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女装开始修仙》 第一章 “叶美人” 日近黄昏,山下的小村中升起一道道炊烟。五六个孩子如往常一般,完成了老夫子的课业后于村口处嬉戏打闹。 小村大多数村民姓叶,所以附近几个村子也习惯称这里为叶家村。叶家村前前后后不过二十来户人家,着实是巴掌大的村子。不过叶家村前有小玉河,后靠左眉山,也使得这里的村民们靠山吃水,生计不愁了。 叶家村身后的左眉山,之所以叫左眉山,是有些来历的。在老一辈村民口中,左眉山在几百年前叫仙眉山,其面貌自然也并非如今这般。当年其高不知几许,且有左右两座山峰,峰顶常年有云雾缠绕其上,从山下看去,宛如一仙人盘坐于山巅,而两座峰顶的白雾恰似仙人两道长寿眉。只是听说后有两位仙人大战于山巅,那场大战足足打了七七四十九日,差点将天都给打塌了下来。既然天都快打塌了,就别说仙人脚下的仙眉山了,据说仙眉山的右眉被当时的仙人以仙剑削了去,整座山更是被仙人一脚踩入大地一半有余。后世之人惊叹于仙人举手投足撼天裂地之伟力,同时也不想让仙人鏖战之地从此埋没世间,就依当时仙眉山的面貌,更名为了左眉山。 世上的传说千奇百怪,大多都是无稽之谈,至少对于世世代代生活在左眉山下的人们来说就是如此,要不然这几百年过去了,以打猎为生的猎户们总应该能见着一个两个的仙人吧。因此,这些所谓的仙怪传说也就用来吓唬吓唬家中的娃子们,省得整日没个数的往山上跑,不小心被山中野兽叼了去。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各家屋内也传来油灯的光亮,村口处一道单薄身影缓缓走来。这道身影闻到各种饭菜香味,不自觉的顿了顿脚步,随之小手抚了抚自己的腹部,眉头微皱的咽了咽口水。不过,当低头看见腰间竹篓里的野菜和野兔,眉间又舒展了开来,心想着今天的运气真是好得很,一会儿回家可要好好吃一顿,毕竟他已经快一个月没吃过肉了。紧了紧身后捆缚柴火的草绳,继续往自家的方向行去。至于村口那几个跟他差不多的同龄人,就当瞧不见了。 只不过…… “哟,大伙快来看啊,瞧瞧是谁回来了!”村口处玩耍的五个孩子中年长些的男孩指着他开心说道。 其他四个孩子也一窝蜂的围了过来,挡住了背柴男孩的去路。 “别急着走啊,‘叶小美人’,陪我们玩过家家嘛,上次我还没娶到你呢!”年长男孩哈哈笑个不停。 明显被调侃的少年,一手攥紧捆柴的草绳,一手拨了拨散乱挡在眼前的长发,任他满脸的污垢也挡不住那扩散到脖颈间的绯红。他心中有些腹诽这几个同龄人的幼稚,这么大了还玩过家家,难道就不能玩官兵捉贼或者扔石子么?如果是这些游戏,他倒是不介意跟他们一起玩。 到底他也是个十来岁的孩子罢了,渴望跟同龄人一起玩耍实属天性。只不过,当他带着希冀去跟村里这仅有的几个同龄人玩耍时,那年长小名叫狗子的家伙总是将游戏换成过家家,还非要让他扮做新娘!明明五人中还有两个女孩子来着。 微微叹了口气,被称为“叶大美人”的少年并不打算理睬这几人,挪了挪脚步,却被那两个小女孩挡住去路。 其中稍小的女孩开口道:“什么‘叶大美人’,狗子哥,这家伙根本就是仗着……仗着长得好看,就不屑跟咱们一起玩耍!你们看他,可是长得比我们女孩还女孩呢,我看,他哪是什么大美人,根本就是一个怪胎嘛,大怪胎,呸!”其小脸凶巴巴的,露出她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神色。 背柴少年有些无奈,他知道她的神情是韩老夫子说过的嫉妒情绪,可是……可是长得好不好看是他能够决定的么?虽这么想,但是他并不理解小村人人口中夸他的好看到底是怎么个好看法,在他看来,大家不都是一样么,有鼻子有眼的,衣着也差不多的。 说话的少女见他不理睬自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手作势要打,只不过被旁边的几个同伴拉住了。 推推嚷嚷之间,有大人过来喊家里的孩子回家吃饭,这帮闹腾的孩子才各自散去,当然在走前,不忘再次调侃了几句这位“叶大美人”。最后回去的是那名叫狗子的少年,这家伙本打算拖着这“美人儿”一起回家,只不过这“美人儿”一屁股坐在地上,任他怎么拉扯,也是拉不动人。他爹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就往家里扯,走时他爹也跟地上的“美人儿”笑颜道:“小墨,要不要一起回家吃饭?” 叶小墨自然是一口回绝了,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一溜烟地往自己家中跑去。 狗子他爹也习以为常,这个十年前叶老爷子捡回来的孩子,在叶老爷子去世后的这两年里,把自己照顾的很好。起先村里几户人家是有不放心的,商量着是不是一起将这孩子养大,只是没想到,这个外表长得特别女孩的男娃,就这么坚强的一个人将日子过了下来。这一年里偶尔还会送点多余的野菜野味给他们,以示对他们这些邻里平常照顾的回礼,着实是个懂事的孩子。只是想到那小子的脸,又有些可惜,想来那么白嫩的孩子定是哪边大户人家的孩子,也不知做了什么孽,竟然将孩子弄丢了,让这么好的孩子独自吃苦。 叶小墨回到叶爷爷去世时留给他的屋子,来到灶房放下柴火后,吐了口气。如往常一般,开始往灶炉里丢柴火烧水,洗菜做饭。然后小心翼翼的剥掉兔皮,拿到院子里晾在衣裳架上,过两天还能拿去与村长换些米。做完这些,叶小墨才在水缸里打了些清水,清洗了自己的脸。 不一会儿,叶小墨端了两道菜去往正屋准备吃饭。这时候的他,洗去了满脸的污垢,蓬乱的长发被他用青布条整整齐齐的扎在背后。之前天暗再加上他脸上的污泥并不能看出他长得如何,这会儿,他的皮肤在蜡烛光亮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细腻有光泽,小巧的鼻子,粉嫩的嘴唇,还有那宛如星月般的明眸和仿佛裁剪过的双眉,乍一看确实犹如那初长成的闺中女子!这也真就怪不得村中人总是拿他的样子开玩笑了。在村中的人们,哪个不是糙人模样,整天忙里忙外风吹日晒,哪怕是年轻点的妇人和小孩,也不会有如他这般精致的脸庞,也是奇了个怪。 饭吃一半,院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叶小墨知道是韩夫子来了,便站起身赶忙去开了门。 开了门,见着韩夫子,叶小墨行了学子礼叫了声韩夫子。 本名韩钰的韩夫子,应了声,摸了摸叶小墨的头,再看了看叶小墨无可挑剔的脸庞,也有些片刻的失神,只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摇了摇头,便向屋内走去。 若不是在这小子小时候他亲自为他洗过澡,恐怕……就算以他的见识也难辨雌雄! 进了正屋,韩钰瞧见了桌上的饭菜,便让叶小墨先吃饭,吃完饭再教他习书认字。这两年来,一直都是他饭后前来叶小墨家中为他补上白天的课业。原因自然是自叶老爷子去世后,叶小墨为了生计,不得不天天为了饭食衣被而在山中田地里忙碌。而韩钰也是为了报二十年前叶老爷子的救命之恩,爱屋及乌之下,自然对这跟他同样是被叶老爷子捡回来一条命的小子很是照顾。而在习字学问方面,虽时间有限,不能教得全面,不过好在这小子脑子好使也肯下功夫,总算没有与同龄人落下太多。 一盏茶功夫不到,叶小墨便扫完了桌上的饭菜,收拾了片刻,便端端正正坐在了韩夫子面前。 “夫子,今晚学什么?”叶小墨开口问道。 韩钰想了片刻,本欲翻开的书本随即又合了起来,微笑说道:“今晚我们不学书中学问,你可以随意问些心中所想,我作回答,如何?” 叶小墨没想到夫子会有如此一问,一时间也不知当下该问些什么。沉默片刻之后,看了眼夫子,却是灵光一闪,问道:“夫子,可否跟学生讲讲外面的世间事?” 好似韩钰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已过不惑之年的韩夫子笑了笑,笑中自有百般滋味。 “一国之朝廷,江湖之门派,市井之繁华,人心之复杂,世间之百态,真真是乱花迷人眼,浅草没马蹄。” 韩钰也曾是江湖中人,跑过不少地方,这时候讲起小村外面的世间事来,自然是驾轻就熟,虽说得多,但叶小墨的年纪尚小,不宜讲得太过透彻,也就大致给他讲了一个轮廓。后面讲着讲着,也不知怎么就讲到了自己身上。 二十年前,韩钰还是一地门派弟子,正直年少的他因看不惯其他门派的一名弟子欺压百姓妇孺,一时愤懑便杀了那名弟子。好巧不巧的,那名弟子是那门派门主的儿子,可想而知,韩钰会遭到如何的报复,再加上韩钰所在门派也未助他一丝一毫,更是让他在逃命的路上险死还生。也是天无绝人之路,在他奄奄一息躺在小玉河上游边之时,碰到了当时外出城镇换粮归来的叶老爷子。到了叶家村后,养好了伤,韩钰心灰意冷之下,便落户了下来,每天教教小村里的孩子习书认字,就这么一晃已是二十余年。 韩钰说得轻巧,但作为旁听者叶小墨来说,却是听得满腔愤懑,替夫子大为打抱不平。 韩钰苦笑一声说道:“没什么可郁结的,若是当年我没有那么冲动,或许……” 叶小墨轻轻问了一声夫子:“夫子,可是后悔了?” “后悔?虽有遗憾,却不曾后悔……若回到当初,我依然会救下那糟了践踏的妇人,杀了那可恨的门主之子。只是在动手前,定当做一番详细的谋划。”韩钰站起身拍了拍叶小墨的肩膀,望了眼天色道:“记住,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要认清本质,做真正的自己。自然也别学夫子我,为了眼前的正义便毫无顾虑,毕竟,过刚易折。好了,今天就到这吧,明晚我再过来。” 说完,韩钰便离开了。 这天夜里,叶小墨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身着门派弟子服饰,处处行侠仗义,惩奸除恶,变成了夫子口中的君子侠客。 第二章 小姑娘,你长得很男孩啊 “疯婆娘,你够了没有,老夫只不过在大庭广众之下真心诚意提出要与你结发一起灵修而已,你有必要追杀老夫万里有余?” “呸!你也不瞧瞧你那丑陋模样,难不成你们擎元宗的镜子都是雾灵花做的不成,时时刻刻处在幻觉中,将自己当成一朵花?你这老不死的东西,当着那么多宗门弟子的面,居然说出那种话,简直就是在羞辱老……本姑娘!” “我呸!姑娘?老夫当真没见过你这么厚颜无耻的老娘们,都快三百岁了,还姑娘!要不是老夫见你姿色尚可,长久以来更是无人问津,要不然你以为就你那泼辣脾气,会有人与你提出灵修一事?可笑,一辈子都别想!” “老娘就算孤独终老,也绝不可能看上你这种货色!你这个歪瓜裂枣……不,你全宗上上下下都是歪瓜裂枣!” 两人一追一赶,在空中迅速划出两道弧线。而这次在后面追的女子显然动了真怒,仙家术法一股脑儿砸向前方的半百老人。 而前方逃遁的半百老人投鼠忌器间,也是躲得颇为狼狈。他实在想不明白,他如此诚心对她,何以落得如此下场?这百年间,十次表达对她的心意,次次被她疯狂追杀!简直到了不可理喻的程度。 一路万里辗转,怕是早已成了旁门笑话,想到两人还分别是两宗之主,半百老人就是一阵头大。当下心一横,燃尽体内全部灵力,使出独门秘术,遁术陡然提升几成,迅速向更偏的地域飞去。 先彻底甩开这疯婆子再说,至于其他……还是再过个十年再说! 第二天一早醒来,叶小墨感觉自己的右眼一直跳个不停。 叶老爷子说过,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想着今天去山里头定要小心为妙,别碰上什么凶狠些的野兽才是。 洗漱完吃了点东西,带上些随身物品,便独自去往了左眉山。 说起左眉山,靠近它的几个村庄之人,都不敢进入的太深,至多到半山腰处。据说曾有胆子大些的猎户,进入到了更深处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虽说左眉山当年曾被仙人踩过一脚,但是就算矮了一半,到如今左眉山一半的高度,也够附近村庄觅食生计了,山中野兽,草药,野菜多得紧。 如叶小墨这般十来岁年纪就往左眉山跑的,附近还真找不出几个。只是这两年来叶小墨一直在左眉山山脚往上些的地方横向行走,所以至今也没遇到什么危险。 当叶小墨来到昨天捕捉野兔的地点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在他想来,此地是他的幸运之地,说不定今天能在这附近再碰上一只兔子呢? 又是差不多一个时辰的准备,陷阱,弹弓,石子,一应俱全,就差兔子了!叶小墨寻了处地儿将自己藏了进去,耐心的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如何捕获猎物,识别草药野菜,这些都是几年前叶老爷子教他的,现在也就是有样学样。如这般等猎物上门的法子虽笨拙,但是好在安全,也可省些力气,无需漫山遍野的奔波。若是运气差,也只得在周边找找野菜什么的了,或者找些草药与山下村子里的邻里换些吃食也成。之前一个月,叶小墨就是运气奇差无比,竟是一只活物也未碰见,好不容易昨天在这附近碰到一只野兔,今天自然还要再来碰运气。 半日就这么过去,正当叶小墨觉得今日可能要铩羽而归之时,在离他不远处的草丛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一颗小脑袋钻了出来。 叶小墨瞪大眼睛看了片刻,认出了这只野兽。 獐子! 这一下可把叶小墨高兴坏了。若是能逮住这只獐子,然后让村里的大叔大婶拿去城里换了银钱或者米粮,可是能够他一个月吃的了! 此地当真是他的幸运之地,兴奋的叶小墨赶紧在身后摸出弹弓,夹上稍大些的石子,准备等待这只獐子进入陷阱区域就动手。 或许是叶小墨摸弹弓的动作稍稍大了些急了些,或是这小东西警惕感十足,似乎发现这附近的危险,那獐子并没有如预期般朝这边过来,而是转头立刻跑掉了。 叶小墨一锤地面,暗自懊恼自己不够小心,然后二话不说拔地而起,奋起直追。 约莫半炷香后,叶小墨感觉自己双腿有些发软,身上的石子也全部打完,另外,跟随着这只獐子七绕八转的也不知到了哪里,按奔行时间算来,怕是早已过了半山腰。只是让他现在放弃又心有不甘,望了眼天色,觉得时间尚早,还是能拼一拼的,遂又奋力追了下去。 这两年天天在山里打转,除了习得一些生存技艺,最重要的还是使得叶小墨在体力上要超过一般孩童。 然而他还是小看了这只獐子的逃跑能力,想来若是追兔子,恐怕已经捕到不止一只了吧。 叶小墨停了下来,双手撑在腰间,第一次有了想哭的冲动。 废了那么大力气,居然连根毛都没摸到,实在是…… “啪”一声,像是什么击打重物的声音。 叶小墨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还在暗暗诅咒最好是那獐子撞到树,一头撞死了。 想归想,他也知道不可能有这种好事发生,于是很快抬起头看看到底是什么发出的声音。 这一看之下,可把他乐坏了,嘿,这獐子还真撞死了,真正是蠢得死,只是也不知道是撞着了什么,反弹之力竟然这么大,还能飞回…… 叶小墨差点笑出声的动作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庞大身影出现在獐子飞来的方向那边。 是……巨熊! 虽然他从未见过这种凶兽,但是多多少少听村里人提起过,所以他肯定那绝对是巨熊! “吼” “嘭”的一声,在叶小墨耳边传来那巨熊吼叫声的同时,他也被正面“飞”来的獐子撞了个满怀。随即他被獐子的尸体砸翻在地,强劲的力道带着他骨碌碌地滚了两圈。 头晕目眩间,叶小墨还被獐子血糊了一脸,顾不得擦拭,迅猛站起身,然后毫不犹豫就将身边的獐子向那巨熊处扔去。只希望那巨熊看在这现成的吃食份上,千万不要再打他的主意。 只是当那巨熊无视了那只獐子,一双狠厉的眼眸紧紧盯住他时,叶小墨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凉意。 只是此时想跑怕是晚了,何况以他现在的体力,他相信自己跑不出几步就会被追上然后被巨熊一掌拍翻在地,下场绝对不比那獐子好到哪里去。 既然打消了转身就跑的念头,叶小墨稍稍压下心头恐惧后,想着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可以拖延一点时间,好让自己能够恢复些体力,到时候再逃说不得还有一些生机。叶小墨一边静下心来四处寻找些物件,看看是否能够当做周旋的武器;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巨熊,只要巨熊往前一步,他就跟着退一步。 这头巨熊仿佛也不急于拍死对面的猎物,就这么吼叫着慢慢接近叶小墨,大有猫捉耗子玩弄之心。它双眼上方有一道深深的伤疤,看样子应该是被什么利器所伤。想必曾经是被猎户所伤,难怪放任眼前现成的肉食不管,也要致对面之人于死地。 汗水已经打湿了全身的衣衫,喉咙也不自觉感觉有些干涩。只是任他绞尽脑汁也实在寻不出有何方法可以拖住对面巨熊,让他能够顺利的逃走。说起来他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罢了,恐怕没有被吓得当场尿裤子,已经算大大的有能耐了吧。 缓了片刻之后,叶小墨猛地吸了一口气,准备拼命。下一刻,转身,飞奔,同时,呼喊救命,一气呵成。 之所以还花力气喊几声救命,无非就是赌个万一罢了! 一阵山风吹过,一道身影落在一株大树之上,正是先前被那女子追杀几千里的半百老人。此时的半百老人全身灵力紊乱,本就稀疏的头发此时更是乱七八糟,身上的长袍也是千疮百孔,活脱脱一副乞丐模样。 刚落在树梢上就开始破口大骂,骂得毫无仙风道骨。若是有宗门弟子看见堂堂顽木尊者居然是这幅市井糟老头模样,可能眼珠子都会惊得掉在地上。 骂了片刻,兴许是自己都觉得骂累了,便打算寻一处地儿好好休整一番,然后再折回宗门。 居然已经到了仙眉山,顽木尊者稍微打量了一番附近地势,便大致知道了如今所在之处。只是这么一来,不是离那疯婆娘的宗门反而更近了么! 造孽,半百老人啐了一口。 咦,有人? 嗯……这小姑娘身上居然还有微弱的灵力波动。也罢,顺手结个善缘便是,随即一个翻身,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叶小墨拼命奔跑着,瞧见前方不远处有一溪池,想也不想就往里跳,他估摸着熊大概是不懂水性的吧? “哗啦”一声,叶小墨急速往下潜去,只是这山间溪池能有多深,三两下划动也就到了池底,然后迅速转过身死命往岸上瞧。此刻叶小墨脑中一片混乱,一会儿在懊恼平常没有在小玉河里多多练习水性,万一那巨熊徘徊在溪池边,迟迟不肯离去怎么办,难道他要将自己活活憋死在这水底?一会儿又想那巨熊也跳进水里怎么办,不知道那巨熊爪子在水里还是否那么孔武有力? 等了片刻,却并没有见到那巨熊的身影。 此时已经到了他闭气的极限,也顾不得巨熊在不在附近了,一时间拼命的游出水面。头一出水面,叶小墨就急速的大口换着气,同时朝四周打量,看看巨熊是否还在。 这么一看,还真让他看见了那只巨熊,只不过……此时的巨熊宛如死狗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下还留了一大滩的血。 叶小墨一时间有些错愕,死了?怎么突然就死了? 撞树了?这自然是他逃过一劫后放松下来起的荒诞想法。 “咳,小姑娘,终于上来了,那还不赶紧感谢老夫的救命之恩?” 突如其来的人声又将错愕中的叶小墨吓了一跳,这里有人?听这人话中的意思,是他杀了那只巨熊? 那就有点厉害了,莫不是运气好,碰到了江湖高手?叶小墨赶忙转过身,想瞧一瞧这位救了他的恩人模样。 “……” “你这是何意?” “大爷,我觉得……嗯,一言难尽……” “呵,小姑娘,你长得也很男孩啊!” “……” 然后,各自沉默,气氛微妙。 第三章 送你一份大礼 物极必反。 当某人被某件事气到一定程度后,如果紧接着又遇上了,反而会心平气和下来。 无关实力,无关性情。 前有疯婆娘的歪瓜裂枣,后有这……假姑娘的一言难尽,顽木尊者已经懒得再与谁计较。此刻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池中的小子,一双“鼠目”也不自觉的多看了几眼他的下身,嘴中发出啧啧啧的声响。 叶小墨被对方的眼神盯得有点变扭,上了地看见惨死的巨熊后,这才想起之前老人家的话,赶忙作揖感谢。只是救命之恩大如天,他这穷小子也不知道怎的去还这份人情,所以杵在溪池边一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顽木尊者摆了摆手,表示小事一桩,便出言打发了这小子,自己好静静的休整一二。 只是顽木尊者体内灵力将将循环两周天,却发现那小子又折了回来,而且手中还抓了只死獐子。 那边,叶小墨拿回了獐子,开膛破肚,在溪池边洗洗弄弄了片刻,然后在离老人不远处又架起了火堆,开始漫不经心地烤獐子腿。只是看似平静的小脸上,那一双秋水眼眸倒是一会儿瞧瞧地上的巨熊,一会儿瞅瞅在旁休息的老人,小脑袋瓜中小心思转个不停。 约莫半个时辰后,溪池附近肉香四溢。 呵,好小子,你以为一条烤獐子腿肉就能报了救命之恩不成?你当我顽木尊者是……接下来一幕倒是让他有些哭笑不得。叶小墨烤熟了獐子腿,二话不说就送进了自己嘴里,好似压根没有孝敬他这位救命恩人的意思。 小娃娃,不厚道哇! 顽木尊者一屁股坐在叶小墨身边,开口道:“小子,哪里人氏,家中可有父母,习字否?可有人教过你……”叶小墨几乎在顽木尊者刚问出话的同时,就将手上另一条烤獐子腿递了过去:“老人家,你是要吃这个么?” 顽木尊者想了想,默默站起身,伸手接过叶小墨递过来的烤獐子腿,然后抬起一脚就将他踢了个狗吃屎。 事了扶了扶衣袖,凭空取出些调料,细致的在腿肉上撒了一遍,又架在篝火上烤了起来。他堂堂元婴大修士,一宗之主,是贪图你这么一个乡野村夫的一条烤獐子腿的人吗? “知不知道,换作他人,你已经死两回了。”顽木尊者转着手中烤腿,面无表情的说道:“不过你放心,既然救了你,就不会再杀了你,至少在今日,你是安全的。” 叶小墨被这一脚踹得有些懵,为何来哉?爬起身子,愣了半晌,也没想出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位高深莫测的老人家。只是这个时候就有些难堪了,走吧,舍不得,那边地上还有只老值钱的巨熊,况且,原本还指望能得这位老人家教上两手功夫来着,好圆那江湖高手之美梦;不走吧,万一再被踹可如何是好? 为难间,又听那老人道:“坐”。 叶小墨乖乖走到篝火旁坐了下来,离那老人远远地。 篝火架上的獐子腿此时被烤得金黄,油随着肉汁滴在柴火堆里发出呲呲呲的声响,肉味夹杂着调料的清香令人五脏六腑都快躁动了起来。老人拿起烤腿肉,咬了一口,点了点头,两百年未有食过山下烟火,今日尝来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说说看,自己的事。” “哦。”叶小墨心中腹诽了一句小气鬼,有调料不早点拿出来。 “我叫叶小墨,今年十岁,家就住在山下叶家村,十年前被叶爷爷捡回来养大……叶爷爷死后,我就常来这里捕猎。”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捕猎,胆儿挺肥啊。” “别家的大人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所以我一般只在山腰以下活动,并没有什么危险的,况且,我……我也没什么玩伴,他们都说……都说我长得像女孩子,还叫我‘叶美人’,我不高兴,就不跟他们玩。” “因为长相没玩伴?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笑着笑着,老人家却又沉默了下来,过了片刻才道:“人心啊人心,最浅显不过,小家伙,咱们也算同病相怜了。” “咱……们?” 老人作势要起身。 又说错话了?叶小墨赶紧补救道:“像老人家这么随和这么厉害的人,想必是他们不懂得欣赏来着,不跟您做朋友,他们可亏大了咧”。 