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婚》 1、chapter01 囚婚 文/声声消 洗手台是用一块完整的大理石切割而成的,上头是嵌入墙壁的镜子,光洁无暇,灯光下的瓷砖泛着幽幽的白光,这里显得空旷又安静。 镜子上映着一张年轻女人的面孔,皮肤白皙,有种生动的漂亮,只是眉头紧皱,似乎有什么烦心的事情。 她盯着手里的验孕棒,不多时,上头浮现出结果,她凝神静气再三观察,确定是一条杠,才舒了口气。 从浴室里出来,祈愿才发觉自己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可能是因为头一回做这样的事,多少有点紧张吧。 这两年她活的挺糊涂的,再加上经期总是不准,也没多考虑过关于怀孕的事情,直到那天晚上临睡前斯绪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粗粝的大掌摩挲过她平坦的小腹,声线慵懒而沉稳:“咱们也要个孩子吧。” 说完他便睡去了,但也正是这句话,让她惊得一夜未眠,硬是维持了同一个姿势直到天光微亮的时候才有些忐忐忑忑的睡意,朦胧中又听见了男人起床穿衣时扣皮带的声音,咔哒咔哒,很轻的两声,等到那悉悉索索消失后,她才睁开了眼睛。 斯绪走了,熬到九点钟,她出门买验孕棒和避孕药。 不知道为什么,像做贼一样,她戴了口罩跑到药房,拿了东西付了钱就跑,一口气上楼,喘着气进了浴室,按照说明书上说的……一步一步做来,心中又想着一些零碎的事情,难免就变得焦躁而烦闷。 结婚三年,小夫妻过日子,无非就是那么回事,再加上斯绪是个强势的人,床下是,床上也是。所以她很清楚,一旦斯绪做了决定就很难更改,他说要孩子,那这事就已经提上日程了。 可是她不想,三年的夫妻做下来索然无味,她确信自己跟这个男人已经走到了尽头,又怎么可能再为他生一个孩子。 孩子对于婚姻来说是重大的责任,就算是她这样得过且过的人也明白这个道理,因为她自己很早就失去了亲生父母,虽然养父母对待自己也十分不错,可当遭遇如今的情境时,才明白孤立无援这四个字是多么的确切。 幸好,她没有怀孕。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祈愿就着温水把避孕药也给吃了。 干完了这一切,心头大石落下,接下来就只等着斯绪回来了。 斯绪上下班没个准点,祈愿也懒得问他什么时候回家,自己先回屋补了个眠,再睁眼是因为耳边隐约听见喵喵的叫声,她从被窝里伸出一条细白的手臂,床边候着的壮壮就扑了过来,自动坐在了她的手臂上然后蹭啊蹭的。 壮壮是一只蓝猫,三年前在楼底下奄奄一息的被祈愿捡回来,养到如今油光水滑费了她不少功夫。 壮壮非常依恋的在祈愿胳膊上撒了一会儿娇,祈愿才说:“把窗帘掀开我看看。” 壮壮一步三回头的去了,然后用尾巴拉开了窗帘,露出一大片外头灰茫茫的天空来。 最近春雨蒙蒙,天气总有些暗沉,卧室的窗做成了落地式的,广角看过去倒不那么让人觉得难受了。 祈愿简单套了件卫衣便起身,走到壮壮身边,望着外头。 不得不说斯绪的品味是很好的,譬如他亲自监督指导屋子的装修和设计,譬如他买回来的舒适的大床。 如今真正决定要告别了,心底的滋味难言。 起床从冰箱里拿出一些食材鼓捣出简单的东西给自己和壮壮吃,祈愿不会做菜,而斯绪有轻微的洁癖,不喜欢家里头有外人进出,就连打扫的阿姨都没有请,卫生方面当然由闲人祈愿来负责,而吃的东西都是斯绪自己下厨的。 因为职业的关系,他不常常在家,所以就像养仓鼠似的,把新鲜的和做好的食物分门别类的摆放在冰箱里,祈愿需要的时候就自己去拿,大多数只需要热一下就好了。 她边吃东西边看新闻,近期溪城发生了一起大案子,古城区惊现连环杀人魔,已经有三名妇女遇难身亡,她们的普遍都是二三十岁的少妇,唯一的特点是生前穿的衣服是红色连衣裙。一时间溪城人人自危,街上几乎看不到红色的身影。 电视台为此特地做了栏目专辑,每天滚动播报该案件的最新进程,想不让人看到都难。 这不,熟悉的脸蛋再次出现在镜头前,年轻的小伙子身着蓝色制服,神情严肃的说:“我们已经展开全市排查,力争尽快解决此案,也希望广大市名若有任何相关线索都及时与警方取得联系。” 说话的这人叫常自在,祈愿一般跟着斯绪叫他小常,市刑警队的,斯绪的手下。 祈愿轻哼了一声,拿起遥控器换台,画面一下子切到了娱乐频道,顿时又变成了各种妖艳贱货和盛世白莲彼此较劲的场面。 她津津有味的就着八卦新闻吃东西,正在这时,又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李慷打来的。 她瞬间调小了电视的声音,小心翼翼的接起来,“喂,妈。” 李慷声音中带着爽朗,:“小愿啊,在干吗呢?” “看电视呢,嗯,看新闻,还是那个杀人案来着。”她咬着勺子说。 “那个案子啊,真是搞得人心惶惶的,斯绪他最近经常不着家吧?你有空就回来吃饭,别净一个人呆着知道吗?” 祈愿乖乖的应答:“知道了妈,我其实自己也能照顾自己的。” 李慷话中带笑,“你这孩子能不能照顾自己我会不知道?周末跟斯绪说好哪一天回家,我给你们俩做好吃的。” 接着李慷又叮咛嘱托了一番才挂断电话。 这婆媳两人关系一直都处的很不错,应该说是斯绪的家人都很好,与想象中高门大院里头的人不一样,况且她又是那样才跟斯绪结婚的。 要是以后再结婚,说不定就遇不上这样好的婆婆了,祈愿歪着头不无遗憾的想。 填饱肚子后她打开电脑开始修片,她学习摄影有两年多了,起初只是因为养伤在家里没事可做才用来打发时间,后来日子长了,兴趣倒是越来越浓厚,三不五时与杂志社合作提供一些照片,这下人才渐渐觉得活泛起来,仿佛与外面的世界再次接轨,甚至有钱赚,如今,养活自己和壮壮应该也不成问题。 投入到了工作之中,时间就变得格外的快,无论是窗外越来越大的雨还是壮壮在一旁倦懒的喵声都没能让她出神,唯有光影和色彩,意境和传达。 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玄关边传来开门的响动,因为二十四小时开着的壁灯,有一道身影映在墙上,高大,精瘦,下颚到脖颈间的线条堪称完美。 这道身影的主人换了鞋子,长腿不过三两步,便走到了客厅。 面对他的是祈愿的纤弱的背影,看上去呆萌萌的,男人勾了勾唇角,目光仿佛能刺透她的衣服。 他矮了身子凑近她,从她肩膀的缝隙中去看她正忙活着的“事业”,几张照片堆叠在一个框里,她皱着眉头,手指却动的飞快。 祈愿还在构思着呢,脖子里冷不丁有一缕凉气吹来,她脖子一缩,立刻回头。 果然是斯绪。 他身上还穿着与小常相同的制服,只是肩章处不一样。 祈愿很少见到他穿制服的样子,不由得被晃了晃眼,好看的人和衣服总是相得益彰,譬如斯绪,生了如此的皮相,很难叫人把眼睛从他身上挪开。 斯绪见她傻傻又入了神的样子便摇了摇头:“又睡到下午才起来?” 祈愿回过神,啊了一声:“没有啊。” “那怎么这么晚才吃东西?” 她撑着没承认:“谁说的啊,我很早就起床吃饭了,一直忙到刚才而已。” 她这么说着的时候,斯绪的手已经伸过来,大拇指抵着她的唇角,慢慢的摩擦着,她觉着自己的嘴角似乎要生出火焰来,他才慢慢的道:“证据还在呢,想骗我?” 看到他手里的米粒,祈愿垂下头哑口无言。 斯绪笑笑没再与她计较,小丫头不服管,喜欢同他顶嘴。 他说:“收拾下东西,我去洗个澡。” 边说就已经边用大拇指和食指解开领口最上头的那颗扣子,往卧室去了。 祈愿哦了下,然后开始收拾电脑,她的大脑里正在飞速运转关于要跟他说的那些话,其实自己已经排练过不下百次,关键时刻就像是上了讲台的学生,紧张的不行。 斯绪洗澡的速度很快,换了一套深色的家居服,额发濡湿,于是眉目更为深刻了。 “晚上喝点粥?”他脖子里挂着毛巾,问她。 “哦,随便。”她飞快的答:“都可以。” 他眯着眼睛向她投去一眼,随后进了厨房。 祈愿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 斯绪站在水槽前,淘米开火,“怎么了?” “我有话要跟你说。”祈愿深呼吸后道。 “说。” “斯绪,我们……离婚吧。” 斯绪揭盖子的手停了停,面上的笑意倒是未变,但眸光似乎有些发寒,祈愿知道他越是这样笑就代表他越是生气,她命令自己不要畏惧这样的视线,迫使自己望着他:“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觉得我们也不太合适,所以还是分开吧。”她一口气说完,紧紧观察他的表情。 “祈愿,你再说一遍。”大概是出于职业习惯,斯绪微低下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全身的肌肉紧绷,瞳孔微缩,想必来与他谈判已经用尽了浑身所有的力量与勇气。 “我们离婚吧。”她又快又果决的重复了一遍。 再次得到答案的男人点头了然,“我知道了。”在看到她稍稍松口气后,又轻描淡写的回答:“你想都别想。” “你!”祈愿咬着唇:“我是认真的,三年了,你不觉得这样很没意思吗,咱们结婚就是一个错误,现在是错误结束的时候了。” “啪――”灶台上的火被男人关了,在祈愿还未反应过来时,天地陡然旋转,她被男人扛在了肩上。 “喂!斯绪!你干嘛!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啊!”她叫唤着,因为姿势脸上充血,变成了一只小桃子,对扛着自己的男人拳打脚踢,可是斯绪是什么人,练家子,身上的肉都是硬邦邦的,打下去无异于蜉蝣撼树,丝毫没有影响。 男人却三步并作两步将她抱进了卧室,扔在床上,结实的身体压上来,与此同时还有炙热的吻和摸索的大掌。 虽然她觉得斯绪对自己没有感情,但三年的同床共枕不是假的,她身上哪里是敏感的斯绪一清二楚,因此,只要他想,她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他吻着她的脖子,沐浴露的香味充斥着她的鼻尖,那是一种清凉又温暖的味道,是她亲手挑选的味道…… 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又来了…… 在他的压制下,她绝望的看着跟进来的壮壮,嘤嘤的求助:“壮壮,帮我挠他!” 壮壮刚挪了两步,男人回首一记眼刀,猫咪就嗷呜一声转过身扭着屁股踱出了房间。 祈愿欲哭无泪,白嫩的胳膊死死抵住他,逃避他的吻,双腿乱踢,结果他只用一只手就按住了她,双臂被固定在床头,劲瘦的腰身隔开两条修长的腿,这下她避无可避,只能愤怒的道:“斯绪,你禽兽!” 但禽兽怎么会听人话呢,最终还是让男人得逞了。 不知道是男人的怒气太盛还是好几天没做的缘故,这一次来的格外的久,祈愿最后被迫汗津津的趴在他的胸膛,累到极点,还委屈的不行。只感觉他的手轻轻的揉她的后脑勺,就像是她自己揉壮壮那样。 她昏昏欲睡,听见他在自己头顶问:“还要不要离婚?” 她非常想要点头却困怠的连手指都抬不起一根,接着又是男人的轻哂:“祈愿,爽够了就想跑?我也告诉你,没门。” 2、chapter02 2 在斯绪的眼里,现下被自己搂着的这个女人是很娇气的,就算在这样的状态下,依旧下意识的哼哼着,不用猜也知道她是觉得身上不舒服了。 所幸他还精力充沛,抱着她清理了一番,又给她盖上薄被。 她整个人抱膝缩在一起像个蚕宝宝似的,唯有露出来的一张脸白白净净,嘴唇微翘,皮肤透着桃花瓣的粉,这模样让他的气消了不少。 他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才从房间里出去。 他来到了露台,春夜里温度仍旧很低,不时有雨丝飘在他的衣角,他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抽了根点上,如果从远处看,便能看到他指尖的一星红芒了。 就这么站着,想起她刚才说的话,她说要离婚,是经过深思熟悉,觉得他们不合适。 他起初也是这么觉得的,或者说,婚姻这玩意儿对他而言跟吃饭喝酒抽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人生和父母需要你去经历的一件事,对象是谁,没有很在乎。 如果没有发生那个意外的话……也不会是她。 最后一个烟圈从嘴里吐出来,很快就被冷空气打散了,斯绪回到温暖的室内,觉得鼻腔微凉。 他们两人都还没吃晚饭,原本要煮的粥还在锅里,他干脆加了点料熬成一锅海鲜粥。 厨房里的用具都是干干净净的,材料被他从柜子里拿出来也是从未动过的样子,因为她不会做菜,所以也就从未打开。 为什么会想到要离婚呢? 其实婚姻只不过也是个放好了分门别类的东西的柜子,你需要什么能从上面找到不就行了? 他随意的想着这些,又把不需要的包装袋扔进了垃圾桶,视线不经意的扫过时,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垃圾桶里有一根验孕棒,还有避孕药的药壳。 脸蛋被冰凉的手掌触到,祈愿不耐的推开,脸蛋又被人拉扯着,她愤怒的睁眼:“……疼啊!” 男人面无表情的坐在床前,手终于收回去了,“起来吃饭。” “我不饿,你自己吃。”她说。 “祈愿,不要老是让我重复同一句话。”斯绪望她一眼,言语中没有要跟她开玩笑的意思。 祈愿莫名觉得一寒,基因中的胆小因子作祟,意识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坐起来穿衣服了。 说来刚才那一战真是太激烈了,她的腰也酸,背也酸,好不容易下了床,两条腿也跟着打颤儿,但斯绪又看不到,他已经在饭厅等她了。 洗了把脸去吃饭,还未走近就闻到了海鲜粥的清香,不得不承认,斯绪的厨艺很好,她原本不觉得饿,此时也有些食指大动。 海鲜粥旁还放着两碟小菜,很简单的姜汁松花蛋和拍黄瓜,却都是她爱吃的。 祈愿自己伸手就舀了一碗粥,喝了两口才发现斯绪坐着没动。 “你不吃吗?”她好奇的抬头,才发现男人的目光没有从自己身上挪走过,像是在观察什么,令她觉得很被动。 斯绪冷笑一声,“就顾着自己吃?” 她咬了咬唇,也给他盛了一碗粥递过去。 好长一段时间,空气中只有两人慢慢啜饮以及勺子碰到碗壁发出的声音。 平时因为斯绪工作忙的原因,两人能这样面对面交流的机会不比寻常的夫妻,所以餐桌上也没什么食不言的规矩,气氛好的时候斯绪甚至会同她讲讲曾经破过的案子,他的逻辑思维能力光由讲故事体现出来就显得很强,祈愿往往听得津津有味。 反正不会像现在这样,尴尬,沉默,各有所思。 祈愿喝了两碗粥,决心还是要把刚才没能说完的话给讲完。 她轻咳了一声,“斯绪?” 他平静的看她。 “我刚才说的话,不是开玩笑的。你有没有想过离婚?” 他皮笑肉不笑:“没想过。” “……” 她再接再厉:“我觉得我们俩没有感情,这么耗下去也没意思,我不贤惠不聪明,你那么忙我在家里也帮不上你什么还拖你后腿,”说到后面两句似乎是真的觉得羞愧,她真诚的道:“不如我们离婚吧,你的条件很好,喜欢你的女孩子那么多,一定有跟你合适的。” 他皱着眉捕捉到她话语中的信息,“没见过你这么大度的,还没离婚就已经替我考虑好后路了。” 她当然听得出他的讽刺,张了张嘴没再说话。 半晌,他叹了口气,“我怎么就不明白你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呢。” “我……” “祈愿,你今年二十四岁,不是小孩子了。难道你不懂婚姻的神圣吗?”他问:“咱们结婚三年,我在哪儿亏待过你没?爸妈对你怎么样?” 在他节奏紧迫的问题中她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体回答:“你没亏待过我,爸妈也对我很好。” 他眉尾微挑,循循善诱:“那不就得了。我虽然不能经常在家陪着你,但你很自由,你想过如果离婚后,你一个人生活,难道会比现在过的更好?” “你的生活技能约等于无,你不可能比现在过的更好,”他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所以,离婚对你而言绝不是更好的选择。” 祈愿讷讷的道:“真是什么话都被你说尽了。” 斯绪看着她一脸被堵,心有不忍,走过来蹲下身抚了抚她柔嫩的脸颊:“乖,还是说你害怕生孩子?” 她瞬间抬起眼。 “那咱们就先不生了。”他从善如流的说着:“最近爷爷身体不是很好,过两天咱们回家,离婚这事别再提了,知道吗?我要先回局里一趟,你一个人别熬夜。” 直到斯绪带上门的那一瞬,祈愿才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又被他给绕住了! 孩子和生活技能什么的根本不是重点好吗! 这下无理取闹的人又变成了她,灰心。 …… 第二天祈愿约莫奕尔出去喝下午茶,就在莫奕尔公司楼下的咖啡厅,这里有很好吃的草莓布丁杯,香滑可口。 但祈愿吃的兴致缺缺。 莫奕尔见她垂头丧气的样子觉得好笑:“怎么了你?性生活不协调?” “比起性生活不协调我更希望现在开始没有性生活,”祈愿放下勺子,“我跟他谈判失败了。” “我以为是什么事呢,这不是很正常吗,你会成功才怪。”莫奕尔喝了口咖啡,不以为然。 祈愿这个老公她见过两次,英俊潇洒,气质不凡,这八个字形容他一点都不过分,况且以她看人的经验来说,祈愿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连你也这么说。” “你看啊,虽然你俩没有爱情,可是谁说婚姻里一定要有爱情呢?处久了都是亲情,再说斯绪这么好的条件,你放弃了便宜了别的小妖精难道不觉得可惜?”莫奕尔劝道:“其实要我说你老公对你挺好的,现在很多男人在外面有小三小四也不足为奇,你老公是刑警,作风正派……” “正个屁啊。”祈愿忽然发声,一言难尽的说:“他是没有包二奶也没有小三小四,可他有红颜知己啊。” 说起那个红颜知己她就觉得不爽,其实祈愿觉得自己挺无耻的,明明不喜欢斯绪,可是知道他有红颜蓝颜还是觉得生气,究其因果可能还是因为彼此的身份,如果不是夫妻的话,大概就不会生气了吧? 莫奕尔也是知道这桩事的,“祈愿……” “算了不说这个,影响心情,你正怀孕呢,咱们要为你肚子里的宝宝着想。”祈愿主动岔开了话题:“这一期的照片我都放在u盘里了,你自己拿去用。”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递给莫奕尔,莫奕尔宛然一笑:“谢谢了。” “是我该谢谢你,给我赚钱的机会。” 莫奕尔是一家杂志社《t》的主编,但两人认识还是因为同在福利院里做义工,莫奕尔比祈愿大4岁,结婚一年多,丈夫是一位外科医生,夫妻关系很好,如今她已经怀孕18周了。 莫奕尔很赏识她的作品,祈愿每个月会将拍好的图片发给她作为杂志配图所用,莫奕尔再支付她相应的报酬,不知不觉已经快一年。 今天她们出来主要是为了祈愿在《t》上做专栏的事情,之前有个专栏的人如今出国深造,很难再按时完成稿件,不得不与其结束合作,但专栏总不能一直空着,莫奕尔觉得祈愿可以,两人也为了这个聊了很久,才说动了祈愿。 “我不是怕我不行,我是怕影响杂志销量。”祈愿提起这个多少还是有点忐忑。 莫奕尔一派信心满满:“反正我是算你答应了,放心吧,大家都说你拍的好,上次你临时给的那篇稿子讨论度挺高的。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可别放我鸽子。” “知道了,我先试试,如果一期下来不行的话你们再找别人。”祈愿端起杯子,俏皮的与莫奕尔碰了碰。 而坐在她对面的女人佯装严肃的说:“没有如果。” 喝完东西后莫奕尔回去工作,而祈愿自己去买些礼物准备周末的时候带去斯绪的父母家。 她在商场里逛了很久,想来想去二老什么都不缺,最后给爷爷买了一罐西洋参,给公婆买了两件登山服,因为老夫妻两个平时喜欢爬山,说好等斯绪的父亲从位子上退下来就要去攀遍世界各地的高峰。 祈愿被勒令不能开车,买好东西自己独自走到街口去打车。结果下班高峰期怎么都叫不到车,祈愿看了眼手表,这里离家不远,走回去大约要半个小时,算了,就当锻炼自己,步行回去。 到底还是初春,走着走着天就黑了。 鞋带走松了,祈愿把东西放在地上去系,依稀间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她,她猛地站起来回头看,全是行色匆匆的工作族,并没什么异常的。 可是人一旦起了警觉心就很难再放下,祈愿加快步子,在走到自家楼下门口时才松了口气,就在这时,有人猛然在她右肩敲了一下! 她几乎失声叫出来,结果嘴巴被一只大手捂住,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夜幕下,男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颊,有股熟悉的淡淡薄荷味:“是我。” 3、chapter03 3 祈愿在闻到对方身上熟悉的味道后一刻跳到嗓子口的心才回归原位。 她在上楼的时候亦步亦趋跟在男人身后,忍不住抱怨:“你是想吓死我吗?” 心里头鄙视的想,这男人明明比她大这么多岁,却还是这么幼稚,动不动玩这种把戏,难道单位里操练身手上瘾了么。 斯绪手上拎着她的大包小包,颔首指示她开门。 祈愿按了指纹锁,两人一前一后进去,才发现斯绪还带了食材回来。 “你今天下班这么早?”她随口问了一句。 “昨晚值了一天班。”他简单的解释了下,又从上到下的打量她:“谁让你穿红衣服出门了?” 被他提到身上的衣服,她不禁也随着他的目光低下头看自己,红色呢子外套,黑色毛衣搭配长靴,没什么不妥的啊。 见她完全茫然,斯绪忍了忍,忍不住,又说:“杀人案还没破,我看整个溪城敢穿红色的女人也就只有你了。” 祈愿的眼睛瞬间睁圆了,“啊!我忘了!” 轰动全城的连环奸杀案,凶手专盯穿红色衣服的年轻女性下手,人人自危,导致溪城最近晚上九点后街道上人迹罕至。 斯绪作为这个案件的直接负责人,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枕边人心竟然这么大。 祈愿后知后觉的火速脱掉了外套,就像甩掉什么脏东西似的,一边又不忘自我安慰:“你不要危言耸听好不好。” “什么时候能长点记性。”斯绪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去了厨房。 祈愿最讨厌他用这种长辈般的口吻说话,就好像自己还是上课开小差的小学生一样。 她把衣服挂上,打开暖气,心里塞塞的,这两年她是真的记性不好,很容易丢三落四,也难怪斯绪总是对她不满意了。 晚上吃完饭以后祈愿在客厅打开电视跟随视频里的老师练有氧运动,在瑜伽垫上折成各种形状,累的大汗淋漓。 三年前她经历一场车祸,康复期为了养好骨头喝了太多的营养汤,导致身上肥了一圈,后来才慢慢的减掉不少,只是拜斯绪的厨艺所赐,下巴至今还很有些圆润,所以她只要有时间,晚上都会做运动。 将近一个小时的有氧结束后她去洗澡,然后上床,而斯绪早就已经在床上看起了新闻。 见她上来,他动了动身体,似乎又朝她的方向近了些,电视机里原本有序的男女声也顿时湮灭。 祈愿瞬间躺平,顺手按下壁灯的开关,然后缩到床角,“睡吧晚安。” “躲什么。”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幽幽传来,似乎带有某种磁性,非常的动听,对于祈愿来说也非常的吓人。 “昨天做的太过了,”她别扭的道:“我还疼着呢。” 他一怔,他是军人出身,力量本来就比常人要大,平时在床上总要十分照顾她的感受循序渐进的来,才能让她好受。昨天又是在那么个情况下做的,在为她清理时她那边还是微肿的…… 想到这里斯绪觉得有些难熬,被子太绵软,跟他身体的某处截然不同。 他轻舒了两口气,才伸手揽住她:“乖一点,今晚就不碰你。” 幸好是关了灯的,看不到她红红的脸蛋,祈愿暗啐了一口,只能任由他抱着,希望他言出必行。 不过,身体挨得近了,不可能感受不到他的变化和情况,她开始一个劲的数羊,期待自己早些睡过去就什么事都没了。 大概自我催眠产生了效果,枕畔很快传来了她均匀的呼吸声,斯绪的手艰难的从她柔软的腰肢上移开,良久,不得法,还是起身去浴室洗了个冷水澡。 转眼周末到,是个好天气,九点左右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一波雨过去后,空气都变得格外新鲜。 用完早餐后斯绪带着她回父母家。 斯绪是大院子弟,在与她结婚之前的三十年也一直都住在大院里,冷不丁结婚搬出去后,斯政和李慷外加一个爷爷三不五时的念着他们回去。 斯政和李慷老来得子,斯家孙辈就只斯绪一个,从前斯绪坏的流油,只差上树烧房子,他们头痛的不行,眼瞧着儿子当了兵回来出息了,性子也收敛不少,如今更是成家立业,局里人看到他都得叫一声“斯队”,纵使是见过无数大场面的斯政,提起这个儿子,眉毛也忍不住抖两抖。 祈愿能理解公婆和爷爷对斯绪的思念,况且在她养伤的时候,斯家人又待她如亲闺女,因此每次回家都表现的与斯绪伉俪情深,不想令他们失望。 这不,婆婆李慷早就等的他们望眼欲穿了。 祈愿乖乖的跟在斯绪后面叫人,爷爷、爸、妈,然后将礼物递上,李慷接过登山服就一直赞叹说好,还连连给斯政看,“小愿就是会买东西,这颜色多好看啊,爸妈很喜欢。” 说罢又拉着祈愿的手不放,同她说:“我叫李阿姨开始做菜,今天都是你喜欢吃的东西,来,坐下跟妈聊聊。” 祈愿这边陪着李慷,斯绪那厢则被老爷子和父亲叫去下棋。 李慷在退休前是在妇女协会工作的,心地善良,最擅长的是跟女人打交道,跟她说起话来一点不累。 祈愿一边剥桔子,然后就听到她问:“对了小愿,你程伯伯程伯母前几天飞去澳洲旅游,跟你说了吗?” 她愣了愣,笑道:“看到他们朋友圈发的景色啦,袋鼠萌萌哒。” 李慷拍了拍她的手背,缓缓道:“等他们回来,咱们一起吃个饭。你这丫头啊,别太介意以前发生的事,斯绪对你很满意,我们也是,很多事情发生了是可以弥补的,懂吗?” 祈愿扯开嘴角笑笑,“妈,我知道。” 祈愿为自己的撒谎有些难过,她并不是真的不介意,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也时时受到内心的谴责。 所谓的程伯伯程伯母,其实是她的养父和养母,祈愿十三岁父母因为执行任务死去后,母亲也跟着殉情了,留下了她一人跟着外婆生活了两年,直到外婆也跟着离世,她才被父母生前的好友程伯伯程伯母收养了。 可是她却做了那样对不起他们的事情。 …… 午饭做好后李慷叫爷三个出来吃饭,老爷子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对于这个孙子,出了书房门还不忘津津有味的嘱咐斯绪:“下午继续。” 斯绪当然说好。 对于这个孙子的喜爱,老爷子的表露是当仁不让的。 饭桌上,李慷看着斯绪不时给祈愿布菜,祈愿也都一一吃了,小两口互动很不错,她也就放心不少,于是就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话音刚落,祈愿就一口鸡汤噎在嗓子里,咳出了声。 斯绪相对情绪比较平稳,一手轻抚她的背,“不急。” 李慷没说什么,老爷子发表意见了:“不急就是急,你三十出头了,是该时候考虑下孩子的问题了,早点生了,不方便带的话放回斯家,我还可以帮忙照看。” 斯绪被老爷子的话逗笑了,“爷爷,你瞎掺和什么,你照顾好自己我就很满意了。”他转了口吻,又道:“愿愿的身体还得再养养,我们等得起。” 祈愿听到自己的昵称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也只有在家人面前才会这么称呼自己了,只是这时候他的解围很重要,所以她不得不小鸟依人的微笑点头附和他。 “怎么,小愿身子骨还没养结实?”李慷听了这话担心的问:“是还有哪里不妥吗?” 就连斯政也抬起头看着小夫妻两个。 “就是比较容易感染风寒,我会多盯着她的。”斯绪四两拨千斤。 虽然这么说,李慷到底还是把这件事给放在心上了,在他们离开前单独拉着祈愿说悄悄话:“你现在不上班,没事的话就多往家里走走,我给你熬汤补身体,你啊,比上次见到时又瘦了。” 大概有一种瘦叫婆婆觉得你瘦,祈愿一一应了,李慷才放她离开。 做戏做全套,斯绪将她的手牵着,包进了自己的掌心。 斯家晚饭吃的早,他们走的时候还是黄昏,大院里其他人家打开的窗口飘来阵阵香味,祈愿忽然觉得这种味道很熟悉,可仔细搜罗,又察觉不出什么。 斯绪喝了酒,斯政叫了警卫员小徐送他们回家。 可是没到半路,他又被局里的一通电话给叫走了。 祈愿早就习惯了他的忽然消失,她上楼后坐在沙发上,也没脱外套,就点开手机微信,翻到一个中年妇女的头像,点进去看她的朋友圈,却只看到了一条线,下面是空白的,什么也没有。 虽然很多事情只能从别人口中得知当初所谓的经过,但结果告诉她,澳洲也好,火星也罢,他们没有原谅她。 祈愿又开始头痛,她是个不喜欢回忆的人,宁愿在自己的蜗牛壳里装聋作哑。 结了一个婚,却好像失去了所有,姐姐,伯伯,伯母……而丈夫,也是不爱自己的。 想要破这个局,她还是得离婚。 4、chapter04 4 这一天斯绪一夜未归,就连电话也没打回来一个。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祈愿看电视才知道又一起奸杀案于昨天傍晚发生,案发地点就在溪城的高新区,那里有成片的电子厂,外来务工人员繁多。 受害人身份很快经排查被证实,女,28岁,去年跟老公从乡下上来打工,进了同一间制造电子元件的工厂。受害人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同样穿了一件暗红色的马甲,她的老公抹着眼泪说昨天晚饭前他们因为要不要再生一个娃吵了一架,妻子跑出去,他也没多管,总想着她气消了自己就回来了,没成想这一去就是永别。 因为受害人的身体特征和被侵犯的情况与之前的案件相仿,因而被归为了连环奸杀案中的一起。 在几乎全城戒严的情况下,犯罪分子胆大妄为的行动不禁让溪城人民为此谈之色变,溪城商报如此写道。 祈愿也下意识的抱紧了壮壮,身为女性,就算自己的老公是刑警队的队长,她也没有办法完全平静下来。 不过,可以想象的到的是斯绪压力会有多大。 斯绪确实挺烦的,事情发生后跑了不下五个地方,收集证据,开了一整夜的会,陈局头顶的白头发若隐若现,这案子必须得破。 好在,这一次,犯罪分子或许因为时间太匆忙,留下了自己的一只皮手套,就连在被害者体内留下的□□也没有完全清理干净,等法医鉴定科的结果出来后,或许会成为很大的助力。 开完大会开小会,直到中午斯绪才放大家去食堂吃饭。 小常见他坐在电脑前没动,便招呼他:“老大,一块去啊!” 斯绪的眼睛还盯着电脑中图片的一些细节,只说:“你自己去吧。” “那要不要我给你打份菜回来吃啊?” “不用了,给我带包烟吧。” “得令,那我先走了,饿死我了。”小常人高马大,步子迈的也宽,很快人就消失没影了。 斯绪慢慢挪动鼠标,又喝了口茶,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他一看,是备忘录提示。 再过两天是结婚纪念日,他自己备注的。 今年是第三年,他跟祈愿结婚的第三年,但仔细想想,他们认识得有好多好多年了。 印象中她还是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喜欢上他们家来看电视,吃东西,看到他就会笑盈盈的叫他哥哥,斯绪哥哥,斯绪哥哥…… 转眼成了夫妻,再也没听到过她这么叫自己。 祈愿的父母和斯政李慷的关系很不错,她的父亲祈颂是缉毒大队的,以身殉职,母亲夏知凡伤心过度,也跟着去了,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最后连外婆也不在了,便被程家收养,在大院里呆了好几年。 虽然在程家生活,李慷却一直都很喜欢她,称赞她遗传了祈颂和夏知凡的优点,就是太可怜了,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 这份喜爱一直保留到现在,母亲时时耳提面命让自己对这小丫头好点,让着她,生怕自己对她有丝毫的冷淡和不耐烦。 斯绪听得耳朵都生茧了,就是没料到小丫头要跟他离婚。 他今年三十四岁,自觉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丈夫,但在她眼里似乎不是这样。 他特地设了个备注,想着等案子结束了请她出去吃顿好的,她是个名副其实的吃货,胃满足了,人也格外的乖。 想到这里,忽然有人在他办公室门口敲了敲:“斯队。” 他抬起眼眸,“说。” “门口有个女人说是在等你,你要不要去看看?” 斯绪下意识脑中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谁?” 小常嬉皮笑脸的走过来,将烟放在他的桌子上:“反正不是嫂子。” 不过这样的抖机灵不能超过两秒,他对斯绪道:“老大,是那个容欢。在门口等你好一会儿了,老钱又不能放她进来,我也没这个本事。” …… 中午的时候阳光正盛,勉强可以抵掉一部分阴冷的风,溪城真正的春光总是很短。 女人粉色衬衣、短裙和露趾凉鞋的穿搭显然与温度和季节不符,但从她翘首四顾,又面带娇羞的表情看来,要的只是风度而已。 终于,她踮了踮脚,略显苍白的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冲着大楼里走出的颀长身影挥起手来。 斯绪嘴里还叼着烟,因为在工作,衬衣的纽扣倒是扣到了最上面,尽管是这样,容欢还是觉得他看上去非常性感,一种成熟男人的性感,第一次见面起就是如此。 “斯绪,吃饭了吗?” “你来干嘛?”他跟老钱打了个招呼甩了根烟,然后走出来,模样松散的道:“找我有事?” 容欢提起手中的盒子:“我来给你送饭啊,你经常忘记吃东西,今天我正好休息,就给你熬了点汤,又做了菠萝古老肉和生炒鸡,还有最时鲜的鸡头米,特地给你送来。” 她一边说一边觑着斯绪,恨不得让自己的声音一柔再柔,只要能看到他,她就觉得心上像是涂了蜜似的,呼吸进的空气都很甜。 “我吃过了。”男人却不以为意的道:“你赶紧回去吧。” 容欢伸出去的东西并没有被他接住,得到的回答反而是拒绝,她没有气馁,反而是用一种楚楚可怜的表情望他,讨好的说:“没关系啊,东西你可以留着放到饿的时候热一下再吃,我知道最近那个奸杀案的嫌疑犯很猖狂,你一定没什么时间回家休息,我……” “容欢,不要经常来找我,这不合适。”男人忽然打断她的话,“知道吗?” 容欢垂下眼睑,没有说话,只是露在外头的两条纤细的腿仿佛在打颤。 斯绪摇了摇头,把她手里的饭盒拿过来,沉沉的,“好了,你走吧,我还要工作。” 她立即弯起嘴角:“你这几天一定很累吧,还是要保持睡眠时间,那我就……先走了。” 斯绪拿着东西回了办公室,把盒子放在桌上,小常凑了上来。 “老大,宝宝可以揭开吗?”他眨着眼睛凝望他,周围几个壮汉虽然没说话但也都是一脸八卦的表情。 “叫你们去取报告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这么积极。”斯绪喝了口水。 这就是没有反对他们把东西打开了,小常对于揣摩圣意这回事做的驾轻就熟,刚才他在门口看见了容欢,还说了几句话,知道这是她为了老大做了一上午的饭菜,他是尝过容欢的手艺的,更对此念念不忘。 “哇,好香啊!”盖子拿掉后,众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提出了进一步的要求:“我们可以吃一点吗?” “怎么可以呢!这是老大的午饭!”小常严肃的道。 “……”斯绪无语:“要吃就吃吧,吃完了把东西给洗了。”说完他就进了里间,把门给关上了。 得到他的首肯,大家便你一口我一口的吃了起来,饭菜还是温热的,有荤有素有水果还有汤,味道极好。 “这给老大送饭菜的是男是女啊?”其中一人问道。 “当然是女的啊,常自在和雷霆不是看到了吗,喂喂喂,长得美吗?” 小常捏着一块鸡翅膀,想了想,容欢还真是挺漂亮的,很典型的古典派气质美女,据说还会弹古筝,长发飘逸,于是总结:“美啊,不美敢给老大送东西吗?不过……”他语调一转:“没有嫂子好看。” 他这么一说,旁边的雷霆便不住的点头,嘴巴里塞满东西还含含糊糊的:“那是,有几个人能跟嫂子比啊。” 在场的人大多是见过祈愿本人的,可就别提多羡慕斯绪了,人长得帅气有能力,出身好对兄弟几个还仗义,家里头还有这么漂亮年轻的小嫂子,如今还有美女主动来送饭,哎,人比人气死人。 “但是从来也没见嫂子过来给老大送过东西啊。”有人说。 “这是你该管的事么,吃你的吧。”常自在说着,心里头不由得暗自想着,这嫂子要是能来这里给老大送菜送饭,那才叫见了鬼呢。 …… 容欢看着斯绪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其实每次这么来见他也说不上几句话,但就算是这样,她也甘之如饴。 她出了街口叫了辆车,直奔市中心的商业街,今晚是那个“弟弟”的生日,父亲已经提前告诉她让她准备好礼物,一家人共同为他庆祝。 想到这里,她慢慢收紧了拳头,指甲陷进了手掌,几乎要割破自己柔嫩的皮肤,要是母亲身体还好,又怎么会容得那些小三小四和私生子登堂入室,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可是没办法,如今妈妈变成了那样,她可以依靠的只剩下了父亲,唯有忍辱负重,直到觅得一个可以托付的人。 妈妈生病后,原本那些对她趋之若鹜的追求者作鸟兽散,更让她体会到人间冷暖,幸好,她遇到了斯绪……斯绪是不会在乎这些的,她当然也不会在乎斯绪是否有家庭。 想着,汽车停在商业街旁边,她付了钱直奔商场。 她那个私生子弟弟今年才10周岁,她不知道该送什么好,想来想去也只有金器是不会出错的。 现在她手头父亲给的每一分钱都得仔仔细细的计较着花,跑了好几个专柜,才选择好了一款,金色的鹰,展翅欲飞。 结束后她又上楼准备自己买些衣服,晚上总不能穿现在身上这套去,太过寒酸。 她以前常常逛街买衣服,几个品牌的服务员都已经认得她了,非常热情的在她身边绕来绕去,为她做推荐。 她也很享这种被人簇拥的感觉,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年轻,美貌,纤瘦,符合男人对女人的一切幻想。 忽然,她在镜子里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个女人手提两个袋子,身上穿一袭b家经典款风衣,收住的腰身不盈一握,浅色牛仔裤包裹住两条匀称纤细的长腿,里头是一件一字领的内搭,露出她漂亮精致的锁骨。 她面上未施粉黛,皮肤雪白细腻,毛孔微不可见,犹如瓷娃娃般,大大的眼睛小小的脸,没有一处是不完美。 这样的人只要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 她买好了东西离开,并未在意有人正紧盯着她,容欢若有所思。 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但人已印在心头许久了,她便是斯绪的老婆。 她走以后,容欢也跟着来到她适才买东西的柜台,这里卖的都是内衣,花边蕾丝色彩缤纷,她转了一圈,心头一动。 “女士,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有人在旁边殷殷的问。 容欢扯起嘴角,状若不经意的:“刚才那个离开的美女都买了什么样的内衣?她的品味很不错。” 5、chapter05 5 祈愿正式在《t》杂上开了一个专栏,对此,莫奕尔给了她很大的自由,每期的内容都由她自己决定,唯一的要求只有一个――按时交稿。 这些天以来,斯绪为了案子整天早出晚归,她就拿着单反出发。 只是不能跑去太远的地方,这是她当初和斯绪的约定。 其实她特别想环游世界,去那些没去过的地方,拍下最动人的瞬间。自己驾车游也行,无奈,她连驾驶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如果要出门,一般就是斯绪给她安排的司机,或者是直接打车。 她就不明白了,只是一个车祸而已,她她已经养好了伤,四肢俱全,何必如此讳疾忌医。 她便只能在距离溪城比较近的几个城市走走,如果要留宿,就要跟斯绪保持联络。 每每这样,她就觉得自己一点都没有一个摄影师的洒脱,甚至连消失和闭关这两个字都做不到,很是气馁。 所以,祈愿给自己定了个目标,如果跟斯绪离婚了,她就要去非洲、去南美、去遍祖国大好江山。 她在临市的云镇住了两天,呼吸够了新鲜空气,又拍好了大量的素材,才打道回府。 坐的是高铁,商务座里很是宽敞,双腿可以伸的长长的,祈愿身边的座位没有人,她便拿了ipad出来放在膝盖上看电视。 她最喜欢看热热闹闹的玄幻剧,主角团从一个地方斗志满满的出发,路上结识无数好友,砍怪升级,别提多爽了。 她正看的津津有味,旁边有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不好意思,这是你的吗?” 祈愿抬起头,果真是对她说的,随着那人的视线她也看到了自己的丝巾大半飘落在旁边的座位上,于是她立即拿了回来,又连声说抱歉。 她整理好以后,那人却没有马上坐下来,反而是有些愣怔的看着她,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祈愿被这目光盯得不太舒服,眉头微微蹙起,望着他。 她发觉这是个非常好看的男人,轮廓如刀斧雕凿般深刻,双眸锐利而冷凝,但望着她的时候并不显得不悦,两人对视,祈愿再次说:“不好意思,我收好了,你……坐吧?” 男人经她一提醒,才微微动了动下巴,坐到了她的身边。 温暖的佛手柑香味隐约飘来,祈愿往里头缩了缩,继续看她的电视,余光看到身边的男人拿出了笔记本似乎在工作。 车子继续前行,车厢里也恢复了原本的安静,只有白炽灯明晃晃的亮着。 她渐渐觉得眼皮厚重,困意席卷而来,大概还有两个小时可以抵达溪城,她放心的关掉ipad,蒙上眼罩,设了个震动的闹钟,决心睡一会儿。 靳屿臣双眼虽然看着电脑屏幕,心绪无法平静,他想要侧头再去看看她,又怕惊扰到她,五年了,他已经五年没有这样激动和紧张了。 虽然紧紧克制着自己,但他完全没有办法投入到工作中去。 直到她蒙上了眼罩,慢慢的,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他才扭头,直觉脖子都有些微酸,他悄悄的看她。 深棕色的长发有一部分被压在椅背后,更多的散落在胸前,随着她的吐息起伏着,眼罩下是高挺而秀气的鼻梁,嘴角自然的勾起,就像是随时含笑一般,而最像的眼睛被捂住了,除此以外,她四肢修长,身高大约有一米六八到一米七,这要比他思念中的人高很多。 靳屿臣有些失神,虽然不得不承认她们很像,但到底不是同一个人。 那个人已经离开了,灰烬也撒入了大海,这是他按照她的吩咐亲手去做的。 在她离开的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里,想起她的日子着实不多,因为他不敢。 靳屿臣命令自己不要再去看她了,这世间上相似的人那么多,他不过才遇上一个就这样激动,似乎是自嘲般的摇头笑了笑。 …… 祈愿下了高铁正是凌晨两点半,斯绪来接她。 即便是深夜,火车站的候车室和通往南北广场的两侧通道依旧拥着不少人,背着大包小包,提着重重的行李,脚步却都很轻快。 祈愿一出北广场就看到斯绪叼着根烟被两个年轻的女学生围着,月色下,他的身形出众,所以特别夺人眼球。 那两个女学生大概是在问路,斯绪用下巴点了点某个方向,“……嗯,就那里。” 话语一如既往的简洁,但也很明确。 女学生说了至少六七遍谢谢才依依不舍的离开,祈愿等她们彻底走远,再慢悠悠的挪过去。 斯绪一早就看到她了,磨磨蹭蹭的,刚走到自己身边,他就握了握她的胳膊,“你傻啊,站在那儿干等什么。” 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暖,祈愿特别无辜的看他:“这不是看有小妹妹在跟你搭讪,所以自觉避开嘛。” 斯绪看了她一眼,凉飕飕的,祈愿别开脸,“走吧。” 斯绪又拖住她的手腕,她不明所以,他也不解释,只长臂一展开将她的大背包拿下来自己单手拎着,然后两人朝着车子的方向去了。 始出火车站后,溪城便又是那个安静的,熟悉的,沉睡在深夜中的溪城了。 下了高架桥,斯绪还是开的很快,街边的景色急速倒退,在霓虹的映衬下犹如慢慢变淡的油画。 祈愿鼻子皱了皱,打开了车窗,风登时就鼓鼓的吹进来,打在人脸上,有种被小刀割破的感觉。 斯绪意会过来,看着她,然后拿掉了嘴中的烟,将它碾灭。 这样一来,车里的空气倒是清新了不少。 就是没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人,遇到个红灯,车子停住,他才问:“这几天收获怎么样?” “还行吧,就那样。”她模模糊糊的道,“你呢,刚从局里出来?其实你可以不用来接我的,我知道你最近挺忙的。” 男人懒洋洋的说:“不至于这点时间都没有。” 祈愿没搭腔,她也是好意,她可以自己打车回去,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尴尬的相处。 幸好回去的路不算长,又将将开了十来分钟,就到达了他们的小区门口。 从大院里头搬出来后,斯绪没有选择单位的家属楼而是在这里买了房子,一来是因为这里是市区的黄金地段,出行去哪里都方便,二来也因为这里离大院更近些,祈愿无论是去婆家还是回娘家都容易,这样他要出任务的时候她也有个照应。 这里的屋子不大,进去后斯绪就开了空调,其实他自己也有好几天没回家了。 “饿不饿?”他把背包给她挂好,问她。 祈愿摇了摇头,“我上火车前吃过东西了,我好累,想洗个澡休息。”说完也没看他,就径自去了浴室。 滚烫的水冲刷在背上,泡沫随即被冲走,她在一片迷蒙中睁开了眼睛,她使劲搓了个澡,洗干净后要穿衣服,才发现自己犯了个致命错误,她忘了带换洗的衣服。 手边只有刚才脱下的几件贴身衣物,也早就被水给溅湿了。 祈愿光着身子踱了两步,又看自己的拖鞋,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幸好在这个时候,门被敲了两下,斯绪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来拿东西。” 她红着脸开了一条门缝,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快给我!” 他将东西递给她,趁着她要关门的时候用一只脚顶住了门,另一只手拽住了她。 “你干嘛!”两人的手臂角力,但祈愿一根小豆苗怎么跟他这样的斗,牙齿都咬的酸了,他还纹丝未动轻轻松的样子。 最终,他还是去了里面。 倒也没什么,她穿好了衣服看她吹头发而已。 祈愿的头发留了三年,已经到了腰部,吹起来停费力气的,斯绪看不过她手忙脚乱的样子,拿过吹风机就给她弄起来。 轰隆隆的声音萦绕在耳边,祈愿想起来她刚发生车祸醒过来的那段日子,他一个拿枪的糙汉子,为她吹头发的时候手劲太重,好几次她疼的眼睛都红了,他还不解的追问,有那么疼吗? 后来才好一点,他的手指穿梭在她的发丝中,动作还是有些钝钝的,至少不疼了。 头发弄到八分干,祈愿感觉到那手才从她头上移开,下一秒就圈住了她的腰。 她浑身一凛,他的胸贴上她的背,“为什么这么怕我?不喜欢我碰你,嗯?” 祈愿恍惚,她不想撒谎,可是也不不知道为什么。 真不知道。 她刚醒来的时候他们也是过了一阵好日子的,相敬如宾,他帮助她复健,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动不动抚摸她的身体,发出情.欲的讯号。 她甚至很被他的斯文守礼和不离不弃而感动着。 她走错了房间,夺走了原本不属于她的东西,他没有责怪,跟她结了婚。 祈愿觉得很惭愧,可是李慷说,事情已经成为现实,自责是没有用的,让她跟着斯绪好好过日子。 斯绪从来没说过她什么,就好像一开始要结婚的就是他们两个而已…… 忽然,他在她腰间的嫩肉上捏了一把,她忍不住溢出一声轻喘,他却先问她:“在想什么?” 他手上的茧子刮在她的皮肤上引起一波战栗,她推他:“我不想做,”又补充道:“我困了,真的。” 她眼底有隐忍的光,善于观察的他又怎么会看不出,他终于放开她。 祈愿逃脱了他的桎梏,像个兔子似的回到了卧室躺着。 浴室里再次响起水声,他很快也洗好澡出来。 祈愿感到床垫微微陷下,紧接着被子的另一个角被拉开,他躺了进来。 她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我知道你没睡,后天下午在家里等着我,咱们出去吃饭。”他说。 “有什么事吗?”她问。 “没事就不能请你吃饭了?”他讽刺的反问。 她应景的打起呼来:“我知道了,我已经睡着了。” 斯绪真想给她屁股上来一下,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拍了一下,弹弹的。 祈愿像炸毛的猫咪:“你干嘛啊斯绪!” “看你再给我装死。” “很疼的知不知道!”她愤怒的说着,捂住了自己的臀部,口型显然是那两个字――变态。 他这才笑了,揉乱了她的刘海,另一只手覆在她刚才被他拍到的部位,“不是说要睡觉,赶紧睡,否则小心我弄你。” 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祈愿快速的权衡了下,特别委屈的闭了眼,心中问候了他五百遍。 大变态! 6、chapter06 6 祈愿睡饱了在家里昏天黑地的修了一整天的稿子和图片,第二天交稿了。 她发觉自己在写文章的时候意外的顺畅,似乎这才是她原本的职业。 匆匆忙忙的弄完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她就收到了斯绪发来的微信:四点半我回家接你。 祈愿惊觉今天是他说了要一起吃饭的日子,虽然她一点对此一点都没有期待和热情,可是想想自己似乎也好久没有出去下馆子了,嘴巴有点馋。 她站到镜子面前,看了看眼下已经冒出来的青色,熬夜使人加速老化,这话一点都没错。 她爱美,所以绝不容许自己以这样的面貌出现在外头,现在时间两点钟,她还来得及。 洗个澡,然后在壮壮的注视下挑选衣服,化妆。 一切就绪后,才四点钟,提前半小时完成任务,或许只有在打扮自己的时候她才会效率直线提升了。 其实她没弄明白斯绪究竟是为什么要请她吃饭,但他这人做事一向不会告诉别人理由,要她去猜,她又懒得猜。 反正东西好吃就行。 本着这样的心态,她在餐桌上大快朵颐,跟男人几乎没有任何眼神和言语上的交流。 终于,斯绪忍不住敲了敲桌子,她抬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平时在家里饿着你了。”他看着她,有些无奈。 祈愿暗自腹诽,我吃的多你嫌我吃相难看,吃的少又觉得我不给面子,我究竟怎么做你才满意? 她咽下一口菜:“吃的多点证明我对菜色很满意。”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斯绪没理会她的话,径直的问她。 祈愿语塞,在心中疯狂搜索,但是很遗憾,她的脑子压根想不出几天年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于是笑笑道:“世界和平日?” 他望着她:“结婚纪念日。” 她手中的叉子忽然一滑,在餐盘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才听见他又说:“骗你的。” 吃完饭从店里出来,外头的天已经全黑了,斯绪没有带她去地库取车,而是沿着湖边散步。 祈愿没有表示异议,她还在思考今天究竟是不是结婚纪念日。 斯绪走在前头,他身上只一件衬衫,被湖边的风吹起了衣服的下摆,他的长相其实很显年轻,能嫁给他,好多人都说是她赚了。 如果她告诉别人她要离婚,他们是不是会骂自己是个疯子? 她凝视着斯绪的背影,直觉他现在的心情并不太好,不过没有关系,以后他可以找一个任何纪念日都很甜蜜的妻子,他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他的脚步突然停下来,转过身,“过来。” 祈愿跟上去:“干嘛?” 他搂住她的肩膀,“穿成这样你就不冷?” 她低头看自己,针织衫加长裙,一副踏青的模样,晚上的温度又不比白天,确实有点冷。 “我又不知道会来湖边散步。”她一边说着一边推了推他的手。 “祈愿,我不知道你在别扭些什么,”他停下,终于说:“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闹脾气了?你这样我很累。” 祈愿愣了愣,然后才明白过来他这是在指责她无理取闹,“我也很累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想不起来,我不累吗!?” 她话音刚落,就迅速垂下头,空气中有一条水线滑落,滴在了她的脚底下。 他一下子就没办法了,“你哭什么。” 祈愿抬手擦了擦眼角,咬着唇说:“我没哭。” 他走过去,粗粝的指腹不容抗拒的擦过她的脸颊,将那水印抹去,“怎么说说你就要哭,我看你不是挺横的吗?” 话是这么说,但他的语气比刚才要温柔多了。 祈愿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不晓得自己为什么忽然就哭了,刚才也就是鼻子一酸……真是丢脸,幸好这里来往的人不多,斯绪站在她的对面几乎将她整个人都遮住了,他捧着她的脸,月色之下两人的影子就像是在接吻一样。 她动了动脸想要避开他尚未从她的脸上挪开的手,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她的动作,紧接着,他的吻就落了下来。 炙热的,有些潮湿的吻,祈愿睁大眼睛锤他的胸,又不敢力量过大,怕反而引来旁人,动作拖沓,反而让男人长驱直入了。 他舔了舔她的唇,痒痒的,祈愿咬紧牙关,坚决不让他有进一步的动作,谁料他另一只手在她的腰上捏了一把,她瞬间松开了牙关,他的舌头就喂了进来。 尽管她没有尝试过别人的,但也知道斯绪的技术绝对不赖。 他用舌头顶了顶她的上颚,那种酥麻难以言喻,而被他舔过的唇角边缘犹如吃了没有浸过盐水的菠萝,又痒又疼,她身体发软。 吻着吻着,斯绪的气息明显有些不稳,手也从腰上似乎慢慢攀的时候……手机的震动声嗡嗡嗡的叫个不停,他停下动作,凝视着她。 祈愿被他亲的懵懵的,刚才掉过金豆豆的眼眶微微泛红,更加勾人。 他伸手给她整了整衣领,才拿了手机划开屏幕:“嗯,是我。在,静安路附近,”他的目光始终看着她,只是眉头因为电话里的内容而攒了起来:“知道了,我马上就过来。” 果然,如同祈愿预料的那样,他挂掉电话就说:“局里有点事,很重要。我送你去打车。” “没关系,我自己也可以。”她大步走到了前面。 斯绪当然不会把她的拒绝当回事,最后还是把她塞进了一辆出租车,记下了车牌号又关照她到家后发信息给她,她通过后视镜看到他目送她离开。 他站得笔直,一如既往。 祈愿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很烫,她承认,她喜欢他的吻,喜欢他的温存,三年来,他们之间最和谐的莫过于床上运动。 可能这也是让他们维持三年婚姻的原因,斯绪显然对她也是很满意的,至少身体很满意。 祈愿回到家认命的给斯绪发了确认到达的微信,他没有回复。 然后她洗了个澡,吃了钙片,坐在沙发上发呆。 刚才接吻的时候……她朦胧听到他对她说:乖,不要再哭了。 她其实一点都不想哭的,可是每每想到自己对过往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就像个白痴似的脱离了曾经的自己,就觉得非常的颓废和难受。 最熟悉的自己变成了陌生人,她现在拥有的全部并不是真正属于她自己的,这种念头时时提醒着她,近一年来讯号越来越强,她也越来越内疚。 三年前,她在医院里醒来,头脑里一片空白,浑身都疼,动也动不了。 然后一个男人出现了,更多的人来看她了,她渐渐的好起来,他们才告诉她―― 她是祈愿,她的姐姐是程沁沁,她原本的姐夫……是斯绪。 7、chapter07 7 祈愿心里头有事的时候就喜欢去福利院做义工,看孩子们,给他们拍照片。 那里的孩子很天真,同样也很早慧,他们的身上大多有不同程度的残疾,可是笑得依然很灿烂。 他们叫她小愿姐姐,声音稚嫩,带着亲昵:“怎么莫姐姐不来了呢?” 祈愿一边给小女孩们扎头发编辫子一边告诉她们:“莫姐姐怀孕了,肚子里有了小宝宝,所以不能常常来看你们,不过放心,等小宝宝出生了,你们以后就多一个朋友了。” 孩子们喜欢“朋友”这两个字,因为没有父母,朋友便成为了他们当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物。 一个小女孩伸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壮壮,然后说:“那就太好了,我要给莫姐姐的小宝宝喂饭饭吃!” “当然可以了。” 祈愿跟莫奕尔就是在这家福利院认识的,后来熟悉了,便常常一起来这里,如今莫奕尔怀了孕,她的先生非常紧张她,就连上班都是勉强才同意了,节假日更是将她盯得牢牢地,因此短期内是来不了这里了。 除了莫奕尔,她也没什么朋友的,所以有时候就特别的孤独。 幸好她还有这群孩子们,她拍了拍手:“来吧,摆个pose,咱们拍照吧!” 很有默契的一呼百应,孩子们竞相摆出了自己最喜欢的剪刀手或者是别的姿势,对着镜头笑,咔擦咔擦的声音响起来,壮壮则从女孩的手上跳了下来,在大家的脚边悠闲的走来走去,这画面定格成一幅幅的图片,祈愿家里就有好几本相册是用来收藏这些照片的。 她给斯绪也看过这些相册,那是最初她刚到福利院做义工没多久的时候,他似乎兴致缺缺,随便翻了两下,就问:“那你自己呢?” 祈愿一愣,她喜欢拍人,拍景,却不喜欢拍自己,因此很难从她的作品中找到属于她自己的身影,“太丑了,影响视觉。” 斯绪当时又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嗤了一声,刚要说话,目光又从上往下去,落在她锁骨下高耸的部位,“挺有自知之明,不过……身材倒是可以弥补一下。” 她不明白,斯绪这种看上去道貌岸然的人民的公仆,怎么私底下会是这种样子。 也来不及深思太多,接下来就是不可描述的事情了。 她晃了晃脑袋,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两人的对话细节仍旧记得这么清楚,可能是因为她脑海中能够称作为“记忆”的东西本就不多。 不过自从她搞清楚微博这个东西怎么玩以后,她更喜欢把照片传到微博上去,包括其他的非商业用途的照片也是一样,时间一长,竟然也有了一批粉丝。 她将和孩子们的照片发上去以后,莫奕尔秒赞,还在下头留言道:哭泣,我也好想小朋友们。 祈愿幸灾乐祸的回复:好好呆着吧我的准妈妈,你老公看你看的可紧? 莫奕尔:卧槽,周末生无可恋,除了补汤还要运动,怀孕真糟心>_< 祈愿不忍心再伤害莫奕尔,哒哒哒的打字正要安慰她两句,手机屏幕忽然跳成了来电页面,上头的三个大字让她一阵胆战心惊,但她还是硬着头皮接了:“喂,伯母。” …… 祈愿离开福利院的时候,一群小娃娃将她送到门口,眼睛却都盯着她怀里的壮壮:“小愿姐姐,能不能把猫猫留下来……我可以把我的牛奶让给它喝。”其中一个叫妮妮的小女孩睁大眼睛问她,而其他孩子听了这句话也都投来期待的目光。 壮壮紧张的把头往祈愿的怀里塞,她便微笑道:“嗯……猫猫也舍不得跟你们分开,可是它认床,如果不在家里就会睡不着,而且,如果它留在这里的话,你们的作业还要不要做了?” “好吧,”妮妮,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壮壮:“那你以后要常常带它来看我们哦。” “一言为定。” 一边的陈主任则对着孩子们挥挥手:“去吧,老师已经把你们小愿姐姐带来的巧克力瑞士卷切好了,都去吃吧。” 一听到瑞士卷,小朋友们一哄而散,就只剩下了陈主任和祈愿两个人。 陈主任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永远的短发,永远的干练,可也是这里的孩子王,大家都很喜欢她。 她告诉祈愿:“你今天来了也好,再晚几天,妮妮也要走了。” “有人愿意领养妮妮了?”祈愿惊讶的问:“是什么样的人家?” 陈主任笑起来眼角有微微的细纹,这使她看上去有种慈母的温和:“具体我还是不能透露,不过是户很好的人家,书香门第,放心,我们考量的都很全面。” 祈愿若有所失的道:“我当然相信你们,就是有点不舍得。” 妮妮长得很像童话里的小公主,人也可爱,唯一的缺陷是有些长短腿,也不算多,五公分左右,可就是因为这个,她的父母将她抛弃在福利院门口,只留下一张纸条。 妮妮性格活泼,喜欢唱歌跳舞,长大了想做一个歌手,祈愿相信她会梦想成真的。 陈主任握了握她的手:“这里就是这样,但孩子们能找到好的家庭,我们应该为他们高兴。” 当然是这样,祈愿也深以为然。 为人父母,为人长辈,总喜欢孩子过得好,她希望妮妮开心,她自己的父母想必也希望她过的开心,有一个好的归宿。 但她可能让他们失望了。 程伯伯和程伯母旅行结束回家了,打电话来叫她回家吃饭。 斯绪单位里有重要任务,不能陪着他,她只好自己去。 她到的时候正好四五点,是各家各户做饭的时候,程家也是一样,才刚进到门口,就闻到一股蚕豆的香味,保姆小月给她开了门,“小愿,你回来了。” 她在玄关换了拖鞋,才看到老夫妻两个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祈愿将刚才在路上买的两条中华烟和牛奶放在桌子上:“伯伯伯母我回来了。” 程伯母没抬头,倒是程伯伯站起来:“坐吧,小愿,马上开饭了。” 祈愿规矩的坐下,然后故作轻松的问:“伯伯,澳洲好玩吗?” “不错,这次我们去了悉尼歌剧院,感受了当地的人文风情,那里的人们过的很悠闲,据说他们的人均占地面积……” “怎么买了烟过来,”程伯母打断了他的话:“老程现在肺不太好,总是咳嗽,以后别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过来了。” 祈愿顿时背都坐直了:“对不起伯母,我不知道……下次我绝对不带这些过来了,这还有牛奶,伯伯可以喝点牛奶。” 程伯母再次拿起牛奶看了看,“全脂的啊,太营养了,我们老年人现在都要喝脱脂牛奶的,我跟你伯伯只喝一种牌子的牛奶,你啊,不用乱买东西。” “王鸿!”程伯伯叫她的名字:“孩子也是一片好心,你别再说了。” 王鸿白了他一眼:“自己家的孩子,还不能说说了?” “不是的,是我不好,我下次不会这样乱买东西了。”祈愿站起来劝架,又叫来小月把东西收走。 小月把香烟和牛奶都拎去厨房了,祈愿觉得晚餐还没开始,背上已经开始冒冷汗。 程友肃瞧见了壮壮,立刻喵喵叫了两声:“咪咪,来爷爷这里玩。” 王鸿见老头子这幅模样,就撇了撇嘴:“怎么还把猫带来了。” 祈愿急忙说:“今天我自己去福利院,就把壮壮带上了,他很乖,也很干净。” 吃饭的时候小月给壮壮也放了个碗,里面躺着一条鱼,壮壮吃的很卖力。 但祈愿的胃口就不如它这么好了,特别是在王鸿偶尔跳出几句不阴不阳的话的情况下,能做到机械而反复的吞咽就不错了。 “我吃好了,”祈愿把饭碗放下,违心的说:“好久没回家吃饭,味道真的很不错。” 程友肃说:“你才吃这么点就饱了?女孩子不要因为减肥什么的糟蹋自己的身体,我就不喜欢你们这样。你看壮壮,吃的才叫香。” “我没有减肥,真的吃的挺多的,”祈愿望着王鸿道:“都回家了,我肯定使劲吃啊。” 王鸿看了看她,没搭腔。 饭后的水果是草莓,只要是春天,程家的水果永远是草莓,小月说,因为这是程沁沁最爱吃的水果。 每回来这里,饭桌上的菜也是大同小异的,无论怎样都有一碗香喷喷的红烧五花肉,还有一碟子皮蛋拌豆腐,因为这也都是程沁沁喜欢的菜。 草莓很甜,汁水丰沛,祈愿吃了好些个。 祈愿陪着他们看新闻联播,话题自然而然的说到斯绪,程友肃拿着遥控器说道:“斯绪这两年成绩喜人,上头都看好他。小愿,他经常不在家也是工作所需,你得体谅。” 祈愿看了看王鸿,点头:“我知道。”其实她还巴不得斯绪常常不着家呢。 “我听李慷说这几天斯绪24小时在局里,今天你就住在这里吧。”王鸿不容她反对,当即叫来小月:“小月,去准备下房间,今天祈愿住在这里。” 她不能拒绝,她在程家的感觉就像是自动矮了一头,程友肃和王鸿说什么她都不自觉的遵从,说到底可能还是因为心虚和愧疚。 幸好两老时差还没倒完,很快就困了。 祈愿上了二楼,回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个房间。 房间是天蓝色的墙漆,墙壁上还有她曾经留下的卡通涂鸦,美少女战士、圣斗士星矢和龙珠。 她坐在床上,一眼就看到了床头柜上的照片,那是一张合影,上头的她和程沁沁笑得很开心,脸上都是奶油。 但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拍的,又是谁的生日,唯一可以确定是上次她留宿程家的时候床头并没有这张照片。 想必是王鸿后来才拿来的,为了提醒她当初犯下的错,她总是能冷不丁的让祈愿觉得心塞。 王鸿始终还在为她跑错姐姐的房间耿耿于怀,因为如果不是她,程沁沁也不会一走三年都没有回来了。 她看着照片里自己和程沁沁勾肩搭背的样子,茫然又懊悔。 最初发现自己失忆的时候,无异于像是穿越。 灵魂跑到了一个崭新的身体里去,也没有得到任何相关的记忆,所有的空白都需要他人的告知和提醒来填满。 但这些告知实在非常不美妙。 祈愿自己总结过了:她搞砸了姐姐的订婚夜,无耻的霸占了斯绪的身体,程沁沁伤心远走,她又偏巧出了车祸意外,大饼就这么砸到了自己的头上,斯绪跟她结婚了。 虽然没人知道当时她是因为喝醉酒还是故意才走错房间的,但跟斯绪结婚的事实能够推测出最大的受益人是她,所以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她设计了这一切。 可以说是心狠手辣了。 祈愿自己也有点接受了这个事实,因为听上去还挺靠谱的。 可是……斯绪有什么好的?值得她这么做? 8、chapter08 8 祈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据说她在程家住了六年,这里有很多她的过去。 当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没有了记忆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最可怕的是你连亲人都没有了。 祈愿就是这样,她是个闯了祸的熊孩子,可是再也没有会骂她的父母了。 无论是李慷、斯政还是王鸿,程友肃,要么宽和的包容,要么就算讨厌她到了极点也不会真正恶语相向,他们都是极有内涵和文化的长辈,永远都在克制。 可有时候她宁愿王鸿不要这么不阴不阳的放小箭,痛痛快快的指责她、教训她,也好过现在这样。 因为她在程家待了这么久,在王鸿眼中她无异于一只白眼狼,他们如今仍能坐下来同她一起吃饭,说话,她都佩服他们的气量。 所以,对于他们的怒气和埋怨,她会忍受的,因为这都是她应该得到的。 祈愿从抽屉里掏出一本相册,相册外面还包着一层封面,虽然保管的很好,边角的地方仍泛着淡淡的黄,那是时光留下的印记。 这本相册应该是她自己手工制作的,因为上头的笔迹与她的如出一辙,相册里是她跟亲生父母的各种合影,从婴儿时期到蹒跚学步,再到背着小书包扎着小马尾,最后定格在她十三岁的那一年,是的,她在上面标注了。 血缘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即便画面和影像被无形的大手抹去了,但每次看到这个相册,看到父母携手的模样,她都会觉得无名感动。 她的父亲是一名缉毒警察,长相俊朗,剑眉星目,让人想起正义二字,而母亲的身形站在父亲身边就显得有些娇小,年轻时的她面对镜头总是笑得很甜,李慷说祈愿就是五官长得像妈妈,而身材像爸爸,从小一家三口走出去就特别招人眼球。 不过,因为父亲的特殊职业,他在相册中出现的频率其实很低,尽管如此,当他出现的时候,与母亲站在一起,就让人想到岁月静好这四个字。 可能也正是因为他们眉目和气场上的那种不离不弃,最后才让妈妈选择了跟爸爸一起离开吧? 那一定是一种很坚定的感情,所以它值得用永恒来匹配。 祈愿合上相册的时候,心情就没那么糟糕了。 至少她还活着,她还有遇到真爱的机会,也有重来和道歉的机会。 祈愿睡前用手机看了一会儿光影与构图,没过多久窗外开始下倾盆大雨,这种雨在春天是极为少见的,整个天空映出一片诡异的红。 她走过去把飘窗关紧,又回来,按了灯睡觉。 她睡得很安稳,直到下半夜的时候几道惊雷将她吵醒,原本乖乖趴在她床边的壮壮也凄声喵叫,瞬间掉到她的被子上,肉垫子重重拍在她的胸口,她被锤的几乎要内伤。 可就算是这样,壮壮也不敢贸然闯入她的被窝――没有别的原因,主要是因为某人的训练很到位。 在家里的时候就是这样,斯绪一声令下,壮壮比对待她这个真正的主人要听话多了,能去哪儿不能去哪儿清楚的很,从未越界。 祈愿愤愤不平,难道说铲屎官就低人一等了吗? 她伸出手将壮壮抱住低声安抚,“乖了,很快就不打雷了。” 壮壮虽然如今看上去又肥又扎实,可骨子里却是个很胆小怕事的猫猫,几个雷就把他吓得屁滚尿流,祈愿努力支着自己的眼皮,顺了它好一会儿的毛才把他给撸乖了。 在她快要再次入睡的时候,忽然又是一声劈开天地的雷,她瞬间如同被雨淋了个彻底,汗毛都竖了起来。 轰隆――轰隆――就像是年代久远的火车声,她的太阳穴突突的跳。 好在那一声以后,雨势似乎就慢慢停了。 她也揽着壮壮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阳光正好,碧绿的树叶上极有光泽,未见一滴水珠,就好像昨夜的暴雨只是一场梦而已。 祈愿看了看手机,居然已经十点钟了! 她设了三个闹钟,没有一个能把她叫醒,祈愿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 洗漱完毕,她纠结了好久才下楼。 中午时分,楼下响起了王鸿听昆曲的声音,程友肃看新闻的声音,还有小月在露台里拍杯子的声音,似乎还有人正低声交谈的声音。 她隐约觉得这一切很熟稔,就像听过无数次似的。但这也并不奇怪,她当了程家的养女好多年。 祈愿觉得自己这时候出现真的挺格格不入的,但也没法子,她总不能隐身离开吧。 还是得厚着脸皮出去,短短几步楼梯硬是被她走出了猫步的范儿。 结果,一只脚刚迈进客厅,她就看到男人如青松般站的笔直的背影,头发漆黑,四肢颀长。 祈愿心里一个咯噔,还没来得及说话,正对着她的程友肃看到了她,便冲她招手:“小愿醒了啊,斯绪都等你好一会儿了。” 斯绪跟着转过身来,似乎是摇了摇头,又好像是没有。 王鸿轻声哼了哼:“这爱赖床的脾气倒是一点没改。” 斯绪笑道:“小孩子就是喜欢睡觉,在家也是一样。” 说罢,状若不经意的牵住了她的手。 祈愿觉得他的手上有电,但只要是被斯绪握紧的东西哪有再松开的道理。 “你怎么来了?”她问。 “事情解决了,回家看到你发的消息,知道你在伯父伯母这里就过来看看你。”他说:“不是说认床,怎么这么好睡,嗯?” 他语气亲昵,王鸿的脸僵了僵,祈愿当然注意到了,就说:“这里才是我的娘家呢,我在这住的最久,怎么会认床呢。” 斯绪扯了扯嘴角,她读懂了,这是在无声的嘲笑自己的谄媚。 她还是不习惯在王鸿和程友肃的面前“秀恩爱”,这让她有浓烈的负罪感,但男人似乎很不配合。 他说:“既然醒了,就走吧,伯父伯母还在倒时差,午饭去咱妈那边吃,她已经等着了。” “我……” “去吧去吧,你们能回来啊,李慷估计等的脖子都长了。”程友肃大手一挥,就放了行。 祈愿想了想,还是特地同王鸿道了个别:“伯母,我走了,你要是……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 王鸿大概是很想要翻个白眼,但出于良好的家教她没有,只是淡淡点头:“去吧,我还是乐得清静。” 就这样,斯绪拎着壮壮的后颈,带着祈愿离开了。 结果刚出了程家大门,他却没有朝斯家的方向走,反而将她领到了车旁。 她觉得奇怪:“怎么不去爸妈那?” “他们上午有事,不在家里。” “那你怎么来了?” 斯绪将她塞进了车子,壮壮扔在后座,瞥她一眼,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局里的事儿忙完了,休息两天。” 祈愿顿时被他的话吸引去了注意力:“你是说那个连环奸杀案破了?” 他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嗯字,“以后可以穿红衣服了,高兴不?” 他说的这样轻描淡写,她也跟着开心起来:“高兴啊,一定得把这个畜生给阉割了!” “法律是公正的。”他道。 …… 回到家后斯绪把冰箱打开,所剩的食材已经寥寥无几,果然,指望这个女人自己照顾自己是很不现实的事情。 他拿了两个鸡蛋,一个番茄,两把芹菜和半只鸡勉强做了顿午饭,祈愿倒是吃的很香。 吃完饭她去洗碗,而他去阳台接了个电话。 这通电话的时间很长,她把盘子碟子都清洗完毕了,他仍在阳台站着没动。 她走过去看她,却见他叼着根烟,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无法观察到自己的视线,因此她的注视有些肆无忌惮。 她发觉他瘦了很多,腰部和下颚的线条,还有露出的那截小麦色的手臂,这让他看上去荷尔蒙的气息越发浓烈。 她想起,他衣服下贲发的肉体,想起他的八块腹肌和love handle…… “你预备看多久?”就在她眼神迷离之际,斯绪忽然回头,似笑非笑的睨着她。 祈愿顿时脸火烧火燎的,低下去看地板,又抬起来左顾右盼:“什么啊,我就是想跟你说洗好碗了,你不是说下午一块去超市的吗?谁知道你电话打这么久。” 紧张的时候说话颠三倒四是她下意识的表现,斯绪长腿一迈,站定在她面前:“偷看我?你想做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他慢慢逼近,祈愿便跟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被他压到了墙上。 “你干嘛……我看看你怎么了,自己男人还看不得了吗!” 他垂下眼睑,却遮不住凌厉的眸光,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看啊,不是自己的男人么,你逃什么,我让你看个够。” 他用很小的力气说话,气息拂在她的脸上痒痒的,叫人心神不安。 两人之间的距离太短,她觉得自己要透不过气来了,就想要扯开他的手臂:“放开我。” “就不。”他轻飘飘的句子掉落在空气里头,就像是大提琴的颤音,“凭什么放开你,我自己的女人。” 她心都抖了两抖,句子被他反复的使用和演变,她觉得无地自容,于是手上也加大了力量,捶在大的肩膀,没用,唔……他已经吻下来了…… 祈愿双手撑在他的胸膛,用尽力气将他推开:“我说不……” “嘶……”斯绪退了退,胸口的领子因为她的动作被扯开一些,里头的纱布隐隐透着血。 祈愿牙尖磨过自己的唇,莫名的疼:“你受伤了!” 9、chapter09 9 “你受伤了!”她轻呼道。 斯绪没有否认,“不是什么大事,别一惊一乍的。” 祈愿皱着眉头,手小心翼翼的撑在他的肩膀,“你懂什么,伤口裂开了,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 男人挑了挑眉。 她拿出家里常备的医药箱,纱布、红药水,镊子,各种药品也一应俱全。 正如斯绪所说,他这个职业,平时受点伤不足为奇,但这次的伤口似乎比平时都要大。 祈愿的手都有点抖,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利器才会刮出这样的伤口,虽然是皮外伤,可也足够吓人的了,无法想象这到底有多痛。 斯绪却是一声不吭的,任由她在自己的伤口上动作,只是目光紧紧的锁住她而已。 “你痛的话就说啊,”她手下不停:“别憋着,在家里又不是在外面。” “我不疼。”他说。 她抬眼,“你这人,真是……”可是接触到他的眼神,祈愿总觉得有点什么不对劲,便转移开了话题:“怎么会弄成这样,是那个连环奸杀案的嫌疑犯?” 斯绪颔首:“昨天得知了他的行踪,在最后抓捕的时候发生了一点意外,被他逃脱,又被我抓回来了。” 祈愿想起昨晚的电闪雷鸣,斯绪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受的伤?可如果不是她发现了他的伤,恐怕他也不会自己说出口,准备自己熬到几时呢? 她在纱布上打了个结,心有戚戚焉,“那你也应该小心一点……” 他胸膛震动,一下子握住了要收回去的手腕,似乎心情很愉悦:“我没事,这点小伤算什么,你抖的这么厉害,担心我?” 祈愿要抽回自己的手,但被他攥的紧紧的,“你放开我。” “我的老婆我凭什么得放开,”他声音低沉:“你担心我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要是害羞就跟我说一声。” 祈愿真是被他弄的没有办法:“你别用力,会牵到伤口的!” “那你就别想着逃开。” 她终于妥协:“我不逃,你躺一会儿吧。” 这个提议他喜欢。 但祈愿不知道为什么,她又陪着他躺倒在床上,一袭薄被覆盖住两人的身体。 男人的身体是温热的,一向如此,他的手还是没放开她,只是换了个姿势,十指交缠,斯绪侧过头看她。 祈愿也看他,英挺的眉,轮廓很深,鼻梁笔直却不会显得特别粗犷,嘴唇薄薄的,最好看的还属他的眼睛,如同映着一潭深水,望不见底,很独特的魅力。 她有时候会想,当初自己醒来后能够接受跟他结婚的事实,可能有一半的功劳也多亏了他这张脸吧,否则,如果他是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她说什么也得离婚。 对视良久,她别开了眼睛,试图要从床上起身:“你晚上想吃点什么?” 他不由好笑:“你要给我做饭?” 祈愿想起家里空空如也的冰箱,只好说:“我……出去买点熟食品,或者我给你叫外卖?” 他蹙眉摇头:“不用。” “那,我给你熬点粥?小米粥我还是会熬一点。” “你给我躺下。”原本就交握的手发力,很轻松就将她带回到暖暖的被窝。 “我不困。” 话音刚落,他又将她整个人翻转测过身来,这下子两人的脸就只有极短的距离了,瞳孔中可以清晰的看到彼此的样子。 祈愿顾忌着他的伤一直不敢大动,就生怕扯到了他,“你能别那么用力吗!” “我又不是瓷娃娃,”男人不以为然,顿了顿,他说:“愿愿,你在紧张我。” 祈愿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喜欢强调她紧张他、担心他,似乎只要确认了这一点他就很得意了,她只好说:“你现在名义上还是我丈夫,我当然得要关心你。退一万步,就算你不是了……出于朋友的道义,我也不能看你失血过多而死吧,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我的意思你懂的,你干嘛这么看我……好吧,我不是在咒你,我错了,给你道歉。” 因着男人越来越深沉的视线,祈愿后背有点毛毛的,“我说错话了,对不起啊。”一边说她一边还企图与他拉长距离,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可是斯绪好歹比她大十岁,不至于介意这个吧…… “你说够没?”他问。 心下考量,祈愿弯了弯嘴角,“呵呵,说够了,你别激动啊,”往男人身上指了指:“你还有伤。” 他微微仰头,凑上来,唇封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祈愿心头一跳,浑身都动弹不得了。 嘴唇温柔的吮吸着,舌尖游走,撬开她的牙关,找到她,他勾住她的舌头,“别动,给我亲一下,嗯?” 太……近了,唇齿间只离开一点点,暧昧的呼吸就喷洒在她的颈项间,祈愿本能的又要去推他,但手才刚碰到他,想起他鲜血淋漓的伤口,她又犹豫了。 也只这么犹豫的数秒钟,斯绪已经攻城掠地,深深的吻住了她。 她微弱的反抗都被他收入眼底,可是这张甜蜜的小嘴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安静一些,斯绪终于放开她的手,转而轻轻抚摸着她的脸蛋,香软的小舌头屈服于他,他含着她,她真的又甜又嫩,水蜜桃似的,捧着都生怕将她摔了。 吻着吻着,她觉得身上一松,很快,他略有些粗糙的手掌滑过她的皮肤,带起一阵战栗,“唔……” 他这次就没再解释,只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来,吻也游移到她的耳根,那里红红的,特别可爱。 祈愿迷迷糊糊觉得这样不对劲,“不,你别……” 到了这个时候,男人说什么都不会再听她的,三两下就将她褪成一个光滑的枣,有力的抚摸,不时轻吻她。 “我不要,不要弄,嗯……你别弄我,我例假来了!”祈愿喊出了声。 他的手也正好摸到了一块硬邦邦的,愣住了。 祈愿松口气,前天来例假的时候她彻底放心了,她没有怀孕。 斯绪的脸色却不太好看,这例假来的真他妈是时候!如今他箭在弦上,这小女人还一副贼兮兮的表情,仿佛他是个恶霸。 他略略思考,转而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祈愿忽然就脸红到爆炸了。 “你别动就好。”他又补充道。 ……她怎么动呢,他一只手就能按住她,用这样那样的方式折磨她,从而让自己得到纾解。 但要她主动配合,那没门! 不知多久过去,男人叹了口气仰躺回来,面上快意的很,祈愿则咬着自己的手指,额头布满了薄汗,犹如从鬼门关走过一回似的。 斯绪十分轻松,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我――不――想――吃!”咬牙切齿的拒绝他,她看都不想再看一眼,同时又觉得自己可悲极了,说好的要离婚,却总是被这个男人忽悠,想起刚才让人羞耻的动作,她恨不得把自己打一顿。 他替她拨了拨微湿的额发:“别扭什么,我们是夫妻,这是理所当然的,再说,你不是也很舒服……” 她赶忙捂住他的嘴,却捂不住他溢出的笑。 就这么纠结的闹了会儿,她累的睡着了,斯绪搂着她,见她胸口均匀的起伏,敞开的领子里有隐约的风光,他平复了下心情,替她理了理领口,正准备再一起睡会儿,手机却适时的震动起来。 他拿过电话,才发现这不是对方第一次打来了,刚才因为跟祈愿逗的开心,完全没注意到。 他想了想,回拨过去,好一会儿没动静,他要挂了,却瞬间传来一道柔软的声音:“斯绪……” 10、chapter10 10 “斯绪……”这一声又是哀怨又是柔婉,数不尽的情意仿佛都在里头。 斯绪看了看身边仍睡得香甜的女人,胳膊一撑便起来,一面朝外走一面面上微有些不耐的问:“你是哪位。” 来电显示的是个没有姓名的座机号,如果不是因为对方再三的重拨,他是不预备回复的。 那头顿了顿,有些急切的道:“我是容欢啊,斯绪大哥,我……被我爸赶出来了,你能帮帮我吗?” “你需要钱?”斯绪站定,想了想问她:“支付宝或者微信,我叫人打给你。” 容欢难堪的开口:“我就这么跑出门了,手机身份证钱包统统没带,你能来帮我下吗?真的很抱歉……” 听了这话,他没有马上回复,而是看了看被他半掩住的卧室门,半晌,才道:“好吧,告诉我你所在的方位,我现在过来。” 容欢挂掉电话,躲在电话亭里没出来。 现在是七点整,夕阳还剩一条火色的边映在厚重的云上,但温度直线下降,她从家里跑出来一个多小时,身上还穿着家居服,站在风口还是挺冷的。 跟容建国大吵一架的结果就是现在这样,流落街头,身无分文。 想起来那个女人得意的偷笑她仍旧觉得愤愤不平,她居然就这样被人变相的赶出来了,而自己的父亲却并不站在她这边。 这事情追根溯源还要追究到上两周的时候,那个女人的儿子,也就是容建国的私生子办十周岁生日的那天。 自从自己的母亲因为糖尿病引发脑溢血中风偏瘫之后,容建国起初还装模作样的扮了几天不离不弃的丈夫,不过在病床旁守了三个多月,医生建议母亲回家静养,容建国请了个看护照料,自己就出去花天酒地了。 这原本也没什么,男人是花心的,不到七老八十走不动路绝对停不下来,更何况是容建国这种手上有点小钱,又觉得自己风华正茂的中年男人――这句话还是容欢的母亲曾经告诉过她的。 要是他光是在外头玩玩也就算了,没多久,一个女人竟然就在光天化日之下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肆意闯入了容家,那个女人也就三十出头的模样,打扮的妖艳,身着新款皮草,拎着一只爱马仕经典款birkin,珠光宝气让人不能直视,她旁若无人的与身边的小男孩交流房子的大小和装潢,似乎有许多不满亟待她的指点。 