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之歌》 第一章 碑林斗争 呼——一辆绿皮火车行驶在旷野之上,低声地悲鸣。一个少年正百无聊赖,托着腮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景色,内心毫无波澜。 “张久龄,你这一路上跟个闷葫芦一样,说句话啊。”坐在这个少年对面的是一个胖胖的男孩,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与这个沉闷的少年不一样,他脸上虽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但是能明显感觉到这趟旅行让他乐在其中。 “胡云飞,安静点成吗,一路上你嘴就没停过。”张久龄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而胡云飞仿佛没听到,手中剥着一个橘子,面前的橘子皮杂乱地堆在桌上,看样子这小胖子一路不是吃就是说。 “你就感恩吧,要不是我,你现在还不知道跟哪个抠脚大汉做在一起呢。我说,你家怎么这么偏,绿皮都差点不到。” 胡云飞一边吃着橘子,一边找着话题。虽然张久龄受不了这个聒噪的胖子,但是他也找不到理由反驳。他自打记事起就住在偏远的山里,最近才到省城去上大学。本以为可以过一段不一样的生活,但是总觉得自己在那个繁华陌生的地方格格不入,好在有胡云飞这个自来熟死皮赖脸地贴上来,不然就靠他自己肯定是一个朋友也交不到的。 “要不是我爷爷病了,我也不想回来。” 张久龄收回视线,窗外一成不变的景色已经不足以让他打发时间。他随口回了一句算是作为对胡云飞喋喋不休的回应,小胖子像是最终胜利一般,面带微笑看着张久龄,准备着下一波攻势。 “我说,你们家那边有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要是啥都没有,那我可到了就走。” “就是一个小山村,除了村后山里有一个碑林,其他啥都没有。” 这句话让胡云飞突然来了兴致,从没见过碑林的他两眼放光,恨不得挖地三尺问个清楚。 “碑林?稀罕,我从小到大连个坟都没见过,你说碑林里是不是真的会有鬼火幽灵什么的?” “我又没去过,我咋知道。” 张久龄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胡云飞正准备继续追问时,身旁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等两人反应过来,一个高挑的女生就坐在了张久龄的身旁,低着头没有任何言语。 这个女生大约1米7左右的身高,一袭黑色间杂些许红色花纹的长风衣覆盖全身,风衣的兜帽盖过她的头顶,看不清她的具体样貌。唯一能显示身份的只有左胸前一个完全陌生的盾形标识和背上背着的蓝色长形锦布袋。 这突然的来客让胖子瞬间不敢说话,张久龄也是紧张不已,大脑一片空白,只闻得到来自少女的香气,他此刻突然觉得胡云飞那么吵也没什么不好。胡云飞颇有默契地闭上了嘴,一脸嘲弄地看着张久龄。 张久龄见胖子靠不住,只得挺直身板,佯装镇定,但是此刻的他已经不知道该看哪里,窗外的景色显然不如这个神秘的少女有吸引力,但是他也没有胆量直接看她,只得低下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少女的棕色羊皮靴。 好在这种煎熬没有持续太久,绿皮很快就到达了张久龄他们的目的地——青龙山。听到到站信息后,张久龄飞似的收拾好东西逃离了这尴尬的炼狱。他一口气跑出了车站,站在不大的车站门口喘着粗气,仿佛得到了解脱。 “这么好的艳遇机会你怎么不把握好啊。” 身后传来了胡云飞的声音,张久龄转头看见了一脸坏笑的胡云飞,心中气不打一处来,他愤愤地在损友的胸口上来了一拳。胡云飞也不闪躲,则是继续嘲讽:“哎呦,刚刚妹子面前你怎么不这么刚勇?” 正当他们打闹时,那个神秘的少女从车站里走了出来,她的脚步铿锵有力,很难不让门口的两人不注意到她。张久龄这才看清这个少女的脸庞,五官端正精致让人赏心悦目,就是一张娃娃脸和高挑的身材搭配起来有些违和。 张久龄的心跳突然加快,一种莫名的感觉油然而生。他注视着少女走出站台,向着青龙山的方向走去,直到人消失在视野之中也没有回过神来。 “唉,别看了,人都走了。你这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 胡云飞拍了一下出神的张久龄,这才让他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张久龄不再言语,拿起行李就向青龙山走去。胡云飞则是继续打趣,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车站门口。 “你走这么快是回家还是追妞啊?你说巧不巧,那美女竟然也是去青龙山,等等我啊……” 张久龄没有搭理他,自顾自走向了自己的故乡,不知为何他总有种预感,自己会和这个女生再见。 张久龄和胡云飞走了半天才到青龙山的封龙村,好在爷爷的病只是普通风寒感冒,并无大碍。两人收拾好已经是半夜,胡云飞沾枕头就睡,屋内满是打呼的声音,而张久龄久久不能入眠,只得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全是白天的那位少女。 张久龄正要昏昏沉沉地睡去时,后山碑林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这让他睡意全无,瞬间坐起身来。胡云飞还是睡得如同一头死猪,这让张久龄安心不少。如果是在往常,他觉得可能只是山体滑坡,等到天亮再去查探,但是今夜不知为何,他的内心躁动不安,外面的声响一直牵动着他的思绪,最终他还是在胡云飞的呼噜声中起身,前往了碑林。 青龙山的碑林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来过了,所以张久龄攀爬的过程中走了不少弯路。就在他头疼该往何处去的时候,一个澎湃的男声从远处传来。张久龄循着声音,找到了源头。 “苏芮大小姐怎么有闲情逸致来这荒山野岭闲逛?” 一个浑身都是肌肉的男人正在摩拳擦掌,警戒地和什么人对话。看见如此壮汉,张久龄只得躲在一个石碑后面,悄悄地观察局势。 “不关你的事,波刚。” 一个冷漠清脆的女声如同银铃一般从男人的对面传来,张久龄好奇地看去,他这才发现,这个女生不是别人,正是白天车上的女生。 “龙九子之一来这碑林……来者不善啊。” 被称为波刚的男子意味深长地说着,他有些忌惮这个看似柔弱的女生,一时间局面僵持住了,只有阵阵山风为这片沉默添加些许声势。张久龄看着这肃杀的局面,不由地屏住呼吸,他在心中为苏芮捏了一把汗。 突然间,波刚身下土地碎裂,只留下一道残影,不知何时他已经出现在苏芮身前挥出一拳,拳风如雷。苏芮不紧不慢,后移一步,香肩一抖,那锦布袋瞬间滑落,一柄古声古色的唐刀从布袋中脱出。波刚也不含糊,身随拳动,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挥出数十拳,但是苏芮则是悉数闪开,游刃有余,就在这时,唐刀出鞘,苏芮横刀于身前,波刚见状迅速后撤,与苏芮对峙。 张久龄被眼前的一切吓呆了,这两人的打斗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虽然自己这些年才接触到外面的花花世界,但是怎么也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场面,在网上也没有看到过类似的新闻。就在他诧异不已的时候,二人似乎不打算再拖下去,纷纷使出杀招。 波刚双拳奋力一击,面前的空气肉眼可见地被压缩击出,苏芮这边则是一刀横砍,看似无力的一刀实际上则是刀锋凌厉,伴随着音爆向前推进。 “山岚。” “岐风,逐音。” 两股巨大的能量撞击产生了爆炸,整个山林间充斥着爆炸所产生的的爆风,张久龄反应不及,被爆风向后卷起,就在他即将撞在一个破旧石碑之上时,空间突然扭曲,将他拉进了一个陌生的空间。 山林间很快恢复了平静,两人毫发无伤地对立着,就在他们准备继续时,一道白光冲天而起,直指苍穹。 第一章 碑林斗争 呼——一辆绿皮火车行驶在旷野之上,低声地悲鸣。一个少年正百无聊赖,托着腮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景色,内心毫无波澜。 “张久龄,你这一路上跟个闷葫芦一样,说句话啊。”坐在这个少年对面的是一个胖胖的男孩,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与这个沉闷的少年不一样,他脸上虽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但是能明显感觉到这趟旅行让他乐在其中。 “胡云飞,安静点成吗,一路上你嘴就没停过。”张久龄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而胡云飞仿佛没听到,手中剥着一个橘子,面前的橘子皮杂乱地堆在桌上,看样子这小胖子一路不是吃就是说。 “你就感恩吧,要不是我,你现在还不知道跟哪个抠脚大汉做在一起呢。我说,你家怎么这么偏,绿皮都差点不到。” 胡云飞一边吃着橘子,一边找着话题。虽然张久龄受不了这个聒噪的胖子,但是他也找不到理由反驳。他自打记事起就住在偏远的山里,最近才到省城去上大学。本以为可以过一段不一样的生活,但是总觉得自己在那个繁华陌生的地方格格不入,好在有胡云飞这个自来熟死皮赖脸地贴上来,不然就靠他自己肯定是一个朋友也交不到的。 “要不是我爷爷病了,我也不想回来。” 张久龄收回视线,窗外一成不变的景色已经不足以让他打发时间。他随口回了一句算是作为对胡云飞喋喋不休的回应,小胖子像是最终胜利一般,面带微笑看着张久龄,准备着下一波攻势。 “我说,你们家那边有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要是啥都没有,那我可到了就走。” “就是一个小山村,除了村后山里有一个碑林,其他啥都没有。” 这句话让胡云飞突然来了兴致,从没见过碑林的他两眼放光,恨不得挖地三尺问个清楚。 “碑林?稀罕,我从小到大连个坟都没见过,你说碑林里是不是真的会有鬼火幽灵什么的?” “我又没去过,我咋知道。” 张久龄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胡云飞正准备继续追问时,身旁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等两人反应过来,一个高挑的女生就坐在了张久龄的身旁,低着头没有任何言语。 这个女生大约1米7左右的身高,一袭黑色间杂些许红色花纹的长风衣覆盖全身,风衣的兜帽盖过她的头顶,看不清她的具体样貌。唯一能显示身份的只有左胸前一个完全陌生的盾形标识和背上背着的蓝色长形锦布袋。 这突然的来客让胖子瞬间不敢说话,张久龄也是紧张不已,大脑一片空白,只闻得到来自少女的香气,他此刻突然觉得胡云飞那么吵也没什么不好。胡云飞颇有默契地闭上了嘴,一脸嘲弄地看着张久龄。 张久龄见胖子靠不住,只得挺直身板,佯装镇定,但是此刻的他已经不知道该看哪里,窗外的景色显然不如这个神秘的少女有吸引力,但是他也没有胆量直接看她,只得低下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少女的棕色羊皮靴。 好在这种煎熬没有持续太久,绿皮很快就到达了张久龄他们的目的地——青龙山。听到到站信息后,张久龄飞似的收拾好东西逃离了这尴尬的炼狱。他一口气跑出了车站,站在不大的车站门口喘着粗气,仿佛得到了解脱。 “这么好的艳遇机会你怎么不把握好啊。” 身后传来了胡云飞的声音,张久龄转头看见了一脸坏笑的胡云飞,心中气不打一处来,他愤愤地在损友的胸口上来了一拳。胡云飞也不闪躲,则是继续嘲讽:“哎呦,刚刚妹子面前你怎么不这么刚勇?” 正当他们打闹时,那个神秘的少女从车站里走了出来,她的脚步铿锵有力,很难不让门口的两人不注意到她。张久龄这才看清这个少女的脸庞,五官端正精致让人赏心悦目,就是一张娃娃脸和高挑的身材搭配起来有些违和。 张久龄的心跳突然加快,一种莫名的感觉油然而生。他注视着少女走出站台,向着青龙山的方向走去,直到人消失在视野之中也没有回过神来。 “唉,别看了,人都走了。你这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 胡云飞拍了一下出神的张久龄,这才让他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张久龄不再言语,拿起行李就向青龙山走去。胡云飞则是继续打趣,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车站门口。 “你走这么快是回家还是追妞啊?你说巧不巧,那美女竟然也是去青龙山,等等我啊……” 张久龄没有搭理他,自顾自走向了自己的故乡,不知为何他总有种预感,自己会和这个女生再见。 张久龄和胡云飞走了半天才到青龙山的封龙村,好在爷爷的病只是普通风寒感冒,并无大碍。两人收拾好已经是半夜,胡云飞沾枕头就睡,屋内满是打呼的声音,而张久龄久久不能入眠,只得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全是白天的那位少女。 张久龄正要昏昏沉沉地睡去时,后山碑林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这让他睡意全无,瞬间坐起身来。胡云飞还是睡得如同一头死猪,这让张久龄安心不少。如果是在往常,他觉得可能只是山体滑坡,等到天亮再去查探,但是今夜不知为何,他的内心躁动不安,外面的声响一直牵动着他的思绪,最终他还是在胡云飞的呼噜声中起身,前往了碑林。 青龙山的碑林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来过了,所以张久龄攀爬的过程中走了不少弯路。就在他头疼该往何处去的时候,一个澎湃的男声从远处传来。张久龄循着声音,找到了源头。 “苏芮大小姐怎么有闲情逸致来这荒山野岭闲逛?” 一个浑身都是肌肉的男人正在摩拳擦掌,警戒地和什么人对话。看见如此壮汉,张久龄只得躲在一个石碑后面,悄悄地观察局势。 “不关你的事,波刚。” 一个冷漠清脆的女声如同银铃一般从男人的对面传来,张久龄好奇地看去,他这才发现,这个女生不是别人,正是白天车上的女生。 “龙九子之一来这碑林……来者不善啊。” 被称为波刚的男子意味深长地说着,他有些忌惮这个看似柔弱的女生,一时间局面僵持住了,只有阵阵山风为这片沉默添加些许声势。张久龄看着这肃杀的局面,不由地屏住呼吸,他在心中为苏芮捏了一把汗。 突然间,波刚身下土地碎裂,只留下一道残影,不知何时他已经出现在苏芮身前挥出一拳,拳风如雷。苏芮不紧不慢,后移一步,香肩一抖,那锦布袋瞬间滑落,一柄古声古色的唐刀从布袋中脱出。波刚也不含糊,身随拳动,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挥出数十拳,但是苏芮则是悉数闪开,游刃有余,就在这时,唐刀出鞘,苏芮横刀于身前,波刚见状迅速后撤,与苏芮对峙。 张久龄被眼前的一切吓呆了,这两人的打斗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虽然自己这些年才接触到外面的花花世界,但是怎么也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场面,在网上也没有看到过类似的新闻。就在他诧异不已的时候,二人似乎不打算再拖下去,纷纷使出杀招。 波刚双拳奋力一击,面前的空气肉眼可见地被压缩击出,苏芮这边则是一刀横砍,看似无力的一刀实际上则是刀锋凌厉,伴随着音爆向前推进。 “山岚。” “岐风,逐音。” 两股巨大的能量撞击产生了爆炸,整个山林间充斥着爆炸所产生的的爆风,张久龄反应不及,被爆风向后卷起,就在他即将撞在一个破旧石碑之上时,空间突然扭曲,将他拉进了一个陌生的空间。 山林间很快恢复了平静,两人毫发无伤地对立着,就在他们准备继续时,一道白光冲天而起,直指苍穹。 第二章 汝为天命 等到张久龄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进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四周没有墙壁,只有零零星光闪烁,面前的青石台阶上有一扇古朴的大门。 环顾四周后,张久龄算是明白了目前的处境,就在他头疼如何出去时,内心响起了一声呼唤。 “走上台阶,拉开大门。” “谁?” 张久龄下意识发问,但是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回荡在这空旷的空间。 难道自己幻听了?不过除了拉开面前那扇大门也别无出路了。他起身走上台阶,推开了那扇大门,面前骤然间白光闪烁。 等白光散尽,张久龄终于看清了大门内部的景象。黑色的锁链遍布整个房间,无数把刀被锁链锁住,像极了一座刀的牢笼。循着道路前进,九级台阶出现在他的面前,每一级台阶上都有一把长刀。与其他刀不一样的是,这几把刀没有被锁链缠住,而是凭空悬浮在台阶之上。 就在他准备走上台阶时,一阵阴风吹过,将他吹倒在地,这时一个庄严的声音响彻空间。 “何方小辈,敢立于吾等面前。” 张久龄被这声音镇住,脸上突然一疼,他这才发觉刚刚的阴风是一束极为犀利的刀风,瞬间觉得如坐冰窟,浑身发冷。 “能入本门,也算是有些姻缘。本座不取汝性命,速速归去。” 另一个庄严的声音响起,虽然不及前者犀利,但是也是霸气十足。张久龄这才察觉到,声音的正主不是别的,正是台阶上的刀。庞大的变故冲击着他脆弱的三观,让他愣在原地。 “还不快滚?” 数道凌厉刀风刮过,根本不给张久龄反应的时间。就在他以为要丧命此处时,脸上的血滴落在地,瞬间引燃了整个空间。数种颜色的火焰在充斥着整个空间,台阶上的刀也不可避免。但是没有预想中的伤害,除了热了一点,张久龄并没有什么变化。 台阶上的刀逐渐绽放出自己的颜色,金、绿、蓝、红、黄、银、紫、青、白、黑十种颜色的火在旧街台阶上燃烧,张久龄这才看清台阶前八级各有一把刀,而第九级台阶上则是燃烧着黑白两色的双刀。 异象突起,刀们也开始窃窃私语。 “没想到是他,不知这一世能否有所突破” “看他的样子倒是十方大成,不知道最后能有几分功力。” “爱谁谁,本座懒得伺候。如果他真的能走上这一级,本座倒是可以考虑跟他出去看看。” “我倒是觉得我跟他相性不错,也许真是个不错的苗子。” 就在前八级台阶之上的刀纷纷讨论时,最上方的第九级台阶上始终沉默不语。就在张久龄困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时,第九级台阶上突然黑白火焰绽放,白色的火焰席卷上空,逐渐形成了十片枝叶和根茎,黑色的火焰则是孕育于白火,在枝叶的最顶端绽开为一朵黑色的玫瑰。玫瑰缓缓绽放,一个白发黑瞳的少年端坐其中。 他身披白袍,点缀以黑色的云墨花纹,身上缠绕着黑色的锁链,仔细看还能看见淡淡的黑火在燃烧。这个少年与张久龄四目相对,不知何时,他就出现在张久龄身前,单手触摸张久龄的胸膛。这一瞬发生的事让张久龄不敢乱动,任凭少年处置。 “我们在这里。” 良久之后,少年指着张久龄的胸膛,不知是对他还是对身后的众刀所言。一时间万物寂静,只剩下五彩斑斓的火焰在这空间跳动。 “恭迎吾主。” 不知是不是错觉,面前的八刀虽然依旧是在台上漂浮,但是张久龄总觉得这些会说话有思想的神器已经跪伏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这让他脑中无比混乱,短短一天内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每一件都在冲击他的三观。 白发少年没有顾及张久龄的疑惑,而是自顾自地对张久龄说道:“汝为天命,佑护万物苍生。” “我不明白,我在哪?你们到底是什么?” 白发少年飘回火焰花之上,他开始为张久龄解释这一切。 “我们是世界伊始,由初代神皇锻造的神器。而这里是藉由引导碑呈现的心之海,也就是你的内心深处。” 看到张久龄依旧困惑,白发少年开始讲述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天地初开,众神应运而生,创造了天地万物,维系着大千世界的平衡。但是一场意外导致世界崩解,众神拼尽全力才使得世界重构,而不是归于虚无。你现在所处的便是重构之后的新世界。” 张久龄似懂非懂,他不明白这一切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只得继续听少年讲述剩下的故事。 “虽然世界以新的姿态重生,但是危机并未解除,只是延后而已。为了避免新世界的人们再次遭遇灭顶之灾,整个世界重归于混沌,众神遗留下神碑,待新世界的人们取走旧时代的遗产,避免悲剧再次发生。” “倒是什么样的意外和悲剧呢?” 张久龄终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白发少年停顿了,他眼神虚空,在脑海里思索了许久也没有得到答案。 “太过久远,吾已忘记。不过,答案记录于神碑之上,而你则是关键。” “为什么是我?” 少年直指张久龄,而后者则是一脸懵逼。 “只有你才有能力终结这个将死之局,开启新时代的大门。” 张久龄如遭雷击,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之前最大的理想也不过是走出大山,找一个好工作,在这花花世界结婚生子,平淡充实地度过一生而已。才过了一天,自己就要从正常的人生过渡到拯救世界,实在是太扯了。 “你们肯定是搞错了,我肯定是在做梦。” 面对张久龄的惊慌失措与否认,少年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满,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张久龄。一股无名的恐惧在张久龄内心产生,这让整个空间的火焰顿时微弱了许多,台阶上的火焰玫瑰逐渐凋谢。面对众刀的沉默,张久龄转身跑出了大门。 在张久龄跑出大门的那一刻,火焰瞬间熄灭,整片空间再次归于黑暗。 “老大,不会是真的是意外吧,他完全没有这气魄啊。” 第一级上的金色长刀发出了疑问,他回想起以前,除了外貌有几分神似,实在无法将刚刚的少年和器宇轩昂的主人联系到一起。 “看来又得沉睡个几万年了,不知到时候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第四级上的红色长刀叹了一口气,失望不言自喻。 “他只是还没准备好接受自己的命运,不可妄加猜测。” 第五级上的黄色长刀为张久龄打着圆场,而最上方的双刀则是沉默不语。 “他会回来的,这是他的宿命,也是他必须背负的使命。” 一锤定音,整片空间彻底归于平静,等待着那个少年再次造访。 白光冲天,暂时打断了山林间的打斗。两人不约而同看着这道白光,天幕之上群星闪烁,似乎是在恭迎天命之人,但是很快白光散去,一切又归于沉寂。 “看来只是个引导碑。爷爷我不玩了,下次再和你这小娘们过过招。” 所谓引导碑,就是众多神碑中起引导作用,指引他人的碑,但是碑文单一无趣,而且相较于其他类型的碑数量众多且无实质性的遗产。确认这座山林中的碑对自己并无用处,波刚也无心与苏芮缠斗。 “怎么,塞壬的人不都是战斗狂魔吗,不好好打一场就准备走?” 苏芮担心波刚虚晃一枪,因此出言试探,不过波刚则是不耐烦地摆摆手。 “虽然你这小娘子确实蛮强,但是力量太弱,更多是依赖权能。我最讨厌和技巧型的权能选手对打了,招数千奇百怪还没劲道,不如拳拳到肉来的刺激。跟你打还不如回去喝酒。” 不及苏芮回复,波刚就一个瞬身离开了山林,感受着波刚离开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气息逐渐微弱,苏芮也放下心来。 “只是个引导碑啊。” 苏芮无奈地感叹道,随着时间的流逝,有价值的碑逐渐被发掘干净,剩下的要么是看似无用的引导碑,要么就是极难发现但遗产丰富的碑。怪不得这一次求知者没有凑热闹,只是来了一个头脑简单只会打架的塞壬成员。 苏芮收刀入鞘,就在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突然好奇心大发。虽然以往的打斗也会引起引导碑的激活,但是这一次会不会不是因为打斗导致的?苏芮鬼使神差地走向光柱的起源,准备一探究竟。就在她拨开一片杂草后,她看到了昏倒在地的张久龄。 第三章 学院 等到张久龄醒来之时,自己又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好在这一次不是出现在一个超出常识的地方,通过身上盖着的被子判断,至少这一次不是在之前那样奇怪的空间。 “你醒了?” 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这让张久龄一激灵,吓得坐起身来。循声望去,正是那个神秘少女。 “你是谁?” “苏芮,昨天的碑林,你看到了多少。” “我什么都没看见,你就放过我吧。” 少女语气冰冷,像是在审讯犯人一样。张久龄顿感压力十足,抓紧摇头。但是说完后他就后悔不已,这样的发言岂不是不打自招? 苏芮也没有为难张久龄,在她看来张久龄出现在引导碑附近,或许会是一个极有潜力的苗子,就算只是碰巧出现在碑林附近的本地人,多查探也没有什么损失。看着陷入沉思的苏芮,张久龄坐在床上双手持被挡在身前,像是一个即将被吃干抹净的小媳妇儿。 “苏芮,校长找你。” 床头的对讲机传来一个机械的电子声,苏芮按下了接收键,起身准备离开。看到这个让人压力感十足的女魔头准备离开,张久龄如释重负,但是苏芮却没打算放过他。 “既然你醒了,那就跟我一起去吧。” 张久龄如遭雷击,但是选择权根本不在自己,只得跟着起身跟着苏芮前去。 两人走在空荡荡的长廊上,沉闷和清脆的脚步声交替响起。张久龄垂头丧气地跟在苏芮身后,心里直打鼓。他叹了一口气,有意无意地向窗外看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差点将他半个魂吓掉。窗外并不是郁郁葱葱的丛林也不是一望无际的田野更不是高楼林立的钢铁森林,他看到的是无边无际的蓝天与层层叠叠的云层,只不过这云层不是在头顶,而是在下方。 “我们——这……” 张久龄心中满是恐慌,自己难道置身在云层之上?到底是什么样的学校建立在云层之上,据自己所知,还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有这样的能力在几乎贴近太空的高云之上建立一所学校。相对比好奇,随时会从高云之上跌落的恐惧感让张久龄更加紧张。 “怎么了?” “外面怎么都是云?如果是天上,怎么鸟都没有一只?” “是天上啊,准确说是平流层和对流层之间啊。鸟不是有吗,你看那有只老鹰。” 张久龄循着苏芮指着的方向看到一个缓慢移动的小黑点,但是具体是什么只有鬼知道。如果苏芮所言不虚,那么自己现在就是在万米高空之上。不过此刻苏芮的语气和神态都没了之前的肃杀和冷漠,反而是天然和纯真。 “你这语气怎么变得这么——柔软?” “你又不是敌人,回答你刚刚的问题也不是工作,为什么还要严肃呢?” 听着有些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张久龄瞬间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面前的神秘少女其实是一个天然,之前的高冷和严肃都是出于工作需要装出来的。不过这正合自己的胃口,看着面前的天然美女,色心打败了恐惧,张久龄忍不住想拉近自己和这个小美女的关系。 “如果说我真的是坏人,我的目的就是毁灭这座空上建筑,那你岂不是引狼入室” 听闻此言,苏芮瞬间换上了一副冰冷的面孔,单手握住身后的刀柄,用着压迫感十足的冰冷语气说道:“那就只能杀无赦了。” 张久龄被这突然的转变吓了一跳,慌乱跌倒在地,双手胡乱挥舞着。“不是不是,我没有,只是开玩笑的,你不会真的要杀我灭口吧。” 苏芮松开了握住刀柄的手,温柔的微笑再次浮现在美丽的脸上,语气也再次恢复了温柔。 “嘛,我想也是啊,你看上去也不像是坏人。而且你根本也没有能力毁灭这学院。” 张久龄松了一口气,心想这苏芮会不会是天然加腹黑,故意吓自己。但是这么一想之后,埋藏于内心深处的奇怪癖好似乎觉醒了,张久龄只觉得这个少女更加迷人,忍不住想抱在怀里,然后被她狠狠地践踏蹂躏。 不知不觉,张久龄的脸上浮现出痴汉笑,但是苏芮却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个少年的恶意。她伸手拉起张久龄,后者则是第一次触摸到少女柔软的手,一时间泪流面面。 “感谢上苍,感谢神让我生下来。” 张久龄感受着少女纤细柔软的手,一时间血脉喷张,舍不得松开。苏芮相比反感,她更好奇面前这个男生为什么也会摸着自己的手泪流满面。 “那个,我们还得去院长室,所以能赶紧走吗?” 苏芮最终还是制止了张久龄的行为,半只脚踏进温柔乡的张久龄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屌丝行为,尴尬地松开了苏芮的手,佯装正经地咳嗽了一声。 两人继续走在这似乎没有尽头的长廊,看着周围新奇的一切,张久龄继续提出自己的疑问。 “小姐姐,我们这是在哪,为什么这栋建筑可以漂浮在这么高的地方?” “这里是学院,专门研究神碑及其一切的地方。因为我们脚底的长廊镌刻了漂浮功能的碑文,所以才可以漂浮在空中。” “不用消耗任何能量?哪来这么逆天的家伙?” 虽然这么逆天的事情确实发生了,但是有了之前的事情做铺垫,张久龄也没有之前那么惊讶了,他现在只好奇到底是什么超自然力量这么逆天。苏芮也不藏着掖着,继续为张久龄解释道:“数千年前,人们发现了神留下的神碑,有指引人们的引导碑,也有赋予权能的神灵碑,也有埋葬神之武的藏魂碑。虽然碑的差异很大,但是大都可以归为以上三类,通过对碑文和神之武的解析,就可以获得神的遗产和权能,得到难以想象的力量。” 张久龄大致了解,不过此刻他还有其他的疑问。 “你的意思是,数千年前这里就漂浮着这栋建筑?” 苏芮摇了摇头,继续解释道。 “这栋建筑是近几十年才作为学院的大本营建成的,不过学院的历史悠久,可以追溯到几百年前。” “那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还无人知晓这些神秘的力量,有了它们,人类会进步到无法想象的地步。” 苏芮停住了脚步,她回想起以前的刀光剑影,血流成河,悲伤在脸上一闪而过。察觉到异常的张久龄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慌忙道歉:“对不起,我问了不该问的。你就当没听到。” “没事。” 苏芮摇了摇头,她继续向前走,用着严肃但是不具有压迫感的声音说道:“人类是不懂得珍惜的生物,拿到这一强大的力量只会相会争斗,自我毁灭。所以千百年来,我们一直避免大众知道神的存在,试图用科学去解释一切。所以这也是学院存在的意义,在人们不知道的地方研究神的遗产,尽可能维护人类文明的延续与秩序,避免世界的毁灭。” “还有其他的组织知道神碑的事情吗?” 就在张久龄继续追问的时候,长廊到了尽头,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片宽阔的广场,上面人来人往,数座威严的建筑坐落在广场的另一侧,正中央的维多利亚罗马式尖塔楼屹立在这宽阔的天地之间,大气磅礴。 第四章 校长 莫顿 与悠长狭小的走廊不一样,走廊外的景象反差巨大,这让张久龄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他实在无法想象,碑文究竟是什么力量才能让这么大的广场和建筑漂浮在万米高空。而苏芮则是司空见惯,领着张久龄走进了正中央的尖塔楼。 尖塔楼内部井然有序,各种发色的人种在大厅里穿梭,嘴里满是张久龄听不懂的言语。苏芮领着张久龄走进了一部栅栏电梯,随着栅栏的关闭,电梯缓缓上行,给张久龄带来了短暂的宁静。 “这电梯倒是挺复古的哈。” 张久龄尴尬地笑笑,比起外面全是新奇物什,这复古的电梯反倒是给他带来了些许熟悉和安定。 “校长是个老古董,在他的强烈要求下,这部校长室电梯采用了上世纪50年代的设计。” “哦,这样啊。” 张久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就在这时,一个妙龄美女的虚拟影像出现在电梯内部。 “苏芮小姐,校长正在办公室等您,这是您可能需要的任务汇报。” 美女口中的电子声让张久龄想起了医务室那边的传唤铃。 “刚刚那是?” “学院的人工智能莫娜,负责学院的全部日常工作与信息处理。” 苏芮此刻的面前出现了一块电子屏投影,宛如实物,她翻阅的同时用虚拟的电子笔做出了部分修改。这些技术让张久龄目瞪口呆,超自然力量加上快点炸了的科技树,如果学院想,那岂不是分分钟征服世界? 在电梯到达目的地的同时,苏芮完成了修改,投影消失,她带着张久龄走出了电梯,敲了敲面前的木门。 “请进。” 苏芮推门而入,张久龄紧随其后。一个诺大的房间展现在张久龄的面前。 两边周的墙壁是由一排排书橱构成,整个房间的地板则是花纹不可名状的大理石,房间的正中央是一个硕大的象牙制地球仪,工艺精美。天花板之上是一个诺大的时钟,无数的齿轮转动,秒针走动发出阵阵声响。房门的对面就是整面落地窗,窗前一张办公桌上,一个看不出具体年龄的老人正坐在办公桌前签署着文件。 “校长,我来了。” “还挺快的啊。” 校长抬起头看着走到桌前的苏芮,一个响指大理石地板上就凭空出现两把舒适的椅子。 “这次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只是一个引导碑。跟一个塞壬的人碰上了,简单交了手。” 校长翻看着苏芮的任务汇报,颇为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现在神碑发掘地差不多了,最近有价值的神灵碑和藏魂碑都在被疯狂争抢。估计平衡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这次还有一个意外发现,引导碑被唤醒了,唤醒它的可能是普通人。” “被普通人唤醒了?” 校长略微吃惊,他这才看到一旁沉默不语的张久龄。这个陌生的少年应该是与自己第一次见面,但是却给了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是他吗?” 苏芮点了点头,张久龄除了面带微笑,一时间不知该不该说话。 “好的,你出去吧,我想和他单独谈谈。” 苏芮起身鞠躬后离开了办公室,张久龄除了目送她离开只得等待着这个老妖怪处置。 “你好,我是卡洛斯学院的校长莫顿.罗斯皮尔德。” “您好,我是张久龄。” 莫顿的目光在张久龄身上游走了几圈,没有他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但是眼前的少年却可能是唤醒引导碑的存在。 引导碑只会被选中之人唤醒,给予相应的指引。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会成为天之骄子,任何一个都有可能左右整个斗争的局面。目前为止,全世界有能力唤醒引导碑的人只有寥寥几十人,整个卡洛斯学院也只有九个人,这九个人组成了卡洛斯的最强战力——龙九子。 “不用那么客气,听说你唤醒了引导碑?你看到了什么?” 莫顿点燃了烟斗,微笑着看着张久龄,就像一个寻常的慈祥老人。 “那只是个意外,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张久龄不想和这帮奇人异事扯上关系,虽然那些奇特的力量确实很吸引人,但是目前的他只想过普通生活。 但就在张久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房顶的秒针走动的声音突然放大,随后骤然停止,等张久龄回过神来时,面前的莫顿点燃了烟斗,微笑着看着张久龄。 “不用那么客气,听说你唤醒了引导碑?你看到了什么?” 听到重复的问题,张久龄不寒而栗,此刻他眼中莫顿的微笑仿佛是一把尖刀,贯穿他的全身。 “没——没什么。” 秒针的声音再次被放大,张久龄再次感觉心脏骤停,汗如雨下,巨大的心理压力让他喘着粗气,低下的头颅仿佛千斤重。然而一瞬间他又恢复了正常,面前的莫村再次点燃了烟斗,问出了一摸一样的问题。 “不用那么客气,听说你唤醒了引导碑?你看到了什么?” “刚刚你不是问过了吗?” 张久龄惶恐地看着莫顿,但是莫顿却是微微皱眉,困惑地问道: “我有吗?我还没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莫顿抽吸着烟斗,散发出的烟雾刺激着张久龄的鼻腔,让他发出阵阵微咳。 “我看到一个古朴的大门。” “哦?你打开它了吗?” 短暂的沉默后,张久龄摇了摇头。这一刻,指针停滞,时间再次回溯。 “哦?你打开它了吗?” 莫顿轻描淡写的疑问和随意的微笑让张久龄有些破防,他颤抖地问道:“是不是你得不到你想要的答复,就会一直这样重复。” 莫顿吐出一道烟雾,这一次他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我活了很多年,可以容忍很多事情,但是只有一件事情我始终无法去接受,那就是谎言。” 张久龄沉默不语,而莫顿就这么看着他。最后张久龄放弃了抵抗。 “我打开了,里面是锁链和几把刀,但是对于那里的一切,我并不知晓。” 莫顿放下了烟斗。烟斗撞击桌面的声音不大,但让张久龄心里一紧,好在时间没有重塑。 “我知道了。” 张久龄戒备地看着莫顿,生怕这个坏老头再出什么损招。但是莫顿只是转身,背着手看着窗外的云层出了神,仿佛在回忆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莫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回头去做个检查吧,如果没什么问题,你就可以回去了。” 听到这样的答复,张久龄反而感到意外。 “不用我留下?当什么龙九子?” 莫顿摇了摇头,轻敲桌面,张久龄只觉得一阵眩晕,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到了门口。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张久龄觉得不再用跟这一帮神骨怪胎打交道,浑身轻松。 “请随我来。” 不知何时,莫娜再次出现,为张久龄引路。 “莫娜小姐,要做什么检查?我回头就可以走了吗,能不能把我送回封龙村?我朋友还在那呢。” 莫娜笑而不语,回答张久龄的只有沉默。两人就这样离开了尖塔楼,而莫顿就在窗口静静地看着。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 莫顿的身后传来了莫娜的声音,这一次不再是电子音,莫娜的言语间满是温柔。 莫顿回头,看见了一袭长裙的莫娜,如同一个真人一样,但是校长清楚这是存在智能深处的虚拟人格和记忆而已。 他拉开了抽屉,取出一张素描,上面竟是张久龄先前看到的空间,只是素描之上没有火焰燃烧,只有十把刀拜服在一个少年面前,这个少年的身姿与张久龄有几分相似。 “是啊,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这一次,我垂垂老矣,而你也不在了。” 莫顿闭上了双眼,眉宇之间尽是痛苦,而莫娜则是静静站在一旁,如同一幅照片。 第五章 被拒绝的碑文 在莫娜的指引下,张久龄来到了一个空荡荡的房间。 与其他的房间不同,这个房间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片雪白,这让房间没有任何棱角,关上门之后只剩下一个颜色——白。 房门关上那一刻,张久龄彻底失去了方向,四周没有任何指示物,就在这时,苏芮的声音响了起来。 “张久龄,只是普通检查,没有异常的话你就可以离开了。” 不及他做出反应,整个房间突然出现各种形状的文字,凭空漂浮,缓慢滚动。 房间外,苏芮坐在一排仪表面前,透过硕大的显示屏注视着张久龄的一举一动,一旁的文职人员则是满不在乎地啃着苹果。 “这里面什么人,居然要我来做鉴定。” “雷纳德,你还是少问为好。” 被称作雷纳德的文职人员没好气地看了屋内的张久龄,作为龙九子之一的负屃,他的工作就是解读碑文,现在他则是在筛选符合张久龄的碑文,为他赋予权能。 雷纳德敲击着面前的仪表盘,一排排灯光亮起,随着最后一个按钮被按下,数不清的碑文涌进了房间。这些碑文颜色各异,形状也是千奇百怪,就这么凭空漂浮在纯白的房间内,毫无秩序可言。 看着房间内漫无目的漂浮的碑文,雷纳德笑了一声,这是碑文与被选者不相符合的标志。看着房间内成千上万的碑文无一靠近张久龄,他幸灾乐祸的笑声几乎快涌出嘴角。 苏芮紧盯着房间内部,她也清楚此刻的现状,但是仍不死心。 “这就是全部了吗?” “没有,最新发现的还没有录入,不过这么多都没有,十有八九也没戏。” 雷纳德最终还是将内心的嘲笑表达出来,苏芮则是眉头紧锁。 “把剩下的都展示进去吧。” “就算都弄进去也是浪费时间。” 雷纳德嘴上这么说,但还是照做,他不相信投入几个没有解读完全的碑文能够改变什么。 几个简短的碑文出现在纯白空间的一瞬间,先前漫无目的漂浮的碑文均似有似无地躲开。正当雷纳德准备看笑话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这几个碑文悉数涌向张久龄,盘旋在张久龄周围呈球状,似乎随时准备进入这个充满疑惑的少年的体内。 雷纳德征征地看着这一幕,他颤抖着说道:“没可能啊,这几个虽然没有解读完全,但可是最高级别的碑文。怎么会全部契合!” “是什么碑文?” 苏芮感觉到了雷纳德态度的变化,忍不住询问。 “王权、处决、霸道……” 听到这几个碑文所代表的的名字后,苏芮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几项碑文所能赋予的权能在整个学院乃至全世界都是顶尖的存在,对比自己当年被赋予的凌空甚至都有可能更强。 “难不成龙九子又要加一个?” 两人盯着房间内的景象屏住了呼吸。碑文盘旋在张久龄身边一段时间后,终于象征着霸道的碑文向张久龄靠近。 这是碑文赋予权能的前兆,这让两人欣喜不已。 但就在碑文即将触碰到张久龄的一瞬间,碑文被瞬间弹出,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壁垒。霸道灰溜溜地盘旋在碑文外侧,不敢在靠近。 这一幕让苏芮和雷纳德轻微失望,但是数个强大的碑文依旧在盘旋,这代表还有机会。 短暂的对峙后,王权慢慢飘向正中心,但是也如同先前的霸道,被瞬间弹开。 随后是处决、暴君、地火,数个强大的碑文如同先前的碑文一样,这让雷纳德困惑不已。 “没理由啊。” 虽然以前也有类似的情况发生,但这一次却远不一样。 如果说之前碑文无法赋予权能是因为被赋予者本人能力不够,那这一次则是被赋予者拒绝了碑文。 被弹开的碑文越来越多,苏芮和雷纳德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就在又一道碑文被弹开时,张久龄身体内突然传出一声龙鸣,隐约有数道碑文涌出。被拒绝的碑文像是受到了惊吓,全部拜服在张久龄三尺之外,不敢靠前。 这让苏芮和雷纳德吓了一跳。自建校以来,这还是头一次。 “之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吗?” 雷纳德面对苏芮的疑问,摇了摇头。他手中的苹果因为惊吓,不知何时已经掉落在地。 苏芮面沉如水。就在刚刚龙鸣的时候,她下意识握紧了背后的锦布袋,回过神时,手心已满是冷汗。 “没……没有,这还是第一次。” 雷纳德颤颤巍巍地回答,目光再也无法从张久龄的身上移开。 虽然此刻张久龄的身上已经没有碑文,但是他还是无法忘记自己刚刚看到的碑文。 虽然没有看到碑文的全部,也无法弄清他的权能,但是隐约几个词汇让他惊讶不已。 “天命、皇运。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雷纳德喃喃自语,苏芮没有理会。 张久龄此刻还没从刚刚的情形中清醒,他努力感受自己是否与之前是否有不同,但是毫无所得。 “感觉怎么样?” 张久龄回头看到苏芮依靠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的房门上,面如冰霜。 “说不清楚,可能我真的是没天赋吧。虽然你们说是检查,但我知道不是。我刚刚是失败了吧。” 张久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不知为何他内心反而有些解脱。他努力挤出一抹微笑,希望这样能安慰到苏芮。 “走吧,就是检查,很正常,没有失败这一说。” 苏芮起身离开,张久龄愣了一会后追了上去。虽然苏芮嘴上没说,但是她那工作时特有的语气和态度已经出卖了她。 “我们接下来去干什么?” 张久龄跟在苏芮身后,初见苏芮时他就对她抱有莫名的好感,随着这两天的相处,他更是为苏芮的魅力、性格以及一切所吸引。现在的他只要能常伴佳人一侧,醉卧温柔乡,常忘于江湖也是上善。 “武库,检测你是否会被神之武……伤害。” 为了避免张久龄的抵触,苏芮尽力找了一个借口。但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她不苟言笑的语气和态度已经出卖了她。 张久龄尽可能配合,不仅是想和苏芮多呆一会,更是想博美人一笑,毕竟自此一面后便有可能是天人两隔(物理)。 “我们以后不还有机会见面吗?” 清脆和沉闷的脚步声在走廊中有节奏地游荡,但是张久龄发出这个疑问的一瞬,那声清脆顿时慢了一拍。 苏芮沉默着,没有给予回答。作为龙九子的螭吻,苏芮如同鬼魅一般穿梭在世界各地,形形色色的过客未在她的心上留下任何痕迹,时光风浪也不能打开她的心扉,只是机械地完成着自己的使命。 但是看到张久龄的那一刻,虽是初见但是那份莫名的熟悉却像是穿越时空的眷恋一瞬间打开她冰冷的内心。她心中升腾起一股从未感受过的情绪。这莫名的感情灼烧着她的心和脑海,冰冷的情感逐渐有了温度。 “会有的。” 苏芮的回答像是给张久龄的,也是给她自己的。她第一次渴望有人能够留在自己的身边。 没能被赋予权能的凡人是不能留在卡洛斯学院的,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张久龄能被神之武承认。 两人停在了武库之前,诺大的铁门此刻就像是最终审判,缓慢打开。 张久龄深吸一口气,踏进了大门,踏进的一瞬间,大门开始缓慢关闭。 看着逐渐关闭的大门,一抹淡淡的忧伤爬上苏芮的脸庞,她低下头,眼中似有泪光闪烁。 也许这之后就会分别吧。 “喂,靓女啊。” 苏芮抬起头,门内的张久龄正朝她挥手。 “做咩啊?” “结束后,陪我约会啊。” 张久龄嬉皮笑脸地挥着双手,贱兮兮的样貌让苏芮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好啊。” 铁门缓缓关上,留到最后的是两人的微笑。 第六章 断刀成沙 这是? 与张久龄想象的一排排武器架不同,面前是黑白相间的地砖,除了墙上数个手握不同兵器的雕像之外并无他物。 苏芮此刻正坐在另一个监控室内,一旁坐着一个端正的男人。 “苏芮你没事吧,看起来有些紧张。” “没事。” 苏芮的否认并不能让少年放心,他与这个少女相识已久,所以深知她内心的不安。 “子路,你说他没问题吧。” 苏芮最终还是抵不过内心的焦躁,子路则是好言安慰。 “没事的,能吸引那么多高等级碑文还能拒绝,肯定不是等闲之辈。” 白子路,龙九子的囚牛,最早加入龙九子的学生,一直以来他都像大哥一样照顾苏芮。在他看来,生于人世却身负异能并非幸事,他们需要背负的远超常人想象,所以对待最年轻的苏芮自然是百般照顾。 苏芮此刻内心则是一团乱麻,这么多年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萌生这种情绪。从小到大的训练让她没有多余的情感。 和张久龄相处时间不长,只有几天而已,但是那天在火车上,她一眼就看到了张久龄,等她回过神来时就已经坐在他的身边,心跳加快。 没法解释,也不需要解释。这就是命运,在偶然的地方遇到对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度过,武库内没有任何动静。 白子路逐渐失去耐心,敲击桌面的频率越来越快。 “唉,可能是缘分没到吧。” “我想让他留下来。” 这话让子路感到意外,虽然不工作时候的苏芮是个天然,但是她会把自己的情绪深藏,这么直接的表达还是第一次,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我想让他留下来。” 苏芮斩钉截铁的言语让子路明白,这个女孩是认真的。 “但他没有被赋予权能,也没有被神之武承认。你明白学院的规矩。” 苏芮沉默不语,她明白。 学院存续百年,依照铁则办事,不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龙九子就破例。 苏芮起身准备离开,她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莫顿身上。校长一定对他感兴趣,不然也不可能单独与他谈话。 “我去找校长。” “你找他也没用,这里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卡洛斯学院确实不是莫顿说了算,真正掌权的是学院背后的元老会。数百年来,元老会里的各大家族提供学院运营的各种资源,可以说元老会里的那些老不死的才是真正的掌权人。 “接受吧,他留不下来的,这是事实。” 苏芮站在原地,眼泪缓缓流下,她第一次动了情念却在一开始就输的如此彻底。 小小的抽泣声很快传到了白子路的耳朵里,他顿时慌了神。 他立马冲到苏芮的面前,擦拭着苏芮的眼泪。作为龙九子的大哥,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小妹掉眼泪。 “好了好了,不哭了,我们再想想办法好不好?” 苏芮点了点头,但是她心里也明白,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 白子路叹了口气,寻思自己也不是妹控啊,为什么一看到苏芮哭就心软呢? 武库内依旧是一片死寂,张久龄如同一个没头苍蝇一样,在诺大的空间内游荡。监控室内的白子路时不时发出一声叹息,一旁的苏芮呆呆地看着桌面。 如果确实不能留下,那自己就送他最后一程吧,有一个告别至少不会显得太仓促。 苏芮如此想着,内心的波澜逐渐归于平静。少女没有无理取闹,她正想办法让自己接受这个现实。 子路最终摇了摇头,再等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他将手伸向了终止按钮。这时武库内灯光突然熄灭,监控室的屏幕上一片漆黑。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张久龄吓了一跳,不过他很清楚这可能意味着什么。 “看来还是失败的呀,约会要泡汤了。” 张久龄如释重负,他一开始就想回归平静的生活,自己想留下的唯一原因可能就是那个少女。 “还没有。” 面前亮起,一个虚拟人像显现,是莫娜。 与先前的电子音莫娜不一样,面前的莫娜除了身上的流沙百褶裙的样式有些老旧,看起来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好久不见。” 莫娜的问候让张久龄一头雾水,这才半天不到怎么就好久不见了。 “我们刚刚不是才见过?” 面对张久龄的提问,莫娜充耳不闻,她看着面前年轻的少年,目光如水。她微笑着,就像一个怀春的少女与自己的心上人久别重逢。 莫娜的表现让张久龄不寒而栗,被一个人工智能这么盯着看总感觉有些奇怪。出于礼貌,他没有躲避。猛然间,他发现了华点。 这个莫娜眉宇之间和苏芮有些相像,该不会是那个校长的恶趣味吧。 张久龄浑身发毛,那个老头不光有折磨人的癖好,没想到还有捏人的怪癖。 “我来是为了还你东西。” 莫娜的发言让张久龄更加好奇,自己什么时候借过她东西? 莫娜伸出双手,一阵白光闪过,一把精美的绣春刀出现在她的手中。 “物归原主。” 言毕,灯光大亮,莫娜不知去向,绣春刀掉落在地。监控室恢复正常,子路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那把绣春刀。 “有这把刀吗?” 子路还在搜索武库内的目录,但是没有一把神之武和这刀相匹配。 张久龄拿起刀,刀如柳叶,刀鞘上刻着“华镜”二字。 校长室内,莫顿背手而立。 “你把它交给他了?” “是,那是他的东西,就算我不给,它们也会回到他的身边。” 莫顿眼前的云层已经被残阳染红,如同一片鲜红的海洋。看来即使自己有意避免,有些事情还是不可阻拦。 “罢了,这就是他的命运。希望这一次,悲剧不会重演。” “他的事继续瞒着元老院吗?” 本以为会被责怪的莫娜如释重负,虽然她现在只是一个人工智能,但她还有情感,她也十分尊敬莫顿。 “能瞒一天是一天吧,我能做的不多,这是其中最小的一件。”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是旧时代的残党,已经不祈求看到新时代的开启了。但是我要在我这把老骨头进棺材之前,带着我的老朋友们一起奔赴黄泉。” 莫顿眼中燃烧着火焰,他老了。他自知世界不断前进,而自己迟早要被淘汰,他能做的就是带着那些早应该进入坟墓的老东西踏进地狱,为新生扫平前往新时代的道路。 “但是一切可能并不会顺利,对他来说,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被动。” 莫顿和莫娜彼此沉默着,他们都清楚他们要面对的是什么。这次不会像之前一样有人遮风挡雨,他们要像那个人一样,成为新的保护伞和养料。 武库内,张久龄怀着激动的心情拔出了那把华镜,但是他得到的只有一把锈迹斑斑的断刀。 “怎么会?” 恍惚间,他又回到了那个充斥着火焰的空间。只是这一次,只有金色的火焰在燃烧,也只有一把金色的长刀孤立在第一级台阶上。 张久龄还在困惑,但是他的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控制。“张久龄”缓步走向那把金色长刀,踏上了第一级台阶,拔出了那把金色长刀。 “吾名华镜,金戈铁马,恭候吾主。” 空间内金色的火焰熄灭,张久龄瞬间回到武库内,只是手中拿着的不是那把金色长刀,依旧是那把断掉的绣春刀。 “又是幻觉?” 虽然拿到了一把断刀,不过也算是被神之武承认了吧。虽然是一把断刀,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会被派上前线和那些怪胎争斗。 就在张久龄以为可以在这个学院过着另一种平淡生活的时候,面前的断刀骤然成沙,顺着指尖滑落,手中空无一物。 第七章 怠惰司教 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如果是这样就没有留在学院的可能性了吧。 张久龄失落地走出武库,迎接他的是那个天然的少女。 “我好像把这些搞砸了。” “没事,这也不是头一回,你正好可以回归以前的生活。” 苏芮极力想安慰张久龄,她明白他有多么矛盾,但是命运有时候就这么神奇。想让人痴狂但又让人不可疯张。 “也是,本来就没想留下,或许这样也挺好。” 张久龄此刻虽然感到遗憾,但是身上包袱轻了许多。本身自己留在学院的动机就不纯,而且归根结底自己也不想留下,这样对两者都好。 缘分未到,就此分别可能是最好的结果。 “约会还算数吗?” 苏芮怯怯地问,这让张久龄喜出望外。 去他的学院,去他的权能,去他的命运。 伊人御前,不安天命。只要还能在此一刻,就不需考虑那些,珍惜当下就好。 “当然算数。” 两人会心一笑,之前的一切仿佛没有发生。 “年轻真好啊。” “校长?” 莫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之间,这让张久龄吓了一跳。 “怎么样,有没有合适的碑文或者神之武。” “额,我好像都被拒绝了。” “这样啊,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莫顿没有表现出意外的样子,似乎早有预料。张久龄本想跟他详细叙述检查期间的具体细节,但是莫顿无意细听,挥了挥手准备离开。 “好好享受最后吧,以后你想看可能就看不到了。” 莫顿的语气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安慰,不过对张久龄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倒是苏芮很不爽。 “校长慢走,小心回头踢到台阶上或者回头被锁在电梯里。” “借你吉言,我这老骨头似乎还能再多活一段时日。” “您放心,您下葬的时候我肯定去给您献花。你是要红玫瑰还是白百合?” “向日葵吧,你回头记得送他走。” 苏芮用毕恭毕敬的语气说着恶毒的话语,而校长非但没有发怒,反而习以为常。张久龄一直以为苏芮十分尊敬校长,尤其是在校长室时百依百顺,没想到私下里竟是这幅光景。 “你这么说没问题吗,他是校长啊。” “出了校长室就是一个糟老头,给点好脸就灿烂。” 苏芮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恶心表情,结合之前莫娜的形象,张久龄多多少少好像能理解了。 “我们什么时候约会?” “现在吧,我送你下去,这可能会是最快最短,最初也是最后的约会了。” 虽然即将分别,但是苏芮此刻却没有感到悲伤,心里满是期待。 “约会都做什么?” “聊聊天,逛逛街什么的。不过我还没约过女孩子,所以我也不清楚。” 两人穿过广场,走进最初的长廊。第一次走的时候,张久龄只觉得漫长,但是这一次,他只觉得短,希望它能够无限延长,让这场算不上约会的约会一直延续。 “你没约过女孩子吗?” “你是第一个,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我总觉得跟你很熟悉,但是我明明是才认识你。” “我也有这种感觉,那天在火车上就是。本来我打算随便找个空位的,但是你就像一只向我招手的小狗,我忍不住就过去了。” …… 谈话最终因为到达走廊的尽头而终止,两人非常享受这场谈话。他们站在走廊尽头的天台上,看着一望无尽的天空。 “有机会一定要来一场真正的约会。” “一定,我们怎么下去?” 张久龄看了看走廊外的万米高空,不及他反应,苏芮拉起他的手就跳下了天台。 急速坠落,张久龄恐惧地喊叫着。 这女孩不会要和自己殉情吧?这么刺激的吗? 两人宛如一颗流星迅速坠向地面,就在即将要砸到地面之时,苏芮单手前挥,一度看不见的空气墙挡在他们身前,产生了与下坠方向相反的气流。两人下坠的速度迅速变小,最终平安到达地面。 “谢天谢地啊,可不要再来一次了。” 张久龄跪在地上,双手撑地,感受着厚实的大地,心有余悸。他反复确认这大地是否是真实的,确认过后终于脱力趴在地上。 “你们平时都这么上下吗?” “不是啊,做学院的喷气式飞机,只有我是这样。” “那我们就不能坐飞机吗?差点没把我魂掏出来。” “那样多没意思,一点都不刺激。” 张久龄彻底无语,他更加确定自己离开是对的,不然跟这帮疯子在一起,有几条命都不够。 苏芮看着趴在地上如同死狗一样的张久龄,笑出声来。这让张久龄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不过这也正是他喜欢的一点。 虽然刺激了点,但是有谁能拒绝天然腹黑甚至还有点疯狂的少女呢。 许久之后,张久龄坐起身来,看清了周围的环境。这里是远离市区的森林,他们正好降落在正中的空地,人迹罕至,好在没有人看到。 张久龄刚准备松一口气,远处的树林就传出了鼓掌的声音。 “精彩精彩,这就是权能——凌空吗。真是犀利啊,掌控的方式也是极为巧妙。” 一个身穿紫色神父服装的男人从树林走出,虽然嘴上是恭维的话语,但是厌倦疲惫的脸给人一种厌恶的感觉。 张久龄刚准备恶言相向,苏芮就挡在他身前,手中的唐刀已经出鞘。 “你是谁?” 苏芮冰冷的语气让张久龄明白面前的人肯定来者不善,他麻利地起身,象征性地握拳防备。 “啊,真是失礼。请允许我作自我介绍,我是光照会的怠惰司教,奥雷欧斯。” 奥雷欧斯单手横于上腹,对着苏芮鞠了一躬。 “找我们有事吗?” “当然是——”奥雷欧斯双手上举,做出拥抱光明的姿态,“按照真理之书的指引,来此等候与神结缘者,为他带来神的指引。” 奥雷欧斯如同狂信徒一般的表现让张久龄十分无语,他轻声在苏芮耳旁嘀咕。 “这人不会刚从精神病院出来吧。” “不是,他是求知者,那些人大多如此。” “求知者?” 有一个这样的疯子他就已经开始感叹造物主的神奇,有一堆这样的疯子,他只能感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世界还真是疯狂呢。 虽然心中把奥雷欧斯看做精神变态,但是苏芮如临大敌的姿态让他不能放松警惕。 “没错,求知者是一群以教会为形式,对神碑进行探索利用的组织。他们信奉不同的旧神,认为神碑是神给予人类的指引与福音。光照会就是求知者中最强的教会,他们信奉鬼皇,以其留下的鬼之书作为指引和教义。” 虽然苏芮声音较小,但是奥雷欧斯还是听到了他们的议论。 “请不要用那不敬的名字称呼无上的真理之主,鬼之书和鬼皇这些称谓都是新时代的愚民对吾主的污蔑和轻视。不过,你们没有接受神的洗礼,我代表宽宏大量的吾主原谅了你们的无知。” 奥雷欧斯抑扬顿挫地讴歌着自己信奉的神明,但是这如同疯子般的举动让张久龄更加不屑。 “看样子就是个疯子,打一顿就好了吧。” “求知者追求旧神给予的指引,因此他们不追求肉体的强大,但是他们对碑文有得天独厚的天赋,对权能的参悟与掌握是必修课。他作为怠惰司教,光照会七大司教之一,实力应该不弱。” “法爷?” 张久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个词汇,塞壬是狂战士,求知者是法爷,还真是各有特点呢。 “来吧,接受神的指引吧。末日将至,只有在吾主的庇佑下才能安度。” 奥雷欧斯缓步走向苏芮他们,随着两者靠近,奥雷欧斯终于看清了苏芮胸前的学院文章。 “哎呀呀,有一只迷途的羔羊呢。” 奥雷欧斯停下了脚步,用一根手指抵住脑门,困扰地说着。苏芮看着他,一滴冷汗缓缓滴落,无形的压迫感油然而生。 第八章 双面临敌 苏芮戒备地看着奥雷欧斯,后者似乎在纠结什么事情。 “神啊,为什么指引我与异教徒相见。他们满嘴都是对神的不敬,光是和他们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让我窒息。” 奥雷欧斯逐渐癫狂,脸上的疲惫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痛苦、困惑和迷茫。苏芮瞅准机会,单手挥刀,刀尖的空气瞬间沸腾,一股犀利的空气热浪向奥雷欧斯卷去。 “肃静,我在祈求神的指引!” 奥雷欧斯右臂挥出,地上的尘土飞起,即将到来的灼热气浪被瞬间破解,取而代之的是狂乱的气流充斥整个森林。 一击未见效,苏芮未在轻举妄动,张久龄则是被气流吹倒在地。 “这——有些逆天了吧。” 感受到力量的差距,张久龄收起了先前的轻视,他向后移动,为苏芮让出足够的空间。 “啊,一定是这样的。神一定是在锻炼我,看看我对神的教义参悟够不够彻底,他是让我劝解迷途的异教徒,让他们重归神的怀抱。神啊,您是如此的心胸宽广。” 看着神神叨叨的奥雷欧斯,苏芮扎稳下盘,不明对方能力贸然出击极有可能将自己置于不利。因此防守反击是上善之策。 “小姑娘,仁慈的神允许我指引你重归他的怀抱。只要你愿意为你先前的不敬道歉,我相信神还是会不计前嫌,为你指引迷途。” 奥雷欧斯面带微笑,但这只让苏芮觉得恶心。 “不必了,我不信旧神,如果我会和旧神扯上关系的话,那么只会是我将他送进旧时代的坟墓,然后淬上一口吧。” 苏芮的回答让奥雷欧斯恼凶成怒,他抓扯着自己面庞,血迹顺着指尖流出。奥雷欧斯歇斯底里地喊叫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喊叫最终发展为哀嚎,奥雷欧斯无法理解为什么苏芮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蔑视自己的信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拒绝仁慈的真理之主,为什么你要如此执迷不悟。” 哀嚎过后,爱雷欧斯跪在地上,脑袋弯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语气平静地对着苏芮说:“异教徒还真是顽固呢。虽然神不主张杀戮,但是你要为你对神的怠惰付出代价。我会很温柔,毕竟我们是仁慈的。” 奥雷欧斯双手骤然前伸,地上的尘土汇聚成一个个尖刺,短暂的成形后迅速击出。 “岐风,断空。” 苏芮双手握刀,自下而上化了一道圆弧,面前的空气瞬间凝固形成一道透明的气墙。尖刺与之碰撞后瞬间破碎,黄色的尘雾阻碍苏芮的视线。 就在这时,苏芮心底产生一股强大的危机感,她透过尘雾隐约看到奥雷欧斯的双手向上举起。 “岐风,踏浪。” 苏芮刀尖划地,在面前横扫一刀,近地的空气疯狂地压缩后向着她的脚底喷射。苏芮踩着气浪迅速后撤,在她原本站立的地方升起数道尖锐的尘矛。虽然躲闪及时,但是还是划伤了苏芮的小腿,几滴献血滴落在地。 尘矛瞬间溃散,不及苏芮调整姿态,一道道地刺便迅速成形并向苏芮所在的方向扩散。奥雷欧斯双手舞动,地刺随着他的手势起伏,嘴中的狂笑让苏芮心烦意乱。 苏芮几乎以贴地飞行的速度飞奔在地面,这让地刺一时间无法有效命中。 突然,苏芮腾空跃起,刀刃高高举过头顶,奥雷欧斯已经进入自己的攻击范围。奥雷欧斯停止了狂笑,呆呆地看着。 胜局已定!就在苏芮以为奥雷欧斯躲不过这一击时,奥雷欧斯嘴角泛起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真是一只灵活的兔子呢。” 苏芮奋力劈下,但是像劈在铜墙铁壁之上,刀刃停留在距离奥雷欧斯十几厘米的地方,任由苏芮用力也无法前进分毫。 就在此刻,数道沙矛从奥雷欧斯头顶刺过,苏芮迅速收刀后撤,但还是被刺穿了右侧小腿。 “哎呀呀,兔子腿受伤了呀。” 奥雷欧斯嘲讽着。 苏芮这才看清,在奥雷欧斯的面前悬浮着细微的粉尘颗粒,组成了不易察觉的防御壁。苏芮的奋力劈砍未能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 “岐风,逐音。” 苏芮用缓慢横砍一刀,面前的空气短暂地停滞,随后伴随着凌厉的刀风向前冲击。 强大的冲击力击溃了奥雷欧斯面前的沙矛,甚至将他周围的土尘砂石都吹得一干二净。但是奥雷欧斯面前的那道不易察觉的尘墙纹丝不动,旁观者甚至以为是一个看不见的球体将奥雷欧斯保护起来。 目前苏芮最强的一击未能奏效,精疲力尽的她低下了头。 “啧啧啧,为什么要做无谓的抵抗呢。作为仁慈的怠惰司教,就让我给你一个大气磅礴的收尾吧。” 奥雷欧斯双手举过头顶,附近的沙尘向他的头顶聚集,一个巨大的沙枪逐渐形成。强大的吸力吞噬着周围一切可以调动的沙尘,就连苏芮脚底的沙尘都顺着缝隙向着沙枪飞去。 就在这时,苏芮发觉自己血液低落的地方完好如初。 仿佛找到破敌之法的苏芮站起身来,缓步向奥雷欧斯走去。 “多么美丽的神迹啊,仁慈的神啊!” 奥雷欧斯依仗自己的尘之壁垒,醉心于自己的杰作,丝毫不在意苏芮的行动。在他看来,苏芮的权能凌空只不过是技巧型的权能,并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至于苏芮本身的力量,破除自己的尘之壁垒更是无稽之谈。 苏芮走到了奥雷欧斯的面前,右手持刀划过了自己的左手掌,鲜血布满了刀刃。奥雷欧斯疑惑地看着苏芮单手运刀于身后,看着她的徒劳之举。 刀光一闪,奥雷欧斯只觉得自己胸前有灼热的液体流出,伴随而来的剧烈疼痛让他失去了对沙枪的操控能力。 沙枪瞬间溃散,几乎将奥雷欧斯掩埋。但是这根本不能阻止奥雷欧斯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哀嚎。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突破我的尘之壁垒,分明你先前的全力一击都没能破开。” “所以你们这些只会注重权能强大的书呆子不懂得实践。权能本身也是有限制条件的,所以你的权能也是有漏洞的。” 苏芮如同看丧家之犬一般看着奥雷欧斯。奥雷欧斯精神上受到了更大的伤害。 “不可能,神给予我的指引是正确的,神赋予我的权能是完美的,不可能!” 数道沙枪从奥雷欧斯的身边飞出,但是此刻的他肉体和精神都受到了损害,苏芮随意几刀便化解了攻势。 “记得帮我给你的神带个好。” 苏芮缓缓举刀,就在她准备送奥雷欧斯最后一程时,他冲着苏芮的背后吼叫着。 “奥雷里亚诺!” 苏芮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从身后传来,她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赤裸上身的健硕男人背着一个生死不明的少年从森林的另一侧走出。 男人如同狮子一样,伴随着强大的气场缓步走到森林中间的空地,背上的正是张久龄。 此刻的张久龄头上满是鲜血,昏死过去,生死不知。 “你把他怎么了?” 苏芮刀尖指着奥雷欧斯,颇有几分威胁奥雷里亚诺的意思。 “你说他啊,本来我想好好和他谈谈,但是听说我和奥雷欧斯是一伙的之后就开始攻击我。出于个人防卫,我就把他打晕了。虽然力道是大了一点。” 奥雷里亚诺爽朗地狂笑,他给苏芮的压迫感十分强大。她明白,与半桶水、依赖权能的奥雷欧斯不一样,这个奥雷里亚诺身经百战,那股气场绝对是从血海中拼杀出来的。 “你是谁?” “哦对了,我还没作自我介绍。我是傲慢司教,奥雷里亚诺,请多指教。” 奥雷里亚诺回以一个灿烂的微笑,但是身上的杀气未减分毫。 第九章 傲慢司教 奥雷基亚诺的目光绕过苏芮,看向重伤倒地的奥雷欧斯,戏谑道:“早跟你说要多锻炼身体,现在挂彩了吧。” “这是神给予我的惩罚,没能参透神的意志。一切都是神的指引,承受足够多的苦痛才能更好地领悟神的意志。” 奥雷欧斯用尽全力地说着,眼中对神的虔诚丝毫不减。他已经完全陷入对信仰的狂热,但同为司教的奥雷里亚诺却忍不住嗤笑。 躺在地上的奥雷欧斯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斥责傲慢司教,对于他的傲慢,奥雷欧斯只能用愤怒的眼神当做回应。 “你好像对旧神不那么虔诚。” 苏芮现在想尽可能缓和奥雷里亚诺的气势,为此她试着去转移他的注意力,如果可以通过言语缓解奥雷里亚诺的锋芒,那么他的权能多少也会被减弱。 “我?不不不,虽然我不像这个狂热信徒那么疯狂,但我对神的信仰与尊重不比他少。我只是没那么注重形式,信仰和尊重放在心里不是更好?” 奥雷里亚诺将肩上的张久龄甩出,重重地击打在树上,发出阵阵声响。 “他可是个平常人,教义可不允许你杀害平民。” 苏芮的话让奥雷里亚诺微微皱眉,脸上浮现出轻微的困惑。他虽然看不出张久龄的权能,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张久龄绝对不是一个平凡人,甚至还给他带来了一点危机感,综合看来张久龄绝对不可能是是她口中的平民。 虽然还是不明白苏芮言语的具体含义,但是奥雷里亚诺也不打算深究。 “我很难认同你的观点,不过你也放心,他虽然受伤较重,但是绝对不会死去。我可是谨遵神的教诲,对异教徒施以惩戒而已。” “你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对于苏芮的单刀直入,奥雷里亚诺也没有藏着掖着,他遵循真理之书的指引来到这里等候天命之人,给予相应的帮助,最好直接拉入光照会。 现在看来,相对比被自己一拳放倒的张久龄,解决了奥雷欧斯的苏芮更可能是自己的目标。 “我在此等候天命之人,让他遵从神的指引,去拯救这残破不堪的世界。不过没想到等到的是两个异教徒,虽然有些棘手,但是以傲慢地名义,我绝对会让迷途的你们重新回归神的怀抱。” 奥雷里亚诺煞有介事地说着,语气官方,与奥雷欧斯如出一辙。说完后,他就像完成任务一样,长舒一口气。 苏芮也明白了大体情况。求知者对碑文和权能的解读是首屈一指的,他们将大部分引导碑的碑文文整理好汇总,形成了具有指导和预言功能的真理之书。求知者的大部分行动都遵从真理之书,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现在宛如教会的组织形式。 “说真的,我还真不习惯这么死板的语气,但是作为司教,职业需要。” “求知者果然都是一帮疯子。” 苏芮恢复了些体力,她双手握刀,摆出了应敌的架势。奥雷里亚诺感受到了苏芮的敌意,但是碍于真理之书给予他的指引,他又不能过分伤害这个可能是天命之子的女孩。 就在奥雷里亚诺困扰的时候,苏芮踏着气浪飞速冲到他的面前,一刀贯穿其胸膛。滚烫的鲜血喷洒而出,几乎沾染了苏芮全身。 瞬间完成这一击后,苏芮迅速抽刀后撤,而奥雷里亚诺则是重重摔倒在地,渗出的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土壤。 看着倒下后毫无反应的奥雷里亚诺,苏芮瘫坐在地,内心满是疑惑。 这就完了?就算不如奥雷欧斯强,但也不至于被这样的自己一击毙命才是。 苏芮转头看向奥雷欧斯,他已经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看样子危机暂时是解除了,苏芮挣扎起身,拄着刀一瘸一拐地走向张久龄。 明明只有几十米的距离,但是对此刻的苏芮是那么遥远。先前一直紧绷神经还好,在解决完两个麻烦之后,苏芮彻底放下心来,她这才发现自己早已经虚脱。 苏芮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步都像灌铅一般沉重。一步踏下,自己的内脏也随之颤抖,剧烈的疼痛裹挟着无尽的疲倦,让这个女孩几乎晕倒在地。 但就在她走出十几米远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了巨大的压迫感,这让苏芮刚放松的神经瞬间紧绷。 “哎呀,你这小姑娘看着人畜无害,下手倒是心狠手辣啊。” 苏芮缓慢回头,此刻的奥雷里亚诺还是好好地在地上躺着,但是刚刚的声音确实是他的。 只见本应死去的奥雷里亚诺缓缓起身,就像刚刚迎接他的不是死亡,而是短暂的休憩。傲慢司教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胸前除了零星血迹,完好如初。 没刺中? 苏芮很快否决了自己的想法,那贯穿胸膛的阻力和喷洒而出的热血那么真实,自己是确确实实地刺中了,就算不死也不可能这么快起身,更何况奥雷里亚诺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你刚刚那一下还挺疼,我心脏都被扎了个大口子。” 看着疑惑的苏芮,奥雷里亚诺回以爽朗的大笑,仿佛刚刚被刺的不是自己。 苏芮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她现在更头疼地是如何解决奥雷里亚诺。自己已经快虚脱了,就算是站着就耗尽自己全部心力,打败他更是无稽之谈。 奥雷里亚诺大笑过后,瞬间面如冰霜,刚刚的一击他已经明白不可能通过言语将苏芮感化,现在要做的就是以暴制暴,这可是他的拿手好戏。 “我可以理解为你对我有敌意对吗?” 苏芮已经没有回答的力气,她只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虽然我不介意被你多砍两刀,但是相对比说服,我更喜欢用拳头说话。所以我喜欢和塞壬那些人打交道。” 奥雷里亚诺舒展着筋骨,自顾自说着。做好准备工作之后,他双手张开,对着面前就是一拍,击掌产生了强大的气流,吹向前方。 不小的气流吹得树林沙沙作响,苏芮几乎是耗尽全力才勉强站住。 奥雷里亚诺做完了自己的热身工作,他脸上重新充满了灿烂的笑容。 “以后可能就是同伴了,在那之前还是我还是好好做下自我介绍吧。我是光照会傲慢司教奥雷里亚诺,权能是——霸者。” 这个权能的名字让苏芮心中一惊。 虽然苏芮早就听闻求知者大多对权能的亲和力很高,加上本身对碑文也有深入的研究,因此掌握强力权能的人不在少数。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奥雷里亚诺竟然可以掌控这种等级的权能。 权能可以通过碑文赋予,虽然强度上会受到赋予者本身的影响,但是本质上也是有三六九等。而霸者几乎是金字塔最顶端的存在。霸者可以让赋予者拥有强健的体魄,而且生命力和恢复力极强,尤其是霸者的力量,已经超乎人类能够理解的范畴。 “我的权能虽然在七大司教里不算强,但是对比凡夫俗子还是强上不少来着。我记着我的权能是——第15来着。罢了,都是那帮主教排的名,我也懒得管。” 对自己的权能如数家珍后,奥雷里亚诺踏碎脚下土地,如同箭离弓弦,对着苏芮就是一拳挥出。 苏芮出于本能将刀横于身前防御,但是强大的冲击力还是将她击飞,重重地撞击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干之上。她只觉喉头一甜,一股鲜血吐出,再无反抗能力。 “我还以为会打重了,现在看刚刚好。” 看着尚未昏迷但是已经动弹不得的苏芮,奥雷里亚诺对自己力道的掌控沾沾自喜。他缓步走向苏芮,每一步踏下大地都要震颤一番。 他伸出手就要触碰苏芮之时,一个诡异的身影在他身后不远处站起。 第十章 一曰 万华镜 张久龄再次醒来时,自己在不断地在水中下沉,周围尽是漆黑一片。虽然已经清醒,但是他却无法做出任何举动,只能任由自己下沉。 一道金光闪烁,一把直刃长刀拖住了他下沉的身躯,缓缓降落在深水底部。 “好狼狈啊。” 终于触底的张久龄不甘心地自言自语,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是也不想回到刚才的丛林。 “确实挺狼狈。” 另一个声音响起,骤然间张久龄浑身充满力量,坐起身来。而自己的面前就是一个被颜色各异的铁链束缚的少年,等他看清之后竟然是自己。 “你是谁,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样?” “我是你,但不完全是你。至少现在不是。” 张久龄云里雾里,他决定听听少年的解释。 “你也是张久龄?” “可以这么说吧,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是另一个你,为了方便称呼,你可以叫我亚当。” 张久龄怔怔地点了点头,他现在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分裂。 “亚当,这是哪?” “你的心之海啊,第一次来吗?虽然场景上会有些变化,但是这里就是你的内心深处。” 亚当解释着,而张久龄则再也没有意愿去了解这一切。这段时间他极其矛盾,先是接触到了这个世界不为人知的一面,自己的认知受到了冲击,然后在苏芮和平凡生活的选择中反复纠结。 好在在这里不需要思考那么多,他面对亚当失落地坐着,算是一种逃避。 “虽然我很想有个伴,但是现在不是时候。你那个小美女就要被那个壮汉带走了。” “就算不被壮汉带走,她也会回到学院去,横竖都不会在我的生命里再出现了。” 张久龄已经失去了信心,就算他出去又能怎么样?他不还是会被奥雷里亚诺一拳打晕,与其那样再次被击败,还不如在这里减少一次失败,尽可能不面对自己弱小的事实。 “如果我帮你呢?” “怎么帮?同样是我,你又能怎么样?更何况你还被锁链束缚。” 亚当微笑着,给出了他诱人的价码。 “虽然这么说不太合适,但是我比你强很多,只是被束缚住而已。而你则可以解开束缚。” “比他还强?” “蝼蚁罢了。” 看着亚当的微笑,张久龄感觉他不像是在开玩笑,这让他重新燃起希望。 “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触碰锁链。” 张久龄不假思索就要去触碰那颜色各异的锁链,但是一瞬间他停手了。 “你不会是恶魔吧,这不会是什么要命的交易吧。” “不会,但是确实是有弊端的。那就是我能帮你的次数有限。看见这锁链了吗?当锁链完全解放的时候,我就和你完全融为一体,只剩下一个张久龄。那时候我自然无法再帮你。” 张久龄短暂的犹豫了一下,看来这是一个有次数的外挂啊。 “还是算了吧,得到力量又突然失去这种反差我可不要。” “虽然我没法帮你,但是你本身的力量也会因为我的解放而解放。别忘了,我们俩归根结底还是一个人,只是在力量的使用上你不如我熟练。” 张久龄还在犹豫着,亚当的话最后一锤定音。 “之前你是因为能力不足,所以失败后只是逃避。但是现在你有能力救她,如果你没救,那就不是逃避,还有后悔。” 听罢,张久龄抛弃了心中的迷茫和犹豫,伸手摸上了锁链。一根金色的锁链断裂,心之海顿时掀起一阵风暴。 现实中,奥雷里亚诺真准备将苏芮扛起,但是手在即将触碰到她的一瞬间,一股强大的威压出现在他的背后。 奥雷里亚诺迅速转身,双拳架起,但他只看到了缓缓站起的张久龄。 “这小子怎么突然间威压这么强?” 虽然傲慢司教之前就感觉这小子不是一般人,但是也没感到这么大的威压。 张久龄起身后,感受着自己的肉体,微笑着自言自语。 “还是有肉体好啊,这触感还真还念呢。” 就在他还在怀念时,一个雄壮的男人如同狮子一样向他冲来。张久龄不紧不慢,单手前伸。 “难不成他想单手接下我这一拳?不自量力。” 奥雷里亚诺对张久龄的行为十分不屑,但是出于考量,他不能将张久龄伤得太重,因此他减弱了力道。 但是这一拳却完全无法触及张久龄,奥雷里亚诺的拳头与一个硬物相撞,停滞在张久龄面前十几公分的距离。 顿感不妙的傲慢司教迅速抽身,而张久龄则是缓缓说道:“一曰,万华镜。” 奥雷里亚诺这才感觉到,张久龄的面前有着一面坚硬的透明镜子,正是这面镜子挡下了他的攻击。 “看来你跟之前确实不一样,不得不说还挺硬。这样我就可以不用留手了!” 奥雷里亚诺气沉丹田,猛然踏地,右拳聚集了自己的全身的力量击打在镜墙之上。 咔嚓—— 镜子应声碎裂,但是镜子后面的张久龄也随着镜子一同碎裂,随后消失在镜子的碎片之中。 张久龄瞬间消失,这让奥雷里亚诺绷紧了神经,用心地感受着周围的气息,但是徒劳无获。就在这时,远处的一处空间如同镜子一般碎裂,张久龄从其中走出。 “好力道啊。” “你这能力倒是挺特殊,看来我们要耗好一会了。” 奥雷里亚诺看着重新出现的张久龄,对他充满好奇。他从未听说过如此权能,而张久龄此刻就像是换了一个人,能与强者交手的兴奋感充斥他的全身。 “如果是以往,我倒是蛮有兴趣和你玩玩,但是这一次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毕竟我这算是放风,时间有限。” “张久龄”面带微笑,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他单手点碎一片空间,一把绣春刀从其中缓缓推出。“张久龄”一边向前走,一边抽出了这把绣春刀。下一秒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在奥雷里亚诺的视线之中。 “不知道砍断你的脖子,你还能不能回得去。” 话音未落,奥雷里亚诺身首异处,红色的液体从身体的断口处喷出十几米高,如同一座喷泉。而张久龄则是瞬身到几米开外,身上没有一丝血污。 突然间,无头身体的断口处伸出一只黑色大手,将滚落的头颅接回远处。奥雷里亚诺再次复活,只是脸色苍白。 “真快啊!” 张久龄面带微笑,收刀入鞘。而奥雷里亚诺则是紧盯着这个危险的少年。 “还以为能就这样解决你,看来得费些功夫。” 张久龄单手伸出,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周身的空间应声碎裂,十几个缺口中缓慢伸出不同的刀具,刃尖直指奥雷里亚诺。 看着张久龄要把自己肢解的架势,奥雷里亚诺也不纠缠,集中全部力量于双腿之上,抱起倒地的奥雷欧斯飞奔离开。 爆发全部力量的奥雷里亚诺伴随着音爆准备离开,但是就在他即将跑出森林之时,数把长刀贯穿了他的胸膛和四肢。鲜血从口中喷出,奥雷里亚诺强撑着一口气没有停下,最终离开了森林。 “张久龄”没有追击,他走到苏芮面前,此刻的苏芮早已昏迷。他随手封住了苏芮的几处穴位,苏芮脸上痛苦的表情略微缓和。 做完这一切后,“张久龄”瘫坐在地。 “看来,这一次到了极限,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呢?” 言毕,困倦席卷全身,他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远处的树林中,一个黑影静静地看着。 第十一章 学院邀约 “头好疼!” 张久龄的脑袋似乎被某种力量撕扯,那股力量几乎要将他从头部开始撕裂成两个人。他勉强起身,缓慢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那熟悉的古朴大门。 “我之前不是在树林吗?怎么又来到这个鬼地方?” 这一次,虽然心有疑惑但是他没有犹豫,踉踉跄跄地推开了大门,跌倒在地,这一次没有任何闪光,有的只是零星幽幽灯光在似有似无的青石墙壁上摇曳。 疼痛感渐渐缓解,张久龄缓慢撑起自己好似千斤沉的身体,望向前方。没有九级青石台阶,更没有那数把长刀等候,只有一把漆黑的镰刀悬浮于空。 “见鬼,这次又是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的疑惑,有的只有一阵脚踏青石的撞击,一个身材曼妙的身影出现在镰刀之后,伸手拿起了镰刀。借着微弱的灯光,张久龄看清了这个身影。 这人眉宇之间与亚当有些相像只不过更趋向于女性,而且身姿更为矮小。 正当张久龄准备询问当下状况之时,黑影骤然前冲,挥舞镰刀直取他的首级。 “啊——” 张久龄惊醒,他面色煞白,耳边只有自己的喘息声。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确认无事后如释重负。 “你醒了?” 耳边传来了莫顿的声音。虽然因为校长室那酷似审问的谈话让张久龄对他并无好感,但是能听到他的声音至少自己是安全的。 “我不是应该在树林吗?对了,苏芮呢?” 面对慌张的张久龄,莫顿面带微笑,指了指与他相邻的床。此刻的苏芮虽然面色苍白,但是呼吸沉稳,看上去并无大碍。 “她没事,力尽虚脱,虽然小腿被贯穿,但是以她的资质几天就可以康复了。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和她正躺在学院的长廊尽头。小年轻即将分别舍不得然后相爱相杀?能伤到她而且自身毫发无伤,偷袭啊?” 张久龄长舒一口气,校长的调侃他无心奉陪。 “没有,本来到了下面的小森林,准备分开的,谁知道有两个疯子对着我们洗脑,想拉我们入教,没谈拢就打起来了。” “呦,我们家小宝贝以一敌二,可以啊。那你呢?吉祥物?” 莫顿褒奖着苏芮,对张久龄则是暗言讽刺,像老爹嘲讽女婿一样。张久龄气上心头,刚准备出言反击,准备尽情描述自己的高光时刻,但是看着莫顿老狐狸一样的目光,不由地咽了一口口水。 如果实话实说自己肯定会被强行拉进学院当什么狗屁龙九子去和那帮怪胎战斗吧。且先不说这是以命搏命,张久龄十分怀疑自己的能力。虽然这次有亚当可以渡过难关,下一次呢?一直靠这个外挂指不准就什么时候就出岔子,命丧当场。 最重要的是,自己完全不了解亚当,不清楚自己的力量和他的目的。如果封印解除,亚当舍弃自己,到时候只会万劫不复。 “是,我没帮上什么忙,只会拖她的后腿。” 张久龄决定隐瞒,虽然自己对苏芮有着莫名的好感,就算依靠作弊留下,自己和她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且时时刻刻都有生病危险。 理性最终战胜了感性。 莫顿微笑着看着面前的男孩,他没有继续嘲讽。他内心清楚苏芮和张久龄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也知道以苏芮一个人解决两个是根本不可能的,而且张久龄虽然毫发无伤,但是身上却有血迹。 “我听说你的检查结果有些异常,你好像拒绝了碑文赋予你权能?” “应该不是吧,应该是我不适合,碑文进去又出来了。” 张久龄挠了挠头,随意找了个借口。 莫顿依旧面带微笑,但是心中却在反复端量着这个异常的男孩。 经历过旧时代的磨炼和新时代的冲击,莫顿度过了漫长的岁月,见识过数不清的天之骄子和平凡之人,但张久龄身上的一切太过反常。 反复思索后,莫顿毫无征兆地对张久龄说道:“留在学院吧,张久龄。” 张久龄如遭雷击,他已经决定回归正常的生活,把这几天的一切当做一场梦,但这场梦可能还要继续。 “不太好吧,我只是个累赘,留下来能干什么?” 张久龄还想试一试,如果自己坚持,可能莫顿就会放自己走。但是莫顿显然看透了他的心思,不打算让他离开。 “你走了就安全了?你已经和这些非常事物扯上关系,一干二净全身而退已经是不可能了。” “可……” 莫顿的话虽然没有把一切挑明,但是张久龄明白其中的含义。看着莫顿坚定的眼神,他明白想就此回归以前是不可能的。 但是以他现在的样子,除了拖后腿,迫不得已的时候只能祈求不稳定的外挂能起作用。张久龄此刻内心矛盾,理性和感性数次碰撞,仿佛要将他的人格分裂似的。 “不用担心,我会把你安排在身边,成为我的直属。不过你还是会被训练,毕竟这里是学院。” 莫顿给了一个折中的方案,张久龄暂时放弃了自己的脑海风暴,选择了点头接受。 看着最终妥协的张久龄,莫顿微笑着拍了拍手,电子莫娜应声出现。 “你和莫娜去办理下手续,我再看看苏芮。” 张久龄翻身下床,虽然之前自己被那个壮汉打晕了,但是现在看来自己并无大碍。他随着莫娜离开,在即将走出房门之时,仿佛想到了什么,回头对莫顿说道:“你个糟老头子可不能趁我不在干些为老不尊的事情。” 这冷不丁的发言差点把莫顿气笑了,他刚想继续嘲讽张久龄,但是后者却及时逃走,让他无话可说。莫顿看着面前空荡荡的床铺,陷入了回忆,他回想着自己以前的青葱岁月,忍不住感慨:“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短暂的感慨后,他恢复了办公室中的不苟言笑,冷冰冰地对着不远处的病床说道:“你都听到了吧。” “是的,校长。” 苏芮仍旧是闭目养神,但是看样子她早就醒了,只是一直没有说话。 “是谁把你们送回来的?” “不清楚,期间完全没有印象,有意识的时候已经在无尽长廊了。” 莫顿沉默不语,他无法甄别是什么人送苏芮回来。塞壬不会出手干预别人的战斗,更不可能是求知者自己放走猎物还送回家门,难不成是学院内部?但是自己毫无察觉。 他只得搁置这个问题,走到苏芮的床前继续询问:“怠惰司教和傲慢司教,你解决了哪个?” “怠惰,他对权能的使用还不熟练,但是领悟能力很强。后来傲慢将我打昏,之后发生了什么不可得知。” “张久龄做了什么?” “前期待命,后面被傲慢司教打晕。” 莫顿和苏芮一问一答,没有任何拖泥带水,但是整个事情中还是有太多疑点。是谁送他们回来,又是谁解决了傲慢司教。询问无果后,莫顿将问题彻底引到张久龄身上。 “你对张久龄怎么看?” “胆小但是思路清晰。有时候很理性但是有时候很感性,因此也很矛盾。” “我是说你自己对他的看法。” 看似毫无意义的疑问让整个房间的气氛降到了冰点,两人就此沉默。苏芮知道这个问题的重量,她只能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或者说她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莫顿已经知晓了苏芮的态度。 “你怎么知道是怠惰司教和傲慢司教。” 苏芮作为回敬,也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回答她的也是沉默。 莫顿缓缓将手靠近苏芮的额头,手中蓝光微亮,轻声说道:“好好休息吧,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苏芮昏昏沉沉地睡去,她突然觉得浑身无比轻松,但是内心深处某些东西正在消失,自己无力反抗。 第十二章 迪斯 莫顿回到了校长室,面前的地球仪缓缓转动。 莫娜出现在校长室中,一袭长裙勾勒出魅力二字的轮廓。 “幸好你把它给了张久龄,不然……” 先前莫娜将华镜给予张久龄的时候,莫顿以为是个错误。现在看来正是这个错误才挽救了二人的性命。 “正如我所说的,这是宿命,逃不开的。所以你还是决定让他回来?” 莫顿点了点头,司教们的出现证明可能已经有人注意到了张久龄的特殊之处。既然已经无法将张久龄推回原来的平凡人生,那只能顺应天命。 终究还是逃不过命运。 莫顿喃喃自语:“让他呆在我身边,多少能护他周全。至少这一次我不是那么无力。” 莫顿看着窗外的积云,先前的层层云朵已经开始随风运动,沉寂已久的齿轮开始缓缓转动。他复杂地看着窗外,忧伤得说道:“之前有他们和你,这一次只有我了。” “没事,你能做地很好,而且我们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不是吗?” 莫娜从身后缓缓抱住莫顿,虚拟的手臂缠绕在莫顿的脖颈,轻如无物。莫顿轻轻抚摸手臂的表面,感受着虚拟影像表面的电流温度,内心久违的平静。 “种子似乎又发芽了,我暂时压制住,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莫顿的话让这个虚拟影像十分震惊,虽然只是一个人工智能,但是她还是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和部分情感。 “你是说,苏芮的情感?” 莫顿点了点头,算是对莫娜的回应。一丝忧伤划过莫娜的嘴角,而莫顿也陷入了悲伤的回忆,他缓缓转头看着莫娜,低声说道:“这是第几次了?” “算上那孩子的话,这是第4次了。” 莫娜松开了莫顿,校长则是拉开了抽屉,点燃了一根雪茄。烟雾在校长室弥漫,悲伤在空气中凝结。 “大姐,你,诺雪,苏芮。这么快已经第四次了啊。” 莫顿念叨着,而莫娜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只留下一个悲伤的老人抽着寂寞的雪茄,孤零零地看着窗外流动的层云。 几天的时光匆匆流逝,卡洛斯很快就到了迎接新生的时间。这几天,张久龄办好了入学卡洛斯学院的手续,回到以往的城市办理了迁移证明。除了自己的爷爷听闻孙子要换学校提了一嘴注意安全外,没人注意到这个少年的离开。 张久龄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能再见到胡云飞,作为他以往唯一的朋友,不告而别的愧疚萦绕心头。但是新的生活已经到来,他还是准备向前看。这段时间他对卡洛斯也有了一些基本的了解。 在卡洛斯,没有固定的课程,每个学生的培养都因人而异,各司其职,一切井井有条。卡洛斯的运营模式是招生后培养,培养完成后分配工作,因此卡洛斯也就成了众人眼中的学院,久而久之,卡洛斯也就以学院自居。 卡洛斯学院没有固定的生源,招生也全凭缘分。只有在机缘巧合之下与神碑产生联系的人才能入学,根据天赋分入不同的部门。因此每年的迎新会都特别隆重,白天会有别出心裁的活动,晚上会有全员参加的晚会。 迎新当天,张久龄穿上了统一的新生制服。学院的新生制服通体雪白,张久龄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雪人。张久龄对着镜子看了两眼,忍不住自嘲,奔向了广场。 广场之上已经有数个人在等待,张久龄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早上好啊,真是期待着今天的活动呢。” 听闻张久龄的招呼,众人抬头看了他一眼,但是很快就回到各自小团体的谈话中。尴尬的张久龄苦笑地摇了摇头,在广场的一角打量着这些人。 广场上的人不多,算上他只有十几个人,大多零零散散的聚集在一起形成几个小团体,正当张久龄以为自己不合群的时候,他看到了另外一个形单影只的人。自己不受待见可能是因为自己是普通人,而这个人不被接纳会是什么原因?出于好奇张久龄走近了这个人。 “你好?” 张久龄热情地走上去打招呼,心里有些忐忑,担心这个人会不会是个独行侠很难相处。 听到有人打招呼,独行侠吓了一跳,受宠若惊地回应着。 “你好你好,我是艾尔迪亚家族的迪斯,请多指教。” 虽然被迪斯的恭敬回应吓了一跳,但张久龄觉得至少对话可以进行。他试探性地问道:“你怎么一个人?” 迪斯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张久龄,但是出于礼貌他还是回应道:“艾尔迪亚家族被人们成为魔鬼的后裔,血统——低下,因此不被待见也是常见的事。” “哦这样啊。” 张久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来在这个非常人的圈子也和平常人类社会一样也会有三教九流,人也分三六九等。 正在张久龄唏嘘不已时,迪斯好奇地盯着他看。面前的这个少年平易近人,不像大家族的世家的公子,但是能出现在学院的广场之上的必非等闲之辈。 “还未请教?” 迪斯困惑不已,但是看着张久龄一直在沉思,久久没有回应,他只得先发制人。回过神来的张久龄匆忙回应:“哦,我叫张久龄。” “你是哪个家族的?” “家族?”迪斯的疑问让张久龄犯了难,但是他还是决定坦言交代,“我不是哪个家族的,毕竟在这之前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这样啊。” 面对没有家族背景的张久龄,迪斯终于松了一口气,先前他被打招呼时,还以为是哪个公子哥来他这找乐子。因此相对比张久龄自报家门显赫,还是普通人这个答案更让他宽心。 “那就好,能到这来,想必张先生也是天之骄子。” 听着迪斯生疏的客套话,张久龄不由地感叹他的少年老成。 他估摸着迪斯也是吃了不少苦头,从小过着低三下四、看人眉眼的生活。张久龄一时间觉得自己和迪斯有许多共同之处。他对迪斯口中的家族也产生了一定兴趣。 “这家族都是些什么?” “有历史悠久的名门望族,也有因为神碑才突然发迹的新生权贵。不过他们都是支持学院一路走来的元老,由这些家族组成的元老院虽然原则上不干涉学院运行,但在重要决策上话语权还是很大。” 迪斯滔滔不绝地解释着,但是张久龄又产生了新的困惑。 “你说那些家族都这么成功了,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孩子往学院里送?” “为了更长久的兴旺啊。”迪斯幽幽地叹了口气,“如果只是坐吃山空,家族迟早会丢失力量,最后被淘汰。为了能够保住自己的特权,他们成为了学院的靠山,借此培养自己家族的新鲜血液,长久地让家族繁荣。” “还真是腐朽呢,虽然层次不一样,但是体制上还是差不多呢。” 虽然时代变迁,科技和思想都在进步,但是即使有着超乎常理的力量,这阶级思想还是根深蒂固。有人生在罗马,而有人则是生在非洲大陆,之间的鸿沟有可能是一辈子也抹平不了的。 张久龄继续感叹着随处可见的不公,而迪斯则是猜测着张久龄的水准。能以平常人出现在这片广场,十有八九是天之骄子,虽然没有家族做靠山,但也幸亏是这样,自己才能有机会接近除了自己家族以外的人才。 “张久龄,你——” 正当迪斯准备和张久龄继续套近乎时,电子莫娜出现在广场正中。 一身盛装的莫娜向众人鞠了一躬,毫无感情的电子音随着微动的嘴唇响彻整个广场。 “欢迎大家来到卡洛斯学院。” 第十三章 入学仪式 随着莫娜的出现,众人的目光聚集在这个虚拟的影像上。 “首先我谨代表卡洛斯学院向诸位的到来表示感谢。” 莫娜再次向众人鞠躬,但是毫无感情的电子音没有什么说服力和感染力,几个看似出身名门的学员已经焦躁不安。 “快点,老子回头要赶紧去武库挑选神之武。” “就是,本小姐也想快点看看是什么权能能配得上我尊贵的身份与血脉。” 几个小团体为首的几人发出了自己的抗议,没有教养的表现让张久龄咂舌。他看了看身边的迪斯,忍不住吐槽道:“怎么,名门望族的少爷小姐就是这个素质?” 迪斯无奈地摇了摇头,解释着:“没办法,能来这的都是家中翘楚,哪一个不是宠大的。在他们看来,学院只是他们家开的培养机构,里面的人大多下贱地很。” “我看你倒是很有涵养,家里不受待见?” 听着张久龄的吐槽,迪斯满头黑线,但是他并不反感这种类似朋友间的对话。 “这倒没有,不自夸地说,我是我们家百年一见的天才,回头你就知道了。对了,你是怎么来的?” “啊,这个……说来话长啊,如果硬要说的话,差不多是被一个糟老头子忽悠加威胁吧。” 张久龄思索了一会,一时间找不到准确的描述,如果说是自愿那是扯淡,如果说是被选上也有些牵强。迪斯还准备追问的时候,莫娜开始了入学仪式的讲述。 “卡洛斯学院秉承着自由、平等的理念,今年的入学仪式将继续贯彻这一理念。为了能够让诸位能够迅速理解学院的教学风格,接下来会由诸位的学长学姐为大家展示,诸位也可自愿参加。” 文绉绉的语言让迪斯一头雾水,莫娜的话说了好像没说,而张久龄凭借自己对莫顿和学院的理解开启了翻译加吐槽模式。 “又来了,通俗地说,卡洛斯不上课,在这你也别装大爷,至于怎么培养我们也懒得直接说明,还是让你们前辈来亲手告诉你们。形式上自愿,实际上——呵呵。” 迪斯看着张久龄毫不留情地吐槽,一方面好奇为何同样是新生的张久龄对学院有着如此了解,一方面则是疑惑为何他对学院有着如此深的怨念。 莫娜继续讲述着入学仪式的规则,迪斯只得暂放自己的困惑,继续听着。 “卡洛斯的学员们在向诸位展示自我的同时,也能够增进彼此之间的感情,解决平日不能消解的误会。诸位也可以趁此机会选择自己的领路人,为之后的学习打下基础。选择遵从双向自愿,学院不会以任何形式干涉。还请大家注意安全,预祝大家在卡洛斯学院生活愉快。” 莫娜说完后,留下了10分钟的倒计时。而迪斯则是继续困惑地看着张久龄,后者心领神会。 “卡洛斯的学员可以借此机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新学员可以趁此机会认认大哥,老学员也可以收小弟,名义上自愿,实际上是婊子立牌坊。这一过程可能会比较暴力,伴有生命危险,但是学院坚决不管,自求多福。” 看着张久龄云淡风轻地解释完这一切,迪斯冷汗都下来了。他心虚地问道:“不会是你过分解读吧,你不也是新生才来吗?” 张久龄双手背在脑后,慢慢悠悠地走向广场一角。站在广场正中随时成为众矢之的,躲起来或许可以减少被波及的风险。迪斯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而张久龄则是回答了他的疑问。 “虽然我也是新生,但是我实实在在地和学院打了交道,再加上学院的校长是那个家伙……” 张久龄的脑海中浮现出莫顿阴险的微笑,随后一头扎进了广场一角的绿植,顺着绿植的缝隙观察着外侧,迪斯也是紧随其后,虽然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求生的本能和第六感告诉他,跟着张久龄没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新生在等待之余闲聊,张久龄和迪斯躲在灌木丛中不敢露头,广场上人逐渐多了起来。所有人都盯着即将结束的倒计时。 广场远侧,几个年轻人正站在顶楼看着广场内的情况。 “大哥,你觉得今年的质量怎么样?” 雷纳德喝着一杯葡萄酒,感受着穿越时间的醇厚,他观察到新生中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此刻他对这些新生不感兴趣,自顾自和一旁的囚牛白子路聊天。 白子路扫视了一眼,摇了摇头,他现在的任务就是看热闹。雷纳德扫视一圈,发现少了几个人。 “岚和洛泉呢?” “岚和钟离去勘探新出现的神碑,今晚舞会前能回来。洛泉负责入学仪式安保。” 站立在一旁的男生回应着雷纳德的疑问,他远离楼顶看台,目光也全部聚集在手中的红酒之上,但是周遭的一切他了如指掌。 “我去,不愧是情报部的。陆羽你不过来看看?万一有合适的马仔你带回去?” 雷纳德继续碎嘴,但是陆羽充耳不闻,他的看法和白子路如出一辙,留在这顶层的唯一理由就是看热闹。 “今年会不会像那次一样,出一个苏芮这样的小妖怪,暖暖场子?” 白子路始终无法忘记苏芮入学时候的景象。那一年,苏芮拿着一把唐横刀,砍穿了整个学院,要不是自己和陆羽联手,还真有可能奈何不了她。那之后苏芮直接成为了龙九子之一的螭吻,由校长直接管理。 而这一切的主角此刻就站在一旁,眼神冰冷地看着广场,轻声说道:“会的。” 雷纳德听后则是噗嗤笑出声来,而其他众人除了陆羽均是惊讶不已。 “你不会说是那个张久龄吧,他一开始就躲起来了,能有什么出息。” 雷纳德毫不掩饰自己的嘲笑,白子路虽然不悦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陆羽依旧是品着红酒,事不关己。 苏芮看着广场正中只剩几秒的倒计时,面如冰霜。 倒计时归零,广场上的众人一时间剑拔弩张。突然间,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怒吼。 “李明泽,你特么还钱!” “还你大爷!” “凌宗定你个杂碎,挖老子墙角。” “还不是你他么不行。不爽干老子啊。” …… 短暂的沉寂后,广场上的骂声此起彼伏,随后就是各式各样的爆炸声和撞击声,没有任何铺垫,一开始即是高潮。几个新生躲闪不及,被爆炸的暴风波及,直接被吹飞离地十几米,重重地摔在广场的大理石地板上,生死不知。 张久龄习以为常地看着面前瞬间白热化的争斗,有莫顿这个老头做校长在加上一群超能力怪胎聚集,发生这样的事他丝毫不意外。迪斯心惊肉跳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颤抖地说道: “还真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啊。” 第十四章 手握长刀定风波 爆炸声和撞击声此起彼伏,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斗争之中,形势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迪斯看着广场上颜色各异的火光,担忧地问道:“我们真的要呆在这等到一切结束吗?” “相信我,缩在一旁总好过出风头后断掉几根肋骨。” 一个自认天命不凡的新生动用全身力量试着去参加这场混斗,但是相比训练有素、心态成熟的老生还是逊色太多,不出几分种就被能量对冲的余波砸到迪斯一旁的墙壁之上,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迪斯怯怯地缩回灌木丛,虽然他很想在入学仪式上大放异彩,为自己的家族争光,日后扬眉吐气。但是现在看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命要紧。正在他打定主意缩在灌木丛中,张久龄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很想一直缩在这等到这一切结束,但是好像……不允许啊。” 一阵旋风袭来,灌木之上只剩光秃秃的枝干,躲在其中的二人暴露无遗。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走上前来,隔着半个广场盯着迪斯和张久龄,嘴唇微动,声音无视距离直接在二人的耳边响起。 “小弟弟们,别躲了,跟姐姐玩玩?” 迪斯眼泪汪汪地看着张久龄,而后者无奈地起身,骂骂咧咧地说道:“唉,就知道肯定不得安生,能躲到现在也是运气。” 又是一阵旋风袭来,张久龄躲闪不及,好在一旁的迪斯将其扑开。两人在满目疮痍的大理石地板上翻滚几圈后停下,迪斯拍了拍张久龄的肩膀,语气真诚地说道:“大佬,您赶紧出手吧,这姐们看样子不好解决啊。” “虽然你这么说,但是我没……” 话音未落,又是一道旋风吹过,张久龄下意识闭上了双眼,迪斯双手前伸,面前的空间碎裂,如同刀锋一般的气流被吸入其中。 张久龄睁开了双眼,迪斯面前的碎裂空间中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吞噬着一切。 “可以啊。什么名堂?”张久龄激动地抱着迪斯,但是后者无力地躺下,碎裂的空间也瞬间自我修复。 “我的权能,虚无之境。”迪斯气喘吁吁地说着,黄豆般的汗滴流下,“能够撕开空间,连通虚空,但是以我现在的能力只能撕开一次。” 张久龄的表情凝固,救命稻草转瞬即逝,而另一侧的学姐则是虎视眈眈。 “那回头怎么办?” “只能靠你了,大佬。” 说罢迪斯就晕厥过去,这让张久龄头大不已。而另一侧的美女看清后面带微笑,对着张久龄说道:“不错嘛,如果能接下来以下一次,我可以收你当小弟。” 又是一道旋风吹来,张久龄本能地伸出一只手阻挡。随后风刀与物体撞击产生的旋风充斥着整个广场,尘雾四起,广场上的争斗少了许多。 美女轻挥右手,广场上的烟尘被瞬间扫空,但他没有看见倒地的张久龄。一把长刀插在张久龄的面前,挡下了所有的攻击。 学姐眉头微皱,面带愠色,对着远处的楼顶平台说道:“苏芮,你跟我作对是吧。抢了岐风,当了龙九子,现在还要过来抢小弟,你不要欺人太甚。” 苏芮不为所动,冷淡地回复道:“没有,只是见不得你欺负新生。安娜贝拉,那小子我照的。” 安娜贝拉轻咬嘴唇,一道风刀瞬间出手,巨大的风刃冲向平台,陆羽隔空一握,风刃瞬间分解。 “苏芮,有本事就下来跟我打一场。” 安娜贝拉的叫声回荡在整个广场,广场上剩余的众人停下争斗,窃窃私语。 “这女的怎么敢跟龙九子叫板?” “你不知道吗,之前和苏芮争夺龙九子席位的风王安娜贝拉。” 苏芮看着气急败坏的安娜贝拉,像审视失败者一样看着她。良久之后,苏芮缓缓开口:“不了,我看你连那个新生都解决不了。” 被轻视的安娜贝拉差点将一口玉牙咬碎,她看向张久龄,凶狠的眼神仿佛要将张久龄生吞活剥。张久龄不由地咽了口口水,心想:姑奶奶,您和她斗气别拉上我啊。 又是一道风刀划过,这一次无人阻挡,锋利的刀风在张久龄的脸上划出一道伤口,鲜血缓缓流下。 “小子,要么你自认倒霉,过来舔老娘的靴子我就放过你,要么就代表楼上的bitch和我打一场。”安娜贝拉叫嚣着,她笃定张久龄和苏芮关系肯定不一般,如果自己能够羞辱或者打服张久龄,苏芮肯定也会颜面扫地。 “你刚刚说她什么?” 张久龄阴沉着脸,缓缓起身,听到苏芮被羞辱,一股怒火从心底升腾而起。而安娜贝拉则是继续叫嚣:“没听清吗?那我就再说一遍,b-i-t-c-h!” 听到安娜贝拉的辱骂,张久龄微笑着回应:“很好,希望回头校医院的床位够柔软。” 张久龄右手前伸,插在地上的岐风凌空飞起,稳稳地被张久龄握在手中。不知不觉间,广场上的人都撤到了无尽长廊之中,全场的焦点聚集在二人身上。 楼顶看台上,雷纳德贱兮兮地问苏芮:“你把岐风给他,不怕他控制不住啊。” 苏芮沉默不语,如同一座冰山。 张久龄握着岐风,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一扇古朴的大门缓缓打开,台阶上的金色长刀闪闪发光。 安娜贝拉再次甩出一道风刃,张久龄右手挥刀,风刃瞬间被凌厉的刀风一切为二,重重地击打在墙壁之上,碎裂的石砖伴随着尘雾倾泄而下。 张久龄身体微躬,双手握刀,刀刃与自己的视线持平。下一刻如同消失一般,瞬间出现在安娜贝拉的身前,一刀刺出。就在刀刃即将刺穿安娜贝拉的一瞬,后者浑身爆发出强烈的风压,将张久龄吹退的同时,也将安娜贝拉送到了安全的距离。 未等张久龄稳住身形,安娜贝拉双手成刀,数道凌厉的风刃划过烟尘,迅速向前砍去。张久龄此刻尚在半空之中,情急之下,他自下而上挥刀,一道风墙挡在身前,数道风刃皆被分解。 流畅的打斗让外围的观众惊讶不已,天台之上的龙九子们也来了兴致。 “踏浪、断空?苏芮你没暗中帮他吧。” 雷纳德碎嘴地问道,但是一旁的白子路则是率先开口:“没有,虽然招式和苏芮很像,但是细节上有很多不同,这小子确实是自己将岐风运用地得心应手。天赋不错。” 一旁的陆羽继续品尝着红酒,保持着事不关己的态度,但是此刻他必须得承认,张久龄的表现超出了他的预期。苏芮依旧沉默不语,一抹微笑爬上了嘴角。 张久龄最终稳稳地落在地上,运刀于身前,戒备地看着安娜贝拉。此刻的安娜贝拉已没了先前的嚣张气焰,刚刚的突袭差点将自己重伤,好在她反应及时,爆发全部力量弹开了张久龄,不然此刻自己就已经重伤倒地,成为众人的笑柄。 “可以啊,但是我看你接下来怎么接!” 安娜贝拉双手相对,用力地挤压掌间的空气,一时间全场的空气向她的掌间涌去,伴随着空气的挤压,广场上充斥着空气摩擦的微弱爆炸声。 张久龄将岐风缓缓举过头顶,这一架势让观战的众人屏住了呼吸。 “逐音?他不会真的会吧?他从哪学的御风剑术?” 白子路对着苏芮发出了自己的疑问,但是苏芮自己也是一头雾水,短暂的思索后,她给出了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 “他看我用过一遍。” 这句话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看过一遍就无师自通,学会了御风剑术,这一次众人的评价达成一致。 天才! 当之无愧的天才!谁能想到几天之前张久龄还只是一个没有受过相关训练,对权能和神之武一无所知的平凡人。 张久龄的刀缓缓挥下,没有花里胡哨的动作,没有犀利迅速的运刀,但是无形的刀锋瞬间撕裂了尚未压缩完成的空气。安娜贝拉掌间的空气失去了控制,强大的气流四散,毫无规律的暴风以此为中心释放着积攒的能量。 安娜贝拉被吹上半空,任由狂乱的气流撕扯,惨叫声随着暴风响彻整个广场,数秒之后失去意识的安娜贝拉如同断线的风筝跌落在广场之上。 整个学院鸦雀无声,只有一个少年骄傲地站立在这天地之间。 第十五章 安排 场上的尘烟逐渐散去,周遭一片寂静。 众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新生战胜了之前争夺龙九子席位的学院高手,而且整场战斗酣畅淋漓,完全是单方面碾压。 “他不会也像苏芮也一样成为龙九子吧?” “我看八九不离十,苏芮从小在学院长大,受过专业训练,我看这小子不一样,有可能逆天。” 躲在一旁看热闹的人窃窃私语,顶层看台上的众人也是兴趣十足。 话痨雷纳德率先表明立场,仿佛之前看衰张久龄的不是他。 “我先声明啊,我之前只是客观评价,可没有丝毫个人情感。” 白子路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此刻的他也明白这个张久龄身上有多大的潜力,他对着苏芮说:“看来我们都看走眼了,不过新生出这么大风头,元老院那边恐怕不好解决。” 苏芮点了点头,她清楚被元老院盯上是什么后果。如果是名门之后还好,元老院那帮老骨头会争抢这块香饽饽,倾力培养。但如果是来路不明的野路子,且先不说会不会被当做其他势力的细作,十有八九会被元老院当做威胁处理掉。 毕竟蛋糕已经分完了,已经没有给新晋天才让出资源的余地了。 虽然能出风头确实让苏芮替张久龄开心,但是如何善后则是一大难题。正在白子路和苏芮头疼之时,一阵掌声在广场正中响起。 “精彩啊,不过苏芮,把这灌输力量的神之武借给新生可算是作弊哦。” 沧桑的声音伴随着掌声,莫顿出现在广场正中。听着莫顿的解释,看热闹的观众嘘声一片。 “我说这小子怎么能碾压安娜贝拉,原来还是苏小姐出的手。” “借着一个新生的手就解决了安娜贝拉,看来苏芮的实力又精进了。” “白激动了,还以为又是一个天才呢。不过也是,哪有那么多怪物。” 随着校长的引导,焦点逐渐从张久龄身上转移,莫顿在无形之中给苏芮和张久龄解了围。白子路也放松地舒了一口气。 “虽然刚出风头就没了,但是总好过被元老院盯上。还算是个好结局吧。” 苏芮赞同地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也舒缓了一些。 莫顿走到张久龄面前,拍了拍这个天才。张久龄看着莫顿,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刚刚的战斗时间不长,但是节奏紧凑,压力拉满,这对张久龄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尽管最后没能落得一枝独秀的下场,不过能够全身而退也是极好的结果。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放下心来的张久龄松开了手中的刀,疲惫如同潮水般袭来,逐渐连站立都很难,最后重心不稳,昏了过去。 “还好,这次没搞砸。” 恍惚之间,张久龄睁开了眼,眼前是一片黑暗,他再次来到了心之海。 “哎呀,有些可惜。本以为你能大放异彩呢。” 亚当仍旧被锁链束缚,只是这一次,一根金色的锁链已经断开。 张久龄坐在了亚当的面前,满不在乎地说着:“那是苏芮的力量,跟我没关系。” “噗嗤,你还真以为校长说的是真话?他只是在帮你开拖而已。”亚当忍不住笑了一声,“和安娜贝拉战斗的,正是你自己本身的力量。” “我本身的力量?别逗了,我没有权能,而且要不是苏芮,我也拿不起那个神之武。” 张久龄苦笑着摇了摇头,但他看着不苟言笑的亚当,一时间犹豫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难道真是我自己的力量?” “我跟你说过了,解放我的同时,也在解放你自己。”亚当郑重地说道,语气不容置疑,不过很快就换上了轻松愉快的面孔,“不过我刚刚确实有帮一点忙啦。” 听着毫无说服力的解释,张久龄还是不能信服,他质问亚当:“那我为何被碑文拒绝了,没有权能,解放了又能如何?” “不是碑文拒绝了你,而是你拒绝了碑文。”亚当一字一顿地说着,眼里似乎有着无尽的深孔,深邃的眼眸如同黑洞一般。 张久龄盯着那双眼睛一瞬有些失神,出于本能地问出了为什么。 “神藉由碑文赋予凡人神的权能,而你不需要。”亚当看着张久龄,如同欣赏一件艺术品,那眼睛如同欲望的黑洞,不仅吸引着张久龄也让自己沉醉其中。 “汝即天命。” 一道漩涡凭空出现,将张久龄从心之海的底端卷起,在离开的最后一瞬,他看到亚当严肃的脸庞以及微动的嘴唇。 “啊哼——” 张久龄惊醒,虽然不是第一次从心之海出来,但是他还是难以适应这种从窒息深海中脱出的感觉。他握紧了手中的白床单,快速地喘息着。 “怎么每回你苏醒都是要死的样子。” 身边传来了莫顿的声音,张久龄环顾四周,发觉这是熟悉的校医院的病房。他长舒一口气,双手搓揉着自己的脸庞,而校长则是静静等待着这个少年找回状态。良久之后,这个老头说出了第二句话。 “感觉好些了吗?” “我是怎么了,我之前不是还在广场上?” 莫顿拍了拍惊魂未定的张久龄,解释道:“没什么,高度紧张加上用力过猛,晕了过去。以后多战斗几次就会习惯了。初次高强度战斗这样也是正常。” 张久龄松开了自己的双手,解脱地靠在床头,他目光望向窗外,询问道:“入学仪式呢?” “结束了,总得留点时间准备晚上的舞会,你这样子应该能参加吧。” 张久龄点了点头,虽然确实觉得累,但是休息会后应该就能恢复。莫顿得到回复后,准备切入正题。 “今后打算怎么办?” “入学后再说吧,我还没想过。老婆婆过马路,走一步看一步吧。” 此言非虚,张久龄确实没想过,虽然决定留下来,但是事情总是超出他的预期,所以只得听天由命。 “准备加入哪个部门?” “这个不是分配的吗?” 莫顿的提问让张久龄摸不着头脑,这段时间他也了解过一些学院的运营,关于新生的培养分配一直是因人而异,由学院根据需要统一调度。 “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的。”莫顿头疼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但是你是个例外,那都能去,而且目前也没有哪个部门特别缺人,因此莫娜没办法做出合适的安排。” “那就随便给个后勤位置吧。” 张久龄暗暗窃喜,既然选择权在自己,那他肯定要找个安生的职位,平安度日。但是这一方案很快就被否决。 “那可不行,你去干后勤岂不是屈才。而且这里也不是避风港,万一哪一天敌袭,你作为后勤肯定是被抛弃的一个,打铁还需自身硬。” 莫顿微笑着讲述着大道理,他可太清楚这个混子的想法。除此之外,留在学院意味着元老院接触和调查张久龄的机会更多,将他外派或许是不错的选择。 “那您推荐我去哪?” “跟着苏芮出外勤吧。” 莫顿给出了张久龄无法拒绝的选项。虽然出外勤意味着风险和辛劳,但是跟着苏芮出外勤另当别论。 张久龄心跳加快,和苏芮一起出外勤,如果是正常出差,那岂不是天天都在旅游约会?他内心欢呼雀跃,但是表面上还是淡定冷静。 “为了大局着想,我服从组织的安排。” 张久龄义正言辞地回复,一身正气的样子连他自己都快信了。 莫顿微笑,看着几乎把目的写在脸上的张久龄,他只觉得滑稽。不过他只是咳嗽了一声,起身准备离开。 “那就这么决定了,之后你就跟着苏芮,你可要帮我看好她哦。”莫顿收起了微笑,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阴沉恐怖的脸,他用着看猪猡的眼神威胁着张久龄,“如果有哪个男人敢抱着不纯洁的动机接近他的话,还请务必告诉我,我会把他切碎了包饺子,然后拿去喂我的丘吉尔。” 张久龄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就在这时,苏芮推门而入。 第十六章 丢失的采购单 苏芮面色冰冷地走到莫顿身旁,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总之,不要让奇怪的人接近苏芮就对了。我只是出于长辈的关心。” 莫顿慌忙换了一副面孔,这让张久龄不得不感叹老狐狸的翻脸速度。为了防止这个阴险的老头以后下黑手,张久龄只得干笑两声附和。 “奇怪的人的话,这边有一个百年老妖倒是形色可疑。” 苏芮坐到了莫顿先前的位置上,回应了校长多余的关心。气氛降到了冰点,张久龄正准备说些什么缓和气氛,但是莫顿急切地回应了苏芮的毒舌。 “哎呀,这么说长辈,还真是不懂礼节的小辈。长辈的关心也是可疑的吗?” “正常人的关心我还是能勉为其难地接受,但老顽童的关心还是带进坟墓的好。到时候我会带着礼花和横幅表示哀悼的。” 苏芮毫不客气地怼着,但是莫顿则是毫不在意,转身离开并随意地回复道:“那挽联的内容我要风流倜傥或者妇女之友。如果不合心意,我可能会从地狱爬回来找你。” 莫顿挥着手离开了病房,苏芮则是若无其事地看着张久龄,一言不发。 “真的没问题吗?他好歹还是校长。” 张久龄紧张地问道,但是苏芮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没事啊,他这么要求的,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乐在其中,但是我觉得我说的也没有错啊。” 数道黑线出现在张久龄的头顶,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吐槽校长的抖m属性还是苏芮的天然,好在这段时间也经过了大风大浪的洗礼,发生的这些事虽然不好消化,但是他也能接受。 “你没事吧。” 良久之后,苏芮憋出了一句话。张久龄微笑着,感受着苏芮的关心。 “没什么事,只是有点脱力。对了校长跟我说,以后跟着你出外勤,以后还请多指教。” 看着张久龄爽朗的微笑,苏芮缓缓点了点头,她的内心又开始有一些波动,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张久龄双手后背,感慨命运无常。 “虽然平淡的生活是回不去了,但是这样似乎也不错。你在的话,我感觉好很多。不知道第一次会是什么任务呢。” 正在这时,房门毫无征兆地打开,莫顿站在门口,满脸微笑地说道:“就是最近哦!” 突然出现的校长让张久龄吓了一跳,难不成这个老头一直在门外偷听?虽然自己和苏芮的对话并没有什么营养,不过被这个老妖怪听到还是会感到不适。苏芮倒是习以为常,平静地问道:“什么任务?” 莫顿摩挲着下巴,走上前来,就在他踏进门的一瞬间,张久龄心头涌上一股危机感。这种感觉和在校长室的感觉十分相似,但是没有那么强烈。 “学院运营部的同事在外面采购物资的时候弄丢了一份采购单。虽然问题不是很大,但是学院有曝光的风险。难度不大,正适合老带新。” 莫顿将一份纸质卷宗交给苏芮,后者没有疑惑,直接翻阅起来,而张久龄则是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 可能只是错觉吧。 张久龄如此想着,此刻比起质疑校长,他还是更期待和苏芮一起出外勤。 “那就交给你啦,我先走啦。” 仿佛是害怕继续被苏芮怼,校长飞速逃离了病房。随着校长的离开,气氛逐渐恢复,张久龄的不安也随之消散。 苏芮聚精会神地看着卷宗,不过微微皱起眉头。张久龄很少看见苏芮这个表情,轻微头疼之中带着一丝困惑。为了表现男友力,他开口问道:“有麻烦?” 苏芮点了点头,回应道:“卷宗有点问题。” “是那个老狐狸——咳咳,校长弄错了?” 张久龄尴尬地咳嗽掩饰着自己的口误,好在苏芮并不在意,一边翻阅一遍回应:“没错,任务确实是找回学院丢失的采购单,但是采购单内容、采购部门都没有说明。” “找到采购人员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可能只是校长想借机锻炼我,看看你是如何在条件缺失的情况下完成任务的吧。”张久龄随口解释道,确实这种情况在哪都比较常见,刻意创造意外让后辈学习前辈随机应变的方式,这一招在培养新人上十分有效。 苏芮没有回应,她翻看着卷宗,很快她就阅读完了不厚的卷宗,将它扔给了张久龄。张久龄翻看着,很快就了解了事情的全貌。 学院运营部的职员正常执行采购,但是采购期间在有名的教皇国丢失了采购单,而职员畏罪潜逃,经学院调查后于一处山崖下发现其尸体,认定为意外,目前采购单尚未找回。 “奇怪,只是丢一个采购单,有必要潜逃吗?最多也就是被扣工资吧。” 张久龄吐槽了一句,一旁的苏芮则是起身准备离开,临走前叮嘱张久龄:“不要思考与任务无关的事情。好好休息,两天后出发。” 张久龄点了点头,苏芮的脑回路他已经了解的七七八八了,纯天然无添加,一丝不苟的同时有些不懂变通,所以对这看似与任务无关的事情漠不关心。 但是他自己显然不是这种性格,几个值得商榷的疑点盘旋在他的脑海中。 为什么去教皇国?那里的物价高而且物资不齐全。 为什么采购员要潜逃?丢失一两份文件无伤大雅,就算被人捡到最多也就是当做中二病或者某个剧组的道具,怎么也不至于潜逃而且意外身亡。 采购内容和采购单位是哪里?只说在哪丢的,如何丢、内容都是一片空白,就算找回也无法确认。 疑点重重,张久龄闻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校长室中,莫顿看着窗外的景色,思索着。