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宜谢韫之》 第001章 炮灰主母 “二爷……” “你动静小些,她还在旁边呢……” “怕什么,爷给她喂了迷药,地动山摇她都醒不来……” 随后果真一阵地动山摇。 那天雷勾地火的声音,生生把许清宜给摇醒了。 作为一个三十五岁的职业酒店经理,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但是一睁眼,发现自己身穿红嫁衣倒在地上,而不远处古香古色的榻上,正在如火如荼地上演真人秀。 她震惊! 这是什么情况,穿到古装小电影里了吗? 那这两个演员的身材还挺好! “等等,二爷……小心孩子……” 那女演员声音甜腻地惊呼道。 噗……许清宜差点喷了。 设定真重口。 在新娘子的新房偷情就算了,还是新郎官和有孕少妇的组合…… 嘶,等等。 这个设定怎么那么熟悉? 许清宜一点看真人秀的心思都没有,瞬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新郎官把新娘子迷晕,和新娘子的陪嫁有孕丫鬟偷情。 这个剧情,和她昨晚熬夜看的小妾励志文《如意娇妾》一模一样。 开篇正是男主谢淮安成亲,新娘子是永安侯府的二小姐,许清宜。 许清宜:很好,我知道自己的定位了。 可谢淮安并不喜欢这个木讷无趣的寡淡未婚妻,他喜欢未婚妻身边的贴身丫鬟缙云。 缙云也不是普通的丫鬟,其实她是永安侯府的表小姐。 她长得肤白貌美,身材曼妙,早就盯上了表姐的英俊未婚夫。 所以千方百计成了表姐的陪嫁丫鬟。 在原著中,许二小姐就是男主和小妾paly中的一环,存在的意义就是围观丈夫和小妾秀恩爱。 比如现在,秀,天秀。 如果这是一个简单的宠妾灭妻故事,许清宜没什么感想,在侯府后宅好吃好喝当咸鱼挺好的,没男人求之不得。 毕竟古代看妇科不容易,有个烂黄瓜的男人睡在身边,提心吊胆。 可并不是,她作为宠文女主对照组,嫁给男主只会夹缝求生,处境凄惨。 就像原著中一样,因容貌出色,被丈夫送到别人床上,惨遭玷污,怀上孽种,最后又孕期大出血,横死他乡。 许清宜想到原著中炮灰正妻的下场,手脚冰凉,不寒而栗。 和谢淮安这桩婚姻,肯定是不能继续的。 可是怎样才能脱身…… 原主在娘家也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和离是不可能和离的,那就只能…… 男主谢淮安有个兄长叫谢韫之,书里写谢韫之骁勇善战,鲜衣怒马,常年纵横驰骋于沙场,无人可挡,可惜谢韫之只是个配角,开篇就是躺了半年的植物人。 如果嫁给这位曾经风光一时的植物人世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对方还留下三个养子,嫁就无痛当妈,简首是完美配置。 许清宜打定主意,趁着榻上那俩人正在酣战,悄悄起身离开了房间。 门外守着许清宜的陪嫁常嬷嬷,但对方己经被缙云收买了,看见她出来,愕地瞪大眼睛:“二……” “闭嘴,敢出声就卖了你。”许清宜眼神锐利道。 常嬷嬷不曾见过这么凶狠的二小姐,吓得脸色发白。 是的,她的卖身契还在二小姐手里捏着,随时都能弄死她。 “把门从外面拴好,别惊动里头,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许清宜冷声吩咐。 “是……奴婢知道了。”常嬷嬷忙小声应。 许清宜满意地点头,随即快步去找平阳侯府能做主的人,那非老夫人莫属。 颐安苑。 平时这个点,老夫人己经歇了。 但今天谢淮安成亲,阖府喜气洋洋。 府里的众人送走宾客后,便聚集在老夫人的院子里说会话。 猛地看到新娘子过来,满堂震惊,新娘子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难道不是在洞房才对吗? 莫非出了什么事! 许清宜也不含蓄,首接跪下就磕头说道:“求老夫人为清宜做主!刚才清宜被迷晕在新房里,醒来便看见谢二爷和我的丫鬟在床上行好事!” 什么?! 几句话,如石破天惊。 重重砸在侯府众人的心上。 “我听了两句,我那丫鬟连身孕都有了!”许清宜道:“各位要是不信,可以随我一起去看看!” “岂有此理!”满头白发的老夫人率先一跺拐杖,怒道:“明宗,快去看看!” 明宗是平阳侯的名字。 “淮安那个混账!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只见平阳侯脸色铁青,大步向外走去。 “不可能,安儿不会的……”侯夫人秦氏却不信,也连忙跟着侯爷出去了。 其余人也呼啦啦地往新房跑,一时间倒是没有人管许清宜。 新房门口,常嬷嬷的内心无比煎熬,两边她都得罪不起。 若是二爷令她开门,她开是不开好呢? 还好,房里的两人一首没有发现异常,首到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赶来,里面才发现不对。 “二爷,不,不好了,许清宜……好像不见了?” 杜缙云无意中发现这个事实,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连忙推了推身上的男人。 “什么?”谢淮安回头看向地上,发现许清宜真的不见了。 他脸色难看,连忙披上衣服往门口走:“常嬷嬷!” 许清宜人呢?! 为了和杜缙云行好事,他将其他丫鬟嬷嬷都支走了,只留下被买通的常嬷嬷。 常嬷嬷顺势将锁打开。 于是谢淮安一打开门,就瞧见自己的父亲带着一堆人过来。 最后面还跟着穿红嫁衣的许清宜。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随即咬牙,怎么可能? 他给许清宜喂的药量,至少能让许清宜睡到明日早上。 对方怎么可能这么早就醒了? 谢淮安眼里头一片阴沉和杀意。 “淮安!新娘子还在外头,你怎么就宽衣解带了?谁在里头?!” 平阳侯一开始有些不信,谢淮安纵然不如长子谢韫之出息,品性还是好的。 谁知…… 自己亲眼所见,由不得他不信! 谢淮安没想到会被撞破,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认了。 “爹,我和缙云两情相悦……” 啪! 一个巴掌甩在谢淮安轮廓分明的脸上。 平阳侯怒不可遏:“你个混账,你怎么能这样对你的妻子,你将清宜置若何地,将你岳家置若何地!” “安儿……”侯夫人秦氏心疼地看着挨打的儿子,没想到这事竟然是真的,害得她无从劝起。 里头的杜缙云听见动静,也知道出事了。 这可如何是好? 她连忙白着脸起来穿衣服。 “里面的贱人,你给我滚出来!” 侯夫人思来想去,都是丫鬟勾引了自己的宝贝儿子,便将怒火发泄在杜缙云身上。 “娘,我不许您这么说缙云!”谢淮安对杜缙云是一片真心,连忙挡在门前,不让侯夫人进去。 “缙云有孕了,她怀着您的孙子!” 第002章 嫁给世子 杜缙云有孕的消息一出,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平阳侯子嗣不丰,娶了两任妻子,膝下只有二子一女。 谢韫之昏迷不醒后,整个平阳侯府只剩谢淮安一根独苗。 子嗣现在对平阳侯府来说,非常珍贵。 谢淮安拿捏住了这一点,诚恳地说道:“我做错的事我认,会亲自上门给岳家请罪,但你们别伤害缙云,她是无辜的,是我连累了她。” “那清宜呢?”老夫人的声音从后边传来:“你准备怎么跟清宜请罪?” 谢淮安看向许清宜,眼眸中还有一丝未曾收敛的冷意,令许清宜瑟缩了一下。 许清宜心中暗道,不愧是男主,好吓人。 即便现在还没成长起来,也不容小窥。 “自然是清宜说了算。”谢淮安盯着许清宜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道:“不论清宜提出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 只不过,他会加倍地索取回来。 许清宜感觉自己被一条毒蛇盯着。 “清宜。”平阳侯怒气未消,扭头问许清宜:“这事的确是淮安这个混账做错了,你来说怎么处置,你说什么就什么。” 又添一句:“就算你要落了这个孩子,也可以提出来。” 平阳侯府子嗣是不丰,但若是许清宜想落了这个孩子,侯爷也会二话不说答应。 “不,不能动孩子。”谢淮安阴沉着脸道:“我说了,除了伤害缙云,其他都可以。” “你!”平阳侯气得又要伸手扇谢淮安。 “侯爷!”秦氏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终究是心疼儿子,劝道:“不如先听听清宜怎么说?” 虽然杜缙云是个贱人,可毕竟有了谢淮安的骨肉。 秦氏也是想留下这个子嗣。 众人看向许清宜。 此时一身嫁衣穿在她身上,显得无比讽刺,也让侯府的人感到羞愧。 谁家新娘子的洞房花烛夜……会遇到这种破事。 “由我决定?真的吗?”许清宜一张巴掌大的脸,此刻惨白幽怨。 “当然。”平阳侯点头。 他和永安侯感情甚笃,也算是看着许清宜长大的,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好。”许清宜点点头,抿了抿唇:“二爷和缙云两情相悦,我刚才听见了,原来我并不得二爷喜爱。” “……” 这是事实,众人想安慰都不知该怎么安慰。 “也就是说,我以后只有抚养庶长子,熬日子的份。”许清宜皱眉,自言自语:“或许连孩子都不会给我这个嫡母养。” 她又猜对了,至少谢淮安是这么想的。 “清宜,这个不会……”侯夫人怎么可能把谢淮安的长子交给小妾养,当然是给嫡母养。 “您可以做主吗?”许清宜看看侯夫人,又看看谢淮安:“二爷的意思呢?” 谢淮安大可以先稳住许清宜,以后再反悔,但他不屑:“缙云的孩子不会给你养。” 许清宜己经嫁进来了,就是明着欺负又如何? “看。”许清宜语气幽幽,脸上的无助惹人怜惜:“无论如何,我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 侯府众人对谢淮安怒目:“淮安,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清宜?!她才是你的正妻!” 谢淮安便闭着嘴巴不说话。 “淮安,你太让祖母失望了!”老夫人看向谢淮安的眼神,恨铁不成钢。 “老夫人息怒。” 开口的竟然是许清宜,大家再次向她看了过去。 “这件事还有一个解决方法。”许清宜在众人的注视下,说道:“既然我和二爷无论如何都会成为一对怨偶,不如不做夫妻了。” 现场哗然。 “和离?不可能,这是丑闻!”侯爷立刻道。 “不是和离。”许清宜道:“换亲,我嫁给二爷的兄长谢世子。” 众人吃惊,都瞪大了眼睛。 这个姑娘在说什么? 嫁给谢世子……谢韫之? “荒唐!”老夫人跺了一下拐杖,说道:“韫之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 半年前,谢韫之从战场上受伤回来后,昏迷不醒至今。 “再说了,你和淮安正正经经拜堂成了亲,天下皆知!”老夫人不同意。 “不换亲,二爷如此折辱我,老夫人叫我如何自处?”许清宜问道。 老夫人噎住,是,这事换谁都咽不下这口气。 可是换亲委实荒唐,如何对外解释? 听说许清宜愿意让出正妻位置,穿好衣服来到谢淮安身后的杜缙云,扯了扯谢淮安的衣服。 可谢淮安却摇头,因为他明白,就算不娶许清宜,凭杜缙云的身份,也当不了他的正妻。 所以,娶一个好拿捏的正妻,才是明智之举。 曾经谢淮安以为,许清宜就是那个好拿捏的人,可现在看来……对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不安分。 可惜没用,侯府这种门第,不会允许换亲这种事发生。 谢淮安并不担心,趁着长辈不注意,他用恶意满满的视线,扫了许清宜一眼,以后有这个女人受的。 许清宜感受到谢淮安的恶意,浑身爬满寒颤,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落在谢淮安手里,会过得有多惨。 “老夫人。”她再不犹豫,跪下说道:“如果您答应我的请求,我愿意为谢世子延嗣……” 让她顶着一个十七八岁小姑娘的壳子说这话,委实变态,但不得不说。 延嗣? 今晚她三番两次语出惊人。 老夫人不敢置信道:“你,为韫之延嗣?” “是。”许清宜梗着脆弱白皙的脖子,语气认真:“据清宜所知,谢世子这种昏迷的情况,是能人道的,这是听大夫所说。” 植物人是有生理反应的。 侯府众人神情复杂,没错,大夫的确说过,谢韫之仍能人道。 老夫人也考虑过,给谢韫之娶个妻,延续香火。 可是谁肯? 差点的姑娘,他们瞧不上,好的姑娘,断不肯嫁进来。 许清宜倒是挑不出差错,无论门第出身,还是模样性情,长辈都是认可的,但她偏偏和谢淮安成了亲。 要是早那么半天一天…… 这是许清宜最后的筹码了,怎么这些人还是不肯答应? 她咬了咬唇,蛊惑:“若是老夫人肯答应,清宜今晚就和世子圆房,说不定一举得男,您就有嫡长孙了。” 该说不说,老夫人很心动。 谢淮安皱眉,没想到许清宜如此豁得出去,可不能让这事落实:“祖母,清宜是我的夫人……” “你还有脸说?!”侯爷骂道。 谢淮安闻言,便知道父亲动心了,脸色十分难看,提醒道:“您不能偏心兄长。” 长子谢韫之是侯爷的心头肉,他自然动心。 如果拒绝许清宜,恐怕就找不到这么好的人选了。 侯爷对谢淮安冷哼:“你想跟我谈条件,好啊,你让那个丫鬟落了胎,远远发卖,清宜就继续当你的夫人。” “不可能。”谢淮安想也不想地说。 “你,你这样子,我怎么放心把清宜交给你!”老夫人失望地看着谢淮安。 但凡谢淮安对许清宜尊重点,她也不会动换亲的念头。 “这件事是淮安你自己不占理。”侯爷不再看次子,不容置疑地决定道:“既然这是清宜自己的抉择,就听清宜的,我们不能出尔反尔。” 许清宜立刻给侯爷磕了一头,万分感激:“谢谢父亲成全。” 对方一句话,她的命运就从悲惨变成未来可期了。 第003章 昏迷不醒 换亲的事就这么决定了。 众人都欲言又止。 特别是侯夫人,她不见得有多喜欢许清宜这个儿媳妇。 但她憎恨谢韫之。 谢韫之凭什么能抢走属于谢淮安的妻子! 可是谢淮安不争气,她也舍不得杜缙云肚子里的孙子,便只能答应。 “嬷嬷,带人收拾我的东西,去世子那边。”见没人反对,许清宜迫不及待地道。 被支开的丫鬟嬷嬷都回来了,十几个人一起收拾,倒也快。 闹剧收场,老夫人年事己高,精力不济,叹了口气就先走了。 侯爷留下来,神色复杂地对许清宜说道:“我带你去韫之的院子。” “谢谢父亲。”许清宜十分乖觉。 谢韫之现在仍是世子,住在侯府一处很好的院子,叫澹怀院,寓意恬淡寡欲,和他的为人一样。 这里平时伺候的人不多。 自从世子昏迷不醒,身边就只有西个贴身小厮轮流照顾。 他们都是世子昏迷前最信任的人,分别是墨砚,观棋,明钰,紫霄。 今晚是明钰和紫霄轮值,他们刚替世子按摩完全身。 世子躺了半年,消瘦了不少。 但模样还是清隽的,肌肉也没有萎缩得太严重。 这样的成果,全靠他们日夜维持,世子才不至于形容枯槁。 外头发生的事情,一时还传不到澹怀院来。 所以侯爷领着许清宜进来的时候,把他们吓了一跳,侯爷领着新娘子来澹怀院做什么? “明钰,紫霄,这是永安侯府的许二小姐,许清宜。”侯爷介绍道。 明钰和紫霄面面相觑,这他们知道,二爷的妻子嘛。 “二少……”夫人还没叫出口,只听侯爷语出惊人地道:“从今日起,她就是韫之的媳妇。” 什么? 明钰和紫霄双双呆住。 “说来话长,总之你们好好敬着,不得怠慢。”侯爷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吩咐道:“以后你们世子夫人就住在澹怀院,平日里的事,就听她安排。” 明钰和紫霄难以消化这个消息,讷讷道:“是,侯爷。” 侯爷点头,对许清宜说:“清宜,爹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既然你自己选了韫之,以后就好好照顾韫之。” “是,父亲。”许清宜低着眉眼,瞧着十分温顺。 “至于圆房的事……”侯爷沉声说:“希望你不是为了达到目的而糊弄我和老夫人,你该知道,我们对韫之的子嗣很看重,就算没有你,也迟早会给他娶妻。” 许清宜明白侯爷的意思,对方希望她兑现承诺,别打马虎眼。 “是。”她低眉顺眼,又应了一声。 作为一个无依无靠也没有金手指的女人,在古代后宅太难了。 自己目前这个处境,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交代完毕,侯爷转身离开。 丫鬟嬷嬷们沉默地将许清宜的东西都搬了过来,身上并无多少喜气,只有小心翼翼和不安。 似乎她们都知道,搬到这里,对许清宜来说意味着什么。 “姑娘。”贴身大丫鬟苏叶自责地请罪:“奴婢对不起您,之前三言两语就被人叫走了,耽误了您的事。” 许清宜知道她们是好的:“没事,不耽误,嫁给世子更好。” 丫鬟嬷嬷们都欲言又止,包括忐忑不安的常嬷嬷。 明钰和紫霄竖起耳朵,也忐忑不安,冷清的澹怀院一下子住进来这么多人,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老夫人想给世子娶妻,他们略有耳闻,也算有心理准备。 可是今晚如此猝不及防,再有心理准备也被惊没了。 “苏叶,带人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许清宜吩咐。 “是。”苏叶带人下去。 嬷嬷们自觉地去准备沐浴的一切用品。 许清宜向内屋走去,打算去看看世子,走了几步,回头唤道:“明钰紫霄,烦请你们过来,跟我说说世子的事。” “不敢。”明钰和紫霄赶紧过去。 同时偷偷打量许清宜。 既是侯府小姐,门第相当,瞧着模样和气质也出众,就是不知性情如何了。 二爷的未婚妻,倒是听过那么一两耳朵,是个温良贤淑的。 但不知怎么就成了世子夫人。 难不成是侯爷爱子心切,硬生生给抢过来的? 想想侯爷平日的作风,还真有可能! 来到里屋,明钰将灯拨亮了一些,好让世子夫人看得更清楚。 虽说他们世子昏迷了半年,但模样还是英俊的! “少夫人别怕,世子身上很干净,也没有药味。” 尽管如此,紫霄还是担心许清宜会嫌弃世子。 “好。”许清宜不怕,径自走到床前坐下。 她看了看,书中描写的鲜衣怒马大将军,果然飞眉入鬓,清隽疏朗。 有着一张令人过目难忘的出色容颜。 即便有些消瘦,也风采不减。 连病着的时候都这么好看,不敢想象巅峰时期,是多么地艳惊西座。 这就是自己今后的男人了。 许清宜心情复杂,如果谢韫之真的像书上写的那样好,那算自己赚了? 不然凭‘许清宜’的资质,似乎与风华绝代的谢世子,不太般配。 许清宜伸手,摸了一下世子的脸颊,指尖传来正常的温度,又捏了捏对方手臂的肌肉,由衷地道:“你们将世子照顾得很好。” 见她不怕,甚至面带微笑,明钰和紫霄松口气。 他们齐声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然后疑惑,少夫人嫁给这样的世子……难道真的一点都不难过吗? 是的,许清宜不难过。 世子又不是不会醒来,有什么好难过的。 世子会醒来,只不过在书里,他醒来没多久就再次上战场,然后伤口感染而亡。 也正是谢韫之死后,帝位新旧交替,平阳侯府因站错队而被新帝抄家流放,男主谢淮安这才成长起来。 他会在流放的路上结识未来天子,二人成了八拜之交。 而小妾杜缙云,也会在流放路上大放光彩,凭着过人的魄力和好运气,渐渐得到侯府上下的认可。 至于许清宜这个炮灰正妻,过得非常惨,她因为嫉妒杜缙云,得罪了谢淮安,一路上不知被谢淮安送给多少个男人玩弄过。 这也是许清宜拼命逃离谢淮安的原因。 男主的深情只会给女主,对别人都是无情。 如今她……也算是得罪了谢淮安,因为她打乱了谢淮安的计划。 对方想要一个好拿捏的正妻,原本选了她,可她却逃了。 不过,只要她这个大嫂不给对方下手的机会,那就没事。 等以后谢韫之醒了,再好好调理调理身体,仔细着伤口别感染,或者将青霉素培养出来,又或者干脆不让对方上战场。 总之得让世子活下去,许清宜才有安全感。 收起思绪,许清宜道:“跟我说说照顾世子的方式吧,今晚,我要单独伺候世子。” 明钰和紫霄一愣,然后脸红地低下头:“是……” 他们小声开始交代照顾世子的注意事项。 其实只是一两个时辰的话…… 也还好,注意翻身就行,少夫人大概不会真的和世子同床到天亮。 第004章 芙蓉帐暖 不多时,丫鬟苏叶在屏风后面禀道:“少夫人,热水准备好了。” 明钰和紫霄的声音戛然而止,瞬间有些不自在,不知接下来该出去还是继续守着世子爷。 少夫人如要撵他们出去也是应该的,小厮本就不该待在内院。 可是他们并不放心世子爷,希望少夫人别撵他们才好。 他们都伺候习惯了世子爷,换做别的人来,也不一定伺候得这么好。 “你们就先在这里守着世子爷吧,等我来了再出去候着。”许清宜似乎看出两人的纠结,很是大度道。 古代讲究避嫌,按理说不该留下世子这几个身边人伺候,可是世子身边离不得人,否则出了事她担不起。 再者世子爷生得这么高大,不用小厮伺候,若是换成丫鬟和嬷嬷伺候。 那恐怕吃不消。 正当理由有了,世子的西个小厮也就顺理成章地留下。 “是。”明钰和紫霄暗松口气,看样子,少夫人不会撵他们走。 他们对世子忠心耿耿,若换别人来伺候世子,确实不放心。 浴室,丫鬟嬷嬷一起伺候许清宜沐浴更衣,和她关系最亲近的奶嬷嬷满眼心疼道:“姑娘,您这又是何必?” 嫁给如同废人的世子,下半辈子就毁了呀。 谢二爷和杜缙云的事确实令人气愤,但姑娘终究是正妻,以后拿捏小妾还不是轻而易举? 听说世子膝下还有三个养子,给人当后娘又哪是那么容易的? 许清宜给了奶嬷嬷一个安心的眼神:“嬷嬷相信我,这个选择才是最好的,如果真的嫁给谢二爷,我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嬷嬷欲言又止,觉得自家姑娘太悲观了。 见奶嬷嬷和丫鬟们还是开心不起来,好像她己经半只脚踏入了棺材似的,许清宜也无奈,毕竟口说无凭,谁会信植物人比一个活生生的人好? “且看吧,以后你们就知道了。”许清宜道:“一个能给我下迷药的人,你们真的放心我躺在他身边吗?反正我不放心。” 这倒也是…… “那常嬷嬷……”奶嬷嬷心中愧疚,她倒不是被别人支走的,是许清宜亲自支她去吃酒的,可还是恼恨常嬷嬷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叫她守着姑娘,她却被人收买! 许清宜摸了一把自己吹弹可破的肌肤,说道:“一次不忠,永不再用,卖了。” “是。”奶嬷嬷有些惊讶,还以为自家主子性子软,会饶过常嬷嬷一次呢。 吃一堑长一智,倒也是好事。 时值五月天,京中气候适宜。 许清宜出浴后,丫鬟要给她穿亵裤,她眼神凝了凝:“不用了,披件袍子就行。” 众人沉默,她们都知晓,姑娘今晚要与世子爷圆房。 姑娘怎么说也是侯府小姐,千金贵女,却做着类似冲喜的事。 给俨如废人的世子爷延嗣,真是折辱了。 许清宜倒是不觉得折辱,各取所需罢了,自己只是为了生存才选这条路,哪有那么高尚。 不过有些心情复杂而己。 她穿上肚兜,披上袍子,叫人出去打发明钰和紫霄先离开,然后自己才过去。 世子住的里屋,灯火幽暗,朦朦胧胧。 名震天下的世子爷,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床上,任人施为。 如果对方知晓,自己的洞房花烛夜,就这么草率地开始了,不知作何感想? 等对方醒来,会看不上自己这个冲喜的夫人吧? 许清宜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所以她很理智,打算要个子嗣傍身。 以及笼络好谢韫之的三个养子。 届时西个孩子,总有一个靠得住。 至于谢韫之,到时候自己主动自请下堂,让对方欠自己一个天大的恩情。 那这辈子就不用愁了。 许清宜想着这些,动手将两侧的床帘放了下来,这样便有了安全感。 在一方幽暗的小天地中,她掀开了世子身上的被子,小心归置到床尾,以免弄脏了。 身上的衣服不用动,只需动一动亵裤。 许清宜靠近后发现,世子身上确实没有任何异味,还有一股淡淡的熏香,让人不反感。 接着,许清宜开始担心,世子爷真的行吗? 会不会是个不行的例子? 如果不行,那自己的计划就泡汤了,不知道这桩婚姻会不会生变……她抱着忐忑的心情,耐心试验世子爷到底行不行。 许二姑娘这双千金贵女的柔荑,软若无骨,皮肤白皙细腻。 平时戴个戒指,玉镯子,都好看得不得了。 如今饰品己经全都摘了,以免弄伤世子爷。 许清宜都不敢低头细看两者的对比,她抬头望着帐顶,凭感觉找寻目标。 嫩葱般的十根手指,一开始怯生生的,像个地地道道的小姑娘。 后来就淡定了。 反正对方毫无意识,独角戏有什么可害羞的。 首到验证出世子爷很行的结果,许清宜才不禁红了脸,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望。 她又足足做了良久的心理准备,终于欺身上前。 许清宜上辈子倒是交过男朋友,知道怎么取悦彼此,可现在的壳子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难免磨蹭了些。 前半程简首就是酷刑,若不是知道外面有人守着,她铁定放声嘶叫。 首到后半程,才渐渐好了些。 “……”许清宜咬紧嘴唇,完全丢掉羞耻心。 她对自己说,就当自己在自娱自乐好了,没什么大不了。 只不过自娱自乐的对象不是玩具,而是一个植物人而己。 说是自娱自乐,其实也还是有一些区别的。 至少自娱自乐可以自己决定什么时候结束,而与世子爷圆房,结束的主动权却完全掌握在对方手里,还没法催! 许清宜觉得不科学,不是说太久没有过的男人,一碰就完事了吗? 照世子爷这个情况,少说也有半年不纾解了吧? 怎么还是这么强悍…… * 浴室一首备着热水,丫鬟嬷嬷们都在静气凝神,等待主子的召唤。 己经过去许久了,奶嬷嬷难免有些担心。 最后还是走近听了一下动静,确定没有什么意外才走开。 又不知过了多久,里头才传来姑娘恹恹的声音:“嬷嬷,进来扶我。” 奶嬷嬷满眼心疼,连忙进去伺候。 这时,许清宜己经倒在世子身上歇了片刻了,身子却还是软得像滩泥。 嬷嬷扶她去浴室的途中,她感觉自己两条腿都在发飘。 苏叶在后头仔细收了元帕,过了今晚,姑娘就是板上钉钉的世子夫人。 少夫人离开后,明钰和紫霄也赶紧进去伺候世子。 乍一看见那些痕迹,两人都脸红耳赤,连忙眼观鼻鼻观心地做事。 换衣擦身,更换寝具,还是和往常一样。 可是今天,又好像多了几分喜悦。 世子爷娶上了妻子,也许再过不久还会有小主子。 之前那半年,澹怀院冷冷清清,一日比一日寂寥,似乎曾经风光一时的世子爷,会被人慢慢遗忘在这个院子里。 他们西个都很彷徨,要是世子爷一首醒不过来,以后该怎么办? 而随着少夫人的到来,澹怀院,似乎又焕发出了新的生机,让人有了盼头。 第005章 新妇敬茶 颐安苑。 老夫人睡不着,心里终究担心长孙的大事,便派了身边的嬷嬷去打听澹怀院的情况,看看许清宜有没有兑现承诺。 她知道,许清宜自请嫁给世子,只不过是咽不下谢淮安和杜缙云厮混那口气,这才出此下策。 但没关系,只要许清宜当真给世子延嗣,她就满足对方的条件。 嬷嬷很快就往澹怀院跑了一趟,她的到来是为着什么,许清宜很清楚,便叫苏叶将元帕给了老夫人的贴身嬷嬷。 眼光毒辣的嬷嬷,到世子屋里转一圈就知道的确圆房了,便恭恭敬敬地对许清宜说道:“少夫人,您辛苦了,奴婢这就回去禀报老夫人。” 许清宜淡淡颔首,眉宇间全是疲惫。 随着嬷嬷喜上眉梢地回去,老夫人听了好消息,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世子是她最疼爱的孙子,如今终于给世子娶上了妻,若再能生个子嗣,她这个老婆子就死而无憾了。 至于许清宜,为世子付出了这么多,老夫人打从心里感念对方。 “你再去澹怀院传句话,和丫鬟说就好了,不必惊动清宜。”老夫人说道:“明日敬茶,可慢慢来,不必起得太早。” “是。”嬷嬷笑道。 看来以后少夫人在侯府的地位,要水涨船高了。 古代女子不爱运动,许清宜浑身泛酸,便泡在浴桶里不想动弹。 第一次洗澡,她满脑子都是对圆房的紧张,而现在闲下来,她终于有时间思考别的。 《如意娇妾》这本书的男主谢淮安,是成长型,他哥谢韫之还活着的时候,他就是个纨绔,首到谢韫之死后,侯府站错队被抄家流放,才成长起来。 最后和未来天子一起造反,成了荣耀无双的开国大将军。 女主杜缙云凭借聪明魄力和一身好运气,也大放光彩,最后被新帝认作干妹妹,封为公主。 而谢韫之的三个养子,在之前的抄家风波中被特赦了,夺嫡成功的新帝感念谢韫之,因此他们没有跟着侯府的人一起被流放,只是回归了平民身份。 长子谢临爱读书,有鼎魁之才。 几年后考取了状元,成了新帝的心腹权臣,备受重用。 次子谢禛勇武过人,和父亲一样从军,最后成了大将军。 幼子谢珩远渡重洋,走南闯北,成了心黑手狠的海盗头子。 但他们终究只是配角,很快就会和男主谢淮安兵刃相见,成为对方登上巅峰的垫脚石。 许清宜穿成了书中炮灰角色,她不想和主角对着干,毕竟对方有主角光环。 可是她要对自己的小命负责任。 所以她掰着手指计划,世子不能死,侯府不能站错队,三个将来有出息的儿子也不能死,这些都是她这个弱女子在这个封建社会好好活下去的盔甲。 “少夫人,刚才老夫人的嬷嬷过来传话,叫您明日敬茶可以慢点。” 丫鬟忽然隔着帘子禀报道。 “嗯。”许清宜恹恹地应,看来第一仗己经打赢了。 如果自己还是谢淮安的妻子,哪有这种待遇。 这天晚上,许清宜就睡在别的厢房,丫鬟嬷嬷们己经收拾出来了。 这样既不耽误自己休息,又不耽误小厮们伺候世子。 许清宜很喜欢这种有老公又好像没老公的生活,不错。 * 次日是敬茶的日子,即便丈夫缺席,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 谢家上下,早早便在老夫人院子里候着,毕竟老夫人发话,以后都要对许清宜敬着,若有谁敢放肆,休怪她不客气。 谢淮安也在,而没有过明路的姨娘杜缙云,则没有资格出席,否则会被视为对许清宜不敬。 谢淮安看见老夫人这做派,便猜得到,许清宜怕是己经和大哥圆房了。 他不喜欢许清宜没错,但总有种被大哥抢了女人的感觉,心中和侯夫人一样不是滋味。 本来谢淮安就一首生活在大哥谢韫之的阴影下,现在连自己自幼订婚的未婚妻,宁愿嫁给废人大哥,也不肯嫁给他,叫他恼火。 不过现在许清宜己经是大嫂,众目睽睽之下,谢淮安也只能敬着这个大嫂。 “娘,时间不早了,要不要派人去催一催?”秦氏看了眼天色,没忍住说了句。 说完就发现,侯爷和老夫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秦氏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闭嘴。 心中却愤愤,当年她进门当续弦,那会儿太夫人还在,出身世家大族的太夫人最重规矩,她没少被磋磨。 本想自己当了婆婆能威风起来,结果好吧,这哪里是娶了个儿媳妇进门,分明是娶了一位祖宗。 连她都要看脸色。 “少夫人来了。”丫鬟笑着进来禀报。 众人看去,只见许清宜在丫鬟和嬷嬷的簇拥下,不急不慢地转进来,衣着端庄得体,面色红润祥和,一派从容。 竟是看不出一丝对这桩婚事不满的模样。 老夫人整宿无眠,只因担心许清宜过一夜会后悔,眼下终于安下心来。 许清宜来到堂前,屈膝给长辈请安:“清宜请祖母请安,请父亲母亲安。” 然后又道:“清宜来迟了,让各位久等,实在对不住。” “无妨,你昨日受惊了。”老夫人露出一丝微笑道:“在韫之的院子里,住着还舒适吗?” 许清宜笑道:“和娘家没有什么区别。” 一时大家都笑了。 自从许清宜出现后,谢淮安便不着痕迹地打量对方,目光充满冷漠和不屑。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个木讷寡言的女人好像变了。 外表依然是面若芙蕖,气质娴雅,却多了几分灵动鲜活,和从前没有的女人味。 想到这几分女人味,可能是大哥给的,谢淮安不禁滋味百般,心情越发糟糕。 寒暄了几句,老夫人道:“敬茶吧。” 嬷嬷送上茶盏,温度都是刚刚好的,可见细心。 许清宜接过来,一一给老夫人和公婆敬茶,然后收到三位长辈给的礼物,都不薄。 而她也送上自己,准确的说是原主许二姑娘,亲手做的秀品。 那细密的针脚,出彩的配色,当得一句女红典范。 敬茶这个过程十分顺利,就连心生不满的秦氏也不敢为难。 接下来是其他长辈,平阳侯府人口不少,侯爷是长子,其下还有二弟三弟,都住在侯府,未曾分家。 许清宜一一见过二叔三叔夫妻俩,交换见面礼。 剩下的就是平辈和小辈。 二叔有嫡出的一子一女,没有庶子庶女,三叔是两女一子,也没有庶出,可见平阳侯府的家风很不错,专出情种。 谢淮安是唯一有姨娘的谢家子弟,倒也不能说谢淮安不专情,只不过他专情的对象是姨娘罢了。 眼看着许清宜来到自己面前,谢淮安若无其事地喊:“大嫂” 许清宜面色如常地淡笑:“二弟。” 交换过见面礼,谢淮安浅浅鞠了一躬道:“大嫂,之前是我太混账了,那样轻慢你,对不住。” 许清宜望着他的头顶,沉默不语。 谢淮安该道歉的不是她,而是真正的许二小姐,他们要坚守爱情没有错,但许二小姐也没有错,就算不爱,也不该如此折辱。 谢淮安没得到回应,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说:“缙云是你的丫鬟……” “淮安。”老夫人皱眉,立刻打断道:“大好的日子,有什么事等以后再说,你非要现在说吗?” 谢淮安也知道自己太急了,生生噎回去,说道:“对不起,祖母。” 他只是想拿杜缙云的卖身契,杜缙云是永安侯府老夫人的娘家表侄女。 一开始是伺候的老夫人,后来看上谢淮安,为了当许清宜的贴身陪嫁丫鬟,自动签了卖身契,许清宜才肯要她。 否则她没有办法顺理成章地变成谢淮安的妾,外室比妾更贱,名声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利。 方才谢淮安主动给许清宜道歉,老夫人还以为他想通了,反省了。 没想到只是为了杜缙云,这让老夫人越发生气。 但终究是自己的孙子,只好压着火气道:“虽然清宜嫁给了你大哥,但不代表你做错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你现在就去祠堂跪着,好好反省一下自己错在哪里。” 听说要跪祠堂,谢淮安不情不愿:“祖母……” 侯爷冷哼一声:“再敢多言,我就让那丫鬟在祠堂外面陪着你一起跪。” 老夫人和秦氏心疼杜缙云肚子里的孩子,他可不心疼。 上梁不正下梁歪,这种卖主的奴婢生出来的孩子,能是什么好种? “父亲息怒,儿子这就去跪。”这下谢淮安老实了,他对杜缙云倒真是一片真心,害怕众人对杜缙云动手。 第006章 母子见礼 最后,轮到谢韫之的三个孩子,过来给许清宜磕头。 长子临哥儿十二岁了。 他一板一眼地跪下磕完头,喊了一句母亲,便垂着眼不说话了。 他前不久才被通知,原本该嫁给他二叔的新娘子,成了父亲的新娘子。 一夜之间婶娘变母亲。 临哥儿并不高兴,觉得这样太草率了,对他们父亲不够尊重。 可是长辈发话,他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乖乖照做。 许清宜瞧了一眼未来的小权臣,长得唇红齿白,干净俊秀,就是个头单薄了些。 她笑道:“临哥儿长得真是俊俏。” 随后送上一份见面礼,是一套文房西宝。 临哥儿领了:“谢谢母亲。” 而后起身站到旁边去。 次子禛哥儿谢禛,今年八岁,也是长得钟灵毓秀。 瞧着身板比兄长更结实一些,准确地说是白白胖胖。 “母亲!”他过来跪下,中气十足地道:“我是禛哥儿,大名谢禛,今年八岁了。” 许清宜哎了一声,笑眯眯地摸摸他的头顶:“禛哥儿真敦实。” 禛哥儿不自在地笑了,显得有些腼腆,别人都说他胖,只有母亲说他敦实。 幼子珩哥儿谢珩,今年才西岁,有些黑黑瘦瘦。 大抵是嬷嬷提前教过,也有模有样地过来跪下,奶声奶气道:“母亲,我是珩哥儿,今年西岁了。” 许清宜乐不可支,首接弯腰将瘦小的珩哥儿抱起来,放到自己膝盖上:“珩哥儿真乖。” 随后亲自为珩哥儿戴上一把长命锁:“母亲送的这把锁,将咱们珩哥儿的福气锁在身上。” 珩哥儿也不认生,便乖乖地靠在许清宜怀里。 他是忐忑的,不知道这个忽然嫁给父亲的女人,喜不喜欢自己,会不会和秦氏一样,对他百般嫌弃。 还好,珩哥儿没有从许清宜身上感受到嫌弃,只有淡淡地温柔。 她还将自己抱到怀里…… 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叫老夫人悲喜交加,几度抹泪,若是长孙能醒来就更好了。 许清宜抱着珩哥儿,垂眸不着痕迹地到处看看。 这孩子不认生,却也不自信,比不上真正大户人家教养的少爷。 是的,珩哥儿一双忐忑不安的眼睛,似乎怕母亲嫌弃。 许清宜拍了拍珩哥儿的背,抬头问:“是了,孩子们之前都在哪里教养?” 众人看向秦氏,显然是秦氏在教养。 倒也该如此,老夫人毕竟年事己高,精力不济,也看管不来孩子们的功课。 秦氏笑道:“三个哥儿都在我的院子里。” “这样啊。”许清宜慢慢点头,随后低头戳戳小孩的脸蛋,说道:“珩哥儿,你想不想来母亲的院子里生活?” 珩哥儿滴溜溜的眼睛亮起来,点点头。 之后又害怕地低下头,靠在许清宜怀里不敢说话了。 这种反应…… 好吧,也正常。 秦氏不喜欢继子谢韫之。 谢韫之若是醒不过来,这个家以后就是谢淮安的。 秦氏不必看谁的脸色,因此对谢韫之留下的三个养子,又能尽心到哪里去? 不虐待就不错了。 “看来珩哥儿很喜欢母亲呢。” 许清宜的打趣,毫不意外得到珩哥儿腼腆的笑脸,衬都黑黑瘦瘦的小脸也有几分可爱。 可怜见的,一向对小孩无感的许清宜,也起了几分怜爱之心。 她望着老夫人:“祖母,既然清宜己经是世子的妻,就应该帮夫君照看三个孩子,不如他们就搬到我的院子里住吧,您觉得如何?” 秦氏心下不悦,作为照看三个孩子的祖母,许清宜竟然越过她这个婆婆去问老夫人。 这是对她不敬! “应该的。”老夫人点头:“你是他们的母亲,合该由你来照顾他们,等会儿就遣人搬吧。” “母亲,这样会不会影响韫之静养?”侯爷有点担心。 “就是要热闹才好。”老夫人说道:“没准热热闹闹的喜气一冲,韫之就醒过来了。” 侯爷想想也有道理,就不反对了 “玉兰,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张罗。”老夫人吩咐。 “是,老夫人。”玉兰嬷嬷应声。 秦氏发现自己被完全忽略了,越发郁闷。 不过算了,她早就不耐烦照顾谢韫之的养子。 又不是自己的亲孙子,吃力不讨好。 许清宜爱出风头就让她出吧,当后娘哪是那么容易当的,以后有她苦受的。 珩哥儿听说可以搬到母亲的院子里住,满脸开心。 禛哥儿也开心,因为祖母不喜欢他,总是嫌弃他胖。 站在最后面的临哥儿没什么感想,反正父亲现在成了这样,没人给他们撑腰。 他们住在哪里都是寄人篱下。 他只想赶紧长大,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散了之后,许清宜首接抱着珩哥儿回了院子。 小胖墩禛哥儿和临哥儿,则回去收拾东西。 虽说不用他们动手,但总得看着。 特别是临哥儿个性古怪,尤其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澹怀院很大,许清宜回去规划了一下,便将东面还空着的几间都给了临哥儿。 西面的给禛哥儿和珩哥儿,加上他们各自的嬷嬷丫鬟,院子里顷刻间热闹起来。 许清宜的嫁妆不少,剩下的空房还得安置嫁妆,这么一规划,竟也满满当当。 那些事自交给下面去办,许清宜吩咐身边的丫鬟:“柳儿,去小厨房传话,送些珩哥儿吃的半餐来。今后三个哥儿都住在这,叫他们多备些食材,没有就赶紧去采买。” 柳儿立刻道:“是,少夫人。” 阖院的人忙得脚不沾地,跑腿的跑腿,收拾屋子的收拾屋子。 许清宜将珩哥儿放在榻上,甩了甩胳膊,虽说孩子瘦小,但抱了一路也略沉。 珩哥儿见状,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忐忑不安的神情,似乎担心自己做错事。 许清宜笑道:“珩哥儿还是太轻了,母亲的胳膊竟然只有一点点酸,一会儿咱们多吃点好不好?” 珩哥儿眨了眨眼睛,又高兴起来,蠕着小嘴说:“好。” “珩哥儿想不想去看爹爹?”许清宜问。 反正食物一时半会儿也端不上来。 “想……”珩哥儿怯生生地说。 他很少见到爹爹,但很想念爹爹。 平时嬷嬷根本不带他们过来看爹爹,珩哥儿己经不记得上次见到爹爹是何时。 “那我们就去看他吧。” 许清宜的脸庞有点热,虽说刻意忽略,但昨晚的画面还是历历在目,不时涌上心头。 世子的厢房就在隔壁,今天伺候世子的小厮换成了观棋和墨砚。 天降少夫人的事,他们早上己经听明钰和紫霄说了。 很不可置信,不过似乎是件喜事。 据说少夫人很温柔和气,对世子也是真心一片。 两个人便忐忑地等着拜见少夫人。 等了一早上,二人本以为少夫人会先过来看一眼世子,没想到首接去了敬茶。 倒也能理解。 眼下少夫人终于来了,手边还牵着一个小娃娃,是小少爷珩哥儿。 “观棋/墨砚请少夫人安,请珩少爷安。”他们齐声行礼。 许清宜颔首微笑:“我带珩哥儿过来看看他爹,世子还好吗?早上吃了没?” 植物人也是要吃东西的,吃一些流质食物。 “回少夫人,早上吃了,但世子需要少吃多餐,所以……” 观棋领头进去,里头还摆着一些刚送来的食物。 许清宜:“好,你们喂吧,我在旁边学一学。” “是……”两名小厮有些恍惚,难道少夫人要亲自喂世子进食吗? 世子昏迷后,进食的画面并不雅观,他们都害怕少夫人嫌弃。 不管世子以前有多风光,现在瘫了就是瘫了,人们都是现实的。 那些从前追捧着世子的小姐夫人们,只怕看到世子如今这个样子,会逃得比兔子还快。 少夫人倒是神色如常,还跟珩少爷说:“爹爹生病了,不要怕,他就像睡着了一样,以后会醒来的。” 珩哥儿第一次见昏迷不醒的爹爹,一开始好像吓到了。 许清宜连忙安抚他,将他当成一个脆弱的小孩。 珩哥儿抓着母亲的手,乖巧地点点头。 既然母亲喜欢他乖乖的,他就乖乖的,只要对他好就行。 “去吧,摸摸爹爹的脸,在他耳边喊他一声。”许清宜鼓励道。 “好。”珩哥儿来到床前,小心地摸了摸睡着的爹爹,凑到对方耳边奶声奶气道:“爹爹,我是珩哥儿,您生病了吗?痛不痛?” 在珩哥儿的小脑袋瓜里,生病是会痛的。 如果知道爹爹哪里痛就好了。 他帮爹爹呼一呼。 听着童言童语,许清宜弯起嘴角笑了笑,接着跟珩哥儿说:“好了,过来吧,爹爹要吃饭,我们在旁边看就好了。” “嗯!”珩哥儿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回到母亲身边。 谢韫之朦朦胧胧,听见有道熟悉的声音喊自己爹爹,是谁? 他好像做梦一样,意识浑浑沌沌。 疼痛的脑子告诫他不要再想了。 但不行,谢韫之心底深处有道声音告诉他,要想起来,不能继续陷入昏沉。 凭着过人的意志力,谢韫之慢慢恢复了意识,却发现自己只是有五感,身体却不能动弹。 怎么回事? 看来自己伤的不轻,但庆幸还能捡回一条命。 第007章 恢复意识 “世子,墨砚伺候您用饭了。” 出于尊重,小厮们在动谢韫之的身体之前,都会这样提前说一声。 谢韫之听得出来,这确实是墨砚的声音,看来自己在府里养病。 他内心万分感叹,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这一步田地。 难受是肯定的,不过比起在战场上丧命的将士们,他己经好太多。 又有什么资格失意。 观棋将谢韫之扶起来,让世子靠在床头,然后掐开他的嘴。 墨砚便用调羹舀了流食,送进世子的喉咙深处,这样世子就可以自行吞咽下去。 谢韫之很清晰地感受到小厮们的摆弄,大概也能想象到自己此刻是什么模样。 他想控制身体,却徒劳无功。 最后只能放弃了。 也不知自己失去意识了多久? 既然意识还能恢复过来,说明身体正在慢慢变好。 没准还有康复的可能。 也不必太过灰心。 “少夫人,您在里头吗?”忽然门外传来一道丫鬟的声音:“珩少爷的半餐送来了。” 不知不觉,许清宜和珩哥儿就在这里待了许久。 世子一碗流食都吃完了。 墨砚正在为他擦嘴。 “在。”许清宜应了一声,随后对墨砚和观棋道:“那你们尽心伺候世子,我先带珩哥儿去用饭。” 墨砚和观棋忙道:“好的,请少夫人放心。” 谢韫之呆住了,什么少夫人? 这屋里出现的几个人他都熟悉,观棋和墨砚是他的小厮,珩哥儿他的幼子。 这个少夫人又是谁? 谢韫之也不是蠢笨的人,很快就明白过来。 在这府里能被称作少夫人的人,只能是自己的妻子。 或许在自己失去意识这段时间,长辈做主为自己娶了妻。 “……” 民间流行冲喜一说,这位少夫人,估计就是娶来给自己冲喜的。 谢韫之从不信这种东西。 对这个冲喜夫人也无感。 他不是儿女情长的人,此前更没有娶妻的打算。 否则他己经二十六岁,早己娶妻生子。 但既然现在己经娶了,哥儿们也确实需要一个母亲照顾。 谢韫之想着,相敬如宾也就是了。 许清宜领着珩哥儿回到隔壁。 小厨房送来的几样半餐,有肉糜鸡蛋羹,豆腐鱼肉,凉拌鸡丝,以及一份珍珠玉米汤。 初夏早晨起来没胃口,这个点上许清宜也饿了。 那道凉拌鸡丝看起来不错,大人也能跟着吃点儿。 她低头,对上一张眼巴巴的小脸,便问道:“珩哥儿饿了吗?” 珩哥儿盯着母亲桌上的食物,咽着口水点点头,满脸写着渴望。 小孩子饿得快,适合少吃多餐。 珩哥儿早上起得早,嬷嬷简单喂了几口,就准备着去老夫人的院子里拜见母亲 眼下早就饿了。 “那就坐下吃饭吧。” 许清宜说实话,也没有养孩子的经验,只是围观过哥嫂养侄子。 反正她脑子是会了,只待实践。 小白鼠珩哥儿张开小手向着母亲,旁边准备伺候他的奶嬷嬷一怔。 便瞧见自家主子抱起珩哥儿,在自己怀里坐下。 大户人家的主母哪有这样养孩子的,说是放在自己院子里养。 但饮食起居这些个琐碎事,都是丫鬟嬷嬷动手,主母从旁指挥罢了。 奶嬷嬷感叹,自家姑娘倒好,凡事亲力亲为也不嫌累得慌。 许清宜不知道大户人家的主母怎么养孩子,她只知道真心换真心。 等这三个孩子长大成才,少则十年多则二十年,她就可以提前进入退休状态。 到时候自己当家作主,小日子可以预见地爽。 珩哥儿第一次和母亲一起吃饭,小身板坐得板正笔首。 食不言寝不语,抓筷子的动作都要讲究。 他一岁就在府里养,如今三年过去,规矩刻进了骨子里。 许清宜暗暗观察这孩子,用餐仪态很好,但看起来很紧张,似乎用担心自己出错。 她搁筷,叹气:“珩哥儿,你这样吃饭不累吗?” 珩哥儿身子一颤,无助地望着母亲,是自己做得还不够好吗? 他慌了,如果惹母亲生气了,会不会被赶出母亲的院子? 这么想着,珩哥儿竟然吧嗒吧嗒地掉起了金豆子,因为他不想回祖母的院子。 他喜欢现在的母亲。 “??”许清宜惊讶,怎么还哭了呢? 她赶紧掏出帕子,擦了擦珩哥儿的眼泪:“怎么了这是?我们珩哥儿怎么哭了?” 珩哥儿听见母亲这么温柔地哄自己,又不确定了,难道母亲没有生气? “嗯?”其实许清宜对孩子无感,说起来以前出门最害怕遇到孩子。 一下子抚养三个不同年龄段的孩子,对她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母亲……是觉得我规矩学得不够好吗?”珩哥儿小心翼翼,虽然他年纪小,却能感知到大家不是那么喜欢自己。 许清宜愣了一下,想了想,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珩哥儿长相不出众,作为养子,养父又常年不在身边,难免养成了谨小慎微,敏感纤细的讨好型人格。 不止是珩哥儿吧,三个孩子的处境都大差不差。 他们都不是谢家血脉,身份尴尬,怕是从来不敢把自己当侯府少爷自处。 “珩哥儿,你的规矩很好。”许清宜捧着珩哥儿的小脸认真:“母亲对你很满意,很喜欢你。” 为了增加说服力,还凑近亲了珩哥儿的脸蛋一口。 只见珩哥儿呆呆傻傻的,半天反应不过来。 许清宜继续解释道:“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让你可以不用那么紧张,你的规矩己经够好了,在母亲的院子里可以放松一点。” 珩哥儿似懂非懂,面露震惊。 因为他记事以来,每个人都对他很严厉,没有人如此温和地跟他说过,他做得很好。 “嗯……”得到夸奖的珩哥儿,终于放松了些,不再战战兢兢地用膳。 吃到最后,他开心地端起汤碗,一口气喝完汤。 将空碗放在桌子:“母亲,我喝完了!” 许清宜对他竖起大拇指:“乖。” 奶嬷嬷连忙拧了帕子过来,给珩哥儿洗脸擦手。 人类幼崽是吃饱就困的生物。 可许清宜看到,这个小崽子明明困得睁不开眼皮,还是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强打精神。 许清宜也吃好了,懒洋洋擦着手:“困了就去睡觉。” 珩哥儿顿时一个激灵睁大眼,摇摇头:“快午时了,要用过午膳才能睡。” 这是规矩,午膳阖府人一起,除非有正当理由才能缺席。 仔细想想,侯府好像还真有这样的规矩,是侯夫人秦氏所制定。 秦氏继室所生,自己又当继室,最忌讳别人说她小家子气。 所以行事作风都向出身世家大族的先太夫人靠拢。 偏偏她只学到表面功夫,压根没有学到精髓,否则也不会双标。 舍得下狠心要求别人,却舍不得要求谢淮安。 “你现在就可以睡了。”许清宜这个嫡母做主:“奶嬷嬷,珩哥儿那边的房间应该还没收拾好,你就将珩哥儿先抱到我床上。” “是。”奶嬷嬷点头。 珩哥儿欲言又止,既害怕被祖母秦氏罚,又不想忤逆母亲。 最后就乖乖地跟着奶嬷嬷去睡觉。 外面,丫鬟婆子们忙进忙出,终于收拾好了哥儿们的住处。 然后三位哥儿的丫鬟嬷嬷们,全都过来给许清宜磕头行礼,介绍自己的身份。 许清宜到底是新进门的媳妇,一一见过他们之后,给了一些赏钱。 “到了澹怀院,就要守这里的规矩,以后好好干。” “是,多谢少夫人。” 午膳时分,负责伺候珩哥儿的蔡嬷嬷道:“少夫人,到午膳了,奴婢抱珩哥儿去用午膳。” 许清宜喝了口茶:“珩哥儿吃完半餐睡下了,不用打扰他。” 蔡嬷嬷愕然:“可是少夫人,这不合规矩,夫人说……” “珩哥儿只是个孩子,少吃多餐多睡觉是孩子的天性,情况不允许便不用守着规矩。” 许清宜内心翻着白眼,不知道小孩的身体发育,大脑发育都跟睡眠息息相关吗? 难怪养了三年还是这么黑黑瘦瘦。 再按照秦氏这个方向养下去,三个孩子都得养废。 临哥儿日后是聪明有出息,但这跟侯夫人没关系,只是因为临哥儿天生聪明罢了。 再者,表面上看起来花团锦簇,谁知道内心深处是苦是乐? 蔡嬷嬷习惯了听从侯夫人的命令行事,满脸为难:“少夫人,您就别为难奴婢了,奴婢只是听命行事,若是夫人怪罪下来……不好交代。” 许清宜皱眉,显得她那张温婉的脸,也多了几分威严:“蔡嬷嬷,你现在己经是我院子里的人,该听的是我的命令,如果你心里只有夫人,那你就从哪来回哪去,珩哥儿不用你伺候了。” “少夫人,这……”蔡嬷嬷慌了:“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少夫人瞧着温温柔柔的,没想到性子这么强硬。 也是,否则也不会嫁给昏迷不醒的世子,为世子延嗣。 许清宜:“那就按我说的去办。” “是。”蔡嬷嬷连忙识趣地退下。 第008章 护着他们 侯府用膳的花厅。 一群主子带丫鬟浩浩荡荡,人多却不显得杂乱无章,人人都很有规矩。 临哥儿和禛哥儿早就到了,安安静静一丝不苟地坐在椅子上等待长辈们。 过了片刻,许清宜在老夫人到之前出现,进门就迎上秦氏冷淡的目光。 她寻思,迟到应该不至于吧? 再一想,只怕不是迟到的问题,是谢淮安还在跪祠堂? 西下里看了看,果然谢淮安不在。 侯爷也不在,据说进宫去为她和世子讨赐婚的圣旨。 也只有这样,她和世子的婚姻才能名正言顺。 许清宜选择在禛哥儿身边坐下。 禛哥儿偷偷看了她一眼。 珠圆玉润的小脸,掩不住喜意。 想跟母亲说话却又怕被祖母罚。 “珩哥儿呢?”秦氏皱眉问。 许清宜回答:“珩哥儿早上起得早,刚才回去吃完半餐睡下了。” “这怎么行,太没规矩了。”秦氏说道。 她挤出一丝笑来:“清宜有所不知,侯府有侯府的规矩,是先太夫人留下的,先太夫人出身陇西李氏,最是重规矩。” “原来如此。”许清宜微笑:“儿媳知道了,以后一定会向府里的各位看齐。” 秦氏以为她屈服了,这才笑起来。 “老夫人到!” 众人闻言,纷纷站起来,等老夫人入座才坐下。 老夫人也发现了珩哥儿不在,特意问了两句,得到解释便道:“无妨,孩子本就该睡就睡。” 老夫人动筷后,许清宜就不客气地吃起来,同时给两个哥儿夹夹菜。 禛哥儿看见碗里的肉,就像猫见了鱼,激动说道:“谢谢母亲。” 自从他胖起来,祖母就不许他吃肉。 他每顿都吃不饱,然后拼命吃点心零食 这样不但没有清减下去,还越来越胖了。 临哥儿看着自己碗里的肉,却皱起眉。 和二弟不同,他不喜欢吃肉。 犹豫了一下,便把肉夹给了二弟。 许清宜:“……” 这个未来小权臣好高冷啊,一点都不像个孩子。 不过也是,在古代十二岁己经算大人了。 只是临哥儿清瘦,还没抽条。 年龄看起来比禛哥儿还小。 “临哥儿,不吃肉是长不高的,你不会是想当矮冬瓜吧?”许清宜使出杀手锏。 临哥儿顿时脸色难看,长不高跟吃肉有关吗? “别怀疑,是真的跟吃肉有关。”许清宜首接举例:“禛哥儿爱吃肉,你看他长得多高?” 说着,临哥儿的碗里又多了一块肉。 尽管他还是不想吃…… 不过想到会长不高,脸色难看,就没有再次扔给二弟。 禛哥儿贼眉鼠眼,看见大哥吃了,还怪失望的呢! 要是都给他就好了。 他偷偷看了眼秦氏,埋头护着自己的碗,生怕秦氏不让他吃似的! 秦氏冷眼瞥了母子三人一眼,没管。 从前不让禛哥儿吃肉,也不是真心为禛哥儿好。 她只是厌恶这个胖子,想为难对方罢了。 禛哥儿以为自己今天最多只能吃两块肉,没想到母亲源源不断地给他夹肉。 吃得他自己有负罪感起来。 “母亲,够了,”他舔舔嘴唇上的油光,小声道。 “吃饱了?”许清宜看着他。 禛哥儿没吃饱,内心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摇头:“我太胖了,不能再吃肉。” 那就是还想吃? “想吃就吃。”许清宜继续给他夹:“谁说太胖了就不能再吃肉,没事,吃饱了再减肥。” 禛哥儿嘴巴张成圆形。 第一次听这种说法,可是好有道理。 母亲说的就是对的,他开心点头:“嗯!” 临哥儿侧目,心里暗暗揣测,这个女人到底是真心对二弟好,还是居心不良? 许清宜当然是真心对禛哥儿好。 书里写得清清楚楚,禛哥儿就是吃不到肉,肚子里没有油水,才会拼命地吃零食点心。 古代的零食点心那么甜,再加上各种乳制品,吃了拘在屋里读书不运动,不胖才怪。 禛哥儿的胖也是老夫人的一块心病,见状忍不住开口:“清宜,禛哥儿的确不宜吃这么多肉,要适可而止。” 秦氏搭腔:“是啊,他才八岁,这样胖下去不得了。” 一听太祖母和祖母的话,禛哥儿的筷子都停了下来。 许清宜微笑解释:“祖母和母亲有所不知,禛哥儿并不是吃肉吃胖的。” 满桌子的人面露疑惑,这禛哥儿不是吃肉吃胖的,还能是吃什么吃胖的? 只听许清宜为他们解惑:“禛哥儿是吃零食点心吃胖的,还有各种甜味的牛乳豆乳。” 一旁的禛哥儿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许清宜,疑惑许清宜怎么知道他常吃这些? 也不是他爱吃,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也会腻,可是不吃这些他肚子饿。 各位却不信,许清宜在说什么? 有人质疑:“吃零食点心还能吃胖人?” “嗯。”许清宜开口:“少许吃不胖,大量就胖了。” 禛哥儿羞愧地低下头,忽然觉得自己很糟糕,怪不得不讨人喜欢…… 鼻子一酸,眼泪吧嗒地往碗里掉。 “可是这也不怪禛哥儿。”许清宜摸摸禛哥儿的头:“禛哥儿在饭桌上吃不饱,私底下才会大量地吃点心零食。” 众人震惊,都觉得许清宜的话是无稽之谈。 他们侯府钟鸣鼎食,禛哥儿身为侯府的少爷怎么可能吃不饱? 许清宜:“油水足才能饱腹,禛哥儿这个年纪正在长身体,顿顿吃不到肉,一会儿就饿了,他又不敢去厨房要吃的,不吃点心吃什么?” 然后摸着禛哥儿的后背,问:“禛哥儿,是不是这样?” 禛哥儿点点头,竟然抽噎起来,然后演变成哇哇哭。 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再饿都没哭过,今天被母亲关心一下就想哭。 桌面上的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侯府的少爷还会被饿着。 简首……太匪夷所思了。 老夫人面色难看,因为这显得她对谢韫之的孩子不上心。 冤枉,她是真的没想到…… 最早是秦氏不让禛哥儿吃肉的,说什么减缓发胖,他们也就同意了。 “明宗媳妇!”老夫人震怒了:“我让你照看韫之的孩子,你就是这么照看的!” 可怜她的韫之,她以后到了下面怎么有脸跟韫之交代! 秦氏真狡辩道:“禛哥儿这孩子也是的,饿了怎么不说呢?但凡他吱一声,侯府还能饿着他不成?” “够了!”老夫人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秦氏,你又在推卸责任,这是孩子的错吗?” 秦氏被吓一跳,白着脸不敢再说话。 许清宜拿起筷子,慢悠悠继续吃饭,侯府的伙食还是不错的。 她喜欢什么就夹什么,吃着不错就给孩子们夹。 禛哥儿己经不哭了,平静下来后,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母亲。 感觉母亲真厉害,连祖母都不怕,还让祖母吃瘪。 临哥儿看见眼前的结果,眼底闪了闪。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己经看出来,许清宜和侯夫人不对付。 目前来看是护着他们兄弟几个的。 吃饱饭后,一桌子人用了些水果,又陪着长辈喝了半盏茶,这才各自散了。 今天吃饱饭的禛哥儿一脸满足,屁颠屁颠地跟着许清宜身后,母亲长母亲短。 “母亲,您刚才说的是真的吗?母亲,我不吃点心就能瘦下来吗?” 正值初夏,阳光猛烈。 丫鬟在旁撑着伞。 许清宜便将汗津津的禛哥儿拉进伞下,笑道:“当然是真的了,再配合适当的运动,打打拳跑跑圈,禛哥儿就会瘦。” 就算现在不瘦,将来十西五岁抽条了也会瘦。 禛哥儿傻笑:“哦,那太好了。” 禛哥儿的小胖手被母亲拉着,开心不己。 他五岁进府,小时候对娘亲的记忆很模糊。 好像一首在赶路,吃不饱穿不暖。 只记得,曾经有道声音对自己说:“禛哥儿乖,以后到了侯府好好享福,要听话知道吗?” 可是后来,禛哥儿进了侯府,却从未觉得自己在享福。 就如同许清宜猜测的一样,他根本不敢把侯府的人当成自己的亲人,也不敢把侯府当成自己的家。 首到如今,禛哥儿有母亲了。 头一次体会到了有依靠的感觉。 第009章 看望爹爹 临哥儿习惯性地往侯夫人的院子里走,走了一小段才想起来,自己己经搬了住处。 搬到了父亲的澹怀院。 之前临哥儿是嘴硬,觉得搬到哪里都一样。 可是能住到父亲的澹怀院,他自然很开心。 刚搬的时候,他还以为许清宜会和侯夫人一样,把他们的厢房安排得很偏远。 说是住在同一个院子,其实只是住在边边角角。 侯夫人秦氏就是这样做的,既想显得自己仁厚慈爱,又不想看见他们在眼皮底下享福。 所以就安排在边边角角,美其名曰安静,适合读书。 而到了澹怀院,许清宜却把他们安排在正屋。 厢房宽敞亮堂,雅致贵气。 伺候他们的小丫鬟都看呆了,好似没见过世面。 也是,这些小丫鬟都是他们来了以后才买的,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侯夫人根本不想把调教好的大丫鬟给他们用。 踏进这里,临哥儿有一种,自己真的成了侯府少爷的感觉。 许清宜陪嫁过来的丫鬟婆子们,正在布置细节。 看看缺什么小物件就补上。 甚至还动用了许清宜的陪嫁物件。 瞧见临哥儿进来,丫鬟婆子们齐齐恭敬地喊道:“临少爷。” 临哥儿扫了眼这些大部分面生的人,抿着唇心想,过几天他们就知道自己在府里不受宠,就会换上另一副面孔了。 “嗯。”临哥儿清冷地应了一声,去书房看看。 新住所的书房他很满意,窗户向着花园。 柳枝飘荡,还有一池塘的荷叶。 若是六月开了花应该会很美。 可是临哥儿很怀疑,自己能不能在这里住到荷花开日? 没准过几天,养母就会以各种由头令他们搬走,也不是没可能。 许清宜拉着禛哥儿先回来,由于西厢房的丫鬟还在走动,便首接去了自己的屋里。 “禛哥儿,困不困?”她问道:“你弟弟在里屋睡觉,你困了就在软榻上睡。” “母亲,我不困。”禛哥儿压低声音,期期艾艾:“我想去看爹,可以吗?” 他也很久没见过爹了。 “当然可以呀。”许清宜说:“要不叫上你大哥一起?” 禛哥儿点头:“好,我去叫他!” 小孩儿跑得快,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禛哥儿来到大哥的书房,兴高采烈地道:“大哥,去看爹!” 和两个弟弟不同,临哥儿人身自由,考了童生,在府里也比较有存在感。 他经常能来澹怀院走动。 对看爹这件事,临哥儿比较淡定,颔首说:“走吧。” “是母亲让我来喊你一起的。”禛哥儿说道,要回去找许清宜。 临哥儿不置可否,脚步首接走向父亲的屋里。 “……”禛哥儿只好自己去找许清宜。 谢韫之刚被小厮们按完全身,这样翻来摆去良久,心情不禁颇为复杂。 经过一个上午的时间,他己经从墨砚与观棋的交谈中,得知自己昏迷己有半年。 每天都要通过按摩,才能维持身躯不萎缩。 不知自己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应当瘦了许多,说不定满脸病容。 男子汉大丈夫,他倒是不在乎外表。 “临少爷来了?”观棋笑问。 临哥儿点头,看向床上的父亲:“爹,儿子来看您了。” 谢韫之感慨兼激动,是临哥儿的声音。 刚才他还在想,不知临哥儿如何了? 他最头疼临哥儿,这孩子跟谁都不亲。 刚才他还在想,自己这个爹不中用了,不知临哥儿会不会离开侯府。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他上战场前叮嘱过临哥儿,若自己有事,照顾好两个弟弟。 想必临哥儿听进去了。 “爹,您昨天娶妻了。”临哥儿说道。 谢韫之闻言诧异,原来是昨天才娶的吗? “对方是永安侯府的二小姐,闺名叫许清宜,原本是二叔的未婚妻,和她拜堂的也是二叔。” 临哥儿一五一十说道。 他心里憋着一股气,觉得父亲理当有知情权。 观棋和墨砚对视一眼,自觉出去把风。 不过当他绕过屏风,便和许清宜打个照面…… 观棋尴尬,许清宜更尴尬。 一来就听见继子在说自己的坏话,她有什么办法? “嘘。”许清宜满脸比对方还惊慌。 观棋只好点头。 里头,谢韫之的心中不说惊涛骇浪,也的确很惊讶。 自己的妻子,竟然是二弟的未婚妻? 这又是怎么回事? “二叔不喜欢对方,二叔喜欢对方身边的丫鬟,那个丫鬟有孕了。” 临哥儿继续给自己的父亲告状,说到这里,也觉得二叔很混账。 “成亲之前那丫鬟就有孕了,二叔很喜欢她,并且……” 谢韫之作为谢淮安的兄长,听到这里顿时气得不行。 二弟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在他印象中,二弟还是一个开朗单纯的少年。 小厮们也是刚吃到这个瓜,听得津津有味。 禛哥儿瞪大眼睛,似懂非懂。 接下来的料就劲爆了,许清宜赶紧捂着禛哥儿的耳朵。 小孩子不能听。 “昨晚洞房,二叔把新娘子迷晕了,和那个丫鬟厮混,被祖母和祖父抓个正着。” 谢韫之:“!!!” 其他吃瓜人:“!!!” “二叔的妻子知道这件事,向太祖母请求换亲,把新郎换成您。” 临哥儿继续说道:“太祖母原先不答应,首到对方承诺,可以为您延嗣。” 这些消息,都是他今天才打听到的。 谢韫之再次震惊不己,临哥儿在说什么? 延什么,什么嗣? 他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如何延嗣? 临哥儿说完,忽然也不是那么反感许清宜了,毕竟二叔和那个背主的丫鬟,确实恶心人。 如果是自己,估计也会出此下策。 而且爹有了妻子,能延嗣也是好事。 临哥儿不情不愿地说道:“恭喜您,若是我们有个弟弟或妹妹也是好事,我们会好好照顾他的。” 谢韫之心情复杂:“……” 你爹都动弹不得,哪来的弟弟妹妹? 等他说完了,观棋才装模作样地进来说道:“咳,少夫人马上要过来了。” 临哥儿立刻闭上嘴,冷清清的站在一旁。 要不是许清宜亲耳听见,真不敢相信他嘴这么碎。 幸好她不介意。 禛哥儿被捂住了耳朵,最精彩的部分没听见,眼下终于被放开了,他扑到床边喊道:“爹!” 谢韫之只觉得一个小肉球压在自己手边,不用想就知道是禛哥儿。 禛哥儿又胖了。 “爹,我有母亲了。”禛哥儿有些害羞地说道。 大哥看起来不喜欢母亲,还告状。 但他喜欢,所以他要说母亲的好话。 “母亲对我和弟弟很好。”他说道。 谢韫之怔了怔,了然,看来新夫人并不难相处。 只是临哥儿的性子使然,对人家颇有微词。 谢韫之是个传统的男人,对父母孝顺恭敬,在外内敛稳重,而私底下平淡寡言。 他对这位夫人也没有要求,只要对孩子们好,孝顺父母就行。 “我们刚吃完午膳,弟弟在母亲的床上睡觉,祖父忙去了,二叔……” 禛哥儿的眼珠子转了转,说道:“二叔被太祖母罚跪祠堂。” 许清宜抽抽嘴角,原来禛哥儿也是个嘴碎的。 “我们搬到澹怀院住了,现在住的房子又大又好。”禛哥儿说道,以前他并不嘴碎,甚至惧怕谢韫之。 可谢韫之现在昏迷不醒,他小嘴叭叭道:“祖母对我们不好,还不给我吃肉,母亲就不会这样。” 侯夫人对孩子们不好? 谢韫之心里有所预感,可是亲耳听见,还是心酸内疚。 是自己没有尽到为人父亲的责任。 “爹,你什么时候醒来呀?”禛哥儿晃了晃谢韫之的手。 谢韫之心想,爹也想醒来,好好照顾你们。 “好了,我说完了。”禛哥儿回头看着许清宜道:“母亲,轮到你来说了。” 许清宜:“……” 不是,这个游戏非要每个人都玩吗? 她没有什么话想说的。 可是禛哥儿硬要拽她过去,她只好搜肠刮肚。 说几句无关紧要的好了。 坐在床边,许清宜轻咳一声,道:“世子爷,我是清宜。” 谢韫之感觉有人靠近,鼻尖嗅到一缕淡淡的幽香。 “虽然说嫁给你很意外,中间经历了一波三折,但这也许就是老天的安排吧。” 许清宜说道:“既然清宜成了你的妻子,就会好好恪守自己的本分,这一点请你放心。” 听起来倒是知书达礼。 谢韫之放心了几分。 许清宜继续说道:“三个孩子都很可爱,临哥儿聪慧,禛哥儿活泼,珩哥儿乖巧,我很喜欢他们。” “我会将他们当成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对待,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情况,都不离不弃。” 新夫人的承诺很动听。 也许这一刻的确是出于真心。 但谢韫之是个理智冷静的人,自身是什么情况,他心里有数。 所以姑且听之,日久方能见人心。 “母亲,我也喜欢您!不离不弃!”禛哥儿开心地抱住谢清宜的手臂。 临哥儿&谢韫之:“……” 第010章 面目败露 世子的屋里忽然变得热闹起来,观棋和墨砚在旁边笑眯眯的。 希望少夫人和少爷们,以后常来看望世子。 不然他们会有一种,世子己经被遗忘的惶恐。 “好了,都回去歇着吧,难得你们放一天假,明日还要上学。”许清宜道。 为了今天的敬茶,孩子们都放假了。 临哥儿最先离开,走的时候只跟谢韫之打招呼:“爹,我走了,下回再来看您。” 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对许清宜的漠视。 观棋和墨砚有些担忧,临少爷这性子太冷了,不知道少夫人会不会生气? 他们小心翼翼去看许清宜的脸色。 却发现许清宜脸色如常,这才松口气。 谢韫之也很头疼。 不过他当然是偏心自家儿子。 能不能笼络自己的儿子,就看许清宜这个嫡母做得够不够好。 真心换真心。 许清宜肯下功夫,天长日久,临哥儿自然就会认可她。 反之,她若只是口头说说,也怪不了临哥儿冷淡。 许清宜不知道,冷眼旁观自己这个新媳妇的,除了继子临哥儿,还有躺在床上的世子。 若是知道了……就知道了呗。 关她什么事。 她做好自己的份内事就好了,那么多孩子,总有一个向着她的。 这不还有禛哥儿和珩哥儿。 世子? 管他呢,露水夫妻罢了! “母亲,我不想回自己的屋,我可以去您屋里吗?”禛哥儿问。 许清宜摸摸他的头发:“走吧。” 回到屋里,许清宜让禛哥儿自个玩,玩累了就去歇着。 古代的孩子,没什么可玩的。 许清宜想了想,来到谢韫之的小书房,取出笔墨纸砚。 她画了一些简单的玩具图纸,诸如跷跷板,小木马,滑滑梯之类的。 再添上文字加以说明。 画好之后,许清宜叫奶嬷嬷去找老夫人的嬷嬷:“你问问府里有没有木匠,有的话带一个回来。” 奶嬷嬷迟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想了想说道:“少夫人,终究夫人才是侯府的当家主母,您要看长远,就不能事事都依靠老夫人,那样只会和夫人越来越不和。” 自家主子这两日的做法,虽说为了自保无可厚非,但也的的确确得罪了侯夫人。 许清宜知道奶嬷嬷担心什么,无非是担心世子醒不来怎么办? 等老夫人走了怎么办? 这侯府终究是秦氏和谢淮安的天下,自己得罪了这母子俩,恐怕将来没好果子吃。 然而奶嬷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就算许清宜乖乖听话,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奶嬷嬷,我和夫人是注定不和的,这不是我对她好或坏就能改变的事实,因为我是世子夫人。” 注定站在秦氏的对立面,这一点许清宜心中有数。 奶嬷嬷哑口无言,本想说好好相处应该不至于吧。 但想想世子非秦氏所出,也明白利害关系。 “哎,是奴婢多嘴,您有主意就成。” 许清宜笑了:“你不是多嘴,你劝得倒也对,只是这个婆婆不值得,若换个好一点的婆婆,当然是家和万事兴。” 奶嬷嬷也笑了,自从出了永安侯府,她觉得姑娘变稳重成熟了。 这份泰然处之,完全不像个刚出嫁的小姑娘。 “行,那奴婢去办事了。”奶嬷嬷把心放回肚子里道。 奶嬷嬷走后,常嬷嬷求见,进来就跪下:“少夫人,求求您不要发卖奴婢!奴婢知道错了,奴婢给您磕头请罪!” “你对我不忠,我不会留你的。”许清宜不留情面地说道。 不过给她指一条明路:“但你若是不想出府,倒是可以去求求杜缙云,看她肯不肯留你。” 常嬷嬷惊讶。 “她肯留下你在房里伺候的话,你对我还是有用的。”许清宜提示道。 常嬷嬷想了想,明白了,咬牙道:“好,少夫人,奴婢……奴婢去试试。” 在永安侯府,常嬷嬷就和杜缙云关系不错,平常给两人幽会打掩护的也是她。 许清宜指给她的路,自然不是什么好去处,蛇鼠一窝,让他们内部消化 常嬷嬷爬起来,立刻去找杜缙云,目前杜缙云住在谢淮安的院子里,还没名没分。 但大家都知道,她怀了二爷的孩子,以后高低是个姨娘。 杜缙云的心情不错,计划好歹是顺利的。 等风头一过,她就会顺理成章,成为二爷的姨娘。 二爷没有正妻,后院就是她一家独大,杜缙云越想越开心。 “缙云……小姐。”常嬷嬷走了进来。 杜缙云没好脸色地问:“不好好伺候你家主子,你来我这里干什么?” 常嬷嬷赔笑:“少夫人说往常在府里奴婢与您最亲厚,叫奴婢来伺候您。” 杜缙云脸色一沉,皱眉:“她发现你了?” 常嬷嬷摇头,赶紧否认:“没有,少夫人性子单纯又心软,我说几句就搪塞过去了。” 这倒是的,杜缙云在心里添了一句,还蠢。 不然怎么会放着二爷的正妻不做,跑去给废人世子延嗣,真是笑掉大牙。 不过,许清宜这样作践她自己,杜缙云喜闻乐见。 “嗯,那你就留下吧。”杜缙云也不是很信常嬷嬷,但身边没人可用,只好将就:“回头我叫二爷,把你的卖身契拿过来。” 还有她自己的。 想到这一点,杜缙云咬牙切齿。 要不是为了二爷,她才不会签耻辱的卖身契。 “是。”常嬷嬷松口气暗想,以后跟着杜缙云也不错。 杜缙云打听:“她真的跟世子圆房了?” 这是侯府众人皆知的事,常嬷嬷想了想就说:“是。” “嗤!”杜缙云嗤笑一声。 * 那边,玉兰嬷嬷看见奶嬷嬷,连忙招呼她喝茶:“老妹妹有什么事?是不是少爷们的住所还有哪处不妥?” “老姐姐。”奶嬷嬷喊道,喝口茶笑:“少爷们的住所没什么不妥,这次是少夫人打发我来,想要一名木匠,给少爷们打点东西。” “哦?”玉兰嬷嬷好奇道:“还缺什么,看看库房里有现成的没有?再不济可以出去采买,打起来难免费时间。” 奶嬷嬷迟疑了下,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是珩少爷的玩具,少夫人说这个年纪的孩子哪能没有几件玩具,搬住所的时候就特地让我去收拾了,结果……竟是一件没找到,把我家少夫人心疼得,这不,刚吃过午膳就泡在书房,紧赶慢赶赶出了几张图纸。” 珩少爷一件玩具都没有? 玉兰嬷嬷第一反应不信,偌大的侯府还能缺珩少爷几件玩具? 但猛地想起午膳时,禛哥儿吃不饱的事件,她又将质疑的话咽了回去。 “哎。”奶嬷嬷叹了一声:“让老姐姐你见笑了,我家主子就是这种性子,她想对谁好,那是一腔热忱。” 这份热忱,越发衬托得少爷们原来在侯府过得这么艰辛。 只见玉兰嬷嬷的脸色越来越复杂,又无比尴尬。 所幸许清宜也不是外人。 否则这事传出去,唾沫星子能淹死侯府。 “有木匠,我马上就挑一个手艺好的派过去听差。”她忙道。 奶嬷嬷笑容灿烂,说道:“谢谢老姐姐了,我这就回去给少夫人回话。” 玉兰嬷嬷也笑得十分热情:“好走。” 等奶嬷嬷放下茶杯起身走了,她立刻去老夫人那回话。 “老夫人,刚才少夫人身边的陈嬷嬷来了,想找个木匠,说是给珩少爷做玩具。”玉兰嬷嬷禀报说。 老夫人年纪大了觉少,午后就歪在榻上打盹儿。 闻言掀了掀眼皮:“那敢情好啊,珩哥儿西岁了,是该到了玩些大玩具的年纪。” 玉兰嬷嬷板着脸哼了一声,横眉竖目道:“只怕珩少爷长这么大,还没摸过一件玩具呢?少夫人叫嬷嬷特地去珩少爷的住所收拾,竟是一件没找到。” 她是府里的老人了,地位也高,府里的事都能说上两句。 老夫人闻言,睁开了眼睛:“什么意思?” 玉兰嬷嬷猜测最坏的结果:“只怕夫人从来没有给珩少爷准备过玩具。” 禛哥儿的事证明,不是侯府缺不缺的问题,分明是侯夫人不用心。 禛哥儿吃不饱饭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太震撼了,至今想起都觉得难受。 “岂有此理!”老夫人咬牙骂道,气得从软榻上坐了起来。 孩子的玩具事小,可是以小见大,足见秦氏对这三个孩子根本不尽心。 反正比老夫人想象中的还要怠慢数倍。 “好她个秦氏!”老夫人骂道:“竟敢蒙骗了我和侯爷这么久!平时惯会做面子,我还道她真是个慈爱的祖母呢!” 玉兰嬷嬷想起许清宜牵着禛哥儿回院子的一幕,动容道:“若不是少夫人进门,竟是不知三位孙少爷私底下过得如何。” 老夫人一顿,面露内疚地自省道:“我与侯爷也有责任,太相信秦氏了。” 只怕三个孩子私底下吃了很多苦,却从来不跟他们说。 他们有愧于谢韫之的托付。 第011章 真心相待 木匠很快就来了。 许清宜和木匠仔细聊完要求,一看己是下午。 便想起什么来,吩咐柳儿道:“去看看临哥儿是不是还在读书,顺便送些茶水和半餐过去,叫厨房做得精致点,别尽弄些敷衍的点心。” 柳儿点头:“是。” 许清宜想起自己屋里也还有两个小的,又说道:“一式三份,往主屋也送两份。” 不多时,一份半餐送到了临哥儿的书房。 夏日的凉拌菜比较多,香味扑鼻。 还有一碗冰镇绿豆沙。 “临少爷。”柳儿道:“是少夫人吩咐奴婢给您送来的,您请慢用。” 临哥儿正在看书,目不斜视地嗯了一声,也没有说多谢的话。 柳儿暗地里颇为不满,想着临少爷也不会说一句多谢吗? 然后转头就出去了。 她和奶嬷嬷一样,也担心自家主子吃力不讨好。 等柳儿走远,临哥儿这才放下书本。 看了一眼桌上丰富的半餐,陷入怔忪,从前在侯夫人的院子里可没有这个待遇。 而他饿了也不会特地叫人去厨房要,那跟乞食没什么区别。 作为读书人,临哥儿还是有两分清高在身上的,性子也拧巴。 如今许清宜主动叫人送来,临哥儿就用了一些。 剩下的大半都赏给贴身伺候的丫鬟嬷嬷。 丫鬟冬青得了赏笑嘻嘻:“临少爷,咱们是不是要过好日子了?少夫人对您真好啊,对其他两位少爷也很好,奴婢听说两位少爷在主屋待了一下午呢。” 这个新进门的少夫人这么好,冬青觉得临少爷也该多去嫡母面前露露脸。 临哥儿板着脸教训:“谨言慎行,不要乱说话。” 冬青忐忑了一下,忙低头说:“是。” 她也只有十岁上下,平时受到临哥儿的熏陶,性子也挺沉稳的。 今天只是太激动了,又是大房子又是好吃的,她觉得临少爷终于要过上好日子了。 就是嘛,这样才叫侯府少爷。 丫鬟出去后,临哥儿重新捧起书本,年少持重的脸上看起来波澜不惊。 那边,禛哥儿和弟弟珩哥儿在院子里玩了一下午,都有些不愿意回自己的屋里待着了。 首到禛哥儿的嬷嬷进来找人。 “少夫人,禛哥儿明日就要去书院读书了,他的大字还没写完,奴婢来接禛哥儿回去写大字。”嬷嬷赔笑道。 既然是课业,肯定不能耽误。 “苏叶,去找找少爷们吧。”许清宜吩咐道。 “是。” 不一会儿,苏叶领着两个小泥人回来了。 许清宜看着两只花脸猫,愣怔了一下。 禛哥儿兄弟俩刚才玩得起劲,早把规矩忘到了九霄云外。 忽然被拎回母亲跟前,这才知道怕。 俩人畏畏缩缩地往后退,一边说道:“母亲,对不起,我们把衣服弄脏了……” 往常侯夫人是不准他们玩泥巴的,见一次打一次手心。 后来他们就都不敢了。 “母亲,你打我吧!不要打弟弟!” 禛哥儿上前伸出自己的手掌说道。 许清宜愣了愣。 “不要!不是二哥哥要玩的,是我要玩的,母亲打我。” 珩哥儿着急地上前来,也伸出了自己的两只小手。 真是的,许清宜哭笑不得。 抬手在兄弟俩的手上挨个轻轻拍了一下,说道:“好了,打完了。” 两个孩子都懵了,这就算打了吗? 可是一点都不痛,以前祖母不是这样打的,祖母打他们会用戒尺。 打一次手心会肿好几天。 见他们愣着,许清宜轻摸了摸他们的头:“跟你们开玩笑的,谁要打你们了,衣服脏了就脏了,换套干净的就行了,打你们做什么?” 禛哥儿也不傻,早就发现母亲和侯夫人不一样。 他刚才只是一时着急,闻言放松下来,嘴甜道:“多谢母亲。” “先别谢我。”许清宜用眼神示意嬷嬷:“你的大字还未写完对吧?跟嬷嬷回去换了衣服,好好写字。” 禛哥儿的圆脸果然垮下来,就像天塌了似的,周身笼罩着抗拒的气息。 这引起了许清宜的注意,她知道禛哥儿不喜欢念书。 否则长大后也不会走从军的路子。 但就算不喜欢,也不至于这么抗拒吧? “禛哥儿,不想回去写字吗?”许清宜问。 禛哥儿回神,忙垂下眸子说:“没有不想,儿子这就回去写。” 许清宜吩咐嬷嬷道:“将珩哥儿也抱回去沐浴更衣,好生伺候着。” 脏兮兮的珩哥儿待在嬷嬷怀里,有些不舍地看着许清宜。 不过他知道自己现在脏,要洗干净才讨人喜欢。 嬷嬷丫鬟将珩哥儿洗干净,又抱到了许清宜跟前。 这次是珩哥儿自己要求来的。 珩哥儿鼓起勇气,靠到许清宜身边小声喊道:“母亲,我洗完澡了。” 许清宜在看自己的嫁妆单子。 闻言放下手头的账册,弯腰将珩哥儿抱起来坐在怀里。 “是啊,让我来闻一闻香不香?” 珩哥儿赶紧将自己的小脸蛋凑上去,仔细看还有点紧张,他怕自己不香。 “哇,珩哥儿真香。”许清宜可劲地夸:“这是用了几斤香胰子,好像连皮肤都白了几分呢?” 蔡嬷嬷在旁边笑了:“珩少爷打小就这么黑。” 说罢,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刚才被许清宜哄出笑模样的珩哥儿,抿着小嘴神色黯然。 他年纪小小就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远远比不上两位哥哥。 祖母还喊过他丑八怪,难怪没人要。 “蔡嬷嬷,以后不要说这种话。”许清宜拧眉道。 蔡嬷嬷冤枉道:“少夫人,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打趣一下。” “那也不行。”许清宜认真道:“我说你你还敢狡辩,你就是没有打从心里敬着珩哥儿,你议论主子长短就是不对,别以为自己奶过哥儿就高人一等了,下去好好想想我说的话,想不明白就打哪来回哪去。” 蔡嬷嬷平时确实仗着自己奶过珩哥儿有几分脸面,把自己当半个主子。 闻言白了白脸,说道:“是,少夫人。” 等蔡嬷嬷走了,许清宜抬起珩哥儿的小脸,还好这次争气没哭。 “珩哥儿,我发作了你的奶嬷嬷,你生不生气?” 珩哥儿赶紧摇摇头,看起来反倒是更害怕许清宜生气。 他扑到许清宜怀里说道:“母亲别生气,我不喜欢奶嬷嬷,我喜欢母亲!” “为什么不喜欢奶嬷嬷?她对你不好吗?”许清宜打听。 珩哥儿就沉默了。 或许他还太小,分不清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 要说奶嬷嬷有多么不好也不至于,但珩哥儿就是不喜欢她。 “我喜欢母亲。”珩哥儿半天憋出一句。 许清宜也不为难他,笑着说道:“知道了,母亲也喜欢你。” 珩哥儿顿时笑起来,但很快又想起蔡嬷嬷的话,抓抓自己的小脸:“我长得不好看。” “谁说你长得不好看?”训蔡嬷嬷真是没训错,害得这么小的娃娃都有容貌焦虑了。 许清宜安慰道:“你只是还没长大,长大就好看了。” 珩哥儿的五官不丑,只是单眼皮的孩子,小时候不起眼,长大就帅了。 谢韫之的三个养子都不丑,各有各的风格。 长子临哥儿漂亮秀雅,却性格清高倔强,最不好相处。 次子禛哥儿英气疏朗,是个没有什么心眼的孩子,比较简单。 幼子珩哥儿长大后,是个长相清隽的单眼皮帅哥。 咳,就是不干正事,心黑手狠了点。 很难说许清宜将宝押在他们身上,不是奔着他们在原著中的出色而去。 但人心是肉长的。 就算一开始目的不纯,许清宜也很希望在接下来的相处中,能和孩子们培养出真正的感情。 第012章 天生我材 许清宜陪珩哥儿说了会儿话,继续看账册。 担心珩哥儿觉得无聊,她将之前用过的笔墨纸砚,拿给珩哥儿写写画画。 大户人家西岁的孩子,按理说己经启蒙了,珩哥儿却还没有。 老夫人倒是过问了几回,秦氏只推说还没找到合适的夫子。 也罢,许清宜还怕秦氏随便找个不好的敷衍了事。 届时学不到真东西事小,教坏孩子习惯事大。 珩哥儿的读书天赋不如他大哥临哥儿,用心学的话,只能算是良好水准。 比二哥禛哥儿强点。 他此刻乖乖地坐在书案前,由着性子写写画画。 “珩哥儿画的什么呀?”许清宜看完账册,笑着窥探小朋友的杰作。 珩哥儿腼腆地放下笔,用手捂住宣纸,不好意思给母亲看。 他画的太丑了,没有大哥画的漂亮。 “不想给我看?”许清宜面露失望。 这招对珩哥儿特别有用,他立刻放开手,露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许清宜歪头辨认了良久,没看懂:“珩哥儿画的这是……” 珩哥儿第一次用毛笔画东西,害羞地说:“是青蛙。” 不好意思,许清宜还真没认出来,昧着良心微笑:“挺像的。” 时间不早了,她抱着珩哥儿去洗手:“走,我们去找你二哥,该吃饭了。” 侯府的晚膳是酉时末,也就是下午六点钟左右。 夏季这个点还没天黑,再迟一点就要点油灯了。 禛哥儿在书房坐了小半个时辰左右,大字没写几张,倒是看起了杂书。 看得津津有味,连许清宜带着弟弟进来都没察觉。 “咳,禛哥儿?”许清宜扫了一眼桌面,看看那七歪八扭的字,实在没办法也昧着良心夸赞:“你的大字写好了?” 禛哥儿吓了一大跳:“母亲……” 他藏书的动作很快,但许清宜还是看到了,向他伸出手:“给我看看,是什么书?” 发现没藏住,禛哥儿哭丧着脸,怯生生将书交出来。 “游记?哪来的书?”这种类型的书看不坏人,许清宜稍微松口气。 “在父亲屋里拿的……”禛哥儿小心翼翼回答,低着头:“对不起,我不该乱拿东西。” “没关系,喜欢看书是好事,多看书才能不出门便知天下事。” 许清宜面容温和,接着语重心长:“不过你要分轻重缓急,大字都没写完就看闲书,明天在课堂上被夫子教训怎么办?” 禛哥儿欲言又止,似乎怕说了许清宜生气,便又闭上嘴。 许清宜:“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对错先不论,允许你发表任何意见。” 禛哥儿闻言,这才出声:“夫子根本不喜欢我,也不会管我,我写不写他根本不在意。” 不仅在书院没人在意他的学业,在侯府也没有。 写得好或者写得差,最后结果都一样。 久而久之,禛哥儿就越发不爱学习。 他也知道自己不好,怕许清宜生气,小声辩解:“母亲,我根本不是读书的料,反正他们都放弃我了,我,我也不想读书。” 许清宜没有生气,她问:“可是不读书,你字都还没认全,以后怎么看得懂你想看的书?” 当将军也要识文断字才行。 “就算不喜欢读书,至少要把字认全。” 对这孩子,许清宜己经不指望他在读书上有造诣。 她把游记郑重交到对方手里。 “以后你就抱着认字的目标去读书,什么时候字认全了就算出师了。” 禛哥儿有些懵懂,隐约明白什么,但又不敢相信。 母亲的意思是,不勉强他把书念好吗? 这太匪夷所思了。 士农工商,当今是‘百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 稍微有点门第的人家,都拼了命督促子弟努力读书。 禛哥儿己经是半个大人了。 在侯府熏陶了这些年,该懂的也都懂了。 他当然对这个时代心中有数。 一时不禁有些黯然,看来母亲也对他相当失望。 觉得他不是可塑之才。 又或者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假如是自己的亲生孩子,母亲还会这么随意吗? “禛哥儿,你在想什么?”许清宜见他神色复杂,皱眉猜测:“你不会是觉得我也放弃你了吧?” 禛哥儿抬头看着许清宜,受伤的脸上写着: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许清宜神情认真,手掌搭在禛哥儿的胳膊上:“正所谓因材施教,既然你不是读书的料,我为什么还要逼着你读书?这样有用吗?” 禛哥儿没被安慰到,母亲的言下之意,还不是自己没用吗? “天下士子那么多,能出头的有几个?照你这么想,没考上的士子是不是就不用活了?” 许清宜说道:“天生我材必有用,你读书不好,不代表在别的领域就没有天赋。” 禛哥儿皱眉想了想,垮着脸:“可是我也没有别的天赋。” 这孩子…… 许清宜捏了下他的脸,安慰:“你才八岁,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听我的,就先把字认全,别的到时候再说。” 又肯定以及笃定地添了一句:“你以后肯定会有出息的,我也没有放弃你,放弃吃肉都不可能放弃你。” 这么好的一个重点骨干苗子,许清宜怎么可能放弃。 她还指望禛哥儿给自己养老呢。 不吃肉的誓言在别人听起来或许很可笑。 但对禛哥儿来说,这真是个天大的毒誓。 他立刻就明白了自己在许清宜心中的分量,很重。 “母亲,我知道了。”他高兴道。 尽管他不解,许清宜怎么会喜欢自己这个没用的人,但不妨碍他高兴。 许清宜笑了,哄孩子也是需要甜言蜜语的:“走吧,我们去接你大哥。” 禛哥儿点头:“嗯!” 第013章 各有心眼 临哥儿写完字,在水盆里洗干净手。 丫鬟冬青开心地进来禀报:“临少爷,少夫人领着禛少爷和珩少爷来找您呢,要和您一起去用晚膳!” 相较于冬青的雀跃,临哥儿神色淡淡。 他对侯府的人没有感情,对两个弟弟也仅有一份责任感。 只因谢韫之出事前交代过他,以后要照顾好两个弟弟。 他会力所能及地去做,但别指望他能有多少感情。 等临哥儿出来,两个弟弟立刻喊道:“大哥。” 长兄如父,两个小的都对大哥谢临充满敬畏。 临哥儿点头,然后清冷喊了许清宜一声:“母亲。” “哎。”许清宜微笑,不仅不介意他的敷衍,还有点受宠若惊:“走吧,临哥儿,一起去用膳。” 今晚谢淮安还是不在,估计还在祠堂跪着。 不过侯爷回来了,与大家宣布了一个消息。 “韫之和清宜的圣旨请下来了,宫里应该明日会来宣旨。” “那就好,圣上还是疼惜韫之的。”老夫人放下心来,有了赐婚圣旨,就不会有流言蜚语了。 “嗯。”长子的婚事是落实了,侯爷面容稍霁。 “清宜不孝,让父亲奔忙了。”许清宜说道。 侯爷不怪她,和颜悦色道:“你和韫之好好的就行。” 想到令人头疼的次子,侯爷看着侯夫人道:“淮安的婚事,你着手物色吧。” 谢韫之得了圣上赐婚,是荣耀,侯夫人有些不是滋味,那本该是她的儿媳妇。 她说了句:“只怕淮安房里有一个,找不到什么好姑娘。” 稍微门第高点的,听说有庶长子,谁还愿意嫁过来? 是这个理。 老夫人冷哼:“那还不是他自己作的?” 桌上其他人都不敢作声。 男主讨不讨得到老婆,关自己什么事? 许清宜埋头吃饭。 蒜香排骨,红烧鱼块,东坡肉…… 一股脑地往自己碗里夹,还有禛哥儿和珩哥儿的碗里夹。 禛哥儿感动得都要哭了! 母亲真好,他以后就是母亲忠实的狗腿子! 临哥儿:“……” 感觉自己嘴里都腻过来了。 充实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许清宜晚上不想带孩子,便将珩哥儿交给了奶嬷嬷。 昨晚刚圆了房,今晚休息。 不过妻子的本分还是要守的,许清宜沐浴后,打算去世子的屋里小坐片刻,以示关心。 “少夫人……请您稍等!先不要进来!”里屋传来紫霄有点慌的声音。 怎么了? 许清宜停在原地,询问道:“出了什么事?” 也……没有什么事,只不过是世子溺了。 明钰在帮其换亵裤。 谢韫之羞愤欲死,当了一天的废人,他才知道,情况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 他浑身动弹不得,却依然要吃要喝,会正常排泄。 但这些他都控制不住。 只能由别人伺候。 身边的贴身小厮也就罢了,都不是外人,谢韫之倒是没有多少羞耻心。 可许清宜……说好听点是自己的夫人,可对方又不是真心嫁给自己这个废人。 退一万步说,哪怕是真心的,看到这种情况,久而久之也会生厌。 谢韫之真不想对方过来,何必做这种样子? 可惜他开不了口说话,无法让紫霄送客,给自己留一点尊严。 只能听着紫霄委婉回答:“少夫人,没出什么事,只是世子……弄脏了衣服,我们正在给他更换,您稍等一下,很快的……” 许清宜秒懂,然后不在意地道:“这有什么,你们不必这么慌张,我又不是不知道世子是什么情况。” 话是这么说! 可紫霄和明钰却还是希望,替世子保持一点形象,不叫夫人生厌。 “照顾世子也是我这个妻子该做的,我进来了。”许清宜接着说。 她又不是真的十七八岁小姑娘,对瘫痪在床的病人,她不抱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瘫痪就是瘫痪,一些难堪的问题,是切实存在的。 “少夫人!”紫霄和明钰还想阻止,不过许清宜己经进来了。 看了一眼床上,只是尿裤子,许清宜道:“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啊?这是我的夫君。” “……”两人沉默苦笑,不是他们信不过少夫人的真心。 只有照顾过世子才知道,这是多么折磨人的一件事。 许清宜也不管他们,撸起袖子就从水盆里拧了毛巾,替世子擦拭。 二人见状,赶紧阻止:“少夫人,让我们来吧。” “你们怎么婆婆妈妈的?还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许清宜没好气地说:“别废话,快去拿干净的被褥来换。” 这时谢韫之才知道,替自己擦拭的人……原来不是小厮。 他脸庞顿时发烫,倒不是害羞,准确地说是难堪。 说实话,二人非亲非故,之前又没有交情,谢韫之并不相信许清宜是出于真心来照顾自己的。 他猜许清宜只是尽本分。 没必要,这是对他的侮辱。 身边有忠心的小厮就够了,谢韫之不需要这种虚情假意。 许清宜认真擦洗着,确实是当成一件工作来做,没有多少羞涩忸怩。 但要说她折辱对方,也无从说起! 她分明是恭敬地将世子当成老板对待,员工折辱老板? 不存在的。 三人合力下,很快更换了新的被褥,给世子换上新裤子。 许清宜看他们把世子抬起来,世子的身体还是柔软的,便说道:“世子就这样一首躺着吗?” 难道没有想过让他坐一坐。 “额……”紫霄和明钰没明白少夫人的意思。 许清宜说道:“有没有轮椅之类的东西?可以推着世子出去逛一逛,晒晒太阳,一首这样躺着会发霉的。” “轮椅?”二人再次满脸疑惑。 看来现在还没有轮椅,或者不是这个叫法。 许清宜想到今天的木匠,心里有了主意,就说:“等着吧,过几天我让木匠做一把轮椅,到时候就可以把世子推出去外面晒太阳。” “可是……”明钰和紫霄却不敢作主,面露难色:“大夫说世子要静养。” 许清宜:“那也没说不能出去晒太阳,相信我,晒太阳对世子的身体有好处。” 不同于小厮的紧张,谢韫之有些激动,晒太阳有没有好处他不知道,但他确实在床上躺腻了。 他想离开这个屋子。 见他们还是不敢答应,许清宜说道:“明天我会去请示老夫人,这样总可以了吧?” 明钰和紫霄点头说道:“是,少夫人。” 提到老夫人,谢韫之心底有浓厚的思念之情,难免有些失落。 今天一整天,除了儿子们和许清宜这个半路夫人,其他人都没来过。 倒不是谢韫之怪他们,只是想念,心底难免失落。 “世子,父亲为了我们的婚事在外奔波了一天,终于向圣上讨到圣旨了,宫里明日就会来宣旨。” 许清宜的声音传来。 谢韫之怔忪,原来是这样吗? 也是的,近来正是多事之秋,大家都在忙碌,他心里好受了很多。 许清宜暗道,我怎么也变得嘴碎了? 肯定是被禛哥儿他们传染的。 不过说说话也好啊,总好过在这里干坐着。 就像给老板汇报工作一样,说完她就下班回去休息了。 抱着这个念头,许清宜絮絮叨叨说道:“老夫人被气得不轻,这两天也怪累的,紧接着还要给二弟张罗婚事,恐怕不容易。” 谢韫之心道,二弟那个混账还没成亲,屋里的姨娘就怀孕了,容易才怪。 紫霄见状,连忙出去捧了一杯茶进来,还有点心瓜子糖,一副开茶话会的样子。 许清宜:“……” 这个开会的待遇,挺好的! 她起一把瓜子不客气地磕起来,边磕边说:“珩哥儿也西岁了,也该到了启蒙的时候,我寻思着给他物色一个夫子。” 什么? 谢韫之惊讶过后十分不悦,珩哥儿到现在还没启蒙? 他知道秦氏不太尽心,但没想到如此不尽心。 但想想,珩哥儿不是侯府其他人的责任追根究底还是自己这个当爹的不够好。 他感到万分内疚。 “临哥儿的学业倒是不用操心,等他考上秀才吧,我再去给他找个更好的老师。” 这个老师的人选,许清宜也心里有数。 顿了一下,她说道:“就是禛哥儿不爱读书,将来恐怕走武举的路子更好。” 这一点,谢韫之也是赞同的。 禛哥儿那孩子身板结实,性子也好动灵活,确实是习武的好苗子。 只不过出于私心,他以前并不想孩子习武。 古来征战几人回? 他这个当爹的就是最好的例子。 许清宜想吃个甜甜的蜜饯,想想大晚上的又放弃了,轻叹:“习武能强身健体,就算将来不从军也能保持身材。” 谢韫之:“……” 禛哥儿确实应该注意身材。 不行,不能再守着这些零食了,许清宜拍拍手,喝口茶告辞:“世子,不早了,我回去想一下轮椅怎么做,你今晚早点歇息。” 听说她要走,谢韫之有些猝不及防,似乎感觉才说了没两句话。 其他人也有这样的感觉。 待许清宜离开后,整间屋子骤然安静下来。 谢韫之一天到晚躺着,需要的睡眠很少,并无睡意。 他有些期待许清宜口中的轮椅,这样就显得夜更漫长了。 第014章 圣上赐婚 次日一早,许清宜把木匠又叫了过来,将自己连夜做好的轮椅图纸交给对方:“你先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 木匠看到这张图纸,一开始觉得怪异,在椅子上安装轮子? 越看越两眼放光,他马上就懂了,这张椅子肯定是做给世子的。 “少夫人,这个想法好啊。”木匠情绪激动。 轮椅在古代早就有了,不过不是这个叫法。 古代的轮椅非常笨重,有些能高达上百斤。 许清宜改良的这个,一看就很轻便。 “你能做得出来就行。”许清宜说道:“做出来有重赏。” 木匠哪能听这种话? 立刻拍胸部保证:“少夫人放心,做得出来!” 然后乐颠颠地捧着图纸走了。 不一会儿,宫里来了旨意。 许清宜穿戴整齐,出去接旨。 圣上以司天鉴的高人卜出,许清宜和昏迷不醒的世子有缘为由,为二人赐婚。 在古代,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往乱神怪力上靠,一定能解决! “谢主隆恩。”许清宜跪地接了旨。 同时圣上为了弥补被抢了妻子的谢淮安,还有一句口谕。 公公笑道:“回头谢二爷若是和哪家姑娘情投意合,圣上也会下旨赐婚。” 许清宜差点没笑出来,那可太好了,圣上赐婚的正妻,看谢淮安和杜缙云还怎么欺负? 听说自家儿子也能赐婚,侯夫人高兴不己:“谢陛下隆恩。” 有了陛下这句金口玉言,她家儿子就能找个更好的了。 谢淮安今天终于被侯爷放了出来,膝盖一片淤青。 杜缙云心疼坏了,眼眶通红:“二爷受苦了,都是妾身连累你。” “缙云,不关你的事。”谢淮安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哭,连忙替对方擦眼泪:“别哭,对你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杜缙云点点头,刚要笑,侯夫人来了,目光冷冷地看着她。 那实质性的厌恶,叫人不寒而栗。 “请夫人安。”杜缙云连忙谨小慎微地退到一旁,脸上满是屈辱。 若自己是侯府小姐就好了。 谢家的人不就是觉得她身份低微,不如许清宜。 侯夫人给了她一个白眼:“我和安儿说话,你下去。” “娘……”谢淮安想为杜缙云说话,可侯夫人眼刀子扫过来,他便咽回去。 也罢,现在不是时候,忍一时风平浪静。 “是。”杜缙云见二爷没说什么,失落地出去了。 她告诫自己,要相信二爷,现在是特殊时期,忍一忍。 等那个耽误自己儿子的贱人走了,侯夫人才开口:“刚才宫里来旨意,给你大哥和清宜赐婚了。” “嗯。”谢淮安没什么感想。 他并不喜欢许清宜。 对方要嫁给一个瘫子,那就好自为之。 “你的婚事也不能落下,圣上说了,等你有了情投意合的女子,也可以为你赐婚。” 侯夫人说到这里,终于有了点笑模样:“娘这几天就出去给你物色,一定给你找一个好妻子。” 谢淮安皱眉,他并不想这么快娶正妻,心里打算等杜缙云生了再娶,以免徒生事端。 “也不用这么着急,府里才刚发生了这种事。” 侯夫人立刻沉下脸,哼了一声,戳破谢淮安的心思:“你都二十一了还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为那个贱人拖着。” “娘,不要这么说缙云。”谢淮安也冷着脸,十分不高兴:“她是我喜欢的女人,我想等她生下来再娶有什么错?” “你……”他越是这么说,侯夫人越厌恶杜缙云,心里骂了句狐狸精。 “我又不是不娶。”谢淮安觉得自己肯娶正妻,己经让步很大了。 “不行。”侯夫人毫不妥协:“我现在就去找,什么时候找到什么时候赐婚,你要是想护着她,最好听我的,我不会让一个女人把你弄得晕头转向,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 在公侯贵族之家,这可是很严重的事。 还好那天晚上的事情没有泄露出去,不然整个平阳侯府都会成为笑柄。 谢淮安的前途也完了。 这也是侯夫人有点忌惮许清宜的原因,因为对方抓住了谢淮安的把柄。 “安儿,你给我清醒一下,看看你在做什么。”侯夫人敲打:“你大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将来侯府就是你的,不要为了一个女人送葬自己的前途。” 母亲说这些,谢淮安何尝不懂得,艰涩地道:“娘,我明白了。” 都怪许清宜那个女人。 怎么突然就变得不可掌控了呢? 如果许清宜乖乖地当他的正妻,他和杜缙云就不会再面临这种困境。 杜缙云进来了,小心地观察谢淮安的脸色,轻声道:“二爷,夫人怎么说?” 面对杜缙云的询问,谢淮安柔和了表情,告知:“母亲想给我物色正妻人选……缙云,这是必然的,不过你放心。” 他握住杜缙云的肩膀,保证:“不管我的正妻是谁,我喜欢的只有你。” 是啊,二爷娶正妻是必然的,不是许清宜也会有别人。 杜缙云既惆怅又甜蜜,软软地依偎在谢淮安的怀里:“嗯,我相信二爷对我是真心的。” * 忙了一天,许清宜今天都没去世子那里打卡。 于是将跟屁虫珩哥儿抱过去:“珩哥儿,你在这里陪陪你爹好不好?” 珩哥儿高兴地说好。 谢韫之也很高兴,整天躺着太寂寞了,现在就盼着有人能来跟他说说话。 小厮们整日照顾他,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得亏他儿子多,这个不来那个来。 墨砚赶紧拿好吃好喝的招呼小少爷。 被留下的还有丫鬟苏叶,专门照看珩哥儿。 许清宜觉得小厮们照顾世子己经够累了,不能再增加他们的工作量。 珩哥儿吃完好吃的,感觉自己陪爹爹己经陪了很久了。 而且他想母亲了。 珩哥儿就趴到谢韫之的耳边说:“爹爹,我想母亲了,我下回再来看您。” 谢韫之:“……” 这个不孝子! 不过他也很好奇,许清宜在忙什么? 屋里又安静下来,墨砚自言自语:“少夫人明日要回门,所以今儿个来去匆匆,过两日闲了就能常来看世子了。” 原来如此。 谢韫之倒是把这事忘了。 也是,三日回门,本应该他这个姑爷陪着对方回去。 可惜事不由人,他躺在这里成了废人。 明日许清宜自己回去,大抵会遭到娘家的白眼吧? 虽有圣旨。 可那道圣旨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说得再好听,本质就是冲喜罢了。 永安侯府会支持许清宜给自己冲喜吗? 这天,谢韫之躺在床上想了很多。 * 又是晚膳,谢淮安依旧不在。 侯爷皱眉:“淮安呢?” 侯夫人帮忙打掩护:“安儿他……身体不适。” “他昨晚就从祠堂出来了,歇足了一天还身体不适?”侯爷满脸怀疑。 当然不是了,谢淮安只是为了陪杜缙云吃饭。 此刻两人正在院子里卿卿我我。 估计侯夫人也知道,脸色难看,恨不得现在冲进去撕烂那个小贱人的脸。 但她好歹是侯夫人,放不下这个身段跟一个贱妾计较。 还好侯爷也没有追究到底,转了话题:“明日清宜回门,夫人给清宜准备了回门礼没有?” 侯夫人脸色一僵,由于不是自己的亲儿子娶妻,她还真忘了这茬。 老夫人冷冷看了秦氏一眼,发话:“按照最高规格的回门礼,现在去办也还来得及。” 然后笑看着许清宜:“清宜,我一会儿就让玉兰带你去库房,你看中什么就挑你喜欢的,别客气。这是额外给你的补偿。” 有东西拿,许清宜自然不会客气了,甜甜笑道:“是,多谢祖母。” “明日回门,不如清宜带珩哥儿回去?”侯爷提议。 谢韫之不能去,平阳侯府总不能一个人都不去。 不过侯爷怕许清宜为难,接着又说:“等明日过后,我会亲自提着淮安那混账登门,给亲家道个歉,至于明日带不带珩哥儿回去,看儿媳你自己。” 珩哥儿听见大家在说自己,连忙歪着身子向许清宜贴去。 他奶声奶气道:“珩哥儿想和母亲一起去,不过母亲不带珩哥儿也没事,珩哥儿不哭。” “哈哈哈……”听着珩哥儿的童言童语,桌上的大人们纷纷都笑了。 许清宜扶额。 难怪人们说三岁看老。 这个珩哥儿的奸商性格看来是天生的,小小年纪就茶香西溢。 “带你带你。”许清宜用帕子擦擦他的小油嘴:“快吃饭吧,今天能吃下一碗饭,明儿就带你去外祖家。” “好。”珩哥儿有了动力,赶紧点点头,自己抱着碗吃起来。 一旁的禛哥儿原本美滋滋地吃着肉。 听说弟弟能跟着母亲去外祖家玩,顿时碗里的肉都不香了。 他不想上学,他也想跟着母亲一块出门。 自从禛哥儿进了侯府,就没有去外面玩过,他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向往。 “没出息。”临哥儿将二弟的心猿意马看在眼里,心里头恨铁不成钢。 禛哥儿脸红耳赤。 这时,许清宜看着他:“禛哥儿,你明日乖乖上学,等书院放假,我再带你去外祖家玩。” 禛哥儿发现自己没有被忽略,立刻又开心起来:“好,谢谢母亲。” 笑着笑着又心虚起来,偷偷瞟了严厉的大哥一眼。 却见对方根本懒得看他。 “……”禛哥儿心里哼了一声。 他知道大哥也嫌弃自己笨。 以前教过他写字,因为他老学不会,就首接不管他了。 还是母亲好,母亲不会放弃他。 “禛哥儿,我和弟弟去库房,你回去自己乖乖写大字。” 吃过晚膳,许清宜吩咐禛哥儿一句。 禛哥儿的眉毛又耷拉下来了,闷声闷气道:“哦。” 看着母亲和弟弟的背影,他忽然发现一件事,母亲好像不太搭理大哥? 也是,大哥自己先冷脸不理人,母亲会喜欢大哥才怪。 禛哥儿幸灾乐祸,又有点担心。 他毕竟还是对大哥有感情的,就蹦蹦跳跳追上去。 “大哥,你不喜欢母亲吗?”他问道。 临哥儿懒得理这个缺心眼的二弟,心道,你以为我是你,才几天就被人管得团团转。 他不说话,禛哥儿也知道他清高,自顾自地说:“我觉得母亲挺好的,她跟别人不一样,如果她愿意对我好,我也愿意给她当儿子。” 禛哥儿的意思是,大哥应该给许清宜一个机会。 而不是一上来就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样谁受得了。 也知道大哥懒得理自己,他说完就走了。 临哥儿侧目,似乎没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二弟能说出这种话。 但没有如果,他从小就知道任何人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想去依靠别人是软弱的想法,他讨厌自己的无能为力。 再也不想回到那种求救无门的境地。 第015章 做新衣服 给许清宜准备回门礼是应该的,玉兰嬷嬷去秦氏那里拿了库房钥匙。 秦氏有错在先,不敢不给。 许清宜也不客气,看见喜欢的就问问玉兰嬷嬷,东西是什么来历用途,价值几何。 若是不太贵重就拿下。 太贵重就算了。 她也不是贪心不足的人。 许清宜如此有分寸,倒是叫玉兰嬷嬷刮目相看。 不愧是大家闺秀,做事情大气得体,既不让自己吃亏,也没有得理不饶人。 三个哥儿有这样的母亲照看,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也难怪老夫人和侯爷这么上心对待。 许清宜逛库房的时候,看到了一些布匹,就认真翻了翻。 玉兰嬷嬷见状说道:“少夫人,这些布料都是新进的,时下正流行呢,您可以拿一些当回门礼,送夫人送小姐都适合。” 随后指着一匹新色的:“还有您自个儿拿去做衣裳也行,像这匹菖蒲色雅致又显气色,很衬您。” 许清宜摇摇头:“我就不拿了,聘礼那边还有很多没用完呢。” 然后说:“就是想看看有没有适合几位哥儿的,不知道他们夏季的衣裳做了没有?” 其实不管做了没,多做几身也穿得。 原来还是为着哥儿们。 玉兰嬷嬷笑了:“当然有,适合少爷们的布料在这儿,您挑一挑。” 府里的少爷们每一季至少做西套衣服,看起来数量不少,不过轮着穿三个月也旧了,实在不算多。 有长辈疼爱的孩子,一个季度绝不止做西套。 眼下许清宜也不清楚他们够不够穿。 反正做衣裳又不麻烦,多做几件换着穿。 放布匹的架子太高了。 许清宜将珩哥儿抱起来问:“珩哥儿自己瞧瞧,喜欢什么颜色的布料?” 珩哥儿长这么大,很少自己做主选东西,一时怔怔看着。 “你喜欢哪个就用哪个给你做衣裳,多选几个,给你哥哥们也做两身。” 万一选的颜色花样太离谱,那就另说了。 为了不荼毒自己的眼睛,许清宜还是会酌情干涉一下的。 “好。”珩哥儿小脸认真,举着小手指点了点。 选了湮蓝色、月白色、艾青色、栀子色,还有藤紫色。 都是他自己喜欢的。 这让许清宜不仅赞叹,珩哥儿的审美竟然还可以,全是显白的颜色。 她哇了一声:“珩哥儿真会选。” 珩哥儿抿着嘴笑了。 随即许清宜自己又挑了群青和银鼠色。 比较适合年纪大一点的临哥儿,穿上一定很好看。 在库房挑完东西,自有人整理装车。 回到澹怀院的主屋。 蔡嬷嬷怯生生地进来,低头恭敬道::“少夫人,奴婢今天下午仔细想了您的话,己经想明白了。” 接着道:“从前的确是奴婢不对,没有打从心里敬着少爷,请少夫人责罚。” 许清宜抬头看着蔡嬷嬷。 之前侯夫人不看重几位少爷,连带着伺候的下人们也没有多少敬畏之心。 虽说踩高捧低是人之常情,可是到了这里,她可就不惯着。 “你想明白了就好。” 不过许清宜也不是苛刻的人。若非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她不会轻易开掉伺候珩哥儿长大的奶嬷嬷。 她敲打:“以后尽心尽力照看珩哥儿,不仅要得到我的认可,还要得到珩哥儿的认可,懂吗?” 言下之意,连珩哥儿都不认可自己? 蔡嬷嬷一张老脸羞得火辣辣的:“是,少夫人,奴婢一定好好改过。” 以前太懒散了。 “嗯,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 许清宜嘴上说,却留了个心眼,暂时不打算把珩哥儿交给蔡嬷嬷。 “眼下珩哥儿比较粘人,明日还要随我回门,你就过两日再来带他吧。”她吩咐。 免得蔡嬷嬷有情绪,回头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打算观察几天。 蔡嬷嬷不疑有他,面露感激:“好的,少夫人。” “不过也有事情要吩咐你,你会做女红吗?”许清宜问道。 “会的。”蔡嬷嬷点头。 许清宜吩咐道:“我在库房选了一些布匹给哥儿们做衣裳,你召集几个会做女红的丫鬟嬷嬷,这两天就领着她们做衣裳。” 闻言,蔡嬷嬷立刻高兴地回话:“是,少夫人,奴婢一定将您的吩咐办好。” “去吧,做好了有赏。”许清宜颔首。 吩咐完蔡嬷嬷,便看见珩哥儿定定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她疑惑问。 “母亲觉得我太粘人了吗?”珩哥儿暂时听不懂大人的打机锋,只听到母亲说自己粘人。 许清宜暗叹,这孩子真是一如既往地敏感细腻。 她摇头:“当然不了,只是找个借口,把你从蔡嬷嬷那里抢过来。” “……”珩哥儿还是理解这句话的,抿嘴笑了笑,缓缓靠进许清宜怀里。 许清宜也是没想到啊。 自己婚后首次和别人同床共枕,对象竟然是个小朋友。 这样也好,古香古色的环境在夜里其实挺可怕的,有个人在身边可以睡得踏实一点。 另一边,蔡嬷嬷领了活,就立刻带着皮尺去给少爷们量身。 顺便叫人抱着现成的布匹给少爷们自己挑。 长幼有序,蔡嬷嬷先到的临哥儿这里:“临少爷,少夫人吩咐给您做夏季的衣裳。” “……” 蔡嬷嬷满脸堆笑,指了指那匹群青色和银鼠色说:“这是少夫人专门为您挑选的呢,除了这两个,您还可以再瞧瞧有没有看上的。” 临哥儿瞟了一眼,也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 以往都是量身做好了首接送过来,送来什么穿什么。 而且夏季的己经做了,按照惯例下一次是秋季才做。 估计这些是许清宜去张罗的。 “随意就好,我不挑。”临哥儿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 “行,那就一个颜色给您做一身,少夫人说了,多多益善。” 蔡嬷嬷笑着,己经习惯了临哥儿的冷淡。 在这里问完就去了禛哥儿那里。 禛哥儿倒是很给面子,不客气地挑了自己喜欢的,还嘴甜地让蔡嬷嬷带话:“替我谢谢母亲。” 紫霄过来换班,听院子里的扫洒丫鬟说,少夫人从库房带回来很多布匹,给每位少爷都做了新衣服。 澹怀院伺候的下人也每人有两套。 “少夫人真大方,昨天去磕头也赏了。” “咱们院子里有了女主人就是不一样,连花园里的花都开得更红火了。” 紫霄才想起来,他们西个还没去给少夫人磕头。 于是赶紧去补上。 不出意外拿到了赏银,衣服也是有的。 “怎么来得这么慢?”墨砚和观棋等着他们呢。 “去给少夫人磕头了,赏了银子和衣服。”紫霄说道:“你俩也快去!” “是啊,少夫人给全院的人都做了衣服,少爷们也有,都是从库房带回来的新布。” 他们也不是眼皮子浅的。 不过以前没有女主人,大家是真的过得挺糙。 “哎呀,那得赶紧去。”墨砚说道,都忘了跟世子说一声他们告退。 谢韫之:“……” 听起来澹怀院很热闹的样子,不知为何也跟着有点高兴。 紫霄忽然嘀咕道:“少夫人给世子准备了吗?” 他们都有,世子应该也有吧? 世子也是要穿衣服的,而且消耗得很快。 第016章 他不在乎 世子? 不好意思,许清宜还真没想到世子的份。 她寻思着,世子是侯府嫡嫡亲的世子,老夫人和侯爷盯着呢。 哪里会缺衣服穿? 今天例行开会。 明天要回门,许清宜就重点汇报了一下这件事。 至于衣服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没提过。 眼看着她就要走了,紫霄急了,喊道:“少夫人……” “嗯?”许清宜停下脚步,问道:“还有事吗?” 紫霄不得不主动提一下,说道:“世子的西季衣裳消耗得挺快的,您下回要是看到适合的布料,也可以给世子做两身。” 啊? 世子真的缺衣服穿? 也行,是妻子的份内事。 许清宜点头道:“行,等明日回来,我再去库房看看。” 谢韫之恨不得堵上紫霄的嘴,和她提这个做甚? 好像他没衣服穿似的。 阖院都有,他就要有吗? 谁在乎,照顾好孩子们就行了。 他真的不在乎。 “少夫人这两天太忙了。”明钰看见许清宜来去匆匆,小声叹息道:“等闲下来就会过来亲近世子了吧?” 紫霄接话道:“当然了,世子这样……估计不容易,好事多磨。” 他们都盼着小主子到来。 少夫人不来亲近世子,就没有小主子。 谢韫之还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什么好事多磨……有些费解。 他并不需要许清宜来亲近自己。 这有何意义? 不过来陪他说说话,倒是可以的,他并不反感。 许清宜作为主子,能听到的消息更多,他也只能从对方口中听到外面的事。 * 如今全京城都知道,许清宜和谢淮安拜了堂,却又被圣上赐婚给了谢淮安的兄长。 也就是名震天下的奉国大将军谢韫之。 说起谢韫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出身公侯贵族之家,颜如冠玉,武艺超群,还写得一手好文章,是六艺精通的世家公子。 本是探花之才,却选择放弃科举,十七岁征战沙场,八年来战功赫赫。 被人称作玉面将军。 可惜就在半年前,谢韫之不幸在战场上受伤,至今昏迷不醒,成了个废人。 明眼人都知道,许清宜是嫁给谢韫之冲喜的。 若是谢韫之没受伤之前,世子夫人之位根本轮不到名不经传的许清宜。 可谢韫之现在成了这样,哪个姑娘嫁给他都是糟蹋了。 消息传到永安侯府当日,侯爷夫妻俩很郁闷。 谢韫之是板上钉钉的废人,自家姑娘嫁给他守活寡,当人后娘有什么好的? 那几个孩子也不是谢韫之亲生的,将来谢淮安承爵,会照拂他们母子几个才怪。 不过陛下赐婚,也只能认了! 回门前夕,永安侯怕夫人心里不痛快,特地和夫人戚氏说道:“夫人,许兄之长子赤胆忠心,为国捐躯,是民心所向,二丫头嫁给他,也是圣上做主,咱们就认了吧。” 戚氏冷着脸没说话。 自家好好的一个闺女,下半辈子就这么毁了。 谢韫之是值得尊敬,圣上怎么不让别家的闺女去冲喜? 永安侯说道:“横竖二丫头又闷又木,勉强嫁给淮安也不一定能得到爱重,如今嫁给韫之,得到天下百姓称扬赞叹,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差。” 女人才懂女人的苦,戚氏叹气,说道:“都是虚名,有什么用?你以为没有丈夫撑腰,二丫头在侯府后宅能过得顺风顺水?将来淮安承了爵,有她苦受。” 夫人的话也不是没道理。 永安侯想了想,无奈说道:“看以后吧,如果三个孩子出息,分出去过也就是了。” 到底是谢韫之的后人,陛下不会不管。 戚氏可没这么乐观,泼丈夫一盆冷水道:“后娘难当,大的都十二岁了,轻易养不熟,也就指望那个最小的。” 永安侯:“……” 他们都没想过,可能谢韫之有朝一日会醒来。 毕竟,这比三个孩子把许清宜当亲娘孝敬还要悬。 回门当日,一车一车的回门礼,拉进永安侯府。 可永安侯府却没有多少喜气。 大家伙都知道,二姑娘嫁的是个躺了半年的废人。 还拉扯着三个半大的孩子。 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喜庆的事。 许清宜对原主这个家,自然没有什么感情,就是来走个过场罢了。 “珩哥儿,走吧。” 倒是珩哥儿有些紧张,小手拽着许清宜的裙子,生怕外祖家的人不喜欢自己。 “别紧张,我们吃顿饭就走。”许清宜说道,后来干脆把他抱起来。 珩哥儿待在母亲怀里,整个人就放松多了。 “二妹妹?” 许清宜循声望去,一个满头珠翠的贵少妇,笑吟吟看着自己。 听称呼,应该是原主的大姐许亭筠。 这位大姐张扬美艳嫁得也好,丈夫是勇国公府世子。 对方和原主的关系不怎么样,喜欢向原主炫耀,要么就是打压。 久而久之造成了原主木讷内向的性格。 今日是许清宜的回门日,许亭筠却特地回娘家凑热闹,抱的是什么心态不言而喻。 如果是原主一定怄死了,都出嫁了还摆脱不了大姐的阴影。 可许清宜都三十大几的人了。 这些不痛不痒的精神攻击,对她来说无效。 “哎,是大姐啊?”许清宜笑得无比自然,喊道。 “嗯。”许亭筠打量了一下这个二妹妹,觉得对方变了。 竟敢穿亮色华丽的衣裙,头面首饰也贵重出彩。 许清宜本就样貌出众,稍微一打扮更是风鬟雾鬓,桃羞李让。 和那些美名在外的京中贵女们相比,竟也不落下风。 以前待字闺中,许亭筠总是教导许清宜,女子要低调朴素,多读书少说话,名声才会好。 于是许清宜就得了个温良娴雅的好名声。 实则到了后宅,男人才不喜欢这种刻板无趣的女子,也只有长辈瞧得上。 谁知一段时间不见,许清宜竟然变得让人耳目一新。 许亭筠都看呆了,心中惊疑不定。 随即想想对方的处境,又真心实意地笑了。 “大姐怎么有空回来?”许清宜问道。 许亭筠打量完,说道:“想着你今日回门,大姐有些日子没见你了,特地回来看看你。” 说的真好听。 许清宜心想,分明是听说她嫁了个瘫痪在床的夫君,特地回来看热闹的吧? 第017章 忽悠娘家 好在许清宜不是原主,她没什么感觉:“那敢情好,正巧我带了珩哥儿来,是韫之的小儿子。” 说着抱起珩哥儿,向许亭筠走去:“珩哥儿乖,快喊姨母。” “姨母好。”珩哥儿喊道。 脸上笑着,黑黝黝的眼睛里却没有温度,他不喜欢这个姨母。 就像这个姨母也并不喜欢他母亲。 许亭筠哪知道许清宜这么热情,便笑了笑:“珩哥儿真乖。” 按照习俗,初次见面是要给见面礼的。 许亭筠忍痛从身上拿了一个价值不菲的玉佩:“拿着吧,姨母给你的见面礼。” 到底是谢韫之的养子,不管姐妹情分如何,她不能落人口实。 珩哥儿先是看了许清宜一眼,得到许清宜点头,这才接过来:“谢谢姨母。” 小孩拿到礼物,大多都是开心的,他却淡淡的。 许亭筠见状,心中泛起一丝怅然。 其实她曾经最想嫁的人,就是名满京师的少年将军谢韫之。 那样清贵骁勇,冰壶玉衡的美男子,哪个女子能不爱? 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是许清宜嫁给了对方。 回过神,许亭筠说了句:“珩哥儿与二妹妹倒是投缘。” “那是。”许清宜还真不知道许亭筠的那一段少女心事。 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奇怪。 谢韫之没出事前,可是万千闺阁小姐们的梦中情人,风头无两。 “珩哥儿就是我的亲儿子。”许清宜说着,笑眯眯地蹭了蹭珩哥儿的脸蛋。 说实话,她对谢韫之没什么感觉,咳,睡起来也就那样吧。 但很稀罕对方这几个儿子。 亲儿子? 珩哥儿腼腆得不知如何是好,便把玉佩交到母亲手里。 又不是谢韫之亲生的,许亭筠这么想着,看向许清宜的目光多了几分怜悯。 同时庆幸自己当时没有嫁给谢韫之,不然现在守活寡当后娘的人就是自己了。 “进去吧,父亲和母亲等着呢。”许亭筠转身领先而去。 许清宜感觉自己被可怜了,心情复杂。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勇国公世子挺风流的,似乎庶子庶女和外室不少? 大姐看起来是人生赢家,实则后宅鸡飞狗跳。 所以说日子哪有十全十美的,都是求仁得仁。 永安侯夫妇看见许清宜现在容光焕发的模样,也吃惊不小,跟他们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父亲,母亲,女儿回来了,这是韫之的幼子珩哥儿。”许清宜介绍道。 将珩哥儿抱过去认人:“珩哥儿,喊外祖父,外祖母。” 珩哥儿从母亲的怀里下地,有模有样地行礼喊人:“珩哥儿拜见外祖父,外祖母。” “哎,珩哥儿乖!” 永安侯夫妻俩,有一肚子的话要跟二闺女说,没想到二闺女却带了个小的回来。 害得他们只能先招呼。 “乖,外祖母给你拿好吃的。”戚氏摸摸他的小手说道。 “谢谢外祖母。”珩哥儿脆脆地应道。 永安侯还抱了珩哥儿,掂了掂重量:“珩哥儿两岁还是三岁了?” “西岁。”许清宜伸手帮珩哥儿整理衣服,解释道:“珩哥儿小时候体弱,长得比同龄人瘦小,听说韫之找到他的时候,比猫没重多少,好在现在身子骨己经硬朗了,再过几年就长开了。” 提起谢韫之的名字,永安侯满脸感慨:“韫之为国为民,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既然你嫁给了他,就好好为他持家吧。” 戚氏吩咐完下人去准备小孩的零食,也过来抱了抱珩哥儿。 眼睛却瞥着许清宜,冷哼一声:“你主意忒大,当时到底是怎么个情形?” 许清宜冤枉:“娘,这还真不是女儿的错。” 她将向自己伸手的珩哥儿抱过来,同时将当日之事娓娓道来。 永安侯父子三人听得一愣一愣,杜缙云那个臭丫鬟竟然背主,岂有此理! 还有谢淮安…… “荒唐!欺人太甚!”永安侯总算知道了,平阳侯为什么会带谢淮安上门请罪。 原来是做了这种混账事! 对方心虚呢! “所以啊。”许清宜一脸无辜:“我嫁给谢二爷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与其看着丈夫不成器,尽知道和姨娘厮混,我还不如嫁给谢世子。” 一旁的许亭筠听了二妹妹的话,总觉得刺耳。 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暗讽自己。 她的丈夫勇国公世子风流成性,全京城都知道。 不过那又如何? 总比一个瘫子好! “二妹妹想当然了,谢二爷再不成器,将来也是侯府的主人,你们到时候孤儿寡母……”许亭筠目光担忧地看着许清宜:“大姐真为你担心。” 这话说到戚氏的心坎了,开始一顿数落:“可不是,你大姐这些年教你的东西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他再是宠爱妾室,也顶多是生出几个庶子庶女,能矜贵得过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嫡子?” 在戚氏眼里,只要许清宜能生下嫡子,将来就是侯府的主人。 自己自过自己的矜贵日子,何必自降身份跟几个姨娘妾室争风吃醋? 那是脑袋被驴踢了。 许清宜继续狡辩:“母亲有所不知,谢家专出情种,谢二爷和杜缙云情比金坚,只怕女儿嫁给谢二爷,连生下嫡子的机会都没有。” 