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长生：我于人间叩仙门》 第一章 我长生了 世上谁人能不死？任你风华绝代，艳冠天下，到头来也是红粉骷髅。 …… 蛮荒，昆吾山。 地底百米的石室里。 一具白骨骷髅静静坐在石床上，骨骼和四周都落满灰尘，也不知坐了多久，唯有湿潮的洞顶间歇落下水滴。 滴答。 某一刻，突然发生变化。 有血管、脑浆自其头骨里诞生，眼窝里也亮起两撮跳动的明光，渐渐凝聚成两颗漆黑的眼眸，血肉向全身蔓延。 “呼！这就是造化玉书？” 萧南闭上双眼，内视识海，只见那里凭空悬浮着一枚小巧的玉符。 上面有蝌蚪般的经文来回流转，紫府里仿佛有大道之音在吟唱。 【造化玉书·宙】此界本源化为四册玉书，此为宙字卷，掌时之本源。历劫不灭，炼为命源，可得造化长生。 他稍一感应，就明白了！ 这就是造化玉书！ 而且……他得长生了！ 寿元无尽，与天地同岁。 “世上无数生灵求而不得的长生，如今就简简单单地被我得到了？” 萧南十分惊喜，“难怪当年太安国那么多武道强者追杀我爹，就是为了夺这造化玉书。天地造化，果真玄奇。” “不过，传闻这世间一共有四卷造化玉书，我现在得到的只是宙字卷，不知道其他三卷有什么特别的功效？如果集齐四卷，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他禁不住生出期待，但是随即又有些迷茫，长生之后干什么呢？ 寻一处僻静之地，坐看强敌寿尽，压抑性情、苦熬百世而成仙？ 不。 他记得前世有篇帖子问，你如果长生了想做什么，底下九成九回复都是“想干什么干什么，然后探索世界”。 萧南亦然。 这长生之后，追求的自然应是快活、念头通达，顺便探索世界的玄奇。如果可以，就集齐四卷造化玉书看看。 想到这里。 萧南的思绪定下来。 他审视现在的身躯，还是12岁模样，细胳膊、细腿、细弟弟……修行的功法、境界都还在，就是皮肤更白了。 “洞里没有时日，也不知道这次闭关花费多久，外面怎么样了？” 萧南想起正事。 他从蓝星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二年，一睁开眼睛就是被娘亲兰溪包在襁褓里，属于胎穿。这一世的爹娘待他极好。 不过，他爹萧酒在其五岁时因为造化玉书被一众强者追杀，不得不离家逃命，最后将强敌引入深山，同归于尽。 娘亲兰溪则在忧思中病逝。 随着年龄渐长，萧南也很快明白这是一个修行者的世界。蛮荒地域修行巫道，太安国修行武道，据说都能成仙。 他所在的地方叫有河部落，乃是蛮荒雄踞万里疆域的巨头。南有太安国隔山对峙，北有蛮纹、栖山部落常年纷争。 萧酒祖籍在太安，因此萧南除了修行有河部落的巫蛊之法，还勤练家传武道，如今都已经达到修行的第三境。 由于是穿越者，他比寻常孩童早慧，经过十二年积累，不仅修为境界远超同龄人，资源、人脉也远胜之。 不过，他懂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因此在昆吾山里一直小心隐藏自己的修为，打算一点点展露出来。 这样显得正常一些。 “砰砰砰！” 就在这时候，外面响起敲门声。 “萧南！你是死了还是活着？要是再不出关，我就请执事破门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萧南的嘴角禁不住露出微笑。他打开门，只见一位脸有疤痕、瘸着腿的青年立着。 “辛隆，我出关了！” 他眯紧眼睛，适应室外的灯光。 辛隆见到他，猛然一拍他的肩膀，喜道：“萧南！你还活着！