“今天还没亲够?” “不够不够,喜欢就是要经常亲亲。” “哪里来的歪理。”贺衍川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凑过去在沈容唇上轻轻啄了一口,旁边的丫鬟们都低垂着脑袋,羞红了脸。 …… 除夕前发生了这么多事,无论谁胜谁负,最近总归是安静下来了。 这日宫里要办一场家宴,皇亲国戚和重臣都在邀请之列,贺衍川作为摄政王位高权重,自然也是要去的。 家宴可带家眷,虽然沈容跟他现在还未成亲,但只要贺衍川想带,别说沈容,即便是带头牛进去别人也不敢说他什么。 不过他还是趁机逗弄了沈容一番。 “没成亲算不得家眷?所以我不能跟川川一起进宫?”沈容一副天快塌了的样子,反问了贺衍川说的两句话。 贺衍川点头,“就是这样。” “真的不行吗?”沈容委屈巴巴地拽了拽贺衍川的衣袖。 “这是规定,我也没办法。”贺衍川像是也很可惜一般叹了口气。 沈容跌坐在暖炕上,双眼无神,想哭又哭不出来,只能难过地哭丧着脸。 贺衍川安抚他“没关系,宴会上有很多好吃的菜肴,还有异国进贡的美酒,这些东西等我吃完以后,都会把剩下的装起来给小容儿你带回来的。” 沈容揪着衣角,小声道“不要吃剩菜,要和川川一起进宫。” 贺衍川一脸被伤到的表情“小容儿你不愿意吃我的剩菜,可你之前每次吃东西吃到一半不喜欢时,都是给我吃的,我都没嫌弃你。” 沈容抬起头来看见贺衍川确实一副对他很是失望的样子,也不由得急了,手足无措地解释,“不是不是,不是不想吃川川的剩菜,想吃的。” 贺衍川道“那我明日一定记得给你带剩菜回来。” 摄政王的小软妃(61) 沈容坐进贺衍川怀里,巴巴地看着他,“我想跟川川你进宫,进宫吃剩菜也可以的。” 贺衍川怕再说下去自己会心软,于是捏捏沈容的脸,道“好了,不闹了,早上不是说想去外面散心嘛,走,我带你去。” 沈容委屈巴巴地跟着贺衍川出去,由于太过伤心,不仅风景都没心情看,晚上连羊奶糕只吃了一块,食欲大大下降。 贺衍川见状突然有些后悔了,是不是不该骗沈容的?但都到这一步了,放弃好像也有点可惜。 唔,那就做一回坏人吧,刚好可以让小容儿看看自己的演技和他相比如何? 夜间,沈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贺衍川将他搂紧怀里,低声道“乖,睡觉。” 他知道沈容是还在为不能和他一起进宫而烦恼,但沈容不提,他也不说。 沈容见贺衍川说完这句话以后就沉默了,呼吸逐渐平缓,似乎是睡着了。 他难过地噘了噘嘴,一个人想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最后还是靠着贺衍川的胸膛睡了过去。 第二日用过早膳,贺衍川开始准备进宫事宜,沈容脸色不太好,但还是积极地帮贺衍川换衣服,没有让侍女们服侍。 等贺衍川要去梳发时,忽然对低垂着脑袋沈容说了一句“小容儿还不换衣吗?不然待会儿来不及了。” 沈容抬起头来,傻乎乎地问“什么?” 贺衍川笑道“进宫啊,今天皇上宴请皇亲臣子,可以带家眷,你是我的未婚夫,自然是要一同前去的。” “可是……”沈容愣了,“可是川川你不是说我们还没有成亲,我算不得你的家眷吗?” 贺衍川眯眼笑“本来是不算的,但我楠漨可是摄政王,我说要带你去,谁敢拦我?” 沈容“……那你昨天还说不能带我去。” “我逗你的。”贺衍川笑得坏极了。 沈容整个人都懵了,盯着贺衍川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嘴巴一瘪,也不出声,大颗大颗的泪水就顺着眼角滚落了下来。 贺衍川这一看就知道是逗过火了,连忙过去哄人。 “好了好了,是我不对,不该骗小容儿你的。”贺衍川给沈容擦着眼泪,凑过去亲他的额头,声音温柔,“都怪我,小容儿你骂我吧。” “川川坏!你怎么可以骗人!”沈容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埋怨地瞪着贺衍川,看上去可怜又可爱。 贺衍川顺势哄道“嗯,我是大坏蛋,骗子都是大坏蛋。” 沈容本来就是因为情绪起伏才落的眼泪,现在被贺衍川哄了几句,心情稳定了些,眼泪也就停了,只是眼睛还是水润润的。 “小容儿是不是很讨厌骗子?”贺衍川捧着沈容的脸,看着他的眼睛,一边帮他擦眼泪一边像是不经意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沈容脸上表情不变,认真地点了点头,“嗯,讨厌骗子。” 贺衍川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沉声道“那小容儿不要做大坏蛋,不要骗我好不好?” 沈容和贺衍川对视,眼神依旧干净清澈,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出来贺衍川话语里的试探,他道“川川,大坏蛋不好,我不想做大坏蛋。” 不想做,是没有做过,还是不得不做? 沈容再次回避了问题。 知道自己再问下去也得不到结果,况且也快到进宫的时间了,贺衍川便不再多问,让沈容换衣服去了。 一个时辰后,王府的马车停在了宫门口。 这种宫宴,一般臣子们会早到,紧接着是皇亲国戚,最后才是皇帝和皇后压轴。 至于太后,听闻前几日染了风寒,需要静养,所以一早就决定不来凑这个热闹了。 贺衍川是故意拖延了一点时间才带着沈容进去的,他本意是不想跟一些讨厌的人待在一处太久,但这个时间大部分臣子国亲都已经到了,他带着沈容进去以后,瞬间就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特别是在看见他身边的沈容时,不少人更是变了脸色。 现在谁不知道沈容一直是住在摄政王府的,现在两人一起进来,说明沈容用的是贺衍川家眷的身份。 可两人还未成亲,这种做法也太不合规矩了些。 不过众人心里嘀咕归嘀咕,倒是没人有胆子质问贺衍川,没看见前不久黄、李两家的得罪贺衍川后落了个什么下场吗? 这位可是人间阎王爷,秦党都不敢出手,他们这些看戏的又何必引火上身? 沈容淡定地走在贺衍川身侧,因为不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如果不知道他病情的人,肯定以为他是哪位俊美的闲散王爷。 到了两人待会儿要落座的位置后,贺衍川看着身旁表情凝重的沈容,偏头靠近他低声道“小容儿不用那么紧张,放松些,把这里当王府就成。” 摄政王的小软妃(62) 这话说的,还好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不然一些个激进的言官肯定又要将贺衍川一顿骂,还可能会质疑他是不是要谋反。 毕竟这宫里是皇上的地盘,你摄政王居然让别人把这里当你的王府,难不成你以为这宫殿也是你的?要说你没有谋反之心,谁信? 沈容也不知信没信贺衍川的话,不过表情倒是真的放松了些,至少脸上浮现出了笑容,而不是像刚才那样特意冷着脸。 “川川,这里人好多啊。”沈容声音听起来有些兴奋,小声地跟贺衍川耳语着。 贺衍川问他“待会儿人可能会更多,小容儿怕不怕?” “不怕。”沈容摇头,“跟着川川,有再多人我都不怕。”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都轻声笑了笑。 这时,不远处走来了两个人,正是沈业成和沈夫人。 其实今日薛家人也在,只是在这种场合,有太多双眼睛看着,他们还是避嫌比较好。 沈家是贺衍川的未来岳家,贺衍川又是王爷,沈业成过来攀谈几句也在情理之中。 沈业成和沈夫人跟贺衍川行了礼,贺衍川点点头,算了应了礼。 沈容就呆呆地站在贺衍川身侧,像是完全不认识眼前的这两人,直到沈夫人微颤着声音喊了一声“容儿。” 第四十三章死在小倌肚皮上 把沈容送给贺衍川的计划,除了沈容以外,沈家其他人都知道。 如果贺衍川没有念及旧情收下沈容,后来也没有对他这么好,沈容会落得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沈夫人满心愧疚,她不过深宅中一妇人,救不了自己,更救不了她的两个孩子,她不配做一个母亲。 沈业成回来以后性子改了许多,全府上下都对她很尊重,她知道这都是因为自己的小儿子。 沈夫人心里一片悲凉,如果沈家没有出事,如果沈容没有痴傻,说不定现在已经事业有成、娶妻生子,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嫁给一个男人,沦为京城的笑柄。 想到这里,沈夫人更是伤心,但在这种场合,她又不能表现得太过,只是看向沈容的一双眼睛却是凄凉的。 对上沈夫人的目光,沈容像是不太习惯一般,有些胆怯地叫两人,“娘,爹。” “欸。”沈家夫妻俩同时应声,脸上皆露出了笑容,沈夫人还微红了眼眶。 沈夫人对贺衍川道“这些日子容儿在王府借住,劳烦王爷照拂了。” 贺衍川淡淡道“沈容是本王未来的妻子,照顾他是应该的。” 虽然很不喜沈家父母这些年对沈容的忽视,但他们毕竟生养了沈容,在这种场合,只要他们不过分,贺衍川就不会拂他们的面子。 听见这句话,沈夫人垂下眼眸,掩去眼底情绪,沈业成则是笑呵呵道“容儿能得王爷青睐,是他也是我们沈家的荣幸。容儿,你以后可得尽心伺候王爷,记住了吗?” 后面这句话,沈业成本来是想点一点沈容,让他别仗着有贺衍川宠着就太过放肆,要是哪天贺衍川腻了他,他和他背后的沈家也就完了。 这事儿说到底还是在拍贺衍川的马屁,但沈业成运气不好,拍在了马腿上。 沈容并没有回应沈业成的话,只是轻轻地拽着贺衍川的衣袖,贺衍川说话倒是不客气,语气比刚才冷了许多,“沈大人这是在教训本王的王妃?” 如果说刚才在沈业成的角度是父亲给儿子训话,那现在贺衍川则是把沈容放到了跟自己同等的位置,沈业成训沈容,不就是在训贺衍川了吗? 沈业成心里一惊,连忙道“是臣僭越了,还望王爷王妃原谅。” 沈业成心里苦啊,他知道贺衍川是故意在曲解他的意思,但他不能解释,只能咬碎了牙往肚里吞。 不过贺衍川这么光明正大地帮沈容出头,说明贺衍川对沈容是真的宠爱。 从沈容的行头和气质上就能看得出来,这些日子沈容在王府是真的被养得不错,贺衍川闹这出,大概也是为了给沈容出气加立威。 沈容以后不单单是沈家公子,更是他贺衍川的王妃,所以无论是沈业成还是谁,以后想要为难沈容也得多掂量掂量。 沈业成也只能苦中作乐,要骂他这个老丈人就骂吧,反正只要贺衍川对沈容好,他们沈家就倒不了。 贺衍川看向沈容,问他要不要原谅沈业成,沈容看看一脸赔笑的沈业成,又看看眼神忧伤的沈夫人,轻轻点了点头。 沈业成松了口气“多谢王爷王妃大德。” 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了一道充满嘲讽的嗤笑声“这世道,真是荒谬。” 众人转头看去,发现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正喝着酒感叹,唇角噙着轻蔑的笑意。 摄政王的小软妃(63) 沈业成知道这人,蒋方正,先帝登基第二年的榜眼,寒门出生,又是纯臣,曾经很受先帝器重,但后期因言语不当得罪了先帝,被夺了实权,只有个光禄大夫的名头撑着。 这人心高气傲得很,看不起秦党、贺衍川,也看不起小皇帝,总之就是目空一切,随心所欲,谁都不想搭理。 只是这人在读书人之间颇有名气,而且虽傲慢但忠于朝廷,所以即便他很讨人厌,但无论哪个派别或者是小皇帝都不愿轻易动他,因为天下读书人的笔杆子可是很恐怖的。 蒋方正今日是孤身一人来的,没有带家眷,座位离贺衍川也不远,方才贺衍川过来时他看都没看一眼,只是自顾自地喝酒。 现在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在嘲讽他们。 不过人家没有指名道姓,自己上赶着去认,倒是平白惹人笑话。 旁边那些人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就等着看好戏呢。 沈业成和沈夫人看上去都有些憋闷,贺衍川脸色不变,倒是沈容先笑了起来,语气还很活泼,“娘,爹,你们先回去吧,我饿了,想吃东西了,我嘴巴一闲就忍不住要说话,听起来有些聒噪。” 沈容都发话了,沈家夫妻俩自然是答应,等他俩转身走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沈容刚才是不是在骂蒋方正? 嘴巴闲想说话就吃东西,话多聒噪,让人厌烦。 但夫妻俩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沈容现在是个痴傻的,怎么可能想到这么巧妙的嘲讽方法,可能他就是饿了,刚巧就说了这句话而已。 不止沈家夫妻俩,周围听见沈容这句话的人也开始纠结起来,这沈容到底是无意的,还是真的在回击蒋方正的嘲讽? 蒋方正脸色也不太好,他居然被一个傻子嘲讽了,而且他还不能嘲讽回去。 这时贺衍川和沈容都已经落座,贺衍川夹了一筷子菜放进沈容碗里,微笑着说“小容儿你倒是有礼貌,吃饭就吃饭,不该说的话从不乱说,不像有些不知礼数的人,饭都堵不上他的嘴。” 如果说沈容那句话还让人觉得可能是误会,那贺衍川这回就是在明晃晃地骂人了。 不知礼数,吃饭都堵不上的嘴,蒋方正脸色铁青。 他咬了咬牙,忽然笑了一下,跟自言自语似地说“大约是接近年关了,这些日子京城实在是热闹得很,一会儿听说某家父母将女儿卖去青楼,要逼良为娼,被人报官后挨了板子,一会儿又有女子不知廉耻日日跑去见情郎,最后搞大了肚子,人家不要这个孩子,只能喝打胎药,亏损了身体,哦,还有一位屠夫死在了小倌的肚皮上。言行不当,只能沦为笑料。” 旁边的人都惊了,蒋方正今天莫不是疯了,他说的这些事情,逼良为娼、天天私会情郎、玩男人,这是把沈家、沈容跟贺衍川都骂了一遍啊。 而且这三起事件的主人公都没有好下场,最后那位直接死了,这不就是在咒贺衍川迟早死在男人身上嘛! 蒋方正这是活够了还是活够了? 不知情的人都在震惊,只有不远处的秦太傅静静地端坐着,垂眸喝酒,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对面发生了什么。 而坐在他身边的两个官员,皆露出了计谋得逞的笑容。 贺衍川表情瞬间变得阴冷,这蒋方正,今天是非要逼他发火不可了。 “啪啪啪。”贺衍川正怒着,身旁突然传来响亮的掌声,所有人都懵了,看向一脸惊喜并且还在鼓掌的沈容,都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沈容看向蒋方正,眼眸亮晶晶的,满脸真诚,“老爷爷,你是皇上邀请来给我们讲故事的说书先生吗?你说的好棒啊,还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故事,肯定经常走街串巷去取材吧,我经常去的那家茶楼的说书先生都没你说得好,他只爱讲些英雄杀敌的故事。”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然后全部都惊了。 怎么感觉这沈容又再暗戳戳骂人了。 蒋方正是朝堂三品大官,却在宫宴上说这些腌臜事,不像官员,更像那些说猎奇故事吸引听众的说书人。 沈容说他一次能说这么多故事,肯定经常走街串巷,但正经大官都忙国家大事去了,哪有这么多时间去闲逛,还会听到这么多嚼舌根一样的故事。 沈容这是在暗讽蒋方正有高位却无实权,并且作为读书人却品味低下,专爱去打听这些男男女女之间的事儿。 最后一句更是明夸暗贬,说人家茶楼的说书先生都不像你,人家讲的是英雄,你一个大官却去关注这些俗事,还拿到了这种场合来讲。 有人在心里感叹这真是把蒋方正贬得一文不值了啊。 摄政王的小软妃(64) “老爷爷,你继续说,我还听着呢。”沈容这句逗狗一样的话彻底将蒋方正激怒了,可对上沈容那天真无邪的眼神,蒋方正又觉得那团火卡在喉咙里,出来得艰难。 沈容这话明面上看着没什么问题,可谁都听得出来是在骂他,但沈容是傻子啊,难道他真要同傻子计较不成? 看着坐在一起贺衍川和沈容,蒋方正又想到了家里那些事,就是因为那些事,他夫人才没空陪他进宫。 蒋方正看着沈容,磨了磨牙,道“沈公子误会了,本官不是说书人,不过你要是想听本官说话,说与你听也不是不行。” 沈容失望地撇了撇嘴,“你不是说书的啊,那我不听了。” 蒋方正被噎了一下,道“本官想与沈公子你聊聊你和王爷的婚事,你愿意跟本官聊吗?” 贺衍川看向蒋方正,一脸的狐疑。 第四十四章一个男子,学女人上妆戴发饰 蒋方正今天是要缠着他们不放了? 蒋方正本以为搬出贺衍川的话,沈容会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但没想到人家根本不上套,一脸不开心地哼哼“你不是说书的,也不是我爹娘,我才不要和你说我的婚事。” 贺衍川轻笑一声,既是对沈容机灵的赞许,也是对蒋方正诡计多端的嘲讽。 如果沈容真答应跟他聊聊,那到时候蒋方正说了什么不好听的,沈容要是不发火,自己就要被气到,要是发了火,怼了蒋方正,他就会用“只是聊聊而已,没想到你脾气这么大”这种话来堵人。 到时候怎么都要受气,所以干脆不答应,这样说话的主导权还是在自己手里。 那边的蒋方正有些傻眼,沈容这个傻子怎么这么难对付! 但一想到家里那件事,再加上刚才被沈容骂了好几次,蒋方正气急,也顾不得使什么计谋了,直接就道“在下之所以想与沈公子你聊你与王爷的婚事,就是想问问你们,男子不能生育,为妾也就罢了,做正妻子未免也太过了些?不能孕育子嗣传承香火,这是愧对于列祖列宗的大不孝!王爷你作为皇室之人,居然带头娶男妻,你知不知道,你给京城子弟们树立了一个很不好的榜样!” 蒋方正越说越气愤,不单单是询问,而是强烈的指责和质问了。 围观的官员都有些懵,你蒋方正管天管地都管到人家娶媳妇上来了?虽说贺衍川娶沈容为男妻一事确实有很多人不解,但主要也是因为他们觉得贺衍川娶沈容不符合利益选择。 但人家娶男妻,能不能生育,是不是愧对于于祖先,那是人家自己的事情。 蒋方正都把手伸到人家内宅里去了,还要找个立坏榜样的由头,做法属实是难看了些。 一些跟贺衍川没什么利益纠纷,单纯只是看戏的官员都觉得蒋方正今天不太正常,跟个胡搅蛮缠、满口荤话的市井泼皮似的,哪里还有读书人的样子,他才是愧对于天下读书人的崇拜呢。 几个平时跟蒋方正交好的官员看不下去了,笑着帮蒋方正找理由,说他是喝醉了说胡话,之后便去劝蒋方正,示意他先闭嘴。 但蒋方正今天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样,别人把台阶送到他面前了他都不下,还是铁青着脸看向贺衍川和沈容,道“王爷和沈公子认为我说错了吗?” 沈容没吭声,只是看向贺衍川,贺衍川捏了捏他的手安抚他,回答蒋方正时声音冷得像是结了冰,“前些日子李氏罪人犯下累累罪行,不见蒋大人你口诛笔伐,今日本王不过是顺从自己心意娶了心爱之人,蒋大人却多次咄咄逼人,仿佛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恶事,这一对比起来,倒是有几分可笑。” 贺衍川此话一出,本来正在帮蒋方正解释的人都羞燥得闭上了嘴,是啊,本就是蒋方正小题大做故意为难人,确实是做错了,他们在这儿解释还有什么意思。 蒋方正闻言脸上也是露出了尴尬和愧疚的表情,但还不等他消化这些情绪,贺衍川紧接着又道“蒋大人说本王给京城子弟们立了坏榜样,说明蒋大人应当是遇见了跟我一样准备娶男妻或者嫁给男人为妻的男子,而且蒋大人你反应这么大,莫非那位男子就是你的家里人?” 贺衍川最后一句话一出来,蒋方正脸色立马就变了,对蒋方正熟悉的人也想起来了,他膝下子嗣凋零,只有一子一女。 女儿是长姐,前年已经嫁人,那位小儿子却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甚至还没有订婚。 经贺衍川这么一提醒,众人脑袋也通透了,怪不得蒋方正那么痛恨贺衍川和沈容,明知贺衍川权势滔天,明知今日场合不对,居然还敢与贺衍川叫板。 摄政王的小软妃(65) 原来如此啊! 蒋方正被戳破心事,心虚地大呵“你血口喷人!” 贺衍川依旧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看蒋方正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子,“本王是否是血口喷人蒋大人你自己清楚,不过蒋大人要是真觉得娶男人为正妻是见伤天害理的恶事,是坏榜样,那不妨去翻翻史书,看看娶男子为正妻的皇室之人,是否只有本王一个。” 其实这世上娶男妻的男人多了去了,在场的人也不是没有听说过,而贺衍川与沈容的婚事之所以这么惹人注目,主要还是因为贺衍川的身份。 往上数,大晟第二个皇帝的太子也曾娶过一个男太子妃,那太子妃还是当年的探花郎,夫夫俩感情甚笃,连皇上都夸赞过几句。 不过太子运气不好,明明是最适合的皇位继承人,却因为帮皇上挡了刺客射来的毒箭而没了性命,太子妃也紧随其后,为其殉情而亡。 两人的爱情佳话口口相传,被奉为恩爱伴侣的典范。 只不过随着时间过去,社会风气发生了一些变化,所以这个故事不再广为流传,但还是有不少人知道这事儿的。 有些人或许看见过,但记忆模糊了,但听贺衍川一提起,便很快想了起来。 那位太子陪同皇帝亲征过,骁勇善战,并且性格宽厚,深受大臣们喜欢,太子妃更是有勇有谋,心地纯善,曾经亲自参与救治安顿灾民,在百姓间享有盛誉。 别说正史了,哪怕是某些人编排的野史,也不曾说过二人一句坏话。 如今蒋方正觉得男人娶男人为正妻是在立坏榜样,那岂不是把那两位也骂进去了。 这事儿要是被传出去,蒋方正积攒多年的名声也别想要了。 好友们都在给蒋方正使眼色,让他赶紧跟贺衍川认错,说不定人家宽宏大量原谅了你,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蒋方正本来是不清楚那位太子和太子妃的事情的,是听见旁边的人窃窃私语,他才知道历史上还有过这么一对神仙眷侣。 可他没有怪这两人,他怪的是贺衍川,因为他的儿子就是跟贺衍川和沈容学坏的,平时在家里胡闹,一个男人非要穿女子服饰,学女子上妆戴发饰也就算了。 可在听见贺衍川要娶沈容为正妃以后,儿子就像是疯了一样,说贺衍川一个王爷都能娶男子为正妻,凭什么他不能嫁给心爱的男人。 就在昨日,儿子还想偷偷离京去找那个男人,还好出城之前就被人识破身份,将其送了回来。 送儿子回来的是秦党的人,那人没有接受他的重金酬谢,只是跟他嘀咕了几句,说贺衍川和沈容这一举动,带坏了京城多少单纯无辜的男子们。 蒋方正默默将他的话记在心里,但并没有想太多,直到当夜儿子在房中用白绫自尽,差点没救回来,他心里有关贺沈两人的那些坏话才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将他的理智燃烧了个干净。 此时的蒋方正已经反应过来自己被人利用了,但他并不后悔,他心里本来就恨贺衍川和沈容。 其实与其说是恨贺衍川和沈容,不如说蒋方正将他俩当成撒气的了。 这些年来,他们不是没有试着纠正过儿子的想法,让他也能像平常男子那样喜欢女人,但收效甚微,有几次差点还逼死了儿子。 无奈、挫败、迷茫、痛苦…… 这一系列的情绪折磨了蒋方正太久,他急需要一个发泄口,只是贺衍川和沈容恰巧在这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成为了他的目标。 蒋方正想骂贺衍川骂沈容,骂贺衍川为什么要娶沈容为正妃,为什么沈容也能放弃身为男人的自尊嫁给贺衍川。 如果不是他们俩,他的儿子也不至于会大胆到要逃跑,还差点死掉。 很多话盘旋在蒋方正心中,但他张了张嘴,却是一句都说不出来,脸色看上去是不出来的灰败。 他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见将方正已经无话可说,贺衍川也没有追问,而是转过头去跟沈容说话,还给他夹菜倒酒,神情温柔,仿佛刚才冷着脸嘲讽蒋方正的人不是他一样。 闹剧结束,看戏的人自然也纷纷离开了,蒋方正的老友们看着他,无奈叹气。 糊涂,糊涂啊! 没过多久,小皇帝和皇后来了,无论之前这里发生了什么,但在这种时候,所有人都暂时按耐住了内心的真实想法,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 小皇帝先是照例说了些客气话,紧接着就让大家尽情吃喝,臣子们再笑呵呵地恭迎他几句,看上去倒是君臣和谐的友爱画面。 贺衍川的位置离小皇帝最近,小皇帝转个头就能看见贺衍川在和沈容小声说着话,两人皆是笑容满面,还给对方夹了菜。 摄政王的小软妃(66) 即便只是一个侧脸,沈容的美貌也难以令人忽视。 但这样好看的沈容却是贺衍川的,而贺衍川偏偏是他最讨厌的人。 小皇帝嫉妒得要命,拿着酒杯的手用力得骨节泛白,一顿饭上,有大半的时间他的目光都落在了贺衍川他们那桌。 小皇帝旁边的沈皇后默默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猜疑。 第四十五章在她床上,叫的却是沈容的名字 宴会进行到后半部分时小皇帝就离开了,跟他一起走的自然还有沈皇后。 今日小皇帝心情似乎不是太好,多喝了几杯,跟沈皇后一起去了她宫里。 皇后叫人送了醒酒汤上来,小皇帝喝了几口,忽然问沈皇后“乐儿你还在沈府时,与你二哥关系如何?” 两人成亲多年,小皇帝跟沈乐聊过沈家的很多事,却从来没有提过沈容,这会儿问得突兀,再联想到方才宴会上的画面,沈乐心里莫名有点不安。 但她还是整理好情绪,恭敬地对小皇帝道“臣妾与二哥年龄差了几岁,再加上二哥有痴傻之症,是以臣妾与他从小就被分在两个院子里养,臣妾大多时间都在房中学习琴棋书画与女工,二哥孩童心性,常在府里府外游玩,除了节日里全家团圆,平日里臣妾很少能见到他。” 一年都见不到几次的兄妹,哪里会有感情,更何况沈乐知道自己只是老太太警醒沈夫人的一颗棋子,所以她被养在沈夫人院子里时,说话做事总是谨小慎微,生怕惹沈夫人不喜,又怎么敢主动去招惹沈夫人曾经最疼爱的幺子。 “这样啊。”没打听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小皇帝似乎有些失望。 沈乐问道“陛下问起二哥,可是有什么问题?” “也没什么。”小皇帝垂眸看着装醒酒汤的碗,语气复杂,“今日在宴会上看见你二哥与皇叔,就想起了他们俩的婚事,我对你二哥没什么了解,所以就想问问你。” 沈乐心道一个傻了十几年的人,有什么好了解的,皇上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二哥心地纯善,能得摄政王青睐,是他的福气。” 当初听见沈容居然能嫁给摄政王贺衍川为正妃时,沈乐除了震惊,其实还有几分嫉妒。 嫉妒当然不是因为她对贺衍川有那个意思,她嫉妒的是即便沈容痴了傻了,运气还如此好,居然能嫁给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看看她,虽然是皇后,但皇帝手里没实权,沈家势微且没有全力支持她的人,上次她不过是跟皇帝求个情,就让她和皇帝都被罚了。 她禁足解了以后,祖母来信,还怪她多嘴,说要是没有沈容,贺衍川还不知道要怎么怪罪他们。 这真是同人不同命啊,沈容生来就是神童,儿时享尽赞誉,后来即便傻了,也遇到了真心待他的贺衍川。 这不,连小皇帝都关心他呢。 听见沈乐这句话,小皇帝心里不太高兴,什么叫被贺衍川看中是沈容的福气?能娶到沈容才是贺衍川的福气! 沈乐不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哪里说错了,她话音刚落,小皇帝脸色就变了,但又不出声,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桌面,不置一词。 沈乐想了想,道“陛下,臣妾方才见你在宴席上都没怎么吃东西,要不臣妾去帮你做点吃的吧,你不是最喜欢吃臣妾亲手做的鱼片粥了么。” 听见沈乐的声音,小皇帝猛然抬起头来看向她,在她惊疑的目光中握住她的手腕,拉起她就往里屋走。 隐约猜到他要做什么的沈乐羞红了脸,欲拒还迎,“陛下,现在还是白天呢。” 小皇帝没有说话,只是冷着脸让宫人们全部滚出去。 与往日的温情不同,小皇帝今日格外的粗暴,沈乐直到疼出了眼泪才发现小皇帝的眼神不对,大概是那碗醒酒汤没有起作用,这会儿是在发酒疯。 欢愉过后,小皇帝昏昏沉沉将脸埋进沈乐颈间,语气含糊地喊轻声喊道“容儿……”紧接着便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原本也疲累至极的沈乐在听见这句话后瞬间就清醒了,她疑心是自己听错了,但理智又告诉她不要再自欺欺人,方才小皇帝喊的就是容儿。 容儿,沈容。 沈乐只觉得身体冰冷,心都寒的,皇上在她床上,喊的却是沈容的名字。 皇上喜欢的是她二哥沈容,这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她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怪不得刚才在宴席上,小皇帝会用那种眼神看贺衍川和沈容,仔细想来,那眼神里只有明晃晃的两个字——嫉妒! 沈乐这会儿很累,脑子也不够清醒,混乱地思考了半天也想不清楚皇帝是何时爱上沈容的。 她只是愣愣地看着艳色的床帐,眼角不知不觉间滑落了一行清泪。 摄政王的小软妃(67) …… 时间过得飞快,宴会过后还没几天就到了除夕夜。 这是和家人团圆的大好日子,贺衍川询问过沈容要不要回沈家去,但话还没说完,沈容就先假哭了起来,怎么都不愿意回去。 贺衍川没办法,只能将他留了下来。 这几日,贺衍川听见了一个消息,那日在宴会上咒骂他和沈容的蒋方正家的儿子被以养病为由,单独送出了城。 蒋小少爷走得匆忙,连几天后的除夕都等不了,据说是被送到外面的温泉庄子里去疗养了。 关于蒋小少爷的事情,贺衍川让人去查过,查到了他那些常人无法理解的癖好,也查到了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是蒋家淮南表亲的儿子,早几年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从军去了。 两人离别三年,来往书信都被家里人禁了,蒋少爷至今不知道他的表哥是生是死。 在宫宴的前一天,他因被家人逼婚,企图潜逃离京去找他表哥,结果还没出城门就被人抓了回来,抓他的人是秦党那边的。 一切就是那么刚好,恰巧蒋少爷逃跑,恰巧那人刚好见过他,恰巧看出他试图逃跑,并且好心将他送回了蒋府。 听闻当夜蒋少爷差点饮恨而亡,蒋大人和夫人伤心得一夜未睡,然后第二天就发生了宴会上的事情。 贺衍川之前对蒋方正这人没什么太深的印象,只记得他因说话太直被先帝夺了实权,但在天下读书人之间很有威望。 那日宴会上贺衍川和沈容都狠狠得罪了蒋方正,如果他传播了点什么不好的信息出去,对两人的名声恐怕会有很大影响。 蒋方正会被秦党盯上,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过贺衍川倒不怎么怕他,哪怕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也还是会选择骂回去。 那蒋方正说话那么难听,他又不是什么受气包,为什么要忍着他? 不过要是蒋方正及时悔悟,不再搞什么幺蛾子,贺衍川也不会再记恨他。 反正不喜欢他贺衍川的人多的是,也不差他蒋方正一个。 “川川,我剪得好不好看?”沈容愉悦的声音将贺衍川的心思唤回,他转头看去,沈容正拿着一个剪好的红纸窗花给他看。 窗花中间是一个倒“福”字,边缘是一朵朵梅花,精致漂亮。 “好看。”贺衍川夸奖道“我都剪不出来这么好看的窗花,小容儿你手真巧。” “嘿嘿,我可是小神童。”沈容骄傲地扬起下巴,“川川你亲我一口,我就教你剪。” 贺衍川杵着下巴逗他“可是我不想学剪窗花啊。” 沈容的表情从骄傲期待变成了惊讶无措,他想了想,又哼哼道“川川你肯定想学的,你就是不好意思让我教你,对不对?” 贺衍川摇头“我是真的不想学。” “……”沈容看着“不听话”的贺衍川,生气地噘嘴,“你想学的。” “不想。” “想。” “……好吧,我想。”眼看沈容都要气成小肉包了,贺衍川只得答应。 沈容又乐呵呵地笑了起来,把脸凑过去,道“要亲嘴哦,亲脸不算。” “好。”贺衍川捧着沈容的脸,吧唧就是一口。 沈容摸了摸嘴巴,笑得跟个大傻子一样,然后就欢欢喜喜地教贺衍川剪窗花去了。 晚上,吃过丰盛的年夜饭,沈容给屋里伺候的丫鬟小厮们都封了一个大红包,众人颠了颠手里红包的重量,给沈容说新年祝福时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许多。 因为要守夜,下人们给贺衍川和沈容准备了许多打发时间的糕点和干果,当然,大部分时候都是沈容在吃。 守到后半夜,沈容也吃不动了,蔫蔫儿地靠在贺衍川肩上,昏昏欲睡。 “小容儿困了我们就去睡吧,不一定要守到天亮的。”贺衍川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沈容摇头,强打起精神,道“不行,要守到天亮的,这是小容儿和川川过的第一个新年,要什么都做得最好的才可以。” “那好吧。”贺衍川道“要是实在坚持不住了就告诉我,我们回去睡觉,不要硬撑。” 沈容在贺衍川肩上蹭了蹭,道“小容儿可以的,绝对不会放弃。” 沈容说到做到,真的和贺衍川一起坚持到了天亮。 两人吃过早膳,又洗漱了一遍,才回房间去补觉。 沈容睡着前,哼哼唧唧地跟贺衍川说了一句“新年快乐,川川。” 贺衍川俯身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柔声道“新年快乐,小容儿。” 新的一年,未来的每一年,希望我们都能一起度过。 除夕过后,冬季渐短,春天已经冒了个头,而贺衍川和沈容的婚事也已经排上了日程。 摄政王的小软妃(68) 第四十六章沈容回沈府 开春后,养了一个冬天的大鱼被送上了沈容的餐桌,肉质滑嫩,鲜味满满,简直让人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 沈容吃饱喝足,还没来得及跟下朝回来的贺衍川撒娇,就先收到了一个可怕的消息。 他必须得回沈家去了。 “为、为什么?”