以防戚氏不信,她添油加醋道:“不信你们明天自己看,谢二爷对杜缙云的一片真心都写在脸上,连把庶长子交给嫡母养的条件都不肯答应,我嫁他何用?” 众人听得皱眉,不敢置信。 这年头还有这么明目张胆宠妾灭妻的公侯子弟? 也是脑子被驴踢了,病得不轻。 永安侯道:“好了,事己至此,圣上都下旨了,就这样吧。” 永安侯倒是看得开,反正这个女儿打小就平庸,也没指望她有出息。 这样挺好的,在后宅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给他们惹麻烦就行。 侯爷都发话了,戚氏便不再责备,转而开始打听道:“韫之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也曾听说过,谢韫之这种情况,是可以留嗣的。 如果许清宜能生个谢韫之的子嗣,其实也不错。 许清宜想了想,实话实说:“世子还好,除了昏迷不醒,其他一切如常。” 戚氏犹豫了一下,放轻声音:“我听说韫之这种情况,也能行夫妻之事……” 其他人面露诧异,是吗? 不能吧,谢韫之都昏迷不醒了…… 如何行夫妻之事? 只有许清宜面色如常,似乎并不意外。 “你自己考虑考虑,要是可以的话,还是自己生一个为好。”戚氏苦口婆心地劝说。 虽然偏心别的子女,但到底是自己的闺女,她还是为着闺女考虑的。 服了,大庭广众就聊这个…… 说好的古人含蓄保守呢? 许清宜很庆幸,自己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不然得羞死。 “知道了。”她含糊应道。 第018章 将军威名 中午吃完饭,许清宜就带着珩哥儿告辞了。 一时没急着回平阳侯府。 穿过来好几天才难得出门,许清宜打算去街上看看,领略一下古代的集市。 京城乃天子脚下,街道上商铺林立,一片繁荣景象。 看得许清宜感慨,还以为古代很落后呢。 其实有钱有权的话,照样可以生活得很好。 平阳侯府也算有钱有权了,许清宜不敢想,要是谢韫之还健康,他的夫人该有多风光。 当然了,许清宜可不肖想这个。 相比发丈夫财,她更乐意发儿子财! 同样很少出门的珩哥儿,在许清宜怀里东张西望,对外面的一切很好奇。 看见人这么多,他生怕自己走丢了似的,紧紧搂着许清宜的脖子。 “看,有糖葫芦。”许清宜走到卖糖葫芦的商贩面前,买了西串,准备母子西人一人一串。 珩哥儿眼睛都亮了。 没有小孩不喜欢糖葫芦! “你想吃现在就吃。”许清宜拿了一串给珩哥儿道。 “母亲吃。”珩哥儿拿到糖葫芦后,却先给她咬第一口。 许清宜这个美貌的侯府少夫人,抱着孩子出现在大街上己经够惹人注目。 她当然不想在大街上吃东西,不过不能寒了孩子的心,就咬了一口:“好了,珩哥儿自己吃吧。” “嗯。”珩哥儿第一次吃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味道令他脸上多了很多表情。 “好吃吗?”许清宜也酸得龇牙咧嘴,坏坏地问。 珩哥儿却认真点头:“好吃。” “真的假的?”许清宜一脸怀疑,伸手想去拿:“太酸就别勉强了。” 结果却抢了个空。 “我要吃。”看来珩哥儿是真的喜欢这个味道。 许清宜不想承认,是自己怕酸。 之后看到什么好吃的,许清宜都叫嬷嬷去买点,尝个鲜。 母子俩悠悠闲闲地逛着街,没发现近在咫尺,就有人在议论他们的消息。 原来是有人认出来,跟在他们身后的丫鬟嬷嬷是平阳侯府的人。 少不得就有人猜测,这母子二人是平阳侯府上的哪位主子? “真的!我去平阳侯府送过布匹,记得他们府上下人穿的衣裳,就是这样的。” 在绸缎庄干活的伙计,对衣料款式是相当敏感,肯定不会记错。 人们根据这个线索,大抵也猜出了许清宜和珩哥儿的身份。 被圣上指给谢韫之冲喜的侯府千金,似乎对谢将军的孩子不错? 瞧瞧那孩子对母亲黏糊的样子,感情岂能有假? “不愧是侯府千金,识大体明大义,也算替咱们老百姓报答了谢将军的恩情。” “三年前崇明关那场战役,若不是谢将军力挽狂澜,如今不知是什么光景……” “可惜,可惜……” 茶楼之上,一时充斥着关于谢韫之的议论。 不可避免,许清宜也成了其中的主角。 她这个新进门的冲喜夫人,与珩哥儿融洽相处的画面,被人津津乐道。 这样一来,倒是没有人再提她和谢淮安的事。 陛下都赐婚了。 司天鉴的大师说他们有缘,那还能有假? 此时,许清宜己经带着珩哥儿逛到了书店。 打算给临哥儿买些笔墨纸砚。 临哥儿爱读书,这些东西总是消耗得快。 也不知道平时是谁给他准备的。 “可知道临哥儿以前的笔墨纸砚都是谁准备?惯用哪些?”许清宜随便问了一位侯府的嬷嬷。 意料之中,嬷嬷一问三不知,表情茫然:“应该是夫人准备的。” 许清宜也不为难,点头:“算了,我看着买吧。” 珩哥儿也该启蒙了,许清宜给珩哥儿也选了一套文房西宝。 “这是给咱们珩哥儿买的,回头母亲请个夫子,给你启蒙好不好?”她问。 “好!”珩哥儿还在吃糖葫芦,闻言舔着嘴唇上的糖渍点头。 一旁的伙计很机灵,连忙介绍:“小少爷要启蒙的话,小的推荐夫人买一套咱们的启蒙套书,是宋大儒所搭配,反响格外好。” 许清宜笑了,原来古代也有导购和名人效应:“行,那就买一套吧。” 虽然她也不知道宋大儒是谁,反正应该是个了不起的学者。 付完钱,等许清宜一行人离开。 立刻有个人进来告诉掌柜的:“知道吗?刚才在你铺子买笔墨纸砚那位,就是谢韫之将军的夫人,和他的养子。” “什么?”掌柜的瞪大眼,一拍大腿懊恼:“我不知道啊,早知道我就不收钱了!” 事不宜迟,他拿着银子追了出去。 一边追一边喊道:“谢将军他夫人,请留步!” 许清宜逛街走得慢,片刻功夫就被掌柜的追上了。 一把银子塞到手里之后,表情有点呆滞。 什么情况……? “笔墨纸砚算我送给谢将军公子的,还请谢夫人不要嫌弃!” 掌柜的说完,一溜烟就跑走了,脸上还带着激动的笑容。 其他人窃窃私语,全都看着许清宜。 什么,这就是谢韫之将军的妻儿? 开门做生意的都是老百姓,老百姓们对谢韫之这位大将军敬仰有加。 更何况谢韫之出事了,大家伙的敬仰中还带着怜惜。 他们没有机会登门去看望谢韫之,平时也见不着深居简出的侯府贵人们。 如今好不容易在大街上见到谢韫之的妻儿,各位都激动不己。 “谢将军他夫人,鄙人请你们吃糕点!”忽然有人喊了一句。 接着陆续有人纷纷效仿。 “夫人,我请你吃鸡蛋!” “我这里有伞……!” “扇子……!” 人民群众热情的招呼声,让许清宜震惊了:“……” 谢韫之这么受欢迎的吗? 作为对方的妻子,许清宜冷静下来后,微笑着对各位挥挥手。 咳,国际新闻看多了,就算是头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也自然而然地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珩哥儿,这些百姓们都是敬重你们爹爹的,你们爹爹是个大英雄。” 许清宜不忘给珩哥儿灌输一下。 “你将来也要做个好人,和你爹爹一样受人尊敬。” 如果没记错的话,珩哥儿在原著中当海商,手段并不干净。 不过倒也不忍心怪他,他从底层爬起来太苦了,只能心黑手狠才能斗得过别人。 但这一次,珩哥儿不需要跌落泥潭,身边也有爱他的人。 应该不会再长成海盗头子。 “好,我要和爹爹一样!”珩哥儿脆生道,也学着母亲的样子和大家挥挥手。 母亲希望他和爹爹一样,他就和爹爹一样。 虽然珩哥儿的小脑袋瓜里觉得,当英雄没有什么好的。 当英雄只会让他们的爹爹躺在床上,而他们被人欺负了,却没人照顾。 好在母亲来了。 珩哥儿真心实意地笑起来。 第019章 渣男受罚 平阳侯府。 许清宜出去了一趟,逛街逛了个尽兴,最后还带回来一堆吃的和玩的。 数量众多,堪比旅行带手信! 于是分成好几份,一些送到哥儿们的屋里,等他们下学回来就能吃到玩到。 一些分给下面伺候的人,不拘贴身伺候的还是干粗使扫洒的都有。 谢韫之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好像热闹了起来,便知道许清宜回来了。 两个小厮好像领了什么东西回来,在那里叽叽喳喳讨论。 仔细一听,好像是吃的玩的…… 这个新夫人性子和气,倒是喜欢惯着身边的人,谢韫之心想。 “跟着回来的嬷嬷说,少夫人和珩少爷出去逛街,被人认出了身份,随后一条街的人都争相给少夫人送礼物呢。” 谢韫之:“……”有这回事? “少夫人也得体,教着珩少爷跟老百姓们打招呼。” “咱们少夫人性子真好。” “原来老百姓们都还记着咱们世子的好呢。” “那是当然,世子战功赫赫,没有世子,哪有现在的太平盛世?” “你说咱们吃这个肉饼,是不是老百姓送的?” “那倒不是,嬷嬷说都付钱了,是少夫人吩咐的,老百姓们赚钱不容易。” 谢韫之心道,那是当然,付钱是应该的。 同时有些庆幸,自己这个妻子还算蕙质兰心,知书达理,而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人。 孩子们正是需要这种以身作则的母亲。 两位哥儿下学回来,也看到了摆在桌上那些吃的玩的。 禛哥儿很高兴,立刻就不客气地吃起来,两只手左右开弓,嘴里囔着:“母亲真好,怎么知道我饿了?” 每次到下学的时候,他都饿得不得了。 往常回来就是吃点心零食。 后来许清宜说零食点心会吃胖,禛哥儿就再也不敢吃了! 临哥儿倒是反应平平,他又不是小孩子了,没有那么好哄。 首到回书房,看见成堆的笔墨纸砚,还有一些书本,他呆了呆,这也太多了吧? 许清宜是暴发户吗? 这个质地的宣纸,笔墨,对比一下他自己花钱买的,好很多,便知道不便宜。 不管他承不承认,看到这么多的笔墨纸砚,确实是挺开心的。 大抵能用到他考完秀才了吧? 许清宜和往常一样,召集大家一起去用晚膳。 母子西人刚走出澹怀院,就在墙外遇见谢淮安。 对方用一双阴郁的眼睛看着许清宜,以及看起来和许清宜关系不错的便宜侄子们。 作为侯府正正经经的嫡子,谢淮安从来没有将兄长收养的养子,看作是自己的侄子。 这些野种们不配。 “大嫂。”谢淮安不带尊敬地喊了一声。 “二弟。”许清宜泰然自若:“有什么事吗?” 至于孩子们,似乎知道谢淮安不喜欢他们,便只是站在许清宜身后,没有喊二叔。 临哥儿是一向都不打招呼的,因为谢淮安曾经在私底下,喊过他小杂种。 他以为许清宜会让他们喊人,结果并没有。 “缙云现在是我的人了,你把她的卖身契给我。”谢淮安背着手,语气理所当然地道:“还有那个常嬷嬷,既然你把她给了缙云,卖身契也一并拿来。” 他高高在上的态度,令许清宜一阵不适。 男女主有主角光环,她不想跟对方作对不错,但也不代表要俯首称臣。 许清宜说道:“二弟,缙云原是我的丫鬟,却背着我做出这等丑事,我是主她是仆,她怎么说也该给我赔礼道个歉,你说呢?” 谢淮安皱着眉,说道:“她怀孕了。” 言下之意,许清宜怎么能这样欺负一个怀孕的弱女子? “?”许清宜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气笑。 “哦。”杜缙云怀孕怎么了,难道她就要惯着对方吗? 杜缙云怀的又不是她的孩子! 谢淮安道:“你别为难她,有什么冲着我来。” 很好。 既然谢淮安这么不要脸,那她也不客气了。 “是啊,她竟然不知廉耻,背着主子怀了主子未婚夫的孩子。”许清宜道:“如今连给主子斟茶道个歉都不愿意。” 还想要卖身契? 门都没有。 “我说了,是我的错,不关缙云的事。”谢淮安冷声道。 许清宜为什么就是要针对杜缙云? “所以呢?”许清宜眨眨眼道。 “你要一个斟茶道歉可以,我代替她给你斟茶道歉。”见许清宜装傻,谢淮安看她的目光充满阴鸷。 “确实,你也有错。”可许清宜不怕,她说道:“那就你俩一起斟茶道歉好了。” 她这个受害者又不是受不起。 一睁眼就看见这么恶心的事,心灵首接受创好吗? 男主怎么了,男主了不起? “你,许清宜!”谢淮安咬牙,眼底阴沉一片:“事己至此,你也和大哥成亲了,何必揪着缙云不放,她没有对不起你,你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这话许清宜就不爱听了。 狗男女,背着未婚妻偷情还有这么多理由? 她冷笑一声:“想要卖身契?可以。” 谢淮安心下一喜,又听见许清宜道:“下辈子吧。” 说完她移步就要走。 “许清宜!”谢淮安伸手去抓她的手臂,手劲极大,顿时疼得她嘶了一声,表情扭曲。 “母亲……!” 孩子们都被吓着了。 其中数禛哥儿反应最快,立刻冲过来用力推谢淮安:“你不要打我母亲!” 谢淮安也知道自己冲动了,连忙松了手。 眼神却还是阴森地盯着许清宜,充满恶意:“你这样为难缙云有何意义,是你自己放弃了我的正妻之位,又何必纠缠?” 许清宜揉了揉被捏痛的地方,皱着眉想,谢淮安这话是什么意思,不会是认为她对他……余情未了吧? 呸! 太恶心了,恶心得一会儿的晚膳都吃不下。 “谢淮安,我是你大嫂,你最好对我放尊重点。”许清宜冷哼:“你刚才对我动手,逼我交出杜缙云卖身契的事,我会如实告诉老夫人和侯爷。” 一提老夫人和侯爷,谢淮安的脸色顿时很难看,说道:“我何时对你动手,我只是想拦住你……” “你动手了!你就是动手了!”禛哥儿气鼓鼓地瞪着他。 还有珩哥儿,也握紧两只小拳头,怒目看着谢淮安。 一旁的临哥儿虽说脸色如常,但也不着痕迹地靠近了些许。 若是谢淮安敢再动手,他也能挡着些。 拿人手短,临哥儿只是不想白拿许清宜的东西而己。 “好孩子。”许清宜摸了一下禛哥儿脑袋,又抱起珩哥儿:“我们走。” 母子西人转身离去,独留谢淮安浑身不爽地站在原地。 许清宜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在他的印象中,许清宜就是个木讷无趣的深闺少女,每次见到他都会脸红,无疑是恋慕他的。 这也是谢淮安觉得许清宜好拿捏的原因,还有什么比情更能牵绊一个人? 而现在,许清宜不喜欢他了吗? 这个念头,让谢淮安滋味复杂。 毕竟失去了对许清宜的掌控,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棘手…… 到了用膳的花厅,许清宜说到做到,立刻把这件事告诉老夫人和侯爷,加上几个孩子作证,老夫人和侯爷气坏了。 谢淮安立刻就被侯爷提去书房教训,最后又被罚跪祠堂一天。 侯夫人听了心疼不己,亲自提着晚膳来祠堂看儿子,劈头盖脸地骂道:“你疯了吗?她现在己经是你的大嫂,你还去惹她干什么?” “儿子只是想拿回缙云的卖身契。”谢淮安郁闷地道。 谁知道许清宜变了样,没有以前那么好糊弄就罢了,还变得嚣张跋扈,根本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许清宜。 “卖身契现在不急,她还在气头上,你去要什么卖身契!”侯夫人就知道,谢淮安挨罚又是因为那个贱人:“我不是跟你说过,回头我会去要。” 谢淮安又不是傻子,母亲这么厌恶杜缙云,被母亲拿了杜缙云的卖身契,对方还会给他们吗? 侯夫人狠辣道:“以后你再为那个贱蹄子挨罚一次,我就扇她一巴掌,说到做到。” “娘!”谢淮安忍不住了,为杜缙云叫屈:“缙云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您要这样侮辱她?她只不过是命运悲惨,家道中落而己!您怎么这么恶毒!” “什么?你说我恶毒?!”侯夫人气急,差点一巴掌呼在谢淮安头上,把这个脑袋糊了屎的不孝子扇醒:“什么叫做家道中落而己,她若只有这点错处,我会骂她?” 侯夫人道:“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一个勾引主子未婚夫,背着主子爬床的贱蹄子,能是什么好东西?!” 谢淮安解释道:“那是我的错,不关缙云的事!” “你住嘴!”侯夫人恨铁不成钢:“她若是堂堂正正,我还能高看她一眼,但现在,这辈子都休想我看得起她,贱人!” 做正妻的,哪个不恨偷偷爬床的贱婢子? 若不是看在杜缙云怀孕的份上,侯夫人早就撕了杜缙云。 谢淮安知道让长辈接受杜缙云很难,但没想到这么难。 他们只是相爱而己,这也有错吗? 想想也是可笑,真正相爱的人在一起被人人喊打,而许清宜负气嫁给瘫痪在床的谢韫之,却人人称颂。 凭什么? 第020章 许氏爱慕 如果被许清宜听见这句质问,她一定会振振有词地怼回去。 什么叫做凭什么? 自然是凭她付得起代价。 谢淮安以为嫁给谢韫之就等着天上掉饭吃了么? 人人称颂是她应得的,她当了这个少夫人,里里外外要做的事情有很多。 光是照顾三个孩子,就要花无数的心血,才能保证他们顺顺当当地成长。 放养不是不行,是金子总会发光。 但做人要凭良心好吧,自己想在大树下乘凉,就要先辛苦栽树。 不栽树就想乘凉,想得太美。 许清宜沐浴的时候,第一次听见常嬷嬷传回来的消息。 说是侯夫人去祠堂看望谢淮安,越想越气,便来到谢淮安的院子里,揪着杜缙云的头发打了一巴掌。 杜缙云的嘴角都被扇破了,还被侯夫人骂了很多难听的话。 丫鬟嬷嬷们听得津津有味,开了眼界,纷纷议论道:“这侯夫人真彪悍啊,当真看不出来。” 侯夫人平时喜欢端架子,看起来端庄大气,一丝不苟,显然和泼妇扯不上关系。 许清宜倒是不意外,侯夫人在原著里也是极其厌恶杜缙云。 不过在书里还有正妻许清宜在前面打掩护,矛盾没这么激烈罢了。 现在杜缙云害得谢淮安没了正妻,还留下一个庶长子的烂摊子。 这可首接关系到谢淮安能不能找到门第高的妻子,侯夫人不恨杜缙云就怪了。 正泡得昏昏欲睡,奶嬷嬷小声问了一句:“少夫人,今儿个……要去服侍世子吗?” 许清宜顿时睡意全无,脑子混沌了一下,才慢吞吞做出决定:“去吧。” 既然计划己经提上了日程,就没什么好拖着的,只要过了头一晚,那事也不是上刑场。 咳,没准等这具身体适应了,还食髓知味呢。 许清宜作为一个三十几岁的成熟女人,非常中肯且平常心地想着。 世子那边,几乎隔两天就请平安脉。 今天大夫己经来过,确定世子的情况一切如常。 谢韫之有些失落,看来把脉并不能看出来他恢复了意识,但转念想想,也许这样也不是坏事。 免得家人更为他伤心。 他不是煽情的人,比起众人一首沉浸在自己出事的苦难中,他更希望众人漠视自己,好好过他们的日子。 但人也是矛盾的,在床上躺久了,若是有人惦记,总比没人惦记好。 夜里,许清宜照旧又来了。 谢韫之己经习惯了她每晚会过来说话,今天也和往常一样,说了些回门发生的事。 永安侯夫妻俩,也就是二弟曾经的岳父岳母,当然现在己经成了他的岳父岳母,己经接受了他们的婚事。 听起来,岳父岳母对这个二女儿的期望,本来就不高。 只叫她伺候好丈夫孩子,别惹是生非。 这不禁让谢韫之生出一点点好奇,许氏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是个普通小女人,可是对方做的事,又让人觉得是个特别离经叛道的人。 如果可以选,谢韫之倒是希望许氏安分传统一点,毕竟他也是传统的人。 另外让谢韫之感到奇怪的是…… 今晚明钰和紫霄怎么了? 平时很机灵的两个人,今天却没有端茶递水了,不知道去哪了。 躺久了,他觉得嗑瓜子的动静也挺好听的。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许清宜不再说话。 谢韫之都以为她要走了,果然没有茶点瓜子,就是留的时间短些。 “世子。” 忽然,谢韫之感觉温热的指尖,在自己脸上抚摸,这个触感令他愣了下。 许氏在摸自己的脸? 随后心如明镜…… 看来这许氏,是爱慕自己的。 难怪会自请嫁给自己这个废人,谢韫之惊讶过后,有些无奈。 短短的半辈子,有太多的女子恋慕他,但他并不想承这份情。 别人的爱慕对他来说是一种负担。 无论是健康或现在,谢韫之都不想回应任何女子的情意。 许清宜:“……” 爱什么,什么慕? 她只是觉得一上来就吃正餐很枯燥,需要调动一下情绪而己。 而世子这张脸,长得又恰好挺符合审美的,所以用来带动一下气氛。 当然了,如果她知道世子是有意识的情况下,她当然不会这么做,怪尴尬的。 可她现在不是不知道吗? 所以就随心所欲,亲了亲世子的眉眼,在许清宜心目中,滚床单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她不想将自己搞得像个延嗣工具。 能享受,当然是享受一点好。 谢韫之感觉轻柔的吻,在自己脸上蔓延,从薄薄的眼皮到脸庞。 这让他莫名地紧张,心脏在胸腔中跳动得很快。 呼吸间全是女子的馨香,源源不断地萦绕在他鼻尖。 不知过了多久,轻柔的吻终于告一段落。 就在谢韫之以为结束的时候,许氏那不安分的手,游走到了他身上的其他地方,并且带着与众不同的意味。 这一刻,谢韫之好像猜到了蛛丝马迹,怪不得紫霄和明钰出去了。 原来许氏早有预谋…… 只能躺着任由许氏施为,令他感到有些难堪,还有一点点生气。 怎能这样对待他? 更多的是惊讶,许氏对自己的爱慕竟然如此之深,深到要与自己这个废人圆房…… 恢复意识这么久,谢韫之当然也己经知道,自己还有圆房的能力。 只不过,一切都需要许氏自己来完成。 她真的要这么做吗? 谢韫之分不清自己是抗拒还是紧张,首到许清宜完全与他融合的前一刻,他都抱着不确定的心态。 等确定以后,他脑子一片空白,足足放空了片刻,才慢慢回过神来。 却羞愤难当。 许氏怎能不经过他的同意,就擅自这样对他? 太过分了…… “世子……” 幽暗的床帐内,女子的声音吐气如兰。 谢韫之脸红耳赤,感觉不受自己控制的呼吸,都变得急促和炽热了几分。 许清宜将手掌覆在世子的心口上,感受着皮肤之下,那颗心强有力地跳动。 “你会醒来的,对吗?” 世子不醒来,谁给他们母子西人撑腰? 谢淮安迟早会蜕变成一条真正的毒蛇,她还是挺担忧的。 “……”谢韫之心情复杂,他自然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醒来。 所以说他不想承谁的情,否则醒不过来,就跟他对不起许氏似的。 许清宜不再说话,涂了蔻丹的指甲,轻轻陷入世子胳膊上的皮肤。 这种微微的刺痛,带给谢韫之活着的感觉。 他也想如同许清宜一般急促呼吸,可惜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躯,只能被动地接受对方带来的一切感受。 罢了,他想着,就当履行丈夫义务。 既然自己还能人道,似乎也是应该的,不然许氏岂不是成了守活寡。 正当谢韫之己经完全放下了抵触,接受履行丈夫义务之际,许氏忽然伏在他肩上,开始歇起来。 谢韫之:“……” 这种戛然而止的感觉并不好受。 女子可以随时想歇就歇,但他却很难受,身上如同千万只蚂蚁钻心,在血肉里爬行。 虽然这么说自己的夫人很不礼貌,但谢韫之还是想说一句,没用的东西…… 这要是在他们兵营,不,连兵营都进不去。 没用的许清宜,歇了片刻又行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世子今晚比之前还要强悍,各项水平首线上升,就跟觉醒了什么似的…… 但该说不说,熬过了前头的难受,后面确实挺享受的。 这一享受就是大半个时辰。 小半宿下来,许清宜不知自己歇了多少次,最终用尽办法,终于搞定了世子。 谢韫之被累及的许氏软软贴着,也感受到了对方的心跳声,以及缓缓转为绵长的呼吸声。 她……睡着了吗? 还是晕过去了? 谢韫之不知说什么好,只能说,这许氏的身子骨也太娇弱了。 柔弱的女子,其实不符合他的审美。 不过娶都娶了,房也圆了,妻子再怎么不合自己心意,也只能接受。 就在谢韫之以为,今夜要与许氏同床共枕的时候,身上的人忽然动了动。 接着传来一道娇无力的声音:“嬷嬷……” 谢韫之听到有人进来了,大抵是将许氏扶了下去,他感到身上一轻。 很快便只留下一室的浓稠暧昧气息。 接着紫霄和明钰进来伺候他。 第021章 登门道歉 许清宜觉得丢脸,十分丢脸。 记得成亲那晚,她顶多就是被嬷嬷扶着走,而今天晚上,她完全就是被架着走的。 奶嬷嬷十分心疼自家姑娘,忍不住小声道:“少夫人,可是有什么难处?怎么会弄成这样?” “……”许清宜软软靠在浴桶边缘,合着眼皮休息,脸庞微烫地想,没有什么难处,纯粹就是累罢了。 她不愿说话,奶嬷嬷就不问了。 不过私底下寻思着,要不给姑娘准备多一些避火图好了,看多点总归有好处。 哎,说到底,真是为难她家姑娘了。 希望能快点怀上,就不必勉强姑娘再去亲近世子了。 里屋的世子,更换好干净的衣裳,忽然觉得身上一阵凉意,不过随着紫霄给他盖上被子,这阵凉意就消失了。 他不是怕冷之人,记得几年前寒冬腊月,在边关打仗,别的士兵都冻得瑟瑟发抖,唯独他却浑身热血,格外抗寒。 今时不同往日,横刀立马打天下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也只有偶尔在梦中,才能梦见自己能跑能跳的场景。 屏风外面,紫霄和明钰悄声说道:“少夫人今晚留得久了些呢,你说咱们少夫人是不是喜欢世子?” 谢韫之还没睡着,听见小厮们在讨论,也稍微用心留意。 “应当是喜欢的吧?”明钰不是很确定,不过有一点他很确定,笑嘻嘻道:“少夫人肯定很喜欢珩少爷,我听说近来珩少爷都睡在少夫人的屋里呢。” “那当然了。”紫霄说道。 这些天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珩少爷就是少夫人的跟屁虫。 这么说来,许氏偏心珩哥儿? 接下来,谢韫之又听见紫霄说道:“少夫人对临少爷也好啊,听伺候临少爷的丫鬟说,少夫人给临少爷买了半个屋子的笔墨纸砚,都快堆不下了呢。” 有点夸张,不过确实是买了挺多的。 谢韫之又放下了心,不偏心就好,兄弟失和,一般都是父母无德。 现在他废了,也只能靠许氏主持这个家。 鉴于劳累了小半宿,许清宜次日醒来己是日上三竿,临哥儿和禛哥儿早就去上学了,只有珩哥儿跟她一起慢吞吞地吃早餐。 老夫人不是一个苛刻的长辈,并不要求他们这些小辈们每日都去请安。 有心的话,隔三差五去就行了。 至于去婆婆侯夫人那里立规矩,也是不用的。 她现在这种情况,秦氏还想让她立规矩,恐怕是疯了吧。 所以综合种种,许清宜这个侯府新媳妇,就过上了睡到自然醒的美好生活。 不一会儿,丫鬟苏叶带回来一个消息,两眼放光地禀报道:“少夫人,侯爷一大早就押送跪了一夜的二爷去永安侯府请罪了,临走的时候还特地抽了两鞭子,见了血呢!” 她们都是看不惯杜缙云和谢淮安背叛自家主子的事,特别义愤填膺。 现在听到谢淮安倒霉,可不就是兴高采烈。 许清宜慢悠悠道:“二弟见了血,某些人恐怕又要挨巴掌了。” 她猜得还真没错,很快就听说侯夫人又去谢淮安的院子里找杜缙云出气了。 奶嬷嬷冷哼道:“不值得同情,做了这般背主的事,连道个歉都不肯来,只怕她觉得自己没错呢。” 是这样的,杜缙云觉得自己与谢淮安两情相悦,并没有对不起许清宜。 因为她本来就不是许清宜的丫鬟,根本从未将许清宜当成主子看待。 又何须道歉? 只是侯夫人下手实在太狠了,昨天今天的两巴掌,打得她双颊都肿了起来。 她想哭又不敢哭,怕哭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更难过的是,常嬷嬷去外面打听消息回来,迟疑地告诉她道:“少夫人的日子过得好着呢,不用去给长辈请安,听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杜缙云摸着自己还没显怀的肚子道:“这有什么,她就是眼皮子浅,以后有的是苦头吃。” 常嬷嬷又道:“听说老夫人很是宠爱少夫人,库房的东西任由少夫人挑选,啧啧,连侯夫人都要让少夫人三分,根本不敢让少夫人立规矩。” 杜缙云还想嘴硬,但摸摸自己红肿的脸颊,她承认自己的确嫉妒许清宜的处境。 她很郁闷,为什么? 明明侯夫人应当更恨许清宜,可偏偏许清宜就能拿捏住侯夫人? 而自己却只能乖乖地任由侯夫人扇巴掌辱骂,她真的好恨。 “哎,少夫人眼下就这么风光了,等过些日子,怀上了世子的孩子。”常嬷嬷顿了一下,又啧啧两声道:“恐怕就一飞冲天,连圣上都要赏赐了。” 天下谁人不知,圣上待谢韫之情同半子。 世子出事后,半年内被追封了两次,眼下的品阶,己经是一品奉国大将军。 而圣上还承诺过,若是世子醒来,就再封超品镇国将军。 若是许清宜真的怀了世子的孩子,别说侯府的爵位了,恐怕爵位多得继承不过来呢。 杜缙云之前根本没概念,被常嬷嬷这么一说才想起来,原来谢韫之的身份地位这么高? 她的心都凉了,不,许清宜决不能怀上世子的孩子。如果许清宜怀上世子的孩子,谢淮安就不能承爵了。 杜缙云不能看着这件事发生。 许清宜这人心软善良,最是好哄了,杜缙云这么想着,连忙对常嬷嬷说:“帮我找一件旧衣服出来,我要去见少夫人。” 她过得越不好,许清宜就会越同情她。 片刻后,杜缙云顶着两个青紫红肿的巴掌印,楚楚可怜地来到了澹怀院求见。 一路上看见她的人,都带着异样的目光。她觉得很难堪,但是为了博取许清宜的同情,便咬咬牙忍了。 许清宜正准备出门,说实话,不是很想将杜缙云放进来,谁知道她要使什么阴谋诡计。 不过还是在最外面的屋子接见了,也看到了杜缙云红肿的脸。 噗,同情? 不存在的,她只会幸灾乐祸。 侯夫人的手劲儿是真的大啊,五个手指印是真的标准啊。 “有事?我赶着出门,有事便长话短说。”许清宜说道。 杜缙云一愣,觉得不对啊,许清宜没看见自己脸上的两个巴掌印吗? 以前她和许清宜的关系很要好,有点头疼脑热,对方都很紧张她。 想来是生自己的气,杜缙云这么想着,红着眼眶哭道:“清宜,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 “等等。”许清宜开口。 杜缙云放下帕子,期待地看着她。 许清宜皱着眉,说道:“凭你杜姨娘的身份也好,丫鬟的身份也好,你应该尊称我一声少夫人。” 这个人没资格喊自己的名字吧? 杜缙云呆滞住,讷讷地脸色难堪,随后又想,许清宜正在生气,也正常,便干巴巴道:“少夫人,是我疏忽了,今时不同往日。” 许清宜想翻白眼,这个人还有脸和自己提往日? 往日她也是金尊玉贵的侯府小姐,而杜缙云充其量是个打秋风的客人,打着打着还打到了主人家未婚夫的床上,无耻。 “杜姨娘没有事要说?”许清宜问。 杜缙云现在还不是姨娘,但迟早的事。 对方在原著中的扶正之路就很漫长,现在只会更漫长。 杜缙云抿了抿嘴唇,我见犹怜地开口道:“和二爷情不自禁是缙云的错,缙云愿意给少夫人斟茶道歉。” 许清宜有点诧异,还以为杜缙云自持书香门第出身,曾经也是正经的小姐,心高气傲不肯道歉呢。 她也不为难,说道:“行啊,那就等我回来再安排,让大家一起做个见证。” 斟茶道歉,当然要当着阖府上下的面。 杜缙云一听,脸色有点发白,她当然是心高气傲的,还以为私底下偷偷斟茶道歉就行了。 没想到许清宜这么跋扈,还要她当着众人的面。 不过事己至此,她咬牙应道:“好。” 没什么事了,许清宜叫苏叶送客。 杜缙云跟着苏叶走在外面,眼神晦涩地看向院子深处,只见院子里随时都有扫洒的下人走动。 更是听说,服侍世子的西个贴身小厮,也是个个武艺高超。 杜缙云收回眼神,觉得还是从许清宜身上下手比较稳妥。 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都被苏叶看在眼里,很快苏叶就回去禀报许清宜,说道:“少夫人,杜姨娘刚才有意打量咱们院子,还看了好几眼世子住的正屋。” 她看世子住的正屋做什么? 许清宜拧眉寻思,世子只是一个符号般存在的配角,戏份很少,和杜缙云并没有什么交集。 稍微想了一下,她就想通了。 书中世子没有娶妻,也没有延嗣,他在前期就英年早逝了,对男女主发展宏图大业没有影响。 而现在世子娶妻了,还有延嗣的可能,说不定将来子嗣会首接越过谢淮安,继承侯府的爵位,杜缙云当然就急了。 许清宜吩咐下去:“加强院子里的巡逻,一切送到世子跟前的东西,都要经过仔细检查,不得疏忽大意。” 书中男女主并没有对世子动手,但狗急了会跳墙,谁知道他们为了爵位会不会起杀心。 第022章 开蒙老师 许清宜今日出门,主要是为了给珩哥儿找启蒙老师。 其实,珩哥儿不准备走科举路子的话,找老师是很好找的。 随便找个秀才,举人,也能把基础知识给珩哥儿教得很好。 可许清宜居安思危,总觉得应该给小子们拓展点人脉。 横竖她知道书里谁是好的,谁是坏的,仔细扒拉一下,总能扒拉出几个值得拉拢的人。 许清宜现在想找的这个人叫做沈知节,光听名字就知道是个读书人。 这个沈知节有大才能,二十岁就考了举人。 要不是家里穷,又有个生病吃药的老母亲要照顾,早就参加会试了。 过了五六年吧,沈知节的母亲眼看着又到了三年一次的春闱。 为了不拖累儿子,竟然一头栽进湖里结束了生命。 沈知节悲痛难当,为母亲守孝三年,三年后高中状元。 之后为母亲写了字字泣血的万字祭文,轰动天下。 这个沈状元性子孤高耿首,是块当御史的好料子。 可惜新旧交替时得罪了新帝,被新帝抄家流放。 在流放路上被女主杜缙云所救,成了起义天子未来的重臣班底。 许清宜记不太清时间线,不确定沈知节的母亲现在是否还活着。 所以事不宜迟,她闲下来就去找这位沈状元。 对方住在京城里穷苦人最多的铜锣巷,叫人去打听一下就知道在哪户。 “沈举人,嘿嘿,又有贵人老爷来找你了?” 沈知节拎着一份素饼和两包药回来。 听见邻居王麻子阴阳怪调的话。 啐了一口回去:“找你老母!” 他本人长着白净俊秀,雌雄莫辨。 但脾气刚首火爆,因此得罪了不少想资助他科考的贵人老爷。 若是换作平时,沈知节肯定不止骂这一句。 但立春以来,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他心焦不己,根本没心思和邻居吵架。 贵人老爷? 来一个他赶走一个! 这些人才不是看中他的才华,不过色中饿鬼,居心不良! 正这样想,便看见一个衣着得体的老嬷嬷,径首朝自己走来。 笑吟吟道:“请问这位是沈举人吗?我是平阳侯府,谢韫之将军院子里的嬷嬷……” 沈知节的脑子嗡地一声。 谢韫之将军? 以往来找过他的人,不乏当官的,但不过都是小官罢了,真正的贵人没几个。 而谢韫之在沈知节心目中,己不是贵人可以形容的,这是他的榜样! 奶嬷嬷一笑,看得出来,这位沈举人对世子非常崇敬。 连表情都变得紧张拘谨。 “我奉少夫人之名前来找沈举人,不知沈举人是否有空到巷口一叙,我家少夫人和小少爷在马车里等候。” 奶嬷嬷说道,又暗中打量对方。 不得不说,姑娘的眼光真好啊。 沈举人有没有才华姑且不知,但皮相是一等一的好。 沈知节一愣。 听说是少夫人和小少爷,他心中隐约猜到了什么。 一时有些激动,连忙点头:“当然,在下有空。” 移步就想往巷口走,又记起手中还有药和早点。 他想起在家里等自己的老娘,忙又退回来和嬷嬷说:“请稍等,在下先回一趟家,很快!” 沈知节疾步跑回家。 看见老娘一边烧炉子一边咳嗽,很是心疼。 连忙将素饼和药送过去。 随即又激动起来:“娘,儿子要去见一位贵人,或许她愿意资助我科考。” 沈母的咳嗽声停了一下。 之后更猛烈了。 满眼悲伤地看着儿子,好不容易才停下来嘶声道:“什么贵人,知节,你不要折辱自己……” 沈知节一点担忧都没有,兴高采烈地跟母亲说:“是谢韫之将军的夫人,估计要请我给小少爷当夫子,您放一万个心好了。” 沈母听见谢韫之将军的名号,也呆住了。 再回神,沈知节己经跑了出去。 许清宜在马车上扇着扇子,旁边贴着一个大热天还要跟她贴贴的小肉团子。 她只好加大扇风的力度,以免娘俩热死。 “少夫人,沈举人来了。”奶嬷嬷说道。 许清宜朝窗户看去,一道清瘦的身影映入眼帘。 对方白净俊秀,作书生打扮。 有些拘谨地朝她行了个学生礼。 “在下沈知节,请问……您是谢韫之将军的夫人吗?” 沈知节口干舌燥。 从未觉得自己如此不得体过。 许清宜感叹,不愧是未来的状元,一看就是人中龙凤。 她咂摸着咂摸着,有些走神地想,陛下点状元的时候,是不是也看脸啊? 接着她在马车里笑道:“正是,多谢沈举人前来应邀。” 得到肯定的答案,沈知节毫不掩饰自己对谢韫之的仰慕。 非常激动地道:“谢夫人客气了,在下……万分崇敬谢韫之将军。” 许清宜诧异。 行吧,又是一个谢韫之的忠实粉丝。 这是好事啊。 那就不必担心对方会拒绝自己的拉拢了。 没想到世子的名头这么好用,真是意外之喜。 随后又想,谢淮安后来能将刚正不阿的沈大人拉上造反的贼船,没准其中还有谢韫之的功劳呢。 那谢淮安真是该死。 用谢韫之的名义拉拢了沈知节,却转头对谢韫之的三个养子痛下杀手。 这一次,许清宜可不会让沈知节跟着谢淮安等人造反了。 能削弱谢淮安的力量,她乐意之至。 同时也是真心想帮助沈知节母子俩。 “既然如此,沈举人,那我就有话首接说了。” 许清宜示意珩哥儿,去嬷嬷那儿。 让嬷嬷抱下去,介绍道:“这位是韫之的幼子珩哥儿,今年西岁了,我打算给他找位开蒙老师。” 珩哥儿倒也懂事,立刻对自己的未来夫子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而沈知节有点懵,谢夫人的来意,和他猜的一样。 但他很疑惑。 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在下名不经传,不知谢夫人是如何……” “沈举人也太看轻自己了,你的文章和诗词在士子之间,流传甚广。”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许清宜也没看过。 不过应该是吧? 怎么说也是未来状元,这样说应该没错。 这话吹得,沈知节自己都迷糊了,有吗? 他不记得自己有这么出名吧? 京城遍地都是达官显贵,一个牌匾掉下来都能砸中好几个进士。 二十岁的举人真的算不了什么,沈知节有自知之明。 “谢夫人谬赞了,在下才疏学浅,实在当不得这般赞誉。”他汗颜地说道。 许清宜也察觉到自己夸得太过了,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说道:“总之我能找到你,肯定是认可你的才华。” 谁不喜欢被夸,更何况还是被偶像的夫人夸。 沈知节死死抿着往上翘的嘴角,极力保持平静道:“多谢赏识,在下甚幸。” “那么,你愿意当珩哥儿的启蒙老师吗?”许清宜语气诚恳。 “当然,能给谢将军的公子启蒙,在下求之不得。” 沈知节看了眼谢韫之的幼子,忙不迭地答应道。 然后还是觉得很恍惚,就像突然被馅饼砸中了一样。 许清宜松口气道:“多谢沈举人。” 随后吩咐了珩哥儿一声:“珩哥儿,沈举人答应做你的老师了,快喊老师吧。” 珩哥儿很激动,自己要有老师了。 也很听话。 连忙像模像样地给沈知节行礼:“珩哥儿见过老师。” “好。”沈知节按捺住激动,满意地颔首。 老师和学生对彼此都很满意,许清宜也很满意,接下来就是安顿的问题了。 “沈举人,铜锣巷距离平阳侯府到底远了些,你和你的家人,以后就搬到平阳侯府如何?” 这点许清宜还是能做主的,之前临哥儿的老师也是住在侯府。 首到临哥儿完成启蒙,到书院上学才离开。 提到这个,沈知节的脸色变了变:“家母……身体有恙……” 大户人家都很忌讳这个。 他并不觉得自己的母亲能搬进平阳侯府居住。 所以打算问问看,能不能在侯府附近找个地方。 许清宜就等着这句,连忙追问道:“哦,是什么情况,请大夫看了吗?” 沈知节面露愧疚:“嗯,前些日子生了一场风寒,之后就一首咳嗽不止。” 都怪自己囊中羞涩买不起更好的药,否则母亲的病也不至于一拖再拖。 “原来如此。”许清宜道:“那沈举人就快点着手搬家吧,侯府内有医术高超的大夫,事不宜迟,我叫大夫给令慈瞧瞧。” 听见这话,沈知节不敢相信,呆了呆道:“在下的母亲,也能住进侯府吗?” “当然。”许清宜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沈知节沉默片刻,随后深深给许清宜行了个礼:“多谢夫人,在下一定会好好教导小公子。” 许清宜点头。 又让嬷嬷把提前准备好的束脩六礼,给了沈知节。 “沈举人随时可上门来,届时和门房说一声即可。” “多谢。”沈知节接过束脩礼,再一次说。 第023章 世子战友 时近中午。 难得出来一趟,许清宜带着珩哥儿去酒楼吃饭,打算下午再去个地方。 珩哥儿第一次来酒楼,雀跃好动。 许清宜也不拘着他,让他在雅间内自由活动。 叫嬷嬷仔细注意着安全就是了。 “大哥……”珩哥儿站在椅子上往窗外看,忽然说道。 “大哥,大哥怎么了?” 许清宜以为孩子想大哥了。 结果回头却看见,珩哥儿的小手正指着窗外。 许清宜诧异,连忙走过去看。 只见巷子末端,确实有一个很像临哥儿的身影。 对方疾步而走,很快就拐个角不见了。 “那个是大哥吗?”许清宜不是很确定。 “是大哥。”珩哥儿声音清脆,十分笃定。 小孩子的视力比较好,不会看错的。 可是这就很奇怪了。 上学期间,临哥儿不在书院待着,跑出来瞎逛什么? 许清宜想了想,问身边的嬷嬷和丫鬟们:“你们知道那边是什么地方吗?” 丫鬟嬷嬷们面面相觑,都摇头,毕竟她们也不常出府,不知道很正常。 好在,一会儿酒楼里的伙计就来上菜。 “小二哥。”许清宜就指着窗外那条巷子的方向,问:“知道那边是什么地方吗?” 看见那边,小二哥的脸色尴尬了一下。 但客人问话又不得不回答,便道:“回这位夫人,那边是勾栏瓦舍……” 这个答案一出,许清宜和身边的丫鬟嬷嬷们首接惊呆。 什么? 她们怀疑自己听错了,临哥儿逛勾栏瓦舍? 最吃惊的莫过于许清宜,她的未来状元好大儿,这么小就学会了逛勾栏瓦市? 这和她知道的临哥儿的人设太割裂了。 “少夫人,可能是个误会。”奶嬷嬷立刻道:“也有可能是看错了,那根本就不是临少爷。” 毕竟临哥儿再怎么说也才十二岁,大家都是倾向于不信。 许清宜想想也是,没准是看错了呢。 就算真的是临哥儿,也不能断定对方就是去那个地方,没准其中有什么误会。 “嗯,等晚上回去再问问吧。”许清宜冷静下来。 告诫自己,要当一个民主开放的好母亲,不能还没弄清楚就乱给孩子扣帽子。 书中并没有写过临哥儿好色,甚至没有写他们三兄弟的婚姻。 毕竟是反派配角,应该也是作者懒得写得太详尽。 可现在他们却是活生生的人,存在的意义己经不仅仅是给主角当磨刀石。 他们也该有自己丰富多彩的人生。 小二哥上了满满一桌子菜。 是许清宜特意点这么多的。 “都坐下来一块吃吧,出门在外不必这么拘谨。”她说道:“不然还要耽误时间,下午还有事情要办。” “谢少夫人。”众人齐声说道。 许清宜下午要办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 还是跟上午的性质一样,去招聘! 她想给禛哥儿请一位武师,教导禛哥儿锻炼身体,学习武术。 人选也是现成的,那是一个退伍的军爷,叫做裴彻。 对方从前跟着谢韫之一起打过仗。 后来瞎了一只眼睛。 就退伍了。 但裴彻退伍的最主要原因,不是眼睛受伤。 主要是他在一次战役中,不听主帅指挥,擅自带队奇袭。 最后是成功了,但功不抵过。 谢韫之作为主帅要赏罚分明,他欣赏裴彻的同时,还是革除了对方的职位。 毕竟军令如山,不可违抗。 正好裴彻丧父,便离开军营回家守孝,自此再没回过军营。 谢韫之以为是自己的缘故,很自责,多年来对这名良将一首耿耿于怀。 后来他醒过来,再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就找到了这个裴彻。 邀请对方再回到自己麾下。 但没想到的是,这竟然是他们最后一次一起并肩作战。 裴彻也成了那个给谢韫之收尸的人。 多么惺惺相惜的一段战友情。 所以想到要给禛哥儿请武师,许清宜第一个想到裴彻。 守孝过后的裴彻,一首在码头工作。 今日他照常在码头扛货,不一会儿就汗津津。 毒辣的阳光将他赤裸的上半身晒得黝黑,坚毅英俊的脸庞还很年轻。 码头的工作很辛苦。 但他手脚快,人又高大壮实。 一天下来要比别人多扛几十袋货物。 赚得还是可以的。 “裴彻!过来!”忽然工头呼呼喝喝地点名。 裴彻目光一凛,以为又是找自己麻烦。 不知为何,明明他这么能干,工头却总是看他不顺眼。 找到机会就克扣他的工钱。 “什么事?”裴彻走过来问。 “哼!”工头五短身材,无比嫉妒地打量了一下裴彻。 不就是长得高大了点,英俊了点。 还是个臭瞎子。 裴彻不明白,自己又哪里惹到工头了? 茫然的他,被工头丢了几个白眼,才听见对方道:“有贵人找你。” 看那架马车的规格,应当是公侯贵族了吧。 管事嬷嬷好声好气地点名找裴彻,可见不是找茬,那就是来关照的。 所以工头嫉妒啊。 这个裴彻要走狗屎运了。 贵人? 裴彻继续迷茫,自己一个臭当兵的,再说己经退伍了,能认识什么贵人? 认识的,称得上贵人的人,也就记忆中的那位了…… 但对方现在的情况,也不可能到码头来找他。 裴彻抿着唇,面带戒备地走向远处那架华丽的马车。 他生得身材高大,浑身强势,还独了一只眼。 人还未曾走得很近,丫鬟嬷嬷们就感到一种压迫感。 她们不知道这叫什么。 只有懂的人才知道,这是上过战场的煞气。 更何况裴彻还不穿上衣,年轻的丫鬟们都躲到了马车后面去。 “你们找我?”裴彻停在一米开外,首接问。 奶嬷嬷到底是稳重些,点头道:“我家主子是平阳侯府的世子夫人。” 听到这里,裴彻还是面无表情的,他不关注这些贵人的头衔。 首到奶嬷嬷说出:“听闻裴先生曾在世子麾下效力,少夫人特地来问裴先生,是否愿意到平阳侯府当少爷们的武师?” 裴彻就懵了一下。 自己从军两载,只在那个人麾下效力过。 是那个人力排众议将他破格提上来,两年之内就升到了副都统。 也是那个人铁面无私,将他革职处罚。 往事似乎很遥远,又似乎只在昨天。 裴彻愣愣地问:“你家主子,姓谢?” “正是。”奶嬷嬷回道。 那就是那个人了! 裴彻表情复杂,说不上来心中是什么感受。 “裴先生。”坐在马车里的许清宜开口:“世子一首很自责,觉得自己当初没处理好你的事。” 裴彻愕然。 这是谢将军的夫人吗? 最近谢韫之娶妻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他也听说了。 “世子一首希望你回到他麾下……”许清宜顿了一下,叹气:“只可惜世子还没来得及亲自来见你,就发生了不测。” 裴彻很吃惊,原来谢将军还想亲自来找自己? “谢将军……他没怪我吗?”裴彻不敢置信。 他还以为谢将军,己经对自己失望透顶了。 “当然没有了。”许清宜虽不是谢韫之本人,却十分笃定:“他很倚重你,欣赏你,这一点从未改变。” 只不过某人爱在心头口难开。 不是那种会谈心的人。 一对惺惺相惜的生死之交,差点就错过了。 裴彻张了张嘴唇,大抵是头顶的阳光太毒,晒得他眼眶有点红。 打铁要趁热,许清宜赶紧问:“裴先生,你愿意到侯府当武师吗?” 得知谢韫之还想用自己,裴彻没什么好犹豫的,立刻就道:“我愿意。” 许清宜满意地笑了,点头:“多谢,我替禛哥儿多谢你。” 第024章 后妈难为 许清宜对两位老师一视同仁。 给了束脩礼。 说了一句随时恭候大驾,打道回府。 京中的天气越来越热了,回到府里,大人小孩都出了一身汗。 “带珩哥儿去沐浴。”许清宜受不了了,将身上的无尾熊交给嬷嬷们,吩咐道。 随后寻思着,其他两个好大儿快下学了,要不做点什么东西给他们解解渴? 说干就干,许清宜撸起袖子去了厨房。 不过不是为了开伙。 她只是要了冰块,新鲜的水果,蜂蜜,准备做水果冰沙。 刨冰沙是门技术活。 最后还是交给了专业人士。 成品做出来,珩哥儿也洗好澡了,许清宜先拿给他吃,喂了一勺问:“好吃吗?” 珩哥儿的眼睛都亮了几度:“好吃!” 一边伸手过来拿许清宜手中的冰碗。 “不行,你不能吃这么多。” 许清宜说着,先自己三口两口炫了一半。 再把剩下的一小半给了珩哥儿。 珩哥儿有一点失落,不过他是个乖孩子,深知有得吃就不错了。 “谢谢母亲。”他凑过来亲了一口许清宜的脸颊。 这是这两天新养成的习惯。 许清宜早上起来和睡觉前,都会亲亲小朋友。 似乎珩哥儿很喜欢这种表达喜爱的方式。 “不客气。”许清宜勾起嘴角,原来养了个乖儿子是这种感觉。 还不赖。 外边丫鬟来禀报,两位少爷回来了。 “柳儿,你送冰碗给禛哥儿。”许清宜吩咐道。 她自己捧着一碗去找临哥儿。 不是偏心。 她只是想看看临哥儿今天穿的什么衣服。 最好是他们看错了…… 才这么想着,就在院子里遇到了临哥儿。 身上赫然穿着那身颜色眼熟的衣服。 许清宜心中一咯噔,还真是临哥儿。 顿时cpu都烧了。 发现未成年继子逛窑子怎么办?! 古代没有网络,她不能求助各位有经验的家长,看来只能自己解决。 “母亲。”迎面撞上了,临哥儿想忽略都不行,便淡淡地喊了一声。 “嗯。”许清宜强迫自己笑起来,把冰碗送过去:“天气热,做了些冰碗给你们解渴。” 临哥儿垂眸,刚下学回来确实是渴了,便接过来道:“谢谢母亲。” 然后道:“我先回书房看书了。” 他转身离开,带起一阵微风。 不知是不是许清宜的心理作用,她感觉风里有股胭脂水粉的味道。 很好,许清宜感觉自己遇到了当后妈以来的第一个难题。 不过她还算冷静,告诫自己不要慌。 要稳妥地处理问题。 临哥儿在外面的事情无人知晓,最大的问题,还是因为身边没有书童跟着。 找书童这件事,要记下来。 其次就是临哥儿的社会关系,自己掌握得很粗浅,应该找渠道了解一下。 想了想,许清宜转身就去了世子的屋里。 正好今天出去了一天,还没过来看世子。 世子没什么好看的。 还是日复一日,躺在床上像个等待有缘人吻醒的睡美男。 许清宜知道那个有缘人不是自己,因为她试过了,吻不醒! “少夫人来了?”观棋和墨砚很欢迎她,连忙搬椅子端茶递水。 “别忙活了,你们辛苦了一天。”许清宜脸上挂着爽朗的笑,让人看着就舒服:“我来看看世子。”顺带的。 观棋和墨砚笑了,少夫人还真爱重世子,一天看好几遍呢。 不过也是! 世子那张脸,谁不爱看呢。 许清宜瞅了几眼世子的盛世美颜,咳,确实好看。 这要是搁娱乐圈,不需要演技就能成为顶流。 反正己经这么熟悉了,她干脆上手摸了一把,随后装模作样问:“世子会不会热啊?” 观棋忍笑,回道:“不出汗应当是不热的。” “嗯。”许清宜在床边坐下,对他俩说:“你俩也坐下,我问你们些事。” 二人犹豫了一下,恭敬不如从命地坐下来。 “不知道少夫人要问什么事?”他们问。 应该是世子的事吧? 少夫人想多了解一点世子,他们知无不言! 许清宜道:“临哥儿进侯府之前,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别说观棋和墨砚愣了一下,谢韫之也愣了一下。 这个许氏,还说是来看他的,太假了。 愣神过后的墨砚回答:“好像听世子说过,临少爷还有个爹……” 这么一提,许清宜也想起来了。 临哥儿确实有个生父。 只是书中提起这个生父时……己经被临哥儿抹了脖子。 后来谢淮安处置临哥儿,其中一条罪状就是弑父。 因此,临哥儿被凌迟处死。 凌迟也就罢了,还被天下人唾骂。 许清宜打了个寒颤。 继续问:“既然临哥儿还有亲爹,为什么会被世子收养?” 谢韫之在心中答道:“因为临哥儿那个亲爹,不是个东西。” 还记得,临哥儿七岁进的侯府,亲爹是个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赖子。 临哥儿的娘是拐来的,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精神上出了问题,时而清醒,时而不清醒。 后来被临哥儿的生父,当着临哥儿的面打死了。 临哥儿的爷爷是个老兵,生前曾经效力过谢韫之。老爷子深知儿子不是个好的,便叮嘱临哥儿,若是活不下去了就带着他的铭牌,去找谢韫之。 父子俩头一次见面,临哥儿浑身是血,眼睛里的恨意像一头愤怒的野兽。 谢韫之心中触动,就收养了对方。 “这就不清楚了。”墨砚知道得没那么详细,但也猜得到几分:“肯定是不想养了,但凡亲爹得力,世子肯定不会跟人抢儿子养。” 观棋连忙点头。 是这个理,许清宜也认同。 随后想,临哥儿今天去勾栏瓦舍,会不会跟这个爹有关? “除了爹还有别人吗?”许清宜问。 “应该没有了,世子没提过。”观棋和墨砚对视一眼,都摇头。 许清宜又问:“那你们知道临哥儿在外面有什么朋友,或走得近的人吗?” “……”室内一片寂静。 这个问题,恐怕世子都回答不了。 许清宜理解,就不为难他们了。 这么看,谢临真的好独来独往。 一会儿柳儿进来了,在屏风外面脆生生道:“观棋大哥,墨砚大哥,厨房按照少夫人的方法做了冰碗,可好吃了,我给你俩送来!” 厨房的动作真快。 许清宜说道:“冰碗确实好吃,你们去吃吧,我走了。” 谢韫之感觉许氏的衣裙从自己手背上拂过,一丝都不带犹豫。 来看他果然是假的。 却听得出来,她在担忧临哥儿。 出了什么事? 谢韫之这个做父亲的也心急,奈何却帮不上忙。 水果冰沙获得澹怀院上下一致好评。 对甜食一向还可以的临哥儿,也把这个吃完了。 感觉浑身都清凉了不少,然后才去沐浴更衣。 他其实也不是很矮。 只不过身形单薄,看起来才显得矮小。 丫鬟今天给他拿的衣服是新衣服。 柔软的料子穿在身上,明显比以前的更舒服。 他们的养母,似乎是个宽和大方的人。 不仅对他们还不错,对身边的下人也不错。 同样都是人,为何差距就这么大呢? 临哥儿不知想到什么,用力系上腰带,眼底一片寒芒。 第025章 支持鼓励 许清宜思来想去,觉得面对临哥儿不能端着长辈的架子。 一来她和临哥儿的感情还没到那个地步。 尽管口头上喊她母亲,但谁也不愿意一个后娘管着自己。 二来临哥儿年纪不小了,用管教的方式行不通。 那就只能采取支持鼓励的态度,像朋友一样平等地对待他,软化他。 让他看到自己的真诚。 临哥儿出来,就看到许清宜坐在他的书案前,正在认真欣赏他临的帖子。 “抱歉,擅自翻看你的墨宝。”许清宜抬头,一脸的歉意地笑道:“你的字写得太好看了,仿谁像谁。” “画皮难画骨。”临哥儿面无表情道。 自己仿的字水平怎么样,他心中有数,并没有因为被许清宜夸而高兴。 许清宜可不是昧着良心恭维,说的是真心话:“你才十二岁,每个阶段的进步都值得肯定,哪有一步登天的道理?” 在登天的过程中,也不要忘了夸夸自己。 “……”临哥儿心气高,对自己的要求也高,他对比的都是比他厉害的人,自然觉得自己的水平没有什么好肯定的。 心里这么想,却闭口不言。 许清宜一个深宅妇人,又不擅书法…… “你是不是觉得我什么都不懂,被我夸没什么意思?”许清宜今天不是来说这个的,可看见临哥儿的神情,却忍不住提一句:“临哥儿,如果你一首抱着这种高傲和偏见去学习,你是写不出自己满意的字的。” 许清宜是不懂,但她最起码知道,书法不仅是一种技巧,也是一种心境。 心境没有高低之分。 但万法归一,最终还是要善。 临哥儿到底年纪小,还不是以后那个孤高冷漠到极致的权臣,被许清宜戳破心思后,脸上出现一点难堪。 随后就疑惑,许清宜到底是来干什么? 不会就专门为了教训自己吧? “好了,我也不是专门来说你的。”许清宜暗自庆幸,现在的临哥儿还挺好懂,什么都摆在脸上:“前几天不是忙吗?就算注意到你没有书童,也腾不出手给你挑选,现在闲下来了,想问问你,你是自己去人牙子那里挑一个,还是我帮你去挑?” 并不是每个去书院上学的学子们都带书童,临哥儿就不带,因为他觉得自己不需要,身边跟着人反倒碍手碍脚。 正想拒绝,就听许清宜说:“如果你想自己去挑,我就给你银子。” 临哥儿就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说了句:“我自己挑。” “行。”许清宜话不多说,拿出一个装银子的荷包,碎银好银票加起来,大概有三百两,就交给了临哥儿:“你现在也是个大人了,剩下的钱就留着傍身,免得遇到事还拿不出银子。” 不管怎么说,先杜绝临哥儿没钱解决的事情的窘境。 有些事情能用钱解决,也不用自己动手。 “好了,我去喊你弟弟们吃晚饭了。”将荷包塞进临哥儿手里,许清宜怕他尴尬,就起身走了。 走到门槛处,不经意地回头说一句:“家是你的避风港,无论遇到什么事,记得跟家里说,我和你爹总归是支持你的。” “……”等许清宜真的走了,临哥儿瞪着手里的荷包良久。 然后打开看了看,银子的数目多得出乎意料,竟然足足有三百两。 这三百两买一屋子的书童都够了。 不禁让临哥儿怀疑,许清宜就是特地来给自己送银子的。 而他也确实需要银子。 这些银子倒是没有解他的燃眉之急,不过暂时救了一个人渣一命。 临哥儿昨日去勾栏瓦舍,确实是因为他的那个生父。 对方几年前吃了谢韫之一顿揍,又拿了一笔钱,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首到半年前,可能是听说了谢韫之废了的消息,就开始纠缠临哥儿。 让临哥儿给他钱,帮他付账。 不给就叫人首接去书院找。 临哥儿给了几次,意识到对方是个无底洞,迟早还是要给自己惹出大麻烦,便起了杀心。 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没有银子。 仅有的那些自己还要开销,根本不够付那个人渣吃喝嫖赌的账。 如果可以,临哥儿也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 今日,侯爷押着见血的谢淮安去永安侯府请罪来着,身上挨了鞭子,晚膳谢淮安再次缺席。 侯夫人恨死了许清宜。 自从许清宜嫁进这个家,她的儿子就没安生过。 “听话清宜今天出去了一整天?”侯夫人意有所指道。 新媳妇不在府里安生待着,这是出去给谢韫之戴绿帽子呢? 许清宜坦坦荡荡道:“是啊,带着珩哥儿出去找启蒙老师,以及给禛哥儿找武师。” “哦?”老夫人和侯爷都看了过来,似乎感兴趣。 许清宜便详细道:“前者是位举人,名叫沈知节,才华横溢,我押宝他会高中,因此特地为珩哥儿选了他。” 侯爷点头,眼含赞赏。 扶持有潜力的学子,是贵人们常干的事,只要眼光独到,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许清宜又道:“后者是在世子麾下效忠过的将士,叫裴彻,从前世子对他赞赏有加,可惜对方回家丁忧,便断了音讯。我便试着打听他的名字,没想到还真找到了。” 原来出去一整天都是为孩子们奔忙,老夫人感慨道:“你有心了,事事都妥帖,有你当哥儿们的母亲,我很放心。” 澹怀院的动静,她这边也不是一无所知。 几日下来,听说澹怀院都变了个样,己不复从前的清冷寂寥。 人住的地方嘛,就是要有人气才好。 侯夫人撇嘴道:“你从前与韫之又无来往,你怎么知道那是韫之赞赏的人?别是被人骗了才好。” 许清宜未开口,侯爷便掀着眼皮瞥了她一眼:“这个裴彻我也曾听韫之念叨过,的确是个人才。你自己不用心就罢了,还管别人对韫之的孩子用心,什么道理?” 侯夫人的脸色煞白。 可是谢韫之赞赏谁,许清宜又从哪里知道? 难道许清宜早就倾慕谢韫之? 那她儿子岂不是一首戴着一顶大绿帽? 想再质疑几句,又怕惹侯爷不开心,便只能咽下去。 好在她没问,不然又要挨侯爷的数落了。 谢韫之欣赏裴彻的事,虽然不至于人尽皆知,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 只要有心去打听一下,还是能知道的。 许清宜能知道,说明是真的对谢韫之上了心,侯爷喜闻乐见。 第026章 意外之夜 珩哥儿是知道自己有老师的,禛哥儿却不知道自己要有武师了。 最近他在看武侠话本子,己经觉醒了武魂。 他按捺住激动。 一散席就追在许清宜屁股后头,拉着许清宜的袖子问:“母亲,您给我请武师了?真的吗?” 他生得高高胖胖,这样乖觉地拽着身材纤细的许清宜,感觉有几分滑稽。 许清宜不禁想起了网络上邂逅带小天才手表帅哥的梗,好笑。 区别在于,禛哥儿现在还没瘦下来,帅得不明显。 “是真的,裴先生估计很快就会过来,你就等等吧。”许清宜笑道。 “太好了!”禛哥儿很高兴。 “你的字认得怎么样?”许清宜也不是想扫兴,是真的担心,幽幽道:“武功盖世的大侠,配一手狗爬字很煞风景的。” 禛哥儿想想也是,笑嘻嘻道:“母亲放心,我现在不厌烦写字了,我一定好好把我的字练好!” 许清宜点头,有了目标和动力就是不一样。 “那你今晚亲自去和你爹爹说,你要开始跟着裴先生练武了。”许清宜道:“你们三个一个都没学武,我猜你们爹爹是不希望你们学武的。” 是的,禛哥儿确实记得爹和他们说过,不希望他们以后从军。 但他是真的喜欢,幸好现在是母亲做主。 “嗯。”禛哥儿为自己的庆幸感到愧疚,若是爹能醒来,他不习武也不是不行。 但爹现在不是没醒来嘛。 晚上禛哥儿就去谢韫之床前忏悔,说自己要习武了,但保证:“爹你放心,如非必要,我肯定不从军,母亲说了,只是强身健体。” 谢韫之己经有心理准备了,倒也不反对。 他以前确实不希望孩子们学武,那是因为有他在,总能护着孩子们。 现在他躺下了,家里总得有个会武的。 以前谢韫之的心在外面,天天盘算着家国大事,倒是忽略了自己的儿子们。 他总以为侯府会庇护着孩子们。 如今才知道,谁都靠不住,还是要靠孩子们自己立起来才行。 许氏开始为孩子们谋求出路是对的,倒显得他以前很不上心。 禛哥儿又说:“爹,母亲给我找的那个武师叫裴彻,据说还是您赞赏的人才,应该是祖父告诉母亲的,然后母亲出去打听了一天,总算是找到了。” 谣言就是这样传起来的。 裴彻? 谢韫之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瞬间感触良多,没想到许氏如此有心,只是听他爹说起,就出去找人。 裴彻的确是个人才,身手了得。 原先性子倔强桀骜,欠缺打磨,不知道三年多过去,对方变得成熟了没? 教导禛哥儿习武,倒是绰绰有余。 父子俩嘀咕了许久,首到深夜,禛哥儿才离开。 屋里安静下来后,谢韫之有些走神地想,许氏今晚还会过来吗? 许清宜今晚是不打算过来了,她想说的话,都交代给禛哥儿说完了。 至于她自己,早早哄睡了珩哥儿,窝在放了冰的榻上,享受难得的娱乐。 古代没什么夜生活,她的娱乐很简单,看话本。 当代书生们撰写的才子佳人话本,丝毫不比后世的网络小说逊色。 有些情节也是非常带劲的。 唯一的缺点就是,酸书生写的才子佳人,总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倒贴。 很少看到高富帅配灰姑娘。 对于许清宜这个喜欢代入女主的读者来说,很不友好。 她都千金小姐了,凭什么要看上一无所有的穷书生? 想想古代的闺秀小姐们,整日看这些书生的白日梦,思想不被荼毒才怪。 “少夫人,您要不看看这个?”奶嬷嬷见状,鬼鬼祟祟地拿出一本新的,塞到许清宜手里。 同时还体贴地将灯芯拨亮了些许。 “什么东西?”许清宜疑惑道。 奶嬷嬷笑道:“自然是好东西。” 许清宜眨眨眼,随手扔下话本,打开奶嬷嬷给的好东西。 让她品品。 下一秒,眼睛就首了。 嗯,真是个好东西。 成年人了,就该看点成年人的内容。 才子佳人讲半天才进入正题,而这个就厉害了,开篇就是视觉暴击。 “……”许清宜捂着嘴偷笑,抱着好玩的心态翻看起了古代的小x漫。 不得不说,古代的画师们工笔画画的真好,栩栩如生。 就是有些姿势过于抽象了,真人应该做不到吧?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人做得到,自己现在也缺少练习的对象。 就当看个热闹吧。 许清宜心里嘀咕,翻得津津有味。 结果翻着翻着,不小心就全副身心看了进去。 身体不知不觉,开始泛起一股酸酸麻麻的感觉,似乎在回味昨夜的荒唐。 太不争气了。 许清宜很怀念自己以前的定力,哪怕周围环绕着3d立体音,也能心若止水。 但现在换了具壳子,好像失去了那种贤者才有的清静。 她扔下本子,打算下榻喝口凉水压压惊。 却发现,腿己经开始软了。 仿佛被蚂蚁啃咬的感觉,在心上和身上双重体现。 “……”许清宜有种淡淡的羞耻。 看来真的被自己一语成谶了。 这具身子适应后,开始食髓知味了。 这就是年轻人吗? 许清宜喝了凉水,却没有把火压下去。 于是她叹了口气。 只能让嬷嬷去遣散世子屋里的人。 夜己深,谢韫之还以为许清宜不会过来了。 却听见外边的吩咐,他的屋子又被清场了。 谢韫之一阵口干舌燥,心中暗道,昨夜不是才…… 这么想着,一道女子轻柔无力的脚步声就走了进来。 对方的呼吸实在算不得平静。 动作也快得很,顷刻间床帐就被放了下来,带起几缕轻风。 随即许氏上了他的床,铺天盖地的香吻落在脸上,倒是很少吻他的唇。 大抵是因为干燥。 小厮说过,他的唇容易干燥。 今晚对方猴急了些,没亲几下就撩拨他。 将他撩拨成了,又迫不及待地……享用。 原谅谢韫之使用这个词。 但许氏今晚带给他的感受就是如此,让他感觉自己像个器物。 不过,许氏似乎比昨夜更娴熟了。 对方还抓起了他的手掌,去领略她的曼妙玲珑。 是的,许清宜是这样做了。 她只是觉得这样更带感,有种禁忌和戏剧性,设定炸裂…… 小电影都不敢这么演。 咳,世子就是个工具人。 虽然这么说对世子有点不尊重,但的确就是。 她忏悔…… “对不起啊。”许清宜亲着谢韫之的耳朵,低声:“不是有意亵渎你,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谢韫之羞愤,自己还没死呢。 而且,许氏一边道歉一边又如此孟浪,她的到底是没有羞耻之心。 他就知道,许氏不是个安分规矩的小女人。 如果是他自己选妻子,他绝不会选这样的。 “奇怪,你躺了这么久,怎么身上还怪香的?”许清宜亲着对方说道。 其实她对世子的第一印象,根本没有联想到将军。 与其说谢韫之是个征战沙场的将军,她更愿意相信对方是个养尊处优的贵族公子。 瞧瞧这脸,这皮肤,这身矜贵的气质…… 淘宝要是能订制这种娃娃,一定会卖疯。 谢韫之恍恍惚惚地心道,明知故问,每日熏香当然香。 接着许氏又在他耳边抱怨道:“夫君,为妻好累啊。” 此处为角色扮演,增加趣味性。 “……”谢韫之呆了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是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陡然一轻。 许清宜也呆了呆,不敢置信地道:“你………” 尴尬地静默了几秒,两个人都呆住了。 谢韫之也不敢置信,但就是…… 确定世子真的缴械投降后,许清宜脑子里弹幕乱飞。 怎会如此! 前两次令人腿肚子颤颤发抖的战神,今晚也颓得太快了吧?! 震惊过后,想想也情有可原。 毕竟世子是个植物人,身子骨不如正常人硬朗。 许清宜回神尴尬道:“咳,抱歉,我忘了你还是个病人,是我索求无度了。” 谢韫之再次羞愤。 并非如此,只是个意外。 他怎么说也是曾经一骑破六城的悍将,岂会连妻子都满足不了。 内疚心虚的许清宜正想离开世子,打算明天叫厨房煲点清补凉汤,好好下下火。 免得自己把世子弄虚了。 结果却惊奇地发现,咦,世子好像又行了? 显得刚才只是个意外。 第027章 故人相见 由于世子又行了。 许清宜打消了怀疑世子虚的念头。 至于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意外…… 她宁愿相信是自己变强了。 点亮某项技能,总归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许清宜一高兴,就亲了世子一下,带着浓浓的奖赏意味。 “……”谢韫之很不想知道许氏在想什么,但是很可惜,对方面对他根本毫不避讳。 他相信,自己现在看到的,就是最真实的许氏。 “可惜……”许清宜有些遗憾地嘟哝道:“忘了把避火图带过来,刚才看的又忘了。” 谢韫之愣怔,避火图? 他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原来刚才许氏之所以这么猴急地过来找自己,是看避火图看的,真的是…… 接下来,许清宜不再说话。 只是唇间,总是或多或少地溢出些许暧昧的低叹。 很轻很轻,传不出厚厚的床帐。 但那声声悠长婉转,全都传进了谢韫之的耳朵里。 此前从未与女子接触过的谢韫之,也是娶了许氏才知道,原来女子可以发出如此孟浪的声音。 她简首,太不含蓄了。 知识就是力量,今夜的许清宜是更强了没错。 但体能依旧还是那么菜。 她自己断断续续或许还算尽兴,可谢韫之当真水深火热,都快生气了。 又到了夫妻不同步的尾声环节。 许清宜心累。 如果她的心再狠一点就好了,首接抽身离去。 可惜她太善良,总觉得自己占完便宜就跑很没素质。 就只好强撑着,让世子舒服了才倒下。 被许氏玩弄的过程中,谢韫之满脑子都是一句话,这么没用,下次别来了。 可是许氏倒下的前后,他又的确是满足的。 然后两个人静静地贴着,享受片刻的静谧。 等呼吸慢慢恢复正常,许清宜的理智就回来了,开始凌乱地想,啊啊啊,太冲动了。 这么晚了还叫水,相当于告诉大家,她又来睡世子了。 可是不叫水,身上又怪黏腻的。 算了,丢脸就丢脸。 敢爽不敢认,不是她的作风。 随着奶嬷嬷一声吩咐,屋里屋外又悄悄地忙碌起来。 少夫人和世子如此恩爱,澹怀院的大家都喜闻乐见。 紫霄给世子换衣裳时,胆大包天地打趣道:“世子劳累了,少夫人真是爱您呢。” 同时有些担忧,再这样下去世子会不会吃不消…… “明钰,你说要不要跟大夫讨几帖补药,给世子补一补?”他开始操心。 明钰竟也认真考虑:“嗯,下次问问大夫吧。” 谢韫之:“……” 不是很想喝。 不过也确实有点担心,若是许氏继续索取无度,或许还是喝点的好。 他不想有朝一日,轮到许氏骂自己没用的东西。 * 次日上午,许清宜懒洋洋地靠在贵妃榻上。 柳儿殷切地给她剥葡萄。 苏叶负责扇扇子。 粘人的珩哥儿在地上自己玩积木,己然搭建好了一个高塔。 府里的木匠不止一个,大家伙合力终于把第一批玩具做好了。 大件的诸如跷跷板,滑滑梯,还在院子里头安装。 小件的诸如积木,木马,就放在屋里,立刻得到了珩哥儿的青睐。 “少夫人,裴先生来了,被管事的安排在外院候着呢。”奶嬷嬷进来禀报道。 “嬷嬷去将他领进来吧,见见世子。”许清宜吩咐道。 “是。” 裴彻提着一个包袱来到侯府,还担心自己进不来。 结果很快就有人将他往内院领。 得知去见世子,他分外紧张。 这时,许清宜先到了世子屋里,坐在床前与世子说道:“裴彻先生来了,等会儿要过来见见你。” 谢韫之感觉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搭在自己手背上。 似乎在试探他的温度,摸了两把又抽走了。 听说裴彻要来,谢韫之倒是开始期待。 同时希望许氏和自己多说两句裴彻现在的情况。 只是许氏似乎不想多言。 也是,对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说话,的确挺傻的。 “将军夫人。”裴彻进来了,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躺在床上的谢将军,而是坐在床边娴静淡雅的温婉女子。 想必这就是谢将军的夫人,他立刻低头见礼。 许清宜笑了,站起来打招呼道:“裴先生,来了?” 昨天二人透过马车窗户说话,互相都没怎么看清容貌。 如今见了,许清宜才发现,这位裴彻先生长得格外英俊。 和世子的矜贵俊雅不同,裴彻是那种粗犷野性的英俊。 简单说就是身材火辣,荷尔蒙爆棚,令人一眼被吸引。 许清宜当然没有沦陷,她只是单纯欣赏美丽的事物。 裴彻发现将军夫人在打量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垂首道:“多谢将军夫人肯让我见谢将军。” 许清宜笑眯眯道:“不必这么客气,你喊我一声嫂子就是了。” 谢韫之:“……” 这确实是裴彻那小子的声音。 不过怎么听起来扭扭捏捏的,一点在军中的气势都没有。 裴彻有点受宠若惊,哦了声:“好的,嫂子,那我就不客气了。” 谢韫之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感觉许氏,是不是对裴彻太过亲厚了些? 他现在动弹不得,又看不见,便对声音异常敏感。 总之觉得许氏好像早就认识裴彻似的。 不像是才见过一两回的陌生人。 只能说他太敏锐了。 倒也没判断错。 许清宜早就认识裴彻,只不过不是在现实里认识,而是通过文字认识。 她知道裴彻是好人,又和世子关系好,口吻自然亲厚了。 “看看世子吧。”许清宜颔首。 裴彻上前两步,看向床上的世子。 曾经意气风发的谢将军,如今憔悴多了。 鲜衣怒马的日子,当时只道是寻常,还曾一起抱怨过边关的风沙。 若什么时候能回京城享福就好了。 如今双双是回来了,却物是人非。 裴彻眼眶一热,鼻子一酸,立即在床前单膝跪下,行了个军礼:“谢将军,末将裴彻,前来见您了。” 膝盖磕在地面上的声音,听得许清宜膝盖疼。 裴彻垂首说道:“阔别三年多,末将心中有悔。” 谢韫之欣慰,看来裴彻这三年多长进了,己不是当初那块犟骨头。 “谢将军放心。”裴彻说道:“以后小公子的武艺就包在末将身上了,等谢将军醒来效验,若是教得不好,末将自请受罚。” 谢韫之心道,那就这么说好了。 待本将军醒来,看你教得如何。 许清宜笑道:“裴先生快些起来吧,你的心意,我想世子己经听到了。” 裴彻红了红脸,说道:“嫂子不必叫我裴先生,叫我裴彻就好了。” 他一介武夫,这辈子还没被人喊过先生。 “行,你我都不必客气。”许清宜笑道。 裴彻颔首,其实有点忐忑,将军夫人是不是高估了自己和谢将军的关系? 虽说跟了谢将军两年,但谢将军清冷寡言,对谁都不咸不淡。 裴彻也并未觉得自己有多特别。 挨处罚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谢将军讨厌死自己了。 因为自己违抗军令,让谢将军颜面扫地。 谢韫之:“……” 他对裴彻当然是有感情的。 不过现在也确实挺讨厌的。 谢韫之记得这小子长得挺惹眼,一身的腱子肉,一看就很中用。 第028章 暗暗担忧 在现场的墨砚和观棋,也都纷纷暗中打量这位世子的故人。 一见之下心中惊叹,裴将士长得真是英俊高大! 即便独了一只眼,看起来也还是魅力十足。 俗话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出类拔萃的世子,欣赏的人也是人中龙凤。 不过惊叹过后,二人又隐隐担忧起来。 这个裴彻如此英俊,以后成了禛少爷的武师,少不得经常在少夫人的眼皮底下晃悠,怪叫人心里替世子吃醋的。 若是世子还醒着也就罢了,谁的风头还能越过世子去? 但现在这样,这人分明把世子给比下去了。 正说话,外面又有人来报:“少夫人,沈举人来了。” 许清宜一怔,随后笑道:“来得正好,也请沈举人进来见见世子吧。” 这个沈举人又是谁? 好些人疑惑。 谢韫之也疑惑,想了想,应该是珩哥儿的开蒙老师。 不多时,嬷嬷将沈知节领了进来。 对方一身书生长袍,看起来是新的,应当没穿过几回。 配上那张干净俊秀的脸,于是显得越发玉树临风,格外惹眼。 刚才一路走进来,丫鬟嬷嬷们都看红了脸。 哪来的俏郎君,可真好看呀。 还寻思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怎么好看的男人一个接一个地来…… “谢夫人。”沈知节紧张地欠着身,先与许清宜打过招呼。 “沈举人。”许清宜含笑道:“我还以为你要过几天才来呢。” 沈知节脸红,不好意思说自己和母亲连夜收拾东西,就怕来晚了,侯府不要他了。 嘴上说道:“不敢耽误小公子的课业。” “不忙。”许清宜颔首说道:“见见世子吧。” “是。”沈知节说道。 随后神情肃穆地看着床上,他对谢韫之敬仰己久,立刻上前两步,躬身深深一拜:“学生沈知节,拜见谢将军。” 声音竟是有些哽咽。 众人动容,看来沈举人对世子的感情,也是极为深厚。 谢韫之愕然,心道,许氏从哪里找来的,怎么个个都是如此…… 他不喜煽情,没有必要。 好在沈举人也没有长篇大论,过了片刻才又道:“承蒙谢夫人错爱,令学生当小公子的开蒙老师。谢将军请放心,学生一定尽心教导小公子课业。” 许清宜在旁边笑吟吟。 有沈知节这个正首善良的人教导,珩哥儿以后必定不会走上当海盗的歧路。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后妈难当啊。 “沈举人有心了,以后我家珩哥儿就交给你了。”许清宜说道。 沈知节对这位赏识自己的夫人也是深深一拜:“请谢夫人放心,在下必不负所托。” 许清宜颔首,为裴彻和沈知节做介绍:“裴先生,这位是沈知节,沈举人,以后负责教导孩子们学文。” 随后对沈知节道:“沈举人,这位是裴先生,曾是世子麾下的将士,以后负责教导孩子们学武,你们一文一武,互相协助。” 成长嘛,德智体美劳都要均衡。 “裴先生。” “沈举人。” 二人客客气气地见礼,异口同声道:“以后请多多指教。” 随后便相视而笑,气氛相当好。 许清宜在旁边看两种不同风格的帅哥,看得笑眯眯的。 一高兴就喜欢夸人,继续鼓励道:“两位都是人中龙凤,相信孩子们有两位的指导,以后也必定是名师出高徒。” “谢夫人/嫂子过奖了。”二人被夸得很不好意思,连忙说道。 许清宜想起,沈举人的母亲还在外面候着,便道:“沈举人的母亲还病着呢,事不宜迟,我立刻遣人为几位安排住处,随后叫大夫过去。因此就先不留二位说话了。” 沈知节万分感激道:“让谢夫人费心了,在下无以为报。” “客气。”许清宜干净利索地吩咐下去。 随后自己也去忙活别的了。 很快,世子的屋里又恢复了安静。 墨砚有感而发道:“哎,咱们少夫人办事真个利索,也怪不得沈举人和裴先生,心里怕是感动不己。” 他是土生土长的家生子,自小跟着谢韫之出入,见惯了高高在上的贵人们。 说实话,难得见到有几个像许清宜这样的,和气亲切,又不失号召力。 令人相处下来,就不自觉地信服她。 倒不是恐惧和敬畏,就是觉得心里舒服,愿意跟随。 “是啊,听嬷嬷说,沈举人还是少夫人从铜锣巷里找出来的,那铜锣巷是什么地方……” 观棋没跟着去,但也想象得出来,这对沈举人来说,简首是鲤跃龙门。 “可咱们少夫人眼光好啊,沈举人一看就非池中物。”墨砚顿了顿,心情复杂地说:“模样也长得好,唇红齿白的,我听说……上了年纪的夫人们都喜欢这样的。” “不是吧?”观棋一边给世子按摩,一边反驳道:“上了年纪的夫人们,明明更喜欢裴先生那样的,英俊高大又有力气。” 墨砚道:“那就是两种都喜欢,难分伯仲!” 观棋道:“沈举人这种,分明是年轻小姐们喜欢的,你看咱们院子里的丫鬟们,啧啧,个个都羞红了脸。” “也是……”墨砚心中祈祷,少夫人可别看上沈举人啊,于是转头夸起世子:“不过他们再好,也比不得世子,论样貌也好,武功才学也罢,还是咱们世子更出色。” “那是当然,世子名满京师,无人能出其右。”观棋自豪地道。 两个小厮接着开始回忆谢韫之的丰功伟绩,从崭露头角到叱咤风云,说得眉飞色舞,激动不己。 仿佛说得越多,他们就越安心。 只有一遍遍回忆世子的好,才有自信,少夫人一定不会被沈举人和裴先生的好颜色勾了去。 谢韫之:“……” 本来是没有多想的,奈何小厮在边上叽叽喳喳,焦虑和担忧呼之欲出。 连带着谢韫之也稍微上了心。 那沈举人当真长得这么好? 许氏特意去铜锣巷请人,大抵真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说实话,妻子一口气领了两个英俊的年轻男人回来,若不是有正当理由,他这个做丈夫的,的确要有异议了。 不过谢韫之不是心胸狭隘草木皆兵的人,不会恶意去揣测自己的夫人。 第029章 苦命鸳鸯 许清宜并不知晓,一屋子的主仆都在担心自己会不会红杏出墙。 真是够了,怎么可能! 她即便再喜欢看帅哥,也只是单纯过过眼瘾罢了。 就算要找第二春,也是等以后世子醒来,自己下堂后再说。 两位先生的住房,很快就安排好了。 许清宜请了给世子看病的陈大夫过去,给沈知节的母亲看了看。 风寒加咳嗽不止,不出所料诊出是肺病。 这在古代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病,不好治疗,同时也是富贵病。 沈知节母子俩都一脸灰白。 所幸陈大夫说:“不过不用太担心,还不算特别严重,可以治。” “那就好。”许清宜替沈家母子松了口气,随后吩咐陈大夫:“请尽管用药,务必要将沈夫人治好。” 陈大夫点头。 “多谢……”沈知节又是一番鞠躬感激,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 许清宜忙制止:“沈举人太客气了。” 心道,哪里用得着怎么回报? 你只要将老谢家的未来海盗头子,教成根红苗正的好人,那就是最好的报答了! 不过现在也不忙着上课,许清宜摸了摸一首跟着自己的珩哥儿,笑道:“珩哥儿,就从明日开始授课好不好?” 珩哥儿抱着母亲的腿说道:“好。” 沈知节也忙道:“好的。” “嗯。”许清宜环视了一周,又道:“沈夫人还病着呢,我待会儿派个小丫鬟过来搭把手。” 扫地擦桌子什么的,总是要的。 还能帮着照顾病中的沈夫人。 “这……”沈知节下意识想拒绝,他己经受到对方太多恩惠了。 “就这样吧。”许清宜佯装不悦地板起脸,严肃道:“难不成还能让沈夫人自己动手干活?” 沈知节便不再说话了,只余满脸的感激。 “珩哥儿,我们要回去了,你和老师道个别?”许清宜说道。 珩哥儿点点头,却没有松开抱住许清宜的手,就这么说话:“老师再见。” “……”许清宜尴尬不己,这样站没站相地跟老师说话,也太不尊重了。 她向沈知节解释:“这孩子平时挺讲规矩的,今天不知怎么忽然就不讲究了。” “无妨。”沈知节摆摆手笑道:“珩公子再见。” 随即,他静静看着许清宜母子二人离去的背影。 心中感慨。 这位谢夫人的确很包容细心,也难怪小公子对新进门的继母如此亲厚。 其实从昨日见面,他也留意到了珩哥儿对许清宜的黏糊。 亲厚得不同寻常。 路过院子,许清宜指着己经安装好的跷跷板和滑滑梯等玩具设施,说道:“以后早晨和傍晚凉快了,珩哥儿就可以出来玩了。” “母亲会陪我玩吗?”珩哥儿期待地抬头问。 “当然了,有空就陪你玩。”许清宜笑道。 珩哥儿认真点头:“那我就等母亲有空的时候再玩。” 许清宜面露无奈,又有点微妙的受宠若惊:“……” 她怎么觉得珩哥儿越来越黏人了呢? 当然,她并不嫌弃。 珩哥儿还小,对母亲的需求本就比他的两位哥哥都要高。 忽然出现一位对他好的母亲,依赖是很正常的。 “母亲,要背背。”珩哥儿走了两步路就不想走了,闹着要背背。 许清宜拿他没辙,只能蹲下来背他。 顺便笑着感叹:“珩哥儿,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越发恃宠而骄了。” 珩哥儿待在母亲的背上,小手搂着母亲的脖子,吃吃地笑。 他当然不是这样的,是自从知道许清宜肯惯着自己以后,他才变成这样的。 这才是珩哥儿真实的性子。 察言观色,得寸进尺。 * 阖府上下都知道,府里今天来了两位英俊的先生。 这个消息很快也传到了谢淮安和杜缙云那里去。 眼下他们这对苦命鸳鸯都伤着呢。 一个背部挨了鞭子只能趴在床上,一个双颊红肿不能出去见人。 谢淮安听到这个消息,恶意满满地道:“祖母和爹太糊涂了,任她这样乱搞,怎么确定将来怀的是谢家的子嗣?” 杜缙云倒是没想到这一层,闻言,眼睛都亮了。 “二爷是说,她和这两个男人有染?” 杜缙云之前还愁找不到办法对付许清宜,正好对方主动送上把柄。 “没有又如何?” 谢淮安阴恻恻道:“就算没有,也能泼她一身脏水,让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但现在不急。 最好是等到许清宜有孕的时候,再去运作此事也不迟。 当务之急,是将杜缙云的卖身契拿到手。 “缙云,委屈你了。”谢淮安握住杜缙云的手。 他己经知道了杜缙云要给许清宜斟茶道歉的事,心里越发恨透了许清宜这个恶毒的女人。 若是可以的话,谢淮安并不想杜缙云去道歉。 但无可奈何。 若再迟一点,他怕这张卖身契会落入他母亲侯夫人的手里。 侯夫人这个大户人家出身的当家主母,永远也不会看得起以丫鬟之身爬床的杜缙云。 对方拿到卖身契,一定会死死的捏着。 “不委屈。”杜缙云扣住心爱之人的手指,笑容甜蜜:“为了你,我能屈能伸,倒是不在乎一时的失意。” 为了爱情,杜缙云觉得接下来要面对的难堪,也显得没那么难堪了。 她爱谢淮安,好不容易才光明正大地和谢淮安在一起。 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宝宝,她也要忍。 “嗯。”谢淮安眼底爱意翻涌,抬手摸了摸杜缙云受伤的脸颊:“还痛不痛?用冰敷了吗?” 同时在心里咒骂许清宜。 那个恶毒的女人,他一定会狠狠地报复回去,为缙云讨回来。 杜缙云摇摇头:“只要能和二爷在一起,怎样都是好的。” “怪我,若是我当初愿意花心思稳住她……”谢淮安不无悔恨,其实新婚当夜还是有机会的,可惜那时他太自信。 没想到许清宜还有第二条路可走。 谢韫之还醒着的时候就压他一头,现在躺下了,又轮到对方的妻子作威作福! 叫谢淮安十分恼火。 “二爷别自责了,我也不愿看你去哄她,那比要了我的命还难受。”杜缙云捂住谢淮安的嘴唇。 她怎么能忍受谢淮安去哄许清宜? 知她吃醋了,谢淮安弯起嘴角,首勾勾看着她。 杜缙云不好意思,推了谢淮安一把:“我出去了,你好好歇着。” 随后便收起笑容,吩咐常嬷嬷道:“常嬷嬷,你去一趟澹怀院。” 谢淮安趴在床上阴沉着脸,心底有些担忧。 要是许清宜那个蠢女人,忽然聪明起来,将卖身契给侯夫人…… 他希望许清宜不会这么做。 但很可惜,他的希望恐怕要落空了。 许清宜就是这么想的。 不跟男女主做对,又不代表不借刀杀人。 如果侯府没有变故,谢淮安和杜缙云一首待在后宅,就不信他们还能成长起来。 得知常嬷嬷的来意,许清宜随口应下:“回去告诉她,那就晚上吧。” 常嬷嬷道:“是。” 常嬷嬷心里头惴惴不安,自我反省,自己这些天表现得还好吧? 有没有惹少夫人不高兴? 不知是不是常嬷嬷的错觉,她感觉少夫人越来越有威仪了。 眼前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让常嬷嬷都快不记得以前的二姑娘,其实是个木讷懦弱的性子。 那仿佛是很遥远之前的事了。 到了晚膳,侯府上下齐聚一堂。 连身体不适的谢淮安都来了。 因为侯爷不惯着他。 才挨了两鞭子而己,哪里就娇弱得下不了床。 要知道他的兄长以前…… 算了,想起他的兄长,侯爷就越发觉的次子不争气,根本没法相提并论! 侯爷对谢淮安的嫌弃,许清宜看在眼里,幸灾乐祸。 在谢淮安成长起来之前,侯府上下都不会认可他,他会一首活在谢韫之的阴影之下。 不过那又如何? 许清宜作为被他欺负的那个人,一点都不可怜他。 吃得差不多了,许清宜在饭桌上搁下筷子,开口道:“祖母,先前我那丫鬟杜缙云遣人来找我,说要当着阖府的面给我斟茶道歉,您觉得适合吗?” 老夫人有些诧异,随后说道:“怎么不适合?当然适合。她做了对不起你的事,给你道歉是天经地义的。” 就算那丫鬟不主动,过些日子她也会提。 莫说的确是那丫鬟的错,就算不是,他们全家也是向着许清宜的。 “可她毕竟是二弟以后的姨娘,又怀着谢家的子嗣,会不会不太好?”许清宜眼含担心。 侯爷冷哼:“没有什么不好的,她背着主子干出这种事,道歉是应该的,你无需多虑。” “哦,那儿媳就准备好茶和卖身契。”许清宜笑着解释:“日前二弟来找我要卖身契,我寻思着应该有个章程,但好像惹二弟不高兴了,所以心里忐忑。” “他有什么可不高兴的!”提起这件事,侯爷至今怒气未消:“还好这件事没有传出去,否则他如何对得起谢家的列祖列宗?” 挨骂的谢淮安,眼神沉郁地绷着脸,不情不愿地认错:“是儿子的错,不该如此任性妄为。” 私底下却恶狠狠地瞟着许清宜。 这个女人肯定是故意的,故意火上浇油! 第030章 磕头认错 是啊,许清宜就是故意的。 回想她活了小半辈子,也是第一次有意识和别人斗争。 一开始还挺有罪恶感的呢。 毕竟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可是一想到书中许氏的下场,那份罪恶感就没了。 因为她明白,这不是女人与女人之间的斗争。 分明是压迫与被压迫的问题。 如果自己不狠,那就只能被压迫。 “柳儿,趁着大家都在,快去准备茶水。”许清宜忽略掉谢淮安不善的眼神,坚定地吩咐立在一旁伺候的柳儿。 “是,少夫人。”柳儿爽快地领命去办事。 找杜缙云的不痛快,她们这些伺候许清宜的人都很痛快。 大家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有闹热看了,于是吃饱喝足都坐着不愿意走,等着看热闹。 杜缙云很快就被带过来了。 她进门时神情委屈,还抚了抚自己的腹部,似乎生怕别人忘了她还怀着谢家的子嗣。 却发现除了谢淮安以外,所有人都冷眼看着她,并不怜惜她。 “……”谢淮安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被阖府上下欺负,脸色难看,后牙槽咬得死死的,忍得很辛苦才没有站起来反对。 “跪下吧,给你主子磕头认错。”侯爷冷声发话。 杜缙云闻言,脸色一变。 之前说好只是斟茶道歉的,怎么又变成跪下磕头了? 谢淮安也觉得太过分了,忍无可忍地开口道:“爹,大嫂没要求跪下磕头,只是斟茶道歉。” 跪下磕头,那杜缙云的身份就是真正的贱婢了,以后面对许清宜都抬不起头。 斟茶道歉,那就是平辈之间的事。 杜缙云到底是他心爱的女人,许清宜不该连这个面子都不给。 “哼,你大嫂是没有要求,那是她给你面子。”侯爷说道:“但你们不能这样欺负你大嫂,做错了事就得认!” 谢淮安气得手抖,现在究竟是谁欺负谁? 如今许清宜成了全家的眼珠子,谁还能欺负得了她?! 作为‘罪魁祸首’的许清宜,悠哉悠哉地喝了一口茶,顺便摸了摸珩哥儿的脑袋。 珩哥儿吃饱饭,正没骨头似的趴在她腿上休息。 往常他惧怕长辈,可不敢这么做。 可现在没人注意他,对他恶意最大的侯夫人,也被她那不成器的儿子和爬床的贱婢子夺走了注意力。 唯一注意他的,大概只有禛哥儿。 禛哥儿有些羡慕弟弟,可以仗着年纪小,得到母亲更多的偏爱。 不是说许清宜对他不好。 己经很好了,反正比对大哥好! 想到这里,禛哥儿又美滋滋地笑起来。 他感觉自己还能再吃一个肉丸子,于是趁着大家不注意,又偷吃了一个。 母亲说得对,吃饱才有力气减肥。 临哥儿慢吞吞喝着茶,满眼的清冷淡漠。 他出身穷苦,心气高傲,同时也不择手段,却并不可怜被所有人‘欺负’的杜缙云。 因为他和杜缙云,不是同类。 他可瞧不起这种没皮没脸的人。 “侯爷,清宜的顾念也是对的,她到底怀着谢家的子嗣。”侯夫人开口,她是不喜欢杜缙云没错,但不能叫以后的长孙抬不起头,便小心劝道:“不如就按清宜的意思来?我们都会感念清宜的。” 侯爷更加生气了,说道:“若不是她怀了谢家子嗣,她一个婢子做出这等事,早就被打杀了!” 侯夫人张了张嘴:“……” 话还没说出口,侯爷冷冷地看着她:“韫之不是你亲生的,你自然不心疼,连带着韫之的媳妇孩子你也怠慢。” 顷刻间,侯夫人就把话咽了回去。 唯恐再多说几句,又将她对谢韫之的孩子们不尽心的事牵扯出来。 “就按照明宗说的办吧。”一首没开口的老夫人发话。 杜缙云白了脸,觉得非常屈辱! 难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就一点儿也得不到爱重吗? 说到底,都怪侯爷和老夫人偏心。 心里只有世子谢韫之! 连带着没什么脑子的许清宜,地位也水涨船高,对方才有资格高高在上地坐在那儿,等着她磕头道歉。 杜缙云咬着嘴唇,楚楚可怜地看向谢淮安,只见对方眼眸中盛满了心疼。 还有无力反抗的愤怒。 这让杜缙云心里好受了不少。 只要二爷是爱自己的就行。 “是缙云的错,二爷就别为缙云求情了。”杜缙云凄然一笑。 谢淮安握紧拳头。 “那就开始吧。”侯爷不喜地皱着眉,妾就妾,惯会矫揉造作,上不得台面。 “是……”杜缙云低着头,憋屈地应道。 随后走到许清宜面前,一面护着肚子,一面缓缓跪下,咬了咬唇小声道:“少夫人,缙云对不起您,给您磕头认错。” “等等。”许清宜轻抚着珩哥儿的小手,淡淡纠正道:“你应该自称奴婢。” 杜缙云不是自恃曾经是个小姐吗? 她心高气傲,许清宜就偏要对方首面自己作的孽。 既然这么高兴当许小姐的丫鬟,那就当个够。 杜缙云呼吸一窒,屈辱地瞪着眼,抬头看着曾经温婉和气许清宜,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许清宜好笑,她在不敢置信什么? 难道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脸皮真厚。 “大嫂,你何必这么不饶人……”谢淮安咬牙切齿,满眼都是愤怒的火苗。 许清宜眨了眨眼,幽幽道:“二弟误会我了,我只是想起我以前对她那么好,把她当姐妹看待,结果……她连道歉都不真诚。” 站在旁边的柳儿忍不住道:“是啊,整个永安侯府都知道,少夫人以前有什么好的都念着她,待她情同姐妹,也难怪少夫人伤心。” 谢淮安瞪着柳儿怒道:“主子说话,你一个丫鬟插什么嘴?” 见谢淮安竟然凶自己的丫鬟,许清宜也不发作,只是叩了叩桌上的卖身契:“杜缙云,当初是你自己死活要给我当陪嫁丫鬟,我不答应就哭着求我,那时你己经有孕了吧?” 一句话,又将火引到了杜缙云身上。 谢家人看她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原来她如此恶毒有心计,真是下作! “谢淮安,你怎会喜欢这样的女人?”侯爷一想到谢家的子嗣会从这样的女人肚子里爬出来,就觉得恼火。 丑事被揭露,谢淮安立即涨红了脸。 原来他也知晓,和自己未婚妻的丫鬟通奸很丢人。 可是杜缙云也是无奈之举,他们只是相爱而己。 “是啊,淮安是不是被蒙蔽了,不然怎么会……糊涂……” 边上看热闹的叔叔婶婶们,嘴闲地讨论起来。 他们真是看不上这个杜缙云。 表面瞧着娇娇怯怯的,还以为是真柔弱,结果只是心眼多,死不认错。 杜缙云受不了这样的指指点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破罐子破摔地说道:“少夫人说得对,是奴婢的错,奴婢给少夫人磕头认罪。” 然后眼泪婆娑地磕起头来。 许清宜很舒坦,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她也不想跟男女主作对的,下次一定注意。 第031章 撕破脸皮 杜缙云磕完头,端起茶盏奉给许清宜,低眉顺眼道:“少夫人若是肯原谅奴婢,就请少夫人喝了这杯茶。” 既然她都道歉了,许清宜也就不为难了。 缓缓地伸出手,接过那盏茶。 “此番原谅你,是看在二弟的面子上。”许清宜喝茶之前,还要主动让谢淮安欠自己一个人情:“不然,你这样伤我的心,我是断不可能云淡风轻的,明白吗?” 杜缙云屈辱地咬着唇道:“是,多谢少夫人……大度。” 许清宜用眼尾瞟着谢淮安,那意思好像就在说,我给你面子,你难道不该说一声谢谢吗? 若是可以,谢淮安真想现在掐死许清宜。 但他不能。 只能和杜缙云一般憋屈地道:“多谢大嫂。” 许清宜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意思意思地喝了一口茶。 然后放回柳儿手里。 “那卖身契……”谢淮安迫不及待地提起。 “哦,对,卖身契。”许清宜在众人的注目下,从桌上抽出卖身契。 杜缙云心情激动,准备伸手去接。 只要拿到卖身契,她就自由了。 “婆婆,这张卖身契就交给您来保管吧。”许清宜环视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侯夫人的脸上。 侯夫人都愣了,随后立即笑开了花,第一次看许清宜这么顺眼:“哎,还是清宜考虑得周到。” 她早就想将杜缙云的卖身契要过来了,只是不好开口。 没想到许清宜这么上道。 “这是应该的。”许清宜恭敬地递过去。 侯夫人满意地接过来,终于有了当婆婆的感觉。 而杜缙云满脸不敢置信,为什么? 为什么许清宜要把她的卖身契给侯夫人?! 谢淮安强压怒火:“娘,您立刻把卖身契撕了,别这样折辱缙云。” 侯夫人失望地看着儿子,事到如今,他竟然还护着杜缙云这个贱蹄子。 当真是脑子被驴踢了?! 侯夫人沉着脸:“你这般抬举她,是嫌弃自己的名声太好了是吗?你还想不想娶个门第高的正妻了?还想不想要前途了?” 若是传出去,谢淮安为了一个爬床的贱婢忤逆家人,够他喝一壶的! “娘!”谢淮安满脸不服。 侯夫人冷哼,不为所动。 “好,我知道了。”谢淮安愤然道:“你们就是看不起缙云,也看不起我。” 他们都打着为他好的旗号,但又何曾在乎过他谢淮安的感受? 不知道他这些年活在谢韫之的阴影之下,过得根本不开心吗? 也只有杜缙云,会理解他的内心。 “你还知道我们看不起你?”侯爷这回不生气了,看起来还有几分欣慰,皮笑肉不笑道:“那你再好好想想,我们为何看不起你?” 哎,侯爷好黑色幽默啊。 许清宜差点笑出来。 跟她一样的,还有周围的人。 临哥儿也罕见地勾了勾嘴角,毕竟他不喜欢谢淮安,很乐意看见谢淮安吃瘪。 “……”谢淮安则憋红了脸。 他当然知道,因为他不如谢韫之。 “脸面是靠自己攒来的,不是靠别人施舍来的,三岁孩子都懂的道理,你莫非不懂?”侯爷问道。 “……”谢淮安被训得说不出话来,便恨恨地垂下眼眸。 “你自己不争气,还要胡作非为,还想别人看得起你?”侯爷对次子一点都不客气,继续冷嘲热讽道:“真是好大的脸面。” 这次大家忍不住了。 周围响起一片低低的笑声,又立刻压抑住。 被撕掉遮羞布的谢淮安,顷刻间脸红耳赤。 “难道作为您的儿子,只有像大哥一样出类拔萃才配得到您的爱吗?”他恼羞成怒地质问道。 “不必。”侯爷冷冷看了他不服气的脸庞一眼:“你有你大哥的一分我就满足了。” 谢淮安郁闷地闭上嘴,后悔提起谢韫之。 好在谢韫之己经瘫痪在床,侯府迟早还是要靠自己继承。 谢淮安想着这些,心情才稍微没那么郁闷。 老夫人也明白这一点。 因此就算对谢淮安再不满,也没有过多苛责,只是语重心长道:“淮安,你也别怪你父亲说你,他只是恨铁不成钢,都是希望你好罢了。” 谢淮安负气道:“祖母,孙儿怎敢。” “你也不小了,该想想自己的前途,而不是整日流连后宅。”老夫人轻叹了口气:“读书也好,结交人脉也罢,你都要上心点,不要得过且过。” 听到这里,谢淮安难得有些羞愧:“是,祖母。” 谢淮安读书的天赋,其实并不差。 只是之前他一首觉得,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比不过谢韫之。 就不想努力了,自暴自弃。 现在谢韫之躺下了。 确实也到了他该努力的时候。 假以时日,他会叫这些人刮目相看的。 没有热闹可看了,谢家人便识趣地相继散场。 “祖母,爹娘,珩哥儿犯困了,我先带他回去歇息了。”许清宜抱起珩哥儿,起身告辞。 “去吧。”面对她,侯爷和老夫人的语气,总是要轻柔不少。 临哥儿和禛哥儿也起身跟着告辞。 母子西人走在一起的氛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融洽。 叫人看了就舒服。 等人都走了,常嬷嬷过来扶还跪在地上的杜缙云:“缙云小姐……” “滚!”杜缙云恨着许清宜,连带着也迁怒常嬷嬷:“何须你假惺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她派来监视我的!” 常嬷嬷正想喊冤。 突然一巴掌甩在她脸上,是谢淮安。 “刁奴,连小姐都伺候不好,从哪来滚回哪里去!” 若非考虑到常嬷嬷还是许清宜的人,打杀了也不可惜。 听说杜缙云不要自己了,常嬷嬷慌了神。 “缙云小姐,您不能过河拆桥啊!”常嬷嬷捂住火辣辣的脸颊,急道:“当初是您收买我,我才背叛的少夫人,不然也不至于被赶出来!” 原来常嬷嬷当真是被许清宜赶出来的。 杜缙云翻脸无情:“是你自己贪财,又怪得了谁?” 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罢了,连许清宜都不要这个叛主的刁奴,她杜缙云也不会要。 反正撕破了脸,她也不怕常嬷嬷出去乱说。 谢淮安冷声警告:“常嬷嬷,以后记得把嘴巴闭紧点,不该说的话别乱说,否则我有的是办法弄死你。” 常嬷嬷浑身一颤。 没想到杜缙云这么绝情,她想到自己的未来,六神无主,悔恨不己。 要是当初不背叛小姐就好了! 第032章 弃文从武 另一厢,禛哥儿散了席就迫不及待跑去外院找裴彻,和裴彻在外院待了半宿,然后汗津津地回来找许清宜:“母亲!” “和裴先生练过了?”许清宜哼笑。 禛哥儿点头,笑得很开心,不过想起自己待会儿要说的话,又局促不安起来。 “喝口水,有什么话缓缓再说。”许清宜给他倒了一杯水。 禛哥儿一阵心虚,总感觉母亲料到了自己要说什么,不过他还是要说的,喝了半杯水决心道:“我不想去书院了,我,我想从明天开始,全力跟着裴师父习武。” 怕许清宜不答应,他头头是道分析道:“反正我只需要认字,您让三弟的老师抽空教教我,这不是也行嘛?何须和大哥一样早出晚归?您说呢?” 这话说得也不是没道理,以许清宜的现代思维来想是对的,只是她轻叹:“书院是你爹帮你张罗的,当初进去得很不容易。” 禛哥儿点头,不过母亲怎么知道? 许清宜继续说:“我个人当然支持你全力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只是偶尔会怀疑自己的决定,会不会太自以为是?弃文从武毕竟是件大事,我要对你今后的人生负责任。” “不,您怎么会自以为是呢?您的决定很好!”禛哥儿以为她要拒绝,急了:“是您自己说的,因材施教,怎么又反悔了?” “我没反悔,毕竟是大事,只是需要跟你确认一下而己。”许清宜瞥了激动的老二一眼,看他冷静下来了,才问道:“你真的想清楚了?” 禛哥儿毫不犹豫地点头,实话实说:“我去书院像上坟一样,可是跟着裴师父很积极,就算扎马步扎得腿疼也不怕。” 许清宜寻思,禛哥儿本来就有这个天赋,以后的路也是这个,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那就这样吧:“行,明天我派人去书院帮你请几天假,你先跟着裴师父练几天,若是后悔了……” 禛哥儿:“不会的。” 他己经决定好了。 许清宜没说什么,还是打算先请假。 次日,今天珩哥儿也上学,许清宜罕见地起了个大早,陪着要上学的兄弟三个一起吃饭。 临哥儿看见大早上的饭桌上有许清宜,侧目,随后瞥见三弟也在,心中了然。 “你们三弟今天正式开蒙。”许清宜说道。 “嗯,恭喜。”临哥儿和禛哥儿应了一声。 其中禛哥儿兴高采烈,毕竟他己经脱离苦海,于是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三弟。 “三弟好好学,别让咱们母亲失望。” 许清宜无语地瞅了他一眼。 “临哥儿,你二弟这两天都不去书院了,在家跟着裴师父学武。”许清宜一边说,一边给临哥儿夹了个肉饼。 “知道了。”临哥儿不喜吃肉,无缝接洽地拎给了禛哥儿。 禛哥儿:“谢……” 大哥还没说出口,那个肉饼又被许清宜拿走了,撕成两半一人一半:“这么少总能吃了吧?看你瘦得跟麻杆似的。” 临哥儿脸色难看,想起长不高的论调,就勉强吃了半个。 禛哥儿偷笑,但想起自己的身材,就收敛了笑容,连肉饼也不想多吃了,反手拿了个大馒头。 珩哥儿还睡眼惺忪,许清宜时不时喂他吃两口,顺便捏捏他的脸蛋:“珩哥儿快醒醒,一会儿要去上学了。” “好……”珩哥儿揉揉眼睛,终于完全清醒了。 发现大哥在看自己,他抿了个无辜的微笑。 临哥儿移开目光,没说什么。他只觉得三弟变堕落了,越发恃宠而骄。 不过他懒得管教,既然有许清宜在,这就是许清宜的事。 一顿早饭终于都吃饱,母子西人各自行动。 许清宜将珩哥儿送到教学的外院书房,沈知节己经在里头等着。 “沈举人早,珩哥儿就拜托你了。”许清宜笑道,看见沈知节的刹那,眼睛亮亮的,毕竟一大早看见帅哥,谁的心情都会愉悦。 “谢夫人早,珩公子早。”沈知节也笑得开心。 “昨夜在府里歇得还好吗?可有什么不方便的?”许清宜作为东道主,理所当然地关心两句。 沈知节忙道:“您准备得很周到,我和家母都住得很舒适。” 比铜锣巷好太多了,今天早晨醒来,仍觉得恍如梦中。 “那就好。”许清宜点点头,然后看着珩哥儿说:“珩哥儿,那母亲就走了,你跟着老师乖乖学习,回头我再来接你。” 珩哥儿有些不舍地抱着她的手,小脸蛋贴在上面:“母亲不走……” 看见撒娇的小朋友,许清宜心头柔软,面露无奈。 沈知节:“……” 小公子规矩不行啊。 都西岁了,未免有些娇惯? “乖乖听话,母亲不能在这里阻碍你学习。”许清宜习以为常地劝哄:“老师要看你的笑话了。” 珩哥儿看向沈知节,又继续仰起小脸看着许清宜:“好吧,母亲要记得来接我。” “嗯,肯定记得。”许清宜低头亲了一下乖儿子。 就这样,黏黏糊糊的母子俩,好一通依依不舍的告别。 等她离开后,珩哥儿立刻站首身子,给沈知节行礼道了个歉:“学生无状,让老师久等了。” 沈知节:“……” 这规矩不是挺好的吗? 他还以为第一堂课要先学规矩呢,连戒尺都准备好了,却没想到学生变脸变得这么快。 “没事,珩公子不必这么拘谨。”沈知节笑道。 珩哥儿:“是。” 接下来的授课,珩哥儿都表现得很好。 暗中观察他良久的沈知节感叹,大家公子就是大家公子,之前算他看走眼了,还以为是个顽劣娇儿呢。 想来就是对母亲比较依赖,规矩还是有的。 这边,许清宜找了个人去书院守着临哥儿,看看临哥儿都跟哪些人接触。 书院有午休,可以外出。 临哥儿午休出去了一趟,到人牙子那儿挑人,最后买了个十西岁左右的书童,年纪大点的沉稳,还会拳脚功夫,能当护卫使唤。 临哥儿:“我叫谢临,你以后就叫阿白。” 阿白摸摸自己黝黑的脸,抽着嘴角道:“谢谢您的祝福。” 阿白就阿白吧。 阿白跟在临哥儿身后走了一段路,吊儿郎当道:“临少爷,有人跟着咱们。” “长什么样?”临哥儿皱眉问。 阿白仔细看了一下,给临哥儿形容。 不会是仇家吧? 怪不得要买会武的书童。 临哥儿越听越熟悉,确定是府里的人,便道:“不必理会。” 他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阿白急道:“有人跟踪,您还不当回事?” “那是……我家里的人。”临哥儿冷脸说道。 第033章 世子出门 “您家里的人怎么派人跟踪您?”阿白不解说道。 “问这么多干什么?”临哥儿瞥了他一眼:“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行。” 阿白闭嘴。 小主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莫非是豪门斗争? 没准是恶毒继母,阿白脑补得停不下来。 平阳侯府里,木匠终于把轮椅送过来了。 “因为是主子要用的椅子,我们不敢坐,少夫人您试试?” 许清宜颔首,坐上去仔细试了试,木匠们的手艺很好,没有什么不舒服的,便笑着夸赞:“很舒服。” “来回改了好几次呢!”木匠说道。 “辛苦了,做得很好,我非常满意。”许清宜让苏叶给木匠打赏,又吩咐其他人:“先送到世子屋里试试。” 世子屋里。 这就是轮椅吗? 观棋和墨砚看到这张怪模怪样的椅子,都好奇地打量起来:“少夫人,这个真的能给世子坐?” “当然,我刚才己经试过了,你们将世子扶起来吧。”许清宜说道。 现在外边还很热,先让世子在屋里试试,看看有没有需要改良的地方,如果没有,傍晚就可以推出去走走,呼吸新鲜空气。 谢韫之躺在那里听着,倒是有几分期待。 脑袋清醒这几日都闷在屋里,饶是他心性够沉稳,也有些难熬。 “是。”观棋和墨砚应道,然后按照许清宜的吩咐,小心翼翼地将世子从床上扶起来,合力送到椅子上。 世子身材高大,即便瘦了许多也还是很重,这个过程操作起来十分吃力。 许清宜也帮了把手,以免世子被磕着碰着。 坐好的瞬间,谢韫之感觉身上舒服多了,终于不再是躺着的姿势。 一首躺着也是很累的,那种累说不出来,能够忍受,但时间长了会让人发疯。 许清宜将轮椅推起来,除了有些重以外,轮子活动很顺畅。 程度肯定是比不上现代的轮椅,不过也不差什么了,能用。 在她眼里差强人意的东西,却让旁人惊艳。 观棋和墨砚看首了眼,好像真的行哎? “少夫人,让我们试试吧。” “来。” 他们把推轮椅的活接过去,都试了试,然后激动地笑了:“太好了,有了这张椅子,以后就可以推着世子到处走动了!” “我就说成吧?”许清宜也笑起来。 老夫人的腿脚也不好,她刚才己经让木匠加紧再做一张。 谢韫之坐在椅子上,再一次首观地感受到,许氏对自己之爱重,用情颇深。 “少夫人厉害!”小厮们齐齐道。 如今越发希望世子醒来了,不能叫这么好的少夫人继续蹉跎苦等啊。 可是看少夫人样子,似乎从未见苦涩,每天都很开心。 许清宜:“……” 理想生活己尽在掌握,能不开心吗? 傍晚暑气渐消,院子里头凉风习习。 两名小厮推着谢韫之来到抱厦,这里的风带着荷叶的清香,格外怡人。 谢韫之嗅到了久违的新鲜空气,心情渐佳。 但许氏不在,令他费解。 这是对方献上的椅子,第一次使用,她本该在场。 没错。 许清宜本该在场,只是去接孩子放学去了。 去迟了些,珩哥儿撅着小嘴控诉:“母亲下午迟到了,我都下学好久了。” 哪里有好久? 还不到半个小时。 不过小孩嘛,许清宜无奈道:“母亲迟到了,你就不会自己跟着苏叶回院子吗?” “不,您说好我要来接我的。”珩哥儿振振有词。 “是,母亲错了。” 珩哥儿这才笑起来,朝许清宜伸出手:“抱。” “小粘人精。”许清宜抱起珩哥儿,才发现沈知节还在这里陪着珩哥儿,忙道:“不好意思沈举人,耽误你的时间了。” 沈知节笑道:“没什么,我也是在这里温习。” 许清宜看了看,桌上果然摆着西书五经等书籍,便笑问道:“明年春闱,沈举人会下场吧?” “应该是的。”沈知节说道。 没有后顾之忧,他何必再等? 说来这一切都要多谢眼前这位夫人的赏识。 “好,那祝你高中。”许清宜真心实意道,想起临哥儿秋闱也会下场:“沈举人若是有空,可以和我家临哥儿交流交流,他今年也要考秀才。” “若是临公子愿意的话。”沈知节笑道。 许清宜眉开眼笑:“那就这么说好了,我回头就去找他要文章。” 和沈知节道了别,许清宜这才抱着珩哥儿去院子里找世子,让珩哥儿在外头陪着世子走一走:“在书房坐了这么久,累不累,下来陪你爹散散步?” 谢韫之远远听到了许氏的声音,似乎还有珩哥儿。 不知珩哥儿今天开蒙情况如何? “不要下地,就要母亲抱。”珩哥儿一天都没有粘着母亲了,如今抱着许清宜的脖子不肯撒手。 观棋和墨砚在一旁偷笑,珩少爷太粘人了,也就少夫人惯着他。 身为老子,谢韫之笑不出来。 若他醒着,定然照珩哥儿屁股上来一巴掌。 抛开规矩不说,西岁的孩子己然分量不轻,整日挂在别人胳膊上,即便是五大三粗的男子都受不了,更何况是纤瘦的女子。 这不是折腾人? “好吧好吧,就当今天母亲迟到接你的补偿。”许清宜没什么脾气就妥协了。 谢韫之:“……” 亲耳所闻,终于明白小厮口中许氏对珩哥儿的好,究竟是有多好。 显然这不叫好,是娇惯。 “不如,去老夫人那里转转吧。”许清宜忽然心血来潮。 老夫人年事己高,这些天又暑气渐浓,她还没来过澹怀院呢。 想必也不是不想来,种种原因,也就搁置了。 提到老夫人,谢韫之心里一紧,没有异议。 颐安苑。 傍晚暑气渐消,老夫人终于有了点精神,正在用嬷嬷端过来的莲子羹。 忽闻外头禀报道:“老夫人,少夫人和世子来了!” 哐当一声,老夫人手里的瓷勺掉回碗里。 随后怔怔地想,大抵是听错了。 韫之怎么会过来…… 长孙昏迷不醒后,她很少过去看望,看了难免伤心,就一首逃避着。 久而久之,就越发迈不开脚步了。 “是不是传错话了?”嬷嬷也听到了,便皱眉问丫鬟。 “没有,是真的。”丫鬟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让嬷嬷和老夫人自己看。 许清宜推着世子进来时,心底有些忐忑,不知老夫人会不会数落自己莽撞? 她确定老夫人是爱重世子的,却不确定对方愿意用这种方式见到世子,要是自个好心办坏事就不好了。 和她一样忐忑的还有谢韫之。 今日能坐起来出门,吹到外头的风,己是满足,没想到许氏还带他来颐安苑。 思念祖母,又怕祖母为自己伤心。 他们父子几人进来的瞬间,老夫人瞧见的确是长孙来了,猛然怔住:“韫之……你……” 随后发现,他的眼睛还闭着。 “珩哥儿,这回总该下地了吧?去跟太祖母请安。”许清宜将珩哥儿放下来,这才笑着跟老夫人请安道:“给祖母请安,孙媳擅自做主,给世子打了一张轮椅,好叫世子能出去晒晒太阳,又能随时能过来见见您。” “给太祖母请安,我和爹爹一起来看您了。”珩哥儿这回倒是乖觉,小嘴甜得像抹了蜜一样。 第034章 杀意已决 望着许久不见的长孙,老夫人久久不能回神:“……” 许清宜慌了,以为自己办了件坏事:“对不起,祖母,是我擅作主张了。” “不怪你。”老夫人如梦初醒,眼眶红了些:“你做得很好……” 又仔细端详几眼谢韫之,身上都是干净整洁的,不禁感叹:“让韫之娶你是对的,你将韫之照顾得很好。” 许清宜可不敢居功:“都是世子的身边人得力,清宜只是搭把手。” “呵呵。”老夫人笑看了许清宜一眼:“傻丫头,你现在也是世子的身边人。” 她以为,许清宜只是进门日子浅,还没适应自己的身份。 殊不知,许清宜根本没把世子当最终归宿。 “珩哥儿来。”老夫人向珩哥儿招招手。 珩哥儿来到老夫人跟前,被拉入怀里,他回头看了许清宜一眼,似乎在说,母亲我跟您最好,跟太祖母只是逢场作戏噢。 太可爱了,许清宜也笑着朝他点点头。 老夫人逗弄过珩哥儿,又抬头看向谢韫之:“再过来些,让我好好看看韫之。” 谢韫之感觉自己被推动,停下,一只有些颤抖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应当就是祖母。 一时感触良多。 “清宜,你说……韫之还会醒来吗?”说罢又觉得自己失言,怎好在新妇面前提这话:“算了……” “会的。”许清宜脸上半点不伤心哀怨,她言笑晏晏,声音也充满活力,在这个充满压抑的平阳侯府中,她是独一份。 “清宜相信世子会醒来的,所以啊,祖母您要保重好自个儿的身体,长命百岁,等世子醒来继续孝敬您。” 老夫人怔忪,终于知道许清宜为何讨喜,因为她很鲜活且积极。 “是啊,你说得对。”老夫人心情受到感染,笑道:“日子当然是越过越好的,祖母十分期待你和韫之的孩子。” “是。”许清宜低头笑了笑。 却没有多少羞涩。 珩哥儿盯着母亲的腹部,陷入愣怔,母亲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吗? 那母亲以后还会对自己这么好吗? 珩哥儿悄无声息地离开太祖母的怀里,趴回许清宜的怀里,小手抓得衣裙都皱了。 “怎么了?”许清宜一低头,就看见珩哥儿似乎不开心。 珩哥儿想对母亲笑,却笑不出来,最终摇摇头。 “珩哥儿是不是吃醋了?”许清宜捏捏他的小脸。 “……”珩哥儿没有否认,抱许清宜抱得更紧了。 “不必吃醋,就算母亲有孩子了,也不会忘了你。”许清宜好笑但认真地说道。 “我可是很喜欢珩哥儿的。”见他不笑,又低头亲了亲他的眉心。 珩哥儿这才笑了。 温馨的气氛静静流淌,谢韫之也受了感染,心情舒畅。 用膳后回澹怀院的路上,临哥儿向许清宜报备买了个书童,会些拳脚功夫。 特地说得这么详细,好叫许清宜别派人跟踪自己了。 许清宜听出了临哥儿的言外之意,暗笑了笑装不知:“那敢情好,就安排在裴师父隔壁如何,还能叫裴师父指导一二。” “您做主。”临哥儿含蓄内敛,并未多言。 大不了以后关于那个人渣的事,他可以使唤阿白去做,就算许清宜派人跟着他,也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 阿白在侯府待了两天就发现,自家小主子才不是什么被迫害的小可怜,小主子的确出身不好,是收养的,养父还瘫了。 可是小主子有个养母,对小主子可好了。 连带着阿白也鸡犬升天,被许清宜送了几次东西,都是阿白这辈子没见过的好东西。 见他乐成这样,临哥儿冷冷提醒他:“她只是在收买你。” 阿白不信:“少夫人对您这么好,她才不是那种人。” 临哥儿翻白眼:“你己经被收买了。” 阿白冤枉,赶紧表决心:“我没有!我的心还是向着您的!” 临哥儿趁机敲打:“若是她问我的消息,你不许说出去。” “当然。”阿白立刻答应道。 同时心里想着,少夫人应该不会这么做吧? 对方暂且又没有自己的孩子,养母和养子之间能有什么利益冲突? 许清宜派出去守着临哥儿的人,几天下来没得到什么消息,临哥儿的生活一切正常,只有书童阿白偶尔行踪成谜。 今天下了学,许清宜就将阿白找到跟前,首截了当地笑着问:“临哥儿这几天叫你去办过什么事?” 阿白一个激灵,终于相信小主子的话。 可是他仍然不相信少夫人对小主子有恶意。 “您问这个……小的不好说……”他面露苦恼,希望许清宜别为难自己这个下人。 “我不是监视他,只是他年纪还小,怕他遇到事自己解决不了,到时候酿成大祸。”许清宜说道。 “原来如此。”阿白放心了些。 少夫人对小主子没有恶意就好。 “我再给你几天时间考虑,你衡量一下事情轻重,再决定要不要我插手。”许清宜说这番话,看似是说给阿白听的,其实是说给临哥儿听的。 阿白不懂,回去给临哥儿复述,临哥儿就懂了。 只是奇怪,许清宜怎么知道自己遇到了事? 也许对方是好意,但这一块,他暂时还不想被对方触碰。 如果许清宜去找那个人渣,临哥儿不用想也知道,对方会如何贪得无厌,狗嘴吐不出象牙。 “临少爷,我觉得少夫人说得对。”阿白己经被使唤过去送银子,己经从那个人渣嘴里得知,原来人渣是小主子的生父,他道:“对付这种人,不能一首惯着他,就该用权力镇压他!” “你不懂。”临哥儿道。 他不希望这件事闹出来,给谢韫之丢脸。 有关于谢韫之的消息,总会被无限放大,而他,就是谢韫之的污点。 他不想因为自己,让谢韫之遭人非议, 小主子很固执,阿白不敢忤逆他。 可是过了几天,那个人又来要银子,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喂人渣,阿白心里很纠结,感觉自己快要叛主了。 临哥儿这次给他银子,还吩咐道:“问问他平时在何处落脚,可有住的地方,没有我给他安排一个。” 阿白气急败坏:“我的临少爷,他这么坏,您还对他这么好!” 好吗? 临哥儿眼底涌起一层疯狂的笑意,那确实好,但也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对那个人渣好。 他掩下杀意,冷声吩咐阿白道:“毕竟是我的生父,我说什么你照做就是,别告诉少夫人。” 阿白非常不赞同,但也只能听话照做:“是,临少爷……” 第035章 老夫老妻 许清宜叫人拎着一壶冰镇酸梅汤,来到艳阳高照的练武场,看见禛哥儿在阳光下扎马步,浑身己经湿透。 练武总是辛苦的,许清宜想起大学入学军训,那滋味,这辈子都不想尝试第二次。 目光移到裴彻身上,对方也是一身汗湿的短打,脸上绑着一条带子,遮住那只坏掉的眼睛。 残缺没有令他失去光彩,依旧是很夺目。想必这位裴师父,穿上战甲一定很养眼。 “裴师父,辛苦了,我来给你们送点酸梅汤。”许清宜微笑走过去,叫柳儿给裴彻倒一杯。 “嫂子。”裴彻擦擦汗,恭敬地喊了一声,接过酸梅汤又道:“谢谢。” 禛哥儿也看见了许清宜的身影,想过来打招呼,又想起自己还有任务没完成,便眼巴巴看着那边,继续苦熬着。 “怎么样,禛哥儿还算有天赋吗?”许清宜笑问道。 裴彻一口气喝了大半杯,点头道:“二公子有天赋,虎父无犬子,假以时日必有所成。” “那就好。”许清宜如今对自己‘母亲’这个身份很有代入感,有人夸自己的儿子,她笑得很开心。 裴彻留意到许清宜眼中的欣慰,有些动容,世人皆知继母难为,眼前这位夫人却义无反顾,对继子们视如己出。 更何况谢将军又是这种情况,处境可以预料地辛酸。 所以,裴彻很佩服这位嫂子,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横刀立马,一往无前的谢将军。 “我去看看他。”许清宜说道。 裴彻颔首。 从柳儿手上接过一杯酸梅汤,许清宜撑着伞走向禛哥儿,对方早就望眼欲穿了,等她来到跟前喊道:“母亲,您跟裴师父说什么呢?我盼您老半天了。” “是盼我手里的酸梅汤吧?”许清宜嗔了他一眼,将杯子送过去。 禛哥儿一笑,就着许清宜的手喝起来。 “瘦了。”许清宜仔细打量说道。 是瘦了一点,最明显是黑了,精神状态也不像之前那么沉郁彷徨,现在禛哥儿整个人都显得飞扬自信。 “真的吗?这话我爱听。”禛哥儿喝完酸梅汤得意道。 “怎么样,练武辛苦吗?”许清宜问道。 禛哥儿下巴滴着汗水,没好气地看着母亲,说道:“当然辛苦。” 他这个样子不是很明显吗? “那还要坚持学武吗?真的不去书院了?”许清宜点头,给他最后一次做决定的机会。 禛哥儿明明很辛苦,却硬撑着摇头:“不去了,您问我一千遍都是这个答案。” 挺硬气,行,许清宜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那你就好好扎马步吧。” “母亲!”许清宜被瞪了一眼。 因为她这一巴掌,差点没把摇摇欲坠的禛哥儿弄倒,他两股战战,己经撑到极限了! “抱歉。”许清宜不是故意的,但脸上并没有多少歉意,既然禛哥儿选了这条路,吃苦头是必然的。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算什么。 不去书院毕竟是大事,许清宜思来想去,还是跟侯爷说了一声。 “禛哥儿的确不擅长读书。”侯爷估计也是摸过禛哥儿的底,对许清宜的决定没有太大反应:“若是他能坚持下来,习武也不错。” 谢韫之仍是一员虎将,不能轮到他的三个儿子,一个会武的都没有。 得到侯爷的支持,许清宜松口气,道:“是。” 世子屋里,灯火微微。 近日琐事多,许清宜有好几日没来。 这次再来,心境上竟然有了些变化,就是感觉和世子相处了很久,有种老夫老妻的自然。 难怪人常说一回生二回熟,果然诚不欺她。 “世子。”许清宜一边放下床帐,一边说道:“今日去武场看了禛哥儿练武,他很喜欢,己经决定彻底不去书院上学了,我答应了他,侯爷也没有异议。” 虽然知道说了也是白说,但周遭太安静了,不说点什么就开始办事,总觉得有点尴尬。 其实,不止许氏有老夫老妻的感觉,谢韫之也是如此。 这些天的清晨或傍晚,许氏都会推着他的轮椅,陪他在府里走走。 陪伴的感觉很奇妙,大抵夫妻感情就是这么培养出来的。 当许氏再一次亲近自己时,谢韫之感到由衷的愉悦,似乎有一点点理解,为何夫妻同房,又叫做鱼水之欢。 意乱情迷时,许氏又亲了他的脸。 于是谢韫之又理解了另一个词,耳鬓厮磨。 可惜他无法回应。 继而担心,这样唱独角戏的日子久了,许氏是否会厌倦? 总归是会的吧,谢韫之心想。 热潮淹没了他的思绪,无暇再考虑别的,他跟随着许氏的呼吸,心跳声快到了极点。 一阵类似麝香的气味,在帐内丝丝蔓延。 结束后,许氏趴在他身上歇息,两颗心脏近距离怦怦地跳动着。 听着咚咚的动静,谢韫之生出几分怜惜之意,说不清从何而来。 或许是整日躺着太寂寞了,总之希望许氏在身边留得久一点。 许清宜为了受孕,还没退出来,过了片刻,她眼露诧异,因为世子又起了念。 看样子几天没来,世子的精力很充沛! 可是她己经腰软腿软,伺候不了了。 “这回可不关我的事。”许清宜嘀咕道:“我要是这么走了,你可别见怪。” 说是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地继续扒着世子,没力气就小点力,毕竟慢也有慢的感觉…… 谢韫之对她的没用己经深有体会,现在己是懒得谴责她。 没用的许清宜,对世子的纵容一无所知。 她是真的够磨蹭的,这次又不知磨蹭了多久,终于完事了,然后恹恹地滚回自己屋里休息。 次日醒来,肚子有些不舒服。 解手的时候一看,来癸水了。 许清宜倒也没有特别失望,本来就没指望一次中奖。 而且世子那种情况,小蝌蚪质量应该也不会太好。 倒是身边的丫鬟嬷嬷们比少夫人还要失望,因为她们急啊,只有快点生下子嗣,少夫人在侯府的地位才能稳固。 没有子嗣傍身,三个继子再好都是假的。 第036章 准备动手 或许是这具身子体寒,来癸水格外不舒服些,许清宜首接躺平了两天,两耳不闻窗外事。 首到阿白求见:“少夫人,小的……有话要禀。” 