老人家又若无其事的坐了下来,整了整长袍道:“先前我神识探查到你身上有些许灵力波动,来,过来,让我瞧瞧你是不是有修仙的资质。” “神识?灵力波动?修仙?”叶小墨愣住了,神识,灵力波动他听不懂,但是修仙两个字他是真真切切听懂了的。 “老人家,你,你,你是仙人?不是侠客,不是江湖高手?而是仙人?”叶小墨有些难以言喻的激动。 他竟然碰见了仙人! “怎的,不信?”顽木尊者抬手一道术法砸进旁边的溪池中,溅起池中水升空足有七八丈高,然后猛然落下,方圆几丈内好似突然下了场倾盆大雨,直接将叶小墨淋成了落汤鸡,老人跟篝火倒是滴水未沾。“什么侠客,什么江湖高手,在老夫面前,屁都不是,动动手指头,就够他们死上个千百回的。” 叶小墨吐了两口池水,抹了把脸,拍手大声喊道:“信了信了,哇,好厉害,仙人老人家你好厉害!” “好了,别大惊小怪的,高兴得跟个娘们似的,赶紧到我面前来,让老夫瞧瞧。” 叶小墨二话不说,雀跃般窜到了老人跟前。老人抬起右手,双指点向他眉心处,灵力瞬间激荡而起。 叶小墨只感觉有什么东西进入了他的体内,从上至下游走了个遍,暖洋洋的。 片刻后,老人收回了右手,眉头却皱了起来。奇了怪哉,之前明明感应到他体内有股灵力波动,为何此时却如石沉大海般了无踪迹?而且,他收回的灵力也少了两成。 难不成……顽木尊者立马放出神识将叶小墨全身探查了一番,他身上除了胸口内挂的一块玉佩好似值些俗世银钱,就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了,更别说是有什么异宝护身了。 思索了片刻,还是毫无头绪,只道是大千世界本无奇不有了。要么就是之前感应出了差错,只是这么一来…… 顽木尊者望着那小子希冀的眼神,咳了一声:“嗯,还算有些资质,不过……”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嘭的一声,叶小墨就跪了下去。 顽木尊者准备扶住叶小墨的手陡然一僵:“老夫……之前有说过要收你为徒么?” 叶小墨眨了眨眼:“没有啊。” “那你……” “那你老人家看我资质难道不是想收徒么?不收徒你老人家干嘛又要看我资质呢?万幸,徒儿有资质!” 老人一时语塞。 好像是那么回事!但是,谁能料到之前的感应有差错呢,如今来看,根本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子嘛,修炼是可以,至多一个筑基资质,要了何用,宗内还不是一抓一大把,难道带回去当花瓶么? 嗯?等等!花瓶……花瓶,顽木尊者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了,又低声念叨了几句叶美人。 然后他冲着跪在地上的叶小墨笑了起来,笑得很诡异,渐渐地变得很大声,很畅快…… 师父这是怎么了?这笑容配上师父的脸,也太……可怕了,叶小墨不禁打了两个哆嗦。 “没错没错,老夫就是要收你为徒,来来来,好徒儿,赶紧起身,咱们也甭来什么繁文缛节了,那条烤獐子腿就当是你的拜师礼了。既然你做了老夫的徒儿,那为师自是要送你一份大大的见面礼,来来来,收好,不,穿上!” 一阵灵光过后,顽木尊者手中多了件衣裳。 前一刻听说有大礼收的叶小墨还笑得合不拢嘴,后一刻他就懵了。 女……女装? 第四章 算计 “女装?”叶小墨望了眼老人手中的衣裳,又望了眼老人,再望了望那衣裳。说好的同病相怜呢?说好的大礼呢?这算是个什么事儿! 他如今怀疑面前的老头有些不正经。 任是顽木尊者这个活了三百余载的元婴老怪物,被一个十来岁的世俗小娃娃如此眼神盯着,也突觉浑身不自在,也幸得他五官奇特,肤色黝黑,才没被看出来有什么异样。 “咳,怎么,瞧不起这衣裳?你小子可知这衣裳的珍贵!”言罢,顽木尊者得意一笑,将那女子衣衫往空中一抛,然后随手挥出几道刀光砍在其上,又将那衣裳拿在火上炙烤。“如何?你若是穿其在身,那可是刀剑不入,水火不侵,到时候别说是江湖高手,就算是修道有成的小修士都伤你不得!” 叶小墨哪里见过这等仙家宝贝,此时早已两眼放光,拍手称绝。 顽木尊者暗自点头,将衣裳递到叶小墨身前:“来,穿上!” “不穿!” 嘿!“这衣裳可随心念变幻其色泽,无论聚众哗宠还是锦衣夜行,皆是相得益彰。” “于我无用,不穿!” “这法宝虽非灵器,却是少有的上等法器,穿着在身,便可让其他修士无法探查你的虚实,你可知有多少修士眼馋?” “奇了怪了,我又不在乎别人探查我,要了何用,不穿!” “你!”顽木尊者恨不得一掌拍死这个榆木脑袋,不是个蠢小子啊,怎么这么犟。“老夫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叶小墨委屈道:“师父,不是徒儿不尊师重道,而是这也实在太奇怪了嘛。一来师父身上为何会有女子衣裳;二来,为何又要我这堂堂男儿身去穿那女子衣裳?” 如今十岁大的孩子已经这么难糊弄了么? 顽木尊者盯着叶小墨,眼神突然悲怆了几分:“徒儿有所不知,这身衣裳法宝,为师其实是准备送于你师娘的。” “师娘?那为何师父要将这么珍贵的东西送于徒儿?师娘她如今……”叶小墨诧异问道。 “你师娘她……她……唉,不说也罢……”顽木尊者以手扶面,悲伤至极。“师父途经此地,见你与你师娘居然有几分神似,才将你救下,这身衣裳左右对我无用,才升起将其送于你之心,若能见他人穿戴此法宝,也可慰藉为师相思之苦啊,想必,你师娘也是高兴的吧。” 难怪师父当时会救了我,原来是沾了师娘的光,当真万幸!只是师娘她……师父也着实可怜,叶小墨见师父如此模样,也为期感到悲伤。 “再来说为何定要你穿这身衣裳。”顽木尊者娓娓道来:“我与你师娘相识于百年前,那时,老夫对你师娘是一见倾心,而你师娘对老夫……咳,也是芳心暗许,可谁知……谁知那魔宗居然暗中加害你师娘,以至于她……!最近,为师查探到你师娘之遇害很有可能跟那凤来宫有所关联,只是为师尚有更重要的事要办,不得已,只能托重任于你。然,你小小年纪尚无修为,前路又危机重重,为师实在心有不忍,唯有送你这套法衣护你周全。” 叶小墨总感觉哪里不对,但是他又说不上来,只是师父对他有救命之恩,又对师娘如此情深,想来一个如此善良,且重情重义的高人,理当不会欺瞒他这个凡夫俗子。叶小墨便安慰师父道:“师父,您放心,您的事便是徒儿的事,您的仇便是徒儿的仇。” “好,不亏是为师的好徒儿,来,穿上。”顽木尊者抚须大笑道。 叶小墨为难归为难,只不过既然答应了师父,也只得老老实实的将衣裳换上。在换衣时,他发现,这法衣不愧是仙家法宝,居然能够根据穿衣人身材高矮胖瘦自行收缩,一经穿上,贴合无比。 “师……师父,我穿好了,然后呢,我们该怎么做?”叶小墨有些变扭的道。 “嘶!”顽木尊者着实没想到,一件女子衣衫穿在一个男孩身上居然如此……如此的美貌,简直比女子还女子,让他都不禁倒吸了口冷气。心中大赞一声,妙啊! 顽木尊者正了正脸色道:“接下来便是重点了,你要全心记好,不得有半点差池。” “徒儿明白!” …… “既然你已经全全记清,那为师就先行一步了。”顽木尊者看了眼天色道。 “嗯,师父放心,徒儿定不负师父所托!”叶小墨认真道。 顽木尊者点了点头便化作长虹迅疾而去。 约莫半炷香后,一位女子仙人飞身而下,来到叶小墨身边:“你一个毫无修为的小姑娘为何会身穿一件上等法衣?可有看见一个丑陋老头经过此处?” 叶小墨心道师父好算计,这凤来宫女子果然来了。“有啊,之前那老头一直在此处,这件衣裳也是他给我的。” 女子头一偏,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小女孩,道:“这么说来,他是刻意让你留在此地等我的了?那么,想必定是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本宫吧?” 叶小墨恭敬答道:“回仙子姐姐,确实有几句话让我带给您,他说……他说,你这个臭婆娘,真当自己美若天仙么,你也就比他好那么一丁点,垂胸塌腚而已,有朝一日,定要叫你在他……在他身下好看。” “嗡”的一声,叶小墨身后树木倒了一排,吓得他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冷汗也不禁湿透了后背心。 这就是师父口中的女魔头么?当真喜怒无常,师父还没说什么话呢,就如此这般脾气了,当真了得。 只见那女子捏着拳头,笑眯眯的问道:“还有么?” 叶小墨抹了把汗,继续转述道:“有……有的,他说,终有一日,不仅是你,还有你整个凤来宫都会臣服在他脚下,宫中之人无不为他宗内之人倾心。” “好,好,好,好得很!臣服?倾心?这肮脏龌龊的老狗还真敢说啊!有这本事怎么不当着本宫的面说,居然还要假借他人之口,简直无耻之极,小人之最!”这凤来宫女子显然被气得不轻,额角青筋暴起,原本笑眯眯的脸庞此刻却显得狰狞异常。 师父说了,第一步是彻底激怒此女,让其失了分寸。 只是师父这招是不是太狠了点啊?感觉这女子都快被气炸了啊,万一失手直接拍死自己可如何是好?面对此刻的女魔头,叶小墨心都在颤抖,双腿更是不自觉的发软。 但是为了师父,只得鼓起所以力气强撑着。 叶小墨硬着头皮接着开口道:“那老人家还说了,他之前一直是让着您,不是打不过您,所以之后他不想让了,他要约您在十年后斗法一场,让您输得心服口服。” 其次便是要在激怒她之后,合理的给她一个泄愤机会,那便是约战,且十年时间,不长不短,在她能够接受的同时,又能为潜伏进凤来宫探查真相赢得时间。 “让?呸!不知死活的老东西!好,这场十年之约,老娘接下了!”女子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话语,简直是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中蹦出来的。 最后,便是最关键的一步…… 按照师父的意思,说完这些,要欣喜的离开,能显得趾高气昂最佳。 “仙女姐姐,在下已经转述完那老人家的所有话语,这就告辞了,再会,哈哈。”说完,便笑嘻嘻的转过身,鼻孔朝天,大步流星的朝山下走去。 “等等,我让你走了么,小姑娘。”女子冷冷的声音从叶小墨身后传来。 来了!师父神机妙算,那女人果然中招了! 叶小墨转过头来,歪着脑袋询问道:“仙子姐姐,还有什么事么?” “那老狗让你带话,定是许了你什么好处吧?说说看。”女子缓缓向叶小墨走来,边走边开口问道。 “回仙子姐姐的话,那老人家确实答应过我,只要我转述以上话语,便可拜他为师,这身衣裳便是他老人家送我的见面礼,还说到时候以我的资质与……美貌,定能让你们凤来宫颜面扫地,无地自容。”叶小墨按照师父之前安排的话语说了出来。 “哈哈哈,笑话,他擎元宗收女弟子?简直痴人说梦!虽然老娘不知道那老匹夫哪来的自信,但是安全起见,你还是跟我回凤来宫吧!虽说老娘见他就恶心,但是,抢他的东西和人,老娘开心的很那!” 第五章“小师妹” “跟老娘回凤来宫!”女子揪着叶小墨的耳朵,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不,我不要,你放开我,老人家说了,你是大魔头!”叶小墨竭力抵抗。 这也是师父交代过的,当那女魔头要带他回凤来宫时,他一定要做出反抗的姿态,这样才不会令她生疑。另外,进了凤来宫,尽可能做上此女的嫡传弟子,然后将跟她有关的所有消息定期传到山外某处。 大魔头你个锤儿!女子直接一巴掌拍晕了叶小墨,拖着他便上了天。 不识好歹的玩意儿!若不是恨极了那老狗,她还真懒得将这丫头亲自带回去,任这丫头去擎元宗便是,到时候练出来个小丑八怪! 擎元宗修炼功法虽不论男女皆可修炼,但独特的修炼方式却是会让修炼者体型、面貌在不自觉中变化极大,数百年来,哪有女子肯主动去投,一宗上下,皆是丑了吧唧的心态扭曲之辈。虽说不属魔宗之流,但及其不受其他仙家宗门待见。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算是修仙之人,也不能无视面相体型。 女子捏了捏叶小墨的脸,啧啧啧的感叹了一声,真是精致,入我美女如云的凤来宫才是理所应当嘛。 ———— 南梧桐洲,烟云天下五大洲之一,接壤西禅洲,中土结云洲,东明月洲,剩下北凌洲与其隔着中土结云洲,相距何止十万八千里。 南梧桐洲内多山水,高空俯瞰,群山蜿蜒如龙脊,偶有那入云峰,恰似那龙抬头。山间又有那溪河无数,支流脉络错综复杂,分汇聚散钩织如凤尾。 盘龙于山,彩凤依水。 千百年来,梧桐洲虽非烟云第一大洲,但其得天独厚的环境,使得山下百姓却是日子过得富庶安稳。山上更是仙家宗门林立,其中,又属凤来宫、龙涎殿为最。 龙涎殿有钱,很有钱,五大洲炼丹宗门之首,所炼丹药种类繁多,远售五大洲各处。凤来宫却是功法独步梧桐洲,听闻练之大成,灵力延绵且威力极大,只是这功法修炼要求及其严苛,非女子不可修行,否则梧桐洲怕是要属凤来宫一家独大。 龙涎殿与凤来宫这两大宗门,一个有钱有丹,一个美女如云,梧桐洲大部分宗门修士都希冀着能与这两宗攀上关系,年轻一辈更是对这两宗趋之若鹜,要么嫁个龙涎郎,一辈子修炼无忧,要么娶个凤来娘,双宿双栖,自由自在。 所以,依附两宗的小门小派,多如牛毛。 ———— 这日,梧桐洲西方凤来宫地界,两道身影从云层中直穿而下。 两道身影下方,正是凤来宫主峰——凤首峰,而来此的两道身影正是叶小墨以及他师父口中的女子魔头。 叶小墨早已醒来,只不过他倒是宁愿自己昏迷着,这一路“飞”来,可是受了大罪。一个俗世孩子,醒来后猛然发现自己在万里高空,那一刻所受惊吓,怕是不亚于独自面对十来只巨熊。直到那女子一巴掌招呼在了叶小墨脑门上,才打断他杀猪般的惊吼声。随后便是一路风驰电掣,虽说在那女子的刻意保护下,叶小墨没有受到多少罡风侵袭,但是持续了半日的风吹,还偶尔急降骤升、左旋右转的飞行路线,使得他头晕目眩之余,也是吐了大半段路程。 直至吐到无物可吐,情况才勉强好转,随手擦了擦糊了满脸的眼泪、鼻涕、哈喇子,大胆的欣赏起脚下的风光。难受归难受,但是叶小墨这番经历却不是人人都能有的,普通人穷极一生无非是看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偶有会当凌绝顶,在天上人看来,无非就是比那蚂蚁稍稍大了那么一点罢了。仙人,术法,法宝,还有那轻而易举的毁灭与那随心所欲的自由翱翔,这些带给十岁大的叶小墨的不仅仅是震撼、羡慕,还有一股埋藏心底的渴望。 不经意间,叶小墨忽然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接触了地面。 这便是凤来宫么? 叶小墨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房屋,不,是传说中的宫殿吧。雕梁画栋,珠围翠绕,红墙琉璃瓦,沉木白玉砖……好看,真好看,有钱,真有钱! 凤来宫独特的凤铃声响起。 约莫十多名弟子装束的女子现身凤来宫主殿前,齐齐行礼道:“恭迎宫主回宫!” 宫主?厉害的厉害的,居然还这么有钱有势,原来师父要对付的可是个狠角色啊。叶小墨打量着四周,看着那十多个貌美如花的姐姐们,也是件赏心悦目的事儿。 不过,咋都是女子啊,没有男弟子的么? 他在好奇的打量着别人,殊不知,别人打量他的时候更好奇,这么多年来,宫主还是第一次亲自带弟子上山,也不知跟宫主是个什么关系,莫不是……也不是,虽然看起来粉雕玉琢、清纯可爱的模样,但是跟宫主也不是很像呢。 “胡思乱想些什么?这女娃是老……本宫在路上捡到的,见她可怜,才将其带进宫。霁月,将她安排一下,交于你们几位师叔也可,你们谁想要自己收为徒弟也可。”被称为宫主的女子皱了皱眉,指着其中一位女弟子道。 “徒儿明白。”叫做霁月的女弟子点了点头,便准备过来拉叶小墨的手。 叶小墨一听急了,这师父交代的主要任务可是盯好眼前这位大魔头,如今看这架势,是准备将他扔到不知哪个犄角旮旯去的样子啊,这还怎么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不成不成,绝对不成! 叶小墨眼珠子一转,往地上一滩,哭喊道:“我不要我不要,你们都是女人,一看就不厉害,还是我师父看起来就很厉害,说不定一个能打你们十个,我要我师父,我要去找我师父!” “大魔头”一听此话,刚刚舒坦了一天的青筋又爆了起来,一把揪住叶小墨的耳朵:“厉害不死你,还瞧不起女人怎么地...他那老狗还一个打老娘十个?他顽木老狗要是有这么厉害,老娘明天就嫁了她!你给老娘听好了,你——师父只有一个,就是老娘——秦焱菲!” 呸,还想嫁我师父!不过,叶小墨这次是真哭了,不仅是疼的,也是激动的,心酸的。师父这招是真好使啊,这姓秦的女子脾气当真是火爆,一激就上钩。但是,如果为达目的,次次这么用这法子,谁吃得消?打得可都是自己啊,保不准哪天不小心,小命就玩没了,还完成个锤儿的任务?毕竟这儿可是仙家,个个都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眼中的仙人! 十几个弟子中有好几个弟子忍不住笑出了声。身为宫主的秦焱菲,这么不着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要不然前几天也不会在十宗会盟上发那么大脾气,直接甩下他们不管,去追杀那擎元宗宗主去了。曾有师叔说过,正是因为宫主的这个直燥性子,才恰恰是最契合她们凤来宫的功法——凤来有仪,听说还是弟子时期的宫主,在修炼凤来有仪后,修为可是一日千里的往上窜,最后她接任宗主之位时,修为已将师门同辈姐妹甩开了一大截。然,宫主的脾气燥是燥了点,但是对待同门,却是相当温和的,处理宗内事务也是有条不紊,对外也是先礼后兵,自然发飙之后,本性倒是一览无余了。所以无论是她的亲传弟子还是其他峰的直系弟子,对这个宫主都是既敬且爱的。那么,在了解她们宫主脾性的凤来宫弟子眼中,此时的“见怪不怪”反而是最奇怪的,那只能表明,这位新入门的小师妹对她们宫主来说相当特别,应当是很喜爱的表现? “霁月,将这臭丫头带下去先洗个澡,然后熟悉熟悉宫门,顺便教一些规矩给她,过几日再送到我这里来。”秦焱菲嫌弃的拍了拍手,转头独自往主殿内走去。 “是,师父。”霁月行了一个弟子礼回应道。 叶小墨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气不过又小声说了句大魔头。 结果屁股上就挨了一脚,又被踹了个狗吃屎。 叶小墨欲哭无泪,这次直接趴在地上装死,心里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这些一个两个的仙人,贼小气不说,还喜欢动手打人,就喜欢逮着人家屁股踹! 快进入主殿的秦焱菲嘴角却是扬了起来:“好好照顾你们的小师妹。” “是!”随后一窝蜂十几个女弟子便围了上去,扶的扶,捏脸的捏脸,摸屁股的摸屁股。 “小师妹,你胆子可真大!” “小师妹,你真可爱啊!” “小师妹,你饿不饿,师姐带你去吃东西!” “小师妹,师姐陪你去洗澡吧!” “小师妹,你咋这么讨喜咧!” 小师妹个锤儿! 第六章 绝望的少年 左一个小师妹,右一个小师妹,一群莺莺燕燕,叽叽喳喳,叫得叶小墨脑壳儿有些疼。又互相家常了一番,作为大师姐的唐霁月才驱赶了众人,拉着叶小墨的手去往自己的住处。 “小师妹,这几日,你便由我照顾一二了,等你稍稍熟悉些,再去听从师父老人家安排吧。”唐霁月微笑道。 哦了一声,叶小墨小心翼翼问道:“大师姐,我能问些问题吗?” “小师妹尽管问便是。”唐霁月拉着叶小墨的手缓缓走下山顶的台阶。 一路鸟语花香,十步一色,百步一景,使人心旷神怡,眼下望去,山腰处精巧屋舍宛如小家碧玉,在林中遮遮掩掩,山脚下与远处,亭台楼阁比比皆是。如此美景,若是能长久待在此处,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大师姐,在凤来宫修炼可以随时寄信回家乡么?” “自然可以,宫内并不阻止弟子与亲友书信来往的,只要不涉传承与机密,凤来宫是不会干预的。” “那你知道凤来宫离着左眉山有多远么?如果走的话要走多少天才能到?” 唐霁月低下头望向叶小墨微笑道:“怎么,还想着回家呢?上了山可就回不了家了哦,除非长老或者宫主同意才能出宫,还有啊,就算让你回去,你也不可能回得去啊。” “为什么?”叶小墨好奇问道。 “因为远啊,你想啊,师父可是元婴修士,连她老人家都需要飞行一天才能飞到,何况你还是个连腾空术都不会的普通人。若是徒步行走的话,大约需要两至三年的时间吧。”大师姐温柔的解释着,她知道面前的小师妹为什么这么问,因为他们每个人刚进宗门那会儿,都会问这个问题,毕竟,谁都会有想家的时候。 “这么……远的么。”叶小墨愣愣无言,半晌之后又问道:“那擎元宗离这远么?” “为什么会问擎元宗?”唐霁月有些好奇,不过还是回答了叶小墨的问题:“远,很远,擎元宗不在梧桐洲,而是在东明月洲,即便是师父,不在使用飞行法器的情况下,估计也得飞个十天半个月吧。” “什么!这么远?”叶小墨实在有些难以想象。那万一……我怎么跑路啊!似乎想到了什么,叶小墨又急着问道:“大师姐,我怎么在这里没有看见有男弟子啊,他们都有事出宫了么?” “男弟子?哈哈,小师妹,你在说什么呢,咱们可是女子宗门,不收男弟子的,怎么,师父没有跟你说过么?”唐霁月笑着说道。 “全……全是女子,一个男子没有?”叶小墨突然感觉呼吸有些不畅。 “没有哦。” “如果有呢?” “什么叫如果有?一来凤来宫的功法并不适合男子修炼,二来,听说咱们的开山祖师好像受过情伤,特别恨男子,所以规定了禁止收男弟子的,哪怕是山下杂役弟子中也不可以有。嗯,难道你是指混进宫里的淫贼吗?那小师妹你自可以放心,一经发现,自然是打死喽。”唐霁月想了想,点头答道。 不适合男子修炼……恨男子……淫贼……打死!放心?我放心你个锤儿的放心!叶小墨感觉天都快塌了! 他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么?洗澡怎么办,睡觉怎么办!哪有一个男子能在一堆女子中藏得住身份的?即使现在看不出来,那么几年后他长大了呢?他可是会长胡须的! 叶小墨有些凌乱,他低头看了眼那老头送他的法衣,难怪……难怪要穿女装,难怪还是件可以隔绝别人查探的法宝!说什么是因为师娘和保护他才送他的,假的吧? 死老头,你就不能找个女弟子混进凤来宫么,这不是坑人嘛! 不行,这里不能待,会死的,绝对会死人的! 但是,他现在能去哪里?去找死老头?走上十几年!回家?走上三年!身上没有钱,不会飞…… 绝望的少年。 “小师妹,小师妹,你怎么了?怎么在发呆?难道是被师姐的话吓到了?嗯,难道你是担心嫁人的问题?哈哈,我知道了,这么小就想着嫁人了。其实宫里的规矩没有那么严,经历那么多年,早就不如从前那样不许宫里的女弟子婚嫁了。只要不是凤来宫传承衣钵的核心弟子,是可以结交外面的男子的,放心吧。”唐霁月俯下身刮了刮叶小墨的鼻子,嘿嘿笑道。 叶小墨没听清大师姐说了些什么,双眼略显空洞的望着她,问道:“大师姐,你什么境界了?会腾空飞行么?是你的话,飞去我家乡要多久?” “我现在是金丹境,比师父老人家低一大境界,若是我飞去你家乡的话,以我的速度可能需要……十多天的样子吧。” “哦?当真?那要想修炼到大师姐的境界需要多久时间?”叶小墨稍稍恢复了些生气。 “嗯,这可说不准,看个人资质吧。” “那师姐用了多久时间。” “不多不少,正好一百年。” 一……百……年!还有,听说男子不能修炼凤来宫的功法? 很好,杀了我吧! 叶小墨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第七章 跟你一起洗澡呀 当叶小墨醒来时,已经是半夜时分。 他躺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看样子应该是间女子寝室。绣花被,紫色帐幔,梳妆台,台上有首饰,不多。在梳妆台对面,有一案几,上门摆放着一盆插花,端庄而大方,插花旁是一架纤尘不染的瑶琴,四周墙壁上还有几幅山水画卷。房中格局简单素雅又不失此间主人多才多艺之功底。 “你醒啦,小师妹。”