容欢不明所以,就要叫佣人将她们母子二人赶走,结果那女人却连连高声道:“你们推我干嘛!我们是容建国的老婆和儿子,你们再动我试试,我要你们好看!” 这样尖刺的话语一下子戳中了容欢的心脏,她蹙眉居高临下的看那个女人:“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给我滚出去!这里是容家,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那女人见她终于开口,目光在她的脸上转了两圈,然后就牵起了唇角:“哟,这是容家大小姐容欢吧?”她拍了拍小男孩的后背:“叫姐姐,这可是你亲姐姐。” 小男孩剃了个小平头,是个矮矮的小胖墩,听说自己有个姐姐,也不觉得开心,就嘟着嘴不肯说话。 那女人也不勉强他,见容欢没有回自己的话,还是做起了自我介绍:“我是于f,以后我们就要一起生活了。” 容欢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谁要跟你一起生活了?我不管你是于f还是刘f,请你出去,现在。” 女人张了张嘴,那个小男孩就非常愤慨的道:“你算老几,也敢教训我妈妈!” “你又是哪来的小瘪三,对我大呼小叫的,真是没教养!” ――“别吵了!刚一进屋子就听见你们的声音,不嫌丢人吗!”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彼此人身攻击着,洪亮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容家的男主人容建国径直走过来,站在他们中间,对容欢说:“你阿姨和弟弟刚来家里,你就不能礼貌一点?” “爸,这是怎么回事,什么阿姨弟弟的,我活了二十八岁还不知道我还有个‘亲’弟弟!”容欢急急的质疑道。 容建国脸色有些不好看,对女人和男孩说:“你们先坐一会儿,叫阿姨带你们去看看家里的房间,小老虎,你喜欢哪间房就住哪间好了,爸爸跟姐姐有点事谈。” 说罢,他扔了个眼色给容欢,叫她同自己上楼。 事情有一百种可能在她的脑海盘旋,可她下意识的就觉得最可怕的那个才是最接近事实的。 在容建国简略的讲述中,这事也并不复杂,他大约十来年前认识了于f,然后有了小老虎这个儿子,现在小老虎渐渐长大了,不能总是养在外头,趁着家里现在也没有女主人当家,他就把她们母子俩接了回来,用他的话来说:“你们还能彼此照看照看,你妈也不至于不放心你。容欢,你是我的长女,不可再像以前那样骄纵,得做个好榜样给弟弟看。” 多么冠冕堂皇的话,简直太可笑了,容欢一言不发。 容建国看到女儿这样,也觉得尴尬不已,但再尴尬他也不会表现出来,干脆说:“下楼吃饭吧,你于阿姨不是坏人,她性格爽朗,爸爸希望你们和睦相处。” 和睦是一个笑话,容欢就没见过小三外室可以跟正室的女儿相处愉快的,再加上还有那个小胖墩,这母子俩根本不是省油的灯。 自从他们来了,容欢就觉得日子变得难熬起来,她变得喜欢外出,可惜没什么朋友,只好自己到处去买买买,如果在家,她也整日的呆在母亲的房间里,陪着眼歪嘴斜的母亲说说话,尽管昔日风采卓越能言善辩的母亲如今已经无法回应她。 就算是这样,大小的摩擦还是不断,大约是十来年的二奶生活磨练了她的意志,她从不会在明处与容欢起争执,但私底下暗搓搓的小手段很多。 容建国经常不在家,这样一来,他更是对于f的柔顺谦和十分欣慰,有时看到容欢高傲的模样还要教训上两句。 那一天是小老虎的十周岁生日,容建国大办一场,一来是因为这十年来他从未如此光明正大的为自己的这个小儿子过过生日,二来他也是像借这个机会让所有的朋友来一起庆祝,让小老虎认祖归宗。 容欢知道容建国于母亲之间的最大心结就是没能有一个儿子,当初母亲生下自己后就拒绝再生第二胎,碍于母亲性格上的强势,他也没能说什么,她们以为他是妥协,谁能知道他早就在外头把儿子给生好了。 容欢买了个纯金的摆件,踏入宴会厅的时候强颜欢笑,这一段时间,没有母亲作为依靠,她渐渐学到了什么是隐忍,她微笑着对小胖墩说:“小老虎,姐姐祝你生日快乐。” 小老虎哼了一声,倒是于f十分得体的接过了礼物还连连道谢。 当然,她是得小心翼翼的得体,这是在容建国所有老友与生意伙伴都齐齐亮相的场合,也是第一次宣告她儿子身份的场合,作为孩子的母亲,她必须把握好这一次的机会。 而平时宴会的主人公容欢便在这一次中受到了冷落,她出去透透气,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听到了小胖墩正在与另一个小朋友的对话。 “你姐姐真瘦真漂亮,你怎么这么胖。” “她才不是我姐姐,她就是我们家的保姆佣人,我妈妈比她漂亮一万倍。” “我可不信,她穿的那么好看,”小朋友说:“你叫容易,她叫容欢,你们怎么可能不是一家人。” “我妈妈说了,我们才不会是一家人,她迟早得要带着她那个瘫痪的老妈滚出去的。” “你在说什么。”容欢忽然从后头走出来,“容易,你不知道撒谎会让鼻子长长吗,你住在容家,一个私生子,养在外头的小畜生而已!” 小老虎顿时脸涨红的像个朝天椒,他张大嘴巴反驳道:“你才是小畜生,怪不得爸爸不喜欢你跟你的妈妈,你们一点都不温柔!都是泼妇!” 容欢想都没想伸手就给了他一个巴掌,因为太用力手掌都震的发麻。 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小老虎胖嘟嘟的身体不知怎么就飞了出去,头不小心磕到了瓷砖墙壁,顿时血流如注。 热闹了,小孩子吓得大哭的声音、大人们急急匆匆赶来的脚步声和救护车呼啸的声音融合在一起,容欢自己都傻了。 把孩子送到医院后,所幸没有大碍,轻微的脑震荡和皮外伤,但就算是这样,容建国也震怒了,于f更是火上浇油,天天在病房里哭,搞得家里乌烟瘴气的。 好不容易小老虎出了院,又到了今天,容欢在饭桌上再次与于f发生了口角,她气的摔了碗,结果容建国就指着门口叫她滚。 容欢从来没有被人,特别是被自己的父亲这么对待过,想到以前一家三口是多么开心,现在就有多么讽刺,她一时觉得血管都要炸开了,就直接掀了饭桌跑了出来。 然而,离开了家门她却茫然了,曾经的那些狐朋狗友似乎在父亲将二奶和儿子带回家后就慢慢离她远去了,再要联系她们总是推脱有事,久而久之,容欢明白,自己在曾经的那个圈子里已经沦为了饭后的谈资与笑柄,再加上她又是那样眼高于顶,这下没有人愿意再与她攀上任何关系,因为容建国的长女始终不如他的宝贝儿子来的有吸引力。 她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斯绪的单位门口,对啊,她还有斯绪,她怕什么呢?至少这个男人是这样的可靠,这样的高大,他会保护弱小,也会保护自己的,容欢胸口充盈着一股激动。 她没有带钱出来,掏遍了身上的口袋,恰好有两个硬币可以用来打电话,好在她早就将斯绪的电话号码铭记于心,没两下电话就打通了。 可是一次……两次……三次,那头都一直没有人接,也对,他是刑警,一向很忙的。 容欢不知道自己能等多久,但等一时就是一时,就像她一旦打定主意要等斯绪,不等到她是不会放弃的。 果然,过了好一会儿,守着的电话响了起来,她听到斯绪略显慵懒和放松的声音的时候都快要哭了,他最终还是没舍得她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答应过来救她。 斯绪大概半个多小时后到的,容欢看到他的时候差点都要跳起来了,“斯绪大哥!” 他穿了一件黑色开司米的毛衣,外头是一件深色的风衣,两条包裹在裤子里的腿更显有力和修长,他杵眉道:“走吧,我可以暂时给你安排一个住的地方,不过……” 容欢又是羞涩又是楚楚可怜的打断他:“我肚子有点饿了,可不可以陪我去吃点东西……” 祈愿翻了个身,醒过来,才发现身边空空如也。 被子倒是好好的盖在她的身上,那个对她为非作歹的人不见了。 她坐了起来,虽然没有到最后一步,可下半身还是有些酸痛,这让她想起刚才的那一番旖旎…… 这个男人还问她晚餐要吃什么,说好一起去超市的,信用呢! 不过,斯绪不会这样无缘无故的走,想起他的工作,祈愿无意识的有一丝担忧,会不会又去局里了?当工作需要他的时候,不管在哪里,他都会第一时间赶往,就算是身上有伤,天上下铁他都会去的。 她替他包扎好的伤还很新,是昨天落下的,让人没有办法不觉得疼。 想到这里,她起来洗了把脸,决定自己去超市逛一下,只要一天还是夫妻,她就不能什么都不做――至少,把冰箱先填满吧。 最近的一间沃尔玛超市就在离家大约两公里的地方,她叫辆车五分钟就能到。 她在蔬菜生鲜区流连良久,因为不懂得分辨好坏,干脆挑了最贵的,就连自己都唾弃自己败家,将来万一一个人生活可怎么办呢? 她从食品区出来,想到一件事,便贼头贼脑的去了生活区,她无法保证斯绪不碰她,因此最好的方法就是――撑好小雨伞。 五彩缤纷的包装口袋,冈本、durex,杰士邦……螺旋的,润滑的,草莓的,清凉的,应有尽有…… 祈愿挑了个冈本最大号,正准备逃之夭夭,救听见有人在背后叫她的名字,“祈愿!” 她僵硬的回过头,一个长相清俊有些雅痞的男人嘴角弯弯:“一个人出来逛,斯绪呢?” 11、chapter11 11 大概没有比这更尴尬的事情了。 祈愿好气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这个男人脸上挂着迷之笑容,揽着身边的女人朝祈愿走近,眼神状若无意的呈扫射状瞄过祈愿手上的安全套,再次打招呼:“就你一个人?” 她仿佛托了个烫手的山芋,那一小盒子东西丢也不是放也不是,最终她咬牙把盒子扔进了购物篮,随后面不改色的道:“好巧啊。” “是啊,”男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贼兮兮的与自己怀中的年轻女子对视,意有所指的说:“我们也……我们也出来逛超市。” 祈愿深吸了口气,这人叫骆嵩清,斯绪从小到大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哥们儿,不学无术的二世祖,从小在学校里就是出了名的坏学生,闹得他父母亲脑根不清净,跟他的亲哥一个天上一个泥里,好不容易年过三十,如今算是稳定下来了,在溪城经营着两家五星级酒店,与从政的父亲和哥哥走截然不同的路子。 祈愿之所以对他比较熟悉,也是因为骆嵩清是她跟斯绪那个小家唯一到来过的客人。 她呵了一声,没有同他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出来买点食物和生活用品,你呢,跟女朋友怎么转到这里来了?” 据她所知,骆嵩清并不住在这附近,但谁又能保证呢,这兄弟狡兔三窟,身边的女人从来没有超过三个月没更换过。 他果然随意的道:“晓晓就住在这附近,她说要煮火锅给我吃,我们就来买点东西,”他的手又抚了一把身边女孩子纤细的腰肢,“斯绪呢?怎么没陪你出来,他那个案子都破了吧,我才在手机上刷到新闻来着。” “他……在家里呢,我买点东西这就回去了。”祈愿摆了摆手,又冲那个叫晓晓的女孩子点点头示意。 骆嵩清望了望她一篮子的蔬菜瓜果,“行,改天请你跟斯绪吃饭。对了――我下月初三做寿,提前知会一声,你可别忘了跟斯绪一道来,我等着红包呐。” 他特别爱乱用词语,生日就生日呗,非得说成七老八十似的,祈愿懒得纠正他,就说:“好的。” 她推着车子走了两步,与骆嵩清和他的小女友擦身而过,没入拐角,又被超市货架上的东西给吸引去了注意力。 “小河弯弯向南流,流到香江去看一看,东方之珠……我的爱人,你的风采是否浪漫依旧……”一阵不大不小的音乐声响起,她听见骆嵩清清了清嗓子:“喂。” 祈愿没有听墙角的习惯,即便是凑巧。 她拿下货架上的东西,正准备离开,骆嵩清又道:“阿绪啊,这可真巧,刚碰到你媳妇,你又来电话,难道你在她身上装了监控不成?” 她的脚步停住。 骆嵩清大大咧咧的,干脆站在那儿讲起了电话:“她刚走,买了一车的蔬菜水果,啧啧……你们家是弹尽粮绝了么?” “……成,你说。哦,给人开个房间?这不是什么问题,不过你得告诉我,这是男是女?”没一会儿,骆嵩清举着电话了然的打趣道:“哟,没多久不见你又多了个好妹妹啊,得了,我知道了,尽量留下她的身份证信息,等下我叫王经理联系你,等会儿我叫王经理联系你,或者我自己来?呵,我不说了行吧,你说我跟你比差在哪里,怎么你就这么受女人欢迎呢,好好,挂吧,我还要陪我女朋友呢。” 祈愿再也听不下去了。 她觉得自己可真够蠢的,傻傻的出来买东西,还等着他回来一起吃晚饭,可他呢?给别的女人开房,就在离开自己没多久。 看骆嵩清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知道斯绪也不是好东西!否则怎么有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八个字呢,老祖宗传承的智慧一点没错。 她麻木的结了账,从超市里出来,天色不早,超市门口的大街上仍旧车水马龙,路边有各色卖小吃的摊位,凉皮、冷面和各式烧烤,吆喝的声音不绝于耳,这是人间烟火的味道,她应该觉得饿的,因为一天都没怎么吃过东西。 她按了按自己的肚子,瘪瘪的,于是跑去买了一份牛肉面,坐在花坛旁开始吃。 结果吃到一半她就忽然吐了出来,嗓子眼像是被堵住了,胸口的酸胀满溢,祈愿端着碗的手都在抖。 她忽然站起来,把吃不掉的面条扔进垃圾桶,心里仍旧不上不下的,她的目光移到了自己的手边――然后,拆开超市购物袋,把里头的食材、医用纱布红药水、消炎药和避孕套,全部都哗啦啦的掉进了泛着油光的黑漆漆的垃圾桶里。 就像是扔掉了自己的恶心。 拍了拍手,她离开了。 王经理替容欢办好入住手续,笑盈盈的对斯绪说道:“好久没见斯队了,我们总经理也总是念着您,这是他叫我给您的咱们餐厅的自助餐券。” 斯绪接过来,看了眼,骆嵩清这人虽然嘴巴上没个把门的,不过办事还算牢靠,他这酒店别的服务都还算一般,就是餐厅,愣是给他经营成了全溪城最有逼格的西餐厅,自助餐券一票难求,他还算爽快,给了好些。 斯绪平时没什么时间,现在案犯落网,接下来只需走一些必要的流程,刑警大队轻松不少,他也终于有时间可以陪着家里头那个小丫头了。 王经理很有眼色,说完就走了,留下容欢和斯绪两个人。 容欢瞥了眼他手里的券,嘴角矜持的抿了抿:“今天实在是谢谢你了斯绪大哥,我……” “一个人能拎上去么?”斯绪忽然打断她的话。 “啊?”容欢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的收音机,等她意会过来,才知道斯绪是指刚才两人随意吃了点晚餐后他又给她买了两件换洗的衣服,这些东西也不过是几个分量很轻的袋子,她要是说拿不动,那就是矫情了。 容欢犹豫了下,才跃跃欲试的说:“拿得动,不过你帮了我这么多忙,一定渴了吧?要不上去喝杯水?” 斯绪不冷不淡的道:“不需要了,容欢,我想你明白一件事,我能帮你一次,两次,但不可能一直帮你,你别指望我,我有工作和家庭,很忙,即使不忙也不会整天把时间留给你各种突发的状况。” 容欢脸上的血色霎时褪个干净,她几乎站立不稳,可没有人扶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不是故意麻烦你的,我知道你很忙,我也是没有办法,对不起,对不起。” 她喃喃的道着歉,斯绪不为所动,只说:“我走了。” 他说走就走,没有一点留恋,转身就是背影,容欢眼睁睁看着他穿过酒店富丽堂皇的大厅,门童推开门,他消失在夜色中。 她脸上卑微的神情慢慢消散,指甲扣进了掌心,刺破了皮肤也不觉得疼,这似乎成为了一种斗志。 男人的字典里根本没有正经这两个字,斯绪这样的男人,就该是她的。 …… 他用很快的速度驱车回家,骆嵩清在电话里头说的那些他还记着,因此很快就忘了容欢的事情。 从楼下往上看,月亮高高悬挂在树枝上,家里的灯还亮着,窗帘随着夜风微微拂动,她应该还没睡。 祈愿的确是正坐在客厅里,她胸口好像有一把火,要把枯草都烧光了。 电视里说的什么她都听不见,只是机械的按着遥控器,夜间重播的新闻出现了男人的脸―― 他是很上镜的,镜头里穿着制服,冷静肃然,简短的说了几句,一双丹凤眼十足的勾人。 可她现在看到这双眼睛便觉得虚伪透顶,还来不及反应―― “砰!”一声,她手中的遥控器就飞了出去,砸在了电视机上,液晶屏幕顿时出现了两条裂缝,而节目仍旧播放着,遥控器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门锁转动,斯绪回来的时候恰巧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疾步上前:“这是做什么?” 她目光呆滞:“没啊,手滑,不小心甩出去了。” 斯绪信以为真,拿过她的手,并没有什么划伤,这样就好,他把遥控板捡起来,收拾掉散落在地上的碎壳,电视机关掉,屋内恢复了平静。 “愿愿,”祈愿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吃了吗?”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他又问:“你去超市买了什么,我随便做点咱们吃了早点休息吧。” 祈愿还是没有说话。 可屋子和厨房里都没有超市的购物袋,冰箱里更没有。 斯绪察觉不对劲,而她这个时候站起来往房间里走,他跟上,“东西呢?不是去超市了吗,”他逗她:“难不成都掉光了。” “扔了,”她动了动嘴巴:“扔垃圾桶了。” 他的表情凝结,眉心慢慢皱出了一个川字,站到她身边:“怎么了?” “没劲啊,”她竟然转过头冲他笑,非常挑衅的笑,这让他一瞬间有些恍惚,似乎回到了从前…… 她接着道:“特别没劲,没意思,你懂么斯绪,我就扔光了呗,反正你也不缺这点钱是吗。” 这气来的似乎有点毫无缘由,他只当她为自己短暂的离开发脾气,便说:“傻不傻,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 她拧着眉:“哦,大方啊斯队。” 他手搭上她的肩膀,“怎么了,我出去前不好好好的。” 祈愿啪的一下拍掉他的手,十分厌恶的说:“没事,你别碰我。” 力气用的很大,斯绪被抽的莫名,就算再好的脾气也经不住她这样的嫌弃,斯绪的脸有些冷:“你总得给我一个发疯的理由。” 一说发疯祈愿就真的疯了,她大力拉开了衣柜的门,把行李箱拿出来,随后一件件的衣服被她取出,胡乱塞进了箱子里:“我发疯?对,我发疯!我要出去采风,明天就出发,我去别的地方发疯,不在你跟前总行了吧!” 这通脾气简直来的如同龙卷风,斯绪握住她的手腕:“你到底想做什么,现在几点了你看清楚没祈愿!” “不要你管!”她逃不脱他的钳制,也毫无畏惧的望着男人:“我做什么还要你的同意吗,我想去哪里随时都可以去,给我滚远点!” 斯绪哪里被人这样劈头盖脸的当龟孙子骂过,登时松开了手:“爱上哪上哪,我是管不了你,你能,你厉害!” 因为冲力,祈愿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他眉头动了动,她就立刻撑着往后退了退,嘴里却不肯认输:“你最好说到做到,以后都不要管我,否则你就是孙子!” 男人甩门离去。 当晚两人是分房睡的,斯绪睡在了书房,祈愿还在卧室。 斯绪抽了一夜的烟,没弄明白她发的这是什么三昧真火,但她房门紧闭,他被那样羞辱,不想再去理她,只当她抽风,明天也就好了。 直到凌晨四点,水晶缸里落满了一截一截的烟灰,他的眼睛有些涩。 他听见了轻轻的脚步声和滚轮滑过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随后,那脚步经过他的书房,均匀轻盈。 他膝盖微屈,正要站起,大门咔擦,合上了。 12、chapter12 12 祈愿走了,卧室窗前的百合上有新鲜的水珠,而桌角边就是睡得正酣的壮壮,猫粮也均匀的洒在了罐子里。 她浇了花,准备好猫粮才离开,面面俱到,唯独漏了他。 斯绪拿着杯子站在门前,气短不已,他从没觉得人心如此难以控制,不过半天之前她还是好好的,软软的依偎着他,现在却拎着箱子走了,一句话都没留下。 电话打过去,永远是正在通话中,很好,他已经被拖黑了。 玻璃杯在他的手中发出咯吱咯吱细碎的声音,那上头竟隐隐浮现出裂痕,斯绪察觉到异样的时候,手上已经有鲜血溢出,而杯子也裂开了。 队里的人善于察言观色,一大早吃了两句骂就知道斯队今天心情不好。 也是,今天属于值班,斯绪并不在值班人员行列中,他却早早的来了,这就够奇怪的了。 来了也不说话,就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抽烟,偶尔对他们进行挑刺,被他锐利的双眼注视着的时候,那感觉比小时候在课堂上睡觉结果被老师点名的感觉还要糟糕。 没人敢跟他说话,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小常才被众人推着问他:“老大,午饭要我们给你带吗?” 斯绪抬手看了看表,“不用了,你们去吃吧。” 他们一溜烟的跑了。 斯绪也不知道自己来单位干什么,但这些年来似乎他一直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不是家里就是局里,一旦生活有了惯性,他自己都忘了曾经那个喜欢在外头晃荡的自己。 下午没事,原本他是想跟祈愿出去走一走的――算了,他拿起椅背上的外套,食指转了转车钥匙,走了。 …… 李慷刚拿起十字绣的时候,就听见斯绪叫了一声妈。 她扶了扶眼镜,有点讶异在这个时间看到他,“出了什么事吗?” 斯绪扯了扯领口,“没,最近比较闲,回来看看您和爸。” “你爸今天有个会,你不会不知道吧,”李慷打量着他:“心不在焉的,就因为饿了?” “妈,你可真是洞若明火,”斯绪扯了扯嘴角,“还真是饿了。” 李慷亲自下厨给他炒了两个菜,然后继续一边绣十字绣一边坐在餐桌旁看他吃饭。 “小愿呢?怎么没叫她一块回来,我给她炖汤喝。”李慷问他。 斯绪停了停:“出去采风了。” “你们吵架了?” “没有,我们能吵什么。” “吵架也没什么,你别觉得吵架是个坏事,夫妻间怎么可能全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总有磕磕绊绊的,斗斗嘴权当是生活的调剂品,也能增进感情,”李慷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只是你要衡量好度,小愿毕竟比你小那么多,她的委屈你不会明白,况且她从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很容易没有安全感的。” “这些我都明白,小丫头片子我还能不让着她?”斯绪放下筷子道:“您就放心吧。” 李慷叹了口气:“有时候我也不确信当初叫你跟她结婚究竟是对还是错,我真怕她以后要是有一天想起来了,会怨我……” 斯绪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却伸手放在母亲的手背:“别担心了,要怨也是怨我。” “斯绪,我知道你当初是不乐意的,不过既然已经是夫妻了,就得盘算着怎么把日子过好了,你明白吗?” 男人这时温和的笑了笑,像是哄她似的:“我没不乐意。” “那就好,”李慷晃了晃十字绣:“妈给你们绣一副小金鱼,等你们生了孩子送你们。” 斯绪:“……” 斯绪吃完饭回了自己以前的房间睡了一觉才离开,家里的壮壮还等着他喂食撸毛,女人不在了,留下个小麻烦,似乎随时提醒着她还在生气,所以不回家。 他回家开门,壮壮喵的一声就扑了过来,结果看到是斯绪,又疑惑的舔了舔自己的皮毛,大概是在想为什么回来的不是祈愿。 他将猫提起来,告诉它:“她出去玩了,没带你。” 壮壮似乎是听懂了,一下子无精打采垂头丧气的样子。 斯绪觉得好笑,一个动物而已,养的时间久了都知冷知热能认人,怎么她就养不熟呢。 他至今仍然记得她在醒过来后,自己告诉她,因为走错房间的关系,她现在是他的妻子了,她惊恐又不可思议的表情。 真是值得回味。 有时候他不知道她是想起来好呢,还是永远都想不起来好。 斯家和程家的两个老爷子当年是战友,硝烟四起的日子里,一个背着负伤的另一个走了很长很长的路,最后自己都落下了腿疾,两个男人一合计,便给自己的孙辈定下了娃娃亲。 而这两个小娃娃,一个是斯绪,另一个就是程沁沁。 几乎从蹒跚学步的孩童时代开始,两人就经常被身边的大人打趣,说这是你以后的媳妇,没有人意识到什么不妥,似乎只等他们年龄大了,直接就能成为一家人似的。 斯绪对此不置可否,要不是三年前,程家老爷子忽然病重,他也不会在双方长辈的催促下同程沁沁订婚。 如果不订婚的话,那么祈愿也不会喝多了走错房间了。 如果她没有走错房间,她的男朋友也不会向她提出分手。 如果不是分手那天的雨太大,她就不会自己开车出去,随之发生车祸了。 是他,将她从血泊中抱出来,也是他,陪伴她复健,教会脑中一片空白的她重新适应生活。 这是命运大手无声的安排,不容你拒绝,不容你蔑视。 斯绪揉着壮壮的猫,眸光发沉。 …… 祈愿从山上下来,才八点钟。 她凌晨的时候拿着花来看父母,站了好久,腿都酸了。 她觉得自己多少是个有寄托的人,记忆消除,可消除不了自己和父母之间息息相关的东西,她在墓碑前,说说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心情似乎就好很多了。 八点钟,她直奔机场,买了一张去香港的机票。 男人发泄心情通过做.爱,女人通过购物。 她既然不能在感情上令斯绪受挫,那她就要刷爆他的卡。 下了飞机她选择了最贵的五星级酒店,先睡上一会儿,待到醒来,霓虹灯亮起,一天最好的时刻到来了。 祈愿坐在镜子前徐徐涂抹自己的脸蛋,她知道自己生得好,画上朋克风的妆容,嘴唇鲜艳,黑色的one piece紧身裙勾勒出美好线条,她的身材凹凸有致,胸部高耸,腰肢纤细,长腿如玉,火辣的视觉效果其实与她略显萝莉的脸对比很强烈。 她觉得这样的自己既熟悉又陌生,她没有这样打扮过,可也意外的和谐,是魔鬼,也是天使。 祈愿生出一种很强的报复的快感来,她拿着手包,决定去酒店前台推荐的本埠有名的夜场寻欢作乐,让一切都去见鬼吧。 13、chapter13 13 被夜幕笼罩的酒吧一条街,这里的月亮都格外的妖艳些,对于那些夜生活丰富的人来说,一天才刚开始。 祈愿尖尖的高跟鞋落在地上,哒哒哒的声音瞬间被掩埋在高昂的音乐声中。 会所门口灯火闪耀,似乎与里头传来的鼓点声都在同一个节拍似的,她站在门口停顿数秒,就进去了。 从走廊开始人就很多,夹杂着不同的语言,英语、粤语和普通话,大杂烩一般,听着却不叫人觉得过分胆怯了。 祈愿选了个靠吧台的位置坐着,要了一杯莫吉托,然后将视线拉长。 舞池里的人们随着绚丽的灯光舞动,其实并不能看清他们的长相,只有身体挨着身体和摩擦出的火花。 她看了一会儿,下巴跟着节奏点了点,随后趁着dj调着音量快要换曲子的时候走进了舞池。 这是一首不知名的舞曲,但实在是非常的嗨,起初的时候她感觉到一丝僵硬,但很快,在周围人的带动下,她飞快的适应了过来,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了,有女孩子的手握住她的,再放开,在这里,是放肆的,自由的,好像灵魂从头顶上飘走,俯瞰着这群疯癫的人们和自己。 有人吹口哨,也有人跟着曲子大唱rap,祈愿摆动身体,冷不丁感觉腰上一热,陌生人用手揽住她,回过头看是一个头发染得五彩缤纷的小青年,歪着嘴冲她笑。 她想也没想就用手肘拍掉了对方的手,走了出去。 运动完之后比较热,祈愿喝了不少冰水,好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的跳过舞了……她坐下来,不由得想,上一次跳舞,是什么时候? 她不记得了,她不记得所有的事情,学过什么技能,爱好是什么,又或者喜欢过什么人。 统统没有印象了,或许有时候在做一件事的时候才会觉得,噢,似曾相识。 似曾相识是她现在最烦恼的一个词语,抓不到摸不着,都是臆想。 她很想知道,在车祸之前,她跟斯绪是什么样的关系,是不是连话也没多说过几句呢? “我请你喝酒啊,”身边的椅子被人占用,语气轻佻的道:“你想喝什么都行。” 祈愿侧过头,还是刚才那个头发像彩虹一样的男人,他穿着紧身衣,身材很逊,牙齿蜡黄嘴唇发白,怎么看心脏都不太好的样子,端着酒杯晃啊晃的,眼神在她的胸口不礼貌的流连,嘴上的哈喇子都要掉下来了。 祈愿微微转了个角度,用手臂遮住了,冷淡的说:“谢了,不用。” 那人不依不饶的:“我说美女,一个人喝酒多苦闷,我看你不是本地的吧,我也不是,咱们来这里都是寻欢作乐,”又用很大的口气暗示道:“我请你喝酒,今晚――多贵都可以。” 这话就说的太过露骨了,祈愿顿时哼道:“多贵都可以?”她抬头用不屑的眼神看这个彩虹头的猥琐男人:“骨头真轻真贱,你也配请我喝酒?” 那人愣了愣,原本笑得眯不见的眼瞪圆了,“你他妈的说什么?” “哦,还要我再说一遍,没见过你这么自取其辱的人――我说你这种垃圾也配站在我跟前跟我说话?” “说话可真劲啊,我喜欢,”这人忽然换了副面孔,露出奸笑:“我就喜欢你这种泼辣的女孩……啧,”他肆无忌惮的看着她的胸脯:“还有火辣的身材,你知道你刚才在舞池里的样子有多迷人么,你的胸部真的是我见过……” 祈愿想也没想就把手里的冰水泼在了他的脸上。 一滴、两滴,液体随着他被浇湿的头发掉下来,纵横在脸上,搭配他还未来得及转向愤怒的呆滞表情,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那一瞬间就连空气都是凝滞的。 但很快―― “我操,臭娘们,”他张了张嘴:“你敢泼我?” 祈愿心里有种莫名的痛快,于是她说:“我有什么不敢的。” 小青年招了招手,身后就有好几个奇装异服与他气质相同的男人涌上来,他说:“我再给你个机会,道歉,今晚陪我,直到我原谅你。” 她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简直都要笑出了声:“想得美吧你,你受得起我的道歉么。” “那就别怪我们今天欺负女孩子,你自找的!”他舔了舔嘴唇,从旁边拿了一杯不知道什么酒,递给身边的人:“帮我把这酒给她灌下去!让你试试看乱说话的滋味。” 那群小混混早就在旁边十分期待了,其中一人接过杯子,慢慢朝祈愿逼近。 吧台这边原本就没什么人,其余一两个酒保也不甚在意这边的小打小闹,逼近他们说的都不是粤语,很多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祈愿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她正要往后退,肩膀就猛地被两个混混左右抓住,他们快速将她抵至墙角,她反抗着说:“放开我!听到没有!” “凭什么放开你,”为首的那个人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现在你道歉都没用了,除非你跪下来求我。” 说罢,他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人用力收紧她的胳膊就要往她的嘴里灌酒,祈愿整个人都被按住了,酒杯的杯壁已经碰到她的唇瓣,还有肮脏的手顺着她的大腿往上揩油……她奋力的呼救:“放开我!禽兽!你们怎么可以乱来,妈的,你们快松手,我要报警!” 她的声音很响亮,酒保们便朝这里看过来,那个小混混利索的打了个招呼:“没事,我们都认识的,就是玩玩。” “谁跟你玩啊!唔……”祈愿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为首的混混回过头,面色顿时变得阴冷:“叫,再叫就给我打!” 祈愿挣扎着:“快放开我!” “穿得这么骚难道不是来找男人的?”混混又拿了一杯酒从她的身上倒下去,色眯眯的说:“推三阻四的,你不是当了□□还立牌坊是什么?” 冰凉的水猝不及防的打在自己的身上,祈愿只觉得胸口湿冷,但是手被人制住了,完全不能做任何反抗,这感觉恶心透顶,但她这幅样子显然取悦了对方,他走过来两步:“哇,真他妈漂亮……”然后伸出手来,似乎是想摸一把。 祈愿绝望的睁大眼睛,正在他的猪爪快要碰到她的时候,横里插出一条手臂,拧住了小混混的手腕,嚓哒一声,耳边传来闷叫:“我擦,痛痛痛痛痛!” 而这个人速度很快,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动作,总之,瞬间,彩毛小混混跪倒在地上,肚子上接连挨了几拳,旁边的几个小跟班连忙凑上来,正摩拳擦掌间,一排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出现,凶神恶煞的盯着他们,似乎立即便要动手。 这个男人竖起手臂,沉静的威胁:“再给你们一个机会,滚不滚?” 他们屁滚尿流的带着那个躺倒在地上的混混逃跑了。 他走到祈愿面前,将外套递给她:“穿上吧。” 她这才能好好的看到他的长相,这里的灯光偏暗,将他深刻的眉眼映的柔和不少,鹰隼一般的眼睛也没那么不可逼视了…… 祈愿觉得他非常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他们一定见过。 似乎是能猜透她心中的疑惑,对方又动了动:“穿上吧,我们的确见过,在高铁上。” 她恍然大悟――没错,从云镇回溪城的高铁上,坐在她身边的男人,上次的接触也很短暂,但她竟然对他的长相有了印象。 这大概是长得好看的人才会有的待遇。 祈愿没跟他客气,在接过外套后她先去洗手间整理了下衣物,然后套上他给的衣服,才出去。 而这个帮助他的人坐在卡座中与一个年纪较长的人在说话。 她走过去的时候,他仰头看她,“弄好了?” “嗯是,谢谢,”祈愿再三的道:“非常谢谢你。”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他一字一句的道:“方便坐下来喝点果汁吗?我绝不是坏人。” 他说这话的样子很真诚,就像是真正邀请她喝一点东西,绝无半点旁的心思,这令她想要相信他。 她也的确坐了下来,虽然离他也有一些距离。 他向她介绍那位年长男子的身份――这是这间会所的老板,香港人,他在意大利留学时同学的兄长,他们用粤语交谈了几句后那人冲祈愿礼貌微笑,然后离开。 只剩下她和这个帮了她的男人。 但气氛并没有很局促,他深深看着她,然后自我介绍:“我叫靳屿臣,溪城人,30岁,既然已经遇见两次,我想我们或许可以做个朋友。” 祈愿跟他很轻的握了握手:“祈愿,祈祷、心愿――我也是溪城的。” 跟靳屿臣说话是很轻松的,他不会刻意的刺探你,话也不多,两个人只是坐着喝喝酒,只是祈愿发现他经常会望着自己发呆,如果视线交接的话,他也不急着收回,只是唇角的弧度抿的更深一点,这让他看上去非常绅士。 简短的交流中她得知他是来香港见朋友,两人还下榻在同一家酒店。 他不停的喝酒,弄得她也心里痒痒的,到最后的时候就变成了对饮。 靳屿臣像是心里有事,祈愿当然不会去问他,或许每一个可以在公众场合借酒消愁的人都有一段难以言说的往事,就像是她。 斯绪的电话至今还被她丢在黑名单里,但其实她知道自己更怕的是他从来没有联系过她。 可酒越喝,她就越是想念溪城,想念……那个男人。 她是不争气。 逃避可耻,但是有用。 “你为什么喝这么多?心里有事?”靳屿臣问她。 琥珀色的液体流光溢彩,她没有否认:“想要好好睡一觉,酒精应该是最好的助手。” “说的没错……”他凝视着她,目光有些迷离:“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入眠。” “思念一个人?抱歉,你可以不回答。” “我,思念……”话尾忽然消失,他闭上了眼睛。 …… 祈愿真是服气了,没见过这样说醉就醉,说睡就睡的人。 她再去找老板,经理说老板早已离开了。 她没有办法,只好委托酒保帮她在酒吧门口叫了出租,再扶着脚步虚浮的靳屿臣离开。 勉勉强强的拖着身子发沉的他出去,风吹在人的脸上,叫他稍微睁了睁眼。 祈愿觉得这一切似乎都是反着来的,她喝了跟靳屿臣不相上下的酒,结果她还清醒的很,从前有斯绪管着,她几乎没碰过酒,原以为自己也是不胜酒力,结果却让人意外。 她就跟千杯不醉似的。 幸好靳屿臣同她在一家酒店,坐上车后她摇开窗,叫他别那么闷,同时问他:“喂,你还行吗?你的钱包在哪里,我可不知道你住哪一层。” 他迷迷糊糊的道:“我……别吵,辛h,别吵。” 她挑了挑眉,“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辛h,”他忽然挨过来,酒香和他身上的佛手柑味道融合在一起,就像是某种讯号,他望着她,眼神隽永:“辛h,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祈愿莫名其妙的,脸颊就被他抚摸,她立即甩开他的手:“老铁,你认错人了!” 14、chapter14 14 靳屿臣意识模糊,嘴里一直念叨着那个叫做辛h的名字。 两个小时以前,他还是西装革履十足的精英派头,而现在,他的衬衣都因为醉酒的姿势而变皱了,他就像一个失去怀抱的大孩子,不知道在睡梦中凭吊着什么。 想来,这个辛h对他来说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不过与她无关。 祈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弄到了酒店总台,前台倒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又派人把他送回了房间。祈愿跟上去,眼看着他安然无恙的被放在大床上才离开。 这么一搞,时间已经很晚了,她刷卡进房后赶忙钻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裙子和内衣的胸口部位都被那个小混混的酒沾染了一片红色,真是倒霉。 在一片水汽氤氲里,她看着浑身没有一点遮掩的自己。 她总是被夸皮肤好,细腻不见毛孔,其实除了脸,浑身上下也都是这样,车祸醒来后李慷总是准时给她炖汤,也有许多限制――辣的禁止,酒类想都别想,更是养的一身肤白如玉,磕着碰着都很容易留下青紫的印记,斯绪常常说她娇气的很。 可能相比起他这样硬邦邦的男人,自己这种几乎显得有些软弱的女人的确是太娇气了。 她又没有办法给他提供什么工作上的支持和帮助,两个人回到家里经常说一些驴头不对马嘴的话,也没有孩子,这样一来,除了床上运动,就没什么可以一起做的事情了。 所以她想到了离婚,但放弃一段婚姻,不仅仅是放弃一个人,她跟他的生活已经紧密相连,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他和他的家人。 最可怕的是,当性作为一种纽带连接着他们彼此的时候,感情也渐渐滋生,祈愿没办法说明这到底是爱呢还是别的,到了真正付诸行动的那一刻,远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 祈愿穿上衣服,想到了斯绪和那个他的红颜知己。 她早就知道那个女人了,她总是往他的手机上发一些若有似无的消息,一口一个大哥,叫的暧昧,虽然没见过斯绪的回复,可谁知道他们背着她做了些什么呢,就像是那天一样,如果不是那通电话,她大概还傻傻的坐在家里等着他。 祈愿扯了浴巾擦干身体,然后趴到床上看电视,酒店放起了一部老港剧,画质感人,但挡不住主角们活力四射的熠熠光辉,祈愿看着看着就觉得酒意渐浓,似乎刚才喝下去的那么多酒终于在被蒸发出来,控制着她的意识和动作,叫她靠在床上慢慢动弹不得。 朦胧中她就看到了斯绪。 那是一片比金子还要闪耀的天空,天蓝的如同是海,云层清浅,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落在人的肩头,她踩着一双黑白相间的运动鞋,马尾在身后一荡一荡的,脚步轻快。 那扇门非常的熟悉,她敲了敲,等了很久,但似乎是知道那头一定会有人来似的,她没有走开。 果然,斯绪懒洋洋的来了,他倚着门框,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刚从床上爬下来,眼睛半眯不眯的,就这么望着她。 而她十分兴奋的扬了扬手中的东西,几乎要跳起来:“我考上了,斯绪!” 他似乎精神了点,但也只是一瞬间,堵着门口的身子让开一点,转了转脖子,一边往里头走一边说:“叫哥哥。” 她切了一声,嘴上却是认了乖,“斯绪――哥哥,我考上了,你看你看……” 他拿了个打火机刚要点上,又放下,“想吃什么,就今天有效。” “我要吃烤鸭,老北京那家!”她的声音比现在更稚嫩,直接。 他摆了摆手:“随便,还叫谁?” “不能就咱俩吗?” 他嘴角隐隐绰绰的笑意如潮水般褪去,烈日、知了和空调的外机声仿佛被调成了静音,祈愿翻了个身,黑夜便取代了白昼。 星空浩瀚,她站在银杏树下,抽着鼻子,而他一身军装,就是帽子没戴,皮肤也比刚才黝黑了些,他距离她大概有两三米的样子,一副无可奈何把她当小孩看待的模样。 “你到底想干嘛?”他问。 我不知道啊……祈愿朝那个对着那个小祈愿喊道:快走吧,跟这个人有什么好多说的! 可傻站在那儿不吭声的年少的她并没有这么说,她抬头,又弯下腰在地上找到块小石子,冲他身上扔:“斯绪,我讨厌你!” 我讨厌你―― 我讨厌你―― 我讨厌你―― …… 一夜梦醒,祈愿的耳边似乎还回响着我讨厌你的声音,却没来得及抓住男人的回答。 她揉了揉眼睛,窗外是个好天气。 祈愿睡不着了。 这三年来她从来没有做过与以前相关的梦,特别是关于斯绪的。 他是她的枕边人,她们是最亲近的人,可她一次也没有梦到过他们的过去。这一次的梦境太真实……她无法分辨。 两种截然不同个情绪在梦中出现,但对象都是同一个人――斯绪,他的模样比现在更年轻些,几乎有些桀骜的狂妄,几乎不用确认,她就干断定这就是从前的斯绪,他们说话的口吻和微表情都一模一样。 如果是真的,她为什么要对斯绪说那样的话呢? 祈愿觉得太阳穴在突突的跳,头隐隐作痛。 她不该再想下去了,总是这样,一旦用力的回想过去,脑子就一抽一抽的疼,罪魁祸首还是斯绪,如果没有他这样强势的出现在她异国他乡的梦里,她也无需为此烦恼了。 十点钟,她索性起床。 接下来两天的规划都只有三个字――买买买。 她带了斯绪的副卡,那是他在三年前就给她的,平时她很少用,今天可以派上用场了。 她打扮的比昨天斯文很多,皮衣和过膝裙,大多数时候她不爱穿很显胸的衣服――原因是因为她本身胸就很大了,很容易引得一些不必要的注视。 况且昨天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虽然当时很勇敢,但酒壮人胆,现在想起来她心有余悸。 略施粉黛,她挎着包经过电梯口,按下数字,等待楼层往下,结果又遇到了靳屿臣。 他这回又是神清气爽器宇轩昂的模样,要不是亲眼所见,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将眼前的他和昨晚那个醉鬼想到一块去。 电梯里只有他一个,祈愿也没觉得尴尬,大大方方走进去,还同他打了个招呼:“早啊。” “不早了,谢谢你昨天送我回来,”他按了按自己的鼻梁:“没想到昨晚会喝醉,让你见笑了。” “怎么会呢,我还要谢谢你呢。对了,”祈愿想起来:“你的外套我给你送酒店干洗了,洗好后他们会把衣服送你房间的。” “嗯,知道了。”靳屿臣看着她:“你很周到。” 她很少会被人这样夸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才好,唯有以傻笑应对。电梯走的慢,区区20楼而已,竟然还没到。 “祈愿。”他忽然叫她的名字。 “嗯?” “方便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吗?”这个男人看她的眼神很专注,专注到令她有一丝无所适从,她下意识觉得他并不好惹。 “我想……不用了吧,”她说:“有缘再见好了。” 靳屿臣没有露出不快的神色,他只是像包容一个小角色似的点点头:“你说的对,是我太唐突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祈愿摆摆手:“我不是很会处理朋友关系的人。” “我理解,我只是有个……故人,跟你长得很像,如果你觉得负担那也没关系,”他说:“那么再见。” 电梯到达一楼,他们平和的道别。 靳屿臣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出矜贵的气场,那是与斯绪截然不同的感觉,令人有些不敢接近,即便他放下身段,她还是觉得如隔云端。 她不自在,那就不要接触好了。 整个香港的百货商场几乎要被她逛光了,只要看中的东西,不管价格,她都会拿下,营业员笑开了花。 大包小包,从化妆品到衣服鞋子帽子围巾再到家用小电器,应有尽有,甚至还包括了买给斯政和李慷的礼物和老爷子的西洋参,除了斯绪的。 她能想象斯绪在收到刷卡短信后的脸,是黑了呢还是红了呢? 大概是没有任何表情的,或许还觉得她非常幼稚,但心里一定会心疼吧,毕竟那也是他自己赚来的。 她待足了两天,也没跟任何人说,独自返回了溪城。 在飞机上睡了一会儿人,落地后她去拿箱子,因为买了太多东西,她昨天又临时买了个登机箱用来放各种战利品,一大一小提在手里,还挺沉的。 祈愿出关后想着尽快叫个出租车回家,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斯绪穿着便服,头发似乎刚打理过,看上去更有精神了些,他在她面前一立,她就根本看不到别的了。 祈愿看到他就来气,绕过他试图自己往前走,却被他用脚抵住了箱子,“还在别扭什么?” 听听,这话多叫人来气,似乎她生的只是不该生的气,是她在无理取闹。 “让开,我要走了。” “我来接你的。”他也没打算放过她:“走的时候不说一声,回来的时候也不说一声,你是打算做独行侠?” “你在教训你的属下吗?”她扬起脸,讽刺的道:“我是成年人,来去自由,不需要向谁打报告!” 这一句句似乎跟吃了枪药似的,斯绪也懒得跟她多烦,扯过她的东西,“跟不跟我走,你要不走我就把你扛起来带走了。”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他痞里痞气的说了声,眼尾微弯,她恍恍惚惚觉得这模样跟她在梦里看到的那个他慢慢叠加在一起了,“我说到做到,数到三。” “斯绪!你凭什么威胁我!我就不乐意跟你在一起。” “我乐意啊,三――二――”他转了转手腕,这就开始倒数,仿佛随时要把她抱起来扛在肩上带走。 祈愿想想那一幕都觉得毛骨悚然,上前捂住他还在倒数的嘴,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走走走,别丢人现眼的。” 他顺势握住她的手,掀了掀唇:“咱们回家。” 15、chapter15 14 为了避免在公共场所丢人,祈愿被男人牵着手走了出去。 唯一的好处是两个大箱子有人帮着提了,省的她自己跑出去打车又要花很大的力气。 祈愿不知道斯绪为什么知道自己飞机的落地时间,也不知道他究竟在这里等了多久,但看他的面色似乎心情还不赖,她坐到副驾上,从后视镜里看男人把自己的东西都放进后备箱,然后拍了拍手,回到车里来。 因为是工作日,路况倒是不错,斯绪的衣袖被他捋到手肘,露出一截小麦色的皮肤,她望着他的手臂怔怔的看。 祈愿无法控制自己去想,在她不在的这几天里,他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有没有跟那个女人开房做什么,见了她几面,还是天天都见。 斯绪注意到她的视线,扭过头来:“看什么,想我了?” 她没理他,他也不恼,再接再厉的问她:“这几天玩的怎么样?” 祈愿云淡风轻的吐出三个字:“还不错。” 说完,她伸手打开了广播,音乐声瞬时飘荡在狭小的空间内。 “就这么不愿意跟我说话?” “我很累了。”她随即便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到家后她声称有很多东西要整理便一个人去了卧室,斯绪不依不饶的跟了进来。 “你来干嘛?我要换衣服了。” “你换啊。” 祈愿皱了眉头:“神经吧,你站在这里我怎么换。” 斯绪似笑非笑的道:“祈愿,是你搞错了一件事,我们是夫妻,你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看的?” 她一下子又气又羞,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好蹲下身试图去打开行李箱,结果两三下都没能把箱子拉链拉开,胸闷的锤了箱子一下。 斯绪见她这样,叹了口气来帮她,谁知道祈愿一巴掌打在他的手背:“不要你碰我的东西!” “祈愿,你到底怎么了。”斯绪也有点火气上来了,但看着她倔强的脸,又觉得无可奈何。 “这是我的东西,不要你碰。”她说着,却忍不住的鼻酸。 “你的东西,哦,”他故作了然道:“用我的卡刷的东西,还不让我碰。” 这两天他被短信狂轰乱炸,起初他还差点以为是信用卡被盗刷,后来他才明白过来,这是她在用自己的方式泄愤呢。 她很少刷这张副卡,这下忽然变聪明了,用别人的钱使自己快乐,这是发泄的最高境界。 他也没再去管她究竟用了多少钱,只要她花痛快就行了。 祈愿听到这个,冷笑了下,把东西散开来往他身上扔:“你不舍得了?那还给你啊,你去给别的女人用啊!” 虽然都是衣物之类的东西,甩在身上并不疼,但禁不住她的动作幅度太大,几下之后站立不稳就要跪倒在地上。 斯绪眼疾手快,登时扶住了她,整个人被他的手臂圈住,他敏感的察觉到了她话语中不快的真正缘由,略有不解的说:“别的女人?除了你我哪还有别的女人。” “你自己心里清楚!”她又加了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他被气乐了:“我做什么了,我局里家里两头跑,还能有别的女人,我长了五个肾吗我!” 他很少这样说话,祈愿都愣了愣,回过神来她索性摊牌:“那天我在超市里碰到骆嵩清,你跟他说的什么我都听到了,你还想否认?” 他英挺的眉毛倏然拧起,半晌才恍然:“你听到我跟骆驼要房的事情了?” “你还说的出口!”祈愿更加不屑了:“也对,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可能就是你这种男人的终极目标。” 斯绪彻底被她的脑洞打败了:“我承认,那天我出去确实见了容欢,但我没有跟她发生任何关系,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我说不过你的,”她别开了眼睛:“你说没发生就没发生,你一张嘴说了算,斯队。” 她用这样的口吻跟他说话,斯绪心里也有火气上来了:“你就对我没一点信任?” 她抿着唇拒绝再做回答。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在上衣口袋里震动着,两人距离近,就仿佛靠着她在震动一样,可是谁都没有动作,依旧维持着僵局。 电话响了一会儿,终于停了。 斯绪说:“祈愿,成熟一点,如果我跟任何女人的接触都能成为你的导火索,你不会觉得辛苦吗,况且我跟容欢什么事都没有,你拿自己跟她比,是侮辱我还是侮辱你自己?” 她颤了颤没回应,斯绪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说句话,嗯?” “我不知道……”她微弱而别扭的说,“你松开我,我要透不过气了。” “凭什么松开你,”三十好几的人了,竟然有一种顽劣的口吻贴在她耳根说:“还有,我这种男人,是什么男人。你想要我证明自己,看看我是不是为你守身如玉……还是看看公粮还都齐全不?” “你怎么这么下流!”她打断他的话,负隅顽抗,但收效甚微。 他轻笑一声,似乎爱极了她眼下的模样,咬住她粉嫩的耳垂:“夫妻之间你跟我谈下流……” 房间里渐渐的就没了人说话的声音,只有不时发出的轻喘和吸气还有男人低沉的呼吸。 …… 云雨收歇,祈愿再懊恼悔恨也没有用了,再一次输了个底朝天,果然,跟斯绪谈话不应该在任何可以发生不轨行为的空间里,或许下一次她应该选择去一间咖啡厅。 不过她得要承认的是,他们在这一件事上太合拍了……就像是在坐云霄飞车,一次又一次的巅峰,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又能及时的给予怀抱和安抚,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默契。 这一次,她却没有很困。 她仰躺着,男人很快察觉到她没有睡着,便将手放在她平坦的腹部轻轻抚摸,“睡不着?” 她摇摇头,想到什么似的,问他:“说说我们以前的事吧?” 大掌有些微的偏离,“你想听什么?” “随便什么都好,关于你的,我的,我们的,”说到这里她来了兴趣:“或者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成绩怎么样?” 他拨开她被汗湿的额发,嗯了一声,“学习很差劲,一直不及格。” “斯绪,你说谎,”她得意的道:“我看到过以前的成绩单,我是拿全a的,就是现在这脑子……怎么感觉不那么好使了呢。” 她很多东西还遗留在程家,包括上学时的成绩单还有奖状,那上面记载着她短暂的少年时代里辉煌的历史,虽然这些现在在她脑海里留下的印记等于零。 男人的胸膛震动:“脑子是不笨,否则我也不会娶你了。” 说到这个话题,彼此间一静,她靠着他的肩膀说:“斯绪,以前……咱们熟吗?” “还可以,我们是对门邻居,你总是喜欢来我家蹭吃蹭喝,”他似乎是在回忆:“就因为来我家喝了那么多牛奶,所以才长这么高吧。” 诚然,祈愿身高一米七,货真价实的长腿妹子,在溪城的女性海拔里可以算是鹤立鸡群。 “我是脸皮这么厚的人吗?你肯定又在骗我,”她嘟囔着:“我爸妈很高,所以我才会长这么高……” 他忽然收紧了手:“你爸妈?你想起什么了?” “嗯?”祈愿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自己都十分疑惑:“咦,我说什么了,爸妈很高?我怎么会这样说呢?” “可能是因为你潜意识里还记得你父母的信息,”他说:“医生从没说过你是永久性失忆。” “这么说我还有可能想起来以前的事情?” 斯绪点点头。 是的,从她在医院里醒来以后,医生就说过,这种暂时性的因为脑震荡而产生的记忆缺失并不是不可逆的,患者有可能因为相关事务的刺激和家人刻意的引导慢慢记起来,但这过程需要时间,更需要耐心。 祈愿闭了闭眼睛,声音变得又轻又虚:“等我想起来,你就没办法总是骗我欺负我了。” 她上唇微微翘着,仍有少女的娇羞和委屈,他用指尖碰了碰,又收回了。 他有时候觉她想不起来也挺好的,这样的日子他并没有厌倦,三年过去了,甚至想要过更久。 可能这是属于她的力量,弱小却很踏实。 办公室的装修简洁,只用蓝白灰三种色彩,却叫人觉得颇为明快,快要到午休的时间,大家手上的事情都放了放,准备出去午餐。 靳屿臣低着头听见敲门的声音,直接说:“进来。” 秘书alisa踩着高跟鞋抱着一堆文件走到他面前,“老板,这些需要签字。” “谢谢,放在这里我等下签。你去吃饭吧,哦,对,回来帮我带一份招牌套餐加美式。” alisa点头,似乎早就习惯他整日埋在书桌前的身影:“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去吧。” 靳屿臣忙完一番,才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他的窗户正对着对面的商业街,今天的阳光很不错,人流攒动,如果要比喻,倒是有点像欣欣向荣的股市。 他觉得口渴,拿着杯子却发现办公室里的饮水机空了,alisa已经离开,他便去了大家通用的茶水间。 他在桌子上看到了红茶,拆了一包等水开,没有拿手机,百无聊赖之际拿起了饮水机旁别人翻看了一半的杂志。 很人文风的图文杂志,《t-摄影》,他翻了两页,就看到了好几张浅色调的照片,四角亭,等待绽放的莲花池,还有微微的雪花落在台阶上。 这原本也没什么特别的,可他的目光却无法移开,这熟悉的感觉,光影之间的操纵,都让人无法不被吸引。 他将图片和文章看了几遍,在小角落看到了署名:only 他把杂志拿走了。 16、chapter16 16 今日红衣连环杀人案开庭,斯绪大中午的听完庭审,就被大家簇拥着要他请客吃饭。 他们想好了,在单位门口的一家苍蝇馆子,步行大约也就四五分钟的样子,因为离得近,味道又地道,这里简直就是公安局工作人员的小厨房,来吃饭经常能碰到熟人。 这不,才刚走进馆子,就看到隔壁科的两位女同事刚吃好面在抹嘴,小常就冲她们打招呼:“这么快就吃好了,要不一起坐坐?咱们斯队请客!” 那两位女同事看了眼斯绪,又笑着对小常说:“不早说,还害我们浪费十块钱吃面条,一点不真诚,走了啊,拜拜。” 一伙人进了小包厢,雷霆给斯绪让道:“老大坐这里,这里好,位置靠近窗口,通风。” 小常最后一个进来,雷霆见着了,就说:“你是看上人家两位女同事还是怎么的了,恋恋不舍的。” 小常一点不生气,笑嘻嘻的:“谁叫咱们队里一个女性生物都没,我这不是练练与女□□流的能力吗,就怕一个不小心这都给退化了。” “那也得看人家甩不甩你嘛。” “你就是看不得我比你受欢迎呗,”小常挤到雷霆旁边去,一手夺过他的烟,抽了一口:“如果说帅也是一种罪过,我早就被判无期徒刑。” 旁边的猴子顺溜的跟到:“我看是无妻徒刑,妻子的妻。你要是跟老大这么有型,我也就不反驳了,撒泡尿照照自己吧小常。” 大家都笑得不行。 小常道:“这题超纲了,跟老大比,我才不自取其辱呢。” “屁话真多,”烟圈从斯绪的口中飘出来,飘到窗口便消散干净了,“点菜。” 老板娘左手菜单右手拿了一碗花生,她与他们熟悉了,笑着说道:“老陈自己卤的花生,不卖给别人吃,给你们尝尝鲜,别嫌弃哈。” 老陈是这家饭馆的老板,扎根溪城数十年了,年轻时受过伤,一条腿是跛的,但做菜手艺好,夫妻俩人也勤快,小日子也过的挺红火。 雷霆接过盘子,“怎么会呢,老陈的东西做的那么好吃,您啊,有多少给我们我们都能给您吃光了。” “那人家还要不要做生意了!”小常说:“陈嫂你别跟这二百五计较。” “嘿,怎么就二百五了我……” 陈嫂见他们这群年轻人斗嘴,也觉得好笑又可爱:“你们啊,真是跟孩子似的。” “对了,地瓜呢?今天不是礼拜六嘛,地瓜不在?”小常问道。 地瓜是老陈家的儿子,六年级,夏末准备念初中,平时双休的时候几乎都在店里帮忙,难得没见着。 陈嫂想起儿子就满脸笑容:“地瓜去老师家里补课去了,这不马上要小升初了,老师是好人呐,免费给地瓜补习作文,要晚饭的时候才会回来。”她说完,想到什么似的:“我刚听见你们说女孩子,怎么也从没见你们带女孩子来吃过饭,每次都是一群大老爷们,也不怕无聊。” 雷霆便捂住心口说:“嘿哟,这不是没有吗,这里就数我跟小常没有女票,可以说是心很痛了!” “缘分没到而已,”陈嫂乐呵呵的道:“点啥呢斯队,来一锅猪蹄?昨夜老陈就给炖上的,到现在可酥烂了。” 一直没说话的斯绪终于再次开口:“可以啊,来点猪蹄,其他的看着上吧,这群小子喜欢吃肉,多点荤菜就行。” 陈嫂了然,拿着菜单下去了。 因为下午还要工作,斯绪没允许他们喝酒,于是喝可乐的喝可乐,他自己则要了一壶茶喝。 在等菜的时候,男人难免聊到女人,雷霆最近家里给他相了个女孩子,对方条件不错人也温柔可爱,可无奈雷霆到了女孩面前就跟一个木头疙瘩似的,什么话都不会说了,十分的烦恼。 “我真是不明白自己怎么嘴巴就那么笨,”雷霆郁闷的深抽一口烟:“莫非我他妈这辈子注定命煞孤星。” “现在的女孩子要么看你的脸要么看你的钱包,实在不行你幽默也好,偏偏你三个都没,”小常惋惜道:“你如果像老大这样,何患无妻。” “对啊,”雷霆忽然望向斯绪,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老大老大,求支招。” “嗯?”斯绪叼着的烟动了动。 “求传授秘籍,你是怎么追到嫂子的?!” 这下,在场所有单身汉的眼睛都凝视着他,他们中的大多数见过祈愿,那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大约是在两年多前,祈愿来局里找斯绪,人还没进大门,消息就跟风一样的传了进来,说是一个长得贼漂亮身材贼好的女孩找刑警队队长,因为很年轻,门卫老钱还误以为是斯绪的妹妹……年轻小伙们被说的心里都很好奇,便死皮赖脸的跟着斯绪出去,一下子就看到了门口的祈愿,白色百褶裙,长发,海军蓝的衬衣,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 那形容词真是怎么用都嫌少。 斯绪略略思忖就给出了答案:“没什么诀窍,她喜欢我做的菜。” 大家惊呆了,没想到表面威武是老大竟然在家里还是个厨师,哎,认识这么多年没吃过一口老大做的菜。 “哎,老大,太不照顾兄弟们了,我现在才知道你会做菜啊!”猴子呼道。 他薄唇勾了勾。 他也不是一开始就会做菜的,在家里头的时候,李慷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他是在部队里参加特别训练的时候才学会了将生菜弄熟,后来是为什么慢慢成为了一个合格的“煮夫”的呢?这要拜家里那个女人所赐,她长了一张不挑剔的嘴,却有一个挑剔的胃,在外头吃了脏东西很容易回来就胃疼,时间长了,他竟然磨出一手好厨艺,就连自家老头子刚听说的时候也是一副震惊的模样。 以茶代酒,推杯换盏的时候,底下这群猴子们的话题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大伙一起出去春游烧烤,小常说的头头是道:“雷霆带上你那对象,你们有老婆的带上嫂子们,咱们去威名山踏青啊,这一来一回的,雷霆这事说不定就成了。” 这提议一出,大家也都没拒绝,对于他们这群时常忙到脚不沾地的警察来说,难得有了休假也是在家睡大觉,更别提带着家属出来玩了。 于是他们纷纷响应,没一会儿的功夫,小常几乎把谁带烤炉谁负责开车这种细节都已经安排好了,转而问坐在上座的男人:“老大,您看……要不叫上嫂子,一起出来玩玩。” 不等斯绪拒绝,雷霆可怜巴巴的就差扯斯绪的衣袖了:“老大,你就参加吧,嫂子人美心善,帮我说道说道,兄弟我年底就办酒席了,请在座各位坐第一桌!” 斯绪:“……” 他想了想,颔首:“我回去跟她说一下。” 斯绪既然都这么说了,事情就定了十之八九,大家便接着开始计划行程,一时间气氛竟然比喝酒吃肉的时候还要好…… 祈愿从香港回来后给莫奕尔带了礼物,因此交稿的时候干脆约到了她的公司。 她来过一次杂志社,地点位于溪城中央景城的繁华地段,在这里出入的都是高级白领,吹过的风也是精英范。 她去的时候莫奕尔正在开会,她在莫奕尔办公室的沙发上等了约莫半个小时,这位准妈妈才挺着个肚子进来。 两个女人分享了咖啡和礼物,莫奕尔拿着祈愿买来的儿童小衣服爱不释手。 祈愿说:“看到觉得好可爱就买了,宝宝生下来无论是男是女都可以穿。” “那就替宝宝多谢你这个干妈了,”莫奕尔说着,“你的品味果然很好,比我妈挑的那些漂亮不知道多少倍呢。” 两人说笑了会儿,莫奕尔才拍了拍脑袋:“对了,看我这记性。有正事跟你说,你还接活吗?” “什么活儿?”祈愿好奇,端起咖啡抿了口,又故作搞笑的道:“钱多吗?” 莫奕尔扬了扬下巴:“帮你问过啦,挺靠谱的。是这样,我一个朋友是混电视圈的,最近有个电视剧剧本备案刚通过,演员也定下来了,要拍一组定妆照,原本约好那摄影师呢家里有白事,奔丧去了。这不,他来找我,我就想到了你。别急……”她看着祈愿的表情,似乎能猜到她要说什么似的:“我知道你不善于拍人,但是定妆照嘛,你把他们当成景来拍不就好了?这剧组真的挺不错的,导演到制作都是耳熟能详的名字,合作好了你以后还愁没工作么,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可是想着你呢。” 祈愿被她这么一说其实也很心动,莫奕尔虽然与她认识时间不能算很长,但的确了解她。 她需要钱,也需要可以长期挣钱的工作,这时她以后独自生存的资本,况且……人总不能永远一成不变吧。 “什么时候开工?”她沉眸问道。 莫奕尔看她答应了,翻看了手机:“下周一,电话号码你记一下。” …… 在莫奕尔那边呆了老半天,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莫奕尔的老公冯陆要接她们俩一起去吃晚餐,结果想吃的西餐厅没有提前预定于是要排队,莫奕尔闻见了飘出来的牛排味就吐了,最后冯陆带着她回家了,折腾半天祈愿也没吃成晚饭。 想着今晚斯绪也许并不回家睡觉,她回家之后溜达到小区门口买了一碗麻辣烫打包。 开了门,壮壮就被这香味吸引,在她的小腿上又是扑又是挠的,祈愿摸了摸它的毛发:“你不能吃啊,这得把你的眼睛给熏红了。” 于是,壮壮吃猫粮,祈愿吃麻辣烫,阶级差异明显,好在开着电视机,终于把猫咪的注意力分散了不少。 正在她大快朵颐的时候,斯绪居然回家了。 祈愿吃到一半,有些石化,“你怎么回来了?” “今天没什么事,”他走到桌边,看着她泛着热气的红火的麻辣烫,在眉心皱了起来:“怎么吃这个。” 说着,他将手上的一个小盒子摆在她面前,祈愿这才注意到这粉嫩的卡通盒子,她舔了舔嘴唇,变得雀跃起来:“你买了蛋糕回来?” 他嗯了一声,转过身,扯了扯衬衫最上面的那颗纽扣,“要买咖啡的,看到了蛋糕,你不就最爱吃这些甜的么。” 后面的这几句祈愿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她拆开蛋糕盒子上的丝带,迫不及待的切了一块,香甜的草莓味混合着浓厚的芝士,满溢在口腔中,那模样恐怕跟吸毒没什么两样。 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男人正把她吃了三分之一的麻辣烫拿起来,扔到了垃圾桶。 “喂,你干嘛啊!我还没吃完。” “垃圾食品,再给我看到一次,我就罚你一次。” 他说罚这个字的时候咬字格外的重,祈愿莫名其妙的抖了一抖,壮壮立刻示好的跑到他跟前,摇了摇尾巴,暗示自己是清白的,绝没有与祈愿同流合污。 “吃也不会当你的面吃。”她背着他做了个鬼脸。 “什么?” “嗯,不吃就不吃啊!你这么看我干嘛……我没刷牙,我嘴巴里都是麻辣烫的味道啊喂!” 斯绪的手指抚了抚她的嘴角,指尖便被奶油染成了白色,然后――祈愿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把手指送进了自己的嘴巴,但很快又拿了出来,他挑了挑眉,“唔,太甜了。” 17、chapter17 17 容欢呆在酒店的第五天,吃的喝的都由room service每天准时送来,期间,也有人替她补办了手机卡,买了新手机,只是铃声竟一次也没有响起过。 那群曾经围绕在她身边的所谓的朋友们,起初在她妈妈卧床时还会假装关心的来上门拜访,渐渐的,容建国身边有了新欢,她也不再是容家唯一的掌上明珠后,他们与她的联络就越来越冷淡了,再后来,他们看到她时竟然有种避之不及的模样。 还有容建国,她本以为自己负气离开,他最起码应该觉得心中愧疚不安,但结果并不是这样的,他连一丝找寻自己的意思都没有,大概是觉得她又在闹脾气,即便离开了容家也很快就回去回去,因为她的小打小闹对他来说根本就是无关痛痒的小事。 容欢有一瞬的悲凉,妈妈这棵家中的参天大树倒下了,她立刻就没了依靠和方向,好像所有人都在同她作对。 想到这里她的心口就堵得慌,拿了床头柜的药片合着温水喝下,渐渐的才好一点。 她有先天性心脏病,前几年做过手术,加上精心的调养,已经好了不少,这些日子因为家里的琐事和矛盾,渐渐又开始觉得不太对劲,可她也没那个心情和功夫去医院详查,就往后延了延。 她用酒店的电话拨了下容建国的号码,接通电话的是个颇为年轻的女声,语调柔媚,轻声细语,绵里藏针,这是于f的声音,就算化成灰她都能听的出来。 看样子于f跟容建国目前是在一起的,她狠狠的把电话挂了,心里有火在烧。 现在她变成多余的那个人,父亲有了娇妻稚儿,想起他那张已显老态、纹路清晰深沉的脸对着于f的模样,她就想吐,这样的恩爱和腻歪,恐怕还会再给她多添两个“弟弟”,这对骨子里就重男轻女的容建国来说,儿子们膝下承欢的日子也不远了。 而她和瘫痪的母亲到时候或许就会真正被扫地出门,再没有个容身的地方…… 可怜母亲当初为了嫁给他,与自己娘家的人反目,二十多年来,双方都视对方如空气,早就断了来往。 容欢不由自主握紧双拳,无论如何她也在在这之前为自己和妈妈找到归宿,她不能如此被动。 她想了下,又熟练的在手机屏幕上按下一串数字,这是她铭记于心的数字,早就背的滚瓜烂熟,嘟――嘟――嘟,机械的声音重复了许多遍,几乎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男人低沉而有些慵懒的嗓音传来:“喂。” 容欢稳了稳心绪,两只手都握住了电话,十分着紧:“喂,斯绪大哥……” 那头停了停,随后没有再给她发言和示弱的机会,直接了当的说:“酒店那边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再住一阵子,不愿意随时离开。以后别再打我的电话,我很忙。” 容欢想不通一向温和的斯绪怎么忽然之间态度变得这么冰冷,她着急的道:“你别挂啊我求你了!斯绪大哥,咱们不是一直好好的吗……你为什么忽然这么对我,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 他可能是想了下,又或者没有,直截了当的告诉她:“你要弄清楚一件事――我是已婚身份,也不存在你口中的‘一直好好的’,”随即,他发出致命一击:“我太太听到你说的这些会不开心,不要随意幻想和发挥。” 容欢瞬间有泪意被逼出来,她说:“可你不是第一次帮我了!还记得你头回见到我的时候就救了我,现在又是这样,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在我身边!我相信这就是缘分啊。” “我认为你可以去写小说了。”他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还有事要忙。” 她来不及再说什么,他已经用行动阻隔了两人的对话。 巴掌打到脸上来了,脸上原本柔和的线条一下子变得冷硬而愤恨,斯绪可真不是一根好啃的骨头,但越是这样,骨头就越香。 她不怕男人难搞,特别是斯绪这样的高岭之花。 既然他当初和现在都帮了自己,就说明他并不是完全对自己没有意思的,至于他所说的家庭和已婚,她自己都被于f破坏了原本的幸福和美满,凭什么世界上的旁人可以肆无忌惮的享受这样的温暖,她不服气。 容欢打开手机,下载了一个微博,熟练的输入了用户名和密码,登陆上去,界面上便都是同一个人的最新微博。 因为她只关注了那一个人,那人并不怎么爱说话,却爱发很多的照片,很多是景色,然后是她养的那只肥肥的蓝猫,还有很多孩子们的生活照,她是个业余摄影师,技术很不错,因此也拥有了一批属于自己的粉丝。 容欢就是冒充她的粉丝中的一个。 这个人的微博名字叫,性别为女,头像是猫咪,从没传过自己的照片,却被一部分人执着的认为是白富美的女神。 她是斯绪的老婆,祈愿,土生土长的溪城本地人,因为二次元和三次元分得很清楚,容欢也是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摸到她的微博的。 关注她越久,容欢就越是觉得这个世界非常的不公平,有些人似乎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活的比你精彩而且美好,她的世界没有丑恶,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拥有一个完美强大的男人,却也不会懂得好好珍惜。 她翻到她的主页,点开她的名字,手指稍稍犹豫,便点了起来…… 第二天斯绪在家休息,抱着祈愿懒懒睡到了十来点,才起床。 趁她去香港的日子里,他又把冰箱给塞满了,做了两个清淡的小菜,两人就着午间新闻把饭给吃了,结束后,祈愿把东西收拾下,然后去了厨房洗碗。 如果认真来说的话,两人在日常生活中分工还是挺明确的,正如他做饭她就洗碗。 斯绪挂掉了容欢的电话,祈愿刚好洗好出来,她的身上还挂着粉色小猪的围裙,头发扎起来,脸蛋小小的,看上去似乎一点没受过生活的嗟磨。 祈愿拿掉了围裙,然后坐到沙发上,大概是觉得累,一边抚摸着壮壮温暖的皮毛,一边拿出手机开始刷刷刷。 斯绪就在她耳边跟她提起单位里说要郊游的事情,“……很久没带底下那群小子出去透透气了,你也一起吧。” “你们单位的集体活动,我去不合适吧,”她头也没抬,手速依旧很快:“再说我又不认识他们。” “小常,雷霆,你不都知道么,”斯绪难得解释了下:“雷霆最近相了个对象,他对着女孩子木讷不善言辞,大家都想着帮帮他,都叫了自己的家属一起参加,我总不能搞特殊化。” 雷霆和常自在这两个人,祈愿确实是有印象的,他们跟着斯绪的时间最长,她见过两回,不熟就是了,但重点并不在他们身上,而是身边这个男人――他说完后仍旧目光灼灼的望着她,似乎她没有不去的理由。 队里自己搞家属活动,本来算是挺好的一件事,可祈愿提不起兴趣来,她跟斯绪相处的模式本来就挺奇怪的,大张旗鼓的放到太阳底下去,感觉太别扭了。 于是,她含混的道:“哦,我想想吧,说不定那天有事呢,奕尔最近还介绍了我一个活儿……” 男人没接她的话,他转过身,两条长腿相互交叉,揉了揉眉心,“你要不愿意去就不去。” 祈愿咬了咬唇,空气凝滞,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似的。 就连壮壮也仿佛感知到男女主人之间无声的火花,舔了舔祈愿的手背,不安的靠过来些。 她真的做错了吗?男人的侧颜冷峻,唇角矜贵的抿着,但前一秒还是柔和的,眼角有若隐若现的笑意,祈愿心里莫名一跳,有些抽痛。 她放下手机,小心翼翼的看他:“你生气啦?” 没说话。 “看你不开心我就开心了。”她摇头晃脑的道。 男人眼神都不给她,冷笑话顿时冷场了。 祈愿咳咳了两声:“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啊,真小气。”想了想,妥协道:“我去不就成了吗?” “不要勉强自己,祈愿,”斯绪有些倦怠的说:“我自己去就行。” 祈愿很少见他用这样丝毫不带调侃的语气同自己说话,她下意识的伸手攀上他结实的手臂:“我去啊,我带上小黑给你们全程拍照行不?我好好打扮,让你特别有面子!让你傲视群雄,让他们知道老大的什么的都是最好的……给你飞一样的体验,就像在云端睥睨……” 他终于被她的胡言乱语给逗乐了:“闭嘴吧小姑奶奶,别给我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得注意警队家属形象。” 她冲他敬了个礼:“嗯哼。” 午后,斯绪要做一份书面报告,周一开会的时候用,而祈愿则照例去午睡。 她躺床上看了半集人民的名义,手机顶端跳出来一条评论,夺去了她的注意力。 因为这条评论的措词与平时她这边留言的画风实在不太一样,她顺手点开了,在她上回在福利院给孩子们留影的那条微博下。 这个头像空白的人说:伪装真善美的装逼犯,把残疾儿童作为包装自己的借口,好一个白富美摄影师,让人作呕的绿茶婊。 18、chapter18 18 祈愿点进这个恶语相向的人的主页,发现这人更是一条微博都没有发过,就像个专门来骂她的小号,她也没多想,干脆把人给拉黑了。 到了周一的时候,莫奕尔的朋友给她来了电话,邀她见面谈谈,她特地打扮的比较正式和简练才出门。 对方名叫李猛,是个大约三十五六岁的男人,相比起她来穿着比较随意,头发也蓬蓬的,蓄着胡子,身材发福,有几分艺术家的腔调。 李猛的公司专门对接娱乐圈里活儿,做的很杂,因为踏进这行已经有十余年的功夫,服装化妆还有定妆照什么都做,但很多工作人员都是兼职,有活儿就派给他们,互利互惠,倒也方便,就是有时候老的合作伙伴临时有事情,工作也已经接下来了,就不得不再找人。 祈愿这回就属于“捡漏”的,李猛沏了一杯茶,同她说:“我找到小莫,她给我看了很多你的作品,很不错,希望咱们合作愉快。” 祈愿跟他握手,含蓄道:“李总过奖了,其实我不是特别擅长人物拍摄,但我一定会努力的。” “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李猛说:“我对你有信心,拍定妆照有两点最重要,第一是人物的微表情,第二就是身上的服饰,抓住这两点,其他要求不大,毕竟不是最终的宣传海报,再加上ps,有那个感觉就行了。” 祈愿先前从未涉及这一行,因此还是有很多问题和疑惑的,李猛为人豪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跟他聊了好几个钟头,祈愿才觉得没那么心虚了。 “下个礼拜起,剧组的主创人员就会陆续来到我们公司进行棚内拍摄,拍摄工具我们也有准备,不过据我所知你们摄影师一般都喜欢用自己用惯的摄像机,这点随你。”李猛说:“加个微信,我会及时的通知你,对了,我们公司就在钟临路108号,薪资的方面既然你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定了。” 祈愿连连点头:“我知道了,您随时联系我。” “就喜欢你这么爽快的,”李猛看了眼手表:“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了,你怎么来的?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再去逛逛,您先走吧。” 李猛还要付茶水钱,祈愿无论怎么说都要请客,李猛赶时间,就风风火火的走了。 她则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继续坐了会儿,大概是因为熟人介绍且时间比较紧凑,李猛给的价位比她的心理价位要高出不少,不过刚才了解到,这个剧的男女主角都是一线明星,祈愿这两年电视剧看得多,对他们两个的名字耳熟能详,第一次就遇上这样的大牌,她得好好给自己做做心理建设。 忽然,她的桌子被人用指节敲了两下,祈愿抬起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她花了几秒钟的功夫才从脑海里搜刮出他的名字,“靳屿臣?” 他似乎对她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挺高兴的,问:“你在等朋友,还是一个人?” “朋友刚走,坐?” 靳屿臣从善如流的坐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嗯,出来谈点事情,”她问:“喝什么吗?我请客。” “铁观音吧。” 祈愿叫来了服务员要了一壶铁观音,这才注意到靳屿臣今天穿了一身西装还打了领带,袖扣也十分的精致,他的模样就像是刚参加了一场正式的会议,就连鬓角都是一丝不苟的,更兼他身形颀长,模样俊朗,显得一表人才。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都没看到你。”祈愿润了润嘴巴,要么是因为她刚才和李猛聊得太过投入,根本就没发现这个男人的身影。 靳屿臣笑起来光风霁月,“我的公司就在附近,原本跟律师约好在这谈,他的飞机误点了,暂时来不了,我在外面看到你,进来打个招呼,不介意吧?” “当然不会,”茶上来,祈愿给他倒了一杯,撇掉了茶沫,“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说起这个,两人都不由得莞尔,那夜一开始是她跟人起了冲突,后来却是他醉倒在酒吧。 祈愿其实从没想到过会再遇到他,毕竟两人看上去着实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做自我介绍,”他说:“碰面的时候似乎都充满戏剧性,我的名字你知道了,我是c市人,不过已经决定长居溪城,做金融方面的工作。” 他说的很正式,这令祈愿不由自主的直起了背,回应道:“我叫祈愿,是个业余摄影师,额……今年二十四岁。” 说完她就觉得挺尴尬的,年龄性别名字职业,跟相亲似的,但靳屿臣听完了却若有所思的望着她,仿佛要从她身上窥出些什么机密似的。 没多久,在她好奇的目光中他又说:“抱歉,可能这样很不礼貌,但你确实长得同我一位故人很相似,如果她还在,今年也是二十四岁。” 祈愿抓住了关键词和他略带失落与遗憾的眼神,她小心翼翼的问:“她现在在哪里?” “她去世了,因为意外,”他说:“她是我的妹妹,非常优秀的女孩子。” “对不起,节哀,”祈愿噤声。 “没关系,她是个开朗的人,不会在意这些,她活在我的心里,所以我也不。” 大多数人似乎就是这样,得知了对方的秘密和一些过去,仿佛就会有更多的话题,通过与靳屿臣短暂的交流,她觉得他是一个家教良好,又不会让人有负担的男人。 他们谈论了溪城这两日的天气和这附近的路况,他转了个话题,对她说:“你是摄影师,如果我有需要你帮助的地方可以找你吗,有酬劳的那种。” 祈愿心想最近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要给她找活儿干,莫非水逆已经过去,她要开始财运亨通了。 靳屿臣有着得体的工作和不错的信用,祈愿本着多多挣钱的想法,就说可以:“不过你是做金融的,我能帮得上你什么呢?” 他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我的团队需要工作照,不会耽误你太多的时间,但工作照也是体现员工和公司面貌的重要环节,你是摄影师,这个对你来说应该只是小菜一碟。”他停了停:“不过如果你觉得不方便……” “可以是可以,”祈愿想想这个工作照步骤十分简单,“不过最近我手上还有工作,可能你得等半个月左右,可以吗?” “当然,这事不急,”他说:“这下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了吗,祈愿。” 祈愿想起上次自己拒绝了他的事情,不好意思的笑道:“对不起啊,当时在香港,人生地不熟,估计以后跟你也不会有遇见的机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那么说的,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她从包包里拿出手机,刚要记录就有电话进来,她顺手接起:“喂,妈。我在外面呢,没安排啊,是吗?哦……我知道了,我等下就回来,马上就结束了,好的,妈再见。” 她挂掉电话,冲对面的男人说:“不好意思啊,你继续报,我打给你,别接。” 他报完数字,不经意的问她:“刚才是你的母亲打给你催你回家吃饭了吧。” 祈愿看着手机,慢慢的输入,闻言,脸蛋有些微红:“是我婆婆,给我炖了汤叫我早些回去。” 19、chapter19 18 靳屿臣怔了怔:“婆婆?” “是啊,我结婚了,”祈愿没有多说:“我得走了,你呢?” 隔了两三秒的样子,他说:“回公司,我帮你叫车?这里叫车不太容易。” 祈愿没有再拒绝他的好意,她的确对这里不太熟悉。 从茶馆出来,两人并肩而行,都没说什么话,靳屿臣带她去了一个相比起来人流量较小的路口,顺利替她叫到了出租车,又替她打开门:“注意安全。” “谢谢,”她由衷道:“再联系。” 车子很快就开走了,而靳屿臣在原地站了很久。 她结婚了,这在他的意料之外,她这么的年轻有朝气,竟然已经是另一个男人的枕边人,这意味着她有了稳固的生活和感情,也不再能随意接受别人的追求,包括自己的。 既然如此,她又为什么会在香港独自买醉呢?要不是自己及时出现,她会被那几个小混混如何对待,真是让人不敢再想下去。 靳屿臣回到办公室,打开皮夹,隔层里放了一张年轻女孩的照片,彩色的,边角都十分平整,看得出被他保存的极好。 照片上的人笑得露出了牙齿,明眸善睐,娇俏可人,她永远停留在了最好的时光,最鲜明的青春。 这是辛h,他的……妹妹。 祈愿跟她长得实在是太像了,他望着祈愿的时候轻易便能出神,一而再的相遇,这让他觉得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良久,他把皮夹合上,叫来了助理。 “帮我查一个人,叫祈愿,女孩子,别惊动任何人。”他说:“尽快,我要她的资料。” 助理恭敬的称是,然后就退下了。 祈愿发现自己这一天就没怎么停下来过,现在又要马不停蹄的奔向斯家。 李慷在电话里说给自己炖了只野鸽子,在她的口吻里似乎自己总是需要补一补,不管是鸽子汤,鸡汤还是鹌鹑汤,她头一个就能想到自己。 虽然她真的不是特别爱喝这些,心里终究还是暖暖的。 李慷是真心实意的对她好,这份好甚至可能并不是完全因为她是斯绪的老婆,这是出于对小辈的关心,如同是妈妈一样。 