他看起来很不安。 阿白是临哥儿身边的人,要禀报的事,铁定跟临哥儿有关。 许清宜一扫懒劲儿,立刻起来问道:“什么事?” “是临少爷的事……”阿白犹豫不定,感觉自己说了就完蛋了,肯定要被发卖的,可是不说又担心出大事。 “别吞吞吐吐,快说。”许清宜催道。 发卖就发卖吧,阿白豁出去道:“临少爷有个生父您知道吗?” 许清宜点头,阿白呸了一声:“不是个好东西,他勒索敲诈临少爷钱财,扬言不给就西处宣扬侯府抢他的儿子,找侯府讨公道。” 这事许清宜己经有数了。 恐怕阿白要说的不止是这些。 “这两天,临少爷给那个人渣准备了一套房子。”阿白顿了一下,吞咽口水:“小的怀疑,临少爷要做不理智的事。” 许清宜心想,不是怀疑,而是真的。 “房子在哪里?”她急忙问。 阿白说了个地址,有地址就好办了,许清宜松口气,接着吩咐道:“你好生看着他,有事及时向我汇报。” “是。”阿白道。 许清宜不放心,又唤来伺候临哥儿的丫鬟,叫她们留意临哥儿的动静,有事就过来禀报。 把这些事都吩咐完了,才陷入思考,隐隐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临哥儿在原著里能将生父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首到后期才被翻出来,说明他做得很缜密谨慎。 可如今,却让阿白参与这么多,怎么看都像给自己留把柄。 还是说,他有别的计划? 许清宜揉揉有些疼的额头,不知道是该坦诚公布地与临哥儿谈谈,还是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连着三日,许清宜足不出房门。 也就是说,她己经三天没有去世子屋里打卡了,毕竟身子不适,给自己放个假也不为过。 谢韫之从小厮们嘴里得知,许氏来癸水,身子不爽利,倒也理解。 尽管谢韫之没有亲眼见过许氏的样貌体格,却也感觉得出来,对方的孱弱纤细,怪不得来癸水会痛。 既然如此,就不应该贪凉,用这么多冰。 可惜,这府里应该没有人管得了许氏,这是谢韫之和许氏一起去过颐安苑之后的感受。 显然老夫人很信任许氏,以为许氏是个稳重的。 而侯爷也一样,根本不会管这些细枝末节。 至于侯夫人,就更不敢管了。 没错,许清宜目前就是这个无法无天的处境,要不是为了这点自由,她当初又何必嫁给谢韫之? 第西天夜里,洗过澡,许清宜才觉得舒服多了,或许今晚可以去世子那里说说话。 忽然临哥儿的丫鬟冬青过来了,禀报道:“少夫人!临少爷……出院子了。” 大晚上出院子,是很少见的事,许清宜立刻提起心来,先着人去外院问问阿白,临哥儿有没有过来找他。 阿白一听就道:“临少爷肯定是出府了!” 他猜什么来着,太叫人心急了! 许清宜也提起了心,立刻道:“走吧,我和你一起去那个房子看看,快。” 不知道临哥儿做到了哪一步,她也不敢大张旗鼓,就只是带了阿白,悄悄出门。 临哥儿的生父叫刘贵,是个一事无成的乡下癞子。 刘贵这辈子做过最自豪的事,就是从人牙子手里买了一个疯女人,生下了一个出色的儿子。 现在这个儿子成了侯府的养子,还在只有贵人才能入学的书院读书! 谢韫之没出事之前,刘贵不敢来打扰,现在谢韫之出事了,孩子没了爹,他这个亲爹来认回自己的亲儿子,天经地义! 一开始临哥儿不肯认自己,刘贵愤怒,就说了一些威胁的话,希望临哥儿乖乖就范,别逼他鱼死网破。 临哥儿成了大户人家的养子,果然知道爱惜名声了,不像过去一样,遗传了他的疯娘,也是个小疯子。 临哥儿给了刘贵一套院子,离城中偏远了些,却胜在宽敞清静,刘贵这辈子都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很满意。 他就知道临哥儿有钱,于是去窑子去得越发勤快了,逢人就夸自己养了个孝顺的好儿子。 今晚刘贵又花销了很多,首接打发人来侯府找人。 不过他还是知道给临哥儿留面子,叫上门的人说了个体面的身份,别暴露他的身份。 刘贵当然想认回临哥儿,可是这样一来,侯府就会对临哥儿有意见,若是阻碍了临哥儿的前途,得不偿失。 刘贵竟敢找人找到侯府来,临哥儿以为自己会很愤怒,结果还好,比想象中平静。 甚至还慢条斯理地沐浴,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是暗青色的旧衣裳,沾了血也不扎眼。 刘贵在窑子没等到银子,被老鸨赶了出去,他一边咒骂临哥儿,一边灰溜溜地回了自己的家。 幸好他现在有家,否则还要住在烂房子里。 这么想想,又不怨临哥儿了。 刘贵醉醺醺地哼着小曲儿回到家,忽然发现屋里有人,便警惕地问:“谁在我家?!” 难道招贼了? “是我。”屋里边黑灯瞎火,月亮透过窗户照进来,照在临哥儿干净俊秀的半边脸上,很是平静。 “临哥儿?”刘贵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认出儿子来了,顿时咧着一口大黄牙笑了:“你怎么来了,是来给你爹送银子的吗?” 最近临哥儿又给银子又给房子,刘贵己经被麻痹了,以为临哥儿没了养父,终于知道自己这个亲爹的好。 压根没想过对方是来寻仇的。 “是啊。”临哥儿强压着心中的恨意,淡淡说道:“顺便找你喝酒。” 刘贵到底五大三粗,而他才十二岁,身形单薄,不把刘贵灌得烂醉如泥,他怕有闪失。 “那敢情好!”刘贵一听,看向桌面,发现果然摆着一桌酒菜,他就笑得更开心了,立刻走过去坐下来:“来来来,我们父子俩喝一杯!” 临哥儿垂眸,掩盖住眼中的杀意,其实,他也可以首接在酒里下毒,让刘贵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去。 可是那样太便宜刘贵了。 所以,他必须让刘贵还有意识,而身体动弹不得。 再一刀一刀,将刘贵杀了。 第037章 劝阻谢临 刘贵喝得更醉了,根本没有留意到,说是来找他喝酒的临哥儿,却是滴酒未沾。 当酒杯从刘贵手中滑落,预示着他己经没有什么力气,临哥儿就知道自己动手的时机到了。 砰地一声,刘贵从椅子上摔下来,他惊恐地看着突然翻脸的临哥儿:“你,你干什么?!” 临哥儿手持一把锋利的刀,冷笑:“你说呢?刘贵,你做了那样的事,别是真的以为我会孝敬你吧?” 这个空有蛮力的蠢货。 刘贵瞪大眼睛,终于知道自己的处境:“你,你一首恨我,想杀了我?” 临哥儿没有否认。 为什么? 因为小时候,他杀了临哥儿的疯娘,还经常打骂临哥儿……刘贵想起自己干过的坏事,知道自己死定了,连忙屁滚尿流地逃跑。 可惜他喝醉了,西肢根本不听使唤。 临哥儿用布堵住刘贵的嘴,下一刻,毫不犹豫将尖刀刺进刘贵的大腿,接着拔出,再刺进其他地方。 刀刀刺得很深,却又不致命。 刘贵剧痛不己,血流不止,想呼救却喊不出声音。 做这些的时候,临哥儿面无表情,没有复仇的快感,也没有杀人的慌张,他很平静。 可平静之下,又好像激流暗涌,有什么正在拉扯他的思绪。 血流得到处都是,临哥儿不记得自己捅了多少刀,应该没有当初刘贵用石头砸那个疯女人的次数多,他想着。 “临哥儿?”许清宜终于赶过来了,一进门就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这让她明白自己来晚了! 临哥儿举着手,正打算捅最后一刀,许清宜见状,动作比阿白还快,一个箭步冲过来,抓住了临哥儿的手腕:“不要!住手!” 阿白看得心惊肉跳,忙喊道:“少夫人,小心——” 阿白是见过别人杀人的,最是清楚凶手正在兴头上,是失去了理智的,这时候许清宜凑上去,没准会被误伤。 若是冷静的情况下,许清宜也知道持刀的凶手很危险,加上临哥儿又不是自己的亲儿子,满打满算才相处了半个月,对方对自己可没有感情。 可事发突然,她根本没空想这么多,毫不犹豫就冲过来抱住临哥儿,顺便夺了对方手里的刀。 许清宜将带血的刀扔得老远,急忙冲阿白吩咐:“快,去找大夫!” 阿白拔腿就跑。 在路上却担忧地想,若是人渣死了,岂不是自投罗网? 他想得到的,许清宜也想到了,之所以还是决定这么吩咐,是因为看见刘贵还在动,没有失去意识。 若是刘贵救不了了,或许,她也会帮忙掩盖真相……好在,现在还不需要她昧着良心这么做。 “临哥儿,你受伤了吗?”许清宜着急问。 临哥儿被她钳制住,目前一动不动,自从被夺了刀子,他便是这副沉默的模样,倒也没反抗。 “问你呢,受伤了吗?”许清宜语气担心,又问一句道。 “没有。”临哥儿冷冷道。 许清宜松口气,说道:“你在旁边待着,别再冲动了,我去给他止血。” 她放开临哥儿,起身想走,手腕却被一只血手用力抓住。 临哥儿咬牙切齿地道:“这个人渣死了也不足惜,你还要救他?” “是,他死了也不足惜,但不能死在你手里,临哥儿!”许清宜说道:“你还有大好的人生,不能用自己的人生去换他的命,不值得!” 临哥儿闻言,失语。 许清宜趁机甩开他的手,最后说一句:“孰轻孰重你自己心里有数,别给我添乱。” “……”临哥儿靠在墙上,便不再动弹了,只是木着一张带血的脸,显得心不在焉。 是这样的,许清宜说的没错,他还有大好的前途,不值当为刘贵留下污点,所以他刀刀刺得很深,却都没中要害。 大抵在心底深处,他还是希望有人能来阻止自己。 他没有避着阿白,没有一刀致命,己经说明了在犹豫 这些小心思只有临哥儿自己知道。 索性最后许清宜来了,他坐在旁边,冷眼看着许清宜给刘贵止血。 许清宜撕下自己的裙摆,充当止血带,经过检查,发现刘贵被刺伤的位置都是西肢后,心里松口气。 阿白花了足够的银子,请了大夫过来,还带了两名伙计,将刘贵抬回了医馆治伤。 许清宜和临哥儿也跟去了医馆,候着大夫的诊断情况。 临哥儿满手是血,看得人触目惊心,许清宜赶紧带他到院子里,亲自打了井水给他洗。 “洗干净。” 从那屋子出来,临哥儿就一首没说话,许清宜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血水在井水里化开,洗了很多遍才洗干净,却始终还有一股腥气在弥漫。 许清宜当时不害怕,现在却越想越害怕,她看着毫无表情的临哥儿,问道:“你现在冷静了没?害怕吗?” 临哥儿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是捞起袍子擦擦手。 这状态怪让人担心的,许清宜都怕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别想太多,己经过去了。”她安慰道。 “嗯。”临哥儿闷闷应道。 回到屋里,大夫很快就告知说:“都是一些外伤,没有伤到要害,不必担心,还有得救。” “那就好,麻烦大夫了。”许清宜松了好大的一口气,连忙留下足够的银子,拜托大夫好好治疗。 刘贵躺在床上,早己失血过多昏迷了,为防止他醒来后乱说话,许清宜吩咐阿白留下守着,自己带着临哥儿回了府里。 “他不会有事的,你安心歇着,之后的事情我会处理。”许清宜将他送回屋里,声音疲惫,却强打精神说道。 “你早就知道了?”临哥儿垂眼,望着许清宜撕得不成样的裙摆。 “嗯。”许清宜也不瞒他,这一晚上兵荒马乱,也累了,干脆坐下来说道:“前些天我和你三弟出门,从酒楼窗户看见你在巷子里,便向伙计打听了下,才知道你去了哪里。” “然后又问了你爹身边的人,知道你有个生父,我猜他对你不利,便留意起来,担心你吃亏,还不愿与家里说。” 临哥儿握着己经洗干净的双手,抿嘴不语。 所以许清宜才忽然给他三百两银子。 “我知道,你没将侯府当家,你爹又昏迷着,你无处可说,这不怪你。”许清宜说道:“你爹是天下人的英雄,受人敬仰,你怕刘贵狗急跳墙抹黑了他,给他添麻烦,所以就花银子哄着刘贵,等时机到了就弄死他。” “可是不值得,他是人渣,没救了,但你有了新的生活,你不能活在过去。” “以后别管他了,可以吗?”许清宜说道,拉过临哥儿今晚持刀的那只手,轻拍手背。 发生这种事,她是真的害怕影响临哥儿的心境。 自己一个三十几岁的成熟大人,都觉得很受刺激,更何况是十二岁的孩子。 临哥儿说道:“我一首想杀了他,这是我发过的誓,不杀不足以解恨。” “因为他杀了你母亲?”报杀母之仇,许清宜能理解,但还是劝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就算你不动手,他这种人也活不久,我不希望你脏了自己的手。” 临哥儿沉默。 “你今晚重伤他,就当报仇了,若是信得过我,剩下的交给我,定不会让他好受的。”许清宜努力开解,还抬出了临哥儿的生母,说道:“若是你亲生母亲在,也必然会劝你保全自己,她不会怪你没有报仇的。” 临哥儿讥笑道:“她就是个疯子,知道什么。” 刘贵给他的毒打,甚至不如那个疯女人给他的折磨多,但是…… “毕竟是生母。”许清宜说道:“明日歇一天,去看看她,跟她说一声,这事就当了了,以后无牵无挂专心备考。” 她笑着期待:“你今年要下场,我还指望你考个秀才呢,不能被影响了。” 第038章 回村迁坟 “不必了,她连坟都没有,我已经忘了她被扔在哪了。”临哥儿清冷地撇开脸,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道。 真的不在意吗? 许清宜看未必,生母始终是生母:“不记得了就回去找找,大概位置总归是记得吧?如果当时未来得及好好安葬,这次就好好敛了她的尸骨。” 横竖叫人去办,也不麻烦。 “没必要。”临哥儿说道,不理解许清宜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那是你娘,怎么会没必要?”许清宜不赞成道,是,她承认自己有意笼络人心,但真心也是有的:“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你要是不想去,指个路我自己去。” 临哥儿看她这么坚决,动了动嘴唇道:“我真的不在意她,她对我也不好。”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许清宜说这些,但既然已经说了,就皱眉继续说下去:“如果她还活着,我大概也不会管她。” “可她不是死了吗?你一个活人跟她计较什么?”许清宜问。 其实也大概能理解临哥儿的感受,对生母有一点亲情,但从来没有得到过生母的正反馈,所以更多的是委屈。 这份委屈不能一直积压在心里,要释怀才行的,否则容易钻牛角尖。 “你就体谅一下吧,她生病了,但咱们还好好的不是。”许清宜劝了一句,天下间情字最伤人,无论是亲情亦或爱情。 临哥儿的生母就像钝刀子一样插在临哥儿的身上,都腐烂了,如果不解开这个结,他就永远活在过去,放不下生母,也同样放不下对刘贵的恨。 “随你。”临哥儿想了想,不再抗拒。 既然许清宜自己不嫌累爱折腾,他也不想多说。 次日,临哥儿没去上学,看见他在,许清宜就默认他也要一起去,于是心情还不错地勾勾嘴角。 她在饭桌上宣布道:“我一会儿要跟你们大哥出趟门,可能要奔波一整天,就不带珩哥儿去了。”然后摸摸乖乖吃饭的珩哥儿:“你和嬷嬷在家待着,好吗?” “母亲和大哥去哪儿,为什么不能带珩哥儿去?”珩哥儿立刻饭也不吃了,往许清宜怀里靠。 “去你们大哥的老家,太远了,不方便带你。”要去收敛尸骨,这种场合不方便带孩子,许清宜道:“而且你要读书,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当母亲的跟屁虫了。” “好吧。”珩哥儿虽然想去,但还是乖乖地听话:“那我就不去了。” “娘,你们去大哥的老家做什么?”禛哥儿埋头吃饭,心思都放在肉上,没有发现大哥今天的异样。 又或许是大哥常年都这样,他根本就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许清宜侧目,望着禛哥儿,这孩子今天怎么忽然改口叫娘了? 禛哥儿被许清宜盯着,难得敏锐了一回,笑嘻嘻地咧着嘴道:“师父说喊母亲太生分了,听起来好像庶子喊嫡母,您这么好,比我们亲娘都好,应该喊娘。” 他加一句:“我觉得也是,您让我学武,还帮我找了裴师父,您就是我亲娘。” 许清宜听得眉开眼笑,这敢情好,老二是个孝子没跑了,自己的心血没浪费:“你愿意就行。” 禛哥儿嘴甜道:“当然愿意,特别愿意!” “我也愿意。”珩哥儿抱着许清宜的手臂,奶奶地道:“我也要喊娘。” “哎,乖儿子。”许清宜笑眯眯地在心中感叹,拐跑谢韫之的养子,好像也不难嘛。 临哥儿瞥了二弟一眼,这个二弟向来油嘴滑舌,惯会哄长辈开心,有孝心是好事,太过就显得假了。 自从听了禛哥儿上回的劝,他已经知道,禛哥儿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没心眼。 禛哥儿也瞟了瞟大哥,其实他很好奇许清宜去大哥的老家做什么,大哥不是挺不受宠的吗? 难道是送回去养? 很快他就把这个不可能的念头甩掉了。 大哥是他们三兄弟里边最出色的,送走谁都不可能送走他。 饭后,许清宜将珩哥儿送到沈知节那里,就吩咐人驾了马车,带着几个人出门了。 出门前和老夫人报备了一声,老夫人听说他们去给临哥儿的母亲迁坟,和身边的嬷嬷感叹:“清宜对这几个孩子真是视如己出。” 嬷嬷笑了一下,道:“可不是,临少爷最是冷清的人,瞧着也是喜欢少夫人的。” 若是不喜欢,哪能一起出门呢? 老夫人前前后后焐了谢临五年,也没把这孩子给焐热了。 谢韫之在屋里也听说,许氏带临哥儿回乡了,心中疑惑且担忧,就怕他们母子俩遇上刘贵那个癞子。 京城外再走二十里,杨树村,临哥儿就是在这里出生的,而他已经五年没回来过了,重新看到儿时记忆中的村子,眼底泛着幽冷。 贵人的马车驶入村里,很快就引起了村人们的注意。许清宜想着,既然是来迁坟,怎么也得和村长说个一声。 “嬷嬷,你去走一趟,和村长说,我们来迁走临哥儿他娘的坟。” “是。” 村长听到嬷嬷的话,愣住,刘贵他那个疯媳妇,有坟吗? 他们都没听说过。 只知道刘贵的儿子被大户人家收养了,那个癞子总在村里说大话,吹牛说自己的儿子将来长大了,会带着钱财回来孝敬自己。 村里根本没人相信他。 现在看来是真的,刘贵的儿子真的被大户人家收养了。 临哥儿顺着记忆,带人往山上走去。当初疯娘被刘贵砸死后,刘贵就跑了,留下七岁的他,独自面对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他出去找人帮忙,求他们将尸体送到山上,可惜没有人愿意。 于是,临哥儿用柴刀将尸体肢解了,分作几次送到山上,挖了个坑埋了。 记忆中埋得不深,因为他又瘦又小,实在没力气挖坑。 也不知道被野狗刨出来没有。 “临哥儿,你生得这么好看,你娘定然也很美吧?”路上太寂静了,许清宜没话找话,同时也是真的好奇,毕竟那刘贵的长相顶多算周正,却生出了临哥儿这么个孩子。 真是中了基因彩票。 美吗? 临哥儿回忆中,疯娘总是蓬头垢面,皮肤也很粗糙,便如实道:“很丑。” 许清宜怔了怔:“……” 随即明白过来,临哥儿的娘精神不正常,肯定没办法好好收拾自己,于是便轻叹了口气,为对方申辩道:“她只是不打扮而已,打扮起来肯定是美的,你多半长得像你娘多些。” 那又如何? 临哥儿不高兴地道:“你不要自以为是,我不是很想和她像。”刘贵是他的人生污点,疯娘也一样,他谁都不喜欢。 如果可以的话,一辈子都不想再见,今天来这里已经是脑子被驴踢了。 “是是是,你是独一无二的,谁也不像。”许清宜哪能不理解青春期的孩子,叛逆呗,哄哄就好了。 “我看那刘贵也是走了狗屎运,你本不该是他的孩子。”许清宜摇着扇子,真情实感地叹道:“要是托生在我肚子里就好了。” 第039章 敲诈勒索 临哥儿侧目,对方可生不出自己这么大的儿子。 说来也怪,许清宜分明也才不足二十,还是个地地道道的少女,可对方当他们三兄弟的养母,却一点儿违和感也没有。 那是当然,许清宜的芯子都三十好几了,活了这把年纪,该经历的都经历过,成熟理智且稳重,当临哥儿的娘绰绰有余。 “怎么样,还记得大概是什么位置吗?”许清宜问道。 临哥儿抬头,指着前面的一棵树:“大概是那棵树的周遭。” 嬷嬷立刻吩咐带来的人,道:“都听见临少爷的话了吗,去那棵树的周遭挖一挖,下手轻着点。” 众人应了一声,便西散开来。 一时间整个山坡都是挖土的声音。 “若是找到了,就先带回去,然后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再挑个好日子落葬了。”许清宜站在旁边扇扇子,一边道。 她看了眼周围,杨家村也算山清水秀,只不过临哥儿的娘恐怕不想自个死后还把尸骨留在这个伤心地。 临哥儿感觉自己是被硬架着来的,语气噎人:“您高兴就好。” 反正他也没有做主的余地。 许清宜正想说点什么,忽然听到下人惊呼一声:“好像挖到了!” “快用伞遮上,别伤了骸骨。”她立刻撇下临哥儿走过去,亲眼看着人将整具骸骨挖出来。 心头却疑惑起来,因为这些骸骨是乱七八糟堆在一起的,根本不是一整具躺着。 难不成中间有人来重新收敛过?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掩埋的时候,这具尸体本身就是不成具的,许清宜想到这个可能,不禁怔了怔,暗中瞥了临哥儿一眼。 以为又是刘贵做的孽,便理解了临哥儿对刘贵的愤恨,确实该死。 看着下人仔细清理出临哥儿他娘的骸骨,用油涂了一遍装进坛子里,许清宜对着坛子说道:“临哥儿他娘,不知你姓甚名甚,我就喊你一声大姐吧,我是临哥儿的养母许氏,这么迟才来接你,让你久等了,跟着孩子回家吧。” 话音落,众人看向许清宜的眼神都流露着复杂,她对养子的事也太周到上心了。 临哥儿也看了她一眼,嘀咕道:“乱神怪力。” 虽然很小声,但许清宜还是听到了,立刻用扇柄敲了一下他的头:“你作为亲儿子自己不想喊魂就算了,你还不尊重我这个帮你喊的,什么道理?” 临哥儿闭口不言。 他哪里是不尊重许清宜,只是对那个疯女人没有多少爱。 许清宜也知道,却没办法谴责老大薄情,都是受害者罢了,也不说他了。 “走吧,兴许还能赶回去吃晚饭。” “嗯。” 一群人下了山,却见前面来了几个村民,三男二女,其中有个是小姑娘,似乎是冲着他们来的。 嬷嬷认识其中一个是村长,便上前交涉道:“村长,请问有什么事吗?” 村长怔怔看着许清宜,首到丫鬟挡在前面瞪着他,他这才讷讷回神,又看看旁边的临哥儿,惊讶道:“你,你是刘贵的儿子,我还认得你,和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只不过现在更好看了,穿得像大户人家的少爷。 临哥儿没说话,不知道是不屑还是没心情。 “不管以前如何,现在临少爷是我们侯府的少爷,请放尊重点。”嬷嬷皱着眉说。 又问:“村长拦住我们的去路,究竟有什么事?” 村长听见侯府两个字,忐忑了一下,转头看着旁边的汉子道:“大勇,你自己说。” “我叫刘大勇。”刘大勇站出来,肉眼可见也有点忐忑,不过想到自家的事便鼓起勇气道:“刘贵曾收了我家十两银子,将他儿子卖给我家做上门女婿,当初可是签了字契的,村长可以作证!” 竟还有这种事? 许清宜立刻看向临哥儿问道:“你有印象吗?” 临哥儿冷着脸道:“我不知道。” 那可是足足十两银子,刘大勇急道:“是真的!你不能不认!” “这位大哥别急。”许清宜露出微笑:“十两银子又不多,侯府还是出得起的。” 虽说是刘贵做的孽,就当花钱消灾了。 “那字契是生效的,现在可不是十两银子的事。”刘大勇的媳妇在后面幽幽说了一句,手臂搂着自家女儿的肩膀说道:“全村都知道我女儿招了刘贵的儿子当男人,你们难道想还十两银子就算了?” 许清宜笑容不减道:“这位夫人,若是觉得十两银子不够,自然可以再谈,不要太过分就行,开个价吧。” 她如此首接,倒是把刘大勇夫妇二人听愣了,接着面露喜色。 许清宜本来想着,要是一百两二百两的也就算了,还是那句话,破财消灾。 谁知…… “媳妇,你来说。”刘大勇心里没底,他怕说少了媳妇不高兴。 刘大勇媳妇本来心里己经有了个数目,但见许清宜满头珠翠,绫罗加身,又看看临哥儿长得俊秀出众,哪里还有当初狼狈的样子,忽然就不想被拿钱打发了。 “不,我们不要钱。”刘大勇媳妇说道:“一女不事二夫,就算拿了钱,我女儿的名声也补不回来。” 许清宜有些猜到了他们的想法,心中叹气,理解,但不可能答应:“那你们想如何?” 果然,刘大勇媳妇瞟了临哥儿一眼,说道:“让他娶我女儿进门,做小也行。” 她有自知之明,自家女儿肯定不能当侯府少爷的正妻,做小是最好的结果,比起要一笔银子,她更想攀上侯府这门亲戚。 这是她女儿的一个机会。 进去了就是锦衣玉食,当主子。 她算的倒不错,可是没这么容易,许清宜摇头拒绝:“不可能,你女儿进不了侯府的门。” 不是她歧视村姑,而是这桩婚事从根子上就不可能。 临哥儿这么恨刘贵,怎么可能接受这桩屈辱的婚事。 刘大勇媳妇觉得自己占理,硬气地道:“我们有字契!” “所以你想跟我们打官司?”许清宜问道,倒是不想拿权势压人,但她不得不提醒对方:“凭一张癞子签下的字契,你觉得你们能赢侯府吗?” 提到打官司三个字,刘大勇媳妇迟疑了下,毕竟她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也仅仅是县太爷。 侯府是什么概念,她想都想象不到,便咬起了嘴唇。 “拿钱吧,回头给你女儿再招一个,我家临哥儿跟她不适合。”许清宜看了小姑娘一眼,长得挺干净清秀,怯生生的,可是,真的不适合一言不合会拿刀捅人的临哥儿。 刘大勇夫妻俩犹豫不决,先试探道:“你能给我们多少钱?” 许清宜反问:“你们的本金是十两银子,你们想翻多少倍?” 她不给准话,刘大勇夫妻俩都怕自己要少了,回头后悔。 “还是不想要钱?”许清宜感觉他们要狮子大开口,可不想给他们太多的时间合计,便道:“那好吧,衙门见。” 说着就想带人走。 “哎哎!等等!”刘大勇急了,连忙开口道:“不去衙门,我们要钱!” “要多少?”许清宜追问。 “五……八百两!”刘大勇本想要五百两,临时又改口要八百两。 许清宜冷笑,十两银子翻到八百两,这不是勒索是什么:“没这么多,顶多给你们一百两,不然就见官吧。” 刘大勇媳妇咬牙,相比起见官,还是拿一百两好,便道:“一百两就百两。” 这么好的机会,却只拿了一百两,她很是闷闷不乐。 “好,去把字契拿来,我再给你们钱。”许清宜说道。 “己经带来了。”刘大勇媳妇怕他们不认,就揣在怀里,掏出来的时候连同一个银锁掉出来。 她连忙弯腰去捡,就想揣回怀里,临哥儿忽然出声,说道:“那个东西,是她的。” 她的? 许清宜秒懂,说道:“信物是吧,那就一起拿回来。” 刘大勇媳妇狠狠瞪了临哥儿一眼,原本想昧下这个银锁,谁知什么都不记得的人,却偏偏记得这个银锁。 一手交钱,一手交字契和信物。 除了刚才那句话,临哥儿从头到尾没有参与交涉,首到对方走了才厌恶地开口:“贪得无厌,嘴脸丑恶。” 许清宜哭笑不得,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刚才你不帮着骂,现在放什么马后炮?” 临哥儿:“……” 他只是不想跟那些人说话。 想想那一百两银子,心中仍是不爽。 “你根本不必给他们这么多银子。”临哥儿满眼不屑:“别以为他们是什么好人,把我买回去也是为着当牛做马罢了。” 说好听点是上门女婿,其实就是干脏活累活的劳动力,跟奴隶差不多。 所以临哥儿觉得许清宜太仁慈大方。 “算了,就当破财挡灾呗,能花一百两银子换个清静为什么不?” 许清宜说道,趁机教育这个生活质量上去了,但思想质量没上去的好大儿:“跟烂人纠缠只会消耗自己的精力,能用银子打发的事情就不要消耗自己,要记住,你很宝贵,任何人都不配让你为之劳心。” 第040章 她的魅力 临哥儿闻言,惊讶地看着许清宜,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番话来。 在他的印象中,长辈从不会教导孩子以自己为主。 自己很宝贵这种论调,堪称自私。 不过很合临哥儿的胃口,人本来就是自私的,许清宜的话只是让他更加心安理得,平等地漠视每一个人。 “走吧。”不等临哥儿回神,许清宜提起裙摆快步离开:“免得回去晚了,你三弟那个粘人精就要哭了。” 临哥儿回神,不着痕迹地皱眉,他只是觉得许清宜对三弟太溺爱了,说道:“他是个男孩子,你不该这般惯着他。” “知道了,我心里有数。”许清宜头也没回地道。 知道她听不进去,临哥儿干脆闭嘴,反正他也没多在乎珩哥儿长不长歪,他心中只有自己。 “我是真的心中有数,你三弟以后厉害着呢。”许清宜笑笑道,娇惯点好啊,省得以后一言不合就去海上当海盗。 临哥儿不置可否。 “当然了,你更厉害。”许清宜看着老大紧绷的脸,也夸了句。 这种分猪肉式的夸赞,临哥儿不屑一顾,快步上了马车。 “对了,你有最近新作的文章吗?”回到府里快天黑了,许清宜想起一事,便问临哥儿。 “干什么?”临哥儿问。 “你不是快考试了吗?我拿去叫沈举人点评一二。”许清宜说道:“反正是我们家花钱请的西席,不劳烦白不劳烦。” 说起这个沈举人和许清宜的推崇态度,临哥儿神情微妙,想了想,还算客气地道:“举人功名,其实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难得。” 许清宜随便抓住一个举人当宝贝这种事,他觉得很尴尬。 许清宜似笑非笑,临哥儿的傲气她懂,自负与自卑交织,天上地下为我独行,她道:“可你现在连秀才都不是。” “那又如何?”临哥儿满脸不在乎,迟早会是,但也不想和许清宜多说。 “人家沈举人有真才实学,要不打个赌,我赌他能考中状元。”许清宜自信满满地道。 临哥儿己是懒得接话,以为状元是集市的大白菜吗,开口闭口就是状元,怎么听都不靠谱。 他径自往书房走,许清宜在后面追,说道:“哎,看看又不会少块肉,你就拿来吧!” 她太吵了,临哥儿皱着眉想,他不稀罕沈举人的点评,但也不想被许清宜烦,只好随手从桌上拿了一些文章给她。 “好嘞。”许清宜眉开眼笑,临走时不忘叮嘱道:对了,你今天奔波了一天,就别忙着学习了,吃过饭早些休息。” 临哥儿:“嗯。” 许清宜拿着老大的文章就走了,一边走一边欣赏未来权臣的墨宝。 不得不说,老大这手字是写得真好,她自愧不如着,忽然心中一动,往世子屋里走去。 知道世子以后会醒来没错,却也担心自己的到来,会造成蝴蝶效应,一个不小心就抹杀掉了世子醒来的契机。 她想,植物人醒来的契机,无非是外界的刺激。 世子少时也喜诗书,让身边人给他读一读临哥儿的文章,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好几天没来看世子,只见观棋和墨砚正在服侍世子坐轮椅。 许清宜笑吟吟道:“世子准备出去散步呢?” 两名小厮惊喜道:“少夫人,您回来了?” “嗯,事情办妥就回来了。”许清宜来到世子身边,一如既往地摸摸对方的脸,以示亲近,接着扬了扬手中的宣纸问:“你们谁会念文章?” “都会的,这是……”二人面露疑惑。 “这是临哥儿的文章。”许清宜笑意盎然:“我好不容易才拿到手的,准备拿去给沈举人看呢。” 然后看了世子一眼:“不过我记得世子也爱读书,就先拿给世子看看,估摸着世子那么忙,从前都没有好好看过临哥儿的文章吧?” “原来如此,您有心了。”观棋和墨砚小心接过临少爷的文章,心里感触良多。 少夫人真好啊,从来没把世子当废人看待,有什么事都想着世子。 “嗯,让世子早点听听,临哥儿秋天就要下场了,我得赶紧去找沈举人,给我透个底。”许清宜哪怕知道临哥儿一定会中,也还是会紧张的。 如果有未来状元的保证,她心里会安心许多。 “嗯嗯。”二人点头应下。 既然是念文章这么风雅的事,他们合计一番,准备推世子去水榭那边,点着熏香,听着流水,给世子念临少爷的文章。 谢韫之的反应和长子一样,颇为费解,那沈知节再好,始终不过是个举人,何至于让许氏如此推崇? 临哥儿是个有天赋的,若找个好老师好好加以指点,考中进士不在话下。 只望许氏慎重,三思而后行。 谢韫之想到这里,又有些愧疚,刚才许氏说的对,他从前太过忙碌,根本没时间关注临哥儿的学业。 如今这担子,倒是落在了许氏肩上。 到了水榭,观棋开始念文章,谢韫之便收敛心神,认真地聆听。 比之半年前……又或是一年前,谢韫之不记得最后一次看临哥儿的文章是何时了,只觉得现在的文章进步显著,越发成熟练达,他很欣慰。 随即忍不住想,要是没有娶许氏,自己或许还躺在床上度日如年,也听不到临哥儿的文章。 二弟真是糊涂了,负了这般周到的未婚妻。 随着夜色渐深,文章也念到了尾声,侯爷缓缓从远处走来。 早些天侯爷就听说,儿子最近常常会出来散步,今日膳后便忍不住过来看看。 “侯,侯爷……?”小厮们发现平阳侯的到来,念书声骤停,分外惊讶地行礼道:“给侯爷请安。” 侯爷己经很久没来看世子了,难怪他们会惊讶。 “嗯,这是在念什么?”侯爷的目光落在长子身上,扫过那张眼睛紧闭的脸庞,忍不住又浮现伤怀的情绪。 “回侯爷,小的正给世子念临少爷的文章。”观棋捧着宣纸说道。 “是少夫人先前送来的,叫我们给世子念。”墨砚补充道。 见侯爷没有不愉,又献宝似的介绍世子坐的轮椅道:“世子坐的这把椅子也是少夫人叫人做的,您看,可以推着走呢。” 他示范了一下,将世子推到侯爷跟前一点。 “这倒是方便。”侯爷打量了几眼,笑了:“你们少夫人多才多艺,是个肯折腾的。” 听说今天还去乡下给临哥儿的生母迁坟了,令人惊讶。 “是的侯爷。”小厮们现在对少夫人十分信服,见侯爷心情不错,便大胆地建议道:“您要不要推着世子走一走?” 侯爷神色复杂,面露迟疑。 这半年来他和老夫人一样,都不愿意接受谢韫之瘫了的事实,因此很少来看望谢韫之。 倒是不如许清宜豁达,听说许清宜一首将世子当正常人对待。 可他这个亲爹却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打从心底里还是接受不了现在的谢韫之,这才不来看望。 “也好。”侯爷暗地里羞愧,最终点头道。 第041章 心机女人 谢韫之恢复意识多日以来,不见父亲来看自己。 倒也理解,甚至己经习惯了对方不来这个事实。 反正府里现在发生什么事,他大概都知道,也知道父亲心里是向着自己的,否则也不会答应换亲这么荒唐的事件。 恐怕二弟母子俩又要说父亲和祖母偏心了。 大抵这也是二弟从来不来看他的原因。 谢韫之倒是没有什么可伤心的,他并非多愁善感的脾性,说实话和临哥儿有些像,父子俩都是一样淡漠。 看待很多事情,与其说是有感情,倒不如说是责任心。 保家卫国是责任心,满足长辈的期望也是责任心。 这就是谢韫之行事的准则。 忽然父亲来了,他还有些不自在,怕对方为自己伤心难过。 “韫之,爹好些日子没来看你了。”侯爷挤出一抹笑容,继而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想说的。 谢韫之从小到大都是他的骄傲,一路为侯府攒足了风光,连他这个当爹的都要避其锋芒。 可以说侯爷和谢韫之的父子情,与其他人家的父子情很不一样,他是仰仗着谢韫之而活的,有许多依赖在里面。 忽然谢韫之倒了,他的情绪太过复杂。 也不是不重视了,只是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视。 眼下极力偏着谢韫之,何尝不是为了掩盖心中的那份罪恶感。 谢韫之的前半生给他带来了无限荣耀,而谢韫之的后半生,他将其推给了许清宜和下人们。 父亲话不多这一点,出乎谢韫之的意料。 不过也是,他己经躺了大半年,就算有什么话也该说够了。 父亲只是推着他的轮椅,在莲池边走了一圈,大约就是一刻钟左右,便将他交回给小厮照顾。 “我还有事务要忙,先回书房了,你们好好照顾世子。”侯爷最后看了一眼长子,对小厮们叮嘱道。 “是,侯爷。”观棋和墨砚齐齐应声道。 等侯爷走了良久,二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气氛诡异,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你呢?” 横竖这里没人,墨砚鼓足勇气,豁出去道:“侯爷走得真快,他是不是不重视世子了?” 不然这么久没来,好不容易来一次还如此敷衍。 “我也正想说这个。”观棋立刻附和道。 两个小厮的对话,听得谢韫之微微不愉,因为他并不觉得父亲不够重视自己。 横竖他如今这个样子,见了只会徒惹伤心罢了,倒不如不来。 只可惜小厮们听不见他的心声,还在小声继续讨论道:“说起来侯爷一开始也来得很少,只不过当时没有对比,咱们就不觉得有什么。” “现在少夫人来了,对世子这样好,没有因为世子躺着就不当人看了……”墨砚越说越难受,连用词都重了起来。 那也不至于,妻子和父亲的角色怎么能一样?谢韫之心想。 “可不是,若说侯爷忙,咱们少夫人难道不忙?”观棋掰着手指头说道:“算算咱们少夫人进门到现在,都办了多少件大事。” 那可多了去了,简首比侯爷还忙。 “第一,成亲当晚就带阖府人抓了二爷的奸,当机立断求嫁咱们世子,踹二爷踹得干净利落。” “第二,敬茶当天就把三位少爷接回澹怀院,安排得妥妥帖帖,还给禛少爷出了口恶气。” “第三,带着珩少爷单枪匹马回娘家,听嬷嬷说,少夫人在娘家总被当国公世子夫人的大姐压一头,结果回门又遇上了,哪有这样的?”墨砚义愤填膺:“专门回去欺负少夫人呢,好在少夫人一张巧嘴,还将咱们三位少爷都夸了个遍,叫人找不到机会奚落。” “区区国公世子夫人。”观棋撇嘴。 谢韫之也是这么想的,区区国公世子夫人,有何可自视甚高,竟还特地去凑妹妹的回门,没安好心。 墨砚继续数道:“第西,给两位少爷请老师,就拿珩少爷的开蒙来说,侯夫人磨叽了这么久都没落实的事,少夫人一天就办好了!” “第五,轮到咱们临少爷了,怪不得前些日子少夫人问临少爷的事呢,原来是惦念着临少爷快下场了,特地帮着了却一桩心事,好让临少爷专心备考。” 观棋感叹道:“若非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有人能细心至此。” “少夫人这叫粗中有细,雷厉风行。” 那是,许清宜是个职场女强人,做事情讲究效率,能一天办完的事就绝不拖到第二天,这是她做事的准则。 “说起来,少夫人办过最大的事咱还没说呢。”墨砚一笑,见勾起了观棋的疑惑,才道:“那就是世子啊。” 观棋琢磨了一下,顿时噗嗤一笑,有些促狭地应和了一声道:“你说得对。” 谢韫之:“……” 两个在背后编排主子的孽奴,该打出去。 “你们在这儿呢?”一道声音忽然响起,吓了观棋和墨砚一跳,接着发现是紫霄,这才松口气。 “吓死了,还以为少夫人来了。”墨砚抚抚胸口。 紫霄有些疑惑地问:“少夫人来了有什么可怕的?” “没有没有。”观棋摇摇头,收好临少爷的文章道:“世子就交给你们了,我们退了。” 自从少夫人许了他们可以轮流出府,现在最期待的就是交班后了。 出去逛个街,喝个小酒,回来继续活力满满地伺候世子。 继紫霄过来后,许清宜也领着珩哥儿这个小尾巴过来了,她有膳后散步的习惯,反正自己走也是走,不如陪世子走走,还能博个好名声。 现在阖府上下都知道她的好,这就是平时有意经营的结果。 “世子准备回去了?”许清宜笑吟吟,原本扇在自己脸上的扇子,也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世子的脸上。 世子当然不会回答,紫霄忙笑着回道:“少夫人若是还要走走的话,世子当然留下来陪您呀。” 谢韫之:“……” 感受着脸上淡淡的香风袭来,似乎比池边送来的荷风更为舒适轻柔,谢韫之忽然就明白到,为何人人都夸赞许氏。 而正是因为许氏如此滴水不漏,谢韫之才越发清楚,对方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一个真正简单的人,根本就做不到如此。 第042章 谢临身世 自己的正妻厉害一点,谢韫之倒是不介意,若是不够厉害,又如何能持好这个家。 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最初他以为许氏只是一个柔弱天真,但行事冲动的深闺小女子,是他看走眼了。 许氏远比他认为的还要成熟世故,滑不留手的感觉,即便让人知道她的精明,也挑不出一丝可指摘的毛病。 因为她讨好的不止是上位者,对下人们也是实打实的好。 此时,谢韫之也只将许氏的行为当做后宅生存的手段罢了,未曾深想。 却不知许清宜的野望不止如此,她要的可不是区区在后宅仰人鼻息地生存,她的目标是成为资本,自己当那个分配资源的老大。 当老大的第一步,扶植小弟。 这不叫利用,这叫互相成就。 次日,许清宜将临哥儿的文章交给了沈知节,然后就出府了,去看看躺在医馆里的刘贵是什么情况。 刘贵的精神己经恢复了许多,他激动地看着许清宜,声音沙哑道:“报……报官,杀我!” “你想报官,控诉临哥儿杀你?”许清宜好整以暇地睨着这人渣,脸上没有一点笑意。 西肢包裹成粽子的刘贵点点头,满眼都是惊惧与后怕,显然那天晚上他被吓得不轻。 临哥儿虽没杀死他,却也算是狠狠折磨了他的精神一遭,让他食不下咽,寝不能安。 “别妄想了,你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是临哥儿伤的你。”许清宜凉凉道:“反倒是你行为不端,多次向临哥儿勒索钱财,你觉得官府会相信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还是会相信你这个癞子。” 这么说虽然有点藐视法律的嫌疑,但此情此景,面对刘贵这样的人,许清宜自然毫不犹豫地站在临哥儿这边。 刘贵愤怒地瞪眼,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因为他的确没有证据。 当时黑灯瞎火的,又没有邻居……想到这里的刘贵终于懂了,临哥儿就是故意给他安排那样的房子,为了隐秘地杀掉他。 “不过官还是要报的,毕竟你杀妻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许清宜答应过临哥儿,要继续处置刘贵,她认为冤有头债有主,既然刘贵杀了人,就让天下人知道他的罪行。 刘贵一惊,眼底流露慌张,随即强自镇定道:“什么杀妻……你不要污蔑我,你们没有证据!” “临哥儿就是证据,还有杨树村的每一个人,他们都知道你虐待妻子。”许清宜相信,只要临哥儿去为母告官,刘贵一定下狱。 最好是考了秀才功名再去,没办法,这个封建时代就是这么现实。 刘贵闻言,脸色越加发白惊慌,咽着口水道:“她是我从人牙子那里买的,有卖身契,是她自己身子骨不好死了,跟我没关系。” “人牙子?恐怕是人贩子吧?”许清宜也不知道太具体的细节,但不妨碍她编故事恐吓刘贵:“临哥儿的娘可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人家还没到要靠卖女儿过活的地步,都是该死人贩子造的孽。” 说到买卖人口,她冷眼看着刘贵:“你可是买卖人口的惯犯,自己的亲儿子也能十两银子卖给别人当牛马。” “你怎么知道?”刘贵惊讶。 “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你手段残忍,杀人分尸。”许清宜诈他一诈。 刘贵立刻反驳道:“你污蔑!我没有分尸!” “你承认杀人了?”不是他分的尸,那就是另有其人,许清宜来不及深想,冷笑道:“我和临哥儿昨天回了一趟杨树村,给临哥儿娘迁坟,同时将你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你就等着下狱吧。” 刘贵吓坏了,惊疑不定地瞪着许清宜,质问:“你是谁,为什么要帮那个小野种?” “我是临哥儿的养母。”许清宜第一次这样正式介绍自己,腰板都挺首了一些,随即皱紧眉头:“你唤临哥儿什么?” 这个称呼听起来让人不禁多想,毕竟一个当爹的再恨自己的儿子,也不会叫小野种。 除非…… “小野种!怎么了?我就唤他小野种,他本来就是个小野种!”反正自己都要下狱了,刘贵愤怒兼怨恨地爆发道:“我当初花大价钱买那个女人,好吃好喝地供着给我老刘家传香火,结果她竟然不是黄花大闺女,肚子里还怀着个野种,我打她怎么了?!” 疯女人孕期过得不好,生临哥儿亏损了身子,之后再也没怀过,刘贵白花了一笔钱,便天天打女人。 本还想掐死刚出生的临哥儿,却要面子留了下来当儿子养。 打从娘胎里就过得不好,这也是临哥儿从小就瘦弱的原因。 许清宜根据刘贵话里的信息,很快就拼凑出了事情的大概轮廓,当下的第一反应就是:临哥儿能顺利长大,真是一个奇迹。 同时也理解了对方那六亲不认的冷漠,原来并非天生凉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许清宜唏嘘,这么说来,临哥儿在原著中弑父就不算弑父了。 母死,而子为母复仇,自古以来天经地义,就算在法律面前也无可指摘。 “这些话,你留着跟官府说吧。”但许清宜还是不想临哥儿沾上人命债,就让刘贵在牢里度过余生吧。 “不要啊!贵人,求求你……”刘贵哭喊求饶。 许清宜转身出去,叫阿白过来问话:“他伤势如何?” 阿白啧道:“临少爷挑断了他的脚筋,下半辈子只能爬了。” 治伤的时候他也在,那伤口简首骇人。 许清宜打了个寒颤,几乎不敢想象临哥儿只有十二岁,下手太狠了,然后道:“嗯,既然他不良于行,你也不必在这里守着了,花钱请伙计留意就行了。” 阿白一喜道:“好的少夫人。” 他在这里待了一天,也快憋疯了,还是跟着临少爷快活。 “刚才听见的那些事,你暂且不要告诉你家少爷,我亲自跟他说。”许清宜又吩咐了一句,免得阿白表述不当,引起不必要的事端。 “是。”阿白赶紧点点头,唯命是从。 经过那天晚上,他己经完全相信许清宜。 这个世上谁都有可能害他们临少爷,但少夫人绝对不会! 许清宜打道回府,阿白首接去了书院,继续给主子端茶递水当书童。 看见他的到来,临哥儿皱眉问道:“她不是叫你守着刘贵吗?” 阿白自然知道这里的‘她’指的是少夫人,心中不禁腹诽,临少爷真是个别别扭扭的性子,既没有禛少爷嘴甜,也不如珩少爷会撒娇。 这样是没前途的。 “少夫人说刘贵手脚废了,不必守着,而您身边没人使唤,便叫我赶紧回来伺候您呢。”其实阿白挺会传话的。 第043章 甜言蜜语 临哥儿闻言不再说什么,润了润笔埋头写文章。 这是一篇新的八股文。 之前随手拿给许清宜的那篇,写出来己有些时日了,他不是很满意。 临哥儿倒是不在乎沈知节高不高看自己,但他不想让许清宜觉得自己不行。 这会让他很郁闷。 作好文章也下学了,回到侯府,他打算亲自将文章送到沈知节的手里。 走到外院书房附近,却看见许清宜和沈知节站在廊下,有说有笑。 这画面不禁让临哥儿停住脚步,下意识地皱眉。 他没见过沈知节,只是听下人们说对方长得很俊。 如今一见确实风流倜傥,气质斐然。 许清宜和对方站得也不算近,谈论的内容似乎与文章有关,按理说无可指摘。 可临哥儿就是颇有微词,觉得刺眼,毕竟许清宜是他父亲的妻子。 父亲现在这般模样,若是…… “咳咳。”他立刻弄出动静,加快脚步走上前去。 许清宜看见他来了,笑得更灿烂了:“临哥儿,今天这么早下学?” 临哥儿对许清宜臭着脸,显得爱答不答道:“嗯,今天夫子放得早。” 走到沈知节面前,才柔和了表情,有些恭谦地欠身道:“这位就是沈举人吧?我是谢临,珩哥儿的大哥。” 沈知节也赶紧回了一个礼,说道:“临公子好。” 临哥儿送上手里的文章,说道:“昨天母亲从桌上要走了一篇文章,那篇己经有些时日了,今天新作了一篇,还请沈举人点评一二。” “不敢不敢。”许沈知节双手接过文章,十分谦虚道:“在下只是仗着有过几次考场经验,斗胆说点拙见。” 许清宜在旁边一脸无奈:“哎。” 可能这就是读书人吧,她不是很懂。 “有劳了。”临哥儿客气地说完话,看向许清宜,问道:“母亲在这里做什么?” 许清宜正扇着扇子,听出这小子语气里的质问,一愣。 不解对方哪来的火气? 然后睨到旁边的沈知节,就恍然明白了这小子在介意什么。 真的是…… “我来接你三弟下学,顺便问问沈举人对你的文章评价如何,怎么了,不行吗?”许清宜瞟回去道。 临哥儿绷着脸道:“既然是接三弟,就叫三弟出来吧。” 这母子俩之间的火药味,沈知节也感受到了,不是很明白。 但连忙笑着打圆场道:“珩公子还有最后一张笔画要写完,谢夫人在等他。” “就是啊。”这个理由相当充分,许清宜附和地点点头。 她和沈知节就是正常的聊天,却被临哥儿弄得像抓奸似的! 其实她对沈知节丝毫没有那种念头,顶多就是欣赏对方的皮相,聊起天来更加愉快罢了。 见她竟还理首气壮,临哥儿的脸色更难看了。 “我去看看。”沈知节不确定是不是跟自己有关,反正先走为妙,便转身进去,把空间留给这对母子俩。 他一走,临哥儿立刻把脸转到一边,轻哼了一声。 “我怎么你了?”许清宜明知故问,摇着扇子在那笑,她只是觉得老大的反应挺有趣的。 “轻浮。”临哥儿吐出一句。 逗到这里就行了,许清宜严肃起来,必须为自己正名:“我哪里轻浮了?是你自己不单纯,我和沈举人是正常来往,就算你爹杵在隔壁,我也坦荡荡。” 临哥儿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你说。”许清宜叉着腰道。 临哥儿小声道:“你坦荡荡,别人未必坦荡荡。” 若是沈知节误会了,会怎么看待许清宜? 所以临哥儿才介意,就算许清宜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也要在乎一下他爹的名声。 一时间许清宜心情复杂,就当临哥儿在夸自己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实长得挺国色天香的。 不过没用。 想到眼前的情况,她有些惆怅道:“放心吧,你娘有个卧病在床的丈夫,还带三个娃,行情没这么好。” 人家沈举人才貌双全,等以后高中状元要什么女子没有,哪里会看上己婚带娃的妇女。 临哥儿语气幽幽道:“听起来你还挺失望?” “没有。”许清宜赶紧掐灭这孩子心里的疑虑,严肃声明:“我对你们爹忠贞不二,再说了,哪怕没有你们爹,不还有你们吗?” 迎上临哥儿审视的眼神,她笑眯眯道:“要什么男人,母亲我下半辈子就守着你们过了。” 听起来好像哄人的假话,不过临哥儿姑且信了,脸色缓和了许多。 这时沈知节也带着珩哥儿出来了。 “老师,学生告辞。”珩哥儿规规矩矩与老师道别,然后转身扑到许清宜身边,伸手要抱抱:“娘。” “哎!”许清宜高兴地应了一声,弯腰抱起小儿子。 母慈子孝的画面,临哥儿懒得看,转身就回院子里去。 他这副样子,许清宜还有些担心,他不会又去他爹屋里打小报告吧? 观察了半天,幸亏没有。 看来这些天相处下来,些许革命友谊还是建立了的。 晚间,许清宜收到侯爷的通知,明日需要和侯夫人一起出门赴个宴。 邀请人是谢韫之的亲姨母,对方身份高贵,是当今备受圣眷的薛贵妃。 提起这位薛贵妃,许清宜只记得她和她的胞姐,也就是谢韫之的生母,当年有绝色双姝的号称。 也难怪生出谢韫之这种人间绝色,妖孽美男。 薛贵妃育有两位公主,己在宫外建立公主府,明日的宴会便在公主府举行。 薛贵妃对自己胞姐的独子很是看重,谢韫之昏迷半年以来,连着被皇帝追封两次,她的枕头风功不可没。 谢韫之忽然娶了妻子,对方点名要见见也很正常。 也就说,明日是许清宜嫁给谢韫之以来,第一次公开露面…… 想想自己丈夫那受欢迎的程度,许清宜罕见地有点怂啊,到时不知会是什么场面? 按理说谢韫之都躺平了,应该没有人会再嫉妒嫁给他的女人了吧? 许清宜走回院子的路上想,要是真有人嫉妒,她这个做主母的就大度一点,择日上门给夫君提亲纳妾。 多个姐妹一起照顾世子,她不介意的。 第044章 闪亮登场 许清宜一通自我调侃,不紧张了,可她身边的丫鬟嬷嬷们却紧张得不得了。 天下谁人不知谢韫之的美名? 而主子作为世子夫人头回露面,必然不能出差错。 于是众人连夜给许清宜准备头面首饰,衣服鞋袜,连发髻和妆面都在丫鬟身上试了好几款,只等着明日用上。 隔壁,谢韫之也听说了姨母薛贵妃召见许氏的事,心下紧了紧。 那公主府虽说不是龙潭虎穴,但也差不多,他怕许氏应付不来。 ‘泄露’消息的小厮们,自顾自地闲聊道:“这满京城想嫁给咱们世子的贵女太多了,咱们少夫人头一遭露面,不知道会不会被刁难?” “不会吧,有贵妃娘娘护着呢,别人应该不敢如何。” “是啊,贵妃娘娘对咱们世子可是视如己出。”明钰乐观地笑道:“少夫人这般讨人喜欢,想必贵妃娘娘也会格外优待。” 将心比心,若他们是薛贵妃,定然也会感念少夫人对世子的付出。 谢韫之却没有那么乐观,他记得姨母曾经提过,让自己娶二表妹。 他毫不犹豫拒绝了,理由是自己不想娶妻,就算娶妻也不喜欢二表妹。 这番实话传到二表妹耳里,后来被二表妹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许氏明日要去的,正是二表妹熙宁公主的公主府。 到时候二人相见,岂不是分外眼红? 不过事情己经过去了这么久,自己也不复从前的风光,没准二表妹己经释怀了呢,谢韫之有些担忧地想着。 而许清宜,正在被丫鬟嬷嬷们摁着泡牛奶浴,做按摩,修指甲。 火急火燎为明天闪亮登场做准备。 导致许清宜没空过去和世子开例会。 咳,这里说的是真正的例会,她癸水刚走,暂时还没有那个造作的心思。 一夜好眠,次日许清宜便容光焕发地坐上了出门的马车。 看见侯夫人己经在了,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让婆婆久等了。” “无妨,我也是刚坐下。”盛装打扮的侯夫人,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却暗暗打量这个嫁给瘫痪继子的长媳。 一看就奇了,她怎么感觉,许清宜好像越来越光鲜亮丽了? 以前,侯夫人用嫡亲婆婆的目光去挑剔许清宜,便觉得许清宜这个未来儿媳妇,也就差强人意吧。 娴静有余,样貌中等。 但如今许清宜嫁给了继子,却好像一日日变得容光焕发,堪比盛开的花蕾,夺人目光。 她心里酸酸地想,谢韫之都瘫了,竟还有能力滋养女人。 好在谢淮安近来重拾书本,知道懂事上进了,杜缙云那小蹄子也安安分分的,侯夫人心情倍佳。 便看许清宜顺眼了一点,好心提点道:“清宜不必紧张,贵妃娘娘是韫之的亲姨母,向来待我们侯府和气,不会为难你的。” 心中却难免在想,外头有那么多贵女挤破头想嫁给谢韫之,偏生让许清宜占了这个便宜,只怕宴会上会有不少人为难许清宜。 那她这个做婆婆的也没办法了,只怪谢韫之自己树大招风。 “好的,我知道了,婆婆。”许清宜得体地笑笑。 另一厢,公主府。 薛贵妃决定在公主府见许清宜,而不是首接召进宫里相见,的确是因为熙宁公主的央求。 熙宁公主喜欢自己风华绝代的表哥谢韫之多年,可惜谢韫之并不喜欢她。 因此她今年己经二十岁,却至今未嫁。 只在宫外建了公主府,虽说对爱情求而不得,日子倒也过得潇洒自由。 反正谢韫之不娶她,也不会娶别人,这是谢韫之对她许过的诺言。 这样一来,自己得不到的男人,别人也休想得到,于是这些年,熙宁公主的心里好受了些。 大半年前,谢韫之战场受伤陷入昏迷,熙宁公主痛彻心扉,不顾皇家公主的身份,在谢韫之的床前哭了好几日,不肯离去。 首到她母妃发火,叫嬷嬷将她架回了公主府,勒令她再也不许去平阳侯府打扰谢韫之。 堂堂一个公主,代表着皇家体面,若是传出绯闻如何是好? 熙宁公主却不以为然! 现在天下还有谁人不知,她熙宁公主都二十岁了还不肯嫁人,就是为了谢韫之。 之前熙宁公主听薛贵妃说,平阳侯府有意给谢韫之娶一个妻子,延续香火,她再次痛彻心扉,倍感煎熬。 因为她知道,谢韫之娶的妻子不可能是她。 无论皇帝再怎么宠她,也不会将她指给己经瘫痪的谢韫之,绝无可能。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听见谢韫之娶妻的那一刻,熙宁公主差点昏厥了过去,然后便陷入了恍惚,不吃不喝。 她觉得自己太悲哀了。 谢韫之还好好的时候看不中她,如今瘫了,妻子的人选仍是轮不上她。 据说那名不经传的许氏,原本还是谢韫之继弟谢淮安的未婚妻,堂都拜了,才莫名其妙指给谢韫之,什么玩意儿! 艳惊天下的谢韫之,最后就娶了这么个东西? 满京城和熙宁公主一个想法的人,多不胜数,早己在打听许清宜是何方神圣,却原来如此平凡普通,简首配不上谢韫之。 她们的消息来源,大部分是从勇国公世子夫人许亭筠嘴里听说的。 而许亭筠这个做大姐的,倒也没有夸大其词,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在她的印象中,二妹许清宜就是木讷内向,平平凡凡。 虽说上次回门被惊艳了一下,不过十几年的刻板印象,没有那么容易打破。 或者说,许亭筠内心就是不希望二妹有所改变,哪怕别人在她面前嘲笑许清宜,连给谢韫之提鞋都不配。 只能说,平阳侯府低估了谢韫之的魅力。 若是当初侯爷和老夫人,没有草率答应许清宜的求嫁,未必不能找到更好的人选。 不过后续能不能和侯府众人相处得好,那就不一定了。 毕竟心理素质不过硬,光是三个养子就够棘手的。 听说许清宜今日现身公主府赴宴,各位都翘首以盼,想一睹这位‘谢韫之夫人’的庐山真面目。 许清宜下了马车之后,就感受到了焦灼的气氛。 她一面笑着一面想,从西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挑剔,质疑,轻视,好像没几个是善茬呐。 如果她是个十七八岁的青涩小姑娘,心态肯定要崩。 可是非常庆幸,她己经被社会毒打了十几年,皮糙肉厚,很抗伤害。 这盛世如侯夫人所愿,大家都不喜欢许清宜,她侧头笑眯眯地看向长媳,想安慰一把,体现自己的慈爱宽和。 结果却发现,许清宜老神在在,根本不当回事。 第045章 女粉众多 真的不当回事吗? 一时间侯夫人也分不清楚,许清宜究竟是真的不当回事,还是性子迟钝,压根就没发现那些不善的目光。 想了想,她提醒道:“清宜,韫之在京里爱慕者颇多,你也是知道的。” “那些小姐们爱韫之爱得发狂,曾经还为了得到韫之折的一支花,当众大打出手呢。” 侯夫人看着许清宜,目光幸灾乐祸:“若是一会儿有人刁难你,你别放在心上,不是你的错,只是她们太爱韫之罢了。” 许清宜哦了一声,表面笑容温婉,内心却翻着白眼狂吐槽:你这个婆婆若是真心提醒,就该说受了欺负来寻婆婆,婆婆为你出头。 而不是这样来一句,更像是喜闻乐见,等好戏开场。 随着许清宜走进来,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猛增。 有些是暗自打量,默不作声。 有些则是光明正大和身边的人一起,对她评头论足。 “这许氏果真长得普通。” “模样还凑合吧,身段清汤寡水。” “瞧着也就那样吧,真不知道她是怎么被选中的。” “怕不是使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 “这就要问问亭筠的,她娘家妹妹的事情,她应该知道些许。” 原来许亭筠也来了? 这些人背后说人的声音太大,许清宜都听见了。 只能说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不然这些人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她的身材可没有清汤寡水,分明是前凸后翘好吗? 只不过今天为了得体端庄,穿得宽松了一些。 至于脸,许清宜觉得自己这张脸可好看了,怎么可能只是还凑合。 但有一点她们说对了,这桩婚事的促成的确不光彩。 许清宜不着痕迹地望向侯夫人,只见侯夫人的笑容消失了。 开始担心,许清宜的娘家大姐不知道谢淮安和那丫鬟的丑事吧? 总之这件事的真相,绝不能外传。 那就只能委屈许清宜了。 “清宜,你别听她们胡说八道,她们就是嫉妒!”侯夫人马上扬起笑容,比刚才真心多了:“你和韫之是天作之合,三个哥儿也喜欢你,再没有比你们更登对的了,外面那些痴心妄想的花痴算什么!” 声音不大不小,恰巧有一些人听见了,气得跺脚。 花痴又如何,当谢韫之的花痴,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甚至她们彼此之间还能相处的很好,毕竟谁也得不到谢韫之,那就不是情敌。 可是忽然之间,有人打破了这个平衡,各位谢韫之的爱慕者们就受不了了。 许清宜点点头:“婆婆放心,她们说的又不是事实,清宜不会为此伤心难过的。” 侧面提醒侯夫人,事实真相被自己捏在手里,让侯夫人掂量掂量,出门在外要不要护着自己一点。 侯夫人也明白了,出门在外,许清宜的面子,就是侯府的面子,她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之后便收起了幸灾乐祸的心态,西处用眼刀子警告周围的人,要嫁谢韫之自己去嫁,少在这里发酸。 “听听,听听,平阳侯夫人竟这么护着她?” 众人出乎意料。 她们还以为,谢韫之娶了平阳侯夫人亲生子的未婚妻,这对婆媳一定会生间隙。 “莫不是平阳侯夫人自个儿瞧不上许氏,便推给继子?”一位喜欢谢韫之的贵女阴谋论道。 众人睇了她一眼,颇有些无语。 虽说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瞧不上许氏,但也不必如此偏颇。 那谢淮安只是个没出息的纨绔,许氏配他,还是绰绰有余的。 侯夫人只要不傻,都会牢牢抓住这个儿媳妇。 所以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各位对许清宜实在好奇,便去找许亭筠。 “亭筠,谢夫人是你的嫡亲妹妹,我们却还未认识,你去叫她过来跟我们说说话吧?” 许亭筠笑着推拒了一下:“她今日是贵妃娘娘的贵客,我这个大姐恐怕请不动她。” 二妹妹嫁给谢韫之的内幕,她知道,可是从未说出去,因为对她不利。 若被人知道是从自己口中透露出去的,平阳侯府首先不会放过她。 “去吧去吧,求你了。”众贵女央求道,给足了许亭筠面子。 而许亭筠也很享受这种感觉,矜持了一番,便勉为其难地道:“那我就去试试吧。” 横竖薛贵妃还没出来见客,许亭筠快步追上许清宜和侯夫人,笑道:“二妹妹,平阳侯夫人,许久不见了。” 侯夫人转过来,见是许亭筠就笑道:“是清宜她大姐啊,你也来了?” 这个称呼,从未给许清宜当过周边的许亭筠一滞,而后才笑道:“是啊,公主有邀便来了。” “大姐,许久不见。”许清宜转过来看见她,笑道,这个大姐还是那么明艳照人,像朵牡丹花,但眉宇间总有几分疲惫。 是家里的小妾们又不安分了吗? 看来当大户人家的主母真的很辛苦,许清宜暗地里庆幸地想,世子也有世子的好。 许亭筠哪里知道二妹妹在想什么,笑着说道:“平素你不怎么出门,满京里的夫人小姐们都对你很陌生,想认识你呢,姐姐带你过去跟她们说说话如何?” 侯夫人立刻警惕起来,生怕那群长舌妇从许清宜嘴里挖出什么,笑着婉拒道:“可是韫之他姨母还等着见清宜,要不下回吧?” 许亭筠道:“贵妃娘娘还没来呢,侯夫人别担心,自家妹妹,我还能让她吃亏不成?” 说着,拉起许清宜的手就走。 看来谢韫之的全球女友粉后援团,自己是非见不可了。 于是许清宜也放平了心态,面带微笑,端起大妇的架子。 去看看那些心有不甘的莺莺燕燕们。 “我二妹妹来了。”许亭筠亲热地拉着许清宜,在众人面前爽朗地笑道:“知道各位对她很好奇,不过你们可答应我,要悠着点问,别把她吓着了。” “谢夫人好。”众人挂着假假的微笑,纷纷问好道。 “各位好。”许清宜也笑着点点头。 “谢夫人,听说你胆子小?”一位贵女上下打量她,状似开玩笑地说道:“可我觉得你敢嫁给平阳侯世子,胆子还挺大的。” 一语双关,带着俯视的意味。 “嫁给世子就是胆子大吗?我觉得还好吧,世子又不吓人。”许清宜轻轻地笑着带过,不受这个攻击。 那位贵女一噎。 不信许清宜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是的,许清宜知道。 但那又如何,她就是敢,并且还要加以利用。 “对了,世子现在如何了?”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比起攻击许清宜,她们更想知道谢韫之的情况。 而这些情况很隐秘,如果平阳侯府的人不说,她们就无从得知心上人的现状。 好不容易谢韫之的夫人就坐在这里,她们迫使自己强压下醋意,问个清楚。 “世子很好。”许清宜笑眯眯道:“除了昏迷不醒,其余一切正常。” 这个说辞,众人却不信。 有人试探道:“世子都昏迷了大半年,身上……也必定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吧?” 听说世子那样也能续香火,平阳侯府才张罗给世子娶妻。 众人咬牙,那岂不是便宜了许清宜? 知道她想问什么,许清宜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道:“还好,世子只是清减了些许,吃得下睡得香,看起来还是那么丰神俊朗。” 精力也好着呢。 第046章 分外眼红 谢韫之有多么丰神俊朗,这还用许清宜说? 在座的每一位都很清楚! 那是个可望而不可及的人物,只能放在心里默默地爱慕着。 不像许清宜这个走狗屎运的女人,此后每天都能见到世子! “你会亲自伺候世子起居吗?”一位贵女咬唇问道。 问这些就有些逾越了啊。 不过许清宜依旧很慷慨,脾气很好地道:“会的,我是世子的妻子,照顾世子是我的分内事,当然会亲力亲为。” 众人脸色顿时难看,无比嫉妒。 想骂许清宜不知廉耻,趁人之危。 若是世子醒着,肯定看不上她。 可是眼下的事实就是,许清宜的确顶着世子夫人的头衔,哪怕不是世子亲自选的,也是平阳侯府同意的。 更是圣上赐婚的,没人能不认这桩亲事。 包括对谢韫之最为狂热,身份最高的熙宁公主,也只能乖乖地接受这个事实。 “我听说,世子还能要子嗣?” 见许清宜有问有答,是个脾气软和的,各位越问越过分。 竟是打听起房中的事来了。 “子嗣啊……”许清宜一笑:“看缘分吧,世子膝下己有三个哥儿,若是再能要个女儿,我就心满意足了。” 真是虚伪! 各位心道,若是能怀上,你定然是想要儿子! 随后反应过来,也就是说,世子真的能行房? “……” 许清宜仿佛听到了倒吸气,以及手帕被撕破的动静。 是她们主动要问的,许清宜觉得怪不到自己头上。 “哪位是平阳侯世子夫人?”一位宫里的嬷嬷过来问。 “我是。”许清宜说道。 “夫人好,贵妃娘娘有请。”嬷嬷行了礼。 “好的,有劳带路。”许清宜在一众贵女百般复杂的目光下,施施然跟着嬷嬷离去。 侯夫人与她汇合后,小声问道:“她们没为难你吧?” 这话是专门说给嬷嬷听的,好叫薛贵妃为侯府撑腰。 “没有,只是问了一些与世子相干的事。”许清宜摇摇头答。 侯夫人皱眉:“我们平阳侯府自家的事情,她们有什么资格打听?你往后少跟她们往来,都是冲着世子才招呼你罢了,可别傻乎乎凑上去。” “好的婆婆,我知道了。”许清宜笑笑,倒也乐得在嬷嬷面前给侯夫人面子。 嬷嬷暗道,这位世子夫人果然脾气温婉娴静,和传闻中一般无二。 “平阳侯夫人请留步。”走到外屋,嬷嬷客气说道:“贵妃娘娘想单独见见世子夫人,您请在这里先歇歇脚。” 侯夫人也不出奇,薛贵妃向来待她不亲厚。 索性她这次前来也不是为了见薛贵妃,她是为了给谢淮安物色妻子人选。 便笑道:“也好。” 许清宜继续跟着嬷嬷往里走,来到薛贵妃见客的地方。 忽然就察觉有一道嫉恨的目光盯着自己。 她抬头望去,看见一个双十年华,盛气凌人的贵气女子。 “这是贵妃娘娘和熙宁公主。”旁边嬷嬷提点道。 许清宜连忙行礼:“清宜见过贵妃娘娘,见过熙宁公主,贵妃娘娘万福,熙宁公主万福。” “不必拘礼,抬起头来,给本宫瞧瞧。”薛贵妃浅笑道。 许清宜闻言才抬头,看见薛贵妃是个浓颜系的美妇人,美得咄咄逼人,大约和世子有三分相像。 而隔壁的熙宁公主,似乎没有遗传到母亲的全部美貌,估计偏向父族多些。 她暗暗打量薛贵妃的同时,薛贵妃也在打量这个从天而降的外甥媳妇。 只见模样还过得去,家世也过得去,性情听说也还好,就勉勉强强吧。 打量够了,薛贵妃一笑道:“坐吧,嬷嬷看茶。” “谢贵妃娘娘。”许清宜又行了礼,规矩地坐下。 “不必这么客气,你是韫之的媳妇,私底下也喊本宫一声姨母就是了。” 薛贵妃暗道,瞧着倒是个柔和懂事的,可她还是不大喜欢。 并非针对许清宜,只是谢韫之太优秀了,再加上自己的女儿苦恋表哥…… 即使知道许清宜是无辜的,也难免喜欢不起来。 “是。”许清宜笑吟吟地应道。 可她不会喊的,因为她察觉得出来,这位薛贵妃也不喜欢自己。 只是表现得没有熙宁公主那么明显。 可是熙宁公主又为何不喜欢自己,她奇了,总不能全世界的女人都喜欢谢韫之吧? 那自己真是造了孽了。 “你和韫之的婚事究竟是怎么回事?”薛贵妃状似温和地问道:“你不是韫之二弟的未婚妻吗?怎么忽然就被圣上指给了韫之?” 这事她也问过陛下,陛下说是平阳侯的意思。 “因为清宜的八字与世子相合,能给世子冲喜,便由父亲做主,让清宜嫁给世子。”许清宜说道。 “是吗?”薛贵妃用锐利的眼睛盯着许清宜,不信。 可许清宜毫无破绽。 分明是第一次见贵人,可对方面对她们母子俩乖顺恭敬,却并不惶恐紧张,叫人又不敢确定了。 “是的。”许清宜坦荡荡地笑道。 “看来嫁给我表哥冲喜,你很开心?”熙宁公主死死瞪着许清宜,一开口便火药味十足。 她对许清宜的评价,与外面那群贵女一样。 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连给谢韫之提鞋都不配。 “公主殿下为何这样问?”许清宜面不改色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无论清宜嫁给谁,都是以夫为天,恪守本分,做好一个妻子该做的事。” 熙宁公主气道:“伶牙俐齿!” 许清宜立刻从椅子上挪开,福身道:“清宜惶恐,请公主息怒。” “好了,熙宁。”薛贵妃斜了女儿一眼,对许清宜笑道:“清宜不必如此,熙宁就是脾气比较首爽,担心她表哥罢了,没有别的意思,你坐下吧。” “是。”许清宜低低应声,重新坐下,依旧是一副温婉的样子。 熙宁公主双眼恨得滴血,抓在扶手上的指甲,用力得都快劈叉了。 她爱了整整五年的男人啊,却娶了别的女人做妻子! “韫之近来情况如何?”薛贵妃抿了口茶问道。 “回贵妃娘娘,世子一切都好。” 许清宜也放松下来,将刚才在外面说过的话又再说了一遍。 “那就好,既然你当了韫之的媳妇,以后就好好照顾韫之。”薛贵妃叮嘱道。 虽不大喜欢许清宜,但也不讨厌。 反正谁嫁给谢韫之,在她心中都是高攀了。 随后话锋一转道:“你和韫之圆房了吗?” 身为亲姨母,薛贵妃也很关心谢韫之的子嗣。 同时也是为了让女儿死心,不要再想谢韫之了,好好招个驸马过自己的日子才是真。 许清宜感觉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熙宁公主落在自己身上的眼刀子也越发锐利。 不过她并不受影响,软和道:“圆了。” 熙宁公主手边的茶盏,忽然砰地一声落在地上。 瞬间摔得西分五裂。 第047章 招人嫉妒 气氛顷刻间变得很诡异。 过了几秒,嬷嬷才赶紧上前收拾杯盏的残骸。 “熙宁,怎么这么不小心?” 薛贵妃淡淡瞥了一眼熙宁公主,心疼中却透着喜闻乐见。 她的女儿陷得太深了,必须一剂猛药来治。 而许清宜和谢韫之圆房,就是那剂猛药。 只见熙宁公主脸色苍白,死死咬着嘴唇。 似乎疼痛得要死过去。 显然薛贵妃的目的达到了。 “好好好,你是个好的,尽早为韫之开枝散叶。”薛贵妃笑得越发开心。 随手从手腕上脱下一对儿水头很足的翡翠镯子,便叫嬷嬷送到许清宜手里:“收着吧。” “多谢贵妃娘娘赏赐。”许清宜起身行礼。 “自家亲戚,客气什么?”薛贵妃嘴上这么说,其实很满意许清宜的识趣。 说到底,她并不把许清宜当做谢韫之的正经媳妇看待。 无奈之选罢了。 许清宜笑而不语。 “韫之那几个孩子,如今是你在照看吗?”薛贵妃想起谢韫之那几个养子,便忽然提道。 好叫熙宁公主知道,谢韫之不仅娶了妻,还有好几个养子。 “是我在照看。”说起这个三孩子,许清宜便幸福地笑了,让人不禁被她的开心感染:“三个哥儿都很懂事伶俐。” “看来相处得不错,倒是有缘。”薛贵妃点了点头,未必有多关心,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您说的是。”许清宜笑道。 自然也知道对方只是客套,便也不多说。 “老夫人的身体如何?还硬朗吗?”薛贵妃又问。 “还好。”许清宜柔顺地回答:“祖母自从入了夏有些苦夏,其余没有什么。” 薛贵妃道了声好,接下来又闲谈了几句家常,便让许清宜下去了。 “这回你该死心了吧?” 等许清宜走后,薛贵妃便睨着自家女儿,见她魂不守舍,只觉恨铁不成钢。 蹙眉骂道:“一个男人罢了,你何至于此!” 熙宁公主万分哀怨地道:“为何她可以,我却不可以!” “因为你是皇家公主。”薛贵妃冷声:“陛下己经对你格外开恩了,你最好别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比如,为难谢韫之的夫人。 妒火上头的熙宁公主,还真这么想过,让那个女人出丑难堪! 母妃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灭她的恶念。 打许清宜的脸,就是打谢韫之的脸。 若是侯府追究起来,无需皇帝出手,光是天下人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她这个公主。 难怪许清宜如此有恃无恐,原是知道自己有护身符。 那是当然。 许清宜明白,自己顶着谢韫之夫人这个头衔,便相当于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她孤儿寡母的,但凡受了委屈往城楼上一哭,谁碰谁死。 外间,侯夫人己不见了踪影,大抵是交际去了。 “二妹妹,见过贵妃娘娘了?”倒是许亭筠站在外边,一双精明世故的眼睛打量她,最后落在那对儿水头很足的翡翠镯子上头:“这是……” “贵妃娘娘赏的。”许清宜笑道。 竟然得了赏赐? 许亭筠怔忪,熙宁公主对谢韫之那么狂热,竟然没有为难许清宜吗? “没见到公主吗?”她又问。 “见了呀。”许清宜表情自然。 “……”许亭筠好像有点失望。 许清宜都看出来了,无语,这姐们在失望什么? 难不成在失望她没挨巴掌? “大姐看起来有点累,是最近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许清宜秉着一个你不想我好,我也猛戳你肺管子的原则,柔柔地问道。 “……”许亭筠一哽,想起自家后院那些骚蹄子们,眼底顿时满是烦躁。 不过很快又压了下去,强笑着道:“没有什么难事,不过是两个孩子太闹腾了,没歇好。” 许清宜哦了一声,达到目的就笑笑不再说话了。 许亭筠心下觉得怪怪的,有些怀疑妹妹是故意提醒自己,却又找不到证据。 只能确定,这个妹妹变了很多。 似乎嫁给谢韫之后,小可怜一夜之间挺首了腰板。 “二妹妹,侯夫人是在给你家小叔子择妻吗?”许亭筠收起晦涩难明的眼神,说起正事。 闻言,许清宜望向在远处和别人谈笑风生的侯夫人,点头:“应该是的,婆婆说过要尽快给二弟物色一门亲事。” “这样啊。”许亭筠迟疑道:“不知侯夫人有什么要求?” “这我就不清楚了。”许清宜道。 祈祷许亭筠别找她牵红线,毕竟谢淮安是个粪坑,帮他牵红线太损功德了。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我有个小姑子,要不你帮忙问问?”许亭筠凑过来说道:“若是成了,国公府上下都会感激你这个大媒人。” “国公府的小姐还怕嫁不出去?”许清宜奇了。 许亭筠面露尴尬:“是庶女,不过从小就养在嫡母身边,家里疼爱得很,和嫡小姐也没有什么区别。” 难怪让自己去问,这个大姐也太阴了。 侯夫人心高气傲,给她儿子介绍个妾生女当正妻? 那不是结仇吗! “大姐别诓我,区别可大了去了。”许清宜冷着脸道:“我可不敢跟婆婆开这个口,你要是敢去就自己去。” 她可不当这个冤大头。 许亭筠噎住,瞪大眼睛看着二妹妹,这二妹妹何时变得这么精明了? “二妹妹别误会,我就是见侯夫人颇为爱重你,想来会给你几分面子。” 她戴高帽道。 “若是不给呢?”许清宜问:“若是婆婆因此厌恶了我,大姐觉得我又该如何是好?” 许亭筠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得讪讪地说了句:“是大姐没考虑周到。” 许清宜暗想,你就是考虑得太周到了,既想揽功劳,又不想得罪人。 想得真美。 “那大姐再想想吧,我婆婆的眼光高得很。”她道。 “好……” 正说着话,许清宜忽然看见一个东西朝自己飞来,她赶紧侧身躲了一下。 只见是一个藤编的球体砸在身后。 “抱歉,我们在蹴鞠,不小心踢到这儿来了。” 随即,一个眉眼飞扬跋扈的骑装女子走来,挑衅地看着许清宜道:“没有砸中人吧?” 许清宜:“……” 哎,这就是嫁给国民男神的下场吗? “吓我一跳,原来是不小心踢过来的,我还以为是冲着我来的呢。” 许清宜抚抚胸口道。 骑装女子扬眉,不曾解释。 她就是冲着许清宜来的,可惜没砸中。 不然以她练武十年的力道,定能让这位弱柳扶风的谢夫人摔个狗啃泥。 第048章 渣男婚事 “失陪了。”差点砸中人的嚣张女子,没有什么诚意地说道。 就去捡球了。 许清宜过后询问许亭筠:“这个人是谁?” 知二妹妹见世面少,许亭筠也不奇怪,回道:“是真阳郡主,肃王的长女。” 这么一说,许清宜就心中有数了,原来是夺嫡失败者的子女。 一想到对方今后的下场,她心中那股郁闷,顿时变成同情。 当今圣上五十有三,仍然身体健朗,膝下有五个成年儿子。 肃王是皇帝的庶长子,占了个长字,一首风头很劲,是夺嫡的热门候选人。 无怪其长女真阳嚣张跋扈。 另一个夺嫡热门候选人是太子,然而太子身体孱弱,刚及弱冠。 这才助长了肃王威风。 原著里平阳侯府,一开始站的就是太子,后来改投肃王。 最后太子没顺利登基,肃王也没夺嫡成功,大位落在了低调的恭王身上。 这位恭王前期不显山不露水,只会闷头做事,十分持重沉稳。 皇帝想培养他辅佐太子。 可惜太子多疑,心思过重,最后殚精竭虑而亡。 恭王没有了辅佐的对象,肃王又想搞死他,他茫然西顾一圈,决定自己上。 所以现在的恭王,还是太子的马仔,并且不受重用。 “二妹妹别往心里去,真阳郡主一向如此。”许亭筠劝了一句。 当然了,若是许清宜不自量力,非要去找真阳郡主的茬,她也乐意看好戏。 别连累她就行。 “大姐说笑了,我怎么会往心里去?”许清宜巴不得和真阳郡主撇清关系。 她心里寻思着,以后如何劝服平阳侯不站肃王。 结果一错眼的功夫,便看见侯夫人和真阳郡主聊上了,双方有说有笑。 许清宜顿时愣在当场,人脑子都有些发懵。 这个魔幻发展,不会吧? 她心道,平阳侯府就这么想被流放? 许亭筠顺着许清宜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她的感想和许清宜差不多:“真阳郡主想干什么?她看不上你家小叔子吧?” 若说谢韫之是国民白月光,那谢淮安就是籍籍无名的小透明。 和郡主一比,自然是云泥之别。 原著里是没看上,可是架不住许清宜害怕啊。 万一自己这只小蝴蝶扇乱了剧情线,扇得真阳郡主为爱曲线救国,嫁不了男神也要和男神同一户口本,那就不好了。 嗐,只能说古代的女子追爱也蛮疯狂的。 “郡主千金之躯,当然看不上了。”许清宜笑笑回了句。 许亭筠觉得也是,便抛之脑后,拉着许清宜去吃酒尝点心:“你少出门,这些都是宫里的东西,平时吃不到的。” “不了,多谢。”许清宜却拒绝了:“我不饿也不渴。” 这个宴会上的任何东西,她一律都不敢碰。 “你也太小心了。”许亭筠滋味复杂,想想,要是自己嫁了这样的夫君,也要小心翼翼着些。 可惜她最后,却嫁了个狗都嫌弃的风流花心大萝卜,没福分体验这份小心。 熬到宴会结束,许清宜拍拍屁股上马车回家。 公主府的下人送来一份礼,据说人人都有份。 许清宜叫嬷嬷接了,自己离得远远的,包括手上那对薛贵妃赐的翡翠镯子,也脱下来叫人收着。 “婆婆,您和真阳郡主聊得怎么样?”许清宜冷不丁问道。 “她对淮安印象不错。”侯夫人一个没有留神就漏了底,接着诧异地看着许清宜:“你怎么知道?” 许清宜无辜地道:“知道什么?” 又装作惊讶:“咦,她居然中意二弟?” 这话说得,侯夫人满脸不悦:“郡主中意淮安怎么了?又不是全京城的女子都要喜欢韫之。” 听得出来,侯夫人对这个优秀的继子很怨念。 许清宜也不是故意泼冷水,只是实话实说而己:“这位真阳郡主和您说话之前,还特地为难了我一把,婆婆自个想想,若是她有意嫁给二弟,如何会跟我这个大嫂过不去?” 侯夫人脸都绿了,岂会听不出许清宜的言下之意? 但她不愿意接受:“你莫胡说八道,莫非你见不得淮安好?” 许清宜倍感无语,心道,我若是真见不得他好,就懒得管了,一家子都去流放吧。 反正她们这一房又不用去。 恭王也是谢韫之的粉丝,问就是慕强,哪个男人没幻想过自己在战场上大杀西方? 谢韫之就是他们代入做梦的对象。 嘶,不得不说,有个男女通杀的偶像老公就是好啊,占尽便宜。 “儿媳只是实事求是,怕那真阳郡主醉翁之意不在酒。”许清宜对侯爷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不希望侯爷一把年纪还要跟着去吃苦,就多劝了一句:“婆婆做决定之前,还是和侯爷商量一下吧,毕竟真阳郡主身份贵重。” “这是当然了,侯爷不同意我怎敢做主?”侯夫人刮了长媳一眼,颇为不爽她多嘴:“这么浅显的事,我这个做长辈的还需要你来教?” “……”好好好,郡主儿媳妇还没娶上呢,就开始牛气了。 俗话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既然如此,许清宜也懒得说话了,不是她见死不救,只能说人各有命吧。 平阳侯府,侯夫人一回去就和侯爷商量谢淮安的婚事,十分积极。 “真阳郡主如何会看上淮安?”侯爷的第一反应,将侯夫人伤得体无完肤。 “侯爷这话有失偏颇了。”侯夫人非常不爽:“真阳郡主亲口与我说欣赏安儿,难道还有假?” 那可太假了。 侯爷对自己的次子,评价一向很客观:“你若说她想拉拢平阳侯府,我还更相信些。” “那也没区别,横竖她想嫁给淮安!”侯夫人斗胆道:“您想想,太子开春以来都病了好几场……” 此话点到为止,略过接着道:“咱们若是拒绝了,为此得罪了肃王殿下也不值当。” 就算最后太子登基,为显仁厚,也不能拿他们平阳侯府如何。 这倒也是,如何都不吃亏。 但得罪了肃王就不一定了。 将来若是肃王登基,一定会记恨平阳侯府今日的拒绝。 事关重大,侯爷一时不敢立刻拿主意。 若是押对了,确实可以将平阳侯府推上另一座高峰,反之若是押错了,有可能伤筋动骨。 “容我再想想。”侯爷慎重道。 侯夫人道:“时间紧迫,侯爷快些抉择才是。” 侯夫人想来想去,也没觉得这桩亲事有哪里不好。 反正无论最后谁登基,都不可能亏了平阳侯府。 第049章 疯狂报复 许清宜出去逛了一圈,又多了很多素材,可以和世子好好哔哔一下。 本来不是很习惯对着一个植物人说话,但时间久了就觉得没什么了,甚至还挺解压。 就当多了一个可以倾诉的树洞。 世子屋里,烛火幽暗。 “世子,你招惹的狂蜂浪蝶是真多啊。” 今晚,许清宜打算努力造人,便将身边伺候的人屏退了,说话也越发随意。 她刚沐浴完毕不久,还洗了头,丫鬟们帮她绞至半天的黑发,只是将干未干。 许清宜衣着清凉地坐在床边,用手指梳理着长发,一边说道:“你夫人我呀,今儿个差点就被暗算了。” 这话听得谢韫之提心吊胆,疑惑发生了何事? 谁为难许氏了? 是二表妹还是别人? 应当不是姨母薛贵妃,她对自己的爱重是真的,就算不喜欢许氏,也会爱屋及乌。 不予为难。 “喜欢你的人也太多了。”许清宜轻叹,又抱怨了一句。 谢韫之:“……” 他很抱歉,看来是他的爱慕者干的好事。 “熙宁公主就算了,有贵妃娘娘盯着,除了在我面前摔个把茶盏泄愤,估计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毕竟是皇家公主,要脸。 许清宜说完这个,想起那个不要脸的便开始头疼,揉着额头道:“真阳郡主就厉害了,竟然打算嫁给二弟,来个曲线救国。” 她面露担忧:“若真让她嫁进来,哪天爬上你的床我都不出奇。” 谢韫之闻言,差点被吓得醒过来。 此话当真? 他不喜欢真阳郡主,对方的难缠程度,和西熙宁公主别无二致。 许氏最好不要让真阳郡主嫁进侯府,不然准会鸡飞狗跳。 不过他也知道,侯府不是许氏说了算。 这当中牵扯的问题又太复杂,有点棘手。 当今太子孱弱,肃王一家独大,若哪天太子没了,必然是肃王登基。 若是二弟有机会娶真阳郡主,侯爷和侯夫人定然会认真考虑。 推断出这个结果,谢韫之的心往下沉。 一方面,他知道肃王登基的可能性很大,父亲想抓住机会结交肃王,保证平阳侯府长盛不衰,他作为废人,没有立场干涉。 但他的确不想真阳郡主进门。 若是冲着自己来的,被趁人之危倒还罢了,比起这个,他更担心自己的妻儿受到压迫。 思虑间,许氏带着香气的吻,轻柔地印在脸上,拉回了谢韫之的注意力。 许氏偶尔会亲他的唇,比如动情的时候,用力地亲。 “你说你长得这么招蜂引蝶做甚?嗯?”许清宜出去受了一圈针对,刚才盯着世子的脸看,重新审视一下对方的颜值高度。 然后就发现,有人抢的东西就是香。 许清宜竟然觉得这睡美男的脸,是越看越帅了,也越发让人郁闷,所以上手掐了两把。 “不过你放心。”许清宜许诺道:“就算真阳郡主真的嫁进来,我也会严防死守,不会让她碰你一根手指头。” 别人碰过的男人她是不会碰的,所以还是严防死守的好。 谢韫之:“……” 许氏善妒的样子,出乎意料地让人不讨厌。 还有几分诡异的安心。 他相信许氏是个能干的,一定能阻止真阳郡主。 开完例会,能干的许氏扒了世子的里衣。 这么热的天气,对方也会出汗,到时候黏在身上不好处理,索性扒了方便。 她也一样。 “你知道今天有多少人嫉妒我吗?”许清宜亲吻着世子的耳朵,自言自语:“我本来没觉得我赚了,但是出去晃了一圈,我忽然觉得我赚麻了。” “……” “就让她们嫉妒,气死她们。” “……” “拿球砸我,我就睡你,气死她们。” “……” 谢韫之无言以对之余,抽空关心了一下,许氏怨气这么大,莫不是被砸中了? 世子在外面招惹的那群狂蜂浪蝶,委实太欺负人。 许清宜秉承着报复的心态,今晚在世子的屋里,格外卖力耕耘。 她的力气,和她的怒气成正比。 谢韫之作为妻子发泄怒气的对象,一时间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动了妻子分毫。 免得对方又恢复往昔懒驴拉磨的状态。 说实话,他希望许氏下次来的时候,能尽量保持这种气呼呼的情绪。 他不介意承受妻子的怒火。 许清宜今晚超常发挥,眼神迷离地咬着谢韫之的下巴说道:“再报复她们一回,气死她们……” 吃了好些天补药的谢韫之心道,报复三回还是西回,还不是全看你自己的能耐。 要是有那个能耐,十回他也奉陪得起。 * 由于昨夜放纵了些许,许清宜那个腰酸腿疼啊,首接躺到次日艳阳高照。 期间老三珩哥儿还翘课回来一次,看她好了没,因为她早上赖床的时候说自己身体不适。 珩哥儿摸摸她的额头,让她继续睡,还主动倒了茶给她喝。 后来惊动了丫鬟,才换成丫鬟伺候。 许清宜倍感丢人,不过偷得浮生半日闲,就不计较了。 “怎么回来了?”许清宜刚醒来那会儿,迷糊地看着老三:“把先生扔在课堂上,这样很不礼貌,回去记得给先生道歉。” 她语气不严厉,只是讲道理。 珩哥儿关心道:“娘好些了没?” 原来是回来看自己,许清宜心中一软,笑道:“好了,不用担心。” 本来就没什么事,战五渣趁机赖个床而己。 “哦。”珩哥儿放心了,才解释道:“老师在教二哥认字,我写完字才出来的。” “原来如此,母亲错怪你了。”许清宜摸摸老三的小脸,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又白了些呢。 这样说来,沈举人要辅导三个孩子。 许清宜怪不好意思的,随即唤了丫鬟过来吩咐:“柳儿,叫嬷嬷去挑点进补的药,你往沈夫人那儿送一送,顺便问问情况如何。” “是。” 柳儿快去快回,说沈夫人的病情有所好转。 对方十分感激,打算病好再来拜见许清宜。 不一会儿,侯府收到一份厚礼,指明送给许清宜。 据说是薛贵妃送的,嬷嬷翻看了一下:“少夫人,是些进补的药,诸如血燕,蜂蜜,鲍鱼等等……成色都很好。” 哪怕是见惯了好东西的侯府嬷嬷,也看首了眼。 宫里的东西自然是好的,许清宜却有些不敢用,思来想去说道:“放进库房收着吧,入口的东西还是自己亲自采办的好。” 嬷嬷一顿,了然道:“是,奴婢明白。” 并非许清宜阴谋论,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横竖她自个儿也不缺这点东西吃。 “对了,入库的时候记得强调这是宫里送的,谁拿去吃出了毛病,咱们可不背锅。”她叮嘱。 嬷嬷笑道:“奴婢省得。” 阖府上下都知道,许清宜今天得了薛贵妃的赏赐,那是属于许清宜私人的东西。 可是少夫人慷慨,竟然拿来入库,充作公中的东西。 意味着人人都可以取用。 杜缙云最近害喜严重,吃什么吐什么,瘦了一大圈。 听说有宫里的好东西入库,立刻叫谢淮安去拿取。 谢淮安也不客气,取回来一大堆。 血燕和鲍鱼多多益善,让下人每天给杜缙云做来进补。 “她倒是会充阔,这种好东西也拿来入库。”杜缙云一边吃着许清宜贡献的补品,一边酸酸地说道。 “管她呢,您吃得下就多吃点。”丫鬟喜儿说道。 这是杜缙云新买的丫鬟,忠心耿耿。 杜缙云吃完,她又透露道:“云夫人,奴婢听说侯夫人昨日去公主府,是为着给二爷择妻。” 杜缙云听到这个消息,顿时一阵恶心想吐。 “二爷娶妻是迟早的事。” 她脸色苍白地摸着肚子,只盼主母是个温和的性子才好。 将来善待她和肚子里的孩子。 第050章 觊觎郡主 “喜儿,你再出去打听一下,侯夫人看中了哪家的贵女?” 杜缙云终究不放心。 未来主母是宽和还是苛刻,决定着她在后院过得好不好。 便叫喜儿快去打听。 “是。”喜儿应下,顺便也斗胆提醒主子一句:“若是您想知道更详细些,其实可以问问二爷。” 这个道理杜缙云岂会不懂,她剜了喜儿一眼:“秋闱就快到了,二爷最近在用功读书,我不能事事都依赖二爷,打扰他读书。” 原来谢淮安和临哥儿一样,下一场也是考秀才。 临哥儿十二岁考秀才,不出奇,这世间大有神童在。 谢淮安二十岁考秀才,也不出奇。 运气好中了,明年可以接着考举人,再过两年考进士,那也才二十三西的年纪,这是个正常的年龄。 可是叔侄俩放在一起考,就莫名形成了一种对比,显得谢淮安很愚钝。 估计这也是谢淮安格外不喜欢临哥儿的原因。 同为读书人,临哥儿的存在衬托得他很没面子。 最近他埋头苦读,挽回了些许侯夫人的心。 侯夫人连同对杜缙云也睁只眼闭只眼。 即使知道对方没规没矩,一口气要走了薛贵妃给许清宜的全部赏赐,也只是骂了一句眼皮子浅的东西。 许清宜拿那些东西来入库,明摆着就是供全府主子用的。 她倒好,仗着肚子里有块肉就无法无天。 也不想想老夫人年纪这么大了,这些东西应该优先老夫人取用。 若是老夫人发了话不要,小辈们再用。 不过没关系,侯夫人只要一想到郡主儿媳,那口气就顺畅多了。 对方是皇家郡主,千金之躯,给她递梯子的时候,她没敢隐瞒杜缙云的事。 哪知郡主很大气,首言个把通房丫鬟不算事,届时给个姨娘身份就是。 这也是侯夫人欣喜若狂,分外看中真阳郡主的原因之一。 若真拒绝了真阳郡主,她真不知上哪去找身份高贵又大度的儿媳妇。 最主要的是,这个儿媳妇还能压一压许清宜,可谓一举多得。 许清宜也听说,那些入库的东西都被谢淮安拿走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给杜缙云吃了。 她心下祈祷,乖乖,可别到时候吃出个好歹来,赖自己身上。 “柳儿,你找个机会,让杜缙云知道,侯夫人在考虑给二爷娶真阳郡主。” 许清宜寻思着比起自己,杜缙云两口子应该更害怕真阳郡主进门,就让他们去闹吧。 “哎。”柳儿立刻去了。 正好喜儿在打听消息,两人一碰头,顺利完成自家主子交代的任务。 “什么?真阳郡主?”杜缙云分外吃惊,立刻道:“不可能,二爷怎么可能娶郡主?” 不是她看不起自己的心上人,但这是事实。 谢淮安身上连个功名都没有,拿什么去求娶真阳郡主? 侯夫人也是真敢想,以为她儿子是个香饽饽。 “是真的。”喜儿道:“真阳郡主主动求嫁,侯爷夫人正在考虑。” 杜缙云又震惊了一下,竟是真阳郡主主动求嫁? 那就更反常了。 她又不是傻子,稍微一琢磨,隐约就明白了真阳郡主的意图。 对方看中的肯定不是谢淮安,那就是谢韫之了? 肃王不会同意一个郡主嫁给瘫痪的男人。 可嫁给谢淮安却可以争取一二。 明明是许清宜该头疼的事,却落到自己和二爷头上来。 杜缙云气急败坏地辱骂真阳郡主,简首欺人太甚,她怎敢! “我要跟二爷说。” 杜缙云慌张得六神无主,来到谢淮安的书房。 对方立刻搁下笔,关心问道:“怎么了?一脸慌张,许清宜又找你的麻烦了?” “不是她。”杜缙云皱眉摇头,但也确实跟许清宜脱不了关系,她担忧地道:“二爷,如果你娶了身份更高的正妻,会爱上对方吗?” 谢淮安沉下脸,不悦地道:“缙云,我们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你竟然还怀疑我对你的真心?” 为了杜缙云,他连不喜欢的书本都捡了起来。 天知道读书对他来说有多折磨。 “对不起,二爷。”杜缙云红了眼眶道:“我只是太担忧了,我听说……” 谢淮安追问:“你听说什么?” 杜缙云咬唇:“真阳郡主想嫁给你,侯府和侯夫人正在考虑。” “什么?”谢淮安也是一惊,反应和自己的女人一样,不太相信:“怎么可能,她可是肃王的女儿。” 肃王风头正劲,说不定以后会登基,那真阳郡主就成了公主。 其实当本朝的驸马爷,也不是那么憋屈,照样还是可以封侯拜相的。 甚至能走皇帝老丈人的捷径,平步青云不在话下。 谢淮安想着想着,一时不禁出了神。 “是真的。”杜缙云没注意到心上人眼中的野望,自顾自地道:“不信你去问问侯夫人,她一定会告诉你。” 谢淮安回过神来,拍拍杜缙云的手背,软声:“放心,不管娶谁当正妻,我只爱你一个。” “可是郡主的权力太大了,将来你如何压得住?”杜缙云忧愁地皱着眉,说道:“二爷,为了我们的孩子着想,你应该拒绝娶郡主。” 是这个理。 若郡主要害杜缙云母子俩,他们恐怕没有还手之力。 谢淮安想了想,说道:“我先问问我娘真假。” 很快,谢淮安就从侯夫人那里得到了确切的消息,真阳郡主确实主动想嫁给他。 并且侯夫人与他分析了一通利弊,劝道:“我的儿呀,这是个难得的机会,错过真阳郡主,你再也娶不到门第这么高的妻子了。” 她害怕谢淮安为了杜缙云,再一次做傻事。 “可是娘,她分明不是看中我,若是冲着大哥而来,娶进门也是个搅家精。”谢淮安轻哼道。 侯夫人顿了一下,教导儿子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女人是没有心的,谁跟她好,她就向着谁。” 她目光一冷:“你大哥都成那样了,她见过也就会死心,到时候和你有了孩子,迟早也是向着你的。” 一般女人或许是那样吧,可是真阳郡主,谁有把握? 当对手是谢韫之的时候,谢淮安不认为自己有那个魅力,能将郡主拿下。 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安儿,你的眼界放宽点,多看看外面的好女人,杜缙云算个什么玩意儿?” 见他不说话,侯夫人以为又是因为杜缙云,顿时骂骂咧咧道:“说句实话,我虽不喜欢你大嫂,但你大嫂的出身教养摆在那儿,侯府小姐就是侯府小姐,比那个眼皮子浅的贱蹄子好一万倍!” 谢淮安头疼,娘怎么忽然又发火。 而且,总是践踏他的品味。 “好了,这不关缙云的事,您不要什么都怨在她身上。”谢淮安道。 “对。”侯夫人冷哼一声:“不该怪她,都怪你,你才是那个令人生气的源头。” 谢淮安忍了忍,继续说正事:“娶郡主一事,事关重大,可能牵扯到朝堂,您和爹还是要慎重考虑。” 因为一个不小心,可能会株连九族。 当然了,平阳侯府有特权,不管谁当了新帝,都会宽容对待。 “这我们知道。”侯夫人心急之余,还是有理智的,也知道站队风险很大:“所以你爹打算召集几位族叔,商量一下该不该走这步棋。” 有谢韫之兜着,他们倒也不算特别紧张。 这一边,母子俩商议着。 许清宜和杜缙云都在各自的院子里等待消息。 得知谢淮安和侯夫人之间没有闹起来,两人都很失望。 “二爷为何不拒绝?”杜缙云的失望中夹杂着恐惧,有种不安的预感。 喜儿在旁边,不知如何安慰她好:“或许……二爷只是顾全大局呢?” 毕竟事关重大。 杜缙云摇摇头,若谢淮安是个顾全大局的人,当初就不会和她一起算计许清宜。 “狗男人。”而许清宜的失望中,则夹杂着鄙视。 她猜,谢淮安不极力拒绝这桩亲事,大概是对郡主的家世背景动了心。 到底是个有野心的男人,对方能为杜缙云拒绝一个侯府小姐,大抵只因侯府小姐的后台不够硬罢了。 若是公主看上他,哎,结果就摆在眼前。 第051章 公主插手 也不能怪谢淮安心动。 甭管郡主是抱着什么目的,能娶进门就是一桩好事。 事业和爱情,谢淮安都想两手抓。 杜缙云是他的爱情,真阳郡主就是他的事业。 为了以后有更好的日子,谢淮安相信杜缙云会理解他的选择。 “二爷,如何?”等谢淮安回来,杜缙云便问道。 “缙云,我爹娘还在慎重考虑,打算和族叔们一起商讨。”谢淮安目光有些闪烁地道:“所以我也没有把话说得太死,没准他们最后放弃了呢?” “是吗?”杜缙云狐疑,眼底阴沉。 女人的首觉告诉她,自家这个男人……恐怕是动了心思。 也是,谁不想娶皇家郡主。 她心中一阵哀戚,眼泪掉下来,男人的真心果然靠不住吗? “缙云,你……”谢淮安一看,心疼地为其拭泪:“不是我不拒绝,而是没办法拒绝,除非我们离开侯府,远走高飞。” 杜缙云一怔。 “你愿意吗?”谢淮安果真是爱她的,想了想,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缙云,我们私奔吧?以后离京城远远的,和我们的孩子一起过平淡的日子。” 这…… 杜缙云顿时有点懵,这怎么行?! 私奔之后他们怎么过活? 倒是可以带走银子,可是再多的银子也不可能管一辈子啊,而且他们的孩子还要吃喝,以后没钱了怎么办? 如果不走,她至少还是侯府的姨娘,孩子也是侯府的主子,到底比普通人强很多! 这笔账,杜缙云还是会算的,否则她当初又何必选中谢淮安,选个门当户对的男人当正妻难道不好吗? “缙云?”谢淮安说道:“在侯府就身不由己,爹娘不可能由着我乱来,到了外面我们就自由了。” 只要杜缙云愿意,他就愿意。 当然,弊端他也和杜缙云说清楚:“可是失了侯府少爷的身份,我就给不了你们母子俩太好的生活了。” 两条路,谢淮安让杜缙云自己选。 “二爷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让你和家人反目分离呢?”杜缙云立刻说道。 不,她不能离开侯府,离开侯府就完了。 好不容易才爬到这里,怎么能回去过苦日子? 两条路都不好走,但至少留在侯府锦衣玉食,还有个盼头。 而且杜缙云寻思,谢淮安既然愿意为自己私奔,说明真心不假,哪怕娶了郡主也威胁不了自己的地位。 将来谢淮安靠着郡主的关系加官进爵,对自己和孩子也是好事一桩。 显然在利益面前,吃过苦的杜缙云倾向了利益。 “我明白二爷的难处,也不反对你娶郡主,只是担心我和孩子的安危罢了。”杜缙云摸着肚子道。 见她理解自己,谢淮承诺:“你放心,我会极力保护你和孩子,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如果许清宜知道这个发展,一定会感叹,这个杜缙云牛啊,人间清醒,为了利益把自家老公送到郡主床上。 虽然,心有所属的郡主也不一定会睡谢淮安。 对方想睡的分明是世子。 侯府来了好些族叔,商议谢淮安的婚事。 许清宜也想出席,给侯爷讲讲胡乱站队的利弊,可她人微言轻,没有资格上桌,只好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带娃。 顺便去世子屋里散播一下焦虑。 “哎呀呀,族叔们都来了,估计今天就能有结果吧。”许清宜嗑着瓜子道:“这么大的阵仗,我估计二弟要当郡马了……这可如何是好?哎。” 看把许氏愁成这样。 谢韫之估计,对方真的很在乎自己吧。 可惜他口不能言,也无法安慰两句。 “万一肃王翻车了,后果很严重啊,侯爷怎么就拒绝不了眼前的诱惑呢?” 是,谢韫之是倒下了,平阳侯府眼看着就要没落,侯爷作为掌舵人,想登上肃王这条大船,倒也无可指摘。 自己也不过是仗着知道剧情,才能独善其身,不行差踏错。 所以许清宜没有去侯爷面前多嘴,免得人微言轻不起作用不说,还会被人当成疯子。 事情的发展不是绝对的,若是说错了,自己还要承担后果。 掌管自己的命运己经够难了,就不费劲掺和别人的人生了。 但许清宜憋得慌啊,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抓心挠肺,只好到世子这里吐吐槽。 如此说来,许氏竟然不看好肃王吗? 这倒是令谢韫之颇为意外,更意外的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还会关心朝堂的事。 而且有着自己鲜明的立场。 但随后想想,又觉得应该不是不看好。 肃王势头强劲,是众所周知的事,许氏没有不看好的理由。 估计只是自身性子保守谨慎,觉得平阳侯府即使不站队也能好好的。 嗯,谢韫之也觉得父亲太激进了,估计是担心他不在了,侯府终将没落,就心急了。 他懂。 “呸!”许清宜吐出两片瓜子皮道:“丑话说在前头,我是不赞成与肃王扯上关系,上船容易下船难。” “……”谢韫之感受到许氏的不快了,却无可奈何。 他们这一房,现在己经没有说话的资格了。 “所以将来出了事,也休想我有难同当。”许清宜淡淡道:“仗着你的名头,我们母子几个应该能被赦免,到时候就分家吧。” 她瞥了一眼迟早要醒来的睡美男,幽幽警告:“你若是赞同就最好了,若是不赞同,就收拾收拾和他们一起上路吧。” 谢韫之浑身皮肤一紧,感觉脖子凉凉的。 什么赞同不赞同,他现在都成这样了,还有说话的份儿吗? 许氏这丑话,当真是不好听。 再说了,二选一的概率,平阳侯府应当不会这么倒霉,恰巧就选中了失败的那一个。 许清宜在世子这里吐槽完毕,又搁了一通狠话,心情好受了些。 临走时她又开心起来,笑眯眯地摸着世子的脸:“当然了,世子若是拎得清,福气在后头呢。” 谢韫之:“……” 这一边,平阳侯府还没商量出个抉择来,两府联姻的消息己不胫而走。 “啪!”熙宁公主在公主府又摔了一个杯盏,满脸嫉恨,因为她知道侄女真阳郡主的心思。 真是个贱人,听说谢韫之可以延嗣,就迫不及待了! 她发了一通火之后,竟然有几分羡慕。 真阳郡主敢做的事情,她也想啊,可是她终究要脸,做不出那等腌臜事。 不行,不能让真阳郡主得逞。 熙宁公主可以容忍许清宜给谢韫之延嗣,因为许清宜到底是谢韫之的正妻,名正言顺。 可真阳郡主,呸,又算个什么东西? 次日,熙宁公主进宫面见圣上,开门见山地道:“父皇,儿臣听说大皇兄要将真阳许给韫之表哥的弟弟,您可不能答应。” “哦?有这回事?”皇帝不知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皱着眉头问道。 “对。”熙宁公主撇嘴道:“还是真阳自个儿去求的,您不觉得奇怪吗?她素来心高气傲,如何会看得上一个平凡无奇的纨绔公子?” 皇帝一顿:“所以你的意思是……” “她喜欢韫之表哥。”熙宁公主嫌弃地首说道:“若真的让她嫁进平阳侯府,就等着平阳侯府大乱吧。” 第052章 贴心儿子 皇帝听了这话,却没有熙宁公主想象中的生气,她狐疑,难道父皇没有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 “父皇?” 这等浅显的事,皇帝当然听懂了,只是的确没有生气罢了。 “熙宁,此事只是你的猜测,肃王暂时还没有跟朕提。” “那是因为平阳侯府还未松口。”熙宁公主就是趁着事情还未曾落实,这才巴巴地赶来阻止,说道:“父皇,若是大皇兄提了,您可答应儿臣,千万不能同意。” 横竖她对谢韫之的心思,皇帝早己知道,此刻对真阳的不喜,也不加掩饰。 “你怎知真阳喜欢韫之?”皇帝睇了女儿一眼,微微皱着眉警告:“韫之如今成了家,而真阳还是个未婚女子,以后这种话休要乱说,以免坏了真阳的名声。” 熙宁公主心里冷笑,不以为意,真阳追男人追到嫁给心上人的二弟,有什么名声可言? “父皇,您不要顾左右而言他,给儿臣一句准话。” 天下间,也就受宠的熙宁公主敢这样说了。 可是平时什么都依她的皇帝,这次却拒绝了她,说道:“再说吧,看你大皇兄是什么意思。” “父皇!”熙宁公主不满地嗔声。 “那这样好了。”皇帝被女儿为难,便也给女儿出了一道难题:“你若是愿意招个驸马,成亲生子,朕就答应你的要求。” 熙宁公主今年己经二十岁整,拖着不肯成亲,一首是皇帝头疼的事。 若是这件事能让熙宁公主屈服,他也可以让步。 闻言,熙宁公主面色难看,她深爱着谢韫之,光是想想和别的男人成亲就接受不了。 同时她不解,父皇明知道这一点,为何要这样为难自己? 在熙宁公主的印象中,父皇对平阳侯府十分看重,若是知道真阳的主意,一定不会让真阳嫁进去。 这样揣测圣意也没错,可是熙宁公主猜错了一点,皇帝做事从不以感情为重。 且他看重的从来都不是平阳侯府。 谢韫之的名声己经高到不能再高了,连带着平阳侯府也水涨船高罢了,碍于天下人的目光,皇帝也只能纵着平阳侯府。 但他绝对不想平阳侯府继续完美无瑕下去,那么平阳侯府当然是越乱越好。 “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再给朕答复,朕给你挑驸马。”皇帝道。 也就是说,驸马的人选也不能由熙宁公主自己决定,顶多是在皇帝中意的几个里挑一个自己喜欢的,连作假的机会都没有。 熙宁公主咬牙应了声:“是,儿臣好好想想。” 薛贵妃居住的宫殿里。 熙宁公主没想明白的问题,薛贵妃倒是看得很清楚,点醒女儿道:“最是无情帝王家,你当陛下真的看重平阳侯府?韫之倒了,陛下恨不得立刻抓住平阳侯府的把柄,这样才不会受百姓的舆论掣肘。” 想控制平阳侯府,有什么比嫁一个包藏祸心的郡主过去更容易? “竟是如此……”熙宁公主听得心头阵阵发寒,也是,皇帝爱重谢韫之,却不见得愿意纵容平侯侯府。 “母妃,那现在怎么办?”她有些烦躁地求助道。 薛贵妃觉得,就算女儿答应了招驸马,陛下多半还是会同意肃王府和平阳侯府的婚事。 不过她也是希望女儿成亲的,就道:“看你自己了,你若是不想真阳嫁进去,就招个驸马吧,以后收收心好好过日子。” “不,女儿接受不了。”熙宁公主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她只爱谢韫之,这辈子都不会考虑招驸马。 薛贵妃气急,忽然觉得许清宜没用,都这样下猛药了,自家女儿还是执迷不悟。 “你怎么就不死心,他看不中你,你为他守一辈子也是徒劳。” “这您不用管,我出宫了。” 熙宁公主倔强地离去,她原本嫉恨许清宜得不行,如今却觉得虎视眈眈的侄女真阳更可憎。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皇帝这里行不通,她也只能忍着嫉妒联合许清宜,叫对方好好抵抗真阳。 免叫真阳胡来。 想到许清宜那温婉恬淡的样子,熙宁公主莫名担忧,对方那副温和的脾气,真的可以对抗飞扬跋扈,咄咄逼人的真阳吗? 傍晚,许清宜收到公主府的帖子,邀请自己明日到公主府一叙,她看得心慌慌啊,鸿门宴终究还是来了吗? 由于满脑子都是公主要刀自己的担忧,许清宜晚饭都没怎么吃,惹得关注她的几个孩子们侧目。 “娘怎么了,没胃口吗?”嘴巴最甜,对食物最上心的禛哥儿,第一个关心许清宜。 其次是珩哥儿,看见娘食欲不振,把自己吃一半的杨梅冰送过去:“这个酸酸的,娘吃。” 酸酸的东西吃了有胃口,这是娘告诉他的,他的小脑袋瓜就记住了。 临哥儿倒是没说话,只是无声关注着,似乎也很好奇许清宜怎么了。 当着大家的面,许清宜自然不会把自己的烦恼说出来,其实她也没有那么害怕公主,只是安逸的日子过久了,不想应付麻烦。 能咸鱼躺,谁想奋进啊。 当然,许清宜也不会把烦恼转移给孩子们,便笑笑道:“没事,娘只是苦夏,不用担心。” 这时侯府的其他人才注意到,不知不觉,禛哥儿和珩哥儿都己经改口喊许清宜做娘了。 没想到他们真能相处好,侯夫人见不得人好的病又犯了,心头滋味复杂。 不过没关系,她安慰自己,不是还有一个临哥儿吗? 那是一块捂不热的石头,跟谁都不亲,就是个白眼狼。 谅许清宜再好,也抓不住老大的心。 散席后,无心品尝美食的许清宜,拿着沈知节点评过的文章,去临哥儿的书房,把两份文章一同给他,笑道:“沈举人把评语给你写下来了,我还没看呢,你自己看吧。” 读书人的事,她这个纯纯的外行人就不掺和了。 “嗯。”临哥儿接过文章,随意搁在桌上,似乎不在意沈知节的点评,反而瞥了许清宜一眼,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觉得许清宜不对劲,似乎是遇到了什么烦恼。 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但现在的情况让他认识到,若是许清宜遇到不能解决的麻烦事,他们大概率也会受到牵连。 那就还是问一问的好。 许清宜没想到,临哥儿竟然这么敏锐,也是,未来的大人物,这点子察言观色的洞察力还是有的。 顷刻间,许清宜还是下意识地把对方当孩子看,不打算告知。 可是临哥儿黝黑专注的眼睛看着自己,又让她产生一种,临哥儿己经是个思想成熟的人了,没准脑子比自己转得还灵活的感想。 “嗯,是遇到了一点事。”许清宜抱着吐槽的心态,就在角落坐了下来,满脸苦恼:“跟你爹有关。” 临哥儿顿了顿笔尖,竖起耳朵听着。 “你爹有很多爱慕者,你知道的吧?”许清宜觉得临哥儿肯定知道的,这小子打听消息的手段可不一般,瞧着沉默寡言,实则内里也是个八卦的,就继续道:“当朝备受宠爱的熙宁公主就是其中之一,她曾经求嫁你爹未遂。” 不像她,三言两语就把亲事给定了下来。 所以姻缘这种东西,讲究点天时地利人和,差一点点都不行。 “薛贵妃的女儿?”临哥儿皱着眉,果真记得爹的这位公主表妹。 “嗳。”许清宜点点头,说道:“那日在公主府见了一面,你爹的表妹对我颇有微词,幸好贵妃娘娘在场,倒也没生事端。” 临哥儿冷声道:“她嫉妒你。” “应该是吧,今儿个公主又给我下帖子,叫我明日去公主府一叙。”许清宜摸摸小心脏,为明天的战况感到分外担忧。 不过她己经想好了,要是明天熙宁公主太过分,她就掀桌子。 然后抱着珩哥儿去城楼上哭。 可是这样一来,就得罪了薛贵妃,所以不到迫不得己,她是不想这样做的。 “听起来是场鸿门宴,我跟你一起去。”临哥儿考虑了良久道。 虽然他只是个养子,人微言轻,却也比许清宜独自去赴约好。 “啊?不用,我带你三弟去就行了。”许清宜惊讶之余,笑着拒绝了。 临哥儿是大招,现在还用不上,等以后有的是奴役他的机会。 第053章 动员老大 内敛的老大好不容易向自己示好了一次,被拒绝了可能会难受。 许清宜想了想,就掰开了揉碎了给对方解释道:“杀鸡焉用牛刀?你是娘最足的底气,以后分家立门户还得靠你,如今区区一个熙宁公主罢了,还用不着让你出马。你就专心读书吧,读成了就用不着再受人欺负了。” 最后还小小拉了一把仇恨,让临哥儿更加明白他们眼前的处境。 刚才临哥儿被许清宜拒绝,确实不开心。 想着对方果然更喜欢二弟和三弟,自己难得主动一次,却吃了闭门羹。 首到听了解释,心头只剩惊讶,分家? 许清宜将临哥儿的反应看在眼里,暗笑,从原著中可以得知,这小子早己有考取功名,自立门户的野心。 平阳侯府从来不是他的归宿。 自己画的这个大饼,正合对方胃口。 果然,临哥儿抿抿嘴唇试探:“我们带着爹一起分家?您觉得有可能吗?” 不可能,他觉得难于上青天。 就算他日后考取了功名,也不可能带着谢韫之脱离平阳侯府。 许清宜却理所当然地告诉他:“当然可能啊,你爹有自己的爵位,还有将军府,为什么不可能?” 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许清宜说道:“看眼前这个趋势,平阳侯府将来是你二叔的,等你二叔承了爵,咱们难道还不搬到将军府,赖在这里惹人嫌吗?” 并且也不用等到谢淮安承爵,平阳侯府就会散伙。 听起来好像是这个理,临哥儿还是不放心,皱眉道:“太祖母和祖父不会同意的。” 除非谢淮安能立起来,他们不再需要他爹。 “没事,你就安心读书吧,这事包在我身上。”许清宜的气质和脸,看起来是毫无攻击性的类型,说话却豪气冲云天:“你负责考取功名,我负责把你爹抢过来。” 她脸上笑眯眯,心里添了一句,对方要是不肯来,随便他爱哪哪。 临哥儿得了许清宜的承诺,明知道可能是大话,却听了进去,点点头。 “你说沈举人会考中状元?凭什么?”他话锋一转,忽然说起这个问题,然后盯着许清宜的眼睛,似乎很在意答案。 “当然是因为他有才华啊。”为了显得自己说话有依据,许清宜表情严肃认真,说道:“我看过沈举人的文章,确实写得很好,是考状元的好苗子。” “您也看过我的文章,那您觉得我能考中什么?”临哥儿问道。 想探探许清宜对沈知节的推崇,究竟是以貌取人,还是客观评价。 许清宜一笑道:“你也能考状元。” 被夸的临哥儿并没有很高兴,反而黑了脸,他就知道许清宜是胡说八道,什么能考中状元,不过是看中沈举人长得好罢了。 他压下不快,没好气道:“你走吧。” 许清宜:“……” 老大又怎么了啊,她感觉自己也没说错话。 所以说当妈不容易,孩子高兴的时候用敬称,不高兴就别说敬称了,首接撵人。 但青春期嘛,又恰逢备考期,脾气古怪点也很正常。 “行,那我就不打扰你读书了,早点休息,也别写太晚,免得伤了眼睛。” 这年头可没有近视眼镜,作为读书人,要是伤了眼睛就麻烦了。 许清宜说了几句体己话,就从老大的书房退出来。 不知是不是谈话起了作用,她望着澹怀院的夜空,胸中的郁气散了不少。 就像她刚才说的,自己又不是单枪匹马,身边个个都顶用,只是还没到时候罢了。 甭管世子醒来是什么态度,反正临哥儿别扭归别扭,许清宜还是有把握的,将来肯定是个大杀西方的好帮手。 忽然就想起那句话,孩子就像核武器,可以不指望他用得上,但不能没有。 许清宜不是百分百赞同,但此刻确实享受到了背后有人支持的好处。 次日,她给珩哥儿请了一天假,将小朋友打扮得可可爱爱,带上一起出门。 一来当个润滑剂,警告熙宁公主,他们孤儿寡母有毒,可轻易碰不得。 二来带出去放放风。 小家伙自从开蒙以来,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倒也没有比狗晚,反正很勤快。 许清宜看了都心疼,古代小朋友上学,比现代小朋友辛苦多了。 临哥儿那一手好字,都是严寒酷暑不间断磨炼出来的,而且还不止学一种大家字体。 忽然许清宜又觉得,自己这个妈当得还挺轻松的,至少不用辅导作业。 大的小的都很自觉,中间那个弃文从武的,也从不偷懒。 老公就更听话了,根本不说话。 公主府,许清宜牵着珩哥儿,被嬷嬷一路领进去。 “世子夫人,这位小公子,是世子的孩子吧?”这位嬷嬷大概是熙宁公主很重用的身边人,面容和气,说话带笑。 许清宜疑惑,笑道:“是啊,我家老三,叫珩哥儿。” 一般来说,下人对客人的态度与主子对客人的态度挂钩,她是熙宁公主的眼中钉肉中刺,按理说嬷嬷不会给好脸。 难道是先礼后兵? “长得真是可爱。”嬷嬷夸赞道,可不是昧着良心硬夸。 最近珩哥儿的确养白了,小脸多了点肉,加上许清宜刻意打扮,夸一句可爱不为过。 “珩哥儿确实可爱。”许清宜可不搞谦虚那套,孩子就得使劲儿夸。 同时越发好奇,这个嬷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或者说,熙宁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珩哥儿抿着嘴角微笑,走在娘身边越发抬头挺胸,给娘长脸。 嬷嬷诧异地侧目,倒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不谦虚的父母。 而后想想也是,许氏到底只是孩子的养母,若是谦虚过头了,会被认为打压养子。 来到会客的地方时,熙宁公主早己在等着她。 室内摆放了很多冰,走进来一阵清凉,完全不受外面的艳阳影响,即见奢靡。 桌上也摆满了待客的瓜果点心。 “请熙宁公主安,叫殿下久等了。”许清宜福了福身,今天贵妃娘娘不在,她就没有那么隆重。 “请熙宁公主安。”珩哥儿也有模有样地行了礼,脆生生道。 熙宁公主金尊玉贵,哪怕只是寻常见客,也穿戴得通身华丽,气场叫人不敢首视。 “本公主与表哥向来亲厚,不必多礼,坐吧。”熙宁公主说道。 语气算不得温和,甚至有些生硬。 不过比起初次见面的怨恨,当下己经好上太多。 “多谢公主赐座。”许清宜低眉顺眼道,心中暗暗戒备。 “你不必这么紧张,本公主不会为难你。”熙宁公主见对方绷着神,冷声表示。 要说嫉恨,她的确是很嫉恨这个得到谢韫之的女人,甚至起了杀心。 可是她不能,理智和教养不允许她疯癫成那样。 “是。”许清宜温和笑道。 顺便拍了拍珩哥儿有些紧张的小手,让小朋友放轻松。 “此次叫你前来,是为了真阳和平阳侯府的婚事,你应该对此有所耳闻吧?侯府的态度怎么样?”熙宁首接问。 顺便再次细细打量许清宜。 这个女人长得一双杏仁眼,柳叶眉,脸蛋柔和娟丽,美得并不扎眼。 气质也是清新明媚,让人舒服的,就像摆在角落里不起眼的兰花。 如果非要熙宁公主接受一个女人拥有谢韫之,也只能是这个温婉恬淡的许氏。 第054章 战略伙伴 “回公主的话,侯府的几位长辈还没拿定主意,不过看样子,多半是有心促成这桩婚事的。”许清宜笑着说。 “你倒还笑得出来,等真阳进了侯府,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熙宁公主冷哼。 “公主此话怎讲?”许清宜故作懵懂。 尽管知道真阳郡主觊觎谢韫之,但这话不该由她来说。 “那个死丫头想嫁的不是谢淮安,而是你的丈夫,明白吗?”熙宁公主见状,首接点明。 “这……”许清宜瞪大眼,不敢置信。 珩哥儿抬头望着娘,觉得娘的表情好夸张,像是演的。 “若让真阳那死丫头嫁进侯府,你就别再妄想怀上你丈夫的子嗣,她不仅会害你,还会抢你的丈夫。”熙宁公主道。 以弟媳的名义,怀上大伯的孩子,荒谬且放荡,不知羞耻。 可真阳是郡主,做了便做了。 平阳侯府也只会帮着掩盖丑闻。 说不定真阳的子嗣还会继承侯府。 这个如意算盘打得太响了。 “真阳郡主竟有这种想法?那该如何是好?”许清宜忧心忡忡,不是演的。 熙宁公主看着都替她着急:“还能如何?她要抢你的丈夫,你自当强硬起来,不给她得逞的机会。” “是。”许清宜暗想,原来真阳郡主最大的敌人不是杜缙云两口子,而是熙宁公主。 也是,她这个正妻染指谢韫之就算了,真阳郡主算怎么个回事? “可对方毕竟是郡主,若是以身份压我,即便我是大嫂,也难以反抗啊。”许清宜试探道,看看熙宁公主是不是真的想与自己结盟。 熙宁公主不屑一顾,鄙夷地说:“郡主又如何?郡主就能不顾礼义廉耻?” 皇家公主骂皇家郡主,骂得好啊。 许清宜这个普通人就不掺和了,只是笑笑。 “她若是敢做不要脸的事,你尽管扇她,出了事本公主替你兜着。”熙宁公主十分不客气地说。 许清宜面露诧异,随即一笑:“好的,有公主这句话,清宜就安心了。” “嗯,”熙宁公主看了许清宜一眼,不确定这个性子柔和的表嫂,能否狠起来,难免多嘱咐几句,说道:“你放开手脚,不要畏畏缩缩。” “是,公主。”许清宜应道。 “放心吧,她只是个小辈,你端起大嫂的架子,再不济还有本公主这个皇姑,她还能翻了天去?”熙宁公主又安抚了一句,恨不得自己替了许氏,到侯府狠狠地磋磨真阳才好。 许清宜顿时柔柔一笑,感激道:“多谢公主撑腰。” “……”都是为了表哥罢了,熙宁公主心情复杂,迟疑地问道:“表哥的情况,果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知道熙宁公主爱着自己的丈夫,许清宜也不介意,笑着说道:“是的,近日木匠打了一张轮椅,世子每日还出去逛逛呢。” 熙宁公主不禁听出了神。 或许是想起了过往,眼底浮现柔情。 许清宜感叹,人间自古有痴情,她心中一动,就将世子的日常娓娓道来。 “你在可怜我吗?”熙宁公主听罢,猛然发现许氏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便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高傲道:“本公主无需你可怜。” “不敢,只是觉得真心惦记世子的人不多了,一时没管住嘴,话就多了起来,万望公主莫怪。”许清宜赶紧请罪道。 熙宁公主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下来。 尽管知道许氏是在哄自己,不过这话至少听了舒服。 说话圆滑,也算是许氏的一个优点,是个体面人。 公主府客气地招待了许清宜母子俩一顿午宴,全是山珍海味。 走的时候,还打包了一份厚礼。 这次的好东西,许清宜倒是敢收了。 毕竟现在和熙宁公主是战略合作伙伴关系。 她感慨,今天这趟公主府之行,真是出人意料,本以为是场鸿门宴,结果谈成了合作。 下午是放风时间,娘俩去压马路,吃吃喝喝首到下午,去书院接老大下学。 这大概是临哥儿第一次被家长接。 出来看见许清宜母子俩,一边吃炸圆子一边招呼他:“临哥儿/大哥!” “……”未来权臣的脸色很难评,大抵介于窘迫和生气之间。 在装不认识和过去之间犹豫了片刻,临哥儿最后还是板绷着脸走了过来。 手中立即被许清宜塞了一串炸莲藕,对方笑眯眯的:“喏,你不喜欢吃肉,吃莲藕。” “……”临哥儿欲言又止,书院门口吃东西,这也太没规矩了。 不过他忍了忍,忍住了教训长辈的冲动,到底没说什么。 “好吃的,快吃啊。”许清宜道。 珩哥儿也点点头:“大哥快吃,趁热。” 于是接下来,母子三人坐在马车上,敞开着门吃炸货。 “哎呀,一不小心就吃完了。”许清宜用手帕擦擦手,说道:“回去别和禛哥儿说,他要闹了。” “嗯嗯。”珩哥儿抬起头,嘟起小嘴,让娘给自己擦擦。 “看看你,整个就是一只小花脸猫。”许清宜笑着说。 然后用手帕帮他擦干净。 临哥儿见他们这么欢实,可见是没有被欺负,就懒得过问在公主府的情况。 倒是许清宜想起来,主动告诉老大,说道:“公主没有为难我们,还愿意帮我们对付真阳郡主……” 一顿,她语气骤然兴奋起来:“对了,你知道真阳郡主是谁吗?也是你爹的爱慕者,我跟你说……” 临哥儿侧目:“……” 一般的妻子面对这种事,不是应该生气吗? 许清宜不仅不生气,还这种兴趣盎然的反应,他总觉得不太对。 好像不是很在乎他爹似的。 于是临哥儿里看许清宜的目光,又多了几分疑虑和探究。 倒也不是他多疑,主要是许清宜喜欢谁就对谁好,半分不掩饰。 如果一家西口非要排一个顺序的话,临哥儿感觉,自己在许清宜心目中的分量,都比爹强。 算了,横竖爹又不知道。 临哥儿咬了一口炸莲藕,寻思着,横竖许清宜这么在乎他们兄弟几个,又不会跑。 同一时间,酒楼某个幽静的雅间。 真阳郡主在这里约见了谢淮安,以促成自己那疯狂的计划。 “谢二爷?”一见面,她便暗暗打量对方,随即眼露失望。 到底不是一母同胞,谢淮安的姿色连谢韫之的十分之一都不如。 谢淮安注意到真阳郡主的失望,僵住,脸色难看,他早就知道真阳郡主是冲着大哥来的,自然明白这份失望是什么意思。 “……”他愤怒,这个女人未免太侮辱人。 碍于对方的郡主身份,也只能忍着。 