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轨》 第001章闪闪红星 不见廿几影，同窗依旧在，生计前程如梦，醒来知何方。 苍松傲立垂暮，娇花羞涩徐娘，不胜唏嘘矣。醉卧孤月下，疑似逢年少。 迷纸金，游宦海，奈何多。指尖弹起，朗朗书声若今晨？恨年华已逝，初恋仅能追忆，酒中可欢笑。千里信相连，此生唯一尔。 ——唐云，乙未年乙酉月辛丑日于墨韵斋《水调歌头*祝**老同学微信群成立》。 这是渐渐被人遗忘的岁月，在那盛夏的某一天。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火辣辣的太阳烤着大地，到处都像是一个大熔炉。 在江州市临河县乡下的一个农村，除了一间久经风雨的老锅屋烟囱里袅袅升起几缕青烟，家家闭户，犹如被焚干死寂一般。 但远在一条河hb面的田野间，却是一派繁忙景象，那是社员们在忙着耕地，忙着插稻秧。 天气如往常一样，闷热得要命，蝉在“知了……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那优美的声音，时而快、时而缓，脆脆地，像在为劳作的社员们奏乐。 这是从一望无际的田野地头生产队茅草屋旁几棵大柳树上传出的，充斥耳膜的还有另一种声音，那是翠绿翠绿秧苗田中青蛙在“呱呱”地叫；同样，耕地的老牛偶尔地“嗷”叫几声，仿若低沉的音符。 有时也会猛地听到正在拔秧苗的人“啪”地一巴掌拍下去，原来小腿肚上趴着一条麻黄…… 加上田埂草丛里等无处不在的小虫争先恐后地鸣叫，这些声音，此起彼伏，组成了盛夏农耕独有的浑然天成之天籁之音。 如果伟大的音乐家聂耳散步到此处，他一定会流连忘返，因为举世之最的交响曲是在这里！ 这里是卢庄的集体田地。 卢庄位于三公社交界之处，虽说有点三不管的味道，但管与不管又微妙得很。 唐云的祖籍不是卢庄，不过他出生在这里，他今年八岁了。 按照他的年龄，可以去上小学一年级，但他家境贫寒，只能等着。 在村西田间一条闷热的小路上，小唐云消瘦的身子吃力地背着塞满沉甸甸猪菜的大粪箕。他口渴干裂的嘴巴合不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然而火辣辣的太阳依旧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他像是一只挣扎的蝼蚁，似乎下一刻就会被烘干…… 他浑身上下湿呱呱地，那是被烘出而又快要被蒸发的汗水。脸上的汗水流到嘴上，不仅不能解渴，还让干裂的嘴愈发干裂。 小唐云右手提着小镰刀，左手拼命地抓紧右肩上的粪箕柄，他疲惫地抬头望了望身前不远处的几棵白杨树，白杨树树枝上的树叶虽然一动不动地耷拉着脑袋，可只要他再走几步，就可到树荫下歇一歇。 不过他知道路的尽头是他的家，家里的小黑猪一定在焦急地等着。所以小唐云剑眉下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忽又闪耀着对未来的憧憬…… 他不觉弓起腰，甩开小步。 小唐云的家是两间土墙老房子，一间是朝南住人的，一间是朝西的锅屋。但两年前他们一家就搬到这间锅屋了，原来一对新婚的知青夫妇从邻县转过来，被生产队安排住到他家。 父亲说，城里人讲究，爱干净…… 卢庄，包括周围十乡八里的生活习惯，都是一天只吃早晚两顿饭。但那对年轻的知青夫妇却把一日三餐的习惯带到小唐云家。 小唐云想着，奶奶一定给他烧中饭了。 他快步来到家中，透过陈旧的楠木窗户，依稀看到两鬓花白的奶奶用刻满皱褶的手，将一个热气腾腾的白馒头用灰白纱布包裹起来小心地放入菜篮，又用两层灰白纱布盖上。 小唐云忽然明白，这香喷喷的馒头不是给他吃的，是给产妇知青阿姨吃的，至于妈妈，虽然也幸运地在镇上医院待产，可她不习惯吃中饭。 但小唐云割了一上午的猪菜，他饥饿难忍，喉咙禁不住“咕噜”地咽了口唾沫…… 而这会儿锅屋旁猪圈里的一头小黑猪，它嗅了嗅鼻子，居然嗅到它最爱吃的马荠菜的芳香，忍不住嗷嗷直叫。 小唐云没理会它，他转头咬咬牙，一使劲将背上的大粪箕放下，随后取来自己专用的小水桶，在磨盘前的井中打水，他畅快地喝了几口水，又从头浇到脚洗了把凉水澡，接着再打洗猪菜的水。 他把粪箕里的猪菜一把一把抓出放入水盆里清洗，奶奶右手拎着菜篮从锅屋颤巍巍地出来，她看到孙子这么懂事，满是皱纹的脸上堆满溺爱。 “小云，家里的稻糠没了，你把猪菜切细，就用刷锅水和着给它吃，你今年上学全指望它了。哦，锅里还有一块山芋饼，就当你中饭。真是的，城里人干嘛一天要吃三顿饭？他们来了，不仅把你教坏，还把我们家的小猪也教坏了，白白浪费一顿。” 小唐云抬头，一双大眼睛扑腾扑腾地闪耀着兴奋的光芒，“奶奶，你说妈妈会给我生个小妹妹吗？” “胡闹。”奶奶的溺爱忽然变得凶狠，她猛地挥起左手，可终究没扇下去，“你再乱嚼舌头，今年甭用上学了。要是给你爸知道，等着吧，你爸从龙岩镇回来一定打你屁股。哦，下午你不要去割猪菜，给我老老实实地看家。” 小唐云知道，爸爸又是半夜爬起来跑到北胡地里拼命干完属于他家的今天农活，就去龙岩镇赶集市。 北胡，是卢庄对位于hb面的那片集体田地的称谓。 龙岩镇，是卢庄西北二、三十里地之外的一个集镇。 小唐云委屈地低头，暗付：妹妹有啥不好的？听美丽的薛阿姨说，女人是半边天，和男人一样重要，也能下地干活赚工分。 可他不敢和奶奶顶嘴，他还要听奶奶给他讲爷爷的故事呢。 奶奶拎着菜篮去镇上医院看护两个产妇，小唐云在家喂猪食，他忙完后，冲进锅屋三下五除二地就吃了那块黑乎乎的山芋饼。 他拍拍肚皮，忽又转头瞅瞅，发现奶奶是已离去，这才爬上床，伸出小手拉开里面一道花格子帷幔，接着又爬到靠墙的奶奶的床，从娟秀一对鸳鸯的红枕头下轻车熟路地摸出一个陈旧的小包裹。 小包裹里放着爷爷留给奶奶的遗物，这是一顶褪了颜色的军帽，不过军帽上鲜艳夺目的红五角星，却永远不会褪色…… 小唐云一看红五角星，他浓密的剑眉下，亮晶晶的大眼睛就闪现着圣洁的光辉，似乎他已经身临电影《闪闪的红星》那战火纷飞的岁月，他就是潘冬子。 小唐云喊来村里的小朋友，就在他家门前一片翠绿竹林下的一条林yindao上，七八个孩子雄赳赳气洋洋地排成一队。 领头面对横向队伍的是小唐云，因为他个头最高，像是十岁的孩子。他穿着爸爸的大旧汗衫，小脑袋上戴着褪了颜色的爷爷军帽，军帽上的闪闪红星，成为孩子们眼中的焦点所在。 据说卢庄唯有这么一颗红五角星。 小唐云对着训练有素的娃娃兵严肃高叫：“立正，稍息，向左转，正步齐步走！”接着，他向右转昂首阔步地挥手领唱： 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 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 第二不拿群众一针线， 群众对我拥护又喜欢…… …… 第002章山雨欲来 嘹亮的童音之军歌，脆脆的，直冲云霄，令沉闷而又燥热的卢庄平添无限生机。 但死去多年的地主老财的大儿子卢富贵却称之为泥腿子的遗毒，特别是对小唐云一家，卢富贵居然私下里恨之入骨。 由于卢富贵的父亲在汪伪期间做刘集镇的维持会长时，亲眼目睹投奔新四军的女儿被日寇残忍杀害，激起国恨家仇，就一直偷偷给新四军送粮食，所以新中国成立后给他们家定的成分为富农，不是土豪劣绅。 可是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大儿子卢富贵却一直暗骂他是老糊涂。 卢富贵是卢庄唯一的大学生，但三十几年前不知啥原因回到村里后，一直没能当上生产队长（简称村长），更甭提村支书一职。 原来卢庄的村长都是公社派人监督，社员们齐集一堂，通过公开现场不记名投票选举出来的，选出来的村长，个个都是干农活的好手。卢富贵虽然学富五车，但对农活一窍不通。 每个村长，公社有规定，任期为两年，不得超过两届。 但到卢长喜这一任，却是连干十年，似乎不干到死誓不罢休。 这一天，卢富贵喊来早已不干农活的卢长喜。 卢长喜四十几岁，矮矮胖胖的，长着一双死鱼眼睛，社员们大都私下说他是笑面虎。 事实上卢长喜在没当村长之前，是个老实巴交、任劳任怨的庄稼汉，而他一切的变化，都是因为卢富贵。 卢长喜一直记得，在三十几前卢富贵回到村里那会儿，老爹告诉还是小屁孩的他，避而远之。 为何呢？ 老爹说卢富贵干嘛放着城里的好日子不过，带着城里的婆娘跑到乡下来？ 很可能在城里干了坏事，怕人民公安抓。 然而成年的卢长喜虽然依旧避而远之，可还是落入卢富贵的圈套，那是发生在他当上村长之后。 那会儿他刚当上村长不久，家里还不富有，老婆禁不住卢富贵婆娘几次三番的言语刺激，趁着卢长喜去田地干活之际，将他收集起来的村里修路费，怀揣着跑到公社的供销社，统统买了新衣服、新布料…… 卢长喜得知后，急得几乎跳河，但卢富贵适时出现，给他出点子，说他是村长，掌管着全村人的生死，不就是百二八十的修路费吗？容易的很，再立名目收一次，不过要说服村支书。 可不，他还真的再次收上来了。 由此，他一发不可收拾，渐渐成为社员眼中的笑面虎。另外，他还按照卢富贵教给他的法子，逢年过节都给村支书送礼，还不忘给公社领导送。到他第一任结束时，村长选举的办法变了，每家送一张选票，只能填一个名字，那就是卢长喜…… 卢长喜也想摆脱卢富贵，然而卢富贵说出的话却像是催命符，他不得不听。 卢富贵的家，是地主老财的爹留给他的，由于他爹曾经冒着被砍头的危险一直偷偷送粮食给新四军，人民记着呢，所以生产队没有没收他家的财产，包括这处老宅。 老宅为四间青砖绿瓦屋，高耸的红砖围墙深锁大院，特别是大门前坐镇着一对狰狞的石狮，可以阻挡一切粗俗之声。 用卢富贵年轻时的话说，他们家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然而童言无忌，可以无孔不入…… 卢长喜踏着熟悉的青砖走道，望着庭院花坛里欣欣向荣的牡丹花，听着院墙外嘹亮的童音之军歌，一颗心沉甸甸的。 难道卢富贵因小唐云领唱的军歌，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现在，他不知道卢富贵又要耍什么心机，但他清楚，卢富贵找他准没好事。 老宅的客厅，卢富贵坐在茶几旁的红木椅子上，他一边慢悠悠地品尝珍藏数十年、发霉多次又一次次晒干的龙井茶，一边阴沉地望着卢长喜走进他家的大院。 他这神态，和离开这座大院的自己完全不同…… “富贵，你找我什么事？” 卢长喜走到客厅门口，就不再走，他闻到难得一闻的龙井茶的淡淡茶香，又看到卢富贵阴沉的脸，一颗沉甸甸的心，直接堕入深渊。 果然，卢富贵打开窗户说亮话，说他多年来帮助村里领头人，却从来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可如今他为了小儿子卢光远能考上大学，必须要一笔大钱，然而多年来家产几乎消耗殆尽…… 言下之意，让卢长喜赶快巧立诸多名目，收上一笔笔钱交给他。 对于卢光远的情况，卢长喜是知道的，这小子自小就好吃懒做，上学也不好好念书，虽然有钱的老爹送他去县城三中，可是都复读一年了，还是没能考上大学，难道说有了钱就可保送？ 卢长喜不清楚，他清楚的这远远不是卢富贵这老家伙所要求的。 卢富贵浅浅地抿了一口茶，没让站在客厅门口的村长卢长喜进来坐下和他一起品尝，似乎在享受久远记忆中的上级训斥下级。 施施然，他油然而生一种居高临下的官威！ “长喜啊，我看好村东头岔路口的那块地。” 声音貌似商量，却又斩钉截铁，容不得卢长喜半点拒绝，可那块地是村民的宅基地，哪怕他是村长，也无权没收。 卢长喜思索再三，只好说：“富贵，你应该知道，那块地是唐建国家的，虽然十几年前扩建通往县城的路，占去了不少，他们家也搬至西村，可不管怎么说，那块巴掌大的地，还是宅基地。” 卢富贵闻听，怒不可遏，猛地放下手中精致的紫砂茶杯，茶杯中的龙井茶飞溅而出，令村长卢长喜不禁缩了缩脖子，又惋惜地咂了咂嘴。 “长喜，我告诉你，不要说我要那块巴掌大的地你要给我，就算我要唐建国家现在的房子，你也要给我。” “富贵，你……你怎么会和唐建国过不去？他家和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也一直任劳任怨。你清楚的，十几年前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妈妈带着他孤儿寡母逃荒逃到这里，我记得你还说，太可怜……” “哼！那是为了今天好好地折磨！” “天哪，富贵你说什么呢？” “长喜，我想你不会忘记，当时他们孤儿寡母逃到这里，还出示一顶军帽给社员看，希望生产队能收留他们。” “这我知道，据他妈妈说，唐建国的父亲是个新四军老连长，可惜在解放战争中战死了，后来家里闹饥荒，孤儿寡母的不得不外逃。” “错不了。”卢富贵说到这里，脸色愈发阴沉，“我当时看到那婆娘拿着那顶军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痛哭，就清楚那是真情而发。” “富贵……” “好了，不说这事，你想安稳地做你村长我不拦着，但那块地我是要定了。” “可是……” “可是什么？” 卢富贵阴沉地望着卢长喜，哼道：“我实话告诉你，国家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经吹遍大江南北，现在不管是公社观望，还是你和村支书故意拖着，分田到户、搞活经济不是你们能阻挡得了的，挡得了今天，挡不过十五！” “我们能做的，就是浑水摸鱼。我想不久的将来，在村东头岔路口的那块巴掌大的地上开个小店，生意一定很好。” “我刚才说过，你也清楚，那里是县上到我们刘集镇必经之路！” 但卢长喜听了，却是撇撇嘴，“富贵，我听村里老人说，你和其他地主家的孩子不一样，自小就有鸿鹄大志，你不会惦记着这点苍头小利吧？” “别提我那糊涂透顶的老爹，否则，我跟你翻脸！苍头小利是吧？哼，你懂什么？那是细水长流！我老了，我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光远身上，只要我有办法将他送入大学，哼哼，那就是植入人民汪洋大海中的一颗青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富贵……你……你究竟想干什么？” “这个就不需要你知道。你好好地做好一个小贪就可以了。” “哦，富贵，我家的卢强马上要读高三，要是他也考不上，你有门路……” “我清楚，可惜我的那些朋友，很多年没联系，如今即便联系上，没有大钱，根本撬不开他们的牙缝。至于卢强，我早就为你想好了，他高中毕业后，回到村里磨练几年，就接替村支书的职位。到时你就退下，让卢强随便弄个傀儡村长便可。” “富贵，你……你居然劝我退下？” “哼，没文化真可怜，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小看村支书这个位置哦，用村长换它，太划算。它虽然算不上国家干部……唉，不说了，可惜卢老三干了多年的村支书都不开窍，只会明哲保身。” “长喜呀，我听说小唐云一直吵着要上学，今晚就灭了他希望！” “你……你又想干什么？” “还不是为了帮你？” 卢长喜一听，完全明白了，村里卢小二给他汇报唐建国的行踪，同时也汇报给卢富贵。 卢长喜暗暗一咬牙，无毒不丈夫，要怪只能怪唐建国家的宅基地被卢富贵看上了。所以他沉思片刻后，点头哈腰道：“唐建国这是明显地自私自利，他夜里把自家的工干完了，白天的时间同样属于生产队。” “可他倒好，白天华日之下居然跑到龙岩镇赶集市，这是赤luoluo地投机倒把，几块钱的木料，捣鼓捣鼓就翻了好几倍。瞧好了，我今晚就带着生产队的小伙子割掉他资本主义的尾巴！” “最可恶的是龙岩镇闻风就是雨，不仅开放集市，容许个人买卖，还全镇都分了地，这影响很不好，否则，唐建国怎么会跑到龙岩镇投机倒把的？” “是啊。”卢富贵阴沉的脸上总算浮现笑容，不过他的嘴角，还是噙着一抹阴毒…… 第003章风雨交加 唐建国远在几十里之外的龙岩镇上，根本不知道自己早被卢富贵惦记上。 他身高一米有八，三十七岁，是正当年的庄稼汉，可他日夜操劳，令饱经风霜的脸上早已爬满皱纹…… 唐建国现在用满是老茧的手，仔细小心地点着手中一毛、两毛、一分、两分、五分皱巴巴的钞票，也有几分钱的硬币。 点完后，才又小心翼翼地装入钱袋，不过他留下几毛钱和一枚一分钱的硬币， 他到路边小摊用一分钱的硬币买了村民自做的几块山芋糖，打算带给儿子小唐云。接着他来到热闹的布料摊，精挑细选了一块小花格布准备给今天新生的女儿。 是的，他已经有了一个儿子，要是再来个女儿，不是龙凤呈祥吗？ 他将小花格布包裹起来暖暖地揣入怀中，满心祈祷上苍一定要给他个女儿。可不，亲眼目睹龙岩镇热闹非凡的景象，想来他们刘集镇、他们卢庄的好日子也快来临。 由于今晚必须上交村里又是不知道修哪里的修路费，估计要是走的快，天没黑就能到家。另外，他也牵挂着家里的两个产妇。 唐建国抬头望望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大街，卷起衣袖，将毛巾搭在肩上，拉起空板车，口中大声地吆喝：“借光！借光！” 这会儿虽然是盛夏的一天下午，可热闹的大街上，叫卖声、孩童哭闹声、大人吵闹声等等都汇聚成乡镇集市少有的旋律…… 忽然，街道两旁静寂了大半天的白杨树树叶兀地动了一下，又轻轻地摇了一下，很快就频频地向西跳起优美的舞姿。 一些枯黄的叶子也随着起风，飘向大地，终结了一生的生命。 唐建国的脸上，不觉显现焦急的神色。 果然，不一会儿，唐建国拉着空平板车还没跑出龙岩镇，晴空万里的蔚蓝天空，东南方向就忽然冲上黑压压的乌云，乌云令集市上的所有人都急了，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四散逃亡…… 乌云很快压上来，原本熙熙攘攘热闹的人群，仿佛间凭空蒸发。 当乌云吞噬掉天空最后一丝阳光，灰暗充斥唐建国的视野，他眼睛迷迷糊糊能看到的，唯有街道两旁白杨树拖着僵硬的躯干无法自控地扬起树枝、枝叶，随风狂舞…… 唐建国高大魁梧的身子也终于弓起来，因为他是逆风拉着空平板车，即便平板车上空无一物，也是令他几乎寸步难行。 但他为了在天黑之前赶到家上交修路费，又不得不咬着牙，一步一步往前走，多走一步，就离家近一步。 可他终究被无边的灰暗吞没…… 黑压压的乌云中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从天而降，立时将唐建国浇成落汤鸡。 他抬起头，透过倾盆大雨，望望头顶上空不再飘走的黑压压浓密的乌云，就知道这不是雷阵雨，不知道会下多长时间，所以他没想着躲雨什么的，依旧拉着平板车往东逆风而去。 今天的天气奇怪的很，往常每年盛夏下大雨，大雨之前是经常起风，甚至是狂风，可一旦下雨，风就渐渐地没了。 可如今，雨借风势，越下越大，似乎要洗刷掉人间一切污秽亦或不应该存在世上的魑魅魍魉，还一个朗朗乾坤。 只是狂风大雨之下的唐建国却愈发举步维艰…… 位于龙岩镇东南方向的卢庄，比之这里早一步下起瓢泼大雨。 小唐云慌了。 奶奶、妈妈、薛阿姨在镇上医院，李明李叔叔又在北胡田地干活，爸爸远在几十里之外的龙岩镇，在这样的狂风大雨之下，他能在天黑之前赶回来吗？ 小唐云清楚地记得，村里每次收费，村长都是带着如狼似虎的壮小伙子…… 他瑟瑟发抖地躲在锅屋里，两只小手合着，不停地拜着老天，期盼老天爷快快让大雨停下，然而门外的雨水不见停歇，却是越来越飞溅雨珠进来。 他想到爸爸为了支撑这个家，不惜日夜操劳，想到如果不是自己吵着要上学，家里会赊来那头小黑猪吗？如果不是自己也要学着李叔叔、薛阿姨吃中饭，家里会每日多给他准备一顿饭吗？ 哪怕是块黑乎乎的山芋饼，那也是粮食呀。 他想着想着，就不觉哽咽，泪水流下，他不知道脸上是泪水，还是门外飞溅进来的雨水，似乎自己和爸爸一样，被大雨包围了。 终于，他觉得不能在家等着，他要去接爸爸。他从锅屋伸伸头，发现疯狂的东南风小了一些，就回身从床底扒出一个大蛇皮袋披在身上，戴上自己的小草帽，又站在凳子上拿下挂在墙上爸爸的大草帽，离开锅屋，冲进大雨，往村北河堤跑去。 是的，爸爸回来，一定路过北胡，也一定要从河上的石桥过来。 他知道从卢庄一直到北胡，除了那条河上的石桥，尽都是土路，即便听爸爸说龙岩镇那边早修起沙浆路，可是进入刘集镇的地界呢？而土路一旦遇到下雨，就是泥泞得很…… 他一想到泥泞，居然不小心摔了一跤，不仅满头满脸满身跌满泥水，头上的草帽、手中的草帽，也跌出老远，就连身上的蛇皮袋也被倾盆大雨冲进流淌的雨水里。 这会儿他忽然发现雨水里漂浮着不少鸡圈皮，这可是好东西，比黑木耳还珍贵，只有夏天下雨时才有，农村孩子们一般会在雨停后三三两两地出来采集。 显然小唐云他现在没时间一个个捡起。 他伸手抓过蛇皮袋，爬起来又披在身上，接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过去弯腰抓起自己的草帽和爸爸的草帽。 小唐云透过大雨望向北方，咬咬牙：他一定行，一定能接到爸爸。 他再次地赤着脚跑，他一边跑，小嘴里也一边嘀嘀咕咕个不停：“爸爸，我长大了，我是男子汉，我能帮你拉平板车。将来我还要凭着自己的双手赚好多好多的钱，这样你就不用日夜操劳，每天给我数钱吧……” 当他跑出卢庄，穿过一片瓜地间泥泞的小路，一步一滑地爬上河堤时，朦朦胧胧望到河里爆发的大水已经淹盖了石桥，阻挡了他的去路，他愈发焦急。 可急也没办法，他滑下河堤，唯有孤零零地站在桥南头望着大雨下的河对面。 偶尔地，一两个社员趟过石桥，看到他就好心地说，河里爆发大水，千万别学大人趟过去，又责怪他，小孩子大雨天不呆在家里，跑这里干什么？ 他说等爸爸…… 第004章大水无情 风，渐渐地愈发小了。 可雨，依旧是哗啦啦地倾盆大雨，灰暗的雨空，偶尔还会震耳欲聋地“咔嚓嚓”电闪雷鸣…… 即便现在是盛夏，也没人觉得凉爽，那是很凉。无处不在的凉气一刻不停歇地侵蚀着浑身湿透的小唐云。 但他一点也不觉得冷，他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爸爸身上。 他这么一等，就在大雨下等了两三个小时，他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消瘦的小身子也终究瑟瑟发抖，可他还是没感觉到冷。 唯有的就是不停地抬起小手擦掉剑眉上流下的雨珠，他要睁大眼睛，爸爸很快就从河对面出现。 然而他等到不少村里社员从咆哮的河面上踩着大水下的石桥小心趟过来，就是没望到爸爸，也没望到李叔叔回来。 直到雨空渐渐黑下来时，他才朦朦胧胧地望到河对面一道熟悉的魁梧身影，爸爸居然不是拉着平板车，而是扛在肩上。 小唐云惊呆了，完全被爸爸的力量惊呆！ 是的，他从来没看到过大人扛着平板车走路，那要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扛起？小唐云不清楚，他唯一清楚的就是爸爸已经将平板车扛在肩上。 这会儿他也朦朦胧胧地望到在爸爸的身后，跟着从来都是最后一个干完活的的李叔叔。也是，在田地里干活，李叔叔最差劲了，况且今天他还要干两个人的，一个是他的，一个是薛阿姨的。 然而爸爸一人就能在半夜将他们家四口人的活全部干完。 想到这里，小唐云无限自豪。 他高兴地挥舞着小手，“爸爸，爸爸，我是唐云，我来接你啦！” 唐建国虽然身材魁梧，力大无穷，然而平板车早就湿透，他扛了十几里地，也早已疲惫。原来到了刘集镇的地界，都是泥泞的土路，他不得不一直扛着。 不过现在好了，马上就可到家。 他听到儿子的呼喊声，才发现河对面那道模糊的小身影是自己的儿子，他不觉担心地大叫：“站在那里别动，爸爸会自己过河！” “是，爸爸。”小唐云高叫，“我把你的草帽带来啦。” “别说话。”唐建国身后的李明大声提醒，“石桥被大水淹盖，小云你不要乱喊。” 小唐云听到，懂事地闭上嘴巴。 唐建国扛着湿透的平板车，在依旧是倾盆大雨下走向石桥，不想他一走上石桥，魁梧的身子就摇晃起来，因为咆哮的河水不仅漫过他的膝盖，还很湍急…… 身后的李明赶紧建议，放下平板车，等雨停了再来扛。然而唐建国不愿意，因为那样一来，说不得等雨停了回来就看不到。 唐建国咬咬牙，扛着湿透的平板车，凭着记忆摸索着过河，身后的李明也紧紧地跟着，深怕一脚踏空，掉入河里。 他听社员说过，每逢下大雨，即便大人掉到河里，那也是九死一生，而今天居然爆发大水！ 然而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河中央，虽然没一脚踏空，却被越来越湍急的大水冲下石桥，他不禁惊呼：“唐兄救我！” 唐建国回头一望，已经不见李明的身影，他毫不犹豫地扔掉平板车，向左跳入大河，钻进水底。 他顺着刚才李明横向河的方向往下游寻找，很快就抓到咕噜咕噜喝水的李明，他一把抓住李明的右手，拼命往上游游，因为他知道，越往下游，河床上的就越是淤泥，到时就算是他，也难逃一命。 原来卢庄这座石桥河下附近是沙浆，石桥西边越往上游，就越来越是沙子。 只是唐建国没想到，他一抓住李明的左手，慌张的李明右手就乱抓起来。 李明求生的本能，右手一乱抓住唐建国的小腿就不放松，还挣脱唐建国，腾出那只左手，接着，他双手像是攀悬崖似得，攀上唐建国魁梧的身子，想踩着唐建国浮出河面。 唐建国知道，这时要是摆脱慌张的李明，他可以做到，但那样一来，李明一定会淹死在河里。 不得已，唐建国只好放弃游泳的姿势，两脚一跺河床上的沙浆，运起残存的力量，“扛着”李明，将他顶出河面，进而，他抱住李明的两条大腿，艰难地迈起脚步，在咆哮的河底下往上游逆水而走…… 桥南头的小唐云猛地望到李叔叔掉河里了，接着爸爸扔掉平板车跳入河里救李叔叔，他惊呆了，一颗心几乎提到嗓门。 但他又是无限自豪：爸爸是最强大的，爸爸一定能将李叔叔救出来！ 不一会儿，他透过倾盆大雨，朦朦胧胧地仔细望到，李叔叔的头果真从河里冒出来，在缓慢地逆水往石桥靠拢，可是他却没望到爸爸的头。 李明从河里冒出，“哇啦哇啦”地吐了不少河水，也渐渐清醒，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两条腿是被唐建国抱着往石桥靠去。 他很想告诉唐建国，放下他，然而他虽然是江南人，却不会游泳…… 不过他又想到唐建国魁梧的身子，特别是唐建国在河里的本领，附近十乡八里的，没人能比得上他，别人抓不住的十几斤大红鱼、最滑溜的魩溜子，他可以轻松地手到擒来，甚至于在河底可以憋气三、四分钟。 所以李明就没什么动作表示。另外，他也有疑惑，干嘛不往南边走，走到河边不就上岸了？为何要逆水而上？可他现在慌张得哪能说出半句话？ 即便说话，唐建国也听不到。 几分钟过去，当他被唐建国艰难地送到石桥上时，唐建国却再也没浮出身子。 因为他疲惫的身体里残存的的力量早已用完，也早已忍不住地喝河水了。后来河底几步路，他是靠着坚强的意志力才走过，最终将李明逆水送上石桥，随后自己就被无情的大水冲走…… 小唐云朦朦胧胧地望到李叔叔站在石桥上，可还是没望到爸爸那魁梧的身影，他不禁慌张地大喊：“爸爸呢？李叔叔，我爸爸呢？” 李明大脑一片空白，他站在湍急河水的石桥上，仰望雨空，这会儿的倾盆大雨奇怪地忽然变小了，犹如三月的丝雨，又似在为一个善良的人被无情的大水冲走而呜咽…… 李明发紫的嘴角泛起阵阵苦涩，苦涩中充满自责、无奈和无处发泄的愤怒。 仿佛间，他几乎失去生的念头，就如呜咽的丝雨，挣脱老天的束缚投入大地和河流…… 但他这条命已经不属于他，是唐建国用魁梧的身躯换来的！ “对，我这条命是属于他的。”李明忍不住鼻子发酸，泪水狂奔而出，“老天爷，你……你为何要这样对待他？又为何要留下我？” 他找不到答案，唯有无意识地谨慎往河对面趟去。 但小唐云发现李叔叔没回答他，更加慌了，他扭头一望，就顺着河岸往下游跑去，他一边跌跌爬爬地跑，一边哭喊：“爸爸……爸爸……” 第005章再生毒计 然而不管小唐云怎么哭喊，除了丝雨的呜咽，还有河中大水的咆哮，没有什么声音回应他…… 他能做的，只能是跌跌爬爬地往下游跑。 李明像是失了魂似得趟过石桥，才发现刚才孤零零站在这里的小唐云没了，他也慌了，“小云……小云……你……你可不能出事，你要出事，我……我怎么对得起你爸爸？” “你……你不会是想救你爸爸吧？”李明忽然想起，刚才好像听到小唐云一直在喊爸爸，他扭头一望，果然望到一道小黑影，李明赶紧慌里慌张地追。 不大一会，他就追上跌在泥泞里的小唐云，然而小唐云根本没等他拉，就爬起来，还是往前跑，一边跑，一边撕心裂肺沙哑地哭喊：“爸爸……爸爸……” 李明猛地冲上去，一把抱住他，哽咽着说：“爸爸不在了，他被无情的大水冲走，今后我李明就是你爸。” “不！不要！我要我自己的爸爸！” 小唐云想挣脱李叔叔的怀抱，可是他年龄太小，即便李叔叔是个软弱书生，可那毕竟是大人，小唐云如何挣脱？ 就这么一挣扎，小唐云消瘦的身体里可怜的一点力量也用完，他也因一急，加上天塌地陷般的痛楚，居然昏死过去…… 李明抱着昏死过去的小唐云，呆望呜咽丝雨下咆哮的大河，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是顺着河边继续往下游找，还是回家？ 而他呆望着咆哮的大河，也忽然明白，自己是个软弱书生，在这大自然的暴力面前，他是无论如何也救不出身材魁梧的唐建国，说不得一不小心滑下河，连同怀中的小唐云一起送了命。 他痛苦地思索再三，唯有将小唐云送回家，再喊来社员寻找。 李明一路自责、痛苦地流泪，一路抱着小唐云失魂落魄地跑到家，而这会儿自己的妻子和小唐云的妈妈、奶奶已经在家，家中还多了两口人。 可李明没心思知道这两口人是男是女，将昏迷的小唐云一放，就回身冲进呜咽的丝雨，去邻里喊社员。 村里社员虽然眼红唐建国平时赶集赚钱，但老实巴交的唐建国平时也帮了他们不少农活，所以二话没说，借来生产队的大手电筒，三三两两地就跟着李明往北边的大河跑去…… 但卢富贵听闻唐建国为了救李明被大水冲走，却是暴跳如雷，摔杯掼碟，该死的，老天真不长眼，自己是数着白天黑夜煎熬到今天，总算等到恰当的时机，然而唐建国居然死了。 他掰掰脚趾头就知道，等社员跑去河下游捞出的只能是唐建国的尸体。 不过其婆娘却从里屋出来嘲笑：“你摔了它们就可让唐建国活过来吗？死了大的，还有小的。我平日里看到小唐云活蹦乱跳，怪可爱的，你说，要是把这朵祖国的花骨朵掐死在摇篮里，不是比折磨他爸强？可我一直奇怪，唐建国老实巴交的一个庄稼汉，怎么会和你结仇？” 然而卢富贵听了，却一下子慌了，他扑过来一把捂住婆娘丰润的老嘴，“你要作死，可别拉上我。我告诉你潘玉莲，要不是因为你我身份相同，我会娶你？” 没想到潘玉莲也不是善茬，她抬手就卡住卢富贵皮包骨头的脖子，令卢富贵不得不缩手自救。 潘玉莲大骂：“死鬼，要不是你当年被公安追得四处躲藏，牵涉到我，我会跟着你来到这鸟不拉屎的乡下？还不想娶我，我还告诉你卢富贵，老娘年轻时那也是人见人爱的一枝花，嫁给你，是一支鲜花插在牛粪上！懂不？” 可惜卢富贵已经无法回答她，因为他老迈无力，掰不开一双卡住他脖子的丰**手。 潘玉莲这会儿也发现卢富贵直翻白眼，松开手大笑：“你整日只知道耍嘴皮一条条毒计传给卢长喜，可老娘的一身本领没丢，哪怕年轻力壮的唐建国来，我也能和他过上三招！” 卢富贵只喘粗气，他无力地摆着手，“别……别再胡说，我……我的姓名外人不知道，可我的容貌并没变化多大。” “你说什么？” “当年海城解放时，我虽然从唐茂林手中逃脱，然而我和他照过面，所以我想，我后来为何会遭到公安的追捕，一定是他将我的长相告诉了海城浮出水面的地下党。” “你……你个死鬼呀！”潘玉莲一听，没头没脸地狠抓卢富贵的老脸，“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你居然一句实话没告诉我。我一直奇怪呢，十几年前那婆娘带着唐建国逃荒逃到这里，你当面说人家可怜，回家又是偷偷地乐，我今天算是明白了，原来你仇人的老婆和儿子，居然不远千里地送到你面前。” “我也明白你为何要躲到这乡下，公安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 “你别再说了！”卢富贵打断她的话，还想扑过来再次捂住潘玉莲的嘴，然而他又不敢，他猛地发现，几十年来，自己曾经强有力的身子完全被这毒如蛇蝎的潘玉莲吸干了…… “好。不说就不说。”潘玉莲也知道她和卢富贵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卢富贵被抓，她也没好日子过。 不过她又斜着一双老媚眼，“唐建国死了，你打算怎么对付他家？” 卢富贵阴沉地想了一会儿，嘴角浮现一抹阴毒，“要想让他家彻底断了希望，必须赶走李明夫妇。” “怎么赶走？” “哼哼，这一点你必须要佩服我老卢的手段，多年来我不仅悄悄地摸清了生产队、公社的底细，掌握了各人的性格特点。就连李明夫妇的底细我也摸清了。” “说。” “两年前我就托人打听了，这是一对新婚夫妇，应该正是甜蜜的时候，，怎么会匆匆忙忙从邻县转插过来呢？原来是公社知青办同情逃婚。” “什么？逃婚？怎么可能？两人明明是一对夫妻！” “你听岔了，他们两人之间是相爱的，然而两年前他们的结婚对象并不是对方，李明被迫要娶的是和姚村村支书沾亲带故的一个远房亲戚，而薛晴又被一个大家族的儿子惦记上。据说那个大家族一向横行乡里，随时都可集齐几十个壮汉。你说，他们不外逃，结果会咋样？” “奇怪，他们俩为何不逃往大城市回家去，却逃到这里？听说知青早可回城了。” “谁让他们俩被人惦记上了呢？他们俩拿不到村里的放行证，去知青办开据“回城证明”，即便逃回去，也没好日子过，倒不如就在这乡下过着男耕女织的日子。可不，年轻人很羡慕牛郎织女。” “说来说去，他们俩是回不了城，那你怎么赶？” “办法很简单，我知道老支书家藏着两份空白的“回城证明”，我让卢长喜找老支书给他们俩补签了，永远不要回来，也不得和唐家联系，否则，就说我们被骗了，他们在姚村时并没好好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想不到你算计一辈子，也有落算的时候。” “么？” “前年他们来那会儿，要不是你让卢长喜将他们俩安排住到唐建国家，怎么会发生今天的事？你可以算计到老实巴交的唐建国一定会让出主屋，一家子搬进锅屋，可你没算到古话说的好，百无一用是书生，走走路，居然能掉到河里。哪像我们？哼哼，那是文武双全！” “别胡说了，小心隔墙有耳。我得赶紧找卢长喜合计合计，今夜就赶走他们……” （一更） 第006章回城证明 小唐云家的主屋，多了两个新生的婴儿，然而她们一来到这个世界，迎接她们俩的不是欢声笑语，而是人间悲剧。 两个家庭的顶梁柱唐建国，为了救李明，被大水无情地冲走。现在李明虽然连夜带着社员们去救，可家里人知道，平日里为他们遮风挡雨的唐建国再也回不来了。 两个产妇哭得死去活来，唯有奶奶还强撑着。 奶奶劝导薛晴不用内疚伤心，这是天灾人祸，不是个人能力能阻挡的，换了谁，在那样的情况下都会救李明。自己大字不识的儿子唐建国舍命救下李明是值得的，因为李明活着对国家更有用。 奶奶相信，总有一天李明夫妇会回城…… 奶奶又劝导儿媳妇为一双儿女想想，要坚强起来，产后一直这么伤心大哭，搞不好会落下病根，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只是奶奶没想到，李明夫妇回城居然会来得这么快。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李明沮丧地回来，哽咽着告诉家人，他和社员们跑到十几里之外的下游都没捞到唐建国的尸体，看来只能等天亮了。 至于小唐云，自从苏醒过来，就是傻呆呆的…… 社员们一回到村里，就被村长卢长喜集合起来，说唐建国投机倒把，虽然他舍命救人是光荣的，但功是功，过是过，生产队决不能让资本主义的尾巴在卢庄生根发芽，为了给大家敲响警钟，有必要对其家人进行严厉的教育。 卢长喜不仅将全村的社员集中起来，还一家一家地跑，但凡家中有老人的，都被喊起来。他希望老人们在大是大非面前，支持他的工作。 这个得到以卢富贵为代表的老人们一致响应，不管如何，规矩不能破，老祖宗在天上看着呢。 倒是老村书却起不来了，因为他突然生病，趴在床头咳个不停。卢长喜善解人意地说，任何人可以倒下，但老村书不能，放心在家养病吧，村里有他呢。 不过为了响应国家号召，需要为李明夫妇这对知青补签回城的放行证。 这个老村书没拒绝，当即取出藏品，在还没贴上照片的两张空白“回城证明”上签字，并盖上村里的大印。只是这个大印和落款不同，落款处是江州市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工作办公室。 没办法，市里、县里、公社的知青办去年就撤销了，因为能回城的知青已经回城。这两张空白证明还是当时工作人员亲自下乡为知青办理时留下的，老支书当做纪念品收藏。不想今日居然被卢长喜知道，其实卢长喜不知道，是卢富贵告诉他的。 另外，好心又无奈的老支书又给李明夫妇开了张村里的证明，这样李明夫妇即便不是江州市人，他们拿着两份江州市“回城证明”和村里证明回到sh市，相信sh市会乐见其成，补办好一切手续。 社员们发现主心骨老村书再次碰巧地生病，只能跟着村长卢长喜，跟着各家的老人，冒着丝丝小雨，浩浩荡荡地直奔小唐云家。 小唐云家的主屋，散发出微弱的煤油灯光亮，还传出一刻不停的呜咽声。 只是呜咽声很快被无边的愤怒取代，因为几乎全村的人都来围门了。 领头的是村长卢长喜，站在他身边的是披着村里少有的雨衣的卢富贵。他们俩身后，是十几个拄着拐杖的老人，只不过这些老人一个个地尽都低着头。 同样，簇拥着老人们的社员，也大多低着头，倒是不少壮小伙子却紧跟卢长喜、卢富贵的步伐，虎视眈眈地盯着小唐云家，恨不得即刻荡平。 远处，三三两两地站着村里的孩童，他们低声叽叽喳喳地议论，村长兴师动众地来到小唐云家，该不是为了抢那颗闪闪的红星吧？ 是的，孩子们一直想拥有一颗红五角星，特别是小唐云家爷爷军帽上的那一颗。但他们从来没想到要抢这颗，因为那是他们崇拜的解放军军帽上的，无论如何也不能摘下。 村长卢长喜还没说话，卢富贵就愤怒地点着手中的拐杖，恨铁不成钢地吼道：“我是看着唐建国长大的，可我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屡次跑去龙岩镇投机倒把。” “我思来想去，这不是唐建国的错，所谓子不教父之过，但他自小就失去了父亲，一手由他妈带大，显然，他妈是个唯利是图的女人。否则，怎么会教导出这样的儿子？” “唐建国在这样的家庭环境熏陶下，令他清楚地明白，窝在小农村恐怕很难出头，为了儿子小唐云，他终于逮住机会，舍命救下李明。” “李明是谁，我想大家都清楚，他是城里下放下来的知青，迟早要回城的。只要他对唐建国感恩戴德，一定会照顾小唐云，说不定会抚养小唐云，带他进城。” “可惜这一切却被我一眼看穿。为了伸张正义、揭露丑恶，我今天代表全村的老人警告你刘老太婆，收起你的鬼心思，接受人民的批判吧！” 不想李明却从屋里冲出，指着卢富贵怒斥：“你白活了一大把年纪，在那样的情况下，我想村里任何一个社员都会跳下河救我的。” 这会儿躺在床上的薛晴也沙哑地喊：“卢富贵，你别冤枉刘奶奶，唐建国做板墩去龙岩镇卖，是我教他的，不信你打听下，我爸就是sh市一个家具商，城里一直没限制卖家具，怎么到了农村就限制了？” 卢富贵兴奋的一张老脸，瞬息酱紫，不过他嘴角却浮现一抹得意：哼哼，这一切同样没逃脱他的法眼，唐建国大字不识一个，怎么会想到做板墩去卖？一定有高人在背后指点。这高人不是李明，就是薛晴。 如今水落石出，倒也不用他再苦思究竟是谁教唐建国的。他转头给卢长喜递了个眼色，卢长喜咳了一声，捏捏口袋中两份“回城证明”和村里证明，信心十足地压压嗓子，挥手疾呼： “看来薛晴的小资产阶级思想还没被改造好呀，可我卢长喜心太软、心太善，见不得女人受苦，况且你还是个产妇。看在你刚刚生了孩子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否则，挂牌游街你是少不了的。我劝你和李明两人即刻与唐家划清界限，离开卢庄。” 李明一听愣住了…… （二更） 第007章人做天看 呜咽丝雨笼罩下的卢庄，小唐云家的主屋门前。 李明嘴角不觉泛起阵阵苦涩，要他夫妇俩离开卢庄，他们俩又投奔哪里？尤其是妻子生下女儿才过去几个小时，妻女如何经得起颠簸流离？ 他想不到，仅为自己救命恩人说句公道话，就惹祸上身。难怪那些社员大都低着头不敢说话，更不敢说实话。就连那些老人，除了卢富贵和卢长喜一个鼻孔出气，其他的尽都低头不说话，仿若被赶来的一具具行尸走肉。 小小的一个村长，居然可以一手遮天！ 但李明是个共青团员，在校时还是个预备党员，一向留意外面的事，他清楚地知道，国家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经吹遍大江南北，更刮到龙岩镇，卢富贵和卢长喜这两个跳梁小丑，蹦跶不了多少天。 这会儿卢长喜跨前数步，来到李明身前。 他悄悄将两张盖着村里大印的“回城证明”和村里出具的证明塞到李明手里，声音越来越低地说：“你不用苦涩，情况你也看到了，虽然唐建国舍命救你是光荣的，但他投机倒把已经引起公愤，你老婆还牵涉其中。” “要不是我不忍心看着知识分子埋没在卢庄，求着老村书，怎么会给你夫妇俩补签‘回城证明’？我劝你趁早带着妻女跳出唐家这个火坑，回城好好为国家做贡献。” “哦，我差一点忘了告诉你，卢富贵两年前就打听到你夫妇俩并不是邻县要求转插过来的，是公社知青办同情你们俩是双双逃婚。据说姚村一直有人在寻找你们俩。” “我当时装着没听到，可你懂得，要是你留下来，或者回城后继续和唐家来往，到时会发生什么，不是你我能预知的。那个大家族，没人敢招惹，就算跑到大都市，有人敢招惹吗？他们是贫下中农进城寻找失踪的媳妇……” “今夜就走，必须！”卢长喜忽又重重地补充。 随之，他一挥手，“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赶紧将刘老太婆抓起来，关进生产队的小黑屋，天明时分就挂牌游街。” 一直虎视眈眈盯着小唐云家的十几个壮小伙子，闻言之下，就如狼似虎地疾步而出，绕过卢长喜和李明，扑进小唐云家的主屋，要抓走坐在床边正安慰两个产妇的刘奶奶。 刘奶奶站起来，她颤巍巍地转身，蔑视地说：“老身连小鬼子都不怕，还怕你们几个娃娃？给我滚出去！” 身强力壮的十几个小伙子，居然一下子裹步不前，甚至有几个还悄悄地退却，想溜出去。 卢富贵一看情形不对，大喊：“村长说了，你们只要把刘老太婆抓走，每人不仅可获得两斤粮票，今夜还算上工，每人为八分工！” 小唐云的妈妈再也忍不住，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看着年迈的婆婆被抓走，她异常悲愤，“人在做，天在看，你们会为今天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建国，我……我来陪你了……” “不！” 一直傻呆呆的小唐云兀地扑到床上，“妈妈……妈妈，你……你不能丢下我和妹妹……” 刘奶奶是坚强，可如今她颤巍巍的身子终究无力地摔倒。产妇薛晴躺在床里面，她放下怀中的女儿，伸手吃力地扒开死死抱住妈妈的小唐云，揭开被子一看，不禁哭喊：“李明，李明快来，嫂子被他们逼死啦！” 十几个壮小伙子一听，慌了，再也不敢做半点停留，扭头就跑，但门外披着雨衣的卢富贵却哼道：“想装死吓我们吗？这也太老套了吧？” 站在一边看热闹的潘玉莲知道，该她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她振臂高呼：“你们几个跟我来，是死是活，我一看就清楚。” 几个妇女社员低头跟着潘玉莲往小唐云家主屋跑去，李明听到薛晴喊她，就想转身进屋，不料一个妇女社员终究低声说话：“你一个大男人进去干嘛？害不害糙？” 不一会儿，里面就传出潘玉莲不可思议地声音：“这婆娘真够狠的，为了她婆婆，居然产后大出血死了。” 接着又传出薛晴悲愤的声音：“你们都是一条条披着人皮的狼，活活的一个人就被你们逼死了，还说什么产后大出血，她刚刚好好的。” 但潘玉莲聪明地没反驳，她带着几个妇女社员走出来，路过卢富贵身边时，她低声道：“出人命了，报仇你可得挑时间，死鬼，快跟我回家。” 卢富贵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小唐云家，愤怒地低语：“妈的，老天真不长眼，唐建国死了，他婆娘也死了，可这老太婆的命咋就这么硬呢？等着吧，即便你今天逃出我的手掌心，也难逃命运的审判！” 低语间，他望了望吓得脸色苍白的卢长喜，回身就走。 卢长喜不愧是当了十年的村长，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挥手疾呼：“我没想到唐建国家会祸不单行，他舍命救人死了，他婆娘也因他之死伤心地产后大出血，但他家投机倒把的事实俱在，我们必须要擦亮眼睛，看清事物的本质。” “今夜我们可以放过刘老太婆，然而我们不能姑息养奸，有必要看住村东头大路，看住村西头、村南头、村北头小路，决不能让刘老婆乘机溜了，否则，拿你们是问！” 卢长喜撂下这几句话，发现卢富贵和潘玉莲两人早跑的没踪影，他赶紧逃也似地离开小唐云家。 黑压压一片的社员、孩子和老人们，也大都吓得跑了，唯有一两个妇女和十几个壮小伙子没走。前者担心小唐云家怎么度过这漫长的黑夜，另外还有话要对李明夫妇讲；后者是心知肚明，村长安排的，是让他们拦住刘老太婆，决不能让她将实情告诉公社。 一般事情，公社可以压下来，然而如今逼死人了，哪怕公社领导也不敢蒙着…… 十几个壮小伙子为了以防意外，领头的一个暴喝：“李明你还等什么？立即带着婆娘和孩子滚蛋，否则，你们想离开卢庄也不可能了。要是你胆敢在外乱说话，哼哼，你懂的。” 不料李明却义正言辞地拒绝：“我不走了，我倒要看看你们能蹦跶几天，有本事，把我也逼死！” 说着，他再也不看一眼色厉内荏的十几个壮小伙子，回身进屋…… （一更） 第008章替哥念书 ：领头的小伙子望着李明的背影，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严重的挑衅，他扭了扭脖子吼道： “别给脸不要脸，小小的书生一个，居然想蚍蜉撼树。我告诉你，不老老实实听话，捏死你就如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村长卢长喜和卢富贵等众人一走，孩子们也撒腿跑光了，留下的两个妇女社员胆子却大起来，她们俩上前拉住他抬手就扇他大耳刮，还骂他： “卢胜利，你别拿着鸡毛当令箭，李明身家背景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年轻时闯荡过外面世界的卢富贵也不敢得罪他，你要作死可以，可别扯上你爸妈。你的良心真给狗吃了，去年你爸生病无法下地，还是唐建国帮你家做活的，你呢，你在哪呢？到处鬼混。” “好男不和女斗。”卢胜利撂下一句话，挣脱出两个妇女社员的拉扯，去安排其他小伙子立即把住各个路口，自己则站到竹林下，贼溜溜地盯着小唐云家的猪圈。 两个妇女社员随着李明进入小唐云家的主屋，安慰目光空洞的刘奶奶，其中一个说道：“刘奶奶，你可不能倒下，现在你家就剩下你一个大人啦，孙子还小，小孙女才出生。” 另一个又对李明和薛晴说：“你们俩个守着一具死尸干嘛？赶快收拾东西走，你们要感恩，就把这心思藏到肚子里，将来有的是时间，一旦卢长喜和卢富贵反悔，你们想走也走不了。” 但薛晴却悲苦地哭道：“嫂子刚刚死去，冯婶、郭婶，你们叫我如何走？我走了，她女儿谁来照顾？奶奶照顾吗？” 冯婶闻听，不禁落泪，“我与你郭婶私下里和你嫂子关系最好了，她和建国的后事由我们来操办，至于她女儿，你大可放心，恰好我媳妇还有奶水，就让她带着好了。你们夫妻俩得快走，真的，你们来卢庄时间不长，可我们知道，卢富贵比之卢长喜还要恶毒百倍，那就是一条毒蛇，只要他反应过来，绝不会让你们离开卢庄半步！” 李明奇怪地望着居然不哭，紧握拳头的小唐云，忽然说：“我想带走小唐云当做亲生儿子抚养，你们看行吗？” 冯婶和郭婶两人一听，几乎异口同声道：“有什么不行的？快走，外面的交给我们俩。” 接着，郭婶忽又想起什么，赶紧道：“你们记得千万别走东大路路口，从村子里绕进东村的高粱地，再从高粱地绕上东大路，就能避开守住东大路路口的人。” “这个交给我吧。”冯婶插话，“等下我跟你们一起走，我去冯庄帮你们借一辆毛驴车，你只要给拉车的冯二愣子一块钱，他就会拼命地将你们俩拉倒县城车站。到时就算卢富贵反应过来，也追不上你们，你们一到车站，不要怕花钱，不管通向哪个县城的汽车，只要能找来司机，登上就走，然后再想办法去sh。” 说着，她推搡小唐云，“你还愣着干嘛？你想为你妈妈报仇，你得长大学本领，快去收拾东西，跟你李叔叔、薛阿姨进城，记得好好念书。” 小唐云悲苦地低头看看妈妈的脸，又看看睡熟的妹妹的脸，他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离开主屋，像是去锅屋收拾什么东西。 然而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小唐云回来，冯婶赶紧站起来跑到锅屋，发现小唐云并不在锅屋，她只得转身跑回主屋，对李明和薛晴夫妇俩说：“我看小唐云是故意躲着你们，这孩子，唉，我估计他不想丢下奶奶跟你们走，你们也不要等了，要是你们真的想带走一个，倒不如就带走他妹妹。” 郭婶也赶紧说道：“没错，你冯婶家二儿媳妇虽然有奶水，但也不能明着抚养她呀？你们知道的，村里每家的口粮都是定额的，家家都不容易，经常揭不开锅，要是遇到荒年，也只能靠树叶和野菜度日子。” “另外，偷偷摸摸地，要是给卢富贵发现，不仅会连累到冯婶和我，还会连累到她二儿媳妇一家。” 李明和薛晴两人相视一眼，点点头，他们俩的确不放心小唐云的妹妹，因为她太小，还是个婴儿，一旦发生意外，后果难以想象，然而现在这个小家伙，却不知道家里天都塌了，靠着妈妈的肩膀，睡的很熟…… 薛晴拉着冯婶、郭婶的手说：“以后奶奶和小唐云就交给你们了。我一到sh就给你们写信。” “别！”冯婶惊慌失措地说，“你们俩可千万别写信回来，要是让卢富贵知道是我们俩劝你们快走的，还又带上建国的女儿，他一定不会放过我们。你心中有我们就可以，等把她抚养成人再说吧。” 这会儿刘奶奶已经渐渐缓过神来，她坚强地说：“你们能带走我孙女，是她福气，虽然我不想她被你们带走，可这是最好的办法，我能养活的，也只能是一个孩子。” “我知道。”薛晴哭道，“奶奶，您一定要坚强地活下来，小唐云是个懂事的孩子，我这点钱就留给你，你今年一定要让他上学，奶奶你记得，，知识可以改变命运。等将来国家政策变了，我和李明一定会回来看望您的。” “好孩子，你别惦记我了。”奶奶推过她的手，呜咽道：“路上很需要钱，放心，我会让孙子上学的。我只希望你们夫妇俩能把我孙女抚养成人。其实呀，我心里知道，在你们城里，男女都一样，建国吧，我也知道他心里希望来个女儿，可怜他……可怜他还没看到女儿一眼就……就……” 奶妈呜咽地再也说不下去，和薛晴抱头痛哭。 冯婶和郭婶急了，拉开她们俩，“哭什么哭呀，刘奶奶，现在他们是逃命呀，快让他们走吧。” 说着，郭婶出去想办法支开站在竹林里的卢胜利，冯婶一手一个抱起两个婴儿，她吹灭煤油灯，蹑手蹑脚地走出主屋，带着李明夫妇从主屋和锅窝之间穿过去，冒着呜咽的丝雨，进入村里…… 冯婶和李明夫妇俩没想到，就在主屋后面黑暗的角落里，小唐云仿佛间长大，他握紧拳头望着他们离开。 “妹妹，哥不能走，奶奶年龄大了，我走谁照顾？你就放心吧，哥哥已经是个男子汉，会割猪菜，会养猪，还会干农活。” “记得……记得替哥念好书，永远不要回来！” （二更） 第009章奶奶教子 小唐云家主屋，这会儿重新点起煤油灯。 小唐云又是呆呆地看着妈妈的脸，他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默默流泪，双拳紧握。 奶奶担心地说：“人死不能复生，小云啊，要哭就放声哭吧，憋着会憋坏身子的。爸爸妈妈在天上看着呢，你可不能这样。” 呆呆的小唐云皓齿缝里猛地蹦出：“我要杀了卢富贵、卢长喜两个乌龟王八蛋！” 奶奶清楚，她也恨不得砍下这两个家伙的狗头，但她却严肃地问：“小云，你知道他们为何这么对待我们家吗？” “不知道。”小唐云对这个不明白，因为他知道，村里也有其他人偷偷地上街卖鸡蛋，怎么不割他们资本主义尾巴的？ 奶奶长叹一声，道出原委：“我听村里社员说，卢富贵有个妹妹，当年因投奔新四军被日寇残忍杀害。” “这和我家有什么关系？”小唐云转头，疑惑地看着奶奶沧桑的脸。 奶奶说：“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卢富贵因妹妹被日寇残忍杀害，可小鬼子无条件投降了，他无处报仇，就把这笔账算到新四军的头上，他认为，要不是他妹妹投奔新四军，怎么会被日寇残忍杀害？” “所以他就对付我们家？” “是呀，因为你爷爷是新四军，他不把仇恨撒在我们家身上，难不成还会跑到城里撒到公安的身上？” “这……这不是无理取闹吗？” “人一旦被仇恨冲昏头脑，哪里还会有什么理智？所以奶奶不想你这么小就心怀仇恨。妈妈是被卢富贵伙同卢长喜逼死的，但你和普通人不一样，因为你爷爷是新四军，是解放军，是和战友们为解放全中国而战。” “奶奶……” “小云，别打断奶奶的话，你知道爸爸的名字为何叫建国吗？” “不知道，奶奶。” 奶奶沉思一下，似乎回到了很多年前年轻的时候，“那是你爷爷有眼光，那会儿还在打小鬼子，他就预见到将来一定会有个伟大的新中国，所以给你爸爸起名叫建国。” “哦。”小唐云似懂非懂。 奶奶接着回忆：“后来解放战争时期，你爷爷随华野大军南下，要百万雄师过大江解放南京。你爷爷出征前告诉我，伟大的新中国快要诞生了，他相信新中国成立后，一定会将精力转移到祖国建设上来，又提前给他孙子起名，就是你，叫唐云。” 小唐云一边默默地流泪，一边竖起小耳朵听奶奶给他讲爷爷的故事，“奶奶，我的名字原来是爷爷早就替我起好的？” “是啊。”奶奶无限崇拜地说，“你爷爷的眼光果然没错，一一实现，可他在渡江的时候却英勇牺牲……呜呜……呜呜……” “奶奶别哭，奶奶别哭，奶奶，你看我也不哭了。”小唐云强忍心头悲痛，摇晃着奶奶，奶奶擦了一把眼泪，呜咽地说：“小云，你知道爷爷为何给你起这个名字吗？” “不知道。”小唐云摇了摇头。 奶奶说：“我记得你爷爷告诉我，大唐令八荒，彩云贯古今，谓之唐云。” “什么意思？奶奶。”小唐云问。 奶奶想了一会儿才说：“我也不太明白，估计是你爷爷希望今天的祖国，像是盛唐那么强大吧。而你，就是那贯穿古今的一道彩云，在和平的年代下，为祖国的经济建设像爷爷那样，奉献终生。” “我……” “所以呀，爷爷要你心怀天下，你怎么可以心怀仇恨呢？你妈妈被逼死了，我要比任何人都愤怒，但就当是新四军还了他卢富贵妹妹的一条命，我相信你妈妈在天之灵，也会理解我的。” “可是奶奶。” “孙儿，我知道你放不下仇恨，我也放不下，可凭借我们的力量，不要说报这血海深仇了，就算能不能活下去还不知道。我要你记住，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要坚强地活下去，活下去才能继承你爷爷的遗言！” “相信奶奶，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时候没到，一到全报。你可不能因报仇而放弃爷爷的遗言。” “奶奶……”小唐云依旧似懂非懂，他唯有扑进奶奶的怀中痛哭，也许能记住的，仅有爷爷遗言几个字。 奶奶没想到，就在她要求孙子小唐云放下仇恨之时，卢富贵、卢长喜又带着数个壮小伙子围上门了，一进来就四处寻找，还问：“李明呢？薛晴呢？他们去哪了？” 奶奶摸干脸上的泪水，颤巍巍地站起来，“我不知道你们说什么，这里只有我祖孙两人，你要想也逼死我们，可以，就看老天爷答不答应。另外我告诉你，虽然在卢庄我家不是军属家庭，但全公社人都知道他爷爷是新四军，是解放军！” 卢长喜恨恨地转过头，望了卢富贵一眼，慌张地说：“卢胜利汇报的没错，李明一家三口逃了，还带着建国的女儿逃了。” “该死，他怎么没追呢？”卢富贵也慌了。 卢长喜哭丧着脸脸说：“当时……当时她妈妈死了，没人敢进来，后来卢胜利发现屋里貌似少人了，就瞅瞅，才看到李明夫妇俩真的没了，床上的婴儿也没了，唯有这刘老太婆和小唐云。” “那还等什么？快追，如果我所料没错，他们一定往县城跑去了，必须要把他们追回，否则，这女人之死，哼哼，可是有你一份哦。” “富贵，你……你怎么连带上我？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当时也是因你非要绑走这老太婆，才让她怒极攻心，导致产后大出血而死。” “长喜，现在我们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出事，你也逃不了。现在能做的，唯有派人往县城追，绝不能让这女人之死的真相泄露出去。” “这两人呢？” “没事，派几个小伙子日夜轮流看着，量他们也逃不出卢庄半步。” “可是……” “你怕了，长喜。我可告诉你，现在闹出人命，要是再闹出几条人命，生产队没人会帮我们蒙着，现在唯有拿着这两条贱命，社员们才不敢动心思。” 卢长喜低头沉思片刻，是这么个理，就回身吩咐卢胜利立即带人追击李明夫妇，尤其要将唐建国的女儿截下来。 而后，他才对刘奶奶说：“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你想保住你孙子的性命，唯有听话。哦，东大路又要扩建了，你家留下的那块巴掌大的宅基地只能贡献出来，快，快签字画押，否则，饿死你祖孙俩！” 第010章雪地孤影 卢长喜夺得那块巴掌大的宅基地，又以生产队的名义，划给卢富贵，美名其曰： 卢富贵七儿子要娶媳妇了，需要宅基地盖房子。 另外，在卢富贵和潘玉莲这对毒蛇的密谋下，卢长喜难得一次表现善意的面孔，于翌日下午召集生产队社员风风光光将唐建国夫妇匆忙下地埋葬。 原来第二天一大早雨停，北面那条河下游林集公社的一些社员，趁着河里爆发大水，下河逮鱼，不想却捞起唐建国的尸体。而卢胜利不仅没追到李明一家三口，也没截下唐建国的女儿…… 同样，由于潘玉莲怕李明夫妇回到sh说出逼死人的真相，担心自己受卢富贵牵连，力劝一心报仇的卢富贵暂时放过小唐云祖孙俩。 由此，卢长喜悲天悯人地说，刘老太婆年龄太大，不挂牌游街了，就在家好好反省吧。 刘奶奶无法离开卢庄去镇上公社诉冤，也因颤巍巍地无法下地干活，她家也就没工分可得，整日被看在家里。她家猪圈里的那头小黑猪也于一个漆黑的夜晚，被卢胜利下药偷走。 小唐云自那以后，变得沉默寡言，再也没带着村里的小朋友放声歌唱嘹亮的童音之军歌。 金秋来临，小唐云没能去上学，每日去野外割野菜。 他出去割野菜的时候，身后远处总会跟着卢小二。社员们私下说，那是小唐云的跟班。 奶奶用李明夫妇临走时留下的粮票，加上小唐云每日割的野菜，总算熬到这年春节。 这一年的春节，卢庄虽然是一个贫穷的生产队，但社员们看到一片片皑皑白雪盖着小麦地，即便凌厉的寒风怒吼，他们脸上也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孩子们也开心到处乱玩，因为瑞雪兆丰年。 唯有小唐云家冷冷清清，好心的郭婶、冯婶不敢明着去小唐云家，只能偷偷地来送点年货。 奶奶含泪收下…… 村里的小朋友念念不忘小唐云，尤其是他家爷爷军帽上的那颗闪闪红星，他们三三两两拿着炮竹来找小唐云玩，可惜小唐云并没在家。 冰天雪地，寒风怒吼。 小唐云在村南的麦地田间的田埂上，他消瘦的小身子弯腰半蹲着，冻紫的右手几乎抓不住小镰刀，但他依旧能紧紧地握着；而那几乎失去知觉的左手，则不停地在雪地上扒着。 村里传来欢声笑语，也不时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但小唐云充耳不闻，因为那些已经离他远去……。 忽然，他扒出一片臭蒿小叶子。臭蒿也叫麦蒿、白蒿、靡靡蒿，小唐云以往仅是把它当做猪菜，可如今他赶忙丢掉右手中的小镰刀，趴在雪地上，双手不停地小心扒着这片臭蒿叶子周围的雪，渐渐地，一棵臭蒿露出小脑袋。 当小唐云看到这棵臭蒿的小脑袋，居然觉得此时冰澈刺骨的雪地似乎传来一阵阵温暖。 小唐云抬起几乎冻僵的小手，合起来放在嘴前，和着寒风不停地哈着热气…… 过了一会儿，他伸出略微又恢复知觉的右手，拿起身边冰凉的小镰刀，开始凿地。 原来田埂上的地，本就坚实，如今又是冰天雪地，被冻得愈发坚硬。 小唐云本可以直接割下这棵小臭蒿，但他知道，臭蒿根茎也可以吃，所以他小心地在臭蒿旁边用小镰刀凿，一小块冻土一小块冻土凿开，总算把它连根挖起。 这要是给去年，他一定会兴奋地雀舞起来，可现在他被冻得红扑扑的小脸上，没一点高兴的神色，唯有的就是僵硬的目光转向另一处…… 那是大雪盖着的麦田，以他以往割野菜的经验告诉他，麦田里的臭蒿不仅嫩，还大都比田埂上的臭蒿个头大。 特别是麦地里还有比之臭蒿好吃的荠菜、面条菜、毛妮菜等等，这些都比田埂上零星的肥嫩。 其中以荠菜为最，因为荠菜是正儿八经的野菜，从来没人把它当做猪菜。南宋著名的爱国诗人陆游曾经挥笔提毫：长鱼大肉何由荐，冻荠此际值千金。 紧随荠菜的，要算腴软碧绿的面条菜，它一般是贴着麦苗根生长，要是在春天，其绿绿的身姿随风轻轻地摇曳，很动人养眼。 其实不仅看着美，关键的是它透着大自然的清香。 至于毛妮菜，它和面条菜被称作野菜中的姐妹，苗条细长的身姿颇有几分相似，不注意的，很难分辨。仔细看会发现毛妮菜叶子没面条菜那么宽，也没面条菜那么油亮光滑，毛妮菜看上去略显粗糙。 只不过这会儿冰天雪地，还没到春暖花开，这些好吃的野菜，包括猪菜臭蒿，并没真正长大。 但小唐云转过目光，带动着头也转过去，身后远处小路上就传来卢小二的暴喝：“小兔崽子老实点，要是你胆敢破坏生产队的麦田，你以后甭想出来割野菜。妈的，害的老子在大冬天也陪着你出来受冻，春节也没得过。” “妈头的，今天的寒风怎么这么冷呀？你这个小兔崽怎么就不冻死呢？”他忽又骂道。 小唐云没理会，把目光转移到田埂上。 他知道，麦田上的白雪对于社员来说，那是被子，是小麦苗的被子，如果被扒开，小麦苗有可能会被冻死。 是的，他仅是看一眼，哪怕他以往也没在大冬天扒开雪被子在麦田里找野菜，只会等雪化了才会这么做。 但他现在明白，即便雪化了，一直远远跟着他的卢小二也不会让他进入麦田。 显然，除了他，村里割野菜的其他孩子可以进去寻找。只不过今天是春节，又是冰天雪地、寒风怒号，麦田田埂上唯有他孤零零的小身影。 他听着村里传来的欢声笑语，传来的“噼里啪啦”爆竹声，不觉神往地望了一眼，赶忙又低头一边扒雪，一边寻找野菜。 忽然，小唐云那几乎失去知觉的左手在田埂边摸到一片嫩嫩的小叶子，他定眼一瞧，原来被扒开的雪地里，居然窝着一小簇荠菜，不知道有多少棵小荠菜，像是怕冷似得簇拥在一起。 小唐云差一点惊呼起来，可惜他红扑扑的小脸上，仅是兀地闪过一丝惊喜，就变得枯井无波，仿若酷寒严冬下被冻僵的一棵小草…… 第011章饥寒交迫 冰天雪地，寒风依旧怒号 小唐云抓起冰冷的小镰刀，又是小心地凿地，在一小簇荠菜周围凿，因为荠菜的根茎不仅也能吃，比之臭蒿的根茎不知道好上多少倍，可谓天壤之别。 听奶奶说，荠菜的根茎，比叶子还有营养呢，奶奶最爱吃，甜甜的。 然而小唐云年龄还小，他哪里知道奶奶这么说，是想让他多吃荠菜叶？ 孩子需要长身体，奶奶能做的，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 现在，奶奶在家老房子里捂着郭婶、冯婶送来的年货，翘首等待孙子。 不想临近傍晚时分，天空却飘起雪花，渐渐地，居然又下起鹅毛大雪。 朦朦胧胧中，穿着破棉袄的小唐云，瑟瑟发抖地背着大粪箕回来，他刚进屋里放下大粪箕，奶奶就扑上去抱住孙子痛哭…… 小唐云没流泪，他坚强地对奶奶说：“奶奶，等雪停了，我再出去割野菜，放心吧奶奶，就算天黑，白雪地里也能看到野菜。大粪箕里的野菜虽然少，却有奶奶你喜欢吃的荠菜根茎，一大族呢。” 奶奶闻听，愈发痛哭，她呜咽地说：“我们祖孙俩能熬到今天，是因为你李叔叔一家临走时留下不少粮票。野菜是可度日，可你小小年纪……” “小云，这样下去，何时才是个头啊？今天下午你郭婶、冯婶悄悄来给我们家送点年货，她们告诉我，现在除了卢庄和周围几个村子，其他地方都分田到户了。要是我们家能分到地，就算奶奶不能下地干活，也能请人帮忙，到时收成再少，也不会饿死我们祖存俩，说不定有结余，还能让你上学。” “奶奶。” “小云别说了，你妹妹随你李叔叔一家进城，她将来不仅能上学，还能上大学，你可不能比她差。奶奶决定了。” “决定什么？” “我不能因为我这把老骨头毁了你一生，今晚就走。” “什么？奶奶，外面下起鹅毛大雪，我们怎么走？又走向哪里？” “你回来时看到躲在竹林里的卢胜利了吗？” “没，估计他看到又下雪就跑了。哦，一直跟着我的卢小二冻得像个孙子，看到天下雪，他也跑了。” “是啊，我们想逃离卢庄，唯有趁着鹅毛大雪之际，否则，再想逃，不知道又要等到何时，也不知道我们祖孙俩能不能熬到那时。我告诉你，粮票早在几天前就没了，现在家里也没了一点粮食。我怎么可以每日让你光吃野菜呢？爷爷在天之灵也不会让我这么做的。” 小唐云转头，望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鹅毛大雪，双手紧握，“好，奶奶，我们这就走，等我收拾收拾东西。” 奶奶摇了摇头：“该收拾的我都收拾好了，我看这雪一时半会儿不会停，我们祖孙俩吃顿热乎乎的晚饭，就奔向光明，好不好？” “好。奶奶，我这就去烧火。” 天，整个地黑下来。 唯有漫天大雪，还飘舞个不停。 卢庄没哪个社员或壮小伙子发现，唐家祖孙俩背着一个大包、一个小包，踩着咯吱咯吱作响的积雪，悄悄地离开，从东大路往县城方向逃。 但奶奶的年龄毕竟太大，走了不到十里路，就累的不能走了，小唐云担心卢胜利、卢小二等人发现追上来， 他将大包仍到路边的大沟里，紧紧地怀抱着小包裹，吃力地背起奶奶。 奶奶不想拖累孙子，可她又不放心这么小的孙子独自一人在外，所以只能含泪让小唐云背着。 不知道是小唐云经常背着大粪箕出去割野菜，还是他渐渐长大，亦或说他知道只要远离卢庄一步，就可远离卢富贵的魔爪，他居然背着奶奶不停歇地走了好几里路。 鹅毛大雪下，小唐云背着奶奶一步一滑地走，忽然朦朦胧胧地望到几个夜行人。 等走近了才看清他们一个个破衣褴褛，小唐云看得出，这是专业要饭的大人，每逢过年，这类专业要饭的大人就呼啦多起来，有的还会带上老人和孩子。 对此，小唐云也曾经问奶奶，他是不是也可以出去这样做，不想却被奶奶骂了一顿，说他好手好脚的就算饿死也不能出去要饭，那不是给他爷爷脸上抹黑吗？ 哪怕非要乞讨，也该奶奶去，可奶奶整日被人看在家里，哪里也去不得。 几个大人要饭的看到是一个小孩子吃力地背着一个老婆婆，一个就搭讪：“大雪天你们去哪儿？” 小唐云没着声，奶奶也没着声。 那人说：“真够可怜的，我来帮你吧。”说着，那人就来夺小唐云怀抱的小包裹。 小唐云大叫：“快走，我不需要你帮助。” 不想那人却嘿嘿笑起来，“人人都说我张三长着狗鼻子，但这狗鼻子在关键之刻却能派上大用场，我嗅到香喷喷的年货了。” 近距离下，小唐云赫然发现那是一张狰狞的脸…… 接着，那人又喝道：“你们几个傻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 其他几个要饭的一听，像是苍蝇闻到血一样，呼啦地就冲上来，毫不顾忌小唐云还身背着奶奶，一把推倒他，丧心病狂地从他手中抢走小包裹。 小包裹里包着的是郭婶、冯婶送给他家的年货，两块山芋饼，两块玉米饼，两块米糕，两个馒头。 小唐云年龄太小，他哪是几个成年人的对手？更不要说年迈的奶奶了，祖孙俩跌倒在雪地上，呼天天不应，喊地地没声。 小唐云恨恨地望着大步流星跑走的几个要饭的，不明所以地问奶奶：“奶奶，要饭的也是穷人，他们干嘛抢我们吃的？” 奶奶流泪道：“人穷志不短，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孙儿，你要给我记住，将来不管你还是穷，或者大富大贵，都要保持一颗赤子之心，不是我们的，我们就算饿死，也绝不能抢！” “知道了奶奶，我记住了，你放心，孙儿长大了绝不会穷，还会想方设法去割好多好多的荠菜根茎给你吃。” 小唐云说完，跌跌爬爬地搀扶跌在雪地里的奶奶。他背起奶奶，抬头望望鹅毛大雪下的东方，咬咬牙，甩开小步，一步一滑地小心走着。 今天不是第一场大雪，白天还冰天雪地，寒风怒号，如今又是鹅毛大雪，随着深夜来临，天寒地冻，小唐云和奶奶也感到越来越冷。 特别是小唐云，因为他背着奶奶，身上冒汗，可汗水一冒出，不一会儿就变得冰凉…… 当祖孙俩听到路两边远处村庄传来密集的鞭炮声，他们知道，旧年已逝，新年来临，小唐云也长大一岁，九岁。 雪未停，一刻不歇地下着。 地面上的积雪也越来越厚，通往临河县县城的雪路虽然渐渐地不再滑，可小唐云却觉得背上的奶奶愈发地重，他不小心地摔了好几跤。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冷又饿的小唐云瘦骨伶仃的腿一颤，再次跌倒在雪路上，而这次，他再也爬不起来…… 第012章雪夜夜话 “奶奶……” 小唐云无力地哭喊，并伸出手，想拉被跌出去的奶奶，又像是想爬起来，可那小手终究“啪嗒”一下也“跌”在雪地上…… 奶奶又一次从小唐云背上被甩出去，要不是她身穿破棉袄、破棉裤，地上又是厚厚的积雪，只怕少说也跌得腿断胳膊折。然而即便完好，她年迈的身子也像是散了架子似得疼痛。 朦朦胧胧的鹅毛大雪下，奶奶看到孙子没像之前几次那样勇敢地爬起来，她慌了，可她却强忍疼痛与心酸，“奶奶身子硬朗得很，你再摔，奶奶也不会散架的。” 小唐云的声音越来越弱，“奶……奶奶，我……我困了……” “别睡！”奶奶爬过去，拉起小唐云，吃力地将他背在自己颤巍巍的背上。“现在该是奶奶背着你了。奶奶知道你又冷又饿，可你知道吗？你爷爷当年和战友们被小鬼子困在山上，大冬天没吃没喝，那就啃树皮，吃积雪，等春天来临，哼哼，又把小鬼子打得哇哇叫，新四军的旗帜再次地插到小鬼子的炮楼上。” 小唐云听到奶奶给他讲爷爷的故事，居然感觉不饿了，浑身还奇怪地暖和和地。 奶奶一颤一颤地慢慢走着，一边继续说：“记得你爷爷后来告诉我，人的意志力不是平时能表现出来的，那都是在关键之刻，能忍住伪军、小鬼子的酷刑拷打，那才是真英雄；能忍住亲人被残忍地杀害在自己的面前也不出卖战友，那才是真正的人民英雄！冷了、饿了算什么？” “爷爷被抓过？”小唐云忽然感到害怕，好像他在漫天的大雪里，看到模糊的爷爷浑身血淋淋地，正被小鬼子使用酷刑，但爷爷却笑了…… 不料奶奶哼道：“小鬼子是想抓住你爷爷，可你爷爷是谁呀？他是新四军连长，不仅身材魁梧，比三国里的张飞还强壮，更练得一身中华武功，特别是你爷爷手中之枪，那是例不虚发，这叫什么？” “我知道，叫神枪手。”小唐云感到无比自豪。 “对咯。”奶奶笑道，“小云真聪明，一下子就能猜到。我还告诉你，爷爷为了营救被小鬼子抓住的地下党，他孤身下山，独闯小鬼子监狱，不说救出同志，还连带着救出不少无辜百姓。” “唉……奶奶，我真想象爷爷那样揍小鬼子，可惜小鬼子早都无条件投降了。” “是啊，小云，你比爷爷、奶奶幸运多了，出生在新中国，暂时的委屈和困苦算不了什么，就像这大雪，迟早会停的，就像这冬天，它再怎么残酷，也阻挡不住春天的脚步，总有一天，我们祖孙俩会过上好日子。” “奶奶，我知道，可要是卢小二他们发现我们逃了怎么办？你……你走路太慢了。” “哦，这是哪儿？哦，乖孙子，还是你厉害，居然能背着奶奶过了林集镇。我记得前面有个岔路口，我们不去县城，往乡下去。” “干嘛？奶奶，你不是说了吗，我们要逃往县城，还要求县太爷严惩逼死我妈妈的卢富贵、卢长喜。”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这是你爷爷告诉我的，我今天也告诉你，当自己力有未逮时，不可逞匹夫之勇，要用计谋和敌人周旋。当年伟大的***就发表了《论持久战》，你爷爷就是凭着这本《论持久战》，最终将盘踞在山下的小鬼子全消灭了，后来，就迎来了伟大的解放战争。” “哦。” “小云，你给我记住，我教给你，不是让你记住我们家的仇恨，是要你不忘爷爷的遗训，爷爷给你取的这个名字，‘大唐令八荒，彩云贯古今’，就是要你心怀天下，为祖国的经济建设，奉献自己，让更多的贫苦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让祖国越来越强大！那时，你也会遇到强大的对手，说不定这个强大的对手，还是个洋人，你会怎么办？” “奶奶，我会采取游击战术，耗死对方。” “乖孙子真聪明，我相信你将来比你爷爷还要强大……” “奶奶，我现在发现我不困了，也不饿、也不冷，浑身充满力量。你放下我吧，我们一起走。” 祖孙俩在漫天的鹅毛大雪下，手牵着手，深一脚浅一脚，从通往县城的雪路上，转向南边的一条岔路。 渐渐地，祖孙俩的身影消失在一片白茫茫中，一刻不停歇的大雪也将祖孙俩的足迹覆盖…… …… 某一刻，雪路上跑来数条黑色的影子，赫然是卢庄的卢胜利、卢小二等壮小伙子。 卢小二气喘吁吁，双眼喷火，“该死，这祖孙俩怎么逃的这么快？我们都追过林集镇了，还是看不到他们，还是说是那几个臭要饭的骗我们？” 不想卢胜利劈口骂道：“要不是你早早溜回家，怎么可能让他们逃了？” “这怪我吗？”卢小二反口相讥，“我的任务是跟着小唐云那兔崽子，只要他回家了，我的任务就结束。倒是你，你的任务是守候在他家门口，可你倒好，一下大雪，就跑了，是担心你媳妇又被卢长喜睡了？” “*尼玛！”卢胜利转身一拳，就将卢小二砸倒在雪地上，又是恶狠狠地踹了两脚，跟着他们的几个壮小伙子根本不敢上前劝架。 然而卢小二不知死活，还扯着脖子嘶吼，“别人怕你，我卢小二不怕你，咋地啦？我不说，你就以为人不知道吗？全庄的谁不知道？只不过当着你面不说而已。你凶，有本事去对卢长喜凶，说不得现在卢长喜又趁机钻进你媳妇的被窝里。” “我叫你说！我叫你说！”卢胜利像是发狂的一头猛兽，不仅弯腰挥拳狠砸卢小二，还又一脚一脚地狠踢，但卢小二越被打，就越能扯起脖子嘶吼：“尼玛的有本事就打死我，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妈的，人人都能娶个媳妇回来，我咋就不能呢？否则，我也能讨好卢长喜，混个小队长当当。” 几个壮小伙子看到卢小二鼻口窜血，还是大骂不休，他们真担心这样下去，卢小二会被愤怒的卢胜利活活打死，他们假装帮忙，一起冲上去，几脚就将卢小二踢进血路旁的大沟里。 卢胜利恨恨地望着鹅毛大雪下的沟底，“死吧，尼玛的被冻死，可不是我卢胜利打死的。走，今夜必须追到小兔崽子和那老太婆，否则我们全完蛋！” 第013章春回大地 天才壹秒記住『』，。 雪尽风走一片白，夜消昼来半边红。 皑皑白雪，苍茫大地，祖孙俩手牵着手，一个讲故事，一个竖起小耳朵听故事，深一脚浅一脚绕过数个村庄，当东方冲起一缕霞光，烎红半边天空，祖孙俩终究力量耗尽，双双跌倒在雪地上。 奶奶意识模糊之际，告诉小唐云最后一句话：碰到任何人都不要说话。 小唐云紧抓奶奶冰冷苍老的手，侧望西边星空，他知道，黑暗阻挡不住阳光，寒冬也阻挡不住春天的脚步。 奶奶让他记住的话，他记住了；奶奶让他忘记的话，他也一句不落地深印脑海。 不知道什么时候，火红色的太阳升起，像是春姑娘来了，又像是妈妈的手，在温柔地抚摸着小唐云冰凉的脸。 小唐云迷迷糊糊，好似偎依在妈妈温暖的怀抱，他听到了鸟的叫声，看到皑皑白雪下钻出嫩嫩的绿叶，望到远处许多树木正绽放着鲜艳的花朵……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一切都没了，唯有几张红扑扑的小脸在盯着他，接着，他就看到这几张红扑扑的小脸转过去，大喊：“爸爸、爸爸，他醒了。” 很快，一个庄稼汉叔叔掀开破被子门帘，冲进来，“孩子，你家住在哪儿？你叫什么名字？你和奶奶怎么大年初一就出远门了？” 小唐云舍不得妈妈温暖的怀抱，可他现在知道，梦醒了；也清楚自己为何会感到温暖，因为这间老屋子里放着火盆，因为他盖着暖和的被子，一手一个还抓着一个暖和的小包包。【w　ww.ai　qu　xs.com】 这种小包包，是农村孩子的发明，渐渐被大人推广，又叫暖包包，里面包着一块黑黑的木炭…… 小唐云望着忽又转过来的几张红扑扑的小脸，望着庄稼汉叔叔，什么也没说，就是那么望着。 “爸爸。”一道脆脆的声音响起，“他是个傻子，又是个哑巴。” “别胡说。”庄稼汉叔叔伸手摸了摸小唐云的脑门，“这孩子还在发烧，你照顾好弟弟妹妹，也照顾好他，我去请熊先生来。” “他奶奶呢？”那道脆脆的声音又响起，庄稼汉叔叔回答：“在你奶奶屋子里，她刚刚也苏醒了，可是也不说话。” “爸爸，他们祖孙俩不会也是被家人赶出来了吧？一个老哑巴，一个小哑巴，还都是傻子。” 庄稼汉叔叔假装生气，呵斥：“你作为姐姐，怎么能在弟弟妹妹面前说这样的话？” “我没说错话，我们赵家庄去年不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吗？好吃懒做的赵麻子和恶毒的媳妇，不就是在大雪纷飞的夜晚，将不能干活的奶奶和一直不会说话的傻儿子赶出家门了，最后双双冻死在村南的小河边。” “唉……”庄稼汉叔叔叹口气，“小红，你以后别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世人皆会说别人是傻子，可是自己何尝又不是傻子？好了，你照顾好他，爸爸去请熊先生，还要去赌几把，但愿爸爸今天能赢大钱，给你们再添一身新衣服。” 小唐云虽然没念书，也不识字，可自小听奶奶讲爷爷的故事，他比同龄孩子成熟许多，他知道这位叔叔是好人，至于赌钱，这是农村的习惯，每逢过年，老老少少就会聚集在一起。 有的在磨盘上翻扑克牌、掷筛子猜赌，也有的在屋子里四人坐在一张桌子旁，打着细细长长的纸牌。 看热闹的人在旁边嗑主人家提供的瓜子。 春节一过，农村就没什么人再赌了。小唐云没赌过，因为他每年都将几分钱的压岁钱积攒起来，可他知道猜赌的绝招，就是在手指上吐唾沫，唾沫上有几个泡泡，那就是几。 但他现在无法将这猜赌的绝招告诉叔叔，因为奶奶交代他，遇到任何人都不能说话，言下之意，装傻充愣。 这个小唐云会，他听过奶奶讲“假痴不癫”的典故。 小唐云装傻充愣地躺在床上，等到叔叔口中的熊先生来了，才知道此人是个兽医，居然用粗粗的针管在他屁股上打针。 小唐云想抗拒，但他不能，他痛的想大叫，也不能，因为他是个傻哑巴…… 小唐云忽然明白，“假痴不癫”的计谋是好，可以蒙过对手的眼睛，但付出的代价却不是常人能忍受的，记得奶奶说爷爷告诉过她，当年深陷大牢的孙膑，不仅吃土，还抓大便吃。 只不过奶奶和他不是想蒙过叔叔一家，而是要蒙过卢庄的卢富贵、卢长喜。 奶奶留给叔叔家唯一的信息，就是她藏在破棉袄里的那个娟秀一对鸳鸯枕头上还新娟秀一个字：唐。 自此，祖孙俩被叔叔家收留，赵家庄的村民都喊奶奶为唐奶奶，喊小唐云为唐哑巴。 冬去春来，小唐云也和叔叔一家混熟，叔叔叫赵铭，和他爸爸一样，也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家里分得四亩八分地，除了上交提留、平价卖公粮外，一家子不仅能解决温饱问题，还有不少结余。 大女儿赵晓红上完小学一年级就缀学照顾弟弟妹妹，现在大儿子赵权上小学二年级，小儿子赵晨上小学一年级，小女儿赵倩还小，没上学。 倒是小唐云一个也不喜欢他们，因为他们老是作弄他，特别是赵权、赵晨两兄弟，经常骂他在他们家吃白食，虽然小唐云整天割猪菜，还下地干活。 同样，小唐云也不喜欢赵铭叔叔的媳妇，因为她总是指桑骂槐。自己奶奶却是一声不吭，叫她做什么，她就颤巍巍地做什么。 小唐云唯一喜欢的就是赵铭叔叔。 但不管怎么说，祖孙俩在赵铭家里过上了温饱生活，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 某一天，在春暖花开的野外，小唐云正在割猪菜，奶奶又跟来了。 奶奶发现再也没村民、孩子关注他们祖孙俩，附近除了他们祖孙俩，也没其他人，她就颤巍巍地弯腰蹲下，低低地对小唐云说：“小云，这两天奶奶打算搬家。” 小唐云不明所以，“奶奶，我们在赵叔叔家不是过的很好嘛？干嘛要搬家呢？” 奶奶说：“我不是因为每晚要给赵铭他妈洗脚，也不是因为赵铭媳妇老是使唤我，是因为你。” “奶奶，你看我这件新衣服，就是赵叔叔给我买的。”小唐云放下镰刀，开心地指了指身上的新衣服。 奶奶却摇了摇头：“可你知道吗？赵叔叔因为给你买这件新衣服，这些天他们夫妻俩每夜都吵架。我们祖孙俩不能再给赵叔叔添麻烦，特别是你，我发现你乐不思蜀。” “哦，奶奶说错了，卢庄不值得你思念，用你爷爷的话说，你这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也。长此以往，你还能上学吗？即便赵叔叔想让你上，他媳妇也绝对不会让你上。” “另外，我看这一大家子，只有小女儿赵倩随她爸，你在这样的环境下生长，红少墨多，会影响你爷爷的遗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014章唐奶三迁 天才壹秒記住『』，。 小唐云低着头，静静地听奶奶说。 他自小崇拜奶奶，因为奶奶在他面前呈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包罗万象。奶奶不识字，可她从文武双全的爷爷那里耳闻目染之下，比之一个老私塾知道的还多。 至于爷爷，那在天上，需小唐云仰视可见。 但今天，小唐云第一次怀疑奶奶的话，不是全部怀疑，他总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比如说赵叔叔一大家子红少墨多。 赵权、赵晨两兄弟是坏，可是每当小唐云装傻充愣被村里其他小朋友欺负，兄弟俩就扑上去，虽然他们口口声声说能欺负小唐云的，唯有他们兄弟两，而实际上也让小唐云少受很多村里孩子的欺负。 再说赵晓红，是常常挂在嘴边，总说他奶奶是老哑巴，说他是小哑巴，还都是傻子。但她每次拿好吃的，有弟弟妹妹一份，也有他小唐云一份。 对于赵叔叔的媳妇，是大人，似乎也是坏人，小唐云不喜欢。但她虽然经常指桑骂槐，可小唐云盖的被子，穿的衣服等等，都是她洗的，还洗得非常干净。 小唐云觉得，人之好坏，看的是他们针对何人、何事。 在小唐云的世界观里，世界上再也没比卢富贵坏了，可这样如毒蛇般的坏蛋，却能省吃俭用供儿子上学，送几个儿子去最好的学校。【w　ww.ai　qu　xs.com】 坏人身上也有闪光点，小唐云认为自己既能学来好人的一身本领，也能学来坏人的闪光点，他不会被污染。 他会像是潜伏着的一根小小的莲藕，能吸收碧波荡漾的水里营养，也能吸收污泥里的营养，最终出污泥而不染。但在奶奶眼中，一棒子打死，非红即墨。 又好比太阳，春天的阳光，好似妈妈温暖的怀抱；但夏天的阳光，却毒辣地犹如魔鬼，然而太阳还是那个太阳，一年四季周而复始，永远不会变。你说，太阳是好人，还是坏人？ 小唐云还小，他仅是朦朦胧胧地怀疑，亦或开始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小叛逆，有了自己的一点小见解、小主张。 