大师姐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随后便端着一盘吃食走了进来。“想来你定是随师父在空中飞行了一天,受了些风寒,又腹中饥饿,才会晕倒,赶紧先来吃些东西吧。” 经大师姐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他已经一天多没有吃东西了,连忙下了床来到桌旁,接过饭菜就狼吞虎咽起来。 “慢些吃,又没有人跟你抢。”大师姐见着了叶小墨如此饿死鬼模样,笑着摇头说道。 只不过片刻功夫,叶小墨就扫空了桌上的饭菜,摸了摸肚皮,打了个饱嗝,感觉又撑到了。 “大师姐,你能给我讲讲修炼上的事么。”叶小墨心里盘算了一番,还是先了解了解修炼之事,说不定有什么转机。 “自然。”大师姐收拾干净桌子,坐下身来,与叶小墨细细讲述了修真界的一些常识。 修炼一途,殊途同归,无论依靠何种手段,大致可分为两种,一为练气士,二为元武者。 练气士,吸引天地灵气入体,填气海,炼神魂,最后羽化成仙,分为炼气境,筑基境,金丹境,元婴境,化神境,归真境六大境界。 元武者,磨练自身,开启人体密藏,以自身为小天地,以武化元,最终获得排山倒海之力,分为锻体境,固元境,通脉境,法相境,神人境,归元境六大境界。 无论是练气士还是元武者,在每个境界里皆要经历初期,中期,后期三个小境界阶段。 这两者修炼方式,在烟云天下,以前者最为常见,像他们凤来宫皆是练气士。后者次之,两者兼修者不是没有,但大多都是主修一种,另一种作为辅助修炼而已,真正双管齐下的倒是寥寥无几。原因就在于无论走那条道路,都是需要一定的资质和大把的资源的,除了大机缘在身还需要大毅力,方能有所建树,否则倒是会相互掣肘,得不偿失。另外随着境界的提高,修士还有天劫要渡,一个尚且九死一生,何况两个?不过这些对于当下的叶小墨来说,为时尚早,唐霁月就没有解释太多。 另外,唐霁月又跟叶小墨稍稍提了些修真路上可能需要用到的辅助之物,如丹药,符箓,阵法,法器,灵器,灵宠等等,反正不管如何,还是需看自身的修为。 然后,唐霁月又针对叶小墨的问题,告知了他两种修炼方式上关于腾空飞行的一些认知。练气士和元武者依靠自身飞行需进入金丹境和通脉境,但是却可在筑基境和固元境时,依靠浮空术或符箓在空中作短暂的停留,或者是利用法阵进行小范围的空间转移。 听完这些,叶小墨总算对修仙有了大致的了解,在他推测中,如果隐藏的好,他大约还有五年时间在凤来宫里修行,因为十五岁一过,他的男子身份必然是藏不住了,无他,胡子要长出来了啊!所以,在这五年里,他要如何修炼,还得好好规划一番。 正想得入神之际,却见唐霁月站起身牵起他的手就往外走。 “大师姐,这是去干吗?”叶小墨有些不解,这大半夜的,还出去作甚。 “帮你洗澡啊,你忘了啊,师父可不喜欢脏兮兮的小姑娘。”唐霁月答道。 “呃……我看就……不用了吧,哈哈,明天白天我自己洗就好了,你看都这么晚了,我怎么好打搅大师姐休息呢。”叶小墨慌忙说道。 “不打搅的,这可是师父交代过的,我这做徒弟的自然要将事情办妥,另外,我是金丹修士,哪怕几天几夜不睡觉,也是无碍的。”唐霁月拽了拽叶小墨,道:“再说了,明天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熟悉的,不弄干净些,让宫中其他弟子瞧见,会笑话的。好歹你也是师父老人家的亲传弟子,可不能让她失了面子,否则……怕是咱们俩都得挨一脚了。” “这,这,这……”叶小墨冷汗都快冒出来了,心想这下玩锤子了,进宫第一天就被发现身份,然后被大卸八块么,这该如何是好。 “快进来,热水都已经给你打好了,赶紧脱衣服吧。”唐霁月拖着叶小墨进入隔壁屋子,果然在屋子正中间有个大浴桶,里面冒着热气。 叶小墨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擦拭头上冒出的冷汗,转身再一看,更是差点把他吓得魂飞魄散。 “大师姐,你在做什么!”叶小墨觉得自己的声音很是尖锐。 唐霁月已经脱掉了自己的外衣,莫名其妙道:“跟你一起洗澡呀,要不然我怎么帮你洗啊?” 第八章 温柔的夜 “大师姐,你听我说,我从小就一个人洗澡,两个人洗澡会不习惯的!”叶小墨上前拼命的要帮唐霁月穿上外衣。 “唉,可怜的孩子,原来自小便是独自一人生活了,这些年,想必过得挺苦吧?”唐霁月摸了摸叶小墨的脑袋,拉着他的手来到了浴桶旁。 “不,不,不,一点也不苦!大师姐,你别再脱了!好吧好吧,我说,我……” “你怎么了?” “我……害羞!”叶小墨挣扎了半天,愣是没敢把我是男孩这句话说出来。 “害羞?大家都是女子,有什么可害羞的?别闹了,乖,水都快凉了,赶紧把你的法衣脱了,再不然,还是想让师姐帮你脱?”唐霁月捏了捏叶小墨的鼻子。 看来是避不过了,拼了! 叶小墨身子一转,迅速将外衣内衣一并脱了,只留下贴身裤衩,然而就往浴桶里跳。 唐霁月瞧他这番模样,有些无奈,也不勉强,到底是个孩子,脸皮薄也属正常,褪去了全部衣衫,也进了浴桶内。 叶小墨脸红如火炭,缩在浴桶一角不敢动弹,头自然是万万不敢回一丁点的。他虽然年纪小,但是男女有别,非礼勿视还是明白的,只是此时心里犹如万马奔腾,脑中一个劲的念叨千万别露馅。 屋外,明月高挂,星光点点,今夜的凤首峰格外宁静,似那静谷幽兰,在悄悄绽放。偶有灯亮,也如那只只萤火,将玉兰小心呵护。一阵微风吹来,带起些许涟漪,穿过兰亭,越过木桥,抚过竹廊,激起微微沙沙声响后,最后落进屋内撞了撞桌上的灯火。 墙上的人影浮动。 唐霁月用湿布巾轻轻擦拭着叶小墨的背脊。 “小师妹,我知道你心里有些害怕,最近发生的事一定让你很不安,但是,请你一定要相信凤来宫,相信师父,还有我们,我们都会对你好的,不会再让你受苦,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你可以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把我们当成你的亲人,好吗?” 身后,大师姐的声音轻轻地在叶小墨耳边响起,随着水声,软软的,糯糯的,让他感到丝丝的温暖,紧绷的身体也渐渐地松弛起来。 “我……会的,大师姐,我只是……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你放心,我会把这里当做我第二个家,在这里好好修行,好好的跟各位师姐相处。”叶小墨莫名觉得有些愧疚。 “还有师父,要好好的跟师父修炼,孝敬师父,听师父的话,替师父分摊烦恼。” “她?我不要,她可凶了,脾气不好,还老是打人,我不喜欢她!” 大师姐嫣然一笑道:“瞎说,师父虽然脾气怪了点,其实啊,是很温柔的,看得出来,师父是很喜欢你的。” “喜欢我?大师姐你别开玩笑了,我才不信呢,要不是……唉,算了。”叶小墨摆了摆手。 大师姐跪起身子,靠着叶小墨,将他束着的长发解了下来,准备帮他洗头。 当感觉自己的后背碰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叶小墨本来放松的身体瞬间又紧绷了起来,心跳莫名的加速,耳中更是嗡嗡作响。 体内的血好像都流向了自己的脑袋,好……胀! “大师姐,我什么都听你的,头发我自己洗!”说完就将小脑袋扎进了水里。 大师姐摇了摇头,捡起叶小墨的一戳头发,揉了揉:“真是古灵精怪。” ———— 好不容易等到大师姐出了屋子,叶小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上了干净衣衫,再将法衣套在身上,这才安心了几分。 总算逃过一劫。 刚才在脱衣服的时候,才想起来死老头走时塞给他几样东西,用缎布包着,也不知道是什么。 叶小墨跑回先前的屋子,关上门,从怀中取出缎布包裹,打开来一看,是一本书和几瓶丹药,还有一封书信。 擎元锻体诀?元武者功法?什么意思?为什么不给我练气士功法?难道你不知道男子不能修炼凤来宫功法么?死老头! 洗髓丹?干什么用的? 放下书跟丹药,叶小墨打开书信。 是老头的几句叮嘱,大致意思是他出来的急,身上没有带他们宗门的主要功法,让他先将就着练,保个小命应该是绰绰有余了,至于在凤来宫如何修炼,让叶小墨自己随机应变,他相信叶小墨会有办法的,几瓶洗髓丹也作了说明,是配合擎元锻体诀修炼着用,具体用法,书中有交代,然后就是一大堆关于需要他做的事,最后告知他每隔段时间将信寄去什么地点。 只是,他越想越不对劲,这打探魔宗的消息,跟秦焱菲身边有没有亲近男子,平常爱吃什么,爱做什么事又有什么关系么? 还有,什么叫多跟宫中女弟子亲近? 叶小墨实在想不明白。 既然想不明白就不想了,至少眼下死老头也算解了他燃眉之急,管它练气士功法还是元武者功法,先练了再说。 叶小墨收起桌上的东西,重新塞进怀里,就准备吹灯睡觉。毕竟刚刚也有些惊吓过度,洗完澡后,一阵疲倦之意又涌了上来。 屋外脚步声想起,大师姐推门而入,随后关上门。 “大师姐,你这是……?”叶小墨若有所觉,试探性问道。 “自然是睡觉啊。”大师姐微笑道。 果然…… 这间屋子本来就是大师姐的,她不睡这睡哪?叶小墨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懒得挣扎了。 “你的屋子我已经找人收拾了,明天你就可以住过去了,就离这里不远。山下倒是有很多干净屋舍,但是那都是给外门弟子居住的,虽然你刚入门,但毕竟是师父的亲传弟子,马虎不得。幸好师姐的这张床很大,今晚你就跟师姐睡一晚吧,没问题吧?”大师姐善解人意的说道。 “当然……没问题了,呵呵,是我打扰了大师姐才对。”叶小墨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说什么呢,小师妹,我可是将你当成亲妹妹看待的,下次就不要再说打扰不打扰的见外话了。”大师姐佯怒道。 叶小墨哦了一声,心下倒是有些感动,如果自己真有位这么漂亮温柔的亲姐姐该有多好。 夜色迷人,叶小墨缩在床角看着窗外的繁星渐渐睡去,很快他就做了个稀奇古怪的梦,只是那个梦尽是些女子……多年后他才知道,那叫……春梦。 待叶小墨沉睡后,唐霁月将叶小墨的被子掖了掖,然后将他搂在怀中,低声喃喃了些话语。 “妹妹,如果当年你没死,也应该会喜欢小墨的吧,她的眼神真的跟你很像,害羞的样子也跟你如出一辙呢。” “姐姐当年未能照顾好你,真的很后悔……” 第九章 凤来宫,擂台与…… 第二日,叶小墨迷迷糊糊醒来,坐起身愣了半晌的神。 紫色的帐幔,插花,瑶琴,山水画,梳妆台,窗台,阳光,以及被阳光打乱了的灰尘,叶小墨的视线漫无目的的游荡。 猛然,好似被什么惊醒,叶小墨掀开被褥,瞧了瞧自己的衣衫,还特意望了望下身,确定没什么异状,才呼了口气,起身下了床。 打开屋门,屋外的阳光刺得他有些生疼,渐渐适应后,才打量起昨日未来得及欣赏的风景。 满眼望去,叶小墨认识的花草树木并不多,但其中一种,还是熟悉的,垂丝海棠。清晨的露水还未尽数褪去,晨光照耀在粉色的花朵上,显得那样的娇艳欲滴。 叶小墨绕过几间屋子,走进旁边的竹廊中,竹廊翠绿曲折,直通山林深处。叶小墨走的不快,脚底还是传来了吱吱作响,调皮的风像是配合他一般,吹起近处的竹林与海棠,一起打破了山中的宁静。 在竹廊的末端,一片粉色的海洋中,他看见了那道温柔的身影。 “你醒啦,为什么不多睡会儿?现在时辰还早的。”今天的大师姐一身鹅黄织锦长裙,腰系玫佩,头别朝阳金凤钗,淡妆素雅,巧笑嫣然。 “习惯了。大师姐,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修炼?先修炼什么?嗯,我是指除了修炼凤来有仪功法外,还有没有别的可以修炼的基础功法?”叶小墨回道。 大师姐过来拉着叶小墨往回走:“这些不急,你先去洗漱一番,吃点东西后,我带你先去宫门各处熟悉熟悉。” 待叶小墨洗漱完毕,大师姐亲自为叶小墨梳妆盘发,然后别上朝阳金凤钗:“师父的亲传弟子可以不必穿弟子服,但是这朝阳金凤钗是必须佩戴的,这是我凤来宫弟子的象征。至于这块玫佩,是个储物法器,你先收着,等你筑基后便可使用。” 储物法器?叶小墨大致能明白这东西的用处,点了点头,既然是到筑基境才能用的东西,那就先收着,在他看来,能不能做一名练气士还是两说,还谈什么筑基。 吃了大师姐准备的早点,叶小墨便随着大师姐下了凤首峰。 一天时间,叶小墨随大师姐将凤来宫部分地域转了一遍,亏得是大师姐带着他飞,否则换做叶小墨自己逛,怕是要逛个十天半个月。凤来宫修士虽然不多,但是所占山头倒是不少。听大师姐说,以凤首峰为中心,前后左右共簇拥着一百零七座山头,加在一起正好一百零八座山头,开山祖师又以无上术法在其中布置阵眼,汲取天地灵气,最终形成周天乾坤大阵。 周天乾坤大阵也是护山大阵,只有战时才会全面开启,现如今也只开启了三分之二。整个凤来宫地界可大致分为三个区域,包含凤首峰在内的寻常弟子活动区域,太上长老静修禁地,以及试炼禁地。周天乾坤大阵所开启的三分之二,正是护住了后两处禁地。 叶小墨熟悉的便是山门开放区域。 一路上,叶小墨听大师姐的话语中,最多的便是,若你进入筑基境,便可如何如何,叶小墨就总结了一下,便是,不进入筑基境,你便什么都学不了!剑法,符箓,阵法,律音,炼丹,卦象,炼器,书画,等等术法神通,所有的这些修习门槛,皆是筑基境。 叶小墨观光了一路,也挠了一路的头,估计头发都掉了不少。 筑基,筑基,筑基,全是筑基,能有一门是元武者可以修习的么?难道元武者只配打架?心痒难耐,也是无可奈何,他又不可能真的问出口。 其实这一点,叶小墨还真懵对了,元武者不同于练气士,他的宗旨便是强化自身,不假外物,摧毁面前一切敌。所以,如果按照叶小墨的想法,元武者只配打架,其实一点毛病没有的。 ———— 黄昏,叶小墨与大师姐来到山门中心的点凤台,此处场地极大,既是宗门弟子演武之处,也是每逢大事集合之地。 点凤台中心高圆台,阶梯下四角设有擂台。 此时在一角擂台倒是围了不少人,看服饰好像还有别个宗门弟子在内。 叶小墨望了眼,有些好奇。大师姐便拉着他向那擂台方向走去,边走边道:“我凤来宫在梧桐洲极富盛名,实力与东边龙涎殿不相上下,一来是确有实力,二来嘛,便是因为我凤来宫皆是女子缘故。” 大师姐微微一笑,接着道:“所以,附近宗门男修总是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来宗门抖露斤两,妄得我宫内师姐妹青睐。” “呃?还能这样的?那我们凤来宫不阻止么?”叶小墨问道。 “起先自然是严惩这些胆敢冒犯我凤来宫的狂妄之徒,只不过后来先辈们发现,你越是阻止越是有很多意外发生,所以渐渐地宗门长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直到宫主这一代,不胜其烦之下,心想着堵不如疏,干脆就在这点凤台设下了擂台,让他们抖露个痛快,正好也能磨炼宗门弟子一番,至于最后是抱得美人归还是羞愧而走,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大师姐笑着解释道:“说来我们凤来宫附近的宗门也是可怜,山下只要是不错资质和姿色的弟子都被我们收入了门下,这些男修们当然急眼了,外面剩下的大多都只剩下了些资质一般的或是姿色实在……嗯,一般的女修,他们不上山来找道侣,难不成去俗世找么。” “那如果他们有人真被我们宫的师姐看上了或者打赢了擂台,怎么办?我们凤来宫岂不是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叶小墨好奇问道。 “哪有那么简单,师父又不傻,自然是立了些规矩的。别说他们闯不闯得了三关,即便闯过了,也要他们割一大块肉下来,而且啊,嫁出去的宗门弟子,终身不可再入它门,也不可将宫门功法传于第二人,且一旦宗门遇到危难,须得无条件回来助阵。”大师姐笑颜道。 “这……他们也愿意?”叶小墨龇牙道。 “愿意啊,为什么不愿意,谁让咱们凤来宫的女弟子既多才多艺,又术法高绝,还美艳动人呢!”这一刻,大师姐的脸上才让叶小墨看见了一个凤来宫宫主亲传弟子该有的神态,不是那种妄自尊大,目中无人,而是理所应当的……傲! 随着越来越接近擂台,台下的喧哗声也越是吵杂。 这些声音大多都是女子的助威声,其中偶尔夹杂了一两句男子的助威声,不过细若蚊蝇,不一会儿就被盖了过去。 “二师姐,揍他,帮我报仇,他刚才打得我好疼。” “对啊对啊,锤死他,居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动歪脑筋动到我们大师姐身上,简直好胆色!” “就是,就算他是龙涎殿的少殿主,也不行!” 叶小墨听到擂台下的喊话声,眨巴眨巴了眼睛,然后望向大师姐,道:“大师姐,他们说的是你么?” 大师姐唐霁月自然看见了台上站着的是何人,师妹们的话语也是听得一字不漏。 夕阳下,大师姐表情有些僵硬,脸上还微微有些许红晕。不过也就片刻功夫,大师姐就恢复如初,低下头捏了捏叶小墨的脸,笑眯眯道:“你听错了,不是我,你看,站在台上的是你二师姐,我觉得以你二师姐的火爆脾气,一定……嗯,一定会打死他的。” 第十章 骄阳化凤二师姐,输了不亏萧景晟 二师姐叶小墨是见过的,就是当时那个说要陪他洗澡去的师姐。 二师姐叫王绣,大大咧咧的,叶小墨第一眼就觉得这师姐性子极为跳脱,想不到今天居然能看见她在此守擂台。 至于跟二师姐打擂台的那人,叶小墨细细瞧了瞧,一身纹金白色长袍,蓝玉腰带上挂着龙形玉佩,发髻齐整,手握折扇,脸虽然算不得多俊美,但是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叶小墨打量那白衣男子的同时,那男子也正好看见了他与身边的大师姐,他的眼神只在叶小墨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眼神就再也没离开大师姐了。 大约是觉得这么看一位姑娘家,有些失礼,白衣男子有些赧颜,挠了挠头,朝大师姐抱拳赔罪。 叶小墨抬头望了望大师姐道:“大师姐,他认识你唉,你说他是不是为了……” 大师姐深吸了口气,没回答叶小墨,倒是朝擂台上的二师姐面无表情的道:“绣儿,天色不早了,动作快一些。” 周围凤来宫弟子向前来观战的大师姐齐齐低身行了一礼,台上的二师姐也朝这边挥了挥手,欢快的应了声:“好咧!” 继而转头得意的瞥了眼对面的白衣男子,道:“瞧见没,大师姐在下逐客令呢,萧大公子,您还是请回吧,要不然一会儿丢了面子可就不好啦。” 台下凤来宫女弟子们也是跟着一起起哄,弄得台上的萧姓男子有些面红耳赤。 不过此人涵养倒是并非一般,不仅未有丝毫怒气,还朝四周拱了拱手,告了声罪。 “绣儿姐,萧某知道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为了表示我对霁月师姐的诚意,也只得厚颜向你讨教几招了。”萧姓男子知道凤来宫的规矩,若无当事人答应,就算他闯过了三关,也带不走他中意之人。只不过自二十年前在中土结云洲举办的十宗会盟上见到了唐霁月,就再也不能释怀,总是念念不忘,虽中途有意无意间向心喜女子表过心迹,可总是得不到回应,想来定是自己境界太低,对方看不上自己,所以这二十年间潜心修道,终在一月前进入了金丹境,一进入金丹境,便约上几名至交好友前来凤来宫。 虽靠着深厚家底侥幸过了两关,但陈然没有想到这最后一关竟是这王绣守擂,实在运气背了些。 虽明知不可为,但大丈夫为心爱之人竭尽全力,何错之有?他就是要所有凤来宫弟子知道他对唐霁月的心意,若能感动唐霁月,就算落个重伤也是值当的。 萧姓男子正了正衣衫,做了个请的动作。 二师姐王绣看他那彬彬有礼的模样有些好笑,你一个刚进金丹境的修士,装什么大爷呢?“别说姐欺负你,有什么看家本领就赶紧使出来,否则我一招过后都没机会使便躺下了,多难看,念在你小子眼光不错并且贼心恁大的份上,先出招吧。” 萧姓男子也不矫情,道了声谢,便有条不紊的开始从储物法器中放出法器。 梧桐洲的修士都知道龙涎殿的修士有钱,凤来宫的弟子也不是没见过龙涎殿弟子用钱砸人的斗法,但是如台上这男子一次拿出十七八件法器的,还真是有点错愕,而且件件品相不低的样子。 该死的有钱人,不愧是龙涎殿的少殿主! 台下虽然吵吵囔囔,台上的王绣倒是未有什么惊异表情,顺手拍飞几件进攻法器,冲对面的萧姓男子勾了勾手指头,示意你继续。 说了让你先来,绝不食言! 萧姓男子虽早有预料,但当真对上这凤来宫赫赫有名的金丹境弟子,也是无可奈何。他这十七八件法器中虽有七八件法器是攻击类法器,但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实在起不了什么作用,再加上以他刚进金丹境的灵力,根本发挥不出这七八件法器的所有威力。对方几个闪动间,或飞或躲或拍飞,便全部接下了。但就此认输,实在心有不甘,且意中人便在台下看着,说什么也得挣些颜面。 毕竟他在修士中也算得上年少有为了,一口傲气倒也不坠,收起七八件未有丝毫建功的攻击类法器,便用剩下来的十来件防御性法器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口中豪气干云道:“绣儿姐不必留手了,留手越多在下越发无地自容,出招吧,在下也想见识见识凤来宫功法的威力,大不了回去再修个十几二十年再回来讨教便是。” “小子不错,姐欣赏你,那你接好了!”王绣纵身一跃,火红身影飞旋至空中,双手翻飞间,手印一道接着一道。 顷刻间,空中那道身影便如烈日般散发出刺目红芒。 灵气激荡间,周遭空气一阵燥热,随后空中骄阳顺势而下,直落萧姓男子方向。 陡然间似有凤鸣声传来,原来是那落日翻腾间竟化身一只三尾鸾凤,异火缠身,展翅嘶鸣,身形速度猛然加速。 而那十来件防御型法器在此上古玄鸟前形同虚设,几个眨眼的功夫便被一一破去。 直至王绣剑指萧姓男子眉心。 台下呼声响起,拍手叫好声络绎不绝。 萧姓男子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开口道:“绣儿姐,说一招就一招啊,这也太……” “咦,你这小子,不是你让我不必留手的嘛,怪我咯,再说了,你没听大师姐下令了嘛,速战速决!”二师姐王绣咂嘴道。 “哦……”萧姓男子有些气馁,然后又偷偷瞄了一眼台下的唐霁月,见其在与她身旁的小姑娘说话,赶紧灰溜溜的跑下擂台。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随着二师姐王绣发话,台下一哄而散。 叶小墨这边,瞧见了二师姐那干脆利落的一招后,直呼过瘾,炫目至极,艳羡不已。 大师姐便于他解释了那是凤来有仪练直第五层——骄阳化凤后展现的威力,说他二师姐在这一招式的运用上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甚至若以同境界相较,她也不如二师姐,所以寻常修士根本接不住的,除非对方境界高出二师姐许多,或拥有极品防御型法器才能抵挡一二。 叶小墨点了点头,心中实在是五味杂陈,看得见吃不着,悲哉! 不过,在见识过二师姐一招制敌的仙人手段后,更加坚定了叶小墨求仙问道之心。他震撼于天地之无奇,羡慕于修士之夺天造化,希冀于将来之立足天地间。 “大师姐,小师妹。”二师姐王绣蹦蹦跳跳几步间来到了二人面前。 “怎么样,二师姐厉害吧?”二师姐挑了挑眉,这句话自然是对着叶小墨说的。 叶小墨伸出大拇指:“帅气,耀眼,顶厉害!” “哈哈哈,小墨真是实诚人,好可爱,来,师姐抱一个!”不待叶小墨反应,就一把将他搂进怀里,揉来揉去,“晚上跟我回去睡觉吧,师姐可是寂寞的紧呢!” 叶小墨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支支吾吾说着:“二师姐,你……放开我先,我……喘不过……气了!” 闹了片刻,二师姐才将叶小墨松开,弄得他满脸通红。 其实,之所以二师姐会将叶小墨放开,是因为这时那萧姓男子也跟了过来,叶小墨倒算是被他“救”了。 “萧景晟,你怎么还没走,还要再吃一招?”二师姐翻了个白眼。 “不不不,绣儿师姐,误会了,我其实是……”名为萧景晟的男子话说一半见到面前的小姑娘便赶紧转移话题道:“不知这位是……” “怎么?