沈容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贺衍川。 贺衍川坐下,将沈容拉进怀里,柔声解释“因为我们俩要成亲了,是小容儿你嫁给我,所以需要你在家里等着,到时候我再去接你回来,不用等很久,两天就可以了。” 两人的婚事基本都是薛夫人和已经修养好身体的刘管事在操劳,基本没两人什么事,贺衍川也就是送彩礼的时候去了一趟沈家,沈家全府都出来招待他,但贺衍川待够时辰就走了。 要不是害怕自己在礼节上不周全,容易让别人误以为他不重视沈容,说实话,贺衍川真的不太想见到沈家某些人。 见到他们,贺衍川就会想起之前他们对沈容做的那些事。 如今已经定好成亲的日期,就在两天后,到时候贺衍川就能光明正大地将沈容从沈府接出来,让他真正地逃离欺负他的那些人。 沈容巴巴地看着贺衍川,道“我能不回去吗?” 贺衍川摸摸他的头,道“小容儿乖,这次撒娇也没用,必须回去。” 沈容看着贺衍川的眼睛,确定他真的不会改变心意以后,难过地把脸埋进贺衍川肩窝,闷声道“那川川你要早点来接我。” “好,我答应你。”贺衍川轻轻在沈容发顶落下一吻。 当天下午,贺衍川亲自送沈容回沈府,沈容依依不舍地牵着贺衍川的衣袖,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委屈样。 贺衍川抱了抱他,柔声安抚“小容儿不哭,相信我,我过两天就来接你了,要是沈家有人欺负你,你就叫下人们回来告诉我,我帮你报仇,好不好?” 这次沈容回府,虽然只待两天,但贺衍川还是不放心,把王府里平时伺候沈容的丫鬟和于大宝都给沈容带上了,还特地嘱咐过他们,他们代表的就是摄政王府,绝对不能让沈容在沈府受欺负。 “嗯。”沈容声音还是委委屈屈的,没什么心情回答贺衍川的问题。 收到消息的沈家人早就在门口等着了,沈老太太没出来,来的是沈业成和沈夫人。 贺衍川先下马车,紧接着是沈容,沈家夫妻俩先给贺衍川行了礼,紧接着便欢喜地看着沈容“容儿,你回来了。” 看着比前些日子又圆润了一些的沈容,再看看他们身后跟着的那些个一看就很干练的下人,沈母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温柔,看来这些日子贺衍川对沈容的宠爱有增无减。 “娘,爹。”沈容轻声呼唤,但牵着贺衍川衣袖的手还是没有放开。 沈大人邀请贺衍川进去坐一会儿,贺衍川拒绝了,倒不是他今天对沈家人有什么不满,也不是不想继续留下来陪沈容,而是他真的是有事。 再过两天就是他和沈容的大日子了,虽然有薛夫人和刘管事在,但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他亲自去处理。 见贺衍川不是在假意推辞,而是真的要走,沈业成也没有多劝,只是笑着对沈容道“容儿,过来吧,王爷要回去办事了。” 沈容依依不舍地看着贺衍川“川川……” 贺衍川哄他,“乖,跟你娘他们先回去。” 沈容只能哭丧着脸答应。 贺衍川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然后渐渐从沈容的视野中消失。 沈家父母也没有催沈容,直到沈容连王府马车的影子都看不见了,垂头丧气地转过了身,沈业成才道“容儿,走吧,我们回家。” 沈容蔫蔫儿地跟着沈家父母进了房门,沈夫人看着心不在焉的沈容,心里悲喜掺半。 悲的是沈容身为沈家人,身为她的儿子,却对整个沈家和她这个母亲都没有一丝依恋,脑子里只想着贺衍川。 喜的是沈容终于有机会逃离沈家这个恶心的地方,逃离她这个没有用的娘亲。 沈家和她都亏欠沈容,但他们不仅没有补偿他,这些年来还一直伤害他。 沈容对他们没有感情是正常的,就连她自己都厌恶整个沈家和自己,所以他们没有资格要求沈容对这个家有哪怕一丁点的依赖。 进入内院以后,沈容本来想直接回自己院子的,但沈业成却拦住了他,对他道“容儿,你去了王府以后,你祖母整日都在记挂你,既然你现在回来了,不如去她院子里坐坐,陪她说说话?” 沈容大概是没想到沈业成会这么说,表情愣了一下,跟在他身后的于大宝以为他不愿意,便上前道“沈大人,王妃今日不太舒服,王爷来之前就叮嘱过小的们要记得提醒王妃多休息,至于拜访沈老夫人,不如改天再说吧。” 摄政王的小软妃(69) 按理来说,主子们说话,他们这些下人不应该多嘴,但于大宝可不怕被责骂,贺衍川来之前就说了,他们这些下人代表的是他代表的是摄政王府,所以他们不惧怕沈业成。 更何况他们也不是沈府的下人,即便要教训,也轮不到沈业成出手。 沈业成大概也是明白这些道理的,他看了于大宝一眼,呐呐道“也行,那就改成明天……” 沈业成话还没说完,沈容却突然哼哼道“不要明天,就今天,明天小容儿不想出门。” 语气任性,表情也气鼓鼓的,像是还没从跟贺衍川离别的痛苦中缓过神来,也很符合沈家人对沈容因为变傻所以性格变得喜怒无常的印象。 沈业成被自己儿子打断了话也不生气,还是那副乐呵呵的样子,“好,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沈夫人看了看沈容又看了看沈业成,没有说话,垂下眉眼跟着两人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刚踏进老夫人的院子,沈夫人就明白沈业成为什么想要让沈容今天就来看望沈老太太了,这应该是沈老太太的吩咐。 她看了沈业成一眼,沈业成对她尴尬地笑了笑,想说什么,但沈夫人已经别过了脸去,沈业成只能讪讪地闭上了嘴。 院子里,沈聪正跪在石板上,听见后方的动静,下意识转头看过去。 在看见人群里的沈容时,他眼底闪过一抹狠毒的怨恨,虽然很快就掩饰过去了,但还是被眼尖的于大宝看在了眼里。 看见跪着的沈聪,沈容眼神懵懂,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聪弟,地上很凉,会生病的,不要跪在地上,快起来!” 沈聪看他那副蠢样就生气,也不理他,看了自己父亲一眼,冷哼一声后就转过了头去。 沈聪因为一时的虚荣心,差点害死了整个沈府,沈业成从贺衍川那里知道真相以后,当时恨不得直接掐死他这个没用的儿子。 后来还是沈老太太出了面,说贺衍川和沈容婚事将近,他们作为沈容娘家人,在这个时候出人命不吉利,所以才罚了沈聪去跪祠堂。 沈聪是在祠堂里面晕倒以后才被人抬出来的,醒来以后,沈聪看沈业成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怨恨。 沈业成听下人说,沈聪经常私底下跟自己的小厮们抱怨沈业成偏心,因为沈容马上就要成为摄政王妃了,所以沈业成才捧着沈容,而他只不过是犯了个小错误,就被罚跪了那么久的祠堂。 沈业成听了这话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如果他真偏心沈容,那当初就不会把家里的两间最赚钱的铺子交给沈聪打理。 只是可惜了,沈聪眼里只看的见他对沈容好,而看不见他这十几年来对姨娘以及他的纵容。 从监狱走过一遭后,沈业成心性已然改变了许多,沈聪要恨他便恨吧,他也懒得在意了。 站在沈聪旁边监督他跪好跪正的人是沈老太太面前的老仆,她跟几人行过礼后,听见沈容的话,连忙解释道“二少爷,三少爷犯了错,老太太罚他跪在院子里思过,只跪两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不会让三少爷生病的,请您放心。” 沈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呀,那聪弟跪完以后,你们要记得给他找大夫哦,跪这么久,膝盖一定很痛很痛的。” 明明是关心的话语,但沈聪却从沈容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阴阳怪气的意思,要不是知道沈容是个傻子,沈聪都要骂回去了。 老仆闻言笑着接话,“奴婢记下了,少爷你快进去吧,老太太知道你今日要回来,特地备了你最爱吃的糕点等着你呢。” 沈容听见“糕点”两个字就高兴了起来,“糕点,好吃的,小容儿要吃糕点。” 其他人感叹,容少爷还是变,依旧是这副傻乎乎贪吃又贪玩的样子。 沈容也没等自己爹娘,嘴里哼唧着要吃糕点,高高兴兴地跑进了屋。 结果他刚进去,就发现厅里又跪了一个人,是沈业成的侧室,也就是沈聪的母亲。 沈容好奇地眨巴眨巴眼睛,“你为什么也跪在地上啊?” 第四十七章沈容跟贺衍川学坏了 沈姨娘自然是听见了方才外面的动静,不过她比她儿子能忍,虽然恨不得杀了沈容,但脸上却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老太太就在上面坐着,她不敢回话,只能对沈容扯了扯嘴角,算是讨好。 回答沈容问题的是沈老太太,“你姨娘犯了点小错误,祖母罚她跪着反省,要是容儿你觉得碍眼,我就叫她出去跪。” 沈容闻言转头看向坐在太师椅上的沈老太太,不叫人也不行礼,像是不认识她是谁一般。 沈老太太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看,但一想到沈容现在的身份,她又不敢冷脸,只能道“容儿傻站着干什么,连祖母都不认识了,这里有好吃的糕点,快过来祖母这边。” 摄政王的小软妃(70) 跟沈业成一起进来的沈夫人听见沈老太太的话只想冷笑,为什么不认识你你自己不清楚吗? 自从沈容出事以后,除了重要节日全家人一起吃饭,沈容平时连沈家两位老人的面都见不到,一开始她带着儿子去请安,还会被两人用各种理由回绝,就像沈容是什么瘟神一样。 现在沈容即将要成为摄政王妃了,沈老太太又殷勤了起来,不仅对她好了,今天还特地罚跪沈聪母子,想要讨好沈容。 但其实真正对不起沈容的又何止沈聪母子,要跪也不应该只有他们俩跪,老太太安排这出还真是可笑。 不过不管心里怎么想,沈夫人面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反正从沈容出事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对整个沈府失望透顶。 现在沈老太太不过是仗着沈容傻,不记仇,想用点小恩小惠拉拢他,以后方便去求贺衍川护着沈家罢了。 沈业成先给母亲行了礼,然后又对沈容道“容儿,快给祖母行礼啊。” 沈容像是现在才反应过来,呆呆地行了个礼,喊了声祖母。 沈老夫人喜笑颜开,招手道“过来过来。” 沈容乖巧地过去在沈老太太身边的座位上坐下,桌上摆满了沈容爱吃的糕点,沈老太太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深了几分,“容儿快尝尝喜不喜欢。” 沈容拿起糕点尝了一口,一脸惊喜地点了点头,笑着道“好吃,原来我们家有这么多好吃的点心啊,以前我只吃过梅花糕。” 沈容表情语气都很天真,谁都以为他只是在说实话,没有嘲讽的意思,可在场另外三个大人的脸色都变了。 为什么没吃过这么多好吃的糕点,自然是因为吃不到。 沈容变傻,意味着他对沈家已经没有了价值,除了沈夫人和沈易,沈家其他人都已经将沈容当作弃子,谁还会在意一个弃子。 后来沈易因为怕先帝忌惮,考取功名后自请调离京城,沈夫人又被沈老太太打压得厉害,即便想帮沈容也有心无力。 沈容为沈府牺牲了这么多,可他们都觉得是理所应当,要不是沈容有沈府嫡次子的身份,说不定还会更惨。 现在他说这句话,仿佛是在质问,从前你们对我不好,现在为什么又突然这么热情了呢? 沈夫人愧疚地低下了头,沈业成尴尬地别过脸去,只有沈老太太深呼吸一口气以后,就像没事儿人一样,继续笑着跟沈容说话,“容儿觉得好吃就多吃点,待会儿我叫下人再送一份去你院子里,以后你去了王府,要是想吃了,也可以随时回来吃。” 谁知沈容却不买她的帐,摇了摇头,道“王府的糕点更好吃,王府里还有川川,我喜欢待在王府,不想回来。” 沈老太太眼角抽了抽,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容儿要是不想回来,祖母叫人给你送过去也行。” 沈容又摇头了,道“不要不要,川川不喜欢他们,不要让他们去。” 上次沈聪和下人阿青过去,一个被罚站一个被罚跪,阿青回来以后大病一场,不仅身体远不如以前,膝盖还差点废了,现在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只能由家里人养着,已经是废物一个。 沈老太太想到这里,脸上的笑容是再也维持不住了。 沈容进来以后,说的话没一句是她爱听的,要不是害怕被贺衍川报复,她何至于自降身价去讨好这个小傻子! “罢了,今日我倦了,业成你带容儿回去休息吧,过两日就要大婚了,千万别出什么岔子了。” 沈老太太怕再跟沈容说下去自己会被气死,于是赶紧叫自己儿子把人带走。 沈业成连忙答应,对沈容道“容儿,我们走吧,不打扰你祖母休息了。” 沈容啊了一声,看着糕点,脸上写满了不舍的,“我才只吃了一块糕点就要走了,唔,早知道不来了!” 沈老太太一个大活人,居然比不过几盘糕点,她说要休息去了,沈容连句挽留的话都没有。 沈老太太抚住胸口,瞪了沈业成一眼。 滚!快带着他滚! 沈夫人垂眸,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掩饰自己笑了的事实。 她儿子做得好,凭什么要给这个老货脸面,呸,几盘糕点就想收买人心,想得美! 沈业成是这里最难熬的一个了,母亲威胁,儿子又不懂事,他真想挥袖离开不管这些破事了,但他又不能。 沈业成干笑一声,道“呵呵,容儿喜欢这些糕点的话就叫下人们带回去吧。” “好呀!”沈容闻言站起身来,看都没看沈老太太一眼,抬手招来自己带来的丫鬟们,道“快来,帮我都端走。” “是。”几个丫鬟走过来,一人一盘,把桌子清空了。 摄政王的小软妃(71) 老太太已经快厥过去了,沈业成赶忙带着沈容跑了。 路过跪在外面的沈聪身边时,沈容还乐呵呵地道“聪弟,祖母那里有好多糕点啊,等一下你跪完了,记得去祖母那里要糕点吃。” 沈容手里的糕点是沈老太太主动给沈容求着他吃的,而沈容却让沈聪去要,这个“要”字说的,像是他沈聪是什么乞丐一样。 沈聪忍无可忍,瞪着沈容道“你给我等着。” 沈容傻乎乎地挠了挠头,说“我不能等你了,我要回我自己的院子去了,聪弟你慢慢跪吧,我走了。” 说完,沈容像是真怕沈聪拉着他一起跪似的,匆匆忙忙地跑了,沈聪甚至还能听见他自言自语似的嘀咕,“跪太久腿会痛,小容儿不要跪,不要。” 沈聪“……”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沈容这么会恶心人! 不仅沈聪察觉到沈容变了,沈家其他人也发现了,虽然现在和以前的沈容说话都是傻乎乎的,但以前真的是单纯的傻,现在却总给人一种他在嘲讽你而你又找不到证据的感觉。 沈业成想,难不成沈容是在王府跟贺衍川学坏了?毕竟贺衍川那张嘴在全京城都是出了名的毒,上骂小皇帝下骂秦党,可偏偏被骂了还拿他被办法。 唔,这或许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不管沈业成怎么想,沈夫人对沈容的变化是喜闻乐见的,气死别人总比被别人气死要好。 沈容的院子比较偏僻,离其他人住的院子比较远,其实他原本是不住这里的,是他痴傻以后,沈老爷子才以“怕他打扰到客人”为由,让他搬到了这边来住。 沈容院子里的下人们知道沈容今天回来,早就将院子里里外外打扫干净,沈容的身份今非昔比,他们自然不敢再怠慢他。 将人送到门口以后,沈业成和沈夫人就走了,沈容也没说要请他们进去坐坐喝口茶叙叙旧之类的。 或许傻也有傻的好处,至少有些虚礼,沈容不想做也就不做了。 等人走后,沈容踏进院门,为首的管事和张妈妈带着几个下人恭敬地给他行礼,张妈妈一脸动容地说“少爷,您终于回来了。” 沈容像是没有看见他们,转身对跟在自己身后的丫鬟道“那些糕点我突然不想吃了,你们拿去分了吧,我困,想睡觉了,你们帮我守着屋子,不要让别人来打扰我。” 这会儿沈容刚回来,也见过沈家其他人了,这会儿没人会这么不识趣去打扰他,那他后面那句话,自然就是说给张妈妈他们听的。 张妈妈心里咯噔一声,心道这傻子难不成是仗着自己现在有靠山,要跟他们算总账了? 但他以前和现在都是个傻的,他们以前敷衍他,他不可能会知道。 想到这里,张妈妈稍微安心了些,心想肯定是自己误会沈容的话了。 丫鬟答应了一声,跟着沈容进了屋子。 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灰尘味,一看就知道是临时打扫的;床铺被褥虽然很干净,但布料有些年头了,沈家之前虽然落魄了,但沈容是嫡次子,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连床被子都换不起。 要么是沈家人故意不给换,要么就是本来用来换被子的钱被人贪墨了。 大丫鬟抿了抿唇,劝沈容先别睡,拿了银钱给小厮,让他重新去买一床被褥来。 想着刚才沈容在沈老太太那里吃了糕点,这会儿可能渴了,大丫鬟就想给他倒杯茶水,结果伸手去拎,却发现茶壶是空的。 大丫鬟眉头一跳,看向了门口的管事和张妈妈。 第四十八章掌嘴 张妈妈看见大丫鬟提茶壶的时候就知道要糟,她恶狠狠地转头看向身后的那个丫头,眼神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她不是叫这个丫头泡茶的嘛,怎么还是忘了,或许是之前怠慢沈容怠慢惯了,哪怕自己叮嘱过沈容如今的身份已经不一般了,她还是没记住。 小丫头被张妈妈一盯,连忙跑到前面跪下,红着眼睛道“都是奴婢的错,张妈妈早就吩咐过奴婢要泡茶,是奴婢忘记了,还请少爷责罚。” 小丫头慌张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这个大丫鬟手段如何她不知道,但她在沈府待了好几年了,见过不少张妈妈教训下人的手段,心狠手辣这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可怕。 她刚进府的时候就听人说过,沈府的主子们现在都不管容少爷了,这个院子里,最大的就是张妈妈以及她丈夫王管事,之前容少爷身边的那几个忠仆,全都被她用各种手段弄出了府。 听闻那些人大部分都不知去向,有人说他们被杀了,有人说只是回乡去了,将张妈妈得罪的最狠的一个丫鬟,被张妈妈用不干净的手段卖进了青楼,听说现在人都废了。 摄政王的小软妃(72) 而容少爷是个傻子,受张妈妈蒙蔽,别说给忠仆们报仇了,他自己的月钱和上面给的各种好东西被张妈妈跟她丈夫贪墨了他都不知道,还以为张妈妈是真心对他好。 摊上这么一个主子,丫鬟小厮们自然只能听从于王管事和张妈妈,日子久了,发现沈容是个任人拿捏的蠢包子,他们也就不再把他当主子尊敬了。 前几个月,沈容一直没有回府,这院子已经成了他们这些仆人的天下,知道沈容是未来的摄政王妃以后他们也不怕,反正沈容迟早是要嫁出去的,而且他又是个傻子,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昨日沈容要回府的消息传来以后,老太太还特地叫人过来,让他们把院子打扫干净,好迎接沈容回家。 张妈妈今天特地吩咐她记得泡茶,但她只顾着跟小厮玩笑,完全把这件事给忘了。 这本来就是她的错,而且为了不被张妈妈事后报复,她必须得把张妈妈干干净净地摘出去。 现在看来,这个丫鬟应该是贺衍川安排来给沈容撑场面的,只是不知道王府来的这个丫鬟脾气如何,是随便教训她几句就算了,还是…… “主子,你看要怎么处理她?”小丫头还没想完,就见大丫鬟恭敬地弯下腰去,柔声询问沈容。 沈容打了个哈欠,杵着下巴,懒懒道“唔,我不想管这些,夏梨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意思,是把权利暂时借给大丫鬟了,从此刻开始,夏梨她们代表的不止是贺衍川,还是沈府的嫡次子沈容。 “是。”大丫鬟,也就是夏梨应了一声,转头仰着下巴看向外面的张妈妈等人,唇角扯起一抹冷笑。 张妈妈等人同时感到背脊一凉,心里直道不妙,跪在地上的那个小丫头更是身体猛地一颤,脸上冷汗都下来了。 夏梨走到小丫头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你连泡茶水这种小事都记不得,想来定是天气暖和了,让你这个懒骨头犯了困,脑子不清醒了,恰好,我这里多的是让人清醒的办法。” 夏梨对自己身侧的两个小丫鬟示意,两人立即上去将惊慌失措的小丫头制住,夏梨继续道“掌嘴,给她醒醒脑子,她什么时候清醒了什么时候停。” 小丫头闻言直接傻了,清醒是要做什么说什么才算?要是自己做不到,她们岂不是会一直打下去,那自己还要不要活了。 小丫头反应也是快,立马就想俯身磕头,但可惜的是被两个下丫鬟拉住了,她还想开口求饶,但只喊出了“少爷”两个字,就被两个丫鬟堵住了嘴。 夏梨嫌弃地看了一眼不停挣扎的小丫头,淡淡道“拖到旁边去,别惊扰了主子。” “是。”两个小丫鬟应了一声,拖起那个丫头就往旁边去了,那丫头挣动得厉害,但两人硬是没有脱手,可见力气有多大。 三人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但巴掌声却清晰地传了过来,一声又一声的脆响,像是落在了张妈妈等人的心上,让他们心如擂鼓,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夏梨看着瑟瑟发抖的几人,蹙眉道“她脑子不灵活,你们也是木头做的?还不赶快去泡壶茶来!” “哎哎哎,奴婢马上叫人去。”张妈妈答应一声,正想转身吩咐身后的小丫头,谁知夏梨却道“你去,快点!” 张妈妈在这个院子里为非作歹这么多年,都是别人给她跑腿泡茶,她都多久没有干过这些粗活了。 但对上夏梨的视线,她又只能把话往肚里咽。 算了,反正沈容这个傻子和这个死丫头也只在沈府待两天,自己暂且忍忍。 “是,奴婢这就去。”张妈妈嘴角扯出一抹谄媚的笑来,转身小跑着朝厨房而去。 张妈妈不在这段时间,夏梨一一询问了剩下的那些下人的名字、他们是什么关系,以及都是做什么的,去泡茶的张妈妈和正在挨打的那个丫头的名字就由王管事代说了。 问完一遍后,夏梨发现除了王管事张妈妈夫妻俩,其他人都是外院干粗活的。 夏梨脸色不太好,“少爷的贴身伺候的小厮和丫鬟呢?” 沈府再落魄,好歹曾经也风光过,如今有薛家提携,在京城也是排得上号的人家,怎么沈容一个少爷,连贴身丫鬟、小厮都没有? 就像她就是在贺衍川身边伺候的,他们这种奴才是最得主子信任,也最忠于主子的,别说月钱要多些,就连在其他下人面前也是极为风光的,属于名利双收。 按说应该没有人会拒绝做主子最亲近的人才对,怎么这些下人都这么“淡泊名利”,只甘愿当个做粗活的低等下人? 王管事提前猜到可能有人会问这个问题,早就准备好了答案,他恭恭敬敬地说“姑娘有所不知,少爷之前身边也有贴身的下人,是从小就在少爷身边伺候的,但他俩心思都不正,一个企图爬少爷的床,一个趁着少爷有痴傻之症就偷少爷屋里的财物出去卖,两人都在干坏事时被抓了个正着,最后被发卖掉了。” 摄政王的小软妃(73) 王管事边说边偷看夏梨,见她表情没什么变化,这才紧接着道“后来也重新挑了几个去伺候少爷,但无一例外,都是心术不正的,也都被罚了,或许少爷是厌烦了,就不再让人近身伺候了。” 夏梨听完王管事的话,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太巧了。 那两人可是从小就伺候沈容的,怎么偏偏就这么蠢,放着长久的福气不要,而是选择背叛主子,最后落得个被发卖的结局? 还有后面那几个也是一样,怎么早不作恶晚不作恶,偏偏贴身伺候沈容以后才作恶,并且还无一例外。 摄政王府只有贺衍川一个主子,又是个明事理的,所以府里关系还算单纯,但夏梨到王府伺候前曾是某位官员家的小丫鬟,庙小妖风大,上面主子们斗下面下人们斗,像沈容院子里这种情况的也不是没有。 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她问道“那些犯事儿的下人,都是你和张妈妈处理的?” 王管事道“前一两个小的去找过老夫人,后来人多了,老夫人嫌烦,就让我们自己处理了。” 夏梨在心里轻嗤一声,果然,这不过是下人们排除异己的方法罢了。 沈容身边没了可用的人,不就是只能仰仗王管事和张妈妈了么,而其他下人要想在这个院里好过,也只能讨好他俩。 这样看来,这个院子的主人早就换了,也不知道沈容这些年来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夏梨转身回屋转了一圈,屋里简陋得可以,名贵的家具摆件没有几个,桌椅板凳甚至还有掉漆的,她又过去拉开衣柜门,翻看了里面的衣物,心里更是愤怒。 衣柜里衣服有些乱,一看就没有好好打理,看颜色和磨损程度,最新的一件衣服至少都有一个年头了。 意思是去年一整年沈容都没有添过新衣服,去王府那天穿的漂亮衣服,估计也是临时换上的。 可方才她看见的沈家人,别说那几个主子了,就连张妈妈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去年时新的布料所制。 夏梨看向沈容,眼眶已经红了。 沈容这么好一个人,他们怎么敢如此对他! 沈容见夏梨看他,还傻傻地冲她笑了笑,“夏梨,怎么了?” “没事。”夏梨勉强扯起一抹笑来。 这时,买被褥的人和张妈妈都回来了,夏梨没让张妈妈把茶水放下,张妈妈就只能一直端着。 夏梨和其他人一起帮沈容把床铺好,然后才让表情僵硬的张妈妈把茶放下,夏梨给沈容倒了一杯,“主子你吹吹再喝。” 沈容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吹了几口才放到嘴边,结果他刚喝进去就吐了出来,委屈巴巴地看向夏梨,“夏梨,这个茶好难喝。” 第四十九章把账本拿来! 夏梨闻言惊讶道“什么?” 她自己重新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刚入口就忍不住蹙眉,这茶不仅半点茶香都没有,还带了点奇怪的霉味。 别说跟沈容在王府时喝的极品茶叶比了,就算是夏梨她们平时喝的粗茶,味道也不至于差成这样。 夏梨将茶水吐了,冷眼看向张妈妈,张妈妈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一脸震惊又茫然地看向沈容,道“少爷,这就是你平时喝的茶叶啊,奴婢没有泡错。” 夏梨看了张妈妈一眼,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的房间也在这个院子里?” 张妈妈有点懵,但还是老实答道“奴婢和丈夫就住在西院的小屋里。” 夏梨没再理会她,走到自己带来的一个丫鬟身边,低声跟她说了句什么,然后那个丫鬟就拉着沈容院子里的一个丫头走了。 联想到方才夏梨的问题,王管事心道不妙,但人已经走了,他又不敢动,只希望千万别是自己想的那样。 在等待的过程中,夏梨让王府来的其中一个小厮去于大宝那里拿茶叶去给沈容泡壶茶来,这次他们过来时给沈容准备的东西,全由于大宝管理着。 于大宝从进入院子后就一直笑眯眯地站在旁边,无论夏梨做什么他都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知道夏梨得沈容喜欢,现在又是在替沈容出气,所以他也识趣地没有去争什么。 张妈妈跪在地上,听见他们的对话才知道原来夏梨他们带了茶叶,那刚才叫他们去泡茶是为了…… 张妈妈心里一惊,一股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时,方才把忘记泡茶那个丫头拖走的其中一位丫鬟回来了,对夏梨道“姑娘,她晕过去了。” 夏梨扫过张妈妈等人惊恐的表情,对丫鬟使了个眼神,道“把她弄醒,问问她脑子清楚了没有,没有的话就继续。” 丫鬟看懂了夏梨的眼神,笑着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摄政王的小软妃(74) 丫鬟又风风火火地走了,没过一会儿,后面响起一声尖叫,紧接着就是狼狈的哭泣求饶,没过一会儿就又没动静了。 除了王府的人以外,院子的仆人们脸色都白了几分,看这架势,这个夏梨姑娘是准备帮容少爷收拾他们了。 但他们这些人,这么多年来,谁没轻慢过沈容少爷?要是真计较起来,谁都逃不了。 不过要是严格区分,他们顶多只是没有尽到做下人的本分,而王管事和张妈妈却是实打实地欺负了容少爷。 只要他们现在不犯错,这个夏梨姑娘也不能把他们怎么着,还有张妈妈和王管事挡在前头呢,实在不行,他们主动供出这两人的罪证,说不定还能将功折过。 王管事像是感受到了身后那些仆人不怀好意的眼神,心里有所猜测的他暗骂了一声。 心地善良的人早被他们排挤走,现在还待在这个院子里的,没有一个是善茬,刚才那个丫头的结局他们已经看见了,不想自己死,那就只能拉别人当替死鬼了。 夏梨像是没有感受到那些仆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她看了看旁边无聊地在桌上戳来戳去的沈容,想到这会儿如果是在王府,沈容肯定正躺在王爷怀里听他讲话本。 但如果没有遇到王爷,沈容又会继续在这个家吃多少苦? 夏梨捏了捏手里的帕子,眼神愈发的狠厉,她今日定要替沈容将这些腌臜货好好收拾一顿。 没过一会儿,那个听了她的命令带着小丫头离开的丫鬟回来了,她手里拎着一个茶壶,那个小丫头手里端着一罐茶叶。 看见丫鬟手里的茶壶,王管事和张妈妈互相看了一眼,都心道要糟,那是他们屋里的茶壶! 夏梨看见两人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这招用对了,她先是拿起那罐茶叶,问那个丫头,“这就是容少爷一直喝的茶叶?” 小丫头战战兢兢地点头,“回姑娘,是。” 夏梨拿开盖子,一股潮气扑面而来,这茶叶一看就保存不好,受了潮气发霉了,这种茶叶别说给主子们喝了,哪怕是普通下人也是嫌弃的。 这个张妈妈,居然敢拿这种东西来糊弄人,看来还是觉得有恃无恐啊。 夏梨垂眸看张妈妈“你就没有觉得这茶叶有什么不对?” 张妈妈还想装傻,“奴婢不明白姑娘你的意……啊!” 张妈妈话还没说完,那个瓷茶罐就砸到了她的脑袋上,而后落在地上,发出“砰”一声脆,碎成了好几块,那些受潮的茶叶也散落了出来。 看见那些潮湿的茶叶,于大宝等人都瞪大了眼睛,这沈府的下人是要上天了吗?他们是怎么敢这么对待沈容这个主子的! 夏梨厉声道“这回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吗?这茶叶都坏了,你还敢拿上来给少爷喝,要是伤了少爷的身体,你有几条命赔!” 张妈妈额头被砸破,此刻一道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额头流淌下来,但她是半点痛叫都不敢发出,红着眼睛连声叫屈。 “姑娘!奴婢冤枉,奴婢平时不喝茶,家里的茶叶都是奴婢男人在喝,他要喝也是自己去泡,奴婢不懂茶叶好坏,是真的不知道这茶叶已经坏了,并非故意给少爷泡坏茶的啊!” 张妈妈这话纯属就是瞎说了,她在沈府当了这么多年的下人,哪怕真不喝茶,还没给主子们泡过茶嘛,茶叶是不是坏了这种小孩子都知道的常识她能不懂? 而且她大概也猜出了夏梨让人把她屋里那壶茶拿来的原因,所以提前为自己开脱,说自己根本不喝茶也不懂茶。 可夏梨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她。 “连茶叶好坏都分不清,你是伺候人的还是被人伺候的,嗯?” 张妈妈道“奴婢只是不懂茶叶,其它的活计奴婢还是能干好的。” 夏梨哼笑一声,“哦,你确定?” 张妈妈总觉得夏梨是在给自己挖坑,又不敢说话了,但夏梨可不惯着她,冷声道“耳朵聋了?说话!” 张妈妈被吓得身体一哆嗦,赶紧应道“奴、奴婢确定!” “好,记住你现在的话,少爷院子里容不下吃闲饭的废物,要是被我发现你是在撒谎,你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吧?” 张妈妈后背都在冒冷汗,夏梨这意思是要把她赶出容少爷的院子了,但容少爷院子都不要的下人,其它院子怎么可能会要,难不成她都到这把年纪了,还要落得个被发卖的下场? 夏梨不理会已经心慌意乱的张妈妈,叫了王管事上前,当着他的面倒了一杯他们屋里的茶,轻轻抿了一口,而后挑眉,“这茶水虽然凉了,但茶香味却还没散,这样的茶叶,价钱应该不低吧,不知王管事半年的月钱加起来买不买得起这一壶的茶叶量啊?” 摄政王的小软妃(75) 不等神色慌张的王管事开口,夏梨继续道“方才张妈妈说你们家只有王管事你爱喝茶,那你们夫妻感情可真好,张妈妈愿意让你花大价钱去买贵的茶叶,你也舍得让她去扯昂贵的布料做衣裳,两位可真大方啊,不知家里积蓄还多吗?” 王管事手已经在发抖了,但想起方才张妈妈没有回应夏梨的话遭受了什么,他又不敢沉默,只能硬着头皮道“小的和发妻在沈府勤勤恳恳做工多年,家里有些积蓄,想着反正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用钱难免大手大脚些,让夏姑娘笑话了。” “这有甚可笑话的,如果是你们的钱,你们爱怎么用怎么用,不过……”夏梨停顿了几秒,环视了一圈屋里的环境,皮笑肉不笑道“不过少爷的想法可能跟二位不一样,方才我瞧过了,少爷的被褥衣物都是旧的,这屋里的家具也破损得厉害,连个像样的摆件都没有,想来是少爷把这些年来的月钱以及屋里值钱的东西都存起来了吧。” 此话一出,王管事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夏梨这是要查账了? 张妈妈或许是冷静下来了,见状赶紧道“姑娘有所不知,少爷屋里原本是有些值钱物件的,但少爷经常出门玩,有时候是去听书,有时候是去酒楼吃饭,经常把屋里的东西拿出去当掉,所以看着才显得穷酸了些。” 夏梨道“哦,沈府的少爷竟然穷到要靠变卖自己屋里的物什过活了?少爷的月钱呢?” 张妈妈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院子里吃喝都要钱的,少爷的月钱,自然是用在这些上面了。” “是吗?”夏梨道“我也不跟你们废话了,去把院里的账本拿来。” 账本?这东西怎么能拿出来,那上面全都是糊涂账! “姑娘,奴婢……” 夏梨懒得再听张妈妈狡辩,直接让旁边的小厮摁住她捂住了她的嘴。 “唔!唔!”张妈妈还想挣扎,直接就被小厮抓着头发将脑袋按到在地上,夏梨看向王管事,“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不、不用,小的立马去把账本拿来!”王管事说完转身就往外面跑,夏梨示意于大宝跟上去瞧瞧。 第五十章沈容变傻的原因 有王府的人跟着,王管事想鱼死网破烧账本都难。 今天的发展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他们是知道沈容马上就要成为摄政王妃了,也知道沈容会回府住两天,但他们完全没想到沈容是回来算总账的。 不,沈容是个傻子,肯定是不知道自己曾经被苛待了,肯定是贺衍川察觉到了什么,这才派夏梨来收拾他们。 摄政王亲自开的口,再加上他们确实做了坏事,证据确凿,怎么可能逃得掉。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把证据掩藏好了,是因为沈容傻了太多年,沈府忽视了沈容太多年,让他们得意了太久,被享乐麻痹了神经,这才忘记了危机感。 等他们拿着账本回去,沈容已经上床睡觉去了,夏梨怕打扰到他休息,特地换了个地方办事。 一炷香的时间,夏梨就已经翻完了这个院子十几年的账本,不是她不用心,而是这些账本里面,十之八九都是一眼就看得出来的假账。 府里发给沈府的月钱以及一些名贵的物品,几乎全被张妈妈和王管事装进了自己的口袋,真正用到沈容身上的少得可怜。 夏梨深呼吸好几次才勉强控制住颤抖的手,她坐直身体,看着地上跪了一片的下人,冷声对张妈妈和王管事道“证据确凿,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张妈妈额头上的伤口已经没有在流血了,但夏梨也没让人去帮她包扎,此刻她脸上鲜红的血更衬得她脸色惨白如纸。 两人哆哆嗦嗦地不敢开口,夏梨道“我不知沈家规矩如何,但在我们王府,下人敢贪墨主子钱财,欺上瞒下苛待主子的,倘若下人是雇佣来的,那便拉去见官,不仅要让他把钱财全吐出来,还要依法治他的罪。但如果是卖身契就在主人手里的家奴,那是要发卖掉还是要如何,可就全看主子是什么意思了。” 张妈妈和王管事就是家奴,他们活了这些年,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犯了错的家奴会被主人怎么惩罚,斥责发卖都是轻的了,要是心情不好,直接打死也是没人管的。 两人现在才是真的慌了,他们不想死,不想! 王管事是最先扑上去的,他想抓夏梨的裙摆,结果被夏梨一脚踢开,他只能边磕头边求饶,“老奴错了,小的不该一时鬼迷心窍,仗着容少爷不懂事就贪下他的月钱,求少爷夏姑娘饶老奴一命,其实老奴都是被别人蛊惑了啊……” 说着,他抬手指着旁边的张妈妈,哭着道“都是她,都是这个毒妇撺掇老奴做这些坏事的啊,老奴本来对少爷是忠心耿耿的,是她逼我这么做的!” 摄政王的小软妃(76) 张妈妈本来正在想该怎么办才能让夏梨饶自己一命,谁知丈夫居然想把责任都推卸到自己身上,张妈妈也不是个良善之人,怎么可能会容许王管事这样对待自己。 “王发财!你放你的狗屁!当年明明是你说老爷老夫人为了沈家,已经舍弃容少爷让他变成傻子,以后也不会再管他,所以才拉着我挪用容少爷钱财的,现在你居然把脏水全泼我身上,老娘跟了你这么多年,你良心被狗吃了!” 张妈妈的话让所有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夏梨和于大宝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震惊。 他们只是想帮沈容惩治下人而已,没想到居然会听见沈府这么大的秘密。 王管事扑过去捂张妈妈的嘴,大声道“你个死贱人说什么,休想污蔑主子们,你还好意思说自己跟了我这么多年,你个不下蛋的母鸡,老子不休了你就不错了,你还敢跟我叫嚣!” 王管事此时骂张妈妈的话完全是发自内心,如果张妈妈没有说出那件事,说不定老夫人还能救他们一命,但现在她把沈家人做的脏事说出来了,主子们怎么可能还愿意让他们活下去! 张妈妈说完那些话也后悔了,但她可以骂自己,别人骂她,哪怕是她的丈夫,她也不可能心甘情愿地挨骂。 这些年她用沈容的钱吃得膘肥体壮,跟自己这个瘦不拉几的丈夫打架,简直绰绰有余。 她一把推开王管事,披散着头发嘶吼道“生不了孩子你还怪我,明明是你自己的问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找了别的女人,结果这么多年了,只有一个女人怀过孩子,哦,那也不是你的,是她跟别人偷情生的,你替别人养了三年的儿子才发现真相,哈哈哈哈,活该啊你!” 王管事多年的秘密被拆穿,气得脸色涨红,大骂了一声“你放屁”,又跟张妈妈撕扯成了一团。 夏梨对他们夫妻间的事情不感兴趣,叫人拉开了他俩,冷声道“少爷既然把处理你们的权利交给了我,那我自然不能让他失望,王发财,王张氏,你们俩贪墨少爷十多年月钱,还偷拿他屋里值钱的物什出去变卖,简直罪大恶……” 夏梨话还没说完,王管事就挣扎着大喊“姑娘!老奴是偷用了少爷的月钱,但屋里那些值钱的东西,真的全是少爷自己拿出去卖掉的,我们连他卖给谁了都不知道,这真不是我们干的,求你相信老奴!” “还敢狡辩!”夏梨一出声,旁边的小厮就堵上了王管事的嘴,顺带把张妈妈的嘴也堵上了。 等小厮将两人拖到一边以后,夏梨看着剩下的那些下人,语气淡漠道“我知道,你们每个人的手都不干净,但要是谁能说出王张两人或者其他人欺负少爷的事情,并且拿出证据,就可以将功抵过,说得越多,功劳就越大。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沉默,但要是等我找出证据,等待你们的下场会是什么,你们应该知道吧?” 夏梨说话,跪了一地的下人们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有率先说话,全都沉默地跪着。 他们似乎并不相信夏梨的承诺,还抱着侥幸心理,认为夏梨绝对查不到自己。 直到另一个浑身湿透、脸蛋已经肿得不能看的丫头被人拖进来,僵局才被打破。 此人正是被两个丫鬟拖出去掌嘴的那人,其他下人心里嘀咕,她们把她带进来的什么意思。 拖丫头进来的丫鬟对夏梨点了点头,意思是她安排的事情办妥了。 果然,那个丫头下一秒就开口了,虽然她的脸肿的厉害,但为了活下去,她还是强忍着疼痛大声道“奴婢,奴婢要揭发他和他们,这些人全都欺负过少爷,我知道!” 丫头伸手指了王管事和张妈妈,又指了跪地上的下人们里的好几位,说出了他们的罪状! 那两个丫鬟都告诉她了,本来她是没命活下去的,但少爷心善,见不得血,所以夏梨姑娘给了她一个机会,只要她揭发那些人,夏梨姑娘就不会再罚她,也不会把她发卖出去。 丫头那时痛得快要死了,人都有求生本能,几乎是丫鬟的话还没说完,她就已经开口答应了。 有她开头,其他下人哪怕不相信夏梨,为了保命,也只能开始互相揭发。 这一细数下来,就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夏梨听着他们说的那些事,表情冷得像是结了冰。 经常不给沈容好饭好菜吃,偷偷骂沈容傻子,骗沈容干下人的活,冬天偷本来给沈容的碳用,上面给沈容做衣服的布料被他们瓜分掉…… 这一桩桩一件件,听着都让人觉得恶心透顶。 夏梨听了一半,把后续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处理,和于大宝一起来到一边低声商量。 摄政王的小软妃(77) “王张氏说的那件事情,我不认为有假,你现在就让人回王府一趟,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王爷。” “好,我待会儿就去办。不过沈家人肯定已经听见了风声,这两人怕是保不住了。” “保不住就不保,只要王爷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他想要查真相,谁拦得住?” “明白了。” …… 等沈容再次醒来时,那些下人已经被夏梨处理干净了,夏梨将自己做的事情都告诉了沈容,沈容像是根本不在意,还是那句话,“哦,知道了,夏梨你看着办就好。” 说完,他就继续拿着早上从贺衍川身上薅下来的玉佩睹物思人去了。 而这时,院子里发生的事情也传进了老太太耳朵里。 老太太轻声叹气,捻着手里的佛珠,道“找人去警告他们几句,我不希望再从他们嘴里听见任何有关当年那件事的消息,等大婚完,找个由头让他们永远闭嘴吧。” 旁边的嬷嬷低声应了声是。 老太太闭上眼睛,再次长长地叹了口气。 老头子,我已经尽力了,只溏淉篜里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啊! 于大宝派去王府传消息的小厮很快就回来了,他低声跟夏梨和于大宝说了贺衍川的意思,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中,沈容安然地在院子里待了两天,配合着所有人准备成亲的事宜。 时间终于来到了大婚当天。 第五十一章哥哥,我很想很想你 沈容虽然是出嫁的一方,但他是男子,用不着像姑娘们那般辛苦,还要早起上妆梳发,戴沉重的发饰,因此沈容早上多睡了会儿才起床。 知道今天就能回王府了,沈容心里也高兴,积极地配合夏梨等人换喜服、戴华冠。 他模样生得好,也不需要上妆,夏梨只哄着他含了下胭脂纸,为唇瓣上点颜色,衬得气色好些。 沈夫人一大早就过来,但所有事夏梨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她反而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旁边呆呆地站着。 等沈容打扮好,沈夫人才走过来,红着眼睛对他道“成亲了好,以后容儿你就有伴了,不用惦念家里,好好跟王爷过日子就好,知道了吗?” 沈容一脸的天真,乖乖地点头答应,“好,小容儿喜欢川川,要天天跟川川在一起。” “好,好啊。”沈夫人握着沈容的手,眼眶湿润。 其实她是舍不得沈容的,可是与其待在这样的家里受苦,还比如嫁给贺衍川,至少贺衍川会一心一意护着他。 她这个做娘的保护不了自己的儿子,也只能放手让他离开了。 到了时辰,到了沈容去拜别亲人的环节,沈老太太满面笑容,将沈容夸了又夸,倒是一点分别的悲戚也不见。 沈夫人眼圈泛红,到底还是没哭出来,这是儿子的大好日子,她不能哭,招晦气。 沈业成的表情则比较复杂,虽然沈容嫁给贺衍川是沈容心甘情愿,可当年是沈府放弃了沈容,如今又为了救他,将沈容送给了贺衍川。 他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还要儿子反过头来救他,这些日子京城里那些嘲笑的话语他不是没有听见。 现在看着身为男儿却要嫁给男人的小儿子,他默默叹了口气,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见过长辈,沈容转过头来,看见的是多年未见的沈易。 沈易二十岁中了榜眼,那时先帝还在位,对沈家的打压就没有停过,本来沈易是有留京做官的机会的,但他放弃了,自请调到了偏远的西南去做官,很久才会来一封书信报平安,这些年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后来小皇帝上了位,在薛家的提携下,沈家重新在朝堂上站了起来,沈家人曾求过小皇帝将他调回京城,但沈易自己拒绝了。 当时很多人都骂他傻,放着京城的荣华富贵不要,偏偏要待在那蛮荒之地。 可只有沈夫人清楚沈易的想法,他是在惩罚自己。 当年面对沈家的颓势,他无力为力;面对沈府牺牲沈容的行为,他还是阻止不了。 如今沈容还是这副痴傻的模样,他怎么有脸回来享受什么荣华富贵,怎么有脸面对沈容?如果他能死在西南,也算是为自己的无能赎罪了。 这次沈易回京,是贺衍川一封封书信送过去求来的,女子出嫁要由兄弟背出门,沈容虽是男子,但他和沈易兄弟情深,贺衍川让沈易回来,一方面是为了完成这个习俗,一方面也是想让他们兄弟能见个面。 贺衍川知道,他们兄弟俩心里都是念着对方的。 沈易是今早城门刚开时才赶回来的,来不及歇息,就跑去洗漱换衣,来到堂前,准备背弟弟出门。 摄政王的小软妃(78) 时隔几年,两兄弟终于再见面。 或许是西南生活凄苦,或许是心境原因,此时的沈易不再是当年那个翩翩少年郎,尽管唇角是上扬的,但眉眼间染上了一层去不掉的愁苦之色,浑身的气势多了几分稳重,也添了几分寂寥。 可当在对上他视线的那一秒,沈容还是如当年那样,微笑着朗声喊道“哥哥!” 这声“哥哥”落在沈易耳朵里,恍若雨水冲刷掉了石板上的灰尘,露出了被掩盖的过往。 沈易红了眼眶,咬紧牙关才没让自己当场哭出来,沈夫人却忍不住低头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容儿。”沈易亦笑着呼唤沈容的名字。 沈容跑过去,惊喜地道“川川说你要回来背我出家门,他没有骗我。” 听着沈容还在喊贺衍川为川川,沈易心里也萌生出了那日贺衍川与沈容重逢时的感受,时过境迁,所有人都变了,只有沈容单纯又天真地活在过去。 沈易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哑声道“真不知当年那个赌约算是你赢还是那家伙赢了,明明应该是他嫁给你才对。” 沈容像是没听懂沈易的话,乐呵呵道“小容儿今天要嫁给川川了,小容儿高兴。” 沈易感叹“只要你能欢喜,那嫁或娶都是一样的。” 这时,远处响起吹锣打鼓的喜乐声,夏梨提醒道“舅爷,时辰到了,该送王妃出府了。” “好!今天就由哥哥送我们容儿出嫁!”沈易爽朗地笑了一声,脸上的愁苦之色在这时淡去了许多,他在沈容面前弯下腰背,道“容儿,哥哥再背你一次。” 儿时沈易也是背过沈容的,外出玩累了,沈容哭着说脚疼走不动路,是沈易背他回府;沈容不小心崴了脚,也是沈易背他去的医馆;偶尔两人打赌沈易输了,沈容还是要求他背着自己在院子里疯跑。 甚至沈容那年冬天落进冰池里,也是沈易将他捞起来,背着他去找沈老爷子,跪在冰凉的石板上磕头求爷爷找大夫来救救沈容…… 沈容像是个顽劣的孩童,欢呼一声后扑到沈易背上,沈易也像从前一样笑着嗔怪他调皮,然后背着他一步步地朝大门外走去。 沈容搂着沈易的肩膀,凑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俩才能听见的音量小声道“娘、哥哥和川川你们永远是小容儿最喜欢最喜欢的人,小容儿想一辈子都和你们在一起,沈大易,你不在家的日子,我好想好想你哦。” 无论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但在沈容眼里,沈易依旧是他最在乎的人之一,他不怪沈易,一点都不。 听懂了沈容言外之意的沈易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他回应沈容时,声音都在发抖,“沈小容,哥哥也很想很想你。” 或许物是人非,或许时过境迁,但有些感情会永远留存在心里,半分不会改变。 沈易跨过大门时,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沈府门口,身着大红喜服的贺衍川翻身下马,从沈易背上接过沈容,沉声对他道“好久不见。” 沈易将沈容交给贺衍川,唇角微扬,“好久不见。” 沈容也凑过来加入两人,笑容灿烂,“哥哥,川川,好久不见!” 贺衍川和沈易对视一眼,脸上的笑容更盛。 沈容被送进了花轿,贺衍川翻身上马,喜乐再次奏响,引亲的队伍折返,往王府赶去。 这可是摄政王贺衍川的婚事,围观的百姓从沈府门口站到了王府大门前,可以说是人满为患,还需要出动人手去维持秩序。 等队伍走过,王府的下人们在后面给百姓分发喜糕喜糖喜钱,领到的人少不了要说句祝福的话,一些还没大人大腿高的孩子得了糖,也会笑呵呵地学着说一句“百年好合”。 一路过去,好话收到了不止一箩筐。 到了王府门前,沈容下了轿子,由夏梨领着跨了火盆,跟贺衍川一起进了大堂。 今日两人大喜,太后、小皇帝、皇后等人都来了,真是给足了这场婚礼排面。 薛老爷子和薛家夫妻俩看着一起走进来的两人,激动又欣慰地红了眼眶。 小皇帝坐在贵宾席上,看着身穿婚服的贺衍川和沈容,脸上的笑容僵硬,眼里的恨意差点憋不住迸发出来,他紧紧握着椅子的扶手,用力得骨节泛白。 皇后悄悄瞥了他一眼,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落寞。 薛玉桐则收获了沈容一个傻乎乎的笑容,她亦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拜过天地以后,沈容被送进了房间,这里就是他和贺衍川之前住的院子,只不过现在全挂上了红绸,门上窗上还有各个地方都贴了双喜字,红色鸳鸯被整齐地叠放着,床上摆满了各色干果。 贺衍川要在外面待客,沈容坐在床上,他又没盖盖头,再加上周围都是他熟悉的人,因此也没有老实巴交地坐着。 摄政王的小软妃(79) “夏梨,我饿了,现在可以吃东西吗?” 沈容早上起来没什么胃口,就吃了几块糕点,折腾了这么久,也该饿了。 夏梨笑着问道“王妃你想吃什么?” “唔。”沈容想了想,咧嘴笑道“今天厨房肯定做了很多好吃的对不对?我都闻到香味了,你跟我说说都有些什么,我挑几个菜吃。” 夏梨笑吟吟道“王妃鼻子还是这么灵,不过今儿的菜色我不是很清楚,我叫人去打听一下。” 夏梨话说完,正想叫人,却看见已经有几个丫鬟端着饭菜过来了。 为首的丫鬟道“王爷提前就吩咐过厨房,把好吃的菜都给王妃留一份,等拜完天地就给送过来,都还热乎着呢,王妃随时都可以吃。” 夏梨闻言笑了,对沈容道“看来还是王爷了解王妃您,百忙之中也没忘记要给您准备好吃的。” 沈容欢喜又骄傲地笑着“我知道的,川川最喜欢我了!” 第五十二章王妃想去哪? 沈容这边在屋里吃着东西,贺衍川那边也不空闲。 今天连皇帝和太后都来给贺衍川贺喜,秦党虽然跟贺衍川不和,但表面功夫还是得做,秦太傅说自己身体抱恙,就派了他小儿子过来。 以贺衍川的地位,也没人敢灌他酒,大家都是跟着说几句好话,贺衍川今天高兴,态度格外客气,因此也礼貌地喝了几杯。 宴席过半,太后和皇帝等人起身离开,贺衍川和宾客们起身恭送,秦太傅的小儿子秦赦就藏在其中。 沈皇后貌若天仙的名声可是传遍了全京城,秦赦今日得见,一时失神,心道这沈乐果真貌美,比他之前见过的每个姑娘都漂亮。 只是可惜,他已经嫁给皇帝。 不过如若他想要得到这个女人,也不是没有机会,待以后他爹斗倒了贺衍川,成功把持朝政,小皇帝这个傀儡还不是任由他们秦家拿捏。 到时候自己想要尝尝一国之后的滋味,他小皇帝还敢拦不成? 此时秦赦的脑子已经幻想出了那些龌龊的画面,看向沈乐背影的眼神也变得十分猥琐,一旁的沈易注意到了他的表情,眉头不由得微微蹙起。 皇室的人走后,宾客们没了压力,就闹得更大了些。 薛老爷子年纪大了,跟贺衍川喝了几杯酒以后就回府休息去了,男女宾客分开坐的,薛夫人在女眷那边帮忙招待,薛鑫重也在男宾客这边跟着不动声色地维持秩序。 朝中忠于贺衍川的臣子不少,此刻都笑吟吟地围在薛鑫重身边,跟他一起陪贺衍川喝酒。 秦赦一行人被贺衍川有意无意地冷落,其他人不在意,秦赦心里却不是很舒服。 他知道他们秦家跟贺衍川是死对头,但今天他都给面子来参加他和沈容的大婚了,这家伙居然这么没有礼貌,只来他们这桌喝过一次酒,后面就再也没有来过。 还有那些见风使舵的朝臣,之前还巴巴地想要攀附他们秦家,只不过是见李、黄两家出了事,就觉得秦家斗不过贺衍川了,一个个又跑去巴结贺衍川。 秦赦气得牙痒痒,要不是他来之前,他爹叮嘱过他不许闹事,他早就骂死这群墙头草了。 心里愁苦,又没有美人可看,秦赦只能闷头喝酒,不知不觉就喝得半醉,意识也开始有些飘忽。 跟秦赦同桌的一个公子哥,他家就是依附着秦家过活的,见秦赦不高兴,便凑过来哄人,想要在秦赦面前留点好印象。 “秦公子,在下听闻百花楼新来了群西域舞姬,个个貌美如花、身姿曼妙,若公子不嫌弃,今晚由在下做东,请公子您前去喝杯酒,欣赏一下舞娘的舞姿,如何?” 秦赦好色,这是京城公子哥们都知道的事情,有人如果想讨好秦赦或者请秦赦帮忙,从这方面下手准没错。 可今天秦赦刚见过心心念念的沈皇后,哪里还看得上什么西域舞娘,轻嗤一声后道“那些舞娘本公子昨晚就享用过了,还用得着你请?不过都是些庸脂俗粉,腻歪得很。” 秦赦这话实在是不给人面子,那人心里虽然不喜,但脸上还是挂着笑,继续捧秦赦“是在下糊涂了,那些俗物自然入不了公子你的眼,能让公子看上的,自然需有天仙之姿。” 秦赦被捧得高兴了,下意识便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不错,本公子什么美人没见识过,只要本公子想要,即便是天上的神仙,本公子也能把她抓下来。” 天上有没有神仙别人不知道,但凡间倒是有神,那便是被称为真龙的天子。 秦赦这话令人遐想连连,不过在座的人都不想给自己惹事,所以都假装没听见。 “公子威武!”没人理秦赦,那正在奉承秦赦的那人自然得接他的话,想不到要说什么,就喊了这不伦不类的四个字。 摄政王的小软妃(80) 这时,不远处传来大笑声,原来是贺衍川在和几个在薛家时就熟识的旧部说笑。 众人看了一眼那边,收回目光,也不知是谁突然开口道“说起美人,今天的新娘子,也就是咱们的王妃,也是京里数一数二的好姿色,早就听说王妃身为男子,容貌却比自己的妹妹,也就是当今皇后还要出色几分,今日一见,传闻果然不假。” 传闻之所以是传闻,便是因为有些话是不适合拿到公开场面来讲的,沈容如今已经是摄政王妃,而沈皇后又是一国之母,他们几个公子哥在这里讨论人家的容貌,实在是无礼得很。 但能跟秦赦同桌的,自然都是秦党的人,他们跟贺衍川本就不对付,也看不起小皇帝,所以言语间难免会体现出不尊重,他们也不怎么在意。 这人话刚说完,秦赦就问道“此话当真?那沈容真比沈皇后还要好看?” 沈容是男子,所以进门的时候并没有盖盖头,在场的宾客都看见了他的脸,只是秦赦摆谱,故意来迟,刚好错过了新人拜天地的环节。 而且沈家没落以后,秦赦一直很看不起他们家,之前虽然听说过沈容的名字,但从来没见过本人。 这会儿他本就被沈皇后勾得心动难耐,一听沈容居然比沈乐还好看,这不就来了兴致。 见秦赦感兴趣,方才邀请他去青楼的那人就赶紧回道“当真。王妃与皇后乃是同胞兄妹,容貌上有七八分相似,今日王妃着一身婚服,更显貌美,确实连皇后都要略逊色几分。” 光是听这些人这么说,秦赦就觉得心热不已,比沈乐还好看的人,那得长什么样啊? 今天就该早点来的,不然就不会错过欣赏沈容姿色的机会了,都怪贺衍川,要不是他老跟父亲作对,今天自己也不会为了给他脸色看才故意迟到。 秦赦推诿责任有一手,现在他越想越心痒,巴不得现在就亲自去看看沈容到底长什么样。 同桌的人见秦赦的表情就知道他这会儿在想什么,其中几人对视一眼,轻声道“公子若是想见王妃,也不是没有办法。” 秦赦激动地看向他“什么办法?” 那人隐晦地说“自古大婚都有闹洞房的习俗……” 秦赦今年十七,还未婚配,但他大哥成亲时他也见过闹洞房,确实可以进去新房,见到新娘子。 想到这里,他眼珠子一转,招了招手,便低声和同桌的公子哥们商量了起来。 秦赦仗着背后有他爹撑腰,行事说话便肆无忌惮,再加上喝了几杯酒,又被人怂恿,早把他爹的嘱咐抛到了脑后去。 只是他们忘了,自己现在身处的可是摄政王府,方才他们那些龌龊的话语,早就被人传进了贺衍川的耳朵里。 贺衍川握着酒杯,轻轻瞥了秦赦等人一眼,神情满是厌恶。 终于,酒过三巡,新郎该去洞房了。 只是贺衍川的身份摆在那里,敢去闹他的人还真不多,只是曾经和他一起上过战场的武将和他玩笑了几句,几人一起“推”着他往内院而去。 其他跟贺衍川不熟悉的人都只是在旁边看热闹,谁也没想到秦赦等人会围上去,还哄笑着说要跟着闹洞房,沾沾新人的喜气。 这摄政王和秦家可是死对头,两方都巴不得对方立即去死,所有人都知道秦家今日派秦赦过来只不过是为了面子上能过得去,闹洞房是跟新郎亲近的人才能参与的,那秦赦他们跑过去的什么意思? 众人惊讶过后都等着看好戏,本以为以贺衍川的毒舌,这些无知下辈会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可出乎预料的是,他居然答应了,还是笑着答应的。 “好啊,秦公子要是感兴趣,大可以跟来。” 围观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虽然贺衍川在笑,但怎么感觉比他冷脸的时候还可怕。 不过他这么好说话,难不成真是因为今日大婚,太过高兴,所以才这么有耐心? 众人疑惑归疑惑,也不敢真上去问,而贺衍川说完这话以后,秦赦等人也满脸笑意地跟着他进去了,薛家的那些旧部甚至还和秦赦等人勾肩搭背,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嘶,更不对劲了! 新房里,早就吃饱喝足,洗漱完毕又重新束发抿了胭脂纸的沈容正在等贺衍川过来,已经无聊得开始剥瓜子玩了。 这时,前院突然传来吵闹的声音,沈容抬起头来,夏梨立即笑着道“应该是王爷来了。” 说着,她就吩咐丫鬟出去看看是不是,结果丫鬟刚出去没多久,又传来了几道噗通噗通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进水里了,同时还传来了几声大笑。 沈容和夏梨对视一眼,不明所以,没过一会儿,派出去的小丫鬟回来了,夏梨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丫鬟气喘吁吁道“是有人落水了!” 摄政王的小软妃(81) 沈容闻言猛地站起来往外面跑去,丫鬟在后面大喊,“王妃不急,落水的不是王爷!” 这话沈容听见了,但他刹不住脚,刚到门口就撞到了一堵肉墙,晕乎乎的差点摔倒,还好被人及时揽住了腰。 “本王的王妃想去哪儿?” 第五十三章小容儿要亲这里咯 沈容仰头看去,贺衍川背对着光,正微笑着看向他,眼神里有几分调笑的意味。 “川川,你来了!”沈容笑得傻气。 贺衍川捏了捏他的脸,笑道“对,本王来了,王妃你还没有告诉本王,你要去哪儿呢。” 沈容伸手搂住贺衍川的脖子,歪歪脑袋,眨巴眨巴大眼睛看着贺衍川,道“川川真笨,这都不知道,我当然是去找你的呀。” 贺衍川故意玩笑道“哦,本王知道了,王妃等不及了,所以才想亲自去前院把本王带回来,对吗?” “才不是。”沈容哼哼道“是小容儿听丫鬟说有人落水了,担心川川你,所以才跑出去的,川川误会我了,要跟我说对不起。” 贺衍川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小容儿是担心我啊,确实是我误会小容儿了,我在这里跟小容儿说声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 “哼。”沈容仰了仰下巴,“看在今天我们俩成亲的份上原谅你了,下次可不许了!” “好好好,下次不误会小容儿你了。”贺衍川带着沈容往屋里走,边走边说“不小心落进荷花池里的人不是我,是准备来闹洞房的人,结果他们喝醉了,不小心脚滑掉进了水里,我就让其他人把他们捞起来送回家了。” 秦赦等人轻薄沈容的话语落进了贺衍川的耳朵里,要不是时机不合适,他早就提剑斩落他们的狗头。 故意推他们落水,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罢了,警告他们别以为自己背靠秦家就可以肆意妄为。 为了让他们“醒酒”,贺衍川特地嘱咐同僚们,等几人多泡会儿水再捞起来,总之人不死就行。 他过来的时候,那几人还在水里扑腾,岸上的武将们看着几个小屁孩乐不可支,要不是贺衍川制止得快,他们的笑声都要传到前厅去了。 虽然说是故意的,但是面子工程还是要做足的,不能叫人抓到把柄。 沈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有很多人掉下去了吗?” 贺衍川应道“嗯,好几个呢。” 沈容道“他们也太不小心了,还好川川你没有喝醉,不然可能也会掉下去。” “今天是我的大好日子,我怎么会喝醉。”贺衍川挑起沈容的下巴,眼眸微眯,笑着道“我还要和小容儿你饮合卺酒,共度良宵呢。” 夏梨等丫鬟听见贺衍川的话,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只有沈容像个不怕虎的小牛犊子,开心地道“好呀好呀,喝合卺酒,跟川川入洞房!” 这时已至黄昏,贺衍川跟沈容手勾手喝完合卺酒,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贺衍川就叫夏梨送点吃的过来,他刚才光顾着喝酒,没吃多少东西。 夏梨笑吟吟地应了,还嘱咐厨房多加点肉,这养足了体力才好办事呢。 听见贺衍川饿了,沈容特地将自己剥了一下午的瓜子都端给了贺衍川吃,贺衍川笑得暧昧,“这么多子,辛苦小容儿了。” 沈容一脸懵懂,像是没听懂,夏梨则转过了头去,脸红得要冒烟。 吃过饭,贺衍川去洗漱,沈容就坐在房间里等他回来。 这时天已经黑了,屋里点上了喜烛,丫鬟们都退了出去,沈容坐在铜镜前,听见有人进来,转过头去对着贺衍川招手,“川川快来帮我梳发。” 贺衍川走过去,帮沈容卸了发冠,用梳子给他梳散头发,又用手帮他按摩头皮。 头发被紧紧束了一天,头皮不痛才怪。 “唔,川川再用力些,好舒服。”沈容眯眼享受。 贺衍川轻笑“要不是场合不对,我都要怀疑小容儿你是故意这么说的了。” “嗯?川川你说什么?”沈容迷茫地转过来来看着贺衍川。 “没事。”贺衍川给沈容按摩完,又让他也来帮自己梳发。 沈容很聪明,模仿着贺衍川刚才的步骤,拆发冠、梳发、按摩,样样都不差,按摩头皮的手法甚至比贺衍川的还要好。 “川川,舒不舒服?”沈容凑到贺衍川耳边轻声询问,温热的气息喷薄在了贺衍川耳边,引起一阵痒意。 贺衍川装过头,抬手握住沈容的手腕,眸色幽深,“小容儿,我现在真的怀疑你是故意的了。” 沈容依旧是那副“你说什么我完全不懂”的表情。 贺衍川轻笑一声,伸手揽住沈容的腰将人拉进怀里,沈容惊呼一声跌坐在贺衍川腿上,眨巴眨巴眼睛,道“川川你做什么?” 摄政王的小软妃(82) 贺衍川没有回答,反而伸手用拇指指腹在沈容的唇上抹了抹,抬起手来一看,皮肤上染了一层胭脂红。 他笑道“我说今儿个小容儿唇怎么如此红,原来是含过胭脂纸了。” 沈容下意识抿了抿唇,黑眸在烛光下泛着莹润的光芒,“夏梨叫我抿的,说抿了看上去气色好,川川喜不喜欢?” 贺衍川道“喜欢,小容儿今天好看极了。” 沈容闻言,居然害羞了起来,手指绕着贺衍川垂下的发丝,抬眸看着他,笑得腼腆,“川川今天也好看极了,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 贺衍川笑道“没想到我们小容儿也会说情话。” 他把染红的指腹递给沈容看,垂眸问他“小容儿想不想在我身上其它地方也染上这样的红?” “想。”沈容抱着贺衍川的脖子靠近他,像个好学的孩子,“川川想让我把红染在哪儿?” 贺衍川搂着沈容的腰背,嗓音低沉,“小容儿想染在哪儿就染在哪儿。” 沈容一只手抬起,修长的手指抚上贺衍川的脸,食指轻轻点了点他的侧脸,“这里可以吗?” “可以。” 沈容凑过去,气吐如兰,轻声道“川川,小容儿要亲这里咯。” 贺衍川没有回话,只是搂着沈容腰的手更紧了些。 沈容笑了一声,在贺衍川脸上啄了一口,上面果然留下了一个唇印。 “接下来是这里。”沈容的手指抚上了贺衍川的薄唇,这次没有询问贺衍川,直接便吻了上去。 或许是因为贺衍川的唇也偏红,所以这次效果不明显,沈容继续往下。 下巴,喉结,颈侧……他越往下,贺衍川的呼吸就越沉重,心跳也加速了,但沈容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一样。 “怎么办,下面被衣服遮住了。”沈容重新抬头看向贺衍川,眼神单纯,像是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做。 贺衍川捏住他的下巴,让他对上自己的视线,喉结攒动,哑声问“小容儿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沈容轻轻摇头,眼神纯洁,仿佛刚才在贺衍川身上留唇印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小容儿不知道。” 贺衍川眉梢微挑,忽然笑了起来。 “不知道,那本王教你。” 说罢,贺衍川就打横抱起沈容,大步往床上走去。 床上的各色干果早被丫鬟们收了起来,现在上面只铺着红色的被褥,贺衍川将沈容压倒在柔软的被子上,而后起身,将床帐的结解开,任由它散下,遮住满室烛光。 沈容半坐半倚靠在被子上,青丝铺散,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贺衍川,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现在的贺衍川像极了西北草原上的野狼,高傲又自信地盯着眼前的猎物,眼神充满了掠夺性,似乎是在考虑要从哪里开始吃才好,偏生脸上和脖颈间又沾了唇印,看来性感又野性。 “川川……”沈容紧张,本能地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红润的舌尖扫过唇瓣,晶莹的亮光落在贺衍川眼里,让他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在沈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贺衍川就重新压了上来,他俯在沈容身上,一直手捏住沈容的下巴吻了上去,一只手攥住沈容的手腕摁在他的头顶,像是怕他反抗一般。 先是唇瓣厮磨,紧接着贺衍川的软舌就控制不住,先是舔了沈容的唇,紧接就撬开他的贝齿,毫不犹豫地侵入,开始侵略城池。 一时间,沈容儿耳边只剩下了两人沉重的呼吸以及令人羞涩的黏腻水声。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沈容以为自己就要窒息而亡时,贺衍川终于离开了沈容的唇。 