随着他长大，他觉得这个世界愈发神秘，为什么一些事物某时会很好好好，某时又很坏很坏，毒如蛇蝎！ 他闻着地上花草的芳香，抬头望着绿油油的一片片麦田，尤其是那快逝去的晚霞，像是拼命为大地上的万事万物，披上一层淡金色的薄被。 他认为自己还需听奶奶的话，因为他深信，奶奶吃过的盐比他多，走过的路比他多，有着他无法比拟的生活经验，亦或像是那无处不在的淡金色的薄被，保护着他茁长成长。 小唐云忽然转头，看着奶奶越来越苍老的面容，他不知道奶奶还能保护他多长时间，唯有扑进奶奶的怀里，呜咽…… …… 这天晚上，祖孙俩吃过晚饭，各自抱来自己的破棉袄，比划着对赵铭表示，他们要离开了。 赵铭一家子还以为唐奶奶终于想起回家的路，有些不舍，毕竟这祖孙两在他们家两、三个月以来，并没白吃白住。但大多都仿佛间轻松许多，只有赵铭叔叔一人跟着祖孙俩。 出乎赵铭叔叔预料的，这对一老一小的祖孙两并没离开赵家庄，来到村东头村小学就不走了，因为村小学的南大门旁有间朝南的破茅草屋。 除了这间破茅屋，还有一大片没种庄稼的地，这地每到农忙时，就成为公共的麦场、稻场、玉米场，平时呢，赵家庄的村民也会在上面晒粮食。 赵铭记得，这间破茅草屋，以及破茅草旁的一根牛桩，还是两年前赵家庄生产队的财产。 自从国家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这里，赵家庄响应胡集镇乡党委“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号召，为分担镇小学的压力，也让赵家庄等附近村庄更多的孩子能上学，就盖起了赵家庄小学。 赵铭记得破土动工剪彩时，镇小学的胡校长等各级乡领导都来了，胡校长看到这间破茅草屋和那根牛桩，指示留下，说它是赵家庄无比宝贵的历史文化财富…… 由此，不仅留下这间破茅草屋和牛桩，还为它留下了一大片地，更让它旗帜鲜明地矗立在校大门旁。 但赵铭万万没想到到，这间越来越被村民、孩子们熟视无睹的破茅草屋，居然让唐奶奶惦记上了。 赵铭没说什么话，只是跟着走进去。 他发现，原本脏兮兮，甚至后来被人畜偷偷地当做方便之所的破茅草屋，如今被打扫的干干净净，靠北墙的，泾渭分明地还铺上了厚厚的稻草，稻草这边，用一些树枝堆砌，防止稻草掉出来，施施然，成了一个稻草之床。 赵铭叹口气，他还是没说什么，转头就走。 小唐云看到这个新家，开心的不得了，一下子就跳到稻草床上，唐奶奶放下怀中的破棉袄，坐在稻草床边，慈祥地看着自己的孙子。 她侧耳倾听，听到赵铭走远了，附近也没什么其他人，就低低地说： “小云，奶奶一两个月前就看好这间茅草屋，这里是知识海洋的起源之处。我也打听过，没人会住这里，就偶尔地来打扫打扫，还抽时间帮人家照看婴儿，换得一些稻草，至于这些树枝，是奶奶捡来的，你放心，奶奶不会不劳而获。” “我们祖孙俩住在这里，算得上是为赵家庄小学的卫生工作做贡献，各取所需。可不，我们不住，这里和茅厕没区别。你想想看，这里虽然距离校大门有好几米远，可毕竟在它旁边，校大门旁有间茅厕，这像什么话？但我们要感谢他们的忽视，否则，奶奶就没借口住这里了。” 小唐云也侧耳倾听一番，欢天喜地地低低说：“啊，我明白了。不过孙儿在您的教导下，也非常人能比。我明天天不亮就去割荠菜，现在绿油油的麦田田埂上，长着好多荠菜呢，这两三个月以来我都没割，只割猪菜。” “等我明早割满一大包荠菜，就到集镇上买。奶奶，我打听过，胡集镇上没人卖荠菜，我看，少说也能值3、4分钱一斤，比大白菜还值钱。” “乖孙子真聪明，这么小就学会寻找商机了，你爷爷的眼光果然没错，你爸爸还是小屁孩时，他就能预见到将来的孙子，是块经商的料。但你卖你卖的，积攒钱上学、积攒钱买书，家里开销，交给奶奶。” “奶奶，你会做什么呀？”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015章人间温暖 天才壹秒記住『』，。 不料奶奶却抬手拍了他一下。 “你认为奶奶老了么？奶奶身子硬朗的很，奶奶不仅也能割荠菜，也能为村民照看婴儿；逢集市了，就去镇上给人缝缝补补。等会儿乘着天还没黑，我就去找熟悉的村民，赊来他们不用的破被褥、锅碗瓢盆，明天再请几位叔叔帮我们弄个灶台，补补屋顶上漏风的茅草。” 小唐云听了，又是不明白了，“奶奶，干嘛不让赵叔叔帮忙？” 奶奶笑道：“你这孩子，赵叔叔已经帮了我们很多，我们给他们家添了很大麻烦。你给我记住，他是我们祖孙两的救命恩人，将来你有出息了，决不能忘了他！” “奶奶，我知道，你给我说过，有仇不报非君子，有恩不报是小人。” “你记的对，可要把前半句去掉，你妈妈的仇，让奶奶来报。等你能安稳上学了，奶奶就去县城找青天大老爷……” 唐奶奶刚刚说到这里，就突然停下，还示意小唐云也别说话，原来她一直留意外面，她听到了脚步声，而且还不是一道，有碎步、有疾步、有大步，也有小步。 奇怪，天都要黑了，这些人往村小学跑来干嘛？唐奶奶的苍老脸上，流露担忧的神色。倒是小唐云侧耳听了一下，就不理会了，他将怀中的破棉袄铺在稻草床上，窝在里面垫着一边，盖着一边假寐。 不大一会儿，赵家庄老老少少、大人小孩几乎一窝蜂赶来了，因为他们都知道唐奶奶祖孙俩两三月前被赵铭救回家并收留，怎么突然不住在赵铭家，反而跑到这间破茅草屋了呢？ 农村人也许和城里人不一样，但凡遇到一些奇怪的事，大都喜欢凑去看热闹，喜欢弄个明白，即便不明白，有些目光深邃的人也要叽叽咕咕地发表自己的观点。 原来关于唐奶奶祖孙俩各自抱着破棉袄，一前一后离开赵铭家，赵铭又在后面跟着，被其他村民、小孩子看到了。 这没什么，也许唐奶奶终于想起回家的路，要回家了，可她祖孙俩却住到两年前生产队遗留的公共财产茅草屋里，就引发人关心了。 事实上赵家庄村民、孩子们从去年开始，就渐渐遗忘这间破茅草屋，虽然只要路过村小学大门就会看到。 另外，人们在附近时，一旦内急，特别是夜晚，他们就会从记忆中想起：哦，那间破茅屋可以偷偷地方便一下。 对于前者，不管是彻底遗忘，还是熟视无睹，都改变不了这间破茅草屋是赵家庄公共财产的性质，它可以被狂风大雨冲塌，但绝不能被任何人占为私有财产住进去。 对于后者，更了不得，这是内急时最好的方便之处，怎么能被侵占呢？即便现在侵占的是一老一少的唐奶奶祖孙俩。 最先跑到破茅草屋前的是赵家庄村长和疯子赵老头。 其实赵老头不疯，而且还是个闻名十里八乡的老私塾，但自从多年前镇小学正常开学以后，他失去了体面工作，就经常语不惊人死不休，渐渐地被人喊做疯子。 村长在破茅草屋门前喊：“唐奶奶，你和你孙子不能住在这里，这里是赵家庄的公共财产，任何人都不得侵占。要是你们祖孙俩住在赵铭家不方便，那就住到我家，反正我家多两双筷子也没什么负担。” 然而六、七十岁的赵老头又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村长大人，我知道你是好心，但这样一来，就枉费了老姐姐的一片苦心，你更会活生生葬送了一位圣人！” 村长转头，“二大爷，你能每次别添乱吗？这要是给胡校长知道，他指明留下的赵家庄历史文化财产被人侵占而我又不管，那么我们赵家庄小学以后想送一些尖子生去镇小学就没希望了。” 不料赵老头也转头，不过他不是看村长，而是望向远处奔来的一些大人，他也不是望那些大人中的村支书，望的是赵家庄唯一留下自愿不回城的知青青年楚朝义，赵家庄小学五年级语文老师。 “楚老师，大才子，你来瞧瞧，瞧瞧老夫说的对不对。” 说楚朝义是个大才子，没人不认可的，因为他下乡那会儿，已经大三，几乎完成了大学学业，读的是汉语言专业，就连镇小学、镇中学都想把他挖走，可是楚朝义就愿意呆在赵家庄小学。 但就是这个自愿留在贫苦农村教学的大才子，居然也说：“二大爷，我知道你学富五车，可现在村长在办正经事，你别捣乱了，况且他们祖孙俩要是不走，那就是校大门旁还住着一户人家，难免影响孩子正常上学。” 赵老头闻听，不禁跌足长叹：“读死书真是害人不浅。楚老师，我想你不会忘记孟子为何能成为我国历史上的一位大圣人吧？” 楚老师听了一愣，村长以及其他赶来的村民、小孩子们这会儿似乎忘记要来干什么，都竖起耳朵听。 因为每每地，这位楚大才子都会跟赵老头挣的脸红脖子粗，虽说胜少败多，但年轻的楚老师就是有那么一股狠劲，每次都把赵老头气得浑身发抖才罢休。 对于这两人，小唐云也熟悉，还看过他们争论，所以他在破茅草屋里也竖起耳朵听。 不料楚大才子难得一次甘拜下风，他一愣之后，居然像个古人一样，弯腰拱手：“后生受教了，可叹我胸藏祖国五千年璀璨文明，却不能把老祖宗留给我们最具精华的传下去，每日只知道供奉着，让我的学生也供奉着。” “尤其是今天，我不如你二大爷也就罢了，竟然还不如连话都不能说的唐奶奶，我们都认为唐奶奶是哑巴，可我猛地发现，她老人家拥有的智慧超过我们所有人，她用自己的行动，给我们上了生动的一课，那就是我国历史上著名的‘孟母三迁’的故事！” “说的好！” 就在此时，远处又赶来数人，赫然是赵铭带来的，他不仅带来了镇小学胡校长，还带来了胡集镇乡党委胡书记、李乡长。 异口同声说话的正是他们三人。 胡书记大手一挥，“难得让我亲眼所见‘孟母三迁’的历史典故重演，唐奶奶为我们胡集镇‘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宏伟育才计划插上了翅膀！” “我建议，这间茅草屋就给唐奶奶祖孙俩住了，今后这里就是唐奶奶的家，是唐奶奶家的宅基地。我们无法探究唐奶奶祖孙俩是从哪里迁来的，我建议，唐奶奶和和她孙子的户口就落在赵家庄。学校院墙外，靠水塘的两三分地，也划给唐奶奶家，平时可以种庄稼，也可种蔬菜。” “你们说呢？”胡书记忽又转头看向李乡长、看向胡校长、看向赵家庄的村支书、村长……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016章初涉商轨 上 天才壹秒記住『』，。 几人异口同声道：“好。” 特别是赵家庄村支书、村长两人，尽都拍着胸脯保证，今晚就召集村民，将破茅草屋好好休整一番，至于里面床、被褥等等一切，就交给他们俩好了。 另外，他们俩也建议，在茅草屋东边，给祖孙俩盖个小锅屋，不过那根牛桩要烧黑圈起来保护好，那是历史的见证！ 这会儿唐奶奶拉着小唐云出来，要给胡书记等村民跪下，胡书记赶紧搀扶。原来胡校长跟他汇报时就说，这个唐奶奶，非比常人，即便她大字不识一个，也是个哑巴，背后也有鲜为人知的故事…… 但没人能想到，就连唐奶奶也没想到，小唐云忽然比划着指指北面。 众人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过小唐云一边指着，一边走过茅草屋，往东边走，绕过小学院墙的拐角，靠墙往北走，大家都跟着他，想看看他要做什么。 往北，走过院墙，是两年前盖赵家庄小学用土时挖出的一大片近似长方形的大坑，随着下雨，渐渐地形成了一个深水塘。 原来赵家庄小学单纯就是镇小学和乡党委的决定，没多少经费，所以学校是清一色的混着稻草、麦扬的土院墙、土房子，教室里学生的课桌也是混着稻草的土桌，倒是板凳是木头的，各个小学生自带。【w　ww.ai　qu　xs.com】 由于水塘个死水塘，也才过去一年多，里面除了青蛙、水藻等，似乎看不到什么鱼，所以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夏季干旱时成了北岸上浇地的水源。 小唐云指着很大的一片水塘，比划着指指它，指指奶奶，又指指自己。 胡书记大笑：“好个聪明的孩子，我听赵铭说你才九岁，也不能说话，可你居然能一眼看出这个水塘有着潜在的经济价值。难怪你的奶奶为了你要三迁！” “说吧。”胡书记转头，看着赵家庄村支书、村长两人以及所有村民，“这个水塘比较大，我无法做主，需要你们商议一下拿出意见，如果我所料没错，这个孩子想在里面养鱼。” 赵家庄村支书、村长两人和一些村民，发现这个平时没留意的水塘居然可以养鱼，一个个的眼睛就瞪大了。 但乡领导在跟前，唐哑巴又比划着要，令他们失去先机，再也不可能得到这“鱼塘”！ 好在胡书记说了，这片“鱼塘”比较大，乡里不好做主，让他们商量着办。 众村民激动地叽叽喳喳，商量太激烈，不一会儿有村民回家弄来一些火把，把这里照得灯火通明。 有的村民说唐哑巴既然想到养鱼，那就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事了，是关乎到整个赵家庄的经济利益，没错，胡书记说了，这个水塘有着经济价值。【w　ww.ai　qu　xs.com】 所以，大多数村民都说，帮助可怜的祖孙俩，他们义不容辞，但这水塘里养出的鱼，唐哑巴和他奶奶只能留下一小部分，也是，他们才两张嘴，可整个赵家庄，有着好几百张嘴。 只是村支书、村长两人看到胡书记、李乡长、胡校长几人脸色不好看，他们赶紧嘀嘀咕咕一番，随后，村支书振臂一挥，“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 “这个水塘的经济价值是唐……是他看出来的，如果他不看出，那么我们哪还有什么鱼塘？即便我们也能看出来，恐怕也是几年后的事。另外，养鱼说的简单，那鱼苗呢？要是鱼生病了呢？等等。” “所以我和村长商量了一下，这个水塘就交给唐奶奶家管理，我们再听听他的意见，然后我们再商量。” 有村民说：“他是个小哑巴，怎么说清楚？他奶奶也是哑巴……” 村长呵斥：“他是个哑巴没错，可都比我们大人还聪明，刚才，他不就比划的清清楚楚吗？” 小唐云看到大家都盯着他，胡书记、李乡长、胡校长几人脸色转好，也饶有兴趣地盯着他。 小唐云转头看看奶奶，唐奶奶点点头，像是在给他鼓劲，所以小唐云又比划开了，他先比划着小鱼的模样，然后伸出两手十指，再左手指指后面的大水塘，接着左手呼啦一下转了几圈一抓，又伸出两跟小指头。 胡书记大笑：“唉，可惜你是个哑巴，要是能上学就好了，我是看出来了，你人小鬼精的很，你是让大家帮你捉鱼苗，捉给你十条，等出鱼塘了，大家可以免费获得两条，但这两条，不能挑选，胡乱一把抓，抓到大的，算你幸运，抓到小的，哈哈……你只能干瞪眼！” “我要是给他逮来二十条活蹦乱跳的小鱼呢？放到鱼塘里不会死掉很多，将来他该给我多少条？”有村民问。 胡书记没说话，可是村支书和村长两人几乎羞愧地要钻地，因为他们清楚，唐哑巴比划的十与二，是类比，也是比例的意思，村民根本不需问这愚蠢的问题，即便要问，也要等乡领导走了再问。可这村民当着乡领导这么问，简直给全村人丢脸。 不过小唐云并不知道这里某些东西，他赶紧伸出四根小指头…… 这会儿，胡校长的脸色再变，他低低地附耳胡书记说：“恐怕这祖孙俩都不是哑巴，只是为了不想让人知道他们从哪里逃来的。你想，这个小家伙，才九岁，也没上学，就能把账分得清清楚楚，不仅会简单的算术，还知道乘除法，否则，他怎么会知道比例的？尤其反应、口算太敏捷，这边村民刚问，他就准确地伸出四根小手指。” “这一定是他奶奶教的。难怪他奶奶要搬到这里，即使孙子不能上学，每天对着学校，耳闻目睹之下，也会学到不少知识。” “那你想让他上学？”胡书记低声问。 胡校长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低声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我们不要干涉，我可以大胆猜测，不出一年，这小家伙一定会上学！” “你这么肯定？难道就不怕出现‘伤仲永’的历史悲剧？” “当然，胡书记你要不相信，我们俩可以打个赌，这个小家伙拿下水塘，短期内没什么收获，他一定会有其他赚钱办法，赚足学费上学。要是我们给他提供免费上学的机会，只怕会断了他自行发展的轨迹……有道是千金难买少年苦。” “某些孩子或许吃不了少年苦，但一经吃得下，未来必将惊天动地！” “你是说？” “不可说，我们带着眼睛看，带着耳朵听便可……”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017章初涉商轨 下 天才壹秒記住『』，。 胡书记有自己的眼光和判断力，他深以为然。 同样，唐奶奶接下来的要求也打消他心头的担忧，不会让“伤仲永”的历史悲剧重演。 唐奶奶当着乡领导、村领导、众村民比划着表示祖孙俩的感激心情，为了表示这种感激，它将每十条小鱼养大后还给村民两条大的，再增加一条，变为三条；每逢春节出鱼塘，再次地增加一条，为四条。 她保证，会和孙子精心照看鱼塘，减少小鱼苗的死亡率。鱼塘里的鱼，能养家糊口，她就满足了，要是效益真的好，她不介意村里收回。 重要的，她希望村长能帮她记下今晚要送被褥、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品来的村民，还有帮助她祖孙俩修缮茅草屋、搭建小锅屋的村民，等她祖孙俩日子过好了，要不还钱，要不用鱼塘里的鱼报答这份恩情。 众村民听完村支书、村长给他们大概解释唐奶奶比划的意思，他们纷纷高喊，不要唐奶奶还钱、还鱼，他们出手帮助应该的，就当晚上出来溜溜，至于被褥、锅碗瓢盆等等更不值一提。 有村民哈哈大笑说，唐奶奶真要有这份心，到出鱼塘时，别像其他村庄鱼塘似得，将水抽干，大的小的，一起捞上来让他们拼运气一把抓，他们请渔民来用专捕捞大渔的网来捕鱼…… 小唐云闻听之下，他没鄙夷，却是感叹自己的小伎俩被人看出。【w　ww.ai　qu　xs.com】据他猜想，小鱼苗放到水塘里要是没死掉，能茁长成长，长大了就会生鱼宝宝。可这村民太聪明了吧？完全破除他拼运气一把抓的手段，到时就算一把抓，也是抓不到小鱼了，因为捕鱼的网，是专门捕捞大鱼的。 令胡书记刮目相看，并消除他心头担忧的是，唐奶奶没利用孙子聪明的脑袋去赚钱，她对着胡老师比划，希望他能给孙子借来一年级上学期的语文和数学两本书，等金秋来临，就让小唐云上学。 楚老师震惊，当即表示，他会抽空亲自指导她孙子认字学习；另外，即便她孙子是哑巴，他也会想尽办法让他上学。 胡书记和胡校长唯有摇头，楚大才子学富五车，可到现在也没看出这对祖孙两是假哑巴。特别是胡校长，他说，要是赵家庄小学不方便收一个哑巴小学生，那就到镇小学吧。 胡校长又低声劝他借书可以，但不得亲自指导，小哑巴聪明的很，有着他自己成才的轨迹。楚老师想不明白，唯有愈震惊，他答应不指导，可也据理力争，唐哑巴这个学生他是收定了，除非唐哑巴在唐家庄小学学习拔尖，被镇小学选了去。 显然，直接去镇小学和被选拔去，这两种性质是不同的。 由于胡书记和胡校长现在没做继续表示，楚老师等村民也就没提让唐哑巴明天就上学，可不，小学一年级上半学期的期中考试快到了，现在上学，再怎么地要比等到第二学期上多了几个月。 有道是人多力量大，果然如此，特别是赵家庄村民众志成城，这个回家拿来铁铲子去挖泥，那个回家弄麦杨，要和结实的泥；其他又赶紧找红草。 原来农村盖茅草屋，一般用稻草盖，但红草盖屋，比稻草好，不仅夏凉冬暖，耐久性也比稻草强。 赵家庄一百多口庄稼汉齐上手，妇女、孩子们也帮忙，在灯火通明的火把照耀下，他们干的热火朝天。 胡书记当场给予高度赞扬，要求赵家庄将这种助人为乐、全村人凝成一股绳的干劲保持下去，并要求李乡长明天就召集全乡各村支书、各村长会议，将这种精神发扬光大！ 但不得提唐奶奶一家，也告诫村民不要到处乱说，就说帮助孤寡老人。 原来胡书记担心，要是给唐奶奶原村人知道，寻找到这里带走，不说会让唐奶奶祖孙俩掉进逃离的火坑，还让胡集镇“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宏伟育才计划刚刚插上了翅膀，又被拔掉了。 以胡书记深邃的目光和经验看，唐奶奶祖孙俩不愿意回去，无非两个原因，一个是家里呆不下去，一个是受不了村里的某些。他还判断这里赵家庄和唐奶奶祖孙俩的原村距离一定很远，不在胡集镇范围。 唐奶奶祖孙俩也不是外县人，即使两人装哑巴不说话，但他听唐哑巴比划时咿咿呀呀的口音能听出，应该来自附近其他乡镇。 胡书记懂得，自己仅是胡集镇乡领导，不便干涉其他乡镇之事。 今夜，众志成城的赵家庄村民不仅将破茅草屋修缮一新，还将小锅屋、灶台也建好了。 尤其茅草屋里，还放入一张崭新的大木床，这是胡书记代表乡党委决定的。原来他虽然认同胡校长不干涉“小哑巴”的自行成长轨迹，可是生活住所必须卫生。 他不仅命人连夜拖来一张崭新的大木床，还派人买来两床崭新的被褥…… …… 翌日天没亮，小唐云就爬起来。 他干劲十足地在绿油油麦田间的田埂上割荠菜，当东方破晓，一轮火球滕地升起时，他已经割了一大包。 他抱着回家就到后面鱼塘边洗，洗完后才吃奶奶给他做的热气腾腾的早饭。他一边吃，一边羡慕地听着校园里传来的朗朗读书声。 他好想大声说话，更想对村民说，他不是个小哑巴，还能准确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这是薛阿姨教他的，包括算术等，也是薛阿姨教的。 小唐云吃完早饭，奶奶已经用借来的塑料薄膜将洗干净的荠菜包起来，扎好。这样就不会淌出水，方便小唐云抱着，因为现在还是春天，衣服湿了，会冷。 另外，奶奶还给小唐云借来一杆秤，小唐云很快就学会。 赵家庄的村民没想到，小唐云割荠菜并不是为家里吃的，居然背到胡集镇上去卖。 镇上的菜市场完全没有规范，除了猪肉摊、豆腐摊、豆芽摊、潮牌摊等是固定的，其他谁来得早，街道路两旁地摊位置就是谁的。 小唐云虽然第一次赶集（胡集镇），可也比划着问清卖蔬菜的地方，他跑到西大街菜市场路边占了个位置…… 由于胡集镇上唯有他一个人卖荠菜，不说比一毛钱三至五斤的大白菜贵，居然比划着双手，表示他的荠菜，一口价，一毛钱一斤。 这也太离谱了，除了镇上一位年轻的阿姨买了一斤，就再也无人问津。 小唐云眼看太阳高高挂起要到中午，身边其他卖菜的，一个个地大都卖的差不多，有的都卖完回家了。 他急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018章疯老惊言 渐渐高挂中空的太阳普照大地，到处都很暖和。 胡集镇上的菜市场，到这里买菜亦或闲逛的人却越来越稀少。 小唐云站了一上午，也比划着一双小手一上午，累得腰酸背疼、臂腿发软，可他为了能将荠菜卖出去，唯有一刻不停地比划着…… 然而来来往往稀少的行人懒得望他，仅有少许刚来集市的一看明白他手势的意思，地摊上的荠菜居然要一毛钱一斤，就不再观看。 他清楚，人稀少，不代表那些人回家做中饭，吃中饭，因为早晚两顿饭的习惯在农村根深蒂固。 比如之前那位买荠菜的阿姨，她买回家不是为了做中饭，她会将荠菜一棵一棵地仔细拣一下，把其中枯草、枯叶等捡掉，用水轻轻地洗几遍，就泡在清水里让它长，等到做晚饭前，这些荠菜会因泡在水里长得肥嘟嘟。 也只有带根茎的野菜可以这么泡，否则，蔬菜里的营养大多流到水里了。 另外，也有人不回家，到南街树荫下听人说书，一听就是一整天。据说说书人只有每逢大集才来。 显然这和小唐云无关，可他越清楚就越心急，难不成他要死撑活挨到下午？甚至晚上？ 那可不行，如今虽说是春天，太阳暖和的很，荠菜不会被晒蔫了，但缺少水分看上去就不那么新鲜。 他年龄还小，一切心理都表现在脸上，可过往的行人没哪个疼惜他，因为他是卖菜的。就算他剑眉下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疲乏地要合上，他也不得不强撑睁着。 这看得旁边一位卖大白菜的大娘终究忍不住，“孩子，你要是累了就坐下来歇一歇，或者趴在我腿上睡一会儿，我帮你卖，反正我带的大白菜多，要一直卖到下午。你要是想玩，也可以去逛逛，你要是饿了就比划着告诉大娘，大娘去给你卖块潮牌垫垫肚子。” 小唐云转头，他看得出，这是和他妈妈一样的短发农村妇女，饱经风霜的脸上，早就刻上不该年龄有的皱纹。 虽然这位大娘应该比他妈妈大上一些，可她也不应该双鬓花白，双手也很粗糙。小唐云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流泪了，因为他想起了被卢富贵逼死的妈妈…… 大娘见小唐云不回答她，反而哭了，只以为他是饿了，她愈发心疼，站起来就要去买潮牌。 小唐云赶紧摸了把眼泪，比划着手，表示他不是想逛街，也不是饿了，因为他一大早就来卖荠菜，可是到现在才卖出一笔生意。 大娘抬起粗糙的手在自己旧衣服上擦了擦，才伸过去摸了摸小唐云脸上的泪迹，叹口气：“你和我小儿子一般大小，他在上学，你却在这里卖荠菜，如果你不是哑巴，上学念书一定比我儿子有出息。” “我告诉你，荠菜是比大白菜好，也从来没人卖过，但即便如此，你卖的钱也太贵了，要是你能降到3分钱一斤，或者4、5分钱一斤，来买的人一定很多。” 小唐云一听，头摇得像是拨浪鼓，真是的，他割的荠菜和别的小朋友割的可不一样，他都找田埂上个头饱满的连根挖出来。 大娘知道小唐云为何摇头，“孩子，你的荠菜是好，不仅个头大，你还很细心，里面没一棵蛇须，我家小儿子放学后要是去割荠菜，每次回来都会挨我骂，他老是把蛇须混在其中。” 蛇须也是一种野菜，不过人不吃，因为它苦，同样，猪也不吃。但它长得酷似荠菜，需仔细辨认才能分得清，它的叶子细而长，叶子边不像荠菜的叶子带着齿。 大娘继续说：“我不知道你算过账没有，与其这样高价苦等人来买，倒不如降价，乘早卖光，回去还能再割，你懂吗？” 小唐云点头，表示他懂，可他知道赵家庄周围麦田田埂上像这么好的荠菜并不多，除非去别的村割。 不过那不行，别村的小孩不会让他割。 所以小唐云还是摇头，并比划着伸出一根手指头，意思他今天非要一毛钱一斤。 就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小哑巴，你真是不识好人心，你要是不按照张大娘所说，耗到下午也没什么人买，难道你最后要带回家喂猪？” 小唐云转头望去，赫然是赵家庄的疯老头。 该死，赵老头果然是个疯子，居然说他的荠菜卖不掉最后喂猪了，可他小唐云家并没小猪。 不过小唐云还没来得及生气，赵老头就疯疯癫癫地冲过来，“快，快包起荠菜跟我走，否则你就玩完啦！” “什么玩完了？疯子！”小唐云暗付。 但小唐云转念一想，不对，赵家庄村民喊老私塾赵老头为疯老头，是因为他经常说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疯话。 实则上他不仅不疯，每每地都有独到的见解，然而就算楚老师楚大才子都不服和他争论，争论得脸红脖子粗，何况那些大字不识几个的村民？ 显然，不为常人所接受，只能是疯话，只能是疯子，如是而已！ 小唐云才是个九岁的孩子，如果在一般家庭，他不会早熟，也不会如此无意识地能洞察到人世间的某些。可他自小就听奶奶讲爷爷打小鬼子的故事，后来又得到知青薛阿姨的大都市思想、行为习惯的“启蒙”。 尤其是去年夏天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父亲不顾身体疲惫，奋勇救人溺水而亡；随后妈妈被卢富贵逼死的相继打击，令他仿佛间长大。 而他和奶奶逃离卢庄时，也差一点饿冻死在鹅毛大雪的冰天雪地里…… 这些苦难和童年的经历，促成他像个小大人似得。不过他又不像是普通的大人那样看待赵老头。 从昨天的事情上，小唐云对赵老头相当佩服，甚至可以说是崇拜。 当时要不是赵老头来疯言劝阻村长、劝阻楚老师，只怕奶奶会被迫放弃那间破茅草屋，也就无人知道他奶奶的行为是祖国历史上著名的“孟母三迁”再现。 所以他觉得赵老头现在的疯语也不应该是疯话，他居然真的包起荠菜跟着他走。 他一边走，一边听赵老头低低地说：“刚才那位张大娘是好心，我刚才的第一句话也是好心，教你的都非常正确，只要你照着做，一定不会吃亏，说不得长此以往还能成为个不错的小商人。然而，仅此而已！” “一代商业奇才就此被我和张大娘好心地掐死在萌芽状态！” “我可以预见到，随着国家改革开放越来越深入，将来华夏大地上掀起的商海，必将波浪滔天，更会迅猛地和国际接轨！” “那会儿我们祖国飞跃的‘经济发展’需要既能保持赤子之心，又能适应东西方文化交融的商业精英；关键之刻，更需要和国际老牌洋商打交道的商业奇才……” 赵老头说到这里，忽然不说了，他一边走一边转头看小唐云的反应。 小唐云听奶奶说过“祖国经济建设”，要他像爷爷那样为劳苦大众报效祖国，这也是爷爷的遗训。 可他并不太理解，也不懂“经济建设”和“经济发展”是什么意思，它们之间又有何区别，特别是疯老头刚刚说的这些，朦朦胧胧的，他似明白又不明白。 但他又不便张口问，唯有比划着一双小手…… ：。： 第019章唐云思维 赵老头看着小唐云比划着手，深邃的一双老眼爆闪精光。 原来很多孩子遇到他说这样的疯话时，都“吓得”逃了，这个“小哑巴”不仅不逃，还焦急地比划着手问他…… 然而赵老头对哑巴从来不感兴趣，那不啻是对牛弹琴。要不是小唐云昨天表现出惊人的经济头脑，哪能引起他“见猎心喜”？所以就算他满腹经纶，也之多能看出小唐云手势的大概意思。 而小唐云呢，又不是真正哑巴，仅能表达一些简单的手势，这导致赵老头灌鸭式地疯语： “显然，那会儿我们祖国经济飞跃发展的同时，也不可避免‘迅猛涌进来西方文化、西方经济学亦或商业模式等等。那时就需要你们这一代具备深邃的洞察力，否则，在人家那里很吃香，到了我们这里就是苦涩的，所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我猜测一定会有事后曹操式的专家评述，这是区域差异、文化差异的结果，更会用‘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来佐证。” “但是你知道吗？‘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表述的仅是一种常规现象，这种常规现象是常人无法解决的，包括所谓的专家，但某些人，比如你，我相信你将来一定能改变。” “我给你举个国内的例子，人人都认为东北的水稻不适宜在我们这里种植，实际情况也的确如此，可是几个农业科学家经过多次试验培育，就可以了。去年乡里引进的金稻6号，哼哼，那收成，比之东北还高产！” 小唐云听得云里雾里，似乎刚刚明白一点点，仔细想一下又是稀里糊涂，急得他愈发焦急地比划着手，可他越急，比划的手势也就越乱。 然而赵老头愈发越疯颠颠的，他不管不顾地疯言疯语： “小鬼，你不要认为自己天生是个哑巴就觉得老天不公平，实际上老天爷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它剥夺你一些，又会赐予你一些。” “否则，你怎么可能这么小就那么懂事？居然还能一眼看出大人都看不出的水塘里潜在的经济价值。” “所以，你要保持这种天生的洞察力，你要是按照人们都认为是正确的方式方法去做，你将来不比他们高明什么，因为你学到的本领，都是他们的，唯有怀疑地接受，方是上上之策！” “至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大都是学成之后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长、随着周围环境变化而变化感悟出来的。真正引领时代的强者，不是这样，他从一开始就怀疑，你可以理解成叛逆。” “说起叛逆，应该是一些孩子在十几岁青春期表现出的，也常常为父母苦恼。大多数父母、老师也都强迫孩子听话。” “然而某些孩子的青春期叛逆行为不管对与错，都是他们走向独立的一个过程，父母、老师强迫的结果，一方面往往是适得其反，另一方面是恶生生地掐断他们走向独立！” “可不，我就听说过有的大学生还不能生活自理的。这很有可能他们一经产生青春期叛逆，就被父母、老师掐死在萌芽状态。” “准确的教育，不是强迫，而是引导，要像大禹治水那样。唉……可惜大多人都没有大禹治水那样的耐心，总想快刀斩乱麻，一刀切！要么堵，堵了这边，那边又绝提了，赶忙又去堵那边，堵了那边，又一处绝提了，等等不一的问题反映出来，他们搞得焦头烂耳之际归结为这些孩子不懂事，归结为代沟。而这些孩子也被搞得筋疲力尽，渐渐丧失了青春活力，有的成了听话的行尸走肉，有的逃课、甚至离家出走，而一旦屡次逃课、屡次离家出走就有可能一生被毁了……” “但悲剧的是，大人们从来不认为这是他们的责任！” “你懂吗？” 小唐云不懂，他从未听说过“青春期叛逆”，更不清楚大禹是何许人也。 赵老头笑道：“你不懂就对了，我之所以给你说这些，是点明你刚才的摇头行为就是叛逆，只不过以我的目光看，你的固执己见是正确的，也是无效的，但要是能和大娘与我的话相结合起来，单纯这件事，你就超越大娘和我。” 言语间，赵老头带着小唐云到街道边一处无人的树荫下，他静等小唐云思考。 小唐云听闻自己现在就可超越赵老头和大娘，他一颗年少的心，不觉剧烈骚动，浑身的疲乏也一扫而空…… “我该怎么结合呢？” 小唐云暗付：张大娘和他是让我降价卖荠菜，这是目前正确的方法，否则，恐怕我等到下午也没人来买我的荠菜，可我又不想降价。 一个是降价，一个不是降价，自相矛盾的如何结合？ 不对，我的不是不想降价，而是要维持好荠菜的价钱在一毛钱一斤的价位。 既然如此，我是不是该将我的荠菜再挑选一下？把带有枯叶的挑出来？ 小唐云想到这里，就蹲下来，将塑料薄膜铺开，开始挑选。 赵老头站在旁边静静地看，他一边看，一边也在思索，他要看看小唐云如何结合。 小唐云挑选了一会儿，总共七八斤的荠菜，被他挑选出约莫一斤左右的带有枯叶的荠菜。他盯着一大一小两摊荠菜，剑眉紧锁： 这摊大的铁定无疑还要是一毛钱一斤，可这摊小的呢？4、5分钱一斤吗？这是相结合的方法吗？ 不对，这不是相结合，我并没改变各自的本质。 真要结合，这里就不能出现4、5分钱一斤的荠菜，只有我的一毛钱一斤！但在来买荠菜人的眼中，我结合后的，又能看出是降价。 小唐云苦思，剑眉也越来越紧锁。站在一边的赵老头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忽然，小唐云剑眉下亮晶晶的大眼睛里一闪：我要是卖一斤好的荠菜，送一把带着一点枯叶的荠菜呢？这样看起来不就是降价吗？而实际上我的价钱还是在一毛钱一斤。 不对！ 小唐云刚刚舒展的剑眉忽又紧锁：让他们看出我的荠菜是降价，这不好。奶奶曾经告诉我，好货不便宜，便宜没好货。 小唐云一念至此，就将刚刚挑选开的一大一小两摊荠菜忽又弄到一起，继续苦思…… 过了好一会儿，他苦思无果，就抬头望向菜市场，菜市场那里有人卖菜，也有人卖猪肉、卖豆腐等等。 忽然，他想到一个结果，卖荠菜的人回家后基本是用于包饺子的，要是在这上面动心思呢？ 包饺子的荠菜馅子里有油、有盐、有葱花，也有和大白菜混在一起的；条件好的家庭还会放入猪肉、鸡蛋等等。 “我想到了！” 小唐云蹭地站起来，激动地差一点要叫出声，可他不能，因为他现在是假装小哑巴。 他把目光转向之前那位张大娘的方向，暗付：“爷爷当年随百万雄狮过大江解放南京前告诉奶奶，要我为祖国的经济建设奉献终生，让贫苦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那我就从这位张大娘开始吧……” ：。： 第020章一加一法 小唐云弯腰包裹起荠菜，激动地来不及和赵老头说话，抱起荠菜塑料薄膜包就往回跑。 赵老头看着小唐云的背影，他苍老的脸上终于流露经年没有的开心微笑。原来即便和楚老师争论赢得胜利，也没什么好开心的，因为他说的本就是正确的。 赵老头微笑的同时，也在祈祷上苍，要是能让这个小哑巴开口说话该多好？他仅是微笑一下，就习惯地隐藏表情，疯颠颠地紧紧跟着小唐云跑过去…… 现在是临近中午，刚刚小唐云离开的街道路边摊位没人占，他将荠菜放下铺开，转头看向吃惊看着他的张大娘。 张大娘吃惊地问：“我还以为疯老头带着你去把荠菜卖掉了，怎么你一点没卖，还跑回来了？是要降价4、5分钱一斤吗？” 小唐云摇了摇头，又伸手指指张大娘大摊位上的大白菜，又比划着，比划着小个头的大白菜。 张大娘看不明白。 但跟在小唐云身后的赵老头看明白，他说：“小哑巴是要你挑选一下，把那些……那些约莫一斤左右一棵的小个头大白菜挑选出来，他要买。” “什么？”张大娘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这怎么可能？小哑巴是来卖荠菜的，怎么会买她的大白菜？况且她还知道，小唐云口袋里只有一枚五分钱、一枚两分钱、三枚一分钱的硬币，就是今天上午唯一卖一斤荠菜的那位阿姨给小唐云的。 赵老头催促：“快，你快挑选，不要问为什么。” 张大娘奇怪地转头看看疯老头，又看看小唐云，就低头挑选，给小唐云挑选了五棵小个头的大白菜，“我这大白菜不论大小都是3分钱一斤，一毛钱五斤，这样，我就不秤了，一毛钱给你五棵。” 小唐云毫不犹豫地从口袋里掏出所有的硬币，全都递给张大娘，不过他仅是拿了两棵小个头的大白菜。 张大娘直摇头，“你这孩子，我怎么能占你便宜呢？五分钱一斤的大白菜，我从来没卖过这么高的价！” 赵老头插话：“你不要管，他要两棵就两棵。” 小唐云把两棵小个头大白菜拿过，放在自己荠菜的摊位上，站着向行走的人比划，一边指指荠菜，伸出一根小指头，一边指指大白菜，也伸出一根小指头，忽又摇摇手。 赵老头立即大声吆喝起来：“想吃荠菜、大白菜的馅子饺子吗？快来瞧一瞧看一看，肥嘟嘟大个头的荠菜啊，哈哈……只要一毛钱一斤啊，同时免费送一棵大白菜！” 农村集市上有卖东西，但那会儿显然没有免费送东西的。 赵老头的大声吆喝，可谓石破惊天，不仅吸引来逛菜市场的行人围观，更吸引来远处悄悄坐等小唐云降价的几位阿姨、大娘、婆婆。 可惜她们迟了一步，亦或说距离小唐云的荠菜摊远了，等到她们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时，荠菜早被围观的行人一抢而空！ 原来小唐云摆了一上午的荠菜摊位，也是胡集镇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卖荠菜的，但凡到菜市场转悠、买菜的人都知道。所以这会儿没人觉得小唐云的荠菜还是贵，反而觉得讨了天大的便宜。 只见几个抢买到荠菜的行人，他们一手拎着一斤荠菜，一手拎着一棵大白菜，甭提多神气！ 冲过来的几位阿姨、大娘、婆婆，个个懊恼得很，早知道就不在远处悄悄地坐等，甚至于一位婆婆还诉委屈： “小哑巴，我在那边树底下等了你一上午，没等到你降价，却等到你白送一棵大白菜，可你为何不早说呢？你没看到我在那坐等吗？” 小唐云也委屈得很，因为他的确没看见，只好比划着手表示，他下午还来，不过要晚一点，因为家里没现成的荠菜，需要去麦田田埂上割。 其他阿姨、大娘、婆婆一听，争相抓住小唐云的两只小手，再三说一定要来。但她们也都聪明的很，问下午卖荠菜是否还会白送一棵大白菜。 小唐云点头承诺，下午继续送！ 他辛苦地挣脱手，比划着好不容易将她们劝走，这会儿才从七毛八分钱里取出两毛五递给身边卖大白菜的张大娘。 张大娘推脱，可赵老头却说：“你就收下吧，要不是就着你的摊位，小哑巴刚刚两棵大白菜送掉了，后面就没了。” 张大娘难为情地收下，忽然说：“要不你今后就别卖了，直接将荠菜给我，我按照六分钱一斤收。然后我一毛钱一斤，送一棵小个头的大白菜。” 小唐云还没来得及比划着手，赵老头就替他答应，随后就拉着他，“走，小哑巴，你今天真让我大开眼界，我刚刚只是说说，没想到你真的能想出棋高一着的妙招。” 小唐云开心地笑了，还眨眨亮晶晶的大眼睛。 赵老头明白，他举起大拇指赞道：“是的，你的方法已经超越我和大娘的降价方法。你不仅把荠菜卖了一空，还帮张大娘她高价卖出七棵大白菜。哈哈……五分钱一斤的大白菜，我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今天头一次见。” 是的，这七棵大白菜虽然是免费送的，但的确是小唐云从张大娘摊位上买来的。 小唐云左手捂着口袋里的五毛三分钱，虽然比原想的少了近一半，但他很开心…… 赵老头把他拉到之前的树荫下，又开始疯言疯语，继续灌鸭式地教育小唐云： “《周书》有云：农不出则乏其食，工不出则乏其事，商不出则三宝绝，虞不出则财匮少。财匮少而山泽不辟矣。此四者，民所衣食之原也。原大则饶，原小则鲜。上则富国，下则富家。” “故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 “然则小哑巴你才年仅九岁，却打破了圣人之言。因为你不单单是为了利，心里装着的还有贫苦老百姓，与‘上善若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妙哉！” “小哑巴，老夫告诉你，常规的定理，你不需要叛逆，比如一加一等于二，但某些方式方法，你在得到的时候，就要怀疑，自己是否可以在这方式方法的基础上有所提高？哪怕提高一点，那都很可怕！” “可惜常人不懂，就算某些留学归来的洋务派，也只是永远闻西方人的屁股，真要想强大，那就要好好想想，同样是学，为何我们是鹦鹉学舌，而西方一些人不是，比如我国发明的火药，传到西方后，就成强炮利舰了……” “唉……往事不堪回首，我们得出的唯一经验，就是落后要挨打，我们要跟强国学。” “但这后半句起点就错了，对方是强国没错，可你要这么认为的话，那就是一座大山压在自己头顶上，学来学去都是别人可以公开让你学的本领，关键的并不会公开，就像师父教徒弟，往往会留一手，所以你还是跑不过人家。” “我之前并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个纠结的问题，嘿嘿……想不到我还没老糊涂，居然从你刚才的方法上悟出了，唯有在战略上轻视对手，不把它当做强国看，在战术上又重视对手，那么你才能拥有主观能动性。” “就好比我和那位张大娘，是大人，是远远强大于你，随便说出的方法，都能让你很快将荠菜卖光，可是你要这样做了，只怕永远不会超过我们。” “难得可贵的是，你并没有照着做，坚持自己的观点，然而你的观点又行不通，怎么办？结合起来！” “不，应该说是像培育金稻6号种子那样，胎生出一种全新超前的方法！” “这就是最简单的‘一加一’大于一的强者法则，当你经常即学即提高‘长者’的方法，你就会经常让长者落后于你一步，渐渐地，总有一天令长者望尘莫及……” “你懂吗？” ：。： 第021章祖孙相泣 懂什么？ 小唐云是一张苦瓜脸，最后这一句他是懂了，可前面的一大通话，他是听得愈发稀里糊涂，唯有死记硬背。 因为他知道，疯老头不疯。 这些稀里糊涂的“疯话”他从来没听薛阿姨说过，也从没听奶奶说过，赵老头的疯话在他面前又展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他就像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不管什么东西，只要能捞到嘴边，都往小嘴里塞！ 赵老头看到小唐云的苦瓜脸，不禁叹口气，“唉，我还是太心急，你太小，更没念过书，哪里懂得我这些金言妙语？” 不想就在此时，一道声音传过来：“疯老头，你又在祸害哪家孩子？快走，别在卖弄你那些疯言疯语，和我听说书去。” 言语间，一、两个老头走过来，拉着赵老头就走，赵老头只能扭头疯叫：“小哑巴，回去好好感悟感悟，我有空会找你的。” “别！” 一手一个拉着他的两个老头，尽都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刚才发现你溜了，就知道你一定跑出来祸害小孩子了，要是下次再让我们发现，你甭来胡集镇听说书，我们不欢迎你！” 小唐云哑然，心头也不觉偷偷地乐了，看来疯老头恶名远播呀。 可是世人皆不疯，又有多少个能像疯老头那样一眼洞察世间？ 小唐云左手捂着“热乎乎”的五毛三分钱，离开菜市场，在东头粮店花了一毛八分钱买了两斤玉米粉，想着用玉米粉烧稀饭，多放野菜，能凑合几天，因为家里的一点山芋，是赵家庄村民昨晚凑送的，按照奶奶的性子，是要还的。 另外，奶奶也想留几个山芋做种子，等发芽种就到后面鱼塘坡上。 他也没忘记这事，也花了一毛一分钱买了一斤玉米3号高产的种子带着。 随后，小唐云来到东大街的一家小商店，原来他挂念着奶奶，还有救命恩人赵铭叔叔。 他先给赵铭叔叔挑选了一双帆布手套，花了八分钱。原来他发现赵铭叔叔出去干农活时，从来没有手套戴，一天农活干下来，即便满是老茧的双手没磨出泡，也是红了。 随后，他又来到胡集镇商场，在里面逛了好一会儿，才看好一件漂亮的女式“的确良”衬衫，可是太贵，居然需要四毛八分钱。 不过在小唐云眼中，一点不贵，虽然他口袋里仅剩下一毛六分钱。因为他只要回家再割荠菜，说不得晚上就有好几毛钱了。 他暗暗咬牙，等赚足了钱，今晚一定来给奶奶买一件。原来他自小就发现，奶奶从没穿过新衣服…… …… 小唐云将大塑料薄膜折叠一下，然后把一小袋玉米粉和一小袋玉米3号高产的种子包裹起来，背着。手里拿着崭新的帆布手套，兴高采烈地回家。 他剑眉下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愈发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 奶奶已经烧好中饭，坐在茅草屋门前等着他。 是的，小唐云习惯一日三餐，即便家里再穷，奶奶也要为他准备，哪怕一块山芋饼，亦或一两个烧熟的山芋。 显然，今天的午饭特别丰盛，奶奶不仅给小唐云煮熟了两个小山芋，还给他烧了一碗野菜汤。野菜有苗条菜、毛妮菜等等，都是小唐云一大早割荠菜时顺便割的。 野菜汤里虽然没有一点油、盐，但这也是汤。 “奶奶！” 小唐云远远地望到奶奶，就激动地张着口型。奶奶朦朦胧胧地也望到孙子回来了，不过她朦朦胧胧地望到孙子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背上还背着塑料包，一颗心兀地沉下去。 但她依旧颤巍巍地站起来，拄着一根木棒去迎接孙子，不管孙子今天有没有把荠菜卖掉，都是他第一天用一双小手开始为自己的人生拼搏！ “奶奶……” 小唐云转头四处瞅瞅，发现此时中午附近没其他人，显然学校早放学，师生都回家了，也无村民在田地里忙活。他就小声兴奋地叫道：“奶奶，我们今晚可以吃稀饭煮山芋啦，我买了两斤棒黍粉，还买了一斤棒黍3号高产的种子。” 棒黍，是我国一些农村大人小孩对玉米的方言俗称，小唐云没有老私塾赵老头那样的学问，习惯用书本上的称谓。不过他知道玉米就是指棒黍，因为薛阿姨、李叔叔也常常称棒黍为玉米。 只不过薛阿姨和李叔叔为了入乡随俗，也经常改口叫棒黍。 至于老私塾赵老头生在农村，长在农村，为何一口一口地称作玉米，是为了显示他有学问，还是为了显示他与常人不同，这就不为小唐云所知。 但奶奶一听到小唐云为家里买了这么多东西，就兀地怔住了，因为她清楚，那是需要好几毛钱的。 看来孙子背上背的不是卖不掉的荠菜，而是卖掉荠菜赚得的钱买的东西。 奶奶一怔之后，就颤巍巍地三步并作两步，顺着赵家庄小学校门前小路“跑”过去，迎上孙子，抱住他就忍不住老泪纵横。 小唐云抬头，“奶奶，你干嘛哭呀？我做错了吗？我不应该买吗？” “不是。”奶奶抹了一把眼泪，转头望望，也确认附近没其他人之后，才低头慈祥地笑道：“奶奶很开心，是开心地哭，你知道为家里打算了。可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家里由奶奶支撑着，你卖荠菜的钱，必须积攒下来做学费。” “你要切切记住，上学念书，是你一辈子的大事，懂吗？你上学后本领会越来越大，否则，你把你现在的本领用光了，就没了。” “放心吧奶奶，我懂。”小唐云趴在奶奶温暖的怀里，兴奋地叫道：“两块钱的学费，我一天就可赚到，但我不能让你每天总吃山芋和野菜。” 奶奶听了，止不住地又是老泪纵横，更是呜咽：“建国、媳妇，你们俩在天上看到了吗？你们的孩子，我的孙子太懂事了，也太有本事了，这么小就比大人还能赚钱，居然一天就能无本赚两块钱！” 小唐云经奶奶这么一呜咽，也想起爸爸妈妈，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忍不住“噗嗤噗嗤”地流泪…… “别哭。”奶奶抹了一把眼泪，又伸出满是皱褶的手，摸去小唐云脸上的泪水，“都怪奶奶唠叨，我们怎么能哭呢？爸爸妈妈在天上为你高兴呢。” ：。： 第022章童伴赵倩 一大一小的祖孙俩相互搀扶着回家。 小唐云狼吞虎咽地吃着小山芋，喝着香喷喷的野菜汤，奶奶看到那双崭新的帆布手套，听小唐云说是要送给赵铭叔叔，就一个劲地夸他，现在就知道感恩了。 不过奶奶又说，这双崭新的帆布手套对赵铭叔叔虽然有用，但无法改变他家贫穷的生活。小唐云如果真的要感恩，那就尽快上学学本领，等将来有了足够的能力，一举让赵铭叔叔家过上好日子。 小唐云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饭，一边点头，“放心吧奶奶，我今天在胡集镇卖荠菜，碰上疯老头了，他居然说我是商业奇才，嘿嘿……那我将来赚的钱，奶奶你不是数都数不过来吗？” “胡说。”奶奶假装生气，“别一口一口疯老头的，他可不疯，我听村民说，数年前他是闻名附近十里八乡的老私塾，教出了不少才子。至于说你是商业奇才，你千万可不要放在心上，那是未来，谁都说不清，只有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迈上去，才知道你是否是一个商业奇才！” “我懂。”小唐云猛地一口将野菜汤全喝光，摸了下嘴巴，“我就在奶奶面前说说，其实我心里很崇拜他的，哦，今天他对我一番疯言疯语的，被人当做祸害我，嘿嘿……给两个老头恶狠狠地拍了一巴掌，还说，要是他以后再敢祸害人家孩子，就不让他去镇上听说书了。” “是啊。”奶奶笑道，“他们说的都对。其实呢，你现在还小，小脑袋里装不下那些知识，那可是老私塾几十年的学识、阅历积累起来的，你要是老听他说，会把你小脑袋撑爆的。” “那我不听？”小唐云歪着小脑袋问。 奶奶回答：“老私塾的见识和阅历要比奶奶高明多了，某些也是你薛阿姨、李叔叔所不具备的，但你小脑袋根本没发育成熟，多听有害无益。你想想，你薛阿姨除了教你算术、写字，还教你什么？” “没。” “是啊。这一点上老私塾就没你薛阿姨强，孩子没学会爬，哪能学跑呢？只怕连站都站不稳。” “那我不听？”小唐云又问。 奶奶沉思片刻，叹道：“这是你难得的机遇，有幸他青睐于你，这样吧，你每周之多听他一次疯话，而且每次不能听太长，懂吗？” “我懂。奶奶，疯老头说的疯话我大都听不懂，我就死记硬背下来，相信随着我长大，我会理解的。” “好孙子，你真聪明，不懂的就不要去强行理解，记下来便可，否则会伤害到嫩嫩的小脑袋。” 就在祖孙俩说话的空档，奶奶忽然一摆手，侧耳倾听，小声道：“来人了，不要说话了，奇怪，现在距离下午上学早着呢，怎么会有小孩子过来的？” 不一会儿，小唐云家茅草屋前果真来了一个小孩子，还是个长着一对小眯眼的女孩子，芳龄才七岁。正是小唐云熟识了几个月的赵倩，赵铭叔叔家的小女儿。 如今虽然已是春天，天气暖和得很，可小赵倩还穿着姐姐的红花格棉袄，下面也是穿着灰布棉裤，就连鞋，也是露出几处破洞棉花的棉鞋。 看来她姐姐赵晓红没添今年的新衣服，所以她现在也就没有今年春天的衣服…… 她一双小手背在后背，跑进茅草屋，扑到唐奶奶怀里，“奶奶，你知道我给你带来什么了吗？” 唐奶奶摇摇头，又比划着摆摆手，意思是她不知道，同时又表示她不是小赵倩的亲奶奶，小赵倩的亲奶奶还健在呢。 显然小唐云祖孙俩在小赵倩家过了两三个月，小赵倩能看懂唐奶奶手势的意思，就撒娇道：“我不管，我不喜欢喊你唐奶奶，就喜欢喊你奶奶，你比我奶奶对我好多了。” 唐奶奶抬起满是皱褶的手，摸了摸小赵倩头顶上两根翘天辫子，慈祥地笑着，伸手指指小唐云。 可小赵倩不看，她忽然伸出自己的一双小手，一手抓着一颗大鸡蛋，“奶奶，这是我家母鸡刚下的，还热乎乎的，我就偷偷拿了……” 唐奶奶假装生气，皱皱眉，瞪瞪眼，又猛地摆手。 小赵倩委屈地低头，“我错了，我下次不干啦不行吗？” 唐奶奶坚决不要，小赵倩无奈地只好将两颗大鸡蛋装进口袋，这会儿才转头望向小唐云：“小哑巴，你今天蛮神气的嘛，我听妈妈说了，你不仅跑到镇上卖荠菜，居然还卖一毛钱一斤。” “……”奶奶听了，几乎惊叫出声，可她不能，唯有不可置信地望着孙子。 小唐云撇撇嘴，耸耸肩，似乎无所谓。 小赵倩一见，就气得嘟囔起小嘴巴：“我告诉你小哑巴，你神气不了多久啦。我姐姐、两个哥哥都被我妈妈拉去割荠菜，恐怕很快就去赶集市了。哼哼，我还听妈妈说，把菜地里个头小的大白菜也要带上。哦，隔壁的三大爷家一家子全去割荠菜了，真要命，荠菜是金子吗？竟然能卖一毛钱一斤。” 小唐云闻听之下，心头仅是一慌就冷静下来，虽说这会影响他卖荠菜，可爷爷有遗训，要他为天下贫苦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而奉献终生。 他们既然能跟着学，也是好事。 然而小赵倩看到小唐云还是无所谓的态度，更生气了，“我刚刚觉得你了不起，才猛地发现是我错觉，你就是一个小哑巴，走路踩狗屎运了，才卖出一毛钱一斤的荠菜。” 小唐云懒得理会她，因为他对她和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都不喜欢，即便奶奶说她家唯有她一个随她爸爸的性子。 他将碗放到盆里，走到水桶前弯腰用水瓢舀起一瓢水，准备洗碗。 不想小赵倩却突然哭了，“奶奶，小哑巴欺负我，居然不理会我。” 唐奶奶无奈，叹口气，轻轻放开小赵倩，颤巍巍地站起来，走过去，抬手拍了小唐云一下，又撅撅嘴，意思是让她来洗碗，不要惹小赵倩哭。 可小唐云根本不会哄小女孩子，更何况他也不喜欢小赵倩。但他迫于奶奶的目光，只好过去拉拉小赵倩的粉嫩小手。 小赵倩破涕为笑，“小哑巴，我帮你割荠菜吧？” 小唐云撇撇嘴，伸手比划着，意思是你知道荠菜长啥样吗？你会区别蛇须和荠菜吗？ 小赵倩一听傻眼了，她是看过荠菜，逢年过节还吃过荠菜饺子，可从来没割过，因为她还小。至于蛇须，自然也看过，爸爸告诉过她，可要她分辨哪是荠菜，哪是蛇须，就万万分辨不出…… ：。： 第023章哑巴引领 小唐云家茅草屋内。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小赵倩傻眼之后，居然又哭了，还嚎啕大哭，更向他奶奶告他黑状：“奶奶，小哑巴又欺负我啦，居然不想带我去割荠菜，呜呜……呜呜……” 奶奶一听急了，这要是给人听到，还以为她祖孙俩欺负小赵倩的，尤其是小赵倩的妈妈，可不是个善茬。 而这会儿奶奶也终究知道假装哑巴实在是件痛苦之事，原本说句话就可解决的事，非要她比划半天…… 小唐云不管看懂看不懂奶奶比划的手势，都知道要哄小赵倩开心，不得已，他只好把自己的小镰刀拿过来递给小赵倩，自己则拿着锅铲。 倒是他没有粪箕，唯有像上午那样，拿着村民送给奶奶穿的一件旧衣服。 显然这些小赵倩没在意，只要小唐云愿意带她去割荠菜就好，所以她又破涕为笑，屁颠颠地跟着小唐云转过小学大门前的小路，往北面麦田走去。 然而小唐云心头直鄙视：看来李叔叔说的没错，世上唯有小人与女人难养也，说哭就哭，说不哭就不哭。不过这女人不包括薛阿姨、妈妈、奶奶、一些好的女孩子， 哦，也不包括我妹妹。 小唐云忽然想起妹妹，就不觉停下脚步，而他也仿佛中想起，妹妹被薛阿姨夫妇带走时，才刚刚出生几个小时，连名字都没起…… 不料他刚一停下脚步，屁颠颠跟着他的小赵倩一下子撞到他背上，她不禁又责怪起来：“小哑巴，你还想欺负我，等会儿我告诉奶奶。” 小唐云无意和她争执什么，心头唯有伤痛，深入骨髓的伤痛…… 他不知道自己将来能不能找到妹妹，亦或说能不能见上妹妹一面，如今塞满胸膛的，是思念，是痛楚。 忽然，他紧紧地握起拳头，转脸遥望西南方向：我会长大，我会卖东西赚钱，只要我找到薛阿姨家，还怕找不到妹妹吗？ 不，我不能去找她，妹妹跟着薛阿姨一家一定过着好日子，我去找她不会影响她吗？也许她根本就不知道有我这个哥哥，也许李叔叔真会把我妹妹当做亲生女儿抚养，不把身世告诉她…… 小唐云紧紧握着的拳头，缓缓松开，晃了晃小脑袋：奶奶说的没错，将来的事谁也说不清，现在去想，徒增烦恼而已。 他加快脚步，往自己记忆中的麦田田埂方向走去，害得屁颠颠跟着他的小赵倩唯有小跑才能跟上他。 而小赵倩是看出来了，现在没大人维护她，即便她再撒娇，该死的小哑巴欺负她还是欺负她。 但出乎她预料，等他们俩快步走进麦田里的田埂上，她弯腰低头发现好多好多不知名的野菜时，小唐云居然指着一族野菜让她认。 她嘟囔着小嘴，嘀嘀咕咕半天，想说是荠菜，又不敢确认。 小唐云忽又指着另一棵野菜让她认，她眉开眼笑，想来这次一定是荠菜，她大叫：“荠菜，嘻嘻……我一眼就认出！” 然而小唐云上前一脚就踏烂这棵野菜，令小赵倩一对小眯眼差一点要嚎啕大哭。 可她噙着、忍着，看着讨厌的小哑巴接着又用锅铲挖之前指的那一族，等他将之连根小心挖出时，他才对她比划着手势，这是荠菜，被踏烂的那棵是蛇须。 这又令她噙满泪水的一对小眯眼笑成弯月…… 小唐云没在意到这些，他不仅细心地教她割荠菜，还又特意地找几棵蛇须给她看看，并挖出一棵与荠菜比较，比划着让她分辨。 没人知道为什么，就连小唐云自己也不明白为何突然耐心教她，而他现在看着小赵倩乖巧的样子，似乎不再讨厌…… …… 当下午太阳偏西时，两个小家伙恶狠狠地割了很多荠菜，那件旧衣服包不下，小唐云就脱下自己的衣服包。 小赵倩本打算跟着小唐云一起去赶集，可小唐云不敢带她上街，要是弄丢了，那就闯祸了。他辛苦地比划半天手势，才把小赵倩劝回家。 小唐云也回家，他把两大包荠菜在鱼塘里洗得干干净净才赶集。 他一到胡集镇菜市场，张大娘就告诉他，中午他走后不久，就有几个大人来跟他抢生意了，人家照葫芦画个瓢，不仅和他小唐云上午一样，卖一斤荠菜送一棵小个头大白菜，荠菜价钱也便宜，八分钱一斤。 现在小唐云才来，该买荠菜的人大多早买了。况且人家带的荠菜、小个头大白菜也多，可以一直卖到晚上。 小唐云虽然也带的多，可他能卖完吗？ 这个小唐云中午时分就从小赵倩口中得知，就是望到讨厌的赵铭叔叔的媳妇，他有点生气；再有的，就是好好的荠菜价钱，他们居然自作聪明降价到八分钱一斤。 但他气不忿儿也没用，没人规定胡集镇只容许他小唐云一个人卖荠菜，也没规定这种卖一斤荠菜送一棵小个头大白菜的方法是小唐云的专利。 显然，他们带来的小个头大白菜都是自己家菜地里的，赚的都是自己的。 小唐云无所谓，反正自己中午就想好了，这正好符合爷爷的遗训，只不过他想到要为奶奶买那件的确凉衬衫，就不得不苦思办法。 所以他没把荠菜直接给张大娘帮他卖，他坐下来一边苦思办法，一边在悄悄观察来菜市场买菜的人，他发现，来人大多急匆匆，没几个讨价还价的，买了就走。 原来现在是快要到做晚饭的时候，这会儿来买菜的，基本是镇上上班的人，没多余时间出来逛。 他低头扒开塑料薄膜，看着自己的荠菜，忽然想到了办法，他赶紧和张大娘比划着手势，随后就开始捡荠菜，把荠菜里的枯草、枯叶尽都捡出来。 张大娘看明白，每当没人来买大白菜，她就转身帮小唐云一起捡，远处卖荠菜的几个大人望到，只以为小唐云没辙了，既然他不愿意将荠菜价钱降到八分钱一斤，就无法和他们竞争，只能捡捡带回家自己吃。 可是他们失望了。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小唐云和张大娘将一大包荠菜全捡干净，而这会儿来菜市场买菜的人愈急，急匆匆来，急匆匆走。 小唐云对着张大娘比划着手势，意思还是一毛钱一斤荠菜，同时送一棵小个头大白菜；另外，他又张着嘴巴，咿咿呀呀地学着上午赵老头的模样。 张大娘明白，当即站起来大声吆喝：“大家快来看一看瞧一瞧，肥嘟嘟非常干净的荠菜，回家洗一下就可切馅包饺子。只要一毛钱一斤，外送一个大白菜！” 张大娘这声吆喝不要紧，把一些根本没打算买荠菜包饺子的人吆喝过来了。原来人人都喜欢吃荠菜饺子，最麻烦的就是捡荠菜，那是要一棵一棵地捡。 而小唐云的荠菜不仅个头大，肥嘟嘟的，还真捡得干干净净。说实在的，捡出去的枯草、枯叶并不占多少重量，花费的仅是时间而已。 但现在远处几个卖荠菜的大人是没时间来得及捡了，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小唐云一大包荠菜被人疯狂抢买一空！ 特别是赵铭叔叔的媳妇，眼红的几乎滴血：该死，小哑巴居然没降价，还是一毛钱一斤！ 张大娘是乐开了怀，她想不到，小小年纪的小哑巴，小脑袋太聪明，一招跟着一招，总是走在别人前面。 特别是他下午带来的荠菜，比上午多了一倍多，足有二十几斤，也就相当她张大娘又是高价多卖出十几棵大白菜。 但小唐云清楚，等后天逢集，不说卖荠菜的人会多起来，还一定都会把荠菜捡得干干净净，没一棵枯草，也没一片枯叶…… ：。： 第024章乐极生悲 不过小唐云想清楚这些也没懊恼。 这样不仅方便集镇上买荠菜的人不用捡，节省时间，也让越来越多贫苦的农民多了一份无本收入。 事实上农民也不要花费什么时间去割荠菜，让孩子割猪菜的同时，也割荠菜便可，回家挑出就好了。 现在小唐云首次怀揣上一块多钱，准确地说，是一块一毛五，加上他上午剩下的，为一块三毛一。 他的小脑筋又开始转动起来，后天他该如何竞争呢？ 他低头看看地上的湿稻草，这湿稻草是捆绑荠菜、大白菜用的。捆绑大白菜很方便，但捆绑荠菜不方便，绑不好，人拎着会掉出的。 尤其如果绑紧了，会伤害到荠菜叶子，回到家中不能放久，否则那些被绑到的叶子会腐烂。 他忽又抬头望望大街，终究没想出什么好办法，而这会儿太阳完全落西，只怕很快就落下去。张大娘开始收拾菜摊，要回家。 小唐云没忘记比划着一双小手告诉张大娘，下次再来赶集，她可以带荠菜来卖，如果自己还来，还会卖她大白菜。 其实张大娘也有这念头，但要是小唐云不提，她就绝不会带荠菜来卖。 小唐云怀揣着一块三毛一，离开菜市场，直奔胡集镇商场，在营业员阿姨不可置信的目光下，他掏出四毛八分钱，买下中午看好的那件“的确良”衬衫。 随后，他又直奔粮店，花了四毛六分钱买了两斤面粉。原来祖孙俩住在赵铭叔叔家两、三个月以来，虽然不常吃馒头、面条，但偶尔也吃上一顿。所以小唐云想着，自己可以吃山芋，喝棒黍野菜稀饭，但奶奶年龄大了，要吃这个有营养。 接着，他又恶狠狠地花了两毛钱买了十六斤山芋。这下子，刚刚还没捂热的一块三毛一，就剩下一毛七分钱了。 但他剑眉下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愈发对未来充满憧憬！ 可他没想到，回到家里被奶奶拍了一下，拍他不该花钱给她买那件“的确良”衬衫，然而不可思议地，奶奶又亟不可待地穿上试一试大小…… 小唐云虽然挨打，心里却高兴的不得了，他把剩下的一毛七分钱全交给奶奶，奶奶侧耳细听一番，才说：“以后别自作主张乱买东西，赚得钱回来交给我，等凑足两块钱学费就让你上学。” 小唐云懂事地承诺，以后不乱买东西，赚的钱都回家交给奶奶，他忽然兴奋地问：“奶奶，他们送鱼苗来了吗？” 奶奶笑道：“送来了，他们一干完活回家就顺便送过来，村会计也记下每家送了多少条，不过你赵铭叔叔没让记，他送的也最多，我看呀，起码有几十条小鱼苗，还有小虾子呢。” “哦，还有几个小朋友送来几只小螃蟹，七八只小鳖（也称呼王八，长大了熬鳖汤特有营养），河里捞来的几十个小米歪（指尖大小的黄色河蚌），村会计也记下了。” “还有这个？” 小唐云闻听惊叫：“它们不会吃小鱼苗吗？” 奶奶的语气不肯定，“鱼塘里有不少藻类，它们有吃的，应该不会吃小鱼苗吧？” 小唐云叹口气：“管不了了，这些小家伙都被放进去，逮不出来了，也只能这样。哦，奶奶，他们都是怎么送小鱼苗来的？” 奶奶想了一下，回答：“基本是用小塑料袋带来的，然后让村会计数下多少条，就连水一起倒进鱼塘，不过据说这些小鱼苗大多都是孩子在地头小沟里逮的。” 但小唐云没在意这个，他在意的是小塑料袋，他问那些小塑料袋呢？奶奶告诉他，大多被小朋友带回去，有的则是随手扔在鱼塘坡上。 显然，那会儿的小塑料袋不是随处可见，一般只有买比较贵重的东西，商家才会用小塑料袋装，比如买几斤面粉，比如买衣服等等。 至于买豆腐用的小小塑料袋，对于小唐云根本没用，因为那太小，仅有巴掌大。 原来小唐云又想到了妙招，用湿稻草捆绑荠菜，绑松了，拎着有可能掉出荠菜，绑紧了，就会伤到荠菜，但要是用小塑料袋装，一切问题都可解决，而且美观大方。 他一溜烟跑出茅草屋，绕过小学院墙拐角，往北跑向鱼塘。 果然，鱼塘坡上稀稀拉拉地丢着十几个小塑料袋。 小唐云兴奋地一一捡起，忽又到鱼塘边清洗…… 不料就在此时，他忽然傻眼，因为他除了看到鱼塘岸边有小鱼苗吐着泡泡急吼吼地喘气，还看到一些翻肚皮了。 翻肚皮的小鱼苗，即便还没死，也离死不远！ 同样，鱼吐泡泡喘气，是因水下闷气，一般预示着会下雨，但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之前太阳才落下。这不啻说明，并不是鱼塘水下闷气，这些急吼吼喘气的小鱼苗不适应这里。 难怪会有那么多小鱼苗早一步翻肚皮了。 可小唐云并不懂这些，他顾不得再清洗小塑料，慌慌张张、跌跌爬爬跑回家，“奶奶，奶奶，不好了，小鱼苗死了不少，怎么回事？它们什么时候被放进去的？” 奶奶听了，不禁吃惊，也慌了。要知道这些小鱼苗都是村会计统计数字的，将来长大至少要按照十比二的比例还给村民。 可要是死太多，祖孙俩拿什么还？ 奶奶心慌地说：“就傍晚那会儿吧，距离现在也就个把小时。我当时看得清清楚楚，放进去活蹦乱跳的，怎么现在会死了呢？” 小唐云仿佛间想起疯老头的话，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显然各处地头小沟距离这鱼塘的距离，没有淮南、淮北那么远，但事实证明，地头小沟里小鱼生长环境和这水塘里不一样。 也可以说“水土不服”吧。 而这会儿奶奶忽然一拍大腿，“天哪，我差一点忘了，我们这鱼塘是死水，地头小沟虽然也算死水，但每逢下雨，就连起来，要是遇到大雨，可以直通大河。所以说，这些鱼虾等都是大雨后从大河里流进地头小沟的。也有直接在地头小沟里下籽，但个头大的鱼虾就被人抓了。” “至于那些小鱼苗、小虾米，平时根本引不起人的兴趣，要不是我们鱼塘需要，它们也不会到了这里送了命。” “奶奶你别伤心。”小唐云握紧拳头，“它们长大了也是送命，被人吃了，况且我还经常看到地头小沟干涸，它们就活活地干死了。” “唉……小云，这该如何是好？要是都死了，等几月后我们捞不出大鱼怎么办？” 小唐云一张苦瓜脸，唯有一屁股坐在地上，苦思办法…… ：。： 第025章营救鱼苗 显然，小唐云再聪明，也还是个九岁的孩子，他根本无法解决这隐含生物科学的难题。 不过他最终想到了一个土办法，既然这些小鱼苗已经习惯生活在地头小沟里，要是他将那里的“环境”搬过来呢？ 他一想到这个，赶紧和奶奶说，自己要去端水，从地头小沟里端水，至于能不能救活那些急吼吼喘气的小鱼苗，其实小唐云自己也没底，唯有试一试。 奶奶也焦急，她颤巍巍地也拿着一个瓦盆跟着小唐云出门，往西大路走去。 原来距离赵家庄小学西面半里地有一条南北大路，大路两边就有地沟。这个地沟虽然和野外田地里的地沟有所不同，但也算是地沟，下大雨时，里面的水也能和大河相通。 另外，村庄附近没地头小沟（含水的小沟），大都远离村庄之外的田野里，那些田野每年基本种两季，一季小麦、一季水稻，那地头小沟是专门用于灌溉水稻留着的。 那么远，回来没有一两个小时，根本办不到。 半里地的西大路，小唐云不需十分钟就跑到了，倒是颤巍巍的奶奶拉下一大截。小唐云拎着的是木桶，恶狠狠地提了一桶路边沟底之水。 他回头碰上奶奶，放下水桶，比划着手势，告诉奶奶就端一瓦盆水来就不要再端了，因为他也不知道这方法是否有效。 但奶奶相信他。 等小唐云拎着一木桶的水回到鱼塘边，天也黑下来，不过这个不影响他试一试。他放下木桶，回家拿来村民送的一把小破铁铲，再到鱼塘边找一个隐秘的地方，也就是长了一些比较高的荒毛草、小槐树等等。 小唐云就在那里挖。 不大一会儿奶奶也回来了，她颤巍巍地放下瓦盆，回家端来一盏洋油灯给小唐云照亮。（那年代在农村煤油灯一般称作洋油灯，比如火柴不叫火柴，叫洋火。） 奶奶不大理解，孙子干嘛在鱼塘边挖坑呢？她还以为端来水直接倒进鱼塘的。她没问，她就是看着孙子挖。 小唐云挖了一个比较深的坑，又小心地去踩踩靠近鱼塘的泥土，不让鱼塘之水渗进深坑。 他这才回身放下小破铁铲，吃力地拎起木桶，将木桶里的水倒进去，随后比划着手势让奶奶别在这里站着，要是有人来，就发现这里了。 原来小唐云小小年纪也有着极强的自尊心，自己的法子有效被人知道那没事，但要是没效，不是会被人笑话吗？ 奶奶懂，她就端着洋油灯离开，到远一点的距离盯着鱼塘看，当她看到水面上翻着很多肚皮的小鱼苗，忍不住老泪纵横…… 小唐云听到呜咽声，心里愈发难受，可他愈发难受也令他坚信自己的办法。他拎起空木桶再去提水。 大概提了三、四桶水吧，总算让那深坑里的水和鱼塘里的水持平。 而后，小唐云又做了一个动作，他拿起小破铁铲挖开阻隔泥土，让深坑里的水和鱼塘里的水相通，由于两边水位持平，所以也没发生流动现象。 但小唐云猛地发现，在不远处微弱的洋油灯灯光照射下，他看到鱼塘边少许急吼吼喘气的小鱼苗争先恐后地往这坑边水里游，一游到这里，就像是撒欢似得地游了好几圈，甚至于还钻下水里…… 小唐云抬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开心地笑了。 不过他知道，活还没干完，他又到另一处挖坑，同样做法。 奶奶端着洋油灯，一边盯着鱼塘难过地低声流泪，一边远远地为孙子照亮， 大概忙了两三个小时，小唐云在大致为长方形的鱼塘两头各挖一个水坑，两边各挖两个水坑才罢休。 而一些没死的小鱼苗，也大都溜到这六个水坑里撒欢。 小唐云心里虽然开心，也清楚得很，被他救活的小鱼苗只怕十不存一，大多翻肚皮死掉。可他既然找到这个土办法，那就好办，自己抽时间去野外地头小沟里逮小鱼苗就是了。 好在胡集镇逢集是后天，明天上午不需要去割荠菜，下午割。他打算着明天上午就跟着赵家庄村民去野外田地里。 由于他们祖孙俩在鱼塘边忙活了很长时间，微弱的洋油灯光亮引起人注意，就有一个村民跑来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因为他们傍晚送来的小鱼苗，现在都翻着肚皮呢。 小唐云望到人来了，因确认土法子确切有效还需时间，估计至少一两天吧。所以他现在还不想让人知道，就赶紧将六个隐秘的水坑，用脚拨弄高毛草、树枝等掩盖，拎着小破铁铲、木桶悄悄回家。至于那人，在黑色的夜幕下无法发现他小小的身影，因为那人站在远处奶奶身边看鱼塘，那里灯光比较亮。 很快，小鱼苗翻肚皮的消息就传遍赵家庄，足有百户人家的赵家庄村民急了。 不大一会儿就涌来很多人，除了村支书、村长、村会计、疯老头、楚老师以及几个是男的，其他几乎清一色妇女、小孩。 原来当家的男的得知这事，就知道甭指望吃鱼塘里的鱼了，至于找祖孙俩讨说法，他们抹不下这脸，况且分鱼的事，还要几个月以后呢。 但一些妇女就不同了，她们心知肚明，鱼塘里的小鱼苗死光了，几个月后她们铁定无疑分不到鱼，这不就说明她们家大人小孩今天白逮小鱼苗了？ 尤其还有几个怀着另一种心思，想乘机拿下鱼塘。可不，邻村的鱼塘就很丰收，那鱼苗，是专门买来的，可不是什么地头小沟里逮的小鱼苗。 随着鱼塘边涌来的人越来越多，也有人高举火把来，貌似最晚的一幕再现。 事实上不是，现在大家在七嘴八舌诉说她们就不应该听一个小哑巴的，小哑巴说水塘里能养鱼就养鱼呀？ 也是，一两年以来从没人想到水塘里可以养鱼，哦，他一来就发现了？他是神童吗？还是被神仙附体了？ 接着，又有人嚷开，与其白白让这一穷二白的祖孙俩瞎照看鱼塘，倒不如交给其他人，其他村民家少说也是有点钱的呀？再不济也可找亲戚朋友借，用钱买鱼苗。 这一嚷嚷不要紧，几乎把所有人的心思都激活了，所以闹哄哄的声音越来越大，也引来附近村庄的村民来看热闹…… ：。： 第026章一唱一和 其中恰巧就有邻村养鱼专业户来了。 此人名叫乔玉远，承包该村鱼塘两年来，不仅自己率先富裕，成了闻名乡里的千元户，还让全村人逢年过节都能吃上便宜的鱼。 赵家庄村民一看到他来了，特别是村支书、村长两人，犹若看到救星，急忙向他寻求办法。 乔玉远看都没看鱼塘就挥挥手，等闹哄哄的声音静下来，他才站到草垛上登高一呼：“说起养鱼，可不是放养，那叫科学养鱼，我们不仅要科学选苗，还要科学喂饲料，尤其小鱼苗要是生病了，我们要懂得如何科学医治。” 村长一听就急急问：“你鱼塘里的鱼苗是哪里买的？” 乔玉远叹道：“其实我也想知道是在哪里买的，可是每季送鱼苗来的人都不和我说，收了钱就走。” 一边村支书听了，点点头。因为这个他听说过，外面有专门培育鱼苗的，要是让你知道了，直接去那里，就有可能不卖他的，转而卖其他人的鱼苗。 显然村长认死理，“乔玉远，你知道不想告诉我们就罢了，那么下次你收鱼苗的时候跟对方说说，我们也要。” 不料乔玉远很难为情，他沉思片刻才说：“现在好的鱼苗很紧张，不是说你有钱就能买到的。我也是托了很多关系，才能保证我的鱼塘里鱼苗供应。” 村长气得一摊手，“那你说怎么办？昨晚书记、乡长都来了，发现了这水塘的经济价值，要是我们赵家庄不能搞出一个鱼塘来，到时你一定会挨批，毕竟我们是邻村，你作为养鱼专业户，为何不伸手拉一把？” 乔玉远愈发难为情，不过他还是说道：“让我帮你们买鱼苗，即便可以也要等几月后，但要是现在就在这里养鱼，唯有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村支书、村长两人异口同声问。 乔玉远眉宇间闪过一丝笑意，“把这水塘承包给我，我每年不仅交给你们赵家庄两百块钱，逢年过节时，捞出的鱼都比集市上便宜一半，不过每家每户限购两条。” “这不行！” 村支书、村长两人还没来得及回答，赵家庄的一些村民又嚷嚷开了，“这是我们的水塘，凭什么承包给你？要承包，也是承包给我们赵家庄的人。” “那我就无能为力了。”乔玉远摊摊手，“本来嘛，要是我承包，可以从我的鱼塘里捞些大鱼过来，先改变水质，等水塘渐渐地能适合养鱼，我再正式启动科学手段！” 乔玉远万万万万没想到，他话音刚落，人群中就“噗嗤”响起一道脆脆的童音：“你们都说些什么呀？这鱼塘是小哑巴的，谁也拿不走，我听爸爸说，这可是镇上书记、乡长昨晚拍板的。” “谁？”乔玉远显然怒了，“哪家小孩子在那瞎胡说？” 没在外面听，坐在茅草屋里大床上的小唐云和奶奶能听得出，那是小赵倩的声音，估计是她爸爸教她这么说的。 这会儿一道年轻的身影站出来，赫然是楚老师，“她没胡说。这水塘能养鱼，的确是小哑巴发现的，昨晚众目睽睽之下，小哑巴得到胡书记高度赞扬，难道你认为胡书记也是胡说吗？” “得！得！得！”乔玉远一看到楚老师，就知道今晚没他戏了，“算我白说，就让那小哑巴养吧，我看你们赵家庄什么时候能吃到这水塘里的鱼。” 而他也没想到，随之响起的一道声音，直接将他顶得无地自容。 原来疯老头开始疯言疯语：“我听城里人说，现在养鸡养鱼啊，为了能拔苗助长，都在饲料里加了激素，嘿嘿……小女孩长期吃了加激素饲料喂食的鸡呀、鱼呀，会长胡子；小伙子长期吃了呢，会追大姑娘干坏事；但要是我老头长期吃了呢，悲剧呀，我老太婆死得早，让我找谁去？” “乔玉远，你每次去县城买鱼饲料，不会就是这种加了激素的鱼饲料吧？”疯老头忽又斜着眼睛问。 乔玉远被问得哑口无言，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激素这个词，他是第一次听说，正在消化呢。 不料楚老师替他回答，居然还首次附议疯老头的话，他说：“城里的确发生过这种事，虽然工商一直查，依旧有人偷偷地做。哦，我家隔壁邻居就是开办饲料加工厂的，由于偷卖加了激素的饲料，被工商罚了好几款。” “唉……乔玉远，我真担心你买来的鱼饲料里被加了激素，否则，你那鱼塘里的鱼咋就长得那么快？” 黑压压的一片村民听了，不管是赵家庄的，还是附近邻村的，尽都怒视乔玉远，尤其有人怒吼：“天哪，我今天买的鱼就是他乔玉远鱼塘里的，今后我再也不买了。” “对咯！” 疯老头大笑：“要买，就买我们赵家庄鱼塘里的鱼，我告诉你们，当他乔玉远鱼塘里整个起鱼之时，我们这鱼塘里也能起鱼，虽说鱼可能小一点，但这绝对是野生、纯天然！” “我相信！” 楚老师难得和疯老头一唱一和，“小哑巴一定有办法养活鱼，大家该干嘛干嘛，不回去睡觉吗？大人我管不着，可你们这些小家伙，要是明早上学迟到，哼哼，我非把你们一个个小屁股打得通溜红！” “我滴妈呀，妈妈……妈妈……我……我不要被打屁股……呜呜……呜呜……” 当有一个还没上学的小孩子被楚老师吓哭，其他一些上小学的小孩子再也不敢留在这里看热闹，掉头就往家里跑，生怕被楚老师记住相貌。 一些大人唯有摇摇头，也三三两两回去。 也是，楚老师和疯老头是赵家庄两个最有学问的，楚老师又是城里下放到赵家庄的知青，他家在城里，自然清楚城里的事情。 这两人一致相信小哑巴，那他们能说什么？ 只有几个怀着心思的人，不甘心地望望鱼塘，这才跺跺脚回去。 不大一会儿，似乎仅留下乔玉远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垛草堆上傻站…… “该死！” 乔玉远傻站半天，蹦出一句话：“这小哑巴从哪里冒出来的？我只知道疯老头一遇到楚老师，两人就会死掐，争论得脸红脖子粗，哪有今夜一唱一和的？还是为了一个小哑巴。妈的，完全是胡说八道，我的鱼怎么能让小女孩吃得长胡子？” “这是因为你的手伸得太长。”他身后响起一道叹息…… ：。： 第027章嗟来之食 乔玉远转头一看，原来是他们乔庄的村长。 显然乔玉远不服气，“村长，这不是我手伸得长的问题，是那小哑巴小屁孩一个，根本不懂养鱼。” “你听说过可以用地头沟里的小鱼做鱼苗的吗？” 乔庄村长摇摇头。 乔玉远猛地一拍大腿，哼道：“这是基本常识，适合鱼塘养的鱼苗，只能是家鱼，哪能用地头沟里的小鱼？赵家庄村民相信也就罢了，令我想不到的是，疯老头、楚老师居然也相信一个小屁孩。” 不过提到小唐云，乔庄村长却说：“我不知他们俩为何相信这个小屁孩哑巴，但我今天听说了，他居然挖荠菜上街卖，还卖一毛钱一斤。” “我知道。”乔玉远不以为意，“我今天在街上卖鱼时就听人说了，但这不过是求奇求怪罢了。我们胡集镇从来就没人卖过荠菜，被他钻了空子。这么小就会钻空子，长大了怎么得了？” “可你知道下午发生的事吗？”乔庄村长问。 乔玉远蔑视地笑道：“不过就是把荠菜捡干净罢了，但凡脑袋不是被驴子踢的，都能想到。” 乔庄村长再次摇了摇头，“你说的也许对，可当时其他卖荠菜的大人没想到，就他小屁孩哑巴想到了。我觉得这个问题值得我们深思。” “哼，深思什么？长着脑袋的，除了白痴都会深思，都会思考。我告诉你村长，后天逢集，你要是没事就上街转转，我敢保证，只要是去卖荠菜的，都会把荠菜捡得干干净净。我看到时候他还能神气不？” 乔庄村长闻听，叹口气：“一帮大人跟着一个小屁孩屁股后面抢生意，真不知道他们……” “别！” 乔玉远打断村长的话，他说：“现在是搞活经济，只要上街卖东西，那就是商人，商人是不管年龄大小的，唯有的就是靠自己本领。从这件事情上反应出的，只能证明他太嫩，也是，他是一个小屁孩哑巴，能老练什么？村长你瞧，放眼我们整个胡集镇，哪个村没有个水塘、鱼塘什么的？但能称得上养鱼专业户的，唯有我乔玉远！” “因为我科学养鱼的方法他们学不去。” “好吧，那你说，乔玉远，你对这鱼塘就不伸手帮忙？” “帮忙什么？这水塘我早就看好了，还没来得及和赵家庄村长谈，就被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祖孙俩抢去。等着，如果我所料没错，最多三天，他们村长一定会上门求着我承包这水塘的。哼哼，到那时我就不会交给他们一年200块钱了，最多100！” “你真会算计，可你就没一点怜悯心吗？不管是那小屁孩哑巴挖荠菜上街卖，还是他和奶奶养这鱼塘，都是自食其力，不想给赵家庄添麻烦。” “怜悯？我滴老天爷，我要怜悯的人多了去了，在集市上那么多穷鬼卖不起鱼，照你说，我该把鱼免费送给他们？” “乔玉远，你扯远了，这祖孙俩可谓一穷二白。” “好，我的村长大老爷，你长着一颗菩萨心肠，你去怜悯吧，我还要回家睡觉，等着三日后来收这鱼塘。”乔玉远言语间，转头而去。 乔庄村长望着黑暗中渐渐远去的乔玉远，他没再说什么，因为清楚，每个人的想法不同，从经商的角度看，乔玉远做的没错。 乔庄村长忽又转望黑乎乎的茅草屋，显然那祖孙俩为了节省洋油，没点洋油灯（煤油灯）。 他跨步而过，轻轻来到茅草屋前，从口袋中掏出所有的一块多钱，弯腰轻轻轻地放在门口，接着又轻轻地说：“我是乔庄村长，对不起，我没能说服乔玉远帮你们。唉……这科学养鱼方法我也不懂。不过你们要是生活上有困难，可以找我，也可找你们赵家庄的村长。” 他说完，就想转身离去，不料黑乎乎的茅草屋里突起划起洋火，点亮洋油灯。接着，小唐云从茅草屋里跑出，奶奶也颤巍巍地端着洋油灯出来。 小唐云弯腰拿起钱，摇摇手，就塞到乔庄村长的手里。 乔庄村长不理解，难不成这祖孙俩嫌钱少？ 奶奶一手端着洋油灯，一手比划着，似乎在表达：她感谢乔庄村长心里想着她祖孙俩，不过这钱不能要，祖孙俩好手好脚的，能养活自己。 乔庄村长大惭，深深地给奶奶鞠躬，“唐奶奶，你的年龄和我母亲差不多大，可你比我母亲懂得如何教孩子。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把我的钱当做施舍了，你通过这件事在告诉你的孙子，人可穷，但志不可短。古人都知道不受嗟来之食，何况几千年后的我们？” “我明白了，为何疯老头和楚老师两人一致相信你孙子，我现在也不知不觉相信了，虽然我无法知道他如何养鱼，但我确定几月后的水塘里一定有鱼，到时我来买，你们可不能不卖给我。” 奶奶微笑，比划着手，意思：要是他来买，到时她一定让孙子挑选“个头大”的草鱼卖给他，说不定还有大红鱼呢。 乔庄村长看明白手势，不禁感叹：嗡嗡的附近各村村民为水塘里的小鱼苗死了焦急，养鱼专业户乔玉远也趁机觊觎，可人家祖孙俩根本没当回事。 可不，这手势就是表达：水塘几月后一定出鱼，而且还不是难吃的家鱼，是野生的草鱼、大红鱼！ 他抬手拍拍小唐云的肩膀，笑道：“好好转动你的小脑袋，灵感只青睐善于思考的人。你别听乔玉远胡咧咧，真是的，要说人人都会思考，那世上也就没愚人了。” 小唐云深以为然。 他等乔庄村长离去后，侧耳倾听一番才问奶奶：“奶奶，我懂‘人可穷但志不可短’的意思，只有用自己的双手，才能拼搏出自己的未来。但我不懂古人那事，奶奶，什么叫不受嗟来之食？” 奶奶叹口气，“唉，奶奶没你运气好，能出生在可以上学的新中国，我们那会儿，农民能不饿死就算幸运了，哪能知道‘不受嗟来之食’的意思？” “不过你放心，只要你上学，就一定会知道！” “嗯。”小唐云双拳紧握，“我不仅要上学，我还要做三好学生，每学期都拿回奖状……” ：。： 第028章思考力量 上 这一夜，小唐云做了一连串奇妙的梦。 他梦到六个出手大方的美丽阿姨、两个精打细算而又盯着他秤杆看怀疑他会缺斤少两的大娘、五个面容慈祥的婆婆，每逢集市都到他的荠菜摊位上买荠菜。 他梦到赵家庄小学后面的鱼塘里突然飞出数不清的小鱼苗，这些数不清的小鱼苗一飞出水面，就变成一个个花枝招展的美人鱼小姑娘，她们在碧波荡漾的鱼塘上翩翩起舞，看得小唐云如痴如醉…… 然而他看着看着就流泪了，原来他知道，自己虽然挖了六个水坑，用西大路水沟里的水救活了这些美人鱼小姑娘，可当她们长大，就再也无法在鱼塘水面上自由自在地翩翩起舞，因为他会把她们卖了。 然后她们会被活生生宰杀，待用水洗干净，要么下油锅爆炒，要么清蒸、要么水煮熬汤。 不管哪一样，都令小唐云难过。 仿佛间，小唐云有着无力之感，即便他能想出办法救她们，可最终还是自己将她们送上断头台！ “人为什么要吃鱼呢？” 他问出一个白痴的问题，但却有人回答他。原来他已经不在鱼塘边，正襟危坐地坐在赵家庄小学教室里。 楚老师一手拿着教棒，一手拿着粉红色粉笔说：“这是物竞天择的结果，当一只老虎吞了一个人，难道你也会问它：你为什么吃人呀？” 教师里同学们哄堂大笑。 