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这种阴比没那么容易死！” “你怎么还骂人呢！” 萧南踹他一脚，“要不要比一比？我这辈子肯定比你活得长！” 辛隆上下端详一眼，一脸古怪：“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 呃…… 萧南差点被一口唾沫噎死在喉咙里，“砰”地一声重重关上石门。 刚复生，忘记穿衣服了。 孤鴋自赏就好，怎么能出门炫耀？ “辛隆，我不在这一个月，洞窟里怎么样？可有什么事发生？”须臾，萧南狼吞虎咽地填饱肚子，问道。 他们都是炼蛊窟里的杂役。 昆吾山一共十八座山峰，巫蛊殿因为圈养蛊虫需要，独占七座。两人所在的地方就是赤炼峰，丙字四号窟。 窟里养着无数蛊虫。 而他们的工作，就是清理、维持蛊洞的正常运行，类似于铲屎官。 “能有什么事？就是本该你负责的那摊子杂活，一直都是我在处理。”辛隆摊手道，“你是不是该补偿我？” 他只是开玩笑的说法，但是萧南却认真思量道：“我送你件小玩意。” 说着，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件造型别致的青铜香炉，其盘口鼓腹，下饰如意兽足，肩雕双龙作耳，腾跃如生。 “这是螭龙耳炉，三品巫宝，放在昆吾山里算不得什么宝贝。但是它有一个特别的功效，就是助益神通修行。” 萧南将其打开，告知其用法。 辛隆惊住：“你来真的？” 三品巫宝是算不上贵重的宝物，但是别忘了，他们的身份是杂役。在昆吾山里，他们就属于被放弃的一撮人。 因此，别说巫宝了，就连修行功法都没有配发。要想修行？要想功法、宝物或资源？也行，用贡献点换！ 这很资本。 而能助益神通修行的宝物，就更少见了。有河部落以巫蛊之道立族，每位滴血炼蛊的少年都能觉醒本命神通。 例如萧南的神通就是【鱼肠】——一种口吐蚕丝，无坚不摧的手段。 但是神通想要增长威力，要么靠天材地宝催化，要么就靠时间熬。 辛隆捧着香炉的手有些颤抖。 他……也想修行！ 他……不想一辈子当杂役！ 萧南笑道：“当然是真的，不过你先别高兴。这螭龙耳炉要燃香料才能用，叫作点香炼神，所以你得多挣钱！” 辛隆蓦然抬头：“为了修行，我什么都不怕，也什么都能舍弃。” 这位瘸腿青年的身上腾起一种名为信念的东西。说起来，他也只比萧南大五岁，可是在这里经过太多苦难。 “萧南，谢谢你！” 他早觉得自己这位新同僚不简单，没想到随手就能拿出这样的宝物。 “可是，帮工一个月抵不上一件三品巫宝，我不能这么占便宜。” 转而，他又忐忑地说道。 帮工一个月确实不值一件三品巫宝，但是萧南看重的是这份情谊。 一个月后敲门叫他，是萧南在闭关前托付给辛隆的后手。这样即便他死在里面，也能有人收尸，处理后事。 而辛隆一直谨记在心。 萧南更在他身上感受到一种不甘杂役的信念，这是一种很可贵的品质，那么自己顺手帮他一把也没什么。 长生，世人都求长生。 可是若没有极致的信念，又怎么捱得过百年、千年、万年的寂寞。 “我的信念又是什么？” 萧南的记忆如同走马观花一样，在他的脑海里一页一页翻开。 定格在前世的一个女子身上。 定格在病逝的娘亲脸上。 定格在镇魔洞的白骨雕像上。 定格在这个世界的熟悉面孔上。 又定格在自己身上。 萧南须臾明白了。 活过两世，他的执念远比辛隆多，而这些执念都将化为他的信念。 “第一件事，就是变强！” 想到这里，他对辛隆哈哈笑道：“当然没完，你得再帮我干两个月！” “三个月吗？” 辛隆禁不住翻一个白眼，回道：“我就知道你没憋什么好心思。” 他捧紧香炉，总算心安。 “对了萧南，最近一个月，有个叫叶倾城的女孩，经常过来找你！” 