但这并不意味着结束,因为他在沈容还在意识昏沉之际就牵着他的手落到了自己的衣领上,就着沈容的手,一件件地剥下了自己的衣服。 等到沈容终于反应过来时,贺衍川已经脱得只剩下了里面轻薄的亵衣。 贺衍川牵着沈容的手,在他手背落下一吻,狭长的眼眸微挑,笑着看向他“小容儿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沈容眼神懵懵懂懂的,轻声接道“知道了,要脱衣服。” 贺衍川笑了,看向沈容的胸口,道“我都脱了,小容儿还要穿着吗?” 沈容坐了起来,道“那小容儿也脱。” 沈容边说边手脚麻利地脱了外袍,现在两人都一样了。 贺衍川重新将沈容抱进怀里,捧着他的脸,凝视着他的眼眸,道“小容儿,我爱你。” 沈容笑得烂漫,“我也爱川川。” 沈容说完这句话,贺衍川脸色却忽然冷了下来,他抱起沈容躺到里侧,把沈容锢在自己怀里,拉起被子盖到两人身上,语气无欲无求“好了,衣服脱了,就该睡觉了,小容儿晚安。” 摄政王的小软妃(83) 第五十四章小容儿你还要骗我吗? 贺衍川态度变化得太快,沈容整个人都是懵的,窝在贺衍川怀里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 “川川。”沈容喊贺衍川的名字,贺衍川圈在他腰背上的手太牢固,他脸埋在贺衍川胸口,根本看不见他的表情。 贺衍川没有回应,沈容抿了抿唇,再次道“川川,你睡着了吗?” 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睡着,贺衍川终于还是应了一声,“没有,但快了,小容儿乖,快点睡觉吧,今天累了一天,你肯定困了吧。” “我、我不困。”沈容双手抵着贺衍川的肩膀推了推,哼哼道“川川,我们还没洞房呢。” 贺衍川语气还是很淡定,“已经洞房了,你看我们亲过了,衣服也脱了,不就是已经洞房了么。” 沈容不依不饶,“洞房才不是这样,还要做其它事的。” “哦?还有什么事没做,我怎么不知道。”贺衍川放开沈容,垂眸看着他道“小容儿你说说,我们还要做什么?” 沈容道“前天晚上,我祖母派了个老嬷嬷过来,还拿了一本画册,老嬷嬷按照画册教我,说让我洞房的时候就像上面那样伺候川川你。” 在沈老太太眼里,贺衍川就是他们的靠山,沈容在贺衍川面前得宠,他们家才能得到贺衍川的庇佑。 想要得宠,床上功夫肯定少不了,沈老太太不知道沈容在王府里这些日子,贺衍川有没有跟他做了那种事,她也不好意思问沈容,所以便让老嬷嬷再教沈容一遍,说不定就真能用上呢。 那一晚,老嬷嬷把一整本画册都给沈容讲解完了,临了还问沈容有没有听懂,沈容都是含含糊糊地答应,语气并不肯定,看得老嬷嬷止不住地摇头。 要不是时间不够,再加上怕被人诟病,沈老太太都想直接去找个小倌儿来教沈容了。 她想着,反正老嬷嬷是教完了,至于沈容学没学会,能不能用上,这就全看他的造化了。 其实沈容从进沈府以后遇见的所有事情,都被跟过去的下人仔仔细细地全告诉了贺衍川,包括沈老太太叫老嬷嬷教沈容服侍他。 从梳发开始,贺衍川就一直在试探沈容,他以为两人已经成亲,是荣辱与共的爱人了,沈容应该会信任他,向他坦白所有事情。 但可惜的是,沈容直到现在还在装傻。 贺衍川看着沈容单纯的表情,再联想到他可能是在骗自己,顿时所有欲望都消失不见,他不想这么糊里糊涂地跟沈容做下去。 不过既然沈容主动要继续,贺衍川就想再给他一次机会,希望他能跟自己坦白。 “画册上是怎样的?小容儿想怎么伺候我?” “画册上说,要先脱衣服。”沈容怯怯地看了贺衍川一眼,伸手轻轻解开他亵衣的带子,往外一拉,贺衍川的胸膛就这么袒露了出来,健硕的蜜色胸肌在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然后呢?”贺衍川面无表情地问。 “然后,要这样。”沈容说着便凑过去吻住贺衍川的喉结,手也抚上了贺衍川赤裸的胸膛。 沈容的吻顺着贺衍川的脖颈往下,湿润的舌尖舔过笔直的锁骨,然后是胸前的两点,紧接着往下…… “小容儿。”贺衍川忽然伸手扣住沈容的后颈,制止了他的动作,在他抬头看向自己以后,语气冷淡地道“方才你不是说你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吗?现在为什么又这么熟练呢,我们都是夫夫了,你还要骗我吗?” 贺衍川说的骗,当然不止是今夜的情爱之事,还有其它方面。 沈容凝视着贺衍川的眼睛,抬手将垂到眼前的碎发薅到脑后,漆黑的眸子像是融不进去任何一点光芒。 良久以后,沈容开了口“川川不想要我了吗?” 话音未落,沈容眼里就晕出了泪水,泪珠吧嗒吧嗒地落在贺衍川胸口,一滴又一滴,像是烫进了贺衍川心口去。 这个发展是贺衍川没有预料到的,他最怕的就是沈容的泪水。 “没有,我没有不要小容儿。”贺衍川坐起身,将人搂抱在怀里,低头给他擦眼泪,“怎么突然说这种胡话,我们都成亲了,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沈容眼圈泛红,吸了吸鼻子,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川川你刚才好冷漠,明明我们在洞房,但你都不对我笑,你是不是不想跟我洞房?” “我想的,我只是……”贺衍川叹气,抚摸着沈容的头发道“我只是不想小容儿你骗我,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让你即便嫁给我了,也还要防着我吗?” “才没有,小容儿最信任最喜欢的就是川川了。”沈容抱着贺衍川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肩窝,抽抽搭搭地说“小容儿真的很爱川川,川川相信我好不好?” 摄政王的小软妃(84) 又一次,沈容又一次逃避了这个话题。 贺衍川垂眸,看着沈容抽/动的肩膀,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是他的小容儿啊,他不肯说,自己又能怎么办呢,分开?他舍不得。 “嗯,我相信小容儿你爱我。”贺衍川再次叹气,“我累了,小容儿你先起来,我去把烛火灭了,我想休息了。” “不放。”沈容紧紧抱着贺衍川,哼哼道“小容儿放开的话,川川就不要我了。” 沈容固执地不肯放手,贺衍川也没办法,只能抱起沈容下床,去吹灭烛火,然后重新搂着沈容回床上,和衣而眠。 黑夜昏沉,贺衍川轻轻拍着沈容的背,等他彻底不哭了,才沉声道“小容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肯跟我坦白,或许是我还达不到你想要的标准,对不起,留你一个人在京城受了那么多苦,我一定会查明真相,换你一个公道。” 沈容没有对贺衍川说的这番话做出任何回应,他只是紧紧地缩在贺衍川怀里,像极了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轻声地呢喃着贺衍川的名字,像是在梦呓一般。 两人的新婚夜就这么过去了,贺衍川直到确定沈容已经睡着以后才慢慢闭上眼睛。 贺衍川告了假,不用去上早朝,下人们考虑到昨夜两人“辛苦”,也没有来打扰他们,连走路都要放轻脚步。 夏梨本以为他俩要睡到日上三竿,但天刚亮,里面就传来了起床的动静,同时贺衍川也出声叫他们进去服侍。 夏梨心里虽然惊讶,但没有表现出来,让丫鬟端着早就准备好的热水帕子跟她一起进去。 屋里还是跟昨晚她们退出去时一样,贺衍川已经起身,并且换好了衣服,正在帮沈容穿衣。 “小容儿要不再睡会儿?”贺衍川轻抚着沈容有些憔悴的眉眼,轻声劝道。 因为昨晚哭过,沈容眼角还有些红,今早贺衍川起床他也跟着醒了,听见贺衍川这句话,他赶紧摇了摇头,道“小容儿已经醒了,不睡了。” 贺衍川道“那好吧。” 那边丫鬟服侍贺衍川和沈容洗漱,夏梨和另一个丫鬟去整理床铺。 但当看见干净如新的被褥时,夏梨愣住了。 虽然夏梨还是个未嫁人的姑娘,但之前她在另一个府里当差时也帮忙收拾过床铺,知道经过事儿的被褥是什么样的,可眼前这个,跟刚铺上去的没什么区别。 难不成昨晚王爷和王妃没有…… 不应该啊,王妃在沈府时,沈老太太还专门叫了嬷嬷去教他,王爷也不像是什么都不懂的,两人感情也好,她之前也是见过他们亲近的,怎么昨晚却没有洞房? 夏梨心里疑惑着,再去看贺衍川和沈容时,也发现了一些变化。 比如两人今日好像都不太高兴,这哪里像是新婚夫夫该有的样子?还有沈容今天格外地黏贺衍川,比刚来府里那几天还黏,恨不得贺衍川去出恭他也要跟着,表现得患得患失。 夏梨想,昨天白天都还好好的,怎么过了一晚就这样了?昨晚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用过午膳,贺衍川和沈容去散步消食,此时初春刚过,树木才冒嫩芽,荷花池里也还是一池枯荷,没甚好观赏的。 走完一圈回来,贺衍川像往常一样将沈容圈在怀里,给沈容讲话本。 但夏梨却注意到,沈容的注意力其实并不在话本上,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看贺衍川,专注得连羊奶糕都忘记吃了,这和以前的沈容可不一样。 又过了一会儿,到了沈容平时午睡的时间,他靠在贺衍川胸口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但就是没有提要去午睡。 贺衍川放下书,摸了摸沈容的头,低声道“小容儿是不是想午睡了?” 沈容牵着贺衍川的手,眼巴巴地看着他,道“川川也要一起睡吗?” “我不……” “那我也不睡了,我不困,很精神的。” 贺衍川叹气,道“小容儿,我没有生你的气,也没有不要你,你不用害怕。” 沈容抱着贺衍川的腰,脑袋抵着他的胸口蹭了蹭,语气可怜巴巴“嗯,小容儿知道的,川川最喜欢小容儿了对不对?” 第五十五章沈容当年落水不是意外 为了打消沈容的疑虑,贺衍川直接捧起他的脸吻了上去,啃咬着他红润饱满的唇瓣,撬开他的牙关,霸道又疯狂地进攻和扫荡。 沈容搂着贺衍川的脖子,顺从地任由贺衍川在他嘴里掠夺,而他也从这略微粗暴的亲近中感受到了几分安心。 夏梨等丫鬟在贺衍川亲上去的时候就低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传进耳朵里的那些旖旎的声音都是假象。 良久后,贺衍川终于放开了沈容的唇,但圈在他腰上的手却依旧紧箍着。 摄政王的小软妃(85) “现在小容儿还怀疑我爱不爱你吗?”贺衍川的声音低哑,灼热的呼吸拂在沈容脸上,让他本就水润的眼眸更多了几分依恋。 “不怀疑了,川川最爱小容儿。”沈容喘息着回答,眼角因为方才的亲热而染上了几分薄红,再配上他那张脸,颇有种风情万种的味道。 贺衍川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亲,沉声道“小容儿乖,我陪你去午睡。” 说着,贺衍川便抱着沈容进了房间,沈容始终紧紧抱着贺衍川,把脸埋进了他的颈间。 或许心情真的会影响食欲,平时最喜欢美食的沈容,在晚饭时连半碗饭都没吃完就喊饱了。 夏梨担心地道“王妃再吃点吧,奴婢给你盛鱼汤,您不是最爱喝这个厨子做的鱼汤了吗?” 沈容蔫蔫儿地摇了摇头,“夏梨你别盛了,我不想喝。” 贺衍川示意夏梨盛汤,而后轻声问沈容“小容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让大夫过来给你看看好不好?” 那位大夫从去年冬天起就住在了王府里,一直在根据沈容的身体情况给他调配养身的药方,随叫随到,方便得很。 沈容摇头,“没有不舒服,我只是吃饱了。” 沈容的饭量贺衍川是知道的,他今天吃的还不及以前的小半,怎么可能就饱了。 贺衍川从夏梨手里接过那碗鱼汤,用勺子舀起汤吹了吹,喂到沈容嘴边,“这汤开胃,小容儿喝点汤,再吃点其它的,不然晚上肚子要饿了。” 沈容看了一眼贺衍川,尽管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张口把汤喝了下去。 喝了一碗汤,贺衍川又喂了沈容其它的菜,见他是真的吃不下去了才放下筷子。 夜里,沈容枕着贺衍川的手臂面向着他睡着了,两只手拽着他胸前的衣服,像是怕他会逃跑一样。 即便是在睡梦里,沈容看上去好像也很不开心,眉头紧锁,嘴里吐出几声梦呓,贺衍川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贺衍川低头在沈容额间亲了亲,叹气,轻声道“怪我,是我吓到小容儿了,对不起。” 如果不是他在新婚夜逼迫沈容坦白,沈容也不会这么胆战心惊,甚至还害怕他不要他了。 其实也是他多虑了,沈容要是不爱他不信任他,又怎么会等了他十多年,还不惧闲言碎语以男儿之身嫁给他,帮他解决了李、黄两个政敌。 沈容暂时不愿意告诉他真相,一定有他自己的想法,沈容能孤身等他那么多年,他现在已经拥有沈容了,再多等一会儿又能如何,反正沈容迟早会愿意跟他坦白的。 “无论多久,我都愿意等你。”贺衍川伸手抚平沈容蹙起的眉心,紧紧将他拥入怀中。 第二天一早,贺衍川喂沈容吃过早点,听刘管事说了件事。 大婚那天,秦赦对沈容图谋不轨,被贺衍川教训了一顿,踹进了水里去。 这会儿还是早春,荷花池里的水刺骨的凉,秦赦和另外几个公子哥在水里泡得昏昏沉沉了才被捞起来,冻得牙齿打颤,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被人送回家以后大病了一场。 据说现在人还躺在床上,一天要吃好几回药。 当时王府的人送他们回去时,找的借口是他们喝醉后不小心掉进了荷花池里,贺衍川和几个旧部下手时也还算隐蔽,再加上没有其他人在场,秦赦等人又是主动跟着他们走的,那些公子哥的家人即便怀疑其中另有隐情,也没有证据。 不过秦赦他们作为当事人,大概已经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贺衍川坑了。 秦赦这人仗着有自己老爹当靠山,在京城向来横行霸道惯了,这次在贺衍川手里吃了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刘管事来告诉贺衍川的就是他打听到的消息,秦赦迫于贺衍川的地位不敢对他做什么,但当时跟贺衍川一起踹他落水的武将,大多官位品阶低,有几户人家里还有未出阁的女儿。 秦赦现在还病着,就在计划着报复这些武将了,而他这种色.欲熏心的小人,能想到的报复手段自然光彩不到哪里去。 听完刘管事的话,贺衍川蹙了蹙眉,道“你派人到几位大人家里走一趟,提醒一下他们最近注意自己和家里子女的安全,还有,盯紧秦赦那边,无论他想做什么都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他,记住了吗?” 几位武将是因为他才得罪了秦赦,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们被秦赦报复。 “是。”刘管事应下以后就离开了。 贺衍川和刘管事说话时,沈容就坐在旁边把玩他的那些小玩意儿,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他们说了什么。 到了新婚三日后回门这天,贺衍川和沈容一起回了沈家。 这次回来,沈容的身份已经是王妃,沈老太太带着全府的人一起出来迎接他们,沈家众人对两人行礼,沈容别扭地根据夏梨教他的规矩,叫他们起身。 摄政王的小软妃(86) 进府以后,沈老太太接待两人,说了许多场面话,贺衍川和沈容都不太搭腔,沈老太太也不觉得尴尬,还是自顾自地说着。 沈业成察觉到了氛围的僵硬,就主动邀请贺衍川和沈容去后花园逛逛。 沈老太太知道两人不喜欢自己,就说自己乏了,让他们年轻人去就行。 于是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朝后花院而去,沈业成一路上不停地找话题,贺衍川也只是偶尔才应一声。 当他们经过一片枯荷池时,贺衍川突然问了一句“这就是那年冬天王妃掉进去的枯荷池?” 本来正笑吟吟地恭维贺衍川的沈业成表情一僵,沈府其他人也神色各异,只有沈容依旧是那副单纯无害的样子,右手牵着贺衍川的衣袖轻轻晃了晃。 空气安静得可怕,沈业成只感觉嗓子干哑得紧,但他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容……王妃年幼时调皮,一个人跑到这边来玩,冬日路滑,不小心就掉进去了。” 听见沈业成这句话,沈家其他人的表情又产生了变化,沈姨娘和沈聪是嘲笑,沈夫人神情凄冷,沈易眼里闪过一抹痛心,无奈地轻声叹了口气。 “不小心?”贺衍川神情冷漠地看向沈业成,“沈侍郎确定吗?” 沈容幼时聪慧灵动,但绝对不是调皮捣蛋的坏孩子,他不可能故意躲开照顾他的嬷嬷丫鬟,一个人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 而且京城冬季严寒,荷花池一般都会结冰,而且冰层很厚,如果真是因为路滑摔跤掉进了池里,沈容那时还是个孩子,他的体重怎么可能足以将冰层砸开。 这场事故怎么看都不可能是意外,而当年沈家对外宣称的就是沈容不小心失足落水,这其中究竟有何内情,恐怕也只有沈家人清楚了。 面对贺衍川的质问,沈业成吓得脸上都冒冷汗了,当年他在沈老爷子面前发过誓,绝对不会将真相说出来,而且即便没有那个誓言,他也不敢将事实告诉贺衍川。 贺衍川现在这么疼爱沈容,要是知道他们当年敢那么对沈容,一定不会饶了他们。 沈业成不说话,沈家其他人也不敢开口,对话陷入了僵局,贺衍川的眼神也越发的冰冷。 “川川。”沈容轻声开口,打破了死亡般的寂静,他看着贺衍川,笑容灿烂,“那边的桃花好像开了,你陪我去看看好不好?” 贺衍川对上沈容温暖的目光,眼里的冰霜瞬间就融化了,他握着沈容的手,笑道“好,我陪小容儿去看桃花。” 说着,两人便携手往前走去,知道贺衍川暂时不会再追问当年的事后,沈业成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眼前一花,双腿发软,差点摔倒,还好被沈易及时扶住了。 赏过花,又用过午饭,贺衍川没有理会沈老太太的挽留,带着沈容就要回府。 众人又到门口送两人,上马车之前,贺衍川对沈易道“回西南之前,找个空,我们一起喝一杯。” 沈易点头,应了声是。 沈老太太见贺衍川还记挂着跟沈易的友情,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因为这无疑又为沈家增添了一份保障。 回到王府以后,沈容洗漱完就去午睡了,这次还是央求着贺衍川陪他一起。 贺衍川没有困意,垂眸看着缩在自己怀里熟睡的沈容,想到这几天他不安的样子,心想是不是只有真正走完了洞房的步骤,沈容才会恢复之前的样子。 于是晚上的时候,贺衍川便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亲吻着沈容的唇,道“小容儿,我们洞房吧。” 第五十六章这样太快了,好奇怪 沈容本以为这只是一个简单的睡前亲吻,因为觉得时间会很短,所以他非常投入,结果贺衍川突然来这么一句,沈容迷茫地睁开眼睛,好一会儿了才反应过来。 “圆房?”他下意识地问了一声。 “对,小容儿想要吗?”贺衍川的指腹在他的眼角摩挲着,深邃的眉眼洗去了白日在沈府时的冷漠与强势,只剩下了饱含情欲的温柔与占有。 新婚夜两人闹得不太愉快,沈容这几天都在为那晚的事而感到不安,贺衍川主动提出圆房,也是为了安抚沈容。 沈容搂着贺衍川的脖子,精致的容颜在暖色的烛火下更显魅惑,向来清澈无辜的眼眸,此刻却多出了几分理智。 “川川是因为喜欢我才想跟我圆房的吗?”沈容的语气里带了几分犹豫和慌张。 欢爱本是恩爱之人水到渠成的一件事,沈容希望贺衍川是因为喜欢他想要他才和他做,而不是单纯为了安慰他。 贺衍川轻笑“我要是不喜欢小容儿你,又怎么会与你做这颠鸾倒凤之事,新婚夜是我不对,不该欺负你的,小容儿原谅我,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可好?” 摄政王的小软妃(87) 沈容连忙道“川川没有错,也没有欺负我。” 贺衍川顺着他的话来,“好,我们都没错,所以小容儿愿意跟我圆房吗?” 这时床帐还未放下,明亮的烛火将沈容泛红的脸颊照得清楚,他湿润的眼眸凝视着贺衍川,红润饱满的嘴唇微启,“小容儿愿意的。” 沈容话音刚落,贺衍川就迫不及待地吻了上去,沈容愣怔了一秒,紧接着就闭上眼睛迎合起了他的动作。 贺衍川两只骨节分明的手从沈容的亵衣下摆摸了进去,当接触到细腻温热的肌肤时,窝在贺衍川怀里的沈容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 贺衍川的手更往上,咬着沈容的耳朵哑声安抚,“小容儿别怕,都交给我。” 贺衍川在探索,他灵活的手指轻抚过沈容身体的每个角落,寻找着他最敏感的地方,用亲吻和花言巧语诱哄着沈容放松身体,任他予取予求。 终于,贺衍川找到了他想要的地方,手指刚落下,沈容便趴在贺衍川肩上轻吟了一声,抓住他衣服的手也本能地收紧。 “乖,我的小容儿。” 火热的唇紧随着手指而来,沈容咬住手背,眼里晕出了泪水,脸蛋酡红,像是喝醉了酒。 床帐落下,床里的光线暗了几分,却耽误不了贺衍川的探索之旅。 雪白的亵衣半褪,挂在沈容臂弯要落不落,沈容一只手插/进了贺衍川柔软的黑发间,想要拉开他,却又因为他的唇舌功夫忍不住将他的头又往胸前按了按。 沈容觉得自己很矛盾,但他又沉溺在这种矛盾的快/感中无法自拔。 粉色的两点染上了水色,这都是贺衍川的杰作。 沈容垂眸看着他,被生理性泪水打湿的眼睫轻颤着,黑眸里映照出了贺衍川魅惑邪气的笑容。 这是沈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贺衍川,熟悉又陌生,恐惧又喜欢。 那夜嬷嬷教给他的东西早就被他遗忘到了脑后去,此刻他的眼里心里只有一个贺衍川,他愿意随他沉沦,随他疯狂。 从胸口到小腹,没有一处逃过了贺衍川嘴唇的轻薄,此刻它又换了个地方折腾,沈容在贺衍川的脑袋凑上去时试图阻止过,但伸过去的那只手反被贺衍川握住,与他十指紧扣。 沈容不敢去看,只能哆嗦着闭上眼睛,可失去视觉以后,那处的感觉反而更加的清晰。 沈容从来不知道,原来那里被嘴唇包容会这么舒服,舒服得他都害怕了,他松开咬着下唇的牙齿,想要让贺衍川起来,他不要了,但刚开口,吐出的却是他自己听着都觉得羞耻的声音。 “小容儿喜欢吗?”贺衍川的嘴在百忙之中抽空笑着问了沈容那么一句。 沈容想回答喜欢,但又开不了口,只能红着眼睛央求般地看向贺衍川,抽抽搭搭地说“川川,不要了好不好?” “不好。”贺衍川握了握沈容小宝贝的头部,惹得他又是一声惊呼。 从未经历过这些的沈容是真的怕了,他主动爬过去抱着贺衍川的腰,轻啄着他的唇瓣,软声撒娇,“下次,下次好不好?” 贺衍川抬手抚摸着他的长发,笑道“怎么还主动来亲我,不嫌脏啊?” “川川吃的是我的东西,怎么会脏,川川最干净了。”沈容像是怕贺衍川不信,说着便舔了舔贺衍川的唇,重重地吻了上去。 成功调动了沈容欲望的贺衍川一边加深了这个吻,一边打开了放在旁边的那盒药膏,药膏是乳白色的,散发着清淡的花香,贺衍川挖起一坨,手伸向了沈容的腰部以下。 “唔。”冰冷的触感传来,沈容下意识想转头去看,但贺衍川扣住了他的后脑勺,沉声哄道“小容儿不怕,放松点,我在帮你。” 隐约明白了贺衍川要做什么的沈容听话地放松了身体,贺衍川要他弯腰他便弯腰,要他张开腿他便张开。 为了转移沈容的注意力,贺衍川一边动作一边跟沈容聊天,“小容儿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我明天让厨房给你做羊奶糕可好?” 沈容软声哼哼“要两盘羊奶糕。” “好,小容儿想吃几盘我都让厨房做。”贺衍川已经用上了三根手指,“除了羊奶糕,小容儿还想吃什么?” “不知道……”沈容这会儿脑子已经无法思考其它的东西了。 “那明天再想。”贺衍川亲吻着沈容的脸蛋,抱着他躺到了叠好的被子上,抬起了他的一条腿。 “今天的话本讲到哪一回了?哦对了,壮士怒斩妖龙,拯救无辜百姓。”直到正式进入的那一刻,贺衍川都还老神在在地说着闲话。 或许是被贺衍川淡定的表现所感染,沈容也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他抱着贺衍川的肩背,下巴搭在贺衍川肩头,吸了吸鼻子,轻声道“胀胀的,好奇怪。” 摄政王的小软妃(88) “没事,很快就会适应了。”贺衍川渐渐到底,而后缓慢地前后动作起来。 沈容嗯了一声,将脸埋进了贺衍川的肩窝,“我明天要睡很久很久才起床。” 察觉到沈容适应以后,贺衍川加快了速度,“好,我陪小容儿一起睡很久很久。” 今晚的烛火没有熄灭,燃了一整夜,融化的烛油绕着烛台流淌,堆积成了一滩。 沈容一开始还能和贺衍川说几句话,后面就只有哭的份了,再到后面,连哭都哭不出来,眼睛都肿了,咬着贺衍川的肩膀哼哼着说他坏,汗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打湿了他的鬓发。 直到天边翻了鱼肚白,摇晃了一夜的床帐才算消停,昨夜听见了动静的丫鬟们都识趣地把门守好,不许其他人靠近打扰两位主子休息。 直到午饭时间都过去了,屋里还是没有动静,小丫鬟怕两位主子饿着,小声询问夏梨要不要把人叫醒。 夏梨摇了摇头,笑着轻声道“就饿这么半天,不打紧,晚上叫厨房多备些清淡的食物就行。” 安静得落针可闻的室内,贺衍川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神慵懒地垂眸看向窝在自己怀里的沈容,唇角不自觉地扬起,轻舒了一口气。 他转头看了一眼,阳光已经透过窗户照进了床帐里,想来这会儿应该是午后了。 保持一个姿势一整晚,贺衍川的肩膀有些泛酸,他怕吵醒沈容,想悄悄放松一下身体,但他刚动,沈容就猛地哆嗦了一下,哼哼着半睁开了眼睛。 沈容还没完全清醒,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贺衍川赶紧换了个姿势,又把人搂进怀里哄“小容儿乖,没事,继续睡吧。” 他的手在沈容后背轻拍着,像是母亲在哄摇篮里被惊醒的奶娃娃。 “唔……”沈容很轻很轻地应了一声,趴在贺衍川的胸膛上,眼睫颤动了几下,眼皮又重新合上了。 贺衍川望着床帐顶,昨夜的画面一股脑全涌进了他的脑中,其中印象最深的便是沈容的抽泣。 “川川坏,这样太快了,好奇怪……” “以后都不要理川川了,不听我的话,我都说不能撞那里你还撞。” “明天不分川川羊奶糕吃了,后天也不分了。” “这样好累,我不要自己来了,川川你来……” 沈容红着眼睛耍赖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贺衍川轻笑一声,伸手摸了摸沈容的头发。 大约又睡了一个时辰,沈容才幽幽转醒,睁开眼睛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川川,我渴,要喝水。” 贺衍川想把沈容放到床上自己下床倒水,沈容又不肯放手,贺衍川没办法,只能给自己和沈容穿上衣服,抱着他去喝水。 桌上只剩下冷茶,不过这会儿刚好解渴。 沈容靠在贺衍川肩头,就着他的手喝了两杯水,才懒懒地摇头,“不要了。” 贺衍川伸手给沈容擦掉站在嘴边的水渍,看着眼神呆滞,仿佛还魂游天外的沈容,轻声问“小容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第五十七章贺衍川,大坏蛋! 贺衍川这么一问,本来还懒洋洋的沈容表情一下子就凌厉了起来,他仰头瞪着贺衍川,语气凶巴巴的“贺衍川,大坏蛋!” 气得都直呼贺衍川的大名了,看来问题确实很严重。 “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沈容抱着手,脸颊鼓起,气成了一只河豚。 贺衍川有些心虚地说“昨晚小容儿喊停,我没有停。” “还有呢?” “速度太快了,小容儿叫我慢一点,我没听。” “还有。” “哄小容儿叫我夫君、相公,不叫不给那什么,把小容儿气哭了。” “还有,你能不能一次说完?” 贺衍川眼神迷茫“还有什么?” 沈容撩起衣服,指着自己身上的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道“这些都是你咬的啃的,我哭着说不要了你也不停,还有这里这里,都有牙印了。” 沈容指着两腿内侧和胸口,瞪圆了眼睛控诉贺衍川的行为。 “最后的时候,我想要出来,你捏着不让,我都憋疼了。”这点才是最让沈容生气的。 贺衍川搂着他,表情装得委屈巴巴,“前面那些我都认,最后这个,我真的是为了小容儿你好,我才出来一次,你都四次了,多了对你的身体不好,所以我才让你和我一起。” 沈容咬牙“所以你是嫌我快?我快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一直撞那里……” 眼看沈容越说越不对劲,贺衍川连忙捂住他的嘴,不停认错,“是我不对,我错了,小容儿原谅我好不好?” 沈容见他还敢捂自己的嘴,直接咬了一口他的手指,气鼓鼓道“才不要轻易原谅你。” 摄政王的小软妃(89) 贺衍川蹭了蹭他的脸,道“那小容儿要怎么才肯原谅我呢?” 沈容仰着下巴,道“看你表现。” 贺衍川看着他这傲娇的小模样,一时失笑“好,那我一定给我们小容儿伺候舒坦了。” 经过昨晚的欢爱,沈容心里的不安早就灰飞烟灭,看昨晚的架势,贺衍川恨不得把他生吃了,才不会不要他呢。 再加上被贺衍川折腾狠了,本来乖巧听话的沈容,因为心里有气,也变成了“骄横”的小少爷,就逮着贺衍川一个人欺负。 因为床事腰酸背痛,要贺衍川按摩;穿衣梳发,要贺衍川服侍;吃饭喝水,要贺衍川喂,甚至连走路都要贺衍川抱着。 虽然都是黏人,但跟前几天那种因为慌张和不安而黏人是不同的,贺衍川也乐得陪他闹。 下午点的时候,院子里被太阳晒得暖和了些,贺衍川就让丫鬟搬了躺椅出去,让沈容晒晒太阳。 经过一个冬天的养护,沈容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大夫也说春季到了,不易闷在屋里,多让沈容出来活动活动才好。 两个躺椅中间放着桌子,桌子上有点心茶水,沈容吃了半盘羊奶糕,窝在躺椅上就睡了过去。 为了遮光,沈容眼睛上还搭了一张折叠起来的手帕,挺翘的鼻尖和红润的嘴唇露在外面,嘴巴微微嘟起,看起来格外可爱。 贺衍川就坐在躺椅上,看着沈容蜷缩在椅子上酣睡,像只无忧无虑的小动物,眉眼间的神色温柔如水。 晚些时候,沈府那边来了帖子,沈易后天就打算回西南去了,邀贺衍川和沈容明日去酒楼小聚,也是道别。 这会儿沈容已经原谅了贺衍川,靠在他怀里,听他说了帖子的内容以后,眉头紧蹙,“哥哥这么快就要走了?” 其实地方官员,如果没有皇帝宣召,一般不能离开任职的地方进京,这次沈易能回来,也是托了贺衍川福。 而且他已经回来好几天,他管辖的地方不能没人,赶回去也还要好些日子,也是时候出发了。 不过贺衍川没跟沈容说这些,他换了个理由,“你那小侄儿才两岁,经不起舟车劳顿,所以这次没有带他回京,孩子小,他母亲又没了,正是需要父亲陪伴的时候,所以你哥哥想赶紧回去也情有可原。” 沈易三年前成亲了,娶的是当地一个家族的嫡女,当时沈家没人过去,只是送了些贵重的礼品。 听说是奉子成婚,成亲不到七个月那孩子就生下来了,只是母亲却难产而死,孩子刚出生就没了娘,沈易也没了夫人。 西南那片在贺衍川父皇,也就是太上皇做皇帝时才被打下来划如大晟的领土,算来也不过三十多个年头。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西南那片民风彪悍,并且即便原本的国家没了,但本地还是被几个大家族把控着。 朝廷派去的官员,要么就莫名其妙死了,要么就和那些大家族的人同流合污,上瞒朝廷下欺百姓,后面被揭发以后都被抄家砍了头。 沈易刚去时也吃了不少苦头,有几次甚至还有性命之危,不过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法子,成功抄了其中一个大家族的家以后,另外几家就老实了下来,他这些年在那里待的也算安稳。 最近几年沈易组织修路经商,带动了当地经济的发展,过年的时候还给小皇帝送了不少西南地区的特色贡品,小皇帝在折子里夸奖过他几句。 只是听说他那个夫人,也不是因为他喜欢才娶的,中间有什么波折外人不清楚,反正最后那个女子是入了沈家的门,也给沈易生了个儿子。 “对啊,小侄儿玖玖。”沈容想了想,道“哥哥当官的地方比较穷,小孩的玩具肯定比较少,明天川川我们早点出门,帮玖玖买点玩具还有小衣服小鞋子好不好?” 沈易的孩子名为沈玖,是沈易自己取的名字。 “好,都听小容儿的。”贺衍川捏着沈容的手,低头亲了他一口。 沈易约的时间是中午,想顺带着把午饭给吃了,贺衍川和沈容早上就出了门,逛了整条街,衣物玩具装了好几箱。 等沈易到了,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沈容和贺衍川送给他孩子的时候,眼圈微微红了。 “玖儿若是知道两位叔叔如此疼爱他,定会高兴的。” 沈容道“这里的东西不止有给玖玖的,还有给哥哥你的,那边布料贵,衣物的样式也没有京城的好看,哥哥你多带些回去。” 除了衣物,贺衍川也在里面塞了不少金银珠宝,沈易出门在外,又是在偏僻之地,肯定比他们更需要用钱。 不过贺衍川知道如果他明着给钱财,沈易肯定会拒绝,所以他并没有说出来。 摄政王的小软妃(90) 听见沈容的话,站在沈易身后那个原本抱着刀低着头的男人突然抬头看了沈容一眼,眼神有些奇怪,像是好奇,又有几分嫉妒、埋怨,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差点让贺衍川以为自己看错了。 男人身上穿戴的是中原的服饰,模样却跟中原人有所不同,拥有西南地区的特色,样貌俊美,就是带着点邪气。 他手里那把弯刀的样式也不像产自中原,这样说来,他应该是沈易在西南找的下属。 沈易见贺衍川看自己身后,也跟着看了过去,却只对上了男人那张冷漠的脸。 他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让贺衍川注意到了男人,他眉头微蹙,眼底闪过一抹慌张,但脸上却很快浮现出了笑容。 “这是我的侍卫,南风,护送我来京城的。”沈易给两人介绍。 