但小唐云没笑，楚老师也没笑。 楚老师挥挥教棒，同学们吓得立时鸦雀无声。 他说：“这个问题等你们到了高中，生物老师会给你们详细解释，我今天只能告诉你，在强者眼中，弱者只能是食物。如果你们一个个地不好好学习，那么将来也会变成那些鱼，任人宰割，懂吗？” “不懂！”同学们和小唐云齐声大叫。 楚老师脸一冷，挥起教棒恶狠狠地砸教桌，“不懂就对了，那就好好学习考上高中去问生物老师。下课！” 小唐云模模糊糊、似懂非懂，他站起想追楚老师细问，可他“扑通”一声摔倒，睁眼一看，自己却躺在床上，原来竟然是一场梦。 现在茅草屋里亮亮的，显然到了翌日早上，奶奶已经烧好早饭等着他。灰白纱布盖着的熟山芋飘出诱人的香味，特别是那黄绿相间的棒黍野菜稀饭，更诱人，令小唐云肚子咕咕直叫。 坐在小桌旁的奶奶转头，“你又做梦了？昨夜还特多，老说梦话。” 小唐云眨眨眼，忽然问：“奶奶，我们鱼塘里的鱼能不卖吗？” “为何？”奶奶不明所以。 小唐云没回答，难过地似乎又要流泪…… 奶奶顿时懂了，她颤巍巍地站起，走过去坐到床边，抬手摸了摸孙子的小脑袋，“你不会是梦到那些小鱼苗都变成漂亮的美人鱼小姑娘了吧？” “没事的，奶奶小时候也经常梦到稀奇古怪的梦。你把她们卖了，不用心有愧疚，这是她们的宿命，无人可以更改，即便无所不能的佛祖来了，他也没办法。” “那……”小唐云吞吞吐吐还想问为什么，被奶奶打断，奶奶说：“奶奶小时候看到不懂的也喜欢问为什么，偶尔地也会小脑袋想啊想啊，想得小脑袋都要炸了。可是你知道嘛，有些事情的确需要我们思考，可有些既定的事，你就不必非要弄明白它的真相，因为你这个年龄，不管长辈如何告诉你，你都无法理解，准确地说，你无法接受。” “所以，小云，你该把心思集中到自己需要做的事情上，比如如何积攒两块钱上学。” “我知道，奶奶。我去看看我们的小鱼苗。” 小唐云穿好破衣破裤，跳下大木床，，一溜烟地跑出茅草屋。 他来到鱼塘边，仔细地放眼望去，可惜除了一些翻肚皮死透的小鱼苗，竟然不见一条在游泳。他小心地走下鱼塘坡，扒开毛草，看看他挖的水坑里情况咋样。 不想他一看到里面状况，却是揪心地痛…… 原来昨晚争先恐后游进水坑，撒欢的那些小鱼苗，如今大多翻肚皮了，唯有少许的在无精打采地张着小嘴巴吐泡泡喘气。 “怎么会这样？”小唐云无法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昨晚它们不是好好地吗？怎么过了一夜就翻肚皮了？” 他小心地弯下腰，伸出小手拨动一条翻肚皮的小瓜子片，他发现，这条小瓜子片并没死掉，似乎还在强撑着。 这令小唐云不禁站起来双拳紧握：等着我，既然你们能强撑着，那我就一定能想出办法再救你们！ 小唐云顺着鱼塘坡，走上岸，他一边往家走，一边在思考。 “我已经把适合它们生活的环境搬过来了，而且那水还是大沟里的水，比之地头小沟底的水要好多了，它们一开始不是也很兴奋嘛？怎么后来就不行了呢？” “我明白了，我把水坑和鱼塘相通，即便两边水位持平，但两边水质不同，会悄悄地融合，随着时间推移，尤其是过了一个晚上，小小的水坑里的水，一定会被大鱼塘里的水同化，几乎和鱼塘里的水没什么区别。” “唯一区别就是这些小鱼苗看到了希望，它们在适应新环境，它们在强撑！” “奇怪，不是说鱼在水底下都可喘气吗？现在天又没要下雨，晴朗得很，它们干嘛会在水面吐着泡泡大口地喘气？难道说这新环境让它们很压抑？” “压抑地喘不过气来？” “应该是这样，生命力弱的，就被压抑死了。可惜我能做的唯有给它们加点西路大沟底的水……对了，它们吐泡泡大口喘气，我干嘛不给它们弄点空气？” 小唐云一思考到这里，小脚步不由加快，他跑到家里就说：“奶奶，昨晚游进水坑里的那些小鱼苗虽然没死掉，可不少也翻肚皮了，我想找个气筒给它们打点空气，你能帮我借来一个吗？” 奶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相信孙子的办法，她颤巍巍地离开茅草屋去赵家庄借气筒。 赵家庄只有三个气筒，一个是村支书家，一个是村长家，还有一个是村会计家，因为他们家都有一辆凤凰牌自行车。 小唐云则是背对着万道朝霞，提着木桶往西大路跑，他要去拎路旁沟底的水…… 当他拎到第五趟水时，孩子们陆陆续续上学来了。 小唐云再次路过赵家庄小学南大门，他可以清晰地听到里面一间间教室传出脆脆的朗朗读书声。 不过有一处声音不同，不知道是教室里，还是教室外，但他听出那是楚老师的声音，这“读书声”令他焦急紧锁的剑眉忽然舒展。 原来这是朱自清的一篇散文：《荷塘月色》…… ：。： 第029章思考力量 下 晨辉普照，大地初醒。 小唐云拎着木桶，他剑眉下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目光穿过校大门，羡慕地望向披着金黄色朝霞的赵家庄小学各间教室，神往地辨听引起他兴趣的楚老师的声音：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 显然，从没上过学的小唐云不知道这是我国著名的文学家朱自清的散文《荷塘月色》。但他吃过肥嘟嘟的莲藕，看过犹若少女粉嫩脸蛋的一朵朵荷花。 特别是夏季来临，放眼望去，但凡有莲藕的水塘里，尽都是一片亭亭玉立的荷叶、荷花，偶尔地，还会看到拍着翅膀，顽皮戏水的野鸭子。 只不过小唐云现在脑袋里想的不是那碧绿色的荷叶，也不是那令人心旷神怡的荷花，自然也不是调皮的野鸭子，而是那叶茎、荷茎。 荷叶、荷花之所以能亭亭玉立，靠的是那细细长长的茎。 小唐云家在刘集镇卢庄时，和小朋友们去过邻村的荷塘，他亲手摘过荷叶、荷花，清楚地记得那叶茎、荷茎断裂面有着不少小小的孔，就像莲藕切面处似得。 “那叶茎、荷茎里细细长长数条小孔里一定有空气。” 小唐云不觉暗付：“空气无所不在，就连水里都有，只不过我们人的眼睛看不到，可那细细长长密封的孔里空气也一定会‘一刻不停’地散出到荷塘里，要是把我家鱼塘小水坑里的那些小鱼苗放到荷塘里，它们不就不压抑了吗？” “它们一定会在水下撒欢地喘气，撒欢地游泳。只要撒欢地游泳，它们一定会活得好好的。” 但他暗付到这里，却又是一张苦瓜脸，因为那样一来，这些小鱼苗就不是他家的，成为那荷塘主人的。 不过他忽又笑了，灿烂地笑！ “要是我能将荷塘搬过来，我家的那些小鱼苗就不用搬家了。” “可我除了去过胡集镇，并不知道赵家庄之外哪个村里有荷塘，又如何去搬？” “对，我不知道，不代表赵家庄大人不知道，我可以……” 就在小唐云暗付之时，背后传来一道叹息：“人真是奇怪的动物，拥有的时候，往往不珍惜；可在没拥有之前，又大都拼命地争取。” “小哑巴，难道你真的想上学？可你是哑巴，如何上学？即便楚大才子学富五车，也仅能单方面胡乱灌输，因为你无法和他交流，就你那手势，唉，不说了。有的手势连我都看不懂。” 小唐云转头，原来是赵老头。 显然，小唐云私下里会说疯老头，但是当着面，疯老头在他心目中就成为赵老头、赵大爷。 小唐云看到赵老头，犹若看到救星似得，他放下水桶，两只小手拼命地比划着手势，看得赵老头云里雾里的。 小唐云无奈，指指学校里的教室，又比划着细细长长的荷茎。 “绳子？” 赵老头不确定地问：“你想让我去学校里帮你借绳子？” 小唐云的小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一双小手又急急忙忙地比划着荷叶、荷花的模样。 赵老头痛苦地傻看半天，又转望学校，辩听孩子们朗朗读书声，当他听到楚老师的声音，才一拍大腿，“该死的，我今天才发现，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一个正常人和哑巴交流了。” “我总算知道你的绳子是什么了，是荷花、荷叶下面的那长长的茎吗？” 小唐云闻听，猛地点点头。 “切！” 赵老头撇撇老嘴，“你要荷茎干嘛？画饼充饥？那上面又看不到荷塘月色。况且我只听说过人摘荷花看的，从未听人说过要拿下面丑陋的荷茎。” 小唐云的小脑袋又摇得像是拨浪鼓，他忽然拉着赵老头，走过他家茅草屋，绕过校园东南墙角，往北。 他这才指着他家的鱼塘，向赵老头比划着手势。 “我去！” 赵老头骤然面现惊容，“难道你想在那鱼塘里种上莲藕？” 小唐云开心地点头。 赵老头大笑：“不愧是我一双老眼看中的好苗子，你小脑袋瓜子里装着的奇思妙想太多，尤其不可思议的，你仅是听到楚大才子抒情的朱自清散文《荷塘月色》，就能思考到要是在这鱼塘里种上莲藕，不仅能丰富校园景色、增加鱼塘一份经济收入，更能让地头小沟里的小鱼苗很快适应这里新环境。” “我算是服气了，说真的，我从来没想到荷茎孔里的空气能对小鱼苗有帮助，只怕除了你，世上再也没人能想到，因为能想到的，仅是莲藕和鱼是一种互利，水塘种植莲藕，可以净化水质，而鱼的便便，又成为莲藕的养分。” “放心吧小哑巴，我知道最近的一片荷塘就在小河村，不到中午，我就会让他们免费给你送来几大包莲藕苗。” 小唐云狐疑地看着赵老头，看得赵老头心直发毛，“小哑巴，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可不是去装疯卖傻的，我能去跟他们要莲藕苗子，那是给他们面子。哼哼，闻名十里八乡的老私塾去了，小河村是平地增色！” 但小唐云依旧狐疑地看着他。 赵老头不得不一摊手，“好啦好啦，我就实话告诉你，小河村的村长小时候屁颠颠地跑来要跟我认字读书，我当时可怜他家太穷，就没收学费，带着他一起到镇上富贵人家一起学。但这小子太笨，所以在外人面前，我从来不认可他是我的弟子。” “他似乎也知道，所以这些年来来看我也是偷偷地来看我。哼哼，我可是从来没去小河村看他。” 小唐云闻听，不再狐疑，而是举起大拇指。 赵老头看不明白小唐云为何举起大拇指，唯有认可这是佩服他。 他一昂头，就要大踏步离去，不想他一转身，就远远地望到颤巍巍的唐奶奶拿着一个自行车气筒来了。 他忽又转头，“这气筒也是你要的？” 小唐云点头，伸手指指水塘，又比划着打气的手势…… 这令赵老头几乎张口结实，他愣了半天才叹道：“小哑巴，我……我忽然发现我几十年来算是白活了，我居然比不上你一个小哑巴，你竟然能凭空想到用打气筒在水塘里帮小鱼苗打气。” “我想你一定没去过县城，可我去过，重要的是我在县城里看过富贵人家养的金鱼，金鱼缸里就通着氧气泵，你这和它同理！” “但你没看过金鱼缸养鱼，就能思考到这办法，令我猛地领悟到教学上又一短板。” “老师在教室里告诉孩子们，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可以改变命运，我今天算是明白了，这其实是下下之策。真正的上上之策，是要学生在得到知识的同时，还要学会思考，否则，只能是读死书，所谓学到的知识，也大多束之高阁！” “原来思考才是力量，思考才可以改变命运。即便农村还有很多孩子因家庭贫穷没能上学，只要你愿意思考，你同样可以达到改变命运的目的！” “当然，拥有知识的人要是会思考，那更可怕，因为犹若如虎添翼！” “哇哈哈，这次和楚大才子争论，我想他铁定无疑一败涂地！”赵老头疯疯癫癫地，大笑而去。 他是走了，唐云却忽然想起在卢庄那会儿和村里小朋友晚上跑了几里地看电影的事，当时就想着，要是能抓在手心看小电影，该多好…… ：。： 第030章三管齐下 可惜，小唐云还小，他没有疯老头那么有学识，尤其疯老头有着数十年丰富的社会阅历，可以举一反三。 他仅是似懂非懂，不太理解“思考就是力量”的确切含义，亦或说他仅能听明白自己的办法得到疯老头的认可。 他得到鼓励，因吃力提了好几趟水的疲乏瘦小身子，也顿时精神百倍。 他挥舞着小手，张着口型，咿咿呀呀地告诉远处而来的奶奶，他的办法有效，老私塾疯老头也认可。 颤巍巍的唐奶奶不觉加快了脚步，小唐云放下水桶，飞快地跑去迎接。 奶奶把气筒交给他，比划着手势，意思指这个气筒是从村长家借来的，要小心，不要弄坏、弄脏了。 小唐云懂。 他跟着奶奶来到小学南门口，将气筒放在水桶上，再拎着水桶。而这会儿装满水的水桶似乎轻飘飘的，不再像之前那样沉甸甸。 附近各村村民早上下地干活，他们路过赵家庄小学院墙外后面的水塘，都忍不住转头望一眼，可惜他们望到的和小唐云一样，水塘里除了漂满翻肚皮死透的小鱼苗，再也看不到一条活着的。 不过他们又奇怪望到小唐云将气筒上的管子放进水塘边的毛草里打气。赵家庄的村民是叹口气，不忍心再看，但其他邻村的村民却是冷笑不止。 甚至于有的鄙夷不已：“小哑巴想象力真丰富，他以为他是谁呀？难不成给自行车打气的气筒到了他手里可以打出仙气，能将死透的小鱼苗救活？” “我认为是这样的。”有人接口。 也有嘲笑身边的赵家庄村民：“看来你们一个个地快要飞升成仙了，可不，几月后吃了用仙气救活的鱼，那不就相当吃了仙丹？” 倒是其中赵铭哼了一声，“那你们就瞪大眼睛等着瞧吧，我不敢说小哑巴一定能救活那些死透的小鱼苗，但我相信几月后你们可以吃到一些鱼刺。” “什么意思？” “我还能有什么意思啊？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到时我们赵家庄村民吃鱼肉，也不能忘了你们，再怎么地也要留点鱼刺给你们尝尝鲜。” 邻村的几个村民一听火了，可是路过这里的要数赵家庄村民多，况且赵铭的身材也算魁梧，他们不敢对赵铭冷嘲热讽，唯有将火气撒到远处的小唐云身上。 “妈的，今天下地干活，把我们地头小沟里的水全刮干，我看他到哪里去弄小鱼苗。” 显然，这是气话，因为赵家庄村民自己野外田地地头小沟里就有逮不完的小鱼苗，不必到其他村。 不过现在没人弄了，只有赵铭惦记着，等中午回来时再帮小唐云抓些小鱼苗。 可惜这些村民看不到，包括赵铭也看不到，因为他们距离小唐云太远。小唐云一边给毛草下的水坑里打气，一边弯腰低头仔细看。 他能发现无精打采吐泡泡喘气的小鱼苗开始活跃起来，一些翻着肚皮的小鱼苗也渐渐地转过身子…… 这令小唐云愈发使劲打气，这边水坑打了数十下，他就跑到另一处毛草下的水坑打。他忙活直至累得筋疲力尽，才会坐下来歇一歇。 六个水坑，每个少说被他打过上百次气，由于其中也都加了一、两桶西大路水沟里的水，可谓双管齐下，总算令所有翻肚皮的小鱼苗渐渐撒欢。 当然，除了这六个水坑，其他水塘里死透的小鱼苗却是再也活不过来。 小唐云原本计划今天上午是随赵铭叔叔去野外地头小沟里抓小鱼苗的，因要照看六个水坑，他只能放弃。 他坐在水塘坡上歇了几分钟，又站起来去打气，反反复复，一直打气到中午。 他满是汗水的脸上渐渐充满欢快的笑容，因为他发现，有那么勇敢的几条小鱼苗，居然游出水坑，往水塘里游去。 不过它们没游出多远，就在水坑附近，也许这里“气”多，也许这里水质和它们原来的“家”差不多。 总之，它们在渐渐适应水塘。 有了几条游出，慢慢地，又有一些小鱼苗勇敢地游出，当疯老头带着几个庄稼汉赶来时，六个水坑里的小鱼苗几乎全游出了。 这几个身材魁梧的庄稼汉，个个都身背一个湿透的大麻袋，大麻袋里渗出的水，湿了他们衣服，他们也不觉得冷，因为个个浑身大汗淋漓。 原来疯老头一弄到莲藕苗，就催促他们赶来。 令小唐云没想到的是，这几个身材魁梧的庄稼汉一到水塘边，放下背上的大麻袋，居然三下五除二脱掉衣服，仅是穿着大裤头。 “他们想干嘛？”小唐云不解。 等小唐云看到他们解开大麻袋，从中拿出一截一截有的发芽、有的已经长出还没舒展开卷成尖形小荷叶的莲藕苗时，他才明白，他们是要下水种莲藕。 按照小唐云的想法，只以为将小莲藕苗扔进水塘即可，没想到居然这么麻烦。 要知道现在是春天，中午的阳光虽然暖和，可水里毕竟还是冷的。 好在这几个庄稼汉熟练的很，不到十几分钟时间，就把几大麻袋的小莲藕苗比较均匀地种到水塘里。 此时奶奶来了，她比划着手势要留下他们吃些煮熟的山芋垫垫肚子，但他们一个个地摇手，意思是赶回去，家里农活还要忙。 疯老头大手一挥：“老大姐，你就不要跟他们客气了，要是几月后有好收成，就送他们几条鱼。” 奶奶赶紧点头。 小唐云在水塘边盯着看，他发现，那几麻袋的莲藕苗一种到水塘里，不知道是不是小鱼苗的嗅觉也跟狗鼻子一样灵敏，它们居然又远离水坑往水塘里游，不过还是不敢游到水塘中央。 但距离水塘边足有一米多远，这令小唐云愈发开心。 看来他想的没错，莲藕的叶茎、荷茎的孔里有空气，这些莲藕苗里同样有，它们一被种到水塘里，就缓缓地散发。 至于莲藕里的空气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小唐云就不知道了。 疯老头送走几个庄稼汉，想回来再教育教育小唐云，可他一到水塘边，就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那是什么？那是游着的小鱼苗吗？” 小唐云点头。 疯老头惊恐：“不可能，我一定是看花了眼，我早上明明看到都死透的，怎么这会儿却能活着不少？” 不料就在此时，一位路过的邻村婆婆突然摔倒…… ：。： 第031章跳神驾到 但见这位约莫六、七十岁的婆婆一经摔倒，就口吐白沫。 疯老头听到身后的倒地声，顾不得再看水塘里奇怪的小鱼苗，回身上岸，冲向倒地的婆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检查，亦或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否要送去医院等等，这位婆婆忽然爬起闭目端坐，尤其诡异的是，她的右手竟然举起，作拈花指状。 “什么鬼？”疯老头被之前奇怪的小鱼苗一吓，再被这诡异的婆婆一吓，不觉后退数步。 这会儿小唐云也跑过来了，他却一眼眼出，并比划着手势想告诉疯老头。 不过不用他告诉了，因为这口吐白沫闭目端坐的婆婆一边右手呈现拈花指状，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尔等凡夫俗子休得妨碍本菩萨作法！” “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居然将好好活着的小鱼苗弄到这水塘里‘淹死’了。好在本尊路过，不忍见悲剧上演，它们虽然不是人，但也是一条条生命。” 疯老头仿佛中清醒，“香头奶？” 他忽又转头看看小唐云，小唐云比划的手势也表明，这个婆婆是香头奶，也就是农村的巫婆，不少村民要是孩子感冒发烧，一般不去医院，要么带着孩子去香头奶家，要么请香头奶来看。 “这是被观音菩萨附身了？”疯老头即便满腹经纶，可对这未知的现象一向敬畏。 但小唐云却撇撇嘴，他不相信，因为他从来没亲眼看到过观音菩萨。 这会儿香头奶口中忽而念着叽里呱啦的“经文”，不要说小唐云听不懂，就连老私塾疯老头也听不懂，可疯老头不敢怀疑这是胡言乱语。 只见香头奶念念有词间，骤然大喝：“何方妖孽？居然敢白天华日之下来这里作怪，本菩萨饶你不得！” 她呈现拈花指状的右手也随之猛地一抓，貌似抓着了一个无形之物，“孽障，你不在魔界好好修行，却到这凡间偷吸小鱼苗的阳神，本尊虽然想将你就地灭杀，但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就随本尊去也，照看南山。” “呜呜……”香头奶忽然又呜呜地作疯癫状，站起来跳着古怪的舞姿，准确地说，这是一种巫婆流行的作法仪式，所以有的农村把香头奶也称作跳神，不过跳神又大多以男子为主。 不一会儿，疯癫状的香头奶终于停下，一双老眼也缓缓地睁开，她疲惫地抬手擦擦“汗”。 “想不到这头妖孽的功力修为如此之深，要不是我借来观音菩萨法体，只怕拿它不得！” 疯老头吓得匍匐跪倒，“谢谢观音大士普救人间，请您把水塘里的小鱼苗全救活吧。” 香头奶叹口气：“时也命也，我仅是来得及救了少部分，大部分小鱼苗的阳神已经被妖孽吸食，哪怕观音菩萨亲临，也无能为力。除非去天庭太白金星处求来九转仙丹。” “但你知道吗？那些九转仙丹极其珍贵，唯有玉帝、王母娘娘等才有资格吃。” 疯老头忽又大拜，“我明白了，难怪早上死透的小鱼苗，刚刚居然活了一些，原来是被你借来观音法体救活的。我疯老头对你们香头奶一向敬而远之，今天我是服气了。” 由于一个婆婆摔倒，接着疯老头突然跪拜，尤其婆婆又“跳神”，引来不少中午回家的村民观看，也有的看清她相貌，不觉惊叫：“天哪，这不是乔庄的李奶奶么？你什么时候成了香头奶？” 李奶奶转头，老眼中射出隐晦的目光，“我不是香头奶，我也从来没做过香头奶，只不过路过这里忽然被观音大士附体，她老人家要借我的身子来救活一些小鱼苗。” “天啊。” 有人骇然：“这还不是香头奶吗？你比其他村的几个香头奶还要有本事，居然能让观音大士附体，如果我所料没错，您的老身，一定是仙体！” 也有的赶忙跑到水塘边仔细地观望，他们一经看到飘满翻肚皮的小鱼苗水面上，居然还有三三两两游着的小鱼苗，不禁再次惊呼：“我滴老天爷，疯老头说的是真的，香头奶果真救活了不少小鱼苗，这是神迹啊！” 这一声惊呼不打紧，令围观的村民呼啦地都涌过去望…… 这里闹哄哄，让附近村民也闻风而来，很快，赵家庄小学东面足有数百米方圆的场上聚集黑压压的一片人。 这也令刚刚放学的小学生围来观看，楚老师也来了。 他挤进人群，看到疯老头还匍匐跪在李奶奶的身前，不禁大笑：“想不到，我楚朝义想不到居然有一天亲眼看到你疯老头出丑。哈哈……我没想到你居然也迷信，你不是满腹经纶吗？” “住口！” 疯老头又是匍匐拜了一下，才爬起来指着楚老师的鼻子怒吼：“你要是冲撞了观音菩萨，她随手一指，就能让你学校瞬息间变成一片汪洋大海。到那时，你万死也不能赎其罪！” 楚老师摇了摇头，叹息而回，因为他知道，农村的迷信现象很普遍。就算疯老头才高八斗，生在农村，长在农村，也不得不拜倒在香头奶面前。 显然疯老头年轻时也不相信，可是随着一些古怪的事发生，比如在医院看不好的病，到了香头奶那里居然能被看好…… 另外，农村迷信也不是谁想取缔就取缔的，即便是他楚老师，也不能公然和这些香头奶叫板，否则，村民会起胡子围攻他的。 他来到水塘边，举目望去，还真是的，水塘里果真有着一些活着的小鱼苗。 他回身招招手，将小唐云招过去，他问：“你忙了一上午，就忙这个？把香头奶招来了？” 小唐云的头摇得像是拨浪鼓，并焦急地比划着手势，意思是说他在提西大路沟底的水倒进这水塘里，又用气筒打气，还又请疯老头帮忙弄来不少莲藕苗。 他并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冒出个香头奶。 话说，李奶奶不是香头奶，只是适逢其会，被观音大士附身了，也就成了香头奶，相信自此以后，她必将“生意兴隆”。 可不，现在就有不少村民求她让他们家生个儿子。 是的，寺庙里不也有“求子观音”吗？庙里不也有受人敬仰的得道高僧吗？ 楚老师沉思一会儿，低声道：“这个老家伙真聪明，她一定一上午都在观察你，从你动作上也一定知道你救活了不少小鱼苗，但她一直等到疯老头惊叫看到活鱼了，才冲过来……” 小唐云闻听，想了一下，是这么个理，否则怎么那么巧？ 而他自己最清楚，水塘里那些游着的小鱼苗，并不是香头奶救活的，是他昨晚就开始救了，今天上午又三管齐下，这才总算保住它们的小命。 但他是假装哑巴，很多话可以畅快地用语言表达，却又无法在短时间内用手势告诉楚老师，尤其某些语言，小唐云并不会用准确的手势…… ：。： 第032章拆穿迷信 赵家庄小学院墙外东面土质广场上，黑压压的一片村民，大多匍匐跪倒，恳求香头奶。场北水塘边坡上，这会儿唯有楚老师和小唐云，再也没其他人关心活着的小鱼苗。 小唐云比划的手势虽然某些晦涩难懂，亦或说几乎是胡乱比划，可楚老师总算大致明白，和他猜测没错，水塘里活着的一些小鱼苗，的确是小唐云救的。 但他抬望眼，又是叹口气，“这个死老太婆真可恶，明明是一场科学的救鱼方法，却被她活生生地添上迷信色彩。” 小唐云也恼恨地望去，焦急地比划着手势，告诉楚老师，他想向村民解释。 然而楚老师一看明白他的手势，就低声道：“不可，你这样做或许可以拆穿她的鬼把戏，但大多村民不相信，你会被一口口唾沫淹死。唉……我是亲身领教过，所以我才留在这里教书，希望孩子们拥有知识后可以辨清事物本质。” 不过小唐云依旧焦急地比划着手势。 楚老师怔怔地低头看了小唐云一眼，“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可我要告诉你的，虽然香头奶靠的是坑蒙拐骗，但她和靠着化缘，靠着稳坐钓鱼台愿者上钩的和尚一样，都有相当的信徒，你想拆穿她，不啻就是扼杀了那些村民的希望！” 小唐云不理解，忽又比划着光头、双掌合着摸样，面容也严肃的很。 楚老师低笑：“你这比划的像，很像个得道高僧。可我告诉你，巫婆和得道高僧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因为他们传达给世人的，都有神灵存在，可谓自欺欺人！” “他们之所以可以不劳而获，成为世上光明正大的寄生虫，那是因为他们背后都端坐着一尊尊无所不能的神！” “当然，某些苦行僧、的确一心向佛的和尚除外，因为他们没给社会带来负担与危害，反而尝尝做善事，即便也用神来教化某些人，但某些人也因此获得心灵上安慰，从而积极面对自己的人生。他们和其他一些和尚，尤其是一心为了骗钱的香头奶，不可同日而语。” “哦，等你长大了，到了城里会发现，其实这些好和尚和心里医生一样，手段不同，但都可医治心里疾病。不过我要告诉你的，辨清和尚好坏，只有一个标准，以佛祖、地狱名义主动索要钱财，甚至要色的，避而远之！” “另外，由于佛教历史悠久，特别是珍贵的佛教文化，所以新中国成立后并没废止，容许它成为民间的一种宗教信仰。” 小唐云听了，似懂非懂，愈发焦急地比划着手势。 楚老师的笑声不觉抬高，“哈哈……没错，和尚的事我们烦不着，但这香头奶的确可恶至极，也是国家三令五申要取缔的。我楚朝义今天就陪你小哑巴疯一回！” “快，你具体地比划着告诉我，你究竟采取了哪些方法救活了这些小鱼苗。” 小唐云闻听，就小心地走下水塘坡，弯腰扒开毛草，露出里面的水坑。他比划着，意思是他昨晚挖的，总共在水塘四周挖了六个这样的水坑，然后就和奶奶一起去西大路沟底提沟底水来倒进这水坑，等水坑里的水满了，也就是说和水塘里的水持平，他才挖开，让水坑和水塘相通，那时，一些还没死掉的小鱼苗就纷纷游进来…… 但他没想到，今天一大早起来观看，发现水坑里活蹦乱跳的小鱼苗大多也翻肚皮了，仅有少许在无精打采地吐泡泡喘气，所以他又去提西大路沟底的水，又让奶奶去村里借气筒。 后来他听到校园里楚老师的声音，恰好路过的疯老头告诉他，这是朱自清的散文《荷塘月色》。而他的意思是因此想到莲藕叶茎、荷茎的细细长长孔里带着空气，水下部分散发到水里，一定能让小鱼苗呼吸畅快…… 楚老师费劲地看着小唐云比划着越来越“复杂”的手势，可总算也大致明白，这令他愈发震惊。 原来小哑巴不仅天生经济头脑，还会思考。 “走！” 楚老师大叫，一把将小唐云拉上水塘坡上面，随之，他向着黑压压一片跪求香头奶的村民疾呼： “你们不都是认为这些小鱼苗是那香头奶借来菩萨法身救活的吗？你疯老头也是这么认为的吗？那就来看看事实真相！” 疯老头一听有和楚大才子争论的机会，什么都抛到后脑勺，“是，我是看到小唐云给水塘里提水了，还打气了，我也帮他弄了不少莲藕苗，但这和这些活着的小鱼苗有关系吗？我昨晚深夜打着手电筒、今天一大早来，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水塘里没有一条小鱼苗是活着的，都是翻肚皮死透的。” “那你来瞧一瞧。”楚老师大笑，“事实胜于雄辩，你不服也得服！” 疯老头不信，他小跑着跑过去，随后的，还有一些将信将疑的村民。他们一跑到水塘边，楚老师就走下水塘坡，弯腰扒开一处毛草，指着毛草下的水坑说： “昨晚最先发现小鱼苗翻肚皮的，不是你们，是小哑巴和他奶奶，所以小哑巴就在这水塘边挖了六个水坑，随后就去西大路沟底提沟底的水过来灌进去，当水坑里的水满了，可以和水塘里的水持平，小哑巴就挖开，让水塘里的水和水坑里的水相通，那时一些还没死掉的小鱼苗就游进这水坑里。” “我想你们都清楚，这些小鱼苗不是买来的鱼塘专用家鱼的鱼苗，而是我们赵家庄村民从野外地头沟里抓来的，它们适应的是地头沟里的水质，而不是这死水一潭的水塘里的水。” “然而西大路沟底的水不仅和地头沟里的水相同，还比之更好，所以才吸引那些没死掉的小鱼苗游进去。” “等你们发现小鱼苗翻肚皮来观看时，那会儿鱼塘里真的没一条活着的了，因为活着的都躲到这毛草下的水坑里！” “但六个水坑毕竟太小，经过一夜的同化，里面的水渐渐变得和水塘里的水差不多。” “今天一大早小哑巴来看他的小鱼苗，看到不少也翻肚皮，好在即便翻肚皮，还没死掉，少许的在无精打采地吐泡泡喘气。” “不过这些你们依旧看不到，因为不管是翻肚皮还没死的小鱼苗，还是无精打采吐泡泡喘气的小鱼苗，都在这毛草下的水坑里。” “当小唐云每个水坑里都灌入几桶西大路沟底的水，每个水坑里都用气筒打气了数百次，忙了一上午，才让这些小鱼苗重新获得青春活力。而后，中午，疯老头你清楚，你弄来了不少莲藕苗，种植到水塘里，莲藕苗里的空气散发到水塘里，终于令小鱼苗勇敢地游出水坑。” “这就是你为何惊叫，怎么水塘里有活着的小鱼苗的？” “我滴老天爷！”疯老头激动地大叫，“原来救活这些小鱼苗的功劳里也有我的一份。该死，该死的香头奶居然敢抢我的功劳，害得我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下跪。羞杀我也！” “死老太婆呢？”疯老头转头怒吼。 ：。： 第033章护佑小苗 水塘边。 随着疯老头一起来的村民，他们听楚老师解说，又弯腰亲眼看到毛草下挖的水坑，个个都明白了，原来香头奶是胡说八道，所以都不禁转头怒视。 可惜，他们怒视到的仅是那些没跟过来的村民，香头奶早溜走了…… 显然，大多村民经常被骗，即便生气，也没非要去寻找香头奶，毕竟这个假冒的香头奶是邻村乔庄的熟人，有人刚刚泄露了她的底细。 可疯老头不同，他是个饱读诗书的老私塾，今天脸丢大了。特别是他见不得楚老师那个兴奋劲，借着一股怒火，也溜了。 这会儿那些没跟过去看水坑的村民觉得不对劲，赶紧跑过去瞧瞧，才仿佛中明白，楚老师说的是真的，小鱼苗不是香头奶借来观音菩萨法体救活的，是小哑巴。 不由得，个个都把小哑巴惊为神童，唯一不足的，他不能开口讲话。 倒是小唐云受不了他们“恶狠狠”的目光，他低着头，挤出人群回家。 楚老师一看到这，不禁有点懊悔。 原来他虽然没看出小唐云是在假装哑巴，但也能看出小唐云和他奶奶不想回原村，也可以说不想被原村人知道他们住在这里。 如果按照事态发展，关于神童小哑巴奇思妙想、三管齐下，将翻肚皮小鱼苗救活一小部分的消息，一定会如平地起狂风，迅速以赵家庄小学为中心，向四面八方传播开去。 因为农村村民一旦遇到新鲜事，就会七嘴八舌地奔走相告。 所以楚老师笑道：“你们也别把他想得那么神奇，其实他之所以能想到这三管齐下的办法，与我对他的启发有关。” 然而很多村民虽然大字不识几个，甚至于扁担长的“一”字都不认识，可他们也不乏“聪明”之辈，尤其是赵家庄的村民，那几乎是每天亲眼所见，小哑巴在赵铭家一、两个月以来，那整天就是割猪菜。 前天晚上跟着奶奶搬到这里，他不割猪菜了，却又去割荠菜到胡集镇上卖，哪里有半点时间得到楚朝义的“启发”？ 同样，赵家庄村民也从来没看过楚老师和小哑巴说过话，除了刚刚水塘边。 村民们不理解，不少村民更没想到楚老师这是在保护小哑巴和其奶奶，反而暗自认为楚老师在抢“功劳”，将小哑巴的“奇思妙想”窃为己。 当楚老师发现村民们异样的目光，他就猛地醒悟，只怕自己是弄巧成拙，不仅无法阻止村民疯传，还会火上浇油。 可他即便满腔学识，此时也不得不闭上嘴巴。因为他知道，要是和村民解释这是为了保护这对祖孙两，虽不至于对牛弹琴，但也会让疯传变成暗传。 显然，暗传比之疯传来得还要可怕！ 疯传仅是一阵风，而暗转，却会根深蒂固地一直传下去…… 楚老师从江州市下放到赵家庄之前不知道，到了农村才亲身领教暗传的可怕。就好比某一天疯老头和他争论时，忽然压低声音偷偷地告诉他：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千万别和别人说云云。 可楚老师一旦得知后，就心痒痒的，但凡遇到熟悉的人，不觉也神秘地偷偷说：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千万别和别人说云云…… 显然，楚老师很多时候会克制自己，但村民，尤其是串门的村妇不会克制，某些村妇在农村还拥有个绰号，叫“长舌妇”。 她们不仅会暗传，还会添油加醋！ 也许这就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的由来。 楚老师一念至此，只好挤出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他大步流星地绕过小学院墙外东南拐角、绕过校门旁的茅草屋，貌似是回赵家庄的家，实则是往胡集镇赶去…… …… 小唐云不知道这些，他在茅草屋里对着奶奶兴奋地比划，意思是他能看出，村民们都惊异他的“聪明”。 尤其他今天还做了一项壮举，当面拆穿迷信。 奶奶也替他高兴，这么小就能做到很多大人都做不到的事。 不过奶奶又老生常谈，比划着手势告诉他，这些仅是小聪明而已，不能得意忘形，尤其不能忘了上学。只有上学念书，才能学来“大聪明”。 小唐云显然知道奶奶的意思，是要让他赶快赚足两块钱上学的学费，所以他又自豪地比划着：奶奶放心吧，明天上街卖荠菜，他绝不会再胡乱买东西，赚到的钱，一分不少地全带回家！ 另外，他还比划着手势告诉奶奶，等他吃完“中饭”，就和赵叔叔一起去野外田地，从地头小沟里抓些小鱼苗回来，然后再割荠菜。 不想他刚刚表达完意思，赵叔叔就来了，原来他中午干完农活，就顺便逮了不少小鱼苗，一塑料袋，足有二、三十条。 小唐云又跟赵叔叔比划着手势，意思是他想下午跟着赵叔叔一起去野外田地。 赵叔叔抬手摸了摸他小脑袋，笑道：“不用你去了，我这些天每天都帮你逮一点足够。你把心思集中到上学上，不要老让你奶奶担心。” “哦，你买给叔叔的帆布手套我很喜欢，不过你以后不要给叔叔买东西，叔叔是大人，哪能老收你一个孩子的礼物？” “可惜……”他忽又叹口气，“我不能帮你教学费上学，需要你自己割荠菜赚。” 小唐云和奶奶祖孙两理解，要是赵叔叔帮小唐云交学费被他媳妇知道，那一定会吵翻了天。 可是他们三人都不理解的是，就在今天晚上，胡集镇小学的胡校长和乡镇府胡书记又一次来了。 显然这次和前天晚上不一样，这是夜访小唐云家。 尤其令“凑巧”碰上他们的几个村民不理解，胡书记居然笑骂胡校长，说是来早了，应该等天黑来。 原来他们并不想让村民知道他们来小唐云家，这让几个村民不觉暗暗尾随，想一探真相，亦或是满足好奇心。 可是几个村民偷听了一会儿，没听到稀奇的，比如说听闻小唐云白天的惊人之举，胡书记和胡校长就联袂而来。 他们今晚来仅是在灌鸭式地教育小唐云要好好地养好鱼塘，让他这个小天才能为胡集镇的“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宏伟育才计划锦上添花。 另外，胡校长还压低声音问小唐云，问昨晚教给他的法子是不是很管用…… 几个偷听的村民猛地明白，这是乡政府“十年树木、百年树人”领导办公室在竖标兵，小唐云哪里是个天才？完全就是他们在拔苗助长！ 可他们哪里知道胡校长和胡书记的良苦用心？ ：。： 第034章教育小苗 同样，几个村民还被蒙在鼓里，当他们悄悄离去之后，茅草屋里传出胡书记爽朗的笑声。 “哈哈……我这次是让你害苦了，居然跑来配合你欺骗我的村民。” 但胡校长却正色道：“这是善意的谎言，我想总有一天他们会理解的，我们是在护佑一颗小苗，真要让白天的疯传越传越远，只怕这颗小幼苗会遭到狂风骤雨！” 随后，胡校长又对不明所以的小唐云挤眉弄眼，“你别再装傻充愣了，这会儿门外无人，他们觉得无趣就走了。” 小唐云狐疑地看看胡校长，又狐疑地望望胡书记。 奶奶坐在床边不言不语，仅是静静地听，静静地看。 胡校长一见小唐云还不“老实承认”，就抬头拍了他小脑袋一下，“我和书记前晚就看出来了，你和你奶奶都是假装哑巴的，这两天胡书记托人打听，哼哼，也打听出你们祖孙两的来历，是年前从刘集镇卢庄乘着夜晚鹅毛大雪之际逃出来的。” “要不是恰巧被赵铭救了，只怕你们俩都冻死在冰天雪地里，我听赵家庄村民说，赵铭发现你们时，你们都昏迷地倒在雪地里……” “你叫唐云，对不对？”他忽又严肃地问道。 小唐云被长辈一吓，仓促地只能点点头。 胡书记赶忙和颜悦色道：“老胡，别吓孩子。” 但胡校长却又笑道：“这是教学之道，这个你不如我，我不吓他，他还会跟我们装傻充愣，我可不想看他老是给我比划着手势。” 胡书记笑笑，他转头望向坐在床边的奶奶，习惯地还称呼她为唐奶奶，“唐奶奶，你别担心，我虽然管不了卢庄，也管不了充当卢富贵、卢长喜两个为祸乡里的保护伞刘集镇乡领导，可我会在县里反应，到时一定让你媳妇被逼死的真相大白于天下，让他们的罪恶受到人民的审判！” 奶奶听了，她再也忍不住，从床边下来“扑通”一声跪倒，老泪纵横，“苍天有眼，我……我祖孙两总算碰上青天大老爷……胡……胡书记……我……我那可怜的媳妇呀，她……她是为了我……” 胡书记赶忙站起来，疾步搀扶起奶奶，“唐奶奶，你别激动，你也别说了，实情情况我都知道。你媳妇虽然大字不识一个，却远胜饱读诗书却又蛇蝎心肠的卢富贵，如果我判断没错，这个卢富贵一定是潜伏下来的老特务。” “而卢长喜，原本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可是当上村长之后，就被他拖下水了，变得脚底流脓，头上长疮，尽盘算着如何贪污村里公款，盘算巧立名目乱收费，中饱私囊；这还不算，卢富贵又通过卢长喜之手，将刘集镇几任乡领导也都拖下水，否则，卢长喜不可能连任十年卢庄的村长。” “至于你们村老支书，我也打听到，他虽然两袖清风，但却对卢富贵和卢长喜两人的恶行熟视无睹，准确地说，这是不作为，这是纵容，该撤职！我打算整理下材料，这两天就去县城，向县委汇报。” “特务？” 小唐云和奶奶闻听，几乎惊呆了，因为特务这个词早已成为历史。 胡书记看到唐奶奶脸上的惊容，又耐心地解释：“这仅是我个人判断，事实实情还要等县委决定，然后由公安侦查，才能确定卢富贵是否是个老特务。” “另外，即便卢富贵是个特务，也是个早就失去联系的特务，因为那边现在也在一门心思地搞经济。” 小唐云双拳紧握，恨声道：“我不管那个老家伙是否是个特务，他都要为我妈妈偿命！” 胡书记搀扶起奶奶，让她坐到床边，这才转过头看向小唐云，“这个你我说了都不算。” “那谁说了算？”小唐云剑眉下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充满仇恨的目光。 胡书记叹道：“孩子，你有自己的未来，千万不能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卢富贵逼死你妈妈是事实，可他是否该枪毙，那要法律说了算。” “我们伟大的祖国不单单是要人民过上幸福富足的生活，还是个法制日益健全的国家。” 小唐云似懂非懂，唯有牙齿咬得吱吱作响…… 胡校长和胡书记相视一眼，眼中均流露担忧的神色。 两人沉思片刻，有了主意，胡书记忽然笑道：“小唐云，前晚你之所以能一眼看出小学后面那水塘里可以养鱼，应该是从你家知青薛阿姨、知青李叔叔那里学来的吧？你的算术也是，我还相信你认识不少字，甚至会写。” 小唐云愤怒的情绪被打岔，面对长辈问话，只好恭敬地回答：“是。” 但他孩子心性又令他傲然地纠正：“薛阿姨、李叔叔虽然教了我很多东西，但并没教我如何养鱼，这都是我自己看出的，包括救活小鱼苗。” 不想胡校长却严肃道：“小唐云，你可不能这么认为，你的洞察能力、以及你的思考能力是属于你的没错，但要是你没得到他们夫妇俩两年多对你的潜移默化，你又如何拥有呢？所谓阅历，不是指年龄增长，而是指其所见所闻，一个人的改变，是随他周围环境变化而变化的。” “所谓近赤者红，近墨者黑就是这个道理。你想提高自己，就要经常和一些品德文化修养高的人交流。这就和水一样，水只往低处流，你和低于你的人经常交流，那你可怜的一点学识会流向他，他受益，而你自己一点都无法提高。” 小唐云仔细听着，他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满是疑虑：“现在校长你和我交流，那我受益，你没受益，那你为何还要这样做呢？” 胡校长和胡书记看到小唐云愤怒的情绪渐渐被话题引开，一门心思转到不耻下问上，他们不禁流露满意的笑容，但小唐云这话问的，又令两人几乎张口结舌。 好在胡校长是教育出身，他笑道：“我和胡书记来你家就是专门来让你受益的，你该知道，我们俩可没那么多时间经常和你交流。” “另外，许多事情也不是绝对的，并不是说不能经常和低于你学识的人交流。比如我是远远高于你，我是无法从你身上受益，但和你谈话，却让我获得不少启发。你明白吗？” 小唐云点点头，忽又摇摇头…… ：。： 第035章远大志向 胡校长笑笑，他转过头去，目光似乎可以穿透茅草屋…… “那里没有所谓的高低之分，因为那里是知识的海洋。与它比较起来，不管是你洞察到水塘可以养鱼，还是你奇思妙想三管齐下救活一些小鱼苗，都微不足道。你想要真正地站在世界的巅峰，唯有掌握它！” 这个小唐云懂，他一直梦想着上学。 不过胡校长话音一转，头也转过来，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小唐云，“前晚胡书记建议赵家庄村支书、村长将那水塘交给你和你奶奶养鱼，仅是为了能让你家有个生活来源。” “但你为了救活一些小鱼苗，尤其是配合胡老师当面拆穿迷信，却让你自己站在风口浪尖。你一定自鸣得意，然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对此就连大人都抗衡不住，何况你一个九岁的孩子？” 小唐云不懂，可他竖起小耳朵仔细地听，仔细记，因为他知道，这个长辈是为他好。 “没错。”胡书记接过话茬，“我记得《六韬》中曾有记载：鸷鸟将击，卑飞敛翼；猛兽将搏；弭耳府伏；圣人将动，必有愚色。” “意思是说强壮的鸟将要飞天的时候，会飞低收敛翅膀；凶猛的野兽搏击猎物的时候，会竖起耳朵伏下身躯；圣人将要说话的时候，脸上会有呈现不懂得神色。” “你懂吗？”他忽又和蔼地问小唐云。 小唐云低头想了一会儿，他依旧是点点头，忽又摇摇头，因为他似懂非懂。 不料奶奶闻言之下，一把抓住孙子的小手，并看着胡书记，“这话我听过，是他爷爷当年开会时讲的，我和一些姐妹上山给新四军送鞋子去，恰好听到。” “那会儿上级要求他爷爷带着战友端掉山下小鬼子新建的一个据点，他爷爷就对战友说了这番话，想要出奇制胜地打个漂亮的歼灭战，必须要麻痹小鬼子，所以他们开完会，不往山下开拔，反而往大山深处挺进，像是避战害怕似得。” “然而到了深夜，他们却犹如天兵天将突然降临小鬼子的据点，而小鬼子居然在呼呼睡大觉，没一个站岗……” 小唐云听到奶奶讲爷爷的故事就来劲，而且都听得懂，所以他兴奋地叫道：“我明白了，你们不就是要我现在不要引起人注意么？藏拙我会，装傻充愣呗。” “很好。”胡校长一拍大腿，脱口赞道：“你小脑袋瓜子果真聪明，不过我要告诉你，你不仅要装得形似，还要装得神似，尤其要能坚持。因为这可不是一时半会，要很长时间。” “什么？”小唐云又不明白了。 倒是胡书记给他解释：“校长是叫你一门心思上学，等将来走上工作岗位在发挥你的商业天赋，造福劳苦大众，报效祖国。” “我懂。”小唐云大叫，“赵爷爷也和我说了很多，我像是明白，又像是不明白。不过我相信我自己，因为我昨天卖荠菜时他们就跟我学了，我还从一位卖大白菜的张大娘那里高价收购来二、三十棵小个头大白菜，卖一斤荠菜，我就送一棵……” “随着我长大，我相信我自己一定能摸索出越来越多别人不曾用过的做生意方法，永远走在别人前面。哦，赵爷爷说这是超前，是商业之轨迹。” “超前？商业之轨迹？” 胡校长和胡书记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骇然问道：“那个疯老头说的？” 不过胡校长忽又摇了摇头，“疯老头一向疯言疯语，小唐云，你可不能受他影响，这话貌似赞扬你，实则会让你的远大志向入魔！” “不然。”胡书记却不同意胡校长的观点，他说：“这是疯老头对小唐云的肯定！小唐云卖荠菜的事我知道，胡集镇上传得几乎家喻户晓，老胡，你不知道吗？” 胡校长汗颜，羞惭地说：“除了周末，其余的时间我几乎整天呆在学校里，外面的事哪里知道？今天要不是楚老师去找我，我还不知道小唐云这里几乎惹出大麻烦。” 胡书记点点，他理解，因为胡校长除了担任胡集镇中心小学校长之职外，还是五（1）班、五（2）班两个快班的班主任，平时教学任务很重，的确没多余时间走出学校。 是的，那年代的教学要求很高，老师们的备课要求是能达到脱离课本教学，即便是多年的老教师也不敢凭借以前的经验，还是备课熬到深夜…… 小唐云听闻胡书记也知道他卖荠菜的事，甭提多自豪。 胡书记看到小唐云的小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泽，就问道：“你的两招都被其他卖菜的村民学会，你明天打算怎么办？” 小唐云一听，兴奋自豪的小脸就成苦瓜脸，还低下头，不过这一幕仅是一瞬，他就忽又昂起脑袋，因为他想起昨夜的梦。 “我想把镇上一小部分买菜的阿姨、大娘、婆婆变成我的固定买荠菜的。” “怎么变？你卖一斤荠菜送一棵小个头的大白菜，别人也这么做，你把荠菜捡干净，别人同样可以捡干净，她们干嘛做你的固定客户？” 小唐云站起，跑到大床边，从床底摸出七八个小塑料袋，“我本来是打算带着它去卖荠菜，一定比用湿稻草绑荠菜受人欢迎。但我现在忽然想到更妙的办法。” “说！” 胡书记和胡校长又是几乎异口同声地问，只不过这会儿不是骇然，而是焦急，因为他们都想知道小唐云在同一件生意上究竟还能有什么接二连三的高招。 小唐云兴奋道：“我不到大街上去卖荠菜了，我一大早就去镇上走家串户，卖一代荠菜，送一棵小个头大白菜，以后累计但凡买超过十袋荠菜的，我再悄悄地免费送一代。” “为什么要悄悄地送？”这会儿轮到两个大人不明所以。 小唐云笑道：“这是我从养鱼专业户乔玉远身上学来的，某些方法，我会公开让人学，但某些我不会，因为我不可能在同一件生意上永远层出不穷地超越。” “好你个小家伙。”胡校长抬手就拍他小脑袋，“你这走家串户用塑料袋卖荠菜的方法即便过一段时间被人学去，可别人学不到你暗藏的这一招。” “是的。”胡书记也笑骂道，“你小子是领会了某些家庭主妇会贪小便宜的心理，悄悄地送，她们还以为你不小心拉下一代的。对了，要是你碰上不贪小便宜的怎么办？” 小唐云沉思片刻，说：“那我就实话实说。” “但这样一来，你这暗招还不是会渐渐泄露？” “哦，没事的，等到那时，我还会在乎这点卖荠菜的小钱吗？我一定已经改做大的生意啦！” ：。： 第036章授人以鱼 小唐云这话说的，不禁令胡校长、胡书记两人相视一眼，他们能看出对方眼中愈发惊异的神色。 胡书记看着胡校长叹道：“我工作之余经常逛街、下乡，借此来体察民情，可很少看到有新颖的方法出现。我今天算是领教了，可我想不到的竟然是从一个九岁孩子这里领教到的。” 胡校长点头，深以为然，也不觉说道：“我一向相信赵家庄的传言，传言赵老头是个疯子，如今看来，他的确是看到小唐云的本心。鲁迅先生说过，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而小唐云正是走上商业之轨迹的第一人！” “不！” 胡书记又反驳胡校长的话，“商业之轨迹和鲁迅先生口中的路不可同日而语。老胡你没出过国，可我出去过，我看到过西方很多经商方法超出我们许多，单从经商角度来看，由不得我们不承认，他们脑瓜子灵活，说不得小唐云想到的这些他们洋人早就会，只不过我们这里没人知道罢了。” “但不管如何，小唐云的确是自己思考、琢磨到的，随着他积累越来越多，经验越来越丰富，总有一天会超越西方，我想那会儿他一定还很年轻！” “而他真正可怕的不是这些方法，而是他的思维，他太能思考了！” “胡校长，我决定了，明天再也不能让他去卖荠菜，我出学费，明天就送他去上学。” 然而胡校长却摇了摇头，“不急，再急也不过是一天时间，我说过，我们不要干涉他自行成长的轨迹。如果我所料没错，他明天就能赚足学费，不过要以他奶奶为主。” 说着，胡校长就把目光转向奶奶：“唐奶奶，你明天带着小唐云一起去吧，不要让人知道这方法是他想出的，渐渐地让他身上光芒黯淡。” “我懂。”奶奶说，说着又摸了摸孙子的小脑袋。小唐云不以为意，这样也好，即方便自己装傻充愣，又可帮奶奶提荠菜…… 胡校长点点头，又把目光转向胡书记，“胡书记，我看不如把‘商业之轨迹’简称为商轨吧。” 胡书记一听，不禁拍腿叫好，“好！老胡你不愧是教育出身，懂得言简意赅的必要。我看天也快黑了，，我们就走吧，我还要去李奶奶家看看。” “李奶奶？”小唐云闻言之下，疑惑得很，他问道：“是白天那个假装香头奶的李奶奶吗？” “是的。” “可她不是好人，我听说传播封建迷信的都是坏人。” “不尽然。”胡书记刚刚站起，他忽又坐下，耐心地给小唐云解释：“封建迷信是国家三令五申要取缔的。可我们要区别对待，哪些是专门当做坑蒙拐骗赚钱的，哪些仅是为了养家糊口。” “比如这李奶奶，我下午安排人打听了，她是乔庄的孤寡老人，平时即便有村里救济，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经常以野菜充饥，今天让你和楚老师当面拆穿，我想乔庄再也不会救济她了，难道你希望她饿死吗？” “不，我不想。”小唐云脱口而出，可他又苦恼地说：“难道我和楚老师做错了，不该拆穿她？让她成为香头奶？” 胡书记笑道：“你年龄太小，楚老师又年轻气盛，殊不知这世上很多事并不是非黑即白。坏人和好人不单单是一念之间的事，某些时候还会被假象所蒙住，往往地好人是人们眼中的坏人，而坏人呢，又是人们眼中的大好人。” “我们只有透过现象看本质，找出真相，才能判断他是好是坏，显然这很难，可只要我们细心，还是能发现的。所谓三思而后行就是这个道理。” “如果当时你和胡老师没当面拆穿她，而是去了解下李奶奶为何会借机假装香头奶呢，你们就会发现，其实她是个很善良的老人，只不过为了糊口，才逼不得已出此下策。” 小唐云闻听，就眨眨亮晶晶的大眼睛，他忽然笑道：“我知道了，拆穿她有很多办法，但我和楚老师采取的是最简单、最直接，可又是最愚蠢的方法。” “你该怎么做？”胡书记笑问。 小唐云直接回答：“李奶奶好手好脚的，之所以会让村里救济还是吃了上顿没下顿，那是因为她不懂如何赚钱养活自己，其实这和街上一些卖菜的村民差不多，卖菜的仅知道廉价地卖菜，殊不知有着很多办法可以让菜卖出它本该有的价值。我跟你们一起去，我告诉她，只要她去割荠菜卖，不仅能养活自己，还会舒舒服服。” “荠菜也有时节，等荠菜的时节过了，她用什么养活自己？” “哦，没事的，让她跟我奶奶学，我奶奶卖什么，她就卖什么。” “好孩子，我和老胡的眼光没错，你不仅有着过人的商业天赋，还有心怀天下贫苦百姓的赤子之心。所谓授人鱼，不如授人以鱼。我们祖国经济目前还处在起步阶段，贫苦的百姓很多，我们不可能每个人都去救济，而要教会他们如何种好地、如何做好小本生意。” “哦，有时间我到野外田地里转转。” “什么意思？” “我以前没想到这些，现在听胡书记您一说我想到了，我去转转，看看能不能想到种田还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胡书记听了，不骇然，也不惊异，而是呆住，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面对的好像不是一个九岁孩子，而是一个有着丰富社会经验的成年人…… 可他即便清楚小唐云在一个夜晚就失去父母的遭遇，但他并不能亲身领会那种痛楚，唯有亲身经历过那种痛楚，才会知道自己必须瞬息长大！ 这就像社会上的一种现象，往往贫苦家庭、亦或离异家庭的孩子都比较早懂事。 好在胡书记毕竟是一个大人，他仅是一呆就清醒过来，笑道：“这个就不用你去转转了，我想我得到很多启发足以替村民想到一些新颖的种田方法。至于李奶奶家你也不用去，我转告即可。” “小唐云你给我老老实实记住，今后必须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否则，即便你被李明夫妇潜移默化地拥有商业天赋，也因得不到知识的补充变得越来越平庸！懂吗？” 小唐云委屈地低下头，声音如蚊子般细小：“哦，我知道了……” ：。： 第037章一手多帮 胡书记和胡校长离开小唐云家，直奔乔庄李奶奶家。 李奶奶家果真像是胡书记安排人打听额那样，她不仅是乔庄孤寡老人，家里也穷途四壁，好在有一间老锅屋勉强可以住人，至于所谓的主房老屋子，早在前年就被一场大雨冲塌。 胡书记看着心疼，乔庄可以出个养鱼专业户，怎么还会容许这样贫困家庭存在的？他找不到答案，唯能在锅屋里找到李奶奶舍不得吃，已经坏了大半的几个山芋。 但李奶奶看到镇上胡书记来到她家，只以为是为了白天她假装香头奶之事，吓得她跪倒就认错…… 胡校长和胡书记两人一起弯腰搀扶起李奶奶，胡校长说：“你假装香头奶搞封建迷信的确是国家明令禁止的，是违法的。不过胡书记这次来不是为了这个，他知道你是逼不得已。只要你能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好日子就在你面前！” 李奶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胡书记亲口确认，只要她去小唐云家诚恳地认个错，唐奶奶就会带着她一起去卖荠菜…… 但这荠菜必须得她自己去割，胡书记说，乡政府不仅要从娃娃抓起，坚定不移地进行“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宏伟育才计划，还要从根本上解决农民温饱问题。 胡书记看到李奶奶家额状况，也想起小唐云家，小唐云家目前温饱问题是没什么负担，可卢庄是个定时炸弹，必须乘早将卢富贵和卢长喜两人绳之以法。 所以他急匆匆回镇上，连夜准备材料，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去县城，向临河县县委反应卢庄疑似老特务的恶霸卢富贵伙同蛀虫村长卢长喜逼死人的恶性事件。 显然这些小唐云不知道，只以为胡书记准备材料还需几天，这可是他在他家亲口说的。 他没想到的是，天刚麻花亮，他推开门就看到冻得瑟瑟发抖的邻村乔庄李奶奶跪在他家门前。 小唐云慌了，回身咿咿呀呀地给奶奶做手势，做完手势就要拉起李奶奶，可他感觉李奶奶的身子特别沉，似乎比他奶奶重很多，居然拉不起。 奶奶跑出来，一边和孙子小唐云一起拉李奶奶，一边只摇头，意思是她不需这么做。 李奶奶泪流面满地哭诉：“我是鬼迷心窍了，居然利用你孙子救活一些小鱼苗来搞封建迷信，昨夜深夜我就来跪在这里了，只盼你们祖孙两能原谅我。” 小唐云和奶奶赶紧点头…… 祖孙俩真担心李奶奶会冻出个好歹来，要知道如今虽然是暖和的春天，可那是指有太阳的白天，夜晚还是很冷的。 李奶奶看到小唐云和唐奶奶都点头原谅了她，这才爬起来，从怀中掏出家中唯有的那坏了大半的几个山芋，递给小唐云。 小唐云没要，即便没坏的山芋他也不能要。 唐奶奶摇摇手，示意李奶奶收起来，接着，唐奶奶又让小唐云将李奶奶拉到床上坐坐，她去锅屋烧稀饭…… 李奶奶感动的直哭，倒是小唐云经历过痛楚之事，他知道针对李奶奶怎么安慰，他抬手指指门里面木桶和几个盆，里面全是在水了长的肥嘟嘟的荠菜，尤其都捡的干干净净。 他比划着手势，今天可以先借给李奶奶一盆荠菜，等会儿一起去镇上走家串户卖完了，回来她割荠菜再还给他。 果然，李奶奶立即不哭了，她看到真如胡书记所说，只要她诚恳地来小唐云家认错，他们祖孙俩就会带她去卖荠菜，她的温饱问题解决了还哭什么？ 原来小唐云前天卖荠菜的事，她下午就听说了，可当时没在意，也可以说不相信…… 不大一会，小唐云和两个奶奶吃完暖和的棒黍野菜稀饭和热乎乎的山芋，就开始装荠菜，用小塑料袋装。 装好后，他又跑去赵铭叔叔家，借平板车，赊小个头的大白菜。 赵铭叔叔的媳妇对小唐云虽然一向不喜欢，可她知道小唐云点子多，他“搭卖”大白菜一定能卖掉。 所以她二话没说，不仅爽快地将家里平板车借给小唐云，还带着大女儿赵晓红、儿子赵权、赵晨去菜地给小唐云拔菜…… 至于小女儿赵倩，还小，还赖在床上睡觉。 这一天上午，是小唐云最开心的时光。 他用小塑料装荠菜果然收到镇上人欢迎，在镇上几乎每转一家，都能卖掉一袋，他也悄悄记下买他荠菜的人家，准备等这家积累买到十袋时再免费送一袋。 小唐云的这个小动作李奶奶不知道，她只亲眼看到唐奶奶比划着手势将一袋袋的荠菜卖出去，虽然还要送一棵小个头的大白菜，但是和前天下午听到的一样，荠菜还是一毛钱一斤！ 她看到唐奶奶收到的钱越来越多，又不禁暗自流泪…… 原来凭借双手诚信做小生意，也能赚大钱，还能挺起腰杆做人！ 而这些，不单单需要胡书记去她家指点她，还需唐奶奶祖孙俩愿意原谅她并帮助她。 李奶奶想到这里就呜咽着说：“老大姐，这次多亏你带着我来，要不是这样，我真不敢相信荠菜也能卖，还能卖出这么高的价钱。” 唐奶奶笑笑，伸手指指小唐云拉着的平板车上的小个头大白菜，意识是指一毛钱一斤荠菜里面还有一棵大白菜。 李奶奶明白，可这依旧让她不能自已，可惜她家唯有的一点田地，也被村里无赖霸占去。否则的话，要是种上大白菜，不就不需要买别人的了？ 显然她不懂小唐云为何要高价买别人的大白菜来“搭卖”荠菜。 是的，小唐云从赵铭叔叔家赊来的小个头大白菜，和张大娘的一样，也算五分钱一棵。而实际上，这里的一棵小个头大白菜之多能卖出两、三分钱，因为赵铭叔叔的媳妇很抠门，拔给小唐云的，都不足一斤。 可赵铭叔叔的媳妇并不能领会内中的道道，都不足一斤，和差不多一斤左右，对于小唐云来说没什么区别，他卖的是塑料袋装着的干净荠菜，而不是卖大白菜。 赵铭叔叔的媳妇虽然如此，但她也是精明之辈，她让赵铭用单轮车将自家的荠菜和大白菜帮她送到集镇上卖，又叫儿子赵权悄悄跟着小唐云。 因为她奇怪，小唐云本不需要到她家接平板车，也不需赊她家的大白菜，背着荠菜上街即可…… ：。： 第038章烫手山芋 对此，小唐云并没发现。 他现在开心的是奶奶把自己的荠菜卖完了，也顺带着把借给李奶奶的荠菜也卖完了。李奶奶多年来拿到自己第一次“赚”的几毛钱，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顾暗自流泪…… 只是他们三人刚刚离开镇上，走向通往赵家庄的小路，就听到身后大喊：“唐奶奶等一等。” 是胡校长的声音。 胡校长骑着自行车气喘吁吁地追上他们，下车挥挥手让李奶奶独自离去，他有话和唐奶奶祖孙俩说。 随后，他就把唐奶奶祖孙俩顺着小路带到一处无其他人的地方，焦急地说：“我找了你们一个多小时，你们究竟在哪卖荠菜的，我怎么没看到的？” 小唐云刚想说是到镇上走家串户，不是到镇上菜市场卖的，然而胡校长根本就不是想要知道这个答案，仅是心焦责怪。 他不等小唐云和唐奶奶说话，就又急急地说：“快，你们祖孙俩快回去收拾东西逃吧，这平板车谁家的？告诉我，我替你们还。” 小唐云和奶奶相视一眼，面面相觑，好日子已经来临，干嘛要收拾东西逃？话说小唐云赶回去再割一中午荠菜，等下午卖了也就凑足两块钱学费，明天就可上学…… “卢庄人快到了。”胡校长焦急地说，说得小唐云和奶奶心惊肉跳。 小唐云不相信，他和奶奶距离卢庄很远，，卢胜利他们怎么可能知道他们祖孙俩来到胡集镇赵家庄了呢？ 况且再等两天，胡书记就准备好材料去县城向县委反应卢富贵逼死人的事实真相，还要揭露卢富贵的身份，很可能是潜伏到乡下的一个老特务。 胡校长见两人虽然面露惊容，但却不肯往家跑，无奈之下，只好和盘托出缘由。 原来胡书记今天一大早带着连夜准备好的材料赶到县城，不料县高官去市里开会，他只好去县长办公室找姚县长。 姚县长听闻在他们管辖范围内居然还会发生逼死人的恶性事件，不禁义愤填膺，声言如此为祸乡里的恶霸，不杀不足以显示法律的公正，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这件事不必等县高官回来，他就可以安排县公安局直接下去抓人。 然而他身边的秘书却小声问，这个卢庄该不会是刘集镇的卢庄吧？因为其他乡倒是没听说过叫卢庄的村。 胡书记点头称是，并将准备好的材料递给姚县长，但姚县长没接，让秘书去把分管乡镇工作的张副县长喊来。 原来卢庄位于三镇交界之处，虽然隶属于刘集镇，可对乡镇府安排的工作一向阳奉阴违，而刘集镇乡领导在对待国家改革开放的大政方针上也认识不足，找出一大堆理由敷衍县委。 现在，刘集镇乡领导倒是和卢庄村长卢长喜抱成一团，因为刘集镇大多村委都绕过乡镇府，直接执行县委决定，分田到户，搞活经济，不过这些村委的村民还是不敢到刘集镇上卖东西，要么赶去龙岩镇、要么赶去林集镇。 目前县委领导正在做全县唯一“钉子户”刘集镇乡领导的工作，希望他们以大局为重，不可找理由阻挠国家大政方针的推行，另外，县委也在计划将卢庄极其周围几个村合并为卢圩村委。 这附近几个村也都以卢庄村长卢长喜马头是鞍，因为卢长喜和乡里几乎穿成一条裤子。要知道不管是刘集镇，还是整个临河县，从未听说哪个村长能连干十年的，可他卢长喜就做到了！ 如果现在就去卢庄抓人，不啻是给大局工作带来难度。 对于刘集镇和卢庄的情况，胡书记了解，所以他又猛地扔出一颗炸弹，说他有理由怀疑逼死人的卢富贵是个潜伏到乡下的老特务，村长卢长喜、刘集镇几任乡领导都是他暗中带坏的，这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不搞特务那一套，专搞糖衣炮弹…… 他希望姚县长立即指示县公安局立案侦查。 这可不得了，当即把姚县长吓得面如土色。 显然，姚县长不是听到这个“老特务”的词被吓的，因为“特务”一词早被扔进历史的垃圾。 也正因为如此，要是指示县公安局立案侦查，侦查出个老特务，不啻是让临河县成为全国特大新闻！ 姚县长作为一县之长，有必要要为全县的声誉考虑。 仿佛中，伙同村长卢长喜逼死人的卢富贵成了烫手山芋。 抓了卢富贵会影响做说服刘集镇乡领导工作的推进，目前任何事都比不上改革开放推广的重要！ 调查卢富贵的底细更会让临河县站到全国的风口浪尖…… 姚县长相信精明强干的胡书记不会无的放矢，他说怀疑卢富贵是个潜伏到乡下的老特务，那就八九不离十。 这会儿张副县长急匆匆地走进来，胡书记还未来得及向他详细汇报情况，他就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说什么现在全国形势一片大好，临河县怎么会发生逼死人的恶性事件呢？如果真有此事，唐奶奶祖孙俩逃至赵家庄，为何不上县城告状？反而装成老哑巴、小哑巴躲起来？同样，让县公安局直接插手乡下案件，不仅会扰乱镇派出所正常工作，也与规矩不符，所谓民不告官不究…… 他严厉批评胡书记不把心思集中在胡集镇乡镇府工作上，却把手伸到刘集镇，想干嘛？尤其不能容忍的，居然默许赵家庄收留唐奶奶祖孙俩，要给他们祖孙两落户口，这是严重干扰国家户籍制度！ 所以，负责乡镇工作的张副县长责令胡书记立即赶回胡集镇，通知赵家庄即刻将唐奶奶祖孙俩遣返回刘集镇卢庄！ 言语间，张副县长担心夜长梦多，他抓起姚县长办公室的电话就通知刘集镇乡镇府，安排卢庄去赵家庄接唐奶奶祖孙两…… 然而姚县长的脸色愈发不好看，因为他让秘书喊张副县长来是商量此事的，不料张副县长居然和他商量都没有，直接处理此事。 他挥挥手，示意张副县长可以走了，他还有事和胡书记说，张副县长反应过来，赶紧点头哈腰离去。 等张副县长一离开，姚县长说他本来想喊张副县长来商议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可是……如今他只能催促胡书记赶紧打电话想办法通知唐奶奶祖孙俩，否则，这对苦难的祖孙两只怕会再次掉入火坑。 胡集镇中心小学胡校长焦急地将来龙去脉告诉小唐云和唐奶奶，可是两个人还是不愿意相信…… ：。： 第040章再逃他乡 “胡书记，你现在带我们去哪？去见姚县长吗？”奶奶问。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胡书记转头，他为难地说：“不是，我现在是为你们谋求出路。” “难d县老爷也不能法办逼死我妈妈的卢富贵吗？还有那个作威作福的村长卢长喜？”小唐云不理解。 胡书记闻听不禁莞尔，“县老爷是旧社会的称谓，县中大小事也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但现在是新社会新面貌，不是一言堂。卢富贵这个案子复杂，必须要县委开会商议，经由县公安局调查才能法办某人。” “显然你们祖孙俩逃到赵家庄也发现了，那里两年前就分田到户，搞活经济，不仅赵家庄如此，我们胡集镇全如此。可是卢庄呢？刘集镇呢？他们总是找理由敷衍。” 小唐云低头沉思片刻，忽然说：“既然改革开放是国家的政策，想必也是县老爷安排下去的，他们居然敢不执行县老爷的安排？这不是找死吗？县老爷会容许下级不听话？” 胡书记再次失笑：“你又说错了，不是县老爷，你可不能受你奶奶言语的影响。如今全县工作也不是县长一人安排的，比如还有我们临河县第一把手县高官林书记，分管县里工矿企业的刘副县长、分管教育工作的朱副县长、分管乡镇工作的张副县长等等，另外还有法院、反贪局、公安局等等，各项工作由县委统一开会商议后才安排。” “同样，安排工作也不像你想的那样，下级必须言听计从，在我们新社会的体系中，容许下级提意见，如果错了，上级也必须采纳意见，即刻改正。” “然而这却让刘集镇乡领导钻了空子，张副县长多次去刘集镇做工作，可是刘集镇乡领导找出一大堆理由，说刘集镇现阶段不适合搞改革开放。” “那就这样放任？”奶奶插话。 胡书记望向奶奶，他笑道：“这次县委林书记去市里开会就是为了此事，据闻刘集镇乡长背后有关系，你懂得。不管在哪里，还是针对某件事，只要沾上什么关系，那处理起来总会瞻前顾后。没办法，不仅我国如此，世界各地都如此，但凡有人居住的地方，就会产生关系……” “胡书记，你说了这些，就是为我和奶奶谋求出路？还是说为了官官相护找理由？你也怕了？”小唐云闻听渐渐不满。 胡书记脸色难看，他厉声道：“我胡方明行得正，坐得正，从来就没怕过谁，这次我帮你们，也是顶着乌纱帽不要！” “什么？”小唐云和奶奶闻之色变。 前面的司机回答他们：“你们祖孙俩真是不识好人心呀，这次要不是胡书记再三恳求，姚县长也不敢冒着风险将这车子借给他。你们不懂，不要小看这辆红旗牌轿车，哼哼，我开这车子一、两年以来，就算在县城里，某些头头脑脑也得对我点头哈腰，为什么呀？因为这不单单是县政府的车子，还是姚县长的专车！” “这辆车子带着你们祖孙俩，就相当县委给你们俩开的通行证，只要在我们临河县范围内，没人敢阻拦；同样，到了下面乡镇府，甭管哪个乡镇府，也得客客气气招待！” “你话多了。”胡书记打断司机的话，他调整语气，尽量和蔼地对唐奶奶说：“我打算用这车子带你们去上饶乡。” “上饶乡？”小唐云和奶奶异口同声地惊问。 原来前者没听说过这个乡镇名称，他太小，仅是知道刘集镇附近几个乡镇；后者奶奶却是听说过，上饶乡特富有，在临河县最南端斜角插进另外一个县，该乡镇距离长江仅有一百多公里，是临河县唯一的鱼米之乡，在整个江州市也是榜上有名的富饶之乡，听说那里家家都通上电，不像这里。 哪怕是胡集镇还没通上电，更不要说贫穷的刘集镇…… 司机忍不住又插话：“是的，胡书记向姚县长借这车子就是为了去上饶乡，因为我们姚县长的老家就在上饶乡。我可告诉你们祖孙俩，要是因此影响刘集镇改革开放工作的推进，不仅胡书记要承担责任丢掉官帽，只怕姚县长也要承担连带责任！” “住口！”胡书记猛地打断司机的话。可是小唐云和唐奶奶是听说出来，事情果真不像他们想的那么简单，刘集镇乡领导正愁找不到最合适的理由敷衍县里，如今倒好，借口来了…… 不过胡书记却安慰他们两，“你们不要担心我，只要你们到了上饶乡安顿下不再提起此事，我想刘集镇乡领导，尤其是卢庄村长卢长喜和卢富贵也不愿提起。当然，只要我有机会，一定会这将两人绳之以法！” 司机忍不住再次插话：“胡书记从来不说没把握的话，姚县长曾经私下说，不出几年，胡书记就会调到县里，不单单是因为他在胡集镇工作做的出色，他搞的‘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宏伟计划据说已经引起省里重视……” 胡书记转过头去，对司机说：“你好好开车，你老说话，要是不小心让车擦着了、碰着了，我可不掏钱修理。” 司机大笑：“胡书记你放心好了，凭借我在部队里十几年的开车经验，哼哼……” “安心开车，这次非同小可，我们必须把他们安全地送到上饶乡。” 胡书记言语间，不再说话，小唐云和奶奶一时间想得很多，也没说话，祖孙俩只是看着车外风驰电闪地闪过一栋栋建筑、一排排如站岗士兵似得路旁树木。 十几分钟后，这辆临河县县政府姚县长专用的红旗牌轿车离k县城，带着再次逃难的祖孙俩往南向乡下驶去。 而此时卢胜利等卢庄壮小伙子，却在县城里满大街发疯似地寻找小唐云和奶奶…… 卢长喜在赵家庄小学大门旁的茅草屋里没发现小唐云和奶奶，也带着人登上中巴车赶往县城。 其实卢长喜不清楚，最提心吊胆的不是他，而是几十年如一日躲在乡下卢庄的卢富贵。 卢富贵心知肚明，几月前逼死小唐云的妈妈可以用糖衣炮弹浑水摸鱼，可要是县公安插手，一定会查出他的特务身份，那他和婆娘潘玉莲一个也逃不掉，都得吃枪子。 因为这对毒如蛇蝎的夫妻俩年轻时的双手都沾满人民的鲜血…… ：。： 第041章唐奶大义 当红旗牌黑色轿车驶进临河县最南端上饶乡，路过风景秀丽的桃林山时，已经下午三点多，胡书记暗示司机速度慢点。 小唐云和奶奶一路想的很多，这会儿透过黑色的玻璃窗看到外面的景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阳光照耀下的是一片漫山红遍的桃花…… 他们真会在这里安家落户吗？隔着玻璃，祖孙两似乎都闻到了甜蜜的花香。 胡书记低声给祖孙俩介绍，这里是上饶乡著名的桃林山，几年前是荒山秃岭，可改革开放后，这里就变成了宝地，因为山上种树不像种田似得需要施肥，更不需要人照看，而种桃树，去年就大丰收。 司机忍不住插话，这都可以与金陵南京的梅花山媲美，可不，远处观看，粉红色的桃花和梅花貌似没什么区别。 不料小唐云忽然说：“形似而神韵差得太远。” “什么意思？”胡书记很感兴趣，他转头问。 小唐云昂起脑袋，“奶奶告诉我，爷爷当年渡长江前曾经说过，拿下总统府就会带着奶奶去游览梅花山，想来那里是旅游胜地，可这里呢，满眼的景色是美丽，但却没一个游客。” 胡书记闻听，深邃的目中闪过异色，他是第二次领教小唐云的眼光，而这次，远远超越上次小小的水塘。 这么一大片桃林山要是开发旅游业，不仅不耽误桃子收成，还会增加一大笔收入，这收入，绝对会远超桃子的收入！ 胡书记仅是一想，就立即接着问：“这里是乡下，梅花山可是紧靠南京大都市，我们如何吸引来游客？” 小唐云撇撇嘴，“这要吸引吗？游客的心里和我们孩子差不多吧？哪里好玩就到哪里，哪里景色美就到哪里，唯一欠缺的，就是如何让游客知道这里有一大片桃花山。” 司机听到第一句没反应过来，但听到小唐云的第二句话反应过来，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小屁孩至多十岁吧？他怎么会奇思妙想到旅游上呢？尤其是胡书记，居然一听就明白，还问小唐云。 胡书记沉思片刻，不觉哈哈大笑：“姚县长要请我喝酒。” “什么？”司机听得驴唇不对马嘴，要知道这次借车子姚县长可是担风险的，怎么会请他喝酒？ 但听胡书记忽然严肃道：“这次我将他们祖孙俩送到上饶乡，不仅是送给姚县长的一份大礼，也是送给他家乡的一份大礼。他不该请我喝酒吗？” “这里交通便利，只要我们在县电视台播放这里美景，甚至将提供给市电视台、省电视台的地方特色记录片中加上这里，一定能吸引来国内外大量游客。” “哼哼，到那时，不单单是这里增加旅游业收入，游客来了总不至于住这山上吧？衣食住行的消费肯定在临河县县城里……” 不想小唐云忽又说：“要是我家住在这里还能分一杯羹，可以让游客在这里过夜。” “什么意思？”胡书记终于吃惊，因为这太出乎他预料，难不成小唐云还有什么高招？ 只听小唐云脱口而出：“这里是乡下，不是紧靠大都市的。既然是乡下，那么游客来就不单单是旅游这片桃林山，还要品尝农家生活。我刚刚路过县城，那么多一栋栋楼房，晚上看星星很不方便。我会让奶奶请人在这路边山脚下盖上一间间茅草屋。” “哦，茅草屋必须要卫生干净，薛阿姨、李叔叔就爱干净。那么晚上游客就可看星星啦。” “白天呢？”胡书记紧问不放。 “白天这季节包荠菜饺子给游客吃呀？还有胡书记你说这里是鱼米之乡，那么野生鱼塘也一定多，抓活鱼来现杀现烧，对了，我听疯老头说的，纯天然，没错，这鱼是纯天然，白米饭也是纯天然的稻子打出来的……哦，要是能在山脚下挖一大片鱼塘专供某些游客钓鱼，也是不错的收入。因为其他季节没桃花，我们还要想办法吸引游客。” 胡书记听呆了…… 因为要是按照小唐云所说，可谓是一条连锁旅游产业，可是小唐云从未念过书，年仅才九岁。唯有的就是自小听奶奶讲爷爷的故事，还有就是受到知青薛阿姨、李叔叔两年多的潜移默化影响。 胡书记转过头去，沉思一会儿，忽又转过头来，异常严肃地对唐奶奶说：“你以后要管好你孙子这张嘴，当他没长大成人走上社会，千万别再乱说这些了，要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还小，你懂得。” 奶奶连连点头答应，是的，她可以联想到，这次即便不是张副县长给刘集镇打电话，卢庄人也会迟早知道他们祖孙两住在赵家庄，因为日前救活鱼苗之事即使不疯传太远，也会传到卢庄。 小唐云这会儿也知道自己又“犯错”了，可他不认为自己错，这不是话撵话吗？况且胡书记还老是问他。 不想奶奶忽然又决绝地说：“胡书记，我想好了，我有生之年不会上告卢富贵逼死我儿媳妇的，就当我儿媳妇偿还了他妹妹的一条命。” 胡书记听糊涂了，怎么这里又牵涉到一条命？ 当他听唐奶奶解释后才知道，原来卢富贵把当年投奔新四军被日寇残忍杀害的妹妹这笔账算到新四军头上，而小唐云的爷爷恰好是新四军。 显然这是卢富贵找错了对象，但胡书记明白唐奶奶的意思，她不想因私仇而影响到刘集镇改革开放工作的推进。 车上人没人比唐奶奶清楚卢富贵的能量，卢富贵平头百姓一个，却能呼来喝去村长卢长喜十年；薛晴、李明是一对无法返城的知青夫妇，他却可以随手解决。 想来他也一定能通过卢长喜之手影响刘集镇乡镇府。 “胡书记，你把我的话带给他。”奶奶再次说道，“我老婆子连小鬼子都不怕，还会怕他一个卢富贵吗？要不是因为我孙子太小，我年前就到县里告他了，县里高不到，那我就告到省里。” 胡书记不觉肃然起敬，“放心吧唐奶奶，您的大义刘集镇人民都会记着的，我一定把您的话带到，要是卢富贵胆敢唧唧歪歪不配合张副县长的工作，我亲自来把你送到省公安局告状！” “我相信省里绝不会把小小的一个卢富贵当做烫手山芋，更不会把他当做改革开放工作上的绊脚石，他不够格！” ：。： 第042章唐云要求 胡书记、小唐云、唐奶奶，还有司机，几人说着话的功夫，这辆红旗牌黑色轿车驶过满眼粉红色的桃花山，顺着交通便利的沙路，斜着下午的阳光，来到热闹非凡的上饶乡集镇。 今天集镇不逢集，之所以热闹非凡，原因只有一个，上饶乡乡镇府的一干头头脑脑，早在两个多小时前就在集镇北头大路口两边列队等候，吸引镇上居民、甚至附近乡村村民也纷纷跑来围观。 随着时间推移，这些居民、村民才知道大半年没回家乡，忙于县上工作的姚县长专车要来了。这愈发引发他们的好奇，什么人能有资格乘坐一县之长的专车？ 同样，不管车上坐着什么人，只要是看到姚县长的专车，他们就当姚县长回家乡看望他们了. 原来胡书记一借车离k县政府，姚县长就打电话到家乡，吩咐乡里一定要安顿好唐奶奶祖孙俩，并即日将他们俩的户口落在上饶乡…… 上饶乡乡镇府的领导们并不知道唐奶奶祖孙俩为何须人也，仅知道随行的还有盛名在外的胡集镇乡党高官胡方明，开车的是姚县长的专职司机。 他们和上饶乡的一些老百姓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等到难得一见的姚县长专车，临河县县政府两辆之一的红旗牌黑色轿车，可轿车上的人并没下来接受欢迎，车子径直驶向乡镇府。 害得他们只能跟着车子跑…… 小唐云不觉嘀咕：“奶奶，这么多人来迎接我们，我们干嘛不下车？” 奶奶没回答孙子的疑问，胡书记转头，他看得出，小唐云虽然有着奇特的商业天赋，但对于其他，和一般孩童没啥区别。 可不，自己之前已经交代过他奶奶，言下之意就是要他不要再出风头，如果现在下车，只怕很快全乡人都知道他和奶奶了…… “小唐云。” 胡书记沉思一下，微笑地问：“你说一片草坪上忽然有棵小嫩草长的很高，你觉得会咋样？” 小唐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觉得很好啊？薛阿姨曾经教我一个词语，恰好可以比喻它，脱颖而出！” 胡书记闻听，不禁莞尔，“是么？要是这会儿飞来一群觅食的麻雀，亦或跑来一头牛，你说这棵脱颖而出长得很高的小嫩草会咋样？” 小唐云依旧不假思索，反应敏捷，“那能怎样？一定会被小麻雀叽叽喳喳地吃光，因为它突兀地长得很高，整片草坪独此一棵，太惹眼；同样，牛眼也一定能看到草坪上那棵唯一很高的小嫩草……” “是啊。”胡书记长叹一声，“天下万物，都有各自的成长规律，小时候拔尖看似好事，但往往地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亦或荣誉等等，这些会影响自己正常的成长。我们要学会收敛，不要拔尖太高，否则，就像那拔尖的小嫩草一样，成为小麻雀、牛嘴口中首选的食物。” “话说你看过小明星长大后能成为大明星的吗？没有！就算有，那也是因为其特殊的身家背景……” 小唐云撇撇嘴，他虽然不懂小明星是什么意思，可他懂得，胡书记这又老生常谈了。不过小唐云知道胡书记这是为他好，也知道这会儿为何不下车，这是在保护他。 然而上饶乡乡镇府的领导、镇上居民、附近村庄村民并不知道车上人为何不下车，唯有一路紧跟跑进乡镇府大院。 胡书记叹口气，他等轿车停稳，打开前车门，独自下车，再关上车门，这才挥手大声道：“我是胡集镇乡党高官胡方明，这次借你们姚县长的车子赶来你们乡，是取经来了，你们乡的经济发展搞的好啊！” 上饶乡乡镇府的领导听得出，这是客套话，这是不想让人知道车子里的祖孙两。 当即，上饶乡乡党委的刘书记会意地也挥挥手，“大家散了吧，这是正常的乡与乡之间的工作交流。” 涌进乡镇府大院的镇上居民、附近村庄村民一看没什么热闹好看，尽都一哄而散。 等人群离去，胡书记还是没让小唐云祖孙俩下车，他和刘书记简单地寒暄几句，就当着上饶乡众领导的面说：“大家没必要好奇什么，车上坐着的仅是一对可怜的祖孙俩，和姚县长一点亲戚关系都没有，姚县长也仅是不忍心看着他们流浪在外，才委托我将他们带到这里，你们商量下，随便将他们安排到哪个村可以。” 原来如此。 刘书记沉思片刻，转头望望大家，头头脑脑都点点头，显然不需要商议，亦或说早就商议好，这会儿决定权交给乡里一把手刘书记。 刘书记笑道：“我看你胡书记也不想他们太引人注意，这样吧，我把他们安排到桃林村如何？” 胡书记闻听，心里不觉咯噔一下，“桃林村？就是拥有桃林山的那个村？” 刘书记道：“是啊，那里虽然有我乡的著名桃林山，去年也曾大丰收，但在全乡致富排名上并不高，属于中下游，我想这样也方便他们祖孙俩不容易引起人的注意。” “至于住处，胡书记你放心，之多明天一天时间，桃林村就会给他们祖孙俩盖上两间红砖瓦屋，一间锅屋，再带个小院子，先救济一年口粮，并免去那孩子学费，直接在镇小学上学，只不过上学比较远，步行需要一个多小时。你看如何？” “好！”胡书记满口答应。 不料小唐云忽然推开后车门下车，他望向刘书记，昂起小脑袋问：“我可以自己要求吗？” 众人一看到小唐云，大都不觉伸出手捂住鼻子，因为小唐云怀抱一件灰色的破棉袄…… 不过刘书记没捂住鼻子，他笑道：“当然，有什么要求，你尽管当着胡书记的面说。” 胡书记张口，想劝阻小唐云，可他又忍住了。 但听小唐云高声道：“谢谢叔叔、阿姨们对我和奶奶的照顾，但我不想要瓦屋，那花钱太多了，我也不想住在村子里，要是能在桃林山山脚下，并靠近沙路边给我和奶奶盖上几间茅草屋，我就满意了。” “哦，还有田地，那么大的一片桃林山，显然不是村民家的农田，我不要农田，就给我和奶奶两三亩桃林，靠近路边一亩地平时种种蔬菜什么的，再给我挖四个水塘，靠在一起相隔的四个水塘……” ：。： 第043章入口之地 上饶乡乡镇府的大院内，一干头头脑脑闻听之下，不觉惊讶得很，某些捂住鼻子的领导也放下手来，因为他们想不到，明显穷得连破棉袄都舍不得丢掉的小唐云，居然不要带着小院子的几间大瓦屋，反而要茅草屋。 尤为不可思议的，他居然不要农田，要仅有一季桃子收成的桃林。 他是傻了还是品德高尚？ 领导们显然看得出，小唐云不傻，他一双剑眉下的明亮大眼睛，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 小小的少年居然懂得减轻桃林村的“负担”，这令刘书记等不禁肃然起敬。 刘书记微笑道：“我可告诉你，桃林山去年虽然大丰收，可桃子并不值钱，仅能卖出几分钱一斤；同样，桃林村发家致富也不是靠桃林山，而是靠农田，尤其是我们乡里引进的泰国香稻，虽然产量低，但经济价值却比一般的粳稻贵了好几倍，至于杂交稻，价钱更无法和它相比。” “我知道。”小唐云回答，“各位叔叔、阿姨能收留我和奶奶，我和奶奶已经感恩不尽，怎么还能要他们赖以生存的农田呢？况且在村子里盖房子，也是占了不少宅基地。” 小唐云将最后的“宅基地”三个字咬得很重。 胡书记听到这里，目中闪过异色，他刚张口又想说什么，可又是忍住了，然而他欲言又止的表情落在刘书记的眼中，只以为他想劝阻小唐云不要信口胡说，还是听从刘书记之前安排的为好。 可刘书记内心已经渐渐喜欢上少年小唐云，他不愿扫了小唐云的兴致。 刘书记仅是沉思一下，就微笑道：“既然你提起宅基地，那我就越俎代庖，提桃林村村委给你做主，桃林山山脚下靠近沙路的那个入口处，除却四米宽的为公共用路，一边划一亩地给你和奶奶做宅基地盖几间茅草屋，另一边划一亩地作为自留地，平时种种蔬菜什么的。那入口处恰好也距离桃林村比较近，你们祖孙两要是有什么急事，十几分钟就可跑到村子里喊人。” 众领导听了，尽都点点头，觉得这样多多少少可以免去他们心头的“愧疚”，因为但凡有头脑的人，不会住到那里的。 然而胡书记终究忍不住叹口气：“唉……刘书记，我看这事等以后再说吧，你可不要看他人小，精着呢。” 刘书记大笑：“再怎么地我们上饶乡也不能委屈了他祖孙俩，这事就这么定了。哦，四亩桃林一年一季收成也没多少，况且按照桃林村的每家田地，那一人农田就为两亩三，这样吧，划给你……” 不料胡书记骤然打断刘书记的话，他说：“四亩就四亩，刘书记你不要忘了，他还要四个水塘呢。” “那不算地。”刘书记笑道，“靠近沙路边的山脚下，距离入口处远一点地方正好有一片洼地，平时既不能栽桃树，也不能种地，要是能挖四个水塘给他祖孙俩养鱼，也能多一份收入。” 胡书记摇了摇头，“等会儿你会后悔的。” 刘书记抬望眼，他能听出胡书记话里有话，“难道你来不单单是送他们祖孙俩来？” 胡书记想了想，既然刘书记话已出口，他也不好替小唐云拒绝，唯有朝小唐云瞪瞪眼，“快上车去。” 他忽而又对刘书记说：“你安排个人，正好有车，就把他们祖孙俩送到桃林村吧，我还有事和你商量，今晚我还得赶回县城，回胡集镇。” 显然胡书记心知肚明，只要桃林山发展起连锁旅游业，小唐云家那靠近路口的宅基地、自留地的两亩地，必将比金子还贵！ 