辛隆突然一拍脑袋，叫道。 ps：完本保障，想写出期望中的故事，快节奏，黑暗轻爽文 第二章 没人能抢 叶倾城？ 萧南的眼前浮现一个眼睛很亮，圆圆脸蛋，有一头乌黑秀发的小女孩。 她与萧南一样出自有河部落的下辖部族，名唤南离部落，从小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因为年满12岁，才按照主族的族规，与萧南一起来到昆吾山。 临来的时候，她爹叶三爷还托付萧南多照顾她。 可是到了昆吾山，萧南的本命灵蛊被定级为低品，沦为杂役。 叶倾城则因为天资出众，被纳入紫坨峰巫蛊殿，成为正式弟子。 在昆吾山，杂役是最下等的存在，服饰为灰衣。上面是正式弟子，穿青衣。然后才是内门弟子，有殿赐白袍。 叮铃铃—— 说话间，访客铃铛响了。 辛隆笑道：“你小子真有桃花运，肯定又是那小美女找你来了！” 萧南骂他一句：“胡说什么，我们现在才12岁，这是犯……不着！” 他想起来与辛隆说不通。 “12岁怎么了？搁在我们汶水部落，正是成婚的好年纪！努努力，明年就能生娃了。萧南，你别辜负了人家！” 辛隆满不在乎地说道。 萧南点头道：“我看刑。” 两人到了洞窟门口，才发现来的人不是叶倾城，而是一名青衣弟子。 他的袖口绣着单翼蛊虫。 “谁是萧南？一个月没到巫蛊殿点卯了！怎么？贡献点不想要了？” 他的语气十分不耐烦，这些杂役的小事，还要他跑一趟催促。 萧南正要说话，就见辛隆递上二两银子，说情道：“这位师兄见谅，他前些日子闭关，今天才破关出来。” “呵呵，一个杂役，说得像有多强一样。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咦，你手里的炉子怎么像我丢失那件！” 青衣弟子眼睛一瞥，接银子的手一停，就拽向辛隆的螭龙耳炉。 “师兄！” 辛隆惊叫一声，他本就是瘸腿，被这么一拉，顿时跌了个趔趄，手里的炉子也没保住，被青衣弟子握在手里。 “好宝贝！果然就是我丢的那件！” 他啧啧赞道。 “这炉子不是你的。” 萧南霎时间踏前一步，直视对方，但衣服却被辛隆拉住。只见他黯然摇头，“算了，为一件死物犯不着。” 萧南记得他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当时他说为了修行一切都舍得。 青衣弟子哈哈笑道：“你明白就好，在这蛮荒，人命可不值钱。把那银子给我，偷盗香炉的事情就了了！” 他得了宝贝，又惦记起银子。 辛隆咬紧牙，将银两递上。 但是他的手腕却被一只白嫩的手掌稳稳按住，他愕然抬头，只见萧南神色认真地问道：“辛隆，你想修行吗？” 辛隆下意识地点点头，但想起现在的境况，又禁不住使劲摇头。 “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男子汉大丈夫，扭扭捏捏成什么样！” 萧南鄙夷笑道，“那问我你，以后我若有了洞府，你可愿来我这里做事？” 辛隆一惊。 在昆吾山里，要想拥有独立洞府，那得至少是执事的身份，比普通弟子、内门弟子，甚至真传弟子都要高。 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修为高绝。 即便被外派到下辖的南离、汶水等小部落，也会被奉为一方长老。 “哈哈哈！你还想有洞府？笑死我了！你们两个杂役是疯了吗？” 对面的青衣弟子捧腹大笑。 砰。 萧南直接一拳砸在他的鼻梁上。 青衣弟子踉跄跌坐在地，手往鼻前一摸，满是红色，不由暴虐地叫道：“小子！你找死！我要将你烧成灰烬！” 他的身上腾起一片赤红火焰，正是他的本命神通——赤明离火！ 