沈容看着南风,眼眸微亮,“哥哥,你的侍卫长得可真好看。” 沈易还没说话,南风就先开口“小的不过空有皮囊罢了,幸得大人赏识,才能陪伴大人左右。不过小的倒是常听大人提起小公子你,有次大人喝醉了,还一直念叨着说对不起小公……” “南风,够了!”沈易冷着脸打断南风,抬头看着他,道“出去!我不叫你不许再进来!” 南风深深地看了沈易一眼,冷哼一声,利落地转身离开。 等他走后,沈易才对贺衍川和沈容道“治下不严,让你们看笑话了。” 沈容看起来不太高兴“哥哥,你的这个侍卫都不听你的话,是不是那边的人都这么不乖,要不你从这里带一个更好的侍卫回去吧。” 沈易笑容有些苦涩“谢谢容儿关心,不用了,南风他就是性子高傲些,但武艺高强,对我也……忠心,不是坏人。” 贺衍川见沈易为难的样子,以为南风是那些家族塞给沈易的人,毕竟沈易是官,在他身边做侍卫,对家族也有好处,强龙难压地头蛇,沈易不好拒绝,所以只能留下。 “大哥,在那边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我,至少现在的我在朝堂上还是能说几句话的。”沈易不愿意调回京城,那贺衍川只能在其它方面帮他。 沈容也道“对啊对啊,川川可厉害了,哥哥你要是被欺负了就告诉他,他帮你揍那些坏家伙。” 沈易看着他俩“一唱一和”,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好,我有需要会找王爷的。” 三人多年不见,如今终于能小聚,自然有很多话要说。 直到两个时辰后,三人才从包厢里出来,沈容眼圈泛红,像是哭过了。 第五十八章你是我媳妇 儿时的沈容最亲近的其实不是贺衍川,而是哥哥沈易。 沈易看着他出生,帮着娘亲养大他,又带着他全京城到处玩。 甚至当年如果不是沈易,沈容的结局可能不止是变傻。 但沈易终究对他心存愧疚,所以选择去穷苦之地来惩罚自己,现在沈容已经有了贺衍川保护,而沈易却再也回不到曾经意气风发的样子。 方才在包厢里,谈及过往之事,沈容一时情急,哭着求沈易回京城来,沈易虽然心疼沈容,但最后还是摇头拒绝了。 他如今深陷其中,回京城已经不是他愿不愿意的问题了,牵涉的人和事都太多,由不得他做主。 酒楼门口,沈易跟两人道别,微笑着对沈容道“如今容儿你已经是王妃,以后可不能再轻易哭鼻子了,要被人笑话的。” 沈容吸了吸鼻子,哼哼道“我才没有经常哭鼻子呢,刚才是因为舍不得哥哥了才哭的。” 沈易闻言眼里浮现出痛心的神色,他轻叹一声,道“这次一别,也不知要多久才能见面了,王爷容儿,前路漫漫,你们定要互相扶持,我离得太远,帮不了你们什么,只能遥寄祝愿,希望你们能一生平安顺遂。” 贺衍川道“大哥放心,我会保护好小容儿的。” 沈容连忙道“我也会保护川川的,我可厉害了。” 沈易这才笑了起来“看你们如此恩爱,我便也放心了。” 王府和沈府不在一个方向,两边就此分别,那几箱东西也早被贺衍川派人送回了沈府。 马车上,沈易掀开窗户帘子不停回望,眼神里满是不舍。 南风伸手圈住他的腰,将他拉回来抱进自己怀里,嗤笑道“人家如今已经是摄政王妃,摄政王权倾朝野,你弟弟嫁给他自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用不着你再操心,说不定以后还要换你来求人家帮忙办事呢。” 沈易挣扎了几下都没从南风怀里挣扎出来,又害怕动静太大被马夫察觉,只能冷着脸坐回他的腿上,“我做什么干你何事?还有,你来之前不是答应过我不会乱说话的吗?刚才要不是我及时阻止,你是不是又要口无遮拦了?” 摄政王的小软妃(91) 南风哼笑一声,按着沈易的肩膀强硬地将他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又掐着他的下巴,凑近他低声笑道“你是我媳妇儿,你儿子是我外甥,我是你在西南的倚靠,你说你做什么干不干我的事?还有,我是答应了你不会乱说话,可刚才我说的都是事实,不是你在西南的时候喝醉了把我认成你弟弟,哭着说对不起他吗?” “闭嘴!”沈易想去捂南风的嘴,却被南风一把握住手。 南风不顾沈易怨恨的眼神,笑着吻了吻他的脸蛋,沉声道“是你在床上百般讨好我,我才答应你让你回京城一次,你也答应我会尽快回去,你拖了那么多天,我知道你思家心切,也没有说你什么,可你别仗着在京城就肆意妄为,别忘了,你乖儿子还在西南等你回去呢。” 提到沈玖,沈易神情里闪过一丝痛楚。 这次回京城没有带沈玖,原因不止是因为他太小,不适合长时间赶路,还是因为南风要将他留下当人质,免得沈易回到京城就找借口不回去了。 沈玖的出生虽然伴随着欺骗和阴谋,但他是沈易唯一的孩子,长相又酷似沈容,沈易将他当做心尖宝在疼惜,怎么可能抛下他。 在西南的时候,南风也没少用孩子威胁他做那些恶心事。 马车很快就到了沈府,沈易冷着脸甩开南风,这次南风倒是轻易就放过了他。 沈玖是沈易的软肋,南风可以用他来威胁沈易,同样,南风也有软肋,那就是沈易自己。 当初来京城的时候,沈易就警告过南风,让他到京城以后安分做一个侍卫,如果被沈家人察觉到了他们的关系,他即便是死也不会再受他的胁迫。 如果沈易甘愿赴死,即便南风用沈玖也拦不住他。 当年沈易也想过要寻死,如果不是有了沈玖,他可能早就去死了。 南风看着沈易头也不回地离开,眼神先是失落,紧接着就是愤恨。 沈玖还没出生的时候沈易最在意的是沈容,有了沈玖,他的注意力又分了一半给孩子,自始至终,他都没把陪了他那么多年的南风放在心上。 南风恨沈容恨沈玖更恨沈易,他知道沈玖是因为他被算计才出生的,可他依旧爱沈玖;他说他厌恶男人之间的情爱,可当他最心疼的弟弟嫁给男人时,他却笑着送出了祝福。 他对任何人都可以善良宽容,唯独对他南风,永远是那副怨恨鄙夷的样子。 无论他占有沈易多少次,哄着他叫了多少次夫君,沈易永远不会承认他是他的爱人,心里也永远不会有他。 南风垂眸,拳头攥紧,眼底满是狠厉。 沈易不给他名分,那就换他来给沈易名分,他沈易,这辈子都只能是南风的妻子! 因为第二日一早就要离开,沈易先去拜别了祖母,然后又见过了父亲。 去年在牢里走过一遭以后,沈业成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当初他埋怨沈易自请出京,不肯留下振兴沈家,在小皇帝上位,薛家帮忙请小皇帝调沈易回京,而沈易又拒绝以后,他更是怒不可遏。 他认为沈易所谓的赎罪是愚蠢的行为,以至于听说沈易即将在西南成亲,沈夫人提出要去西南时,他阻止了她,只随便送了点东西过去。 现在沈业成明白了大儿子的想法,自己也觉得愧对于沈容,看到来道别的沈易,他拍了拍他的肩,叹气“你愿留就留在那里吧,容儿现在不需要我们操心,至于你娘,有我在,定会好生保护他。” 这次回来,沈业成的变化沈易看在眼里,也知道沈容成了王妃,沈家不敢再苛待沈夫人。 他对沈业成行了一礼,而后道“当年之事,王爷肯定会追查,我们整个沈家都欠容儿一个说法,我们包括容儿都被祖父胁迫着发过毒誓,不会将那件事告诉其他人,但如今既然有人愿意为容儿伸张正义,还请父亲不要阻拦,等王爷调查清楚,孰是孰非谁该承担何种惩罚,都是我们沈家人该受的。” 沈业成再次叹气“我知,当初是我们对不起容儿,如今也是该承担作恶的后果了。” 从沈业成书房离开后,沈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就等在门口,带着沈易去见了沈夫人。 沈夫人坐在桌边,神情忧郁,桌上摆着好几道点心,都是她亲手做的。 沈家兄弟俩小时候就很爱吃她做的糕点,只是后来出了那件事,沈容便很少再吃她经手的食物了。 听见脚步声,她抬头看去,发现是沈易来了,原本沉寂如死水的表情重新恢复了活力,眉梢眼角都挂上了笑意。 “易儿,你来了,母亲给你做了好吃的。”沈夫人起身,满眼期待地看着沈易。 摄政王的小软妃(92) 兄弟俩幼时在外面玩累了,沈易就会拉着弟弟往院子里跑,边跑边喊娘亲,说自己饿了,要吃娘亲做的糕点。 如是种种,恍如昨日。 可再一看,以前小小的需要她抱在怀里哄才肯睡觉的沈易,如今已经长得比她还要高出很多,脸庞也不再稚嫩,充斥着岁月和不幸的洗礼,满身风霜。 沈易朝沈夫人行礼,“母亲。” 亲和却又疏离。 沈夫人脸上灿烂的笑容再维持不住,她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坐下吧,尝尝娘的手艺变没变。” 其实沈易刚回到家的时候沈夫人就给做了糕点让人给他送过去,他也尝了,还是当年的味道,只是做糕点和吃糕点的人都已经变了。 沈易将桌上的糕点都尝过一遍,这才恭敬地说“母亲做的糕点还是像当初那样好,儿子很喜欢。” 说起当初,沈夫人的眼泪便夺眶而出,她连忙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哽咽着道“易儿你喜欢吃就好,厨房里还有一些,待会儿我叫人装好,你明日带着在路上吃。” 沈易道“好,多谢母亲。” 沈夫人抹了眼泪,又对丫鬟点了点头,丫鬟把手里的盒子递给沈易,沈夫人道“这里面是我找人给玖儿打的长命锁,一直没机会送去,如今你来了就带回去给他吧,这个师傅和当年给容儿打长命锁的是同一个,刚好可以让玖儿沾沾小叔的喜气,长大后也是个聪慧……” 沈夫人话还没说完,忽然就住了嘴。 沈容是天资聪颖没错,但如今却成了个痴儿,这一切都是拜他自己家人所赐,当初那碗药,还是她亲自喂沈容喝下去的。 这被家人背弃的“喜气”,不沾也罢。 沈易明白沈夫人说不下去的原因,他看了一眼盒子里的长命锁,果然和当年沈容那枚一样精制花纹繁复,饱含对孩子健康平安长命百岁的美好祝愿。 沈易收起盒子,对沈夫人道“儿子替玖儿谢过祖母。” 第五十九章只喜欢我一个人好不好? 沈易是第二天早上出发回西南的,他让所有人都别来送,既然昨天都已经道别过一次,又何必再添伤感。 来时他给家里人和贺衍川、沈容都带了礼物,一些当地的特产,有玉石玛瑙,也有一些特色饰品和食物。 回去时,光是沈容给沈玖准备的衣物玩具就有好几箱,沈家这边也给他添置了不少东西,全部加起来,装了好几车。 离开京城范围以后,南风反而不着急催沈易赶路了,让大家慢些走。 沈易是会骑马的,但南风非要他坐马车,说虽然进了春天,但这几天下了雨,天凉得很,他要是骑马吹了风,染上风寒可就不好了。 沈易知道南风这人有多固执,也知道护送他回西南的这些人马都听南风的,所以也懒得与他争辩,干脆利落地上了马车。 他进了马车,南风也不骑马了,跟他同坐一辆马车,并且上来就开始对沈易动手动脚。 沈易有证据怀疑他非要自己坐马车,就是为了干这种事。 毕竟在京城这些日子,因为两人的约定,南风一直不敢动他,想之前在西南的时候,南风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他身上,这几日肯定憋坏了。 就在沈易以为南风又要没规矩地胁迫他在马车上做那些恶心事时,南风却只是抱着他亲了一会儿,然后就躺了下来,将脑袋枕在了他腿上。 “这几天我都没休息好,让我靠着你睡会儿。” 南风虽然有沈玖这个人质在,但他跟随着沈易来到京城,也感受到了京城的繁荣。京城比西南那些穷乡僻壤好了不知多少倍,所以他心里还是有些慌的。 他怕沈易重新感受到荣华富贵的重要性,一狠心就不要沈玖了,或许利用自己在京城的权势,绑了他,让西南那帮人把沈玖送回来,这些计策都可行。 毕竟沈易最心疼的弟弟可是嫁给了权势滔天的摄政王为妃,而且沈易本人跟摄政王也颇有交情,如果摄政王出手,南风也无法肯定自己有能力将沈易全须全尾地带回西南。 所以他白日惶恐夜不能寐,就怕沈易真的离他而去。 还好,沈易的想法始终没有变,他依旧想回西南去受苦为自己赎罪,他也舍不得沈玖面临任何一点危险。 这种时候,南风突然就有点感激自己最恨的沈容和沈玖了,没有他俩,沈易不可能这么乖地任由他掌控。 沈易隐约明白南风没休息好的原因,他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坐着,等南风的呼吸声逐渐均匀,他才垂眸看向他。 南风侧身躺在沈易腿上,沈易用目光描摹着他的五官,眼神平静无波。 南风全名为聂南风,是西南最大的土著家族聂家的嫡长子,跟沈容同岁,性格却与沈容完全不同。 摄政王的小软妃(93) 那时候管理西南那片的官员因为贪污被砍了脑袋,沈易就被派了过去。 原本西南那片有一个小国,后来小国被太上皇派兵攻破,国没了,当地的几大家族却依旧完好地存活着。 当时那片最出名的便是聂、秦、白、陈四大家族,这几个家族在小国出现前就存在了,拥有几百年的历史,掌握着小国的政治经济命脉。 可以说,这四大家族才是小国真正的“王”。 当年西南被划入大晟领土以后,四大家族十分识趣地向上面贡献了不少宝贝,再加上四大家族在当地根深蒂固,想要彻底铲除是件很艰难的事情,所以上面就饶过了他们。 只要四大家族不谋反,保证西南税收到位,朝廷对他们的土皇帝般的地位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正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朝堂派来的官员,要么收了四大家族的贿赂,跟他们同流合污,要么就因为太过正直,先要整治当地民生得罪了他们四家,最后因为各种理由没了性命。 沈易到任以后,发现因为四大家族几乎垄断了当地的大小官职,导致百姓常年收到压迫,各种冤假错案数不胜数。 又因为四大家族内斗,让当地的经济发展艰难,几乎九成九的财富都集中在他们四家手里,百姓无比贫苦。 沈易初到西南时,四大家族宴请过他,发现他不是一道人以后,就开始迫害他。 沈易初来乍到,无人可用,那些小官吏都听命于四大家族,他下达的命令就跟石子落进了海里,了无音讯。 他空占着官位,却无实权。 这时,四大家族之首的聂家找上了他,准确来说,是南风找上了他。 沈易要在当地办事,这必须得有当地人帮忙,他在上任一个月后就明白了这个事实。 南风虽然是聂家嫡子,但对沈易却很客气,并且他思维灵活,可以理解沈易的所有抱负和看法。 再加上南风和沈容同龄,沈易看着他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弟弟,所以对他格外亲切些。 两人相处一段时间以后,沈易见过了聂家的实力和南风的手段,就同意了跟他合作,一起扳倒了聂家最大的对手白家。 白家这些年为祸乡里,造下不少命案,并且贿赂官员为其大开方便之门,用不耻手段进行不正当竞争,危害当地经济发展。 最重要的是,白家养了私兵,私造武器,被沈易抓了个人赃并获。 白家被抄家,搜刮出来的米粮财宝全数充公,被沈易用来造桥修路,发掘当地特色产业,推动本地经济发展。 有白家这个前车之鉴,秦、陈两家乖巧了很多,主动向沈易投诚,捐出大量金银财宝,用于发展民生。 而聂家也没有因为帮助沈易灭了白家而骄傲自满,态度反而更加谦逊,行事也很低调。 沈易逐渐掌握了在西南的话语权,与南风的关系越来越好,也全心全意地信任着他。 两人关系的改变发生在南风二十一岁生辰那天,沈易为南风庆生,他喝醉了,将南风认成了沈容,将这些年来对沈容的愧疚和思念都说给了南风听。 也是在那一晚,南风要了沈易。 第二天酒醒以后,沈易认为两人只是酒后乱性,还觉得对不起南风,可南风却告诉沈易,自己从第一次见到他的那天起就看上了他。 所以他才会说服父亲,让聂家帮助沈易在西南站稳脚跟,同时也借机除掉自己的宿敌白家。 沈易喜欢的是女子,而且他一直把南风当弟弟,所以他接受不了南风的喜欢。 于是两人开始了你躲我找的追逐,沈易还差点因此跟聂家闹翻。 聂父因为南风和沈易的事情,觉得光有友情不靠谱,想要把沈易彻底拉入他们的阵营,还是需要联姻。 于是聂父故意找理由支开了南风,让他出远门办事,然后将沈易请到家里,对他用了药,又将南风的一个庶妹送到了沈易的床上。 沈易知道自己中了计,但他要了人家姑娘的身子,即便只是做个妾,他也必须把她娶进门。 等南风回来,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他的反抗无效,沈易最终还是娶了他的庶妹为妻。 可先是被南风纠缠,又被聂家算计,虽然娶了聂家的女儿,但沈易和聂家的关系却越来越紧张。 双方的战争一触即发,这让旁边秦、陈两家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了,他们早就看不惯聂家一家独大的局面。 可沈易即便是跟聂家不对付,也不会上秦、陈两家的船,沈易拒绝的姿态惹恼了这两家。 他们以为沈易和聂家已经走到了不死不休的结局,聂家不会再帮助沈易,所以他们对沈易下了手。 摄政王的小软妃(94) 西南这边,最不缺的就是药和毒,秦、陈两家给沈易下的是最歹毒的瘾药。 其实之前他们就经常这么对付那些不受他们贿赂的正直官员,药瘾这东西可不是说着玩的,一旦染上,想戒掉是难上加难。 很多硬骨头的官员就是折在了这一环,为了拿到瘾药,他们只能臣服于这些家族的人,成为他们为祸乡里的帮手。 也有不堪其辱选择自尽的,但天高皇帝远,那时四大家族就随便编个死因,朝堂也不会追查,还会继续派官员过来。 当初要不是南风出面,他们说不定一开始就会对沈易用这招。 当南风发现他们对沈易下.药时,沈易已经染上了轻微的药瘾,但即便是轻微的,也能轻易毁了一个人。 戒药瘾太难,一些人哪怕只有轻微的药瘾,但在一次次戒药瘾的过程中,还是会因为欲望和痛苦而选择沦陷。 南风用尽各种办法帮沈易戒药瘾,最严重的时候,沈易好几次都选择了自杀,但都被南风救了回来。 现在沈易身上都还有许多伤疤,那都是戒瘾药的时候因为各种原因留下的。 最后成功阻止沈易自尽的,不是南风,而是刚刚出生的沈玖。 即便还是一个小不点,沈玖的样貌也像极了沈容,沈易抱着他大哭了一场,尽管过程艰难,沈易也好几次想要放弃,但他最后还是成功戒掉了瘾药。 沈玖和沈容,是沈易活着的唯一念想。 “易哥,不要沈容沈玖,只喜欢我一个人好不好?” 南风的梦呓传进沈易耳朵里,但他却像是没有听见,只淡淡地将目光转向了窗外。 第六十章还可以休了沈容 沈易走后,贺衍川也休完了婚假,继续忙公务去了,好像就只有沈容一个人无所事事。 平时贺衍川去上朝,又要辅佐小皇帝处理政事,要到下午才会回来。 前几天沈容就乖乖待在家里等他回来,后来贺衍川大概也察觉到了他一个人在府里会很无聊,而且现在也不像冬天那样不适合出门,所以就叫了于大宝过来,让他和夏梨每日陪着沈容出去外面散心。 于大宝之前暂替了刘管事的活,现在刘管事回来了,他又回归了原来的位置,平时也不算忙。 现在贺衍川叫他贴身伺候沈容,算是提了他的位置,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每天就变着法地给沈容搜罗京城热闹的地方和好玩的玩意儿。 这日阳光暖和,夏梨给沈容穿上春装,浅绿色的料子,衬得沈容愈发的唇红齿白,再拿上一把折扇,要是不知道他身份的,看见他定会认为他就是哪家养尊处优的小公子。 沈容明面上就带了夏梨和于大宝出门,但贺衍川手底下好几个暗卫都悄无声息地跟着他们,既不会打扰沈容游玩,在他遇到危险时也能及时上去救人。 今日的太阳虽然好,但在外面逛久了还是有几分燥热,沈容到了街上以后就买了些糕点和两个糖人,走到一半觉得渴了,便找了个茶楼进去喝茶。 沈容身份特殊,自然不能坐在人多的大堂里,小二看他衣着不凡,笑吟吟地将他迎上了二楼的雅间。 于大宝给了小二赏钱,让他赶紧把茶水和点心送来,小二拿着碎银子笑豁了牙,点头哈腰地应了声好,连忙到厨房端东西去了。 夏梨拿着小扇子给沈容扇风散热,笑着道“王妃,您爱听说书,这个茶楼新来的说书先生可会讲故事了,您应当会喜欢。” 沈容杵着下巴,抬头看向夏梨,眼眸黑白分明,“夏梨你来听过他说书吗?” 夏梨摇头,“奴婢也是听别人说的,待会儿王妃您亲自过过耳,您还在沈府时就经常出来听书,这说书先生讲得好不好,王妃您一听肯定就知道了。” 沈容这回没有回应,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夏梨一眼,明明眼神还是那样的干净无辜,但夏梨却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压力。 就在她撑不住快要下跪谢罪时,雅间的门打开,小二端着茶水糕点回来了。 于大宝帮着把东西放在桌上,也打断了沈容对夏梨的凝视。 于大宝看了脸色有些苍白的夏梨的一眼,又迅速垂下了眼眸去。 小二走了,房间再次恢复了安静。 沈容看着桌上盘子里的糕点,笑容乖巧甜蜜地对夏梨和于大宝道“你们俩也吃糕点呀,我一个人吃不完的。” 沈容现在的表情无辜极了,像是方才差点把夏梨吓跪下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于大宝率先道“小的谢谢王妃赏赐。” 夏梨也跟着道了谢,看向沈容的眼神却变了许多,不过她藏的好,没被人看出来。 二楼的雅间靠着大堂那侧的走廊,可以清晰地听见大堂的声音,打开窗户以后,里面的人坐着都能看见一楼的客人和说书的先生,但下面的人却看不见包间里的人。 摄政王的小软妃(95) 沈容刚喝了一口茶,下面就开始说书了。 说书先生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听说还是个秀才,声音洪亮,吐字清晰,讲起故事来一波三折,听来也颇为有趣。 沈容神情淡定地喝茶吃点心,倒是没评价这个说书先生说得好不好。 等说书先生讲完三回故事,堂下爆发了激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说书先生下去歇息以后,大堂里的人就自由交谈起来,有人在说刚才的故事,有人在说其它的事情。 这时,忽然有人道“如今的朝堂,权臣当道,摄政王和秦党明里暗里斗得那样厉害,倒是可怜了陛下。” 听见摄政王几个字,沈容下意识地竖起了耳朵。 说这话的是一个读书人,跟他同桌的自然也是读书人,大晟国风开放,不忌民间百姓谈论朝政,只要不过分,一般不会有人管。 先皇在世时倒是颇为注意自己在读书人之间的名声,因为他是弑兄杀弟逼父退位才登上皇位的,所以格外忌讳别人说他的不是。 当初有耿直的老臣骂了他几句,都被他找借口砍了头,朝堂命官尚且如此,民间那些没有官职的读书人就更难保住性命。 因此,先帝在位时期,谈论政事的读书人还是比较少。 但小皇帝登基以后,权利被贺衍川和秦党一分为二,自诩忠君爱国的读书人自然不会骂他,而是会可怜他。 至于贺衍川和秦党,双方都想得到百姓的支持,特别是这些将来可能会入朝为官、而且能轻易引导民间舆论的读书人。 百姓大多不识字,觉得读书人懂得多,读书人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他们都会想,读书人都这么说了,那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的。 贺衍川和秦党都不是皇帝,占不了“大义”二字,他们在很多读书人眼里就是权臣奸臣,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都很是看不起他俩。 如果这两边有任何一方因为一个读书人骂了他而为难这个读书人,那无疑就是给对手送拿捏自己的把柄,到时候只需要引导天下人读书人都咒骂厌恶犯错的那一方,那那一方很快就会失去民心。 失去民心有多可怕,他们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 所以贺衍川和秦党都不会理会那些骂自己的人,反正被骂又不会掉块肉,不过要是一些人的言论过分了些,比如说他们二者中的谁有谋反之心,那肯定是要制止的。 皇帝在百姓眼中是正统,谋反可是要被天下人唾弃的,谁也不愿意背上这个锅。 两方都不管,是以民间讨论两人的言论就自由很多。 方才那位书生话音刚落,另一个人就接道“是啊,当初陛下继位时还年幼,摄政王和秦家趁机把控朝政,即便如今陛下已经长大了,但这两方都没有要归还权利的意思,除非他们两边有一边倒了,不然这永远是个死局。” 有人感叹“先帝这么多个皇子,恐怕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最后会只剩下小皇子一人,哪怕换做是其他任何一位皇子,都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先帝……”有人应了一声,但终究还是没有说下去。 民间都在传,先帝这么多皇子之所以都没保住,是上天对他踩着兄弟和父亲登基的惩罚,他屠尽兄弟只留自己一人,上天也屠尽他的皇子只留最不适合继承皇位的小皇子。 不算因为各种意外而死的那些皇子,其中最有望成为太子的五皇子和七皇子,可都是被先帝逼得谋反,最后惨死的啊。 先帝自己得位不正,因为心虚所以疑心病重,不仅打压朝臣,更是惧怕自己的儿子也学自己,一旦有优秀的皇子冒头,就会被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等他杀了两个最优秀的皇子,再回过头去看时,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皇子可用了。 不知道先帝临死前后不后悔自己以不耻的手段登基,又害死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不过不管民间传言有多过分,都不适合拿到明面上来说,所以大家很快又转变了话题的方向。 “不知摄政王和秦家,谁会成为唯一能站在陛下身边的赢家。” “在下更看好摄政王,先不说他在西北苦守十余年,为稳固大晟江山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就说他当年手握太上皇密旨,恢复皇室身份以后却依旧甘愿俯首称臣,扶持侄子登基,而且这些年来一直兢兢业业辅佐陛下,不曾有半分懈怠。单纯冲这一点,在下就佩服他。” “仁兄说得是,而且他不顾世俗言语,即便知道沈容是男人又是痴儿,还念在旧情的份上迎娶他为正妃,此等有情有义之人,在下相信他定不会有二心。” 紧接着,这人又道“更何况沈容身为男子,不能生育子嗣,这就意味着他们俩不会有后代,这不就是摄政王对陛下表忠心的一种方式吗?” 摄政王的小软妃(96) 没有后代,贺衍川夺了皇位也传承不下去,臣子们也不会支持一个无后之人,所以贺衍川谋反的可能又降低了许多。 不过每个人想法不同,有支持贺衍川的,自然就有反对他的。 “此言差矣,摄政王是娶了沈容为正妃,可他还能立侧妃,还能纳小妾,怎么就不能生育后代了?况且娶了妻子又不是不能休,说不定这只是摄政王欺瞒圣上和百姓的一种方式,待以后寻到合适的时机,把人休了不就行了嘛。” 什么合适的时机?自然是贺衍川当了皇上以后。 自古就没有男子为后的先例,走得最高的那位也不过是成为了太子妃,如果那位太子没有意外死亡,谁知道那位男太子妃又能不能成为皇后。 这人不知道,他嘴里说的沈容就和他在同一家茶楼里,并且清楚地听见了他的话。 夏梨气愤地揪着帕子,对沈容道“王妃你不要听他们胡说,王爷才不是那样的负心人。” 第六十一章摄政王有不臣之心? 沈容看起来并没有生气,反而还笑着安抚夏梨“我知道的,川川最喜欢我了。” 夏梨见状松了口气,道“王妃您能明白就好。” 下面的争论还在继续,这人刚说完,方才支持贺衍川的那个书生就起来反驳。 “在下举例论证摄政王忠心耿耿、重情重义,定能辅佐陛下治理好天下,钱兄却空口白话,说摄政王未来会纳妾休妃,还说娶沈容为妃只是他骗陛下和百姓的手段,你这是在指摄政王对陛下有二心?” 先不说摄政王和秦党究竟有没有谋反之心,但在他们真正行动之前,谁都不能按头说他们有不臣之心。 即便是乱世,造反也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罪名,现在大晟是太平盛世,小皇帝虽然蠢笨,但不糊涂,没有犯下什么大罪过。 现在要反叛,更是大逆不道。 所以即便读书人言论比较自由,但这种话也不是能乱说的。 这位姓钱的书生自然也知道污蔑别人造反会有什么下场,于是赶紧找补“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是吴兄你想太多了吧!” 吴姓书生道“那你倒是解释解释,你那句‘说不定这只是摄政王欺瞒圣上和百姓的一种方式’是什么意思?摄政王欺瞒陛下和百姓什么了?” 钱书生刚才也是一时激动才说出了那句话,现在被人发现了他的真实想法,还被逼问着回答,但他根本就找不到理由解释。 气急之下,他只能转移话题“我不与你扯这个,你说摄政王对陛下忠心耿耿,但你数数,自从他当上摄政王以后,为了除掉政敌,都害死多少朝中大臣?害陛下失去多少治世良才了?此等邪恶之人,你怎么敢说他是忠心耿耿的臣子?” 那位吴书生听他这么一说,果然被带偏了节奏,反驳道“呵呵,治世良才?不过国家蛀虫罢了,那些落马的官员勾结党羽、贪污受贿,无一不是恶贯满盈,摄政王皆是按照大晟律法处理了他们,不曾有一点误判,你倒是跟我说说,哪位国家良才被摄政王祸害了啊?” 贺衍川因性格冷漠、杀伐果断,恢复王爷的身份以后惩治了不少贪官污吏,在有心人的传播下,他的形象自然也只剩下了凶和毒。 今天这吴书生一说,众人才反应过来,贺衍川虽然手段残忍了些,但他罚的人确实都是犯了错的,按道理来说他没错,而且还维护了官场清明。 那之前他们骂他是凶神,是不是太不应该了? 在众人反思之际,与吴书生对垒的钱书生又开口了。 “既然你觉得摄政王好,对陛下也忠心,那你说说,他为什么现在都不肯把权利归还给陛下啊?” 此话一出,就是吴书生也噎了一下。 其实大家都明白,贺衍川现在和秦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如果谁先交出了权利,那就只能等着被对方弄死了。 但归还权利给小皇帝又是应该的,不应为了一己之私而置朝堂安稳于不顾,所以真正的原因是不适合宣之于口的。 钱书生见吴书生说不出话来,正想嗤笑,可谁知吴书生却突然对他行了一礼,道“在下有两个问题不明,一是方才钱兄还没回答我的疑问,你所说的摄政王欺瞒陛下和百姓究竟是什么意思?二是你觉得摄政王该放权,那秦家也应与摄政王相同,但这两方该怎么放权何时放权?钱兄聪慧,定然能为我等解惑。” 吴书生话音刚落,他的朋友就起哄道“是啊,钱秀才,你还没回答吴兄方才的问题呢,你要是不解答,我们就当你是在说摄政王有不忠之心咯。” “还有,你既觉得摄政王该放权,那秦家呢,两方都归权才是对陛下好,你不会厚此薄彼,只针对摄政王一方吧?” 摄政王的小软妃(97) “哈哈哈,你们不知道吗?钱兄的夫人可是南街那家玉器店王管事的女儿,那家玉器店是秦家的产业,前些日子钱秀才还和秦小少爷喝过花酒呢,你们说他会向着谁?” 这些话一说出来,围观的人就明白了,原来这钱秀才是秦家的人,怪不得一直在攀咬摄政王。 众人了然的眼神看得钱书生脸皮爆红,羞恼地指着众人大声道“今天我们谈论的是朝堂政事,跟我的婚事有什么关系?难道就因为我岳丈在秦家的铺子里做事,我的说法就是错的吗?” 吴书生看着气急败坏的钱书生,笑着道“咱们既然是辩论,讲的自然是公平公正、有理有据,你觉得摄政王不好,我就一一举例反驳你的观点回答你的问题,但你却对我的提问置之不理,你这不就是在心虚,自己都对自己的观点都没信心吗?” 钱书生之前仗着自己背靠秦家,又讨好了秦赦,在他们这些读书人面前向来高傲自满,今天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收拾他的机会,众人自然不会放过。 “吴兄说的是,既然钱秀才认为自己的观点没错,那你倒是回答吴兄的问题啊?” “你要是回答不出来,我们就默认吴兄的说法咯,那些话都是你亲口说的,到时候可别怪别人含血喷人!” 连续的逼问加威胁让钱书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清者自清,我没有那个意思,你们再怎么污蔑我都不会承认!” 看来这是要耍无赖的意思了。 吴书生可不吃他这套“既然钱兄觉得自己清者自清,那我可就要把你方才评价摄政王娶沈容为妃那段话宣扬出去了,绝对是原原本本不会添油加醋,至于当事人会不会听见这段话,听见以后又是什么反应,那我可就管不了了。” 钱书生心脏狂跳,姓吴的这是要去告密的意思了。 他不知道如果贺衍川真要怪罪于他,他的岳丈能不能保住他?而秦家人又会不会救他? 钱书生不敢赌,只能硬撑着大呵道“吴长明,你敢!” 这名叫吴长明的书生笑着道“我有何不敢?” 钱书生见他态度坚决,这才开始慌了,但他又不想让别人看出他露了怯,于是只能把秦赦拖出来镇场子。 “反正我问心无愧,你要传就传吧,过几日我与秦公子见面,倒时候孰是孰非,他自会定夺,不过我记得你家中有位待字闺中的妹妹,不知他哥哥恶意污蔑同窗,会不会对她的名声产生什么影响啊。” 钱书生这纯粹就是在威胁人了,他说的请秦赦定夺真相是假,而故意扯到吴长明的妹妹,是想提醒吴长明,自己可是能见到秦赦本人的,而秦赦好色的本性人尽皆知,也干过强抢民女的事情。 吴长明家世一般,如果秦赦真想强娶吴家女儿为妾,他们家也无可奈何。 钱书生这招真是恶毒,众书生脸上都露出了鄙夷的目光,吴长明旁边的一个书生直接骂了出来“无耻之徒,敢做不敢认,还想加害吴兄家里人,真是令吾等厌恶!” 钱书生冷笑,骂他无耻有如何,只要招数有用就行,他们想无耻还找不到秦家这种靠山呢。 几位书生在这里对骂了半天,大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是以他们不说话以后,大堂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正在气氛僵硬之际,旁边突然传来了下楼的声音,众人坐的位置离上楼的位置有点距离,方才大堂又热闹,如果不是刻意观察,不会注意到谁上来谁下去了。 不过因为现在这里过于安静,所以哪怕只是一丁点动静也能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沈容走过去,一脸认真地劝道“你们刚才是不是在吵架?我在上面都听到了,吵架不好哦,吵架就不是乖孩子了!” 在场有人认出了沈容,下意识地喊了出来,“沈容……不,王妃!” 他这么一喊,本来不知道沈容身份的其他人也都知道了。 吴长明垂下眼眸,没有露出眼底的情绪,而钱书生却是脸都绿了。 他怎么这么倒霉!背后说人坏话居然被当事人当场抓到! 沈容表情是单纯的惊讶,他看着那个喊他王妃的人,笑着道“你居然认识我,你之前是不是见过我呀?” 