斯绪上次说,她以前老是喜欢来他家蹭吃蹭喝,倒也不一定是假的,李慷越是这样和善,她越是觉得愧疚。 或许这一切本不是属于她的,她像个小偷,偷走了程沁沁的东西。 她到大院的时候李慷还在厨房和保姆一起做菜煲汤,斯政和老爷子两人在沙发上看时政新闻,见她进来,老爷子指了指桌上的枇杷:“吃水果,小愿。” 祈愿扯了个笑脸过去:“爷爷,爸爸。” 枇杷很甜,就是皮不好剥,她吃了两个,斯绪也跟着回来了。 “这么早?”斯政抬头。 “做了个报告,没什么事儿我就回来了。”斯绪走过来,看她低头吃水果,双手便虚撑在她的肩膀上。 斯政扶了扶眼镜,瞥他一眼:“老陈这两年还要往上升,你多学点,踏实肯干是成功的不二法则。” “我明白。”斯绪点点头。 老爷子突然开口:“阿绪现在长大了,肯听你老子说话了,不容易。小愿啊,这得给你记一功。 突然被提到的祈愿呆了呆:“……” 李慷听见了这边的声音也从厨房出来了,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濡湿的手:“老爷子这句话可真是说对了,要放在十年前,这小子哪里会听他老子的话,叛逆期特别长似的。来,饭菜都好了,都来饭厅吧。” 李慷一声令下,大家纷纷挪动位置。 饭桌上摆满了各种菜肴,这个季节的时令酱汁肉软糯可口,爽脆的香干马兰头,酥炸小黄鱼,清炒蹄筋,菱角荸荠鸡头米做成的荷塘月色,甚至还有新鲜的长江刀鱼,等等。 李慷又把她亲自炖好的野鸽子和一盅燕窝牛奶放在祈愿的面前,“这是妈给你开的小灶,多吃点,小愿,你又瘦了。” 祈愿哭笑不得:“谢谢妈,不过我哪有瘦了,我感觉又胖了点。” 斯绪坐在一旁淡定的夹菜,道:“有一种瘦叫做妈妈觉得你瘦。” 祈愿用筷子戳了一下他,被李慷看到了,乐呵呵的道:“你问问看斯绪,你瘦不瘦?多吃点,我可炖了一个下午呢。” 东西连汤带骨头的吃完了,这顿饭下来祈愿怀疑自己能胖三斤,饭后,老爷子要出去散步,斯政则接了个电话去了书房,祈愿就和斯绪留下来在客厅陪着李慷说说话。 祈愿想到什么似的,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李慷:“妈,前阵子去了香港,给你买了个镯子,一直放在包里差点忘了。” 李慷不似一般的家长,也不说她浪费钱,打开盒子看了看就称赞不已:“成色好,我喜欢,小愿真会挑东西,”倒是埋怨起自家的儿子来:“你看看你媳妇,总想着我,你呢?” 斯绪无奈的叹了口气:“妈,掏钱的不还是你儿子?” 这下三人都笑了,祈愿有点不好意思,李慷反而说:“老婆花你的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握了握祈愿的手:“我支持你,斯绪挣钱自己又没时间花,你不替他花谁替他花,使劲花!” 气氛融洽,李慷说着家长里短的事情:“……今天饭桌上那两条刀鱼是你程伯伯以前的老部下送他的,你程伯母说吃不掉又分我一些,味道可真不错。” 祈愿沉默了下,道:“清明前的刀鱼的确好吃。” “你要是喜欢,可以托人再去买。”斯绪说。 “不用啦,好东西哪里吃的光呢。”祈愿的手又开始剥枇杷,他的嘴巴凑上来,她就随意的扔了一颗给他。 李慷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看到你们这么好我就放心了,其实呢,我也有话要跟你们说。” “妈,你这铺垫真够可以的。”斯绪吐出一枚核,圆圆的,扁身体。 “王鸿跟我说啊,沁沁快回来了。” …… 一路上祈愿的话特别多,就连跟李猛见面聊了些什么都事无巨细的同身边的男人分享,一直到家里,她在玄关脱了鞋,还在继续:“说不定我以后就算一脚踏进娱乐圈了,你说呢?” 斯绪给她倒了杯温水:“喝点吧,嗓子都快说哑了。” 她倏然停下来,接过来,一饮而尽。 然后是久久的沉默。 “你在担心什么?”男人伸手揽过她,却发现她手心冰凉。 她试图抽回自己的手,“没什么,刚才开着窗子有点冷而已。” 斯绪却不让她那么做,将她的手团成小小的,全数握在自己的手心里,直视她:“你在害怕。” 祈愿并不看他的眼睛:“我没有。” “祈愿,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就算她回来又能怎么样?”他说:“你是打算一辈子活在所谓的内疚之中吗?” 他能感受到她微微的颤抖,但等来的却只有她的闭口不提。 突然,她仰起小脸,“斯绪,来给我当模特吧!” 男人在她的指使和推搡下换了一套浅灰色西装,长身玉立,肌肉被西服的布料包裹着,他的身材是典型的脱衣有肉穿衣显瘦。 祈愿一手拿着单反一手托着下巴瞅他。 造物主对他真是不薄,五官出众,特别是下颚到颈部的线条,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的锋利,即便穿了这样儒雅的一身,依旧气势凌人,又有一种英俊的威严。 祈愿耻笑自己,这或许是她愿意默认与他存在夫妻关系并将就着过了三年的原因吧。 她回过神来,指挥他:“你站到墙壁那边去。” 斯绪很配合,依言走过去,倚在墙上,光线刚刚好。 “一条腿微微弯曲,嗯,表情就像现在一样,保持轻松,”她的眼睛凑近单反,手指不断调整着焦距,嘴里念念有词,“对,适当的笑一笑,诶,你别吝啬笑容嘛,笑一个好不好?” 斯绪觉得这简直比抓变态杀人狂还要难,要摆出看似轻松的pose,还要如同淘宝男模似的,给出各种符合她要求的微笑,真是让人…… 心情焦躁 “快一点!” 可是她十分的认真,“你等下啊,我还要继续再调调找下手感,喂,壮壮!一边去。” 她叫唤着,不许小猫靠近斯绪,可她壮壮似乎分外的花痴穿着西装的男主人,恋恋不舍,喵喵的蹲在他脚边迈不开步子。 就这样,在充斥着各种不稳定性的环境下,她安抚着斯绪拍了好些张,趁着他去洗澡的功夫,躺在床上用手机查看。 或许是因为模特的资质太逆天,未经ps竟然也拍出了一种大片的效果,祈愿晃了晃脑袋,怀疑是自己带上了滤镜。 正在此时,男人光着上半身围着一条浴巾出来,床上的垫子一沉,他坐在了他的身边。 薄荷味道传来,她感觉到他凑近,就把底片给他看:“看我把你照的多帅!” 他不置可否,移开她的手机,碰了碰她的唇:“早点睡吧,累了一天了。” 她抿了抿嘴,耳根莫名还有点发烫,这句话就像是催眠剂,她被他拉着仰躺在床上,很快,就觉得眼皮沉沉的,迅速陷入了梦乡。 而斯绪在黑暗中搂住了她香软的身子,摩挲她细嫩的脸颊,想起今天李慷说着程沁沁要回来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表情和她摸发尾的小动作。 冒着傻气的小姑娘,从头到尾也没变过,但就是这样的她,偶尔的脆弱更叫人心疼。 21、chapter21 21 “竟然真的是你,祈愿!你怎么做起摄影师来了, 瞎了我的狗眼。”颜斐如此话一出, 旁边的经纪人嘴角抽搐, 扯了扯她。 她安抚的给了一眼, 回说没事。 她见祈愿毫无反应,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祈愿,你不认识我了?” 这里是工作场合, 这位小花旦的经纪人和李猛都正看着她, 还有不少工作人员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祈愿实在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自己根本不记得她的原委, 于是她微笑道:“不好意思,颜小姐可能认错人了吧。” 结果小花旦也是个暴脾气:“绝无可能!” …… 好吧,工作暂停,小花旦要跟祈愿“叙旧”。 “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小花旦坐下来,早就不复那个高高在上的样子, 反而像个八卦的小女生。 祈愿无奈的的给她倒了杯水,心里思量了下,然后摇头:“对不起,我发生过一点意外,有些事情……记不住了。” 颜斐如拍板道:“你失忆了!” 祈愿:“可以这么说吧。” “这么狗血, ”她念念有词的道:“这三年大家完全失去了跟你的联系。” 其实祈愿对于自己的过去也挺好奇的,特别是在一片空白的情况下, 眼前这个女人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彰显着彼此过去良好的关系, 于是她问:“颜小姐, 我们以前是朋友?” 颜斐如这下是真的相信她失忆了,“我们以前是同学,高中一个班的,你跳级上来咱们还是同桌呢,溪城一高,你知道吗?” 这个祈愿是知道的,放在程家的毕业证书她看过,毕业照她也看过,只是她比较粗心,没有在毕业照里注意到这个如今红遍大江南北的女明星同学而已。 祈愿小心翼翼的说:“我知道我是溪城一高的,但是同学,我真的都记不起来了……” 颜斐如没有如同她想象中的那样不开心,反而是有些怜悯的看着她:“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呢小愿?” 祈愿见她对自己没有恶意,就说:“我遭遇一场车祸,醒来过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你现在专门做摄影师?” “嗯,我想往这个方面发展。”祈愿没敢说自己之前只是业余的,生怕颜斐如知道之后就不让她拍了。 “哦,”颜斐如看了看自己彩色的指甲,对这个却没有多作关心,她接着说:“你也知道,你们大院我们寻常人进不去,我试图找过你,手机电话和□□,可是你都没再用了,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也挺好的。” “你能说一点咱们过去的事情吗?”祈愿觉得她看上去很直爽,也不像有心眼的样子。 说起这个,颜斐如打起了精神,“你从溪城一初跳级上来,咱们只做了一年半的同桌,后来我就退学去做练习生了,当时有公司看中我,我也不是读书的材料,又不像你……不过我们有彼此的□□号和手机,也经常会联系。你自己应该知道吧,你后来读的是传媒专业,也是溪城最好的大学。是了,你从小到大都是最好的成绩和最好的学校,而我呢,就一路从一个练习生做起,慢慢的一边跑龙套一边发唱片,现在我也混出头来了。我们一直都是好战友,可是后来越来越忙,我们联系变少,偶尔还是会出来吃饭。我记得很清楚,三年前,我接了个新戏,那也是改变我命运的一部戏,你看过吗?我给罗岑宵做女配角的那部,《金色勋章》。” 祈愿没有看过这部片子,但是她知道罗岑宵啊,所有人都知道罗岑宵,她是当仁不让的票房女王,也是超一线女星。她的剧,能演上女配男配都是不容易的事情,听颜斐如这么说,祈愿也由衷替她感到高兴,“我,听说过。” 颜斐如不跟她计较这些,只继续说她的:“当时我接到这部戏,我特别高兴,那天晚上我给你打电话,你一直没回,我打了五遍。□□叫你,你更没反应,我以为你只是临时有什么事,你工作忙,这也不是没发生过。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拨不通你的电话了……” 从她的话中可以想象,那是一个怎样的夜,或许是下着点雨,她在慌乱中遭遇了车祸,任凭一边的手机如何震动,都无法得到回应的一幕。 看着她失神,颜斐如拍了拍她的手背:“后来我猜测呢,你是不是受了情伤什么的,一个人不声不响的跑去非洲或者其他地方去支教去了,毕竟这也很符合你的个性不是吗?想着等你回来,你总会联系我的。结果没想到,你居然失忆了……” 祈愿苦笑:“是啊,我现在像个白痴,对过去一无所知。” “你还生活在大院吗?”她瞬间又否定自己的想法:“不,你应该不在了,否则不会不见我。” “嗯,我现在搬出来了。” “自己一个人吗?” “和我……先生。” 颜斐如睁大眼睛:“你先生?你跟你那个男朋友结婚了?”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囫囵的点点头,掩饰的喝了口水。 “真没想到,你们还在一起,得要好多年了吧。我记得你跟你男朋友可是青梅竹马哦,可惜我记不起他的名字了。连你都结婚了,我不知道还要多少年呢。”颜斐如眼中有着羡慕的光芒。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但工作始终得做。 大概是因为交心的聊了一番,又有着老朋友的情分在,这一下午的工作进行的顺利而流畅,颜斐如的高度配合更是在场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就连李猛都忍不住想要为祈愿点赞,心想还真是找对了宝了。 一切结束后,颜斐如再次跟她交换了电话号码,她把她拉到一边:“这是我的私人电话,咱们保持联系,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再合作的。” 她熟稔的口吻令祈愿有些恍惚,不知道为什么,她直觉的相信颜斐如所说的一切。 颜斐如晚上还有个通告,被人簇拥着离开了,李猛这才过来跟她说话,两人就工作内容讨论了一番,李猛又笑着道:“小祈啊,真没想到你跟颜斐如还是朋友呢,人脉挺广的啊,怎么一开始还不承认呢。” 祈愿打了个马虎眼:“就想着多年不见的老同学,不太方便攀交情。” 李猛却说不是这样:“在这个圈子里靠的就是关系和人脉,你啊,还是太年轻了。” “谢谢李总,我以后就懂了。” 见她一点就通,李猛再关照了两点,也就离开了。 从公司出来,有一瞬间祈愿不知道往哪里去才好。 她对过去的自己越来越好奇了,因为斯绪跟她说的太少了,而颜斐如的出现犹如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她有一种预感,风雨欲来的预感。 她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沿着江边走了一圈。 晚上六点多,霓虹初上,在江边摆摊的老溪城人总是喜欢放两个收音机播音乐,放的是老歌,甜蜜蜜。 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哦~开在春风里。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 我一时想不起。 啊~在梦里。 空气里似乎都是二十多年前的芬芳气味,伴随着歌声和夕阳染红的余晖。 身边有年轻的男女相拥着走过,女生的鞋带松了,男人便俯下身替她系上,打了个漂亮工整的个蝴蝶结。 她忽然觉得浑身一震,这一幕似乎在哪里出现过,但仔细再去想,却想不起那张脸来。 祈愿的耳边倏然响起颜斐如说的那句话:“真没想到,你们还在一起,得要好多年了吧。我记得你跟你男朋友可是青梅竹马哦。” 青梅竹马这四个字跟斯绪挨不上半毛钱的关系,但她周围的人也从没有跟她说起过她还有这样一个男朋友。 在自己和斯绪如此尴尬的已婚关系中,这个人从未被提及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祈愿无法克制自己的好奇心,这个人现在在哪里呢? 22、chapter22 22 祈愿是走回家的,吹一吹风可能会让人更清醒点, 但清醒的时候难免就会想到很多问题, 想的她头都痛了, 却依然没有答案。 到家后她才发觉斯绪留了张纸条给她:猫已喂过, 菜在厨房。 两句叮嘱,一猫一人,考虑很周道。 壮壮靠着墙角正眯着眼睛舒适的小憩, 一副吃饱喝足的模样, 祈愿走进厨房,果然看到了桌上摆放着的几个瓷碗, 上头还罩着盖子,她揭开盖子,菜仍有余温,这表示男人才走没多久,或许他原本是没打算走的, 只是因为单位里临时有事。 祈愿没什么胃口,看了一会儿饭菜,又把瓷盖覆上了。 她走回客厅,蹲下来摸了摸壮壮,皮毛丰厚发亮, 跟最初她在楼下捡到它时可怜兮兮委委屈屈的样子有云泥之别,可见无论是什么, 只要用心对待, 总能看到结果的。 壮壮掀开一条缝的眼帘, 发现时祈愿回来了,将自己肥嘟嘟的脸贴在她的掌心蹭了蹭,复又阖眼睡着了。 祈愿起身去了卧室,洗了个热水澡。 在外头忙了一天,她觉得十分疲惫。 换了睡衣,回到床边抹完身体乳,发现手机上有两条通知,都是来自微信的。 还真是巧,一个是靳屿臣一个是颜斐如,她的手机号码和微信是绑定的,他们估计是在微信中搜索才找到自己的。 祈愿都点了通过。 靳屿臣发了个笑脸过来,附带一句“吃了没?” 祈愿打字:吃过了。 他说:我也下班回家吃饭了,再联系。 祈愿发ok 发完她才看了看悬挂在墙壁上的钟表,时针即将指向九点。 九点刚准备下班回家,并且丝毫没有埋怨,看来是个工作狂了。 祈愿一边打开电视一边拿出笔记本电脑,她习惯在修图的时候打开电视台“听”新闻,特别是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仿佛这样就会增加许多的安全感。 颜斐如今天换了三个造型,她觉得绿色旗装的那一套尤其好,点开大图,颜斐如的脸就加倍放大呈现在她的面前—— 所谓的当红花旦自然有她火起来的原因,颜斐如一双眼称得上是烟行媚视,就算不说话也自带三分情意,她的微表情控制的很不错,脸型又生得好,这样的人是老天爷赏饭吃,祈愿做起图来其实很容易。 失忆的人生就如同一个从未被拆开的巧克力盒子,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摸到的是什么味道。 就比如说现在,如果不是因为遇见了,她怎么会猜得到,自己跟这样一个红透半边天的人物曾经是好友。 她对着电脑有些愣神—— “最近本市发生两起少年失踪案,经过警方严密的排查和比对,这两起失踪案的作案手法与八个月前发生的一起儿童失踪案重合,公安机关已经将这三宗案件并案,据我台记者消息,警方已成立调查小组,搜查犯罪嫌疑人,也请有线索的市民踊跃与警方联系。” 祈愿被这个消息所吸引,抬起头来,看到溪城一台将失踪的三名孩子的照片贴在了屏幕前,其中一个孩子的长相吸引了她。 她算不得太好的记忆里搜刮出一个名字……地瓜。 那天在斯绪单位附近的小饭馆里,看着那对伤心不已的夫妻手里拿着的孩子的照片,她看了好多遍,这略带羞涩的笑容,分明就是那对夫妻的孩子地瓜。 那日她一直跟到了派出所,在办公室外头等待他们做笔录。所以到现在还能记得地瓜失踪一天多没有回家的事情。 而现在电视台却说,这是一起少年连环失踪案,案犯尚未落网,而孩子们也没有消息。 好好的一个孩子,好好的出门去,就此没有再回来,现在又与其他案子并案,几个孩子的行踪如泥牛入海,这对孩子的父母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孩子生死未卜,祈愿当晚就做起了噩梦。 梦里头地瓜一直在哭,走近一看,他正坐在两个手脚统统被砍掉了的孩子中间,恐惧的低泣。 她非常想要走近他,帮助他,可是她与他们之间仿佛隔了一道气墙,怎么锤都锤不透,怎么走也走不过去。 她懊恼的不得了,就在这时,身后忽然被人一推,她从墙里穿了过去!但没有注意脚下是一道鸿沟,她身子一轻,就要坠入悬崖! 她一身冷汗的醒过来。 面前是一张冷峻的脸。 斯绪见她醒来,摸了摸她的额头,眼神里似乎有担忧:“做什么梦了,吓成这样。” 她想要开口,却发现喉咙里干涩无比,忍不住先咳嗽了起来,男人适时递上了水杯,杯壁还是温暖的,她紧紧握住,喝了好几口才将喉咙润好。 祈愿吸了两口气,问他:“地瓜怎么样了?” 斯绪愣了愣,然后会意过来:“看新闻了?”也没等她回答,继续说:“你也看到了,这是连环失踪案,罪犯的目标是小学到初中的孩子,男孩。你看到的情况是截止到昨天下午的,根据最新的情况——现在已经可以被称作为是青少年连环失踪被杀案。” 祈愿浑身一凛,就像是被凉水浇了个底朝天,才半天的功夫,又添上了两个字,这让情况变得更为凶险而严峻,她无法想象是怎样的人对这些可爱的孩子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的手有些哆嗦,“难道是地瓜?” 斯绪摇摇头:“不是,是另一个孩子,我们在青剑湖里找到了他的尸骨。” 他怕说出来女人更害怕,因此省略了许多现场的细节。 祈愿直起身来,“斯绪,你得要找出这个凶手,你知道吗?” 他不禁轻笑一声,随后指尖一点一点,点在她的膝盖上,麻麻的,同时说:“这是我的职责。” 祈愿洗漱完毕,才知道斯绪是特地回来带她出去吃午餐的,因为有了新的案子,接下来他又会变得很忙,趁着今天中午有时间,他赶紧回来找这小丫头。谁知道进了卧室就差点被她从睡梦中的惊叫声给吓到了,额头上布满细汗,仿佛后头有好几头大象正在追杀她。 扯了扯她的手迫使她醒过来,才知道她也正在为这个案子惊心。 地瓜生死未料,老陈的店早就闭门谢客了,他们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会找到孩子的地方和机会,看的警局同事心里都很难受。 但越是找,似乎能找到的概率就变得越发的渺小,紧接着,又有人去派出所报案,这回还是两个10岁的男孩子,从青剑湖里被渔民捞上来的石尸块和毫无进展的失踪案就像暴风雨前阴云密布的天空。 …… 上午的温度很适宜,祈愿简单选了条藏青色的连衣裙穿上,同斯绪出去吃午饭。 斯绪的车朝着一个熟悉的方向行驶,不多时,就停在了一间豪华的酒店门口,下车后门童敏捷的替他泊车,另外有人带他们往酒店里面走。 这是骆嵩清开的酒店,祈愿好久没有来这里,但看这边的装潢和气派也知道这两年酒店老板经营的风生水起,俨然是溪城酒店中的最高配置。 骆嵩清不在,大堂经理见了斯绪就十分热情的打招呼:“斯队,您来了。” 斯绪看他一眼:“不用这么叫我。” 经理立即捂住嘴巴,往两边看了看,“对不住对不住,您们请跟我走。” 酒店最顶层是旋转式自助餐厅,如今已经一票难求,有价无市。 祈愿最喜欢吃这里的澳洲龙虾,龙虾三做里的龙虾粥,因为材质和烹饪手法的不同,这里的龙虾粥比别处都要鲜甜。 落座后,她问斯绪:“你问骆嵩清要的餐券?” 斯绪闻言眉毛一挑,当即反问:“我还需要问他要?” 祈愿暗说一声真是拽。 但想想也是,斯绪和骆嵩清是一条裤子长大的铁磁,骆嵩清手上有什么好东西都会颠颠的跑来送给斯绪,更何况是几张自己酒店的自助餐餐券。 距离上一回来这里,祈愿估摸着算了大概已经有半年了,值得称赞的是菜色和口味隐隐有更上一层楼的感觉,怪不得想来这里用餐的人趋之若鹜。 这顿饭并没有吃太久,斯绪下午还得回局里。 “我送你回家吧。”他说。 祈愿刚要说好,又摆摆手:“别啊,我想去换个镜头,你把我载到你们局,我自己走过去,挺近的,走二十分钟就能到。” 斯绪说行,两人上车。 天慢慢的开始变热了,上了路就觉得外头的阳光照在身上暖和到令人自然发汗,祈愿吃饱喝足就犯困,眼皮重重的,她就想睡觉。 也才没眯多久,大概是刹车了,她听见玻璃窗上咚咚咚的声音,似乎有人在敲打着,声音不太重,只是影响了她的睡眠。 祈愿偏过头,打了个哈欠,泪眼迷蒙的望向窗外。 女人穿了一身黑衣黑裤,瀑布般的长发披散在两肩,眼睛通红,矮着身子从外面看进来,这样一来,她们便不得不四目相对,祈愿立刻就回过神来了。 斯绪挂掉手中一个电话,看到外面站的是谁后,便沉着脸摇开窗户:“怎么是你?” 容欢等了老半天,等来了这么一声不耐烦的回应,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满,她吸了吸鼻子:“斯大哥,我一直在等你,”她旁若无人的,深情又委屈的说:“我的弟弟的事情怎么样了?他失踪到现在我们家没有人睡过一个好觉,都快崩溃了。” 容欢的“弟弟”,小老虎,就是这次继地瓜走失后的第二起失踪案的主人公之一。 容欢代表全家来找斯绪帮忙,在警局门口站了很久,门卫当然不会放她进去,不过也告知她,斯绪出去吃饭了。 她以为不过是跟同事一起搭饭吃,她极有耐心的等待,终于看到那辆熟悉的车子,等到车子停在门口,她就马上扑上去,没想到却看到了副驾上的女人睡得一脸无知无识,头都几乎靠在了男人的身上,软的好似没有骨头一般。 容欢心里狠啐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果然,那女人醒了,眼神中迷茫又带有被她识破的审视和怀疑,看着自己和斯绪。 容欢令自己的姿态放低,更加的可怜和无辜:“斯大哥,我知道现在这个案子是你在负责,你可一定要帮帮我们。” 斯绪平淡的道:“我会尽我所能做我职务范围内的任务,你作为失踪孩子家属,不要跟我发生直接交流关系,”口吻又变重一些:“会影响我的工作,警局也不是你想来就来的地方。” 这话说的毫不留情面,祈愿也抬起下巴看着她,虽然容欢是站着的,但这样的角度丝毫不能减轻祈愿眼中的高高在上,对,高高在上。 容欢觉得很狼狈,她用力掐了掐自己,弱声说:“是我不对,我也是太心急了……斯大哥,对不起,是我越界了,我只是太担心我的弟弟了而已。不过,看在我们的朋友关系上,你也理解一下我的心情。” 她在“朋友”这两个字的发音上咬字特别清晰,正所谓此地无银三百两,这样撇清关系就更让人想入非非。 祈愿听到这里,忽然嗤了一声:“这位女士,你说完了没有?” 容欢愣了愣,心里却开始变得兴奋,但她面上没有显出来,只是讷讷道:“我,我没有别的意思。你是斯大哥的夫人是吗?您好,我是容欢。” “我知道你是斯绪的朋友,你不用再介绍一遍了,”祈愿的视线冷淡的划过女人的脸庞,话不知道是谁给谁听的:“我要下车了,你能不能别再堵在车门口?” 容欢连忙侧身让了让,祈愿伸手去按车门,却发现车门被锁住了,她回头看斯绪。 他却握住了她的手:“不急着走,我早就没什么女性朋友了。” 23、chapter23 23 祈愿的本意是给这两人让道, 谁料斯绪的大掌直接环住她的手腕, 对她说:“不急着走, 我早就没什么女性朋友了。” 这话一出,微微俯身屈就他们的容欢晃了晃,脸色不太好看, 却还是对祈愿说:“斯大哥说的对,我们……您不要误会了,我只是因为我弟弟实在太着急了, 慌不择路,真的很抱歉。如果有冒犯您的地方不要跟我计较……” 一口一个“您”, 每一句话都是冲着祈愿来的。 这说话的艺术真的很值得推敲,说的好了, 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这个女人在这方面的技巧可谓是炉火纯青。 祈愿听了, 意味深长的对容欢道:“噢,真是感人的故事。我怎么会计较呢, 否则就是太不体谅人了。”说罢,又回过头看着斯绪,“这位小姐真是不容易,斯队,你总不能伤了一位‘姐姐’的心吧。” 她的下巴高高昂起,眼神颇有些挑衅的对着这个男人, 就想听听看他预备怎么说。 毕竟红颜都已经找上门来了, 就这么无情的拒绝, 真是太残忍了。 斯绪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他索性将车窗摇到最下方,顺势也露出了他与祈愿看似交握的双手,他对着外面那个纤弱的女人说:“容欢,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我也不是你该找的人,回去吧,你弟弟的案件警方会全力调查。” 容欢不停的道歉,一边道歉一边眼泪就落在她黑色的衬衫上,泪滴很快在胸前变成深深浅浅的小印子,仿佛是沙滩上的雨滴坑。 她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现在就走了,你们千万不要因为我而不快,那我就太过意不去了。” 她果然说到做到,决绝的转身离去,而斯绪也没再管她,重新挂挡准备把车往里开。 祈愿一时觉得被龙虾粥养出的好情绪一扫而空,她的目光掠过后视镜,忽然看到容欢晃晃悠悠的走向四岔路口,她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红绿灯,一下子就被一辆电瓶车给擦到,跌倒在地上。 “停车!”祈愿叫了一声。 斯绪瞬间追随她的视线看到了后方大约二三十米处发生的这一幕,容欢半躺在那儿,也没有叫,倒是电瓶车车主慌慌张张的下来,不知道是去扶她还是不扶她好。 祈愿叹了口气,解开安全带就要下去。 斯绪怎么可能放她一个人去,于是也就跟下车。 这条路不宽,经过的人向来都少,午间吃饭的时间路上更是寥寥没有几人,容欢好巧不巧的就是被车给撞了,幸好电瓶车车速不快,祈愿把她拉起来后发现她身上应该没有骨折之类的倾向,就是胳膊和腿上有擦伤,还在流血。 电瓶车车主忍不住说了两句:“我说你脑子有坑啊,没事闯什么红灯!真是倒了霉了。”他又怀疑的看了看斯绪和祈愿这两个忽然冒出来的“同伙”,皱着眉头说:“你们不会是组队来碰瓷的吧,我可没什么钱!你们要找也找人家宝马奥迪呀,找我一破电驴,你们疯了吧!” 祈愿没好气的说:“你也说了你是破电驴,我们坑你干嘛啊!再说这在警局门口呢,光天化日之下你会不会说话你!” 电瓶车车主哼哼唧唧的:“那谁能知道呢,最危险的地方不就是最安全地方……” 话到这里,他忽然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弯,改口道:“警察同志,我也是无辜的呀,我第一没有闯红灯,第二没有逃逸,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你看看什么叫飞来横祸,不就是我这种嘛!” 斯绪收回了自己亮出来的证件,没打算与他多纠缠:“你走吧,人也没什么大碍。” 那人啊了一声,两眼冒光:“您确定我可以走了?” 斯绪睨他一眼,他飞快的再次坐上自己的小电驴,火速的离开了。 容欢被祈愿扶着,没敢说话,低着头,看上去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祈愿想了想,问:“你们局里有医务室吧?” 斯绪点头:“有。” “我带这位容小姐去医务室呗。”她说。 斯绪当然不可能说不行,于是把她们两带了进去,送到医务室,正好郑医生在,他简单说了两句,郑医生帮忙将容欢的衣袖和裤腿都撸起来,看到伤口,眼睛都没眨:“一点皮外伤,我给你处理下,很快就好。” 说完,她拉起了帘子,“斯队,这位是?” 斯绪介绍:“祈愿,我太太。” 祈愿不自然的笑笑:“您好,我是祈愿。” 郑医生带着手套,表情温和带着,又如同长辈一般的调侃道:“抱歉啊,不能握手了,你好,我是郑淑惠。斯队可真有福气,娶到这么漂亮的老婆。” 郑医生说完,复又拉下了帘子:“你俩在外头等一会儿吧,我帮她处理下伤口。” 斯绪和祈愿在外头的办公室里等待,祈愿看着地上,斯绪看着她。 半晌,他们同时开口—— “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多想。” “我想先走了。” 斯绪听见她这么说,颇有些无奈:“祈愿,我希望我在你眼里不是一个随便看到女人就会跟她暧昧,并且保持特殊关系的男人。” “我没多想啊,我就是选择我看到的而已,你们既然没关系,又怕我怎么想做什么呢?” 祈愿觉得这世界上有些东西似乎本来就是悖论,就好比斯绪说他们比小葱拌豆腐还要清白,可容欢表现出来的却全然不是如此。 又比如她知道她应该去相信斯绪的为人,至少在这三年的时间里,他对自己还是很不错的——但一想到这三年之前的所有空白,她就控制不住自己愤怒而无力的情绪。 斯绪好看的眉头慢慢皱成一个川字,薄唇也抿成一条线,但有些话显然不适合在这里说。 祈愿也感受到了,她缓了缓,换了个语气道:“例假快来了,心情不是特别好。斯绪,我想先回家了。” 他深深的看她,“我帮你叫车吧。” 容欢从里间出来后才发现医务室里已经没有人了,郑医生洗了把手也觉得奇怪:“咦,还让他们等一会儿的,怎么小两口这就跑了?”说完,她兀自笑起来,理解的告诉容欢:“斯绪可忙了,我真是千年难得一回见他带老婆过来,估计他们还有悄悄话要说。好了,你的擦伤没有什么大碍,这两天回去别吃刺激性的,好好休息。” 容欢慢吞吞的点头,“谢谢医生。” 她离开医务室,没有熟悉的人,当然无法再这样地方多逗留,她甚至不知道斯绪的办公大楼是哪一栋,因此只能快步离去。 她在酒店里住了两周,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回到了容家。容建国似乎根本没把她的“离家出走”当回事,回来便回来了,也不少她一双筷子,对于她不在的日子只字未提,就好像顺手收容一条流浪猫。 而于旻和小老虎就不一样了,每天对着她冷嘲热讽的,将她当成败家之犬,百般奚落,作为谈资。 容欢只能咬牙忍住,她现在腹背受敌,又不受到容建国的重视,自己没什么赚钱的能力,更有一个瘫痪在床的母亲,实在无法轻巧的离开容家。 她几乎是在数着过日子的。 终于,老天长眼,小老虎失踪了。 他跟同学约好出去看电影,结束后就再没能回了家。 她这个“弟弟”失踪,瞬间家里就乱成了一锅粥,容建国和于旻每天忙忙碌碌的,调动了不收人力去找,可依旧是一无所获,这是容家现如今唯一的“儿子”,于旻变得哭哭啼啼的,再也没心思找她的茬了。 紧接着,失踪案被并案,接管小老虎这事儿的部门从派出所变成了公安局,事件一下子升级,容建国也一夜白了不少头发,四处打听才知道这非但是连环失踪案,失踪的孩子下落不明,更有可能九死一生。有老朋友透露风声给他,公安部已经成立了专案小组,牵头的人就是斯绪。 容欢经过他们的房间听到了,心里隐约觉得老天给的机会来了。 她将自己打扮的看上去落魄伤心些,来这里“蹲点”,只是没想到还会“意外收获”—— 她头一回见到斯绪和他那个老婆一同出现,心里更多的是跃跃欲试。 果然,她看出了他们面和心不合,至少这个女人对斯绪并不是完全信任的,他们夫妻之间存在着某种裂痕,这是无法掩饰的。 容欢看自己手上被红药水染红的纱布,尽管受了点伤,但她觉得不虚此行。 祈愿一连好几天没看到斯绪,他是个工作狂,再加上最近电视台总是滚动播报那个案子的最新进展,她就算不跟他联系也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颜斐如那个剧组的男主演和其他主创人员也抽了空陆陆续续的来摄影棚进行定妆照拍摄,没日没夜的干活,总算将李猛交给她的任务都完成了,邮件发过去,第二天就得到了回复,两个字:很赞! 同时,这个剧组微博上开了个官方账号,将她拍的定妆照分成好几拨发布,还特地艾特了她的微博名字only,过了一会儿人,她有发觉颜斐如直接关注了她,并且转发了有自己照片的那条微博。 由当红花旦带来的流量和照片不错的反响为她又带来了好一波粉丝,祈愿数了数后面的零头,她竟然也有十多万多粉丝了。 但那个空白头像的小号的第15个分.身仍然勤勉的发来每日诅咒:好难看恶心的照片,你到底懂不懂摄影?废物。 祈愿已经可以波澜不惊的无视她然后拖黑了。 她放下手机来到客厅,铺好垫子开始做瑜伽。 壮壮看到瑜伽垫就就扭着臀过来,趴在她旁边,一起听着舒缓的音乐,喵喵的撒了撒娇。 她做的满身大汗的时候,斯绪开门进来了。 他脸上略有倦容,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做瑜伽?” 这就是没话找话了,祈愿嗯了一声,没打算继续跟他尬聊。 斯绪也不觉得有什么,继续道:“我回来补个觉,先洗个澡,四个小时后叫我。” “哦。” 比白开水还要淡的回应,斯绪顿了顿,去浴室了。 他走后,祈愿拿起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斯绪放在饭桌上的手机震动声不断传来。 她一般是不会接斯绪的电话的,但神不知鬼不觉的,她循声走了过去。 屏幕上亮起李慷的名字。 职业习惯,他的手机并不会备注家人或朋友的称谓,基本都是全名。 电话响了挺久了,也许李慷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这么想着的时候,祈愿已经接起了电话。 “喂,妈。” 听到是她接了电话,李慷有些意外又有些高兴:“小愿啊,你跟斯绪在一起呢?” “嗯,他刚回家,在洗澡,”祈愿问:“妈妈有什么事要找他吗?我等会儿叫他回给您。” “不用了小愿,跟你说也是一样的。”李慷不知道为什么叹了口气,但很轻,祈愿并不能确定这是叹气还是那头的风声。 她本能的问:“出什么事了吗妈?” 李慷直接的说:“昨天我碰到你程伯母了,沁沁下周三回国,到时候邀我们一起为她接风,估计这两天就会联系你了,我也是给你打个预防针……”她爱护的补充:“小愿,别担心,有妈和斯绪在呢。” 24、chapter24 24 斯绪洗好澡擦干了头发便直接从浴室里三两步直接踏上主卧的大床, 他这些天为了案子殚精竭虑, 闭上眼也不能马上入睡, 反而都是那些失踪的孩子们的模样。 地瓜和小老虎一个十三岁一个十岁, 在不同的学校念书, 家庭背景也截然不同,他常常见到地瓜,去到学校做调查的时候, 大家也都说他是个开朗而朴实的孩子,老师和同学都非常喜欢他,数学老师崔文海也对他很照顾, 事发当天,他们几个在班级里数学成绩不是很跟得上的学生一起去崔老师家里免费补课,五点半,他离开崔老师家里, 随后不知所踪。 崔文海今年三十三岁,身形偏瘦弱, 文质彬彬, 在排除了嫌疑后他觉得十分自责和难过,仔细回想起那天的细节, 却说也没发现当时地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而小老虎全名容易,的的确确是是容欢的弟弟, 两人同父异母, 是容欢父亲的非婚生子, 是个嚣张跋扈的小胖墩, 个性不太好相处,可能是被家里人宠坏了。据孩子的妈妈于旻说,容易跟同学约好一起出去看电影吃冷饮,这是经常会发生的事情,她那天正好也要出去搓麻将,开车将容易载到电影院门口,给了他钱,然后才离开。 她捂着脸,懊恼的道:“都是我不好,我那天右眼皮狂跳,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我说什么都不会让老虎出门的,警察同志,你一定要帮帮我们啊,我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会不会是坏人看到了我儿子身上的钱,他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呢,多少钱我都愿意出,只要孩子能够平安的回来!” 然而再多的假如也换不回时光倒流,随着调查的深入,斯绪更加觉得这起案子与钱财并无关系,地瓜平时身上的零花钱不超过100块,况且如果单纯只是为了钱而绑架的话,绑匪更不可能忍到现在还不行动。 所有在案发前跟孩子们接触过的人……老师、同学、小贩们,都被一一盘查,只怕放过了漏网之鱼。 斯绪想着想着,昏沉沉的睡意渐渐席卷而来,朦胧中听见门被打开,似乎是壮壮踱着步子进来了,壮壮刚被祈愿抱回来的时候胆子很小,尤其怕他,可时间长了,又被某个女人当成心肝宝贝的养着,就爱上了主人的卧室,不管是他或者祈愿谁在卧室睡觉被它看到了,都喜欢卧在床边跟着一起,仿佛这样才更有安全感。 斯绪也懒得去管它,事实上,在他不在家的日子里,有一只小猫能够陪伴着她,令她不那么寂寞,他觉得挺好的。 只是,她最近低落的情绪和不满让他觉得有些棘手,他并不是擅长安慰的男人,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有点拙,无法猜透女人的心思。 需要去考虑和解决的事情太多了,斯绪渐渐放开思想束缚,任由自己睡了过去。 没有梦和光线的打扰,他睡得很踏实,直到祈愿将他叫醒。 他睁眼,祈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四个小时到了。” 说完,她也没走开,就这么坐着看他换衣服起来。 毕竟是在部队里待过的,斯绪的执行力和自制力很强,说起来就起来,绝不会像她这样的含糊和拖延。他裸睡,贲张的肌肉随着薄被被掀开被祈愿一览无余的收入眼底,腹部十分的结实,她知道他有八块腹肌,长腿宽肩窄腰,腿部线条漂亮到不可思议,这人可真会往好看了长。 穿上便装,斯绪见祈愿还没有要动一动的意思,就说:“怎么了?看傻了?” 她没有反驳,“嗯。” 这倒是比她的白眼和嗤笑更为难得的回应,斯绪走过来,温热的掌心覆在她额头,“没发烧啊。” 祈愿偏了偏头,走出了卧室。 其实这些天两人的关系一直都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冷淡,自从见了容欢,他短暂的回家,怎么逗她她也是无话可说,就像是单方面发起的冷战,他就连解释也入不了她的耳朵。 斯绪捏了捏鼻梁,跟在她身后。 “祈愿,我们是不是需要谈谈。”斯绪尽量让自己的口吻别那么焦躁。 她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漫无目的的按着,一边说:“你的手机在饭桌上。” 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但他还是去拿了手机。 他按开屏幕,并未发现新的消息和未接来电,但点进通话记录看到在四个小时前母亲曾打来一通电话,通话时长是五分钟,他不甚在意的道:“妈打电话来了?” 相比起别的母亲,李慷已经不算三天两头会与他联络的那种了,李慷很聪明,很多时候会通过祈愿来与他交流,她一向做的是妇联的工作,对婆媳关系拿捏的很到位,也明白与儿子的关系中要保持着良好的分寸,因此,她与祈愿相处的很不错。 斯绪以为母亲大概也没什么大事,无非就是通知他们周末回去吃饭,谁知祈愿嗯了一声:“妈说姐要回来了,让我们下周三一起去吃接风宴。” 男人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要么就是最近太累思维有点跟不上,他分辨了几秒,才意识到祈愿的这声“姐”说的是谁。 她的父母并没有别的孩子了,能让她叫一声姐的无非就是程家的女儿——程沁沁。 程沁沁在三年前离开溪城,走的义无反顾,对程家两老来说打击很大,从小宠到大从没离开过身边的女儿整整三年没有回来过一次,这让他们非常的不习惯。 于是,程沁沁的母亲将所有的不满和怒气都发泄到祈愿的身上,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白眼狼。 祈愿醒来后忘记了所有,但她知道自己有一个“姐姐”,叫做程沁沁,也知道自己在车祸前做了什么,久而久之,程沁沁竟然就成为了他们夫妻之间的禁忌,没有人提起。 他知道她一直挺在意的,干脆的坐到她身边:“是么?回来也好,省得程伯父和程伯母再总是记挂着。” “是啊,”她喃喃的,下意识抱紧了自己的膝盖,“总是要回来的。” “你又在想什么,”斯绪抱住她:“就算她回来,也无法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祈愿,你要清楚,我们现在是夫妻,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祈愿却摇了摇头:“你走吧,我头很痛,想休息一下。” 斯绪忍了忍,说:“愿愿,我现在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人,以后也是。” 这一刻,他的态度堪称卑微,至少这是祈愿第一次从他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这是他的让步。 祈愿不晓得自己该怎么解释此刻内心的彷徨和无措,她唯有沉默以对。 但斯绪却不能再多做停留了,他还有事,必须得尽快回局里。 他抚了抚她柔顺的头发,“头痛就好好休息,春捂秋冻,别着凉。” 他走后,祈愿又收到了王鸿发来的微信,她也是来通知祈愿关于程沁沁即将回国的事情的,她是这么说的——“沁沁要回来了,周三跟斯绪一起来吃饭,不用准备礼物。” 祈愿呵了一声,把手机甩到了一边。 周三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挂历上写着宜出行。 祈愿很早就醒来,自己打车去了斯家。 她到了家里并没有看到老爷子和公公,李慷便向她解释道:“老爷子上周就跟别的朋友一道去登泰山了,要后天才回来,斯政他有个会议,昨晚临时通知的,今天就咱们俩了,行吗?” 祈愿当然说可以。 李慷看着她的面色,说:“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听说沁沁在国外过的也不错,开心一点好吗?” 祈愿很给面子的笑了笑,“妈,别担心。” 两人出门去与程友肃和王鸿碰头,刚没走几步,就遇到了他们,一向低调的程友肃换了身挺括的西装,头发也梳的妥帖水滑,而王鸿更是难得换了一条暗红色的旗袍,她身体瘦的有些干瘪,但仪态仍旧很好,画了眉毛和口红,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四人遇见了,祈愿便乖乖的同她们打招呼。 大概是因为女儿要回来了,王鸿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好心情,她对李慷道:“走吧,司机在等着了。” 他们是要一起去机场接程沁沁。 四个人坐一辆越野车,车后座空间大,三个女人挤一挤,祈愿坐在了中间。 李慷说:“沁沁这丫头总算是要回来了,以后也省得你俩总为她吃不下睡不着的。” 王鸿叹口气:“她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忽然说走就走,可把我气坏了。可是不瞒你说,三年没在我面前晃悠,心里又觉得堵的不行。” “女儿可是小棉袄,要我我也心疼。不过呢,我现在有了小愿,也算是体会了一把小棉袄的温暖。” 她冷不丁的提到了祈愿,祈愿便有些不好意思了。 幸好王鸿没有接这茬,无视掉她的名字,道:“你是知道我的,沁沁说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否则我真是气不顺。” “孩子长大了,倦鸟也要归巢呢。”李慷笑言。 她们谈话,祈愿就听着,只偶尔在李慷的捎带中插上两句,其余时间她充当一个合格的雕塑。 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有多紧张,她就要见到程沁沁了,无论李慷和斯绪说多少遍,她也无法抵抗这未知的恐惧,她觉得自己是个贼,即将上法庭了,就算她最后宣判无罪释放,也像是侥幸逃脱罪名的人。 工作日的机场人没那么多,但等待的和出关动作都很一致,要么翘首以盼,要么左右搜寻。 程沁沁想必是把自己的航班信息都告诉了父母,这两位屡屡看表,不停观望,就怕错过了女儿。 大约等了四十五分钟,祈愿手里的矿泉水瓶见底的时候,程沁沁的那班飞机降落了。 她不记得程沁沁的长相,但她看过不少对方的照片,虽然心中忐忑,她的视线还是下意识的去找寻对方的身影。 是程伯父第一个看到了程沁沁。 这个两鬓微微有些泛白的男人首先是挥起了手臂,随后比平时高了两个分贝喊道:“沁沁,女儿!” 而随着他的角度望过去,女人简单的topshop衬衣搭配橘色的七分裤,丸子头,肤色是健康的小麦,听到这声音抬起头来,眼睛霎时弯弯如月牙,她的手臂紧紧挽着身边的男人,快步朝他们而来。 “爸爸,妈妈!”程沁沁站定,一个个打招呼,也十分欣喜:“斯绪妈妈,您也来了。” 随后才是祈愿,“小愿,好像胖了点。” 祈愿扯动着脸上的肌肉,她状若愉快的道:“姐。” 程沁沁愣了愣,依旧微笑,祈愿发现她整个人的轮廓都是柔和的,紧接着,程沁沁拉了一把身边的男人:“我跟魏柯一起回来的,跟你们说过的啊。” 祈愿这才注意到这个高高的男人,目测他有一米八,棉麻的衬衫搭配牛仔裤,大概同程沁沁是情侣装,他头发漆黑,气质很好,温润如玉。 听程沁沁说的好似大家都认识似的,但自己显然是不会有任何印象的。 因此她只是跟着大家冲男人点点头而已。 而这个叫魏柯的男人既不热情也不冷淡的随着程沁沁一一叫了长辈,随后与她握了握手,掌心有些微凉。 祈愿避嫌,连自我介绍都省去了。 就这么站着也不太好,长辈们决定先回家休息休息吃个午饭,晚上再去定好的酒店一起为程沁沁和她的男朋友接风洗尘。 25、chapter25 25 回去的时候魏柯有点事, 把行李提上了后备箱自己叫了个出租先走, 而程沁沁和其他人便回到了来时的车里, 大家坐在一起, 幸好空间足够大, 也不会很拥挤。 祈愿和程沁沁中间隔着一个王鸿,但她们母女之间三年不见总有说不完的话题,祈愿便可以专心放空发呆了。 她们正在高谈阔论之际, 李慷又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就像个母亲一样,祈愿报以释然的笑意,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都懂得对方在想些什么。 回到大院,保姆小月早就做好了午饭就等着他们,王鸿情绪高涨的指挥着小月把行李箱放在这里那里, 张罗好所有,大家才坐下来吃饭。 饭桌上祈愿依旧秉持着眼观鼻鼻观心的态度, 自己吃自己的。 她专心致志的吃饭, 小月的手艺越发的精进了,忽然, 有一个鸡腿落入了她的饭碗—— 程沁沁的筷子还没来得及收走,她对祈愿说:“我记得小愿喜欢吃鸡腿。” 祈愿说了句谢谢, 默默的啃起了鸡腿来。 程沁沁见她没有拒绝, 很高兴:“你喜欢吃鸡腿, 喜欢吃芦蒿, 还喜欢吃菱角,你还记得吗?”她似乎在回味过去的事:“你最喜欢吃新鲜的水红菱,有一次自己一个人吃了整整一斤,晚上肚子疼,疼的翻来覆去,可是好了之后呢,照样还是喜欢吃。” 王鸿也难得跟着道:“我也有印象,大半夜的去了五六趟厕所,结果没几天还对我说,伯母我还想吃菱角。” 祈愿好多年没吃过水红菱了,现在路边鲜少有人挑着担子出来卖这些,如今陡然被她们提起,她好像随时能从舌尖品尝到红菱角的皮那种涩涩的味道和触觉,仿佛是久远的记忆。 “我不太记得了,”祈愿说:“不过鸡腿和芦蒿我到现在都还很爱吃。” 程沁沁看了看她:“那就多吃点。” 饭后,桌上照例摆着草莓,大家陪着程沁沁谈天说地,祈愿觉得有些困,频频打哈欠,程沁沁看到她这样就说:“小愿要不要去休息一下?我看你好像很累。” “昨天睡得有点晚。”祈愿从善如流道:“我想回去睡一会儿。” 李慷看她疲惫的模样也就势道::“走吧,我陪你回去,下午留给你程伯母和沁沁姐说说悄悄话吧,晚上咱们酒店里见了。” 程沁沁手中的动作停了停,程家原本就有祈愿的房间,她就算在这里休息也是再方便不过的,但李慷偏要叫她回斯家,这是很明确的帮衬她,也是在向在座的人表明祈愿是斯家儿媳妇的身份了。 祈愿和李慷一道离开了,程沁沁看着她的背影,又问:“小愿这毛病还没好吗?” 王鸿摇摇头:“你也看到了,一问三不知,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在啊,你经过她身边她都不一定正眼瞧你。” “没想到这个车祸的后遗症是这个,”程沁沁喃喃的道:“小愿变了很多。” 王鸿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一切都是自作孽不可活,明明是你跟……的订婚仪式,硬生生的被搅黄了不说,你还走了三年,你说值得吗?妈妈和爸爸真的很想你。” 程沁沁伸长手臂抱住了王鸿:“我也很想你们,我知道我不应该这么长时间离开你们的,可是妈妈,我现在觉得很幸福。” “幸福……”王鸿说:“你跟着姓魏的那小子什么都没我就看不出来哪点是幸福了!看他那个样子我就来气。你图什么啊程沁沁!” 但她甜蜜的道:“我们决定要结婚了爸爸妈妈。” 这下,就连在旁边一直听她们讲话没有插过嘴的程友肃都忍不住了,“胡闹!” “怎么胡闹了爸爸,”程沁沁一下子认真起来:“这是我回国的最大目的,我要跟魏柯结婚,这是我的心愿。” 王鸿着急:“你了解他吗你就要跟他结婚!你跟他出国三年,爸妈不跟你计较这些,但他又为你做过些什么!沁沁,你要知道,一段感情如果始终是女人在执着的付出,男人是不会珍惜的。” 程沁沁咬了咬嘴唇:“可我们是相爱的啊。” “相爱什么!我看是你在一厢情愿,从前就是这样,魏柯他喜欢的压根就不是你。我跟你爸还能看不出来吗?” “三年前他不爱我,难道三年后就不能爱我了吗?我们这些日子以来朝夕相对,我能感受到他对我的关心和在意,你们是我的父母,我想把最好的消息跟你们分享,难道你们就是这样对我的吗?”程沁沁很失望也很失落,“你们这样真叫我难过。” “算了,不要谈这些了,”程友肃想要岔开话题:“爸妈不能阻止你的任何绝定,因为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王鸿先激动起来:“女儿的人生比我们的要重要的多!我不能看她走错歪路。要说你也真是没有祈愿那丫头的心机,斯绪这么好的男人愣是被人睡错了,这也就算了,你还跟着姓魏的跑出国去,浪费这么几年的青春……” “妈你别说了,我不会改变决定的。”陈沁沁打断她的话,十分坚决道:“我非魏柯不嫁。” …… 祈愿是真的困,她脱了外套,在斯绪的房间里睡了会。 再醒来的时候身边有人在轻声的讲着电话,语调压得低沉,她费力睁开眼睛,男人正背对着她望向窗外,背影挺拔如雪松,却无端有一种萧索和惆怅。 他是在讲公事,充斥着一些她听不懂的专业术语,这样的斯绪看上去其实比他脱了衣服更要性感。 他说了一会儿,传达指令,回过头来才发现她已经醒了。 “醒了穿衣服起床吧,”见她呆呆的没回应,又问:“渴吗?给你倒杯水喝。” 祈愿摇摇头又点点头,水杯已经被塞进了她的手里,祈愿咕嘟咕嘟喝了不少,这才好像电池别慢慢蓄满了电,启动运行起来:“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多久,”他目光流连:“看你睡得,口水都流了一脸。” 26、chapter26 你猜我猜不猜 匆匆忙忙的弄完后,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她就收到了斯绪发来的微信:四点半我回家接你。 祈愿惊觉今天是他说了要一起吃饭的日子, 虽然她一点对此一点都没有期待和热情, 可是想想自己似乎也好久没有出去下馆子了,嘴巴有点馋。 她站到镜子面前,看了看眼下已经冒出来的青色, 熬夜使人加速老化,这话一点都没错。 她爱美, 所以绝不容许自己以这样的面貌出现在外头, 现在时间两点钟, 她还来得及。 洗个澡,然后在壮壮的注视下挑选衣服, 化妆。 一切就绪后,才四点钟, 提前半小时完成任务, 或许只有在打扮自己的时候她才会效率直线提升了。 其实她没弄明白斯绪究竟是为什么要请她吃饭,但他这人做事一向不会告诉别人理由, 要她去猜, 她又懒得猜。 反正东西好吃就行。 本着这样的心态, 她在餐桌上大快朵颐,跟男人几乎没有任何眼神和言语上的交流。 终于,斯绪忍不住敲了敲桌子, 她抬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平时在家里饿着你了。”他看着她, 有些无奈。 祈愿暗自腹诽, 我吃的多你嫌我吃相难看,吃的少又觉得我不给面子,我究竟怎么做你才满意? 她咽下一口菜:“吃的多点证明我对菜色很满意。”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斯绪没理会她的话,径直的问她。 祈愿语塞,在心中疯狂搜索,但是很遗憾,她的脑子压根想不出几天年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于是笑笑道:“世界和平日?” 他望着她:“结婚纪念日。” 她手中的叉子忽然一滑,在餐盘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才听见他又说:“骗你的。” 吃完饭从店里出来,外头的天已经全黑了,斯绪没有带她去地库取车,而是沿着湖边散步。 祈愿没有表示异议,她还在思考今天究竟是不是结婚纪念日。 斯绪走在前头,他身上只一件衬衫,被湖边的风吹起了衣服的下摆,他的长相其实很显年轻,能嫁给他,好多人都说是她赚了。 如果她告诉别人她要离婚,他们是不是会骂自己是个疯子? 她凝视着斯绪的背影,直觉他现在的心情并不太好,不过没有关系,以后他可以找一个任何纪念日都很甜蜜的妻子,他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他的脚步突然停下来,转过身,“过来。” 祈愿跟上去:“干嘛?” 他搂住她的肩膀,“穿成这样你就不冷?” 她低头看自己,针织衫加长裙,一副踏青的模样,晚上的温度又不比白天,确实有点冷。 “我又不知道会来湖边散步。”她一边说着一边推了推他的手。 “祈愿,我不知道你在别扭些什么,”他停下,终于说:“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闹脾气了?你这样我很累。” 祈愿愣了愣,然后才明白过来他这是在指责她无理取闹,“我也很累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想不起来,我不累吗!?” 她话音刚落,就迅速垂下头,空气中有一条水线滑落,滴在了她的脚底下。 他一下子就没办法了,“你哭什么。” 祈愿抬手擦了擦眼角,咬着唇说:“我没哭。” 他走过去,粗粝的指腹不容抗拒的擦过她的脸颊,将那水印抹去,“怎么说说你就要哭,我看你不是挺横的吗?” 话是这么说,但他的语气比刚才要温柔多了。 祈愿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不晓得自己为什么忽然就哭了,刚才也就是鼻子一酸……真是丢脸,幸好这里来往的人不多,斯绪站在她的对面几乎将她整个人都遮住了,他捧着她的脸,月色之下两人的影子就像是在接吻一样。 她动了动脸想要避开他尚未从她的脸上挪开的手,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她的动作,紧接着,他的吻就落了下来。 炙热的,有些潮湿的吻,祈愿睁大眼睛锤他的胸,又不敢力量过大,怕反而引来旁人,动作拖沓,反而让男人长驱直入了。 他舔了舔她的唇,痒痒的,祈愿咬紧牙关,坚决不让他有进一步的动作,谁料他另一只手在她的腰上捏了一把,她瞬间松开了牙关,他的舌头就喂了进来。 尽管她没有尝试过别人的,但也知道斯绪的技术绝对不赖。 他用舌头顶了顶她的上颚,那种酥麻难以言喻,而被他舔过的唇角边缘犹如吃了没有浸过盐水的菠萝,又痒又疼,她身体发软。 吻着吻着,斯绪的气息明显有些不稳,手也从腰上似乎慢慢攀的时候……手机的震动声嗡嗡嗡的叫个不停,他停下动作,凝视着她。 祈愿被他亲的懵懵的,刚才掉过金豆豆的眼眶微微泛红,更加勾人。 他伸手给她整了整衣领,才拿了手机划开屏幕:“嗯,是我。在,静安路附近,”他的目光始终看着她,只是眉头因为电话里的内容而攒了起来:“知道了,我马上就过来。” 果然,如同祈愿预料的那样,他挂掉电话就说:“局里有点事,很重要。我送你去打车。” “没关系,我自己也可以。”她大步走到了前面。 斯绪当然不会把她的拒绝当回事,最后还是把她塞进了一辆出租车,记下了车牌号又关照她到家后发信息给她,她通过后视镜看到他目送她离开。 他站得笔直,一如既往。 祈愿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很烫,她承认,她喜欢他的吻,喜欢他的温存,三年来,他们之间最和谐的莫过于床上运动。 可能这也是让他们维持三年婚姻的原因,斯绪显然对她也是很满意的,至少身体很满意。 祈愿回到家认命的给斯绪发了确认到达的微信,他没有回复。 然后她洗了个澡,吃了钙片,坐在沙发上发呆。 刚才接吻的时候……她朦胧听到他对她说:乖,不要再哭了。 她其实一点都不想哭的,可是每每想到自己对过往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就像个白痴似的脱离了曾经的自己,就觉得非常的颓废和难受。 最熟悉的自己变成了陌生人,她现在拥有的全部并不是真正属于她自己的,这种念头时时提醒着她,近一年来讯号越来越强,她也越来越内疚。 三年前,她在医院里醒来,头脑里一片空白,浑身都疼,动也动不了。 然后一个男人出现了,更多的人来看她了,她渐渐的好起来,他们才告诉她—— 她是祈愿,她的姐姐是程沁沁,她原本的姐夫……是斯绪。 他们想好了,在单位门口的一家苍蝇馆子,步行大约也就四五分钟的样子,因为离得近,味道又地道,这里简直就是公安局工作人员的小厨房,来吃饭经常能碰到熟人。 这不,才刚走进馆子,就看到隔壁科的两位女同事刚吃好面在抹嘴,小常就冲她们打招呼:“这么快就吃好了,要不一起坐坐?咱们斯队请客!” 那两位女同事看了眼斯绪,又笑着对小常说:“不早说,还害我们浪费十块钱吃面条,一点不真诚,走了啊,拜拜。” 一伙人进了小包厢,雷霆给斯绪让道:“老大坐这里,这里好,位置靠近窗口,通风。” 小常最后一个进来,雷霆见着了,就说:“你是看上人家两位女同事还是怎么的了,恋恋不舍的。” 小常一点不生气,笑嘻嘻的:“谁叫咱们队里一个女性生物都没,我这不是练练与女□□流的能力吗,就怕一个不小心这都给退化了。” “那也得看人家甩不甩你嘛。” “你就是看不得我比你受欢迎呗,”小常挤到雷霆旁边去,一手夺过他的烟,抽了一口:“如果说帅也是一种罪过,我早就被判无期徒刑。” 旁边的猴子顺溜的跟到:“我看是无妻徒刑,妻子的妻。你要是跟老大这么有型,我也就不反驳了,撒泡尿照照自己吧小常。” 大家都笑得不行。 小常道:“这题超纲了,跟老大比,我才不自取其辱呢。” “屁话真多,”烟圈从斯绪的口中飘出来,飘到窗口便消散干净了,“点菜。” 老板娘左手菜单右手拿了一碗花生,她与他们熟悉了,笑着说道:“老陈自己卤的花生,不卖给别人吃,给你们尝尝鲜,别嫌弃哈。” 老陈是这家饭馆的老板,扎根溪城数十年了,年轻时受过伤,一条腿是跛的,但做菜手艺好,夫妻俩人也勤快,小日子也过的挺红火。 雷霆接过盘子,“怎么会呢,老陈的东西做的那么好吃,您啊,有多少给我们我们都能给您吃光了。” “那人家还要不要做生意了!”小常说:“陈嫂你别跟这二百五计较。” “嘿,怎么就二百五了我……” 陈嫂见他们这群年轻人斗嘴,也觉得好笑又可爱:“你们啊,真是跟孩子似的。” “对了,地瓜呢?今天不是礼拜六嘛,地瓜不在?”小常问道。 地瓜是老陈家的儿子,六年级,夏末准备念初中,平时双休的时候几乎都在店里帮忙,难得没见着。 陈嫂想起儿子就满脸笑容:“地瓜去老师家里补课去了,这不马上要小升初了,老师是好人呐,免费给地瓜补习作文,要晚饭的时候才会回来。”她说完,想到什么似的:“我刚听见你们说女孩子,怎么也从没见你们带女孩子来吃过饭,每次都是一群大老爷们,也不怕无聊。” 雷霆便捂住心口说:“嘿哟,这不是没有吗,这里就数我跟小常没有女票,可以说是心很痛了!” “缘分没到而已,”陈嫂乐呵呵的道:“点啥呢斯队,来一锅猪蹄?昨夜老陈就给炖上的,到现在可酥烂了。” 一直没说话的斯绪终于再次开口:“可以啊,来点猪蹄,其他的看着上吧,这群小子喜欢吃肉,多点荤菜就行。” 陈嫂了然,拿着菜单下去了。 因为下午还要工作,斯绪没允许他们喝酒,于是喝可乐的喝可乐,他自己则要了一壶茶喝。 在等菜的时候,男人难免聊到女人,雷霆最近家里给他相了个女孩子,对方条件不错人也温柔可爱,可无奈雷霆到了女孩面前就跟一个木头疙瘩似的,什么话都不会说了,十分的烦恼。 “我真是不明白自己怎么嘴巴就那么笨,”雷霆郁闷的深抽一口烟:“莫非我他妈这辈子注定命煞孤星。” “现在的女孩子要么看你的脸要么看你的钱包,实在不行你幽默也好,偏偏你三个都没,”小常惋惜道:“你如果像老大这样,何患无妻。” “对啊,”雷霆忽然望向斯绪,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老大老大,求支招。” “嗯?”斯绪叼着的烟动了动。 “求传授秘籍,你是怎么追到嫂子的?!” 这下,在场所有单身汉的眼睛都凝视着他,他们中的大多数见过祈愿,那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大约是在两年多前,祈愿来局里找斯绪,人还没进大门,消息就跟风一样的传了进来,说是一个长得贼漂亮身材贼好的女孩找刑警队队长,因为很年轻,门卫老钱还误以为是斯绪的妹妹……年轻小伙们被说的心里都很好奇,便死皮赖脸的跟着斯绪出去,一下子就看到了门口的祈愿,白色百褶裙,长发,海军蓝的衬衣,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 27、chapter27 你猜我猜不猜18 靳屿臣怔了怔:“婆婆?” “是啊, 我结婚了,”祈愿没有多说:“我得走了,你呢?” 隔了两三秒的样子, 他说:“回公司,我帮你叫车?这里叫车不太容易。” 祈愿没有再拒绝他的好意,她的确对这里不太熟悉。 从茶馆出来, 两人并肩而行,都没说什么话,靳屿臣带她去了一个相比起来人流量较小的路口,顺利替她叫到了出租车, 又替她打开门:“注意安全。” “谢谢,”她由衷道:“再联系。” 车子很快就开走了, 而靳屿臣在原地站了很久。 她结婚了,这在他的意料之外, 她这么的年轻有朝气,竟然已经是另一个男人的枕边人,这意味着她有了稳固的生活和感情, 也不再能随意接受别人的追求,包括自己的。 既然如此,她又为什么会在香港独自买醉呢?要不是自己及时出现, 她会被那几个小混混如何对待,真是让人不敢再想下去。 靳屿臣回到办公室, 打开皮夹, 隔层里放了一张年轻女孩的照片, 彩色的,边角都十分平整,看得出被他保存的极好。 照片上的人笑得露出了牙齿,明眸善睐,娇俏可人,她永远停留在了最好的时光,最鲜明的青春。 这是辛玥,他的……妹妹。 祈愿跟她长得实在是太像了,他望着祈愿的时候轻易便能出神,一而再的相遇,这让他觉得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良久,他把皮夹合上,叫来了助理。 “帮我查一个人,叫祈愿,女孩子,别惊动任何人。”他说:“尽快,我要她的资料。” 助理恭敬的称是,然后就退下了。 祈愿发现自己这一天就没怎么停下来过,现在又要马不停蹄的奔向斯家。 李慷在电话里说给自己炖了只野鸽子,在她的口吻里似乎自己总是需要补一补,不管是鸽子汤,鸡汤还是鹌鹑汤,她头一个就能想到自己。 虽然她真的不是特别爱喝这些,心里终究还是暖暖的。 李慷是真心实意的对她好,这份好甚至可能并不是完全因为她是斯绪的老婆,这是出于对小辈的关心,如同是妈妈一样。 斯绪上次说,她以前老是喜欢来他家蹭吃蹭喝,倒也不一定是假的,李慷越是这样和善,她越是觉得愧疚。 或许这一切本不是属于她的,她像个小偷,偷走了程沁沁的东西。 她到大院的时候李慷还在厨房和保姆一起做菜煲汤,斯政和老爷子两人在沙发上看时政新闻,见她进来,老爷子指了指桌上的枇杷:“吃水果,小愿。” 祈愿扯了个笑脸过去:“爷爷,爸爸。” 枇杷很甜,就是皮不好剥,她吃了两个,斯绪也跟着回来了。 “这么早?”斯政抬头。 “做了个报告,没什么事儿我就回来了。”斯绪走过来,看她低头吃水果,双手便虚撑在她的肩膀上。 斯政扶了扶眼镜,瞥他一眼:“老陈这两年还要往上升,你多学点,踏实肯干是成功的不二法则。” “我明白。”斯绪点点头。 老爷子突然开口:“阿绪现在长大了,肯听你老子说话了,不容易。小愿啊,这得给你记一功。 突然被提到的祈愿呆了呆:“……” 李慷听见了这边的声音也从厨房出来了,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濡湿的手:“老爷子这句话可真是说对了,要放在十年前,这小子哪里会听他老子的话,叛逆期特别长似的。来,饭菜都好了,都来饭厅吧。” 李慷一声令下,大家纷纷挪动位置。 饭桌上摆满了各种菜肴,这个季节的时令酱汁肉软糯可口,爽脆的香干马兰头,酥炸小黄鱼,清炒蹄筋,菱角荸荠鸡头米做成的荷塘月色,甚至还有新鲜的长江刀鱼,等等。 李慷又把她亲自炖好的野鸽子和一盅燕窝牛奶放在祈愿的面前,“这是妈给你开的小灶,多吃点,小愿,你又瘦了。” 祈愿哭笑不得:“谢谢妈,不过我哪有瘦了,我感觉又胖了点。” 斯绪坐在一旁淡定的夹菜,道:“有一种瘦叫做妈妈觉得你瘦。” 祈愿用筷子戳了一下他,被李慷看到了,乐呵呵的道:“你问问看斯绪,你瘦不瘦?多吃点,我可炖了一个下午呢。” 东西连汤带骨头的吃完了,这顿饭下来祈愿怀疑自己能胖三斤,饭后,老爷子要出去散步,斯政则接了个电话去了书房,祈愿就和斯绪留下来在客厅陪着李慷说说话。 祈愿想到什么似的,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李慷:“妈,前阵子去了香港,给你买了个镯子,一直放在包里差点忘了。” 李慷不似一般的家长,也不说她浪费钱,打开盒子看了看就称赞不已:“成色好,我喜欢,小愿真会挑东西,”倒是埋怨起自家的儿子来:“你看看你媳妇,总想着我,你呢?” 斯绪无奈的叹了口气:“妈,掏钱的不还是你儿子?” 这下三人都笑了,祈愿有点不好意思,李慷反而说:“老婆花你的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握了握祈愿的手:“我支持你,斯绪挣钱自己又没时间花,你不替他花谁替他花,使劲花!” 气氛融洽,李慷说着家长里短的事情:“……今天饭桌上那两条刀鱼是你程伯伯以前的老部下送他的,你程伯母说吃不掉又分我一些,味道可真不错。” 祈愿沉默了下,道:“清明前的刀鱼的确好吃。” “你要是喜欢,可以托人再去买。”斯绪说。 “不用啦,好东西哪里吃的光呢。”祈愿的手又开始剥枇杷,他的嘴巴凑上来,她就随意的扔了一颗给他。 李慷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看到你们这么好我就放心了,其实呢,我也有话要跟你们说。” “妈,你这铺垫真够可以的。”斯绪吐出一枚核,圆圆的,扁身体。 “王鸿跟我说啊,沁沁快回来了。” …… 一路上祈愿的话特别多,就连跟李猛见面聊了些什么都事无巨细的同身边的男人分享,一直到家里,她在玄关脱了鞋,还在继续:“说不定我以后就算一脚踏进娱乐圈了,你说呢?” 斯绪给她倒了杯温水:“喝点吧,嗓子都快说哑了。” 她倏然停下来,接过来,一饮而尽。 然后是久久的沉默。 “你在担心什么?”男人伸手揽过她,却发现她手心冰凉。 她试图抽回自己的手,“没什么,刚才开着窗子有点冷而已。” 斯绪却不让她那么做,将她的手团成小小的,全数握在自己的手心里,直视她:“你在害怕。” 祈愿并不看他的眼睛:“我没有。” “祈愿,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就算她回来又能怎么样?”他说:“你是打算一辈子活在所谓的内疚之中吗?” 他能感受到她微微的颤抖,但等来的却只有她的闭口不提。 突然,她仰起小脸,“斯绪,来给我当模特吧!” 男人在她的指使和推搡下换了一套浅灰色西装,长身玉立,肌肉被西服的布料包裹着,他的身材是典型的脱衣有肉穿衣显瘦。 祈愿一手拿着单反一手托着下巴瞅他。 造物主对他真是不薄,五官出众,特别是下颚到颈部的线条,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的锋利,即便穿了这样儒雅的一身,依旧气势凌人,又有一种英俊的威严。 祈愿耻笑自己,这或许是她愿意默认与他存在夫妻关系并将就着过了三年的原因吧。 她回过神来,指挥他:“你站到墙壁那边去。” 斯绪很配合,依言走过去,倚在墙上,光线刚刚好。 “一条腿微微弯曲,嗯,表情就像现在一样,保持轻松,”她的眼睛凑近单反,手指不断调整着焦距,嘴里念念有词,“对,适当的笑一笑,诶,你别吝啬笑容嘛,笑一个好不好?” 斯绪觉得这简直比抓变态杀人狂还要难,要摆出看似轻松的pose,还要如同淘宝男模似的,给出各种符合她要求的微笑,真是让人…… 心情焦躁 “快一点!” 可是她十分的认真,“你等下啊,我还要继续再调调找下手感,喂,壮壮!一边去。” 28、chapter28 你猜我猜不猜 在斯绪的眼里, 现下被自己搂着的这个女人是很娇气的,就算在这样的状态下,依旧下意识的哼哼着, 不用猜也知道她是觉得身上不舒服了。 所幸他还精力充沛, 抱着她清理了一番, 又给她盖上薄被。 她整个人抱膝缩在一起像个蚕宝宝似的,唯有露出来的一张脸白白净净,嘴唇微翘, 皮肤透着桃花瓣的粉, 这模样让他的气消了不少。 他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 才从房间里出去。 他来到了露台,春夜里温度仍旧很低, 不时有雨丝飘在他的衣角,他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 抽了根点上, 如果从远处看,便能看到他指尖的一星红芒了。 就这么站着,想起她刚才说的话,她说要离婚,是经过深思熟悉,觉得他们不合适。 他起初也是这么觉得的, 或者说, 婚姻这玩意儿对他而言跟吃饭喝酒抽烟没什么特别的, 就是人生和父母需要你去经历的一件事, 对象是谁,没有很在乎。 如果没有发生那个意外的话……也不会是她。 最后一个烟圈从嘴里吐出来,很快就被冷空气打散了,斯绪回到温暖的室内,觉得鼻腔微凉。 他们两人都还没吃晚饭,原本要煮的粥还在锅里,他干脆加了点料熬成一锅海鲜粥。 厨房里的用具都是干干净净的,材料被他从柜子里拿出来也是从未动过的样子,因为她不会做菜,所以也就从未打开。 为什么会想到要离婚呢? 其实婚姻只不过也是个放好了分门别类的东西的柜子,你需要什么能从上面找到不就行了? 他随意的想着这些,又把不需要的包装袋扔进了垃圾桶,视线不经意的扫过时,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垃圾桶里有一根验孕棒,还有避孕药的药壳。 脸蛋被冰凉的手掌触到,祈愿不耐的推开,脸蛋又被人拉扯着,她愤怒的睁眼:“……疼啊!” 男人面无表情的坐在床前,手终于收回去了,“起来吃饭。” “我不饿,你自己吃。”她说。 “祈愿,不要老是让我重复同一句话。”斯绪望她一眼,言语中没有要跟她开玩笑的意思。 祈愿莫名觉得一寒,基因中的胆小因子作祟,意识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坐起来穿衣服了。 说来刚才那一战真是太激烈了,她的腰也酸,背也酸,好不容易下了床,两条腿也跟着打颤儿,但斯绪又看不到,他已经在饭厅等她了。 洗了把脸去吃饭,还未走近就闻到了海鲜粥的清香,不得不承认,斯绪的厨艺很好,她原本不觉得饿,此时也有些食指大动。 海鲜粥旁还放着两碟小菜,很简单的姜汁松花蛋和拍黄瓜,却都是她爱吃的。 祈愿自己伸手就舀了一碗粥,喝了两口才发现斯绪坐着没动。 “你不吃吗?”她好奇的抬头,才发现男人的目光没有从自己身上挪走过,像是在观察什么,令她觉得很被动。 斯绪冷笑一声,“就顾着自己吃?” 她咬了咬唇,也给他盛了一碗粥递过去。 好长一段时间,空气中只有两人慢慢啜饮以及勺子碰到碗壁发出的声音。 平时因为斯绪工作忙的原因,两人能这样面对面交流的机会不比寻常的夫妻,所以餐桌上也没什么食不言的规矩,气氛好的时候斯绪甚至会同她讲讲曾经破过的案子,他的逻辑思维能力光由讲故事体现出来就显得很强,祈愿往往听得津津有味。 反正不会像现在这样,尴尬,沉默,各有所思。 祈愿喝了两碗粥,决心还是要把刚才没能说完的话给讲完。 她轻咳了一声,“斯绪?” 他平静的看她。 “我刚才说的话,不是开玩笑的。你有没有想过离婚?” 他皮笑肉不笑:“没想过。” “……” 她再接再厉:“我觉得我们俩没有感情,这么耗下去也没意思,我不贤惠不聪明,你那么忙我在家里也帮不上你什么还拖你后腿,”说到后面两句似乎是真的觉得羞愧,她真诚的道:“不如我们离婚吧,你的条件很好,喜欢你的女孩子那么多,一定有跟你合适的。” 他皱着眉捕捉到她话语中的信息,“没见过你这么大度的,还没离婚就已经替我考虑好后路了。” 她当然听得出他的讽刺,张了张嘴没再说话。 半晌,他叹了口气,“我怎么就不明白你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呢。” “我……” “祈愿,你今年二十四岁,不是小孩子了。难道你不懂婚姻的神圣吗?”他问:“咱们结婚三年,我在哪儿亏待过你没?爸妈对你怎么样?” 在他节奏紧迫的问题中她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体回答:“你没亏待过我,爸妈也对我很好。” 他眉尾微挑,循循善诱:“那不就得了。我虽然不能经常在家陪着你,但你很自由,你想过如果离婚后,你一个人生活,难道会比现在过的更好?” “你的生活技能约等于无,你不可能比现在过的更好,”他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所以,离婚对你而言绝不是更好的选择。” 祈愿讷讷的道:“真是什么话都被你说尽了。” 斯绪看着她一脸被堵,心有不忍,走过来蹲下身抚了抚她柔嫩的脸颊:“乖,还是说你害怕生孩子?” 她瞬间抬起眼。 “那咱们就先不生了。”他从善如流的说着:“最近爷爷身体不是很好,过两天咱们回家,离婚这事别再提了,知道吗?我要先回局里一趟,你一个人别熬夜。” 直到斯绪带上门的那一瞬,祈愿才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又被他给绕住了! 孩子和生活技能什么的根本不是重点好吗! 这下无理取闹的人又变成了她,灰心。 …… 第二天祈愿约莫奕尔出去喝下午茶,就在莫奕尔公司楼下的咖啡厅,这里有很好吃的草莓布丁杯,香滑可口。 但祈愿吃的兴致缺缺。 莫奕尔见她垂头丧气的样子觉得好笑:“怎么了你?性生活不协调?” “比起性生活不协调我更希望现在开始没有性生活,”祈愿放下勺子,“我跟他谈判失败了。” “我以为是什么事呢,这不是很正常吗,你会成功才怪。”莫奕尔喝了口咖啡,不以为然。 祈愿这个老公她见过两次,英俊潇洒,气质不凡,这八个字形容他一点都不过分,况且以她看人的经验来说,祈愿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连你也这么说。” “你看啊,虽然你俩没有爱情,可是谁说婚姻里一定要有爱情呢?处久了都是亲情,再说斯绪这么好的条件,你放弃了便宜了别的小妖精难道不觉得可惜?”莫奕尔劝道:“其实要我说你老公对你挺好的,现在很多男人在外面有小三小四也不足为奇,你老公是刑警,作风正派……” “正个屁啊。”祈愿忽然发声,一言难尽的说:“他是没有包二奶也没有小三小四,可他有红颜知己啊。” 说起那个红颜知己她就觉得不爽,其实祈愿觉得自己挺无耻的,明明不喜欢斯绪,可是知道他有红颜蓝颜还是觉得生气,究其因果可能还是因为彼此的身份,如果不是夫妻的话,大概就不会生气了吧? 莫奕尔也是知道这桩事的,“祈愿……” “算了不说这个,影响心情,你正怀孕呢,咱们要为你肚子里的宝宝着想。”祈愿主动岔开了话题:“这一期的照片我都放在u盘里了,你自己拿去用。” 29、chapter29 你猜我猜不猜 大概没有比这更尴尬的事情了。 祈愿好气哦, 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这个男人脸上挂着迷之笑容,揽着身边的女人朝祈愿走近,眼神状若无意的呈扫射状瞄过祈愿手上的安全套,再次打招呼:“就你一个人?” 她仿佛托了个烫手的山芋,那一小盒子东西丢也不是放也不是, 最终她咬牙把盒子扔进了购物篮, 随后面不改色的道:“好巧啊。” “是啊, ”男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贼兮兮的与自己怀中的年轻女子对视, 意有所指的说:“我们也……我们也出来逛超市。” 祈愿深吸了口气, 这人叫骆嵩清, 斯绪从小到大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哥们儿,不学无术的二世祖,从小在学校里就是出了名的坏学生,闹得他父母亲脑根不清净,跟他的亲哥一个天上一个泥里,好不容易年过三十, 如今算是稳定下来了,在溪城经营着两家五星级酒店, 与从政的父亲和哥哥走截然不同的路子。 祈愿之所以对他比较熟悉,也是因为骆嵩清是她跟斯绪那个小家唯一到来过的客人。 她呵了一声,没有同他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出来买点食物和生活用品, 你呢, 跟女朋友怎么转到这里来了?” 据她所知,骆嵩清并不住在这附近,但谁又能保证呢,这兄弟狡兔三窟,身边的女人从来没有超过三个月没更换过。 他果然随意的道:“晓晓就住在这附近,她说要煮火锅给我吃,我们就来买点东西,”他的手又抚了一把身边女孩子纤细的腰肢,“斯绪呢?怎么没陪你出来,他那个案子都破了吧,我才在手机上刷到新闻来着。” “他……在家里呢,我买点东西这就回去了。”祈愿摆了摆手,又冲那个叫晓晓的女孩子点点头示意。 骆嵩清望了望她一篮子的蔬菜瓜果,“行,改天请你跟斯绪吃饭。对了——我下月初三做寿,提前知会一声,你可别忘了跟斯绪一道来,我等着红包呐。” 他特别爱乱用词语,生日就生日呗,非得说成七老八十似的,祈愿懒得纠正他,就说:“好的。” 她推着车子走了两步,与骆嵩清和他的小女友擦身而过,没入拐角,又被超市货架上的东西给吸引去了注意力。 “小河弯弯向南流,流到香江去看一看,东方之珠……我的爱人,你的风采是否浪漫依旧……”一阵不大不小的音乐声响起,她听见骆嵩清清了清嗓子:“喂。” 祈愿没有听墙角的习惯,即便是凑巧。 她拿下货架上的东西,正准备离开,骆嵩清又道:“阿绪啊,这可真巧,刚碰到你媳妇,你又来电话,难道你在她身上装了监控不成?” 她的脚步停住。 骆嵩清大大咧咧的,干脆站在那儿讲起了电话:“她刚走,买了一车的蔬菜水果,啧啧……你们家是弹尽粮绝了么?” “……成,你说。哦,给人开个房间?这不是什么问题,不过你得告诉我,这是男是女?”没一会儿,骆嵩清举着电话了然的打趣道:“哟,没多久不见你又多了个好妹妹啊,得了,我知道了,尽量留下她的身份证信息,等下我叫王经理联系你,等会儿我叫王经理联系你,或者我自己来?呵,我不说了行吧,你说我跟你比差在哪里,怎么你就这么受女人欢迎呢,好好,挂吧,我还要陪我女朋友呢。” 祈愿再也听不下去了。 她觉得自己可真够蠢的,傻傻的出来买东西,还等着他回来一起吃晚饭,可他呢?给别的女人开房,就在离开自己没多久。 看骆嵩清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知道斯绪也不是好东西!否则怎么有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八个字呢,老祖宗传承的智慧一点没错。 她麻木的结了账,从超市里出来,天色不早,超市门口的大街上仍旧车水马龙,路边有各色卖小吃的摊位,凉皮、冷面和各式烧烤,吆喝的声音不绝于耳,这是人间烟火的味道,她应该觉得饿的,因为一天都没怎么吃过东西。 她按了按自己的肚子,瘪瘪的,于是跑去买了一份牛肉面,坐在花坛旁开始吃。 结果吃到一半她就忽然吐了出来,嗓子眼像是被堵住了,胸口的酸胀满溢,祈愿端着碗的手都在抖。 她忽然站起来,把吃不掉的面条扔进垃圾桶,心里仍旧不上不下的,她的目光移到了自己的手边——然后,拆开超市购物袋,把里头的食材、医用纱布红药水、消炎药和避孕套,全部都哗啦啦的掉进了泛着油光的黑漆漆的垃圾桶里。 就像是扔掉了自己的恶心。 拍了拍手,她离开了。 王经理替容欢办好入住手续,笑盈盈的对斯绪说道:“好久没见斯队了,我们总经理也总是念着您,这是他叫我给您的咱们餐厅的自助餐券。” 斯绪接过来,看了眼,骆嵩清这人虽然嘴巴上没个把门的,不过办事还算牢靠,他这酒店别的服务都还算一般,就是餐厅,愣是给他经营成了全溪城最有逼格的西餐厅,自助餐券一票难求,他还算爽快,给了好些。 斯绪平时没什么时间,现在案犯落网,接下来只需走一些必要的流程,刑警大队轻松不少,他也终于有时间可以陪着家里头那个小丫头了。 王经理很有眼色,说完就走了,留下容欢和斯绪两个人。 容欢瞥了眼他手里的券,嘴角矜持的抿了抿:“今天实在是谢谢你了斯绪大哥,我……” “一个人能拎上去么?”斯绪忽然打断她的话。 “啊?”容欢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的收音机,等她意会过来,才知道斯绪是指刚才两人随意吃了点晚餐后他又给她买了两件换洗的衣服,这些东西也不过是几个分量很轻的袋子,她要是说拿不动,那就是矫情了。 容欢犹豫了下,才跃跃欲试的说:“拿得动,不过你帮了我这么多忙,一定渴了吧?要不上去喝杯水?” 斯绪不冷不淡的道:“不需要了,容欢,我想你明白一件事,我能帮你一次,两次,但不可能一直帮你,你别指望我,我有工作和家庭,很忙,即使不忙也不会整天把时间留给你各种突发的状况。” 容欢脸上的血色霎时褪个干净,她几乎站立不稳,可没有人扶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不是故意麻烦你的,我知道你很忙,我也是没有办法,对不起,对不起。” 她喃喃的道着歉,斯绪不为所动,只说:“我走了。” 