可惜刘书记等乡领导并不知道，刘书记为了表达对小唐云和唐奶奶的关爱之心，还特地安排一名副乡长随行去桃林村，向桃林村村委传达他的指示…… 上饶乡乡镇府刘书记办公室。 胡书记详细给他解释，要是现在就发展桃林山的旅游业，还能赚取一个月的旅游业。可不，如今才三月上旬，桃花花季可以持续到四月下旬，半个月的准备工作勉强足够。 刘书记听完果真后悔了，因为那山脚下的入口处是自然形成的，将整片桃林山圈起来，那进出口也只有那一处，可是那大路边进出口处的两边尽都成小唐云家的地了，这是他刘书记刚刚亲口说的。 如今的办法，唯有将进出口向里延伸，可不管怎么延伸，从沙路上下来往桃林山入口处走，那路两边尽都成商家必争之地！ 刘书记对于旅游业不是一窍不通，而是知道很多，因为他经常带领乡领导去江南各城市、名镇考察，只不过他从来没想到乡下也可发展旅游业。 现在想想，桃林sd面的沙路，可谓四通八达，距离临河县县城，仅有六、七十公里，车子开得快，不足一小时就可抵达。 胡书记说，他回县城还车子就给姚县长建议，开通县城至上饶镇的公交车，以便外地游客来往。 同时，建议姚县长安排县旅游局尽快派人下来拍片子，插入到县电视地方特色公益广告播放，送交市电视台、省电视台播放，抢抓今年三月下旬、四月份的桃林山旅游业！ 这个旅游业，不单单是上饶乡桃林村的，牵涉面之广，可谓连带上整个上饶乡，乃至临河县县城。 刘书记是越听越懊悔，几乎把肠子都懊悔青了，可他还不知道发现桃林山的旅游业经济价值的并不是胡书记，而是年仅九岁的小唐云。 显然，小唐云现在可不关心胡书记要和刘书记谈什么工作，他关心的是如何在上学之余好好赚钱，让奶奶过上幸福的生活。 唐奶奶坐在车子里一直沉默不语，她清楚，小唐云刚刚又多嘴了，可是选的地方在桃林山山脚下，那里没其他人居住，相信以后接触的村民少，那么小唐云也就不会惹人注意。 桃林村，坐落在桃林山山脚下的沙路东面。 小唐云祖孙俩还没到桃林村，桃林村的村支书、村长就率领村民给小唐云家选好宅基地，并联系砖瓦，准备明天盖房子。 不料副乡长乘坐县城姚县长的专车来传达乡党委刘书记的指示，不用在村里盖房子，盖在桃林山入口处…… ：。： 第044章桃花满园 桃林村村委及村民一致拥护乡党委的指示。 原来这不单单是因为副乡长亲自来传达，重要的是不用在村里占用宅基地，更不用划拨四亩六的农田给小唐云家。 小唐云和唐奶奶到了桃林村，聪明的小唐云从孩子们口中了解到桃林山的真实状况，几乎笑喷了嘴。 桃林山山上的土地没哪个村民能看得上眼，即便去年桃子大丰收，每家每户也没获得多少收入，原因无他，桃子不值钱！ 除了刚收桃子时村民争先恐后地运到镇上抢着卖，一筐一毛钱，后来就渐渐无人问津。 不得已，村民把大丰收的桃子当做食物，可是桃子不全是甜的，大部分带着酸溜溜的味道，亦或说吃得时候是甜甜的，可过了一会儿牙根就酸了…… 最悲剧的莫过于不少村民和孩子竟然因一天两顿都吃桃子，吃拉肚进医院。 据说去年丰收的桃子，相当一部分就堆在村民家里烂掉！ 所以说，唐奶奶和小唐云还没在村长家坐热板墩，村支书和村长就给他们家圈定了沙路入口处桃林山山脚下的宅基地、一亩自留地，并核定四亩桃林以及那片长满荒草的洼地，随后村民们就急乎乎地去盖房子。 显然小唐云和唐奶奶阻挡不了村民们的热情，同样也阻挡不了他们盖瓦屋，按照村民所说，他们家独住沙路边桃林山入口处，怎么可能盖茅草屋呢？这不是给全村人丢脸吗？ 说的也是，因为整个桃林村不仅都通上电，也都住上瓦房子。 然而村民们万万没想到，就在第二天，乡党委新的指示来了，要求桃林村在四天之内必须在沙路入口处兴建一座简易的高耸红砖大门；并用栅栏将桃林山四周全围起来，还要求趁着农闲之际，尽快搭建2.5米高的围墙取代栅栏！ 原来乡里要搞桃林山旅游业，这次由乡里牵头投资，桃林村村民充当小股民，成立临河县上饶乡桃林山公园。 另外，乡里正争分夺秒地寻求县政府、县旅游局、县公交公司、县电视台、县表演艺术团伸出援助之手，积极联系市公园设计专家，市电视台摄影小组、市旅游局、市各家旅行社…… …… 为了抢抓今年三、四月份的旅游收入，尤其是在临河县县委、江州市市委的大力支持下，几日后，富有磁性的男中音播音员的播音，配着清泉流水般的古筝音乐，再加上优美的桃林山画面，新鲜出炉的临河县地方特色桃林山专版的五分钟电视专题片，率先在临河县电视台、江州市电视台公益播放，很快传遍江州地区千家万户：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曾几何时，大唐诗人崔护清明节独游长安城郊南庄，走到一处桃花盛开的农家门前，一位美丽的俏姑娘出来，热情接待他。 人面桃花相映，令崔护不能自已，离去后久久不能忘怀，相思至今日再来，却发现院门紧闭，姑娘不知何处，只有桃花依旧，含笑怒放…… 这是我国一首脍炙人口的古代抒情诗，诗人惆怅之余，浓郁得唯有美好的回忆。 时至现代，我们再想漫步桃林，邂逅美丽的姑娘，机会却少之又少，因为我们身边的满园桃花，并不多见。 播音到此，骤然中断，就连背景古筝音乐也消失，唯有天籁静寂的一片粉红色的桃花山。 镜头拉近，可以发现有着一对年轻男女手拉着手漫步桃林间，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低头避过桃枝，两人相拥于桃树下，于万道霞光中窃窃私语，但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镜头忽而又转向另一处，那是一家三口，坐在桃林边烧烤区，袅袅升起的淡淡青烟中，烧烤着香喷喷的山芋，令人垂涎欲滴。 近处，那是约莫十八九岁的孙女正搀扶着年迈的爷爷在欣赏艳阳下桃花的美景。 不过远处却有一位年轻男子躺在桃树下，不知道是晒太阳，还是仰望桃花，思念梦中情人…… 这会儿镜头忽然拉远，射向桃林深处，一位美丽的农家姑娘，正翘首以望，她红扑扑脸上娥眉下的一双丹凤眼，是望漫山的粉红色桃花，还是望向那躺着的年轻男子？亦或是等待一位小伙子来牵手？没人知道。 画面再次移动，转向桃花山的入口处，入口处为红砖高耸大门，身着绿旗袍的八位迎宾姑娘分站两旁。 大门有书，上联为临河县上饶乡满园桃花喜迎八方来客；下联为天南地北不期群英荟萃漫步人间仙境；横批为“桃林山公园”；吴月题。 镜头缓缓远离大门，直至东面的南北沙路，画面上显示的是一位举着三角旗子的导游，领着衣装不同的游客从一辆公交车上涌下，跑向通往桃花山的石子路。 石子路路南已经有着几位戴着太阳帽的游客在湖中垂钓，碧波荡漾的湖水在艳阳的照射下，波光粼粼。 不过石子路上跑着的游客的头却转向北面，原来石子路路北有着一处崭新的农家小院。 院墙为红砖垒砌，屋顶覆盖的是红瓦。 通过推开的院门，可以一览内中景色，这处崭新的农家小院，院中两间瓦屋朝南，正指向院门；两间朝东，一间朝西。显然朝西的这间红砖墙红瓦屋是锅屋，因为屋顶上伸出一根长长的烟囱。 关键的不是这些，而是院中锅屋南侧，还有着相隔两、三米距离的两棵歪脖子桃树“垂头”呼应，甚至于桃枝延伸出砖墙，有着满园春色关不住的味道。 挂满桃花的桃枝下，是一张圆形石桌，坐在石桌旁的是一对祖孙俩，孙子在弯腰捡荠菜，老奶奶在擀面皮准备包饺子…… 此时镜头忽而再次射向桃林深处，显现出那位农家姑娘翘首以盼的红扑扑俏脸，画面中也忽然传出声音，男中音播音员富有磁性的播音，配着犹如清泉流水的古筝音乐： 山美、水美、花美、人更美。不是江南，胜似江南！ 值此桃林山公园首迎贵客之际，免费畅游十天！ 江州市通向临河县的客车，每天增加五班；临河县通往上饶乡的“免费”公交车首班为6:10，抵达桃花山公园行程为65公里，公交车每小时一班，晚班为17:30。 上饶乡通往临河县公交车首班为5:40，晚班为19:40…… ：。： 第045章无心插柳 这个临河县地方特色桃林山专版的五分钟电视专题片，小唐云和奶奶当天晚上就看到了，是在村委大院看的。 没办法，即便桃林村比之赵家庄富裕，比之卢庄富裕多倍，也仅有一台十四英寸的黑白电视机。 不过乡下和城里不同，城里门对门的邻居可以老死不相往来，然而农村却是整天张家长李家短，但凡有一点新鲜事，叽叽喳喳地就传开了。 桃林山要搞旅游，对于上饶乡其他村的村民来说不算新鲜事，因为桃林山的满眼粉红色桃花对他们没有吸引力，更没半毛钱的关系，可对距离远的乡镇，绝对是天大的新鲜事。 三月迎春花开，农田是小腿肚高的绿油油麦苗，大多村民是闲着，闲来无事就会去瞧瞧新鲜事。 村民瞧新鲜事也看距离远近，远的不会去，不过年轻人却喜欢，尤其喜欢往热闹处凑。比如农村放电影，大人、老人只会在附近村庄看，但年轻人和孩子却可以跑到数里之外看。 原因无他，前者之意不在电影，而在异性，后者小屁孩纯粹就是撒欢。 倒是现在看桃林山美景需白天看，距离也远远超出数里之外，白天孩子上学，去不得，唯有年轻人三三两两从四面八方要不徒步赶往桃林山、要么坐中巴车汇聚到县城，逛逛县城后就乘坐免费的公交车去桃林山。 本来是每小时一班的免费公交车，加到20分钟一班，也无法满足蜂拥而至的“游客”需求！ 桃林山公园第一天接待的客人，真正的外地旅游者并不多，反倒是临河县各乡各镇的年轻小伙子、农家小妹多…… 而这些客人，也无形中泾渭分明。 临河县县城、江州市市区一些爱垂钓的中年人，兴冲冲地直扑桃林山四大湖塘，而城中、市区少许的游客，则是带着照相机四处拍照。 各乡各镇的年轻小伙子、农家小妹却是嗡嗡地涌在一处，准确地说，是在一处形成很多村“小群体”…… 站在自家小院门口的小唐云看不懂，可奶奶看得懂，农村年轻人不稀罕满眼桃花，稀罕的是比之乡镇逢大集还热闹的好去处。 特别是自从改革开放后，农村年轻人总算知道国家法律早就明文规定，不许包办婚姻，推行自由恋爱，所以呀，热闹处就可以通过朋友认识新朋友，异性新朋友就可能是自己的另一半…… 这些“小群体”有小伙子嗡嗡地涌在一起，也有农家小妹嗡嗡地涌在一起，指指点点这个帅，那个美，又叽叽喳喳地问那些帅哥、靓妹是哪个镇的，哪个村的。 村与村相隔距离太远的“小群体”直接相互忽视，除非看上眼、一见钟情，就悄悄溜出各自“小群体”，走向桃林深处…… 县电视台、市电视台的新闻记者忙个不停，尤其是扛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气喘吁吁地随着同事跑个不停，因为这一幕幕为他们首见！ 他们和小唐云一样，也看不懂为何黑压压一片的“游客”不成群结队进入桃林欣赏美景，反倒是越聚越多叽叽喳喳地，唯有将之拍摄下来。 早就在沙路边静候的上饶乡乡镇府领导们、桃林村村支书、村长看得懂，这是没招来金凤凰，却是招来一大群“穷鬼”。 而在烧烤区的桃林村村民也都是一张张苦瓜脸，因为他们的生意几乎无人问津。也是，哪有农村人爱吃烤山芋的？他们爱吃的是白米饭、白面馒头。 也只有城中市民才会将之当做美味的零食…… 显然，不管是桃林村村民、村支书、村长，还是上饶乡乡镇府领导，都不能去驱赶黑压压的“穷鬼”，因为电视专题片播放出去了，桃林山公园免费畅游十天。 倒是十一点多钟才抽空赶到桃林山公园入口处沙路边的姚县长拍腿叫好，并给他们指点迷津，这是临河县乡下年轻人难得的一次大汇聚，要总结经验，以后可以常搞，为这些乡村年轻人解决自由恋爱问题。 至于生意，不急。 姚县长说：“他们既然是来凑热闹，找对象，总不至于怀揣着几块烧饼吧？农村人虽然不习惯吃中饭，可到中午也都会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同样，也要给心仪的姑娘表示表示，那如何表示呢？” “请她们吃山芋？”随行秘书问。 姚县长闻听不禁失笑：“那你在县城中带着美女逛街，饿了，你会请她吃一碗白米饭吗？” “当然不会。” “那不就结了？走，我们去瞧瞧，看看唐奶奶和她孙子在忙什么。” 众人转头，迈下沙路，走上石子路，来到小唐云家，发现院子里不仅多了几张桌子，每张桌子上摆放着一笼筷子，桌子边还都摆上一条条长凳子；地上两个大脸盘里放着几十个洗干净的大瓷碗。 小唐云在洗面条菜、灰菜、野芹菜、蒌蒿等等，唐奶奶在包荠菜饺子。 唐奶奶看到一大群人进门，她不认识姚县长，但认识桃林村村支书、村长、乡里一干领导，她赶忙放下手中活站起来，并叫小唐云快去拿凳子给领导们坐。 不过姚县长摇摇手，“唐奶奶，我们不是来坐的，也不是来吃中饭，就是想问问你忙些什么。” 唐奶奶笑道：“我能忙些什么？不过是和孙子弄些荠菜饺子，担心游客多，昨晚就从村里借来几张饭桌、长凳、筷子、碗、钢精锅、开水壶。” “就这些？”姚县长显然不相信，因为他和众人的眼睛是明亮的，除了荠菜饺子，小唐云洗那么多野菜干嘛？ 小唐云想张口回答，可他忽然想到什么，就紧紧地闭上嘴巴，唯有抬头望望奶奶。 奶奶会意，她满是皱纹的脸上堆满自豪：“哦，我还请村里帮我买些豆腐、豆芽、青椒、鸡蛋、猪肉、鱼。等赚到钱就还给他们。” “那这些野菜做什么用？”姚县长似乎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自然是给游客准备的，不过是给真正的游客，我相信这会儿能出来旅游的，一定是城里人，他们一定喜欢吃野菜。至于鱼肉，是给那些乡亲们的，我一大早看到他们，就赶紧请村里李妹子帮我买……” 姚县长闻听不再问，而是转头看向身后一干乡里众领导，乡里众领导不是傻子，听得明白，掉头冲出小唐云家院子，往烧烤区奔去…… ：。： 第046章抢占商机 姚县长和秘书没随同去，他要参观下唐奶奶家的厨房。 显然乡下的厨房无法和城里相比，因为这里烧的是稻草、棒黍秸、树枝、树叶等，不是用电，不过唐奶奶家的新厨房还算卫生，切菜板、灶台上擦的很干净。 姚县长不是为了参观这个，他想看看唐奶奶除了荠菜饺子，究竟还为游客准备了什么。 但见两个大锅，一个是平时烧饭用的，如今是煮着开水，等着下饺子；一个是平时炒菜用的，如今揭开锅盖，里面是用锅列相隔叠放着一层层热气腾腾的佳肴。 有农村人爱吃的蒸肉、红烧肉、红烧鱼。碟子中摆放的香喷喷佳肴几乎均匀地切成一块块。 姚县长转头问随后跟着的唐奶奶，“你就这么一碟一碟卖？可不多呀，我大概数了下，仅有七八碟。” 唐奶奶想了下，背诵着孙子小唐云之前告诉她的，“今天来的乡亲们太多，哪能这么卖？一碗大米饭搭配一块蒸肉，或者一块红烧肉、一块红烧鱼，要么将之夹进白馒头里，要是多加肉块，就得另外再加钱。” “大米饭呢？白面馒头呢？”姚县长转头四望。 唐奶奶伸手，揭开四个钢精锅的盖子，三个里面是装满热气腾腾的大米饭，一个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不过这白面馒头比通常农村做的要小，仅有拳头大小。 唐奶奶说：“馒头是昨晚做的，我刚刚用大锅蒸了一下；白米饭是上午用大锅做的，做好后挖到钢精锅里保暖。” 姚县长看着热气腾腾的大米饭，喉咙不禁咽了口唾沫，“还是用草烧的大锅里煮出的米饭好吃，唉，我到县城上班，整天吃的是食堂里用蒸笼蒸熟的一铁盒、一铁盒米饭……” “要不给你来一碗？”唐奶奶笑道。 “不用。”姚县长尴尬地笑了笑，原来他平时身上不带钱。 他转移话题，“那你孙子洗的野菜怎么没做呀？” 唐奶奶想了一下，回答道：“我家原来有两个知青，据说城里人习惯现炒现吃，不像我们农村，摆放一段时间，只要是热乎乎的就没事。” “那是为真正的游客准备的？” “是呀。那些野菜就是我孙子一大早去麦田田埂上、河滩上割的。” “炒些什么菜呢？” “面条菜炖豆腐、炖豆芽，大蒜炒灰菜、青椒马兰头、西红柿蛋汤、青椒小河虾、肉丝野芹菜、肉丝蒌蒿。说起这蒌蒿，原本是河滩上长的杂草，平时只有驴子才吃，因为它味道怪怪的，可我家那对知青却喜欢吃，还说河滩上长的比长江边长的好吃，就好比河虾比江虾好吃。哦，他们不叫它蒌蒿，叫芦蒿。薛……薛晴还跟我念了句诗，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不错，他们是知识分子，自小又是城里人，我到县城后也渐渐习惯叫它芦蒿，倒是古代诗人会入乡随俗。哦，城里人特爱吃这个，尤其是大都市。我在县城上班前就是这上饶乡人，但我去年春节去过南京，我告诉你呀，这芦蒿在南京菜市场卖到一块七一斤呢，还不是野生的。” “天哪，都快赶上猪肉的价钱了。” “是啊，那你这肉丝蒌蒿准备多少钱一碟？” “5毛。” “什么？五毛？” “是呀，一点肉丝估计值两三毛钱吧，至于蒌蒿，是我家孙子在河滩上割来的，没什么成本。” “不能这么卖，我告诉你，至少得两块钱一碟！” “奇怪，你的口气和我孙子一样，哦……哦……不是，我是说他也嫌我卖便宜了，不过我认为我们农村人实在，不能老是钻钱眼里，一碟菜能赚一、两毛钱已经很好了，对不？” “唐奶奶，你可不能这么认为，现在是国家全面搞活经济，市场开放，只要你敢卖，就有人敢买。当然，你要烧的好吃。” “那……那其他的也涨价？” “当然，这点小钱对于城里人不算什么，况且要是放到城里饭店，绝对要卖三、四块钱一碟！” 就在此时，乡党委刘书记跑来了，他一跑进院子就喊：“姚县长，怎么办？烧烤区炸锅啦，他们纷纷要求支起锅烧菜、烧米饭，可那是公园设计专家设计为烧烤区的，怎么能支起大铁锅呢？” “况且在那里烧锅烧菜用的是草，不是木炭，乌烟瘴气的，游客还怎么旅游？” 姚县长走出锅屋，沉思一下说：“让他们回家烧，烧好后放在篮子里，盖上纱布送过来，这样只需拿来桌子、板墩、碗筷即可。大家不能胡来，必须要注意公园环境不能被污染，同样，我们也必须要引导乡亲们抢占这难得的商机！” 言语间，姚县长转头望向跟出来呆呆望着他的唐奶奶，“要说抢占商机，他们也抢不到什么，现在哪有时间去集镇上买猪肉、买鱼？即便烧米饭，恐怕时间也来不及。” 但姚县长没想到唐奶奶忽然噗通跪倒，哭诉：“原来你是县老爷，你……你怎么没和我说呢？要不是你借车子给胡书记，只怕我祖孙俩今天……” 姚县长跨前一步，弯腰搀扶起唐奶奶，“唐奶奶你可别这么说，几日前也怪我，要不是我让秘书去喊张副县长想商议一下，他也不会给刘集镇打电话，害得你们祖孙两逃出赵家庄。” 唐奶奶挣扎着要给姚县长叩头，这会儿院门外三三两两走进来一些游客，后面是黑压压的成双结对的年轻小伙子和农家妹子。 显然快到晌午，农村人要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可这些小伙子刚找到心仪的对象，不可能去烧烤区请她们吃烤山芋，唯有记得来时路过这里，院子中貌似“小饭店”。 至于那些游客，自然是要正儿八经地吃中饭，还要吃农家饭，尝尝田园风味。 姚县长赶紧乘机说：“唐奶奶，你看客人来了，快去招呼客人吧。” 唐奶奶抹了一把眼泪，站起来喊小唐云，快进锅屋拎出钢精锅，拎出开水壶，端出一碟碟蒸肉、红烧肉、红烧鱼，随他们选，爱吃什么就选什么；至于真正的游客，由她来。 显然小唐云不会烧菜，只有奶奶会。 可是小唐云也是忙得不亦乐乎，因为这些年轻的一对对小情侣，直接无视大脸盘里洗干净的各种野菜，眼睛盯着热气腾腾的四个钢精锅，盯着香喷喷的一碟碟肉！ 他们根本不问价钱，这个要白米饭加块蒸肉，那个要白米饭加块红烧肉，也有的要鱼块；同样有农家姑娘为了替对象节省，低声说买个白面馒头即可，但小伙子拍拍胸脯说： “这哪行呢？这么好的蒸肉，唯有办喜事时才能吃到。今天我们俩千里有缘来相会，是天大的喜事，就吃白米饭加蒸肉！” 更有小伙子显摆：“来两腕米饭，两个馒头，各加两块蒸肉、两块红烧肉、两块鱼肉……” ：。： 第047章利至眼红 那些少许真正的游客先是窃喜地盯着大脸盘里各种野菜，甚至有的还能叫出名称，但他们眼角发现嗡嗡的一对对小情侣不坐在饭桌上吃饭，直接端着大碗刨饭，还一边三、两口就吃光了一个馒头，只看得他们目瞪口呆…… 要知道这碗可不像是城里平常吃饭用的小碗，这是大瓷碗，估计一大瓷碗的饭足够城里人一家三口吃的，然而这些小伙子、农家姑娘一人就能吃一碗，外加一个馒头。 想来吃完饭一定还要喝开水…… 有的游客犯嘀咕，原来他们懂得常识，干农活消耗体力，饭量自然大，可是这些年轻人没干活呀，难道说在桃林里谈恋爱也消耗体力？ 显然他们不明白，饭量是久而久之养成的一种习惯，而不是今天不干活饭量就小了。 同样他们也不明白这些年轻人为何站着吃，不坐在桌子旁吃，实则是因为他们。原来这些年轻人虽然没去过大城市，但也知道城里人爱讲究，就把桌子、长凳让给他们。说实在的，要是坐，也坐不过来，年轻小情侣太多。 有的游客则是不管这些，挤进去问唐奶奶有什么菜，唐奶奶告诉他们，今天有面条菜炖豆腐、炖豆芽，大蒜炒灰菜、青椒马兰头、西红柿蛋汤、青椒小河虾、肉丝野芹菜、肉丝清炒蒌蒿、雪里红烩鲤鱼。 现炒现吃，先来的先点，后来的后点。 少许的真正游客急了，也放下身份，嗡嗡地抢着点菜，没想到唐奶奶年龄虽然大，可记性很好，一个个记得清清楚楚，随后就让他们先坐在桌子旁喝口茶（开水），她去锅屋炒菜。 吃饭的一对对小情侣看到院门外的“游客”越聚越多，就赶紧吃，吃完才想起问小唐云多少钱。 小唐云昂起脑袋，“大米饭和馒头免费，你们尽管吃，但每碗饭至少要搭配一块荤菜，馒头也是。一块蒸肉一块五，一块红烧肉一块二，一块鱼肉一块一。” 众小伙子闻听瞪大眼，很想嚷嚷怎么不去抢钱呀？洋火盒大小的肉块居然要一块多钱，还没洋火盒厚。要知道在集市上两块多钱就可买一斤猪肉了；同样，鱼也不贵，可到这里……但他们在心仪的女孩子面前又不能嚷嚷，还必须得表现不屑一顾。 一个个爽快地掏钱，小唐云是偷偷乐地收钱，甚至有的小伙子耍大款，扔出崭新的十块钞票，不要找零…… 不料小唐云这边偷着乐，外面烧烤区的桃林村村民怒了，原因无他，他们每家一上午也没卖出几个烤山芋，可如今，几乎是人山人海的“游客”往小唐云家涌去。 他们虽然得到乡领导的急速指点，回家烧饭、烧菜送过来，可一时半会送不过来，仅送来了桌子、长凳、筷子等等。 这个说：“小唐云和他奶奶是坐着姚县长的车子来到我们村的，一定提前知道桃林山要搞旅游，否则干嘛把宅基地选择这里？” “就是。”另一个村民接口道，“最可恶的是我们辛辛苦苦挖的四个湖塘，放进鱼苗，又为了公园要求，买些大鱼再放进去，如今倒好，游客钓到鱼，钱都交给唐奶奶，我们一分得不到，凭什么？” 那个说：“我看这一对祖孙两，老的成精，小的也鬼精鬼精的，难怪小鬼大言不惭地说，我们村提供的一切，他们赚到钱就还。” “是啊，那小鬼还昂着脑袋说不是来要饭的，他和他奶奶好手好脚能养活自己。妈的，这叫养活自己吗？这叫一天暴富，把本应该我们赚的钱全赚去了！” “走，正好乡领导都在，姚县长也在，我们去评评理！” 烧烤区的嗡嗡桃林村村民，望到游客往小唐云家涌去，眼红的几乎滴血，一个个气得火冒三丈，甚至挥脚踢飞烧烤架、踢散堆在一起的山芋，随后离开烧烤区，往沙路上跑去。因为乡领导和姚县长现在都在桃林山入口处的沙路上。 可是他们无法走石子路，因为沙路通向桃林山大门的石子路上几乎涌满了要吃中饭的游客；另外，他们也不能走石子路南边的田地，新开垦的一亩田地几日前被唐奶奶划分了好几块，有的种上萝卜种子、有的种上青菜种子、有的种上菠菜种子、有的种上花椒种子、洋柿（西红柿）种子、豆格种子，如今都冒出小芽芽了，如何走的？他们唯有顺着湖塘边走…… 村支书和村长望到他们跑来，就知道他们什么意思，原来村支书也急，村长也眼红。 倒是刘书记等乡领导却无奈地耸耸肩，因为他们早就知道桃林山一旦搞旅游，入口处的石子路两边就是商家必争之地，更知道会发生这一幕，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刘书记低声将情况给姚县长说了，姚县长笑笑，这能怪谁？数天前村里一听小唐云祖孙两不要住在村里，也不要农田，就到这里，村民们就急吼吼、兴高采烈地将盖房子提前…… 否则的话，要是等第二天盖房子，那会儿乡里的新指示也到了，桃林山搞旅游，说不得就不盖，还是盖在村子里。这样一来，小唐云家盖在村里，就不会出现眼前的局面。 但木已成舟，总不至于把乡里定的，村里也认可的宅基地收回重划吧？总不至于把盖好的房子、小院子推倒吧？ 但见村民张二爷冲在最前面，他倚老卖老地朝姚县长吼道：“姚县长，这唐家和你是亲戚吧？如果不是，他们怎么一来就霸占了这桃林山入口处两边的地？我一双老眼不瞎，也能看得出，一定是你让刘书记给村里下达指示，将这里划给他们家做宅基地！” 姚县长闻听，没有回答，唯有苦笑；倒是上饶乡乡镇府的刘书记急了，这暴脾气的张二爷这么嚷嚷，不是让乡里领导在县长面前丢脸吗？ “张老二，这事和姚县长一点关系都没有。”刘书记说着转头扫射一圈众乡领导，“几日前唐家祖孙俩来到我们乡，进入乡镇府大院，他们都在场，当时随行的胡集镇胡书记亲口说，这仅是姚县长不忍唐家祖孙两流落街头，胡书记也说，随便安排到一个村就行。” “当时大家商量了一下，就安排到你们村，小李赶紧跑去办公室给你们村长打电话，随后……哦，我就让孙副乡长带着他们来你们村。” 旁边的桃林村村长虽然眼红的滴血，可也立即作证：“是的，当时我一接到电话，就找支书商量，尽快给他唐家安排宅基地盖房子……” ：。： 第048章大势所趋 面对刘书记和村长的对质解释，愤怒的桃林村村民听了却愈发愤怒，尤其是张二爷。 “还说这里没有猫腻，我耳朵不聋，大家的耳朵同样不聋，我清楚记得当时村里商量结果准备第二天在村里盖房子，然而不一会儿孙副乡长就带着他们来了，还带来了乡里的指示，不要盖在村里，就盖在这桃林山入口处。” 刘书记无奈，只好和盘托出，本来是这样的，可小李跑去打电话之时，小唐云又提出他的要求，不要村里的宅基地，也不要村里分农田，就要这仅有一季桃子收成的桃林山山脚下入口处…… 而且事实上当时村长等村民听了孙副乡长亲自带来乡里指示，尽都兴奋地接受，并急吼吼地当天下午就来这桃林山入口处盖房子了。 可现在愤怒的村民既不相信以小唐云的年纪，哪能提出这要求？也不愿提起当日大家那股兴奋劲是因为唐家不用分得村里四亩多农田，就认死理如今唐家霸占了能发财的“桃林山公园”入口之地。 而在说话的功夫，愤怒的村民也都围上来，七嘴八舌闹哄哄地讨要说法，很快就将刘书记等乡领导、村支书、村长以及姚县长和秘书尽都团团围住，生怕领导会跑了似得。 姚县长看到近百村民愤怒地围上来，又转头望到身后桃林村也三三两两陆陆续续跑来诸多村民，另外，拥挤在石子路上的“游客”一时半会儿排不上吃中饭，也围过来看热闹。 他知道，今天如今处理不好这个问题，说不得会出乱子。 他振臂高呼：“大家不要吵，你们这样吵就能解决问题吗？” 张二爷也振臂高呼：“大家不要吵，姚县长是从我们上饶乡出去的，我相信他会为我们做主！” 这话喊得令刘书记等乡领导、村支书、村长面色很难看，可他们束手无策，只能期盼姚县长真的有办法解决。 闹哄哄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姚县长沉思一下说：“此事的来龙去脉大家比我清楚，我相信你们也心知肚明，唐家并没有霸占这里。只不过现在实际情况是你们赚不到钱，要吃中饭的游客都往唐家跑去了。这样吧，你们选出几个代表，和你们村支书、村长商量下，究竟要如何才能不闹腾。” “我也要和你们乡领导商量下，然后我综合大家的意见亲自去唐家找唐奶奶协商。” 愤怒的村民听姚县长这么一说，大都笑开了脸，嗡嗡地聚集一起选代表，更七嘴八舌出主意。 领导们总算挣脱出身子，到一边积极商讨办法。 刘书记面色难看地说：“姚县长，你这不是和稀泥吗？怎么能这样回应他们？他们明明是鼠目寸光看不到这里的经济价值，怪谁？” 不料姚县长却叹口气，“你们没见过这阵仗，可我见过，虽说城里和这不一样，但性质却是一样的。” “什么？”刘书记等乡领导不可置信，城里人怎么可能这么不通情理？ 但听姚县长叹道：“通俗地讲，这种现象叫跟风，在城里呢，做生意的叫大势所趋，无人可以阻挡，总不至于你一个人发财，不让他人跟着发财吧？” 这个刘书记懂，而且还反驳：“城里那一套我知道，就好比去年面临倒闭的县服装厂似得，新上任的齐厂长经过市场调查发现，各大商场、供销社不到县服装厂拿货，那些销售经理居然和做服装小生意的人一样，坐长途车跑gd去拿货，因为gd那边服装不仅便宜的要命，款式也非常新颖漂亮。所以齐厂长一狠心，全厂改作儿童绵玩具。果然，新生产的儿童绵玩具，特别是毛毛熊最受欢迎，一举扭转亏损局面。” “然而好景不长，也就过了三两月吧，一些儿童绵玩具小厂犹如雨后春笋似得，一窝蜂地冒出来……” “是啊。”姚县长叹道，“为这事，分管县里企业的腾副县长头疼到现在也没拿出有效的解决办法，不说县服装厂的儿童玩具积压仓库等着霉烂，其他一些玩具小厂整天盯着腾副县长，希望县里能帮他们度过难关，因为当时他们开办新厂，是得到腾副县长大力赞赏与支持的。” “你这么一说，这一幕不会在这里发生吧？”刘书记担心的很。 姚县长摇摇头，“两者性质虽然一样，但主体和消费对象不同，所以结果不会发生相同的一幕，只不过，唉……” 就在刘书记想问姚县长为何还要叹气时，桃林村村支书、村长带着张二爷以及其他两个村民代表过来了，原来他们闹哄哄地却能很快想出解决办法。 解决办法非常简单，直来直去，只有三条： 第一条，既然这里是唐家的宅基地，那就不能在家里卖饭，如果非要卖，那就和大家一样，端出来。否则，桃林村不欢迎唐家祖孙两，哪里来，哪里去。 第二条，石子路南的一亩“田地”，包括石子路北唐家小院两边的地，桃林村要收回，兴建公园商业区，划分摊位分到村里各家各户。作为补偿，唐家的桃林，可以再增加一亩。 第三条，四个新湖塘不能当做唐家私有的，因为湖塘是村里建的，鱼苗、大鱼也都是村里放进去的，怎么可以让唐家捡现成的？村里同样要收回。 姚县长虽然有所预料，但却没想到村民们想到的办法居然这么苛刻，几乎把唐家祖孙俩的生意堵死了，而唯一没剥夺的，就是宅基地上的唐家小院子。 另外，他也看到对方几人的神色，并不是来提解决办法意见的，这三条唐家答应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姚县长没做什么表示，只是转头看着刘书记等上饶乡乡领导。 刘书记显然生气，他大手一挥，强压蹭蹭冒起的怒火，“人说吃水不忘挖井人，看看你们，要不是当初……当初随同唐家祖孙俩来的胡书记提出这里可以搞旅游业，哪有今天？” 村长摊摊手，无奈地说：“没办法，大家都急红眼了，刘书记你知道吗？毛把钱的肉块，小唐云居然卖到一块五，该死的一个个小伙子，失心疯地兴高采烈自愿挨宰，甚至甩出十元钞票不用找！” “尤其是城里来的游客，我滴老天，就一盘野菜加点肉丝，唐奶奶说两块，他们非要按照五块钱一盘算，说什么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佳肴，不会欺负乡下老太太，只要吃的好，他们不在乎钱。显然游客吃饭，不会只点一个菜……” “就是！”张二爷怒火万丈吼道，“我一大家子在烧烤区等了一上午，就卖出三个烤山芋，三毛钱，三毛钱呀，而唐家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收入至少好几百，还不包括四个湖塘的。” ：。： 第049章你的名字 三毛钱呀，苦侯一上午才赚了三毛钱如何能和一会儿就赚了好几百相比？ 所以张二爷愤怒之际，也是声色俱下，老泪纵横得令人心酸…… 原来山芋虽然是村民自家种的，看似没什么成本，拿到集市上买，也能卖上一毛钱十来斤，如今在烧烤区烧烤出的山芋，赫然卖到一毛钱一个，性价比，不比小唐云卖的蒸肉块、唐奶奶卖的野菜炒肉丝便宜。 可其基数绝对值太低，再怎么增值，也不过增加到一毛钱一个，无法和一块五、两块、五块、甚至甩出不需要找零的十块钞票相比！ 另外，关于桃林山公园的风景特色“报道”也才刚刚开始，仅有县电视台、市电视台，来此旅游的真正游客并不多，而真正游客，也是清一色的城里人，偌大的烧烤区，能分到每家卖出几个烤山芋也是不错了。 同样，这第一天旅游桃林山美景，真正蜂拥而至的，又是临河县附近各乡各镇的年轻人，凑热闹、找对象的年轻人。他们自小就是吃山芋等粗粮、野菜长大的，小伙子在心仪的姑娘面前，又怎么会去买大家早就“吃够”的烤山芋？自然是直奔白米饭、白面馒头、肉块而去！ 可怜的桃林村村民哪里会想到这个？更没想到要用野菜炒肉丝招待城里人才能赚大钱。而唐家的中饭，面对两种群体，又是具有鲜明的针对性，这么一会儿工夫收入几百元，不算多！ 几毛钱收入和几百块收入的巨大差距，一经相撞，不得不令老实巴交的村民们义愤填膺…… 刘书记不仅近距离看到张二爷的老泪纵横，也貌似首次才发现其他几个村民代表、村支书、村长饱经风霜而又令人不禁心生怜悯的面容。 这让他无法再解释，不能为了唐家一家的利益而舍弃桃林村全村村民“应该”得到的利益。他也终于明白姚县长为何不说话，仅是看着他。 他长叹一声，“唉，这都怪我思虑不周，要是我早点反应过来，一大早也让你们给游客们准备中饭，也不至于出现现在这一局面。也罢，我去找唐奶奶谈谈……” 不过他刚要过去，姚县长说话了，“这个不急，我相信唐家的中饭根本就无法满足这么多游客需求，等唐家的饭卖完了，游客自然会到烧烤区买东西吃。” “现在要做的是让他们赶快回家，和家人一起将烧好的中饭送到这里，记得用纱布盖上放在菜篮里，纱布可以遮挡灰尘，饭菜也不容易凉了。” 刘书记等乡领导，尤其是桃林村村支书、村长、几个村民代表闻听之下，才如梦方醒，一个个地赶紧过去给还在七嘴八舌、叽叽喳喳闹哄哄诉苦的村民解释，想赚钱，快行动，唐家的事，等会儿解决！ 村民们显然不是傻瓜，听得明白，另外也是因为听刘书记保证，唐奶奶是个深明大义的人，她一定会舍弃小家的利益，接受村里提出的三个条件。 实情也果真如姚县长说的那样，等各家村民兴冲冲、急吼吼拎来装满热气腾腾饭菜的菜篮时，唐家的饭终于卖完了，而要吃中饭的游客依旧挤满石子路！ 一对对年轻小情侣虽然没从菜篮里闻到香喷喷的肉味，可也闻到大米饭、白面馒头、菜的味道，赶紧手牵着手往烧烤区跑去，原来他们眼尖，早就发现烧烤区除了烧烤架，村民还又搬去饭桌、长凳。 只不过剩下不多的还没吃上中饭的真正游客并没离开石子路，也没离开唐家小院子，他们在等唐奶奶用大锅煮米饭，在等小唐云匆匆忙忙拎着菜篮出去割新鲜的野菜…… 显然，要是这些焦急的游客没等在这里，小唐云会习惯地背上大粪箕出去割野菜，可如今他清楚地知道，看在游客的眼里，大粪箕没菜篮那么“正规”，另外，也许菜篮看上去显得卫生，因为城里人即便没看过怎么割野菜，也知道那大粪箕是用来割猪菜、背庄稼用的。 人吃的野菜，“自然”不能用装猪菜的东西来装。 然而小唐云拎着菜篮刚跑出小院子，就被张二爷等两三个村民代表挡住了，原来他们心知肚明，这些从城里来的真正游客，才是金疙瘩，绝对不能让唐家全赚去！ “小唐云你不在家，乱跑什么？回去，我们有话要和你奶奶说。” 小唐云不明白对方意思，他焦急地说：“你们找我奶奶，我奶奶在锅屋，我要出去割野菜，他们十几个还没吃呢。” 张二爷暴怒，伸手就将小唐云推推搡搡推进院门，“你这孩子咋就不懂事呢？你没看到大家都拎来饭菜啦？难不成他们非要吃你们家做的饭菜才能旅游？” 小唐云兀地明白，他想张口说什么，可旁边站着的，坐着的游客却纷纷离开，只有一个中年游客跨过一步拉开张二爷的手，“你们不用这样对待一个孩子，我们不在这里吃了，我也不吃中饭了，这就回去。” “那怎么行？”张二爷等两三个村民代表赶紧面堆笑容，“我们烧的饭菜一点也不比他家差，你们去尝尝，绝对好吃。” “哼，你们闹哄哄的阵仗我看着呢，不就是一顿中饭吗？就算今天你们赚不到，可现在你们知道了，晚上，明天、后天，时间长着呢，何必现在……” “哦，你不明白，这里有内幕。”张二爷假装压低声音，“他们家是姚县长指示乡里安排住到这里的。否则，再怎么地也不可能轮到他家。” 那个中年游客闻听愣住，其他游客也大都明白张二爷的话外之音，一个个鄙视地转头望了一眼锅屋，随后就快步走出唐家小院子…… 小唐云很想高声辩解，实情不是像张二爷说的那样，可他张了张嘴，终究还是闭上，唯有满眼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拎着菜篮走过歪脖子桃树，进入锅屋，委屈地抬头看着奶奶。 奶奶伸手摸了摸小唐云的小脑袋，她的目光仿佛温和的春风，又仿佛是深蓝色的大海，缓缓地抚平着小唐云的心头委屈。 “他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在大钱面前，谁能忍住诱惑？又能有多少人还能坚守本心？孙儿，你可不要忘了爷爷给你起的名字。” “我知道。”小唐云双手紧握，“大唐令八方，彩云贯古今，谓之唐云！” ：。： 第050章三笑春风 不一会儿，姚县长、随行秘书，以及上饶乡刘书记等乡领导来到小唐云家小院。 只不过此时的唐家小院，不复之前挤满要吃中饭的游客，冷冷清清，就连午阳照射下的两棵歪脖子桃树，也没之前笑开着满树桃花，似乎也清冷得瑟瑟发抖…… 倒是张二爷等几名桃林村村民代表看到众领导来了，仿若腰杆子挺拔许多。 而唐奶奶果然如姚县长说的那样，深明大义，她并没对村民代表提出的三个条件持反对意见，既然村里要收回四个湖塘、收回院门两旁、对面的田地，计划兴建商业区，那就收回吧。 不过对于村民代表提出的，不让唐家在院子里卖饭，唐奶奶几乎压不住愤怒，因为这样就无法再卖饭给游客了。没错，院门前就是石子路，她总不至于将饭桌摆到路上吧？ 对此，年幼的小唐云偏头想了想，他伸手扯扯奶奶的衣角，“不卖就不卖吧，我听疯老头说，树大招风，可能是我们刚才赚钱太多令人眼红了。” “小鬼胡说什么呢？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哪是什么眼红？我告诉你小鬼，我们几个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全村的利益。”张二爷急急阻止小唐云，赶紧抬出全村利益的大帽子。 姚县长脸色难看，可他也无能为力，只能淡淡地望向桃林村村长，“趁着我在这这儿的功夫，你们和唐家把账算清。至于你们要搞公园商业区，我没经验，要商议，可以去找县旅游局。” 刘书记听出话外之音，这是姚县长以后不再放心思在这桃林山公园旅游业上了，直接推给县旅游局。但刘书记对桃林村村民见钱眼开，鼠目寸光的行为也很不满，唯有冷视村长、村支书，以及几名村民代表。 可是村长、村支书，以及几名村民代表闻听之下却喜出望外，那嘴巴比之账房先生还会算，叽叽喳喳就把盖房子、盖院子、挖湖塘等等的材料、工钱算出来，而算出来的数字，居然奇异地和唐家中午收入大差不离，准确地说，唐家还可结余几块钱！ 唐奶奶将还没捂热的大几百块钱如数交给村长，她沧桑的脸上看不到一丁点的不满，只有小唐云知道，不管如何，他和奶奶通过不到一个中午的时间赚来一个家，唐家小院。 而这，当初盖房子时奶奶和小唐云就对村长说了，等赚到钱就还，不要村里免费的。 姚县长和刘书记转过目光，双双歉意地望向唐奶奶，但唐奶奶却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后回身颤巍巍地往厨房走去…… 小唐云再也忍不住，他刚想张口说什么，就被奶奶劝阻，“小云，你别忘了爷爷的遗训。” 小唐云拼命抿嘴，他清楚地记得爷爷的遗训，更知道奶奶现在说的是什么意思，想要实现爷爷的遗训，他不能把年少时光“浪费”在这里，他该去上学，去学本领！ 是的，村长他们聪明得很，算账时貌似少算了几块钱，恰好够小唐云上学的学费，还有一块多钱的结余。 只是小唐云又清楚得很，他家没农田，靠着几亩刚开花不久没结桃子的桃林，又如何能撑过这一两月？ 姚县长再次转过目光，看向刘书记，刘书记会意，“我看这院门前就是石子路，根本无法摆放饭桌卖饭，这样吧，烧烤区……” 不料他话音未落，就被小唐云打断，小唐云迸开紧抿的嘴：“不用，既然我奶奶答应他们几个条件，就不会反悔，我和奶奶能养活自己，我明天就去上学。” 姚县长和刘书记把小唐云的“气话”当做小孩子心性，没再说什么，唯有叹口气转身离去，可是村长他们却兴高采烈地攒着大几百块钱跑出唐家小院，显然，这是去分钱了…… 冷冷清清的唐家小院，没了热乎气的厨房内，大眼瞪小眼。 “小云，你别乱想什么了，今后你把心思全放在上学上，奶奶能养活你。” “奶奶，我明天才上学，今天下午可没上。” “别动心思了，他们看到又会眼红的。” “哼，再怎么眼红，他们无论如何也学不去！” “怎么？” “奶奶，薛阿姨曾经教过我一首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当年你爷爷要带我去金陵梅花山时也念过，他说新中国不会再出现诗人的惆怅。” “是啊，奶奶，你看我们家院子里两棵歪脖子桃树，等下我出去悄悄地告诉那些大哥哥，想拴住美丽姐姐的心，唯有到这里结下同心结。哼哼，整座桃林山，除了我们唐家小院，哪里还有？” “不，奶奶腿不方便，这个交给我，你拿着这几块钱快去镇上，结同心结没红布条怎行？” 唐家祖孙俩在大眼瞪小眼地商议，其他桃林村村民却在烧烤区忙的不亦乐乎，虽然说因没荤菜导致中饭卖得便宜很多，但那也是卖了一毛钱一个馒头，一毛钱一碗米饭，野菜即便没肉丝爆炒，也卖出一块多钱一盘。 只是没吃中饭真正的游客仅剩下十几个，没能分到每家一个，大多还是卖白面馒头给一对对小情侣赚了点钱，少许小情侣吃米饭搭菜。细算下来，每家也能怀揣十几块了，这令他们对未来充满憧憬，他们相信，只要买来大鱼大肉，绝对能像唐家那样，一块肉就能卖一块多钱，一盘肉丝爆炒野菜，卖到五至十块！ 也是，这才是一个中午，还有下午，明天、后天、一个多月桃花季节呢…… 然而没哪个村民能想到，不能卖饭的唐家小院下午再次热闹起来，而且这次比之之前更加疯狂！ 急红眼的村民不知啥情况，挤进塞满石子路年轻人人群，挤到院门前，识字的村支书发现唐家小院贴了红纸黄字的对联。 上联为：今年此日唐院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下联为：歪脖树下结同心，来年三口笑春风。 横批为：三笑春风。 个高的张二爷翘首以望，可以望到院门中唐家祖孙俩卖红皮条忙得来不及收钱，一个个小伙子聪明得很，争抢到红布条后直接将钱塞进桃树丫里，随后有笔的就写上两人的名字，把写了两人名字的红布条，两人一起结到歪脖子桃树上的树枝上，没笔的急吼吼地借…… 村民们探听到了，细细的红布条不值钱，唐家祖孙俩也没说具体多少钱，想给多少就给多少，没钱也可拿一条。 然而来这里的都是真心相爱的一对对小情侣，谁又会不给钱？谁又敢不给钱？当着另一半不给钱无异于表示不是真心的，亦或表明自己品德低劣。 尤其是当有小伙子将钱塞进桃树丫里，无形中导致攀比，亦或说出钱多才能表示小伙子的真心，甚至于有的将裤兜里所有钱都掏出来，不管多少，那都是为了表示结同心，期盼来年一家三口笑春风，倾尽所有也在所不惜！ ：。： 第051章背起书包 远处沙路上，姚县长等刘书记上饶乡领导一行人，只是静静地望着愈发热闹非凡的唐家小院。 不过当他们望到桃林村村支书、村长领着一帮村民又往沙路跑来，脸色均一变，不得不相视一眼就各自登车，绝尘而去…… “姚县长……” “刘书记……” 村支书、村长、村民们跌跌爬爬大喊，可是他们再也喊不来领导为他们“做主”。 有着一定文化的村支书仿佛中明悟，桃林村不仅失去乡镇府对桃林山公园旅游业的持续投资，更失去一向不忘家乡经济发展的姚县长的支持。 他越想就越明白，不禁一屁股跌坐在湖塘边，懊悔不迭，如果中午但凡他还有一点远见，阻止村民不眼红唐家，何止若此？ 也是，不过就是一个中午而已，唐家再怎么赚，也无法满足那么多游客需求。只要错过今天中午，村民也能买来猪肉、鱼，何愁不能像唐家一样赚大钱？ 如今这些，包括四个湖塘、田地等虽然被全村村民全夺来了，然而眼前一幕让他明白，被掏空口袋的一对对小情侣还会玩到晚上吃晚饭吗？ 显然，他是不奢望能从女孩子口袋中赚来钱，那点钱姑娘家大都准备着买新衣服或雪花膏什么的。 至于少许的真正游客，望到太阳日渐西落，也都开始早早离去，因为他们中午闹的不开心。 即便还有明天、后天、一个多月的桃花季节，凭借村支书现在的目光来看，只要唐家持续搞这“同心结”，想来大多小情侣会把钱花在这上，因为这不仅能象征着两人的爱情，更象征着对未来的美好祝福，哪是一顿饭能比拟的？ 同样，农村人图的只是新鲜，等时间长了，到这里旅游的附近乡镇年轻人就少了。反观真正的游客，也一定会将今天中午的坏印象带回去…… 他清楚，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只怕以后来此旅游的真正游客，能在这里吃中饭少之又少，他们不能进唐家小院吃中饭，可以去镇上下馆子，可以回县城进饭店，那些地方的饭菜显然比桃林山烧烤区“卫生”。 要知道没了乡镇府继续投资，桃林山公园商业区只能是井中月水中花…… 村支书越想越就是这样，不过村长等村民不这么想，他们熟视无睹村支书跌坐在地上，速度不减地冲向沙路，想喊回领导…… 可当他们跑到沙路上时，已经不见分向两头车子的身影，气得张二爷怒目圆瞪，“你们刚才还不相信我说的，如果唐家不是姚县长亲戚，他们这会儿会跑吗？” “是啊。”有村民接口，“他们留下来要是不处理外来户唐家，如何面对我们？” 但村长听了却摇了摇头，他目视空旷沙路的远方，恨恨地说：“如果我猜测不错，唐家这同心结的法子一定是姚县长想出来告诉唐家的，否则，凭借一个老太婆，一个小鬼，如何能想出这绝妙的法子？尤其是那副对联，没文化怎么能想出？” “那现在怎么办？”张二爷回望唐家小院，越望，他的怒目中就越充血…… 村长张了张口，只是他还没说出什么话，就忽然像是才望到村支书跌坐在远处湖塘边，望到村支书在用拳头捶地，有点呼天天不应，喊地地不应的味道。 村长毕竟是村长，他仿佛间也捕捉到什么，即便他没能像村支书那样明白，也唯有叹口气，转身往桃林村方向走去，连桃林山烧烤区也不管了，他的背影居然变得有点驼…… 张二爷得不到村长的回应，反而看到对方不管不顾走了，气得几乎七窍生烟，“好！好！好！大小干部都不管我们全村人死活，我们自己来。” “怎么来？”有村民问。 “你们年轻小伙子去堵住唐家小院，不让那些小情侣进去，其他的赶紧回家，但凡有红布的全拿出来撕成一条条，哼哼，不就是红布条吗？唐家有，我们全村也有。” “可是……可是唐家有副对联。” “猪脑袋，趁着混乱撕了。对了，我们也写一副，贴在公园大门上。” “是啊，只要改两个字，就属于我们的了。” “怎么改？” “把唐院改成桃林！” 嗡嗡的村民果然有办法，还分工有细。不大一会儿，不说有二、三十个年轻小伙子挤进人群堵住唐家小院不让一对对小情侣进院门，并趁乱撕了院门两边的对联，其他一些村民也拿来红布条摇着齐声呐喊： “今年此日桃林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歪脖树下结同心，来年三口笑春风。” 他们一边呐喊，一边往自家的桃林跑去，一双双眼睛拼命地找歪脖子桃树…… 歪脖子桃树虽然稀少，但偌大的桃林山，每家每户还是能找到一棵，然而愣是没一对小情侣跟着去买红布条，反而是一对对失去了兴致，手牵着手纷纷离开。 日落西山，桃林山除了一张张苦瓜、莫名的脸，就是唐家小院里的冷清。 只不过这会儿的冷清，一点也不影响祖孙俩的心情，小唐云和唐奶奶在取歪脖子桃树上塞满的钱…… …… 翌日一早。 小唐云和奶奶吃完早饭，前者怀揣着十块钱步行去上饶镇，后者则是去桃林村还昨日村民帮她买猪肉、买鱼、买豆腐、买豆芽的钱。 小唐云来到上饶镇，在上饶商场买了一个崭新的帆布书包，买了两支铅笔、一个铅笔刀，一个橡皮，两个本子，将之装入，就兴冲冲地背起书包。 上饶乡中心小学看大门的似乎知道今天会来一个插班生，小唐云一到校园门口，院门就大开，从中走出一位年约二十几岁长发披肩的美丽女老师，戴着眼镜的女老师。 “你叫唐云，是来上学的吧？” “你……你认识我？” “昨天下午听闻了，放学后我去桃林山公园看看，你奶奶真厉害，居然一招接着一招，真奇怪，即便你奶奶识字，怎么会知道同心结的？那可是大都市……哦，不说这事，我是一年级一班的班主任李老师，欢迎你！” ：。： 第052章卢庄放门 小唐云如愿背起书包上学，也终于踏入知识的海洋。 现在虽然是小学一年级下学期，但对于插班生的他来说，自知比其他同龄孩子慢了一节拍，所以除了上厕所，几乎没半点时间和同学玩。 他牢记爷爷的遗训，牢记奶奶的交代，一门心思放在学习上，连课间十分钟也不放过，回家途中的时间也不放过，当天就从班主任李老师那里借来上学期的语文和数学，当晚就开始秉烛夜读…… 祖孙两的日常开支并不大，有着奶奶守在家，不需小唐云动脑筋赚钱。因为唐家小院的“同心结”歪脖桃树不说今天为唐家赚得好几百块，接下来的桃花季节，即便来找对象的“年轻人”越来越少，真正旅客中隔三差五的也有进入唐家小院结上同心结，所以每天都有收入，少则几块，多则几十块。 这令桃林村村民越来越眼红，原来事情的发展果然如村支书想的那样，附近乡镇来找对象的年轻人不再请另一半吃饭，钱都丢进唐家小院的歪脖子桃树；而一些真正游客，渐渐熟悉路程，除了在烧烤区买烤山芋尝尝鲜，中饭、晚饭基本去镇上、去县城吃。 “卫生”的唐家小院不卖饭，导致烧烤区所有的饭菜都无人问津！ 可是桃林村村民不去找自身问题，却把一切责任归咎于唐家。然而他们再也找不到借口针对唐家，因此把心思花在打听唐家的出处上，这对一老一小究竟是不是姚县长的亲戚，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他们来自刘集镇卢庄。 刘集镇的改革开放工作没像张副县长想的那么简单，他的示好并没引来卢庄卢富贵的满意，反而愈发愤怒，因为刘奶奶和小唐云居然“莫名”逃至全县最富有的上饶乡，还落户在桃林村。 刘集镇在临河县西北方向，而上饶乡在临河县东南方向，路程遥远致使卢富贵的恶毒心思鞭长莫及。可他老特务的身份，最擅长的就是打探消息，事实真相令他满腔愤恨无处发泄，因为帮助唐家祖孙俩避开围追堵截从县城逃至上饶乡，不仅牵涉到林集镇胡书记，还牵涉到县委姚县长。 卢富贵一边借着村长卢长喜的手，用糖衣炮弹唆使乡里领导找各种理由阻挠改革开放，一边暗地里急急联络当年活下来的部下…… 时光荏苒，又一个盛夏来临。 卢光远通过父亲卢富贵的钱财铺路，还真再次复考考上大学，就读的还是国内一所政法大学，倒是村长卢长喜的儿子卢强名落孙山。 一切的发展似乎又在老特务卢富贵的掌控之中…… 这一天，卢强赖了几个星期，才背着书包、行李沮丧地从县城一路步行回家，原来他怕见人，不敢坐中巴，要知道通向刘集镇的中巴车上一定有熟人。 远远地。 远远地，卢强可以望到自己的家乡，农村卢庄，这里是生他养他的地方，可他再也没机会跳龙门了，但他不甘心。 然而不甘心又能如何？父亲卢长喜不想他复读再考，打算让他回卢庄接替老支书的职位。 卢强是就读县城三中的高中生，即便大多时间呆在学校，所见所闻也知道改革开放的春风早就刮遍大江南北，但卢庄在父亲卢长喜的带领下，纠集附近数个村长和乡领导沆瀣一气，紧抓手中权力不放。 卢强虽然不算真正的成年人，可也知道接替老支书的职位，只有父亲在任时方便行事，否则一旦下台，亦或阻挡不住改革开放，即便父亲再能，凭借他刚刚毕业的一个高中生，也很难就任村支书一职。 卢强有自己的理想，在校也受到校园环境的影响，也可以说不耻父亲的行为，也多多少少知道自家和地主老财大儿子卢富贵家的关系，可他不甘心又令他想借助这个难得的机会。 没错，有道是天高皇帝远，在农场村想吃香喝辣，人高一等，唯有当个小领导什么的，而在庄子上，没有哪个小领导能比村支书、村长大的，尤其是某些时候可以做到一手遮天！ 可不，他听说县里张副县长为了刘集镇的改革开放工作，还来卢庄拜访小小的村长，他父亲卢长喜。 卢强一边走着，一边想着，也一边望着。 他远远地望到卢庄北面的田地里几乎忙着黑压压的一片大人小孩。 作为农村人，卢强知道，这季节应该是村北那片瓜地“放门”了。 所谓放门，就是指农村集体田地收成后，可以让社员、孩子自行捡拾田地里“拉下”的庄稼果实。而对农村人，放门也大多指瓜地，不是指其他庄稼地，因为收成后的瓜地，大人小孩都进去摘瓜藤上亦或被瓜叶隐盖下的瓜，非常热闹。 瓜地有西瓜地，黄瓜地、香瓜地等等。 卢强望着望着，不由得加快脚步，他清楚自己的身份，既然不能复读再考，那就可能一辈子做农民了，显然村干部也脱不去农民的帽子。 原来卢强想尽快赶回家放下书包，放下行李，也跑去村北的瓜地，为自家捡拾些瓜。 卢庄村北小路两旁主要是西瓜地，至于黄瓜地只有一亩多，倒是香瓜地比之大一点，等卢强从家背着大粪箕跑来时，黄瓜地、香瓜地已经被村里、附近村庄的社员、小孩子捡拾一空，连个手指大小的小黄瓜也找不到，唯有扑向大片的西瓜地。 “你也来了，呵呵……” 一道熟悉而又带着嘲弄口吻的声音响起，卢强抬头一望，比他大两岁的卢光远居然也在这里捡拾瓜。 该死，他怎么会看上放门的小瓜瓜？ 卢强别过头不愿望，要知道卢光远现在暑期虽然还没去大学报到，可村里人也都认为他是大学生，而自己却是名落孙山，和他说话不是自取其辱么？ “卢强你耳朵聋了么？你以为你爸当村长一当就是十年，是靠他自己本领吗？要不是我爸在背后撑腰，他至多当两年就得滚下来！” 冯婶、郭婶也带着儿子、媳妇在这里捡拾瓜，一听到卢光远的声音，就知道村里两个大能人的后代又在掐掐了，赶紧避开，不过村里的那些小孩子不知厉害，尽都围过来看热闹。 卢强愤恨，早知道就不来了，可那讨厌的声音依旧持续响起。 “你别不识好歹，我告诉你卢强，你爸要我爸罩着，将来你也得要我罩着……哼哼，即便你当上村支书，哦，听说要改称谓了，叫村书记，算国家干部，哪又如何？” ：。： 第053章两对父子 可惜卢光远没得到预想的结果，反而看到不远处的卢强居然敢与他正面相向。 卢强扔掉刚刚摘下的一个小西瓜，昂首凝视卢光远。 “你说的没错，我差一点忘了我很快就是卢庄村委的村书记，掌管数个村庄的命运，自然也包括我们卢庄卢富贵的家！” “小子你找死，竟然敢直呼我爸的名字。”卢光远感到不妙，语气虽然一如既往地居高临下，但他听到卢强声音中流露的自信越来越强大。 “卢光远，我知道我爸这些年做村长是靠着你爸，可我不会再靠着你，除非你能让我心甘情愿地让你家迁走。”卢强说着话，似乎要忍不住首度畅快地笑，可他忍住了，并挥脚踢烂发现的一个小西瓜。 “我劝你趁着最后一次放门的机会快捡瓜吧，不出三天，卢庄所有的集体田地都会分田到户，到那时，你爸你妈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也该下地干农活了，你呢，我愿意看到你不下地，可惜呀，你不下地帮忙，难不成你还指望着你哥哥姐姐？” 卢光远闻听，怒目充血，因为年迈的父亲卢富贵如何还能下地？、就算母亲潘玉莲比父亲年轻，也是奔七了，否则，他也不会“自降分身份”和社员们一起抢捡小瓜。 可他偏偏知道卢强和他一样，有着县城几年读书的见闻，只要大权在握，还会在乎他家一点钱财的背后支持？ 他们俩年轻一代的眼光，自然不是现在村长卢长喜所能比拟的；同样也因年轻，有着一定的血性…… 然而他们不清楚，卢富贵给卢长喜的支持，远远不是钱财那么简单。 卢光远怒目远视，心中盘算着回家告诉老爹，再也不能扶持卢长喜这对父子俩，老的识相，这小的完全就是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可他眼中的小白眼狼卢强则是当着他面愈发挑衅，但见卢强弯腰翻转大粪箕，倒掉其中几个小西瓜，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特么地真目光短浅，我是要做村书记的人，居然还会来捡小瓜。” 这话令卢光远气得几乎吐血，可听在冯婶、郭婶等社员耳朵中却是喜出望外，因为他们听出来了，今天是最后一次放门，以后再也没了；更重要的，分田到户一定是卢强走马上任村书记烧起的第一把火…… 社员们不管如何愤恨笑面虎卢长喜，可他儿子卢强如果真的能执行县委的指示，推行分田到户、搞活经济，又是他们所盼望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卢强一回家就和父亲卢长喜说改革开放与历史上的一些改革大不同，这次改革，除了没远见的卢富贵等不愿意，几乎全国人都愿意。 这次是符合国情，又是符合广大民众利益，尤其是国家高层从上至下一致大力推行的，小小的刘集镇如何阻挡得住？ 是的，现在临河县全县就剩下刘集镇一个钉子户，也仅剩下卢庄等附近几个村庄。 卢庄除了卢富贵家的老宅院，还有一座崭新的大宅院，这是村长卢长喜家，今年盖的。 原来卢长喜虽然对卢富贵一向言听计从，可他也有眼睛和耳朵，周围十里八乡的大变化，他看得见听得着，仅是因为他越老越不愿放下手中的村长权力，才一拖再拖，阻挠县委的工作指示。 而刘奶奶即便通过林集镇胡书记托话过来，说她有生之年不再提儿媳妇被逼死之事，可那小唐云去年已经八岁，能记事。 最令他夜不能寐的，据卢富贵打探消息称，唐家祖孙俩居然落户在全县最富有的上饶乡，小唐云今年也已上学。 所以他近些天急急盘算，尽快让高中毕业的儿子卢强接替老支书，但儿子太年轻，才十八岁，乡里个别领导颇有微词，不过张副县长为了得到他和卢富贵的支持，倒是没反对。 至于今年为何要盖大宅院，是为儿子铺路，是暗示乡里、县里，他背后有人，不怕人知道他盘剥卢庄十年，准确地说，是十一年。 现在，宽敞明亮的卢庄村长卢长喜家的大宅院崭新客厅，他也能像卢富贵那样品尝龙井茶的茶香，他一边品茶，一边听三洋机，又一边享受着从县城买来不久的电风扇，卢庄通电了。卢庄唯有三台电风扇，他家一台，卢富贵家两台。 卢长喜听完儿子卢强的话，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儿子总算听从他的安排，也有一点眼光，担忧的是和卢光远撕破脸皮，那小子和其老爹一样，道貌岸然。 卢强能发现父亲脸上担忧的神色，笑道：“爸，你不用担心卢光远那小子，即便他就读的是政法大学又如何？只要他家被我牢牢攒在手心，不愁他不听话，其实吧，这些年……” “唉，我和你不一样，我不识几个字，唯有靠他老爹给我出点子，否则，你爸再能，也不可能连任十一年的村长。”卢长喜放下手中比较精致的紫砂茶杯，脸上已经没一丝高兴的神色，布满的是担忧。 卢强依旧笑道：“爸，你说卢光远大学毕业后会回来吗？” “什么意思？” “我几天前特意打听了，即便卢光远还是不好好上学，可他只要拿到那所政法大学的毕业证书，至少能分配到市法院，或者市检察院。” “我的老天，市检察院？那是多大的官呀？只怕张副县长、县高官见到他也得察言观色。” “哼，他这是作茧自缚，将来他要是敢阴我，那就是知法犯法。” “卢强……” “爸，你真不用担心，等他大学毕业，我已经做了四年书记，手段又是刚出校门的他能比的？你放心。” 这边父子在交流，那边一对父子也在交流，那是卢富贵和小儿子卢光远。 卢光远二十岁了，可还是像告黑状的小孩子一样，跑到家把之前卢强如何言语的一五一十告诉老爹卢富贵，希望老爹立即给他出气。 但卢富贵却是呲之以鼻，他品尝了一口茶，一双老眼中满是蔑视，“让他嚣张吧，等他做了几年村书记，就会加倍地对你俯首称臣。” “怎么会？” “怎么不会？手中无权，可以大言不惭地自我标榜，不靠这不靠那，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可他一旦走马上任，就会比他爹清楚，手中的权力是上面给他的，他想牢牢抓住权力，就必须编织起一张网，如果我所料没错，将来你必定是他最大的一张底牌。” “不靠你罩着，就算他不贪，分分秒秒也能撤了他！居然还想用我和你老妈要挟你，他真是白去县城念了几年书……” ：。： 第054章雨夜惊魂 第二天，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张副县长通过县委指示，刘集镇召开了乡党委扩大会议，与会各村委党员代表多数票通过唯一候选人卢强担任新整合的卢庄村委支部书记，也在今天，卢强光荣入党。 作为回报，临河县，乃至江州市最年轻的村高官卢强在乡党委扩大会议上宣布，为了响应国家改革开放的号召，卢庄村委不能拖乡里、县里的后腿，即日分田到户，容许下辖各村村民自由买卖。 乡党高官也高调宣布，以后各村委村民不必再到其他集镇做买卖，刘集镇即日起开放集市！ 但与会代表没几个人知道，阻挠刘集镇改革开放的幕后黑手却没资格堂而皇之地参加乡里会议，那老家伙正在家被老婆数落。 “杀千刀的，你忙来忙去几十年，到头来一点好处没沾到。凭什么让他卢强做村高官的？我家小七也是高中生，你为何不让他去村委锻炼，更不让他去当村高官？” “这日子没办法过了。等小八开学上大学，分到的田你去耕吧。”潘玉莲眉毛胡子一把抓，把卢富贵抓得一张老脸鲜血淋漓，她忽又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 卢富贵虽然气得暴跳如雷，又疼痛满面，可他偏偏不敢和婆娘争吵，也不敢反抗，唯有急得直搓手，“我的姑奶奶诶，算我求你了，你能不要这么大声嚎哭吗？” “我在家里嚎哭，碍着谁了？挨着你老特务了？”潘玉莲抹了一把鼻涕与泪，站起来又是恶狠狠地抓过去。 卢富贵拄着拐杖昂首挺胸，任凭婆娘乱抓，不过口中的言语却冷冽得很，“叫吧，叫吧，反正我也没多少天好活了，你把公安喊来抓走我，难道你就能逃了？” “杀千刀的，你还敢嘴硬，你居然还敢做叛徒，信不信我不等公安来就毙了你？”潘玉莲压不住心头火气，转身抓起堂案上的香炉，要砸卢富贵。 卢富贵终究不能再挨打了，他清楚得很，一香炉砸下去即便砸不死他，也会在他老脑袋上砸出个口子。 他勉强侧身躲过，低声叫道：“我之所以不让孩子们从政，就是怕树大招风，引起公安的注意。” “胡说八道，我问你，你为何单单花钱买门路让小八去上大学？” 潘玉莲说话间，丰润的老手一把抓住卢富贵，一把一香炉恶狠狠砸下去，但听“啪”的一声，再也无法躲避的卢富贵紧跟着一声惨叫：“臭婆娘，难不成你要谋杀亲夫？” 潘玉莲无视卢富贵脑门上的血口子咕咕流血，厉声喝道：“说，为何小八就能从政？” “我的姑奶奶诶，你是他母亲，你不知道吗？他几个哥哥姐姐，哪一个能比得上他聪明？况且等到他工作了，我也真的快要死了，你以为我到那时还能活过九十？”卢富贵只能吐露真相。 潘玉莲却听不明白，“什么意思？” 卢富贵昂起直流血的脑袋，“快帮我包扎，我就告诉你。” 潘玉莲无奈，扭起大屁股回房找纱布。 卢富贵等婆娘将他脑门上的血口子包扎好，才告诉她，原来他数十年前的枪伤多次复发，可又不敢去医院看病，也不敢让婆娘知道，旧疾至今越来越严重，按照他自己估算，能再活几年算是不错了。 然而听在潘玉莲的耳朵中却犹如晴天霹雳！ 老不死的，临了还是有着秘密不告诉她，要不是她今天撒泼，还不知道卢富贵当年的枪伤居然没治好。 而卢富贵提起枪伤，一双老眼也是愤恨滔天，因为这枪伤就是当年逃跑时被解放军唐茂林射中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女人心细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潘玉莲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危机来了。她可以想象，一旦卢富贵死了，身上的枪伤一定曝光，进而就会牵涉出她。 因为现在人死了不许直接下地埋葬，尸体要先行去火葬场火化…… 潘玉莲一双老媚眼一转，就计上心头，愈发闹腾，直至闹腾的卢富贵拿起一张凉席，抱着一台小电风扇跑去东大路小店睡午觉。 没错，那小店下的地，就是去年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从小唐云家抢来的宅基地，只不过至今无人敢提起……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开了眼，时隔一年，同样是盛夏，而今天夜晚也下起瓢泼大雨，还刮起了狂风。 卢富贵瑟瑟发抖地躲在小店里凉席上不敢回家，不料婆娘居然撑着雨伞给他送来床单。 卢富贵感激涕零，“臭婆娘，甭看你白天那么凶，晚上还是要来和我一起睡。” 潘玉莲抛了一下老媚眼，咯咯阴笑起来，她伸出丰润的老手，摸了摸卢富贵皮包骨头的脸，又摸了摸他脑门上的伤口，“你个死鬼，这么多年都没让我快活，今晚可要卖力。” 卢富贵闻听不禁身子发抖，可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去脱婆娘的衣服…… 他不清楚，就在黑暗中脱衣服之时，潘玉莲内心却在盘算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他，还要能掩盖他身上的枪伤。 是的，她盘算了一下午，也没想出绝对的妙法，然而当她被卢富贵推倒之时，忽然撞倒放在凉席头的那台小电风扇，令她喜出望外。 这次卢富贵虽然卖力，但身体早被潘玉莲掏空，所以不到两分钟就草草收场，使潘玉莲愈发坚定心中所想。 潘玉莲黑暗中摸了摸卢富贵，确定他因疲惫不堪已经睡过去了，就悄悄地爬起身，谨慎地布置好一切，穿上衣服，取过雨伞，摸索到墙角的小板墩，离开小店。 不大一会儿，卢庄路东头小店中传出一声绝望的尖叫，尖叫声于雨夜中煞是吓人，可惜在狂风大雨中没人能听得到，唯有远处电话桩下矗立着一个黑影，那是潘玉莲…… “死鬼，你可不要怪我，我为了活命，只能要了你的命。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让小八读完大学，完成你没完成的任务。至于那小唐云，如果有机会，我会帮你报仇，让唐茂林断子绝孙！” 又是过了一会儿，潘玉莲悄悄来到小店，她打开手电筒查看，发现卢富贵被电得缩成一团，浑身焦黑，再也看不到身上一点枪伤，然而她刚想转身离去，不料卢富贵突然伸出枯爪拉她，“臭……臭婆娘……” ：。： 第055章老贼秘密 “我的妈呀，死鬼你死了还要吓老娘。” 潘玉莲只觉得后背脊梁骨上寒气直冒，然而她年轻时毕竟是特务精英中的精英，这么多年一身本领也没丢下，所以她撩起一脚恶狠狠地踹去。 但听“咔嚓嚓”一声，直接把卢富贵焦黑的膀臂踹断。 “臭……臭婆娘……我……我没死。” “我知道你没死。”潘玉莲再次抬脚，不过卢富贵断断续续地说：“我……我中午给你提起枪伤，我就知道你会杀我，可我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哼，这都是你当年做教官时教给我的，一旦嗅到危险，必须将之掐死在萌芽状态。” “我……我知道，当年在特务营受训的学员中你是最出色的，否则那会儿我也不会逃到你那里躲避公安的追捕。” “可我大好青春全被你葬送在这鸟不拉屎的乡下，还为你生养了八个孩子。” “别……别打断我的话，我……我告诉你，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悄悄打探当年老部下的消息。” “死鬼，快……快说，难不成他们还都活着？” “没……没……十不存一……只有六个躲过公安的追捕，但如今也距死不远，不过他们的后代……后代……” “说……说！他们后代怎么样？” “他们……猪……猪圈……火……” 卢富贵声音越来越低，潘玉莲不得不弯腰附耳倾听，因为这是她急需知道的关键秘密，可惜最后听到的就是这断断拉拉的几个字。 “呜呜……”潘玉莲不禁扑到卢富贵身上嚎啕大哭，“死鬼，我……我杀了你，你……你最后还在为我担心，天哪，我……我究竟造了什么孽？” 原来卢富贵的话虽然断断续续，最后更像是胡言乱语，但两人都是特务精英中的精英，默契得很，潘玉莲听得明白， 自从中午卢富贵被迫吐露枪伤，就做好了被杀的准备，至于猪圈和火，那是作为一名特务精英自知无法说完话，就将关键的字眼留下， 猪圈，显然指那六名特务后代的秘密就藏在猪圈里；火，是要潘玉莲焚尸灭迹，因为刚才他的一条臂膀被潘玉莲踹断。 可惜卢富贵忘了，外面狂风大雨，如何能焚尸灭迹？ 但潘玉莲自有办法，她哭哭啼啼一会儿，强忍悲痛将小电风扇插头电线断裂处又是扯到卢富贵的尸体上，但见“扑腾”、“扑腾”的电花中，卢富贵焦黑的尸体越来越焦黑…… …… 翌日一大早，风停雨歇，可发现卢富贵被电死都到九、十点钟了，那是一个村民去小店要买东西才发现的。 卢庄村民闻听卢富贵被电死了，暗地里无不拍手称快，不过明面上群集而来却表现的悲切。 潘玉莲和小儿子卢光远，以及其他几个儿女闻讯赶来，一个个哭得死去活来，其中以潘玉莲哭得最凶。 显然这会儿她是真的痛心失去了丈夫，而卢富贵的“尸体”几乎无法碰，因为一碰，就散了架，那是长时间几乎被电成黑灰了。 就在村民和民警议论这是一场意外，卢富贵夜晚用电风扇，不料电风扇漏电，导致他触电而亡之时，一个小屁孩指着距离小店不远处的一个电话桩说，触电了，怎么不跳闸的？ 原来几月前卢庄通电，就对大人小孩进行了电知识的普及教育。 在小店里痛哭的潘玉莲听到小屁孩的话，不禁慌了神，原来她昨夜急着回家找那六个特务后代的秘密，忘了还有结尾工作没错。 一个民警借来凳子爬上电话桩仔细查看，赫然发现电闸被一根小树枝卡住，造成即便有人触电，也不会跳闸。 然而他却不小心碰掉了那根小树枝，而“不小心”望到的村民也熟视无睹，民警下来告诉大家，电闸可能坏了，这需要电工来查看。 小店里的潘玉莲听了，泪雨婆娑的一双老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神色，在她想来，一定是昨夜大风把那根小树枝刮掉了。 卢富贵死。 即便死的疑点被民警亲眼发现，也不愿意为他找出杀人凶手，准确的说，在民警心目中那不是凶手，是为民除害的英雄！ 只是民警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个“英雄”居然是一条恶毒之蛇潘玉莲，是潘玉莲害怕自己受卢富贵牵连查出她也是特务，不得不狠下心谋杀亲夫。 倒是卢光远却疑心重重，好好的电闸怎么会不跳闸呢？等到他从小店里出来爬上去查看，却再也看不到那根小树枝…… 由于卢富贵长时间几乎被电成灰了，所以不需要送去县城火葬场火化，一大家子在张罗下葬事宜，至于其他同庄村民，除了这个，还有他事，原来今天要选举村长。 但卢庄村长的选举办法别具一格，按照持续十一年的老规矩，每家分一张选票，只能填上一个名字，只不过这会儿不是填上卢长喜，而是卢长喜内定的卢胜利。 对于卢胜利，卢长喜家除了他，都讨厌，因为村民们都知道卢长喜一直睡卢胜利的媳妇，所以卢强和母亲也知道。 可如今卢长喜是“太上皇”，特别是卢富贵被电死之后，他在卢庄更可以一手遮天。 卢强再怎么愤恨，也只能记在心里，等他坐稳了卢庄村委一把手，哼哼，就是替母亲出气的时候，今天刚刚上任的新村长卢胜利就得滚蛋，永远进不了村委！ 卢富贵下葬了，而卢庄的集体田地也在紧锣密鼓划分中，各家各户不仅分到了田地，也可自由去刘集镇上做买卖。 但村民们很快发现，卢富贵人是死了，可他的遗毒一直留在卢庄，他通过卢长喜的手，轻松将犹如瘟疫般的毒扩散四面八方。明面上看，受毒最深的是卢长喜父子俩，可谁又知道真正传承的是他的小儿子卢光远？ 远在他乡的小唐云和奶奶并不知道卢庄发生的一切，小唐云一门心思上学，哪怕暑假，奶奶也不让他出去玩，关在家里埋头苦读。不过小唐云自有童年之乐，割猪菜时不就见到玩伴了？ 奶奶靠着院子里的两棵歪脖子桃树，虽然“同心结”收成只有一季，但也足够祖孙俩一年的开支。 安稳的日子过得最快，所谓光阴似箭，一晃，就是数年…… ：。： 第056章八年以后 这一年，是小唐云家祖孙两搬迁到桃林村第八个年头，小唐云长大。 如果卢庄有村民来到桃林山，只怕都认不出唐云，因为他不再是小时候的瘦骨伶仃，而是身材修长，很有古典书生风范。 好在他遗传家风，酷爱中华武术，但除了奶奶，没人知道他每晚必去山上练武。他牢记奶奶告诉他的爷爷打小鬼子的一个个故事，所以就一直留着军人式的小平头，他剑眉下的一双大眼睛随着人长大，也愈发显现阳刚之气，虽说农村孩子皮肤比较黑，但他在校经常帅气得令女生尖叫。 不过随着唐云长大，他渐渐领悟了小时候的经历，也总算知道奶奶的告诫是用心良苦，因此他除了帅气，在同学眼里就是个书呆子，但不管他如何呆头呆脑地用功学习，每次考试都拿不到第一，就在二、三名徘徊。 同样，就算家里生活越来越艰苦，他也听从奶奶的劝告不再赚钱，想法仅是藏在心里。 原来桃林山公园得不到乡镇府的后续投资，导致每年桃花季节的旅游业每况愈下，至于唐家小院两颗歪脖子桃树上的“同心结”，也赚不到什么钱，因为游客太少，附近乡镇年轻人除了起初第一年来过一次，后来就不来了。 唐云长大，奶奶却越来越老，奶奶说好几次梦到爷爷了，是不是爷爷一个人在那边太孤单想她了，这令唐云很担心。 是的，农村有个说法，一旦老人经常梦到死去的老伴，就意味着这个老人也快离世了。 但唐云却不能在家陪着奶奶，因为他今年以全县第三名的成绩考上临河县第一中学，去县城上学要在校住宿的。 临河县上饶乡中学教导处最先得到这个消息，教导处主任张主任等数位等候中考成绩的班主任尽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然而电话那头清晰地传来声音：“张主任，你校今年教学工作做的很好啊，乡下中学居然能有个学生闯进全县二十强，你懂的，说是全县，实质上中考成绩前二十强一直被我县一中的初中部囊括。这个名叫唐云的你校学生，不单单闯进二十强，更以646分的成绩名列第三！” “另外，你校又一个叶向前同学以591分不错的成绩也被我县一中录取……” “怎么可能？”初三（一班）班主任刘老师虽然年过40，但她闻听后依旧止不住地直直尖叫，尖叫声几乎刺破办公室里其他所有人的耳膜，令他们不得不捂上耳朵，悲剧的是张主任右手不敢丢掉电话…… 刘老师甩了一下流海秀发，瞪圆一双犀利的眼睛，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持续尖叫：“叶向前从初一时候就是尖子生，每次考试一直占据第一位置，他今年中考考出591分成绩是他真实水平，在我预料中超过一中录取分数线；可一直在二、三名徘徊的书呆子唐云怎么可能考出646分？超出叶向前几十分？这不是说明他语、数、英、物、化、历等六门功课才做错了几道题？” “没错。”电话那头能听到刘老师的刺耳尖叫声，接电话的虽然是张主任，可对方也耐心解释，“我校数个老师特意抽出他的试卷核查一遍，语文、数学、英语都是满分120分，其他三门……哈哈，居然巧合地都做错了几道简单的选择题，反而难的都做对了。” “不可能，语文哪有满分的？作文呢？那作文……” “你说的没错，今年的作文是比较难，要求读后感文言文《孟母三迁》，可是你校唐云不仅能旁征博引，自身经历体悟，尤其难得可贵的是举例近十年来国家改革开放的环境影响了一代人……” “这也算？还难得可贵？”刘老师等听了有点搞不懂，孟母三迁说的是孟母为了孟子成才搬了三次家，是一个“个例”，这怎么可能和改革开放的这样宏观的大环境牵涉上呢？ 只是电话里的解释令他们不得不“暂时”信服。 “从教学角度来看，他作文上的这一段显然偏离主题，但深入研究就会发现，当前我国环境的主导思想不单单是表面上的改革开放，而是理论联系实际！国改总设计师***不也告诉我们嘛，实践是检验一切的标准！” “不管是我们这样的知识分子，还是普通人，大都能理解‘理论联系实际’的含义，可又有多少人能在自己生活以及工作中切实做到呢？所以伟人说了，先让一部分人富起来……” “唐云的可贵，就是将孟母三迁的‘个例’扩展到‘范例’，用他在作文中所言：任何人但凡自身的环境改向正能量，就一定会进步，甚至于达成所愿！” “你们不觉得这和达尔文的物种进化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我和身边几个同事认为，批卷老师给他满分是恰当的，也是准确的。” “……”刘老师等无言以对，即便认为对方说的有道理，可是唐云的成绩依旧令他们难以置信。 不过无论如何，唐云让上饶乡中学扬名了，说不定校方因此还会得到县教育局嘉奖。 县一中的录取通知书还没邮寄到唐云家，关于他考上县一中的消息就已经传到桃林村，特别是班主任刘老师，亲自赶到桃林山唐家小院通知唐云。 这也难怪刘老师如此重视，因为临河县第一中学不仅是临河县最好的中学，更是省重点中学，据说去年的高考率突破80%。也就是说，如果该校有一百个学生参加高考，那么至少有八十个学生能考上大学。 所以但凡能考取县中的农村学生，那就意味着跳龙门了，因为他们大多还能保持苦读的习惯。 按照常规，唐云家应该宴请亲朋好友庆祝一下，可不，这在古代，那可是高中秀才了。但唐家没亲戚。 原来奶奶为了保护孙子，断了和儿媳妇娘家的联系，她担心一旦联系，就会让卢庄的人知道她和孙子逃到这里。 可奶奶不知道，在八年前就被卢富贵打听到了。 同样，这些年她和孙子的状况也一点不啦地落入潘玉莲的暗探中。 “可恶，这小鬼成精了，居然能考上县中，还是名列全县第三名。要是再让他这么成长下去，将来一定是祸害！” 七十几岁的潘玉莲在家急得团团乱转，身边没一人可商量，最终不得不打电话给小儿子卢光远。 卢光远四年前大学毕业，如卢强猜想那样，因在校成绩平庸，还又经常打架斗殴，无望省高院，被学校分配至江州市检察院做个小检察官。 但卢光远不喜欢念书，不代表他没其他本领，尤其是从父亲卢富贵身上传承下来的，可不，他一经进入市检察院工作，就像是换了个人似得…… ：。： 第057章潘婆之网 原来卢光远上班后一改常态，他不仅工作积极，也从不打架斗殴，甚至于审案、断案的业务能力比之在校成绩好的同事好上多倍。 真够奇怪的，审案的某些关键的证据公安拿不到，他反而能查到。 另外，他平时不说和同事间关系处的好，还经常救济、照顾市里的孤寡老人，搏得院里、市民一致好评。 尤其是他一年四季每天穿的全是工作服，周末也不换件休闲服，依旧一头扎进案子里，一心为市民做好事；至于工资，他自己几乎没花什么，也从没往家里邮寄过，全花在公益事业上。 最令江州市市民称道的是，他在市民面前是个和蔼的小伙子，可在审判席上，他就是个铁面无私的公诉人。 同样，他忙得不仅四年没回过一趟老家，也没时间找对象，就算美丽的姑娘站到他面前，他也没时间看一眼。 按照他的话说，他是人民公仆，他的时间是属于广大市民的！ 这的确是卢光远四年来行为的真实写照，然而市里没人知道他有一对敌特的父母，自小就深受其影响。更可怕的是他的父母不仅没痛改前非，在新时代下安分守己，反而变本加厉，隐藏的愈深…… 卢光远虽然继承了父亲卢富贵精英特务的一身本领、母亲潘玉莲狡诈阴毒的手段，当初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父亲也严肃首次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但卢光远不愿做小特务。 他认为那是上一辈的事，是历史，他出生在新中国，成长在新中国，他有自己的理想，他要做当下的人上人。 所以他现在接到潘玉莲的电话，很不高兴，“妈，你能不能不再提唐家的事？就算唐云的母亲是被我爸逼死的，可这帐也算不到你我头上。” “要是你妈被人逼死了，你会因对方死了而放过他的家人？”潘玉莲没想到一向听话的小儿子，如今当官了，居然敢如此。 “妈，你别胡搅蛮缠了，只要你不去招惹别人，就是别人烧高香了，哪有人能逼死你？” “说，是不是这事很让你为难？” “是啊妈，副院长今年年底就退休，如果不出意外，院党委的意思是让我接替。哼哼，到那时……到那时我将是全国司法体系中最年轻的一位副院长。” “好儿子，真能干。不过妈告诉你，副院长那玩意没啥权，你给我瞄准政法高官的岗位，这个权利大。好了，这事就不需你帮忙，我找其他人。” 卢光远挂了电话，根本没将唐云的事放在心上，因为除了母亲一人，老家就没其他人能办什么大事，至于几个哥哥姐姐，都是农民，又能将唐云怎么样？ 就算大哥卢光海依仗乡里支持，搞了个皮鞋厂，自任厂长、总经理，但他小学没毕业的文化，尤其是自小公子哥的心里，父母表里不一阴毒的影响，注定他一辈子只会用下半身考虑事情。可不，到他皮鞋厂上班的女孩子没少遭他祸害…… 然而卢光远万万没想到父亲死了，还给母亲留下了秘密，这个秘密足以在任何地方掀起一场场诡谲风云。 同样，他也没想到，如果没这个秘密罩着他，他在仕途上绝不可能如此顺风顺水，哪怕他擅长经营人际关系，用心做好一名大公无私的检察官，这是他想做人上人必须经历的历程。可是办案中的证据、证人等等又怎么会屡屡巧合地出现在他面前？ 可惜他从来不认为这些是巧合…… 显然，精英特务潘玉莲就算老了，本领没丢，她清楚地知道秘密中任何一个人都是卢富贵的部下，都是和她处于同样重量级的，她要利用死鬼卢富贵的身份掌控他们，编织一张时下的关系网…… 卢富贵留给她的秘密很详细，清晰地显示哪些人死了，哪些人没死，死了是不是还留下后代等等，她过去几年用这张网是为了悄悄帮小儿子卢光远，现在要找一个人对付唐云。 她轻车熟路地从院子里猪圈下挖出藏着秘密的小包裹，又拿来自己多年暗探的消息佐证，最终选择了还没老死的杜永晨。 杜永晨，早年是卢富贵手下一名得力干将，后来奉命潜伏大陆，但在海城解放中失去了西南特使卢富贵的领导，一直就像个孤魂野鬼似得当个教书先生，直至二十六年前退休。 这个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退休前已经升迁至省教育厅。 全国刚解放那会儿，杜永晨还担心着，怕被人民公安查到，不过随着岁月的流逝，不说公安没查他，老领导卢富贵也杳无音讯，他渐渐遗忘自己还是个特务，过上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安稳生活。 很多年过去，他总算确信卢富贵死于海城，否则特使不会不联系他。 卢富贵是死了，可他不是在海城解放中被人民解放军击毙，而是几十年后死在老家，是被老婆潘玉莲活活电死！ 杜永晨不知道这些，他战战兢兢地一直安分守己，直至现在安享晚年，可不，他如今正在别墅庭院里逗着小重孙女玩呢。 “老爷，有个电话找您，那声音很刺耳。”多年的女帮佣从房间跑出来喊他。 “没看到我正陪小团团玩吗？” “老爷……” “奇怪，怎么会有电话找我的？难道省厅又一个老同事死了？” “不……不是，老爷，刺耳的电话声叫……叫您速速接电话，说是……说是卢富贵找您……” “卢……卢富贵？！”杜永晨闻听之下，登时被吓的面如土色，更站立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同样，被岁月抹去数十年的记忆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杜永晨再也没心思陪小重孙女玩了，自己也仿佛间回到那战火纷飞的岁月，他爬起来，拖着老迈的身躯，三步并作两步、跌跌撞撞跑进房间。 “谁？你……你是谁？你……您是卢特使？” “哼，卢特使的话是你想聆听就聆听的吗？特使吩咐，我们的行动可以开始了。” “不会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况且那边也早就不搞特务活动，一门心思搞经济建设。” “你是在质疑特使的决定？” “属下不敢。” “那好，你听着，特使刚刚调查到当年一名老新四军的后代如今正茁壮成长，我们有必要将之掐死在摇篮里。” “……” ：。： 第058章颠倒黑白 杜永晨的沉默令潘玉莲很不爽，她冷笑三声，道出为何要将这后代掐死在摇篮里的原委。 “特使吩咐我告诉你，当年海城破坏行动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那个老新四军，时任解放军侦察营营长唐茂林，你不想报仇吗？” “时过境迁……”杜永晨叹口气，然而往事虽如烟，他如今却愈发清晰地记起当年东躲xc的日子，原来全是因为唐茂林，说不想报仇是假，可他现在儿孙满堂，特别是孙辈还都争气。大孙子杜霄为《江城日报》总编，二孙女杜丽创办的风华外贸集团公司为江城最大的民营企业，三孙子在省教育厅…… 杜永晨担心报仇会让自己的特务身份暴露，牵涉到孙辈，可潘玉莲将他拿得死死的。 “我知道你一双儿女也退休了，可你几个孙子、孙女……哼哼，你想保全他们的工作，就必须执行特使的命令，否则，你懂得，只要我一个电话打到省公安厅，不说你万贯家产一夜覆没，你大孙子也会遭到双规调查，你二孙女偌大的企业也……” “别……别说了，我……我执行命令还不行吗？可我现在是一个赋闲老人，怎么执行？” “老人？杜永晨你哄谁呢？我要你动手了吗？我给你两天时间，到时没见动静，后果自负。另外我警告你，甭想调查特使和我身在何处，否则，哼哼……” 潘玉莲言语间就挂了电话。 杜永晨心惊肉跳地盯着已然静寂无声的电话筒，一张老脸上的表情那是愤怒、不安、恐惧等等不一。 不过他最终还是放下电话，忽又抓起，但又沉默半响，才拨通一个电话。 “小李，你们新闻部对当年的事还感兴趣吗？哦，我是杜永晨。” “啊，老爷子？兴趣，当然感兴趣。可惜我们晚报采访您多次，您就是不愿旧事重提，我问您大孙子杜总编，我也挨批多次，说现在是新时代，我们应该往前看。但我觉得老百姓喜欢这些话题，说实在的，某些新闻，不就是为了大伙乐呵乐呵吗？” “你记得当年海城解放那事吗？” “我哪记得？我那会儿我还没出生呢，不过有关那段历史我却能倒背如流。据说海城之所以能解放，并能保存下这座完好的文化名城，全靠英雄唐茂林，要不是他率领解放军侦查营在总攻前摸进城遏制特务搞破坏，只怕海城会被上千斤的炸药从地图上抹去。” “是啊。可惜我们的英雄如今却被人玷污了。” “什么？怎么可能？谁敢这么大胆？” “海城军事博物馆资料显示，唐茂林在渡江英勇牺牲后数年，他的老婆孩子忽然音讯全无，据说死于饥荒，可如今却有人堂而皇之地顶替他后代之名，可又拿不出证据。” “我的老天，快，老爷子您快说，这绝对是天大的新闻！” “这个说来话长，你有时间来我家坐坐。” “我现在就去！” 杜永晨挂了电话，又拨通省教育厅…… 次日，《江城晚报》在社会版刊登了一篇图文并茂的新闻，标题为《揭开尘封，不容英雄被污！》 该文开头叙述了当年海城解放的历史史实，随后笔锋一转，点出有人冒名顶替人民英雄唐茂林的后代，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没人核实，据说冒名顶替者还得到当地乡政府、县政府的慰问、资助。报社将联系有关部门，跟踪报道…… 这篇新闻一经刊登，立即引起社会巨大反响，报社的电话几乎被打爆，更有多名举报者，说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不过看在老人和孩子的份上，就没在意。 而第三天的一个电话，犹如平地起惊雷。 打到《江城晚报》的这个举报电话声称，说他当年就在海城公安局工作，负责追查一批潜伏的特务，其中一个特务逃至家乡被击毙，他和同事没追究其家人的责任，不过他倒是过问其家人后来状况，据当地派出所证明，其婆娘带着不大的儿子逃跑了，听说现在居住在临河县一带。 令他想不到的是，逃就逃了呗，反正没犯法，可是其家人担心被揪出特务家人的身份，居然冒名顶替英雄唐茂林的家人！ 如果是普通人冒名顶替纠正错误就是了，可现在居然是特务家人，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呀！ 《江城晚报》后续报道更是义愤填膺地指出，必须给英雄一个说法，必须给冒名顶替者严厉处罚。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终于引起日报社党委的注意，党委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责令晚报新闻部不要人云亦云、道听途说，要派出记者去当地核实调查。 而当地派出所给的说法的确如此，不过念其婆娘带着一个儿子逃生不容易，这么多年也就没过问，要知道当年那场饥荒令附近数个村庄饿殍遍布，也许活着的，只有那对娘二两…… 随后，记者又奔赴临河县调查。 唐姓人较少，而在临河县又是少之又少，从县公安局户籍处调查的档案来看，唯有一家，那就是居住在上饶乡桃林村的唐云，不过唐云年纪很小，不可能是当年那婆娘带的儿子，可是究其年龄，尤其是唐云奶奶的年龄，倒是符合。 想来，唐云应该是当年那婆娘的孙子，那婆娘就是如今唐云的奶奶。 紧接着，记者又到桃林村暗访，果然，唐奶奶曾经告诉过村民，说她是军人家属，唐云的爷爷是新四军，说的有名有姓，唐云爷爷叫唐茂林，虽然这一切没得到上饶乡乡政府民政局的认可。 记者带着一手资料连夜赶回省城，《江城晚报》朱总编如获至宝，要求当夜必须出稿，并于第二日刊登在头版，他深信，第二天的晚报必将大卖，发行量必将迈上一个新的台阶！ 然而他的决定却遭到党委的批评，说这不过是民间的一起冒名顶替之事，就算其是特务的家人，可其家人不是特务。如果在媒体上后续公布其真实姓名，必将影响其正常生活。晚报应该见好就收，准确的做法应该通知当地的民政局去教育处理等等。 朱总编据理力争，并严正指出这是党委在干涉其新闻自由，这是在践踏民意！ 显然，朱总编不单单是《江城晚报》的总编，他还是党员，更是省人大代表，对当年的特务那是深恶痛绝之…… 于是乎，《揪出潜藏的小特务啦！》文章堂而皇之地刊登在《江城晚报》次日的头版。 这篇后续报道愈发引起社会巨大反响，《江城晚报》加印了十万份也被抢买一空。在报社庆功宴上，朱总编兴奋之余也懊悔不迭，早知如此，应该加印二十万份、三十万份！ 这个发行量，累计原有的，几乎追上全国性媒体《浪花晚报》在省城的发行量。 但这对临河县没什么影响，因为《江城晚报》发行区域仅在省城。 然而此类文章不啻就是聚宝盘，早就不管世事的杜永晨没料它会被转载，还被《浪花晚报》明锐地转载…… 恰在此时，杜永晨觉得时机已到，在他授意下，省教育厅本着对民意负责的态度下发一份文件，要求江州市教育局立即彻查今年临河县中考学生档案，决不能让小特务浑水摸鱼，流窜到人民中间！ 矛头直指被临河县一中录取的唐云…… ：。： 第059章水到渠成 显然，单纯靠这份文件，还不足以引起下面重视，因为存在“敌特”的日子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杜永晨为了执行特使的命令，将唐云真正地掐死在摇篮中，他还授意省厅随同文件携带数份《江城晚报》。 这是有关揭开历史尘封的数篇连续报道，真正要命的是最后两篇，一篇就是那《揪出潜藏的小特务啦！》，另一篇为评论文《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矣！》 其大意是说随着国家改革开放，市民的日子越过越好，渐渐无意识地遗忘今日之平安、幸福生活，是靠无数英雄之血换来的。专家提醒，我们有必要警惕昔日之敌特毒瘤。 何为毒瘤？ 评论文引用华夏五千年文化作例证，所谓老子英雄儿好好汉，敌特的儿子，乃至子孙后代一定不是好东西，他们会仇视人民，仇视社会！ 专家提醒：为了我们安定团结的社会环境，有必要遏制敌特后代…… 该评论文最后，还带着一串尾巴，这些是打到报社的市民电话记录。 某市民义愤填膺地说：居然会容许敌特后代冒名顶替人民英雄的后代，这不仅是玷污英雄，更是玷污广大市民的眼睛，抓起来，劳改！ 某市民一针见血地指出：如果让敌特后代继续这样冒名顶替下去，天知道他将来长大会不会顶着英雄的幌子在进行罪恶的勾当？ 某学者意味深长地痛诉：最怕的就是这敌特后代通过省重点中学临河县县中优良的学习环境考入我国好大学，因为其能力越高，将来对社会的危害就越大…… 诸如此类的电话记录，一串又一串，证明了社会巨大反响。杜永晨相信，江州市教育局领导们看到，一定会重视，必须的！ 是日，江州市教育局一大早接到省厅专用大信封牛皮纸挂号信文件，却丈二摸不着头脑。 这也难怪，因为特务（敌特）一词在人们日常生活中早被扔进历史的垃圾箱，如今和平社会更哪来小特务？但这红头文件显然不会打印错字。而且文件中小特务一词出现了好几个。 会议室里，就在一些头头脑脑苦思不解烦闷之际，他们无聊地翻开一起邮寄来的数份《江城晚报》。 这才发现醒目的头版大标题《揪出潜藏的小特务啦！》 这才发现《揭开尘封，不容英雄被污！》…… 同样，他们也看到专家评论文《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矣！》。 江州市教育局李副局长细细阅读后不由得拍案而起，“这个社会毒瘤绝不能让他安稳地继续成长下去，我建议立即、马上通知临河县县中取消他的入学资格。” 负责今年中考档案核查的张主任惭愧得很，“这都怪我呀，我怎么就没好好地进行政治背景审核呢？居然让小特务蒙混过关，请领导批评我！请您狠狠地批我！” “是啊，幸亏仅是县中录取了他，要是他报考特招生空军通过，你的罪过就大了，不枪毙也要进班房。”坐在张主任身边的同事安慰他。 不过在座的一个光头四只眼却东扯西拉，“你们看看这几篇连续报道，循序渐进，乃至记者不惜奔赴千里之遥各方调查取证，一点点地挖出真相，到最后真相大白，进而专家闪亮登场，这不仅说明记者的严肃性、文笔功底，更是市民最爱看的。我相信，通过这几篇连续报道，一定能让《江城晚报》大卖，我大胆地判断，这是新闻炒作！” 可惜，坐在首位的刘局长眉头紧锁，他沉思片刻后言道：“你说的没错，在当今改革开放的大环境下，这是《江城晚报》的商业行为，所谓炒作，吸引读者眼球，为了赚钱而已。然而这些报纸随同这份省厅下发给我们的通知就寓意深刻了，大家注意，这是上升到一个政治高度，这是警钟长鸣！从这个角度来看，我甚至怀疑它是被别有用心人利用了，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最后这篇稿子，为了遏制那个孩子的学业！” 李副局长转头，“什么意思？” 刘局长叹口气，忽又托腮再度沉思，他深邃的眸子兀地闪过一丝愤怒，“我们姑且不谈这个孩子是不是敌特的后代，就算是又如何？他知道吗？他死去的老子会告诉他，他的爷爷不是人民解放军，其实是个敌特？还是说他的奶奶会告诉他？显然不会，再怎么愚蠢的长辈也不会在如今新时代环境下这么做。” “况且之所以冒名顶替人民英雄后代无非是想让孩子自小就扬眉吐气。既然他不知道，常规品德就和其他孩子一样，将来又怎么会一定给社会带来危害？这不是屁话吗？难不成当今社会上的小流氓以及一些犯罪分子都是敌特的后代？扯淡！” “那这份红头文件怎么处理？这可是省厅下发的。”李副局长紧紧地抓起文件，一副担忧的样子。 “能怎么处理？就当今天又过了一次愚人节，散会。”刘局长厌恶地望了一眼红头文件，下了决定。 不料传达室的老张抱着一大摞报纸首次匆匆忙忙闯进晨会会议室。 “不好啦！不好啦！刘局长，临河县县中录取一个小特务啦！您……您快看。” 原来传达室收到每日必送的《浪花晚报》。 显然，《浪花晚报》虽然不是党报，可它乃是全国发行，更是所属x省发行量最大的一份报纸，各个事业单位必须订阅。 在全国经济日益发展，尤其市场的需要，《浪花晚报》顺应潮流，和《江城晚报》一样，改在一大早发行，否则，传达室老张也不会抱着一大摞《浪花晚报》闯进领导们晨会的会议室。 刘局长表情骤然僵硬，他机械地接过《浪花晚报》，其他人也接过老张送过去的一份份《浪花晚报》。 其上转载《江城晚安》的文章同样摆在头版，醒目的大标题《揪出潜藏的小特务啦！》赫然入目…… 原来如此。 “罢了。” 刘局长再度叹口气，表情从僵硬转向严肃，“既然能上全国性媒体，一定是真实的，重要的是一定得到相关部门的审批……我们……我们不能踩红线……” 言语间他转头，深邃的目光扫射一圈，沙哑的喉咙更提高声音，“李副局长，就按你说的办，通知临河县县中，取消唐云的入学资格！” ：。： 第060章节外生枝 这个结果早在杜永晨预料中。 可他万万没想到促使下面下决定的不是因为仅在省城发行的《江城晚报》，而是全国性媒体《浪花晚报》，更没想到因此还会节外生枝…… 江州市市公安局，一大早的晨会居然也是一片紧张与严肃。 市公安局不属于教育系统，显然不会接到省教育厅的文件，可是他们单位同样订阅每日的《浪花晚报》。 值得一起的是，市公安局头头脑脑乃至普通警察看到这则头版新闻随之而来的嗅觉，要比江州市教育局那些人要灵敏得很，想来既然能刊登上《浪花晚报》这样全国性的大媒体，一定得到相关部门的指示，而这小特务就在他们管辖区域，他们不抓，难不成还要让省公安厅派人下来抓？ 不过晨会上却有两种声音，一种声音判断小特务并不知实情，他从长辈那里得到的其爷爷是人民解放军，是人民英雄，不是敌特，该抓的是敌特的遗孀，所谓的唐奶奶。 另一种声音显得庄重得很，小特务不知情的确，可一旦抓了其奶奶不就知道了吗？一旦知道，其思想变化一定是天翻地覆的，这可不是好兆头！ 两种声音讨论到最后，前者占了上风，先将唐奶奶控制起来，至于小特务唐云，以观后效吧。 只是局长在省里开会，一时半会联系不上，市局领导怕担责任，又怕唐奶奶得知消息溜了，就将这份新闻报道通知临河县公安局…… 临河县上饶乡集镇上一家小饭店内外，今天中午高客满座，只不过这些高客除了一个是大人外，其他仅是孩子。 原来再过几天学校就要开学了，而上饶乡这一届的初三毕业生也将各奔东西。 唐云和叶向前两人考上众人羡慕的临河县县中，三年后有望步入大学的殿堂；李丽考上中专海城粮食学校，徐虎考上中专江城交警学校，另外还有五六个考上普高，至于其他，大多数回家务农，无缘跳龙门，只能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 班长程海涛什么也没考上，为了将来大家还能惦记着这份同学情谊，走上社会可以相互帮助，他组织了这次同学聚会。 “酒”过三巡，程海涛清了清嗓子，站起身举杯高叫：“同学们，我代表上饶乡中学初三（一）班全体同学祝福我们各自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来，干了这一杯！” 言语间，他满满地将一杯“酒”倒入口中，貌似呛得忽然泪如如下…… 同学们知道，这不是呛得，因为那杯中根本不是酒，而此时，但凡没考上高中，没考上中专的同学，也都鼻子发酸，泪水悄然滑落，有几个女同学怕男生笑话，只能转身抹泪。 唐云在同学印象中一直沉默寡言，所谓的书呆子，心中虽有所感，但他没说什么，只是闷头一个劲地喝着大多数同学的“泪酒”。 倒是被大家硬拉来的班主任刘老师笑道：“同学们，今天是我们欢聚一堂开心的日子，不要认为自己没考上就前途一片黑暗，我记得一些著名的发明家和富豪大亨并不拥有很高的学历，有的甚至连初中都没毕业，呵呵，可不如你们哦。” “所以啊……”刘老师站起来，他深邃的目光扫射一圈，“只要大家心中有梦想，未来一定一片光明！” 忽然，同学们猛地听到刺耳的警笛声。 很快，两辆警车呼啸而来，还没停稳，就从车上冲下数名警察。 “围起来，不要让小特务溜了！” “谁是唐云？站出来！” 几个警察一边高叫，一边开始从小饭店门外的餐桌挨个地辨认。 “怎么回事？”刘老师大惊，他跑出小饭店想保护坐在饭店外的学生，“你们干嘛？什么小特务？这和唐云有什么关系？” “咦？你是他们老师吧，我告诉你，唐云就是小特务，我们奉市公安局紧急通知，将他抓捕归案！” “胡说八道！”刘老师非常气愤，“如今什么年代了，哪来什么小特务？紧急通知是吧，拿来给我看看。” 不料他话音未落，就被一名年轻的警察一个大耳光扇倒，“我看你教书是教傻了，没有上级通知，我们会随便抓人吗？我告诉你，你再阻挠我们办案，把你也抓起来，治你一个妨碍公共安全罪是少不了的！” “不要打刘老师。”同学们很气愤，尽都站起来堵在那警察和班主任刘老师中间。 那年轻的警察一脸蔑视，“我就打了，咋地啦？你们还不知道我是谁吧？” 刘老师摸着印有五个红手指印的左脸，义愤填膺吼道：“不管你是谁，打我就不对，难不成白天华日之下还不容许我辩解吗？不容许我问为什么要抓我的学生吗？” 可惜，站在警车前的又一个年轻警察却摇了摇头，“你摊上大事了，居然敢问他为什么，他是县公安局刘副局长的大公子刘全，不要说打你了，就算把你也抓起来，也是轻的！” 就是此时，小饭店内的唐云站起来，他缓步走出，“我是唐云，你们说我是小特务就是小特务了？证据呢？” “要证据是吧？给你！”警车前的那名年轻警察言语间扔出一份报纸，不过唐云在同学们后面，没接住，倒是刘老师接住了，他抓住报纸，兀地目瞪口呆，因为这份《浪花晚报》上头版醒目大标题赫然印入眼帘——《揪出潜藏的小特务啦！》。 “这就是铁证！抓起来！”刘全厉声喝道，并瞪着刘老师，“你要是再阻挠我们办案，今天真的也把你抓起来！” “住手！”刘老师仅是浏览一下报纸，就颤抖着指着刘全，“你们就凭这份新闻报道抓人吗？你们经过审核吗？这类新闻我看多了，不过就是为了吸引读者眼球罢了，况且就算唐云的爷爷当年是个特务，也不代表他就是小特务，你们无权抓人。” “审核？”刘全冷笑，“看来你真是教书教傻了，这种新闻一旦刊登，一定得到相关部门的指示，还需我们审核吗？” “没看到公安局逮捕令，我不会让你们抓走我的学生。” “逮捕令没有，但我相信很快就会下来，你，哼！也得尝尝进牢房的滋味！”刘全一脸狞笑。 唐云看事情越闹越大，他赶紧挤出同学人群，“我跟你们走，不要碰刘老师。我爷爷是新四军，是人民英雄，这事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 第061章省厅震怒 几乎在唐云走进警车的同时间，毫无悬念，家中的奶奶也被扣上潜伏敌特遗孀的罪名。 看热闹的村民望到，她戴着明晃晃的手铐，却紧紧抱着一个破棉袄被数名全副武装的警察推推搡搡押解向停在大路边扯起脖子嘶吼的四辆警车。 没人知道她大热天为何抱着件破棉袄，桃林村村民唯有疯狂。 “天哪，我真没想到，这个老太婆居然是特务！” “奇怪，平时唐奶奶那么和蔼可亲，怎么就成特务了呢？” “哼！你看过《黑三角》吗？你看过《405谋杀案》吗？成功的潜伏特务，看上去就是好人一个。” “打死她！该死的特务，居然骗了我们这么多年！” 就在唐奶奶要被押解进警车的时候，有个村民高叫打死她，呼啦地，往日的乡亲们几乎全部怒目相向，更冲上围成里三层外三层的警察。 “别闹！” 县公安局刑警大队长周队厉声高喝：“她是潜伏的特务没错，但我们还要审讯，还要顺藤摸瓜……” 可惜，愤怒的群众根本不听他解释，眼看围成圈的几十名警察就要被冲破，周队不得不“嘌”地鸣枪示警。 不知道多少年了，桃林村村民从来没亲耳听到过枪声，显然，听到过的，只是在电影上。顷刻间，村民们吓得几乎全抱头、抱耳蹲在田里、蹲在路上、蹲在地上，不过低头的眼睛中没有恐惧，依旧有无穷的愤怒，那是对潜伏在人民中间特务的愤怒！ 两个多小时后，数辆警车驶进县公安局大门。 周队和刘全急匆匆下车，跑上四楼刘副局长办公室。 “报告刘局，敌特已经落网，已经被我们全部抓捕归案！” 刘副局长四十几岁，中等身材，胖胖的，他肥嘟嘟的脸上看上去没一点意外的表情，仅是轻轻地点点头，不过他右手食指、中指却在习惯地敲着办公桌。 周队清楚，这时候的刘副局长是在思考，但刘全不管这些，“爸爸，我去审讯吧，我相信一定能审讯出一大串特务。” 不料刘副局长忽然不悦，“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这里是公安局，不是家里，你再这么不分清楚，你这副队长的职务就不要干了！” “是！刘副局长！”刘全赶紧立正敬礼。 刘副局长满意地点点头，他的目光转向周队，“你们干得不错，不过这仅是市公安局的指示，仅是通过一份新闻报道，我们并没有得到市公安局的逮捕令；同样，我们县公安局没有确切证据也无法发出逮捕令。” “局长您的意思？”周队身子前倾，似乎知道顶头上司已经思考出该如何办理接下来的事情。 “没错，立即审讯，必须在张局长省里开会回来之前拿到他们的口供！” “恭喜刘局！这可是捅破天的大案，我干了刑警队长快十年了，从来没听到过哪个公安局抓到敌特，这次一定会轰动全国，您也该挪上高位了。” “嗯……小周你去审讯，小全你不是认识县电视台的韩大记者吗，去，去通知她。” 周队转身而出，但他眼睛中却闪过一丝隐晦而又无可奈何的目光。 他清楚，审讯是苦活，面对电视新闻采访扬名的事只能给刘副局长的大公子刘全。同样他还知道，刘全一直在追求韩丽，据说韩丽是江城师大新闻系毕业的高材生，不仅人长的漂亮，家世也毫不孙色刘家，她的父亲就是县棉纺织厂的厂长。 刘全自然也知道这是父亲给他创造又一次接近韩丽的机会，不过他同样聪明，不仅打电话通知韩丽，还通知县日报社…… 显然，新闻记者的嗅觉不比警察差，全国发行的《浪花晚报》虽然没发行到临河县，可作为县媒体记者都是必须要看的。 可以说，临河县订阅《浪花晚报》唯有两家，那就是临河县日报社h县电视台，其他就是散户。 两家记者一接到县公安局刑警支队刘副队长刘全的电话，要做案情新闻发布，就知道大案发生了，而这大案唯有一个，那就是《浪花晚报》今早刊登的小特务一案，因为这个小特务就在临河县…… 只是出乎两家记者预料之外的是，当他们拿着小型录音机，扛着摄像机赶到县公安局时，却发现县公安局被群集而至的农民、市民堵住了大门，农民最多。 是的，一眼望去，从密密麻麻的人头、穿着打扮就能看出哪些是乡下上来的农民，哪些是县里的居民。 在某些人眼中，县里居民显然高出农民一等。临河县不是市级单位，可他们认为县城居民就是市民。 原来县公安局一抓捕唐云和唐奶奶，首先炸锅的就是桃林村，紧接着就是上饶乡，进而疯狂席卷全县。因为特务是发生在久远的年代里，不想今日居然能揪出潜藏的特务，怎么能不引起群愤？ 但唐云的同班同学和班主任刘老师不这样认为，可惜他们人数太少，辩解的声音被汹涌的愤怒浪潮淹没！ 愤怒的浪潮几乎一致要求县公安局立即审判特务，立即、马上枪毙！ 远在刘集乡卢庄的潘玉莲也听到风声了，原来遇到特大事件，农村的传播速度比之新闻媒体还要快，要知道当天的新闻必须要等到第二天才能见报；同样，电视新闻就算比报纸快一点，下午的大事也要等到晚上新闻报道。 潘玉莲非常奇怪怎么会闹出这么大动静，她不就是吩咐杜永晨想办法取消唐云入学县中资格吗？ 很快，她又担惊受怕，惴惴不安，因为这样一来，一旦引起省公安厅重视，只怕会查出当年旧案，卢富贵可是一直没落网的大特务啊，虽然他已经被她电死多年。 可惜，怕什么来什么，临河县新闻记者韩丽等目睹堵在县公安局大门前的愤怒浪潮，无法采访到大门里的刘大公子，就纷纷跑到公共电话亭打电话给省媒体，显然，这是和省媒体搞好关系的最佳机会。 当太阳日落西山，在省公安厅开会的各大县市公安局长、省公安厅厅长等也都纷纷得知临河县公安局仅凭借一份新闻报道就擅自抓捕一个老人和孩子，异常震怒…… ：。： 第062章故人来访 晚霞照射下的临河县县城。 随着越来越多闻讯赶来的市民愤怒地堵到县公安局大门，人数几乎与从乡下上来的密密麻麻的农民有的一拼，尽都要求严惩特务，刘副局长渐渐地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他没想到如今年和平代了，群众对特务还是恨不得千刀万剐。 他能感觉到事态的发展开始脱离他的掌控。 因为从审讯室传来的消息，周队居然没审讯出半点有价值的所谓特务证据，非要说就，那就是唐奶奶一口咬定她是军人家属，她的丈夫是令小鬼子闻风丧胆的一名新四军老连长唐茂林，后来于解放战争中英勇牺牲，她还撕开一直紧抱着的灰布破棉袄，从里面取出一顶退了颜色的军帽…… 刘副局长暴跳如雷，该死啊，明明是冒名顶替人民英雄的家属，居然还负隅防抗，他相信全国发行的媒体《浪花晚报》转载报道的不会错。 很快，令刘副局长忽又感到恐慌的是，在省城开会的张局长忽然亲自打电话来，说此事已经传到省公安厅，上下震怒！ 根据省厅指示，责令他立即无罪释放唐奶奶和唐云，并严厉要求他诚恳地公开向老人孩子赔礼道歉，还要予以精神、名誉赔偿，必须遏制社会恶劣影响的扩散，处理完即可赶赴省厅述职！ “不！绝不！” 刘副局长肥嘟嘟的脸上异常狰狞，“按照省厅指示去做，我的政治生涯算是到头了。” 他抓起电话，拨通分机通知审讯室不惜严刑逼供也要拿到对方的犯罪证据。然而周队也渐渐感觉到事情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简单，拒绝执行。 刘副局长无奈之下，只能借口维护大门前治安，安抚愤怒的群众，调出周队，安排两名心腹去审讯室严审唐奶奶。 夜幕降l县公安局大门前愤怒的群众渐渐离去，唯有唐云的同班同学和刘老师不愿走。 临河县没人知道，就在这天深夜，东北某军区一架军用飞机紧急升空，目标直指南方x省江州市…… …… 凌晨一点多钟，两辆吉普车中间一辆红旗牌轿车呼叫着急速行驶到临河县公安局大门，首尾吉普车每一辆上面都站满端着85式7.62毫米口径轻型冲锋枪的特种兵，身高清一色地在一米八至一米八二之间，他们在夜色笼罩下英姿中更显萧杀之气！ 随着三辆军车停下，特种兵快速跳下吉普，眨眼间就分到红牌轿车两侧，一侧一排十人。显然，红旗轿车内坐着军方重要人物。 红旗轿车副驾驶上一名朝气蓬勃的青年军官，他打开车门下车，然后快速打开后右门，随后立正敬礼。 后右门走下一名身着黑色西装的中年人，其虽然是一袭便装，不是军服，却又无形中尽显威严，看上去大概五、六十岁。他忽又转身弯腰低头搀扶出一名身着白色休闲服的花甲老人，老人满脸老人斑，透着死气，但其深邃的目光亢奋得很，像是回光返照。他右手拄着龙纹雕刻的乌木拐杖，左袖空荡荡的…… 后左门被推开，走出一名高大威猛、约莫三、四十岁的中年军官，他一下车，就快步绕向右侧，也立正敬礼。 老人淡淡地摇了摇头，青年军官和中年军官这才放下敬礼的手，站直腰杆，仰望高耸的县公安局大门…… 几乎是突兀显现的一幕，令守在县公安局大门里的警察个个头皮发麻。 静坐在大门外一边的唐云的同班同学以及刘老师更是发呆，天哪，怎么惊动军方了？难不成真是来抓特务的？唐云真是潜藏在人民中间的小特务？他奶奶是敌特遗孀？那穿着白色休闲服的独臂花甲老人是证人？ 他们不清楚，唯有转头望向大门里走出来的刘大公子。 刘全虽然和其他警察一样，也是头皮发麻，可再怎么地，他也是刑警支队副队长，见过一些世面，但见他昂首挺胸大喝：“两个特务是我们抓着的，你们军方甭想来带走抢功劳。” 那名朝气蓬勃的青年军官跨步而出，“我从江州市武装部而来，我是参谋长腾翼……” “我管你是从哪里来的？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进公安局大门！”刘全硬着头皮大喝，更拔出腰间的手枪。 他内心清楚，抓到特务是天大的功劳，象征着他和父亲的远大前程，而重要的是到现在审讯室还没审讯出一丁点的确切证据，另外他父亲刘副局长严厉交代他必须看守好大门，任何人都不能进！ 没料到那名高大威猛的中年军官也跨步过来，其二话没说，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扇得刘全滴溜溜乱转，“噗通”一声摔倒。 “你……你他妈居然敢打我。”刘全摸了一把嘴里流出的鲜血，面色狰狞地吼叫：“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你知道我外公是谁吗？你知道……” 可惜，那名高大威猛的中年军官根本没在意他的威胁，一脚踩在他的脸上，弯腰低头盯着他，“小子，你吓着我了，我好怕哦！” “你……你这是怕我吗？该死，你再……”刘全支支吾吾地忽然中断，因为那名高大威猛的中年军官忽然脚一拧，拧得他杀猪般惨嚎。 高大威猛的中年军官抬头，望向忽暗忽明的县公安局大门里院子深处，“刘德端呢？周炳仓呢？出来！” 躺在地上的刘大公子缓过一口气，闻听不觉狞笑：“你他妈是军官又如何？如今是和平年代，治安靠的是我们人民警察，你居然敢直呼我爸爸的名字，直呼县公安局刑警队周队的名字，你玩完了！放开你的臭脚！我的脸儿……” 可惜，没人理会他。 大门里躲在阴暗角落的周队，他透过微弱的灯光忽然盯向那名高大威猛的中年军官，身子兀地一哆嗦。 原来他认识，此人赫然是江州市驻地部队胡一晖团长。 “胡团长、腾翼参谋长带着二十名荷枪实弹的特种兵下来县公安局干嘛？”周队暗付，他举目仔细望望夜色笼罩下的特种兵，疑惑而又胆颤不已。因为他能看出，那些清一色一米八以上的特种兵，江州市驻地部队里根本没有，尤其是那些特种兵身上弥散而出的萧杀之气，更不是地方部队所具有的。 难不成是某大军区的？ 如果是某大军区的，显然不是胡团长、腾翼带来，而是另有保护之人。 周队的目光忽然又瞄向那身着黑色西装的威严中年人，身着白色休闲服的花甲老人，他兀地感到自己喘不过气来…… 周队不敢想象，唯有趁着夜色急速逃离此地。 花甲老人老人点了点手中的拐杖，似乎强忍心头的激动，“小胡你告诉他们，我们仅是来辨认下所谓的特务家属，并不是要带走他们。” 就在此时，刘副局长也急匆匆跑出县公安局大门，他的目光不是盯着认识的胡一晖团长，而是盯了一眼搀扶着老人的那名身着黑色西装威严的中年人。 兀地，刘副局长面色惨白，因为他年前恰好有机会参加在京的人大会议，他看过此人，此人赫然是东北某军区徐司令员！ 其一身便装至此，显然不是为军事，而是为私事而来。 如果不出他刘副局长所料，那个独臂花甲老人一定是徐司令员的父亲，据说徐司令员的父亲参加过第五次反围剿，负伤未能随军长征，后来历经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人称独臂将军！ 老将军说辨认下所谓的特务家属，不啻是说明他认识唐茂林，更认识唐茂林的妻子，否则，怎么会惊动他？ 而到现在，在审讯室的唐奶奶依旧不承认是敌特遗孀，即便是在严刑逼供之下，她还是一口咬定她的丈夫就是人民英雄唐茂林。 “该死的《浪花晚报》啊，你这么大的全国发行的媒体怎么会转载错了呢？我……我完了！” 刘副局长内心惨呼一声，软软地瘫倒在地，不过他还是坚持地向身后瑟瑟发抖的数名警察挥挥手，“快……快带胡团长他们去审讯室。” 很快，花甲老人一行来到审讯室，眼前的一幕简直惨不忍睹。 一名少年浑身是血，那是被皮鞭沾水抽的，此时他已经昏死过去；另一名老婆婆被五花大绑绑在老虎凳上，同样浑身是血，尤其是双手十指的指甲全被血淋淋地撬掉！ 负责审讯的刘副局长两名心腹还没发觉有人进来，依旧挥着手中的沾水皮鞭狠抽老婆婆，“说，再不承认你是潜伏的特务，你就没机会说了。” 唐奶奶坚强而又虚弱地吐出一口血，“小兔崽你就是打死我，我还是那句话，我是军人家属，我的丈夫是唐茂林！” “嫂……嫂子……小……小嫂子？” 花甲老人忽然丢了拐杖，挣脱搀扶着他的徐司令员，仿佛间回到了年轻时代，他几步跨过，老泪纵横地扑倒在唐奶奶身上，独臂抱着她急急地问：“你……你是刘小娥？” ：。： 第063章绝处逢生 唐奶奶吃力地睁开眼睛，眼前一阵模糊。 渐渐地，一张老泪纵横而又透着死气老人斑的脸庞越来越清晰，而清晰极致的是这张脸庞在变化，仿佛间，这张脸回到了过去…… 过去的是勾起唐奶奶内心深处五十几年前的记忆！ 那会儿这张脸的主人三十几岁，依稀有着岁月的痕迹，熟悉的人还是能认出那张脸和现在的脸是一个人。 显然，那会儿的唐奶奶也是个扎着翘天辫子的花季少女，只不过那会儿的花季少女同样浑身是血，如果不是父母压在她身上，只怕她和父母、全村人一样，也被小鬼子残忍杀害，小鬼子在屠村，而后小鬼子又在一刺刀一刺刀刺着尸体…… 不过，凶狠残暴的小鬼子却又死在闻讯赶来的唐茂林和三排长徐虎等新四军战士的枪下，刘小娥得救了。 从此，无家可归的刘小娥就跟随唐茂林、徐虎去了新四军根据地…… “你……你是虎子哥？”唐奶奶吃力地问。 “是！是！我是虎子！”徐老将军泪水狂涌，忽又抬头大叫，“老连长，你……你看到了吗？我找到了，我终于找到我们尖刀连的开心果，我……我找到小嫂子了！” “快，快救他，他是茂林如今唯一的骨血，唐云。”唐奶奶说完就坚持不住，昏死过去。 此时刘副局长的两个心腹早被突袭而至的特种兵像是拎小鸡似得拎出审讯室。 徐司令愤怒而又悲痛地指挥：“快，快把他们送去医院。”随后，他弯腰抓起乌木拐杖快步走过去，想搀扶起父亲，“父亲，您别再抱着她了，她失血过多，再不抢救，只怕会有生命危险。” “杀！一个都不留，全部枪毙！”徐老将军放开唐奶奶，让特种兵给唐奶奶松绑，他站起来，一双老泪纵横的眼睛里尽是滔天怒火。 “父亲，您别激动，如今是和平年代，是律法治国。他们会遭到法律的严惩。归根结底，错不在他们，他们同样也是为了想抓特务，错的是《浪花晚报》，但如果不是《浪花晚报》转载报道，您也不会找到她。” 站在审讯室门口的胡团长和腾翼参谋长大气都不敢喘，他们不仅见证了老一辈革命家嫉恶如仇，更见证了新一辈军方领导人的冷静。 “你去办公室打电话通知侯部长。”胡团长低声对腾翼参谋长说，“一查到底，对这帮草菅人命和颠倒黑白报道的家伙一个都不放过！” 徐老将军拄着拐杖，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他听到胡团长的低语，淡淡言道：“不用惊动江州市武装部，不要告诉其他人我来过这里，这事让他去解决。”言语间，他忽又看向儿子徐司令，“希望他们祈祷，不要再撞倒我手里，否则，唯有死路一条！” 临河县第一人民医院抢救室。 唐奶奶终于被抢救过来，她一苏醒过来，就转头四望，“唐云呢？” “放心。”坐在床边的徐老将军激动地又老泪纵横，“小嫂子，你别担心，唐云在隔壁，他比你早一步苏醒，需要我告诉他真相吗？” 唐奶奶想了想，说：“还是不要告诉他吧。” “为什么？”徐老将军问，“我想把你们都接过去，以后你就在我家享受清福，他嘛，正好和我小儿子的小女儿一起上学，将来考入军校。” “不。”唐奶奶断然地摇了摇头，“他有他的路要走。” “什么？” “大唐令八方，彩云贯古今，谓之唐云！” “这是……” “这是他爷爷对他的期望，期望他为祖国的经济建设，奉献终生。” 徐老将军听了，叹口气，“我几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都在军界。” 唐奶奶知道徐老将军的意思，她转过头，自豪地给徐老将军说起孙子唐云小时候的种种，尤其是养鱼、卖荠菜、卖饭与同心结，说的特仔细。 徐老将军又问唐奶奶这些年是怎么度过的，为何他屡次到唐家祖籍地没找到她，即便她逃荒到临河县，迁移户口就没回去当地派出所登记吗？ 唐奶奶似乎早有了腹稿，对答如流，但对卢庄十几年生活绝口不提，原来她担心，一旦让徐老将军知道她在卢庄的悲惨遭遇，不知道会牵涉到多少人下大狱。 也许……也许她根本就不想回忆那惨痛的一幕幕…… 唐奶奶也从徐老将军口中得知，当年唐茂林所带的新四军尖刀连如今还活着的，唯有徐老将军一人，而徐老将军也已年过九旬，一切都快淹没在滚滚的历史长河中。 是日，由于徐司令员不能在临河县待过长时间，唐奶奶的身体也渐渐好转，中午时分，她在便装特种兵的搀扶下，带着孙子唐云，和徐老将军、徐司令员、胡团长、腾翼参谋长等一起乘车去海城军事博物馆，并去人民英雄纪念碑墓地，给唐茂林衣冠冢上香。 整个过程，唐奶奶没给唐云介绍其他人的身份，仅说是上面来人查清事实，恢复他们祖孙俩名誉，唐云也没多问什么。不过他心头猜测，独臂花甲老人一定是爷爷的战友；这也是他第一次到爷爷的墓地祭拜。 当晚，他们一行人下榻海城宾馆。 在唐奶奶房间，徐司令员当着父亲徐老将军的面承诺每月都给唐奶奶寄钱，不过唐奶奶拒绝了。 徐老将军又提起向国家民政部申请《革命烈士证明书》，要求当地政府、民政部补偿给唐奶奶烈士抚恤金以及这几十年欠发的，唐奶奶同样拒绝，她说，如果她拿了，就是给社会增加一份负担，目前祖国的经济发展距离西方列强还有很大差距，她相信自己，更相信孙子唐云，日子会过的越来越好。 同样，她也说，吃得苦中苦，方能人上人，千金难买少年苦，不希望孙子唐云这会儿就锦衣玉食，一切要靠他自己去拼搏。 但无论如何，这次都引起临河县地震，甚至是省城。 为了低调处理此事，徐司令员没跨界调查，仅是归途时打了个电话给x省省公安厅厅长，说唐茂林家人的遭遇，他已经知道，很不高兴，他想知道究竟是谁策划了这一切；另外，希望当地政府不要去扰乱唐家平静的生活…… ：。： 第064章恢复名誉 在省公安厅成立专案调查小组后不久，临河县公安局忽然发生人事大变动。 张局长引咎辞职，后在他县一个乡下派出所担任所长。 刘副局长和其大公子刘全，以及那两名心腹，尽被押送我国大西北劳教场，算是无期徒刑了。 刑警队队长周炳仓被开除职务和党籍，并被严令一家子即刻迁离临河县。 当夜所有值班警察也被调离临河县，并受到警告，不得和他人说起当夜发生的事，仅是正常的人事调动。 至于唐云的同班同学和刘老师，当夜就被震惊的了不得，更激动不已，因为他们亲眼看到发生的一切。 刘老师清醒地知道兹事体大，他告诉他的学生，只要唐云将来不问什么，他们就什么都不能说，只当那夜他们没在县公安局大门外。 关于临河县敌特遗孀、小特务一案，县公安局也没宣布什么，不过人们得知唐奶奶和唐云被无罪释放、县公安局人事大变动、县中更正之前通告、恢复唐云的入学资格，就知道是报纸胡乱报道，他们祖孙俩的确是军人家属，而不是假冒，准确地说，是革命烈士家属。 江州市同样不例外，是日留守江州市公安局副局长受到留党内查看处分，看样子今后再难有机会升迁了。其他参与晨会讨论的一干领导，一律扣除当月奖金，并受到一年内不受嘉奖及功勋的处分。 省城。 首当其冲的是《浪花晚报》当日值班编辑、审核副总编，双双被开除，《浪花晚报》总编受党内记过处分。 其次，《江城晚报》新闻部主任及数个记者，包括那个小李，被开除。总编受党内记大过处分。 随后，《浪花晚报》和《江城晚报》同时在头版醒目处刊登一份小豆腐块道歉申明，申明有关小特务系列报道为误报，纯粹是某记者为了业绩而作秀。并为该文受害者唐云和唐奶奶恢复名誉。 不过两媒体接到省公安厅专案组的通知，为了不打扰唐家平静的生活，并没在道歉申明中点明唐奶奶是革命烈士唐茂林的家属。这也是归途时徐司令员特意交代的。 另外，省委宣传部组织全省新闻媒体单位干部政治学习班，要求大家在当前的经济发展环境下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要忘了党性，一切要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以身作则去保护公民的正当权益，保护国企、私企健康发展，决不能为了增加发行量、增加收视率，为了吸引读者、观众的眼球而胡乱报道及转载转播。 省教育厅也有数人被开除。 而杜永晨一得知在省教育厅任职的三孙子被莫名地开除，又被省公安厅传去问话，就知道大事不妙，恐惧不安之下，当夜心肌梗突发，不治而亡。 他一死，线索全断了，省公安厅专案组再也无法知道究竟是谁让杜永晨突然误导媒体、突然指使三孙子干预临河县县中录取唐云。 至于唐家祖籍地的派出所为何会开出那样的证明，给千里寻访真相的记者误导，x省省公安厅专案组也没跨省调查出什么线索，因为开据证明的那名民警在数日前就发生车祸被撞死…… 唯有躲在乡下卢庄家中惴惴不安的潘玉莲悄悄地喘口气，不过她也有怀疑，那名民警为何说并开具证明唐奶奶是敌特遗孀呢？ 难道说除了她死鬼丈夫卢富贵想报仇，还有也被当年唐茂林追杀的特务亦或国军重要人物潜伏下来？ 潘玉莲不得而知，唯一清楚的是为了保住自己老命，只能暂时放过唐云。 一系列发生的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传到上饶乡、传到桃林村。 唐奶奶祖孙俩乘坐长途车回到家的时候，唐家小院早就挤满了人，一个个村民叽叽喳喳地问，普通老百姓怎么会引起省公安厅注意的？这几天他俩又去哪里了？怎么没在临河县县城的？他们真是革命烈士、人民英雄唐茂林的家人？ 等等不一的问题，似乎让问问题的村民忘了几日前是如何对待唐奶奶的，那是群集而起发狠要杀了她。 不过唐奶奶也似乎忘却了几日前的一幕，因为她清楚，桃林村村民是受《浪花晚报》误导的最后一批人。 人无完人，孰能无过？只要能改就好。 唐奶奶开心地从孙子唐云背包里取出一些糖果、面包等送给乡亲们尝尝，这些都是在海城买的特产。显然，特产、崭新的背包、拐杖、祖孙俩一身崭新的衣服都是徐司令员付账。 这是盛情难却，倒是徐司令员要送给唐奶奶一千块钱，她没要。要知道此时的一千块对唐家特重要，因为唐云上学的学费还要去借一点，省重点中学临河县县中高一的学费比其他普高要便宜很多，即便如此，也需要七十八块钱一学期。 凑巧的是，镇上一名邮差也来到唐家小院，递出两份牛皮纸信封，打开一看，赫然是省城《浪花晚报》和《江城晚报》，两份报纸的头版，都用红水笔圈住了一个小豆腐块，那是道歉申明。 唐奶奶不识字，当唐云告诉她这是报纸道歉申明时，不禁泪如雨下。她不知道给乡亲们说过多少次，她是军人家属，可人家仅是一笑，权当笑话。 如今总算恢复了名誉，虽然道歉申明中没点名她就是革命烈士唐茂林的家属，也足够了。 村民中有识字的，看过之后也心头了然，既然之前报纸大张旗鼓报道唐奶奶是冒名顶替人民英雄唐茂林的家属，又有记者千里寻访真相作证，如今一切都是错的，反过来，她不就真的是唐茂林的家属？ 显然，识字的村民中也不乏聪明之辈，联想到革命烈士抚恤金问题，天哪，几十年没领，那要多少钱？简直不敢想象，应该是县民政局和上饶乡民政所不想发。 这里没人知道，不是县民政局和上饶乡民政所不想发，而是唐奶奶拒绝要；同样，县民政局要发，还需看到唐奶奶出示唐茂林的《革命烈士证书》，这是程序。 然而，即便这样，当天夜晚，临河县县政府、上饶乡政府，也借着夜色的掩护，派专人悄悄来到唐家小院送上慰问品，不过唐奶奶还是拒绝了。 ：。： 第065章乡村致富 翌日一大早，桃林村村民没去田地收割庄稼，反而一个个直奔唐家小院。 原来后天唐云就去县城上学了，乡亲们决定今天庆祝下，毕竟唐云是桃林村不知道多少年来唯一考上县中的“秀才”，又是差一点被取消了入学资格。 这个搬桌子，那个搬板凳，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在砌灶台，又有一些村妇和漂亮的姑娘拎着鱼呀、肉呀、自家田地里刚拔出来还带着露珠的蔬菜呀等等，像是办喜事。 村头电线杆上的喇叭也凑热闹，激昂的旋律令乡亲们愈发欢快： 我们亚洲，山是高昂的头， 我们亚洲，河像热血的流， 我们亚洲，树都根连根， 我们亚洲，云也手握手…… 唐家小院里，唐奶奶和唐云也已起来，祖孙俩望着院门外朝霞映射下的一张张笑脸，显然都忘却了几日前的不快。 “小云，就今天吧。”唐奶奶忽然说。 “嗯？”唐云转头，不知道奶奶说的是什么意思。 奶奶苍老的一双眼睛盯着院门外热情的乡亲，“择日不如撞日，我本打算找机会向他们借钱，今天他们又都高兴，一定不会拒绝。” 钱，对于唐云来说，似乎是久远的东西，久远到长长的八年时间，在这上学的八年时间，他遵照奶奶的意思，再也没帮家里赚钱。 他听到奶奶的话，不禁抿嘴一笑，“奶奶，你一直不让我赚钱，你看呀，我马上去县城上学了，赚一下不会有什么影响吧？我……我可不想我们家欠债。” “学费还差多少？”唐云忽又问。 “还差十五块六毛七。”唐奶奶说着，愈发刻满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绯红，她觉得对不起孙子，到了现在要上县中了，还没给孙子积攒满学费。 唐云笑笑，“这点钱呀，奶奶你就交给我吧。” “不。”奶奶却又阻止他，“我不想你再和乡亲们抢生意，也不想你在他们身上赚钱。” “那是小时候。”唐云转头，目光越过院门外村民的头顶，眺望田野，“我现在要让村长带着他们致富，在我离开这里去县城上学算是最后帮助他们一下吧。” “你有什么鬼主意？”奶奶又充满自豪地看着孙子，对孙子的话，她是毫无理由地选择相信。 唐云的目光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这次去海城，真让我大开眼界，没想到江南的城市比我们县城发展超前太多了。要是我早知道，我们村一定家家盖楼房。” “什么意思？你快说。”奶奶有点亟不可待。 唐云笑道：“海城遍地都是金子，而一些金子却又是从这土地里长出来的。奶奶，你还记得当年这里桃林公园刚开业那会儿吗？” “记得。”奶奶回答。 “那会儿大家烤山芋给游客吃，足足卖了一毛钱一个，可没人想到拿去县城卖，从来就没人想到去县城卖东西。” “哦，我想起来了，小云，在海城烤山芋，那么小一点的山芋，秤了下就七八毛钱……你……你是想让他们去县城烤山芋卖？” “这仅是其一。”唐云转头，正视奶奶，“这里土地上能赚大钱的东西太多，你看，大部分棒黍（玉米）都收割了，可还有一些没成熟，嫩嫩的，这个要是拿去县城卖，价值绝对比熟了的棒黍翻几倍！另外，我们这里的蔬菜干嘛非要拿到镇上卖呢，为何就不能拿到县城卖？我想我们的蔬菜在县城一定能卖出高价。当然，大米等等农产品也可直接送县城卖。” 奶奶听了不禁点点头，“是啊，老人在家赶集，年轻小伙子、大姑娘就去县城赶集。” 不过唐云却又摇了摇头，“这仅是小生意，没意思。” “什么？这还是小生意？”奶奶不敢相信，“翻了好几倍还是小生意吗？” “再怎么翻几倍，一个人卖一天又能赚多少钱？还需起早贪黑。” “快说。”奶奶真得急了。 唐云想了想，说：“奶奶，你还记得在海城的早上吗？我们在街道边吃鸡蛋饼，我本以为那些摆摊子的是乡下人，谁料居然是城里人，当时我小声问，他们说下岗了，哦，就是失去工作的意思，要自谋生路。” “可我们县城没有路边摆摊卖早饭的，早饭要去饭店吃。”奶奶首次反驳孙子唐云的话。 “奶奶。”唐云忽又转头，眺望院门外的田野，以及在晨风下飘落枯叶的桃林，“这是大势所趋，既然海城有不少工人下岗了，那我们县城一定会很快迎来，只不过现在还没发生，要是我们村能把事情做到前头，提前去县城招揽批发生意，我想今后即便被其他人学会，也没我们熟。” “奶奶，让村长组织村民集中农产品，让张二爷家的手扶拖拉机送，只需带几个会做生意的去县城批发就行，就不需每家每户每天都要起早贪黑，早上忙忙即可。哦，不能让手扶拖拉机空着回来，顺便去趟县纺织厂、儿童玩具厂，布匹、玩具批回来到都可在镇上摆地摊，呵呵，村民潜意识里一直认为它们只能在镇上供销社、商场里出售，没想到我们自己也可批发来卖。”唐云忽又补充。 “你说还是我说？你现在也长大了，不用小时候那么顾忌什么。”奶奶不再问细节，直接问这个。 唐云一脸狡黠，“还是奶奶你去和村长说吧，我……我一个少年，哪懂这些？嘻嘻……” 唐家小院外。 几个简易的灶台已经好砌，村民将原来生产队遗留下来的大锅洗刷干净放上去开始烧水，至于烧火，乡下的柴火太多，路边扫点枯黄的树叶就足够，更有小孩子抱来一捆捆干树枝等等。 饭桌上的刀板也嘭嘭响起来，那是大汉在剁排骨，呵，准确地说，是拖来一条整猪。 妇女们在用井水洗菜，年轻男女借此机会一对对地窃窃私语，小孩子放下柴火就四处玩耍，少男少女则围成一圈一圈在跳橡皮经、跳方格，更有淘气的男孩将火柴棒上火药扣下来，装进用自行车链条制作的手枪，至于大路边，蹲着几个老人抽着大烟袋，指指这个，指指那个，尽都是一副高深莫测表情…… 唐奶奶拄着崭新的竹节拐杖，找到村长和他说去县城做生意的事，只是村长的头摇得像是波浪鼓。这也难怪，乡下人从来就没去县城卖过东西，况且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做生意？ 直到唐奶奶说起顺便批回布匹、儿童玩具去镇上摆地摊，村长眼中才放光。 ：。： 第066章好事多磨 是的，镇上除了菜市场，也有其他商品摆地摊，但那些基本是镇上的人，乡下人去镇上摆地摊也就自家产的蔬菜、水果、鸡蛋什么的，难得有人想到去县城或更远地方批发东西来卖。 乡下人潜移默化地认为那些“工业品”唯有商场和镇上人才能卖。没办法，事实如此，不说城里人比乡下人高一等，同样镇上的居民也比乡下农民高一等。 桃林村村长听了唐奶奶的一番详细解释，犹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是呀，每逢集市逢大集（类似庙会），周围十里八乡的人都来赶集，都来摆地摊，摆（工业品衣服等）摊子的那些人不见得全是各个镇上的人。 村长当即召集忙活做早饭的村民，告诉他们，他要带领他们发大财，去县城纺织厂、儿童玩具厂批发东西来镇上卖。 可惜，梦想是好的，结果却令村长难堪，因为搞批发需要钱，桃林村各家各户除了村长、书记、记账员、张二爷家里有不少积蓄，其他家庭拿不出大钱，甚至有的家庭连十几块钱都拿不出！ 唐奶奶不失时机地说，钱好办，只要今晚各家凑一车嫩棒黍、山芋、鸡蛋，明天一早让张二爷家手扶拖拉机送去县城，就能变出大钱，这笔大钱算是全村集体的，然后批发布匹、儿童玩具回来。 这时候，有聪明的村民理解唐奶奶的意思，可不像村长那么排斥，因为有人记起八年前这里公园刚开业的那一天，哼哼，当时唐奶奶一招接着一招，太会做生意了。 唐家小院内，唐云望到奶奶将事情搞定，会心地笑了，不过他还要好好想一下，他清楚，靠着村里那几个会做生意的去县城还是有点不靠谱，得自己也跟着去。 只是唐云没想到，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 可不，第二天一大早手扶拖拉机刚进县城就被一个交警罚款，农用车不能进县城，显然这是张小三第一次开车进县城，张小三是张二爷的三儿子。 不过交警美名其曰：只要将这五块钱的罚单贴到手扶拖拉机的铁架上，今天就可在县城随处开。 这算是小事，影响不了手扶拖拉机上张小三等六人激动的心情，他们可是来发大财的。只是唐云还不懂实际上的商业要做前期市调工作，不知道将农产品具体批发给什么人，因为目前县城还没下岗工人，按照他想来，应该去县城各大菜市场。 各大菜市场在什么地方，手扶拖拉机上几人同样不知道，但人长着嘴有个用处，问路。 他们首先来到城西的二河菜市场，二河边上不仅有县城第二中学（普高），更有偌大的居民区，菜市场就是为这居民区服务的。 张小三兴奋地将手扶拖拉机开到二河菜市场大门前，坐在堆得很高的棒黍、山芋上的几人跳下车，张小三、姚兵、姚晨、姚二姑、姚光成（村长）就亟不可待地向大门两旁摆地摊的推荐，唐云没跟着去，他跳下车仅是望着大门里面。 唐云望得明白，大门两旁摆地摊的，应该是城里人自家小院种植的蔬菜拿来卖，而这些人大多也是中年妇女、老人，也许有的不是自家的。 大门里一个个摊位上才是正儿八经做生意的，他们正规混凝土摊位上堆满了蔬菜、水果，赶早的市民来买，也是家庭主妇、老人居多，上班族这会儿没时间来。 唐云望到这里，才忽然明白城里应该有个蔬菜批发市场吧。 是的，这里和上饶乡集镇上的菜市场不一样，那里的蔬菜基本都是农民自家田地里种的，而这里卖蔬菜的都是城里人，城里没大片土地，哪里种？ 唐云很懊恼，自认为一向聪明，怎么就没想到这个？ 随即，他又转头望向村长姚光成等人，他们还真的低声推销出一点，因为他们推销的棒黍、山芋、鸡蛋至少能摆放几天，不像蔬菜，一天卖不出就容易烂了。 这会儿唐云身边走过一个时髦美丽的女士，卷发显示是个成熟的女人，她一袭紫色旗袍，其眉毛上化着淡妆，嘴上涂着淡淡的口红，圆圆的脸蛋白皙得很，肩上挎着鹅黄色时尚小皮包，“小伙子，你这车上东西卖吗？” “卖！卖！卖！”身高足有一米八的唐云赶紧回答，这个不影响他们搞批发。 “姚二姑，你快过来秤，这位美丽的姐姐要买东西。”唐云喊道。 “姐姐？”美丽女士闻听心情不觉愉悦，“这是玉米吗？这玉米怎么卖？”。 “哦，这个不需秤，一块钱……姐姐你是我们第一个客户，这棒黍就便宜卖，一块钱四个，放在家里三四天也不会变，还嫩嫩的，哦，皮不要扒，扒了放着就会变硬。” “好，给我捡八个大的，你们乡下来的？”美丽女士听了愈发开心，原来城里从来没见过卖嫩玉米棒的，而且还这么便宜。 事实上她根本不知道嫩玉米棒该是什么价，只是理所当然觉得特便宜。 “嗯。”唐云回答，忽又问：“山芋要吗？还有鸡蛋，全都是我们乡下自家的，要是你不方便拿，我可以帮你送到家。” 美丽女士想了下，展颜一笑，“怎么卖？” “山芋两毛钱一斤，鸡蛋……鸡蛋一块一。”唐云脱口而出，听得村长等人一愣一愣的，几乎忘了推销，因为在上饶乡集镇上，山芋至多能卖一毛钱六斤，也就是说，一斤山芋也就近两分钱，现在唐云开价几乎翻了十倍！ 他们给摆地摊的老人惴惴不安地低声推销才一毛钱三斤，而这，是他们认为的天价，更是他们自认为会做生意（老司机）的体现。 “一定是他奶奶教他的，狮子大张口。”他们唯有这么想。 又令他们想不到的是，那个美丽女士和几个老人不一样，根本没还价，“山芋拿一包吧，鸡蛋拿一袋。”美丽女士脸上的笑容愈盛。 是的，山芋是蛇皮袋一包一包包好，一包足有十几二十斤，鸡蛋放在稻草里，这样车震不容易破裂，卖的时候装进塑料袋即可。 显然美丽女士爱干净，不愿意动手捡。 姚二姑和姚兵兴奋地赶过来给美丽女士秤好，一笔生意居然二、三十块，因为唐云让姚二姑用大塑料袋装鸡蛋，反正美丽女士只说要一袋，又没说要多少斤，这一袋鸡蛋足有十几斤，加上嫩玉米棒、山芋，二、三十块正常。 接着，美丽女士付完钱说进菜市场卖点蔬菜再来拿。 来菜市场的人发现手扶拖拉机上的东西可以现场卖，还都异常便宜的很，尤其是玉米，那可是第一次看到卖的，一个个几乎疯了，蜂拥着上来买。 唐云不觉摇了摇头，本想着来批发出去的，居然零售了。 另外，他又觉得可惜，因为鸡蛋带的很少，山芋最多，显然鸡蛋绝对值价高，不一会儿，鸡蛋就最先卖完。 村长的眼睛红红的，迸发着异样的光芒，因为不到半小时他手里就攒了两百多块钱。 然而好景不长，菜市场大门里忽然冲出十几个成年人，大部分身着保安服，为首的是一个肥嘟嘟的中年妇女，大嘴巴，三角眼，满脸祛斑，可她却昂着脑袋，像是白天鹅，“哪里来的乡巴佬？问过老娘我了吗？居然敢在这里卖东西，给我打！” “糟了。”远处一市民惊叫，“那是二河菜市场管理办公室的领导，人称镇关西，遇到她，这几个乡下人不仅要倒霉，今天也一分钱拿不走。” 手扶拖拉机跟前买东西的市民一看要打架，吓得赶紧躲开，村长姚光成想上前解释，不想迎面奔袭而来一个拳头…… ：。： 第067章忍无可忍 姚光成是大人，又是桃林村村长，虽说从没打过架，但在农村也看过，眼见那凶狠突袭而至的拳头在他瞳孔中急速变大，他横身一移，想躲避。 然而两边又奔袭来两个保安，菜市场的保安。 事实上，即便没这两个保安突袭而至，他也避不开眼前的拳头，因为对手那是常在打架上行走…… 但听“轰”地一声，凶狠的拳头打在村长姚光成的右脸上，随即他鼻口窜血，进而一股股绞痛传到大脑，他眼前一黑，仰面摔倒，可三个保安可不管他已经昏过去，扑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旁边，张小三、姚兵、姚晨也遭到保安围攻，每一个人都至少有两三个对手，即便张小三年轻力壮，正当年，可也好拳难敌四手，眨眼功夫，几人就被擅长打架的菜市场保安打翻在地，水泥地上尘土飞扬，夹杂着一阵阵拳打脚踢声。 至于姚二姑，也躲不掉，大嘴巴三角眼的镇关西和另外一个中年妇女扑上去就抓住她的头发狠扯。可怜的姚二姑，仅是个农村的村妇，何曾见过这般阵仗？尤其是面对城里人，她心中本就有卑微的感觉，连反手都不敢，就被这城里二河菜市场管理办公室两个悍妇按翻在地，她满头的头发也被扯掉一地。 她痛，她委屈，但又有她的倔强，硬是没惨叫一声。 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唐云微黑的脸变得越来越冷，尤其是一双星辰般的眸子，闪过一丝丝异样光芒，他的双手握了握，又松开，忽又紧握。 不远处，站着两个身材魁梧的保安，毫不孙色唐云身高，也足有一米八，但唐云显然身体偏瘦，亦或说是修长。 一个保安转头对另外一个保安笑道：“张队长，你上还是我上？” 被称呼张队长的那个保安一脸鄙夷，“切，对付小孩还需我出手？李二，你甭看他个头高，其实就是个假大个，如果我猜测的没错，他应该还是个学生，也许是刚考上高中，想来赚取学费。” “那我们是不是该发发善心？”李二根本没转头望向唐云，依旧盯着张队长问。 “除非你不想干了。”张队长的目光瞄向凶狠的悍妇镇关西，那可是他们的领导人。 李二叹口气，转过头，踏步而出，几乎急如流星，一个直拳捣向唐云面门。 唐云心头同样叹口气，数年来，他在校一直就是个书呆子的形象，除了奶奶，也没人知道他每晚都在桃林山山上练武，自然也没跟人动过手，但他今天忍无可忍。 即便不是为了保护自己，也要保护村长等人，尤其是姚二姑，她可是个女人。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李二的拳头堪堪捣到他面前时，唐云的右手动了。 现场的市民，包括不远处那名保安队张队长，都没看清唐云的动作，唯有看到唐云右手兀地抓住李二的拳头，紧跟着李二就如杀猪般惨嚎。 唐云右手一挥，居然随随便便就将身材魁梧、足有一米八的李二扔出去！ “你还算有点良心，否则，今天本少就废了你。”唐云冰冷的嘴唇吐出数个字。 “啪！啪！啪啪！”不远处保安队张队长拍起手来，“不错，不错，没想到你还是个练家子，可惜你今天遇到我了。我告诉你，在这城西，我说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的，为什么呢？” 张队长好整以暇地说着，一边说着，一边缓步向唐云走来，“因为我是退伍军人，准确地说，因为我在部队经常打架斗殴，是被开除的。” 话音未落，他的缓步就闪电般变化，右脚猛地撩起，恶毒地撩向唐云的裤裆。 然而唐云仅是微微左侧身就避过去，几乎同时间伸出右腿，一脚蹬在对方的左腿内侧。 张队长独腿站立不稳，打个旋，“哎呦”一声噗通栽倒。 唐云跨前一步，一脚踩在张队长的脸上，紧跟着一拧，“就你这熊样，还配做退伍军人？难怪部队将你开除，居然还有脸说因打架斗殴被部队开除的，你小孩子玩家家的吧？” “噗嗤！” 远处市民有人忍不住笑了，原来是那个美丽女士。 是的，刚刚张队长嗤之以鼻地说对付小孩还需他出手吗？如今小孩（唐云）反说他小孩子玩家家。 虽说唐云身身材修长，足有一米八，像个大人，可一脸稚嫩还是能让人一眼看出他还是个孩子。 这会儿，其他保安，还有两个悍妇忽然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劲，站起来才发现他们引以为傲的打架高手张队长居然被人一脚踩在脸上。 那些保安的脸上兀地显现畏惧神色。 有个低声道：“妈的，幸亏我眼尖没扑向他，虽然我一眼就看出他是个孩子，但那个头不是吃素的，果然，连队长都不是他的对手。” “我也是。”另一个保安畏惧的同时，声音中却透露出嘿嘿的味道，似乎看到队长吃瘪，他很开心。 张小三等人趁机爬起连，他们虽然满脸是血，浑身青一块紫一块地痛，可还是跑过去将昏迷不醒的村长姚光成抱起来，随后躲到唐云身后。 仿佛间，他们看着少年唐云的背影，异常高大。 悍妇镇关西不可置信地望着唐云，突然杀猪般嚎叫：“你……你居然敢反手，哇哈哈……你倒霉了，你摊上大事了！” “吴警官！”她不仅能嚎叫，还能直直尖叫，尖叫声直冲云霄，令附近大多数人不得不捂上耳朵。 很显然，她不敢扑向唐云，唯有求援。 原来二河菜市场旁边有个岗亭，平时有个值班警察在维持治安。 坐在岗亭里年轻的吴警官显然看到一切，但他刚才并不敢劝阻悍妇镇关西，因为前年刚上班那会儿领导就特意告诉他，在这值班小心点，悍妇镇关西有背景，她的老公正是临河县城西工商所赵所长。 否则，凭借她一个菜市场办公室主任的身份，也不可能如此飞扬跋扈，想打人就打人。 吴警官推开岗亭的门走出来，远远地笑道：“有事吗？” “有……有事？你……你特么是睁眼瞎吗？没看到老娘被人欺负吗？快，快把这几个乡巴佬抓起来！” ：。： 第068章美丽女士 对于悍妇镇关西的粗俗言语，吴警官在这值班一年有余，倒是司空见惯，没放在心上，他又是一笑。 “冯主任，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奇怪，今天的沙尘怎么这么多？”吴警官抬手揉了揉眼睛。 悍妇镇关西几乎疯了，“好你个吴警官，你居然也学会世故，你等着，你给老娘我等着，老娘一个电话就让你丢掉工作。” 话音刚落，她转身就跑，想跑回二河菜市场办公室打电话求援。 可惜，一声大喝却喝住了她，“打了人就想跑吗？我们村长，还有他们都被你们打伤了，必须赔偿医疗费。还有，你抢了我们的钱，必须归还我们！” 赫然是唐云。 但姚二姑却在他背后悄悄地拉了拉他袖子，声音低得像是蚊子，“算了，唐云，我们走。” 而这会儿二河菜市场保安队的张队长依旧被唐云踩着脸，他羞愤滔天地怒吼：“大家都是明眼人，是你打了我。” “吴警官，我是张大力呀，昨晚我们还在一起喝酒呢，你……你没看到我被他踩着脸吗？”他吃力地扭转脸，望向吴警官。 可惜…… “谁在鬼哭狼嚎？”吴警官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茫然四顾，“谁听清楚了？谁又看到什么了？” “没听清楚。” “没听清楚。” “我没听清楚，我也没看到什么。”附近围观的市民见吴警官不愿助纣为虐，一个个纷纷帮衬着。 “哦，原来没什么事。”吴警官一脸恍然大悟，忽又生气，“该死的天，怎么就突然这么多沙尘？”他揉着眼睛，摇了摇头，居然转身回岗亭了。 悍妇镇关西阴沉着脸，可又怕唐云动手打她，她看得出，这一身修长的农村少年脑子就是一根筋，根本没把她这县城城西二河菜市场管理办公室领导人的身份放在眼里。 尤其是如今吴警官不愿出手帮她，就连市民也愤恨她欺行霸市，不得已，她将口袋里还没捂热的抢来的两百多快钱掏出扔在地上。 不想诸多市民见此底气愈足，尤其是那个美丽女士，但见她怒瞪一双圆圆的眼睛，“那是你抢了人家的钱，还有医疗费呢？不说其他人都被打伤了满脸是血，那个村长现在还昏迷不醒。” “就是。” 一个个市民纷纷高叫，“赔钱，去趟医院少说也得千二八百块。” 悍妇镇关西眼见愈发引起众怒，心底终于怕了，可她却不愿意赔偿医疗费。 直到此时，二河菜市场大门旁摆地摊的一位老人才慢腾腾地站起，他苍老的脸上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你们都别参合了，你们这样是害了他们，快让他们走。” 众市民兀地反应过来，也像是才忽然想起悍妇镇关西的背景，要是他们被悍妇镇关西记住了脸，只怕今后少不了麻烦。 一个个从愤怒变成打霜了的茄子，悄悄地散去，唯有那个美丽的女士，轻步走到唐云跟前，“小弟弟，算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说着，她又转向张小三、姚兵、姚晨、姚二姑，“还不快走，你们等什么？” 姚二姑咬了咬牙，忽然冲出，抓起悍妇镇关西扔在地上的他们血汗钱，爬上手扶拖拉机，“走啦走啦，快把村长抱上来。” 张小三一脸无奈，快步走去，发动手扶拖拉机，姚兵、姚晨则抱起村长姚光成…… 唐云叹口气，他忽然明白，看似农村人向往的城里，事实上也并不见得人人都幸福，也许就像赵庄疯老头告诉他一样，美和丑是并存的，也只有丑陋，才能衬托出美丽。 “滚吧！”唐云一脚踢飞张大力。 二河菜市场保安队队长张大力魁梧的身子划过一道抛物线，恶狠狠地摔在菜市场大门前，他惨哼一声，假装昏迷，今天的脸实在丢大了，或许昏迷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美丽女士点点头，忽又从跨肩的鹅黄色小皮包里取出钱包，将其中的几十块钱全取出塞给唐云，“快走吧，那山芋、嫩玉米棒、鸡蛋不要你帮我送了，我喊人力车。” 唐云没收她的钱，而是挤出一丝笑容，“要是姐姐不见外，我们一起坐车。” “是呀是呀。”已经坐在手扶拖拉机上的姚二姑连声说道，还将装着山芋的蛇皮袋摸了摸，以示擦干净。 美丽女士居然也没嫌弃，显然，即便那蛇皮袋再怎么擦拭也不会干净的。 不一会儿，手扶拖拉机驶离城西二河菜市场。 他们刚离开，车上昏迷的村长姚光成居然突然醒了，他抹了一把鼻子下的鲜血，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是被吓得假装昏迷的，今天多亏唐云呀，要不是你，今天我们就惨了。” “唐……唐云？”美丽女士不可置信地盯着唐云，“你就是几天前被抓到县公安局的唐云？我滴天，果真不是假冒的，的确是人民英雄唐茂林的后代。你有你爷爷的遗风。” “你知道我爷爷？”唐云没否认。 美丽女士笑道：“看《浪花晚报》知道的。对了，你不是要上县中上学吗？或许会跟我女儿一个班。” “哦。”唐云仅是随意应了一声，倒是没再细问，可村长姚光成没放过这结识的机会，“你女儿叫什么呀？” 提起她的女儿，美丽女士白皙圆圆的脸上堆满自豪，“我女儿叫梅旖旋，今年全县中考成绩第一名。” 进而，她没理会村长姚光成，美目放光地盯着唐云，积极给他介绍她的女儿，像是丈母娘盯着女婿。 原来她早从女儿梅旖旋口中得知今年临河县的中考成绩前三甲，而唐云正是第三名。在她想来，一个农村的学子居然能考出如此成绩，将来上大学是铁板钉钉的事。 不过唐云对她的话一点也不感兴趣，他焦急的是手扶拖拉机上还有一多半的山芋、嫩玉米棒没卖出去。 很快，他们来到美丽女士家小区，这里有个社区卫生站，医生将脸受伤的张小三、姚兵、姚晨、村长姚光成简单处理下。 随后姚兵扛起美丽女士买的山芋，姚晨拎着她买的嫩玉米棒、鸡蛋，两人跟着她一起走。 美丽女士却频频转头，向社区卫生站门口的唐云挥手告别，“以后见到我别喊我姐姐了，喊我阿姨……” ：。： 第069章统统卖光 区卫生站门口。 唐云身边的村长姚光成和姚二姑在仔细地点着钱，张小三在盯着钱。 姚光成忽然对唐云说：“我们不要再卖棒黍、山芋了，等他们回来就走，有这两百多块钱，乡亲们一定开心。我真担心那泼妇会跟来找麻烦。哦，你奶奶说你还差十五块六毛七学费，这是二十块，你先拿着。” 不想唐云却摇了摇头。 姚光成赶紧解释：“这不是你家借的，是你应该得的，今天要不是你，我们一分钱也拿不到，全给那泼妇抢去了。” “村长不想去批发布匹和儿童玩具了？”唐云问。 村长姚光成听了，脸色显现一副大人该有的严肃表情，“我也想啊，可这县城不是我们能来赚钱的地方，我得见好就收。” 唐云目光望向远处，淡淡地说道：“村长你无需担心，我们开的是手扶拖拉机，那泼妇又不是飞毛腿，哪能跟上来？难道你就这么拖着一大半没卖完的棒黍、山芋回去？” 村长姚光成低头想了想，是这么个理，况且刚才坐在手扶拖拉机上一直看着，没看到悍妇镇关西跟上来。同样，这样拖着一大半的棒黍、山芋回去，他一个堂堂的村长也丢脸的很。 “你有办法卖掉？”他双眼忽又冒光。 “奶奶告诉我的。”唐云假借奶奶的名义，“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需求，只要县城里有人需求，还愁卖不掉？” “你不会是想在这里卖吧？” “不，去县纺织厂，顺便批发布匹。我刚才在手扶拖拉机上跟那美丽女士打听过了，县纺织厂里大多是女工人，阿姨还居多，我想她们中午下班时一定会愿意卖点东西带回去。” 这话说的对，不管是城里，还是农村，妇女一般会惦记家里吃的，女孩子呢又喜欢吃零食。况且这嫩棒黍在城里从来没卖过。 村长姚光成听了，一脸恍然大悟，“我猜去县纺织厂卖一定是你奶奶早就告诉你吧？” 唐云一脸表情的确如此。 “那还等什么？”旁边的张小三急了，“我去发动手扶拖拉机。” 不一会儿，姚兵、姚兵回来，他们跳上已经发动的手扶拖拉机，开上大路。 县纺织厂在城南。 他们赶到时约莫十点多钟，厂里还没下班，正好先去批发布匹，对于批发什么颜色等等的布匹，唐云不擅长，他和张小三留在大门口一边的手扶拖拉机上看货，村长姚光成带着姚兵、姚晨、姚二姑进厂去挑选。 等到他们出来时，也恰逢厂里中午下班。 显然乡下农民亲自来厂里批发布匹还是头一遭，特别是领头的还代表一个村，桃林村。厂里很热情，派几个男工人将布匹用手推车推出来，好几大包。 村长姚光成居然还向唐云邀功似得大喊：“瞧瞧，这么多才花一百多块钱，李经理直接给我们出厂价，还又赠送我们一些小布块。” “是呀。”姚二姑满面红光，“这些小布块厂里没多大用处，但我们拿回去还是可以给孩子做新衣服的。” 说着，姚二姑还从大布袋里扒出一块，那一块单独就足够给孩子做件裤头了。 而这会儿张小三也已吆喝起来：“大伙来瞧一瞧看一看呀，嫩嫩的棒黍四个才一块钱，又甜又面的山芋才两毛钱一斤。” 厂里三三两两出来的工人一听，步行的直接跑过来，有的是推着自行车，赶紧将自行车停放在一边跑过来看。 村长姚光成、姚兵、姚晨将布匹从手推车上抱下放在地上，和姚二姑一起过来帮忙。 很快，手扶拖拉机前就围满了工人，就连少许的男工人也上来凑热闹。 山芋，这个秤四、五斤，那个秤十来斤，甚至有的直接买一蛇皮袋，显然，超过五六斤的一般有自行车骑，否则拿不动。 嫩棒黍，特别受女孩子欢迎，几乎每个年轻的女工人都抱着八个嫩棒黍。同样，中年妇女工人两样都不拉，一手提着山芋，一手提着嫩棒黍，甭提多高兴。 显然最高兴的是村长姚光成，他和姚二姑负责收钱，收着一张张钞票、一枚枚硬币，收得几乎哆嗦，这里卖得比二河菜市场大门口爽多了，因为工人没时间还价，嗡嗡地抢着买。 不到半小时功夫，手扶拖拉机上一大半的棒黍、山芋就卖完了，然而跟前还有不少“可怜巴巴”的工人在嗡嗡地等候。 是的，县纺织厂四五百号工人，这点棒黍、山芋哪够分的？ 村长姚光成兴奋地大手一挥：“你们别急，我们中午赶回去，下午再拖一车来。明天还来！” 有个女工人说：“你可不能骗我们哦，我下午让我儿子骑着自行车来，嫩玉米棒、山芋我各要一蛇皮袋，我想给我父母送一点去。” 其他没卖到的，也急吼吼地预定，大多都是预定一整蛇袋。 村长姚光成听得差一点从手扶拖拉机上摔下来，这么玩，即便下午再拖一手扶拖拉来，也不足够分。 可他开心，他打算着是不是下午去邻村借一辆手扶拖拉机…… 在归途时，他把这打算说了。 唐云想了下笑道：“我奶奶说的，卖东西就得嗡嗡的，不能冷冷清清。” “什么意思？”村长姚光成即便会做生意，也不太理解。 唐云说：“城里人和我们农村人一样喜欢凑热闹，你弄来两大车足够分了，他们还急什么？只有不够分，他们才会急急嗡嗡地挤上来，也让一些没打算买的人也急乎乎地凑上来。” “我原来在赵庄听一个疯老头说，做生意，尤其是这种面对面的，就要做到不饱和状态，不能人人有份，只有这样，才会出现疯狂抢购现象。” “要让他们有争的念头，不争，迟了什么也没有。” “那下午就拖一车来？” “当然，我奶奶也说，做生意要细水长流，不要想着一口吃成胖子。” “那我们每天都来这里卖？” “也不尽然。你可以派个人去县城其他地方转转，只要有人多的地方，又可卖东西，都可去，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这里卖两、三天就得挪地方。等上一、两周再来，这里同样疯狂。” “唉……”村长姚光成叹口气，“要是你奶奶年轻就好了，跟着一起来，一定能教我们越来越赚钱。” 是的，唐云明天就上学了。 ：。： 第070章县中报到 这天下午，唐云没再随着村长他们再进城卖农产品，在家陪奶奶。 另外，班主任刘老师和上饶乡附近的一些同班同学得知他回来了，大都到他家看望他，刘老师还偷偷地塞给他十一块钱。 显然，刘老师家并不算富有，一月几十块钱工资要养活一大家子。 唐家小院歪脖子桃树下，几个女生缠着唐奶奶讲故事，讲唐云爷爷当年打小鬼子的故事，弄得一些男生也极其感兴趣地围过来听。 这些少男少女并不清楚，在他们人生转折点听到这样的抛头颅洒热血的真实故事，是潜移默化地接受了一次人生洗礼：新中国来之不易，是无数革命先辈用生命换来的，伟大的祖国还需他们奋发图强，他们是未来国之栋梁！ 按照唐云的理解，国之栋梁也不见得非要考上县中，努力做好自己即可。就算没考上高中也没考上中专的这些同学，做农民同样能成为国之栋梁，因为人要活着就得吃东西，没农民种出粮食，你还有什么精力发挥文化能力？ 是的，只要奋发图强，创造社会价值，不管农民还是市民，人人都是国之栋梁！ 十亿国之栋梁，在三教九流各人各个领域撑起一片天，何愁伟大的祖国不繁荣富强？ 唐云百听不厌地也听着奶奶讲爷爷的故事，他浓密的剑眉下，一双大眼睛神采奕奕，似乎他已经望到在世界的东方，一个伟大强盛的祖国冉冉升起…… 翌日一大早，他背着书包，背着装满换洗衣服的新背包，乘坐顺捎车手扶拖拉机去县中上学。 村长姚光成等将他送到城东县中大门口就不再送了，有看门的大爷拦着，因为他们不是学生，即便学生家长今天也不得进校园。 但姚光成、张小三、姚兵、姚晨、姚二姑几人都无限自豪，眼前的可是省重点中学临河县第一中学呀，他们今天是亲手将桃林村多年来唯一一个“秀才”送来，相信三年后归来的一定是个“状元郎”！ 身材修长的唐云大包小包，身上又轻松地背着一蛇皮袋大米，一袋大米足有一百多斤。 是的，他怀揣的钱不多，只有学费七十八，多余的都留给奶奶了，这一蛇皮袋大米是扛到学校换粮票、换菜票、换开水票。 他抬头望望高耸雄伟的校大门，校大门上的五星红旗迎风飘扬，又盯了一眼大门旁白板黑字的竖牌：临河县第一中学。 “县中，我来了。”他暗付。 接着，他又回头一望，“村长、姚二姑，几个大哥哥，你们快去卖西吧，今天谢谢你们啦。” “不急。”村长等人自豪地挥着手，“你走，看不见你了我们再去卖东西。记得啊，没钱就跟你奶奶说，我们全村供应你！” 说话间，他们高昂着脑袋，似乎自己的身份毫不逊色其他送孩子来上学的家长，而这些家长中大多是县城居民。 唐云转头，浓密剑眉下的一双大眼睛不觉模糊，虽然这仅是村长的客气话，但也听得他心里暖和和的。 他定定神，向看门的大爷问清去换粮票的地方就昂首挺胸地步入校大门，校园里很美丽，围拢着水泥路上空的是绿色梧桐树，仅有少许的晨辉洒射下来。 梧桐树外面，是两条长长的花坛，如今即便入秋，花坛里依旧有红色、黄色、白色的一簇簇小花，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要是仔细看，还可以看到绿叶、花瓣上有着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晨露。 唐云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很是享受，不想却迎来几道鄙视的目光和言语。 “瞧瞧，这就是乡下来的。” “大包小包的，这是搬家呀，我真羞与为伍。” “听说今年考上来几十个乡巴佬，吴军，你猜猜他是谁？” “猜什么猜？反正不可能是唐云。” “为什么？” “难道你不清楚吗？唐云中考成绩名列全县第三名，掰掰脚趾头就知道，他父亲不是乡长，就是村长、村书记什么的，哪需要背着一袋粮食上来？” “也不尽然，谁说学习好的家庭就一定好？” “不管这些了，你说我们今天是不是也可弄些保护费？” “想学那些老生？” “可不，我不仅听过，去年还看到过，但凡乡下上来的高一新生，都要向高二、高三的学哥、学姐上交保护费，我们虽不是老生，但我们是县中初三直升高一的，凭什么我们就不能收？” “有道理……不过不是现在。” “为什么？” “这穷鬼身上除了学费，能有什么钱？我们去食堂等，等他换了粮票我们再收。” “这家伙块头太大，比你还高。” “怕什么？要是他胆敢不交，我会让他今后寸步难行！对了，你去把张飞喊来，那家伙不仅和他一样高，还魁梧得很，打架时三五个根本近不了他身。” 说话间，几个男生望着唐云，像是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唐云皱皱眉，这些家伙真嚣张，想“打劫”的还这么高谈阔论。看来不管是在县城做生意，还是在这美丽的校园，都需要自保力…… 不过他没说什么，无视地直接通过。 用粮食换粮票的地方在学校里食堂一旁，这里已经排了十几人的队伍，排队的都是乡下上来的。 看样子开学第一天一大早没老生来排队，因为唐云能看得出，这些排队的，都很怯怯。事实上今天没课程，主要是交学费、分班级等。 唐云将肩上的大米放下来，从书包里取出录取通知书。 是的，他望到了，食堂师傅秤粮食首先要看学生证明，他们现在还没去交学费，自然也也没收费凭证证明自己是一中的学生。 唐云又仔细望了望，前面排队的没有叶向前，叶向前是和他一起考入一中的上饶乡中学同班同学。 但前面一个男生却转头。 这家伙长的极其普通，普通的放在人堆里没一点特点。 不过这家伙有一个优点，自来熟，还颇有眼光，但见他一转头就惊喜地低声道：“老大，我叫于洪波，你到我前面来吧。” “额。”唐云听了一愣，他从来不认识这个家伙，今天是第一次见，怎么自己就成了他的老大了？ 显然，于洪波给他答案，“老大，你长得太魁梧了，今后小弟要你罩着了。” “额……”唐云撇撇嘴，原来这家伙是看中他身高了，其实他并不魁梧，反而显得偏瘦。 “老大，你有一米八吧？”于洪波又问。 “没。”唐云淡淡地回答，“中考时体检过，我只有一米七九。” “哇塞，那也很高了，我才一米七。” 说话间，前面也已排到于洪波，他聪明地身子一让，“老大，你先秤吧。” 唐云摇了摇头，“不用，排队就要守规矩。我不差这一点时间。” 秤粮食的两个师傅听到他们谈话，其中一个点点头，还提醒道：“你们换好粮票的赶紧走，趁着老生没来赶紧去教室，没事不要在外闲逛。” ：。： 第071章开学风波 显然，有的新生没理解换粮票师傅的提醒，但唐云知道，因为之前刚进校园就被人盯上了。 可不，在这换粮票外头，食堂大门一侧，就站着这几个男生，貌似已经等了一会儿， 而他们收入也颇丰，但凡换好粮票、菜票、开水票的新生，出来路过这里，至少要上交两块钱粮票和五块钱菜票，至于开水票，他们不需要。 原来开水票是针对住宿生使用的，县城的学生不在学校住宿。 对于这些县城的学生，早晚在家吃，中饭在学校食堂和住宿生一起吃，父母已经给他们钱换粮票、菜票，但要是抢来乡下新生的票票，那么他们这钱就变成自己的零花钱了。 事实上并不是每个县城学生都会这么做，仅是少数，这和家教以及学校管理有关。 不一会儿，换好粮票的唐云和于洪波也出来了，早就等候的四名男生一字排开闪出。 其中一个身穿棕色体恤衫的男生摆了个造型，昂起脑袋，阴测测地低声道：“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天哪，打劫的？白天华日之下还真有打劫的。”于洪波吓得赶紧躲到唐云身后。 “对，就是打劫的。”那名男生声音提高，“利索点，每人孝敬我们两块钱粮票和五块钱菜票，否则，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 唐云听了不觉失笑，“真的假的？这可是在学校。” “严肃点。”另一名个头稍高，足有一米七六的男生跨前一步，“我们真是打劫的，别嬉皮笑脸的。” “这样啊。”唐云抬起右手摸了摸鼻子，“可我不想交怎么办？” “我就知道会这样，但你别得瑟，很快吴军就会把张飞喊来。” “是吗？可惜我不愿意等。”唐云言语间出手了，眨眼功夫，就见四个拦路打劫的男生左脸上均出现一个鲜红的手印。 “该死啊，你……你居然敢打我脸，这样我开学第一天怎么去见我心中的女神？” “妈的，你居然敢打我，你玩完了，今后别想在县中上学！” “别鬼叫，他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一起上，废了他！” 这话有用，四个家伙还真的扑向唐云，可惜，唐云抬起右脚，闪电般接连踢出，一个个“噗通”、“噗通”地跌成仰八叉。 “把你们打劫的粮票、菜票全交出来，否则我会让你们爹妈都不认识你！”唐云一脸凶狠。 四个家伙转头望望，然而望穿秋水的张飞、吴军还没出现。同样，他们也从来没见过这么阵仗，对上唐云根本连反手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打趴下，而关键的是他们不怕父母不认识他们，怕的是唐云再打他们脸无法去见女生，尤其是女神…… 不得已，他们只好愤恨滔天地乖乖交出。 唐云看到手里一大叠粮票、菜票，几乎吓了一跳，因为这些比之他口袋里的还多，看样子刚才用粮食换票票的乡下新生都被打劫了。 唐云气得真想再狠抽他们，因为他清楚得很，每个乡下上来的学生一个月基本只换一次，被打劫一点，就的饿上吃好几顿。 就在此时，远处奔来几个男生，其中一个长得五大三粗，如果不出唐云所料，该男生就是张飞，而其中另一个，唐云之前进校园就看过，被他们称作吴军。 远远的，那吴军就怒喝：“你不要命了，居然敢打我的人，还敢明目张胆地抢劫我们的票票，张飞，废了他！” 很快，不仅吴军、张飞等几个男生跑过来了，唐云身后也过来数个新生，有男有女，他们都是刚刚换好票票出来的。 同样，这边聚集，也吸引大路上的学生过来看热闹。 “完了，那些乡巴佬居然敢反抗，我看他们今天是吃不了兜着走。” “我看未必，乡巴佬中也有个大个子的。” “切，再怎么大个子也没用，在这里凭借的不是武力，而是拼爹。” “是啊，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从出生那天起，他们就注定了永远低我们一等！” 这会儿吴军、张飞等人根本就不怕人知道他们欺负乡下来的新生，但见吴军厉声喝道：“把你手里的粮票、菜票，还有你身上的票票统统交给我，再跪下向我磕三个响头，这事就算了，否则，今天就把你赶出县中！” 唐云微黑的脸变得冰冷，他转头一望，身后的那些同为乡下上来的新生，包括于洪波，都吓得低下头，有的更是浑身瑟瑟发抖。 唐云叹口气，转过头来，他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今天是开学第一天，他强忍怒气问道：“你们这样就不怕被老师知道将你们开除？” “切！”吴军冷哼一声，“看你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这种事情几乎每天都发生，老师从来就没管过，不仅我们男生这样，还有女生也这样，要怪只能怪你们是乡下来的。” “没错，告诉你乡巴佬，现在是经济社会，我们这样做叫生财有道，这是他们应该孝敬我们的。”张飞接过话茬。 “既然这样，那我今天就闹他个天翻地覆！”唐云话音未落，将手中粮票、菜票装进口袋，就再次出手。 张飞眼明手快，言语间挥出一拳，“你的对手是我，吴军，你们去收粮票。” “嘭”地一声轰响，双方各退一步。 “好！” 张飞大叫：“自从我学会拳击以来还没遇到过对手，你，有资格……” 可惜，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唐云撩起一脚踢飞，跌个仰八叉。 “妈的，拳击哪能动脚？你犯规！”张飞爬起来，气得嗷嗷直叫。 唐云摇了摇头，“傻逼，谁要和对拳击了？” 很显然，对上这种货色唐云根本就没使用什么力，因为他知道这是学校，要是把人打伤，那就真的闹大了。 但张飞不清楚，只以为自己大意之下被对方踢飞，所以他大怒之下又扑上去，可惜，再次被唐云踢飞。 旁边的吴军等人傻眼了，他万万没想到这身材修长的乡巴佬居然是练家子。 “走！”吴军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就要抬脚离去…… ：。： 第072章三朵校花（上） 出乎吴军预料，唐云不仅敢反抗，还跨过一步横身拦住他。 “事情还没办完，你就想溜？”冰冷的声音刺入吴军的耳朵，吴军大怒，“别给脸不要脸，小爷我今天认栽，你还想咋地？” “不想咋地，你们今天抢了哪位同学的粮票、菜票，就得一分不少地还回去，否则，我不介意赏赐你一个耳光。”唐云高出吴军半个头，他几乎是居高临下，令吴军不禁打个寒颤。 “该死，我今天怎么就遇到一个愣头青？”吴军心中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可对县城这些男生来说，最怕的就是被人扇耳光，尤其是开学第一天。 “怎么办？”吴军暗付，“我刚刚可是跟魏妍曦说过，今天抢的粮票、菜票都给她。” 魏妍曦，临河县县城土生土长的女孩子，小时候长相一般，但过了十五、六岁之后，像是变了个人似得，成为男同学心中亭亭玉立的女神。 她今年从县中初三直升高一，直接成为县中高一新一届的一朵校花，能与之一拼的是另一朵校花梅旖旋，不过梅旖旋平时犹如冰山美人，几乎从不和男生说话，但魏妍曦就不一样，她不仅喜欢贪小便宜，还和一些淘气的男生打成一片。 