那人点了点头,道“在下在街上见过王爷和王妃。” “哦,原来是这样啊。”沈容说完,又转头看向钱书生,笑吟吟地说“刚才你说错了,川川他可喜欢我了,不会休掉我的,不信我们一起去问川川。” 去见摄政王,那自己这条小命还要不要了? 钱书生噗通一声跪下了,可还不等他开口解释,沈容的目光又转向了吴常明,他笑着道“刚刚他说你有个妹妹,你长得这样好看,你妹妹肯定也很漂亮。” 摄政王的小软妃(98) 沈容这一夸同时夸了两个人,而且方才吴长明一直在帮贺衍川说话,沈容肯定对他有好印象,吴长明这是在沈容面前露脸了啊。 沈容知道吴长明,不就等于贺衍川知道他了吗? 如果能攀上摄政王,先不说前途无量,至少他妹妹秦赦是不敢轻易动了。 众书生都有些羡慕他的好运气,怎么偏偏是吴长明支持贺衍川的时候被沈容看到了呢。 沈长明压下眼底的激动,拱手道“王妃谬赞了。” 第六十二章川川,我腰好酸 沈容摆了摆手,道“那我就先走了,大家以后有空再一起喝茶呀。” 他话是对众人说的,眼睛看向的却是吴长明,除了钱书生以外,其他人都应了声好。 “再见。”沈容跟众人挥手,转身走出了茶楼大门,于大宝和夏梨紧跟其后。 钱书生想要说什么,但等他转过身去时,沈容等人已经离开了。 吴长明的朋友们都在跟他贺喜“恭喜吴兄,以后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忘记我们这些兄弟啊。” 攀上摄政王这根高枝,只要贺衍川不倒,吴长明的福气就少不了。 吴长明笑笑,道“各位的学识不在我之下,说不定以后还得依仗你们拉我一把呢。” 几人互相谦虚,旁边的钱书生却突然跳起来,指着吴长明道“你是故意的,你知道沈容在楼上,所以才会跟我谈论摄政王,靠踩我上位!” 吴长明冷笑“钱兄说笑了,我又不是大罗神仙,怎么可能知道王妃会在哪里?还有,大家是在自由谈论,你嘴里那些话难道是我逼你说的不成?与其在这里指责我,钱兄还不如好好担心担心你自己。” 钱书生心里也慌了,得罪了贺衍川,他该怎么办? “你等着!”钱书生仓惶逃走,引得众人发笑。 等聚会散了以后,吴长明找到茶楼的小厮,递给他几两银子,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沈容爱听说书,无论是桥底下的闲散说书人还是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他都一时同仁,全京城的茶楼基本都被他逛过。 最近这个茶楼新来的说书先生还算有名,吴长明就是在赌,赌沈容会来这里,自己也天天在这里等。 所以他提前收买了小二,让他如果看见沈容来,就给他传递消息。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等来了沈容。 其实沈容他们上楼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后来小二来告诉他,他才敢确认。 他今天确实是故意引钱书生说那些话的,因为他知道钱书生是秦家的人,格外地讨厌贺衍川。 这个钱书生,就当是他投靠贺衍川送的敲门砖吧。 吴父只是个七品官员,在京城根本帮不了他什么,除了科举,吴长明还得找一个有力的靠山,不然他根本争不过别人。 他的志向可不止是他爹这样的小官,所以他必须采用计谋。 出了茶楼,沈容觉得倦了,便没有继续逛下去,而是回了家。 下午等贺衍川回来,沈容就跟他讲了今天在茶楼发生的事情,气鼓鼓地说“那个人真坏,他居然说川川你会休了我,哼,讨厌他!” 贺衍川捏起一块羊奶糕喂给他,哄道“对,他真讨厌,以后遇见他都不要跟他说话了。” 沈容把糕点咽下去,道“不过那个姓吴的读书人还是挺好的,他还夸川川你呢,他和我一样聪明,知道川川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贺衍川搂着沈容的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着道“别人知不知道我好不好没关系,小容儿你知道就行了。” 沈容顺势搂着贺衍川的脖子,软声撒娇“川川你最近好忙,小容儿好想你。” 贺衍川道“我也想小容儿你。” 沈容把脸埋进贺衍川肩窝,声音闷闷的“川川你以后多陪陪我好不好?” “好啊。”贺衍川抚摸他的头发安抚他,语气温柔,“过两天我休沐,带小容儿去城外庄子上玩可好?那里有花有河,还有好多小动物,小容儿你一定会喜欢的。” 沈容被他勾起了兴趣,抬头看向他,问道“有小兔子吗?” “有,最近天气暖和了,小兔子们都从窝里出来了,肯定有很多。” “我喜欢兔子,我们多抓几只兔子好不好?” “好,小容儿想抓几只就抓几只。”贺衍川说着便轻捏起沈容的下巴,望着他红润的唇瓣,眼神暗了暗,“我都答应陪小容儿去庄子上玩了,为了公平,小容儿也该答应我一个要求,对不对?” 沈容眨巴眨巴眼睛“川川想要什么?” 贺衍川微微一笑“陪我去沐浴,如何?” 这几天贺衍川忙于公事,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疏解欲望了,贺衍川自从开荤以后就有些停不下来,沈容在他怀里蹭了好一会儿,他早就来了兴致。 摄政王的小软妃(99) 沈容像是不懂贺衍川的言外之意,乐呵呵地答应了,还主动拉着贺衍川去浴池,然后他就在浴池里被贺衍川狠狠地欺负了一顿。 温热的池水因两人的动作被荡起洒在岸边,沈容手抵着贺衍川赤裸的胸膛,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川川,我腰好酸,明天再做好不好?” 贺衍川腰部动作不停,拉起沈容的腿紧紧圈在自己腰上,捧起他的脸边亲吻着边哄人“最后一次,小容儿再坚持一下。” 沈容真的快哭了,“你太慢了,快点啊。” “小容儿嫌我慢?”话音未落,贺衍川就加快了速度。 沈容这回是真哭了,他在贺衍川肩膀上咬了一口,抽抽搭搭地说“不是这个慢,你故意曲解我的意思,贺衍川你是个讨厌鬼!” 沈容只有在这种事上被贺衍川欺负狠了,才会凶巴巴地叫他的全名。 贺衍川继续装傻“那小容儿说的慢是什么意思?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呢。” 沈容搂着贺衍川的肩背,脸上的水渍已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他哼哼道“你知道的,你就是故意的,我才不说。” 贺衍川轻笑一声,低头含住了沈容的喉结,“不说,那我就继续误会着吧。” “呜……” 浴室里的水浪声和哭泣声响了许久才停。 沈容累得睡着了,贺衍川替他擦干头发,将他放到了床上。 出来以后,贺衍川去了书房,夏梨和于大宝在那里等着他。 夏梨苦着脸道“王爷,您以后可别再让我去试探王妃了,他太谨慎了,我今天只说了一句话就被他察觉了,差点吓死我了。” 前不久沈容回家待嫁那两天,他院子里的下人说过他经常拿屋里值钱的东西出去典当,但没有人知道他卖给了谁,他卖出去的那些东西也没人再见到过。 有人说他可能是被坑了,毕竟经常见他出入茶楼听书,可从来不点贵的茶水或者点心,身上的衣物也总是破旧得很,不像是有钱的样子。 虽然那两个下人在贺衍川和沈容婚后不知怎么的突然消失了,但在沈府那两天,夏梨和于大宝查过,管事和妈妈确实没有撒谎,他们是贪墨了,但屋子里大多数的贵重东西也确实都被沈容拿去卖了。 可沈容在沈府一直很拮据,要么他是真傻,被别人骗了,便宜卖了那些值钱的东西;要么就是他在装傻,卖东西的钱被他拿去做其它事了。 贺衍川找人查过沈容这笔钱财的走向,但始终一无所获。 这几天他让夏梨和于大宝带沈容出去玩,也让他们顺便监视一下沈容有没有做其它奇怪的事情,但每次沈容跟他们出门,表现得都很正常。 夏梨今天只是说了句稍微出格一点的话,就被沈容发现了,看来以后应该会更防着他们了。 贺衍川道“既然王妃都发现了,放弃也没必要,像之前那样跟着就成,不用再试探了。” 沈容什么都不说,贺衍川难免会好奇,他只是想知道沈容在京城有多大的势力,未来又会做什么。 夏梨应下“是。” 其实夏梨他们根本没看出来沈容有什么问题,直到贺衍川吩咐他们盯着王妃,他们才知道王妃原来没有看上去那么傻,反而聪明得很。 呜呜呜,她还是更喜欢之前那个天真无邪的王妃。 “对了,重新跟我说说今天茶楼里发生的事情吧,那两个书生是什么身份?”下午沈容说的简略,有些问题贺衍川也不好问他。 于大宝看出了今天茶楼那件事不对劲的地方,离开茶楼以后就叫其中一个暗卫去打探消息,很快就查到了那两个书生的身份。 姓钱的就是秦家的人,而吴长明的父亲只是京城一个排不上号的小官,没有任何家族背景,也没有投靠哪个派别。 吴长明今天故意布这个局,就是为了向贺衍川表忠心。 吴长明在京城读书人间名声也很不错,如今已经是举人之身,如果不出错,未来殿试一甲前三名定有他一席之地。 听完于大宝的总结,贺衍川看向笔架上那一排毛笔,道“既然王妃看好他,那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已经站在贺衍川这个位置上的人,一句话的重量足以搅乱整片宁静的海域。 没过多久,吴长明就明显察觉到了变化,父亲在官场上过得顺遂了很多,并且上面有消息传来,十几年来一直没挪过窝的他很快就会有升迁的机会。 知道自己成功了的吴长明心里既欢喜又紧张,欢喜的是自己终于登上了摄政王的船,紧张的是一旦登上了这条船,他就下不去了。 所以他未来走的每一步,都必须是踩着秦家,捧着摄政王。 摄政王的小软妃(100) 第六十三章幕天席地,春色撩人 好不容易等到休沐这天,天还没亮沈容就坐了起来,昨晚沈容就激动得睡不着,贺衍川知道他这是又激动醒了。 “小容儿,现在还早呢,时间到了下人会叫我们起床的,你再睡会儿。” 说着,他便伸手去捞沈容,而沈容也顺势窝进了贺衍川怀里,只是他并没有听话继续睡觉。 “川川,要是有小兔子,我们可以抱一只回来养吗?” 贺衍川困得厉害,闭着眼睛下意识应了一声“可以。” 沈容又道“明天可以做烤鱼吃吗?” “嗯。” “可以放风筝吗?” “嗯。” “可以……” 贺衍川翻身把沈容压在身下,轻声道“小容儿要是睡不着,不如与我做些快活事,如何?” 沈容赶紧摇头“不要不要,川川要是做,我明天就没力气去玩了。” “所以乖乖睡觉,不许再闹了。”贺衍川将沈容圈进怀里,轻轻舒了口气。 “哦。”沈容应了一声,伸手搂住贺衍川的腰,枕着他的胳膊,乖乖闭上了眼睛。 或许是窝在贺衍川怀里太舒服,沈容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而贺衍川也终于可以安心入眠了。 第二天早上,夏梨刚出声沈容就睁开了眼睛,伸手去推贺衍川“起床了川川!我们去庄子上抓兔子!” 贺衍川坐起身来,无奈地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你啊你。” 夏梨边服侍两人洗漱边笑着道“奴婢都看见太阳出来了,今儿一定是个大晴天,王爷王妃可以尽情地玩。” 沈容欢呼“太好了!” 天气暖和,自然得穿春衫,贺衍川身着沉稳的暗紫,沈容则是俏皮的嫩黄,两人站在一起,倒是相衬。 为了赶时间,早点他们都是在路上吃的,沈容靠着贺衍川啃着包子,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大约一个时辰后,马车在庄子门前停下,负责管理庄子的管事、婆子以及几个下人遖峯早就在门口侯着了。 沈容第一个下马车,对着紧随其后的贺衍川开心地说“川川,我们到了!” 两人刚站稳,管事和婆子就带着下人们跟他们问安“小的见过王爷王妃!” 贺衍川抬抬手让他们平身,领着沈容往里面走。 管事跟在后面,道“庄子上准备了早膳,不知王爷王妃可要用些?” 贺衍川道“不用了,你们这里可养了些小动物,小鸡崽或者小兔子之类的?” 管事连忙道“有的有的,老母鸡刚孵出一窝鸡崽,圆滚滚的,正是可爱的时候,兔子也养了一窝,只是崽子还没出生。” “小鸡崽,我要看!”管事话刚说完,沈容就激动地喊了起来。 管事对自家王妃的痴傻之症也是有所耳闻的,现在一看,才知道王爷问这些是为了哄王妃。 他赶紧道“小鸡崽在院子里,请王爷王妃这边来。” 管事无比庆幸自己在收到王府的消息,知道王爷王妃要来庄子上以后,提前叫下人们把家禽家畜们的窝都收拾了一遍,不然那些污秽之地,定会冲撞了贵人。 小鸡崽大概有十只,几人进去时它们正跟在老母亲屁股后面在地上找东西吃。 仆人将捣碎的玉米粒撒在地上,老母鸡和小鸡崽们看见有食吃,就朝他们跑了过来,半点不怕人。 刚孵化不久的小鸡崽身子圆滚滚的,羽毛也很柔软,看起来就像个小毛球,可爱得不得了。 沈容蹲在地上,抓起一把玉米碎放在掌心,朝小鸡崽们伸过去,小鸡崽就跑过来在他手心里啄食。 “痒痒的,好好玩,川川你也来试试。”沈容用另一只手去拉贺衍川的衣摆。 贺衍川也顺势跟着蹲在沈容身边,抓起一把玉米粒跟他一起喂小鸡崽。 “是不是很好玩?”沈容笑着问道。 贺衍川脸上亦有笑容,“嗯,好玩。” 夏梨和于大宝等人站在旁边,对此情景倒是见怪不怪了,庄子的管事脸上却露出了讶然的神情,只不过他很快就低下了头去,没有被人瞧见他的表情。 他心想,全京城都觉得自家王爷是个冷面冷心的杀神,生人勿近、砍人比砍白菜还要随便,可谁能想到他对王妃居然如此顺从宠溺。 不仅在休沐日愿意陪他来庄子上游玩,还愿意跟他做这些幼稚的趣事。 不过仔细想想,王爷会宠王妃也很正常,王爷都不在意王妃的男儿身和痴傻之症,愿意娶他为正妃了,又怎么会在意这些小事。 两人的这份恩爱,倒是羡煞旁人了。 喂完小鸡崽,沈容又去看了待产的小兔子,管事说如果沈容喜欢,待兔子生了,就挑两只好看的给沈容送去。 摄政王的小软妃(101) 沈容当然答应,笑着用力点头。 贺衍川还没忘记沈容说想吃烤鱼,养了一个冬天的鱼儿,正是肥硕的时候,贺衍川叫下人去捞了几条上来,叫人腌好,自己亲手给沈容烤。 除了鱼肉,庄子上又拿来了其它的肉,有猪、鸡、鸭,还端了自己烙的饼子过来,饼子和烤肉一起吃,刚好中和一下荤腥。 这次跟来的下人有点多,贺衍川也叫他们自己支起火去烤肉,湖边的凉棚里一时热闹了起来。 沈容从小在京城里长大,虽然沈家人对他不算太好,但他也没有落魄到要去自己下厨做饭吃的地步,所以他的厨艺约等于没有。 贺衍川烤肉,他就坐在旁边巴巴地等着,眼睛瞪得圆圆的,口水都要出来了。 “川川还会烤肉,好厉害!”沈容真心实意地拍马屁。 贺衍川翻了一下插鱼的棍子,道“在边关,什么都要学一点,总不能叫自己饿死,军人也要下地种粮,一直望着朝廷送粮草是不可能的,军营里的汉子们衣服破了,大多都是自己缝,一个个的,手巧得很。” 沈容问“川川也会缝衣服吗?” 贺衍川想了想,忍不住笑道“能缝起来,但轻轻扯一下就脱线了,我的衣服坏了,都是我娘给我缝的。” 贺衍川那时候还是薛衍川,虽然身在边关,但薛家人都疼他,薛夫人更是把他当眼珠子护着,衣食住行都给他安排好,每次他出去打仗,薛夫人都会偷偷抹眼泪,但却不会阻止他前去。 想起往事,贺衍川唇角扬起,但一想到现状,嘴角的笑又转换为了苦涩。 “川川,可以吃了吧?”沈容的声音打断了贺衍川的愁思,他笑了笑,把鱼举起来递给沈容,“可以了,小容儿尝尝。” 沈容道“我和川川一人一半。” “好。”贺衍川拿过碗,把一条鱼剖成两份,他和沈容一人一半。 沈容尝了一口鱼肉,看着贺衍川,眼眸发亮,“好好吃,我就知道川川最棒了。” 贺衍川笑道“我们小容儿嘴也最甜了。” “嘿嘿。”沈容笑得傻气。 这顿烤肉加饼子就是午饭了,吃饱喝足以后,沈容和贺衍川在附近逛了一圈消完食,沈容又乐呵呵地跟着夏梨她们放风筝去了。 草地上铺着竹席,旁边的小几上放着茶水点心,贺衍川就坐在树下看沈容拽着风筝线疯跑,脸上的笑容天真又灿烂,像个没长大的孩童。 此刻沈容的开心不是伪装的,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京城太过繁荣,繁荣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无力抬头去欣赏天上的日月星辰。 沈容跑累了,脸蛋红扑扑地往贺衍川怀里凑,“川川,帮我擦汗。” 贺衍川拿来帕子,给沈容擦了汗,等他歇够了才端起凉水喂他喝。 沈容喝完水,直接枕着贺衍川的腿躺了下来,兴奋地说“川川,这里好好玩,我们以后可以再来吗?” 贺衍川替他拨开额前汗湿的头发,笑着答应“有空我们就过来。” 沈容感叹“川川你真好,好到我都想亲亲你了。” 贺衍川挑眉“光说不行动,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要亲的,马上就亲!”沈容抬手勾着贺衍川的脖子让他俯身靠近自己,抬头就吻住了贺衍川的唇。 贺衍川亦伸手托起沈容,重重地吻了回去。 很快,两人一起滚到了席子上,沈容的腿都圈到了贺衍川的腰上去,而贺衍川吻沈容的范围也不在局限于嘴唇。 于大宝和夏梨等下人站得远远的,于大宝抬头望天,夏梨低头看草,耳朵都红了。 或许是幕天席地的氛围太过刺激,沈容和贺衍川过分了些,仗着衣袍宽大,足以遮挡他们的小动作,就用上了手。 “不是前几日才喂饱了小容儿么,怎么又这么多了,嗯?”贺衍川用帕子将手心里的东西擦干净,轻笑着问身下脸色酡红的沈容。 “不许说。”沈容想去捂贺衍川的嘴,但一想到自己的手才握过什么,又赶紧把手收了回去。 贺衍川亲了亲沈容泛红的眼皮,道“这样就差点哭了,我们小容儿简直是个小哭包。” “才没有哭,也不是小哭包!”沈容在贺衍川肩上锤了一下,哼哼道“再这么说,我以后就不与你做这个了。” 第六十四章遭遇刺杀 “好好好,不说了。”贺衍川给沈容整理好衣衫,拉着他去河边洗手。 洗完手,贺衍川和沈容一起坐在树下喝茶吃点心,直到太阳即将落山,他们才准备启程回城里。 贺衍川明天还要上朝呢,从城外回去的话赶不及。 他们回去时,庄子上给他们备了许多特产,全都装在了后面的板车里,管事本来想送沈容两只小鸡崽,但沈容怕养不活,而且觉得它们还是跟着老母鸡比较好,就没有收。 摄政王的小软妃(102) 出城这条路还算平坦,但还是土路,也颠簸得厉害,靠在别人身上勉强好一点。 沈容玩了一天玩累了,就靠在贺衍川怀里闭眼假寐。 在他们走到一半时,一根长箭突然撕破空气,直直穿过马车木板的薄弱处,插进了贺衍川眼前的木板里,箭尾还嗡嗡晃了几下才停。 沈容睁开眼睛的瞬间,外面传来侍卫的大喊声“有刺客!保护好主子!” 话音未落,大波的箭雨随之而来,有人中箭了,外面乱了起来。 沈容第一时间就被贺衍川扑到在了车厢地板上,有好几只长箭几乎是擦着他们俩的头皮飞过,差点就取了他们的性命。 “川川!”沈容紧张地攥紧贺衍川的衣袖。 贺衍川将人护在自己身下,沉声道“别怕,我在!” 万幸的有人挡在前面,拉车的马没有中箭,不然马跑起来会更乱。 箭雨过后,一群人蒙面的大汉拿着砍刀大吼着冲了过来,贺衍川本想让沈容继续藏在马车里,自己出去看看,可谁知侍卫长突然冲着马车里喊“王爷王妃快出来!对方手里举着火把,是想烧车!” 这是要把他们逼出去了。 贺衍川蹙了蹙眉,迅速拉着沈容起身,越过那些箭矢,跳下了马车。 他们刚下去,一个火把就已经砸在了马车上,紧接着又是七八个火把扔了进去,马车里有一些被褥,很快就烧了起来。 侍卫砍断套车的绳子,将马拉到了旁边去,让人控制住了,免得马收到惊吓以后逃跑。 一些没受伤的侍卫已经跟冲过来的刺客打了起来,还有一些护在沈容和贺衍川身边。 “王妃!”夏梨惨白着脸扑了过来,眼里已经带上了泪花,她一个小小的侍女,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沈容忙道“你没事吗?” 夏梨哆嗦着摇了摇头,“我躲在车下面,没事,但于大宝的手臂中箭了。” 刚在那么混乱,大家都在自保,有几个侍卫还中了箭,没人能分出精力去保护其他人。 于大宝又不会功夫,一不小心就受伤了,这会儿正躲在运货物的小车边,那些刺客的目标是贺衍川和沈容,也没空去管他,现在他还算安全。 那些刺客手段毒辣,出手就是杀招,也没喊什么投降就不杀的话,看来是没准备留活口。 贺衍川这次带出来的侍卫不多,就十五个,刚才又负伤三个。 虽然他们个个武艺高强,但敌不住对面几十个人,眼看又有好几个侍卫倒下,他们就快护不住中间的贺衍川和沈容了。 其中一个蒙面的大汉举刀大喊“砍下贺衍川和沈容项上人头,赏黄金千两!” 这时以利诱人,果然,那些刺客进攻得更卖力了。 贺衍川冷笑“黄金千两就想要我的命,想得倒是美!” 说着,贺衍川拿起一名倒下的刺客的佩刀,抬步就要冲出去,沈容一把拉住了他“川川,危险,别去!” 贺衍川眼神坚定“小容儿别怕,我会安全回来的。” “川川……”贺衍川冲了出去,沈容再伸手,连他衣袖都没有牵住。 “保护好王妃!”贺衍川举起带血的刀,只留下了这句话。 剩下的侍卫们齐齐应了声是。 沈容收回了挽留贺衍川的手,看着一刀抹了一个刺客脖子的贺衍川,原本慌张的表情逐渐变得冷静,如同磐石一般立在原地,视线就没从贺衍川身上移开过。 贺衍川的刀刺进敌人的身体,带出大股大股的血水,将他暗紫的衣服染成了黑色。 这样血腥的场面,沈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眼神冷酷,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夏梨看着这样的沈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里比刚才遇刺还要慌张,她莫名觉得王妃比那些刺客更可怕。 “呃……”又一个刺客被贺衍川抹了脖子,他连一声完整的痛呼都没有发出来,就捂着脖子倒在了地上。 自从回京以后,贺衍川就再没亲手杀过人,是以当热血溅到自己脸上时,他忽然有种自己已经回到了战场上的错觉。 边关的外族凶悍,他手里的大刀砍卷了边,倒下的自己人和敌人都越来越多,他从尸堆里走出去,挥刀砍下了敌将的头颅…… 刺客们大概也没想到贺衍川这么能杀,本来想上去围攻他,但一对上他冰冷的眼神,忽然又都退缩了。 贺衍川是真正从战场上活下来的人,他身上的杀气可比在场任何一个刺客都要重得多。 而两方对战,谁先露怯谁就输了。 很快贺衍川就带领着侍卫们将剩下的刺客几乎屠尽,只留下几个活口问话。 “堵上嘴,绑起来带回去,别让他们自尽了。”贺衍川把刀递给旁边的侍卫,转身朝旁边的沈容走去。 摄政王的小软妃(103) 此时的贺衍川身上全是血,就连脸上都沾了几滴,眼神里的杀意还没完全褪去,当他走过去时,夏梨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差点跌倒。 只有沈容还定定地站在那里,在贺衍川走到自己面前后扑进了他怀里,低声道“辛苦了。” 这话是对现在的贺衍川说的,也是对当年战场上的薛小将军说的。 贺衍川回抱住沈容,将脸埋进他的肩窝,没有说话,但此时的沉默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摄政王遭刺,这事儿第二天就传遍了全京城官员的耳朵,贺衍川没去上朝,小皇帝和太后以及薛家、沈家都派人来慰问了,知道贺衍川和沈容没受伤以后都松了口气。 小皇帝说要帮贺衍川查真凶,贺衍川婉言拒绝了,他想要自己揪出凶手。 贺衍川和沈容要去庄子上游玩的事情只有王府的人知道,想要他们俩性命的人能提前找到刺客准备周全埋伏在半路,说明他们很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毫无疑问,王府里有内鬼。 夏梨跪下请罪,当初贺衍川就叫她找出王府里其他人安排进来的眼线全部盯住,是她没有做好,才让王府里的耳目有机可乘。 贺衍川冷冷道“去领罚前,先把通风报信的奸细找出来。” “是!”夏梨磕了一个头,声音坚定。 她已经搞砸了一回,如果这次抓不到那个奸细,她也没脸继续待在王府了。 夏梨走后,贺衍川转身回屋,昨晚回来以后,他和沈容都一夜没睡,两个时辰前他哄了好一会儿沈容才肯躺下午睡,不知现在醒了没有。 贺衍川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几声鸟儿的翠鸣,紧接着就是翅膀扇动的声音,没一会儿里面就又没了动静。 贺衍川敲门,“小容儿,你醒了吗?” “嗯。”沈容应了一声,贺衍川推门进去,发现沈容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衣冠整齐地靠在窗边,抬头望着外面的蓝天。 贺衍川恍惚间想了起来,去年冬天沈容某天午睡时,侍女们也曾听见过鸟叫,而自己进屋时,此刻沈容面前的那扇窗户没有关好,风雪都飘了进来。 “什么时候起的,怎么不多睡会儿?”贺衍川走到沈容身边,低声关怀。 沈容转身靠在贺衍川胸膛上,轻声道“起了有一会儿了,睡不着。” 贺衍川摸了摸他的头,问道“是不是被昨天的事情吓到了?” “有一点。”沈容抬头看着贺衍川,神情里不见平时的单纯和无辜,目光里满是歉疚,“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川川你不会去庄子上,也不会遇到刺杀。” “说什么傻话。”贺衍川捏了捏沈容的脸,叹息道“有人想杀我,那无论我做什么,只要他找到机会都会出手,这又不是小容儿你的错,不用跟我道歉。” 沈容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重新换了个话题,“川川觉得是谁派来的刺客?” “还不确定,那些刺客的嘴很硬,现在还没审问出结果,如果找到把我们要去庄子上的消息传出去的奸细,那应该就能确定他们背后的人是谁了。” 京城厌恶贺衍川厌恶到恨不得杀了他的人,算来算去也就那几个,只不过具体是谁,还是得找到证据才能确认。 此时,秦府。 秦太傅一脚踹在秦赦肩上将他踹翻在地,气得脸皮爆红,“逆子!你竟敢不跟我们商量就私自买凶杀人!要是成功也就罢了,现在那些刺客被人抓住了,要是他供出你了怎么办?你以为贺衍川是什么纸老虎,随随便便就能杀掉?要是这么简单,你以为你老子我为什么要忍受他那么多年!” 秦赦哀嚎一声,被秦太傅踹倒又爬过去抱住他的大腿,哭嚎道“爹你一定要救我啊爹!要是被贺衍川查出来,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第六十五章抓到奸细 秦太傅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手握西南军兵权,二儿子掌管着户部,只有这个第三子,年纪最小,平时里又乖巧嘴甜得紧,所以被他惯坏了。 上次秦太傅派秦赦去摄政王府贺喜,结果那些公子哥们撺掇着他去闹洞房,最后被贺衍川的人踹进了荷塘里,回来以后病了许久,心里就记恨上了贺衍川。 他那时不敢对贺衍川下手,所以就想惩治跟贺衍川一起捉弄他的那些下属,但贺衍川那边早有准备,他出手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心里的那团火便越烧越旺。 原本心里对贺衍川还有些胆怯,但经过这些事,愤怒已经吞噬了他的理智,让他生出了报复贺衍川的念头。 那日秦太傅安插在王府里的奸细照常传回消息,汇报贺衍川的行程,秦赦无意间听见,知道贺衍川和沈容哪天要去庄子上玩,心里就有了算计。 摄政王的小软妃(104) 他心知贺衍川待在城里的话,自己想对他出手是难上加难,只有他出了城,身边保护他的人少了,自己才有下手的机会。 秦赦平时就爱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也结识了不少地痞流氓,所以他找到一个市井里那些混混的小头目,让他帮自己寻一群会武艺的汉子,他要杀一个人。 那小头目听见他要杀的人是摄政王,本来是不敢答应的,但奈何秦赦以重利诱之,还一再保证那天贺衍川带出去的人很少,他们肯定能得手。 富贵险中求,那个小头目犹豫半天以后还是答应了。 小头目认识一群来往于京城和京城州府的脚夫,那些人早些年是山头的匪徒,靠劫掠路过的行商过活,手上沾了不少人命。 后来贺衍川回京以后组织剿匪,好几个山头的土匪都死在了他的手上,这些人知道贺衍川的厉害,就提前收拾包袱跑路,隐姓埋名做起了脚夫。 说起来,他们与贺衍川也有旧怨在,如果不是贺衍川剿匪,他们现在还在山上当土大王,吃肉喝酒玩美人,好不快活,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整天累死累活帮别人运东西,还赚不了几个铜板。 于是在小头目联系到他们,并且许给他们黄金千两之后,这些土匪就重操旧业,拿出藏在家中的大刀,再用秦赦给的钱购买了弓箭,埋伏在贺衍川回城的路上,想要了结了他的性命。 可谁知贺衍川离开战场这些年,依旧身手不凡,匪徒们是杀过人,可他们手里的人命加起来都没贺衍川在西北时上一次战场砍的敌军多。 一群土匪就这么成了贺衍川的刀下亡魂,有几个人还落进了贺衍川手里。 也不知道他们嘴巴严不严,能不能经得住严刑拷打?虽然当初是小头目去联系的他们,他们并不知道背后的主使者是秦赦。 但只要知道小头目的存在,顺藤摸瓜,总能查到秦赦头上来。 秦太傅听秦赦把事件的前因后果说了,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是作了什么孽,竟生出了这么一个废物点心来,居然妄图用几个土匪去刺杀贺衍川。 可他又不能不帮秦赦善后,谁叫秦赦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自己不忍心看见他落进贺衍川手里,而且如果贺衍川真查到了秦赦头上,以贺衍川的脾气,肯定不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到时候也会殃及整个秦家。 秦太傅叹了口气,抬手叫来管事,吩咐他赶紧去找那个小头目,这个人不能留。 只有他死了,线索才会断,贺衍川即便怀疑他们秦家,也查不到他们头上。 管事应下后,秦太傅又下了个指令,让潜伏在王府的细作藏好,最近不用再传递消息出来了。 他们好不容易才塞进去一个有用的人,可不能因为这件事就折了。 管事收到命令以后就急匆匆地走了,秦太傅看了跪在地上涕泪横流、脸色惨白的秦赦一眼,失望地别过了脸去。 “接下来一个月你都不许出门,多读几本书,好好治治你这蠢病。” 说完,秦太傅一甩袖子,气冲冲地离开了书房。 秦赦最是爱玩,一听自己一个月不能出门,还要读书,顿时脸如菜色。 但现在是他爹在帮他擦屁股,他又不敢像之前那样撒娇求饶,只能悻悻地闭紧了嘴。 在秦赦看来,既然他爹出了手,那自己就肯定没事了,于是心里不再恐慌,反而还更加记恨贺衍川了。 那些土匪怎么这么废物!几十个人,还搞不定一个贺衍川! 要是贺衍川死了,秦家就是朝堂上唯一的权臣了,到时候连小皇帝都要听他们的话。 那自己即便想玩皇后和沈容,也没人敢阻止自己。 一想到皇后的美貌,秦赦心里更痒痒,如果是以前,他早就去秦楼楚馆找美人泄火去了,但现在他被禁足,有多少火都只能憋回去。 说到底,还是怪贺衍川! …… 贺衍川留活口的那几个土匪家里都是有父母妻儿的,他们以为只要自己嘴够严实,不说出自己背后的指使者,即便自己死了,属于自己的那笔钱还是能落到自己家人手里。 那么多的钱,足够他们的家人衣食无忧几十年了,这样他们也算死得其所。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贺衍川竟然在一天的时间内就调查出了他们的身份,并且找到了他们的家人。 看着侍卫手里那些属于他们家人的东西,几个土匪立马就招了。 要是不招,他们家里人得跟他们一起死。 知道出钱请他们的人是谁后,贺衍川立马派人去找那个小头目,结果得到的消息是那个小头目失踪了。 第二天,有人在城外的一条土路上发现了那个小头目的尸体,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怀疑是被人劫财灭口了。 摄政王的小软妃(105) 可贺衍川知道,杀他的人一定不是所谓的见财起意的恶徒,不然他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出现在城外? 小头目死了,线索就断了,贺衍川再想抓到背后的真凶可就难了。 夏梨那边也查得很艰难,那个奸细藏起来了,她等了半个月那个人都没有再冒头,似乎是咬死了这事儿不过去就一直窝着。 夏梨急得嘴都起了燎泡,但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叫她找到了一条线索。 准确来说,是一个下人提供的消息,并且那个下人是先去找的刘管事,毕竟他才是王府的大管家。 在外院干活的某个小厮来向刘管事检举一个人,说他昨天上街,看见王府马厩里养马的一个马夫,在布店里扯了一匹特别贵的布送回家去给他母亲庆生。 但马夫原本家境贫寒,在王府的月钱也不算高,这样的一匹布,以他的财力根本买不起。 而且不光是这次,之前他就注意到了这个马夫,平时在府里唯唯诺诺,存在感很低,但一出了王府就大变样,经常会购买一些对他们这个阶层来说算是很名贵的东西,出手十分阔绰。 小厮本就怀疑他,最近又发生了王爷王妃遇刺的事情,小厮有一些小聪明,隐隐约约也猜到王府里肯定出了奸细。 所以他选择去举报那个马夫,想借此为自己争个前程。 当然,他用的理由是怀疑那个马夫偷盗王府的钱财,而没有直接说他是奸细。 要是马夫是奸细最好,要是不是,自己也有条退路。 刘管事从小厮嘴里知道这件事以后立马去找了夏梨,这次刘管事的徒儿于大宝也在刺杀中受了伤,他心疼这个徒弟,自然也怨恨刺客身后的真凶。 两人通力合作,还真叫他们查出了这个马夫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马夫的岳母,跟秦府一个奶娘是同一个村子出来的,只是许多年都没有联系了,直到贺衍川回京建府以后,秦府的那个奶娘才找到了马夫的岳母。 这事儿他们做的隐蔽,当初王府招下人调查家世背景,也只调查了亲属和来往密切的人,也没想到这么远的关系还能扯到一起。 知道这点以后,他们再继续查马夫家的经济来源,发现有一个人会按月送一笔钱给马夫来,而且数量不小。 更巧的是,送钱的那个人就是秦府的人。 这样一来,就能确认马夫就是秦家安排在王府的人了。 贺衍川和沈容外出要用到马车,马厩那边知道这个消息才能提前挑出外出要用的那些马,好生喂养,免得它们到时候出问题。 所以马夫能知道贺衍川和沈容要去庄子上,也不奇怪。 刘管事和夏梨将自己查到的东西都交给了贺衍川,贺衍川却叫他们先按兵不动,这个马夫还有用。 