他说走就走,没有一点留恋,转身就是背影,容欢眼睁睁看着他穿过酒店富丽堂皇的大厅,门童推开门,他消失在夜色中。 她脸上卑微的神情慢慢消散,指甲扣进了掌心,刺破了皮肤也不觉得疼,这似乎成为了一种斗志。 男人的字典里根本没有正经这两个字,斯绪这样的男人,就该是她的。 …… 他用很快的速度驱车回家,骆嵩清在电话里头说的那些他还记着,因此很快就忘了容欢的事情。 从楼下往上看,月亮高高悬挂在树枝上,家里的灯还亮着,窗帘随着夜风微微拂动,她应该还没睡。 祈愿的确是正坐在客厅里,她胸口好像有一把火,要把枯草都烧光了。 电视里说的什么她都听不见,只是机械的按着遥控器,夜间重播的新闻出现了男人的脸—— 他是很上镜的,镜头里穿着制服,冷静肃然,简短的说了几句,一双丹凤眼十足的勾人。 可她现在看到这双眼睛便觉得虚伪透顶,还来不及反应—— “砰!”一声,她手中的遥控器就飞了出去,砸在了电视机上,液晶屏幕顿时出现了两条裂缝,而节目仍旧播放着,遥控器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门锁转动,斯绪回来的时候恰巧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疾步上前:“这是做什么?” 她目光呆滞:“没啊,手滑,不小心甩出去了。” 斯绪信以为真,拿过她的手,并没有什么划伤,这样就好,他把遥控板捡起来,收拾掉散落在地上的碎壳,电视机关掉,屋内恢复了平静。 “愿愿,”祈愿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吃了吗?”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他又问:“你去超市买了什么,我随便做点咱们吃了早点休息吧。” 祈愿还是没有说话。 可屋子和厨房里都没有超市的购物袋,冰箱里更没有。 斯绪察觉不对劲,而她这个时候站起来往房间里走,他跟上,“东西呢?不是去超市了吗,”他逗她:“难不成都掉光了。” “扔了,”她动了动嘴巴:“扔垃圾桶了。” 他的表情凝结,眉心慢慢皱出了一个川字,站到她身边:“怎么了?” “没劲啊,”她竟然转过头冲他笑,非常挑衅的笑,这让他一瞬间有些恍惚,似乎回到了从前…… 她接着道:“特别没劲,没意思,你懂么斯绪,我就扔光了呗,反正你也不缺这点钱是吗。” 这气来的似乎有点毫无缘由,他只当她为自己短暂的离开发脾气,便说:“傻不傻,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 她拧着眉:“哦,大方啊斯队。” 他手搭上她的肩膀,“怎么了,我出去前不好好好的。” 祈愿啪的一下拍掉他的手,十分厌恶的说:“没事,你别碰我。” 力气用的很大,斯绪被抽的莫名,就算再好的脾气也经不住她这样的嫌弃,斯绪的脸有些冷:“你总得给我一个发疯的理由。” 一说发疯祈愿就真的疯了,她大力拉开了衣柜的门,把行李箱拿出来,随后一件件的衣服被她取出,胡乱塞进了箱子里:“我发疯?对,我发疯!我要出去采风,明天就出发,我去别的地方发疯,不在你跟前总行了吧!” 这通脾气简直来的如同龙卷风,斯绪握住她的手腕:“你到底想做什么,现在几点了你看清楚没祈愿!” “不要你管!”她逃不脱他的钳制,也毫无畏惧的望着男人:“我做什么还要你的同意吗,我想去哪里随时都可以去,给我滚远点!” 斯绪哪里被人这样劈头盖脸的当龟孙子骂过,登时松开了手:“爱上哪上哪,我是管不了你,你能,你厉害!” 因为冲力,祈愿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他眉头动了动,她就立刻撑着往后退了退,嘴里却不肯认输:“你最好说到做到,以后都不要管我,否则你就是孙子!” 男人甩门离去。 当晚两人是分房睡的,斯绪睡在了书房,祈愿还在卧室。 斯绪抽了一夜的烟,没弄明白她发的这是什么三昧真火,但她房门紧闭,他被那样羞辱,不想再去理她,只当她抽风,明天也就好了。 直到凌晨四点,水晶缸里落满了一截一截的烟灰,他的眼睛有些涩。 他听见了轻轻的脚步声和滚轮滑过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随后,那脚步经过他的书房,均匀轻盈。 他膝盖微屈,正要站起,大门咔擦,合上了。 这不,才刚走进馆子,就看到隔壁科的两位女同事刚吃好面在抹嘴,小常就冲她们打招呼:“这么快就吃好了,要不一起坐坐?咱们斯队请客!” 那两位女同事看了眼斯绪,又笑着对小常说:“不早说,还害我们浪费十块钱吃面条,一点不真诚,走了啊,拜拜。” 一伙人进了小包厢,雷霆给斯绪让道:“老大坐这里,这里好,位置靠近窗口,通风。” 小常最后一个进来,雷霆见着了,就说:“你是看上人家两位女同事还是怎么的了,恋恋不舍的。” 小常一点不生气,笑嘻嘻的:“谁叫咱们队里一个女性生物都没,我这不是练练与女□□流的能力吗,就怕一个不小心这都给退化了。” “那也得看人家甩不甩你嘛。” “你就是看不得我比你受欢迎呗,”小常挤到雷霆旁边去,一手夺过他的烟,抽了一口:“如果说帅也是一种罪过,我早就被判无期徒刑。” 旁边的猴子顺溜的跟到:“我看是无妻徒刑,妻子的妻。你要是跟老大这么有型,我也就不反驳了,撒泡尿照照自己吧小常。” 30、chapter30 你猜我猜不猜 因为是工作日, 路况倒是不错,斯绪的衣袖被他捋到手肘, 露出一截小麦色的皮肤, 她望着他的手臂怔怔的看。 祈愿无法控制自己去想,在她不在的这几天里, 他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有没有跟那个女人开房做什么, 见了她几面,还是天天都见。 斯绪注意到她的视线, 扭过头来:“看什么,想我了?” 她没理他, 他也不恼, 再接再厉的问她:“这几天玩的怎么样?” 祈愿云淡风轻的吐出三个字:“还不错。” 说完,她伸手打开了广播,音乐声瞬时飘荡在狭小的空间内。 “就这么不愿意跟我说话?” “我很累了。”她随即便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到家后她声称有很多东西要整理便一个人去了卧室,斯绪不依不饶的跟了进来。 “你来干嘛?我要换衣服了。” “你换啊。” 祈愿皱了眉头:“神经吧,你站在这里我怎么换。” 斯绪似笑非笑的道:“祈愿,是你搞错了一件事, 我们是夫妻,你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看的?” 她一下子又气又羞,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只好蹲下身试图去打开行李箱, 结果两三下都没能把箱子拉链拉开, 胸闷的锤了箱子一下。 斯绪见她这样, 叹了口气来帮她,谁知道祈愿一巴掌打在他的手背:“不要你碰我的东西!” “祈愿,你到底怎么了。”斯绪也有点火气上来了,但看着她倔强的脸,又觉得无可奈何。 “这是我的东西,不要你碰。”她说着,却忍不住的鼻酸。 “你的东西,哦,”他故作了然道:“用我的卡刷的东西,还不让我碰。” 这两天他被短信狂轰乱炸,起初他还差点以为是信用卡被盗刷,后来他才明白过来,这是她在用自己的方式泄愤呢。 她很少刷这张副卡,这下忽然变聪明了,用别人的钱使自己快乐,这是发泄的最高境界。 他也没再去管她究竟用了多少钱,只要她花痛快就行了。 祈愿听到这个,冷笑了下,把东西散开来往他身上扔:“你不舍得了?那还给你啊,你去给别的女人用啊!” 虽然都是衣物之类的东西,甩在身上并不疼,但禁不住她的动作幅度太大,几下之后站立不稳就要跪倒在地上。 斯绪眼疾手快,登时扶住了她,整个人被他的手臂圈住,他敏感的察觉到了她话语中不快的真正缘由,略有不解的说:“别的女人?除了你我哪还有别的女人。” “你自己心里清楚!”她又加了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他被气乐了:“我做什么了,我局里家里两头跑,还能有别的女人,我长了五个肾吗我!” 他很少这样说话,祈愿都愣了愣,回过神来她索性摊牌:“那天我在超市里碰到骆嵩清,你跟他说的什么我都听到了,你还想否认?” 他英挺的眉毛倏然拧起,半晌才恍然:“你听到我跟骆驼要房的事情了?” “你还说的出口!”祈愿更加不屑了:“也对,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可能就是你这种男人的终极目标。” 斯绪彻底被她的脑洞打败了:“我承认,那天我出去确实见了容欢,但我没有跟她发生任何关系,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我说不过你的,”她别开了眼睛:“你说没发生就没发生,你一张嘴说了算,斯队。” 她用这样的口吻跟他说话,斯绪心里也有火气上来了:“你就对我没一点信任?” 她抿着唇拒绝再做回答。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在上衣口袋里震动着,两人距离近,就仿佛靠着她在震动一样,可是谁都没有动作,依旧维持着僵局。 电话响了一会儿,终于停了。 斯绪说:“祈愿,成熟一点,如果我跟任何女人的接触都能成为你的导火索,你不会觉得辛苦吗,况且我跟容欢什么事都没有,你拿自己跟她比,是侮辱我还是侮辱你自己?” 她颤了颤没回应,斯绪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说句话,嗯?” “我不知道……”她微弱而别扭的说,“你松开我,我要透不过气了。” “凭什么松开你,”三十好几的人了,竟然有一种顽劣的口吻贴在她耳根说:“还有,我这种男人,是什么男人。你想要我证明自己,看看我是不是为你守身如玉……还是看看公粮还都齐全不?” “你怎么这么下流!”她打断他的话,负隅顽抗,但收效甚微。 他轻笑一声,似乎爱极了她眼下的模样,咬住她粉嫩的耳垂:“夫妻之间你跟我谈下流……” 房间里渐渐的就没了人说话的声音,只有不时发出的轻喘和吸气还有男人低沉的呼吸。 …… 云雨收歇,祈愿再懊恼悔恨也没有用了,再一次输了个底朝天,果然,跟斯绪谈话不应该在任何可以发生不轨行为的空间里,或许下一次她应该选择去一间咖啡厅。 不过她得要承认的是,他们在这一件事上太合拍了……就像是在坐云霄飞车,一次又一次的巅峰,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又能及时的给予怀抱和安抚,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默契。 这一次,她却没有很困。 她仰躺着,男人很快察觉到她没有睡着,便将手放在她平坦的腹部轻轻抚摸,“睡不着?” 她摇摇头,想到什么似的,问他:“说说我们以前的事吧?” 大掌有些微的偏离,“你想听什么?” “随便什么都好,关于你的,我的,我们的,”说到这里她来了兴趣:“或者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成绩怎么样?” 他拨开她被汗湿的额发,嗯了一声,“学习很差劲,一直不及格。” “斯绪,你说谎,”她得意的道:“我看到过以前的成绩单,我是拿全a的,就是现在这脑子……怎么感觉不那么好使了呢。” 她很多东西还遗留在程家,包括上学时的成绩单还有奖状,那上面记载着她短暂的少年时代里辉煌的历史,虽然这些现在在她脑海里留下的印记等于零。 男人的胸膛震动:“脑子是不笨,否则我也不会娶你了。” 说到这个话题,彼此间一静,她靠着他的肩膀说:“斯绪,以前……咱们熟吗?” “还可以,我们是对门邻居,你总是喜欢来我家蹭吃蹭喝,”他似乎是在回忆:“就因为来我家喝了那么多牛奶,所以才长这么高吧。” 诚然,祈愿身高一米七,货真价实的长腿妹子,在溪城的女性海拔里可以算是鹤立鸡群。 “我是脸皮这么厚的人吗?你肯定又在骗我,”她嘟囔着:“我爸妈很高,所以我才会长这么高……” 他忽然收紧了手:“你爸妈?你想起什么了?” “嗯?”祈愿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自己都十分疑惑:“咦,我说什么了,爸妈很高?我怎么会这样说呢?” “可能是因为你潜意识里还记得你父母的信息,”他说:“医生从没说过你是永久性失忆。” “这么说我还有可能想起来以前的事情?” 斯绪点点头。 是的,从她在医院里醒来以后,医生就说过,这种暂时性的因为脑震荡而产生的记忆缺失并不是不可逆的,患者有可能因为相关事务的刺激和家人刻意的引导慢慢记起来,但这过程需要时间,更需要耐心。 祈愿闭了闭眼睛,声音变得又轻又虚:“等我想起来,你就没办法总是骗我欺负我了。” 她上唇微微翘着,仍有少女的娇羞和委屈,他用指尖碰了碰,又收回了。 他有时候觉她想不起来也挺好的,这样的日子他并没有厌倦,三年过去了,甚至想要过更久。 可能这是属于她的力量,弱小却很踏实。 办公室的装修简洁,只用蓝白灰三种色彩,却叫人觉得颇为明快,快要到午休的时间,大家手上的事情都放了放,准备出去午餐。 靳屿臣低着头听见敲门的声音,直接说:“进来。” 秘书alisa踩着高跟鞋抱着一堆文件走到他面前,“老板,这些需要签字。” “谢谢,放在这里我等下签。你去吃饭吧,哦,对,回来帮我带一份招牌套餐加美式。” alisa点头,似乎早就习惯他整日埋在书桌前的身影:“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去吧。” 靳屿臣忙完一番,才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他的窗户正对着对面的商业街,今天的阳光很不错,人流攒动,如果要比喻,倒是有点像欣欣向荣的股市。 他觉得口渴,拿着杯子却发现办公室里的饮水机空了,alisa已经离开,他便去了大家通用的茶水间。 他在桌子上看到了红茶,拆了一包等水开,没有拿手机,百无聊赖之际拿起了饮水机旁别人翻看了一半的杂志。 很人文风的图文杂志,《t-摄影》,他翻了两页,就看到了好几张浅色调的照片,四角亭,等待绽放的莲花池,还有微微的雪花落在台阶上。 这原本也没什么特别的,可他的目光却无法移开,这熟悉的感觉,光影之间的操纵,都让人无法不被吸引。 他将图片和文章看了几遍,在小角落看到了署名:only 他把杂志拿走了。 祈愿惊觉今天是他说了要一起吃饭的日子,虽然她一点对此一点都没有期待和热情,可是想想自己似乎也好久没有出去下馆子了,嘴巴有点馋。 她站到镜子面前,看了看眼下已经冒出来的青色,熬夜使人加速老化,这话一点都没错。 她爱美,所以绝不容许自己以这样的面貌出现在外头,现在时间两点钟,她还来得及。 洗个澡,然后在壮壮的注视下挑选衣服,化妆。 一切就绪后,才四点钟,提前半小时完成任务,或许只有在打扮自己的时候她才会效率直线提升了。 其实她没弄明白斯绪究竟是为什么要请她吃饭,但他这人做事一向不会告诉别人理由,要她去猜,她又懒得猜。 反正东西好吃就行。 本着这样的心态,她在餐桌上大快朵颐,跟男人几乎没有任何眼神和言语上的交流。 终于,斯绪忍不住敲了敲桌子,她抬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平时在家里饿着你了。”他看着她,有些无奈。 祈愿暗自腹诽,我吃的多你嫌我吃相难看,吃的少又觉得我不给面子,我究竟怎么做你才满意? 她咽下一口菜:“吃的多点证明我对菜色很满意。”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斯绪没理会她的话,径直的问她。 祈愿语塞,在心中疯狂搜索,但是很遗憾,她的脑子压根想不出几天年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于是笑笑道:“世界和平日?” 他望着她:“结婚纪念日。” 她手中的叉子忽然一滑,在餐盘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才听见他又说:“骗你的。” 吃完饭从店里出来,外头的天已经全黑了,斯绪没有带她去地库取车,而是沿着湖边散步。 祈愿没有表示异议,她还在思考今天究竟是不是结婚纪念日。 斯绪走在前头,他身上只一件衬衫,被湖边的风吹起了衣服的下摆,他的长相其实很显年轻,能嫁给他,好多人都说是她赚了。 如果她告诉别人她要离婚,他们是不是会骂自己是个疯子? 她凝视着斯绪的背影,直觉他现在的心情并不太好,不过没有关系,以后他可以找一个任何纪念日都很甜蜜的妻子,他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他的脚步突然停下来,转过身,“过来。” 祈愿跟上去:“干嘛?” 他搂住她的肩膀,“穿成这样你就不冷?” 她低头看自己,针织衫加长裙,一副踏青的模样,晚上的温度又不比白天,确实有点冷。 “我又不知道会来湖边散步。”她一边说着一边推了推他的手。 “祈愿,我不知道你在别扭些什么,”他停下,终于说:“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闹脾气了?你这样我很累。” 祈愿愣了愣,然后才明白过来他这是在指责她无理取闹,“我也很累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想不起来,我不累吗!?” 她话音刚落,就迅速垂下头,空气中有一条水线滑落,滴在了她的脚底下。 他一下子就没办法了,“你哭什么。” 祈愿抬手擦了擦眼角,咬着唇说:“我没哭。” 他走过去,粗粝的指腹不容抗拒的擦过她的脸颊,将那水印抹去,“怎么说说你就要哭,我看你不是挺横的吗?” 31、chapter31 你猜我猜不猜 一伙人进了小包厢, 雷霆给斯绪让道:“老大坐这里,这里好, 位置靠近窗口, 通风。” 小常最后一个进来, 雷霆见着了,就说:“你是看上人家两位女同事还是怎么的了,恋恋不舍的。” 小常一点不生气, 笑嘻嘻的:“谁叫咱们队里一个女性生物都没, 我这不是练练与女□□流的能力吗,就怕一个不小心这都给退化了。” “那也得看人家甩不甩你嘛。” “你就是看不得我比你受欢迎呗,”小常挤到雷霆旁边去,一手夺过他的烟, 抽了一口:“如果说帅也是一种罪过, 我早就被判无期徒刑。” 旁边的猴子顺溜的跟到:“我看是无妻徒刑,妻子的妻。你要是跟老大这么有型, 我也就不反驳了, 撒泡尿照照自己吧小常。” 大家都笑得不行。 小常道:“这题超纲了, 跟老大比, 我才不自取其辱呢。” “屁话真多,”烟圈从斯绪的口中飘出来,飘到窗口便消散干净了,“点菜。” 老板娘左手菜单右手拿了一碗花生, 她与他们熟悉了, 笑着说道:“老陈自己卤的花生, 不卖给别人吃,给你们尝尝鲜,别嫌弃哈。” 老陈是这家饭馆的老板,扎根溪城数十年了,年轻时受过伤,一条腿是跛的,但做菜手艺好,夫妻俩人也勤快,小日子也过的挺红火。 雷霆接过盘子,“怎么会呢,老陈的东西做的那么好吃,您啊,有多少给我们我们都能给您吃光了。” “那人家还要不要做生意了!”小常说:“陈嫂你别跟这二百五计较。” “嘿,怎么就二百五了我……” 陈嫂见他们这群年轻人斗嘴,也觉得好笑又可爱:“你们啊,真是跟孩子似的。” “对了,地瓜呢?今天不是礼拜六嘛,地瓜不在?”小常问道。 地瓜是老陈家的儿子,六年级,夏末准备念初中,平时双休的时候几乎都在店里帮忙,难得没见着。 陈嫂想起儿子就满脸笑容:“地瓜去老师家里补课去了,这不马上要小升初了,老师是好人呐,免费给地瓜补习作文,要晚饭的时候才会回来。”她说完,想到什么似的:“我刚听见你们说女孩子,怎么也从没见你们带女孩子来吃过饭,每次都是一群大老爷们,也不怕无聊。” 雷霆便捂住心口说:“嘿哟,这不是没有吗,这里就数我跟小常没有女票,可以说是心很痛了!” “缘分没到而已,”陈嫂乐呵呵的道:“点啥呢斯队,来一锅猪蹄?昨夜老陈就给炖上的,到现在可酥烂了。” 一直没说话的斯绪终于再次开口:“可以啊,来点猪蹄,其他的看着上吧,这群小子喜欢吃肉,多点荤菜就行。” 陈嫂了然,拿着菜单下去了。 因为下午还要工作,斯绪没允许他们喝酒,于是喝可乐的喝可乐,他自己则要了一壶茶喝。 在等菜的时候,男人难免聊到女人,雷霆最近家里给他相了个女孩子,对方条件不错人也温柔可爱,可无奈雷霆到了女孩面前就跟一个木头疙瘩似的,什么话都不会说了,十分的烦恼。 “我真是不明白自己怎么嘴巴就那么笨,”雷霆郁闷的深抽一口烟:“莫非我他妈这辈子注定命煞孤星。” “现在的女孩子要么看你的脸要么看你的钱包,实在不行你幽默也好,偏偏你三个都没,”小常惋惜道:“你如果像老大这样,何患无妻。” “对啊,”雷霆忽然望向斯绪,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老大老大,求支招。” “嗯?”斯绪叼着的烟动了动。 “求传授秘籍,你是怎么追到嫂子的?!” 这下,在场所有单身汉的眼睛都凝视着他,他们中的大多数见过祈愿,那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大约是在两年多前,祈愿来局里找斯绪,人还没进大门,消息就跟风一样的传了进来,说是一个长得贼漂亮身材贼好的女孩找刑警队队长,因为很年轻,门卫老钱还误以为是斯绪的妹妹……年轻小伙们被说的心里都很好奇,便死皮赖脸的跟着斯绪出去,一下子就看到了门口的祈愿,白色百褶裙,长发,海军蓝的衬衣,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 那形容词真是怎么用都嫌少。 斯绪略略思忖就给出了答案:“没什么诀窍,她喜欢我做的菜。” 大家惊呆了,没想到表面威武是老大竟然在家里还是个厨师,哎,认识这么多年没吃过一口老大做的菜。 “哎,老大,太不照顾兄弟们了,我现在才知道你会做菜啊!”猴子呼道。 他薄唇勾了勾。 他也不是一开始就会做菜的,在家里头的时候,李慷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他是在部队里参加特别训练的时候才学会了将生菜弄熟,后来是为什么慢慢成为了一个合格的“煮夫”的呢?这要拜家里那个女人所赐,她长了一张不挑剔的嘴,却有一个挑剔的胃,在外头吃了脏东西很容易回来就胃疼,时间长了,他竟然磨出一手好厨艺,就连自家老头子刚听说的时候也是一副震惊的模样。 以茶代酒,推杯换盏的时候,底下这群猴子们的话题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大伙一起出去春游烧烤,小常说的头头是道:“雷霆带上你那对象,你们有老婆的带上嫂子们,咱们去威名山踏青啊,这一来一回的,雷霆这事说不定就成了。” 这提议一出,大家也都没拒绝,对于他们这群时常忙到脚不沾地的警察来说,难得有了休假也是在家睡大觉,更别提带着家属出来玩了。 于是他们纷纷响应,没一会儿的功夫,小常几乎把谁带烤炉谁负责开车这种细节都已经安排好了,转而问坐在上座的男人:“老大,您看……要不叫上嫂子,一起出来玩玩。” 不等斯绪拒绝,雷霆可怜巴巴的就差扯斯绪的衣袖了:“老大,你就参加吧,嫂子人美心善,帮我说道说道,兄弟我年底就办酒席了,请在座各位坐第一桌!” 斯绪:“……” 他想了想,颔首:“我回去跟她说一下。” 斯绪既然都这么说了,事情就定了十之八九,大家便接着开始计划行程,一时间气氛竟然比喝酒吃肉的时候还要好…… 祈愿从香港回来后给莫奕尔带了礼物,因此交稿的时候干脆约到了她的公司。 她来过一次杂志社,地点位于溪城中央景城的繁华地段,在这里出入的都是高级白领,吹过的风也是精英范。 她去的时候莫奕尔正在开会,她在莫奕尔办公室的沙发上等了约莫半个小时,这位准妈妈才挺着个肚子进来。 两个女人分享了咖啡和礼物,莫奕尔拿着祈愿买来的儿童小衣服爱不释手。 祈愿说:“看到觉得好可爱就买了,宝宝生下来无论是男是女都可以穿。” “那就替宝宝多谢你这个干妈了,”莫奕尔说着,“你的品味果然很好,比我妈挑的那些漂亮不知道多少倍呢。” 两人说笑了会儿,莫奕尔才拍了拍脑袋:“对了,看我这记性。有正事跟你说,你还接活吗?” “什么活儿?”祈愿好奇,端起咖啡抿了口,又故作搞笑的道:“钱多吗?” 莫奕尔扬了扬下巴:“帮你问过啦,挺靠谱的。是这样,我一个朋友是混电视圈的,最近有个电视剧剧本备案刚通过,演员也定下来了,要拍一组定妆照,原本约好那摄影师呢家里有白事,奔丧去了。这不,他来找我,我就想到了你。别急……”她看着祈愿的表情,似乎能猜到她要说什么似的:“我知道你不善于拍人,但是定妆照嘛,你把他们当成景来拍不就好了?这剧组真的挺不错的,导演到制作都是耳熟能详的名字,合作好了你以后还愁没工作么,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可是想着你呢。” 祈愿被她这么一说其实也很心动,莫奕尔虽然与她认识时间不能算很长,但的确了解她。 她需要钱,也需要可以长期挣钱的工作,这时她以后独自生存的资本,况且……人总不能永远一成不变吧。 “什么时候开工?”她沉眸问道。 莫奕尔看她答应了,翻看了手机:“下周一,电话号码你记一下。” …… 在莫奕尔那边呆了老半天,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莫奕尔的老公冯陆要接她们俩一起去吃晚餐,结果想吃的西餐厅没有提前预定于是要排队,莫奕尔闻见了飘出来的牛排味就吐了,最后冯陆带着她回家了,折腾半天祈愿也没吃成晚饭。 想着今晚斯绪也许并不回家睡觉,她回家之后溜达到小区门口买了一碗麻辣烫打包。 开了门,壮壮就被这香味吸引,在她的小腿上又是扑又是挠的,祈愿摸了摸它的毛发:“你不能吃啊,这得把你的眼睛给熏红了。” 于是,壮壮吃猫粮,祈愿吃麻辣烫,阶级差异明显,好在开着电视机,终于把猫咪的注意力分散了不少。 正在她大快朵颐的时候,斯绪居然回家了。 祈愿吃到一半,有些石化,“你怎么回来了?” “今天没什么事,”他走到桌边,看着她泛着热气的红火的麻辣烫,在眉心皱了起来:“怎么吃这个。” 说着,他将手上的一个小盒子摆在她面前,祈愿这才注意到这粉嫩的卡通盒子,她舔了舔嘴唇,变得雀跃起来:“你买了蛋糕回来?” 他嗯了一声,转过身,扯了扯衬衫最上面的那颗纽扣,“要买咖啡的,看到了蛋糕,你不就最爱吃这些甜的么。” 后面的这几句祈愿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她拆开蛋糕盒子上的丝带,迫不及待的切了一块,香甜的草莓味混合着浓厚的芝士,满溢在口腔中,那模样恐怕跟吸毒没什么两样。 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男人正把她吃了三分之一的麻辣烫拿起来,扔到了垃圾桶。 “喂,你干嘛啊!我还没吃完。” “垃圾食品,再给我看到一次,我就罚你一次。” chapter32 你猜我猜不猜对方名叫李猛, 是个大约三十五六岁的男人, 相比起她来穿着比较随意,头发也蓬蓬的,蓄着胡子,身材发福, 有几分艺术家的腔调。 李猛的公司专门对接娱乐圈里活儿,做的很杂,因为踏进这行已经有十余年的功夫,服装化妆还有定妆照什么都做,但很多工作人员都是兼职, 有活儿就派给他们,互利互惠, 倒也方便,就是有时候老的合作伙伴临时有事情,工作也已经接下来了,就不得不再找人。 祈愿这回就属于“捡漏”的, 李猛沏了一杯茶,同她说:“我找到小莫, 她给我看了很多你的作品, 很不错, 希望咱们合作愉快。” 祈愿跟他握手,含蓄道:“李总过奖了, 其实我不是特别擅长人物拍摄, 但我一定会努力的。” “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李猛说:“我对你有信心,拍定妆照有两点最重要,第一是人物的微表情,第二就是身上的服饰,抓住这两点,其他要求不大,毕竟不是最终的宣传海报,再加上ps,有那个感觉就行了。” 祈愿先前从未涉及这一行,因此还是有很多问题和疑惑的,李猛为人豪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跟他聊了好几个钟头,祈愿才觉得没那么心虚了。 “下个礼拜起,剧组的主创人员就会陆续来到我们公司进行棚内拍摄,拍摄工具我们也有准备,不过据我所知你们摄影师一般都喜欢用自己用惯的摄像机,这点随你。”李猛说:“加个微信,我会及时的通知你,对了,我们公司就在钟临路108号,薪资的方面既然你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定了。” 祈愿连连点头:“我知道了,您随时联系我。” “就喜欢你这么爽快的,”李猛看了眼手表:“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了,你怎么来的?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再去逛逛,您先走吧。” 李猛还要付茶水钱,祈愿无论怎么说都要请客,李猛赶时间,就风风火火的走了。 她则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继续坐了会儿,大概是因为熟人介绍且时间比较紧凑,李猛给的价位比她的心理价位要高出不少,不过刚才了解到,这个剧的男女主角都是一线明星,祈愿这两年电视剧看得多,对他们两个的名字耳熟能详,第一次就遇上这样的大牌,她得好好给自己做做心理建设。 忽然,她的桌子被人用指节敲了两下,祈愿抬起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她花了几秒钟的功夫才从脑海里搜刮出他的名字,“靳屿臣?” 他似乎对她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挺高兴的,问:“你在等朋友,还是一个人?” “朋友刚走,坐?” 靳屿臣从善如流的坐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嗯,出来谈点事情,”她问:“喝什么吗?我请客。” “铁观音吧。” 祈愿叫来了服务员要了一壶铁观音,这才注意到靳屿臣今天穿了一身西装还打了领带,袖扣也十分的精致,他的模样就像是刚参加了一场正式的会议,就连鬓角都是一丝不苟的,更兼他身形颀长,模样俊朗,显得一表人才。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都没看到你。”祈愿润了润嘴巴,要么是因为她刚才和李猛聊得太过投入,根本就没发现这个男人的身影。 靳屿臣笑起来光风霁月,“我的公司就在附近,原本跟律师约好在这谈,他的飞机误点了,暂时来不了,我在外面看到你,进来打个招呼,不介意吧?” “当然不会,”茶上来,祈愿给他倒了一杯,撇掉了茶沫,“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说起这个,两人都不由得莞尔,那夜一开始是她跟人起了冲突,后来却是他醉倒在酒吧。 祈愿其实从没想到过会再遇到他,毕竟两人看上去着实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做自我介绍,”他说:“碰面的时候似乎都充满戏剧性,我的名字你知道了,我是c市人,不过已经决定长居溪城,做金融方面的工作。” 他说的很正式,这令祈愿不由自主的直起了背,回应道:“我叫祈愿,是个业余摄影师,额……今年二十四岁。” 说完她就觉得挺尴尬的,年龄性别名字职业,跟相亲似的,但靳屿臣听完了却若有所思的望着她,仿佛要从她身上窥出些什么机密似的。 没多久,在她好奇的目光中他又说:“抱歉,可能这样很不礼貌,但你确实长得同我一位故人很相似,如果她还在,今年也是二十四岁。” 祈愿抓住了关键词和他略带失落与遗憾的眼神,她小心翼翼的问:“她现在在哪里?” “她去世了,因为意外,”他说:“她是我的妹妹,非常优秀的女孩子。” “对不起,节哀,”祈愿噤声。 “没关系,她是个开朗的人,不会在意这些,她活在我的心里,所以我也不。” 大多数人似乎就是这样,得知了对方的秘密和一些过去,仿佛就会有更多的话题,通过与靳屿臣短暂的交流,她觉得他是一个家教良好,又不会让人有负担的男人。 他们谈论了溪城这两日的天气和这附近的路况,他转了个话题,对她说:“你是摄影师,如果我有需要你帮助的地方可以找你吗,有酬劳的那种。” 祈愿心想最近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要给她找活儿干,莫非水逆已经过去,她要开始财运亨通了。 靳屿臣有着得体的工作和不错的信用,祈愿本着多多挣钱的想法,就说可以:“不过你是做金融的,我能帮得上你什么呢?” 他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我的团队需要工作照,不会耽误你太多的时间,但工作照也是体现员工和公司面貌的重要环节,你是摄影师,这个对你来说应该只是小菜一碟。”他停了停:“不过如果你觉得不方便……” “可以是可以,”祈愿想想这个工作照步骤十分简单,“不过最近我手上还有工作,可能你得等半个月左右,可以吗?” “当然,这事不急,”他说:“这下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了吗,祈愿。” 祈愿想起上次自己拒绝了他的事情,不好意思的笑道:“对不起啊,当时在香港,人生地不熟,估计以后跟你也不会有遇见的机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那么说的,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她从包包里拿出手机,刚要记录就有电话进来,她顺手接起:“喂,妈。我在外面呢,没安排啊,是吗?哦……我知道了,我等下就回来,马上就结束了,好的,妈再见。” 她挂掉电话,冲对面的男人说:“不好意思啊,你继续报,我打给你,别接。” 他报完数字,不经意的问她:“刚才是你的母亲打给你催你回家吃饭了吧。” 祈愿看着手机,慢慢的输入,闻言,脸蛋有些微红:“是我婆婆,给我炖了汤叫我早些回去。” 从浴室里出来,祈愿才发觉自己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可能是因为头一回做这样的事,多少有点紧张吧。 这两年她活的挺糊涂的,再加上经期总是不准,也没多考虑过关于怀孕的事情,直到那天晚上临睡前斯绪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粗粝的大掌摩挲过她平坦的小腹,声线慵懒而沉稳:“咱们也要个孩子吧。” 说完他便睡去了,但也正是这句话,让她惊得一夜未眠,硬是维持了同一个姿势直到天光微亮的时候才有些忐忐忑忑的睡意,朦胧中又听见了男人起床穿衣时扣皮带的声音,咔哒咔哒,很轻的两声,等到那悉悉索索消失后,她才睁开了眼睛。 斯绪走了,熬到九点钟,她出门买验孕棒和避孕药。 不知道为什么,像做贼一样,她戴了口罩跑到药房,拿了东西付了钱就跑,一口气上楼,喘着气进了浴室,按照说明书上说的……一步一步做来,心中又想着一些零碎的事情,难免就变得焦躁而烦闷。 结婚三年,小夫妻过日子,无非就是那么回事,再加上斯绪是个强势的人,床下是,床上也是。所以她很清楚,一旦斯绪做了决定就很难更改,他说要孩子,那这事就已经提上日程了。 可是她不想,三年的夫妻做下来索然无味,她确信自己跟这个男人已经走到了尽头,又怎么可能再为他生一个孩子。 孩子对于婚姻来说是重大的责任,就算是她这样得过且过的人也明白这个道理,因为她自己很早就失去了亲生父母,虽然养父母对待自己也十分不错,可当遭遇如今的情境时,才明白孤立无援这四个字是多么的确切。 幸好,她没有怀孕。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祈愿就着温水把避孕药也给吃了。 干完了这一切,心头大石落下,接下来就只等着斯绪回来了。 斯绪上下班没个准点,祈愿也懒得问他什么时候回家,自己先回屋补了个眠,再睁眼是因为耳边隐约听见喵喵的叫声,她从被窝里伸出一条细白的手臂,床边候着的壮壮就扑了过来,自动坐在了她的手臂上然后蹭啊蹭的。 壮壮是一只蓝猫,三年前在楼底下奄奄一息的被祈愿捡回来,养到如今油光水滑费了她不少功夫。 壮壮非常依恋的在祈愿胳膊上撒了一会儿娇,祈愿才说:“把窗帘掀开我看看。” 壮壮一步三回头的去了,然后用尾巴拉开了窗帘,露出一大片外头灰茫茫的天空来。 最近春雨蒙蒙,天气总有些暗沉,卧室的窗做成了落地式的,广角看过去倒不那么让人觉得难受了。 祈愿简单套了件卫衣便起身,走到壮壮身边,望着外头。 不得不说斯绪的品味是很好的,譬如他亲自监督指导屋子的装修和设计,譬如他买回来的舒适的大床。 如今真正决定要告别了,心底的滋味难言。 起床从冰箱里拿出一些食材鼓捣出简单的东西给自己和壮壮吃,祈愿不会做菜,而斯绪有轻微的洁癖,不喜欢家里头有外人进出,就连打扫的阿姨都没有请,卫生方面当然由闲人祈愿来负责,而吃的东西都是斯绪自己下厨的。 因为职业的关系,他不常常在家,所以就像养仓鼠似的,把新鲜的和做好的食物分门别类的摆放在冰箱里,祈愿需要的时候就自己去拿,大多数只需要热一下就好了。 她边吃东西边看新闻,近期溪城发生了一起大案子,古城区惊现连环杀人魔,已经有三名妇女遇难身亡,她们的普遍都是二三十岁的少妇,唯一的特点是生前穿的衣服是红色连衣裙。一时间溪城人人自危,街上几乎看不到红色的身影。 33、chapter33 你猜我猜不猜 所幸他还精力充沛, 抱着她清理了一番,又给她盖上薄被。 她整个人抱膝缩在一起像个蚕宝宝似的,唯有露出来的一张脸白白净净, 嘴唇微翘, 皮肤透着桃花瓣的粉, 这模样让他的气消了不少。 他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才从房间里出去。 他来到了露台, 春夜里温度仍旧很低, 不时有雨丝飘在他的衣角, 他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 抽了根点上,如果从远处看,便能看到他指尖的一星红芒了。 就这么站着, 想起她刚才说的话,她说要离婚, 是经过深思熟悉,觉得他们不合适。 他起初也是这么觉得的,或者说,婚姻这玩意儿对他而言跟吃饭喝酒抽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人生和父母需要你去经历的一件事,对象是谁, 没有很在乎。 如果没有发生那个意外的话……也不会是她。 最后一个烟圈从嘴里吐出来, 很快就被冷空气打散了, 斯绪回到温暖的室内, 觉得鼻腔微凉。 他们两人都还没吃晚饭,原本要煮的粥还在锅里,他干脆加了点料熬成一锅海鲜粥。 厨房里的用具都是干干净净的,材料被他从柜子里拿出来也是从未动过的样子,因为她不会做菜,所以也就从未打开。 为什么会想到要离婚呢? 其实婚姻只不过也是个放好了分门别类的东西的柜子,你需要什么能从上面找到不就行了? 他随意的想着这些,又把不需要的包装袋扔进了垃圾桶,视线不经意的扫过时,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垃圾桶里有一根验孕棒,还有避孕药的药壳。 脸蛋被冰凉的手掌触到,祈愿不耐的推开,脸蛋又被人拉扯着,她愤怒的睁眼:“……疼啊!” 男人面无表情的坐在床前,手终于收回去了,“起来吃饭。” “我不饿,你自己吃。”她说。 “祈愿,不要老是让我重复同一句话。”斯绪望她一眼,言语中没有要跟她开玩笑的意思。 祈愿莫名觉得一寒,基因中的胆小因子作祟,意识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坐起来穿衣服了。 说来刚才那一战真是太激烈了,她的腰也酸,背也酸,好不容易下了床,两条腿也跟着打颤儿,但斯绪又看不到,他已经在饭厅等她了。 洗了把脸去吃饭,还未走近就闻到了海鲜粥的清香,不得不承认,斯绪的厨艺很好,她原本不觉得饿,此时也有些食指大动。 海鲜粥旁还放着两碟小菜,很简单的姜汁松花蛋和拍黄瓜,却都是她爱吃的。 祈愿自己伸手就舀了一碗粥,喝了两口才发现斯绪坐着没动。 “你不吃吗?”她好奇的抬头,才发现男人的目光没有从自己身上挪走过,像是在观察什么,令她觉得很被动。 斯绪冷笑一声,“就顾着自己吃?” 她咬了咬唇,也给他盛了一碗粥递过去。 好长一段时间,空气中只有两人慢慢啜饮以及勺子碰到碗壁发出的声音。 平时因为斯绪工作忙的原因,两人能这样面对面交流的机会不比寻常的夫妻,所以餐桌上也没什么食不言的规矩,气氛好的时候斯绪甚至会同她讲讲曾经破过的案子,他的逻辑思维能力光由讲故事体现出来就显得很强,祈愿往往听得津津有味。 反正不会像现在这样,尴尬,沉默,各有所思。 祈愿喝了两碗粥,决心还是要把刚才没能说完的话给讲完。 她轻咳了一声,“斯绪?” 他平静的看她。 “我刚才说的话,不是开玩笑的。你有没有想过离婚?” 他皮笑肉不笑:“没想过。” “……” 她再接再厉:“我觉得我们俩没有感情,这么耗下去也没意思,我不贤惠不聪明,你那么忙我在家里也帮不上你什么还拖你后腿,”说到后面两句似乎是真的觉得羞愧,她真诚的道:“不如我们离婚吧,你的条件很好,喜欢你的女孩子那么多,一定有跟你合适的。” 他皱着眉捕捉到她话语中的信息,“没见过你这么大度的,还没离婚就已经替我考虑好后路了。” 她当然听得出他的讽刺,张了张嘴没再说话。 半晌,他叹了口气,“我怎么就不明白你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呢。” “我……” “祈愿,你今年二十四岁,不是小孩子了。难道你不懂婚姻的神圣吗?”他问:“咱们结婚三年,我在哪儿亏待过你没?爸妈对你怎么样?” 在他节奏紧迫的问题中她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体回答:“你没亏待过我,爸妈也对我很好。” 他眉尾微挑,循循善诱:“那不就得了。我虽然不能经常在家陪着你,但你很自由,你想过如果离婚后,你一个人生活,难道会比现在过的更好?” “你的生活技能约等于无,你不可能比现在过的更好,”他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所以,离婚对你而言绝不是更好的选择。” 祈愿讷讷的道:“真是什么话都被你说尽了。” 斯绪看着她一脸被堵,心有不忍,走过来蹲下身抚了抚她柔嫩的脸颊:“乖,还是说你害怕生孩子?” 她瞬间抬起眼。 “那咱们就先不生了。”他从善如流的说着:“最近爷爷身体不是很好,过两天咱们回家,离婚这事别再提了,知道吗?我要先回局里一趟,你一个人别熬夜。” 直到斯绪带上门的那一瞬,祈愿才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又被他给绕住了! 孩子和生活技能什么的根本不是重点好吗! 这下无理取闹的人又变成了她,灰心。 …… 第二天祈愿约莫奕尔出去喝下午茶,就在莫奕尔公司楼下的咖啡厅,这里有很好吃的草莓布丁杯,香滑可口。 但祈愿吃的兴致缺缺。 莫奕尔见她垂头丧气的样子觉得好笑:“怎么了你?性生活不协调?” “比起性生活不协调我更希望现在开始没有性生活,”祈愿放下勺子,“我跟他谈判失败了。” “我以为是什么事呢,这不是很正常吗,你会成功才怪。”莫奕尔喝了口咖啡,不以为然。 祈愿这个老公她见过两次,英俊潇洒,气质不凡,这八个字形容他一点都不过分,况且以她看人的经验来说,祈愿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连你也这么说。” “你看啊,虽然你俩没有爱情,可是谁说婚姻里一定要有爱情呢?处久了都是亲情,再说斯绪这么好的条件,你放弃了便宜了别的小妖精难道不觉得可惜?”莫奕尔劝道:“其实要我说你老公对你挺好的,现在很多男人在外面有小三小四也不足为奇,你老公是刑警,作风正派……” “正个屁啊。”祈愿忽然发声,一言难尽的说:“他是没有包二奶也没有小三小四,可他有红颜知己啊。” 说起那个红颜知己她就觉得不爽,其实祈愿觉得自己挺无耻的,明明不喜欢斯绪,可是知道他有红颜蓝颜还是觉得生气,究其因果可能还是因为彼此的身份,如果不是夫妻的话,大概就不会生气了吧? 莫奕尔也是知道这桩事的,“祈愿……” “算了不说这个,影响心情,你正怀孕呢,咱们要为你肚子里的宝宝着想。”祈愿主动岔开了话题:“这一期的照片我都放在u盘里了,你自己拿去用。”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递给莫奕尔,莫奕尔宛然一笑:“谢谢了。” “是我该谢谢你,给我赚钱的机会。” 莫奕尔是一家杂志社《t》的主编,但两人认识还是因为同在福利院里做义工,莫奕尔比祈愿大4岁,结婚一年多,丈夫是一位外科医生,夫妻关系很好,如今她已经怀孕18周了。 莫奕尔很赏识她的作品,祈愿每个月会将拍好的图片发给她作为杂志配图所用,莫奕尔再支付她相应的报酬,不知不觉已经快一年。 今天她们出来主要是为了祈愿在《t》上做专栏的事情,之前有个专栏的人如今出国深造,很难再按时完成稿件,不得不与其结束合作,但专栏总不能一直空着,莫奕尔觉得祈愿可以,两人也为了这个聊了很久,才说动了祈愿。 “我不是怕我不行,我是怕影响杂志销量。”祈愿提起这个多少还是有点忐忑。 莫奕尔一派信心满满:“反正我是算你答应了,放心吧,大家都说你拍的好,上次你临时给的那篇稿子讨论度挺高的。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可别放我鸽子。” “知道了,我先试试,如果一期下来不行的话你们再找别人。”祈愿端起杯子,俏皮的与莫奕尔碰了碰。 34、chapter34 你猜我猜不猜其实她特别想环游世界, 去那些没去过的地方,拍下最动人的瞬间。自己驾车游也行, 无奈, 她连驾驶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如果要出门,一般就是斯绪给她安排的司机,或者是直接打车。 她就不明白了, 只是一个车祸而已,她她已经养好了伤, 四肢俱全,何必如此讳疾忌医。 她便只能在距离溪城比较近的几个城市走走, 如果要留宿,就要跟斯绪保持联络。 每每这样, 她就觉得自己一点都没有一个摄影师的洒脱, 甚至连消失和闭关这两个字都做不到,很是气馁。 所以,祈愿给自己定了个目标,如果跟斯绪离婚了,她就要去非洲、去南美、去遍祖国大好江山。 她在临市的云镇住了两天,呼吸够了新鲜空气,又拍好了大量的素材, 才打道回府。 坐的是高铁, 商务座里很是宽敞, 双腿可以伸的长长的, 祈愿身边的座位没有人,她便拿了ipad出来放在膝盖上看电视。 她最喜欢看热热闹闹的玄幻剧,主角团从一个地方斗志满满的出发,路上结识无数好友,砍怪升级,别提多爽了。 她正看的津津有味,旁边有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不好意思,这是你的吗?” 祈愿抬起头,果真是对她说的,随着那人的视线她也看到了自己的丝巾大半飘落在旁边的座位上,于是她立即拿了回来,又连声说抱歉。 她整理好以后,那人却没有马上坐下来,反而是有些愣怔的看着她,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祈愿被这目光盯得不太舒服,眉头微微蹙起,望着他。 她发觉这是个非常好看的男人,轮廓如刀斧雕凿般深刻,双眸锐利而冷凝,但望着她的时候并不显得不悦,两人对视,祈愿再次说:“不好意思,我收好了,你……坐吧?” 男人经她一提醒,才微微动了动下巴,坐到了她的身边。 温暖的佛手柑香味隐约飘来,祈愿往里头缩了缩,继续看她的电视,余光看到身边的男人拿出了笔记本似乎在工作。 车子继续前行,车厢里也恢复了原本的安静,只有白炽灯明晃晃的亮着。 她渐渐觉得眼皮厚重,困意席卷而来,大概还有两个小时可以抵达溪城,她放心的关掉ipad,蒙上眼罩,设了个震动的闹钟,决心睡一会儿。 靳屿臣双眼虽然看着电脑屏幕,心绪无法平静,他想要侧头再去看看她,又怕惊扰到她,五年了,他已经五年没有这样激动和紧张了。 虽然紧紧克制着自己,但他完全没有办法投入到工作中去。 直到她蒙上了眼罩,慢慢的,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他才扭头,直觉脖子都有些微酸,他悄悄的看她。 深棕色的长发有一部分被压在椅背后,更多的散落在胸前,随着她的吐息起伏着,眼罩下是高挺而秀气的鼻梁,嘴角自然的勾起,就像是随时含笑一般,而最像的眼睛被捂住了,除此以外,她四肢修长,身高大约有一米六八到一米七,这要比他思念中的人高很多。 靳屿臣有些失神,虽然不得不承认她们很像,但到底不是同一个人。 那个人已经离开了,灰烬也撒入了大海,这是他按照她的吩咐亲手去做的。 在她离开的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里,想起她的日子着实不多,因为他不敢。 靳屿臣命令自己不要再去看她了,这世间上相似的人那么多,他不过才遇上一个就这样激动,似乎是自嘲般的摇头笑了笑。 …… 祈愿下了高铁正是凌晨两点半,斯绪来接她。 即便是深夜,火车站的候车室和通往南北广场的两侧通道依旧拥着不少人,背着大包小包,提着重重的行李,脚步却都很轻快。 祈愿一出北广场就看到斯绪叼着根烟被两个年轻的女学生围着,月色下,他的身形出众,所以特别夺人眼球。 那两个女学生大概是在问路,斯绪用下巴点了点某个方向,“……嗯,就那里。” 话语一如既往的简洁,但也很明确。 女学生说了至少六七遍谢谢才依依不舍的离开,祈愿等她们彻底走远,再慢悠悠的挪过去。 斯绪一早就看到她了,磨磨蹭蹭的,刚走到自己身边,他就握了握她的胳膊,“你傻啊,站在那儿干等什么。” 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暖,祈愿特别无辜的看他:“这不是看有小妹妹在跟你搭讪,所以自觉避开嘛。” 斯绪看了她一眼,凉飕飕的,祈愿别开脸,“走吧。” 斯绪又拖住她的手腕,她不明所以,他也不解释,只长臂一展开将她的大背包拿下来自己单手拎着,然后两人朝着车子的方向去了。 始出火车站后,溪城便又是那个安静的,熟悉的,沉睡在深夜中的溪城了。 下了高架桥,斯绪还是开的很快,街边的景色急速倒退,在霓虹的映衬下犹如慢慢变淡的油画。 祈愿鼻子皱了皱,打开了车窗,风登时就鼓鼓的吹进来,打在人脸上,有种被小刀割破的感觉。 斯绪意会过来,看着她,然后拿掉了嘴中的烟,将它碾灭。 这样一来,车里的空气倒是清新了不少。 就是没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人,遇到个红灯,车子停住,他才问:“这几天收获怎么样?” “还行吧,就那样。”她模模糊糊的道,“你呢,刚从局里出来?其实你可以不用来接我的,我知道你最近挺忙的。” 男人懒洋洋的说:“不至于这点时间都没有。” 祈愿没搭腔,她也是好意,她可以自己打车回去,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尴尬的相处。 幸好回去的路不算长,又将将开了十来分钟,就到达了他们的小区门口。 从大院里头搬出来后,斯绪没有选择单位的家属楼而是在这里买了房子,一来是因为这里是市区的黄金地段,出行去哪里都方便,二来也因为这里离大院更近些,祈愿无论是去婆家还是回娘家都容易,这样他要出任务的时候她也有个照应。 这里的屋子不大,进去后斯绪就开了空调,其实他自己也有好几天没回家了。 “饿不饿?”他把背包给她挂好,问她。 祈愿摇了摇头,“我上火车前吃过东西了,我好累,想洗个澡休息。”说完也没看他,就径自去了浴室。 滚烫的水冲刷在背上,泡沫随即被冲走,她在一片迷蒙中睁开了眼睛,她使劲搓了个澡,洗干净后要穿衣服,才发现自己犯了个致命错误,她忘了带换洗的衣服。 手边只有刚才脱下的几件贴身衣物,也早就被水给溅湿了。 祈愿光着身子踱了两步,又看自己的拖鞋,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幸好在这个时候,门被敲了两下,斯绪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来拿东西。” 她红着脸开了一条门缝,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快给我!” 他将东西递给她,趁着她要关门的时候用一只脚顶住了门,另一只手拽住了她。 “你干嘛!”两人的手臂角力,但祈愿一根小豆苗怎么跟他这样的斗,牙齿都咬的酸了,他还纹丝未动轻轻松的样子。 最终,他还是去了里面。 倒也没什么,她穿好了衣服看她吹头发而已。 祈愿的头发留了三年,已经到了腰部,吹起来停费力气的,斯绪看不过她手忙脚乱的样子,拿过吹风机就给她弄起来。 轰隆隆的声音萦绕在耳边,祈愿想起来她刚发生车祸醒过来的那段日子,他一个拿枪的糙汉子,为她吹头发的时候手劲太重,好几次她疼的眼睛都红了,他还不解的追问,有那么疼吗? 后来才好一点,他的手指穿梭在她的发丝中,动作还是有些钝钝的,至少不疼了。 头发弄到八分干,祈愿感觉到那手才从她头上移开,下一秒就圈住了她的腰。 她浑身一凛,他的胸贴上她的背,“为什么这么怕我?不喜欢我碰你,嗯?” 祈愿恍惚,她不想撒谎,可是也不不知道为什么。 真不知道。 她刚醒来的时候他们也是过了一阵好日子的,相敬如宾,他帮助她复健,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动不动抚摸她的身体,发出情.欲的讯号。 她甚至很被他的斯文守礼和不离不弃而感动着。 她走错了房间,夺走了原本不属于她的东西,他没有责怪,跟她结了婚。 祈愿觉得很惭愧,可是李慷说,事情已经成为现实,自责是没有用的,让她跟着斯绪好好过日子。 斯绪从来没说过她什么,就好像一开始要结婚的就是他们两个而已…… 忽然,他在她腰间的嫩肉上捏了一把,她忍不住溢出一声轻喘,他却先问她:“在想什么?” 35、chapter35 你猜我猜不猜 从走廊开始人就很多,夹杂着不同的语言, 英语、粤语和普通话, 大杂烩一般,听着却不叫人觉得过分胆怯了。 祈愿选了个靠吧台的位置坐着,要了一杯莫吉托, 然后将视线拉长。 舞池里的人们随着绚丽的灯光舞动, 其实并不能看清他们的长相, 只有身体挨着身体和摩擦出的火花。 她看了一会儿, 下巴跟着节奏点了点, 随后趁着dj调着音量快要换曲子的时候走进了舞池。 这是一首不知名的舞曲,但实在是非常的嗨,起初的时候她感觉到一丝僵硬,但很快,在周围人的带动下,她飞快的适应了过来,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了,有女孩子的手握住她的, 再放开, 在这里, 是放肆的, 自由的,好像灵魂从头顶上飘走, 俯瞰着这群疯癫的人们和自己。 有人吹口哨, 也有人跟着曲子大唱rap, 祈愿摆动身体,冷不丁感觉腰上一热,陌生人用手揽住她,回过头看是一个头发染得五彩缤纷的小青年,歪着嘴冲她笑。 她想也没想就用手肘拍掉了对方的手,走了出去。 运动完之后比较热,祈愿喝了不少冰水,好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的跳过舞了……她坐下来,不由得想,上一次跳舞,是什么时候? 她不记得了,她不记得所有的事情,学过什么技能,爱好是什么,又或者喜欢过什么人。 统统没有印象了,或许有时候在做一件事的时候才会觉得,噢,似曾相识。 似曾相识是她现在最烦恼的一个词语,抓不到摸不着,都是臆想。 她很想知道,在车祸之前,她跟斯绪是什么样的关系,是不是连话也没多说过几句呢? “我请你喝酒啊,”身边的椅子被人占用,语气轻佻的道:“你想喝什么都行。” 祈愿侧过头,还是刚才那个头发像彩虹一样的男人,他穿着紧身衣,身材很逊,牙齿蜡黄嘴唇发白,怎么看心脏都不太好的样子,端着酒杯晃啊晃的,眼神在她的胸口不礼貌的流连,嘴上的哈喇子都要掉下来了。 祈愿微微转了个角度,用手臂遮住了,冷淡的说:“谢了,不用。” 那人不依不饶的:“我说美女,一个人喝酒多苦闷,我看你不是本地的吧,我也不是,咱们来这里都是寻欢作乐,”又用很大的口气暗示道:“我请你喝酒,今晚——多贵都可以。” 这话就说的太过露骨了,祈愿顿时哼道:“多贵都可以?”她抬头用不屑的眼神看这个彩虹头的猥琐男人:“骨头真轻真贱,你也配请我喝酒?” 那人愣了愣,原本笑得眯不见的眼瞪圆了,“你他妈的说什么?” “哦,还要我再说一遍,没见过你这么自取其辱的人——我说你这种垃圾也配站在我跟前跟我说话?” “说话可真劲啊,我喜欢,”这人忽然换了副面孔,露出奸笑:“我就喜欢你这种泼辣的女孩……啧,”他肆无忌惮的看着她的胸脯:“还有火辣的身材,你知道你刚才在舞池里的样子有多迷人么,你的胸部真的是我见过……” 祈愿想也没想就把手里的冰水泼在了他的脸上。 一滴、两滴,液体随着他被浇湿的头发掉下来,纵横在脸上,搭配他还未来得及转向愤怒的呆滞表情,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那一瞬间就连空气都是凝滞的。 但很快—— “我操,臭娘们,”他张了张嘴:“你敢泼我?” 祈愿心里有种莫名的痛快,于是她说:“我有什么不敢的。” 小青年招了招手,身后就有好几个奇装异服与他气质相同的男人涌上来,他说:“我再给你个机会,道歉,今晚陪我,直到我原谅你。” 她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简直都要笑出了声:“想得美吧你,你受得起我的道歉么。” “那就别怪我们今天欺负女孩子,你自找的!”他舔了舔嘴唇,从旁边拿了一杯不知道什么酒,递给身边的人:“帮我把这酒给她灌下去!让你试试看乱说话的滋味。” 那群小混混早就在旁边十分期待了,其中一人接过杯子,慢慢朝祈愿逼近。 吧台这边原本就没什么人,其余一两个酒保也不甚在意这边的小打小闹,逼近他们说的都不是粤语,很多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祈愿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她正要往后退,肩膀就猛地被两个混混左右抓住,他们快速将她抵至墙角,她反抗着说:“放开我!听到没有!” “凭什么放开你,”为首的那个人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现在你道歉都没用了,除非你跪下来求我。” 说罢,他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人用力收紧她的胳膊就要往她的嘴里灌酒,祈愿整个人都被按住了,酒杯的杯壁已经碰到她的唇瓣,还有肮脏的手顺着她的大腿往上揩油……她奋力的呼救:“放开我!禽兽!你们怎么可以乱来,妈的,你们快松手,我要报警!” 她的声音很响亮,酒保们便朝这里看过来,那个小混混利索的打了个招呼:“没事,我们都认识的,就是玩玩。” “谁跟你玩啊!唔……”祈愿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为首的混混回过头,面色顿时变得阴冷:“叫,再叫就给我打!” 祈愿挣扎着:“快放开我!” “穿得这么骚难道不是来找男人的?”混混又拿了一杯酒从她的身上倒下去,色眯眯的说:“推三阻四的,你不是当了□□还立牌坊是什么?” 冰凉的水猝不及防的打在自己的身上,祈愿只觉得胸口湿冷,但是手被人制住了,完全不能做任何反抗,这感觉恶心透顶,但她这幅样子显然取悦了对方,他走过来两步:“哇,真他妈漂亮……”然后伸出手来,似乎是想摸一把。 祈愿绝望的睁大眼睛,正在他的猪爪快要碰到她的时候,横里插出一条手臂,拧住了小混混的手腕,嚓哒一声,耳边传来闷叫:“我擦,痛痛痛痛痛!” 而这个人速度很快,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动作,总之,瞬间,彩毛小混混跪倒在地上,肚子上接连挨了几拳,旁边的几个小跟班连忙凑上来,正摩拳擦掌间,一排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出现,凶神恶煞的盯着他们,似乎立即便要动手。 这个男人竖起手臂,沉静的威胁:“再给你们一个机会,滚不滚?” 他们屁滚尿流的带着那个躺倒在地上的混混逃跑了。 他走到祈愿面前,将外套递给她:“穿上吧。” 她这才能好好的看到他的长相,这里的灯光偏暗,将他深刻的眉眼映的柔和不少,鹰隼一般的眼睛也没那么不可逼视了…… 祈愿觉得他非常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他们一定见过。 似乎是能猜透她心中的疑惑,对方又动了动:“穿上吧,我们的确见过,在高铁上。” 她恍然大悟——没错,从云镇回溪城的高铁上,坐在她身边的男人,上次的接触也很短暂,但她竟然对他的长相有了印象。 这大概是长得好看的人才会有的待遇。 祈愿没跟他客气,在接过外套后她先去洗手间整理了下衣物,然后套上他给的衣服,才出去。 而这个帮助他的人坐在卡座中与一个年纪较长的人在说话。 她走过去的时候,他仰头看她,“弄好了?” “嗯是,谢谢,”祈愿再三的道:“非常谢谢你。”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他一字一句的道:“方便坐下来喝点果汁吗?我绝不是坏人。” 他说这话的样子很真诚,就像是真正邀请她喝一点东西,绝无半点旁的心思,这令她想要相信他。 她也的确坐了下来,虽然离他也有一些距离。 他向她介绍那位年长男子的身份——这是这间会所的老板,香港人,他在意大利留学时同学的兄长,他们用粤语交谈了几句后那人冲祈愿礼貌微笑,然后离开。 只剩下她和这个帮了她的男人。 但气氛并没有很局促,他深深看着她,然后自我介绍:“我叫靳屿臣,溪城人,30岁,既然已经遇见两次,我想我们或许可以做个朋友。” 祈愿跟他很轻的握了握手:“祈愿,祈祷、心愿——我也是溪城的。” 跟靳屿臣说话是很轻松的,他不会刻意的刺探你,话也不多,两个人只是坐着喝喝酒,只是祈愿发现他经常会望着自己发呆,如果视线交接的话,他也不急着收回,只是唇角的弧度抿的更深一点,这让他看上去非常绅士。 简短的交流中她得知他是来香港见朋友,两人还下榻在同一家酒店。 他不停的喝酒,弄得她也心里痒痒的,到最后的时候就变成了对饮。 靳屿臣像是心里有事,祈愿当然不会去问他,或许每一个可以在公众场合借酒消愁的人都有一段难以言说的往事,就像是她。 斯绪的电话至今还被她丢在黑名单里,但其实她知道自己更怕的是他从来没有联系过她。 可酒越喝,她就越是想念溪城,想念……那个男人。 她是不争气。 逃避可耻,但是有用。 “你为什么喝这么多?心里有事?”靳屿臣问她。 琥珀色的液体流光溢彩,她没有否认:“想要好好睡一觉,酒精应该是最好的助手。” “说的没错……”他凝视着她,目光有些迷离:“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入眠。” “思念一个人?抱歉,你可以不回答。” “我,思念……”话尾忽然消失,他闭上了眼睛。 …… 祈愿真是服气了,没见过这样说醉就醉,说睡就睡的人。 她再去找老板,经理说老板早已离开了。 她没有办法,只好委托酒保帮她在酒吧门口叫了出租,再扶着脚步虚浮的靳屿臣离开。 勉勉强强的拖着身子发沉的他出去,风吹在人的脸上,叫他稍微睁了睁眼。 36、chapter36 你猜我猜不猜还有容建国, 她本以为自己负气离开, 他最起码应该觉得心中愧疚不安,但结果并不是这样的,他连一丝找寻自己的意思都没有, 大概是觉得她又在闹脾气, 即便离开了容家也很快就回去回去,因为她的小打小闹对他来说根本就是无关痛痒的小事。 容欢有一瞬的悲凉,妈妈这棵家中的参天大树倒下了, 她立刻就没了依靠和方向, 好像所有人都在同她作对。 想到这里她的心口就堵得慌,拿了床头柜的药片合着温水喝下, 渐渐的才好一点。 她有先天性心脏病, 前几年做过手术,加上精心的调养,已经好了不少,这些日子因为家里的琐事和矛盾, 渐渐又开始觉得不太对劲,可她也没那个心情和功夫去医院详查,就往后延了延。 她用酒店的电话拨了下容建国的号码,接通电话的是个颇为年轻的女声, 语调柔媚, 轻声细语, 绵里藏针, 这是于旻的声音, 就算化成灰她都能听的出来。 看样子于旻跟容建国目前是在一起的,她狠狠的把电话挂了,心里有火在烧。 现在她变成多余的那个人,父亲有了娇妻稚儿,想起他那张已显老态、纹路清晰深沉的脸对着于旻的模样,她就想吐,这样的恩爱和腻歪,恐怕还会再给她多添两个“弟弟”,这对骨子里就重男轻女的容建国来说,儿子们膝下承欢的日子也不远了。 而她和瘫痪的母亲到时候或许就会真正被扫地出门,再没有个容身的地方…… 可怜母亲当初为了嫁给他,与自己娘家的人反目,二十多年来,双方都视对方如空气,早就断了来往。 容欢不由自主握紧双拳,无论如何她也在在这之前为自己和妈妈找到归宿,她不能如此被动。 她想了下,又熟练的在手机屏幕上按下一串数字,这是她铭记于心的数字,早就背的滚瓜烂熟,嘟——嘟——嘟,机械的声音重复了许多遍,几乎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男人低沉而有些慵懒的嗓音传来:“喂。” 容欢稳了稳心绪,两只手都握住了电话,十分着紧:“喂,斯绪大哥……” 那头停了停,随后没有再给她发言和示弱的机会,直接了当的说:“酒店那边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再住一阵子,不愿意随时离开。以后别再打我的电话,我很忙。” 容欢想不通一向温和的斯绪怎么忽然之间态度变得这么冰冷,她着急的道:“你别挂啊我求你了!斯绪大哥,咱们不是一直好好的吗……你为什么忽然这么对我,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 他可能是想了下,又或者没有,直截了当的告诉她:“你要弄清楚一件事——我是已婚身份,也不存在你口中的‘一直好好的’,”随即,他发出致命一击:“我太太听到你说的这些会不开心,不要随意幻想和发挥。” 容欢瞬间有泪意被逼出来,她说:“可你不是第一次帮我了!还记得你头回见到我的时候就救了我,现在又是这样,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在我身边!我相信这就是缘分啊。” “我认为你可以去写小说了。”他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还有事要忙。” 她来不及再说什么,他已经用行动阻隔了两人的对话。 巴掌打到脸上来了,脸上原本柔和的线条一下子变得冷硬而愤恨,斯绪可真不是一根好啃的骨头,但越是这样,骨头就越香。 她不怕男人难搞,特别是斯绪这样的高岭之花。 既然他当初和现在都帮了自己,就说明他并不是完全对自己没有意思的,至于他所说的家庭和已婚,她自己都被于旻破坏了原本的幸福和美满,凭什么世界上的旁人可以肆无忌惮的享受这样的温暖,她不服气。 容欢打开手机,下载了一个微博,熟练的输入了用户名和密码,登陆上去,界面上便都是同一个人的最新微博。 因为她只关注了那一个人,那人并不怎么爱说话,却爱发很多的照片,很多是景色,然后是她养的那只肥肥的蓝猫,还有很多孩子们的生活照,她是个业余摄影师,技术很不错,因此也拥有了一批属于自己的粉丝。 容欢就是冒充她的粉丝中的一个。 这个人的微博名字叫,性别为女,头像是猫咪,从没传过自己的照片,却被一部分人执着的认为是白富美的女神。 她是斯绪的老婆,祈愿,土生土长的溪城本地人,因为二次元和三次元分得很清楚,容欢也是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摸到她的微博的。 关注她越久,容欢就越是觉得这个世界非常的不公平,有些人似乎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活的比你精彩而且美好,她的世界没有丑恶,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拥有一个完美强大的男人,却也不会懂得好好珍惜。 她翻到她的主页,点开她的名字,手指稍稍犹豫,便点了起来…… 第二天斯绪在家休息,抱着祈愿懒懒睡到了十来点,才起床。 趁她去香港的日子里,他又把冰箱给塞满了,做了两个清淡的小菜,两人就着午间新闻把饭给吃了,结束后,祈愿把东西收拾下,然后去了厨房洗碗。 如果认真来说的话,两人在日常生活中分工还是挺明确的,正如他做饭她就洗碗。 斯绪挂掉了容欢的电话,祈愿刚好洗好出来,她的身上还挂着粉色小猪的围裙,头发扎起来,脸蛋小小的,看上去似乎一点没受过生活的嗟磨。 祈愿拿掉了围裙,然后坐到沙发上,大概是觉得累,一边抚摸着壮壮温暖的皮毛,一边拿出手机开始刷刷刷。 斯绪就在她耳边跟她提起单位里说要郊游的事情,“……很久没带底下那群小子出去透透气了,你也一起吧。” “你们单位的集体活动,我去不合适吧,”她头也没抬,手速依旧很快:“再说我又不认识他们。” “小常,雷霆,你不都知道么,”斯绪难得解释了下:“雷霆最近相了个对象,他对着女孩子木讷不善言辞,大家都想着帮帮他,都叫了自己的家属一起参加,我总不能搞特殊化。” 雷霆和常自在这两个人,祈愿确实是有印象的,他们跟着斯绪的时间最长,她见过两回,不熟就是了,但重点并不在他们身上,而是身边这个男人——他说完后仍旧目光灼灼的望着她,似乎她没有不去的理由。 队里自己搞家属活动,本来算是挺好的一件事,可祈愿提不起兴趣来,她跟斯绪相处的模式本来就挺奇怪的,大张旗鼓的放到太阳底下去,感觉太别扭了。 于是,她含混的道:“哦,我想想吧,说不定那天有事呢,奕尔最近还介绍了我一个活儿……” 男人没接她的话,他转过身,两条长腿相互交叉,揉了揉眉心,“你要不愿意去就不去。” 祈愿咬了咬唇,空气凝滞,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似的。 就连壮壮也仿佛感知到男女主人之间无声的火花,舔了舔祈愿的手背,不安的靠过来些。 她真的做错了吗?男人的侧颜冷峻,唇角矜贵的抿着,但前一秒还是柔和的,眼角有若隐若现的笑意,祈愿心里莫名一跳,有些抽痛。 她放下手机,小心翼翼的看他:“你生气啦?” 没说话。 “看你不开心我就开心了。”她摇头晃脑的道。 男人眼神都不给她,冷笑话顿时冷场了。 祈愿咳咳了两声:“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啊,真小气。”想了想,妥协道:“我去不就成了吗?” “不要勉强自己,祈愿,”斯绪有些倦怠的说:“我自己去就行。” 祈愿很少见他用这样丝毫不带调侃的语气同自己说话,她下意识的伸手攀上他结实的手臂:“我去啊,我带上小黑给你们全程拍照行不?我好好打扮,让你特别有面子!让你傲视群雄,让他们知道老大的什么的都是最好的……给你飞一样的体验,就像在云端睥睨……” 他终于被她的胡言乱语给逗乐了:“闭嘴吧小姑奶奶,别给我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得注意警队家属形象。” 她冲他敬了个礼:“嗯哼。” 午后,斯绪要做一份书面报告,周一开会的时候用,而祈愿则照例去午睡。 她躺床上看了半集人民的名义,手机顶端跳出来一条评论,夺去了她的注意力。 因为这条评论的措词与平时她这边留言的画风实在不太一样,她顺手点开了,在她上回在福利院给孩子们留影的那条微博下。 这个头像空白的人说:伪装真善美的装逼犯,把残疾儿童作为包装自己的借口,好一个白富美摄影师,让人作呕的绿茶婊。 因为是工作日,路况倒是不错,斯绪的衣袖被他捋到手肘,露出一截小麦色的皮肤,她望着他的手臂怔怔的看。 祈愿无法控制自己去想,在她不在的这几天里,他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有没有跟那个女人开房做什么,见了她几面,还是天天都见。 斯绪注意到她的视线,扭过头来:“看什么,想我了?” 她没理他,他也不恼,再接再厉的问她:“这几天玩的怎么样?” 祈愿云淡风轻的吐出三个字:“还不错。” 说完,她伸手打开了广播,音乐声瞬时飘荡在狭小的空间内。 “就这么不愿意跟我说话?” “我很累了。”她随即便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到家后她声称有很多东西要整理便一个人去了卧室,斯绪不依不饶的跟了进来。 “你来干嘛?我要换衣服了。” “你换啊。” 祈愿皱了眉头:“神经吧,你站在这里我怎么换。” 斯绪似笑非笑的道:“祈愿,是你搞错了一件事,我们是夫妻,你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看的?” 她一下子又气又羞,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好蹲下身试图去打开行李箱,结果两三下都没能把箱子拉链拉开,胸闷的锤了箱子一下。 斯绪见她这样,叹了口气来帮她,谁知道祈愿一巴掌打在他的手背:“不要你碰我的东西!” “祈愿,你到底怎么了。”斯绪也有点火气上来了,但看着她倔强的脸,又觉得无可奈何。 “这是我的东西,不要你碰。”她说着,却忍不住的鼻酸。 “你的东西,哦,”他故作了然道:“用我的卡刷的东西,还不让我碰。” 这两天他被短信狂轰乱炸,起初他还差点以为是信用卡被盗刷,后来他才明白过来,这是她在用自己的方式泄愤呢。 她很少刷这张副卡,这下忽然变聪明了,用别人的钱使自己快乐,这是发泄的最高境界。 他也没再去管她究竟用了多少钱,只要她花痛快就行了。 祈愿听到这个,冷笑了下,把东西散开来往他身上扔:“你不舍得了?那还给你啊,你去给别的女人用啊!” 虽然都是衣物之类的东西,甩在身上并不疼,但禁不住她的动作幅度太大,几下之后站立不稳就要跪倒在地上。 斯绪眼疾手快,登时扶住了她,整个人被他的手臂圈住,他敏感的察觉到了她话语中不快的真正缘由,略有不解的说:“别的女人?除了你我哪还有别的女人。” “你自己心里清楚!”她又加了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他被气乐了:“我做什么了,我局里家里两头跑,还能有别的女人,我长了五个肾吗我!” 他很少这样说话,祈愿都愣了愣,回过神来她索性摊牌:“那天我在超市里碰到骆嵩清,你跟他说的什么我都听到了,你还想否认?” 他英挺的眉毛倏然拧起,半晌才恍然:“你听到我跟骆驼要房的事情了?” “你还说的出口!”祈愿更加不屑了:“也对,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可能就是你这种男人的终极目标。” 斯绪彻底被她的脑洞打败了:“我承认,那天我出去确实见了容欢,但我没有跟她发生任何关系,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我说不过你的,”她别开了眼睛:“你说没发生就没发生,你一张嘴说了算,斯队。” 她用这样的口吻跟他说话,斯绪心里也有火气上来了:“你就对我没一点信任?” 她抿着唇拒绝再做回答。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在上衣口袋里震动着,两人距离近,就仿佛靠着她在震动一样,可是谁都没有动作,依旧维持着僵局。 电话响了一会儿,终于停了。 斯绪说:“祈愿,成熟一点,如果我跟任何女人的接触都能成为你的导火索,你不会觉得辛苦吗,况且我跟容欢什么事都没有,你拿自己跟她比,是侮辱我还是侮辱你自己?” 她颤了颤没回应,斯绪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说句话,嗯?” “我不知道……”她微弱而别扭的说,“你松开我,我要透不过气了。” “凭什么松开你,”三十好几的人了,竟然有一种顽劣的口吻贴在她耳根说:“还有,我这种男人,是什么男人。你想要我证明自己,看看我是不是为你守身如玉……还是看看公粮还都齐全不?” “你怎么这么下流!”她打断他的话,负隅顽抗,但收效甚微。 他轻笑一声,似乎爱极了她眼下的模样,咬住她粉嫩的耳垂:“夫妻之间你跟我谈下流……” 房间里渐渐的就没了人说话的声音,只有不时发出的轻喘和吸气还有男人低沉的呼吸。 37、chapter37 你猜我猜不猜来电显示的是个没有姓名的座机号, 如果不是因为对方再三的重拨,他是不预备回复的。 那头顿了顿,有些急切的道:“我是容欢啊,斯绪大哥, 我……被我爸赶出来了,你能帮帮我吗?” “你需要钱?”斯绪站定,想了想问她:“支付宝或者微信,我叫人打给你。” 容欢难堪的开口:“我就这么跑出门了, 手机身份证钱包统统没带, 你能来帮我下吗?真的很抱歉……” 听了这话,他没有马上回复,而是看了看被他半掩住的卧室门,半晌,才道:“好吧,告诉我你所在的方位,我现在过来。” 容欢挂掉电话,躲在电话亭里没出来。 现在是七点整,夕阳还剩一条火色的边映在厚重的云上, 但温度直线下降,她从家里跑出来一个多小时,身上还穿着家居服,站在风口还是挺冷的。 跟容建国大吵一架的结果就是现在这样, 流落街头, 身无分文。 想起来那个女人得意的偷笑她仍旧觉得愤愤不平, 她居然就这样被人变相的赶出来了,而自己的父亲却并不站在她这边。 这事情追根溯源还要追究到上两周的时候,那个女人的儿子,也就是容建国的私生子办十周岁生日的那天。 自从自己的母亲因为糖尿病引发脑溢血中风偏瘫之后,容建国起初还装模作样的扮了几天不离不弃的丈夫,不过在病床旁守了三个多月,医生建议母亲回家静养,容建国请了个看护照料,自己就出去花天酒地了。 这原本也没什么,男人是花心的,不到七老八十走不动路绝对停不下来,更何况是容建国这种手上有点小钱,又觉得自己风华正茂的中年男人——这句话还是容欢的母亲曾经告诉过她的。 要是他光是在外头玩玩也就算了,没多久,一个女人竟然就在光天化日之下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肆意闯入了容家,那个女人也就三十出头的模样,打扮的妖艳,身着新款皮草,拎着一只爱马仕经典款birkin,珠光宝气让人不能直视,她旁若无人的与身边的小男孩交流房子的大小和装潢,似乎有许多不满亟待她的指点。 容欢不明所以,就要叫佣人将她们母子二人赶走,结果那女人却连连高声道:“你们推我干嘛!我们是容建国的老婆和儿子,你们再动我试试,我要你们好看!” 这样尖刺的话语一下子戳中了容欢的心脏,她蹙眉居高临下的看那个女人:“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给我滚出去!这里是容家,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那女人见她终于开口,目光在她的脸上转了两圈,然后就牵起了唇角:“哟,这是容家大小姐容欢吧?”她拍了拍小男孩的后背:“叫姐姐,这可是你亲姐姐。” 小男孩剃了个小平头,是个矮矮的小胖墩,听说自己有个姐姐,也不觉得开心,就嘟着嘴不肯说话。 那女人也不勉强他,见容欢没有回自己的话,还是做起了自我介绍:“我是于旻,以后我们就要一起生活了。” 容欢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谁要跟你一起生活了?我不管你是于旻还是刘旻,请你出去,现在。” 女人张了张嘴,那个小男孩就非常愤慨的道:“你算老几,也敢教训我妈妈!” “你又是哪来的小瘪三,对我大呼小叫的,真是没教养!” ——“别吵了!刚一进屋子就听见你们的声音,不嫌丢人吗!”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彼此人身攻击着,洪亮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容家的男主人容建国径直走过来,站在他们中间,对容欢说:“你阿姨和弟弟刚来家里,你就不能礼貌一点?” “爸,这是怎么回事,什么阿姨弟弟的,我活了二十八岁还不知道我还有个‘亲’弟弟!”容欢急急的质疑道。 容建国脸色有些不好看,对女人和男孩说:“你们先坐一会儿,叫阿姨带你们去看看家里的房间,小老虎,你喜欢哪间房就住哪间好了,爸爸跟姐姐有点事谈。” 说罢,他扔了个眼色给容欢,叫她同自己上楼。 事情有一百种可能在她的脑海盘旋,可她下意识的就觉得最可怕的那个才是最接近事实的。 在容建国简略的讲述中,这事也并不复杂,他大约十来年前认识了于旻,然后有了小老虎这个儿子,现在小老虎渐渐长大了,不能总是养在外头,趁着家里现在也没有女主人当家,他就把她们母子俩接了回来,用他的话来说:“你们还能彼此照看照看,你妈也不至于不放心你。容欢,你是我的长女,不可再像以前那样骄纵,得做个好榜样给弟弟看。” 多么冠冕堂皇的话,简直太可笑了,容欢一言不发。 容建国看到女儿这样,也觉得尴尬不已,但再尴尬他也不会表现出来,干脆说:“下楼吃饭吧,你于阿姨不是坏人,她性格爽朗,爸爸希望你们和睦相处。” 和睦是一个笑话,容欢就没见过小三外室可以跟正室的女儿相处愉快的,再加上还有那个小胖墩,这母子俩根本不是省油的灯。 自从他们来了,容欢就觉得日子变得难熬起来,她变得喜欢外出,可惜没什么朋友,只好自己到处去买买买,如果在家,她也整日的呆在母亲的房间里,陪着眼歪嘴斜的母亲说说话,尽管昔日风采卓越能言善辩的母亲如今已经无法回应她。 就算是这样,大小的摩擦还是不断,大约是十来年的二奶生活磨练了她的意志,她从不会在明处与容欢起争执,但私底下暗搓搓的小手段很多。 容建国经常不在家,这样一来,他更是对于旻的柔顺谦和十分欣慰,有时看到容欢高傲的模样还要教训上两句。 那一天是小老虎的十周岁生日,容建国大办一场,一来是因为这十年来他从未如此光明正大的为自己的这个小儿子过过生日,二来他也是像借这个机会让所有的朋友来一起庆祝,让小老虎认祖归宗。 容欢知道容建国于母亲之间的最大心结就是没能有一个儿子,当初母亲生下自己后就拒绝再生第二胎,碍于母亲性格上的强势,他也没能说什么,她们以为他是妥协,谁能知道他早就在外头把儿子给生好了。 容欢买了个纯金的摆件,踏入宴会厅的时候强颜欢笑,这一段时间,没有母亲作为依靠,她渐渐学到了什么是隐忍,她微笑着对小胖墩说:“小老虎,姐姐祝你生日快乐。” 小老虎哼了一声,倒是于旻十分得体的接过了礼物还连连道谢。 当然,她是得小心翼翼的得体,这是在容建国所有老友与生意伙伴都齐齐亮相的场合,也是第一次宣告她儿子身份的场合,作为孩子的母亲,她必须把握好这一次的机会。 而平时宴会的主人公容欢便在这一次中受到了冷落,她出去透透气,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听到了小胖墩正在与另一个小朋友的对话。 “你姐姐真瘦真漂亮,你怎么这么胖。” “她才不是我姐姐,她就是我们家的保姆佣人,我妈妈比她漂亮一万倍。” “我可不信,她穿的那么好看,”小朋友说:“你叫容易,她叫容欢,你们怎么可能不是一家人。” “我妈妈说了,我们才不会是一家人,她迟早得要带着她那个瘫痪的老妈滚出去的。” “你在说什么。”容欢忽然从后头走出来,“容易,你不知道撒谎会让鼻子长长吗,你住在容家,一个私生子,养在外头的小畜生而已!” 小老虎顿时脸涨红的像个朝天椒,他张大嘴巴反驳道:“你才是小畜生,怪不得爸爸不喜欢你跟你的妈妈,你们一点都不温柔!都是泼妇!” 容欢想都没想伸手就给了他一个巴掌,因为太用力手掌都震的发麻。 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小老虎胖嘟嘟的身体不知怎么就飞了出去,头不小心磕到了瓷砖墙壁,顿时血流如注。 热闹了,小孩子吓得大哭的声音、大人们急急匆匆赶来的脚步声和救护车呼啸的声音融合在一起,容欢自己都傻了。 把孩子送到医院后,所幸没有大碍,轻微的脑震荡和皮外伤,但就算是这样,容建国也震怒了,于旻更是火上浇油,天天在病房里哭,搞得家里乌烟瘴气的。 