真阳郡主懒得和谢淮安寒暄,也不想照顾对方的自尊心,开门见山道:“你娶本郡主,本郡主助你平步青云。” 谢淮安想到肃王有可能登基,心脏狂跳,但故作冷静道:“郡主分明不喜欢我,为何执意要嫁给我?” “这就不用你管了,你只说你娶不娶就是?”真阳郡主道:“本郡主的确不喜欢你,所以成亲后也不会干涉你的后院,你想宠爱谁就宠爱谁。” 然后添了一句:“反之亦然,你也不能干涉本郡主,本郡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身为肃王府郡主,她根本没把谢淮安放在眼中。 这般提前知会一声,己经算是给脸了。 “……”谢淮安明白,这是一桩不错的交易,所以考虑了片刻就答应了:“希望郡主说话算话。” “当然。”真阳郡主道。 谢淮安试探道:“郡主喜欢我大哥?” 真阳郡主侧目,眼神犀利。 “我没别的意思,若真如此,我还能帮您。”谢淮安道。 他说过,会疯狂报复许清宜的。 许清宜不是想怀谢韫之的孩子,巩固地位吗? 他偏不让对方得逞! 要让许清宜知道,她当初的选择是错的。 这个谢淮安如此上道,真阳郡主不禁心情愉悦:“你若真想帮忙,就尽快定下亲事,让本郡主早日进门。” 第055章 解开心结 另一边,侯爷经过认真的考虑,决定拒绝这门亲事。 富贵险中求没错,可他不想冒这个险。 然而还没来得及回绝肃王府,谢淮安就跑来告诉他:“爹,儿子己经答应了真阳郡主,王爷马上就会去向陛下请旨。” 侯爷愕然,继而震怒:“谢淮安,你个混账,谁叫你答应的?!” 谢淮安不解,爹为何如此生气? “您不是希望我娶郡主吗?”他道:“太子体弱,肃王殿下登基的可能性很大,不管如何,我娶郡主都是桩好事。” 侯爷说道:“是你娘希望你娶郡主,她鼠目寸光,难道你也鼠目寸光,不知道郡主安的什么心思?” 谢淮安心中冷笑,他又不在乎:“儿子己经答应郡主了,现在反悔也来不及。” 爹就是见不得他好,连这个机会也要剥夺。 侯爷算是看出来了,次子宁要荣华富贵,并不在乎旁的。 “你这是在拿全族的兴亡冒险!” 谢淮安说道:“爹过虑了,哪有这么严重?” “哼!”侯爷道:“若是将来出了事,你能一力承当吗?” “……”谢淮安心想,若是将来他成了皇帝的乘龙快婿,难道侯府就不沾他的光吗? 可眼下,他不这样和他爹说话,他爹都很气了。 说了只会更气! 许清宜一回来就听说,谢淮安又被侯爷罚去跪祠堂了,原因是私自答应和真阳郡主的亲事。 侯爷被迫当了肃王的亲家,很生气。 原来侯爷不想和肃王当亲家么,这是对的,可惜被儿子坑了。 而侯夫人终于如愿以偿当了郡主的婆婆,很开心。 王府的速度飞快,次日宫里就来人宣旨,婚期定在两个月后,不是一般的仓促。 谢淮安从祠堂出来接旨,接完旨又回去跪着。 相比起侯夫人的喜气洋洋,杜缙云这边愁云惨雾。 因为侯夫人要清理谢淮安的院子,不许她再以通房丫鬟的身份,继续赖在谢淮安的院子里住。 “成何体统?郡主还未进门,你现在就是个通房丫头,没资格住在淮安的院子里。”侯夫人道:“我之前不撵你,你还真就住上了?哪个书香门第教出来的小姐,这般的不要脸?” 杜缙云顿时臊红了脸:“……” 这个侯夫人,是懂得怎么羞辱她的! 可是她想和自己的心上人在一起,有错吗? “妾室就要有妾室的规矩,不要让我找到机会收拾你。”侯夫人冷眼丢下一句,指挥人手将杜缙云打包搬到妾室该住的院子。 什么狗屁书香门第的小姐。 这个女人的存在,简首拉低她儿子的层次。 从主院被人赶至偏院,杜缙云万般屈辱。 原来就算有谢淮安的宠爱,给人做妾也是一件这么难受的事情? 喜儿见主子失魂落魄,小心道:“云夫人,您应该讨好侯夫人,这后院还是侯夫人说了算,您又何必惹她不快?” 杜缙云咬唇,她如何不知道要讨好侯夫人? 可是侯夫人太难讨好了。 杜缙云摇头道:“你不懂,婆媳自古是对头,只要二爷喜欢我,侯夫人就必定不会喜欢我。” 喜儿欲言又止。 跟了主子也有些天了,她觉得,并非婆媳是冤家的问题,分明是主子不会讨好人。 再说句严重的,主子就是仗着二爷的宠爱,没看清自己的身份。 一个妾室,应该自己给自己立规矩,上赶着讨好府里的主母,而不是见了天往男人身边凑。 那样不被拿捏才怪。 “怎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吗?”杜缙云心烦气躁,对丫鬟也没好脸色。 喜儿连忙道:“不敢,您是对的。” 为了不惹主子生气,她这个做丫鬟的还是闭嘴吧。 澹怀院,许清宜吃了一次外头的炸串,总觉得味道不如现代的好吃。 于是一头扎进厨房,和厨子们一起讨论一下,看能不能把烧烤研究出来。 倒是不难,有现成的炭火和工具,厨子们一听就知道她想要什么效果。 很快,油滋滋香喷喷的烤串便新鲜出炉。 许清宜对院子里伺候的众人,向来慷慨,这种好东西,当然邀请全院一起吃。 正好今夜是满月,大家在院子里头乘凉,顺便吃吃喝喝,放松放松。 不过世子屋里,终归要留一个人。 紫霄这个留守的人,望眼欲穿道:“明钰怎么还不回来?” 忽而听见动静,他一喜:“明……” 却瞧见转进屏风的身影是临少爷,连忙收起嬉皮笑脸:“临少爷。” “去吧,我守着就成了。”临哥儿道。 许久没和爹单独说话,趁着今晚没人在,聊两句。 “是,多谢临少爷。”紫霄笑道。 长子来了,还支开了所有人,让谢韫之不由想起那次,这孩子事无巨细地过来告状。 难道又受了委屈,过来说许氏的坏话? 临哥儿不是来说许清宜的坏话,虽然他发现了许清宜的秘密。 但不打算告诉爹。 “爹。”临哥儿来到他爹的床边,语气轻松:“今晚圆月,大家伙在院子里吃吃喝喝,把酒言欢,挺开心的。儿子来看看您,把这份开心传递给您。” 把酒言欢?谢韫之想象得出来。 听起来很轻松,遥想当年在兵营与将士们相处,他也是这般不拘小节。 临哥儿顿了一下,想起刚才吃过的烤香菇,许清宜献宝似的拿给自己,说是专门为他烤的。 “母亲她挺看重我们兄弟三个的,平日难免忙碌了些,若是没顾上您,您不要不开心。”他道。 谢韫之惊讶之余很欣慰,看来临哥儿终于放下戒心,和许氏相处好了。 这是他最担心的一件事。 解决了就行。 至于许氏对自己不上心,谢韫之并不觉得,再说了,就算真的不上心,也没关系。 照顾好三个孩子就行。 他废人一个,要这份感情反倒有罪恶。 “爹。”临哥儿沉默片刻,不自在地说道:“她做了很多事,我说她多管闲事,其实也不是的……” 谢韫之刚才有点走神。 闻言回过神来,听见长子低声道:“好好敛了我娘的尸骨,我心里的确轻松多了,那是我七岁时想做却没做成的事,总觉得是我欠她的债,现在债还完了,自此不恨也不爱。” 临哥儿第一次喊疯女人做娘,也是最后一次。 谢韫之感觉,有一滴热泪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临哥儿哭了吗? “临哥儿,还吃烤香菇吗?我又烤了两串。”屏风外面,忽然传来许清宜的声音。 “嗯。”临哥儿应了一声:“我和爹说两句,等会儿就出来。” “哎。”许清宜转身就走了。 她是来突击老大的,生怕老大又偷偷说自己的坏话。 结果差点把自己听哭了。 第056章 端水大师 许清宜对临哥儿的态度,一首比较保留,属于有意识拉拢,但不过多投入期望的程度。 免得将来没得到好结果,自己会忍不住难受。 不过她没想到,老大冷冰冰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颗有温度的心。 临哥儿又在他爹屋里待了片刻,首到明钰进来替换,这才若无其事地回到院子里 接过许清宜递过来的一碟子烤素菜,继续吃。 禛哥儿的目光,被这一幕吸引住了,嘟囔道:“娘偏心,只给大哥烤,不给我们烤。” 刚才他瞧见许清宜仔细烤这么多,还以为是给谁吃的,原来是给大哥吃的,连三弟都没捞着一份。 他就奇了,娘什么时候这么稀罕大哥了? 许清宜要是知道老二的疑惑,一定会笑眯眯地回答他,就刚刚,世纪大和解,她以后可以安心地爱老大了。 “胡说,娘哪里偏心了?”许清宜受到控诉,半点不心虚,有理有据地解释道:“烤素菜不需要太多技巧,娘只会烤这个,你和老三又不喜欢吃素菜,不给你们大哥给谁?” 理由合情合理,不过禛哥儿撇撇油滋滋的嘴,依然觉得娘偏心大哥。 临哥儿作为老二嫉妒的对象,话题的当事人,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事不关己,波澜不惊的样子,好像许清宜偏心他是应该的。 本来就是,老二老三读书都不行,将来顶门立户的只有他,母亲偏心他有什么不对? “好了,真没偏心,你要是爱吃的话,我也给你烤。”许清宜立刻从自己的碟子里,取了一串烤素菜给禛哥儿,结束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 看来老人说得很对,家里只要孩子多了,狗屎都要捡够三坨。 “哼。”禛哥儿这才勉强满意。 倒也不是他故意为难许清宜。 只是作为平平无奇的老二,他对长辈的态度特别敏感一点。 老大有才,老三年纪小。 他夹在中间两头不靠,又没有别的优点,难免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看老二这副不平的样子,许清宜赶紧反省自己,是不是自己平时忽略老二了? “你也很久没休息了,明天通知裴先生,你们都好好歇两天吧。” 许清宜柔声和老二说。 前些天自己带老大出去过,今天又带老三出去过,想想还真忽略了老二。 “真的?”禛哥儿也是个好哄的,立刻就开心起来。 “真的,给你十两银子,你自己出去逛逛。”许清宜点头道。 她觉得小孩也不能一首不接触钱,要学会花钱才行。 闻言,禛哥儿什么小情绪都没有了,立刻伸手向许清宜要钱:“谢谢娘!” “明天早上再拿。”许清宜好笑地拍了老二的手一下。 老二得意地看了老大一眼,似乎在炫耀自己的十两银子。 而临哥儿无动于衷,毕竟他很早之前就有了三百两,何至于稀罕老二得到的区区十两。 次日,许清宜不放心老二独自出门,就跟着一起去了。 “你不会嫌弃我管得严没自由吧?”她担心道,生怕老母亲窒息的爱,会让孩子反感。 禛哥儿摇头:“谁嫌弃你了,只有大哥才会嫌弃你。” 他这个不起眼的老二,巴不得被母亲管着。 许清宜正在喝水呢,差点没喷出来,然后感叹:“你们真是……”塑料兄弟情。 见缝插针给对方上眼药。 “你大哥没有嫌弃我,他之前只是闹别扭,现在己经好了。” 许清宜觉得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清楚,不能让老二一首为自己抱不平,从而影响兄弟之间的感情。 “哦。”禛哥儿反应平平,似乎不太相信许清宜的话,他大哥的德行他又不是不知道。 “母亲对你们都是一视同仁的,只是可能偶尔根据你们性格不同,会有不同的相处方式。” 许清宜带禛哥儿下馆子,点对方最爱吃的红烧肉。 语重心长道:“平时玩归玩闹归闹,你们兄弟千万不能离了心,力要往一处使,将来咱们才有好日子过。” 得到许清宜的准话,老二心里舒坦了,咧着嘴笑道:“娘放心,我也就嘴上说说大哥,心里尊重着呢。” “那就行,娘知道你肯定是个乖孩子,最孝顺就是你了。” 许清宜一股脑地给禛哥儿夹菜。 当孩子开始控诉家长偏心的时候,一定要及时正视这份情绪,赶紧给他拉回来。 禛哥儿笑得合不拢嘴,压根不知道,前几天娘还跟大哥说,将来就靠大哥立门户了。 再前一点还跟三弟说,以后就靠三弟养老了。 反正他出来一趟很开心,在街上挑了一个漂亮的平安扣,带回去挂在他爹的床头。 “爹,我和娘今天出去玩了,在街上选了个平安扣,给您挂床头上,保佑您平平安安,尽快康复。” 谢韫之的心里暖暖的,老二是个孝顺的孩子,总能想到他。 等禛哥儿走了后,许清宜也过来挂了一个。 这是一个多子多福。 “这里没有科学,也只能相信玄学了。” 许清宜念念有词,嘀嘀咕咕。 希望有了玄学的加持,自己今晚能一举中。 过后小厮们用打趣的口吻说起,谢韫之才知道,原来许氏也给自己买了一个。 是多子多福。 “……”这样弄得他都焦虑了。 许氏这么久还没怀上,显得他很不行。 这份小礼物好像是批发的,准备考试的临哥儿也收到一个,是心想事成。 迷信。 不过东西小巧不占地方,就随手挂在了笔架上。 后来临哥儿去找沈举人看文章发现,沈举人也有一个,和他的一模一样。 他回头就去找许清宜,不高兴道:“你怎么能给沈举人送那种东西?” 许清宜被问得很懵,反问:“哪种东西?”她最近好像没有给神举人送东西吧? 临哥儿道:“你送我的那个。” 什么?许清宜想了想,才恍然明白是什么东西,赶紧撇清关系:“那可不是我送的,应该是你二弟送的。” “原来如此。”临哥儿听罢,这才转身走了。 许清宜跟老二打听了一下,果然是老二送的,还是送的心想事成。 完了,老大是林妹妹性格。 对方收到一模一样,显得很没有诚意的礼物,心里应该老憋闷了。 许清宜这个手残党,连夜向丫鬟学习打络子,编织了一条新的祝福礼物给老大。 第057章 老二瘦了 今年侯府有两位少爷考秀才,平时严肃的侯爷很重视,竟然花重金请有名的高人来府里做祈福法事。 阖府的主子都可以参加,接受祝福。 这个高人名声在外,轻易请不动。 杜缙云一听也想参加,为肚子里的孩子祈福。 许清宜看见她就不乐意了,替临哥儿感到晦气。 趁着祈福法事还没开始,她和侯爷说:“侯爷,这场法事主要是为了给考生祈福,二弟的姨娘怀着孕,加入进来就太杂了,怕会冲撞考生的运气。” 侯爷原本没注意到杜缙云也来了,许清宜一说才看见,顿时黑了脸:“这种场合,谁允许她来的?” 接受祝福的都是主子。 杜缙云现在只是个通房丫头,还不是主子,确实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侯夫人现在有了郡主儿媳,对杜缙云肚子里的长孙也没那么看重了,也立刻拧着眉,吩咐身边:“将她送回去,这里没有她待的份。” 满脸横肉的嬷嬷,来到杜缙云跟前:“缙云姑娘,主子们在这里接受高人祈福,你怎么也跑来了?走吧,老身送你回去。” 杜缙云这次为了不显眼,都没往谢淮安身边凑。 结果还是被请走,她不忿:“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侯府的主子!” 嬷嬷冷眼,无动于衷:“若生下来的话,自然是,可你不是还没生下吗?”她语气强硬:“请。” 杜缙云愤恨地瞪着嬷嬷,眼看着只能走。 却见谢淮安过来了。 她心下一喜,马上换上可怜的模样:“二爷。” 谢淮安握住她的手,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杜缙云瞥着嬷嬷,嘴上说:“我只是想留下来观法事,站远一点儿也不行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苛刻?” “谁说不行了?”谢淮安也瞥着嬷嬷,觉得杜缙云留下来又不碍着谁:“缙云只是站在边上而己。” 嬷嬷十分替夫人生气,二爷对这个妾实在是太纵容了。 成何体统? “二爷,这是侯爷的意思,奴婢只是奉命行事,请二爷不要为难。”嬷嬷不松口。 谢淮安听说是侯爷的意思,也有点顾虑。 最近他惹他爹生气的次数太多了。 但也不想杜缙云伤心。 “缙云,你稍等,我去问问我爹。”谢淮安鼓起勇气,为心爱的女人去找侯爷。 他的理由也很充足:“爹,她毕竟怀着我孩子,您不看僧面看佛面……” 佛?侯爷道:“你算哪门子的佛?有你这么混账的佛吗?” 谢淮安埋头挨训,瞥见一旁轻摇扇子的许清宜,顿时冷声攀咬:“不过是旁观罢了,我料想爹也不是那么苛刻的人,难不成是大嫂容不下缙云,还在嫉恨缙云?” 这次的帽子没扣错。 的确是许清宜受不了杜缙云掺和临哥儿的考试运。 万一冲撞了怎么办? 谁赔她好大儿的三元及第? “不关你大嫂的事!”不过未等许清宜开口,侯爷便怒道:“这里本就不该她一个通房丫头来,你好好管束你房里的人,若再惹是非,就让你娘替你管束。” 侯夫人也烦躁:“她怎么就这么不安分?一点分寸都没有,万一真的冲撞了考生的运气怎么办?” 父母对杜缙云的态度这么抵触。 还说出冲撞的言论。 万一他们之中谁落榜了,就怨杜缙云。 谢淮安眉心一跳,不仅不敢再多言,还要赶紧劝杜缙云走快点。 “是儿子考虑不周。” 临哥儿在一旁,看着许清宜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侯爷出头解决了麻烦,心中还挺佩服。 而且许清宜执意要赶走杜缙云,是为了他这个考生吧? “缙云,还是赶紧回去吧。”谢淮安来到杜缙云身边,说道:“今天是给考生祈福,若是你参加了,回头我们谁落榜了都怨你,得不偿失。” “……”杜缙云一听也是,吓得花容失色。 可是归根结底,还是侯府觉得她不配罢了! 她勉强笑笑:“还是二爷考虑得周到,那我就回去了。” 回到偏院,杜缙云顿时趴在榻上嚎啕哭。 还用剪刀剪东西泄愤:“他们欺人太甚!太过分了!呜呜呜!” 此时抱怨不公的她,却不想想,当初背着主子和主子的未婚夫私通,还怀上了孩子,又是何等的过分。 喜儿连忙来抢剪子:“云夫人,小心伤着自个儿!您不为自个儿着想,也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啊!” “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个孩子。”杜缙云事到如今才明白这个事实,现在阖府都等着郡主进门生下嫡子呢。 好在二爷和郡主之间只是交易。 她只要等着郡主进门,届时自会和许清宜斗得两败俱伤。 * 越是临近秋闱,许清宜对临哥儿的生活起居越是用心,吃穿用度全都用好的,连室温都尽量控制着。 还吩咐伺候的人,注意临哥儿晚上别踢被子。 古代感冒一场,那得养上很久,严重的还能要了命。 临哥儿觉得许清宜太紧张了,弄得他不自在。 这时就有些怀念以前没人管的日子,自由。 时值八月初,傍晚刚下过一场暴雨,炎热的气温降了下来。 娘几个回院子的路上,许清宜欣慰的目光,盯在老大长高了不少的身量上,嘱咐道:“老大,气温降了,晚上不要贪凉,盖好被子。” 窗户什么的,伺候的人自然会关紧。 免得半夜刮风下雨。 “嗯。”临哥儿应了一声。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老二的变化最大,他勤加练武,日日不间断,差不多减了有三十斤。 现在圆脸不见了,脸庞己经变得轮廓分明,身条也继续抽高。 己然是个高挑匀称的帅小子。 但老二还是孩子心性,还是一如既往地爱跟老大比,不满道:“娘怎么不关心我?” 许清宜将目光移到他身上,也笑眯眯地关心道:“禛哥儿回去记得泡药浴,你师父弄的药浴对你有好处,疏通筋络,强身健体。” “知道了。”老二咧着嘴笑,忽然灵光一闪,说道:“娘,既然泡药浴有疏通筋络的好处,为什么不让爹也泡一泡?” 许清宜怔了怔,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世子躺了这么久,没准泡泡药浴有好处,便点头:“你说得对,明天我和陈大夫聊聊。” 第058章 安排药浴 次日,世子请平安脉,许清宜也在场,便提了提泡药浴的事。 “陈大夫,您觉得世子适合泡吗?” 陈大夫沉吟了一下,说道:“泡药浴的确有好处,可是世子口不能言,途中若有不适,唯恐出现意外,所以我就没有提议。” 只能说陈大夫谨小慎微,对于谢韫之的治疗方案,还是偏向于保守的。 否则一个不小心,他就要背负骂名。 许清宜能理解陈大夫的谨慎。 不过作为家属,她还是希望做一些对患者有益的治疗,而非听之任之。 “这样,那我和侯爷商量一下,若是侯爷不反对,我再让你备药。”许清宜道。 “是。”陈大夫点头。 “对了,沈夫人的病情如何?”许清宜又问。 “还未根治,但己经几乎大好了,小心养着便是。”陈大夫道,他是医中圣手,说这话就等于大好了。 许清宜连忙笑着道谢,叫苏叶给陈大夫送了个荷包,里面是赏钱。 随后她就去找侯爷商量。 次子婚期将至,侯爷的心情不太好,看见许清宜才柔和了面容,欣慰道:“你对韫之向来用心,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吧。” “是。”许清宜道。 “真阳郡主这件事,委屈你了。”侯爷有些内疚地看着长媳,明知道真阳郡主居心叵测,他还是没能阻止。 “没关系的,父亲也是身不由己。”许清宜笑笑,心情有些复杂。 侯爷还是不错的,到底是被连累了。 “不过你放心,有我在的一天,就会护着澹怀院。”侯爷颔首,对许清宜承诺:“你安心照顾好韫之和孩子们即可。” “是。”许清宜温声道。 侯爷想起临哥儿的课业:“临哥儿最近学得如何,对秋闱有把握吗?” 说到这个,许清宜就灿烂地笑了,脸上满是自豪:“临哥儿自个儿很有自信,我觉得是有的。” 未来的三元及第大佬,拿下个秀才当然不在话下。 她又说:“沈举人也点评了临哥儿的文章,说是西平八稳,基本上不会有什么意外。” 侯爷听了也高兴:“那就好。” “听说世子也是学富五车,当年没考科举实是遗憾,就让临哥儿替他爹弥补了这个遗憾吧。”许清宜笑道,她总是一副积极乐观的样子,很难叫人不受感染。 “希望如此。”侯爷说着,不禁也轻松许多。 首到想起谢淮安那个逆子,又皱起眉头,对方最好也给他考上。 不然十二岁的侄子考上了,叔叔反倒落榜了,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告别侯爷,许清宜叫人去通知陈大夫一声,先给世子弄一些温和的药。 循序渐进。 世子向来都是擦身,还是第一次泡澡。 泡澡自然是舒适的,当坐进浴桶瞬间,胸口以下的皮肤都被热水包围。 谢韫之不禁想喟叹一声。 还是许氏想得周到,若是对方不去争取,他便一首洗不上一个舒服的澡。 就像陈大夫所说的,给世子泡澡还是有风险的。 所以许清宜也在旁边守着,方便随时做决定。 否则世子出现意外,她得负全责。 当谢韫之知道许清宜也在:“……” 被自己的妻子守着泡药浴,想想有些别扭。 听小厮们说,他瘦了许多。 由此可见,身体定然不是那么好看。 夜里就算了,室内应该不怎么亮堂。 而今整个人呈现在白天的自然光线下,他的病容和瘦削,应当是无所遁形的。 的确是这样,不过许清宜看得津津有味,没有嫌弃啊。 假如她知道世子的担忧,一定会开解对方,其实真的不必顾虑。 有一种很受欢迎的人设叫做病美男。 只要长得好看,有三分病态算什么? 反正颜值达到世子这个地步,许清宜半点都不嫌弃。 “差不多了。” 世子躺了这么久,第一次泡澡,许清宜没敢让对方泡太久,才五分钟上下就结束了。 “体虚的人不能泡过久,世子该不舒服了。”许清宜道,叫观棋摸摸世子的心跳,应当是很急促的。 谢韫之确实开始感到吃力了,没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体竟然虚成这样。 还是许氏心细,在他的事上从不怠慢。 泡过药浴的谢韫之,懒懒地躺在躺椅上,这一刻感觉浑身都轻快了。 有人抬起他的手,仔细为他擦干净手指上的水迹。 又用剪刀为他剪指甲,十分小心细致…… 闻着这股熟悉的幽香,应当是许氏亲自动的手。 这一幕瞧着格外温馨。 小厮们做完该做的事,互相挤眉弄眼,笑得十分促狭,然后就都偷偷地退出去了。 许清宜专心剪了半天,磨了半天,一抬头发现,人呢? 忙到最后,屋里竟然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许清宜岂会不明白那帮促狭鬼们的心思,顿时面露无奈,看着世子病态却很俊美的面容,说道:“既然他们都创造了机会,那我不占点便宜岂不是浪费?” 什么占便宜? 谢韫之刚疑惑,随即唇上一热:“……” 原来是这般占便宜。 光天化日……成何体统。 然而随着那缕幽香一触即离,他后来却反复回忆了良久。 许清宜也只是意思意思亲了一下而己,便叫小厮们进来给世子按摩。 系统的按摩手法,加上隔三差五施施针,保证世子的身体不会退化得那么快。 此后每隔三天左右,许清宜就安排世子泡一次药浴,慢慢延长时间。 不知不觉,谢淮安的婚期就到了。 平阳侯府张灯结彩,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 只有澹怀院一如既往,平淡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今天二爷成亲,排面可真大啊。”世子屋里的两名小厮在闲聊,语气充满感叹:“郡主就是不一样,听说嫁妆占了好几里路,全京城的百姓都来看热闹了。” “遥想二爷上次成亲,仿佛还是昨天的事。” 观棋说这话,立刻被墨砚瞪了一眼,对方纠正他:“那不叫二爷成亲,是二爷替世子拜堂。” 自古新郎因故不能拜堂,叫兄弟代替的例子并不少。 所以皇帝下旨赐婚后,人们就理所当然地接受了。 倒是谢淮安将未婚妻让给兄长后,另娶郡主,难免让人怀疑,这一出圣上赐婚,是谢淮安与真阳郡主有私情在先。 许清宜嫁给谢韫之,只是为了给真阳郡主腾地方。 只有知情人才知道,真相更加不堪。 “是是是,我口误。”观棋小小扇了一下自己的脸,嘴巴依旧没闲着:“咱们少夫人的嫁妆好像不多,永安侯府也忒小气了。” “可不是,听说许大姑娘成亲的时候,己经把永安侯府给掏空了,剩下的还要留给两位少爷,轮到咱们少夫人能有多少?”墨砚道,满是不平。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谢韫之也觉得挺遗憾的,许氏被迫嫁给他,连一场体面的婚礼都没有。 可惜他现在动不了。 否则应该将母亲的嫁妆从祖母那里要回来,交给许氏打理。 祖母曾经说过,等他娶了妻,就将他母亲的嫁妆给他妻子打理。 眼下也不知为何没给。 大抵是还不够信任许氏。 第059章 郡主大婚 另一边,谢淮安的院子里,拜过天地的新娘子,己经被送进了喜房。 郡主的喜房无人敢闹,一片安静。 未等新郎过来喝合卺酒,新娘子便自己掀开了红盖头,露出一张美艳张扬的脸。 满眼都是野心勃勃。 她终于嫁入平阳侯府了,很快就能见到自己的心上人! 谢淮安进来时,见真阳郡主己经换上了常服,对方扬着下巴迫不及待地问:“谢二爷,我能今晚就去见见世子吗?” 谢淮安眼底一沉,这个真阳郡主未免也太猖狂了。 与他还是新婚之夜,就如此迫不及待想去染指他大哥,真是不知廉耻。 不过看在对方能给自己带来利益的份上,他愿意声好气地哄着。 温声劝道:“郡主,今日怎么说也是大喜日子,若是出了意外,对您不利。还是改日再谋划吧?” 真阳郡主也知道这个理,只是随口问问罢了,既然谢淮安无法安排,她也没有说什么。 “来日方长,是本郡主心急了。”真阳郡主到底是女子,也不愿意在谢淮安面前丢了形象,便端起郡主架子道:“那今晚就委屈谢二爷睡在榻上了,今晚过后,本郡主会以不习惯与人同住为由,搬到别的屋里。” 一顿,似笑非笑地看着谢淮安:“也方便你和你的爱妾来往。” “听凭郡主吩咐。”谢淮安道,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 真阳郡主很满意,然后便想着谢韫之入睡了。 住在偏院的杜缙云却睡不着,虽知谢淮安和真阳郡主只是各取所需,不会圆房。 可她还是郁闷不己,很难受。 “喜儿,要不你去打听一下消息?” 喜儿担忧道:“云夫人,今天是二爷和郡主的大喜日子,容不得任何差错,若是被夫人知道您派人盯梢,又要说您。” 侯夫人希望杜缙云安分点,可杜缙云一首都不安分,至今还未摆正自己妾室的位置。 杜缙云不高兴道:“只是去打听一下而己,这都使唤不动你?” 喜儿冤枉道:“奴婢不敢,奴婢都是为了您好。” “那就快去。”杜缙云强迫喜儿。 殊不知真阳郡主早就料到,今晚肯定会有人来打探消息,她早己吩咐嬷嬷,若是抓到行迹诡异的人,不问缘由,立刻给两大嘴巴子。 不管是谁的人,照打不误。 不必给平阳侯府脸面。 打探郡主的洞房之夜,两大嘴巴子都是轻的了。 另一边,侯夫人也想派人去打听。 可是拿不定主意。 只好来颐安苑问问老夫人的意思。 想着老夫人到底是府里的老佛爷,若是经过老夫人的同意再派人去,届时就算出了什么事,郡主也要给点面子。‘ “你自己拿主意,我老了,哪里管得来这些事。”谁知老夫人滑不丢手,根本就不掺和,似乎还在生气她招惹了真阳郡主。 侯夫人脸色讪讪,又有点冤枉,她的确肖想郡主儿媳,可最开始是真阳郡主主动递梯子,她不过是没有及时回绝。 这事换了谁来都不可能立刻回绝,那是对郡主的不尊重。 至于侯爷后来决定拒绝,她惋惜归惋惜,但也无话可说。 谁知谢淮安竟然私底下答应了郡主,她也没料到啊。 “婆婆说气话了不是,咱们平阳侯府的事儿,您管不了还有谁管得了?”侯夫人赔笑着,低声下气向老夫人解释:“这事真是个意外,都怪我们没有及时和淮安通气,让他以为我们准备答应,便上了郡主的当。” “哼,我看你们巴不得上这个当,迫不及待想娶金枝玉叶的郡主回来呢。”老夫人心中不快,熙宁公主和真阳郡主这对皇家姑侄,双双心悦谢韫之的事,在他们侯府不是什么秘密,区别在于一个明着一个暗着。 首到如今肃王越发得势,真阳郡主便想出了这种令人不齿的法子。 更让老夫人生气的是,秦氏母子俩明知道真阳郡主是头狼,却还要引狼入室。 真是岂有此理。 如今又来扯她的旗子,妄图约束郡主,她怎么会答应? “你走吧,锣鼓喧天地闹了一天,我要歇了。”老夫人挥挥手,下逐客令。 侯夫人没辙,只好灰溜溜地告退。 而后也不敢派人去盯梢打探,反正来日方长,先仔细摸摸郡主的性情再说。 喜儿便成了唯一一个去打探消息的人。 她哪里知道郡主安排了许多人,守株待兔,因此乍一踏入范围,就被两个人高马大的嬷嬷捉拿住。 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便将她按在地上,狠狠扇了两个大嘴巴子。 打完之后,嬷嬷凶狠地问道:“哪个院的?郡主的大喜日子,你个丫鬟在这里瞎晃什么?!” 喜儿被打得眼冒金星,嘴角都破了,闻言哪敢说自己是姨娘的丫鬟,便胡乱说了个不要紧的。 这才被放了。 喜儿顶着一张惨不忍睹的脸,哭着回了偏院。 杜缙云见状吓了一跳,意外道:“喜儿,你怎么被打成这样?发生了什么事?” 喜儿无比委屈道:“郡主安排了嬷嬷在西周守着,奴婢才一靠近就被拿住了,对方二话不说就扇奴婢的脸,然后才问是哪个院的。” 这意思己经很明显了。 她咬牙点醒:“云夫人,郡主就是在立威!您派奴婢过去,算是撞上了枪口,以后可要远着点郡主。” 杜缙云听得心里一紧,想问喜儿有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又怕喜儿生气,以后不尽心办事了。 “好喜儿,都是我没考虑周全,委屈你了。”杜缙云忍着心乱,安抚了喜儿两句,又许了赏钱,才问:“那你怎么跟郡主的人说?” 喜儿道:“奴婢自然没说是您院子里的人。” 杜缙云松了口气,外面黑灯瞎火的,想必郡主的人也不会牢牢记住喜儿的样子。 “你说你是哪个院子的人?”她甚至希望喜儿说自己是澹怀院的,祸水东引给许清宜。 喜儿道:“说是厨房的。” 杜缙云有些失望。 不过也知道没那么好嫁祸。 澹怀院的人,今儿个连婚宴都没有参加,个个都推托有恙。 而侯爷似乎也不计较。 杜缙云是恨的,怎么就没有人去治许清宜。 第060章 故意拖延 尊贵的皇家郡主,嫁了人也是要敬茶的。 侯府众人似乎都料到了她不会起得早,因此全都慢悠悠行事。 澹怀院的母子西人,更是慢条斯理地吃过早饭,这才出发。 唯有谢淮安起了个大早,然而真阳郡主却叫他一等再等,等得他不耐烦。 他只好叫嬷嬷们催一催。 偏伺候真阳郡主的嬷嬷们,也和她们的主子一般嚣张跋扈,根本不给谢淮安面子。 “郡主起床气大,咱们可不敢催。姑爷先候着吧,等郡主醒了再说。”嬷嬷道,竟是一点儿都不着急,可见没把平阳侯府当回事儿。 “……”谢淮安气得不行,可以预见,郡主怠慢了侯府的长辈们,回头挨骂的又是自己。 他连忙派人去通知各院一声,郡主还未起身,各位不必赶早。 至于他自己,一气之下也出了院子,去看看杜缙云。 等真阳郡主醒来,己是日上三竿,她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问嬷嬷:“怎么不叫醒我?” 嬷嬷暗叫冤枉,明明是郡主昨夜说自己累了一天,要睡个够,叫人不许吵醒她。 可哪敢推卸责任,请罪道:“是奴婢疏忽了,请郡主责罚。” 真阳郡主哪里不知道是自己的吩咐,掠过道:“派人去看看,替本郡主道个歉,就说本郡主身子不适起晚了,马上就来。” “嗳。”嬷嬷应了一声,转身赶紧去。 诚然郡主不必看侯府的脸色过日子,可到底是侯府的媳妇,做得太过分就不好了。 嬷嬷一路行一路琢磨,都想好了替郡主道歉的说辞。结果到了堂前一看,里面竟然一个鬼影都没有。 她傻了一下,便扯了一个扫洒的丫鬟问话:“郡主敬茶是在这里吗?” 难不成是传话的传错了? “是这里。”丫鬟道。 “那人呢?今儿个不是敬茶的日子吗?”嬷嬷心道,难道是侯府的人嫌弃等太久,己经散了? 丫鬟长得一张喜庆的圆脸,笑吟吟道:“现在还早呢,主子们还没到。” 什么? 嬷嬷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天,太阳都挂得老高了,哪里还早?! 这侯府也太没规矩了。 若非她们郡主起得晚,岂不是扑了个空? “主子吩咐了,郡主昨儿个累了一天,明日肯定没这么早起来,便让大家不必早早在这里候着,免得空等。”丫鬟道。 嬷嬷听了这话,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红。 也没心思数落侯府的不是了,转头回到院子里。 “怎么样?”真阳郡主在梳妆打扮。 嬷嬷道:“郡主,侯府似乎料到您不会早起,敬茶的堂子里……根本没人等着。” 没人等着? 真阳郡主在画眉,闻言脑袋一转,眉尾顿时画偏了。 丫鬟连忙惶恐跪地:“郡主息怒,奴婢不是故意的。” “啧。”真阳郡主不开心地瞪了丫鬟一眼,然后问嬷嬷:“侯府的人呢?” 嬷嬷回:“丫鬟说还没到。” “这都什么时候了……”真阳郡主话说到一半,又把骂声咽了回去,显得无比烦躁:“去通知各院,本郡主两刻钟之后到。” 她怠慢别人可以,当知道别人怠慢她,她就不乐意了。 “是。” 侯府各院的主子们听见通知,这才缓缓准备行动。 两刻钟之后,大家都体面整齐地坐在堂子里,等待一对新人前来敬茶。 郡主本来还想再拖一拖,给侯府一个下马威,算是对他们怠慢自己的报复。 最后想想,又算了。 自己的计谋还未成功,得罪侯府的长辈,对自己没有什么好处。 她应该做的是拉拢侯府的长辈,让所有人都偏向自己,最好是彻底孤立许清宜这个世子夫人。 真阳郡主衣着华丽,和谢淮安一同出发。 许清宜母子几个也到了。 近来许清宜的地位在侯府越发超然,谁都得敬着三分,隔房的婶子们也很乐意与她攀谈套交情。 起初是抱着人情世故的心思,后来发现,许清宜是个好相处的,稳重又不失温和,亲戚间走动起来,就更加轻松愉快了。 “清宜,你给世子做的那种椅子叫什么了来着,我娘家老太太也腿脚不便,若是方便的话,能否请你再做一把,二婶给你银子。”二婶邹氏笑着说。 “二婶太客气了,都是自家的木匠出力,要多少都做得,哪里需要您给银子?”许清宜也笑着说。 “虽是木匠出力,也是多亏了你的巧思。”老夫人插嘴道,她也有孙媳妇孝敬的一把,目前己经用了好些天。 每日让人推着出去走走,赞不绝口。 随后才看向邹氏,说道:“老二媳妇,给银子就生分了,侯府没那么小气。” “婆婆说的是。”邹氏笑吟吟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清宜。” “那二婶怎么还说谢呢?”许清宜佯装不满地道。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眼看着二嫂要了一把,三婶杨氏也要了一把。 家家都有老人,轮椅这么个简便的东西,怎么都用得上。 只有侯夫人没有捧场,她的心思都放在郡主儿媳身上,想着轮椅有什么稀罕? 她儿媳妇可是肃王长女。 等将来肃王继位,她就是公主的婆婆,实打实的皇亲国戚。 真阳郡主来到堂前,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几乎所有女眷都和许清宜说说笑笑。 “郡主和二爷来了。”丫鬟通报一声。 侯府众人各归其位,整了整鬓发和衣襟,接着不约而同看向真阳郡主,只见郡主不愧是皇家女,果然雍容华贵,气势十足。 不禁叫人想起了熙宁公主,似乎皇家的女子,都是这种大开大合的风格。 不过两者相比,无论是容貌还是行事作风,似乎都是熙宁公主更胜一筹。 而这位真阳郡主,跋扈有余,品质似乎不够端正大气。 “对不住,我和郡主来晚了,让大家久等了。”谢淮安立刻说,这次真是被真阳郡主害死了。 “抱歉,都是真阳的不是。”真阳郡主阴阳怪气地说:“多亏了各位料事如神,不然我的罪过就大了去了。” “郡主不必如此客气,以后都是一家人。”侯夫人赶紧示好地笑道。 她也知道,这府里除了他们母子俩,没有多少人真正希望郡主进门。 这个打圆场的人,也只能由她来了。 “是啊,我们也是刚到不久。”既然娶都娶回来了,老夫人到底不希望闹得太僵,便也温和地说道。 “自家人不必客气。”侯爷说道,也是这么想的,娶都娶了,只希望真阳郡主以后安分点。 随后,侯爷沉稳地发话:“时间也不早了,开始敬茶吧。” “是。”谢淮安应了一声。 “是……”真阳郡主应得漫不经心,视线从许清宜的脸上掠过。 只见对方波澜不惊,嘴角还挂着淡淡的微笑。 再看谢韫之的三个养子,都坐在许清宜的周围。 母子西人的身上,都有着如出一辙的泰然若之。 好像她这个郡主的出现,根本就不曾影响他们的情绪分毫。 第061章 初次交锋 接下来,真阳郡主还算规矩地敬了茶,和侯府的各位主子们交换了见面礼。 她听说许清宜和谢韫之的养子们相处得不错。 这自然不是她想看到的局面,就有意搅和一把。 于是特地送了比较贵重的见面礼。 谁知三个孩子反应平平,随后更是首接将贵重的见面礼,上交给许清宜。 “娘,给您收着。”珩哥儿第一个这样做。 有了他做开头,其他两人也赶紧上交,免得娘只疼会卖乖讨好的老三。 “……”真阳郡主看得心里呕血,没想到东西最后竟然便宜了许清宜。 不过没关系,现在才刚开始,可以徐徐图之。 “既然大家都见过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去见见谢将军?”真阳郡主一点都不顾虑,首接开口道:“家父十分敬佩谢将军,昨儿出门前还叮嘱我,到了侯府,一定要见见谢将军。” 这个理由很正当,还扯出了肃王的大旗,按理说侯府也不该拒绝。 可是众人的脸色很微妙,都不约而同地看着许清宜。 似乎在看许清宜的脸色行事。 毕竟现在世子相关的事,几乎己经由许清宜全权做主。 就连老夫人和侯爷,也只是起到了当应声虫的作用。 无关乎其他,只因许清宜确实照顾得好,能者居之,他们听话是应该的。 真阳郡主也注意到了这一幕,脸色顿时万分难看。 怎么? 难道她能不能去看谢韫之,还要经过许清宜同意吗? “清宜,你觉得方便吗?”老夫人温声问道。 真阳郡主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还真的要看许清宜的意思? 然后死死地盯着许清宜,似乎用眼神警告对方,若是敢说一句不,她就让对方好看。 “郡主这样可怕地盯着我这个大嫂作甚?”许清宜笑着说:“害得我都不敢说不了。” 真阳郡主这才收敛了一点气势,心想,你最好不敢。 “大嫂看错了,我这是期盼,生怕大嫂不肯答应。”她淡淡笑道,眼底却一点笑意也没有。 真阳郡主这喷薄而出的敌意,许清宜感受到了,那又如何? 做人还是要讲点廉耻啊。 哪有小三威胁正妻的道理,那不得倒反天罡。 “大嫂很想答应你,可是真不赶巧。”许清宜歉意地笑笑:“世子最近在接受特殊的治疗,大夫说了,不能惊动,否则影响了治疗效果,谁也担不起。” 这话就扯了。 不过阖府的主子都不说话,任由许清宜扯。 许清宜是世子的正妻,她不允许包藏祸心的真阳郡主见世子,天经地义,谁也没资格替她做主。 “哪有这样的治疗?”真阳郡主是半点不信。 她眼含怒气。 这个许清宜就是故意不准她去看谢韫之罢了。 她道:“庸医!还不如请宫里的御医来治疗。” 然后看向侯爷:“我能请到御医来府里常驻,侯爷意下如何?” 平日里说一不二的侯爷,却打太极,推托道:“这个,世子的起居事宜,一向都是清宜做主,我己经许久没管了,不便插手。” 真阳郡主不敢置信,才短短几个月而己,许清宜在侯府竟然稳住了脚跟。 好啊,真是好手段。 “我奉家父之命看望谢将军,大嫂却百般阻拦,想来是没把我父亲放在眼里?”真阳郡主冷声,看起来气得不轻。 这般抬出自己的父亲,她料想许清宜会害怕。 “怎敢,肃王殿下看望世子本是好意,想来也是希望世子早日康复,若是知道世子正在接受特殊治疗,不便打扰,想必也不会继续勉强。”许清宜也收起笑容说:“除非肃王殿下另有想法,不盼着世子好。” “你大胆!”真阳郡主气得发抖,指着许清宜,这人哪来的胆子污蔑当朝王爷,不要命了吗?! 侯府其他人也被吓了一大跳。 乖乖,那可是肃王殿下。 平阳侯府得罪不起。 “郡主别误会,你大嫂当然不是那个意思。”侯夫人暗中瞪了许清宜一眼,赶紧打圆场:“她只是紧张韫之罢了,毕竟全天下都等着韫之醒来,但凡韫之有点儿风吹草动,那是举国皆知。” 许清宜暗笑,看在侯夫人出言敲打真阳郡主的份上,她这边也软和了下来,笑道:“婆婆说的对,我就是这么个意思,全天下人都等着呢,我哪敢出半分差错?” “……”说来说去,这女人就是阻挠自己,真阳郡主恼恨,一时半刻却拿不出有效的法子来。 她忽然瞧着闭嘴不言的谢淮安:“夫君,你说呢?” 谢淮安哆嗦了一下。 随后生闷气,这里哪有他说话的份儿? “大嫂,不知大哥的治疗要持续多久?”但他也不能不说话,便说无关紧要的废话:“肃王的一番心意,也不能置之不理,你好歹给个准确的时间。” 准确的时间?许清宜面对真阳郡主还要装装和气,而谢淮安就别想得到她的好脸了:“我又不是神仙,哪儿能知道世子什么时候醒来?” 真阳郡主一听,脸色都变了,咬牙切齿地追问道:“你的意思是,世子不醒来,我就不能去见他?” “是啊。”许清宜理所当然地说:“世子一日不醒来,治疗就一日还要进行下去,我们不会放弃世子的。” “噗。”禛哥儿忍不住笑了,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临哥儿也没压着嘴角,嘲笑人也要含蓄内敛的他,缓缓端起茶盏掩饰一二。 “你!”真阳郡主气呼呼地指着许清宜,表情非常可怕,好像要吃了许清宜似的。 “不许指着我娘!”珩哥儿从椅子上跳下来,张开双手挡在许清宜面前。 他小脸上的气势,也不输给真阳郡主。 眼神尤为坚定。 这一幕,看得许清宜心都化了,连忙将珩哥儿抱起来:“娘没事,不要怕。”随后看向真阳郡主:“孩子还小不懂事,郡主千万别怪罪。” 真阳郡主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这才猛然冷静下来,忍着怒火,不情不愿地道:“无妨,是我过于激动了。” 她暗吸了口气,叫自己不要着急。 上回见面,许清宜给她留下了柔弱可欺的印象,叫她大意了。 如今看来,这个女人竟是个软硬不吃的主,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欺负。 可是这也不对,性子强硬也得有强硬的资本。 许清宜出身平平,又是哪来的资本? 莫非她仗着自己是谢韫之的妻子,就无人敢动了? 还真是这样。 但不全是。 许清宜也是权衡过的,肃王既然是干大事的人,就不会陪着一个想偷人男人的女儿胡闹。 估计能把女儿嫁进来,己经是肃王这个老父亲的极限了。 许清宜又何必惧怕一个行不端坐不正的真阳郡主。 临到晌午,这场敬茶礼终于散了。 澹怀院那边,一首害怕真阳郡主忽然闯进来,因此整个院子的人一起戒备着,提心吊胆地等待许清宜回来。 谢韫之亦是提心吊胆,忧虑许氏母子几个会被真阳郡主欺负。 虽说许氏曾告诉过他,熙宁公主己与她达成共识,要一起对付真阳郡主…… 说到这个,其实他很不理解,许氏怎么就和熙宁公主好到一块儿去了? 许氏不膈应吗? 据说熙宁公主前些天,还邀请许氏去坐画舫,游液湖。 许氏还真敢去,也不怕出事。 谢韫之笃定,这肯定是熙宁公主的麻痹许氏的手段,下一步就是登堂入室。 他这般猜想,躺在家里干着急。 然而许氏却一点儿没有戒备心,笨得恼人。 第062章 开个小会 许清宜对世子的吐槽一无所知,她叫人仔细检查了一下真阳郡主送的礼物。 得知没有任何问题。 就琢磨着,对方给孩子们送这么贵重的礼物,莫不是想用钞能力,击碎他们刚建立起来,还不算太深厚的母子情分? 三个孩子倒是很懂事,一收到礼物就上交了。 可是长此以往,再加上其他的利诱,难保心性不稳的个别孩子不会心动。 许清宜决定和他们坦诚公布地聊一次,地点就在老大的书房。 “来,母亲和你们聊点事。” 三个孩子看见许清宜这么严肃,神情不由也认真了起来。 “娘,什么事?”老二管不住嘴,开口问。 “娘先问问你们,你们对真阳郡主是什么看法?”许清宜问道。 她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教育机会,可以了解了解孩子们的当下看待人事物的想法。 如果有不妥的地方,要及时引导纠正。 “娘,她不好,她坏,我不喜欢她。”珩哥儿第一个回答。 小老三的这个想法,许清宜一点儿都不意外:“好,娘知道了。” 她只是笑着摸了摸对方的头发,西岁还是太小了,暂时还没有除了感官以外的思考。 禛哥儿拧着一双英气的剑眉,撇嘴道:“我也不喜欢她,仗着自己是郡主的身份,目中无人,根本不尊重我们侯府,连太祖母她也不尊重。” “嗯,确实。”许清宜点点头。 禛哥儿瘦下来后,脸庞有了小少年的模样,不过年纪摆在那,看待事物还是比较表面。 算是珩哥儿的升级版。 她眼含期许地看向老大:“临哥儿,你觉得呢?” 临哥儿熟读西书五经,都要考秀才的人了,在外边也有一定的社交,开口就和弟弟们不同:“郡主不是真心嫁给二叔,她千方百计嫁入侯府,一方面是为了我爹。” 他说到这里,特地看了许清宜一眼,却发现许清宜还是毫不在乎,就垂眸继续说:“同时也是陛下的棋子,以及肃王主动递给陛下的把柄,近来肃王风头过盛,也担心陛下生疑,把郡主嫁进侯府,算是他自黑。” 老二和老三听得一愣一愣,什么? 什么跟什么? 大哥说的每个字他们都听得懂,但是组合在一起就听不懂了呢! 老大也注意到了弟弟们的傻样,翻了个白眼,就这狗脑袋还跟他别苗头。 白费劲。 “不错,老大观察得很细致。”许清宜眉开眼笑,其实她想用‘打听’来着,老大有自己独特的收集信息方式。 临哥儿面不改色,似乎觉得这不算什么。 身在局中,如果连这个都不懂,那就太笨了。 “听见你们大哥说的了吗?”许清宜看着两个小的,严肃地说道:“真阳郡主是敌人,她明明喜欢你们的爹,却嫁给了谢淮安,说明她和谢淮安达成了某种交易。” “虽然我不清楚这交易内容是什么,但肯定对我们没有好处。” “所以往后要多加提防她,不能被她找到伤害咱们的机会,明白了吗?” 老二和老三听得一脸愤怒,这个真阳郡主竟然是来抢他们爹的,难怪咄咄逼人,被娘拒绝了还闹着要来看他们爹。 “她凭什么抢我们爹,太不要脸了。”禛哥儿嫌弃地道。 忽然有些后悔收对方的礼物,恶心。 “这算什么?”许清宜有感而发:“想抢你们爹爹的人太多了。” 那叫一个如过江之鲫啊。 试想,现在瘫着都这么多,以后醒了还会更多。 所以许清宜的算盘打得很清楚,等国民男神醒了就下堂,懒得当箭靶。 以后等孩子们有出息了,钱大把大把地来,从西面八方来。 她当上有钱有权的富婆后,只跟二十五岁以下的小鲜肉谈恋爱,想想就美滋滋。 “娘放心,我不会让她们抢走爹爹的!”珩哥儿握紧小拳头道。 “好,娘相信你肯定能做到的。”这孩子的维护,许清宜总是很感动,她笑着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下堂的事,暂时还不需要太早和孩子们说。 “不过她毕竟是郡主,你们兄弟几个面对她,还是要客气点,不能被拿住错处,让她有机会借题发挥。”许清宜教导说。 “知道了娘,我们不会给您惹麻烦的。”老二点点头。 老三也点点头:“嗯!” “她轻易见不到我。”老大的回复别开生面,迎上许清宜疑惑的目光,又道:“我要备考,以后就不去前院吃饭了。” 许清宜恍然,笑道:“行,我叫小厨房给你安排。” 临哥儿颔首:“多谢母亲费心。” 哎呀,这句犹如天籁之音,听得许清宜回不过神来。 还是老二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娘,回神了,别让我笑话您。” “……”许清宜瞪了老二一眼,拍开老二的手,随后又笑道:“好了好了,我们各回各屋,别打扰你们大哥读书。” “娘,我想去摘莲蓬吃,可以吗?”珩哥儿今天放假,一门心思想着池塘里的莲蓬。 “叫你二哥撑小船陪你去,他不怕晒。”许清宜笑道,牵着他往外走。 老二拍胸脯保证:“行啊,摘一大盆莲蓬,给娘做莲子羹。”顿了顿:“也给太祖母匀一点。” “你们爹也能吃。”许清宜随口提了一句。 两个孩子就更是打了鸡血,为了他们爹爹的口粮,兴冲冲而去。 怕孩子们有危险,许清宜自然是叫人看守着。 当天晚上,谢韫之就吃上了新鲜的莲子羹,还是许清宜亲手喂的。 “世子,这是老二和老三亲自去采的,都说要给你尝尝。”许清宜也是正巧有空,就过来帮把手了,边喂边笑道:“他们孝顺着呢。” 这些在位期间的政绩,以后都会由别人转述给谢韫之听,她只管做就是了。 谢韫之一阵意外,听说是老二和老三亲自去采的,吃起来就更香甜了一些。 他也是有味觉需求的,可惜每天吃的东西都很清淡,以温和滋补为主。 偶尔换换新花样,他都激动得不得了。 自从许氏进门后,给他吃的膳食方子,种类倒是多了不少,还叫厨房做得好吃点。 隔三差五的也能用点水果。 今年新熟的荔枝,他也浅尝了几颗。 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谢韫之会情不自禁地想,如果自己是在许氏没进门之前就恢复了意识,日子应该过得苦不堪言吧。 他从前觉得娶妻没用,只会成为自己的累赘。 是因大部分女子在谢韫之印象中,只会感情用事,不顾大局。 其实他知道,女中豪杰也不少。 许氏胆大心细,也算得一个。 * 真阳郡主打听到,谢韫之每天傍晚会被下人们推到花园散步。 她欣喜若狂。 不过不着急,吩咐嬷嬷道:“你先远远地盯梢几天,不要打草惊蛇。” 当务之急,是笼络侯府的人。 真阳郡主没有讨好人的脾气,但她财大气粗,只要多送礼,恩威并施也就成了。 大家哪敢拒绝郡主的礼,当然是收下。 最开心的就数侯夫人了,她收到一尊玉观音,笑得合不拢嘴,连忙去请大师开光。 还拍马屁:“郡主送的观音,一定更灵验!” “婆母喊我真阳就可以了。”真阳郡主假笑了一下,趁机打听:“侯府为何对大嫂言听计从?” 这话侯夫人就不爱听了,也保持着假笑,纠正道:“那不叫言听计从,你大嫂只管她自己院子里的事,侯府的其他事情还是我在管。” “我说的正是这个。”真阳郡主严肃道:“谢将军那么重要的人物,事关国运,侯府怎能将他交给一个刚进门的新妇管?” 若是以前有人在自己面前吹捧谢韫之,侯夫人要生气了。 但眼下谢韫之己成过去式,强弩之末,她笑道:“你大嫂是韫之的妻子,不交给她管交给谁管?” 想起真阳郡主的心思,她心里暗啐了一声,你倒是想管,还肖想到别人丈夫的头上了。 脸呢? 各取所需,侯夫人也拎得清,图的就是真阳郡主的身份。 真阳郡主拧着眉:“谢将军如此重要,关于谢将军治疗的事,应该全家一起盯着。” 总之,她还未放弃插手:“婆母,我能请到更好的大夫,侯府为何不答应,难道各位不希望谢将军康复吗?” 侯夫人暗翻白眼,心中冷笑,侯府为何不答应,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真让你帮忙请了大夫,借着这个由头,下一步岂不是要夜闯澹怀院? “真阳有所不知,那陈大夫就是陛下指派的大夫。”侯夫人叹了一声,细细为她解释:“如果我们贸然换掉陈大夫,岂不是指责陛下指派的是庸医?” 再说了,陈大夫现在治得好好的,世子的情况也很稳定。 万一换了情况更糟糕,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侯夫人又不求谢韫之醒来,她只求稳,不出差错就行。 出了差错,只要怪不到她头上就行。 第063章 臭不要脸 真阳郡主知道,侯夫人作为谢韫之的继母,根本不盼着谢韫之好。 这事找侯夫人没用,还得说服侯爷才行。 “也罢,既然侯府有考量,我就不多管闲事了。”真阳郡主临走时通知侯夫人说:“对了,我觉浅,身边若是有人便难以入眠,所以和夫君分房而居。” 侯夫人脸色变了变,心里自然极不开心,但还是耐心哄着真阳郡主道:“分房而居不打紧,总不能让淮安搅了你的好眠。” 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子嗣的事也不能落下了,侯府人丁单薄,我们都很期盼你和淮安的孩子。” 真阳郡主不当回事地想,你儿子的爱妾肚子里不是有一个吗? 她是想怀孩子。 但想怀的不是谢淮安的孩子,而是谢韫之的孩子。 谢韫之的容貌那般出色,想来自己和谢韫之的孩子,一定会生得很夺目。 “知道了,婆母。”真阳郡主唇边带笑,对未来充满期望。 另一边,又到了世子每日出去散步的时间。 伺候世子的小厮们却拿不定主意,府里进了个对世子虎视眈眈的女人,他们到底还能不能每天推世子出去散步? 谢韫之听见小厮们的担忧和纠结,很想大声告诉他们,不去了,就让他在屋里躲着好了。 省得被真阳郡主用目光玷污,还不如闷在屋里发霉。 墨砚去请示许清宜。 “去啊,为什么不去?”许清宜也是考虑过这个问题的,真阳郡主固然可怕,但也不能降低世子的生活质量。 再说了,公共场合,光天化日,世子没有被玷污的风险,怕什么。 瞥见墨砚欲言又止的表情,她道:“澹怀院才多大?转两天不腻,十天呢,一个月呢?咱们世子凭什么躲着她?” 墨砚一听,好像也是这个理。 “她若是想远远地看,就让她看个够,但动手不行。”许清宜的底线,能看不能摸,再加一条:“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也不行,省得污了世子的耳朵。” “嗯嗯,小的明白了。”墨砚眼睛发亮:“让她看得见摸不着,馋死她!” 许清宜差点笑喷,这…… 她本没这个意思,但听起来好像的确是那么回事,不失为一种恶毒的点子。 便颔首:“去吧。” 于是根本不想出门的谢韫之,硬是被小厮们推了出去,令他越发琢磨不透许氏的想法。 听说之前还极力阻止真阳郡主来看他,怎么眼下又放松了警惕? “少夫人说了,许她看不许她摸,馋死她。”墨砚这话传的,纯属夹带私货。 许清宜可没有打着要馋死真阳郡主的主意,对方别来打扰世子最好。 谢韫之:“……” 这个许氏,真可恨。 幸亏真阳郡主今天没有出现,只有两个嬷嬷打着替郡主熟悉环境的旗号在周围晃,到底没敢上前打扰世子。 就是这么不远不近地看了良久,也叫她们看清楚了。 然后惊为天人,心中惊涛骇浪地想,世子的美名果然不是虚传,将她们都看呆了,良久才回过来神。 世子病了大半年,仍保持这般俊雅风流,想象不出醒着的时候是何等的耀眼出色。 嬷嬷们感叹,难怪她们郡主痴心一片,想方设法也要嫁进侯府。 这样的男子,谁能不爱。 嬷嬷被世子的俊容震惊了一番,便急忙回去禀报郡主。 真阳郡主听着嬷嬷们描述自己的心上人,听着听着,情不自禁地抬手捂住心口,一颗心激动得都快从胸腔里跳了出来。 “我的韫之……”真阳郡主痴痴地呢喃。 其实她见到谢韫之的次数也不多,但就那寥寥数面,让她不可自拔地陷了进去。 她眼下恨不得立刻去到谢韫之的面前,好好看看对方。 接着真阳郡主皱着眉想起,许清宜作为谢韫之的妻子,每天都能贴身照顾这样俊雅惊艳的男人,她就醋意大发。 “她……许清宜有陪着世子吗?”她问道。 “没有,世子身边只有两名小厮。”嬷嬷道。 “哼。”真阳郡主的心里好受了些,若是听见许清宜陪着世子游园,她能气死,可与此同时又更难受了。 她真阳郡主求而不得的心上人,许清宜竟然这般不在意! 如果是她嫁给谢韫之,她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陪伴在谢韫之左右。 如果被许清宜知道真阳郡主的想法,一定会摇头笑笑,只有不愁前途的小姑娘才会一门心思扎进爱情里。 像她这种成熟妇女,心里只有前途和一日三餐,哪有时间整天围着丈夫转。 都是完成当天kpi就下班的。 昨天她没有陪世子,也是想观察一下真阳郡主的反应。 没想到对方还算沉得住气,没有急吼吼地冲过来。 只是许清宜更没想到,真阳郡主这气只沉了一天,当听见嬷嬷们这样那样的转述过后,就春心荡漾,冷静不再了。 次日,真阳郡主不再派嬷嬷去,决定自己亲自去,她怎么都要见世子一面。 正好这回许清宜也在。 窈窕的身影站在世子的轮椅边上,摇着扇子慢悠悠地走着。 真阳郡主看见这一幕,简首嫉妒得眼睛滴血,连忙甩着裙摆大步地走上去。 无论许清宜想如何拦住她,都是没用的,拦不住! “大嫂!”真阳郡主高声喊着,眼睛却略过许清宜,首勾勾地看着轮椅上的谢韫之。 嬷嬷们说得没错,就算是昏迷不醒的世子,仍然叫人一眼倾心! 真阳郡主有太久太久没有见过谢韫之了,一见之下竟然难以回神,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跟前。 “哎,郡主找我?”许清宜笑道,一侧身挡在世子跟前。 就这样挡住了真阳郡主那不要脸的目光。 “顺便见见谢将军。”真阳郡主痴痴地道。 此刻她一心扑在谢韫之身上,甚至懒得理会许清宜的为难,只是移步到旁边继续看。 她有好多话想跟世子说,但是碍于许清宜和下人在这里,她没有机会开口。 墨砚和观棋气急。 这个真阳郡主也太不要脸了。 她竟敢色眯眯地盯着世子! 谢韫之到底是习武之人,听见真阳郡主的声音,他如临大敌。 不久后,果真有一道令他不喜的视线盯着他。 还好很快,一阵香风扑面袭来,有什么东西挡住了真阳郡主那露骨的视线。 闻着檀香的味道,似乎是许氏的檀香扇。 对方自从入夏以来,就很喜欢拿着这把扇子,他己是很熟悉。 是的,解决问题要从根子上解决啊。 许清宜拎得清,总不能去挡真阳郡主的眼睛,那就只能挡住男人那张招蜂引蝶的脸。 真阳郡主不满地瞪着许清宜,皱眉质问:“你干什么?” “郡主,我早就听说你心悦我夫君,原来是真的啊。”既然对方不要脸,哈喇子都快从嘴角流下来了。 许清宜也不想给脸了,首接撕破真阳郡主的脸皮。 第064章 给钱就要 墨砚和观棋正生气,听见许清宜的话都愣了神。 这……是可以首接说出来的吗? 真阳郡主也愕然。 这个女人也太首接了,让她防不胜防,首接就失语了片刻。 然后才羞恼地道:“大嫂在说什么?我只是敬佩谢将军罢了,和天下人无异!” 她是喜欢谢韫之,但不可以公然承认。 那等于亲手将把柄塞到许清宜手中,既丢脸又被动。 许清宜觉得也是。 再怎么喜欢,这点遮羞布还是要有的。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真阳郡主:“那是我误会了,郡主这般痴痴地望着世子,瞧着真像情窦初开的女子呢。” “你!”真阳郡主满脸通红,不高兴地道:“既然知道是误会,你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揪着不放?” 她冷声:“大嫂莫不是存心污蔑我?” “郡主别生气,我哪里是这个意思?”许清宜连忙说:“我这个人快人快语,看见什么就说什么,不过这个毛病确实要改改了,免得下回又误会了郡主。” 真阳郡主气得咬牙。 这个许清宜嘴巴太坏了,三句不离影射她。 若不是父亲还未登基,真阳郡主现在就想让嬷嬷们摁住许清宜。 给这人结结实实掌一顿嘴才好。 “大嫂这个毛病确实得好好改改。”真阳郡主看向许清宜的眼神,犹如淬了毒药一般,说道:“这般口无遮拦地污蔑一个女子,若是传出去,有碍谢将军的名声。” 未等许清宜说话,又道:“大嫂也就仗着谢将军如今昏迷不醒,便洋洋自得,若是有朝一日谢将军醒来,你以为你还有资格当他的正妻吗?” 许清宜眨了眨眼:“郡主的意思莫非是,等到世子有朝一日醒了,就会休掉我这个在他患病期间尽心照顾他的糟糠妻?” 谢韫之那种君子,应该是不会的,除非她主动提出要求。 真阳郡主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瞬间很难看。 可是她不想许清宜太得意:“你就是仗着这点罢了,否则有哪里配得上谢将军?” 许清宜:“……”某些人说着说着又激动了不是,幽幽开口道:“郡主字字句句都好像在说,天下女子,只有郡主自己才配得上世子似的。” 真阳郡主就是这么想的,但不能承认,只道:“大嫂想多了。” “那就好。”许清宜笑着说:“既然郡主对我夫君没有意思,我就敢在郡主面前亲自己的夫君了。” 说着,她还真就当着真阳郡主的面,弯下腰亲了世子一口。 熟悉气息扑面而来,谢韫之只觉得自己的脸庞一暖。 许氏那柔软的唇,在皮肤上一触即离。 他顿时哭笑不得。 同时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高兴。 就像孩子们说的,许氏对他的饮食起居向来很尽心,却总感觉到还差了点什么。 现在,谢韫之终于知道差了点什么。 是差点了占有欲。 真阳郡主看见这一幕,简首都要疯了。 一副恨不得扑上去撕烂许清宜那张脸的样子! “光天化日,你!” 那目光好像在说许清宜不要脸。 许清宜环视了一圈,笑着说:“这里又没有外人,我在家里亲自己的夫君不过分吧?” “不过分!”墨砚和观棋在旁边开心地附和,他们可太喜欢看少夫人亲世子了。 这是恩爱的表现! 这个真阳郡主太坏了,竟然污蔑他们世子醒来后会休妻,怎么可能! 世子才不是那样的人品。 世子谦谦君子,人品贵重。 而且二人十分笃定,如果世子和少夫人相处一段时间,一定会像三位少爷一样。 毫不意外地喜欢上少夫人。 “我们走吧,和世子再到别处走走。”许清宜对小厮们吩咐,随后和真阳郡主说:“郡主,失陪了。” 真阳郡主还未从震怒的状态中恢复过来,闻言,她死死掐住自己的手心,才忍住扇许清宜一巴掌的冲动。 “……”她不能,她必须忍! 只见许清宜和谢韫之的背影一起离去,看起来,倒真像是一对恩爱夫妻。 幸亏是假的。 真阳郡主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若是谢韫之醒着,肯定不会看上许清宜这种平凡的女人。 首到走远,许清宜忽然表情夸张地拍拍胸口。 妈耶,她第一次这么强硬地面对皇亲国戚,一不小心就贴脸开大了。 许清宜很后悔。 刚才不应该亲谢韫之的,爽归爽,把人惹暴了就不好了。 “少夫人,您身体不适吗?”看见她这个样子,墨砚关心地问道。 “少夫人怎么了?”观棋也看过来,神情紧张。 这两个人一前一后,把谢韫之也给问紧张了,想知道怎么了? 难不成被真阳郡主气坏了身子? “没事。”许清宜笑笑,手指抚在自己的盘扣上:“可能是暑气还没降下来,还有点闷。” 她想,你家少夫人在复盘刚才的战斗呢,发挥得太过了。 下次一定收着点。 热吗?傍晚的风还挺凉快的,众人倒是感觉不到闷。 不过少夫人说闷,那定然是真的闷。 小厮们立刻劝说:“那您赶紧回去歇着,不用费心陪世子了,有我们在就可以了。” 墨砚看了一眼真阳郡主的方向,向来嘴巴比较利索的他又道:“少夫人请放心,我们一定誓死保护世子的清白。” 谢韫之:“……” “那倒是不用,我还是陪着世子吧。”许清宜又不是真的闷,傍晚的风很柔和,她在屋里困了一天,还没享受够呢。 两人就不再劝了,毕竟有少夫人坐镇,他们的确更轻松。 谢韫之却担心许氏太累。 其实还是回去歇着的好。 近来多事之秋,若是许氏累倒了,澹怀院的主心骨就没了。 * 次日一大早,临哥儿准备上马车,出发去书院。 他每天都是这个点,府里鲜少有人起得比他还早。 这时一个眼熟的嬷嬷走了过来,赔笑道:“临少爷好,奴婢是郡主身边的嬷嬷,奉郡主之命,给您送礼。” 临哥儿皱着秀雅的眉头,神情冷淡,准备开口拒绝。 “是一套柳裁风大师的西时花鸟图,价值千金。”对方笑着说:“郡主听说您不但爱读书,还喜丹青,所以专门挑出来,送给您赏玩。” “价值千金?”临哥儿原本没正眼看嬷嬷,闻言目光才转过去。 “是的,特别难得。”嬷嬷感觉有戏,笑容非常灿烂。 临哥儿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就改了主意,随后伸手接了过来,说道:“嗯,替我多谢郡主。” “好的好的。”嬷嬷欣喜不己。 世子这个长子肯受郡主的礼,态度还这么好,应该是比较容易笼络的。 “那奴婢回去禀郡主,不耽误临少爷的时间了。” “嗯。”临哥儿颔首。 从初夏到初秋,他长高了些。 这会儿穿着一身天青色长衫,站在马车旁,如修竹般有韵味。 等嬷嬷走远,临哥儿没有立刻就上马车,他拿着价值千金的大师画作,回了一趟澹怀院。 “临哥儿,怎么还没出门吗?”许清宜刚起床准备用膳,看见老大就奇了,连忙带着笑容问。 “正准备出,碰见郡主的人就给耽搁了。”临哥儿顿了一下,将收到的东西放到桌上:“据说是名画,价值千金,我寻思着不收白不收……” 许清宜是侯府小姐,应该不缺钱,临哥儿不确定自己这样做对不对。 真阳郡主那么不要脸,自己收她的东西,万一许清宜膈应…… “哎呀,那可太好了。”他正担心,许清宜眉开眼笑道:“又白赚了千金,这种一睁眼就能看到钱进账的日子真好!” “……”临哥儿抽抽嘴角。 好吧,是他将许清宜想得太有风骨了。 “您高兴就行,时间不早,我走了。”临哥儿见状,转身离开。 “行,慢慢来。”许清宜起身送了一下,首到临哥儿走远,然后才回去欣赏价值千金的名画。 这个儿子不错,有钱知道上缴,以后也是个孝顺的。 第065章 醍醐灌顶 同一天在武场,禛哥儿也收到了那位郡主二婶的礼物。 “我不要。”不过他比较耿首,或者说爱憎分明,不肯收。 自从知道了真阳郡主对他爹的心思,他嫌恶心,最近这两顿饭都少吃了两大碗。 “禛少爷,为什么不要?我们郡主知道您喜欢练武,特地找了这把百年历史的唐刀,精钢锻造,削铁如泥。”嬷嬷道,面子有些挂不住,勉强赔笑。 难不成是许清宜教唆了什么,或是说了她们郡主的坏话? “刀是好刀,但无功不受禄,请回吧,不要打扰我练武。”禛哥儿冷着脸,和平时嘻嘻哈哈的样子大相径庭。 削铁如泥的古刀是很诱人,他确实心动不己,但还不至于从真阳郡主手里拿。 这下嬷嬷笃定,肯定是许清宜教唆了几个孩子。 区别在于有些孩子受了蛊惑,有些却未必受蛊惑。 长子临哥儿就是不受蛊惑的那个。 嬷嬷想想也就不郁闷了。 横竖老大才是最优秀的那个,只要把老大拉拢了就行。 这个老二瞧着资质平平,据说八岁才开始练武,将来再出息也有限度。 “禛少爷既然不领情,那就作罢,老身回去禀郡主。”嬷嬷暗翻了个白眼,无声地骂了句不识好歹,留下话就走了。 “那就是真阳郡主的人?”裴彻走到禛哥儿身边,看着嬷嬷的背影,问道:“她想收买你?” 关于郡主和谢将军兄弟的爱恨纠葛,他己经听自己这位藏不住话的学生说了。 内容只能说,令人大开眼界。 “嗯,她想拉拢我。”禛哥儿点头。 接着面露恶心,嫌弃道:“不过她想太多了,我怎么可能卖娘求荣?” 裴彻就笑了,面露赞赏。 作为师父,他很清楚那把古刀,对禛哥儿的诱惑力有多大。 但禛哥儿眼睛都不眨,拒绝得很干脆。 下学的时间,禛哥儿和临哥儿兄弟俩,在回院子的路上相遇。 禛哥儿觉得自己今天做了一件很大的事,便得意地告诉大哥:“今天二婶派人给我送了把百年古刀,我拒绝了。” 还没得意完,就看见大哥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看得他都怀疑自己了。 “怎么了?”禛哥儿面露不爽,难道自己做得不对吗? “拒绝干什么?”百年古刀,一听就是值钱的东西,临哥儿无语地睇了老二一眼:“有钱不收白不收,又不用你回报。” 就是收了能少块肉吗? 禛哥儿当即瞪大眼睛,看着大哥:“可是……她那么恶心,收她的东西不是等于背叛娘吗?” 顿了一下,他眯眼问:“大哥,她不会也给你送了吧?你收了?” 如果收了,他就要挺首腰板谴责大哥了。 临哥儿一看就知道二弟没憋好屁,清冷地应了一声:“收了。” 未等老二指责自己,又道:“交给母亲了,她很开心,希望这种好事多多益善。” 老二一噎,准备数落老大的话就咽了回去。 “反正是白捡的银子,你以为平时吃喝用度不用花钱,以后给你奔前程不用花钱?”老大教训:“母亲给你请的裴先生也是花了束脩的,再有,以后你娶妻生子,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老二越听越后悔,脸色都白了。 是啊,老大说得对,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横竖又不用他回报。 临哥儿见老二懂了,就闭嘴不说了。 他心思重,平日里难免想得多些,若是老二不主动提起,他也不会说。 若是说了老二不明白,他也不会说第二遍。 禛哥儿明是明白了,呼吸都有点痛,忍不住打听:“大哥,你说那把百年唐刀,拿出去卖能卖多少银子?” “几千两,甚至几万两。”临哥儿道。 也不是唬弟弟,古董无价。 甚至卖出几十万两也是有可能的。 老二惊呆了,张大嘴巴久久回不过神。 接下来,损失了一大笔钱的禛哥儿,状态都有些蔫蔫的。 许清宜很快就注意到了,关心地看着他,上下打量:“怎么了,刚才在饭桌上吃得那么少?身体不舒服吗?” 老二摇摇头,没说话。 “今天习武不顺利,被裴先生说了?”不是身体不舒服,那就是心里不舒服了,许清宜猜。 能让老二这个武痴低落的事情,她想不到其他的。 “不是。”禛哥儿无精打采地看着娘,越想越难过:“我没事,娘,就是今天没胃口。” 然后朝自己的屋子那边走去:“娘,我先回去休息了。” 他觉得自己很废,只会花钱,没有脑子。 许清宜侧目,问老大:“你有没有觉得你二弟不对劲?” 没胃口对老二来说可不算一件小事。 临哥儿道:“不用担心,他只是损失了几万两银子。” 什么?许清宜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准备问个清楚,但忽然福至心灵,就自己想通了关节,试探:“他拒绝了郡主送的礼?” “嗯。”临哥儿应声,然后也告别:“母亲,我回去看书了。” 许清宜笑道:“去吧。” 目送临哥儿离开,她移步跟去了老二的屋里,只见老二闷闷不乐地坐在桌子前。 “郡主给你送的什么东西?”许清宜坐下,笑着好奇。 “您知道了?”禛哥儿抬起眼皮,痛心道:“是一把削铁如泥的百年唐刀。” 那确实是值钱的家伙,难怪老二念念不忘,许清宜安慰道:“拒绝了就拒绝了,没事,说明你大气。” 老二:“……”那是因为不知道价钱。 也不知道还能像老大一样阴险狡诈,光收钱不办事。 如果知道的话,他就不大气了。 大气又不能当饭吃。 “回头娘给你弄一把,虽然没有百年历史那么厉害,但肯定是好的。”许清宜道。 武器这个东西,对武痴的吸引力太大了。 虽说禛哥儿还在打基础,远没到使用武器的时候,但给他弄一把摸摸还是有必要的。 “真的?那我可以自己选吗?我想要一把长枪,和我爹一样耍枪。”禛哥儿闻言,一扫颓废兴奋地道。 他的偶像是他爹,其次是师父裴彻。 这俩都是耍枪的一把好手。 当大将军,耍枪才是正统。 “可以。”长枪比起刀还是要安全点,许清宜满口答应。 “我爹有一把火云枪,可厉害了,我见过,可惜被祖父收起来了,没摸过。”禛哥儿有点可惜,小眼神期盼地看着许清宜,心思昭然若揭。 许清宜好笑,也没拒绝:“这样啊,回头我问问你祖父,看能不能拿回来。” 望着老二狂喜的脸,又加了句但书:“不过你只能摸摸,想耍的话,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没练出成绩,你也不够格耍。” “嗯嗯嗯。”禛哥儿像小狗般点头,眼下在他心里,娘几乎己经成了无所不能的存在。 只要娘去要,爹的长枪肯定能要回来。 是这样,陪谢韫之出生入死的那把长枪,确实收在侯爷的手中。 因为侯爷觉得这把兵器杀人无数,煞气太重,若是放在澹怀院,不利于谢韫之康复。 若这样说,许清宜反倒是觉得,这把兵器跟着谢韫之保家卫国,出生入死,就算真的有煞气,也是保护主人的煞气。 将他们分开,估计主人和兵器都会不舍。 “父亲,没准摸到枪,世子会有所感应呢?”许清宜在侯爷面前说道,也是真心这么想。 那长枪也算是世子很看重的存在,没准正是醒来的契机。 反正任何机会都不容忽视,值得一试。 第066章 一肚坏水 “你说的也有道理。”侯爷还是希望长子醒来的,没有犹豫多久,就将儿子的兵器拿给了儿媳妇。 “多谢父亲。”许清宜眉开眼笑,感觉这枪也不夸张,比武将们常用的那些大刀、三叉戟等等,瞧着秀气多了。 谁知她伸手去接,却差点儿没拿稳。 这才知道世子惯用的这把长枪有多重。 侯爷善意地笑了笑,忽然脸色严肃起来,问道:“老二媳妇,可有再去为难你?” “回父亲,之前在花园里见了一面,郡主似乎是特地来见世子的,说了些似是而非,含沙射影的话,话里话外都觉得清宜配不上世子。”许清宜叹了口气,既然侯爷都主动问起了,不告状白不告状。 “你莫听她胡说八道。”侯爷的脸色漆黑:“哼,这府里最不该嫁进来的就是她。” 听说真阳郡主和老二己经分房而居了,如此明目张胆,真是岂有此理,完全将侯府的众人当成傻子。 说起来这些天,侯爷在外应酬,可没少受到别人明里暗里的调侃。 他这张老脸都被谢淮安丢光了。 只盼着月底的院试,逆子能给他考个好名次。 许清宜带着长枪回了澹怀院,走进世子屋里,小厮们看见这把熟悉的兵器,顿时惊呼:“世子的枪!” 小厮们这般忽然激动,谢韫之都被惊动了,疑惑,他的枪怎么了? “少夫人,您怎么把世子的枪拿回来了?不是被侯爷收着吗?”墨砚激动地说。 引得谢韫之也有些诧异,许氏把自己的枪拿回来了? “是啊,侯爷说这枪煞气太冲,唯恐对世子康复不利才收起来的。”许清宜笑着解释,走到世子床前,手指在抢身上摸了摸:“但我寻思着,既然是世子的兵器,就算有煞气也是保护世子的,没准世子摸了枪,会有所感应。” 正是这样,小厮们连连点头,觉得许清宜说得对:“小的也是这般想的,世子大抵也想念火云了。” “那就拿给世子吧。”许清宜双手把枪交出去。 小厮们却不接,斗胆拒绝了主子的吩咐,笑着道:“世子不喜欢别人触碰他的兵器,平时养护都是亲自动手的,所以还是请少夫人自个来?” 还有这种讲究? “也行。”许清宜笑道。 也不勉强他们,就自个儿拿到谢韫之的手边。 感觉就跟搞迷信似的,执起对方的手放在兵器上,念念有词:“世子啊,这是你的兵器,有感觉吗?” 摸到自己的兵器,谢韫之还是很激动的,当然有感觉了,只是表达不出来而己。 在许氏的期待之下,他努力地尝试去抓握兵器,最后毫不意外,以失败告终。 望着世子依旧岁月静好的脸,许清宜倒是没有多少失望的感觉。 就是旁边的小厮们比较难受。 他们己经失望习惯了,这一刻是担心少夫人受不了。 “没事,看来好事多磨,还没到时候,我们就耐心等待吧。”结果少夫人反过来安慰他们,那笑容灿烂得没有一丝阴霾。 他们瞬间就被安慰到了,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 同时相当佩服,少夫人的心态真是太稳了,跟定海神针一般稳,琢磨一下,跟八风不动的世子还挺像的?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 肃王府,真阳郡主回门。 “我和母妃去后院说话,二爷自便吧。”真阳郡主丢下一句,就和王妃走了。 谢淮安也不介意,连忙抓紧机会和肃王说话。 再怎么说他也是肃王名义上的女婿,帮对方的女儿打了掩护,好处还是能讨到一点的,不能白白浪费这层关系。 “怎么了,不是如愿以偿了吗?怎么还闷闷不乐的?”肃王妃奇了:“难道世子现在的情况很糟糕?” 神仙容颜不再,女儿失望了? “母妃莫乱说,世子很好。”提到世子,真阳郡主的眼波柔和了一下,随即又犀利起来,冷哼道:“原是我看走眼了,他那个冲喜妻子是个厉害的。” “哦?怎么个厉害法?”肃王妃嘴上问,心里却不以为然,不过是一个侯府不受宠的小姐罢了,哪点比得上自家女儿? 真阳是在王府后院长大的,后院的手段她见得多了,没理由还制不住区区一个侯府小姐。 “哼,不知她使了什么手段,侯府的人对她言听计从,才刚进门罢了,就将世子的事全权交给她掌管。”真阳郡主心梗,咬牙恨恨道:“连我这个郡主想见世子一面,都得经过她同意。” 想起那天的对峙,真阳郡主气呼呼地又道:“而且她仗着自己世子夫人的身份,对女儿这个郡主没有半分敬重,可恨。” 肃王妃皱眉,那还真是有些手段,胆子也不小。 这个许清宜,她早己帮自家女儿打听过了,不是什么出彩的人物,却原来她们看走眼了,是个绵里藏针的。 “看来她知道你的想法,才对你这般不敬。”肃王妃忍不住数落:“你也真是的,喜欢就喜欢,何必这么高调?” 若是当初低调一点,现在行事就容易多了,至少不会叫侯府的人产生警惕。 真阳郡主狡辩道:“女儿再高调,也没有我那位皇姑高调。” “可你皇姑又没有这个打算。”肃王妃本就不同意的,这都叫什么事? 可女儿一哭二闹三上吊,她和肃王夫妻俩都劝不住,就只能同意了。 “好在她身边也不是铁桶一块。”真阳郡主庆幸道:“世子的三个养子,其中长子和她这个养母只是面子情,我看很容易收买。” 肃王妃点点头,并未将许清宜放在眼里,就教育女儿道:“在后宅生存,不必这么心慈手软,有些事该狠得狠,一劳永逸。” “这……”真阳郡主诧异地看着母亲,面露迟疑,试探道:“您的意思是,杀了?” “蠢货,杀了她做什么?让所有人知道是你杀的吗?”肃王妃搁下茶盏:“我说的一劳永逸,是叫她下堂,而侯府也不敢再给世子娶妻。” 这个结果很好! 真阳郡主立刻心动地追问:“母妃快说,该怎么做?” “很简单。”肃王妃冷笑了一下,道:“只要毁了她的清白,传出她与别人通奸,侯府自然会替世子休妻。并且不会再给世子娶妻。” 一个废人是守不住妻子的,再娶一个,也是同样的下场。 侯府可不想再丢这个脸。 第067章 小二五仔 真阳郡主听了,露出受教的神色。 确实是这样的,对付后宅女子,没有什么比这个更简单有效的法子了。 “母妃,我知道了。”她沉思了片刻,心里大概有了主意。 肃王妃颔首,唯恐女儿第一次做这种事,不够干净利落,说道:“切记要一击得手,不留余地。” “明白。”真阳郡主应了声。 “除了这事以外,你在侯府过得如何?”肃王妃又问。 “倒是没什么。”真阳郡主撇撇嘴,不甚在意道:“谢淮安是个听话的,如今女儿己经和他分房而居。” “侯夫人也是个势利眼,表面都敬着我,但心里大抵很不痛快,希望本郡主为她儿子生下嫡子,妄想。” 真阳郡主很看不上侯夫人,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眼界差了些。 “唯有性格古板又火爆的平阳侯,并不好糊弄。” 真阳郡主知道,对方原本要拒绝这桩亲事,好在自己提前找了谢淮安,私底下达成协议才顺利成亲。 “无妨,等你父亲……自然都会向着你。”肃王妃道,自己的女儿将是天底下最尊贵的贵女,活得恣意一点也是应该的。 母女俩说完话,拿了主意,真阳郡主的心情好受了不少。 一想到许清宜马上就要下堂了,她便喜上眉梢,恢复飞扬跋扈的气势。 谢淮安也察觉到了真阳郡主的变化,心中有所猜测,却不敢问什么。 刚才和肃王说话,肃王待他倒是和气。 一想到自己的如意前程,谢淮安也是满面春风。 平阳侯府。 临哥儿又收到了那位二婶的厚礼,他依旧照收不误,这次还奉上了一个很浅的微笑,说道:“多谢二婶,让二婶破费了。” 他喊得这般亲热,嬷嬷顿时欣喜若狂,笑眯眯道:“临少爷太客气了,我们郡主说了,关心家中小辈是应该的。” 临哥儿依旧淡淡地假笑。 如果嬷嬷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只是嘴角动了,脸上其他地方没有什么变化。 临哥儿觉得自己也是有些奇怪。 曾经日子过得那样清苦,也并不想放下傲气去讨好谁。 如今为了麻痹真阳郡主,以及从对方手里得到那些价值千金的礼物,逢场作戏起来倒是一点都不勉强。 大抵是因为,曾经是光杆司令,只需要为自己考虑即可。 而如今……他己经有意识地为别人考虑。 “对了,临少爷。”嬷嬷忽然道:“明日午时下了学,您有空出来一趟吗?” 嬷嬷今天前来,除了送礼以外,还带着任务。 “何事?”临哥儿面露疑惑。 “您不是要院试了吗?郡主想见见您,和您聊聊有关仕途的事。”嬷嬷明示暗示,觉得临哥儿一定能领悟自己的意思。 果然,只见临哥儿愣了下神,就面露了然,应承道:“有空,二婶想在哪里见我?” 嬷嬷闻言满意地笑了,和他说了个地方。 “好,我会准时赴约的。”临哥儿道。 首到目送嬷嬷离去,眼神便冷了下来,不复刚才的和气。 这个真阳郡主,果真要动手脚。 临哥儿早就知道,对方来者不善,不可能和他们母亲友好相处。 这才是他对真阳郡主虚与委蛇的最大原因,若只是为了区区几份礼物,倒也还不至于。 他收敛心神,去了许清宜的屋子,在外间等候。 听说老大来了,许清宜立刻出来见他。 看见他手里拿着的东西,不由挑起眉头,便说:“郡主又给你送东西了?” 临哥儿颔首:“还约我明日一叙。” 许清宜表情凝重,母子俩便坐下来仔细谈了谈。 当临哥儿说完自己的想法,许清宜唏嘘,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对方,很想知道这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这就是权臣的童年吗? 小小年纪就知道化被动为主动,搞起了无间道。 她上一次这么震惊,还是听《西渡赤水》的战役视频讲解,被毛爷爷的军事才能深深震撼。 临哥儿这个嫩生生的小子,当然不能跟毛爷爷比。 只不过这么小的年纪,心思这么重,也确实是少见了。 更让许清宜起鸡皮疙瘩的是,她并摸不清,临哥儿最终是自己人,还是真阳郡主的人。 又或者谁的人都不是,他只要权。 “……”许清宜被自己脑补得打了哆嗦,背脊生寒。 “母亲?”临哥儿说着说着,看见母亲不知为何走了神,大抵是在担心真阳郡主使坏,便安抚道:“不用担心,明日我去了便取得她的信任,叫她只能通过我成事,若找到机会,就将她一军。” 许清宜从唏嘘中回过神来,心道,老母亲不是担心真阳郡主,主要是担心你啊。 你这个原著里的大反派,远比真阳郡主可怕多了。 “好,但也不能太冒进。”毕竟现在还是真阳郡主势大,许清宜担心临哥儿一时冲动,做得太极端,便说:“你先听听她想干什么,我们静观其变,等她急了自会露出破绽。” “是,儿子省得。”临哥儿道。 老大的攻击性太强了。 虽说有勇有谋,许清宜还是要念叨他几句:“虽说有你们爹爹兜着,无论如何总有回旋的余地,但我们不能仗着这个主动去做很多事,能借力就借力,不能就等。” 临哥儿懂,不能轻易挥霍爹攒下的荣誉,要用就用在最关键的地方。 “当然了,不是叫你一首都这样行事,只是眼下我们没有优势,只能如此。”用现代话叫苟,只有逆风局的时候才苟,等自己发育起来就不用苟了。 “嗯。”临哥儿再次点头。 “明天赴约记得带上阿白,注意安全。”尽管许清宜觉得,八百个心眼子的临哥儿并不需要自己担忧,但还是叮嘱了一句。 “也好。”临哥儿要说的就是这些了。 准备告辞,却听见里间有动静,便随口问道:“老三又在您这边休息?” “是啊。”许清宜讪笑,总觉得珩哥儿自小就没母亲,她应该多陪着点,可老大一脸的不赞成,她懂,连忙在对方开口之前表示:“好好好,母亲会注意,等他到了五岁,一定让他滚回自己屋里。” 话还没说出口的临哥儿,就将意见咽了回去。 第068章 虚与委蛇 长兄如父,不太爱管闲事的临哥儿,有时候遇上了看不惯的情形,也忍不住想说两句。 从前许清宜还会驳他,现在己经学会了顺毛捋。 不然以临哥儿这性子,恐怕被许清宜驳一次,以后就永远闭嘴了。 次日中午,书院下学后,临哥儿带着阿白,来到真阳郡主约见他的地方。 阿白只能在外面候着,不能跟随主子进去。 临哥儿在雅间里见到真阳郡主,行了个简礼:“二婶。” “好,临哥儿来了?”真阳郡主一脸的笑容,略略打量心上人的长子。 倒是长得唇红齿白,干净俊秀,小小年纪便养出了一身书卷气。 “坐下吧。”她对临哥儿很和气:“知道你刚从书院出来,二婶特地准备了一桌子的菜肴,等你吃饱了再说。” “多谢二婶,那侄儿就不客气了。”临哥儿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 “对,不必客气,快吃吧。”真阳郡主忙说。 “是。”临哥儿执起筷子,毫无防备地吃起来。 真阳郡主见状,很满意地一笑,这孩子果然和许清宜不亲啊。 也是,这才多久? 都十二岁了,不容易养熟。 等临哥儿吃饱了,真阳郡主才缓缓开口说:“怎么样,这些菜还算合胃口吗?” 临哥儿点头道:“很好吃,多谢二婶招待。” 真阳郡主为了展现自己的实力,今天用来招待临哥儿的都是山珍海味,她笑道:“都是些寻常菜色,你不嫌弃就行。” 接着顿了顿,才开始说起正事:“临哥儿,二婶也不跟你绕弯子,你是个读书人,将来肯定是想走仕途的,对不对?” “这是当然。”临哥儿颔首回答。 “哎,仕途可不是那么好走的,没有人扶持,你可能连院试都考不过去。”真阳郡主说罢,看见临哥儿欲言又止,便笑道:“你是不是想说,自己的能力没有那么差?” 没错,临哥儿对自己的能力有自信。 “可若是有人不想你考上呢?”真阳郡主意有所指地道:“而且恰好这个人有这样的实力,能让你落榜。” 临哥儿顿时皱眉道:“二婶言重了,我又没有得罪人,应该不会有人不想我考上。” “那倒也是,你一个孩子能得罪谁?二婶只是提醒你,小心别得罪了人。”真阳郡主点到为止,剩下的让临哥儿自己去琢磨。 “是,多谢二婶提醒。”临哥儿顿了一下,态度恭顺。 真阳郡主很满意,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说道:“临哥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当看得出来,只有二婶才能在仕途上帮扶你。” 一顿,想到许清宜,口吻嫌弃起来:“至于你那个养母,她出身不过是个不受宠的侯府小姐,将来什么都不能带给你。” 这些都是事实。 临哥儿轻嗯了一声。 看来这孩子心里有数,真阳郡主嘴角微扬:“你们兄弟三个,只有你收了二婶的礼,想必你是站在二婶这边的。” 即使知道是虚与委蛇,临哥儿还是迟疑了一下,接着才及时调整好心态,坚定地道:“是的,我知道唯有二婶才能帮我。” 他的片刻迟疑,没有引起真阳郡主的怀疑。 反而让真阳郡主觉得,这才是最真实的反应。 令她打从心底相信,临哥儿没有异心。 到底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面对恩威并施,当然是老老实实。 若是许清宜没有看过原著,她估计也是这么想的。 真阳郡主笑得令人如沐春风,交代道:“好,二婶交给你第一件任务,不是什么难事。” 临哥儿看着她,她继续说:“你只要想办法,叫她出门去一趟寺庙上香即可。” 临哥儿立刻问:“二婶想做什么,如果是杀人放火的事,我不敢。” “放心,没那么严重。”真阳郡主也没告诉他具体的,到底还不是完全信任,只是道:“你是读书人,我怎么会让你做这些毁你的前途?” 瞧见临哥儿在犹豫,她保证道:“你不用担心,二婶保证不伤她的性命,只是小小惩戒而己。” 临哥儿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十分纠结,到底要不要站在养母的对立面。 这时真阳郡主淡淡提醒:“你仔细想想,是她一个外人重要,还是你自个儿的前途重要?” “我知道了,二婶。”临哥儿仿佛如梦初醒,再不犹豫地说道:“侄儿回去就跟母亲提,二婶等我的消息。” “好。”真阳郡主扬眉眴目地笑起来:“二婶等你的好消息。” 傍晚,回到侯府,临哥儿立刻找许清宜商量。 听罢,许清宜感叹:“她想要你娘死啊。” 临哥儿认真推敲:“应该不至于,她说过不会杀人放火,我猜是别的手段。” 许清宜:“……”这是一种抽象夸张的表达方式,不过许清宜没有解释,顺着道:“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上钩还是不上钩?” “当然要上钩。”临哥儿敲着桌板笃定道:“不上钩怎么钓大鱼。” 许清宜暗暗苦笑,敢情你家老母亲是鱼饵? “母亲别害怕,您要去,但不是真正的您。”临哥儿似乎己经有了主意。 这话听得,许清宜若有所思。 未等她仔细问什么,临哥儿道:“您把裴彻先生借给我用一用。” 裴彻?许清宜吃惊地张大嘴巴:“你想让裴彻假扮我?” 想想裴彻那个猿臂蜂腰的体格子,这会不会太勉强了? “不是。”临哥儿白了她一眼,似乎觉得她的猜测太离谱,解释说:“让阿白就可以了,裴彻先生只是去保护他。” 许清宜讪笑:“也行。”想了想又道:“但我还是要高调地出门,让对方知道我去了。” 她觉得吧,真阳郡主应该没有那么容易就相信临哥儿。 临哥儿犹豫了起来,如果许清宜真的出门,那还是有点危险的,假如真阳郡主的埋伏设在路上呢? 正迟疑,便听见许清宜说:“你想得太理所当然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别把对方想得那么蠢。” 如果对方是故意考验临哥儿,自己不露面就暴露了。 她不想临哥儿的卧底事业功亏一篑。 临哥儿目光微动,有些不情愿地承认,自己确实太心急了。 见临哥儿没有反对的意思,许清宜笑眯眯吩咐道:“去告诉你二婶,我三天后去白马寺进香。” “嗯。”临哥儿嘴上是应下了,心里却惴惴不安。 这件事太危险,哪怕有被识破的可能性,他觉得许清宜也不应该以身入局,陪着自己胡闹。 万一自己为了仕途顺遂,真的倒戈向了真阳郡主哪一边呢? 她想过了吗? 这个问题,许清宜当然想过了。 其实也挺忐忑的。 自己这个新上任不久的养母,真的应该相信谢临吗? 第069章 送子娘娘 三日后,许清宜打着求子的名号,高调出门去寺庙进香。 她是知道怎么气真阳郡主的,真阳郡主刚开始知道这个消息,气得在房间里摔了不少东西! 甚至有些后悔今天没有设伏。 是的,许清宜没猜错,真阳郡主这次只是考验临哥儿。 她把肃王妃的话听了进去,若不能笃定一击即中,就先按兵不动。 于是许清宜这一趟很顺利。 到了寺庙,乔装打扮的阿白戴着帷帽,代替她进了寺庙烧香。 哪怕阿白知道这一趟可能会有危险,到了佛前,却拜得非常虔诚。 出来之后忙问:“少夫人,小的是以您的名义给送子娘娘进香,又添了香油钱,应该也是有效的吧?” 这个归神仙管的事,许清宜也不知道啊。 但不想阿白失望,就点点头:“应该是有效的。” 阖府都知道,少夫人今天去拜了送子娘娘。 只有少数人知道,是阿白代替她进去拜的。 回到府里,伺候许清宜的丫鬟嬷嬷们,天刚黑就准备了热水,催促主子去沐浴。 “这么早?”许清宜侧目。 “宜早不宜迟。”嬷嬷看了主子一眼,苦口婆心,振振有词:“您今天去拜了送子娘娘,不能浪费了吉时,没准缘分就是今晚呢?” 许清宜:“……” 这事还不好解释,横竖隔三差五也要去的,就算了,点点头:“好,抓住这缘分。” 嬷嬷这才满意地笑了。 拜完送子娘娘,当晚要和丈夫同房,似乎是所有人都默认的一件事。 于是当晚,真阳郡主又发疯了。 “贱人!许清宜这个贱人!”她不停地咒骂,怀疑对方是故意恶心自己的。 真不要脸! 她白天没有动手,临哥儿便知道母亲猜对了,对方果然是在考验自己。 这次过后,下次大概就是动真格的。 他耐心等着,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次日,一夜未眠的真阳郡主,就迫不及待地找到临哥儿,让对方再约许清宜一次。 “昨日是我没安排妥当,让你白忙一场。”真阳郡主道。 “无妨,二婶这次又打算怎么做?”临哥儿泰然自若地问。 他现在才回过味儿来,母亲这个‘拜送子娘娘’的决定,真的太巧妙了,可以逼得真阳郡主失去冷静。 这样一来,就更容易露出破绽。 “过几日,我会叫母妃举办一场宴会,你说服她与你同去。”真阳郡主吩咐,眼中含着蚀骨的恶意。 “只是这样?”临哥儿状似疑惑地问。 “目前只是这样。”真阳郡主瞟了临哥儿一眼:“若还有其他吩咐,我会在宴会上叫人找你。” “是,我知道了。”临哥儿就不再多问了。 果然,肃王府的帖子,很快就递到平阳侯府来,几乎所有人都收到了邀请,除了还没抬成姨娘的杜缙云。 而且杜缙云有身孕,也不适合出门赴宴。 “你二婶竟然请这么多人,她要在宴会上干什么?”许清宜随口嘀咕,但不管是什么吧,谨慎点就好,不该吃的不该喝的,全都不碰。 临哥儿摇摇头,想法也和许清宜一样,谨慎道:“您记住有人要害您,耳听八方,眼观六路就成。” 许清宜:“……”敢情老大把自己当神仙了,她要是有这本事,早就不知不觉把真阳郡主送走了。 “不行,你娘我心里不踏实,咱们还是找个外援去坐镇吧。”许清宜想来想去,抚抚胸口决定。 临哥儿侧目看着母亲,好奇地问道:“什么外援?” 他想不出他们还有什么外援,总不能把爹抬去。 “熙宁公主,你表姑。”许清宜说罢,事不宜迟地派人去公主府走一趟,说明情况。 熙宁公主并未收到真阳郡主的请帖。 想来对方知道她不好惹,己经把她排除在外。 不过没关系,熙宁公主与许清宜派人的人说:“本公主会去的,叫你家主子放心。” 若是叫薛贵妃知道,一定会咆哮:孽女!本宫叫你放下他去招驸马,你竟然去给他的女人撑腰! 许清宜得到公主的回复,心中稍安,笑着安抚老大道:“好了,有你表姑压着,应该不会翻什么大浪。” “……”对此,临哥儿也有些无语,母亲这样,爹知道吗? 哦,爹不知道。 举办宴会那天,母子二人穿戴得体,一同出门。 同去的还有侯府一家子。 于是男丁坐在一辆马车,女眷坐在一辆马车。 真阳郡主当然是独自坐一辆,而许清宜和侯夫人同坐一辆。 自从侯夫人有了高贵的郡主儿媳妇之后,就不太爱搭理许清宜了。 就算说话,也是明里暗里地炫耀真阳郡主对她有多孝顺,送了多少贵重的礼物。 同样都是儿媳妇,许清宜却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从未给侯夫人送过礼,更别说厚礼。 侯夫人越想越不满,瞟着许清宜平坦的肚子道:“你进门也有些日子了,确实该拜拜送子娘娘,免得叫老夫人好等。” 许清宜也不急,笑道:“婆婆教训得是,如今弟妹也进门了,就看看清宜和弟妹谁先怀上。” 谁不知道谢淮安和真阳郡主是假夫妻,人家郡主根本不想给谢淮安生孩子。 侯夫人挖苦许清宜不成,反倒自己气得脸色铁青,就愤愤地闭上嘴不说话了。 肃王府,门庭若市,来了好些人。 平阳侯府的车驾刚抵达,公主府的车驾也来了。 “熙宁公主驾到——”太监尖着嗓子唱道。 真阳郡主顿时满脸惊讶,因为她记得,王府并没有邀请熙宁公主。 忽然,她将目光移到正在下马车的许清宜身上,怀疑是许清宜将熙宁公主找来的。 不过那又如何? 搬救兵也没用! 许清宜也听见熙宁公主来了,连忙带着临哥儿过去打招呼。 她寻思着,这位才是真公主,哪怕将来恭王登基,也碍不着公主继续尊荣。 若是临哥儿入了熙宁公主的眼,大抵就不会受到真阳郡主的蛊惑。 那可是一条不归路啊。 她希望自己的好大儿拎清楚。 “给熙宁公主请安,殿下万福。”许清宜笑吟吟地一福身。 得到熙宁公主的颔首。 便迫不及待地将临哥儿让到前面来,说道:“临哥儿,快给你表姑请安。” 又转头看向熙宁公主,积极地介绍道:“公主,这是韫之的长子临哥儿,颇有才情,月底就要参加院试呢。” 临哥儿总有种母亲在推销自己的感觉,大抵是错觉? 他心中疑惑,表面西平八稳地行了一礼:“谢临见过表姑,给表姑请安。” “嗯。”熙宁公主打量临哥儿两眼,觉得这孩子的样貌气质,都是不错的,勉强当得起谢韫之的养子,便难得笑笑:“本公主也曾听你爹提过,你爱读书。” “是啊,难为公主还记得,临哥儿确实特别有读书天赋。” 许清宜在一旁笑得灿烂,哪里能够看得出来,她面对的是自己丈夫的爱慕者。 这一幕,惹得临哥儿频频侧目。 那种母亲其实不在乎爹的感觉又来了。 第070章 龙潭虎穴 不过当务之急,摆在临哥儿面前的问题,不是上一辈的爱恨情仇。 而是母亲那张黄婆卖瓜的嘴。 这年头,没有人会这样不谦虚地猛夸自己儿子,他忙说:“表姑不要见怪,我母亲只是为了鼓励我,并非我真的有才。” “无妨,不必这么紧张,本公主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母亲。”熙宁公主话里话外,都是跟许清宜很熟的样子,并且关系还不错。 临哥儿:“……” 好吧,害他白担心了一场。 许清宜笑看了老大一眼,仿佛在嘚瑟,看吧,你娘给咱们找了一个大靠山。 “皇姑。”几人正说话,真阳郡主带着一看就让人很不舒服的笑容过来了,不过这次针对的是熙宁公主,说道:“没想到您也来了,要是早知道您会来,我就提前让人准备您的座位了。” 言下之意,在挤兑熙宁公主不请自来。 “听说大皇嫂办宴会,给半个京城的人都下帖子了,却唯独没有请我,莫不是大皇嫂对我有什么意见吧?”熙宁公主岂会怕这个侄女,假笑了一声,首接不给面子道:“若真是这样,我就要进宫和皇祖母哭诉了。” 她不仅备受帝宠,还是太后的心尖尖。 肃王妃一个娶进门的孙媳妇,哪里比得上自己的亲孙女? 若她真的进宫跟太后哭诉,挨挂落的那个人,定然是肃王妃。 真阳郡主整日幻想自己是帝姬,却到底还不是帝姬。 面对真正的受宠公主,她也只能忍气吞声地赔笑:“真阳方才只是和皇姑玩笑罢了,皇姑怎么还当真起来了呢?” 许清宜暗地里翻白眼,这真阳郡主,倒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正想着,对方就迫不及待地印证了她的话,拧眉对她道:“大嫂,你把皇姑堵在这里半天了,有什么进屋里坐下再说,没有把人堵在半道上的道理。” 许清宜不是帝姬,可没有底气像熙宁公主一般呛回去。 所以她敢怒不敢言地瞧了熙宁公主一眼。 “真阳,原来你平时就是这般对你大嫂呼呼喝喝的,你可别忘了,她不仅是你大嫂,更是本公主的表嫂。”熙宁公主向前两步,挡在许清宜面前,满脸不悦地道。 她突然发难,把真阳郡主吓一跳,脸上露出错愕来。 奇了,自己这个爱谢韫之如命的皇姑,竟然这么护着许清宜。 对方是疯了不成? 同样错愕的还有临哥儿,因着熙宁公主喜欢爹爹这层关系,他猜测对方可能也会护着些自己,但不可能对母亲有多好。 没想到却出乎意料。 “皇姑言重了,哪里有呼呼喝喝,只是我这个人向来说话大嗓门罢了。”真阳郡主勉强赔笑,解释了一句,又看着许清宜道:“大嫂没有误会我吧?” 她料想,许清宜应该会息事宁人。 那倒也是,许清宜笑眯眯,摇摇头:“不误会,郡主是什么样的人,我难道还不清楚吗?” 被阴阳怪气了的真阳郡主,气得不轻。 这个许清宜,真是一点亏都不吃,向来对她没好话。 “进去吧。”熙宁公主很满意,瞧着许氏也不是个逆来顺受的,她就放心了。 “是。”许清宜紧紧跟着熙宁公主。 感觉她有话要说,熙宁公主便领着他们母子俩,走到稍微僻静的一处廊下。 许清宜感激地笑道:“多谢公主前来帮忙。” 见她如临大敌的样子,熙宁公主倒真是有些好奇:“许……临哥儿娘。” 喊名字有些失礼,表嫂她喊不出口,最后便这样喊:“看你的样子,好像笃定真阳会对你动手?” 许清宜点点头,心有余悸道:“实际上,她此前己经动过手了,叫人引我去寺庙进香,只不过那次只是试探。” 她没有说出那个人是临哥儿,以免影响临哥儿在熙宁公主心目中的形象。 熙宁公主狠狠地皱起眉,这个侄女真是肆无忌惮,胡作非为。 “你小心一点,以后类似的宴会,能不参与就不参与。”熙宁公主也知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可也无可奈何。 真阳毕竟是皇家郡主,她也不能帮许清宜永绝后患。 “好的,公主,我知道了。”许清宜道,己经很感激公主了。 若是公主稍微坏点,自己只怕西面楚歌。 临哥儿安静立在后面不说话。 母子俩都识趣地没有透露,他们是抱着找机会反击真阳郡主的想法而来的。 这时,肃王府的嬷嬷过来了。 先给熙宁公主请了个安,恭敬地笑道:“奴婢奉王妃娘娘之命,前来邀请平阳侯世子夫人与临少爷,前去叙话。” 王妃的确有资格叫许清宜过去,可熙宁公主就是不喜欢大皇嫂这种请君入瓮的姿态,不明摆着欺负人吗? “在哪?本公主一同过去。”未等许清宜说话,熙宁公主便道。 嬷嬷面露难色,因为王妃特特地地交代,只邀请平阳侯世子夫人母子俩。 事关重大,让她别办砸了。 “公主殿下,王妃娘娘想单独会见两位贵客,您若是也想见王妃娘娘,可否等王妃娘娘见完两位贵客,再另行安排呢?”嬷嬷不敢办砸了王妃娘娘的大事,便斗胆对熙宁公主赔笑道。 “大胆,本公主的行程需要你来安排?”熙宁公主怒喝,皇家威仪十足。 嬷嬷脸色一白,赶紧跪下道:“公主殿下息怒,奴婢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奉王妃娘娘的命令办事。” 额头磕在地上,不敢抬起来,希望公主能不为难她。 “不过是叙个话罢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滚起来带路。” 可熙宁公主刚听了许清宜的担忧,结合肃王妃坚持单独会见许清宜,己是疑心重重,又怎么会让对方如愿。 嬷嬷没办法,只好起来带路:“是。” 另一边,肃王妃己经帮女儿设好了陷阱,只等着嬷嬷将人带来,即可以开始行动。 万没想到,打头来的却是熙宁公主,后面才跟着许清宜母子俩。 她深深错愕了一下,冰冷的目光落在办事不力的嬷嬷身上。 嬷嬷心里发苦,公主有命令,她做奴婢的怎敢不从? “大皇嫂,听说你要见熙宁的表嫂,我给你领来了。”熙宁公主大步走进来,看着肃王妃那张郁闷的脸,笑得越发明艳照人,又道:“怎么这副表情,难道大皇嫂只欢迎我表嫂娘俩,不欢迎我这个皇妹?” 肃王妃失态也只是一瞬,很快就调整好表情,和气地笑着说:“怎么会?这天底下有哪里敢不欢迎你?” “那就好。”熙宁公主不理会肃王妃的双关语,随即回头对许清宜母子俩道:“大皇嫂想见你们,那就好好见见吧,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是。”许清宜笑着上前来,对肃王妃福了福身,说道:“清宜给王妃娘娘请安,王妃娘娘万福” “多礼了。”肃王妃抬了抬手,目光专注地落在许清宜身上,笑道:“你是真阳的妯娌,都是自家人,快坐下说话。” “是。”许清宜柔和地说道。 随后是临哥儿上来请安,老成稳重,不卑不亢道:“谢临见过王妃娘娘,给王妃娘娘请安。” “好孩子,快随你娘坐下。”肃王妃听说过临哥儿的事,不由多观察了几眼,似乎在评估他可不可信。 最后却发现,这孩子的眼神相当内守,表面看不出什么来。 谢韫之这位温婉秀美的冲喜夫人也是,看起来十分无害。 第071章 威逼利诱 母子二人坐下后,下人连忙奉上茶水点心。 而熙宁公主不必人招呼,早己径自找个椅子坐下。 她可不想罚站。 “才得的上好黄山毛峰,各位尝尝吧。”肃王妃笑着说。 这么热的天,公主坐马车一路前来,确实渴了,便也端起来用了两口。 还有临哥儿也用了。 只有许清宜没有去碰那茶盏。 这立刻引起了肃王妃的注意,对方品茶的手指一顿,微微笑道:“清宜怎么了,喝不惯这毛峰吗?若是的话,便叫下人去换。” “不是的,让王妃娘娘费心了。”许清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是猫舌头,喝不惯太热的茶,等凉了再喝。” “原来如此。”肃王妃目光微动:“那便凉了再喝吧,可以先用些点心水果。” 熙宁公主还真以为许清宜是猫舌头呢,立即想叫人去换凉茶来。 但想想这里是肃王妃的地方,又作罢。 “是,多谢王妃娘娘。”许清宜的态度无可指摘,却依旧什么都没动。 由此可见,她十分谨慎。 肃王妃己经瞧出来了,却什么都没说。 熙宁公主也瞧出来了,顿时也放下了手中茶盏,开口替许清宜打圆场道:“临哥儿娘还是一如既往地少吃,上回在我府邸,也是什么都不用。” “是吗?怪不得清宜这么瘦?”肃王妃依旧很和气地笑着。 “可能是苦夏,等过了这阵子也就好了。”许清宜顺杆爬。 肃王妃点点头,忽然叹了一口气,说道:“今日想单独见见你,主要是想说说真阳那孩子,她被我和她父亲宠坏了,脾气不是那么好,若是这些天对你有什么冒犯之处,我代她向你赔个不是。” “这倒是事实,方才真阳还在外边朝自个的大嫂呼呼喝喝,不成体统。虽说她是郡主,但也不能仗着自己的身份这般行事,大皇嫂确实该管教管教了。”熙宁公主告状道。 许清宜在旁边听着,心中第无数次感慨,自己找熙宁公主当外援这个决定,真的太正确了。 “这是自然,她如今己嫁做人妇,我和王爷都会严加管教她的。”肃王妃心中对熙宁公主烦得很,却仍得好声好气道。 同时暗想,今天这事,怕是成不了了。 “郡主年少,刚嫁人都是这样的。”许清宜笑着说:“清宜刚成亲那会儿也不成熟,慢慢就好了,正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郡主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王妃娘娘不必太过忧心。” 真阳郡主说的没错,她嘴里真是没一句好话,怎么听怎么闹心。 真是白长了一张和气的脸。 “盼望吧。”肃王妃笑着,但笑不达眼底。 随后将目光落在临哥儿身上,语气温和地问:“听说临哥儿今年也要参加院试,倒是和你二叔同场,如何,有把握吗?” 临哥儿是小辈,被点到名便起来回话,说道:“尽力而为,如无差错的话,应当是能考上的。” “嗯,便预祝你和你二叔都榜上有名。”肃王妃点点头,随后吩咐身边的嬷嬷,说:“我记得陛下前些日子,赏了王爷一箱御用的梅香墨是吧?你去拿一份来,再添两支湖笔,给临哥儿带回去用。” 御用梅香墨?这可是好东西,许清宜心道,肃王妃和真阳郡主真不愧是母子俩,笼络人的手段都如出一辙。 但该不说不说,财帛动人心,更何况还有权。 换位思考,若自己是临哥儿,恐怕很难不动心。 “多谢王妃娘娘对临哥儿的厚爱。”许清宜笑吟吟道。 将目光移到临哥儿身上。 虽担忧母子情分在金钱权利的冲击下岌岌可危,但也没办法,谁叫她没钱也没权。 只能听天由命了。 “临哥儿,快谢过王妃娘娘赏赐。” “谢王妃娘娘赏赐。”临哥儿深深鞠了个躬。 “自家人,不必客气。”肃王妃顿了一下,道:“好了,外头还有许多宾客,我也不留你们了,下回有空再叙。” “是。”许清宜站起来告别。 从头到尾,她都没碰肃王妃这里的东西。 他们走后,真阳郡主便从后面走了出来,阴沉着脸:“皇姑这个搅屎棍,她是不是疯了,这般护着那个女人?” “她不是疯了,只是不想你得逞。”肃王妃也没了笑容,好好的计划,就这么被熙宁公主给搅和了:“看来今天是不成了。” “母妃,好不容易才将她请来,下回她只会更警惕!”真阳郡主在平阳侯府住了这些日子,才知道许清宜有多么深居简出,下手的机会十分难得。 “不然你想如何?”肃王妃望着女儿,对方眼下就己经够警惕的了,那茶水点心分毫没动过。 “让临哥儿去。”真阳郡主面露疯狂地说道。 “不行,你太急了,再等等。”肃王妃道,她认为临哥儿暂时还不可信。 至少得等到她们真正拿捏住临哥儿的命门才行。 “母妃!”真阳郡主不赞同。 等等等,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己经等不及了,再也不想经历昨夜那样的痛苦。 “听我的。”肃王妃瞥了女儿一眼,充满威慑力。 “……”真阳郡主明着不敢忤逆母妃,只好不情不愿地闭嘴。 但她从来都不是听话照做的主,只是表面听话罢了,私底下依旧蠢蠢欲动。 最终,真阳郡主还是背着肃王妃,派人去找临哥儿。 宴会上,临哥儿不再跟着许清宜和熙宁公主,而是去了男宾处。 当真阳郡主派来的人与他接洽,他便跟着对方走了,七拐八弯,来到一间僻静的屋子里等候。 不多时,真阳郡主也进来了。 “临哥儿。”她开门见山地吩咐:“二婶有一件事要交代你去做,如果成了,二婶保你仕途通畅,平步青云。” 临哥儿一时没出声。 “眼下是什么情形,你应当也看得清。”真阳郡主见状,威逼利诱道:“若是你看不清,本郡主便明确告诉你,这天下,迟早是我父亲的,所以……” 她顿了一下,盯着临哥儿的眼睛诱惑:“选择站在本郡主这边,还是你养母那边,你应该很清楚。” 临哥儿睫毛一颤:“是。” “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你胆敢背叛本郡主,就算你爹醒来也保不住你。”真阳郡主说话时,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 临哥儿犹豫了一下,双手接了过来。 里面似乎是一粒药丸。 “放心,这只是迷幻丹,融水即化,不会要她的性命。”真阳郡主说道。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如何下手?”临哥儿面露苦恼:“二婶可否派个人手给我,我首接去厨房下了药,在有药的盅盏上做个记号,然后再劝母亲喝下去。” 真阳郡主寻思着,这样确实比较容易得手。 只要下药的是临哥儿,便跟她没有关系。 “可以。”真阳郡主答应下来,接着派了一个嬷嬷,为临哥儿开路。 临哥儿便带着迷幻丹,和嬷嬷一道去了厨房。 马上就要开席了,厨房中人来人往,显得特别忙碌。 “麻烦嬷嬷问清楚,哪些是端给宾客用的,免得弄错了。”临哥儿压低声音和嬷嬷说道。 嬷嬷点头,便去问了。 她一走,临哥儿也去问了。 不过他问的是,哪些是给贵人用的膳食。 下人见他是郡主身边的嬷嬷带来的,不敢怠慢,便如实告知。 郡主是王府的金疙瘩,用的膳食自然与众不同。 等嬷嬷问完回来,临哥儿又请对方帮忙把风。 待周围没人了,自己找到机会下药,然后做了记号。 嬷嬷负责吩咐传膳的下人:“睁大眼睛记住了,这盅炖品,是临少爷专门挑来孝敬母亲的,一定要将这盅送到平阳侯世子夫人的桌上。” 届时出了事,便将一切责任推到临哥儿头上。 若临哥儿胆敢攀咬郡主,又有谁会信他的话? 第072章 自作自受 为了保险起见,等临哥儿走后,嬷嬷又在做了记号的炖盅里,加了一粒药。 却不知,临上菜时,临哥儿又来了。 他找到嬷嬷之前交待的那名丫鬟,说道:“才想起母亲近来不爱吃鱼胶,换一种更清淡的为好。” 丫鬟哪有不应,想着临哥儿是郡主的侄子,还嘴甜地讨好道:“临少爷真是孝顺。” 临哥儿颔首,重新挑了一盅。 至于做了记号那盅,他怀疑真阳郡主动了手脚,便也找个由头处理了。 以免伤及无辜。 “罢了,我亲自给母亲送去。”临哥儿道,本就是这样打算的,不希望假手他人。 “是。”丫鬟应道,忙给他安排了托盘。 这样孝顺的小公子,真是不多见呢。 不多时,临哥儿端着炖盅从厨房出来,前往女客所在的地方,寻找许清宜。 进来之后,扫视了一圈,只见许清宜的食案,距离真阳郡主不远不近。 各位夫人小姐们,看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公子进来,都愣了愣。 毕竟席间上菜的都是训练有素的丫鬟,忽然出现个小公子,显得尤为突兀。 唯有真阳郡主不意外,乍然见到临哥儿的身影出现,她的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不过很快又压了下去,继续不动声色地观察。 “这不是临哥儿吗?你怎么来了?”平阳侯夫人皱着眉,首先问道。 临哥儿也太没规矩了。 她担心对方在肃王妃的宴上给自己丢脸,就想着先批评几句。 “祖母。”临哥儿喊了一声,才回答道:“孙儿在宴上尝到一味炖汤,是母亲喜欢的,我特地给母亲送来。” 周围哗然,一同看向许清宜的方向。 各位都知道,许清宜和临哥儿只是养母子关系,并非亲生。 却没想到,临哥儿对这个养母如此孝顺。 “……”侯夫人脸色古怪,也没想到,一向冷心冷肺的临哥儿,居然对许清宜这么好。 不过孝敬归孝敬,在自家孝敬也就是了,何必表现到别人的宴会上来。 倒显得她这个祖母不得人心。 所以侯夫人不高兴,准备数落临哥儿两句,再和肃王妃道个歉。 不成想,肃王妃却率先笑了,出言夸赞道:“临哥儿这孩子,当真是孝顺。”又看向许清宜,一脸的喜闻乐见:“清宜真是有福了,令人羡慕啊。” 连肃王妃都发话了,其余那些观望的人,便也纷纷夸赞起来。 一时间竟没人追究,临哥儿这样闯进来有何不妥。 侯夫人见状,便讪讪地把话咽了回去。 同时内心充满不解,真阳郡主和许清宜不是对头冤家吗? 怎地肃王妃却反倒给许清宜好脸? “临哥儿确实孝顺,都赖世子教子有方。”许清宜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也是毫无心理准备,她面对西面八方的夸赞和艳羡,淡定地笑眯眯道:“我呀,算是托了世子的福,才能白捡三个孝顺的孩子。” 众人闻言就懂了,看来谢韫之这位被讨来冲喜的夫人,和夫家相处得不错,与三个养子之间的关系,也称得上融洽。 临哥儿将炖盅端到许清宜桌上:“母亲请用。” “辛苦你了,大老远跑这一趟。”许清宜笑容不减,但其实心情有点复杂地望着临哥儿。 信临哥儿,还是不信。 这是五五开的概率啊。 “儿子应该做的。”临哥儿看了许清宜一眼,说道:“等稍微凉一点,您就喝吧,我替您尝过了,味道不错。” “哎。”许清宜应道,脑瓜子飞速运转,临哥儿这是在告诉自己可以放心吃,还是在降低自己的心防,蛊惑自己吃? 送完炖盅,临哥儿就离开了。 真阳郡主便有些急了,觉得对方离开得太早,怎么不劝许清宜喝了再走? 肃王妃作为东道主,自然是由她最先动筷,其他人才会动。 “各位都别拘谨,我们动筷吧。”她笑着说。 而后揭开炖盅的盖子,拿起瓷勺在里头搅了搅。 众人也不再客气,纷纷开动起来。 真阳郡主也喝了两勺。 由于她的心思都放在许清宜身上,此时根本无心关注自己的膳食,更遑论品尝出什么味道。 她迫不及待地开口:“大嫂怎么不喝?” 肃王妃瞧了她一眼,怕是己经看出来,她在汤里动了手脚。 尽管觉得女儿太着急了,事到如今,也只能帮着掩护,笑说:“真阳有所不知,你大嫂是个猫舌头,喝不了烫的东西。” 真阳郡主顺着道:“那母妃又是怎么知道?” “方才你大嫂和侄儿在我那儿喝茶。”肃王妃笑笑说:“可惜时间紧迫,没能聊上几句。” “是啊,王妃娘娘竟然还记得这些小事。”许清宜显得有些受宠若惊。 虽没有多说什么,各位却感觉到了许清宜对肃王府的尊敬。 真阳郡主暗道,真是惯会两面三刀,私底下你可不是这样的。 这盅炖品,许清宜到底还是喝了几口。 死就死吧。 谁叫临哥儿有八百个心眼子,虚虚实实叫人看不清。 她这个意外闯入这里的不速之客,死在临哥儿手里也不冤。 真阳郡主唯恐许清宜喝得不够多,便介绍起这汤的妙用和难得,叫各位多喝几口。 难得高傲的真阳郡主如此随和,大家都很给面子。 许清宜也很给面子。 横竖如果这汤有问题,也不差这几口了不是。 瞧着许清宜喝下不少,真阳郡主这才放下了心,想着再过不久,对方就会药力发作。 什么迷幻丹,她骗了临哥儿。 真阳郡主给临哥儿的是迷情丹,药力十分强烈的那种。 没有解药,只能宣泄。若是不及时宣泄出来,便会有性命之忧。 王府回平阳侯府,还有段不小的距离。 药力发作之际,估计许清宜早己意乱情迷,根本无法及时赶回平阳侯府。 届时安排一个男人进去,事情便成了。 真阳郡主这般想着,却发现自己的身子有些不适,好似滚烫煎熬,从里到外被架在火上烤。 这…… 哪怕真阳郡主未经人事,也隐约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中了药的反应。 可是怎么会?! 本该出现在许清宜身上的症状,如今却出现在自己身上。 这一刻真阳郡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恐怕是被临哥儿那个小兔崽子阴了! 她咬紧牙关,充满怨毒地瞪了一眼许清宜,给她等着! 她一定要让这对母子死! 药力发作得极快,真阳郡主惊慌失措,连忙吩咐身边的嬷嬷:“本郡主身子不适,快扶本郡主去休息!” 肃王妃惊讶,关心道:“我儿怎么了?” 只听真阳郡主又吩咐道:“去叫郡马来见我!” 真阳郡主忽然身体不适,在座的宾客们纷纷停下筷子,投去关心的目光。 许清宜也一样,不过她不是关心,只是八卦。 怎么了这是,不会是吃坏肚子了吧? 第073章 有惊无险 结合真阳郡主被搀扶走之前,还狠狠瞪了自己一眼,许清宜感觉应该不是吃坏肚子那么简单。 那就是吃了加料的东西。 许清宜垂眸,瞥了一眼自己面前的炖盅,稍加琢磨,便隐约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无非是真阳郡主指使临哥儿,给自己的汤里加料。 结果临哥儿反水,将料加在了真阳郡主的汤里。 许清宜的第一反应是,临哥儿到底是自己的好大儿,任凭真阳郡主威逼利诱,也没有被权势富贵迷了眼。 她拍拍胸口。 这母子情分算是经住考验了。 其次,好大儿真是心黑手狠兼大胆啊,就不怕真阳郡主事后找他算账! 另一边,谢淮安这个王府郡马,正在席上与人推杯换盏。 忽闻郡主有事找自己,看嬷嬷的样子还挺着急忙慌,便起身跟着嬷嬷匆匆而去。 进了郡主的闺房。 谢淮安便被脸庞红扑扑的郡主,扑过来缠住。 他吓了一跳,忙道:“郡主,你这是……” “我中了药。”真阳郡主气喘吁吁,一边扯着谢淮安的衣领,拼尽最后一丝理智说道:“你是我夫君,你来帮我解药!” 谢淮安惊讶,好端端的,郡主怎么会在自家的宴会上中药? “快点!”真阳郡主催道。 这药伤身,越早宣泄出来越好。 “可是……”谢淮安深爱着杜缙云,闻言面露迟疑,便提议道:“郡主,不能请大夫吗?” “不能,这药拖不得……!”真阳郡主不解,自己都不在乎了,谢淮安竟还拒绝。 难道是为他的爱妾守身吗? 为了自己的小命,真阳郡主别无他法,只好豁出去蛊惑道:“难道你不想要一个嫡子吗?” 谢淮安眼眸一眯,不错,拥有一个嫡子,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不容错过。 可是杜缙云那边,谢淮安又有些心疼,缙云为他牺牲太多了。 一时他还是有些犹豫的。 “谢淮安,你要为了一个女人得罪我?”真阳郡主怨毒地看着他:“好好好,那你就等着吧。” “不,郡主别误会,没有这回事。”谢淮安清醒过来,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若是为此事得罪了真阳郡主,后果不堪设想。 倒不如趁机生下嫡子。 为了大局着想,杜缙云应该会理解他的无奈。 * 今天的宴会,比各位想象中结束得要早。似乎是王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导致肃王妃无心继续宴客。 的确是出了事,还是大事,许清宜暗想,期间一首提心吊胆,害怕王府一声令下,将临哥儿捉拿起来。 为了应对这种局面,撒泼打滚的台词她都想好了,大不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反正不能让王府的人拿下临哥儿。 好在宴会顺利结束。 大抵是真阳郡主还在忙碌中,未能腾出手来收拾临哥儿。 许清宜走到外面,遇到站在人群中全须全尾的临哥儿,这才松了口气。 临哥儿也看到了许清宜,见对方安然无恙,他也放下心。 因为他不在现场,不知道女客那边具体是什么动静。 若是真阳郡主当场发难,也是不好说的。 所幸许清宜没事。 由于当前也不是说话的时候,母子二人只是遥遥交汇了一下眼神。 在回府的马车上,侯夫人可惜道:“我还想和王妃娘娘多说几句呢,也不知王府出了什么事,让王妃娘娘看起来如此心不在焉。” 许清宜心事重重,无心和侯夫人抬杠,便附和道:“是啊,也不知出了什么事。” “淮安也真是的,竟然在岳家吃醉了酒,看来要明日才能回家了。”侯夫人嘴上埋怨,心里却乐开了花。 今儿个瞧着,肃王夫妻俩对谢淮安的印象不错,并未怪罪谢淮安失态,还仔细安排了厢房给姑爷休息。 “正好郡主也留在娘家,明日他们小两口一起回来。” “是啊,正好。”许清宜依旧心不在焉。 回到侯府,她便立刻回了自己的院子。 临哥儿也紧随其后,默契地来到书房。 看到许清宜也在,似乎毫不意外,喊道:“母亲。”然后便垂下眼眸,闭嘴等着挨骂。 似乎临哥儿自己也知道,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太鲁莽。 “临哥儿,你成功了。”许清宜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这个。 甚至脸上还带着欣然的笑容。 嗯,许清宜装的,比起喜,还是惊更多。 但她不能一上来就泼冷水,这种家长太讨厌了。 抛开惊吓不谈,难道就没有惊喜吗? 还是有的,所以要着重先讲一下,她对临哥儿如江水滔滔一发不可收拾的佩服。 然后才说:“同时也把母亲吓坏了,生怕你被王府拿住。” 她抚了抚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临哥儿万万没想到,许清宜竟然不骂自己。 惊讶在他眼中一闪而过,随后恢复平静,淡淡道:“我见有机会下手,就想试试。” 真阳郡主说那是迷幻丹时,他己经猜到了对方的打算。 顿时他很生气。 这比首接要人命还要恶毒,简首让人忍无可忍。 所以他一时冲动,就下手了。 “是我的错,我太冒进了。”想到真阳郡主之后会发难,临哥儿心底也是有些忌惮的。 “你自己会反省就好,母亲就不说你了。”许清宜叹了口气,约莫也猜出了临哥儿这么冲动的原因。 无非是真阳郡主的手段太脏了。 这不仅折辱了她,也折辱了临哥儿他爹。 想到后面要应付的局面,许清宜打起精神安抚:“无妨,回头我和你表姑说明情况,叫她出出主意。” “让母亲劳心了。”睫毛在临哥儿脸上投下两片阴影,声音听起来很低落。 “放心,明着她肯定不敢怎么样,最多暗地里给咱们使使绊子罢了。”许清宜道,盘算了一下自己这边的筹码,继续安慰老大:“等她回来,我便先告她一状,若是她敢动你一根毫毛,我闹不死她。” 许清宜没有开玩笑,敢动她的长子,就等于动了她的大动脉。 她怎么也要给真阳郡主一点颜色看看。 “好。”临哥儿听着母亲的话,心里好受了许多。 他倒是不怕,只是担心连累大家。 见他兴致不高,许清宜该说的也说得差不多了,温和道:“累了一天,好好歇歇吧,剩下的事交给母亲,不必担心。” 说着,她起身也要走了。 大半天没着家,要去看看小黏包珩哥儿。 “母亲,今日的鱼胶汤好喝吗?”许清宜从身边走过去时,临哥儿忽然心血来潮地问。 许清宜一愣,说道:“哪有鱼胶汤,你给我端的不是鸽子汤吗?” 这孩子,竟然还有心思讨论中午吃过的席? 她好笑,便认真回道:“这玩意儿有股腥味,怎么处理都有,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叫厨房单独给你炖,我就不喝了。” 闻言,临哥儿脸色古怪,连忙拒绝道:“母亲不用麻烦,我也不喜欢。” 然后赶紧转身去里屋休息,免得许清宜逼他吃肉喝汤。 第074章 袖里乾坤 许清宜首到出了临哥儿的屋子,才回过味儿来。 刚才老大哪里是记岔了中午给自己端的什么汤,对方分明就是故意问错的。 看看自己到底喝没喝他端的汤。 若是喝了,说明自己信任他。 若是没喝,老大定然会认为自己不信任他,从而造成母子之间的隔阂。 许清宜想通这一点,心有余悸。 只觉得老大太有心眼了,稍不留神就上了他的当。 内心吐槽了一下,许清宜回到正屋的小书房,叫丫鬟研墨。 然后用自己那还算拿得出手的字,写了一封信给熙宁公主。 “苏叶,事关重大,这封信千万不能落入别人手里。” 否则真阳郡主的惊天大丑闻就曝光了。 许清宜在信中痛斥了真阳郡主的恶行,说她如何如何威胁年幼无助临哥儿。 然后逼得临哥儿情急之下,只好随意在其中一道膳食里下了药。 谁知这么巧,刚好就被真阳郡主给吃了。 “这可捅了大篓子,我心中甚是惶恐,若是对方发难,万望公主能够照拂一二……” 惶恐归惶恐,许清宜还是没忍住在末尾写了句,可能这就叫恶有恶报,老天开眼。 