淘气的男生可谓绝对是聪明之辈，只不过心思不是在学习上。他们有些如今依旧淘气，有些却渐渐地演变成魏妍曦石榴裙下之臣，所谓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吴军就是其中一个，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唐云给他一耳光，这让他如何面对女神？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就在吴军心头思索如何应对之时，远处数个长相一般的女生簇拥着一位“小天鹅”缓步而来。 是的，魏妍曦今天就是一只小天鹅，准确地说，她是一只长发披肩骄傲的小天鹅，她仰着白嫩细长的脖子，不就是小天鹅么？ 她一出现，现场一片静寂，唯有急促的呼吸声，但凡看到她的男生，目光全被吸引，甚至于有的男生几乎鼻子喷血；同样，就连女生也毫不例外，也死死地盯着她。 没办法，她显露的不仅仅是白嫩细长的脖子，由于她身穿吊带鹅黄色连衣裙，精致的五官下，香肩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微隆的胸部更显她的骄傲。 而那妖精般的小蛮腰，两截白藕般的细长小腿，其身上每一条曲线都充满着无限诱惑。 如果她不是穿着一双一尘不染的白球鞋，还以为是一个舞女来了呢。 但见她轻启娇唇，悦耳的靡靡之声响起：“吴军，怎么回事？你答应我的粮票、菜票呢？” 吴军身子一哆嗦，眼光闪烁，可他不得不回答，“下次，下次吧，我……我今天遇到一个一根筋的乡巴佬。” “乡巴佬？”魏妍曦望着那修长的背影，抿嘴一笑，“身子是偏瘦了点，但我喜欢。” 唐云正奇怪现场怎么就鸦雀无声了，这会儿反应过来，也转过身来，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魏妍曦，心头也不得不感慨，真是一个害人精啊。 他摇了摇头，叹口气，“你不是我的菜，今天甭管谁来，吴军他都必须将抢来的粮票、菜票分文不少地一个个还回去。” “我没抢。”吴军突然大叫，“粮票、菜票都在你兜里。” “你是没抢，可是你吩咐这几个小瘪三抢了。” 魏妍曦聪明的很，寥寥几句就听明白，吴军手下几个男生抢了粮票、菜票，如今又被这身材修长的家伙反过来抢过去，只不过这家伙不是为了票票，是让吴军一个个地还回去。 她又抿嘴一笑，玉手托着羊脂般的腮帮，对着唐云眨眨眼，声音显得极其妩媚，“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事就算了如何？而且我还答应你，你身后的几个女生，我可以放过她们一马。” 面对魏妍曦的诱惑，唐云根本没感觉，非要说就，也就是心头一声叹息：红粉骷髅。 魏妍曦见唐云清澈的眸子仅是瞄了她一眼，就依旧盯着吴军，她不禁愤怒，该死的，她一朵校花就站在这里，可这身材修长的家伙居然熟视无睹。 “你果然是一根筋，但我告诉你，惹火了我，你会吃不了兜着走！”诱惑不成，魏妍曦只能威胁。 “舌燥！”唐云烦闷，亦或说愤怒，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威胁他，况且奶奶已经告诉他，他已经长大，不需再做书呆子形象，所以他转身就是一个耳光扇起，呼啦地，一只大手几乎扇到魏妍曦白嫩精致的脸上。 “啊！” 魏妍曦惊叫一声，精致脸上的一双美目也不禁“扑哧”“扑哧”地泪水狂涌，她吓得娇躯直抖，几乎站立不稳。 好在唐云的右手并没真正地扇她，靠近她精致的脸就兀地停下。 唐云收回手，冷笑一声，“滚！” 魏妍曦何曾这么被男生对待过？她一边转身就走，一边声嘶力竭地怒吼：“等着，你一根筋的家伙等着，这事没完！” 她的威胁，唐云直接无视，因为那些同为乡下上来的新生被抢的粮票、菜票，可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农民的血汗结晶，更是一个个农民对子女的期望。要是好几顿没粮票、菜票，子女在学校吃什么？难道要饿着肚子上课吗？ 唐云又转过身面对吴军，“怎么说？” 吴军撇了撇身侧的张飞，张飞没什么动作，反而他的眼中射出一道精光，更哈哈大笑，“小子，够种，看到我们校花居然连正眼都不瞧，还要扇她，我服你。” “该死！”吴军心头愈发愤怒，可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将目光转向那四个身子瑟瑟发抖的手下，“去，带他去，一个个地把粮票、菜票还回去。” “很好，你今天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不过我还要警告你，要是你胆敢伙同小瘪三再抢其他同学的粮票、菜票，结果你懂。” 唐云的声音犹如霹雳一般响彻在吴军耳际，震得他一愣一愣的，要不是他心头还有县城居民的傲气，只怕发软的腿几乎跪下来。 但他深信，就算他放过唐云，魏妍曦绝对不会…… ：。： 第073章三朵校花（下） 当然，魏妍曦绝不会放过唐云，因为她从来没受到这样的委屈。 而刚才簇拥魏妍曦而来的那些长相一般的女生现在就不放过唐云，可谓同仇敌忾，群集声讨。 “乡巴佬，你惹我们研曦姐生气，你完蛋了！” “乡巴佬，你以为你是谁呀？你是孙悟空吗？你想大闹一中吗？一巴掌将你压在五行山下！” “乡巴佬，我看你是故意借此想引起研曦姐注意的，可惜你是猪八戒照镜！” “乡巴佬，快把粮票、菜票交出来，再给我们研曦姐磕头认错，还有可能继续上学，否则，哼哼……” 这些女生叽叽喳喳地，犹如疯了似得泼妇，张牙舞爪地拦住唐云的去路。 唐云愤怒而又鄙视，他能看得出，这些长相一般的女生纯粹是为了讨好魏妍曦，然而她们的存在，唯一作用就是衬托魏妍曦的美貌。 是的，唐云一眼就看出本质，关于这个，赵庄疯老头曾经告诉过他，没有丑，哪来美？ 但唐云毕竟是第一天踏入县中，也是第一次看到吴军手下明目张胆地抢夺乡下新生的粮票、菜票，他不知道，这些长相一般的女生作用，除了衬托魏妍曦貌美，还是魏妍曦的打手，因为魏妍曦也抢粮票、菜票。 只不过魏妍曦抢的，是乡下新生中的女生。 面对这数个助纣为虐的女生，唐云反而没办法，他再怎么愤怒，也不可能动粗手，因为疯如泼妇般的女生很可怕，纠缠上了没完没了。 就在此时，食堂东面大路上冲过来七八个女生，横身插进，为首的一个女生五大三粗。 吴军的眸子骤然一缩，“该死，肥姑怎么来了？她专和魏妍曦作对，难道她也来了？” 他不禁扭头一望，猜测中的另一朵校花果真站在大路上，只不过她惊如仙子般的玉脸上像是贴了招牌：生人勿进。 此女正是县中初三，今年以中考成绩第一名的绝霸姿态直升高一的梅旖旋，所有男生公认的冰山美人，又称才女、女学霸。 她扎着普普通通的马尾辫，可依旧遮掩不了那绝世般的姿容，精致五官上细腻的肌肤在几缕晨辉映射下，发出慑人的光泽，亦或说娇嫩地只要用手轻轻一捏，就会渗出水来。 梅旖旋身穿一袭淡绿色短袖连衣裙，连衣裙上点缀绣着几只展翅欲飞的白晕边黄蝴蝶，她虽然因短袖连衣裙没露出香肩，但那白嫩如羊脂般的玉臂和玉手，令吴军的呼吸，兀地急促…… 只可惜，吴军从来都仅能是远视，因为她太冷。 同样，也因她从来都不是单独外出，身边总跟着一群追随者女生，肥姑就是这群追随者女生中之一，而她五大三粗的身材自然也成了梅旖旋的贴身保护。 肥姑有名字，只不过她长相如此，令很多男生都忘却了她本名，只记得他们起的外号，肥姑对于这个外号也喜欢，因为男生看到她就躲的远远的。 但见肥姑带着七八个女生冲过来，她一转身，肥大的屁股一撅，顿时把叫嚣唐云的数个女生撞倒一片。 “滚！”肥姑瞪着如铜铃般的大眼睛，怒喝。 “我滴妈呀，肥姑怎么来了？”跌倒在地的数个女生吓得爬起来就跑。没办法，以前在初中，她们跟随着魏妍曦没少受肥姑欺负。 显然，那是因为她们欺负其他女同学，肥姑才出手的。 唐云笑了，并点点头，“谢谢你，要不是你来，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对付她们。” “哼。”哪知道肥姑虽然看不惯魏妍曦手下女生欺负乡下来的新生，同样也看不起唐云等人。没错，一看唐云微黑的脸，就知道是乡巴佬，城里人哪会晒黑脸？ 她高昂着脑袋离去。 这个唐云倒是没责怪她，这是乡下和城里根深蒂固的观念，是一种社会现象。 只不过大路上的梅旖旋却远远地盯着他，粉红的小嘴巴喃喃自语：“唐云么？只有他才会这么暴力，一脚就能踢飞张飞。哼，妈妈真是，居然把这黑炭夸上了天。” 障碍被清除，吴军羞愤地低着头，带着几个小瘪三男生，领着唐云去一个个地还粮票、菜票。 唐云身后的于洪波，以及其他乡下来的新生这会儿也扬眉吐气，看样子不仅唐云会保护他们，城里学生也不都是坏家伙，可不，肥姑那些女生就敢和魏妍曦对着干。 不一会儿，唐云等人还没走过食堂东面大路北的石桥，他脚踢张飞，喝走魏妍曦，“押着”吴军等人去还粮票、菜票就如一股飓风，迅速席卷临河县第一中学。 石桥北东面教学楼第一排上面，已经站了不少学生观望，他们都是交完学费的新生、老生。 高一年级组显然只能是在第一层楼，高三年级组是在第三层。 第二层、第三层楼上一些老生仅是观望一下，就呲之以鼻。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他是救世主吗？” “我看他是逞英雄。” “哼，很快他就会知道这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倒是第一层楼站在教室门口、趴在教室里窗台上的高一新生却是兴奋地叽叽喳喳一片。 “天哪，我看到的是真的吗？居然有人敢和城里学生对着干。” “看那，那四个家伙就是刚刚抢我粮票、菜票的，我能拿回我的票票了。” “切，你小心点，如果我所料不错，只要你敢拿回票票，他们一定会记着你！” “你不拿吗？” “不拿，就当是交了保护费。” “那你还兴奋干嘛？” “嘻嘻，看到那几个小瘪三被修理，我还是蛮高兴的。” 而这会儿一楼交费处走出一名女生。 她扎着马尾辫，身着也普通，只不过这包裹住全身的普通深蓝色服装貌似校服，可是临河县中学的学生从来没有校服，都是各穿各的。 她身着虽然普通，但她一出来就吸引了教学楼前广场上男生的目光，就连石桥上的唐云一行人，这边男生都顾不得望，看到她，犹如猫见腥了一般。 原来她露在衣袖外的小手，娇嫩的令人不禁想呵护。 至于她高贵气质的脸，却没男生敢盯着看，因为那张脸不仅像是精雕玉琢，透露着高雅，还自来笑。 但见她长长睫毛下的一双美目，似乎一直笑如弯月亮，洁白无瑕的脸上还一边笑带着一个小酒窝。 “奇怪……”有个男生舔舔嘴唇，不可置信地低声道，“这女的绝对不是我们临河县县城的，肯定来自江南大城市，也只有江南大城市一方水土，才能滋生出这么我见犹怜的女孩。” “哈哈，张超，你别流口水了，我敢保证，今年高一新生除了冰山美人梅旖旋、魅惑众生魏妍曦，她一定是第三朵校花！” ：。： 第074章高一（1）班 流着口水的张超，如小鸡啄米似得点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情不自禁下他还挥挥手向那女生打招呼。 可惜，这身着普通却又娇容毫不逊色其他两朵校花的女生面对那些男生贼亮的目光和言语一点反应都没有，至于张超的挥手，她更像是没看到，走出收费处就转身向一楼教室走去。 “一班！” “二班！” “一定是我们四班！” “哼，我看是三班！” “哈哈……五、六、七班没戏了，那都在后面教学楼呢。” 男生们的目光盯着她，看她走向哪个教室，当她走进高一（2）班教室尘埃落定时，可谓有人喜，有人失落。 留给男生的，除了那令人呼吸急促的一瞥靓影，还有那米老鼠图案的背包，准确地说，那是书包。 这图案是临河县县城学生第一次看到，只当是常规意义上的老鼠；至于乡下来的，更不可能看到过，乡下来的新生的书包，几乎清一色黄帆布挎包，简称黄书包。 而这黄书包也是当年城里知识青年下乡时最喜欢的挎包。 “哈哈……这朵校花居然是我们二班的，太好了。”有男生惊喜地高叫，似乎他和她很熟的样子。 “走，去收费处问问她的名字。”其他班级男生有个忍不住说，而这会儿唐云一行人过来了。 事实上这行人引人注意的不是唐云，而是耷拉着脑袋的吴军。 他们首先进入高一（1）班归还粮票、菜票。 教学楼前的男生有的去收费处打听那女生的名字，有的一窝蜂地围到高一（1）班玻璃窗前，想亲眼目睹下抢粮票、菜票的小瘪三是否真的归还给乡下来的新生。 结果在部分男生预料之中，却完全出乎唐云的预料。 因为教室里仅有的四、五个乡下来的新生几乎异口同声表示，他们的粮票、菜票没被抢！ 此时吴军耷拉的脑袋也抬起，一脸傲气，四个小瘪三男生则更是神气。 有个傲然道：“瞧，我们根本没抢他们票票，走，去二班看看吧。” 唐云摇了摇头，忽又叹口气，不过他并没放弃，而是从口袋里拿出那一叠粮票、菜票，对着吴军笑道：“没事，只要今天这票没还回去，我也只能让你吃了。” “什么意思？”吴军有点不理解。 “我会当着同学们的面，将这叠票票全塞进你的嘴里，既然是你吩咐手下抢的，自然是为了吃，不是么？”唐云一脸微笑，似乎这是理所当然。 “不！不！你不能这样！”吴军惊恐，更想拔脚溜走，可惜，却被唐云一把抓住衣领。 “要不要现在就尝尝吃票票的滋味。”唐云依旧微笑，可那笑在吴军的眼中，犹若魔鬼，令吴军不禁大叫：“今天谁敢不收回粮票、菜票，以后见一次打一次！” “你还敢威胁？”唐云的微笑兀地变了。 吴军赶紧改口：“不……不，同学们，我是真心来还粮票、菜票的，我只是和大家开玩笑的，只要你们今天收回，以后我见到你们绝对会避着走！” 然而那四、五个乡下来的新生还是不敢承认他们的票票被抢了。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唐云对着吴军冷哼。 这会儿吴军再也没一点傲气，唯有的就是朝着那四个小瘪三大吼：“票是你们抢的，你们不认识呀？今天你们要是不把票还回去，我吃票，那就让你们吃屎！” 四个小瘪三吓坏了，他们深信老大吴军能干得出，无奈之下，只好从唐云手中战战兢兢地拿过一部分粮票、菜票，走过去硬是一一塞给几个乡下新生。 倒是有一个没塞，原来那个乡下新生今早没换粮票，应该是家庭经济条件不错，带着现金来的，准备交完学费、分好班级，再看看宿舍，然后午饭的时候直接在食堂买票。” 唐云就这么强迫吴军他们一个班级一个班级走过，将他们今早抢的粮票、菜票一分不少地全部归还。 是的，这会儿新生交完学费，大都在教室熟悉下，并没去宿舍。 教学楼第二排楼前，唐云和于洪波看着吴军他们抱头鼠窜，于洪波担心道：“你不怕他们报复你吗？” “既然我决定出手，还怕他们报复吗？”唐云浓密的剑眉下一双大眼睛流露着蔑视的目光。 自从昨天城西二河菜市场一幕经历后，他清醒地认识到，想保护好乡亲们的钱财，想帮助受欺负的同学，唯有拳头，因为和这些坏家伙讲道理根本讲不通。 至于期望有人来管管，也许那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只是令唐云没想到的是，不仅没人来管这肆无忌惮抢乡下来的新生票票之事，还把矛头直指唐云…… 唐云背着新背包，肩跨黄书包，和于洪波一起来到第一排教学楼交学费，巧的是，于洪波和他一个班级，高一（1）班，还分在同一个宿舍。 原来交学费时就分好班级、分好住宿生宿舍，亦或说提前就分好了。交学费时新生拿出录取通知书，老师按照录取通知书上的名字在一页页表格上查到姓名就打钩，以示新生报到并交完学费。 交完学费，他们的黄书包也装满了新书，另外，还得到一枚校徽。 这种校徽也是唐云第一次看到，大约一厘米宽，四、五厘米长，白底红字，上书“临河县第一中学”。 校徽背面有别针，在校时必须别在左胸口，显然，这是他们身份的象征。 “老大，以后小弟要你罩着了。”于洪波跟着唐云走出交费处，一边扬眉吐气地别上校徽，一边低声再次提醒。 唐云摇了摇头，“在校别这么说，我不是老大，你也不是小弟，我们是同班同学，叫我名字即可。” “是，老大！”于洪波立即应声。 就在此时，一行人气势汹汹地走过大路向东，向唐云走来。 为首的赫然是三朵校花之一的魏妍曦和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中年人，看上去这中年人不像是家长，不是老师就是校领导。 后面跟着七八个长相一般的女生，还有吴军等四个小瘪三男生，倒是张飞没跟来。这些城里学生，唐云和于洪波刚刚在食堂都见过，而吴军望向唐云的一脸表情：小子，你玩完了…… ：。： 第075章教导主任 “站住！” 魏妍曦突然泪雨婆娑地尖叫：“唐云你打了人就能躲了吗？” “咦？”唐云闻听不觉回身，奇怪，他第一天来县中上学，不认识什么同学，这女生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当他转身认出魏妍曦时，就不觉得奇怪了，因为他能看得出她身边的那个中年人，不是老师，就是校领导。 “就是他打我的，还当众羞辱我，刘主任，你得给我做主。”魏妍曦指着唐云，愈发泪水连连。 唐云叹口气，原来村里老人说的对，女人的确不可招惹，尤其是美丽的女人。 “还有我们！”吴军紧跟着高叫，一个小瘪三男生赶紧献媚，“刘主任，当时我们几个仅是和研曦姐一路说说笑笑，他就无缘无故地打我们，一定是嫉妒我们。也对，乡巴佬哪里见过这么美的女生？研曦姐那是校花。可惜，他想搭理研曦，研曦根本不搭理他。” 唐云摇了摇头，看来之前没将这些小瘪三打怕呀。 刘主任平静的脸上，忽然怒气骤生，“好你个唐云，依仗自己中考成绩名列第三，依仗自己身强力壮，调戏女同学不成，就恼羞成怒打人，完全不将校规校纪放在眼里，为了严肃校纪，以儆效尤，我罚你打扫卫生，今天高一年级组的七个班级教室，全由你来打扫！” “你是谁？你凭什么仅听一方之言就处罚我？”唐云的声音冰冷得很，而他身边的于洪波吓得赶紧拉拉他衣袖，小声道：“别争论了，你认了吧，我来帮你打扫。” “我是教导处主任，难道凭借我多年的管理经验就一眼看不出是非吗？”刘主任厉声高喝。 在他想来，学校所有学生一旦被他高喝，一定会像是老鼠见了猫似得，立即战战兢兢。 然而唐云毫无惧色，尤其是浓密剑眉下的一双大眼睛，居然流露蔑视的目光，“教导处主任是吧？我劝你先去调查事实真相，再来决定处罚谁。” “好胆！你还敢回嘴！”刘主任闻听只气得七窍生烟。这也难怪，自从他当上县中教导处主任几年来，从没有哪个学生敢当面跟他理论什么，哪怕是县城学生也不敢。 “是正义给我的胆子，是你不分青红皂白要处罚我，我才回嘴的。”唐云的声音不觉提高。 他们的争论也引发其他同学围观，显然，围观仅是围观而已，没哪里同学敢到跟前来。 同样，他们的声音也引起远处湖塘边柳树下晨读学生的注意，其中一小簇赫然是梅旖旋、肥姑等女生。 “旖旋，我们要不要去给那黑炭作证？”肥姑问道。 梅旖旋柳眉紧锁，忽又舒展，“不要去，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刘主任应该早就知道是非曲直，抢粮票、抢菜票，某些城里学生欺负乡下学生也不是今天才发生，可惜唐云没一点身家背景，只能受着。” “魏妍曦有什么身家背景？不就是她爸在城东开了一家小饭店吗？她如何能和你比？你爸可是我们县城一品香酒厂的厂长，只要你出面，刘主任绝对会给你面子。”肥姑虽然看不起乡下同学，可她也看不惯魏妍曦欺负乡下来的新生，所以丛恿梅旖旋。 至于刘主任，肥姑潜意识里不敢说他错什么。 梅旖旋远视着刘主任等人，叹口气，“你不是不知道，刘主任等校领导可是喜再来饭店的常客。嗯，她爸的厨艺的确高明，况且我还听说，他原来是江州师范专科学校的三级厨师……” “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受欺负、受处罚？他可是我们一班的。”肥姑显然不想放弃。 “不尽然，他受点委屈对他有好处，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梅旖旋言语间，就转身晨读，不再观望。 肥姑撇撇嘴，只好作罢，至于其他女生，唯梅旖旋马首是瞻。 这会儿刘主任气得已是浑身发抖，他指着唐云怒喝：“你不要认为你恢复县中的入学资格就身有背景。我警告你唐云，那是因《浪花晚报》引起省教育厅、省公安厅的注意，否则，你一个乡巴佬死在县公安局大牢也没人问。” “你也认为我是个乡巴佬？”唐云终究火了。 “难道不是？”刘主任蔑视道。 “很好，我算是见识了县中所谓的教导处主任。”唐云心头的火来的快，去的也快，他无视刘主任，更无视魏妍曦、吴军等人惊讶的目光。 原来数日前临河县小特务一案虽然闹得沸沸扬扬，可那仅是大人关心，对于县城这些少男少女，根本不关心，左耳听右耳冒，一点印象都没了，他们完全想不到唐云居然是主角。 唐云说完，转身就走。 刘主任此时不仅气得浑身发起抖，更是怒火万丈，“唐云，你调戏女生、殴打同学，如今又不服校领导管教，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我就不开除你了，但你死罪可饶，活罪难免，我处你记大过处分，留校察看！” 哪知道唐云闻听却转头笑了，“你爱咋地就咋地，我就不相信县中校领导都是睁眼瞎，他们明目张胆抢劫乡下来的新生粮票、菜票就真的没人管，我更不相信你能一手遮天！” “好，你给我等着，我找你班主任！”刘主任何曾被低如蝼蚁般的学生当面指责？他气得眼中几乎滴血。 倒是魏妍曦、吴军等发现事情越闹越大，估计这事会惊动校长，他们终于怕了，赶紧悄悄溜走，唯独留下浑身怒火的教导处主任刘主任。 是的，他们原本认为唐云遇到教导主任会乖乖地受罚，可这家伙就是一根筋认死理。 事实上刘主任没留下，他也没在意刚刚告黑状的魏妍曦、吴军等学生悄悄离去，他的目中、他的心中，只有唐云。 他盯着唐云走进高一（1）班的教室，就大步流星地往东冲去，教学楼东面是一排排平房，那里是县中老师的家属区。 不一会儿，唐云才选中第一排靠近中间的课桌，把新书本放上去占位置，然后打算将背包送去宿舍，班主任韩老师就来了…… ：。： 第076章室外罚站 显然，教室里不多的新生并不认识韩老师，自然也不知道他是他们高一（1）班的班主任。 而开学前就知道他身份的仅是一些城里本班级学生，但城里学生现在要么在熟悉的地方晨读，比如梅旖旋、肥姑等；要么没心思呆在教室，在外四处玩耍，亦或类似吴军那样，找下手抢粮票、菜票目标。 “唐云，出来。” 韩老师冷冷地在教室门口喊道。 “又来一个找麻烦的？”唐云暗付，他放下书包，也放下背上的背包，毫无惧色地走出教室。他个头不比韩老师矮，像个大人似得平视着韩老师，“你是教导处主任搬来的救兵？我劝你先去调查事实真相。” “果真有点傲气。” 韩老师摇了摇头叹道：“你在乡下中学是尖子，是第一，但在这临河县第一中学，尤其是我高一（1）班，你那点成绩不算什么。我告诉你，今年中考成绩前二十六名全在这里。” “什么意思？”唐云脱口而出。 “看来你还不知道，那我告诉你。”韩老师神情依旧冷冷地，“县中初中部总共五个班级，除了少许考取中专的，其他都直升高一，高中部多出两个班级的学生数，是为乡下新生准备的。显然，目前高一年级组七个班级是将县城新生、乡下新生打乱重组，可这不影响高一（1）班是尖子生班级，因为除了二十五个城里尖子生，剩下的二十名乡下新生，同样是所有乡下新生的前二十名。” “这和我有关系吗？”唐云有点猜不透这老师话的意思，看样子不像是教导处主任搬来的救兵。 “当然有关系，否则，要不是你中考成绩名列全县第三，我现在就可以直接将你剔除出高一（1）班。滚去六班或七班。” “你是我们班主任？”唐云从对方的语气反应过来。 “还算有点小聪明，那你现在就站在这门旁，直至11:30开午饭时才可离开。” “什么？” “这是我对你最大的忍耐限度，也是我从刘主任那里争取来的。唐云，你不要挑衅我的忍耐性。” “看来你还是听信了教导处主任一面之词。” “不用听我就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哈哈，原来你和他一样，处处包庇吴军、魏妍曦那样的坏学生。”唐云心头火气。 “我讨厌你这副自以为是的表情。难不成你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韩老师渐渐地有点不耐烦。 唐云脖子一昂，“我从来就没认为我是救世主，但他们公然抢劫……” 不想韩老师突然打断他的话，厉声喝道：“你别再狡辩了，你再怎么能，不过是一个人，你真想改变这种现状，就该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我告诉你，你再这样逞英雄，还真有可能被开除。你要学会忍耐，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我没逞英雄传，我只是眼不见心不烦，看到了，我就要管。”唐云寸步不让。 “你真是一根筋。”韩老师恨铁不成钢地吼道，“你该把目光放远点，望出临河县、望出江州市、望出x省，乃至展望国际！” 唐云摇了摇头，冷哼：“老师你该听说过，圣人云，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牙尖嘴利。唐云，我不和你争论了，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接受我的处罚，在这站着，要么接受学校教导处下发的处罚通知。” “没有第三条路可选？难道校长也放任教导处主任胡作非为？” “住口，你越说越不像话了，既然刘主任在这岗位上，县中所有学生的管理工作就在他管辖范围，难不成你认为校长会干涉刘主任处罚一个学生？” “哼，我们学生就没有发言权了？” “发言权？你有啊，等你有了资本，你的发言才算有权。” “好，我接受你的处罚。” “这么爽快？”韩老师没想到唐云会突然妥协。 唐云耸耸肩、摊摊手，愤恨地说道：“没办法，你说的对，我现在没一点资本和刘主任叫板。” “哼，你够可以了，你是我教学多年来第一个见到这样的，居然敢和我班主任争论。”韩老师言语间，转身离去，似乎他不想再呆在这里，天知道唐云又会说什么？ 韩老师刚离去不久，教室里不多的乡下男生就终于胆子大起来。 “厉害，唐云你真厉害。” “天哪，我眼睛没花吧？你居然敢跟班主任争论这么长时间。” “就是，你即使被罚站，也是虽败犹荣！” 几个乡下女生倒是没说什么，仅是低头看书。 教室外广场上，随着时间的流逝，某些学生渐渐发现唐云不是随意站在门口，那摸样，是被罚站的。 很快，唐云被罚站的消息就传出去了。 不大一会儿，听到消息的魏妍曦、吴军等人赶来，不过他们没敢走近，只敢远远地发泄心头的怨气。 他们指指点点，像是在告诉路过他们身边的新生，那唐云，就是跟他们作对的下场。 很快，他们又觉得这样没意思。 吴军眼珠子一转，低声道：“不能就这样算了，今天午饭票还没着落呢。” 一个小瘪三赶紧献媚：“老大，我们再去抢吧，除了唐云，还有哪个乡巴佬敢和我们作对？” “研曦姐，你说呢？”吴军转头问魏妍曦。 魏妍曦精致的面容如今犹若扭曲，她恨声道：“这有什么好问的，你们抢那些乡巴佬男生，我们抢乡巴佬女生！” “好！”魏妍曦身后七八个长相一般的女生闻听摩拳擦掌。 “研曦姐，你不用去了，交给我们几个，到午饭时绝对给你抢来一大叠粮票、菜票。” 魏妍曦扭曲的娇容这会儿才好点，“吴军，我已经和西门小卖部老板娘谈好了，我们多余的粮票、菜票，有多少，她收多少。” “太好了。要不这样，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去食堂换粮票处抢，一路去教室抢，该死，我差一点忘了，把刚才还回去的票票也统统地再抢回来。这是乡巴佬应该孝敬我们的！”吴军说着，似乎眼前已经有了一叠叠粮票、菜票变成了钱。 “老大，高一（1）班还去吗？”一个小瘪三男生忽然问。 不料吴军一个大耳光扇过去，“你脑子进水了？没见那个瘟神就站在教室门口？” ：。： 第077章一中校长 一中校长室。 内中坐着两个人，一人年约三十岁出头，短发，四方脸，一副朝气蓬勃的样子，像是刚走校门的学子，却坐在唯一的办公桌座椅上，那是校长的位子。 另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对面的黑色长沙发上，如果唐云在此一定能认出，因为此人就是他曾经的老师，上饶乡中学初三（1）的班主任刘老师。 看样子双方正在激烈讨论一个话题。 就在此时，门突然被推开，原来是教导处主任刘主任急匆匆闯进，“孙校长，如你所料，唐云一被处罚，吴军那帮小兔崽子就又开始打劫乡下新生的粮票、菜票。” “知道了。哦，我和刘老师也正好谈到他，你坐下听听吧。”坐在校长室办公桌座椅上的孙校长神情淡然，却不怒而威。 “嗯。”刘主任小心地走过去，坐在旁边一个独立单人沙发上。 看得出，刘主任虽然比孙校长年长十几岁，但却很惧怕孙校长。 事实上这位孙校长昨天才到任，按照刘主任所想，老校长退休，接替校长的位置应该是他这位教导处主任，副校长根本竞争不过他，然而居然从省教育厅直接空降一名年轻的校长。 就连刘老师也措手不及。 刘老师虽然是一中校长第一次打电话找他，但也知道一中校长姓什么，显然不是这位，不过他也隐隐地猜到，一中校长更替，很可能与之前取消唐云入学资格有关。 可不，孙校长找他来不是谈工作的，一个劲地详问他唐云的情况，恨不得把唐云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 刘主任瞄了一眼刘老师，欲言又止。 孙校长看到，淡淡道：“你想说就说，刘老师也不是外人。” “孙校长，我实话跟你说，以前老校长虽然不管学生抢粮票之事，但也没放纵。我还想着呢，你一定会新官上任三把火，遏制这股歪风邪气。因为有些老生不仅抢下乡学生的，连城里学生也抢，美名其曰，收取保护费，这惹的不少城里学生家长来投诉。”刘主任讨好地组织了一番言语。 孙校长闻听叹口气，目光望向刘老师，“你认为呢？” 刘老师不假思索地回答：“我认为应该遏制这股歪风，县中是省重点中学，怎么可能容许这种校风存在？” 但孙校长却摇了摇头，“过了这学期，到了寒假你们该出去转转，临河县毕竟仅是弹丸之地。在常人眼中的歪风，在我的眼中却是很好的催化剂。” “为何？”刘老师、刘主任骇然，完全想不到孙校长居然会有这种思想，也许是他太年轻了吧，他们唯有这么想。 不料孙校长接下来一席话，犹如晨钟暮鼓，震惊着他们脆弱的心灵。 “我几月前在美国刚获得经济学博士学位回来，想在国内经济领域大展拳脚，不想我母校东北大学却希望我到这小小的县城中学担任校长，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接受吗？”孙校长身子一倾，问道。 “不清楚。”刘老师、刘主任异口同声答道。 孙校长抬头，目光似乎望穿校长室，直指东北方向，“我的老导师告诉我，与其我一人大展拳脚，为祖国经济发展奉献力量，倒不如教导出百人、千人、万人大展拳脚。而到这里，我又明白了，唐云是这万中无一的人。” “我正奇怪呢，他小小的一个学生，怎么能引起省教育厅朝令夕改，取消入学资格不久就恢复，还引起上下地震，原来他自小就是一个商业奇才。” “商业奇才？”刘主任惊讶地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几乎不敢相信孙校长的话，话说商业一词，在一中根本没人谈起，非要说就，那只能是政治经济学课堂上会谈。 而国家改革开放数年来，位于长江以北很远的临河县虽有一定发展，但那还谈不上商业发展，这里乡下出来的一个少年，怎么可以称作商业奇才？ 不过刘老却颔首道：“孙校长说的没错，起先我也没在意，要不是前天孙校长打电话让我悄悄打听唐云背景，我还不知道他小时候的事。刘主任你知道吗？八年前唐云还没上学，就一眼看出桃林山的经济价值，桃林村肥沃的农田不要，单单要桃林山入口处那点地方做宅基地……” “这些都是我从老县长姚县长那里打听到的。”刘老师最后又补充道。 刘主任听得云里雾里，突然问：“孙校长，这和学生抢粮票、菜票有关吗？” “当然有关。”孙校长右手轻点一下办公桌，“我知道国内环境很安定，可我却亲眼目睹国际风云，很多地方在打仗，无辜平民随时都可死亡。看上去是两国为了各自利益发动战争，实则上背后都有大国的影子，为何？利益！” “就好比m国，我学完了西方政治经济学才忽然明白，这和我们旧有的观点完全驴唇不对马嘴，西方一切政治，包括国家机器军队，都是为经济服务的，只有足够的经济实力，才能够撑起强大的综合国力。” “所以，你们看西方经济强国，比如m国，要把它看成一个商人，那么所有不可思议的外交就明朗化，只要影响到它利益，它今天和你横眉相向，各种制裁，明天就能送来橄榄枝。” “而它之所以成为超级大国，就是因绝霸的经济实力撑起绝强的军事。同样，一旦经济崩溃，那它也保不住大国位置，甚至会解体。” “所以我们不能死于安乐，要利用学校里小范围的不安定来刺激学生，你想不被其他同学欺负，那你就得学会强大，不能在体魄上强大，那么至少在学习上强大！” “当然，这不安定因素必须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决不能出现打架斗殴现象，搞不好会致残的，甚至生命危险。” “那罚站唐云就是因他打了抢粮票的学生？”刘主任茅塞顿开地问道。 “没那么简单。”孙校长摇了摇头，“次子不仅锋芒毕露，还会忍耐，这很可怕，我没想到他会突然妥协。刚刚韩老师告诉我我还有点不相信呢，这么快就处理好了。” “那接下来？” “不用太露骨，细细观察即可。哦，对了，批发的水壶、铝饭盒等都到了吗？” “到了，供销大厦一大早就送到食堂了。校长，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调用教学经费为乡下新生购买餐具……” ：。： 第078章白菜豆腐 临河县一中为乡下新生购买餐具，在刘主任眼中是大手笔，可在孙校长眼中微不足道。 因为在孙校长经历的都市学校中，学生不仅有统一的校服，食堂基本是自助餐式，哪里会需要学生自带餐具？ 三人一直谈话到中午，午饭接待刘老师之事宜，自然由教导处主任刘主任负责，等二人离开办公室，孙校长才从座椅上站起来，面向东北方向沉思。 “唉，这个穷县城，我只能熬三年才能回母校，不知道老导师为何这么重视这里，我看一定是因为唐云，可是据刘老师所说，他并没有什么背景，非要说就，那也是无法证实的革命烈士后代……” 孙校长想不明白，他摇了摇头，挥去脑海杂念，走出校长室。 作为今天校园风波的主角唐云，在高一（1）班教室门口足足站了两、三小时，即便他体魄强健，自小练武，也是腰酸背疼，腿发麻。 当11:30来临时，唐云觉得没面子，连教室都没进，在门口领着自己的水壶、饭盒、瓷碗等餐具直接去食堂。 食堂里数个小窗口已经稀稀拉拉地排起了队伍。 早到的学生也有打到饭菜，坐在长方形餐桌上吃饭。 唐云能发现，餐饭几乎泾渭分明。 城里学生饭盒里是米饭和一荤两素，瓷碗里是西红柿蛋汤。 从穿着上看，乡下学生的饭盒里少许的是米饭，菜是一荤一素，要么两素，没汤，喝开水；大部分是玉米窝窝头，基本只有一个菜，就是瓷碗里的白菜豆腐。 等排到唐云时，他分别问了下，荤菜一般一块五，素菜一般一块，白菜豆腐最便宜，五毛钱。 当唐云问到米饭时，小窗口里的声音不耐烦了。 “你一个乡巴佬问那么多干嘛？你吃的起猪肉和米饭吗？利索点，两个玉米窝窝头两毛钱粮票，一碗白菜豆腐五毛钱菜票。” “阿姨，你这什么态度？我吃饭自然要问清楚。”唐云很不高兴，他没想到食堂里的工人也看不起乡下学生。 “吃不吃，不吃就别耽误别人打饭。我告诉你，这是县中，要是在二中、三中，你绝对吃不到这么便宜的。”小窗口里面的声音显然愈发不耐烦。 唐云身后排队的某些城里男生也不耐烦了。 “乡巴佬，吃不起就不要磨磨唧唧的，滚一边，等我们打完饭菜，你再来。” “没错，有的等最后买五分钱粮票一个的黑窝窝头。” “我看这家伙就前奏！” “哎呀，我认出了，那不是高一（1）班的唐云吗？哈哈，被罚站了一上午！” 没想到唐云转头一瞪眼，居然都鸦雀无声。 没错，但凡知道唐云被罚站的，都知道原因，那是因为打张飞、吴军等四个小瘪三男生的，而他们被打得毫无反手之力。 唐云转过头，将饭盒、瓷碗恶狠狠地一放，“米饭一份，红烧猪肉一份，宫保鸡丁一份，鱼香茄子一份，白菜豆腐一份，再来一碗西红柿蛋汤。” “我……我劝你不要意气用事，吃了这顿没下顿。”小窗口里的声音蔑视得很。 哪知道唐云甩出大票额的粮票、菜票，一张十块钱粮票，一张十块钱菜票，“找零！小爷穷的只剩下这个了。” “额……”小窗口里的工作人员虽然气得浑身发抖，可也只能乖乖地给唐云打饭、打菜，乖乖地找零。 唐云身后那几个叫嚣的男生也倒抽一口凉气，“妈的，居然两荤两素，外加一碗汤。” 是的，即便是城里学生，午饭一般也就一荤两素，外加一碗汤。 倒是某些乡下学生震惊不已，心想这家伙家里要么是万元富，要么是当官的，否则，哪能和城里学生比？ 甚至有的老生盯着唐云的背影，他们眼中直发光，暗暗盘算着，如何能狠狠地宰一刀这小肥羊。 唐云根本不管这些，他端着自己的饭菜走到一空着的饭桌上，等于洪波。 到现在，他熟悉的只有于洪波一个同学，至于同乡来的叶向前，他一直没看到，也不知道他分在哪个班级。 不一会儿，于洪波打好饭菜过来了，他饭盒里是两个玉米窝窝头，瓷碗里是白菜豆腐。 唐云将自己饭盒里的荤菜拨一半给他。 于洪波倒是没客气，低声道：“老大，你真财大气粗，你爸是做什么的？” 不想唐云的脸忽然变得冰冷，语气也冷冰冰地，“吃你的饭。” 于洪波一撇嘴，低头吃饭，他不清楚唐云家情况，唐云小时候就失去了爸爸…… 而唐云一边低头吃饭，一边在想着，单靠一袋大米换的票票这样吃，一个月根本不够，得想办法赚钱。 显然，自从奶奶说他长大了，他也就不再装书呆子，该怎么改善自身条件，那就怎么改。不过前提是不能影响学习。 吃完午饭，洗好碗筷，他和于洪波走出食堂，走到石桥的时候他才淡淡地说：“于洪波，你说鱼香茄子好吃，还是白菜豆腐好吃？” “当然鱼香茄子好吃，老大，这个还要问吗？”于洪波一脸惊讶表情。 “红烧猪肉好吃，还是白菜豆腐好吃？”唐云又问。 “切，老大，你不是考我智商的吧？” “没，我只是说，饭菜要荤素搭配，但绝不能只吃一个白菜豆腐。” “那是你，老大，我能吃上白菜豆腐就不错了。” “什么意思？” “老大，我可听说的，有的学生等食堂里基本没人才来，买两个黑窝窝头偷偷跑宿舍就咸菜，喝开水，哦，开水也要钱的，两分钱菜票一水壶。还有呀，根本不来食堂，自家带煎饼，棒黍山芋煎饼……” 唐云听了叹口气，原来还有比他更穷的，他至少一个月还能带来一袋大米换票票。 “回教室统计下，愿意和我合伙吃饭的，有一个算一个。”唐云想了想，对于洪波说道。 “老大你干嘛？我可知道，你身上的票票也只够你自己的，就这一顿，估计你要好几顿只能吃一个玉米窝窝头，连白菜豆腐都不能吃。” “事在人为。我奶奶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们不仅要吃饱，还要吃好，这样才能安心学习！” ：。： 第079章异想天开 “还要吃好？“ 于洪波听了却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 “唐云，吃饭是大人要考虑的事，我们唯一任务就是学习，拿成绩回报父母，回报关爱我们的亲人；另外，我们农村来的是穷，可这不正是需要我们发扬艰苦朴素的优良传统吗？这是中华美德！” “我听老师说，当年红军过草地时连白菜豆腐都吃不到，听说飞夺泸定桥时革命先辈用浑浊的河水和这一点点棒面吃，东北抗联被困在雪山上只能啃树皮、吃雪。我们如今能填饱肚皮已经很好了。” 于洪波一边说着一边走，忽然觉得奇怪，因为唐云听了沉默不语。 没错，唐云无法反驳于洪波的话，因为对方说的很对。 唐云无意识地想握紧拳头，可惜无法握，手中拿着饭盒、瓷碗，还提着空水壶。 而他目光也像是迷离地回到过去，那是他童年，那是他坐在小板凳上听奶奶给他讲爷爷打小鬼子的故事。 故事中不可避免地讲起当年新四军根据地的艰辛，显然，那段心酸艰苦的生活也是奶奶亲身经历……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已经转过石桥，走到教学楼前广场上，唐云才粗粗地喘了口气。 “于洪波你说的没错，我们是要发扬革命先辈的艰苦朴素优良传统，然而无数革命烈士抛头颅洒热血不单单是为了子孙后代，为了一代代中华儿女填饱肚皮，而是要缔造一个伟大强盛的祖国！” “伟大强盛祖国的子民只能是填饱肚皮吗？显然不是！” “我们现在不是小孩子，已经长大，要通过我们自己的双手改善一切，一代接着一代改善，而不是将这种责任推托到大人身上。” “唐云，你扯远了。我们虽然长大，可还是学生，学生的天职就是学习。”于洪波转头道。 “我没扯远，现在我们的长辈，以他们能力，只能这样，但如果我们不自小就奋发图强，一边好好学习，一边改善自身，那长大了也是个书呆子。” “可你怎么改善，难不成还想去抢吴军？学劫富济贫的侠士？” “哼，侠士再怎么厉害，也仅能救济一部分人，我想做的是引领一个时代！” “你……你太异想天开了。”于洪波觉得忽然有点不认识唐云，这种想法就是个疯子，就如说自己是救世主一般。 不过唐云的想法显然不是于洪波认为的那样，他没想着自己当什么救世主，脑海里牢记的是奶奶告诉他的爷爷的遗志，希望他为新中国的经济建设奉献终生。 他摇了摇头，叹口气，“有人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这是违背自然规律的，其实这是抬死杠。因为这话刚开始仅是为了刺激农民耕地，是一种积极思维，却被某些干部为了业绩虚报，越来越形成糊夸风、大跃进，错的不是这话，是那些马屁精误导上面。” “唐云，你究竟想说什么？”于洪波听得有点云里雾里。 唐云浓密的剑眉下一双大眼睛闪过精光，“我想说的是大胆设想，小心求证，很多伟大成就不都是从异想天开开始的吗？我们没必要抬死杠，” “如果没有古代神话故事，那些仙人飞天遁地，哪来今天的飞机、油田钻井机？所以说，先有异想天开，然后才有可能实现。” “噗嗤！”于洪波听到这里忽然忍不住笑了，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看着唐云，“你来点实际的吧？我不要什么神话故事般的异想天开。” “行，你等着。我会想到赚钱办法的，既不影响学习，还能改善我们吃饭。” 但现实真的不像唐云想的那么简单。 他和于洪波走进教室，唐云发现自己占的位置没了，找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的书包、书本、背包全被扔在教室后面的地上。 “谁干的？” 唐云的目光盯着第一排中间位置上的那个男生。 这男生皮肤白皙，身着棕色夹克，里面是崭新的白衬衣，一看就是城里学生，他身边坐的同样。 他听到唐云怒问就站起来了，他身材虽没唐云高，却一点也不惧怕唐云，但见他转身笑道：“你能来县中上学已经走狗屎运了，我告诉你，这前面两排从来都是我们的位置，没将你书包等扔出教室算是客气的。” “就是。”他身边的另一个男生也站起来，“唐云，你别人为自己中考成绩名列全县第三就得瑟，在他面前你就是个渣，你知道吗？他中考成绩比你高十几分呢。” “侯光明？”唐云一听就知道他是谁，因为中考成绩第一是个女生，梅旖旋，那么比唐云分数高的只能是第二名的一个男生。 “很好，我记住你了，坐在后面不见得比坐在第一排的你就学习差。”唐云冷哼。 “啪啪！” 侯光明忽然鼓掌，“我接受你的挑战，告诉你一个消息，高一第一学期开学后第一周就会摸底考试。” “行，那就摸底考试上见分晓。” 这会儿第二排的数个女生都转头望向唐云，那一双双目光中大都带着蔑视。 是的，她们不认为唐云考试能超过侯光明，因为侯光明一直是县中尖子生，就连梅旖旋都不敢保证这次摸底考试就一定能超过他。 而此时的梅旖旋也仅是淡淡一笑，由于妈妈夸唐云的原因，她倒是希望唐云被侯光明踩在脚底。 不过肥姑却低声哼道：“旖旋姐，这小猴子也太欺负人了吧？不就仗着他爸爸是县工商局局长吗？” “不。”梅旖旋转头，看着肥姑道，“学习好不好和他爸没多大关系，要是他不刻苦学习，哪能考出那样的成绩？你该清楚，中考我仅比他高几分。” “切，不和你说了，反正我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唐云很对我脾气。” “那是因为他揍了吴军，你呀你，以后别这样了，动不动就动手打人。” “旖旋姐，要怪只能怪魏妍曦那帮臭不要脸的，一个个家庭不错，还非要抢乡下女生的粮票、菜票。对了，我听说上午唐云被罚站后，吴军和魏妍曦又开始抢了。” “这事你别管了，我想老师和校领导心中有数。” ：。： 第080章本钱来了 唐云在教室最后一排随便找个位置，把书包、书本塞进抽屉。 这会儿他才注意到一中的课桌绝不是乡下可比的。 记得童年时看到赵庄小学那是用泥巴混着稻草、麦杨堆砌的泥桌子，上饶乡小学和上饶乡中学虽说像样，可那破桌子根本没抽屉。 这里的课桌不仅有抽屉，还像是崭新似得，不过课桌上被人图写了乱七八糟的字呀、小圈圈呀，还有小动物等等。 估计是以前淘气的学生弄的。 这会儿于洪波悄悄地弯腰走到后面，鬼鬼祟祟地低声道：“唐云，他们抢占你位置你干嘛不要回来？呀呀呸滴，不服气是吧，一脚踢飞！” 唐云抬头，像是看白痴似得看着于洪波。 是的，这里是教室，可不是外面，然而即便是外面，唐云也不会轻易再动手，他被班主任刚刚罚站了一上午，潜意识里有着敬畏，那是学生对老师，尤其是班主任权威的敬畏。 然而他被于洪波一说，心里的火气上来了，“去，去问问他们是否愿意和我一起合伙吃饭，对了，再去打探下，吴军那帮小瘪三是否还抢粮票、菜票，他们是哪个班级的。” “嘿嘿……”于洪波贼笑了一下。 可是于洪波去问那些乡下来的男生，竟然没一个搭理他，甚至说像是避瘟神似得躲避。于洪波很生气，他记得上午这些家伙很佩服唐云的。 他不知道，佩服是一回事，因为唐云不仅敢打城里小瘪三男生帮他们夺回票票，还敢和班主任韩老师争论，然而这远远不足够这些乡下男生敢和唐云站到一起。 这不，刚刚唐云就惹上了侯光明…… 唐云听了于洪波小声汇报，就不再考虑这事。 接着，于洪波就出去打探消息。 唐云抬头望了一眼，教室里稀稀拉拉的同学有的在学习，有的趴在课桌上睡觉，有的起身离开，他也背起背包，打算送到宿舍。 一中很大，唐云走过路东高中部两排教学楼，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大片绿草如菌的操场。 这时是初秋，天气不是很凉，学生的穿着可谓五花八门。 有的女生依旧还穿着夏装，大都是短袖连衣裙，有些是穿着乡下老土的衣服，比如纽扣一直纽到领口，类似中山装那种。区别的是她们衣服颜色花花绿绿，显示是女生。 至于魏妍曦吊带连衣裙，按照唐云的估计，只能开学第一天穿，等正式上课了，学校里不会容许这么暴露衣服的。 男生嘛，城里的都能一眼看得出，基本是外穿夹克，里面是衬衣，也有没穿夹克，直接是衬衣。 这些男、女生要么在操场上玩耍，要么躺在草地上晒太阳，也有用身体挡着阳光坐着看书。 而跑道上跑步的，但凡身穿红色汗衫、红色裤衩的，应该是体育生。 他们身高也吸引唐云的目光，那个个都超过一米八！ 暑假期间唐云打听过县中情况，据说县中有两支校队比较出名，一支是篮球队，一支是足球队，经常代表一中南征北战。 至于其他，基本是学生自发组织。 唐云背着背包刚走过跑道，远处一身材魁梧的体育生就高喊：“那个背背包的，有没有兴趣参加篮球队呀？” 唐云停下脚步，转身望去。 那体育生笑道：“我是校篮球队张悦，我弟弟张飞打算搞一支蓝球队，呵呵，如果不出我所料，你应该是高一新生吧？我高二了。” 唐云摇了摇头，“没兴趣。” “不给我面子是吧？要不是我弟弟佩服你，就冲你打了我弟弟，今天就该揍你一顿。”张悦不高兴，怒气骤生。 唐云听到这里，才知道对方认识他，估计是张飞告诉的。不过即便如此，唐云也毫不惧色，虽然这张悦身高足有一米八三，也很魁梧得很，但在武术上，唐云深信，对方远远不够看。 这会儿有一个体育生跑到张悦跟前，蔑视道：“队长，搭理这乡巴佬干嘛？要我说，便他一顿。” 张悦压下心头怒气，摇了摇头，“我弟弟说这家伙很对他脾气，如果我打了他，我弟弟会不高兴的。” 就在此时，唐云忽然望到吴军等四个小瘪三也在跑道上跑步，他不禁放下背包冲过去。 “上午你们是不是又抢其他新生的粮票、菜票了？” 吴军等人吓得头一缩，停下脚步，不过吴军很快反应过来，他昂起脑袋，一脸傲气，“怎么？你还想被老师罚站吗？” 唐云搓了搓手，嘴角流露一抹冷笑，“我是不想啊，可我的手痒痒了，怎么办？把脸伸过来让我扇几下？” “不！” 吴军和四个小瘪三男生吓得倒退数步，“你……你不能这样。” “那把抢的粮票交出来！” “没了。” “是么？你惹我不高兴了，这很不好。” 唐云言语间跨步而过，吓得吴军赶紧大叫：“抢来的粮票、菜票都卖给西面小卖部老板娘了。” “钱呢？” “钱？”吴军的脸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可他能看得出，只要他再敢反嘴，说不得唐云就会一脚踢飞他。 他哆哆嗦嗦地在夹克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哭丧着脸道：“还没捂热呢，” “嗯？”唐云微黑的脸一冷，吓得吴军小跑两步，送出手中的钱。 唐云冰冷的脸忽然笑容满面，他接过钱，随意点了下，居然有二十几块。看来于洪波说的没错，劫富济贫钱是来的快，然而唐云不打算再让吴军等小瘪三买回粮票、菜票归还那些被抢的乡下新生，因为之前在教室里他目睹一切。 不是么？他上午帮同班的那些夺回票票，可如今一个个地居然避瘟神似得躲避他。 “我不是救世主，也不是侠客英雄，不可能一直帮他们，他们唯有自己学着帮自己。所谓授人鱼不如授人以鱼，这二十几块正好当做我本钱吧。”唐云给自己找到理由，理直气壮地装入口袋。 几乎同时间，他也回忆起小时候卖荠菜的事…… “我可以走了吗？”吴军低头哆哆嗦嗦地问道。 “滚！”唐云厉声喝道，“我警告你，要是被我发现你们再敢去抢乡下学生的票票，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我……我保证，我保证再也不抢了。”吴军一边说着，一边吓得抱头鼠窜。 远处。 张悦怒气的脸不觉变了，“这家伙还会黑吃黑，不过吴军也太熊了，记得去年我们这会儿抢粮票、菜票，哪个乡巴佬敢哼一哼？” “李兵，你说是吧？” 被叫做李兵的体育生笑道：“呵呵，那会儿不是不懂事吗？抢，太影响我们高大形象，这不，那些乡巴佬在县中混了一年，都学会乖乖地自动上交孝敬钱。” ：。： 第081章再遇瘪三 唐云的宿舍是107号，四张上下铺，可以住八人。 县中的条件果然不错，要是在二中、三中绝对没这待遇，因为床铺上尽都有着崭新的被子、垫被、毯子。据说这是县棉纺织厂为乡下高一新生赞助的，希望他们学有所成，将来报效祖国。 唐云抬望眼，三个上铺上已经有同学，他们也已发现唐云，不过仅有一个热情打招呼，他躺在靠近门口左侧的上铺，“你也是住这里？我叫关阳。” “我叫唐云。”唐云随口道，就把背包放在左侧下铺。 关阳一看不禁笑道：“看来你没打听过。” “什么意思？”唐云听不明白。 “上铺好，没人打扰，住在下铺，同学来来回回的，很烦。”关阳热情给他解释。不想唐云却摇了摇头，“但我觉得这下铺特方便，不过你小子给我记住，千万不能在上面放屁！” “哈哈……”关阳忍不住笑了，“这不好说，要是我睡着了，天知道会不会放屁？” “做梦也得给我忍着，否则，我把你拉下来，看你怎么睡觉。” “唐云你是认真的？” “当然。” “好吧，睡觉前我出去把屁都放完。” “你小子……”唐云摇了摇头，和这家伙说话还算谈得来。 不料就在此时，右侧第二个铺上的同学爬起来，俯视着唐云哼道：“我叫任一德，是舍长，痛快点，快上交十块钱粮票，或者十块钱菜票也可。” 关阳听了，赶紧转身朝墙假寐，但是唐云听了却冷笑不已，“今天真奇了怪了，我只发现吴军他们抢乡下新生票票的，没想到你也想学城里小瘪三，你舍长是吧？谁封的？” “小子住口！” 任一德还没说话，躺在最里面上铺的一个男生就怒吼：“唐云，你别以为能脚踢张飞就得瑟，我告诉你，任大哥那是柳口乡中学篮球健将，是县中特招生。” 说着，他几乎和任一德同时从上铺下来。 在铺上没在意，但任一德一下铺，唐云才发现这家伙块头很大，居然高出他一个头，倒是另一个家伙矮墩墩的。 然而这矮墩墩的家伙比任一德还凶，“大哥，对付这小子还不需你动手，让我来教训他，这样他才会乖乖地孝敬大哥你！” “小子，看我黑虎掏心拳！”他大叫，一拳捣向唐云。 “太弱！”唐云蔑视得很。 当对方拳头坎坎打到他时，他才出手，兀地，矮墩墩家伙就惨嚎一声，一百多斤的身子跌飞出去，恶狠狠地撞在宿舍后面墙上。 “很好。”任一德搓了搓手，手骨节“咯吱”、“咯吱”作响，“都说打狗还得看主人，你居然当着我的面打我小弟。你不想在这住了？” “对不起。” 唐云忽然大笑，“原来他是一只狗，我还以为是人呢，唉，看花眼了。” “大哥，他……他骂我是狗。”矮墩墩的家伙哭叫。 “闭嘴！”任一德转头怒喝，忽而转头盯着唐云，“小子你不错，会两下，不过等下你就会知道，什么叫武术。” “我等着你出手，自封的舍长先生。”唐云蔑视得很。 “出去，这里施展不开拳脚。”任一德盯着唐云，也蔑视得很，其实他很想一拳将唐云打趴下，可他觉得这样不够威风，要是在外面击溃唐云，哼哼，旁边宿舍男生看到，说不得他也能收取其他宿舍的保护费。 唐云耸耸肩，摊摊手，“随便。不过我不喜欢没彩头就动手。” “你想干嘛？”任一德目露凶光。 “如果我所料没错，你已经强迫好几个同宿舍的同学给你票票了。关阳，你呢？”唐云言语间问关阳，可是关阳真的像是睡着了。 唐云明白，关阳怕任一德，他在假寐，他应该已经交了。 唐云确定这一点，令他很愤怒，吴军等小瘪三仗着城里学生身份抢乡下新生的票票也就罢了，这任一德是从农村上来的，是乡下新生，居然也学小瘪三。 仿佛中，唐云忽然想起小时候的遭遇，不禁叹口气，看来不管是在城里，还是在农村，坏蛋总会有。 小时候他没本领保护妈妈，妈妈被卢富贵逼死，可他现在已经长大，面对一切邪恶，等上面调查处理，还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唯有拳头相向，即便再次被班主任罚站，他也在所不惜。 想到这里，唐云不再说什么，抬手就是一拳，任一德仓促间躲闪不及，左肋巴骨被一拳击中，痛得他像个虾米似得弯下腰，整个身子几乎散了架。 “你……你偷袭。”他倒退两三步怒吼。 不想唐云跨步而过，又是一拳，正中面门，顿时任一德鼻口窜血。 唐云冷笑：“就你这熊样还要出去跟我打？我打得你没脸见人。” 言语间，唐云左脚飞出。 “啊……”任一德惨嚎，身子控制不住地后跌，跌在矮墩墩家伙身上，两人一起摔倒。 接着，唐云右脚上前，一脚踩在任一德脸上，“假大个，交出你抢的票票，否则……” “我交！”任一德恐惧，更是懊悔不迭。他完全想不到原来自己虽然是篮球健将，一中体育特招生，还会武术，可遇到唐云，半点反手之力都没有。 “请抬起您的贵脚。”任一德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 “嗯？”唐云不明白。 “大哥，大爷，我抢来的票票不再我身上，在床铺上包包里。”任一德几乎是哭着叫道。 唐云这才抬起脚。 而这会儿假寐的关阳“醒了”，他转过身，盯着鼻青眼肿、血流满面、身高足有一米八几的任一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把血擦干净，别弄脏你床铺，哦，你怎么不小心，走走路居然撞床架上，唉……那可是铁架子。”唐云叹口气。 任一德闻听心头那个气啊，真如长江之水天上来，可他嘴上却连连应声：“我……我看书来着的，没想到一头就撞上去了。” “你说呢？”唐云偏头问矮墩墩的家伙，矮墩墩的家伙倒是聪明，眼珠子一转，昏过去了。 “我叫你装死！“ 唐云一脚踩在他脸上，矮墩墩家伙不得不大叫：“没错，大……任一德刚刚是看着书进宿舍的，不料一头撞床架子上了，撞的头破血流。” “很好。” 唐云拍拍手，“你们俩有资格继续住在这宿舍。” ：。： 第082章校长改革 就在任一德鼻青眼肿地将从同宿同学那里强迫来的粮票、菜票交给唐云时，校广播室播音了。 对于一中初中部、高中部老生来说，这是熟悉的声音，犹若春回大地，草原上响起的银铃；对乡下新生来说，这标准的普通话少女之声，仿佛间让他们进入了梦幻世界，世上还有这么清纯的天籁之音吗？ “同学们好，我是校广播室播音员梅旖旋。在这阳光明媚的初秋，我们迎来了开学第一天，我仅代表全校师生欢迎高一年级组乡下新生报到。” “同学们，在这美丽的校园里，我们不分彼此，浪击知识，上下求索，但在一个方面不可否认，某些乡下同学的伙食条件不如城里。为了改善这一现状，我们孙校长高举国家改革开放大旗，率先对普通县城的中学进行改革，借鉴大都市以及西方国家的奖学金制度，引入食堂管理。” “为了体现公平、民主原则，此次改革，所有高中部同学全部纳入考核范围，不分城里与乡下，只要你想要，都可步入食堂直通车。” “没错，但凡在摸底考试、期中考试、期末考试中成绩优异者，不需使用粮票、菜票，免费进入食堂直通车通道；午餐一荤两素一汤，主食米饭；早晚两顿为两个包子、一碗稀饭、一碟咸菜。” “由于初中部都是城里学生，一日三餐都是回家吃，因此不在食堂直通车范围，但他们依旧享受到县中改革的春风，具体措施公布在初中部黑板报大红纸上。” “食堂直通车细则公布在高中部校黑板报的大红纸上。” 优美动听的播音戛然而止，随之响起熟悉的旋律：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 “操场边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 “黑板上老师的粉笔还在拼命叽叽喳喳写个不停……” “我去！” 关阳根本没心情听悦耳的校园歌曲《童年》，他兴奋地从上铺上翻下，“快！唐云，快，我们快去看。” 言语间，他还首次瞪了瞪鼻青眼肿的任一德，那眼神似乎告诉他，“哼哼，我以后不用粮票、菜票，身上也不带钱，看你还怎么跟我要保护费！” 事实上任一德悲催得很，就算借给他三个胆子，只要唐云还住在这宿舍，他就不敢再欺负其他同学。 唐云听了校广播的通知，听的他一愣一愣的，喃喃自语：“奇怪，一中学费已经很便宜了，二中、三中普高都是两三百，我们才78块钱，这么改革，钱从哪里来？” “奖学金制度，这是什么玩意？课本上怎么没看到过？奖励学习的？我国大都市早就有？校长在因地制宜？适合的才是最好的？”唐云抓住关键，却又像是不太明白，他眉头紧锁，但仿佛间又舒展，心里暗付：“大都市吗？那必定是我唐云的舞台……” “你傻呀唐云，管那么多干嘛？我告诉你，我们一中是省重点中学，每年上面都会比其他普高多拨付下一笔教学经费。如果我所料不错，孙校长一定挪用到这上面了。”关阳一脸兴奋，似乎洞察一切。 显然，这笔费用究竟从哪里来，不是唐云他们学生能考虑的事，现在能做的，就是冲出宿舍，跑去黑板报看看。 等唐云、关阳跑过去，校高中部办公楼西墙黑板报前，已经拥挤了黑压压的同学，一个个像是打鸡血似得叽叽喳喳乱叫，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几乎全疯了。 倒是任一德没跟来，因为他鼻青眼肿，鼻子还在涓涓细流地流血呢，矮墩墩家伙陪他去校医务室包扎。 唐云的个头虽然比较高，但他根本看不清远处黑板报上大红纸上的内容，人头攒动，遮挡了他视线。 “该死，早知道刚才我就不回宿舍了。”唐云很无奈，他只能竖起耳朵仔细地听。 果然，叽叽喳喳嘈杂声中有同学念起大红纸上的细则。 唐云不关心高二、高三的，他只筛选听关于高一的。 隐隐地，唐云发现，这次食堂直通车改革，虽然主要是为了刺激乡下学生刻苦学习，但无可否认，这是对那些抢夺乡下学生粮票、菜票的小瘪三一个重大打击。 没错，乡下学生一般身上没什么现金，能有几毛钱、一两块就算很好了，比如唐云之前就没带一分钱现金，要是能通过考核，获得食堂直通车资格，那么一定期间也就不会用粮食换粮票、菜票。 果然，唐云筛选出自己要的答案。 高一此次开学后第一周，准确地说，明天的摸底考试，每个班级前十名，总共七十名学生均可获得。 全年级组排名，比之中考成绩排名上升幅度超过五名的，包含提升五名，也就是说，中考全县排名，一中录取后新生的总排名是第85名，摸底考试的成绩是排名80往上，那么也可获得食堂直通车资格。 另外，对于摸底考试试卷的出题，也做出指导。 比之中考试卷难度，稍微提高，其中70%为初中课本知识，10%为提升题，20%为高一课本上学期课本知识。 “该死，20%啊！” 唐云浓密剑眉下的一双大眼睛，微微发红，“我暑假期间根本没想到预习高一课本，这可不像其他寒暑假，中考后谁会想到接下来新学期的课本预习？心思不在这上面。” 他身后的关阳也很气愤，“唐云，我看这是偏向城里学生？” “什么意思？”唐云转头问。 “哼。”关阳一脸得瑟，那是仿佛间洞察一切的表情，“我们乡下学生只有接到录取通知书才知道被一中录取了，那会儿都七、八月份了，而知道后那都是兴奋地一个劲玩，找同学玩，很多的还要陪父母走亲访友，凑足学费。” “哪有时间预习？就算预习，也预习不了多少！” “城里学生不同，除了少许填报中专的，尽都直升高一。可以说，中考对于他们来说，和以往的期末考试没什么不同，接下来的暑假习惯地会借来课本预习。” 唐云闻听深以为然，因为乡下学生中考后相当一部分缀学务农了，不过他眉宇间忽然一舒展，心头暗付： 我看这不是偏向城里学生，如果我所料没错，这是校长故意地恶狠狠一鞭子！ 这恶狠狠一鞭子是在传达一个意思，我们乡下学生想要赶超城里学生，必须学会尽快融入新环境。对，我们不是乡下学生，我们身在县城，就是县城学生！ 无形中，唐云一身老土气质在悄然改变，唯有那一颗赤子之心依旧…… ：。： 第083章疯狂学习 “走，回教室！” 唐云想到这里，发红的眼睛渐渐清澈，双手也不觉紧握。 “干嘛？我还想听听，那么大一张的大红纸上不可能只写这点内容。”关阳倒是听明白唐云的话，想回教室预习课本，不过他关阳还想再听听。 然而唐云的话虽然不高，也钻进身旁其他同学的耳朵，有几个不禁呲之以鼻。 “哈哈，这乡下来的土包子脑袋不会坏了吧？” “我看是，受刺激了，但食堂直通车通道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进的。” “哥们，你不懂，这土包子不仅能一目十行，还过目不忘。只要预习，明天考试绝对比我们厉害。” “是啊，数门功课，不吃不睡，大半天加一夜绝对能预习好。嘿嘿……” 可惜唐云听了半点反应都没有，直接挤出越来越拥挤的学生人群，让得几个家伙似乎一拳拳打在棉花上。 关阳不情愿了，就不想继续听下去，他一边紧跟唐云挤出，一边暗付：“就算我们临时抱佛脚，也比什么都不做也强。” 当唐云和关阳一前一后来到高一（1）班教室，发现前两排已经坐满了同学，这些同学泾渭分明，第一排男生，第二排女生，十六名尽都是城里学生，也尽都是中考成绩全县前二十强！ 他们本就是学习尖子，也本就暑假预习过高一上学期课本，但他们听到校广播也没去看具体细则，因为他们个个都认为，高一（1）班明天摸底考试的前十名就在他们中间产生，他们所要做的，要么保持自己前十名的名次，要么冲刺，提升幅度超过五名。 很显然，他们不是为了食堂直通车节省那点不起眼的粮票、菜票，而是荣誉之争。 唐云看到，也不得不佩服他们，就连之前和他产生一点小矛盾的侯光明，唐云也佩服，这种学习精神，或许任何一个同学都会佩服吧？ 坐在两排后面的是一些稀稀拉拉的男女同学，有城里也有乡下，如今个个都聚精会神地预习功课，期望明天的摸底考试能尽量将那20%的分数拿到手。 整个班级可谓静悄悄的，唯有偶尔的翻书声。 “快班！” 唐云脑海中闪过一个词。 他记得在上饶乡中学上初中时也这样，初三（1）班就是快班，四班和五班几乎是全年级组垫底存在。 不过县中的高（1）班不叫快班，城里学生称之为尖子生班，学霸班！ 关阳的位置在中间一排，等到唐云走到最后一排自己位置时，没来的同学就一个接着一个来了，于洪波也来了。原来大家都知道，为了明天摸底考试，就算临时抱佛脚也得抱。 唐云拿出新课本，并没有直接选择哪一本科目看，他在揣摩校老师该如何出试卷。 每门试卷中20%分数是高一上学期新课本上的知识，按照唐云想来，即便城里尖子生预习过，也不能全会，多多少少一些地方不理解，一些题目不会做等等，否则就不需老师教了。 “看来应该是出一些简单的题目，语文嘛，我估计不会出文言文，历史嘛，不会考那些细小年份的事，绝对是大事，容易一眼就记住的历史上大事，数学……该死，最讨厌的是英语，这么点时间，生词很难捋一遍记下……” 唐云一边细细地想着，一边揣摩各门功课简单的脉络，并将几门功课划分好时间，必须要全部看一下，不能落下一门功课。 不知道什么时候，唐云已经陷入疯狂的预习中，而教室外走道上路过一道人影，教室里居然一个学生都没发现。 这个大人赫然是班主任韩老师。 他轻轻地步子走过，偷偷地转头，透过玻璃窗看自己的学生。 韩老师四十几岁，眼角布满皱纹，似乎每一条皱纹都蓄满了他教学生涯的期望，那是对自己一届一届学生的期望。 而他眼睛里却看不到一点衰老的痕迹，这双眼睛似乎一直保持着青春活力，目光透过玻璃窗望进去，仿若春风拂过，又像是夏日骄阳。 截然不同的目光居然会同时闪现…… “不错，学习就该像疯子一样。只要这股学习氛围能保持到高三，应该一个不拉地全考上大学，到那时他们会明白，今天的努力是为了将来更好地生活，今天的努力度就代表他们将来的生活水平……” “从大处讲，是为了祖国更好的明天，从小处讲，何尝不是为了数年后即将诞生的一个个小家庭？” 韩老师一边缓步走着，一边暗付，而脚下也不觉愈发地轻…… 远处。 高中部办公楼西墙，拥挤的学生人群越来越稀，哪怕某些痞子生也认识到开学的摸底考试必须要全力以赴。 事实上痞子生的自尊心不比尖子生差，比如吴军、魏妍曦等，这会儿匆匆来浏览下大红纸上关于高一年级组的“食堂直通车通道”细则后，虽说认识到以后抢粮票、菜票会少一些，但目前心思不在这上面了。 急匆匆地来，急匆匆地走。 回教室预习去！ 施施然，仅是过去了不到一个小时，这里拥挤的学生人群，就几乎不见一个人影，几乎全都跑回教室疯狂学习。 没哪个学生知道，就在今天下午，一辆红旗牌轿车悄然驶到临河县第一中学校大门前。 而且高傲的孙校长接到老导师电话后居然亲自在大门口迎接。 不容得年轻的孙校长不潜意识里高傲。 按照临河县的经济水平，即便临河县第一中学是省重点中学，该校的校长文化程度，历来没超过本科，而孙校长不仅是博士生，还是刚刚留美归来…… 但红旗牌轿车里的主人，却能让孙校长潜意识里的高傲荡然无存，因为他代表着祖国钢铁卫士的一份子。 东北某军区徐司令员的弟弟，独臂将军徐老将军的小儿子，少将师长徐长城！ 显然，徐师长不是为军务而来，因为他不仅穿着便装，随同他下车的还有一个少女。 孙校长一瞥到这名少女，就觉得这短发少女身上隐隐地散发着一种军人气质，可谓英姿飒爽…… ：。： 第084章同桌女生 “不愧是徐老将军的孙女，自小在军营长大，奇怪的是这身清纯的校服，东北这会儿怎么会有呢？就算sy省会城市的都没这么漂亮，唯有sh大都市中学。” “难道是她父亲和她爷爷为了哄她来特意订制的？” “也对，就算这临河县算是南方，可也是穷县城，但他们为何让她舍弃军区好中学，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孙校长心头万千思绪，即便他拥有海样的知识，也解不开其中的谜底。 他能做的，唯有一伸手，请徐师长进校门。 但徐师长摇了摇头，“我就不进去了，今天仅是送我女儿徐苗苗来上学，孙校长你也别把她当做宝，和其他学生一样管理。” “我晓得。但……”孙校长欲言又止。 徐师长明白，低声笑道：“这事来得仓促，还没办理转学手续，不过军区中学那边已经打好招呼，材料很快就会邮寄过来。哦，对了，对其他人不要说出她的身份，仅是东北转学过来的一名普通学生。” 说话间，徐师长的警卫员兼司机已经把徐苗苗的行李箱和书包从后备箱取出，递给徐苗苗，徐苗苗白皙瓜子脸上平静如水，但其内心很不高兴，所以背起书包、拖着行李箱直接进校大门，连给父亲徐师长话别都没有。 这在徐家祖孙三辈的军人大家庭，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可不，她几个堂哥几年前就入伍了…… 徐师长叹口气，“我和你妈都舍不得将你送过来，但你爷爷的话就是命令！” “为什么？”孙校长闻听，不觉问道。可惜徐师长也不知道为什么，仅知道数日前老爷子突然来南方转了一趟，回家就做出这个决定。 而他也略表歉意地说：“这丫头在部队野惯了，孙校长你该怎么管就怎么管。” 孙校长听到这话，脸兀地几乎变绿，该死，军人家庭的孩子不是家教很严吗？怎么会冒出个野丫头？ 他哪里知道，徐老将军有几个孙子，唯有这么一个小孙女…… 徐师长临了忽然自豪地告诉他，徐苗苗今年中考成绩名列sy全省第一，被东方军事学院附属中学优先录取，学霸中的学霸！ 按照徐师长的口气，他女儿将来一定是个女将军。 这才更要命，孙校长顾不得埋怨什么，打个招呼就赶紧去追徐苗苗。 但不管怎么说，徐苗苗的成绩摆在那里，徐师长的身份不会撒谎，所以孙校长一丝考虑都没有，直接安排到高一（1）班。 高一（1）班班主任韩老师听说校长安排个转学生过来，起初很不高兴，因为他的班级那是县中尖子生班，然而他听说这女生居然是学霸中的学霸，绝对超过梅旖旋，立即急吼吼地领着徐苗苗去给同班同学打声招呼，并告诉她女生宿舍门牌号。 这会儿的高一（1）班，学生全到齐了，就连包扎着满头纱布的任一德也到教室疯狂预习，可谓各就各位，再来新生要想坐，只能坐到最后一排。 徐苗苗跟着韩老师来到教室，韩老师清了清嗓子道：“同学们等下再学习，今天我给你们介绍个转学生，她叫徐苗苗。” 同学们几乎全“惊醒”，但没有一个显现不悦之色，这不单单是因为班主任进来了，而是这名名叫徐苗苗的女生太特别。 不说她站姿特别，真挺地像个标杆，就说那精致雪白的瓜子脸、苗条的身材，毫不逊色校花梅旖旋。 更惊艳同学们眼球的是她一身清纯的校服。 临河县是个穷县城，哪怕县中都没有统一校服，各穿各地，但这不代表有的学生不知道校服这回事。 没错，另一朵校花，高一（2）的，就穿着一身校服，只不过那身校服太普通，远远无法和这身校服相比。 但奇怪的是这么洋气女生居然会背着一个黄书包。 黄书包，目前来说，是乡巴佬的代名词。 韩老师替徐苗苗打过招呼就离开教室。 徐苗苗抬望眼，冷冷地扫射一圈，心头愈发不高兴，该死，校长居然没让班主任替她安排个好位置。 没错，前面都坐满同学，唯有到最后一排。 她气呼呼地放下行李箱，走到后面，将黄书包恶狠狠地摔在课桌上，而这课桌一边，正是教室唯一没“惊醒”的唐云。 “嗯？” 唐云猛地抬头，发现居然是个女生要跟他坐同桌，心里虽有气，也不好发作。 而他也没心思追究这名女生怎么到这会儿才来。 显然，刚才韩老师的介绍，他一个字都没听到，他的心思，全在预习功课上。 徐苗苗心头暗付：“黑炭，别看你个头貌似高的样子，要是以后胆敢碰到我，奶奶让你认不识东西！” “咦？”抬着头的唐云能察觉到这名女生美目中危险的光芒，可他没心思追究，低头就看书，现在对于他来说，可谓争分夺秒，无论如何，明天的摸底考试必须保持前五名。 但这细微的动作让徐苗苗误解了，“这么弱，连我的目光都抵挡不住，还是男子汉吗？也对，天下间能有几个男人能和我几个堂哥相比？唯有爸爸、大伯、二伯、三伯，还有爷爷。” 徐苗苗鄙视地俯视低头看书的唐云一眼，放下书包就往前面走，拖起行李箱离开教室，她要送去宿舍。 她一离开教室，教室里就疯了。 “天哪，我没看花眼吧？我们一班居然会有两个校花。” “哇哈哈，太棒了，没想到直升高一还会带给我这么多惊喜，即便将来考不上大学，也要弄个校花回家！” “任大哥，这个校花没有梅旖旋冷，但她身上却透露着逼人的气息，她哪里来的？不会是大sh吧？” “你问我我问谁？该死，说……说话扯动伤口了……” “旖旋姐，你可要注意了，你的竞争对手来了。” “胡说什么呢？肥姑，我们是来上学的，又不是比其他什么。” 嗡嗡地叽叽喳喳声，再也没有之前疯狂学习的氛围。 好在过了一会儿，同学们忽然意识到，该预习了…… ：。： 第085章躺着中枪 对于疯狂预习的同学们来说，来个太特别的“转学生”插班，似乎很快就忘了。 忘了甚至到记忆中熟悉的下课铃声响起…… 原来县中开学第一天没课，仅是交学费、发书本，通知以及接下来本学期的一些事宜，自然而然地自由得很。 今天第一声下课铃也代表放学了。 但县中高一年级组没放学，七个班级的班主任老师似乎不约而同地走进各自班级。 韩老师非常激动。 今天容不得他不激动，因为新校长走马上任，不仅进行大胆改革，挪用教学经费到食堂管理上，还强化了快慢班。 韩老师的高一（1）班几乎网罗了高一年级组所有尖子生！ 这也是因为韩老师是县中唯一一个获得全国优秀老师资格称号的老师。只不过他心头还有点惋惜，可不，还是有那么一些尖子生被安排到二班、三班。 好在这些不足为虑，眼下全班四十七名学生，其中中考成绩前二十六名（除去唐云）均是城里学生，也全都在高一（1）班，其余二十名学生是乡下新生，他们成绩是全年级组乡下新生前二十名（同样除去唐云）！ 没办法，唐云不合拍，中考成绩名列全县第三，应该划归城里学生范畴，可他是乡下来的；划归乡下新生范畴吧，可他成绩太冒尖。 余下的一些尖子生，不管城里乡下，就分别在二班、三班；四班、五班可以忽略不计，垫底存在的是六班、七班。 然而即便是垫底存在，那也是全县录取来的优等生，尽都有考上大学的希望！ 目前全年级的学生实力是这么划分的，但各个班主任老师的担子几乎一样重，责任更大。因为孙校长说了，现在是快、慢班，不代表未来三年内还是这样。 为了激励各个班主任、各个科目老师，孙校长对一中老师的奖惩制度也作出大胆改革，直接以现金形式体现，以奖为主，以罚为辅。 恶狠狠地每学期拿出六万块钱作为特别奖金，如果奖金不够，还可追加。 目前全年级组学生在未来各期重大考试中排名次序没太大波动的，各班主任不奖不罚，但对于个别科目突出表现的，其科目老师可得到两千至五千的奖励。 名次下滑波动大的，对于班主任处以五百至一千元负激励，学生个别科目下滑波动大的，对于科目老师处于二百至伍佰元负激励。 名次上升幅度较大，甚至年级组排名越过一级的，比如三班整体平均名次超过二班，那么就奖励三班老师共计两万元，其中一万归班主任，余下各科目老师分。 如果越过两级，比如七班整体水平居然超过五班，那么七班老师就可得到四万元奖励，其中班主任获得两万，剩下两万由各科目老师分。 奖金可以累积，比如科目老师…… 这些奖惩似乎和韩老师无关，因为他信心十足，他的高一（1）班绝对会以第一的绝霸姿态延续至高三！ 不过他同样逃不脱孙校长的“魔爪”，孙校长警告他，如果高一（1）班将来能100%考上大学，可以给予一次性的十万元奖励，否则，韩老师得乖乖交出两万元负激励！ 没错，各个中学的班主任，只要中途不出意外，基本可以从高一带到高三（初中部也这样）。 韩老师来班级之前，已经和各科目老师召开过激烈的讨论会，大家不能掉以轻心，奖惩是小，丢面子是大。 众所周知，金钱在县中这些老师的眼中如粪土，但面子比之性命还重要！ 不过其中有个情况，班主任只负责一个班级，但科目老师不是，有的要负责好几个班级的授课。 但这不影响他们各个班级的奖惩。 这会儿韩老师迈着轻盈的脚步，激动地走入高一（1）班，可他温和的眼睛忽然凌厉起来，因为班上少个学生，而且还是受到校长特别重视的那个转学生。 什么情况？ 难道她认为自己是学霸中的学霸，绝对可以超过梅旖旋，就可不来预习功课吗？即便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没课，那也要自认为是自习课！ 县中不是普高，想怎么地就怎么地，这里是省重点中学。 “徐苗苗呢？” 韩老师寒声问。 同学们大都转头望，因为大家记得，她的位置在最后一排，可惜最后一排看不到徐苗苗。 随后目光尽都齐刷刷地望向唐云。 “望我干嘛？”唐云不明所以。 好在他不经意地转头一看，奇怪，同桌的女生没来预习功课，只有她的新课本可怜巴巴地躺在课桌上，“哦，难道她就叫徐苗苗？”唐云暗付。 唐云赶紧站起来，“报告老师，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可推脱责任吗？你不知道同学之间应该相互帮助吗？她没来，作为同桌的你不该去找她吗？”韩老师很生气。 “啊？”唐云一愣神，这能怪他吗？他根本就没在意到她后来来没来，因为他的心思全在预习功课上。 但面对班主任的责问，潜意识里的敬畏，让唐云只能“嗯”了一声，“我现在就去找。” “现在去找有个屁用啊？这么半天宝贵的时间就让她荒废了，你……你叫我说你什么好？上午打架斗殴被罚站，下午就给我来这么一出，同桌没来预习功课，你居然不闻不问。”韩老师本来就对唐云有看法，所以心头的火全洒到他身上。 唐云双手紧握，忽又松开，他清楚，这里是县中，决不能和老师顶着干，尤其是班主任，上午的教训记忆深刻。他微微地低着头，一副接受批评教育的姿态。 “所有人都给出去找，找不到徐苗苗，你们不用回家了，你们也不用去食堂吃晚饭。”韩老师无奈，只能对全班学生嘶吼。 按照韩老师以往的经验，这一声嘶吼，绝对会让全班学生战战兢兢地跑出去找，然而他失望了，因为绝大多数男生居然眼冒精光，就连某些女生都毫不例外，一个个地精神抖擞。 “放心吧韩老师。”任一德兴奋地嚎叫“我肯定会把徐苗苗找回来。” “谁找我？” 就在此时，一道淡淡的声音在教室外响起…… ：。： 第086章观念冲击 “徐苗苗？” 韩老师凌厉的目光盯着昂首挺胸缓步走入教室的徐苗苗，他又惊又怒。 什么情况？ 她不知道自己犯错了吗？不知道应该低着头吗？居然仰着羊脂般的脖子，像个白天鹅，这是藐视他这堂堂的班主任。 凭什么？凭她成绩好吗？凭她是学霸中的学霸？还是凭她一头短发，独立独行、精气神逼人得像个假小子？哼，瞧瞧教室里，哪个女生不是长发？要么披肩、要么扎着马尾辫，要么扎着两个翘天辨…… 嘿嘿，他韩老师不怕的就是傲气十足的学生，可不，乡下尖子生，今年中考成绩名列全县第三的唐云，还不给他治得服服帖帖？ “站住！” 韩老师厉声吼道：“这里是县中，是省重点中学，容不得你如此自由散漫，还不低头认错？” “哦？” 已经走向课桌中间通道的徐苗苗停下脚步，她转过身，依旧昂首挺胸，苗条的身子矗立的像个标杆，直视韩老师，似乎她从来就这么个站姿，这么个走姿，“在我的字典里从来没有低头这个词，我想韩老师应该学过一首词……” 言语间，徐苗苗面无表情的精致雪白瓜子脸忽然有了变化，隐隐地闪过一丝讥讽神色。 “什么？在你的字典里？还要跟我比首词？”韩老师真的生气了。没错，通常他面对学生发怒并不代表他内心真的生气，仅是为了震慑。可这会儿……他是明锐地察觉到对方神色的变化，这是赤ll地挑衅！ 挑衅他班主任的权威！ “我记得其中写道，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难不成韩老师还不如一个古人吗？希望自己教出来的学生要学会低头，怯懦地一副奴才相？”悦耳而又讥讽的声音响起。 “好胆！你……你……你气死我了！你可知胯下之辱的典故？低头认错算什么？”韩老师的身子不觉晃动，似乎站立不稳。 “我自小爷爷就告诉我，我虽生为女儿身，但作为他的孙女，必须顶天立地地像个男子汉！头可断、血可流，但绝不能低头！至于你说的胯下之辱，不就是说韩信忍辱负重，最后建功立业了吗？可惜他刚想谋划不做奴才，就被马皇后赐下竹剑斩杀。这种所谓的将才，不学也罢。”徐苗苗自顾自地说道。 仿佛间，她心头涌现满满的记忆，似乎永远高大的爷爷就站在她面前，亦或她正偎依在难得显露慈祥面容的爷爷怀里…… 然而，她忽又怒瞪一双杏眼，喃喃自语：“我不是你最疼爱的开心果吗？您为何忍心把我送到这鬼地方？这里的一切我都不熟悉，仿若回到古代，这里的老师还抱着八股文……” “回到古代？抱着八股文？”韩老师的耳朵很好使，即便徐苗苗喃喃自语声很低，他也明锐地捕捉到关键词语，只气得他怒火中烧。 他正想好好地治一治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转学生，居然敢抨击人人颂扬的韩信，居然敢把他比作国粹中糟粕的教学方式，可惜他喉咙“咕噜”一声，差一点急喷一口怒血！ “咕噜！”他赶忙又咽下，为了颜面，只能强忍心头怒血。也就在此时，他清醒地认识到，这丫头是个刺头，不能硬着来，要以柔克刚。不由得，他凌厉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仿若从冰天雪地兀地转成春暖花开。 “哈哈……很好，我试出来了，你果然有着自己的傲气，很好，我喜欢，不过我希望你明天摸底考试还这样傲气十足。” “摸底考试？”徐苗苗闻听，立即从满满的记忆中清醒，“就是那校园里写的大红纸通知？切，我说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的！” 这话一出，几乎震惊了班上所有同学，他们不再欣赏她苗条挺直的腰身，不再看热闹她和班主任争论，因为他们感到深深的危机。 尤其是梅旖旋，虽然她自谦侯光明或许会考过她，但她内心深处一直认为，既然中考第一，那么摸底考试同样为第一。 只见她柳眉倒竖，一双美目盯着徐苗苗的侧脸，心头冷哼：“我佩服你旁征博引，敢在韩老师面前不认错，不低头，但在学习上要压我一头，绝对是痴心妄想！” “旖旋姐，看到了吧？我就说，你的危险来了，你还不相信，这个徐苗苗，我真怀疑她是不是花木兰转世，她不仅要抢夺你校花的位置，还霸气侧漏地要抢夺你第一位置……”肥姑低低地说，貌似她和梅旖旋同仇敌忾，可她肥嘟嘟的脸上尽显无比崇拜的神色。 “闭嘴！”梅旖旋低低地冷言，“她是她，我是我，明天摸底考试见真章。” 倒是坐在第一排的侯光明，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暗付：“你让我惊艳了，可惜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一个转学生居然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不尊重老师不关我的事，但你想欺负旖旋妹妹，要夺第一，那就不行了，我会让你清醒地认识到，什么才叫学霸！” 而后面满头包扎着白纱布的任一德，眼中射着精光，“美丽！任性！我喜欢！” 作为徐苗苗的同桌，唐云，在沉思，在咀嚼刚刚她说的话，“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一个女生都敢自比李清照，我一男生，唉……我上午接受罚站，是甘做一副奴才相吗？不，我没有低头，即便罚站，我也是昂首挺胸，我那仅是给韩老师面子。” “我在给自己找理由吗？低头就低头，不是说形象，而是内心世界，我的内心有着对老师、对班主任的敬畏，敬畏地让我内心不得不低头。” “我明白了，一个少年想真正地强大，必须先从内心潜意识里就得强大。老师仅是给我们传业授道的，即便他胸怀知识犹若海洋，受人敬仰像泰山，对我来说，也不过是千里磅礴走泥丸！” “望穿千山万水，屹立在祖国大地上，舍我者其谁？” “尊敬老师不是表现在低头认错上，应该是尊敬他们的辛勤劳动，我们唯一能回报的，就是要认真地好好学习。” “谢谢你，同桌，我受教了，不过你同样不是我的菜……” 反观徐苗苗，却是没想到到班主任忽然态度大逆转，不过她没多想什么，转身往后面的自己位置走去。 