好不容易小老虎出了院,又到了今天,容欢在饭桌上再次与于旻发生了口角,她气的摔了碗,结果容建国就指着门口叫她滚。 容欢从来没有被人,特别是被自己的父亲这么对待过,想到以前一家三口是多么开心,现在就有多么讽刺,她一时觉得血管都要炸开了,就直接掀了饭桌跑了出来。 然而,离开了家门她却茫然了,曾经的那些狐朋狗友似乎在父亲将二奶和儿子带回家后就慢慢离她远去了,再要联系她们总是推脱有事,久而久之,容欢明白,自己在曾经的那个圈子里已经沦为了饭后的谈资与笑柄,再加上她又是那样眼高于顶,这下没有人愿意再与她攀上任何关系,因为容建国的长女始终不如他的宝贝儿子来的有吸引力。 38、chapter38 你猜我猜不猜镜子上映着一张年轻女人的面孔, 皮肤白皙,有种生动的漂亮, 只是眉头紧皱, 似乎有什么烦心的事情。 她盯着手里的验孕棒, 不多时,上头浮现出结果, 她凝神静气再三观察, 确定是一条杠,才舒了口气。 从浴室里出来,祈愿才发觉自己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可能是因为头一回做这样的事,多少有点紧张吧。 这两年她活的挺糊涂的, 再加上经期总是不准, 也没多考虑过关于怀孕的事情,直到那天晚上临睡前斯绪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粗粝的大掌摩挲过她平坦的小腹, 声线慵懒而沉稳:“咱们也要个孩子吧。” 说完他便睡去了,但也正是这句话, 让她惊得一夜未眠, 硬是维持了同一个姿势直到天光微亮的时候才有些忐忐忑忑的睡意,朦胧中又听见了男人起床穿衣时扣皮带的声音,咔哒咔哒, 很轻的两声, 等到那悉悉索索消失后, 她才睁开了眼睛。 斯绪走了,熬到九点钟,她出门买验孕棒和避孕药。 不知道为什么,像做贼一样,她戴了口罩跑到药房,拿了东西付了钱就跑,一口气上楼,喘着气进了浴室,按照说明书上说的……一步一步做来,心中又想着一些零碎的事情,难免就变得焦躁而烦闷。 结婚三年,小夫妻过日子,无非就是那么回事,再加上斯绪是个强势的人,床下是,床上也是。所以她很清楚,一旦斯绪做了决定就很难更改,他说要孩子,那这事就已经提上日程了。 可是她不想,三年的夫妻做下来索然无味,她确信自己跟这个男人已经走到了尽头,又怎么可能再为他生一个孩子。 孩子对于婚姻来说是重大的责任,就算是她这样得过且过的人也明白这个道理,因为她自己很早就失去了亲生父母,虽然养父母对待自己也十分不错,可当遭遇如今的情境时,才明白孤立无援这四个字是多么的确切。 幸好,她没有怀孕。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祈愿就着温水把避孕药也给吃了。 干完了这一切,心头大石落下,接下来就只等着斯绪回来了。 斯绪上下班没个准点,祈愿也懒得问他什么时候回家,自己先回屋补了个眠,再睁眼是因为耳边隐约听见喵喵的叫声,她从被窝里伸出一条细白的手臂,床边候着的壮壮就扑了过来,自动坐在了她的手臂上然后蹭啊蹭的。 壮壮是一只蓝猫,三年前在楼底下奄奄一息的被祈愿捡回来,养到如今油光水滑费了她不少功夫。 壮壮非常依恋的在祈愿胳膊上撒了一会儿娇,祈愿才说:“把窗帘掀开我看看。” 壮壮一步三回头的去了,然后用尾巴拉开了窗帘,露出一大片外头灰茫茫的天空来。 最近春雨蒙蒙,天气总有些暗沉,卧室的窗做成了落地式的,广角看过去倒不那么让人觉得难受了。 祈愿简单套了件卫衣便起身,走到壮壮身边,望着外头。 不得不说斯绪的品味是很好的,譬如他亲自监督指导屋子的装修和设计,譬如他买回来的舒适的大床。 如今真正决定要告别了,心底的滋味难言。 起床从冰箱里拿出一些食材鼓捣出简单的东西给自己和壮壮吃,祈愿不会做菜,而斯绪有轻微的洁癖,不喜欢家里头有外人进出,就连打扫的阿姨都没有请,卫生方面当然由闲人祈愿来负责,而吃的东西都是斯绪自己下厨的。 因为职业的关系,他不常常在家,所以就像养仓鼠似的,把新鲜的和做好的食物分门别类的摆放在冰箱里,祈愿需要的时候就自己去拿,大多数只需要热一下就好了。 她边吃东西边看新闻,近期溪城发生了一起大案子,古城区惊现连环杀人魔,已经有三名妇女遇难身亡,她们的普遍都是二三十岁的少妇,唯一的特点是生前穿的衣服是红色连衣裙。一时间溪城人人自危,街上几乎看不到红色的身影。 电视台为此特地做了栏目专辑,每天滚动播报该案件的最新进程,想不让人看到都难。 这不,熟悉的脸蛋再次出现在镜头前,年轻的小伙子身着蓝色制服,神情严肃的说:“我们已经展开全市排查,力争尽快解决此案,也希望广大市名若有任何相关线索都及时与警方取得联系。” 说话的这人叫常自在,祈愿一般跟着斯绪叫他小常,市刑警队的,斯绪的手下。 祈愿轻哼了一声,拿起遥控器换台,画面一下子切到了娱乐频道,顿时又变成了各种妖艳贱货和盛世白莲彼此较劲的场面。 她津津有味的就着八卦新闻吃东西,正在这时,又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李慷打来的。 她瞬间调小了电视的声音,小心翼翼的接起来,“喂,妈。” 李慷声音中带着爽朗,:“小愿啊,在干吗呢?” “看电视呢,嗯,看新闻,还是那个杀人案来着。”她咬着勺子说。 “那个案子啊,真是搞得人心惶惶的,斯绪他最近经常不着家吧?你有空就回来吃饭,别净一个人呆着知道吗?” 祈愿乖乖的应答:“知道了妈,我其实自己也能照顾自己的。” 李慷话中带笑,“你这孩子能不能照顾自己我会不知道?周末跟斯绪说好哪一天回家,我给你们俩做好吃的。” 接着李慷又叮咛嘱托了一番才挂断电话。 这婆媳两人关系一直都处的很不错,应该说是斯绪的家人都很好,与想象中高门大院里头的人不一样,况且她又是那样才跟斯绪结婚的。 要是以后再结婚,说不定就遇不上这样好的婆婆了,祈愿歪着头不无遗憾的想。 填饱肚子后她打开电脑开始修片,她学习摄影有两年多了,起初只是因为养伤在家里没事可做才用来打发时间,后来日子长了,兴趣倒是越来越浓厚,三不五时与杂志社合作提供一些照片,这下人才渐渐觉得活泛起来,仿佛与外面的世界再次接轨,甚至有钱赚,如今,养活自己和壮壮应该也不成问题。 投入到了工作之中,时间就变得格外的快,无论是窗外越来越大的雨还是壮壮在一旁倦懒的喵声都没能让她出神,唯有光影和色彩,意境和传达。 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玄关边传来开门的响动,因为二十四小时开着的壁灯,有一道身影映在墙上,高大,精瘦,下颚到脖颈间的线条堪称完美。 这道身影的主人换了鞋子,长腿不过三两步,便走到了客厅。 面对他的是祈愿的纤弱的背影,看上去呆萌萌的,男人勾了勾唇角,目光仿佛能刺透她的衣服。 他矮了身子凑近她,从她肩膀的缝隙中去看她正忙活着的“事业”,几张照片堆叠在一个框里,她皱着眉头,手指却动的飞快。 祈愿还在构思着呢,脖子里冷不丁有一缕凉气吹来,她脖子一缩,立刻回头。 果然是斯绪。 他身上还穿着与小常相同的制服,只是肩章处不一样。 祈愿很少见到他穿制服的样子,不由得被晃了晃眼,好看的人和衣服总是相得益彰,譬如斯绪,生了如此的皮相,很难叫人把眼睛从他身上挪开。 斯绪见她傻傻又入了神的样子便摇了摇头:“又睡到下午才起来?” 祈愿回过神,啊了一声:“没有啊。” “那怎么这么晚才吃东西?” 她撑着没承认:“谁说的啊,我很早就起床吃饭了,一直忙到刚才而已。” 39、chapter39 你猜我猜不猜 靳屿臣意识模糊, 嘴里一直念叨着那个叫做辛玥的名字。 两个小时以前,他还是西装革履十足的精英派头, 而现在,他的衬衣都因为醉酒的姿势而变皱了,他就像一个失去怀抱的大孩子, 不知道在睡梦中凭吊着什么。 想来,这个辛玥对他来说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不过与她无关。 祈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弄到了酒店总台, 前台倒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又派人把他送回了房间。祈愿跟上去,眼看着他安然无恙的被放在大床上才离开。 这么一搞,时间已经很晚了,她刷卡进房后赶忙钻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裙子和内衣的胸口部位都被那个小混混的酒沾染了一片红色,真是倒霉。 在一片水汽氤氲里,她看着浑身没有一点遮掩的自己。 她总是被夸皮肤好, 细腻不见毛孔,其实除了脸,浑身上下也都是这样,车祸醒来后李慷总是准时给她炖汤, 也有许多限制——辣的禁止,酒类想都别想,更是养的一身肤白如玉, 磕着碰着都很容易留下青紫的印记, 斯绪常常说她娇气的很。 可能相比起他这样硬邦邦的男人, 自己这种几乎显得有些软弱的女人的确是太娇气了。 她又没有办法给他提供什么工作上的支持和帮助,两个人回到家里经常说一些驴头不对马嘴的话,也没有孩子,这样一来,除了床上运动,就没什么可以一起做的事情了。 所以她想到了离婚,但放弃一段婚姻,不仅仅是放弃一个人,她跟他的生活已经紧密相连,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他和他的家人。 最可怕的是,当性作为一种纽带连接着他们彼此的时候,感情也渐渐滋生,祈愿没办法说明这到底是爱呢还是别的,到了真正付诸行动的那一刻,远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 祈愿穿上衣服,想到了斯绪和那个他的红颜知己。 她早就知道那个女人了,她总是往他的手机上发一些若有似无的消息,一口一个大哥,叫的暧昧,虽然没见过斯绪的回复,可谁知道他们背着她做了些什么呢,就像是那天一样,如果不是那通电话,她大概还傻傻的坐在家里等着他。 祈愿扯了浴巾擦干身体,然后趴到床上看电视,酒店放起了一部老港剧,画质感人,但挡不住主角们活力四射的熠熠光辉,祈愿看着看着就觉得酒意渐浓,似乎刚才喝下去的那么多酒终于在被蒸发出来,控制着她的意识和动作,叫她靠在床上慢慢动弹不得。 朦胧中她就看到了斯绪。 那是一片比金子还要闪耀的天空,天蓝的如同是海,云层清浅,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落在人的肩头,她踩着一双黑白相间的运动鞋,马尾在身后一荡一荡的,脚步轻快。 那扇门非常的熟悉,她敲了敲,等了很久,但似乎是知道那头一定会有人来似的,她没有走开。 果然,斯绪懒洋洋的来了,他倚着门框,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刚从床上爬下来,眼睛半眯不眯的,就这么望着她。 而她十分兴奋的扬了扬手中的东西,几乎要跳起来:“我考上了,斯绪!” 他似乎精神了点,但也只是一瞬间,堵着门口的身子让开一点,转了转脖子,一边往里头走一边说:“叫哥哥。” 她切了一声,嘴上却是认了乖,“斯绪——哥哥,我考上了,你看你看……” 他拿了个打火机刚要点上,又放下,“想吃什么,就今天有效。” “我要吃烤鸭,老北京那家!”她的声音比现在更稚嫩,直接。 他摆了摆手:“随便,还叫谁?” “不能就咱俩吗?” 他嘴角隐隐绰绰的笑意如潮水般褪去,烈日、知了和空调的外机声仿佛被调成了静音,祈愿翻了个身,黑夜便取代了白昼。 星空浩瀚,她站在银杏树下,抽着鼻子,而他一身军装,就是帽子没戴,皮肤也比刚才黝黑了些,他距离她大概有两三米的样子,一副无可奈何把她当小孩看待的模样。 “你到底想干嘛?”他问。 我不知道啊……祈愿朝那个对着那个小祈愿喊道:快走吧,跟这个人有什么好多说的! 可傻站在那儿不吭声的年少的她并没有这么说,她抬头,又弯下腰在地上找到块小石子,冲他身上扔:“斯绪,我讨厌你!” 我讨厌你—— 我讨厌你—— 我讨厌你—— …… 一夜梦醒,祈愿的耳边似乎还回响着我讨厌你的声音,却没来得及抓住男人的回答。 她揉了揉眼睛,窗外是个好天气。 祈愿睡不着了。 这三年来她从来没有做过与以前相关的梦,特别是关于斯绪的。 他是她的枕边人,她们是最亲近的人,可她一次也没有梦到过他们的过去。这一次的梦境太真实……她无法分辨。 两种截然不同个情绪在梦中出现,但对象都是同一个人——斯绪,他的模样比现在更年轻些,几乎有些桀骜的狂妄,几乎不用确认,她就干断定这就是从前的斯绪,他们说话的口吻和微表情都一模一样。 如果是真的,她为什么要对斯绪说那样的话呢? 祈愿觉得太阳穴在突突的跳,头隐隐作痛。 她不该再想下去了,总是这样,一旦用力的回想过去,脑子就一抽一抽的疼,罪魁祸首还是斯绪,如果没有他这样强势的出现在她异国他乡的梦里,她也无需为此烦恼了。 十点钟,她索性起床。 接下来两天的规划都只有三个字——买买买。 她带了斯绪的副卡,那是他在三年前就给她的,平时她很少用,今天可以派上用场了。 她打扮的比昨天斯文很多,皮衣和过膝裙,大多数时候她不爱穿很显胸的衣服——原因是因为她本身胸就很大了,很容易引得一些不必要的注视。 况且昨天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虽然当时很勇敢,但酒壮人胆,现在想起来她心有余悸。 略施粉黛,她挎着包经过电梯口,按下数字,等待楼层往下,结果又遇到了靳屿臣。 他这回又是神清气爽器宇轩昂的模样,要不是亲眼所见,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将眼前的他和昨晚那个醉鬼想到一块去。 电梯里只有他一个,祈愿也没觉得尴尬,大大方方走进去,还同他打了个招呼:“早啊。” “不早了,谢谢你昨天送我回来,”他按了按自己的鼻梁:“没想到昨晚会喝醉,让你见笑了。” “怎么会呢,我还要谢谢你呢。对了,”祈愿想起来:“你的外套我给你送酒店干洗了,洗好后他们会把衣服送你房间的。” “嗯,知道了。”靳屿臣看着她:“你很周到。” 她很少会被人这样夸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才好,唯有以傻笑应对。电梯走的慢,区区20楼而已,竟然还没到。 “祈愿。”他忽然叫她的名字。 “嗯?” “方便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吗?”这个男人看她的眼神很专注,专注到令她有一丝无所适从,她下意识觉得他并不好惹。 “我想……不用了吧,”她说:“有缘再见好了。” 靳屿臣没有露出不快的神色,他只是像包容一个小角色似的点点头:“你说的对,是我太唐突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祈愿摆摆手:“我不是很会处理朋友关系的人。” “我理解,我只是有个……故人,跟你长得很像,如果你觉得负担那也没关系,”他说:“那么再见。” 电梯到达一楼,他们平和的道别。 靳屿臣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出矜贵的气场,那是与斯绪截然不同的感觉,令人有些不敢接近,即便他放下身段,她还是觉得如隔云端。 她不自在,那就不要接触好了。 整个香港的百货商场几乎要被她逛光了,只要看中的东西,不管价格,她都会拿下,营业员笑开了花。 大包小包,从化妆品到衣服鞋子帽子围巾再到家用小电器,应有尽有,甚至还包括了买给斯政和李慷的礼物和老爷子的西洋参,除了斯绪的。 她能想象斯绪在收到刷卡短信后的脸,是黑了呢还是红了呢? 大概是没有任何表情的,或许还觉得她非常幼稚,但心里一定会心疼吧,毕竟那也是他自己赚来的。 她待足了两天,也没跟任何人说,独自返回了溪城。 在飞机上睡了一会儿人,落地后她去拿箱子,因为买了太多东西,她昨天又临时买了个登机箱用来放各种战利品,一大一小提在手里,还挺沉的。 祈愿出关后想着尽快叫个出租车回家,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斯绪穿着便服,头发似乎刚打理过,看上去更有精神了些,他在她面前一立,她就根本看不到别的了。 祈愿看到他就来气,绕过他试图自己往前走,却被他用脚抵住了箱子,“还在别扭什么?” 听听,这话多叫人来气,似乎她生的只是不该生的气,是她在无理取闹。 “让开,我要走了。” “我来接你的。”他也没打算放过她:“走的时候不说一声,回来的时候也不说一声,你是打算做独行侠?” “你在教训你的属下吗?”她扬起脸,讽刺的道:“我是成年人,来去自由,不需要向谁打报告!” 这一句句似乎跟吃了枪药似的,斯绪也懒得跟她多烦,扯过她的东西,“跟不跟我走,你要不走我就把你扛起来带走了。”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他痞里痞气的说了声,眼尾微弯,她恍恍惚惚觉得这模样跟她在梦里看到的那个他慢慢叠加在一起了,“我说到做到,数到三。” “斯绪!你凭什么威胁我!我就不乐意跟你在一起。” “我乐意啊,三——二——”他转了转手腕,这就开始倒数,仿佛随时要把她抱起来扛在肩上带走。 祈愿想想那一幕都觉得毛骨悚然,上前捂住他还在倒数的嘴,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走走走,别丢人现眼的。” 他顺势握住她的手,掀了掀唇:“咱们回家。” 斯绪看了看身边仍睡得香甜的女人,胳膊一撑便起来,一面朝外走一面面上微有些不耐的问:“你是哪位。” 40、chapter40 你猜我猜不猜 祈愿点进这个恶语相向的人的主页, 发现这人更是一条微博都没有发过,就像个专门来骂她的小号,她也没多想,干脆把人给拉黑了。 到了周一的时候,莫奕尔的朋友给她来了电话, 邀她见面谈谈, 她特地打扮的比较正式和简练才出门。 对方名叫李猛,是个大约三十五六岁的男人, 相比起她来穿着比较随意, 头发也蓬蓬的, 蓄着胡子,身材发福,有几分艺术家的腔调。 李猛的公司专门对接娱乐圈里活儿, 做的很杂,因为踏进这行已经有十余年的功夫,服装化妆还有定妆照什么都做, 但很多工作人员都是兼职,有活儿就派给他们, 互利互惠, 倒也方便, 就是有时候老的合作伙伴临时有事情, 工作也已经接下来了, 就不得不再找人。 祈愿这回就属于“捡漏”的, 李猛沏了一杯茶, 同她说:“我找到小莫,她给我看了很多你的作品,很不错,希望咱们合作愉快。” 祈愿跟他握手,含蓄道:“李总过奖了,其实我不是特别擅长人物拍摄,但我一定会努力的。” “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李猛说:“我对你有信心,拍定妆照有两点最重要,第一是人物的微表情,第二就是身上的服饰,抓住这两点,其他要求不大,毕竟不是最终的宣传海报,再加上ps,有那个感觉就行了。” 祈愿先前从未涉及这一行,因此还是有很多问题和疑惑的,李猛为人豪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跟他聊了好几个钟头,祈愿才觉得没那么心虚了。 “下个礼拜起,剧组的主创人员就会陆续来到我们公司进行棚内拍摄,拍摄工具我们也有准备,不过据我所知你们摄影师一般都喜欢用自己用惯的摄像机,这点随你。”李猛说:“加个微信,我会及时的通知你,对了,我们公司就在钟临路108号,薪资的方面既然你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定了。” 祈愿连连点头:“我知道了,您随时联系我。” “就喜欢你这么爽快的,”李猛看了眼手表:“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了,你怎么来的?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再去逛逛,您先走吧。” 李猛还要付茶水钱,祈愿无论怎么说都要请客,李猛赶时间,就风风火火的走了。 她则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继续坐了会儿,大概是因为熟人介绍且时间比较紧凑,李猛给的价位比她的心理价位要高出不少,不过刚才了解到,这个剧的男女主角都是一线明星,祈愿这两年电视剧看得多,对他们两个的名字耳熟能详,第一次就遇上这样的大牌,她得好好给自己做做心理建设。 忽然,她的桌子被人用指节敲了两下,祈愿抬起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她花了几秒钟的功夫才从脑海里搜刮出他的名字,“靳屿臣?” 他似乎对她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挺高兴的,问:“你在等朋友,还是一个人?” “朋友刚走,坐?” 靳屿臣从善如流的坐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嗯,出来谈点事情,”她问:“喝什么吗?我请客。” “铁观音吧。” 祈愿叫来了服务员要了一壶铁观音,这才注意到靳屿臣今天穿了一身西装还打了领带,袖扣也十分的精致,他的模样就像是刚参加了一场正式的会议,就连鬓角都是一丝不苟的,更兼他身形颀长,模样俊朗,显得一表人才。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都没看到你。”祈愿润了润嘴巴,要么是因为她刚才和李猛聊得太过投入,根本就没发现这个男人的身影。 靳屿臣笑起来光风霁月,“我的公司就在附近,原本跟律师约好在这谈,他的飞机误点了,暂时来不了,我在外面看到你,进来打个招呼,不介意吧?” “当然不会,”茶上来,祈愿给他倒了一杯,撇掉了茶沫,“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说起这个,两人都不由得莞尔,那夜一开始是她跟人起了冲突,后来却是他醉倒在酒吧。 祈愿其实从没想到过会再遇到他,毕竟两人看上去着实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做自我介绍,”他说:“碰面的时候似乎都充满戏剧性,我的名字你知道了,我是c市人,不过已经决定长居溪城,做金融方面的工作。” 他说的很正式,这令祈愿不由自主的直起了背,回应道:“我叫祈愿,是个业余摄影师,额……今年二十四岁。” 说完她就觉得挺尴尬的,年龄性别名字职业,跟相亲似的,但靳屿臣听完了却若有所思的望着她,仿佛要从她身上窥出些什么机密似的。 没多久,在她好奇的目光中他又说:“抱歉,可能这样很不礼貌,但你确实长得同我一位故人很相似,如果她还在,今年也是二十四岁。” 祈愿抓住了关键词和他略带失落与遗憾的眼神,她小心翼翼的问:“她现在在哪里?” “她去世了,因为意外,”他说:“她是我的妹妹,非常优秀的女孩子。” “对不起,节哀,”祈愿噤声。 “没关系,她是个开朗的人,不会在意这些,她活在我的心里,所以我也不。” 大多数人似乎就是这样,得知了对方的秘密和一些过去,仿佛就会有更多的话题,通过与靳屿臣短暂的交流,她觉得他是一个家教良好,又不会让人有负担的男人。 他们谈论了溪城这两日的天气和这附近的路况,他转了个话题,对她说:“你是摄影师,如果我有需要你帮助的地方可以找你吗,有酬劳的那种。” 祈愿心想最近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要给她找活儿干,莫非水逆已经过去,她要开始财运亨通了。 靳屿臣有着得体的工作和不错的信用,祈愿本着多多挣钱的想法,就说可以:“不过你是做金融的,我能帮得上你什么呢?” 他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我的团队需要工作照,不会耽误你太多的时间,但工作照也是体现员工和公司面貌的重要环节,你是摄影师,这个对你来说应该只是小菜一碟。”他停了停:“不过如果你觉得不方便……” “可以是可以,”祈愿想想这个工作照步骤十分简单,“不过最近我手上还有工作,可能你得等半个月左右,可以吗?” “当然,这事不急,”他说:“这下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了吗,祈愿。” 祈愿想起上次自己拒绝了他的事情,不好意思的笑道:“对不起啊,当时在香港,人生地不熟,估计以后跟你也不会有遇见的机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那么说的,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她从包包里拿出手机,刚要记录就有电话进来,她顺手接起:“喂,妈。我在外面呢,没安排啊,是吗?哦……我知道了,我等下就回来,马上就结束了,好的,妈再见。” 她挂掉电话,冲对面的男人说:“不好意思啊,你继续报,我打给你,别接。” 41、chapter41 你猜我猜不猜 还有容建国,她本以为自己负气离开, 他最起码应该觉得心中愧疚不安, 但结果并不是这样的, 他连一丝找寻自己的意思都没有, 大概是觉得她又在闹脾气, 即便离开了容家也很快就回去回去, 因为她的小打小闹对他来说根本就是无关痛痒的小事。 容欢有一瞬的悲凉, 妈妈这棵家中的参天大树倒下了,她立刻就没了依靠和方向,好像所有人都在同她作对。 想到这里她的心口就堵得慌, 拿了床头柜的药片合着温水喝下, 渐渐的才好一点。 她有先天性心脏病, 前几年做过手术,加上精心的调养,已经好了不少,这些日子因为家里的琐事和矛盾, 渐渐又开始觉得不太对劲,可她也没那个心情和功夫去医院详查, 就往后延了延。 她用酒店的电话拨了下容建国的号码,接通电话的是个颇为年轻的女声, 语调柔媚, 轻声细语, 绵里藏针, 这是于旻的声音, 就算化成灰她都能听的出来。 看样子于旻跟容建国目前是在一起的,她狠狠的把电话挂了,心里有火在烧。 现在她变成多余的那个人,父亲有了娇妻稚儿,想起他那张已显老态、纹路清晰深沉的脸对着于旻的模样,她就想吐,这样的恩爱和腻歪,恐怕还会再给她多添两个“弟弟”,这对骨子里就重男轻女的容建国来说,儿子们膝下承欢的日子也不远了。 而她和瘫痪的母亲到时候或许就会真正被扫地出门,再没有个容身的地方…… 可怜母亲当初为了嫁给他,与自己娘家的人反目,二十多年来,双方都视对方如空气,早就断了来往。 容欢不由自主握紧双拳,无论如何她也在在这之前为自己和妈妈找到归宿,她不能如此被动。 她想了下,又熟练的在手机屏幕上按下一串数字,这是她铭记于心的数字,早就背的滚瓜烂熟,嘟——嘟——嘟,机械的声音重复了许多遍,几乎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男人低沉而有些慵懒的嗓音传来:“喂。” 容欢稳了稳心绪,两只手都握住了电话,十分着紧:“喂,斯绪大哥……” 那头停了停,随后没有再给她发言和示弱的机会,直接了当的说:“酒店那边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再住一阵子,不愿意随时离开。以后别再打我的电话,我很忙。” 容欢想不通一向温和的斯绪怎么忽然之间态度变得这么冰冷,她着急的道:“你别挂啊我求你了!斯绪大哥,咱们不是一直好好的吗……你为什么忽然这么对我,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 他可能是想了下,又或者没有,直截了当的告诉她:“你要弄清楚一件事——我是已婚身份,也不存在你口中的‘一直好好的’,”随即,他发出致命一击:“我太太听到你说的这些会不开心,不要随意幻想和发挥。” 容欢瞬间有泪意被逼出来,她说:“可你不是第一次帮我了!还记得你头回见到我的时候就救了我,现在又是这样,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在我身边!我相信这就是缘分啊。” “我认为你可以去写小说了。”他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还有事要忙。” 她来不及再说什么,他已经用行动阻隔了两人的对话。 巴掌打到脸上来了,脸上原本柔和的线条一下子变得冷硬而愤恨,斯绪可真不是一根好啃的骨头,但越是这样,骨头就越香。 她不怕男人难搞,特别是斯绪这样的高岭之花。 既然他当初和现在都帮了自己,就说明他并不是完全对自己没有意思的,至于他所说的家庭和已婚,她自己都被于旻破坏了原本的幸福和美满,凭什么世界上的旁人可以肆无忌惮的享受这样的温暖,她不服气。 容欢打开手机,下载了一个微博,熟练的输入了用户名和密码,登陆上去,界面上便都是同一个人的最新微博。 因为她只关注了那一个人,那人并不怎么爱说话,却爱发很多的照片,很多是景色,然后是她养的那只肥肥的蓝猫,还有很多孩子们的生活照,她是个业余摄影师,技术很不错,因此也拥有了一批属于自己的粉丝。 容欢就是冒充她的粉丝中的一个。 这个人的微博名字叫,性别为女,头像是猫咪,从没传过自己的照片,却被一部分人执着的认为是白富美的女神。 她是斯绪的老婆,祈愿,土生土长的溪城本地人,因为二次元和三次元分得很清楚,容欢也是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摸到她的微博的。 关注她越久,容欢就越是觉得这个世界非常的不公平,有些人似乎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活的比你精彩而且美好,她的世界没有丑恶,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拥有一个完美强大的男人,却也不会懂得好好珍惜。 她翻到她的主页,点开她的名字,手指稍稍犹豫,便点了起来…… 第二天斯绪在家休息,抱着祈愿懒懒睡到了十来点,才起床。 趁她去香港的日子里,他又把冰箱给塞满了,做了两个清淡的小菜,两人就着午间新闻把饭给吃了,结束后,祈愿把东西收拾下,然后去了厨房洗碗。 如果认真来说的话,两人在日常生活中分工还是挺明确的,正如他做饭她就洗碗。 斯绪挂掉了容欢的电话,祈愿刚好洗好出来,她的身上还挂着粉色小猪的围裙,头发扎起来,脸蛋小小的,看上去似乎一点没受过生活的嗟磨。 祈愿拿掉了围裙,然后坐到沙发上,大概是觉得累,一边抚摸着壮壮温暖的皮毛,一边拿出手机开始刷刷刷。 斯绪就在她耳边跟她提起单位里说要郊游的事情,“……很久没带底下那群小子出去透透气了,你也一起吧。” “你们单位的集体活动,我去不合适吧,”她头也没抬,手速依旧很快:“再说我又不认识他们。” “小常,雷霆,你不都知道么,”斯绪难得解释了下:“雷霆最近相了个对象,他对着女孩子木讷不善言辞,大家都想着帮帮他,都叫了自己的家属一起参加,我总不能搞特殊化。” 雷霆和常自在这两个人,祈愿确实是有印象的,他们跟着斯绪的时间最长,她见过两回,不熟就是了,但重点并不在他们身上,而是身边这个男人——他说完后仍旧目光灼灼的望着她,似乎她没有不去的理由。 队里自己搞家属活动,本来算是挺好的一件事,可祈愿提不起兴趣来,她跟斯绪相处的模式本来就挺奇怪的,大张旗鼓的放到太阳底下去,感觉太别扭了。 于是,她含混的道:“哦,我想想吧,说不定那天有事呢,奕尔最近还介绍了我一个活儿……” 男人没接她的话,他转过身,两条长腿相互交叉,揉了揉眉心,“你要不愿意去就不去。” 祈愿咬了咬唇,空气凝滞,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似的。 就连壮壮也仿佛感知到男女主人之间无声的火花,舔了舔祈愿的手背,不安的靠过来些。 她真的做错了吗?男人的侧颜冷峻,唇角矜贵的抿着,但前一秒还是柔和的,眼角有若隐若现的笑意,祈愿心里莫名一跳,有些抽痛。 她放下手机,小心翼翼的看他:“你生气啦?” 没说话。 “看你不开心我就开心了。”她摇头晃脑的道。 男人眼神都不给她,冷笑话顿时冷场了。 祈愿咳咳了两声:“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啊,真小气。”想了想,妥协道:“我去不就成了吗?” “不要勉强自己,祈愿,”斯绪有些倦怠的说:“我自己去就行。” 祈愿很少见他用这样丝毫不带调侃的语气同自己说话,她下意识的伸手攀上他结实的手臂:“我去啊,我带上小黑给你们全程拍照行不?我好好打扮,让你特别有面子!让你傲视群雄,让他们知道老大的什么的都是最好的……给你飞一样的体验,就像在云端睥睨……” 他终于被她的胡言乱语给逗乐了:“闭嘴吧小姑奶奶,别给我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得注意警队家属形象。” 她冲他敬了个礼:“嗯哼。” 午后,斯绪要做一份书面报告,周一开会的时候用,而祈愿则照例去午睡。 她躺床上看了半集人民的名义,手机顶端跳出来一条评论,夺去了她的注意力。 因为这条评论的措词与平时她这边留言的画风实在不太一样,她顺手点开了,在她上回在福利院给孩子们留影的那条微博下。 这个头像空白的人说:伪装真善美的装逼犯,把残疾儿童作为包装自己的借口,好一个白富美摄影师,让人作呕的绿茶婊。 祈愿一边给小女孩们扎头发编辫子一边告诉她们:“莫姐姐怀孕了,肚子里有了小宝宝,所以不能常常来看你们,不过放心,等小宝宝出生了,你们以后就多一个朋友了。” 孩子们喜欢“朋友”这两个字,因为没有父母,朋友便成为了他们当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物。 一个小女孩伸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壮壮,然后说:“那就太好了,我要给莫姐姐的小宝宝喂饭饭吃!” “当然可以了。” 祈愿跟莫奕尔就是在这家福利院认识的,后来熟悉了,便常常一起来这里,如今莫奕尔怀了孕,她的先生非常紧张她,就连上班都是勉强才同意了,节假日更是将她盯得牢牢地,因此短期内是来不了这里了。 除了莫奕尔,她也没什么朋友的,所以有时候就特别的孤独。 幸好她还有这群孩子们,她拍了拍手:“来吧,摆个pose,咱们拍照吧!” 很有默契的一呼百应,孩子们竞相摆出了自己最喜欢的剪刀手或者是别的姿势,对着镜头笑,咔擦咔擦的声音响起来,壮壮则从女孩的手上跳了下来,在大家的脚边悠闲的走来走去,这画面定格成一幅幅的图片,祈愿家里就有好几本相册是用来收藏这些照片的。 她给斯绪也看过这些相册,那是最初她刚到福利院做义工没多久的时候,他似乎兴致缺缺,随便翻了两下,就问:“那你自己呢?” 祈愿一愣,她喜欢拍人,拍景,却不喜欢拍自己,因此很难从她的作品中找到属于她自己的身影,“太丑了,影响视觉。” 斯绪当时又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嗤了一声,刚要说话,目光又从上往下去,落在她锁骨下高耸的部位,“挺有自知之明,不过……身材倒是可以弥补一下。” 42、chapter42 你猜我猜不猜祈愿选了个靠吧台的位置坐着, 要了一杯莫吉托,然后将视线拉长。 舞池里的人们随着绚丽的灯光舞动, 其实并不能看清他们的长相,只有身体挨着身体和摩擦出的火花。 她看了一会儿,下巴跟着节奏点了点,随后趁着dj调着音量快要换曲子的时候走进了舞池。 这是一首不知名的舞曲, 但实在是非常的嗨,起初的时候她感觉到一丝僵硬,但很快, 在周围人的带动下, 她飞快的适应了过来,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有女孩子的手握住她的, 再放开,在这里,是放肆的,自由的,好像灵魂从头顶上飘走,俯瞰着这群疯癫的人们和自己。 有人吹口哨,也有人跟着曲子大唱rap,祈愿摆动身体,冷不丁感觉腰上一热, 陌生人用手揽住她, 回过头看是一个头发染得五彩缤纷的小青年, 歪着嘴冲她笑。 她想也没想就用手肘拍掉了对方的手,走了出去。 运动完之后比较热,祈愿喝了不少冰水,好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的跳过舞了……她坐下来,不由得想,上一次跳舞,是什么时候? 她不记得了,她不记得所有的事情,学过什么技能,爱好是什么,又或者喜欢过什么人。 统统没有印象了,或许有时候在做一件事的时候才会觉得,噢,似曾相识。 似曾相识是她现在最烦恼的一个词语,抓不到摸不着,都是臆想。 她很想知道,在车祸之前,她跟斯绪是什么样的关系,是不是连话也没多说过几句呢? “我请你喝酒啊,”身边的椅子被人占用,语气轻佻的道:“你想喝什么都行。” 祈愿侧过头,还是刚才那个头发像彩虹一样的男人,他穿着紧身衣,身材很逊,牙齿蜡黄嘴唇发白,怎么看心脏都不太好的样子,端着酒杯晃啊晃的,眼神在她的胸口不礼貌的流连,嘴上的哈喇子都要掉下来了。 祈愿微微转了个角度,用手臂遮住了,冷淡的说:“谢了,不用。” 那人不依不饶的:“我说美女,一个人喝酒多苦闷,我看你不是本地的吧,我也不是,咱们来这里都是寻欢作乐,”又用很大的口气暗示道:“我请你喝酒,今晚——多贵都可以。” 这话就说的太过露骨了,祈愿顿时哼道:“多贵都可以?”她抬头用不屑的眼神看这个彩虹头的猥琐男人:“骨头真轻真贱,你也配请我喝酒?” 那人愣了愣,原本笑得眯不见的眼瞪圆了,“你他妈的说什么?” “哦,还要我再说一遍,没见过你这么自取其辱的人——我说你这种垃圾也配站在我跟前跟我说话?” “说话可真劲啊,我喜欢,”这人忽然换了副面孔,露出奸笑:“我就喜欢你这种泼辣的女孩……啧,”他肆无忌惮的看着她的胸脯:“还有火辣的身材,你知道你刚才在舞池里的样子有多迷人么,你的胸部真的是我见过……” 祈愿想也没想就把手里的冰水泼在了他的脸上。 一滴、两滴,液体随着他被浇湿的头发掉下来,纵横在脸上,搭配他还未来得及转向愤怒的呆滞表情,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那一瞬间就连空气都是凝滞的。 但很快—— “我操,臭娘们,”他张了张嘴:“你敢泼我?” 祈愿心里有种莫名的痛快,于是她说:“我有什么不敢的。” 小青年招了招手,身后就有好几个奇装异服与他气质相同的男人涌上来,他说:“我再给你个机会,道歉,今晚陪我,直到我原谅你。” 她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简直都要笑出了声:“想得美吧你,你受得起我的道歉么。” “那就别怪我们今天欺负女孩子,你自找的!”他舔了舔嘴唇,从旁边拿了一杯不知道什么酒,递给身边的人:“帮我把这酒给她灌下去!让你试试看乱说话的滋味。” 那群小混混早就在旁边十分期待了,其中一人接过杯子,慢慢朝祈愿逼近。 吧台这边原本就没什么人,其余一两个酒保也不甚在意这边的小打小闹,逼近他们说的都不是粤语,很多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祈愿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她正要往后退,肩膀就猛地被两个混混左右抓住,他们快速将她抵至墙角,她反抗着说:“放开我!听到没有!” “凭什么放开你,”为首的那个人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现在你道歉都没用了,除非你跪下来求我。” 说罢,他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人用力收紧她的胳膊就要往她的嘴里灌酒,祈愿整个人都被按住了,酒杯的杯壁已经碰到她的唇瓣,还有肮脏的手顺着她的大腿往上揩油……她奋力的呼救:“放开我!禽兽!你们怎么可以乱来,妈的,你们快松手,我要报警!” 她的声音很响亮,酒保们便朝这里看过来,那个小混混利索的打了个招呼:“没事,我们都认识的,就是玩玩。” “谁跟你玩啊!唔……”祈愿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为首的混混回过头,面色顿时变得阴冷:“叫,再叫就给我打!” 祈愿挣扎着:“快放开我!” “穿得这么骚难道不是来找男人的?”混混又拿了一杯酒从她的身上倒下去,色眯眯的说:“推三阻四的,你不是当了□□还立牌坊是什么?” 冰凉的水猝不及防的打在自己的身上,祈愿只觉得胸口湿冷,但是手被人制住了,完全不能做任何反抗,这感觉恶心透顶,但她这幅样子显然取悦了对方,他走过来两步:“哇,真他妈漂亮……”然后伸出手来,似乎是想摸一把。 祈愿绝望的睁大眼睛,正在他的猪爪快要碰到她的时候,横里插出一条手臂,拧住了小混混的手腕,嚓哒一声,耳边传来闷叫:“我擦,痛痛痛痛痛!” 而这个人速度很快,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动作,总之,瞬间,彩毛小混混跪倒在地上,肚子上接连挨了几拳,旁边的几个小跟班连忙凑上来,正摩拳擦掌间,一排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出现,凶神恶煞的盯着他们,似乎立即便要动手。 这个男人竖起手臂,沉静的威胁:“再给你们一个机会,滚不滚?” 他们屁滚尿流的带着那个躺倒在地上的混混逃跑了。 他走到祈愿面前,将外套递给她:“穿上吧。” 她这才能好好的看到他的长相,这里的灯光偏暗,将他深刻的眉眼映的柔和不少,鹰隼一般的眼睛也没那么不可逼视了…… 祈愿觉得他非常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他们一定见过。 似乎是能猜透她心中的疑惑,对方又动了动:“穿上吧,我们的确见过,在高铁上。” 她恍然大悟——没错,从云镇回溪城的高铁上,坐在她身边的男人,上次的接触也很短暂,但她竟然对他的长相有了印象。 这大概是长得好看的人才会有的待遇。 祈愿没跟他客气,在接过外套后她先去洗手间整理了下衣物,然后套上他给的衣服,才出去。 而这个帮助他的人坐在卡座中与一个年纪较长的人在说话。 她走过去的时候,他仰头看她,“弄好了?” “嗯是,谢谢,”祈愿再三的道:“非常谢谢你。”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他一字一句的道:“方便坐下来喝点果汁吗?我绝不是坏人。” 他说这话的样子很真诚,就像是真正邀请她喝一点东西,绝无半点旁的心思,这令她想要相信他。 她也的确坐了下来,虽然离他也有一些距离。 他向她介绍那位年长男子的身份——这是这间会所的老板,香港人,他在意大利留学时同学的兄长,他们用粤语交谈了几句后那人冲祈愿礼貌微笑,然后离开。 只剩下她和这个帮了她的男人。 但气氛并没有很局促,他深深看着她,然后自我介绍:“我叫靳屿臣,溪城人,30岁,既然已经遇见两次,我想我们或许可以做个朋友。” 祈愿跟他很轻的握了握手:“祈愿,祈祷、心愿——我也是溪城的。” 跟靳屿臣说话是很轻松的,他不会刻意的刺探你,话也不多,两个人只是坐着喝喝酒,只是祈愿发现他经常会望着自己发呆,如果视线交接的话,他也不急着收回,只是唇角的弧度抿的更深一点,这让他看上去非常绅士。 简短的交流中她得知他是来香港见朋友,两人还下榻在同一家酒店。 他不停的喝酒,弄得她也心里痒痒的,到最后的时候就变成了对饮。 靳屿臣像是心里有事,祈愿当然不会去问他,或许每一个可以在公众场合借酒消愁的人都有一段难以言说的往事,就像是她。 斯绪的电话至今还被她丢在黑名单里,但其实她知道自己更怕的是他从来没有联系过她。 可酒越喝,她就越是想念溪城,想念……那个男人。 她是不争气。 逃避可耻,但是有用。 “你为什么喝这么多?心里有事?”靳屿臣问她。 43、chapter43 你猜我猜不猜被夜幕笼罩的酒吧一条街, 这里的月亮都格外的妖艳些,对于那些夜生活丰富的人来说,一天才刚开始。 祈愿尖尖的高跟鞋落在地上,哒哒哒的声音瞬间被掩埋在高昂的音乐声中。 会所门口灯火闪耀,似乎与里头传来的鼓点声都在同一个节拍似的, 她站在门口停顿数秒,就进去了。 从走廊开始人就很多,夹杂着不同的语言,英语、粤语和普通话, 大杂烩一般, 听着却不叫人觉得过分胆怯了。 祈愿选了个靠吧台的位置坐着, 要了一杯莫吉托, 然后将视线拉长。 舞池里的人们随着绚丽的灯光舞动,其实并不能看清他们的长相,只有身体挨着身体和摩擦出的火花。 她看了一会儿,下巴跟着节奏点了点,随后趁着dj调着音量快要换曲子的时候走进了舞池。 这是一首不知名的舞曲,但实在是非常的嗨,起初的时候她感觉到一丝僵硬,但很快, 在周围人的带动下,她飞快的适应了过来, 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有女孩子的手握住她的, 再放开,在这里,是放肆的,自由的,好像灵魂从头顶上飘走,俯瞰着这群疯癫的人们和自己。 有人吹口哨,也有人跟着曲子大唱rap,祈愿摆动身体,冷不丁感觉腰上一热,陌生人用手揽住她,回过头看是一个头发染得五彩缤纷的小青年,歪着嘴冲她笑。 她想也没想就用手肘拍掉了对方的手,走了出去。 运动完之后比较热,祈愿喝了不少冰水,好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的跳过舞了……她坐下来,不由得想,上一次跳舞,是什么时候? 她不记得了,她不记得所有的事情,学过什么技能,爱好是什么,又或者喜欢过什么人。 统统没有印象了,或许有时候在做一件事的时候才会觉得,噢,似曾相识。 似曾相识是她现在最烦恼的一个词语,抓不到摸不着,都是臆想。 她很想知道,在车祸之前,她跟斯绪是什么样的关系,是不是连话也没多说过几句呢? “我请你喝酒啊,”身边的椅子被人占用,语气轻佻的道:“你想喝什么都行。” 祈愿侧过头,还是刚才那个头发像彩虹一样的男人,他穿着紧身衣,身材很逊,牙齿蜡黄嘴唇发白,怎么看心脏都不太好的样子,端着酒杯晃啊晃的,眼神在她的胸口不礼貌的流连,嘴上的哈喇子都要掉下来了。 祈愿微微转了个角度,用手臂遮住了,冷淡的说:“谢了,不用。” 那人不依不饶的:“我说美女,一个人喝酒多苦闷,我看你不是本地的吧,我也不是,咱们来这里都是寻欢作乐,”又用很大的口气暗示道:“我请你喝酒,今晚——多贵都可以。” 这话就说的太过露骨了,祈愿顿时哼道:“多贵都可以?”她抬头用不屑的眼神看这个彩虹头的猥琐男人:“骨头真轻真贱,你也配请我喝酒?” 那人愣了愣,原本笑得眯不见的眼瞪圆了,“你他妈的说什么?” “哦,还要我再说一遍,没见过你这么自取其辱的人——我说你这种垃圾也配站在我跟前跟我说话?” “说话可真劲啊,我喜欢,”这人忽然换了副面孔,露出奸笑:“我就喜欢你这种泼辣的女孩……啧,”他肆无忌惮的看着她的胸脯:“还有火辣的身材,你知道你刚才在舞池里的样子有多迷人么,你的胸部真的是我见过……” 祈愿想也没想就把手里的冰水泼在了他的脸上。 一滴、两滴,液体随着他被浇湿的头发掉下来,纵横在脸上,搭配他还未来得及转向愤怒的呆滞表情,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那一瞬间就连空气都是凝滞的。 但很快—— “我操,臭娘们,”他张了张嘴:“你敢泼我?” 祈愿心里有种莫名的痛快,于是她说:“我有什么不敢的。” 小青年招了招手,身后就有好几个奇装异服与他气质相同的男人涌上来,他说:“我再给你个机会,道歉,今晚陪我,直到我原谅你。” 她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简直都要笑出了声:“想得美吧你,你受得起我的道歉么。” “那就别怪我们今天欺负女孩子,你自找的!”他舔了舔嘴唇,从旁边拿了一杯不知道什么酒,递给身边的人:“帮我把这酒给她灌下去!让你试试看乱说话的滋味。” 那群小混混早就在旁边十分期待了,其中一人接过杯子,慢慢朝祈愿逼近。 吧台这边原本就没什么人,其余一两个酒保也不甚在意这边的小打小闹,逼近他们说的都不是粤语,很多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祈愿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她正要往后退,肩膀就猛地被两个混混左右抓住,他们快速将她抵至墙角,她反抗着说:“放开我!听到没有!” “凭什么放开你,”为首的那个人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现在你道歉都没用了,除非你跪下来求我。” 说罢,他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人用力收紧她的胳膊就要往她的嘴里灌酒,祈愿整个人都被按住了,酒杯的杯壁已经碰到她的唇瓣,还有肮脏的手顺着她的大腿往上揩油……她奋力的呼救:“放开我!禽兽!你们怎么可以乱来,妈的,你们快松手,我要报警!” 她的声音很响亮,酒保们便朝这里看过来,那个小混混利索的打了个招呼:“没事,我们都认识的,就是玩玩。” “谁跟你玩啊!唔……”祈愿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为首的混混回过头,面色顿时变得阴冷:“叫,再叫就给我打!” 祈愿挣扎着:“快放开我!” “穿得这么骚难道不是来找男人的?”混混又拿了一杯酒从她的身上倒下去,色眯眯的说:“推三阻四的,你不是当了□□还立牌坊是什么?” 冰凉的水猝不及防的打在自己的身上,祈愿只觉得胸口湿冷,但是手被人制住了,完全不能做任何反抗,这感觉恶心透顶,但她这幅样子显然取悦了对方,他走过来两步:“哇,真他妈漂亮……”然后伸出手来,似乎是想摸一把。 祈愿绝望的睁大眼睛,正在他的猪爪快要碰到她的时候,横里插出一条手臂,拧住了小混混的手腕,嚓哒一声,耳边传来闷叫:“我擦,痛痛痛痛痛!” 而这个人速度很快,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动作,总之,瞬间,彩毛小混混跪倒在地上,肚子上接连挨了几拳,旁边的几个小跟班连忙凑上来,正摩拳擦掌间,一排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出现,凶神恶煞的盯着他们,似乎立即便要动手。 这个男人竖起手臂,沉静的威胁:“再给你们一个机会,滚不滚?” 他们屁滚尿流的带着那个躺倒在地上的混混逃跑了。 他走到祈愿面前,将外套递给她:“穿上吧。” 她这才能好好的看到他的长相,这里的灯光偏暗,将他深刻的眉眼映的柔和不少,鹰隼一般的眼睛也没那么不可逼视了…… 祈愿觉得他非常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他们一定见过。 似乎是能猜透她心中的疑惑,对方又动了动:“穿上吧,我们的确见过,在高铁上。” 她恍然大悟——没错,从云镇回溪城的高铁上,坐在她身边的男人,上次的接触也很短暂,但她竟然对他的长相有了印象。 这大概是长得好看的人才会有的待遇。 祈愿没跟他客气,在接过外套后她先去洗手间整理了下衣物,然后套上他给的衣服,才出去。 而这个帮助他的人坐在卡座中与一个年纪较长的人在说话。 她走过去的时候,他仰头看她,“弄好了?” “嗯是,谢谢,”祈愿再三的道:“非常谢谢你。”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他一字一句的道:“方便坐下来喝点果汁吗?我绝不是坏人。” 他说这话的样子很真诚,就像是真正邀请她喝一点东西,绝无半点旁的心思,这令她想要相信他。 她也的确坐了下来,虽然离他也有一些距离。 他向她介绍那位年长男子的身份——这是这间会所的老板,香港人,他在意大利留学时同学的兄长,他们用粤语交谈了几句后那人冲祈愿礼貌微笑,然后离开。 只剩下她和这个帮了她的男人。 但气氛并没有很局促,他深深看着她,然后自我介绍:“我叫靳屿臣,溪城人,30岁,既然已经遇见两次,我想我们或许可以做个朋友。” 祈愿跟他很轻的握了握手:“祈愿,祈祷、心愿——我也是溪城的。” 跟靳屿臣说话是很轻松的,他不会刻意的刺探你,话也不多,两个人只是坐着喝喝酒,只是祈愿发现他经常会望着自己发呆,如果视线交接的话,他也不急着收回,只是唇角的弧度抿的更深一点,这让他看上去非常绅士。 简短的交流中她得知他是来香港见朋友,两人还下榻在同一家酒店。 他不停的喝酒,弄得她也心里痒痒的,到最后的时候就变成了对饮。 靳屿臣像是心里有事,祈愿当然不会去问他,或许每一个可以在公众场合借酒消愁的人都有一段难以言说的往事,就像是她。 斯绪的电话至今还被她丢在黑名单里,但其实她知道自己更怕的是他从来没有联系过她。 可酒越喝,她就越是想念溪城,想念……那个男人。 她是不争气。 逃避可耻,但是有用。 “你为什么喝这么多?心里有事?”靳屿臣问她。 琥珀色的液体流光溢彩,她没有否认:“想要好好睡一觉,酒精应该是最好的助手。” “说的没错……”他凝视着她,目光有些迷离:“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入眠。” “思念一个人?抱歉,你可以不回答。” “我,思念……”话尾忽然消失,他闭上了眼睛。 …… 祈愿真是服气了,没见过这样说醉就醉,说睡就睡的人。 她再去找老板,经理说老板早已离开了。 她没有办法,只好委托酒保帮她在酒吧门口叫了出租,再扶着脚步虚浮的靳屿臣离开。 勉勉强强的拖着身子发沉的他出去,风吹在人的脸上,叫他稍微睁了睁眼。 祈愿觉得这一切似乎都是反着来的,她喝了跟靳屿臣不相上下的酒,结果她还清醒的很,从前有斯绪管着,她几乎没碰过酒,原以为自己也是不胜酒力,结果却让人意外。 她就跟千杯不醉似的。 幸好靳屿臣同她在一家酒店,坐上车后她摇开窗,叫他别那么闷,同时问他:“喂,你还行吗?你的钱包在哪里,我可不知道你住哪一层。” 他迷迷糊糊的道:“我……别吵,辛玥,别吵。” 她挑了挑眉,“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44、chapter44 你猜我猜不猜5 祈愿正式在《t》杂上开了一个专栏, 对此,莫奕尔给了她很大的自由, 每期的内容都由她自己决定, 唯一的要求只有一个——按时交稿。 这些天以来, 斯绪为了案子整天早出晚归, 她就拿着单反出发。 只是不能跑去太远的地方, 这是她当初和斯绪的约定。 其实她特别想环游世界,去那些没去过的地方,拍下最动人的瞬间。自己驾车游也行, 无奈,她连驾驶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如果要出门, 一般就是斯绪给她安排的司机, 或者是直接打车。 她就不明白了, 只是一个车祸而已, 她她已经养好了伤,四肢俱全, 何必如此讳疾忌医。 她便只能在距离溪城比较近的几个城市走走, 如果要留宿, 就要跟斯绪保持联络。 每每这样, 她就觉得自己一点都没有一个摄影师的洒脱,甚至连消失和闭关这两个字都做不到, 很是气馁。 所以, 祈愿给自己定了个目标, 如果跟斯绪离婚了,她就要去非洲、去南美、去遍祖国大好江山。 她在临市的云镇住了两天,呼吸够了新鲜空气,又拍好了大量的素材,才打道回府。 坐的是高铁,商务座里很是宽敞,双腿可以伸的长长的,祈愿身边的座位没有人,她便拿了ipad出来放在膝盖上看电视。 她最喜欢看热热闹闹的玄幻剧,主角团从一个地方斗志满满的出发,路上结识无数好友,砍怪升级,别提多爽了。 她正看的津津有味,旁边有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不好意思,这是你的吗?” 祈愿抬起头,果真是对她说的,随着那人的视线她也看到了自己的丝巾大半飘落在旁边的座位上,于是她立即拿了回来,又连声说抱歉。 她整理好以后,那人却没有马上坐下来,反而是有些愣怔的看着她,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祈愿被这目光盯得不太舒服,眉头微微蹙起,望着他。 她发觉这是个非常好看的男人,轮廓如刀斧雕凿般深刻,双眸锐利而冷凝,但望着她的时候并不显得不悦,两人对视,祈愿再次说:“不好意思,我收好了,你……坐吧?” 男人经她一提醒,才微微动了动下巴,坐到了她的身边。 温暖的佛手柑香味隐约飘来,祈愿往里头缩了缩,继续看她的电视,余光看到身边的男人拿出了笔记本似乎在工作。 车子继续前行,车厢里也恢复了原本的安静,只有白炽灯明晃晃的亮着。 她渐渐觉得眼皮厚重,困意席卷而来,大概还有两个小时可以抵达溪城,她放心的关掉ipad,蒙上眼罩,设了个震动的闹钟,决心睡一会儿。 靳屿臣双眼虽然看着电脑屏幕,心绪无法平静,他想要侧头再去看看她,又怕惊扰到她,五年了,他已经五年没有这样激动和紧张了。 虽然紧紧克制着自己,但他完全没有办法投入到工作中去。 直到她蒙上了眼罩,慢慢的,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他才扭头,直觉脖子都有些微酸,他悄悄的看她。 深棕色的长发有一部分被压在椅背后,更多的散落在胸前,随着她的吐息起伏着,眼罩下是高挺而秀气的鼻梁,嘴角自然的勾起,就像是随时含笑一般,而最像的眼睛被捂住了,除此以外,她四肢修长,身高大约有一米六八到一米七,这要比他思念中的人高很多。 靳屿臣有些失神,虽然不得不承认她们很像,但到底不是同一个人。 那个人已经离开了,灰烬也撒入了大海,这是他按照她的吩咐亲手去做的。 在她离开的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里,想起她的日子着实不多,因为他不敢。 靳屿臣命令自己不要再去看她了,这世间上相似的人那么多,他不过才遇上一个就这样激动,似乎是自嘲般的摇头笑了笑。 …… 祈愿下了高铁正是凌晨两点半,斯绪来接她。 即便是深夜,火车站的候车室和通往南北广场的两侧通道依旧拥着不少人,背着大包小包,提着重重的行李,脚步却都很轻快。 祈愿一出北广场就看到斯绪叼着根烟被两个年轻的女学生围着,月色下,他的身形出众,所以特别夺人眼球。 那两个女学生大概是在问路,斯绪用下巴点了点某个方向,“……嗯,就那里。” 话语一如既往的简洁,但也很明确。 女学生说了至少六七遍谢谢才依依不舍的离开,祈愿等她们彻底走远,再慢悠悠的挪过去。 斯绪一早就看到她了,磨磨蹭蹭的,刚走到自己身边,他就握了握她的胳膊,“你傻啊,站在那儿干等什么。” 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暖,祈愿特别无辜的看他:“这不是看有小妹妹在跟你搭讪,所以自觉避开嘛。” 斯绪看了她一眼,凉飕飕的,祈愿别开脸,“走吧。” 斯绪又拖住她的手腕,她不明所以,他也不解释,只长臂一展开将她的大背包拿下来自己单手拎着,然后两人朝着车子的方向去了。 始出火车站后,溪城便又是那个安静的,熟悉的,沉睡在深夜中的溪城了。 下了高架桥,斯绪还是开的很快,街边的景色急速倒退,在霓虹的映衬下犹如慢慢变淡的油画。 祈愿鼻子皱了皱,打开了车窗,风登时就鼓鼓的吹进来,打在人脸上,有种被小刀割破的感觉。 斯绪意会过来,看着她,然后拿掉了嘴中的烟,将它碾灭。 这样一来,车里的空气倒是清新了不少。 就是没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人,遇到个红灯,车子停住,他才问:“这几天收获怎么样?” “还行吧,就那样。”她模模糊糊的道,“你呢,刚从局里出来?其实你可以不用来接我的,我知道你最近挺忙的。” 男人懒洋洋的说:“不至于这点时间都没有。” 祈愿没搭腔,她也是好意,她可以自己打车回去,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尴尬的相处。 幸好回去的路不算长,又将将开了十来分钟,就到达了他们的小区门口。 从大院里头搬出来后,斯绪没有选择单位的家属楼而是在这里买了房子,一来是因为这里是市区的黄金地段,出行去哪里都方便,二来也因为这里离大院更近些,祈愿无论是去婆家还是回娘家都容易,这样他要出任务的时候她也有个照应。 这里的屋子不大,进去后斯绪就开了空调,其实他自己也有好几天没回家了。 “饿不饿?”他把背包给她挂好,问她。 祈愿摇了摇头,“我上火车前吃过东西了,我好累,想洗个澡休息。”说完也没看他,就径自去了浴室。 滚烫的水冲刷在背上,泡沫随即被冲走,她在一片迷蒙中睁开了眼睛,她使劲搓了个澡,洗干净后要穿衣服,才发现自己犯了个致命错误,她忘了带换洗的衣服。 手边只有刚才脱下的几件贴身衣物,也早就被水给溅湿了。 祈愿光着身子踱了两步,又看自己的拖鞋,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幸好在这个时候,门被敲了两下,斯绪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来拿东西。” 她红着脸开了一条门缝,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快给我!” 他将东西递给她,趁着她要关门的时候用一只脚顶住了门,另一只手拽住了她。 “你干嘛!”两人的手臂角力,但祈愿一根小豆苗怎么跟他这样的斗,牙齿都咬的酸了,他还纹丝未动轻轻松的样子。 最终,他还是去了里面。 倒也没什么,她穿好了衣服看她吹头发而已。 祈愿的头发留了三年,已经到了腰部,吹起来停费力气的,斯绪看不过她手忙脚乱的样子,拿过吹风机就给她弄起来。 轰隆隆的声音萦绕在耳边,祈愿想起来她刚发生车祸醒过来的那段日子,他一个拿枪的糙汉子,为她吹头发的时候手劲太重,好几次她疼的眼睛都红了,他还不解的追问,有那么疼吗? 后来才好一点,他的手指穿梭在她的发丝中,动作还是有些钝钝的,至少不疼了。 头发弄到八分干,祈愿感觉到那手才从她头上移开,下一秒就圈住了她的腰。 她浑身一凛,他的胸贴上她的背,“为什么这么怕我?不喜欢我碰你,嗯?” 45、chapter45 你猜我猜不猜 祈愿选了个靠吧台的位置坐着, 要了一杯莫吉托, 然后将视线拉长。 舞池里的人们随着绚丽的灯光舞动, 其实并不能看清他们的长相, 只有身体挨着身体和摩擦出的火花。 她看了一会儿,下巴跟着节奏点了点, 随后趁着dj调着音量快要换曲子的时候走进了舞池。 这是一首不知名的舞曲, 但实在是非常的嗨,起初的时候她感觉到一丝僵硬,但很快, 在周围人的带动下, 她飞快的适应了过来,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了,有女孩子的手握住她的, 再放开, 在这里, 是放肆的,自由的,好像灵魂从头顶上飘走, 俯瞰着这群疯癫的人们和自己。 有人吹口哨, 也有人跟着曲子大唱rap, 祈愿摆动身体,冷不丁感觉腰上一热, 陌生人用手揽住她, 回过头看是一个头发染得五彩缤纷的小青年, 歪着嘴冲她笑。 她想也没想就用手肘拍掉了对方的手,走了出去。 运动完之后比较热,祈愿喝了不少冰水,好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的跳过舞了……她坐下来,不由得想,上一次跳舞,是什么时候? 她不记得了,她不记得所有的事情,学过什么技能,爱好是什么,又或者喜欢过什么人。 统统没有印象了,或许有时候在做一件事的时候才会觉得,噢,似曾相识。 似曾相识是她现在最烦恼的一个词语,抓不到摸不着,都是臆想。 她很想知道,在车祸之前,她跟斯绪是什么样的关系,是不是连话也没多说过几句呢? “我请你喝酒啊,”身边的椅子被人占用,语气轻佻的道:“你想喝什么都行。” 祈愿侧过头,还是刚才那个头发像彩虹一样的男人,他穿着紧身衣,身材很逊,牙齿蜡黄嘴唇发白,怎么看心脏都不太好的样子,端着酒杯晃啊晃的,眼神在她的胸口不礼貌的流连,嘴上的哈喇子都要掉下来了。 祈愿微微转了个角度,用手臂遮住了,冷淡的说:“谢了,不用。” 那人不依不饶的:“我说美女,一个人喝酒多苦闷,我看你不是本地的吧,我也不是,咱们来这里都是寻欢作乐,”又用很大的口气暗示道:“我请你喝酒,今晚——多贵都可以。” 这话就说的太过露骨了,祈愿顿时哼道:“多贵都可以?”她抬头用不屑的眼神看这个彩虹头的猥琐男人:“骨头真轻真贱,你也配请我喝酒?” 那人愣了愣,原本笑得眯不见的眼瞪圆了,“你他妈的说什么?” “哦,还要我再说一遍,没见过你这么自取其辱的人——我说你这种垃圾也配站在我跟前跟我说话?” “说话可真劲啊,我喜欢,”这人忽然换了副面孔,露出奸笑:“我就喜欢你这种泼辣的女孩……啧,”他肆无忌惮的看着她的胸脯:“还有火辣的身材,你知道你刚才在舞池里的样子有多迷人么,你的胸部真的是我见过……” 祈愿想也没想就把手里的冰水泼在了他的脸上。 一滴、两滴,液体随着他被浇湿的头发掉下来,纵横在脸上,搭配他还未来得及转向愤怒的呆滞表情,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那一瞬间就连空气都是凝滞的。 但很快—— “我操,臭娘们,”他张了张嘴:“你敢泼我?” 祈愿心里有种莫名的痛快,于是她说:“我有什么不敢的。” 小青年招了招手,身后就有好几个奇装异服与他气质相同的男人涌上来,他说:“我再给你个机会,道歉,今晚陪我,直到我原谅你。” 她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简直都要笑出了声:“想得美吧你,你受得起我的道歉么。” “那就别怪我们今天欺负女孩子,你自找的!”他舔了舔嘴唇,从旁边拿了一杯不知道什么酒,递给身边的人:“帮我把这酒给她灌下去!让你试试看乱说话的滋味。” 那群小混混早就在旁边十分期待了,其中一人接过杯子,慢慢朝祈愿逼近。 吧台这边原本就没什么人,其余一两个酒保也不甚在意这边的小打小闹,逼近他们说的都不是粤语,很多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祈愿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她正要往后退,肩膀就猛地被两个混混左右抓住,他们快速将她抵至墙角,她反抗着说:“放开我!听到没有!” “凭什么放开你,”为首的那个人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现在你道歉都没用了,除非你跪下来求我。” 说罢,他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人用力收紧她的胳膊就要往她的嘴里灌酒,祈愿整个人都被按住了,酒杯的杯壁已经碰到她的唇瓣,还有肮脏的手顺着她的大腿往上揩油……她奋力的呼救:“放开我!禽兽!你们怎么可以乱来,妈的,你们快松手,我要报警!” 她的声音很响亮,酒保们便朝这里看过来,那个小混混利索的打了个招呼:“没事,我们都认识的,就是玩玩。” “谁跟你玩啊!唔……”祈愿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为首的混混回过头,面色顿时变得阴冷:“叫,再叫就给我打!” 祈愿挣扎着:“快放开我!” “穿得这么骚难道不是来找男人的?”混混又拿了一杯酒从她的身上倒下去,色眯眯的说:“推三阻四的,你不是当了□□还立牌坊是什么?” 冰凉的水猝不及防的打在自己的身上,祈愿只觉得胸口湿冷,但是手被人制住了,完全不能做任何反抗,这感觉恶心透顶,但她这幅样子显然取悦了对方,他走过来两步:“哇,真他妈漂亮……”然后伸出手来,似乎是想摸一把。 祈愿绝望的睁大眼睛,正在他的猪爪快要碰到她的时候,横里插出一条手臂,拧住了小混混的手腕,嚓哒一声,耳边传来闷叫:“我擦,痛痛痛痛痛!” 而这个人速度很快,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动作,总之,瞬间,彩毛小混混跪倒在地上,肚子上接连挨了几拳,旁边的几个小跟班连忙凑上来,正摩拳擦掌间,一排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出现,凶神恶煞的盯着他们,似乎立即便要动手。 这个男人竖起手臂,沉静的威胁:“再给你们一个机会,滚不滚?” 他们屁滚尿流的带着那个躺倒在地上的混混逃跑了。 他走到祈愿面前,将外套递给她:“穿上吧。” 她这才能好好的看到他的长相,这里的灯光偏暗,将他深刻的眉眼映的柔和不少,鹰隼一般的眼睛也没那么不可逼视了…… 祈愿觉得他非常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他们一定见过。 似乎是能猜透她心中的疑惑,对方又动了动:“穿上吧,我们的确见过,在高铁上。” 她恍然大悟——没错,从云镇回溪城的高铁上,坐在她身边的男人,上次的接触也很短暂,但她竟然对他的长相有了印象。 这大概是长得好看的人才会有的待遇。 祈愿没跟他客气,在接过外套后她先去洗手间整理了下衣物,然后套上他给的衣服,才出去。 而这个帮助他的人坐在卡座中与一个年纪较长的人在说话。 她走过去的时候,他仰头看她,“弄好了?” “嗯是,谢谢,”祈愿再三的道:“非常谢谢你。”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他一字一句的道:“方便坐下来喝点果汁吗?我绝不是坏人。” 他说这话的样子很真诚,就像是真正邀请她喝一点东西,绝无半点旁的心思,这令她想要相信他。 她也的确坐了下来,虽然离他也有一些距离。 他向她介绍那位年长男子的身份——这是这间会所的老板,香港人,他在意大利留学时同学的兄长,他们用粤语交谈了几句后那人冲祈愿礼貌微笑,然后离开。 只剩下她和这个帮了她的男人。 但气氛并没有很局促,他深深看着她,然后自我介绍:“我叫靳屿臣,溪城人,30岁,既然已经遇见两次,我想我们或许可以做个朋友。” 祈愿跟他很轻的握了握手:“祈愿,祈祷、心愿——我也是溪城的。” 跟靳屿臣说话是很轻松的,他不会刻意的刺探你,话也不多,两个人只是坐着喝喝酒,只是祈愿发现他经常会望着自己发呆,如果视线交接的话,他也不急着收回,只是唇角的弧度抿的更深一点,这让他看上去非常绅士。 简短的交流中她得知他是来香港见朋友,两人还下榻在同一家酒店。 他不停的喝酒,弄得她也心里痒痒的,到最后的时候就变成了对饮。 靳屿臣像是心里有事,祈愿当然不会去问他,或许每一个可以在公众场合借酒消愁的人都有一段难以言说的往事,就像是她。 斯绪的电话至今还被她丢在黑名单里,但其实她知道自己更怕的是他从来没有联系过她。 可酒越喝,她就越是想念溪城,想念……那个男人。 她是不争气。 逃避可耻,但是有用。 “你为什么喝这么多?心里有事?”靳屿臣问她。 琥珀色的液体流光溢彩,她没有否认:“想要好好睡一觉,酒精应该是最好的助手。” “说的没错……”他凝视着她,目光有些迷离:“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入眠。” “思念一个人?抱歉,你可以不回答。” “我,思念……”话尾忽然消失,他闭上了眼睛。 …… 祈愿真是服气了,没见过这样说醉就醉,说睡就睡的人。 46、chapter46 你猜我猜不猜 祈愿按了指纹锁,两人一前一后进去, 才发现斯绪还带了食材回来。 “你今天下班这么早?”她随口问了一句。 “昨晚值了一天班。”他简单的解释了下, 又从上到下的打量她:“谁让你穿红衣服出门了?” 被他提到身上的衣服, 她不禁也随着他的目光低下头看自己, 红色呢子外套,黑色毛衣搭配长靴,没什么不妥的啊。 见她完全茫然,斯绪忍了忍, 忍不住,又说:“杀人案还没破, 我看整个溪城敢穿红色的女人也就只有你了。” 祈愿的眼睛瞬间睁圆了, “啊!我忘了!” 轰动全城的连环奸杀案,凶手专盯穿红色衣服的年轻女性下手,人人自危,导致溪城最近晚上九点后街道上人迹罕至。 斯绪作为这个案件的直接负责人, 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枕边人心竟然这么大。 祈愿后知后觉的火速脱掉了外套, 就像甩掉什么脏东西似的,一边又不忘自我安慰:“你不要危言耸听好不好。” “什么时候能长点记性。”斯绪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去了厨房。 祈愿最讨厌他用这种长辈般的口吻说话,就好像自己还是上课开小差的小学生一样。 她把衣服挂上, 打开暖气,心里塞塞的, 这两年她是真的记性不好, 很容易丢三落四, 也难怪斯绪总是对她不满意了。 晚上吃完饭以后祈愿在客厅打开电视跟随视频里的老师练有氧运动, 在瑜伽垫上折成各种形状,累的大汗淋漓。 三年前她经历一场车祸,康复期为了养好骨头喝了太多的营养汤,导致身上肥了一圈,后来才慢慢的减掉不少,只是拜斯绪的厨艺所赐,下巴至今还很有些圆润,所以她只要有时间,晚上都会做运动。 将近一个小时的有氧结束后她去洗澡,然后上床,而斯绪早就已经在床上看起了新闻。 见她上来,他动了动身体,似乎又朝她的方向近了些,电视机里原本有序的男女声也顿时湮灭。 祈愿瞬间躺平,顺手按下壁灯的开关,然后缩到床角,“睡吧晚安。” “躲什么。”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幽幽传来,似乎带有某种磁性,非常的动听,对于祈愿来说也非常的吓人。 “昨天做的太过了,”她别扭的道:“我还疼着呢。” 他一怔,他是军人出身,力量本来就比常人要大,平时在床上总要十分照顾她的感受循序渐进的来,才能让她好受。昨天又是在那么个情况下做的,在为她清理时她那边还是微肿的…… 想到这里斯绪觉得有些难熬,被子太绵软,跟他身体的某处截然不同。 他轻舒了两口气,才伸手揽住她:“乖一点,今晚就不碰你。” 幸好是关了灯的,看不到她红红的脸蛋,祈愿暗啐了一口,只能任由他抱着,希望他言出必行。 不过,身体挨得近了,不可能感受不到他的变化和情况,她开始一个劲的数羊,期待自己早些睡过去就什么事都没了。 大概自我催眠产生了效果,枕畔很快传来了她均匀的呼吸声,斯绪的手艰难的从她柔软的腰肢上移开,良久,不得法,还是起身去浴室洗了个冷水澡。 转眼周末到,是个好天气,九点左右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一波雨过去后,空气都变得格外新鲜。 用完早餐后斯绪带着她回父母家。 斯绪是大院子弟,在与她结婚之前的三十年也一直都住在大院里,冷不丁结婚搬出去后,斯政和李慷外加一个爷爷三不五时的念着他们回去。 斯政和李慷老来得子,斯家孙辈就只斯绪一个,从前斯绪坏的流油,只差上树烧房子,他们头痛的不行,眼瞧着儿子当了兵回来出息了,性子也收敛不少,如今更是成家立业,局里人看到他都得叫一声“斯队”,纵使是见过无数大场面的斯政,提起这个儿子,眉毛也忍不住抖两抖。 祈愿能理解公婆和爷爷对斯绪的思念,况且在她养伤的时候,斯家人又待她如亲闺女,因此每次回家都表现的与斯绪伉俪情深,不想令他们失望。 这不,婆婆李慷早就等的他们望眼欲穿了。 祈愿乖乖的跟在斯绪后面叫人,爷爷、爸、妈,然后将礼物递上,李慷接过登山服就一直赞叹说好,还连连给斯政看,“小愿就是会买东西,这颜色多好看啊,爸妈很喜欢。” 说罢又拉着祈愿的手不放,同她说:“我叫李阿姨开始做菜,今天都是你喜欢吃的东西,来,坐下跟妈聊聊。” 祈愿这边陪着李慷,斯绪那厢则被老爷子和父亲叫去下棋。 李慷在退休前是在妇女协会工作的,心地善良,最擅长的是跟女人打交道,跟她说起话来一点不累。 祈愿一边剥桔子,然后就听到她问:“对了小愿,你程伯伯程伯母前几天飞去澳洲旅游,跟你说了吗?” 她愣了愣,笑道:“看到他们朋友圈发的景色啦,袋鼠萌萌哒。” 李慷拍了拍她的手背,缓缓道:“等他们回来,咱们一起吃个饭。你这丫头啊,别太介意以前发生的事,斯绪对你很满意,我们也是,很多事情发生了是可以弥补的,懂吗?” 祈愿扯开嘴角笑笑,“妈,我知道。” 祈愿为自己的撒谎有些难过,她并不是真的不介意,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也时时受到内心的谴责。 所谓的程伯伯程伯母,其实是她的养父和养母,祈愿十三岁父母因为执行任务死去后,母亲也跟着殉情了,留下了她一人跟着外婆生活了两年,直到外婆也跟着离世,她才被父母生前的好友程伯伯程伯母收养了。 可是她却做了那样对不起他们的事情。 …… 午饭做好后李慷叫爷三个出来吃饭,老爷子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对于这个孙子,出了书房门还不忘津津有味的嘱咐斯绪:“下午继续。” 斯绪当然说好。 对于这个孙子的喜爱,老爷子的表露是当仁不让的。 饭桌上,李慷看着斯绪不时给祈愿布菜,祈愿也都一一吃了,小两口互动很不错,她也就放心不少,于是就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话音刚落,祈愿就一口鸡汤噎在嗓子里,咳出了声。 斯绪相对情绪比较平稳,一手轻抚她的背,“不急。” 李慷没说什么,老爷子发表意见了:“不急就是急,你三十出头了,是该时候考虑下孩子的问题了,早点生了,不方便带的话放回斯家,我还可以帮忙照看。” 斯绪被老爷子的话逗笑了,“爷爷,你瞎掺和什么,你照顾好自己我就很满意了。”他转了口吻,又道:“愿愿的身体还得再养养,我们等得起。” 祈愿听到自己的昵称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也只有在家人面前才会这么称呼自己了,只是这时候他的解围很重要,所以她不得不小鸟依人的微笑点头附和他。 “怎么,小愿身子骨还没养结实?”李慷听了这话担心的问:“是还有哪里不妥吗?” 就连斯政也抬起头看着小夫妻两个。 “就是比较容易感染风寒,我会多盯着她的。”斯绪四两拨千斤。 虽然这么说,李慷到底还是把这件事给放在心上了,在他们离开前单独拉着祈愿说悄悄话:“你现在不上班,没事的话就多往家里走走,我给你熬汤补身体,你啊,比上次见到时又瘦了。” 大概有一种瘦叫婆婆觉得你瘦,祈愿一一应了,李慷才放她离开。 做戏做全套,斯绪将她的手牵着,包进了自己的掌心。 斯家晚饭吃的早,他们走的时候还是黄昏,大院里其他人家打开的窗口飘来阵阵香味,祈愿忽然觉得这种味道很熟悉,可仔细搜罗,又察觉不出什么。 斯绪喝了酒,斯政叫了警卫员小徐送他们回家。 可是没到半路,他又被局里的一通电话给叫走了。 祈愿早就习惯了他的忽然消失,她上楼后坐在沙发上,也没脱外套,就点开手机微信,翻到一个中年妇女的头像,点进去看她的朋友圈,却只看到了一条线,下面是空白的,什么也没有。 虽然很多事情只能从别人口中得知当初所谓的经过,但结果告诉她,澳洲也好,火星也罢,他们没有原谅她。 祈愿又开始头痛,她是个不喜欢回忆的人,宁愿在自己的蜗牛壳里装聋作哑。 结了一个婚,却好像失去了所有,姐姐,伯伯,伯母……而丈夫,也是不爱自己的。 想要破这个局,她还是得离婚。 文/声声消 洗手台是用一块完整的大理石切割而成的,上头是嵌入墙壁的镜子,光洁无暇,灯光下的瓷砖泛着幽幽的白光,这里显得空旷又安静。 镜子上映着一张年轻女人的面孔,皮肤白皙,有种生动的漂亮,只是眉头紧皱,似乎有什么烦心的事情。 她盯着手里的验孕棒,不多时,上头浮现出结果,她凝神静气再三观察,确定是一条杠,才舒了口气。 从浴室里出来,祈愿才发觉自己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可能是因为头一回做这样的事,多少有点紧张吧。 这两年她活的挺糊涂的,再加上经期总是不准,也没多考虑过关于怀孕的事情,直到那天晚上临睡前斯绪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粗粝的大掌摩挲过她平坦的小腹,声线慵懒而沉稳:“咱们也要个孩子吧。” 说完他便睡去了,但也正是这句话,让她惊得一夜未眠,硬是维持了同一个姿势直到天光微亮的时候才有些忐忐忑忑的睡意,朦胧中又听见了男人起床穿衣时扣皮带的声音,咔哒咔哒,很轻的两声,等到那悉悉索索消失后,她才睁开了眼睛。 斯绪走了,熬到九点钟,她出门买验孕棒和避孕药。 不知道为什么,像做贼一样,她戴了口罩跑到药房,拿了东西付了钱就跑,一口气上楼,喘着气进了浴室,按照说明书上说的……一步一步做来,心中又想着一些零碎的事情,难免就变得焦躁而烦闷。 结婚三年,小夫妻过日子,无非就是那么回事,再加上斯绪是个强势的人,床下是,床上也是。所以她很清楚,一旦斯绪做了决定就很难更改,他说要孩子,那这事就已经提上日程了。 可是她不想,三年的夫妻做下来索然无味,她确信自己跟这个男人已经走到了尽头,又怎么可能再为他生一个孩子。 孩子对于婚姻来说是重大的责任,就算是她这样得过且过的人也明白这个道理,因为她自己很早就失去了亲生父母,虽然养父母对待自己也十分不错,可当遭遇如今的情境时,才明白孤立无援这四个字是多么的确切。 幸好,她没有怀孕。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祈愿就着温水把避孕药也给吃了。 干完了这一切,心头大石落下,接下来就只等着斯绪回来了。 斯绪上下班没个准点,祈愿也懒得问他什么时候回家,自己先回屋补了个眠,再睁眼是因为耳边隐约听见喵喵的叫声,她从被窝里伸出一条细白的手臂,床边候着的壮壮就扑了过来,自动坐在了她的手臂上然后蹭啊蹭的。 壮壮是一只蓝猫,三年前在楼底下奄奄一息的被祈愿捡回来,养到如今油光水滑费了她不少功夫。 壮壮非常依恋的在祈愿胳膊上撒了一会儿娇,祈愿才说:“把窗帘掀开我看看。” 壮壮一步三回头的去了,然后用尾巴拉开了窗帘,露出一大片外头灰茫茫的天空来。 最近春雨蒙蒙,天气总有些暗沉,卧室的窗做成了落地式的,广角看过去倒不那么让人觉得难受了。 祈愿简单套了件卫衣便起身,走到壮壮身边,望着外头。 不得不说斯绪的品味是很好的,譬如他亲自监督指导屋子的装修和设计,譬如他买回来的舒适的大床。 如今真正决定要告别了,心底的滋味难言。 起床从冰箱里拿出一些食材鼓捣出简单的东西给自己和壮壮吃,祈愿不会做菜,而斯绪有轻微的洁癖,不喜欢家里头有外人进出,就连打扫的阿姨都没有请,卫生方面当然由闲人祈愿来负责,而吃的东西都是斯绪自己下厨的。 47、chapter47 你猜我猜不猜从走廊开始人就很多, 夹杂着不同的语言, 英语、粤语和普通话, 大杂烩一般, 听着却不叫人觉得过分胆怯了。 祈愿选了个靠吧台的位置坐着,要了一杯莫吉托, 然后将视线拉长。 舞池里的人们随着绚丽的灯光舞动, 其实并不能看清他们的长相, 只有身体挨着身体和摩擦出的火花。 她看了一会儿, 下巴跟着节奏点了点,随后趁着dj调着音量快要换曲子的时候走进了舞池。 这是一首不知名的舞曲, 但实在是非常的嗨, 起初的时候她感觉到一丝僵硬,但很快, 在周围人的带动下, 她飞快的适应了过来, 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了,有女孩子的手握住她的,再放开, 在这里,是放肆的, 自由的,好像灵魂从头顶上飘走, 俯瞰着这群疯癫的人们和自己。 有人吹口哨, 也有人跟着曲子大唱rap, 祈愿摆动身体,冷不丁感觉腰上一热,陌生人用手揽住她,回过头看是一个头发染得五彩缤纷的小青年,歪着嘴冲她笑。 她想也没想就用手肘拍掉了对方的手,走了出去。 运动完之后比较热,祈愿喝了不少冰水,好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的跳过舞了……她坐下来,不由得想,上一次跳舞,是什么时候? 她不记得了,她不记得所有的事情,学过什么技能,爱好是什么,又或者喜欢过什么人。 统统没有印象了,或许有时候在做一件事的时候才会觉得,噢,似曾相识。 似曾相识是她现在最烦恼的一个词语,抓不到摸不着,都是臆想。 她很想知道,在车祸之前,她跟斯绪是什么样的关系,是不是连话也没多说过几句呢? “我请你喝酒啊,”身边的椅子被人占用,语气轻佻的道:“你想喝什么都行。” 祈愿侧过头,还是刚才那个头发像彩虹一样的男人,他穿着紧身衣,身材很逊,牙齿蜡黄嘴唇发白,怎么看心脏都不太好的样子,端着酒杯晃啊晃的,眼神在她的胸口不礼貌的流连,嘴上的哈喇子都要掉下来了。 祈愿微微转了个角度,用手臂遮住了,冷淡的说:“谢了,不用。” 