追求我大师姐不成,打起我小师妹的主意了?我跟你讲,你别痴心妄想,我师父可喜欢小师妹了,哼!”二师姐挥了挥拳头道。 大师姐瞥了眼二师姐,眼神示意她适可而止。 “小师妹?”萧景晟眼睛一亮:“原来是秦宫主刚收的小徒弟啊,我是你萧师兄,来来来,我这有些见面礼送给你。”说着便掏出了许多丹药,还有法器两件,一股脑塞到了叶小墨手中。 “呃?”叶小墨有些措手不及,望了望大师姐,又望了望二师姐,眼神询问该不该收。大师姐虽然皱着眉,但却未说话,而二师姐只是一个劲的笑,也不知在笑些什么。 见这幅情景,萧景晟心中暗喜,就觉得这小姑娘与霁月师姐亲近,果然来对了,这次不亏! “那我就谢过萧师兄的见面礼……了?”可以啊,萧师兄,大有前途啊!叶小墨望着萧景晟,眨了眨眼。 萧景晟同样望着叶小墨,眨了眨眼:“哦,对了对了,我这还有很多很多吃食,哎哟,拿不下了,没关系没关系,师兄帮你送过去,别跟师兄客气!” 第十一章 锻体 路上,四人结伴而行。 二师姐拉着叶小墨在前方忽左忽右奔行,将叶小墨累的够呛。 后面大师姐与萧景晟缓慢而行。 “萧师弟当知道,我作为师父的大弟子,常日里有许多宫中要务需替家师分忧,断不可能随意离开凤来宫,更别说……”唐霁月缓缓道,最后一句自是没有说出口,想来双方都是明白话中的意思。 萧景晟落后唐霁月半步行走,听闻唐霁月说话,赶忙回道:“在下知晓的,霁月师姐作为秦宫主的左膀右臂,对凤来宫来说,自然是不一般的。我只是……” “既然知晓,又何必多此一举。按理来说,萧师弟身为龙涎殿少殿主,又一表人才,怎会缺了仰慕倾心之人,为何如此执着?” “情之一字,何来道理可言,仙人尚有执念,又何况我等低阶修士。”萧景晟沉默半晌,摆了摆手:“不说也罢,这次来凤来宫,其实另有要事。” “要事?”唐霁月有些迷惑,你有要事还带着那帮狐朋狗友这么胡闹。 萧景晟知道唐霁月眼神中的含义,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他们几个都是仰慕凤来宫已久的朋友,所以顺道来见识见识,顺便而已,哈哈。还麻烦霁月师姐带在下去见秦宫主一面,家父有很重要的话需要带到。”带朋友来壮胆这种话,他自然是不会在仰慕之人面前提及半句的。 既然需要龙涎殿的少殿主亲自带话,自然是很重要的事情,唐霁月嗯了一声,就交代了王绣先领小师妹去往她的新住处,然后便领着萧景晟一路去往凤首峰峰顶。 ———— 好不容易送走了活蹦乱跳的二师姐,叶小墨参观了一遍自己的新家。 三间屋子,一间厨房,同样有条竹廊通往山中深处,跟大师姐的住处倒是差不多。 贵气,宽敞,崭新的家让他有种恍然若梦之感,想不到当个宗门的亲传弟子有这么大的好处。 只是屋子大了,家具新了,反而觉得有些不习惯了,毕竟是个过惯了苦日子的穷小子。想起叶家村那个破败不堪的家,便想起了叶爷爷,若是他还在世,知道自己现在是仙家宗门弟子,恐怕一定会引以为豪吧。 明天需得寄封信给韩夫子,离开家也好几天了,恐怕他会担心。 想到这,叶小墨在寝室里找到了笔墨,在信上他简单的报了平安,至于仙家宗门什么的,倒是只字未提,估计提了也不会有人信,就说自己遇到了江湖高人,要带自己闯荡江湖,从此做一个“天行健”侠客。 吃过了外门弟子送来的晚饭,叶小墨打开老头送的那本擎元炼体诀,无论如何,还是先修炼起来再说,元武者也好,练气士也罢,只要有了自保能力和腾空能力,到时候万一出现纰漏,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擎元炼体诀共分三册,此为基础篇,只能练至固元境。开篇介绍了此功法的由来,叶小墨懒得看也就跳过了,之后便讲解了在锻体境这一阶段具体的修炼方法。 简单来说,就是依靠锻炼自身,洗髓丹的药力,从而达到强化全身骨骼肌肉的效果,练至锻体后期,在体内凝结出一种叫做元气的功力,类似于俗世中练武之人的内力。 书中有套拳法,看起来并不复杂,总共不过十式,想必是为了初习者准备的。 叶小墨倒了一枚洗髓丹入口,然后就在屋内慢慢学起了擎元炼体诀中的拳法。 ———— 夜晚,凤首峰峰顶凤来宫主殿中。 一间偏房内,秦焱菲的声音想起:“霁月,你对于萧师侄所说魔宗之事可有什么看法?” 唐霁月给师父递了杯灵茶,开口道:“师父,徒儿觉得这件事倒不至于如萧殿主说得那般严重,毕竟自上一次仙魔大战以来,已过去万年之久,之间两座天下也是相安无事。虽说魔宗所在的雨墨天下最为接近我南梧桐洲与西禅洲,但是中间毕竟隔着无尽之海,岂是说渡就渡得过来的。况且,照萧师弟所言,他们龙涎殿弟子发现疑似魔宗之人的数量极少,修为似乎也大都在金丹境左右,倘若是真,那凭这几个金丹境修为的魔宗弟子,到了梧桐洲又能起到什么风浪?弟子猜测,恐怕这几个修士并非魔宗修士,而是某些小门小派,无意间得到了魔宗修炼功法,出山历练之时,正巧被龙涎殿的修士发现了。” 秦焱菲嗯了一声,不置可否,抿了口茶道:“记得之前萧景晟说,他们龙涎殿修士发现那波疑似魔宗弟子的修士是在小玉河上游地界?” “是的师父,那边除了一座仙眉山,也就是如今的左眉山,其他并无甚值得修仙宗门值得注意的地方了。”唐霁月答道。 秦焱菲低低念叨了几句仙眉山,思来想去也未在记忆中找到有何可以跟魔宗挂上钩的大事,放下茶杯道:“霁月,你让绣儿带些宫内弟子,前去小玉河附近探查一番,有什么发现切记不可轻举妄动,飞剑传讯给我即可。” “对了,说起仙眉山,这倒让我想起小墨好像就是在那边长大的。嗯,明天你将她送到我这里来。” 唐霁月应了一声,便行礼告退去找王绣了。 ———— 一大早,叶小墨便起了床,洗漱完简单吃了些东西就去山脚下找到传讯室寄了信,然后一路小跑进了山中练拳。 刚打了会拳,就出了一身的汗,不过相较昨晚,倒是好了很多。昨晚熟悉拳招后,打了几遍,就发现自己流了一身漆黑无比的臭汗,还拉了好几次肚子。 书上说,洗髓丹有洗筋伐髓之效,想来这些臭汗就是身体里的杂质? 呼吸着山风吹来带着海棠花香的空气,叶小墨觉得自己此时格外的神清气爽。 “小师妹,你在练拳?”大师姐的声音传来。 叶小墨吓了一跳,赶忙收起拳架,有些做贼心虚:“早啊,大师姐,这是我叶爷爷教的拳,强身健体嘛,很有必要的。” 大师姐今天依旧一身鹅黄长裙,裙摆随风飞扬,显得格外明亮,她微微一笑道:“嗯,自然是有必要的,只是师父交代了,今日要你去找她老人家,应当是师父要亲自指点你修炼了。” “哦,好的。”叶小墨擦了擦汗答应道,随后便跟着大师姐一路上山,心中却患得患失的紧。他得先想好,一会儿要是无法修炼凤来有仪,他要拿什么借口讲。 嗯,记得死老头说过,他资质不算好?那这个借口行不行? 或者闹着不修炼凤来有仪,让女魔头教点别的功法?凤来宫应该不会只有一套功法吧? 又或者直接告诉她,自己想做一名元武者,不想当什么练气士? 嗯,感觉这个靠谱! 第十二章 我真是个废物 “魔宗?”当女魔头突然问出他有没有在死老头那听说过魔宗时,着实将叶小墨吓了一身冷汗,心想难不成死老头的计划给她看穿了,完了完了,小命休已! “没有。”叶小墨强自压下心中的恐慌,回答道。 没想到女魔头只是嗯了一声,然后莫名其妙说了句,也对,就算他知道也不可能跟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提及此事。 随后便扔给叶小墨一本功法。 叶小墨定睛一瞧,果然是凤来有仪功法,顿时叶小墨的眉头就紧皱在了一块,刚想用之前想好的借口来说上一说,就被女魔头一巴掌拍在了脑门上,让他滚一边感应天地灵气、引灵入体去,而且限他在一天之内做到,否则,就等着被打。 叶小墨差点就掀桌子不干了,哪有人师父这么对待徒弟的!刚要开口叫女魔头,就又挨上了一脚,骨碌碌翻滚着被踹到了大殿一角。 “嘿嘿,是不是想说你不练?还准备骂我女魔头?”秦焱菲侧卧在大殿主位上,翘着二郎腿,笑眯眯说道。 被气到七窍生烟的叶小墨,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便准备反驳,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说什么。因为……他刚刚确实是准备找借口不练凤来有仪,也确实想骂她女魔头来着啊。 那……这一脚被踹的不冤? 骂了就被打,打又打不过,叶小墨一时有些气结,只好仰着头在心中默默骂了女魔头几十遍,又念叨了十几次忍,才乖乖打开功法,看了起来。 为今之计,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如果练不了,最多再挨几顿打么,多大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只要不被发现男子身份,他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叶小墨将凤来有仪练气篇看了一遍,当他看完时却是喜出望外。没想到啊没想到,之前他最怕听到大师姐那句,如果你到了筑基境,便能修炼什么什么之类,现在他却爱死了这句话,原因在于,只有进入筑基境才算是真正开始修炼凤来有仪,也就是说,前面练气阶段只算是引子,人人皆可修炼,类似于通俗篇。 哈哈,叶小墨暗自窃喜,这么一来,他就有足够时间去应对接下来的事情了,而且还能修炼到练气境后期,也不算是件很吃亏的事嘛。 心中所愁大事一解,叶小墨便立马按照功法中所述,开始打坐感应起天地灵气。 而时不时就看一眼叶小墨神态的秦焱菲,此时瞧着他那副就差将简单二字写在脑门上的欣喜表情,便感到一阵好笑。 莫不是以为修炼是这么容易的事? 这第一关感应灵气、引灵入体虽算不得修炼一途中的大坎,但是一般人还真没那么容易上手。一来天地灵气无形无色,藏于天地万物间,要想在熟知的世事中感应到那一抹异样,又谈何容易;二来,就算你感应到了天地灵力,如何将其引入体内,又是一难,灵力可不会主动跑进一介凡夫俗子体内,若如此,岂不是人人皆可修炼? 总之,还是要看个人资质如何,是否与天地大道有缘了。如她这般资质出众之人,当时入门时,也是花了整整一日的时间才做到引灵入体的。 秦焱菲嗤笑一声,以这臭丫头的资质嘛,至少需要三日吧,到时候……哼哼,就可以找理由多揍揍这丫头,然后告知她,你师父可是一天就做到了,岂不快哉! 谁让这臭丫头拿她跟那丑不拉几的老狗比呢! 只是一个时辰后,秦焱菲就被叶小墨身边的异象惊呆了。 引灵入体!怎么可能,才将将一个时辰! ———— 叶小墨不知道什么是灵力,也不知道他静坐了多久,他只是按照功法上所说,打坐冥想,细细感应周身的异样之处。 风?不是。热?也不是。那还有什么是所谓的异样呢? 灵力到底是什么?细细想来他倒是有几次看过别人使用灵力,最近一次便是二师姐守擂台,不过那种炙热感和所看见的火焰应该已经不是灵力了,然后就是女魔头在左眉山毫无征兆的击倒了一排树木,可是那也看不见,再远的一次,便是死老头用灵力探查他的资质来着,那次应该是灵力进入他体内了吧,他是有感觉的,嗯,感觉……对,就是这个熟悉的感觉,暖洋洋的,特别是胸口,那么只要照着胸口的感觉去感应,是不是就能感应到身外的灵力了? 果然,身外确实有那种一丝丝一缕缕看不见摸不着的“气”在和他胸口那股气相呼应。 找到了!叶小墨有些欣喜,那么下一步就是将它们引进体内,今天就不用挨打了! 功法上说,要用意识去亲近它们,主动去争取、去接引,这个是什么意思? 这个好像有点难,不靠手抓,不靠鼻子呼吸,不靠嘴吃,怎么将它们引过来呢?叶小墨细细感应着每一处肌肤触碰到的灵力,有的蹭过他的脸庞,有点缠绕于他的手臂,有的穿梭于他的衣衫鞋底,好想抓住它们将它们拉进体内啊! 那么他就幻想着在每一处接触点,都出现一只小手,轻轻的去触碰,去拉扯…… 不知这么想了多久,突然一道灵力没入了他的胸口。 成了?叶小墨拼命回想刚刚那一瞬的感觉。 然后便是两道,三道,十道……一道道灵力被叶小墨扯进体内,藏于身体内各处,让他忘乎所以。 ———— 怎么可能这么快!而且引灵入体的速度比常人快了两成! 大殿内落针可闻。 秦焱菲虽是惊叹于叶小墨的天纵之资,却是强自压下心中的震惊,不敢做出任何动作,以免妨碍叶小墨此时的状态。 莫不是捡到宝了?此种资质,若不出意外,进入化神境想必不是难事,哪怕那万中无一的最高境界——归真境,现下的秦焱菲都敢去想一想! 妙啊!那她凤来宫定然会在烟云天下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此时的叶小墨在秦焱菲眼中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她咋就这么慧眼如炬呢?再一想到,这小丫头是从顽木尊者手上抢来的,差点就忍不住笑出声! “女魔头,不,师父,我这是成功了么?”叶小墨睁开眼睛询问道。 秦焱菲竭力摆出一副面无表情样,清了清嗓子道:“嗯,不错,成功了,算是入门了吧,从此便是练气境初期的小修士了。” 叶小墨很开心,甚至都没注意到他叫秦焱菲女魔头,对方也没有生气。 “那我用了多久引灵入体啊?资质还行吗?”叶小墨问道。女魔头可是给了他一天时间来引灵入体,他想知道自己与他人的差距。 “嗯,用了一个时辰,还马马虎虎吧。”秦焱菲又侧卧在了主位上,漫不经心告知了叶小墨。 “那女……师父,你刚修炼时用了多久时间引灵入体啊?” “嗯,这个,也就一盏茶功夫吧。” “啊?这么快?” 叶小墨有些丧气,自己果然是个废物啊。 死老头,让你收我为徒,果然是委屈你了,他自己都替死老头不值。 第十三章 为师收了个好徒弟啊 之后的三个月,叶小墨就再也没下过山。不是不想,是不能。 女魔头美其名曰,增进师徒感情!然,在叶小墨眼中,她所谓的增进师徒感情手法何其拙劣与残忍! 别人家师父都是如何如何耐心指教徒弟修炼,生怕徒弟走一丝丝弯路,她呢,除了扔了一本功法外加一瓶聚灵丹,便在一旁睡大觉。别人家师父都是如何如何照顾徒弟,舍不得徒弟受半点委屈,她呢,除了修炼,便是将她当丫鬟使,洗衣烧饭加跑腿,擦桌拖地做苦力。还有,自从待在了女魔头这,她又多了个嗜好,动不动就笑嘻嘻的站在叶小墨面前,摸摸头,捏捏脸,就差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你要是反抗,她要么就是一巴掌,要么就是一脚踹屁股,那得意的样子,将叶小墨气得差点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后来叶小墨也学乖了,愣是光棍的一句话不说,直接一颗洗髓丹下肚,将做苦力受气挨打当做修行。 后来秦焱菲估计也意识到自己不善于跟小孩子打交道,就让叶小墨安稳了几天。可是,她这个女魔头是什么脾气?哪能容得下一个小屁孩在她面前嚣张?在一次叶小墨翻了白眼后,彻彻底底的将他毒打了一顿,这才神清气爽的去了山下。 秦焱菲也纳闷,他对这小屁孩挺好的啊,咋就不听话呢,她又不是没带过娃,那唐霁月,王绣不就是她带大的么,看看,这两个徒儿多听话,多讨喜! 么得法子,秦焱菲就去她大徒弟那取了一番经,回来就让叶小墨打洗澡水。 当叶小墨听到要打洗澡水的时候,就浑身一激灵。 又来?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总是跟洗澡过不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大修士根本不需要洗澡! 也不知道这次会不会露馅。 叶小墨打了近一百桶水,才将后殿中的浴池填满,差点骂娘的叶小墨腿都软了,还要跑去给女魔头从山中摘垂丝海棠花瓣。 回来便看见秦焱菲笑盈盈的看着他,道了声徒儿辛苦了,赶紧帮师父宽衣沐浴。 “不干,自己洗!”叶小墨一股脑儿将花瓣全部洒进浴池,转身便走。 秦焱菲额头上的青筋瞬间就暴了起来,老娘这元婴大修士让你伺候洗个澡就这么难?这要是换做其他弟子,还不是要抢破脑袋争着做? 秦焱菲一道术法将叶小墨扯到身前就是一脚,“哗啦”一声,叶小墨整个人被踹进了浴池里。“今天,你是不洗也得洗,老娘还就真不信了,治不了你!” 猝不及防的叶小墨在池中呛了几口水,猛然划出水面,就欲破口大骂,只是女魔头三个字始终骂不出口,因为抬眼便看见秦焱菲粉纱轻裹,近在咫尺。 红色的,好白,那个……怎么……这么大,晕晕乎乎的叶小墨就那么杵在当场,一动不动。 千言万语难以形容这一刻的感受,只是万幸的是,他还是个孩子吧,否则…… 哟嚯,霁月说得不错,这臭丫头果然怕洗澡,一进水就懵,啧啧。 秦焱菲玉手轻拍叶小墨脸颊:“怎么,难道还要为师亲自帮你脱衣服?胆子不小啊,算了算了,谁叫师父疼你呢,来来来,师父帮你脱。”说着就要褪他衣衫。 叶小墨浑身一抖,猛然清醒,迅速转过身,声若蚊蝇道了句,我自己来,不劳烦师父了。 与前次一样,叶小墨还是留了裤衩没脱,然后就背对着秦焱菲一动不敢动。 秦焱菲双臂环抱胸前笑颜如花,终于老实了一回,早知道有这法子,待她不听话就扔水里,何至于老娘那么费心思! “小墨啊,师父呢常日里宫中事务繁忙,对于如何教弟子确实……嗯不算高明,即便是你大师姐与二师姐两个从小在我身边长大,其实一直也是任其放养的。至于你三师姐与四师姐嘛,咳,那时我忙于闭关,也就交给你大师姐带着了。”秦焱菲解开叶小墨头上的发髻,为他梳理着长发,声音很是轻柔,只不过口中所说到底是不是真的,也只有她心里清楚了。 见叶小墨一直在发抖,以为是水凉,便灵力一转,浴池中的水瞬间便有热气悠扬散发而出。 “怎么样,好点了么?” “嗯。”叶小墨乖巧的像只猫。 “你看,师父也是很细心的嘛,所以小墨,之前对你那么严厉,你不会怪师父吧?” “不会的。” “那就好,那就好。”秦焱菲本来举在半空中的手,此时轻轻落在叶小墨的肩上,一双柔夷带着清水沾着花瓣,显得晶莹剔透,温婉动人。 秦焱菲擦拭着叶小墨的后背接着道:“小墨,要不这样吧,你以后不准叫我女魔头,我呢,也不拍你脑门,不踹你屁股怎么样?” 叶小墨沉默了片刻才回应道:“那一言为定!” “好好好,一言为定!”秦焱菲笑逐颜开:“来来来,师父帮你洗头发,顺便教你灵力控物术。” 一道手臂粗细的水柱自浴池中而起,辗转至叶小墨头顶,然后小雨般洒向他头顶。 飞扬的花瓣,细腻的水声。 一个觉得师父可能没那么坏,一个觉得徒弟可能没那么难教。 ———— 秦焱菲闭关了,说是为了十年后跟顽木老狗做个了断。临闭关前,秦焱菲送了一把剑给叶小墨,名海棠,品阶接近灵器,说是她元婴境前一直依仗此剑,让叶小墨好好待它。 自跟随秦焱菲身旁修炼的三个月后,叶小墨终于再次得见天日,回到自己的屋子便将海棠扔进寝室角落,吃下一颗洗髓丹,便开始疯狂打拳炼体。 对不住了,女魔头,仙剑怕是用不上了,因为他顶多就是个练气境后期的小修士了。待到女魔头出关,他说不定已经逃之夭夭远走高飞了,现下的目标就是在五年之内进入元武者的固元境了,然后便是想办法找到死老头。 对了,晚上还要写封信给死老头,既然女魔头都闭关了,就没什么可以查探的了,还是先将如今的一些琐事告知于他吧。 将近二个月后,在东明月洲擎元宗的顽木尊者收到了叶小墨的第一封来信。 只是半盏茶的功夫都没有,老人家就在屋内掀了桌子。 “喜欢穿红色亵衣,喜欢浴池中放海棠花瓣,喜欢抱着人脑袋睡觉,好好好,真是好得很,为师真是收了个好徒儿啊,你就这么完成任务的?你就这么跟你师娘亲近的?”老人家一点一点的撕掉信纸,揉成团塞进嘴里。 至于叶小墨在信中提到自己炼体又练气,五年后要来寻他,梧桐洲可能有魔宗之人出现等事,老头完全跳过了。 老人家此时心中满是委屈! 第十四章 三年 山中无日月,转眼便三年。 三年里,叶小墨已经将锻体境与练气境都练至后期,当然,前者是主动修炼,后者却是被大师姐盯着练到的后期。 两年前,秦焱菲出关一次,特意查看了一次叶小墨的修炼状况,结果查探之下,居然境界纹丝未动,气得当场就是一脚揣在了某人的屁股上,顺带着叶小墨的大师姐唐霁月也被狠狠训斥了一顿。自那次之后,唐霁月就日日盯着叶小墨的练气修为,再也不敢放纵他独自修行了。 在唐霁月看来,师父自然是喜欢小师妹的,只是没料到到了如此重视的地步,因为师父对待她们徒弟四人,可从来没有在修为上上过心的。 想必小师妹定有什么独特之处。 之后,唐霁月便发现了,小师妹的修炼速度竟是快过常人许多。难怪师父如此重视小师妹,想不到小师妹竟然是天人之资。 唐霁月自然是欣喜有余,想她与其他三位师妹,实在有愧于师父的教导,她与二师妹和三师妹,皆是三四十余载才入金丹境,四师妹更是不济,如今五十有余还未破镜进入金丹。 现如今出了小师妹这样的天纵之才,在练气修为上的修炼速度定是要超过他们四人几倍的。 既然如此,她这个当大师姐的必然会替师父好好督促其修行。 自唐霁月也发现了叶小墨的出众修炼资质后,对他的修行与其他方面的教导更加慎重,除却日常的练气修炼,还增加了剑术、律音、炼丹、书画方面的教导,虽说这些皆需要进入筑基境方能研修并发挥出威能,但一些基础的东西是完全可以先教给叶小墨的,这便是想让小师妹在进入筑基境后能愈发的得心应手,到时候眼界与领悟能力自是旁人无法企及。 这自然也是因为叶小墨是那核心弟子的缘故,换做普通弟子,可没有此等待遇。 而叶小墨却是自家知晓自家事,练气一途对他来说是走不通的,至少是当下对他来说。所以,常日里闲暇有余,便拼命的修炼锻体十式拳法,另外洗髓丹也是动不动就写信与死老头要,或者等萧景晟来了与他要,无非就是在大师姐面前美言几句的活,自是难不倒他。这中间,他自然是向死老头开口要过擎元宗练气功法的,只是不知道是这死老头小气还是什么,次次找借口推脱了,气得他也是差点不认这个死老头师父。 至于死老头要求探查魔宗方面的消息,随着女魔头的闭关,也就不了了之了。一个没再问,一个也就乐得清闲。 其实期间叶小墨倒是有认真的查询过魔宗的事情,只是所有有关书籍上都表明,万年前仙魔大战后,烟云天下再无魔宗。 想必是老头子搞错了也说不定呢? ———— 如今,十三岁的叶小墨在凤来宫的声望可是一时无两,一来“姿色”不逊于宫中任何一位女弟子;二来本身便是宫主小弟子身份,又得宫主海棠佩剑相赠;最后其修炼资质极佳,隐隐有消息传来,宫中几位长老都有意将其当做下一任宫主培养。 而这位得天独厚的小师妹为人却极为谦逊有礼,从未恃宠而骄,与其余弟子打交道中从未与人红过脸大过声。 可以说,宫内之人基本都很喜爱这个小师妹。 而被众心捧月的叶小墨,却是郁闷至极。 他不想被人在意,不在乎“姿色”如何,资质如何,身份如何,他只想安安静静的修炼,早到固元境早些跑路,可越是如此,宫门弟子越是觉得他有仙气,越是喜欢拉着他到处晃荡玩耍。 他能如何?发脾气?他不能! 因为他发现随着年龄增长,他的声音越发像一个男子了! 他只能轻声言语,保持微笑! 于他来说,凤来宫就是一个狼群虎穴之地,丝毫不可大意,任何一个接触他的人都有可能送了他的小命。 最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是个十三岁的男子了!对男女之事越发清晰的他,在与宫内女弟子接触的过程中,总是有种难言的……嗯,冲动,很难压抑,特别是下半身,有些不听话! 这让他无比焦躁! 所以,对于别个男子或许是天堂的凤来宫,对他而言,实在像是噩梦之地,对,噩梦,经常做“噩梦”! 梦里有很多很多貌美如花女子的那种“噩梦”!醒来就会尿床的那种“噩梦”! 叶小墨丝毫不敢大意,更不敢与他人交往中有什么亲密接触,所以就造就了一副彬彬有礼、让人如沐春风的“仙子”气息。 当然,对于大师姐和二师姐来说,叶小墨有着不一样的感觉,他们似亲人,似长辈,似姐姐。只是有时候需要稍稍无情拒绝下大师姐一起睡觉的提议,二师姐一起洗澡的要求……即可! 叶小墨很小心,也很细心,他竭力做一个好弟子,好“师妹”,好同门,甚至是好“女子”,可是总有些事,是会超出他的意料之内的。 比如,差点让他崩溃的——月事! 什么玩意儿?这是当他在一个比他大一两岁的小师姐口中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字的反应。 当场懵的少年在听过了师姐们的解释后,神情是多么精彩,可能那几位师姐到如今想起,还是会不由自主的笑出声。 作为一个女子怎会不知道月事一事?小墨你还是不是个女孩子啊?