作为巫蛊殿的正式弟子，炼巫境中期的存在，他有信心碾压眼前的蝼蚁。等杀了他们，就以盗窃罪报执法队。 须臾间，他连后续的安排都想好了，毕竟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做。他记得有一次是名女杂役，那滋味……很润！ 但是没等他跃起动手…… 就见一只脚掌贯穿熊熊燃烧的赤明离火，一脚踩在他的脖颈上。 扑通。 他后脑着地，眼冒金星。 “聒噪。” 耳畔响起对方冰冷的声音，脖颈处感受到那不断下压的力道，青衣弟子亡魂大冒：“不，你不能杀我！我是巫蛊殿的弟子，你杀了我你也跑不掉！” 辛隆已经看呆了。 这位青衣弟子竟然连萧南的一招都接不下，差距太大了！自己这位新同僚究竟是什么来历，怎么会分到炼蛊窟！ 他揣测不出萧南的修为，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洞府之说是真的。 “萧南，你不能杀他，执法队会查！” 他急忙提醒道。 萧南的脸上却挑起一抹微笑，脚掌用力在脖颈上碾了碾：“我记得刚才是你说，这蛮荒里的人命不值钱？” 青衣弟子眼露惊恐，觉得呼吸都困难，哭饶道：“求你！别杀我！” 萧南看一眼跌落在旁的螭龙耳炉，突然一叹，问道：“辛隆，炼蛊窟律则，对擅闯蛊洞偷盗灵蛊者，作何处置？” 辛隆一愣，答道：“视同外敌，任何身处洞窟弟子都应将之击毙！” 咔嚓。 萧南收回脚：“我知道了。” 辛隆惊恐地望过去，发现那青衣弟子已经脖颈断裂，死得不能再死。 他旋即咬牙道：“萧南，你……若是执法队问起，就说是我杀的。” “哈哈哈！辛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萧南置之一笑，随即捡起地上的螭龙耳炉，重新放进他手里。 “拿好了。” “我送出的东西，没人能抢。” 辛隆全身一震，看着眼前的少年，觉得他与此前所有人都不一样。 “萧南，我的命是你的了！” 他手里的螭龙耳炉重若泰山。 “你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辛隆，扛上他，随我去巫蛊殿点卯！” 萧南哈哈一笑，大踏步离去。 辛隆急忙扛起青衣弟子的尸体，这时候才想起来，连这位师兄的姓名都没有问，到了巫蛊殿该怎么说？ 萧南走在山道上，却想着。 他既然已经决定要活得舒畅，念头通达，那么也没必要再隐藏全部修为，暴露一些、天资耀眼一些又何妨？ “三年。” “三年内，争取成为巫蛊殿执事！” 萧南给自己定下一个目标。 …… 就在他们离开不久，一个容颜娇俏的小女孩来到丙字四号窟洞口。 她按了半晌访铃，没有回应。 少女跺脚气道：“我好不容易才从师父那求来一个不做杂役的机会，你怎么就一直闭关呢！再拖可就没了！” 第三章 晋升弟子 想要变强，就得有资源。 想要有资源，就得展露自身价值或掠夺他人价值。而想要有价值，就得足够强。这是一条亘古不变的道理。 萧南称之为“强强真理”。 而现在，他就打算展露自身的一部分价值，换取巫蛊殿的资源地位。 “丙四窟萧南，前来点卯！” 他一出现在紫坨峰巫蛊殿，就引起一片喧哗，众人皆看向他身后。 “那不是殿里的倪鸿吗？怎么被人抗在肩上？难道是晕过去了？” “嘶，这瘸腿杂役竟然好这口！” “血！那滴在地上的是血啊！他死了！你们快看他嘴角，在滴血！” “好大的胆子！谁是凶手！” “……” 辛隆觉得腿都在抖。 萧南却静静立在纳事阁的窗台前，问道：“师兄，可以点卯了吗？” 里面的青衣胖子一惊：“来了！” 这巫蛊殿的点卯有三层意思。 第一是派发当月的物资，包括银两、功法、丹药、服饰和贡献点等。 不过，杂役能领的极少。 