那人不依不饶的:“我说美女,一个人喝酒多苦闷,我看你不是本地的吧,我也不是,咱们来这里都是寻欢作乐,”又用很大的口气暗示道:“我请你喝酒,今晚——多贵都可以。” 这话就说的太过露骨了,祈愿顿时哼道:“多贵都可以?”她抬头用不屑的眼神看这个彩虹头的猥琐男人:“骨头真轻真贱,你也配请我喝酒?” 那人愣了愣,原本笑得眯不见的眼瞪圆了,“你他妈的说什么?” “哦,还要我再说一遍,没见过你这么自取其辱的人——我说你这种垃圾也配站在我跟前跟我说话?” “说话可真劲啊,我喜欢,”这人忽然换了副面孔,露出奸笑:“我就喜欢你这种泼辣的女孩……啧,”他肆无忌惮的看着她的胸脯:“还有火辣的身材,你知道你刚才在舞池里的样子有多迷人么,你的胸部真的是我见过……” 祈愿想也没想就把手里的冰水泼在了他的脸上。 一滴、两滴,液体随着他被浇湿的头发掉下来,纵横在脸上,搭配他还未来得及转向愤怒的呆滞表情,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那一瞬间就连空气都是凝滞的。 但很快—— “我操,臭娘们,”他张了张嘴:“你敢泼我?” 祈愿心里有种莫名的痛快,于是她说:“我有什么不敢的。” 小青年招了招手,身后就有好几个奇装异服与他气质相同的男人涌上来,他说:“我再给你个机会,道歉,今晚陪我,直到我原谅你。” 她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简直都要笑出了声:“想得美吧你,你受得起我的道歉么。” “那就别怪我们今天欺负女孩子,你自找的!”他舔了舔嘴唇,从旁边拿了一杯不知道什么酒,递给身边的人:“帮我把这酒给她灌下去!让你试试看乱说话的滋味。” 那群小混混早就在旁边十分期待了,其中一人接过杯子,慢慢朝祈愿逼近。 吧台这边原本就没什么人,其余一两个酒保也不甚在意这边的小打小闹,逼近他们说的都不是粤语,很多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祈愿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她正要往后退,肩膀就猛地被两个混混左右抓住,他们快速将她抵至墙角,她反抗着说:“放开我!听到没有!” “凭什么放开你,”为首的那个人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现在你道歉都没用了,除非你跪下来求我。” 说罢,他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人用力收紧她的胳膊就要往她的嘴里灌酒,祈愿整个人都被按住了,酒杯的杯壁已经碰到她的唇瓣,还有肮脏的手顺着她的大腿往上揩油……她奋力的呼救:“放开我!禽兽!你们怎么可以乱来,妈的,你们快松手,我要报警!” 她的声音很响亮,酒保们便朝这里看过来,那个小混混利索的打了个招呼:“没事,我们都认识的,就是玩玩。” “谁跟你玩啊!唔……”祈愿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为首的混混回过头,面色顿时变得阴冷:“叫,再叫就给我打!” 祈愿挣扎着:“快放开我!” “穿得这么骚难道不是来找男人的?”混混又拿了一杯酒从她的身上倒下去,色眯眯的说:“推三阻四的,你不是当了□□还立牌坊是什么?” 冰凉的水猝不及防的打在自己的身上,祈愿只觉得胸口湿冷,但是手被人制住了,完全不能做任何反抗,这感觉恶心透顶,但她这幅样子显然取悦了对方,他走过来两步:“哇,真他妈漂亮……”然后伸出手来,似乎是想摸一把。 祈愿绝望的睁大眼睛,正在他的猪爪快要碰到她的时候,横里插出一条手臂,拧住了小混混的手腕,嚓哒一声,耳边传来闷叫:“我擦,痛痛痛痛痛!” 而这个人速度很快,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动作,总之,瞬间,彩毛小混混跪倒在地上,肚子上接连挨了几拳,旁边的几个小跟班连忙凑上来,正摩拳擦掌间,一排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出现,凶神恶煞的盯着他们,似乎立即便要动手。 这个男人竖起手臂,沉静的威胁:“再给你们一个机会,滚不滚?” 他们屁滚尿流的带着那个躺倒在地上的混混逃跑了。 他走到祈愿面前,将外套递给她:“穿上吧。” 她这才能好好的看到他的长相,这里的灯光偏暗,将他深刻的眉眼映的柔和不少,鹰隼一般的眼睛也没那么不可逼视了…… 祈愿觉得他非常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他们一定见过。 似乎是能猜透她心中的疑惑,对方又动了动:“穿上吧,我们的确见过,在高铁上。” 她恍然大悟——没错,从云镇回溪城的高铁上,坐在她身边的男人,上次的接触也很短暂,但她竟然对他的长相有了印象。 这大概是长得好看的人才会有的待遇。 祈愿没跟他客气,在接过外套后她先去洗手间整理了下衣物,然后套上他给的衣服,才出去。 而这个帮助他的人坐在卡座中与一个年纪较长的人在说话。 她走过去的时候,他仰头看她,“弄好了?” “嗯是,谢谢,”祈愿再三的道:“非常谢谢你。”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他一字一句的道:“方便坐下来喝点果汁吗?我绝不是坏人。” 他说这话的样子很真诚,就像是真正邀请她喝一点东西,绝无半点旁的心思,这令她想要相信他。 她也的确坐了下来,虽然离他也有一些距离。 他向她介绍那位年长男子的身份——这是这间会所的老板,香港人,他在意大利留学时同学的兄长,他们用粤语交谈了几句后那人冲祈愿礼貌微笑,然后离开。 只剩下她和这个帮了她的男人。 但气氛并没有很局促,他深深看着她,然后自我介绍:“我叫靳屿臣,溪城人,30岁,既然已经遇见两次,我想我们或许可以做个朋友。” 祈愿跟他很轻的握了握手:“祈愿,祈祷、心愿——我也是溪城的。” 跟靳屿臣说话是很轻松的,他不会刻意的刺探你,话也不多,两个人只是坐着喝喝酒,只是祈愿发现他经常会望着自己发呆,如果视线交接的话,他也不急着收回,只是唇角的弧度抿的更深一点,这让他看上去非常绅士。 简短的交流中她得知他是来香港见朋友,两人还下榻在同一家酒店。 他不停的喝酒,弄得她也心里痒痒的,到最后的时候就变成了对饮。 靳屿臣像是心里有事,祈愿当然不会去问他,或许每一个可以在公众场合借酒消愁的人都有一段难以言说的往事,就像是她。 斯绪的电话至今还被她丢在黑名单里,但其实她知道自己更怕的是他从来没有联系过她。 可酒越喝,她就越是想念溪城,想念……那个男人。 她是不争气。 逃避可耻,但是有用。 “你为什么喝这么多?心里有事?”靳屿臣问她。 琥珀色的液体流光溢彩,她没有否认:“想要好好睡一觉,酒精应该是最好的助手。” “说的没错……”他凝视着她,目光有些迷离:“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入眠。” “思念一个人?抱歉,你可以不回答。” 48、chapter48 你猜我猜不猜祈愿没有再拒绝他的好意, 她的确对这里不太熟悉。 从茶馆出来,两人并肩而行,都没说什么话,靳屿臣带她去了一个相比起来人流量较小的路口, 顺利替她叫到了出租车, 又替她打开门:“注意安全。” “谢谢, ”她由衷道:“再联系。” 车子很快就开走了,而靳屿臣在原地站了很久。 她结婚了, 这在他的意料之外,她这么的年轻有朝气, 竟然已经是另一个男人的枕边人,这意味着她有了稳固的生活和感情,也不再能随意接受别人的追求, 包括自己的。 既然如此,她又为什么会在香港独自买醉呢?要不是自己及时出现, 她会被那几个小混混如何对待, 真是让人不敢再想下去。 靳屿臣回到办公室,打开皮夹,隔层里放了一张年轻女孩的照片,彩色的,边角都十分平整,看得出被他保存的极好。 照片上的人笑得露出了牙齿, 明眸善睐, 娇俏可人, 她永远停留在了最好的时光,最鲜明的青春。 这是辛玥,他的……妹妹。 祈愿跟她长得实在是太像了,他望着祈愿的时候轻易便能出神,一而再的相遇,这让他觉得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良久,他把皮夹合上,叫来了助理。 “帮我查一个人,叫祈愿,女孩子,别惊动任何人。”他说:“尽快,我要她的资料。” 助理恭敬的称是,然后就退下了。 祈愿发现自己这一天就没怎么停下来过,现在又要马不停蹄的奔向斯家。 李慷在电话里说给自己炖了只野鸽子,在她的口吻里似乎自己总是需要补一补,不管是鸽子汤,鸡汤还是鹌鹑汤,她头一个就能想到自己。 虽然她真的不是特别爱喝这些,心里终究还是暖暖的。 李慷是真心实意的对她好,这份好甚至可能并不是完全因为她是斯绪的老婆,这是出于对小辈的关心,如同是妈妈一样。 斯绪上次说,她以前老是喜欢来他家蹭吃蹭喝,倒也不一定是假的,李慷越是这样和善,她越是觉得愧疚。 或许这一切本不是属于她的,她像个小偷,偷走了程沁沁的东西。 她到大院的时候李慷还在厨房和保姆一起做菜煲汤,斯政和老爷子两人在沙发上看时政新闻,见她进来,老爷子指了指桌上的枇杷:“吃水果,小愿。” 祈愿扯了个笑脸过去:“爷爷,爸爸。” 枇杷很甜,就是皮不好剥,她吃了两个,斯绪也跟着回来了。 “这么早?”斯政抬头。 “做了个报告,没什么事儿我就回来了。”斯绪走过来,看她低头吃水果,双手便虚撑在她的肩膀上。 斯政扶了扶眼镜,瞥他一眼:“老陈这两年还要往上升,你多学点,踏实肯干是成功的不二法则。” “我明白。”斯绪点点头。 老爷子突然开口:“阿绪现在长大了,肯听你老子说话了,不容易。小愿啊,这得给你记一功。 突然被提到的祈愿呆了呆:“……” 李慷听见了这边的声音也从厨房出来了,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濡湿的手:“老爷子这句话可真是说对了,要放在十年前,这小子哪里会听他老子的话,叛逆期特别长似的。来,饭菜都好了,都来饭厅吧。” 李慷一声令下,大家纷纷挪动位置。 饭桌上摆满了各种菜肴,这个季节的时令酱汁肉软糯可口,爽脆的香干马兰头,酥炸小黄鱼,清炒蹄筋,菱角荸荠鸡头米做成的荷塘月色,甚至还有新鲜的长江刀鱼,等等。 李慷又把她亲自炖好的野鸽子和一盅燕窝牛奶放在祈愿的面前,“这是妈给你开的小灶,多吃点,小愿,你又瘦了。” 祈愿哭笑不得:“谢谢妈,不过我哪有瘦了,我感觉又胖了点。” 斯绪坐在一旁淡定的夹菜,道:“有一种瘦叫做妈妈觉得你瘦。” 祈愿用筷子戳了一下他,被李慷看到了,乐呵呵的道:“你问问看斯绪,你瘦不瘦?多吃点,我可炖了一个下午呢。” 东西连汤带骨头的吃完了,这顿饭下来祈愿怀疑自己能胖三斤,饭后,老爷子要出去散步,斯政则接了个电话去了书房,祈愿就和斯绪留下来在客厅陪着李慷说说话。 祈愿想到什么似的,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李慷:“妈,前阵子去了香港,给你买了个镯子,一直放在包里差点忘了。” 李慷不似一般的家长,也不说她浪费钱,打开盒子看了看就称赞不已:“成色好,我喜欢,小愿真会挑东西,”倒是埋怨起自家的儿子来:“你看看你媳妇,总想着我,你呢?” 斯绪无奈的叹了口气:“妈,掏钱的不还是你儿子?” 这下三人都笑了,祈愿有点不好意思,李慷反而说:“老婆花你的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握了握祈愿的手:“我支持你,斯绪挣钱自己又没时间花,你不替他花谁替他花,使劲花!” 气氛融洽,李慷说着家长里短的事情:“……今天饭桌上那两条刀鱼是你程伯伯以前的老部下送他的,你程伯母说吃不掉又分我一些,味道可真不错。” 祈愿沉默了下,道:“清明前的刀鱼的确好吃。” “你要是喜欢,可以托人再去买。”斯绪说。 “不用啦,好东西哪里吃的光呢。”祈愿的手又开始剥枇杷,他的嘴巴凑上来,她就随意的扔了一颗给他。 李慷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看到你们这么好我就放心了,其实呢,我也有话要跟你们说。” “妈,你这铺垫真够可以的。”斯绪吐出一枚核,圆圆的,扁身体。 “王鸿跟我说啊,沁沁快回来了。” …… 一路上祈愿的话特别多,就连跟李猛见面聊了些什么都事无巨细的同身边的男人分享,一直到家里,她在玄关脱了鞋,还在继续:“说不定我以后就算一脚踏进娱乐圈了,你说呢?” 斯绪给她倒了杯温水:“喝点吧,嗓子都快说哑了。” 她倏然停下来,接过来,一饮而尽。 然后是久久的沉默。 “你在担心什么?”男人伸手揽过她,却发现她手心冰凉。 她试图抽回自己的手,“没什么,刚才开着窗子有点冷而已。” 斯绪却不让她那么做,将她的手团成小小的,全数握在自己的手心里,直视她:“你在害怕。” 祈愿并不看他的眼睛:“我没有。” “祈愿,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就算她回来又能怎么样?”他说:“你是打算一辈子活在所谓的内疚之中吗?” 他能感受到她微微的颤抖,但等来的却只有她的闭口不提。 突然,她仰起小脸,“斯绪,来给我当模特吧!” 男人在她的指使和推搡下换了一套浅灰色西装,长身玉立,肌肉被西服的布料包裹着,他的身材是典型的脱衣有肉穿衣显瘦。 祈愿一手拿着单反一手托着下巴瞅他。 造物主对他真是不薄,五官出众,特别是下颚到颈部的线条,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的锋利,即便穿了这样儒雅的一身,依旧气势凌人,又有一种英俊的威严。 祈愿耻笑自己,这或许是她愿意默认与他存在夫妻关系并将就着过了三年的原因吧。 她回过神来,指挥他:“你站到墙壁那边去。” 斯绪很配合,依言走过去,倚在墙上,光线刚刚好。 “一条腿微微弯曲,嗯,表情就像现在一样,保持轻松,”她的眼睛凑近单反,手指不断调整着焦距,嘴里念念有词,“对,适当的笑一笑,诶,你别吝啬笑容嘛,笑一个好不好?” 斯绪觉得这简直比抓变态杀人狂还要难,要摆出看似轻松的pose,还要如同淘宝男模似的,给出各种符合她要求的微笑,真是让人…… 心情焦躁 “快一点!” 可是她十分的认真,“你等下啊,我还要继续再调调找下手感,喂,壮壮!一边去。” 她叫唤着,不许小猫靠近斯绪,可她壮壮似乎分外的花痴穿着西装的男主人,恋恋不舍,喵喵的蹲在他脚边迈不开步子。 就这样,在充斥着各种不稳定性的环境下,她安抚着斯绪拍了好些张,趁着他去洗澡的功夫,躺在床上用手机查看。 或许是因为模特的资质太逆天,未经ps竟然也拍出了一种大片的效果,祈愿晃了晃脑袋,怀疑是自己带上了滤镜。 正在此时,男人光着上半身围着一条浴巾出来,床上的垫子一沉,他坐在了他的身边。 薄荷味道传来,她感觉到他凑近,就把底片给他看:“看我把你照的多帅!” 他不置可否,移开她的手机,碰了碰她的唇:“早点睡吧,累了一天了。” 她抿了抿嘴,耳根莫名还有点发烫,这句话就像是催眠剂,她被他拉着仰躺在床上,很快,就觉得眼皮沉沉的,迅速陷入了梦乡。 而斯绪在黑暗中搂住了她香软的身子,摩挲她细嫩的脸颊,想起今天李慷说着程沁沁要回来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表情和她摸发尾的小动作。 冒着傻气的小姑娘,从头到尾也没变过,但就是这样的她,偶尔的脆弱更叫人心疼。 祈愿正式在《t》杂上开了一个专栏,对此,莫奕尔给了她很大的自由,每期的内容都由她自己决定,唯一的要求只有一个——按时交稿。 这些天以来,斯绪为了案子整天早出晚归,她就拿着单反出发。 只是不能跑去太远的地方,这是她当初和斯绪的约定。 其实她特别想环游世界,去那些没去过的地方,拍下最动人的瞬间。自己驾车游也行,无奈,她连驾驶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如果要出门,一般就是斯绪给她安排的司机,或者是直接打车。 她就不明白了,只是一个车祸而已,她她已经养好了伤,四肢俱全,何必如此讳疾忌医。 她便只能在距离溪城比较近的几个城市走走,如果要留宿,就要跟斯绪保持联络。 每每这样,她就觉得自己一点都没有一个摄影师的洒脱,甚至连消失和闭关这两个字都做不到,很是气馁。 所以,祈愿给自己定了个目标,如果跟斯绪离婚了,她就要去非洲、去南美、去遍祖国大好江山。 她在临市的云镇住了两天,呼吸够了新鲜空气,又拍好了大量的素材,才打道回府。 坐的是高铁,商务座里很是宽敞,双腿可以伸的长长的,祈愿身边的座位没有人,她便拿了ipad出来放在膝盖上看电视。 她最喜欢看热热闹闹的玄幻剧,主角团从一个地方斗志满满的出发,路上结识无数好友,砍怪升级,别提多爽了。 她正看的津津有味,旁边有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不好意思,这是你的吗?” 祈愿抬起头,果真是对她说的,随着那人的视线她也看到了自己的丝巾大半飘落在旁边的座位上,于是她立即拿了回来,又连声说抱歉。 她整理好以后,那人却没有马上坐下来,反而是有些愣怔的看着她,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祈愿被这目光盯得不太舒服,眉头微微蹙起,望着他。 她发觉这是个非常好看的男人,轮廓如刀斧雕凿般深刻,双眸锐利而冷凝,但望着她的时候并不显得不悦,两人对视,祈愿再次说:“不好意思,我收好了,你……坐吧?” 男人经她一提醒,才微微动了动下巴,坐到了她的身边。 温暖的佛手柑香味隐约飘来,祈愿往里头缩了缩,继续看她的电视,余光看到身边的男人拿出了笔记本似乎在工作。 车子继续前行,车厢里也恢复了原本的安静,只有白炽灯明晃晃的亮着。 她渐渐觉得眼皮厚重,困意席卷而来,大概还有两个小时可以抵达溪城,她放心的关掉ipad,蒙上眼罩,设了个震动的闹钟,决心睡一会儿。 靳屿臣双眼虽然看着电脑屏幕,心绪无法平静,他想要侧头再去看看她,又怕惊扰到她,五年了,他已经五年没有这样激动和紧张了。 虽然紧紧克制着自己,但他完全没有办法投入到工作中去。 直到她蒙上了眼罩,慢慢的,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他才扭头,直觉脖子都有些微酸,他悄悄的看她。 深棕色的长发有一部分被压在椅背后,更多的散落在胸前,随着她的吐息起伏着,眼罩下是高挺而秀气的鼻梁,嘴角自然的勾起,就像是随时含笑一般,而最像的眼睛被捂住了,除此以外,她四肢修长,身高大约有一米六八到一米七,这要比他思念中的人高很多。 靳屿臣有些失神,虽然不得不承认她们很像,但到底不是同一个人。 那个人已经离开了,灰烬也撒入了大海,这是他按照她的吩咐亲手去做的。 在她离开的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里,想起她的日子着实不多,因为他不敢。 靳屿臣命令自己不要再去看她了,这世间上相似的人那么多,他不过才遇上一个就这样激动,似乎是自嘲般的摇头笑了笑。 …… 祈愿下了高铁正是凌晨两点半,斯绪来接她。 即便是深夜,火车站的候车室和通往南北广场的两侧通道依旧拥着不少人,背着大包小包,提着重重的行李,脚步却都很轻快。 祈愿一出北广场就看到斯绪叼着根烟被两个年轻的女学生围着,月色下,他的身形出众,所以特别夺人眼球。 那两个女学生大概是在问路,斯绪用下巴点了点某个方向,“……嗯,就那里。” 话语一如既往的简洁,但也很明确。 女学生说了至少六七遍谢谢才依依不舍的离开,祈愿等她们彻底走远,再慢悠悠的挪过去。 斯绪一早就看到她了,磨磨蹭蹭的,刚走到自己身边,他就握了握她的胳膊,“你傻啊,站在那儿干等什么。” 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暖,祈愿特别无辜的看他:“这不是看有小妹妹在跟你搭讪,所以自觉避开嘛。” 斯绪看了她一眼,凉飕飕的,祈愿别开脸,“走吧。” 斯绪又拖住她的手腕,她不明所以,他也不解释,只长臂一展开将她的大背包拿下来自己单手拎着,然后两人朝着车子的方向去了。 始出火车站后,溪城便又是那个安静的,熟悉的,沉睡在深夜中的溪城了。 下了高架桥,斯绪还是开的很快,街边的景色急速倒退,在霓虹的映衬下犹如慢慢变淡的油画。 祈愿鼻子皱了皱,打开了车窗,风登时就鼓鼓的吹进来,打在人脸上,有种被小刀割破的感觉。 斯绪意会过来,看着她,然后拿掉了嘴中的烟,将它碾灭。 这样一来,车里的空气倒是清新了不少。 就是没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人,遇到个红灯,车子停住,他才问:“这几天收获怎么样?” “还行吧,就那样。”她模模糊糊的道,“你呢,刚从局里出来?其实你可以不用来接我的,我知道你最近挺忙的。” 男人懒洋洋的说:“不至于这点时间都没有。” 祈愿没搭腔,她也是好意,她可以自己打车回去,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尴尬的相处。 幸好回去的路不算长,又将将开了十来分钟,就到达了他们的小区门口。 从大院里头搬出来后,斯绪没有选择单位的家属楼而是在这里买了房子,一来是因为这里是市区的黄金地段,出行去哪里都方便,二来也因为这里离大院更近些,祈愿无论是去婆家还是回娘家都容易,这样他要出任务的时候她也有个照应。 这里的屋子不大,进去后斯绪就开了空调,其实他自己也有好几天没回家了。 “饿不饿?”他把背包给她挂好,问她。 祈愿摇了摇头,“我上火车前吃过东西了,我好累,想洗个澡休息。”说完也没看他,就径自去了浴室。 滚烫的水冲刷在背上,泡沫随即被冲走,她在一片迷蒙中睁开了眼睛,她使劲搓了个澡,洗干净后要穿衣服,才发现自己犯了个致命错误,她忘了带换洗的衣服。 手边只有刚才脱下的几件贴身衣物,也早就被水给溅湿了。 祈愿光着身子踱了两步,又看自己的拖鞋,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幸好在这个时候,门被敲了两下,斯绪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来拿东西。” 她红着脸开了一条门缝,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快给我!” 49、chapter49 你猜我猜不猜“是啊,我结婚了, ”祈愿没有多说:“我得走了, 你呢?” 隔了两三秒的样子, 他说:“回公司, 我帮你叫车?这里叫车不太容易。” 祈愿没有再拒绝他的好意, 她的确对这里不太熟悉。 从茶馆出来, 两人并肩而行, 都没说什么话, 靳屿臣带她去了一个相比起来人流量较小的路口,顺利替她叫到了出租车, 又替她打开门:“注意安全。” “谢谢, ”她由衷道:“再联系。” 车子很快就开走了, 而靳屿臣在原地站了很久。 她结婚了, 这在他的意料之外, 她这么的年轻有朝气, 竟然已经是另一个男人的枕边人,这意味着她有了稳固的生活和感情, 也不再能随意接受别人的追求, 包括自己的。 既然如此, 她又为什么会在香港独自买醉呢?要不是自己及时出现,她会被那几个小混混如何对待,真是让人不敢再想下去。 靳屿臣回到办公室, 打开皮夹, 隔层里放了一张年轻女孩的照片, 彩色的,边角都十分平整,看得出被他保存的极好。 照片上的人笑得露出了牙齿,明眸善睐,娇俏可人,她永远停留在了最好的时光,最鲜明的青春。 这是辛玥,他的……妹妹。 祈愿跟她长得实在是太像了,他望着祈愿的时候轻易便能出神,一而再的相遇,这让他觉得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良久,他把皮夹合上,叫来了助理。 “帮我查一个人,叫祈愿,女孩子,别惊动任何人。”他说:“尽快,我要她的资料。” 助理恭敬的称是,然后就退下了。 祈愿发现自己这一天就没怎么停下来过,现在又要马不停蹄的奔向斯家。 李慷在电话里说给自己炖了只野鸽子,在她的口吻里似乎自己总是需要补一补,不管是鸽子汤,鸡汤还是鹌鹑汤,她头一个就能想到自己。 虽然她真的不是特别爱喝这些,心里终究还是暖暖的。 李慷是真心实意的对她好,这份好甚至可能并不是完全因为她是斯绪的老婆,这是出于对小辈的关心,如同是妈妈一样。 斯绪上次说,她以前老是喜欢来他家蹭吃蹭喝,倒也不一定是假的,李慷越是这样和善,她越是觉得愧疚。 或许这一切本不是属于她的,她像个小偷,偷走了程沁沁的东西。 她到大院的时候李慷还在厨房和保姆一起做菜煲汤,斯政和老爷子两人在沙发上看时政新闻,见她进来,老爷子指了指桌上的枇杷:“吃水果,小愿。” 祈愿扯了个笑脸过去:“爷爷,爸爸。” 枇杷很甜,就是皮不好剥,她吃了两个,斯绪也跟着回来了。 “这么早?”斯政抬头。 “做了个报告,没什么事儿我就回来了。”斯绪走过来,看她低头吃水果,双手便虚撑在她的肩膀上。 斯政扶了扶眼镜,瞥他一眼:“老陈这两年还要往上升,你多学点,踏实肯干是成功的不二法则。” “我明白。”斯绪点点头。 老爷子突然开口:“阿绪现在长大了,肯听你老子说话了,不容易。小愿啊,这得给你记一功。 突然被提到的祈愿呆了呆:“……” 李慷听见了这边的声音也从厨房出来了,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濡湿的手:“老爷子这句话可真是说对了,要放在十年前,这小子哪里会听他老子的话,叛逆期特别长似的。来,饭菜都好了,都来饭厅吧。” 李慷一声令下,大家纷纷挪动位置。 饭桌上摆满了各种菜肴,这个季节的时令酱汁肉软糯可口,爽脆的香干马兰头,酥炸小黄鱼,清炒蹄筋,菱角荸荠鸡头米做成的荷塘月色,甚至还有新鲜的长江刀鱼,等等。 李慷又把她亲自炖好的野鸽子和一盅燕窝牛奶放在祈愿的面前,“这是妈给你开的小灶,多吃点,小愿,你又瘦了。” 祈愿哭笑不得:“谢谢妈,不过我哪有瘦了,我感觉又胖了点。” 斯绪坐在一旁淡定的夹菜,道:“有一种瘦叫做妈妈觉得你瘦。” 祈愿用筷子戳了一下他,被李慷看到了,乐呵呵的道:“你问问看斯绪,你瘦不瘦?多吃点,我可炖了一个下午呢。” 东西连汤带骨头的吃完了,这顿饭下来祈愿怀疑自己能胖三斤,饭后,老爷子要出去散步,斯政则接了个电话去了书房,祈愿就和斯绪留下来在客厅陪着李慷说说话。 祈愿想到什么似的,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李慷:“妈,前阵子去了香港,给你买了个镯子,一直放在包里差点忘了。” 李慷不似一般的家长,也不说她浪费钱,打开盒子看了看就称赞不已:“成色好,我喜欢,小愿真会挑东西,”倒是埋怨起自家的儿子来:“你看看你媳妇,总想着我,你呢?” 斯绪无奈的叹了口气:“妈,掏钱的不还是你儿子?” 这下三人都笑了,祈愿有点不好意思,李慷反而说:“老婆花你的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握了握祈愿的手:“我支持你,斯绪挣钱自己又没时间花,你不替他花谁替他花,使劲花!” 气氛融洽,李慷说着家长里短的事情:“……今天饭桌上那两条刀鱼是你程伯伯以前的老部下送他的,你程伯母说吃不掉又分我一些,味道可真不错。” 祈愿沉默了下,道:“清明前的刀鱼的确好吃。” “你要是喜欢,可以托人再去买。”斯绪说。 “不用啦,好东西哪里吃的光呢。”祈愿的手又开始剥枇杷,他的嘴巴凑上来,她就随意的扔了一颗给他。 李慷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看到你们这么好我就放心了,其实呢,我也有话要跟你们说。” “妈,你这铺垫真够可以的。”斯绪吐出一枚核,圆圆的,扁身体。 “王鸿跟我说啊,沁沁快回来了。” …… 一路上祈愿的话特别多,就连跟李猛见面聊了些什么都事无巨细的同身边的男人分享,一直到家里,她在玄关脱了鞋,还在继续:“说不定我以后就算一脚踏进娱乐圈了,你说呢?” 斯绪给她倒了杯温水:“喝点吧,嗓子都快说哑了。” 她倏然停下来,接过来,一饮而尽。 然后是久久的沉默。 “你在担心什么?”男人伸手揽过她,却发现她手心冰凉。 她试图抽回自己的手,“没什么,刚才开着窗子有点冷而已。” 斯绪却不让她那么做,将她的手团成小小的,全数握在自己的手心里,直视她:“你在害怕。” 祈愿并不看他的眼睛:“我没有。” “祈愿,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就算她回来又能怎么样?”他说:“你是打算一辈子活在所谓的内疚之中吗?” 他能感受到她微微的颤抖,但等来的却只有她的闭口不提。 突然,她仰起小脸,“斯绪,来给我当模特吧!” 男人在她的指使和推搡下换了一套浅灰色西装,长身玉立,肌肉被西服的布料包裹着,他的身材是典型的脱衣有肉穿衣显瘦。 祈愿一手拿着单反一手托着下巴瞅他。 造物主对他真是不薄,五官出众,特别是下颚到颈部的线条,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的锋利,即便穿了这样儒雅的一身,依旧气势凌人,又有一种英俊的威严。 祈愿耻笑自己,这或许是她愿意默认与他存在夫妻关系并将就着过了三年的原因吧。 她回过神来,指挥他:“你站到墙壁那边去。” 斯绪很配合,依言走过去,倚在墙上,光线刚刚好。 “一条腿微微弯曲,嗯,表情就像现在一样,保持轻松,”她的眼睛凑近单反,手指不断调整着焦距,嘴里念念有词,“对,适当的笑一笑,诶,你别吝啬笑容嘛,笑一个好不好?” 斯绪觉得这简直比抓变态杀人狂还要难,要摆出看似轻松的pose,还要如同淘宝男模似的,给出各种符合她要求的微笑,真是让人…… 心情焦躁 “快一点!” 可是她十分的认真,“你等下啊,我还要继续再调调找下手感,喂,壮壮!一边去。” 她叫唤着,不许小猫靠近斯绪,可她壮壮似乎分外的花痴穿着西装的男主人,恋恋不舍,喵喵的蹲在他脚边迈不开步子。 50、chapter50 你猜我猜不猜 还有容建国,她本以为自己负气离开, 他最起码应该觉得心中愧疚不安, 但结果并不是这样的, 他连一丝找寻自己的意思都没有, 大概是觉得她又在闹脾气, 即便离开了容家也很快就回去回去, 因为她的小打小闹对他来说根本就是无关痛痒的小事。 容欢有一瞬的悲凉,妈妈这棵家中的参天大树倒下了, 她立刻就没了依靠和方向, 好像所有人都在同她作对。 想到这里她的心口就堵得慌, 拿了床头柜的药片合着温水喝下, 渐渐的才好一点。 她有先天性心脏病, 前几年做过手术, 加上精心的调养, 已经好了不少, 这些日子因为家里的琐事和矛盾,渐渐又开始觉得不太对劲, 可她也没那个心情和功夫去医院详查,就往后延了延。 她用酒店的电话拨了下容建国的号码,接通电话的是个颇为年轻的女声,语调柔媚,轻声细语, 绵里藏针, 这是于旻的声音, 就算化成灰她都能听的出来。 看样子于旻跟容建国目前是在一起的,她狠狠的把电话挂了,心里有火在烧。 现在她变成多余的那个人,父亲有了娇妻稚儿,想起他那张已显老态、纹路清晰深沉的脸对着于旻的模样,她就想吐,这样的恩爱和腻歪,恐怕还会再给她多添两个“弟弟”,这对骨子里就重男轻女的容建国来说,儿子们膝下承欢的日子也不远了。 而她和瘫痪的母亲到时候或许就会真正被扫地出门,再没有个容身的地方…… 可怜母亲当初为了嫁给他,与自己娘家的人反目,二十多年来,双方都视对方如空气,早就断了来往。 容欢不由自主握紧双拳,无论如何她也在在这之前为自己和妈妈找到归宿,她不能如此被动。 她想了下,又熟练的在手机屏幕上按下一串数字,这是她铭记于心的数字,早就背的滚瓜烂熟,嘟——嘟——嘟,机械的声音重复了许多遍,几乎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男人低沉而有些慵懒的嗓音传来:“喂。” 容欢稳了稳心绪,两只手都握住了电话,十分着紧:“喂,斯绪大哥……” 那头停了停,随后没有再给她发言和示弱的机会,直接了当的说:“酒店那边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再住一阵子,不愿意随时离开。以后别再打我的电话,我很忙。” 容欢想不通一向温和的斯绪怎么忽然之间态度变得这么冰冷,她着急的道:“你别挂啊我求你了!斯绪大哥,咱们不是一直好好的吗……你为什么忽然这么对我,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 他可能是想了下,又或者没有,直截了当的告诉她:“你要弄清楚一件事——我是已婚身份,也不存在你口中的‘一直好好的’,”随即,他发出致命一击:“我太太听到你说的这些会不开心,不要随意幻想和发挥。” 容欢瞬间有泪意被逼出来,她说:“可你不是第一次帮我了!还记得你头回见到我的时候就救了我,现在又是这样,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在我身边!我相信这就是缘分啊。” “我认为你可以去写小说了。”他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还有事要忙。” 她来不及再说什么,他已经用行动阻隔了两人的对话。 巴掌打到脸上来了,脸上原本柔和的线条一下子变得冷硬而愤恨,斯绪可真不是一根好啃的骨头,但越是这样,骨头就越香。 她不怕男人难搞,特别是斯绪这样的高岭之花。 既然他当初和现在都帮了自己,就说明他并不是完全对自己没有意思的,至于他所说的家庭和已婚,她自己都被于旻破坏了原本的幸福和美满,凭什么世界上的旁人可以肆无忌惮的享受这样的温暖,她不服气。 容欢打开手机,下载了一个微博,熟练的输入了用户名和密码,登陆上去,界面上便都是同一个人的最新微博。 因为她只关注了那一个人,那人并不怎么爱说话,却爱发很多的照片,很多是景色,然后是她养的那只肥肥的蓝猫,还有很多孩子们的生活照,她是个业余摄影师,技术很不错,因此也拥有了一批属于自己的粉丝。 容欢就是冒充她的粉丝中的一个。 这个人的微博名字叫,性别为女,头像是猫咪,从没传过自己的照片,却被一部分人执着的认为是白富美的女神。 她是斯绪的老婆,祈愿,土生土长的溪城本地人,因为二次元和三次元分得很清楚,容欢也是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摸到她的微博的。 关注她越久,容欢就越是觉得这个世界非常的不公平,有些人似乎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活的比你精彩而且美好,她的世界没有丑恶,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拥有一个完美强大的男人,却也不会懂得好好珍惜。 她翻到她的主页,点开她的名字,手指稍稍犹豫,便点了起来…… 第二天斯绪在家休息,抱着祈愿懒懒睡到了十来点,才起床。 趁她去香港的日子里,他又把冰箱给塞满了,做了两个清淡的小菜,两人就着午间新闻把饭给吃了,结束后,祈愿把东西收拾下,然后去了厨房洗碗。 如果认真来说的话,两人在日常生活中分工还是挺明确的,正如他做饭她就洗碗。 斯绪挂掉了容欢的电话,祈愿刚好洗好出来,她的身上还挂着粉色小猪的围裙,头发扎起来,脸蛋小小的,看上去似乎一点没受过生活的嗟磨。 祈愿拿掉了围裙,然后坐到沙发上,大概是觉得累,一边抚摸着壮壮温暖的皮毛,一边拿出手机开始刷刷刷。 斯绪就在她耳边跟她提起单位里说要郊游的事情,“……很久没带底下那群小子出去透透气了,你也一起吧。” “你们单位的集体活动,我去不合适吧,”她头也没抬,手速依旧很快:“再说我又不认识他们。” “小常,雷霆,你不都知道么,”斯绪难得解释了下:“雷霆最近相了个对象,他对着女孩子木讷不善言辞,大家都想着帮帮他,都叫了自己的家属一起参加,我总不能搞特殊化。” 雷霆和常自在这两个人,祈愿确实是有印象的,他们跟着斯绪的时间最长,她见过两回,不熟就是了,但重点并不在他们身上,而是身边这个男人——他说完后仍旧目光灼灼的望着她,似乎她没有不去的理由。 队里自己搞家属活动,本来算是挺好的一件事,可祈愿提不起兴趣来,她跟斯绪相处的模式本来就挺奇怪的,大张旗鼓的放到太阳底下去,感觉太别扭了。 于是,她含混的道:“哦,我想想吧,说不定那天有事呢,奕尔最近还介绍了我一个活儿……” 男人没接她的话,他转过身,两条长腿相互交叉,揉了揉眉心,“你要不愿意去就不去。” 祈愿咬了咬唇,空气凝滞,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似的。 就连壮壮也仿佛感知到男女主人之间无声的火花,舔了舔祈愿的手背,不安的靠过来些。 她真的做错了吗?男人的侧颜冷峻,唇角矜贵的抿着,但前一秒还是柔和的,眼角有若隐若现的笑意,祈愿心里莫名一跳,有些抽痛。 她放下手机,小心翼翼的看他:“你生气啦?” 没说话。 “看你不开心我就开心了。”她摇头晃脑的道。 男人眼神都不给她,冷笑话顿时冷场了。 祈愿咳咳了两声:“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啊,真小气。”想了想,妥协道:“我去不就成了吗?” “不要勉强自己,祈愿,”斯绪有些倦怠的说:“我自己去就行。” 祈愿很少见他用这样丝毫不带调侃的语气同自己说话,她下意识的伸手攀上他结实的手臂:“我去啊,我带上小黑给你们全程拍照行不?我好好打扮,让你特别有面子!让你傲视群雄,让他们知道老大的什么的都是最好的……给你飞一样的体验,就像在云端睥睨……” 他终于被她的胡言乱语给逗乐了:“闭嘴吧小姑奶奶,别给我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得注意警队家属形象。” 她冲他敬了个礼:“嗯哼。” 午后,斯绪要做一份书面报告,周一开会的时候用,而祈愿则照例去午睡。 她躺床上看了半集人民的名义,手机顶端跳出来一条评论,夺去了她的注意力。 51、chapter51 你猜我猜不猜为了避免在公共场所丢人, 祈愿被男人牵着手走了出去。 唯一的好处是两个大箱子有人帮着提了,省的她自己跑出去打车又要花很大的力气。 祈愿不知道斯绪为什么知道自己飞机的落地时间, 也不知道他究竟在这里等了多久, 但看他的面色似乎心情还不赖, 她坐到副驾上,从后视镜里看男人把自己的东西都放进后备箱,然后拍了拍手,回到车里来。 因为是工作日,路况倒是不错,斯绪的衣袖被他捋到手肘,露出一截小麦色的皮肤, 她望着他的手臂怔怔的看。 祈愿无法控制自己去想,在她不在的这几天里,他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有没有跟那个女人开房做什么,见了她几面, 还是天天都见。 斯绪注意到她的视线,扭过头来:“看什么,想我了?” 她没理他, 他也不恼,再接再厉的问她:“这几天玩的怎么样?” 祈愿云淡风轻的吐出三个字:“还不错。” 说完, 她伸手打开了广播, 音乐声瞬时飘荡在狭小的空间内。 “就这么不愿意跟我说话?” “我很累了。”她随即便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到家后她声称有很多东西要整理便一个人去了卧室, 斯绪不依不饶的跟了进来。 “你来干嘛?我要换衣服了。” “你换啊。” 祈愿皱了眉头:“神经吧, 你站在这里我怎么换。” 斯绪似笑非笑的道:“祈愿,是你搞错了一件事,我们是夫妻,你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看的?” 她一下子又气又羞,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好蹲下身试图去打开行李箱,结果两三下都没能把箱子拉链拉开,胸闷的锤了箱子一下。 斯绪见她这样,叹了口气来帮她,谁知道祈愿一巴掌打在他的手背:“不要你碰我的东西!” “祈愿,你到底怎么了。”斯绪也有点火气上来了,但看着她倔强的脸,又觉得无可奈何。 “这是我的东西,不要你碰。”她说着,却忍不住的鼻酸。 “你的东西,哦,”他故作了然道:“用我的卡刷的东西,还不让我碰。” 这两天他被短信狂轰乱炸,起初他还差点以为是信用卡被盗刷,后来他才明白过来,这是她在用自己的方式泄愤呢。 她很少刷这张副卡,这下忽然变聪明了,用别人的钱使自己快乐,这是发泄的最高境界。 他也没再去管她究竟用了多少钱,只要她花痛快就行了。 祈愿听到这个,冷笑了下,把东西散开来往他身上扔:“你不舍得了?那还给你啊,你去给别的女人用啊!” 虽然都是衣物之类的东西,甩在身上并不疼,但禁不住她的动作幅度太大,几下之后站立不稳就要跪倒在地上。 斯绪眼疾手快,登时扶住了她,整个人被他的手臂圈住,他敏感的察觉到了她话语中不快的真正缘由,略有不解的说:“别的女人?除了你我哪还有别的女人。” “你自己心里清楚!”她又加了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他被气乐了:“我做什么了,我局里家里两头跑,还能有别的女人,我长了五个肾吗我!” 他很少这样说话,祈愿都愣了愣,回过神来她索性摊牌:“那天我在超市里碰到骆嵩清,你跟他说的什么我都听到了,你还想否认?” 他英挺的眉毛倏然拧起,半晌才恍然:“你听到我跟骆驼要房的事情了?” “你还说的出口!”祈愿更加不屑了:“也对,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可能就是你这种男人的终极目标。” 斯绪彻底被她的脑洞打败了:“我承认,那天我出去确实见了容欢,但我没有跟她发生任何关系,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我说不过你的,”她别开了眼睛:“你说没发生就没发生,你一张嘴说了算,斯队。” 她用这样的口吻跟他说话,斯绪心里也有火气上来了:“你就对我没一点信任?” 她抿着唇拒绝再做回答。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在上衣口袋里震动着,两人距离近,就仿佛靠着她在震动一样,可是谁都没有动作,依旧维持着僵局。 电话响了一会儿,终于停了。 斯绪说:“祈愿,成熟一点,如果我跟任何女人的接触都能成为你的导火索,你不会觉得辛苦吗,况且我跟容欢什么事都没有,你拿自己跟她比,是侮辱我还是侮辱你自己?” 她颤了颤没回应,斯绪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说句话,嗯?” “我不知道……”她微弱而别扭的说,“你松开我,我要透不过气了。” “凭什么松开你,”三十好几的人了,竟然有一种顽劣的口吻贴在她耳根说:“还有,我这种男人,是什么男人。你想要我证明自己,看看我是不是为你守身如玉……还是看看公粮还都齐全不?” “你怎么这么下流!”她打断他的话,负隅顽抗,但收效甚微。 他轻笑一声,似乎爱极了她眼下的模样,咬住她粉嫩的耳垂:“夫妻之间你跟我谈下流……” 房间里渐渐的就没了人说话的声音,只有不时发出的轻喘和吸气还有男人低沉的呼吸。 …… 云雨收歇,祈愿再懊恼悔恨也没有用了,再一次输了个底朝天,果然,跟斯绪谈话不应该在任何可以发生不轨行为的空间里,或许下一次她应该选择去一间咖啡厅。 不过她得要承认的是,他们在这一件事上太合拍了……就像是在坐云霄飞车,一次又一次的巅峰,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又能及时的给予怀抱和安抚,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默契。 这一次,她却没有很困。 她仰躺着,男人很快察觉到她没有睡着,便将手放在她平坦的腹部轻轻抚摸,“睡不着?” 她摇摇头,想到什么似的,问他:“说说我们以前的事吧?” 大掌有些微的偏离,“你想听什么?” “随便什么都好,关于你的,我的,我们的,”说到这里她来了兴趣:“或者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成绩怎么样?” 他拨开她被汗湿的额发,嗯了一声,“学习很差劲,一直不及格。” “斯绪,你说谎,”她得意的道:“我看到过以前的成绩单,我是拿全a的,就是现在这脑子……怎么感觉不那么好使了呢。” 她很多东西还遗留在程家,包括上学时的成绩单还有奖状,那上面记载着她短暂的少年时代里辉煌的历史,虽然这些现在在她脑海里留下的印记等于零。 男人的胸膛震动:“脑子是不笨,否则我也不会娶你了。” 说到这个话题,彼此间一静,她靠着他的肩膀说:“斯绪,以前……咱们熟吗?” “还可以,我们是对门邻居,你总是喜欢来我家蹭吃蹭喝,”他似乎是在回忆:“就因为来我家喝了那么多牛奶,所以才长这么高吧。” 诚然,祈愿身高一米七,货真价实的长腿妹子,在溪城的女性海拔里可以算是鹤立鸡群。 “我是脸皮这么厚的人吗?你肯定又在骗我,”她嘟囔着:“我爸妈很高,所以我才会长这么高……” 他忽然收紧了手:“你爸妈?你想起什么了?” “嗯?”祈愿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自己都十分疑惑:“咦,我说什么了,爸妈很高?我怎么会这样说呢?” “可能是因为你潜意识里还记得你父母的信息,”他说:“医生从没说过你是永久性失忆。” “这么说我还有可能想起来以前的事情?” 斯绪点点头。 是的,从她在医院里醒来以后,医生就说过,这种暂时性的因为脑震荡而产生的记忆缺失并不是不可逆的,患者有可能因为相关事务的刺激和家人刻意的引导慢慢记起来,但这过程需要时间,更需要耐心。 祈愿闭了闭眼睛,声音变得又轻又虚:“等我想起来,你就没办法总是骗我欺负我了。” 她上唇微微翘着,仍有少女的娇羞和委屈,他用指尖碰了碰,又收回了。 他有时候觉她想不起来也挺好的,这样的日子他并没有厌倦,三年过去了,甚至想要过更久。 可能这是属于她的力量,弱小却很踏实。 办公室的装修简洁,只用蓝白灰三种色彩,却叫人觉得颇为明快,快要到午休的时间,大家手上的事情都放了放,准备出去午餐。 靳屿臣低着头听见敲门的声音,直接说:“进来。” 秘书alisa踩着高跟鞋抱着一堆文件走到他面前,“老板,这些需要签字。” “谢谢,放在这里我等下签。你去吃饭吧,哦,对,回来帮我带一份招牌套餐加美式。” alisa点头,似乎早就习惯他整日埋在书桌前的身影:“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去吧。” 靳屿臣忙完一番,才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他的窗户正对着对面的商业街,今天的阳光很不错,人流攒动,如果要比喻,倒是有点像欣欣向荣的股市。 他觉得口渴,拿着杯子却发现办公室里的饮水机空了,alisa已经离开,他便去了大家通用的茶水间。 他在桌子上看到了红茶,拆了一包等水开,没有拿手机,百无聊赖之际拿起了饮水机旁别人翻看了一半的杂志。 很人文风的图文杂志,《t-摄影》,他翻了两页,就看到了好几张浅色调的照片,四角亭,等待绽放的莲花池,还有微微的雪花落在台阶上。 这原本也没什么特别的,可他的目光却无法移开,这熟悉的感觉,光影之间的操纵,都让人无法不被吸引。 他将图片和文章看了几遍,在小角落看到了署名:only 他把杂志拿走了。 隔了两三秒的样子,他说:“回公司,我帮你叫车?这里叫车不太容易。” 祈愿没有再拒绝他的好意,她的确对这里不太熟悉。 从茶馆出来,两人并肩而行,都没说什么话,靳屿臣带她去了一个相比起来人流量较小的路口,顺利替她叫到了出租车,又替她打开门:“注意安全。” “谢谢,”她由衷道:“再联系。” 车子很快就开走了,而靳屿臣在原地站了很久。 她结婚了,这在他的意料之外,她这么的年轻有朝气,竟然已经是另一个男人的枕边人,这意味着她有了稳固的生活和感情,也不再能随意接受别人的追求,包括自己的。 既然如此,她又为什么会在香港独自买醉呢?要不是自己及时出现,她会被那几个小混混如何对待,真是让人不敢再想下去。 靳屿臣回到办公室,打开皮夹,隔层里放了一张年轻女孩的照片,彩色的,边角都十分平整,看得出被他保存的极好。 照片上的人笑得露出了牙齿,明眸善睐,娇俏可人,她永远停留在了最好的时光,最鲜明的青春。 这是辛玥,他的……妹妹。 52、chapter52 你猜我猜不猜 斯绪手上拎着她的大包小包, 颔首指示她开门。 祈愿按了指纹锁,两人一前一后进去, 才发现斯绪还带了食材回来。 “你今天下班这么早?”她随口问了一句。 “昨晚值了一天班。”他简单的解释了下,又从上到下的打量她:“谁让你穿红衣服出门了?” 被他提到身上的衣服,她不禁也随着他的目光低下头看自己,红色呢子外套, 黑色毛衣搭配长靴,没什么不妥的啊。 见她完全茫然, 斯绪忍了忍, 忍不住,又说:“杀人案还没破, 我看整个溪城敢穿红色的女人也就只有你了。” 祈愿的眼睛瞬间睁圆了,“啊!我忘了!” 轰动全城的连环奸杀案, 凶手专盯穿红色衣服的年轻女性下手, 人人自危,导致溪城最近晚上九点后街道上人迹罕至。 斯绪作为这个案件的直接负责人, 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枕边人心竟然这么大。 祈愿后知后觉的火速脱掉了外套,就像甩掉什么脏东西似的, 一边又不忘自我安慰:“你不要危言耸听好不好。” “什么时候能长点记性。”斯绪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去了厨房。 祈愿最讨厌他用这种长辈般的口吻说话,就好像自己还是上课开小差的小学生一样。 她把衣服挂上,打开暖气, 心里塞塞的, 这两年她是真的记性不好, 很容易丢三落四, 也难怪斯绪总是对她不满意了。 晚上吃完饭以后祈愿在客厅打开电视跟随视频里的老师练有氧运动,在瑜伽垫上折成各种形状,累的大汗淋漓。 三年前她经历一场车祸,康复期为了养好骨头喝了太多的营养汤,导致身上肥了一圈,后来才慢慢的减掉不少,只是拜斯绪的厨艺所赐,下巴至今还很有些圆润,所以她只要有时间,晚上都会做运动。 将近一个小时的有氧结束后她去洗澡,然后上床,而斯绪早就已经在床上看起了新闻。 见她上来,他动了动身体,似乎又朝她的方向近了些,电视机里原本有序的男女声也顿时湮灭。 祈愿瞬间躺平,顺手按下壁灯的开关,然后缩到床角,“睡吧晚安。” “躲什么。”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幽幽传来,似乎带有某种磁性,非常的动听,对于祈愿来说也非常的吓人。 “昨天做的太过了,”她别扭的道:“我还疼着呢。” 他一怔,他是军人出身,力量本来就比常人要大,平时在床上总要十分照顾她的感受循序渐进的来,才能让她好受。昨天又是在那么个情况下做的,在为她清理时她那边还是微肿的…… 想到这里斯绪觉得有些难熬,被子太绵软,跟他身体的某处截然不同。 他轻舒了两口气,才伸手揽住她:“乖一点,今晚就不碰你。” 幸好是关了灯的,看不到她红红的脸蛋,祈愿暗啐了一口,只能任由他抱着,希望他言出必行。 不过,身体挨得近了,不可能感受不到他的变化和情况,她开始一个劲的数羊,期待自己早些睡过去就什么事都没了。 大概自我催眠产生了效果,枕畔很快传来了她均匀的呼吸声,斯绪的手艰难的从她柔软的腰肢上移开,良久,不得法,还是起身去浴室洗了个冷水澡。 转眼周末到,是个好天气,九点左右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一波雨过去后,空气都变得格外新鲜。 用完早餐后斯绪带着她回父母家。 斯绪是大院子弟,在与她结婚之前的三十年也一直都住在大院里,冷不丁结婚搬出去后,斯政和李慷外加一个爷爷三不五时的念着他们回去。 斯政和李慷老来得子,斯家孙辈就只斯绪一个,从前斯绪坏的流油,只差上树烧房子,他们头痛的不行,眼瞧着儿子当了兵回来出息了,性子也收敛不少,如今更是成家立业,局里人看到他都得叫一声“斯队”,纵使是见过无数大场面的斯政,提起这个儿子,眉毛也忍不住抖两抖。 祈愿能理解公婆和爷爷对斯绪的思念,况且在她养伤的时候,斯家人又待她如亲闺女,因此每次回家都表现的与斯绪伉俪情深,不想令他们失望。 这不,婆婆李慷早就等的他们望眼欲穿了。 祈愿乖乖的跟在斯绪后面叫人,爷爷、爸、妈,然后将礼物递上,李慷接过登山服就一直赞叹说好,还连连给斯政看,“小愿就是会买东西,这颜色多好看啊,爸妈很喜欢。” 说罢又拉着祈愿的手不放,同她说:“我叫李阿姨开始做菜,今天都是你喜欢吃的东西,来,坐下跟妈聊聊。” 祈愿这边陪着李慷,斯绪那厢则被老爷子和父亲叫去下棋。 李慷在退休前是在妇女协会工作的,心地善良,最擅长的是跟女人打交道,跟她说起话来一点不累。 祈愿一边剥桔子,然后就听到她问:“对了小愿,你程伯伯程伯母前几天飞去澳洲旅游,跟你说了吗?” 她愣了愣,笑道:“看到他们朋友圈发的景色啦,袋鼠萌萌哒。” 李慷拍了拍她的手背,缓缓道:“等他们回来,咱们一起吃个饭。你这丫头啊,别太介意以前发生的事,斯绪对你很满意,我们也是,很多事情发生了是可以弥补的,懂吗?” 祈愿扯开嘴角笑笑,“妈,我知道。” 祈愿为自己的撒谎有些难过,她并不是真的不介意,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也时时受到内心的谴责。 所谓的程伯伯程伯母,其实是她的养父和养母,祈愿十三岁父母因为执行任务死去后,母亲也跟着殉情了,留下了她一人跟着外婆生活了两年,直到外婆也跟着离世,她才被父母生前的好友程伯伯程伯母收养了。 可是她却做了那样对不起他们的事情。 …… 午饭做好后李慷叫爷三个出来吃饭,老爷子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对于这个孙子,出了书房门还不忘津津有味的嘱咐斯绪:“下午继续。” 斯绪当然说好。 对于这个孙子的喜爱,老爷子的表露是当仁不让的。 饭桌上,李慷看着斯绪不时给祈愿布菜,祈愿也都一一吃了,小两口互动很不错,她也就放心不少,于是就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话音刚落,祈愿就一口鸡汤噎在嗓子里,咳出了声。 斯绪相对情绪比较平稳,一手轻抚她的背,“不急。” 李慷没说什么,老爷子发表意见了:“不急就是急,你三十出头了,是该时候考虑下孩子的问题了,早点生了,不方便带的话放回斯家,我还可以帮忙照看。” 斯绪被老爷子的话逗笑了,“爷爷,你瞎掺和什么,你照顾好自己我就很满意了。”他转了口吻,又道:“愿愿的身体还得再养养,我们等得起。” 祈愿听到自己的昵称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也只有在家人面前才会这么称呼自己了,只是这时候他的解围很重要,所以她不得不小鸟依人的微笑点头附和他。 “怎么,小愿身子骨还没养结实?”李慷听了这话担心的问:“是还有哪里不妥吗?” 就连斯政也抬起头看着小夫妻两个。 “就是比较容易感染风寒,我会多盯着她的。”斯绪四两拨千斤。 虽然这么说,李慷到底还是把这件事给放在心上了,在他们离开前单独拉着祈愿说悄悄话:“你现在不上班,没事的话就多往家里走走,我给你熬汤补身体,你啊,比上次见到时又瘦了。” 大概有一种瘦叫婆婆觉得你瘦,祈愿一一应了,李慷才放她离开。 做戏做全套,斯绪将她的手牵着,包进了自己的掌心。 斯家晚饭吃的早,他们走的时候还是黄昏,大院里其他人家打开的窗口飘来阵阵香味,祈愿忽然觉得这种味道很熟悉,可仔细搜罗,又察觉不出什么。 斯绪喝了酒,斯政叫了警卫员小徐送他们回家。 可是没到半路,他又被局里的一通电话给叫走了。 祈愿早就习惯了他的忽然消失,她上楼后坐在沙发上,也没脱外套,就点开手机微信,翻到一个中年妇女的头像,点进去看她的朋友圈,却只看到了一条线,下面是空白的,什么也没有。 虽然很多事情只能从别人口中得知当初所谓的经过,但结果告诉她,澳洲也好,火星也罢,他们没有原谅她。 祈愿又开始头痛,她是个不喜欢回忆的人,宁愿在自己的蜗牛壳里装聋作哑。 结了一个婚,却好像失去了所有,姐姐,伯伯,伯母……而丈夫,也是不爱自己的。 想要破这个局,她还是得离婚。 斯绪拿着杯子站在门前,气短不已,他从没觉得人心如此难以控制,不过半天之前她还是好好的,软软的依偎着他,现在却拎着箱子走了,一句话都没留下。 电话打过去,永远是正在通话中,很好,他已经被拖黑了。 玻璃杯在他的手中发出咯吱咯吱细碎的声音,那上头竟隐隐浮现出裂痕,斯绪察觉到异样的时候,手上已经有鲜血溢出,而杯子也裂开了。 队里的人善于察言观色,一大早吃了两句骂就知道斯队今天心情不好。 也是,今天属于值班,斯绪并不在值班人员行列中,他却早早的来了,这就够奇怪的了。 来了也不说话,就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抽烟,偶尔对他们进行挑刺,被他锐利的双眼注视着的时候,那感觉比小时候在课堂上睡觉结果被老师点名的感觉还要糟糕。 没人敢跟他说话,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小常才被众人推着问他:“老大,午饭要我们给你带吗?” 斯绪抬手看了看表,“不用了,你们去吃吧。” 他们一溜烟的跑了。 斯绪也不知道自己来单位干什么,但这些年来似乎他一直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不是家里就是局里,一旦生活有了惯性,他自己都忘了曾经那个喜欢在外头晃荡的自己。 下午没事,原本他是想跟祈愿出去走一走的——算了,他拿起椅背上的外套,食指转了转车钥匙,走了。 …… 李慷刚拿起十字绣的时候,就听见斯绪叫了一声妈。 她扶了扶眼镜,有点讶异在这个时间看到他,“出了什么事吗?” 斯绪扯了扯领口,“没,最近比较闲,回来看看您和爸。” “你爸今天有个会,你不会不知道吧,”李慷打量着他:“心不在焉的,就因为饿了?” “妈,你可真是洞若明火,”斯绪扯了扯嘴角,“还真是饿了。” 李慷亲自下厨给他炒了两个菜,然后继续一边绣十字绣一边坐在餐桌旁看他吃饭。 “小愿呢?怎么没叫她一块回来,我给她炖汤喝。”李慷问他。 斯绪停了停:“出去采风了。” “你们吵架了?” “没有,我们能吵什么。” “吵架也没什么,你别觉得吵架是个坏事,夫妻间怎么可能全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总有磕磕绊绊的,斗斗嘴权当是生活的调剂品,也能增进感情,”李慷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只是你要衡量好度,小愿毕竟比你小那么多,她的委屈你不会明白,况且她从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很容易没有安全感的。” “这些我都明白,小丫头片子我还能不让着她?”斯绪放下筷子道:“您就放心吧。” 李慷叹了口气:“有时候我也不确信当初叫你跟她结婚究竟是对还是错,我真怕她以后要是有一天想起来了,会怨我……” 斯绪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却伸手放在母亲的手背:“别担心了,要怨也是怨我。” “斯绪,我知道你当初是不乐意的,不过既然已经是夫妻了,就得盘算着怎么把日子过好了,你明白吗?” 男人这时温和的笑了笑,像是哄她似的:“我没不乐意。” “那就好,”李慷晃了晃十字绣:“妈给你们绣一副小金鱼,等你们生了孩子送你们。” 斯绪:“……” 斯绪吃完饭回了自己以前的房间睡了一觉才离开,家里的壮壮还等着他喂食撸毛,女人不在了,留下个小麻烦,似乎随时提醒着她还在生气,所以不回家。 他回家开门,壮壮喵的一声就扑了过来,结果看到是斯绪,又疑惑的舔了舔自己的皮毛,大概是在想为什么回来的不是祈愿。 他将猫提起来,告诉它:“她出去玩了,没带你。” 壮壮似乎是听懂了,一下子无精打采垂头丧气的样子。 斯绪觉得好笑,一个动物而已,养的时间久了都知冷知热能认人,怎么她就养不熟呢。 他至今仍然记得她在醒过来后,自己告诉她,因为走错房间的关系,她现在是他的妻子了,她惊恐又不可思议的表情。 真是值得回味。 有时候他不知道她是想起来好呢,还是永远都想不起来好。 斯家和程家的两个老爷子当年是战友,硝烟四起的日子里,一个背着负伤的另一个走了很长很长的路,最后自己都落下了腿疾,两个男人一合计,便给自己的孙辈定下了娃娃亲。 而这两个小娃娃,一个是斯绪,另一个就是程沁沁。 几乎从蹒跚学步的孩童时代开始,两人就经常被身边的大人打趣,说这是你以后的媳妇,没有人意识到什么不妥,似乎只等他们年龄大了,直接就能成为一家人似的。 斯绪对此不置可否,要不是三年前,程家老爷子忽然病重,他也不会在双方长辈的催促下同程沁沁订婚。 如果不订婚的话,那么祈愿也不会喝多了走错房间了。 如果她没有走错房间,她的男朋友也不会向她提出分手。 如果不是分手那天的雨太大,她就不会自己开车出去,随之发生车祸了。 是他,将她从血泊中抱出来,也是他,陪伴她复健,教会脑中一片空白的她重新适应生活。 这是命运大手无声的安排,不容你拒绝,不容你蔑视。 斯绪揉着壮壮的猫,眸光发沉。 …… 祈愿从山上下来,才八点钟。 她凌晨的时候拿着花来看父母,站了好久,腿都酸了。 她觉得自己多少是个有寄托的人,记忆消除,可消除不了自己和父母之间息息相关的东西,她在墓碑前,说说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心情似乎就好很多了。 八点钟,她直奔机场,买了一张去香港的机票。 男人发泄心情通过做.爱,女人通过购物。 她既然不能在感情上令斯绪受挫,那她就要刷爆他的卡。 下了飞机她选择了最贵的五星级酒店,先睡上一会儿,待到醒来,霓虹灯亮起,一天最好的时刻到来了。 祈愿坐在镜子前徐徐涂抹自己的脸蛋,她知道自己生得好,画上朋克风的妆容,嘴唇鲜艳,黑色的one piece紧身裙勾勒出美好线条,她的身材凹凸有致,胸部高耸,腰肢纤细,长腿如玉,火辣的视觉效果其实与她略显萝莉的脸对比很强烈。 她觉得这样的自己既熟悉又陌生,她没有这样打扮过,可也意外的和谐,是魔鬼,也是天使。 祈愿生出一种很强的报复的快感来,她拿着手包,决定去酒店前台推荐的本埠有名的夜场寻欢作乐,让一切都去见鬼吧。 想来,这个辛玥对他来说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不过与她无关。 祈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弄到了酒店总台,前台倒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又派人把他送回了房间。祈愿跟上去,眼看着他安然无恙的被放在大床上才离开。 这么一搞,时间已经很晚了,她刷卡进房后赶忙钻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裙子和内衣的胸口部位都被那个小混混的酒沾染了一片红色,真是倒霉。 在一片水汽氤氲里,她看着浑身没有一点遮掩的自己。 她总是被夸皮肤好,细腻不见毛孔,其实除了脸,浑身上下也都是这样,车祸醒来后李慷总是准时给她炖汤,也有许多限制——辣的禁止,酒类想都别想,更是养的一身肤白如玉,磕着碰着都很容易留下青紫的印记,斯绪常常说她娇气的很。 可能相比起他这样硬邦邦的男人,自己这种几乎显得有些软弱的女人的确是太娇气了。 她又没有办法给他提供什么工作上的支持和帮助,两个人回到家里经常说一些驴头不对马嘴的话,也没有孩子,这样一来,除了床上运动,就没什么可以一起做的事情了。 所以她想到了离婚,但放弃一段婚姻,不仅仅是放弃一个人,她跟他的生活已经紧密相连,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他和他的家人。 最可怕的是,当性作为一种纽带连接着他们彼此的时候,感情也渐渐滋生,祈愿没办法说明这到底是爱呢还是别的,到了真正付诸行动的那一刻,远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 祈愿穿上衣服,想到了斯绪和那个他的红颜知己。 她早就知道那个女人了,她总是往他的手机上发一些若有似无的消息,一口一个大哥,叫的暧昧,虽然没见过斯绪的回复,可谁知道他们背着她做了些什么呢,就像是那天一样,如果不是那通电话,她大概还傻傻的坐在家里等着他。 祈愿扯了浴巾擦干身体,然后趴到床上看电视,酒店放起了一部老港剧,画质感人,但挡不住主角们活力四射的熠熠光辉,祈愿看着看着就觉得酒意渐浓,似乎刚才喝下去的那么多酒终于在被蒸发出来,控制着她的意识和动作,叫她靠在床上慢慢动弹不得。 朦胧中她就看到了斯绪。 那是一片比金子还要闪耀的天空,天蓝的如同是海,云层清浅,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落在人的肩头,她踩着一双黑白相间的运动鞋,马尾在身后一荡一荡的,脚步轻快。 那扇门非常的熟悉,她敲了敲,等了很久,但似乎是知道那头一定会有人来似的,她没有走开。 果然,斯绪懒洋洋的来了,他倚着门框,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刚从床上爬下来,眼睛半眯不眯的,就这么望着她。 而她十分兴奋的扬了扬手中的东西,几乎要跳起来:“我考上了,斯绪!” 他似乎精神了点,但也只是一瞬间,堵着门口的身子让开一点,转了转脖子,一边往里头走一边说:“叫哥哥。” 她切了一声,嘴上却是认了乖,“斯绪——哥哥,我考上了,你看你看……” 他拿了个打火机刚要点上,又放下,“想吃什么,就今天有效。” “我要吃烤鸭,老北京那家!”她的声音比现在更稚嫩,直接。 他摆了摆手:“随便,还叫谁?” “不能就咱俩吗?” 他嘴角隐隐绰绰的笑意如潮水般褪去,烈日、知了和空调的外机声仿佛被调成了静音,祈愿翻了个身,黑夜便取代了白昼。 星空浩瀚,她站在银杏树下,抽着鼻子,而他一身军装,就是帽子没戴,皮肤也比刚才黝黑了些,他距离她大概有两三米的样子,一副无可奈何把她当小孩看待的模样。 “你到底想干嘛?”他问。 我不知道啊……祈愿朝那个对着那个小祈愿喊道:快走吧,跟这个人有什么好多说的! 可傻站在那儿不吭声的年少的她并没有这么说,她抬头,又弯下腰在地上找到块小石子,冲他身上扔:“斯绪,我讨厌你!” 我讨厌你—— 我讨厌你—— 我讨厌你—— …… 一夜梦醒,祈愿的耳边似乎还回响着我讨厌你的声音,却没来得及抓住男人的回答。 她揉了揉眼睛,窗外是个好天气。 祈愿睡不着了。 这三年来她从来没有做过与以前相关的梦,特别是关于斯绪的。 他是她的枕边人,她们是最亲近的人,可她一次也没有梦到过他们的过去。这一次的梦境太真实……她无法分辨。 两种截然不同个情绪在梦中出现,但对象都是同一个人——斯绪,他的模样比现在更年轻些,几乎有些桀骜的狂妄,几乎不用确认,她就干断定这就是从前的斯绪,他们说话的口吻和微表情都一模一样。 如果是真的,她为什么要对斯绪说那样的话呢? 祈愿觉得太阳穴在突突的跳,头隐隐作痛。 她不该再想下去了,总是这样,一旦用力的回想过去,脑子就一抽一抽的疼,罪魁祸首还是斯绪,如果没有他这样强势的出现在她异国他乡的梦里,她也无需为此烦恼了。 十点钟,她索性起床。 接下来两天的规划都只有三个字——买买买。 她带了斯绪的副卡,那是他在三年前就给她的,平时她很少用,今天可以派上用场了。 她打扮的比昨天斯文很多,皮衣和过膝裙,大多数时候她不爱穿很显胸的衣服——原因是因为她本身胸就很大了,很容易引得一些不必要的注视。 况且昨天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虽然当时很勇敢,但酒壮人胆,现在想起来她心有余悸。 略施粉黛,她挎着包经过电梯口,按下数字,等待楼层往下,结果又遇到了靳屿臣。 他这回又是神清气爽器宇轩昂的模样,要不是亲眼所见,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将眼前的他和昨晚那个醉鬼想到一块去。 电梯里只有他一个,祈愿也没觉得尴尬,大大方方走进去,还同他打了个招呼:“早啊。” “不早了,谢谢你昨天送我回来,”他按了按自己的鼻梁:“没想到昨晚会喝醉,让你见笑了。” “怎么会呢,我还要谢谢你呢。对了,”祈愿想起来:“你的外套我给你送酒店干洗了,洗好后他们会把衣服送你房间的。” “嗯,知道了。”靳屿臣看着她:“你很周到。” 她很少会被人这样夸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才好,唯有以傻笑应对。电梯走的慢,区区20楼而已,竟然还没到。 “祈愿。”他忽然叫她的名字。 “嗯?” “方便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吗?”这个男人看她的眼神很专注,专注到令她有一丝无所适从,她下意识觉得他并不好惹。 “我想……不用了吧,”她说:“有缘再见好了。” 靳屿臣没有露出不快的神色,他只是像包容一个小角色似的点点头:“你说的对,是我太唐突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祈愿摆摆手:“我不是很会处理朋友关系的人。” “我理解,我只是有个……故人,跟你长得很像,如果你觉得负担那也没关系,”他说:“那么再见。” 电梯到达一楼,他们平和的道别。 靳屿臣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出矜贵的气场,那是与斯绪截然不同的感觉,令人有些不敢接近,即便他放下身段,她还是觉得如隔云端。 她不自在,那就不要接触好了。 整个香港的百货商场几乎要被她逛光了,只要看中的东西,不管价格,她都会拿下,营业员笑开了花。 大包小包,从化妆品到衣服鞋子帽子围巾再到家用小电器,应有尽有,甚至还包括了买给斯政和李慷的礼物和老爷子的西洋参,除了斯绪的。 她能想象斯绪在收到刷卡短信后的脸,是黑了呢还是红了呢? 大概是没有任何表情的,或许还觉得她非常幼稚,但心里一定会心疼吧,毕竟那也是他自己赚来的。 她待足了两天,也没跟任何人说,独自返回了溪城。 在飞机上睡了一会儿人,落地后她去拿箱子,因为买了太多东西,她昨天又临时买了个登机箱用来放各种战利品,一大一小提在手里,还挺沉的。 祈愿出关后想着尽快叫个出租车回家,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斯绪穿着便服,头发似乎刚打理过,看上去更有精神了些,他在她面前一立,她就根本看不到别的了。 祈愿看到他就来气,绕过他试图自己往前走,却被他用脚抵住了箱子,“还在别扭什么?” 听听,这话多叫人来气,似乎她生的只是不该生的气,是她在无理取闹。 “让开,我要走了。” “我来接你的。”他也没打算放过她:“走的时候不说一声,回来的时候也不说一声,你是打算做独行侠?” “你在教训你的属下吗?”她扬起脸,讽刺的道:“我是成年人,来去自由,不需要向谁打报告!” 这一句句似乎跟吃了枪药似的,斯绪也懒得跟她多烦,扯过她的东西,“跟不跟我走,你要不走我就把你扛起来带走了。”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他痞里痞气的说了声,眼尾微弯,她恍恍惚惚觉得这模样跟她在梦里看到的那个他慢慢叠加在一起了,“我说到做到,数到三。” “斯绪!你凭什么威胁我!我就不乐意跟你在一起。” “我乐意啊,三——二——”他转了转手腕,这就开始倒数,仿佛随时要把她抱起来扛在肩上带走。 祈愿想想那一幕都觉得毛骨悚然,上前捂住他还在倒数的嘴,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走走走,别丢人现眼的。” 他顺势握住她的手,掀了掀唇:“咱们回家。” 她站到镜子面前,看了看眼下已经冒出来的青色,熬夜使人加速老化,这话一点都没错。 她爱美,所以绝不容许自己以这样的面貌出现在外头,现在时间两点钟,她还来得及。 洗个澡,然后在壮壮的注视下挑选衣服,化妆。 一切就绪后,才四点钟,提前半小时完成任务,或许只有在打扮自己的时候她才会效率直线提升了。 其实她没弄明白斯绪究竟是为什么要请她吃饭,但他这人做事一向不会告诉别人理由,要她去猜,她又懒得猜。 反正东西好吃就行。 本着这样的心态,她在餐桌上大快朵颐,跟男人几乎没有任何眼神和言语上的交流。 终于,斯绪忍不住敲了敲桌子,她抬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平时在家里饿着你了。”他看着她,有些无奈。 祈愿暗自腹诽,我吃的多你嫌我吃相难看,吃的少又觉得我不给面子,我究竟怎么做你才满意? 她咽下一口菜:“吃的多点证明我对菜色很满意。”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斯绪没理会她的话,径直的问她。 祈愿语塞,在心中疯狂搜索,但是很遗憾,她的脑子压根想不出几天年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于是笑笑道:“世界和平日?” 他望着她:“结婚纪念日。” 她手中的叉子忽然一滑,在餐盘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才听见他又说:“骗你的。” 吃完饭从店里出来,外头的天已经全黑了,斯绪没有带她去地库取车,而是沿着湖边散步。 祈愿没有表示异议,她还在思考今天究竟是不是结婚纪念日。 53、chapter53 你猜我猜不猜祈愿惊觉今天是他说了要一起吃饭的日子, 虽然她一点对此一点都没有期待和热情, 可是想想自己似乎也好久没有出去下馆子了,嘴巴有点馋。 她站到镜子面前, 看了看眼下已经冒出来的青色, 熬夜使人加速老化,这话一点都没错。 她爱美,所以绝不容许自己以这样的面貌出现在外头, 现在时间两点钟, 她还来得及。 洗个澡, 然后在壮壮的注视下挑选衣服, 化妆。 一切就绪后,才四点钟,提前半小时完成任务,或许只有在打扮自己的时候她才会效率直线提升了。 其实她没弄明白斯绪究竟是为什么要请她吃饭,但他这人做事一向不会告诉别人理由, 要她去猜, 她又懒得猜。 反正东西好吃就行。 本着这样的心态,她在餐桌上大快朵颐, 跟男人几乎没有任何眼神和言语上的交流。 终于,斯绪忍不住敲了敲桌子, 她抬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平时在家里饿着你了。”他看着她,有些无奈。 祈愿暗自腹诽, 我吃的多你嫌我吃相难看, 吃的少又觉得我不给面子, 我究竟怎么做你才满意? 她咽下一口菜:“吃的多点证明我对菜色很满意。”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斯绪没理会她的话,径直的问她。 祈愿语塞,在心中疯狂搜索,但是很遗憾,她的脑子压根想不出几天年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于是笑笑道:“世界和平日?” 他望着她:“结婚纪念日。” 她手中的叉子忽然一滑,在餐盘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才听见他又说:“骗你的。” 吃完饭从店里出来,外头的天已经全黑了,斯绪没有带她去地库取车,而是沿着湖边散步。 祈愿没有表示异议,她还在思考今天究竟是不是结婚纪念日。 斯绪走在前头,他身上只一件衬衫,被湖边的风吹起了衣服的下摆,他的长相其实很显年轻,能嫁给他,好多人都说是她赚了。 如果她告诉别人她要离婚,他们是不是会骂自己是个疯子? 她凝视着斯绪的背影,直觉他现在的心情并不太好,不过没有关系,以后他可以找一个任何纪念日都很甜蜜的妻子,他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他的脚步突然停下来,转过身,“过来。” 祈愿跟上去:“干嘛?” 他搂住她的肩膀,“穿成这样你就不冷?” 她低头看自己,针织衫加长裙,一副踏青的模样,晚上的温度又不比白天,确实有点冷。 “我又不知道会来湖边散步。”她一边说着一边推了推他的手。 “祈愿,我不知道你在别扭些什么,”他停下,终于说:“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闹脾气了?你这样我很累。” 祈愿愣了愣,然后才明白过来他这是在指责她无理取闹,“我也很累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想不起来,我不累吗!?” 她话音刚落,就迅速垂下头,空气中有一条水线滑落,滴在了她的脚底下。 他一下子就没办法了,“你哭什么。” 祈愿抬手擦了擦眼角,咬着唇说:“我没哭。” 他走过去,粗粝的指腹不容抗拒的擦过她的脸颊,将那水印抹去,“怎么说说你就要哭,我看你不是挺横的吗?” 话是这么说,但他的语气比刚才要温柔多了。 祈愿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不晓得自己为什么忽然就哭了,刚才也就是鼻子一酸……真是丢脸,幸好这里来往的人不多,斯绪站在她的对面几乎将她整个人都遮住了,他捧着她的脸,月色之下两人的影子就像是在接吻一样。 她动了动脸想要避开他尚未从她的脸上挪开的手,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她的动作,紧接着,他的吻就落了下来。 炙热的,有些潮湿的吻,祈愿睁大眼睛锤他的胸,又不敢力量过大,怕反而引来旁人,动作拖沓,反而让男人长驱直入了。 他舔了舔她的唇,痒痒的,祈愿咬紧牙关,坚决不让他有进一步的动作,谁料他另一只手在她的腰上捏了一把,她瞬间松开了牙关,他的舌头就喂了进来。 尽管她没有尝试过别人的,但也知道斯绪的技术绝对不赖。 他用舌头顶了顶她的上颚,那种酥麻难以言喻,而被他舔过的唇角边缘犹如吃了没有浸过盐水的菠萝,又痒又疼,她身体发软。 吻着吻着,斯绪的气息明显有些不稳,手也从腰上似乎慢慢攀的时候……手机的震动声嗡嗡嗡的叫个不停,他停下动作,凝视着她。 祈愿被他亲的懵懵的,刚才掉过金豆豆的眼眶微微泛红,更加勾人。 他伸手给她整了整衣领,才拿了手机划开屏幕:“嗯,是我。在,静安路附近,”他的目光始终看着她,只是眉头因为电话里的内容而攒了起来:“知道了,我马上就过来。” 果然,如同祈愿预料的那样,他挂掉电话就说:“局里有点事,很重要。我送你去打车。” “没关系,我自己也可以。”她大步走到了前面。 斯绪当然不会把她的拒绝当回事,最后还是把她塞进了一辆出租车,记下了车牌号又关照她到家后发信息给她,她通过后视镜看到他目送她离开。 他站得笔直,一如既往。 祈愿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很烫,她承认,她喜欢他的吻,喜欢他的温存,三年来,他们之间最和谐的莫过于床上运动。 可能这也是让他们维持三年婚姻的原因,斯绪显然对她也是很满意的,至少身体很满意。 祈愿回到家认命的给斯绪发了确认到达的微信,他没有回复。 然后她洗了个澡,吃了钙片,坐在沙发上发呆。 刚才接吻的时候……她朦胧听到他对她说:乖,不要再哭了。 她其实一点都不想哭的,可是每每想到自己对过往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就像个白痴似的脱离了曾经的自己,就觉得非常的颓废和难受。 最熟悉的自己变成了陌生人,她现在拥有的全部并不是真正属于她自己的,这种念头时时提醒着她,近一年来讯号越来越强,她也越来越内疚。 三年前,她在医院里醒来,头脑里一片空白,浑身都疼,动也动不了。 然后一个男人出现了,更多的人来看她了,她渐渐的好起来,他们才告诉她—— 她是祈愿,她的姐姐是程沁沁,她原本的姐夫……是斯绪。 男人挑了挑眉。 她拿出家里常备的医药箱,纱布、红药水,镊子,各种药品也一应俱全。 正如斯绪所说,他这个职业,平时受点伤不足为奇,但这次的伤口似乎比平时都要大。 祈愿的手都有点抖,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利器才会刮出这样的伤口,虽然是皮外伤,可也足够吓人的了,无法想象这到底有多痛。 斯绪却是一声不吭的,任由她在自己的伤口上动作,只是目光紧紧的锁住她而已。 “你痛的话就说啊,”她手下不停:“别憋着,在家里又不是在外面。” “我不疼。”他说。 她抬眼,“你这人,真是……”可是接触到他的眼神,祈愿总觉得有点什么不对劲,便转移开了话题:“怎么会弄成这样,是那个连环奸杀案的嫌疑犯?” 斯绪颔首:“昨天得知了他的行踪,在最后抓捕的时候发生了一点意外,被他逃脱,又被我抓回来了。” 祈愿想起昨晚的电闪雷鸣,斯绪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受的伤?可如果不是她发现了他的伤,恐怕他也不会自己说出口,准备自己熬到几时呢? 她在纱布上打了个结,心有戚戚焉,“那你也应该小心一点……” 他胸膛震动,一下子握住了要收回去的手腕,似乎心情很愉悦:“我没事,这点小伤算什么,你抖的这么厉害,担心我?” 祈愿要抽回自己的手,但被他攥的紧紧的,“你放开我。” “我的老婆我凭什么得放开,”他声音低沉:“你担心我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要是害羞就跟我说一声。” 祈愿真是被他弄的没有办法:“你别用力,会牵到伤口的!” “那你就别想着逃开。” 她终于妥协:“我不逃,你躺一会儿吧。” 这个提议他喜欢。 但祈愿不知道为什么,她又陪着他躺倒在床上,一袭薄被覆盖住两人的身体。 男人的身体是温热的,一向如此,他的手还是没放开她,只是换了个姿势,十指交缠,斯绪侧过头看她。 祈愿也看他,英挺的眉,轮廓很深,鼻梁笔直却不会显得特别粗犷,嘴唇薄薄的,最好看的还属他的眼睛,如同映着一潭深水,望不见底,很独特的魅力。 她有时候会想,当初自己醒来后能够接受跟他结婚的事实,可能有一半的功劳也多亏了他这张脸吧,否则,如果他是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她说什么也得离婚。 对视良久,她别开了眼睛,试图要从床上起身:“你晚上想吃点什么?” 他不由好笑:“你要给我做饭?” 祈愿想起家里空空如也的冰箱,只好说:“我……出去买点熟食品,或者我给你叫外卖?” 他蹙眉摇头:“不用。” “那,我给你熬点粥?小米粥我还是会熬一点。” “你给我躺下。”原本就交握的手发力,很轻松就将她带回到暖暖的被窝。 “我不困。” 话音刚落,他又将她整个人翻转测过身来,这下子两人的脸就只有极短的距离了,瞳孔中可以清晰的看到彼此的样子。 祈愿顾忌着他的伤一直不敢大动,就生怕扯到了他,“你能别那么用力吗!” 54、chapter54 你猜我猜不猜 隔了两三秒的样子, 他说:“回公司,我帮你叫车?这里叫车不太容易。” 祈愿没有再拒绝他的好意,她的确对这里不太熟悉。 从茶馆出来, 两人并肩而行,都没说什么话, 靳屿臣带她去了一个相比起来人流量较小的路口, 顺利替她叫到了出租车,又替她打开门:“注意安全。” “谢谢,”她由衷道:“再联系。” 车子很快就开走了,而靳屿臣在原地站了很久。 她结婚了, 这在他的意料之外, 她这么的年轻有朝气,竟然已经是另一个男人的枕边人,这意味着她有了稳固的生活和感情, 也不再能随意接受别人的追求, 包括自己的。 既然如此,她又为什么会在香港独自买醉呢?要不是自己及时出现,她会被那几个小混混如何对待,真是让人不敢再想下去。 靳屿臣回到办公室, 打开皮夹, 隔层里放了一张年轻女孩的照片,彩色的, 边角都十分平整, 看得出被他保存的极好。 照片上的人笑得露出了牙齿, 明眸善睐,娇俏可人,她永远停留在了最好的时光,最鲜明的青春。 这是辛玥,他的……妹妹。 