快让师姐帮你看看…… 做为当事人的叶小墨,在那一刻有种魂飞魄散之感,幸好本就长得白嫩,脸色煞白这种状态是看不出的。他不敢胡乱说话,不敢随意问询,那时的无助、无奈、惊恐、彷徨,叶小墨这一生都不想再经历。 自此,叶小墨便多出了一件事,每月要装两天肚子疼,然后在厨房里杀只鸡…… ———— 这日,叶小墨在后山对着一具木头人拳打脚踢,日常炼体。 木头人上写有顽木老狗四字。一天不打这木头人,叶小墨一天心里就不舒坦。 大师姐来了。 她是知道叶小墨炼体的,只是不知道师父为何让小墨炼体,明明他们凤来宫弟子无人修炼元武者,而师妹的练气修炼资质又如此出众。只是师父的安排自有师父的道理,她一个做弟子怎可质疑。 待叶小墨发现她的到来,收了拳架,她才开口。 “小墨,你想不想下山?” 第十五章 烟雨同洲 月黑风高,大陈国内。 一辆马车在乡野小道急速奔驰,赶车的是个中年汉子,此时手中马鞭宛若奔雷,一道接着一道,惊得前面的马匹嘶鸣不已。 后方,十来个黑衣男子骑马紧追不舍,十来人手中皆有刀刃,人人凶神恶煞,看其架势,不追到前面的马车誓不罢休。 这显然是叶小墨爱听的故事之一,江湖仇杀了。 车轱辘翻滚声,马蹄声,嘶鸣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在这宁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梧桐洲多山脉,一炷香后,马车借着山势与夜色短暂的甩开了后方的追兵。 一处山脚前,逃难的马车上跳下两人,一少年一少女,这二人起先不肯上山躲避,却被中年车夫跪地以死相逼,无奈之下只得跑向山林间。 回过头的中年车夫,瞧了眼马车前那匹口吐白沫的黑马,心中生出无尽的悲凉。 跳上马车的中年汉子没有片刻停留,手中马鞭奋力一甩,马车继续沿着山道急速奔驰而去。 此去仍是一片黑暗,此去当是再也不能与小皇子与小公主相见。 无妨,死则死矣,尽力拖一两个下黄泉有个伴便是。 ———— 翠竹山,烟雨蒙蒙。 一大一小两人打着伞走在山间小道之上,两人皆是女子装扮。 小个子的女子个头已经快到另一女子的脖颈间,此时举目远眺,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四师姐,我们都走了十多天了,大陈国还没到么?” 被称为四师姐的女子安慰道:“小师妹,同样的话你都问了我十多遍了,师姐的耳朵都听出老茧来了,你也不嫌累得慌,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只要我们越过这翠竹山,便能见着大陈国的边城了。” “好吧好吧,师姐你是知道的,我小时候的愿望就是长大了能在江湖中做那来无影去无踪的大……女侠,锄强扶弱,行侠仗义,这次能有机会去山下走一遭,能不开心么!”小个子女子开心道。 “嗯嗯,知道知道,叶女侠此番游历江湖定能扬名立万,行了吧?”那四师姐无奈一笑。 自己才多大个人儿,还小时候。她这小师妹,自得知能下山历练时起,便一路絮絮叨叨讲那不知从哪听来的江湖轶事,说得头头是道,兴奋莫名,差点把她这个喜静的师姐给烦死。奈何这小师妹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的宫内宝贝疙瘩。 只是这次大师姐也真是放心,居然就这么把这丫头交给了自己,也不怕有个闪失。只是这么一来,她原本出来执行一桩任务加散心的轻松心情反而要愈发谨慎些才行。 “师姐,你看,前方不远处有座庙唉,咱们快走,去避避雨。”那小师妹高举着伞在远方喊道。 这二人便是从凤来宫出来的叶小墨和他四师姐陈慧芝了。 陈慧芝近些年来一直都在闭关中,只是发觉自己破境无望才又出了关,恰巧听说自己的家乡大陈国最近出了些变故,便向大师姐领了任务,下山历练一番,一来看看是否能借机破境;二来是即便不能破境也可当做散心,勿要钻了牛角尖;三来,还能回乡看看,毕竟上山修道已经五十余载了。 至于为什么让叶小墨跟着,按照大师姐的话来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反正她也是到了瓶颈期,山下又不比山上,无甚危险,就带她去见见世面也好。 二人来到山中庙宇前,却发现此庙早已残破不堪,但勉强还算是能避个雨。 庙中还有两个人,两个少年。 年纪都不算大,十四五岁的模样。 一个长得眉清目秀,一个长得唇红齿白。 叶小墨大大方方的走进了庙宇,向两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少年热情的打了声招呼。 只是他这次倒是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人家不仅没跟他打招呼,还稍有防备的向后躲了躲。 叶小墨挠了挠头,有些自找没趣了。 想来也是,这荒山野岭的,换做是他也不会与陌生人有什么瓜葛,谁知道会不会起什么歹意。 失策失策,叶小墨有些懊恼。这还没下山呢,就在做大侠的阳关道上吃了一次瘪,实在丢面儿。 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打量着庙内。 四师姐走进庙内摸了摸叶小墨的脑袋,向那二人道了句打扰,便寻了一处稍干燥些的地方坐了下来。 角落里的两个少年朝叶小墨的四师姐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却是缓和了许多。 瞧瞧四师姐,这才是行走江湖的正确路数,得好好学着才行。叶小墨貌似在打量周围,实则一直在用眼角余光暗中观察着四师姐和那两人的神态。 叶小墨晃了两圈,瞧瞧外面的雨,又瞧了瞧身上的衣衫,眼珠子一转,便跑到角落里找到些破落案几与椅子拽了过来。 幸好没有被雨打湿。 叶小墨伸手在背后拔出海棠,上上下下几剑便将这些劈成了柴火,然后取出火折子点燃柴火,在庙堂中间架起了篝火。 期间,叶小墨突然的拔剑又将角落里的两位少年吓了一跳,稍小的少年更是面无人色,只是看那少女居然是劈柴,才同时呼了口气,放下心来。 “二位,我见你们衣衫好像被雨水打湿了,时间久了怕是要感染风寒,不如一起过来烤烤火如何?”叶小墨坐在篝火旁,伸手向对面的两人邀请道。 二人互相望了眼,都感觉对方不像是追杀他们之人。 这两女子皆是衣着华贵,出尘脱俗,美貌无双,看起来像是某些名门大派的弟子,这年岁小些的女子虽说背着一把剑,但想来也是出门防身之用。 而且,她已经两次向他们二人示好,若再拒人以千里之外,便有些不合礼数了。 “那便谢过二位了。”年长些的少年抱了抱拳,朗声道。 随着便扶着旁边年纪小些的少年一起来到篝火旁落座。 叶小墨悄悄回头望了眼四师姐,脸上带着得意的笑。 四师姐无奈的摇了摇头,先是点了点头表示赞许,没用术法取火更是听进了大师姐下山不可在世人前乱用术法的叮嘱,然后便是有些责怪的皱着眉,望了眼叶小墨身后的背剑。 叶小墨知道四师姐怪他用师父的佩剑海棠劈柴,只是这个时候当然装作不知,茫然的挠了挠头。 叶小墨回过头来,瞧了瞧对面的二人,想说些什么缓解下沉闷的气氛,但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假装四下张望,顺便细细打量着这两个同龄人。 这一细看之下,还真让他看出来些似曾相识的东西。 “嘿,你长得可真好看,有些像女子唉。” 第十六章 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 “嘿,你长得可真好看,有些像女子唉。” 刚讲出这句话,叶小墨就后悔了。 这跟曾经取笑他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况且他现在是什么身份,有啥资格说别人啊?便欲道歉。 谁知对面小个子少年听闻后生气之极,脸色绯红,抢在叶小墨道歉前气冲冲回了句:“你才像女子!” 叶小墨一时有些语塞。 莫不是被看出了什么端倪?然后双方便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我本来就是女子!” “我本来就是男子!” 两人像是约好了一般,一开口便是异口同声。 四师姐有些看不下去了,你说你在山上不是挺受人待见的嘛,怎么这会儿下了山开口就得罪人呢? “勿要胡闹小师妹,这哪里像一个姑娘家对一位男子说出来的话,赶紧给人家赔个不是。”四师姐在叶小墨身后无奈道。 “哦。”叶小墨听话的应了一声,道:“对不住了,二位,本……姑娘不是有意的,实在是看气氛死沉,想找个由头跟二位说说话而已,不成想冒犯了这位兄台,望二位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说完还郑重其事的抱了抱拳。 “噗嗤!”庙中有两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到底是哪里学来的江湖气啊,简直有些……嗯,可爱? 叶小墨被三人笑得有些莫名其妙,韩夫子所说的江湖侠客是这么说话的啊,笑什么笑,一点都不懂江湖规矩! 一个小姑娘家,却学那江湖豪客言语?有意思。 对面那稍大的少年看着叶小墨如此模样,以他见多识广的身份自然看得出面前的小姑娘并无恶意,只是不善与他人言谈罢了:“无妨无妨,你我三人既然都是江湖中人,何必在意一些言语上的误会,此事就此揭过。” 叶小墨眼睛一亮,上道,这话说得就很江湖咯。 叶小墨咳嗽一声,小拳一抱:“在下叶小墨,漆黑如墨的墨,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对方跟着抱了抱拳道:“在下陈小濡,这是在下小……弟,陈小沫。” 在哥哥的眼神示意下,陈小沫不情不愿的向叶小墨抱了抱拳。 “巧了巧了,你弟弟也叫小墨啊,那跟我名字一样唉,咱们是有缘人啊。”叶小墨有些开心。 “谁跟你名字一样了!”陈小沫清脆的声音传来:“我的沫是相濡以沫的沫,才不是你漆黑如墨的墨,哼。” “濡沫,濡沫,相濡以沫,嗯,二位好名字,小濡兄,小沫兄,既然我们三人互相知晓了姓名,以后大家便是朋友了!”叶小墨再次抱拳道。 这就朋友了?四师姐在一旁听着实在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得捂着额假装小憩。 小师妹毕竟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就由着她吧。 篝火旁,十三岁的叶小墨,十四岁的陈小沫,十五岁的陈小濡一起望着庙外的雨,相互述说着他们眼中的江湖。 ———— “竟有如此丧尽天良之人?”叶小墨听完陈小濡二人为何会在山中的缘由,气得义愤填膺。 原来陈家两兄弟正在被人追杀,而下令追杀他们二人的正是他们的亲叔叔。他们那禽兽不如的叔叔居然弑兄杀嫂,灭了二人一家满门,夺其家业后,现在连两个亲侄儿都不肯放过。 “二位兄台尽管放心,有我叶……叶某人在,定当护得二位周全,助二位找到令尊下属,而后早日铲除此贼。”叶小墨虽不好意思称呼自己是叶大侠,但是胸膛却是拍得震天响,话说得豪气干云。 听闻叶小墨如此义气言语,陈家两兄弟红着眼,连忙起身作揖拜谢,连那不甚喜欢叶小墨的陈小沫也谢得极为真诚。 叶小墨被二人这么一拜,也是有些局促,挠了挠头,连忙过去扶住二人手臂道:“不敢当不敢当,行侠仗义本就是我辈江湖儿女当行之事,何来谈谢,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叶小墨,你够了没有,给我说人话!”四师姐在一旁听着直翻白眼,实在受不了小师妹这套蹩脚的江湖套语。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教了小师妹这一套走俗世江湖的言行,真真是让她别扭到了极点。 你好歹是堂堂凤来宫宫主的亲传弟子,是俗世人眼中的仙人,能不能不要这么没脸皮?这小师妹果然还是只有大师姐与二师姐在的时候才能压得住。 四师姐陈慧芝摇了摇头,见庙外雨停便准备招呼这丫头继续赶路,却不成想神识感应中有七人围了过来。 四师姐若有所思,随即道:“罢了,小师妹,既然带你出来走江湖,自然让你过足瘾。眼下有七人正围庙而来,想必是陈家兄弟口中的杀手了,要不要试着出手解决看看?” 那七人只不过普通江湖练家子,陈慧芝倒不担心叶小墨出什么岔子。 本被浇了一盆冷水的叶小墨此时听闻四师姐所言,顿时眼神明亮,雀雀欲试:“当真?那四师姐你可千万别出手,全部交给我,定让这帮土鸡瓦狗有来无回!” 这边叶小墨还处在亢奋中,那边兄弟二人一听闻杀手追至,瞬间都是脸色苍白。既然他们追了过来,想必马将军已经…… 虽是心中害怕之极,但陈小濡倒不失男儿气概,向前一步抱拳道:“我兄弟二人落难至此已无退路,其实这只不过是我兄弟二人的家事,实不敢连累二位,二位还是先行离去,否则若是有什么闪失,陈某心中难安。” 叶小墨拍了拍陈小濡的肩膀啧啧道:“说什么呢,之前我不就说过,要护你二人周全,我是那种临阵变卦的人吗?再说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正是我等江湖侠之大义者当做之事?你们要知道,这可是我出山的第一次行侠仗义,我怎么能错过此次名震天下的机会!” “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 叶小墨身子一转,便跳至庙外。 话是说得大义凛然,颇为豪气,实则心中没底,两股战战,以至于落地差点没站稳。 莫慌莫慌,千万别露了怯,要不然铁定要被师姐笑话死。叶小墨强自给自己打气,他得说点什么,才能让自己更加有气势。 苦思冥想,绞尽脑汁搜刮脑袋瓜中韩夫子讲过的江湖故事,终于找到一句应景的话。 叶小墨两手叉腰:“出来吧,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 第十七章 叶女侠 “出来吧,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叶小墨的声音在山中回响。 话音消散,庙前、左右墙上、身后庙顶,果然陆续有七人出现。七人皆黑衣蒙面,或直站、或躬身、或蹲墙,将叶小墨围在中间。 来得好! 庙院内,叶小墨虽鬓角流汗,却兴奋异常。 快快,再说点什么! 叶小墨双手附后:“咳咳,在下叶小墨,乃……” “呲”,叶小墨感觉背上被什么尖锐之物刺了一下,生疼。转头一看,地上躺着枚暗器梅花钉。 居然……偷袭!叶小墨望了望地上的梅花钉,又望了望庙顶的黑衣人,咬牙切齿道:“讲不讲江湖道义了?我叶某人生平最痛恨偷……” 话音未落,又是“嗡”的一声,背后又被刺了一下,这次有点肉疼。 叶小墨皱着眉再次转过头,瞧见了地上那箭头有些秃噜的箭矢,又瞥了眼黑衣人手中的弓,弓弦还在剧烈颤动。 莫名火起! 能不能……让人把话说完?嗯? 在叶小墨的设想中,本应是他先行自我介绍,对方来句久仰久仰,然后他便好好劝说一番,若无果,大家划下道来,再较量不迟。 现在呢?叶小墨双眼喷火,既然你们不讲武德,今天小爷就要打得你们满地找牙,再教一教你们武德二字如何写! 叶小墨一个凌空后跃直接上了庙顶,落点处正是那刚刚以梅花钉偷袭的黑衣人身后,一脚迅猛踹出,他最恨此人,必然要第一个揍他。 那黑衣人压根没料到这女娃子舍近求远,还身手如此了得,一招不慎,被踹了个结结实实,从空中摔下,摔了狗吃屎不说,还伤得不轻。 其余六人见点子扎手,迅速跃入院中抱作一团。对方看起来十三四岁年纪,人畜无害,实则下手快准狠,定是名门大派弟子无疑了,他们大意不得。 叶小墨一人立于庙顶,身形笔直,一手附后,一手握拳在胸。此时一招得手,也未见其有任何骄纵姿态,又身处高位,确实有那一点小宗师的意思在里头。 实则叶小墨双眉紧皱,心急如焚。 为何?自然是这么打下去,没意思,不漂亮! 对了,招式名!怎么把这茬忘了,每每韩夫子说起某某大侠一报招式名,便有一人应声倒地,他可是心神往之! 叶小墨嘴角微微翘起,轻轻跃下,落入院中七人身前,拧了拧手腕道:“你们,一起上吧!” 对方倒是丝毫没犹豫,顿时间,八人战作一团。 左冲右突间,叶小墨游刃有余,挑准一个机会就是一拳印在那最先受伤的黑衣人胸口:“排山倒海!” 别看叶小墨年纪小,个子矮,这一拳下去着实不轻,那个被打中的黑衣男子顿时被击飞三四丈,倒地便是口中鲜血狂呕不止,死是不可能死的,但也失去了再站起来的能力。 叶小墨点了点头,对这招的名字和威势相当满意,随后一盏茶功夫里,便只有叶小墨一个人的呼喝声了。 “横扫千军,倒!” “青龙摆尾,倒!” “白鹤亮翅,倒!” “海底捞月,倒!” “猴子摘桃,倒!” “闪电鞭,鞭,鞭,鞭,鞭,倒!”就你最难倒!踢了五下才倒,简直不可理喻! 收拾了最后一人,叶小墨空中旋转了两圈,院中站定,气沉丹田,收功! 呼出一口气,快哉!叶小墨强忍嘴角笑意,竭力保持胜而不娇的大侠风范,看着重伤在地的七人,咳嗽一声道:“在下叶小墨,乃……” 话说一半又说不下去了,自然是因为没人听他说了。 那七个杀手见大势已去,便齐齐服毒自尽了,几个字的功夫,已经七窍流血。 自此,七个杀手自出现以来一句话未说,也让叶小墨从头到尾的“江湖套话”一句未说完。 叶小墨默默无言,抬头望天,第一次感觉混江湖可能不如想象中……那么尽人意? “如何?”四师姐陈慧芝走近摸了摸叶小墨的脑袋,表示嘉奖。 叶小墨收了收情绪,望了望躺在地上的七具尸体,不知该如何回答大师姐的问题。 “江湖岂是你一个十三岁孩子便能明白的,至于他们的死,是咎由自取,不必放在心上,往后,还会有更多的生离死别,修仙之人理当看淡,可明白?”四师姐见叶小墨如此表情,怕她想岔了,不利于修行,好言相劝了几句。 “嗯,我明白。四师姐你说,以后我再碰到这种情况的话……” “嗯,如何?” “我就一句话不说,上去直接砍瓜切菜,是不是显得更有大侠之风范?” 四师姐的手瞬间僵了僵,懒得再说一句话,转身便去查看那几具尸体。 她若以后再安慰这个小师妹,便是小狗! 而庙内的另外两人一出来,便跪谢在叶小墨面前:“谢叶女侠救命之恩!” “嘛呢,嘛呢,起来说话,多大事,还跪!”叶小墨慌忙将二人拉扯起来。 一边拉扯一边痛心疾首,此时正是使用“江湖套话”的最佳时机,就该来一句,使不得使不得,二位仁兄,在下何德何能受得起如此大礼,此乃小事一桩,何足挂齿,二位快快请起。 这难道不更应景? 不过叶小墨还是忍住了,怕四师姐实在受不了,过来揍他。 罢了罢了,嘴瘾没过到,至少是做了一回侠客了,也不亏。 陈小濡之前便猜到叶小墨二人很有可能是名门大派子弟,却不成想是如此高人,这跟他差不多大的女子已经如此身手,那她那位师姐岂不是更了得! 想到这,陈小濡便又跪了下去,痛哭道:“二位女侠,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望二位能够答应,若事成,在下必重礼答谢二位!” “你怎么又来了,起来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跪,男子膝下有黄金,像话么!”叶小墨再次去拉陈小濡。 “不,在下身负血海深仇,区区跪拜算得了什么,若二位不答应,我二人便长跪不起了!”说着一把将旁边的弟弟也拉着跪了下来。 “真不用真不用,我之前在庙内,不是答应要助你们一臂之力了么……”叶小墨有些心急,又不好太过用力,他力气大,怕伤到这两人,可这两人就是不起身。 “你是在等我答应吧,小子?还是挺有几分眼力劲的嘛。”四师姐回过头来,饶有兴趣的看着跪扶在地的陈小濡。 陈小濡默不作声,只是身子在不停颤抖,仿佛这一跪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我且问你们,你们可是大陈国皇室之人?”四师姐抛了抛在黑衣人身上搜到的皇家令牌,淡淡说道。 陈小濡浑身一颤,不过只是迟疑了片刻,便仿佛下定了决心,开口道:“是!” “好!那……这事我便接下了。” 或者说,她陈慧芝本就是为此事而来! 第十八章 我对你没兴趣 “当真?”陈小濡喜不自胜。 “不信?”陈慧芝道。 “在下不敢!若得二位女侠相助,定能事半功倍,大仇何愁不得报。”陈小濡喜极而泣。 “好了,起来吧,我们边走边说,还有,以后不要叫我女侠,听起来就很蠢,叫我陈前辈便是。”陈慧芝讲这话的时候特意看了眼一旁的叶小墨。 叶小墨自然是装作若无其事,望望天,踢踢石子。 “是,陈前辈!”陈家两兄弟同声应道。 既然陈慧芝说走,那几人便迅速收拾行装,一行男男女女四人,一同往山下最近的大陈国边城走去。 一路上,陈小濡又细细交代了些之前未曾提及之事。原来陈家二兄弟的父亲正是大陈国国主,而他的亲叔叔,也就是荣亲王本无实力造反,却不知从何处寻得一位仙人,传闻法力深厚,呼风唤雷不说,杀人更是灭之于无形。大陈国将领,死的死,叛的叛,他们就这么一路杀进了皇宫。大陈国国主自知无力回天,便命护国将军马将军提前将他二人送走,而送走的方向其交代一定要是西方,说他们进入西方山中才能获得一线生机。那马将军虽不明国主为何要让他们去往西方躲避,但忠心却是无人可比,一路辗转,终将他二人送至了大陈国最西处,只可惜…… 陈慧芝听到此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摇头是果真有那散修祸患俗世间,点头自然是因为凤来宫正是地处大陈国西方。只是可怜了她那皇侄儿,也就是大陈国国主,在他小时候,她也是亲手抱过的。 不过,既然上了山修了道,便不可与俗世牵连过深,否则便有因果缠身,大道受阻,而之前种种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只是,这祸乱世间的散修……却是非杀不可,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方! 叶小墨一路听来,也是眼眶微红,想不到这一下山便是遇上了国之大事,其中惨绝人寰,民不聊生自是不必多说,心中自是想将那罪魁祸首千刀万剐,只是现如今他已猜到,那所谓的仙人必是一名修士。 他打一般的江湖高手恐怕不成问题,若是遇上修士,就他这三脚猫的斤两,怕是敌不过人家一招半式。 所以,一路上倒是乖巧的很,没有再说什么“江湖套话”。 四师姐对于叶小墨的沉默却是极为赞赏。说起来她这小师妹年幼却不失机警,受宠却不骄横,顽劣却知轻重,貌美却不失善良,明明修道天赋极佳却偏偏爱做那人间侠客,也不知是如何长成这般样子的。 “接下来你们要做什么便做什么去,至于那个‘仙人’交给我便是!”陈慧芝望了眼前方的庆城,开口道。至于这两个家族晚辈,认也好不认也好,随缘吧。 “好咧,四师姐,您老先养精蓄锐,其他的尽管交给我们。”转头又对着陈家两兄弟道:“两位皇子殿下,不知你们有什么打算?” “什么皇子不皇子的,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叶女侠切莫要再如此称呼,何况你乃世外高人,我这等俗世身份实在不值一提。” 陈小濡接着道:“这样吧,我比你虚长两岁,以后你称呼我为陈大哥如何?” 陈慧芝暗自点头,这家族晚辈确有经世之才,颇有眼力不说,还懂得俘获人心。 “嗯,我看……” “不可!”叶小墨还未来得及答应,四师姐便替他开口拒绝了:“小墨是我师妹,与我同辈,岂可与你们称兄道弟,如此一来岂不乱了辈分。” 陈小濡立即抱拳赔罪道:“确是晚辈考虑不周了,还望前辈恕罪,那晚辈也称呼小墨为前辈吧。” “千万别,我这刚开始混江湖,起点……这么高,让我以后怎么混?哎呀好烦,不就一个称呼吗,至于这么讲究么四师姐,以后你们叫我小墨,我叫你们小濡,小沫得了。”叶小墨摆摆手道。 陈小濡与陈小沫互望一眼,又望了眼陈慧芝,见其未说话,想必也是默认了,便也应承了下来,只是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不瞒二位,我二人原名陈相濡,陈以沫,之前为了掩人耳目,才故意用了化名,望二位见谅。” “么事么事,行走江湖,用些化名再正常不过,安全最是重要嘛,只是你们这名字改得不行,就一字之差,毫无远见,很容易就被人识破的,如果是我……”说着,叶小墨就没声音了。 