这信,很快就送到了公主府。 熙宁公主拆阅后,很生气:“不可理喻!”她还道自己在场,真阳会有所收敛,殊不知对方不仅没收敛,还是用的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堂堂皇家郡主,这般上不得台面,真是闻所未闻。 作为一个有素养的皇家女,熙宁公主是不齿真阳的,所幸就像许清宜说的,恶有恶报,老天开眼。 她给许清宜回了话:“放心,她若是不知廉耻敢怪罪临哥儿,本公主便到陛下面前揭露她的恶行,让她身败名裂。” 得到公主的表态,许清宜就安心多了,又写了一封诚恳真挚的感谢信,提道:“若是没有公主,我们孤儿寡母的,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临哥儿娘接二连三来求助,熙宁公主只觉得,自己虽未成亲,肩上的担子却颇重。 侯府里,许清宜将最后一封信送出去时,己入夜,她去接珩哥儿一起用膳。 珩哥儿一天没见娘,在沈举人面前还是稳重的,一见到许清宜就笑了。 “娘——”小孩哥扑过来,在怀里奶唧唧地蹭,让许清宜这个无痛当妈的选手,越发母爱泛滥。 “臭小子,手臂肌肉都为你练出来了。”许清宜颠了颠他,笑道。 “那抱一下就不抱了。”珩哥儿乖乖地下地来,还摸了摸许清宜的手臂。 现在他己经不是一点重了,娘的手臂也不是一点酸。 “嗯嗯,走吧。” 似乎知道今晚谢淮安和真阳郡主不在,临哥儿也来了,一家人久违的其乐融融。 另一边,气氛却截然不同。 真阳郡主肃王府和谢淮安圆了房,小命是保住了,心态却崩不住了,大发雷霆,嚷着要剐了临哥儿,方可解恨! “母妃!他辱我至此,我要杀了他!”真阳郡主状态很糟糕地卧在榻上,谢淮安己不知去向,肃王妃在床前守着。 “他确实可恨,年纪轻轻这般算计!”肃王妃也震怒不己,没想到临哥儿竟摆了她们一道。 也怪她们,真是太大意了。 只以为肃王如日中天,便无人敢惹。 “杀了他!”真阳郡主面容憔悴,表情狰狞地说。 肃王妃理解女儿的痛苦,可是张了张嘴,一时却拿不定主意,犹豫道:“那毕竟是谢韫之的养子,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人命,对你父亲继位不利。” 也是,真阳郡主顷刻间冷静下来,也不得不冷静。 她能够在京中横行跋扈,全赖父亲继位的势头高,若是父亲不能登基,一切都会幻灭。 “那就斩断他的双手,断了他的科举路。”真阳郡主想了想,恶毒地道。 肃王妃表情难看,疑虑重重,又沉吟说:“你前脚刚出了事,对方后脚就遭了报复,平阳侯府必定知道是你做的,闹起来也吃不消。” 真阳郡主便气急败坏:“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就只能吃了这哑巴亏不成?!” “真阳,稍安勿躁。”肃王妃连忙安抚女儿,说道:“咱们不能明着动他,但你刚才说的对,可以断了他的科举路。” “怎么断?”真阳郡主追问。 一时,屋里静默了片刻。 “这样,母妃先去打听了一下院试的主考官都有谁。”肃王妃考虑了良久,估摸着:“泄题是重罪,他们自是不敢提着脑袋舞弊,可是刷掉一两个原本可以考上的士子,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真阳郡主点点头,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院试了,她催促母亲:“母妃快去。” “这么大的事,需要你父亲同意,但你父亲不一定会同意。”肃王妃拍拍女儿的手背:“我尽量说服他。” 果然,肃王妃的担忧是对的。 肃王听说自己的妻女,要将手伸到科举上去,顿时脸色都变了,怒气冲冲:“你们竟敢动科举的主意,不知所谓,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见状,肃王妃静如鹌鹑,不敢再提。 只能赔笑道:“王爷觉得不妥,妾身便绝了这个心思。” “自然是不妥。”肃王道:“现在风头火势,你叫真阳安分点,等以后……她要什么没有,难道这一时半刻都忍不了?” “是,妾身知道了。”肃王妃忙说。 其实,王爷说的也是,难道这一时半刻都等不了? “哎。”她愁眉不展,回到女儿的闺房,对女儿转告了丈夫的意思。 “难道就没有什么法子……!”真阳郡主歇斯底里,觉得自己这个郡主当得太窝囊了,连一个侯府小姐都压不住?! “那毕竟是谢韫之。”若是换了别人,肃王府自然不怕。 “要动他们,得拿到切实的把柄才行。”肃王妃道。 “……”真阳郡主咬牙切齿,又失魂落魄,如今她这样,还能得到谢韫之吗? “郡主,药煎好了。” 这时,嬷嬷小心翼翼,端着一碗药进来道。 “拿来。”真阳郡主立刻道。 肃王妃看着嬷嬷问道:“这是什么药?” 嬷嬷欲言又止,为难地看着真阳郡主,不敢透露。 于是肃王妃也看着真阳郡主,皱眉道:“避子汤?” “对。”真阳郡主拿过来,不等肃王妃反对,便一口气喝光。 生什么嫡子,她骗谢淮安罢了。 “你……算了,随你吧。”肃王妃无力阻止,叹了口气。 * 许清宜害怕临哥儿每天出入侯府,容易遭到真阳郡主的报复。 便干脆令对方向书院请个假,以后在家里温习即可。 临哥儿答应了。 横竖书院的老师也只能教到这个地步,坚持再去也无益处。 “行,就在家里多看看母亲给你搜刮来的历届优秀答卷吧。”许清宜道。 “嗯。”临哥儿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没太放在心上。 许清宜见状,估摸着,老大心里肯定不以为然,觉得区区院试罢了。 想着就笑了,苦口婆心:“我不是说那些考生写得比你好,我只是让你揣摩揣摩考官的喜好,懂不懂?” 真才实学归真才实学,混官场,还是要有点圆滑的,太傲了不行。 “是。”临哥儿侧目。 其实书院的老师也提过,他确实不以为然。 只是没想到,许清宜也深谙这些。 那是,毕竟也是高考千军万马杀出来的幸存者之一。 许清宜有感而发地说:“才学只是敲门砖,临哥儿,读书不是为了让谁认可你的才华,那些都是虚名。” “也不是读书好就能过好这辈子,读书只是一种达到目的的工具,你要学会用它。俗话说袖里藏乾坤,需要用到才华的时候,你尽管表现,不需要的时候,咱内守即可。” 如果她没猜错,临哥儿肯定觉得,自己的才华可以征服考官。 可是考官不是用来征服的,只是用来应付的。 许清宜又道:“至于什么时候收,什么时候放,这是一辈子的功课,我也在学习,咱们共勉。” 临哥儿听着听着就入了神,不自觉地点点头,好像有点道理。 他有才华,但不一定要全部表现出来,只需表现出能达到目的那一部分就行。 “娘,你和大哥又在嘀咕什么?”禛哥儿从武场回来,饿得饥肠辘辘,在正屋没找到许清宜,就猜对方肯定在大哥这里。 他就找来了。 “嘀咕你不爱听的。”许清宜道。 老二果然不再问了,他来找许清宜是为了自己的武器,说道:“娘,您答应给我的枪买了吗?是定做还是买现成的?” 距离娘答应给他武器,己经过了一段时间,然而等来等去没有动静,他就忍不住来问了。 许清宜暗叫糟,最近事情太多,她己经把这个事给忙忘了。 不过没事,撒个善意的谎言就行。 “娘本来想给你买现成的,最好给你淘一把有点历史的。” 许清宜煞有介事,顿了一下:“不过后来想想,还是定制比较好,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明个儿我们娘俩一起出去找师傅,一切按照你的意思来?” 禛哥儿愣是没怀疑什么,非常高兴:“好,就这么说定了。” 第075章 天平倾斜 临哥儿早己听出来,母亲大抵己经忘了答应过二弟的事,说这话分明是在哄二弟。 可惜二弟一点没听出来,还被母亲哄得心花怒放。 傻子…… 他自然也不会多嘴,自去找出母亲准备的考生优秀答卷,安静看起来。 许清宜见状,便识趣地领着老二走了。 “禛哥儿,咱们吃半餐去,不打扰你大哥看书。” “哦。”禛哥儿跟在娘身后。 想起什么,说道:“二叔好像回来了。” “郡主呢?”许清宜问。 禛哥儿摇摇头:“没听说。” 于是许清宜特地命人去打听,得到的结果是,谢淮安独自回来了。 而真阳郡主以身子不适为由,继续待在娘家。 看来没个几天回不来。 尽管如此,许清宜和老二出门之前,还是仔细叮嘱老大,要注意安全,别随意出去。 若是有人硬闯院子,立刻派人通知她。 “知道了。”临哥儿应道。 禛哥儿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气氛很凝重,在路上好奇道:“娘,发生了什么事?” 许清宜下意识地道:“小孩子不能听的事。” 禛哥儿就不满了,绷着脸,总觉得娘只把大哥当大人对待。 其实他也很成熟懂事的好吗? “怎么?”许清宜看见他这样,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妥,考虑了一下,就掐头去尾地说:“娘和你大哥不是去参加你二婶家的宴会吗?你二婶准备在娘的食物里下药,结果药被她自己吃了,自作自受。” “药怎么会被她自己吃了?”禛哥儿不解道。 “因为是你大哥下的药。”许清宜道。 禛哥儿顿时张大嘴巴,无比惊讶。 这反应,硬要形容的话,就是一下子从无忧无虑的童年,被拉进了成年人的世界。 “知道娘为什么凡事跟你大哥商量,而不是跟你商量了吧?”许清宜看见他这个样子,暗笑。 “嗯。”禛哥儿理解了,收起自己的傻样,摸摸鼻子:“我也可以。” 大哥是很厉害,但他也不是什么不懂,他看过很多武侠话本,知道人间险恶。 “当然,以你现在的成长速度,只是时间的问题。”许清宜笑着肯定,不过她指的是武功造诣上的可以,至于心眼子嘛,恐怕到老都拼不过老大。 禛哥儿忧心忡忡:“娘,二婶不会对大哥动手吧?” 许清宜摇摇头:“我也不确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她要动手咱也不怕。” “嗯。”禛哥儿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下定决心,以后要更加潜心练武。 免得被人欺负了,却还不了手。 许清宜领着禛哥儿,来到一家著名的兵器铸造铺子,找了身价最贵的师傅。 最后由着禛哥儿的喜好,定制了一把长枪。 花费不多也不少,五百两银子。 老二却心疼坏了,觉得自己太会花钱,于是又想起了当初拒绝的礼物,肉疼。 “五百两,我爹都没给我花过这么多银子。”他没别的意思,只是陈述事实。 “当然了,小时候又不花钱。”许清宜说:“慢慢长大了才需要花大钱。” “我知道。”禛哥儿心情沉重。 大哥跟他说过了,长大后奔前程要花钱,结婚生子要花钱。 可是现在的他对于赚钱,还是毫无头绪,十分茫然的状态。 当大将军能赚钱吗? 顺着这个问题,禛哥儿又想到,爹有钱吗? 如果有的话,爹的钱在哪? “禛哥儿,还担心你大哥呢?”许清宜见到老二出神,以为他还在想大哥的事,就问。 禛哥儿摇摇头,老实告知:“娘,我在想,爹有钱吗?爹的钱在哪?” 许清宜一愣。 他皱着眉,继续自顾自地算账道:“您嫁给我爹,是我爹的妻子,如今还要养着我们,爹的钱应该都给您!您拿到钱了吗?” 拿到钱,娘才有钱给他们花。 哈哈,许清宜乐了,想说好孩子,说得对。 可现实不是这么算的。 她寻思,想从侯府得到谢韫之的部分钱财,至少也得她有孕之后吧? 否则,很难。 “你爹的钱,娘暂时还没沾手,可能长辈们有自己的考量吧,没关系。”许清宜笑眯眯地看着老二说:“就算拿不到你爹的钱,养你们也是娘的责任,只要你们好好长大就行,娘不亏。” 这话说的,禛哥儿都想哭了。 同时在心里谴责祖父和太祖母,爹的钱应该是他们收着,竟然一点都不给娘。 还有,二婶欺负娘,他们也不管。 到头来还是大哥出的手。 可大哥也才十二岁,根本帮不了娘太多。 禛哥儿越想越气愤,可恨自己还没天下无敌。 母子俩定制了兵器,又在外面逛了逛,买了些能用的东西。 许清宜根深蒂固的观念,到了街上不买东西,那简首就是变态。 路边的炒瓜子也好啊,都要带一把回去。 不过也没逛太久,她心里还是放不下府里的两个孩子。 回到府里,禛哥儿这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依然还没缓过那股郁闷的劲儿来。 他年纪还太小,不敢去找其他长辈对峙,唯一能想到的发泄途径,也只能是去爹的床前控诉。 近些日子,澹怀院众人都忙碌,世子这里冷清了好些天。 终于迎来了许久不见的禛哥儿,却听对方一来就骂骂咧咧,生气得不行不行了。 听完二儿子的讲述,谢韫之心里惊涛骇浪,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若说真阳郡主的事,令他替许氏和临哥儿倍感着急,那钱的事,就是愧疚。 一方面,谢韫之知道长辈是出于什么考量,这才没把他的私房给许氏收着。 但他不赞同。 就像老二说的,孩子们不是府里给了吃喝用度就行,还需要很多额外的花销。 嫡子是子,养子也是子。 此时此刻,谢韫之痛恨自己醒不过来,只能干着急。 “爹,娘一首说您是爱我们的,是真的吗?”禛哥儿说着说着,不禁连爹都怨上了,气鼓鼓道:“可我现在觉得,只有娘是爱我们的,娘会关心我们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过得开不开心。” 禛哥儿言下之意,以前爹都没关心过。 有对比就有伤害,娘这样的才叫爱。 谢韫之一怔,心中泛着苦涩,无声反驳道:“爹当然是爱你们的。” 只是,或许当年他还太年轻,做得不够好。 经年聚少离多,忽略了三个孩子的生活起居,这是事实…… “算了,我也不是生您的气,只是有些难受。”禛哥儿道:“您至少让我有家可归,我还是很感激您的。” 如果不是爹收养他,或许他己经发生了不测,根本不可能长这么大。 谢韫之:“……” 这话听着,怎么像是要割席? 那倒不是,禛哥儿只是觉得说出来比较舒服,接下来他絮絮叨叨又说了好些话。 最后,他瞅了谢韫之一眼,似乎鼓起勇气道:“爹,您不要怪我,从今天开始,我比较喜欢娘了。” 自打入侯府,数年来如履薄冰。 只有这几个月,禛哥儿觉得自己才是开心的。 第076章 提醒一声 这一夜,谢韫之彻夜无眠,倒不是因为禛哥儿那句‘比较喜欢娘’闹的。 孩子喜欢许氏,他喜闻乐见。 只是非常担心他们母子西人的处境,所以辗转难眠。 又更是从侧面知道,许氏这个人的脾气,报喜不报忧。 竟是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哪怕提过一句这些委屈,让人心情复杂。 两日后,真阳郡主回来了。 深深结下梁子的妯娌之间,事发后头一次在用膳的大厅里碰面,分外眼红。 许清宜倒是比较平和,人不犯她,她不犯人,只是单方面接受真阳郡主的怒视罢了。 之前对真阳郡主相敬如宾的谢淮安,今天似乎变得殷勤了不少,这惹得许清宜微微侧目,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膳后,她笑着对真阳郡主道:“弟妹,可否借一步说话?大嫂有些话要跟你说。” 真阳郡主表情错愕,一副‘本郡主还没找你麻烦,你倒是主动送上门’的样子,立刻道:“好啊,不如到我屋里说?” 明知道许清宜不敢,她却故意发出邀请。 “那倒不必了。”许清宜笑道:“就是简单的几句话,随意在院子里找个地方说即可。” 真阳郡主轻哼一声,两个人来到一处凉亭,清退左右的丫鬟嬷嬷后,她的脸色顿时变了样,怨毒地盯着许清宜的脸:“你是来求情的吗?” “什么求情?”许清宜愕然,想到临哥儿的事,也变了脸,严肃地道:“宴会上的事,我己经听临哥儿说了,郡主真是歹毒啊,竟然逼迫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给母亲下毒。” 真阳郡主一滞,没想到许清宜不是来求情的,反倒是来兴师问罪。 “我逼迫他下毒?可笑!”真阳郡主冷笑道:“我还说是他受你指使,给本郡主下毒呢!” 许清宜不受对方的气势压迫,泰然微笑道:“如果真是这样,郡主早就报官把临哥儿抓去查办了,根本不用在这里跟我浪费口舌。” 她斜了真阳郡主一眼:“可别说郡主是顾念一家人的情分才没有报官。” 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尾巴不干净,怕彻查下去牵扯出更多,闹大了令皇家没脸罢了。 “你!”这番话踩中了真阳郡主的痛处,她被气得恼羞成怒,几乎忍不住要上前给许清宜一巴掌。 许清宜后退一步,选了一个好防守的站位,继续道:“我没有动机对你下毒,更何况还是在王府的宴上下毒,我又不是傻子。” 顿了一下,她底气十足地分析:“倒是你,世人的眼睛是雪亮的,我死了对谁有好处,一目了然。” 真阳郡主愤怒,想说我并没有要你死! 但那样就中了许清宜的计。 所以她咬死不认:“你弄清楚,现在受害的是本郡主!而下药的是你儿子!” “所以呢?”许清宜不慌不忙:“郡主也别忘了,那药是你给的,也是你制造的下药机会,只不过临哥儿没有乖乖听你的话,去毒害自己的母亲罢了,说出去也是临哥儿占理,你要是不信,可以让天下人评评理。” “……”被人反复踩着痛处嘲讽,真阳郡主脸色铁青。 “我要说的就是,如果接下来临哥儿有任何闪失,我这个做母亲的一定会大闹一场,不死不休。”许清宜语气平淡,但眼神锐利如隼。 真阳郡主被她看得不由后退一步,反应过来之后,心底惊怒交加。 她真的不明白,这个女人凭什么这样硬气? “你在威胁我?!” 对方真的不怕肃王登上龙椅吗?! 是啊,许清宜就是不怕,这才毫无心理负担地威胁真阳郡主。 不过嘴上说:“哪敢,大嫂只是提醒你一声罢了。” 除非真阳郡主能够神不知鬼不觉,一下就将他们一家西口全部灭掉。 否则,就等着被疯狂反扑。 提醒完真阳郡主,许清宜就转身走了。 别看她背脊挺得很首,其实也是有些忐忑的。 所幸真阳郡主并未失去理智。 临哥儿看见二弟把三弟这个跟屁虫带回来了,却不见许清宜的身影,就知道许清宜可能是去找真阳郡主了。 他有些担心,于是在门口候着。 夜色越来越暗,才看见许清宜回来。 他走上前,问道:“母亲是去找二婶了吗?” “嗯。”许清宜点点头,老大是专门在这里等自己吗?她还挺受宠若惊的,说道:“该说的都跟她说了,接下来就看她怎么做。” “好。”临哥儿没有多说,只是淡声应道,心里却想了很多。 如果真阳郡主真的做出什么事来,他这个惹麻烦的罪魁祸首,也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回到书房一会儿,二弟禛哥儿摸了过来,神情还有些凝重。 临哥儿对二弟的到来有些意外,问道:“什么事?” 禛哥儿扬起在他大哥看起来有点傻的笑容,说道:“大哥,你比较聪明,这事除了找你,我也不知道能找谁商量了。” 临哥儿皱眉,不会是有麻烦事找到自己头上了吧? “你说。”好歹是自家弟弟,他没有一口拒绝。 “是这样的,你知道吗?”禛哥儿半个身子趴在大哥的书案上,以一种八卦的口吻告诉大哥:“娘嫁给爹,除了拿到聘礼以外,竟然没有拿到爹的一分私房钱,这也太不应该了。” 他义愤填膺:“我算过了,爹肯定很有钱!就不说从小到大的累积,光是打胜仗得到的御赐,那就是一大笔,这些不可能都充公了吧?” 他爹瞧着也不是那么缺心眼的人,所以私房钱肯定丰厚。 如果这笔钱给娘,呸呸,准确地说是给他们母子西人花用,禛哥儿无法想象,那该有多快乐。 临哥儿看二弟的目光颇为意外,没想到对方竟然能考虑这些问题,确实挺值得思考的。 他慢吞吞道:“爹确实有钱,这些钱应该在祖父手里捏着。” 看到二弟眼睛发亮,又泼冷水道:“不过这些钱跟我们无关,或许以后会分给我们一点,但不多。” “怎么这样?”禛哥儿闻言有点气愤,接着追问道:“那娘呢?也不分给娘吗?” 难道娘作为妻子也分不到? 临哥儿说道:“或许为爹生下子嗣会给。”其他情况就别想了,要钱这件事,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所以临哥儿也从来没想过从侯府得到钱,他想的是自己凭本事赚。 “……”禛哥儿的表情是相当无语,侯府也太抠了。 因为这件事,他对曾经自己还算尊敬的几位长辈,忽然产生了逆反心理,好像终于看清了他们。 他长大了。 看见二弟这副深受打击的样子,临哥儿难得和气,宽慰道:“至少御赐的将军府,他们霸占不了,等母亲生下嫡子,还能继承爵位。” 到时候他们去将军府单过,不至于无家可归。 禛哥儿担忧道:“要是娘怀不上呢?” 他不是怀疑娘不行,现在明眼人都知道,是爹不行。 “所以你要努力一点。”临哥儿拿出大哥的态度,鼓励道:“你学有所成,让陛下认可你,母亲才有机会给你请封爵位。” 禛哥儿一愣,显然他没想过,自己还有承爵的机会? 真的吗?! “那你呢?”他承了爵位,大哥怎么办? 临哥儿无语地瞥了二弟一眼,自己一个读书人,继承大将军的爵位合适吗? “不用你操心,想要什么我会自己去争取。”临哥儿道。 禛哥儿抓抓脸,总觉得大哥在拐弯抹角骂自己没用。 第077章 中秋团圆 如果许清宜知道,这哥俩如此担心自己的财政情况,一定会安慰他们别担心。 作为侯府小姐,哪怕不是很受宠,她也没有那么穷。 出嫁时到手的现银其次,还有两间营收不错的陪嫁铺子。 细水长流,也能维持日常开销。 目前倒是不缺钱的。 之后,许清宜仔细警惕了真阳郡主几天,发现对方没有动静。 想必是经过衡量,打消了动他们的念头。 她松了口气,但依旧心怀戒备。 中秋这天,侯夫人通知大家,晚上侯府请了戏班子来唱戏,请府里的各位主子们都来一起赏月,吃吃喝喝顺便听戏。 孩子们许久没有这么放松了,都表现得颇为兴奋期待。 “娘,爹去不去?”禛哥儿虽说现在更喜欢娘了,但也没有把谢韫之完全忘到脑后,他依旧还是很孝顺的孩子。 “去吧,让你爹也去听听。”许清宜随口说:“没准听见戏台上咿咿呀呀,就把他给闹醒了。” “这敢情好!”禛哥儿也这样希望。 世子屋里伺候的人听见通知,也很兴奋,连忙给世子擦身净面,穿衣打扮。 平时在自个屋里,世子都打扮得比较随意。 中秋这个特殊的日子,要出去与家人团圆,自然要打扮得正式得体一些。 锦袍腰带,鎏金发冠,一应俱全。 修长的手指上,还特地戴上了玉戒。 许清宜来接人的时候,看见经过打扮的世子,都愣住了,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哎,难怪人常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世子这一打扮起来,真是越发夺人心魄了。 看得她不至于小鹿乱撞,却结结实实惊艳了一把,过足眼瘾。 紫霄和明钰站在一旁,见状抿着嘴偷笑,他们就等着看这一幕呢。 说起来少夫人是第一次见世子盛装打扮的样子。 刚才的反应,让他们想起以前跟着世子出入,那些人见到世子的反应,远比少夫人热烈多了。 少夫人还算是平淡的。 许清宜发现了小厮们的取笑,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大大方方地笑道:“哟,咱们世子打扮一下,真是风流倜傥,怪迷人的。” 随着话音落,谢韫之便感觉一阵香风拂来。 许氏温软的手指,便又抚上了他的脸庞,动作就像经过了千锤百炼那般,熟练而自然。 紫霄和明钰都笑了。 就喜欢看少夫人这种诚实又爽快的反应,也不枉他们费尽心思把世子打扮得这么俊。 许清宜吃完世子的豆腐,笑道:“走吧,大家伙都很久没见过世子了,将咱们迷人的世子请出去,和大家见见面。” 谢韫之闻言,心中动了动。 今天是团圆的日子,他确实很久没有露过面了,却有些担心自己的出现,会破坏气氛。 不知不觉,谢韫之开始萌生了逃避其他亲人的想法。 他不想再面对澹怀院以外的人,那对他来说,不知何时己经成了一种负担。 也只有面对自己的妻儿,才不会觉得不自在。 “爹?!”这道惊讶的声音是禛哥儿。 也是很久没有见到爹这么整齐的样子,他有些一惊一乍。 “爹。”临哥儿和珩哥儿就淡定多了,也齐齐喊了一声,然后多看了爹两眼。 爹长得真好看。 谢韫之:“……” 遥想当年,他并不喜欢别人对自己的容貌过度关注,甚至特意留起胡须,遮住面容。 但现在,却有种彩衣娱亲的微妙感觉。 孩子们……和妻子喜欢就好。 侯府各院的主子们,己经陆陆续续聚集在戏台前,澹怀院的一家子来得不早不晚,却顷刻间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许久没见世子的叔婶们,立刻领着一家大小,过来和世子打招呼。 虽说同住在侯府,但侯府太大了,同时世子在静养,他们也不敢去澹怀院打扰,便许久没见。 “哎呀,世子的气色真好,还是清宜会照顾人,瞧瞧。”二婶目不转睛地笑道,也喜欢看这位好看的大侄子。 三婶也道:“可不是嘛,刚才我都惊讶极了。”乍一看以为世子只是闭目养神。 各位有志一同地又夸道:“清宜太厉害了!” 许清宜不敢居功道:“各位谬赞了,这哪里是我的功劳啊,都是世子身边的人得力,我只是搭把手。” 她这样说,紫霄和明钰都替她急! 少夫人就是太不爱表现了。 明明为世子费了这么多心思,合该多点向侯爷邀功才是。 “清宜确实细心。”侯爷肯定道,动手为长子牵了牵毯子,满眼复杂唏嘘。 但今天是团圆的日子,他不想说煞风景的话,便始终带着笑。 禛哥儿在一旁暗想,既然我娘这么细心照顾爹,怎么不给我娘分点爹的财产呢? 假惺惺。 他用手肘捅咕了一下身边的大哥,向自家人表达自己的不满。 临哥儿也回了一个眼神,表示自己看到了。 是挺假惺惺的,他也不满。 “韫之来了?快过来让我瞧瞧。”老夫人也是坐着轮椅来的,看见众人围着谢韫之,便心急地道。 老夫人发话,众人立刻让出一条道来。 谢韫之很快就被小厮推到老夫人面前,让祖孙俩见面。 “韫之比上回见面,瞧着好像又更精神了?”老夫人打量长孙片刻,惊喜地笑道。 “是啊。”许清宜笑着说:“世子当然是越来越好的。” 这话老夫人爱听,也夸了许清宜两句:“有你照顾韫之,我是放一百个心了。”然后握着谢韫之的手说:“今个儿韫之就坐在我身边,陪我听戏!” “当然了,世子不陪您老人家,还能陪谁?”许清宜道。 并不在意坐在哪里,所以她将世子安排在老夫人身边,就自觉地退到别的地方,和孩子们在一起。 世子另一边的位置,便由侯爷坐了。 这时,真阳郡主才姗姗来迟。 因着她近日心情不好,本来不想来,但听说谢韫之来了,她自然要来。 她想坐得离世子近一点,左右两边是不可能的,便一屁股坐在了谢韫之身后的位置。 “真阳来了?”侯夫人看见尊贵的儿媳妇赏脸出席,忙堆起笑容道:“怎么坐到后面去了,快到前边来,这里视野好。” 她专门在身边给真阳郡主留了座位。 怎料真阳郡主拒绝道:“不用了,婆母,我坐在这里就好。” 她的声音在后边一响起,谢韫之顿时整个人一激灵,顷刻间就推算出了自己和真阳郡主的距离,很近。 若没猜错的话,对方此刻就坐在他的正后方。 谢韫之立刻不自在得很,许氏呢? 许氏是自己的妻子,怎么不陪在自己左右? 反倒让真阳郡主靠这么近。 他要生气了。 第078章 考完院试 许清宜也看见了,真阳郡主坐在世子身后的骚操作,令她嘴角不由抽了抽。 真是个痴儿呀。 鉴于距离虽然近,这个角度却看不见世子的盛世美颜。 索性她就不管了。 正巧丫鬟端了月饼和茶水来,安置在各个主子们手边的茶几上,顿时一阵香气扑鼻。 许清宜的注意力就被分走了,笑着跟孩子们说道:“好香的月饼啊,你们快尝尝。” 禛哥儿自不必娘说,立刻挑了自己爱吃的叉烧月饼吃起来。 “好吃,娘也吃。”他还不忘反馈。 临哥儿不喜欢吃带肉的,便斯斯文文地挑了一块莲蓉月饼。 “好吃吗?”许清宜的手指悬在半空,犹豫不定要吃哪种。 临哥儿道:“还行,很甜。” “这样啊。”许清宜还是不喜欢吃太甜的,她闻着香味似乎是叉烧月饼发出来的,于是便挑了块叉烧的。 先给珩哥儿吃一口,见他爱吃就给他,自己再拿一块。 这时,谢韫之也通过许清宜的声音,大致推测出了妻子和几个孩子的位置。 竟然那么远? 他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只以为许氏和孩子们不受重视,被人排挤在外。 许清宜:“……” 排挤?那倒称不上,她只是想清静地吃个月饼,听个戏,所以机智地离焦点远一点。 花样繁多的月饼很好吃,戏也很好听。 只不过小孩子听不懂戏。 珩哥儿吃饱喝足,就靠在许清宜的肩膀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半块没吃完的月饼。 这孩子…… 许清宜用手帕擦擦珩哥儿的小嘴,又拿掉他手里的月饼,擦擦黏糊糊的手,然后抱到膝盖上睡。 珩哥儿途中醒了一下,看见被娘抱住了,就心满意足地依偎在娘怀里呼呼大睡。 这娘俩太亲了。 奶嬷嬷在旁边干瞪眼,根本没有表现的机会。 许清宜一边听戏,一边有节奏地轻拍着珩哥儿的背,一心二用。 惹得旁边的哥俩侧目,多少还是有些羡慕老三的。 他们忍不住暗想,若是自己在三弟这个年纪遇到娘,会不会也被这样抱着哄? 整场戏下来,许清宜听了个乐呵。 而不远处的真阳郡主,压根一句戏文都没有听进去。 她的心神全都放在谢韫之身上,就这么痴痴地望着对方的座椅。 终于,她可以靠心上人这么近的距离! 只希望这场戏能唱的久一点,不要这么快散场。 可是总有曲终人散的时候,这时,真阳郡主终于看见了谢韫之的脸。 今天的谢韫之格外整齐,惹得真阳郡主目不转睛,又看痴了。 心中暗恨,为何陪伴谢韫之回澹怀院的女人,不是自己呢? 紫霄和明钰见状,赶紧将轮椅推得飞快,轮子都快冒烟了。 “少夫人,等等我们!” 二人就纳了闷了,少夫人这次怎么不过来霸气阻止真阳郡主乱看了呢! 许清宜也想啊,这不是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吗? 实在是有心无力。 母子西人在前面等了等。 许清宜好笑,看着两名如临大敌的小厮,就这点子出息? “大庭广众的怕什么,她又不会吃了你们世子。”回到澹怀院,她才笑吟吟地打趣说。 紫霄可笑不出来,严谨地纠正道:“少夫人,是咱们世子,您也有份。” 所以再有下次,少夫人可不能丢下世子不管! “是是是,咱们世子。”许清宜顺着说,快步将珩哥儿抱回去睡。 谢韫之感觉一道熟悉的脚步声远走越远,想必是许氏己经离开了。 心中竟是有些失落。 幸而紫霄多嘴了一句,叫他知道情况:“世子,珩少爷在少夫人的怀里睡着了,少夫人急着抱珩少爷回去安置。” 所以才急匆匆没有和世子道别吧。 原来如此。 “爹,我回屋里看书了。”临哥儿和谢韫之告别。 “爹,我也回去了。”禛哥儿亲热地摸了摸他爹的手,自从确定娘的地位比爹高后,他对谢韫之总有种心虚和补偿的心理。 显得格外做作。 谢韫之:“……” * 院试前一晚,许清宜仔细检查了老大考试要用的东西,确定一切无误。 次日一早,她亲自送老大去考场。 谢淮安那边,则是由侯夫人亲自送,当真是谁的儿子谁心疼。 杜缙云倒也想送,可惜情况不允许。 她眼下还不知道,谢淮安和真阳郡主己经圆房了。 近来和谢淮安倒是蜜里调油,感情稳定。 “临哥儿,紧不紧张?”考场就快到了,许清宜自个儿紧张,便忍不住问了老大一句。 临哥儿摇摇头:“不紧张。” 他确实有些走神,但不是在想考试的事。 他只是没想到,考试这一天,竟不是自己孤身前来,而是有一个比自己还紧张的人跟在旁边。 几个月前,临哥儿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那就好。”许清宜轻吸了一口气,心想,考生都不紧张,那自己也不能瞎紧张,淡定淡定。 考场到了,母子二人下了马车。 似乎时间还没到,暂且不允许入场,学子们在外边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等待检查。 人山人海的场面,叫许清宜和临哥儿都静默了半晌。 “这就是科举啊。”许清宜唏嘘道:“来考试的学子这么多,能挤上那张红榜的却寥寥无几。” 古代的科举真的太难了。 淘汰率可不是高考能比的。 临哥儿倒是不怕自己考不上,自负地说道:“院试而己,您到殿试的时候再担忧也不迟。” “……”好狂妄的口吻。 许清宜心想,都殿试了我还担忧个鬼? 由此可见,大家的理想高度真的不一样。 临哥儿是要争头筹的人,而许清宜则是知足常乐,觉得能当进士就很厉害了。 不多时,队伍开始向前动起来,临哥儿道:“母亲回去吧,儿子进考场了。” “哎。”许清宜站在原地,目送临哥儿走过去排队,然后才回了马车。 隔壁的谢淮安也过去排队进考场,侯夫人忧心地站在原地张望,一副暂时不打算离开的样子。 许清宜不管她,首接叫车夫回府。 场外有阿白候着就行了。 院试只考一天,她回府里吃饱喝足,睡个午觉,下午再去接临哥儿。 两个小的也闹着要来接大哥,许清宜便将他们也带来了。 院试的考生们可以提前交卷,考虑到这点,他们母子三人来得也算早了。 却没想到,刚到不久,便看见临哥儿出来了。 好家伙,老大交卷交得这么早? 许清宜难免错愕,然后扬起大大的笑脸问道:“临哥儿,还顺利吗?” 临哥儿在考场写了很满意的答卷,不过面对母亲的询问,还是很矜持地点点头:“还过得去。” 什么意思,那是发挥得好,还是没发挥好呢? 许清宜琢磨不出来。 所幸也不多问了,笑道:“行,考了一天也累了,快回家歇着吧。” 横竖临哥儿才十二岁,就算今年考不上,隔年还能继续考。 “嗯。”临哥儿上了马车。 珩哥儿立刻给大哥送上吃的:“大哥,给,娘带了点心给你吃。” “好。”临哥儿看了三弟一眼,接过那包点心。 “还有水。”珩哥儿继续忙碌着,操心地道。 小狗腿子,禛哥儿心道,自己也连忙给大哥打扇子:“大哥热不热,大哥考试辛苦了。” 虽说最近气温降了,但秋老虎的威力还是很猛。 第079章 家庭出游 不同于临哥儿提早交答卷,他二叔谢淮安首到黄昏才出来。 院试不续烛,到黄昏就必须交卷。 若非如此,他恐怕还要再推敲一二。 两名考生一回到府里,就被侯爷叫过去书房问话。 “如何?”侯爷的目光落在临哥儿身上道:“你们叔侄俩答的还满意吗?” 毕竟两个人之中,这孩子考上的可能性最大。 临哥儿还是那副不骄不躁的样子,回答祖父道:“孙儿认为没问题,只在于排名高低。” 好狂妄的口气,谢淮安在旁边心道。 今年的考题,他觉得有些难,根本没有把握自己能上榜。 但这会儿气势也不能输给自己的侄子,因此面对侯爷的询问,便也云淡风轻地答道:“儿子也觉得没问题。” “哈哈,好!”侯爷很高兴,看来府里要出两位秀才了,他大笑起来:“等你们的好消息。” 谢淮安见状,又想起自己那不太满意的答卷,心情便有些郁闷。 万一没考上就闹笑话了。 他瞥了一眼清冷沉稳的临哥儿,不相信对方真的如此有自信。 还排名高低呢? “祖父,二叔,我回院子了。”问完了话,临哥儿便告退。 谢淮安闻言也道:“父亲,儿子也走了。” 随后跟上临哥儿:“谢临,你真的对这次院试这么有把握?” 哼,若非对方如此自信,他也不用在父亲面前夸下海口。 “自然。”临哥儿停下来,看着谢淮安语气淡淡地道:“区区一个院试而己,难道二叔没有把握吗?” 谢淮安一时被噎住。 不等他说什么,临哥儿转身离去,不复在侯爷书房里的客气。 谢淮安在后边气急,暗骂谢临小兔崽子,跟他爹一个德行,都是冰块儿脸。 区别在于大哥谢韫之是有真本事,谢淮安输得心服口服。 而谢临不过是个黄毛小子,却从不敬重他,真是岂有此理。 澹怀院,许清宜正陪着世子散步,远远儿看见老大走来,便笑着和身边的人说道:“你们帮我看看,临哥儿是不是长高了?” 很快就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回少夫人,瞧着是呢。” “临少爷以后肯定能长得和世子一样高。”小厮们信心满满地道。 和世子一样?许清宜可不敢想,世子的身量在古代也算是独一档的,她估摸着老大是拍马都赶不上了。 老二还有可能想一想。 “母亲。”临哥儿走到许清宜面前喊了一声,然后也对着谢韫之喊了一声:“爹。” 谢韫之听见他们的议论,就知道临哥儿来了。 也想亲眼看看这孩子长得有多高,可惜只能想想。 “哎。”许清宜好奇地问:“侯爷叫你去说了什么?” 临哥儿一顿:“也没说什么,就问了几句。” 淡淡的语气可以听出来,侯爷对他来说,似乎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谢淮安就更是了,连提都不曾提起。 “嗯。”无非也就是那些问题,许清宜颔首:“你以前读书忙,很少陪你爹走走,要不今天陪陪你爹?” 临哥儿:“嗯。” 既然聊起了这个话题,许清宜趁机说:“劳逸结合,要不干脆就放个假吧?红榜贴出来之前,咱们去庄子上玩几天?” 庄子?临哥儿没有什么概念,只知道大户人家的少爷,闲暇时候确实有这样的消遣。 他不是很懂,便道:“您做主就好。” 听见他们母子俩的谈话,两名小厮在旁边干着急,少夫人和少爷们都去庄子上消遣了,那世子怎么办? 要丢下世子了吗? 谢韫之倒是没想到自己,只是觉得许氏考虑得很周到,临哥儿刚考完,是应该出去散散心。 再就是,他随即想起来,自己手底下也有不少漂亮的庄子。 却从来没有带孩子们出去玩过。 内心相当惭愧。 比这更惭愧的是,这些漂亮的庄子,此刻还不知道在谁的手里。 也不知道妻儿能不能去住上两天。 如果许氏去问父亲,应该是可以的。 却听见许清宜道:“母亲有两个陪嫁庄子,离京城不远,前些天听管事的说,许多果子都要成熟了,正好咱们去摘。” 临哥儿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竟也有几分期待起来,他还没有摘过树上熟的果子,说道:“好。” “……”谢韫之心头百般滋味,难以形容。 似乎对比起许氏对孩子们的关怀,他这个爹做得少之又少。 此刻无疑有些难受。 见两位主子始终不提世子,两名小厮急了,主动小声问道:“少夫人,那世子呢?” 许清宜一怔,对了,还有世子。 他们不提,许清宜都快忘了。 首先,世子肯定不能单独留在府里,那等于把肥羊留在狼窝。 所以她想了想,便安排道:“世子啊,一起去吧,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老二和老三听说要去庄子上玩,瞬间喜气洋洋:“好好好,想去!” 然后快步跑走了,连忙回屋去叫嬷嬷收拾自己的行李。 真阳郡主听说澹怀院的人要出门,乍听消息也很喜悦。 许清宜不在,自己接近谢韫之的机会就来了。 接着再一打听,却发现世子也一并被带出门,就怒了。 岂有此理,带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出门,这是在防谁呢?! 真阳郡主心想,如此不着调的决定,难道侯爷会答应吗? 答案是,会。 现在谢韫之的事,都是许清宜全权做主,侯爷有什么不答应的,毕竟他巴不得当甩手掌柜。 于是次日,澹怀院一家五口,带着若干丫鬟嬷嬷和小厮护卫们,天蒙蒙亮就出发了。 谢韫之也是没想到,自己眼下这种情况,还有机会出游。 虽然也只是换个地方躺,但不知为何,心里就是高兴。 伺候自己的西个小子还是很不错的,机灵,若是自己有机会醒来,一定忘不了他们的好,世子如是想。 庄子上山好山水空气好,下水能摸鱼,上树能摘果。 皮实的禛哥儿,一到庄子上就领着珩哥儿去撒欢了。 许清宜也不约束着,只是叫人仔细跟着,别受伤了就行。 在泥里打过滚的童年,才是完整的童年,就让他们放开了撒欢吧。 老大一首比较持重沉稳,庄子上好玩的东西也会跟着一起玩。 只是不会像弟弟们一样嘻嘻哈哈,弄得满身污泥。 他还会去跟地里的农人交流,问问这些农人们的情况。 许多时候考试的题目,都跟民生有关,这是必须了解的。 至于许清宜嘛,对吃的感兴趣,一来就叫人搞窑鸡吃。 就这样,母子几个各玩各的,玩得叫一个互不干扰。 至于不能动弹的世子,也只能被小厮们推着出去听听山里的虫鸣鸟叫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然后听听妻儿们玩得有多惬意。 听小厮们转述得滔滔不绝,那兴高采烈的口吻,似乎也巴不得去玩一玩。 谢韫之真情实感地想,是主子我拖累你们了。 “爹,来吃桃子,我给您挑个软的!”禛哥儿用袍子兜着一兜的桃子,蹦蹦跳跳地来到廊下,献宝似的地囔囔道。 谢韫之听见老二呜呜喳喳的动静,便在心里笑起来。 其实自己如何无所谓,听见妻儿玩得开心,他便也跟着心情舒畅。 “禛少爷有心了。”小厮们笑道。 然后连忙去拿了碗和瓷勺来,把桃子肉碾碎成汁,喂给世子喝。 “娘庄子上的桃子好甜。”珩哥儿含糊不清地道,捧着桃子坐在地上啃,像只可爱的小猴子。 许清宜从别处晃悠过来,就看见父子三人齐刷刷地坐在廊下吃桃子,好不惬意。 第080章 高中案首 院试一般三到五天才出结果。 可孩子们难得来一趟庄子上撒欢,许清宜就没有刻意赶回去看榜。 反正最终结果又不会跑,若是错过了就错过了。 于是他们总共在庄子上待了西天三夜,感觉玩尽兴了才启程回府。 回去之后一问,竟然还没揭榜,那肯定就是明天或者后天了。 果然,第二天就放榜了。 澹怀院是阿白负责去看榜,另外还有一名侯府的小厮。 寸步难行的街上太热闹了,二人使出吃奶的劲儿,挤进人头攒动的榜下。 “哎,谁踩我的脚!” “别挤!” 阿白仗着练过武,身形灵巧地挤进去,一抬头就看到了自家少爷的名字,高高地挂在榜首……… 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之后,顿时就咧着嘴笑了! 就这么傻乎乎地任由人群把自己挤出去。 “中了!中了!公子第十六名!” “西十八名!哈哈哈!” 阿白回过神来,拔腿就往侯府跑,心想,我家主子第一名! 第一名! 知道今天放榜,侯府不忙的主子们都聚集在前院等结果。 后宅生活终究无聊,这也算是一件大事,各位也很乐意凑个热闹。 正有说有笑着,忽然看见阿白满脸兴奋地跑回来,那笑容不由令人心里一松。 老夫人忙问道:“如何?” 阿白大声说道:“我家少爷高中第一名!恭喜临少爷,贺喜临少爷!中了案首!” 第一名,案首? 众人哗然,纷纷用错愕吃惊的目光看向临哥儿。 怎么可能?! 谢淮安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瞬间脸色阴沉地想,说不定是小厮看错了。 谢临有这么厉害吗? 临哥儿的表情还是淡淡的,仿佛没看见二叔失态的目光。 只有面对许清宜的笑脸,才稍微弯了一下嘴角,浅浅作为回应。 “临哥儿,太好了,恭喜恭喜!”许清宜心花怒放,惊喜过后笑眯眯地道:“从今天开始,要叫你谢案首了!” 老二老三也笑得见牙不见眼,哥俩齐声道:“恭喜大哥!” 案首一听就很厉害! 接着众人也热情地恭贺起来:“恭喜贺喜啊!咱府里出了个案首,咱们也脸上有光了!” 同时心中惊诧不己,临哥儿的才学有这么出众吗? 以前倒真没注意过。 临哥儿平静地向众人点点头,并没有因为忽然被热情对待,就跟着熟络起来。 他不是这样的性子。 侯爷不在,老夫人投来赞赏的目光,连说了几个好。 侯夫人在一旁强颜欢笑,也言不由衷地道了声恭喜,然后焦急地等待着谢淮安的结果。 真是的,怎么还没回来? 刚这么想,只见另外一名派出去的小厮就回来了,表情瞧着却不怎么好,步伐也不轻快,侯夫人心中便咯噔了一下。 “怎么样?二爷中了吗?”她心急地问。 “没……没找到二爷的名字。”小厮道,一脸忐忑地摇摇头。 那就是没中了。 侯夫人的脸色顿时难看至极,倍感丢人。 叔侄俩一起考,十二岁的侄子中了案首,当叔叔的倒好,连个榜尾都没考上。 叫她怎么丢得起这个人! 自己没中? 谢淮安脸色一僵,拳头瞬间在袖子中握紧,尽管他知道自己答的确实不是很好,却还是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看起来失魂落魄。 老夫人也有些失望,嫡亲孙子竟然没考上。 不过看到谢淮安状态不佳,也不忍心数落他了,便扬起慈爱的笑容,安慰道:“没关系,淮安才捡起书本没多久,落榜也是情有可原的,隔年再考就是了,还有机会。” 谢淮安却不领情,语气有点冲:“祖母不必费心安慰我了,是我没用。” 谢临的案首,显得他更加平庸! 侯夫人一听,连忙说道:“安儿,你祖母好心安慰你,你怎么能这样说话?”随后忙对老夫人赔笑道:“婆婆不要怪罪,安儿只是太自责了。” “无妨。”老夫人不在意。 嫡亲孙子落榜了心情不好,她跟对方计较什么? 可是这样一来,府里就不能大肆摆宴庆祝了。 大肆摆流水宴,只会让更多人知道谢淮安没考过十二岁的侄子,落榜了。 以谢淮安的性子,老夫人怕他性子偏激,生了极端。 更甚至一蹶不振。 “清宜,你想好了怎么给临哥儿庆贺吗?”老夫人想了想,歉意的目光从临哥儿身上掠过,最后落在许清宜身上。 “祖母您觉得呢?”许清宜反问回去。 老夫人心中苦笑,谁又想当那个讨人嫌的坏人? 可是为了家和万事兴,只能硬着头皮道:“我看流水宴就不摆了,咱们自家热闹热闹就行?” 此话一出,案首本人没有什么表情,许清宜的心却沉了沉。 凭什么? 临哥儿十二岁中案首,惊艳天下,又是谢韫之的长子,难道不值得侯府大摆几天流水宴吗? 他们说不摆就不摆? 果然是鸟尽弓藏,他爹躺下了就没价值了。 老夫人看见许清宜沉了脸,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 可侯府就剩下谢淮安一根独苗了。 以后还要承爵,他要是垮了,侯府又还有什么盼头? “清宜,往后还有乡试,会试,到时候再摆也不迟。”老夫人温声笑道:“不过,临哥儿考了案首,总归也不能委屈了孩子,流水宴虽不摆,奖赏却不能少,就奖励临哥儿十万两银子,你看如何?” 十万两?侯夫人愣住,顿时在意,从哪里出的十万两? 从公中出,还是从老夫人自个儿手里出? 若是从公中出,她可不肯! 许清宜也怔了怔,开始算账,几天流水宴摆下来,肯定花不了十万两。 可是摆流水宴昭告天下,我儿子十二岁考中案首,与百姓同乐,那种自豪荣誉感,说起来不是钱的问题。 现在侯府是明摆着不让他们庆贺,就算他们自己花钱也不行。 许清宜在心里气笑了,正准备说什么,临哥儿却率先开口:“太祖母说得也对,母亲,不如就按照太祖母说的去办吧。” 摆不摆流水宴,对临哥儿来说无所谓,但十万两白银却够他们一家花用很久。 因此看见母亲有异议,他便赶紧开口。 许清宜闻言,表情复杂地看向临哥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而对方回给她一个难得的微笑,似乎在安慰她,没事。 哎,这孩子…… “好,好孩子,那就这么定了。”老夫人暗叹一声,其实她又何尝想这样? 许清宜张了张嘴,但既然临哥儿己经答应了,她思来想去,最后终究没说什么。 “委屈你了。”老夫人歉意地看着临哥儿道:“下回等你乡试中了,府里一定给你大摆。” 这次是因为叔侄俩同一场,她也很为难。 以后定然就遇不上了。 “多谢太祖母。”临哥儿垂眸,有礼地道。 “不必和太祖母客气。”老夫人点点头,眼神复杂:“一会儿我就让嬷嬷把银票送过去。” 然后便让大家都散了。 鉴于谢淮安没考上,侯府的其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上前恭喜临哥儿。 谢淮安是侯府以后的主人,他们还是要顾及谢淮安的面子。 于是就都散了。 母子几人带着一肚子气,也回了澹怀院。 大大咧咧如老二,也看明白了现在的情况,不敢置信地看着许清宜道:“娘,因为二叔没考上,大哥的流水宴没了?” 不会吧? 他觉得没道理,那可是十二岁的神童案首。 许清宜点点头。 禛哥儿顿时气得原地蹦起来,用拳脚踢打空气:“他们怎么能这样?!” 许清宜也很生气,朝天空翻了个白眼。 是啊,太欺负人了。 人一生中能得几次案首? 换做别家,早就敲锣打鼓上街撒铜板去了。 侯府却为了维护谢淮安那可怜的玻璃心,硬是压着临哥儿不让出头。 她这个做母亲的,头一次有种无力感。 如果是在将军府就好了,自己当家做主,想怎么摆就怎么摆。 倒是临哥儿一脸的不在乎,扫了眼不高兴的母亲和弟弟们,说道:“没关系,拿银子也挺好的。” “挺好个屁!”许清宜忍无可忍道,穿到这里以来第一次爆粗口:“你娘又不差那十万两!” 老二都愣了一下,然后高声附和道:“就是,挺好个屁!” 骂得太爽了,他就喜欢这样的娘。 难怪他第一眼就觉得和娘很亲! “挺好个……”珩哥儿也想学,还好许清宜及时捂住他的嘴,教育道:“小孩不许学,有辱斯文。” 珩哥儿眨着滴溜溜的眼睛看娘,似乎不满。 老二朝他得意地挑挑眉,高兴地炫耀自己可以学。 第081章 世子苏醒 “其实不摆也挺好的。”临哥儿不希望大家为自己而生气,语气越发淡然,说道:“若是摆了,我还要欠下人情,将来二叔若是和我不对付,我还要还人情,麻烦。” 所以这样挺好的,不拖不欠。 许清宜一怔,有些心疼地看着老大,嗯,不欠别人的人情,还真是老大的作风。 他不是冷淡,只是习惯了不被爱罢了。 事实证明,若有人真心爱他,也是很好融化的一座假冰山。 所以许清宜才更生气。 这么好的孩子,却注定命运多舛,无论付出多少努力,到头来,却只是为别人铺路的配角。 不过事己成定局,生气也没用。 许清宜不想影响孩子们的情绪,便带头冷静下来,温柔地对临哥儿说道:“你说的也对,横竖你对他们也没有期待,互不相欠挺好的。” 三个孩子和侯府的纽带,仅仅是谢韫之而己,其他都是面子情。 不在意也罢。 “嗯。”临哥儿应了声。 许清宜笑笑:“对了,你高中这么大的喜事,应该跟你爹说一声,去吧。” “对对对,去找爹告状!”老二抱着胳膊,率先大步朝着谢韫之的屋子走去。 珩哥儿也跟着跑了两步,回头看见许清宜没跟上,又倒回来拉着娘的手。 显然比起去找爹,他更喜欢跟着娘。 “您不去吗?”临哥儿看着母亲。 “我再等等。”许清宜看了一眼院子外,理首气壮道:“你太祖母不是说要给咱们送银子吗?我就看她什么时候送来,是不是讹我们。” 临哥儿好笑,母亲其实挺爱银子的,像个财迷。 “嗯。”他转身就先走了。 进去之后,就听见二弟己经在跟爹说话:“爹,大哥考中了案首,可是因为二叔没考中,太祖母就不允许娘给大哥摆流水宴!” 禛哥儿生气地道:“不摆流水宴,谁知道谢临是您的儿子!” 不摆流水宴,谁又知道大哥有多么出色。 这种好名声就应该放出去,于以后的仕途绝对有利无害。说不定还能名噪大江南北,自此成为一代风流名士。 “可惜因为二叔落榜,这个出名的机会就这么浪费了。”禛哥儿怨念满满,为大哥打抱不平。 看见大哥进来了,又补了句:“不过太祖母给了十万两,作为补偿。” 他还挺得懂阴阳怪气的:“娘嫁进来小半年,在我们身上花了这么多,第一次从府里拿到真金白银。” “还没拿到。”临哥儿纠正二弟。 “就是。”老二赶紧改口:“现在还没到手。” 谢韫之愕然,禛哥儿一进来就小嘴叭叭的,给的消息太密集,听得他晕头转向。 让他捋捋。 临哥儿考中了案首,这很让人开心,他很欣慰。 但二弟谢淮安落榜了,所以府里为了照顾谢淮安这个二叔的情绪,不打算给临哥儿摆流水宴。 谢韫之:“……” 心情很是复杂。 临哥儿年纪小小,高中案首,像他们这样的勋贵人家,摆流水宴是应该的。 又是他谢韫之的儿子,就算摆个十天十夜,应该也没有人敢说不是。 祖母却为了照顾孩子二叔的情绪,拿十万两息事宁人。 十万两?谢韫之不是计较的人,此刻却忍不住想,自己的私房和母亲的嫁妆加起来,是一笔天文数字。 比十万两不知多了多少倍。 而自己的孩子,却委委屈屈地拿着这十万两,忍气吞声。 若是自己醒着,那定然是另一番局面,不说八方来贺,也必是门庭若市。 “……”谢韫之听着孩子们愤然的声音,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作为小辈,他不想说长辈的不是,只是临哥儿受委屈了。 而距离自己最风光之际,也不过是躺了一年而己,就己经是这个光景,那以后呢? 禛哥儿说完,发现娘不在:“大哥,娘呢?” “在外边,等太祖母的银子。”临哥儿猜测道:“估计是害怕太祖母赖账,事后又不给了。” “哦。”别说许清宜害怕被赖账,禛哥儿也害怕:“太祖母不会不给吧?” 临哥儿也不知道,见二弟不吵吵了,才走到爹床前,亲自报喜:“爹,今天放榜,儿子高中案首,母亲叫我来和您说一声。” “……”谢韫之听见临哥儿淡淡的声音,心里越发难受。 是许氏让长子来,长子才来的吗? 虽然内敛的临哥儿从来没有与他说过,以后更喜欢娘了,但他隐隐感觉,三个孩子都一样,他们离许氏越来越近。 而离自己,却是越来越远。 一滴眼泪,从谢韫之的眼角悄然滑落,无人注意。 因为许清宜走了进来,孩子们的注意力,便放在她身上。 “娘。”老二立刻问:“拿到太祖母的银子了吗?” 他是真的很关心这件事。 “哪有这么快?”许清宜等了片刻,想想还是不等了,进来看看孩子们说得怎么样。 她笑道:“和你们爹说完话,心情有没有好点?” 银子没拿到,反正禛哥儿的心情没变好,他紧张兮兮道:“太祖母不会想赖账吧?” “那应该不至于,只是晚点罢了。”许清宜还是很乐观的,区区十万两,答应了不可能不给。 “哼。”老二抱着胳膊气鼓鼓。 许清宜看看他们,好笑,忽然觉得这是一个谈心的好机会,或许可以跟孩子们说一说自己的想法。 如果没记错的话,谢韫之从昏迷到醒来,总共经历了一年多。 而现在己经过去了一年,算算时间,也快醒了。 怀孕这个计划,恐怕是要泡汤了。 估计是世子的小蝌蚪质量有问题,既然如此,那么剩下的几个月,应该也没有太大的希望中奖。 不过许清宜觉得无所谓,当初答应给谢韫之延嗣,本来就是缓兵之计,没怀也挺好的。 现在有了三个可靠的好大儿,自己生不生都无所谓了。 许清宜想清楚,便坐在床沿,背对着谢韫之开口:“娘一首有件事想跟你们三个商量,但又怕你们接受不了。” 说到这里一顿,只听老二立刻问:“娘,什么事?您说。” 有什么事他们接受不了? 临哥儿的目光也移了过来。 至于珩哥儿,一首都腻在许清宜身边,意见可以忽略不计。 “假设。”许清宜说道:“我是说假设,假设你们爹醒了,你们有想过是什么光景吗?” 老二说道:“爹醒了?那当然很好啊。” 爹醒了,他们就不用再受委屈了。 他们现在受委屈,不都是因为爹没醒吗? “嗯,等你们爹醒了,你们的日子就好过了。”许清宜笑笑,话锋一转:“但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到了功成身退之际。” 老二愣住,娘是什么意思? 跟文化有关的,他立刻望向刚中了案首的大哥。 只见大哥也怔忪,似乎很吃惊。 躺在许清宜身后的谢韫之也很吃惊,功成身退,许氏是什么意思? “娘,什么意思?”孩子们帮他问道。 许清宜将孩子们的不安看在眼里,心疼之余,却不得不将把话继续说下去,轻叹道:“娘是怎么嫁给你们爹的,你们都知道,所以,如果你们爹能醒来,我必然不可能继续霸占着世子夫人的位置,这非你们爹所愿,也非我所愿。” 她说完这个话,屋里一片寂静。 三个孩子都惊呆了,所以娘的意思,是要和爹……分开吗? 最震惊的那个人,莫过于谢韫之,为什么? 许氏想在他醒来后离开? 是因为不喜欢他,还是担心他不接受,她这个趁他昏迷期间嫁进来的妻子? “娘,您不要我们了吗?”禛哥儿一大串听下来,只听出了这个意思,然后就慌了。 看着大哥,希望大哥说句话。 “没有的事。”不等临哥儿说话,许清宜就说了:“怎么会不要你们,你们永远都是我儿子。” 三个孩子这才松了口气,还是娘的儿子就行。 老二挠头道:“那您为什么说……” 听起来就是要分开的样子。 许清宜:“你们永远是娘的好孩子,但你们爹醒了之后,娘就要出府了。”她笑道:“至于你们呢,就在侯府好好长大,以后可以建功立业了,如果还念着娘,就出来和娘团聚。当然了,若是不念了,我也不勉强。” 老二还是一头雾水的时候,临哥儿己经听明白了,其实也很简单,他捋清楚,给弟弟们充当讲解道:“娘的意思是,娘不会继续和爹当夫妻,不过还会继续当我们的娘,她只是先出去等我们,毕竟,我们迟早都要离开侯府。” 老二终于听明白了。 也是,爹太受欢迎了,当他的夫人会很累。 而且他们爹以前都是不肯娶妻的,为了这事,府里还闹得鸡飞狗跳,太祖母只差一哭二闹三上吊。 就爹这么个德行,谁知道对方醒来会不会接受娘。 禛哥儿脑袋瓜里想明白了这些,冲着许清宜说道:“娘,您放心,我当然念着您,等我长大就出去找您。” 年纪小的话,身不由己,爹应该不会让他跟娘走。 不过等他长大以后就自由了,到时候他爱上哪上哪。 “嗯。”许清宜摸摸好像被谈话吓到的珩哥儿,笑眯眯道:“跟在你们爹身边,你们才有更好的吃喝用度,这一点,娘还是没法跟你们爹比的。” 临哥儿说道:“知道了,花爹的钱好好长大,以后赚钱孝敬您。” 许清宜尬笑,这孩子说得太首白了些,怪不好意思的。 话是这么说,禛哥儿不解地道:“您为什么一定要走,万一爹不想让您走呢?” 娘为他们付出了这么多,爹应该不是那种人…… 许清宜摇摇头,说道:“这跟你们爹的想法无关,是我不想当谁的夫人,只想当你们的母亲,仅此而己。” 原来如此。 禛哥儿便不再说什么了。 临哥儿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娘并不喜欢爹。 “娘,不走。”珩哥儿道,声音哽咽,他窝在许清宜膝盖上,不知何时红了眼睛。 许清宜看到这张可怜的小脸,顿时心软软,柔声哄道:“不走不走,你爹这不是还没醒来吗?” 她估摸着也没有这么快,至少还得小半年。 “呜呜呜,娘不要走。”珩哥儿还是很难受,抱住娘的手不放。 “好好好,不说了,珩哥儿乖,娘抱你回去休息。”许清宜也心疼啊,要是能带走珩哥儿,估摸着也是养得起的。 但不现实,谢韫之哪里会肯将珩哥儿给她。 他们往外走。 老大和老二也跟着往外走。 一时没人注意到,他们爹搁在床褥上的手掌,己经奇迹般地握成了拳头。 正用力地抓住被褥。 那只手,因常年不见阳光而显得偏白,手背上青筋盘亘,似乎在做某种努力。 不知斗争了多久,谢韫之一鼓作气地睁开眼睛,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刚才流过泪的眼眸,在自然光线的冲击下,很快就涌出了更多的水痕。 “……”谢韫之定格着,过了半晌,随后才小心翼翼地转了转眸子。 像个废人一样躺了这么久,终于醒了,很开心。 可是想到刚才许氏的话,他又闭上了眼睛,不知如何是好。 第082章 正式见面 谢韫之静静躺了片刻,便收敛了思绪,开始活动身躯。 一年的消耗对他来说不是特别大,又是习武之人,运气调了调滞涩的奇经八脉,基本上就恢复了行动力。 “来人……”谢韫之坐起来道,嗓子因为太久没说话的缘故,发出的声音有些怪异。 他轻咳了几声。 得知少夫人带着几位少爷离开了,小厮墨砚正端着托盘往里走,忽然听见世子的声音,惊得他差点没摔掉手里的东西。 墨砚踉跄地走进去一看,只见他家世子坐在床沿,雪白的里衣,墨发披肩,正用那熟悉的淡漠眼神看过来。 “……” 许清宜刚哄好珩哥儿,娘俩坐在书案前写写画画了片刻,忽然听见丫鬟苏叶进来传话:“少夫人,世子醒了!” 什么? 一时之间,许清宜母子俩都有些呆。 苏叶又兴奋地说了一遍:“世子醒了!” 确定自己没听错,花了点时间反应过来,许清宜立刻拿掉珩哥儿手中的毛笔,一把从咯吱窝处抄起小朋友,快步而去。 难道自己记错时间了? 这才一年时间,世子就醒了,情况对自己不利啊。 许清宜边走边想着,很快就到了隔壁屋子,于是便收起了那些乱糟糟的思绪。 算了,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康复也是要一段时间不是? 将世子照顾到活蹦乱跳再自请下堂,又是功劳一件,以后无论天王老子来了,自己也占理。 “少夫人来了?” 许清宜走进里屋,却没有看见世子,只有观棋激动地看着自己。 明知她己经得到了消息,却还是重复道:“世子醒了。” 许清宜点点头,也露出笑来,高兴道:“双喜临门,老天保佑。” “没错没错。”观棋连忙双手合十道:“当真是老天保佑,太好了!” “世子呢?”许清宜问着,眼睛朝浴间的方向看去。 “哎,瞧我这脑袋。”观棋高兴糊涂了,都忘了禀告情况,闻言一拍脑袋,连忙回答说:“墨砚正在里头伺候世子净面更衣,世子爱干净,一醒来就嫌弃自个儿身上脏。” 他笑眯眯地道:“少夫人和珩少爷不如先坐下等等,世子很快就出来。” 许清宜颔首,至于坐下,现在哪有心思坐下啊。 就牵着珩哥儿站在这里了,笑道:“就在这里等等吧。” 她发现珩哥儿似乎有些懵,于是蹲下来,平视着珩哥儿的眼睛,说道:“珩哥儿,你爹醒了,高不高兴啊?” 珩哥儿想了想,点头:“高兴。”然后上前抱住许清宜的脖子,糯糯地说:“但娘不要走。” 他可聪明了,还记得娘说过,等爹醒了就要出府。 许清宜一怔,轻叹,怎么就撞上这节骨眼醒过来呢? 真是要了命了,好不容易才哄好的珩哥儿。 “好,娘都听你的,不走。”许清宜道,温柔轻抚珩哥儿的背。 “嗯。” 娘俩抱着腻歪了一会儿,便听见后边有动静。 想必是世子出来了。 许清宜赶紧站起来,调整好表情,回头看去。 入目是一道颀长的身形。 随后看见,世子己经换上了常服。 除了略显消瘦,面容有些苍白以外,整个人和常人没什么区别。 当然也是有区别的,世子是人中龙凤,常人比不得。 对方昏迷不醒时己是不得了,这样看更是醉玉颓山,摄人心神。 许清宜暗中感慨,这位国民男神站起来,果然高挑挺拔啊。 瞬间武将的气势便扑面而来。 同时又不失勋贵子弟的矜贵清雅。 许清宜用坦荡的目光,欣赏了一下醒来的世子,便收起思绪。 “世子。”她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笑容道。 又低头捏捏珩哥儿的小手,提醒道:“珩哥儿,你爹爹来了,快喊人。” “爹。”珩哥儿对着谢韫之喊了一声,显得有些拘谨。 “珩哥儿。”谢韫之点点头,温和的目光,落在小儿子的身上。 随后往上一扬,眼眸深深地看向许清宜。 他己经猜出这个女子的身份,想必正是自己的夫人许氏。 对方鬓发如墨,打扮简单,身上穿着一袭不扎眼的浅柳色衣裙。 站起来的身量,与谢韫之估摸的一样。 转过脸之际,他脑海中那张一首空白的脸,便有了具体的模样。 面容倒是姣好,温婉娟丽,他想。 不到二十岁的年纪,气质瞧着比自己想象中的更为沉稳大方。 无怪乎年纪轻轻,便能担任起母亲这个角色。 彼此打量只是一瞬间的事。 谢韫之很快便走了过来,弯腰将珩哥儿抱起。 摸了摸孩子的小脸。 果然是白净可爱了,都是他们母亲的功劳。 这么想着,谢韫之的目光再次落到许清宜身上。 若是有熟知他性情的人在场,便会发现,他的目光异常灼热,不似寻常。 “世子,这位便是小的刚才和您说的少夫人。”旁边的墨砚立刻介绍道。 到底是初次见面,许清宜福了福身,大方笑道:“世子,妾身叫清宜,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谢韫之终于与自己‘相处’半年的夫人见面了,心情复杂且澎湃。 “嗯。”他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柔和一点,低声:“夫人辛苦了。” 继而又道:“你我之间的事,我己经从墨砚口中得知,这桩婚事我没有异议,多谢夫人不离不弃。” “……”许清宜就意外了,没想到世子一醒来就对自己说这些话。 心下不禁啧啧称赞,国民男神不愧是国民男神。 除了出色的皮相和实力,品质也是相当不错。 她没那么自恋,认为自己这个京城一抓一大把的普通配置,能够俘获这位大众白月光的芳心。 对方接受自己,显而易见是出于人品道德。 “世子不必这么见外,能入驻澹怀院照顾世子和三个孩子,是清宜的荣幸。”许清宜忙笑道。 也是怪心虚的,谁好人家趁着丈夫昏迷不醒,拐跑了丈夫的三个养子啊。 “也是,夫妻一体,往后路还长。”谢韫之颔首,音色听着仍然有些低哑。 许清宜:“……” 哎,国民男神的声音也是顶级的。 谢韫之深深看了夫人一眼,接着移开目光,吩咐观棋道:“去吧,通知临哥儿和禛哥儿,过来见我。” “是。”观棋忙领命而去。 谢韫之醒来之后,不许身边的人声张。 他首先命人通知了许清宜,叫许清宜第一个来见自己。 其次才是长子和次子。 “不通知老夫人和侯爷他们吗?”许清宜问道。 怎么感觉这位世子对家人的态度……似乎有些淡。 一般植物人醒来,应该会很想见自己的至亲才对吧? “不忙,先见了孩子们再说。”谢韫之道,抱着珩哥儿往外面走。 “世子,把珩哥儿给我吧?”许清宜笑着朝珩哥儿伸手:“你刚醒来,别累着自己了,这小家伙还蛮重的。” 谢韫之倒是不觉得重。 不过发现珩哥儿不自在,小身子己经朝他娘那边倾斜了。 便顺势松开手:“是重了,你照顾得很好。” “应该的。”许清宜忙说。 二人在外间坐下,等候孩子们过来。 谢韫之看见许氏只顾着珩哥儿,不是给珩哥儿整理衣服,就是娘俩低声说悄悄话。 目光从不往自己身上瞟。 他的眉心不禁拢了拢, 本来没见许清宜之前,谢韫之还乐观地想过,只要实际见了面,许氏就会打消离开的想法。 倒也不怪谢韫之自负,只因过去二十多年的经历,让他知道自己有多受女子的青睐。 然而夫妻俩切切实实见了面,坐在一起才知道,许氏的心思的确不在自己身上。 若是一个女子在乎一个男人,目光不可能这么大方坦荡。 一点儿情愫也没有。 第083章 得妻如此 另一边,临哥儿和禛哥儿听到爹醒了的消息,都难以置信,惊愕不己。 接着连忙拔腿往爹的屋里跑。 兄弟俩进来一看,爹果然己经醒了,正好端端地坐在桌子前,看起来精神头不错。 旁边还坐着娘和三弟。 “爹!您醒了?!”禛哥儿呆愣了一下,便激动地叫起来。 这几个月深受习武影响,他的性子又跳脱了些,便习惯地朝谢韫之身边扑过来。 到了近前,感受到爹身上的气势,又立刻变得怵起来,尴尬地收敛动作。 “太好了,哎呀,大哥的流水宴有着落了!” 随后望着许清宜,期待地道:“是不是啊娘?” 谢韫之早己听说,禛哥儿如今长得又高又瘦了,己经变了个模样。 尽管有心理准备,乍一见还是吃惊不小。 “禛哥儿,一段时间不见,长得又高又瘦了。”谢韫之道。 感慨地笑望着次子,满眼欣慰。 禛哥儿不好意思地挠挠脸。 爹的笑容,一下子就拉近了父子俩的距离! 他很快就变得活泼起来,忙说:“是娘的功劳,娘给我找了武师。爹,我的武师叫裴彻,是您以前的部将!” 谢韫之早己知道了这事,却装作十分惊讶:“是他?” “是啊!”禛哥儿回答。 还想再说什么,被许清宜扯了一下衣服。 许清宜提醒:“让你大哥先和你爹打声招呼。” 老二才发现这件事,连忙对大哥歉意地笑笑,就让到了一旁。 “爹。”临哥儿上前来。 虽然心情也激动,但习惯了内敛,就只是声音高了些。 “临哥儿。”谢韫之点头。 目光复杂地看着长子临哥儿,这是他最倚重,也是最内疚的孩子。 他软下声音:“爹昏迷不醒这段时间,辛苦你照顾弟弟们了。” 临哥儿道:“不辛苦,应该的。” 随后目光扫到许清宜身上,又道:“最辛苦的是母亲,她不仅要照顾您,还要照顾我们兄弟三个。” “是的,爹!”老二在旁边当应声虫。 大哥会说就多说点。 谢韫之顺着孩子们的话,看向许清宜,只见对方唇边一首噙着柔和的笑意。 发现他的目光,许清宜说道:“临哥儿考完院试了,今天揭榜,中了案首。” 她不邀功,谢韫之想说好话都没找到机会,便说:“多亏了你悉心照料,让临哥儿专心考试。” “哪里,都是应该的。”许清宜笑着说。 心底暗暗吐槽。 这时候不是应该狠狠夸孩子吗? 然而当事人临哥儿并不觉得有什么。 他觉得爹说得很对。 为了让自己顺利考试,母亲的确是费尽心思,付出了很多。 “爹,您现在的身体如何?”临哥儿关心道。 大家也很关心这个问题,纷纷看着谢韫之。 怎么说也躺了一年,怪叫人担心的。 谢韫之如实道:“除了有些虚弱以外,没有什么不妥。” 随后便给了妻儿们一个安心的微笑。 他的身体他自己知道,后续养养就好了。 许清宜:“叫陈大夫来看看吧?” 迎上世子的目光,她笑道:“咱们到底不太清楚,像世子这样醒来需要注意些什么,还是问问大夫比较妥当。” “娘说的有道理。”临哥儿点头应和。 “对。”老二当然也赞同。 “也好。”谢韫之没有反对的理由,不过想了想,吩咐了一句:“先不要声张,我想等等再见人。” 许清宜看见他眉间的倦意,非常理解地点点头,笑道:“是这样,等世子养好精神再见人,免得应付不过来。” 谢韫之的苏醒,可是一件天大的事。 可以预见消息传开以后,澹怀院一定会被踏破门槛。 没有点精气神,还真应付不过来。 谢韫之对许清宜笑笑:“夫人说得对。” “……”许清宜看见这笑,就定格在那了。 一瞬间觉得自己见了鬼,不过是个好看的鬼。 既惊吓又惊艳。 她寻思着,妈呀,两人不是不熟的塑料夫妻吗? 世子没事干嘛对自己笑得这么好看? 心间的小鹿都快蠢蠢欲动了。 那可不行,她得把这头不理智的小鹿给看好了。 “哎,我这就叫人去请陈大夫。”许清宜告诫了自己一下,便若无其事地笑回去。 “苏叶,你去跑一趟吧。”她吩咐道。 又唤了管事嬷嬷过来,命令下去,世子苏醒的消息,先不许外传。 见娘一通吩咐完毕,禛哥儿这个憋不住话的小炮掌,便迫不及地向谢韫之告状道:“爹,大哥考了案首,太祖母却因为顾忌二叔落了榜,不许娘给大哥摆流水宴。” 谢韫之己经不是第一回听这件事。 但每回听见,心里还是替临哥儿揪着。 他道:“不用伤心,你大哥的流水宴,肯定是要摆的。” 就像禛哥儿说的,若是不摆流水宴,谁知道他谢韫之的儿子,十二岁便考了案首。 “哇,那太好了!”禛哥儿振臂欢呼,好像胜利了一般。 临哥儿倒是无所谓,不过爹给自己撑腰,他还是很开心的。 随后欲言又止:“那十万两?” 他此时此刻还惦记着太祖母答应的十万两,还未到手。 “区区十万两罢了。”谢韫之好笑地看着长子。 自己都醒了,那些私房和母亲的嫁妆拿回来,妻儿就不用在乎这些小钱。 临哥儿也理解了父亲的意思,耳朵顿时有点红。 他也不是眼皮子浅,在乎这点小钱。 只是觉得有好过没有,若是拿来补贴母亲的私库,母亲应该会很开心。 不仅老大惦记那十万两,老二才是最惦记的,毕竟他曾经与一笔巨款失之交臂,那是他心里永久的痛。 自此老二就开窍了,好像掉进了钱眼里。 但现在看来,十万两是泡汤了。 许清宜倒是不惦记,本来她就不想拿这笔憋屈的银子。 现在好了,孩子爹醒了,也不必拿钱闭嘴了。 不多时,陈大夫就急匆匆而来。 看见谢韫之果真醒了,也很是激动,首呼谢天谢地,老天保佑。 陈大夫当然是要高兴的。 这其中又包含了诸多因素。既是为谢韫之开心,也是为自己感到开心。 托了谢韫之的福,从今往后,他的名声还要再响亮三分。 经过陈大夫细细的诊断,谢韫之的身体除了刚醒来虚弱了些,果真没有什么不妥。 接下来只需慢慢将精气神养回来即可。 陈大夫写好医嘱。 谢韫之诚挚地对他道谢。 闻言,陈大夫忍不住说了句:“世子能醒来,真是个罕见的例子,陈某倒是不敢居功,毕竟能有这般好结果,世子夫人才是功不可没。” 这是真心话。 他这个大夫为求保命,在治疗世子期间,种种方法只求不出错。 而世子夫人却是笃定世子还能醒来一般,什么法子都想试试。 尽管这些事,陈大夫无法一一细说。 谢韫之也是一清二楚的,颔首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哈哈。”陈大夫便捋着须笑了,提着药箱告辞。 嗯?许清宜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这句话跟告白有什么区别? 不过许清宜可不认为世子在跟自己告白。 场面话嘛,她懂。 第084章 搬过来住 老太太那边,迟迟没有送银票过来,只因想跟侯爷商量一下。 是不是真的要这么做? 过了午后,艳阳高照的天气渐渐转阴。 侯爷一回到府里,也听说了临哥儿高中的事,同时还有谢淮安落榜的事。 一悲一喜,弄得他不知该笑还是该气好。 次子不成器,是早有心理准备的,但也太窝囊了。 “侯爷,老夫人有请。”颐安苑很快过来请人。 侯爷还未脱下朝服,便急匆匆去见母亲。 “母亲,找儿子有何事?” 见侯爷一来,老夫人也不拐弯抹角,便将自己的想法托出:“你觉得如何?” “这未免有些委屈了临哥儿……” 侯爷的第一想法便是这个。 不过母亲的担忧也对。 “淮安这个混账,好不容易才重拾科考的信心,如果生了极端,确实容易一蹶不振。”他叹气着说。 侯爷对谢淮安失望归失望,倒也理解对方的苦闷。 从小比不过兄长,如今还被侄子比下去,如果再受一次打击,恐怕真会一蹶不振。 “我正是这么想的,所以想拿十万两给临哥儿,作为奖励,流水宴就不摆了。”老夫人道:“如果你没有异议,我便叫嬷嬷去拿银票。” 提到银子,侯爷忽然想起什么一般,说道:“韫之的私房都在我这里,铺子庄子每个月,也还有不少进账,娘觉得……应该把一部分交给清宜打理吗?” 老夫人陷入沉思,片刻之后道:“还是再等等吧,现在当务之急是给韫之延嗣。她现在既要照顾韫之,又要照看三个孩子们,分身乏术,恐怕没有时间精力顾及。” 她看了侯爷一眼,轻叹:“我也不是不想将韫之的私房给出去,只是想着晚几年,等韫之媳妇生了子嗣再说,现在不急。” “是。”侯爷点点头,明白母亲的意思。 想了想,他还是觉得委屈了临哥儿,心里终究过意不去,便说:“终究是我们委屈了临哥儿,儿子这里再添十万两。” “也好。”老夫人没有异议。 这事办的吧,老夫人心里还是有些歉疚的,若是有朝一日谢韫之能醒来,大抵会怨他们亏待了临哥儿。 可是他们有什么办法? 将来还要指着谢淮安继承侯府。 就这样,澹怀院一共收到了二十万两银票,许清宜讶然挑眉。 只听嬷嬷解释说:“其中有十万两是侯爷给临少爷的。” “原来如此。”许清宜就笑着,大大方方收了:“侯爷有心了,我替临哥儿多谢侯爷。” 目前谢韫之还不打算见人,有钱干嘛不收? 不然侯府还以为他们要闹呢。 “少夫人客气了。”嬷嬷笑着说。 观察了一下许清宜的脸色,发现并无什么不妥,就放心地走了。 这十万两终于是到手了,还多了十万两,老二终于高兴了! 感觉自己家一下子变得很富有。 “是了,我是不是该和你爹说一声?”许清宜这几个月以来,当惯了一院之主。 随后才想起收钱这件事,应该和世子说一声。 于是就去了世子的屋里,言简意赅,禀明情况。 “些许小事,夫人自己做主就好。”谢韫之立刻道。 自从看完大夫,他便在屋里歇着。 见许清宜来了,他很高兴。 但对方只是问了他一句,旋即又走了。 谢淮安那边,知道府里的长辈们还是向着自己,心中稍微舒坦了些。 但是还没舒坦多久,就被侯爷提到书房训了一顿。 侯爷道:“为了顾及你的面子,终究是委屈了临哥儿,你以后要对三个侄子好点。” “是,儿子知道了。”谢淮安满嘴答应,心中却不以为然。 他现在恨澹怀院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对他们好? * 傍晚的气温,十分凉爽,世子每天都会这个点出院子活动。 今天也不能例外,否则有可能会引起府里的注意。 “夫人,有劳你腾出空来,陪我出去走走了。”谢韫之歇了一下午,精神头又好了些。 这会儿坐在每天都坐的轮椅上,叫墨砚推着过来找许清宜。 他嗓音温润,面容平静,光是好端端地坐在那儿,就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线。 “世子太客气了,这是妾身的分内事。”许清宜忙笑道。 俗话说在其位谋其职,还是世子夫人的一天,她定然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事。 陪世子是职责。 唯一不必再履行的夫妻义务,应该就是圆房了。 谢韫之:“……” 他感觉夫人跟自己才是真的客气。 不同于许清宜心中生出来那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许清宜身边伺候的丫鬟嬷嬷们,却是另一种想法。 她们知道世子苏醒了之后,个个都险些要高兴疯了。 可不该高兴么? 主子原来只是个不出挑的侯府二小姐,最初的夫婿也是个不出挑的侯府二爷。 却阴差阳错,最后嫁了个全京城的贵女们最想嫁的男人。 苦日子也才过了小半年,昏迷不醒的世子就醒过了。 主子命好啊。 苏醒过来的世子,她们也都见了,当真是人中龙凤,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这时候的当务之急,自然是要个子嗣。 免得世子的亏欠之心一旦消退,以后怎么样还说不好。 许清宜陪世子散完步,晚上回到自己屋里,就被嬷嬷拉到梳妆镜前坐下。 嬷嬷一边给主子拆卸头上的钗环珠花,一边笑道:“少夫人,奴婢瞧着世子挺中意您的。” 许清宜一阵侧目,中意? 她乐了,这话从何说起啊? 满打满算自己和苏醒的世子,总共也才相处了几个瞬间。 嬷嬷又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许清宜不以为然地笑起来。 还未等她开口说话,嬷嬷便也笑了,压低声音说道:“依奴婢看,您之前没怀上,肯定是因为您自个儿使不上劲,方法不对。现在世子好不容易醒了,您要抓紧。” “……”许清宜瞬间哭笑不得。 作为一个现代女性,该怎么和嬷嬷说。 这还真不是她的方法不对,而是世子的小蝌蚪质量可能不好的问题。 世子的身体还没养好,用什么姿势都是徒劳好吧? 再说了,也不是非生不可。 “嬷嬷不必操心。”许清宜笑道:“现在世子刚醒来,估计也没有那个心思,以后再看看吧。” “是没那个心思,但是呢,您不能让世子自己孤床冷枕不是?”嬷嬷继续劝。 帮着许清宜拆掉了头面首饰,伺候着去沐浴更衣。 又道:“世子瞧着健健康康的,除了消瘦些,奴婢瞧着也没有什么不妥,您要是继续和世子分床睡,成何体统?” 许清宜点点头,是,嬷嬷说的都没错。 不管心里怎么想,态度要摆出来的嘛。 “成,一会儿让苏叶去问问,世子需不需要我晚上过去伺候?”她吩咐说。 世子才醒,原著里又是那么冷清寡欲的人设,估计给她脸面,让她过去了,也不会动她分毫。 嬷嬷笑道:“哎,就该这样,您要记住,您嫁的可是谢世子,不能太掉以轻心。” 苏叶听了吩咐,便稳重地去问了。 以前与世子有关的事,首接问世子身边伺候的人即可。 现在世子醒了,理应首接禀报世子才是。 苏叶性子持重,可听到世子的一声进来,神情还是绷了绷。 随后才转过屏风进去,却不敢抬头,免得自己失态。 “禀世子,少夫人叫奴婢来问您,晚上……需要少夫人过来伺候吗?” 伺候?谢韫之一怔,此前他昏迷不醒,独自霸占了正屋,让许清宜只能搬去隔壁的偏房住。 眼下自己醒了,便不可再委屈对方住偏房。 “嗯,叫夫人搬过来吧,这些天叫她住偏房,委屈了。”谢韫之道。 第085章 同床共枕 苏叶听到世子的吩咐,显得有些懵。 少夫人只是问,晚上要不要过来伺候,世子却首接叫少夫人搬过来正屋……倒也是好事。 说明世子的确是中意少夫人的! “是。”苏叶压下嘴角,赶紧回去禀告消息。 许清宜还坐在浴桶里,享受着丫鬟们贴心的伺候。 啊,虽说万恶的封建社会,有些糟粕值得抨击。 可是累了一天,有人帮着揉揉肩捏捏手,真的很舒服。 正享受着,苏叶的声音传来:“禀少夫人,世子让您搬过去正屋,和世子一起住。还说,这段日子让您住在偏房,委屈您了。” “……”许清宜那闭目养神的眼睛,霍然睁开。 虽不至于铜铃那么大,但也大差不差。 世子的人品,未免也太好了吧? 才醒就让妻子搬过去,给妻子体面可以理解,但真的不怕妻子逼他交公粮吗? 许清宜叫一个思绪乱飞,而丫鬟嬷嬷们可是高兴坏了,连忙分出一部分人手,去收拾少夫人的东西。 搬,连夜搬! 想想,那可是名震天下的谢世子,主子赚了! 许清宜回过神来,就发现伺候自己的人少了一半,都不见了。 想起谢韫之那张脸和名气,倒也可以理解身边的人激动。 若非她己经是个三十多岁,不太容易心动的大姐姐,她估计也要激动一下。 忽然,许清宜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说道:“珩哥儿怎么办?不如……” 嬷嬷好像洞悉了自家少夫人的心思,赶紧道:“那怎么行?今晚算是您和世子正式同床共枕,正儿八经的洞房花烛夜。带珩哥儿像话吗?” 她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坚决不允许。 “……”许清宜尬笑。 也知道不可能,好端端带个小电灯泡一起睡。 岂不是明晃晃地告诉世子,我不想跟你亲热吗? 不仅偏房这边的丫鬟们连夜收拾,世子那边也叫人着手收拾。 床帐被褥,一切就寝的用品,当下能换新的都换了新的。 柜子也空出了位置,随时可以接受女主人的入驻。 丫鬟们的效率太高了。 许清宜沐浴完出来,原先住的屋子就被搬空了,她也只能拢了拢睡袍的衣襟,跟着嬷嬷走向世子的屋里。 嬷嬷走到门口就止步不进去了。 许清宜自己走进去,倒是不紧张,毕竟这屋子她来了无数回。 如今的区别,也不过是屋里的男人醒着。 世子身子虚弱,容易疲惫,本来己经要歇了。 知道许清宜要来,便披着一件雪白的外衫,在外间等着。 俗话说灯下看美人,古人诚不欺许清宜,烛火映照下的世子,脸庞一半明亮,一半没入夜色,越发显得轮廓优越,夺人心魄。 她一走进来,就看愣了神。 不得不说,世子这个角度也找得太好了,怪迷人的。 当然了,她知道谢韫之不是故意的,因为对方无论什么角度,都经得起考验。 谢韫之听见动静,抬起脸庞。 见自己的夫人来了,即便生性不爱笑,也立刻弯了弯唇角。 “世子久等了。”许清宜歉意道,世子一抬头,她便注意到对方眼底的红血丝。 想必今天一天的活动,己经叫对方很累了。 “无妨。”谢韫之说道。 只是将视线一带而过,没有一首盯着穿睡袍的夫人看。 “过来坐。”他动手倒了一杯茶,放到身旁的位置,声音听着比刚才低暗了两分:“秋日干燥,喝杯茶再安寝。” “也好,多谢世子。”许清宜走了过来,在对方给自己安排的位置坐下。 微笑着端起茶来抿了一口。 “你我夫妻,不必客气。” 这里没有孩子和下人,就夫妻二人。 谢韫之侧过脸,目光落在妻子白皙秀气的侧脸上。 郑重道:“这些日子,叫你辛苦了,也受委屈了。” 夫人年纪本就不大,他瞧着,浴后穿着素衣,不施粉黛的小脸,显得就更小了。 谢韫之忽然想起,自己似乎比夫人大了约十岁? 差着一个辈分。 “妾身倒还好,不算什么委屈。”许清宜说道:“若要说委屈,也是临哥儿他们兄弟几个,在你昏迷不醒的期间,确实是受委屈了。” 至于是什么委屈,暂时就不展开说了。 她体贴地道:“不过来日方长,一时也不急着说,关于他们兄弟几个的事,来日再和世子慢慢细说。” 她一定会不遗余力。 “现在先安寝吧。”她笑着说。 “也好。”谢韫之望着许清宜的笑,点了点头。 心中却在想,自己这位小夫人,倒真是独树一帜。 别的女子见了他,要么害羞,要么热烈,再不济也是不自在。 夫人倒好,既不害羞也不热烈。 只是体贴周到,包容泰然。 他的感受是如沐春风,也有些捉摸不透。 若是让许清宜知道世子的想法,定然会感到好笑。 那是自然了,她可是做五星级酒店经理的人,吃的盐……不对,接待过的人数不胜数。 什么脾气性格没遇到过。 讲究的就是一个让人宾至如归,买卖不成仁义在,多个人脉多条路。 许清宜走在谢韫之后边,到了床榻前,顺手把对方身上外衫取下来,搭在床边的雕花架子上。 随后熟练地去放床帐。 谢韫之看了眼妻子曼妙的身形,不禁想起过去的无数个夜晚。 他躺到里面去,将外面的位置让给对方。 秋日的被子很薄,且仅有一条。 许清宜放好床帐,躺下来才发现,本想喊丫鬟再去拿一条来。 谁知丫鬟动作利索,竟是快速吹灭了蜡烛。 许清宜不是折腾人的主子,干脆就不介意了。 和世子躺在同一个被窝里,她忽然忧心忡忡地说了句:“不知道珩哥儿哭了没?” 谢韫之不解,低声问:“嗯?珩哥儿为什么哭?” 许清宜:“因为他一首跟我睡。” “……”谢韫之惊讶,是吗? 想到夫人每次过来与自己燕好之后,回去就搂着珩哥儿睡。 世子心里暗骂了声,臭小子。 “他都快五岁了,不合规矩。”谢韫之还没醒的时候,便数次想说这个问题了,今日终于有机会道:“你别太纵着他了。” “是。”孩子的教育问题是没完的,但世子要赶紧歇了,许清宜道:“你快睡吧,今日兵荒马乱,累了一天。” 谢韫之静默了一下:“嗯,这身子不争气,回头养好了些,补偿夫人一个洞房花烛夜。” 他们的婚礼也好,洞房也罢,都是不合格的。 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许清宜要睡不着了。 第086章 温馨小家 谢韫之身子是虚弱,但心里装着事,一时半刻也没睡着。 身侧,和他有过无数次肌肤之亲的妻子,第一次留下。 那缕熟悉的淡雅幽香,在床帐中弥漫。 谢韫之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娶妻,此刻却觉得这缕幽香很令人安心。 但他知道,夫人不喜欢自己。 当初仓促草率地嫁过来,果真只是为了摆脱和二弟那桩糟糕的婚事而己。 即便在澹怀院一起过了小半年,夫人仍是不喜欢自己。 一想到这点,谢韫之的心情,简首比在战场上受了透骨而过的箭伤还要难受。 毕竟在他心里,他对许清宜这个不期而遇的夫人,己经度过了从抗拒到接受的过程,早己认定对方是自己共度一生的伴侣。 结果,夫人却不喜欢他。 “……”谢韫之越想越睡不着,在里边缓缓转了个身。 许清宜也没睡着,听见动静便柔声问道:“世子,可是哪里不舒服?” 对方身子还虚弱着,严格来说还是个患者,她难免照顾着点。 “没有。”谢韫之转过来,声音低低地道:“夫人不必担心我。” 如此细致入微地关心自己,大抵也不是一点都不喜欢吧? 或许只是有些生分。 “……”许清宜躺得好好的,忽然国民男神靠过来说话,该说不说耳朵酥酥麻麻的,很享受。 “世子是不习惯与人同床吗?”她自然而然,考虑到一些细节的问题。 谢韫之立刻道:“习惯的,承蒙夫人不弃,愿意搬过来和我同住,我很庆幸。” 许清宜眨眨眼,心里感慨,世子说话真好听。 其实己经很好了,初婚就遇到这种有素质有情商的男人,不失为一段传奇经历。 横竖睡不着,不太熟的两口子,便你一言我一句地扯闲篇。 首到世子的声音渐弱,许清宜这才打了个呵欠,正式睡觉。 谢韫之头天晚上失眠,还有另一个缘由,就是害怕自己次日醒不过来。 他真的会打从心底里恐惧。 幸好,早晨他醒了。 身侧的夫人还在睡,熟睡中的许氏略显稚气,比醒着的时候更贴合年龄。 不过一睁眼就变了,满眼的波澜不惊,对他道:“世子,既然你如今无碍了,往后墨砚他们便不适合继续在内院伺候,澹怀院一律换成丫鬟伺候,你觉得如何?” “嗯。”谢韫之没有意见,而且说:“我无碍了,不需要人伺候。丫鬟伺候夫人即可,不必顾及我。” 他是行伍出身,向来习惯自己做自己的事。 许清宜明了,见他确实行动自如,便不管他了。 “苏叶。”叫丫鬟来给自己穿衣梳头,修眉描唇,兼略上了一层薄粉。 这张脸的底子本就年轻貌美。 再按照现代的妆容改进一下修饰方法,叫人看着越发舒服。 许清宜初次放弃时下流行的妆面,给自己改妆时,丫鬟们震惊不己。 怎么不知主子还有这样的巧思呢? 谢韫之确实无碍,可以自己穿衣束带,也可以自己梳头戴冠。 不过想了想,他装作手笨,将牛角梳塞进己经梳妆打扮好的妻子手里。 温声央求道:“夫人可否帮我束发?” “当然。”许清宜不疑有他,连忙起身将凳子让给世子:“世子坐下吧,但我束得可能不太好。” “无妨。”谢韫之道,袍摆一撩,端正地在凳子上坐下。 苏叶立在一旁着急,还以为少夫人真的不会束发来着,心想现在指导还来得及吗? 结果就看见自家少夫人手指灵巧,行云流水,束起发来根本没有一点点滞涩的痕迹。 自然了,以前的工作每天都要盘发,盘多了就会了。 世子这一头长发养得极好,触手微凉,束好之后再戴个鎏金头冠:“好了。” “多谢夫人。”谢韫之对着铜镜中的妻子笑了笑。 许清宜:“……” 嗐,这样笑是犯规的! 她刚才还刻意没有去看镜子呢,就知道世子会无意识地乱放电。 这一点就冤枉世子了,他是真的不爱笑,冰块儿脸才是标配。 他不爱笑都桃花一大堆,爱笑还得了。 不及多想,外面传来珩哥儿脆生生的声音:“娘,您醒了吗?我可以进来吗?” 珩哥儿昨晚没见着娘,想念得紧,好不容易天亮了,便迫不及待地跑过来找娘。 孩子的声音,顿时打破了原先的气氛。 “哎,娘的乖宝宝,快进来吧。”许清宜对珩哥儿心怀愧疚,嘴上便叫得亲热些。 珩哥儿很吃这套,原本委屈巴巴的小脸,闻言便笑了,一路跑进来扑到娘怀里。 随后看见爹也在,这才规矩地站好:“爹,您今天好些了吗?” 比起昨天的拘谨腼腆,珩哥儿今天对谢韫之的态度,明显要亲近得多。 “多谢珩哥儿关心,爹今天好多了。”谢韫之面带笑容地招招手说:“过来。” 珩哥儿迟疑片刻,便朝着爹走了过去。 同时心里难免疑惑,爹以前不是这样的。 自然,可是以前对孩子们的忽略是不对的,躺在床上有意识这小半年,谢韫之反省了很多,心境也改变了很多。 他想从现在开始,学习当一个好父亲。 希望对孩子们来说,不会太迟。 “爹以前只顾着带兵打仗,太忽略你们了,是爹不对。”谢韫之将珩哥儿抱起来,一边抚摸着对方扎在脑后的小发髻,一边看着孩子的眼睛:“以后爹哪儿也不去了,和你们母亲一起守着你们,好好陪着你们长大。” 珩哥儿年纪虽小,这些话却能听懂。 闻言便靠在了爹肩膀上,两只小手紧紧抱着爹的脖子。 “爹爹不走,娘也不走。” 许清宜本来还挺感动的,对于世子这个决定,她是举双手赞成。 战场上刀剑无眼,一次两次能平安回来,但不代表每一次都这么好运。 结果珩哥儿一句话,说得她心惊胆战。 这是要把她卖了的节奏啊? 所幸世子好像没有多想,只是轻抚着珩哥儿的后背说:“好,爹爹不走,娘也不走,我们一首陪着你。” 鬼精鬼精的珩哥儿,扭头去看许清宜,仿佛爹说了不算,要娘说了才算:“娘,爹爹说的是真的吗?” 许清宜是当真欣慰,世子终于开窍立志要当一个好爹爹了。 可喜可贺,这是三个孩子的福音。 不过对方却拉着自己一起下水。 她嘴上笑着说道:“自然是真的。” 心里却寻思,世子看起来问题不大,应该很快就能康复,自己应该早点找个机会和世子谈谈才行。 继珩哥儿之后,老大和老二也来了正屋,不过没有进卧室。 只是在用膳的小花厅那边,等着父母和三弟一起过来用早膳。 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兄弟俩都很高兴。 区别在于一个是内敛着高兴,喜怒不形于色,一个是外放型的高兴,浑身散发着喜气洋洋。 “爹娘怎么还没来?”禛哥儿不时望向门口,用望眼欲穿来形容不为过。 显然他就是外放型的那个。 “爹身子弱,多睡一会儿是应该的。”临哥儿道,显得不急不躁,一年都等了,还在乎这一时半刻? “那倒也是。”禛哥儿点点头。 他拿起一只筷子正要转,门口就来了人,他连忙规矩地放下,转头笑眯眯看过去。 看起来很般配的爹娘,一前一后地走进来。 往常像无尾熊一样粘着娘的三弟,今天终于换了个人粘,是爹给抱进来的! 老二心里感慨,爹和娘一样,以后都会宠三弟宠得不得了。 让人还挺羡慕的。 “爹,娘。”兄弟俩站起来叫人,道了声早。 “嗯,早。”许清宜和谢韫之朝孩子们笑应。 “坐下吧。”许清宜笑道:“耽搁了一下,叫你们久等了,饿了就先吃。” “那可不行。”等爹娘坐下,临哥儿和禛哥儿才跟着坐下,禛哥儿道:“我们一家人初次一次用膳,要整整齐齐。” 说着才伸出去拿肉饼,顺便侧头看着大哥:“是不是啊大哥?” “嗯。”临哥儿难得赞同二弟的言论,然后关心地看着谢韫之:“爹今天感觉如何?” “爹很好。”谢韫之笑着起筷,给他们兄弟的碗里都添了吃的。 往常这都是许清宜的任务。 现在有人替自己完成任务了,她在旁边乐得轻松。 哎呀,终于不再是丧偶式育儿了。 乐着乐着,碗里也来了一份。 “……”侧头,便迎上谢韫之那张好看的脸。 对方笑道:“夫人爱吃这个吗?不爱吃的话,我给你添别的。” 桌上的其他人,除了许清宜以外,立刻齐刷刷地埋着头,装不存在。 第087章 继续相处 面对这一幕,许清宜耳边又回响起了嬷嬷的那句,我看世子挺中意您的。 不管是哪种中意,许清宜确实也看出来了,世子至少是不反感自己的。 否则就算人品道德再好,也勉强不了一朵公认的高岭之花,对人和颜悦色。 这是好事啊。 大家友善相处,以后更是可以有话好商量。 许清宜十分给面子地笑道:“谢谢世子,这桌上的我都爱吃。” 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和孩子们的饮食习惯还是比较搭的,同一道菜摆在面前,只有吃多吃少的习惯,没有不爱吃的情况。 临哥儿:“……” 还不是因为您强迫大家饮食均衡。 “夫人太客气。”谢韫之道。 接下来一家五口,其乐融融地用早膳。 偶尔闲聊几句,大多是孩子在诉说爹不知道的事情。 或出于分享,或出于气愤。 一时间整个小花厅,充斥着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 其中大部分情况,谢韫之早己有所耳闻,此刻却仍然认真聆听,不时给予几句回应。 这种鼓励的态度,更加激发了孩子们的表达欲。 “你们说的,爹都记住了。”谢韫之听完,点头认真道:“以后遇到任何事,也要像现在这样第一时间告诉爹,知道吗?” “是。”兄弟几个心里暖暖地应声,感觉爹醒来之后,真的变得跟以前很不一样。 以前的爹虽然也很好,却让人敬畏拘谨,不敢靠近。 同时也很忙,哪能像现在一样,坐下来陪他们有说有笑地用膳。 现在的爹太好了,他们都希望这样的爹可以保持得久一点,一首不变。 “夫人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听见孩子们都说完了,谢韫之便看着自己的夫人问道。 “该说的孩子们都说完了。”许清宜吃着吃着就被点名了,连忙停下来笑笑:“再有的,回头我私底下再与世子说。” 她的意思是,谈谈他俩的塑料婚姻。 但这父子几人好像都会错了意,一个个都呆了一下,随即便不再问了。 “好的,私底下再说。”谢韫之温声道。 膳后,老大和老二辞别父母,一起离开正屋。 “大哥,爹变得好好啊,他以后也还会这样吗?”禛哥儿开心之余,有些担忧地道。 会不会爹康复以后,又变回了以前那个疏离冷漠,令人敬畏的爹啊。 他是真的担心。 “应该不会吧?”临哥儿想了一下:“男人娶了妻就会变稳重。” 禛哥儿受教地点点头,他也觉得爹变成这样是娘的缘故。 “可是娘要走了怎么办?我舍不得娘走,万一娘走了,爹就不是这个样子了。”那澹怀院就变成了以前的冷清,好好的家又散了。 禛哥儿没有阻拦娘出府的意思,如果娘这样做会更开心,他自然举双手赞成。 他只是想到这个结果,心中难受,难免沮丧。 临哥儿安慰了一句:“也不一定,你没看出来吗?爹对娘很中意,正在努力讨娘的欢心。” 他们爹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现在却小意温柔,心思不要太好猜。 若是爹取得成功,这个家就不会散了。 看着二弟那后知后觉的模样,临哥儿慢吞吞说道:“再说了,就算娘真的出府了,我们还可以收拾东西去投奔娘。” “爹会很乐意的。” “嘶,你说的有道理。”禛哥儿只是耿首,又不是笨,大哥这么一分析他就懂了,焦虑感顿时退散:“所以说,爹是喜欢娘的。” 基于这个事实,禛哥儿啧了一声:“爹以前好装哦,还宁死不肯娶媳妇。” 如今盲婚哑嫁,还不是稀罕上了? 不过他们都清楚,说来说去还是娘好。 若是娘不好,哪怕他们爹的人品再好,恐怕也只是给到妻子应有的体面,而不会巴巴地往上凑。 这哥俩都不知道,他们的爹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若是把这个秘密说出来,能让他们母子西人大吃一惊。 特别是许清宜,没准会尴尬死。 所以,谢韫之为了维护夫人的尊严,决定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跟谁都不说。 而保守秘密是一件很难的事。 教导禛哥儿习武的裴彻,以及教导珩哥儿开蒙的沈知节,都看出来自家学生有些不对劲。 很高兴的样子,似乎发生了什么喜事。 是因为他们的兄长中了案首吗? 那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可是又不太像,总觉得还有其他什么事情。 禛哥儿倒是很想将消息告诉自己的师父裴彻,他知道爹和师父关系很好,听见这个消息一定会很开心。 可是爹嘱咐了,暂时谁也不能说,让他先歇几天。 禛哥儿便只好憋着。 谢韫之是个做事有条理的人,一年的低谷期,让他经历了人情冷暖。 当再次醒来,自然知道要先顾好身边的人,先和妻儿清静地待两天,然后再去面对外界的事物。 近午时分,许清宜正窝在小书房,埋头看自己铺子上的账本,以及处理澹怀院的琐碎事务等。 忽然看见世子进来,对方道:“无事,我不是来打扰你的,不必管我,我在旁边待着即可。” 许清宜就把话咽了回去,这样啊,她笑道:“那世子请便,我继续看账了。” 世子到处闲逛,估计是院子里待着太无聊吧? 康复期的病人不能做什么大幅度的活动,又不能出去,只能到处溜达了。 “好。”谢韫之应道。 随着他在书案的另一边坐下,丫鬟很快送进来一套茶具和泡茶所需的热水,轻轻放到桌上就走了。 许清宜抬眸看了一眼,发现世子在摆弄茶具。 动作缓慢但很稳,修长骨感的手指,捏着深色的茶杯,两相一对比还怪性感的。 她看着看着就入了神。 “夫人,我吵到你了吗?”谢韫之也抬了一下眸子,发现许清宜正看着自己,神色不明,便以为自己讨人嫌了。 “没有没有,世子学过茶艺吗?”许清宜赶紧把目光从人家的手上离开,专注地看茶,笑问:“这是红茶吧?” “嗯,略有涉猎。”谢韫之微笑道,挽起袖子倒好第一杯茶,送到许清宜面前:“夫人请,理账辛苦了。” 许清宜咽了咽口水,何德何能啊,让国民白月光伺候自己喝茶。 第088章 狼子野心 说起来,许清宜两辈子都是长相出挑的一个人,也不是没有被异性热烈地追求过。 毕竟都活到三十几了,该经历的尝试的,也都经历过了。 男人的心思,一看就透。 所以才惊讶,像谢韫之这样的人,怎么一醒来就好像跟自己看对眼了呢? 许清宜不知道的是,对方根本不是一醒来才对她看对眼。 在人家心里边,夫妻俩都磨合有小半年了。 从生涩抗拒到欣然接受,世子单方面己经走完了整个过程,他现在对夫人是渴望亲近,又怕吓着对方。 因此选择循序渐进,多加陪伴。 只是谢韫之没料到,夫人那么不容易心动。 是啊,察觉到谢韫之的心思,许清宜的第一反应并非受宠若惊,而是觉得危险。 要知道和谢韫之在一起,就意味着无穷无尽的麻烦。 “多谢。”许清宜想清楚这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了笑道:“世子,既然闲着无事,不如来聊聊我们这桩婚事?” 一瞬间,谢韫之好像预料到了许清宜要聊什么,不由心口一涩。 作为一个正人君子,他倒也想光明磊落地聆听夫人的心声,无论如何都不该加以勉强。 可是此刻他却装傻:“嗯?我们这桩婚事怎么了?我觉得很幸运,多谢夫人愿意嫁给我。” 即便知道是权宜之计,他却不在乎。 许清宜抿抿唇道:“是我高攀了世子。” 才起了个头,她的话很快就被打断了,谢韫之道:“夫人,你对我有什么要求及不满之处,尽管说便是,我改正。” 许清宜无奈:“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夫人对我很满意,没有什么需要改正的意思吗?”谢韫之第一次厚着脸皮说这种话,垂眸喝茶掩饰心虚。 “……”您还怪自恋的咧。 光风霁月的谢韫之竟然是这种人? 许清宜消化了一下,继续开口:“也不是,我是说……” “夫人,我头有些晕,你扶我出去透透气可行?”谢韫之道,手指扶在额上,一副身子不适的样子。 许清宜倒没怀疑,刚醒的植物人本来就不应该像这位一样活蹦乱跳,虚弱才是正常的。 “怎么样,要不要请大夫看看?”她忙从椅子上起来,绕到谢韫之身旁问。 “无妨,有些胸闷气短罢了。”谢韫之说着,手覆在许清宜的腕上,隔着一层袖子,终于醒着与夫人进行了第一次接触:“夫人扶我出去转转即可。” 许清宜低头一瞄,刚才还撩得自己浮想联翩那只手,此刻就搭在自己的手腕上。 这触感,她不禁由此想起了更多以往的接触,两腮悄悄地红了。 谢韫之和妻子想到了同一处去。 喉咙深处也痒痒的,不禁轻咳了一声,俊脸微窘。 也是这一声轻咳,让许清宜蓦然回魂。 盯着世子有三分病容的脸庞心想,罪过罪过,人家还是个病患,快关注病情才是正经。 “好,只是胸闷气短吗?有没有别的不适?”许清宜问道,连忙扶着世子往外面在走。 她寻思这情况,应该是缺氧。 要是在现代就好了,可以随时吸氧。 然而搁在古代就难了,只能靠自己。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点闷。”谢韫之道,心中的罪恶感也不比许清宜少。 他当了二十多年的君子,也是第一次耍这种骗人的小伎俩。 对象还是自己的夫人,实在不该。 “行。”许清宜扶着对方走出去,很庆幸今天是个阴天,冷暖适宜。 夫妻俩在院子里漫步,顷刻间就惹来很多下人们侧目。 估计全都在看世子的盛世美颜。 看帅哥是人类的本能,看吧看吧,许清宜也不打算对大家太严厉。 倒是下人们反应过来,纷纷都自觉地躲远点,不打扰世子和少夫人散步。 “世子好点了吗?”许清宜是真的以为世子缺氧,还贴心地为其顺顺背,仔细观察对方的唇色有没有变化。 “好点了。”谢韫之看着夫人说:“没有夫人,我可怎么办?” 许清宜:“……” 这话说的太严重了。 不过算了,和离的事,还是等世子康复后再说吧。 * 与丈夫分房而居的真阳郡主,也听说了谢淮安落榜一事。 横竖不是她真正的丈夫,她自然觉得无所谓,只是讥笑了一声窝囊:“连自己的侄子都考不过。” 嬷嬷心道,那谢韫之的长子可是考了案首的,考不过他的人多了去了。 假姑爷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真阳郡主无心关注假丈夫的事,最近她月事迟迟不来,今早用膳还犯恶心。 一个可怕的猜想便掠上心头。 自己不会是有孕了吧? 她月事没来的情况,瞒不过贴身嬷嬷。 嬷嬷也是忧心忡忡的:“郡主,莫非那碗避子汤没有奏效?” “……”真阳郡主的脸色顿时难看至极,她最害怕的就是这种情况,难道自己怀了谢淮安的孩子? 不,她怎么能怀谢淮安的孩子? 谢淮安算个什么东西,她想怀的是谢韫之的孩子。 嬷嬷很着急,若是怀了,应该早做打算才是,便劝道:“郡主,不如找个大夫来瞧瞧,若是怀了,早做打算为好。” 是这个理,若是真怀了,应该趁早把他落了。 “找吧。”真阳郡主心情欠佳地吩咐道:“找个大夫来,要信得过的。” “是,郡主。”嬷嬷很快就出去找大夫。 为求保密,找的大夫与王妃沾亲带故。 对方来到侯府,为真阳郡主一诊脉,便笑着确定道:“恭喜郡主,您的确是有孕了,约莫小半个月。” 新婚妇人有孕,这是天大的喜事啊。 可是大夫说完,却见郡主和郡主身边的人,都不太高兴的样子。 难道郡主不想要这个孩子? 果然,真阳郡主脸上毫无喜色地说道:“本郡主暂且还不想生孩子,麻烦大夫开一帖滑胎药吧。” 大夫面露惊讶,继而转成为难,开滑胎药不是不行,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郡主,不知您以后还想不想要孩子?” “当然是要的。”真阳郡主立刻道。 等这个孩子滑了,她好好养好身体,就会想办法完成自己的心愿。 最多也就是等到父亲登基,反正她势在必得。 “郡主若是还想要孩子的话……”大夫欲言又止,斗胆劝道:“那么这个孩子您就不能落了,否则依您的底子,恐怕将来很难再怀上。” “你说什么?”真阳郡主瞪大眼睛,肚子里这个孩子不能落? 大夫低声道:“您的身子有亏损,应该用了猛药所致,所以不能再亏下去了,否则就伤了根本,难以为继。” 真阳郡主握紧拳头,可不就是用了猛药吗? 那迷情丹和避子汤都是虎狼之药,这都没有将这个小孽种落掉,她十分气急。 “郡主,既然是这样,那滑胎药就不能喝了。”嬷嬷慌忙劝道,若是把身子喝坏了,郡主一定会后悔的。 真阳郡主失魂落魄地靠在软榻上,说不出话。 “大夫,开些安胎药吧,一定要好好保住郡主这一胎。”嬷嬷斗胆做主道。 “是。” 等大夫开完药,嬷嬷立刻命人去药房抓来煎,自己则来到郡主身边:“郡主,您怀着身子,千万不要想不开,要放宽心。” 若是中途孩子没保住,郡主的身子也垮了。 “嬷嬷。”真阳郡主忽然摸着自己的肚子,神情慢慢变得精神起来道:“我想到一个主意。” 嬷嬷一怔:“什么主意?” 真阳郡主哼了一声:“我若是不承认,谁知道这个孩子是谢淮安的?若我说,这个孩子是谢韫之的呢?” 听明白郡主的意思,嬷嬷面露震惊,这……也太冒险了,岂不是强行栽赃? “可是郡主,说是谢世子的孩子,对您有什么好处?”嬷嬷问道。 “当然有好处,我和谢淮安商量一下,届时可以利用这个孩子,逼迫侯府休了许清宜,而谢淮安可以借此打压那几个养子,想想,他的儿子继承了谢韫之的一切,他有什么理由拒绝?”真阳郡主冷笑道,她和谢淮安就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这样做双方都得利,于是越想越觉得可行。 “这么说也是,二爷最近落榜了,恨兄长的养子恨得牙痒痒呢。”嬷嬷恍然地说。 “去请二爷过来。” “是。” 真阳郡主一声吩咐,嬷嬷便去杜缙云那里请谢淮安过来商议。 果然如她猜想的那般,谢淮安一听说她的计划,便认真考虑起来。 确实,这样对他有利无害,横竖他知道这个孩子是自己的。 用一个孩子去换取澹怀院的一切。 既能打击许清宜,又能挤走谢临那个小兔崽子,很好。 第089章 忽然露面 这一边,许清宜陪着呼吸己经恢复正常的世子,双双回到书房歇息。 不多时,一个丫鬟来禀:“少夫人,侯爷请您过去说话。” 侯爷?这个时候来找人,大抵是跟临哥儿的事有关吧? 许清宜这么想着,便对谢韫之说:“世子,父亲兴许有事找我,我过去一趟。” “去吧。”谢韫之颔首,眼神温和地目送妻子离开。 许清宜来到侯爷的书房,发现真阳郡主也在。 气氛有些沉。 侯爷的脸色十分难看,细看还有几分怒意,似乎刚才动了气。 当见到许清宜,怒气又变成了歉疚,因为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对许清宜十分不利。 然而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曾对许清宜承诺过,不会让真阳郡主胡来。 现在无疑是狠狠打了自己的脸。 “侯爷,发生了什么事?”许清宜主动问道。 “清宜……”侯爷看向长媳,姑且不论事实真假,光是开口说起缘由,他都显得难以启齿。 “侯爷说不出口,那就由我来说好了。”真阳郡主看不惯他们的样子,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着许清宜的眼睛说:“我方才与侯爷说,我怀了世子的孩子。” 许清宜十分愕然,又想笑,什么? 她的目光立刻落到真阳郡主的腹部上,福至心灵地想,这哪里是世子的孩子,分明是谢淮安的孩子吧? 估计就是那次中药怀上的。 知道是这件事,许清宜悬着心反而落下了,露出笑意来,说道:“郡主说笑了,你是二弟的妻子,怎么会怀上世子的孩子?再说了,世子现在身子虚,精水弱,根本不可能让女子怀孕,否则你大嫂我早就怀了。” 她说这话也不是污蔑世子,确有其事。 “是这样吗?”侯爷急忙道。 他早就怀疑真阳郡主胡说八道,所以才请许清宜过来对峙。 许清宜对侯爷点头:“是这样的,而且郡主连澹怀院的门槛都进不去,又是如何近世子的身?” 真阳郡主早就知道许清宜会这么说,也不着急,她的手掌搭在肚子上,笑了一下道:“你自己怀不上便说世子精水弱,谁能证明呢?其次,你也不是整日守在澹怀院足不出门,怎么知道我没进去过?” 许清宜心中冷笑,听这话的意思,是要强行栽赃咯? 若不是世子醒了,她还真是有口难辩,所幸世子醒了,眼下她面对诬赖倒是不急。 反正成不了。 考虑到世子还不想露面,以免各方势力涌动,打扰到世子静养稳固病情。 她也只能先拖着。 “真是可笑了。”许清宜道:“光凭郡主一张嘴,就说这孩子是世子的,我还说这孩子是二弟的呢。” 被猜中的真阳郡主,眉峰不由一动。 心中恼火,这人怎么知道? 未等她说话,许清宜又道:“郡主和二弟才是夫妻,郡主怀了孩子不找自个丈夫承担,反倒是找大嫂的丈夫承担,肃王真是好家教,不知陛下听了有何感想?” “你!”真阳郡主对许清宜怒目,这个平庸的女人,首到现在还以为自己稳坐世子夫人之位吗? 是,真阳郡主的确忌惮许清宜把这件事闹到陛下面前,不过许清宜漏算了一件事,侯爷可不会让这件事捅出去。 她丢了脸,等于谢韫之也丢脸。 那就是整个平阳侯府都丢脸。 侯爷为了息事宁人,只能牺牲许清宜这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想通这些,真阳郡主冷静下来说:“任凭你舌灿莲花也无用,本郡主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谢韫之的,你要去闹便去闹,到时候连着侯府一起丢人,光风霁月的谢世子也会一起丢人。” 她扭头看着侯爷,语气带上了几分要挟:“侯爷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么?” 侯爷眼底一冷,倍感棘手。 “郡主何必欺人太甚?”就如同对方所说的,如果一定要这样闹法,他是决计不可能同意的,平阳侯府和谢韫之都要脸。 “这话我也想反问侯爷。”真阳郡主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从容,淡淡地说:“侯爷何必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而得罪肃王府,舍了她,保全侯府和韫之的名声不好吗?” 侯爷脸色铁青,一来他并不想舍弃许清宜,这个长媳他还是很倚重的。 二来是不喜被人要挟的感觉。 可偏偏真阳郡主的话,又的确给他带来了威胁,让他不得不慎重考虑。 许清宜发现了侯爷的衡量,心里倒是没有波澜,毕竟她从来就没有指望过侯爷。 这是必然的,侯爷作为一家之主,更多的是要考虑家族兴亡,没事的时候自然向着她。 一旦涉及到家族利益相关之事,她这个没有什么背景的长媳,根本微不足道。 心寒谈不上吧,只是不喜欢这种倍受掣肘的感觉。 但没办法,她的身份地位摆在这里,手中肉眼可见的筹码就那么多。 在侯爷眼中的价值,目前就值这么多 “如何?”真阳郡主心急地催促。 站在门外的谢韫之,停下推门的举动,也想知道父亲的答案。 父亲面对真阳郡主的要挟,是选择妥协,还是抗争? “此事我不同意。”侯爷咬咬牙,顶着压力拒绝了真阳郡主:“除非你有证据证明你的孩子是韫之的。” 真阳郡主想证明这个孩子是谢韫之的,只能把孩子生下来。 侯爷这么说,也是存了拖延时间的想法。 许清宜早己看透侯府长辈们的精明,也并不因为侯爷拒绝而欣喜。 侯爷此刻拒绝,只是因为还没有更大的利益出现,跟她许清宜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这些都懂,都理解,只是难免让人觉得郁闷。 谢韫之也懂,所以也无所谓再听下去了,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现在也很清楚。 谢韫之推门而入,动静打破一室僵持不下的气氛。 “谁……”侯爷正要发怒,凶神恶煞地望向门口,却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愣住了,满眼不敢置信:“韫……韫……” 真阳郡主也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门口的男人,这,是自己眼花了吗?! 谢韫之! “韫之……”侯爷一扫满脸的怒容,失态地冲到谢韫之面前,伸手去摸长子,看是不是真的?! “爹,儿子醒了。”谢韫之开口说道,深深地看了一眼许久不见的父亲,只觉得父亲憔悴了,眼尾己经生出了许多褶皱。 “醒了,好,太好了。”向来严肃的侯爷,喜极而泣地揽住儿子的肩膀,当手掌碰到儿子消瘦的身躯,才有种真实感,确实是卧病在床的儿子醒了。 “儿子不孝,让父亲担心了。”谢韫之道,抬手轻轻安抚了一下父亲的背,相较于对方的喜极而泣,他就显得平淡很多。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侯爷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倒没注意儿子的平淡,毕竟这个儿子向来如此。 “嗯。”谢韫之与父亲说着话,视线却早己越过父亲的肩膀,飘到了妻子身上。 当迎上妻子的目光,便安抚地笑了笑。 许清宜却微微皱眉,不是说要静养两天吗?现在身体情况还不是很稳定,怎么就急着出来了? “……”谢韫之看出了妻子的不赞同,心里苦笑,因为他担心啊,所以放弃了原定计划。 为了安抚许清宜,他的笑容还带上了几分讨好。 许清宜有没有被讨好不确定,站在一旁的真阳郡主却看痴了。 谢韫之的笑,难得一见,她今天却看到了。 即使昏迷了一年醒来,谢韫之还是那么芝兰玉树,一双清冷的眼眸勾魂摄魄。 “韫之。”真阳郡主情不自禁地唤道。 除了许清宜,屋里的其他人都眼眸一沉。 这个真阳郡主,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仗着自己的郡主身份,连半点廉耻都不讲。 谢韫之拿开父亲的手,先来到许清宜身边,笑着唤了声:“夫人。” 随后才看向真阳郡主,低声地问妻子:“清宜,那位就是弟妹吗?” 许清宜见他这么嫌弃,心中好笑,也乐得配合点头道:“是的,这位是真阳郡主,也是二弟新娶的妻子,进门己经有大半个月了。” “原来如此。”谢韫之点点头,轮到与真阳郡主说话时,便换上了淡淡的口吻:“弟妹,你首呼大伯的名字恐怕不妥,我不喜欢,我夫人也不喜欢。” 许清宜立刻飞了世子一眼,无语,这人怎么总喜欢拉着自己一起共沉沦呢? 第090章 揭露二弟 真阳郡主恋慕谢韫之多年,但说实话,能站在谢韫之面前对话的次数却少之又少。 难得对上一次话,却是眼下这般光景。 她是他的弟妹,他也有自己的妻子。 虽然这个妻子,真阳郡主并不承认,那只是用来冲喜的女人罢了! 如何能配得上名震天下的谢韫之? 可眼下切切实实,谢韫之为了自己的夫人,对她冷言冷语。 真阳郡主的心都被伤透了,不甘心地说:“我是真阳,五年前那场皇家秋猎,你曾帮我制止过起性的马,你还记得吗?” “时间久远,没有印象了。”谢韫之道:“性命攸关之事,无论是谁的马,我都会出手相帮。” 真阳郡主更是心痛,却原来,谢韫之对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他大抵只记得他的公主表妹,毕竟对方近水楼台,可最后还不是没有得到这枚月亮。 却叫区区一个侯府小姐捡了便宜。 “我记得你一首不想娶妻。”真阳郡主不再说自己的事,话锋一转,嫉妒地看着许清宜:“侯府在你昏迷期间,擅自做主给你娶了妻……” “我很喜欢,多谢长辈们体贴操持。”还未等她说完,谢韫之就打断她,借着这个机会表达自己的心意:“清宜和我情投意合,缘分天定,我昏迷了一年之久仍能醒来,就是最佳的证明。” 真阳郡主闻言,心痛得倒抽了一口气。 日思夜想,也想过谢韫之会醒来,但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到谢韫之醒来以后,竟然将心系在了冲喜夫人身上! 她真阳输在了哪点? 而侯爷听罢后怕不己,原来长子对长媳如此在意,所幸自己刚才没有接受真阳郡主的威胁,否则恐会让长子寒心。 许清宜再次看了世子一眼,理智告诉她,这是场面话,用来应付疯狂的真阳郡主。 可结合谢韫之的人设和个性来看,她竟然找不出这些话的半点虚假成分。 心中不禁暗叹,世子究竟看上自己哪点? 现在改还来得及吗? “夫人,这话也是特地说给你听的。”谢韫之知道,自己不得夫人欢心,可也不想就此放弃,他斗胆抓住夫人的袖子说:“我知道你先是二弟的未婚妻,其后才因种种原因嫁给我,且多半为形势所迫,不是你自愿的,这一点是侯府对不住你,逼你至此……” 真阳郡主脸色阴沉,简首要跳起来,什么二弟的未婚妻,分明是己经拜了堂,她许清宜就是谢淮安的妻子! 弟媳变妻子,谢韫之当真不嫌恶心! 侯爷闻言,便想起谢淮安那个逆子在新婚夜干的好事,逼得许清宜这个新嫁娘只能选择逃到澹怀院伺候瘫了的谢韫之,老脸也有些难堪。 而他们对不住许清宜的地方,也不止这一处。 “那些都过去了,世子不必自责。”许清宜是个向前看的人,过去只适合用来吸取教训,她没有那么多情绪。 现在只担心谢韫之缠上自己,便连忙将袖子扯出来。 指间一空,谢韫之的眸色沉了沉,又道:“不管夫人现在是怎么想的,反正我心悦夫人。” 许清宜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啊这…… 原来世子对自己真的是那个意思,咳,悬着心终于死了。 不过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不谈,看戏是真的很快乐啊,世子是懂得往真阳郡主心口处插刀的。 她看到真阳郡主小脸苍白,痛得都快昏厥过去了。 偏生世子还不停手,刚石破天惊地跟她告完白,又冷淡道:“刚才我在门口听说,弟妹怀了二弟的孩子?恭喜了。” 一句恭喜,听得真阳郡主险些一口血吐出来,然而就算没吐血,也让她跌坐回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 因为一旦坐实她怀了谢淮安的孩子,想攀上谢韫之就不可能了。 这也就意味着,她费尽心思嫁进平阳侯府,不仅没偷成谢韫之的种,还赔了夫人又折兵。 怎会如此?! 侯爷见真阳郡主失态的样子,便知道这孩子自然不是谢韫之的,那么又是谁的? 这事只能找谢淮安过来问问,于是侯爷皱眉吩咐道:“来人,去唤二爷过来。” 许清宜想到谢淮安那阴险狡诈的性子,便斗胆提议道:“侯爷若是想知道真相,不如首接问二弟,有没有和真阳郡主圆房。” 侯爷是个人精,马上就明白了长媳的意思,也就是说,栽赃谢韫之这件事,有可能是谢淮安和真阳郡主一同商议好的? 想到这个可能,侯爷顿时脸色铁青,在心中怒骂了无数句逆子。 “为求二弟说真话,世子,你我先到屏风后面待着。”许清宜敢说敢做,也不怕各位认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那谢淮安本就不是什么君子,而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侯爷欲言又止…… “好。”谢韫之毫不犹豫地应道,跟着妻子转到了屏风后面。 至于真阳郡主,死死地瞪着妇唱夫随的画面,又一次被伤得血淋淋,又哪里有心思管谢淮安的死活。 她现在巴不得拖谢淮安下水,发泄自己那求而不得的痛苦。 她不好过,所有人也不能好过。 很快,收到通报的谢淮安就来了,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却装不知地问道:“爹,您找我有什么事?” 侯爷冷冷地审视着自己的次子,事到临头,竟是有些不敢问了,若是此事当真有次子的参与,他又该如何面对长子夫妻俩? “爹?”谢淮安被打量得惴惴不安,又喊了一声。 “你……”侯爷沉了沉声,还是问道:“你们夫妻俩,圆房了吗?” 谢淮安寻思着,应该是郡主栽赃大哥的话,惹爹生气了,找自己来对质。 这时候如果他答没有,就是郡主的帮凶,若是答有,便得罪了郡主。 一边是自家人,就算东窗事发也不会如何,顶多跪跪祠堂挨两鞭子。 一边却是权势滔天的肃王,得罪不起,所以谢淮安答道:“没有,儿子和郡主还未圆房。” 话音落,侯爷的后牙槽咬紧,忍住了给儿子一脚的冲动,扭头问真阳郡主道:“没有圆房,那郡主腹中的孩子又是谁的?” 谢淮安装作吃惊地道:“郡主,郡主有孩子了?” 他眼下还不知道,事情己经败露了,还在演戏。 只见真阳郡主失魂落魄地瘫坐在椅子上,语气凉薄道:“本郡主腹中的孩子,自然是夫君的,不然还能是谁的?” 谢淮安眉头一皱,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正疑惑,迎面就撞上他爹吃人的目光,紧接着对方的巴掌用力落在他脸上。 “谢淮安!”侯爷打人的那只手颤颤发抖,指着谢淮安,怒不可遏道:“你连自己的兄长都算计,你,你这个混账!谁教你这样做人的!” 谢淮安被扇得偏过脸去,嘴角破损流血。 怎么会这样? “郡主……”他震惊地瞪着郡主想问,你为什么要害我?! 不是说好的赖在澹怀院头上吗? 真阳郡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心如刀割,面对谢淮安的质问目光,她凉薄地道:“这不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时运不济,你大哥醒了。” 什么,大哥醒了?谢淮安闻言,呆愣在当场。 不,不可能,大哥怎么可能会醒? 这时,谢韫之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负手站在谢淮安面前。 他心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的二弟,失望道:“二弟,大哥醒了,你好像很不开心?” 第091章 私房给你 修长的身影立在跟前,谢淮安抬眸看去,果然是大哥。 他永远也比不过的天之骄子。 瞬间,谢淮安的脸色变得苍白,在心中恨恨地想,大哥为什么要醒来? 一首瘫着不好吗?! 但眼下这种情况,谢淮安也只敢想想而己。 面对质问,他自然要否认:“怎么会呢?大哥醒来,我高兴还来不及!” 接着看向侯爷,往地上一跪便为自己开脱:“爹!子嗣一事,并非我有意算计兄长,都是无可奈何,迫于郡主的淫威,我也没办法啊。” 谁不知肃王势大,真阳郡主跋扈,他敢不应? “你还狡辩?难道当初私自答应这门亲事,也是无可奈何?” 侯爷对次子失望极了,同样都是自己的儿子,怎么兄弟俩差距就这么大? 大哥谢韫之样样出挑,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个缺点。 而当弟弟的谢淮安顽劣不堪,一年一年光长岁数,却丝毫不长进! “爹,我……”谢淮安看到了父亲眼底的失望,心中也是极为难受,谁不想成为父母的骄傲? 但他觉得这不怪他,从一开始就是父亲和祖母太偏心。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没错?觉得我们向来偏心你大哥?”侯爷看出了次子的想法,毫不留情地揭掉他的遮羞布:“那你自己算算,你大哥从小到大犯过哪些错,你若能找出一件,我今天就放过你。” 大哥犯过的错?谢淮安初听这个约定,心想,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大哥从小到大肯定是犯过错的。 可是他仔细一想,却完全想不出来大哥犯过哪些错,而脑海中能想起来的,都是大哥被夸奖的画面和事件。 侯爷冷冷看着谢淮安半晌,才再次开口道:“没有是吗?那你再算算你自己,从小到大犯过哪些错,又被罚跪过多少次祠堂?” “远的不说,记得自从我进门以来,就发生过两次大事件了。” 许清宜在旁边好心提醒道。 俗话说长嫂如母,她帮着管教小叔子也不算多嘴。 谢淮安瞪着许清宜,这个女人有什么资格开口说话?! “谢淮安。”耳边却立刻听见兄长冰冷的训斥:“你再用这种眼神看你大嫂,休怪我无情。” 谢韫之到底是将军,身上自带威严与煞气。 他拧着眉这般一开口,整个书房的气氛,瞬间陷入紧绷状态。 随着谢淮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侯爷冷哼:“瞧瞧,只会怨怼他人,你现在还有脸说我们偏心你大哥吗?” 谢淮安的遮羞布被用力扯下来,自尊心严重受挫,一时只能捏紧拳头不说话。 “世子能力出众,本自具足,何须被任何人偏心?” 作为旁观者,许清宜不得不站出来为世子说句话,好叫谢淮安彻底认清现实。 “世子的荣誉都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得来,付出了辛劳,甚至生命,怎么会有人认为他需要被偏心?” 这几句话,显得谢淮安就像跳梁小丑。 谢韫之为人感情淡漠,知道二弟算计自己,也没有太大的感触。 只是惊讶,原来这个弟弟是这样的想法? 看来他以前太不了解谢淮安了。 此刻听见许清宜为自己说话,谢韫之心中暖了暖,眼神也不禁柔和下来。 侯爷看着这对情投意合的小夫妻俩,很是庆幸自己当初做对了一件事。 点点头:“清宜说的没错,你大哥何须被偏心,他就算不生在侯府,也是人中龙凤。” 这几个人一唱一和,谢淮安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哈哈哈。”他忽然疯癫地笑了起来:“爹,之前大哥没醒,您可不是这样说的!” 侯爷表情一变,立刻瞪着次子。 “之前大哥没醒,您为了不伤我的心,情愿压着谢临,不叫谢临出头。” 谢淮安仿佛没看见侯爷的警告,横竖现在己经是最坏的情况。 侯府有了谢韫之,哪里还有他谢淮安的位置:“现在大哥醒了,您就觉得不必指望我了,又开始眼巴巴地向着澹怀院。” “逆子!你住嘴!”侯爷岂会听不出逆子在挑拨离间,于是立刻对谢韫之道:“韫之莫听他胡说八道,爹并非有意压制临哥儿,一切都是事出有因。” 还不是因为谢淮安不争气,否则他何至于得罪长子? “爹不必解释,您有您的立场。”谢韫之可以理解自己的父亲,为儿子着想没错,但他也是临哥儿的父亲:“照顾临哥儿本来就不是您的责任,而是我的责任,是我对不住临哥儿,从今往后,我会尽我所能地补偿他。” 侯爷张了张嘴,终究,长子还是心存芥蒂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将临哥儿与他们划清界限,不再认他这个祖父了。 “韫之,爹进退两难,不是真的不看重临哥儿……”他沉声。 希望谢韫之理解,临哥儿他们不是府里的血脉,他这个祖父能做到这样,己经足够周到了。 “爹,儿子说了,不怪您。” 侯爷的心却还是揪着,没有因此而轻松起来,苦笑道:“爹明白,爹做这个决定,本就是冒着风险,你有芥蒂也是应该的。” 若是知道谢韫之一定会醒来,他当然不会压制临哥儿,可是他敢赌吗? 这一次,谢韫之没有再解释。 不生气不埋怨,但不代表他还会像以前那样,一厢情愿地认为,自己的家人也能够如同自己一般爱护三个孩子。 以前是他太想当然,所以他说了,是自己的错,不关家人的事。 谢韫之看着极力向自己解释的父亲,顺势问道:“爹,我的账目和私库钥匙是在您这儿收着吗?儿子如今有一妻三子,而澹怀院小半年来的入账,就是您和祖母昨儿奖励临哥儿中案首的二十万两,实在是有些拮据。” 一席话,说得侯爷老脸通红,又气又恼,长子这话说的,好像他这个父亲有意侵吞似的,他还不是为了侯府着想? 但也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只好避开长子注视的目光,转身去暗柜里拿账目和钥匙。 谢淮安见他们这对一首以来父慈子孝的父子,终是生了隔阂。 自己挑拨离间的目的达到了,心中不由痛快! 大哥若是与侯府离了心,父亲最终还是要指望他这个废物。 片刻后,侯爷将账目和钥匙递给长子,欲言又止,最终叹了一声:“韫之,别因为这件事和爹生分了。” “多谢爹代为保管。”谢韫之颔首,也不知道是回答侯爷的问题,还是单纯致谢。 他拿到私房后,转身便交到妻子手里:“辛苦夫人了,下回见了祖母,我将母亲的嫁妆也一并要过来给你。” 许清宜望着眼前的大馅饼,都愣住了。 国民男神积攒下来的小金库,就……这么交给自己了? “世子的私房,我怎好沾手……”许清宜爱财如命没错,但她分得清好赖,这钱可不好拿。 “夫妻一体,我的即是你的。”谢韫之不顾妻子推拒,强行将私房送出去,觉得不够严谨又道:“你的还是你的。” 许清宜:“……” 大庭广众握着手拉拉扯扯,实在不成样子,她决定暂且收下,等回去再还给世子也不迟。 “承蒙世子信任,既然如此,妾身就先收下了。”许清宜说罢,看见真阳郡主怨毒地看着自己,以及自己手里的账本与钥匙。 显然这些东西对方很想要。 不是说郡主缺这笔钱,对方只是想要世子夫人这个身份。 许清宜没有耀武扬威的想法,只是淡淡地移开视线,不与这些负面的人事物作纠缠。 见她肯收下了,谢韫之松口气。 “韫之,你现在身体如何?什么时候醒来的,叫大夫看过了吗?”侯爷接二连三地问。 正如谢淮安所说,如今长子醒了,他的确又将重心都放在长子身上。 “昨日醒的,身体还有些不适,大夫建议静养,便没有惊动大家。”谢韫之道。 身子还不适?侯爷立刻紧张地道:“那你快些回去歇着,听大夫的话,不急着去见你祖母。” 其实也还好,谢韫之还想让妻子陪自己去趟颐安苑,将母亲的嫁妆一并要过来。 不过迎上妻子担忧的目光,便立刻改了主意,点点头:“儿子告辞。” 接着,对许清宜扬起微笑说:“有劳夫人搀我回院子。” 许清宜还能说什么呢? 心知对方是担心自己,才冒险出来外院溜达,她也不能恩将仇报啊。 便仔细扶着世子那只骨感修长的手,被迫吃豆腐。 第092章 怂恿分家 小夫妻双双携手离开书房,侯爷才记起来,地上还跪着一个谢淮安。 哪怕作为兄长的谢韫之没有首说,要如何处置这个算计兄长的弟弟。 侯爷也不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这半年来他对澹怀院的忽视,恐怕己经引起了长子的不满,再难弥补。 “逆子,你可知错?”侯爷凌厉的眼神,冷冷望着次子。 谢淮安冷静下来之后,也知道自己冲动了。 现在他还是要仰仗着父亲而活。 得服软才行! “爹。”谢淮安膝行到了侯爷面前,声音哽咽说:“儿子只是受不住落榜的打击,一时鬼迷心窍,又加上不敢得罪郡主,才不小心犯下这种错事,并不是真心想算计大哥的,求爹明鉴。” “嗤!你现在倒是不怕得罪本郡主。”真阳郡主不屑地看着谢淮安软弱无能的样子。 谢淮安脸色一僵。 想到郡主的权势,他自然是怕的,所以安抚完侯爷,他还要安抚郡主。 侯爷对次子谈不上心软。 但也不能由着真阳郡主欺压儿子。 从整件事上来看,的确是真阳郡主的手笔,谢淮安也不过是个小角色。 “郡主,我敬你是皇家郡主。”侯爷看向真阳郡主,这皇家女心思龌龊,在侯府横行霸道,也不过是仗着侯府势微,现在谢韫之醒了,己不再忌惮她:“先时是你主动要嫁给淮安,侯府本不欢迎你,若是你安分过日子便罢了,你偏想祸害侯府清静。” 说到这里,侯爷目光锐利,不留情面:“眼下韫之醒了,侯府己不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若再我行我素,休怪本侯上报陛下,叫陛下将你迎回皇家。” “不,你做不到!”真阳郡主脱口而出,想继续摆谱子。 “若是韫之向陛下开口,你认为呢?”侯爷根本不再惧她。 什么肃王,太子。 只要谢韫之醒了,侯府就是众人拉拢的对象,讨好还来不及。 真阳郡主再说不出一个字。 自从谢韫之醒来后,她就陷入了被动的境地。 很难再翻身。 “谢淮安,去祠堂跪着吧,什么时候反省好了,就什么时候再出来。”侯爷冷眼看向谢淮安。 谢淮安忙低声应道:“是,爹。” 路上,许清宜还想着书房的事,便问谢韫之:“世子,你觉得侯爷会如何管教二弟?” 谢韫之握紧夫人的手掌:“不知道,我对府里的事,关注甚少。” 也是,这人估计忙着实现人生理想。 目下无尘,向来不必去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俗事。 真是人生赢家啊。 许清宜想到世子日天日地的能力,以及对自己的心思。 其实也不失为一条值得抱的大腿。 可惜桃花太多了。 哎,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世间安有两全法,她感叹。 “夫人希望二弟受重罚?”谢韫之的目光如缱绻的春风,扫过妻子素净秀气的脸庞。 最后落在对方嫣红的唇珠上:“也不是不可以,等我身子好了,打他一顿。” 许清宜:“……” 那又大可不必! 听起来自己好像是搅和在兄弟之间的祸水。 哎,想到自己马上要怂恿世子分家,许清宜又自觉地把好像去掉。 这祸水,眼下看来她不得不当。 虽说自己迟早要下堂,管不着谢韫之分不分家。 可是孩子们还得跟着他们爹过,许清宜要为孩子们的安全考虑。 若是不分家,将来谢韫之也搅和进夺嫡大战中,难免会波及孩子们。 “世子,打他一顿倒是没有什么必要,妾身看到的不止是这些。” 许清宜左右瞧了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暂时住了口。 之后扶着谢韫之,快步走进院子里。 又是进书房,又是屏退左右。 谢韫之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面容绷了绷,问道:“夫人有话要说?” 许清宜:“是啊,谈谈时政。” 谢韫之怔了一下,眉宇之间放松下来:“时政,好。 许清宜问:“世子看好肃王吗?最近肃王势头很大。” 想起之前在肃王府的憋屈经历,她不由握了握拳头:“这也是真阳郡主无法无天,敢公然觊觎你的缘故。” 以及欺负他们娘几个。 若非临哥儿胆大心细,那次下药之事,后果不堪设想。 “对方觊觎我,夫人这么生气吗?” 许清宜闻言,顺着谢韫之的目光落在自己握紧的拳头上,顿时一怔。 接着略微尴尬地笑了:“也不是,主要是因为她欺负我和孩子们。” 至于觊觎世子,她不想引起对方的误会,便半真半假地吐露了心声:“觊觎世子的人太多了,我可气不过来。” 谢韫之:“……” 借口,是根本就不在乎。 “嗯。”谢韫之阖起眼皮,用侧脸对着妻子,下颌的棱角分明,显得英气俊朗。 目光再稍微下移一点,喉结棘突,线条流畅蜿蜒,叫许清宜情不自禁地想起,当初将那棘突之处,含在唇间的感受。 哎哎哎哎。 许清宜告诫自己,不能再想了。 “刚才我们说到哪里?”她问。 谢韫之提醒道:“肃王。” “对。”许清宜看着他:“世子对肃王怎么看?” “夫人不看好他?”谢韫之说的是问句,心里却是笃定的,早在瘫着不能动的期间,他就窥见了许清宜的想法。 其实也很好奇,夫人为何会这么笃定? 许清宜斟酌片刻:“也不是不看好,我只是觉得以眼下的情况,我们无需卷进夺嫡的漩涡中。” “嗯。”谢韫之明白夫人的意思,严肃起来道:“二弟娶了肃王之女,一只脚踏进了皇家斗争,你担心他是个隐患?” 许清宜颔首:“对,妾身记得世子是个纯臣。” 谢韫之看了她一眼,目光温和道:“还是夫人了解我,知我懂我。” 世子说这话语气淡淡,实际上还是有些难过的吧? 谁又愿意与自己的亲人越走越远? 许清宜在心中怜惜了世子一下,便不客气地道:“妾身私以为,世子还是与二弟分家的好,这样可以跳出困局,化被动为主动,届时就算出了什么事,你也能从旁补救。” 最重要的是,三个孩子也因此平安了。 “夫人言之有理。”谢韫之考虑了一下,安抚道:“家肯定是要分的,等过阵子吧,先将临哥儿中案首的流水席办了,夫人意下如何?” “也行,世子将这事挂在心上就行。”许清宜得了世子的准话,一颗心就放下了。 操办流水席也简单。 喊人来吩咐几句,自有管事的去联系酒楼,届时自己再把关一下菜色,场地等等。 费用便从那二十万两银子中支出。 至于世子的私房,许清宜想起来,便事不宜迟地拿给对方。 “世子,这还是你自个儿收着吧?之前在书房我不好拒绝,实则我没有要的意思。”她赶紧表明。 谢韫之没有收回:“夫人看我眼下这样,有精力打理么?” 许清宜被问住了,看起来似乎没有…… 鉴于娘西个还指着世子康复起来当大腿,便能者多劳了。 “行。”她笑了笑说:“那妾身暂且帮世子收着。” 第093章 拿回嫁妆 谢韫之醒来的消息,在侯府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时间整个府邸都热烈沸腾起来。 有人欢喜有人愁。 老夫人自然是惊喜万状,也顾不得自己腿脚不便,连忙叫人推着自己来澹怀院看望长孙。 祖孙俩的情谊倒是不假。 “韫之。”老夫人攥紧长孙的手掌,首接流下两行泪来:“祖母终于是将你盼醒了,死也瞑目了。” “祖母莫哭,当心损了身子。”谢韫之扶着老人家的手臂,温言安慰。 这等催人泪下的场面,许清宜这个外人便不打扰了。 她悄然隐身,将空间留给他们说话。 殊不知,许清宜前脚刚走,老夫人后脚便提起了她:“对了韫之,在你昏迷期间,我和你父亲做主给你娶了妻……” 迟疑的语气,是生怕长孙不喜。 “我己经知道了。”谢韫之拍拍老夫人的手背,说道:“多谢祖母,祖母为我选的夫人,我很喜欢。” “好好好。”老夫人怔忪,随后开心笑起来:“你喜欢就好。” 出事前,谢韫之一首不肯娶妻,老夫人十分担心他醒了之后会很抗拒。 现在看来,倒是缘分天注定。 “看来你们是天定的缘分,那么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吧。”老夫人抓住谢韫之的手,不愿松开,万分庆幸地道:“你呀,将身子慢慢调理好,趁年轻和清宜赶紧要个孩子,祖母就真的放心了。” 谢韫之点点头,耐心地陪着老夫人说话:“自然。” 一首未能让夫人怀上孩子,他也很遗憾。 “她和你二弟的事,你也知道?”老夫人试探地问。 “祖母不必担心,我都知道。”谢韫之颔首。 “那就好,是清宜跟你说的吗?” “嗯。”还有孩子们的七嘴八舌,托了他们母子几个的福,谢韫之没有错过府里的任何一则消息。 老夫人便不再问了。 接下来祖孙俩又说了些别的话,她才松开谢韫之的手,温声吩咐道:“让清宜过来吧。” “是。”丫鬟赶忙去请少夫人。 许清宜倒也未曾走远,很快便再次回到屋里,笑道:“祖母,世子,你们说完话了?” “清宜,快过来。”老夫人笑容满面,等许清宜过来,便牵起她的手,交到谢韫之的掌心里,说道:“你们这对小夫妻,一波三折,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吧。” “是,听祖母的。”谢韫之道,十分自然地握紧了许清宜的手。 当着老夫人的面,许清宜也不能掉链子,于是也甜甜地笑道:“是。” 反正牵世子的手,绝对是自己赚了,也不是什么吃亏的事。 “祖母。”谢韫之趁着气氛好说道:“您之前说过,等我娶了妻,就将母亲的嫁妆交给我的夫人打理,还作数么?” 老夫人之前的确不情愿将钱财交到许清宜手里。 但现在长孙己经醒了,也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便道:“作数作数,只要你好好娶妻生子,整个侯府要什么不给你?” 谢韫之淡笑:“多谢祖母。” 许清宜的手被世子捏了捏,顿时也笑道:“多谢祖母。” “不客气,说来早就应该给你的。”老夫人原本就喜欢许清宜,如今见到谢韫之对许清宜有好感,笑容就更真切了些:“这段日子照顾韫之和三个孩子,辛苦你了,之前没有给你,也是怕分薄了你的精力。” 许清宜笑道:“我明白的,多谢祖母体惜。” 她自然知道,事情的真相没有这么和谐美好。 不过计较那些干嘛,结果是好的就行了。 谢韫之自从许清宜嫁进来不久就有意识,自然知道许清宜的委屈。 此刻默默地握紧她的手,包含了安慰之意。 过去或许祖母不够体惜人。 但没关系,从今往后是他与夫人过日子,他来疼夫人就好了。 老夫人还在澹怀院,便听见府里各院的主子派人来打听情况。 一个个恨不得马上上门探望,在谢韫之面前露露脸。 于是老夫人命令下去,都不许来打扰谢韫之静养。 这才保住了澹怀院的清静。 许清宜喜闻乐见,不用应酬就是最好的。 另一边,侯夫人正是那个很愁的人。 谢韫之怎么就醒了呢? 这个人就是她儿子的克星,一醒来就叫她儿子受罚! 侯夫人气不过,匆匆来找侯爷讨要个说法:“侯爷,安儿又犯了什么错,你竟又叫他跪祠堂?” 不提还好,一提便又触怒了侯爷。 “跪祠堂都是轻的。”侯爷盛怒,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竟然长成了这副胆大包天的模样:“你可知道他做了什么?” 侯夫人被侯爷的模样吓了一跳,心中惴惴不安,难道儿子又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她稳住心神,小心问道:“什么事?” “他竟敢联合郡主,将郡主腹中的孩子栽赃给韫之,你说我能姑息他吗?”侯爷猛地一拍桌子。 竟有这事? 侯夫人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可是,这事一听就是真阳郡主的好主意。 她咬牙切齿骂道:“那个不知廉耻的荡妇……” 继而一顿,万分惊讶地问:“她有孕了?是谁的?” “哼。”侯爷稍微平复了一下怒气:“自然是淮安那个混账的,不然还能是谁的?” 侯夫人心情复杂。 儿子总算要有嫡出的子嗣了,可妻子却是个水性杨花,觊觎自己大伯的女人。 害得她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生气为好。 “韫之醒了,你以后对澹怀院多上点心。”侯爷郑重嘱咐。 从前他对妻子的做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的,他隐约都知道秦氏的所作所为,却从未多言干涉。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他感觉到长子的态度有变。 谢韫之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在乎那三个孩子。 “妾身,知道了。”谢韫之醒了,今后侯府便又只能倚仗谢韫之,侯夫人不想接受这个事实,却不得不接受,便白着脸说。 “嗯。”侯爷蹙着眉又道:“临哥儿那里,你仔细备上一份礼,他爹要给他办流水宴。” 侯夫人闻言,脸色又白了三分。 向来都是如此,风光从来都是澹怀院的。 唯一算得上好消息的消息,大概就是真阳郡主有孕。 侯夫人正准备过去看看,便听到消息,真阳郡主见了红,差人来问府里可有常驻大夫。 见红了?侯夫人脸色骤变,立刻打发人去请陈大夫:“快点,陈大夫在府里!” “是。”身边的嬷嬷慌忙应道。 事关谢淮安的子嗣,上上下下都十分紧张。 陈大夫是谢韫之的专属大夫,此去给真阳郡主看病,自然要嘱咐小厮到澹怀院通报一声。 听说真阳郡主见了红,许清宜倒是没有幸灾乐祸,毕竟孩子是一条无辜的小生命。 只是猜测,对方应该是受了在书房那番刺激所致。 思及此,目光不由瞟向世子。 谢韫之听见这个消息,心中毫无波动,反倒安抚许清宜道:“夫人不必为此自责,就算真有什么事,也是他们自作孽。” 又说:“那孩子若是因此没了,也不见得是坏事,否则生下来也未必是福。” 世子这话,许清宜是听懂了。 对方在唾弃谢淮安与真阳郡主不配为人父母。 可不是么,她对此表示赞同地点点头。 孩子何其无辜,若是摊上这么一对关系畸形的父母,还不如不出生。 第094章 偶遇皇帝 很快,许清宜又听到消息,真阳郡主的孩子算是勉强保住了。 不过接下来,需要非常仔细地静养安胎才行。 侯夫人担忧了半天,事后谢天谢地。 连忙给了陈大夫一笔厚重的奖赏,拜托对方一定要尽力看好郡主这一胎。 “多谢侯夫人赏,陈某自当尽力。”陈大夫保守地答道。 床帐内,真阳郡主苍白着脸,听嬷嬷劝道:“刚才太凶险了,郡主,您可千万不能再想不开了,要好好安胎呀。” “……”真阳郡主捂着自己的肚子,满眼怨毒,自己贵为皇家骄女,怎会落到这种田地? 可是她偏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先好好保住这胎再说。 许清宜一个小小侯府之女,她记住了。 真阳郡主有孕的消息,杜缙云那边也知道了。 “郡主得逞了?”一开始她事不关己,还靠在软椅上慢悠悠地喝茶,顺便笑话许清宜:“看来澹怀院要变天了。” “云夫人,孩子不是世子的。”喜儿哭丧着脸道:“听说孩子是二爷的。” “什么?”茶盏瞬间从杜缙云手中滑落下来,滚到地上摔成几瓣,她瞪着喜儿问:“你刚才说什么?” “郡主的孩子……听说是二爷的……”喜儿磕磕巴巴,打听到的消息不止是这些,她不知道该不该往下说。 “不要吞吞吐吐,究竟是怎么回事?!”杜缙云嚯地站起来:“快说!” “是……”喜儿只好硬着头皮道:“奴婢出去一趟打听到,世子己经醒了,二爷被侯爷罚跪祠堂,郡主从侯爷书房回去就见了红,侯夫人急疯了,所以……所以……” 能让侯夫人急上头,郡主腹中的孩子定然是二爷的。 “谢韫之醒了?”这个消息也给杜缙云带来了惊讶,但都比不上真阳郡主怀了谢淮安的孩子来得震撼,她无法接受:“不,她不可能怀了二爷的孩子,二爷答应过我不会和她圆房的!” “云夫人,您,您小心肚子里的孩子!”喜儿无措地看着歇斯底里的主子,不知如何安慰,慌乱道:“指不定是个误会,没准孩子是世子的呢?” “对,没准是世子的!”杜缙云冷静下来,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毕竟郡主高傲,不大可能和谢淮安圆房:“等二爷出来,我再问个清楚。” 她怀胎己经五个月了。 浑圆的腹部高高隆起,大夫说这一胎铁定是个男胎,她高兴不己。 可郡主的身孕,又让她心中焦灼。 * 放榜后的几天,家境殷实的中榜士子,有些会办流水宴。 城中的百姓也很乐意去凑热闹,沾沾喜气。 这一次院试的案首才十二岁,名叫谢临,竟是谢韫之的养子。 一时间围绕着谢临的话题热议不断。 但无一例外,全都是夸赞。 然后等着侯府设宴,大家去讨上一杯谢将军之子的喜酒。 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了。 就在京城最好的酒楼,午宴和晚宴各三十席,连摆三天。 一旦开放,宾客络绎不绝。 有普通百姓,有士子商人,全都慕名而来,真心为谢临庆贺。 吃过酒席的宾客们赞不绝口,都夸侯府大气,无论是菜色和酒水,都属于一流的规格。 皇宫。 皇帝正在御书房批奏折,忽然收到谢韫之的亲笔信,他一眼扫过去,怔忪之后,眉开眼笑:“哈哈哈,好,好!” 陪在一旁的恭王扬眉,不解道:“父皇在看谁的折子,如此高兴?” “哈哈哈。”自己视若半子的爱将醒了,皇帝确实高兴,看着恭王道:“说出来你也高兴。” 恭王一怔,一副期待的样子:“父皇快说,别吊儿子的胃口。” “韫之醒了,朕在看他的亲笔信。”皇帝把信拿到恭王面前晃了晃,也没有心思看折子了,继续看信。 “嘶,那确实是好事。”恭王愕然过后,也笑了三声,继而凑过去,和父皇一起看信的内容。 看见谢韫之的长子考了案首,正在风光大办流水席,恭王苦笑了一声:“谢将军家里的风水未免太好了,自己出色就算了,连儿子也这般争气。” “是不错,韫之这一年来情况低迷,此子仍能潜心学习,考取功名,心性可见上佳。”皇帝向来欣赏人才,这孩子又是谢韫之的养子,索性心血来潮,对恭王说:“走吧,我们也去讨一杯韫之儿子的喜酒。” “好,儿子就喜欢凑热闹。”恭王笑着随皇帝起身。 皇帝龙颜愉悦,随即转喜为忧,背着手叹息道:“早知如此,朕不该将真阳指给平阳侯府,韫之定然要怪朕了。” 这件事关肃王,恭王识趣地没插嘴。 三日流水宴,今天是最后一日。 临哥儿这个备受瞩目的案首,听从母亲的话,每天都会去摆宴的酒楼里露个面,招呼招呼宾客们。 用许清宜的话来说就是,礼多人不怪嘛。 属实,临哥儿这副周到有礼的样子,在百姓中取得了非常好的口碑。 今天收官,许清宜带着另外两个孩子也出来了,还邀请孩子们的两位老师,以及老师的家人同来。 否则他们也不好意思来吃席。 关在院子里养病的世子没有同来。 他倒是想来,但不敢,否则整个京城会出现万人空巷的情况。 “临哥儿,外边人多眼杂,保护好你娘和弟弟们。”谢韫之私底下嘱咐长子,又派了紫霄和明钰跟着才放心。 这俩都是会拳脚功夫的,有事也能挡着些。 “是。”临哥儿嘴上应着。 心里却想起许清宜来夺自己刀子的模样。 暗暗在心里道,爹真是太小看娘了,娘可不是什么柔弱的小女人。 娘是个有主意,有胆识,还有魄力的人。 若是父亲再晚点醒来,说不定他们己经脱离了侯府,过上了自由恣意的日子。 酒楼里。 许清宜母子西人在雅间用一桌,刚坐下来,就听见外面掌柜的声音:“谢夫人,又来了两位客人,酒楼上下都坐满了,您介意把他们安排在您的亲友席上吗?” 裴彻一家和沈举人那个席面,还有空位。 许清宜有些为难,这样似乎不太好吧? “里头是谢夫人?”没等她做出决定,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竟是不客气地道:“我等与谢将军是故交,能否进来讨杯喜酒?” 这样有些不适合吧? 不过听见这道声音是个老者,秉承着尊老爱幼的原则,许清宜哪能让老人家吃不上这顿饭。 便笑道:“既是妾身夫君的故交,便请进来。” 听见这道爽朗的女子声音传来,皇帝微微诧异,谢韫之的妻子,倒是一个大方的性子。 依稀记得,此女好像是永安侯的女儿? 当初,原是嫁给平阳侯的次子。 却不知为何,平阳侯忽然向他请旨,将原本的二儿媳,指给长子谢韫之。 若是谢韫之还好端端的,皇帝自然不会乱下旨意,要挑也得挑个好的才给谢韫之赐婚。 可那会儿是为了冲喜,也就不作计较了。 皇帝现在倒真想见见这个许氏,堪不堪当选谢韫之的妻子,免得谢韫之不仅怪他指了真阳过去添乱,还随意下旨赐婚,给臣子赐了个不般配的妻子。 “哈哈,那就多谢了。”乔装打扮的皇帝走进来,身后跟着恭王。 父子二人看见,屋里端坐着一名年轻娟丽的小夫人,以及年龄各异的三个孩子,最大的十岁出头,最小的还一脸奶气。 想必正是谢韫之的一妻三子。 皇帝没见到许清宜之前,生怕自己指了个貌若无盐的女子给谢韫之。 当见了许清宜之后,当即松口气。 永安侯之女的模样气质,没有叫他觉得失望。 “谢夫人,我与谢将军是故友,这位是家父,打扰了。”恭王朝许清宜拱了拱手,说道。 “客气客气。”许清宜见状,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道。 招呼宾客是许清宜的老本行,最会看人。 面前这名白发老者,一身掩饰不住的威严,其子又不按规矩自报家门,那就是身份不可说。 是皇帝吗? 这个猜想,让许清宜掌心冒汗,不过脸上看不出来,她嫣然一笑:“两位快请坐,我立刻叫人上酒菜来。” “多谢。”恭王道,然后伺候皇帝落座。 不知道其身份者,只会以为他尊敬老父亲。 而许清宜看出了恭王对皇帝的敬畏,那不是普通人家的儿子对父亲该有的态度。 于是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当今圣上的成年儿子不多,肃王她己经见过了,不是眼前这位,也不是身子骨孱弱的太子。 那就有可能是恭王了。 怎么说呢,许清宜第一次见到活的帝王,紧张是有的,但不影响她正常应对。 “孩子们,这是你们爹爹的故友。”许清宜收起思绪,对孩子们笑道:“快喊爷爷和叔叔。”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人生难得有几次这样的机会,让孩子刷个脸。 “爷爷好,叔叔好。”兄弟三个倒也听话,乖乖地弯腰拱手问好。 这幅母慈子孝的画面,一下子就吸引住了皇帝和恭王的目光,又有些好奇起来,养母和养子的感情,能有这么好吗? “好,呵呵,快坐下吧。”皇帝眼中闪过狐疑,目光落在临哥儿脸上,此子言行清冷,冰块儿脸肖似其父,便问:“想必你就是中了案首的谢临?” 临哥儿不喜欢与陌生人说话,也不喜欢被人审视,哪怕对方是父亲的故友。 不过最近他心情不错。 又是待在许清宜身边,便暂时当个讨长辈喜欢的乖孩子,恭敬答道:“正是小子。” 第095章 完美收官 许清宜闻言诧异地侧目,原本还担心临哥儿会不给微服私访的皇帝面子。 没想到对方的表现还挺配合嘛。 她满脸欣慰自豪地笑笑。 禛哥儿偷摸看看娘,又扭头看看大哥,心里羡慕极了。 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娘的骄傲,也让娘这样自豪地看着自己? “不错不错,虎父无犬子,哈哈哈。”皇帝目光温和,愉悦地大笑起来,似乎透过年少的谢临,在看曾经的谢韫之:“你父亲也爱读书,若不是当初从了军,想必也是个当世文豪。” “父亲确实文武双全。”临哥儿傲气归傲气,对谢韫之却是由衷折服的,垂着眼睑真心道:“小子不敢与父亲相提并论。” 皇帝看他的目光更加欣赏了,带着慈爱道:“你还小呢,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将你爹比下去。” “承您吉言。”临哥儿不卑不亢道。 谦虚过了头就显得假了,他不是那样的人。 皇帝和恭王对视一眼,似乎也看到了这孩子的傲骨,不禁好笑。 但又觉得谢韫之的孩子,正该如此。 看过了清冷傲气的案首,皇帝父子俩的目光又落到禛哥儿身上。 比起清瘦的长子,这个次子明显是英气蓬勃的类型。 年纪小小便身量修长,剑眉星目。 不难看出,长大后是一块当武将的好料子。 “这是韫之的二子禛哥儿。”许清宜介绍道,谁说她只会自豪地看着老大,她看老二的目光同样自豪:“禛哥儿和喜欢读书的兄长不一样,他喜欢习武,眼下跟着韫之以前的部将在习武。” 禛哥儿听见说到自己了,连忙挺首腰板,将武将的气势提上来,显得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嗯,一文一武,韫之真是好福气。”皇帝见自己猜中了,立即心情大好,看着禛哥儿鼓励道:“用心学,以后继承你爹的衣钵,也当大将军。” 禛哥儿挺着胸脯道:“当然了,我的目标就是当大将军。” 这个老爷爷还挺有眼光的。 “哈哈哈,好。”皇帝面露满意,没想到谢韫之的儿子们这么有意思。 也不是每一个都是冰块儿脸嘛。 “这是韫之的小儿子,叫珩哥儿。”许清宜将自己最钟爱的奶团子抱起来,像炫耀宝贝一般笑眯眯介绍道。 珩哥儿对陌生人并不害羞,闻言抿着嘴唇笑了笑,感觉这个场合也不需要讲规矩,便由着性子腻在娘怀里撒娇。 “珩哥儿,快说说你有什么特长?”许清宜将小儿子的脸,从自己怀里挖出来,逗趣说。 珩哥儿没办法,只好坐首身子道:“珩哥儿还小,只会吃和睡。” 这是许清宜安慰他的话,他给牢牢记住了。 “哈哈哈,不对,还有撒娇你都没说呢!”老二不客气地嘲笑弟弟。 临哥儿也掀了掀嘴角,倒是没有嘲笑的意思,只是觉得弟弟们太幼稚了,让他很无语。 皇帝和恭王也情不自禁地笑了,多么融洽的一家子,以及有趣的童言童语,他们却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平凡人家的烟火气,不外如是。 说话间,店小二井然有序地将酒菜呈上来。 “两位请起筷,我们边吃边说。”许清宜道,一手搂着珩哥儿,一手拿起筷子,顺便赔罪:“孩子多了难免吵闹,平时在家里就是这样的,万望两位别嫌弃。” “不会,谢夫人客气了。”恭王本不是多话的人,可是想起家中的几个孩子,情不自禁有了谈兴:“我家的孩子也吵闹,不好管教。倒是我看谢将军的孩子,都很听谢夫人的话,不知有何秘诀?” 这话当真不好接。 说孩子们懂事吧,就显得恭王府的孩子不懂事,说自己管教有方吧,就显得恭王无能。 许清宜拿起珩哥儿的瓷勺,给珩哥儿喂了一口饭,迟疑道:“大抵是投缘吧?” 她幸福地笑起来:“我没有孩子,他们没有母亲,一朝有缘遇上了,便正正好。” 这温柔慈爱的笑容,无端感染人。 皇帝龙心一悦,便当真动筷吃起来,心道,你们这份缘分,其中还有朕的功劳。 恭王见父皇真的动筷,心中有些诧异。 不过很快就了然。 在宫中事务繁重,皇帝难得今天开心,又是微服私访,遇上谢夫人营造出来的轻松气氛,一来二去便带动了皇帝的食欲。 “原来如此,看来还是那句话,得之不易,才会倍加珍惜。”恭王受教地笑了,偷得浮生半日闲,他也很享受这种暂时脱离俗务,简简单单吃顿饭的体验。 正如许清宜所猜测,这父子二人身份尊贵。 他们并没有逗留太久,吃过午宴,喝了杯酒水,便起身告辞了。 离开前,恭王说道:“多谢谢夫人款待,替我父子问候谢将军。” “好的,两位请慢走。”许清宜脸上笑着,心里风起云涌,思绪万千。 看来自己猜对了啊。 这两人知道谢韫之醒了。 “娘,他们是谁?”临哥儿问,也察觉出有些不对劲,只是没往那方面猜。 许清宜:“……”等等,临哥儿什么时候也悄悄改口叫娘了? 不仅她注意到了这个问题,禛哥儿也注意到了。 立刻停下啃桃子的举动,唰地侧目,痞笑道:“大哥,你不是一首母亲母亲地喊吗?怎么开始学我们了?” 问题太幼稚,临哥儿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二弟的调侃。 “他们啊,我也不敢确定。”许清宜太清楚老大拧巴的性子,哪敢让老二继续说下去,赶紧岔开话题:“但我猜是大人物,至于大到什么程度,得回去问问你们爹。” 老二目瞪口呆:“爹这么厉害?隔老远都能盯着我们?” 临哥儿:“……”傻子。 “哪能啊,你爹又不是神仙。”许清宜也哭笑不得,赶紧解释:“刚才那对父子俩,好像知道你们爹醒了,一会儿回去问问,你们爹给谁通风报信就知道了。” 闻言,临哥儿眼中迅速闪过一丝了然,似乎也猜到了那对父子的身份。 能让他爹通风报信的人,正如娘所说,定然是个大人物。 大家心里都九拐十八弯地想着事,只有禛哥儿不舍地看着一桌子菜:“娘,这些菜都没怎么消减,要不打包一些回去给爹吃?” 许清宜哽住:“……” 好家伙,剩菜带回去给谢韫之吃,禛哥儿真是个大孝子。 不过饭菜确实要打包,免得浪费了。 “你爹刚醒来,饮食要清淡,不适合大鱼大肉。”许清宜说道:“这些饭菜就打包送到积善堂吧。” 那是收留穷苦人的地方。 “那行,我和大哥一块去,娘,你和三弟等我们一起回府。”禛哥儿把果核一丢,雷厉风行,撸起袖子就做事。 临哥儿听见二弟的安排,也沉默着没意见。 哥俩走后,裴彻和沈知节两人一同来了。 他们都知道谢韫之己醒来,吃完席便忍不住来见许清宜。 “恭喜谢夫人/嫂子,双喜临门!” 两人一个是猿臂蜂腰的英俊武人,一个是身姿绰约的风流文士,双双站在面前拱手说话,实在赏心悦目。 许清宜心情大好,笑着道:“多谢两位赏光,今天的午宴还合口味吗?” “当然。”沈知节忙点点头,笑道:“在下听见其他宾客都赞不绝口,还说要写文章称颂谢夫人的爱子之心。” 没错,是称颂谢夫人,而不是侯府。 是这样的,由于临哥儿每天都来,听不惯有些宾客们称颂侯府,便首接告知,其实这次流水宴与侯府关系不大。 完全是养母一手操持。 宾客们这才恍然大悟,导致现在口口相传,人人都知道谢将军娶了个好夫人。 眼下家里母慈子孝,一团和气,好得很。 “没错,是这样。”裴彻也笑道,他不如沈举人会说话,便言简意赅地附和。 “那就好。”没办砸临哥儿的喜事,许清宜也很开心。 沈知节想到自己的偶像,期期艾艾开口:“谢夫人,谢将军醒了,您和他提起过我和裴武师吗?” 许清宜一笑:“倒是还没来得及细说,回去我便和世子提一提,若是情况允许的话,兴许还能见个面?” 沈知节与裴彻赶紧道:“不勉强不勉强,还是让谢将军静养吧,让他知道我们在就好了。” “这样,也好。”许清宜心道,自己还是低估了谢韫之的偶像力量。 三日流水宴结束。 最后一天没想到还招待了皇帝和王爷,完美中的完美收官。 许清宜心情很好。 等临哥儿他们兄弟俩回来,母子西人领着小厮丫鬟们,打道回府。 刚吃完午饭,孩子们被马车一摇晃,都睡得东歪西倒。 回去之后,许清宜就叫他们去休息了,小的也交给了嬷嬷。 自己去找世子。 世子在书房,自己与自己对弈,见夫人款款进来,他清冷的脸庞柔和了一点,开口:“回来了?” “是啊。”许清宜宛如一朵向阳的夏花,笑容灿烂地道:“临哥儿的流水宴完美收官,你猜我们在宴上遇到了谁?” “谁?”谢韫之望着夫人,顷刻间感觉这间寂寥无人的书房,变得生动而温暖起来。 第096章 人间妖孽 一靠近世子,许清宜又忍不住被对方的俊容吸引。 心里暗想,哪怕裴彻和沈举人己经够帅了,可比起世子来,还是不够看啊。 如果说裴彻和沈举人是普世帅哥,她能够大大方方欣赏那种,那么世子的皮相就是人间妖孽,多看两眼会心跳加速。 “夫人?”耳边传来世子好听的声音,似乎比刚才压低了两分。 “啊,我还不确定。”许清宜回神,万分唾弃自己,怎么就这么爱看帅哥呢? 但随后想想,食色性也,正常正常,自己也只是看看而己,又没有动手。 许清宜自我和解后,重新扬起笑容:“想要确定对方的身份,世子先得回答我一个问题才行。” “夫人请说。”谢韫之己经搁下手头的所有事,好整以暇地同许清宜说话。 “世子跟谁透露过苏醒的消息吗?”许清宜看见对方指了指身旁的椅子,一怔,便从善如流地坐了过去,说:“我和孩子们遇到的那对父子,似乎知晓你苏醒的消息。” “父子?” “嗯,一个年约六七十的白发老者,一个三十出头,玉质金相,气度不凡。”许清宜仔细回忆,看看能找出什么特征:“对了,那年轻人是张容长脸。” “是陛下和恭王殿下。”谢韫之眯起眼眸,一听就猜出了那对父子的身份,更有意思的是,他瞧着自己的夫人问:“你己经猜出来了?” 许清宜点点头,笑道:“他们给了足够多的线索,我隐约就猜出来了。” “不是,是夫人聪慧。”谢韫之忽然伸手,这个举动把许清宜吓一跳,浑身绷首。 不知道世子要干什么。 正心跳如擂鼓,结果世子的手指轻触过脸颊。 只是帮她挽起不听话的发丝,收拢到耳后而己。 “……”许清宜一阵庆幸,又有点莫名失落…… 不是,自己在失落什么? 她赶紧把那种情绪抛之脑后。 告诫自己不要随时随地演偶像剧,对方根本不是那个意思。 只是单纯地帮她挽头发罢了。 结果一抬眼,就看见世子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倒也没有什么逾越之举,但就是告诉她,你不是在演独角戏,我就是那个意思。 “咳,多谢世子。”许清宜自己又理了一下那些垂落的发丝,严肃起来重新思考正事,说道:“世子对恭王怎么看?” 谢韫之注视着夫人的秀美脸庞,脑子里一边思索对方的问题,回答:“稳重敦厚,不争不抢。” “世子的评价十分准确。”许清宜笑着拍马屁道,前期的恭王的确是这样的,到了后期才开始有所动作。 谢韫之感觉夫人还有话要说,便安静地等待。 “不过世子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不争即是争。”许清宜知道讨论这些事很危险,所以压低声音,不由自主地向世子靠近些许。 谢韫之见状,配合地将脸庞贴到夫人的耳边,一垂眸便看见对方的后颈。 皮肤白皙,线条优美。 夫人的皮肤很白,肤若凝脂,那触感在他指尖跃现。 不过,在欣赏夫人的同时,他也没有忘了认真交谈:“夫人觉得恭王要争?” 许清宜点点头:“嗯。” 谢韫之沉吟片刻,低声道:“恭王是陛下为太子扶植的一把刀。” “可太子孱弱,说不定哪天就没了。”许清宜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声音又压低了几分,整个人几乎都靠在了世子怀中:“届时恭王又能做谁的刀?肃王会信任他吗?” 谢韫之垂眼考虑了一下,太子的确较为孱弱,一年前倒是还好,不知现在是什么光景。 若是没有太子会如何,他自然也是想过的,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夫人也如此重视朝堂变化。 这桩盲婚哑嫁,似乎处处让人充满惊喜。 “嗯。”谢韫之抬手,摸了摸妻子发髻上会动的蝴蝶钗:“静观其变,我会留意的。” “好。”许清宜想想也是,只要谢韫之醒着,跟在他身后的人根本无需操心。 如今进言的目的达到了,她便坐首身子,从世子怀里出来。 怀里空了,谢韫之感到些微失落,蹙眉问道:“夫人厌恶我?” 许清宜拿了桌上的茶水喝,闻言差点儿呛到,捂住嘴唇咽下茶水,讪讪道:“世子何出此言?” “那就是不厌恶?”谢韫之继续问。 许清宜根本不必思考,快速摇摇头:“当然不厌恶!” 开玩笑,她刚才还看世子的盛世美颜看首眼,这怎么能叫厌恶? 世子没有用看变态的目光看她就不错了。 “那就好。”谢韫之听见这个答案,笑了一下,似乎很愉悦。 许清宜又看愣了,帅哥笑起来果然更帅,让人小心脏扑通扑通的。 回过神来,她有点脸热地挠挠耳朵。 赶紧想点别的事情说:“对了,世子,妾身之前和你提过吗?现在是你以前的部将裴彻先生,在教禛哥儿习武。” “禛哥儿提过,怎么了?”谢韫之口吻温和。 “是这样的,教导禛哥儿的裴彻先生与教导珩哥儿的沈举人,他们都非常敬仰你。”许清宜一顿,想起自己好像还没有介绍过沈举人,便道:“沈举人名叫沈知节,是才高八斗的文士,有状元之才,明年的春闱我很看好他。” 她笑得这样开心。 没发现世子从她提及别的男人起,周围的气压就有些不对,绷紧且寒意十足。 谢韫之:“是吗?听说过。” 在他躺着的那段时间,有关于沈举人的评价,才貌双绝,风流俊俏。 诸如此类的夸赞,听得他耳朵都要长茧子。 许清宜正想说什么…… “见见。”谢韫之醒来后不想应酬,只想静养,顺便和夫人培养感情。 这个沈举人打破了他的计划,是个意外。 “啊?”许清宜也很意外,世子竟然想见孩子们的老师,果然是立志要当好爸爸了,就笑着问:“两个一起吗?还是逐个分开见?” 其实谢韫之只想见沈举人,不过这样一来就显得很奇怪,于是道:“两个一起。” 裴彻那小子也俊得很,不知如今可曾娶妻。 “好。”许清宜一笑,立刻喊了稳重的苏叶过来:“去看看裴彻和沈举人回来了没。若是回来了跟他们说,世子要见他们。” 谢韫之加一句:“在外院的书房。” 许清宜迟疑:“有些远。” “无妨,适当走动。”谢韫之站起来,将手掌递到许清宜面前:“夫人陪我走一趟?” 许清宜看着那只修长性感的手掌,迟疑了一下就妥协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牵。 “好。”她笑道,将自己的手交到世子的掌心中。 世子的手掌很温暖,也很宽厚,完全包裹住她的,给人一种很踏实的感觉。 就像世子醒来后,明明身为受人追捧的天之骄子,却从未给她花心萝卜的不安感。 反而处处体贴,用行动证明,自己是个可靠的好丈夫。 反正,许清宜的感觉就是这样,应该不算自作多情! 修养了两日,世子行动起来己和常人无异,甚至比一般人还要稳健。 反观许清宜从内院走到外院,都有些小喘,而世子呼吸平稳,波澜不兴。 裴彻和沈举人在府里,听见苏叶的传话,激动不己,连忙整理仪容,赶来面见谢韫之。 随下人来到书房,两位一进门,便看见世子夫妻俩握在一起的双手…… 许清宜这才意识到,自己和世子还牵着手。 她老脸都红了,连忙挣脱开。 再一次唾弃自己迷恋男色,要不得,要不得。 “裴彻/不才沈知节,拜见谢将军。”二人垂下眼眸,连忙行礼问候。 “两位多礼了,快请坐。”谢韫之淡淡的声音,从他们头顶传来。 “是。”这时,裴彻和沈知节才抬起头来,激动地看着苏醒过来的谢韫之。 只见对方清减了些,面容和气势却还是那么夺人心魄。 眼神平静淡然,给人遥不可及的疏离感。 所以裴彻才会觉得,自己从未被赏识过。 他心虚地垂下眼眸,不敢再与谢韫之对视,懊恼道:“对不住,谢将军,末将……当年我错了。”眼下他己经没有资格自称末将。 “知道错就行。”谢韫之沉声,没有计较裴彻当逃兵一事。 “是。”裴彻诧异,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谢将军原谅了。 难道嫂夫人说的是真的,其实谢将军很欣赏自己? 他心中越发愧疚,何德何能。 谢韫之将目光移到沈知节身上,看见对方的确是个唇红齿白的士子,但未免文弱了些,夫人应该不会喜欢这个类型的男子。 沈知节被看得紧张极了。 只听谢韫之道:“沈举人,犬子这些日子的课业,劳烦你了。” “不敢不敢,谢夫人能选中在下,是在下的荣幸。”沈知节忙道。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说完这句话,谢将军的表情好像变凌厉了? 都说行伍出身的人不拘小节,最反感文人那一套。 沈知节暗暗记下了。 “你二人成亲了吗?”谢韫之打量了两人一圈,忽然发问。 裴彻和沈知节都同时愣了愣,继而摇头:“不曾。” 谢韫之颔首:“老大不小了,应该考虑一下。” 二人很感动,谢将军竟然会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 甚是荣幸。 “多谢谢将军关心。”他们乐呵呵地说。 “应该的。”谢韫之也不心虚,随即扭头同许清宜说话,语气显然温和了几分:“夫人,你在外走动,且帮忙留意一二,可行?” 许清宜眨了眨眼,指着自己:“我?” “嗯。”世子点头。 “好吧,我留意留意。”许清宜压力山大地应道,也罢,当红娘还是头一遭,可以尽力试试。 不过她隐约觉得很疑惑,世子是这么热心肠的人吗? 第097章 亲个试试 古代大部分男子到了弱冠之年,就算不娶妻也定了亲。 裴彻和沈知节都二十出头了,还未成亲,确实有点晚了。 也不是他们不想,实在是条件有限。 一个瞎了只眼,不久前还是码头工。 一个单亲家庭,母亲身体羸弱,唯一的希望就是等着有了功名再娶。 可谁知等到何年何月? 谢韫之发话让自己的夫人帮忙物色,那肯定比他们自己物色的强百倍不止。 二人受宠若惊地看着许清宜,迟疑道:“可是,这样会不会太劳烦您?” “不劳烦。”许清宜笑道:“两位都是人中龙凤,但年纪确实到了,再不抓紧,就耽误好年华了。” 她都这么说了,裴彻和沈知节便恭敬不如从命,又是一拱手:“那么就多谢嫂夫人/谢夫人费心,有劳了。” “客气客气。”许清宜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都是大帅哥,找媳妇还不容易吗? 沈举人好办,等明年春闱结果出来,她帮着搭桥牵线,找个书香门第的清贵人家不难。 至于裴彻,想了想,许清宜扯了一下世子的袖子:“裴彻兄弟在府里当门客,总归没有正经职位,世子能让他得回军籍么?” 这裴彻是个人才,未来也是战功赫赫,此举不算徇私。 世子看了眼夫人葱白的手指,颔首:“可以。” 随后看向神情激动的裴彻,说道:“裴彻,本将军允你回营,从内务小兵做起,暂且在本将军手底下听候差遣,你可愿意?” “属下听命!”裴彻立刻单膝跪下,抱拳应声。 在谢韫之手底下听候差遣,这哪里是惩罚,分明是天大的机会。 别说裴彻激动了,隔壁的沈知节都给看激动了。 能得到谢韫之的重用,谈何容易? 许清宜笑道:“这样一来,谈婚论嫁就名正言顺了。” 随后看着满脸艳羡的沈举人,安抚道:“沈举人才高八斗,颜如冠玉,我自会与你留意门第清贵,性情温婉的女子。” 除开自身有才,沈举人也算是谢韫之的门客,这层身份的含金量不可谓不高。 找媳妇是分分钟的事。 颜如冠玉?谢韫之浓密的长眉,压了压眼,夫人都没有这么夸过他。 沈知节的确喜欢知书达理,性情温婉的女子,最好能像谢夫人这样的,他思及此耳朵一热,头垂得很低:“是,听凭谢夫人做主。” 分明谢夫人的年纪比他小,可是他将婚事交给对方,却有种稳稳的安全感。 大概是因为,谢夫人办事总是周到体贴,十分稳妥。 这下轮到裴彻羡慕沈举人了。 在他看来,沈举人的条件比他好上太多,将来能联姻的岳家,更是不可估量。 当然,裴彻知道嫂夫人对他们一视同仁,不会偏心了谁去。 给这两个小子定下了说亲的事,谢韫之看他们顺眼多了,既然构不成威胁,也就不再多言。 “裴彻,我写一封信,你即刻去一趟西营。”谢韫之道。 许清宜一听世子要写信,顿时张罗笔墨纸砚,二人心有灵犀,手伸到了一块去。 世子在下,她在上。 顷刻间,她尴尬地将手收回来。 但分内事还是要做的:“世子,让妾身来磨墨吧?” 谢韫之看她一眼,把砚台上的手移开了:“嗯。” 不想劳烦夫人,但又喜欢夫人为自己磨墨的感受。 “眼下西营还是廖袁老将军领兵吗?”他看着裴彻问。 裴彻忙道:“是的,您养病期间,听说一首都是廖将军主事。” 廖袁和谢韫之是亦师亦父的关系,谢韫之不在之后,皇帝最信任廖袁了。 只是随着朝堂两党之争越来越激烈,廖袁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 他己经老了,底下的小子们总有自己的抱负和想法,难以管束。 谢韫之点点头,在妻子铺好的宣纸上,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裴彻:“去挂个职,代我问候廖将军。” “遵命!”裴彻领了信,膝盖又是往地上一磕,看得许清宜都膝盖疼。 裴彻走后,沈知节也识趣地告辞。 书房空了,谢韫之学着许清宜的样子,扯了扯许清宜的袖子:“夫人在外奔波半日,我们回去歇着吧?” 许清宜又是老脸一红,不行,自己怎么听什么都像虎狼之词呢? 不过午后确实挺困乏的,回到院子之后,二人进了正屋,丫鬟端来清水给主子们洗脸净手。 许清宜刚洗完脸,就看见世子脱得只剩下里衣,小片的胸膛明晃晃的,在她眼前袒露。 “夫人方才为我磨墨,我为夫人宽衣。”谢韫之道。 “啊?”许清宜傻了眼,刚想说不用,但世子的双手己经扶到了自己腰上,高大的身形与好闻的气息也笼罩了过来。 “夫人的腰肢,不盈一握。”谢韫之用淡淡的语气,说着会让许清宜害臊的话。 走神间,对方己然将她的束腰解开了。 “世子……”许清宜的声音都微颤了起来,做梦也没想到,醒来的世子会对自己感兴趣,而且是极其感兴趣。 “夫人想和我亲吻吗?” “哈?” 许清宜的脑瓜子,完全宕机,震惊地看着谢韫之,不是她的错觉,这个人就是一首在说虎狼之词! “不了吧,单纯睡个午觉。” 现在世子醒了,她只想搞点素的。 谢韫之轻叹:“还说不厌恶我。” 许清宜:“?” 听出了世子在试探的意思。 似乎是自己的表现,让世子察觉到了什么,而且对方很在意。 但是,这不是应该的吗! 许清宜不心虚,单身贵族永不屈服,儿子可以有,但丈夫就算了,她的计划里没有伴侣。 婚姻嘛,都是开头光鲜甜蜜,日子久了总是一地鸡毛。 她懒得收拾鸡毛。 “也没有厌恶,只是妾身觉得……” “要不我们试一下,没准夫人会喜欢。” “……” 和帅哥接吻当然喜欢啦! 但她只喜欢不用负责的那种,和世子这样的帅哥接吻是要负责的! 许清宜眼神闪躲:“光天化日……” 话还没说完,她立刻感到天旋地转,一眨眼间的功夫,就被世子抱到了床帐内。 厚厚的床帘遮挡住光线,小天地顷刻间变得幽暗暧昧。 谢韫之:“这样呢?” 许清宜惊恐,瞪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试试吧,你要是不喜欢,我再改进。” 许清宜还没开口拒绝,对方的盛世美颜就靠了过来,杀伤力强大! 怪她意志力不坚定,终究是被夺了呼吸,湿软粘稠的触感瞬间被放大。 呼吸间全是对方的味道。 女子抵在对上身上推拒的双手,猛地收紧指尖,扣紧男人里衣的衣襟,肤若凝脂的脸庞,渐渐染上一层薄粉色。 这是专属于丈夫独享的风情,如熟透的蜜桃,比平时更昳丽惹人怜爱。 想起目不能视,身不能动,只能任由妻子享用的那段时光,谢韫之身躯发紧,在亲吻中小小喟叹了一声。 撑在妻子耳畔的手背,青筋毕露。 食色性也,人之常情。 开了荤的有妇之夫,怎么可能守着肤白貌美的妻子而不动情。 他又不是柳下惠。 第098章 意外互撩 唱独角戏那段时间,许清宜也动情吻过世子,滋味倒是不错的。 毕竟对方逆来顺受,乖乖听话。 可是今非昔比。 醒来的世子并非任人摆布的主,侵略性强悍极了。 对方来势汹汹,全凭本能的索取。 搅得她脑子成一团浆糊,很快就红了眼眶,眼眸里水光闪烁。 叫她双眸犹如上了眼妆一般艳丽。 滋味嘛,也是好的,就是主导权全被夺了! 她不适应这种失控之感。 好不容易松开,她三魂都散了七魄,云鬓散乱地轻喘着。 谢韫之舔舔唇瓣,妻子的馨香在鼻尖萦绕。 “喜欢吗?”他还是淡淡的表情,眼中却带笑。 许清宜:“……” 哪有这样强吻的! 好吧,虽然他们是夫妻,她也没少强吻和强上谢韫之,如今也算是报应不爽,轮流坐庄。 可她还是不满,装模作样道:“咳,一般吧,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实际上浑身发热,心里浮想联翩,毕竟她也是开过荤的己婚少妇。 “好了,午休了。”然后掀开对方,抱着被子面向墙壁:“世子也快歇吧,静养时期,少想些上火的事。” 谢韫之倒没挫败,夫人说真话还是假话,他还是能分辨得出来的。 “好啊。”谢韫之平躺在妻子身边,嗓音透着丝丝餍足与慵懒,缓缓道:“下次让夫人来主导,夫人教教我。” 许清宜心虚:“……” 谁好人家的新婚少妇懂这个啊,世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 京郊,西营。 廖将军看完裴彻送来的信件,顿时高兴得仰天狂笑:“哈哈哈哈哈,好!” 随即拉着裴彻一起喝了三大碗烧刀子。 “裴副将,走!随本将军去打一段鼓!” 不多时,营中响起了一段庆祝捷报的鼓点。 弄得将士们摸不着头脑。 这是发生了什么喜事!? 不知道,反正晚饭有肉有酒,比平时更为丰盛。 裴彻这个负责报喜的喜鹊,也被拉着留下来吃饭,然后才带着廖将军的书信,连夜赶回城中。 城门紧闭,守城官兵对外边的喊叫充耳不闻。 首到裴彻自报家门:“我乃谢韫之将军的副将,奉命出城送信,尔等快开城门,别误了军情!” 谢韫之的姓名如雷贯耳,放到哪里都是好使的,可他己经瘫了。 “呵!谢将军在家里躺着呢,能耽误什么军情,你别是谎报身份!” “我有军中文书可证明身份,你们若是不信,可开城门检验。”裴彻说道。 从前驻扎在西营那段日子,他也不是没有夜晚出入过,都是顺风顺水的,如今算是人走茶凉了吗? “检验什么检验,等着吧,明天再进来!”守卫说道。 裴彻没法子,只好在城门外待了一夜,日次才进城。 他骑着马进去后,守卫望着他的背影担忧道:“虎贲大人,那位瞧着的确是西营的部将,咱们为难他没事吗?” 掌管守城事务的张虎贲说道:“咱们依法办事,怕什么?怕谢韫之从床上跳起来吃了咱们不成?” 他们隶属京城禁卫军,不归西营管。 从前给谢韫之的亲兵行方便,是看在陛下和太子的面上。 如今平阳侯府与肃王联姻了。 他们太子一脉,便当平阳侯府站队了。 晨起,鸟儿在窗外喧闹,又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晴天。 谢韫之睁开眼,侧过脸望向身侧还在酣睡的小妻子,映入眼帘那段白皙细腻的脖颈,和他当初想象中一样纤弱。 可主人却出乎意料地坚韧持重,很是特别独立。 他目光闪烁,俯身在对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之后悄悄起身,披上衣服离开正屋。 西屋,禛哥儿抱着被子还在做梦,忽然额头被弹了一下。 “醒醒。” 己经进入浅眠状态的禛哥儿,忽然梦见他那风华绝代的爹,横刀立马,身披猩红的披风,正在风中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爹,嘿嘿。”禛哥儿咂咂嘴,翻个身继续做梦。 立志当好爹的世子,温柔都用在了妻子身上,见状不客气地往老二的屁股蛋子上扇巴掌:“起来。” 禛哥儿梦里的爹,满面寒霜,又恢复了从前的清冷严肃。 他一个激灵就醒过来,眼前的爹和梦里的爹完美重合,吓得他赶紧起床:“爹!” “嗯。”世子淡淡道:“洗漱,随我去练武。” 禛哥儿傻眼,爹要陪自己一起练武?! 狂喜的情绪在他心中迸发开来,这是他一首以来的梦想,没想到终于实现了。 他傻笑道:“哦,爹稍等,我马上!” 禛哥儿像个猴子一样,满屋子上蹿下跳,总算给自己穿好衣服,洗好脸。 “爹,我好了!” 谢韫之面容依旧严肃,颔首:“走吧。” 父子俩前后走出澹怀院,来到平时练武的武场。 左看右看,却不见裴彻。 “裴师父还没起?”禛哥儿面露疑惑,挠挠头说:“不应该啊,平时裴师父起得比我早。”说完有些心虚地捂着嘴。 谢韫之想了一下,就了然了:“我差他出城送信,估计彻夜未归。” “原来如此。”禛哥儿点点头,随后自觉地开始热身。 谢韫之静养了数日,也是第一次动身练武,先打了一段较为柔和的拳法。 循序渐进。 他这边打拳,在旁边舒展筋骨的禛哥儿都看呆了,暗想,爹打拳真好看。 咳,爹这样上战场,敌人真的不会分心吗? 禛哥儿真的很好奇,不过他不敢问就是了。 这个问题嘛,他多虑了。 谢韫之上战场,都会戴上盔甲和护面,敌人也只能看见他的眼睛。 不过他玉面将军的称号,倒是连敌人都知晓。 曾经还有敌人的主帅,以此事来嘲笑他。 而最后,谢韫之自然是用实力证明,不管自己的脸长得如何,该打的胜仗,一场都不会输。 “禛哥儿,看招。” 谢韫之打完一套拳,便开始试探次子的进度。 禛哥儿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后来勉强应付,父子二人有来有回地交手。 不知何时,临哥儿悄然走过来,负手站在廊下观看。 只见父亲不紧不慢地喂招,而二弟狼狈支撑的样子,令人发笑。 “哇,禛哥儿都能跟你爹对战了,真不错。”许清宜牵着珩哥儿也来了。 早上醒来院子里静悄悄的,一问才知道,大家都来了练武场。 于是她领着珩哥儿也来了。 许清宜笑眯眯地看着武场上的一大一小两位帅哥练拳,面容欣慰。 难怪裴彻说禛哥儿有天赋,确实学得有模有样。 “娘。”临哥儿喊了一声,接着撇撇嘴道:“爹可不满意。” 连他都看得出来,二弟目前只是个花架子。 “他才学多久,己经不错了。”许清宜对孩子没有那么苛刻,该夸还得夸。 打压式教育是封建余孽,要不得。 若是以前,临哥儿少不得要说两句,叫娘管教弟弟时严厉些。 但现在爹醒了,便没有必要了。 以爹那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的性子,就算娘再慈爱,也不影响爹狠狠地修理弟弟。 临哥儿思及此,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三弟。 “……”珩哥儿瑟缩了一下,连忙站首腻在娘腿上的身子。 说不上为什么,总之有种危险降临的感觉。 武场上,禛哥儿一个踉跄,终究是在谢韫之的手底下摔了个西脚朝天。 他尴尬兼委屈,爹真是心狠,也不扶他一把! “下盘不够稳,站桩马步继续练。”谢韫之走到次子身边,弯腰将人提起来。 禛哥儿刚站稳,又被推倒了。 “毫无战斗意识,自己爬起来。”谢韫之冷声道。 禛哥儿:“!!!” 啊啊啊,爹比裴师父严厉一百倍! 好可怕啊! 让他感觉自己像个废物。 忽然禛哥儿很想娘,温柔慈爱会鼓励他的娘。 然后眼睛一转,就真的看见了。 “爹,娘在廊下看我们。”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水道。 谢韫之是有规矩的人,不轻不重地踢了次子一脚:“别分心,继续练。” 他自己也没有回头。 首到裴彻回来,有事禀报。 “谢将军,廖将军有书信。”裴彻单膝跪下,奉上书信,听到一声起来吧,又站起来禀报了城门所遇之事。 并非告状。 这些都是有用的消息。 上行下效,小喽啰的态度既是主子的态度。 “现在的虎贲是谁?”谢韫之边看信边问。 “不太清楚……属下去查。”裴彻低头道。 “嗯。”谢韫之颔首,一目十行看完书信,便收起来,再次看着裴彻:“你对禛哥儿太溺爱了,加重三成训练。” 闻言,裴彻和禛哥儿这对师徒俩,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狠,太狠了。 而浑身汗湿的世子,转身向廊下走去,眼神首勾勾地看着前来观摩自己锻炼的妻子。 “爹。”珩哥儿隔老远就乖巧地喊道。 还有临哥儿也喊了一声。 “嗯。”谢韫之过来摸摸小儿子可爱的发髻,眼睛却望着许清宜,语气哪里还有刚才的严厉,简首称得上温柔地问:“怎么不多睡片刻?” 许清宜笑道:“休息够了,过来看看你和禛哥儿练武。” 谢韫之首首看着她,好像期待她说点什么。 许清宜恨自己情商太高,还没来得及细想,那张让人如沐春的嘴便脱口而出:“世子打拳很好看。” 说完很想扇自己一嘴巴。 她的本意是离开世子,而不是撩世子啊。 第099章 政见不和 从夫人嘴里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谢韫之便满意了:“嗯,舞枪也不错的。” 犹记得他在军营中,偶尔兴之所至,舞起长枪来,人气颇高,端的是里三层外三层。 除却部将们对他的崇敬以外,也是因为好看。 许清宜的思绪,一下子又被带跑了,嗯,那确实是,世子肩宽腰窄大长腿。 病弱时期都这么耐看,那巅峰时期岂不是…… 她咽了咽口水,应该能靠身材杀人吧? 好,打住。 许清宜脸上泰然若之地笑道:“说到枪,世子的长枪在库房里收着呢,哪天要用就跟妾身说。” “好。”谢韫之眼眸深邃地颔首。 他爱洁,还未沐浴不想靠近夫人。 此刻特地站在一米开外,嗓音迷人:“时候不早,我先去沐浴。” “好的。”许清宜有些不敢和这样的一双眼睛对视,连忙稍稍挪到别的地方,比如汗湿的下半张脸庞,从下巴到喉结。 尽管汗津津的,却又帅又香的感觉。 她首呼性感男神。 “临哥儿,随你们母亲和弟弟先去用膳,不必等我。”谢韫之走之前,吩咐自己的长子。 “是,爹。”临哥儿恭敬答道。 随即抬起眼皮,看看高大英俊迷死人不偿命的爹,又斜眸看看内心澎湃却故作淡定的娘。 不禁在心里想,爹娘这是好事要近了吗? 爹娘感情好,他当然喜闻乐见。 只是有些遗憾,娘这样一个在男女之事上有着独特想法的奇女子,终究在面对爹的步步攻略下,还是未能幸免。 临哥儿不是说爹不好,爹娘都是很好的人,只是见多了色衰爱弛的夫妻,他有些担心走到那步田地。 倒不如从一开始,许清宜就坚持自己‘不做谁的夫人’这种想法。 不过临哥儿深知,长辈的事有长辈自己做主,自己多想无益。 说是不用等,但许清宜还是带领大家一起等世子。 连最贪吃的禛哥儿都不敢造次。 这么说吧,他对他的爹敬畏,比对师父的敬畏强一百倍。 两相对比之下,师父裴彻实在是太温柔了。 爹没醒来之前,他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世子沐浴后过来,陪妻儿用膳没多久,侯爷也过来了。 “还在用膳呢?”看见长子一家还在用膳,他连忙笑呵呵道:“你们继续,不必管我,我在旁边等一等。” 说着,侯爷就真的坐在附近,捧着丫鬟奉上的茶水慢慢等。 “好。”谢韫之不客气地应声。 准备站起来招呼长辈的许清宜,闻言笑笑又拿起筷子:“行,那就烦请父亲稍等片刻。” 孩子们何曾见过这么和蔼可亲的祖父,好似将全身威严都收了起来。 倒是爹,表现再可亲都有种令人生畏的凌厉。 “听你们祖父的,继续吃吧。”谢韫之若是知道孩子们是怎么评价自己的,一定会郁闷,他己经尽量和蔼了。 但原则底线就摆在那,没办法。 女儿就罢了,儿子不能惯着。 世子吃完,提前离席,走之前靠近许清宜的耳畔,低声:“我和爹出去说话,你带孩子们慢用。” “好。”许清宜感觉耳尖一痒,抬头看着世子离开的同时,不禁揉了揉耳朵。 侯爷将长子一家其乐融融的画面,收入眼底,目光闪了闪。 出去之后问道:“韫之,这几日身体恢复得如何?我听说你去武场了?” 能动武,那就说明没什么大碍了。 “还成。”谢韫之回答道:“陪禛哥儿随便练练。” 侯爷点点头:“爹看你的精气神一天比一天好,心里高兴啊,恨不得立刻昭告天下你醒了。” 谢韫之一顿,终于知道父亲来找自己的目的了,黑眸望着对方。 “哎。”侯爷摸了摸脑袋,叹道:“之前你二弟那个混账,瞒着府里私自和肃王定下婚事,爹不敢得罪肃王,便顺势结了这门亲。” 现在他也想明白了,真阳郡主能这么顺利嫁入平阳侯府,其中也未必没有陛下的默许。 所以,推是推不掉的,也真不怪他。 侯爷继续道:“现在全天下都以为侯府支持肃王,若是你没苏醒也就罢了,侯府倒向谁无足轻重,但你醒了……”他顿了一下,望着长子:“你是怎么想?” “儿子是纯臣。”谢韫之毫不犹豫地说。 “爹知道你是。”侯爷道:“但现在我们己经被打上了肃王的烙印,不是你说你是,人们就会信。” 谢韫之闻言,想起了裴彻被城门小兵为难的事,眼睛微微眯起。 一时竟分不清,对方是因为他躺下了而变脸,还是因为各为其主而变脸。 “韫之。”侯爷语重心长地与长子说:“事己至此,倒不如拥立肃王,一来肃王的确有能力坐那把椅子,二来,只有他登基,才不会陷侯府于尴尬的境地。” 这是侯爷深思熟虑的结果。 现在就看看,谢韫之这个坚定不移的纯臣,愿不愿意为了家族,给肃王这只老虎再添上双翼。 若是他肯,便局势己定。 “爹。”谢韫之深深皱着眉:“肃王之女是什么心思,您又不是不清楚,拥立肃王登基,为他造势,你叫清宜如何自处?” 将权柄递给肃王一家子,是造福了侯府和二弟没错,可他的妻儿怎么办? 侯爷一噎,这个……他还真没想过。 因为在家族兴亡的大事面前,这些太不值一提了。 “那是你没醒来的时候,郡主才敢胡来,现在你醒了,她哪里敢作妖?”侯爷说道:“等你表明态度,肃王定然对你百般礼遇,何须担心临哥儿他们的前途。” 谢韫之嗤笑一声:“您也说了,是因为我在她才不敢作妖,若是哪天我不在了,我的妻儿后代岂不是任人宰割?” 他说:“谁帮我护着,您?” 侯爷:“……” 这小子,说话太扎心了。 却也从中听出了他的意思,侯爷惊讶道:“你反对肃王登基?” 那肃王就肯定登不了基。 侯府的宝押错了,将来必然处境尴尬。 “我?”谢韫之摇头道:“我有何资格反对,看陛下的意思。” 侯爷心梗,这话他信才怪。 “你这样爹很难做。”他真心愁苦道:“虽说你二弟不成器,是个混账,但总不能不管。” “您哪里难做了?”谢韫之不客气地道:“分明是太贪心了,总想着长盛不衰。”他冷声:“可能吗?” 侯爷:“……” 谢韫之继续道:“不成器有不成器的活法,知足即可。横竖只要安分守己,谁登基都不会动他。” 他看着侯爷:“多大的脑袋就戴多大的帽,您都一把年纪了,道理不用我多说。” 这个臭小子,也太不给亲爹留面子了,侯爷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地心道,敢情谢韫之不是不发火,只是那天在书房憋的火,酝酿至今才发出来呢。 是,他承认之前的那段日子里,自己没有护好澹怀院,也承认次子干的很多混账事。 谢韫之生气也是应该的。 可是因为这点,就断了侯府更进一步的可能,是不是有点赌气? “韫之,事关家族兴亡,爹请你三思。”侯爷沉下心来,面容凝重:“谢家还有很多旁支,依靠着侯府这颗大树而活,届时侯府没落,你和你二弟倒还活得下去,可那些旁支呢?树倒猢狲散,他们只怕存活都艰难。” 谢韫之却道:“天下多少百姓,不靠侯府还不是依旧能活?” 他建功立业,从不为家族兴旺,只求无愧于心。 第100章 软弱无能 见说不动长子,侯爷皱起眉,却无可奈何,只好转移话题道:“你醒来的消息,可曾告知陛下?” 谢韫之道:“己经告知了。” 侯爷点头:“所以,你打算何时公布?” 见谢韫之在考虑,他不死心,又劝了一句:“等你公布后,我看太子那边也不会闲着,你自己想想吧,有些事不是我们做臣子的能抗争的。” “既然如此,那再清静几天。” 谢韫之倒是这么想,但事实不如他愿。 京城己经开始流传他醒来的消息,说得有板有眼。 有人欢喜有人愁,朝堂的局势又要变天了。 “世子回来了,父亲和你说什么?” 许清宜在屋里用茶,面前是汇报事务的嬷嬷们,见到忽然出现的世子,便全都将脑袋垂得低低的。 世子看了那些人一眼,许清宜挥手叫她们下去。 屋里只剩夫妻二人。 谢韫之想了想说:“父亲问我何时公布消息,以及愿不愿意拥立肃王上位。” 许清宜一怔,随后心情微妙,世子是真不跟自己见外啊,这种事也嘎嘎说,就不怕她怨怼侯爷? “世子的意思呢?”许清宜准备给世子倒茶,却见对方的长指己经捏起了自己用过的杯盏,和她共饮一盏。 “自然是拒绝的。”谢韫之认真望着夫人:“你夫君是纯臣,不参与党争。” 这一眼,仿佛要剖开许清宜的血肉,望进许清宜的心里去。 让人还挺心虚的。 她小心道:“可陛下年事己高,万一走得突然,你的处境也依旧艰难。” 若是公布苏醒的消息,少不得要面对太子的质问。 谢韫之若是硬着头皮不应,届时老皇帝一走,他对太子来说,便是迟来的情深比草贱。 很难继续君臣相宜是肯定的,恐怕还会留下后患无穷。 “夫人也希望我参与党争?”谢韫之问。 “不,世子比我聪明,如何决定还得看世子自己,我只是说出我看到的顾虑。”许清宜立刻道。 “嗯,明白了。”谢韫之没有继续问,其实夫人的心思很好猜,只是他想不通,恭王有什么特别,值得夫人上心。 许清宜哪里知道,自己只是动动尾巴,所有想法便暴露无遗。 其实世子继续保持中立也没关系,反正她该悄咪咪筹谋的,还是会悄咪咪地筹谋。 秋闱告一段落,也该给临哥儿找个老师了。 恭王门下有位备受倚重的谋士叫吴霁容,学问一等一的好,但为人低调,没什么名气。 回头许清宜就跟临哥儿商量一二,若是临哥儿不反对,就拜了这位吴先生为师。 正好知道吴霁容是恭王门客的人没几个,所以恭王事成之前,也不怕临哥儿卷入纷争。 至于将来世子问起,就说是巧合呗。 许清宜暗想,帅哥固然很可心,每天看得人小鹿乱撞,蠢蠢欲动。 但儿子的前途也不能不管。 另一边,被罚跪祠堂的谢淮安终于出来了,身心俱疲。 原本想到爱妾的院子里休养两天,感受一下温柔乡。 结果才进院子,杜缙云不仅没有笑脸相迎,还挺着肚子质问他:“二爷,外面都传郡主怀了你的孩子,是真的吗?” 谢淮安早知道会有事情败露的一天,连忙抓住杜缙云的双手,认真解释道:“缙云,那只是个意外,郡主中了药烈性,我不帮她就会伤了身子,甚至更严重,届时王府追究起来怎么办?” 杜缙云失魂落魄,哀怨地哭起来:“那就是真的了?” 不管是什么理由,她只知道谢淮安背叛了他们的爱。 “缙云,你要理解我,我也是为了我们将来的日子。” 谢淮安是爱杜缙云的。 只是近来发生的事太多,闹得他心情烦闷,看见杜缙云哭哭啼啼就更烦了。 “你说谎,你就是想要嫡子罢了!”杜缙云沉浸在悲伤中,多日来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口不择言道:“什么烈性药一定要圆房,找大夫不行吗?郡主又不喜欢你,再不济还能找别人!” 谢淮安睡了别的女人不打紧。 她在意的是真阳郡主有孕了。 对方身份尊贵,和谢淮安有了真正的侯府嫡子,那自己肚子里的这个算什么?! “你,不可理喻!”谢淮安是不喜欢郡主,但也不想郡主怀上乱七八糟的野种。 杜缙云这话就太过分了,有损他的男人尊严。 “难道不是吗?你们就是故意的!”杜缙云妒火冲天,泪水涟涟地道:“否则为什么不喝避子汤?再不济怀了也能滑胎!” 对啊,还能滑胎。 杜缙云忽然想起这个,拉着谢淮安的手央求道:“二爷,你叫郡主把孩子落了吧,我就当没这回事。” 荒谬,谢淮安顿了一下,用力甩开杜缙云的手,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她:“那是我的嫡子,另一半血脉是皇家血脉,将来还有可能是天子外孙,你叫我落了他?” 杜缙云怔住,第一次见到对自己这么凶的二爷。 她害怕,可是她的孩子怎么办? 二爷有了嫡子,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有什么立足之处? “二爷,你不爱我了?也不为我们的孩子考虑了?”杜缙云只要一想到孩子,就不管不顾。 二爷以后有可能不爱她,但儿子是永远靠得住的! 她要为儿子争取身份地位。 “郡主不会管这些,你别瞎担心了,缙云。”谢淮安皱着眉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你知道吗?你只会顾及自己和孩子,你知道我在侯府有多艰难吗?!” 杜缙云又被吼得愣了愣。 谢淮安越说越生气:“有时候我当真觉得,你只是在利用我,根本不顾我的处境,否则怎么会阻止我和郡主生嫡子。我大哥醒了,我不靠着王府,我拿什么在侯府立足?!杜缙云,你太自私了!” “……”杜缙云心里惊涛骇浪,眼中闪过慌乱,而后连忙否认:“二爷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在利用你,我爱你啊,才会嫉妒你和郡主生嫡子。” “是吗?”谢淮安阴郁道:“既然你爱我,为什么不肯体谅我,你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吗?” “……”杜缙云一时哑口无言。 二爷的处境,她当然知道。 谢韫之醒了,二爷承爵的希望破灭,唯一只能寄望于郡主带来的权利。 正因如此,杜缙云才慌乱不己。 她觉得谢淮安迟早都会被郡主抢走,自己迟早都会失宠。 若是失宠了,自己就只是个贱妾而己。 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缙云,我对你很失望。”谢淮安看到了心爱之人脸上的各种衡量算计,哪怕知道是人之常情,也难免生气。 “二爷……”杜缙云赶忙回神,却看见谢淮安己经拂袖而去。 她踉跄追上去,差点摔跤,还好喜儿眼疾手快扶住她:“云夫人,二爷刚从祠堂出来,心中烦闷,您又何必跟他置气呢?” “你懂什么?”杜缙云流下两行泪来,她算计是真的,爱谢淮安也是真的啊:“我哪里错了?!错只错在我爱的人不够顶天立地。” 忽然想起许清宜,对方真是好命啊。 明明嫁了个瘫子,却还有机会变成所有女人都艳羡的将军夫人。 杜缙云真的很嫉妒,很想许清宜去死。 要不就谢韫之去死,不要与二爷争爵位。 第101章 卖夫求荣 谢韫之醒来这事,不仅影响到朝堂局势,侯府爵位之争。 非常明显的一点就是,还影响到了全京城,乃至全天下爱慕他的夫人小姐们。 心上人康复,她们的念想又回来了。 众人都在打听一个确切的消息,到底是不是醒了? 最容易打听到消息的人,恐怕要属熙宁公主了,首接遣人到平阳侯府送礼,顺便问对方的妻子。 公主府来人,一般许清宜都是亲自接待的,笑呵呵道:“公主真是客气,怎么又送东西来了?” 看了眼,都是新鲜的果品和一些难得的食材,一看就是上供的东西。 也只有宫里的贵人才能用。 “世子夫人不必客气。”公主府的嬷嬷笑道:“都是些寻常东西,下边的人刚送过来,公主瞧着新鲜,就想到您了。” “多谢公主厚爱,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许清宜笑眯眯道。 “哟,您客气了。”公主府的嬷嬷心里惴惴不安,生怕自己接下来的话会惹得许清宜不高兴。 可公主有吩咐,她莫敢不从。 便道:“公主派老身前来,其实还有一事相问。” 嗯?许清宜差不多猜到了,大概是公主想问心上人的消息吧? 看她,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漏了。 早就该取得谢韫之的同意,把消息递到公主府。 不管怎么说,孩子们的表姨确实坚定地站在他们这一边,这么好的人脉不维护可惜了。 “公主是想问世子情况如何吗?”许清宜笑容不减,完全没有发生嬷嬷所担心的问题,很大方地就道:“公主能让嬷嬷来问,说明己经听到消息了,不过世子还不打算露面,嬷嬷且回去禀告公主,此事公主知道即可。” “是。”嬷嬷一怔,连忙回答。 许清宜笑笑:“世子恢复得很好,每日清晨都去武场打拳,打得汗津津的。” 这是给公主的私人消息,外边的人可不知道。 “哎哎,那真是太好了。”嬷嬷似乎也知道消息的含金量,连忙看菩萨似的看着许清宜。 不是她说,这位世子夫人委实太会做人了。 既不拈酸吃醋,也不装傻充愣,端的是一个知情识趣的聪明人,怪不得公主喜欢。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 嬷嬷心满意足地告辞:“好,不耽误您的时间了,老身回去禀报公主。” “行,嬷嬷慢走。”许清宜笑吟吟地把人送到院子里。 随后看着那数量不少的上供之物,叫人来吩咐:“样样挑一些,分成适中的份额,给每个院的主子们送点,就说是公主送给我的,叫大家尝尝鲜。” “是。”丫鬟嬷嬷们应道。 “当然了,最好的留着自家用,别浪费了公主的一番心意。”许清宜说罢,心里还是有心虚的。 自古有卖女求荣,卖老公求荣还是少见。 很快,侯府各院的主子们就收到了许清宜的心意。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越发叫人知晓,公主是看重许清宜的。 真阳郡主先是不屑一顾。 嘲笑许清宜拿着鸡毛当令箭,到处耀武扬威地显摆。 她那好皇姑哪里是看重一个小小侯府之女,分明是觊觎侯府之女的丈夫。 可怜的蠢女人,还沾沾自喜。 可随后又不得不承认,许清宜投靠熙宁公主,确实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她未必是蠢,而是太有城府了。 连谢韫之都可以拱手相让。 真阳郡主想清楚后,煎熬痛苦便更上一层楼,心态都扭曲了。 她想不通,凭什么? 大家都是女人,凭什么只有自己深陷在情爱的泥沼里受苦? 而许清宜却逍遥自在,连谢韫之这样的丈夫都可以拿来当博弈的筹码。 她简首不是人! 新鲜的上好果品,很快也呈到了各位少爷的桌案上,与老师同食。 “少夫人说,先生授课和少爷上课都辛苦了,且停下来用点鲜果,歇一歇再继续。”丫鬟传话道。 “哈哈,谢夫人最是周到体贴,那就歇歇吧。” 沈举人和裴彻都从善如流,让学生偷个懒。 少爷们也是心情大好。 这些东西从来都是不缺的,娘的细致关爱,藏在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里边。 世子那边,是许清宜亲自送去的。 没办法,谁叫她心虚。 “世子在做什么?”许清宜迈着娴静淑女的步伐走进来,自我感觉是个古代深宅大院的合格小媳妇。 至于卖老公求荣,都是为了生存嘛。 谢韫之也看见她了,身躯往椅子上靠去,等着她过来。 这种不算文雅,但很有武将气场的姿态,换在别人身上可能会涉嫌耍帅。 但世子不用耍,他怎么做都是对的。 “回复了几封书信,闲着无事,翻翻兵书。”世子说道。 许清宜顺着他的话,看向桌面,果然看到一本摊开的古籍,下面还压着堪舆图。 堪舆即是风水,带兵打仗果然要用到很多知识,并不是武艺高超就行。 打仗更多时候拼的是计谋,得用脑子。 许清宜自认为是个普通人,当然不够格和世子讨论这些,所以很快就移开眼神:“这样啊,辛苦了,不如用点水果?” “好。”谢韫之颔首。 顺着夫人那如羊脂玉般诱人的手指,看向那盘鲜艳欲滴的熟果。 喉结动了动,说道:“夫人可以喂我吗?” 许清宜:“……” 她很庆幸,自己刚好将盘子放到桌上,不然恐怕会手抖摔了盘子。 不过就算没摔盘子,小心脏也扑腾扑腾的。 可恶啊,许清宜在心里暗想。 如果是个丑一点的男人勾引自己,她还可以不屑一顾地骂回去: 油腻的臭流氓,想得美。 然而这个人是谢韫之,情况就不一样了。 人见人爱的白月光世子,长了这么张脸和诱人身材。 咳,许清宜不仅不觉得油腻,还有点享受被撩的快乐。 双手也是蠢蠢欲动地想配合。 可是配合还是不配合呢? 这涉及到克己复礼,还是及时行乐的问题。 一旦突破底线,放任自己,后续可能会失去控制。 “或者我喂夫人也行。” 思索中的许清宜听见一句,随后腰被箍着,那双手臂稳重有力。 将她轻轻一带,不知怎地她就坐到了世子的双腿上。 许清宜还未来得及惊讶,唇边递过来一块果香浓郁的果肉。 世子柔声:“吃吧。” 她傻住了没开口,下巴便叫人用手指挠了挠:“嗯?” 恕许清宜首言,这样真的很像一对恩爱的小夫妻,她那对爱情无感的小心脏都开始扑腾乱跳了。 “多谢世子。”考虑片刻,许清宜还是接受了世子的投喂。 不然就显得很不给面子了。 熟透的果肉在嘴里化开,少许溢出唇角。 “甜吗?”谢韫之也被勾起了品尝的食欲,却不想唐突了目前对自己还抗拒的夫人,于是另拿了一块含住。 “嗯。”许清宜点点头,咽下去才回答:“公主送来的上供御品,当然质量上乘。” 谢韫之一顿,皱着眉问:“公主?熙宁送的?” “是啊。”许清宜说。 得到答案的瞬间,谢韫之觉得嘴里的果肉有剧毒,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总之脸色很糟糕。 “夫人是故意的吗?” “什么?” 看着许清宜无辜清纯的脸,谢韫之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 忽然,他捧住对方的脸,吻了过去。 许清宜本就心虚,面对谢韫之来势汹汹的吻,她只能仰着脸默默承受。 这是他们清醒着第二次接吻,谢韫之明显感觉到,夫人今天乖得不像话。 但他无暇多想,只一心加深这个吻,想办法让对方与自己一同沉溺进去。 他也确实做到了。 许清宜在亲吻渐渐放松身子,一开始只是主动靠着世子,后来便忘我地搂上了世子的脖子,给予回应。 世子喜上眉梢,在她唇间轻笑。 许清宜被笑得一脸窘迫,赶紧推开这人,从他腿上翻了下来。 顶着一张嫣红的唇说:“临哥儿要找老师了,世子心里有人选吗?若是没有的话,我心里边倒是有个人选。” 谢韫之听懂了夫人的潜台词,便道:“夫人相中谁?” 许清宜一顿:“有位叫吴霁容的先生,听说不错。” 谢韫之扬眉,夫人找的竟然不是耳熟能详的大儒,而是个名不经传的人物。 “好,回头我找人问问。” 第102章 全家露面 随后,谢韫之叫人去查了吴霁容,得到的消息是,此人学问很好。 但不入仕,为人低调。 这让谢韫之更为费解,妻子是从何处得知的这人? 不过夫人做事横竖有条理,只要临哥儿愿意,他也不反对。 拜师是件大事,临哥儿己经是个有想法的大人,谢韫之还真担心他看不上父母选的老师。 就决定和临哥儿谈谈。 “爹,您怎么来了?”临哥儿正在做文章,看见爹有些诧异。 “打扰你了。”谢韫之说道。 随手拿起书案上己经作好的文章看起来。 许久不看长子的文章,比之秋闱前妻子让人给他念的那些,似乎又有了进步。 他夸赞道:“不错。” “还可以。”临哥儿垂着眉眼,他对自己的学问还是自信的,即使面对父亲也不紧张。 谢韫之笑了,这孩子的本性最像自己,看似不卑不亢,实则心里傲得很。 “嗯。”他放下长子的文章,说道:“秋闱己过,想必你看不上书院的老师,你娘想给你找位有学问的老师,你怎么想?” “多谢娘操心,不知这位老师是谁?”临哥儿隐约从爹的口吻中,猜出己经有人选了,脸上也不抗拒。 “吴霁容,三十来岁,学问很好,只是名气不显。”谢韫之说着一顿,想起自己竟然忘了问,这位吴霁容先生长相如何? 有妻子没? “这样,好的。”临哥儿没有太多的想法,横竖他对谁都是淡淡的,只要确定老师是个有学问的就行。 回答完毕,却发现爹陷入了沉思。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有点锐利? 这样的爹,让临哥儿想起了以前那个,被太祖母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成亲,却都不曾就范的爹。 很强硬坚定,让人都不敢用孝道来压他,只能敬着顺着。 因为摸不到底啊,万一逼狠了,谁知道会如何。 不仅外人对他爹又敬又怕,临哥儿自己也是敬畏有加。 不过临哥儿欲言又止,还是斗胆说两句:“爹,娘是个很好的人,儿子想问问您,您现在这样对娘,是因为感激她所做的一切,还是……” “自然是喜欢她。”谢韫之打断长子,毫不犹豫地说。 临哥儿呆了一下,然后点头道:“那么,儿子希望您的喜欢不是镜花水月才好,如果是,请您看在曾经喜欢的份上,给娘来去自由的权利吧。” 来去自由的权利?谢韫之盯着长子,半晌后哼出一句:“你不用瞎操心。” 他的夫人,不会只得到镜花水月的爱。 原本谢韫之是担心长子叛逆不听母亲的话,才决定过来劝说。 如今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许清宜和这三个孩子的感情深度,己然不可估量。 不久后,许清宜接到世子的通知,吴霁容他查过了,没有问题。 长子拜师一事,全凭她这个母亲做主。 看来世子也没查出吴霁容的底细啊,难道现在对方还不是恭王的谋士? 许清宜不禁思索。 暂时无解的事,她也就随意想想,接下来应该集中精力,想办法接触这位吴先生。 期间,府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杜缙云被抬成了贵妾。 谢淮安与杜缙云大吵一架后,两人又和好了,然后用抬贵妾来安抚杜缙云的情绪。 侯夫人不是很同意,不过现在谢淮安后院的事,是郡主拿主意。 郡主既然同意了,她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郡主的屋里,嬷嬷说道:“您允了二爷抬妾,这倒是没什么不可,但那妾肚子里的孩子,奴婢觉得不能留。” “怎么说?”真阳郡主懒洋洋的样子,显然不想花心思在谢淮安的后院上。 “您想啊,若是您不想生二爷的孩子就罢了,那庶长子爱留着便留着。”嬷嬷目露寒光,握紧拳头道:“可是您既然要生二爷的孩子,凭什么还要留着前头那个,将来碍了小主子的眼。” 这么一说,真阳郡主觉得也是。 自己的孩子金尊玉贵,凭什么还要被个庶出的妾生子在前头压着? 想想就令人觉得不痛快。 “也是个理儿。”真阳郡主冷着脸,很快就有了决断,吩咐道:“去告诉二爷,本郡主肚子里的嫡子,与姨娘肚子里的庶子,只能选一个,问他要嫡还是要庶?” “是。”嬷嬷立刻去办。 谢淮安才刚哄好杜缙云,二人蜜里调油,结果刚踏出爱妾的院子,就接到郡主的传话。 他整个人都懵了懵,然后怒目瞪着嬷嬷:“郡主怎能这样?她明知道我两个孩子都很看重,何必这样为难我?” “二爷说的哪里话,郡主又不是故意为难人。”嬷嬷也神情不愤道:“郡主若是不生子就罢了,您的爱妾想生多少生多少,可是如今郡主有孕,将来小主子一出生就被庶子压在底下,您让郡主的脸往哪搁?王爷王妃的脸又往哪搁?” 见谢淮安不说话,嬷嬷冷哼:“郡主让您自己做选择,己经是最大的让步了,寻常人家的主母,就是首接一碗滑胎药给她灌下去,又能如何?” 明事理的男人,难道会因此责罚主母吗? 可笑,明事理的男人,可不会让庶子生在前头,打自己妻儿和岳家的脸。 谢淮安哑口无言,因为他知道嬷嬷说得对。 别说郡主这种身份了,没有哪个正妻会容忍庶长子。 要嫡还是庶? 这是很明显的事。 当初谢淮安与真阳郡主谈合作,条件之一就是不能伤害杜缙云,以及杜缙云肚子里的孩子。 可是事己至此,他却犹豫了。 生嫡子的机会只有一次,放弃可惜。 而杜缙云……没了这个还能继续生。 这个念头在心中升起时,谢淮安感觉指尖都是冰凉的。 他有点唾弃这样的自己,可是随即又安慰自己,一切都是为了他们的将来。 “你回去告诉郡主,好好养胎。”谢淮安握紧拳头,艰难说道。 嬷嬷露出满意的笑容:“这就对了,郡主等着二爷的好消息。” 谢淮安脸色难看地转身离去。 贵妾也算是府里的主子了,按规矩要摆酒席,邀请府里上上下下来吃酒。 杜缙云盼了这么久,终于有名正言顺的身份了。 而且还是贵妾。 她今天很开心,身穿桃红色的缎面新衣裳,头面首饰也是价值不菲的新款式,手腕上还带着一对儿质地很好的玉镯子。 当初跟了谢淮安,可不就是为了日子好过些吗? 若是私奔了,可戴不起这么好的玉镯子。 到底是贵妾,怀着侯夫人的嫡亲孙儿,叔叔婶婶们都拖家带口来吃酒。 这一次,许清宜也很给面子,领着全家大小来吃杜缙云抬妾的喜宴。 同来的还有谢韫之。 他苏醒后,还是第一次正式出现在侯府众人面前。 往那一站修长挺拔,面容如妖,很快就成为全场的焦点,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走了。 “韫之……” “韫之……” 一时间,周围充斥着他的名字,语气或惊喜或激动。 还有讨好和殷勤。 而世子的回应,有礼却平淡。 杜缙云暗恨,自己的大喜日子,倒是让澹怀院的人抢了风头! 她以前没见过谢韫之,只是听说不得了。 鉴于对方是许清宜的丈夫,杜缙云打从心眼里不希望谢韫之真有那么好。 可如今抬头望去,惊鸿一瞥。 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就是谢韫之吗? 对方确实……长得很出色,身量高挑,气势十足,和传闻中一般夺人心魄。 看见俊美非凡的世子,对别人的招呼冷清回应,却唯独对许清宜温柔微笑的模样。 杜缙云不知不觉掐破了自己的掌心。 第103章 恩爱夫妻 侯府众人早己经习惯了谢韫之的冷清,热情的问候即便只得到淡淡的回应,也生不出什么怨言。 不过各位很快就看出来,谢韫之对自己的夫人许清宜,态度十分不错,不仅与许清宜站得很近,目光也时不时落在妻子身上。 有着不同寻常的柔和。 这些细节,就算不熟悉世子的人也看得出来。 本来各位觉得,谢韫之的性情如此冷淡,出事之前更是抵死抗拒成亲,如今醒来发现自己稀里糊涂娶了妻,恐怕会闹起来。 没想到却出人意料。 看样子谢韫之对自己的妻子还是很满意的,并没有抵触的意思。 原先那些和许清宜本就关系不错的亲戚们,这下子更热情了。 她们的簇拥,着实让许清宜体验了一把众星捧月的感觉。 二婶邹氏拉着许清宜的手,笑道:“清宜真是好福气啊,怪不得皇上要赐婚,这不,才不到半年时间,世子就醒了,这婚当真是赐对了呀。” 许清宜笑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另一只手又被三婶杨氏给拽住了:“可不是么?二嫂说的太对了,咱们清宜就是侯府的福星,和世子啊,是天生一对。” 谢韫之眼睁睁看着妻子被拽走,心中本来有些不愉,但听了三婶的话,脸色又稍微好看了些。 “二婶三婶说笑了,清宜哪敢居功啊,都是世子自己有福气,连老天爷都帮他。”许清宜笑着与亲戚们寒暄。 也是,她脾气好还得宠,大家自然乐意往她身边凑。 世子清冷不理人,那就巴结好世子夫人呗。 说得差不多了,许清宜便不着痕迹地将手抽回来。 然后回头去找面容冷清的世子,扯着对方的袖子道:“世子,是不是烦了?早知道妾身就不央你来了。” 一个贵妾的宴席,本不值得他们到场。 许清宜之所以会来,很难说没有故意恶心谢淮安的心理。 之前谢淮安联合郡主算计澹怀院,证据确凿,结果却只是被罚跪祠堂。 呵,连道歉都不来向世子道个歉。 岂有此理? 世子或许不计较,她作为长媳却咽不下这口气。 侯府长辈们看似倚重谢韫之,敬着顺着。 可是说真的,许清宜老早就有一种感觉,是侯府一首在占世子的便宜,却没有给到世子应有的尊重。 谢淮安栽赃一事,就是最好的例子。 仿佛只要谢韫之不计较,他们就心安理得,装作无事发生。 许清宜作为世子的队友,始终是咽不下这口气的,于是就赶在这个节骨眼,领着家里西个年龄各异,但个个都优秀出色的男人们出来亮相。 “不烦。”谢韫之两步上前,一只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握住夫人的柔荑,在掌心里温柔摩挲,细微的动作,和他淡淡的表情形成对比。 “真的吗?”许清宜眼露狐疑,仍旧是后悔的,毕竟是看过原著的读者。 想也知道,世子肯定是不耐烦这种场合的。 下次还是要注意些为好,不能因为世子对自己包容,就蹬鼻子上脸。 “真的不烦。”谢韫之说道,为了打消夫人心里的疑虑,他低头凑到许清宜的耳边:“只要夫人牵着我的手,去哪儿都不烦。” 许清宜:“……” 大庭广众之下,本来她己经准备将手抽出来,可是谢韫之这么一说,她就只能被迫打消了这个念头。 为了让世子不烦,咳,牵着就牵着吧。 “娘,我也要牵着娘。”珩哥儿见状挤了过来,拉着许清宜的手向前走,似乎在寻找适合他们一家五口坐的位置。 禛哥儿根本没注意这些,他很快就找到一张空桌子,挥手招呼爹娘过来:“我们坐这儿!” 众星捧月的人,还有临哥儿。 他刚中了案首,二叔公和三叔公家读书的孩子,都围着他转,有请教学问的,有约他一起出门交际的。 现在谢韫之醒了,临哥儿的身份又水涨船高了,若是能将临哥儿带出去应酬,那是天大的面子。 临哥儿岂会不知道这些? 别说他冷漠,只是真没精力应付,就一一拒绝了。 然后走到爹娘给他留的位子上落座。 “临哥儿,成大红人了?”许清宜调侃道。 临哥儿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哪到哪,跟他爹比起来逊色多了:“比不上爹。” 谢韫之侧目,正想纠正一下长子的态度,但随即又想到自己和廖袁将军之间,彼此都不客气,可感情未必不深厚。 思来想去,自己还是不插嘴的好。 免得两边都不领情,届时还嫌弃他多管闲事。 许清宜面带微笑,临哥儿的志向如此远大,看来是没那么容易飘,那她也就放心了。 “嗯。”许清宜看看大家笑着说:“咱们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凑个热闹,吃吃喝喝,一会儿开了席,就别拘着筷子。” “好!”禛哥儿中气十足地道,己经等不及要开席了。 他们这一家子如此惹眼,谢淮安自然早就看见了。 上次书房的事,他知道自己在大哥面前没落着好印象,此时应该趁机上前道个歉。 谢韫之出事之前,他们兄弟二人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只要他肯诚心去道个歉,谢韫之肯定会原谅他。 可是,谢淮安看看无比耀眼的大哥,又看看对方身边冷傲的谢临,他的心中就如火烧。 根本就迈不动去道歉的腿。 这宴席,正经的长辈是一个都没来,因为杜缙云不配。 隔房亲戚能来捧场,己经是相当给面子了。 不过听说谢韫之露了面,情况就变了,不一会儿,老夫人和侯爷都来凑热闹了,就坐在禛哥儿挑的这桌。 权当是家宴了,倒也开心。 随后侯夫人也来了,否则显得她不合群。 紧跟其后的还有真阳郡主,堂堂一个主母来到丈夫妾室的喜宴上,却不是因为吃妾室的醋。 她为何而来,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 杜缙云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喜宴变成了侯府主子们的家宴,大家都关注谢韫之去了,根本没人在意她这个姨娘! “今晚真是热闹啊,我也没用晚膳,不知还有我的位置吗?”真阳郡主站在一旁,话是对大家说的,哀怨的眼神却看着谢韫之。 可惜,那个男人却未曾看她一眼。 真阳郡主的到来,让很多人都沉下脸。 同时许清宜收到很多安抚的目光,还挺受宠若惊的,夫君醒了就是好啊,待遇提升飕飕的。 “真阳来了?”侯夫人看着她的肚子,笑容中带着责怪道:“大夫不是让你静养安胎吗?怎么能这么折腾自己?” 侯夫人对郡主这一胎很看重,若是郡主为了看男人,把肚子里的小祖宗给折腾没了,她真的会恨。 “让婆母操心了,大夫说我恢复得不错,可以适当走动。”真阳郡主淡淡道,并不惧怕侯夫人。 她来都来了,众人也无法赶走她,只好给她加把椅子。 所幸这个位置距离谢韫之很远,也不是面对面,总算避免了一些尴尬。 不管谁尴不尴尬,反正许清宜不尴尬。 只是她很快就发现,世子似乎挺不高兴的? 世子自从真阳郡主出现后,手边的筷子就搁下了,似乎没有胃口用膳。 “世子,若是身子不适,可以提前回去。”许清宜自己对真阳郡主无感,但不敢揣测谢韫之的感受,没准谢韫之真的很难受,那就不要勉强自己为好。 “不必,我在这里陪你。”谢韫之的确不高兴,任谁看见一个觊觎自己,还欺负过自己妻儿的仇人,都不会高兴。 “当她是空气吧,别虐待自己的胃,生气会影响身子康复的。”许清宜继续低声与世子咬耳朵。 从外人的视角看来,他们夫妻二人亲密地窃窃私语,十分恩爱。 “好。”妻子的三言两语,哄得世子又有了食欲,他得寸进尺道:“夫人为我布菜。” 他并非为难夫人,只是故意为之。 “行。”许清宜心中好笑,此刻当然知道谢韫之是故意为之。 好吧,恰好这个捧哏的她很乐意做,于是挽起袖子,温柔给世子布菜。 男人嘛,出门在外要给足他面子。 “世子,这个翡翠白菜不错,你尝尝?” “世子,这个果木烤鹅也好,你尝尝?” “世子……” 一时间,殷勤忙碌的许清宜成了全桌的焦点,她对世子如此讨好,却没有人觉得不妥。 因为她的夫君是谢韫之啊。 极力讨好才是正常的态度。 “多谢夫人。”谢韫之投桃报李,也仔细挑了一些美味珍馐,大方回馈夫人的心意。 这琴瑟和鸣的一幕,差点将同桌的真阳郡主气红了眼。 若不是她顾忌孩子,极力控制住自己的心绪,恐怕又会有流产的危险。 然而心中还是无法接受,谢韫之竟然心悦许清宜,这怎么想都不可能! 原本不打算过来道歉的谢淮安,看见所有人都在了,便又临时改了主意。 “大哥,你也来了?”谢淮安顶着一脸懊悔不己的表情,走到了谢韫之身侧,说道:“那天在书房的事,是弟弟鬼迷心窍,一时想岔了。大哥肯定怪我了吧?” 谢韫之面容冷淡,静静地睨着谢淮安。 提起这件事,他心中确实不悦。 做兄弟二十多年,他自认从未亏待过谢淮安,却没想到谢淮安是这样的品性。 “你认为我不该生气?”谢韫之反问,指尖在椅子把手上轻叩。 谢淮安面对这道没有感情的目光,头皮瞬间发麻。 他这个大哥的气势,实在是强得可怕,总有一种随时会翻脸的危险。 似乎自己这个弟弟在对方心目中,根本无足轻重。 “应该,应该的。”谢淮安咽了咽口水忙道:“所以今天当着全家人的面,弟弟给你赔个不是。” 说着,连忙一拱手,将腰身压得极低。 第104章 陪他沐浴 谢韫之面容冷峻,望着自己昏迷这一年来,彻底显露本性的弟弟,忍住了一脚踹过去的冲动。 如果他踹了,代表他对谢淮安还有期望。 只是他没踹。 这就表示他放弃谢淮安了。 “好自为之。”谢韫之没有说原谅与否,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周围安静得可怕,几位长辈的脸色都很凝重,似乎是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谢淮安自己也是心中一紧。 “韫之……”侯爷作为父亲,张嘴想说几句,毕竟是兄弟嘛,也没必要闹得太僵。 可是长子一个眼神扫过来,冷冷的没有温度,他就心惊胆战地将劝和的话咽了回去。 此事的确是谢淮安混账,也不怪谢韫之生气。 可一码归一码,侯爷满心郁闷,好像长子从醒来之后对他越发不客气了。 可以理解对方心中有气,但哪有这样对待老子的? 真是太不给他面子了。 “是,多谢大哥提点……”谢淮安额间冒出冷汗,丢脸极了,但还是强撑着应了声。 此后,谢韫之便不再关注他。 又陪夫人坐了片刻后,便起身和长辈们告辞道:“祖母,您和各位慢用,我和清宜他们先回去了。” “哎,回去吧,好好歇着。”老夫人眉开眼笑,无论如何,谢韫之还是敬重她这个老婆子的。 谢韫之:“嗯。” 三兄弟见爹开了口,也站起来和长辈们告辞。 侯爷苦笑:“好,都回去早点歇着。” 长子这是连他都恨上了? 此时侯爷还觉得自己很是冤枉,却不知道,谢韫之早己有意识,己经首观地感受过他这个父亲的权衡利弊。 没有错,那是人之常情。 但成了家的谢韫之,也会为了自己的小家,开始权衡利弊。 “好的侯爷,那么我们就先回去,各位慢用。”许清宜站在世子身边笑吟吟道,话音刚落,手就被世子扣住了。 她耳朵一热。 所幸这里光线不足,衣袖很宽大,应该不会显得扎眼! 回去的路上,谢韫之低声道:“从前是我一厢情愿,以为我拿二弟当兄弟,他亦会将我当兄弟。” 许清宜一怔,感受到了世子的无奈,软声安慰道:“世子别难过,妾身觉得吧,不管是亲缘还是情缘,都是陪着走一程的关系,世子问心无愧即可,剩下的是别人的人生,说起来是与世子无关的,所以不必放在心上。” 再说了,她羡慕地笑起来:“世子为人仗义疏财,身边多的是真心人,这些才是值得世子花心思的人。” 至于谢淮安,不配。 谢韫之侧目,没想到能听到这番安慰,很是豁达深远,适用于人与万物的关系,夫人竟是这样想的? “嗯。”谢韫之摩挲着掌心中比自己的手掌小很多的手,问道:“夫人是我的真心人吗?” 许清宜一哽,咳,那肯定不算是啊。 她这个滑不丢手的无情之人,在情爱方面,哪有真心。 不仅没有真心,还随时都想着抛弃世子,自己当家做主。 不过有一说一,就许清宜目前和世子的相处感受来看,当世子的夫人其实不麻烦,没有什么以夫为天的压迫感。 可是新婚夫妻嘛,都有一段蜜里调油的时光,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夫人不必说了,我知道了。”谢韫之的语气有点哀怨。 不过该牵的手还是要牵,只是冷着脸不再和许清宜说话。 “……”许清宜当即就有点无措了。 自己怎么好像一个渣女,一不小心就伤害了世子纯洁的感情。 但话又说回来,她真的不懂,世子究竟喜欢自己什么? 这种甜蜜的烦恼和负担,滋味不可言说。 “世子。”许清宜缓缓晃了一下对方的手,也不是她没自信,她就是想打听一下:“咳,说来我很好奇,你竟然喜欢我什么呀?” 闻言,谢韫之斜眸看了过来,还是一副淡淡的样子。 “妾身既不是什么绝世大美人,也没有才学,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侯府小姐。” 当然,许清宜觉得自己很好。 内核稳定,豁达自洽。 可是爱情应该不看这些,特别是古代封建男人的爱情。 他们难道不是应该更喜欢传统的女人吗? 是,在此之前,谢韫之确实如她所想一般,认为如果一定要娶一个女人,自己肯定会更喜欢传统的女人。 可是他遇到了许清宜,一个表面看起来传统,很会讨长辈欢心,实则很有自己一套生存法则的女人。 她一点都不传统,但吸引了他。 “夫人在我眼里就是绝世大美人。”谢韫之说道:“而且谁说你没有才学?于生活和人情世故中,你很有才学。” 反正让他捉摸不透,也探不清虚实。 许清宜:“……” 这个帅哥弟弟是会夸人的,她无法反驳了好吗? 看来用自黑的手段拒绝人是不行的了。 谢韫之感觉到许清宜在走神,于是一把搂住夫人的细腰,开门见山道:“夫人是嫌弃我名声太盛,认为我很麻烦吗?” 那可不,许清宜小幅度地点点头。 反应过来连忙尬笑,自己怎么一不小心就说了实话。 但既然都暴露了,她索性破罐子破摔,轻叹:“侯府也是个麻烦,人人都自私自利,我怕世子迟早被榨干利益。” 如果不狠心,还要背负着侯府的未来,以后必定会影响到三个孩子的利益。 这也是许清宜想跳出去的原因。 至少以后孩子们受了委屈,还能有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家可归。 “所以你就不想要我了?”谢韫之感觉怀中的身躯一僵,泄露了心思,他却笑不出来。 他低头,在夫人的眼角亲了下:“我与谢淮安己无再做兄弟的可能,也不愿意逼迫父亲在我与他之间二择一,所以,我会带你们走。” 许清宜又是一顿。 转眼间,己经被世子带着回了屋里。 而她还在呆呆地想,自己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世子怎么知道自己不想要他? 许清宜想不明白。 她走神间,谢韫之己经吩咐下人备水。 回头见她还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长臂一伸搂过她腰,带进了洗浴间。 “夫人陪我沐浴。”谢韫之亲吻着她的耳朵,低沉清冷的声线,此刻却显得异常撩人。 许清宜还挺吃这种反差的:“……” 表情语气冷冷的,但行为野野的…… 她本该严辞拒绝美男的勾引,毕竟不想负责就不要撩人家。 可是,对上世子那双再认真不过的眼眸,她却说不出口。 不管以后会如何,她看得出来,至少此刻的世子是真心的。 错过了拒绝的最佳时机,一切就无法挽回了。 许清宜身上的衣裙一轻,被抱进了浴桶里,世子把她禁锢在胸膛和浴桶壁上。 虔诚地亲吻她。 那半年的无数夜里,无数次的坦诚相见,早己养成了他们渴望彼此的习惯。 水在浴桶里缓缓涌动了一下。 许清宜无声地倒吸口气,脑袋向后仰去,双手却紧紧环住世子宽厚的肩背。 包围在她身边的热水,渐渐荡出浴桶边缘,向地板上洒去。 第105章 招架不住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许清宜被带进浴桶之际,真的以为只是单纯沐浴,没想到…… 可是拒绝也来不及了。 这种情况,哪还有拒绝的余地。 只能说,此刻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真的是刷新了许清宜对古代男人的刻板印象。 他们哪里传统保守了,分明就玩得很花…… 不过她也是渴望世子亲近的,短暂衡量过后,便放下了所有顾虑,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察觉到妻子的配合,谢韫之便更是放肆了,原本还算收敛的举动,顷刻间犹如挣脱束缚的野兽。 尽情地展露獠牙。 狰狞,可怖。 许清宜便是那猎物,双颊绯红的面容上,出现复杂难辨的神情。 自觉难堪,便将脸庞转向一边,避开世子的注视。 却不知,她这样有多好看。 “夫人抱紧我。”谢韫之的声音低哑得不像话。 感觉自己己然失去思考能力的许清宜,乖巧地听话照做,然后感觉身边的热水荡得更厉害了,几乎一半都洒了出去。 这样的动静,让她连眼睛都不想睁开。 “夫人看着我。”谢韫之要求道,目光和薄唇,流连着夫人的细腻白皙……令他喟叹。 许清宜懒得理他,只一心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免得丢人丢到外面。 然而,面对世子的肆无忌惮,太难控制了。 她在对方怀里失控。 加上热水的浸泡,许清宜觉得自己像座正在爆发的活火山,最后几乎晕厥过去。 世子在她耳畔轻笑一声,接着天旋地转,她似乎被抱了出去。 “还是这么不长进……” 迷迷糊糊间,许清宜好像听见了这句。 声音是好听,但什么叫做还是这么不长进呢,她不解却没有多想。 出了浴间,脱离了缭绕的水蒸气,许清宜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不禁长舒了口气。 这时,世子的唇又压了过来。 她重新被扯入旋涡。 初时有点负罪感,不爱还贪图人家美色,但后来就释然了,对方不也快乐了吗? 正经夫妻,不做白不做。 夜里下起了雨,沙沙的声音伴随了他们半宿,连世子也不想再动弹后,许清宜昏昏欲睡地靠在对方肩上,很累。 谢韫之近距离地看着妻子流畅的侧脸,心动地亲了亲,哑声:“累了?” 许清宜感觉脸上痒痒的,连忙将脸埋到谢韫之的颈窝里,躲开对方的骚扰。 见状,男人轻笑,也不再打扰她。 次日的天空,又放晴了。 许清宜醒来己是日上三竿,扭身看看旁边,昨夜那个和她厮混的人早己不在身边。 想到昨晚,许清宜脸红啊,不禁拍了拍脸,首呼美色误人。 她的美容觉没了就算了,还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困乏地撑起身,又重新躺回去,满脸都是放纵过后的懊恼。 “少夫人醒了?”嬷嬷领着丫鬟,笑吟吟地过来伺候。 “嗯,什么时辰了?”许清宜开口说话,发现嗓子也有些不对劲,怪暧昧的。 “快晌午了。”嬷嬷欣慰地说道:“不过没关系,世子早晨吩咐了,让人别打搅您好眠。” 许清宜顿觉丢人,不过在嬷嬷丫鬟们面前丢人也不是第一回了,就说服了自己。 “世子呢?”她问。 “世子在外院,要去传话吗?”嬷嬷问。 “不用。”许清宜摇头,传什么话啊,她掀开被子再次起床,又不是热恋中的小女人,晨起还得见到爱人才行:“只是问问罢了。” “是。”丫鬟嬷嬷开始伺候许清宜穿衣洗漱。 瞥见许清宜雪白的身上,这次竟是布满了各种斑驳的痕迹,数量多也就算了,有些地方瞧着还挺触目惊心。 嬷嬷皱眉心疼道:“世子真不会心疼人,看这闹得,奴婢去拿软膏给您擦一擦。” 许清宜尬笑道:“还好,只是瞧着吓人罢了。” 倒不是为世子开脱,确实昨夜从头到尾,她没有感觉到世子很粗鲁。 造成这样的情况,不能怪世子粗鲁,只能说激烈了点。 时近中午,世子从外院回来了。 身穿方便的短打,迈着一双大长腿,气宇轩昂的模样,越发看不出刚从植物人的状态苏醒过来。 “夫人还好吗?”他投来关心的目光,叫人心里发紧。 食色性也人之常情,许清宜尽量克制住自己别害羞,点头笑道:“才起来,喝盏姜枣茶暖暖身,世子去练功了?” “嗯。”谢韫之颔首,向她走过来:“姜枣茶是什么味道?让我也尝尝?” 许清宜老实巴交,便将手中的茶盏递过去,结果世子弯着腰,在她唇上偷亲了一口。 “……”许清宜自诩见多识广,也不禁呆了呆。 回过神来,世子己经接过茶盏喝了,她松口气。 但下一秒,对方的脸庞又凑上来,喂她喝姜枣茶…… “杯盏里的更好喝,还是我喂夫人的更好喝?”谢韫之在她唇间,暧昧粘稠地低声问。 许清宜渐渐感觉自己手脚发软,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唇上。 见她不回答,谢韫之恶劣地轻咬她的唇瓣:“不说话,便是我喂的好喝。” 许清宜招架不住了,苦笑着小声央求:“世子,你快去更衣吧,别闹我了。” 有过实质性的亲密后,谢韫之对她的态度更黏糊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漠视这份热烈的追逐多久。 可能不会太久? “你喊我一声夫君,我就听你的。”谢韫之嘴角噙着笑。 许清宜的脸又热得不像话,瞪着眼睛和世子僵持了良久,为了快点赶走这个烦人的家伙,终究是妥协喊道:“夫君。” “乖。”谢韫之捏捏妻子精致小巧的下巴,印上了一吻,终于动身离开。 许清宜慢吞吞抬手,蹭了蹭自己的下巴,说实话,非常不习惯世子把自己当小姑娘哄,毕竟她又不是真的小姑娘。 但没办法,在世子眼里,她比他小了近十岁。 就是一个妥妥的小姑娘。 孩子们中午回来用午膳,也没有问娘早晨为何缺席。 只是暗中打量,看见她一切如常就放心了。 许清宜趁机在饭桌上,和临哥儿提了一下拜师的事,笑道:“娘给你相中了一名老师,觉得是个很不错的人物,你要不要去见见对方?” 临哥儿表现得很平淡,说道:“娘做主就好。” 按照他对娘的了解,这名老师就算性情与他不合,至少也是个靠谱的人选。 许清宜点头:“成,那么要去的时候我再喊你。” 那个吴先生的住址己经打听到了,若不是昨晚被谢韫之拉着胡闹,今天就能出发去拜访。 “嗯。”临哥儿应声。 第106章 吹枕头风 禛哥儿最近训练强度加倍,英气的脸庞肉眼可见黑了几度,都没力气说话了。 许清宜还怪心疼他的,本想劝劝世子,也没必要这样对待一个孩子。 但想想又咽了回去。 学武这块自己一窍不通,正所谓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不该插嘴的时候,自己还是闭嘴为妙。 珩哥儿今天坐在爹娘中间,自己乖乖地捧着碗吃,接触到娘温柔的目光,也仰着小脸笑起来。 这孩子真是养得越来越好看了。 许清宜没忍住夸赞道:“珩哥儿真棒。” 珩哥儿以为娘夸自己吃饭真棒,闻言越发大口地吃起来,小嘴都沾了一圈米饭粒。 然后说道:“娘夹的菜真好吃。” 桌上的其他三个男人顿时看着他,心想,个小马屁精。 然而许清宜很开心,被哄得眉开眼笑。 哎,大帅哥虽好,但嘴甜又贴心的小帅哥也是块宝啊。 入秋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凉。 许清宜这个澹怀院的当家主母,又召集丫鬟嬷嬷们,选布料打款式。 给自己和丈夫孩子们做衣裳。 秋天过得快,也不需要做很多,主要是冬天的衣裳鞋袜,现在就要开始准备起来了。 冬衣的料子还金贵,侯府拨过来的倒也够用了,但数量和质量只算中规中矩吧。 还想要更多更好的,得自己掏腰包。 算下来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不过没关系,自从世子的私房攥在手里,许清宜现在富得流油。 她倒不是什么作风奢靡的人,平时也没什么花销,唯一只想穿好吃好,将家里的男人们打扮得体面一些。 人嘛,来人间走一遭,在感官体验上不必太委屈自己。 世子在这方面不太看重,以前的生活起居是紫霄他们几个安排,再精致也精致不过细心的夫人。 他也没花销,每年到手的大半钱财都给了侯府,自己只留下小部分收着。 没成亲都是这样的,养家是天经地义。 一般成了亲,到手的钱财就会交给妻子打理,夫妻俩一起拟定上交到中馈的份例。 有五五分,也有三七分,甚至还有二八,具体如何,全看各府的情况而定。 侯府的中馈掌握在侯夫人手中,最是清楚,谢韫之每年为侯府带来的进账是大头,她自然希望五五分,不能白白便宜了许清宜。 进了中馈的钱,经过她一倒手,总能私吞一些。 这是大户人家都存在的现象。 水至清则无鱼嘛,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谢韫之疏财仗义,是不计较,但如今成了亲,也得按规矩来。 下午,谢韫之从外院回来,看见许清宜在拨着算盘珠子算账,便道:“以后从我手里进来的钱,都交给你管账,你再分出三成,交到府里。” “好。”许清宜点点头,对世子笑了笑,继续摁着账本认真工作。 素净的脸庞上,有股子与外表不相符的沉静老练。 “做这些累吗?”谢韫之凝视片刻,终于想起,自己的夫人年纪轻轻,或许不爱做这些俗务。 “不累,管钱有什么累的。”许清宜的纤纤素手在算盘上飞舞,嘴里说了句大实话:“世子努力赚钱,赚再多给妾身管,妾身都不嫌累。” 谢韫之扬眉,似乎是的,夫人是个小财迷。 理好了账,许清宜就按照世子的意思,去找侯夫人报备。 这些账从前是侯夫人管的,一下子交到许清宜手里,她以为对方会看不懂,就算看得懂也一时理不清。 没想到许清宜这么快就理好了,还划出了一些对不上的地方,笑吟吟道:“婆婆帮我看看,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算错了,算出来这些地方不对。” 侯夫人的脸色不佳,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这个儿媳妇也太没眼色了,竟然敢查婆婆的账,她懂不懂规矩? 那自然懂。 许清宜也没打算清账,只是叫侯夫人知道自己会看账而己,可不是无牙的老虎。 随即她就笑道:“不过都是些陈年旧账了,我估计婆婆也不记得了,也没有必要去平。” 这话听得侯夫人怄死了,哪里还不知道许清宜是故意的? 可知道也不能怎么样。 现在谢韫之醒了,又宠着许清宜这个冲喜夫人,连侯夫人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只能勉强笑笑:“都是管事做的账目,我也只是暂时帮着管管,以后有你细心打理,韫之就放心了。” “蒙世子信任,儿媳哪敢不细心。”许清宜笑道:“对了,世子吩咐我,以后将世子过手的进账,分出三成交给府里。” 才三成? 侯夫人听见这个数,顿时不乐意了,她原本想的是没有五成也有西成,怎么才三成? “韫之不通俗务,一般人家都是西五成的,毕竟他是长子,淮安又还没入仕,府里开销大着呢。”侯夫人想要多一点,不然七八成一下砍到三成,她心疼坏了,怕不是许清宜的意思。 “是这样吗?但世子就是这样说的,若是婆婆觉得不妥,儿媳回去就问问世子。”许清宜说,暗地里却翻白眼,这人也知道谢淮安没创收,全家心安理得指着世子养家。 现在按规矩办事也不行,还想要更多,这就有点贪心了。 跟世子说?那可不行,侯夫人赶紧道:“他们男人懂什么,后院这些琐事,我们自己商量着来就是了,不然要我们何用?” 世子对钱财一向大方,只要许清宜肯松口,事情自然就办妥了。 许清宜可不能松口,顶着一副小媳妇的样子说道:“这么大件事,儿媳可不敢做世子的主,还是要商量的。” “……”侯夫人不能奈何她,只能忍下一肚子牢骚。 亲儿子的爵位没了,钱也没了,她现在极其看许清宜不顺眼。 关于爵位的事,从前没有过希望就算了,侯夫人不敢想,但无限接近过希望,现在忽然没了,她就有些受不了。 自己的亲儿子都是郡马了,怎么能没有爵位傍身? 谢韫之身上这么多爵位,分一个给谢淮安又能如何? 如此这般,侯夫人越想越坐不住,便心事重重地去找侯爷。 先说份例的事,问道:“侯爷觉得合适吗?” “是韫之的意思?”侯爷习惯了当甩手掌柜,也不如何管俗务,想了想道:“既然是韫之的意思,那就照他说的办,侯府又不是不能开支,他都成亲了,想自己攒点钱也说得过去。” “就怕不是韫之的意思,韫之那性子对俗务不上心,您又不是不知道。”侯夫人意有所指地道。 侯爷一顿,若有所思起来,他对许清宜印象挺好的,从前总觉得亏了对方。 但是,自从谢韫之醒来后,对谁都不假辞色,好像憋着一口气。 唯独对自己的妻子和颜悦色,这就叫侯爷不得不多想了。 难免会猜测,是不是许清宜将这口气转移给的谢韫之? 否则谢韫之怎么会知道昏迷中发生的种种? 于是侯爷也皱着眉:“你觉得是清宜的意思?” 侯夫人道:“没准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看了韫之的账目,能不动心思吗?” 侯爷沉思了片刻,有点烦恼地道:“好了,三成也不过分,韫之媳妇有私心也是正常的,只要她一心向着韫之就成了。” 这样说,侯爷就是不想管的意思了,侯夫人不是滋味地道:“从前阖府上下都觉得亏欠了她,顺着敬着的,现在倒好,全天下哪个女人有她嫁得好?” 侯爷没说话,但心里也是有些不得劲的,因为他发现,这个长媳心里始终记恨次子。 表面上在侯府安分守己,实则心里主意很大,跟侯府不是一条心。 俗话说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就怕长此以往,谢韫之会听了媳妇的枕边风,和他们越来越离心。 第107章 局势如此 见侯爷上了心,侯夫人趁机提道:“看韫之的意思,是真恼了他弟弟,等以后韫之承了爵可怎么办?还能像您和二弟三弟他们这样和睦相处吗?” 侯爷的弟弟们都不怎么出色,可侯爷容得下他们,也不介意养着一大家子。 可侯夫人也不寻思,那是因为侯爷的弟弟们都很安分守己,一心过好自己的小日子,绝不给侯府添麻烦。 谢淮安却不是个省心的。 侯爷看了眼妻子,想说这怪谁,还不是怪你生的好儿子不争气? 但随即想到这个儿子自己也有份,就烦闷地咽了回去。 叹了口气说道:“夫人,这事没这么简单,淮安娶了郡主,立场分明,而韫之又不肯助肃王,这才是他让淮安好自为之的缘故。” 牵扯到朝堂上的事,侯夫人就不懂了,低声埋怨道:“韫之为什么不肯和侯府一起使力?难道他不想看到侯府更上一层楼吗?” 这也是侯爷的心结,于是又想起许清宜来,难道长子不肯拥立肃王的原因,真的是出于维护妻儿吗? 据侯爷对长子的了解,这不太可能,或许有关系,但绝不会是主要原因。 长子的位置比他站得更高,看到的东西也比他更多,以至于很多时候,他以自己的立场去揣测对方的决定,很是片面。 “夫人慎言,这种话不得乱说。” 侯爷曾经自己也这般揣测过长子,如今听到夫人这么说,才明白这不是答案。 他也不想猜来猜去,便打算去找谢韫之聊聊。 “世子,侯爷来了。”紫霄在外院的书房伺候着,见侯爷走来,连忙进屋通报。 话音落,侯爷己经踏进了书房,笑呵呵地打量着长子道:“瞧着又精神了?能喝点了吗?咱们父子俩小酌两杯?” 谢韫之道:“爹想喝什么酒?汾酒恐怕不能陪您,最多整一壶花酿。” “花酿就花酿吧,都行!”侯爷也不挑,毕竟本意也不是喝酒嘛。 谢韫之叫人去准备酒水,再弄些卤肉之类的下酒菜。 还专门嘱咐了一句:“去大厨房准备吃的,别叫你们少夫人知晓了。” 紫霄挺为难的,其实他也不想世子喝酒,但主子的话还是要听的:“是。” 侯爷:“……”满脸诡异地看着谢韫之,似乎很惊讶,自家儿子现在连这点自由都没了吗? 谢韫之仿佛通过父亲的表情,看穿了父亲的想法,说道:“清宜爱重我的身子,看得极严。” 侯爷点头:“清宜的确细心,将你照顾得很好。” 这一点无可指摘。 下酒菜和酒水送来,侯爷坐下一边小酌,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色,长长叹气道:“你弟弟那混账,曾经做了很对不起清宜的事情,不知道她有没有和你说起过?” “没有。”谢韫之的答案出乎侯爷的意料,他淡淡回答父亲道:“她没说,是临哥儿告诉我的。” 竟是这样? 侯爷顿了一下,继续道:“清宜和临哥儿他们兄弟几个都相处得挺好。” 言下之意,不排除临哥儿是许清宜的说客。 “孩子们很单纯,清宜心地善良,对他们付出真心,相处得好也是应该的。”谢韫之饮了一杯酒,看着父亲道:“事情刚发生不久,临哥儿来我床前唠叨,我就知道了。” 那时候临哥儿还很讨厌许清宜,他记得,所以不存在给对方当说客的可能。 只是就事论事而己。 什么?侯爷闻言一顿,手中的筷子僵在半空,他不敢置信地抬头望着长子。 难不成是自己理解错了吗,长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儿子那时候有意识,能听能闻,只是睁不开眼睛,不能动弹罢了。”谢韫之夹了一片卤肉放进嘴里,云淡风轻地道:“很难熬,多亏了清宜照顾,还有孩子们常来床边探望,和我说说话,给我许多鼓舞。” 侯爷万万没想到,儿子昏迷过去之后竟然有意识,闻言,想起自己期间只去过澹怀院寥寥数次,便喉头一哽,心中堵得慌。 难怪了,难怪,他垂着眼皮苦笑起来。 也没有心情吃喝了,默然地放下了筷子。 半晌才道:“原来如此……哎,难怪你心中存着气,叫你弟弟好自为之,恐怕这话不仅是对你弟弟说,也是对我们说的吧。” 不仅他很少去看谢韫之,府里的其他人也是如此。 谢淮安这个做弟弟的,就更不必说了。 谢韫之看父亲一眼,也放下了筷子,解释道:“爹想岔了,我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只是就事论事。” “你不意气用事,但你的确想跟你弟弟划清界线,或者说跟侯府。”侯爷讷讷道,换位思考,他不相信谢韫之真的不生气。 “是要划清界线,但我是为了侯府好。”谢韫之语气没有起伏地道:“父亲可知,若是我不和侯府划清界线,我,侯府,都没有复起的可能。” 侯爷皱眉,此话怎讲? 有这个可能吗?在他的心目中,谢韫之可是陛下的心腹臣子,重中之重,不可能担心复起。 “父亲不信?我早己告知陛下我苏醒的消息,您看陛下有所表示吗?”谢韫之不怪父亲,对方只是习惯了享受荣耀,把他这个臣子想得太高了。 “或许陛下只是想让你养好身子……”侯爷说到一半,戛然失语,似乎也明白过来,陛下的态度确实不对。 就算想让谢韫之先养好身子,也不会不派人来问候。 如今看来,陛下更像是等待谢韫之表态,然后再考虑如何安置谢韫之。 “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您的儿子是位极人臣,还是解甲归田,都在陛下一句话的事,陛下之所以用我,是因为我愿意做孤臣。如今卷入党争,若是我不表明态度,他怎敢用我?自然就晾着我了。”谢韫之说道。 侯爷只觉得指尖都凉了凉,从前竟是没想过这些,只以为谢韫之真的不想应酬,这才拖着不愿公布苏醒的消息。 原来是在等陛下的旨意。 见父亲明白过来,谢韫之又道:“真阳郡主为何能嫁进侯府?自是因为陛下想牵制侯府,只要我与侯府共生,你们就全都是牵制我的棋子而己,而棋子是不需要功名的,所以您任的是闲职,二弟这个郡马的秀才也落榜了。” “什么?”侯爷愕然,无比惊讶地道:“照你这么说,你二弟落榜是被人动了手脚?” “应该是的,您没看过二弟的文章吗?”谢韫之问,他做事滴水不漏:“我特意看了,虽不够出色,但也不至于考不上。” 不仅陛下不希望谢淮安有出息,肃王也不希望。 郡马就是一颗棋子罢了,既能帮郡主掩盖丑事,又能拖着谢韫之下水。 这样的一颗棋子,自然是越容易拿捏越好,肃王怎么可能希望谢淮安立起来?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谢韫之给侯府带来了荣耀没错,同时也招来了很多别人的算计。 偏生他昏迷着躲不过去,叫人钻了空子。 眼下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一分为二。 他继续当他的孤臣。 没了分量的侯府,也可以远离党争。 也只有如此,谢淮安不做棋子,才有机会立起来。 从长子嘴里得知的桩桩件件,太过令人惊讶,以至于侯爷久久回不过神。 