祈愿跟她长得实在是太像了,他望着祈愿的时候轻易便能出神,一而再的相遇,这让他觉得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良久,他把皮夹合上,叫来了助理。 “帮我查一个人,叫祈愿,女孩子,别惊动任何人。”他说:“尽快,我要她的资料。” 助理恭敬的称是,然后就退下了。 祈愿发现自己这一天就没怎么停下来过,现在又要马不停蹄的奔向斯家。 李慷在电话里说给自己炖了只野鸽子,在她的口吻里似乎自己总是需要补一补,不管是鸽子汤,鸡汤还是鹌鹑汤,她头一个就能想到自己。 虽然她真的不是特别爱喝这些,心里终究还是暖暖的。 李慷是真心实意的对她好,这份好甚至可能并不是完全因为她是斯绪的老婆,这是出于对小辈的关心,如同是妈妈一样。 斯绪上次说,她以前老是喜欢来他家蹭吃蹭喝,倒也不一定是假的,李慷越是这样和善,她越是觉得愧疚。 或许这一切本不是属于她的,她像个小偷,偷走了程沁沁的东西。 她到大院的时候李慷还在厨房和保姆一起做菜煲汤,斯政和老爷子两人在沙发上看时政新闻,见她进来,老爷子指了指桌上的枇杷:“吃水果,小愿。” 祈愿扯了个笑脸过去:“爷爷,爸爸。” 枇杷很甜,就是皮不好剥,她吃了两个,斯绪也跟着回来了。 “这么早?”斯政抬头。 “做了个报告,没什么事儿我就回来了。”斯绪走过来,看她低头吃水果,双手便虚撑在她的肩膀上。 斯政扶了扶眼镜,瞥他一眼:“老陈这两年还要往上升,你多学点,踏实肯干是成功的不二法则。” “我明白。”斯绪点点头。 老爷子突然开口:“阿绪现在长大了,肯听你老子说话了,不容易。小愿啊,这得给你记一功。 突然被提到的祈愿呆了呆:“……” 李慷听见了这边的声音也从厨房出来了,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濡湿的手:“老爷子这句话可真是说对了,要放在十年前,这小子哪里会听他老子的话,叛逆期特别长似的。来,饭菜都好了,都来饭厅吧。” 李慷一声令下,大家纷纷挪动位置。 饭桌上摆满了各种菜肴,这个季节的时令酱汁肉软糯可口,爽脆的香干马兰头,酥炸小黄鱼,清炒蹄筋,菱角荸荠鸡头米做成的荷塘月色,甚至还有新鲜的长江刀鱼,等等。 李慷又把她亲自炖好的野鸽子和一盅燕窝牛奶放在祈愿的面前,“这是妈给你开的小灶,多吃点,小愿,你又瘦了。” 祈愿哭笑不得:“谢谢妈,不过我哪有瘦了,我感觉又胖了点。” 斯绪坐在一旁淡定的夹菜,道:“有一种瘦叫做妈妈觉得你瘦。” 祈愿用筷子戳了一下他,被李慷看到了,乐呵呵的道:“你问问看斯绪,你瘦不瘦?多吃点,我可炖了一个下午呢。” 东西连汤带骨头的吃完了,这顿饭下来祈愿怀疑自己能胖三斤,饭后,老爷子要出去散步,斯政则接了个电话去了书房,祈愿就和斯绪留下来在客厅陪着李慷说说话。 祈愿想到什么似的,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李慷:“妈,前阵子去了香港,给你买了个镯子,一直放在包里差点忘了。” 李慷不似一般的家长,也不说她浪费钱,打开盒子看了看就称赞不已:“成色好,我喜欢,小愿真会挑东西,”倒是埋怨起自家的儿子来:“你看看你媳妇,总想着我,你呢?” 斯绪无奈的叹了口气:“妈,掏钱的不还是你儿子?” 这下三人都笑了,祈愿有点不好意思,李慷反而说:“老婆花你的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握了握祈愿的手:“我支持你,斯绪挣钱自己又没时间花,你不替他花谁替他花,使劲花!” 气氛融洽,李慷说着家长里短的事情:“……今天饭桌上那两条刀鱼是你程伯伯以前的老部下送他的,你程伯母说吃不掉又分我一些,味道可真不错。” 祈愿沉默了下,道:“清明前的刀鱼的确好吃。” “你要是喜欢,可以托人再去买。”斯绪说。 “不用啦,好东西哪里吃的光呢。”祈愿的手又开始剥枇杷,他的嘴巴凑上来,她就随意的扔了一颗给他。 李慷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看到你们这么好我就放心了,其实呢,我也有话要跟你们说。” “妈,你这铺垫真够可以的。”斯绪吐出一枚核,圆圆的,扁身体。 “王鸿跟我说啊,沁沁快回来了。” …… 一路上祈愿的话特别多,就连跟李猛见面聊了些什么都事无巨细的同身边的男人分享,一直到家里,她在玄关脱了鞋,还在继续:“说不定我以后就算一脚踏进娱乐圈了,你说呢?” 斯绪给她倒了杯温水:“喝点吧,嗓子都快说哑了。” 她倏然停下来,接过来,一饮而尽。 然后是久久的沉默。 “你在担心什么?”男人伸手揽过她,却发现她手心冰凉。 她试图抽回自己的手,“没什么,刚才开着窗子有点冷而已。” 斯绪却不让她那么做,将她的手团成小小的,全数握在自己的手心里,直视她:“你在害怕。” 祈愿并不看他的眼睛:“我没有。” “祈愿,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就算她回来又能怎么样?”他说:“你是打算一辈子活在所谓的内疚之中吗?” 他能感受到她微微的颤抖,但等来的却只有她的闭口不提。 突然,她仰起小脸,“斯绪,来给我当模特吧!” 男人在她的指使和推搡下换了一套浅灰色西装,长身玉立,肌肉被西服的布料包裹着,他的身材是典型的脱衣有肉穿衣显瘦。 祈愿一手拿着单反一手托着下巴瞅他。 造物主对他真是不薄,五官出众,特别是下颚到颈部的线条,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的锋利,即便穿了这样儒雅的一身,依旧气势凌人,又有一种英俊的威严。 祈愿耻笑自己,这或许是她愿意默认与他存在夫妻关系并将就着过了三年的原因吧。 她回过神来,指挥他:“你站到墙壁那边去。” 斯绪很配合,依言走过去,倚在墙上,光线刚刚好。 “一条腿微微弯曲,嗯,表情就像现在一样,保持轻松,”她的眼睛凑近单反,手指不断调整着焦距,嘴里念念有词,“对,适当的笑一笑,诶,你别吝啬笑容嘛,笑一个好不好?” 斯绪觉得这简直比抓变态杀人狂还要难,要摆出看似轻松的pose,还要如同淘宝男模似的,给出各种符合她要求的微笑,真是让人…… 心情焦躁 “快一点!” 可是她十分的认真,“你等下啊,我还要继续再调调找下手感,喂,壮壮!一边去。” 她叫唤着,不许小猫靠近斯绪,可她壮壮似乎分外的花痴穿着西装的男主人,恋恋不舍,喵喵的蹲在他脚边迈不开步子。 就这样,在充斥着各种不稳定性的环境下,她安抚着斯绪拍了好些张,趁着他去洗澡的功夫,躺在床上用手机查看。 或许是因为模特的资质太逆天,未经ps竟然也拍出了一种大片的效果,祈愿晃了晃脑袋,怀疑是自己带上了滤镜。 正在此时,男人光着上半身围着一条浴巾出来,床上的垫子一沉,他坐在了他的身边。 薄荷味道传来,她感觉到他凑近,就把底片给他看:“看我把你照的多帅!” 他不置可否,移开她的手机,碰了碰她的唇:“早点睡吧,累了一天了。” 她抿了抿嘴,耳根莫名还有点发烫,这句话就像是催眠剂,她被他拉着仰躺在床上,很快,就觉得眼皮沉沉的,迅速陷入了梦乡。 而斯绪在黑暗中搂住了她香软的身子,摩挲她细嫩的脸颊,想起今天李慷说着程沁沁要回来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表情和她摸发尾的小动作。 冒着傻气的小姑娘,从头到尾也没变过,但就是这样的她,偶尔的脆弱更叫人心疼。 他们想好了,在单位门口的一家苍蝇馆子,步行大约也就四五分钟的样子,因为离得近,味道又地道,这里简直就是公安局工作人员的小厨房,来吃饭经常能碰到熟人。 这不,才刚走进馆子,就看到隔壁科的两位女同事刚吃好面在抹嘴,小常就冲她们打招呼:“这么快就吃好了,要不一起坐坐?咱们斯队请客!” 那两位女同事看了眼斯绪,又笑着对小常说:“不早说,还害我们浪费十块钱吃面条,一点不真诚,走了啊,拜拜。” 一伙人进了小包厢,雷霆给斯绪让道:“老大坐这里,这里好,位置靠近窗口,通风。” 小常最后一个进来,雷霆见着了,就说:“你是看上人家两位女同事还是怎么的了,恋恋不舍的。” 小常一点不生气,笑嘻嘻的:“谁叫咱们队里一个女性生物都没,我这不是练练与女□□流的能力吗,就怕一个不小心这都给退化了。” “那也得看人家甩不甩你嘛。” “你就是看不得我比你受欢迎呗,”小常挤到雷霆旁边去,一手夺过他的烟,抽了一口:“如果说帅也是一种罪过,我早就被判无期徒刑。” 旁边的猴子顺溜的跟到:“我看是无妻徒刑,妻子的妻。你要是跟老大这么有型,我也就不反驳了,撒泡尿照照自己吧小常。” 大家都笑得不行。 小常道:“这题超纲了,跟老大比,我才不自取其辱呢。” “屁话真多,”烟圈从斯绪的口中飘出来,飘到窗口便消散干净了,“点菜。” 老板娘左手菜单右手拿了一碗花生,她与他们熟悉了,笑着说道:“老陈自己卤的花生,不卖给别人吃,给你们尝尝鲜,别嫌弃哈。” 老陈是这家饭馆的老板,扎根溪城数十年了,年轻时受过伤,一条腿是跛的,但做菜手艺好,夫妻俩人也勤快,小日子也过的挺红火。 雷霆接过盘子,“怎么会呢,老陈的东西做的那么好吃,您啊,有多少给我们我们都能给您吃光了。” “那人家还要不要做生意了!”小常说:“陈嫂你别跟这二百五计较。” “嘿,怎么就二百五了我……” 陈嫂见他们这群年轻人斗嘴,也觉得好笑又可爱:“你们啊,真是跟孩子似的。” “对了,地瓜呢?今天不是礼拜六嘛,地瓜不在?”小常问道。 地瓜是老陈家的儿子,六年级,夏末准备念初中,平时双休的时候几乎都在店里帮忙,难得没见着。 陈嫂想起儿子就满脸笑容:“地瓜去老师家里补课去了,这不马上要小升初了,老师是好人呐,免费给地瓜补习作文,要晚饭的时候才会回来。”她说完,想到什么似的:“我刚听见你们说女孩子,怎么也从没见你们带女孩子来吃过饭,每次都是一群大老爷们,也不怕无聊。” 雷霆便捂住心口说:“嘿哟,这不是没有吗,这里就数我跟小常没有女票,可以说是心很痛了!” “缘分没到而已,”陈嫂乐呵呵的道:“点啥呢斯队,来一锅猪蹄?昨夜老陈就给炖上的,到现在可酥烂了。” 一直没说话的斯绪终于再次开口:“可以啊,来点猪蹄,其他的看着上吧,这群小子喜欢吃肉,多点荤菜就行。” 陈嫂了然,拿着菜单下去了。 因为下午还要工作,斯绪没允许他们喝酒,于是喝可乐的喝可乐,他自己则要了一壶茶喝。 在等菜的时候,男人难免聊到女人,雷霆最近家里给他相了个女孩子,对方条件不错人也温柔可爱,可无奈雷霆到了女孩面前就跟一个木头疙瘩似的,什么话都不会说了,十分的烦恼。 “我真是不明白自己怎么嘴巴就那么笨,”雷霆郁闷的深抽一口烟:“莫非我他妈这辈子注定命煞孤星。” “现在的女孩子要么看你的脸要么看你的钱包,实在不行你幽默也好,偏偏你三个都没,”小常惋惜道:“你如果像老大这样,何患无妻。” “对啊,”雷霆忽然望向斯绪,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老大老大,求支招。” “嗯?”斯绪叼着的烟动了动。 “求传授秘籍,你是怎么追到嫂子的?!” 这下,在场所有单身汉的眼睛都凝视着他,他们中的大多数见过祈愿,那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大约是在两年多前,祈愿来局里找斯绪,人还没进大门,消息就跟风一样的传了进来,说是一个长得贼漂亮身材贼好的女孩找刑警队队长,因为很年轻,门卫老钱还误以为是斯绪的妹妹……年轻小伙们被说的心里都很好奇,便死皮赖脸的跟着斯绪出去,一下子就看到了门口的祈愿,白色百褶裙,长发,海军蓝的衬衣,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 那形容词真是怎么用都嫌少。 斯绪略略思忖就给出了答案:“没什么诀窍,她喜欢我做的菜。” 大家惊呆了,没想到表面威武是老大竟然在家里还是个厨师,哎,认识这么多年没吃过一口老大做的菜。 “哎,老大,太不照顾兄弟们了,我现在才知道你会做菜啊!”猴子呼道。 他薄唇勾了勾。 他也不是一开始就会做菜的,在家里头的时候,李慷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他是在部队里参加特别训练的时候才学会了将生菜弄熟,后来是为什么慢慢成为了一个合格的“煮夫”的呢?这要拜家里那个女人所赐,她长了一张不挑剔的嘴,却有一个挑剔的胃,在外头吃了脏东西很容易回来就胃疼,时间长了,他竟然磨出一手好厨艺,就连自家老头子刚听说的时候也是一副震惊的模样。 以茶代酒,推杯换盏的时候,底下这群猴子们的话题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大伙一起出去春游烧烤,小常说的头头是道:“雷霆带上你那对象,你们有老婆的带上嫂子们,咱们去威名山踏青啊,这一来一回的,雷霆这事说不定就成了。” 这提议一出,大家也都没拒绝,对于他们这群时常忙到脚不沾地的警察来说,难得有了休假也是在家睡大觉,更别提带着家属出来玩了。 于是他们纷纷响应,没一会儿的功夫,小常几乎把谁带烤炉谁负责开车这种细节都已经安排好了,转而问坐在上座的男人:“老大,您看……要不叫上嫂子,一起出来玩玩。” 不等斯绪拒绝,雷霆可怜巴巴的就差扯斯绪的衣袖了:“老大,你就参加吧,嫂子人美心善,帮我说道说道,兄弟我年底就办酒席了,请在座各位坐第一桌!” 斯绪:“……” 他想了想,颔首:“我回去跟她说一下。” 斯绪既然都这么说了,事情就定了十之八九,大家便接着开始计划行程,一时间气氛竟然比喝酒吃肉的时候还要好…… 祈愿从香港回来后给莫奕尔带了礼物,因此交稿的时候干脆约到了她的公司。 她来过一次杂志社,地点位于溪城中央景城的繁华地段,在这里出入的都是高级白领,吹过的风也是精英范。 她去的时候莫奕尔正在开会,她在莫奕尔办公室的沙发上等了约莫半个小时,这位准妈妈才挺着个肚子进来。 两个女人分享了咖啡和礼物,莫奕尔拿着祈愿买来的儿童小衣服爱不释手。 祈愿说:“看到觉得好可爱就买了,宝宝生下来无论是男是女都可以穿。” “那就替宝宝多谢你这个干妈了,”莫奕尔说着,“你的品味果然很好,比我妈挑的那些漂亮不知道多少倍呢。” 两人说笑了会儿,莫奕尔才拍了拍脑袋:“对了,看我这记性。有正事跟你说,你还接活吗?” “什么活儿?”祈愿好奇,端起咖啡抿了口,又故作搞笑的道:“钱多吗?” 莫奕尔扬了扬下巴:“帮你问过啦,挺靠谱的。是这样,我一个朋友是混电视圈的,最近有个电视剧剧本备案刚通过,演员也定下来了,要拍一组定妆照,原本约好那摄影师呢家里有白事,奔丧去了。这不,他来找我,我就想到了你。别急……”她看着祈愿的表情,似乎能猜到她要说什么似的:“我知道你不善于拍人,但是定妆照嘛,你把他们当成景来拍不就好了?这剧组真的挺不错的,导演到制作都是耳熟能详的名字,合作好了你以后还愁没工作么,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可是想着你呢。” 祈愿被她这么一说其实也很心动,莫奕尔虽然与她认识时间不能算很长,但的确了解她。 她需要钱,也需要可以长期挣钱的工作,这时她以后独自生存的资本,况且……人总不能永远一成不变吧。 “什么时候开工?”她沉眸问道。 莫奕尔看她答应了,翻看了手机:“下周一,电话号码你记一下。” …… 在莫奕尔那边呆了老半天,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莫奕尔的老公冯陆要接她们俩一起去吃晚餐,结果想吃的西餐厅没有提前预定于是要排队,莫奕尔闻见了飘出来的牛排味就吐了,最后冯陆带着她回家了,折腾半天祈愿也没吃成晚饭。 想着今晚斯绪也许并不回家睡觉,她回家之后溜达到小区门口买了一碗麻辣烫打包。 开了门,壮壮就被这香味吸引,在她的小腿上又是扑又是挠的,祈愿摸了摸它的毛发:“你不能吃啊,这得把你的眼睛给熏红了。” 于是,壮壮吃猫粮,祈愿吃麻辣烫,阶级差异明显,好在开着电视机,终于把猫咪的注意力分散了不少。 正在她大快朵颐的时候,斯绪居然回家了。 祈愿吃到一半,有些石化,“你怎么回来了?” “今天没什么事,”他走到桌边,看着她泛着热气的红火的麻辣烫,在眉心皱了起来:“怎么吃这个。” 说着,他将手上的一个小盒子摆在她面前,祈愿这才注意到这粉嫩的卡通盒子,她舔了舔嘴唇,变得雀跃起来:“你买了蛋糕回来?” 他嗯了一声,转过身,扯了扯衬衫最上面的那颗纽扣,“要买咖啡的,看到了蛋糕,你不就最爱吃这些甜的么。” 后面的这几句祈愿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她拆开蛋糕盒子上的丝带,迫不及待的切了一块,香甜的草莓味混合着浓厚的芝士,满溢在口腔中,那模样恐怕跟吸毒没什么两样。 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男人正把她吃了三分之一的麻辣烫拿起来,扔到了垃圾桶。 “喂,你干嘛啊!我还没吃完。” “垃圾食品,再给我看到一次,我就罚你一次。” 他说罚这个字的时候咬字格外的重,祈愿莫名其妙的抖了一抖,壮壮立刻示好的跑到他跟前,摇了摇尾巴,暗示自己是清白的,绝没有与祈愿同流合污。 “吃也不会当你的面吃。”她背着他做了个鬼脸。 “什么?” “嗯,不吃就不吃啊!你这么看我干嘛……我没刷牙,我嘴巴里都是麻辣烫的味道啊喂!” 斯绪的手指抚了抚她的嘴角,指尖便被奶油染成了白色,然后——祈愿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把手指送进了自己的嘴巴,但很快又拿了出来,他挑了挑眉,“唔,太甜了。” 斯绪没有否认,“不是什么大事,别一惊一乍的。” 祈愿皱着眉头,手小心翼翼的撑在他的肩膀,“你懂什么,伤口裂开了,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 男人挑了挑眉。 她拿出家里常备的医药箱,纱布、红药水,镊子,各种药品也一应俱全。 正如斯绪所说,他这个职业,平时受点伤不足为奇,但这次的伤口似乎比平时都要大。 祈愿的手都有点抖,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利器才会刮出这样的伤口,虽然是皮外伤,可也足够吓人的了,无法想象这到底有多痛。 斯绪却是一声不吭的,任由她在自己的伤口上动作,只是目光紧紧的锁住她而已。 “你痛的话就说啊,”她手下不停:“别憋着,在家里又不是在外面。” “我不疼。”他说。 她抬眼,“你这人,真是……”可是接触到他的眼神,祈愿总觉得有点什么不对劲,便转移开了话题:“怎么会弄成这样,是那个连环奸杀案的嫌疑犯?” 斯绪颔首:“昨天得知了他的行踪,在最后抓捕的时候发生了一点意外,被他逃脱,又被我抓回来了。” 祈愿想起昨晚的电闪雷鸣,斯绪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受的伤?可如果不是她发现了他的伤,恐怕他也不会自己说出口,准备自己熬到几时呢? 她在纱布上打了个结,心有戚戚焉,“那你也应该小心一点……” 他胸膛震动,一下子握住了要收回去的手腕,似乎心情很愉悦:“我没事,这点小伤算什么,你抖的这么厉害,担心我?” 祈愿要抽回自己的手,但被他攥的紧紧的,“你放开我。” “我的老婆我凭什么得放开,”他声音低沉:“你担心我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要是害羞就跟我说一声。” 祈愿真是被他弄的没有办法:“你别用力,会牵到伤口的!” “那你就别想着逃开。” 她终于妥协:“我不逃,你躺一会儿吧。” 这个提议他喜欢。 但祈愿不知道为什么,她又陪着他躺倒在床上,一袭薄被覆盖住两人的身体。 男人的身体是温热的,一向如此,他的手还是没放开她,只是换了个姿势,十指交缠,斯绪侧过头看她。 祈愿也看他,英挺的眉,轮廓很深,鼻梁笔直却不会显得特别粗犷,嘴唇薄薄的,最好看的还属他的眼睛,如同映着一潭深水,望不见底,很独特的魅力。 她有时候会想,当初自己醒来后能够接受跟他结婚的事实,可能有一半的功劳也多亏了他这张脸吧,否则,如果他是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她说什么也得离婚。 对视良久,她别开了眼睛,试图要从床上起身:“你晚上想吃点什么?” 他不由好笑:“你要给我做饭?” 祈愿想起家里空空如也的冰箱,只好说:“我……出去买点熟食品,或者我给你叫外卖?” 他蹙眉摇头:“不用。” “那,我给你熬点粥?小米粥我还是会熬一点。” “你给我躺下。”原本就交握的手发力,很轻松就将她带回到暖暖的被窝。 “我不困。” 话音刚落,他又将她整个人翻转测过身来,这下子两人的脸就只有极短的距离了,瞳孔中可以清晰的看到彼此的样子。 祈愿顾忌着他的伤一直不敢大动,就生怕扯到了他,“你能别那么用力吗!” “我又不是瓷娃娃,”男人不以为然,顿了顿,他说:“愿愿,你在紧张我。” 祈愿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喜欢强调她紧张他、担心他,似乎只要确认了这一点他就很得意了,她只好说:“你现在名义上还是我丈夫,我当然得要关心你。退一万步,就算你不是了……出于朋友的道义,我也不能看你失血过多而死吧,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我的意思你懂的,你干嘛这么看我……好吧,我不是在咒你,我错了,给你道歉。” 因着男人越来越深沉的视线,祈愿后背有点毛毛的,“我说错话了,对不起啊。”一边说她一边还企图与他拉长距离,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可是斯绪好歹比她大十岁,不至于介意这个吧…… “你说够没?”他问。 心下考量,祈愿弯了弯嘴角,“呵呵,说够了,你别激动啊,”往男人身上指了指:“你还有伤。” 他微微仰头,凑上来,唇封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祈愿心头一跳,浑身都动弹不得了。 嘴唇温柔的吮吸着,舌尖游走,撬开她的牙关,找到她,他勾住她的舌头,“别动,给我亲一下,嗯?” 太……近了,唇齿间只离开一点点,暧昧的呼吸就喷洒在她的颈项间,祈愿本能的又要去推他,但手才刚碰到他,想起他鲜血淋漓的伤口,她又犹豫了。 也只这么犹豫的数秒钟,斯绪已经攻城掠地,深深的吻住了她。 她微弱的反抗都被他收入眼底,可是这张甜蜜的小嘴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安静一些,斯绪终于放开她的手,转而轻轻抚摸着她的脸蛋,香软的小舌头屈服于他,他含着她,她真的又甜又嫩,水蜜桃似的,捧着都生怕将她摔了。 吻着吻着,她觉得身上一松,很快,他略有些粗糙的手掌滑过她的皮肤,带起一阵战栗,“唔……” 他这次就没再解释,只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来,吻也游移到她的耳根,那里红红的,特别可爱。 祈愿迷迷糊糊觉得这样不对劲,“不,你别……” 到了这个时候,男人说什么都不会再听她的,三两下就将她褪成一个光滑的枣,有力的抚摸,不时轻吻她。 “我不要,不要弄,嗯……你别弄我,我例假来了!”祈愿喊出了声。 他的手也正好摸到了一块硬邦邦的,愣住了。 祈愿松口气,前天来例假的时候她彻底放心了,她没有怀孕。 斯绪的脸色却不太好看,这例假来的真他妈是时候!如今他箭在弦上,这小女人还一副贼兮兮的表情,仿佛他是个恶霸。 他略略思考,转而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祈愿忽然就脸红到爆炸了。 “你别动就好。”他又补充道。 ……她怎么动呢,他一只手就能按住她,用这样那样的方式折磨她,从而让自己得到纾解。 但要她主动配合,那没门! 不知多久过去,男人叹了口气仰躺回来,面上快意的很,祈愿则咬着自己的手指,额头布满了薄汗,犹如从鬼门关走过一回似的。 斯绪十分轻松,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我——不——想——吃!”咬牙切齿的拒绝他,她看都不想再看一眼,同时又觉得自己可悲极了,说好的要离婚,却总是被这个男人忽悠,想起刚才让人羞耻的动作,她恨不得把自己打一顿。 他替她拨了拨微湿的额发:“别扭什么,我们是夫妻,这是理所当然的,再说,你不是也很舒服……” 她赶忙捂住他的嘴,却捂不住他溢出的笑。 就这么纠结的闹了会儿,她累的睡着了,斯绪搂着她,见她胸口均匀的起伏,敞开的领子里有隐约的风光,他平复了下心情,替她理了理领口,正准备再一起睡会儿,手机却适时的震动起来。 他拿过电话,才发现这不是对方第一次打来了,刚才因为跟祈愿逗的开心,完全没注意到。 他想了想,回拨过去,好一会儿没动静,他要挂了,却瞬间传来一道柔软的声音:“斯绪……” 隔了两三秒的样子,他说:“回公司,我帮你叫车?这里叫车不太容易。” 祈愿没有再拒绝他的好意,她的确对这里不太熟悉。 从茶馆出来,两人并肩而行,都没说什么话,靳屿臣带她去了一个相比起来人流量较小的路口,顺利替她叫到了出租车,又替她打开门:“注意安全。” “谢谢,”她由衷道:“再联系。” 车子很快就开走了,而靳屿臣在原地站了很久。 她结婚了,这在他的意料之外,她这么的年轻有朝气,竟然已经是另一个男人的枕边人,这意味着她有了稳固的生活和感情,也不再能随意接受别人的追求,包括自己的。 既然如此,她又为什么会在香港独自买醉呢?要不是自己及时出现,她会被那几个小混混如何对待,真是让人不敢再想下去。 靳屿臣回到办公室,打开皮夹,隔层里放了一张年轻女孩的照片,彩色的,边角都十分平整,看得出被他保存的极好。 照片上的人笑得露出了牙齿,明眸善睐,娇俏可人,她永远停留在了最好的时光,最鲜明的青春。 这是辛玥,他的……妹妹。 祈愿跟她长得实在是太像了,他望着祈愿的时候轻易便能出神,一而再的相遇,这让他觉得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良久,他把皮夹合上,叫来了助理。 “帮我查一个人,叫祈愿,女孩子,别惊动任何人。”他说:“尽快,我要她的资料。” 助理恭敬的称是,然后就退下了。 祈愿发现自己这一天就没怎么停下来过,现在又要马不停蹄的奔向斯家。 李慷在电话里说给自己炖了只野鸽子,在她的口吻里似乎自己总是需要补一补,不管是鸽子汤,鸡汤还是鹌鹑汤,她头一个就能想到自己。 虽然她真的不是特别爱喝这些,心里终究还是暖暖的。 李慷是真心实意的对她好,这份好甚至可能并不是完全因为她是斯绪的老婆,这是出于对小辈的关心,如同是妈妈一样。 斯绪上次说,她以前老是喜欢来他家蹭吃蹭喝,倒也不一定是假的,李慷越是这样和善,她越是觉得愧疚。 或许这一切本不是属于她的,她像个小偷,偷走了程沁沁的东西。 她到大院的时候李慷还在厨房和保姆一起做菜煲汤,斯政和老爷子两人在沙发上看时政新闻,见她进来,老爷子指了指桌上的枇杷:“吃水果,小愿。” 祈愿扯了个笑脸过去:“爷爷,爸爸。” 枇杷很甜,就是皮不好剥,她吃了两个,斯绪也跟着回来了。 “这么早?”斯政抬头。 “做了个报告,没什么事儿我就回来了。”斯绪走过来,看她低头吃水果,双手便虚撑在她的肩膀上。 斯政扶了扶眼镜,瞥他一眼:“老陈这两年还要往上升,你多学点,踏实肯干是成功的不二法则。” “我明白。”斯绪点点头。 老爷子突然开口:“阿绪现在长大了,肯听你老子说话了,不容易。小愿啊,这得给你记一功。 突然被提到的祈愿呆了呆:“……” 李慷听见了这边的声音也从厨房出来了,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濡湿的手:“老爷子这句话可真是说对了,要放在十年前,这小子哪里会听他老子的话,叛逆期特别长似的。来,饭菜都好了,都来饭厅吧。” 李慷一声令下,大家纷纷挪动位置。 饭桌上摆满了各种菜肴,这个季节的时令酱汁肉软糯可口,爽脆的香干马兰头,酥炸小黄鱼,清炒蹄筋,菱角荸荠鸡头米做成的荷塘月色,甚至还有新鲜的长江刀鱼,等等。 李慷又把她亲自炖好的野鸽子和一盅燕窝牛奶放在祈愿的面前,“这是妈给你开的小灶,多吃点,小愿,你又瘦了。” 祈愿哭笑不得:“谢谢妈,不过我哪有瘦了,我感觉又胖了点。” 斯绪坐在一旁淡定的夹菜,道:“有一种瘦叫做妈妈觉得你瘦。” 祈愿用筷子戳了一下他,被李慷看到了,乐呵呵的道:“你问问看斯绪,你瘦不瘦?多吃点,我可炖了一个下午呢。” 东西连汤带骨头的吃完了,这顿饭下来祈愿怀疑自己能胖三斤,饭后,老爷子要出去散步,斯政则接了个电话去了书房,祈愿就和斯绪留下来在客厅陪着李慷说说话。 祈愿想到什么似的,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李慷:“妈,前阵子去了香港,给你买了个镯子,一直放在包里差点忘了。” 李慷不似一般的家长,也不说她浪费钱,打开盒子看了看就称赞不已:“成色好,我喜欢,小愿真会挑东西,”倒是埋怨起自家的儿子来:“你看看你媳妇,总想着我,你呢?” 斯绪无奈的叹了口气:“妈,掏钱的不还是你儿子?” 这下三人都笑了,祈愿有点不好意思,李慷反而说:“老婆花你的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握了握祈愿的手:“我支持你,斯绪挣钱自己又没时间花,你不替他花谁替他花,使劲花!” 气氛融洽,李慷说着家长里短的事情:“……今天饭桌上那两条刀鱼是你程伯伯以前的老部下送他的,你程伯母说吃不掉又分我一些,味道可真不错。” 祈愿沉默了下,道:“清明前的刀鱼的确好吃。” “你要是喜欢,可以托人再去买。”斯绪说。 “不用啦,好东西哪里吃的光呢。”祈愿的手又开始剥枇杷,他的嘴巴凑上来,她就随意的扔了一颗给他。 李慷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看到你们这么好我就放心了,其实呢,我也有话要跟你们说。” “妈,你这铺垫真够可以的。”斯绪吐出一枚核,圆圆的,扁身体。 “王鸿跟我说啊,沁沁快回来了。” …… 一路上祈愿的话特别多,就连跟李猛见面聊了些什么都事无巨细的同身边的男人分享,一直到家里,她在玄关脱了鞋,还在继续:“说不定我以后就算一脚踏进娱乐圈了,你说呢?” 斯绪给她倒了杯温水:“喝点吧,嗓子都快说哑了。” 她倏然停下来,接过来,一饮而尽。 然后是久久的沉默。 55、chapter55 你猜我猜不猜 这不, 才刚走进馆子, 就看到隔壁科的两位女同事刚吃好面在抹嘴, 小常就冲她们打招呼:“这么快就吃好了, 要不一起坐坐?咱们斯队请客!” 那两位女同事看了眼斯绪, 又笑着对小常说:“不早说,还害我们浪费十块钱吃面条,一点不真诚,走了啊, 拜拜。” 一伙人进了小包厢,雷霆给斯绪让道:“老大坐这里, 这里好,位置靠近窗口,通风。” 小常最后一个进来,雷霆见着了, 就说:“你是看上人家两位女同事还是怎么的了, 恋恋不舍的。” 小常一点不生气,笑嘻嘻的:“谁叫咱们队里一个女性生物都没,我这不是练练与女xing交流的能力吗,就怕一个不小心这都给退化了。” “那也得看人家甩不甩你嘛。” “你就是看不得我比你受欢迎呗, ”小常挤到雷霆旁边去, 一手夺过他的烟,抽了一口:“如果说帅也是一种罪过, 我早就被判无期徒刑。” 旁边的猴子顺溜的跟到:“我看是无妻徒刑, 妻子的妻。你要是跟老大这么有型, 我也就不反驳了,撒泡尿照照自己吧小常。” 大家都笑得不行。 小常道:“这题超纲了,跟老大比,我才不自取其辱呢。” “屁话真多,”烟圈从斯绪的口中飘出来,飘到窗口便消散干净了,“点菜。” 老板娘左手菜单右手拿了一碗花生,她与他们熟悉了,笑着说道:“老陈自己卤的花生,不卖给别人吃,给你们尝尝鲜,别嫌弃哈。” 老陈是这家饭馆的老板,扎根溪城数十年了,年轻时受过伤,一条腿是跛的,但做菜手艺好,夫妻俩人也勤快,小日子也过的挺红火。 雷霆接过盘子,“怎么会呢,老陈的东西做的那么好吃,您啊,有多少给我们我们都能给您吃光了。” “那人家还要不要做生意了!”小常说:“陈嫂你别跟这二百五计较。” “嘿,怎么就二百五了我……” 陈嫂见他们这群年轻人斗嘴,也觉得好笑又可爱:“你们啊,真是跟孩子似的。” “对了,地瓜呢?今天不是礼拜六嘛,地瓜不在?”小常问道。 地瓜是老陈家的儿子,六年级,夏末准备念初中,平时双休的时候几乎都在店里帮忙,难得没见着。 陈嫂想起儿子就满脸笑容:“地瓜去老师家里补课去了,这不马上要小升初了,老师是好人呐,免费给地瓜补习作文,要晚饭的时候才会回来。”她说完,想到什么似的:“我刚听见你们说女孩子,怎么也从没见你们带女孩子来吃过饭,每次都是一群大老爷们,也不怕无聊。” 雷霆便捂住心口说:“嘿哟,这不是没有吗,这里就数我跟小常没有女票,可以说是心很痛了!” “缘分没到而已,”陈嫂乐呵呵的道:“点啥呢斯队,来一锅猪蹄?昨夜老陈就给炖上的,到现在可酥烂了。” 一直没说话的斯绪终于再次开口:“可以啊,来点猪蹄,其他的看着上吧,这群小子喜欢吃肉,多点荤菜就行。” 陈嫂了然,拿着菜单下去了。 因为下午还要工作,斯绪没允许他们喝酒,于是喝可乐的喝可乐,他自己则要了一壶茶喝。 在等菜的时候,男人难免聊到女人,雷霆最近家里给他相了个女孩子,对方条件不错人也温柔可爱,可无奈雷霆到了女孩面前就跟一个木头疙瘩似的,什么话都不会说了,十分的烦恼。 “我真是不明白自己怎么嘴巴就那么笨,”雷霆郁闷的深抽一口烟:“莫非我他妈这辈子注定命煞孤星。” “现在的女孩子要么看你的脸要么看你的钱包,实在不行你幽默也好,偏偏你三个都没,”小常惋惜道:“你如果像老大这样,何患无妻。” “对啊,”雷霆忽然望向斯绪,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老大老大,求支招。” “嗯?”斯绪叼着的烟动了动。 “求传授秘籍,你是怎么追到嫂子的?!” 这下,在场所有单身汉的眼睛都凝视着他,他们中的大多数见过祈愿,那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大约是在两年多前,祈愿来局里找斯绪,人还没进大门,消息就跟风一样的传了进来,说是一个长得贼漂亮身材贼好的女孩找刑警队队长,因为很年轻,门卫老钱还误以为是斯绪的妹妹……年轻小伙们被说的心里都很好奇,便死皮赖脸的跟着斯绪出去,一下子就看到了门口的祈愿,白色百褶裙,长发,海军蓝的衬衣,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 那形容词真是怎么用都嫌少。 斯绪略略思忖就给出了答案:“没什么诀窍,她喜欢我做的菜。” 大家惊呆了,没想到表面威武是老大竟然在家里还是个厨师,哎,认识这么多年没吃过一口老大做的菜。 “哎,老大,太不照顾兄弟们了,我现在才知道你会做菜啊!”猴子呼道。 他薄唇勾了勾。 他也不是一开始就会做菜的,在家里头的时候,李慷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他是在部队里参加特别训练的时候才学会了将生菜弄熟,后来是为什么慢慢成为了一个合格的“煮夫”的呢?这要拜家里那个女人所赐,她长了一张不挑剔的嘴,却有一个挑剔的胃,在外头吃了脏东西很容易回来就胃疼,时间长了,他竟然磨出一手好厨艺,就连自家老头子刚听说的时候也是一副震惊的模样。 以茶代酒,推杯换盏的时候,底下这群猴子们的话题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大伙一起出去春游烧烤,小常说的头头是道:“雷霆带上你那对象,你们有老婆的带上嫂子们,咱们去威名山踏青啊,这一来一回的,雷霆这事说不定就成了。” 这提议一出,大家也都没拒绝,对于他们这群时常忙到脚不沾地的警察来说,难得有了休假也是在家睡大觉,更别提带着家属出来玩了。 于是他们纷纷响应,没一会儿的功夫,小常几乎把谁带烤炉谁负责开车这种细节都已经安排好了,转而问坐在上座的男人:“老大,您看……要不叫上嫂子,一起出来玩玩。” 不等斯绪拒绝,雷霆可怜巴巴的就差扯斯绪的衣袖了:“老大,你就参加吧,嫂子人美心善,帮我说道说道,兄弟我年底就办酒席了,请在座各位坐第一桌!” 斯绪:“……” 他想了想,颔首:“我回去跟她说一下。” 斯绪既然都这么说了,事情就定了十之八九,大家便接着开始计划行程,一时间气氛竟然比喝酒吃肉的时候还要好…… 祈愿从香港回来后给莫奕尔带了礼物,因此交稿的时候干脆约到了她的公司。 她来过一次杂志社,地点位于溪城中央景城的繁华地段,在这里出入的都是高级白领,吹过的风也是精英范。 她去的时候莫奕尔正在开会,她在莫奕尔办公室的沙发上等了约莫半个小时,这位准妈妈才挺着个肚子进来。 两个女人分享了咖啡和礼物,莫奕尔拿着祈愿买来的儿童小衣服爱不释手。 祈愿说:“看到觉得好可爱就买了,宝宝生下来无论是男是女都可以穿。” “那就替宝宝多谢你这个干妈了,”莫奕尔说着,“你的品味果然很好,比我妈挑的那些漂亮不知道多少倍呢。” 两人说笑了会儿,莫奕尔才拍了拍脑袋:“对了,看我这记性。有正事跟你说,你还接活吗?” “什么活儿?”祈愿好奇,端起咖啡抿了口,又故作搞笑的道:“钱多吗?” 莫奕尔扬了扬下巴:“帮你问过啦,挺靠谱的。是这样,我一个朋友是混电视圈的,最近有个电视剧剧本备案刚通过,演员也定下来了,要拍一组定妆照,原本约好那摄影师呢家里有白事,奔丧去了。这不,他来找我,我就想到了你。别急……”她看着祈愿的表情,似乎能猜到她要说什么似的:“我知道你不善于拍人,但是定妆照嘛,你把他们当成景来拍不就好了?这剧组真的挺不错的,导演到制作都是耳熟能详的名字,合作好了你以后还愁没工作么,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可是想着你呢。” 祈愿被她这么一说其实也很心动,莫奕尔虽然与她认识时间不能算很长,但的确了解她。 她需要钱,也需要可以长期挣钱的工作,这时她以后独自生存的资本,况且……人总不能永远一成不变吧。 “什么时候开工?”她沉眸问道。 莫奕尔看她答应了,翻看了手机:“下周一,电话号码你记一下。” …… 在莫奕尔那边呆了老半天,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莫奕尔的老公冯陆要接她们俩一起去吃晚餐,结果想吃的西餐厅没有提前预定于是要排队,莫奕尔闻见了飘出来的牛排味就吐了,最后冯陆带着她回家了,折腾半天祈愿也没吃成晚饭。 想着今晚斯绪也许并不回家睡觉,她回家之后溜达到小区门口买了一碗麻辣烫打包。 开了门,壮壮就被这香味吸引,在她的小腿上又是扑又是挠的,祈愿摸了摸它的毛发:“你不能吃啊,这得把你的眼睛给熏红了。” 于是,壮壮吃猫粮,祈愿吃麻辣烫,阶级差异明显,好在开着电视机,终于把猫咪的注意力分散了不少。 正在她大快朵颐的时候,斯绪居然回家了。 祈愿吃到一半,有些石化,“你怎么回来了?” “今天没什么事,”他走到桌边,看着她泛着热气的红火的麻辣烫,在眉心皱了起来:“怎么吃这个。” 说着,他将手上的一个小盒子摆在她面前,祈愿这才注意到这粉嫩的卡通盒子,她舔了舔嘴唇,变得雀跃起来:“你买了蛋糕回来?” 他嗯了一声,转过身,扯了扯衬衫最上面的那颗纽扣,“要买咖啡的,看到了蛋糕,你不就最爱吃这些甜的么。” 后面的这几句祈愿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她拆开蛋糕盒子上的丝带,迫不及待的切了一块,香甜的草莓味混合着浓厚的芝士,满溢在口腔中,那模样恐怕跟吸毒没什么两样。 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男人正把她吃了三分之一的麻辣烫拿起来,扔到了垃圾桶。 “喂,你干嘛啊!我还没吃完。” “垃圾食品,再给我看到一次,我就罚你一次。” 他说罚这个字的时候咬字格外的重,祈愿莫名其妙的抖了一抖,壮壮立刻示好的跑到他跟前,摇了摇尾巴,暗示自己是清白的,绝没有与祈愿同流合污。 “吃也不会当你的面吃。”她背着他做了个鬼脸。 “什么?” “嗯,不吃就不吃啊!你这么看我干嘛……我没刷牙,我嘴巴里都是麻辣烫的味道啊喂!” 斯绪的手指抚了抚她的嘴角,指尖便被奶油染成了白色,然后——祈愿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把手指送进了自己的嘴巴,但很快又拿了出来,他挑了挑眉,“唔,太甜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口就堵得慌,拿了床头柜的药片合着温水喝下,渐渐的才好一点。 她有先天性心脏病,前几年做过手术,加上精心的调养,已经好了不少,这些日子因为家里的琐事和矛盾,渐渐又开始觉得不太对劲,可她也没那个心情和功夫去医院详查,就往后延了延。 她用酒店的电话拨了下容建国的号码,接通电话的是个颇为年轻的女声,语调柔媚,轻声细语,绵里藏针,这是于旻的声音,就算化成灰她都能听的出来。 看样子于旻跟容建国目前是在一起的,她狠狠的把电话挂了,心里有火在烧。 现在她变成多余的那个人,父亲有了娇妻稚儿,想起他那张已显老态、纹路清晰深沉的脸对着于旻的模样,她就想吐,这样的恩爱和腻歪,恐怕还会再给她多添两个“弟弟”,这对骨子里就重男轻女的容建国来说,儿子们膝下承欢的日子也不远了。 56、chapter56 你猜我猜不猜“是啊, ”男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贼兮兮的与自己怀中的年轻女子对视, 意有所指的说:“我们也……我们也出来逛超市。” 祈愿深吸了口气,这人叫骆嵩清,斯绪从小到大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哥们儿,不学无术的二世祖,从小在学校里就是出了名的坏学生,闹得他父母亲脑根不清净, 跟他的亲哥一个天上一个泥里, 好不容易年过三十, 如今算是稳定下来了, 在溪城经营着两家五星级酒店,与从政的父亲和哥哥走截然不同的路子。 祈愿之所以对他比较熟悉, 也是因为骆嵩清是她跟斯绪那个小家唯一到来过的客人。 她呵了一声, 没有同他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出来买点食物和生活用品, 你呢,跟女朋友怎么转到这里来了?” 据她所知, 骆嵩清并不住在这附近, 但谁又能保证呢, 这兄弟狡兔三窟, 身边的女人从来没有超过三个月没更换过。 他果然随意的道:“晓晓就住在这附近, 她说要煮火锅给我吃, 我们就来买点东西, ”他的手又抚了一把身边女孩子纤细的腰肢,“斯绪呢?怎么没陪你出来,他那个案子都破了吧,我才在手机上刷到新闻来着。” “他……在家里呢,我买点东西这就回去了。”祈愿摆了摆手,又冲那个叫晓晓的女孩子点点头示意。 骆嵩清望了望她一篮子的蔬菜瓜果,“行,改天请你跟斯绪吃饭。对了——我下月初三做寿,提前知会一声,你可别忘了跟斯绪一道来,我等着红包呐。” 他特别爱乱用词语,生日就生日呗,非得说成七老八十似的,祈愿懒得纠正他,就说:“好的。” 她推着车子走了两步,与骆嵩清和他的小女友擦身而过,没入拐角,又被超市货架上的东西给吸引去了注意力。 “小河弯弯向南流,流到香江去看一看,东方之珠……我的爱人,你的风采是否浪漫依旧……”一阵不大不小的音乐声响起,她听见骆嵩清清了清嗓子:“喂。” 祈愿没有听墙角的习惯,即便是凑巧。 她拿下货架上的东西,正准备离开,骆嵩清又道:“阿绪啊,这可真巧,刚碰到你媳妇,你又来电话,难道你在她身上装了监控不成?” 她的脚步停住。 骆嵩清大大咧咧的,干脆站在那儿讲起了电话:“她刚走,买了一车的蔬菜水果,啧啧……你们家是弹尽粮绝了么?” “……成,你说。哦,给人开个房间?这不是什么问题,不过你得告诉我,这是男是女?”没一会儿,骆嵩清举着电话了然的打趣道:“哟,没多久不见你又多了个好妹妹啊,得了,我知道了,尽量留下她的身份证信息,等下我叫王经理联系你,等会儿我叫王经理联系你,或者我自己来?呵,我不说了行吧,你说我跟你比差在哪里,怎么你就这么受女人欢迎呢,好好,挂吧,我还要陪我女朋友呢。” 祈愿再也听不下去了。 她觉得自己可真够蠢的,傻傻的出来买东西,还等着他回来一起吃晚饭,可他呢?给别的女人开房,就在离开自己没多久。 看骆嵩清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知道斯绪也不是好东西!否则怎么有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八个字呢,老祖宗传承的智慧一点没错。 她麻木的结了账,从超市里出来,天色不早,超市门口的大街上仍旧车水马龙,路边有各色卖小吃的摊位,凉皮、冷面和各式烧烤,吆喝的声音不绝于耳,这是人间烟火的味道,她应该觉得饿的,因为一天都没怎么吃过东西。 她按了按自己的肚子,瘪瘪的,于是跑去买了一份牛肉面,坐在花坛旁开始吃。 结果吃到一半她就忽然吐了出来,嗓子眼像是被堵住了,胸口的酸胀满溢,祈愿端着碗的手都在抖。 她忽然站起来,把吃不掉的面条扔进垃圾桶,心里仍旧不上不下的,她的目光移到了自己的手边——然后,拆开超市购物袋,把里头的食材、医用纱布红药水、消炎药和避孕套,全部都哗啦啦的掉进了泛着油光的黑漆漆的垃圾桶里。 就像是扔掉了自己的恶心。 拍了拍手,她离开了。 王经理替容欢办好入住手续,笑盈盈的对斯绪说道:“好久没见斯队了,我们总经理也总是念着您,这是他叫我给您的咱们餐厅的自助餐券。” 斯绪接过来,看了眼,骆嵩清这人虽然嘴巴上没个把门的,不过办事还算牢靠,他这酒店别的服务都还算一般,就是餐厅,愣是给他经营成了全溪城最有逼格的西餐厅,自助餐券一票难求,他还算爽快,给了好些。 斯绪平时没什么时间,现在案犯落网,接下来只需走一些必要的流程,刑警大队轻松不少,他也终于有时间可以陪着家里头那个小丫头了。 王经理很有眼色,说完就走了,留下容欢和斯绪两个人。 容欢瞥了眼他手里的券,嘴角矜持的抿了抿:“今天实在是谢谢你了斯绪大哥,我……” “一个人能拎上去么?”斯绪忽然打断她的话。 “啊?”容欢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的收音机,等她意会过来,才知道斯绪是指刚才两人随意吃了点晚餐后他又给她买了两件换洗的衣服,这些东西也不过是几个分量很轻的袋子,她要是说拿不动,那就是矫情了。 容欢犹豫了下,才跃跃欲试的说:“拿得动,不过你帮了我这么多忙,一定渴了吧?要不上去喝杯水?” 斯绪不冷不淡的道:“不需要了,容欢,我想你明白一件事,我能帮你一次,两次,但不可能一直帮你,你别指望我,我有工作和家庭,很忙,即使不忙也不会整天把时间留给你各种突发的状况。” 容欢脸上的血色霎时褪个干净,她几乎站立不稳,可没有人扶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不是故意麻烦你的,我知道你很忙,我也是没有办法,对不起,对不起。” 她喃喃的道着歉,斯绪不为所动,只说:“我走了。” 他说走就走,没有一点留恋,转身就是背影,容欢眼睁睁看着他穿过酒店富丽堂皇的大厅,门童推开门,他消失在夜色中。 她脸上卑微的神情慢慢消散,指甲扣进了掌心,刺破了皮肤也不觉得疼,这似乎成为了一种斗志。 男人的字典里根本没有正经这两个字,斯绪这样的男人,就该是她的。 …… 他用很快的速度驱车回家,骆嵩清在电话里头说的那些他还记着,因此很快就忘了容欢的事情。 从楼下往上看,月亮高高悬挂在树枝上,家里的灯还亮着,窗帘随着夜风微微拂动,她应该还没睡。 祈愿的确是正坐在客厅里,她胸口好像有一把火,要把枯草都烧光了。 电视里说的什么她都听不见,只是机械的按着遥控器,夜间重播的新闻出现了男人的脸—— 他是很上镜的,镜头里穿着制服,冷静肃然,简短的说了几句,一双丹凤眼十足的勾人。 可她现在看到这双眼睛便觉得虚伪透顶,还来不及反应—— “砰!”一声,她手中的遥控器就飞了出去,砸在了电视机上,液晶屏幕顿时出现了两条裂缝,而节目仍旧播放着,遥控器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门锁转动,斯绪回来的时候恰巧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疾步上前:“这是做什么?” 她目光呆滞:“没啊,手滑,不小心甩出去了。” 斯绪信以为真,拿过她的手,并没有什么划伤,这样就好,他把遥控板捡起来,收拾掉散落在地上的碎壳,电视机关掉,屋内恢复了平静。 “愿愿,”祈愿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吃了吗?”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他又问:“你去超市买了什么,我随便做点咱们吃了早点休息吧。” 祈愿还是没有说话。 可屋子和厨房里都没有超市的购物袋,冰箱里更没有。 斯绪察觉不对劲,而她这个时候站起来往房间里走,他跟上,“东西呢?不是去超市了吗,”他逗她:“难不成都掉光了。” “扔了,”她动了动嘴巴:“扔垃圾桶了。” 他的表情凝结,眉心慢慢皱出了一个川字,站到她身边:“怎么了?” “没劲啊,”她竟然转过头冲他笑,非常挑衅的笑,这让他一瞬间有些恍惚,似乎回到了从前…… 她接着道:“特别没劲,没意思,你懂么斯绪,我就扔光了呗,反正你也不缺这点钱是吗。” 这气来的似乎有点毫无缘由,他只当她为自己短暂的离开发脾气,便说:“傻不傻,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 她拧着眉:“哦,大方啊斯队。” 他手搭上她的肩膀,“怎么了,我出去前不好好好的。” 祈愿啪的一下拍掉他的手,十分厌恶的说:“没事,你别碰我。” 力气用的很大,斯绪被抽的莫名,就算再好的脾气也经不住她这样的嫌弃,斯绪的脸有些冷:“你总得给我一个发疯的理由。” 一说发疯祈愿就真的疯了,她大力拉开了衣柜的门,把行李箱拿出来,随后一件件的衣服被她取出,胡乱塞进了箱子里:“我发疯?对,我发疯!我要出去采风,明天就出发,我去别的地方发疯,不在你跟前总行了吧!” 这通脾气简直来的如同龙卷风,斯绪握住她的手腕:“你到底想做什么,现在几点了你看清楚没祈愿!” “不要你管!”她逃不脱他的钳制,也毫无畏惧的望着男人:“我做什么还要你的同意吗,我想去哪里随时都可以去,给我滚远点!” 57、chapter57 你猜我猜不猜 这不, 才刚走进馆子,就看到隔壁科的两位女同事刚吃好面在抹嘴, 小常就冲她们打招呼:“这么快就吃好了, 要不一起坐坐?咱们斯队请客!” 那两位女同事看了眼斯绪, 又笑着对小常说:“不早说, 还害我们浪费十块钱吃面条,一点不真诚,走了啊,拜拜。” 一伙人进了小包厢,雷霆给斯绪让道:“老大坐这里, 这里好,位置靠近窗口,通风。” 小常最后一个进来, 雷霆见着了,就说:“你是看上人家两位女同事还是怎么的了,恋恋不舍的。” 小常一点不生气, 笑嘻嘻的:“谁叫咱们队里一个女性生物都没, 我这不是练练与女□□流的能力吗,就怕一个不小心这都给退化了。” “那也得看人家甩不甩你嘛。” “你就是看不得我比你受欢迎呗,”小常挤到雷霆旁边去,一手夺过他的烟, 抽了一口:“如果说帅也是一种罪过, 我早就被判无期徒刑。” 旁边的猴子顺溜的跟到:“我看是无妻徒刑, 妻子的妻。你要是跟老大这么有型, 我也就不反驳了,撒泡尿照照自己吧小常。” 大家都笑得不行。 小常道:“这题超纲了,跟老大比,我才不自取其辱呢。” “屁话真多,”烟圈从斯绪的口中飘出来,飘到窗口便消散干净了,“点菜。” 老板娘左手菜单右手拿了一碗花生,她与他们熟悉了,笑着说道:“老陈自己卤的花生,不卖给别人吃,给你们尝尝鲜,别嫌弃哈。” 老陈是这家饭馆的老板,扎根溪城数十年了,年轻时受过伤,一条腿是跛的,但做菜手艺好,夫妻俩人也勤快,小日子也过的挺红火。 雷霆接过盘子,“怎么会呢,老陈的东西做的那么好吃,您啊,有多少给我们我们都能给您吃光了。” “那人家还要不要做生意了!”小常说:“陈嫂你别跟这二百五计较。” “嘿,怎么就二百五了我……” 陈嫂见他们这群年轻人斗嘴,也觉得好笑又可爱:“你们啊,真是跟孩子似的。” “对了,地瓜呢?今天不是礼拜六嘛,地瓜不在?”小常问道。 地瓜是老陈家的儿子,六年级,夏末准备念初中,平时双休的时候几乎都在店里帮忙,难得没见着。 陈嫂想起儿子就满脸笑容:“地瓜去老师家里补课去了,这不马上要小升初了,老师是好人呐,免费给地瓜补习作文,要晚饭的时候才会回来。”她说完,想到什么似的:“我刚听见你们说女孩子,怎么也从没见你们带女孩子来吃过饭,每次都是一群大老爷们,也不怕无聊。” 雷霆便捂住心口说:“嘿哟,这不是没有吗,这里就数我跟小常没有女票,可以说是心很痛了!” “缘分没到而已,”陈嫂乐呵呵的道:“点啥呢斯队,来一锅猪蹄?昨夜老陈就给炖上的,到现在可酥烂了。” 一直没说话的斯绪终于再次开口:“可以啊,来点猪蹄,其他的看着上吧,这群小子喜欢吃肉,多点荤菜就行。” 陈嫂了然,拿着菜单下去了。 因为下午还要工作,斯绪没允许他们喝酒,于是喝可乐的喝可乐,他自己则要了一壶茶喝。 在等菜的时候,男人难免聊到女人,雷霆最近家里给他相了个女孩子,对方条件不错人也温柔可爱,可无奈雷霆到了女孩面前就跟一个木头疙瘩似的,什么话都不会说了,十分的烦恼。 “我真是不明白自己怎么嘴巴就那么笨,”雷霆郁闷的深抽一口烟:“莫非我他妈这辈子注定命煞孤星。” “现在的女孩子要么看你的脸要么看你的钱包,实在不行你幽默也好,偏偏你三个都没,”小常惋惜道:“你如果像老大这样,何患无妻。” “对啊,”雷霆忽然望向斯绪,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老大老大,求支招。” “嗯?”斯绪叼着的烟动了动。 “求传授秘籍,你是怎么追到嫂子的?!” 这下,在场所有单身汉的眼睛都凝视着他,他们中的大多数见过祈愿,那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大约是在两年多前,祈愿来局里找斯绪,人还没进大门,消息就跟风一样的传了进来,说是一个长得贼漂亮身材贼好的女孩找刑警队队长,因为很年轻,门卫老钱还误以为是斯绪的妹妹……年轻小伙们被说的心里都很好奇,便死皮赖脸的跟着斯绪出去,一下子就看到了门口的祈愿,白色百褶裙,长发,海军蓝的衬衣,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 那形容词真是怎么用都嫌少。 斯绪略略思忖就给出了答案:“没什么诀窍,她喜欢我做的菜。” 大家惊呆了,没想到表面威武是老大竟然在家里还是个厨师,哎,认识这么多年没吃过一口老大做的菜。 “哎,老大,太不照顾兄弟们了,我现在才知道你会做菜啊!”猴子呼道。 他薄唇勾了勾。 他也不是一开始就会做菜的,在家里头的时候,李慷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他是在部队里参加特别训练的时候才学会了将生菜弄熟,后来是为什么慢慢成为了一个合格的“煮夫”的呢?这要拜家里那个女人所赐,她长了一张不挑剔的嘴,却有一个挑剔的胃,在外头吃了脏东西很容易回来就胃疼,时间长了,他竟然磨出一手好厨艺,就连自家老头子刚听说的时候也是一副震惊的模样。 以茶代酒,推杯换盏的时候,底下这群猴子们的话题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大伙一起出去春游烧烤,小常说的头头是道:“雷霆带上你那对象,你们有老婆的带上嫂子们,咱们去威名山踏青啊,这一来一回的,雷霆这事说不定就成了。” 这提议一出,大家也都没拒绝,对于他们这群时常忙到脚不沾地的警察来说,难得有了休假也是在家睡大觉,更别提带着家属出来玩了。 于是他们纷纷响应,没一会儿的功夫,小常几乎把谁带烤炉谁负责开车这种细节都已经安排好了,转而问坐在上座的男人:“老大,您看……要不叫上嫂子,一起出来玩玩。” 不等斯绪拒绝,雷霆可怜巴巴的就差扯斯绪的衣袖了:“老大,你就参加吧,嫂子人美心善,帮我说道说道,兄弟我年底就办酒席了,请在座各位坐第一桌!” 斯绪:“……” 他想了想,颔首:“我回去跟她说一下。” 斯绪既然都这么说了,事情就定了十之八九,大家便接着开始计划行程,一时间气氛竟然比喝酒吃肉的时候还要好…… 祈愿从香港回来后给莫奕尔带了礼物,因此交稿的时候干脆约到了她的公司。 她来过一次杂志社,地点位于溪城中央景城的繁华地段,在这里出入的都是高级白领,吹过的风也是精英范。 她去的时候莫奕尔正在开会,她在莫奕尔办公室的沙发上等了约莫半个小时,这位准妈妈才挺着个肚子进来。 两个女人分享了咖啡和礼物,莫奕尔拿着祈愿买来的儿童小衣服爱不释手。 祈愿说:“看到觉得好可爱就买了,宝宝生下来无论是男是女都可以穿。” “那就替宝宝多谢你这个干妈了,”莫奕尔说着,“你的品味果然很好,比我妈挑的那些漂亮不知道多少倍呢。” 两人说笑了会儿,莫奕尔才拍了拍脑袋:“对了,看我这记性。有正事跟你说,你还接活吗?” “什么活儿?”祈愿好奇,端起咖啡抿了口,又故作搞笑的道:“钱多吗?” 莫奕尔扬了扬下巴:“帮你问过啦,挺靠谱的。是这样,我一个朋友是混电视圈的,最近有个电视剧剧本备案刚通过,演员也定下来了,要拍一组定妆照,原本约好那摄影师呢家里有白事,奔丧去了。这不,他来找我,我就想到了你。别急……”她看着祈愿的表情,似乎能猜到她要说什么似的:“我知道你不善于拍人,但是定妆照嘛,你把他们当成景来拍不就好了?这剧组真的挺不错的,导演到制作都是耳熟能详的名字,合作好了你以后还愁没工作么,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可是想着你呢。” 祈愿被她这么一说其实也很心动,莫奕尔虽然与她认识时间不能算很长,但的确了解她。 她需要钱,也需要可以长期挣钱的工作,这时她以后独自生存的资本,况且……人总不能永远一成不变吧。 “什么时候开工?”她沉眸问道。 莫奕尔看她答应了,翻看了手机:“下周一,电话号码你记一下。” …… 在莫奕尔那边呆了老半天,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莫奕尔的老公冯陆要接她们俩一起去吃晚餐,结果想吃的西餐厅没有提前预定于是要排队,莫奕尔闻见了飘出来的牛排味就吐了,最后冯陆带着她回家了,折腾半天祈愿也没吃成晚饭。 想着今晚斯绪也许并不回家睡觉,她回家之后溜达到小区门口买了一碗麻辣烫打包。 开了门,壮壮就被这香味吸引,在她的小腿上又是扑又是挠的,祈愿摸了摸它的毛发:“你不能吃啊,这得把你的眼睛给熏红了。” 于是,壮壮吃猫粮,祈愿吃麻辣烫,阶级差异明显,好在开着电视机,终于把猫咪的注意力分散了不少。 正在她大快朵颐的时候,斯绪居然回家了。 祈愿吃到一半,有些石化,“你怎么回来了?” “今天没什么事,”他走到桌边,看着她泛着热气的红火的麻辣烫,在眉心皱了起来:“怎么吃这个。” 说着,他将手上的一个小盒子摆在她面前,祈愿这才注意到这粉嫩的卡通盒子,她舔了舔嘴唇,变得雀跃起来:“你买了蛋糕回来?” 他嗯了一声,转过身,扯了扯衬衫最上面的那颗纽扣,“要买咖啡的,看到了蛋糕,你不就最爱吃这些甜的么。” 后面的这几句祈愿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她拆开蛋糕盒子上的丝带,迫不及待的切了一块,香甜的草莓味混合着浓厚的芝士,满溢在口腔中,那模样恐怕跟吸毒没什么两样。 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男人正把她吃了三分之一的麻辣烫拿起来,扔到了垃圾桶。 “喂,你干嘛啊!我还没吃完。” “垃圾食品,再给我看到一次,我就罚你一次。” 他说罚这个字的时候咬字格外的重,祈愿莫名其妙的抖了一抖,壮壮立刻示好的跑到他跟前,摇了摇尾巴,暗示自己是清白的,绝没有与祈愿同流合污。 “吃也不会当你的面吃。”她背着他做了个鬼脸。 “什么?” “嗯,不吃就不吃啊!你这么看我干嘛……我没刷牙,我嘴巴里都是麻辣烫的味道啊喂!” 斯绪的手指抚了抚她的嘴角,指尖便被奶油染成了白色,然后——祈愿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把手指送进了自己的嘴巴,但很快又拿了出来,他挑了挑眉,“唔,太甜了。” 祈愿点进这个恶语相向的人的主页,发现这人更是一条微博都没有发过,就像个专门来骂她的小号,她也没多想,干脆把人给拉黑了。 到了周一的时候,莫奕尔的朋友给她来了电话,邀她见面谈谈,她特地打扮的比较正式和简练才出门。 对方名叫李猛,是个大约三十五六岁的男人,相比起她来穿着比较随意,头发也蓬蓬的,蓄着胡子,身材发福,有几分艺术家的腔调。 李猛的公司专门对接娱乐圈里活儿,做的很杂,因为踏进这行已经有十余年的功夫,服装化妆还有定妆照什么都做,但很多工作人员都是兼职,有活儿就派给他们,互利互惠,倒也方便,就是有时候老的合作伙伴临时有事情,工作也已经接下来了,就不得不再找人。 祈愿这回就属于“捡漏”的,李猛沏了一杯茶,同她说:“我找到小莫,她给我看了很多你的作品,很不错,希望咱们合作愉快。” 祈愿跟他握手,含蓄道:“李总过奖了,其实我不是特别擅长人物拍摄,但我一定会努力的。” “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李猛说:“我对你有信心,拍定妆照有两点最重要,第一是人物的微表情,第二就是身上的服饰,抓住这两点,其他要求不大,毕竟不是最终的宣传海报,再加上ps,有那个感觉就行了。” 祈愿先前从未涉及这一行,因此还是有很多问题和疑惑的,李猛为人豪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跟他聊了好几个钟头,祈愿才觉得没那么心虚了。 “下个礼拜起,剧组的主创人员就会陆续来到我们公司进行棚内拍摄,拍摄工具我们也有准备,不过据我所知你们摄影师一般都喜欢用自己用惯的摄像机,这点随你。”李猛说:“加个微信,我会及时的通知你,对了,我们公司就在钟临路108号,薪资的方面既然你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定了。” 祈愿连连点头:“我知道了,您随时联系我。” “就喜欢你这么爽快的,”李猛看了眼手表:“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了,你怎么来的?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再去逛逛,您先走吧。” 李猛还要付茶水钱,祈愿无论怎么说都要请客,李猛赶时间,就风风火火的走了。 她则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继续坐了会儿,大概是因为熟人介绍且时间比较紧凑,李猛给的价位比她的心理价位要高出不少,不过刚才了解到,这个剧的男女主角都是一线明星,祈愿这两年电视剧看得多,对他们两个的名字耳熟能详,第一次就遇上这样的大牌,她得好好给自己做做心理建设。 忽然,她的桌子被人用指节敲了两下,祈愿抬起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她花了几秒钟的功夫才从脑海里搜刮出他的名字,“靳屿臣?” 他似乎对她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挺高兴的,问:“你在等朋友,还是一个人?” “朋友刚走,坐?” 靳屿臣从善如流的坐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嗯,出来谈点事情,”她问:“喝什么吗?我请客。” “铁观音吧。” 祈愿叫来了服务员要了一壶铁观音,这才注意到靳屿臣今天穿了一身西装还打了领带,袖扣也十分的精致,他的模样就像是刚参加了一场正式的会议,就连鬓角都是一丝不苟的,更兼他身形颀长,模样俊朗,显得一表人才。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都没看到你。”祈愿润了润嘴巴,要么是因为她刚才和李猛聊得太过投入,根本就没发现这个男人的身影。 靳屿臣笑起来光风霁月,“我的公司就在附近,原本跟律师约好在这谈,他的飞机误点了,暂时来不了,我在外面看到你,进来打个招呼,不介意吧?” “当然不会,”茶上来,祈愿给他倒了一杯,撇掉了茶沫,“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说起这个,两人都不由得莞尔,那夜一开始是她跟人起了冲突,后来却是他醉倒在酒吧。 祈愿其实从没想到过会再遇到他,毕竟两人看上去着实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做自我介绍,”他说:“碰面的时候似乎都充满戏剧性,我的名字你知道了,我是c市人,不过已经决定长居溪城,做金融方面的工作。” 他说的很正式,这令祈愿不由自主的直起了背,回应道:“我叫祈愿,是个业余摄影师,额……今年二十四岁。” 说完她就觉得挺尴尬的,年龄性别名字职业,跟相亲似的,但靳屿臣听完了却若有所思的望着她,仿佛要从她身上窥出些什么机密似的。 没多久,在她好奇的目光中他又说:“抱歉,可能这样很不礼貌,但你确实长得同我一位故人很相似,如果她还在,今年也是二十四岁。” 祈愿抓住了关键词和他略带失落与遗憾的眼神,她小心翼翼的问:“她现在在哪里?” “她去世了,因为意外,”他说:“她是我的妹妹,非常优秀的女孩子。” “对不起,节哀,”祈愿噤声。 “没关系,她是个开朗的人,不会在意这些,她活在我的心里,所以我也不。” 大多数人似乎就是这样,得知了对方的秘密和一些过去,仿佛就会有更多的话题,通过与靳屿臣短暂的交流,她觉得他是一个家教良好,又不会让人有负担的男人。 他们谈论了溪城这两日的天气和这附近的路况,他转了个话题,对她说:“你是摄影师,如果我有需要你帮助的地方可以找你吗,有酬劳的那种。” 祈愿心想最近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要给她找活儿干,莫非水逆已经过去,她要开始财运亨通了。 靳屿臣有着得体的工作和不错的信用,祈愿本着多多挣钱的想法,就说可以:“不过你是做金融的,我能帮得上你什么呢?” 他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我的团队需要工作照,不会耽误你太多的时间,但工作照也是体现员工和公司面貌的重要环节,你是摄影师,这个对你来说应该只是小菜一碟。”他停了停:“不过如果你觉得不方便……” “可以是可以,”祈愿想想这个工作照步骤十分简单,“不过最近我手上还有工作,可能你得等半个月左右,可以吗?” “当然,这事不急,”他说:“这下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了吗,祈愿。” 祈愿想起上次自己拒绝了他的事情,不好意思的笑道:“对不起啊,当时在香港,人生地不熟,估计以后跟你也不会有遇见的机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那么说的,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她从包包里拿出手机,刚要记录就有电话进来,她顺手接起:“喂,妈。我在外面呢,没安排啊,是吗?哦……我知道了,我等下就回来,马上就结束了,好的,妈再见。” 她挂掉电话,冲对面的男人说:“不好意思啊,你继续报,我打给你,别接。” 他报完数字,不经意的问她:“刚才是你的母亲打给你催你回家吃饭了吧。” 祈愿看着手机,慢慢的输入,闻言,脸蛋有些微红:“是我婆婆,给我炖了汤叫我早些回去。” 只是不能跑去太远的地方,这是她当初和斯绪的约定。 其实她特别想环游世界,去那些没去过的地方,拍下最动人的瞬间。自己驾车游也行,无奈,她连驾驶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如果要出门,一般就是斯绪给她安排的司机,或者是直接打车。 她就不明白了,只是一个车祸而已,她她已经养好了伤,四肢俱全,何必如此讳疾忌医。 她便只能在距离溪城比较近的几个城市走走,如果要留宿,就要跟斯绪保持联络。 每每这样,她就觉得自己一点都没有一个摄影师的洒脱,甚至连消失和闭关这两个字都做不到,很是气馁。 所以,祈愿给自己定了个目标,如果跟斯绪离婚了,她就要去非洲、去南美、去遍祖国大好江山。 她在临市的云镇住了两天,呼吸够了新鲜空气,又拍好了大量的素材,才打道回府。 坐的是高铁,商务座里很是宽敞,双腿可以伸的长长的,祈愿身边的座位没有人,她便拿了ipad出来放在膝盖上看电视。 她最喜欢看热热闹闹的玄幻剧,主角团从一个地方斗志满满的出发,路上结识无数好友,砍怪升级,别提多爽了。 她正看的津津有味,旁边有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不好意思,这是你的吗?” 祈愿抬起头,果真是对她说的,随着那人的视线她也看到了自己的丝巾大半飘落在旁边的座位上,于是她立即拿了回来,又连声说抱歉。 58、chapter58 你猜我猜不猜祈愿走了, 卧室窗前的百合上有新鲜的水珠, 而桌角边就是睡得正酣的壮壮, 猫粮也均匀的洒在了罐子里。 她浇了花,准备好猫粮才离开, 面面俱到,唯独漏了他。 斯绪拿着杯子站在门前,气短不已,他从没觉得人心如此难以控制,不过半天之前她还是好好的,软软的依偎着他, 现在却拎着箱子走了, 一句话都没留下。 电话打过去, 永远是正在通话中,很好, 他已经被拖黑了。 玻璃杯在他的手中发出咯吱咯吱细碎的声音,那上头竟隐隐浮现出裂痕,斯绪察觉到异样的时候, 手上已经有鲜血溢出,而杯子也裂开了。 队里的人善于察言观色, 一大早吃了两句骂就知道斯队今天心情不好。 也是,今天属于值班,斯绪并不在值班人员行列中, 他却早早的来了, 这就够奇怪的了。 来了也不说话, 就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抽烟,偶尔对他们进行挑刺,被他锐利的双眼注视着的时候,那感觉比小时候在课堂上睡觉结果被老师点名的感觉还要糟糕。 没人敢跟他说话,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小常才被众人推着问他:“老大,午饭要我们给你带吗?” 斯绪抬手看了看表,“不用了,你们去吃吧。” 他们一溜烟的跑了。 斯绪也不知道自己来单位干什么,但这些年来似乎他一直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不是家里就是局里,一旦生活有了惯性,他自己都忘了曾经那个喜欢在外头晃荡的自己。 下午没事,原本他是想跟祈愿出去走一走的——算了,他拿起椅背上的外套,食指转了转车钥匙,走了。 …… 李慷刚拿起十字绣的时候,就听见斯绪叫了一声妈。 她扶了扶眼镜,有点讶异在这个时间看到他,“出了什么事吗?” 斯绪扯了扯领口,“没,最近比较闲,回来看看您和爸。” “你爸今天有个会,你不会不知道吧,”李慷打量着他:“心不在焉的,就因为饿了?” “妈,你可真是洞若明火,”斯绪扯了扯嘴角,“还真是饿了。” 李慷亲自下厨给他炒了两个菜,然后继续一边绣十字绣一边坐在餐桌旁看他吃饭。 “小愿呢?怎么没叫她一块回来,我给她炖汤喝。”李慷问他。 斯绪停了停:“出去采风了。” “你们吵架了?” “没有,我们能吵什么。” “吵架也没什么,你别觉得吵架是个坏事,夫妻间怎么可能全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总有磕磕绊绊的,斗斗嘴权当是生活的调剂品,也能增进感情,”李慷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只是你要衡量好度,小愿毕竟比你小那么多,她的委屈你不会明白,况且她从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很容易没有安全感的。” “这些我都明白,小丫头片子我还能不让着她?”斯绪放下筷子道:“您就放心吧。” 李慷叹了口气:“有时候我也不确信当初叫你跟她结婚究竟是对还是错,我真怕她以后要是有一天想起来了,会怨我……” 斯绪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却伸手放在母亲的手背:“别担心了,要怨也是怨我。” “斯绪,我知道你当初是不乐意的,不过既然已经是夫妻了,就得盘算着怎么把日子过好了,你明白吗?” 男人这时温和的笑了笑,像是哄她似的:“我没不乐意。” “那就好,”李慷晃了晃十字绣:“妈给你们绣一副小金鱼,等你们生了孩子送你们。” 斯绪:“……” 斯绪吃完饭回了自己以前的房间睡了一觉才离开,家里的壮壮还等着他喂食撸毛,女人不在了,留下个小麻烦,似乎随时提醒着她还在生气,所以不回家。 他回家开门,壮壮喵的一声就扑了过来,结果看到是斯绪,又疑惑的舔了舔自己的皮毛,大概是在想为什么回来的不是祈愿。 他将猫提起来,告诉它:“她出去玩了,没带你。” 壮壮似乎是听懂了,一下子无精打采垂头丧气的样子。 斯绪觉得好笑,一个动物而已,养的时间久了都知冷知热能认人,怎么她就养不熟呢。 他至今仍然记得她在醒过来后,自己告诉她,因为走错房间的关系,她现在是他的妻子了,她惊恐又不可思议的表情。 真是值得回味。 有时候他不知道她是想起来好呢,还是永远都想不起来好。 斯家和程家的两个老爷子当年是战友,硝烟四起的日子里,一个背着负伤的另一个走了很长很长的路,最后自己都落下了腿疾,两个男人一合计,便给自己的孙辈定下了娃娃亲。 而这两个小娃娃,一个是斯绪,另一个就是程沁沁。 几乎从蹒跚学步的孩童时代开始,两人就经常被身边的大人打趣,说这是你以后的媳妇,没有人意识到什么不妥,似乎只等他们年龄大了,直接就能成为一家人似的。 斯绪对此不置可否,要不是三年前,程家老爷子忽然病重,他也不会在双方长辈的催促下同程沁沁订婚。 如果不订婚的话,那么祈愿也不会喝多了走错房间了。 如果她没有走错房间,她的男朋友也不会向她提出分手。 如果不是分手那天的雨太大,她就不会自己开车出去,随之发生车祸了。 是他,将她从血泊中抱出来,也是他,陪伴她复健,教会脑中一片空白的她重新适应生活。 这是命运大手无声的安排,不容你拒绝,不容你蔑视。 斯绪揉着壮壮的猫,眸光发沉。 …… 祈愿从山上下来,才八点钟。 她凌晨的时候拿着花来看父母,站了好久,腿都酸了。 她觉得自己多少是个有寄托的人,记忆消除,可消除不了自己和父母之间息息相关的东西,她在墓碑前,说说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心情似乎就好很多了。 八点钟,她直奔机场,买了一张去香港的机票。 男人发泄心情通过做.爱,女人通过购物。 她既然不能在感情上令斯绪受挫,那她就要刷爆他的卡。 下了飞机她选择了最贵的五星级酒店,先睡上一会儿,待到醒来,霓虹灯亮起,一天最好的时刻到来了。 祈愿坐在镜子前徐徐涂抹自己的脸蛋,她知道自己生得好,画上朋克风的妆容,嘴唇鲜艳,黑色的one piece紧身裙勾勒出美好线条,她的身材凹凸有致,胸部高耸,腰肢纤细,长腿如玉,火辣的视觉效果其实与她略显萝莉的脸对比很强烈。 她觉得这样的自己既熟悉又陌生,她没有这样打扮过,可也意外的和谐,是魔鬼,也是天使。 祈愿生出一种很强的报复的快感来,她拿着手包,决定去酒店前台推荐的本埠有名的夜场寻欢作乐,让一切都去见鬼吧。 容欢难堪的开口:“我就这么跑出门了,手机身份证钱包统统没带,你能来帮我下吗?真的很抱歉……” 听了这话,他没有马上回复,而是看了看被他半掩住的卧室门,半晌,才道:“好吧,告诉我你所在的方位,我现在过来。” 容欢挂掉电话,躲在电话亭里没出来。 现在是七点整,夕阳还剩一条火色的边映在厚重的云上,但温度直线下降,她从家里跑出来一个多小时,身上还穿着家居服,站在风口还是挺冷的。 跟容建国大吵一架的结果就是现在这样,流落街头,身无分文。 想起来那个女人得意的偷笑她仍旧觉得愤愤不平,她居然就这样被人变相的赶出来了,而自己的父亲却并不站在她这边。 这事情追根溯源还要追究到上两周的时候,那个女人的儿子,也就是容建国的私生子办十周岁生日的那天。 自从自己的母亲因为糖尿病引发脑溢血中风偏瘫之后,容建国起初还装模作样的扮了几天不离不弃的丈夫,不过在病床旁守了三个多月,医生建议母亲回家静养,容建国请了个看护照料,自己就出去花天酒地了。 这原本也没什么,男人是花心的,不到七老八十走不动路绝对停不下来,更何况是容建国这种手上有点小钱,又觉得自己风华正茂的中年男人——这句话还是容欢的母亲曾经告诉过她的。 要是他光是在外头玩玩也就算了,没多久,一个女人竟然就在光天化日之下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肆意闯入了容家,那个女人也就三十出头的模样,打扮的妖艳,身着新款皮草,拎着一只爱马仕经典款birkin,珠光宝气让人不能直视,她旁若无人的与身边的小男孩交流房子的大小和装潢,似乎有许多不满亟待她的指点。 容欢不明所以,就要叫佣人将她们母子二人赶走,结果那女人却连连高声道:“你们推我干嘛!我们是容建国的老婆和儿子,你们再动我试试,我要你们好看!” 这样尖刺的话语一下子戳中了容欢的心脏,她蹙眉居高临下的看那个女人:“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给我滚出去!这里是容家,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那女人见她终于开口,目光在她的脸上转了两圈,然后就牵起了唇角:“哟,这是容家大小姐容欢吧?”她拍了拍小男孩的后背:“叫姐姐,这可是你亲姐姐。” 小男孩剃了个小平头,是个矮矮的小胖墩,听说自己有个姐姐,也不觉得开心,就嘟着嘴不肯说话。 那女人也不勉强他,见容欢没有回自己的话,还是做起了自我介绍:“我是于旻,以后我们就要一起生活了。” 容欢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谁要跟你一起生活了?我不管你是于旻还是刘旻,请你出去,现在。” 女人张了张嘴,那个小男孩就非常愤慨的道:“你算老几,也敢教训我妈妈!” “你又是哪来的小瘪三,对我大呼小叫的,真是没教养!” ——“别吵了!刚一进屋子就听见你们的声音,不嫌丢人吗!”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彼此人身攻击着,洪亮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容家的男主人容建国径直走过来,站在他们中间,对容欢说:“你阿姨和弟弟刚来家里,你就不能礼貌一点?” “爸,这是怎么回事,什么阿姨弟弟的,我活了二十八岁还不知道我还有个‘亲’弟弟!”容欢急急的质疑道。 容建国脸色有些不好看,对女人和男孩说:“你们先坐一会儿,叫阿姨带你们去看看家里的房间,小老虎,你喜欢哪间房就住哪间好了,爸爸跟姐姐有点事谈。” 说罢,他扔了个眼色给容欢,叫她同自己上楼。 事情有一百种可能在她的脑海盘旋,可她下意识的就觉得最可怕的那个才是最接近事实的。 在容建国简略的讲述中,这事也并不复杂,他大约十来年前认识了于旻,然后有了小老虎这个儿子,现在小老虎渐渐长大了,不能总是养在外头,趁着家里现在也没有女主人当家,他就把她们母子俩接了回来,用他的话来说:“你们还能彼此照看照看,你妈也不至于不放心你。容欢,你是我的长女,不可再像以前那样骄纵,得做个好榜样给弟弟看。” 多么冠冕堂皇的话,简直太可笑了,容欢一言不发。 容建国看到女儿这样,也觉得尴尬不已,但再尴尬他也不会表现出来,干脆说:“下楼吃饭吧,你于阿姨不是坏人,她性格爽朗,爸爸希望你们和睦相处。” 和睦是一个笑话,容欢就没见过小三外室可以跟正室的女儿相处愉快的,再加上还有那个小胖墩,这母子俩根本不是省油的灯。 自从他们来了,容欢就觉得日子变得难熬起来,她变得喜欢外出,可惜没什么朋友,只好自己到处去买买买,如果在家,她也整日的呆在母亲的房间里,陪着眼歪嘴斜的母亲说说话,尽管昔日风采卓越能言善辩的母亲如今已经无法回应她。 就算是这样,大小的摩擦还是不断,大约是十来年的二奶生活磨练了她的意志,她从不会在明处与容欢起争执,但私底下暗搓搓的小手段很多。 容建国经常不在家,这样一来,他更是对于旻的柔顺谦和十分欣慰,有时看到容欢高傲的模样还要教训上两句。 那一天是小老虎的十周岁生日,容建国大办一场,一来是因为这十年来他从未如此光明正大的为自己的这个小儿子过过生日,二来他也是像借这个机会让所有的朋友来一起庆祝,让小老虎认祖归宗。 容欢知道容建国于母亲之间的最大心结就是没能有一个儿子,当初母亲生下自己后就拒绝再生第二胎,碍于母亲性格上的强势,他也没能说什么,她们以为他是妥协,谁能知道他早就在外头把儿子给生好了。 容欢买了个纯金的摆件,踏入宴会厅的时候强颜欢笑,这一段时间,没有母亲作为依靠,她渐渐学到了什么是隐忍,她微笑着对小胖墩说:“小老虎,姐姐祝你生日快乐。” 小老虎哼了一声,倒是于旻十分得体的接过了礼物还连连道谢。 当然,她是得小心翼翼的得体,这是在容建国所有老友与生意伙伴都齐齐亮相的场合,也是第一次宣告她儿子身份的场合,作为孩子的母亲,她必须把握好这一次的机会。 而平时宴会的主人公容欢便在这一次中受到了冷落,她出去透透气,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听到了小胖墩正在与另一个小朋友的对话。 “你姐姐真瘦真漂亮,你怎么这么胖。” “她才不是我姐姐,她就是我们家的保姆佣人,我妈妈比她漂亮一万倍。” “我可不信,她穿的那么好看,”小朋友说:“你叫容易,她叫容欢,你们怎么可能不是一家人。” “我妈妈说了,我们才不会是一家人,她迟早得要带着她那个瘫痪的老妈滚出去的。” “你在说什么。”容欢忽然从后头走出来,“容易,你不知道撒谎会让鼻子长长吗,你住在容家,一个私生子,养在外头的小畜生而已!” 59、chapter59 你猜我猜不猜 想到这里她的心口就堵得慌, 拿了床头柜的药片合着温水喝下, 渐渐的才好一点。 她有先天性心脏病, 前几年做过手术,加上精心的调养, 已经好了不少, 这些日子因为家里的琐事和矛盾,渐渐又开始觉得不太对劲,可她也没那个心情和功夫去医院详查,就往后延了延。 她用酒店的电话拨了下容建国的号码, 接通电话的是个颇为年轻的女声, 语调柔媚, 轻声细语,绵里藏针,这是于旻的声音, 就算化成灰她都能听的出来。 看样子于旻跟容建国目前是在一起的, 她狠狠的把电话挂了, 心里有火在烧。 现在她变成多余的那个人, 父亲有了娇妻稚儿, 想起他那张已显老态、纹路清晰深沉的脸对着于旻的模样, 她就想吐,这样的恩爱和腻歪, 恐怕还会再给她多添两个“弟弟”, 这对骨子里就重男轻女的容建国来说, 儿子们膝下承欢的日子也不远了。 而她和瘫痪的母亲到时候或许就会真正被扫地出门, 再没有个容身的地方…… 可怜母亲当初为了嫁给他,与自己娘家的人反目,二十多年来,双方都视对方如空气,早就断了来往。 容欢不由自主握紧双拳,无论如何她也在在这之前为自己和妈妈找到归宿,她不能如此被动。 她想了下,又熟练的在手机屏幕上按下一串数字,这是她铭记于心的数字,早就背的滚瓜烂熟,嘟——嘟——嘟,机械的声音重复了许多遍,几乎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男人低沉而有些慵懒的嗓音传来:“喂。” 容欢稳了稳心绪,两只手都握住了电话,十分着紧:“喂,斯绪大哥……” 那头停了停,随后没有再给她发言和示弱的机会,直接了当的说:“酒店那边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再住一阵子,不愿意随时离开。以后别再打我的电话,我很忙。” 容欢想不通一向温和的斯绪怎么忽然之间态度变得这么冰冷,她着急的道:“你别挂啊我求你了!