第二是检查每个人的修行进度，登记在册，便于管理。同时，对于精进较快者，额外给予贡献点奖励。 而第三就是看看哪些人死了，好安排其他人及时顶上，免得乱了套。 整个昆吾山就像是一个庞大且复杂的机器，每个人各司其职而运转。 青衣胖子一边张望外面的倪鸿尸体，一边登记念道：“萧南，现年12岁，一个月前来到昆吾山，丙四窟杂役。” “你当时测评的境界是巫道第一境淬体圆满，现在到什么境界了？” 他拿起笔，就准备勾画。这萧南资质很差，一个月绝难突破大境界。 “炼巫境圆满。” 萧南说道，随即手掌一伸，有浓郁、纯净的巫元在掌心弥漫。 有河部落的巫道修行，第一境是淬炼皮肉、五脏、骨骼等体魄，因此称为淬体境。第二境是引元气入体，聚在上丹田的识海，蕴养灵蛊，称为炼巫境。 萧南手里的巫元就是明证。 “这怎么可能？” 青衣胖子直接愣住了，才12岁就修行到炼巫境圆满，这天资可比自己和倪鸿强多了，他现在也才炼巫中期。 “师兄慧眼如炬。” 萧南仿佛被揭穿了一样，解释道，“确实，我这一个月除了服用长辈留下的破境丹和凝元丹，还吞了一枚奇异白果，险死还生，才侥幸突破至现在境界。” 这就是他给自己找的理由，别人根本无法验证，而且那奇异白果又没人见过，谁知道有没有提升资质的效果呢。 “难道是菩提果？” 青衣胖子直接脑补道，“听说这菩提果可以大幅度提升修为和修行资质。你们部族的长老可真是下了血本啊！” 他艳羡不已，这就是族二代！ 萧南惊住：“师兄真是渊博。” 青衣胖子态度谦恭：“不敢当师兄之称，你去后殿重新测评一下资质，要是属实，就可以转正式弟子了。” 萧南拱拱手，往后殿走去。 他的目的达到了。 但在这时候，一声厉喝突然响起：“怎么回事？是谁杀了倪鸿！” 庞大的气势在殿中铺开。 辛隆“扑通”一声，被压得跪倒在地。那倪鸿的尸体也滚落出去。 萧南回头，只见一个清瘦的黑衣老者立在殿内，神色愠怒。他的袖口绣着四翼蛊虫，正是巫蛊殿的一名执事。 倪鸿前面就是在他手下做事。 “是我杀的！” 他话一出口，就听黑衣老者一声冷哼：“好大的胆子！跪下！” 铺天盖地的气势连绵压下。 “好强！” 萧南只觉此人是自己生平见过的第五强者，至少也是巫道第四境。 他悄然运起武道功法里的鹤形桩，贴着地向后飘出，一屁股坐在两丈外的椅子里，上半截身子重重抵在墙上。 “倒有点手段！” 黑衣老者讶然说道，“罢了，你说说，为什么杀倪鸿！又是怎么杀的！若有半句虚言，我定将你熬成灯油！” “启禀执事，今早我们在丙四窟洞口清扫，这倪鸿突然闯进来……” 他才开口，就被黑衣老者直接打断：“慢着，你闭嘴，你来说！” 他突然指向刚站起身的辛隆。 辛隆全身一颤。 这黑衣老者是怕萧南谎言哄骗，因此才想用两人的说法印证。 但是他明显没听过囚徒困境，或者对自身的威势十分自信，就这么让两人堂而皇之地站在同一个屋檐下讲。 “启禀执事，这倪鸿闯入丙四窟，意图偷盗蛊虫，被我等发现。他要灭口，萧南依照炼蛊窟律则，将其击毙！” 辛隆恭敬禀道。 黑衣老者眼睛一瞥：“击毙？就凭你一个杂役？也能击毙倪鸿？” 萧南还没有回话，就见窗台里的青衣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来，一脸谄笑道：“丁执事，此人刚刚点卯，已经突破至炼巫境圆满，确实胜过倪鸿。” 萧南心里暗赞。 不愧是灵活的胖子！干得漂亮！ “哦？” 黑衣老者面色稍霁，他观察一眼萧南，点头道，“确实有巫元在身。” 随即，他吩咐道：“你去安排一下，让他转青衣，到我府里做事。” “是！我这就登记！” 青衣胖子的脸上露出艳羡之色，旋即捣一拳还在发愣的萧南，“傻看什么呢？不用测评了，你被丁执事看中了！” 