此刻的天空上虽说不上晴空万里,但也是一览无余,只有几片云朵孤零零地漂浮在天空之上。 “你把张久龄安排出去了?还是和苏芮一起。” 莫娜不知何时出现在校长室,言语中满是担忧与关怀。莫顿看着窗外的天空,回答道:“嗯,留在学院被元老院那帮老家伙发现就不好了。与其放在眼前,不如放出去多摔打摔打,不至于长成温室的花朵。” “不怕那种子发芽?你应该知道,张久龄就是那种子的肥料,就算你抑制住一次,它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莫顿沉默着,他不打算回答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宛如一尊雕像。 莫娜神情复杂,她走到莫顿身边,犹豫一会后问道:“什么任务?” “普通外勤,找个东西。” 莫顿似乎在隐藏什么东西,莫娜知趣地不再追问,她看了一眼窗外,消失在校长室。 窗外的太阳照耀着万里长空,但是渐渐被那为数不多的阴云遮住了大半,面前的天空暗淡了大半。 “那帮老家伙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呢?” 莫顿喃喃自语,整个学院也非铁板一块,元老院如同一根钉子,扎在胸口,不拔处处掣肘,拔了有可能会因此丧命。 目前这是一道没有正确选项的选择题,正确答案尚未出现。 第十七章 疑点 苏芮交代完后离开,张久龄则是带着疑问反复翻阅着卷宗,疑点却只增不减。 “哎呀,看似普通,但是怎么让我越看越怕呢。” 张久龄紧蹙眉头,总有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再次被打开,迪斯怯生生地走了进来。面对略带不安的迪斯,张久龄率先打了招呼。 “你来了啊,迪斯。随便坐。” “我过来看看你。” 在张久龄的招呼下,迪斯坐到了苏芮先前的座位上。仍有余温的椅子让迪斯坐立难安,张久龄面带微笑,尽可能表现得随和。 “我刚刚看苏小姐和校长出去了,我还以为是我花了眼呢。” 气氛有点尴尬,无奈之下迪斯随便找了个话题,但是刚开口就有些后悔,毕竟这算是张久龄的隐私。张久龄并不在意,虽然是意外,但是迪斯是自己在这个学院第一个碰上的算是正常的人。 “他们过来看看我,怎么说呢,我们算是认识吧。之后我就……”张久龄欲言又止,他本想告诉迪斯以后自己就会跟着苏芮,但是他考虑到迪斯被圈内人排挤,如果一个平凡人比他更快融入可能会让他难受吧。 “就——怎么?” 迪斯没有听清,他的追问让张久龄打个哈哈糊弄过去。为了避免被误会,张久龄将话题引回了迪斯自己身上。 “咳咳,没什么,你没受伤吧。看你倒在场地上,那个情况我也没办法去管你。” “没有,理解的。不过后来听说您在苏小姐的帮助下,打败了那个安娜贝拉学姐,真是厉害。”迪斯低着头,纠结了一会继续说道:“那个,我的话不用担心。开学仪式结束之后,蒲牢找到了我,他想我加入学院的防卫部。虽然不会那么快出人头地,但是至少不用为今后发愁了。” 似乎是看穿了之前张久龄的用心良苦,迪斯也没有隐瞒,他率先说出了自己的安排。张久龄不得不感叹迪斯的心思缜密,为他人着想的善良。 学院的防卫部负责整个学校的安全与行动善后,虽然相比其他部门没有那么出彩,但总好过后勤这种难以出头的部门。为此张久龄为迪斯感到开心,在对迪斯表示恭贺的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祝贺啊。话说,蒲牢是谁啊?也是龙九子?” “蒲牢是洛泉先生,整个学院的警备和安保都是他安排的。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迪斯毫无保留地解释着,不过洛泉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哪怕是几乎全员到齐的晚会也只是露脸几分钟,所以对他的一切知之甚少。 “这样啊,还挺神秘。”张久龄对洛泉并不关心,所以先前的疑问也只是出于好奇。鉴于迪斯已经有了安排,自己也不再隐瞒,“我的话,今后会跟苏芮出外勤,所以也算是有了方向吧。” 迪斯看到苏芮和校长进出后已经有所预感,张久龄的话证实了这一猜想,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苏小姐是螭吻,是校长直属,名义上是斥候和紧急救火员,但是她大多时间都在学院外执行任务,几乎没人知道她干什么。不过说来也是,龙九子除了几个在学院经常出现的,也没多少人了解,都是些传奇人物,只有传说罢了。” 正当迪斯正准备和张久龄进一步深谈加深友谊,他的面前突然弹出一块虚拟电子屏。看着迪斯面色凝重,张久龄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洛泉学长找我,他安排了任务给我,说是自行熟悉学院构造,回头要带我去看看。” 迪斯随口回应着,但是张久龄仿佛想到了什么,他追问道:“学院下达任务都是用这种方式吗?” “是啊。”迪斯点了点头,电子屏随即消失,“学院有着最顶级的智能—莫娜,她管理着全部的资料。下达任务什么的都会通过莫娜的中枢,一来方便快捷,二来日后查询起来也全面。以前我家那没这玩意,要查个东西可费时间了,而且时常查不到,偶尔还丢三落四的……” 迪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讲着,但是张久龄的思绪已经飞到九霄云外。 既然有莫娜这么方便快捷的人工智能,为什么莫顿还要亲自下达任务。而且自己第一次见到苏芮提交任务,用的也是莫娜的中枢系统。 除此之外,如果真的像迪斯所说,资料存在莫娜的中枢中,直接给苏芮查阅权限就可以,那么为什么还要拿纸质卷宗来?卷宗不仅缺乏关键信息,而且几乎没有任何有用的纪录。 纪录?教皇国? 张久龄瞬间想通了,这样一来,莫顿安排的任务就不会留下纪录,不被保存在莫娜的中枢中,那么日后想查起来多少回有些困难。不过新的疑问又出现了,莫顿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虽然无法想清楚,但是张久龄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这次任务绝对不是磨炼新人这么简单。 “时间不早了,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去洛泉先生那了。真是期待今晚的舞会。” 迪斯起身准备离开,张久龄点头应和。目送迪斯离开后,张久龄浑身疲惫的靠在床头,悠悠地自言自语。 “唉,估计是是个麻烦事。” 学院的入学仪式每年多多少少都有些变化,但是学院的入学晚会却是千年不变。在晚会上,先前的不愉快大多会随着酒精与音乐一同被忘却在昨日,在悠扬的舞曲中踏着欢快的舞步走向新的开始。 张久龄穿着雪白的学院服走进了学院大厅,而众人早已经入场多时。 看着会场内热闹的景象,张久龄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正当他准备离开时,熟悉的声音将他叫住。 “张久龄先生,你来啦。” 迪斯挥舞着手臂,从大厅内跑向门口。一身宝石蓝的燕尾西服配上鲜红的领结让这个年轻的小伙看着格外精神,尤其是胸口口袋的白色手帕,给人一种上流社会的感觉。 张久龄看了看自身的学院服,虽然雪白大气,但是怎么也称不上正装,与这身礼服一比相形见绌。他的目光横扫全场,终于发现异样。 全场的男士女士盛装出席,无一例外,自己仿佛闯进上层酒会的服务生。张久龄尴尬地确认道:“我记得学院舞会没有声明要穿正装吧。” “没有,不过这种场合比较重要,尤其是看重脸面的名门望族,都会在这一天好好打扮。毕竟这种时候,衣着仪容是圈内交际的第一张名片。”迪斯习惯了张久龄的无常识,为了避免尴尬他只得安慰道:“当然穿学院的服装也算是一种别样的方式,说不定会因此成为焦点呢。” 张久龄满头黑线,他丝毫没有感觉被安慰到。白纸一点红成为焦点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万紫千红中一朵烂百合的这种注意可称不上焦点。 张久龄硬着头皮进入了会场,感受着似有似无的嘲弄目光,一身的不自在。不幸中的万幸是,舞会开始后,那些所谓的名门望族都前去跳舞交际,无人再关注这个小丑。 迪斯此刻搭讪了一个不知哪个家族的妹子,在舞池的边缘游荡,好不快活。 “见色忘义的家伙。” 张久龄不快地嘟囔了一句,但他也清楚,这只是孤独的怨念而已,怪不得别人。好在他早已习惯,自然有千万种方法排解。他仰着头,无所事事地看着大厅天花板的装潢,一个稚嫩的女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张久龄慌忙低头,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女生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个女孩一身洁白的晚会礼服,搭配上精致的五官稚嫩的声音,如同一个会说话的瓷娃娃。他惶恐地看着这个一脸认真的女孩,反复确认之后清楚了一个事实。 这个女孩没有开玩笑,就是在邀请自己跳舞。 “你没找错人吧。” 张久龄试探地问道,女孩坚决地点了点头。 “我不会跳舞,我有些累了,先走了。再联络!” 突如其来的美好让张久龄猝不及防,源自内心的胆怯让他慌不择路地逃离。跑了几步后,张久龄最终还是回过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对于张久龄的逃离没有丝毫的不满,她面无表情,尽力用自己最温柔的语气回答。 “岚。” 张久龄一瞬有些失神,但是理性迅速回归,逃离了大厅。岚看着张久龄狼狈的背影,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第十八章 教皇国 飞机滑落在停机坪上,一架纯白客机降落在停机坪之上。 舱门缓缓打开,一男一女走出舱门,除此之外再无他人走出。 “啊呀,真是财大气粗,居然包机到教皇国。” 张久龄拖着行李箱,一身休闲装打扮就好似普通的旅客。紧随其后的苏芮戴着一副墨镜,一袭长裙甚是撩人。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学院的专机可以规避很多检查,所以我们才能带这么多限制品。” 苏芮拍了拍背上的蓝色锦布袋,里面装的就是唐刀歧风。张久龄看了看自己的行李箱,虽然表面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是里面装了各类刀枪器械和特殊装备,如果走正常流程检查的话,十有八九会被当做恐怖分子吧。 两人顺着专用通道离开了停机坪,走出了机场,宽阔的广场和道路给他们的视觉造成了一定冲击。诺大的广场一片雪白,纯白的地砖一尘不染,中央的喷泉上屹立着圣子的雕像。在看不见的角落,时不时贴地吹出气流,清扫着地面的灰尘与垃圾。 远处的道路上没有常见的汽车尾气,取而代之的是架设在离地数米的飞梭。梭子形状的舱体沿着预设的轨道在道路上方飞速运行,没有丝毫的污染产生。发达的科技让人难以想像这是信奉神明的国家。 教皇国的前身本身是世界最大宗教-圣理教的发源地,在宗教盛行的年代,由多方君主联名赠与教皇而形成的国家。虽然现在已经度过了信奉宗教的年代,但是教皇国却仍然经久不衰。 讽刺的是,明明是信奉神明的国家,教皇国却拥有世界顶尖的科技。信徒们美其名曰,这是用愚钝的人类文明替神明分担重责,是为了更好地服务神明。 “哇,这么高科技,我们是不是穿越了。我还以为教皇国只是个信徒聚集的落后国家呢。” 张久龄看着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言语间只剩赞叹。就在他踏上广场的一瞬间,地面缓缓移动,将他送到了飞梭入口。 尚未明白现状的张久龄一脸懵逼,紧随其后的苏芮将他推进了飞梭。飞梭内部的坐垫柔软舒适,两侧还有圆形的观景窗,苏芮点击着舱内的操控界面,设置好了目的地。 飞梭缓缓升空,到达预计轨道后如同离弦之箭飞速射出。 “这玩意是怎么运行的,刚刚升起的时候我还以为回到了学院呢。”这一切让张久龄惊讶不已,虽然不明白远离,但是他总觉得似曾相识。 “没错,确实是和学院差不多。” 虽然张久龄早有预感,但是这话从苏芮嘴里说出来时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他试探地询问着:“你是说,这个是靠……” “嗯,没错,是碑文,只不过加了一段高速移动的碑文。虽然很简单,但是很实用。” 苏芮的回答实锤了张久龄的猜想。他回想起以前公众对教皇国的报道,加上之前申请教皇国签证的流程,看着明明高度发达但是几乎是无人的人口密度,他最终确认,这教皇国也是类似学院一般的存在,是这些神碑赐福的宠儿聚集地。 “怪不得要来这采集东西。”张久龄的疑惑解开了一部分,但他产生了新的疑问,“这个教皇国是我们的朋友还是敌人?” “严格意义上说,这里是中立势力,教皇国内禁止暴力。如果发现,直接驱逐出境。” 苏芮的回答让张久龄舒心不少,如果是深入敌后的工作,有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很快飞梭就将他们运送到目的地,也就是学院的据点——学社。 张久龄拎着行李下了飞梭,一幢不大不小的别墅映入眼帘。苏芮按响了门铃,不一会里面传来了严肃的问询声。 “口令!” “午夜圣安。” 苏芮娴熟地说出暗号,大门应声打开,一个健壮的男子站在门口,一身保姆打扮,唯一符合形象的只有嘴中燃烧的香烟。 “我当是谁呢,螭吻小妹妹啊。进来吧。” 男子让开大门,苏芮迅速进入,张久龄紧随其后,顺手带上了房门。 “小伙子很有教养嘛,你的跟班?” 随手关门的习惯让张久龄在男人这刷了一波好感,苏芮没有理会,向张久龄介绍着:“朱利安,学院教皇国行动据点负责人。” “请多指教啦,小子。” 朱利安粗狂地单手示意,张久龄鞠躬回应。他扫视了一眼据点,一楼大致是餐厅和客厅,几个房间锁着门,无法判定用途。 “别看了,一楼没什么东西,就是厨房客厅还有一个小的应急急救室,二楼是客房,三楼是仓库。除了你们俩,最近没什么人来过。” 朱利安一眼看穿了张久龄的想法,自顾自地解释着。被人看穿心思的张久龄顿时有些不适,苏芮则是不以为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尽可能让他安心一些。 “朱利安以前是学院的情报处精英,所以这算是职业病,没有恶意。” “哈哈哈,苏大小姐就别旧事重提了,怪不好意思的。” 朱利安爽朗地大笑,丝毫没有难为情的样子,这让张久龄怎么也无法将从事谍报审讯工作、心思缜密的情报人员与之产生联系。 “您是为什么退出情报部门的?” 良久之后,张久龄问出了心中疑惑,朱利安则是爽快回答:“原因很多,比如到了年龄或者说累了,而且现在情报处有那小子,不会有问题的。” 朱利安简单回忆了下过往,虽然带着些许寂寞,但是更多的是安心。虽然还有其他的原因,但是他看了一眼涉世未深的张久龄,选择了隐瞒。 “这次是什么任务?” 朱利安转头看向苏芮,随口问着,但是苏芮依旧是冷冰冰的表情,语气十分冰冷。 “无可奉告,如果你知道了,我就得考虑要不要杀你灭口。” “哈哈哈,你还真是一点不近人情。好了好了,我不问就是了。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呢。” 朱利安爽朗地大笑,虽然被苏芮拒绝了,但是他十分欣赏她按规矩办事的原则。 张久龄看着冷漠的苏芮,暗暗感叹苏芮不懂人情世故。他悄咪咪地对着苏芮说道:“要不要透露一部分,朱利安对这里更熟悉,而且以前在情报工作工作过,或许能帮上我们忙。” 苏芮摇了摇头,倒是一旁朱利安教训起了张久龄。 “最好不要这样,规矩自然有遵守的道理。虽然由我说不太好,但是最好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不然你就有可能——”朱利安上一秒还是阳光灿烂,下一秒就阴沉着整张脸庞,不怒自威。 “会死。” 张久龄听后僵住了,来自朱利安类似杀气的压迫让他不敢动弹,而朱利安则是继续他的说教。 “虽然在平凡社会,圆滑讲人情可能会让你如鱼得水。但是在这个超越常识,随处充斥着异术超能的世界,你可以相信的只有你自己。遵守规则,强化自己才能让你活得更长久。” 朱利安所言非虚,如果都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以情谊、感性为中心,那么迎接他们的只有死亡和失败。 气氛瞬间降到冰点,苏芮干咳了两声,朱利安瞬间恢复了那爽朗地笑声,赔着不是。 “哎呀,好久没这么严肃了,真是对不起。没吓到吧,最为赔礼,今晚我做最拿手的惠灵顿牛排给你们接风。” 朱利安带着爽朗的笑声走进厨房,苏芮则是坐在客厅中翻看着卷宗,制定行程。张久龄则是站在原地久久不能释怀。 朱利安的表现和之前并无二致,但是这一次他看到那爽朗的笑声中有着出于本能的虚伪和阴险。张久龄的脑海中回荡着那爽朗的笑声,不寒而栗。 第十九章 他乡遇故知 “起床吃饭了。” 耳边传来了苏芮的声音,张久龄缓缓睁开眼,迎来了在教皇国的第一个早晨。虽然据点的床柔软舒适,但是身在异国他乡,他还是无法安然入睡,一夜就在迷迷糊糊之间度过了。 看见张久龄醒了,苏芮没再打扰,麻利离开了。张久龄拉开窗帘,看着窗外整洁美丽的景色,张久龄伸了一个懒腰,拖着尚未完全苏醒的身体来到了楼下,睡眼朦胧地打了招呼。 “早啊。” “早!” 一声充满阳刚之气的男声穿透了张久龄的耳膜,让他瞬间苏醒。张久龄顺着楼梯的间隙往下看,朱利安爽朗地对着他笑,着实让他吓了一跳。 张久龄坐到了厨房旁的餐桌,而朱利安则是坐在了他的对面。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正在厨房忙碌的苏芮,熟练端庄的样子让人着迷。 “哎呀,真是好风景。要不是学院的人,以后肯定会是一个好妻子的。” 面对朱利安的评价,张久龄心里认同。现在在他看来,苏芮又多了一个人妻的属性,身上的buff越叠越多,越来越吸引他, 张久龄喝着水,但是目光从未离开过苏芮。朱利安露出了姨母笑,调侃道:“她又没穿裸体围裙,你看那么入神干嘛。” 突如其来的荤段子给张久龄来了会心一击,水流顺着紊乱的鼻息来到了他的鼻腔,让他咳嗽不已。身为罪魁祸首的朱利安看着这滑稽的一幕,忍不住笑出声来。 张久龄渐渐止住了咳嗽,用眼神剜了朱利安一下,后者瞬间收住了笑声,取而代之的是新的调侃。 “怎么,你小子喜欢她?” “关你什么事?” 张久龄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朱利安漫不经心地继续说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苏芮人漂亮,性格虽然说不上多好但贤妻良母属性可是点满了。娶回家可是你赚到了。” 苏芮继续在厨房忙碌,对外面的谈话选择性忽略。张久龄收回了目光,盯着手中的茶杯,幽幽地说道:“喜欢又怎么样,我这样的可不怎么招人喜欢。” “那可难说。”朱利安忍不住凑近了这个男孩,“我可是第一次看见苏芮和一个男生出差,你说不定有机会。” “有个毛的机会,校长的安排而已。” 张久龄嘴上这么说着,但朱利安的话还是让他莫名地开心,不过一想到自己和苏芮之间有一道看不见的鸿沟,内心又充满了悲伤。 朱利安原本开心地逗着这个青涩男孩,但是听到是莫顿的安排后,瞬间收起了挑逗的微笑,脸色铁青。 “怎么了?” 看见朱利安的变化,张久龄顿觉意外。朱利安迅速恢复了微笑,爽朗地回答道:“没事,有些饿了。” 言毕,两盘早餐端到了二人面前。盘子里的煎蛋恰到火候,中间的蛋黄隐约可见液体的流动,两根德式香肠躺在酥脆的吐司旁边,让人食欲大开。 “我说娶回家不错吧。” 张久龄没再理会朱利安的调侃,专心吃起了苏芮亲手做的早餐。他看了一眼在厨房忙碌的苏芮,内心尽是温暖。 早饭过后,朱利安留守据点,苏芮和张久龄准备去调查采购员在教皇国的一切。好在档案中有他的消费记录,行踪并不难掌握。但是经过一上午的比对调查,皆是吃饭参观这类常规行为,甚至没有与采购相关的动作,因此苏芮并未掌握有价值的线索。 “好累啊,能不能休息一会?” 经过一上午马不停蹄的调查探索,张久龄的体力已经透支,而苏芮则是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不行,时间拖得越久,线索消失的可能性越大。这也算是锻炼持久力的一种修行。” 休息无望,张久龄灵机一动,他翻看着行踪记录,迅速锁定了最近的露天茶餐厅。他抬头扫视一圈,立马在不远处看到了那家茶餐厅。正巧此时苏芮查探完一座欧式雕像,张久龄趁机说:“前面那家茶餐厅好像就是他逗留的地方,不如我们去那里看看吧,或许店老板能知道什么。” 苏芮翻看着行踪记录,点头应允。张久龄如释重负,飞奔向那露天的茶餐厅,如同沙漠旅途中奔向绿洲。 这个茶餐厅店面不大,只有路边的数张洁白餐桌座椅以及一厅巴掌大的简易厨房,泡茶绰绰有余,但是做大餐的话毫无可能。好在地处高位,景致不错,加之是露天茶餐厅,是不错的休憩场所,因此整个茶餐厅只有寥寥数人。 “哇,菜好少,不过茶水倒是花样挺多,”张久龄扑倒在一张洁白的座椅之上,随手翻看着桌面的菜单,释放着自己的情绪。 苏芮面无表情地坐在张久龄的对面,虽然是短暂的休息,但是她的神经却比之前还要紧张。 “老板,来一份伊兰红茶!”张久龄环顾四周并未找到服务人员,因此他大声呼喊着,但是招来了邻桌的不满。 “吵死了,哪来的猴子!”领桌的客人扯下了挡在面部的报纸,从短睡中被惊醒的不快让这个人散发着浓烈的怨气。而张久龄因为一上午的奔波,也是积怨已久,不满地回复:“怎么的,你爷爷我找不到人点餐,要不你给小爷我泡茶?” 张久龄转头看向领桌的客人,但是浑身的怨气在他看清对方样貌后烟消云散。 是奥雷欧斯。 张久龄吓得从座位上弹跳起来,一溜烟躲到了苏芮背后。苏芮也是迅速起身,握紧了背后的长刀,如同一只受惊炸毛的猫。 奥雷欧斯看到张久龄后,脸上的不悦一扫而光,但是脸上的表情逐渐复杂,像是吃了一斤酸橘子。气氛逐渐达到了诡异的平衡,两方僵持着。 张久龄顺着桌椅间的缝隙窥探着局势,他这才发现奥雷欧斯的面前还坐着一个风度翩翩的端庄男子。他翻阅着一本古籍,时不时端起面前的红茶抿上一口,泰然自若的形态与剑拔弩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啪——男子合上了古籍,若无其事地对奥雷欧斯挥了挥手,示意稍安勿躁。 “平心静气,感受神的指引。”男子慢条斯理地起身,而奥雷欧斯则是顺从地坐下,脸上的表情依旧有些阴晴不定。 “很抱歉给你们带来困扰,我为我同伴的鲁莽表示歉意。”男人优雅地转身,一举一动诠释着儒雅,“虽然很想为你们介绍我的同伴,不过我想应该没有必要了吧。” 男子的眯眯眼骤然睁开,如同假寐的蟒蛇睁开自己的双眼,黄色的瞳孔给人一种阴森可怖的视觉威压。张久龄浑身发毛,苏芮则是镇定自若,面对男人的略带挑衅的话语,她轻启双唇。 “你好像还没做自我介绍。” “失礼了,不过我并不打算自报家门。不过请相信我,这绝非出于恶意。” 男子文绉绉的回答让张久龄十分不悦,这种毫无营养的官话无疑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借着自己的不满,张久龄鼓起了勇气,指着男子喊道:“好没有礼貌啊!你不说我怎么称呼你?路人甲?” “确实是呢,那我姑且告诉你我的名字吧。那维斯,有些像格瑞斯神话中爱之神的名字。” 男人再次变成了眯眯眼,俊秀的五官和温柔的语气,搭配上温文尔雅的语言举止,如同从书籍中走出的贵公子,与略显粗俗的张久龄形成了鲜明对比。 感受到差距的张久龄弱小的自尊心受到了一点伤害,他气不打一处来,继续对着那维斯疯狂输出。 “你这娘娘腔绝对是欺骗无知少女的惯犯!苏芮,你可不能被这个卑劣男人的话语迷惑,他绝对是十恶不赦的罪恶青年。” “你这说的有些过分了,虽然某种意义上我确实不是什么五好青年,但是我绝对不是你口中的罪孽深重之人。” 面对张久龄的诬陷,那维斯没有动怒,了反而是用略带调侃的语言予以回应。张久龄的话语如同拳头击打在棉花之上,这让他无的放矢,只得憋红了脸颊。苏芮一巴掌拍在张久龄的脸上,让他安分一些。她看着眼前略带微笑的眯眯眼男人,感受不到一丝杀气甚至是不悦。 “你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只是道歉的话还请免,我们还有别的事情去办。” 苏芮松开了紧握的歧风,拉着张久龄准备离开,但是那维斯却叫住了她们。 “虽然之前有摩擦,但这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不如我们坐下叙叙旧,或许你们会有意外收获?” 第二十章 并非敌人 四人围着一张洁白的小餐桌坐着,相比之前肃杀的气氛,现在的局势虽然有些怪异但至少是平和的。苏芮则是和那维斯对视,一言不发,张久龄用智慧的眼神扫视着其余三人,奥雷欧斯低头沉默不语。 “你想说什么?” 良久之后,苏芮打破了这份宁静,而那维斯依旧是温文尔雅地回答道:“没什么,只是随便谈谈。不过我想先声明一点,虽然你和奥雷欧斯有些冲突,但是各为其主,本质上我们并无为敌的必要。” “还没有?上一回老子差点人就没了。” 想到上回,张久龄顿时气愤不已,奥雷欧斯刚想怼回去,但是被那维斯一个眼神制止。 “如果奥雷欧斯一开始就动真格的话,你已经去上帝那里报道了。而且……” 那维斯欲言又止,他看了一眼苏芮,没有将张久龄重创奥雷里亚诺的结果讲出。虽然此刻的苏芮一言不发,但是根据先前奥雷里亚诺的描述,她是不知道后续的发展的。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决定先隐瞒张久龄的情况。 看着尚未起疑心的苏芮,那维斯及时转移了话题。 “你们来教皇国是为了什么?” “与你们无关,我问你们来做什么,你们就会告诉我们?” 苏芮的态度依旧冷淡,此刻的她确实没有与那维斯为敌的必要,但是也没有与与之为友的可能。感受到苏芮的抗拒后,那维斯微微一笑,说道:“教皇国的圣理教是光照会的同盟,所以我们此次前来是日常友好交流,反倒是你们学院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那维斯的坦诚让苏芮措手不及,苏芮跳进了自己挖的坑里,一时间进退两难。察觉到苏芮的窘境后,张久龄跳出来替她解围。 “你那么热衷于打探别人隐私干嘛?要说藏着掖着,你可是一开始连自己的来历都不愿意说,现在看来,那维斯这个名字都有可能是你随口编出来的。” 张久龄耍起了无赖,这让那维斯先是一惊,随后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虽然是追着一个点死磕的不讲道理,但是自己确实没有反驳的余地。 “确实,诸位的任务属于隐私,是我僭越了。不过还请相信我,上一次只是因为我们处理方式不当导致的意外,我们真的没有与你们为敌的打算。”那维斯抬手看了看自己的腕表,“甚至,我们这一次是打算帮你们。” “帮我们?连我们干什么都不知道,还说帮我们。吹牛不打草稿。”张久龄没好气地说着,眼神里满是不屑,而那维斯不以为然,他仿佛等到了什么事情,面带微笑地回复到:“有时候虽然不知道,但是一样也可以帮助你们。毕竟,我们有神的指引。” 张久龄将信将疑地看了那维斯一眼,但是余光扫到了奥雷欧斯的一瞬间就回想起他如同疯子般的举动,以及那本差点安排自己退场的鬼之书,不屑地嗤笑呼之欲出。 “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刚刚我内急,去了趟厕所。几位客人想吃点什么?” 一个神色匆匆地服务生慌忙跑到了桌前,缓和了当前的尴尬局面。那维斯率先开口:“伊兰红茶,还请慢些泡。” “切,慢些泡。我可不打算与你这个怪人一起喝茶。”张久龄毫不在乎地抱起双手枕在自己的后脑勺上,吊儿郎当地依靠在座椅之上。 服务生尴尬地陪笑,他不经意间扫视了一眼张久龄,他胸前显眼的学院校徽让他的目光停滞了一瞬,眉头微微一皱,仿佛是在回想什么一样。 苏芮注意到这微小的表情变化,断定这个服务生可能知道什么。 “请问,你刚刚看到他皱了皱眉头,是他给你造成了困扰吗?” “没有没有,只是这位先生的标志和之前的一位顾客相似,我在想是不是一样的。” 服务生慌忙摆手,他的回答让苏芮看到了希望。 “没错,是我们的同事,先前他来这出差。” “这样啊,正好那位先生还遗忘了一份文件在这,我还在担忧如何归还呢。” 这句话让张久龄喜出望外,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句话在脑海中反复游荡。他激动地抓住服务生,询问着文件的下落。 “在哪?是不是一份采购单?” “先生,还请您冷静,我这就去拿给您。” 服务生生硬地挣开了张久龄,逃似的跑进厨房,翻找着东西。而张久龄则是洋洋得意地看着那维斯,小人得志地说:“还要帮我们?不靠你们那个什么神什么鬼,我们一样能搞定。不费吹灰之力。” 张久龄做作地做着吹灰的动作,嚣张至极。那维斯礼貌地微笑,奥雷欧斯终于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不过是靠运气。” 张久龄刚想发作,但是苏芮按住了他。 “虽然不想承认,因为你们,我们的任务确实顺利了不少。”苏芮顿了顿,“不过,我们还是不打算与你们交好。” “无妨,来日方长。”感受到苏芮态度的缓和,那维斯也不打算急于求成。 “久等了。”服务生拿着一份文件回到了餐桌前,“这是那位先生的文件,您看看有没有丢失。” “有劳。” 苏芮木讷地微笑回应,服务生鞠躬后前去泡茶。 “呼——”苏芮长舒一口气,翻开了文件,短暂的沉默后,她的眉头微微紧促。 “怎么,学院买核弹了?”张久龄凑了上去,随后疑惑布满了整张脸,“这采购单怎么是空白一片?” “是保密墨水,超过一定时限后墨水会自然分解。”苏芮确认过文件的材质和纸张上的标志后,基本确定这就是丢失的采购单。 “还真是严谨啊。”一旁沉默的那维斯缓缓开口,“不过来教皇国采购——” “关你屁事。” 张久龄一瞬间像是点燃的火药桶,愤怒充满了自己的脑海。 “没有冒犯的意思,不过来教皇国能够采购的只有一个吧。”那维斯逐渐收起了淡淡的微笑,睁开了金黄色的眼眸,庄重地说出了两个字。 “神器。” 这两个字如同平地惊雷,在苏芮的心里炸开。她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内心泛起了恐惧。 “神器?” “恩,与神之武不同,如果说神之武是为人类准备的武器,那么神器自然是神拥有的。”那维斯回应了张久龄的疑惑,“不过神器人类无法使用,所以对于我们来说,神器更像是一种对神信仰的寄托,对于你们这些不信神明的人,更像是艺术品吧。” 苏芮开始忍不住地颤抖,这种恐惧虽然不强,但是是源自灵魂的恐惧。张久龄发觉异样后,走到苏芮的面前,查看着异常。 “既然已经帮助到各位,我的目的也算达成,就此告别。”那维斯察觉到氛围不对,准备离开。他走到张久龄身边,俯身于他的耳旁,轻声说道:“我们,不是你的敌人。” 张久龄听得似懂非懂,等他回过神来时,那维斯已经带着奥雷欧斯消失在漫长雪白的街道之中,与远处模糊的景色融为一体。 随着那维斯远去,张久龄心中那股无名的怒火骤然熄灭,回想起之前的所作所为,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矛盾。 短暂的思索后,他没有再去纠结,面前的苏芮如同受惊的小猫,抱着头止不住地颤抖。张久龄抱住了她。 “没事没事,我在。没事,有我在。” 张久龄安慰着,他轻轻抚摸着苏芮的头,而苏芮没有反抗,紧紧地依偎在张久龄的怀里。不知过了多久,苏芮终于止住了颤抖,无神地在温暖的怀抱中低声抽泣。 张久龄轻轻拍打着怀中伊人,一脸严肃,深邃的眼眸穿越了云海,追寻着远在天边的真相。 第二十一章 询问 天色逐渐抹上一层灰暗,洁白的街道上路灯纷纷亮起,如同群星闪耀在数米高空。一个少年背负着少女缓步前行在无人的街道上,清脆的脚步声流淌在广阔的街面,奏响了孤独的乐谱。 张久龄缓步前行,此刻的苏芮已经睡去,眼角的泪痕在暗处闪闪发光。虽然背上的女孩轻若无物,但是张久龄的内心沉重无比。他本以为这是一场类似于教学的约会旅行,但是现在看来是迷雾重重的陷阱在等候猎物上钩。 莫顿为什么要调查这个看似毫无意义的采购单?按照苏芮的解释,学院的文件有保密墨水,为了一张白纸大费周章实在不值。 莫非真的是为了锻炼他? 张久龄摇了摇头,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答案。还有更多其他合适的工作,而且苏芮的反应明显没有那么简单。 现在他只能确定一件事,那就是莫顿不能明目张胆地调查这件事,而这看似微不足道的采购单背后或许有更大的秘密和阴谋。 刹那间,路面上的灯火熄灭,天空降下无尽的海水,瞬间将周遭的一切淹没。等张久龄回过神时,背上的苏芮已经不见,而不远处似乎有人在等候。已经数次来到此地的张久龄这一次没有慌张,他知道这里是心之海。 张久龄迅步上前,看到了被束缚的亚当。 “哎呀,没有打扰两位的约会吧。” “怎么把我叫进来?” 面对亚当的调侃寒暄,张久龄直入主题。此刻的他没有心情开玩笑,与之前的困惑迷茫相比,这一次他有明确的目的。 “别这么心急啊,你跟女孩子也这么咄咄逼人?”亚当不满地摇了摇头,“你跟我是越来越割裂了。” 张久龄坐到了亚当的对面,冷静理性地看着亚当,后者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身上的锁链叮当作响。 “别这么看着我,怪渗人的。”亚当回避了张久龄的目光,“叫你过来是为了帮助你。” 张久龄似笑非笑,如月的眼睛藏不住内心深处的自嘲:“今天什么日子,这么多人要来帮我。” 亚当微笑着,他感觉到了张久龄身上的变化,理性冷静的外表下藏着的是无尽的愤怒。 “我知道你很愤怒,但是你最好搞清楚愤怒的原因和目标。”亚当摇晃着身体,但这只让张久龄更加反感。他伸出手想要按住亚当,但是看到五彩斑斓的锁链后手停在了半空。 一丝遗憾从亚当眼中闪过,张久龄也不打算继续和他绕圈子。现在的张久龄像是一个炸药桶,唯一的点火线——苏芮已经点燃了他。 “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好好好,我的祖宗。不过在给予帮助之前,我想先搞清楚一件事情,你对现状到底知道多少?” 亚当收起了吊耳郎当的样子,他很想全盘托出,但是这种填鸭式交流不利于细节的发现和对张久龄的培养。 至少现在,虽然他们的利益有些许差异,但是最终目的都是一样的。 张久龄沉思一会后,缓缓开口:“莫顿想利用我调查一些事情,但他的最终目的是想把我拉下水。” “你说对了一半,他确实是打算让你查一些事情,不过拉你下水可不是最终目的。” 亚当摇了摇头,张久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追问道:“那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无可奉告。”亚当拒绝地干净利落,“你现在知道没有任何好处,而且直接说出来多没意思。不过作为替代,我可以告诉你,虽然他有些时候会有些过激,自始至终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与最忠诚的盟友。” 亚当的嘴角上扬,形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这让张久龄难以信服,自从与莫顿相识后这个糟老头子就一直在给自己挖坑。不过他现在可没心情计较这些琐事,他有更想知道的事情。 “神器是什么?为什么苏芮会反应那么强烈?学院采购神器的目的是什么?” “哎呀呀,涉及到小美人话也多了,问的也细了。老头到底还是比不过小美女啊。”亚当贱兮兮地调侃着,转而认真地说道:“虽然我也想告诉你,但是这些事情你最好还是去问问朱利安吧。有意外收获哦。” 海底逐渐卷起一阵旋风,这是离开的先兆。虽然这几个问答如同挤牙膏,让张久龄非常的不爽,但至少指明了一个方向,不算一无所得。 旋风逐渐抽离了海水,亚当的身影也逐渐模糊。最后一刻,亚当严肃地警告着张久龄: “朱利安不是你的朋友,目前不是,以后也不一定会是。” 话音随着最后一滴海水抽离后消失在无尽的夜空之中,张久龄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街道,背上的苏芮安然地睡着。 一切都仿佛是一瞬的失神,这一切都仿佛是他的臆想,从未发生过。 “莫愁前路不明,自有伊人相伴。” 张久龄怅然若失,但他未在停留,坚定地走向明确但也迷茫的前路。 ------------- 据店内,朱利安收拾好了一切,等候着两人的归来。 上一次等待是什么时候呢? 朱利安摇了摇头,许多久远的记忆在他的心头略过,清晰又模糊。这种等待的感觉让他感受到久违的充实。 叮咚—— 门铃响起,朱利安快速起身开门,面带微笑,但是眼前的一幕让他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嘴中的问候逐渐生硬。 “回来啦,累不——这是怎么了?” 苏芮安静地趴伏在张久龄的背上,红肿的眼旁带着浅浅的泪痕。张久龄没有回应他的问候,一脸严肃地走进别墅,径直走上二楼。 对他来说,苏芮需要休息,也只有安顿好苏芮,他才能安心与朱利安交谈。 朱利安心领神会,他静静准备好一盘西冷牛排点缀以小番茄和意大利面,倒上了两杯热气腾腾的红茶。 做完这一切后,他品尝着红茶,等候着少年的到来。 不一会,朱利安面前的座椅被一个略显疲惫的少年坐上,两人没有任何交流,甚至眼神都没有交汇。朱利安的耳边传来一阵狼吞虎咽的声音,几分钟后餐叉与餐盘碰撞,声音清脆刺耳。 张久龄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随后长出一口气,像是劫后余生的回魂。他注视着朱利安,而后者则是盯着手中的茶杯,两人一言不发。 “两人玩的挺累?可别忘了任务啊。” 朱利安放下茶杯,率先开口。张久龄盯着朱利安,而后者始终不敢与他有眼神交流。 良久之后,张久龄开口回应:“没忘,今天一天还挺累。” “哦?顺利吗?我还以为会是苏小姐背着你回来呢。” 朱利安随口回复,但是张久龄明白他在示弱,而且他肯定知道什么。 “神器是什么?学院为什么要采购神器?” 张久龄骤然发问,朱利安的手微微颤抖一下,随即恢复了镇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窗外的风声喧嚣,与屋内的寂静截然不同,两人再次陷入僵局。许久之后,朱利安终于抬头看向张久龄,他没有从这个男孩的眼里看到迷茫与愤怒,只有淡淡的忧伤。 “说真的,自打知晓神碑相关的一切,我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谁不是呢。” 朱利安仰头喝光了杯中的红茶,不由得将这个男孩与自己的过往重叠。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也不清楚这个男孩到底是什么角色。 张久龄没有追问朱利安,反倒是像和朋友聊天一样,吐露着自己的烦恼。 “我以为可以回归平凡的生活,但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身后已无退路。”张久龄平淡地说着,如同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我被迫走上另一条道路的时候,才发现,新船也没有我的位置。” 朱利安没有任何回应,他的内心却有些动摇。张久龄继续说道:“虽然听上去有些扯,现在我在乎的只有楼上的那个女孩。” “你还是个情种。”朱利安微微一笑,看似随意的调侃却让人听着有些自嘲的韵味。 “我需要你的帮助。”少年发出了最诚恳的请求,“我知道这其中有很多利益纠纷,但我希望你能帮帮我。” 朱利安沉默着,良久之后,他看着窗外的黑夜说出了自己的答案:“教皇国主教堂,那里的主教负责神器交易,他那或许有纪录。” 第二十二章 分裂的元老院 张久龄迅速起身,向朱利安鞠了一躬表示感谢,随后飞奔上楼。 他从床底拿出了先前的行李箱,摩挲着最外层的金属外壳,烫金的校徽在黑夜中闪闪发光。 几秒后,他下定了决心,将右手拇指按压在箱子侧面的指纹锁上,一道绿色的检测线自上而下扫过。 “affirmed.” 箱子顶上的指示灯由红转绿,内部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缓缓打开,微量的白雾顺着缝隙流出,数秒过后箱子完全打开,完整的装备一览无余。 箱子的左侧是一套漆黑的行动服,表面光滑没有任何褶皱和缝隙,浑然天成,如同一件艺术品但是看不出具体的材质,高纤碳丝手套等配件一应俱全。 张久龄取出后套在身上,如同套上一件轻薄的玩偶装。他拍了拍胸口正中,整件衣服瞬间开始收拢,每一处布料与皮肤紧密贴合,没有任何缝隙。头上的兜帽虽然未完全贴合,但是恰到好处地卡在张久龄的头颅之上,兜帽的前沿正好可以遮住他的上半面部而不阻挡视线。 右侧的正中是两把切刃直刀,刀身整体发黑,似乎是钨金和轻碳钢的结合产物,张久龄拿在手中重量刚好,如同为他量身定制一般。底侧侧躺着一把武士刀,制式和苏芮的歧风十分相似。数把飞刀整列的排列在箱子左侧,流线型的设计让它们暗藏锋芒。右侧则是一把充满未来感的手枪,不过今晚的任务明显不适合携带这种武器。 突然间,箱子上方的一块手表吸引了张久龄的注意,“present”几个字母格外扎眼。他微微皱眉,按照学院的常规配制,所有武器装备都不携带任何标示,以防丢失后被外人获取追查到学院,这块手表的出现显然不符合规矩。 张久龄将信将疑地拿起这块手表戴在了左腕上,一阵轻微的电流穿过他的左臂,随后一个莫名的女声出现在他的脑海。 “晚上好,先生。” “我去,什么东西?” 张久龄身躯一震,虽然最近经常有各种各样的人或事物凭空出现在他的脑海,但是那种感觉不论再来几次他都无法适应。 “我是夏娃,今后我会协助您。” “我不记得学院的常规配备箱里会有这东西,新配备的?” 机械女声继续在他的脑海中直接出现,声线让张久龄莫名熟悉。 “我是莫娜小姐给您的礼物,是您的专属。” “为什么这么照顾我?” 虽然张久龄一直感觉到莫娜对他百般照顾,但是他实在无法想到准确的理由,难不成那个莫顿是个傲娇,想通过这个人工智能向自己示好? “很抱歉,我无法回答设计之外的问题,还请您更换咨询内容。” 