而这，看在韩老师眼中，算是扳回一局，“哼哼，小样，跟我斗，你还嫩了点。”他清了清嗓子，仿佛间春风满面骤然又威严起来。 “同学们，你们今天还有一项作业没做完。” “你们一定会问，今天没有课，大家也都是自习，哪来什么作业？哈哈……我告诉你们，无规不成方圆，再怎么强大的狮子，没有领头的，也是一盘散沙，这道作业就是民主选举班干部！” “额……我去……”同学们交头接耳，像一群小麻雀似得，叽叽喳喳。 ：。： 第087章民主选举 叽叽喳喳声中，坐在第三排的有个男生忍不住举手。 “报告老师，我觉得班干部没必要再选举。” “什么意思？冯玉东你站起来说。”韩老师心有所想，不过还没确定。 但见冯玉东站起来，傲然地转视一圈，目光尤其是射到那些乡下新生身上时，傲然中夹带鄙夷。“韩老师，我们自从初一开始，就是他们几个班干部，班长侯光明，学习委员梅旖璇，团高官李家年，英语课代表……” 他还一个个没说完，就被一男生打断，赫然是满头包扎着白纱布的任一德，“报告老师，我反对。” “哈哈……”不少同学哄笑，因为现在大家心思不在疯狂预习上，所以他们才像是发现任一德满头包扎着白纱布，这会儿韩老师也注意到了。 “怎么回事，你今天和人打架了？”韩老师厉声喝问。 “没……没，韩老师，我中午回宿舍，一边看书一边走进去，不料一头撞钢架子上。” “你……下次小心点，再怎么用功学习，也不能不带眼走路。”韩老师忍住笑，又赞许地点点头，“说，你为什么反对冯玉东的提议？” 任一德转头瞅了瞅，咬了咬牙，大声道:“以前他们初中是县中初中部，也尽都是城里学生。现在我们高一(1)班可不是这样，我们乡下新生几乎占据班上一半人数，凭什么班干部都是他们？” 韩老师满意地望着任一德，觉得这乡下新生不错，不仅刻苦学习，还懂得为自己争取权力，“你说的没错，那你说说看，谁做班长合适。” “报告老师，我们乡下选干部都是齐聚一堂，不记名投票方式，谁得票高谁就是。”任一德想了想，大声道。 这话听在唐云的耳朵里却觉得一新，因为早在八九年前的卢庄，就不再用这种选举办法，记得那是每家一张选票，这张选票上只能填写一个名字，那就是卢长喜。不知道现在卢庄是否还是他做村长。 原来唐云和奶奶当年逃离卢庄，辗转到上饶乡桃林村后，就再也没敢联系卢庄的熟人。 很显然，任一德所在的家乡农村，依旧流传下这种公平、公正、民主的选举方式。 韩老师一听就明白，笑道:“很好，这就是我的意思，民主选举。梅旖旋，你和几个女生剪下小纸块，每位同学发一张，你们在这块小纸写上要选的班干部姓名，比如班长某某，学习委员某某，记住，每个班干部只能写一个名字，否则，这张选票作废，另外，班干部之间不能兼任。然后根据这不记名投票方式统计，获得票数最高的担任。” 不一会儿，所有同学都分得一张小纸块，唐云拿到就要趴头写，不料身旁的徐苗苗忽然说:“老师没告诉过你这样写字容易近视吗？正确的写字姿势应该挺直腰板。” 唐云转头一看，对方的神色很认真，所以他解释道:“这不是写选票嘛，要是我挺直腰杆写，不就被身边人看到了。” “切，你以为我会偷看你？白痴，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说着，徐苗苗打开文具盒，从中取出一支毛笔，又从黄书包里取出一塑料长高瓶的墨汁。 “你要干什么？难道你要用毛笔写名字？”唐云奇怪地问，因为那毛笔根本不是写小楷的小毛笔，是写大字的毛笔。 “哼。”徐苗苗冷哼一声，毛笔伸进瓶子里沾下就提出在课桌上画了一道，“我警告你，以后不能越过这楚汉界，否则，我会把你打成黑熊猫！” 唐云闻听不禁愣住，难怪这丫头英气逼人敢和班主任当堂叫板，原来是个小辣椒。 唐云转头，不再理会她，可他也不再趴着写名字，腰杆挺直地写。果然，他眼角余波发现，徐苗苗正偷偷地看他怎么写。 这也难怪，因为徐苗苗不认识班里一个同学，就连同桌的唐云，她也不晓得。仅是刚刚听说了几个同学名字。 唐云想了想，觉得侯光明、梅旖旋够资格继续做班干部，就写了。他又抬头望望，觉得任一德虽然讨厌，但在大是大非上却能站出来替乡下同学讲话，所以他就写上选任一德为体育课代表…… 徐苗苗偷偷地看着唐云一个个写下去，实在忍不住，就低声问:“他们你都了解吗？你叫什么名字？你写了自己名字了吗？” “我叫唐云，怎么，选票还可以写自己？”唐云随口道。 “当然，你个土包子居然连这点见识都没有。我告诉你怎么写，重弄张纸班长唐云，学习委员我徐苗苗……”徐苗苗的语气很认真，亦或说理所当然。 唐云闻听不觉笑道:“写你名字到是可以，看你刚才架势，学习成绩一定厉害，至于我嘛，就不写上去了。” “为何？我看你身子骨虽瘦了点，但个头还可以，做班长绰绰有余。你该知道，班长这个位置并不需要学习非得拔尖。” “我想低调。” “切，一点责任心都没有。你就考虑到自己一个人学习吗？” “徐苗苗，你有责任心？下午你放下书包书本就不见人影了。” 徐苗苗偏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我不和你争论，因为燕雀焉知鸿鹄之志哉？你们都是死读书，就算念成书，将来也是个呆瓜。” 说着，她也不理唐云，自顾自地写，显然，她的名字写在第二位置，学习委员。这个位置虽然排在班长之后，但老师同学们都知道，一个班级上的学习委员，一定是学习最好的。另外，她虽不待见同桌唐云，也把他选写班长…… 不大一会，全班同学都写好了，并集中交到梅旖旋等几个女生手中。 班主任坐在教课桌前，听着女生读一张张选票上的系列名字，梅旖旋拿着粉笔在黑板写，然后从一画一画开始写正字。显然，有的同学票数还不足够一个正字的笔画。 只是韩老师越听越看，眉头就渐渐地皱起来，因为他心目中的两个刺头居然堂而皇之地写在黑板上，而且票数越来越多毫不逊色他内心已定的班长、学习委员的票数。 坐在下面的同学们也发现了，班长主要是两个得票最高，也相近，那就是侯光明与唐云，另外就是学习委员，居然是徐苗苗的名字在与梅旖旋的名字一争高下…… ：。： 第088章用心良苦 很快，全班所有选票统计完毕。 不过能确定的班干部唯有两个，因为其他的最高票数也没超过班上人数的三分之一。出人意料的是，唐云和徐苗苗均以一票微弱优势击败对手，前者当选班长，后者当选学习委员。 韩老师的脸色很不好看，细想下这结果又是合情合理。上午唐云被罚站，那些乡下同学都避而远之，同样，对于唐云提出的好意，合伙吃饭也都拒绝。但这不影响他们内心把唐云看做他们主心骨，他们被抢的粮票、菜票可是唐云帮他们夺回来的。 至于城里学生，还就有那么几个看侯光明不顺眼，希望唐云能压他一头，就把票投给唐云。 反观徐苗苗，不仅自信能拿明天摸底考试第一，还敢跟班主任对着干，加上她美貌毫不逊色校花梅旖旋，性情也不冷，反而任性的像是假小子，挣得班上几乎所有男生心仪，结果梅旖旋以一票落选，也能看出她在同学中有很大影响力。 此时的梅旖旋虽然依旧冷若冰霜，但心里很不服气；侯光明也是，要不是韩老师就坐在教课桌前，他一定会爆粗口。 然而，好戏似乎才刚刚开始。 但见韩老师皱了皱眉，清了清嗓子，说道:“好了，你们已经尝过民主选举的滋味。我现在宣布侯光明为班长，梅旖旋为学习委员，齐晓鹏为团委代表，任一德为体育课代表，至于其他课代表，以明天摸底考试成绩为准，单科第一的，就是该科目课代表……” “我不同意！” 韩老师的话还没说完，徐苗苗就蹭地站起来，“同学们明明选据我为学习委员，凭什么变成她?这就是你所谓的民主选举班干部?” “是啊，还有唐云呢，他票数明明也多一票，为何班长不是他?”下面不少同学低声议论着，更有着义愤填膺的味道，因为议论声越来越大…… “够了！” 韩老师冷哼一声，“你们的反应早在我意料中，可这的确是民主，我，就代表你们的民主意愿，不服气是吧，等你们一个个位高权重超过我，那么你想谁担任，那么谁就是。” 同学们几乎都愣住了，呼啦地议论更凶。 “怎么会这样？” “这还叫民主吗？” “我听说韩老师是全国优秀模范老师，就这样模范的吗？” “独裁！” “霸权！” “我们要上诉校长室，我就不相信孙校长……” 可惜，韩老师面不改色地听着下方学生的议论，而他目光也射向后面。原来唐云不仅没像徐苗苗那样站起来抗议，如今坐在那也一声不吭，似乎接受这不公平，亦或在思索什么。 渐渐地，那些议论的同学望到高高在上的班主任无视他们，心头虽愤愤不平，也渐渐不说了，说了有用吗？ 当教室里鸦雀无声时，韩老师才严肃道:“看到你们抗议，我非常高兴，但我希望的是很多年以后，你们还能保持这份赤子之心！因为这一幕我见的太多，多少优秀学子抱着伟大理想，可到头来又有几个还能坚守初心？” “这是国内情况，我再说说国际，你们不是深恶痛绝独裁、霸权吗，可这现象每天都在上演。号称民主天堂的米国，实际上却是推行霸权主义，只要不符合它国家利益的，轻的给你经济制裁，不爽的，直接发动战争，至于无辜平民被米军打死，他们理由很冠冕堂皇，哪有战争不死人的。米帝国主义为何能这样，还不是因为它国力强盛?所以，你们今天真的要是反对我，那么就记住今天，当你们将来学有所成，从自我做起，不贪污吃私，不欺负老百姓，不做奸商！为祖国的强盛奉献终身，让祖国有实力与一切的独裁、霸权主义做斗争，保护好我们家园和领土的完整，维护世界和平。” “你们的赤子之心，能持之以恒地保持下去吗？” “回答我！”韩老师厉声吼道。 “能！”几乎所有同学都异口同声地大叫，就连徐苗苗也大叫，随之坐下。因为她的家教告诉她，实力决定一切，民主是相对的。 倒是唐云依旧不声不响。 这被韩老师发现了，他不禁又盯向唐云，“唐云，你为何不说话，难不成你还不理解我的用心良苦?难道你还对我的决定心怀怨恨?” 唐云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我本来就没想当什么班长，所谓无官一身轻。至于你说我会心怀怨恨，韩老师，你多虑了，这一幕早在我小时候就看到过，更刻骨铭心。” “哦，听这话你小时候很有故事。”韩老师凌厉的目光变的柔和，因为他大致都了解每一个学生家的状况，而唐云，他更了解，《浪花晚报》都刊登了，唐云是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学籍资料也显示，唐云自幼失去父母。 唐云又摇了摇头，他不愿在这里提起他痛苦的往事，尤其他妈妈被卢富贵逼死的事。现在，他唯有双手紧握，心头暗道:“等着吧卢富贵，总有一天我会回卢庄，你欠下的血债，我让你百倍、千倍地偿还。” “好吧，既然你不愿说，就不说。”韩老师叹口气，忽又严肃道:“我希望再坐的每一位同学都能理解我的用心良苦。我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让你们记住，在这教室里你们失去了民主，并不会损失什么，但你们长大了，一旦受到不公平待遇，那损失就大了，甚至是亲人，亦或自己的生命！” “所以，不管是从小处为了自己的权益，还是从大处为了祖国更美好的明天，你们都得认真刻苦学习。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大人没实力，为了生存，为了孩子，只能……哎，不说了，你们好好领悟。” “最后谈一点，小组以竖排划分，靠门一排的为第一组，负责今晚打扫卫生，组长从第一排开始往后，每位同学担任一周组长。” 说完，韩老师挥挥手，离开教室。 很快，除了第一组要留下来打扫教室，其他同学赶紧收拾书包，城里学生回家，住宿的乡下学生要么出去逛逛校园，要么回宿舍，等晚饭时间到了去食堂。 倒是徐苗苗没急着离开教室，她转头低声问:“唐云，你真的认为韩老师的做法是用心良苦?” “你说呢？”唐云没正面回答…… ：。： 第089章又被鄙视 徐苗苗撇撇嘴，整理下书本，塞进课桌抽屉，就离开教室。 对此，唐云仅是摇了摇头。 一组同学马上就打扫卫生，所以唐云拿本书也走出教室，他远远地望到，徐苗苗居然往大路南跑。 显然她不是去食堂，因为现在还没到晚饭时间。 “天啊，她不会又跑出去玩了吧？” 唐云望着消失的靓颖，心头有着说不出的感觉。也许人家的确有把握对付明天的摸底考试，所谓有信心就可任性。 果然，晚饭后晚自习徐苗苗没来上自习。倒是城里走读生一个不落地全来了。 梅旖旋和肥姑等女生没在意，自顾自地走到自己课桌，坐下看书，侯光明却抬头仔细望了望，确认徐苗苗没来，他白皙的脸上闪过蔑视。 “哼，就算你再能，今天一整天没预习，估计暑假里预习的也忘了差不多。我看你明天拿什么和我争。” 不一会儿，班主任韩老师来检查了，也发现徐苗苗没来，赶紧离开教室四处找，可惜找遍全校园，也没看到徐苗苗的影子。无奈之际，他只能直奔校长室。 在校长室里，他向孙校长大倒苦水，历数徐苗苗罪状。要求孙校长要么给她调班，要么退回原校。 但孙校长静静地听完，却是告诉他，贪玩、淘气的学生，不见得都是坏学生，相反，这些家伙都聪明得很，但凡用点功，成绩都惊人。如果真要说就，像徐苗苗这类的，是掌握了劳逸结合学习的诀窍。 不过韩老师依旧不相信，他认为徐苗苗下午可能撒谎，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尖子生，居然大言不惭地说她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孙校长自然不能把徐苗苗真实身份说出，他相信徐师长。 为了安慰韩老师，孙校长只能说，一切看摸底考试结果，如果徐苗苗真的考不好，他答应，立即将她调出高一(1)班。韩老师得到这句承诺，才气呼呼地走出校长室，去自己班级盯着。 这些，唐云不清楚，也和他没什么关系。只是等到晚自习下课了，都没看到徐苗苗的身影，按照唐云估计，这丫头玩着玩着，应该回女生宿舍了吧？ 唐云整理好书本，除了带着英语回去背生词，其他课本均塞进抽屉，另外，提着晚饭时打好的热水壶，和熟悉的关阳、于洪波一起回宿舍。 走在教学楼西主干道上，他们走着走着，就发现不少同学往西大门跑。 什么情况？ 听说西大门从来不开，即便开着小门也不是让学生进出的。 “走，去看看。”唐云说道。 关阳和于洪波点头，他们也想去看看。 不过那里没发生什么事，原来有的同学肚子饿了，来西门小卖部买零食吃，有的不是买零食，抢点时间看电视。 14英寸黑白电视摆在小卖部门外吸引人气，果然，唐云他们三个也被吸引了，这里正在播放香港电视连续剧《射雕英雄传》，不过等唐云走到跟前，这集结束了，吸引他的是片尾曲优美的旋律…… 唐云他们听的津津有味，不料身边一个买零食的男生哼道:“没看过吧？” 唐云随口说:“嗯，没看过，我们村上有两家有电视，可惜一直没机会去看。” “我靠，还真的是土包子！”那男生噗嗤一声笑了，笑声中充满鄙夷。 唐云不爽，转头看了看，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不是乡下来的，原来是，你以为你在城里同学眼中就不是土包子？你这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那男生听了大怒，“我告诉你我是乡下上来的没错，但我绝不是土包子。瞧瞧，我是来买吃的，你呢？穷鬼一个！” 说着，那男生高傲地扬长而去。 关阳气不过，赶紧问小卖部里的老板，收不收粮票，因为他身上没有钞票。 可惜，老板哭丧着脸说:“以前可以的，但这新校长来了以后，就在今天下午特意通知，严禁收粮票，只能收现金。” 唐云听了恍然大悟，这个应该是和那些小瘪三抢粮票、抢菜票有关，孙校长不让小卖部回收，那么小瘪三抢夺多了也就如废纸一般。 “高明！加上食堂直通车通道，这股歪风邪气不打自熄！” 这会儿其他买零食的男生看到关阳居然问老板收不收粮票，更是鄙夷的哼了哼，还将手里的零食扬了扬。气的关阳脸红脖子粗。 特别是有个家伙还斜着眼对着唐云道:“小子，要是你想买，我不介意和你兑换菜票，两块菜票兑换一块钱，怎么样？” “哈哈……”旁边几个男生哄堂大笑，“他哪敢换啊？那可是他一天的菜钱！” “是么？” 唐云冷笑，忽而笑容满面，对着关阳、于洪波说:“你们想吃什么，尽管买，我请客。”言语间，唐云放下热水壶，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几块钱。 这下子，鄙视他们的那几个男生眼睛都绿了。 原来这些家伙身上的零花钱撑死了也不过七八块。 没错，这里的零食，即便最贵的面包，也仅是才卖一毛钱一个，七八块零花钱足够他们零花一个月。 “哼。走！”几个家伙气的几乎吐血，可又能如何？只能灰溜溜地跑了。 关阳看到唐云手里这么多钱，机不可失，恶狠狠地宰一顿，买了六个面包，因为零食中似乎面包最压饿。 三人每人两块面包，也算是小土豪一次。 回到宿舍，唐云洗脸、刷牙、洗完脚就暂时躺在床上看书，因为他听说了，宿舍统一关灯就寝前后，教导处刘主任都会亲自来检查，各班班主任也会来。 果然，不大一会儿，刘主任和韩老师前脚跟后脚，进来一个床铺一个床铺仔细查，确认他们都在，刘主任和韩老师才满意地离去。 他们完全想不到，当宿舍灯熄了，这个宿舍除了唐云没手电筒，其他个个都有，都躲进被窝里看书，而唐云则悄悄地推开宿舍门，仔细地聆听一番，又伸头四处瞧瞧，就猫着腰溜出。 原来唐云早就打听了，主干道上的路灯一夜都亮，他打算去路灯下看书。 ：。： 第090章十强诞生 旭日东升，晨风习习。 一中的美丽校园迎来了开学第二天。 这一天，同学们不是投入紧张的学习中，一个个犹如打鸡血似的打开试卷。没错，今天摸底考试，上午四场，下午两场，预计晚饭前公布成绩。 显然，为了教学工作尽快步入本学期正轨，孙校长不得不如此。但对于乡下学生来说，早一天、早一顿公布成绩就有可能多节省粮票、菜票。可不，未来半学期食堂直通车资格就是参照这次摸底考试成绩，等到期中考试重新排名获得。 同样，对于城里走读生，虽然看不上眼那点粮票，各个家长也有奖励，原来昨天家长得知此事，很痛快地告诉自己的孩子，如果他们获得学校食堂直通车资格，节省下来的每天午饭钱依旧给，当做他们零花钱。 倒是对于梅旖旋、侯光明这类尖子生，毫不在意这些，他们要的是名誉，要的是一直拥有学霸的称号！ 所以，容不得全校各年级组各班级所有同学不打鸡血。 第一场英语考完，高一(1)班同学几家欢喜几家愁，教室外、教室内，嗡嗡地叽叽喳喳一片片。 梅旖旋没离开教室，她在转头望后面，不知道是因为徐苗苗长得也漂亮，还是因为自己母亲屡次跟她夸赞唐云，她一看到徐苗苗和唐云交头接耳，心里就不爽，有点酸溜溜的感觉。 “旖旋姐，不用望他们，如果我所料不错，那个假小子一定抄唐云的，她再怎么考，也考不过你。”肥姑注意到梅旖旋精致的脸蛋上神情变化，赶紧恭维道。 可惜，梅旖旋并没有赞同她的话，“肥姑，你认为四个监考老师在场，她有机会抄吗？你看，两人的丑德行，好像在笑呢，估计考的不错。” “你呢？”肥姑低低地问。 “哼！”梅旖旋昂起羊脂般的脖子，蔑视道:“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大咧咧样，一个女孩子一点也不懂得矜持。说到考试，这门英语应该能得满分吧。” “恭喜你，旖旋妹妹。”前排侯光明听到，立即转身笑道，他还告诉梅旖旋，他估摸着也没错一道题。 中间，任一德偷偷地乐着。 “任民，这次多亏你呀，要不是提前让我准备小纸条记下英语生词，只怕这次会选错几道选择题。嘿嘿，学校请来二中、三中老师来帮忙监考有什么用？我还不是想抄就抄吗？” 旁边矮墩墩家伙赶紧献媚，“老大，这是我任民应该做的，谁叫我们是同村来的?不帮你帮谁？” 嗡嗡地叽叽喳喳声渐渐地没了，原来第二场考试又开始。 班主任韩老师坐镇教课桌前，再次恶狠狠强调，考试必须目不斜视，否则，一经发现，不仅拎出教室罚站，本门考试以零分处理！ 这话很管用，没哪个学生敢怀疑韩老师的威胁。 是的，经过昨天选班干部一事，已经有不少同学私下底给韩老师起外号，有的给他起叫暴君，有的给他起叫大独裁者，不过大多数同学认为他是用心良苦的好老师，但无论如何，女生那边怎么评论唐云不知道，唐云只知道男生这边统一意见，悄悄地称呼韩老师为黑雷公…… 起初，唐云还不理解，雷公就雷公呗，干嘛要加个黑？韩老师脸不黑。 不过现在看出来了，韩老师阴沉着脸，死死的盯着班上每一个学生，每一个同学抬头望前面，都觉得韩老师就在盯着他，这不是黑，是什么？吓死宝宝了。 赶紧埋头做试卷吧。 时间不以个人意志流淌着，高一年级上半学期开学的摸底考试结束了，还当天就公布成绩，公布各类排名。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年级组十强排名。 教学楼第一排西墙，中间高处贴的一张黄纸红字，同学们称之为黄榜，上面仅有十个大大的名字。 黄榜下面右侧是红纸黄字，同学们称之为红榜，高一年级组各班前十名全在上面，七十个名字，字就小了。 黄榜下左侧是红纸蓝字，同学们称之为蓝领、蓝榜，这张红纸上的名字更小了，密密麻麻地像是小蚂蚁，尽都是本次摸底考试相对中考排名升幅度超过五名的。 在黄榜上面，鲜明的黑体大红字:食堂直通车名单。 高一年级组的同学，除了城里走读生，几乎个个拿着饭盒，提着热水壶，嗡嗡地拥挤在西墙仰望。 侯光明揉了揉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中考时，反正直升高一，为了追求梅旖旋，故意将第一让给她，可这次摸底考试，他是全力以赴，然而仰望那张黄榜，他的名字上面居然还压着一个名字，这个名字犹如一个大嘴笑开，在嘲笑他。 “不可能，绝不可能！徐苗苗怎么可能考过我，排名全年级组第一？”侯光明几乎疯了。 人群中，站在肥姑旁边的梅旖旋，仰望到自己名列第三，心头很不是滋味，原来自己不仅与侯光明有差距，还与讨厌的徐苗苗有差更大距。 昨天这丫的没吹牛皮，她说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高一(1)班囊括全年级组前三名，但第四名意外落空，不是唐云，是个陌生的名字，叫牛丽娜。对于一班，刚开学是陌生的，但对二班来说，那是如雷贯耳！ 原来这牛丽娜也是个转学生，正是昨日吸引男生眼球的那个身穿普通校服的女生，谓之三朵校花之一。 显然，目前高一年级组不是三朵了，是四朵校花。 站在学生人群外围的唐云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微微地叹口气，即便他昨天几乎一整天，加上大半夜的临时抱佛脚预习新课本，还是没能拼过徐苗苗、侯光明、梅旖旋、牛丽娜，屈居年级组第五名，班级第四名。看来，先天优势的差距，不是靠突击就能弥补的。 “奇怪，这牛丽娜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唐云喃喃自语。 他身边的于洪波赶紧说道:“老大，我昨天就打听清楚了，她是二班的，转学生，听说是从sh来的。” “不对吧？sh经济那么发达，她怎么穿那样普通的衣服？恨不得将脖子全包裹起来。”关阳吓了一跳。 唐云转头，“你们都知道？” ：。： 第091章校园生意 “当然。” 于洪波神气的很，同时还鬼鬼祟祟，貌似知道什么秘密似的。果然，他悄悄地低声道:“老大，我不仅知道牛丽娜的来历，还知道她为什么转学。” 可惜，唐云一点也不感兴趣，唯一疑惑的，既然她从大都市sh来，为何要穿那么普通的衣服？ 显然，临河县中的大多数学生不知道那是校服，况且那校服上并没学校标志。同样，也没多少同学知道徐苗苗那一身清纯靓丽的穿着其实是南方临海开放城市最时尚的校服。 学生人群外围另一处，一名男生盯着黄榜上鲜红的唐云名字，他几乎气疯了。 “凭什么？” “原来在上饶乡中学我一直是年级组第一，中考他走狗屎运压我一头，如今摸底考试还把我远远甩开。” “我不服！” 这名男生心头嘶吼，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倒是他身旁一个同学看到他很气愤的样子，就安慰道:“叶向前，别看他名列第五，我听说不仅第一天被班主任罚站，还听说后来选班干部，被班主任取消了班长资格。他再怎么厉害，在一班也没好日子过，但你就不同了，在我们四班那就是宝，吼吼，你可是我们四班第一呀，所谓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是的，如果唐云在这边，一定认识，因为叶向前正是他初中三年的同班同学。只是他没想到，仅是因为中考分数，导致两人关系生疏，昨天他还想找他，可惜一直没看到，也不知道他分在高一(4)班。 不过叶向前虽然荣登红榜，名列四班第一，但却无缘黄榜，年级组前十强几乎全被一班囊括，仅有第四名落入二班，第七名落入三班。 主干道路西，办公楼校长室。 韩老师服气地坐在单人沙发上，他在激动地汇报一些学生成绩。 “老韩，这都在我意料之中，哦，对了，你昨天说的事，我考虑好了，我打算把徐苗苗调到四班，你看呀，四班连一个前十强都没有……”年轻的孙校长一脸戏谑。 “不！不！校长，你不能这样。”韩老师一听急了，赶紧站起来，“我昨天完全被她假象蒙蔽了，只以为这么个刺头女生怎能成绩那么好?” “哼，你不也认为唐云是个刺头吗？我还听说你把他们两班干部全取消了。”孙校长忽然脸色不好看。 韩老师吓坏了，关于各个班级上的班干部，原校长，包括教导处主任，从来不管，这是各班班主任的权力。但他不敢提老校长，急急地解释，说乡下学生哪有城里学生会做班干部？同时又旁征博引，引领时代潮流的，是城市，而不是农村。 孙校长沉思片刻，叹道:“也罢，徐苗苗就不调了，不过可以让他们两进学生会，尤其是唐云，哦，说了你也不懂。” “天哪，孙校长，他们两绝不能进学生会。” “为何？” “先说唐云吧，虽说他打人在理，帮乡下新生夺回被抢的粮票、菜票，但无可否认的是，性质是打架斗殴，学生会是全校模范，是引领同学们好好学习、参加各项集体活动。他如何做模范？再说徐苗苗，满脑子歪理，要是让她进学生会，我们老师如何掌控学生会？你不知道，那丫头可凶了，昨天顶撞的我几乎哑口无言。另外，她连自习课都不上。因为她成绩的确好我无法批评她什么，可她这种学习方法不适合其他同学，要是她进学生会，还了，同学们都学她，自习课不用上，放学后也不用做作业……” 孙校长听得头晕，想了半天，也没好反驳韩老师的。只能保留意见。 不过他喊来教导处刘主任，让他通知学生会，高一、高二学生可以利用周末时间搞家教，显然这是针对乡下某些学生。 只是刘主任和韩老师第一次听说这回事，高中生可以做家教吗？就连老师都没做。 但细想一下，或许这是孙校长从西方引进、亦或从国内大都市借鉴来的。目的是让农村孩子课余赚点钱。 这一点，刘主任和韩老师都认可，也都知道农村孩子来县中上学，大部分都是举全家之力！ 两人离去后，孙校长盯着名单上唐云的名字，喃喃自语:“你一概常态不做书呆子，是不是你小时候的面目也真实显露？” 孙校长猜对了。 唐云昨天就考虑到了，而且本钱也到手，要不是因为今天要摸底考试说不定昨天就开始做生意赚钱。 晚饭后，唐云利用没到晚自习的一点时间，跑出校南大门，直往城里奔去。 好在距离南大门不远处有个小饭店，准确地说，不是饭店，是个包子店，包子仅是早上买，一般下午、晚上不卖。 但唐云运气好，今天老板进货，正在店里数着几袋面粉。 “老板，你好，我想买包子，你怎么卖呀？”唐云礼貌地问。 店老板三十几岁，面相一看就精明的很，他转过头，一双小眼睛看看唐云，鄙视得很，“乡下来的吧？你不知道城里包子店都是早上卖吗？” 唐云听了不爽，可还是礼貌地说:“我想问问价格。” “不卖，去去，不要打扰我做事。”老板愈发鄙视唐云，真是的，买不起就买不起，还打听价格。哼哼，如果所料不错，这家伙一定是打听好价格回乡下吹嘘，说他在城里买包子吃了。 唐云转头望了望，远处没看到还有卖包子的店铺，要是跑远找一定可以找到，可是时间来不及。 店老板看他左看右看，还一脸焦急的样子，不禁哼道:“你真想买，不是不可以，我这还有两笼早上卖剩的，便宜买给你，一个菜包两毛钱，一个肉包五毛钱。” “这么便宜？”唐云暗道，“不会是一整天下来坏了吧？” 店老板看到唐云神情，似乎真的想买，但又在考虑什么，他赶紧热情起来，“小家伙，你要是能把这一笼菜包、一笼肉包全买走，我再给你打半折。你放心，绝对没坏，放在冰箱里呢。” 原来城里人嘴叼得很，隔夜的包子不买，而且一吃就能吃出来，现在就算亏点，老板也想尽快处理掉，否则，只能一家子当晚饭，家人经常吃，早就吃腻歪，但又不能扔了…… ：。： 第092章细水长流 唐云能感觉到，一块小小的馅饼从天而降，砸中他了。 因为学校食堂的包子价格，一个菜包四毛钱，一个肉包六毛钱，如今老板给的价格是菜包一毛钱一个，肉包两毛五。显然，临河县县城的包子比不上江南城市的精致玲珑这里的包子通常比成年人的拳头还要稍微大一点。 当然，肉包的馅子不全是猪肉，一般和以白菜馅、萝卜馅等，其中以野菜肉包为县城居民欢迎，但农村人不以为然，因为野菜在农村随处可见，大人基本将之当做杂草。 不过唐云没考虑到这些，他买包子不是自己吃的，是为了赚钱，可不昨晚一幕他历历在目，晚自习后有不少同学感到肚子饿，有钱的就去西门小卖部买零食吃。 唐云打算批发包子回去卖。 他认为包子比零食好，不仅压饿还营养丰富。 店老板发现唐云又沉思，不仅从热情转向鄙视，，“小子，你不是耍我玩的吧？买不起趁早滚蛋！” 唐云毫不为意，他淡然道:“我不要你降价这么多，菜包……两毛吧，肉包三毛，我” 要热乎乎的。” 冷和热，对于老板来说没什么区别，不过他鄙视的面容却变得惊讶“小子，人家买东西都是越便宜越好，我给你降价你居然不同意，如果你不是傻子，那就是生意经。” “什么意思？”唐云假装不明白，果然店老板觉得自己有了炫耀的机会，他眯起一双小眼睛道:“我和老婆开这包子店有十几年了，什么人没见过？但凡”会做生意的，绝不贪小便宜，他们讲究的是共赢、是相互诚信，尤为重要的，是细水长流！” “想一夜暴富，本就畸形心里，嗯，你看过暴富的人能长久守住财的吗？没有！” “如果我所料不错，你不是买自己吃的想批发”回去卖让我想想，嗯，难不成你是一中的学生？” “你猜对了。”唐云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他想不到这普通的包子店老板，说起生意一套一套的。他接着说:“我的确是批发是想批发回学校卖，但不是这会儿，大概晚上九点半以后，那会儿我们正好晚自习下课。要是我现在拿回去，几小时后就冷了。” 老板听得懂，他答应唐云等到晚上九点就将包子从冰箱拿出放入笼中蒸一下，热乎乎地送到校大门口。没错，那会儿校大门正开着，因为城里走读生晚自习下课要回家。 不过肉包子成本比较高，要是唐云长期批发，店老板觉得三毛钱一个就白忙活了，至少四毛钱。对此，唐云没意见，他是想多赚钱，可他明白，如果把价钱压的让对方不赚钱，那这店老板一定会偷工减料，自己不能对同学做没良心的事，赚钱也要赚的心安理得！ 今晚就这样了，估计两笼包子根本不够那些有钱的同学塞牙缝。至于明天定多少，等今晚看看需求再说。 唐云抽空谈小生意，那些同学可不是，尤其是那些获得食堂直通车资格的乡下学生，可谓扬眉吐气，似乎仿佛间他们的身份毫不逊色城里学生。 另外，不管是校园里，还是教室，大家也在议论另外一个话题。 原来教导处主任通知学生会，优先帮一些贫困家庭的学生联系家教，家教对象主要是针对城中初三的。 这不，梅旖旋自从获得食堂直通车资格，也就不赶回家吃饭再来，家在城西，骑自行车来回要几十分钟呢。通常，一般家距离学校远的，又不愿在食堂吃晚饭的走读生，可以不上晚自习，作业带回家做。 梅旖旋在食堂吃完晚饭一到教室，就被一些同学围住了。 即便她平时冷若冰霜，也得回答同学们问题。 这些同学，基本是乡下的，有男生也有女生，不过有那么几个家庭条件不错，认为做家教有失身份，还鄙视着呢。 梅旖旋一一回答。 主要是时间和报酬，她告诉大家，家教的时间基本定在周末，一小时家教按照五块钱结算，但是，如果是学生会介绍的，必须上交每小时一块钱。 关于这一块钱，同学们虽有意见，可也没办法，因为他们在县城人生地不熟，如何联系家教？而学生会的，也都是城里学生，他们自可通过自己关系、父母关系联系。 倒是关阳和于洪波很生气，他们两觉得学生会收的多了。梅旖旋又解释，学生会收这钱不是装口袋，而是积攒起来用于集体活动，比如来年春暖花开组织春游，比如学校组织的看电影等等，都需要钱。 唐云回来了，他看到教室里闹哄哄的，不知道啥情况。 关阳一看到他就大叫:“唐云，快来报名，听梅旖旋说，刚开始联系家教估计不多，只能按照报名先后顺序排。” “家教？” 唐云第一次接触这个名词，没像其他同学都听梅旖旋解释过了。但他稍微一想，就明白，可不，在乡下时，老师偶尔地会周末给成绩差的学生补课，有时还会到学生家里，这不就是家教吗？只是老师的家教从不收费！ 唐云摇摇头，“我就不凑热闹了，你们先来。” “哈哈。”于洪波大笑，“老大你手里有二十几块钱，哪需要跟我们抢家教的名额？估摸着，下周运气好的，我也就能接到一个，不过也不错了，能赚到四块钱我就可去新华书店买本英语词典……” 唐云撇撇嘴，暗道:“四块钱就激动成这个样子？我今晚就能赚大几块！” 今晚晚自习徐苗苗照样没来，这和唐云没什么关系，人家不来上有资本。 下课后，唐云第一个冲出教室，跑去校南大门接老板送来的两笼热乎乎的包子，是用大塑料袋装的，随后，他就跑到教学楼北最后一排西，主干道路东路灯下摆起地摊。 这是个好位置，距离转往西门小卖部有着一段距离，可以拦截下一笔笔生意。 “热乎乎的包子啊，第一天大优惠卖呀！” “五香菜包子只要五毛钱一个，油花花的肉包子仅需七毛钱一个。” “因数量有限，每人限购一个！” 唐云挥舞着手吆喝…… ：。： 第093章包子地摊 极尽食欲的叫卖声引起主干道上回宿舍的男女生注意，但反应各有不同。 “什么鬼？什么时候我们学校成了摆地摊的地方了？” “天哪，那真是香喷喷的包子呢，丽丽，我们去买一个吧？” “唐云？你……你真让惊艳了，一个大男人，还是荣登黄榜第五的尖子生，居然堕落到为了几个臭钱摆地摊。” “哇哈哈……关阳，你看，是我老大诶，走，快去帮忙，说不得今晚又有口福了。” “咦？那不是唐云吗？真给我们一班丢脸。” “这家伙哪来的包子？还热乎乎的。” “不会是食堂的吧？” “不可能，就算在食堂直通车，我们拥有资格的住宿生每人也只能有两个包子，靠……还真热乎乎的。” 叽叽喳喳声中，已经有两个勇敢的女生冲过来，半蹲下掏钱就买。 不过其中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买完后又笑嘻嘻地问：“我可以多买一个吗？” 唐云刚想拒绝，一个大块头不知何时站在女生后面冷哼：“你小子居然敢收我们二班校花的钱，你活腻了是吧？” 唐云抬头，这才发现问他话的这名女生，虽然一身穿着普通，但那精致的笑脸却几乎让他呼吸急促，特别是她羊脂般的脖子，在路灯的照射下，有着不同于白天朦胧的光泽。 距离很近，似乎唐云伸下头，就可触碰到那吹弹欲破的脸…… “牛丽娜？” 唐云仿佛中想起。 晚饭前他听关阳和于洪波两个家伙说过，黄榜第四的牛丽娜是今年高一年级组四朵校花之一，排除自己班上的两朵，再排除魅惑众生魏妍曦，这活泼灵动的女生又是二班的，除了她还会是谁呢？ 然而即便是校花牛丽娜，即便她那笑如弯月的美目期望地盯着他，唐云还是平复气息，淡然道：“今晚我带的不多，一个人只能买一个。” “你找死！”那个大块头暴喝。 这会儿关阳、于洪波也已跑过来，认出那大块头身份，赶紧躲到唐云身后，关阳弯腰低声说：“唐云，你就卖给她吧。” “额……”唐云的脸兀地红了，因为这话听得怪怪的，貌似关阳让他卖身似得。 不料关阳又继续低声道：“她身后那家伙是体育特招生，叫宋明远，和我们班的任一德一样，但我听说他比任一德厉害多了。卖吧，唐云，反正你卖给美女又不吃亏。” 唐云听了真想回身给关阳一拳，这家伙怎么说话的？ 没错，围拢过来的男女生有些能听出关阳的话可以延伸出的歧义，有不少强忍着偷笑。 唐云只能转移话题，“宋明远？没听说过。”也是，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些仗着人高马大充当护花使者的家伙。 宋明远闻听，无名之火蹭蹭从心头升起，他感到自己在牛丽娜面前严重丢了面子，他阴测测哼道： “小子，现在人多，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但你成功惹怒我了，听说你白天敢和四班的张飞斗，我等着你，有种的你不要躲，我就在操场上等你。” “斗什么斗宋明远，你没看到我在和他商量吗？”牛丽娜转头笑道，接着又转过头，依旧一张笑脸，“原来你就是脚踢张飞的那个唐云呀？你太厉害了。” 言语间，她一双弯月亮眼睛满是星星。 “额……”唐云无语，他没想到昨天那事居然闹得人尽皆知，就连这些女生都知道，而这会儿牛丽娜身边的女生也劝道：“唐云，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瞧瞧，他们都在看着你，要是你不再买一个包子给丽丽，只怕他们都会吃了你。” 果然，唐云能看到，越来越多男女生围过来，以宋明远为首的那些男生尽都对他怒目相视，似乎他做了天怒人怨的事。 唐云摇了摇叹口气，看来这牛丽娜人气真高啊，这才开学两天。 可不，她不同于冰山美人梅旖旋，任何男生都可以和她牛丽娜说话；她不同于英气逼人假小子徐苗苗令男生生畏不敢接近；更不同于魅惑众生魏妍曦让某些思想保守的男生厌恶。 牛丽娜就像是上天送给一中的开心果，她永远一副精致的笑脸，永远一双弯月亮美目，还有那一对小酒窝…… 只是唐云有自己的原则，他抱歉地说道：“对不起。” 这话一出，就连唐云身后的关阳和于洪波也有点生气，好在关阳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他伸手接过牛丽娜小手中的钱，“唐云，我买可以吧？我帮她买，嘿嘿……” “就你聪明，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唐云无奈，因为这的确是他规矩的漏洞。 这样一来，总算解决这个麻烦，可是对面那些男生依旧恶狠狠地盯着唐云，不过唐云依旧无视，将零钱找给牛丽娜。 “你狠！”宋光明哼道，“当着我们的面，居然还敢收钱。” “哎呀，你们男生真是，他卖包子，我拿钱买包子，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真搞不懂你们。”牛丽娜话音貌似凶他们，但依旧笑声悦耳，令众男生仿佛中陶醉其中，甚至愿意牛丽娜继续凶他们，可惜牛丽娜说完，开心地拿着包子站起来，和那个女生一起走了。 “你给我等着，小子！”宋光明撂下狠话，屁颠颠地紧跟牛丽娜，直至尾随到女生宿舍附近，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至于剩下的男生、女生，有的愤愤不平，有的忍不住包子的诱惑，掏钱买，不到一会儿，一大塑料袋的包子就卖完了。 “赚多少钱？” 于洪波双眼冒光地问。 “切，能赚多少钱，也就五块四。”唐云很不以为然。但这话听在关阳和于洪波的耳朵中，就像是港片上中大奖似得。 “天哪，就这么一会儿，不到半小时你就净赚了五块四？” “走，你今晚还得请客，我要四个面包。” “你们标准也太低了吧？就算四个面包你们也吃不饱。” 是的，西门小卖部卖的面包不大，女生吃吃还可以，男生吃几个像是塞牙缝。 关阳听了眼睛一亮，“你有好东西？” 唐云笑道：“我就知道你们两是饿死鬼投胎，就特意给你们一人留一个包子。” 远处。 路灯的阴暗角落，站着一道人影，赫然是校教导处的刘主任，他将一切尽收眼底。 显然，包子地摊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不仅有着嫌弃，还认为这会影响唐云的作息时间，不过他还是要将这汇报给孙校长…… ：。： 第094章一拳撂倒 校长室。 教导处刘主任虽然鄙夷唐云摆地摊的行为，也绘声绘色地报告孙校长。 孙校长听了也奇怪，按照唐云原班主任说的，他小时候就表现了惊人的商业天赋，怎么如今长大，居然还会去做摆地摊破玩意？以孙校长见识，只要唐云想赚钱，那绝对应该惊天动地，可不，在他八岁那年，全县都没看出桃林山的旅游经济价值，唯独他一眼看出。 “难道是很多年没动赚钱的念头，导致他商业天赋退化了？类似伤仲永似得？”孙校长搞不明白，只好吩咐刘主任继续观察。 如果能发现好点子，也许能给一中带来额外收入。 很显然，孙校长一到临河县就看出来了，虽然国家改革开放已有十个年头，但临河县根本看不到经济飞快发展的迹象，大多还是老模式，br县城唯一一家商厦，依旧是十年如一日，叫供销商厦…… 如果非要说变化，那就是县城里摆地摊很多，像农村集市逢大集，不过这在经济学博士孙校长眼中，不值一提！ 此时的孙校长甚至怀疑老导师让他来临河县县中任职，不是为了唐云，可不是为了唐云，真的是为那虚无缥缈的教万人？ 国情不像西方，更不像犹太人，这里高中生唯一任务就是埋头苦读，中国人的心思，高中生还是个孩子，不用考虑赚钱的事，除非农村辍学务农。 孙校长叹口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校园主干道上。 唐云、关阳、于洪波结伴而行，兴高采烈地往宿舍方向走去，不料路过操场时，被数个男生拦住去路。 “怎么？唐云你忘了吗？我们老大刚刚约你在操场上决斗。” “就是，我们二班的校花绝不容许你一班人来欺负。” “该死的，眼前明明是美女，居然还收钱，你不认为这是亵渎吗？” “快走，我们宋老大就在那边！” 唐云闻听抬望眼，果然，大约在操场中间，黑漆漆的一群人，估计是宋光明和他同班的男生，面前这几个，是来提醒他的。 唐云摇了摇头，“我是来上学的，不是来争强好胜打架的。” “别给脸不要脸，我们老大能约你决斗，那是给你天大面子。” “就是，你虚伪，昨天和张飞打架，今天又说不打架。” 几个男生极尽蔑视。 唐云叹息，“你们认为这是中世纪的欧洲吗？还决斗，我呸！” “为了牛丽娜，你必须去！” “我要是不去呢？” “小子，既然你不敢去，那我就先教会你如何做人。”言语间，一个男生跨前一步，一拳轰向唐云面门。关阳、于洪波吓坏了，赶紧躲到一边，即便他们两看过唐云身手，也不认为他能躲过这突袭拳。 然而，唐云似乎没动手，那男生就仰面摔倒，借着路灯灯光可以看到，那家伙捂住鼻子，手指缝里在流血呢。 什么情况？ 他自己打自己，把自己鼻子打流血了？ 显然不是，因为唐云出拳的速度太快。 关阳、于洪波开始兴奋了，那站着的几个男生却吓的面如土色，，他们拉起跌倒在地的同学就跑，不过没忘记撂下一句狠话:“唐云，你玩完了，你居然敢还手，我们宋老大不会放过你！” “是么？那我去瞧瞧。”唐云不想找麻烦，可他知道如果今晚不去操场上和宋光明打一架，以后他们会纠缠不休。 远处黑漆漆人群中，宋光明能远远地望到，唐云仅是一拳，就将他一跟班撂倒。 “废物！” 宋光明愤怒不已，“可他毕竟是跟我混的，人说大狗还得看主人，你唐云居然不给我面子，说打就打，说不得今晚让你爬回宿舍。” “老大威武，让唐云爬回宿舍！”一群跟班的大吼。 吼声嘹亮，惊动宿舍前刷牙洗脸的一些男生，还有操场跑道上的零星学生，他们尽都侧望。 唐云毫不为意，不急不缓地往操场中间走去。 跟在宋光明身边的二班男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哪，这家伙还真不怕死，没听到我们大吼吗？” “他听到了，只不过为了他那点可怜的颜面，非要过来挨揍。” “是，就算他能一脚踢飞张飞可我们老大是何许人也？那可是专门跟体育老师学过武的。” “老大，是吧？” 宋光明点点头，“那是我初三的体育老师，我跟他学了一年的少林拳。” “少林拳？天哪，那是我国最厉害的正宗武术，听说可以一拳将砖头击碎，他唐云的脑袋有砖头硬吗？”众男生一时间把宋老大惊为天人，更觉得跟了他跟对了。以后即便不能和城里学生相比，可在那些乡下同学面前，绝对横着走。 这会儿唐云已经走过来，他淡然地看着人群簇拥的宋光明，“你精力过剩吧？大晚上的不去洗脸刷牙睡觉，干嘛非要和我什么决斗？” “唐云，昨天听到你的事迹，我就想和你打一架了，可我没想到你今晚居然敢当着我面亵渎我的女神！小子，立即把钱交出来，否则，哼哼，我的拳头可不长眼睛。”宋光明贪婪地盯着唐云，他可是亲眼看到，今晚唐云卖包子，少说身上也有十几块钱。 “肥羊啊，老天待我不薄。”宋光明暗想。 然而唐云却像是看白痴似得看着他，“钱？原来你是为了贪图我的钱？你早说啊，我还以为你真是为了牛丽娜要和我决斗的。” “当然是为了牛丽娜，不过唐云我告诉你，我不是贪图你那点臭钱，我是向你收取保护费，只要你乖乖的把身上所有钱叫出来，以后我罩着你！”宋光明傲然道，在他想来，唐云一听到自己可以罩着他，绝对会欢天喜地地掏钱上交。 可惜，情况远远出乎宋光明预料。 唐云蔑视地看着他，“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帮人，看到别人赚了点钱，就眼红了，就想法设法抢过来，可惜你今天一分钱也抢不去，因为这是我的胜利果实。” “哎。”宋光明叹口气，“你唐云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那就吃我一拳！” 话音未落，宋光明就跨步而出，闪电般地飞出一拳，拳头过处，几乎可以听到突兀地呼呼声。 “也罢。”唐云同样叹口气右手抬起，随意地正面迎向来拳。 但听轰的一声，进而宋光明惨叫着倒飞，啪嗒摔个仰八叉…… ：。： 第095章接踵而来 真的假的？ 这一幕落入宋光明小跟班同学眼中，简直不敢相信，堂堂的体育特招生，还从体育老师那里学了一年的少林拳，居然被以学习为主的唐云一拳撂倒。 太不可思议。 几乎同时间，他们看着唐云的眼神，个个都透露着浓烈的畏惧。 宋光明揉了揉疼痛的右臂，还有疼得几乎碎裂的右拳，爬起来羞愤地盯着唐云，“你卑鄙，我架势还没摆开，我一套少林拳也没来得及施展，否则……”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你学的所谓少林拳，在我眼中不过是花拳绣腿。交出来！”唐云根本没把宋光明当回事，既然自己出手了，总归要做些事。 “你……你想干什么？难道你想抢我钱？”宋光明吓得倒退数步。 然而唐云却蔑视地摇了摇头，哼道:“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你以为人人都会像你那样不劳而获吗？我让你交出来，是让你把收取的保护费通通还给他们。” “我没收你们一班的，那……那是任一德地盘。”宋光明赶紧说道。原来体育特招生和唐云他们不一样，昨天新生刚报道那会儿，高一年级组的体育老师辛老师就将他们集中训话，他们在一中主要任务不是在教室里学习，而是大部分时间在操场上，为了迎接即将来临的临河县中学生运动会比赛，他们必须刻苦训练。 所以宋光明认识任一德很正常，虽然他们两擅长的体育科目不一样。 “你是说收了他们的?”唐云抬手，指着簇拥宋光明的那些二班男生。那些男生听了面色一喜，可是很快就立即摇头。 “没，宋老大根本没收我们保护费。” “就是，我们是要跟着宋老大混的，他怎么会收我们保护费呢？” 唐云叹口气，既然这些家伙愿意受委屈，所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管他唐云何事？ “走吧。”唐云很不舒服，转身对关阳、于洪波说道。 这会儿两人对唐云愈发佩服，他们三人一边往宿舍走去，于洪波一边问:“老大，你学的什么拳，怎么比宋光明的少林拳还厉害？老大，我可是看过《少林寺》电影的，宋光明那一拳……” “我没看过。”唐云随意道，“除了小时候看过几场露天电影，上学后就没时间看了，包括电视，也就昨晚第一次看了几分钟。” “天哪，老大，难不成你小学五年、初中三年课余时间全花在学习上，那……那不是书呆子吗？可你拳头……”关阳忍不住插话。 唐云转头笑道:“以前我的确是书呆子，可业余时间也并不是全学习，老师可是教育我们，念书要讲究劳逸结合。我的武艺，是从《武林》杂志上学来的，虽然不能说集百家之长，自创一套武术，可我目前来说，基本没用《武林》上现成的套路，没招式，对方怎么出手，我就怎么反击。” “我奶奶告诉我，练武不仅能强身健体，重要的是保护自己，某些时候还能保护自己的胜利果实。”唐云忽又补充道。 仿佛中，他的思索又被拉回过去，那是奶奶给他讲爷爷打小鬼子的故事，爷爷文武双全，不说练就一身中华武术，还练就神枪手，如果不具备这些，如何抵抗小鬼子对同袍烧杀抢掠？ 可惜，爷爷的遗愿是让他长大成人后投入到祖国的经济建设中，估计一辈子也摸不到枪了…… 关阳和于洪波自然想不到唐云还有那么个传奇的爷爷，心头尽是惊叹。 不过他们两看到唐云不再说话，也就没张口问什么。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宿舍，发现宿舍的气氛很诡异，就连体育特招生任一德也乖乖地躺在床上，大气不敢喘。 而这会儿唐云也发现三个陌生的男生坐在他的床铺上。 三个陌生男生看到唐云走进来，就站起来，其中一个穿着农村时髦的喇叭裤家伙扬了扬小风头，蔑视道:“你是唐云吧，不要不承认，我刚才看到你你在卖包子，他们都上交保护费了，还有你们几个没交，但你不可能只交一块钱，把你买包子的钱通通交出来。” 唐云奇怪地看着三个家伙，吴军等城里小瘪三抢粮票、菜票，怎么他今晚遇到乡下上来的瘪三尽抢钱？他们从哪里学来的?还冠冕堂皇称之为“保护费”？ “趁我没生气前赶紧滚蛋，否则，我会让你们永远记住这一晚。” “就是。”跟随唐云进来的关阳也霸气十足叫道，“你们还不知道吧，刚刚二班的宋光明想学港片上的黑社会收取我们保护费，你猜咋样？” “咋样？”喇叭裤男生不禁问道。 “哼哼，那是被唐云一拳撂倒，再也不敢提收保护费的事。”关阳神气的很。 可惜，喇叭裤男生叹口气，目光直视唐云，“你们不要拿我跟那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比，人，要学会动脑子，只要我报出身份，哼哼，你们立马上交保护费。” “哦？说说看，你成功引起我的兴趣。”唐云戏谑地看着对方。 不过喇叭裤男生没回答，是他身边一个男生回答的。 原来这喇叭裤男生来头不小，他虽然是乡下学生，但他的大姨夫是临河县工商局局长！ “怕了吧？”那名男生介绍完，就叫嚣道，“我们老大说了，你在学校里路边摆地摊卖包子是偷税漏税，要是你胆敢不将钱全交出来，哼哼，只要我们老大跟他大姨夫说一声，就把你抓起来，罚得你倾家荡产！” 关阳和于洪波一听吓坏了。 而唐云的目光也是一变，但他显然不是怕了，而是厌恶。 “就你这熊样，还想狐假虎威，你认为抬出你大姨夫就可收取同学们的保护费？我告诉你要是堂堂的临河县工商局局长知道你扯着他的大旗在一中招摇撞骗欺负同学，哼哼，打你屁股是轻的。” “你找死。”喇叭裤男生的表情再也不平静，因为他知道唐云说的是实情。不过他不想放弃。 唐云没动手，只是忽然笑眯眯地盯着他，说:“估摸着教导处主任很快就来查房，我问问他，我摆地摊卖包子是不是偷税漏税，另外我也要问一问，工商局长是否会同意你这个小亲戚在一中收取同学们的保护费。” “哼！你给我等着，你摊上大事了！”喇叭裤男生恼羞成怒，撂下一句狠话，夺门而走…… ：。： 第096章火上浇油 “站住！” 唐云厉声喝道:“想走可以，但你必须把收取的保护费一分不少地还给他们，要是你下次再敢来一班宿舍收取，我不介意揍的让你大姨夫都不认识你！” 刚夺门而出的喇叭裤男生猛地愣住，心头愈发怒火中烧，可他真害怕唐云动手，所以他连一点犹豫都没有，就将抢来的几块钱、毛票全掏出，愤恨地递给身边小跟班同学，“你去还给他们。” 话音未落，喇叭裤男生瞅准机会，突然狂奔而去。 这一幕，令关阳、于洪波两人面面相觑，不过这不是他们关心的，因为喇叭裤男生把抢的钱留下了。 宿舍中几个一班男生，看到刚刚被抢的钱这么快就失而获得，激动的不得了，那可是他们仅有的一点零花钱，有的不足一块钱，还向其他同学借，因为之前喇叭裤男生说了，今晚不交齐保护费，明天甭想安稳上课。 倒是任一德从上铺爬起，接过自己的钱，一时间羞愧难当，低声道:“唐云，我服气了，以后你就是我们107号宿舍的舍长。” 不想唐云却摇了摇头，根本就不在乎什么舍长，谁想当谁当去。 喇叭裤男生的两个小跟班一边在还钱，任一德、关阳他们一边在兴高采烈地选举舍长，最后于洪波当选。 就在此时，门外又冲进来一个陌生男生，个头不矮，足有一米七八左右。 这家伙一进来就大吼:“谁是唐云？站出来！居然敢亵渎我们二班的女神，不想活了。” 唐云坐在自己的铺上，这个位置就靠近门口左边的下铺，不过他看着身前的白痴，一点反应都没有。可任一德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到了，他窜下床铺，斜着眼睛冷哼:“你想干嘛？齐小兵，我劝你速速离去。” “这不关你的事，任一德我告诉你，我刚刚从校外吃夜宵回来就听说了，你们班唐云当着我们二班那么多同学，居然不给面子，还要收牛丽娜买包子的钱。这同样是无视我。”齐小兵也是体育特招生，他自然认识任一德，可他为了能让牛丽娜知道他为了她独闯一班男生宿舍，即便与任一德开战也在所不辞。 任一德叹口气，说:“你认为你比宋光明还厉害吗？” 齐小兵闻之色变，恨声道:“你不用拿他挤兑我，他会少林拳，我哪是他的对手？快，谁是唐云？给我站出来。” 而这会儿喇叭裤男生的两个小跟班也已还完钱，从宿舍里面快速走出，其中一个路过齐小兵身边时，小声道:“你快走吧，就在十分钟前，宋光明想挑战唐云，觊觎唐云卖包子的钱，却被唐云一拳撂倒。” “什么？”齐小兵一脸懵逼。 好在他也不是榆木脑袋，很快反应过来，他转头瞅瞅，假装辨认下，忽然说:“哼，既然唐云不在，那就给你任一德面子。” 说着，他转身想逃离这里。然而唐云实在看不得这家伙装逼样，一脚蹬出，蹬在他屁股上，但听“啪”的一声，齐小兵跌在门外。 显然，唐云没用力，齐小兵也没伤着，他爬起就跑。 唐云大笑:“想追美女是吧？你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该死。”齐小兵一边跑，一边暗骂，“这小子不是搞体育的，咋就这么厉害？原来他脚踢张飞是真的。” 经过齐小兵这么一闹，107宿舍里面再也没一点尴尬气氛，大家开心地有说有笑。 不料门外忽然传进一道不满的声音，“不睡觉，胡咧咧干嘛？” 原来教导处刘主任和各班班主任等准时查房来了。 八个男生，包括唐云，立即作乖乖兔模样，躺在床上假寐…… 刘主任哼了一声离去，不知道是不是满意了，韩老师进来每个床铺看一下，发现学生一个不少的都在，他才走。 不一会儿，宿舍灯全熄了。 唐云又等了一会儿，才悄悄地带着英语课本出去。 他在主干道不起眼的一处路灯下读英语课文，约莫半小时样子，他就在操场上一边跑步，一边背课文。而后又练了一会儿武艺。 虽说这操场的环境没有桃林山更适合练武，但唐云还是非常满意。 不知不觉地，唐云又想起奶奶了…… 次日。 同样是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唐云本打算去教学楼前湖塘边垂柳下晨读，不过那里大多是女生，尤其是湖塘边伸出一块大石头的地方，似乎是梅旖旋专有的位置。 唐云不想和这些女生走的太近，就在东边靠近老师家属区的花坛附近晨读。 他读着读着，就忽然听到有人喊他，他转头一看，竟然是二班的校花牛丽娜。 “你好，唐云，我可以和你聊聊吗？”黄鹂般的声音响起，令唐云无法拒绝。 “什么事？”唐云放下手中课本，随意地问道。 牛丽娜直视唐云，弯月的一双眼睛满是星星，“唐云，我昨天打听过了，摸底考试，初中的题目你几乎全做对了，丢分的主要是高一课本上出的题目。” “你想说什么？”唐云撇撇嘴，因为全年级组的同学几乎全知道，黄榜上十强排名牛丽娜压过他唐云，前者第四名，后者第五名。 牛丽娜似乎看出唐云误解，赶紧笑道:“我不是来和你讨论名次的，我奇怪的是你英语怎么能满分。” 唐云刚想回答，远处跑过来数名男生，其中一个，唐云还认识，赫然是喇叭裤男生。 只不过这会儿领头的不是喇叭裤，而是一名身穿白色运动服的家伙，看那衣服料子，就是名牌，显然，唐云这会儿还不懂名牌，也不认识名牌，只知道那身运动服很值钱。 运动服男生个头不高，只有约莫一米七，这个头在女生眼中算是二等残废，但他气场很大，被一些同学簇拥着奔来，他看看唐云，又贪婪地盯了牛丽娜一眼，怒喝:“唐云，你真不要脸，你们一班已经有两朵校花，还在打二班校花的主意。她是我的，我们七班一个都没有。” “白痴。”唐云冷哼。 牛丽娜虽然长着一张笑脸，可也生气，“张大海你这人烦不烦？什么你的你的?” 可是她这么生气，看在张大海眼中，却是心头像是猫抓似得，“丽丽，你刚转学过来，人生地不熟的，有我照顾你不好吗？干嘛和这乡巴佬在一起？” “我就喜欢和他在一起，你咋滴？”牛丽娜说着，还拉起唐云的左手，唐云浑身一哆嗦，“天哪，这女的手有电！”唐云吓得想挣脱，可奇怪的就挣不脱。 这一幕令张大海七窍生烟，“好你个唐云，我正准备找你算账，你昨晚居然敢欺负我表弟，今天又明目张胆地抢我女人。你，完了！” ：。： 第097丽丽身份 “就是。” 喇叭裤也跟着叫嚣:“你知道我表哥是谁吗？他是临河县工商局张局长的三公子，人称张三少。哼哼，很少人胆敢叫他张大海！” “终于抬出来了吗？”唐云暗付，实际上张三少说唐云昨晚欺负他表弟的时候，唐云就猜出来，因为他能看出，张三少就是喇叭裤男生唆使来的。 不料张三少却突然回身给喇叭裤一个大耳光，“你瞎搅和什么？在丽丽面前提这个干什么？”说着，张三少又转头盯着唐云和牛丽娜拉着的手，嫉火攻心，“放开，难道你唐云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只要我爸打个电话给孙校长，哼哼，你立马滚蛋，哪凉快滚哪去！” 唐云是想放开，更想挣脱牛丽娜的小手，显然他不是怕张三少，就是第一次被女生拉着手，不仅像触电，心还突突跳。倒是牛丽娜没什么感觉，纯粹就是想气走张三少。 唐云转头俯视着牛丽娜精致的侧脸，这张侧脸一如既往地挂着笑容，似乎并没受到手拉手的影响。 唐云忽然想起关阳、于洪波昨天说过，这牛丽娜是从sh转学过来的。“难道大都市的女孩子不在乎？”唐云想到这，不由得又摇了摇头，挥去这荒唐的想法，哪有女孩子不在乎和男生手拉手的? “唐云，你没听到我说话吗？”张三少发现唐云不仅无视他，还转头看牛丽娜，气得他几乎狂吐怒血。然而他不敢动手，他来时就了解到，高一年级组几个体育生都不是唐云的对手。 他认为，只要他暗示出自己的身份，唐云就得乖乖将卖包子钱孝敬他。 现在，钱的事已经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自己的女人被唐云拉着手了。 唐云这会儿也反应过来，听着张三少喋喋不休地怒吼，还带着一帮学生，可就是没冲上来打他。 唐云可不认为是牛丽娜原因，只要这十几个男生一起动手，还是可以轻松把牛丽娜拉开，那时唐云为了反击，也不得不强硬挣脱牛丽娜的手。 唐云偏头一想，就明白了，不禁哈哈大笑:“二等残废，你就是来耍嘴皮的?要是这样，我劝你趁早滚蛋，不要影响我晨读。你说呢？牛丽娜？” 牛丽娜见唐云问她，连连点头，“没错，张大海，你走吧，我要读书了。” “你真的要跟这乡巴佬？”张三少不再愤怒，反而一脸阴沉地说。 这会儿唐云已经没有那种触电的感觉，突突跳的心也渐渐平静，大脑完全清醒，他无意识地一缩手，居然挣脱了。他懒得再和张大海对峙，也隐隐地猜到牛丽娜拉他手，就是拿他当做挡箭牌。 唐云心头叹口气，想不到自己的第一次拉手居然是这样。 牛丽娜也发现唐云的变化，赶紧对张大海说:“我就算不跟他，也不会跟你，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是吗？”张三少冷笑，“既然撕破脸皮，我就实话告诉你，别认为你爸调来临河县当第一把手就了不得，没有我爸、李叔、周叔、魏叔等支持，他什么事也干不成！哼哼，从sh调来又如何？上头没人，强龙也得窝着！” “你卑鄙！”牛丽娜虽然不太懂官场，可自小在大都市耳闻目染，也能听出对方意思，这是借此威逼她，她终于生气了，脸上再也没一点笑容，就连一直弯月亮的美目，也瞪得圆圆。 “我爸调来临河县，是为了惩处贪官污吏，拉动临河县经济发展，你爸是工商局长又如何？只要他贪污，我爸就敢抓他！” “笑死我了。”张三少闻听，一脸狰狞，“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我告诉你，你爸要是敢动我爸，弄死他。” 牛丽娜气得浑身发抖，可偏偏找不到词语来反驳，而她内心也慌的很。 唐云刚想转身离开去读书，没料到听到这些，更震惊牛丽娜的身份，她爸居然是临河县第一把手，还是刚调来。 “奇怪。” 唐云暗付:“难道这些和我有关？不可能。”他忽又摇了摇头，但无论如何，他也看不得张三少嚣张的嘴脸，同样，不管张三少他爸是清官还是贪官，现在唐云觉得都要治一治这张三少。 唐云一念至此，跨出一步，右脚闪电而过，虽然他并没有用什么力，张三少也躲闪不及，顿时被踢得仰八叉。 “嗷……” 张三少双手捂着裤裆惨叫。 牛丽娜兀地呆住，天哪，这一脚不会让他断子绝孙吧？ 喇叭裤等男生惊呆了，他们完全想不到唐云会突然暴怒动手。 由于张三少的惨叫声太高，几乎惊动了所有在外晨读的学生，重要的是这边靠近老师家属区，唐云发觉不妙，可他还没来得及离开，就有几个老师奔跑过来，其中赫然有韩老师。 韩老师虽然仅是高一(1)班的班主任，但对今年新生中特殊的学生还是心中有数。 该死。 什么情况？ 县第一把手的女儿牛丽娜在这，县工商局局长的三公子抱着裤裆惨叫，围着张三少的是一群男生，至于对面，除了牛丽娜，就是唐云。 难不成唐云又打人了？ 韩老师等老师顾不得探究是谁打了张三少，冲过来就大叫:“傻愣着干什么，快送医务室！” 喇叭裤等男生才反应过来，他们赶紧抬着依旧惨叫的张三少直奔校医务室。 几个老师紧跟着，不过韩老师留下来了。 他盯着唐云阴沉地问:“是你打的?” 唐云刚想大义凛然地承认，不想被牛丽娜抢了先，“这事和唐云无关，张大海骚扰我，我一脚踢他，不小心就这样了。” 唐云转头，发现牛丽娜的表情又变了，一副委屈可怜的样子。 “厉害！” 唐云佩服的心惊肉跳，“要不是今早经历这事，我还以为她一直长着张笑脸，她会生气，还会装委屈，哈哈……不过再怎么地，我一个男生不能让女生替我背黑锅。” 唐云暗笑声中心情也变得开朗，他摆摆手，说:“韩老师，张大海是我打的，因为他总是拿他爸和她爸说事欺负牛丽娜，我气不过才……” “就算这样，你在校也不能动手打人，特别还是那个地方。”韩老师早就猜到是唐云，他打断唐云的话，厉声喝道。 然而唐云看到韩老师这样，他刚刚开朗的心情顿时变得糟糕，不禁昂首挺胸哼了哼，“我那脚根本没用力，张大海完全是假装的。” “不管假装不假装，你跟我去校长室。”韩老师可不相信唐云的话，再轻的脚，踢到那个地方，也有可能让张大海这辈子做不成男人。 如今唯一能救唐云的，或许只有孙校长。 显然唐云不知道这里弯弯绕，还认为韩老师要借校长的威风来处罚他，他倒是不怕，大不了今天再在教室外被罚站呗？ ：。： 第098章校长洞察 牛丽娜没想到唐云会当着韩老师面承认，她非常担心要是张三少真的被踢伤，只怕唐云无法继续在县中上学。 现在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她跺跺粉脚，紧跟着，希望能在校长面前替唐云开脱下，毕竟一切都是因为她。 很快，三人跨过校南北主干道向西，可是还没踏上办公楼，就远远地听医务室里穿出张三少的惨叫声和医生的呵斥声。 “胡闹！” “他们学生不懂，你们几个老师还不懂这医学常识吗？” “他两个蛋蛋全圆滚滚的，***也好好的，怎么会做不成男人？摸一摸不就知道他是否被踢伤？出去，快都出去，我忙着呢。” 牛丽娜闻听，精致的白皙小脸兀地变红，同时也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 韩老师虽没笑，但他阴沉的表情也云开雾散，“好了，既然张大海没伤着，你们就不用跟我去校长室，不过我警告你唐云，下次你再动手打人，说不得我就通知你家长！” 唐云似乎没听到韩老师的警告，萦绕在他耳际的是那医务室医生的呵斥声，这令他忍俊不已，又对张三少鄙夷得很，这家伙还真聪明，居然假装受伤。 显然，张三少也没假装，那地方的确疼，只不过没伤到蛋蛋和***。 唐云不清楚的是，张三少经过这么一折腾，认为大丢颜面，发誓要报复唐云。 这会儿牛丽娜不好意思再和唐云讨论什么，自顾自地回二班，唐云则回身，还是去老师家属区附近花坛晨读，他觉得，既然没到早自习课时间，在外面读书比在教室里好，可不，食堂还没开早饭呢。 校长室。 孙校长仔细地听完韩老师的汇报，猛然地，困扰他几天的疑惑似乎忽然开朗。 “哎，我怎么会忘记牛丽娜这个转学生？虽然她故意身着普通，掩饰身份，但这办公楼哪一个老师不知道她是刚调任临河县县政府第一把手的独生女儿？” 孙校长喃喃自语:“按照时间计算，她爸仅比我早到临河县两天。” “天哪，牛书记来上任和你有关？孙校长，我耳朵没听错吧？”韩老师的优点之一，就是耳朵好使，他不禁惊呼。 “你想岔了。噫？你怎么还没走呢？哦，记得带上门。”孙校长挥挥手，让韩老师离去，他独处校长室。 约莫过了一会儿，孙校长从办公桌抽屉里取出数日前那份引起x省上下地震的《浪花晚报》。 孙校长将之摊开，又仔细地阅读一遍转载自《江城晚报》的新闻《抓住潜藏的小特务啦！》 “一个穷县城的乡下孩子，如何会引起省城媒体的注意？如果没有人故意透露风声，记者怎么能顺藤摸瓜、采访千里？这里的水深啊！” “如果这孩子不是真的冤屈，又如何引起上下地震？我敢确定，他就是革命烈士唐茂林的孙子，更敢确定，将他和其奶奶救出大牢的一定和徐苗苗父辈有关。” “哈哈，我发现有趣的事，徐师长将他小女儿转学过来貌似无迹可寻，但牛书记来上任没必要把独生女也转学过来吧？” “县公安局因此事大变动，县政府第一把手变动，我这一中校长也变动，看似没关系，实则都是围绕一个小子在转，就是唐云。” “奇怪，就算他是革命烈士唐茂林的孙子，不是没得到公开认可吗？哪来这么大能量？徐师长也不行！” “难不成？” 孙校长忽然脸色大变，差一点惊呼出一个名字。 “没错，只有唐茂林还活着的战友才会如此关心他的后代，哈哈，我想起来了，那天徐师长难看的表情，他不懂，我却懂了，是那位想让孙女接近唐云，培养感情，可惜据韩老师汇报，那徐苗苗就是假小子，她和唐云虽巧合地同桌，只怕培养不出一点男女感情。” “额，我这是怎么了？不说国内高中生不能谈恋爱，就连现在国内大学也不容许，发现一对，开除一对！” “我勒个去，为了这对小家伙，我们临河县几个大人物也变成棋子，真够大手笔的！我现在好奇的，想置唐云祖孙两于死地的幕后黑手，是不是当年潜伏下来的敌特？” “可惜，那些自作聪明的记者，一干大佬，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还是说某个大佬想到了，却又无法查到？” 孙校长像是发现一个巨大秘密似得惊叹，忽又摇了摇头，毕竟，他不是警察，没那侦破本领，他仅是一个学者。 “不管了，但愿这三年你不要给我惹祸端。”孙校长合上《浪花晚报》，将之慎重地塞入办公桌抽屉，走出校长室。 他听着满校园的朗朗读书声，不觉深深地喘口气，“好一个清新的早晨，任何魑魅魍魉都抵挡不住灿烂的阳光！” 远在乡下卢庄的潘老太婆，自然想不到，一个学者，县中的校长，仅是从一份报纸和身边发生的事，就洞察到有个幕后黑手如今依旧逍遥法外，就是她潘婆。 潘婆惶惶不可终日数日来，发现一切都风平浪静，恶毒的心思又转起来。 “该死的唐家祖孙两，算你们走运逃过这一劫。不过接下来我会小心的，温水煮青蛙，慢慢地煮死你。” 她孤独一人独坐深宅大院，这么一个人生活几年了，但她精神状态却越来越亢奋，但见她一张老嘴巴反过来掉过去不嫌累地重复道。 嘀嘀咕咕半天，她才慢腾腾站起，侧耳细听院墙外无人，立即飞快地跑去自家大院子里的猪圈，从中小心翼翼地挖出那个秘密包裹。 “这次该找谁呢？” “哼哼，不管找谁，我都会让你唐云上不成学。” “嗯，就威胁这个，不听话，我直接向公安局匿名举报，把你这个狗特务抓起来，嘿嘿……我老太婆也是个狗特务，不过我退休了，不干老本行，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完成死鬼毕生的愿望，报复唐茂林！” “死鬼，你等着，我很快就会实现了。” 潘婆一边扒看着秘密包裹，一边嘀嘀咕咕嚼舌头，而她一张老脸上，不觉异常狰狞…… ：。： 第099章合伙卖包 除了昨晚晚饭，今早是唐云第二次进入食堂直通车通道。 站在高一年级组这条通道上的，不说是身份的象征，更代表着尖子生的荣耀。 只不过获得资格的城里走读生大多没来排队，他们是在家里吃早饭。 这会儿如果能走到小窗口里面，可以看到小窗口上面贴了密密麻麻的一张张二寸黑白照，黑白照右下角标注了姓名。有了这些黑白照，就可避免滥竽充数之辈。 盛饭盛菜的工人自然不能通过昨天一顿晚餐尽都记下每个学生长相，所以排到哪一个学生，必须报上姓名，然后工作人员对照黑白照，准确无误，才会打饭。 早餐是自选两个包子，唐云没选菜包，选择两个肉包，他觉得肉包营养高，也是，农村人难得吃得起肉，只有逢年过节时才会偶尔买一点。 然后是一碗白米稀饭，一碟咸菜。当然，咸菜比较丰富，有萝卜干、盐豆、豆腐卤、胡萝卜丝等。 唐云端着自己的饭菜来到饭桌，他并没有立即吃，在等关阳和于洪波。 原来这两个家伙没获得食堂直通车通道资格，也由于家境贫寒，吃不起普通窗口里的白面馒头、包子等，只能买一个玉米窝窝头和一个黑乎乎的山芋窝窝头。 至于稀饭，没舍得买，那也需要粮票，他们就用白开水就着吃。 昨晚他们不好意和唐云一起吃，今早唐云特意等他们。 “来，我们分分，我饭量大，包子不压饿，你们给我一个山芋窝窝头，我给你们一个肉包子。稀饭、咸菜我们就一起吃。” 关阳想端着窝窝头转头走，却被于洪波拦下，“兄弟，别走了，老大喊我们，我们要是再不给他面子，不是找削吗？” “他这是客气话。于洪波，你真认为肉包不压饿？”关阳撇撇嘴，不过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唐云饭盒里两个热气腾腾的肉包。 唐云摇了摇头，这家伙，死要面子活受罪。他拿起筷子，将其中一个肉包夹起，一使劲，一分二，“来，你们也的给我一半窝窝头。” “嘿嘿……”于洪波舔着脸说，“老大，你真要是嫌弃肉包不压饿，那个也给我，我把两个窝窝头全给你。” “想不劳而获吗？”唐云将半个肉包子夹到于洪波饭盒里，又夹起半个黑乎乎的山芋窝窝头。 “这山芋窝窝头我虽然吃腻了，但我每天吃着就能忆苦思甜，如果你们想吃好的，那就动脑筋。” “说，老大，我们听你的。”关阳和于洪波两个家伙几乎异口同声，两双眼睛也猛地放光。 唐云一边吃着，一边说道：“其实吧，你们可以学我，每晚也就那半小时，根本不影响学习与作息时间。” “你想我们跟你卖包子？”关阳惊讶，头也不禁缩了下。 “难道不行？”唐云抬头，有点不可思议。 于洪波似乎知道关阳为何缩头，他笑道：“老大，我们跟你不一样，你成绩那么好自然可以卖包子，但我们要是去卖，一定丢人。你知道的，老师也说过，学生的天职就是学习！” “别给我整没用的，又想吃得好，又想不动手，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告诉你们，不要小看这卖包子，我敢保证，这学期卖下来，赚的钱足够你们交学费。” “难道你们俩不想替家里省点钱吗？如果我所料不错，这次交的学费，你们家也多多少借一点吧？” 关阳和于洪波听了，不觉都惭愧地低下头，可他们的观念，一时间还是转不过来。 唐云趁热打铁，假装生气，“既然你们俩不想和我合伙卖包子，那就将刚刚吃的吐出来。” “天哪！” 两人一听，赶紧将剩余一点的肉包全塞进肉里。 特别是于洪波还嘟嘟囔囔地哼道：“吃到嘴里，怎么吐？” 关阳也胆子大起来，张嘴吐出糊糊状的肉包子，“给你，你要吗？” “真恶心！”唐云偏过头去，“我计算好了，今晚我给你们俩每人批发来五十个包子，卖完了可以净赚五块钱。” “不对吧？”于洪波心思比较活，一听就不对劲，“昨晚你卖了二十个就净赚五块四，我们要是各卖五十个，天哪，我自己少说也赚十块钱。” “当然。本钱是我出的，难不成我白忙活？”唐云撇撇嘴，“你们不想干，那就算，我找其他人。” 这会儿关阳也被那一晚能赚五块钱强烈吸引了，他转头四处瞅瞅，急吼吼地低声道：“我们干。对了，老大，你包子哪里来的？” “这是秘密。”唐云笑道。 关阳和于洪波交头接耳嘀嘀咕咕一阵子，贼兮兮地盯着唐云，前者道：“你是我们老大，我们不应该知道吗？” “不能。这是生意经的必修课，我可以带你们赚钱，但想知道秘密目前时机没成熟。” “那要等到何时？” “等我撒手不做了，全交给你们的时候。” “额……那要等到猴年马月？” “哼，你们俩眼光太短浅，这不过是我随意想到的赚钱办法，等我赚足够多的本钱，就去找大生意。怎么样？至多半学期，以后这包子生意全给你们俩，赚的全归你们，但这之前，你们赚的必须要交给我一半！”唐云忽又恶狠狠地说道。 “唉，老大吩咐，我们能不听吗？”关阳的语气像是无可奈何，可任谁都能听出他激动的心情。 半学期，除去周末可能少赚点，总算起来，是再简单不过的算术题，可以赚到两学期的学费！ 唐云看着两个家伙同意了，心头也满意的很。说实在的，他本不打算赚他们钱，可是赵庄疯老头告诉他的某些生意经里，就这样…… 中午。 唐云趁着无人关注之际，偷偷地溜出校园。 他去和包子店老板商量，今晚需要一百五十个包子，肉包、菜包大概各一半，用三个大塑料袋装，每袋五十个。 店老板吓了一跳，因为他包子店一上午也就能卖十几笼。好家伙，加上唐云这笔生意，那么一天足足增加一倍收入。 看来学校里也是满地金子。也是，县中住宿生虽然绝大多数是乡下学生，可毕竟还有一些家庭比较富裕的，身上带着零花钱。 可惜外人不能随便进校园，尤其是晚上。 而这天晚上，一中高一、高二、高三宿舍区几乎疯了。 唐云他们三人不在主干道路灯下摆包子地摊，由于于洪波胆子比较大一点，他就安排于洪波去女生宿舍那边卖，他带着关阳在男生宿舍这边卖。 他这样分配自然有他道理，要是他去女生宿舍卖包子，只怕这两个家伙在男生宿舍这边撑不下场子…… ：。： 第100章包子风云 实情的确如此。 于洪波在女生宿舍那边，没出现什么意外，非要说就，就是他带的五十个包子有条不紊地一一卖光。 男生宿舍这边，起先没怎么的，唐云和关阳两个摊位，就摆在三排宿舍中间通道（丰字型）的路边路灯下。 第一排男生宿舍是高一年级组的，第二排男生宿舍属于高二的，第三排为高三。 当他们卖到一半时，宿舍区后面过来十几个男生，领头的身穿9号红色汗衫，下身穿着红色大裤头，这是标准的足球运动员服。 显然，高一新生刚到学校，不认识他，不过一些老生却都认识，原来他是赫赫有名的高二校足球队的前锋周成。 周成一来，就蔑视地哼道：“小子你不错，赚钱居然赚到我们老生头上，我的这些弟兄肚子饿了，剩下的包子我全要。” 唐云半蹲着，他抬头笑道：“好啊，拿钱来！” 这一个钱字顿时炸开了锅，周成身后十几个高二男生像是看白痴似得看着唐云。 “你小子吃错药了吧？还敢跟我们要钱，我告诉你，我们吃你的包子，那是看得起你。” “就是，一个新生蛋子不知道孝敬老生，如何能安心学习？” “哼哼，这要是在部队，新兵蛋子那是必须给老兵刷鞋、洗裤头，哈哈……” “我知道你叫唐云，更知道你脚踢张飞、拳打宋光明，可这又如何？在我们老生眼中，你们就是小孩子玩家家。” “痛快点，否则惹我们周大哥生气，你会体会到一中不是美丽的校园，而是人间地狱！” 一声声历喝，将一些想卖包子的高一新生吓得赶紧溜走，倒是某些高二、高三的，站起来走到一边看热闹。 唐云面不改色，依旧笑道：“你们想吃霸王餐？” 周成闻听大笑：“小子聪明，我告诉你，能吃霸王餐的，那是实力和身份的象征，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收你为小弟，只要你跟着我，每天都可以吃霸王餐。” 唐云淡然地摇了摇头，“我没有做别人小弟的习惯，同样，我也没吃霸王餐的习惯，你们想吃包子，我欢迎，拿钱来！” “好胆！”周成不再蔑视，而是勃然大怒，只见他抬起一脚就恶狠狠地踏下去，将唐云面前大塑料袋中二十几个包子踩得稀巴烂。 旁边的关阳吓得面如土色，他刚想收起自己的摊子，不料周成又一脚踏去，把他大塑料袋子中的包子也踏得稀巴烂。 周成似乎还不解气，又恶狠狠地脚一拧，随之低头俯视唐云，“哼哼，你不孝敬我们是吧？那你就别想卖，以后见你一次踩你一次！” 唐云站起，冷冷地仰视比他高半个头的周成。 “哎呦，我好怕哦，我看到你眼中的怒火诶。”周成后退一步，貌似被吓得样子，引起周围一干老生哄堂大笑。 但唐云充耳不闻，他仅是冷冷道：“你总共踩烂我和关阳19个肉包，24个菜包，合计二十五块三，交钱吧。” “交钱？” 周成不可置信地看着唐云，而周成身后那些高二男生听唐云这么说，几乎都笑岔了气。 “这小子脑袋被驴子踢了吧？” “我看是。” “天哪，居然有人敢向周大哥要钱的，我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这小子要钱不要命。” “周大哥，我请求出战，让我替你教训教训这小子。” 一个高二男生忍不住，叫嚣道。 “好。听说这小子是练家子，你小心点。”周成眼睛一眯，看样子今晚不动手无法善了，就让小跟班去试一试唐云。 不料那个男生刚跨前一步，就被唐云一个大耳光扇得七荤八素，身子滴溜溜打旋，“噗通”栽倒。 唐云既然出手，就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因为对方人比较多。 但听他“嗷……”地大喝一声，令周围男生尽都一惊，就这么一惊的瞬息间，唐云身若狡兔，唰地疾奔而出，一拳击向周成。 周成躲闪不及，猛然地感觉胸脯像是被一把大铁锤砸中一样，浑身疼地如同散了架。他想撩起足球之脚踢唐云，可是腿脚一点使不出力。 而唐云身子扑近，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啪”地正中周成左脸，只扇得他左耳发鸣，眼冒金星。 紧跟着，唐云侧身而过，右腿一伸，右手一拍，周成顿时栽倒，而唐云顺势一脚踩在他脸上。 这本是电光火石之间，等周成小跟班十几个高二男生瞪大眼睛看到时，一个家伙摔倒，周老大也栽倒，还被唐云脚踩左脸。 “天哪，我没看花眼吧？” “这怎么跟武松拳打镇关西似得？一脚……” “你……你找死啊？那是我们老大。” “我滴妈呀，吓死宝宝了，快跑。” 有一个吓得跑了，紧跟着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很快，周成小跟班十几个高二男生几乎一溜烟跑光了。 周成虽然被唐云踩住左脸，可他眼睛能看到，只气得他忍不住大骂：“一帮龟儿子，看到老子被打，居然没一个来帮忙的。” 唐云见收到效果，就脚一拧，拧得周成终于惨嚎。 唐云不禁叹口气，“你这个老大真可怜，现在成光杆了，说，你交不交钱？” “我……我交还不成吗？”周成没了一点脾气，只愿唐云尽快把脚拿开，因为他不仅疼，更觉得脸都丢完了。 “很好，二十五块三，拿来。”唐云低头俯视周成。 周成痛地大叫：“我……我身上没这么多钱，欠着行吗？” “不行。”唐云摇了摇头。 “你让我站起来，他们会给我凑钱的。”周成无奈，只能可怜巴巴地求着。 唐云哼了一声，“我量你也不敢跑了。” 言语间，唐云抬起脚。 周成捂着左脸爬起来，转身对着躲得远远的那十几个小跟班高二男生大骂：“你们这帮龟儿子，快给老子钱！” 那些男生摄于周成平时的淫威，只好哆哆嗦嗦凑齐了二十五块三，其中一个战战兢兢地送过来。 就在此时，西门小卖部的老板娘出现了，她破口大骂：“小兔崽子，****，你昨晚卖包子影响我小店生意我就没管你，没想到你今晚变本加厉，还打人抢钱，谁给你的胆子？你不想上学了吗？” “咦？”唐云不觉转头望去。 而周成闻听却神气起来，“唐云啊唐云，你惹我不要紧，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惹她，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大哥就是校教导处刘主任！” ：。： 第101章反应各异 显然，未见来人，仅是听到熟悉的泼妇骂街，周成和其他一些老生就知道是小卖部老板娘来了。 除了她，谁敢大晚上在校园里宿舍区如此嚣张？ “哈哈……唐云玩完了，居然敢赚我们的钱，惹上老板娘，他这是找死的节奏。” “就是，谁不知道能在校园内开小卖部，只有刘主任的亲妹子？抢她小卖部的生意，无异于将手伸进教导处刘主任的口袋！” “这也难怪，他一个新生蛋子，刚到学校，哪能知道这里的门道？” “么滴，就这么一会儿，估计他就赚十几块钱，凭什么？瞧好了，老板娘肯定让他吐出来。” 不管是看热闹的，还是周成等十几个跟班高二男生，尽都幸灾乐祸地议论纷纷。 也许他们看不得同为学生的唐云赚钱，宁愿给小卖部赚，这种心理，说不清道不明。 而在宿舍里面的学生，首先是第一排，兀地伸头东张西望，尤其是高一（1）班几个男生宿舍，那些和唐云同班的住宿生，有的报以同情，有的哼哼，也有神情冷漠…… 后面两排宿舍倒是没什么男生出来看热闹，原来他们对老板娘的“风格”习以为常。 灰暗中。 梳着流海，穿着花格子衬衣的老板娘，强势登场。 但见她手拿一根擀面杖指着唐云大骂：“小兔崽子，有人养没人管教的东西，毛都没长齐，居然想学大人赚钱，拿来！你特么地赚的钱都是我小卖部的！” 唐云双手紧握，脑门青筋凸起，显示他从来没这么愤怒过。 原因无他，只因为老板娘骂他“有人养没人管教的东西”…… 他自幼失去双亲，又受到狗特务卢富贵伙同村长卢长喜迫害，和奶奶东躲xc，甚至差一点冻死在雪夜里，直至辗转到上饶乡桃林村才能勉强安稳生活。 “你再骂一句试一试。” 唐云怒吼，嘴角已经咬出鲜血。 可是，灯光黄浊，没哪个人能看到唐云嘴角流出一丝丝血，那是极度愤怒之血！ “骂你又咋滴啦？小兔崽子，我就替你爹妈管教管教你！”老板娘一双眼睛瞪得圆滚滚，举着擀面杖向唐云扑来，犹如恶煞，吓得附近男生不禁后退数步。 没办法，即便是高三学生，也还是孩子，在大人面前，有着天生的，亦或潜意识里的畏惧。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擀面杖要砸中唐云面门，只见愤怒的唐云身子一偏就躲过去，紧跟着他横起一脚，揣在老板娘肥嘟嘟的肚子上。 “哎呦！” 老板娘惨叫声中，仰面栽倒，手中的擀面杖也不知掉哪里去了。 “没天理啦，小兔崽子打人啦！我……我不活啦！” 老板娘哭叫撒泼。 “哥哥啊，你教的什么学生啊？他耍流氓踹我哦，你快来呀，迟了妹子就见不到你啦……” 老板娘哭天喊地，还在地上打滚。 远处灰暗中，几道大人的影子急速跑来，赫然是查房的刘主任等各班级的班主任。 什么情况？ 这不是刘主任的大妹子吗？ 在这一中的校园里，谁敢欺负她？谁又敢耍流氓踹她？ 韩老师一头雾水，然而当他看到怒目圆瞪、已经满嘴流血的唐云时，心头才“咯噔”一下，“坏了，不会是他又闯祸了吧？” “可他嘴怎么流血的？难不成被老板娘打的？可也不对呀，以他身手，寻常人根本近不了身。”韩老师一边暗付，一边连连给唐云递眼色：快，快走，你没看到刘主任来了吗？ 刘主任跟在几个班主任后面。 他早就看到了，也确定自己亲妹子是和唐云闹矛盾，而他的腿，现在也像是灌了铅似得沉重。 他清楚地知道，唐云摆地摊卖包子，虽然是他眼中的下贱行为，虽然是一定程度上抢了他亲妹子小卖部的生意，可这是得到孙校长默许的。 