萧南微不可查地蹙一下眉头，看向尸体刚凉的倪鸿，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他原本打算是做一名普通弟子。 正在这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喧哗：“执法队在此！是什么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跟我们走一趟！” 一队褐衣弟子冲进来。 “滚！” 黑衣老者扭头一喝。 所有执法弟子齐齐怔住，旋即恭敬地行礼道：“原来是丁执事在此，我等多有打扰。勿怪，咱们这就走！” 说话间，跑得一干二净。 萧南眼睛一亮，或许这也不算什么坏事：“多谢丁执事厚爱！” 黑衣老者挥袖离去。 “萧兄，你这资质可比三个倪鸿强，说不定就被丁执事看中，收为内门。以后如果发达了，还请记得小弟。” 青衣胖子凑过来说道。 他自我介绍，说叫常茂。 萧南点点头，没有多说，而是看向辛隆说道：“常茂，我这位老同僚在丙四窟做事，以后还请你照顾一二。” 他没有忘记刚才辛隆的表现。 自己已得造化长生，那这长路漫漫，岁月无痕，偶尔拨弄一些人的命运，或许能收获意想不到的结果。 而就算没结果，也算是一件趣事。 辛隆面色复杂地躬身道：“萧南，我不会落下太多，我等那一天。” 他记着萧南此前的那个问题。那一天，他会拼死守护一方洞府。 萧南则望向窗外，想得更远。 什么是强？ 传闻有河部落先祖被称为“蛊仙”，是蛮荒十万年来唯一的飞升者。 那么自己呢？ 成为青衣弟子，只是第一步。 第四章 疯子丁铭 次日，丙四窟。 叮铃铃—— “访客铃怎么又响了？难道有新同僚分配过来？哎，萧南走了。” 辛隆提着扫帚来到门口，发现不是新同僚，而是那个叫叶倾城的女孩。 “请问萧南出关了吗？” 她的声音很脆，像是百灵鸟。 辛隆露出丑陋的笑容，这个女孩还真是痴情啊，“萧南昨天被丁执事看中，提为青衣弟子，已经搬走了。” 他回完话，少女就愣住。 “什么？他成为青衣弟子了？也是，我的阿南哥不是一般人。” 她惊讶之后，又有些恍然，“那我白求师父一趟了。不对，丁执事，是哪个丁执事，难道是那个疯子丁铭？” 辛隆张大了嘴巴：“巫蛊殿还能有几个丁执事，他确实叫丁铭。” 他心里奇怪，对方为什么叫丁铭疯子，但是这两字他不敢说出口。 叶倾城急切道：“不行！我得去找他！不能让他拜在丁铭门下！” 说着，她飞一般地跑远了。 “出什么事了？她为什么叫丁铭作疯子？难道萧南有危险？” 辛隆的心里蒙上一层担忧。 …… 赤炼峰，玄光洞。 萧南报到之后，就发现这处洞府占地不小，洞外有十亩药田，布置养殖、驱虫等阵法，洞内开辟出一间间庭院。 有夜明珠搭配照明、调温等巫阵，令洞府里亮如白昼，四季温润。 “光是这些布置就开销不小，看来这位丁执事手段非同一般。” 正在他思量的时候，丁铭一袭黑袍地出现在洞里，一众弟子行礼。 萧南也混在其中躬起身。 “谭翎，你带萧南去地缚阁，熟悉洞里的工作，我稍后就过来。” 他开口吩咐道。 一名身材修长，眼角有痣的青衣弟子领命，向萧南说道：“跟我走。” 萧南此时也已经换上青衣装扮，不过因为年岁小，比他矮了一个头。 “谭师兄，请问玄光洞里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规矩么？” 他在路上趁机问道。 谭翎的肤色十分白，像是长年缺血一样，连嘴唇都显得怪异。 他舔舐嘴唇，犹豫道：“师弟，你就记住两点。第一，丁执事的话必须听。第二，在洞里不要乱闯。” 萧南讶异：“不要乱闯？” “不错，玄光洞里不少地方都是丁执事的禁忌，只有内门弟子能进去。