张久龄将两把切刃直刀插在腰间,左右两肋后背各插入4把飞刀,并将仿歧风背在背上。 “罢了,我要去主教堂,你能帮我寻路吗?” 话音未落,一副全息地图出现在张久龄的面前,主教堂作为目的地闪着红光,全部路况一目了然。如此便捷的智能让张久龄如虎添翼,他不由得嘴角上扬。 “局气!”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二楼快速飞出,矫健的步伐让他在楼顶间如履平地。张久龄与夜色融为一体,迅速消失在漆黑的夜空之下。 ———— 朱利安依旧坐在一楼的餐厅中,在昏暗的房间内欣赏夜空是他长久以来的习惯。突然间一阵重物撞击中空地板的声音从窗外不远处传到他的耳中。 “这小子行动倒是蛮快。”一抹欣慰的微笑出现在朱利安的嘴角,在他看来,张久龄才刚刚开始,以后的路还很长。 “希望以后他不会走我的老路吧。” 朱利安悠闲地喝着茶水,虽然这是那个少年第一次自己行动,但是他却对张久龄充满信心。 “我觉得他不会走你的老路。” 一个雄厚的男声毫无征兆地从他身后响起。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朱利安心中一惊,虽然自己从情报部退隐多年,但是还不至于有人靠近自己还毫不知觉。 这个人很强! 一滴冷汗从朱利安的额头滑落,不过他还是强装镇定。 “进别人家门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进别人家我甚至会敲门并带一份礼物,对你我可不会。” 一个纤瘦的男人从朱利安背后的阴影中走出,旁若无人地坐到了朱利安的对面。借着微弱的光,他看清了男人的面庞。 这个男人身材瘦削但是给人一种力量感十足的感觉,鹰一般的眼睛仿佛可以看透一切。 看清来者后,朱利安长舒一口气,笑骂道:“何塞,你吓老子一跳。” 何塞掏出一根雪茄,试探地看了朱利安一眼。 对于这个老朋友,朱利安虽然厌恶据点里充斥着厌恶,但他没有拒绝。得到朱利安的应允后,何塞叼起雪茄,左肩靠在椅子背上,右手拇指和食指一捻,炽热的蓝火燃烧在指尖,超高的温度让火焰附近的空气略微扭曲。 何塞点燃了雪茄,吞云吐雾,享受着雪茄带来的神经刺激。朱利安玩味地看着这一幕,就像是看着老友表演绝技,回味无穷。 “你作为调和派,主动帮助他还真是让人意外。” 数次吞吐之后,何塞展开了话题,朱利安回答道:“没关系,那小子不会搅乱平衡,就算他查到了元老院,也没办法改变什么。” “真是这样?” “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比较像我。” 面对何塞的反问,朱利安无奈的摇了摇头,在老朋友面前伪装可没有什么意义。短暂的寒暄后,朱利安直入主题。 “你来找我并不只是叙旧吧。有什么要紧的事?” 何塞一脸严肃,嘴中的雪茄明暗交替。 “元老院找到了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朱利安疑惑地皱眉,“难不成?” 朱利安心头一紧,想起了先前张久龄问起的神器。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让他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看出朱利安的不安与自我安慰后,何塞弹了弹手中的雪茄,缓慢但坚定地点了点头。 “唉——”朱利安叹了口气,明白了为什么苏芮和张久龄会出现在这里。 莫顿察觉到了元老院的动作,但是一时间不明白其意图,所以张久龄和苏芮出现在这里,表面是处理丢失的学院文件,实际上是借此机会查明元老院的目的。 “维持了这么久的平衡要被打破了,元老院怎么会做出这么激进的事情。”朱利安恨恨地说着,“那帮老妖精只要维护好自己的利益不就好了?” 窗外的风突然喧嚣起来,顺着窗户裹挟走了屋内的雪茄烟雾。何塞眼神迷离,淡淡地说道:“元老院内部分裂了。” 元老院分裂!? 朱利安实在无法理解,元老院自打存在伊始就是一帮寻求长期繁荣的利益集团而已,既然都是为了长久地繁荣,为何会无故分裂? “自打莫顿这样的激进派当了校长后,元老院就一直不安稳。”何塞玩味地看着朱利安,“你明白的吧,明明会威胁到自己,但是又不得不继续任用这个人为自己带来利益。那种矛盾。” 朱利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自己当初在情报部就是如此。有着无比优秀的后辈,随时都有可能取代逐渐被时代淘汰的自己。结果显而易见,朱利安从情报部退隐,为后辈让了路,而元老院遇到了类似的局面。 “我懂,但是莫顿可不是为了分蛋糕,你我都了解他。”朱利安试着为莫顿辩护,“他是为了……” “为了埋葬旧时代,保全新时代的火种。”何塞不等朱利安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自欺欺人,“元老院迟早是他要扫除的障碍。不然那帮得过且过的老乌龟为什么要铤而走险。” 朱利安盯着面前的茶杯一言不发,他无法反驳。杯中原本漂浮在水面的茶叶逐根沉没,最后只剩下一根茶梗孤零零地漂浮在红色的液面之上。自己虽然致力于维护学院的平衡,但是长久的安定让他放松了警惕。 和之前的腥风血雨不同,如今的局面暗流涌动,平衡早就开始被打破了。 “元老院现在怎么样?” “一部分还是不愿意去打破平衡,得过且过。另一部分则是比激进派更加激进。”何塞顿了一顿,“虽然不想这么形容,但是那帮人已经慌不择路,为了自保什么都干得出来。” 朱利安听着何塞的回答,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他不由得为张久龄感到担忧,一时间怀疑自己到底是帮了他还是害了他。 窗外的明月不知何时被乌云笼罩,乌云之下,一个少年奔跑在雪白的屋顶之上,尚未察觉到危机已经到来。 第二十三章 达摩克利斯 朱利安收回了思绪,担忧当下的局势的同时,不由得回想起过往。 “那一次之后过去了快20年了。这些年你去哪了?” “是啊,虽然这么久,但身上的伤疤还是隐隐作痛呢。” 何塞苦涩地摇了摇头,回想起了不看的过往。十几年前整个学院几乎遭遇了灭顶之灾,元老院毫无作为,还是莫顿在紧要关头领导学院众人渡过难关。 但也是那次学院元气大伤,不仅学院的无数年轻俊才死于非命,一众龙九子这种等级的骨干也是十不存一。作为那场灾难的幸存者之一,何塞出走学院,十几年杳无音信。 朱利安看着陌生又熟悉的老友,忍不住出言相劝:“回来吧,何塞,你和我一起,或许能在这一次平衡破坏之前修正这一切,避免悲剧的发生。” 何塞抬起头看着往日的旧友,眼中的火光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怜悯。 “一味地修补是无法真正地维持平衡。破碎过的平衡在陈旧的基石上只有毁灭这一条路。”何塞起身走向阴影,毫不顾及老友的失望与失落。“我会化作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上空,破坏旧的秩序,” 话音未落,一张闪着红光的扑克从何塞耳边呼啸而过,深深地扎进面前的墙壁之中。突入袭来的攻击正在何塞的预料之内,如果不出手阻止自己认为的崩坏行为就不会是他认识的朱利安了。 “你要跟我拼个你死我活?” 何塞转头看着往日的旧友,眼中没有一丝动摇。 “如果你执迷不悟的话——”朱利安站起身,“那么作为老友,我就有责任将你拉回正途。” 朱利安的手中骤然出现一副扑克牌,在漆黑的夜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何塞轻轻一笑,满是不屑地说道:“好啊,就怕你没有能力阻止我。” 屋内一片寂静,连何塞嘴中雪茄烟丝燃烧的声音都微弱可闻。朱利安快速地切洗手中的牌,每一张似乎都被赋予了灵魂,规则地漂浮在空中,如同蓄势待发的子弹。 “没想到有一天会和你为敌。”朱利安脸上的微笑消失殆净,只有与旧友为敌的忧伤和捍卫自己使命的严肃。 何塞面带微笑,但是一言不发。 这是他的回答,也是他给予朱利安的决心。 ——事已至此,已经无需多言。—— 朱利安手中的切洗戛然而止,红桃和方块闪烁着红光划破屋内寂静的空气,如同利刃。何塞意念微动,周遭的空气迅速升温沸腾,而扑克牌在可怕的高温下瞬间化作飞灰,无力地漂浮在何塞的面前。 就在何塞以为自己成功化解了朱利安的第一波攻势时,多年的战斗本能让他下意识向左侧闪躲,一张闪烁着黯淡蓝光的黑桃8切开了他的领口,贯穿了身后的墙壁。 “哦吼?” 何塞不可置信地看着墙上的孔洞,他明显感觉到这张扑克牌的不同。前面的红色扑克牌虽然迅速,但是只是烟幕弹,暗藏其中的蓝牌才是朱利安的杀招。 “开发出新的用法了啊,我还以为我稳赢你呢。” 与死神照了个会面的何塞并没有生气,反而是一脸欣慰地看着罪魁祸首,游刃有余的样子彰显着强者的无畏。朱利安没有丝毫的松懈,他清楚面前的这个男人有多么危险,更清楚成为不稳定因素后会有多么恐怖。 “老狗也会有副新牙。”一滴汗从朱利安的额头缓缓滑落,他本以为可以用这一招出其不意地解决掉这个麻烦,没有成功也在预料之中。 偷袭不成,只有全力以赴。空中的扑克牌有丝分裂一般,数量成倍增长,数秒之后,成百上千张扑克牌在朱利安的身边旋转,闪烁着红光的方块和红桃,闪烁着蓝光的梅花与黑桃在漆黑的屋内如同闪烁的群星,护卫着朱利安。 “这样的话,如果我还手下留情那就是对你的不尊重了。”何塞嘴中的雪茄迅速燃烧,看不见的火焰充斥在他的周围,房间内部亮如白昼,扑克牌的光芒相形见绌。此刻的何塞如同一个太阳,不容星光于御前闪烁。 “阳炎吗。” 炽热的火焰烘烤着屋内的一切,黄豆般的汗滴从朱利安的额头滚落,数秒之后便因高温蒸发。多年之后,朱利安终究还是再次见识到了这曾经叱咤风云的权能,只不过这一次,自己是他主人的对手。 何塞右手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朱利安,赤红的火焰在指尖凝聚。 “耀斑。” 随着何塞施法完成,赤红的火焰如同岩浆一般向着指尖的方向喷射。朱利安双手成盾,蓝色的扑克随着他的意念层层叠加,形成了一面盾牌。 红色的耀斑与扑克盾牌的撞击并不强烈,但是短暂的停滞后以此为中心爆裂开来,毫无规则的爆风夹杂着扑克牌的碎屑和红色的岩浆摧毁着房间中的一切。桌椅被切割,钢制的水槽也被岩浆熔穿,烟雾和水汽充斥着狭小的空间,整个房间一片混乱。 ———— 张久龄背着夜色,在夏娃的指引下迅速赶到了主教堂。 这是一座经典的欧式教堂,代表着圣理的十字标志在漆黑的夜空下闪闪发光,如同指引迷津的灯塔,除此之外周围再也没有星点光芒,只有轻微的风声在他的耳边低吟。 张久龄在教堂不远处的房顶观察着教堂,随后发现了诸多疑点。 作为教皇国国教的主教堂,方圆200米内没有任何其他建筑,因此人迹罕至,晚上没有人在周围走动也是正常。 但是为何教堂内没有亮灯?按理说应该会有人留守,但是教堂内没有任何光亮。 “夏娃,今天的教堂是谁值守?” “圣理教主教,他也负责神器的买卖与登记。” 夏娃的电子音在张久龄的脑海中响起,这个回答让张久龄隐隐感到不安。 难不成是主教自己权高位重,公然擅离职守? “能调出教堂的结构图吗?我要查一查教堂最近的神器采购记录。” “请稍等。” 数秒过后,一个教堂结构的全息投影展示在张久龄的面前,夏娃的电子音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 “教堂分地上两层,一层是用于礼拜的正厅,二楼是书籍和器械的存放” 全息投影下的教堂结构一览无余,张久龄的目光聚集在二楼的存放处,他此行的目标很可能就在这里。 “好的,那我就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 张久龄站立在漆黑的夜空之下,面前漆黑宁静的教堂如同一个潘多拉魔盒等待他的开启。 第二十四章 阿尔萨斯 寂静的教堂中寂静无声,只有皎洁的月光顺着五彩斑斓的窗花玻璃倾撒在正中央的红色羊绒地毯上。 吱—— 教堂一侧的通风窗口被掀开了一条缝,一个黑影从其中掉落,稳稳地落在羊绒地毯上,沉闷的撞击声并未在教堂中回响,而是被这蓬松柔软的地毯尽数吞下。 张久龄环顾四周,四下无人。黑色的连排座椅整齐地摆放在教堂大厅之中,一座庄严恢弘的圣子石像伫立在教堂最前部的石阶之上,充满慈爱的目光挥洒在整个教堂,这一幕只让做贼心虚的张久龄微微泛起冷汗。 “多有打扰。” 张久龄走到圣子面前双手合十,微微鞠躬。做完这一切后,他心中的负罪感稍稍得到缓解。随后他迅速跃起,踩着圣子的双手飞跃到石像的肩膀之上,随后双手撑起后腿用力,稳稳地落在二楼的木质栏杆之上。 “这样应该不会有问题吧。夏娃,检测周围是否有警报。” 因为是秘密潜入,所以张久龄选择了看起来最不可能布置报警系统的圣子石像作为楼梯,在他看来,那帮虔诚的教徒是不能在圣子的周围布置报警系统打扰神明的清净。 “报告,整个教堂并无警报装置,目前处于电力瘫痪状态。” 夏娃的语气冰冷,身为移动人工智能的她并无任何感情,但是此刻的言语却额外刺耳。 “这么说,我防了个寂寞。看来电影里的不能全信啊。” 张久龄满头黑线,无奈地自嘲,他作为新手确实还有许多要学习的地方。 “嘿咻!” 张久龄从栏杆上跳下,三步并两步跑到二楼的档案馆。虽然教堂很大,但是作为信仰为主的建筑空间利用率并不高,因此并不难找。 他推开虚掩着的门,档案室内空无一人。 “这主教果然擅离职守,肯定是个混子。” 张久龄骂骂咧咧地戴上了头顶的夜视仪,由于新闻上的负面消息,他对教会的印象并不好,再加上之后遇到的奥雷欧斯和奥雷里亚诺以及神神叨叨的那维斯,现在的他可谓是对任何教派都是负面评分。 绿色的夜视仪下,张久龄终于看清了房间的全貌。与一楼的井井有条截然相反,整个二楼如同被炸过一般混乱,书架位置凌乱,上面的书也散乱一地,地上的羊毛地毯也尽是褶皱。 “呵,果然金玉在外,败絮其中。” 张久龄没好气地吐槽着,眼前的这一幕虽然让他对教会的印象进一步下降,不过也得幸于此,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查找自己想要的信息。 正在他走到凌乱的书架前查看着书名时,房间的门后露出了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在一片漆黑中闪着寒光。 门后是两道黑影,他们隐藏在黑暗之中,如同黑夜中的毒蛇,静静蛰伏。 张久龄随性地翻看着书架上的卷宗,随手将无用的书籍丢到身后,嘴中哼着欢快的曲调,完全没有注意到一道黑影正在向自己慢慢逼近。 “找到了。” 一本名为神器录的卷宗映入眼帘,张久龄饶有兴致地翻看着。 这是一本记录神器的来源与去向的记录,每一个神器的来源故事、交易价格和明细都准确地记录在每一件神器的档案中,相对比那没头没尾的采购单,这本神器录简直就是事无巨细的新手指南。 张久龄心满意足地翻阅,很快他就找到了盖有学院印章的神器档案,经过确认,无论是采购方还是采购日期都与自己掌握的信息相符合。 “真顺利啊,我还以为要找一晚上呢。” 张久龄激动地抽出这一张记录,而身后的黑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了他的背后,手中的匕首高高举起,未干的血迹在刃尖上勾画出一道妖异的花纹。 张久龄最终看清了神器的名字,而匕首也在此刻挥下。 啪—— 门后的另外一道黑影失去平衡,重重地砸在地板之上。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张久龄心中一惊,下意识向右躲闪,及时躲开了原本还无防备的一击。 一击落空,黑影也没有慌乱,稳住重心后冲着张久龄的方向就是一记鞭腿。张久龄躲闪不及,生生吃下这一腿。 强而有劲的鞭腿将张久龄踢出飞出去,在地上滑行了数米后,撞击到倒地的黑影后才停了下来。 黑影并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他反手握住匕首,冲着尚未恢复的张久龄奔袭而来。见黑影紧追不舍,张久龄左手取出背后飞刀甩出,黑影侧闪,为他创造了零点几秒的空隙,趁机右手按下掌中按钮,一道纤细的钢丝绳索从他的背后射出,穿越了门外的木质栏杆,钉在了远侧的教堂大门之上。 黑影躲闪后,将手中匕首甩出,张久龄再次按下手中按钮,绳索迅速收缩,拉着他和倒地的黑影向后迅速移动。强大的拉力带着他们撞断了二楼的木质栏杆,跌落在一楼的羊绒地毯之上,强烈的撞击让张久龄的腹中翻江倒海,五脏六腑都在颤抖,口水混着胃液从口中被挤压而出,他一把扯下头顶的夜视仪,干呕了几口才停下。 “卧槽,你特么谁啊?我欠你钱了吗?” 张久龄冲着二楼怒吼,充满怨念的声音在教堂中回响,借着月光,他看清了一同掉落的黑影,准确说是一具尸体。 尸体穿着一身洁白的教服,红色的缕带暗示他的身份高贵。尚未闭上的眼睛中满是惊恐,被割开的喉咙和胸口大片的血迹诉说着毙命的突然。 “妈呀,什么玩意!?” 张久龄推开了这具尸体,理性告诉他,这有可能就是今晚值班的主教。回想起之前种种异常,张久龄不由地咽了咽口水。 不是主教擅离职守,也不是他们不整理档案室。是有人在他之前来到了这里,杀了主教,翻乱了档案室,由于自己的意外到来,打乱了这个最初闯入者的计划。 黑影从二楼一跃而下,静静地看着初出茅庐的菜鸟和已经毙命的主教,眼神中不夹杂任何情感。 “大哥,有事好商量。” 张久龄慌乱地挥舞着双手,下意识地求饶,但他很快停止求饶,黑影也停下了动作。他们都注意到一件事情。 对方身上行动服的材质和制式和自己身上的如出一辙。 虽然行动服本身被设计成无法查出本源,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一种可能。张久龄和这个痛下杀手的黑影都来自学院。 黑影暂时放松了戒备,对他来说排除意外因素是出于本能工作,现在看来,这个少年和自己有可能是同事,所以他暂时没有继续攻击的必要。 “你是什么人?” 沉稳的男声从黑影的嘴里发出,略带着一丝金属味,让张久龄不由地想起莫娜,但是声音的起伏十分自然,因此可以判断面前的黑影是个人类。 “学院新生,张久龄。” 听闻张久龄报出了学院的名号后,黑影紧握的拳头松弛了下来。他走上前将倒地的少年拉起,后者明显还没从突如其来的翻转回过神来。 上一秒还想将自己置于死地,下一秒就如同战友一般。 “元老院,猎犬阿尔萨斯。” “元老院?” 张久龄刚沉下去的心在听到元老院几个字之后再次上浮,他惊恐地看着阿尔萨斯的双眼,不安萦绕心头。 第二十五章 猎犬 张久龄的惊恐让阿尔萨斯有些警觉,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是碍于张久龄是学院的新生,暂时不好痛下杀手。 “你来这做什么?” “我……”面对阿尔萨斯的提问,张久龄的大脑飞速运转,为了避免被灭口,他决定伪装成元老院的爪牙,“我是今年的新生,被元老院选中,到教皇国查探下新购买的神器。” 阿尔萨斯的眉头微微紧蹙,虽然感觉到可疑,但他还是决定再试探一下。 “你自己一个人?带你的前辈呢?” “他啊,今下午太累了,交代我简单查探下主教堂就回去了。” 张久龄尽可能神情自然地回答,如果阿尔萨斯有一个听诊器,就能发现这个可怜虫的心跳已经到了200以上。 张久龄的回答并未让阿尔萨斯放松警惕,虽然来风景优美的地方出外勤,前辈度假,后辈打工是元老院屡见不鲜的配制,但是他始终没从这个少年身上闻到出身名门贵族的嚣张跋扈。 换作以往,元老院的公子哥早就开始破口大骂,哪还在这和自己一问一答。为此,阿尔萨斯问出了最为致命的问题。 “你是哪个家族的?” “我是平凡人入选的,所以没什么架子。” 张久龄赔笑,这种问题他没办法说谎,假话中掺着一点真话才可信。 听到张久龄的回答后,阿尔萨斯的眼神彻底冰冷,他从腿中抽出一把军刺,向着张久龄的喉头扫去。好在张久龄早有防备,双腿用力后蹬,翻滚着躲开了这突然袭击。 “干什么前辈?” “虽然一开始我确实没办法确认你的身份,但现在我知道你肯定不是元老院的人。”阿尔萨斯玩弄着手中的军刺,“从外部加入元老院的新生,是独自出任务的。” 眼看事情败露,张久龄也不再隐瞒,他拔出了背上的太刀,双手紧握,戒备地看着阿尔萨斯。 “没错,我确实不是元老院的。那把神器,是元老院买的吧。” 阿尔萨斯用左手食指勾住了军刺,面前的少年气质上发生了轻微的变化。 “神之枪,昆丁格尔。元老院买它做什么?” “既然被你知道了,那你就必须死了。” 阿尔萨斯不打算解释,右手勾出了藏在腿中的另一把军刺,双手握住后俯身前冲。 军刺与太刀碰撞,打铁声不绝于耳。零星的火花在精钢与碳钢之间迸发,在这漆黑的夜中奏响了搏命的乐章。 张久龄感叹阿尔萨斯的迅捷,而后者也称赞前者的天分。阿尔萨斯明显能感觉到这个新生动作略微有些僵硬,像是在套招,尽管如此他还是能在极限情况下防住自己凌厉的攻势。 太刀在空中挽出一道刀花,击退了军刺的又一次突刺。张久龄趁机后撤,单刀拄地,大口喘息着。面前的这个敌人每一次都直击要害,流畅的攻击根本不给自己丝毫的喘息空间。 虽然心有不甘,但是正如那维斯所说,之前的敌人确实是狠下杀手。他明显感受到这次战斗的不同,尽管阿尔萨斯表现出的实力远远逊色于奥雷里亚诺,甚至不如安娜贝拉,但是他招招致命,这不是学院的过家家,是生与死的战斗。 太刀的重量仿佛被无限放大,而且面对双手武器未能取得明显的优势。张久龄抽出了背中的切刃直刀,左手反握收于身后,右手直握立于身前。 阿尔萨斯右手勾着军刺,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因为这个意外的出现,他已经远远超出原定的计划,现在任务失败的风险在指数倍上升。 困兽之斗的格局已然形成,虽然猎犬有充足的把握击败这个新人,但是时间不允许,迟早会有人注意到教堂的异常,那时候只会两败俱伤。 ——不可以再拖延下去。—— 阿尔萨斯缓缓前伸双手,两把军刺脱离了他的掌握,稳稳地漂浮在空中,尖刺直指不远处的猎物。 “杀枪。” 两字脱口而出,危机感笼罩着张久龄。他在阿尔萨斯说出这两个字的同时,向右翻滚,一把军刺瞬间击穿了自己刚刚所在的地板,地砖的裂纹甚至蔓延到自己的脚底。 一切发生地太快了,张久龄一身冷汗,他不敢想象如果刚刚自己没有躲开,那此刻的自己已经被这把军刺穿成肉泥,化作这片地砖的填充剂。 死亡的恐惧让他动弹不得,求生的本能让张久龄颤抖着说出了自己最后的希望。 “亚当——” 恍惚间他再次看到了被锁链束缚的少年,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回应自己的祈求。亚当的身影与阿尔萨斯重叠,他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你还没有找到第二把钥匙,我没有办法帮你。” 一瞬间,亚当的身影消失,眼中只有阿尔萨斯的身影。悬浮的军刺如同死神索命的镰刀,随时有可能挥下。 “动啊——快动起起来!” 张久龄的内心在嘶吼着,但是身体已经被恐惧麻木,没有丝毫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尔萨斯完成自己的起手式。 军刺刺穿了夜空下教堂的宁静,炽热的鲜血倾洒在教堂的红地毯上与之融为一体。 尘埃散尽,教堂大门上凭空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巨大孔洞,很明显是阿尔萨斯的杰作。 “不错,在最后一刻用疼痛化解了恐惧。” 阿尔萨斯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身为新生的张久龄已经给他太多惊喜,往常情况下,在第一次出枪的时候就已经宣告敌人的死亡。虽然确实有轻视张久龄的成分在,但是这个后辈能两次躲过自己的杀枪,这就不能仅仅归咎于运气了。 张久龄靠在最后一排的座椅后,大腿上扎着一把切刃直刀。 他已经无力思考生与死的哲学问题,现在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阿尔萨斯的步伐在逐渐逼近,沉闷的脚步声如同地狱大门缓缓打开。张久龄下定决心舍命一搏,此刻的阿尔萨斯已经没有武器了,这将是自己最后的求生机会。 下定决心的张久龄用应急绷带捆住自己的大腿,咬牙拔下了那把切刃直刀握在手中。好在刀身够薄,没有伤及主要血管,除了疼痛外伤势并不严重。 脚步声越来越近,张久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就在阿尔萨斯走到倒数第二排座椅的瞬间,张久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最后一排突袭而出,双刀从左右两个方向砍向阿尔萨斯的喉咙与小腹。 阿尔萨斯面无表情,一瞬间从自己的后腰处抽出了一把军刺,自上而下挥砍。挥砍的轨迹与两把刀刃重叠,一瞬间两把切刃直刀被短短的匕首击碎,碎裂的刀身在张久龄的眼眸绽开成一朵金花,名为绝望。 未等张久龄完全反应过来,阿尔萨斯将他一脚踢开,重重地摔打在教堂的大门之上。 “到此为止了吗?” 张久龄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浑身剧痛已经不容许他有任何挣扎。 这一场战斗,他输的很彻底。不仅是战斗技巧和经验,还有信念和心态。 他感受着阿尔萨斯的军刺抵着自己的喉头,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第二十六章 信念 “到此为止了吗?” 张久龄闭上了眼睛,思绪随着起伏的呼吸回到了十几年前,开始了走马灯。 —— “孩子,有些时候人的命运一开始就确定了。” 记忆中的老人看不清面庞,但是张久龄记得那双粗糙但是温柔的大手,抚摸着自己的头顶,语重心长的话语此刻听起来那么清晰。 依稀记得那是一个平常的傍晚,夕阳将天边染成血红色,如火的残阳让年幼的张久龄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他静静地坐在山中小屋的门槛上,看着红日西沉,爷爷抽着旱袋烟摸着自己的头,跟自己说着各式各样的大道理。 “久龄,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有些时候人的命运自一开始就已经确定了。” 听着爷爷高深的人生道理,张久龄似懂非懂。 旱袋烟锅中的烟丝静静燃烧,灰白的烟雾飘散在爷孙之间,略微刺激的烟气并不让这个年幼的孩子感到反感,反而觉得熟悉。苍老的老人继续说道:“不过,如果认命了,那么你的一生就结束了。” 爷爷抽着烟,抚摸着这个年幼的孩子。身影逐渐模糊,但是声音清晰依旧。 “记住,如果屈服于命运,等待你的只有失败。只要还活着,一切皆有可能。能决定结局的,只有你自己。” —— “呵呵,没想到临死前脑子里的不是美女,是个喋喋不休的老头。” 张久龄冷笑一声,自嘲道。 阿尔萨斯疑惑地看着这个将死的少年。骤然间,他突然感觉到手中的军刺在轻微地抖动,浑身汗毛直立,内心躁动不安。 军刺的抖动越来越强力,甚至笔直的刺身发生了轻微的扭曲。 张久龄的双眼猛然睁开,金色的火焰在眼中燃烧,他右手前伸,阿尔萨斯迅速后跳,拉开了距离,在距离张久龄5米远的地方稳住身形,手中军刺的抖动随之停止。 啪—— 原本插在地上的太刀听到了主人的互换,迅速飞到了张久龄的手中,原本死气沉沉的少年站立起身。 阿尔萨斯谨慎地看着自己的敌人,这个少年依旧毫无活力可言,与之前濒死绝望的死狗相比,现在的张久龄更像是觉醒的雄狮。 太刀缓缓被举过侧身,少年身体微微前倾,这是进攻的预兆。 ——要来了—— 阿尔萨斯判断出对方的行动,在他看来,这只是弱者最后的挣扎而已。他紧紧盯这个少年,不由得屏住呼吸,随时准备着防御。 然而,一切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张久龄瞬间消失在远处,等到阿尔萨斯反应过来时,他就已经出现在军刺的攻击范围内。一瞬间,张久龄手中的太刀已经是挥砍之后的状态,鲜红的血液从刀尖滚落。这条猎狗根本来不及用自己的獠牙撕咬敌人,就已经被敌人的长刀撕破了防御。 双刺交叉,这是阿尔萨斯能做出的最快的反击。张久龄提刀后撤,猎犬也趁机拉开身位,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鲜血顺着长刀的刀脊缓缓流动,从刀尖滚落在血红的地毯之上。少年此刻如同黑夜中的死神,猛然挥甩手中的太刀后,刀刃直指阿尔萨斯,碎裂的直刀碎片漂浮在他的两侧,如同碎裂的钢铁之翼。 阿尔萨斯甩出了手中的军刺,在权能“杀枪”的作用下如同流星一般轰击前方。张久龄双手握刀,瞬间自上而下挥砍,军刺瞬间被一分为二,改变了飞行轨迹,从他的两侧呼啸而过,在两侧的座椅之上凿出了两个深坑。 “不得不说,你这几分钟判若两人。” 阿尔萨斯深呼吸调整着自己的节奏,双手从背后抽出两根漆黑的圆棍,顺着两端的螺口组合成一根长棍。 张久龄双目圆睁,不可否认他确实和一开始完全不同,但他并未打算和这个敌人多纠缠。 “不说话?讲真的,以前我也有一个和你很像的后辈,我曾以为他会大放异彩。但是他成了元老院的阻碍,虽然舍不得——”阿尔萨斯将一根军刺插入长棍的顶端,“但是我还是得杀了他。” 张久龄将刀缓缓举起,刀刃与自己的视线齐平,刀尖直指阿尔萨斯。阿尔萨斯完成了长枪的组装,双手45度持枪,蓄势待发。 乌云缓缓遮住了皎洁的明月,教堂内逐渐陷入黑暗。 刹那间,悬浮在空中的碎刃仙女散花般飞向阿尔萨斯,后者旋转着长枪,密不透风的防御击飞了每一块碎刃。虽然轻松阻挡了这一次攻击,但是猎犬明白这只是开胃菜。 伴随着最后一块碎刃飞出,张久龄骤然冲向阿尔萨斯,凌厉的刀锋直刺阿尔萨斯的心口。——第一轮攻击结束的间隙是敌人最容易放松的时刻,这时候会出现短暂的硬直。领悟地很快。—— 阿尔萨斯心中感叹着这个少年的战斗天赋。自己在一开始的进攻中就运用了这一技巧,没想到这个少年这么快就领悟并将之运用到战斗当中。 “但是——”阿尔萨斯露出了一丝微笑,“你以为这招对我会有用吗?” 阿尔萨斯吼叫着刺向张久龄。枪尖与刀尖正中心碰撞,火花四射,两者均被击退。阿尔萨斯虎口发麻,张久龄也将右手持刀换到了左手。 “哈哈哈哈哈。” 阿尔萨斯单手捂住自己的右眼,笑声逐渐疯狂。这一刻他等了很久,他一直期望着和后辈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然而上一次最有可能的机会却是自己对后辈单方面的碾压。 “我等了好久,不可否认,你带给我太多惊喜了。” 后辈的身影逐渐和张久龄重合,此刻阿尔萨斯心中只有喜悦和惊喜。 张久龄无法理解这个男人的心情,眉头微皱,随后缓步走向阿尔萨斯,后者也将长枪靠在肩头,缓步前进。 一步、两步、三步…… 两人逐渐靠近,步伐逐渐加快,呼吸声清晰可闻。步调从漫步变为奔跑,两人在教堂的正中心正面碰撞着。 太刀的刀锋在地毯上肆虐,长枪的枪尖也在空中绘画着枪术的美妙。金属的撞击声此起彼伏,火花在一片漆黑中绽放、熄灭。 阿尔萨斯额头的汗水不断滴落,手中的长枪越舞越快,他瞄准间隙,跃起后用尽全身力气将长枪压向张久龄,后者也运起十分力气,一招海底捞月迎上了泰山压顶。沉闷的金属撞击声迸发,太刀上出现了一道缺口,长枪也隐隐弯曲。 酣战的两人并不顾忌自己的武器和身体,他们都在享受着战斗。阿尔萨斯不等回收长枪,一记鞭腿重重踢在张久龄的胸前,而自己也被后者的刀柄击中了腹部。 受到重创的二人纷纷后退,阿尔萨斯单漆跪地,左手持长枪拄地,右手捂着腹部猛烈地咳嗽着。张久龄被鞭腿击飞,躺倒在地,久久不能起身。 “小子!”阿尔萨斯吐出一口血水,“你怎么突然这么强?” 张久龄借助着手中的太刀颤颤巍巍地起身,阿尔萨斯也佝偻着身子。两人静静对视。 “信念。” 两个字缓缓从张久龄的口中吐出,随后他缓缓将太刀举过头顶。 “信念吗?曾几何时我也有呢。” 阿尔萨斯听后微微愣神,随后释怀地笑了一声,双手松开了手中的长枪。漆黑的长枪稳稳地漂浮在空中,两人完成了最后的准备。 “杀枪!” “逐音!” 两人同时出手,漆黑的长枪一瞬间子弹一般击出,轰击空气的声音被远远抛在身后,而长刀则是裹挟着凌厉的刀锋挥下。 两者相撞,强大的能量在火花四射间疯狂地宣泄,破坏着周遭的一切,整个教堂被强大的力量波及,一阵风暴在教堂中产生,地毯和桌椅被瞬间破碎后伴随着尘埃飞向了教堂的任意角落。 第二十七章 幕后 房间中的水汽逐渐散去,整个一楼已经破坏殆尽。水流从破坏的水槽中喷射而出,绕过水池直接喷洒在地板之上。 “我这房子装修了好久,花了不少钱和时间呢。” 朱利安挥舞着右手驱散了面前的烟雾,除了轻微的烟灰和身上的衣物部分被烧焦外,并没有什么损伤。 “又不是你的钱,如果要算起来,你这房子可能还得有我一部分。” 何塞从胸口的内袋中抽出一根雪茄,依旧是用食指点燃了它。虽然整体更清洁,但是脸上一道不大的伤口正缓缓滴血。点燃雪茄后,他猛吸一口,吞吐而出的烟雾慢慢飘向四周,气氛逐渐缓和。 “你现在愿意停下来听我说了吗?” 朱利安宣泄完了自己的所有负面情绪,现在他只想和自己的旧友谈谈,避免进一步冲突。何塞不以为然地挠了挠头,说道:“明明是你先动的手好不?不过我并不打算更改我的观点。” 听到何塞的回答后,失落浮现在朱利安的脸庞之上。他叹了口气,说:“没有商量的余地?非要毁灭元老院重新建立秩序?你如果走上了和莫顿相同的道路,那么平衡势必会完全破坏,在那之后会有多少人死于非命?又有多少人能够存活,这样哪来的新平衡?” “打住。”何塞伸手示意,打断了朱利安慷慨陈词,“我可没打算走上那个老疯子的道路,我也算是和平主义者。” “那你还要毁灭……”朱利安的眉梢爬上一抹疑惑。 “虽然确实和莫顿有些相似,毕竟元老院是旧时代的产物也是迎接新平衡必须破坏的对象。”何塞弹了弹手中的雪茄,“但是和毁灭旧时代一切的莫顿不一样,我仅仅是为了建立稳定长久的新平衡而已。” “这……”朱利安听得一头雾水,而何塞也不打算隐瞒。 “神碑赋予了我们神的权能,但这也是一切混乱的源头。神碑从哪里来?一切的源头又是什么?一切都还未知,人们只痴迷于它的强大,从未想过背后的意义。”何塞注视着朱利安,严肃的眼睛在黑夜中闪闪发光。 朱利安愣在了原地,这一切确实从未深入想过。 神碑突然出现,而确实是从那时候开始,斗争之风愈演愈烈,平衡和秩序一次次崩坏重建,直到现在微妙的平衡。 神碑从哪来?为什么这么强大? 人们确实是沉迷于神碑强大的力量,如果不解决这一根原问题,斗争就永远不会停止。 “元老院只是工具,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 何塞的话语如同平地惊雷,朱利安震惊的同时却又觉得合理。 如果仅凭人类可笑的道德约束和所谓的大局观,掌握神碑力量的新人类早就应该突破束缚掌控世界了。但事实上,非但没有由新人类主导世界,甚至普通人们都没有发现神碑相关的一切。 这一切太不合理了。 而这一切只有一种解释,幕后有人强行维持现状,而他的目的不得而知。 想到这,朱利安的额头冷汗直冒。自己和所有人一样,不是安于现状就是收人迷惑掌控。 “你打算怎么做?” “一方面先把元老院这颗牙拔掉,把幕后黑手逼出来,另一方面——”何塞挠着头,十分困扰地说道:“为了解决神碑,就需要学院的行动力和指引,求知者的知识和能力,甚至还需要塞壬的力量,所以这三方必须联合起来。” 朱利安不由得叹了口气,解决树大根深的元老院已经难如登天,好要将有利益冲突的求知者、学院和塞壬联合起来更是天方夜谭。但是为了人类和新时代的未来,他还是决定帮助何塞。 “我该怎么做?” “帮我看好姓张的那小子,学院外面有我,学院里就需要你了。” 何塞顺着爆破而出的缝隙走到屋外,呼吸着新鲜凉爽的空气,短暂的停留后向着未知的远方进发。 “先说好,如果你偏离征途,到时候我第一个解决你。” 朱利安冲着何塞喊道,后者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向后挥了手算是回答。看着旧友与夜色融为一体,朱利安如释重负,感叹着:“还好,这次是我错了。” 望着满是星辰的天空,朱利安欣慰地笑道,但是随后陷入了沉思。如果确实如何塞所说,那么平静止水的表面下暗流涌动,情势不容乐观。 朱利安掏出了手机,摩挲着满是划痕的屏幕,纠结许久后拨通了电话。 “嘟——嘟——” 两声响铃后,电话接通了,那头沉默无言,朱利安深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开口。 “是我,朱利安。” ———————— 教堂中,尘埃散去,满屋狼藉。阿尔萨斯胸口被撕开了一道十字交叉的伤口,一深一浅,此刻的他重伤倒地,意识有些模糊。 他缓缓抬头,看向前方。教堂的另一团,一道长长的血迹挥洒在雪白的大理石地板之上,尽头是一根黑色的长枪。 长枪的末端是张久龄。 整根长枪已经贯穿了张久龄的右肩,枪尖扎穿了教堂的门板。 阿尔萨斯挣扎着起身,一步一晃地走向张久龄。他从背后拔出最后一根军刺,握在手中。 几十米的距离此刻被无限延长,如同千里长途。阿尔萨斯剧烈地呼吸着,肺部如同有一千根针在搅动,每呼吸一下就是剧痛。 最终,他走到了张久龄的面前,这个少年疲惫地看着他手中的军刺,脑袋重重的摔下,昏死过去。 “你已经尽力了。” 阿尔萨斯的军刺即将挥下,但与此同时心中涌起强烈的危机感。他果断舍弃刺杀张久龄,顺着惯性向后仰倒在地。 一束炽热的火焰贯穿了门板,从他的额头上方划过。 “抱歉,这小子你不能动。” 何塞推开了另一扇大门,缓步走进教堂。嘴中的雪茄散发着阵阵烟雾,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只不过身上的衣服略显凌乱,脸上的伤痕如同勋章一样夺目。 阿尔萨斯用尽全身力气坐起身来,他闭上眼睛,等待自己的结局。 这一刻他反而有些解脱。 ——好在临死前有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算是了了心愿吧。—— 等了许久,何塞也没有动手的意思。阿尔萨斯挣开了眼睛,面前的这个男人正在查看张久龄的伤势,虽然很重但是并不致命。 “你怎么还不动手?” “动手?动什么手?” 何塞用疑问回答了阿尔萨斯的疑问,这让这位元老院的爪牙疑惑不解。 “你不知道我是谁?” “知道。” 何塞掏出一瓶白色的粉末洒在张久龄的伤口处,烧红的指尖瞬间烧焦了表面的皮肉,血一瞬间止住了。阿尔萨斯静静地看他做完这一切,他明白这个男人没有说谎,甚至这个男人知道的比自己还要清楚。 “你放我走,不怕我说什么?” 阿尔萨斯试探地问道,但是何塞不为所动。火刃切开了长枪,何塞拔出了张久龄体内的枪杆,伴随着长枪的离体,昏迷的少年表情痛苦,但是创口却没有血液流出。 处理完这一切,何塞将张久龄扛在肩上,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对阿尔萨斯说道:“我不怕,我从你眼中看到了某种信念。你知道怎么做是对的。” 说罢,何塞头也不回地离开,张久龄在他的背上前后晃动,时不时发出呻吟。伴随着何塞的离开,阿尔萨斯彻底放松,他这才发现教堂中圣子的雕像碎裂,头颅正巧在自己的左手边。 尽管雕像碎裂,但是圣子雕像慈爱的目光依旧,毫无保留地看着满身血污的阿尔萨斯。 第二十八章 使徒 不知过了多久,张久龄睁开了眼,身下坚硬的触感让他倍感熟悉。 这里是最初的青石台阶。 “呼——” 张久龄如释重负,如果是出现在这里的话,十有八九不会是地狱。他起身推开了熟悉的古朴大门,眼前的台阶上依旧是只有一把金色的长刀。 金色的长刀缓缓飞向张久龄,它不断幻化着形态,最终变成了和学院装备箱中一样的太刀。骤然间金光大放,等他回过神来时,只看到自己房间的天花板。 “啊——疼疼疼!” 张久龄睁开眼后试着动一下身体,但是疼痛感遍布全身,尤其是右肩,仿佛被贯穿的琵琶骨上锁上了千斤巨石,只觉得疼痛难忍但动弹不得。 伴随房间内的呼喊,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芮出现在门口,与张久龄对视。 “嗨……” 苏芮已经从昏迷中醒来,看上去并无大碍,这让张久龄放心许多,但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和苏芮解释自己一身伤痕和昨夜的去向,只得尴尬地打招呼。 少**沉着脸慢慢走到床前,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张久龄感受着源自内心的恐惧,咽了咽口水。 ——我好想逃,但是逃不掉—— 下一秒,苏芮抱住了这个伤员,一句话也没有说。张久龄愣住了,虽然他有想过类似的展开,但是真正发生的时候又一时间无法接受。 “这是阶段性的胜利吗?” 为了自己的女神豁出性命去调查,虽然未曾获得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但是女神的拥抱就是最大的奖赏,张久龄泪流满面,内心向仁慈的圣子膜拜千次。 苏芮什么也没有问,张久龄什么也没有说。两人静静地抱着,答案心知肚明。 “咳咳,虽然不该打断你们,不过还有很多事要做。你侬我侬这种事还请回头继续。” 门口传来了朱利安的声音,苏芮骤然惊醒,她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被外人看见后,急忙推开了张久龄,微红着脸跑出了房间。 “啧啧啧,年轻真好。” 朱利安感叹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张久龄的怨念几乎要生吃了他。他走到了床前,一瞬间转换了调侃的语调,一本正经地说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教堂不止只有我,还有元老院的猎犬,阿尔萨斯,他杀了主教。” 听到张久龄的回复后,朱利安沉思了一会,自言自语:“是元老院的精英,负责隐秘处理元老院的事务。” “有查到什么吗?” 张久龄张开嘴,刚想回答朱利安,但是脑海中想起了他之前的教训,硬生生地将昆丁格尔四个字咽了回去。他木讷地摇了摇头,朱利安心领神会。 “就算查到什么,你最好还是保密。元老院随时可能灭口,我也猜不到莫顿那个疯子知道后会做什么。” 如果让元老院知道这个少年查到了他们的行动,秘密处决张久龄也不是不可能。就算元老院不打算动手,莫顿知道元老院的行动,势必会疯狂反击,到时候局面只会进一步恶化。为此,保密才是上上之策。 张久龄点了点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死了个主教,而且在教皇国发生了争斗,不会有问题吗?” 朱利安起身离开,边走边说:“没事,这件事情似乎是光照会出面摆平了。对外宣称是主教在值班时候意外触发了神器,暴走后毁坏了教堂。