斯绪大哥,咱们不是一直好好的吗……你为什么忽然这么对我,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 他可能是想了下,又或者没有,直截了当的告诉她:“你要弄清楚一件事——我是已婚身份,也不存在你口中的‘一直好好的’,”随即,他发出致命一击:“我太太听到你说的这些会不开心,不要随意幻想和发挥。” 容欢瞬间有泪意被逼出来,她说:“可你不是第一次帮我了!还记得你头回见到我的时候就救了我,现在又是这样,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在我身边!我相信这就是缘分啊。” “我认为你可以去写小说了。”他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还有事要忙。” 她来不及再说什么,他已经用行动阻隔了两人的对话。 巴掌打到脸上来了,脸上原本柔和的线条一下子变得冷硬而愤恨,斯绪可真不是一根好啃的骨头,但越是这样,骨头就越香。 她不怕男人难搞,特别是斯绪这样的高岭之花。 既然他当初和现在都帮了自己,就说明他并不是完全对自己没有意思的,至于他所说的家庭和已婚,她自己都被于旻破坏了原本的幸福和美满,凭什么世界上的旁人可以肆无忌惮的享受这样的温暖,她不服气。 容欢打开手机,下载了一个微博,熟练的输入了用户名和密码,登陆上去,界面上便都是同一个人的最新微博。 因为她只关注了那一个人,那人并不怎么爱说话,却爱发很多的照片,很多是景色,然后是她养的那只肥肥的蓝猫,还有很多孩子们的生活照,她是个业余摄影师,技术很不错,因此也拥有了一批属于自己的粉丝。 容欢就是冒充她的粉丝中的一个。 这个人的微博名字叫,性别为女,头像是猫咪,从没传过自己的照片,却被一部分人执着的认为是白富美的女神。 她是斯绪的老婆,祈愿,土生土长的溪城本地人,因为二次元和三次元分得很清楚,容欢也是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摸到她的微博的。 关注她越久,容欢就越是觉得这个世界非常的不公平,有些人似乎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活的比你精彩而且美好,她的世界没有丑恶,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拥有一个完美强大的男人,却也不会懂得好好珍惜。 她翻到她的主页,点开她的名字,手指稍稍犹豫,便点了起来…… 第二天斯绪在家休息,抱着祈愿懒懒睡到了十来点,才起床。 趁她去香港的日子里,他又把冰箱给塞满了,做了两个清淡的小菜,两人就着午间新闻把饭给吃了,结束后,祈愿把东西收拾下,然后去了厨房洗碗。 如果认真来说的话,两人在日常生活中分工还是挺明确的,正如他做饭她就洗碗。 斯绪挂掉了容欢的电话,祈愿刚好洗好出来,她的身上还挂着粉色小猪的围裙,头发扎起来,脸蛋小小的,看上去似乎一点没受过生活的嗟磨。 祈愿拿掉了围裙,然后坐到沙发上,大概是觉得累,一边抚摸着壮壮温暖的皮毛,一边拿出手机开始刷刷刷。 斯绪就在她耳边跟她提起单位里说要郊游的事情,“……很久没带底下那群小子出去透透气了,你也一起吧。” “你们单位的集体活动,我去不合适吧,”她头也没抬,手速依旧很快:“再说我又不认识他们。” “小常,雷霆,你不都知道么,”斯绪难得解释了下:“雷霆最近相了个对象,他对着女孩子木讷不善言辞,大家都想着帮帮他,都叫了自己的家属一起参加,我总不能搞特殊化。” 雷霆和常自在这两个人,祈愿确实是有印象的,他们跟着斯绪的时间最长,她见过两回,不熟就是了,但重点并不在他们身上,而是身边这个男人——他说完后仍旧目光灼灼的望着她,似乎她没有不去的理由。 队里自己搞家属活动,本来算是挺好的一件事,可祈愿提不起兴趣来,她跟斯绪相处的模式本来就挺奇怪的,大张旗鼓的放到太阳底下去,感觉太别扭了。 于是,她含混的道:“哦,我想想吧,说不定那天有事呢,奕尔最近还介绍了我一个活儿……” 男人没接她的话,他转过身,两条长腿相互交叉,揉了揉眉心,“你要不愿意去就不去。” 祈愿咬了咬唇,空气凝滞,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似的。 就连壮壮也仿佛感知到男女主人之间无声的火花,舔了舔祈愿的手背,不安的靠过来些。 她真的做错了吗?男人的侧颜冷峻,唇角矜贵的抿着,但前一秒还是柔和的,眼角有若隐若现的笑意,祈愿心里莫名一跳,有些抽痛。 她放下手机,小心翼翼的看他:“你生气啦?” 没说话。 “看你不开心我就开心了。”她摇头晃脑的道。 男人眼神都不给她,冷笑话顿时冷场了。 祈愿咳咳了两声:“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啊,真小气。”想了想,妥协道:“我去不就成了吗?” “不要勉强自己,祈愿,”斯绪有些倦怠的说:“我自己去就行。” 祈愿很少见他用这样丝毫不带调侃的语气同自己说话,她下意识的伸手攀上他结实的手臂:“我去啊,我带上小黑给你们全程拍照行不?我好好打扮,让你特别有面子!让你傲视群雄,让他们知道老大的什么的都是最好的……给你飞一样的体验,就像在云端睥睨……” 他终于被她的胡言乱语给逗乐了:“闭嘴吧小姑奶奶,别给我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得注意警队家属形象。” 她冲他敬了个礼:“嗯哼。” 午后,斯绪要做一份书面报告,周一开会的时候用,而祈愿则照例去午睡。 她躺床上看了半集人民的名义,手机顶端跳出来一条评论,夺去了她的注意力。 因为这条评论的措词与平时她这边留言的画风实在不太一样,她顺手点开了,在她上回在福利院给孩子们留影的那条微博下。 这个头像空白的人说:伪装真善美的装逼犯,把残疾儿童作为包装自己的借口,好一个白富美摄影师,让人作呕的绿茶婊。 男人挑了挑眉。 她拿出家里常备的医药箱,纱布、红药水,镊子,各种药品也一应俱全。 正如斯绪所说,他这个职业,平时受点伤不足为奇,但这次的伤口似乎比平时都要大。 祈愿的手都有点抖,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利器才会刮出这样的伤口,虽然是皮外伤,可也足够吓人的了,无法想象这到底有多痛。 斯绪却是一声不吭的,任由她在自己的伤口上动作,只是目光紧紧的锁住她而已。 “你痛的话就说啊,”她手下不停:“别憋着,在家里又不是在外面。” “我不疼。”他说。 她抬眼,“你这人,真是……”可是接触到他的眼神,祈愿总觉得有点什么不对劲,便转移开了话题:“怎么会弄成这样,是那个连环奸杀案的嫌疑犯?” 斯绪颔首:“昨天得知了他的行踪,在最后抓捕的时候发生了一点意外,被他逃脱,又被我抓回来了。” 祈愿想起昨晚的电闪雷鸣,斯绪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受的伤?可如果不是她发现了他的伤,恐怕他也不会自己说出口,准备自己熬到几时呢? 她在纱布上打了个结,心有戚戚焉,“那你也应该小心一点……” 他胸膛震动,一下子握住了要收回去的手腕,似乎心情很愉悦:“我没事,这点小伤算什么,你抖的这么厉害,担心我?” 祈愿要抽回自己的手,但被他攥的紧紧的,“你放开我。” “我的老婆我凭什么得放开,”他声音低沉:“你担心我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要是害羞就跟我说一声。” 祈愿真是被他弄的没有办法:“你别用力,会牵到伤口的!” “那你就别想着逃开。” 她终于妥协:“我不逃,你躺一会儿吧。” 这个提议他喜欢。 但祈愿不知道为什么,她又陪着他躺倒在床上,一袭薄被覆盖住两人的身体。 男人的身体是温热的,一向如此,他的手还是没放开她,只是换了个姿势,十指交缠,斯绪侧过头看她。 60、chapter60 chapter60 家里没人,因此并没有开灯。 祈愿被斯绪压在大门背后,背心都是凉凉的。 可是他呼出的气息是滚烫而炙热的,“你喝酒了?胆子大了。” 大概是因为确实就能壮人胆,祈愿昂首看他在黑暗中的眸子:“喝酒怎么了?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喝酒,拿出来,我去坐牢!” 她的口吻十分嚣张,倒是引得斯绪笑了一声:“看来,这段时间你过得很好。” 祈愿并没有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只觉得他桎梏住自己的双手很是碍事:“我吃得下睡得着,当然过的很好。” 她挣扎了下:“你放开我!” 斯绪只觉得她这幅没心没肺的样子让人气的牙痒痒,“不放。” 他是什么人,从小一路平稳到现在,从未有过这么一个人,不把他的脸色当脸色,说表白就表白,说离婚就离婚,眼下,还命令自己放开她。 他忍到了现在,这是绝不可能的。 斯绪捏住她的手腕,那样纤细,忍不住摩挲用掌心去摩挲:“就不放。” 说罢,他凑近她,在她的脖子根轻嗅:“凭什么要放开你。” 她的颈项间有他熟悉的香味,淡淡的乳木果,斯绪恍然觉得自己很久没有品尝这味道了。 祈愿只觉得脖子根里一痒,竟然是被斯绪舔了一下…… “你干嘛啊!”她想要往后缩,却发现退无可退,“别……恩……” 斯绪用牙齿的尖尖细细的舔舐、摩擦她娇嫩的皮肤,每过一处都引起祈愿情不自禁的战栗。 很久了,真的有很久了。 他们有很久一段时间,没有温存过,虽然理智上是拒绝的,可身体似乎总比头脑更诚实。 祈愿觉得这种接触真是令人难耐。 斯绪很快从从她的颈项间抬起头,找到了她的唇。 亲吻上去,她的唇滚烫,而他的微凉。 长驱直入的深吻,品尝到了她口中酒酿的芬芳,居然一点都不讨厌。 斯绪觉得自己也是疯了,含着她的舌头,席卷她的一切。 祈愿还在推他,这会儿似乎比刚才清醒了点,“唔,斯绪,不要……” 但这声音很快被吞没在他强势而热情的攻略之下。 祈愿被打横抱起,斯绪轻车熟路的将她抱进了卧室,壮壮被这动静惊醒,刚看到男主人,喵的一下扑上去以示欢迎,尾巴端刚离开卧室,就听见门“砰”的一声被大力关上了。 壮壮望着紧闭的房门,还有消失在它眼前的男女主人:“喵喵喵?” 它的这么点微末声音完全被屋子里的男人所忽视,倒是祈愿还留出了两分精力:“壮壮……” 斯绪见她分神,又吮了吮她粉嫩嫩的唇,“不许分心。” 命令的言语中莫名带了一丝宠溺。 祈愿抱住自己胸前:“斯绪,我们已经准备离婚了,不可以这样。” “为什么不可以,”他的手已经摸到她裙子后的拉链,很顺滑的拉了下来,探进去:“我不同意离婚。” 祈愿瞬间睁大眼睛:“你明明之前已经跟我说好的!” “我们为什么要分开?”他反问她:“就因为一些无关人士的出现?” “这跟程沁沁他们无关,是……” 斯绪蹙眉:“是因为魏柯回来了,你想跟他重修旧好?” 这几个字说的咬牙切齿。 祈愿觉得他的思维真是天南海北的,“跟他有什么关系?你看,这三年下来,你还是不信任我,这才是我们之间的问题所在。” 斯绪沉默了下,“是我不对。” 祈愿觉得不对劲,这是怎么了,居然还有斯绪讨饶道歉的一天,要是放在三五年前,在她是根本无法想象的。 他说:“你可以用很多种方式来惩罚我,但不要离婚。” 这对斯绪来说或许已经是最大的退让,祈愿很敏感的察觉到了他的不同。 她慢慢的道:“斯绪,我……我不知道,我很乱,我要想想。” 他欣喜若狂,双手不自觉在她身上摸索,常年握枪的粗粝的掌心滑过她嫩豆腐一样的肌肤。 现在的祈愿同时拥有曾经的二十年回忆和这三年与斯绪做夫妻时的记忆,对他不光有埋怨和失望,也有……藏在心底的爱意。 在两人不知不觉对话的时间里,已经演化成她被压在床上,衣服半褪,非常不符合他们现在的关系。 她抗议,用腿踢他,但也无济于事,反倒是像在踢铁一样,他毫无感觉,自己却脚趾头都觉得疼了。 “痛!”她哼哼着,泪花都要被憋出来了,又去摸自己的脚。 谁知道,踢到铁板的那只脚率先被斯绪找到,握着,他的大拇指轻轻的揉着祈愿的脚趾,动作沉稳,祈愿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力道十分舒服。 他慢慢的揉着,祈愿的声音就变了味道:“恩……” 原本真不是这么打算的。 但这次的斯绪实在是太温柔了,跟以往大刀阔斧的他真的是大相径庭,祈愿觉得自己像是一条非常金贵的鱼,在被做成菜以前,还得要经过按摩等步骤,为的是味道更为入味。 一定是这样。 斯绪的准备工作做的很充分,到了真正开始的时候,也没有久违的痛楚,反而让人觉得……沉溺其中。 大概是照顾到她的情绪,斯绪只来了一次,就放过了她。 两人并排躺在她的新床上,望着天花板,男人的嘴角略带笑意。 虽然不是一整夜,但也算,酣畅淋漓。 吃了这么久的素,真不容易。 祈愿后知后觉的害羞和后悔起来。 她扯了扯被单,遮住自己胸前,脑子里都是浆糊。 好不容易觉得自己可以理清和这个人的感情了,怎么又走到了这一步。 她觉得自己真是没救了,嘴上说着要离婚,身体抵不住诱惑,背叛了自己。 正当她懊恼的不行的时候,斯绪伸出手臂抱住她的肩膀,将她板正,使两人侧过神面对面的躺着。 “跟我回家吧。”他说,眼里仍有未褪去的情欲。 空气里飘散着某种特殊的气味,祈愿不敢去看他。 她的沉默代表着一种倔强的坚持,斯绪知道在这个时候也不便再逼她,于是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别怕,我会等你。” 这句话几乎要令她落泪。 实际上祈愿知道自己是个外强中干的人。 父母早逝,寄人篱下,总是表现的很豁达很开朗,很多的无所谓,但内心的自己却十分敏感,如果感情得到回应,就会开心到不知所措。 可怕的是在离开斯绪的这段时间里,她依旧会不时的梦到他,梦到在程沁沁回来以前,他休假时的快乐时光。 斯绪抱着她,手臂枕在她的头下,不再催促她要求答案和回应。 渐渐的,刚才那场运动带来的疲惫袭来,祈愿觉得很困。 她闭上了眼睛。 最近她总是困,但睡眠却浅,一丁点小的动静都会让她惊醒。 可能是冬季即将来临的关系。 在斯绪的怀里,祈愿这一觉睡到了天色破晓。 意外的安稳。 再次醒来,是因为在他接了一个电话。 斯绪的职业原因,工作电话不会顾忌场合,任何时间都有可能打进来。 他稍微松开了些祈愿,一条手臂已经被她枕的麻了,另一只手拿手机。 没说两句,语气变得严肃和紧张。 他坐直身体,对那边说:“我马上就来。” 祈愿动了动眼皮子,觉得床上一轻,他已经站起来,皮带扣子发出的金属碰撞声很明显,动作非常急促。 她睁眼望着他。 斯绪手上动作不停,“你再睡会儿,我有事得先走了。” 这一幕如同昨日重现,他总是这样,接个电话就要走。 她也不应声。 他又说:“如果非要开车,就注意安全。出去少喝点,有事打我电话。” 他走的很快,但合上门的力道却很轻,似乎是怕吵到了她。 生活在一起这么久,总有些习惯是为了对方而养成的,不承认都不行。 祈愿拢紧了被子,无法再入眠了。 …… 中午的时候她带着壮壮去了工作室,danna和大伟早已经在了。 看到她带猫咪来了,danna很兴奋的冲过来就要抱壮壮,壮壮有点怕怕的缩着脑袋,怎么哄都不肯动,大约是不太认可这位紫色头发的小姐姐。 因为刚结束一阶段的拍摄工作,气氛比较轻松,祈愿从工作伙伴那边接了点很简单的修图活计,分配下去,大家一边对着电脑开工一边还能聊天。 下午的时候danna跟壮壮已经玩的比较熟悉了,还抱着它自拍了许多张:“祈愿,你这猫咪真的太可爱了,放到网上去绝对能在成为网红猫,秒杀那些博主。你一定要多带它来玩啊,要不养在工作室吧!” 祈愿丝毫不怀疑壮壮的魅力,笑道:“那你给我点好处费啊。” danna手一挥:“没问题,请你喝下午茶。” 还没等祈愿再次开口,danna已经点开了某外卖软件,手指飞速的点触,很快,下单完毕。 外卖小哥很给力的送来了餐品。 大伟一个大男人对甜品和奶茶兴趣缺缺,但danna和祈愿却很喜欢。 然而,在吃了两口蛋挞以后,祈愿猛地站了起来,冲向了洗手间。 danna:“这是怎么了?” 大伟笑嘻嘻的:“是不是怀孕了啊小祈。” danna:“怎么可能啊,祈愿她是单身。” 大伟:“开玩笑的嘛,说不定是拉肚子了呢。” 祈愿原本趴在水池前,吐出了许多清水,又缓慢的站直了身体。 她站在卫生间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声音,但心中也打起了鼓。 她是个神经大条的人,月经向来不准时已经很少去理会,但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应让她也觉得不妥起来。 食欲不振,月经不调,很容易犯困,却通常都是浅眠…… 闻到一些味道就会想吐。 这些之前都被她以天气和种种其他的原因给推诿成了正常反应。 大约是她潜意识里不愿去想这背后真实的原因。 祈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庞微微泛白,眼神清明。 她缓慢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里还是平坦如昔的。 但谁也无法保证,没有一个小生命在里面静悄悄的成长。 祈愿心里翻江倒海之际,放在洗手台边的手机猛地震动起来。 上面只映出一个字来:妈。 是李慷,祈愿犹豫了两秒还是接起来,语气霎时变得活泼:“妈,怎么打来了?” 回应她的却是李慷沙哑的声音:“小愿,你能来医院一趟吗?” 祈愿捕捉到她不同寻常的悲伤口吻,心里一紧:“出什么事了妈?” 李慷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你最近可能跟斯绪在闹脾气,但是,你现在不来的话,可能就再也看不到斯绪他爷爷了。” 61、chapter61 chapter61 李慷在电话里简单说明了斯绪爷爷的病情,最后几乎是对着祈愿发出了请求:“小愿,这可能是最后一面,爷爷想看到一家子整整齐齐的……妈希望你能来,你,能来一下吗?” 祈愿的心顿时被刺痛。 她没想到在自己跟斯绪分居的这段时间立即竟然发生了这些事,他什么都没说,甚至他们一家什么都没说。 大伟和danna看着祈愿红着一双眼从洗手间出来,还没来得及问她发生了什么,祈愿便匆匆道:“家里老人出了点状况,我先走了,有事情微信我。” 也没等到两人安慰她任何,祈愿已经提着包消失在门前。 大伟和danna面面相觑,大伟:“小祈不是说自己一个人住,父母也都不在身边吗?” danna咬着奶茶的吸管:“不知道啊,可能是……别的长辈?” …… 祈愿完全把斯绪今早刚走时叮嘱的话忘到了脑后,大白天的,导航里文静的女声好几次提醒她:“当前车速50码,您已超速。” 军政医院,距离斯家老宅没多少的距离,但对于已经搬出去的祈愿来说并不算近。 溪城的车辆如织,她内心烦躁的同时,不时看手机。 但斯绪竟一次也没有打给她。 这让她有种被蒙在鼓里的郁闷。 她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浑身都不舒服,就想狠狠的咬他一口。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根据李慷给的楼栋及病房位置,祈愿很快就坐上了电梯。 不管是任何医院,什么时候都是忙的,来往的人神色匆匆,面上都夹杂着一种难言的哀苦。 斯绪爷爷住的是高级病房,也就是外头医院所说的vip,她到达的时候李慷正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半垂着头,可能是听见了她的脚步声,恍然抬起头,看到祈愿,徐徐展开了一个笑容。 但那笑容中又隐藏着些许苦涩,她张嘴道:“小愿,你来了。” 祈愿赶忙迎上去:“妈,爷爷怎么样?” 李慷道:“这次的情况不好,心脏上的老毛病,前阵子不小心在家摔了一跤,就一直住院到现在。这把年纪已经开不动刀了,”她叹了口气:“老爷子自己也不想受这个罪,他心里头明白着呢,就想着你也回来,你们都回来,他能看到大家在一起,这是他最后的心愿。” 这番话说的实在让人无法不动容。 祈愿喉头发苦,“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斯绪在吗?” 李慷顿了顿:“小子在里头待着呢,这阵子他几乎天天在医院里泡着,要不然我也不会知道你们之间出了问题。你晓得,他是个什么话都不爱说的人,更不爱抱怨,”不知何时,李慷温暖的手覆在了她的手背,祈愿感受到了一阵熟悉的暖意,“他天天来,可总也见不到你,我就问,他呢就不说,不说就算了,还不许我打电话给你……要不是爷爷这样了,妈也不想打扰你,有些事始终要你们年轻人自己想清楚,但爷爷是等不及了的……” 祈愿听不下去了,好不容易在来时的路上被逼退的泪意又要被李慷的话弄得蠢蠢欲动。 她觉得自己特别的没心没肺,什么都不知道,想当然的跟斯绪分开,然后就对他的生活和家庭不闻不问。 但好歹,这是给了她最快乐的回忆的斯家。 斯家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她祈愿简直就是一个白眼狼。 祈愿哽道:“妈你别这么说,我不知道是这样的……才来的这么晚,对不起啊,我真的……” 李慷摸了摸她的头,“傻姑娘,跟我说对不起做什么,该说对不起的肯定是斯绪,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出来了。” 随着李慷的话语,祈愿也抬起了视线。 果然,斯绪从病房里退出来,手还搭在门把上,见着了祈愿,他也是一愣:“你怎么来了?” 她觉得自己理直气壮极了:“我怎么就不能来?”但这里是医院,她不能大声的说话,只能昂着下巴,令自己看上去更有气势一点,“你来我就不能来,那也是我的爷爷。” 其实两个人也才数个小时没见而已,却完全是另一幅光景,祈愿也有些恍惚。 斯绪凝视着她没说话,还是李慷打了个圆场:“是我自作主张打了小愿电话叫她过来的,老爷子已经是这个情况了,你俩有什么隔阂晚点再谈,你们的事我管不了。” 斯绪长腿一迈,已然站到了祈愿的身边,但他的话是对着自己的妈说的:“我们没事,你别老瞎想。” 这话现在说出来,没人信,但李慷不愿在这当口提更多,也只是顺着再次拍了拍祈愿的手背:“是,我瞎想了。” 斯家老爷子的情况的确非常不好,这是祈愿进入病房看到爷爷的样子后心里头想的。 爷爷全然没有了以往的那股子劲,穿着病号服躺坐在床上,鼻腔里头插着一些管道,身体有种嶙峋的瘦,他醒着,眉宇间都是纵横的纹路,但军人出身的他不管到了什么时候,身上总还有一种精神气,叫人觉得他不是好糊弄的。 祈愿认识老爷子已经很多个年头,但真正熟悉和了解还是在这相处的三年的日日夜夜里。 他是个有些固执,有些顽皮,也有些孩子气的老人,最喜欢的人就是孙子斯绪,因此,结婚后,对她这个孙媳妇也是关照有佳。 有一度,祈愿觉得他是更中意程沁沁的,然而慢慢的,她才发觉不是那样,斯家的人都不是那样,他们认定了她,就不会再多看别人一眼了。 老爷子见着她来了,很高兴,招呼她到身边来吃水果,因为生病的原因,他如同所有的老人的那样,病床边堆满了各式的水果,他不是个喜欢浪费的人,便催促着祈愿快吃。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她就几乎再次落泪。 老爷子总是喜欢叫她吃,各种招呼,仿佛怕她吃不饱似的,如今的他面颊深陷,目光却还炯炯的,祈愿使劲忍住心酸,装的高高兴兴的坐到了他身边,开始削苹果。 她削苹果的技术其实一点都不好,果皮削的断断续续的,没多久,斯绪便过来接过她的刀子和苹果,继续削皮。 一家人就这么坐着说说笑笑,仿佛回到了在家的时光。 老爷子今天格外的高兴,到了晚饭的时候,竟然吃下了一整碗的粥,外加一根香蕉,但精神到底是不济,就是舍不得合眼睡觉,他的目光恋恋不舍的留恋斯绪和祈愿的脸上,“你们别走,再待会儿啊。” 仿佛一个孩子。 斯绪变得格外有耐心:“放心,我不走。” “不行,你要局里有事还是得回去工作,你责任重大,”老爷子嘱咐道:“小愿倒是可以跟着李慷斯政多留会儿,小愿,斯绪说你先前去国外摄影所以才耽搁了时间,你拍的照片很好看,早知道我们应该拍个全家福,以后也有个念想……” 他这么一说起,祈愿愣了愣,看着斯绪,紧接着,李慷响应道:“小愿刚回来就来看你,太急了应该没带相机,不过爸说的对,趁着人都来了,咱们叫个护士来给我们合张影吧!” 说做就做,手机被护士拿着,他们两两分散在老爷子的身边,护士道:“准备一下哦,我要拍啦!” 祈愿感觉到肩膀一紧,被人用手握住了,想也不用想,一定是斯绪。 手机呈现出的照片效果很好,光线自然,所有人的脸上都是笑意盈盈的,爷爷看了也很满意。 将照片打出来的责任自然落在了祈愿的身上,老爷子大概是满足了一个心愿,眼皮子便耷拉下来,他是要睡了。 大家都十分默契的退出了病房,倒是斯政先叹了口气:“今天是他最高兴的一天了。” 沉默了半晌,斯绪恩了一声。 斯政是很少说话的,作为一家之主,他只需要在大事上做出决断就可以,但到了这个时候,就连他也忍不住对着斯绪道:“你小子有些事情是我懒得过问,但过日子就得好好过,难道部队就教会了你这些?” 这话算不得轻,斯绪却压根没有任何反驳的意见,他只是微微垂着睫毛,应下了。 祈愿跟他一样,仿佛2个受训的孩子,她觉得自己的心境在慢慢改变,却不是一两个词汇可以描述的。 正好到了要吃饭的点,李慷便岔开话题提议大家出去吃一顿,这阵子家里也极少准备饭菜,都是将就着,好不容易又凑足一家人,说什么她也要替儿子争取一把。 祈愿无法拒绝婆婆,最后一伙人敲定了一家港式茶餐厅。 这家港式茶餐厅是从前斯家就很爱在聚餐时选择的一家餐厅,他们家的烧鹅味道十分好,油而不腻,可见大厨的手艺非同一般。 因为分两辆车走的,李慷斯政反而先到,而斯绪和祈愿则迟一些。 路上,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最后,还是斯绪先开口:“不是故意不叫你的,想着你也不愿意见到我,”他缓缓的解释,气氛始终有些沉闷:“怕你以为是我在骗你。” 祈愿还真是很生气他连爷爷生病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自己,即使见了面也不说,“所以你就每天自己往返医院,照顾爷爷爸妈,就因为我提了离婚,就把我派出在外了?” “不然呢?”他突然反问:“一个跟我说要离婚,以前妻自居的女人,我怎么跟她说这些,毕竟是家事。” 祈愿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一切的责任好像回到了她的肩上,是她提出的离婚没错,是她称他为前夫也没错……“可是,就算我们分开了离婚了,他们也是我的亲人啊,你没有权利不告诉我!” “我有,”他的语气一瞬间变得十分在冷酷,“一旦我们真的分开,斯家任何一个人的生死都跟你无关,我又不告知你的权利,你懂吗?” 他把话说的这样大这样严肃,倒是吓到了祈愿,她讷讷的看着她冷峻的侧面:“我……你就非要做的这么绝情吗?” 他的手稳稳的把住了方向盘,一切的道路对于他来说仿佛都是水到渠成。 然后,他徐徐侧过脸来,“但是,我没有同意离婚,我的生活没有打算让你缺席,所以,你还能回到我身边吗?” 她的心又开始酸酸涩涩的刺痛。 因为良久没有得到回答,斯绪有些失落的轻叹,随即又说:“是我没有给你安全感,但是,一切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我很需要你,我会等你的回答的。” 风在抚摸着树的枝丫,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祈愿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幸好很快就到了茶餐厅。 茶餐厅在这栋大楼的13层,往下可以看到很漂亮的湖景,祈愿在坐电梯的时候就有一些反胃,其实她一整天还没怎么吃东西,只是跟danna分享了一些茶点蛋挞之类的,电梯门叮的一声,就闻到了茶餐厅特有的一股味道,各式的烧物和奶茶味,跟她空虚的胃部一接触。 她当即就略微弓起了背捂住了嘴。 这行为很快被斯绪注意到了:“怎么了?” 可是她已经来不及说更多,只把手上的包塞进了他的怀里,朝着洗手间的方向快速走去。 水龙头簌簌出水的声音和她干呕的声音很清晰,斯绪站在洗手间门口有些茫然无措。 他是刑警队的大队长,面对任何现场和嫌疑人都从不胆怯和紧张。 但现在他竟然觉得有些闷,有些紧张,也许是领子扣得太紧了。 他松了松领口,然而这感觉并没有好哪怕一丁点。 祈愿出来了,脸颊边有几缕头发沾了水,她看上去有些苍白,唇却是红的。 他走上前,抚了抚她的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问。 见她也没打算解释,只说进去吃饭,走了两步,斯绪才忍不住了,只是难得的踟蹰:“你……是不是怀孕了?” 62、chapter62 chapter62 “你……是不是怀孕了?”斯绪发觉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胸口像是闷着一股子气,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有多么紧张的黏在她的身上,仿佛生怕错过她说的任何一个单词似的。 祈愿显然被他直白的问话弄得愣了愣,随即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她有些心虚的低下头,然后装作没听到的样子:“什么啊,赶紧进去吧,爸妈应该都比我们先到好一会儿了。” 敏锐的观察能力令斯绪很快辨别出她的逃避,他干脆停下脚步,直接捏住她的手臂,一点不给她继续顾左右而言他的余地,“走。” 他说罢,急吼吼的拖着她就要走出茶餐厅,祈愿惊讶的推拒:“干嘛呀你,饭还没吃发什么疯!” 斯绪觉得脑子里是空空的,唯一的念头只剩下要将她带到医院里弄个明白。 但祈愿怎么会愿意呢,她自己都心烦意乱的要死,今天白天才动了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买验孕棒,一下子就在他面前露了底,这就意味着接下来她可能会丧失绝对的主动权,这绝不是她想要的。 她便更加坚决的反对:“没有的事!就是这两天胃不太好,闻到了有点难受而已,你别疑神疑鬼的行不行!” 但她越是这样,斯绪便更加坐实了心中的想法,眼前的祈愿还在念叨着什么,他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于是,在祈愿还想跟他拖延的时候,身子一轻,依然被斯绪打横抱起―― 只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瞬间凝结,人来人往的餐厅门口的人都投来了各式各样的视线,汇集在这一对原本就相当惹眼的男女身上。 祈愿的脸一下子涨红,“喂!斯绪!这里是公众场合啊!” 她又不敢真的大声说话,只怕更加的丢脸,一边忍受着所有人的注视,一边气急败坏的在他耳边呵斥。 但斯绪是什么人呢,又怎么会在意她这么点小猫般的动作和言语,他只下意识的将自己的动作放轻一些,更轻一些,就只生怕将她弄疼了。只是技术仍然还是在的,两条手臂如同铁铸的似的将她固定在自己胸前。 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的,离开了大厅。 --- 祈愿甚至没搞明白怎么回去的医院,斯绪就已经快速办完了所有的手续。 等待的时间对于斯绪来说又是焦灼又是漫长,但心中又有着隐隐的期待。 他的年纪不算小了,但她不是。 所以在她提出离婚的时候,他也有着与平时的心高气傲截然不同的情绪,比如说,低落。 其实他平时从未在意过两人的年龄差,且不说现在的社会对于老夫少妻的容忍度的巨大,他也从没把这当回事,他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年少时就从来不乏爱慕者发来的各种讯号,要不是这小丫头曾经也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向他表白,两人的命运或许就没有交织在一起的可能。 但现在不同了,3年的时光过去,他已经习惯了跟她在一起的生活,并不是完全只因为责任,他发觉自己对她的感情是与旁人都不同的。 可就在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她却再度记起了当初的事。 斯绪知道,这次她说离婚,绝不仅仅是赌气而已。 两人分别的日子不长不短,但偶尔的偶尔,他会有些自私的想着,如果他们有一个孩子就好了。 要是他们有个孩子的话,或许她就不会这么决绝,猫和孩子,总不能全都带走吧。 思绪翻腾之际,祈愿已经从科室里出来了,为她做检查的是斯家的一位好友,这所医院的好多医生都是大院里的一些家属,因此大家都十分热络。 这位负责给祈愿检查的女医生笑着拍了拍祈愿的肩膀,随后对斯绪道:“别急,在这等着,我马上出结果给你们。” 这话对于两个人听在耳朵里却完全不是一个滋味,斯绪期待中带着紧张,而祈愿则更多的是焦急。 这一次的等,没有人说话,就像一场沉默的角逐,犹如谁先开口谁就输了一样。 医生朋友十分仗义,可能知道任何一对夫妻对于这种事的急切心情,拿出了绝对的速度,当她微笑着说着恭喜拿着报告再度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祈愿整个人都有些茫了。 而斯绪则是手有些颤抖的接过报告。 他要做父亲了,这样一个珍重的称号即将落在他的脑袋上,这意味着巨大的责任,可他一点都不觉得不情愿,反而高兴极了。 祈愿忍不住,将报告从他手上抽出,仔仔细细的看。 正在这时,斯绪口袋里的手机再度震动起来,是李慷,他发现说喂的时候在颤抖,只是李慷没察觉,还在数落:“怎么回事啊,我跟你爸都等了好一会儿了,也没敢点菜!你俩路上出什么状况了,还不来!” 斯绪轻轻平衡着吐了口气,随后对电话那头道:“妈,我跟愿愿在医院。” 李慷一听顿时十分紧张起来,“怎么了!是老爷子出了什么……” “不是,”斯绪简单明了的对她解释:“是愿愿她不舒服,我带她来做检查,妈,”他难得停顿了下,带着无法掩饰的喜悦和飞扬:“我要做爸爸了,你要做奶奶了!” 沉默以后是李慷的惊呼,她似乎在与身边的斯政说了两句什么,随后非常果断的道:“我的天,你等着,我跟你爸打包点饭菜来医院,小愿还没怎么吃呢,营养得跟上!” …… 祈愿完全没想到这事情忽然就发展成了这样。 上午的时候她跟他还是分居中准备离婚的男女,而到了霓虹初上的现在,他们之间非但没有减少什么联系,反而又多了一条纽带――孩子。 她觉得老天在跟她作对。 要是一切没有进展的这么快,哪怕她自己先一步知道了有孩子,她也绝对会保密到底的,可是…… 眼前斯绪的样子就像是死死护住自己吃食的野狼,眼睛里都冒着光,她随意的一个动作都会被他放大,她有种难以逃出生天的错觉。 根据报告显示,胎儿已经两个多月了,也就是说,在她决心真正跟斯绪分开之前的时候,它来了。 命运真是会捉弄人。 李慷斯政两人赶来的速度很快,眉目之间都是喜悦,他们提着大包小包,李慷一来就开始数落斯绪:“小愿怀孕了,你们却这么忽然的来检查,先前你作为丈夫都干什么去了?一丁点不关心自己的妻子,”她恨铁不成钢的捏了把儿子的手臂:“真是要吓死我这个老太婆了!” 他们在医院的食堂找了个位子,把汤和饭菜拿出来摆了整整一桌,李慷有些局促,“我都不知道怎么点菜了,怀孕的女人口味比较怪,你先将就着吃,要是再有什么想吃的,叫斯绪随时给你出去买!” 这话倒是没有人反驳,就连斯政都觉得十分理所应当。 祈愿是有些饿了,她这阵子都食欲不佳,就像是心里悬着什么东西似的,眼下她大概是有些明白了。 或许就是这个已经在她肚子里扎根的这个孩子的存在引起的。 饭桌上重新变得热热闹闹,好像所有人都遗忘了她跟斯绪之间的矛盾,一切都在为一个即将到来的新生命变得活跃起来,他们似乎从来没分开过。 祈愿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感受。 既觉得一口气上不来,又觉得好像这是命运的安排,她十分的无力。 吃了个六七分饱,李慷感叹道:“医院真是个承上启下的地方,有离开的悲哀,也有新生的喜悦,感谢老天没有对斯家太差。” 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 老爷子的身体不好,所有人都笼罩在愁云惨淡之下,冷不丁,忽然有一个孩子出现,打破了这份悲伤。 吃完饭以后李慷提议道:“要不这样,明天开始小愿你暂时先搬回老宅吧,你头次怀孕,肯定很多不懂的,我在你身边照顾也方便,你说呢?” “没事,我自己也能照顾她,”斯绪说:“爸妈你们别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呢,你平时的工作多忙,就算有心也是无力。还是我亲自来照顾,保准小愿从现在到月子结束都舒舒服服的!” 斯政也附议道:“听你妈的没错。” 斯绪没说话了。 祈愿陡然打断他们:“对不起爸妈,可能有些事情斯绪没跟你们说清楚,其实我跟他在协议离婚的阶段,已经分居了一个多月,这个孩子也是个意外……我还得再想想。” 这番话犹如一记惊雷打在所有人身边。 作为长辈哪能对他们小辈之间的事情全然不知呢,只是李慷不知道原来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竟然已经准备离婚了…… 她看着斯绪,只希望他能给个解释,但一向风行果断的斯绪却没有吱声。 李慷急切的推了一把丈夫,斯政这才问:“这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你们。” “是我的问题,有些事让愿愿误会了,离婚我不同意,我先送她回去,我会照顾好她和孩子,请你们放心。”他说着,眼神还觑着身边的小女人,然后捏住了她的手。 祈愿挣开,他再度捏紧了。 63、chapter63 chapter63 闹哄哄的一天在大家诡异的沉默中结束。 不管祈愿自己怎么跟斯绪划清界限, 斯家的人显然已经情绪失控了。知道从她这边暂时无法突破, 李慷就盯着斯绪,说什么也要他保护好自己。 最后,祈愿只勉强允许斯绪将自己送到单元楼的楼下, 就不再让他上去了。 她要下车的时候他没开锁,祈愿便侧过头面对着他:“你还想要怎样?” 斯绪气势依旧, 可说出来的话莫名给人听出来一种可怜的意味:“你一个人不行,我来照顾你吧。” 祈愿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火:“照顾什么, 我有手有脚还需要你一个大忙人照顾么。” “你现在怀孕了, 一个单身女人根本不可能在孕期打理好自己的一切,你要是不愿意我过来,”他顺理成章的道:“我妈应该会很乐意每天来的。” 祈愿睁大眼睛看他:“你!” 她知道斯绪这句话并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按照现在的情况, 李慷肯定十分惦记她肚子里的孩子,说不定打听清楚了她的住处, 每天都会来, 她当然从来不怀疑李慷对自己的好,这种好跟她肚子里是不是怀着孩子无关,只是现在有了孩子,这份好会锦上添花而已。 这不是她目前想要的。 她一直想着跟斯家断了关系,干干净净, 可是老天爷怎么就不放过她呢? 当下,她对斯绪说:“别叫你妈过来,否则我不保证自己会做点什么。” 男人的神情顿时凝结起来, 俊眉也微微皱起:“你想做什么!” 祈愿还真只是脱口一句而已,没想到便令他如此紧张,她随便的道:“你问我?谁知道,或许是把孩子打……” 她没能把话说完。 因为斯绪的表情实在是太难看了。 他凝视着祈愿:“你可以讨厌我,可以不跟我在一起……”这话仿佛已经说的很艰难,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但你不要动这个孩子,可以么?算我……求你。” 祈愿想如果眼下有一面镜子的话,真想看看自己是什么模样。 她震惊到嘴巴都张不开了。 这么些年,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她何尝听到过斯绪用这样的口吻说着恳求的话语,因为他从来都是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仿佛没有任何事可以超出他的掌控――案件、人生,亦或是她。 祈愿心中微酸,她又不是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再也没办法说下去,这个孩子在自己的腹中,与自己有着血脉的牵连,她并不讨厌这个孩子啊。 只是不想再面对斯绪和显出迫切关心的斯家人而已。 她微微动了动下巴:“我……再想想,让我下车。” 斯绪下颚线条十分紧绷,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解开了锁,很轻的一声,祈愿推开门,离去。 他烦躁的敲了下方向盘,目送她的背影离去,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但一想到她,想到孩子,就觉得两人势必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她需要人的照顾,孩子需要父亲,而自己……是真的不能没有她。 …… 祈愿失魂落的走进单元门,刚要伸手按电梯,从后面伸出一只漂亮的手,骨节分明,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祈愿。” 祈愿咋回过头,是靳屿臣,他的嘴角含着一丝笑意,不知为什么看上去却有些难言的局促和紧张。 她没有过分注意,只是冲他礼貌微笑:“你好靳总。” 靳屿臣张了张嘴,随后道:“刚才……是你先生送你回来的?” 祈愿挑了挑眉,却听他再次说道:“抱歉,我不是故意偷窥,正好看到了而已。” “没关系,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轻声道。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靳屿臣做了个女士优先的动作,然后跟着她的脚步进去,电梯灯闪现,楼层匀速向上。 靳屿臣其实满心的话想说,他找人托的事情终于有了眉目,他其实已经很有没有如此雀跃的感受了,就像是一颗心再次学会了跳动,就像是枯木逢春,饶是沉稳如他都有些难以压制自己。 怎么会这么巧呢,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心里百转千回,想要用最好的方式告诉她,首先得让她知道这绝对是个巧合,而自己绝无恶意。 话头到了嘴边,就要出口,祈愿忽然问:“你有空吗?” 靳屿臣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先回答了她:“有。” “要不要喝一杯?”笑笑,有股惆怅的味道。 最后,靳屿臣坐在祈愿家的露台上,喝酒的倒变成她一个人,最初做出提议的人变成了喝花茶。 他想说的话没能说出口,因为祈愿说她怀孕了。 大概是因为太多的情绪在心中很久没有宣泄,所以才会这对他说吧,祈愿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轻轻抚摸着自己尚未隆起的肚子,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一个傻傻的小姑娘:“这个孩子怎么来的这么不是时候。” 靳屿臣觉得自己喉头苦涩极了,而一贯的作风使他不能表现出来,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十分粗粝:“那你……怎么想的?” 谁知道,祈愿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两个人都呆了,她手忙脚乱的去擦,一边制止他:“别别,我自己能拿到纸巾,”但这句话一出口,她却哭得更凶:“我总不能真的把孩子打了吧!这是我自己的孩子,又不是只是他一个人的!我不能剥夺他的生命啊!而且孩子这么可爱,我的孩子一定更可爱呜呜呜呜呜……” 只是这样而已,靳屿臣就知道自己不战而败了。 这样的她,怎么可能真的离开斯绪跟自己呢? 或许这是一种惩罚。 后来的她哭哭笑笑的,嘴里念念的总是那么同一个名字――斯绪、斯绪、斯、绪。 即便没有喝酒,或许她也已经醉了。 那么除了还爱着他,靳屿臣想不到别的原因了。 他一个人喝光了一瓶酒,淡然的走出她的屋子,还同她道别。 她一直说对不起,打扰了他的时间,他只笑笑:“早点休息,你现在是孩子的母亲,得坚强。” 祈愿的眼眶红红的,又是不好意思,又是难过,靳屿臣想抬手的,却抬不动。 他拖着有些沉重的步子回家,按指纹锁,换鞋子,洗澡,一切都尽然有序。 只是刮胡子的时候不小心划破了皮肤,立即便有献血溢出,他丝毫没有觉得痛,只是麻木。 陡然,他意会到这或许是辛h的惩罚,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把辛h和祈愿混为一谈呢?即使祈愿是辛h的同胞姐姐又怎样,她们始终还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这一定是辛h在天之灵给他的一记耳光,告诉他,自己是永远不会原谅他这么迟钝的爱的。 他这两天所有的喜悦――终于找到了辛h心心念念那么久的家庭,虽然父母都已经不在了,可她思念的姐姐还在,而这个人居然就是祈愿,他彷如新生。 这些统统都破灭了。 他想,从此以后他就远远的看着祈愿好了,希望她和她的孩子幸福,除非……除非那个叫斯绪的人放弃,一旦他退出,自己就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他做好了这样守候一辈子的准备。 这是对辛h的承诺,也是现在的他唯一可以做的事。 --- 祈愿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后悔了,她不知道昨天自己是怎么了,居然找了靳屿臣一起喝酒,虽然没喝,可是比喝了还要丢人。 但是幸运的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她都没有再遇到靳屿臣,他家大门紧闭,进进出出都不见他的踪影。 祈愿想想也是,他的工作是很忙的,或许已经飞去了别的地方出差也不一定。 因为自己的生活已经足够焦头烂额,祈愿也就很快忘记了这码事。 她稍微平息整理了一下心情,每天依旧去工作室上班,依靠良好的信誉和过硬的水准,工作室如今也算的上是稳步向前,工作排的很满,她有心再招两个人。 况且,她现在非但要应付关于各种摄影工作上的事情,还要应付斯绪每天都打来的电话,还有李慷的。 他像自己承诺的那样,的确没有再出现在她的面前干扰她,可是每天雷打不动的两通电话是少不了的,祈愿都想不通他这样的人哪来这么多嘘寒问暖的耐心,但偏偏斯绪却做到了。 实际上她心中有些吃味,从前肚子里没有孩子的时候,他也从没这样过,自己现在受到的待遇,算是母凭子贵么? 她很快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直到现在,她依旧没有做好以后要三个人一起生活的准备,她觉得自己过不了那一关。 只要斯家还在,程沁沁还在,永远都提醒着自己,她就是一个错误的存在,是一个巧合导致的结果。 斯绪在电话里似乎听出了她情绪变得低落,有些小心的道:“怎么了?昨天我经过了你最喜欢吃的那家烤鸡店,想给你送来,又怕你不想见我,这两天会孕吐么?想吃什么我给你送过去。” 祈愿硬邦邦的道:“想吃什么我自己会买,姐姐有的是钱。” 斯绪一点不生气,语气反而变得更为明快:“是,姐姐要是没钱了跟我说。” 祈愿不想跟他再扯下去:“我还有工作要忙呢,不跟你说了。” “你别太累着自己。” “哟,你是关心我还是关心孩子啊?”她忍不住的道:“你的殷勤真让我觉得你换了个人。” 斯绪下意识站直了身体,贴在墙壁上,有些无奈的道:“我都关心,但是一定要比的话,”他变得认真起来:“我一定选你。” 祈愿愣住,随后飞快的挂了电话。 虽然她说着不知道拿腹中胎儿怎么办的话,可是下意识的,祈愿还是在默默改善自己的生活和伙食,她多了个每天逼迫自己吃三餐的习惯,开始学习看菜谱,虽然那玩意儿比看比例设计图要难一百倍。 每天从工作室回家前都要去超市逛一会儿,采买些牛奶和水果,补充能量营养。 祈愿想好了,就算只有一个人,也要一个健康的宝宝,以后多一个温软的、香香的孩子陪伴,加上壮壮,想必会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中午的时候,大伟和danna去吃日料,祈愿坚决拒绝了,她现在已经不吃生食,“你们去吧,回来我报销,我想去吃碗米线。” 大伟和danna依依不舍后特别高兴的走了,祈愿则自己背了个包准备去附近的小吃街上吃一碗热腾腾的砂锅米线。 怀孕后她的口味变了很多,总是喜欢一些街头巷尾的小吃,要香要辣,清淡的东西吃着就容易想吐,冒酸水。 她从工作室出来,走了两步,觉得不对劲。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错觉,这些天她总下意识的觉得有人跟着自己,可是回头,却什么都看不到。 沿着街边慢悠悠的走,忽然她加快脚步,在路边拐了个弯,再藏起来。 一个女人收不住脚步,猝不及防的跟了进来。 阳光明媚,人无所遁形。 这不是程沁沁又是谁呢? 64、chapter64 chapter64 程沁沁站在阳光底下, 却无端让人觉得她是一块寒冰。 自从她出了意外住院再出院, 祈愿就没有见过她了,此刻两人避无可避,面对面的站着, 显然能看出她是来找自己的。 祈愿定了定,刚要说话, 程沁沁却先一步的道:“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午饭?” 祈愿直觉就想说没时间啊,但程沁沁直直的盯着她:“我想跟你说点事, 不管怎么说, 我们也曾经是姐妹吧。” 这目光绝对算不上友善,可是祈愿能看出她眼底的一丝凄凉和悲哀,她吸了口气, 道:“就附近随便吃点东西吧。” 程沁沁见她有所松动, 仿佛松了口气,随后道:“可以啊, 我在附近的小凤楼定了个包间, 我们边吃边聊吧。” 祈愿点点头,程沁沁便有些开心的走到她身边,两人往吃饭的地方去。 小凤楼是间火锅店,生意一般,程沁沁提前预定了个小包间方便两人说话, 祈愿走进房里,一股淡淡的油烟味充斥在其中,她便下意识的皱了眉, 有些不舒服。 捂住了腹部,她坐下,这些动作全然没有被程沁沁注意到。 两人坐下,程沁沁亲手给祈愿斟茶倒水,室内开了空调温度适宜,她们将外套脱掉,程沁沁抬起手的时候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但祈愿隐约看到上面也有一些青紫斑驳的刀痕,她心中一凛,但程沁沁的动作极快,便放下了茶壶,冲她笑了笑。 笑容并没有到达眼底,祈愿明白这只是客套。 服务员适时到来送上菜单,程沁沁把菜单推给祈愿:“你来点好了。” 祈愿本身是很爱吃火锅的,不知为什么今天却兴趣缺缺,自从怀孕以来她的确口味有所改变,而且间隔的时间非常短,就好比刚才她从工作室出来的时候明明还很想吃米线,这会儿却只想吃些甜甜糯糯的小点心了。她随意的点了两个涮菜,然后就看到了菜单最后的甜品那一页上的榴莲冰淇淋和草莓挞,想也没想就要了。 程沁沁看她:“最近爱吃甜的了?” 祈愿不想让她看出自己的不对来,更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怀孕了,于是便岔开了话题:“恩,不知为什么觉得有点热,想吃点冰淇淋。对了,你找我,不是单纯的想吃饭吧?” 程沁沁一愣,火锅蒸腾出的热气将她苍白的脸映出一些红润来,但也只是浮在表面的,她笑了笑:“我找你,还能有什么事呢?” 如今的祈愿跟之前那个傻傻的任凭他们说什么都好的丧失了记忆的祈愿相比,是不一样的了,她对过去只是不愿回想,但那些记忆是活生生血淋淋的,她其实料想到程沁沁来一定是为了魏柯,不做第二人想。 但祈愿并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程沁沁被她看的有些发麻,便硬着头皮道:“这些日子,他都没来看我,电话也不接,我好想去医院找他,又怕他真的厌倦了我……我是实在没办法了。” 祈愿的筷子停住,“你知道吗沁沁,我对你们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的话语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只是对一个陌生人说的,“我从三年多前开始,已经跟你们俩没什么关系了,不是吗?” 程沁沁呆了下,随后急切的道:“我也希望是这样啊!我离开溪城去国外找他,就是想可以永永远远的跟你没有关系,谁知道他要回国,我以为三年的时间就算是一块冰我也早就把他焐热了,”她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脖子根都红了:“我又有什么错呢,爱情不是不分先来后到的吗?我这辈子就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喜欢的心肝脾肺肾都疼,但一样没用,”她咬住了自己鲜红而干涩的唇,“我还为此失去了一个孩子!你知道有多难过吗,就因为那个护士长长相上有几分你的□□而已!我失去了一个孩子啊!” 不知为什么,祈愿有几分震痛。 也许是因为,如今的她,腹中也有了一个孩子,虽然他还未完全发育成长好,可就像是一颗与人的心脏息息相连的豆子,再没有办法当他是不存在的。 “我理解你失去孩子的痛苦,”祈愿道:“你不要激动,我可以承诺你,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和魏柯有任何交集,你又担心什么呢?” “我不知道,”她的眼眶泛红,“我现在就想要你跟我一起去医院,当着他的面告诉他,你们是不可能的,你根本没有爱过他,你一直都喜欢的是斯绪!” 祈愿觉得程沁沁已经神经质到了一种不可理喻的地步了,“我既然已经承诺你就会说到做到,你这又是何苦呢,我不会去的。” 程沁沁问:“难道你连我这么一点小要求都不能答应吗?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我不想再失去孩子的父亲,我知道你跟斯绪现在分居,你是不是还想……” 祈愿抬头,她无从得知程沁沁的消息怎么会比一般人都要灵通,可是她的母亲本就是个喜欢到处打探信息的女人,而她作为斯家的媳妇,最近很少出现在大院里头,或许总有那么点风声走漏的吧,更何况斯程两家当年老爷子的关系很不一般。 但她不能忍受程沁沁将这件事跟他们二人联系起来,“你说这个话不觉得很好笑吗?我但凡对你的魏柯还有一点意思,也不会等到现在。程沁沁,你醒醒,从你看上站在我身边的魏柯的那一刻起,你不就已经不在乎我对他的感情了吗?为什么现在还要来跟我纠缠这些呢?我已经翻篇了。” 她的话说的隐晦,但程沁沁听得懂,她人一颤,“你……原来你都知道,你一直都知道。” “我并不是个傻子,”祈愿想快点说完就走,她觉得跟程沁沁如今每一秒在一起的时间都是窒息的,还不如把话说说清楚,以后也不用再见面了:“也是我傻,竟然用了那么久才发觉,你一直都喜欢他。你那时候要是早点说……” 或许是这句话激怒了程沁沁,她睁大双眼,打断道:“早点说怎么样?你把他让给我?我不喜欢你让我的东西,成绩,外貌你比我好都没关系,但是男人不可以,你要弄清楚,当时是你对魏柯不上心,我和他才走到一起的,不是你让我的!” 祈愿摇头:“好,是你们的缘分上天注定,我只不过是你们的,”她想了想:“爱情试金石。” 她是真的无所谓了,魏柯如今于她而言,只是一个遥远的符号,代表着过去的一段年少回忆而已,除此以外,没有什么令他印象深刻心脏发酸的感情,所以她可以如此潇洒而随意的提及。 但她这样的态度深深惹恼了程沁沁:“你不要总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不好?!魏柯当时是你的男朋友,你呢,把他当成什么了,呼之即来挥之则去的男性友人?现在你跟斯绪分居了,是不是也想着把他当备胎,毕竟他就连找暧昧对象都是你的替身,你一定特别高兴吧!” “你脑子坏掉了吧,”祈愿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被她说的火起来了,“你以为魏柯是什么香饽饽我还要把他当备胎?你放心,我就算孤独终老,也不会再跟你的男人有什么牵连的。” “那你就跟我一起去说清楚啊,”程沁沁拉着她的手臂:“我求你了,跟他说清楚,让他死了这条心,以后我跟魏柯太太平平的过日子,真的不会再打扰你的!” 祈愿觉得程沁沁是疯的,不知为什么话题又被她扯回了原点。 根据她以往的经验,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是鬼打墙,唯一的解决方法是远离她。 祈愿当机立断的站起来,将几张红色纸币放在餐桌上:“我已经吃饱了,下午工作室事情还挺多的,有什么事改天再聊吧。” 改天当然只是一个托词而已,祈愿随口说说,但程沁沁却绝不会随便听听就算了,她见祈愿要走,立即快步跟上:“祈愿!我们也曾经是姐妹啊!你抢了我的未婚夫,难道就真的丝毫没觉得有愧于我吗?” 火锅店里人不多,再加上程沁沁声音一点都不轻,在场的许多服务员端着盘子都对她们俩驻足观看,祈愿脸皮薄,当场就红透了脸颊,十分的不好意思,于是理也不理她,埋头便往店门口走,没想到程沁沁就一直在后面跟着,两人的身高和步子都有一定的差距,便如同是比赛竞走似的,很快就出了店门。 中午时间门口的出租车并不多,祈愿心中焦急左顾右盼,而程沁沁一门心思只想带着祈愿去魏柯的公司说个清楚,也不管什么,就只是盯着她。 就在这时,一辆蓝色的出租车停在了祈愿面前,她想也没想就坐进了副驾的位置上,谁料到程沁沁竟然如此疯狂,就这么直刺刺的拉开了后座的门,也跟着坐进来。 然后程沁沁不知什么时候拨通的电话,她朝着电话那头道:“魏柯,你不是就想知道你的小愿对你死心没有吗?你等着!我现在就带她来见你,让你断了这份念头!” 祈愿心中大怒,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不放过自己,瞪圆了双眼,就要回头跟她说两句重话,忽然,只感觉到后颈被人按住,一块汗巾蒙住了她的头脸。 在拥有自主意识的最后一秒,她同样也听见了程沁沁无力挣扎的低吟。 ……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脑昏昏沉沉的,只觉得身体十分疲惫,祈愿醒来,第一感觉是四肢发麻,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 她想动动手脚,却发现根本无法动弹,在意识到这一点后,祈愿彻底惊醒。 她发现正被捆住了手脚,如同一捆稻草被随意的扔在这个黑暗的房子的角落,这间屋子应该是封闭的,因为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整间屋子的窗户都被木条封住了,只有依稀的光从外头透进来,分不清外面的世界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这里有着不太好闻的气味,潮湿且阴冷……她没来得及发表什么意见或者深思,身边又有一个东西动了动,祈愿吓了一跳,才发现是程沁沁。 哦对了,她们一起上了一辆出租车,接着大概是被人用混有特殊药剂的汗巾捂住了口唇,随即失去了意识,然后便是现在。 这真像是一个绑架现场,可是祈愿不懂自己到底有什么值得被绑架的价值? 程沁沁醒来,却显然没有她的这般冷静,她发觉自己被人用绳索牢牢绑住以后,用自己微弱的力量试图挣脱,发出了不小的动静,嘴巴因为被蒙住,只好用一双乌黑的眼睛滴溜溜的望着祈愿,两人视线交汇,祈愿只好用眼神告诉她――我也并不知情。 可能因为她们的动静终于引起了这间屋子里旁的人的注意,有个年轻的嗓音朝着另外的人道:“老大!这俩臭娘们醒过来了!” 但遗憾的是,祈愿依旧没有听出这声音有什么特别的,压根不像是她曾经接触过的人。 年轻人汇报的人似乎是听清了,哼了一声,老式的木质桌子随着人的推动吱吱呀呀的响了起来,然后就是脚步声,祈愿仰头,只见一个中分的矮胖男人穿着白色泛黄的衬衫和长短不太合适的西裤走了过来。 胖子的身边跟着一个看上去是个小混混的人,她再望,原来屋子里还有四五个小混混,都很精瘦,肤色也偏黑,但她统统都没有什么印象了。 胖子瞥见了她眼中的茫然,目光里闪过一丝狠毒,他开口道:“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我可是没法忘了你啊。” 这话没有一丁点的暧昧,只让人听出了嶙峋的寒意。 祈愿皱眉,看来,这伙人还真是冲着自己来的――正在这时,程沁沁闹腾了起来,封住的嘴巴呜呜的不知要说些什么,胖子十分不耐烦的看她:“吵什么吵!给老子住嘴!臭□□,今天活该你倒霉,再吵老子弄死你。” 这话十分有效,话音刚落,程沁沁便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胖子发泄了情绪,似乎变得更为亢奋,他伸手将祈愿嘴上的封条拉开,一阵辣辣的刺痛感以后,他再次提醒道:“真的不记得我了,祈大记者?” 祈愿陡然打了个哆嗦。 没等她开口,胖子就道:“4年前,老子因为你倾家荡产到处逃亡,跟了你这么久,终于被我找到机会了,你文化知识好,是个记者,听没听过一句话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还是那句――得来全不费工夫?” 祈愿在他咬牙切齿的话语中认出了他,往日的回忆如同烟花在脑海中炸裂,她要开口,却发觉喉头干涩,发出的声音也是嘶哑的:“你是……刘振民!” 胖子哈哈哈大笑:“原来你还记得我啊,”他似乎十分畅快且快意的抚掌:“真好。” 祈愿心道不好,便问:“你想做什么,你这是绑架,没记错的话你现在是通缉犯,一旦被抓到,数罪并罚,你的余生恐怕就就要在监狱里度过了!” 祈愿哼笑:“你做梦!你这个败类,4年前我有本事把你的罪行曝光,现在我也不会向你低头的!” 胖子咧开嘴笑了笑,冲旁边的混混道:“不见黄河心不死啊,水呢?拿过来。” 很快,一桶水递到了胖子的手上,祈愿只下意识的捂住了腹部,一股彻骨的寒意就将她包裹住,混合着冰块的水大力的倒在了她和程沁沁的身上,激起了两人的颤抖。 程沁沁开始抖,呜呜的哭,胖子却很高兴:“这只是个开始,这里是我精心安排的地方,没有个三五天谁也别想摸进来,”他从腰间掏出一个手机,祈愿一下子就看出了那是自己的手机,他道:“现在,你可以打电话给你的丈夫了,叫他准备5000万,否则你别想活着出去!”他眼睛动了动,同时对着程沁沁:“你也是!你们不是一家人么?” 程沁沁拼命的摇头,但没人把她的抵抗放在眼里,祈愿咬唇,这种冰凉的温度让她受不住,她咬紧牙关,“你休想,你杀了我吧!” 胖子没说话,用她的电话拨出一个号码,几乎只响了一下,就迅速被接起来,胖子舒展眉头打断那头人要说的话,道:“祈愿现在在我手上,5000万,2条命,我给你们30秒,”说罢 ,他揪住了祈愿的头发,将手机贴在了她的耳边。 一阵剧痛在头皮上炸开,她的耳畔感受到了电话的电流声,只听见一道焦急而熟悉的声线响起:“愿愿!是你吗?!” 不知是从何而来的委屈,在她的体内蔓延到了眼底,但她很快憋住了,“是我,你不要管我,我不会有事的,这家伙是我4年前……” “妈的!臭娘们儿,”胖子一把收走了手机,似乎是生怕她说出更多的内容来,顺便给了她一巴掌,自己对着斯绪道:“听见没?确实是你的老婆没错了吧,我……当然,”斯绪似乎是对他说了什么,胖子回答道:“现在当然是安全的,之后,我可不能保证了,我给你24小时,把钱打到我瑞士的一个账户上,一旦到账,我就会放了你的女人,你看着办!” 电话也被切断了,室内重新恢复了死气沉沉。 胖子啐了一口,随即道:“吃饭撒尿去,留2个在门外看着她们!” 几个人不怀好意的眼神在她俩身上流连,然后跟着胖子退了出去。 又只剩下祈愿和程沁沁了。 祈愿陷入了深思。 4年前,她作为优秀实习生子获得了留在溪城电视台工作的机会,成为唯一一个留用的实习生。 她终于按照自己的梦想成为了一名记者,尽管在这个庞大的单位中,她只是十分渺小的一员而已。 她勤勤恳恳,各种别人不愿意跑的新闻她都愿意去,再苦再脏也不怕,部门里的领导及同事都很喜欢她。 机会总是留给有所准备的人,祈愿的机会也很快就来了―― 在信息高速发展的时代,网络诈骗也欣欣向荣。 根据线人的举报,溪城有一家传媒公司披着外壳行骗,利用年轻人空虚的喜好和向往暴富的想法钻空子,诈骗团伙捏造身份,在网络上与异性聊天,促使他们买进自己公司虚构的金融货币,从而得利,资金或可涉及上千万,诈骗利润亦十分可观。 这是一个巨大的骗局,用一开始前两笔交易的真实利润使人掉入陷阱,从而无法自拔,想着回本,却回天乏术,最后人财两空,同时很容易如同传销一般牵扯出下线,致使受害者越来越多。 但诈骗团伙作案十分小心谨慎,光看货币交易买卖并没有什么漏洞,受害者也是自愿购买,一切便进入了僵局。 这个时候必须有人深入虎穴,取得诈骗证据,才能一举击破。 这也是十分好的新闻素材,祈愿敏锐的察觉到。 她主动请缨,但因为年龄和经历的限制,主任并没有答应,她没有放弃,写了1万字的报告并与主任详谈,最后,主任居然真的被她说服了。 如今的祈愿想来,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吧,她没有告诉身边的任何人,只是告诉大家,台里有出差的任务,为期大约在三个月左右,就只身行动了。 她一个人带着录音笔,在里面与人虚与委蛇的同时还要小心翼翼的反侦察,生怕别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三个月过的非常疲惫而艰辛,但同时,收获也是巨大的。 刘振民便是这个诈骗团伙的老大,当年的他意气风发,还没有现在这样油腻。因为祈愿年纪轻,与大家混的还算可以,刘振民也对她印象不错,到最后一刻,诈骗团伙被一锅端了的时候,她不知道,刘振民连夜得知消息已经逃走,而在她接受访问,春风得意之时,刘振民正恶狠狠的瞧着电视机上的她,发誓要将她碎尸万段。 这一晃,竟然已经4年了,她在感情中颠簸,居然连自己做过这样的大事都忘了。 现在刘振民是回来报仇了。 呵,自己被人这样惦记着,也不知道是该骄傲还是该觉得倒霉,祈愿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往日的片段涌上心头,忽然,自己的胳膊被狠狠的撞了下,她回过神,是程沁沁皱眉冲她看。 她看样子被封着嘴巴十分不适,祈愿想了想,道:“换个位置,我帮你把封条撕掉。” 两人摆弄了好一会儿,程沁沁的嘴巴才得以自由。 她开口便道:“这次真的被你害死了!”怨恨的声音:“我怎么这么倒霉有你这么一个假冒伪劣的妹妹,”她哭唧唧的:“这次也不知道能不能安然回去……魏柯该要找我了。” “你放心,冲着我来的,”祈愿回她:“我会尽量保护你。” 程沁沁压根不想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反而觉得祈愿很做作,保护自己?怎么可能!她们的关系已经这么糟糕,在这种危险的时刻,她绝不相信祈愿会保护自己,“少来了,你不害死我已经很不错了,我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遇见你……” --- 斯绪坐立难安。 从接到电话的那一刻起他的大脑就没有停止过运行,那一通电话确实真实可信,因为祈愿的的确确消失了,工作室里的那对情侣说,她从昨天午饭以后就没有再出现过,电话打不通,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此刻,他坐在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却没有往日的那派悠然自得,哪怕是之前全市连环杀人案的时候,压力顶了天了,也比不上如今这每分每秒的焦灼。 仿佛有火,从脚底燃烧。 魏柯在离开前,红着眼睛对他说:“我从没觉得自己哪里输给过你,但现在,我只希望你可以找到她,保她平安。” 这个她指的是谁,两个男人心里都一清二楚。 他冷嗤一声:“我想你该关心的是程沁沁而不是我的老婆。” 魏柯没说什么,只是一再的请求他,找到祈愿。 斯绪比任何人都想快点找到她,如今的她比往日更加脆弱,他怕她有风吹草动的闪失,心里已经像是长满了荒草的土地,他皱眉对魏柯道:“她不会有事,否则……我拿命陪她。” 魏柯顿了顿,像是在长长久久的时光里,终于认命:“不枉她,这么喜欢你。” 魏柯走了。 由于是祈愿的家属,斯绪不被允许参与到侦查小组的行动中来,但是他也不离开办公室,看着他们做准备工作,搜查可疑人物和地点…… 他是专业的,知道自己如今可以留在这里已经是组织对自己的最大宽容,他隐忍的看着,不对同事提出任何的要求,只偶尔说出自己的意见和方向。 案件的方向终于朝着她昔日的专业和工作去了,依稀有了一丁点的眉目,斯绪一整颗心脏都仿佛被捏紧了。 等我……愿愿,一定要等我,等我这次找到你,就绝对不会再松开手了。 …… 阴暗潮湿的空间,似乎还有虫子和老鼠悉悉索索的声音,寒冷和恐惧包围着她们两个。 程沁沁从小娇生惯养,对这样的环境无法习惯,她一直在啜泣,心底也埋怨着祈愿。 如果可以的话,祈愿是愿意让程沁沁先安全撤退的,这是因她而起,程沁沁的确是无辜的。 但眼下,她们谁都走不成。 门忽然被人拉开,一个长得高高的混混探头探脑的走进来,祈愿疑惑之际,他已经从里面把门扣住,随后搓着手慢慢靠近她们。 无端的,祈愿感觉到一种危险。 他站定在她们面前,鹰钩鼻,小眼睛,嘴唇很薄,在昏暗的油灯灯光下透出几分可怖来,他生的不高,整个人给人感觉很阴险,他对着正在啜泣的程沁沁道:“真是水做的女人,来,哥哥给你擦擦眼泪。” 说罢,他的手指便伸出来放在了程沁沁的脸上。 那种充满着性暗示的暧昧的、令人作呕的氛围弥漫着,程沁沁吓得什么话都不敢说,身子抖得仿佛筛糠,或许在某种时刻,女性越发的示弱男性便越发的受到诱惑,这个混混见程沁沁这么怕,反而更加的激动,他的手指还要继续挪动,祈愿动了动,道:“你别碰她!” 混混愣了愣,笑:“怎么,你想先来?” 祈愿说:“我们是你老板的人质,要是我们现在就死了,你觉得他拿得到5000万?他会留你的命?” 混混朝地上吐了口口水:“你他妈的小娘们儿别想吓唬老子!只不过□□罢了,还坚贞的想去自杀?放心吧,等下让你舒服了你纠缠着我说要继续了,嘿嘿……” 离得近了,他身上散发出烟味也叫人难以忍受,因为两个女人的手脚都被缚住,他干脆伸手去扯程沁沁的衣服,开衫外套一下子就被撕开了,程沁沁吓得大哭:“不要不要!禽兽!你别碰我,啊!” “你就不怕刘振民随时回来?”祈愿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后果你承担的起吗?” 混混被说的有些恼了,反手就甩了祈愿一记耳光,程沁沁和祈愿都呆住了,她雪白的面颊上印出几条十分明显的红痕,看上去很是狼狈。 但祈愿很快便不以为意,她复又抬起头来,用眼神示意程沁沁往后退,“你一个男人打女人算怎么回事,不觉得丢人么。” 混混咬牙道:“丢个屁!老子也不妨告诉你,就算老刘真的拿到了5000万,最后也打算杀了你,你以为你有什么价值,还不如给老子爽一把,做条快活鬼!” 程沁沁脸色一下子煞白:“杀了,杀了……我们。” 混混笑:“你以为呢,你还想活着出去?要不然,你帮我舔一下,啧,我心情好了,说不定能放过你,”他冲着程沁沁奸笑道:“怎么样?” 程沁沁呸了一声:“滚!恶心人的玩意儿!” 她一口唾沫在啐到了混混的脸上,对方当即大怒,要去剥她剩下的衣服,程沁沁哪里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也没有还手的余地,祈愿心里着急,干脆用身体去阻挡他,迎来的却是男人恼羞成怒的拳头,一声声落在她的肩背上,程沁沁只感觉到有人挡在自己的面前,有些痛苦的低吟,她尖叫起来,“快别打了,别打了啊!” 一场闹剧最终结束在刘振民的开门声中,他喝退了小混混,同时让手底下的人拿他下去教训去了,而祈愿则疼的有些受不住,不住的喘息,一只手捂住了胃部,刘振民见她这幅要死不死的样子,也不相信:“别在我面前装,你可是一流的记者和演员,”说罢,将手里的一个没有包装的面包扔在了她们眼前,“别他妈再勾引我的手下,否则我要你那个刑警老公看到你跟你孩子一尸两命!” 他带领着两个人又出去了,只听见他在门口吩咐手下将她们两个看的紧些。 而屋子里,程沁沁愣住了。 她的目光挪到了祈愿一直以来用一只手捂住的腹部,她从未想到过是这样……“你……怀孕了?” 腹部尚未夸张的隆起,因此外人很难辨别出里面是否已经存在了一个小小的孩子。 祈愿有些吃力,没有旁的心思去应付程沁沁,只简单的恩了一声。 刚才那些拳脚是实打实的打在她的身上,就算是程沁沁也没有办法否认,这是祈愿在保护她。 虽然她在一个小时以前还在埋怨为什么身边有祈愿就总是会发生这种倒霉的事情,哪怕是绑架也要拉上她。 但是现在…… 她,原来她有身孕了,还这样保护自己,如果不是她,可能自己已经被那个混混侮辱了。那一记耳光纵使在这样的光线下还是很鲜明,指印已经微微的凸了起来。 在程沁沁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情况下,她已经抚上了祈愿的脸。 纤细冰凉的手指和火热发烫的脸颊相触的一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祈愿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但她总觉得,在程沁沁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懊悔,有怜惜,有恨,有曾经的姐妹情谊,也有心疼…… 她不自然的将脸别开,“我没事。” 也不知道为什么,程沁沁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你是傻的吗?” 不等祈愿回答,她自己回答了自己:“你就是傻的,什么也不知道,但就是这样傻傻的你,轻易的就能让别人喜欢你,你一定很自豪,是吧?” “疼吗?”程沁沁抽泣着,然后深呼吸两下,用手摸了摸祈愿的小腹:“你现在是有宝宝的人了,一定能懂我当初的想法。我只是想要孩子有个爸爸,想过简单平凡的生活。而不是一个心里有着别人女人的丈夫。” 祈愿有些虚弱的道:“我……喜欢谁,难道你不明白么?” “你刚来大院的时候,我其实挺高兴的,有个姐妹作伴,我妈也不用只盯着我一个人烦了,而且你喜欢斯绪,我觉得很好。对,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很早就知道你喜欢斯绪了,他虽然他们总将我跟他两个凑做一对,但我根本对他没有感觉,倒是你,有他出现的场合你都格外积极,不是么?原本这样也是很好的,但是魏柯出现了,我知道自己喜欢他是不对的,但是你根本不喜欢他,难道你就没错吗?老天真是可笑,为什么要这样乱点鸳鸯,魏柯太可怜了,喜欢一个只是把他当做备胎的你,那么我来拯救他,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祈愿没力气反驳,事实上她也觉得程沁沁说的不完全都是错的,她在失意中默认魏柯站到了自己的身边,未尝不是一种伤害和残忍……可惜她用了好久才明白过来。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这样对魏柯,他也会难过会失落,我跟他慢慢的走到了一起,但他却始终都不愿意跟你提分手!而我的人生规划里从来都没有斯绪,两家的长辈却偏偏要把我们俩捆绑在一起,还要我们订婚。我把这个事情告诉魏柯,想要赌一把,想要激他一下,谁知道他仍旧沉默!我明白,他还想着如果我跟斯绪在一起了,你对斯绪的那点念想也就断了!你就会死心塌地的跟他好好的,我偏不!” 说到这里,她的眼中似乎有火星在跃动,祈愿太阳穴的位置莫名的一抽,莫非…… 果然,程沁沁扯了扯嘴角:“我答应了订婚,但这场订婚并不是为我自己准备的。我特地把你的房间安排在我和斯绪的旁边,就是为了在你们两个的酒里下药,然后让你们好事做成,这样,”她停了下,“我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成为受害者,我要去哪里疗伤,也再不会有人反对,而魏柯跟我是一样的立场,必定很需要一个一起疗伤的人。” 祈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完的,只觉得头脑都是懵了的,再加上她的后背火辣辣的疼,耳朵里似乎都是嗡嗡的声响:“你是说,酒里你下了药,一切都是……都是你策划好的?” 程沁沁吸了吸鼻子:“否则你以为斯绪这样从部队出身的好酒量,怎么会这么快就受不住了?……我知道我对不住你,原本一辈子都不打算说的,况且你跟斯绪又那么好。可是……我受不了我欠别人恩情,你傻,就会凸显的我的恶,我不要这样。是我策划了这一切,是我嫉妒你,是我利用了你对斯绪的感情,甚至在你失忆的3年里也一直没有对父母说明真相,他们对你进行的言语攻击,这些我应该对你说对不起的,可是嫉妒冲昏了我的头脑,如果我们不能活着离开,”她哽咽道:“我也不想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去。” 祈愿震惊之余反而变得淡定了,她的嘴唇有些泛白:“我们不会死的,他会来……救我们的。” 程沁沁摇头苦笑,同时开始担心:“你的身体能吃得消吗,看你的样子还没足3个月,让我看看你背上腰上的伤……” 但怎么看呢,手忙脚乱的也看不成,祈愿本能的觉得背部的皮肤也许是裂开了一些,因为她觉得疼,觉得潮湿。 她心里还在想着程沁沁说的那些话,她从未想过原来自己这几年的挣扎和痛苦原来只是他人设下的一个局…… 她所不齿的自己,原来并非那么的不堪。 祈愿有些委屈,委屈的鼻腔酸涩,却不能哭。 她突然特别特别的想要见到斯绪,告诉他,自己其实还是很喜欢他,告诉他,自己从来没想过要放弃腹中的孩子,他们的小黄豆。 她孑然一身,父母早就离去,唯一的妹妹也在前些天被人告知去世已久,如今能让她真实而鲜活的感知这个世界的就是她和斯绪的孩子,这里又冷又黑,她想回家,想抱抱壮壮,也想要……斯绪抱抱自己。 她就这么困顿的睡着了,然后又被冷水泼醒。 刘振民的耐心显然已经到了临界点,他的步子焦躁,对待她们两个也越发的没有好眼色。 外头仿佛是清晨,因为祈愿敏锐的听见了屋外的鸟叫声,想必这里是在一个山中或者远离城市的稻田,否则不会有如此清脆的鸟鸣声。 她有些昏昏沉沉的,程沁沁说她是发烧了,因为她按在自己额头上的手一下子就被焐热了。 祈愿第一次感到害怕:“我的孩子不会有事吧?” 程沁沁有些心酸的道:“不会的,老天会保佑你的孩子,保佑我们的。” 祈愿傻傻的点点头:“宝宝没事就好。” 程沁沁拍了拍她的肩膀:“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恩啊,斯绪,斯绪他,会来的。”她认真的道。 …… 斯绪的确来了,跟刑警队一起来的,确切的说是在出警之前就到达了现场,但是刘振民为人十分狡猾,在木屋旁安排了不少人手,手上甚至有枪,这就给营救造成了一定的危险。 警方用扩音机向刘振民传输信号,叫他缴械投降,但他并不服气。 他提出了条件,要直升飞机,要钱,要走,没有一向是警方可能答应的,情况再一次变得胶着。 刘振民十分暴躁,抓起祈愿充当人质。 祈愿感觉到枪顶在自己的喉咙口,冰凉。 她的手是抖的,并非因为害怕,而是身体里的热度和体力正在逐渐流失,她好怕,握紧双拳,希望能暖和一点,不要再抖。 可是刘振民的力气很大,几乎是提着她,句句以死要挟。 门开了,外头的风很大,将大家的头发都吹得有些乱,程沁沁坐在地上,累的几乎要昏迷过去,任凭谁都知道刘振民其实是强弩之末,他的这些人即便再凶悍强势,也无法与正规的刑警相提并论,祈愿能感受到刘振民的绝望。 忽然之间,斯绪从木屋的后方爆破窗户,跳了进来! 刘振民猛然回头,枪口将祈愿抵的更紧:“你怎么进来的!别动!否则我一枪崩了你老婆儿子!把你的枪扔了!” 斯绪眉头一皱,但不过一秒,他就把自己手中的枪扔到了墙根:“别紧张,我没有武器了。” 但他的脚步动了动,依旧朝他们的方向挪近,刘振民感到不妥,“别再过来!” “没事,你看,”他摊开双手:“我是没有危险的,”斯绪用一种笃定的、慢悠悠的语气道:“你手上有枪,你随时可以打死我,不是吗?” 但祈愿却看出了关键,斯绪……应该是在与外围的警察合作,他用自己的步伐打乱刘振民的思绪,也调动对方的脚步,然后,跟外面的狙击手――里应外合! 果然,她聚集精神对上他的双眸,斯绪非常轻的眨了下眼,却被她捕捉到了! 祈愿简直想哭。 她故意动了动身子,换来了刘振民的辱骂:“瞎动什么,小心我打死你!” 但他终究是换了个方向。 正在这时,斯绪忽然开始倒数:“3――2――1!” 祈愿闭上双眼,咬紧牙关,只是沉闷的一记声响!她感觉到提着自己的人身体一颤,她也跟着体力不支的即将倒下的时候…… 一句温暖的躯体将自己扶住,随后她被人稳妥的抱住了。 ―― “我来了。” ――“我知道你会来。” 两句话几乎同时响起。 --- 今年的春节比以往来的更晚一些。 到了2月份的时候,祈愿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不出意外的话,四月她会迎来一个白羊座的宝宝。 除夕的这天下午,一家人就围在一起包饺子,斯绪这天要值班,说了得要七点才能回家。 李慷包饺子的时候还准备了一些枣子啊桂圆以及金币在旁边,“谁吃到呢新年都可以走大运,斯绪小的时候就喜欢除夕吃饺子,看谁能吃到金币。” 祈愿想了想小时候的斯绪,一时就觉得十分惋惜,斯绪小时候该是怎样的呢,是不是也像后来那样,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认真起来的时候唇也抿紧了? 祈愿包了一会儿饺子就觉得困,如今身子重了,人也变得易乏许多,李慷连忙让她上楼去午休,她也不推辞,实在是困的可以吐泡泡了。 她舒舒服服躺回以前的房间,大床绵软,温度适宜,一下子便沉入了梦乡。 不知怎么的,竟然梦到十五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他。 他从雨幕中走来,上了二楼,人很高,面部线条简洁流畅,仿佛一棵挺拔的白杨,只是站着,就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他替她拿过行李箱,她与老旧的房子做了最后的道别,然后跟着他下楼。 就去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那是黑白色的梦境,有淅淅沥沥的雨滴声。 她醒来了。 窗帘只拉了一半,然而冬季的夜幕来的早,屋子里已经是暗的,斯绪坐在床边,身影高大,却只是认真的看着她。 见她醒来,也是一愣,随后问她:“醒了,饿了吗?” 祈愿与他对视,然后在他的搀扶下慢慢坐起身,目光眷恋的缠绕着他:“有点饿了。” 斯绪笑笑:“下楼吃饭吧,饺子已经煮好了。” “现在几点了?” “六点。” “不是说七点才回来?” “提前了一点,想早点回来。” 早点回来见你。 不用开口,她也懂。 祈愿微微一笑,然后手就被他握住了:“起床吧小懒虫,壮壮都在楼下等着了。” 他用了点力气拉她,却没拉动。 斯绪不明所以,望向她,只见祈愿唇角扬起,“凑过来一点。” 他如她所愿。 耳朵微微一热,是被她亲了一下,声音温暖甜腻:“斯绪,我爱你。” 他愣了下:“再说一遍?” “吃饺子去啦!”她快速的翻开了毯子,穿了鞋就往楼下去。 而他傻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摸了摸耳朵,笑意染上眼底。 那些兜兜转转的,让我们在意了那么久的误会和介怀,随着时间渐渐淡去。只要我还在这里,你也在我身边,就全都变成了成全我们现下幸福的铺垫。 我也爱你。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