毕竟就算调查出了马夫就是秦家安排在王府的眼线,但那个小头目死了,也不能证明就是秦家派刺客刺杀的贺衍川和沈容。 因为线索断了,贺衍川也从土匪口中了解到了自己和他们的旧怨,所以便以土匪记恨他当年剿匪,这些年一直想报复他,这次趁他出城才借机刺杀他为由,了结了此案。 那些土匪都被砍了头,这件事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第六十六章川川,我好爱你 又过了半个月,王府里查奸细的那股风也过了,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马夫打听到消息,知道贺衍川因为小头目死了,线索断了,所以就只能认栽,不追查这件事了。 他怕其中有诈,又等了一个月,确定贺衍川是真放下这件事了,这才把消息传回了秦府。 可马夫不知道,他的所有行动早被王府的人看在眼里,很快就报给了贺衍川。 听完刘管事的话后,贺衍川垂眸喝了口茶,道“知道了,继续盯着,这人以后还有用。” 既然马夫的奸细身份已经被他们识破,那以后他能传递什么消息回去,就得看贺衍川的意思了。 刘管事道“王爷,行刺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贺衍川放下茶杯,淡淡道“我与秦家的旧怨也不差这一桩,之后总有清算的时候。” 刘管事应了声是,又道“王爷,您让小的调查的当年王妃冬日落水的事情,有眉目了。” 贺衍川抬眸看向他,原本平静的眼眸终于浮现出波澜,“怎么说?” 刘管事道“当年沈老丞相身边跟着一个老管事,老管事深得沈老丞相信任,在他离世后得到大笔银钱告老还乡,我们打听到了他老家的位置,已经派人赶去。” 既然是沈老丞相身边的老人,自然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如今沈家知情的人对此闭口不言,沈容也不愿提前当年的事,那贺衍川只能从外人口中打听了。 摄政王的小软妃(106) “找到他,无论他要什么都给他,务必让他说出当年的真相。”贺衍川放在桌上的右手攥紧,沉声吩咐。 刘管事“小的定不负王爷所托。” 小半个时辰后,贺衍川从书房回到住处,守在门口的夏梨给贺衍川行了礼,道“王爷,王妃在里面看话本子呢。” 自打在城外遭到行刺以后,沈容就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也不像之前那么爱玩了,只要贺衍川不在,就经常自己一个人坐着看话本,或者把玩自己买的小玩意儿。 偶尔出去逛街听书,也最多一个时辰就回来了。 贺衍川察觉到了沈容的变化,又不知怎么安抚他,只能由着他去。 贺衍川跨步进去,发现沈容已经靠在小榻上睡着了,手里攥着的话本半悬在外面,差一点就要掉地上去了。 “小笨蛋。”贺衍川轻声叹气,走过去帮沈容把书拿起放到旁边的小几上,俯身抱起他往里屋走。 沈容个子高,小榻空间不够,沈容在上面睡觉怪憋屈。 刚被放到床上,沈容就迷迷瞪瞪地半睁开眼睛,声音含糊地喊了一声“川川。” “困就乖乖睡吧,厨房做了你爱吃的糕点,待会儿起来就可以吃了。”贺衍川说完便低头在沈容额头吻了一下。 沈容伸手搂住贺衍川的脖子,不许他走,哼哼唧唧地道“川川陪我一起睡。” 贺衍川想了想,自己待会儿确实无事,也就顺着沈容的力道躺到了床上,将人搂进怀里,给他盖好被子。 “好,我们一起睡,小容儿乖乖闭上眼睛吧。” “嘿嘿。”沈容傻笑一声,把脸埋进贺衍川胸口,轻声道“川川,我好爱你啊。” “我也爱你。”贺衍川笑着回应。 “川川。” “嗯。” 沈容喊了贺衍川的名字以后,后面又说了句什么,只是太含糊了贺衍川没听清,他想问,低头却发现沈容已经睡着了。 他只能无奈地笑笑,温柔地拥抱着沈容,让他能安心地睡觉。 如果方才贺衍川再仔细点,就能听见沈容说的是“川川,你这么好,敢害你的人,绝对都不会有好下场。” 夜色迷离,柳巷中的一家小倌馆里,秦赦搂着衣着暴露的兔儿爷,脸皮醉得胀红,一边喝酒吃肉,一边眉飞色舞地跟兔儿爷吹嘘。 “哈哈哈,他摄政王被别人夸得多厉害啊,结果连自己被刺杀了都查不到真凶是谁,这不是妥妥的废物嘛!哈哈哈,小美人,你说是不是啊?” 秦赦挑起兔儿爷的下巴,笑着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兔儿爷不愧是在风月场所里待久了的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可是一流,他娇嗔了一声,道“秦少爷说得对,那摄政王再权势滔天又如何?他哪里比得上秦家。谁人不知,陛下早已经厌了他,这大晟的朝堂,迟早是秦老爷说了算。” 这马屁是拍到秦赦心里去了,他摩挲着小倌的下巴,眼神色眯眯地说“你这小嘴儿可真甜,也不枉费本少爷连续三夜都宿在你这儿,不过你可知道,本少爷为何会在这么多漂亮的小倌里唯独挑中你,嗯?” 苡橋小倌笑得羞涩,“不知。” “因为你这双眼睛,简直和沈家兄妹一模一样。”秦赦凝视着小倌的眼睛,一副口水都要流下来的样子,“这回是他贺衍川幸运,老子的人杀不了他,且让他多活几天,等到我爹扳倒了他,老子定要让沈家兄妹都来伺候老子,一个当今皇后,一个摄政王妃,老子定叫他们老老实实地雌伏在我身下。” 秦赦说着像是已经想象到了那样美好的画面,激动之下,连喝了好几杯的酒,没过一会儿就不省人事晕了过去。 他倒下以后,原本还笑吟吟地靠在他身上的小倌立马变了脸,冷哼一声,嫌弃地把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推了下去。 趁着秦赦睡着,小倌走到桌边,研墨提笔在纸条上写了什么,然后小心翼翼地卷起来,走到窗边,用口哨声唤来一只鸟雀,将卷起来的纸条放进它脚上绑着的小竹筒里,又将它放飞。 连续半个月,秦赦基本都是在烟花柳巷里度过的,上一个月他老爹罚他闭门思过,逼他看书就不说了,还要按时考察他的功课。 只要不及格,要么罚他不准吃饭,要么就罚他抄写书籍。 这一个月下来,可把他憋坏了,说什么都不想回府。 刚好最近朝堂上出了点事,他爹没空管他,他也就夜夜宿在外面了。 不过虽然他年轻,但夜夜笙歌,身体着实有些受不了,昨夜玩弄了两个西域舞娘以后,今天走路都脚步虚浮,还被朋友嘲笑了。 “秦少这是被那几个舞女榨干了?手都在打颤了。” 摄政王的小软妃(107) 几个公子哥聚在一起用饭,其中一个跟秦赦关系比较好的,笑着调侃了一句。 秦赦瞪了他一眼,道“滚滚滚,老子金枪不倒夜御十女,不过这几个西域舞娘实在是凶猛了些,缠着老子要了好几回,后面那次不过快了一点,那几个骚娘们就敢嘲笑老子,被老子训了几句才安生。” 公子哥道“这些娘们,虽然嘴上说着知错了,但心里肯定是不服的,秦兄还是快快养好身体,身体力行将她们几个弄服了,她们才会真的安生。” “你以为我不懂啊。”秦赦气鼓鼓道“也就是我最近酒喝多了,体力有点跟不上,不然我准干得她们哭爹喊娘。” 几个纨绔子弟在一起,聊得无非就是这些玩乐之事,粗俗不堪得很。 其中一个看起来地位比较低的少年原本只是小心翼翼地坐在原地,但听了秦赦的话后,眼睛忽然亮了一下,紧接着就巴巴地看着秦赦,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秦赦见不得这种怂货,道“有话快说,有屁就放,畏畏缩缩的,哪里有个男子汉的样子。” 那个少年被秦赦吼得缩了缩脖子,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道“弟这里有一物大约能解秦兄的烦恼,不知秦兄可愿一试?” 这少年给秦赦献的计策便是叫他用那方面的药,他说自己身体不好,于房事上经常叫妻子失望,有一天遇到一位高人,赐给他一神药,用完以后龙精虎猛,与妻子夜夜欢好,几次以后,终于折服了她。 这药他已经用了一月,并未对身体造成任何伤害,而且他还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强壮了,连之前帮他看病的大夫都说他身子确实养好了不好。 这样的神药,他不敢独吞,愿意奉献给秦赦。 这少年的父亲官位低微,只不过是秦太傅麾下的一个小啰啰,这个少年想讨好秦赦也很正常。 而且这小子胆小如鼠,秦赦谅他也不敢欺瞒自己,就把少年给的药拿回去试了。 没想到那药效果真的很不错,他当晚用了,就把那几个嘲笑过他的舞女干得舒舒坦坦,直窝在他怀里夸他厉害。 服用这药以后,他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反而更加的精神,跟成仙了似的。 秦赦让少年去那个神医那里进购了大批的这种药,日日服用,在妓女小倌身上肆意挥洒汗水。 一月以后,京城进入初夏,他老爹终于有空来管他,叫他赶紧滚回家去。 小厮来请秦赦时,他还在跟妓女们厮混,闻言忒不耐烦,但怕被父亲罚,只能悻悻地结束,从女人身上起来,准备换衣服回家。 结果他刚下床,手刚碰到衣服,胸口突然一阵绞痛,两眼一翻白,就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很快便没气息。 第六十七章摸摸川川的脸 秦赦死了,还是死在了妓院,死因是纵欲过度。 他才十七岁,年纪轻轻,老爹又是权倾朝野的秦太傅,未来不可限量。 但他的死因如此难看,这对秦家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丑闻。 确认秦赦确实身亡以后,秦家极力遮掩事情真相,但秦赦可是死在了妓院,他倒下以后,屋里的舞女们惊声尖叫,引来无数客人围观,悠悠众口,秦太傅怎么可能全都堵住。 是以当晚还没过去,秦赦纵欲过度死在妓院的消息便传遍了全京城。 没过几天,就连市井小民都听说了这件事,传言经过添油加醋,更加的难听,秦赦和秦家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说起这件事语气和表情都鄙夷极了。 那些年纪一大把的老头子死于马上风尚能理解,毕竟年纪和身体素质在哪儿,但秦赦一个十七八的小伙子因为这种事死了,那他的身体得是有多差劲啊。 有常流连于秦楼楚馆的人就说了,这秦小公子,已经在妓院待了一个多月了,这夜夜与美人作乐,哪怕是铁打的身体也经不住这么糟蹋。 还有人说,那秦小公子为了振雄风,还吃了那种药,怪不得死得这么早。 更有甚者,把他本就好色的名声传遍了全京城,还说他之前仗着自己父亲是秦太傅,经常做些强迫良家妇女的事情,曾经还对当今皇后出言不逊,只不过都被秦家人瞒了下来。 这消息一出,事件本身的性质可就变了,如果说之前大家聊秦赦的死因只是凑个热闹,嘲笑几句,但涉及到无辜百姓还有当今皇后,那可就不一样了。 秦赦的死因被人归于家风问题,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整天无所事事沉沦欲望,秦太傅这个当爹的却不管他,连儿子都养不好,还能指望秦家人能协助陛下治理天下? 还有,秦赦都做出强抢民女的事情来了,他家里人不仅不惩罚他,还帮他掩盖真相,再联系到之前秦太傅那个纵容家里亲戚为祸乡里的弟子,众人才恍然大悟。 摄政王的小软妃(108) 上梁不正下梁歪,儿子和弟子都这样了,他秦太傅又能是什么好人! 秦家的名声一落千丈,京城读书人在吴长明等人的带领下共写书文讨伐之,朝堂上摄政王的人也趁机递奏折,要弹劾秦家人。 小皇帝将奏折压下,一直没有表明态度,似乎是有要保秦家的意思。 摄政王府里,贺衍川刚从宫里回来,京城入了夏,天气越发的燥热,贺衍川进门时脸颊被热得微红。 沈容本来正坐在榻上看话本子,夏梨在旁边给他扇风,听见侍女说贺衍川回来了,立即下榻跑了出去。 “川川!”沈容扑进贺衍川怀里,开心地说“你回来了!” 自从秦赦出事,沈容的心情越来越好,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 贺衍川道“小容儿离这么近,不嫌热呀。” 沈容把手往贺衍川脸上贴,眉眼带笑,“我的手是凉凉的,给川川降温。” 贺衍川握着他的手,发现他手确实挺冰的,贺衍川忍不住蹙了蹙眉,“这大热天的,手怎么这么凉?” 沈容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凉凉的不好吗?你晚上抱着睡觉多舒服呀。” 贺衍川道“不好,这夏天身体凉是体寒之症,怎么能是好事。” 他带着沈容进屋,叫夏梨去请大夫过来给沈容看看,怎么养了半年多了,沈容身体还那么差。 大夫来给沈容诊过脉以后,也如实告诉了贺衍川,沈容年幼时冬日落水,身体底子亏损得厉害,后面又没有尽心养护,想要补足身体的亏空,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用药太猛也不好,需要慢慢来。 考虑到入了夏,大夫也修改药方,会尽力去改善沈容体寒的症状。 大夫走后,贺衍川将沈容搂进怀里,轻声叹道“小容儿,对不起,要是我当年在京城就好了。” 沈容靠在贺衍川肩上,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川川,这不怪你。” 贺衍川要是留在京城,恐怕身份早就被先帝识破,结局会比沈容还要惨。 这个话题实在太沉重了些,更何况贺衍川还不清楚当年的真相,即便想安慰沈容,也无从说起。 刘管事派出去的人已经找到了那个老管事,但无论如何威逼利诱,老管事都不肯开口。 不过最近刘管事的人找到了他的软肋,也就是他好赌的儿子。 老管事年老得子,又只有这一个儿子,所以对他宠溺无度,他从沈府离开时带的银钱,全部儿子拿去赌没了,老妻也被儿子气死,但老管事还是舍不得放弃他这个儿子。 现在他儿子欠下大笔赌债,而他们家又还不起,现在儿子东躲西藏,刘管事就打算利用这点,逼老管事说出真相。 毕竟他那么疼爱他的儿子,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追债的人砍死。 或许是氛围太过沉重,沈容赶紧换了个话题,他问贺衍川“川川,我去茶楼听说书,有人说现在很多官员都在弹劾秦家,但都好几天了,怎么还没结果啊?” 秦家的事,贺衍川隐隐猜到应该是沈容做的,就像前面李、黄两家的事情一样,这些人都是对他有威胁,所以被沈容铲除了。 而且沈容手段了得,两次都能功成身退,没叫秦家查出一点线索来,连贺衍川都不知道,沈容究竟有多少后手。 “陛下那里不肯松口。”贺衍川不明白小皇帝难不成是真把自己和秦家绑在一起了吗?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别说真的罢免秦家的官员了,他连小惩大诫都做不到。 这几天他不是没给小皇帝施加压力,但向来胆小怯懦的小皇帝,这次居然出奇的固执,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这样啊……”沈容垂眸,轻声呢喃了一句。 而此时的秦府,秦赦头七刚过,昨天才下葬,府里挂着的白绫还没完全取下,空气沉重到窒息,仆从们走路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秦夫人听到秦赦的死讯以后就晕倒了,自此一病不起,整日以泪洗面,到现在还下不了床。 秦家人和秦家门下的官员们,最近都不好过,因秦赦的死带起的连锁反应,让他们一个个都成为了对手的弹劾对象。 已经有好几个人被抓住罪状落了马,秦姓官员虽然现在表面上还好好的,但这几天也是谨小慎微,生怕被别人抓住把柄。 这在官场上行走的人,就没有人的手是完全干干净净的,最近掀起了挖秦党官员旧罪的风潮,秦家人一面要应对京城那些人的口诛笔伐,一面又要为自己擦屁股,抹去曾经为祸的罪证,忙得不可开交。 书房里,秦太傅神色憔悴地垂眸沉思,旁边的桌上放着的热茶飘出缕缕清香,但秦太傅却没有一点想要喝它的意思。 摄政王的小软妃(109) 这时,管家过来了,弯腰道“老爷,陈大人又带着他儿子上门赔罪来了,您看是轰走还是?” 陈大人就是那个给秦赦献药的少年的爹,后来秦太傅派人查过,秦赦会突然猝死,跟他长期服用那个药有很大关系。 那个药单吃确实是补品,但要是配上另一种药,就是亏损身体的毒药。 他会促使人精神过度兴奋,从而让人产生自己身体非常健康的错觉,秦赦就是中了这个计,日日服药还夜夜笙歌,亏损了身体,时间一到,自然就一命呜呼了。 秦太傅后来去查了秦赦常去的那几家妓院,都没有查出大夫说的那个与壮阳药配着吃的药物。 他一怒之下,想杀了经常伺候秦赦的那几个舞娘,结果舞娘背后有人,根本就不惧他秦家,秦太傅无法,只能将气都撒到陈家人身上。 如果不是陈家儿子给秦赦献药,秦赦就不会死,尽管陈家也上当受骗了,但秦太傅才不管,就是认定了陈家儿子是害死秦赦的罪魁祸首之一。 卖药给陈家儿子的那个“神医”早就不见了踪影,陈家人知道自己是被算计了,成了借刀杀人里的那把刀。 可找不到神医,这个锅只能由他们背,所以自从秦赦出事后,陈大人天天带着儿子来秦家赔罪。 他知道,就算秦家被天下人耻笑,但秦家还没倒,秦太傅想弄死自己和儿子,简直就跟捏死两只蚂蚁差不多。 但可惜的是,秦家连大门都没让他们爷俩进去,好几次还直接把他们轰走了。 所以管事没有问秦太傅要不要让陈家人进来,而是问他是要将人轰走,还是就让他们在外面站着。 这两人一来,秦太傅就会想起秦赦死时的惨状以及这几天秦家的窘境,要不是他手里捏着小皇帝的把柄,小皇帝早就受不了贺衍川的压迫,对他们秦家出手了。 “将人轰走,我以后不想再见到这两个人。”秦太傅语气里是满满的煞气,同时这句话也意味着秦家不会再给陈家求情的机会。 要不是现在秦家被人盯得太紧,陈大人一家早被秦家送去给秦赦陪葬了。 第六十八章沈容,你比不过我 小皇帝不松口,有关弹劾秦家的事就那么僵持住了。 正在这个时候,宫里传来消息,沈皇后怀孕了,算时间已经有一个月。 这可是小皇帝的第一个孩子,而且还是皇后所育,否管是男是女,只要生出来,那泼天的宠爱就少不了。 子嗣问题有关社稷传承,皇帝有后,对整个大晟来说都是好事,这些天原本冷漠肃杀的朝堂氛围也跟着放轻松了不少。 只是往深了看,皇后怀孕这件事,有人欢喜有人愁。 皇后姓沈,是沈家人,而沈家人现在又站在摄政王这边,如果他生下来的是皇子,未来有很大几率就是太子,那沈家的地位可就跟着水涨船高了。 与之相反,秦家也有旁支的女儿被送进宫,但一直没有传来喜讯,这究竟是天意还是人为,谁也说不清楚。 毕竟皇后是沈家人,太后又是贺衍川曾经的长姐,尽管小皇帝的母亲是秦家人,但她本身性格就比较怯懦,不擅长算计,身体也不大好,成了太妃以后久居自己宫中很少出来。 秦家人想指望她帮扶宫中的秦家女子,完全就是痴人说梦。 沈皇后怀孕的消息传出来以后,不少人都在感叹,这是天要亡秦家啊,秦家气数将尽。 类似的传闻数不胜数,就连街上光屁股到处跑的小孩都能说上几句。 这要是说不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谁能相信? 秦太傅现在已经反应过来了,秦赦之死以及打压秦家的行为肯定都是贺衍川所为,但前者他没证据,后者他即便有证据又能如何? 这是两个党派之间光明正大的争斗,不论手段,只论结果。 时任户部尚书的秦家老二也不好过,这几天他们秦家提拔的官员一个个被拔除,虽然秦姓官员还在老位置上没动,但大家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只要小皇帝那里松口,他们秦家就完了。 “爹,你手里到底有小皇帝的什么把柄,真的足以保住我们秦家吗?”秦老二来回踱步,看着面无表情的秦太傅,表情愈发的着急。 秦太傅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着,淡淡道“小皇帝跟贺衍川本就不对付,要是被贺衍川知道他的秘密,他这帝位能不能坐稳还有一说呢,放心吧,只要为父手里还握着这个东西,小皇帝就不敢把秦家怎么样。” 虽然小皇帝手里没有多少实权,但毕竟他还占着皇帝的位置,是九五之尊,是天下共主。 有秦家在,贺衍川在朝堂上还没到只手遮天的地步,他如果不想名声扫地,就不会越过小皇帝,直接对秦家出手。 摄政王的小软妃(110) 要是他敢,秦家大可治他一个谋逆的罪名,到时候局势反转,被人群起而攻之的可就要换成他贺衍川了。 秦老二道“那我们就只能这么拖着吗?” “不这样还能如何?”秦太傅瞥了自己儿子一眼,语气冰冷,“哪怕壮士断腕,只要秦家还在,属于我们的东西,迟早都能夺回来。” 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秦家手底下的官员出事,秦太傅虽然心疼,但也无法挽回。 只要秦家人不出事,以后多得是人愿意投入他们阵营。 秦老二还是不太放心,“爹,你手里的把柄,能够钳制住小皇帝多久?” 秦太傅道“或许一天,或许一辈子,你爹不是神,算不清楚未来会发生什么。” 不等秦老二开口,秦太傅继续道“不过就算把柄没用了又如何,你别忘了,老大掌管着西南军,而沈家的沈易,现在可是在西南为官。” 沈易是沈容的哥哥,也是贺衍川的挚友,之前沈易赶回来参加贺衍川和沈容的婚礼,三人深厚的感情,秦家人看在眼里。 有沈易为人质,秦太傅料定贺衍川翻不了天。 秦老二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他道“那得赶紧传信给大哥,让他看好沈易,可别让他跑了。” “等你想到,黄花菜都凉了。”秦太傅语气平静,“七天前我就已经叫人送信过去,你大哥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是是是,父亲和大哥英明。”秦老二脸上的焦急之色终于缓解了不少。 秦家人的算计贺衍川和沈容暂时还不知道,沈皇后的喜讯传出以后,沈容给宫里的太后递了帖子,想进宫一趟。 贺衍川知道以后问他“小容儿怎么突然想起来进宫了?” “我想姐姐了,想进宫看看她。”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不用了。”沈容笑吟吟地看着贺衍川“川川你最近这么忙,我就不打扰你办公了。” 贺衍川捏了捏沈容的脸,叹气“好,知道我们小容儿心疼我了。” 沈容乐呵呵地说“姐姐宫里的糕点好吃,回来我给川川你带。” 贺衍川失笑“你这是把太后宫里当集市了,想带就带。” “嘿嘿,姐姐那么喜欢川川,知道是你想吃糕点,肯定也很愿意让我带回来的。” 贺衍川笑着道“你啊你,惯会甜言蜜语。” 帖子送进去当天就有了回应,有人送来了宫牌,沈容凭此就能出入后宫。 到了进宫那天,贺衍川一大早就上朝去了,沈容多磨了会儿才起床,在夏梨等人的服侍下洗漱梳头换衣,在清晨灿烂的阳光中进了宫。 薛玉桐喜欢自己这个弟媳,他来了以后,两人坐在一起说了好一会儿话,话题大多都是围绕着贺衍川。 贺衍川都是两人心里重要的人,聊起他来,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沈容在太后宫里用了午膳,还陪她去后花园逛了一圈,刚回到宫里没多久,内侍就跑了进来,说沈皇后来了。 沈皇后怀的是头胎,又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众人宝贝得不得了,太医天天过去诊脉,薛玉桐和太妃那里也是各种补品送过去,都期待她能给皇帝生个健康孩子出来。 为了她和肚子里孩子的安全,薛玉桐做主帮沈皇后分担了不少后宫事务,也让她不用来给自己请安了,好好待在自己宫里养胎。 所以薛玉桐不太明白,她今天为什么会过来。 思及此,薛玉桐看了一眼座位上的沈容,眉头不着痕迹地蹙了蹙。 薛玉桐宣人进来,沈乐到了面前以后,又免了她的礼,给她赐座。 沈乐似乎也是知道今天自己来得突然,太后肯定疑惑,所以直接说明了来意“臣妾许久不见兄长,甚是想念,今日听说他进宫来看望太后您,就斗胆过来叨扰,既为见兄长一面,也是为了当面感谢太后您为臣妾的身子操劳,不仅免了臣妾的请安,还时常送补品过去,臣妾心里十分感念太后您的关怀。” 说什么感谢,只是为了让话好听些罢了,薛玉桐倒是惊讶于皇后的直白。 不过即便沈乐不主动承认,薛玉桐也猜得出来她突然过来是为了沈容,不然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沈容进宫以后才来,傻子都知道她的目的。 薛玉桐对沈乐印象还不错,虽然之前和小皇帝一样不懂事,闹了不少笑话,但到底没有什么险恶心思,不至于让她生厌。 不过薛玉桐也清楚,沈容和沈乐绝对没有什么兄妹情可言,她今日来找沈容,怕是另有所图。 对于皇后所说的感谢,薛玉桐应了下来,至于她和沈容之间的事…… “我听川川说了,你怀小宝宝了,恭喜你呀,要当母亲了。”沈容还是那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对谁都笑意盈盈。 摄政王的小软妃(111) 说完,沈容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傻傻地笑道“今天是我和小宝宝第一次见面,应该送见面礼,但我身上没带礼物,只能送他这个了,希望他不要嫌弃。” 侍女接过玉佩,送到了沈乐手里,沈乐脸上也挂着笑“这是舅舅的心意,孩子怎么会嫌弃,那我就先替孩子谢谢舅舅了。” 沈容咧嘴傻笑,看起来没心没肺,沈乐看着他的脸,眼里闪过一抹无人注意到的寂寥。 薛玉桐见他俩相处得还算和谐,知道沈容不讨厌她,于是也就将沈乐留了下来。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薛玉桐故意说自己乏了,沈容和沈乐便起身告辞,一起出了太后的宫殿。 沈乐现在怀有身孕,皇帝许她出入都乘步辇,到了步辇旁边,沈容正想跟沈乐道别,沈乐突然道“从前我觉得兄长可怜,现在却觉得兄长真是好命,那么多人都喜欢你,即便我与兄长模样相似,可终究只能做个替代品。” 沈容眨巴眨巴眼睛“你在说什么呀?” 沈乐深呼吸一口气,忽然笑了一下,道“不过就算我是替代品又如何,现在我才是皇后,未来的皇帝也只能由我来生,而他对你有意又如何,还不是连告诉你都不敢。” 沈容听着沈乐嘲笑的话语,表情还是一派天真,但心里是什么想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沈容,你比不过我,永远都比不过。”沈乐红着眼睛留下这句话就乘着步辇走了,只是不知她是真的觉得沈容比不过她,还是只是在安慰自己。 第六十九章沈容马甲掉了 沈容今天进宫本就是为了打探小皇帝为何明知形势对秦家不利还竭力保秦家,没想到却半路遇见了沈乐,从她嘴里知道了不得了的东西。 回府的马车上,沈容看着从太后宫里带出来的食盒,心里想的却是别的事。 分析沈乐的话,不难得出小皇帝对自己有意的真相,沈容不明白,自己是何时被小皇帝看上的?而且连沈乐都知道了。 在他的记忆里,他跟小皇帝根本没有多少接触,哪里来得机会产生情爱? 既然没有过多接触,那小皇帝可能也就是看上了他这张皮囊而已,这些年来打他身体主意的也不止小皇帝一个。 难不成小皇帝力保秦家,跟小皇帝喜欢自己有关? 倒不是沈容自恋,而是小皇帝跟贺衍川本就不太对付,究其根本,原因还是贺衍川有夺皇位的实力。 并且贺衍川还是小皇帝的叔叔,两人同姓贺,所以他哪怕夺位,这天下还是贺家的天下,只要他能够找到正当的理由赶小皇帝下台,就能光明正大地坐上皇位。 所以小皇帝亲近外戚也不是没理由的,就算最后真的是外戚专权,小皇帝至少还能坐个傀儡皇帝,不至于没了性命。 并且论身份,他沈容还是小皇帝的婶婶,他一个做侄子的喜欢自己的婶婶,要是被贺衍川知道了,先不说贺衍川能不能容忍他肖想自己的爱人,如果贺衍川想篡位,这也能作为废帝的理由之一。 如果秦家以这个把柄胁迫小皇帝别对秦家出手,沈容也能理解。 只是理解归理解,沈容不会放纵,无论是为了社稷安稳还是自己跟贺衍川,秦家都不能留。 还有,秦家大儿子掌控着的西南军也是个威胁…… 沈容闭眼想了想,然后叫马夫掉转头去了一趟茶楼,见了一个人。 沈容从茶楼出来后不久,一封密信就快马加鞭送去了西南,这封信最后会送到沈易手里。 回到王府以后,沈容屏退丫鬟和小厮,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下午贺衍川当完值回家,刚踏进家门,刘管事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刘管事气喘吁吁,也顾不得礼数不礼数了,边喘气边道“王爷!沈家的老管事交代了!” 贺衍川心脏猛然一跳,倏然瞪大了眼睛。 刘管事派去的人从老管事儿子的债主手里买走了他的债,并且雇佣他们,趁着儿子回家问老管事要钱时冲上门去,要儿子还钱,不还就剁了他的手。 老管事的儿子自然是没钱还的,就在生死攸关之际,刘管事派去的人出现,说只要老管事说出当年的真相,他们就帮他儿子还钱,免得他儿子遭受剁手之痛。 老管事本来还在犹豫,但他儿子边哭边磕头求他,涕泪横流,额头都磕破了,老管事没办法,只能答应刘管事派去的人,说出了当年的真相。 因为老管事年迈,经不起舟车劳顿,所以就把真相写在了纸上,并且以儿子的性命发誓,自己所写都为事实。 现在那几张纸就在贺衍川手里,送过来时是用信封封着的,刘管事一眼没敢看,现在贺衍川在书房,他也只是在外面候着。 摄政王的小软妃(112) 一个时辰以后,贺衍川从书房出来了,脸色冷得吓人,刘管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敢再看他。 “王妃从宫里回来了吗?”贺衍川语气平静地问。 刘管事赶紧答道“下午些就回来了,半道去了趟茶楼,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回王府了,说是困乏了,就没让下人们在近处伺候,这会儿还在屋里休息呢。” 话落,贺衍川便抬脚往居住的房间走去,刘管事巴巴地跟在后面,头都没敢抬一下。 守在门口的夏梨感受到了贺衍川身上的低气压,她悄悄看了一眼刘管事,刘管事对她摇了摇头,意思是今天招惹不得这祖宗。 众所周知,沈容可是贺衍川心尖尖上的人,在这种要命的时候,提沈容的名字准没错。 夏梨请了安以后,道“太后听王妃说王爷您想吃宫里的糕点,在王妃回来的时候特地送了一盒,王妃等了王爷您好一会儿了。” 说起沈容,贺衍川冰冷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踏进屋里的同时说了一句“守在外面,没有传唤不许进来。” 夏梨点头“是。” 等贺衍川走后,夏梨小声地跟刘管事打听,“王爷今天这是……” 刘管事垂着头,只说了一句“王妃当年在沈家的事。” 夏梨不是傻子,她跟在沈容身边这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沈容当年在沈府时冬天落水,最后高烧变傻的事。 但谁都知道这事儿绝对没有沈家人对外公布的那么简单,看王爷今天这样子,难道他已经知道真相了! 夏梨握紧手里的帕子,即便心里好奇,也不敢再去问刘管事了。 屋里,贺衍川进去时,沈容正靠在榻上,手搭着窗台,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微风拂过,吹起他额前的碎发。 听见动静,他转头看过来,眼神里没了平时的天真与傻气,反而满是恬淡与宁静。 “衍川,你来了。” 听见这个称呼,贺衍川心里的猜测终于落到了实处,他坐到沈容对面,道“我还是更习惯小容儿你叫我川川。” 沈容闻言笑了一下,眨眼间,眼神再次变得懵懂可爱,他歪了歪头,“川川说的是这样吗?” 贺衍川看着他的脸,唇角扬了扬,眼圈微红,笑容里满是苦涩,“伪装痴儿十几年,受尽嘲笑和奚落,小容儿,你心里可觉得苦?” 沈容垂眸,打开两人面前小几上的食盒,将里面的糕点一一端了出来,“保命之计,苦也只能忍着,不过……” 沈容捏起一块糕点,俯身喂到贺衍川唇边,笑得眉眼弯弯,“不过我这人小气得很,睚眦必报,谁要是让我不高兴了,我心里记得一清二楚,都会一一报复了回去,川川你知道的不是吗?你也是其中之一啊。” 贺衍川张嘴吃了糕点,心道自己知道也不知道。 沈容演技卓群,要不是为了帮他报复秦党的人,又故意漏出那些破绽来,可能他一辈子都不可能看透沈容的伪装。 而且沈容说自己睚眦必报,可在他回京之前,曾经欺负过沈容的人都还过着安康的生活,哪里像被报复了的样子? 反倒是为了帮他对付秦党,沈容手里平白沾上了无数人命。 贺衍川微笑着道“如果说小容儿等了我十几年,现在又嫁与我为妃是报复的话,那我希望这样的报复永远不要结束。” 沈容手腹在贺衍川脸颊上摩挲着,眸色沉重,“我骗了川川你这么久,你不恨我吗?” 贺衍川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恨你,我只恨自己无用,狼狈逃到西北,独留小容儿你一人在这吃人的京城里面对昏君的忌惮、家人的迫害,小容儿,是我对不起你。” 沈容微怔,然后轻轻叹了口气“你都知道了。” 贺衍川点头。 沈容又问“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你祖……沈老丞相身边的老管事归乡,我让人找到了他。” 沈容默了默,眼眸像是蒙上了一层雾,神情恍惚,宛如一片破碎的琉璃。 他道“川川,你可以抱抱我吗?” 贺衍川立即伸手将沈容搂抱进怀里,沈容将脸埋进他肩窝,闷声道“再抱得紧一点好不好?” 贺衍川感受到了沈容微颤的身体,他收紧圈在沈容腰背上的手臂,侧头轻吻着他的脸颊和侧颈,“小容儿不怕,我在。” 沈容抱住贺衍川的腰背,靠在他肩上,忽然轻声笑了笑,语气有些自嘲的意思,“我们沈家的人,是不是很有意思?” 贺衍川没有回答,只是轻拍着沈容的背,像是在哄被噩梦惊醒的小孩。 不过要是沈容当年的遭遇都只是噩梦就好了,但遗憾的是,那些痛苦,都是沈容切切实实经历过的。 摄政王的小软妃(113) 当看完那几张纸上承载着的沈府往事,贺衍川恨不得立马把先帝和沈老太爷从坟里挖出来鞭尸,面对当年只是个稚童的沈容,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原来当年先帝离间薛沈两家后,一直在打压沈府,偏生他疑心病重,觉得沈家受了委屈,以后肯定会报复回来,影响他坐稳皇位。 特别是沈家嫡系的两个儿子,沈易是京城有名的翩翩公子,学问更是出众,未来金榜题名的读书人里定有他。 