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和苏芮最好还是赶紧离开。” “我是怎么回来的?” “和上次一样。” 朱利安犹豫再三,隐瞒了何塞的存在。虽然张久龄隐约感觉到这一次和之前的树林有些相像,但是既然能数次救自己于水火,势必不会是敌人。他看着窗外教皇国澄澈的天空,五味杂陈。 —————— 一片漆黑中,一道光柱骤然亮起,阿尔萨斯单膝跪地,低着头不敢直视前方的黑暗。 “阿尔萨斯,这次的任务完成了吗?” 雄厚的男声从黑暗中飘出,回响在诺大的空间中,辨别不出具体的方向。阿尔萨斯依旧是低着头,忠诚地回答:“已经销毁了相关的记录,唯一的人证主教也已经处理掉。目前教皇国认定是意外,并未引起骚乱。” “很好,是否有第三方势力察觉到你的行动?” 阿尔萨斯沉默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他做出了决定。 “没有,一切顺利,只不过主教的反击比想象中强烈。” “能够为元老院鞠躬尽瘁是你的荣耀,能够为元老院捐躯是你此生的意义。退下吧。” 并未引起元老院疑心让阿尔萨斯如释重负,他躬身后亮光骤然消失,而这片纯粹的黑暗似乎发生了翻转,如同混沌。 光柱再次亮起,一个身披黑袍的人站立其中,看不清样貌,甚至无法判断是不是人。 “恭迎使徒!” 充斥着电磁的声音从黑袍下发出,让人彻底无法分辨使徒的成分。 “卡特琳娜、拜伦、路易,钥匙找到了吗?” 三道亮光骤然照射在匍匐在地的三位身躯之上,分别是衣着光鲜的贵族女人卡特琳娜,矫揉造作的贵族男子拜伦以及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路易。 “找到了,这绝对是打开禁忌之门的钥匙!” 路易将一根金色的木质长枪供在手上,使徒缓步向前,注视着这把精美绝伦的神器。昆丁格尔没有经过正式打磨,更像是从树上随手折下的树枝,但是花纹浑然天成,无法用言语诉说其中的奥妙。 “不错,是昆丁格尔。” 三人面露喜色,但是使徒话锋一转。 “门找到了吗?” “没……没有。” 三人抖若筛糠,匍匐在地上如同受惊的狗,而使徒并未指责,在他看来,这三个人已经较好地完成了前期的准备工作,作为狗已经合格了。 “还需要继续努力啊,不然审判日到来的时候,神罚会毫无差别地审判你们,到时候别说是繁荣昌盛,存不存在还得两说。” “是、是。” 三人不敢言语,对待这位神的使徒,他们只有点头奉承的资格。他们见识过神的威严,自然清楚地知道屈服于神才是他们最理智的选择。 “门被隐藏的很好,常规的查探怕是难以发现。” 拜伦颤颤巍巍地提出了自己的猜想,黑色的斗篷转向这个胆敢发言的贵族。胆怯充斥全身,拜伦的额头紧贴地面,要不是身体不允许,他都想用整个额头挖开地面,埋藏其中。 “确实。这微妙的平衡下很难有意外之喜。” 使徒肯定了拜伦的说法。 “是时候把封印公之于众了。吾等也到了上场的时候了。” 漆黑的长袍无风自动,斗篷之下,一颗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仿佛黑洞。 第二十九章 第四类碑 漆黑的夜幕下,街道上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的世界让人沉迷,今夜依旧是夜夜笙歌,与往常并无二致。 轰隆隆—— 地底下骤然传出奇怪的轰鸣,微微颤抖的地面让行色匆匆的路人停下了脚步。 “什么情况?地震了?” “没有地震的征兆啊,会不会是地下沼气池炸了?” “炸了?那我可得投诉下城市规划。” 街道上的人们议论纷纷,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这种平白无故的声响与人们忙碌的生活相比不值一提,在他们看来只不过是大一些的噪音而已。 然而,轰鸣声越来越大,频率也越来越高。几十分钟后,轰鸣声几乎伴随着震动一起,诺大的声响顺着颤抖的地面流淌在大街小巷之间。人们逐渐感觉到震动的中心越来越近,那是市中心正中的十字路口。 轰!! 地下的震动如同薄薄的地皮之下有一头荒野猛兽在猛烈地撞击着,柏油马路碎石都会被突破,人们慌忙离开,平日里拥挤不堪的十字路口瞬间萧条。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人们紧紧盯着震源的正中心,震动似乎停了下来。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地底下有一头怪兽呢。” “不会真的要地震了吧,今晚我可不敢回家了。” …… 人们议论纷纷,正当他们以为一切都停止,可以松一口气时,最为猛烈的撞击到来了。 砰!~! 黑色的石柱突破了最后的阻碍,冲天而起,伫立在十字路口正中央。它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无人敢上前。 ———— 学院的病床上,张久龄百无聊赖地看着报纸。近一个月的修养让他恢复了元气。托与阿尔萨斯交手的福,张久龄稍稍熟悉了自己的能力,那名为华镜的刀也化作学院的标配太刀的模样留在了自己的身边。 “大佬,听说你去教皇国了?” 迪斯在一旁削着苹果,眼中满是崇拜。这一个月来,他如同牛皮糖一样,只要有时间他就会来到病房陪着张久龄。 病床上的少年不耐烦地翻着报纸,对迪斯的奉承则是敷衍地回答:“是,去了一趟,这不挂彩了。” “听说苏芮小姐当时身负重伤,被几十个潜入教皇国的异教徒追杀,还是你一个人拿着学院的新手装砍翻了他们。是不是真的?” 迪斯的眼中闪烁着光芒,张久龄厌恶地瞥了一眼。迪斯每天来来回回就是那几句,问得他耳朵都起茧子了。 “没有没有,哪来那么离谱的传言。” “莫顿校长亲口说的,那天他在陆羽部长那亲口说的,还说让我们好好学习呢。” “咳咳——” 张久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实在没想到莫顿这个老头会这么对待他。 他回想起自己刚回学院,病床还没捂热乎,莫顿就火急火燎地冲进病房,没有寒暄没有问候,第一句就是“查到了吗?” 张久龄最终还是隐瞒了昆丁格尔的消息,提交了那份完全空白的采购单。 他至今还记得莫顿的眼神中狐疑带着一丝嫌弃,埋怨中带着一丝古怪。那一天校长出奇地没有死搅蛮缠,虽然内心小九九巨多但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本以为这就结束了,但是张久龄还是太年轻了。如果莫顿当面批评或者阴阳怪气两句,他也勉强能接受,毕竟教皇国死了主教,学院的据点也被莫名其妙地炸了,被当成出气筒也是在所难免。 现在看来,都是莫顿的阴谋。 ——报复一个人的最高境界不是他人面前抹黑他,也不是当面阴阳怪气,而是捧杀他。这一以来,每一句他人诚挚的赞美都是他吃下去的一口芥末。by莫顿—— 张久龄领悟到了这个糟老头子的厚黑学功底,他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崩腾而过,最要命的是,面对迪斯这类小迷弟真诚的眼神,他所有的辩解都苍白无力,在他人看来是赞美,在他看来是莫顿这个恶魔借他人之口对他最高程度的阴阳怪气。 “唉——” 张久龄放弃了挣扎,突然间报纸一角的新闻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张照片上,漆黑的塔碑伫立在城市的心脏之上,这诡异的一幕让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看到了?” 不知什么时候,苏芮已经来到了病房,脸上带着任务特有的冷漠。 “这个碑看着和神之碑有些相像,只不过……” 张久龄紧紧盯着那张照片,一股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话就在嘴边但是说不出。 “更大,而且没有碑文。”苏芮率先开口,“准确说是没有长篇碑文,只有一个未破解的碑文。” “未破解的?” “恩,没错。雷纳德反复比对了数据库中的碑文,没有任何符合的信息。我们的任务就是它。” 虚拟的电子板出现在张久龄的面前,这一次是通过莫娜的中枢系统。 “20xx年x月x日xx时,云垅市市中心骤然出现一座塔碑,四方形设计,功能与类型未知。伴随塔碑出现后,周遭地理环境和人类发生异变,目前尚未出现大规模事件。” 通读完简短的任务板后,张久龄大致明白了自己的任务。作为学院的前哨,自己需要和苏芮前去云垅调查新出现的塔碑,这一次的任务看上去倒是十分正常,应该只是普通的查探,避免局势失控,等候学院处理就好。 “云垅?” 任务地点让张久龄倍感熟悉,正是之前自己学校所在的城市。他隐约期待着与胡云飞的重逢,但是很快他就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哪有那么巧,一座城市几十万人,不可能相遇的。而且,就算相遇了,自己这样子又该如何和胡云飞解释呢?自己当日不辞而别,胡云飞应该相当恼火吧。 “准备好,我们过两天就出发。” 苏芮起身准备离开,张久龄收回了思绪,随口问道:“你觉得这一次是什么碑?” “无法分类。” “无法分类?” 张久龄疑惑不已,之前不是说所有碑大致可以分成三类吗?神灵碑、引导碑、藏魂碑。苏芮遥控着电子屏翻到了最底侧,张久龄看到了未曾注意的细节。 “它的碑文无法被解读,功能未知,但是——”苏芮停顿了一下,“但是它能改变周遭的一切,赋予物体神之武的性质,赋予生物权能。它是无法分类的第四类碑。” 张久龄怔怔地看着任务板最后的描述,并不是内容有多么超出认知,而是在描述赋予权能的图片上,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胡云飞。 第三十章 故地重游 “亲爱的乘客,本次列车已经到达云垅市,还请各位收拾好自己的随身行李,有序下车,谢谢合作。” 伴随着列车的到站广播,一男一女随着拥挤的人群离开了站台。 女生一身清爽的百褶裙,方形的墨镜戴在脸上像是出差的女老板,尤其是背上华贵的蓝色锦布袋,为她添上了几分优雅的韵味。身后跟着的男孩拎着漆黑的行李箱,上面绘画着难以辨识的标志。两位不速之客消失在人流之中,如同鬼魅。 “这次没有订房间,不会还是有学院的据点吧。” 张久龄看了一眼手机,今天正是全国假期开始的日子,各大酒店爆满,而自己根本没有提前预定旅馆。 “没有,这个城市一直没有和神碑产生关联,所以学院未曾注意过。” “那我们今晚不会要睡公园吧?” 张久龄垂头丧气地哀嚎着,他从未想过回到自己曾经居住的城市竟然还有可能露宿街头。看着熟悉的街道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的悲凉可以拿去冰西瓜了。 “这倒是不用。学院准备好了。” 苏芮云淡风轻地样子让张久龄重燃希望,学院在各方面都超出了他的预期,在他看来,财大气粗的学院肯定是已经租好了一栋别墅等着他的入住。 “真的吗?那我们今晚住在哪?” 张久龄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地图,手指按在搜索栏上蠢蠢欲动。 “我也不知道。” 苏芮一脸天真地回答,这让张久龄的心情仿佛坐了一次云霄飞车,刚刚还是欢呼雀跃,现在是直入地心。 “哎呀,怎么办啊。学院也有这么不靠谱的时候。” “听白子路说,到了云垅,出了车站走两步就能看到。” “怎么可能,车站周围都是小旅馆,我都查过了,全部满房。” 张久龄双手交叉,比了一个大大的否决。虽然他也想和苏芮入住这车站周围的小旅馆,意淫一下小情侣的生活,但是现在显然是不可能的。 苏芮抬起头换顾四周,很快她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在那。” 张久龄顺着苏芮的手指看了过去,下一秒他就被惊掉了下巴。 确实是出了车站走两步就能看到,准确说是整个云垅在哪都能看到。 苏芮指的正是整个云垅一枝独秀的最高建筑——帝国大厦。 帝国大厦地处云垅市中心,是整个云垅的地标建筑。它有108层,近乎400米高,即使在整个世界最高建筑也排得上号,至今无人知道是谁有权力和能力在云垅这个地方建设如此高耸的建筑。而整栋建筑只出租不出售,越高的楼层出价越高,因此顶层经常空缺。 “我们真的要住在那?” 张久龄的下巴久久不能归位,他虽然幻想过学院给他们包一个别墅,但他完全想象不到学院直接包了帝国大厦给他和苏芮。 “恩,没错。听白子路说是预定了最顶层,他之前还想过来度假的,只不过有事耽搁了。现在刚好拿来作为临时行动点。” “最顶层?度假?” 苏芮仿佛说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学院的壕无人性再次刷新了张久龄的认知。他在内心中问候了一万次万恶的资本主义,但是本身还是非常享受着奢华带来的物质与精神享受。 不过很快他就被拉回了现实,张久龄大致推算了下距离,帝国大厦和车站还是有点距离的,如果拖着箱子走过去,只怕是要走到腿肚子抽筋。 “我们怎么过去?” “飞过去。” 苏芮取下背上的歧风就要解开,吓得张久龄一把按住。大白天在闹市区飞到帝国大厦顶层,等不到第二天整个云垅估计就炸锅了。 张久龄阴沉着脸,而苏芮则是一天天然地看着张久龄,糯糯地说:“你按着我干吗?” “不能在这解开,第二天上头条,第三天我们就得社会性死亡。” 虽然即使苏芮没头没脑飞过去,以学院的能力也有办法洗地,所以造成恐慌什么的现在看来倒是次要。关键问题是,苏芮以后拍拍屁股走人,自己在这城市还有不少认识的人,如果被拍下来,不是被当成中二少年,就是精神病人。 ——尽管听不到,而且以后也遇不到,但这绝对妥妥地会成为黑历史。—— 短暂的僵持后,苏芮欣然一笑,她重新背上了锦布袋。 “逗你的,子路准备好了,应该快到了。” “姑奶奶,你吓死我了。是准备了大奔还是迈巴赫?” 张久龄如释重负,一是不用再担心苏芮做出什么超常理的事情,二是不用走到腿抽筋。 “嗯……好像到了。” 巨大的轰鸣声出现在张久龄的头顶,螺旋桨的噪音盖过了周遭的一切。一架天蓝色的直升机悬停在两人的头顶,绳梯不偏不倚甩到了苏芮的面前。 苏芮三下五除二爬上了绳梯,张久龄则是呆立在原地。 他感觉到周围路人的目光,手机快门的声音明明很小却在他的耳中清晰无比。 ——终究还是社死了,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 帝国大厦的顶层是一整个大平层,近乎360度无死角的落地窗将整个云垅尽收眼底。张久龄再一次感受到资本主义的的堕落和奢华,看着自己的总统套房内心的躁动久久不能平静。 “游泳池大小的浴缸,英国皇室制式的天鹅绒床铺,古罗马样式的红酒杯。”张久龄扑倒在柔软的床垫上,“万恶的资本主义啊,我是绝对不会屈服的。” “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如果可以,估计你一定会溺死在资本主义的海洋里。” 白子路的虚拟影像出现在属于张久龄的套间里,一脸的鄙夷。 “啰嗦,你们这些温室的花朵怎么能够理解乡间野花的辛苦。” “好好好,是我这个富家子弟不懂人间疾苦。” 张久龄骤然从自我陶醉中苏醒,他指着白子路的虚拟影像质问道:“刚刚你没拍照吧?” 白子路双手一摊。 “没有啊,我录像了。” 一个抱枕穿过了白子路的虚拟影像,但是这来自张久龄的报复并未产生任何结果。 “好了,说正经的。这一次的任务是勘察新出现的第四类碑,但是在学院整理好资料作好部署前尽量不要轻举妄动。你们的任务,是在我们到之前维护好秩序,避免大规模的骚乱。” 白子路瞬间换上了严肃的面孔,忧心忡忡的语气让张久龄倍感困惑。 “不至于吧,我来这这么长时间了,没感觉到有什么异常啊。” “你往窗外看,那个碑距离帝国大厦不远。” 张久龄将信将疑地走到窗前,窗外的云垅岁月静好,忙碌的人们如同蚂蚁穿梭在大街小巷之间。然而他很快就察觉到异常。 在不远处伫立着一个四方塔碑,远远地看上去像一根牙签。塔碑之下,密密麻麻的黑点将它围地水泄不通,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这时,白子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人是群居生物,他们团结强大。但是一旦出现超出常理的存在,使团体中出现超出寻常的个体时,这个团体就会瓦解,每一个个体都会去渴望成为独一无二的存在。” 张久龄的脑海中回响起苏芮最开始的话语。 ——人类是不懂得珍惜的生物,拿到强大的力量只会相会争斗,自我毁灭。—— “你看到的只是极为平淡的前奏,之后的变数你无法想象。” 白子路意味深长的话语让张久龄不寒而栗,他看着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多,正中的塔碑如同图腾。 这一刻他感觉到光照会那帮狂热的信徒只是合乎常理的虔诚,而下面的那些凡人正化身为不可理喻的邪教徒,对着极有可能是毁灭之源的恶魔财产顶礼膜拜。 秩序在这开始崩塌。 第三十一章 罗塞塔教徒 “唉,这帮普通人还真是没有明辨的能力。” 张久龄感叹着凡人的愚昧,这让白子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你别忘了你之前也和他们差不多,你只不过是有幸看到了世界真相的一角。实际上,你没有任何资格嘲笑他们。”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你说的是事实。”张久龄叹了一口气,“这样下去,很快就会发展成宗教吧。” “不是很快,是已经。” 虚拟的电子屏投放到落地窗之上,各式各样的文件和记录都在印证一个事实:第四类碑展示出的强大力量已经形成了深远的影响,不只是已经被赋予权能的人,哪怕是尚未与神之碑接触的普通人也在不同的情况下被影响。 对第四类碑的崇拜之风已经形成,他的信徒甚至有了一个统一的称呼——罗塞塔教徒,而这个神秘的塔碑也被称为罗塞塔石碑。 张久龄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材料,事情的发展远超出他的预想。 “这么夸张?” “这还是影响最小的,毕竟信念的动摇最多只是换一个信仰而已,信耶稣还是信罗塞塔石碑影响没那么大。”白子路发送了一份新的文件,“真正要命的还是那帮被赋予权能的教徒。” 大生银行抢劫案、722特大入室抢劫杀人案…… 一件件触目惊心的案件以云垅为中心,频繁地发生在周边各地。张久龄很快就发现了这些案件的共通之处。 这些案件的始作俑者都是被赋予权能的普通人。 张久龄无奈地摇了摇头,苏芮的话还真是没有错。一旦普通人获得了这超出世俗的力量,已有的价值观就无法束缚他,他们会利用自己的力量践踏秩序,企图建立以自己为中心的新世界。 此刻的他终于明白了学院的用心良苦,身上的担子不由地重了几分。 “这些事情必须迅速处理啊,处理越慢影响越坏啊。” “我还是那句话,在学院想到合适的解决方案时,你不要轻举妄动。只需要最低限度地维持秩序。” “为什么?” 白子路阻止张久龄行动的决心非常坚定,这让张久龄实在无法理解。明明越快处理越能提早预防事件的失控,坐以待毙是什么妥善的决定? “于公,是因为学院要从大局考虑,如果因为你目光局限带来的行动导致局势失控只会火上浇油。”白子路顿了顿,“于私,我不想你和苏芮在这方面的事务有过多的交集。” 张久龄微微一愣,一个奇怪的念头浮现,难不成白子路喜欢苏芮? “咳咳,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子路仿佛看穿了张久龄的心思,他急忙补充道:“一开始我对你加入学院并没有什么想法,但是我隐约感觉到你的到来或许可以让苏芮发生些许改变。事实上你也做到了,苏芮确实开朗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冷冰冰的。” 张久龄听着白子路像是肯定的话语,内心有些高兴,但是随后这个大哥话锋一转。 “但是这两次你和苏芮的行动都或多或少让她陷入危机之中。虽然不清楚是为什么,但是你和她一起行动很可能会给她带来伤害。预期让她改变受到伤害,我宁愿她维持原样。我无法干涉她的选择,但是你……” 白子路的话语逐渐激动,但是很快他就在情绪失控之前止住了。空气中是尴尬的安静,未说完的话让白子路如鲠在喉。他本以为张久龄会愤怒地指责自己,但是这个少年的反应恰恰与之相反。 “好的,我知道了。”张久龄平静地回答,“虽然这样的评价让我很受伤,但是你是切身处地地为苏芮考虑。我想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也许也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白子路微张嘴唇,他本准备好的大道理和威胁卡在嘴中一句也讲不出。 “呵呵,你还真是让人难以捉摸啊。” 白子路微微一笑后,切断了信息的传送,从帝国大厦的顶层消失。此刻的他正处在学院的武库之中,看着角落的一处铁锈出神。 “看来是我太过敏感了。” 武库重归黑暗,尽管从张久龄那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满意答复,但是白子路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他总感觉有什么危机正在靠近。 ———— 白子路消失在帝国大厦后,张久龄伸了个懒腰,看着窗外的塔碑逐渐出神。只不过这一次的目光不是聚集在密密麻麻的教徒而是塔碑本身,他总感觉它在呼唤自己,但是自己却没有勇气靠近。 “罗塞塔石碑?倒是个好名字。” 苏芮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之中,眼前的电子屏上正是张久龄之前翻阅的文件。 “你们怎么都神出鬼没的?” 张久龄受到了惊吓,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从对塔碑恐惧的向往中回到现实。 “局势确实有一些失控,最近塔碑赋予的权能越来越多,虽然质量依旧很低,基本都是余烬级,野火级都是少数。不过这帮低能的权能拥有者极有可能发展成犯罪团伙。” “余烬级?” “没错,学院和求知者根据类型和能力大小将权能分了等级。余烬、野火、天灾、神子以及无法预估的真理。余烬只是比普通人强点,大多是超级体能、迅速恢复这种,野火则是能够产生一些威胁的,比如控火、控电这种。而天灾则是能够毁灭一个城市以上的强大权能,神子则是与神比肩。至于真理级目前还没出现过,那是影响世界运转规则的权能。” “那奥雷欧斯那家伙的权能呢?” 听到权能还有分级这一说法,张久龄瞬间来了兴致。 “他的权能应该是归尘,介于野火和天灾之间,和我的凌空差不多。但是以他的领悟能力,达到天灾应该是迟早的事情。” “权能还能提升?” 本来张久龄对奥雷欧斯的权能并不看好,毕竟苏芮很快就击败了他,但是听到权能还能提升这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我说过了,权能本身并没有强大与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拥有者的能力。奥雷里亚诺的霸者严格意义上连野火都算不上,但是凭借他自身的努力和强大,已经远远超出了天灾。所以这个评级不是死的,用作参考还不错。” 苏芮详尽地阐述着,张久龄一时间搞不清楚自己的定位。 按照苏芮的描述,自己最多也就是野火,但是自己曾经击败过奥雷里亚诺,难不成自己的权能在天灾级甚至神子? “回头我们要出任务了。” “这么快?” 苏芮将一套制服和证件扔到了张久龄的面前,将他从yy中拉出。 “没错,隐约有团伙作案的痕迹,我们要把这火苗扼杀在摇篮之中。” 张久龄拿起手中的制服,是便衣警察常用的西装,而手中警官证上的自己正灿烂微笑。 第三十二章 命案 云垅郊区的一处居民楼下警灯闪烁,四处散发着紧张的气息,两个警察正在楼下维护着治安。好在居民不多,打发走看热闹的群众后,他们得以忙里偷闲在警车旁喝口茶水缓口气。 “老王,这最近可真不太平,短短半个多月,这都第几起杀人案了?” “可不是嘛,自从那该死的石碑出来后,可把我们忙屁了。余乐,你听说了吗?最近这些诡异的案件都是超能力者做的。” “听说了,还有传言都是石碑搞的鬼。别信那些牛鬼蛇神,都是营销号的噱头。” 名为余乐的年轻警官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一旁的老警官心想初生牛犊不怕虎。 “有时候你还真别不信,不然哪那么多闹鬼的灵异事件。” “还是要相信科学的,回头等法医和现场的同事下来,看看他们怎么说。” 余乐依旧倔强的坚持自己的观点,老王无可奈何,只得喝着茶水等待着现场勘探的结果。不一会儿居民楼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几个一身防化服的工作人员慌忙把一个白色装尸袋抬上法医的面包车后匆匆离开,留下一脸疑惑的二人组。 不远的几个负责现场勘查的警察站在居民楼入口互相交代看法,面色凝重。余乐好奇上前,询问着案情。 “您好,我是协助民警余乐,这个案子有什么蹊跷之处吗?为什么法医同志走得那么匆忙?” 其中一个警察心事重重地看了余乐一眼,犹豫一会后说出了实情。 “这个案件的受害人是722特大入室抢劫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一直未能抓捕归案,现在法医同志要先去做证物和指纹比对。” “这是好事啊,722那个案子可以结了不是吗?” 警察叹了一口气,感叹这个年轻民警的天真。他扶了扶自己的帽檐,继续说道:“但是这个受害者的死法十分蹊跷。与722一刀毙命的手法完全不同,是在经历过长时间折磨后因为疼痛过度导致休克致死的。但是浑身上下找不到任何伤口,也没有斗殴和第二人存在的迹象。” “您是说他无缘无故地被自己疼死了?” 余乐脑袋一懵,这种死法闻所未闻,且不说现实中能否有这种技术做到,何人所为也是难以捉摸。 “上头派了专员做支持,我们还要去下一个地方勘查,有劳你们接应一下。” 现场勘查交代了一句后匆忙离开,余乐怔怔地站立在原地,想破脑袋也不明白案件的始末。 是药物?还是催眠? 余乐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真有这种方法,早就被警察列为重点观察了。老王拍了拍余乐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水落石出之后就知道了。” “可是……” 就在余乐百思不得其解,想进一步和老王一探究竟时,头顶上突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螺旋桨搅动着浑浊的空气,一架天蓝色的直升机出现在居民楼的上空,一道绳梯甩下,两道身影迅速爬下。 “乖乖,大手笔,这帮特派员什么来头?” 老王发自内心地崇拜着,虽然从未见过,但丰富的阅历让他对这些事情见怪不怪,倒是余乐眉头紧锁,如临大敌。 “你好,我是云垅警局申请的调查专员,还请带我们去现场。” 一个年轻的女孩向老王出示了证件,不及余乐看清就收回并递交了一份书面申请。老王拿过申请简单阅览,确认公章无误后递还回去。 “这一栋,302。” 老王指了指楼上的一处窗户,女孩也不言语点头示意后径直上楼,身后的男孩一言不发,紧随其后。余乐也想跟上一探究竟,却被老王一把拉住。 “老王,你拦我干吗?我……” 老王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余乐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理智告诉他还是不要牵扯过多为妙。 楼道内散发着轻微的霉味和莫名的腐烂味道,青灰色的水泥台阶已经失去了方方正正的棱角,坑坑洼洼的表面饱经摧残。苏芮和张久龄很快就找到了302,面前的枣红色木门并无异常。若不是提前得知这里有命案发生,根本无法想象这个平凡破旧的房间里住着一个杀人魔。 吱呀——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开门声,房间的全貌出现在两人面前。 这个年代久远的民房很小,一室一厅的构造一目了然。一进门就是几张破旧的沙发,磨得几乎透明的门帘之后隐约可见一张老旧的行军床,一旁的小门十有八九是卫生间。而就在门当口,一道白线划出了一个人的轮廓,只不过形状极其扭曲。 “貌似没什么可用的信息啊?” 没有血迹,没有斗殴的痕迹,甚至整个房间都没有翻找的迹象,虽然略显凌乱,但是整个房间丝毫没有命案发生的迹象。 苏芮将一个摄像头模样的机器放置在地面上,数道蓝光从摄像头中射出,形成一道道光线,迅速扫描了整个房间。 做完这一切后,苏芮敲击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熟悉的莫娜电子声响起。 “您好,苏芮小姐,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莫娜,帮我连接雷纳德。” “请稍后。” 数秒过后,雷纳德的全息影像凭空出现在房间内部,此刻的他身穿白大褂,戴着一副透明眼镜,耳边夹着一根铅笔,整一个科研人员的模样。 “呦,你不是出外勤吗?怎么有空找我?” “有一个命案,需要你帮忙看看有没有权能使用的痕迹,如果可以,最好判断是什么权能。” “我看看。” 雷纳德扫视了一眼房间,数道碑文凭空漂浮。几分钟后,这几道碑文像是被赋予了生命,迅速锁定了一处不起眼的地方,是茶几上的一碗米饭。 这碗米饭看上去并无异常,甚至有些夹生,除了被死者扒了几口和法医提取了一部分,基本上没怎么动,就算加上一旁的证物牌也不怎么显眼。 “有毒?” 张久龄下意识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但是回答他的只有雷纳德的白眼。 “下毒可太小儿科了,而且什么毒能够让一个人疼痛致死?是蛊。” “别绕圈子,你应该有大致方向了吧。” 苏芮冷漠地打断了雷纳德的嘲讽,这让后者收起了戏谑的态度,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准确说是利用权能和食物下的蛊。这种东西靠普通手段是查不出来的,毕竟没有蛊虫,本源就是常人看不见的碑文,它代替了蛊虫。” “这么说来确实是权能作案?” “没错,不过看起来是余烬高一点的层次,应该是蛊主下位的权能。蛊主已经是很下位的权能,比它还下位十有八九就不是正常碑文赋予的。你们应该在第四类碑那里吧。” 苏芮点了点头,既然已经被发现那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对碑文专家雷纳德和盘托出,反倒有利于案件的探查。 “和我们这些被碑选中的神子相比,这些量产型的余烬——”雷纳德伸了一个懒腰,“他们更像是碑的信徒呢。” 张久龄看着地上的白线,沉默不语。他再次感受到生命的脆弱,尤其是在超出生命之重的权能面前。 第三十三章 三代神子 “没什么事就挂了,有事再联络。” 雷纳德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给予了苏芮想要的答复后主动切断了联系,在他看来,事情逐渐变得有趣,手头的工作也变多了。 “虽然嘴比较碎,但是人还是比较专业靠谱的哈。” 张久龄打着哈哈,他对雷纳德没什么好感,毕竟先前的权能赋予确实不成功。 “话说什么是神子?” “神子就是被碑文选中,赋予权能的人的称呼,你总不能某人某人的叫着吧。我们总得给自己起个响亮上口的称呼。”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一时间让张久龄想不起是谁。他转过头,看到了衣着光鲜的那维斯。 “你怎么在这,楼下的警官呢?” “别这么紧张。”那维斯双手举起,做出了投降的姿势,“楼下警官没事,毕竟我是迟来的技术人员嘛。” “技术人员?” 张久龄困惑地看着那维斯,另一张一模一样的书面申请怼在他的脸上。那维斯随意地说道:“毕竟我们光照会不比学院差,这种文件分分钟签个一百几十份。” 苏芮警惕地看着那维斯,虽然自打认识,她就没从这个轻佻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一丝敌意,但是有奥雷欧斯和奥雷里亚诺这两个前车之鉴,她始终无法对求知者放松警惕。 “你来做什么?” “自然是调查这帮凭空获得权能的平民喽,毕竟都发生命案了。虽然神的恩惠很少,但那也是神的恩惠啊。”那维斯走进房间,环视四周,“拿着神的恩惠却犯下罪行,我这个司教多少得给予制裁,避免神的美名被污浊。” 张久龄白了一眼,那维斯文绉绉的话语让他反胃,作为光照会曾经的制裁对象,他对这一举动可没什么好感。 “没必要这么针对我。上一次和这一次没什么不同,至少我们都有相似的目的。你们要维护秩序,避免大规模骚乱,我要惩治用神的恩惠犯下罪行的恶魔,利益上是一致的不是吗?” 那维斯的能言善辩让张久龄对他的印象进一步下降,但是不可否认他的言论是正确的。这种情况下多一个帮手总是好事。 苏芮与张久龄对视一眼,简单交流了一下意见,最终他们决定和那维斯合作。 感受到来自两人敌意减少后,那维斯回以灿烂的微笑,他说道:“哎呀,这才是好的开始啊。尤其是以后我们可能要长期合作,所以和睦相处比较好。” “长期合作?” 张久龄本以为这只是一次性的短期合作,和这些个狂热信徒长期合作他可吃不消。万一哪一天他说错什么话,这帮怪胎还不用他们强大的权能撕了自己。 “你不知道?我还以为……” 那维斯看着张久龄欲言又止,很快他就整理好了思绪,将话题引向了别处。 “话说你好像不知道神子这种事情。” “废话,我刚入行,我怎么可能知道。” 张久龄不满地嘟囔着,那维斯的说法在他看来简直是没话找话。 “也不怪你,毕竟这事也是我们最近才解析出来的。” 那维斯继续卖关子,他悄悄地瞟了一眼苏芮。虽然这个女生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情感起伏,但是他隐约感觉到她也很感兴趣。 “神碑的起源和原理我们没有查清楚……” “切。” 不等那维斯说完,张久龄就表现出他的不屑。 “我还以为你们都弄清楚了呢。” “没办法啊,神碑上的文字比人类历史出现还要早,从零开始解析自然要费些功夫,不过我们也不是毫无收获。”那维斯的眼中闪烁着光芒,“我们知道了这个世界的起源与真相。” “这个世界起初是什么样子我们不可得知,但是世界伊始诞生了一批神,他们造就了世界初始的框架。” “乖乖,弄了半天,我们这还真是神的模拟器。我现在能入教吗?” 张久龄打断了那维斯的讲述,在他看来这比盘古开天这类神话故事还扯淡。苏芮用眼神狠狠剜了张久龄一眼,这才让这个跳脱的少年停止捣乱。 那维斯感激地看了苏芮一眼,继续他的阐述。 “但是我们这个世界并不是由他们一手缔造的,而是由这些神创造的神子制造的。” “你是说神只是提供了世界的泥胚,而真正塑形的是那些神子?” 苏芮提出了自己的猜想,而那维斯给予了肯定的回复。 “是的,这些由神直接创造的神子就是初代神子,他们拥有几乎与神相同的能力,帮助神创造了这个世界。” “我去,这简直就是项目经理提出idea,然后程序员写代码实现啊。” 张久龄的比喻让那维斯满头黑线,但是他的话又没什么纰漏,只是说法比较清新脱俗。 “初代神子创造世界后,有了第一批信徒,他们与神之子几乎有直接接触,多多少少受其影响,久而久之对神和神之子的了解逐渐加深,创造出了属于他们那个时代的文字。” “碑文!?” 苏芮冷不丁说出这两个字,她虽然猜想碑文的强大肯定不属于人类,但是没想到它是神明时代的文字。那维斯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没错,那些信徒成了二代神子,延续了神的文明。出于某些原因,他们建造了神碑,刻上了不同的碑文,而这些碑文似乎继承了某种神的威能,所以它可以将神的部分权能记录并赋予现在的我们,三代神子。” 那维斯的话持续冲击着张久龄的三观,他曾经是一个坚定地唯物主义者,但是现在看来,神是存在的,这个世界都是那些所谓的神和神子攒出来的。为了表现出镇定,他还是试着用调侃的话语解释着那维斯的话。 “那二代神子岂不就是美工加策划?将程序员码的的代码做成app,这么看来,我们三代神子才是用户,我们才是永久的大爷好吗?” 虽然张久龄嘴上不饶人,但是他心里也直打鼓,说话的时候嘴唇微抖。那维斯也没有揭穿,但他用一句话就反杀了这纸老虎。 “抛开利益不谈的,你什么时候见过玩家斗得过策划?如果有利益链,玩家开开发票能就能让策划跪下唱征服,但是你觉得策划不求着用户的时候,谁才是老大?” 那维斯的话句句扎心,张久龄哑口无言。不得不否认,现在的生活中,因为app的根本目的是挣钱,所以策划什么的都指望着用户,对用户百依百顺,但是在神碑的世界,这一招显然不能通用,甚至说这是单方面的绝对优势。 “没错,在神碑的世界里,唯一的原则就是神,我们没有没有任何和神谈判和平起平坐的筹码。” 那维斯的话冰冷严肃,一锤定音。整个房间如同冰窟一样陷入死寂。 第三十四章 打入内部 “如果神是唯一的准则,那他们现在在哪呢?” 张久龄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实在无法从现在的世界中找到神的蛛丝马迹。毕竟长这么大,除了在神话故事中瞥见端倪,压根就没有神的影子。 “不知道,有可能已经消失了。至于原因我们无从得知,不过神碑是他们遗留下的答案和钥匙。” 那维斯摇了摇头,信奉神的他们也不清楚神的去向,相比二代神子,他们知道的太少了,只能通过神碑去探索这一切的缘由,虽然是管中窥豹,但终究是一叶障目。 张久龄和苏芮闻到了阴谋的味道,不然实在无法解释神碑存在的意义。他们一时间无法得知人们打开的潘多拉魔盒到底是开启新世界的钥匙,还是毁灭世界的开始。 “我相信你们也能感觉到这件事情并不简单,所以我们必须停下彼此之间的争斗,联合起来应未知的危机。”那维斯诚恳地说着,“我们不是敌人。” “还是先解决当下的问题吧,合作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达成的。” 苏芮冷冰冰的语气已经算是给那维斯的回答,后者自然明白其中的含义。确实,苏芮无法代表学院,他也无法代表求知者,想达成两方甚至三方的合作本就需要时间。 但是第四类碑的发现预示着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了,为此他们必须加进度。为了促成第二次合作,那维斯很快就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想解决这个面前这个案子,估计只有打入罗塞塔教徒内部了。从内部查起来应该可以快很多。” “确实,现在已经出现余烬级别的碰撞,发生野火之间的摩擦也是迟早的事。为此我们需要一个合适的人选。” 苏芮和那维斯不约而同地看向张久龄,这个少年正低着头,时不时对两人的说辞表示赞同,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人已经将主意达到自己身上。 短暂的沉默后,张久龄终于发现了异常的氛围,他抬头看见了两个人如狼似虎的眼神,瞬间慌了神。 “干嘛?不会是要我去吧?” 张久龄指了指自己,他还无法相信两位大佬准备把自己当做诱饵的事实。那维斯不怀好意的回答道:“不是你还能是这个如花似玉的小姐吗?” “你自己怎么不去?” “他是光照会的人,已经有了自己的信仰。不仅他自己不愿意,就算去了,很快也会因为信仰露出马脚。” 苏芮为那维斯给出了理由,这让张久龄彻底失去了交涉的余地。 毕竟他不能把苏芮送到罗塞塔教徒的内部,且不说自己不愿意,就算自己愿意,白子路和莫顿知道后肯定会把他大卸八块。相比被莫顿和白子路追杀,自己宁愿去罗塞塔教徒内部做接应。 “行吧,不过有危险你们一定要来救我。” 张久龄最后还是妥协,那维斯瞬间露出了一副爽朗的微笑,他递给张久龄一个盖着四方石碑样式印章的书信,关怀地说:“这是我拜托教众写的推荐信,你可能用得上。这样一来打入内部也能更顺利些。” 打开书信后,张久龄这才发现自己的名字早就被写在推荐人一栏。 ——这个狐狸早就设计好这个坑等着我往里面跳了。—— 发觉自己上当的张久龄恨恨地咬了咬牙齿,恨不得生吞活剥了面前这个嬉皮笑脸的小白皮。 “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吧,今天晚上在郊区的废弃工厂似乎他们有什么活动,你这个时候过去也能减少些怀疑。” 那维斯彬彬有礼地说着,然而这让张久龄更想弄死这个披着羊皮的饿狼。就在他即将发作的时候,一旁的苏芮一把将他拉走,避免了进一步口舌之争。 她明白得很,现在时间就是金钱,她和张久龄都需要时间去熟悉罗塞塔教徒的行为和背景,避免行动的失败。 两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居民楼里,看着两人远去后,那维斯收起了脸上的微笑,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和沉思。短暂的思考后,他望着窗外,对着空气说道: “他们的答复你听到了吧。” 一个精瘦但精神的男人从厕所中走出,站到了那维斯身边。 “听到了,刚开始遇到些挫折是正常的。” “你把他送进去不怕出什么意外?” 从厕所中走出的正是何塞,他和那维斯像是相识已久的老友,站在窗前聊的只是家常一样。 “那有什么,都是些余烬野火,天灾手里他都活下来,还怕这个?如果这就死了,那只能说我们找错了人。” “我倒不是担心他的安全。”那维斯叹了口气,忧心忡忡,“我担心的是他触发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到时候我们无法收场。毕竟这不是普通的碑。” “哦?你们查到了这碑的来历了,刚刚怎么不说。” 何塞点燃了一根雪茄,青白色的烟雾顺着窗户飘散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对于那维斯嘴中的石碑他似乎不感兴趣,或者说他似乎知道什么才并不关心。 “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那根本不是什么第四类碑,碑上的也不是二代神子创作的碑文文字。” 