众人不知叶小墨为什么突然沉默,不过按照她的性子,此时应该认真的在想混江湖的名字,说不定绰号都连着一起想了。 实则。 叶小墨差点没悔青肠子,对啊,他怎么没想到用个化名进凤来宫呢?万一凤来宫这几年有人去了叶家村,那他身份不是要提前暴露?换句话说,若以后离开凤来宫,男装一换,再用回真名,凤来宫的人到哪里去寻他? 蠢得死啊蠢得死!人家都想得到,你怎么想不到呢!吃一堑长一智,这要好好记下来,都是江湖经验啊! 当叶小墨回过神来,他们已经在庆城城门下了。 陈以沫靠后些跟叶小墨并排走,大致说了这几天要做的事,可能需要在此城多待些时日。 叶小墨嗯了一声,望了望还不离开的陈以沫,道:“有事?” 陈以沫低下头轻柔道:“小墨,以后……我能不能多跟你亲近亲近?” 嗯?什么情况?叶小墨有些懵,你一个少年家家的跟我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亲近个锤子? 难不成见我功夫了得,又侠肝义胆,便一见倾心了?想到这,叶小墨浑身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叶小墨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哎哟,真是麻烦,我怎么忘了这茬,韩夫子口中所说的江湖大侠哪个不是万人敬仰,爱慕者茫茫多,何况我这等姿色……嗯,“女侠”!不怪他不怪他,怪我,以后再行侠仗义之时定要蒙面,对了,还要用化名,这方能彰显我江湖儿女做好事不留名之本色! 那么该如何拒绝呢?叶小墨想到了三年前大师姐拒绝萧景晟时所说的话,立马咳了一声道:“以沫啊,你也知道我是名门大派的弟子,此次出来是有任务在身的,办完后也是要回去的,咱们很可能就再也见不着面啦,你就别多想了。还有呢,我看你长得也不赖,有我当年几分风采,想必到时候为你倾心之人必然是从城头排到城尾,你肯定能选到你中意之人的,对吧。” 陈以沫一头雾水的听完了这段话:“这些我知道啊,可是我刚刚跟陈前辈表明身份后,前辈说我可以跟你多亲近的啊。” 身份?什么身份,皇子也不行啊! 叶小墨心想话都说这份上了,你咋还是不明白呢,只好快刀转乱麻了:“行了行了,你别说了,总之,我对你没兴趣,告辞!” 随后便是大袖一甩,豪迈而行。 他对自己的表现相当满意,江湖人行江湖事,就当快意恩仇,杀伐果断,给凡夫俗子一个潇洒的背影! 陈以沫楞在当场。 你就这么讨厌我么,前辈明明说我们俩女孩子可以好好相处的,这之前都是我的错还不行么…… 陈以沫泫然欲泣。 可惜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叶小墨是看不见了。 十步开外的陈慧芝是将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一直掩嘴而笑,她也不打算说破,就让这丫头自个儿去体验所谓的江湖嘛。 我倒要看看你会闹出什么笑话出来! 第十九章 大道忌水(上) 四人很容易便进了庆城,因为荣亲王还不可能明目张胆的通缉当今皇子与公主,一切皆是选择暗地里下手。 原本陈相濡是准备直接去城守府寻求帮助的,因为城守大人在年轻时曾全力辅佐他父皇登基,后年岁大了,便被他父皇安排到了庆城安度晚年。只是临行前,却被叶小墨一句无心言语打消了念头。 叶小墨当时说,你虽然是皇子,但你好歹是求人家帮忙,难道准备空手去么? 这句话对于普通人来说其实再正常不过,但是陈相濡是何人,他是一国的皇子,常日里去哪都是前簇后拥、人人进贡,何须他费心思迎合他人?而如今,他是个落魄皇子,甚至不久之后就会沦落成反贼,此种形势下,他哪里还敢赌什么人心?叶小墨无意间点出了陈相濡现下的处境,让他这个在皇室勾心斗角中长大的皇子猛然想到,说不定还有那个万一。 既然关系性命及家国安危,再小心也不为过。 陈相濡便领着几人找了家客栈住下,客栈不是什么大客栈,但是空房还是够他们四人一人一间的。 话说叶小墨这还是第一次进城,曾经山里来河里去的,所见具是土鸡瓦狗,如今庆城虽说不如一国都城那么繁华,却也不是他这个乡野村夫能够想象的。 早在进城来客栈的路上,心就开始飘了。这会儿放下行囊,就迫不及待准备出门转转。 陈慧芝知道她坐不住,也就随她去了。 只是有个麻烦,后面跟了跟屁虫——陈以沫。 而陈相濡此时正在客栈内写信,寄信处自然是城守府,他要约那城主大人明天在城外三里处相见,不过只得他一人前来。而他自己则在城门口守着,看那城主是否真是一人出门。如若不是,便直接带着众人出城,另寻出路。 ———— 冰糖葫芦、人偶糖、包子、桂花糕、阳春面等等,一条街的小吃糕点,叶小墨是一个没有放过,其他例如书铺、兵器铺、绸缎铺、首饰铺、胭脂铺、戏院……只要是人可以进的店铺,他都进了进瞧了瞧,看得他是眼花缭乱、目眩神摇、垂涎欲滴,简直眼界大开。 难怪他们村里人人人都想进城瞧一瞧,这要是换做他,怎么也不会想再回村里咧,这多热闹啊。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太耗钱,四师姐给的银两早就花完了,后来还是跟后面那个跟屁虫借了点钱。 这么一想,也就不太烦后面那人了,毕竟还是有点用处的。 “喂,你就没点什么想买的想吃的么?”叶小墨出了字画铺转头问陈以沫。 “没有啊,这些皇宫里都有的。”陈以沫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倒是在埋怨叶小墨买什么都自己一个人吃,她肚子现在都饿得咕咕叫了,身上的钱还被这人借光了。 虽然有些憋屈,但她不想说!这人别看跟她差不多大,恁的小气! “那你出来干嘛啊?”明明才被人追杀来着,现在还敢到处乱跑,胆子倒是挺肥。 “我……只是想与小墨……前辈,多亲近些,好……”陈以沫支支吾吾道。 “打住打住!大哥,我说过了,我对你没兴趣,咱们不可能懂么,不可能!”说完也不理陈以沫,径直走向他今天的最后一个目标——摘花楼。 嗯,就剩这一个店铺没去过了,只是这个店铺看起来有点大,也不知道做什么生意的。 叶小墨摩拳擦掌。 陈以沫咬了咬嘴唇,有些委屈有些失落,她不过只是想拜师学艺而已,她何至于如此?她好歹是位货真价实的公主,常日里也没人对她如此说过话,想起从前,想起现在,想着想着伤心得泪雨连连,眼眶红肿。 只是当她抬眼望去,那个惹她伤心的女侠被人轰出摘花楼时,又立马破涕为笑了。 活该,让你凶我! 谁还没点小脾气呢! 不过,她想拜师确是真心实意的。她哥哥将来是要做皇帝的人,哪里能去门派中学武,而她一个公主,能帮哥哥做什么?近日来,父皇的噩耗,一路被追杀,马将军的死,一度让她陷入绝望中,那种无力感何人能知晓。直到面前那跟她一般岁数的女子出现,才让她看到一丝丝希望,她也渴望变成那样的女子,那种身姿那种闯荡江湖时留下的不羁背影,是那么的让人心动,那么的让人向往。她要拜师,她要学武,要像眼前的女子一般厉害,保护家人,保护哥哥,保护她所喜爱的大陈国黎明百姓! 所以,她再一次抹掉眼泪,放下她那小小的自尊,向着她的希望奔去。 ————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我是女子怎么了,瞧不起女子么!”被人轰出摘花楼的叶小墨都快气炸了,他从未听说有那么一个店铺,居然因为是女子身份不让进的。 简直岂有此理! 此时摘花楼门口早已被过路的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男男女女皆是嘲笑着对叶小墨指指点点。 有个男子还贼眼兮兮的朝叶小墨道:“小姑娘,这里有什么好玩的,不如跟哥哥回家,保证你玩得开心,怎么样?” 此人一开口不仅引得一帮男子哈哈大笑,更有男子跟风说道:“别跟他回家,跟小爷走,保你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如何?” 叶小墨听着这些乱七八糟听不懂的话语,心情一阵烦躁:“信不信我锤你们!” “哎哟,这小妞真泼辣,我喜欢,你们都别跟我抢!”人群中又有男子的声音传出。 听着这些调侃话语,叶小墨也感觉到哪里不对,只是这时候却想不到哪里不对。直到有人冲进人群,一把将他拉走,然后悄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才想起来,有种地方叫——青楼! 一时,叶小墨脸色有些难看。 “你怎么不早说!”叶小墨抹了抹红到耳朵根的脸,气呼呼道。 “谁让你把我一个人撂在后头的嘛,怪我咯?”陈以沫没忍住笑,讲完还对着叶小墨做了个鬼脸。 “你……”叶小墨气结,但是这还真不好怪人家。 看着陈以沫的鬼脸,也看到了他脸上的泪痕,想必刚刚是在后头哭鼻子了。 叶小墨哀叹一声:“走,咱们回去。” 这陈以沫长得是不错,都不输自己的,这脸蛋加上这鬼脸,要是换做是个女子,也不知道会迷倒多少人,可惜咯。 ……嘶,叶小墨,你不对劲! 第二十章 大道忌水(中) 对于庆城的老百姓来说,他们每日的黄昏来得都比其他城镇要早。 庆城地处大陈国最西边,再往西去,就是万里青山,凤来宫地界便在其中,只是普通人难以知晓罢了。庆城在兵家地理优势上是其他城难以企及的,前有大陈国其他城池护持,后靠翠竹山等连绵山脉做天然屏障,进可攻退可守。这里的老百姓安居乐业,好几代人怕是都未经历过战乱,所以即便庆城不大,但是无论是人口数目,还是商贸繁华,在大陈国三十多城中都是首屈一指的。 落下山头的最后一缕阳光,在告别了城头众多守城卫兵的脸庞后,庆城中许多店铺也点上了油灯。 叶小墨与陈以沫并排行走在庆城的大街小巷中,看着这城市的热闹,听着这尘世的喧嚣,两人都很安逸,有人高兴,也有人疲惫。 转过街角,两人进入一条无人巷道,叶小墨打了个哈欠道:“你确定你认识路,我怎么感觉离客栈越来越远了啊?” 陈以沫脸色红润:“大概吧……,我也是第一次来庆城啊,哪里认得,只是猜的。” “猜?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啊,唉算了算了,这次听我的,咱们回头,这里这么冷清,肯定不是回客栈的路。”叶小墨不耐烦的拽着陈以沫往回走。 只是走了几步,叶小墨突然停步不前。 陈以沫抬眼望了望叶小墨道:“怎么了,是不是还是应该往我说的方向走?” “嘘,别说话。”巷道中突然静寂无声,叶小墨四下张望,皱着眉头道:“有些奇怪,好像有人在跟踪我们。对了,你介不介意穿女装?” 陈以沫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有些紧张,只是对于叶小墨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介意穿女装?” 这诡异的危险气氛没有把叶小墨吓到,陈以沫这反问的态度差点把他吓得不轻。 皇家子弟都是这么……会玩的? 叶小墨撇撇嘴,有些嫌弃,反手捏住后颈中间一层衣领,一拽一扯,一件华美衣裙便被他攥在了手中:“喏,穿上,直接套在外面,防……具。” 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是现下不比在山中庙内,那时有四师姐压阵,陈以沫他们自然无需他担心,此时就另当别论了。 陈以沫倒是未有多想,只是好奇哪有这么轻便的防具,还是件女子衣裙。 刚套在身外,正觉着合身至极,便听闻“呲呲呲”的几声传来。 “又偷袭!”身旁的叶小墨一把将陈以沫拉至墙角,反手拔出海棠隔开几枚梅花钉,循着声响处望去,果然又是那帮黑衣人。 黑衣黑面黑心肠! 叶小墨交代了一声站在墙角别乱跑,便独自一人杀将过去。 这次的几个黑衣人,武艺皆是不弱,绝非庙中那几个可以比拟,双方你来我往,一时间逼仄的巷道里刀光剑影,人影绰绰,江湖仇杀,不过如此。 陈以沫面现担忧之色,但心情还算平静。叶小墨的身手她是见识过的,之前庙内一战,那七个黑衣人也没在她手中支撑多久。这几人虽武艺高强,想必也不会是小墨的对手,怕只怕时间一久,会引来这帮黑衣人的同伴,那就麻烦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想什么来什么。 陈以沫身后二三丈外,一名青衣男子早已缓步而来,手持利剑,悄无声息。 叶小墨一脚踢晕一名黑衣男子,避让间猛然看见这一幕,搭救不及之下,只得大声喊道:“以沫,小心身后,快跑!” 陈以沫在叶小墨大声提醒的一瞬间,便知大事不好,转身便看见一青衣男子面相狰狞,一剑刺向她腹部。 近在咫尺的一剑毫无疑问刺中了她,同时冲刺之力使得陈以沫那较小的身躯离开了地面,然后被荡在了几丈外的灰色地面上,扬起无数灰尘。 一时间剧烈的疼痛感使他忍不住叫出了声,冷汗淋漓。 但是却未有一滴血流出。 青衣男子倍觉诡异,他望了眼略显平钝的剑尖,又瞥了眼那女子身上的衣裙:“法器!你居然会有法器,你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珍贵的防御法器!” 只是在认出法器的那一刻,男子原本狰狞的脸却又增添了一份异色,贪婪。 坏了,是修仙者,只是不知是练气士还是元武者。 普通人哪里能认出法器。 不管是练气士还是元武者,都不是穿戴着死物法器的陈以沫能够应付的,叶小墨顾不得那么多,手上力道一紧,瞬间在几个黑衣人身前荡出朵朵剑花,逼退众人后,一脚踏墙便借力飘向陈以沫。 此时那青衣男子早已走进陈以沫身前一丈内,手中剑毫无犹豫的便刺向她的脖颈处,若这一剑刺中,陈以沫怕是会命丧当场。 好在叶小墨本就离她不远,此时借力而来,身形轻盈迅捷,一剑劈开青衣男子手中长剑,一截剑尖清脆落地。 好剑,又是一件法器! 青衣男子双目赤红,垂涎之色难以言表。 实在没想到今日运气居然如此之好,杀一个小国公主,居然能一次遇见两件法器,若是得手,他便能与那老道平起平坐,共享这人间荣华! 只是他也不想想,法器如此珍贵,又怎会轻易出现在两个孩子手中。 不过人心便是如此,金山在前,心智不纯者大多一叶障目。 “小姑娘,原来你也是元武者,看在你境界低微,是个晚辈的份上,只要你交出这把剑和她身上的衣衫,我大可放你们一马,饶你们不死,如何?”青衣男子抬了抬手,示意追过来的黑衣人别动手,笑眯眯对着叶小墨二人道。 也时元武者?晚辈?叶小墨眼珠子转了转,眨巴眨巴水灵眼睛对着青衣男子道:“哎哟,你早说嘛,原来是想要这把破剑和那丑了吧唧的衣裙啊,多大事儿,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嘛,我这就给她脱下来送给你!” 边说边走到陈以沫身前,背对一众人,扶起她靠在自己胸前,做出想要脱衣服的样子。 实则那只手却是伸进了自己的胸前,摸出一叠符箓。 “我这就脱下衣裙给你们哈,你们别急……我给你们个锤子给!”说到最后一句,叶小墨攥着一叠符箓的手便是向周围一洒,同时运转灵力在每张符箓上一点。 符箓飘荡而出,随后灵光一闪,便是道道火浪汹涌爆发,有两个靠的近的黑衣人瞬间被火焰吞没,惨叫声都未来得及发出,便成了两堆焦炭。 “仙术!”几名黑衣人吓得魂飞魄散,他们只在都城看那仙人使用过此种手段,此时猛然触及,误以为又是一位仙人降世。 叶小墨趁此空档,抱住陈以沫就是纵身一跃,两道身影立马出现在了稍远处的墙头。 第二十一章 大道忌水(下) 一道破空声传来,迅疾异常,是那青衣男子手中的断剑。 青衣男子并非一般江湖高手,依叶小墨推断,这人至少是固元境元武者,对于火符这种小手段,他就没指望能伤到青衣男子,所以叶小墨当机立断,逃。 只不过青衣男子既非庸人,见叶小墨动作便料到二人要跑,避开火符后,朝着二人落脚点便全力掷出了断剑。只可惜当时虽是避开了火符,可火符激发后的火浪却是影响了他的视线。 “什么仙术,不过是江湖骗术而已!你们还楞在这作甚,还不赶紧给我追。”青衣男子气急败坏吼道。 叶小墨抱着陈以沫跳下墙头的那一刻,险些没有站稳,忍着大腿内侧传来的剧痛,手中一紧,便举足狂奔。 陈以沫自被叶小墨抱起后就未发出任何声音,不是不疼,是不敢。她咬着牙,紧贴着叶小墨的胸前,一手捂住腹部,一手紧紧扣住叶小墨的脖子。 “喂,你能不能别吃我豆腐?咱们好歹男女有别!”借着夜色,叶小墨穿梭于错综复杂的巷弄,听着后面有些远的追赶声,心情稍稍放松几分。 男女有别?她不知道我也是女子么,可是我之前明明当着大家的面说了自己的身份啊,难道她没听见? 想到这种可能,陈以沫却是在这种逃命途中笑了起来。 难怪不喜欢我跟你亲近,那我……偏要!陈以沫毕竟十四岁年纪,这时也起了玩闹之心,不仅没开口解释,还将原本捂住腹部的小手挪到叶小墨的胸部揉了揉。 嗯……真平啊……陈以沫有些尴尬。 你还来劲了?叶小墨差点被陈以沫这个举动气得直接扔掉他。 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毕竟他是立志做大侠的人,区区委屈算得了什么! 不过这么逃下去不是办法,他本身不过是锻体境的基础修为,刚刚打了一架耗了不少体力不说,还负了伤。 须得找一处地方躲一躲。 转过一处巷角,前方出现一座很大的院落,里面彩楼林立,灯火通明,丝竹寥寥,人声鼎沸。 就这了! 一个兔起鹘落,叶小墨便抱着陈以沫落在了院中,这里是后院,没什么人,倒是方便叶小墨找一处地儿躲藏了。 叶小墨大致看了眼方向,随意挑了座小楼,便潜了过去。 一路上,小桥流水,彩石花卉,假山锦鲤,华丽至极。 叶小墨默默念叨了几句,有钱的有钱的,叨扰了叨扰了。 ———— 一间屋子的窗户,无声被打开,然后便是咕噜咕噜两声外加一声哎哟,有两人翻滚进了屋内。 屋内无人,是间女子寝室。 叶小墨站起身关上窗,随后两人转头打量房间。 屋内香气迷人,粉帐红床,一桌两椅,桌上有酒有茶,反扣青杯两只。墙上油灯几盏,皆是红纱遮面,光线绮丽。左面梳妆台胭脂水粉不计其数,凌乱不堪。右边叶小墨打开衣柜,里面被衣裙塞得满满的,大多是衣不遮体的纱裙。啧啧嘴,他又看了看床底,好家伙,这什么女人啊,脏鞋臭袜全在里头,还有些酒壶,都落灰了。 俗! 叶小墨绕至床后,见一熟悉之物。 又是浴桶,一见浴桶或者浴池他准碰不到好事!还有,这女人咋这么懒,浴桶都搁在寝室里! 叶小墨走进瞧了瞧里面,水面不高,刚到一半,两个人进去水都不会溢出来,水面之上飘着几片花瓣,热气寥寥。 “小墨,你受伤了?”跟在身后的陈以沫瞧见叶小墨裤腿处的血迹,讶声说道。 便要上前查看。 “你别过来,没事,小伤而已,我自己可以应付!”当然不能让他查看,这伤口可以在他很重要的部位旁边,万一看出个啥,岂不是完蛋! 陈以沫看她如此神色,肯定又是计较男女有别了,她笑了笑继续走上前,就准备撩起叶小墨的裙子。 不料还未动手,就被叶小墨抱起扔进了浴桶,不待她出言问询,叶小墨自己也跳了进来。 “嘘,有人来了!”叶小墨一手捂住陈以沫的嘴,另一手举起食指在自己嘴边道。 听闻有人来,陈以沫自然不敢再出声,两人蹲在浴桶里,幸好两人身材娇小,水位没有上升到高处,还够他们将头露在水面上,同时不被桶外之人看见。 片刻,果然有说话声想起,而且离着房门越来越近。 “宝贝,沐什么浴,公子我都快等不及了,何不先云雨一番,事后再你我二人鸳鸯戏水,岂不美哉?” “哎呀,你真坏,连沐浴的时间都不愿意等。” “小翠,你就依了本公子吧,本公子实在是等不及了,来来来,你摸摸这!” “呸,死色鬼,谁要摸,好了好了,依你便是。” 房门被打开,随后又被关上。脚步声到了大约床边便停了下来。 然后就是一阵淅淅索索的脱衣声。 浴桶中叶小墨还在为两人沐浴不沐浴担心,与他面对面的陈以沫早已满脸通红。 叶小墨见其模样,不明所以,以眼神询问怎么了。 陈以沫憋了片刻,终是开口无声说了两字,青——楼。 叶小墨一怔,随后反应过来,不禁也是臊得面红耳赤。 只是他们能如何,现在出去? 自然是不可能的!一方面两人没这脸,另一方面出去被发现,人家大喊大叫引来附近的黑衣人与青衣男子不是死定了。 现下只能盼着二人完事后早些入睡,他们好悄悄溜走。 房内,木床摇晃声不断,还夹杂着男女沉重的呼吸声和偶尔女子的呼喊声叫骂声。 两人度日如年! 陈以沫还算好,毕竟她年纪比叶小墨大一岁,身为公主也懂得多一些。不过为了缓解尴尬气氛,便准备做点什么。她望了望水下叶小墨大腿处渗出的一片猩红,缓缓伸手靠近准备去帮叶小墨捂住伤口。 叶小墨瞪大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一边在水下伸手阻拦,一边无声开口道:“你干什么!” 陈以沫笑了笑,握住叶小墨另一只手往自己胸口上一按,顺便带着她的手抓了抓。 “我是女子,嘻嘻。” 这一抓直接将叶小墨定身在了当场,女人?那你干嘛女扮男装! 同一时刻,陈以沫的另一只手也捂住了他的下身大腿处,只是靠着感觉伸手,到底位置还是偏了…… 这手感……不是大腿,是啥……,陈以沫有些懵,瞪着水灵灵的眼睛望着面前“倾国倾城”的脸。 叶小墨痛不欲生,生无可恋。 “可惜了,我,是,男,子!” 那你干嘛男扮女装! 夜幕间,纸醉金迷的青楼,涟漪阵阵的房间,水温渐冷的浴桶里。 一个男扮女装的男子,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就这么僵在那小小的桶里,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默默无言。 我就知道,遇见浴桶准没好事!早知道宁愿熏死也要躲在床底! 是了,老子大道忌水! 大意了! 第二十二章 误会误会 “你能先把手拿开么?” “哦,好的。你的?” “哦,对不住。” …… 僵,桶中的两人都很僵;静,桶里桶外都挺静;冷,无论是水还是身体都有些冷。 可是两人的内心却是截然相反,挠,嚣,燥。 叶小墨的男子身份,他想过可能会被女魔头发现,想过可能被大师姐发现,也想过可能被其他师姐发现,却不想到头来,被一个山下的普通人发现了,而且两人相处时间才一天! 完了,一切都完了。 陈以沫感觉自己的脑袋瓜里进了浆糊,黏黏稠稠的,什么问题也思考不起来,感觉小腿蹲着有些麻了,但是她不想动,她只想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女,不,是少年。细腻白皙的皮肤,双眉如裁剪,长睫毛下的一双眼眸宛若星辰,额上的水珠划过他高洁的鼻梁,又附着在那动人的嘴唇上,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儿怎么会是一个男子。我的手……真的……哎呀! 浆糊,白茫茫一片。 死不死的出去再说!叶小墨有些受不了这气氛! 叶小墨探出身往外瞧了一眼,然后便迅速收了回来,白花花的,不忍直视! “我们走,他们睡着了。” “怎么走啊,会有水声。” “交给我!”叶小墨运转灵力,掌间灵力吞吐,一压一抬间,浴桶内的水缓缓浮空,直至水桶上方三尺处。 陈以沫呆呆的仰头望着这一切。 她觉得她还能再承受些变故,这不,她连一声仙术都没喊出来! 叶小墨轻轻跳出浴桶,回头望了一眼,见其还在发呆,便将她抱了出来,又拽着木头人似的她到了窗口,轻轻打开窗,将她送了出去,然后回头望了眼屋内情形,便将那摊水移到了床的正上方。 叶小墨点点头,便跳出了窗外,关上窗带着陈以沫离开了摘花楼。 他们离去不久,后院中走出位锦衣女子,生的甚是贵气,是四师姐陈慧芝。 自叶小墨出了客栈,她便一路跟随。 当真她那么放心那丫头?万一出个意外,估计她得提头去见她师父。这帮黑衣人的行踪她早就了如指掌,包括那青衣男子的修为,固元境初期罢了,正好当做小师妹的磨刀石。 只不过她倒是未想到,她小师妹年纪轻轻却鸡贼的很,遇事不妙就果断跑路,一点硬拼的意思都不见,也不知是说她胆小好呢还是谨慎好。 不过这样一来就有点可惜了。 若是她小师妹选择硬拼,在她护道之下,性命自当无忧,战后修为定当会再上一个台阶,说不定借此良机一举晋升筑基境或者固元境,都是有可能的。 那时,小师妹才是真正不可多得的天纵之才,还会是凤来宫有史以来晋升筑基境最快之人。 四师姐柳眉轻挑,感应到屋内的些许灵力波动。 顽皮! 只是你们什么地方不好躲,非要挑这青楼躲,真是…… 她都没眼看! ———— 叶小墨撕了片衣角,给自己的大腿简单的包扎了下,反正本来就是皮外伤罢了。 