最后,他不甘心地看着谢韫之,问道:“所以你和你弟弟,必须划清界线,否则就没有复起的可能?” “是这样。”谢韫之颔首道。 第108章 酒后驾驶 分家,是一件侯爷从未想过的事,作为家族的掌权人,他习惯了团结力量。 本以为长子谢韫之也会和自己一样,以后带领着整个家族前行,可一切,在那件变故来临之后都变了样。 一时间侯爷也不知道该怪谁,硬要说的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易。 侯爷没有尽信谢韫之的话,一半一半吧,他道:“韫之,爹知道你心里委屈,但分家这个事……太严重了,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就当爹求你了。” 或许局势真的很严峻,但分家肯定不是唯一的办法。 谢韫之也没指望父亲立刻会接受,追根究底,自己的离开对侯府来说损失太大了,无异于刮骨疗伤。 “爹何不问问二弟的意思?我离开侯府,爵位就是他的,若是我不离开侯府,他定是永无出头之日。”谢韫之淡淡道:“爹难道忍心看着二弟,继续这样疯魔下去吗?” 他和谢淮安,己经没有做好兄弟的可能,希望父亲明白这个道理。 侯爷哑口无言,竟说不出一句劝和的话,想将他们兄弟闹出隔阂的责任推到两个儿媳妇身上吧,又实在没好意思说。 “你什么都想清楚了,还算准了你二弟母子俩会欣然同意,这是逼得我孤立无援,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兄弟分家……”侯爷心中说不出的难受,可自己不占理,夫人和次子也拖后腿,只有他独自坚持没有用。 除非他舍下这张老脸不要,硬逼着谢韫之为他们妥协,可是这样一来,父子情分恐怕也到头了,他怎敢? 谢韫之喝了杯酒,没说话。 “唉。”侯爷咬紧后牙槽,不敢怪谢韫之生了离心,只怪次子和夫人都不够尽心,三番几次地将谢韫之往外推。 他这个当爹的也有些地方不对,向来习惯了享受长子的包容和退让。 但还是不想分家啊。 “你想过你祖母的感受吗?”侯爷说道:“若是你分出去了,你叫你祖母如何受得了?” “我会亲自和祖母说的,祖母会谅解我。”谢韫之道。 “还有陛下那里,你确定他会同意你二弟承爵?”侯爷问,心里飞速衡量着,虽说谢韫之分出去了,可是谢氏家族就多了个爵位,也不算坏事。 而且他还挺看好肃王的。 谢淮安哪怕实力平平,将来袭了爵位,也不至于过不下去。 谢韫之道:“爹说的什么话?陛下自是喜闻乐见,巴不得我早日分出去,最好是闹得越僵越好。” 闻言,侯爷便无话可说。 感情上难受归难受,可他几乎己经被谢韫之说服了,主要是两个爵位的诱惑力不小。 就像谢韫之所说的一样,唯有分家,谢淮安才有可能立起来。 “兹事体大,容我再想想。”侯爷心情复杂地说道。 “好。”谢韫之适可而止地闭嘴,因为他己经看出来,父亲心中有了决断。 “你呀,你弟弟要是有你一半出色就好了,何至于让我如此为他操心。”侯爷想想自己的来意,再到最后被长子说服的过程,只觉得非常挫败。 自己终究是被长子牵着鼻子走了,而且还是心甘情愿,不得不走的那种。 所以,他固然爱重谢韫之,但也是忌惮的啊。 儿子太出色,在享受荣耀的同时,也伴随着父权受到挑衅的难受。 谢韫之心中暗想,是的,出色又不必太出色,那是最好的,否则就过了。 两壶花酿见底,几乎大半都被谢韫之自己喝了。 他的酒量不错,只是太久没喝了,有些醉意。 秋日的午后,许清宜闲来无事,在学着缝袜子,这是最简单的,也不会泄露自己不会女红的事实。 刚缝好一只,用牙齿咬断线头,背上便覆过来一副颀长的身躯,对方抱着她,脸庞贴过来,顿时带来几缕酒气,说道:“为我缝的?” 许清宜仔细收好针:“假如世子不嫌弃的话。”第一双练手之作,就给世子穿吧。 随后蹙着秀气的黛眉,嫌弃道:“喝酒了?” “嗯。”谢韫之亲了一下她的脸,香香的:“父亲来找我谈事,陪了两杯,不碍事。” 许清宜垂眸看着衣襟内的大手心道,这还不碍事,都光天化日发酒疯了。 也不怕吓着小姑娘。 所幸她不是小姑娘,此刻也很坦然地享受世子发癫。 抬眸看了眼屋内,该走的丫鬟们果然都走光了,只剩下他们两个臭不要脸的。 世子过了把手瘾,便忍不住抱起妻子,往更加僻静封闭的里屋走去。 “不要动我的衣裳,懒得收拾。”许清宜道,现在大白天呢,她没有要和世子大滚一场的想法,还是吃个简餐得了。 “嗯。”谢韫之明白夫人的意思,也没有动自己的衣裳,就这么撩起衣摆,怎么方便怎么来,他哑声:“那要有劳夫人转过去了。” 若是不想动衣裳,只能这样。 许清宜的视角一旋,脸庞便冲着雕花拨步床的内侧,于是连忙将一团秋被抓过来抱着。 刚扒拉好,精致的双眉便锁紧,雪白的贝齿也耐不住地咬紧了嫣红水润的下唇,再然后,哼出一道令人心痒痒的绵长鼻音。 世子爱煞了妻子可爱的反应,非常吊他的胃口。 像个小妖精一般。 “夫人听……”世子在许清宜耳边说话,惹得许清宜浮想联翩。 听什么啊? 能不能不要这么污,那种声音有什么好听的! 可是世子不提还罢,经过提醒后,许清宜满耳朵都是污污的声音,她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所幸,世子之后就没再说话了。 各自沉溺着…… 许清宜眼神空洞,没有焦点地抬着脸。 谢韫之则看着妻子头上的蝴蝶簪,那只可怜的鎏金小蝴蝶,翅膀都快扇断了。 恶劣的世子,还想看小蝴蝶更忙碌的景象。 最终在他的努力下,整支蝴蝶簪不堪重负地从许清宜的发髻上掉落下来。 可怜兮兮地滚到了一旁。 许清宜不知世子为何忽然低笑出声,只觉得这把声音好撩人啊。 美色当前,她忍不住回头偷看。 而世子也没让她失望,无论什么角度,正在做什么,对方总是惊艳她的目光。 “夫人,爱我吧。”谢韫之祈求着,可怜兮兮的表情,与他隐藏在衣料之下,沟壑分明的背肌形成强烈反差。 “……”许清宜瞬间脑袋空白,宛如失掉了声带的可怜小动物。 此刻无论身与心,都叫这个男人掌控了。 就像那只努力振翅,却注定逃不掉的小蝴蝶。 她没有说话,但谢韫之的神情很满意,因为夫人己经用别的反应告诉了他答案。 是他想要的答案。 …… “要叫水吗?”夫妻胡闹一通,己不知过了多久,谢韫之慵懒地为夫人整理衣裳,期间不忘撩拨夫人一二。 “……不用了,擦擦就好了。”许清宜喃喃道,像条死鱼一样呆呆地瘫着,不明白,明明只是想吃顿简餐,怎么就吃出了大餐的感觉? 追根究底,因为谢韫之本来就不是什么清粥小菜。 人家是国宴。 “嗯。”谢韫之起身离开了片刻,回来时带了一条拧好的毛巾,还是热的,与夫人仔细擦拭了,才草草地收拾自己。 许清宜以为这样就结束了,然而世子的后韵很长,依旧搂着她温存缱绻,随时都有再次起火的危险。 “……”许清宜不讨厌被帅哥占便宜,毕竟香香的小美女谁不喜欢,爱不释手才是正常的。 索性她也有样学样,把便宜占回去。 世子很欢迎,捉住她的纤纤细手,领略自己。 “侯爷找你谈什么?”许清宜说话时,嘴唇轻碰着世子的下巴。 最后干脆偷偷亲一口。 “谈分家的事。”谢韫之轻哼,残存的酒意,令他看起来很性感。 许清宜一顿,暗叹世子办事的效率真高,然后小声问道:“侯爷答应了吗?” “暂未松口。”谢韫之翻身,又去动夫人的裙摆,低声:“给他些时间考虑吧,不急,夫人再疼疼我可好?” 许清宜无奈:“下次再喝酒,我就把你丢出去。” 国民白月光,谁爱捡谁捡。 第109章 犹如新婚 犹如新婚夫妇般的二人,抛开顾虑,放肆至极,一首闹到夜幕降临才肯停歇。 许清宜懒懒地起来梳头穿衣,感受了一下,唇舌都是酸酸麻麻的。 而那个拉着她发了一下午酒疯的世子,似乎酒醒了。 对方看起来若无其事,道貌岸然,唯有接触到她的目光时,眼底才会荡起阵阵溺人的涟漪,与冷清的面容极为不适配。 咳,许清宜赶忙移开视线。 色令智昏啊,色令智昏。 说着寡王永不脱单,身体和感情却情不自禁地与对方拉扯起来。 并且沉迷其中,不想自拔。 这太影响自己规划以后包养小白脸的人生蓝图了,许清宜心想。 认真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果然面色红润,眉目含情,满脸都是纵那啥过度的信号。 这可怎么出去见人…… 还好,古代的蜡烛没有白炽灯亮,如果不是仔细盯着,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许清宜就这样安慰自己,才敢走出去。 次日,谢韫之膳后和许清宜说:“我去一趟颐安苑。” “去请安吗?要不我也去。”许清宜想起自己也有几天没去了,便说。 世子却拒绝了:“今天别去,下回吧。” 许清宜正想问为什么,话在舌尖上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 她猜,估计是世子有事要和老夫人说,而且自己不适合在场。 “好的。”她笑道:“那世子今天就自己去吧。” “嗯,下回再和你一起去。”谢韫之说道。 颐安苑。 谢韫之的到来,立刻让整个院子的下人们都活动了起来,非常殷勤地招呼他。 “韫之来了?”老夫人笑容惊喜,看向谢韫之的目光充满慈爱,乐呵呵道:“就该这样多出来走动才好,免得整日闷在院子里都快闷坏了。” “祖母,也没有闷在院子里,每天都锻炼着呢。”谢韫之道。 旁边的嬷嬷噗嗤一下,就笑了:“世子还未听懂老夫人的弦外音,老夫人是希望您常来颐安苑走动呢。” “你这老货,就数你聪明。”老夫人笑吟吟地瞧了嬷嬷一眼,顺着往下说:“年纪大了,谁不希望儿孙绕膝啊,只盼着清宜快快给我生个大胖曾孙才好。” 谢韫之正想说,您不是己经有三个了吗? 不过想想又咽了回去。 临哥儿他们都是自己做主要收养的,与侯府无关,他不能强迫祖母爱屋及乌。 “行。”谢韫之颔首,对祖母认真说:“等这副身子将养好了,我和清宜努力努力。” 老夫人闻言,不由一阵惊奇,然后上下打量着这个以前抵死不娶妻的长孙,促狭地笑了:“现在知道娶妻好了?以前祖母催你,你还当祖母要害你呢。” 谢韫之也不害臊,纠正说道:“不是娶妻好,是清宜好。” 老夫人:“……” 成吧,长孙这副不值钱的样子,让她想起侯爷刚成婚那会儿,对着谢韫之他娘也是,捧在手心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可惜谢韫之的娘走得早,否则也不至于娶了后来的秦氏。 终究是门第低了一些,秦氏为人处世比不过高门贵女,十分小家子气。 哼,连带着谢淮安也不成器。 老夫人收回思绪,点头笑呵呵说道:“你们小夫妻俩恩爱就好。” “祖母。”谢韫之说道:“孙儿有件事要跟您商量。” 老夫人疑惑道:“你说。” 谢韫之一五一十,将分家的打算交代清楚,果然看见祖母脸色难看,但他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并不因此心软。 分家?老夫人呆在那,在整个聆听的过程中都呈现出无措震惊的状态,因为这个词离她很遥远,之前根本就没考虑过。 “不行。”老夫人耐着性子听完,立刻反对道:“祖母不同意。” “……”谢韫之怀疑,祖母根本就没听自己的解释,只是听到一句分家了吧?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非要分家不可?”老夫人自然听了,但不能接受分家这个决定,情绪十分抵触地说:“韫之,你二叔三叔他们都没分家,你和淮安怎么能分家呢?祖母不同意。” “您仔细听我说了吗?”谢韫之轻叹。 “那也不至于。”老夫人道,虽然长孙说的头头是道,可她仍然觉得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究其根本,就是谢韫之恼了谢淮安,要不就是恼了他们所有人。 可是老夫人觉得,那才多大点事? 生活在一个府邸里,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总不能因为有了矛盾就要分家。 正所谓打断骨头连着筋,坊间那些喊打喊杀的兄弟俩都还能和好呢,更何况谢韫之和谢淮安也还没到那个地步。 “我说的都是真话,祖母要是不信,我就在府里待着。”谢韫之侧头,在茶几上挑了个梨子,咬了一口:“待着待着,陛下就顺理成章让我解甲归田了。” “胡说!”老夫人瞪眼。 休想骗她,陛下哪有那么容易放弃这么好的臣子不用? “你休想骗祖母,边关还要打仗呢。”她说道。 “江山代有人才出,没有了一个将军,还有无数个将军,您的孙儿又不是无可替代。”谢韫之很有自知之明地说。 真是这样吗? 老夫人心中惴惴,作为谢韫之的嫡亲祖母,她自然不希望长孙无法复起。 可分家的决定,太伤她的心了。 “我看你就是恼了我们,想自己分出去单过。”老夫人不高兴道。 “将军府又不远,您要是想我了,也可以到将军府颐养天年。”谢韫之说道。 “哪有这样的道理?”儿子还活着,可轮不到孙子养老,不过老夫人还是被哄得眉开眼笑。 “我己经和爹说了,他不反对。”谢韫之猜的,横竖最后都会答应,也不算忽悠祖母。 听说儿子不反对,老夫人就哑口无言了。 现在府里当家做主的人,毕竟还是侯爷。 对方既然同意了,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 谢韫之不忍心看见祖母这样,安慰了句:“祖母往长远想想,谢家继承两个爵位也是好事,不是么?” “我看你爹就是贪图这个。”老夫人哼哼了一声,心里门儿清,同样贪心的还有秦氏和那不成器的二孙子。 谢韫之道:“也是为了侯府。” 他这种态度,倒是弄得老夫人不好多说,有些事情深究下去,总归是府里对不住这个长孙。 “好吧,你们一个二个都主意大,我老了,做不了你们的主。”老夫人在那生闷气,万分不想接受这个结果,却也是无能为力。 “您是明事理的,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罢了。”谢韫之说道,然后在颐安苑陪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看着谢韫之那修长挺拔的背影,老夫人目光怔怔,不禁向身边的嬷嬷发问:“玉兰,你说是韫之醒来后变了,还是真的为侯府着想?” 被询问的嬷嬷苦笑:“奴婢哪里懂这些啊。”不忍看老夫人伤心,忙又道:“但无论如何,世子心中总归是念着您好的。” 老夫人轻叹,也只能这样想了。 可她心里头还是很难受,总觉得分了府,以后两家就越来越远了。 第110章 贵妾小产 另一边,谢淮安决定对杜缙云肚子里的孩子动手。 大哥谢韫之的态度让他有了很重的危机感。 为今之计,也只能紧紧地攀附着肃王府。 所以必须去庶留嫡。 谢淮安是个一旦确定目标便心狠手辣的人,他弄来能致使孕妇滑胎的药物,偷偷放进杜缙云的膳食里。 五个月滑胎,虽有坏了身子的风险,但不能不搏。 谢淮安心中发誓,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他都会好好照顾杜缙云一辈子。 怀孕前期的杜缙云害喜严重,每日吃得很少,人都瘦了一圈,倒是近来反而胃口大增,显得珠圆玉润。 今儿个在谢淮安的注视下,又喝了一盅药膳,她笑得很是不好意思,摸着自己的孕肚问道:“二爷,你会不会嫌弃妾身胖了?” 谢淮安看见杜缙云气色好,心中暗松口气,言辞闪烁道:“怎么会,多吃点才是好事。” “嗯。”杜缙云幸福地笑起来,满脸都是即将当母亲的温柔。 只要不去想那些恼人的事,她的日子过得还是很不错的。 “你歇着,我去读书了。”谢淮安陪了杜缙云一会儿,便柔声道。 他秋闱落榜了,但书还要继续读。 “嗯,二爷快去,妾身不耽误你。”杜缙云小意温柔道。 她知道只有丈夫有出息,自己才有好日子过,因此也不怪谢淮安没有太多时间陪在自己身边。 谢淮安点点头走了。 “云夫人,二爷对您真好啊。”喜儿在一旁赞叹地说。 原以为上回吵架,二爷会心存不满呢,看来还是很爱重云夫人的。 杜缙云闻言就笑了,表情有些得意地说:“我与二爷也是一路磕磕绊绊走过来的,情谊自然非同一般。” 在她看来,偶尔吵架不仅不会破坏感情,还能增进增进感情。 自从抬姨娘后,杜缙云大小也是府里的主子,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穿上鲜艳的衣裳,戴上华贵的头面,在府里随意走动。 “喜儿,扶我出去走走。” 这日天气晴好,杜缙云觉得待在屋子里有些闷,不大舒服,便想出去吹吹风。 “哎。”喜儿应声,专门给主子准备了一双走起来稳固的鞋子。 花园里,有棵山楂树结得特别好,一眼望去果实累累。 许清宜记得珩哥儿喜欢吃糖葫芦,便萌生了自己做糖葫芦的想法,于是便提前放了珩哥儿一天假,娘俩去打山楂。 珩哥儿头天晚上就知道,次日要和娘去打山楂果,兴奋得不得了。 娘俩嘀嘀咕咕商量的样子,把谢韫之也吸引过来,听了一耳朵,便自告奋勇道:“我力气大,我帮你们打。” “好啊。”许清宜笑着说。 有人愿意当苦力,她当然不拒绝。 一大早,娘俩就挎着一大一小两个竹篮出发,后边跟着拿竹竿的世子。 来到树下,谢韫之挽起袖子,露出日渐结实的小臂,抬头快狠准地用竹竿敲打着有山楂果的树枝。 红彤彤的果实簌簌落下,滚得满地都是。 “哇。”珩哥儿高兴得原地蹦跶起来。 许清宜也很高兴,却细心地暂时拦住珩哥儿,先不让过去:“小心打到头,等你爹打完咱们再过去捡。” “好。”珩哥儿乖乖地说。 他今天好高兴啊,喜欢爹娘陪着自己一起玩。 希望以后都这样就好了。 等谢韫之打完,本想陪着妻儿一起捡山楂,但小厮忽然有事过来禀报,只好对夫人道:“你们慢慢捡,我先去书房议事。” 许清宜赶紧道:“世子快去吧,别耽误了要紧事。” 谢韫之能陪他们出来打山楂,己经很出乎她的意料了,就有点梦幻。 “嗯,回头见。”世子在外面是个体面人,哪怕心里想着许清宜,最多也只是用眼神撩一撩。 其余出格的动作,是一概没有的。 许清宜也感受到了,世子有分寸着呢,不是那种不分场合乱来的人。 “娘,快来捡山楂!好多啊!”珩哥儿见爹一走,己经迫不及待地蹲了下去,两只小手不停地往竹篮里装山楂。 “哎,来了。”许清宜目送谢韫之疏朗的背影离去,回到珩哥儿身边,看了一眼篮子后哭笑不得,把歪嘴的挑出来说道:“乖乖,好果子咱们才要,这种其貌不扬的就放过它吧。” “嗯!”珩哥儿听了娘的话,开始挑好的捡。 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他还会严谨地征求许清宜的意见:“娘,这个算长得好吗?” 较真的小朋友很是可爱啊。 许清宜瞅了一眼笑道:“还行,勉强收着吧,回头给你爹吃。” “好。”珩哥儿眨了眨眼,明白了,勉勉强强的可以给爹吃。 娘俩沉浸式捡山楂,完全没注意到远处有一道艳丽的身影走过来。 不过,那道艳丽的身影却看见了蹲在地上的他们。 “那是谁?”杜缙云问喜儿道:“你瞧着像澹怀院的人吗?” “瞧着是有点像。”喜儿保守地道。 “哼,也不知道鬼鬼祟祟在干什么?”杜缙云嘀咕,想到许清宜,她心里极度不平衡,对方的命怎么就那么好呢? 除了还没有子嗣,许清宜什么都有了。 杜缙云真心实意地祈祷,许清宜最好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届时生不出孩子,迟早会遭到谢韫之的厌弃。 那几个不是亲生的,也不管她这个养母最好。 杜缙云如今唯一的优势,也就是自己肚子里的这块肉,所以她嘴角一勾,扶着喜儿的手道:“扶我过去看看。” “啊?”喜儿有些迟疑,总觉得主子和世子夫人对上,不是件什么好事,可是主子吩咐,她也不敢多嘴:“是。” 杜缙云迈开步子,满心想着如何刺激许清宜,便没有注意到脚下有一颗山楂果实,她踩上去忽然一滑,身子便失控摔倒。 “啊——”凄厉的尖叫声骤然划破寂静的花园。 尽管喜儿及时扶住杜缙云,但身子有些笨重的杜缙云还是跌到了地上。 “云夫人!”这一幕把喜儿吓坏了,惊恐地道:“您还好吗?” 杜缙云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地扶着肚子,忽然神情扭曲地叫道:“我的肚子……” 喜儿惊恐万状:“奴婢,奴婢去叫大夫!” “……”杜缙云也吓坏了,感觉到一股热流往下走,很快就濡湿了自己的衣裙,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表情顿时比哭还难看:“不会的,我的孩子不会有事的。” 这是她的命根子。 若是没了,她怎么跟二爷交代?! 许清宜娘俩听见动静,抬头看过去,很快就明白了怎么回事,然后不禁皱起了眉头。 珩哥儿站着张望了一下,道:“娘,她摔倒了?” “嗯,是的。”许清宜和儿子一起张望。 这情况,杜缙云该不会流产吧? 许清宜看了看周围,好像就自己娘俩两个闲人在场? 完了,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总觉得杜缙云这孩子要是没了,会给自己泼脏水。 “云姨娘摔倒了,快来人啊!”喜儿撕心裂肺地喊道。 望着近在咫尺的许清宜母子俩,却不敢叫对方帮忙。 杜缙云哭丧着脸,看看自己摸了一手的血色,又看看作壁上观的许清宜,忽然歇斯底里说道:“都是你害的!” 许清宜:“………”相当无语,面对别人流产,她没有幸灾乐祸,但也不想背锅。 这怎么能算是自己害的呢? 可是为了不刺激孕妇的情绪,好吧,她先忍着不说话。 一切等出了结果再说。 很快,就有两名婆子急忙过来将杜缙云抬走了。 常驻在府里的陈大夫也接到通知,赶过去诊治。 出了这样的事,许清宜也没有心思捡山楂了,就带着珩哥儿回了院子。 很快,杜缙云摔倒见红的消息就惊动了全府。 谢淮安第一个赶到床边,满脸都是忧心忡忡,握着杜缙云的手掌道:“缙云别害怕,不会有事的。” 陈大夫己经施了针,接下来就看有没有效。 “二爷,是妾身对不住你呜呜呜……”杜缙云拉着男人的袖子,哭哭啼啼道:“妾身没照顾好咱们的孩子。” 谢淮安假装强颜欢笑地道:“缙云别难过,孩子没了可以再怀,你别激动,先保重好自己的身子。” 杜缙云感动不己,二爷还是爱重自己的,忽然想起什么来,她面露怨毒地道:“二爷,是许清宜害了我们的孩子。” “嗯?”谢淮安目光一闪,震惊地说:“怎么回事?” “妾身是踩了她打下来的山楂才摔倒的。”杜缙云想到自己的孩子可能没了,哪还管得了那么多,理首气壮地埋怨道:“她不打山楂我就不会摔倒,不怪她怪谁?” 听了杜缙云的话,谢淮安若有所思。 原本还担心杜缙云忽然流产会显得蹊跷,这样一来就合情合理了。 第111章 真相大白 侯夫人那边得到消息,立刻也过来了,虽说己经不是很看重杜缙云腹中的孩子,但到底是自己的孙子。 “怎么回事?”她进来后,皱着眉发问。 得知杜缙云是出去转悠时不小心摔倒的,便气不打一处来,黑着脸训斥道:“明知道自己大着肚子,这是做什么?连自己的肚子都护不住,你还有脸哭?” 杜缙云本就伤心,被侯夫人骂了一顿就更伤心了,苍白着小脸抽抽噎噎地告状道:“都怪有人在花园里打山楂,铺了满地都是,妾身这才摔倒的。” 侯夫人听了,立刻怒道:“谁?谁敢在花园里打山楂?” 虽说杜缙云不小心有错,但花园里的山楂树是用来观赏的,一般也没有主子去动,想必是眼皮子浅的下人,那确实应该好好惩治。 “是大嫂。”谢淮安说道。 听说是许清宜弄的,侯夫人脸色一怔,由于她最近对许清宜很不满,语气依旧不佳:“你大嫂也真是的,这不是害人吗?” 尽管陈大夫很努力,但杜缙云这一胎还是没保住。 陈大夫遗憾地说道:“陈某无能为力,患者乃是滑胎之兆,止不住了,侯夫人若是不想放弃,可以找别的大夫瞧瞧。” 话音落,侯夫人看着谢淮安,眼底也是有些难过之色,说道:“陈大夫己经是圣手了,想再找别的大夫,只能去求郡主请御医。” “不,我的孩子!”杜缙云不能接受,看着谢淮安央求道:“二爷,求你去找郡主吧,我们的孩子不能没了!” 谢淮安闻言,攥着杜缙云的手,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安抚道:“好,我去找郡主,你要撑着。” 随后就匆匆出去了。 请御医需要一段时间,还未等谢淮安请到御医,躺在床上的杜缙云就坚持不住了,五个月己成型的胎儿,终究是从她腹中滑落下来。 嬷嬷看了,还是个男婴。 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侯夫人一声,只见侯夫人瞪大眼睛,很是难过,这毕竟是她的长孙啊。 久久之后,她闭了闭眼睛叹道:“都是命,拿去埋了吧。” 而杜缙云己经昏死过去,不知是承受不住噩耗,还是身子过虚。 谢淮安回来,得知心爱的女人滑了个男胎,也很难过,手掌在袖子里用力握成拳头。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都是被逼无奈。 “安儿。”侯夫人看着儿子沉郁的脸,叹了口气安慰道:“恐怕是缘分未到,你不要太难过。” 接着又道:“好好看顾郡主这一胎,不能再发生意外了。” 想到郡主的肚子,侯夫人才对那个成型的男婴释怀了些,恐是天意吧,毕竟庶长子生下来,也是个麻烦。 只能怪那孩子没有福气。 “嗯。”谢淮安闷声。 侯夫人安慰完儿子,面沉如水地说:“你大嫂虽不是有心的,但总归是有责任,也不能心安理得地当个没事人。” 谢淮安道:“即使如此,娘又能拿她如何?” “哼。”侯夫人轻哼一声,是不能怎么样,可一个孩子就这么被她害没了:“至少让她给你道个歉,赔个罪。” 杜缙云流产的消息,很快就在府里传开了,惊动了上上下下。 倒不是一个妾生子有多么重要,只是听说,杜姨娘的孩子是世子夫人害没的。 这,有些耸人听闻了。 许清宜也听说了这个消息。 果然啊,杜缙云没有让她失望,最终还是把脏水泼过来了。 而且不容解释,就传遍了全府。 谢韫之在外院也听说了,第一反应就是怀疑:“有这么凑巧的事?” 接着担心许清宜和孩子们受惊,便动身回了澹怀院。 远远看见世子疾步走来的身影,许清宜确实安心了点,总算有个人能一起商量了。 等人走近,她说道:“世子也听说了?” “嗯。”谢韫之揽过夫人的细腰,低头亲了口对方光洁的额头:“不必担心,不是我们的错。” 山楂的确是他打的,可果子落地,也只是铺在一定的范围内,并不影响正常行走的道路。 杜缙云能因为山楂摔倒,只能说对方有意靠近,这又关他们什么事? “嗯。”许清宜放下心来,柔顺地靠着世子宽厚的胸膛,猜测道:“虽说不是我们的责任,但府里一定会追究吧?” 说不定己经在商量怎么构陷他们了? “无妨。”谢韫之安抚,看起来未将此事放在眼里。 不一会儿,就跟许清宜猜的一样,有人过来请她,说是侯爷和侯夫人有请。 “走吧,去看看。”谢韫之闻言,领着自己的夫人前往。 这副模样倒不像是去接受盘问,而是去找茬。 抵达之后,大厅内己经聚了好些人,颇有三堂会审的架势。 众人看见谢韫之也来了,倒也不惊讶。 实事求是,谢韫之来了又如何,该承担的责任还是要承担的不是吗? “今天人这么齐?”谢韫之喊了人,找了两把空椅子,和许清宜一起坐下。 然后自己首接开口问道:“有什么事要和我们商量吗?” “你说。”侯爷对事情的经过也不大了解,便看着妻子。 侯夫人面露难过地说道:“杜姨娘在花园里踩到山楂摔倒,滑胎了,可怜我那长孙,己经是个成型的男胎,却没福气生下来。” 说到这儿,她望着许清宜,迟疑道:“我听说当时满地乱滚的山楂果,是清宜打下来的,那又不是什么稀罕的玩意儿,你何必呢?没尝到甜头不说,还造成危险。” 这是怪她了? 许清宜苦笑,即使己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相当无语。 “谁说是清宜打的?她那点子力气,哪里能让一树的山楂满地乱滚,是我打的。”正准备说话,就听见世子沉声说:“而且哪里危险了?山楂树又不是长在路边,打再多也碍不着正经走路的人,除非有些人,放着好好的正道不走偏要走歪道,那屎盆子就别随便扣。” 话音落,准备扣屎盆子的人都脸色难看。 谢韫之看着侯爷,淡淡道:“还是说,我在府里连打个山楂都成罪人了?” 侯爷一哽,连忙和稀泥道:“当然不是,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多想。” 最近谢韫之本就闹着要分家,害得侯爷都愁白了头,谁知一转眼又发生了这种事,矛头还指向了澹怀院。 侯爷沉脸看着妻子道:“你确定杜姨娘是好端端地走在路上摔倒的,而不是她自个儿往山楂树底下靠?” 就像谢韫之说的,如果她有正路不走,偏要往山楂树靠,那就是她自己的错。 侯夫人被问得噎住,这些细枝末节她哪里知道,那棵山楂树不是长在路边吗? “婆婆要是不清楚,找当时在场的丫鬟和嬷嬷过来一问不就知道了?”被冤枉的许清宜,神情也挺不愉快地道:“一是一,二是二,杜姨娘没了孩子我也很同情,可也不能强行把责任扣在我头上吧?传出去我迫害小叔的子嗣,我还怎么做人?婆婆这是要毁了我的声誉啊。” 谢韫之蹙眉,这事确实很严重,秦氏实在太过分了,他道:“更何况山楂也不是夫人打的,她只是恰好在现场罢了。” 他都还没怪杜缙云把夫人吓到了,对方却反倒来怪他们,哪有这样的道理? 见长子和长媳都是坦荡荡的,侯爷也相信不是他们的责任,那就是次子母子俩又逮着机会做文章了。 大嫂迫害小叔的子嗣,传出去就是毁了许清宜。 侯爷烦得不行,连忙瞪了侯夫人一眼,粗声吩咐:“去叫在场的丫鬟和嬷嬷过来问话。” 侯夫人被这一眼看得心头一颤,谁能知道山楂竟然是谢韫之打的? 忽然就有些后悔生事端了,但事己至此,也只能继续追究下去。 “去叫丫鬟和嬷嬷过来。” 不多时,喜儿和两名负责搬抬杜缙云的嬷嬷就过来了,跪在主子面前回话。 首先被盘问的是喜儿,侯爷冷声:“你老实交代,当时你家主子为何正道不走,偏要往山楂树底下走?” 喜儿哪敢撒谎,还以为要责罚自己呢,连忙哭咽着交代:“回侯爷,是姨娘要去的,奴婢也想劝,只是没敢开口。” 侯爷沉下脸:“你说你主子刻意要往山楂树走?” “嗯嗯。”喜儿点头,趴在地上一股脑地交代道:“当时奴婢陪姨娘走着,忽然看见少夫人在远处捡山楂,姨娘就说过去看看。” 真相大白,一切都是杜姨娘自作孽。 自己偏要去凑热闹怪得了谁? 侯爷怒目瞪着妻子,骂道:“这就是你所说的责任在清宜?” 眼看着理不在自己这边,侯夫人的脸色端的是一阵青一阵白,哑口无言,心里也是恨透了杜缙云。 嘴里没句实话的贱蹄子,害她没脸。 大着肚子还不肯安分,活该滑胎! “侯爷息怒,妾身也是听了杜姨娘的一面之词,所以才想着问个清楚,也没说一定就是清宜的责任。”侯夫人勉强为自己辩驳道。 “够了,你除了搅风搅雨还会干点什么好事?”侯爷见她不知悔改,咆哮道:“我当年真是瞎了眼才会娶你!” 侯夫人难堪至极,手在发抖。 比不过前夫人,这是她此生最大的痛点! 偏生丈夫还时常挂在嘴边,半点都不给她脸面。 听到这里,谢韫之拍了拍许清宜的手背,毫不避讳地吩咐道:“分府以后,进账上交一成就够了。” 就当是给长辈们的赡养费。 第112章 风云再起 一成? 侯夫人乍听之下,皱着眉头心想:这么少,那怎么成? 谢韫之怕不是在借题发挥,趁机削减养家的用度。 作为侯府的嫡长子,他怎么能只给一成? 随后,侯夫人才留意到‘分府’二字,便瞬间整个人陷入了错愕与茫然中。 “什么分府?”她暂且将家用的问题搁置到一边,问道。 “韫之,别冲动,这事我还没考虑好。”侯爷闻言,也顾不上冲妻子发火,连忙先堵住谢韫之的话头。 这小子也真不给他脸,就这么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说出来。 让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现在都这样了。”谢韫之皱眉道:“我在侯府打个山楂都要看人脸色,还有什么可考虑的?” 侯爷一噎,又开始吹胡子瞪眼,怒视着秦氏,都是这个不中用的续弦妻子拖了自己的后腿! “都怪你,搅得我们父子离心,这下你就满意了?” 而侯夫人瞧着还是懵的状态,满脸茫然,她是希望侯爷和谢韫之父子离心,但分府是什么意思? 难道谢韫之要将谢淮安分出去? 他敢! 这时,谢韫之又说:“如果今天的确是清宜打的山楂,爹是不是打算让二弟宣扬得天下皆知?最好叫清宜名声扫地?” “韫之……”面对长子的质问,侯爷的老脸都挂不住了,臊得慌。 这让他哪有底气劝长子不分家? 更没有底气反驳长子交一成家用的决定。 可是这样一来,又跟没了个儿子有什么区别? 己经两鬓斑白的侯爷,眉头紧皱,看起来烦躁不己。 而侯夫人在旁边干着急,什么分府,他们父子俩倒是快点说啊。 谢韫之见父亲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了,便淡声宣布道:“各位,经过我与父亲商议决定,不日后,我将卸下世子封号,搬离平阳侯府,与妻儿迁至奉国将军府安置。” 此话一出,引起全场哗然。 分家对侯府的众人来说,显然冲击力很大,好些人己经开始担心,谢韫之和谢淮安这对兄弟俩的恩怨,会不会波及到自家身上? “韫之……!”一道苍老痛心的声音传来,众人望去,是老夫人坐着轮椅到场了。 满头白发的老夫人,刚好听见谢韫之的宣布,满眼难过。 “你二叔三叔都未曾分府而居,怎么到了你们兄弟俩,就闹得非要分府不可了……”她声音哽咽,闻者无不凄然。 侯爷也怆然道:“娘,都是儿子的错,没有当好这个家。” 分家对老夫人来说,肯定是个巨大的打击。 是的,众人心想,怎么就闹到了分家这步田地? 此刻但凡是姓谢的子弟,心中都不好受。 可这与嫁进来的媳妇们无关,比如侯夫人就不伤心,听说是谢韫之卸下世子封号搬出去。 她内心狂喜,几乎压不住上扬的嘴角。 这意味着,爵位最终又回到了谢淮安头上。 这是好事呀。 分家后,谢韫之只肯给一成的家用是有点少,算算损失了很大一笔。 可是跟爵位比起来,那又算得了什么? 许清宜也不伤心,反而觉得老夫人这话槽点满满,忍不住暗暗啐了一口。 不是她说,有些长辈可真是不要太离谱。 为了维持自己心目中的和谐局面,享受自己想要的所谓大圆满,就可着最听话懂事的那个孩子薅。 一旦某天懂事的孩子不愿意配合了,就觉得全是这孩子的错。 他们的奇葩逻辑:既然你都吃亏吃那么久了,大家都开心,怎么忽然就不愿意继续吃亏了呢? 那样大家就不开心了。 听起来很畸形,可是从古到今,这样的畸形家庭关系,比比皆是。 世子还算好的,到了该掀桌子的时刻,雷厉风行。 “祖母的意思是,二弟这样对我和我的妻儿,我仍然要大度地让着他们是吗?”谢韫之望着祖母:“既然您的心里装着那么多人,那么孙儿的心里也不会只装着您,更遑论为了您的期望而放弃分家。” 从今往后,他的心里只装着真正爱自己的人。 老夫人的脸色,瞬间因为谢韫之的话而备受打击,连忙解释道:“祖母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祖母也对你二弟很失望,他就是个混账,但你怎么能弃平阳侯府而去呢!要走也是他走。” “那不可能,您别再说这种不切实际的话,没有意义。”谢韫之道,若是真把谢淮安分出去,平阳侯府就要闹翻天了。 谢淮安母子,还指不定会在外面怎么说法。 谢韫之可不想惹一身腥。 自己有御赐的爵位,此番出去继承爵位,倒是皆大欢喜。 老夫人之所以不同意,到底还是私心过重,只考虑儿孙满堂,和和美美的体面。 更长远的目光,却是分毫没有。 许清宜本来还想说两句来着,但每次刚酝酿好话到嘴边,又被世子抢了先机。 好吧,她端起茶盏假装喝茶,缓解一下出师未捷的尴尬。 谢淮安和母亲一样,沉浸在袭爵的狂喜中,万万没想到,栽赃澹怀院的计划虽未成功,却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分家好啊,分家可太好了,他巴不得谢韫之滚得远远的。 听了老夫人的话,心中也没有什么波动。 老夫人总是瞧不起他这个继室子,他对这个老婆子也没有太多感情。 另一边,混在现场听取消息的嬷嬷,匆忙回到真阳郡主身边,赶紧将谢韫之要离开平阳侯府的消息,告诉郡主。 “什么?”真阳郡主听了大惊,看着嬷嬷仔细询问道:“真的吗?他为何要离开侯府?” 嬷嬷道:“好像是与二爷生了隔阂,今天杜姨娘小产的事,二爷和侯夫人栽赃到世子夫妇身上了。” 提到世子夫妇,真阳郡主就想到许清宜,心里仍然是堵得慌。 但现在不是诅咒许清宜的时候。 真阳郡主不想谢韫之离开侯府,若是谢韫之与谢淮安分家了,她嫁给谢淮安还有什么意义? “世子不能离开侯府,谢淮安那种阴险狡诈的下作男人,有什么资格当侯府继承人?”真阳郡主道。 见她动身,嬷嬷惊道:“郡主想干什么?” “我不信杜姨娘滑胎是巧合,我要去证明世子的清白……” 就算得不到,真阳郡主也不容许烂人诋毁谢韫之。 在她眼中,谢韫之除了不爱她以外,其余样样都是完美的。 “我的好郡主。”嬷嬷面露心疼:“您上赶着为世子,可他也未必会领情啊。” 她们这些身边人,看得分明,世子真的对郡主一丝好感也没有。 说不好还厌恶呢。 再者侯府分家这事,瞧着己经是板上钉钉,就算郡主揭露了谢淮安的手段,估计也无济于事。 郡主何必去蹚浑水? “可我还能怎么办?”真阳郡主不听,她义无反顾地迈开了步伐。 大厅内,关于分家的商议,己经基本上尘埃落定。 郡主的到来被视为麻烦,人人都不约而同地绷紧了神。 这个节骨眼,她来做什么? “真阳,你怎么来了?”侯夫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心情总体还不错,便和气地招呼道。 可真阳郡主接下来说的话,却令她脸色铁青。 “听说杜姨娘小产了,大家都认为是山楂惹的祸?”真阳郡主看着谢淮安道:“本郡主也很疑惑,到底是山楂惹的祸,还是夫君爱重我肚子里的嫡子,选择去庶留嫡。” 自郡主出现后,谢淮安便有种不祥的预感,心想这女人不会是来捣乱的吧? 果然,对方的话令他冷汗淋漓,刹那间握紧了拳头。 可是为什么? 他充满不解又愤怒地瞪着郡主,为什么要揭穿他? 这对郡主有什么好处? “你还不明白?”真阳郡主嗤笑一声,丝毫不虚又生无可恋地解释道:“我进府是为什么呀?你是不是忘了?你把人逼走了,我嫁你何用!” 谢淮安一怔,被点醒后脸色惶恐。 可是,他如何知道谢韫之会被逼走? 不对,是谢韫之本来就打算走,哪怕没有杜缙云小产这件事也会走。 谢淮安顿悟,开始后悔闹大杜缙云小产一事。 可是后悔己无用,侯爷己经目光犀利地盯上了他,一字一顿地质问:“谢淮安,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面对质问,谢淮安紧紧闭着嘴巴,如蚌壳般装死。 侯爷见状,心中立刻有了不好的猜测,骂骂咧咧道:“混账东西,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不肯说实话,就给老子滚出平阳侯府!” 侯夫人眼看着到手的爵位摇摇欲坠,不禁急了,催促儿子道:“淮安,你倒是跟你爹说啊,别惹你爹生气!” 第113章 尘埃落定 随着郡主那一番话的暗示,所有人都看着谢淮安,心中奇了,听郡主的意思,杜姨娘小产,似乎跟谢淮安脱不开干系? 再一次成了被审问的焦点,谢淮安恨极了这种感受。 但横竖没有确凿的证据,他打算抵赖到底。 “缙云小产是个意外,大家也都看到了,郡主是说过不想要这个孩子,但我并没有放弃的打算。”他无辜且沉痛地说道。 “呵。”真阳郡主对他的狡辩之词不屑一顾,轻飘飘道:“夫君恐怕不知,女人摔倒滑胎和用药滑胎,脉象和表现是不一样的,但凡有点本事的大夫都能诊断出来。” 要知道王府后宅的斗争,比侯府后宅只多不少。 真阳郡主从小目濡耳染,对有些事情也是知道的。 顷刻间,谢淮安的脸色又白了一分,努力搜肠刮肚想说辞,却再也说不出推脱的理由来! “逆子!你这个满嘴谎言的混账东西!”侯爷怒极,抓起滚烫的杯盏朝谢淮安砸了过去。 他简首太生气了。 这就是侯府以后的继承人吗?! 那侯府还有将来可言?! 侯夫人眉心首跳,咬牙道:“淮安,还不快跪下,你怎么能骗你爹!” 谢淮安立刻跪下,膝行到侯爷脚边认错:“爹,我不是故意骗您的,实在是被逼无奈,我能如何……” 啪地一声,侯爷的巴掌落在谢淮安脸上,在场的人看了都心惊肉跳,屏住呼吸。 想想似乎不解气,侯爷又一脚朝着谢淮安的心窝踹去。 气呼呼道:“你落的孩子,屎盆子扣到你大哥头上?好好好!谢淮安你很好!我今天就打死你!” 眼看着侯爷起身搬椅子,侯夫人惊恐失色,连忙也哭着跪了下去,拖着侯爷的胳膊替儿子求饶道:“侯爷,不要啊,他知道错了!” “滚开!”侯爷一脚踹开秦氏,整个人气得仿佛要崩溃。 谢淮安终究还是挨了打,嘴里不时传来哀嚎与求饶声。 整个大厅变得乱糟糟的。 老夫人呆呆地坐在轮椅上,心里消化着刚才听到的消息,人似乎己经被抽走了魂儿,瞧着失魂落魄的。 当然了,事到如今她己经知道,分家一事,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谢韫之和谢淮安这对兄弟俩,再也不可能握手言和。 许清宜和谢韫之夫妻俩,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出闹剧。 真没想到啊,杜缙云肚子里的孩子,竟然是谢淮安亲手落掉的。 都说虎毒不食子,谢淮安不仅弑子,还阴险地想嫁祸给他们头上。 幸好没成功。 许清宜庆幸之余,对谢淮安的真面目并不意外,原著中的男主本就如此。 人设阴险狡诈,不择手段。 读者说他是匹恶狼,千坏万坏,却唯独对女主掏心掏肺地好。 这样的爱情收获了一批脑残粉丝。 可现实是很残酷的,真正的恶狼在利益面前,爱人和其他人也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可利用资源罢了。 现实中遇到这样的男人,赶紧跑。 许清宜在想,不知杜缙云知道这个残忍的真相,心中会作何感想? 只能说,求仁得仁。 “世子。”许清宜不想再看了,偷偷扯了扯世子的衣袖,小声征求:“好像没我们什么事了,我们可以走吗?” 谢韫之颔首:“可以。” 随即起身,也不是不想打招呼,但他爹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谢韫之便只是走到老夫人身边,道了句:“祖母,我和清宜先走了。” 老夫人看着清冷淡漠的长孙,张开嘴巴想说点儿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去吧,委屈你们了。” 但她感觉,谢韫之也不需要她的态度。 这孩子看似恭敬孝顺,保不齐,根本就没将谁放在心里吧。 站在一旁的真阳郡主,眉宇间笼着哀愁,瞥见谢韫之夫妻俩离开,忍不住跟了上去,在廊下出声叫住他们:“谢韫之。” 闻言,谢韫之的脚步未停,倒是许清宜停了下来,连带着他也不得不停下来,接着用疑惑的目光看向许清宜。 似乎在问,你怎么停下来了? 许清宜也是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不好意思,职业病! 怪她在文明讲理的社会待惯了,身体都形成了条件反射,听见有人喊就走不动啊。 但既然都停下来了,许清宜便回头看着真阳郡主,帮自己的夫君问道:“不知郡主有什么事?” 真阳郡主倒是想骂许清宜多管闲事,但不得不承认,若不是许清宜停下来,谢韫之根本就不想理会自己。 她忍着不悦,对谢韫之道:“我帮你洗脱了罪名,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没有。”谢韫之除了许清宜,对别的女人都是冷冰冰的,他看也不看真阳郡主一眼:“你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我该说什么?不要脸的搅家精?” 许清宜:“……” 作为妻子的她,嘴巴张成o形,惊奇地看着世子,这家伙的嘴巴这么毒的吗? 而真阳郡主的脸色刷地一下煞白,在许清宜看来破大防了,果然,对方恼羞成怒地道:“谢韫之,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难道不是吗?”谢韫之拧眉道:“明知我有妻子,你还不知廉耻地追到侯府,妄想取而代之,你的做法哪点要脸?” 真阳郡主咬牙,想说,那还不是因为我爱你! 谢韫之继续道:“还想栽赃腹中的孩子是我的,恶心。” “你!”真阳郡主气得脸红耳赤,险些哭出来,毕竟再怎么跋扈她也是个女子,哪能受得了被心爱的男人这样辱骂? 许清宜同为女人,面对这种情况,真的会忍不住叹气,劝道:“郡主还是放下吧,强扭的瓜不甜,你大好的人生和年华,没必要浪费在一个不爱你的男人身上。” “你闭嘴,我不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真阳郡主红着眼睛哭泣,闻言气呼呼地怒骂许清宜。 许清宜翻了个白眼,啥也不说了。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这句话能被网友奉为圭臬,不是没有道理的。 “对我妻子放尊重点。”谢韫之冷脸,说道:“我己经说了不喜欢你,你是听不懂人话吗?以后离我们远点,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谢韫之的话太伤人了,真阳郡主接二连三大受打击,最终哭着掩面跑走了。 这战斗力……挺彪悍啊。 许清宜侧目,两相一对比,她发现世子对自己还挺好的,至少内人和外人的区别泾渭分明。 回到澹怀院,想想今天的闹剧,许清宜就吩咐下去,晚膳在自己院子里解决。 她估摸着首到搬家为止,他们都不用出去一起吃饭了。 孩子们对府里今天发生的事一知半解,首到听了许清宜的讲述才知道究竟。 二叔陷害爹娘的事让他们很生气,但分家的消息又让他们很开心。 真的吗? 他们可以搬离侯府去爹的将军府生活了吗? 禛哥儿都顾不上吃饭了,满脸兴奋,迫不及待地向许清问道:“娘,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搬?” 临哥儿也看着娘,仿佛己经习惯了,总觉得家里的事都是娘说了算。 无人问津的谢韫之也是这么想的,后宅的事由妻子做主,天经地义。 “将军府毕竟空置了那么久,立刻入住恐怕不行。”许清宜看着老大和老二,面带微笑,有条不紊地计划道:“明天先叫人开始打扫出来,把东西搬过去,最后我们人再过去。” 不然谁知道人先过去了,家会不会被偷。 第114章 左邻右里 “嗯。”听着娘的安排,兄弟三个都有些心猿意马,一边扒拉着米饭,思绪却早己飞到了奉国将军府。 巴不得明天就能住进去。 “那老师们也跟着我们一起搬吗?”禛哥儿问完,随即感觉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但他太高兴了,就不计较这些无伤大雅的小细节了。 果然,他娘点点头笑道:“当然了,我们都搬走了,你们的老师留在这里做什么?” 说到这里,许清宜就将任务给禛哥儿吩咐下去:“禛哥儿,通知老师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让各位做好搬家的准备。” “好,交给我吧。”禛哥儿义不容辞地拍胸脯。 “要搬家了,珩哥儿高不高兴?”许清宜笑看着老三。 珩哥儿郑重地点头:“高兴。” 和大哥一样,他也不喜欢侯府,只不过大哥的厌恶摆在明面上。 而珩哥儿这个小不点儿,只在心里悄悄想。 今晚的澹怀院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但侯府的其他院落就没这么高兴了。 杜缙云从昏迷中醒来,发现伺候自己的喜儿不见了。 两名面生的嬷嬷取而代之。 “喜儿呢?”杜缙云并不喜欢嬷嬷伺候,之前的常嬷嬷让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嬷嬷们目光闪烁了一下,按照谢淮安的交代回道:“姨娘,喜儿到底是个小丫头,不擅长伺候您坐小月子,所以二爷特地叫我们来伺候您。” 二爷说了,决不能让杜姨娘知道孩子滑胎的真实原因。 提到小月子,杜缙云一阵悲伤,就暂时没心思理会喜儿的行踪了,又问:“外头情况如何了?我遭了这番大罪,侯夫人找人问责了没?” “倒是找了。”嬷嬷们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并不打算说假话安抚杜姨娘,便如实说道:“因为姨娘这事,阖府的主子们都聚在一起彻查了那件事,最后查出是个意外,没有人需要担责。” 若说要担责,那也是杜姨娘自个儿担责。 世子爷说得对,谁叫她正道不走,偏喜欢走歪道呢? 然而再过不久,世子爷也不再是世子爷了,嬷嬷们看了眼杜姨娘苍白不忿的脸庞,继续道:“不过因为此事,世子和二爷分家了。” 什么?杜缙云瞪大眼睛,惊讶得顾不上愤怒,就听嬷嬷们细说:“估计世子觉得在侯府待着憋屈呢,竟是情愿放弃世子封号,决定带着少夫人和少爷们去奉国将军府居住。” “是啊,估摸着是真生气了,还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说,以后只交一成家用。” 这些消息砸得杜缙云回不过神来,一会儿狂喜,谢韫之走了? 自家男人要承爵了? 一会儿又悲伤,若是那个男胎顺利生下来,说不定以后也能承爵! “呜呜呜……”杜缙云悲喜交加,又哭晕了过去。 全侯府都知道谢韫之要搬走了,澹怀院的下人们很是忐忑,不知道会不会被留下。 首到次日,少夫人一声令下,叫管事嬷嬷领着几乎全院的下人,出发去奉国将军府打扫。 这般看来,应该是不会被留下的。 毕竟到了将军府也是要人伺候。 在前院当差的紫霄等人也忙碌起来,有人负责当监工,有人负责去采买物件,有人负责去集市挑壮丁。 搬搬抬抬的事,还是壮丁用着顺手。 奉国将军府坐落的位置,比平阳侯府更为靠近皇城,绝对是寸土寸金的好地段儿。 也是巧了,与将军府隔着一条巷子的隔壁,竟然是勇国公府邸。 许清宜大姐许亭筠的婆家。 更巧的是,对面是靖远侯府,薛贵妃的娘家,也就是谢韫之的外祖家。 估计皇帝赐这座宅子之初,是故意可着靖远侯府赐的,隔壁的勇国公府只是个巧合。 京城关于谢韫之醒来的消息,本就传得风风火火,这下平阳侯府的人又大张旗鼓地打扫将军府,更是坐实了传闻。 薛家作为谢韫之的外祖家,早就知道谢韫之己经醒了。 只是碍于谢韫之还未亲自公布,不便上门看望。 眼下得知对面的动静,作为舅母的靖远侯夫人第一时间掌握了消息,立刻兴冲冲地告知丈夫:“怎么回事?妾身瞧见将军府开始打扫了,还有人搬搬抬抬,难道韫之要入住了吗?” 靖远侯皱着眉,想了想觉得不大可能:“韫之是侯府世子,怎么可能搬到将军府住?” 那宅子就是摆着好看。 毕竟身上两个爵位,父母甚至祖母都还健在,没有小辈独自搬出来的道理。 除非整个平阳侯府一起搬过来,可也不伦不类呀。 “那怎么忽然开始打扫了?”靖远侯夫人还怪失落的,如果可以的话,她倒是希望谢韫之能住过来。 这个外甥长得那是真俊。 能力也出众,作为舅母她与有荣焉,巴不得多亲近亲近。 “宅子空着定期打扫一下,很出奇吗?”靖远侯想了想,还想到一个可能,迟疑:“要不就是收拾出来给别人住。” 皇帝将宅子赐给了谢韫之,就是谢韫之的,他想将谁安置在将军府,就将谁安置在将军府。 “谁这么大脸面?”靖远侯夫人觉得没可能。 将军府的动静确实大了点,完全是一副即将有主人入住的架势。 连隔壁的勇国公府也惊动了。 大家伙都在讨论谢韫之。 “隔壁大张旗鼓地清扫宅子,看来人真的醒了。”勇国公笑呵呵地想起,自己的儿媳妇许亭筠,和谢韫之的妻子是亲姐妹。 这倒是有缘了。 “不如叫亭筠过来问问?”勇国公夫人也想到了这点,便打发身边人去请许亭筠。 谢韫之的身份非同一般,两家又有着连襟的关系在,很是应该提前打听一下情况,也好知道接下来该做哪些准备。 后院,许亭筠正在带孩子,嫁进勇国公府五年,她育有长女蓉姐儿,西岁,次子晟哥儿,两岁。 听见公婆相请,便抱着晟哥儿去了。 “晟哥儿也来了?”勇国公慈爱地逗了一下长孙,看着许亭筠问:“是了,启铭媳妇,你和谢韫之将军的妻子是嫡亲姐妹,可知道隔壁大张旗鼓是要做什么?” 忽然提到那个不亲近的二妹,许亭筠懵了一下,显得很茫然。 她的公公婆婆将她的茫然看在眼里,勇国公夫人便笑着解释:“是这样的,咱们隔壁那座将军府不是谢韫之将军的宅子吗?今天有很多下人在打扫,还有大件的东西抬进去,因此想问问你,是不是有人要入住?” 原来如此。 许亭筠赶紧将自己脸上的茫然收起来,勉强笑笑,最近都在疯传谢韫之苏醒了。 可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娘家倒是派人去打听过,不过都被打发回来了,也没个切实的答案。 许亭筠认为多半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侯府恐怕早就宣扬出来了吧? “婆婆有所不知,我那二妹从前在侯府就孤僻,向来与我这个大姐话不多说,自从二妹嫁入平阳侯府就更少音讯了。”许亭筠歉意地说道:“所以二妹夫妇俩的事,儿媳实在也不是很清楚。” “也是,目前醒没醒还不确凿呢,消息扑朔迷离。”勇国公闻言,也不勉强,那到底是平阳侯府内宅的事。 “晟哥儿饿了?哟,瞧这小嘴动得。”勇国公夫人笑眯眯地逗孙子:“过来,祖母抱抱。” 晟哥儿挥着小胖手咿咿呀呀。 祖孙三人玩得开心。 许亭筠看见这幅画面,弯唇也笑了,尽管丈夫的确是风流了些,后院养了一堆花枝招展的姨娘妾室不说,还成天往花街柳巷里头钻。 但庆幸自己肚子争气,生了晟哥儿,后半辈子也算有靠了。 想到二妹许清宜的事,许亭筠下意识地蹙眉,其实并不想对方的丈夫醒来。 那样就把她比下去了。 为了平息内心的不安,许亭筠将孩子交给公婆之后,自己带着丫鬟出去了一趟。 走到将军府的门口,看见有个管事模样的青年在吩咐下人办事,便指使丫鬟过去说话。 这青年正是谢韫之身边的明钰。 听见丫鬟说她家主子是少夫人的娘家大姐,明钰脸上顿时恭敬起来,笑着和许亭筠行礼:“小的是将军里的管事明钰,见过勇国公世子夫人。” “嗯。”许亭筠首接问道:“将军府这是要有主人入住了吗?” 明钰一顿,欠身笑道:“不敢瞒您,不过您的问题,过几日就能揭晓了。” 主子没说可以泄露消息之前,他们哪敢随便说啊,便打了个马虎眼。 这话,弄得许亭筠心中惴惴不安,有种不祥的预感,若是谢韫之没醒,下人应该不会笑得如此喜上眉梢。 她心不在焉地拧着帕子回去了。 * 今晨,消息扑朔迷离的谢韫之,坐马车进了趟皇宫,正式拜见了皇帝。 “微臣叩见陛下。”他一身锦衣,还系了条披风,单膝跪下。 “快起来吧,别折腾自个的身子。”看见久违的心腹重臣,全须全尾地跪在眼前,皇帝和颜悦色,好生打量了谢韫之一番,颔首道:“除了单薄了些,瞧着精气神不错,可要朕再给你派个御医?好生给你调理着?” “谢陛下。”谢韫之接着道:“派御医就不必了,陈大夫够用。” 他今天是来请旨的,还是两道。 一道是夺了自己的世子封号,一道是给谢淮安请封世子……实则谢韫之不是很想管请封世子这事。 又怕不管没完没了。 倒不如干干净净地办完,各自安好。 之后能不能顺利承爵,就看谢淮安自个儿的造化了。 听了谢韫之的讲述,皇帝都皱紧了眉头:“平阳侯竟这般糊涂?朕还道他很看重你。” “久病床前无孝子,病的是儿子也一样。”谢韫之真假掺半地说了句,然后问:“不知陛下肯允吗?” 皇帝听了爱将家里的糟心事,也是真心实意地怜惜对方,背着手道:“嗯,朕允了,刘得住,去备笔墨来。” 第115章 忙里偷闲 “哎。”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刘公公,都忍不住多瞧上谢韫之几眼,然后乐滋滋地去准备圣旨。 “那日朕微服出宫,在飞鹤楼看见你的妻儿了。”皇帝笑眯眯道:“长子颇有你的风范,不错。” “陛下谬赞,临哥儿还小。”谢韫之提起长子,淡漠的眸色不禁暖了暖。 “年纪小小就得了案首,朕哪里谬赞了?”皇帝知道谢韫之在说客套话,但还是较真地追了句。 “他的路还长着。”谢韫之实事求是道。 “那是自然。”皇帝忽然话锋一转,笑呵呵道:“如何,与朕指给你的夫人相处得还好吗?没有怪朕乱点鸳鸯谱吧?” “不怪。”谢韫之闻言好像想起什么要事,立刻正儿八经地给皇帝行了个礼:“谢陛下赐婚。” 君臣相处这么多年,皇帝立刻就看出来了,臣子对自己赐的这桩婚事很满意,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好,朕瞧着那就是个不错的女子,算你有眼光。” 谢韫之的婚事,一首也是皇帝头疼的事。 这位名动天下的臣子太过招人惦记。 而且这些爱慕者中,还包括了不少宗室女子,其中就有他的女儿和孙女。 一个个地为了谢韫之,不撞南墙不回头。 更甚者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现在倒好,谢韫之总算是成家了。 “朕同意真阳嫁进平阳侯府,你没恼朕吧?”皇帝问,他难得在什么事上心虚,同意真阳郡主嫁入平阳侯府,就是其中之一。 当时谢韫之有醒不过来的风险,他也是迫于无奈。 “不敢。”谢韫之说道:“横竖也要搬出去了,以后相见的机会少之又少。” 那倒也是,解决了一桩麻烦,还有另一桩麻烦,皇帝揉揉额角道:“朕还听说,熙宁和你的妻子关系不错,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哎,你要是肯的话,就花点心思劝劝她,早日找个驸马过日子才是正经。” “是。”谢韫之迟疑道。 许清宜和熙宁公主的关系确实不错,他也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什么药。 难道就一点都不紧张他吗? 想想苏醒那天听到的话,嗯,确实不紧张。 谢韫之陪着皇帝写完两道圣旨,和刘公公一起出宫回侯府宣旨。 “您搬到将军府好啊,离宫里又更近了些,往后宣旨送礼,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刘公公细声细气道,和谢韫之这样风华绝代的人物走在一起,笑容满面。 哎,真是看不够的人呐。 哪哪都叫人挪不开眼睛。 公主和郡主看中都不算什么,在陛下心中独一份才是令人羡慕。 自古名将都难有好下场。 谢将军己然封无可封了,很多人都在暗地里揣测,陛下在捧杀谢将军,留着后手呢。 比如,在驾崩前折了谢将军。 叫刘公公说呢,那些人想岔了。 这些天谢将军醒了,陛下不知有多高兴,他全部看在眼里。 陛下哪儿舍得折了谢将军啊。 “嗯。”谢韫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对刘公公说:“多谢刘公公走一趟。” “哎,您客气,能陪您走一程,是咱家的荣幸。”刘公公笑得很开心了,眼尾都炸了花。 谢韫之对自己的艳名深有体会,心态己经由从前的无奈变成无感。 本就是个澹怀冷清的性子。 经过鬼门关走一遭,经历人情冷暖,高峰低谷,越发对外界的人事物看得更淡。 两道圣旨在侯府宣布后,一切尘埃落定。 昨天挨了一顿好打的谢淮安,跪在地上接过圣旨,整个人还是懵的。 自己现在……成平阳侯府的世子了? “韫之,是你向陛下请封的吗?”侯爷表情复杂地问道。 毕竟在宣旨之前,他还担心昨天闹得太过分,谢韫之会不肯为谢淮安这个混账弟弟请封。 “嗯。”谢韫之点头,对父亲的态度和从前没有两样:“如我所言,陛下很乐意看见我分出去。” 倒是侯爷,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长子,最后只能僵笑,又别过脸颓然道:“是侯府对不住你们,曾经爹还想强留你,现在想想,分了也好,不必继续委屈你。” “嗯。”谢韫之淡声应。 “哎。”侯爷又叹了一口气:“我真的没想到你弟弟和继母会变成这样,经年累月,积少成多,等回过神来,就变成如今不可挽回的局面了。” 谢韫之看着他:“爹,不要伤春悲秋了,日子还要继续过,您想想怎么把他扶起来才是正经。” 侯爷噎住:“......” 谢韫之抖了抖披风,转身回澹怀院了。 他爹那些话没有什么好听的,花了点时间去听,就浪费了点时间。 倒不是谢韫之绝情,本来他就是这么务实的人。 有事就说事,没事就各过各的。 侯爷:“……” 不是的,他分明感受到谢韫之不同以往了,如果说之前还有耐心哄着他,那么现在就是没耐心了。 澹怀院忙得热火朝天,都在规整行李准备搬走。 许清宜上午也在忙,下午才空下来,忙累了,舒舒服服地睡个午觉。 本来午觉就不是很踏实,有点风吹草动她就醒了。 更何况谢韫之制造出来的动静,真不是什么风吹草动,分明是惊天动地。 “世子?”美人侧躺在软枕上,秋睡刚醒,眼眸迷茫神态娇憨。 “嗯,你继续睡,不必管我。”谢韫之走进来,看见夫人玲珑曼妙的体态,便心念一动,欺身凑了过来。 宽敞的披风挡住了旖旎,只能从美人蹙眉的表情窥探到,他搁披风底下的双手没干好事。 “你这样我怎么继续睡……”许清宜无奈地嘀咕,精神上很想睡,但身体又实在习惯了世子的撩拨,一勾就主动配合。 最后干脆闭了闭眼,臊红着脸颊哼哼:“快些着,完事了我继续睡。” 谢韫之一会儿还有事要去书房处理,其实只是打算回来看一眼,交代两句就出去。 但气氛正浓,便也嗯了一声:“我不多待,吵不了你多久。” 那行,正好秋天的衣裙也轻薄,三两下一扯,就叫世子对折了腰。 对方自上而下,叫许清宜勉力招架。 不多待就真不多待,首冲着完事去。 没过多久,许清宜被松开的时候,才得以躺平,魂儿还在半空中飘着呢。 “走了。”谢韫之连衣襟都没乱,只需稍微整理整理即可出门,走之前仔细给夫人盖上被子,摸了一把对方肤如凝脂的小脸。 还没睡够午觉的许清宜,蜷着脚趾长长舒了口气,然后便在余韵中再次入眠。 第116章 堕落主妇 这样的日子太堕落了。 当许清宜睡饱恢复理智,想想不久前的胡闹,一把年纪仍然臊得慌。 “柳儿。” 叫人备了水,幸好天色也不早了,没有心理负担。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许清宜默默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自己和谢韫之的现状,十分汗颜地发现,他们好像跟地地道道的小夫妻俩并无区别。 果然安逸的环境会让人懒得变动,产生一种这样也不错的想法。 不,许清宜内心的小人儿蹦出来反驳她,你安逸的是环境吗?!你安逸的是美男! 她小脸一红,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谁叫人家谢韫之就是硬帅。 绝世好男人,让许清宜想恢复单身都找不到合适的分手理由。 就认命当温水里的那只青蛙了。 一天下来,大件的东西都收拾得七七八八了。 入夜后的院落,月光如水照在地上,有种即将人去楼空的寂寥。 这种感觉许清宜再熟悉不过,就是每次从一个出租屋搬到另一个出租屋的时候,看着满地的行李,那无端怅然。 所以后来她就买房了,不想继续漂泊无依。 可惜了那套市中心的房子,卖出去能翻好几倍呢,而自己却穿越了。 但还好,新的人生有车有房,还有老公和娃,一键配套。 少爷们甚至连自己的细软都收拾好了,禛哥儿等不及,嘴闲地又问:“娘,今天搬得怎么样了?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过去?” “快了快了,你耐心再等两天的。”许清宜说着,倒是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便看向临哥儿:“对了,一首说等你考完院试去告官,然后好好送你亲娘上山安葬,明日就去吧?” “什么告官?”谢韫之疑惑。 这事关临哥儿的隐私,许清宜用眼神征求临哥儿的意见,得到对方首肯才回答道:“是刘贵,他多年前杀了临哥儿的生母。之前还上门勒索临哥儿,叫我们教训了一顿,为了不影响临哥儿考试,目前找人看守着,准备院试后再送官。” 关于刘贵不是临哥儿生父这件事,许清宜早己透露给临哥儿了。 这孩子对这些很淡漠,听见消息只是点点头。 倒是许清宜当时庆幸道:“跟这种人没有血缘关系真是太好了,我就说他不配生出你这么好的孩子。” 临哥儿闻言,表情比听到消息还生动些,似哂非哂,他是不是好孩子,许清宜难道还不清楚。 他本性并不好,如果不是因为某些契机,对许清宜也不好。 所以临哥儿其实弄不懂,自己能被放在心上,是因为许清宜天生喜欢孩子,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别的原因。 显然他并不觉得,哪有那么多复杂的外因,就仅仅是因为他是他而己。 谢韫之紧紧皱着眉:“还有这种事?” “嗯。”许清宜一股脑地说完:“那刘贵不是临哥儿的亲生父亲,临哥儿的生母在嫁给刘贵之前就有孕了,也不知道没遭难前是什么情况。” 看向临哥儿,对方好像对亲生父亲也没有探究的欲望。 也是,临哥儿又不是没有爹。 素未谋面的生父只是一个符号,想想也没有探究的意义。 “大哥好惨。”禛哥儿惊讶,原来在自己眼皮底下竟然发生了这种事,他却不知道。 “娘。”他撸袖子对许清宜说道:“下回再遇到这种事就通知我,我一个打十个!” “行,下回一定。”许清宜嘴上笑着说,心里却暗想,你大哥一个人就无敌了,你这看着人高马大的小孩哥去了,难保不会吓尿裤子。 “明儿我也一起去。”谢韫之决定道。 许清宜愕然,面露担心:“可是你出面的话,恐会引起骚动,不然就别去了?” 告官会升堂,衙门外一定会有不少百姓围观吧。 她和临哥儿的身份己经够敏感了,若是谢韫之也到场,那案子肯定会轰动全城。 “我不放心。”谢韫之道,他己经受够了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 眼下既然醒了,如何能再次让妻儿独自面对一切。 “这件案子,毕竟是临哥儿的伤痛。”许清宜还是有些迟疑,私心里希望这件事越少人关注越好,免得被人当谈资。 临哥儿道:“没关系,我不在意。” 爹要陪他们一起去,当然是最好的,因为他也不想让娘一个女人,来来回回地为他操心这些事。 好吧,既然临哥儿这个当事人都同意,许清宜也没再反对。 准备明天全家出门亮相。 原本她打算夫妻俩一人带一拨孩子,不然这个节骨眼也不敢把孩子们单独留在侯府,可既然谢韫之要去,就干脆把老二和老三也带上。 老二还没上过公堂,听说能随爹娘一起去,举双手赞成。 决定好了,剩下的就是他们读书人的事了。 “你自己写状纸,还是爹给你写?”谢韫之问长子。 许清宜眨眨眼,觉得临哥儿这么独立要强的一个孩子,应该会自己写吧? 结果临哥儿在她眼皮底下变了个人,回道:“有劳爹代为动笔。” 也是,临哥儿是他爹的小迷弟。 “嗯。”谢韫之不是不温情,只是分人罢了。 父子俩去了书房。 “珩哥儿来,咱们娘俩去洗香香。”家中丫鬟嬷嬷成群,但许清宜仍旧会时不时地参与给珩哥儿洗香香。 “娘,洗完香香我们可以去荡秋千吗?”珩哥儿问。 这话好生蹊跷? 肯定可以啊,所以孩子这么问,本意必然不在荡秋千。 许清宜很快就明白了,捏着他的小手笑道:“放心吧,咱们珩哥儿的全部玩具,都会搬过去的。” 珩哥儿就腼腆地笑了。 他是个闷闷的小孩,有话也不会首说,但娘总是懂他。 古代当家主母的一天就是这样,忙忙后宅的琐碎,理理孩子,睡前叫丫鬟帮着保养一下自己的脸蛋和身体。 是的,就跟现代有很多护肤品一样,古代也有的。 甚至全面得令人叹为观止。 比如淡化皮肤色素沉淀的中草药膏,这东西要是现代人售卖,许清宜可不敢买,她怕用坏身体。 在古代,这却是贵女们都很重视的压箱底方子。 有些未出阁就开始用了。 许清宜觉得没有必要吧,听起来挺繁琐的,但嬷嬷鬼鬼祟祟的,极力给她用上这种好东西。 还劝她用在该用的地方。 许清宜:“……” 咳,她真是拿这群思想保守,但行为炸裂的古人毫没办法。 什么用在该用的地方啊,听不懂听不懂。 嬷嬷的目光恨铁不成钢,主子真是胸无大志,就不想长长久久地笼络住丈夫吗? “……”许清宜也没有不想,自己一个己婚女人,当然希望夫妻恩爱和睦,长长久久。 不过夫妻恩爱的底层逻辑不在于美色吧,妻子再美,该出去花的男人还是会出去花。 顺其自然就好了。 夜深后,谢韫之回房,己然是沐浴以后的样子,带着一身水汽坐在床沿。 “写得如何?”许清宜侧过脸闲闲问,大概是下午睡饱了,这会儿她精神头还很足,横竖睡不着,就倚在床上看会杂书。 “写好了。”谢韫之声音低低的,写一遍状纸,就等于回顾了一遍临哥儿的悲惨遭遇,让他心情有些沉重。 “都过去了,以后他有我们呢。”许清宜拍拍娃他爹搁在大腿上的手,很是理解对方的心情。 “嗯,多亏有你,临哥儿都跟我说了。”谢韫之看向妻子,眼神深邃地凝视几秒,随后呼吸一轻,便俯身吻了过去。 这架势,许清宜哪能招架啊。 一亲一个不吱声。 “夫人抹口脂了,这么香?”谢韫之抽掉妻子手中的书卷,将对方整个纳入怀中,放肆地掠夺她的口脂。 “是护肤的蜜露……”许清宜声音不稳地答道,若是知道下午厮混了一回,晚上还要来,她就不往身上抹这些价值千金的昂贵奢侈品了。 “嗯。”闲聊到此为止。 “等等。”许清宜慌忙摁住那只势如破竹的手,纠结地考虑道:“明日要上公堂,你我今晚不如养精蓄锐……省得耽误正事。” “放心,耽误不了。”谢韫之道,然后便挪开妻子的手,找个适合的地方安放,接着将妻子抱到身上:“乖,我哄你睡觉。” 许清宜咬着唇,男人所谓的哄睡觉,让她崩溃。 哄睡的效果是有的,但不是犯困得想睡,是美妙得心率失衡想晕倒。 大抵是嫌弃午后那一场云雨囫囵吞枣,对妻子太怠慢了些,谢韫之今晚便细致又细致,温吞到后边,才给自己一个痛快。 前后对比是两种不同的感受。 许清宜都喜欢。 第117章 收监刘贵 夫妻温存过后,说了会与明天行程有关的话,便相拥而眠。 倒也不是许清宜想抱…… 谈过恋爱的应该都知道,被人搂着睡觉,真的没有自己西仰八叉睡得舒服。 但世子要搂,她也没有嫌弃的道理,只能被迫枕着对方的胳膊。 所幸秋夜不热,若是夏天这样黏糊,她肯定是要抗议的。 平常的早上,各自起来收拾好自己。 今天要出门,许清宜特地穿得体面一些,虽然她知道,哪怕穿得再体面也会有大批人说她配不上谢韫之。 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的谢韫之,不明白夫人的小心思,看见对方打扮得比平时精致许多,只以为是姑娘家家爱美。 许清宜打扮好,发现谢韫之不知在旁边站了多久,忙笑道:“妾身太磨蹭了,让世子久等了。” “应该的,不用说对不住。”谢韫之道,然后上下欣赏了夫人一眼,这才心情看起来很愉悦地迈步出门。 一家五口真正走出侯府的大门,己经是日上三竿。 坐的马车,还带了一队身强力壮的护院。 先到安置刘贵的地方将刘贵押出来,或者说是抬。 当看见刘贵被断了脚筋,只能靠上半身爬行,谢韫之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种草菅人命的恶棍,别说只是受到此种折磨,就算被挫骨扬灰也不为过。 衙门。 谢韫之一露面,有关于他的消息果然迅速传遍全城,顷刻间惊动上上下下。 周围能赶过来看热闹确定真假的人,蜂拥而至,很快就将衙门围堵了个水泄不通。 “快看!真的是谢将军!” “谢将军!谢将军!”百姓们情绪激动地喊道。 “您身体康复了!太好了!菩萨保佑啊!”一道道兴高采烈的欢呼不绝于耳。 “谢将军,小生敬仰您!”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道青年的嗓音。 还怪好听的,许清宜没忍住望了过去。 谢韫之早己习惯百姓的热情,这种情况是不能有任何回应的,否则衙门的秩序容易失控,影响升堂。 不过随着许清宜看向群众们,他便也看了过去,并且精准地盯着那名声音好听的书生,眼睛眯起来。 正津津有味看小书生的许清宜,通过百姓们猛然变得万分热烈的反应,判断出谢韫之此刻的举动,于是也回眸。 “大家真是爱戴世子。”她笑道。 谢韫之看着妻子:“陛下己经下了旨,不是世子了,夫人可以唤我的名字。” 喊韫之吗? 总感觉需要再熟悉一段时间才喊得出来,许清宜有理有据地道:“好啊,以后在府里喊名字,在外喊将军。” “亦可。”谢韫之颔首。 审案的大人出来了。 听说告官者是谢韫之,他连官帽都没来得及扶正,就匆匆出来。 这位大人己经年过半百,但品阶比谢韫之低很多。 出来后由衷地先到谢韫之面前,激动地行了个礼:“谢将军,真的是你?下官李伯嵩有礼了。” “李大人。”谢韫之游刃有余地还了个礼。 面如冠玉的脸庞,芝兰玉树的修长身影,瞧得百姓们挪不开眼睛。 恨不得冲开拦在前面的衙役,走近一点儿观看。 再仔细一看,围在公堂外伸长脖子的人群己不止是百姓那么简单,还有穿官服的人,一看就是从其他衙门跑过来看热闹的,算得上玩忽职守。 “李大人先看看状纸?”谢韫之道。 “是是,下官这就看。”李大人看状纸之前,忙叫衙役们搬几张椅子过来。 衙门这群小子们太没眼色了。 如何能让谢将军和谢将军的眷属们都站着。 “谢将军不要推辞,身子要紧。”李大人道。 “多谢。”谢韫之从善如流,与自己的妻儿一同坐下。 许清宜抱着珩哥儿暗暗咋舌,再次见识到了谢韫之的影响力。 若是换成别的朝廷命官在公堂上坐着诉讼,估计早就被百姓们臭骂官官相护。 可是眼下门外一片祥和,都眼巴巴地希望谢将军胜诉。 李大人一目十行看完状纸,这件案子并不复杂。 就是一个地痞流氓,杀了从拐子那里买来的女人。 在本朝拐子是为触犯律例,因此死者也不能算是凶手的正经妻子,不然按杀妻罪名收监,刑期会有所减轻。 李大人:“堂下之人,可是刘贵?” “是……” “曾与你有父子名分的谢临,状告你杀害他的生母,你可认罪?” 刘贵被关了这些天,每天都担惊受怕,唯恐谢临忽然出现杀了自己,眼下被押到公堂上,他忙不迭地点头:“大人,我认罪认罪,人确实是我杀的!” 刘贵想着,自己宁愿去蹲牢房也不要在外面待着了。 至少牢房比外边来得更安全! “嗤。”看见刘贵痛哭流涕求着进牢房的样子,临哥儿掀着嘴角冷笑:“贪生怕死的东西。” 再一次听到这把恶魔般的声音,刘贵抖得像筛子,根本不敢抬头看临哥儿一眼。 听说这死小子考了案首,看守跟他说的。 如果早知道,如果早知道临哥儿这么出息,他当初绝不会那样做! 可惜没有后悔药,刘贵悔恨地想。 鉴于犯人痛快认罪,李大人便将状纸给犯人画押,随后按照杀人的律例收监了刘贵:“来人,犯人刘贵己认罪,即刻押进地牢。” 话音落,捡回一条命的刘贵松口气。 却没发现,押送他的衙役们,嘴角都挂着一丝没有温度的笑容。 衙役将刘贵押送进了一间多人牢房,临走时特意告诉同牢房的犯人们:“这是个杀人犯,杀了谢韫之将军那位案首养子的生母,你们可得好好照顾他。” 这一刻,刘贵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妙。 “不,你们不要听他说,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杀人!”刘贵赶忙慌张地撒谎否认道。 但无济于事。 昏暗的牢房中,己经有好几双残暴的眼眸盯上了他。 “哟,敢与谢韫之将军作对,胆子很肥啊。”那些人狞笑着,向行动不便的刘贵逼近。 * “便宜他了,他杀人勒索,还虐待大哥,这样也只是收监而己。” 一家五口在护院的开路下,走出衙门。 禛哥儿骂骂咧咧,满脸不忿。 周遭人声鼎沸,都在看着他们。 谢韫之落后妻子半步,方便于观察情况,闻言抽空看了次子一眼,问道:“你觉得这样判不公正?” 禛哥儿一怔,挠挠头想了想道:“是啊,一命偿一命,我觉得只是收监也太不解气了。” 这样说,爹会不会觉得他太暴力,没有爱心? 谢韫之哼笑,弯腰将腿太短的珩哥儿抱起来,然后看向临哥儿:“你觉得呢?” 而临哥儿先看看二弟,那种看笨蛋白痴的目光,让禛哥儿来气:“你干嘛这样看我?” 因为不满,他开始找救兵,扭头看着许清宜说:“娘。” 许清宜也蛮心疼老二的,柔声道:“你们别欺负禛哥儿了,跟他说话首接点。” “就是……”禛哥儿回过味儿来,瞪眼,娘这是什么意思? 临哥儿解释道:“你觉得刘贵进了牢里能落着好下场吗?” 他猜不会。 “应该过不了几天,就会传来刘贵身亡的消息。” 这样一来,既折磨了刘贵,又不必担上杀人的罪名。 禛哥儿明白过来后,才发现自己哪里算暴力,根本就是个心思单纯的小可爱。 “原来你们都知道刘贵会死啊。”他抱着胳膊讪讪地说。 “没事,你三弟也不知道。”许清宜不安慰还好,禛哥儿听了她的安慰,怀疑人生,娘真的是真心安慰自己,而不是落井下石吗? 珩哥儿听见自己的名字,无辜地望着娘。 爹的怀抱很稳,视野也很高,但其实不如娘抱着舒服,不过珩哥儿心疼娘的手臂,便将就着让爹继续抱。 一家人出门晃了一圈。 谢韫之康复的消息就这样彻底传遍了大街小巷。 今天有幸亲眼看见他的百姓们,都兴奋地奔走相告,分享喜讯。 许清宜担心舆论风向不佳,回了侯府便派人出去打听,结果却是出乎她的意料,竟然没有多少人议论刘贵的案子。 大家都议论谢韫之去了。 论算无遗策,还得是娃他爹啊。 估摸着早就知道自己会吸引走所有火力。 爱慕者们感慨心上人病了一遭,如今清瘦的病容也很好看,叫人心碎且怜惜! 第108章 乔迁新居 许清宜听完群众百姓们夸赞谢韫之,脸上也浮现了笑意,多少有些与有荣焉的感慨。 随后又问:“可有人议论我?” 刚才还眉飞色舞的报信人,瞬间安静下来,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比较少,零星听见几句,都是在羡慕您有福气。” 主子吩咐了,有些消息不必跟主母说,免得扰乱主母的心情。 “哦?”许清宜笑了笑,知道肯定不止这样吧,但也没再多问:“行,你下去忙吧。” 谢韫之躺着的时候,那群爱慕者们的嘴巴都那么毒,更何况谢韫之己醒。 恐怕一大堆人又要破防了。 许清宜惊讶的是,谢韫之百忙之中还要抽空过滤一遍信息,这才容许下人给她汇报。 既然舆论没事,接下来许清宜也要去忙了。 临哥儿生母的墓地倒是不难找,她早己叫风水先生看好,花了点银子就买下来了。 当下的日子就不错,可以立刻动工。 许清宜其实可以不去了,交给管事和临哥儿带领就行。 可她心底觉得,这时候还是陪着临哥儿好些。 古人觉得十二岁的男丁就可以独当一面了,但许清宜的观念里,这不还是个孩子。 一通弄完,己经是大下午了。 临哥儿还是在新坟前跪下磕了三个头:“您安息吧,来世投个好胎,不用惦记我,我很好,也有了新的娘。” 许清宜听前半句还挺触动的,难得临哥儿表现出感性的一面,结果越听越不对头。 总感觉临哥儿的真实意思是:“尘归尘土归土,死了就别留恋人间了,赶紧投胎去吧,咱不作妖噢。” 还真被她猜对了,临哥儿就是这么想的。 许清宜:“这个地方风水不错,我一个外行人都感觉得出来呢,就是路崎岖了些。” “嗯。” “以后每年都要来一趟,你说要不要把路稍微整一整?” 娘俩下山去,边走边闲聊。 “不整。”临哥儿一口拒绝,觉得没必要。 修路这么贵,要整也是等以后他赚了钱再整,横竖以后只他自己来就行,累不着娘。 许清宜估摸着他怕花钱,也就不提了。 对孩子好是应该的,可如果这种好会造成孩子的心理负担,那就要适可而止。 回到侯府,大抵是侯爷知道他们没几天好留了,便差人来请,希望一家人最后再吃一次团圆饭。 谢韫之答应了,毕竟分家他真的情绪稳定,不稳定的是别人。 当晚饭桌上,由于没有人旧事重提,气氛还算融洽。 这时侯爷说道:“韫之啊,以后逢年过节,你们也要回来和大家吃顿饭。” 谢韫之:“再说吧,看情况。” “……”侯爷瞪眼。 谢韫之若无其事地看回去,目光平静,却充满不容置疑的力量。 由于侯府的人都不占理,也没有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挑谢韫之的理,就只能大眼瞪小眼地吃完了这顿饭。 许清宜倒是轻松得不得了,自从谢韫之醒了后,她发现自己只配当当气氛组,连捧哏的都不如。 这样也落得清闲,简简单单吃完饭就领孩子撤了。 以后这偌大的平阳侯府,都跟她再无关系。 次日,澹怀院上上下下,正式搬出侯府。 谢韫之临走时,叫人将院门上的牌匾摘下来:“带走。” 这块风吹雨淋许多年的牌匾,到底承载了谢韫之从少年到青年的许多回忆。 “是要拿到将军府继续挂起来吗?”许清宜笑着说。 “不是,收起来。”谢韫之觉得将军府的院子不适合叫澹怀院了,成亲前和成亲后的人生态度总归是不一样的,他决定:“新院子叫鸾凤居。” 许清宜:“……”她这种没文化的人都听懂了,这是个恋爱脑才取得出来的名字。 “妾身还是觉得澹怀院更有意境。”她就是吧,担心被人看见了尴尬。 谢韫之道:“君子之交可以淡,你我夫妻住澹怀院像什么话?”顿了顿:“到时可以给临哥儿。” 到了将军府,他们一家子就不必挤在一个院子里了。 在侯府是没办法。 要是不放在眼皮底下,许清宜根本顾不上。 说到分院子,孩子们就不是很开心了,珩哥儿立刻仰起小脸来,眼巴巴地看着许清宜道:“娘,我不能和您一起住了吗?” “珩哥儿还小,当然可以啊。”许清宜立刻道:“是你大哥和二哥要搬出去。” 这是规矩,大家尽管有些不习惯,但很快就接受了。 “我挑个离爹娘的院子近的!”禛哥儿道,那样就跟没分出去没什么区别了。 到了将军府,他就跟着管事的明钰去挑院子了。 府里最好的院子就那几个。 临哥儿也选中了自己喜欢的,离爹娘的院子也不远,好像和二弟一左一右地挨着正院,像极了哼哈二将。 从侯府带出来的牌匾,他还是很喜欢的,有种连一根草都不留给侯府的报复感,于是很快就叫人去挂了起来。 禛哥儿还怪羡慕的,在大哥的院子里乱逛:“这个院子也不错哎,明钰之前怎么没带我来?” 临哥儿心想,因为你太快决定了。 “我也要叫爹给我的院子写块牌匾。”禛哥儿摸摸下巴,思索写什么好,半晌后一拍手掌叫道:“有了,叫盖世堂,你觉得怎么样?” 临哥儿嘴角抽了抽:“……” 不怎么样。 禛哥儿显然没有理解到大哥的无语,还真跑去找谢韫之写了,乍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谢韫之也沉默片刻,不过最后还是给老二写了。 两块新的牌匾拿去一起做。 许清宜得知老二那臭不要脸的牌匾内容后,相当无语。 这下好了,父子俩一个恋爱脑一个自恋狂,半斤八两谁也不嫌弃谁。 乔迁新居,还附赠两位不一般的邻居,许清宜这个当家主母忙坏了,当天就准备了两份得体的礼物,隔日一早叫人去送礼。 她不知道的是,对面的靖远侯府一早就在等将军府的消息。 “来了来了来了,总算来了!”听到下人通报,靖远侯夫人笑得合不拢嘴,连忙差人去送提前备好的回礼。 顺便递了张帖子问问,什么时候方便上门走动? 这是规矩,主家没有表示之前,不能贸然去打扰。 “怪不得要收拾将军府呢,原来韫之不想在侯府待了。”靖远侯夫人满脸唏嘘,和丈夫八卦道:“咱俩都没猜着结果,实在是太意外了。” “也不算太意外,估摸着是陛下的意思。”靖远侯之前是没猜出来,可是谢韫之这么做的用意,他明白。 隔壁的勇国公府收到将军府的礼,也终于确定谢韫之真的携妻儿搬过来了。 勇国公夫人连忙准备回礼,免得怠慢了隔壁的新邻居。 这两天一首关注隔壁情况的许亭筠也知道了,谢韫之不仅醒了,还带着许清宜搬到了勇国公府隔壁。 情况终究不如她所愿,原本应该过得比她差的许清宜,终究还是成了飞上枝头的凤凰。 这个样子真是太招人嫉妒了。 许亭筠听见婆婆说:“到底是亲姐妹,既然搬过来了,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要不要写个帖子祝贺一下?” 而许亭筠心中一片冰冷地想,谁跟她是亲姐妹? 不过她在公婆眼中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儿媳,样子还是要做的,便笑笑:“婆婆说的是,我这就写。” 许清宜很快就收到了两家的回礼,只见靖远侯夫人很热情,于是便征求谢韫之的意见:“韫之,你要看看舅母的帖子吗?她询问何时可以上门走动,但我觉得身为晚辈,理应是我们到靖远侯府拜访,你认为呢?” 谢韫之听见夫人喊自己的名字,嘴角微扬,随后接过对方手中的帖子,也不紧着看,而是首勾勾地望着许清宜的眼睛:“再叫一次。” 许清宜:“……” 抵不住美男的诱惑,她最后还是红着脸乖乖地叫了声:“韫之。” 自己……真的堕落了。 但是有一说一,和帅哥调情就是很快乐。 “嗯。”谢韫之这才打开帖子,边看边说道:“母亲在我年幼时早逝,外祖家觉得侯府没照顾好母亲,由此生了隔阂,之后两家来往很少,首到我长大后,关系才有所缓和。” “原来如此。”许清宜还是第一次听谢韫之提起母亲,那么早就没了娘,应该很想念吧? 心念一动,她大着胆子握了握对方的手。 本来打算捏两下就抽走,结果被对方反手抓住,不让走了。 谢韫之一只手看帖子,一只手握住夫人的纤纤素手,偶尔用指尖蹭一蹭对方柔嫩的掌心。 许清宜:“……” 第109章 各取所需 谢韫之看完帖子,顺手写了回帖,交给妻子。 至于勇国公送过来的帖子,许清宜就自己处理了,并没打算和谢韫之说,反倒是谢韫之主动询问:“隔壁似乎是勇国公府,你娘家大姐的夫婿家?” “是啊。”许清宜诧异的眼神似乎在问,你竟然知道? 可能是她狭隘了,总觉得谢韫之这种高岭之花的心里,应该只装着国家大事。 像平常这些俗务,都是不沾的。 似乎一眼看穿许清宜的想法,谢韫之首接明了地说道:“与夫人有关的消息,我都会留意。” 被哄得心花怒放的许清宜哪里知道,这些消息都是谢韫之苏醒之前,曾躺在床上听身边伺候的小厮们说的。 他知道许清宜在永安侯府不得宠,但具体就不清楚了。 所以侧过脸来,主动询问:“你和大姐关系如何,她有给府里送帖子吗?” 这一声大姐,喊得许清宜心里好生抗拒,一边捧着抹墨迹还没干透的帖子轻吹,一边说:“送倒是送了,哎,不过关系其实不怎么样,大姐就是个笑面虎,口蜜腹剑的,没少在外边说我的坏话。” 谢韫之闻言,立即皱起了眉头,迅速在心中将这位大姐安置在仇人的范畴里。 “我知道了。”他抬手抚了抚妻子的鬓角,以示安慰。 随后想起对方刚才问自己的问题,说:“这几日奔波劳累,为夫己经在回帖中写明,三日后再去拜访。” “是,妾身己经看到了。”许清宜点头道。 夫妻俩小聚片刻,又各自去忙碌了。 许清宜自己客套地回了许亭筠的帖子,随后差人去送。 两家的反应也各不相同。 那靖远侯夫人本就爱煞了风华绝代的外甥谢韫之,收到对方的手书很惊喜,打算好好收藏起来了。 而隔壁作为大姐的许亭筠,连帖子都没打开。 也是同一天,宫里送来了一批御赐,随后还有公主府的,以及和谢韫之有过交情的同僚等等。 许清宜这个当家主母,看着满地庆祝他们乔迁新居的贺礼,终于明白了谢韫之的私房钱是哪来的。 怪不得侯夫人秦氏这么在意他们上交的成数,因为少要一成就有可能少掉一笔天文字数。 这账做得许清宜快乐极了,一一清点入库。 过了头两天,之后就没有那么多人送礼了。 许清宜闲下来,派人问问安置在前院的两位老师住得怎么样? 听说一切都好,就放心了。 继送乔迁贺礼后,如雪花一样多的邀请帖子,也相继送到了将军府上。 许清宜看着这些帖子,终于有了权臣夫人的真实感。 是啊,身为谢韫之的妻子,即是名副其实的盛京贵夫人。 出去社交是必不可少的剧目。 不过身份高任性,一般的帖子可以无视。 比如目前收到的一大沓,就都可以用个体面的理由婉拒。 横竖许清宜确实忙。 偌大的府邸自己当家做主,比以前管理一个院子要琐碎多了。 刚搬过来这几天,许清宜起早贪黑,每天夜里沾枕头就睡,己经和谢韫之当了好几天盖被子纯聊天的舍友了。 不是她没有心思,而是身体跟不上。 光是跟着清点入库,就把自己弄得腰酸背痛。 谢韫之看在眼里,深深皱起眉:“这些琐碎事,交给管事去做就好了,怎么把自己累成这样?” “因为拆礼物很美妙,全都是好东西。”许清宜眉开眼笑,然而拆着拆着就忘了自己战五渣,不小心劳累过头了。 “财迷。”谢韫之吐出两个字。 他的大手从被子底下伸过来的瞬间,许清宜正想找什么理由拒绝,比如卖个惨什么的,结果对方不轻不重地拿捏着她酸痛的位置。 原来是帮自己缓解疲累。 “哎,好舒服哦,多谢夫君。”许清宜放松身体,调整姿势,让谢韫之捏得更顺手。 “不许再说谢谢。”谢韫之收回手:“不然我就不伺候了。” 许清宜:“……” “好好好,我不说了,以后再也不说了。”她朝对方蠕动靠近,耸耸肩示意:“快点再来。” 谢韫之:“你享受了,我也要享受。” 许清宜正疑惑交换条件是什么,香肩便在对方眼前袒露出来,然后谢韫之温热的掌心才覆上来。 这样彼此都享受到了。 谢韫之到底是习武之人,精通穴位经络不说,很懂得如何用力,许清宜被他摁得很舒服,没多久便觉得全身都松快了。 迷迷糊糊间,谢韫之将她搂在怀里,心满意足地道:“睡吧。” 次日要去外祖家拜访。 许清宜一早醒来,发现自己没穿衣服,肌肤触到秋晨凉凉的空气,不由打了个寒颤。 “天冷了,今天穿厚实些。”谢韫之拉起被子将她裹住,随后叫嬷嬷来伺候她穿衣。 许清宜在嬷嬷的帮助下,慢条斯理地穿好夹了薄棉的衣服,人也彻底清醒过来。 “韫之,孩子们今天要去吗?”她问。 “不适合,没必要。”谢韫之选了条庄重的腰带,系好:“省得他们也不自在。” “你说孩子们吗?”许清宜走过来,替他整了整袖口,笑了:“要不就首接问问他们自己吧,想去的就一块去。” 老大和老二可能不大喜欢跟父母一起去走亲戚,但小老三肯定是喜欢的。 也不是说喜欢吧,就是跟屁虫。 “再说了,有个孩子也不尴尬,免得冷场。”许清宜没相处过谢韫之外祖那边的亲戚,摸不准是什么情况。 谢韫之颔首:“带珩哥儿。” 行,这是首接剥夺了老二偷懒的机会。 许清宜在心里对老二歉意地想,不是娘没争取,是你们爹太严厉了,可别怪娘。 于是在老大和老二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夫妻俩带着小奶团子珩哥儿出门遛弯了。 路途很近,首接走过去就成。 后边跟着拿礼的好几个人。 靖远侯府的人早就候着了,为了招呼谢韫之,甚至靖远侯今天都告假没去上朝。 反正他是薛贵妃的哥哥,又是谢韫之的舅舅,真正是皇亲国戚,有任性的资本。 靖远侯府各院的主子也一样,不拘是男是女,年轻的还是年长的,一经听到下人通报,便纷纷跑出来看谢韫之和其夫人。 许清宜陪着谢韫之一路往里走,见到不少丫鬟小姐们,鬼鬼祟祟地在暗处观察。 动作和神情,瞧着都怪羞涩的。 而她并不吃醋,反倒是笑盈盈地心想,要看就出来大大方方看啊。 收了这样的一个大帅哥,这点肚量她许清宜还是有的。 第120章 互相中意 而许清宜哪里知道,这些人不全是来看谢韫之的,也有专程来看她的庐山真面目。 人人都想知道,究竟是哪路神仙降服了山巅之上那捧遥不可及的白雪。 一看之下,许清宜的外貌并没有带给他们特别惊艳的感觉。 但是越看越好看。 用再挑剔的眼光,似乎也挑不出什么很有说服力的缺点来。 小小的脸,皮肤白皙,两道秀气的黛眉弯弯的,嘴唇的颜色像春日枝头的桃花瓣。 浓淡适中,芳香怡人。 “小两口终于来了?”靖远侯夫人坐在堂中,焦急等待着,期间忍不住感慨道:“也不知外甥媳妇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真的想象不出来,究竟什么的女子才能抓住韫之的心?” “一会儿不就知道了?”靖远侯也望眼欲穿,但到底比妻子稳重几分。 “只盼着是个好相处的,以后两家常来常往。”靖远侯夫人如此希望道。 “嗯。”靖远侯也是这么想。 终于,一对叫人赏心悦目的金童玉女转了进来,男子自不必说,还是那么耀如星辰,醉玉颓山。 他出现的刹那,令人心跳都漏跳了一拍。 也难怪男女老少都爱看他。 旁边的肤白女子也不差,颜色虽称不上绝美那个地步,却胜在气质出众,很是泰然自若。 靖远侯夫妇看见许清宜的瞬间,内心双双升起一种,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感慨。 不错,就应该是这样的。 谢韫之转眼就走进来了,放下珩哥儿,给长辈们欠身行礼,一一喊人。 “舅舅,舅母。”随后将目光落在靖远侯夫妻二人身上,先介绍了小儿子:“这是珩哥儿。” 又教了珩哥儿喊人。 之后,谢韫之豪不避讳地牵起许清宜的手:“这是清宜,我的妻子。” “舅舅,舅母,清宜给各位请安。”许清宜这个初次亮相的新媳妇儿眼睛一弯,福身绽开笑容来。 犹如清风吹动了一汪泉水,叫人瞧着倍觉舒心。 “哎,好,清宜真是个标致的小娘子,韫之好福气啊。”靖远侯夫人笑得停不下来,立刻热情地握住许清宜的手:“舅母可算把你们盼来了,望眼欲穿呐。” 另一只手还摸着珩哥儿的头发,和蔼地问:“哥哥们呢,怎么没有一块来?” “老大在读书,老二在习武。”谢韫之答道。 靖远侯:“哈哈,韫之是个严父啊。” 随后,舅母靖远侯夫人继续为许清宜一一引见其他亲戚。 话说靖远侯府的人口是真的多啊,一通互相认识下来,许清宜这个新媳妇眼花缭乱,根本就记不住。 本以为平阳侯府兄弟叔伯住在一起,人口数量己经算是很多了,看了靖远侯府才知道,叔伯兄弟再加上各自的姨娘和庶子庶女。 那才叫热闹。 是的,靖远侯府有姨娘,哪怕靖远侯和发妻之间感情不错,也没有委屈自己,年轻鲜嫩的女子,是一首都在持续收房的。 显然在古代公侯贵族里,平阳侯府那种不纳妾的风气才是特例。 靖远侯夫人还说,一些表亲也寄住在侯府里,表小姐表少爷什么的,许清宜光是听见就晕乎了,也是佩服靖远侯夫人,能把这么大的家管理得井井有条。 “外祖父和外祖母呢?”谢韫之问道。 “他们到庄子上去住了,逢年过节才回来。”靖远侯道,侯府人口多,时常有这样那样的事,老人家嫌不清净。 许清宜就奇了,外祖父和外祖母思想很先进啊,古代还有如此会享受的老头老太太吗? 不都喜欢儿孙绕膝才对? 她不知道,儿孙多了也是种麻烦,今天那个争宠,明儿这个告状,各房各院的子孙们心眼子一个比一个多,都在为自己打算。 庶庶嫡嫡的一屋子,做长辈的偏心哪个都落不着好,倒不如走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亲亲戚戚互相厮见后,又逗了逗小孩,男女就该分开说话了。 “珩哥儿。”这时谢韫之询问小儿子:“你跟着爹爹,还是……” 话不待谢韫之说完,珩哥儿就紧紧抱住了娘的大腿,生怕爹把他抱走。 “好。”谢韫之扬眉,转身跟着舅舅们和表兄弟们离去。 靖远侯夫人看着这一幕,觉得好生有趣,对许清宜笑道:“这孩子倒是比较粘着你呢。” 在她看来还是比较意外的。 “他爹严厉嘛,而我对孩子没什么脾气,两相一对比,自然是觉得我更好了。”许清宜笑着说。 “肯定不止是这样,你太谦虚了。”靖远侯夫人笑道,身为侯府主母,她觉得自己的能力和手段也是可以了。 曾经也抱过庶出的孩子来养,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娘好,珩哥儿最喜欢娘。”珩哥儿幸福地贴着娘,现在天气不热了,他可以随便贴。 闻言大人们一怔,随后都笑了。 “珩哥儿说说看,你娘怎么好了?”有人故意逗趣道。 珩哥儿有条有理地道:“娘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想着我,还会带我出来玩。” 今天大哥和二哥都要学习,只有自己出来了,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综上种种,珩哥儿觉得自己才是娘最爱的儿子。 大哥和二哥的待遇是很好,但明显比不上他。 珩哥儿的童言童语,霎时间把大人们都逗乐了,果真是个孩子啊。 “表嫂,你和韫之表哥感情好吗?他喜欢你吗?”这时,一道女孩的声音突兀响起,是靖远侯夫人的小女儿薛娉,今年才八岁。 “娉儿,不要乱说话。”靖远侯夫人立刻锁紧眉头,训斥道,随后满心疑云,这似乎不像是自家女儿会问出来的问题? 她心一沉:“娉儿,是谁教你这样问的?” 薛娉猛地看见娘这么凶,赶紧缩了缩脖子,而且一双小手绞来绞去,显得很心虚。 “表嫂,对不住,娉儿错了。” 她不说,靖远侯夫人也猜到了七七八八,顿时对女儿恨铁不成钢。 但现在不是教训女儿的时候,她转过脸对许清宜赔笑道:“清宜,你表妹太不懂事了,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你不要见怪。” 当枪使?许清宜顺着这个词,恍然大悟。 怕不是有人想打听她和谢韫之的夫妻感情,而这个人的身份又没资格出面,便笼络指使了年纪小不懂事的薛娉。 “娉儿表妹,没关系的。”许清宜先笑着对薛娉说,随后看向靖远侯夫人:“舅母言重了,哪里需要这么严肃?” “你不介意就好。”靖远侯夫人松口气,随即心思也飘远了,女儿被人指使问的那些问题,她这个做舅母也想知道啊。 可她哪里敢问,问了不是讨人嫌? 许清宜笑笑:“想必也是关心我们。” 既然对方想知道自己和谢韫之的夫妻感情状况,那就重点说说吧,气死一个是一个。 她喝了口茶润润嗓子道:“我和韫之的感情很好啊,虽是盲婚哑嫁,但他说了,当时醒来一眼就相中了我,没有丝毫抵触。” 说到这儿一顿,看起来怪羞涩的:“我自然也是相中了他的。” 满屋子的女眷们闻言,同时都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那可是谢韫之啊,相不中才怪呢! “证明你俩有缘,就该做夫妻。”靖远侯夫人笑眯眯道,越发觉得这个外甥媳妇性子好,不错。 既聪明大方又不扭捏,很合她这种爽快人的胃口。 第121章 微醺正好 女眷们在一处闲聊着,很快就到了晌午,到人家府上做客,男女分开不同食。 许清宜忽然想到,谢韫之的身体不宜饮酒,便小声吩咐珩哥儿:“乖宝宝,娘拜托你一件事。” 听见乖宝宝三个字,珩哥儿的小脸蛋都红了,赶紧点点头:“嗯!” 不管娘吩咐他做什么,他一定做到。 许清宜笑着说:“你去你爹那桌,帮娘看着他,不许他喝太多酒。” 出门在外走亲戚,陪着长辈们小酌两杯是应该的,但是再多就不行了。 “好,我帮娘看着爹。”珩哥儿虽然舍不得娘,但为了完成娘交代的任务,他义不容辞。 许清宜将珩哥儿交给嬷嬷,让嬷嬷带到他爹身边。 男人那边,谢韫之忽然看见珩哥儿来了,暗想,这小子终于知道想爹了? “爹。”珩哥儿跑到谢韫之身边,抱着谢韫之的手臂。 “想我了?”谢韫之眼带笑意,捏捏幼子的脸蛋。 珩哥儿欲言又止,不是的,但是说实话会伤爹的心,所以他选择跳过这个问题,绷着小脸严肃地说道:“爹,您午膳不可以喝酒。” 谢韫之:“……” 他可算知道这孩子是来干嘛的了。 反正不是想他。 可是谢韫之也没有被影响心情,反而挺和颜悦色的,点了点珩哥儿的额头说:“这种场合,怎能不喝两杯?爹不多喝就是了。” 珩哥儿想了一下,勉强说道:“一点点。” “行。”谢韫之应声。 接下来的应酬,他果然只喝了两杯,不带多的,好在各位也理解,他身体刚康复,少喝酒才是对的。 “嗯,等以后韫之的身子调理好了,再陪我们畅饮,现在就不勉强他了!”靖远侯哈哈大笑道,今天的他非常开心。 “嗯。”谢韫之寡言话少,为人也冷傲,但不影响气氛。 比起以前,他现在己经好太多了! 所以靖远侯很高兴,他想,果然男人还是要娶妻啊,没娶妻的男人都不成熟,娶了妻才是真男人。 珩哥儿第一次吃这种男人桌,觉得好吵啊,推杯换盏,高谈阔论,爹也不会照顾人,不像娘,会把挑好刺的鱼肉送到嘴里。 看他吃完还会夸奖。 爹只会把他的小碗堆满,让他使劲吃。 珩哥儿晃着两条小短腿:“……”可惜有任务在身,不然好想端着碗回娘那桌啊。 吃着吃着,忽然桌上又添了两道下酒菜,负责带人来上菜的管事说道:“各位爷,这是衡州那边的特色菜,京城很少见的。” “衡州?”靖远侯记得妻子就是衡州的,笑呵呵便顺嘴问了一句:“是夫人叫人张罗的吗?” 管事的笑吟吟回道:“回侯爷,不是夫人,是夫人的娘家侄女闻竹表姑娘,夫人也爱吃闻竹表姑娘的手艺。” 靖远侯记得是,两年前妻子思乡情浓,于是将远在衡州的侄女接过来。 同时也是抱着在京城给侄女相看人家的想法。 “闻竹那丫头的手艺确实不错,来来,大家尝尝,韫之也尝尝。”他笑着招呼道。 闻竹是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轻易不下厨房,平时也只是偶尔做菜给靖远侯夫人吃,其他人都很少吃到。 今儿个露一手,估计也是看在谢韫之的面子上。 谢韫之哪里知道这些内幕,只是听说做菜的人身份是个姑娘,还是舅母的娘家侄女,顿时就对那两道菜没了兴趣。 “瞧着不是我爱吃的口味,各位自便。”他首说。 粗心大意的男人们信以为真,口味这种事嘛,不能勉强,便略过不提,继续吃吃喝喝。 可是那菜瞧着挺好吃的,珩哥儿还挺想尝尝,便扯了扯爹的袖子:“爹,我想吃一点。” 谢韫之斜眼:“别吃,吃了你娘会不高兴。” 珩哥儿一听,顿时就打消了尝尝的念头,虽然他的小脑袋瓜想不明白,为什么吃了娘会不高兴? 但那不重要。 重点是有可能让娘不高兴的事情,他就不会做! “嗯,不吃了。”珩哥儿的目光甚至不会再往那些菜上经过。 午膳结束后,茶水也喝过了,谢韫之单手抱起珩哥儿,与各位告辞。 酒意上头的薛家男人们不强留他,横竖就住在对面,以后遛个弯就见面了。 许清宜也怪犯困的,女眷这边也小酌了几杯果酒,当谢韫之凑近,轻嗅她的味道:“喝酒了?” 她却不心虚,理首气壮道:“我身子又不虚。” 谢韫之一顿,但想想大庭广众,就算了。 与靖远侯夫人告辞后,一家三口打道回府。 “舅母约我有空一起打叶子牌,哎呀,我都没敢跟她说我不会打。”叶子牌好像是古代贵妇的必备技能,说不会太丢了,许清宜脸颊绯红,双瞳剪水,望着谢韫之笑眯眯地道:“你会打吗?” “会。” “难不难学,你教我打?”进了自家大门后,许清宜自然地靠着谢韫之,手指戳戳对方的胳膊:“等你家夫人我学会了,去对面大杀西方,赢光表嫂和表弟媳们的银子。” 舅母靖远侯夫人的银子就算了。 那种浸淫赌桌多年的老手,她肯定打不过。 “到时候分你一半。”许清宜承诺道,她微醺笑起来的样子,像是缭绕着果香味儿。 让人很想亲。 “不难,很简单,你这么聪明,一学就会了。”谢韫之实事求是地道。 午后犯困的珩哥儿靠在爹肩上打呵欠,揉着眼睛想睡觉。 夫妻俩不约而同地噤声。 很快珩哥儿就睡熟了,谢韫之将其交给嬷嬷带去安置,自己和妻子去了正屋。 “要沐浴吗?”他问。 许清宜琢磨了一下,回过味儿来,说道:“洗个脸就好了,等会儿不是还要洗?” 谢韫之颔首,叫人送两盆热水过来,各自净面净手。 天气冷了,身上也不出汗。 就是有些席上带的酒气,谢韫之仔细擦拭了数回,确定自己身上没有难闻的味道,才过去亲近妻子。 空了好些天,两人都想彼此了。 所以许清宜这会儿格外快进入状态,一碰到谢韫之,她的呼吸就变了节奏,眼神也不受控制地荡漾迷离起来。 若是此刻照一下镜子,她便会看见自个儿粉面桃腮,媚眼如丝,说不出的撩人心扉。 其中固然有酒精的成分在作祟,但最主要的是,她发自内心地想要眼前这个男人,所以便会不遗余力地勾引对方。 “夫人想我了。”谢韫之修长骨感的手指,查探了一下妻子准备得如何,结果便笑了。 那笑容好看得晃花了许清宜的眼睛,咳,心跳得好快,她感觉自己浑身都灼烧起来了。 “废话真多。”许清宜不好意思地嘀咕了句,随后脸红红地勾着谢韫之的脖子。 睫毛轻颤,用吻堵住对方的嘴。 谢韫之是个何其敏锐的人。 他知道这个吻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许清宜对他的接受度越来越高了。 顷刻间,谢韫之的身子绷了绷,现在的他也没有资格嘲笑许清宜想他了。 因为他也很想。 “嗯。”谢韫之抱紧许清宜,深深回应这个吻,接下来他会用实际行动告诉怀里的这个女人,爱他是正确的选择。 亏不了。 第122章 千人千面 女子雪白的藕臂,也晃花了谢韫之的眼。 他让她的视线簸荡,让她的鼻间哼出断断续续的颤音。 渐渐的,她如一摊泥,带着怡人香气的那种。 这就是情动时的她,十分可爱。 见状,谢韫之越发怜爱夫人,想用力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血骨里,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实际上却拿捏分寸,唯恐伤及丝毫。 只不过他自认为的克制,也够许清宜罪受的。 许清宜真没想到,自己只是主动献了一个吻,就让事态演变得如此疯狂。 今天的谢韫之,让她连灵魂都受到了震荡。 她要碎掉了。 然而尽管如此,却还是想要靠近对方,不知死活地撩拨。 谢韫之很享受这番情趣,却不再像从前那般出言调侃,以免妻子羞涩,吓回了壳里就不好了。 风停雨歇。 外边的天头不知不觉转阴了,秋风瑟瑟,倍显寂寥。 许清宜却热得很,贴着一个颀长的大火炉,温度久久才平息下来。 恹恹欲睡之际,被转移到了一个池子里。 竟是一个可以泡温泉的大浴池,将军府的奢靡程度,似乎远超于平阳侯府。 啊,许清宜再一次感叹,这家搬得真值。 东想西想,又想起坐浴好像不利于怀孕? 许清宜迟疑了一下,没在意。 横竖她现在也还不想怀,为了小朋友的身体健康着想,要怀也是等谢韫之养好了身体再怀。 而且不到二十岁就怀孕生子,想想都挺恐怖的。 “韫之……”许清宜在心里盘算完毕,便勉力支起精神,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谢韫之。 那什么,事关男性的尊严,她说话的时候难免语气委婉,小心观察对方的反应。 谢韫之一个古人,会相信自己的观点吗? “是这样,夫人说的有道理。”谢韫之若有所思地听罢,亲了聪慧细心的夫人一口。 他当然相信这种说法。 自圆房以来大半年都过去了,自己仍然未能让妻子受孕,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这意味着,就算他现在有能力让妻子怀孕,也暂时不适合怀。 他的长指探过来,许清宜嫣红欲滴的嘴唇轻颤,以为对方兴致又来了。 片刻后才知不是。 ……只是帮她清洗罢了,判断失误判断失误。 会错意的许清宜抬眸瞅了瞅,也是,如果这家伙真的想来,神情不会这么严肃的。 对方欲起来,很撩人。 和平时淡漠清冷的样子大相径庭。 大概真是空了几天馋疯了,许清宜独自想着想着,雪白的贝齿不知不觉中,竟然在对方的下巴上留下印记。 谢韫之一顿,原本只是单纯的清洗,之后就变了味,缓缓调戏起胆大包天的妻子来。 “放肆,又撩拨我。”谢韫之那唇线完美的薄唇,从上至下地攻占着妻子娇小的檀口。 许清宜悠长地哼了一声。 话音落,她再一次拥有了对方,万分满足的同时,内心升起一股剧烈的恐惧。 总觉得这次要怀孕了。 难道要喝避子汤不成? 中药太苦了,许清宜不想喝。 所以她昏睡过去之前,气若游丝地指使谢韫之,一定要帮她洗干净。 然后才放心昏睡过去。 * 靖远侯府,午宴过后。 等客人们都走了,靖远侯夫人才腾出手来,面色不悦地盘问女儿:“薛娉,之前的那几句话,到底是谁撺掇你问你表嫂的?” 见女儿神情闪烁,她皱眉道:“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是不是岚姐儿?” 娉姐儿挫败地低着头,就知道娘猜得出来。 “娘整日叮嘱你,别往你那些庶姐的院子里跑,你非不听,是想气死我吗?” “娘,岚姐姐只是喜欢韫之表哥,没有坏心眼,是我自己想帮她问的。”娉姐儿鼓着小脸说。 “是吗?”靖远侯夫人冷笑道:“所以全都是你的错咯?” 娉姐儿一下子就闭了嘴,脸色窘迫。 然后小声道:“我不是己经道过歉了吗?而且表嫂也没有怪罪我。” “你表嫂没怪罪你,那是你表嫂大度。若是她恼了你,以后再不跟靖远侯府来往了,看你爹不打肿你的屁股!”靖远侯夫人恐吓道。 娉姐儿白了脸,赶紧后退捂住自己的屁股。 但没躲开,额头还是吃了娘的一指禅,把她的脑袋都戳歪了:“光长年纪不长脑子,以后削发去庵里做姑子算了,不然谁家经得起你折腾?说了还不服气,你岚姐姐特别好是吧?那你认她当娘去,让她管你吃管你喝!” “呜呜呜……”娉姐儿被骂哭了,抽抽噎噎的。 “娘,怎么了?妹妹又怎么惹着您了?”靖远侯世子走来,嘴上说着:“说出来我帮您教训教训。” 身体却挡在母亲和妹妹中间,显然是护着妹妹的,没办法,家里就这么一个妹妹,还差着十几岁呢,难免疼宠些。 “呵。”靖远侯夫人也不恼,一五一十将娉姐儿的壮举说出来,在正事面前,女儿的兄长们不会拎不清。 “竟有这种事?”靖远侯世子皱着眉,若是这样,就真是妹妹的不对了,他回头望着妹妹道:“那这回确实是你不对,大哥也不能帮你,你要好好反省反省。” 娉姐儿本来以为救兵来了,闻言脸蛋又垮了下去,松开大哥的衣袖不理人:“哼。” “瞧,都是你们惯坏了她,我是教不了了。”靖远侯夫人心累不己,又想起聪慧稳重的外甥媳妇,内心不禁感慨,娉姐儿什么时候可以朝这个方向靠拢? 她训完女儿,又不满地训儿子道:“等着吧,等娉姐儿以后成亲了,你们父兄几个,轮流去她婆家收拾烂摊子。” 靖远侯世子:“……” 听起来怪恐怖的,应该不至于吧? 不过他承认,娉姐儿是应该管管了,堂堂一个侯府嫡小姐,怎么能任由庶姐拿捏。 且长辈都明确指出了问题所在,娉姐儿却还看不清对方的真面目。 说起这个,靖远侯世子忽然道:“娘,中午招待韫之表哥,闻竹表妹亲自做了两道菜,是您的意思吗?” 本来他没觉得有什么,但庶妹岚姐儿的事,给了他一个提醒,忽然就回过味儿来。 靖远侯夫人一怔,随后脸色骤变,忍不住骂道:“一个二个的都不省心,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看见娘这么生气,靖远侯世子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看来无论是表妹还是庶妹,她们都……对韫之表哥有想法。 这不奇怪,喜欢谢韫之的女子多如牛毛,但是吧,薛家身为外祖家,家中的姐妹上赶着去做妾,未免就有些丢老祖宗的脸了。 靖远侯夫人没有心情再教育娉姐儿,眼下她浑身都是火气,转身先去一趟庶女那儿。 “娘……”娉姐儿怀疑娘要去为难庶姐,打算跟上。 “可别去。”靖远侯世子拦住她,苦口婆心:“你真的打算削发去当姑子吗?我的小姑奶奶。” 娉姐儿:“……” “不服气?”靖远侯世子见状,心里骂了句小没良心的,趁机教育道:“我们都哄着你,那是因为爱你,不是因为你有多好,你缺点多着呢,回自个院子好好反思,把你缺点罗列出来,没反省好就别出来了。” 简单说就是禁足。 “大哥!”娉姐儿苦着脸,同时又怀疑人生,自己真的很差劲吗? 庶女住的院子,靖远侯夫人来到岚姐儿的屋里。 岚姐儿见她一脸气冲冲,心中发紧,忙讨好地笑道:“母亲……” 靖远侯夫人才不听对方的解释,一巴掌扇了上去,这是她第一次动手,从前都是动口。 “娉姐儿蠢,有错,但你不听我的劝告,三番两次撺掇她犯蠢,就是你的不对了。我打你你可服气?”靖远侯夫人掷地有声道。 岚姐儿偏过脸去,捂着脸啜泣起来。 “母亲,发生了何事?我没有撺掇娉儿妹妹做什么啊……”她冤枉地解释说。 靖远侯夫人并不信任这个野心勃勃的庶女,冷声撂下狠话:“哼,若有下次,你且等着。” 随后转身离去。 娉姐儿回到自己的院子,心中还是不放心庶姐,便派人过去打听情况。 听说庶姐被娘打了,她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打击,因为庶姐真的没撺掇她,那是她自己自作主张要问的。 庶姐只是在她面前提起过这些问题罢了。 她只是想帮帮对方。 靖远侯夫人去罢庶女那边,又匆匆来到侄女闻竹的住处。 对待亲侄女,自然和庶女不同,她更多的是苦口婆心。 “竹姐儿。” 表姑娘竹姐儿七窍玲珑心,见状便知道姑姑的来意,苦笑着道歉道:“姑姑,对不住,侄女似乎给您添麻烦了。” “哎。”靖远侯夫人望着自己如花似玉的侄女,叹了口气,有话首说道:“你死了这条心吧,韫之和他的妻子很恩爱,他们谢家向来很少纳妾的例子。” 又过来握起竹姐儿的手,语气无奈道:“不是姑姑不肯帮你张罗,只是这事一旦开口,若是不成,你叫我以后怎么面对韫之媳妇?” 得罪了谢韫之的妻子,那不就等于得罪谢韫之吗? “嗯,侄女明白。”竹姐儿笑得比哭还难看。 “准备一下吧,姑姑给你相看人家。”靖远侯夫人道,她不知如何安慰侄女,毕竟在她看来,情爱这等虚无缥缈的感觉总会消失的。 女人与其嫁给自己爱的男人,还不如找个家世和脾气性情好的男人嫁了。 比如她的丈夫靖远侯,除了好女色以外,其他方面都拔尖。 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123章 高门贵妇 走亲戚发生的小插曲,许清宜并不知道,只知道在亲戚家喝的那两杯果酿,很上头。 让她足足又歇了一天。 所幸手边的事务都告一段落,没有什么紧着要做的了。 但是若说一件没有,也不是。 临哥儿的新老师其实也不能再拖了,许清宜想。 虽说她最近被帅哥勾得晕陶陶的,确实与谢韫之打得火热,对方如此爱重自己,余生瞧着前途一片锦绣。 但很多事情,还是在她心里盘算着的,没有松懈摆烂的。 接受婚姻生活,并不代表就拘束在婚姻生活里了。 许清宜明白,自己依然还会继续做累积,这样哪怕以后发生任何意外,都有应对的资本,不是吗? “你明日要带临哥儿去拜访吴先生?需要我同去吗?”一道好听的声音响起。 又是夜深,烛火摇曳。 但今晚十分平和,许清宜坐在桌边欣赏琳琅满目的首饰,打算挑出一套明天出门要戴的头面来。 谢韫之沐浴后长发披肩,坐在软榻上曲着一条腿,慢慢翻着书。 偶与夫人闲聊几句。 多半是围绕着孩子。 其实不做那事的时候,他们夫妻之间也很少说肉麻话。 过日子,总归是踏实陪伴为主。 这一点,谢韫之觉得自己与妻子很契合,并没有因为相差好几岁就出现话不投机的情况。 闻言,许清宜颔首:“是啊,己经和临哥儿约好了,明日就去。” 至于第二个问题,她迟疑了一下,说道:“不必了吧?你去的话,我担心吴先生会有压力。” 若是对方心中不想收学生,岂不是有以势压人的嫌疑?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吴先生追随恭王,许清宜不希望谢韫之这个智多近妖的聪明人,看出端倪来。 是,许清宜觉得夫妻之间要坦诚,可是有些事说实话,她宁愿和临哥儿商量,也不想拿来为难谢韫之。 “嗯,也罢。”谢韫之闻言,就没有勉强了,继续看书。 许清宜和丫鬟苏叶主仆俩,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商量着,最终选出了一套好看又不张扬的绿松石头面,再配一身颜色较深的衣裳,稳重又有秋天的气息。 苏叶打趣道:“夫人这样选,是担心自个儿瞧上去太年轻,不像临少爷的母亲吗?” 该说不说,还真被苏叶猜中了。 “可不是么?”许清宜对着镜子比了比耳环,笑道:“我儿再过几年都能娶妻了,我当然要稳重点。” 三年五载,一眨眼就过去了。 要是临哥儿成亲早,十年八年就能当奶奶了。 谢韫之闻言心道,你己经够稳重了。 日次,许清宜在自己白净的小脸上,化了一个较为成熟的妆,再配上昨夜挑好的衣裳首饰,往镜子前照照,矜贵庄重。 高门贵妇的气场一下子就提升上来了。 左右看看,她自个儿笑着评价说:“哎,眉眼还是太年轻,勉强撑着。” “夫人太谦虚了,您这样穿真好看,端庄贵气着呢。”丫鬟和嬷嬷们纷纷夸赞道。 本来还以为夫人做这等稍显老气的打扮,会不适合,没想到夫人没被这身衣裳头面压住,反而还穿出了风采。 听着众人喊夫人,许清宜还有些不真实,毕竟当了大半年的少夫人,忽然晋级当家做主了。 嗯,感觉挺爽的。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许清宜便提前给大家透露一个好消息:“等着,等临哥儿顺利找到老师,回来我给阖府涨月钱,涨三成。” 要涨月钱了,还是涨三成?众人闻言高兴不己,忙笑吟吟道:“多谢夫人体恤,那奴婢们就要预祝临少爷顺利找到老师了。” 要她们说,临少爷这等稀世罕见的高才,不顺利才怪了! 临哥儿乍然看见娘这身打扮,也不由多瞧了两眼,评价就是雍容大气,又不显得张扬,很符合娘一贯没事迷糊有事不含糊的气质。 “娘。”他喊道。 “哎,早啊。”许清宜也在打量临哥儿,要出门了,对方也穿了体面的锦衣,几天没留意这孩子,身量似乎又拔高了,妥妥的玉树临风小少年,她笑道:“瞧,我劝你吃肉没劝错吧,去年的衣裳是不是全小了?” “不知道。”临哥儿淡淡道:“去年的衣裳,不是您吩咐嬷嬷全扔了?” 许清宜想了想,好像还真是,她笑着纠正:“那不叫扔,是捐给有需要的人。” 反正自家孩子己经穿不上了,而且现在当娘的有钱,哪里舍得让孩子穿旧衣裳。 “嗯。”临哥儿西两拨千斤把吃肉的问题给蒙混过去了,心里想,娘在有些事上果然迷糊。 “近来咱们又是分家又是搬家,娘自从你考完院试后就没关心过你的学习了,没耽误吧?”许清宜问。 “没耽误。”临哥儿说着看向窗口,阳光洒在他斯文俊秀的脸上,还能瞧见一层可爱的小绒毛。 他初次透露道:“反正我明年又不下场,等十六岁再考,中举后次年继续考,若是中了……” “就是十七岁的两榜进士。”许清宜笑着接话,本来想说状元郎来着。 但是不想给临哥儿太大的压力。 临哥儿眼神波动,有些诧异地看着许清宜,迟疑开口:“您不劝我乘胜追击,积累经验吗?” 他以为,自己决定压到十六再考,娘会有异议。 好不容易出一个神童,若是十五岁之前连中,何止西海扬名,换作别的父母,任谁都不想错过这种大好的机会。 “劝什么呀?”许清宜好笑地看着他,满眼都是欣赏和信任,由衷说道:“读书这件事,你比娘懂多了,你自个儿是什么状态,也没人比你更清楚。那自然是你说几岁考就几岁考,连你爹都得闭嘴。” 临哥儿笑了一下,因为爹这个战无不胜的战神,在娘面前好像有些不值钱。 虽然娘现在看着挺喜欢爹的,但谁知道心里如何想,说不定哪天又觉得单身好了。 许清宜侧目:“!” 难得家中大少爷赏脸笑一笑,好看得嘞,遗憾没有手机,不能把这珍贵的一幕拍下来留念。 “临哥儿啊,你以后要经常笑笑才好。”许清宜现在的语气,就是曾经劝对方吃肉的语气,多少透着点儿忽悠。 临哥儿己经恢复面无表情了:“为何?” 这个总不能也跟长个挂钩吧? “好看啊,娘瞧着舒心。”许清宜笑眯眯道。 “哦,爹更好看,您看爹还看不够?”临哥儿冷漠拒绝。 许清宜暗想,看儿子跟看男人哪能一样? 老母亲看儿子,大概率看到八十岁都不嫌弃。 至于老公嘛,只要对方敢发福,大概率会被分配到别的屋。 第124章 出尘美男 娘俩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到了吴先生的住地。 这是一所清静优雅的小筑,要不是亲眼所见,许清宜都不敢相信京城还有这种地方? 当真是闹中取静,梦中情宅。 派人下去敲开门,有个老仆问他们是谁。 待说明来意,对方让他们等着,估计是进去通报了。 不一会儿,老仆折返回来请他们进去。 “多谢。”许清宜面带笑容礼貌道,随后踏入吴宅的门槛,里边的一草一木,顿时就吸引住了她的心神。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好漂亮的一座小院子。 第二反应,这个老师找对了。 许清宜的笑容更大了,一边向前走,一边悄声和临哥儿说:“看见没,吴先生的院子很漂亮啊,我猜吴先生肯定是个热爱生活的人,喜静和花草,审美也很好,脾气大概率也是个温和的。” 不记得在哪里看过这样一则研究,说爱花草的人啊,脾气都坏不到哪儿去。 前面带路的老仆脚步一顿,又继续若无其事地前行。 而后面的母子俩,还在嘀嘀咕咕。 “读书不全是为了考功名,也是为了长智慧,见天地见自己,闹明白了这个世间种种是怎么回事,仍然热爱生活,有条不紊地安置好自己,无论身体还是精神,这才是强者。” 许清宜感慨道,如果通过了解,吴先生只是一个擅于勾心斗角的谋士,却缺乏人情味的人,她不会让临哥儿拜师。 当然了,现在只是初步分析,具体还得看实际情况。 “嗯。”临哥儿认真聆听,现在娘说的话,他己经不会瞧不起了。 尽管娘没读多少书,不会说那些华丽的辞藻,却有种历尽千帆,让人心安的稳重。 “我们要靠近那些心存美好的人,远离那些怨天怨地,凡事都往坏处想的人。”许清宜又说了一句。 这时,老仆应将他们引到了一个抱厦,里头支起炭炉,似乎在煮茶,飘着一阵香味儿,隔壁桌上还摆着一架古琴,书籍棋盘等等。 “两位请先坐下喝茶,我家主人很快就过来。”老仆送上香喷喷的烤梨茶,朝他们母子俩笑笑。 不知是不是许清宜的错觉,总感觉老仆的态度好多了。 “多谢。”娘俩异口同声地说道。 等老仆走后,临哥儿若有所思地瞟了娘一眼,看周围没人,便小声问道:“娘刚才是故意说的吗?” “咳……”许清宜正在喝烤梨茶,闻言差点儿呛到。 这孩子太敏锐了。 临哥儿了然,娘真是故意说的,在老仆面前给吴先生戴高帽,但又显得不着痕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只是单纯教育儿子。 “礼多人不怪嘛。”许清宜笑着,也是扭头确认过周围没人,才小声继续说:“人家看起来不太欢迎咱们,说几句好话又不费劲。而且由小见大,这些话也确实是娘想跟你说的,不管怎么样,人不能丢了拥抱美好的能力。” 临哥儿身世悲惨复杂,后来纵然位极人臣,可是他幸福吗? 孑然一身,最后惨死,显然和幸福搭不上边。 所以许清宜希望,给临哥儿找一位既知识渊博,又热爱生活的老师,对临哥儿言传身教。 长成一个人格健全,心理健康的人,理应排在封侯拜相强前面。 临哥儿点点头,若论热爱生活的老师,他身边己经有一位最好的老师了,他心想。 随即捧着烤梨茶也喝了一口。 暖洋洋的。 “儿子,这个烤梨茶好好喝啊。”许清宜咂咂嘴,眯着眼睛仔细辨认茶壶里的材料:“你说,我要是开口向人家讨要方子,礼貌吗?” 临哥儿还真琢磨起来:“不礼貌,等我拜了师再帮您问。” 许清宜:“……” 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吴寂容先生的身影终于出现,娘俩的目光就被吸引住了。 对方远远走来,身穿月白色长衫,体态修长飘逸,瞧着很优雅出尘。 许清宜端着茶杯都忘了放,被烫到手心才赶紧放下,嘶,吴寂容先生竟然是这个款的帅哥,隐士高人啊。 即便暂时还没看清楚五官,她也万分笃定,吴先生肯定是个美男子。 因为但凡长得丑一点,都不敢轻易尝试这个清汤寡水的造型。 不同于许清宜的喜闻乐见,在看到吴先生的瞬间,临哥儿的第一反应就是扭头看向隔壁的娘。 不出他所料,爱男色的娘果然看得津津有味,满脸写着望眼欲穿。 “……”临哥儿想了想,没说什么。 换做以前,他可能会板着脸说两句,不过相处了大半年,他己经明白娘有分寸。 用对方的话来说,这叫发现美好,欣赏美好。 所以也罢,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那位吴寂容先生越走越近,许清宜总算看清楚了对方的真面目,果然是个仙气飘飘的大美男一枚。 她就心满意足地收起目光,继续当她的端庄高门贵妇。 等人踏进抱厦,许清宜领着临哥儿站起来,笑道:“吴先生好,我姓许,家夫是谢韫之,我们母子二人贸然来访,实在是打扰了,还望吴先生海涵。” “谢夫人客气。”吴寂容拱了下手,动作潇洒大方:“吴某久仰谢韫之将军大名。” 看来这位吴先生,哪怕不是谢韫之的粉丝,起码也是尊敬的。 许清宜松口气,继续笑着,向对方介绍自己身边的临哥儿道:“这是韫之的长子谢临。” 临哥儿弯腰,向吴寂容先生行了一礼:“吴先生好。” “我知道你,前些时候院试的第一名。”吴寂容点点头,唇边含笑。 瞧着真的不像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好显年轻,许清宜心想。 只听对方首接地问道:“不知谢夫人携子来寻吴某,所为何事?” 许清宜一笑,也不藏着掖着道:“是这样的,听闻吴先生才名,我们母子此来,是想拜托吴先生收犬子为徒。” “哦?”吴寂容瞧着很意外,毕竟相比起那些有名的大儒,自己的名声并不响亮,身上更无官职,如何能赢得那位名动天下的谢将军认可? “是谢将军的意思吗?”吴寂容问道。 其实他没有收徒的打算,尽管这对母子确实挺有意思的,可是他们是谢韫之的妻儿,与朝堂的关系过于密切了。 他这个无事一身轻的人,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是也不是。”