看到何塞是如此反应后,那维斯也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但是前者依旧是无所谓地抽着雪茄,装傻充愣地说道:“怎么可能,我要是知道了我早就自己解决了,还能让你们求知者在这里分一杯羹?” “哼,我看你是怕学院处理不了,所以把我们拉过来当备胎吧。那碑上的可不是什么引导碑的长篇诵读,也不是藏魂碑的墓志铭,更不是神灵碑的赋予权能的代码。而是……” “神自己的文字。” 何塞抢在那维斯之前说出了答案,他自一开始看到这碑文就明白这个碑不是普通的神碑。 学院的灭顶之灾,也是源自突然出现的石碑,上面只刻着无法解读的碑文,只有一个字。和现在出现的这个碑一样。 而知晓这真相的只有那场灾难中直面灾厄的几个幸存者。 “你知道?” 那维斯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云淡风轻的男子,自打认识这个男人开始,他就觉得这个人深不可测。要不是大主教告诉他这件事,那维斯根本不可能想象到这碑上刻着的是神专属的文字。 然而这个男人知道。 从他的态度看出来,何塞不仅知道它是什么,甚至还知道这代表什么。 何塞点了点头,他转身离开了破旧的房间,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神文天启,新生自庇。这是宿命,躲不掉也逃不了的。” 第三十五章 擂台 夜幕降临,云垅市内依旧灯火通明,罗塞塔是被吓依旧聚集着大量信徒,他们虔诚的跪拜着,期待着传言中神的恩惠。 远处的大厦楼顶漆黑一片,两个黑影站立在楼边俯瞰一切。其中一个戴着乌黑的运动帽,压低的帽檐让别人看不清五官。另一个则是戴着兜帽,顶着寒风站立在大楼的边沿。 “这帮傻子还在这跪着呢,真以为谁都能得到超能力啊。” “他们又不知道那天的情况。不过,确实只有我们才能成为上天的宠儿。” “真想拿这帮愚蠢的人试试我的超能力。” 运动帽下传来阵阵笑声,而一旁的兜帽男则是及时制止了他危险的想法。 “我劝你还是别踩雷,上一回听说有人因为狩猎平民运动被教主制裁了,现在尸体正躺在法医的停尸房呢。” “切,什么狗屁教主,罗塞塔教徒也不过是一帮心怀鬼胎的散兵游勇而已。要不是成立的时候我们俩不在,教主是谁还两说呢。” 兜帽男低头看了看手表,一手搭上同伴的肩膀,说道:“时间差不多到了,我们该走了。” “真实期待今晚的聚会,据说赢下擂台的人能成为新的教主。” 一阵风吹过,整个楼顶再次回归寂静,刚刚还在楼边吹风的二人仿佛人间蒸发一样无影无踪。 ———— 在云垅的郊区,坐落着一座废弃的钢铁厂,由于经营不善,被直接废弃。自那之后,这废弃工厂就成了“野老鼠”的根据地。而今晚,钢铁厂热闹非凡。 工厂正中央的宽阔广场上,一座废弃钢材和水泥搭建的巨大擂台被数个巨大的探照灯照射着,宛如白昼。周围的废弃楼成了天然的看台,成百上千道黑影聚集其中。 “今晚怎么会有这个聚会?罗塞塔教不是一直没有群体活动,个人行动不受限制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罗塞塔教一开始只是同好会性质的社团,本意是为了让突然得到超能力的我们有一个互相交流并提供一定帮助的地方。但是自从发生那件事情后,一切就变了。” “什么事?” 楼道内几个黑影窃窃私语,谈论着今天有关聚会的一切。不明真相的过路人走上前来凑热闹。小团体的众人看了他一眼后发出了疑问, “新来的?” “新来的,还请各位前辈不啬赐教。” 路人递上了几根香烟,几个人看这个人虽然年轻但是还挺上道,就继续讨论刚刚的话题。 “其实在圈内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有些人拿到了超能力后手痒痒,虐杀小动物不说,还开展了名叫狩猎平民的运动。” “我的天哪,这不是杀人吗?” “可不是嘛,教主一看有人干这缺德事,就出手把那几个坏规矩的人渣处决了,并且设置了教规。” “这不是好事吗?” 路人发出了自己的疑问。本来一个常规道德和法律约束不了的团体放飞自我就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行为,现在有了规矩办事,就算约束了点自由,总好过自我毁灭吧。 “是好事不错,虽然确实受了点约束,但是确实少了很多麻烦。不然哪一天走在路上突然被别人挑战了,社死不说还真有可能被杀。有超能力确实是件稀罕事,但归根结底大家还得过日子。” “就是就是,大家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总有刺头想出出风头。道理大家都明白,但是如果有人跳出来将大道理并且发号施令,这就让他们不爽了。” “所以我们教主就办了这么一个擂台,靠拳头说话。一个可以让刺头消停,另一个也可以让手痒的人发泄发泄。” “哦,原来是这样。” 路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过他现在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推荐信,发现这里的人互相不认识,本以为今晚的聚会审查严格,需要对号入座,但是事实上却恰恰相反,混进来简直不要太容易。 “唉?你有邀请函?” 眼尖的一人发现了路人手中的信件,不及他反应就夺过去朗读起来。 “张久龄?这名字好怪啊,像那个什么什么社的相声演员。” 这个路人正是张久龄,听着对方的调侃只得尴尬地笑了两声。 “兄弟没看出来啊,没想到你还是今晚帮主的竞争者之一啊。你刚刚不会是跟我们装傻套消息的吧。” “竞争者之一?” 张久龄拿回信件通读一遍之后才发觉那维斯又给自己挖了个深坑。之前忙于和苏芮调查罗塞塔教徒的信息,只是简单扫了一眼所谓的推荐信,现在他终于发现,这个所谓的推荐信不只是加入罗塞塔教的引荐更是竞争教主的邀请函。 “妈的,又坑老子。” 看着眼前的少年对着邀请函发火,周围的几个人大眼瞪小眼,搞不明白张久龄唱的是哪一出。 “事不宜迟,得赶紧走。” “哥们,去哪啊?” 张久龄打定主意,不顾旁人的疑问,拔腿就准备开溜,但是没走几步就和他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我有急事,没看路,抱歉抱歉。” “什么急事。” 一个稚嫩的女声响起,吓得张久龄一激灵。他定睛一看,自己撞的不是别人,正是有着一面之缘的岚。 “我……上厕所。” 张久龄尴尬地晃着手臂,随口编了个理由。岚也没追究,指了指张久龄的背后。 “厕所在那边,这边是出口。” “我不认识路,所以走反了。” 一滴冷汗从张久龄的背部划过,虽然气温不低,但是此刻的他仿佛感觉到一把冰锥在自己的脊梁骨划过。为了掩饰尴尬,他将话题引向了别处。 “你怎么来这,这可不是什么晚会大厅。” “学院行动组正在渗透整个云垅市,意外发生时可以迅速控制局势。” 岚依旧是面无表情,与苏芮不同,这个女孩就是一个三无少女。她走到了一处僻静的窗口,张久龄纠结再三,最终选择走到了女孩的旁边。 岚看了张久龄一眼,少年立马条件反射式地说道:“没什么,我也有任务在这,一起还能互相帮助。” 少女点了点头,目光聚集在擂台之上,一言不发。张久龄尴尬地站在一旁,什么样的姿势都不能让他感到自然、舒适。 正当少年耍猴一样在一旁调整着姿势,几个混混模样的青年走过一旁。为首的混混立马看到了岚,立马凑上前去看着女孩的侧脸,搭讪道:“美女,有空吗,陪哥哥去顶楼看呗。那风景不错,回头还能看到哥哥我的激情表演哦。” 面对混混的骚扰,岚处变不惊,仿佛没有听到这个人的搭讪,这反倒勾起了混混的挑战欲。正当混混准备进一步有肢体上的接触时,一旁的张久龄立马抓住了混混的手,甩到一旁。 “干嘛呢,手脚干净点。” “怎么的,泡个妞还要排队?兄弟,你她男朋友?” 混混头子挑衅地看着张久龄,后者不甘示弱,一把将岚抱在怀中。 “没错,我就是。虽然你们人多,但是我不怕你们。” 嘈杂声引来了他人的围观,正在混混准备将事情闹大时,他瞥见了张久龄口袋中邀请函的一角,他有了另一个主意。 “行,是条汉子。回头擂台上见。” 混混头子拿手嚣张地指了指张久龄,带着混混们离开,径直走上楼梯。看见众人离开后,张久龄长舒一口气,他突然感觉到怀里有什么东西在动,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抱着岚呢。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下意识就……” 张久龄慌忙道歉,岚也没有计较,红着脸继续盯着擂台。就在他手足无措时,一道身影登上了擂台,楼房间掌声雷动。 第三十六章 开胃菜 滔滔不绝的掌声中,一个面带褐色面具的男人登上了领奖台,他手中拿着金色的话筒,挥舞着双手哄炒着现场的气氛。欢呼声伴随着掌声一波接一波,良久之后主持人将话筒递到嘴边。 “各位,我是今晚的主持查尔斯,很荣幸有机会与诸位见证一个王朝的兴起和一个王者的诞生。” 欢呼声再次袭来,经久不息。查尔斯冲着四周按下双手,顿时鸦雀无声。 “罗塞塔石碑的出现为吾等众人的生命添加了色彩,身为天之骄子的诸位在今后注定会大放异彩。” 看台上的张久龄并未被主持人的话语感染,在他看来,这个主持人的水平简直要low穿地表,而一旁的岚自始至终都是毫无表情,与周围狂热的人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人什么来头,这么次的水平还能当主持?” 张久龄看着擂台上的男人滔滔不绝,周围的人们像是给爱豆打call一样朝气蓬勃狂热无比,这让他十分无法理解。 “这个人算是罗塞塔教徒的教父,他是绝大部分元老的引路人,他和教主可以算是教众的精神偶像吧。” 岚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她也有些无法理解为何人们会为了一个陌生人如此疯狂。她看了一眼一旁的男孩,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擂台上,查尔斯终于是结束了开场,开始宣读今夜擂台的规则。 “今夜擂台设立的目的是为了选出大家公认的教主,各位全凭自愿上台挑战,胜者作为擂主输家自求多福。虽然我们有专业的医疗团队,但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今夜没有裁判,或者说诸位都是裁判!” 查尔斯从擂台上一跃而下,看台上的观众依旧在疯狂呼喊。很快,一个戴着运动帽的男孩出现在擂台之上,他的出现为现场带来了更热烈的欢呼声。 “呵呵,看来老子的光辉历史从这里就要开始了。” 男孩的手中出现了闪烁的电流,逐渐增大,最终形成了几十厘米的电弧,在擂台的钢筋间流窜。 “哼,小儿科。” 男孩背后的楼顶上一道黑影从顶层跃下,重重地砸在水泥地面之上,扬起的尘埃笼罩四周,一个健硕的身影逐渐从其中走出,走近擂台后一跃而上,稳稳着陆后人们才看清他的真貌。 这是一个赤裸上身的肌肉猛男,浑身散发着雄性荷尔蒙的气息。 “这……” 似曾相识的一幕在张久龄的脑海浮现,他想起了奥雷里亚诺。 辣个男人不是天灾级别的吗?怎么这里也会有和他相像的男人? 张久龄打了个冷颤,而二人的出现也将现场的气氛烘托到了新的高潮。 “我是李信,注定成为教主的男人,你是什么人。” 运动帽男孩做着自我介绍,信心十足。而裸男则是一脸不屑,轻蔑地看着李信。 裸男的行为让李信火冒三丈,他双手抡圆,一道肉眼可见的电流瞬间轰击到了男人的肌肉之上,但是如同泥牛入海,毫无波澜。 “加点劲,你这连电疗的力度都不够。” 裸男掏了掏耳朵,刚刚的电击不痛不痒。李信微微吃惊,刚刚是他瞬间能发出的最强输出,但是看来毫无成效。 “李信,加油,你可以的。” 男孩给自己打着气,脑海中回荡着各种励志名言。强者向死而生、绝境下才能爆发潜力……他双掌相对,用力地催生电流,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微小的球形闪电逐渐产生,男孩累得满头大汗。 裸男打着哈欠,耐心地等待着李信做完他的准备。对方只是个孩子,终究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如果自己上来就使出全力,胜之不武。 “你现在退出——还有机会全身而退。” 李信气喘吁吁地说着,但是裸男则是毫不在乎地指了指自己,示意他不要手下留情。犹豫片刻后,男孩咆哮着将手中的球形闪电扔向了裸男。 球形闪电与皮肤接触的一瞬间炸开,扩散为覆盖全身的爆炸电流,数秒内持续电击着裸男的的身体,部分流窜的电流在擂台上迸溅,男孩慌张地捂住自己的脸庞。 片刻后,电流被裸男系数吸收,此刻的他依旧站在擂台之上,毫无动作。李信顺着缝隙看向一动不动的对手,慌乱逐渐布满心头。 “还挺舒服的,你以后去疗养院应该能找份好工作。” 裸男舒展全身,男孩的慌乱逐渐变为恐惧。 “是你自己下去,还是我送你下去?” 男孩最终还是屈服于恐惧,哭着爬下了擂台。周围响起了欢呼与掌声,裸男以胜利之姿回应着观众的热情。 不及裸男享受片刻安宁,擂台上又响起了一阵撞击声。是新的挑战者登台了。 裸男看着面前的混混头子,冷静地说道:“你是成年人,我就不必手下留情了吧。” “你那成年人的骄傲还是回头带到台下去吧。虽然我对教主什么的不感兴趣,但是这个擂台是老子泡妞的绝佳地点。” 混混头子看向张久龄的窗口,冲着一旁的岚抛了个媚眼。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就不能像我一样成熟稳重吗?” 裸男摇了摇头,下一秒,一把匕首在耳边呼啸而过。 混混头子抛玩着匕首,嘲讽地说道:“你还是带着你的成熟稳重下去吧。不过这么大的人了,还裸着上身,自己都这么幼稚,还说别人。” 回应嘲讽的是拳头。裸男头上青筋暴起,瞬间发力冲到敌人面前。混混头子侧身闪过,顺势在裸男的臂膀之上划下,但是如同钝刀割肉,没有留下什么伤痕。 裸男继续挥舞着双拳,不给对手丝毫的反击机会。拳随身动,拳风几乎吹乱了混混的头发,周围的人叫好不已。 正当裸男攻势正猛的时候,一阵剧痛传遍全身。不知何时背上插着一把匕首,混混趁机脱身离开。 裸男痛苦地单膝跪地,用手试探着拔下背上的匕首,但是健硕的肌肉阻碍着他的行动。徒劳地试探一番后,裸男气愤地捶打着地面,灰尘从擂台的哥哥角落滑下。 “你他娘的玩阴的!” “成年人面对突发情况不是更应该成熟稳重吗?”混混若无其事地看着愤怒的裸男,“还是说你真的就认为这是一场披着成年人外皮的小孩子打架?” 混混嘲弄地看着裸男,嘴角的微笑充满着狡诈的味道。 第三十七章 上台 看台上的张久龄逐渐松了口气,虽然裸男的权能和奥雷里亚诺有很多相似之处,但是终究不是一个量级的。 不论是力量爆发力,还是防御和耐力,奥雷里亚诺都甩他几条街。现在看来,那种等级的怪物还是凤毛麟角。 台上的战斗一时间冷了下来,裸男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混混则是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唉,果然我还是把周边的人想象得太美好了。”裸男站立起身,“你听好了,身为成年人,就要有自己的担当,不要被险恶的社会同化。面对困难和恶意都不要怕,要勇敢地面对它!” “都这样了,还这么多大道理。” 混混对这种说教极其反感,当年就有不少大人站在道德高地上对他指手画脚,现在又蹦出一个愣头青和自己讲人生哲学和为人道理。现在的他对这个男人厌恶到了极点。 裸男丝毫收起了自己的愤怒,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骤然间他背部发力,深入背部的匕首在肌肉的挤压下逐渐被逼出体外。 当—— 带血的匕首跌落在擂台之上,裸男捡起后审视一番,随手甩向混混,后者侧头闪过。 “看来需要对你进行教育,让你走上正确的成年人道路才行。” 裸男摆弄着各种健身姿势,他身上的肌肉在逐渐膨胀,如同一头庞大的熊。混混从腰间抽出了数把匕首,夹在指间,成了简易的拳刀。 裸男猛踩地面,裂纹顺着指尖崩裂,而下一秒他就消失在原地,出现在混混的面前。混混没有时间躲闪,他下意识地将手中的拳刀刺向敌人的腹部,但是这一次不再是钝刀割肉,而是铁与铁的碰撞,几乎都能看到溅射的火花。 混混被鸡飞出去,重重地撞击在擂台的边缘,一口鲜血突出。裸男没有乘胜追击,在他看来这一击已经重创了对手,没有赶尽杀绝的必要。毕竟自己是成熟稳重的成年人。 “小伙子,为人正直,成熟稳重地做人做事才是正道。” 裸男挺直了胸膛站立在擂台的正中心,大力宣扬着自己的价值观。混混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手中的匕首仿佛突然有了生命,脱离了混混的掌控,飞散在裸男的周围。 “罗里吧嗦罗里吧嗦,什么狗屁成熟稳重,如果你真的是一个合格的成年人,怎么会这么标榜自己的成熟稳重。”混混吐出了一口血水,“一个人越缺什么,越着重强调自己有什么。” 裸男无所畏惧地看着混混,他的对手已经是轻弩之末,自己只需轻轻用力,就可以终结这场战斗。但是在那之前,他还想继续宣扬自己的理念,让更多人认可自己。 “在我看来,你也只不过是一个嘴上喊着成熟,但是逃避这个社会的巨婴而已。” 混混猛然挥下自己的右手,匕首像是受到了指令一样刺向了自己的目标。裸男也不闪躲,自己的肌肉已经达到了超人的境界,丝毫没有躲避的必要。 但是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匕首撞击在肌肉之上后并未被弹出,而是轻松刺穿了裸男的肉体,毫无阻力地没入,只留下把手暴露在外。 裸男全身吃痛,他想再次用老办法挤出匕首,但是这一次匕首如同猎犬一样,狠狠地钉在他的肉体之中,分毫不动。渐渐地,麻痹感传遍全身,他逐渐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有毒?” 裸男不可置信地看向混混,后者一步一晃地向自己走来。 “呵,成年人?你见识过世界的险恶却躲进自己的完美世界,不愿意承认他人的成熟和妥协,一味地自我陶醉,标榜着自己所谓的成熟稳重。”混混走到了裸男面前,举起了自己的拳头,“你这才是真正的幼稚,和刚刚的那个孩子没什么两样!” 混混的拳头猛然挥打在裸男的脸庞之上,这一击汇聚了混混全身的力量,纵然是一头肌肉熊,也被强大的力量击飞。裸男面部扭曲地飞下擂台,掀起了巨大的尘雾,数个医生打扮的医疗人员奔向台下和台上。混混伸手,数把匕首被召回,锋利如初,不沾染一滴鲜血。 治疗持续了几分钟,在医疗人员和权能的加持下,裸男逐渐恢复了意识,被八个壮汉用担架抬下了场,而混混则是恢复如初,站立在擂台正中,高举右手,向众人宣示自己是胜者的事实。 四周再次爆发了热烈的掌声与欢呼声,不少跃跃欲试的挑战者缩回了身子,这一场斗争已经劝退了不少。 享受了几分钟胜利者的待遇后,混混伸手指向了张久龄所在的窗口,大声呼喊:“那个拥有邀请函的小子,给我下来。是男人就和老子痛痛快快地打一场!” 虽然看到混混上场之后就有预感,但是真的发生的时候,张久龄还是打了一个喷嚏。望着身边的岚,他明白这场斗争不可避免。 “这都什么事啊。” 张久龄暗暗吐槽了一句,虽然有点讨厌自己之前出风头的冲动,但是自己并不后悔。他穿过人满为患的走道,向着楼梯进发。 “兄弟,加油啊。” 周遭的人给他加油打气,但是张久龄清楚那些人也只是出于客套。看着张久龄如此平凡的出场,整个工厂瞬间鸦雀无声,甚至传出几声嘘声。 十几分钟后,张久龄终于爬完了楼梯,气喘吁吁地跑过了空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了擂台,如同死狗一样躺在地上。 混混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张久龄,难道自己接下来要和这个还如如最一开始男孩的废柴对打。本以为能通过打败这个张久龄俘获岚的芳心,但是打败这样的废柴根本不是什么光辉之举,甚至还让自己有些跌份。 几分钟之后,张久龄终于爬了起来,伸出一根手指,断断续续地说道:“能不能……稍微……等一下,我忘了……把武器……带上来了。” 混混甩手飞出几把匕首算是作为对张久龄的回应,现在的他只想赶紧结束这场闹剧。张久龄一个懒驴打滚躲开,顺势对着岚所在的窗口做出了一个握住的手势。 然而并没有什么发生,混混不耐烦地握着匕首冲了上来,对着张久龄就是一顿输出。张久龄狼狈地在擂台上翻滚闪避,混混则是用着手中的匕首疯狂输出,擂台上的钢筋水泥如同豆腐一样被他切开,场外的几个观众不忍心地捂住了眼。 这已经不是战斗,是单方面的碾压。 躲避间隙,张久龄终于稳住了身形,冲着窗口再次用力一握,与此同时,混混再次甩出了自己的匕首,迅捷如风。 这一次张久龄没有躲避的空间,匕首在他的瞳孔中逐渐放大,最终到达身前,几乎是一瞬间,窗口中飞出一把漆黑的长刀,与匕首猛烈地撞击在一起。擂台上的灰尘瞬间被掀起,笼罩着张久龄,让人看不清实况。 就当众人以为张久龄命丧当场时,一道凌厉的刀风劈开了尘雾,一个冷峻的少年手握一把漆黑的长刀屹立在擂台之上,嘴唇微动。 “好了,我们开始吧。” 第三十八章 教主 无形的威压逼迫着混混,他明显感觉到气势上的差距,但是此刻的他不能承认。 ”开什么玩笑,只不过是装的而已。” 混混甩出数把飞刀,它们像是有生命的鸟儿一样,刚开始还罗列整齐,在脱手的一秒后瞬间改变的直线轨迹,在空中不规则地运动着。 张久龄的耳边传来了飞刀划破空气的声响,此刻的他虽然无法看到全部飞刀的运动轨迹,但是他却能始终感觉到所有飞刀的位置、速度甚至是即将到来的进攻方向。 不仅仅是飞刀,全场所有的金属都在他的脑海中,像是随时等候他操纵的士兵,静静等他发号施令。 “看来上一次的以命相搏还是有些收获的。” 上一次和阿尔萨斯的战斗对于张久龄来说自然是惨败,但是那一次也让他对自己的能力有了更全面的认识。他静静地闭着眼睛,感受着全新的境界,这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刷—— 飞刀停止了不规则的飞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双眼紧闭的男孩。然而就在距离张久龄几厘米的地方,飞刀尽数停下,任凭混混催动也毫无用处。 “省省吧,你对金属的掌控远远比不上我。” 混混浑身用力,憋红了脸,极其狼狈。张久龄高高在上地看着这个小丑,在他的眼里,这个刚刚获得权能的平凡人和婴儿无异。 “不可能,不可能!你刚刚还是那副样子,怎么可能!” 混混咆哮着冲向前方,他的精神、能力都被面前的男孩所击败。他作为一群小混混的头目平日里作威作福,在获得权能后更是未逢敌手,他无法接受这样的失败。 张久龄双指微弯,平整的水泥地面瞬间被两道钢筋突破,如同两条钢铁长蛇,死死地缠住了混混的双腿,让他动弹不得。 “刚刚吗?在女孩面前最好不要表现得太强势,示弱之后再表现出强大,这种反差反而更能够吸引女孩的注意。” 混混咬了咬牙,心中满是不甘。张久龄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很没底,总不能告诉他一开始自己没进入状态,怎么呼唤华镜都没有回应吧。为了维护刚刚建立起的高手形象,只能死鸭子嘴硬,随便找个装一些的说辞应付一下。 “好了,不跟你玩了,弱者退场吧!” 张久龄反握长刀,瞬间消失在原地,等混混回过神来时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只觉得腹部遭到重创,随后因为剧烈的疼痛昏了过去。数个医疗人员冲上擂台,钢筋也随之软化松开了自己的目标。做完这一切后,少年擦了擦头上的虚汗,嘀咕道:“用的是刀背,应该没事吧。” 如果说上一场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那这一场就是完全的单方面碾压。这场战斗结束之快,让刚开始唱衰的观众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打脸。 整个工厂鸦雀无声,只有几人窃窃私语。 “这就结束了?上一分钟还在被追着打,这一分钟不到就反杀了?” “你懂什么,这叫扮猪吃虎,当下可流行了。可恶,被他装到了。” “不会是暗箱操作吧,我看那人还挺强的,怎么突然就……” 私下的讨论声越来越大,如同蚊子飞舞一般从四面八方袭来,虽然张久龄听不清,但是他也知道十有八九没什么好话。他尴尬地站在台上,冷笑两声。正在此时,一阵清脆的掌声打破了这份嘈杂。 在一处破碎的窗口处,一个稚嫩的女孩缓慢地鼓着掌,很快周围的人受其感染,也随之鼓起掌来,很快掌声雷动,欢呼与赞美淹没了这个一直在成长的男孩。 “好了诸位,还有人要上台挑战吗?” 掌声持续了几分钟后逐渐稀疏,查尔斯的声音回荡在工厂上空,但是并没有人回应。 虽然从开始到现在只进行了三场战斗,虽然意犹未尽,但是从刚刚的战斗中可以看出,张久龄明显还有余力。那个混混的实力已经在众多观众中是上乘水准,现在看来能和张久龄一战的人并不多。 实际上,多数人来只不过是凑个热闹,见证一下教主的诞生,如果没有危险,上去玩两下简单交流也不是不行。但是从这三场斗争的结果来看,一个哭着下台十有八九社会性死亡,两个重伤倒地估计接下来几天下床也够呛。没有十足的把握,谁也不想和这个目前看不出斤两的男孩对打。 “没有人吗?难不成就要让这个来路不明的人当我们罗塞塔教的教主吗?” 查尔斯尽可能拱火,但是他和众人都清楚,现场没几个人有能力再竞争这个教主。 毕竟,教主这种虚名是虚的,受的伤可是实打实的。 “教主呢?” 不只是谁喊了一句,这句话如同黑夜中的惊雷,一石激起千层浪。 “对啊,教主呢?” “教主快来,不能让这个新人抢了风头!“ 教主的呼声越来越高,观众们本身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谁当教主无所谓,再看一场免费的激斗才是正事。 查尔斯逐渐控制不住工厂的局势,毕竟这次的规模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先前当个小头,领导个十几个人也许能力还够,但是面对上千人的声浪他也无可奈何。 正当查尔斯无计可施,正准备宣布张久龄就是信任教主的时候,一道黑影冲上了擂台。 这人穿着蓬松的运动裤和韩流连衣帽,个头也是平均水平,脸上戴着和查尔斯一样的面具,根本无法判断他的身份。 “教主?” 查尔斯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将信将疑地说出了两个字。 教主点了点头,随后全场再次爆发了滔天的呼喊。 “教主,我是你的fans!” “教主,我要和你生猴子!” 教主的出现将气氛哄到了最高潮,原本有些失控的局面瞬间朝着一个方向发展,查尔斯松了口气,组织着最后的开场白。 “好了,应大家的呼唤,我们的教主登台应战。那么究竟是教主守卫自己的荣光,还是横空出世的信任坐上新的王座,让我们拭目以待!” 聚光灯再次聚焦在擂台之上,所有人屏息凝神,等待着最后的擂台赛。 “那个,我并不打算当什么教主,我稀里糊涂就上来了,所以咱们回头点到为止,行吗?” 面前的对手一言不发,所有的表情都隐藏在面具之下。张久龄心里也没底,只得客客气气地和他商量。 教主不为所动,这让张久龄心里泛起了嘀咕。 “这个教主……难不成姓黄?” 第三十九章 木与金 教主缓缓伸出右手,一根木剑迅速在他的掌心生长成形。 这就是他给张久龄的回复。 “嗨,最后还是得打一场,我这招谁惹谁了。” 张久龄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本以为只是一次极其普通的卧底行动。他只需要悄咪咪地打入罗塞塔教内部,收集一些信息就算完成任务,鬼知道为什么现在他站在擂台中央,受万人瞩目。 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万一他赢了,那他岂不是成了教主? 千万头草泥马在张久龄的心头奔过,本想混进黑帮当小弟,谁知道直接当选老大。这个乌龙可闹大了。 “哥们,有话好好说,你这木剑可砍不过我这真刀,没必要为了面子死磕。” 张久龄试着去避免战斗,但是教主根本不予理睬。他踏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面上,奔向前方。张久龄双指微弯,本想故技重施,但是不知为何钢筋明明被自己唤醒,但像是遇到了什么阻力无法突破水泥地面,响应自己的召唤。 一计不成的张久龄只得举起黑色的长刀防御,轻盈的木剑瞬间撞击在锋利的刀刃之上。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木剑与长刀来了一次猛烈的碰撞,但是木剑并没有被切断,甚至没有留下一丝划痕。 不可能! 上一次和阿尔萨斯交战之后,张久龄就试验过华镜的锋利度。这把刀虽然和学院基础装备箱中的太刀很像,但是锋利程度完全不在程度之上。他曾用华镜砍过各种物品,纸板、模板、钢丝甚至是夹着钢筋的水泥墙,无一例外都被华镜毫不费力地切开斩断。 然而,这一把平平无奇的木剑却阻挡住了华镜的锋刃。 张久龄双手用力,逼退了教主,但是后者也毫不示弱,很快再次卷土重来,迅速地挥舞着手中的木剑。 木与金交锋,并没有火花四射,只有沉闷的撞击声。张久龄有条不紊地防御着,并未反击。教主的攻势看似猛烈迅速,但是在经过专业训练和殊死搏杀的张久龄眼里只不过是借着势头的胡乱挥砍,并无章法可言。 “机会!” 看准教主攻击的间隙和破绽,张久龄从底下的视觉盲区向上挥出一刀,教主迅速后撤,但还是被张久龄的刀风刮破了衣服。 然而,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出于本能,张久龄迅速后撤,一根锋利的尖刺木桩从水泥地下刺出,险些将他贯穿。 躲开以及的张久龄敏锐地感觉到这水泥擂台的异常,与一开始能够清晰地感知到水泥里的金属不同,现在他总感觉到水泥里有什么东西在阻碍他的感知。 “有猫腻。” 张久龄冲着脚下的水泥地面就是一刀,水泥如同蛋糕一样被切开,碎屑向周围溅射。他这才发现,地表之下已经不再是钢筋和水泥,而是一根根树木的树根,在底下疯狂的扩张生长。 岚站在窗口面无表情,她的手微微泛红,四周的窗台被灼热的高温熔化,但是她就冷静下来。 “有点意思,看来你当上教主确实有两把刷子。” 望着蠕动的树根,张久龄忍不住冷笑一声。不知为何,他在教主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教主依旧一言不发,这一次他抛弃了手中的木剑。对他来说,先前的对砍只不过是热身,同时完成自己的布置。现在准备工作就绪,也就没有必要再一拳对拳,他要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结束战斗。 数棵大树从钢铁与水泥之间突出,屹立在教主的身后,仿佛侍卫一般。无数树枝疯狂伸展,形成了一道刺墙扎向了擂台的另一侧。 张久龄不再躲避,他身后即是擂台的边缘。他双手握刀,刃尖直指大地。 “腾龙。” 两字缓缓说出,与此同时漆黑的长刀自下而上挥出,所过之处留下了黑色的视觉残留,如同一条漆黑的长龙自大地腾飞而起。这条黑色腾龙撕碎了面前的刺墙,强大的余波甚至对远处的树木本体也产生了影响。 数棵大树疯狂的摇晃着,数道细微的裂痕从枝丫的断裂处开始蔓延,直到树干正中才停下。 张久龄将长刀放下,左手揉了揉自己的肩关节。 “什么路数?” 沉默许久的教主终于发出了自己的疑问,这让张久龄感到意外。 “无门无派,自创。” 上一次和阿尔萨斯的战斗不仅让他彻底掌握了华镜并将其具象化,而且也发现了自身的不足。 虽然苏芮的御风剑术技巧和杀伤力十足,但是终究不适合自己这样的男孩。最重要的是,御风剑术的强大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权能和神之武,为此他将御风剑术结合自己的情况做了一定改动,形成了一门独特的刀法。 整套刀法一共九招,为此张久龄还给他起了一个自认为响亮的名字——葬风九刀。 现在牛刀小试,效果不言而喻。 “很棒啊,我们继续?” 虽然看不到面具后的表情,但是张久龄明显感觉到教主的态度缓和了很多。不过他的声音让张久龄倍感熟悉,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起来。 教主并未给予张久龄太多时间去想,他将地下的树根全数脱出,形成了一根根巨大的木桩,几乎覆盖了整个擂台。 “这是要把我活活砸死啊。” 张久龄看着几乎有卡车大小的木桩,不敢托大。现在没了树根的阻碍,他将整个擂台的钢筋全部抽出,为了弥补体型上的不足,他还将不远处楼层内的钢条从墙内剥离,窜揉成一根巨大的钢矛。 随着钢矛的成形,多余的金属被扯离。整把巨矛虽然看着粗糙,但是体型上与几根木桩相差无几。毕竟这种碰撞,锋利与美观已经是次要因素,体型才是第一要义。 “去。” 两人同时将手中的强大杀招击出,钢矛和木桩对撞,强大的能量在场地周围掀起了一场小风暴。木桩被钢矛瞬间撞碎,而钢矛本身也被强大的力量扭曲,从笔直的钢矛变成了回形针。扭曲的钢矛无力地砸在场地正中,碎裂的木屑也散落在整个广场之上。 尘雾之下,两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四周的看客也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许久之后,张久龄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事情一样,犹豫地说出了自己一直未曾忘记的名字。 “胡云飞?” 第四十章 旧友 听到张久龄的呼唤,教主愣了一下,但是未做任何回复。他唤起了新的树木,只是这一次不再像之前那样巨大,更像是无数木刺的聚合体。 木刺逐渐成型,形成了新的刺墙。张久龄紧紧握住了华镜,身边的空间开始逐渐碎裂,数把颜色形态各异的长刀从中伸出。 擂台上剑拔弩张,四周的观众还未从刚刚的巨物碰撞中回过神来,等他们再次看清场上的局势时已经是光影交错。数把刀砍瓜切菜般撕碎了刺墙,碎屑与刀光之间两道身影在场上游曳。 “崩山。” 张久龄看准时机高高跃起,在空中旋转一圈后借助惯性和重力狠狠劈下一刀,狂暴的力道宛如开山劈石。教主新唤起的刺墙不论是强度还是硬度都不如之前,加上张久龄身边还有几把未知但锋利无比的长刀护体,根本无法防御住这一刀。 情急之下教主在身前重新聚齐一面木盾,然而这根本无法阻止张久龄进攻的脚步。华镜伴着强大的力道狠狠劈砍在木遁之上,只消一息,木盾便分崩离析,锐利的刀刃劈砍在教主的面具之上。 咔—— 面具碎裂,逐渐从教主的脸上脱落,而张久龄也及时止住了攻势,因此未曾伤到面具之后的人。面具的碎块一点一点砸落在水泥地上,后面的脸庞也逐渐显现出来。 张久龄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但是等他看清面具之后的面孔后瞬间失神。 面具之后根本不是人类的面孔,只是一个没有五官的木偶。 骤然间,危机感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将华镜后挥,一根尖刺抵在自己的后颈。 不知何时,张久龄的身后站立着一个和教主一模一样的身影,他手中拿着一根木刺指着张久龄,而张久龄的刀锋也架在他的脖子上。 “平——平局?” 四周的观众震惊不已,许久之后才有人颤颤巍巍地说出了心中的结果。 这一切远超出他们的意外,毕竟大多数人都只是余烬级别,用超能力烧个水还行,这种等级的战斗更是想都没想过。 他们不仅惊叹于战斗的激烈,更感叹张久龄的强大,虽然对这个来路不明的少年知之甚少,但是这场战斗让他们心服口服。 “看见了吗,这个新来的和教主打平手了。” “外行,这两人都收了手,如果是真正的搏杀,鹿死谁手还不好说。” “我感觉是教主赢。” “别扯了,不过这样的话,教主由谁当呢?” …… 场下又开始了嘈杂的讨论,而擂台之上则是另一幅光景。 教主的脸上不再有那个面具,此刻的他就站在张久龄的身后。他收起了木刺,感受到压迫感消失的张久龄也收起了自己的长刀。 “你小子还真想砍死我。” 教主埋怨地说着,和之前根本是两个语气。 “你到底是谁。” 张久龄没有回头,他还在犹豫。正如刚来到这个城市时一样,他既想与唯一的旧友重逢,又害怕旧友责怪他的不辞而别。虽然此刻的他心中已有答案,但是张久龄始终没有勇气回头看一看。 “你回过头看看不就得了,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看到张久龄扭扭捏捏跟个小媳妇一样,教主的怨气一扫而光。短暂的思索后,张久龄终究还是回过头,那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胡……云飞,真的是你。” “不然呢,上回你到底去哪了?” 胡云飞很想给这个朋友一个拥抱,但是刚刚的战斗已经让他精疲力竭。张久龄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胡云飞还是比较了解面前的这个少年,他没有追问,只是给予了关怀。 “没事吧,我可没有用全力啊。倒是你痛下杀手,对了,你这一身本事从哪学的,厉害了呢。” “我……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张久龄吞吞吐吐地回答,不辞而别加上卧底的愧疚让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旧友,反倒是胡云飞想的开。 “这样啊,你爷爷也说你去了很远的地方,不过他也没和我说的很具体。” “我爷爷?” 张久龄一脸狐疑,虽然自己到达学院后也给自己的爷爷写了几封书信,但是对自己的去向只字未提,甚至刻意营造了自己还在上大学的假象,为何自己的爷爷会这么和胡云飞说? “可能只是老糊涂了吧,也许他不知道胡云飞和我是同学。” 张久龄只得在心中这么安慰自己,他现在更多的注意力在胡云飞身上。 “你这一身权……超能力是哪来的?” “你不知道?”胡云飞略微震惊地说道,他指了指远在天边的罗塞塔石碑,“那个碑突然出现,当时我就在一旁过马路,好家伙,差点就把我顶起来了。随后在那个碑周围的人就多多少少有超能力了,我离得最近,所以最强吧。” 说罢,胡云飞灿灿地笑着,张久龄一时间五味杂陈,不知是该为朋友担忧,还是与他同乐。然而,胡云飞一把抓过张久龄的手,高高举起,冲着四周的楼房高喊。 “诸位,刚刚的战斗是我和张久龄平手,为此,我提议,今后由我和张久龄共同担任教主,不分先后,大家意下如何?” 四周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教主的呼喊声不绝于耳。看见如此热血沸腾的一幕,张久龄悬着的心最终也落了回去。此时,他的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黑暗中,他不断下沉,精疲力竭,但是他知道,他又来到了心之海。 “碰上了老朋友了啊,而且权能还不弱。” 亚当的声音传入耳中,张久龄瞬间恢复了精神。 面前的亚当仍旧被锁链束缚,一根断裂的金色锁链在空中摇晃,而一根绿色的锁链上轻微可见绿色的嫩芽。 “上一次为什么不帮我?” “上一次?你说阿尔萨斯那一次啊。我不是抽空回答了你吗,你还没有找到第二把钥匙,所以我没办法解开封印去帮你。而且浪费一次机会在那个猎犬身上,不觉得可惜吗?” 张久龄无比冷静地看着眼前的亚当,确实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奥雷里亚诺到底还是几近于天灾的存在,而阿尔萨斯最多只是野火。 “对了,我为什么能够召唤华镜,那几把刀又是什么情况?” “这个我就不好说得太清楚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在变强,准确说在变回以前。” 亚当的眼中闪烁着莫名的火焰,张久龄则是一知半解,不知其所云。 第四十一章 新的钥匙 “变回以前?” 张久龄的疑问一个接一个,但是亚当似乎根本没有打算解释清楚,只是一个劲地说着时机未到。 “好啦,虽然这个没办法告诉你,但是确实有一个好消息。”亚当试图安慰张久龄,“解开第二道封印的日子不远了。” “嗯?什么时候?” 由于之前的吃瘪,此刻的张久龄迫切地想提升自己的实力。毕竟在这条深不见底的路上,阿尔萨斯只是一个路障,后面的障碍只会比他高,所以他必须防患于未然。 “这个就不清楚了,不过钥匙已经找到,就在云垅的市中心。” “罗塞塔石碑?” 张久龄愕然,他虽然隐约感觉到这第四类碑的异常,但是没想到它就是解开亚当封印的钥匙。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如果不是被锁链束缚,亚当肯定要跳起来给张久龄一个大大的surprise惊吓。张久龄沉默不语,他提出了另一个不是问题的问题。 “我可以相信你吗?” 从一开始到现在,张久龄总觉得在被亚当牵着鼻子走,虽然在亚当的存在下,自己的实力和气运一直在上升,到那时他总感觉到违和。 “可以。”亚当的眼中闪过光芒,“直到世界的终结。” “好吧,虽然不知道你们都在隐藏些什么,但是除了相信你,我应该暂时没有别的选择了。” 张久龄的豁达让亚当感到意外,他本以为这个男孩会尽可能去掌控自己的命运,但没想到会如此豁达地选择与自己站在一起。一抹欣慰的微笑出现在亚当的嘴角,他觉得这一次一切皆有可能。 ———— 张久龄的晕倒远在胡云飞的计划之外,他紧张地检查着,生怕自己刚刚误伤了旧友,但是无论是自己还是现场的医疗人员,都没有检测到明显的损伤。 场上顿时乱作一团,楼内的观众也开始了激烈的讨论,而岚则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她蔚蓝色的眼眸穿过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锁定在晕倒的男孩身上,她将手中的翻盖手机打开又合上,反复几次后盯着屏幕上的号码一动不动。 数秒后,岚还是拨通了电话,叮咚的提示音如同洪钟敲响在她的大脑。 “现场的情况怎么样?” 没有寒暄,没有问候,电话接通后,另一端直奔主题。 “已经成功打入内部,看起来张久龄和教主是旧相识,所以今后的问题应该不大。” “那还挺顺利的,战斗的等级如何?” “可能是碍于场地,两人表现出的实力大致在野火,距离天灾还有很远的距离。” 电话那头沉默着,而岚等待着宣判。数秒后,那边终于给了一个回复。 “确实有这可能,这事不可操之过急。你尽可能保障他的安全,如果有需要,你可以自行行动。” 未等岚给予回复,电话就被挂断,根本没有讨论的余地。