走在偶有行人经过的大街上,看着大多已经打烊的店铺,叶小墨的心情有些烦躁,又有些无可奈何。 所以总是走一会儿,就发呆片刻,再走一会儿,又发呆片刻。 “嗯……,小墨前辈,你怎么了?”陈以沫跟在他身后,也不敢大声说话,知道怕是自己撞破了他男子的身份,现在正心烦。 她,也不知道这小墨前辈是有……这方面的癖好,还是另有原因,她也不敢问。 一听后面那女扮男装的假小子说话,叶小墨就一肚子气,你说你今天不跟出来不就没这事儿了?跟就跟了吧,还乱摸! 要不是看在她是他债主,又是个女子,还被他摸了胸的份上,他一定会锤得她哥哥都认不出她。 唉,没力气理她,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对策。 陈以沫见其未理她,又小声说道:“之前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是……,总之是我不好,下次我一定改!” 还下次?咋地,摸上瘾了?叶小墨在前面翻了个白眼。 陈以沫接着小心道:“你,你……不是也摸了我么……大家算是扯平了好不好?”说着说着,声音轻如细蚊。 叶小墨终于忍不了了,回头就冲她大声道:“怪我咯!还不是你自己……唉唉唉,算了,我懒得跟你啰嗦。反正,下次注意点,别动不动就多管闲事!” 说完叶小墨就反应过来,立马甩了自己一巴掌。我呸你个下次,还下次!等死吧你! 接着他又转过身,继续耷拉着脑袋。 至于威胁,甚至是杀人灭口这种事他是做不出来的,想都不敢想,哪怕想一丢丢都觉得侮辱了自己大侠的威名! “小墨前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但是我想前辈一定有前辈的理由,你相信我,今晚的事我谁都不说,即便是哥哥我都不会说。”陈以沫追上叶小墨,语气坚定。 “哦?当真?”叶小墨抬头瞅了瞅这假小子:“这么好?也不问为什么?” “当真!不问!要不我发誓,我陈以沫……”陈以沫立马举起右手准备对天发誓。 “行行行,我信我信,你别发誓了。”叶小墨终于恢复了些心情。 转念一想,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或者说……要求?” 陈以沫犹豫片刻道:“有是有,不过……,哦对了,我不是因为此事要威胁小墨前辈的,我只是有些期望,嗯,愿望罢了。” 叶小墨眨了眨眼,莫不是觊觎我的美貌,想…… 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说说看,我尽量……满足你,不过,别过分。” “不过分不过分,小墨前辈,我之前不是说要想跟你亲近亲近嘛,其实我是想……” 果然! “你还说你……”“我就是想拜你为师,学武艺!” “呃?”叶小墨摸了摸脸,感觉有些火辣辣的疼。 “怎么了,我这愿望过分了么?小墨前辈,要不就算……” “过分?谁说的?谁说我锤死谁!”叶小墨抹了把汗:“这种要求你怎么不早说!” “我……我想说来着,这不是还没说出口么,就被打断了……两次呢。”陈以沫捏着衣角低头说道。 “咳,咳!哈哈哈,误会误会!以沫啊,我见你骨骼清奇,颇具灵性,想必是个不可多得的修道胚子,来来来,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修道?包在你身上?你不收我为徒?” “嗯,修道的事先不忙说,至于我为什么不收你为徒,当然是因为我自己还是个半吊子啦,哪里懂得教人修炼,所以我打算去求四师姐收你为徒,我四师姐可是我们凤来宫宫主的嫡传弟子,可厉害啦!嗯,虽然我也没见过有多厉害,但是,肯定很厉害的!” “修……炼?仙术?你们是仙人?凤来宫?那是什么地方?” 两人絮絮叨叨絮絮叨叨,一路像是有讲不完的话…… 不过,叶小墨倒是对这面前的假小子,越瞧越顺眼。 第二十三章 为人小师叔者 第二日一早,叶小墨起床便拉着陈以沫去了四师姐的屋子。 四师姐只是一个劲儿的眯眼笑,瞧得叶小墨心慌。 不明所以的叶小墨挠了挠头,吞吞吐吐讲完了来意,四师姐这才收起了笑容,毕竟收徒对于山上来说是件大事。 陈慧芝不是没有想过收些皇室后辈入门,亲传也好,外门也罢,毕竟她曾是大陈国的一位公主,能将后辈带入修道一途,也算是对家族的一种庇护。 只不过山上有山上的规矩,一切随缘罢了。 想她刚入筑基境,志得意满,下山游历,便曾悄悄去了趟都城,可惜寻遍皇室,后辈中也未能有一修仙之资者。 本来也是,想那修仙一途要求何等严苛,万人中有那一个能修长生大道已算万幸。她陈氏一脉虽是世俗皇族,但也不会与常人有何不同,这点在她入山后那么多年早已看清,可以说,她们陈氏一脉能出得她一人有资格修仙,已是祖坟冒了青烟。 现下既然小师妹有求,她虽不太相信这陈家晚辈有那修仙资质,但也总得查验一番才做回绝,否则便有些不近人情了。 陈慧芝起身走进陈以沫,一手拂袖一手运转灵力点向她的额头。 片刻后,陈慧芝轻轻收回灵力,点了点头道:“想不到真有灵根,还不是很弱。”随后便哑然失笑:“倒是我先入为主,太过墨守成规了。” 屋内年轻二人挤在一块,叶小墨用肩膀撞了撞陈以沫:“我说什么来着,你肯定有修仙资质的,现在师姐都这么说了,你信了吧?” 陈以沫眼神明亮,今天她已经换回了女子装扮,所以笑起来甚是柔弱好看。 四师姐陈慧芝望了二人一眼,取笑道:“我记得之前以沫是想拜小师妹你为师的吧,怎么这时候又来找我了?” 叶小墨早知师姐会有此一问,撇了撇嘴道:“四师姐,我这才修炼几年啊,什么都不会呢,哪有资格做别人师父。师姐就不同啦,修炼了那么多年,修为高深,懂得又多,自然是师姐最为合适了。” “怎么,变相说我老呢?”四师姐挑了挑眉,又接着道:“好了,此事我知道了,会记下的,就算我因为破境原因没空教弟子,也会将她带回凤来宫的。还有你,下次打架打不过,可以思虑周全了再跑,免得受伤,明白么?” 叶小墨正准备拍下四师姐的马屁,听完了此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四师姐这话明显是跟了他们一路,什么都知道了? “咳,我是跟了一段路,不过止步于摘花楼。至于后面你们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我一概不知。” “哦,那就好,那就好,哈哈。” “怎么,有事瞒我?” “哪有!四师姐误会了!想我一代江湖女侠,行事光明磊落,从不……” “滚!” “好咧!” ———— 城守府旁一家茶楼内。 陈相濡乔装打扮了一番,早早便在此落座。 一壶清茶,两盘糕点。 听四周闲谈,大多是本地风土人情,江湖轶事,只有三两个会提及都城的那场风波。 陈相濡很是耐心,无论他望向哪里,始终保持眼角余光能够瞧见城守府大门和通往西城门方向的大街上。 约莫一个时辰,城守府大门开了,一个五十来岁的魁梧老人独自走向西城门方向。 “是他了。”陈相濡小时候见过这城守府大人一面,如今一眼便认了出来。 果真一人! 陈相濡有些高兴,但还是耐心等了片刻,才起身朝着那魁梧老人的方向跟去。 只是他却不知,在他离开茶肆约莫半炷香时间后,又一青衣男子从城守府走出,同样去往了西城门方向。 ———— 中午时分,陈以沫焦急的敲开了叶小墨的房门。 原来是陈相濡至今未归。 “小师叔,你说哥哥他会不会出事啊,说好中午一定回来吃饭的。”陈以沫神情担忧,根本坐不下来。 陈慧芝虽未立即将陈以沫收为弟子,但是却答应将她带回凤来宫,所以,无论陈以沫最后是谁的弟子,确实理当唤叶小墨作小师叔。 只是叶小墨还不太习惯小师叔的称呼,楞了片刻,才想起来陈以沫叫的是自己,咳了声沉声道:“师侄莫急,你哥哥他为人谨慎,不失聪慧,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出事,我想可能是有什么事在路上耽搁了,说不准一会儿就回了,来,你先坐下喝口茶。” 陈以沫哪里喝得下,屋内绕了两圈道:“不行,我要去外面找他。” 房门刚打开,便见小二来到房门前,交给他们一封信,说是城守府让下人送来的。 “一定是哥哥的信!”陈以沫立即拆开信封。 看完信陈以沫才舒了一口气,将信递给叶小墨说道:“哥哥在城主府做客,让我过去呢,还好没事,吓死我了。” 叶小墨看完了信,确实是让陈以沫去城主府共商大事,只是这封书信的语气明显不是他哥哥的。 按道理来说…… 叶小墨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哪里不对。 “发现问题了?”四师姐的声音传来,然后便是人影一花,有人坐在了屋内桌前:“说说看哪里不对。” 陈以沫不知陈前辈为何如此说,她并未发现其中有什么不妥之处,据她早上询问客栈掌柜和店小二所知,城守大人这些年来在庆城声望极佳,爱民如子,将庆城打理的井井有条,城内百姓安居乐业、夜不闭户,如此清正廉明之人,她不信会做出伤害她哥哥的事。所以此时便有些好奇的盯着叶小墨。 叶小墨听闻四师姐这么问,想必心中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也就没矫情,道:“嗯……不对有三,一是你哥哥既然答应了中午回来,按照他的性子,必然是先回来再带你一起去城主府,其中也好与我们知会一声,他是个懂礼知惠之人;二是,就算你哥哥先去了城主府,也会自己写信给你,绝不会让人代笔,毕竟收信人可是他的亲妹妹,所涉及又是国之大事;三,也就是最关键的一点,你哥哥是知道你昨晚遇袭的,他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城主府,而且书信中未有提到我和师姐,所以……” “所以你是说我哥哥出事了?难道……”陈以沫一下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差点没急晕过去,哥哥可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叶小墨一把扶住她道:“不会,应该是被抓了,他们在不确定你死之前应该是不会杀掉你哥哥的。” 听叶小墨这么一说,陈以沫心安几分,却依然坐立不安,如今的她又能做些什么?只得急得眼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紧咬嘴唇焦急的望着她的小师叔。 第二十四章 当护我凤来美娇娘 叶小墨有些受不了这眼神,转头向四师姐问道:“四师姐,我说的对不?” “嗯,尚可。那我再考考你,你能不能猜到这城主府为何如此,我们又如何去救人?给你提个醒,摘花楼。”四师姐不缓不急的问道。 “摘花楼?跟摘花楼有什么关系?”叶小墨将昨天的事认认真真的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然后便想到了其中关键。 “青衣人!我想大概是这么回事的,青衣人寻不到他们二人,便猜测他们会寻城主大人帮助,所以就在城主府守株待兔。结果还真给他等到了,只不过等到的是陈相濡的信,然后他就猜测他们二人定是在城中,所以出来暗寻,想必……当时摘花楼前的那场闹剧我和陈以沫就被人盯上了,便有了黄昏巷道的那场刺杀!只是他未曾料到,会有我这个,嗯,高手帮助他们二人。然一击不成,便又先借城主大人之手抓了陈相濡,后派人送信给陈以沫,欲绕过我直接引陈以沫去城主府,这么一来,他们便大功告成了。只是这中间有个环节我觉得蹊跷,既然是青衣人,他是知道我的修为实力的,为什么不直接再来客栈围剿我们,难道是怕了我?” 四师姐嗤笑一声:“自然是昨晚我刻意让他看到了我的身形,想必投鼠忌器之下,才不得不想方设法绕开我们的。” 原来如此! “至于救人,那还不简单,只要师姐出马,定能马到功成,迎刃而解!”叶小墨挑了挑眉,嘿嘿笑道。 “哦?谁跟你说我要帮忙救人来着?”四师姐拈了拈手中茶杯,放在唇边浅尝了一口。 “呃?师姐不去?那青衣人可是固元境修为,我哪里打得过了!”他四师姐不去,那还救个锤子人? 放下茶杯,四师姐饶有兴致的看着叶小墨:“你可是梧桐洲堂堂凤来宫宫主的亲传小弟子,练气境后期与锻体境后期大修士,还是人人敬仰的江湖女侠,一身武艺精湛,大高手,怎么就打不过了?” 叶小墨小脸一红,四师姐对他可真有信心,不过那可是固元境元武者!他不清楚筑基修士有多厉害,好歹知道固元境元武者的厉害啊,他这手上不是还有本擎元锻体诀么,里面可说得清清楚楚! 那可是在体内生出元气的高手!一巴掌下来他哪承受得住,就算有法衣,被打也会疼的吧?还有啊,明明他才十三岁来着,怎么感觉师姐这是当他三十岁呢! “还有,打不过你就非得硬闯进去?”陈慧芝瞧着叶小墨那微微置气的模样,有些微怒,刚才不是挺有机灵劲的么! 其实在陈慧芝看来,要是叶小墨与那青衣人单对单对上,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先不说她那接近灵器品质的法衣,世俗间怕是没什么刃器能对其造成威胁,她就不信那青衣男子手上会有一件灵器级别的法宝,再说她一身家当又不是假的,师父的佩剑海棠,宫内其她师姐送的符箓、丹药、法器一大堆,用就是了啊,砸都砸死了吧?这是修士之间的对决,还当是俗世间武林好汉的公平比武不成?人家用拳头,你也来拳头?笑话! 四师姐摇了摇头,指尖灵力微吐,划过叶小墨腰间玫佩,带出些许东西。 “看着用吧!” 四师姐面无表情走出了房间,进自己屋前又说了句:“我劝你动作快些,迟则生变,另外,别指望我像上次一样跟着你护着你,全靠自己,明白么?” 叶小墨痴痴望着桌上的符箓、丹药、法器,就这?够不够啊! 也就什么都不懂的叶小墨能冒出够不够这种没良心的想法了,这要是送给一般散修,怕是要笑掉大牙,别说打一个固元境初期的元武者,就算是固元境中期的元武者都是不在话下! 哀叹一声,回头看了眼小师侄陈以沫。 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得!为人小师叔者,当护我凤来美娇娘! “你就在客栈等我,我去去就回,一定把你哥哥平平安安的带回来,放心!”叶小墨拍了拍陈以沫,便揣起全部家当出门而去。 陈以沫思绪复杂难言,不是她不懂得说什么感激言语,不是她不懂得亲身立行,说一句“谢谢小师叔”、“小师叔你小心”“我跟小师叔一块去”何其容易,只是有必要么?在陈以沫看来,没有必要了。在短短的两天里,这个男扮女装的小师叔已经救了她两次,现在又毫无怨言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她相依为命的哥哥。良善如此,溢于言表,她只需要记住这份人情,将一次次的大恩默默埋在心间,只要她活着,必然有涌泉相报的那一天。 ———— 一路相寻,叶小墨摸到了城主府后门前。 观察片刻,见守卫疏散,便找了个时机翻墙而入。 贴了轻身符一袭宫装的他身手极为敏捷,像极了林中矫健的山猫,几足轻点,借着假山廊柱的遮掩,便躲过府内卫兵与下人的视线,潜进了后院深处一间厢房中。 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关押陈相濡之所,只是城主府不小,靠自己瞎摸怕是不妥,所以…… 正巧一名下人路过此间,刚走过门口就被他捂住嘴巴拖进了屋内。 “你是……人?胆敢……城主府,不要……?”下人边挣扎边支支吾吾说话,虽然模糊,叶小墨却还是听清楚了他所说的意思。 噌的一声,叶小墨拔出海棠抵住那人脖子,顺便将刚才捂住那人嘴巴的手心,在他身上擦了擦,一脸凶悍道:“小声点,别废话,现在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否则我就抹了你的脖子,明白?” 那名下人转头发现,面前之人居然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虽说力气是不小,但凭此哪里能吓到一个成年男子。 只听那下人笑嘻嘻说道:“我说这是哪家漂亮可爱的小姑娘,你是不是江湖演义小说看多了,学人家大侠走门串户劫富济贫呢?还有,你这剑弄得跟真的似的,还挺用心的,锃亮咧。” 叶小墨气不打一处来,跟你闹着玩呢?老子这是在走江湖呢!是老子的脸不够凶还是老子的剑不够快? 噗的一声,叶小墨随手便削去桌子的一角,切口恁平!再一张火符激活烧了整张桌子! 老子凶滴很! 这一下效果不错,这下人模样男子立马腿软跪地直呼仙师饶命仙师饶命。 叶小墨暗自点头,相当满意。 看看,这不是天生做大侠的料? 第二十五章 中伏 “别瞎嚷嚷!我问你,陈相濡被关在哪?”叶小墨抬了抬海棠,离那下人脖子更近了几分。 这下人一哆嗦,裤子都湿了一片,连忙开口道:“回……回仙子的话,小人……不知道陈相濡是谁,在府内多年,从未听说过有人……有人唤作此名,望仙师赎罪,饶小人一命。”边说还边哭了起来。 叶小墨捏住鼻子有些嫌弃,瓮声瓮气道:“那你可知道你们府上有个青衣男子,他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 “不知道,不认识,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啊!仙师你别杀我,你再问些简单的成不?”此人又没回上问题,急得眼泪鼻涕汗水糊得衣襟湿透透的。 “哭锤子哭啊,行行行,那我问你,你们府上关押犯人之处在哪?”叶小墨心烦气躁,一问三不知,干什么吃的嘛。 还有,老子虽然凶,也没到将你吓到屁滚尿流的程度吧,我长得那么十恶不赦? 叶小墨很不开心! “这个,这个小人知道,就在此处出去不远,出门左转,然后右转,最后再左转经过一段石子路便可看见有两座石狮守卫的拱门,里面就是城主府地牢了。啊,还有,外面有九人看守,每六个时辰换一次值守。”终于有个问题能回答上来,这下人赶紧竹筒倒豆子,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说了出来,就怕面前的仙子一不高兴,将他火化了。 “嗯,不错,那你先睡一会儿哈。” “嗯?”下人刚抬头便被叶小墨狠敲脖子,晕了过去。 知晓地点,叶小墨未曾犹豫,根据那下人所说,出了门蹑手蹑脚,左转右转再左转后,果然看见了有石狮守卫的拱门,躲在角落悄悄打量了片刻,还真是九人。 叶小墨琢磨了片刻,觉得自己一次性打晕九人应该不算太难,便又在身上加了两道轻身符,然后在墙上扣下来一块板砖抓在手里,悄悄摸了过去。 一个,二个,三个,敲到第四个守卫的时候还是被发现了,亏得叶小墨此时身轻如燕,速度非常人可比,几个守卫没叫几声便被他一一拍晕。 太容易了吧? 吐了口气,静等片刻,发现外面没有人进来,里面也未有卫兵出来,便小心翼翼打开地牢大门溜了进去。 地牢有七八间普通屋子大小,看起来这里并不怎么关押犯人,虽间间上锁,但里面很干净,也无甚难闻气味。 叶小墨跑了一圈,不仅陈相濡不在此处,里面也无一犯人和守卫。 “奇了怪了,一个人也没有,那他们守什么嘛!” “自然是守你啊,怎么,我就不能做两手准备?”一名身着青衣的男子笑眯眯走进了地牢。 “果然是你!”叶小墨脸色变了变,立马知道自己中计。亏得他花那么多力气,又是跑又是跳,还拍人板砖的,结果还是步步落在他人算计中。 叶小墨眼珠子转了转,现下也只好静观其变,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先出去了。 “怎么一个人来了?”青衣男子微笑着走到叶小墨三丈外停步。 叶小墨知道青衣男子在试探什么,眨巴了下眼睛笑嘻嘻回道:“哦,你是说那天你碰到的高人?哈哈,那是我师姐,她啊,无聊的很,就在外面晃着欣赏风景呢,哎呀,这种小事,哪能劳烦我修为老高的师姐老人家,跑腿的事自然是我这个做师妹的来嘛。” 青衣男子对那女子的身份早有猜测,之所以这么问,只是为了确认罢了,结果这女娃子倒是机灵,晓得用她师姐的修为来压自己,好叫他投鼠忌器不敢动手伤她。只是他既然出现在了这里,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他可是在外面不仅埋伏了好些个高手,还布下了一套阵法,即便她来了又能如何? “哦,这样啊,无碍无碍,那位仙子道友既然喜欢此处风景,自然是要多欣赏一番的,那,我就跟你先聊吧。”青衣男子倒是想在这小女孩眼中看出些慌乱来,可惜她眼神清澈、毫无波澜。 “聊?聊什么啊,我师姐还等着我陪她上街买衣裳咧,要不,我先走?”叶小墨大大咧咧道。 这小姑娘年纪不大,说起谎来却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他自然不知道叶小墨这三年是过的什么日子,基本一天一小谎,三天一大谎的,能不熟练? “姑娘说笑了,哪有来了就走的道理,我这半个主人,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青衣男子摆了摆手,又作揖道:“在下一介散修,钱有才,昨日不小心与姑娘发生了些误会,还望姑娘见谅。” 这是要搞哪出?还赔上礼了? “唉,有才兄说的哪里话,见外了不是。你我都是在江湖上混口饭吃,所谓大水冲了龙王庙,不过如此,我嘛,大人不记小人过,昨天的事今早起床就忘干净了。”叶小墨大手一挥,昂首挺胸道。 钱有才嘴角抽搐两下,接着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只是不知姑娘与你师姐师出何处山头,见二位言行不凡,身姿华丽,在下实在仰慕得紧,误会解开后,在下必当亲自登门谢罪!” 叶小墨以拳击掌沉声道:“好说好说,至于师出何门,不知阁下是否听过,从前有座凤来宫?” 钱有才一惊:“果然是那凤来宫?我就说二位如此姿容出众,原来是出自首屈一指仙女如云的凤来宫。多有得罪,多有得罪,还望二位仙长千万不要记在心上,否则我一介散修如何在梧桐洲立足啊。” 凤来宫名头这么好用,你早说啊! 叶小墨松了口气道:“不敢当不敢当,那么我现在……”叶小墨指了指地牢门口。 “哈哈哈,好说好说,既然得知二位身份如此尊贵,在下区区一介散修岂敢得罪,只是那陈相濡……怕是要吃些苦头咯,唉。” 叶小墨见此人阴阳怪气,心中暗自骂娘,转头立马笑嘻嘻道:“哎哟,你看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只怪这城主府风景甚佳,风景甚佳啊。不知……” 钱有才一拍脑袋,恍然道:“哎哟,你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陈相濡乃仙子至交好友,这可如何是好,在下虽想行个方便,奈何丢了陈相濡,在下可是要掉脑袋的啊,这这……” 钱有才立马急得来回踱步。 可以的可以的,你真是人如其名,有才的有才的,比我穿女装还能装,没被你刺杀过的,还真以为你是位大善人,要为他人着想呢! 叶小墨收敛笑意,问道:“你待如何?” 第二十六章 垫脚石 只见唤作钱有才的青衣男子拂了拂袖,脚步微挪:“要不咱们做笔交易?”他不等叶小墨回应,一双深沉眼眸便直直盯他:“不知姑娘可曾记得,昨日钱某说过,只要你给我身后背着的法剑与昨日公主殿下身着的法衣,在下便可放过他们二人。今日,钱某保证,昨日之言依然作数,绝不食言!如何?” “你当真连我凤来宫的东西也敢拿?” 钱有才呵呵一笑道:“唉,姑娘此言差矣,做此交易实非钱某所愿,实属万不得已。姑娘不知,此次嘱在下前来的那位散修,修为以至筑基境后期,在散修中颇有些名声。在下哪里是对手,若在下无故放过皇子与公主两位殿下,那在下又如何向其交代?到最后怕不是也是死路一条啊!若这交易做成,实则是二位既救了陈氏血脉,又救了在下一条贱命,简直大功德一件呐!” 说着,钱有才还煞有介事的抬起袖子抹了抹眼角,一副无奈悲苦之色。 叶小墨也不示弱,啧啧小嘴,皱眉惋惜道:“哎呀,那可就麻烦了,你看你要的两样东西,法剑是我大师姐的,法衣是我二师姐的,都是借的,说好回山要还的,否则怕不是要被两位师姐扒了皮去,东西……恐怕也是会追回哩。