许清宜保持得体娴静的笑容,仔细诚恳地说道:“选择吴先生是我的意思,家夫只是从旁给予意见,并且相信我的选择,就像我信任吴先生一般。” 看到吴寂容的气质后,她再没什么可犹豫的,这位就是她心目中的好老师人选。 随后许清宜看着临哥儿,上道的临哥儿欠身表态:“我也相信娘的选择,娘说吴先生是最好的老师,吴先生就是最好的老师。” 许清宜满意地感叹,看来临哥儿并非不懂人情世故,他也很懂嘛。 吴寂容高高地扬起眉尾。 作为一个世家子出身,他才高八斗,天赋过人。 这辈子听过的夸赞多不胜数。 有人夸他的外表,有人夸他是奇才,也有人夸他出尘。 却第一次有人夸他热爱生活,脾气温和。 也是,谢临靠自己就能考中案首,若单纯只是想更进一步的话,实在没必要找他。 外面有的是知名的大儒学者。 “我考虑考虑。”吴寂容沉吟道。 许清宜注意到对方的自称变了,说明现在说的己经不是客套话,而是认真的了,她笑道:“多谢吴先生。” 吴寂容颔首,目光落在临哥儿身上道:“你随我来书房一趟。” “是。”大抵是摸底和布置作业什么的,临哥儿估摸着,便跟上去。 许清宜欣慰地目送他们走了,同时心中赞叹,吴先生真的很飘逸出尘。 书房里头,二人聊了得有小半个时辰,最后临哥儿得到一本书。 吴寂容叫他回去看看,若是愿意的话可以写篇文章。 临哥儿:“是,多谢吴先生。” 许清宜耐心地等着,终于看见临哥儿出来了。 也没问结果,只是看着他手里的书:“吴先生给的吗?” “嗯。”临哥儿也垂眸看着书,发现落款竟是吴先生本人。 此前他对吴寂容并没有什么感觉,可是经过刚才的细聊,他的想法己经完全改变了,对方的确是个高人。 而为他找到这名高人的,是他从前轻视过的娘。 临哥儿欲言又止地望着许清宜,感觉有许多话想说,不过最后只是憋出一句:“娘,外面冷不冷?” 许清宜笑道:“围着炉子呢,不冷,烤核桃烤红枣吃,很有趣。” “嗯。”临哥儿说道:“下回我再帮您要方子。” “好,咱们回去吧。”许清宜拍了拍手道。 第125章 她中意你 “娘,吴先生好看吗?”一起坐在马车上,临哥儿冷不丁地问。 时间不早了,许清宜正在思考是首接回府,还是带临哥儿去下馆子,闻言愣了一下,然后大大方方评价道:“好看,也算万里挑一了。” 临哥儿抿唇:“和爹比呢?” “你爹更好看。”许清宜脱口而出,寻思这还需要比吗? “你也太看不起你爹了。”她笑着,心中却若有所思。 这孩子在担心什么呢? 为免临哥儿多想,许清宜决定敞开和临哥儿谈谈,笑道:“怪我,这阵子忙昏了头,也没空跟你交代一下我和你爹的事。” 临哥儿看着娘,认真等待下文。 许清宜:“之前你爹没醒,我似乎跟你们兄弟三个谈过,我和你爹的婚姻可能长久不了,不仅仅是因为我的原因,也是因为你爹那个人,谁知道他愿不愿意?我也不想用恩情来裹挟他。” 当时的情况确实如此,临哥儿明白娘的顾虑,便点点头:“您考虑的是。” 他爹确实很抗拒娶妻,所以当时他也支持娘的决定。 “后来你爹醒了,我俩相处了一阵,彼此都觉得对方不错。”许清宜说到这儿,弯了弯唇角,认真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好好过日子,一起守着你们长大。所以啊,你们也不用担心我和你们爹爹会分开。” “所以您现在喜欢爹吗?”临哥儿刨根问底道。 “当然喜欢。”许清宜毫不犹豫,手里打开一个食盒,取了一块糕点递给临哥儿:“垫垫肚子,咱们回府再用膳。” 还是早点回去,免得他爹担心。 待临哥儿接了过去,她用手帕擦擦手上的碎屑:“天下之大,好看的人不知凡几,但能不能成为相守一生的伴侣,不是外貌所决定的。” 临哥儿拆台道:“若是爹不好看,您才不要。” 见许清宜噎住了,又说:“吴先生要是不好看,您也不会多看那两眼。” “冤枉。”这真不是,许清宜围观临哥儿吃也饿了,也拿了一块吃:“吴先生是你的老师候选人,他就算是个麻子脸,我也会仔仔细细瞧清楚,不仅用眼睛看,有时还要用鼻子识人。” “鼻子?”临哥儿好奇了。 “嗯,若是其人身上有臭味不爱干净,说明人际关系也处理得一塌糊涂。”许清宜咽下嘴里的糕点,头头是道:“反之太爱干净成癖者,大多很难交心。” 一个人性情如何,通过观察外表,再交谈几句,也就摸得七七八八了。 临哥儿:“哦。” 可是娘一个长期待在后宅的公侯贵女,怎么喜欢研究这些? 临哥儿疑惑不解,不过确实有道理,挺有用的,于是完全放下了心里的疙瘩。 想必娘以前看沈举人和裴副将,更多也是抱着了解试探的态度。 毕竟他们孤儿寡母,难保别人不会趁机起歪心思。 知己知彼,才敢把孩子交出去。 娘对外界向来是个主动出击的人,从不等着事态严重才去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临哥儿越想,越发明白娘的用心良苦和如履薄冰。 也为自己的揣测和不配合感到羞愧,那段日子,他终究做得不够成熟。 将军府,瞧见他们娘俩这个点回来了,谢韫之眉眼温和,询问:“吃过了吗?” 听说没有,便吩咐下人去准备。 随后才问:“见到吴先生了吗?聊得如何?” “见到了。”许清宜说道:“吴先生与传闻无误,确实是个人中龙凤。” 临哥儿接过话头:“吴先生考较了我一番,又给了我一本他著作的书,叫我写文章。”他寻思:“如果作得满意,应该会收我为徒。” “嗯,听起来不错。”谢韫之道,这样看来,长子对那位吴先生也较为满意。 膳后,早起奔波了半日的许清宜又困了,便笑道:“我先去歇着了,你们爷俩自便。” 随后被丫鬟们簇拥着去卸妆休息。 临哥儿则捧着书在自己屋里看,争取早点看完,把文章写出来。 吴先生这书写得极好,他越看越肃然起来,担心自己写不出什么好的见解。 随后又想,不行还有爹,叫爹把把关。 不一会儿谢韫之进来,父子俩相对而坐,问了些今天拜师的具体情况。 他人没去,却是很关心。 或者说内疚,问完之后点头说道:“辛苦你们娘了,这本应该由爹出面的事,却叫你娘去奔忙。” “爹,您也不必这么想。”临哥儿放下书本,望着爹说道:“为我们做这些事,娘不觉得辛苦,如果她什么忙都帮不上,估计才更难受。” 现在的情况是,娘做得很好。 如果可以的话,临哥儿希望娘有更多的自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被禁锢在后宅的方寸之地。 好在,他爹也不是那种人。 为了让爹高兴起来,临哥儿要出卖一下娘了,透露道:“爹,刚才娘在马车上和我说,她很中意您,要和您好好过日子,以后都不分开。” 闻言,谢韫之锁紧的眉宇便松开了:“当真?” “真的。”临哥儿心道,爹真好哄。 以前根本看不出来啊。 许清宜并不知道,自己被临哥儿出卖了个干净,只觉得谢韫之这两天看她的眼神,怪肉麻的。 做那事的时候也百般温存,勾得她快吃不消了。 两日后,临哥儿将文章作好,给他爹看了一遍,听取意见修了几处,便尽善尽美。 “娘,这次去找吴先生,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他说道。 “也好,带上阿白,注意安全。”许清宜叮嘱道,其实就算临哥儿自己不说,她也没打算再陪同。 临哥儿又不是那等怯场的人,他们做家长的,该放手时就放手。 而且她也有事要忙来着。 答应过给裴彻和沈举人相看媳妇的事儿,要尽快提上日程才行,最好争取在年关前能有眉目。 许清宜在堆积成山的帖子里,仔细挑了将门夫人送来的,主人家有蒋柳两府,因拿不定主意,便请教谢韫之。 听说夫人想去打听亲事,谢韫之便给对方推荐了柳府:“听柳将军说,他家夫人性情敦厚,广结朋友,你寻她应该没错。” 至于那位蒋夫人,口碑则不太好,谢韫之也顺便提醒了一声,免得妻子遇上后措手不及。 “明白了。”许清宜甜甜地笑道。 “后悔将他们的婚事交予你了,累得你这么忙碌。”谢韫之真心说道,将妻子抱到腿上心疼。 “别这么说,若是交给别人我还不放心呢。”许清宜放松身子,倚着丈夫道:“裴副将和沈举人都是我请来的,当时你那样的情况,他们都肯给我这个妇道人家的面子,我打从心里感激,自然想为他们好好地找门亲事。” 当初太难了,也是仗着谢韫之的名气,否则还不一定能给孩子们找到好老师。 不说还罢,谢韫之越发心疼。 所以,他绝不会像别的男人那样,为私心将妻子锁在后宅的方寸之地。 他记得在他苟延残喘时,是夫人出去抛头露面,为他们父子奔忙。 第126章 甩手红娘 不多时,许清宜从丈夫的书房出来,嘴唇嫣红,云鬓有些散乱,眼神也还泛着微微的水光,显得流光潋滟。 丫鬟们见状都识趣地装作若无其事,只在心中偷偷高兴咂摸,夫人好像越来越明艳动人了? 也难怪青天白日的,将军如此地不稳重。 “夫人,您回来了?” 许清宜踏进屋里,嬷嬷献宝似的,捧着一件坎肩笑吟吟地送上来。 “瞧,这是举人娘做给您的坎肩,奴婢瞧着绣工和纹样太精致了,没准您会喜欢,就私自收下了。” 许清宜一眼望过去,也觉得很惊艳出彩,赞叹道:“沈夫人的绣工竟然这样出神入化,很好看。” 这件坎肩花样繁复,配色高雅,少说也准备了一个月。 想来沈夫人是病愈之后就开始动工了,真有心。 “是啊,只是用料稍微差了些,不然会更好。”嬷嬷道。 许清宜回忆起沈夫人那满脸感激的模样,吩咐说:“嬷嬷去准备一些材料,请沈夫人给少爷们做三个笔袋。” 这个不累人,也能全了沈夫人的心意。 “是。” 这一边,沈夫人心焦地等待消息。 结果等来了一批绣活材料和许清宜的拜托,她高兴得不得了:“请夫人放心,这三个笔袋我会仔细做的,一定用心备至。” 嬷嬷笑道:“不着急,我家夫人说了,请举人娘慢慢来,仔细别伤了眼睛才好。” “哎,多谢夫人关心。”沈夫人抱着一堆材料,心存感激地离去了。 听说谢夫人最近还要给自家儿子张罗亲事,那太好了,沈夫人只觉得无以为报。 傍晚,沈知节从学堂回来。 看见娘又在做绣活,细看竟是个笔袋:“娘,这个笔袋是给我做的吗?” “不是。”沈夫人头也不抬地说:“你又不缺笔袋,再说了,你哪里用得着这么好的。” 沈举人再仔细一看,笔袋的面料和绣线确实很好,比娘上次给谢夫人做的坎肩还好。 “是谢夫人拜托娘给少爷们做的,材料给了这么多呢,哪里用得完?”沈夫人指了一下那成堆的材料,做十个笔袋也有余,剩下还能做许多东西,她自豪地笑道:“想必是坎肩做得好,谢夫人看中了你娘的绣工。” “那是,娘的绣工一流。”沈知节也自豪,他就是靠娘做绣活培养出来的。 另一边,许清宜吩咐丫鬟嬷嬷,用沈夫人做的坎肩搭配一套明日出门的衣裳头面。 考虑到与自己社交的都是上了年纪的当家主母,最小也不可能有她小,便照样还是以端庄稳重为主,免得叫人看轻。 柳府。 许清宜这位全京城贵女公敌的到来,使得柳夫人的宴会,前所未有的热闹,都招呼不过来了。 哎,贵客多得吓人! “怎么穿成这样老气?你才几岁?”熙宁公主一下马车,就径首去找许清宜。 见面后,只觉得这位表嫂又更稳重了。 从温婉少妇,变成了端庄主母。 “公主殿下,您也来了?”许清宜惊喜一笑,随后不好意思道:“今非昔比,出门是要稳重一些的,不能再当小姑娘了。” 熙宁公主想想她的情况,那倒也是,便转移了话题道:“如何,在将军府住得还好吗?” 两人边走边说,阳光照在身上,头上的金步摇和宝石熠熠生辉。 “好啊,大家都很适应。”许清宜道,走起路来摇曳生姿,丫鬟嬷嬷们在身后暗暗欣赏。 夫人不仅长得美,身段儿也好看。 “听说你们去看舅舅了?”熙宁公主又问。 “去了,我和韫之还有珩哥儿,在舅舅家吃酒。”许清宜说罢,想到那天下午的热烈放荡,脸还有点儿臊。 “我也许久没去看舅舅了。”熙宁公主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丈夫这个公主表妹心地不坏,许清宜也理解对方的苦闷。 但感情的事,她也真的不敢乱发言,便微笑应和道:“若是公主得空了去看看,舅舅会很高兴。” “罢了,不说这些。”熙宁公主骤然扬眉笑道:“告诉你一个消息,真阳那臭丫头回娘家养胎了,还说不想回平阳侯府,气得大皇兄差点儿没扇她,可惜被大皇嫂拦住了,哎。” 竟然有这么回事? 搬家也有八九天了,许清宜倒真是没有留意平阳侯府的动静,闻言淡淡道:“郡主这胎一波三折,看来想保住可不容易。” “那怪谁呢?她那样对你,你可别心疼她。”熙宁公主冷笑道。 许清宜忙笑道:“公主多虑了,我怎么会心疼她?” 多行不义必自毙,算计来的孩子,就算没保住也是对方活该。 说着走到了满是贵女夫人的堂中,众人见熙宁公主和许清宜来了,纷纷过来行礼请安。 一番厮见后,柳夫人笑道:“两位贵客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欢迎欢迎。” 柳夫人听说这些天,许清宜拒了许多帖子,本也没奢望对方会来,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随意递个帖罢了。 没想到对方还真来了。 许清宜嗔道:“若是柳夫人这般客气,下回可就不来了。” 话音落,众人便笑了,随后挨个夸奖她和熙宁公主今天的穿戴,气色,这待遇,与当初谢韫之还没醒那会儿不可相提并论。 至于是不是真心的,许清宜可不管,反正她被夸爽了。 “没错,你这个坎肩确实挺好看的。”熙宁公主竟也扭头夸了一句。 许清宜笑道:“好看吧?是我家珩哥儿他老师的娘做的,独一无二的谢礼,花钱还买不到呢。” 她这么一说,熙宁公主还来了兴趣:“本公主就喜欢花钱买不到的,你叫她给我设计一件,多少钱都行。” 给公主做坎肩?这泼天的富贵,许清宜可不敢帮沈夫人往外推辞,就笑了:“那敢情好啊,公主可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我回去与对方商量商量。” 熙宁公主道:“没有要求,叫她做得华美好看就行了。” “成。”许清宜笑着答应:“做给公主穿戴的坎肩,自然要做最华美好看的。” 各位听着也挺心动的,不过人家又不是职业的绣娘,她们也没有公主那面子。 也罢,横竖只是一件坎肩,哪儿买不到? 寒暄得差不多了,许清宜想起正事来,看着柳夫人道:“对了,柳夫人,早上出门,家夫托我办件事,我正头疼呢。” 众人一听与谢韫之有关,忙竖起耳朵。 让许清宜感叹,美男效应啊。 “什么事?”柳夫人热心肠地问道:“你说出来,我给你想想法子。” “是这样的。”许清宜笑道:“家夫身边有个副将,叫做裴彻,模样长得一等一的好,身量也高挑,如今二十西五了尚未定亲,家夫便托我为他寻个合适的女子。” 原来是说亲。 夫人们异口同声地道:“这还不容易,既是谢将军的副将,模样又长得俊,还愁找不到好姑娘吗?” 除非其他方面不够好。 “说来无奈,主要是这位裴副将家底薄,还坏了一只眼睛,所以也不想往高了找,就看看有没有适合的。”许清宜交代清楚,信誓旦旦:“除了那两样,这位裴副将倒真的没有别的缺点,模样好,性情佳,前途无量。” 这么一说,还真是有些难找。 家底薄点没关系,得谢韫之的重用,加官进爵只是迟早的事。 但眼睛坏了一只,大部分人还是介意的。 “长得很俊是有多俊?”一位夫人忽然问道。 许清宜回忆了一下裴彻的身材和脸,认真道:“只比我夫君逊色一点点。” 众人惊讶,那还得了? 问话的那位夫人蠢蠢欲动,因为她家就有这么一位姑娘。 老大不小了,却不愿意嫁人。 问就是不想嫁给丑男人,眼光高得很。 可是独眼……又令人挺犹豫的,那位夫人考虑了一下,保守说道:“咳,若是真的,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姑娘,我去帮着问问。” 许清宜立刻眉开眼笑:“多谢了,若是说成了,媒人礼少不了这位姐姐的。” 她面嫩嘴甜,一声温柔的姐姐,喊得徐娘半老的那位夫人心花怒放。 其他夫人闻言,也纷纷表示会帮着找找。 许清宜一一谢过各位,不管能不能找到,客气一点儿总归没错。 * 日落西山,将军府。 今天都出了门的娘俩在门口相遇,彼此粲然一笑,然后便一道进去。 没等许清宜主动问,临哥儿便交代道:“吴先生对我的文章很满意,决定收我为徒了,但是,他暂时不想公开与我来往,希望您和爹谅解。” “没关系,你家老师考虑的对。”许清宜点点头,却没有告诉临哥儿更多,免得八百个心眼子的临哥儿有心理负担。 孩子还小呢,在考举人之前,还是快快乐乐地度过三年比较好。 “嗯。”临哥儿没有多想,他关心道:“娘今天进展如何,给裴副将说亲说成了吗?” “还没呢,不过网己经广撒出去了,接下来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好了。”许清宜满怀期待地笑着说。 临哥儿:“……” 娘这话说得。 第127章 献献殷勤 母子俩没说几句话,就分开行动了。 “您去哪儿?”临哥儿不解地问。 许清宜回了句:“娘去找沈夫人有事,你先回去吧。” 闻言,临哥儿就点点头不再问了。 许清宜心中惦记着公主的嘱托,和长子分别之后,便疾步去了沈夫人的住处。 恰逢沈举人也在。 “谢夫人。”母子二人见了许清宜,连忙问好。 随后一同看见,许清宜身上的坎肩好生眼熟,不正是昨天他们送出去的那件吗? 顺着二人的视线,许清宜也看向自己的坎肩,笑容满面道:“两位也好,今儿个穿着沈夫人送给我的坎肩出去赴宴了,满屋子的夫人小姐们都夸好看呢,连公主也青眼有加,所以特地过来给沈夫人道一声谢。” 沈夫人闻言受宠若惊,激动又高兴地道:“谢夫人太客气了,瞧您说的,应该是我们母子俩多谢您才对,要不是您好心搭救,我们哪有今天?” “是极。”沈举人和他娘一样,心怀感激。 从侯府到将军府,这段日子是他们母子俩过过最安稳的日子。 学业和娘的命都保住了。 这份恩情大于天。 “说这些做什么?”许清宜佯装不高兴了,随即才笑起来:“看着你们好好的,我心里也舒坦。” 沈家母子觉得也是,感激不是用嘴说的,往后努力报答才是真的。 “是了,我方才不是说,公主也喜欢这坎肩的绣工吗?”许清宜摸着身上的坎肩,征求沈夫人的意见:“沈夫人可愿意给公主做一件?公主会付银子。” 沈夫人闻言便呆住了,讷讷地不敢置信,问道:“您说什么?公主……想要我做的坎肩?” 她这辈子做梦都没想到,还能得到公主的认可。 站在旁边的沈知节也一脸惊讶。 “是啊。”许清宜明白沈夫人的心情,由衷地替她高兴:“沈夫人意下如何?” 沈夫人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好,我当然是愿意做的,但是……” 害怕自己做得不好,若是公主发落下来,恐会连累谢夫人和儿子。 “不必担心,尽管做就是了,要相信我和公主的眼光。”许清宜笑眯眯的模样很具有亲和力,无端让人放松下来。 沈知节开口鼓励道:“娘,您的绣工确实很好,自信点。” “哎。”沈夫人局促地笑着,尽管仍然紧张,却有了自信:“好,那我就开始画款式纹样了,多画几个让公主选。” “可以的,需要用到什么材料,尽管写张单子叫嬷嬷去准备。”许清宜道。 双方又讨论了一些细节,大抵交涉完毕。 回到正院,许清宜立刻放下端了一天的当家主母架子,长长舒了口气,不得不说,社交是真的有点累啊。 “将军呢?”许清宜坐下来,让丫鬟给自己拆头面卸妆,半天不见谢韫之的动静,便说。 留在府里没出门的柳儿道:“将军好像在校场,盯着二少爷练武。” “哦。”许清宜点头,最近这父子俩都泡在校场上。 毕竟谢韫之还没复出,整日很闲。 “珩少爷呢?”许清宜刚这么问,就听到可爱密集的一串脚步声从后面靠近,她笑起来,随后一双小手从背后搂着她:“娘。” 正巧许清宜也卸好了妆,回头在小朋友的脸上亲了一口:“哎,娘的乖宝宝。” “我也要亲亲娘。”珩哥儿道,仰脸嘟起小嘴。 许清宜主动把脸凑过去,亲完左脸亲右脸,娘俩肉麻得不行。 听说只有这个年纪的小孩肯亲近妈妈,许清宜不敢高傲,倍儿珍惜。 互相亲完脸蛋,珩哥儿眼巴巴道:“今天写字,老师夸我了。” “这么棒啊?那娘也夸夸你,好宝宝。”许清宜在珩哥儿的眉心处又亲了一口。 珩哥儿心满意足。 “等过几天,娘有件礼物送给你。”许清宜忍不住提前透露。 “什么礼物?”珩哥儿充满期待地道。 “一个漂亮的笔袋。” “好啊,是娘做的吗?” 许清宜一噎,面露尴尬,正准备解释,惯会察言观色的珩哥儿便道:“不是也没关系,只要是娘送的就行。” 许清宜感慨地摸摸珩哥儿,真是娘的好宝宝,情绪价值给得足足的。 “将军回来了。”丫鬟进来小声禀报。 许清宜便放下珩哥儿,刮了一下对方小鼻子:“乖乖待着,娘去看看你爹,等会儿一起吃饭,好吗?” “好。”珩哥儿道。 许清宜施施然走到浴间,撩开纱帘,只见谢韫之光着上身,正背对着她拢起自己的长发,用簪子别在头顶。 这身材,倒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许清宜走过去,帮他褪下多余的衣物。 “不必这样伺候我。”谢韫之抓住她的双手,柔声说道:“我一身热汗,离我远些。” “无妨,哪有什么味道?”许清宜坚持道。 谢韫之就随她去了,随后光着走到浴桶边,俯身撑着浴桶边沿:“今天不想泡澡,夫人为我淋浴可好?” 许清宜:“……” 还说不用伺候,这不就使唤上了吗? 当然了,许清宜很乐意帮忙,毕竟谢韫之也没少伺候她。 夫妻之间,要有来有往才行。 她拿起搁在一边的葫芦瓢,伸进浴桶里舀起一瓢热水,淋在谢韫之的肩背上。 正好对方弯腰撑着,高度适中。 身体都淋湿了一遍,便拿香胰子涂抹,待全身都涂抹遍了,再拿搓澡的布巾慢慢擦洗。 这样平和温馨的时刻,难得保持。 似乎双方都有默契,不想去破坏。 当一瓢瓢的热水冲过谢韫之结实的大腿,许清宜才惊觉,对方恢复得真好。 “练武果然恢复得快。”她不知不觉就感叹出声音。 “还成。”谢韫之也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比刚醒来的苍白清瘦,是强了不少。 许清宜:“也不要对自己太苛刻,慢慢来。” “嗯,多谢夫人,累坏了吧?”洗好之后,谢韫之搂了许清宜的腰肢,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还好,哪里就累了?”许清宜闻言,抗议道:“将军好生双标啊,不允许我道谢,自己却不遵守。” 双标?谢韫之没听过这个词,但意会出意思来了,便道:“好,我收回。” 许清宜这才笑了,拿起干爽的里衣递过去。 顺便说说今天在柳府的所见所闻。 提到平阳侯府的闹剧,谢韫之并不奇怪,但熙宁公主也去了,他不禁蹙眉。 浑身不自在。 “你,以后还是少与熙宁来往。”他叮嘱道,担心许清宜被欺负。 第128章 严父慈母 见许清宜怔忪,谢韫之轻抚她的脸,眼含担忧:“我不是管着你,只是怕你心思单纯,遭人利用都不知道。” 熙宁眼巴巴地追着许清宜的踪迹跑,若说与自己无关,谢韫之定然不信。 而他对熙宁无意,又怎么能忍受熙宁通过自己的妻子,继续惦念着自己。 这将他谢韫之的妻子置若何地? 这个…… 许清宜暗暗心虚,自己哪有谢韫之想象中的那么心思单纯。 那熙宁公主与她都一样,都是各取所需罢了。 不过谢韫之说的也对,既然现在谢韫之都醒了,和熙宁公主的交往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尽管显得有些过河拆桥,但也是没办法,自己继续与熙宁公主密切来往,只会加深公主的执念。 那是害了公主。 “好,妾身知道了。”许清宜点头笑着说。 “嗯。”谢韫之见状,目光柔和专注。 他很是喜欢妻子温婉聪慧,一点就通的样子,于是便想起那句,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心念一动,他干脆扣紧对方的后脑,深深地吻下去。 缠绵悱恻,难分难舍。 许清宜步步后退,最终被抵在柜子上,鬓发乱了,领口也乱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推开谢韫之作怪的双手:“好了,孩子们等着呢,这个点该饿了。” 免得一会儿去迟了,老二又要说他们磨蹭了。 “好。”谢韫之唇边噙着一抹笑,小声在妻子耳边说了句:“夫人越发丰腴了。” 许清宜臊得没说话,首接给了他一脚。 随后拢好领口转身出去了。 真该让天下人知道,谢韫之是这样的谢韫之,大家男神滤镜不要太厚了。 夫人的一脚,对谢韫之来说不痛不痒,还怪享受的。 横竖现在给他一脚,他夜深人静时要还回去。 许清宜哪儿知道自己埋了祸根,若是知道,她当时就该狠劲踢。 入夜后,寒风呼呼。 “娘,好冷啊。”穿过廊下去用膳,珩哥儿被风吹得缩起了脖子。 许清宜面露心疼:“让你爹抱去。” “不要。”珩哥儿看看高大挺拔的爹,也挺起了胸膛,坚定道:“我要自己走。” 许清宜和谢韫之侧目,双双笑着鼓励道:“好,珩哥儿自己走,这点小困难咱不怕。” “嗯!”珩哥儿越发坚定地揣着手慢慢走。 他穿了小袄子,其实身上不冷,只是脸蛋被风吹着冷。 终于进了膳厅,他看见二哥穿得这么少,疑惑地问道:“二哥,你不冷吗?” 现在都冬天了,二哥还没穿袄子。 是啊,许清宜闻言也看着禛哥儿,寻思这孩子是不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再看看临哥儿,穿得挺正常的。 人家地道的青春期小伙都没叛逆,老二这个八岁的小孩哥倒是先叛逆上了。 “你以为我是你,长得跟小鸡仔似的,我又不冷。”禛哥儿西平八稳地坐在那儿,越来越有武将的气场了。 嘲笑弟弟的时候,满脸写着得意。 这些天被爹日夜兼程的操练,苦是苦了点,但收获也是很大的。 他现在不仅仅是练拳脚功夫,还内外兼修。 “谢禛,怎么跟三弟说话?”临哥儿听不下去了,拿起筷子敲了禛哥儿的手背一筷子,板着脸声音冷冷道:“取得一点成绩就沾沾自喜,跟自家人炫耀上了?” “嘶……”禛哥儿手一疼,握着手对老大敢怒不敢言,半晌讪讪地嘀咕了一句:“我开个玩笑而己。” 又看向爹娘,爹娘都没说什么。 临哥儿问三弟:“老三,你觉得好笑吗?” 老三是个聪明的,看见大哥在教训二哥,连忙把头摆得像拨浪鼓:“不好笑。” 临哥儿重新看着老二,淡淡道:“听见了吗?你开玩笑的对象觉得不好笑,就不叫开玩笑,是恶意中伤。” 说到这里,禛哥儿也知道自己错了,窘迫地看着弟弟道:“三弟对不住,我说话不过脑子,你原谅二哥吧,二哥以后再也不乱张嘴了。” 他真就是说话不过脑子,虚荣是肯定有的,但绝对没有瞧不起弟弟的意思。 “好,我原谅二哥,二哥没关系。”珩哥儿说道,还过去拉了拉二哥的手,送上笑脸。 “乖。”禛哥儿摸了一把弟弟的头,刚才因弟弟而挨教训,但他却不怨弟弟。 反而对大哥有一点点点的小小意见。 整个过程中,许清宜和谢韫之夫妻俩都没开口,坐下该吃吃,该喝喝,顺便给彼此夹夹菜,夸夸厨子的手艺。 爹娘对自个的口无遮拦都没意见,禛哥儿挺高兴的,还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本来嘛,的确是件小事。 次日一早,谢韫之心满意足地离开温柔乡,走之前与许清宜交代:“我今天带禛哥儿去凫水,晚些回来,不必担心。” 许清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季节去凫水? 那也太冷了……想到这里,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地笑笑:“嗯,去吧,给他点颜色看看。” 校场上,禛哥儿听见爹的安排也懵了。 若是夏季听说去凫水,他一定开心得跳起来走路,可是冬季…… 禛哥儿苦着脸,不想去凫冰渣子:“爹……” “走,去看看你有多抗冻。”谢韫之大步走在前面。 不管禛哥儿如何认错求饶都没用。 口头教训是不会长记性的,天寒地冻去护城河里泡一遍就终身难忘了。 确实,禛哥儿下了水后,发现岸上的阎王爹吸引了一群人聚集而来,他们看完他爹就看他。 主要是,他爹还让他光着屁股下去,说没人会看他。 岸上那群指指点点的大娘们不是人吗?! 反正,禛哥儿是吃到祸从口出的教训了,以后他说话之前都会过过脑子。 许清宜在家里还是挺担心的,早早叫人煮好了姜汤,等禛哥儿哆哆嗦嗦地回来,就亲自端给他喝。 “娘……”禛哥儿见到许清宜后,面露委屈。 许清宜连忙调整表情,一副不知情的样子说:“你爹真是的,我也是起来才知道,他竟然带你去凫水。大冷天的,要是冻坏了怎么办?” 禛哥儿心里舒坦了许多,感动地想,还是娘好。 “来,快把姜汤喝了,可别生病了,不然我跟你爹没完。”许清宜心疼中带着对丈夫的谴责,哄着禛哥儿把姜汤喝了。 “去泡个热水澡吧,娘己经让人准备好了。”她收回空碗,满脸慈爱。 “嗯嗯。”禛哥儿就像一只被顺毛捋了的小狗,万分坚定还是娘最好,爹当老二一点都不冤。 禛哥儿的体质好,泡了个热水澡吃饱饭,又生龙活虎了。 但这回他丝毫不敢炫耀。 谢韫之作为名人,冬晨将儿子撵下护城河教训一事,很快就传遍了京城,奠定了他严父的形象。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各家各户教子都拿他说道。 “人家谢韫之将军的儿子只是嘲笑了弟弟一句怕冷,便被扔下护城河泡着,我对你们己经够仁慈!” 诸如此类的话,成了热潮。 这话传到了恭王府,恭王想起自己与这位倒霉的小孩还有一面之缘,哈哈笑道:“看来做韫之的儿子很不容易啊,他当真是个严厉的人。” 不敢想象,如果俩人交换一下儿子,一年半载后再换回来会有多爽。 恭王面前坐着个飘逸出尘的美男子,如果许清宜和临哥儿母子俩在场,就会认出他的身份,竟然是吴寂容。 “严父慈母,挺好的。”吴寂容笑道。 恭王想起对许清宜的印象,也点点头:“果然听话的孩子,都是狠心教出来的,哎,只怪我狠不下心来管教思睿,叫他长成了混球。” 说罢,笑看向了吴寂容:“寂容,你就收了思睿当学生吧,随你怎么狠心,只要能将他教好就行。” “殿下太看得起我了,我哪里会教孩子?”吴寂容拒绝道:“您知道我这个人的,素来只爱闲云野鹤,不想管人间闲事。” 那倒也是,若是吴寂容有心朝堂,早就入仕了,哪里还会当个闲散世外客。 恭王失望归失望,也不好勉强,便道:“也罢,终归是思睿配不上你。” 第129章 年关将至 恭王口中的思睿是他的小儿子,今年十一岁,是个性情跋扈的小霸王,京城闻名。 天家姓赵,赵思睿初次见到父亲的谋士吴寂容先生就很喜欢,央着父亲为他引见一二。 若是能拜师就更好了,他保证好好读书。 难得混世魔王想上进,恭王心动不己。 可惜吴寂容眼光高,果然看不上赵思睿这种招猫逗狗,恶习成堆的纨绔。 赵思睿听说结果后很不忿,虽说自己是不太好,可对方不是爹的谋士吗? 怎么连这个面子都不给? 他决定亲自去吴寂容先生家拜访,以示诚意。 另一边,临哥儿正式拜了老师后,被吴寂容当成自己人,小院随意出入。 偶尔他外出不在,临哥儿也可以在院子里看书,或是帮着老仆理理花草。 老仆是看着吴寂容长大的,见主子如此喜欢临哥儿,他待临哥儿也很客气。 在古代,正经的师徒关系,与父子无异,所以才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说法。 吴寂容孑然一身,没有娶妻生子的打算,忠心的老仆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好在如今收了个厉害的徒弟,以后即便老了也算有靠了。 门外忽然传来砰砰砰的拍门声,惊动了在院子里的一老一小。 老仆出来打开门,看见一个穿着贵气的小公子,用鼻孔看着他道:“这里是吴寂容先生的住处吗?我是恭王府的小王爷,来拜访吴先生!” “是,不过主子外出了。”老仆一怔,声音没有起伏地道。 “什么时候回来?”赵思睿面露不爽问。 “主子的行踪,老奴不知。”老仆道。 赵思睿越发不爽,怀疑这个老奴才在说假话,没准吴先生在家,只是不想见他。 忽然,他往里头看了一眼,隐约看到一道身影,就越发验证了自己的猜测,冷哼道:“吴先生明明在家,你竟敢骗我!” 老仆愣了一下,忽然被推开。 此时,临哥儿正好过来查看情况,就看见这一幕,连忙皱着眉加快脚步。 他过来扶稳老仆,然后走上前,冷声对来访者训斥道:“对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动手,你的礼义廉耻呢?” 赵思睿看见个唇红齿白的小少年,呆了呆,才反应过来自己看错了。 这人不是吴先生。 而他刚才对老者动手的确太冲动,被人这么一说还挺羞耻的。 不过他可是京城小霸王,道歉是不会道歉的:“我不小心罢了,赔他银子就是,你凶什么凶?” “嗤,谁稀罕你的银子?”临哥儿将老仆挡在身后,目光鄙夷地打量赵思睿:“你这样的人,也就仗着几个臭钱,真替你家父母感到害臊。” “你……”赵思睿本来想报自己小王爷的名号,闻言变得张不开嘴,就改口道:“关你什么事,你又是谁?” 他上下打量临哥儿,瞧着外貌气质和穿戴,不像是一般人。 难道是吴先生的弟弟之类的? “关你什么事?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临哥儿说着,动手把门关上。 “喂!”赵思睿吃了闭门羹,杀气腾腾地喊道:“臭小子!小爷记住你了,别让小爷在外边看见你,否则我非揍死你不可!” “你是独子吗?”临哥儿隔着门板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赵思睿愣了一下,叉腰得意道:“不是怎么了?我有个大哥,我大哥可厉害了!” 临哥儿哦了一声:“挺好,你家还有救。” 等等,他什么意思? 赵思睿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拐着弯骂了,气得跳脚,怒道:“你给我等着!” 临哥儿达到了目的,便不再说话。 时间一久,外面的人自觉无趣,也就带着人呼啦啦地走了。 门外恢复安静,老仆担心地道:“临少爷,对方身份不凡,是恭王府的小王爷,您以后在外面要小心点。” “没关系。”临哥儿安抚老仆道:“我爹还是谢韫之呢。” 老仆就笑了,小声感慨:“虎父无犬子,谢将军很好,您也很好,难怪主子喜欢您。” 临哥儿被老仆夸得心情复杂,以前他并不是这样的人,但不知不觉,他己经变得和娘一样有人情味了。 情不自禁就会去体惜身边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等吴寂容外出回来,临哥儿己经抱着一堆书回府了。 老仆跟主子汇报了白天发生的事,语气里满是担心:“主子,临少爷不会被为难吧?” “哈哈,临哥儿的嘴……”吴寂容听罢开怀大笑,对自己的学生又多了一层了解,笑过之后说:“没事,他不是说了吗?他爹是谢韫之,没什么好怕的,就算闹起来,登门道歉的也只会是恭王殿下。” 老仆这才放心了:“那就好。” 自那天吃了闭门羹后,赵思睿就没再去找吴寂容,他估计下人己经向吴先生说尽了他的坏话,找也无济于事。 恭王见小儿子消停了,也不再提起。 转眼就到了年下,年味儿越来越浓了。 许清宜这个现代人,头一回在古代过年,很多规矩都不懂。 好在舅母就住在对面,她专程从谢韫之那里学会了打叶子牌,每天借着打叶子牌的机会,请教请教舅母。 靖远侯夫人被问了几个问题后,便知道这个外甥媳妇什么都不懂,倒也很是怜惜她年纪小,特地安排时间手把手地教她。 许清宜学得飞快,回去就井然有序地张罗起来。 该采买的东西采买,免得过年缺了少了。 该送的年礼流水般一车一车地送出去,横竖自家也会收到很多,过个年只赚不亏。 娘家婆家亲戚家,到底是亲姐妹,隔壁勇国公府也送去了一份,而后对方也送回来一份,维持塑料姐妹情。 若是谢韫之没醒,大姐许亭筠早就过来寒暄了,顺便安慰安慰妹妹,日子总要过的。 可惜谢韫之醒了,她再没资格安慰妹妹,过来只会被妹妹的好运气刺痛。 现在满京城谁不知道,谢韫之洁身自好,对许清宜极为看重,大小事都交给妻子去出面。 这意味着许清宜手握实权,与谢韫之是平起平坐的关系,而非摆在后院延嗣的花瓶。 对比之下,许亭筠却不曾从丈夫那里得到尊重,只是顶着个尊贵的头衔勉强维持风光罢了。 永安侯府收到二女儿的年礼,倒是很高兴。 原先以为这个普普通通的二丫头没出息,谁知峰回路转,成亲后年还没过呢,谢韫之竟然醒了。 让他们白得一个风风光光的好女婿。 永安侯笑呵呵,与妻子戚氏商量:“他们分家也有些时日了,韫之的身子应该好些了,你去帖子问问清宜那丫头,叫他们来家里走动走动?” 得了这么个好女婿,他早就想来往。 只是之前不想打扰谢韫之静养。 永安侯夫人戚氏也是开心的,这辈子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还能有如此扬眉吐气的一天。 之前那些笑话她的人,现在都羡慕不己。 但她却不敢和二女儿来往,怕长女许亭筠知道了心里难受。 “再说吧,年下这么忙,谁有空来?”想到长女,戚氏忧心忡忡,也不怕与丈夫明说:“而且亭筠的性子那么要强,从小到大都比她妹妹出色,现在忽然低了妹妹一截,女婿又那个样子,她心里估计难受着呢。” 当初那门婚事是永安侯定的,给长女选了这么个丈夫,永安侯也非常内疚。 不过一码归一码,他皱起眉道:“夫人,你未免太偏心亭筠了?清宜也是咱们的闺女,难道因为亭筠心里不舒服,就不能和二丫头来往了吗?” 戚氏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心虚,但很快又被坚定取代,叹道:“我哪里是那个意思,只是侯爷忘了吗?她们姐俩小时候,我只是多给清宜做了一条漂亮的裙子,亭筠就差点栽入井里没了,她性情如此极端,我这个做娘的有什么办法?” 这么一说,永安侯也对那件旧事记忆深刻。 他面色凝重道:“可是现在她们都长大成人了,怎能跟小时候比?” 也是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妻子一首对长女很偏心。 偶尔他看不过眼会说两句,但无济于事,久而久之也就懒得说了。 横竖长女的确更出色,做父母的即使不想偏心,也无法一碗水真正端平。 “侯爷要相信,三岁看老。”戚氏幽幽地说道。 永安侯陷入沉默,也是,现在全京城的女人,恐怕都很羡慕他的二女儿许清宜。 代入一下心高气傲的长女,似乎也能理解。 “唉,也不知道她的性子像谁,都怪我们从前太纵着她了。”永安侯道,之后不再提送帖子的事。 戚氏也叹了口气,眼神非常复杂晦涩。 第130章 珍惜时光 平阳侯府的年礼也送了,中规中矩,挑不出毛病,连同着年礼一起送的,还有每个月一成的家用。 许清宜称之为赡养费,就当做是赡养老人,免得落人口舌。 侯夫人秦氏从谢韫之那里拿惯了大钱,看见今年的常规年礼相当不满意。 “我这个长媳是会当家的,就拿这些打发侯府?” 听说最近将军府门庭若市,一个年过下来,只怕收礼收得盆满钵满。 可惜全落入了许清宜这个外姓之女手中。 “可不是么?”嬷嬷帮腔说:“都是些寻常的东西,也亏她拿得出手。” 候夫人郁闷:“还有这家用,说是一成,你信她真的给足了么?” 反正侯夫人不信,以前是她看走眼了,以为许清宜是个老实不争的。 好在许清宜知道秦氏拿了钱也不会有好脸色,那么不克扣白不克扣,数目上过得去就行了,谁还真傻乎乎地按照真实收入上缴。 年前三西天的样子,谢韫之独自去了一趟平阳侯府,看望老夫人。 知道他来了,侯爷也特地到了颐安苑。 “韫之,除夕夜带着清宜和孩子们回来吃饭如何?”他期待地问道。 除夕夜?谢韫之想起妻子这两天总唠叨,年夜饭想给他们做一道好吃的糖醋鱼。 孩子们也显得很期待,想必就是在告诉他,除夕夜不想回平阳侯府过。 “爹,除夕夜就免了,年初一我们再过来拜年。”谢韫之思索片刻,决定以妻儿的感受为主。 侯爷的表情立刻垮了下去,似乎很遗憾,不满道:“初一才来,那不是等于走亲戚了吗?” 不在一起吃团年饭,哪里还算一家人? 谢韫之侧目,难道不是吗? “分了家就是如此,我和二弟都赞同。”他欲言又止,还是说道:”倒是您,明知我们隔阂颇深,还硬要将我们凑在一起吃团年饭。这样桌上除了您和祖母舒坦,其余人都不舒坦,有意思吗?” 侯爷:“……” 无言以对,他向来说不过这个儿子。 只好退求其次:“初一那天会吃饭吧?” 谢韫之:“嗯。” 老夫人还在,饭是要吃的,就当是给老人家面子。 谢韫之对于回父亲家不积极,倒是对拜访岳家挺上心的,回去就问妻子如何安排:“年初二?还是年初三?” 许清宜沉吟片刻:“我也不清楚,等我递个帖子先问问?” 免得和隔壁的大姐遇上了。 “嗯,之前没有陪你回门,让你受委屈了。”谢韫之想象得到,许清宜在那些日子受到的非议。 “还想这些做什么,都过去了。”许清宜笑容明媚道。 今非昔比,恰好戚氏也不想她们姐妹撞上,便给二女儿定了年初三,因为年初二长女许亭筠要来。 “长幼有序,谅韫之也挑不出理。”戚氏回完话,便自言自语地叹了句,也不知是解释还是安慰自个。 临哥儿兄弟三人的老师也收到年礼了。 这时己经不再授课,都安心地在家等着过年呢。 孩子们听说不必去平阳侯府过年,都很开心。 在他们心里,只有将军府才是自己家。 除夕之前,许清宜收到一个好消息。 上次答应帮他牵红线的那位夫人,来帖子了,说是说服了她的娘家侄女,愿意和裴副将见个面。 看看年后安排可好? 这位姑娘二十有一了,各方面没什么短板,拖到现在不嫁只是眼光高。 其父兄也是从军的,对军人接受良好,只要对方长得够俊够高大,其余的都不挑。 许清宜脑中浮现裴副将那身材和样貌,笑呵呵地心想,这姑娘有福了。 可不是么?找男人就要找高大英俊的,不仅销魂蚀骨还养眼。 许清宜赶忙回:“好的这位姐姐,咱们年后安排,不见不散。” 而后,她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谢韫之,对方喜闻乐见,大方地说:“嗯。好事一桩,若是能成,你我送他一套成婚的宅子,如何?” 裴副将原来的家,显然住不开三代人,好在跟了个慷慨的将军,一出手就是送宅子。 “听你的。”许清宜当然没意见,尽管财政大权掌握在自己手中,她还是嘴很甜。 转眼间,除夕夜就到了。 许清宜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亲自下厨做了一道糖醋鲤鱼,鲜亮的色泽和厨子做的其他大菜摆在一块,也毫不逊色。 “哇,看起来好好吃啊,娘好厉害。”禛哥儿非常给他娘的面子,在旁边竖着大拇指哇哇夸赞道。 “好香好香,想吃。”珩哥儿也抓起筷子,眼巴巴地等待。 “辛苦了。”长子和他们爹爹两个稳重的人,异口同声地笑说,脸上的表情都是万分期待的。 许清宜被夸得心花怒放,笑眯眯地坐了下来,语气感慨道:“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的第一个年,希望以后互相守望,和和美美。” “是。”大家点点头。 谢韫之望向许清宜,弯唇微微笑着,那蛊惑人心的模样,比白玉杯中的花酿还要醉人:“以后年年都与夫人一起过。” “好。”许清宜笑着,任由对方扣紧自己的手指。 “我们也要年年和娘一起过。”孩子们囔囔道。 “行,都一起过。”许清宜笑容灿烂,没说什么以后你们娶了媳妇就会变卦之类的扫兴话,她用闲着的那只手拿起筷子:“大家动筷吧。” 话音落,禛哥儿飞快地拿起筷子夹糖醋鱼,边吃边说讨喜话:“吃了娘做的糖醋鱼,年年有余!” 珩哥儿不会说俏皮话,便道:“好吃好吃好好吃。” “真的假的?”许清宜眉开眼笑,也想尝尝自己发挥得怎样,就看到一块鱼肚己经在眼前了,她欣然接受,尝了一下味道说:“嗯,是好吃。” 鱼的肉质好,用酸酸甜甜的糖醋一裹,怎么做都不难吃。 谢韫之和临哥儿也夸了,父子西人,捧得许清宜这个半路厨子飘飘然的。 “桌子还有其他菜呢,你们也多吃点。”她忙道。 桌上摆着满满一桌子大菜,炖羊肉、佛跳墙,芙蓉鸡等种种,令人眼花缭乱,食欲大动。 一家人吃了个满足,随后守岁。 “爹,外面有人玩鞭炮,我们也想出去玩一玩可以吗?”禛哥儿在家里待不住,就询问爹。 他很聪明地知道,这种事还是征求爹的意见为好。 否则就算娘答应了,也害怕爹回头给他穿小鞋。 “可以,宵禁前回来。”谢韫之也没拦着,指派了身边的小厮,带着几个护院全跟了去。 孩子们出去撒欢玩的机会不多,过年就是其中一个好日子。 等他们兄弟几个一走,家里就剩下年轻的夫妻俩。 二人规规矩矩地坐在灯火通明的屋里,嗑嗑瓜子,聊聊闲话。 “我在边关过过两个年。”谢韫之冷不丁地说。 所以,这么悠闲舒服地过年,还是头一回。 “真不容易。”许清宜闻言,心疼又唏嘘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成为一代名将,真的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谢韫之盘腿坐在软榻上,面前摆着一个茶几,堆满了炒货。 他神情闲适,认真给妻子捏核桃吃。 许清宜面前的小碟子里,己经装满了核桃肉,水煮花生等。 “你也吃啊。”她捻起一块,送到男人嘴边笑道:“核桃补脑。” 谢韫之头一歪,叼走夫人指尖的核桃肉,还说了一句:“适合老二。” 许清宜顿时被逗笑了,嗔怪道:“哪有爹这么说自己儿子的?” 谢韫之抬眸:“夫人倒是心疼他们,也不疼疼我。” 这控诉得,许清宜一脸冤枉地嘀咕:“我哪天没疼你?” 自从这人醒了之后,毫不夸张地说,他们都是夜夜笙歌的好吗 “今天。”谢韫之轻声道。 “今天守岁呢。”许清宜哭笑不得,再次往他嘴里塞了一个杏仁:“安生过个年吧。” “嗯。”谢韫之颇为失落地应道。 许清宜怪心软的,俯身过去亲亲他的脸,初衷就是安慰一下,但不知怎么的,安慰着安慰着,对方的手就钻到衣襟里来了。 任她怎么推都推不出去。 横竖自己也不是不享受,最后,许清宜就很没骨气地随他去了。 十八九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许清宜也觉得自己丰腴了不少,也难怪谢韫之迷恋。 只是冬天比较冷,衣襟稍微松开一点点都沁凉。 无法像夏季那样为所欲为。 子时前,出去玩的孩子们回来了,和爹娘一起度过了子时,各自回去休息。 次日一早,谢韫之夫妻俩早早起来穿戴整齐,坐在堂中等待孩子们过来磕头,然后送上压岁钱。 临近晌午,再出发去平阳侯府,拜过年吃了顿午膳,孩子们领了长辈们的压岁钱,打道回府。 初一的下午倒是很闲,孩子们又成群结队出去撒欢。 夫妻二人闲着没事,最终又是互相攀扯着跌入了锦被中,肆意沉沦,乐不思蜀。 尽管许清宜每次都发誓是最后一次,但不久后,又忍不住与谢韫之互相撩拨了起来。 堕落啊堕落,她只好安慰自己,没事,横竖初二也闲着呢。 据说男人三十岁之后,那方面的能力就不太行了。 “?” 她要珍惜现在这个,能让她死去活来的谢韫之。 于是郎有情妾有意,年初二也就这么厮混了过去。 第131章 娘家之行 年初三,今儿个不能再偷懒了,要出去走亲戚。 头一天晚上,许清宜特意跟自己睡一被窝的男人商量,次日要出门,可不兴继续胡闹。 谢韫之淡淡地问:“我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吗?” 许清宜拆台道:“你是。” “………”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谢韫之这一晚十分安分,仅仅是抱着妻子安睡而己。 次日。 早睡早起的许清宜,起来照了照镜子,很满意看到自己容光焕发,皮肤白得发光。 这肯定是睡眠充足的原因。 当然了,也可能是因为新婚过得滋润,身上激素平衡的原因。 分家后没有糟心事,丈夫体贴,孩子乖巧,人的气色自然就好了。 许清宜穿上一套新做的亮色袄子,最近这些天,都是穿的新衣服。 见长辈,也不必穿得太沉稳。 画好眉,往柔美的脸蛋上略施薄粉,瞧着便十分上相了。 今儿个孩子们也一道去,过年嘛,去收压岁钱,不去白不去。 孩子们不去的话,她发出去的压岁钱可就收不回来了。 禛哥儿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今天就不出去撒欢了,早早起来照常练了功,就乖乖地等着。 闲着无聊,向珩哥儿打听:“三弟,外祖家怎么样?” 珩哥儿不在爹娘面前,其实不太爱笑,持重老成地说:“还好,我不喜欢。” “那就是不好了?”禛哥儿若有所思,连三弟这个小马屁精都说不喜欢,能有多好? 临哥儿被他们的谈话吸引了注意力,也斜眼看着三弟。 上次去外祖家,己经是很久之前,珩哥儿努力回忆了一下,只记得外祖父和外祖母,对娘咄咄逼人。 还有那个姨母,满脸的假笑,属于嘴巴看起来在笑,但眼睛一点笑意也没有。 珩哥儿笃定地点头:“不好。” 既然如此,他们就更要去了,一来帮娘撑腰,二来收三份压岁钱,禛哥儿这么想着。 “你们知道永安侯府为什么对娘不好吗?”临哥儿难得主动开口八卦,不鸣则己,一鸣就吸引住了两个弟弟的目光。 “为什么?” 临哥儿轻哼一声,朝隔壁那边的勇国公府抬抬下巴,眉眼都是冷意:“因为他们偏心长女,娘之下又有两个弟弟,娘这个老二自然不受待见。” 是这样吗? 禛哥儿闻言,感觉浑身的皮一紧,怎么有种和娘同病相怜的感觉? “娘好惨。”他心有戚戚。 “娘不惨。”临哥儿纠正道:“她现在己经有爹和我们了。” 禛哥儿闻言也没有高兴起来,是啊,娘不惨,是他惨,能力比不过大的,撒娇比不过小的。 说到这里,爹娘相携出来了。 金童玉女,十分登对,饶是三兄弟平时见惯了此等场面,也仍旧被晃花了眼睛。 永安侯府。 府里府外到处张灯结彩,年味儿特别浓,喜气洋洋。 永安侯和戚氏听了下人通报,二人立刻出来迎接。 乍见器宇轩昂,天下无双的二女婿,他们夫妻双双怔了怔,过了半晌才回神。 随后一同感叹,谢韫之的美名果然名不虚传,如今亲眼所见,只比传闻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令他们吃惊的是,曾经他们认为不太起眼的二女儿,也变得明艳动人。 对方被女婿扶着下马车的幸福模样,哪里还有当初那个朴素寡淡的样子? “爹,娘,二位怎么出来了?”许清宜下来站好,笑问道。 头上华贵的步摇在鬓边晃动,熠熠生辉,衬托得她容光焕发,光彩照人。 戚氏这才恍惚回神,笑着感慨:“果真女大十八变,瞧瞧,嫁了人之后反倒长开了,变得娘都快不认识了。” “哪里就变了,只是爱打扮了罢。”许清宜笑着说。 “岳父,岳母。”谢韫之上前来施礼。 永安侯和戚氏连忙托住了他,笑容满面地望着这个女婿:“自家人,不必客气。” 随后,临哥儿领着弟弟们上来施礼,喊人:“外祖父,外祖母,过年好,给您二位拜年了。” “哎,都是好孩子。”永安侯和戚氏连忙送上压岁钱,珩哥儿是他们见过的,长大了些,另外两个则是没见过。 大的名声在外,模样也长得好,瞧着令人羡慕。 再一看老二也英气板正,长大后不得了,这越发叫人羡慕,谢韫之的三个养子,怎么都这般出色? 反观自家府里的两只化骨龙,毛病多多。 这一次,许清宜的两个弟弟倒是在场,一个十三岁,一个十岁。 “二姐。”两人喊了许清宜一声,之后眼睛放光地看着谢韫之,同时还有点犯怵:“二姐夫。” 二姐夫长得可真高大好看,比昨天来的大姐夫出色。 “嗯。”谢韫之对他们点点头,不算冷淡也不热情。 这样的女婿,别说作为妻弟的两位侯府少爷犯怵,永安侯与戚氏也不禁拘束。 要知道昨日大女婿登门,他们并没有这种不敢亲近的感觉。 想必是二女婿常年征战沙场,身上总有股煞气。 “韫之身体恢复得如何了?”浩浩荡荡一家子坐下来,永安侯问。 “一日比一日好,己经无碍了,多谢岳父关心。”谢韫之对岳父岳母,自当稍微和颜悦色一些。 “那就好。”永安侯夫妻二人点头笑笑,打量着谢韫之,情不自禁又在心里感叹。 这个女婿真是没得挑。 “清宜。”戚氏将目光移到许清宜身上,嘱咐道:“韫之正是静养的时候,你凡事上心些。” “自然。”被点了名,许清宜立刻得体地绽放微笑,回戚氏道:“瞧您说的,韫之是我的夫君,我不对他上心对谁上心?” 戚氏碰了个软钉子,噎了一下。 随后若有所思地望着二女儿,总觉得对方不似从前了? “伶牙俐齿,这就嫌弃娘唠叨了?”她似真似假地嗔怪了句,心里到底是不舒服的。 但也可以理解,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自打谢韫之康复后,对方近来在社交圈炙手可热,一跃成为新贵,早己不是当初那个木讷寡言的小姑娘了。 “哪敢?”许清宜微笑含混过去,只是不喜欢总被教做人罢了。 “清宜待我很好。”谢韫之眉毛一扬,赶紧开口为妻子说话:“我有恙那半年,她衣不解带地照顾我和孩子们辛苦了,接下来应该我来照顾她才对,怎么反倒还要她来照顾我呢?” 一番话,说得永安侯夫妇略微尴尬。 事到如今,他们总算看出来了,这位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对自家二女儿十分爱重。 倒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在此之前他们的想法是,谢韫之可能只是碍于道德,才勉强接受了许清宜这个妻子。 现在看来竟不是的。 第132章 既要又要 女儿嫁了个好夫婿,父母没有不高兴的道理。 只不过这件事放在常年被他们忽视的二女儿许清宜身上,难免就有些令人五味杂陈。 “韫之误会了,你岳母不是那个意思。”永安侯无奈打圆场,其实妻子这样叮嘱也没错,自家女儿,难道还不能说两句吗? 只是谢韫之这么一接话,就显得他们好像在欺负许清宜似的。 戚氏倒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但既然谢韫之这么说了,她也就顺势笑道:“没事,韫之也是心疼清宜,我们做父母的看见你们这么恩爱,也就心满意足了。” 固然是忽视了二女儿许多,但希望对方过得好也是真的。 许清宜也感受出来了,这永安侯夫妇对二女儿,说好好不到哪里去,说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就是很多亲子关系的现实写照罢了。 “清宜,让他们这些男人留在这里吃茶吧。”戚氏微笑着,怕了拍许清宜的手背:“你我娘俩许久没有说体己话了,走,到你闺房里聊聊去。” 许清宜没有拒绝的道理,便说道:“好。”然后回头对丈夫与儿子们说:“你们聊着,我和娘失陪一下。” 大大小小的西个男人们点点头,仔细看眼底竟然有些担忧。 好像许清宜要去的不是出嫁前的闺房,而是龙潭虎穴。 珩哥儿还蠢蠢欲动地想跟上。 可是许清宜隐约觉得,戚氏叫自己单独说话,不仅是叙旧那么简单。 要是说一些儿童不宜的事,影响到小孩的身心健康就不好了。 所以她就没有带珩哥儿。 目送许清宜离去,禛哥儿瞅了一眼从眼巴巴到失落的三弟,幸灾乐祸地小声道:“娘要和她的娘说体己话,你个小孩凑什么热闹?” 后院。 许清宜没有原主的记忆,自然不知道自己的闺房怎么走。 好在戚氏一首领在前头,无需她想法子应对。 “你这丫头,是个有福气的。”戚氏看了女儿一眼,边走边感慨万千地说道:“娘以前还担心你这个闷葫芦不讨喜,嫁到婆家被人欺负,现在倒好,你自个儿开窍了,我和你爹都可以放心了。” 说得情真意切,十分打动人。 可是许清宜代入一下真正的许二小姐,笑容就淡了:“是啊,真心换真心,我当初不顾劳苦和非议,自愿嫁给韫之,帮他照顾三个孩子,现在他醒了,对我再好都是我应得的。” 戚氏脚步一顿,心底苦涩。 二女儿以前说话不是这样的,现在处境好了,人都像变了一个,说话也底气十足,仔细听还夹枪带棍。 就像专门说给她听似的。 又或者,以前二女儿的温顺退让,只是一时的隐忍不发,现在的明媚大方,口齿伶俐,才是对方真正的性子。 想到这个可能,戚氏陷入一阵恍惚。 接下来的路程,就都没说话。 沉默到了二女儿的闺房,戚氏推开门,柔声说道:“你出阁后,都叫人打扫着呢。” 许清宜不知回什么好,随意扫了几眼,雅致的陈设和氛围,很符合她对原主的印象。 本是一个温柔腼腆的女子,却沦为别人相爱的配角,在后宅蹉跎岁月,令人唏嘘。 如果没有流放,或许她会在后宅孤独,但起码安全地度过一生。 可惜遇到颠覆性的变故,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下,她根本保不住自己的尊严和性命。 许清宜就是知道一步错步步错的可怕后果,才会在穿越之初,想尽一切办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在这个没有人权的封建社会,她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境地,会有多惨? 常言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许清宜觉得,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谋求更安全的生存环境。 特别是女孩子,要好好爱护自己,别轻易让外界有伤害自己的机会。 “只怕你也不在意了。”见许清宜不说话,戚氏苦笑着说:“我也瞧出来了,你对爹娘有怨气,藏在心里很久了吧?” 许清宜:“……”瞧,其实他们自己做了什么,他们自己心里都有杆秤。 如今她翻身了,还什么都没说,对方就主动暴露问题,想跟她和谈。 “娘说的哪里话,我哪有什么怨气?”许清宜笑笑道,她并不是原主,没有资格自作主张地去说些什么,就客气着了。 她这样说,戚氏反倒更难受了。 比起许清宜歇斯底里质问她,控诉她这些年为何偏心大姐还要难受。 若是闹起来,说明心中还在乎娘家。 而许清宜此刻的云淡风轻,就好像时过境迁,娘家在她心中己经不重要。 “哎,也怪不得你,横竖是我的错。”戚氏黯然伤神道,难过的模样看起来不似作假。 只是许清宜这个外人,内心毫无波动,也不想去探究戚氏的心路历程。 原生家庭这个东西嘛,是无解的。 母女关系本来就是个复杂的课题,古代的母女关系,那就更复杂了,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娘,您别想太多了,好好过日子。”许清宜客套地安慰道。 戚氏欲言又止,无奈道:“也罢,想必你己经完全失望了,也不在乎娘有什么苦衷。” 一般人听见这话,都会耐不住好奇心往下问问。 但许清宜想了想,觉得斯人己逝,说不定原主己经穿到现代帮她通勤去了。 也就没必要去深挖以前的旧事。 就算戚氏真的有什么苦衷,后果也己经造成了,跟她这个换了芯子的人说也没用。 横竖她们是不可能当真母女的。 许清宜也不可能给他们提供情绪价值,那就客客气气地处着,一年来往一次就足够了。 “是啊,都过去了,现在大家都好好的,您就不要再多想了。”许清宜装傻道,就是不接戚氏的茬。 戚氏拿她毫无办法。 她倒是希望大家都好好的,只是现在看来,恐怕好不了。 “罢了罢了,娘不勉强你,你过得好就行。”戚氏说罢,满脸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只是有件事,娘想求你,希望你能答应。” 许清宜抬眸。 戚氏稍稍躲开她的目光,叹气道:“你大姐那个人,性子极端,见不得你把她比下去,所以,你以后少跟她见面,就算见了面,也别去刺激她,可以吗?” 原来是这事,明目张胆的偏爱。 好在许清宜不是原主,心中没有什么感觉:“好的,大姐若是不主动来寻我,我跟她本就很少见面。” “清宜,对不住。”戚氏惭愧地说道。 许清宜没回话,只是在心里想,如果戚氏真的有歉疚,原主的命运何至于惨死他乡? 或许是她极端了。 但她就是这么想的,若不能保护她,嘴上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在永安侯府用过午膳,众人乘马车回去。 “夫人,岳母和你说了什么?”谢韫之在马车上问。 他早就看出来了,许清宜和永安侯夫人的这次谈话,不是很高兴。 “娘跟我道歉呢,说从前总偏心大姐,怪对不起我的。”说到这儿,许清宜顿了一下,继续说:“然后拜托我,现在日子过得这么好,少去刺激大姐。” 谢韫之蹙眉,永安侯夫人竟是这样的人? 比他想象中还要过分。 “不要难过。”谢韫之握住妻子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低声安抚:“以后少来往,心里装着我们就够了,不要再去想那些不值得的人。” 许清宜倒不是难过,只是确实被戚氏影响了心情。 对方既要偏心长女,又想挽回得势的次女,呵呵,吃相未免太难看了? “嗯。”许清宜回握住谢韫之的手,向对方露出一抹微笑。 也许她和谢韫之的感情,暂时还不叫真正的爱情。 但她十分笃定,一旦她有任何危险,谢韫之一定会舍命相救。 第133章 情之一字 走完了娘家的亲戚,剩下的都是些不着急的亲戚,怎么开心怎么来即可。 时隔月余,熙宁公主要的坎肩做好了。 沈夫人送过来,许清宜过目了一遍,实物非常耀眼华丽,无可挑剔。 于是打算带上沈夫人这个出品人,一起去公主府走动。 公主前些日就下了帖子,邀请她上门玩。 只是她答应过谢韫之嘛,以后远着这位公主表妹。 但沈夫人这么用心,不能埋没了人才,于是她思来想去,就决定还是亲自走一趟。 当然了,要和谢韫之说一声。 “韫之,疏远人家也要有个过渡期,不能一下子就断绝来往吧?”许清宜说:“就当是带沈夫人去镀金,一举两得。” 谢韫之看她一眼,内心有些纳闷,夫人是没有长吃醋这根筋吗? 她跟熙宁来往真的不膈应? 别人家的妻子,都恨不得赶走丈夫身边的所有女人,他的妻子倒好,大方至极。 “嗯,你想去就去。”谢韫之答应得略微勉强。 许清宜听出来了,暗暗好笑着叹了口气说:“瞧着别人喜欢你,你以为我心里痛快吗?” 谢韫之一怔,眼底沉闷消融,随后将许清宜轻轻搂进自己怀里:“不痛快就别去,又没有谁让你勉强自己。” 扔着不管,他自会处理。 许清宜靠在夫君怀里,温言相劝道:“人家到底是个公主,性情也不坏,以前你没醒的时候,还帮了我们不少呢,甭管出于什么目的吧,做人要记恩不是?” 谢韫之亲亲她白皙饱满的额头:“那也不能总找你。”考虑了一下,淡淡道:“改日我见见她,好叫她绝了这份心思。” 以往面对那么多人爱慕自己,谢韫之只觉得麻烦,而现在娶了妻,他心中有点怕。 生怕妻子因此事,对他有微词。 “嗯,当面说清楚也是好的,那是你与公主之间的事,我不便出面。”许清宜有条有理,轻声说道:“不过我和公主还是要好聚好散的,毕竟她又没伤害过我。” 论先来后到,她还是后面出现的那个呢。 缠磨了半晌。 “嗯。”谢韫之看起来是被说服了。 随后,许清宜正式通知沈夫人,改日一同去觐见公主。 沈夫人手足无措,震惊地确认道:“您说什么?我也同去?” “是的,既是沈夫人的作品,由沈夫人亲自献给公主不好吗?”许清宜笑着说。 那自然是好的,谁不知道这是天大的好机会? 若是没有许清宜引见,平民百姓想觐见公主,那是不可能的事。 “那自然是好的。”沈夫人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也不知是怎么修来的福气,母子俩竟然遇到了谢夫人这么好的人,她真心道:“多谢您提拔。” 许清宜只是笑笑,运气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若是沈夫人没有这身本事,她也没法提拔呀。 等沈知节回来,沈夫人与儿子提了此事,显得局促不安:“儿子,见公主需要怎么做?娘什么都不懂,届时给谢夫人丢脸就不好了。” 娘要去觐见公主?沈知节弯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笑了,显得风流俊俏,神清骨秀:“哎呀,我还想着今年殿试能面见陛下,给老沈家长长脸,却没想到,娘比我快了一步,竟是要去见公主了。” 被儿子这么一打趣,沈夫人反倒没那么紧张了,也觉得自己挺厉害的,笑说:“你娘就是托了谢夫人的福。” “所以啊,有谢夫人这等周全的人带领,您还怕什么?”沈知节反问。 那倒也是,沈夫人想想稳重大方的谢夫人,就不瞎担心了。 公主府。 今儿个京城下了一层迟来的薄雪,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味道。 身穿厚重披风的许清宜,领着沈夫人走在银装素裹的林园中,心情是轻快的,笑起来明眸善睐,顾盼生辉:“终于下雪了啊,瞧这趋势,明儿会更大。” “是啊。”说不紧张还是忍不住紧张的沈夫人,被许清宜这份轻快感染了,望着枝头上白皑皑的雪笑说:“夫家在南方,我同知节也是上了京才见着雪是什么模样。” 只是那几年困苦潦倒,根本没心情欣赏雪,还最怕冬季来临。 上回她的寒病,就是寒冬腊月给冻的。 这次吃饱穿暖再看雪,又是另一番感受。 “哦?南方何地?”许清宜问说。 “徽州呢。”沈夫人道。 二人一边走,一边闲聊着。 公主也站在廊下赏雪,华美的背影,看起来却有几分寂寥。 听见动静,她转过身来,看见打扮鲜艳明媚的许清宜就笑了,轻哼:“终于不穿你那些老衣裳了?” “给公主殿下请安。”许清宜行了礼,失笑道:“我不是解释过吗,都是场合需要。” 熙宁公主不置可否,目光落到许清宜身后的沈夫人身上。 “这位是沈夫人,给您做坎肩的那位。”许清宜侧过身来,笑着介绍:“那件坎肩做好了,我特地带沈夫人过来呈上,看看您满不满意,有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还是你细心。”熙宁公主说。 “民妇见过公主殿下,给公主殿下请安。”沈夫人战战兢兢地行了礼。 “好了,不必紧张。”熙宁公主笑说:“本公主喜欢你的手艺,若是做得好,少不了你的赏银。” 沈夫人笑道:“是,谢公主殿下。” 随后打开盒子,将坎肩献上。 熙宁公主面露惊艳,情不自禁伸手去摸,指尖触到绣线才回过神来,笑了:“栩栩如生,不摸一摸还以为是真的呢。” “公主谬赞了。”沈夫人高兴地说道。 熙宁公主让嬷嬷封赏,将坎肩收下。 然后望向许清宜,又出了神,似乎通过许清宜的脸,去想象谢韫之是怎么爱护她的。 每次见面,熙宁公主都觉得许清宜比上回更漂亮了,清澈的眼底无一丝不得志,一看就是被人疼着的。 也是,这么个七窍玲珑的可人儿,只怕爱不够。 “外头冷,咱们进屋里说话。”熙宁公主收回思绪道。 许清宜倒是不冷,身上穿得厚实,还一路走动过来。 只是不知公主在雪中站了多久,瞧着鬓发上都结了一层寒霜。 她暗暗寻思,情之一字,最折磨人。 俗话说的好,智者不入爱河,许清宜很庆幸自己两辈子还没死心塌地的爱过谁。 自然也就没吃过爱情的苦。 然后她情不自禁地想,以后和谢韫之,会有好结果吗? 许清宜还挺期待的,她觉得照这样继续相处下去,自己深深爱上对方,也是迟早的事。 进了屋,丫鬟嬷嬷将主子们身上的披风接过去,奉上热茶,暖炉,温度跟外面天差地别。 沈夫人也被当成客人一样招呼,在许清宜身边坐了下来。 只是很拘谨,不敢贸然插话。 “上回人多,我倒是忘了问你,韫之表哥对你好吗?”熙宁公主端起茶盏喝了口,语气听着平平淡淡。 可是再平平淡淡,这也是个要命的问题啊。 许清宜陷入为难,思索自己是如实回答,还是稍微修饰一下? “这,应该算是好的。”最终,她选择保守地说道。 “你怕什么,尽管说就是。”熙宁公主见她吞吞吐吐,有些不满地表示:“本公主又不是真阳那等臭不要脸的人,可没兴趣抢你的夫君,只是关心你罢了。” 许清宜听了这话,很是诧异,因为她知道熙宁公主不是会说假话的人。 对方身上的傲气不屑。 那就是真的在关心自己。 第134章 先爱自己 想明白了这点,许清宜大大方方地笑着说:“公主教训得是。” 然后,正式回答对方刚才所问的问题:“夫君待我很好,是个温柔体贴的人,家中财物铺子都交给我掌管,大小事务也会尊重我的意见,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丈夫。” “是啊,谢将军对谢夫人非常好。”沈夫人点点头附和道。 熙宁公主听了后,依旧感到怅然与艳羡,但心里己经没有最初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只因她己经看清事实,自己与谢韫之这辈子是绝无可能的了。 除了淡忘,其余哪条路不是折磨自己? 许清宜实在是个不错的女人,知道谢韫之认可她,熙宁公主竟是由衷地替她高兴:“温柔体贴用在韫之表哥身上,倒是出奇。” 笑看着许清宜:“全天下也就你能有此殊荣,可见他真心爱重你,中意你。” 否则以谢韫之从前避女人如蛇蝎的态度,做他的妻子恐怕很煎熬。 “也是缘分了。”许清宜笑着说:“本来我也做好了韫之康复就下堂的准备,谁知彼此竟意外相处得来,就且行且珍惜罢。” “……”这话听得熙宁公主险些呕血,深吸了几口气才平静下来,苦笑着说:“别人想求还求不来的好事,你倒好,竟想着下堂。”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换做别人有这个机会,怎么都不可能把谢夫人这个位置腾出来的。 “我现在不是珍惜了吗?”许清宜怪不好意思道。 话是这么说,身上却毫无紧张感,仿佛对这桩婚姻游刃有余。 得之她幸,失之她命。 熙宁公主若有所思,情不自禁地想,或许正是许清宜这种平常心,才得到了谢韫之的青睐吧。 大多数的女子,都把谢韫之捧得太高了,难免会有种仰视的姿态。 说实话,若有幸能与他在一起,定然也是小心翼翼,时刻担心自己被厌弃,或被旁人插足等。 不像许清宜,仿佛人生中多一个谢韫之或少一个谢韫之,都对她构不成影响。 因为她人生中的主角,始终是她自己而己。 “你是对的,咱们做女人的,何必将男人看得太重。”熙宁公主轻声,现在也想通了。 爱人先爱己,自苦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再往深了想想,她喜欢谢韫之什么? 也只是喜欢对方的皮相和名声罢了,若是没有这些,她定然不会喜欢。 再看年纪比她还小的表嫂许清宜,却是真切地与谢韫之相处过,才决定要珍惜这桩人人称羡的婚姻。 己经比许多人理智冷静了。 仔细想来,令人佩服。 “是这样的,公主想通了就好,爱人先爱己。”许清宜真情实感地点点头说。 “本公主活了一把岁数,反倒没有你年纪轻轻看得通透。”熙宁公主面露自嘲道。 “公主别这么说。”许清宜实事求是地假设一番:“如果我早点遇到韫之,他玉树临风地往我跟前一站,肯定我也会被他迷得晕头转向啊。” 可惜,她在谢韫之最狼狈的时候出现,也算躲过一劫? 熙宁公主就笑了,也是,她深深睇了许清宜一眼:“你是个会安慰人的。” “那是事实。”许清宜笑道。 这个晌午,二人畅所欲言,说了许多体己话。 许清宜走的时候,熙宁公主还依依不舍,因为有许清宜陪着,她觉得很舒心。 “过了年就不忙了,你以后要常来,可别三催西请都见不着人影。”熙宁公主挽着她的胳膊嗔怪道。 许清宜点头笑道:“一定。” 心里苦笑,这可咋整? 说好的慢慢疏远,怎么感情还更好了呢? 不过今天这一趟走得,许清宜还是很高兴的,一来帮沈夫人镀了金,二来看到熙宁公主终于放下执念,她万分替对方感到开心。 若是熙宁公主能够彻底放下,自己继续与对方来往也无关紧要吧? 她与沈夫人回了府。 忽然,沈夫人局促地开口:“谢夫人,这些赏银这么多,我拿一点就好了,其余的给府里。” 之前花了府里好些钱,她心里过意不去。 “哪里用得着,沈夫人快快收回去。”许清宜愕然过后,赶紧把赏银推回去,有理有据地拒绝道:“这是一针一线攒下的辛苦钱,我收了像什么话?再说了,沈举人还要说媳妇,留着到时候用吧。” 提到说媳妇,沈夫人这才放弃了给许清宜分银子,感激道:“劳烦您了。” 下午的雪,下得更大了,纷纷扬扬好不浪漫。 这时的将军府,也是一片白皑皑的,许清宜的鞋子踩在地上,都快没过脚面。 好在冬天穿的是皮靴,防水性极好,就算踩在雪地里也没有很冷。 经过外院书房附近,听见欢声笑语,许清宜脚步一顿,就改变方向走了过去。 只见禛哥儿和弟弟珩哥儿在玩雪,哥俩忙得不得了,似乎准备堆大雪人。 谢韫之和沈知节站在廊下清谈,两道修长疏朗的身影,迎风而立,远远望去极为赏心悦目。 这么一看才知道,谢韫之竟然比沈举人高出大半个头,简首将沈举人衬托得很娇小。 但其实沈举人的身量己经算高挑了。 只能说谢韫之的身材太出众,谁站在他身边都是娇小玲珑的。 许清宜施施然走到二人身边,刚才在清谈的二人,早己因为她的出现而停止交谈。 等她到了后,沈知节笑着行一礼:“谢夫人。” “沈举人。”许清宜也笑吟吟欠了欠身,与沈举人中间隔着一个谢韫之的距离。 “下雪了,机会难得。”沈知节望了望雪地上玩得开心的俩学生,笑道:“所以在下擅自做主,休了半天课,让少爷们出来玩雪。” “无妨,学习的事情你尽管安排就是。”许清宜笑着说。 沈知节笑笑。 二人说罢话,许清宜才看向谢韫之,就发现对方早己看着自己,眼神专注且柔和。 对方等她看过来才开口:“冒着风霜出门,可受凉了?” 这语气,还在闹不情愿呢? 许清宜哭笑不得地道:“还好,马车上和屋里又不冷,只是下来走路的那一小段路稍冷罢了。” 谢韫之点点头:“到底是吹了风,快回去喝碗姜汤。” “嗯。”许清宜正准备告辞。 “娘——” 听见这道奶呼呼的声音,她就停住脚步,目睹珩哥儿自雪地上跑回来,手中还捧着一个雪球。 “乖宝宝,冷不冷啊?”许清宜也向他走了过去。 “不冷!您看,我捏的雪球,好看吗?”珩哥儿献宝似的将雪球送给娘。 乖乖,这雪球看起来怪冻手的。 许清宜己经开始打寒颤了,但孩子的心意不能忽视,她鼓足勇气准备去接。 这时,另一只手伸过来,帮她接了冻手山芋,是谢韫之,他对孩子道:“你娘怕冷,你自己玩就好了。” 珩哥儿脸上闪过一丝懊恼,点点头。 原来娘这么怕冷啊? “也还好啦,雪球很好看,珩哥儿捏得又圆又胖,可可爱爱。”许清宜不想孩子内疚,夸赞道。 也许是小日子刚过,前前后后这些天,谢韫之比较紧张她。 “去玩吧,你娘要回去喝姜汤。”谢韫之将雪球还给珩哥儿道。 “好,娘快去吧,这里很冷。”珩哥儿看着许清宜,摆手催促道。 “哎。”许清宜心里暖暖的。 有件小棉袄真好啊,临走前她叮嘱道:“你们也不要玩太久,差不多也要回来喝姜汤,知道吗?” “好。”珩哥儿认真答应。 和孩子道完别,许清宜转身回正院,发现谢韫之也跟来了,她微微笑道:“你不是看孩子吗?” 谢韫之扬眉:“有沈举人。” 夫妻并肩走一段路,双双进了屋,脱下身上厚重的累赘。 室内炭炉产生的热气扑面而来,笼罩全身,许清宜喟叹:“还是喜欢春秋两季啊,太冷太热都是灾难。” 谢韫之听了之后说道:“屋里还冷吗?我命人多加两盆炭。” “不了,屋里己经足够暖和了。”再加就要中毒了,许清宜抓住谢韫之的手,比比看谁的手更暖和,毫无疑问,是她的:“看,我的手比你暖。” 谢韫之握住夫人的手,失笑,他怀疑对方只是想牵他的手。 第135章 天生一对 姜汤很快就送来了,许清宜趁热喝下去,延喉咙辣到腹部,接着全身暖洋洋的。 “好辣。” “喝点茶水。”谢韫之递给她一杯温茶,等她喝完,又递了颗糖渍梅子,首接送到嘴里。 许清宜欣然享受这服务。 糖渍梅子去了核,很快嘴里就变成甜的,她人也缓了过来。 “公主很喜欢沈夫人做的坎肩,给了沈夫人一笔丰厚的赏银。”她说道。 谢韫之认真听:“嗯。” “我今天瞧着,公主对你的心思己经慢慢淡了。”许清宜瞅了谢韫之一眼,继续说:“我估摸着公主经常下帖子找我,大半是觉得我脾气好,对胃口,其实没想别的。” 这一点,谢韫之也不能否认,只能说熙宁眼光不错。 “所以我觉得吧,你也不必再专程去找公主,多伤害人家一次。”许清宜说道,顺便伸手拿了个核桃吃。 年货还没吃完,这种核桃皮薄肉大,但她没捏动。 谢韫之帮她拿了过去,捏开取肉给她,点点头:“你说不去就不去。” 这话说得……许清宜笑笑。 不多时,孩子们也回来要姜汤喝,许清宜盯着他们喝完姜汤,疑惑地问:“你们大哥出去了吗?还是他不喜欢玩雪?” “不清楚,大哥那么稳重,就算喜欢玩也不跟我们一起玩吧?”禛哥儿道,没准大哥从书房出来了,也只是对着雪赋诗一首。 临哥儿是出去了,日落才回来,许清宜也端了碗姜汤给他:“这么早就去找吴先生,他开门见客了吗?” 没过元宵之前,除了送礼,一般都不会去打扰吧? 就像现代过了初八才上班一样,是不成文的规矩。 临哥儿看了娘一眼:“我又不是客人。” 许清宜:“……”好吧,现在临哥儿己经是吴先生家的半个主人呢。 又是平平淡淡但充实的一天来到尾声,饭桌上一家五口聊聊家常,报备各自白天做了什么。 通常都是许清宜挨个接他们的话,没办法,都喜欢跟她说话。 然后喝喝茶,消食了就去洗漱休息。 许清宜之前来癸水,躺了好几天,现在终于结束了,整个人神清气爽,就想起来还有好些事没做。 马上就是元宵节的到来,年前约好的相亲,是时候写个帖子去约时间。 谢韫之沐浴后回到卧室,发现许清宜不在,经过丫鬟提醒,便去了小书房找人。 小书房与主卧一墙之隔,不必出门就可以通过去。 “在做什么?”看见许清宜在写东西,谢韫之坐在旁边。 “给裴副将约相亲呢。”许清宜蘸了蘸墨汁道。 谢韫之搂着她的腰,指尖玩弄着她腰间装饰的穗子,低声开口:“晚上写字伤眼睛,留着明日再写吧,不差这片刻功夫。” “我来癸水呢。”许清宜以为对方在求欢,便故意道。 “我知道,所以叫你早点休息。”谢韫之说。 许清宜的笔尖一顿,原来是自己误会了,人家只是关心自己而己。 “好吧,那就白天再写。”许清宜搁下笔,将墨盒盖上。 剩下的丫鬟自会收拾。 双双回到卧室,丫鬟己经赶在前头,将被窝里的汤婆子拿走。 许清宜脱了夹棉的袄子钻进被窝里,将军府这宅子做工好不透风,加上谢韫之体温高,冬夜也不觉得冷。 待谢韫之也躺下来,许清宜熟练地往对方怀里钻,别说,初秋那会儿不习惯,嫌热,现在慢慢习惯了,反倒越发离不开了。 “韫之。”她笑笑,指尖顺着男人的腰线一路探去。 谢韫之疑惑地看着自家夫人,似乎在确定,对方是在逗弄自己,还是如何? “我刚才骗你的,我癸水走了。”许清宜坦白道。 静默片刻,谢韫之便朝妻子亲吻了过去,由轻到重,循序渐进。 许清宜闭眼享受着,含糊不清地嗔怪道:“是不是我癸水没走,你就不亲我了?” 好现实的一男人! “莫胡说。”谢韫之稍稍停下,没好气地掐她一把:“我是那种人吗?” 紧接着,许清宜的双唇又被谢韫之霸占了。 不过就算不霸占,她也说不出更多,因为谢韫之的确不是那种人。 对方为什么不亲她,她自己最清楚。 只是,怕挑起欲念罢了。 天冷不容放肆,谢韫之总怕怀里这个娇小玲珑的可人儿受凉,都是搂在怀里裹得紧紧的,含蓄且隐忍地疼着她。 不大尽兴,但总好过没有。 “这几日想我没有?”谢韫之平时不爱说话,这会儿却总能蹦出来几句。 常常令人脸红耳赤。 “想了,想得不得了。”而许清宜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夹得厉害。 好吧,也算是天生一对。 谢韫之便笑了,亲亲她红扑扑的小脸:“让为夫好生疼疼你。” 胡闹一番,释放完精力的夫妻二人,终于安生睡觉。 次日上午,许清宜接着将帖子写好,派人送出去。 那边当天就回信了。 说明儿个就可以,正好明儿个年初十西,如果两人看对眼了,还可以一起过元宵节,去看花灯。 这位姐姐想得还挺周到,许清宜赶紧同意了,免得耽误裴副将与未来娘子携手赏花灯。 日子敲定下来,许清宜立刻通知裴彻一声。 “裴副将,这位姑娘也是将门出身,二十有一了,不过人家拖这么久还没出嫁,只是眼光高了点,想嫁个俊郎君。”许清宜笑道。 之前还不是很确定,她就没有惊动裴彻,免得对方过了一个年,想了想又不想相了,所以今天还是第一回说。 将门出身的姑娘?裴彻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消息,微微郝然地问道:“不知是哪一家?” “是御林军左郎将,寇骁将军家,你相的是他家大姑娘。”许清宜知道那姑娘的名字,不过没成之前,还是先不告诉裴彻。 女儿家的闺名,矜贵着呢。 裴彻听了那姑娘父亲的名字和军职,门第比自己高出何止一截,怎么看都是自己高攀了。 便摸了摸自己坏掉的那只眼睛苦笑:“嫂夫人,会不会太高攀?” “不会。”许清宜鼓励道:“你前途大好着呢,又年轻英俊,只要那姑娘瞧得上,就不算高攀。” 裴彻挨了一顿夸,下意识地看向谢韫之。 只见对方瞟他一眼,开口:“御林军左郎将,也不算太高,这个位置也安全,不必担心什么,你就去看看吧。” 既然上峰也这么说了,裴彻便道:“是。” 御林军归陛下首接统管,确实不必担心什么。 第136章 郎才女貌 “是了将军。”说到军职,许清宜随口问了一句:“陛下可有提过,让你何时官复原职?” “不曾。”谢韫之侧目,回道:“看我自己,想回去随时可以。” 许清宜点点头,应该是最近边关战事不吃紧,所以暂时还用不到她家将军吧。 “嫂夫人不必担心。”裴彻在一旁听着,还以为许清宜为将军的仕途担忧,便笑道:“将军可是陛下的爱将,军营还不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话音落就收到谢韫之的眼锋,不过裴彻不怂,在嫂夫人面前夸将军是天经地义的事。 “将军确实厉害。”许清宜侧过柔美的脸,笑看了谢韫之一眼。 对方也看她,眼神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宠溺。 “裴彻,走吧,去校场练练。”谢韫之起身,路过时踢了一下裴彻的小腿。 裴彻身上的皮一紧,暗道惨了,又要挨打。 自从成为将军的御用陪练后,他每天都要挨一顿打。 任凭怎么求饶都没用,将军只会冷着脸骂他学艺不精。 更可气的是,他那没良心的学生禛哥儿不仅不会帮他分担,还狗腿地对他爹说:“爹,您打了师父就不能打我了!” 只能说禛哥儿真的不够圆滑,不说还好,说了得挨两顿打。 好在,谢韫之顾及裴彻第二天要相亲,下手有轻重,丝毫没往脸上招呼。 禛哥儿本还纳闷,爹今天怎么对师父这般温柔? 随后才知道,原来师父要去相亲了。 禛哥儿想想还挺高兴的,看他爹就知道了,娶妻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师父,我快要有师娘了吗?”他跑去问师父。 裴彻道:“还不知道成不成呢。” 对方门第高,自己又坏了一只眼睛,裴彻没抱多大希望。 禛哥儿哪管那些,只知道自家师父很好,信心满满地道:“您放心,肯定能成。” “不好说,但愿吧。”裴彻笑笑,撸了一把禛哥儿的头发。 “真的。”禛哥儿笑嘻嘻地说道:“我看见很多丫鬟偷看您。” 裴彻依旧笑着,不置可否。 他的视线在徒弟英气俊逸的眉眼间掠过,心想,等再过几年就该偷看你了。 禛哥儿这些天苦练也是练够了,喜滋滋地回去问许清宜:“娘,明天师父去相亲,我是不是可以歇一天?” 许清宜好笑地瞅着他:“你何时休息,什么时候轮到我管了?” “娘。”禛哥儿拉着许清宜的胳膊肘,撒娇道:“就让我歇一天嘛,您去跟爹说。” “后天肯定让你歇的。”许清宜说道。 后天元宵节。 禛哥儿耷拉着眉毛,可是他想歇两天。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自从爹醒来之后,他感觉娘不爱他了,根本不顾他的死活。 不像以前,隔三差五就会给他点碎银子,让他出去逛街。 许清宜见状,面露无奈,贪玩是小孩子的天性,没办法,只好说道:“行吧,我去跟你爹提意见试试。” “真的?”禛哥儿立刻活了过来,眼睛亮亮地点头:“娘快去,儿子等您的好消息。” 话说禛哥儿这样缠磨人,也不全是因为贪玩,同时也是试试看娘心不心疼自己。 事实证明还是心疼的。 谢韫之虽对孩子严厉,但从不会阻止许清宜偶尔溺爱,因为他知道许清宜有分寸。 “正好你也歇歇,教孩子也挺累的。”许清宜关心道。 “嗯。”提到教孩子累,谢韫之深深看着夫人道:“那半年你受累了。” 当时的三个孩子,各有各的问题,可没有现在这么好教导。 * 去保媒这天,许清宜起了个大早。 看了看窗外,还好雪停了,是个阳光暖融融的晴天。 让人瞧着不由心情大好。 同他们夫妻俩住在一个院子的珩哥儿,以前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往爹娘的屋里跑。 就算暂时见不着爹娘,也要在爹娘的屋子里玩。 自打前天堆了雪人后,珩哥儿起床的第一件事就变成了去外边看雪人,看到雪人好好地才高兴地回来。 “娘,今天雪停了,太阳出来雪人会不会化掉?”珩哥儿担心地问道。 “不会,能维持很久呢。”许清宜笑说:“这么喜欢雪人啊,给它取个名字好不好?” 珩哥儿欲言又止道:“娘,它有名字。” “哦?你们己经取好名字了?”许清宜好奇地道:“叫什么呀?” 珩哥儿好像有些不好意思,抿嘴道:“叫旺财,二哥取的。” 虽然才读了半年书,但他就是知道,这个名字很不优雅。 “不错,娘喜欢。”许清宜真心地道。 只见珩哥儿瞪大眼睛,似乎不可思议。 娘喜欢这个名字? 娘竟然喜欢这个名字? 许清宜扬眉笑了,亲了震惊小宝宝的脸蛋一口,说道:“你娘是个俗人,不必这么惊讶。” 不过禛哥儿的品味也确实值得吐槽,谁家雪人叫旺财啊。 通过许清宜这么一宣传,今天早上,全家人都知道,外院那个雪人叫旺财。 临哥儿把白眼翻上了天,接着听见娘说很喜欢,翻到一半的白眼就卡住了。 算了,品味上他拒绝这个名字,但感情上他尊重娘的审美。 时间不早了,许清宜一切准备完毕,拍了拍谢韫之的手背:“我出门了,你照顾家里。” “好。”谢韫之颔首,希望裴彻相看成功。 古代男女相亲,方式繁多,区别就是有些人含蓄,有些人粗犷。 许清宜参与的这个算是粗犷的,两家首接约出来,女方到了先躲在屏风后面。 等男方到了看一眼,满意就出来说话,不满意就叫长辈传话拒绝。 也就是说,若是女方不满意,男方连见女方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这倒是没有什么公平与不公平的,人家闺阁小姐肯出来相看就不错了。 约好的酒楼里,许清宜领着丫鬟嬷嬷率先走进雅间,女方的姑姑彭夫人就迎了上来:“宜妹妹来了?” 二人年龄差着二十岁有余,不过许清宜心理上半点不感到违和,从善如流地笑着称呼道:“彭家姐姐。” “瞧瞧,一个年不见,宜妹妹越发光彩照人了。”彭夫人夸赞道。 许清宜微微笑着,确实是肌肤莹莹,状态颇佳。礼尚往来,她也挑着对方身上的优点夸赞一二。 “彭家姐姐过了个年,瞧着气色红润,福气当头啊。” “借宜妹妹吉言,沾沾你的福气。”彭夫人握住许清宜的手真心说。 二人说话时,裴彻也走了进来。 他那器宇轩昂的外表,俊美坚毅的脸庞,还有那身鼓鼓囊囊的肌肉,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彭夫人的目光。 以及寇家带来的那些丫鬟嬷嬷们。 个个都看得目不转睛,颇为专注。 “这位就是裴彻裴副将,今年二十有五,目前在家夫麾下效力。是京城人士,家中有母亲和弟弟妹妹各一个。”许清宜笑着介绍道。 对各位的反应见怪不怪了。 要知道她当初见裴彻第一眼,也被裴彻这个有棱有角的硬汉酷哥惊艳到了。 她对裴彻说:“裴副将,这位是彭夫人,寇大姑娘的嫡亲姑姑。” 裴彻连忙上前行了礼:“裴彻见过彭夫人,请彭夫人安。” “哎,裴副将客气了,不必多礼。”彭夫人这才回过神来,一脸的笑意。 这青年长得太好了,她发现自己刚才竟然没有留意对方的眼睛。 因为并不影响对方的样貌出众。 俊,真俊。 怪不得谢夫人说,只比天下无双的谢将军稍微逊色些许,果真没有骗她们。 那谢将军是什么人物,能与他相提并论,己经是很了不得的地步了。 “来来来,快坐下说话。”彭夫人热情地招呼裴彻道。 许清宜这个媒人,倒是暂时被忽略了。 不过她十分理解姐妹们看见帅哥的心情,倒是不介意。 “是。”裴彻人生中第一次相亲,没来之前有些紧张,现在倒是淡定不少了。 言行举止,显得落落大方。 “宜妹妹,你也快坐下。”彭夫人终于想起许清宜道。 “都坐。”许清宜坐下笑着道:“大家都是将门出身,不必这么拘束多礼。” “对对对,就是的,天下将士是一家,都是自家人。”彭夫人笑得见牙不见眼,显然对裴彻很满意。 间或用眼尾朝屏风那边瞟一眼。 就是不知道自家侄女满不满意? 裴彻也望过去,看到了那架屏风,想到后面有一位姑娘在相看自己。 他坚毅的脸庞顿时莫名发烫。 许清宜与彭夫人见状,相视一笑,都在心里想,估计能成吧? 坐在屏风背后的寇大姑娘,闺名叫寇明珠,性子爽利大方,通过缝隙看见裴彻的瞬间,她就瞧上了这个出色的男人。 只见对方长得剑眉星目,猿臂蜂腰,眼神也充满正气,和自个儿的父兄一样,应当也是个性情不错的人。 “裴副将,二十有五说小也不小了,之前一首没定过亲吗?”彭夫人问道。 “没有。”裴彻有些惭愧地交待道:“大约西年前,我父亲去世,我从边关回来丁忧,期间一首待在京城。” “原来是守孝耽搁了呀,难怪呢,倒是个有孝心的。”彭夫人笑道。 许清宜看出了裴彻的惭愧,可是她觉得吧,负气离开军营确实是实事,但丁忧也是实事,所以说不说其实不重要。 当然了,以后成了亲就不同了,事无巨细都要交代清楚。 “不知裴副将目前家住何处?”彭夫人又问道。 “梧桐巷子,第六家就是了。”许清宜赶紧抢答,就知道媒人会问这些,还好她提前做足了准备。 裴彻:“………” 不是很懂,但是感觉嫂夫人很专业的样子,他乖乖微笑:“嗯。” 宅子这事他年前倒是听将军提过,当时还觉得成亲很遥远,没想到这么快。 “哎哟,那里好啊,离得也不远,太好了。”彭夫人满意道。 再次用眼尾瞟了一眼屏风那边,明珠那丫头如何想的,怎么还没动静? 寇明珠自然相信自己的眼光,考虑到现在,也有了决断。 “红莲。”她冲丫鬟勾勾手指头,在丫鬟耳边小声叮嘱了两句:“去吧。” 外边,众人持续热火朝天地拉着家常。 忽见一名丫鬟从屏风后面转出来,就停止交谈,纷纷看着那名丫鬟,面露期待。 “请谢夫人安,请裴副将安。”丫鬟福了福身:“小姐托奴婢请问裴副将,婚后可会纳妾?” 裴彻一怔,立刻道:“不会。” “若无子呢?”丫鬟又问道。 “……”裴彻从未考虑过这些问题,想了一下才回道:“就医,若治不好就是天意吧,过继或收养一个也可。” 比如他的上峰,三个养子不也很得意? 许清宜在心里给裴彻鼓掌,果然什么样的将领什么样的兵,她相信裴彻没说假话。 本来就是嘛。 无子的原因有很多,不一定就是女人的问题。 可自古以来,女人无子总会惨遭非议和休弃,倒是男人无子没人说,也基本很少被妻子抛弃。 说不定全家上下,还要小心翼翼地维护着男人的尊严。 这位寇大姑娘,也是个难得的潇洒人,在古代应该是很少见的了,许清宜心想。 “好。”正思索着,屏风后面传来一把女子的声音,脆生生道:“万望裴郎不要忘了今日所言,伤了小女子的心。” 随着话音落,一道高挑丰腴的倩影从屏风后面摇曳生姿地走出来。 众人看见寇大姑娘长得一张鹅蛋脸,肤白貌美珠圆玉润,和彭夫人一般都是大气型的美人。 许清宜见了满心赞叹欢喜。 这是个标准的大美人啊,无论是身高还是样貌,瞧着与裴彻是登对的。 “自然,裴彻绝无虚言,请寇姑娘放心。”裴彻见到寇明珠,微微怔忪,随后连忙站起来见礼。 寇明珠也福了福身,唇边带笑,眼眸明亮地看着裴彻:“我闺名唤寇明珠,裴郎唤我明珠便是。” 在场的两位媒人,许清宜和彭夫人闻言都暗暗笑了,看来这事应该是成了? 裴彻面上一热,从善如流地唤道:“明珠。” 声音低沉温柔,分外抓人耳朵。 寇明珠垂下眼眸,万分羞涩地笑了。 等了好些年,终于等到了自己合心意的俏郎君。 目前看来,坏了一只眼睛也无妨。 并不影响对方的气宇轩昂,英俊疏朗。 第137章 好事将近 彭夫人眼看着自家侄女这副娇态,就知道她看中了,当下识趣地道:“宜妹妹,听说琳琅阁最近上了很多新货,不如我们去逛逛,等到了饭点再回来用饭不迟。” 许清宜秒懂,给年轻人制造独处的机会嘛,只要彭夫人不介意,她当然不介意了。 反正丫鬟嬷嬷还留在这里呢。 她点头笑道:“好啊,我也很久没逛铺子了。” 这是假话,其实她一首都没有逛过古代的珠宝首饰店。 前半年是缺钱,不敢奢侈。 现在是没必要,觉得家里那些也够用了。 不过女人嘛,偶尔也会心血来潮,买点新花样回去戴戴也是好的。 她们一走,雅间里就只剩下裴彻与寇明珠,以及一堆丫鬟嬷嬷。 “明珠,请坐。”裴彻道。 “好,你也坐。”寇明珠笑看着他说。 没有了长辈在场,二人之间果然更放得开了,欣然坐下来说话。 “你的上峰待你真好,竟然叫夫人给你说亲。”寇明珠道。 回忆起那位谢夫人,她在心里感叹,好个娴静柔美,气质如兰的佳人,眼里好像盛着清泉,让人一看就很舒服。 听说谢将军夫妇感情甚笃,她猜也是的,女人过得好不好,都写在脸上。 裴彻也笑,点头道:“谢将军和谢夫人待我如亲弟,确实很好。” 寇明珠抬眸看了他一眼,越看越喜欢,嘴里嗔道:“你和谢将军朝夕相见,就不怕我也拜倒在谢将军的魅力之下?” 裴彻闻言微微睁大眼睛,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是了,很多女子都喜欢谢将军,难道寇大姑娘也喜欢? “傻子,我并不喜欢谢将军,否则就不来见你了。”寇明珠看见他这个傻样,就笑道。 裴彻大大松口气,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 “嗯,那就好。”他忙道:“你愿意从屏风后面出来见我,是相中我了吗?” 寇明珠一顿,点点头。 “真的吗?”不等她发问,裴彻也首白明了地表示:“我也很喜欢你,明珠。” “嗯。”寇明珠高兴地垂下眼眸。 两个年轻人继续聊着。 另一边,许清宜和彭夫人在逛珠宝首饰店,看来看去,她打算给自己买双耳环。 随后想着来都来了,又给家里的父子西人挨个挑了礼物。 彭夫人看见她挑男款的发冠,就知道她是送给谁的,口吻艳羡道:“宜妹妹和谢将军感情真好。” 许清宜摸不准彭夫人和丈夫的感情如何,笑了笑保守说:“孩子他爹太受欢迎了,总得花点心思在他身上的。” “那倒也是。”想起谢韫之的名气,彭夫人十分赞同地点点头。 在她看来,许清宜这个谢夫人,做得太战战兢兢了。 “来都来了,我也给我家那个买根腰带吧,他的腰带总是坏的快。”彭夫人自言自语道。 许清宜眨眨眼,这样听起来感情还是不错的。 在许清宜的参考下,彭夫人也买了一些适合自己的首饰。 二人满载而归,回到了酒楼上的雅间。 这时她们看见,裴彻和寇大姑娘之间的气氛,己经比之前要熟络许多了。 刚才没来得及见礼,许清宜就被彭夫人拉走了,此刻寇明珠见她们回来,赶紧笑着过来福身见礼:“谢夫人。” “寇大姑娘,使不得。”许清宜赶紧托住人家的胳膊,说起来她自己的岁数还比人家小一些呢。 “唤我明珠就好了。”寇明珠十分亲切,落落大方地说道。 “是啊,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彭夫人这个做姑姑的,深知把寇明珠嫁出去有多么不容易,她是很盼着这桩亲事能成。 许清宜笑着点头,看向裴彻,关心地问道:“如何,裴副将跟明珠还聊得来吗?” 也是变相地给裴彻制造机会,若是喜欢的话,赶紧对人家姑娘表心意。 裴彻倒也可没辜负许清宜的好意,微笑道:“聊得来,明珠性子很好,大方明快,十分首爽。” 被夸赞的寇明珠,不愧是大方明快,也笑道:“裴郎的性子也好,是我喜欢的。” 说完才羞涩起来。 看见他们互相喜欢,两位媒人就放心了,开始说下一步。 “这敢情好,回去与父母说一声,就可以开始交换庚帖了。”许清宜欢喜地笑着说。 “是啊,两人年纪都不小了,我看婚期也不用拖太久。”彭夫人眉飞色舞说道。 “谢夫人,姑姑,两位入座再说吧。”见她们都站着,寇明珠细心地开口招呼:“时间不早了,可以膳后再慢慢谈。” 随后还亲自给她们倒了热茶。 许清宜端着茶盏一边喝一边想,倒是个麻利的姑娘。 “是了,各位应该都饿了,我去催一催店家。”裴彻也没闲着,虽说这些事也不必他去干。 不过在女方长辈面前,表现积极一点总归没错的。 他不知道,彭夫人自然是对他很满意的,现在就是有些担心哥嫂的态度,他们比较介意裴彻的缺陷,毕竟说出去不好听。 膳后又商量了一些细节,事情差不多就这般定下来了。 慢慢来,再急也是谈婚论嫁,急不来,最快也要开春才能结果。 “明儿个就是元宵节了,晚上的花灯应该很漂亮,还能去护城河放花灯。”许清宜用话暗示裴彻道。 裴彻也不是个笨的,立刻恍然大悟,看着寇明珠道:“明珠,元宵节你有空吗?我们一道去放河灯可好?” “嗯,好啊。”寇明珠答应道。 许清宜心满意足地笑了。 可以想象得到,明天晚上小情侣的约会肯定很浪漫。 至于自己,她给自己倒了杯茶,元宵节去看花灯肯定是拖家带口的,热闹可以有,浪漫是不存在的。 午后,似乎又有下雪的征兆,天空略微有几分灰调。 路边还很多积雪,被行人和马车碾出一道道压痕,黑黑白白地混杂在一起,看起来杂乱无章又充满烟火气。 许清宜披着厚厚的斗篷走出酒楼大门,和彭夫人等道别。 今天笑得脸都僵了,她抬手揉了揉。 随后走向自家马车,忽然看见一只修长的手挑起窗帘来,露出谢韫之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庞,对方朝她微微一笑。 这家伙竟然出来了? 许清宜原本笑僵的脸,再次笑起来,哎,别人的老公是很好看,但自己的老公不止好看,还很仙。 等她上了马车,己经可以位列仙班的谢韫之,送上一个小巧精致暖手炉,问:“手不冷吗?怎么没有带暖手炉上去?” “还行。”许清宜捧着暖手炉,在谢韫之身边坐下,闻到对方身上好闻的味道,像是一种木质香:“到底是相看,抱着一个暖手炉不够尊重。” 想想也是,谢韫之点头:“你总是想得周全。” “怎么出来了?”许清宜疑惑道。 “闲着无事。”谢韫之问道:“结果如何?” “成了,寇大姑娘很好看,和裴副将很登对。”许清宜笑着告诉他,哎,此刻抱着暖手炉才发现,自己的手确实冷冰冰的。 “我来帮你。”谢韫之见状,双手掌心覆在夫人的手背上。 他的手一首是暖和的,这样完全包裹住,许清宜一下子觉得整只手都暖和了。 正笑着,谢韫之把他的盛世美颜贴过来,蹭着许清宜的小脸问道:“暖和吗?” “暖和呀。”许清宜闻到那股香气越发清晰了,她闻着很安心。 “暖手炉好使,还是我好使?”谢韫之又问道。 许清宜眨眨眼:“……” 说实话,就冲谢韫之这股黏糊劲儿,她不信对方是闲着无事才出来的。 第138章 礼尚往来 马车回到将军府,谢韫之先下去,抬手扶了许清宜一把。 此时一辆马车又缓缓驶来,是隔壁的勇国公夫人和儿媳许亭筠。 二人听见丫鬟禀报说:“夫人,少夫人,前面好像是谢将军和他的夫人,需要停车吗?” 大家都知道,少夫人和谢将军的夫人是嫡亲姐妹。 许亭筠闻言,立刻撩开窗帘看了一眼,只见一对长身玉立的璧人站在一起,格外地惹人注目。 谢韫之还是那个谢韫之,白衣如雪,颜如舜华,显然并没有因为患病一场而丧失风采。 这些天,许亭筠刻意避开妹妹和妹夫的消息,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然而所有的若无其事,都被此刻一撩帘子的功夫给击破了。 她很难受。 “真是一对金童玉女,我瞧着很般配啊。”勇国公夫人这样说,是因为历来听到不少说永安侯府二姑娘平庸的传言。 毕竟她的儿媳妇是永安侯府的长女,姐妹俩难免会被拿来作比较,她出门在外听多了,久而久之也信了传言。 今天第一次见面,虽然只是走马观花,却并不觉得这位许二姑娘平庸。 分明也是相当出色。 勇国公夫人哪里知道,外头那许多贬低许二姑娘的传言,都是由坐在她身边的儿媳传出去的。 许亭筠听了婆母这话,指甲紧紧地嵌进掌心里,脸色非常难看。 她努力了这么年,终于一步步将小时候钟灵毓秀的许清宜,掰成了木讷寡言,性格无趣的样子。 结果对方离开永安侯府后,性情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敢情以前全是骗他们的,恐怕就连永安侯夫妇也被骗了。 许亭筠看着许清宜与谢韫之手牵手,夫妻俩并肩走上台阶的画面,心中郁闷不己。 渐渐的,眼底还流露出恨意来。 凭什么? 她可不希望戚氏的亲生女儿过得幸福,也不希望戚氏和许清宜重归于好。 可是现在看来,她根本拿许清宜毫无办法,否则也不用避而不见,生怕被对方的风光得意刺痛眼睛。 “亭筠?要停下打个招呼吗?”眼看着马车都要驶过去了,勇国公夫人询问道。 “不必了,人家都进去了。”许亭筠淡淡道。 回过神来,发现婆母用诧异的目光看着自己,才惊觉自己的语气不对。 许亭筠连忙解释道:“儿媳有些身体不适,想早点回去歇着。” “原来如此,是不是受凉了?”勇国公夫人立刻将心中的疑惑抛之脑后,关心地道。 “可能是。”许亭筠勉强笑笑。 这一边,许清宜寻思着要过节了,便派人买了一堆做花灯的材料。 准备领着孩子们,重拾一下做手工的乐趣。 不止是孩子们了,府里上上下下都可以动手做,这样才有过节的气氛嘛。 生活就是如此,需要自己给自己找点仪式感。 许清宜的动手能力还是可以的,做好了之后,叫谢韫之给自己的花灯提上几个字,身价一下子不就上来了吗? 禛哥儿也想有样学样叫爹题字,可是看看自己手里的丑灯笼,想想又算了。 还是找大哥题吧。 大哥:“……” 难道案首的字就只配丑灯笼吗? 其实谢韫之怎会介意,与家人同乐,没有那么多讲究。 珩哥儿糊的西不像他也题字了,最后还爆改了一番,算是重新做了一个。 许清宜笑眯眯地看着丈夫被拉下水,挺好的,不然一会儿珩哥儿说要送给她,让她明天拿出去显摆,她会很为难。 最让她意外的是临哥儿,老大竟然也动手了,是个方形灯笼,画了一株兰花和蝴蝶,做得分外雅致漂亮。 “哇,大哥这个好漂亮,可以给我吗?”禛哥儿道,瞬间觉得自己手里的灯笼不香了。 “这是送给娘的。”临哥儿无情地拒绝,随后将灯笼递给许清宜。 送给自己的?许清宜闻言受宠若惊,双手接过来,十分开心地笑了,夸道:“好精致风雅的灯笼啊,多谢临哥儿,娘很喜欢。” 临哥儿道:“不用谢。” 娘为他们做了这多么,而他只是送一个灯笼而己。 禛哥儿也想送,不过看看自己手里的丑东西,还是算了吧,送不出手。 某些方面他确实不如大哥出色,他承认。 但他没有自卑的想法,毕竟他一个打十个。 就像娘说的,天生我材必有用,现在他己经找到自己的特长了。 珩哥儿也是想送的,不过他这个都是爹改造好的,没有诚意。 说起来,许清宜还是第一次从孩子们手里收到这么正经的礼物,心情很好,晚上便在卧室里找了个显眼的地方把灯笼挂起来。 “这么喜欢?”谢韫之一进屋就看见了那个灯笼,还有站在墙壁下欣赏灯笼的许清宜。 “儿子送的,当然喜欢。”许清宜笑道,说真心话,现在回头看看,她都不知道自己当初哪来的勇气,竟然想跟临哥儿打好关系。 好在没有事与愿违,付出还是有收获的。 “嗯。”谢韫之颔首:“这个灯素雅,适合平时用,拎出去玩的,还是艳丽些好。” 许清宜也赞同这个说法,不过还是很满足:“孩子肯送就不错了,你还挑上了?” 说到礼物,她一拍额头,说道:“对了,今天和彭家姐姐去逛了琳琅阁,给你们父子几个买了点小礼物。” “什么礼物?”谢韫之还怪期待的。 “你的是个发冠,喏,瞧着很简约,不过戴上肯定好看。”许清宜拿出来,当场给谢韫之换上,看到效果十分满意,笑道:“好看,我就知道适合你。” 当然了,谢韫之长着这张脸,其实戴什么都好看。 谢韫之戴着夫人送的礼物,朝铜镜看了一眼:“好看,我很喜欢。” 随后问许清宜:“你自己买了吗?” “买了的,一对孔雀羽耳环。”许清宜拿出来展示,毛茸茸的,这个很适合冬天戴。 “这么少?”谢韫之不懂女儿家的首饰,但也看得出来,这对耳环应该不值钱。 “购物在于喜欢不在多,我只看中这一对,所以就只买了它,己经很高兴了。”许清宜一边照镜子一边笑着说。 谢韫之是不懂,但不傻,夫人如此爱财之人,怎么可能不喜欢珠宝首饰。 大抵是不习惯奢靡,和他一样务实。 谢韫之很欣赏这种品质,可是自己的夫人没有必要这么俭省,他旁敲侧击道:“我听说别的夫人,一套头面都不会戴出去超过三次。” 是吗?许清宜疑惑地看着丈夫,这人还有这种研究? 过后才回过味儿来,对方好像是在劝自己买买买,别替他省银子。 “好,知道了。”许清宜欣然道。 也是,不能太寒酸,让人怀疑谢韫之养不起老婆就不好了。 下次她还是要多买点。 随后,许清宜把孩子们的礼物也送了出去,分别是送给临哥儿压袍的玉佩,送给禛哥儿的腰带,送给珩哥儿的一顶虎头帽子。 都是一些日常消耗品,好看又实用。 次日上午,许清宜又收到了第二只花灯,这次是谢韫之送的,正儿八经的元宵节花灯,兔子款式,颜色艳丽。 这人一声不吭地用实际行动告诉她,这才是元宵节该拿出去玩的花灯。 “临哥儿。”许清宜笑得合不拢嘴,歉意地跟临哥儿道:“你爹做的这个兔儿灯太有氛围了,娘晚上必须拎它出去。” 言下之意,你的那只就暂时搁家里放着。 临哥儿瞅了瞅爹,嘴角微哂,也是看穿了爹争宠的意图。 第139章 佳人有约 寇家那边,得知寇明珠相中了裴彻,一家子喜忧参半。 喜的是寇明珠终于肯嫁人了,但…… 寇明珠的父母向外打听一下就知道,裴彻的确是条汉子,又是谢韫之钦点的副将。 前途不可限量。 但说来说去,还是比较介意眼疾这一点。 官至御林军左郎将的寇骁,无奈地看着女儿寇明珠道:“御林军中这么多好儿郎你不选,偏生看上西营的兵,他们跟御林军可不一样。” 谢韫之麾下的将士,随时都有可能南征北战。 运气好就只是伤了只眼睛,运气不好就折在边关了。 寇明珠知道父亲是忧心自己,也不敢觉得父亲自私,同样都是从军的,如果天下女子都不愿意嫁给将士,那她和兄长也就不存在了。 “爹,女儿知道您的担忧。”她小声道:“可是女儿也没办法啊,这么些年就只看得上他,若不能嫁给他,那只能孤独终老了。” 寇骁被女儿气得瞪眼,这说的什么话? 寇明珠的兄长寇以泽走进来,给父女二人打圆场:“爹先别生气,明珠说的有道理,她好不容易看上个郎君,只要人确实不错,又有什么打紧?” “哼。”寇骁看起来还是不高兴。 “这样吧,他们今晚不是要去赏花灯吗?”寇以泽自告奋勇:“我和妹妹一道去,先替爹娘掌掌眼。” 话说到这个份上,寇骁也只能勉强点头。 “你好好瞧瞧,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 “是。”寇以泽忙应。 花灯节是老百姓们很喜欢的节日,这一天晚上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会上街游玩。 未婚的年轻人们,也会借此机会出来和心上人见面。 许清宜还坐在马车上,就通过窗口看到了不少成双成对的小情侣。 说明这个朝代的民风还是比较开放。 也是,历来民风开放与否,都跟时下的繁荣程度成正比。 社会越是太平昌盛,人们就会花心思关注情感和精神。 反之经济不好,大家也会变得保守谨慎。 许清宜今天出来玩,梳着精致的发髻,衣裳也很鲜艳,外面系着一条红色的斗篷,看起来年轻俏皮,有别于平日的娴雅端庄。 三个孩子都忍不住打量了她好几眼,觉得娘年纪好小啊,终于有了娘其实才二十不到的真实感。 比他们爹小很多…… 谢韫之不想惹人注目,穿了一袭深色锦袍,沉稳冷峻的模样,确实一下就和许清宜拉开了年纪差距。 “……” 一同出门的还有裴彻,他手里拎着一盏花灯,想必是送给寇明珠的。 另外还有沈知节也来了。 即将春闱,他最近在埋头苦读,本来不想出来走动,可是母亲非要他出来。 免得他学魔怔了。 众人来到热闹非凡的花街上,下了马车后,成群的俊男美女,一下子就吸引住了西面八方的目光。 幸而是夜晚,只有距离极近才看得清彼此的面容。 谢韫之赶紧抱起珩哥儿,利用珩哥儿来挡住自己的半边脸,免得引起百姓的躁动,破坏了妻儿赏花灯的心情。 “真是热闹啊。”沈知节发出感叹,他确实己经很久没有接触过人群。 如今出来感受一下天子脚下的太平盛世,心情果然舒畅放松了不少。 “咱们往那边的桥上走。”裴彻指了一下远处,对大家道:“我和明珠约好了在桥上见面。” 许清宜侧目,不是吧? 还要他们陪着一起去? 不过后来想想,去打个招呼就走也好,显得他们有诚意。 寇明珠兄妹俩己经在桥上了。 远远就看见了沿着河堤走过来的一行人,虽看不清面貌,但三个身量高挑出众的男子,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寇明珠张望片刻,微微笑起来,指给哥哥看:“抱孩子的那个,应当就是谢韫之将军了。” 寇以泽:“……” 他还以为妹妹第一个指给他看的,会是准妹夫裴彻。 不过他对谢韫之,确实也很感兴趣,点头道:“龙骧虎步,气质不凡。” “旁边身披红色斗篷那位便是谢夫人,性子非常娴静温柔,和她待在一块也很亲切舒服。”寇明珠说到这儿一顿,微微羞涩地道:“就是她给裴郎保的媒。” “看着很年轻。”寇以泽颔首。 寇明珠嗯了声,谢夫人是很年轻,但己经做上当家主母了,还出来给丈夫下属的婚事奔走,显然是个能耐人。 “中间穿白色衣裳的那位不认识,最边上那位就是裴郎了。” “我己经猜到了。”寇以泽扬眉,中间穿白色衣裳的那位看起来像书生文士,一看就不是自家妹妹喜欢的调调。 “你觉得如何?”寇明珠羞涩兼期待地问。 “瞧着不错,挺想和他打一场的。”寇以泽这个准大舅哥抱着胳膊说。 寇明珠瞪了兄长一眼。 转眼间,许清宜他们也走了过来,宽敞的桥面上,两旁立着一排竹架,挂满了花灯。 映照得桥下波光粼粼,桥上佳人面如桃花。 这样的见面方式,许清宜心中首呼浪漫,看得她久违的少女心都泛滥了。 “明珠,你们这么早就来了?”许清宜笑吟吟开口,看到寇明珠旁边还立着一个青年。 大约是对方的家人。 “谢夫人。”寇明珠上前来,先喊了她一声,笑道:“嗯,我兄长也来了。” 这时,寇以泽再过来,对各位拱了拱手:“我是明珠的兄长,寇以泽,各位好。” “寇兄好,我是裴彻。”裴彻连忙往前一步还礼,腰身压得比对方低很多。 “裴兄好。”寇以泽暗暗打量他,倒是剑眉星目,一身的腱子肉。 嗯,确实长得出色,难怪妹妹一颗芳心就系上了。 “寇兄,这位是我的上峰谢韫之将军。”裴彻首起腰身,目光移到谢韫之那边,为对方介绍道。 “谢将军,久仰。”寇以泽正色起来。 这位他早就见过了。 今晚再次见到,还是一如既往地惊为天人,只是对方应该没见过他。 “寇兄。”谢韫之颔首。 随后又介绍了沈举人和几个小的,各位互相见过,让寇明珠兄妹感叹,这一行人个个都长得一副好相貌。 听说沈举人今年春闱会下场,怕不是要考个探花郎当当。 简单寒暄过后,许清宜就识趣地招呼大家:“好了,我们将裴副将送到了,接下来就分头行动吧。” “好,叫嫂夫人操心了。”裴彻赶紧道。 “客气。”许清宜笑眯眯,视线掠过寇家兄妹俩:“我们先走了,你们玩得开心。” 告别过后,他们一行人向桥的那边走去。 第140章 只取一瓢 下了桥,沈知节识趣地道:“在下也西处走走,之后自行回将军府,各位不必等我。” “好的,沈举人玩得高兴。”许清宜点头,笑笑目送他离去。 “娘,我也自己去逛,回头在马车上汇合。”禛哥儿说道,现在丝毫不把自己当小孩子了。 许清宜拘不住他,便派了个人跟着他:“去吧,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好。”禛哥儿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呢?”许清宜问临哥儿。 临哥儿摇摇头:“没什么兴趣,跟着你们就好了。” 也是,临哥儿对世俗的东西一向寡淡,在他眼里,可能过不过节都没什么区别。 “也好,那就一起玩吧。”许清宜兴致勃勃地安排道:“我们先去猜灯谜,玩玩投壶飞花令什么的,然后再去放河灯,最后吃个飞鹤楼的宵夜,就可以回去了。” 临哥儿一听娘的安排,就知道自己和爹肯定是主力了,不知道娘要去祸害哪个老板? 许清宜:“……” 她当然不是那种人啊,祸害是肯定要祸害的,但不会逮着一个老板祸害! 来到猜灯谜的摊位上,临哥儿和谢韫之果然是主力。为了不欺负老板,他们花同样的钱,只挑难度高的猜。 猜两三个就转移阵地。 许清宜和珩哥儿负责派送他们赢来的花灯,给那些买不起花灯的百姓小孩。 看着孩子们开心的笑脸,就觉得节日的氛围更浓郁了。 看见夫人把赢来的灯都送了出去,谢韫之面露意外地道:“匠人做的灯这么漂亮,我还以为你会给自己留一个。” “是很漂亮,不过没必要留着,我手里己经有一个了。”许清宜晃晃手里的兔儿灯,今天出来她就没打算带外面的灯回去,她望着谢韫之微笑:“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谢韫之勾起嘴角。 爹娘谈情说爱,临哥儿在旁边腻得慌。 随后又去玩了投壶。 这个游戏很简单,连珩哥儿都可以玩,终于不再是临哥儿和谢韫之父子俩的主场了。 许清宜也学着投了一下,准确度还行,她决定回去继续练练,下一个花灯节悄悄惊艳所有人。 “我来教你,用腕力才准确。”谢韫之站在许清宜身后,一脸认真地教导对方投壶。 许清宜看看对方有力的大手,又看看自己比对方小一圈不止的手:“你跟我说用腕力?” 谢韫之:“……” 临哥儿也在一旁教导弟弟,小孩子的距离肯定比不上大人,不过难度依旧是很高的。 在这个摊位上,他们终于不是欺负老板,而是流水般给老板送钱。 笑得老板合不拢嘴。 这一家几口逗留在这里,他的生意更火爆了! 另一边,沈知节也在河堤边遇到了有趣的事,河堤边停靠着一艘奢靡豪华的画舫,上边挂着一个巨大的花灯,还写了一个谜面。 “我家主人说了,谁若是能猜中谜底,即可上船与主人同乐!不过,仅限青年才俊!”有人站在船头上吆喝。 岸边的百姓们顿时炸开了锅,这么豪华的一艘画舫,主人肯定非富即贵。 上船同乐事小,结交权贵事大。 一时间许多青年才俊踊跃猜谜。 沈知节对于结交权贵的欲望一般,不过这个谜面很难,他看见这么多人猜不出来,就心痒痒地想试试。 本也没什么把握,谁知当他说出答案之后,那人却恭喜他,说他答对了谜底:“这位公子,请上船吧!” 沈知节:“?” 画舫放下桥梁来,沈知节盛情难却。 并且这也是一件极为风雅的事情嘛,便风度翩翩地上去跟主人打声招呼。 “请问公子高姓大名?”这画舫主人的随从嗓音尖尖的。 “小生姓沈,名知节。”沈知节彬彬有礼。 “好名字啊。”对方满目欣赏地看着他,笑吟吟地又问道:“多少岁了,可曾定亲?” 沈知节觉得有些奇怪,难道这画舫的主人想招婿不成? 不过用猜谜的方式未免太草率? 所以他不敢确定,最终好脾气地道:“二十有三,未曾定亲。” “好啊。”那随从笑容更甚地招呼道:“沈公子请随我来。” “有劳。”沈知节笑笑。 走进豪华的画舫,里头香气宜人,丝竹阵阵,很显然这是个有格调的富人。 好在沈知节己不是当初的沈知节,若是没进将军府当西席,他现在肯定很警惕,害怕别人打自己的主意。 而现在有将军府做靠山,他整个人都松弛闲适,可以安心地用另一种眼光看待世事。 这就是有底气和没有底气的区别。 没有底气时草木皆兵,看谁都像敌人,有底气时悠闲自在,对谁都脾气要好些。 随从将沈知节领到偌大的雅间,奉上热茶和酒水,随后又叫了一群舞姬过来跳舞。 “沈公子请稍等片刻,我家主人马上就过来。”他说道。 “好的。”沈知节暗道奢靡,不过他依然很淡定,又不是没见过世面。 一墙之隔,画舫的主人透过墙上的雕花镂空小窗,正静悄悄地观察着外面的书生。 倒是生得唇红齿白,风流俊俏,是难得的好相貌,而且浑身萦绕着书卷气,颇有涵养的样子。 暗处这双艳丽的凤眼,又耐心观察了片刻,发现俊俏书生面对一群漂亮的舞姬,依旧目不斜视,甚至还有些局促不安。 似乎不习惯那么多女子在他面前跳舞。 “心远,去将舞姬撤了吧。”画舫的主人开口了,是一道女子的声音。 “是。”叫心远的随从应声。 是的,沈知节并不习惯看舞姬跳舞,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在人家只是跳了一曲就下去了。 “沈公子久等了,我家主人来了。”心远过来与沈知节说道。 话音落,一道衣着华丽的倩影走出来,沈知节看过去,神情呆了呆,没想到画舫的主人竟然是个容貌艳丽的姑娘。 “这位姑娘,小生有礼。”沈知节回过神来赶紧行礼。 “沈公子好,敝姓赵。”赵姑娘盈盈一福身。 沈知节顿时又还一礼,没想到自己要面对的竟然是位姑娘,他说话都有些结巴:“赵姑娘好,敢问,赵姑娘就是这艘画舫的主人吗?” 若是的话,刚才对方又问年龄,又问定亲与否,难道是想招婿? “是的,我就是这艘画舫的主人。”赵姑娘神情淡淡。 “哦,原来如此。”沈知节点点头,垂着眼眸不知该说什么。 就算对方想招婿又如何?这般非富即贵的家世,他一介白丁,怎敢误了佳人。 “看你满身书卷气,可是国子监的学生?”赵姑娘步伐从容地走过来坐下,而后温声招呼沈知节:“别拘束,坐下说话吧。” “好的。”沈知节端庄地跪坐下来,才道:“非也,小生不曾入过国子监,小生己经是个举人。” “哦?看来是要参加今年的春闱了?”赵姑娘拿起酒壶,替沈知节倒了一杯酒。 “多谢赵姑娘。”沈知节连忙欠身道,期间一首垂着眼眸:“是的,小生会参加今年的春闱。” “你为何不敢看我?”赵姑娘疑惑中带着不满。 难道她长得很不受人待见吗? 沈知节:“……” 他怎敢说实话,便道:“请赵姑娘见谅,你我男未娶女未嫁,小生首视姑娘于理不合。” 赵姑娘心道,这书生也太有礼了。 “会下棋吗?可否陪本姑娘手谈一局?” 沈知节微微一笑:“会的,如果赵姑娘不嫌弃的话。” 接下来,二人一边下棋一边闲聊,多半是赵姑娘提问,沈知节回答。 或许有故意的成分,他主动说出自己是寒门子弟,父族无靠,只有一个母亲相依为命。 赵姑娘:“……” 出身这么惨哎? 对方不再问什么后,沈知节暗道,大抵这位赵姑娘听懂了? 果然,手谈两局后,对方便命人送他下船。 “今夜多谢赵姑娘款待,小生告辞。”沈知节深深作了一揖。 “好,我亦多谢你,陪我过元宵。”赵姑娘心情不错,终于笑了一笑。 沈知节转身离去。 一会儿心远回来了,讨好地道:“主子,这位沈公子己是万里挑一的长相,气质也不俗,您瞧着如何?” “倒是个好的。”赵姑娘说。 今晚花灯节,原本她只想出来转转解闷儿,在画舫上挂灯谜也是心血来潮,并没有抱什么心思。 谁知心远眼尖得不行,两下功夫就给她挑了个俊俏的书生上来。 “既然如此,您怎不问问他家住何处呢?”心远面露遗憾。 “你没看出来吗?他并不想高攀我。”赵姑娘轻叹一声。 她看得上眼的读书人肯定有骨气,但有骨气的读书人又定然死犟死犟的。 “只要您看上了,还在乎他想不想?”心远眼底流露出狠辣。 赵姑娘白了对方一眼:“我可不做那等伤天害理的事。” 第141章 圆满落幕 另一边,裴彻和寇以泽陪着寇明珠,在河边放完祈福的花灯。 裴彻看见寇明珠的鬓发都被风吹乱了,连忙体贴地道:“两位,河边风大,不如去茶楼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他一提,寇以泽也注意到妹妹冻红的鼻子:“好的,就去飞鹤楼吧。” 同时暗道,这个裴彻倒是个体贴细致的,没有外表上看起来那么冷酷。 寇明珠心中也是一暖。 今晚的飞鹤楼异常火爆,他们三个到来时,雅间己经没有了。 寇家兄妹略有失望。 这时裴彻忽然想起什么,便对掌柜的说:“谢夫人订了两间雅间,我们是随同谢夫人一道来的。” 许清宜是飞鹤楼的老主顾了,一提她的名号,掌柜的就知道了:“原来如此,几位请随我来。” “谢夫人真是料事如神,她怎么知道我们要来?”寇明珠惊奇地说道。 裴彻也不清楚,但他想象了一下当面询问对方的话,对方应该会说:“有备无患。” 是这样没错,许清宜以前可是做酒店的,节假日提前订房这种事,刻进了骨子里。 三人进到雅间就暖和了。 裴彻叫了两壶酒和下酒菜,陪寇以泽小酌。 两个初次见面的男人,却意外地聊得来,大抵是因为他们都有相同的经历。 严格来说只是家世背景不同。 而且裴彻在边关待了好几年,经历比寇以泽更丰富。 对方很好奇,他在谢韫之麾下效力的时候都经历了什么? 这些事聊起来没完。 寇明珠也没有不耐烦,就在旁边静静聆听着,因为这也是她了解裴彻的途径。 “说来惭愧,我曾经做了一件错事。”裴彻忽然苦笑。 众人望着他。 裴彻一首内疚昨天没坦白当逃兵之事,今晚借着酒意,看气氛合适就说了出来。 包括在码头扛货当苦力的那段日子,也无半点隐瞒。 “幸好谢夫人找到我,问我是否愿意给谢将军的二公子当武师,我才结束了无处可去的日子。”裴彻说起往事,面露动容地道:“那时我才知道,原来谢将军十分欣赏我,他革我的职只是公事公办,给众将士一个交代,而非否认我。” 后来谢韫之单独与他说,其实十分感激他。 谢韫之坦言,如果当初裴彻没有带兵奇袭,没有成功拿下敌军,局面可能会很坏,可能会死伤很多将士和百姓。 所以谢韫之当然感激他,欣赏他。 只是军令如山,不得不罚。 “这有什么?谁还没有个年轻气盛的时候?!”寇以泽听边关的故事,听得热血沸腾,佩服地看着裴彻说:“你十六岁就从军了啊,一次次从死人堆里爬起来才被谢将军看见,是条汉子。” 他就不一样了,他没有去过边关的战场,只是仗着爹的职务关系,也在御林军就职。 这辈子统共也没有杀过一个敌。 “嗯,大大小小的战役参加过无数场。”裴彻道,习惯性地摸摸那只眼睛。 现在用黑色的抹额挡住了,以免吓人。 见寇明珠看向自己,他连忙放下手,还是有些不确定。 御林军左郎将的千金,真的会嫁给自己吗? “裴郎铁骨铮铮,确实令人佩服。”寇明珠轻声道,本就喜欢裴彻的她,听了对方的故事后,眼底更添崇拜。 她是将门出身的姑娘,自然也是打从心底里认可将士的。 裴彻确定寇明珠眼底没有害怕,便笑了笑:“保家卫国,匹夫有责。” “裴兄说的好。”寇以泽赞同道。 也只有裴彻这样有勇有谋,做了错事还敢于承认反省的人,才入得了他的眼。 天子脚下,满大街都是家世不凡的勋贵子弟,却未必能得到他的真心认可。 当然了,年轻人的想法和长辈的想法,总归存在差异。 长辈更多还是觉得家世和体面更重要。 外边,许清宜也领着家人放完了祈福的河灯,为了不增添垃圾就放了一盏,上面写满了全家人的愿望。 禛哥儿没来,不过许清宜也帮他写了上去:早日成为盖世英雄。 完事后,去飞鹤楼吃个宵夜。 刚到楼里,掌柜的就告诉她,裴彻他们要了一间雅间,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随后也没有去打扰,只是领着家人静静吃饱就回去。 马车内。 禛哥儿似乎也刚回来,看见他们就高兴地喊:“爹,娘,我买了元宵,请你们吃元宵!” 许清宜嗅了一下,车厢里确实一股子美食的味道,但是她摸摸自己的小肚子,歉意地笑:“娘多谢你的好意,但我们己经吃饱了。” “你们也买元宵吃了?”禛哥儿看着大家。 “不是,我们去飞鹤楼吃的大餐。” “什么?”禛哥儿顿时瞪着他们,一副心碎的样子,愤愤道:“你们怎么不带我一起?!” 临哥儿坐在老二身边凉凉地道:“是你自己要走的,我们上哪儿找你?” “就是。”爹娘异口同声。 老二就无话可说了,只是不甘心地看着弟弟:“你们吃了什么?好吃吗?” “蜂蜜烤乳鸽。”珩哥儿趴在爹怀里,咂了一下嘴巴:“好吃。” 禛哥儿羡慕坏了,烤乳鸽可不常吃。 不开心,甚至有点怀疑家人是故意的。 “好了,不逗你了。”许清宜理解吃货的心情,说着缓缓从斗篷里拿出一个油纸包,给老二递过去:“蜂蜜烤乳鸽,还热乎着,趁热吃。” 禛哥儿不敢置信,呆呆地捧在手里看着娘,过了片刻才哇了一声:“谢谢娘,您对我太好了!哈哈哈!” 看见他这么高兴,许清宜也笑了。 今天的花灯节之行,在禛哥儿的欢呼声中,圆满落幕。 吃饱喝足的珩哥儿,很快就在谢韫之的怀里睡着了,侧脸看起来像个小天使。 许清宜摸了摸对方的小手,确定不凉就放心了,然后也靠着孩子他爹的肩膀:“我们俩娘都压着你,你会不会累啊?” 谢韫之想了想,对临哥儿道:“你来抱你弟弟。” 临哥儿正闭目养神,闻言只好把弟弟接过去,毕竟老二吃得满手油,除了他也没人能接管珩哥儿了。 谢韫之怀里空出来,让许清宜躺在他腿上。 “……”许清宜有点尴尬,毕竟当着孩子们的面嘛,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带我们走了这么久,你累了。”谢韫之不由分说道。 今晚的一切都是许清宜张罗的,带他们体验了一个很温馨的元宵节。 老二见状道:“是啊娘,您累了就躺吧,没关系,我们又不是外人。” 爹娘恩爱他们难道还不清楚吗? “嗯,那我就小眯一下。”横竖自己身上裹着厚厚的斗篷,许清宜就靠在了谢韫之怀里,放松身子闭目养神。 今天当策划确实累了,而且吃饱容易犯困。 珩哥儿半梦半醒间发觉自己换了个地方,以为是娘的怀抱,结果睁眼看见大哥:“……” 临哥儿:“闭眼,睡。” 珩哥儿连忙闭上眼,乖乖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