岚面无表情地收起了手机,纵身跃下,在即将落地的瞬间,一股炽热的上升气流将她轻轻托起,岚如同天使降临,稳稳地落在地上,悄无声息。 “交给我吧,他的老毛病了。太过激动就会晕过去。” 岚走到嘈杂的人群中央,她的话让七嘴八舌的医疗人员闭上了嘴,胡云飞带着怀疑的眼光审视着这个看着人畜无害的小姑娘。 “你是他什么人?” “女朋友。” 面对胡云飞的质疑,岚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回答,整个过程毫无迟疑,让教主有了几分相信。 “确实是,开场之前我还看到张久龄和之前的一个选手发生争执,就是为了维护这个小姑娘。” “叫张教主!” 一个医护人员替岚解围,而胡云飞则是不悦地怼了他一句。现在的他因为好友昏迷有些上头,同时为了尽快树立张久龄的威信,才出此行为。 胡云飞上下审视着岚,数秒过后,他相信了这个女孩的说辞。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带他回去就好,也不是第一次了,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那好,我送你们回去。” 胡云飞起身准备送自己的好兄弟和弟妹回去,然而岚则是径直走到张久龄面前,二话不说就背到了背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完全没有丝毫吃力感,如同一个洋娃娃背着一头小熊,略微有些滑稽。 “谢谢,我开车来的,我自己带他回去就好。” 岚压根就没打算和胡云飞商量,背着张久龄离开了现场。所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语塞,胡云飞也是哑巴吃黄连,苦涩地摇了摇头,喃喃自语。 “张久龄啊张久龄,你这算是桃花运还是桃花劫呢?”—————— 工厂外的停车场上,一辆赤红的跑车停靠在此等候自己的主人,银色的轮胎钢圈在黑夜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十分亮眼。 岚一把打开车门,将张久龄丢了进去,后者一声闷哼。岚则是坐到了主驾,熟练地打开了引擎,挂上了档位。这头钢铁猛兽发出了低吼,随后马达声呼啸,整辆跑车如同一道赤红的火球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之下。 不知过了多久,张久龄昏昏沉沉地醒来,窗外的风景变换,让他一时间搞不清楚自己在哪。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一旁的岚。 这个如同瓷娃娃一般的美女却如同一个大叔,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肘却靠着汽车打开的窗户,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俨然一副老司机的模样。 “卧槽!” 刚回过神来的张久龄看了一眼表盘上的数字,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在这个城市竟然能开到2开头的三位数速度,耳边的风声也不再是轻微的低鸣,而是死神索命的咆哮。 “大姐你慢点。” 岚沉默不语,脸上面无表情,而张久龄则是紧张地打开了手机地图,确认自己的位置。如果不是因为在学院见过她,他都以为这个萝莉其实是一个心狠手辣的百年老妖,现在要将自己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吃干抹净。 最终,gps将他定位在云垅周边的高速上,这让张久龄困惑不已。 “我们怎么在高速上?” “市区太堵,还不如高速上跑得自在。” 岚云淡风轻地解释着,然而在一个相对正常的人眼里,她的行为真的无法理解。好在张久龄已经见识过太多的不正常人,这个行为反而正常地不能再正常了。 正在此时,张久龄的电话铃声响起,是苏芮。 “喂——” “你在哪?” “我在——” 看着窗外的高速公路,张久龄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而岚则是不合时宜地保持沉默。 “不管你在哪,你赶紧到市警察局的法医鉴定室,有事。” 苏芮挂断了电话,张久龄心中一阵苦涩。虽然从刚刚她冰冷的语气可以听出是工作,但是看着一旁的岚,心里总感觉那会是修罗场。 第四十二章 死因 夜幕下的法医检验中心零星地亮着几盏灯,前几日的超多工作已经压垮了大多数工作人员,所以趁着嫌疑人的落网,主任给绝大多数人放了假,休息几天后再战,因此整个中心只有寥寥几人。 昏暗的大厅中,两个留守人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与前段时间的忙碌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说,犯罪嫌疑人都躺到咱们停尸台上了,几个案子差不多都结了吧。” “那可难说,得看看上头专员的结论,兴许是个大案子。” 一个年长的或许是组长,眉眼间透露着久经沙场的气息。他指了指仍旧灯火通明的解剖间,示意这事还没有结束。 “不过真没想到,这几个专员这么年轻,看着都不到20岁的样子。” “这你就不懂了,现在年轻人都注重保养。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有可能是大案子。你想想,这几个看着器宇不凡,肯定是哪个官宦子弟,趁着大案下来刷刷资历。咱们服侍好,到时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年轻的组员点了点头,正当他准备继续询问时,一阵汽车马达的轰鸣声逐渐响起,如同一头猛兽在踏着沉重的步伐逼近大厅。 一道绚烂的红光闪过,跑车来了一个漂亮的180度甩尾,稳稳当当地停在大厅门口,地上的刹车痕隐约可见白色的热气。 “呕,姐姐,虽然让你快点,你也没必要这样吧。” 张久龄几乎是翻滚下车,在大厅门口一阵干呕,而岚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送到了,我走了。” 岚踩了一脚油门,做好了重新出发的准备,张久龄困惑地看了她一眼,虽然可以避免两个美女见面的修罗场,但是岚的离开确实有些出乎意料。他还以为岚也是来调查这个案子的。 未等张久龄问出口,红色的钢铁猛兽就再次发出咆哮,冲向了远方的道路,看着渐行渐远的车尾灯,这个郁闷的少年只得转头进了大厅。 “您好,我是调查专员,我同事叫我来……” “走到头左转,亮灯的就是。” 组长头也未抬,桀骜不驯地指了路。张久龄谢过后就走向了后方,这让组员困惑不已。 “组长,你刚刚不是还说要服侍好这几个官二代吗?我看刚刚那辆车可不是平常之家的代步工具,你这怎么还?” “你懂个屁。”组长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下组员的额头,“虽然我们要帮好他们,但我们也不能自降身价,万一他们习惯了把我们当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到时候连口汤都没有。好好学着点!” 组员委屈地点了点头,望向解剖间的眼神复杂无比。 ———— 张久龄推开了解剖间,里面亮如白昼,苏芮抱着双手站在解剖台前,一脸凝重。一旁的解剖人员则是一身法医打扮,手中的解剖刀闪闪发光。而解剖台上一具男尸安然地躺着,如果不是头颅被锯开,还以为是一个被麻醉的病人。 “怎么样?” “和之前推断的一样,没有外伤,浑身脏器没有出血点也没有异常病变,但是有痉挛的痕迹。” 苏芮言简意赅地说出了结论,这已经很能证明这个人的死因绝对不是常理能够解释的,死于权能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张久龄点了点头,虽然他已经猜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但是他还是很好奇这个人究竟是如何死亡的。 “那个雷纳德不是说下蛊吗?那孙子说完也不求证就跑了,现在还得我们自己在这填坑。” 对于雷纳德,张久龄没什么好感,加上今晚的遭遇和面前这具影响食欲的尸体,他只得将心中的不满发泄到这个他认为不在场的外人身上。 听到张久龄的抱怨,解剖刀停在了半空,解剖人员盯着张久龄看了许久,看得后者直发毛。 “看什么,干活啊。” 张久龄不自主地抖了抖,然而解剖人员也不惯着他,直接扔下解剖刀,脱下了手套。 “怎么,还有脾气啊,信不信我……告诉你上司。“ 这几天因为特别调查专员的身份,加上今晚新晋教主的身份让张久龄有些飘,他刚准摆架子,但是解剖人员摘下了自己的口罩。看清对方的脸后,张久龄说了一半的狠话瞬间缓了下来。 是雷纳德。 “小子,你很嚣张啊。” 雷纳德眉眼弯弯,面带笑意,但是身上的杀气已经隐藏不住。张久龄只得灿灿地赔笑,嘴中的抱歉一个接一个完全没了嚣张的气焰。 骤然间,雷纳德像是狗一样,在张久龄身上闻了闻,随后不怀好意地问道:“小子,是谁送你来的啊。” 张久龄瞥了一旁的苏芮,佯装镇定。 “我打车来的,加急花了我好几百,回头得让学院报销啊。” “真的吗?在哪租的跑车?那马达声都快传到这来了,看样子车不错啊。” 雷纳德没有直接拆穿,他一步一步地给张久龄挖坑,借机报复。后者支支吾吾,半天也扯不出个答案,好在苏芮及时打了圆场。 “别闹了,雷纳德,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他是怎么死的?” “确实是权能,不过我本以为是碑文作蛊,刺激神经让死者疼痛休克致死,但是现在看不是的。” 雷纳德收起了玩闹的语气,张久龄如释重负。雷纳德顺着大脑剖出了一根较粗的神经,与延髓直接相连。这根神经虽然看似没什么异常,但是总给人一种很强的违和感。 正当雷纳德准备将神经从尸体上剥离时,诡异的一幕的发生了。神经没有被轻易扯断,而且没有什么弹性,像是一根线一样被硬生生扯断。 神经被放在了冰冷地解剖台上,在接触到冰冷台面的一瞬间,神经瞬间收缩,而其中一根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白色细线裸露出来。 雷纳德利用镊子将这根白色细线从神经的包裹中抽离,用冻台固定,红色的灯光照射其上,这一根细线终于露出了全貌,是一根极其纤细的纤维。 “这就是罪魁祸首了。” 张久龄脑海中只有大大的问号,但是苏芮却理解了一些。 “你是说,这根纤维就像寄生虫一般贯穿了整个神经,所以他才会有如此强烈的痛感但没有外伤。” “可以这么理解,具体是什么材质还不清楚,但是我可以肯定,就是以此为媒介。” 雷纳德将红光打向解剖出的大脑,神奇的是这个红光穿透了整个大脑,白色的脑组织在红光中逐渐隐形,一根根细线逐渐显露,最终完全暴露无遗。 所有的纤维聚集在一起,以大脑根部为根,向上四处蔓延,遍布整个大脑。此刻的纤维们,如同一颗生长在大脑中的树木,枝繁叶茂,处处相依。 雷纳德指着这如同画作一般的光景,欣赏地说道:“这是一幅精确无比的大脑神经图。” 第四十三章 新的谜团 张久龄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一无法言说的光景,虽然早就听说人的脑神经就像一棵参天大树,但是亲眼所见的时候还是无比震撼,更让他震撼的是,这是权能的杰作。 “这是什么权能?竟然有如此……” “不知道。” “不知道?” 听到雷纳德干脆利落的回复,苏芮微微震惊,作为学院资深的研究专家,他能够识别甚至追踪几乎全部的碑文和权能,因此性格高傲,轻易不认输。然而此刻的雷纳德则是直接开摆,排除耍大牌的可能性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这个权能确实是雷纳德无法追踪的。 “不是我不想,确实是这个权能太过奇特。我试着去剖析追踪,但是没有发现任何权能和碑文的踪迹,比起权能操纵的结果,这些纤维更像是自然形成的,所以我连权能的名称都无法得知。” 雷纳德无奈地摆了摆双手,算是对苏芮的回复。 苏芮眉头紧锁,如果雷纳德都追踪不到的话,那么几乎就没有人能够追查到真凶了。 本以为找到死因,确认权能的类型甚至名称后就可以有效缩小范围,但是目前看并不可行。整个案件又陷入了死胡同。 张久龄望着面前的神经,突然想到了什么。 “那么应该可以确认材质吧。如果说是自然形成,那材料肯定不会是权能产生的,要么是外来的,要么是死者体内的。只要确认好材质,是不是一样可以缩小范围。” “话这么说没错,不过神经本来就细,纤维更细,这么少想要确认材质很困难。” 雷纳德摇了摇头,在他看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毕竟纤维实在是太少了。 “那加上哪些呢。” 张久龄指了指那棵神经树,雷纳德顿时两眼放光。他只注意到眼前这一根,险些忘了面前还有整整一棵,但是新的问题很快席卷而来。 “这样的话,肯定是够的,不过将所有的纤维完整的从大脑神经中剥离需要时间,你们那边没问题吗?” “那就双向开工,你这边确认材质,我们去勘查线索,为你缩小范围。” 一直沉默的苏芮给出了一个合理的方案。雷纳德思索片刻,无法提出更有效的方案后点头应允。简单交接后,苏芮和张久龄离开了解剖室,来到了大厅的门口。 忙碌了一天的张久龄终于偷得三分空闲,一出大门就打着哈欠伸了一个懒腰。 “你那边怎么样,还顺利吗?” “啊?算……顺利吧。” 苏芮的突然提问让张久龄有些意外,短暂的停顿后,后者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谁送你回来的?” 犹豫再三后,苏芮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之前是工作为主,现在她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疑惑,轻声问出,但是恰巧大厅内的两位值班人员打翻了水杯,发出了一阵惊呼。张久龄因此没有听清。 “啊?什么?” “没什么。” 苏芮像是有了答案一般,自顾自地向前走去。对话莫名其妙地结束了,这让张久龄一时间搞不清楚苏芮在想什么。 “可能是压力太大了吧。” 张久龄自言自语,最近确实有太多事情。 ———— 高云之上,一座庞大的建筑漂浮在浩瀚的云海之上,正中塔楼的顶层房间中,一双眼睛正审视着这一切。校长室内依旧是安静平和,只有微弱的秒针走动声,莫顿看着窗外的云海,这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 “进来。” 大门应声打开,莫顿转头坐在了办公椅上,并未直视进来的二人,自顾自地点燃了一根雪茄,说道:“子路,钟离,最近怎么样。” “还过得去,新生都已经选好了神之武,不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新出现的神碑也只是引导碑,并无新的内容。” 白子路和钟离汇报着自己的工作,莫顿点头示意,并无什么特别的反应。房间内一时间陷入沉寂,莫顿思考着什么,而白子路和钟离则是默契地等待校长开口。 “新出现的神碑你们都知道了吧。“ 许久之后,莫顿谈了谈手中的雪茄,表面随和,但是白子路则深知此刻的校长内心有多么的纠结。他决定静观其变,反倒是一旁的钟离果断开口。 “知道,攻坚组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去现场。” 莫顿没有说话,似乎是在忌惮某种东西,与往常的谈笑风生或者杀伐果断判若两人,白子路不由地联想到某件他绝对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暂时不要轻举妄动,静观其变。苏芮已经在现场了,如果只是小范围的骚动或者异常她可以处理,如果出现不可控的局面,那时候就是你——钟离的任务了。” 钟离点头,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军人的气势。莫顿不再言语,挥了挥手,钟离起身鞠躬后转身离开,步伐铿锵有力,白子路在短暂的愣神后,也紧随其后。 房门打开,钟离迅速离开,正当白子路踏出房门的一刻,莫顿叫住了他。 “子路,你等一下。” 白子路的预感对上了,他叹了口气关上房门,转头坐到办公桌的对面,而莫顿则是从书架上拿下一本古声古色的书籍,递到白子路的面前。 书籍被缓缓打开,是一本较为久远的相册,里面最年轻的照片都有十几年。相册里的照片风格各异,黑白和彩色的照片承载着学院的记忆。骤然间,他看到了年轻的莫顿,那时候的校长英姿飒爽,比起慈眉善目的老头,年轻的莫顿更像是一个军人,一旁的美丽少女目光如水。 白子路看着这个被照片保存的美丽,一股感伤涌上心头。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还以为那么小你会不记得。” 温柔熟悉的声音在白子路的耳边响起,那是他最怀念的声音。他抬起头看到了与相册中一模一样的面庞,只不过不是黑白照片,而是全彩的虚拟影像。 是莫娜。 白子路回以微笑,但是泪水已经不争气地流下。莫娜抱着这个已经长大的男孩,但是身为虚拟人工智能的她并不能给白子路一个温暖的拥抱,微弱的电流在他的皮肤上流窜,白子路最终还是得面对那个事实。 莫娜已经在十几年前的灭顶之灾中离去,而十几年后的现在,这场灾难正准备重演。 一旁的莫顿并不打算让这场悲伤温馨的重聚继续,他开口说道:“你明白的吧。” 白子路拭去眼泪,他起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脚步,下定决心。 “我明白。” 房门关闭,房间之内只剩下一个抽着雪茄的老人和一个岁月冻结的虚拟人工智能。 第44章 交错的凶案 经过几日的休整后,学院的几人均在调查真相但是劳无所获,正当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云垅又发生了新的凶案。 宽阔的大道上,一辆敞篷兰博基尼飞驰在车水马龙间,主驾是一位冷艳的美女,副驾则是坐着一个文弱的男生。 “你慢点,别把我手里的卷宗吹飞了。” 张久龄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前面经历过岚的极速飞车车,现在又得在苏芮的狂野飙车。 ——难道学院的女生都是老司机?—— 张久龄摇了摇头,将思绪继续放在这新发生的凶案上。 就在今天一早,警局告知苏芮新发生了凶案,作案手法和前几件有相似之处,但是仍毫无头绪,需要技术支持。 “这次的凶案有什么不同?” 苏芮冷漠地驾驶着跑车在车流间穿梭,即使是这样她也能分神了解案件细节。 “和最初的几件有些像,不过手法明显不同。”张久龄翻阅着卷宗,“这一次依旧是暴力凶杀,由于上几件的凶手已经找到,所以这一次警方认定是模仿作案。” “哦?那为什么还要技术支持,这种案件应该不难侦破。” “这一次不是一件,是三件,而且是同时发生的。” “同时发生的?” 苏芮眉头紧锁,她察觉到了异常之处。三起类似的凶杀案最多是同伙作案或者是单人连环作案,同时发生的话就可以将其定性为团伙作案。但是她隐约感觉到团伙作案的可能性并不大。 “对,按照常理警方定性为团伙作案并以此为方向侦查的话很快就能查到线索,但是……”张久龄放下了手中的卷宗,无比认真地分析着,“不仅查无所获,而且可以确认是同一个人所为。” “恩?为什么?” “现场留了字。” “字?” “血字,就写在墙上。” 张久龄叹了一口气,感叹着获得力量后人性的脆弱。面对强大的力量,有的人就是会舍弃人性,变得如此暴戾。他继续解释着:“三个现场分别用血写着追、凶、者三个字。技术分析三个字都是同一个人所写,准确说是写字手法、笔画、习惯等等都是同一个来源。” “言下之意,有可能是同一个人用权能同时作案,并且和之前两个都不一样。” 苏芮很快就找到了关键所在。这次凶杀案的手法和习惯又和之前两个截然不同,相比第一次的随***,第二次的低调内敛,这一次的凶杀更有计划和目的。换言之这就是第三个利用权能杀戮的人。 眼下,事态正朝着让苏芮头疼无比的方向发展,秩序正在逐渐失控,突如其来的力量让这帮渴血的种子发芽了。 苏芮冷冷得说道:“不管怎样,我们得赶快找到凶手,阻止事态进一步恶化。” “找到又能怎么样?现在看这一次和前两次关联并不是很大,控制这一次还有下一次,总得想个万全之策。” 张久龄的话虽然有些丧气,但是颇有道理。换做常事,找到源头堵上就好,而这一次混乱的根源正在源源不断产生,而最根本的原因他们无法解决。 苏芮抬头看向远处的罗塞塔石碑,神情复杂。 很快,苏芮他们就赶到了其中一处案发地点,这一次不再是偏远的郊区,而是市中心的边缘。 一处写字楼的办公室门口,一个加班的上班族暴死在电梯门口,浑身血液仿佛被抽干,对面的墙上用鲜血写作“追”字,笔画算不上清晰,只能说是依稀可辨,更像是拿桶泼出来似的。 几个警察正在拍照取证,而苏芮和张久龄的到来并不能提供什么建设性的意见。虽然他们可以笃定这确实是权能作案,但是总不能和这帮凡人全盘托出。 信不信两说,万一造成更大的舆论麻烦只会雪上加霜。 苏芮看着墙上的血出了神,而张久龄则是心神难安,他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但是说不出这种诡异的感觉到底从何而来。 现场的各位各司其职,苏芮则是和其中一位技术专员攀谈起来,尽可能用专业的语言编造出一个可信的说辞,而张久龄来回踱步。 嗡——嗡—— 张久龄摸出了手机,屏幕之上正是胡云飞的号码。犹豫再三后,他接通了电话,熟悉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哥们,休息怎么样了啊,今晚陪我吃个饭?” “哪有空啊,最近累得跟狗一样。” “屁,十有八九被哪个漂亮妹子勾走了魂魄吧。是不是上回火车上那个?” “没有,真的是正事。我……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 “那正好,今晚叙旧加解释,你还没跟我说上回去哪了呢。你就想这么含糊过去?还拿不拿我当朋友?” 胡云飞的语气慢慢有了愠色,两个简单的质问让张久龄哑口无言。张久龄张开嘴,但是话怎么也讲不出口,最终还是答应了。 “好吧,今晚什么时候,在哪?” “这才对嘛,今晚7点,以前老地方。” 不及张九龄回应,胡云飞就挂断了电话。看着逐渐暗淡的屏幕,张久龄五味杂陈,一方面欣喜旧友的友谊并未经时间冲淡,一方面也忧愁该如何解释。虽然胡云飞已经踏进了这个未知的领域,但是终究只是一知半解。 如果自己说出了学院的存在,学院会接纳胡云飞吗?如果知晓了自己的遭遇,胡云飞是否会和自己分道扬镳? 这一切都未知,一旁的秩序尚在等待维护修复,自己这也有了些许麻烦。 “怎么了?” 苏芮与警方算是沟通完毕,在不暴露的前提下,尽可能指出了破案方向和避免新事件发生的预防办法。她看到满脸愁云的张久龄,不禁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老朋友请吃饭。今晚可能得过去一趟。放心,什么该说说什么不该说我自有分寸。” “去吧,你那朋友是教主,他或许知道什么,就算不知道,有罗塞塔教主在,维护秩序总比我们方便。” 苏芮说罢就背过手去,继续看着墙上的血字,寻找着蛛丝马迹。张久龄如释重负,保证道:“我早去早回,绝对让那边不出问题。” 苏芮点了点头,得到应允的张久龄笑了一下。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一刻有些意外的温馨,此刻的欣喜就像渴望外出和朋友喝酒的男人得到妻子允许一般,既有男人的快乐,也有家庭的温暖。 张久龄看着苏芮,嘴角不自主的上扬。 “虽然有些波折,但是也有不少好事啊。” 第四十五章 面馆相聚 大学城一处普通的面馆内,油脂的香气与水汽混杂,在狭小的房间内流窜,微妙的气味说不上是难闻还是奇怪。然而正是这种廉价混乱的氛围才让人觉得放松,在这里没有世俗的规则,更没有所谓的三六九等,坐下来吃上一碗面就是灵魂最好的慰藉。 张久龄站在门口,看着熟悉的一切无所适从。远离了自己曾经熟悉的一切,现在突然回归让他像远出归乡的孩子,有些扭捏。数分钟后,他还是没有踏进这间熟悉又陌生的面馆。然而,身后一人一脚把他踹了进去。 “站门口等客呢?身份不一样不舍得进来?” 不及张久龄开骂,胡云飞的声音就从背后传来,他的火气瞬间没了,转头看着胡云飞不知该说什么好。倒是胡云飞善解人意,找了个两人位子,冲着里面的老板喊了一句。 “老板,两碗宽面,来头蒜。” “好嘞!” 张久龄怯生生地坐到了胡云飞的对面,等候着老友的质问。毕竟这段时间的人间蒸发,换做是谁都会有些生气。 但是胡云飞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哼着不着边际的小调,等着老板上面,反倒是张久龄局促不安。 不一会儿,面上来了。两碗宽面热气腾腾,破旧的瓷碗上清汤寡水,几根香菜加上几块黄黄的萝卜干,伴着卖相一般的宽面,一切都是以前的样子。胡云飞抄起旁边的醋瓶就往面上倒,简单搅拌几下后就开始狼吞虎咽。 张久龄静静地看着,许久之后,他拿起一副一次性筷子,掰开后试探性地翻了翻面。不知为何,明明还未吃到嘴里,他就已经联想到这熟悉的味道,让他忍不住感慨万千。 以前他和胡云飞就喜欢来这面馆吃着最便宜的宽面,百吃不厌,最主要的是便宜。以前一起吃面的种种在脑海里回想,渐渐地,张久龄放下了一切,不再有所顾忌,敞开了吃面,那不修边幅的吃相一如以前。 几分钟后,张久龄放下了手中的瓷碗,擦了擦嘴,顿时感觉心中的负担小了很多。胡云飞饶有趣味地看着自己的老朋友,这一刻他才觉得面前的这个男生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张久龄。 “味道没变吧,老板手艺没的说的。” 张久龄点了点头,这一点他必须同意胡云飞。他咽了咽口水,下定了决心。 “我……” 正当张久龄准备说出一切的时候,胡云飞的手挡在了面前。 “我不问,你也别说。这样就好。” 张久龄愣了一下,虽然想过各种可能,但是这一情况他无论如何都是没想到的。 气氛慢慢僵了下来,胡云飞开了头。 “叫你过来,一方面是觉得你消失不见的这段时间似乎积攒了不少压力,我不清楚你去了哪,也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虽然没办法帮你排忧解难,但请你吃碗面兄弟我还是做得到的。” 张久龄一时间有些哽咽,胡云飞确实是了解自己的,既然好兄弟有苦说不出,他就用他的方法告诉自己不用有心理负担。 胡云飞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等到合适的机会你肯定会和我说的,但是我知道肯定不是现在。让你过来的另一方面,就是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 胡云飞点了点头,眼神飘向远方,仿佛远处有什么引人入胜的深渊。 “没错,我遇到了些麻烦,需要你帮忙。帝国大厦的办公区你知道吗?” 听到帝国大厦几个字后,张久龄瞳孔骤缩,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毕竟办公区和顶层相距还是比较远的。 张久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胡云飞继续说道:“明天晚上八点,办公区一层入口见。” “是要做什么?” 面对张久龄的询问,胡云飞沉默了,然而正是这阵沉默,让张久龄骤然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个男孩。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消失的这段时间,改变的不只是自己,还有自己的老朋友。面前的胡云飞不仅仅是自己的同学,现在他还是罗塞塔教的教主,凶杀案的嫌疑人之一。 胡云飞开口问道:”新发生的那几起凶杀案知道吗?“ “知道,最一开始是手法未知的暴力杀人,然后是死因未知的密室杀人,直到最近的连环杀人。“ “这个城市的秩序在崩坏,这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听到这个回复的张久龄一时间松了口气。虽然胡云飞确实有了一点改变,但是本性还是善良的,他暂时不用接受旧友变成杀人犯的事实。为此,他半开玩笑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知道,突如其来的力量会让人性变得复杂,最近好多营销号都这么说。” “但那只是人们幻想下的。真实的情况远比那还要复杂,这不是死一两个人那么简单的。现在这种超能力杀人的情况在恶化泛滥,作为罗塞塔的馈赠,这种力量不应该被滥用,应该用作更好造福人类的基石。” 胡云飞的语气逐渐激动,这与张久龄所认识的那个男孩渐行渐远。胡云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很快整理好了思绪。 “抱歉,我有些激动。这种情况下,我能想到的只有你。本来不想把你卷进来的,不过现在看我一个人是远远不够的。” “其他的教众呢?“ “他们大多力量不够成熟,而且不能够完全信任。所以你的答复是什么?” 胡云飞期待地看着自己的旧友,良久之后,张久龄叹了一口气。 “唉,好吧,是朋友就帮你一把。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总归不是什么坏事。先说好,违法乱纪的事情我可不干。” “没事,绝对不会让你惹上麻烦,主力军肯定还是我。毕竟我可是罗塞塔教的正牌教主。” 得到回复的胡云飞眉开眼笑,赶紧离开了面馆,生怕张久龄反悔。这让张久龄想起了以前胡云飞求他帮忙作弊的时候,看着胡云飞消失在人流之中,忍不住笑了一下。 店老板走下来收拾碗筷,看到胡云飞的碗时发出了一声疑问。 “奇怪,我们店里有这么奇怪的筷子吗?” 张久龄循声望去,只见胡云飞的碗里躺着两根奇怪的木质长棍,像是两根从树上折下的树枝。张久龄再次回头看向人流,胡云飞早已不见了踪影。 张久龄神色复杂,心中的不安逐渐放大。 第四十六章 大厦阴影 入夜,帝国大厦办公区一片黑暗,而顶层的生活区依旧灯火通明。张久龄悄悄地收拾好自己的装备,准备下楼与胡云飞会和。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电梯口,环视四周发现四下无人,正准备松口气的时候,苏芮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这么晚要去哪?” 张久龄猛地回头,不知何时,苏芮已经站在他的身后。 “我出去……散散心,工作太多了嘛。” “这样啊,快去快回。” 苏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并未表现出疑惑或者怀疑,走到一旁的沙发上,望着窗外出了神。这并未让张久龄放心,因为苏芮的语气一直是工作时的冰冷。 “你不阻止我吗?” “为什么要阻止你?” “因为……” 张久龄一时语塞,他一时间有些复杂。他和苏芮初遇的时候,虽然这个姑娘有时候会天然或是腹黑,但是工作时果断冷静。更让他困惑的是,和自己沾边的事情,他总觉得会让苏芮变得矛盾,甚至是手足无措。 在他和苏芮身上,都有太多的矛盾和秘密。正当张久龄纠结的时候,苏芮打断了他的思绪。 “要去的话就不要纠结,在权衡利弊得不到答案的时候,不如跟随内心,至少不会太后悔什么都没做。” 张久龄低着头思考了一会,随后头也不回地踏进电梯直奔办公区。苏芮看着张久龄的背影消失,拿出了藏在身后雷纳德给的报告,看着报告中材质结论的木质纤维几个字出了神。几秒之后,苏芮叹了口气,望向窗外,窗外是整个云垅的夜景,灯火通明,繁华且平和,但是苏芮内心总感觉到不安。 电梯迅速下降,在帝国大厦,有不少办公区的老板都住在生活区。因此帝国大厦的生活区可以直达办公区,张久龄走出电梯,感受着整个办公区的宁静。 “没人。” 张久龄感知了一圈,虽然有些类似于心理作用,但确实没有感觉到任何气息。 刹那间他忽然感到身后传来一股气息,他转头望去,只看到一颗装饰用的绿植。但是张久龄并未放松警惕,毕竟经历过数次生死之后,他必须依靠他的感觉。 “我还以为能多多藏一会呢。” 胡云飞从绿植的阴影中闪现而出,这让张久龄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发现的?” “我倒是该问你怎么藏进去的。” “很简单,”胡云飞将手靠在绿植上,很快他就像图层混合一样与整个绿植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察觉到这里有人。 “今晚到底要我帮什么忙?” “很简单,第三起凶杀案的凶手今晚会出现在这。” 张久龄身体一震,瞳孔不自然地收缩,一个让他害怕的想法闪过脑海。然而胡云飞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 “想什么呢?你以为你爹我是凶手啊,你见过哪个凶手多此一举地找自己兄弟坦白身份的。” “那你是?” “还记得上次那次选教主吗?” 张久龄点了点头,毕竟那次发生了蛮多事情的。胡云飞沉着脸说道:“那一次,原本是我打算用来做诱饵,吊出凶手的。” “等一下?吊出凶手?第三起凶杀案不是在选教主之后吗?” “你听你爹我说完。”胡云飞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继续说道:“和第一个喜欢杀平民的变态不同,这第三起的凶手更喜欢选择有超能力的人下手,刚开始只是牛刀小试,没有引起大的风波。” “你是说,警方发现的现场其实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作案了?” 胡云飞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刚开始他还很低调,现场处理地很干净,不是我们这些人根本察觉不到。但是到后来,这个凶手开始有意无意地留下痕迹,就像艺术家给自己的作品署名一样。所以他的手法开始放纵起来,最终形成了警察看到的第三起凶杀案现场。” 张久龄倒吸一口凉气,他忍不住头皮发麻。利用自己的权能通过杀戮来获得快感,这种情况他虽然想到了,但是真正发生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头皮发麻。 “那你是怎么确定的?” “唉……”胡云飞叹了口气。 “那家伙展示自我的欲望越来越强,所以我断定他肯定有在他人面前展示自我的欲望。于是我以选教主为名举办了超能力者的聚会,希望能够引蛇出洞。到时候他肯定会出现,并且在擂台上表现自己的强大。如果他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炫耀自己的罪行最好不过,就算没有,我也能确定他的身份,至少能够缩小搜索范围,谁知道你个愣头青出来。” 张久龄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他没想到胡云飞在下这么大一盘棋,更没想到自己的出现会给他造成麻烦。 “那你现在确认了吗?” “虽然你的出现确实打乱了我的计划,不过好在那个人还是在你出现之前没憋住,露出了马脚,虽然能力上和警察那边的现场有一些出入,但是整体上不会出差错。” “那你怎么知道他会出现在帝国大厦?” “因为这里是整个云垅最繁华的地方,如果在这里作案的话肯定能够产生很大的轰动。那个人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虚荣,想要来一波大的。” 张久龄很难不赞同,毕竟凶手已经花了很大的功夫造了那么复杂完美的第三起凶杀案,不过热度很快就被警方压下去,看到自己的作品被埋没,凶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选择在最繁华的地标作案,让警方无法掩盖自己的杰作,造成全市的恐慌是最好不过了。 “还真是无法理解,等等?” 张久龄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回想那天在擂台上的几位选手,又结合胡云飞入场的时间,他很快就想清楚了。如果凶手没有出现,胡云飞是不会终止那场闹剧的,既然他选择出手,那么凶手在那之前肯定就已经出现了。 “难道?” 正当张久龄准备说出自己的猜想时,一个算是熟悉的声音在电梯口响起。 “呦,我们又见面了。” 第四十七章 控血 张久龄回头,看见了一个算的上熟悉的身影。 正是那天的混混头子,这让张久龄有点意外。 “是你?” “哎呦,虽然感觉到有人,但没想到……今晚上有意思了。” 混混头子先是一愣,然后一抹喜色爬上眉梢。自从那日败给张久龄后,他一直念念不忘,一直想完成复仇。现在,一个机会摆在他眼前。 “我还以为,会是什么人,没想到你把他带来了,这交易好啊。” “交易?” 听到这个词后,张久龄一股危机感笼罩心头,难不成胡云飞把自己卖了? 看到张久龄脸上的不可置信后,混混头子嚣张地笑了笑,他开始了对后者的嘲讽,好似胜券在握。 “在罗塞塔石碑出现之前,我可是这一片地下的头子。对比你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刺头小子,凭空分去罗塞塔教一半的权力,还不如和我强强联手,成为云垅顶尖的霸主。”混混头子舔了舔嘴唇,幻想了一下今后的辉煌,藏不住的笑意从嘴角溢出,“而你,就是我们新名片的最后一块拼图。” 胡云飞出奇地沉默,仿佛一切都如面前这个嚣张之人所说一般。不过张久龄很快就发现了异常之处,他顺势问出了自己的猜想。 “最近的凶杀案是你做的?” “没错。” 混混头子眼中闪烁着光芒,脸上尽是自豪与骄傲。 “刚开始有人获得超能力后,确实有几个不法之徒用它去做了点有意思的事情。但是杀两个凡夫俗子本质上就是拙劣的作品,简直是暴殄天物。所以我精心挑选了几个质量上乘的材料,完成了那三件杰作,而你正是最好的也是最后的材料。” 混混头子毫不掩饰眼中的嗜血与贪婪,他看着张久龄就像是看着待宰的羔羊,但是后者没有丝毫的慌乱。不过这正是他想要的,如果猎物一点挣扎都没有,那么这场狩猎就失去了乐趣,复仇也得不到满足。 “所以,那三起凶杀案都是你为了满足一己私欲?” “一己私欲?真是庸俗的说法,那可是最高的艺术!” “那我就没什么好手软的了。” 找到真凶后,张久龄决定自己先制服眼前这个癫狂的疯子,之后再交给警察或者学院。他一边拔出佩刀,一边准备想办法联系苏芮。 不过此刻更多的还是想办法解决眼前的麻烦。虽然目前看起来自己像是入了胡云飞和混混头子的圈套,但是他总对胡云飞充满信任,通过刚刚对话,他更加确定被套路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个自以为是的混混。 “你不会出手吧?” 混混头子看到张久龄有所行动后,看了一眼一旁的胡云飞。虽然他对这个教主也没什么信任可言,但是他坚信自己和胡云飞的利害是一致的。 朋友? 值几个钱。 还是能够走到更高这一目标更现实,所以混混头子此刻无比自信。 胡云飞摇了摇头,知趣地退到一旁,仿佛心不在此。 混混头子嘿嘿一笑,他现在只想干死张久龄。 “你以为那天是我真正的实力?要不是因为那个肌肉猛男太费事,你怎么可能打败我。” 张久龄铁青着脸,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叫嚣、随时有可能扑上来咬一口的疯狗。虽然自己赢过他,但是他仍然不敢放松。 不等他思考好对策,一把匕首就从耳边呼啸而过。 张久龄凭借本能躲过,更多的匕首飞向他,根本不给喘息的机会。 当—— 张久龄将刀自下而上挥舞,匕首被悉数弹开。但是这几把匕首并未四散落下,而是有生命一般飞回混混身边,有序地转圈,如同拥有生命一般。 “真是完美的杰作。” 混混望着身边环绕的匕首,一脸陶醉。那身姿可比选举教主之夜癫狂了许多。 “你可不止这两把刷子吧。” 张久龄试图去嘲讽混混,但是他的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扫向一旁的胡云飞。此刻的教主正与世无争的看着这一切,仿佛在算计着什么。 虽然张久龄对他十分信任,但是不清楚胡云飞在搞什么,这让他属实无法放下心来。本能让他时刻防备着两人。 “这只是开胃菜而已。” 数把匕首再次摆出阵型,有条不紊地飞向张久龄。虽然这次的攻势更加迅猛一把匕首弹飞后,另一把接踵而至,整个过程流畅无比,不给张久龄丝毫的喘息。不过相比突然袭击,张久龄还是有充足的反应时间。他挥舞着手中的华镜,密不透风地防御。 “有破绽。” 张久龄狠狠砍飞一把匕首,这让整个闭环攻击出现了一丝空隙,他抓准机会,踏着刀风冲向混混,虽然所有的匕首迅速回防,但是凌厉的刀锋还是突破了匕首的防御,在混混的胸口上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 鲜血飞溅,一击得手。 按照这种节奏,见招拆招,击败混混只是时间问题。目前看来,胡云飞确实没有出手的打算。 张久龄稍稍松了口气,但是他看到混混没有任何慌乱,后者的嘴角微微上扬,诡异的微笑让张久龄心头一紧。 飞溅的血液迅速飞回,每一滴都像一把利刃,挥砍在张久龄的身上,一时间张久龄身上多出了几十道伤口,不过都不深。 发觉异常的张久龄迅速拉开距离,而血液则像是失去控制一般,散落在地上。一切又恢复平静。 看着身上的伤口,张久龄似乎有点明白了混混的能力。 之前张久龄就试图控制混混的匕首,但是依旧毫无反应。他确信混混使用了某种方法,让自己有更高的权限。现在看来,是混混自己的血液。 没错,混混的权能就是控制自己血液,匕首只是涂了血液之后才受到他的掌控,算是障眼法。 “你果然像你的能力一样阴损。” 张久龄眼中燃烧着火焰,他现在明白为什么那三起凶杀案是如何同时发生的,也明白那天壮汉是如何失败的。现在他只要和混混拉开距离,注意他的血液,胜利的天平依旧倾斜与他。 “不过知晓你的能力之后,你毫无胜算。” “不一定啊。” 混混笑了笑,他就是喜欢在这种时候击败对手。 瞬间,张久龄发觉了体内的异常,一股异常的血流在体内乱窜。很快,他的血管崩裂,瞬间成了一个血人。 混混欣赏着这一幕,笑了笑。 “刚刚那一刻,我已经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