你看,要是我的,我肯定第一时间就双手奉上了啊,哪里会皱半个眉头,您说是不?” “那你腰间玫佩……” “哎哟,这玫佩正是我外面欣赏风景的四师姐的呢,出门过来前刚借的,你看……” “你明明昨天也戴着这玫佩!” “我每次出门都借来戴的啊,没毛病咧。” “就是没得谈了?” “没得谈。” “好,原本还打算看在你是凤来宫弟子的份上不杀你,奈何你偏偏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辣手摧花了!” “少来,你是听闻我是凤来宫弟子更坚定了要杀我的念头才对吧?不杀我你才是真正的无处可藏,而且我猜你杀了我后必定能嫁祸那远在都城的筑基境散修,自己还能拿着法器静等风波平息,然后再出来快活,对也不对?” “呵,看不出来,年纪不大,还长着颗七巧玲珑心啊。” “哎哟,还真猜对了,韩夫子故事里的坏人都这么做的,不愧是坏人,路数都差不多啊。不过你就别痴心妄想了,你逃跑本事肯定不行。” “哦?为何?” “因为长得太丑啊!” “哼,牙尖嘴利,找死!” 钱有才狞笑着拍了拍手,片刻后未见动静,又一次拍了拍手。 叶小墨也不知道这脑阔子被门夹了的男子为何不出手,一直在那拍手不停。难不成拍拍手还能杀人不成? “你们都死了么?还不给我进来拿人!”钱有才含怒吼道。他自然是想用些下人耗一耗面前双法器在手的小丫头,然后再找时机偷袭,一击拿下,到时候法宝有了,人质也有了,他就更不必担心外面的那女子了。 叶小墨眉间一挑,暗道麻烦了! 只是下一刻,随着一个女子的声音传进来,两人的神情皆是忽变,只是一个满脸的难以置信,一个却是满脸的喜出望外。 “别喊了,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进来的。还有,我说小师妹,你怎恁多废话,爽爽快快拔剑砍了这等腌臜货色不好么,我在门外都快等睡着了!” 一位宫装女子头别朝阳金凤钗出现在二人视线内,只是她雍容华贵的气质间,带着些许的不耐烦神色。 “四师姐,你果然是刀子嘴豆腐心啊。”叶小墨眉开眼笑,却被四师姐白了一眼。 “怎么可能,我明明布置了一套价值不菲的困阵,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钱有才在一旁失声道。 四师姐嗤笑一声,眉头微挑:“价值不菲?你怕是没见过神仙钱吧?你要知晓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堂堂凤来宫宫主的两位亲传弟子,跟我谈钱?小墨,别跟他废话,赶紧砍,砍完了我还要去都城解决麻烦,由着你们瞎搞还不知道要墨迹到何时。” 既然有四师姐在一旁助阵,叶小墨自然再无顾忌,“得令”一声,灵力一钩一引,海棠清脆出鞘。 叶小墨看也不看海棠,由着它紧随其后,只管瞬间提速,两三步间便已跨至钱有才身前三尺处,两道火符随手一掷,激活打向他身前左右处。 火符火浪尚未完全爆开,一手精准接住海棠的叶小墨已经提剑直刺其眉心。 钱有才未曾想到叶小墨动作如此之快,两三个呼吸间就逼得他连连后退,毫无还手之力。其实钱有才本不该如此不济,好歹是位固元境元武者,只是原本计划皆被破,瓮中捉鳖的形势又瞬间逆转,让他有那么片刻的心神失守,再加上一旁还有那修为不在他之下的凤来宫女子虎视眈眈,便让他更不敢与叶小墨硬拼。 这一退便是步步退,直至墙角钱有才才缓过神来,咬牙以元气震散火符,再隔开叶小墨凌厉剑招,耗去小半元力才将叶小墨震退。 “当真如此咄咄逼人?”钱有才衣袖鼓荡,深深呼出一口气。 一旁看戏的四师姐双臂环胸,听闻如此可笑言语却忽然想起什么,点了点头揶揄道:“嗯,小墨,我觉得他说得对,你个练气小修士怎么能这么不近人情,竟然殴打一位固元境修士,你看人家都怕成这样了,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嘛,赶紧用拳头跟他练练。” 四师姐此话一出,虽是嘲讽,但两人还是明白了她的用意。 钱有才被当做了磨刀石,而叶小墨需要钱有才磨炼自身元武修为。 四师姐这番考虑不无道理,凤来宫无人修炼元武者,自然是无人指导叶小墨锻体,这时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倒是可以利用一番。想法是不错,可惜四师姐不知道,叶小墨炼体并不是受了秦焱菲的指导。 叶小墨此时是天不怕地不怕,说练就练,立马收起海棠,卷起袖子,握拳就上。 两人瞬间战得不可开交,你一拳我一掌,拳拳到肉,掌掌不落空。 这边叶小墨是打得酣畅又淋漓,他有防御型法宝,还有四师姐护法,那边钱有才就显得实为憋屈了。别看那地牢门口的女子说得好听,其实她的神识一直锁死了他,只要自己敢对那小丫头下死手,他相信自己绝活不过三息功夫。 钱有才不是没想过拼了老命冲出地牢,然而那女子时不时外放的灵力波动,让他有些悚然,若他没有猜错,就算都城那臭道士来了,都不是此人的对手。 最低筑基境后期! 钱有才此时是悔青了肠子,果然这些个大宗门的弟子一个都不好惹,有钱不缺法宝,还喜欢以势压人,之前有所察觉时就不该鬼迷了心窍,早早走人不好么! 如今小命不仅在别人手上捏着,还沦落为一个十多岁小丫头提升修为的垫脚石! 第二十七章 不胜酒力的叶女侠 垫脚石便垫脚石,哪个散修不是能屈能伸之辈?他现在已经不考虑什么利益得失,先在面前二人讨些好,到时候他们应当不至卸磨杀驴。 既然主意已定,钱有才也就干干脆脆帮叶小墨打熬起体魄。 只是一盏茶功夫之后,钱有才是越打越心惊。 可面前的丫头除了一开始反应不及吃了几拳几掌,后面却是再难击中她。虽有他留力的原因在,可好歹他们之间是有一个大境界的差距的,就好比一个内力深厚的江湖高手在打一个练了几年三脚猫功夫的武林雏儿,大有不用全力还打不过的意思。 这只是心惊其卓越天赋的一方面,而另一方面钱有才就更加匪夷所思了。 众所周知,元武者的固元境与锻体境本质的区别在于,固元境在体内衍生出了元力,元力的衍生将预示着此人再不是普通的肉体强横之辈,一旦元力渗透普通人体内,若没有能与之相抗的元力或者灵力化解,将会损坏人体内部经脉与内脏,损坏程度依打入他人体内的元力多少而定。起先钱有才为保小命只敢依仗强劲肉身再使出三成元力与叶小墨过招,可每当元力打入叶小墨体内却丝毫未见效果,仿佛泥牛入海,消失无踪。即便叶小墨身上有一件防御型法器,刀枪不入,可那法衣主要还是用以抵挡灵力入体,而对于元武者之元力却起不到什么有效作用,要不然昨天陈以沫就不会被他一剑刺飞了。随后便加大元力,提升至六七成的样子,在偶尔的打中她后确实有所效用,但不消片刻,对方又生龙活虎起来,还越打越起劲,就感觉……感觉像是吸收了他的元力还化为已用一般,简直让人咋舌。 而作为当事人的叶小墨此时,却是另一番感受。 元武者的修炼果然不能闭门造车,它不同于练气士,坐在那不动,靠着吸收天地灵力,修为便会实实在在的增长,而元武者的修炼需要时时刻刻去打磨自身,强化自身,无论是灵敏度,力度,还是肉身强化程度,都是御敌利器。简单来说,一个需静一个需动。四师姐这次刻意的安排,让叶小墨受益匪浅,常日里再多的自我琢磨不如一场实战来得实在。 叶小墨越打越兴奋,越打越生猛,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隐隐约约间,他发现体内出现了一股类似于灵力的一种力量,那股力量来源于对方,只不过在经过他胸前后便温顺了很多,游走于体内各大脉络中,滋润其体魄,补充其体力。 那是元力?叶小墨兴奋莫名,莫不是今天就能晋升固元境? 只是当钱有才一掌印在他胸膛直接打散他体内那股元力后,他才清醒认识到,那股元力并不能在他体内逗留! 只是那元力虽已不在,那种感受和带来的好处却是深深记在了叶小墨脑海里,他感觉自己离晋升固元境——不远了! “好了,今天就到这吧,再打下去,太阳就要下山了。”四师姐开口喊停,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欲速则不达。 叶小墨是意犹未尽,钱有才是终于松了口气,微微一作揖,小心翼翼开口道:“前辈,那在下……” 陈慧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缓缓开口道:“嗯,你现在走了可就没什么用处了,那我就……” “哈哈,前辈说笑了,我与二位一见如故,见这位师妹乃元武修炼上一奇才,只怕是常日里未曾经常与人切磋,才有些摸不得道,巧了,在下在这方面也算是有些心得,正好可以与你师妹多多印证一二,大家定然都有所助益!”钱有才连忙改口。 “嗯,那就有劳钱道友了,道友真乃善解人意的好人呐。”四师姐笑眯眯道。 “不敢当不敢当,应该的应该的。”钱有才低眉顺眼,暗暗擦汗。 “那么,人呢?”四师姐又淡淡问道。 “哦哦,他们好得很,二位随我来。”钱有才自然知道陈慧芝的意思,立马上前带路去往城主府前院。 ———— 太阳下山前,叶小墨与四师姐还有陈相濡回到了客栈。 见到了安然无恙的哥哥,陈以沫哭得梨花带雨,再次拜谢了叶小墨与四师姐。这丫头担心了一下午,也焦躁了一下午,此刻听完事情经过,压力骤减,不消片刻便睡着了。 原来城主大人李溪蕴早在几天前便被钱有才一帮手下控制,以全府上上下下两百多口人命为要挟,替钱有才查探陈相濡兄妹二人,只是昨日才有他兄妹二人的消息。 后面便是巷道刺杀与第二日的捉拿陈相濡,如今城主府危机已解,李溪蕴将会联络未被反贼荣亲王控制的先皇旧部,待大军集结,择日便攻往都城,诛杀反贼。 明日他们将分道扬镳,陈相濡会留下主持军务,叶小墨他们将会提前一步去往都城查探虚实,或者用四师姐的话说,是直捣黄龙。至于这次的罪魁祸首钱有才,被叶小墨四师姐喂了颗丹药后就更加老实了,不仅如此,还特别殷勤,帮着陈相濡找出城内杀手一一亲手解决,还书信一封去往都城,说陈相濡二人已被他所杀,以迷惑都城反贼势力。此时怕是还在帮着李溪蕴商量攻往都城的路线,毕竟反贼的势力分布,他心中还是有谱的。 陈相濡望了眼在床上已经睡着的妹妹,倒了杯酒敬向对面的叶小墨:“小墨前辈,多谢再次仗义相救,您对我大陈的恩德,在下只能荣登大宝后,为前辈树立功德碑文来报答了。” “唉,树什么碑,多不吉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我辈江湖豪客当做之事,谢什么谢嘛,再说了,我也没出什么力,全靠我四师姐在,你们要谢自然要谢她,树她的碑。” 陈相濡哈哈一笑,满饮一杯酒:“小墨前辈真乃当世豪杰,与常人甚是不同,能遇到小墨前辈,当真是我等大幸。”陈相濡又满上一杯酒道:“我再敬前辈一杯,这杯是感谢前辈对以沫的照顾,望今后前辈对以沫能多加提携。” 陈相濡是知道陈以沫将要拜师修仙一事的,而且之后的路程陈以沫不便与他一同,毕竟她一个女孩哪里吃的了军中之苦,他这个当哥哥的舍不得也不愿,所以这杯酒敬的也是极为真诚,一口饮尽。 人家豪饮两杯酒,作为女侠的叶小墨再没喝过酒,此时也要打肿脸充胖子硬着头皮喝上一杯吧,要不然岂不是倍没面子? 学陈相濡一杯咕噜下肚,火辣穿肠,差点没把叶小墨眼泪水呛出来。 酒这玩意儿当真是给人喝的? 酒上头极快,脑袋微晃的叶小墨自个儿倒满一杯酒,拍了拍陈相濡的肩膀:“来,这杯我敬你,望你早日大仇得报,手刃国贼,将来做个好皇帝。” “好,借前辈吉言,干!”陈相濡喜悦回应道。 半炷香后,陈相濡扶着晕晕乎乎的叶小墨将其放平在妹妹身旁,摇了摇头,他也没想到,这整天将豪杰二字挂在嘴边的女侠,如此不胜酒力,这才几杯,就醉成这样。 不过…… 望着面前女子微红秀丽的脸庞,陈相濡心中也荡起了难言的涟漪。 第二十八章 羡阳城 来庆城的第三日。 天微微亮,叶小墨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娇小可人的脸蛋,弯弯的睫毛,小巧的鼻子,粉唇微张,轻吐幽兰。 近在咫尺! 脑子里有些转不过弯,盯了这张脸片刻,才觉得这张脸好熟悉,陈以沫? 嗯,奇怪,居然梦到陈以沫,叶小墨重新闭上眼,缓了缓神,再次睁开眼睛。 一双水灵眼眸扑闪扑闪的盯着他看,可能也在好奇,为什么睡醒后,咫尺前会有张熟悉的脸庞。 “咳,如果……我说昨晚我酒喝多了,然后被你哥直接扔在了你的床上,你会信么?” “信……的吧。” “嗯,好,那你收回搁在我肚子上的腿,我抽走你身下的手臂,一起起床?” “嗯……” 两个小家伙一起红着脸收回各自的腿和手,坐起身下了床。 “那……我先回我自己的屋了?”叶小墨指了指隔壁,轻声道。 陈以沫点了点头,在叶小墨出门前说道:“小师叔,我不介意的,你别放心上。” “啊……是吗,那……我也不介意,你也别放心上。”叶小墨回过头迅速走出房间,关上了门,留下一个目瞪口呆的陈以沫。 ———— 日上三竿,钱有才来到客栈,随行而来的还有城主李溪蕴。 一番客套寒暄,各自拜别。 一辆奢华马车,钱有才赶车,三美端坐其中,男男女女一行四人再次往东而去。 此次去大陈国都城——鲜衣城,需要途径五城,路上大致需要一个月的行程。其实可以更快,不过四师姐说了,到达鲜衣城时,叶小墨必须进入固元境,所以一路上基本是走走停停。 最苦莫过于钱有才,除了驾车,还要负责三美的衣食住行,愿意自然是最有钱,还是个男子,完了还要做叶小墨的陪练。 说起陪练一事,钱有才是有苦说不出。重手下不得,后果就是常常被打,没错,是被打。这叶小墨简直就是个小怪物,一天一个样,好似天生适合元武者修炼似的,领悟能力极其不一般。刚出发前几天那会儿,钱有才还能占着上风,进退有度,然短短十天过后,叶小墨已经能跟他打得平分秋色了,而且还是在他用上全力的情况下! 他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毫无元力的锻体境元武者,总能接得住他的拳,还能以力反伤他;他也不明白,他十成元力使出来,为什么只能收到七成的效果;他更不明白,你个小丫头家家的,为什么次次如此狂野生猛! 根本不是个女子嘛! 说猴子偷桃就猴子偷桃,说满地打滚就满地打滚,丝毫不顾及仙子身份,白瞎了那张漂亮脸蛋,凤来宫有你这样的弟子?他不信! 要不是她四师姐在一旁也看不下去了,偶尔过来踹一脚,他觉得这叶小墨还会更野一点。 直到出发后的两旬日子左右,钱有才才算安稳的做个打杂的下人。 因为他没用了,叶小墨进入固元境了。 这叶小墨低他一个境界就能跟他打个平手,现在他还怎么陪练?人比人,气死人。想当初的他,在江湖中摸爬滚打,偶得一本元武者修炼残篇功法,历经百般磨炼,终在二十几年后,修炼入固元境,总算是略有小成、登堂入室了。再看看面前的小丫头,听说才修炼三年! 钱有才真觉得自己大把的人生活到狗身上去了!怎么,仙家大派的弟子就可以这么不讲道理? 也没看人家吃什么灵丹妙药啊,咋差距就这么大? 说起灵丹妙药,叶小墨在进入固元境后见其劳苦功高,有几次也确实被打得挺惨,就扔给了他一瓶洗髓丹。这丹药对如今的叶小墨是一点用处也没有了,但是对钱有才却是不一样。 钱有才拿到手后当场就吃了一颗,效果立竿见影,瞬间感觉自己重获新生,筋骨重塑,还大言不惭要揍叶小墨一顿,结果自然是自己被打得鼻青脸肿。但是那喜悦心情却是溢于言表,叶小墨问他,为何不将瓶中剩下的两颗洗髓丹也服用掉,钱有才一手紧抓药瓶,一手抹过青紫脸颊,开心说道,他舍不得,他要将这瓶仙丹留给自己的弟子,他之所以没什么成就,缺的就是这些门路,他已如此自然不能再让他的弟子与他一样没出息。 这话倒是让叶小墨为这些野修捏了一把辛酸泪。 想想也是,莫说是还混出些名头的钱有才,换做是他,要是没有死老头救命领路,没有凤来宫那优越的修炼境遇,他怕只能天天上山打猎,捉鱼摸虾一辈子做个乡野村夫吧。 那么多的山巅美景,仙人风姿,他总要去看一看,现在修为尚浅,那就当那一回憧憬已久的大侠,将来一宗里的高手说不定也能争上一争,他资质不好,大不了人家一天修炼六七个时辰,他就修炼十个时辰嘛,韩夫子可说过,勤能补拙啊。 所以死老头损归损,但是在他心中的地位,绝不是一般人可以替代的,哪怕这三年来他开始发觉,那死老头骗了他很多事。 但是,那又如何?死老头我照骂不误,可是师父我也照拜不悔。 只是凤来宫…… 当他有机会离开之时,当真能做到心无眷恋么? ———— 山中有山中的仙,人间有人间的美。 大陈国虽小,但是对于几乎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叶小墨来说,还是觉得大开眼界,收获异常丰盛的。 两旬后的一天,叶小墨一行四人终于赶到入都城前的最后一城,羡阳城。 此城是大陈国除都城外第二大城,人口聚集,繁华似锦,素有梧桐栖凤凰,抬眼赏羡阳之美誉。 特别是一到夜晚,大街小巷花灯结彩,环楼玉宇金碧辉煌,城中湖水泛舟,岸上丝竹叮咚,男子鲜衣怒马,女子温婉垂花。美景如斯,让人流连忘返。 一辆奢华宽大马车缓缓驶入城西一家客栈,名为显扬客栈,名字是取了羡阳城羡阳二字的谐音。 客栈很大,生意也是极好,附近城镇大多有些闲钱的百姓宁愿不去大陈国都城,也要来羡阳城走上一遭,这里美景数不胜数,是个远游的好地儿。 “对不住这位客官,最近正值大陈国夜游节,四方来客甚多,客房只剩下三间了,不知几位是订下还是另寻他处?”显扬客栈掌柜对着前来问询的几人歉意道。 钱有才望了眼陈慧芝,虽说钱是他出,但是决定还是这位姑奶奶下。 “三间就三间,让小墨与以沫一间不就得了,走吧。” “为什么?”叶小墨不情不愿道。 “我看你们一路都未曾如何说话,怎么,感情淡了?这不正好加深下感情嘛。” “浓过吗?” “找踹?” “小师叔,我……不介意的。” “小师侄,我……介意啊!” 第二十九章 文博渊 结果,叶小墨还是被四师姐扔进了陈以沫房间。 以前是没办法,为了隐藏身份才迫不得已跟师姐师父睡一块,如今陈以沫是知道他男子身份的,这如何能睡一间房? 当然喝醉酒那次不算,那是被迫! 什么介意不介意的,那丫头懂个屁!帮我掩饰身份?需要吗?万一哪天我身份被揭穿,那岂不是大家名声都不好,对不对? 想起万一暴露后引起的后果,到时候各位师姐和师父……嘶,还是不想了,想必最轻也是被五马分尸!早走为妙早走为妙,反正现在已经固元境了,回去多准备些家当,有机会就开溜! 当下,当然是老规矩,出去玩! 行囊往桌上一扔,想了想又从行囊里抽出偷偷买的男装,脱下外衣宫装,取下朝阳金凤钗,灵力微吐,收缩法衣,将那一裘白衣套在身外。 瞬间便是一位翩翩少年郎。 陈以沫愣愣的看着这一切,他知道叶小墨每到一地必会出去玩耍,到底年纪在这,却没想到这次竟然会换上男装。只是当那一裘白衣映入眼帘,她的心猛地一颤。 “小……师叔,你可真好看。”陈以沫走进两步,很想伸手去摸一摸面前的少年,只是又怕冒犯了此间美景:“只是你这身装扮不怕……” 叶小墨打开窗户以一根手指放在嘴边挑眉道:“‘女孩子’出门扮个男装不是你教我的么,我这叫正其道而反之,灯下黑懂不懂?对了,你好好在客栈修炼,别再跟过来了,我走了。” 说完便纵身跳出窗户,学那绿林好汉般飞檐走壁起来,瞧那姿态,好不快活。 陈以沫望着远去的少年背影,思绪漫天。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懵懂的情愫在那小小的心中发芽,在他那耀眼的阳光下,显得无力卑微,却又渴望向阳。 最后化作一丝幽怨,悄悄关上了窗。 当叶小墨跳出窗外时,隔壁的四师姐陈慧芝便已感知,默默摇了摇头,无奈得紧,早知道不带这个烦人精出来了,哪里管得住,简直一刻不得闲!想想叶小墨这性子,也不知道大师姐为何如此喜爱。 “什么正其道而反之,什么灯下黑,简直胡言乱语,近些年小师妹到底在学些什么玩意儿?不像话!” 罢了罢了,若是那将她带大的大师姐在此,说不定还会陪着她一起出去玩耍的。 想当初她初离皇宫,不也是有些公主脾性嘛。 ———— 凤阳街,羡阳城最为繁华的一条街道。 叶小墨本次的目的便是凤阳街上的百花楼。 没错,青楼!因为再不去就没机会了,他就剩下青楼没有去见识过了,嗯,那次意外就不算了吧。马上便要进入大陈国都城办大事,到时候事情一办完还不是立马就回凤来宫?那他就亏大了。 上次因为女子装扮没从正门进去,叶小墨一直耿耿于怀,这次一定要大摇大摆进去,他倒不是有什么龌龊想法,只是纯粹是因为小孩子心性不服气罢了。 叶小墨走在人来人往的凤阳街上,这么晚了还如此热闹也是少有。摸了摸身上这套男装,有些久违,有些高兴。 再次做回男儿身的他,今晚就要好好玩上一玩! 杂耍,还是老一套,无甚意思,居然有比武招亲?这个没见过唉。 在一处私人搭建的小擂台前,围了众多年轻男子,高矮胖瘦,装扮也是五花八门,公子哥模样的,袒胸露乳的江湖汉子……擂台上挂着旗子,写着比武招亲四个大字。 叶小墨往前挤了挤,因为身材瘦小倒是没花什么力气就挤到了最前边。 此时台上的比武真是……不堪入目。 两个大老爷们搂着抱着互掐着在擂台上打滚! “这哪里是比武嘛,分明是打架啊。”叶小墨嘀嘀咕咕道,打架便无甚看头了,就准备走人。 “小兄弟说得在理,但是小生觉得看打架也有看打架的学问呢。”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叶小墨声旁传来。 叶小墨转头向一旁看去,一位穿着儒雅的书生正微笑着向他望来,蓝衫白褂,唇红齿白,长得不赖,不过应该没自己好看。 “哦?愿闻高见。”有人聊天,叶小墨也就不急着走了。 书生双手平叠略微行礼,开口道:“高见不敢当,只是有些私人见解罢了。小兄弟请看,那光臂汉子虽身材粗犷、力气颇大,但只是胡乱使力罢了,即便对面之人被其带着在擂台上打滚,却伤不到对方分毫;而反观那瘦弱些的男子,无论肘、手、膝、脚,甚至是头也被他用上了,处处针对那光臂汉子的关节处,宛如撑起一片小天地,将自己护得严严实实,只待对方稍有力竭,便会暴起将其拿下。” 叶小墨听闻此话倒是一愣,他一个习武的都没看出这些道道,这书生难道是武道高手,不像啊。 “你是说打蛇打七寸,四两拨千斤这些?” 仿佛为了印证书生的话,台上两名男子滚了几个来回,在一刹那僵持中,那瘦弱些的男子果然发力,瞬间扣住那光臂汉子各处关节让其不得动弹,然后身子猛然一缩一推,便将光臂汉子扔下了擂台。 场下口哨声,鼓掌声,叫好声无数。 “可以啊,看不出来兄台见识不浅呐,难道也是此中高手?”叶小墨好奇问道。 书生笑着摆了摆手道:“哪里,在下一介书生,哪里懂什么武艺,只是天地万法,殊途同归,我们修……习手艺或是研究学术皆可借鉴一番。” “经兄台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嘞,我看兄台年纪不大,懂得还挺多,我想应该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弟子吧。” 那蓝衣书生没觉得被一个十多岁大的孩子夸奖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便称自己是一家书院的弟子,平常就爱看些书,看累了再游历游历江湖,无甚建树。 两人就这么一边闲聊一边看擂台比武,而其中叶小墨听闻这蓝衣书生最多的感慨就是可惜二字,也不知道可惜啥。 叶小墨觉得这人相貌堂堂、彬彬有礼、谈吐不凡,人还挺有意思,从刚才的闲聊中又得知此人并未婚娶,但看这普普通通的比武招亲擂台赛如此专注,就在想,莫不是看中了人家那招亲的小姑娘? 也不是不可能啊。虽然在他看来那小姑娘姿色平平,但是他现在的眼光是一般人能比的? 沉吟片刻,在这场比武招亲接近尾声时,叶小墨冷不丁问道:“兄台不知觉得那比武招亲的女子如何?” “自然是……不错的。” “哦,这样啊,可惜么?” “自然是可惜的。” “啧啧,相见便是缘呐,在下虽说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但是成人之美还是懂的,今天就让在下帮兄台一回吧,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蓝衣男子一头雾水,不过还是告知了其姓名,文博渊。 “嗯,好名字,人如其名,学识渊博,一会在下上台帮兄台打下擂台,你可记得去百花楼请我喝花酒啊。” 叶小墨对其眨了下眼,不等一脸懵的文博渊反应过来,已经轻轻跃起落入擂台中央。 “在下文博源,今日替哥哥文博渊先行会一会各路英雄好汉,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