小儿子沈容更是不得了,年纪小小就有神童的名号,京城的某位大儒还曾断言过他有贵人之相,未来肯定会有很大的作为。 先帝见过沈容,曾经还一度感叹,要是这样聪慧的小孩是自己的儿子就好了,如果沈容是皇子,他一定会立马立他为太子。 这样可怕的人,如果等他长大,要是设计报复皇室,先帝觉得自己肯定会吃大亏。 所以他决定把这种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其实一开始,沈家兄弟俩先帝一个都不想留,但他又怕做得太绝沈家会反扑,也会引起朝臣慌乱。 所以他便暗示沈老丞相,想保住沈家的话,必须除掉沈容。 第七十章(大结局上)当年真相 当时的沈皇后被打入冷宫,先帝又一再对沈家施压,沈老太爷是真的怕了,害怕沈家这一支的血脉葬送在自己手里。 所以先帝刚一暗示,他便迫不及待地出了手。 孙子聪慧过人又如何,到了这种时候,不舍的也只能舍得。 于是寒冬腊月,沈老太爷命人凿开冰面,又让仆人把沈容带到湖边,然后强行让他“掉”了进去。 本以为这样就能淹死沈容,可恰巧遇到沈易来找沈容,见弟弟落水,而几个仆人躲在旁边无动于衷,已经十四岁的沈易哪还能不明白沈家人的打算。 可沈易最后还是跳下去救起了沈容,他背着沈容,呵斥开前来阻拦的仆人,知道祖父不松口家里人就不会管沈容,所以便直直冲进沈老丞相院子里,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沈易磕着头,大声地喊着弟弟落水了,请祖父叫大夫来救治。 沈易这么一喊,阴谋也成了阳谋,先帝想要沈容悄无声息地死,但要是被其他朝臣知道他对沈家赶尽杀绝,一定会生出异心。 沈老太爷明白先帝的想法,于是便只能被迫改变策略。 大夫是请来了,但是被沈老丞相敲打过,医治得并不尽心,沈容高烧不退,真的差点因“病”而死。 沈夫人和沈易便用尽各种办法,偷偷从府外买来药煎给沈容喝,终究是让他退了烧。 可两人的小计俩还是被沈老丞相发现了,最后沈易被找了个由头关禁闭,沈夫人被罚跪祠堂,沈老夫人威胁她,说要是沈容不死,那就只能让沈易跟着沈容一起死。 沈夫人哭肿了眼睛,最后还是答应舍沈容保沈易,但她终究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就那么死了,于是便求沈老丞相,只要不让沈容死,无论对沈容做什么都可以。 既然先帝忌惮沈容的聪慧,那就让他变成痴儿好了,现成的理由都有了,落水后高烧不退,烧成了傻子。 这种情况以往也不是没有过先例。 沈夫人哭得可怜,沈老丞相也怕担上害死亲孙子的罪名,死后去到阴曹地府被祖先责罚,于是便求到了先帝面前去。 先帝虽然对这个方法不太满意,但那段时间刚好有个宫妃诞下小皇子,相貌与他颇为相似,先帝心情愉悦,看在小皇子的面子上,也就应允了沈老丞相的请求。 药是皇帝派人煎好送过去的,有内侍盯着,必须亲眼看见沈容喝进去。 沈容聪慧,沈家人的变化终究是被他察觉到了,所以第一次喂药时疯狂挣扎,可他毕竟只是个孩子,到底还是被下人们按住了。 那药是沈老丞相亲自吩咐沈夫人喂进去的,既然都做了坏人,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药汁苦涩,沈夫人哭得肝肠寸断。 那药连续喂了一个月,沈容由一开始的反抗逐渐变为迟钝麻木,最后别人哄几句,他就乐呵呵地把药全喝了进去,只是喝完以后一直吵着要蜜饯吃,沈夫人看着儿子痴傻的模样,为此又哭了一场。 后来御医亲自来看过,确认沈容确实是傻了,但先帝还是不放心,悄悄在沈府放了眼线,监视了沈容三年,肯定他是真傻了以后才放心。 沈老丞相让知晓这件事的所有人,包括沈容本人,当着他的面发誓,如果将这件事说出去,死后将堕十八层地狱,家人伴侣暴死,来世转头畜生道。 这誓言实在歹毒,所以沈家人和沈容都不愿意将当年的真相说出口,因为他们都有自己在意的人。 摄政王的小软妃(114) 而老管事,他也实在是没办法了,总不能叫他亲眼看着儿子被剁手,那可能会害死儿子的,总不能为了一个毒誓,活生生把活人拖累成死人。 而且他本就不信所谓的毒誓有神明监督,如果真有神明,为什么他妻子病重,他求神明不要带走妻子时,神明没有应验? 好的不灵坏的灵,这神明不信也罢! “幸好,幸好我们小容儿聪明,瞒过了那昏君,不然真要叫他得逞了。”贺衍川摸着沈容的头,心里很是庆幸。 沈容闭着眼睛靠在贺衍川肩头,过往那些画面还清晰地刻印在他脑子里。 他拼命地在冰冷刺骨的水里扑腾着,大声呼喊着救命,可岸上的仆人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完全没有搭救的意思,明明半个时辰前,他们还恭恭敬敬地笑着喊他小少爷。 他趴在哥哥背上,听见他的额头在冰冻的青石砖上嗑得砰砰响,都见了血,还不忘高呼让沈老丞相给他请大夫。 他烧得迷迷糊糊,隐约见看见母亲和哥哥神色紧张地喂他喝药,母亲细声细语地叫他容儿。 后来,哥哥不见了,母亲往他嘴里灌药,边哭边说“容儿,你别怪娘,为了能活下去,你就乖乖把药喝了吧。” 再后来,他如他们所愿“傻”了,被迫在沈老丞相面前发下毒誓,看着那些监视自己的人恨不得十二时辰都盯着他,就等他露出破绽。 那三年,他连睡觉都不安生,几乎是夜夜噩梦。 还好,还好他都熬过来了,也等到了他的川川…… 沈容在贺衍川肩头蹭了蹭,问道“川川想不想知道,我明明喝了药,那为什么还能保持清醒?” 贺衍川柔声道“想。” 他明白沈容孤独了太久,需要有一个倾诉的对象。 沈容道“那时我身边有个忠仆,比我大两岁,他是我从乞丐堆里捡来的,那时他生了病,如果不是我救他,他就病死了,所以他发誓此生只忠于我……” 沈容发现宫里每天送来的汤药有问题,每天喝完,等人走后,就挖喉咙或者用各种办法强迫自己吐出来,然后将吐出的污秽藏好,让忠仆带出去处理。 沈容也知道这样天天吐不是办法,于是便想尽办法留下碗里的一点点药渣和药汁,再拿出自己的所有积蓄,让忠仆去城北巷子里找一个姓仇的老头,让他分析出这个药里有那些药材,再给自己配解药。 沈容在外游玩时,遇见落魄得买不起酒喝的仇老头,沈容观其气质不俗,便日日花钱给他买酒喝,结交了他这个朋友。 后来他才知道仇老头曾经是名医,因没能挽救回自己重病而死的老妻,深受打击,于是便不再从医,只是心智迷茫地四处流浪。 仇老头欠着沈容酒钱,又有重金酬谢,便破例替沈容研制出了解药。 之前吃死秦赦的药,也是他的杰作。 “后来我院里的几个下人被排挤走,有两人还被迫流入风月场所,我便借着痴傻之名,变卖家中值钱物什,让那个忠仆替我办事,将那几个仆人都找回来,他们这些年来也网罗了不少人才。” 借着曾经在风月场所待过的下人,他们在这些秦楼楚馆也渐渐培养了自己的眼线,朝中不少官员都喜欢**,这里可是收集信息的不二场所。 沈容的聪明不仅体现在读书上,于做生意也有自己的独到见解,靠着他变卖家财的本金,再依靠他的指导,那位忠仆这些年可没少为他捞钱。 所以穷困潦倒、痴傻笨拙、被恶仆欺负,都只是他保命的手段而已。 至于身体虚弱,是因为当年落水,又服用了先帝送的毒药,所以才落下了病根。 再加上这些年忧思过度,带累了身体,所以才一直都无法根治。 “川川,我之前说的都是真的,我可小气了。”沈容语气幽幽,“沈爷子后期病重,活着连呼吸都会疼痛,他一心求死,但我却让大夫吊着他的命,让他受尽了折磨才咽气。” “还有那个昏君,他自己皇位来得不正,所以越老疑心病就越重,他那两个皇子能顺利造反,也有我的手笔在。” 沈容只遗憾自己发展得太慢,还没有达到能亲手杀死昏君的地步,但出钱帮助昏君最心爱的皇子造反,他倒是能做到。 这些年,沈容眼睁睁看着昏君因为猜疑,害死了自己身边所有能用的皇子,最后在悔恨和惊恐中狼狈离世。 贺衍川问“沈家其他人呢?你不恨他们吗?” 沈容笑着道“我一直相信你会回来,我等着你回来为我主持公道。” 那时沈容不知道贺衍川还会不会回来,这是支撑他等下去的精神支柱。 他还等着他的川川回来为他报仇呢。 摄政王的小软妃(115) “还有,知道我为什么直到新婚之夜也不肯承认自己是在装傻吗?”沈容抬起头,看向贺衍川。 “为什么?”贺衍川如他的愿询问。 沈容道“因为你以昏君兄弟的身份回京,之后又做上摄政王,但五年了,你都没有主动来找过我!” 沈容气贺衍川不来找自己的报复手段,就是强撑着不肯脱下那层在贺衍川面前早就千疮百孔的伪装,但又暗戳戳地通过各种办法告诉贺衍川——我没有真的变傻哦,你不要再因为当年没能留在京城救下我所以愧疚了。 “小容儿,你真是……”贺衍川抚摸着沈容的脸,眼圈泛红。 沈容骄傲地仰下巴“我怎么了?” “我爱你。”贺衍川微笑,“小容儿,我好爱好爱你。” “怎么突然说这个……”沈容呢喃的一句,鼻尖一酸,眼睛也红了。 他重新扑进贺衍川怀里“川川,我也好爱好爱你!” 第七十一章(大结局中)王爷耍流氓 之后,沈容将自己在宫里遇见的事,以及自己的猜测都告诉了贺衍川。 “你的意思是,那臭小子喜欢你?”贺衍川眉头紧锁。 沈容抚开他的眉心,道“虽然是我的猜测,但八九不离十了,我想小皇帝之所以想要保秦家,大概也是跟这个有关,我已经叫人去查了,应该过几天就会有结果。” 说着,沈容又道“川川,如果情况属实,那这次就是我们除掉秦家的最好时机。” 贺衍川握着沈容的手,问道“不不在乎那个臭小子觊觎你?” 沈容笑道“他和大部分人一样,只是喜欢我的皮囊罢了,川川你也不必在乎,毕竟我对他不感兴趣。” 贺衍川抱紧沈容,有些生气地说“居然敢觊觎自己的婶婶,真想揍臭小子一顿。” “川川你可别。”沈容道“小皇帝如果真因为这个原因受秦家威胁,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害怕你,害怕你借此赶他下台,我知道你无意于皇位,所以又何必因为这件小事跟他闹得太僵呢。” 贺衍川闷闷道“这不是小事。” 沈容笑着安抚他“生死面前都是小事,我知道你是因为爱我才会吃醋,但京城里爱慕你的姑娘也不少,难道我也要去骂她们一顿?” 听沈容这么说,贺衍川不免有点心虚,他还没离开京城的时候,可没少和沈易一起在沈容面前聊女孩子。 “好吧,看在小容儿的面子上,我就饶过他了。”贺衍川怕沈容追究之前的事,连忙同意了他的提议。 沈容像是没看见他欲盖弥彰的表情,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着道“我就知道川川你最懂事了。” 贺衍川道“小容儿你这语气是在哄小孩吗?” 沈容笑呵呵道“对啊,我在哄我们小川川呀。” 贺衍川下榻,将沈容抱起往床边走,凶巴巴道“想要哄小川川,光是一句话可不够。” 沈容明白他想做什么,笑着道“此小川川非彼小川川,川川你故意误解我的话,还耍流氓。” 贺衍川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轻笑道“那小容儿喜欢我对你耍流氓吗?” 沈容勾住贺衍川的脖子,眉梢间已经带上了几分魅意,“喜欢,快点。” 床帐掀起又落下,两人身影再看不见,只余下贺衍川的一句“遵命,我的夫人。” …… 皇宫里,烛火微微摇曳,小皇帝正在批阅奏折。 贴身伺候他的严公公走了过来,弯腰轻声道“陛下,皇后娘娘做了银耳莲子汤送来,正在外面侯着呢。” 小皇帝停下朱笔,抬头看了严公公一眼,眼神冰冷。 严公公低垂着脑袋,假装没有注意到小皇帝的目光,从他答应为秦家做事开始,他们的关系就再回不去以前了。 “请皇后进来。”小皇帝收回视线,轻声说了一句。 “是。”严公公退着走开了。 小皇帝放下朱笔,起身绕过放奏折的书案,恰好这时沈皇后也进来了。 “怀着身孕,怎么还自己下厨,你身边的那些宫女都是死的不成,也不知道劝劝你。”小皇帝接过食盒放到桌上,扶皇后一同坐下。 在外人眼里,小皇帝和沈皇后真的称得上一对恩爱佳偶,尽管后宫嫔妃众多,但小皇帝最宠爱的始终只有沈皇后一个。 之前小皇帝因为沈皇后求情,去求摄政王关照沈业成,结果两人都被贺衍川给罚了。 可即便是这样,小皇帝也没对沈皇后冷过脸,一月三十天,基本有二十多天都宿在她宫里。 所以沈皇后能第一个怀上龙嗣,也不是一件多奇怪的事。 “你别怪她们,她们劝过臣妾的,只是臣妾最近天天在宫里干坐着,实在是无聊得很,刚巧厨房有新鲜的莲子,想到陛下你爱吃臣妾做的银耳莲子汤,就亲自下厨做了一回。” 摄政王的小软妃(116) 沈皇后打开食盒,将装着汤的碗放到小皇帝面前,微笑着说“陛下尝尝可喜欢。” “乐儿你做的,我肯定喜欢。”小皇帝喝了一口,很是满意地说“还是那个味道,辛苦乐儿你了。” 小皇帝在沈乐面前称自己为“我”而不是“朕”,这足以见他对沈乐的喜欢。 “不辛苦,陛下喜欢臣妾做的汤,是臣妾的福分。”沈皇后唇角扬了扬。 小皇帝进食的速度很快,一碗银耳莲子汤,没有多久就喝完了。 等他将空碗放下,沈乐才悠悠道“说起来,摄政王妃今日进宫看望太后娘娘,臣妾思兄心切,也去见了兄长一面,他气色是越来越好了,想必同摄政王十分恩爱。” 小皇帝擦嘴的动作一顿,垂下眼眸,道“可能吧。” 沈乐又道“他们都说我与兄长容貌相似,陛下你觉得,臣妾与兄长,谁相貌更出众?” 小皇帝不知道沈乐今天为什么突然提前这个,他最近就因为沈容的事情而苦恼,所以不太想聊这个,便敷衍道“都差不多吧。” “那陛下能分清兄长与臣妾吗?” “乐儿你为女,沈容为男,这有什么分不清的?” 沈皇后看着小皇帝的脸,忽然笑了一下,“既然陛下能分清,那为何那次酒醉后,怀里抱的分明是我,但叫的却是兄长的名字?” 小皇帝猛然抬头看向沈乐,脸上震惊的神色完完全全展现在沈乐眼中,他道“你……你什么意思?” 沈乐表情淡漠,道“臣妾的意思是,臣妾知道陛下你真正喜欢的是臣妾的兄长沈容,并且今日臣妾已经将这事告知了他,陛下猜猜,兄长知道以后,摄政王会不会也知晓?” 沈乐其实还不知道沈容是在装傻,她今天说的那些话,其实是说给沈容身后跟着的侍女听的。 那个侍女能跟在沈容身边,一定不是什么傻人,沈乐自认自己已经说得够清楚了,那个侍女应该能听懂。 侍女是王府的人,这么重要的事情,她肯定会禀报给贺衍川。 虽然事实跟沈乐想的有几分偏差,但她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小皇帝看着眼前的沈乐,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两人成婚这么些年,他还是第一次见沈乐在他面前露出这种冰冷的表情溏淉篜里。 “你想做什么?”在搞清楚具体情况之前,小皇帝没有发火。 沈乐道“臣妾听闻陛下前些日子丢了一幅画,是因为这幅画在歹人手中,所以陛下才会投鼠忌器,不敢动那些歹人,对吗?” 小皇帝再次被沈乐惊到,她怎么连这些事情都知道? 像是看懂了小皇帝的疑惑,沈乐道“陛下,臣妾好歹也在宫里待了快六年了,有几个眼线很正常,不是吗?” “呵……”小皇帝嗤笑一声,“看来是朕之前小看你了。” 沈乐摇头,“陛下尽管小看臣妾,臣妾还是那个愚蠢冲动的沈乐,只是关乎到家族兴亡,臣妾哪怕只有一点点小聪明,也该合理运用起来。” 小皇帝叹气“尽管你已经是朕的皇后,怀了朕的孩子,可你心里还是认为自己是沈家人。” “非也。”沈乐神情平静,“臣妾真心爱着陛下,愿与陛下同生共死,可臣妾与整个沈家都欠兄长一份情,这份情是因先帝而欠下,现在也该到了还的时候。” 先帝迫害无辜,沈容以自己一人换整个沈家苟活下去,所以他们都亏欠沈容。 沈乐继续道“臣妾知道陛下对兄长有意,也忌惮摄政王的身份,所以才会受秦家胁迫。但臣妾以为,摄政王并无篡位之心,陛下扪心自问,这些年摄政王虽然严厉,但可曾做过害陛下的事?” “而陛下信任的秦家呢?秦家虽是外戚,不能光明正大地夺位,但架空陛下倒是能做到的,这些年秦党仗着受陛下倚重,可没少做危害社稷的事情,远的不说,就说年前的秦太傅为祸乡里的弟子以及前几天才下葬的强迫良家妇女的秦赦。” “陛下认为,比起兢兢业业的摄政王,这样的秦家更值得您信任吗?” 小皇帝听着沈乐有理有据的分析,只是淡淡地问“所以呢?” “所以,臣妾不愿看见陛下远离忠臣,亲近小人,便告知摄政王您对兄长有意的事,破了秦家对您的挟制。臣妾相信摄政王,更相信兄长,他们不会因为这事就为难陛下,甚至胆敢谋权篡位。” 小皇帝看向她,咬牙切齿地问“如果他们敢呢?” 沈乐道“如果他们真敢谋权篡位,那臣妾即便是撞死在摄政王府门口,也要告诉天下人贺衍川不仁不义。” 说完,沈乐在小皇帝面前跪下,双掌扣于头前,额头碰地,久俯不起,“陛下,您该做出选择了。” 摄政王的小软妃(117) 小皇帝看着匍匐在自己脚边的沈乐,轻声叹气,闭上了眼睛。 这时,外面便传来一声惊叫,严公公大喊着问侍卫为什么要抓自己? 小皇帝猛然睁开眼睛看向已经直起身的沈乐,沈乐语气坚定“陛下,是他先背叛了您,叛君者死有余辜,剿灭秦党,就从他开始吧。” 第七十二章(大结局下)尘埃落定 第二天的早朝因为小皇帝“生病”而取消了,秦太傅站在书房里,从暗格中取出那幅画来展开,看着画卷上的貌美少女,心里一片荒凉。 小皇帝身边的严公公曾经服侍过先帝,对小皇帝也算忠心耿耿,但秦太傅手里有他不少把柄,也给得起他钱,先棍棒后蜜糖,最终还是让他加入了秦党。 小皇帝对沈容的心思是他告诉秦太傅的,这幅画也是他盗出来交给秦太傅的。 秦太傅借此钳制住小皇帝,暂时保住秦家,让自己能有时间想出办法来破解眼前的困境。 可谁能想到,最先被破的,反而是自己威胁小皇帝的局。 在小皇帝宣布因病不早朝后,贺衍川还是正常进了宫,并且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秦家在宫里的眼线全部都“哑”了,包括严公公,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传出来。 如果说听见不早朝时秦太傅只是担心,但当他失去宫里的消息时,他就明白自己的担心已成事实。 秦老二进来,看见秦太傅在看画,忍不住道“父亲,你怎么还在看画,宫里的人没能传出消息,我们派去打探的人也是有去无回,那贺衍川进宫到底是为了什么,您就不想知道吗?” “着急又有何用,时至今日,你还看不透吗?”秦太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几岁。 他拿起烛台,将火焰对准了画卷,秦老二吓了一跳,连忙扑过去阻拦他,“父亲,这是我们保命的宝贝,你疯了不成,烧他做什么!” 秦太傅任由儿子劈头盖脸将自己一顿骂,又把画卷和烛台抢走,他踉跄几步,无力地坐到了椅子上。 “陛下,他要抛弃我们秦家了,我们秦家,终究是走到头了……” 秦老二本来正在灭火,听见这话,立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父亲你说什么?怎么会呢,我们手里不是还捏着他的把柄吗?” 秦太傅闭上眼睛,苦笑“你以为今天贺衍川进宫是为了什么?” 秦老二愣了几秒,看看手里的画卷,又看了看秦太傅,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良久以后,秦老二忽然恍然大悟般道“不会的,父亲,我们秦家不会完的,你忘了,我们还有大哥,你之前不是写信让他捉拿沈易为人质嘛,大哥肯定已经抓到他了!” 秦老二把画和烛台放到一边,急匆匆地跑了出去,“我去写信给大哥,大哥一定有办法的!” 看着狂奔出去的儿子,秦太傅脸上却没有燃起一丝希望,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一计,怕是也不成了。 皇宫里,贺衍川和小皇帝面对面而坐,两人面前摆着的茶水飘起氤氲的水汽。 皇后昨晚的所为贺衍川已经知道了,不过一个晚上,皇后和太后就齐心协力,将秦家在宫里的所有眼线都拔了出来。 太后在宫里待了这么些年,她的势力早就遍布整个后宫,哪处有什么变化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之前不动手,只不过是时机未到罢了。 薛玉桐出自薛家,继承了薛家家风,不动则已,要动就一击毙命,不给对手任何翻身的可能。 小皇帝一夜未睡,眼看着后宫的风起云涌,皇后始终陪伴在他身边,直到他答应称病不朝,才被太后的人请回宫休息。 毕竟皇后身体里还怀着皇家子嗣,容不得有半分差错。 知道贺衍川进宫的那一刻,小皇帝却意外地松了口气。 他想,贺衍川今日要骂便骂要杀便杀吧,他早就累了,想好好休息了。 看着对面一脸“已经准备好赴死”表情的小皇帝,贺衍川难得没有生出想教育他的冲动,而是心平气和地说了一句“快六年了,臣好像今日才认真看过陛下的模样,说起来,陛下你已经是个大人了。” 小皇帝还是第一次听见贺衍川这么温柔地跟自己说话,而且他居然没有质问自己喜欢沈容的事,他几乎是惊恐地看向贺衍川,猜想他这是又要使什么计谋。 贺衍川不在意小皇帝的表情,继续道“臣或许是老了,今日忽然想起一些往事,想找个人说说话,不知陛下可否愿意听臣唠叨几句?” 还没三十岁的贺衍川说自己老,小皇帝眼角抽了抽。 不过他都这么说了,小皇帝也不好拒绝,只能点头道“皇叔请畅所欲言。” 摄政王的小软妃(118) 贺衍川喝了口茶,从自己有记忆起开始说。 他说起薛家人对自己的宠爱,儿时跟友人在京城肆意玩耍的乐趣,说自己和沈容那个“幼稚”的约定。 后来,他说到天子因心疑而发怒,薛沈两家分裂,他远走边关,沈府受先帝所迫,为了保住整个沈家,牺牲沈容。 再后来,他又提战场的残酷,外敌刀下,无数汉家子弟只能魂归故里;战争残酷,可边疆风景美如画,他喜欢那样的风景,他和薛家人都有保卫家国的决心,早就做好的为国捐躯的准备。 可世事无常,先帝病危,京城告急,他被迫改薛姓为贺姓,登上摄政王的位置,辅佐幼帝,稳定朝纲。 贺衍川之所以跟小皇帝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他,自己从始至终都无意于皇位。 最后,贺衍川道“抱歉,这些年对陛下的教育太过严苛,没有考虑到陛下你的想法,经过王妃指点,臣已经知错,往后定会认真改正。” 小皇帝听他前半句话本来还挺感动,后半句差点让他忍不住翻白眼,但他还是憋住了。 “这些年朕也有不懂事的地方,还请皇叔海涵,往后继续不吝赐教。” 贺衍川都跟自己坦白心迹了,他还能怎么样呢。 他想和贺衍川闹掰?谁会听自己的话对付贺衍川?太后皇后?薛家?还是文武百官? 小皇帝其实很清楚,他们都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皇帝,贺衍川以前只是替他们把那些话骂出来了而已。 贺衍川道“臣谨遵君令。” 之后,两人又聊了半个时辰,贺衍川告诉小皇帝,等秦家倒台,小皇帝又有独自执掌朝政的能力了,他就会彻底放权,辞去官位,带着沈容离开京城。 他想和沈容游历天下,看遍世间美景。 小皇帝也承诺,自己会努力学习做一个好皇帝。 贺衍川离开御书房前,小皇帝还是没忍住问他了一句“你真的不在乎吗?” 两人都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贺衍川头也不回地说“我知他好,这京城爱慕他的男女何其多,可他是我的,我是他的,你们谁也夺不走。” 小皇帝“……” 突然想反悔了怎么办? 从贺衍川离开宫里的那一刻起,针对秦家的清洗计划就开始了。 之后半个月的朝堂上,有关弹劾秦党的奏折跟雪花一样堆满了小皇帝的书案,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秦家人恶贯满盈,他们手底下的官员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抓一个准。 知道小皇帝开始惩治秦家,百姓们都纷纷赞叹他是个明君,歌颂他的话语是一摞接着一摞。 那些话被传进小皇帝耳朵里,他都有些震惊,怀疑百姓们说的到底是不是他。 他原来这么厉害,这么受百姓欢迎吗? 心疼小皇帝操劳,皇后和太后轮番往他面前送补品,小皇帝的母妃来过一次,本来想替秦家求情,但听见小皇帝细数出的秦家的罪证,她叹了口气,重新窝回了自己宫里,无论秦家人再怎么撺掇都没有再踏出来过一步。 摄政王府里,贺衍川和沈容坐在一起,看了一眼西南送过来的书信,沈容微微一笑,“终于可以收网了。” 贺衍川则是忍不住感叹“小容儿的聪慧,不减当年。” 沈容冲他眨了眨眼睛“我都说了,我可是小神童。” 第二天,跟沈容收到的书信内容一样的消息传进了宫里,而后传遍朝堂,传遍京城。 秦家老大反了,带领西南全军,以“清君侧”的旗号直奔京城而来。 半个月,朝廷要清洗秦家的消息早就传到了西南,其实秦老大要是老老实实,就算秦家人都没了,小皇帝也不好动他。 可沈容又怎么会让小皇帝为难呢,他早就送信给沈易,让他想办法收买秦老大身边的谋士,逼他即便不想反也得反。 秦老大手握西南军,真要打起来,朝廷也吃不了好,就在小皇帝考虑该派谁去平反时,西南又传来了消息。 秦老大死了,被自己身边的将军们所杀。 现在天下太平,造反无异于寻死,他们不想跟着秦老大找死,所以干脆杀了他,向朝廷表明真心——陛下请相信我,我们不想反! 这次玩笑一样的造反,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秦老大一死,秦家最后的希望也没了,秦家人全部放弃抵抗,接受秦家已经倒台的事实。 自此以后,权臣秦家消亡,摄政王逐步放权给小皇帝,这天下终归还是贺家人的天下。 很快,京城入了秋,不过几月,两大权臣把控朝政的局面居然就这么过去了,世人不禁感叹“恍如隔世。” 第七十三章(番外一)终结过往恩怨 摄政王的小软妃(119) 晚秋,沈容正在院里看下人们晒柿饼,沈家那边就传来消息,沈老太太病重,怕是熬不过这个秋天了。 沈容闻言愣了几秒,想起自己上次见到沈老太太还是在早春回门的时候,那会儿她看起来身体还很硬朗,怎么才半年多就突然不行了? 待贺衍川回到家,沈容直接问了他,是不是他动的手,毕竟贺衍川知道先帝和沈家当年那么对他以后,一直想帮他出气。 贺衍川道“我最近忙着呢,哪里有时间去算计她,而且要是我下的手,沈家出事的就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 “真的?”沈容狐疑地看向他。 贺衍川伸手去捏沈容的脸,气哼哼道“小容儿不信我?” 沈容叹气,道“我知道川川你为我不平,可他们始终是我的家人,先帝和沈老丞相都已死,难道我为了报仇,还真能把沈家人都杀了不成?他们是有错,但罪不至死,如果不是我母亲和哥哥,可能我这条命都没了。” “那小容儿是准备就这么放过他们?”贺衍川问。 沈容眼神有些迷茫,“我不知道。” 因为先帝,他才不得不经历那些,但后来他帮助皇子造反,先帝狼狈去世,他好像也报过了仇。 而为了保全沈家想要他性命的沈老丞相,最后将要离世那段时间,沈容也没少让他受折磨。 解决掉两个主犯,剩下的人,沈容反而不知该怎么办了。 说报复?他真下得去手吗? 疏远沈家人,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贺衍川明白沈容的想法,就像他接过太上皇遗旨,返回京城坐上摄政王的位置,这都非他所愿,有很大程度是被从小就疼他的薛家人所逼迫。 可让他恨薛家人,他又恨不起来,他们这些来给予他的爱,远远胜过因为被迫卷入权利漩涡而产生的怨怼。 贺衍川将沈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道“无论小容儿怎么做,我都尊重你的选择。” 沈容把脸埋进贺衍川胸口,闷声道“谢谢川川。” 过了两天,沈家又来了人,说沈老太太快不行了,一直念叨着沈容,想要在临死前见他一面。 沈容犹豫几秒,最后还是去了,贺衍川陪着他一起。 沈业成和沈夫人来外面接他俩,几人进了沈老太太的院子,漫天的药味简直冲鼻。 屋里,沈老太太躺在床上,听见身边的嬷嬷说沈容来了,原本已经瘫软的身体竟然挣扎着坐了起来,由嬷嬷扶着半靠在了床头。 明眼人都明白,她这是回光返照,等用完那口气,人就该去了。 “容儿,到祖母这里来。”沈老太太笑着跟他招手,神情是过往十几年从未有过的和蔼。 其实在先帝对沈容出手之前,沈老丞相夫妻俩对自己这个神童孙子是很疼爱的,但后来,他们为了自己也为了沈家,要不是沈夫人求情,差点直接害死沈容。 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愧疚生出了恨,有些人在心虚时,总是会编出各种理由来为自己开脱,把自己的错转移到别人身上。 自从沈容变“傻”以后,两位老人都开始躲着不见沈容,即便见了,也是冷面冷语。 沈老丞相死那天,将家人一一叫到面前嘱咐,却唯独忽略了沈容,沈聪还因这事儿嘲讽了沈容许久。 现在轮到沈老太太了,她却做出了跟沈老丞相完全相反的选择,指名道姓要见沈容。 沈老太太说想跟沈容单独聊聊,沈家人听从吩咐,但贺衍川却不太乐意,最后还是沈容劝了他几句,他才不情不愿地被沈业成邀请去喝茶了。 房门关上,沈容来到沈老太太身边坐下,老太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但看向沈容的眼神出奇的热烈。 “容儿最近可还好?”沈老太太努力像沈容儿时那样,用温柔的语气关心他。 从秦家出事以后,沈容其实是在装傻的传闻就出现了,现在沈老太太看着他淡然的表情,就知道那个传闻是真的。 沈容看向她,道“祖母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您身体不好,我们早点谈完了您才能早点休息。” 显然,沈容不吃怀念旧情这套。 沈老太太被噎了一下,表情一瞬间有点扭曲,但她还是很快就接受了沈容的提议,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不然也不会着急见沈容。 “如今秦家已倒,王爷和陛下相处和睦,朝野上下一片和乐,祖母想着,你经常陪在王爷身边,他也听你的话,所以你父兄和整个沈家,还要劳烦容儿你照顾一二了。” 沈容闻言唇角勾了勾,道“祖母是想让我劝王爷提携沈家,最好能让沈家恢复太上皇在位时的风光,是吗?” 摄政王的小软妃(120) 沈老太太道“容儿果真聪慧,虽说你现在已经嫁到王府,但始终是姓沈,这些年虽然有薛家帮扶,但沈府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也不用恢复到鼎盛时期,只需要王爷平时多照看着点就好,当然,能达到和薛家差不多的水平是最好的。” 她自顾自地畅想着,完全没注意到沈容的神情冷了好几分。 “祖母说的这些,容儿能做到。”沈容说完这句,沈老太太脸上浮现出了惊喜的神色,可还不等她说话,沈容紧接着就道“但我不会答应你。” 沈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僵住“你说什么?” 沈容道“我说,沈家能走到哪一步都是命中注定,我不会加以干涉,所以祖母你今天是白叫我回来了。” “你……”沈老太太大概是想骂人,但一想到沈家现在的境况,她还是强忍了下来,想要劝沈容回心转意,“容儿,沈家强大了对你也有好处,以后王爷娶了侧妃妾室,生了孩子,你的地位肯定会受影响,没有沈家撑腰,王爷随时可以休了你,你明白吗?” 沈容点头,“明白,但我还是不会帮沈家。” 沈老太太见劝不回沈容,脸上和蔼的表情也维持不住了,直接抬手指着沈容的鼻子大骂“我知道了,你还在记恨当年的事对不对?你巴不得沈家完蛋,可沈容你知不知道,你会遭此劫难,完全是咎由自取!” “先帝为什么忌惮沈家,就是因为你太聪明,人人都夸你是小神童,先帝怕你长大以后报复他,才打算杀了你。你怎么有脸恨我们的,如果不是你,先帝根本不会对我们沈家出手,你就是个害人精!” 沈老太太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胸膛剧烈起伏,原本苍白的脸浮起几分不正常的潮红,眼睛瞪圆,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 “原来这就是你的真实想法吗?”沈容起身,俯视着床上的沈老太太,“你不恨先帝多疑,却怪我太聪明,呵呵,祖父也是这么想的吗?” 老太太道“对!我们都是这么想的,沈容,沈家有今天都是拜你所赐,我不承认你是沈家人,你给我滚出去!” 话音未落,老太太就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副要把心肝脾肺都咳出来的架势。 沈容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屋里的声音也传到了外面去,沈业成臊得慌,沈夫人则是红了眼圈。 贺衍川牵着沈容的手将人带到自己身边,咬紧了牙关才忍住没有冲进去,直接一刀结果了那老妇。 “父亲,母亲,我先走了。”沈容淡着表情对两人行了一礼。 沈业成哪还有脸挽留沈容,道“去、去吧。” 沈夫人往前走了两步,怯怯地道“容儿,最近天冷了,多添几件衣服,别染上风寒。” 沈容道“是,母亲你也多注意身体。” 两人转身离开,沈夫人想送,沈容道“母亲不用送了,外面风凉,您就待在屋里吧。” 沈夫人闻言,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是啊,她经受不住寒风,所以她当初救不了沈容,更救不了沈易。 如今即便想要照顾他们,但他们已经长大,不需要她了。 沈容和贺衍川离开不久,沈老太太就在不甘中咽了气,入冬前被葬在了沈老丞相坟墓旁边。 沈易回京奔丧,见到了沈容,之前他收到沈容的那封信时,就明白了原来了这些年沈容一直在装傻。 沈易没有觉得被欺骗,反而觉得沈容这样很好,至少能在那样艰难的环境下保住自己的性命。 沈老太太下葬以后,沈易说服了沈母,打算带她去西南,以后让她在那里颐养天年。 按理说这样是不合规矩的,因为沈夫人和沈业成并未和离,沈府也没有分家,沈易没有理由带沈夫人走。 可谁叫沈易的弟夫是摄政王贺衍川呢,现在没了秦家,他在朝堂上说一不二,更何况那是沈家自己的事情,其他人也没必要多管闲事。 所以沈夫人愿意,沈业成也无意阻拦,沈易出发回西南那天,就将沈夫人带着一起走了。 第二年夏天,沈业成因失职,被小皇帝贬到东北某个小县城当县令去了,举家前往,一个人都没留。 据说沈家离开京城时,沈业成的妾室和庶子都哭成了泪人,死活不想走,但圣旨在那里,不想走,只能等着被砍头。 从此以后,沈家从京官名单上除了名,沈老太太生前的想法全数落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