如果是其他学生，说不得刘主任会立即雷霆镇压，然而那是唐云。 刘主任沉重地来到老板娘跟前，冷冷地呵斥：“还不嫌丢人吗？赶快回去，这里的事我会处理。” “处理什么呀？哥哥呀，你不知道啊，我刚刚举起擀面杖，就被那小兔崽子一脚踹倒，对，我的擀面杖呢？哦，还有钱，哥哥，他赚的钱都是我小卖部的。” 老板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刘主任痛诉，又低头找她的擀面杖。 刘主任气得脸色发青，一把拉起亲妹子，“你没伤着就不要在这丢人现眼了。” “什么？” 老板娘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哥哥第一次这么态度对她。 “难道这小兔崽子后台很硬？硬过我哥哥？”老板娘一双眼睛喷火地盯着唐云，唐云也怒瞪着她。 刘主任无奈至极，只好低语：“别闹了，他卖包子是得到新校长默许的。回去，回去想办法。” “哦，我听你的，哥哥。”老板娘再怎么能撒泼，再怎么能嚣张，但在哥哥刘主任面前，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她转了一圈，找到自己的擀面杖，气呼呼地走了。 刘主任这才阴沉着脸高喝：“干什么？你们都干什么？不想睡觉了是吧？那今晚都别睡了，全罚站。有一个算一个。” “我滴妈呀。”那些看热闹的男生，包括周成等人，吓得一溜烟唰地全跑光了，唯独留下唐云和关阳二人。 韩老师站着没动，他想替唐云说个情，其他几个班主任叹口气去各自班级的宿舍查房。 不过出乎韩老师的预料，当刘主任走到路灯下，他阴沉的脸变成了微笑，“唐云，这是怎么回事？你的嘴怎么流血了？告诉我，谁欺负你的，我立即将他开除！” “嗯？这不是包子吗？怎么被人踩烂了，谁？” 唐云紧握的双手松开，他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刘主任我没事，这包子是他们踩的，哦，钱都赔偿给我了。” “老板娘的事……”刘主任的声音变低。 唐云摇了摇头，“没事。” “好吧。”刘主任叹口气，声音变得越来越低，“你可能知道她是我妹子了，她没文化，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你正常卖包子，要是再有人来闹，你直接说是我同意你卖包子的。” “哦，对了，注意不要影响自己的学习。”刘主任忽又补充道。 唐云点点头，对老板娘的怒火也渐渐消散，可他不知道，老板娘不是个善茬，她从来没吃过亏，如何能放过他唐云？ 备注：《商轨》起点原创，腾讯文学、创世中文网、qq阅读、云起书院等同步发表，方便的，请亲们收藏、推荐、点评。谢谢！ ：。： 第102章供销经理 老板娘回到小卖部，越想越觉得窝囊，越想越觉得今天的脸丢到姥姥家了，可恨的是哥哥刘主任居然不帮她。 丈夫却不明所以，笑嘻嘻地恭维：“老婆大人，今晚我们虽然少卖了不少零食，特别是面包，但你出马，一定将那小兔崽子收拾了，你……你拿回多少钱？” “屁个钱！尼他玛滴拿我开涮是吧？”老板娘正在气头上，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扇过去，丈夫不敢躲避，硬生生地挨了一下，然而老板娘依旧不解气，抬脚就恶狠狠地踢过去，接着，将丈夫按到在狭小的地上，拳打脚踢，直至打累了才罢休。 而丈夫此时已然鼻青眼肿。 不过他跪在地上还是讨好地说道：“老婆大人，你解气了吧？” “解尼玛个头！”老板娘又是一个大耳光，“快给我想办法，如果你今晚想不出办法，那就跪一夜，甭想爬上老娘的床！” “老婆大人，你……你能将经过告诉我吗？”鼻青眼肿的丈夫跪在地上，笑眯眯地问。 老板娘喘了口粗气，端过茶杯喝了口开水，这才将经过大致说了一边，不过被唐云踹一脚之事没提，她觉得在丈夫面前提这事有失身份。 “天啊，这下不好办了，大舅子不帮忙，那小兔崽子摆地摊卖包子又得到新校长的默许，我……”丈夫一边歪着脑袋，一边分析。 不料他的话还没说完，老板娘又是抬手一个大耳光，“窝囊废，我不是要你分析的，快说办法。” 丈夫一拍脑袋，笑道：“想我二嘎子在县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只要老婆大人你同意，花点小钱，我明天请几个朋友来搓一顿，喝点小酒，嘿嘿……绝对有办法对付那小兔崽子。” “没钱！滚，现在就去找，找不到就别回来！”老板娘一脚踹过去，又接连几脚将丈夫踹出小卖部。 小卖部外灰暗的灯光下，二嘎子摸着肿胀的脸，低头小声嘀咕：“老婆大人您放心，我今晚一定能找到朋友帮忙！” “嘀咕什么呢？快去找！”小卖部内老板娘尖叫，吓得二嘎子抱头鼠窜。 这会儿已经晚上十点多钟了，贫穷的临河县，除了几家歌舞厅还传出鬼哭狼嚎声，其他地方安静得很。 二嘎子走在街道上，仰望昏暗的路灯，一时间悲从心来，不禁落下眼泪…… 他一边漫无目标地走，一边又阴晴不定地发狠，今晚还就不回家了。 约莫过了二十几分钟，迎面骑过来一辆自行车，要不是有着路灯，一定撞上他。 “咦？这不是张二嘎子吗？大晚上夜游啊？”自行车停下，下来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男子。“我地天，你……你又被母老虎打了？” 张二嘎子抬头，被中年男子看个正着，对方不禁惊呼。 “万经理？”张二嘎子也惊呼，紧接着，他上前拉着万经理的手就问：“你……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这不是要出去批货嘛，我在整理账目，核对下金额。”万经理随意道，他又盯着张二嘎子仔细地看了看，抬手拍拍他肩膀，“兄弟，别问我了，走，到我家喝几杯，今晚住在我家，哼哼，让那母老虎独守空房。” 张二嘎子闻听，不由得低头抹眼泪。 “唉……”万经理叹口气，“这事怪我，要不是我们俩是从小玩到大的，我当年也不会将刘主任的妹子介绍给你，让你掉入火坑。” “万经理，不怪你，十几年前刘主任年轻能干，任谁都认为他将来一定是一中校长的人选，他妹子虽然是农村的，但这个大舅子亲戚上道，帮我将弟弟转入一中上学，可惜我那弟弟不成器，考了两年也没开上大学，要不是大舅子人情，他现在能在县棉纺织厂上班吗？”张二嘎子赶紧摇头，因为当年他是自愿的，没人强迫他非要娶这个母老虎。 “不说这个，母老虎因为什么又打你了？”万经理一边推着自行车，一边问。 张二嘎子拍了下脑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天哪，我差一点忘记了，母老虎让我找人帮忙的。” 他将唐云在校园里摆地摊卖包子抢了他家小卖部生意一事细细跟万经理说了。 万经理在临河县供销商厦供销科做了十几年的经理，走南闯北，不仅见过大世面，更是与国内多家厂方有着生意往来。 如果问临河县谁最会做生意，人人都会举起大拇指：万经理。 万经理听完后，随即就笑道：“一个乡下小子，不用太在乎，我举个例子你就明白了。” 张二嘎子肿胀的眼睛冒光。 但听万经理说：“你还记得万家灯火歌舞厅前身吧？几年前几个家伙合伙搞了个商城，居然学南方开业大酬宾，害得我供销商厦营业额直线下滑。单位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严总找到我，希望我给他出谋划策。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我记起来了，那家商城开业不到一个月就倒闭，后来被人盘走，开了万家灯火歌舞厅，难道这里是因为你？”张二嘎子惊叹，更佩服不已。 万经理哼道：“当然。我只给严总支了一招，就解决问题。” “什么招？”张二嘎子急吼吼地问，他心里清楚，可能这招和他有关。 果然，万经理告诉他，几年前那家商城搞开业大酬宾，两天后供销商厦也热闹非凡，搞店庆四十周年，所有商品厂价销售，原计划恶狠狠地搞一个月，谁知那家商城坚持不到一个月就关门了。 另外，供销商厦所有商品厂价销售，并没亏本，因为万经理和各个厂家关系非常好，那次为了支持他，但凡活动期内销售出去的商品，厂家再让利10%。 所以，小卖部想搞掉唐云的地摊，很轻松，直接按批发价销售包子。 但张二嘎子又为难了，这样不是有一段时间晚上不赚什么钱了吗？母老虎能同意吗？ 万经理告诉他，直接跟母老虎说，这办法是他供销经理万经理出的。 最后，万经理还又支一招，让张二嘎子查查唐云的货源哪里来的，要是能查到货源，哼哼，城里人不帮城里人，难不成还帮一个乡下小子？ ：。： 第103章各展神通 美丽的一中校园，一如既往，除了朗朗读书声，就是黑板上老师的粉笔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另外，课间的打乒乓球、跳皮筋等玩耍也给同学们增加了无限乐趣，还有体育生在绿草如茵的操场上那几乎永不消失的身影…… 没人能想到，当夜幕降临，热气腾腾的包子充斥男女生宿舍门前。 尤其意外的是，城里走读生居然也加入唐云卖包子的行列，赫然是吴军、魏妍曦等人，而魏妍曦所过之处，就连本不想买包子的新老住宿生，也都纷纷慷慨解囊。 魏妍曦主攻三排男生宿舍，她今晚打扮的花枝招展，精致的小脸蛋、粉嫩的小手、高挑的小白腿，疯狂地吸引男生眼球。 显然，她没有带包子卖，她一边撩人，一边舞姿高歌，身后跟着的是一帮小跟班女生，那十几个女生尽都手提一个花篮，花篮里放着美味而又热气腾腾的包子。 女生们嗲嗲地叫卖着令男生心头痒痒的。 “哥哥诶，小妹妹的包子便宜卖啦，想约吗？来呀？肉包四毛钱一个，菜包三毛钱一个。” 哇哦，这可比学校食堂的包子还要便宜，又可和城里女生搭讪，机不可失呀，但凡身上有零花钱的住宿男生，尽都嗡嗡地扑上去。 女生宿舍那边，于洪波直接没脾气，因为吴军等小瘪三对付女生很有一套，腆着脸皮死缠烂打央求女生买他们的包子…… “姐姐，小生这厢有礼了，因吾家境贫寒，马上要进京赶考，不得已卖包子赚点路费，肉包四毛钱一个，菜包三毛钱一个。” “当吾金榜题名时，不忘姐姐们大恩大德！” 唐云和关阳、于洪波三人措手不及，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同学目不斜视地从他们地摊包子前走过。 好在唐云很快就静下心，低声吩咐身旁的关阳，“你去告诉于洪波，不要慌张，坚守阵地，我们的包子保质保量，一分钱也不降价！” 结果可想而知，三人的150个包子，总共才卖出十几个，这还是刚开始卖的。 等到吴军、魏妍曦等城里走读生卖完包子，一起炫耀地从唐云身前走过，远处也已走来几道大人身影，教导处刘主任和各个班级的班主任来查房了。 “怎么办？” 关阳哭丧着脸问：“老大，马上熄灯了，这些包子今晚卖不掉，等到明晚一定坏了。” 从女生宿舍那边回来的于洪波，他愤恨地盯着吴军等人得瑟的背影，“是啊，即便明晚不坏，也卖不出去。该死的，吴军他们怎么也来卖包子，还如此便宜，难道他们不怕你吗？” 唐云摇了摇头，“这是正当竞争，又不是他们抢同学粮票、菜票，怕我什么？” “不过他们想让我捂着包子过夜，做梦！”唐云忽又哼道。 “你有办法？”关阳和于洪波两人眼中放光。 “走，我们去老师家属区。”唐云急促道，因为远处刘主任等人的身影越来越近。 三人往远处黑暗处绕过去，提着大塑料袋，跑过操场，直奔教学楼东面的老师家属区。 显然，关阳和于洪波两人不敢叫门，但唐云自小就在乡下集镇上卖过荠菜，也挨家挨户地卖荠菜，脸皮厚的很。 只见他一家一家敲开老师家属的门，非常礼貌地说：“师母，我是高一（1）班的唐云，为了感谢您照顾我们的老师能安心教学，我们三人特地凑钱买点包子来送给你们。每家十个肉包、十个菜包。” 师母们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同样，她们大人身份也不能收学生的礼物，可是大晚上的，又不能赶走他们，只好说，卖给她们，她们才会收下…… 这期间唐云他们也遇到年轻单身的老师，单身的减半，五个肉包、五个菜包，令这些年轻的男女老师哭笑不得，不过也是客气地收下，并按照食堂的价格付钱。 等到唐云三人将老师家属区全面扫荡一遍，一百多个包子居然卖光了。 只是他们偷偷溜回宿舍时，被韩老师逮个正着。 唐云认罚，自动站到宿舍外，倒是关阳、于洪波两人嘀嘀咕咕地将吴军、魏妍曦的事向韩老师汇报了。 韩老师简直不敢相信。 该死，好好的校园，如今变成包子场了，照这样下去，学生们也不用上课了，都到大街上赚钱去。 韩老师气不打一处来，他顾不得处罚三人，急急地赶往校长室。 可惜，孙校长听完他汇报，挥挥手，让他不要管，随这些家伙折腾去，只要不影响学校作息时间即可。 倒是刘主任回来时得知，一下子猜到肯定是他亲妹子搞的鬼，不过既然他自己没出手帮忙，校长又没责怪什么，他也就懒得去小卖部问亲妹子。 原来小卖部老板娘昨晚颇有大将风度，居然采纳了万经理的意见，发下狠心，哪怕一个月不赚钱，甚至亏本，也要把唐云三人组搞垮！ 今天一大早，老板娘就悄然出动。 她一边让丈夫张二嘎子找朋友帮忙，不仅去预定便宜的包子，还四处暗访，唐云的包子，究竟是从哪里批发来的。 而她自己，则是亲自出马，找来吴军、魏妍曦等平时特熟悉的学生，告诉他们赚钱的机会来了，只要他们在晚自习下课后到男女生宿舍门口卖半小时包子，就每人分发十块钱劳务费。 这可是大出血！ 同样，这样的酬劳，来得正大光明，也为吴军、魏妍曦等城里男女生接受。 特别是魏妍曦，如今正式开学，即便不能再穿吊带连衣裙艳压众芳，可她毕竟是高一年级组四朵校花之一，相信一定能完成老板娘交给她的任务，结果是一边倒地全面胜利。 但他们不知道，唐云的一百多个包子并没捂在手里，而是临时抱佛脚地开辟一条新渠道，全卖到老师家里了。 唐云自罚地站在宿舍外，他一边修炼《武林》杂志上的少林绝学《易筋经》，一边暗付：等到明天，我想韩老师一定知道我将包子卖到老师家属区了，肯定又会挨批，这法子不能常用。 哼，想跟我斗，你们还嫩了点。 如果我所料不错，这些家伙一定是那该死的老板娘招来的，等着吧，明晚亮瞎你们的眼睛！ ：。： 第104章参悟校花 一中校园的宿舍区，一片灰暗，唯有远处主干道上路灯还散发着阴凉的光亮。 同学们也许因熄灯就寝，也许躲在被窝里看书，但这些和唐云无关，他自罚地站在宿舍门外，一边一招一式地摆着少林绝学《易筋经》姿势，一边脑海中过滤着之前发生的一幕幕。 “疯老头曾经告诉我，自古以来，在权力的漩涡中心，男人是征服世界，女人是征服男人，他要我长大了小心女人，我一直不明白。” “女人拿什么来征服男人？今天我算是领教了，她们的才艺，她们的相貌，就是最大的武器！” 唐云喃喃自语间，眼前闪过魏妍曦那精致的小脸蛋、粉嫩的小手、高挑的小白腿，而对此，几乎所有男生都目不转睛地盯着。 “这是异性吸引，还是说因她是校花？是了，所谓校花，就是女生中长的最漂亮的，不单单是脸蛋、身材长的好，皮肤也要好，还要有个性。” “嗯，魏妍曦属于那种狐狸精型的，魅惑众生的绰号恰如其分；梅旖旋嘛，虽说冰山美人，但在熟悉的同学面前，并不冷；徐苗苗，这丫头太野，和假小子差不多，但她长得太好，仅是性格像个男孩子；至于牛丽娜，看似人畜无害，整天一张笑脸，但其脑袋瓜子，绝对比其他三朵校花好使，不愧是大都市来的。” “老板娘用魏妍曦来吸引男生眼球，用她那些小跟班女生卖包子，果然好计谋。也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算我，之前不也隐隐地欣赏吗？” “是的，这小狐狸精挺能撩人的，尤其是她的歌舞，将一身魅惑尽情展露。看不出，我原本以为她和那些城里小瘪三男生没什么区别，除了欺负乡下同学，能有什么本领？” “看来，面对顾客不仅仅单是卖东西，还夹带其他元素。” “单纯的卖荠菜、单纯的卖包子，是枯燥、直白的买卖，哪有雅俗共赏之下的买卖来的舒服？” “可惜，我没有校花与女生帮忙，关阳和于洪波也都是纯爷们。咦？这应该也算一种卖东西手段，和我小时候卖荠菜那会儿的买一送一没啥区别。” 唐云喃喃自语到这，他浓密剑眉下的一双大眼睛骤然放光，“也许她们是无意识行为，单纯就是为了抢我生意，可我却从这里参悟出一种绝妙的卖东西手段。” “不单单是校花女生，据于洪波说，吴军那些家伙嘴皮功夫也厉害，还会装。” 唐云忽然停下动作，喃喃地说出于洪波学舌吴军的话： “姐姐，小生这厢有礼了，因吾家境贫寒，马上要进京赶考，不得已卖包子赚点路费，肉包四毛钱一个，菜包三毛钱一个。” “当吾金榜题名时，不忘姐姐们大恩大德！” “可惜……”唐云忽又叹口气，“这种话，那种神态，我是学不来，太不要脸了，呵呵……” “还是从校花下手吧，明天找徐苗苗谈谈，如果她愿意，哼哼，和魏妍曦绝对有的一拼。” “不，这是下乘办法，我必须要找到一条比之还高明的卖东西手段。” 唐云在这边苦思冥想，不远处一间宿舍的门忽然开了，一个男生出来小便，赫然是高一（4）班的叶向前。 灰暗中，叶向前虽然看不清唐云相貌，但唐云那身影，叶向前一眼就认出。 他认出唐云，不禁冷笑不止，“哼哼，唐云，你成绩虽然再次地压我一头，可你屡次闯祸，惹上城里学生不算，还又惹上小卖部的老板娘，我看你的好日子是到头了。逞英雄是吧？自动罚站。” “我靠，他这是在罚站吗？怎么一手背后，一手高举？这什么怪姿势？”叶向前小便完，仔细盯着灰暗处看了看，看出了不对劲。 “你以为班主任查完房就万事大吉了吗？我听说还有值班老师的。”叶向前盯着灰暗中的唐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永远忘不了，他本是上饶乡初级中学的初一至初三的第一尖子生，可到中考时，天才的光环居然一朝被唐云抢去。 这是耻辱！ 叶向前一念至此，悄悄地绕上主干道，去找值班老师打小报告。 然而结果却出乎叶向前预料，值班老师听说唐云还在宿舍外自动罚站，这还了得，难不成他想罚站一晚上？明天不上课了？ 当即，值班老师根本不管唐云罚站的姿势对不对，鄙夷地喝退打小报告的叶向前，自己则亲自去宿舍，叫唐云赶快回宿舍睡觉，并告诉他，韩老师根本就没在意他“犯的错”。 韩老师没在意，并不代表所有老师都不在意。 而在第二天一大早早饭时，韩老师也终于知道唐云三人昨夜为何会那么晚偷偷地溜回宿舍，唐云为何会乖乖地自动罚站，原来家中居然买了唐云二十个包子。 该死，卖包子居然卖到他班主任家里，这……这让他夫妻俩恶狠狠一天三顿都吃不完呀。 韩老师气得吃不下老婆热的包子，冲出家门，就远远望到唐云在花坛附近晨读。 “好你个臭小子，即便校长默许你卖包子，我也不能饶了你。” 韩老师一边跑向唐云，一边气吼吼地嘀咕。 只是他还没跑到唐云跟前，就被其他班级的几个班主任，还有一起的几个男老师拦住去路。 “老韩，你班出了个了不得的学生啊，昨晚居然跑到我家卖包子，我老婆碍于情面，没办法，可他也不能一下子卖二十个呀？” “就是。老韩你知道的，我是乡下来的，比不上你们城里老师，我和老婆平时省吃俭用，哪能天天早晚吃包子？” “哎呀，你们那是小事，等会儿说。老韩，我们几个班主任找你也不是想退回包子，只是想和你商量下，你看啊，今年的尖子生几乎全到你一班了，关于学校新开的电脑兴趣班，你看是不是让我们每班级几个名额？” “不行！”韩老师断然拒绝，“每周只有一堂课电脑兴趣班，七个班级只能去四十五个学生上课。校长名言表态，全年级组摸底考试前四十五名的优先报名。这名额不是我说想让就让的。” 几个班主任相视一眼，其中一个非常生气，“好，老韩你不让名额，那我们就去找刘主任，你班唐云在宿舍区卖包子我们不管，可他到老师家卖包子，如果说没经过你同意，谁会相信？” 就在此时，刘主任也从家里出来了…… ：。： 第105章校长态度 “不好！” 刘主任看到数个高一年级组班主任和几个男老师向他扑过去，就知不妙，更敏锐地察觉到他们为何扑向他，所以他一边掉头而逃，一边大叫：“我可没功夫处理你们那点破事，有什么到校长室反应。” 该死，什么事都找校长，还要他这个教导处主任干嘛？ 所以一中老师家属区出现了令晨读学生目瞪口呆的一幕，十几个老师在追逐教导处主任。 倒是某些“明事理”的高二、高三老师走出家门，望望刘主任“领着”一帮高一老师在跑，又望望脸色铁青的韩老师，摇了摇头，三三两两向办公楼走去。 “唐云，你跟我来。”韩老师看出来了，一中相当一半的老师，都对唐云到他们家卖包子有意见，如今能解决这事的，唯有孙校长。 唐云显然听到韩老师刚才和其他老师的谈话，哪还敢跟韩老师去？因此他一边提高读书声，假装没听到班主任喊他，一边往湖塘跑去。 “臭小子，如果你不跟来，你就甭想上电脑兴趣班。”韩老师顾及面子，不可能去追一个学生。 但唐云听到傻眼了。 因为电脑兴趣班，是他第一次听说。 记得在初二时一篇幻想英语课文就描述，在未来，人们不用出家门，在家就可买到东西，而这个媒介，就是通过电脑。 电脑能在家买东西，唐云觉得太玄乎，可是他知道，当科技发展到一定程度，什么都有可能，甚至不用电脑，在家也可买东西。 这个牵涉到未来商业，和唐云的商业理想密切相关，想抓住未来，就必须得赶上时代步伐。所以无论如何，电脑兴趣班必须上！ 不得已，唐云生生地停下脚步，苦瓜着脸转头。 “哼，臭小子，我还就不相信治不了你。走！”韩老师怕唐云再跑，跨步而过，一把拉住他。 不大一会儿，宽敞的校长室，居然有点拥挤，三四十个老师和刘主任涌进去，唐云被韩老师责令站在门外。 此时的韩老师，恨不得地上有个缝钻进去，但这事是他班上的学生惹出来的，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向不明所以的孙校长喊道： “校长，唐云被我带来了，不管你怎么处理，我这班主任有管理不严之过，请你不要将我班电脑兴趣班的名额削减。” 校长淡然地坐在办公椅子上，哼道：“什么事？什么事值得你们大惊小怪地齐齐针对唐云？他去你们家放火了？” “校长，你家昨晚没买唐云的包子？二十个包子。”一个老师小声嘀咕。 “包子？”孙校长一听笑了，“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原来是包子，怎么？包子不好吃，还是你们吃出苍蝇了？” 众老师闻听面面相觑，大都盯了韩老师一眼，又推搡着刘主任，这会儿必须得刘主任出面。 刘主任无奈，只好清了清嗓子，将昨晚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孙校长本是淡然的脸色，越听越阴沉。 这变化看在韩老师眼中，他吓坏了，处罚他和唐云，他不怕，怕的是校长借题发挥，削减他班上电脑兴趣班的名额。 然而刘主任汇报完之后，孙校长并没批评唐云和韩老师，而是呵斥：“看看你们，你们多大了，还跟一个孩子较真？” “可是，可是二十个包子我们一天如何吃完？” “就是啊校长，那么大的包子，我吃了三个就再也吃不了了，我爱人吃了一个，还剩下十六个，说什么今天也吃不完。” “校长，你知道的，我和爱人平时很少吃包子，，早晚都是煎饼、稀饭……” 一干老师和班主任大倒苦水，可是却惹来孙校长鄙视的目光。 “看看你们这个样子，哪里还有点人类灵魂工程师的味道？不就是唐云三个学生一下子卖给你们每家二十个包子吗？就你们有意见，为何其他老师没来提意见？” “我告诉你们，再唧唧歪歪地，那就把每家的冰箱收缴上来，嗯，你们各家的电费也不用学校交了，装个电表，你们自付。学校配给给你们每人一台名牌海尔冰箱干嘛用的？不就是为了放食物的吗？今天吃不完，明天吃，明天吃不完，那就后天吃，我敢保证，只要把包子放在冰箱里，一周都不会坏。” “还有你们几个，居然好意思跟我哭穷，要知道我们一中老师的工资，是临河县全县最高的，这还不算，月月有奖金，逢年过节都有福利。居然跟我说早晚吃煎饼稀饭。甭跟我丢人现眼！” “至于唐云，我想他也不会每晚去你们家卖包子，不就是昨晚突发情况吗？照我看，你们应该打心底佩服唐云的机智，否则，一百多个包子不是压他手里了吗？” “还有，我们虽然是做学问的，也不能闭门造车，要业余抽时间走出校园看看，听听，不是去玩的，要看到国家改革开放究竟给我们临河县带来什么变化。” “我们一中，那是群集全县的高材生，那将来都是国家栋梁，是纵横在各行各业风口浪尖的。而这会儿如果他们有着切身体会的商业概念，你们居然不懂这对他们将来有多大影响。” “抬头望望吧，望望国际环境，明处是拼搏综合国力，而实际上经济最突出，只要经济落后，那就别谈什么综合国力。你们可能会说，军事、外交在综合国力中突出，可是你们忘了，美苏争霸明面上看似军备竞赛，实质是经济竞赛，没钱哪来发展军事，发展科技？至于外交，屈辱的历史已经告诉我们，弱国无外交！” “另外，吴军、魏妍曦那几个学生平时虽然淘气顽皮，但昨晚也让我大开眼界，毫不逊色西方经济中的促销手段。” “唐云。”孙校长说到这，忽然喊唐云。 唐云连忙从门外进来。 孙校长转头，非常欣赏地看着唐云笑道：“你昨晚没错，你做的很好。我期待你的表现，不过我告诉你，业余赚钱决不能影响学习，因为你是学生，如果你成绩拉下了，哼哼，你知道的，我会取缔你一切买卖！” 唐云没想到高高在上的校长会这么看待这事，他神色坚定地回答：“是，校长。我保证不会影响学习。我懂得，学习就是学本领，将来更能赚大钱！” ：。： 第106章货源被掐 午间。 唐云匆匆吃完饭，就溜出学校。 原来他觉得小卖部老板娘的手段不仅仅是这些，按照对方性格，不会和他单纯地进行正当竞争。 果然，当他来到包子店，赫然发现店老板鼻青眼肿，蹲在地上无声地流泪。店里除了店老板，不见一个伙计。 另外，他眼前看到的是煤炭锅被砸塌，包子笼被打烂，却没看到一个包子，像是遭到打劫。 什么情况？ 难道如今县城白天华日之下还有强盗？ “老板？怎么回事？”唐云弯腰问。 店老板抬头看了看唐云，抹了一把泪水，哽咽着说道：“上午来了一帮地痞流氓，冲进来就打砸，还抢走我三笼包子，领头的家伙离去时恶狠狠地警告我，要是我胆敢再批发包子给你，我这店就不用开了。” “因为我？我招惹他们了？”唐云隐隐地猜到真相，不过他还是不敢相信。 店老板叹口气，摇了摇头，“你没招惹他们，可你招惹一中西门小卖部的老板娘了，她自比西门庆，黑白道全吃得开。” 唐云闻听，双手不禁紧握、浓密剑眉下的一双大眼睛，更是闪过吓人的寒光。 店老板一见吓坏了，赶紧站起来拉住他的手说：“你千万不能去找她，也不能去找那帮地痞流氓。否则，你不仅遭殃，我这店也不能开了。” “不就是她哥是校教导处主任吗？”唐云哼道，“难不成她哥哥还比一中校长厉害？” 店老板又抹了一把眼泪，语重心长地说：“唉，唐云，你还小，虽然你个头长得像大人，可哪里知道社会上的人情世故？我听说了，你们校长是新来的，想来他和城里方方面面并不熟。但她不同，她哥哥在一中担任教导处主任十几年，通过刘主任的关系，她就认识了好多高层面的人物。” “另外，她没有文化，更有一身泼妇本领，敢跟地痞流氓斗，一来二去就斗出交情……” “保护费？”唐云忽然打断店老板的话。 “嗯。” 店老板哭丧着脸道：“我们城东这片的，大多小店铺都要交保护费，每月上交五块到十块不等。除了她和那些敢跟地痞流氓斗的不用交。哦，国营店铺也不用交，比如供销商厦。” “警察不管吗？”唐云有点不相信，因为这里毕竟是县城。 然而结果却是，店老板说警察管，可是抓了那些地痞流氓，拘留24小时就不得不放了，因为地痞流氓打架斗殴，没致残，没致死，构不成犯罪；同样，他们这些小店铺的老板有过教训，再也不敢去作证，说地痞流氓继续收保护费。 横行在城东的大流氓头，长得一脸麻子，人称屠麻子，屠麻子纠集一帮地痞流氓无恶不作，他们喜欢带着一把小斧头，所以人们都叫他们斧头帮，斧头帮收取保护费算是小事。 今天砸店警告的，是他手下一个叫袁三的小头目带人来的 另外，城东靠近城中心的一家歌舞厅，万家灯火歌舞厅就是他大哥屠万城开的，每晚生意都异常火爆…… “很好！” 唐云暗付：“就算你们不来招惹我，胆敢白天华日之下欺行霸市，我也得把你们灭了！” “斧头帮是吧？估计又是从港片上学来的。” 是的，唐云小时候看过几场露天电影，记得是《英雄小八路》、《闪闪的红星》、陈思思主演的《三笑》、刘晓庆主演的《神秘的大佛》。 港片一词，是前晚听关阳说的。 显然，关阳口中的港片是狭隘的，特指反映黑社会题材电影，比如古惑仔类型，内地一些不学好的家伙，不学上面英雄，专学黑社会那一套。 唐云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几块钱塞到店老板的手里，他郑重地说道：“这点钱算是补偿你吧，等我赚到大钱，一定让你在临河县县城开一家最大的包子店！” “这怎么行？”店老板不愿意收，因为唐云卖了三晚包子，也就赚几十块，其中两晚，还又分给关阳、于洪波二十块。 唐云笑道：“你不用客气，卖包子不过是我小打小闹，我要是真想大干，哼哼，临河县县城会地震的！” 店老板感激地将钱收下，只是他对唐云的话，并没在意，因为唐云毕竟是个孩子，而且还是个农村的孩子，他能有多大能量让整个县城地震？ 店老板收了钱，就好心地告诉唐云，如果他还想卖包子，就去城中看看，那里有家国营饭店，里面有包子卖，叫临河饭店。 但唐云摇了摇头，既然小卖部老板娘想卡住他的货源，一定不会放过临河饭店。 他想了下，决定回去找同学帮忙。 可不，高一（1）班的城里同学，好多都是高干子弟，比如冯强的父亲是县委副书记，司先飞的父亲是县法院院长，侯光明的父亲，是临河县税务局局长，葛德义的父亲是城建局局长，郑晓梅的母亲是县政府华侨办公室主任…… 只不过开学才几天，唐云和这些城里同学并不熟，还跟其中的侯光明第一天就有矛盾冲突。 唯一能帮忙的，可能算是梅旖旋吧。 虽然他从没和梅旖旋说过话，梅旖旋也冰冷地看不起他，可是他认识梅旖旋的母亲。 唐云之所以选定梅旖旋，没找其他高干子弟同学，也是因为梅旖旋的父亲，她父亲是临河县一品香酒厂厂长。 唐云回到学校，准备去教室找梅旖旋，不过在路过食堂时，发现同班同学刘小娥。 “咦？” 唐云忽然觉得奇怪，因为他在食堂从来没看到过刘小娥。刘小娥，不是城里走读生，是乡下考上来的。 唐云加快脚步，跑到刘小娥前面，转头一看，看到刘小娥端着饭盒、提着热水瓶。 而刘小娥也猛地发现唐云堵住她的去路，还盯着她饭盒看，她潜意识里赶紧用热水壶遮挡饭盒，更羞愧地低下头，“你……你栏我做什么？” 唐云笑道：“没什么，我只是奇怪你怎么这时候才吃完午饭。哦，我看到你饭盒里貌似有东西，你……你还没吃饭？” “碗呢？”唐云忽又问道。 原来唐云班上的乡下同学到食堂吃饭的，都有齐全的餐具，一个铝合金饭盒，一个白瓷碗，一双筷子，一把小勺子。 这套餐具是一中新校长特地为今年高一乡下新生买的，至于热水壶，虽然不算餐具，也是学校买的。其他老生、高一城里走读生，餐具都自家带。 刘小娥一听唐云问她碗，还说看到她饭盒里有东西，吓得她更是将饭盒藏到背后…… ：。： 第107章延安之魂 “拿来！” 唐云忽然严厉地喝道。 刘小娥生性胆小，更没想到高大的同班同学唐云突然这样，吓得她眼眶里的泪水直打转，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意识，居然递出藏在背后的饭盒。 唐云一把抓过她的饭盒，打开一看，无名怒火轰地蹭蹭升起，可是他却没地方撒火！ 因为饭盒里了除了一些残羹冷炙，还有几块小碎黑馍馍…… 小碎黑馍馍上明显有着牙印的痕迹，这是被人咬过的，准确地说，是人吃剩下的。 “你在饭堂捡得？专门等所有同学都吃完饭才来捡？”唐云哽咽着问，他痛楚地抬手摸了摸刘小娥的秀发，“跟着我吧，我会教会你如何吃香喝辣。” “嗯？”刘小娥吓得缩缩头，更是害羞地越发低头，原来她是女孩子，一般来讲，女孩子比男孩子早熟，她误解了唐云的意思。 而唐云也发现自己唐突了，无亲无故地，摸一个女孩子的头，是不礼貌行为。他放下自己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粮票、菜票。 “这是我的，因我获得食堂直通车通道资格，所以用不上。同样，期中考试我还会获得免费吃饭的资格。不过我告诉你，当你学会业余赚钱，要还给我哦？” “啊！”刘小娥猛地惊叫一声。 “呜呜……呜呜……”她忽又放声大哭…… 唐云叹口气，将粮票、菜票全塞到她手里，说：“去把饭盒里的残羹冷炙，尤其是那些可恶的小碎黑馍馍全倒掉，我们是人，不是猪。你去食堂重新打饭。要两荤两素、一汤，记得，中午吃大米饭！” “噗通”一声，刘小娥跪下，她不停地磕头，口中含糊不清地哽咽，“恩人啊，以后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给你做牛做马。我……我知道自己长的不漂亮，配不上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唐云哑然。 他赶紧拉起刘小娥，说：“现在早就是新中国，不兴旧社会那一套，你给我好好念书就行，另外，业余时间跟我学做生意赚钱。” 说完，唐云立即松手想转身逃跑，因为他担心这一幕被其他同学或者老师看到。 还真就巧了，梅旖旋和肥姑两个女同学提着热水壶来食堂打水，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唐云。 “额……” 唐云的脸几乎变绿。 梅旖旋鄙视地看了看唐云，倒是没说话，可肥姑嘴巴不饶人，“唐云，你真卑鄙，白天华日之下调戏本班女同学，说不得我今天要教训教训你。” 肥姑言语间，就直奔而来，坎坎要奔到唐云面前，但见她一转身，肥大的屁股就撞向唐云。 这一招，开学第一天唐云就亲眼所见。 可是他不能躲，一旦躲避，这个大屁股一定会撞倒他身后的刘小娥。 说时迟那时快，唐云猛地抬脚，微微用力地一脚踢去。 “噗通！” 肥姑称霸一中无敌的“蹲腚”首次失效，她狗吃屎似得扑到在地，气得她爬起来就破口大骂：“好你个唐云，居然白天华日之下踢女同学的屁股，你……你这是什么恶心的癖好？” “噗嗤！” 梅旖旋看到这一幕，冷若冰霜的娇容，忍不住笑了，不过她赶紧抬起小手捂住嘴巴。低声道：“肥姑回来，不用理会这臭流氓，你又打不过他。” 唐云正想找梅旖旋谈谈，他不好生气，直视梅旖旋淡淡道：“你误解了，我和刘小娥没什么，仅是为了帮她。” 不料梅旖旋的笑脸犹如昙花一现，仿佛间又冷冰冰地，“哼，你帮她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为何要跟我解释？记住，我和你没一点关系。” 唐云耸耸肩、摊摊手，笑道：“本来的确没关系，可是你看到了，就有关系了。哦，肥姑，你以后要抱打不平，请先了解一下情况好不好？” 梅旖旋和肥姑相视一眼，前者抬起芊芊细步，走过来把刘小娥拉到一边仔细盘问。 肥姑，大踏步跨过去，昂着肥嘟嘟的脖子叫嚣：“刘小娥你不要怕，要是唐云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虽然一人打不过他，哼哼，只要我登高一呼，很快就来一大帮女生，吐口唾沫，也能把他淹死！” 然而实情真是她们俩误解了。 这会儿即便冷若冰霜的梅旖旋也难为情，真是的，居然在唐云面前闹个大乌龙。但肥姑心直口快，她居然学着江湖人的手势，抱拳道：“唐云，刚才是我不对，你说吧，怎么能帮刘小娥，算我一个！” 唐云闻听眼睛一亮，进而把目光瞄向梅旖旋。 梅旖旋的声音低如蚊子：“好，也算我一个。” 唐云的头脑飞快地转着，本来仅是想通过梅旖旋找她爸爸帮忙，但现在显然微不足道，他要最大化地发挥梅旖旋的价值。 因为梅旖旋不单单是高一年级组四朵校花之一，城里走读生，而且还是学生会成员，校广播室播音员。 虽然她不是校学生会主席，但她的号召力一点不比学生会主席差。 梅旖旋能发现唐云在沉思，小心灵不禁有点颤抖，她可是知道的，唐云这家伙不仅能打架，还会卖包子赚钱，学习也好，只怕这会儿要被他恶狠狠地宰一刀。 但唐云并没有让她们俩掏钱给刘小娥，而是把校外发生的一切惟妙惟肖地告诉她们，尤其是横行城东的斧头帮。 说完之后，唐云叹口气，“我奶奶告诉我，当年老百姓穷的都吃不饱饭，忍饥挨饿，还有荒年饿死的，但却路无拾遗，尤其是延安，据说抗战那会儿全国的进步青年都想方设法投奔延安。” “可是如今呢，革命先辈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新中国，随着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好，不仅某些大人放弃了自己心灵底线，为了赚钱，可以不择手段；一些地痞流氓也多起来，甚至模仿黑社会那一套，欺行霸市。” “你究竟想说什么？”梅旖旋忽然打断唐云的话。 唐云抬头，直视梅旖旋的美目，他铿锵有力地说道：“我想发扬延安当年的精神！如果你愿意，欢迎加入！” “你想在学生会之外搞个小组织？”梅旖旋疑惑地问道。 “不！” 唐云摇了摇头，“小组织算什么？学生会又算什么？我打算组织个……哦，就叫延安之魂乐队。但凡有一技之长的同学都可加入。” “搞这个能帮刘小娥？”梅旖旋撇撇小嘴。 哪知唐云又摇了摇头，“梅旖旋，你太小看这‘延安之魂’乐队了，在一中，它能帮助所有贫困学生脱困，将来……将来，我会带着它帮助越来越多的劳苦大众！” ：。： 第108章讨论乐队 “切，你是救世主吗？” 梅旖旋的态度忽然变了，因为她最讨厌的就是那些空谈大话的同学，话说尼采自比太阳，可结果呢？ 唐云耸耸肩，摇了摇头，“梅旖旋，你在县城长大，自然不知道我从小到大经历过什么。我不是救世主，但只要我眼睛看到的，就会帮助弱小。如果你不信，可以从一中开始。” “是吗？我还就不相信了，你组织个乐队，还能帮助贫困学生脱困，你说天书吧？我告诉你，早在我初中的时候，各个班级就有不少乐队，乐队是什么，你懂吗？那是有共同音乐兴趣爱好的同学组织一起练习，弹唱等等。和帮助贫困生完全挂不上勾。” “你可以不相信，但你要相信你的眼睛。” “什么意思？” “就在你眼前，我就帮助了刘小娥，就在昨晚、前晚，我就正当而又轻松地赚了相当一学期的学费！” “好，我可以试一试，但最多一周，如果我看不到效果，请你不要阻拦我离开你什么‘延安之魂’乐队。同样，我希望你不要亵渎了延安这个词！” 唐云闻听，心里乐开了花。 只要他抓住了梅旖旋，抓住了肥姑，那么就抓住了一班所有城里走读生。 另外，刘小娥的遭遇，让唐云受到突然地刺激，他决定大干，既然要大干，那么就放开手脚干，不仅要把一班同学全拉进来，还要拉其他班级的特长之生，比如魏妍曦。 唐云讨厌魏妍曦，可是魏妍曦是个狐狸精呀，最能吸引男生眼球，只要好好调教，相信一定是个大助力！ 随后，唐云告诉梅旖旋，等她打开水回教室，大家在一起利用中午时间好好商量商量，如何轰轰烈烈地创建“延安之魂”乐队。 梅旖旋的号召力果然不赖，也就半小时，居然把一班同学一个不少地全集中在教室。 教室里的课桌也拉成一个巨大的长方形，类似圆桌会议那种，这种摆设，适合同学们在一起大讨论，因为各个同学的眼睛一转，都可看到任何一个。 背朝黑板的坐位，算是主位置，坐着四个同学，班长侯光明、学习委员梅旖旋，“无职人士”徐苗苗和唐云。 由于这次“延安之魂”乐队的创始人为唐云，所以他拥有一个主位置；至于徐苗苗，因她不仅成绩为年级组第一，也是本班两朵校花之一，无可争议地坐在唐云旁边。 同学们只是大概听梅旖旋说唐云要搞个“延安之魂”乐队，具体怎么回事，并不清楚，但既然梅旖旋带头加入，其他不管女生，还是男生，都蜂拥加入。 但侯光明转望唐云的目光颇有不善。 他首先发难，“唐云，你懂音乐吗？你家买得起乐器吗？” 唐云笑而不言，倒是梅旖旋替他解围，她转头对侯光明说道：“唐云搞这个乐队，不是单纯为了音乐，是为了帮助我们班上的贫困学生。我刚刚统计了一下，大家知道，我们班47名同学，25名城里走读生，21名乡下同学，1名转学生。” “需要帮助的是21名乡下同学中的9名贫困生，4名特困生。” “是么？”侯光明冷笑，“我听说唐云这几晚卖包子卖的不亦乐乎，干嘛不把赚的钱直接送给他们？反倒是拉着梅旖旋？” “你找抽吗？” 没想到徐苗苗忽然冷不丁地出口呵斥。 侯光明哼地一声转过头去。 唐云没生气，因为他知道城里同学一向看不起乡下的，他只是轻轻地敲着课桌道：“我想大家听说过‘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它的本意是指传授给人知识，不如传授给人学习知识的方法。” “这话通过鱼来形象地说明，鱼是目的，钓鱼是手段。我送你一条鱼仅能解一时之饥，却不能解你长久之饿，如果想永远地有鱼吃，你就要学会钓鱼的方法。” “我嘛，由于小时候家境贫寒，五六岁开始帮大人干农活，七八岁就学会卖东西，特别是通过买荠菜，我领悟到不少生意方法。” “而昨晚，魏妍曦和吴军他们帮西门小卖部跟我抢生意，令我受到启发，如果加入这个歌舞元素，会让生意更好做，所以我打算创建红色‘延安之魂’乐队，带领大家利用业余的一点时间一起赚钱。” “当然啦，这里要感谢城里走读生的支持，以及任一德等几个乡下同学的支持，有了你们的支持，我相信十三位贫困生，会每日都能安稳地吃上不错的三餐。” “啪！” “啪啪！” “啪啪啪啪……” 梅旖旋和徐苗苗带头鼓掌，令主位置之一的班长侯光明也不得不鼓掌，进而，全班同学渐渐地热烈鼓掌。 梅旖旋摆摆手，待掌声落下，她说：“我五音不全，歌曲唱不好，但我小时候学过舞蹈，另外，我家有一把吉他，可以贡献给‘延安之魂’乐队。” “好。我来做吉他手，我去年跟我大哥学过吉他，他是崔健迷，可惜他把他那把吉他当命似得，从不让我带出来玩。”一个同学举手高叫，是城里走读生，他叫于华文。 “你来做鼓手吧。”梅旖旋指着一个男生，同样是城里走读生，叫何小军。其人原来就是初中部一支乐队的鼓手，不过到初三因学习紧张解散了。 “可惜我认识的贝斯手不在我们班。”梅旖旋叹口气。 “谁做主唱呢？你吗？”梅旖旋转头看向唐云。 唐云摇了摇头，“我不懂你说的这些乐器，我也不知道你为何这么安排，照我所说，我这乐队，是个大杂烩，但凡有一技之长的同学，都可登台表演，至于音乐，随便什么乐器都可。” “真是土包子。”侯光明冷笑，“你不知道现在摇滚音乐最时髦吗？我国摇滚第一人崔健的《一无所有》你听过吗？你那是什么东西？搞晚会吗？和乐队根本不搭嘎。” 侯光明还想继续讽刺，却被梅旖旋阻止，她转头看向唐云，“我猜你心目中的‘延安之魂’乐队不是大杂烩吧，我注意到你刚刚说的，比之前在食堂前多说了两个字定语，红色。” 唐云点头，“是的，这支乐队属于群体乐队，人越多，就越能拉动生意，大家也就能亲身体会到如何正当地赚大钱，也就越能让贫困生渐渐地自己帮自己。这可能不像你们认为的那种正规乐队模式。” “而我说大杂烩，也是有灵魂的，其中主要节目，必须是积极向上的，主打歌曲，必须是讴歌祖国，讴歌勤劳的人们……” “至于《一无所有》，我的确没听过，也不知道，但既然都一无所有，你还有什么活头？不要也罢。” ：。： 第109章分配任务 “无知真可怕！” 侯光明听到唐云居然这么说《一无所有》，不禁越发鄙视，“难怪城里人都把你们乡下的叫做土包子。无知到如此程度，还想搞乐队？” 对此，梅旖旋也颇有微词，因为这两年城里少年最疯狂的就是这首歌，自由、奔放！ 同样，见到班长侯光明屡次唱反调，城里走读生冯玉东的胆子也大起来，他举手道：“现在是改革开放，是商品经济，全国人民都奔向四个现代化。你唐云还想着搞红色乐队，搞什么讴歌祖国，讴歌勤劳的人们。这话听上去大义凛然，实则是与现实背道而驰！” “我们的日子好起来了，就该享受生活，艰苦朴素的作风已经过时，难道你想大家回到过去，啃树皮吃野菜？” “嘻嘻，说到这里又似乎与你想帮助班上贫困生安稳地吃上不错的一日三餐自相矛盾。你……你欺骗了梅姐，也欺骗了我们！” “哈哈……难不成你还要大家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有何不可？” 唐云终于愤怒，他站起来转头俯视了侯光明一眼，又怒瞪冯玉东。 “你知道革命先辈为何能坚持八年抗战，又取得四年内战的完全胜利，终于缔造了人民当家作主的新中国吗？” “你不知，因为你会死于安乐矣！” “唐云，你没必要说的如此危言耸听，哦，我说享受生活就死于安乐了？”冯玉东斜着眼睛蔑视道。 唐云摇了摇头，“享受生活本没有错，错的是你把它当做理所当然，所谓富不过三代就因此而发生。如果你一直这么认为，代表你并没有真实理解改革开放的含义。***之所以搞改革开放，个体是为了人民生活富足，主体则是为了祖国强盛，只有祖国强盛，我们才会真正地告别屈辱的弱国历史！” “我今天把话撂在这里，一旦你忘却革命先辈的优良传统，忘却老祖宗艰苦朴素的优良作风，你，将来当官一定是个贪官；你，做生意，一定是个奸商；你，搞学问，也一定是个假道学！” “因为享受生活的终点，就是生活糜烂，一旦糜烂，人性的各种负面欲望尽都滋生，就会不择手段，甚至完全沦丧！” “你是说我们生活好了就不能享受生活了？”梅旖旋忽然插话问，至于徐苗苗，在沉思唐云的话。 唐云转头，直视梅旖旋的美目道：“我没这么认为，改革开放也是为了人们能享受美好的生活，比如我，我为何要卖包子赚钱，就是为了改善自己的生活水平。” “我要说的是，在我们享受越来越美好的生活时，必须要时常忆苦思甜，想想我们为何能这么安稳地享受生活，那是革命先辈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这样才有可能杜绝负面欲望的滋生，才能使自己一辈子无愧于人生，无愧于面对任何人！” “好了。” 班长侯光明摆摆手，“唐云你不必在这里宣扬大道理，大道理谁都懂，不需你来说教。” “也罢。” 唐云叹口气，“道不同不相为谋，脑袋长在你们头上，我左右不了你们的思想，所谓强扭的瓜不甜。现在想跟着我的《延安之魂》乐队的，请到操场上来。” 说完，唐云扫射同学们一圈，离开座位，大踏步走出教室。 “可恶的家伙，简直不把我这个班长放在眼里！”侯光明盯着唐云的背影，大骂。 梅旖旋转头望望唐云背影，又转头看看侯光明，轻轻地叹口气，站起来，和徐苗苗一起尾随唐云而去。 “你真的要跟他？跟一个乡巴佬？”侯光明大喊。 梅旖旋脚不停地答道：“我不是跟他，我仅是想遵守我自己的承诺，一周后他没取得效果，我会离开《延安之魂》乐队。” “你们呢？”侯光明蹭地站起来，盯着其他同学。 可惜，除了大多数的城里同学支持他，余者，包括所有的乡下同学，尽都走出教室。 一中教学楼北面的操场上。 唐云看着仅跟来二十八名同学，心里很痛，可也没办法。 他缓缓地喘口气，头一扬，右手一举，高声道：“恭喜你们，你们作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我敢保证，不管你们将来从事什么行业，都会为了今天的抉择而骄傲！” “刚才有句话我没说，我现在就告诉你们，革命先辈为何能坚持八年抗战，又取得四年内战的完全胜利，终于缔造了人民当家作主的新中国，那是因为他们拥有强大的信仰力量，更拥有为了强大的祖国之梦，可以不惜抛头颅洒热血！” “我现在宣布，红色《延安之魂》乐队成立！” “啪啪……” 二十八名男女同学和唐云一起鼓掌，掌声雷动，直冲云霄，也震惊了操场上其他班级的三三两两同学。 不过其他班级的同学仅是转头望望，就不再关注。 随后，唐云直接安排任务，梅旖旋和肥姑两人骑自行车去临河县一品香酒厂，请梅旖旋的爸爸帮忙，让厂里食堂提供300个包子，在今晚九点之前送到校大门口。 包子钱，等到晚上再让梅旖旋带回去。 于华文、何小军等城里几个男女走读生，则带上唐云身上的几十块钱，赶去城区，采购西门小卖部没有的零食。 显然，乡下20个同学对城里不熟悉，可他们并不是没有任务，唐云要求他们，利用中午还有的一个多小时时间，排练主节目合唱《我的祖国》，还有温习下自己的一技之长。 特别是徐苗苗，唐云安排她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这首歌几乎人人都会哼上两句，由于旋律比较简单，记住歌词成了关键。不过此时的唐云隐隐地有点惋惜，因为爷爷的那顶军帽放在家中奶奶的枕头包裹里，要是能带来学校。 哼哼，让徐苗苗戴上，绝对比任何一个女同学都像一个小女兵！ 倒是任一德和几个小跟班，嗓音实在难听，也不具有可以表演的一技之长，唐云让他们好好想想，如何保证晚上的大卖正常进行，如果西门小卖部老板娘带人来捣乱怎么办？ 唐云深知“枪杆子里出政权”的道理，做某些事的时候，必须有强力的后盾才能保护胜利果实。所以，任一德和他的几个小跟班就成了这次首场大卖包子、零食的安保。 下午上课前，梅旖旋他们赶回学校，个个都完成了任务。 但任务还有，唐云让梅旖旋去学生会借来一条学校用的红色长条幅，包括几张大红纸、美工笔、颜料…… ：。： 第110章绚丽夜晚 一中校长室。 刘主任急匆匆跑来敲门，可惜房门紧闭，校长似乎不在里面。 刘主任又三步并作两步直奔办公楼各个大办公室查看，校长也不在，问了一个老师才知道，校长应该去听课了，估计在高三教室。 也对，新校长开学这几天大多心思都在高一新生上，但市教委、省教委考核的不是他如何关心高一，而是明年高考升学率！ 孙校长不敢保证百分之百地高考升学率，但上升几个百分点还是有把握的。 果然，刘主任跑了几个高三教室，发现孙校长正坐在高三（6）班后面，他一边听老师讲课，一边记笔记，还偶尔地悄悄观察学生反应…… 如果不是刘主任来，教室里的不管是学生，还是讲课的老师，都不知道校长居然坐在最后面，因为校长几乎一直低着头，而他身边坐着的学生，也大都低头，其他不低头的，直接趴在课桌上。 坐在后面的学生干嘛低头、趴课桌呀？ 原来下午在打瞌睡。 没办法，也许是流行吧，一个班级大凡坐在最后面的，一般都是成绩不好的，亦或混世魔王之类，平时老师的眼光根本不在他们身上，除非班主任，经常恨铁不成钢地吼他们…… 讲课的老师发现教导处刘主任推门进来，赶紧停下讲课，问他有什么事，刘主任一脸贼笑，朝教室后面撅了撅嘴。 天哪！ 吓死宝宝了！ 讲课的老师，顿时脸都吓的发白，他真担心课讲得不好被校长批评。 不过孙校长并没说什么，仅是站起来淡淡地瞪了一眼刘主任，什么事非要上课时跑来找他？ 教室外，刘主任一边亦步亦趋地紧跟孙校长，一边小声道：“校长，发生大事啦，刚刚学生会主席向我汇报，说高一（1）班的梅旖旋在学生会拿走长条幅、纸张、美工笔、颜料、霓虹灯等等，几乎把学生会搬空了。” “他尾随细查，赫然发现高一（1）班居然要搞什么‘延安之魂’乐队，看样子是要大搞特搞！” “校长您知道的，我们是省重点中学，不仅初三取缔了乐队等学生课余爱好组织，高中部更是严令禁止。这梅旖旋是学生会成员，她不知道吗？居然跟唐云那小子一起胡闹！” “尤其是这高一（1）班，几乎囊括了今年高一新生所有尖子生，那是三年后必须要100%考上大学的。” “你说完了吗？”孙校长淡淡地问。 “什么？这事不严重吗？”刘主任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孙校长，可又不得不紧跟孙校长的步伐，因为他个头矮，正常走路跟不上校长。 “说重点。唐云那小子为何突然搞乐队。”孙校长想了一下，问刘主任。 刘主任忙不迭地回答道：“打听到了，那小子说什么受到昨晚魏妍曦抢他生意启发，决定搞乐队来对付，如果我所料不错，今晚他们一班至少一半的学生，都会跑到宿舍区，一边唱歌，一边卖包子。” “这……这是把我们一中当菜市场了？”刘主任几乎是怒吼，不过校长在他身旁，他硬是将声音压的很低。 “是该管管了。”孙校长忽然叹道。 刘主任闻听暗喜，他眉开眼笑，“等下课了我就去找韩老师？让韩老师立即、马上取缔‘延安之魂’乐队？” 但孙校长却摇了摇头，“只要他唐云带着一帮同学不影响学习，那就随他吧，不过卖包子，必须取缔！” “什么？” 刘主任闻听很不理解，“校长，既然你要取缔他卖包子，干嘛昨晚、前晚默许他卖？” 孙校长停下脚步，转头看着矮他一个头的刘主任，笑道：“你平时主抓学校管理，难道还不知道？” “我……我该知道什么？”刘主任的心肝直打哆嗦。 孙校长抬头，远视远方蔚蓝的天空，叹道：“以后想办法让食堂请来个营养师，这不怪你，你们不知道，晚上吃夜宵看似爽的很，其实对健康不好。唐云小打小闹卖包子我可以不管，可这家伙不知进退，居然想把所有住宿生全拉进吃夜宵的泥潭！” “那西门小卖部是不是也责令晚自习下课前就得关门？”刘主任小声问。 但孙校长又摇了摇头，“不必，某些习惯我们也不必非要让他们改，况且即便你提前让小卖部关门，他们不会白天买好了藏在宿舍？” “我之所以要取缔唐云卖包子，是因为他这样大搞特搞，会将这种不好的习惯，无限地扩大化。” 刘主任闻听，不禁举起大拇指，“校长您不愧是留洋归来，居然知道这么多，还能如此高瞻远瞩，我辈远远不及啊！” “你不用拍马屁。”孙校长想了想忽然道，“今晚就不取缔了，我们悄悄地去看看，他究竟是如何大搞特搞。” 夜幕降临。 一中教学楼后面，操场西。 主干道通向西面小卖部的丁字路口，这会儿晚自习最后一堂课还没下课，这里就有学生忙活起来，搭台子的搭台子，挂横幅的挂横幅。 赫然是唐云带着二十八名同学在热火朝天地干着。 挂在两棵梧桐树之间的红色横幅上，四方的一张张小红纸贴在上面，小红纸上的黄字在路灯的照射下，异常显眼。 延安之魂乐队大型义演！ 两棵梧桐树上靠着两块牌子，靓丽的文笔书写大标题：奉献爱心。 另起一行破折号：让贫困生不再为一日三餐发愁！ 内容：今晚所售包子、美食等，所赚的钱，尽都奉献给学生会，由学生会成员梅旖旋统一分发到各个贫困生手中。 欢迎大家监督！ 同学们，请尽情展现你那赤子之心，所谓好人有好报，相信你一定能金榜题名！ 备注：其他各班的贫困生也可向梅旖旋报名，但报名后需参加“延安之魂”乐队，因为中华美德就是唾弃不劳而获的人。 另：但凡有一技之长的同学，也欢迎加入，一中，会永远记住你的名字！ 至于台子，是从一班教室搬来的二十一张课桌搭建而成，除了正面，其他三面桌腿上捆绑着一根根竹旗，旗杆上挂着霓虹灯。 同样，附近梧桐树上也挂满了霓虹灯。 这些霓虹灯是学生会举办校集体活动时才会用。 而在主席台旁边，居然还有一架钢琴，坐在钢琴后的，是个披肩秀发的大美女，赫然是一中初中部的音乐老师刘老师。 据说是梅旖旋请来的，不知真假，反正手拿话筒的唐云很开心。 唯一麻烦的，要算电源，从百米之处的女生宿舍通来。 不大一会儿，晚自习终于下课了。 下课的男女住宿生三三两两往宿舍区走去，大多走在主干道上，也有不少的男生想横穿操场，因为男生宿舍在主干道东，操场北。 然而他们的目光尽都被丁字路口的霓虹灯所吸引，包括远处回家的城里走读生，也有不少回头的。 这是一个绚丽的夜晚…… （一更） ：。： 第111章领导争议 远处梧桐树阴暗处，站着三道人影。 是孙校长，他左边是教导处刘主任，右边是高一（1）班班主任韩老师。 韩老师颔首道：“要不是刘主任及时通知我，我真想狠狠地批这小子一顿，晚自习下课后是洗脸刷牙，准备睡觉，可他倒好，居然带着二十几个同学，最后一堂课不上了，偷偷地跑到那里搭台子，这是搞晚会吗？” 孙校长笑了笑，“不急，很快我们就知道结果。” 刘主任也贼笑道：“我早就安排好了，韩老师你静看好戏便可。” 果然，主干道上跑来一个男生，是学生会主席许强。他今年高三，估计本学期就要卸下主席一职，专心迎接高考。 许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将那里的情况，几乎居无遗漏地全汇报了。 “原来是搞义演，难怪刘老师会去帮忙。”孙校长的脸上，流露灿烂的笑容，“走，我们往近处瞧瞧，他唐云究竟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惊喜。” “哦，对了。”孙校长忽然转头，“刘主任，你通知下，今晚男女生宿舍‘熄灯就寝’延迟半小时。” “该死！” 刘主任心头暗骂，可又暗暗祷告：“妹子啊，你今晚可千万别来闹呀，校长在此。” 显然他又无法自控地怒恨唐云，因为唐云选地点哪里不好选，却偏偏选在那丁字路口，这是赤ll来地向丁字路口西的小卖部宣战！ 学生会主席许强，又是拼命地疾奔，他要跑去传达刘主任的通知。 那些住宿生一听乐坏了，这可是千载难逢呀，从来没听说熄灯就寝可以延迟的。但许强的话，他们相信。 倒是少许的城里走读生开始埋怨，凭什么住宿生可以延迟睡觉，他们走读生早上不可以迟来学校的？ 很快，随着时间的推移，“延安之魂乐队大型义演”主席台前，就拥挤了越来越多的学生，他们起先在意的不是什么义演，也不是那两块牌子上的内容，他们在意的是主席台上究竟表演什么节目。 今晚的主持人是梅旖旋和唐云。 首先，一中熟悉的优美播音员的声音响起： “同学们，大家晚上好，我仅代表高一（1）班延安之魂乐队欢迎你们！我是延安之魂乐队大型义演的主持人梅旖旋。” 紧接着，稚嫩的男中音普通话响起：“同学们，我看到你们一双双闪亮的眼睛，那是当年投奔延安的进步青年才能拥有的眼神，恭喜你们！你们来对了！” “为了表达欢迎你们的心情，这里不仅准备了丰富精彩的节目，更有美食等着大家，重要的是，我省著名的青年作曲家，一中初中部音乐老师，尊敬的刘老师也来现场助威。” “首先，请大家欣赏她给我们带来的钢琴曲《茉莉花》。” “轰”地一下。 同学们听说刘老师来给大家弹奏钢琴曲《茉莉花》，尽都激动地鼓掌，因为这里的学生大多是高中部住宿生，也几乎全是从乡下考上县城高中的，虽说听过《茉莉花》歌曲，甚至会哼上两句，可从来没听过一中初中部的音乐老师刘老师弹奏。 仅有少许城里走读生在初中上课时能有机会听到。 梦幻般的霓虹灯灯光下，美丽的刘老师在八名身着黄绿连衣裙小女生簇拥下，从梧桐树背后走出，。 原来这是唐云特意安排，他刚才一听到下课铃响了，就请刘老师不要坐在钢琴前，站到梧桐树后面。 这就如同舞台表演，演员一般是从后面登台的。 现在，刘老师轻抚一下披肩秀发，缓缓地坐到钢琴前，簇拥她的那些小女生，则是登上主席台（舞台）。 梅旖旋和唐云赶紧让出地方。 随着优美的钢琴曲《茉莉花》响起，那些身着黄绿连衣裙的小女生，开始翩翩起舞，这会儿如果可以从高空俯视，一定能发现，她们舞成了一朵正在绽放的茉莉花！ 仿佛间，同学们都陶醉在美妙的乐声与舞姿中，就连唐云和梅旖旋等也毫不例外。 远处。 刘主任却没感觉到一点地优美，他恨恨地嘀咕：“刘老师来助威，是因为唐云这小子在搞义演，可那些小女生不是初中部舞蹈兴趣班的吗？她们怎么也一起来起哄了？” “哼，什么茉莉花，难道还比肖邦的《军队波兰舞曲》好听？莫扎特的《第二十一钢琴协奏曲》好听？柴可夫斯基《第一钢琴协奏曲》好听？贝多芬《升c小调第十四钢琴演奏曲》好听？” 旁边韩老师的耳朵好使，可他不懂音乐，仅是知道国际上有贝多芬这些著名的音乐家，但孙校长听到刘主任的嘀咕，不乐意了。 他转头怒瞪刘主任，“谈起国际著名钢琴曲，我比你有资格，我在米国留学五年了。但这里是中国，是中国临河县第一中学！” “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口头上总是自豪地挂着国外某某音乐，国外某某文学，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博学似得。搞学术研究，亦或专题公开表演，没什么，我们有必要抬头看世界，让普通民众也知道有这么回事。但在平时，我们作为祖国的传业授道者，有必要首先传播我国文化，我国品牌，至于国外的，仅是我们拿来借鉴与学习。” “你该记得鲁迅先生的观点，拿来主义。” “我真担心，有你刘主任这样传业授道者存在，当国外文化悄然地和经济浪潮一起涌进来，我国的经济，我国的人文，我国普通大众的思想，都会被冲击成畸形。” 刘主任撇撇嘴，难得地反驳，“我认为校长你的思想有点偏激，这不该在你留美荣获经济学博士学位身上该有的表现，似乎还保留着闭关锁国的味道，我曾经跟随老校长有次出国考察，聆听专家教诲，说艺术是无国界的。将来，整个世界的经济也将大融合。” 谈起自己曾有的一次国外经历，刘主任的胆子显然大了许多，不过他还是缩缩脑袋，小声问：“我崇尚国外音乐，没那么严重吧？我在家最喜欢听了。” “自己喜好没什么，不要带到教学工作中便可。”孙校长低头想了一会儿，安慰刘主任。 说完，孙校长抬头，远视陶醉的那些学生，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疑虑。 “我觉得唐云选择这首《茉莉花》钢琴曲应该另有所指，你想，即便唐云不知道肖邦、贝多芬的那些世界名曲，可梅旖旋作为我们一中初中部升上来的学生一定听过，因为但凡会弹钢琴的，至少要学弹一首世界名曲。” “刘老师作为初中部一名钢琴音乐老师，我想精通的不会是一首世界名曲吧？为何最后偏偏是《茉莉花》呢？” “难道你刘主任就不觉得唐云这乐队的名字奇怪吗？” “是奇怪。”刘主任哼道，“现在还有谁提起延安啊？仅有老电影上才能看到。” （二更） ：。： 第112章美食来袭 静寂的夜晚，令优美的钢琴曲《茉莉花》犹如山间叮咚的泉水，越流越远…… 不一会儿，校园东南的老师家属区开始骚动。 往常，老家家属区的休息时间一般和学生宿舍区同步，因为各班级的班主任要查房，也有的老师查晚自习课，下课后才回家。 很快，不管是单身的年轻男女老师，还是一对对恩爱夫妻的老师，尽都三三两两跑来听钢琴曲《茉莉花》。 没办法，不说平时老师的家属难有机会听刘老师弹奏，在这静寂凉爽的夜晚，去听高雅的钢琴曲，也是一种享受，一种浪漫。 不是么？ 无独有偶，涓涓细流的《茉莉花》也惊醒了院墙外已经睡觉的市民。他们没觉得被惊扰，反倒认为辛苦一天，能在夜晚免费听到这么优美的钢琴曲而兴奋，居然披着衣服爬起来，走出家门，侧耳聆听。 甚至有的大人小孩一个个地搬来板凳、椅子，然后站在上面，趴在墙上听校园里的音乐，似乎这样听的更真切。 但唯有一人觉得这音乐是噪音，那是院墙内西门小卖部的老板娘。 “该死啊。” “小兔崽子这么一搞，我这两百多个包子怎么卖？谁去卖？” 原来魏妍曦、吴军等数人没去小卖部拿包子卖，他们路过丁字路口就走不动路了，挤在学生人群里享受钢琴曲《茉莉花》，盯着舞台上八个小女生在跳舞…… 听着听着，看着看着，就把老板娘的事忘记了。 老板娘左等右等，等不来魏妍曦、吴军等人，眼看卖包子要黄了，气得老板娘又是狠揍一顿丈夫张二嘎子，然后踢出小卖部，让他快去找人…… 倒是她的亲哥哥刘主任反而越来越静下心，只要亲妹子呆在小卖部，今晚就是有惊无险。 坐在舞台旁边凳子上的唐云，明显地看到观众多了，而且还是大人，甚至大都见过一面。 他心头不禁暗喜：你们来了，那么也要献爱心，可不是我拿着包子跑到你们家卖的。 坐在他身旁的梅旖旋小声问：“唐云，等刘老师弹完了就开始卖？” “不急。” 唐云转头笑道：“要让大家看到我们的确是义演，我们班十三名贫困生马上就闪亮登场。” “他们唱完了，才是重头戏上演！” “我到后面看看，我担心他们第一次登台面对这么多同学会怯场。”梅旖旋想了下，说。唐云点点头。 是的，在这一点上，农村孩子无法和城里孩子相比。 梅旖旋走到梧桐树后面，告诉着四女九男的贫困生，等会儿上台了，不要看着下面的同学，眼睛要平视远处，比如，看远处的大路，亦或花坛。 这样，眼中无人，就不会怕什么。 另外，她又屡次交代刘小娥，一定不能怯场，因为刘小娥是领唱，可她又天生胆小。 刘小娥抿着小嘴，眼神坚定，小手紧握，不足一米五的消瘦身子笔直地挺立，那是告诉梅旖旋，今晚她是为一日三餐拼搏，哪怕面对成千上万的观众，她也一定会领唱好！ 不过梅旖旋还是担心，让她上台了不要平视，仰望天空，这法子应该比平视更有效。 显然，梅旖旋多虑了。 当钢琴曲《茉莉花》结束，八个小女生蹬着犹如台阶似得椅子、小板凳走下舞台，同学们、老师们还在意犹未尽之时，主持人唐云拿着话筒，庄严地一挥手： “同学们，延安之魂乐队大型义演首批受惠者即将登场，请给他们热烈的掌声吧！” “请欣赏男女声合唱电影《上甘岭》的主题歌，《我的祖国》。钢琴伴奏，刘老师。” 抬下同学们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一场义演，赶紧都“啪啪”地拍起手，不过密密麻麻的掌声中也夹杂着小声嘀咕。 “真的假的？这小子昨晚、前晚那么急吼吼卖包子赚钱，今晚就不赚了？” “你脑子进水了，他搞这么大动静，又把一班的贫困生拉来舞台上表演，能不给他们吗？” “哼，如果是真的，我今天就把身上所有的钱，都买包子！我请客！” “哇哈哈……我曾经纯洁的心灵，又要泛滥了。” “要是真的就好了，我也报名，这样就不用每日都吃黑馍馍。” “看来我有必要一展歌喉，不仅能亮瞎你们，还能献爱心！” 但仅是几个呼吸后，掌声、嘀咕声就被刘老师的钢琴伴奏取代，准确地说，当刘老师芊芊细指抚向钢琴键盘时，掌声、嘀咕声就顿时犹如潮水般“唰”地退去。 没人能抵抗刘老师的钢琴声！ 紧跟着，悦耳的女声合唱也从梧桐树后响起：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矾。” 四个女生一开唱，九个男生就跟着她们一起从梧桐树后走出。 领头的刘小娥踏着坚定的小步，迈上舞台，她瞪圆小眼睛，居然也能顾盼神飞，每一个同学，每一个老师，仿佛间都感觉到那道目光在看自己。 但见刘小娥头一扬，抬起双臂，张开小嘴：“姑娘好像花儿一样，小伙儿心胸多宽广，为了开辟新天地，唤醒了……” 不料就在此时，钢琴伴奏突然消失，天地间唯独留下刘小娥的清唱。 原来弹钢琴的刘老师猛地不可置信地转头仰望舞台上那个瘦骨伶仃的小姑娘。 “天哪，我……我的耳朵听错了吗？这……这不单单是天籁般的清纯，还有点酷似原唱郭兰英郭老师的喉音！” 而台下聆听的同学、老师也根本没在意到钢琴伴奏突然消失，完全沉浸在刘小娥那唯有乡野中才能有的天籁般清唱…… 要说这会儿还能保持头脑清醒的，或许只有唐云一人吧？ 因为就连远处的孙校长几人也闭上眼睛细细品味。 当刘小娥独唱完，很多同学、老师依旧沉浸其中，似乎那声音可以萦绕耳际三日不息！ 倒是刘老师终于反应过来，赶紧抚向钢琴键盘。 舞台上，四名女生，九名男生，一起合唱： 这是美丽的祖国， 是我生长的地方， 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 到处都是明媚的风光……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 洪亮的男女生合唱，将义演推向高峰，尤其是那熟悉的歌词，更让同学们、老师们心潮澎湃，似乎刹那间身临《上甘岭》残酷的战场。 “包子呢？” 猛然地，有同学高叫。 “你们快把包子拿出来，我要献爱心，我……我忍不住啦！” “我滴老天！除了包子，还有这么多美食。天哪，我没看花眼吧？这……应该是红楼梦上描写的点心，我去，这是凤爪、辣鱼、牛肉干、酸梅……尽都包装精美，正规厂家生产，我敢说，西门小卖部绝对没有，老板娘卖的都是三无产品，这些唯有供销商厦才有卖！” “拼了，就算花光我所有的钱，我今天也要尝尝！” 众老师们也不甘落后：“老婆大人，你辛苦了，你拿，你尽管拿，捡贵的拿，我付钱……” ：。： 第113章霹雳校花（上） 附近一个黑暗旮旯。 一直有着十几道人影悄悄地盯向这里，他们看到疯狂的献爱心，终于有人打破沉闷。 “班长，你别看唐云那小子现在得意，他这样搞，西门小卖部绝不会放过他。因为今晚西门小卖部肯定没一笔生意。” “就是，老板娘可是我们校教导处主任的亲妹子啊。” “目前西门小卖部虽然静寂无声，但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我想老板娘知道这个道理。” “闭嘴！”一道不甘的声音呵斥。 “班长！” “班长！” “你们还认我做班长的话，那就快去帮忙，你们眼睛都瞎了吗？单靠任一德那几人怎么能卖过来？” “不是还有其他人吗？” “糊涂，其他人要表演节目，怎么可能停下来？一旦停下节目，那些同学和老师的抢购热情必定冷却。” “可是。” “不用可是，我虽然看不惯唐云那小子，可我们毕竟是同一个班级，走吧，就当是给梅旖旋面子。” 十几道黑影子走出旮旯，赫然是侯光明、冯玉东等那些城里走读生，其中还有女生呢。 侯光明定定神，挥去心头的不甘，远远地打招呼：“梅旖旋，需要帮忙吗？” 梅旖旋和唐云正焦急着，原来千算万算，少算一样，究竟是那些同学负责卖美食，无奈之际，只能让负责安保的任一德等人顶上。 刘小娥十三个贫困生走下舞台，就忙着准备其他节目，同样，其他同学也在紧张地默念台词等，现在舞台上的，是城里走读生于华文和何小军表演一段相声。 梅旖旋望到侯光明领着十几个同学赶来帮忙，非常高兴，也远远地打招呼：“今晚算我欠你的，你上次要借的《悲惨世界》，我明天就去表姐家帮你借。” “好！谢谢你！” 侯光明的脸上终于流露灿烂的笑容，要知道这本世界名著《悲惨世界》，临河县城的新华书店根本没有卖，那还是有次梅旖旋说漏了嘴，说她寒假期间在表姐家玩，玩没玩成，倒是恶狠狠地拜读了《悲惨世界》…… 原来城里学生的课外读物要比农村学生丰富的多，他们早就阅读了数遍祖国的四大名著等，在初中时就把目光瞄向了世界文学。可惜，贫穷的临河县，想找世界文学看，还是有一定难度，尤其是一些世界名著。 梅旖旋的表姐恰好在江南读大学…… 唐云听了也是眼睛一亮，不过他没说什么。 有了侯光明等十几个同学帮忙，几大塑料袋的包子、几大背包的美食，急如流水似得被抢购。 远处韩老师望到这一幕，满意地点点头，他挑选的班长，还是能识大体的，他总算可以在校长、教导处主任面前昂首挺胸。 而出乎韩老师预料的，侯光明忙了一阵子，居然拉拉身边的一个女生，走到梅旖旋跟前，要求上台表演，他带来的节目，是香港电视连续《射雕英雄传》的主题歌——《铁血丹心》。 尤其出乎所有同学和老师预料的，侯光明和那名女生的“港音”像模像样，几乎完全合唱出了《铁血丹心》的韵味： 依稀往梦似曾见，内心波澜现。 抛开世事断愁怨， 相伴到天边。 逐草四方沙漠苍茫…… 对此，唐云也不禁感叹，要知道他前晚才看了一点这部电视剧，可是这部电视剧早在几年前就家喻户晓。 不过他听着听着就忽然想起一事，转头四望，居然看不到同桌的身影，“该死，节目都要排到她了，她跑哪里去了？” 原来今晚半个多小时表演的压轴戏是徐苗苗。 徐苗苗唱的这首歌，是唐云童年记忆中唯一快乐的一段时光。 好在很快唐云就瞪大了眼睛，就连其身旁的梅旖旋也不可置信地盯着标准正步走而来的徐苗苗。 她赫然穿着一身崭新的军装，军帽上闪闪的红星，在路灯的照射下，散发出令唐云痴迷的光彩。 唯一不足的，徐苗苗军装的领口、肩上均没有徽章，但这毫不影响她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女兵。 徐苗苗顽皮地展颜一笑：“我来迟了吗？我刚刚回宿舍换了身衣服。” “不迟！” 梅旖旋脱口赞道：“我真怀疑你是不是自小就在部队长大，我见过县城里的武警官兵，可他们的气质，完全不能和你比，你……你天生就是一个军人！” 言语间，她忽然压低声音：“看这料子与做工，该不会真的是军装吧？过两天你是不是可以借给我穿穿？我真羡慕这种英姿飒爽的感觉。” “可以。不过……”徐苗苗一脸狡黠地笑道。 “不过什么？” “这套军装，是我爷爷送给我的十六岁生日礼物，借给你穿没关系，但你今晚必须表演个节目。” 梅旖旋闻听傻眼了，但她忽又咬了咬牙，抿了抿嘴，小手一捂粉拳，“好，我答应你！可我……可我就会唱《我爱bj天安门》……” “哈哈……”徐苗苗笑得前俯后仰，顿时没了“军人”的风度，“我喜欢这首儿歌，今晚你来压轴吧。” 徐苗苗笑声中，刚要登台，就在此时，丁字路口西大路上窜来一群人，犹如漫天星光下的一大片乌云，压向热闹非凡的“延安之魂乐队大型义演”会场。 这一大片乌云中白光闪闪，像是霹雳闪电。 实则不是，那是一把把小斧头。 领头的高叫：“我乃城东斧头帮三当家袁三是也，今晚只为唐云而来，不相干的，趁早滚蛋。” 其手下的小喽啰也嗷嗷直叫： “书呆子们，赶紧滚，小爷的斧头可没长眼睛，小心砍死你！” 正在享受节目、享受美食的学生，大多都吓得立时作鸟兽散，唯有一些高三的老生、老师们留在原地，怒目圆瞪疾奔而来的斧头帮帮众。 “么滴，不走，老子砍死你！”袁三暴喝，高举小斧头直冲。 一中体育老师吕老师早就听闻城东斧头帮为非作歹，虽说这些地痞流氓从来没砍死人，但被小斧头砍一下，滋味肯定不好受。 所以吕老师对着其他老师大叫：“你们快保护学生离开，我练过武，这些流氓我去对付！” 大叫声中，身高足有一米七九的吕老师冲出人群，迎向疾奔而来的袁三。 然而他哪是经常打架斗殴的袁三对手？仅是一个照面，就被袁三砸翻在地。要不是袁三不想事情闹大，只怕要见血了。 ：。： 第114章霹雳校花（下） 这会儿远处的孙校长、刘主任、韩老师也发现这边出现异常状况。 孙校长虽说是一校之长，但他毕竟年轻，此时有点懵，这种似乎仅能在港片里出现的一幕，今晚却亲眼看到了。 倒是刘主任心知肚明，这伙举着小斧头的地痞流氓突然从不长的西大路出现，一定是从西门进来的。 但西门平时早晚基本不开门的，只有旁边一个小门可供进出，而这个小门的钥匙，有两把，一把在他刘主任腰上别着，一把就在他亲妹子老板娘手中。 之所以给老板娘一把，仅是为了小卖部进货方便。每天都要进一批新鲜的货物，比如面包，如今增加了包子。 刘主任心头明白，立时肠子都悔青了，这下亲妹子闯大祸了。 她无论如何搅局唐云，他刘主任可以压下，但这引狼入室，却超出他能力范围，所以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吓晕，歪歪斜斜地靠在梧桐树上…… 而韩老师和其他大多老师一样，知道城东横行着斧头帮，这会儿没多想，他一边叫身旁的许强赶快去学生会打电话报警，一边往前扑去。 孙校长虽然有点懵，也紧跟着韩老师冲过去，他自认为自己比韩老师年轻力壮。 韩老师远远地大喝：“小兔崽子，你们狂的没边了，居然敢到学校闹事，等警察到了，一个个把你们全抓起来！” 袁三闻听添了添嘴唇，举着小斧头哼道：“老子没闹事，是这家伙硬要逞能，况且我也说了，今晚只找唐云一人。” 说话间，韩老师和孙校长已经跑过来，前者吩咐其他老师赶紧将吕老师搀扶起来，送去医务室，估摸着这会儿医务室的医生还没下班吧。 一般来说，走读生全离开校园，住宿生熄灯就寝，医生才会下班。 孙校长这会儿也完全清醒，他和韩老师一并站在主席台前，护住身后的学生，随之他厉声喝道：“我是一中校长，如果你们就此离去，我就当今晚没发生什么，否则，你们就等着警察雷霆镇压！” 原来他忽然想起来，近两年国家一直在严打，哪还有地痞流氓敢冒头？今晚真奇怪。 袁三是地痞流氓小头头，没文化，可不代表他不知道一校之长的身份是什么，尤其是临河县第一中学的校长，虽没政府官职头衔，却可以与县长平起平坐。 可是他今晚是带着重要任务而来，老大屠麻子亲自点名，今晚必须把唐云狠揍一顿，还要见血！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说：“我劝你少管闲事，否则，我手里的小斧头可没长眼睛，要是把你碰着了，可不要说我们斧头帮砍一中校长了。” 孙校长倒是不拍怕，不单单是因为许强已经跑去报警，也因为他年轻气盛。作为一名新校长，如果这会儿退却，以后还如何管理整个一中？ 但袁三也不是蠢猪，他发现这名新校长朝这里一站，那些已经胆怯的老师，胆子也大起来，围在校长周围，与他们形成对持局面。 “有点不妙。” 袁三暗付：“这是跟我耗时间，一旦警察来了，我们不跑也得溜之大吉。” 他一念至此，就暴喝：“小的们，快把他们围起来，如有反抗，砍就是，出事有老大给我们顶着！你们几个跟我去抓唐云！” 唐云早就忍耐不住。 他把话筒递给六神无主的梅旖旋，登上主席台，朝着窜来的袁三等人冷笑：“小瘪三，我没找你们麻烦，你们倒是送上门来了，今晚一个别想走！” 这会儿徐苗苗总算明白了，应该是唐云卖包子和这些地痞流氓产生矛盾，至于如何产生的，徐苗苗不用去想，这已经足够。 她也登上主席台，撇撇嘴嘴，小声道：“唐云，我知道你厉害，可这些家伙手中有小斧头。” “那又如何？咦？你上来干嘛？快！快下去，别给我添乱。”唐云说着，就要推徐苗苗下去，谁料徐苗苗身子一偏，反而冲向前，正迎上窜来的袁三。 “对付这些家伙，我行，你不行。”徐苗苗笑声中，身子一晃，和刚刚窜上主席台的袁三交错而过。 进而一掌削向袁三后脑勺，但听袁三哎呦一声，噗通栽倒。 紧接着，徐苗苗冲下主席台，如若虎入羊群，那些斧头帮小喽啰虽然高举小斧头砍向她，可是眼睛一花，已经失去目标，等反应过来时，不是腰间一麻，就是后脑勺一麻，“噗通”、“噗通”栽倒。 围着老师的一干斧头帮小喽啰尽都大惊失色。 “我靠，这……这是谁呀？” “是特种兵，一定是。” “尼玛猪脑子，哪有特种兵这点小身板的？我看看明明是少女一个。” “你才猪脑子，真眼瞎一个，但凡脑袋上长着眼睛的，都可看到她一身军装，谁说特种兵就一定身材高大的？” “那……还啰嗦什么？快跑啊。” “三当家……” “甭管了，再等下去，我们一个也跑不掉，我们不是逃跑，是回去向老大报告。” “对！” 这些大惊失色的小喽啰不乏聪明之辈，给自己找到恰当的理由，一哄而散，扭头往西直奔…… 可是徐苗苗意犹未尽，憋了好几天，今晚总算有一展身手的机会。 前面几十个小喽啰跑，后面徐苗苗在追。 稍微腿慢的，就被徐苗苗一掌撂倒。 主席台上，唐云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就算自己出手，也不敢保证不受伤地击退这么多地痞流氓。要知道对方个个手里都有一把小斧头。 “这丫头……” 唐云耸耸肩，摇摇头，笑容满面。 他俯视一眼趴在主席台上的袁三，不知道其是真昏迷还是假昏迷，一脚将其踢下主席台，随之弯腰捡起小斧头。 “不错，拿回家给奶奶，奶奶年纪大了，用这劈柴火刚刚好。” 台下的众多老师、一些高三的学生，尽都目瞪口呆，唯有孙校长面容上流露会心的微笑，“看来徐师长说的没错，他这个小女儿，真是野。” 然而台后梧桐树下的高一（1）班同学们却是犹如发现新大陆似得，特别是某些男生，忽然狂呼：“霹雳校花！” “我们一班的霹雳校花！” ：。： 第115章安心学习（第一季完结） 孙校长这会儿展示了非凡的领导才能。 他一边吩咐老师将那些昏迷在地上的地痞流氓集中拖到一起，等警察来处理；一边让已然回来的学生会主席许强带领高三那些学生收拾散落各处的小斧头。 哪怕唐云手中的小斧头也被收缴去。 按照孙校长说法，这是凶器，任何个人都不能将之藏起来。 接到一中110报警的警察，恨不得将警车开得比飞机还要快。 这还了得，斧头帮居然敢在一中闹事，这要是传到上面，临河县公安局又要出名了。 不大一会儿，数量警察直接驶入已经开门的校南大门，而校南大门外站着某些家长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都夜里十点多钟了，警察怎么会进一中？ 原来这些家长，一些是不放心走读生孩子走“黑路”，一些是那八个舞蹈兴趣班小女生的父母。 但他们只能眼睁睁地望着警车驶入一中，他们不能进，看大门的大爷盯着呢。 等警察将地痞流氓、小斧头收拾走，孙校长让大家赶快散去。 至于一班，除了留下唐云和徐苗苗，走读生立即离校，其他住宿生也得赶快去洗脸刷牙睡觉。搭建主席台的课桌、凳子等等，都不用烦，明早天亮再收拾。唯独刘老师那架钢琴需要抬走。 孙校长恨恨地带着唐云和徐苗苗去校长室，不过路过刚才的梧桐树跟前，没在意之前昏倒的刘主任已经不见踪影。 事实上，孙校长刚到一中任职，还没了解到刘主任的亲妹子就是西门小卖部老板娘，也不知道西门旁边的小门钥匙，老板娘有一把。 校长室。 孙校长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唐云和徐苗苗则站着。 唐云估摸着今后包子可能卖不成了，即便是义演，校长今后也不会容许。天知道以后会不会出更大的乱子？ 至于徐苗苗，倒是莫名其妙，校长干嘛把她也拎来？她除暴安良，应该嘉奖才对，可是看到此时校长的表情，似乎她做错了。 没错，她的确做错了！ 孙校长首先就对徐苗苗吼道：“你知道你今晚闯下多大的祸事吗？” 徐苗苗摇摇头。 孙校长那个狠，可又无法明说，只能恨声道：“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你该明白，甭看你今晚击退地痞流氓很轻松，一旦让整个斧头帮惦记上，哼哼，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要是出事了，那才是临河县天要塌了！” “流氓的事，是大人的事，也是自有警察处理，你一个学生少插手！” 孙校长批评完徐苗苗，又把目光盯向唐云，盯得唐云一愣一愣地，更是心头不妙。 “说，那个领头的流氓干嘛针对你？” 唐云沉默不语。 孙校长蹭地站起来，“我是看你成绩很好，又有鬼点子，加上是从乡下来的，才默许你小打小闹地卖包子赚钱，可没想到你给一中惹出这么大篓子，今晚要不是徐苗苗，要是伤到学生，甚至有人被砍死，你……你能承担什么责任？” 唐云听到这里，才忽然明白，原来校长担心这个。 而这个，的确是无人可以承担。 话说地痞流氓一旦昏了头乱砍，还真有可能砍死人。 唐云叹口气，将今天中午校外包子店发生的事说了，也说了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是西门小卖部老板娘。 另外，唐云也点出，西门小卖部老板娘是教导处刘主任的亲妹子。 孙校长听到这里也是恍然大悟，难怪几十个地痞流氓呼啦地从西大路出现，原来是有内鬼。 可是他听完后，脑门却是纠结得很。 伤脑经啊。 一个学生，已经陷入大人生意的恶性竞争中。 同样，按照孙校长年轻气盛的态度，非要取缔西门小卖部不可，然而目前刘主任在一中干了十几年，根深蒂固。就连副校长，自从他孙校长来上任，就没见过他，据说副校长告病假回老家休养了…… 孙校长抚摸着脑门想了一会儿，才说：“唐云，我从你初中班主任那里了解到你小时候会做生意，所以想看看你……但现在恐怕不行了，你必须断了赚钱的念头。” “国内情况和国外不一样，你一个学生一旦赚了大钱，惹红了大人的眼，那会要命的。你……你现在还不具有保护自己的本领。等你将来完成学业，真正长大，那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会像现在这样会拖累到同学，甚至拖累到整个学校！” “你这是向恶势力低头吗？”徐苗苗忽然插话，声音很是蔑视。 孙校长转过目光，忽然笑道：“我在你这个年龄，同样是天不怕地不怕，可实际呢，一旦触碰到大人的利益，小孩子再怎么能，也是无力抗拒。我希望你能好好领悟，也要好好珍惜你的身份，不要让你父亲、让你爷爷担心。” “奇怪，这丫头什么身份？”旁边唐云听了，心头犯嘀咕。 “难不成她真是自小在部队长大？”唐云一念至此，不禁转头盯向一身军装的徐苗苗。这套合身的少女军装，看不出一点假冒痕迹，即便不是真军装，也应该是军装厂特制。 在他看来，或许徐苗苗的身份，比之牛丽娜的背景还要恐怖！ “难道她和那为帮我的独臂老爷爷有关？是啊，他儿子是徐司令员……等等，他是姓徐，这丫头也是姓徐，更是自小在部队长大的样子，难不成这里真有牵连？”唐云越想越无由来地兴奋。 多日前发生事，并去海城祭拜爷爷之墓，唐云仅是从对方只言片语中听到某些称呼，奶奶没给他解释什么，唐云也没问，只是心里猜想着，那位独臂老爷爷一定是他爷爷的战友。 如今爷爷战友的孙女转学到一中上学，唐云虽然还没猜出为何会这样，但他无论如何不想因为自己而给徐苗苗招惹来任何伤害。 他虽然亲眼看到徐苗苗目前的一身本领，应该是超过他，但他也能意识到，他们还没遇到厉害的地痞流氓，一旦遇到，真像孙校长所说，一旦被针对，后果难以想象。 孙校长和徐苗苗自然不知道唐云在想什么，更没在意到唐云的双手忽然紧握。 “老爷爷，您就放心好了，只要徐苗苗一天在一中上学，我就会保护她一天，我向您保证，今后在校我再也不做生意赚钱了，再也不和哪个大人牵涉上什么利益之争，我安心学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