甚至有些地方，连内门也不能窥探。” 谭翎解释道，“就如这地缚阁，乃是向下建立，一共两层。平时我们就在第一层活动，千万别去第二层。” 两人停在一处阁楼前。 进去后，已经有两名青衣弟子坐在里面，面色惴惴，沉默不语。 整个一层很宽阔，四周打满药柜一样的格子，也有药材味传来。但有的里面像是装着活物，叮咚叮咚地作响。 “师弟，玄光洞里的工作有药园、蛊洞、内务、外事和药童五种。你既然与我们分在一组，那就是药童。” 谭翎叹息道，“这药童是洞里拿贡献点最少，但却最危险的一种。” 旁边两名弟子闻言，愤慨道：“要是可以选择，谁愿意干药童。大家都说在执事洞里有靠山，可是我倒羡慕纳事阁里那些闲职，每天坐着就有薪资。” 他说的是常茂那种坐班者。 另外一人提醒道：“慎言。” 他却像是情绪被压到极致，不管不顾地嚷嚷道：“慎什么言？我踏马忍很久了！老子不干了，爱谁谁！” 说罢，他起身就往外走。 砰。 正在这时候，门被推开。 丁铭从外面进来，脸色不善地问道：“我刚才听谁说要不干了？” 这名弟子吓得直接跪倒在地，啪啪扇自己的嘴巴：“饶命啊……” 丁铭一把拎起他，冷笑道：“饶什么命，我又不会杀你。谭翎，打开甲四格，取药过来，今天试新药！” 谭翎急忙打开一个药格，取出一只人参样的黑色灵植，放在碗里。 丁铭吩咐道：“配药！” 谭翎身躯一颤，摸过一旁的狭长短匕，在手腕上一割，滴血淋在黑人参上。旁边的弟子拿起捣药杵将其碾碎。 萧南总算明白谭翎为什么白了，他的血都用在淋药、配药上了。 他默默看着，静观其变。 这时候，丁铭踢一脚求饶的弟子，吩咐道：“去，将黑魂草喝了！” 后者连连摇头：“不要！” 丁铭猛然掐住他的脖子，令其嘴巴张开。谭翎会意，端起药灌入他的喉咙。另一名弟子禁不住后退两步。 丁铭毫不在意，随手将其一扔，拉开另一边的药格，从中取出一只蝈蝈样的红色怪虫，塞进喝药弟子的嘴里。 “让我看看，黑魂草对人体融蛊的效应！你可要多撑一会儿！” 他的眼里迸发炽烈的光芒，像是萧南听过的某些疯狂的科学家。 那名弟子在地上打滚哀嚎。 一股寒意自萧南的脊椎骨直蹿向上。 他总算明白丁铭在干什么了！ 这个家伙竟然在拿活人做粗劣的、毫无科学依据且疯狂的实验！ “啊啊啊——” 那名弟子在惨叫中全身爆血而亡。赤红蝈蝈从他腹部爬出，但是没走几步，也踉跄歪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丁铭喃喃道：“不应该啊？黑魂草有增强元魂、精血的作用，怎么会撑不住融蛊时的冲击，不应该啊……” 他在地缚阁里来回踱步。 “难道就找不到一种办法，可以低于12岁或越阶融炼高品灵蛊？” 丁铭陷入自我怀疑里。 萧南现在也明白他在研究什么了。有河部落传承五万余年，靠的就是一代代融炼蛊虫入体，形成本命灵蛊。 但是故老相传，只有年满12岁才能融蛊，否则人体的精血、经脉、元魂会承受不住蛊虫冲击，爆裂而亡。 这灵蛊也分等级。 在融炼高品灵蛊时，同样会出现以上不契合、承受不住等现象。 丁铭就是在找低于12岁，且能让普通人融炼高品灵蛊的方法。 萧南暗自叹道：“方法当然有，只是你这方向明显研究错了。” 他之所以比同龄人，甚至辛隆、倪鸿等人强出一大截，除了穿越者的因素之外，就是因为他在5岁时就融蛊了。 丁铭现在寻找的，就是他曾经机缘巧合窥到的一丝融蛊奥秘。 但是萧南注定不会说出来。 “继续配药！” 丁铭陡然吩咐道。 谭翎的脸上露出难色，说道：“丁执事，我身上的血液不多了。” 丁铭目光一凝，看向剩下的那名青衣弟子。对方颤抖着不住后退。 “废物！” “你去地牢提一名孩童过来！” 听到丁铭的吩咐，对方如蒙大赦，手脚并用地逃出这噩梦地方。 对比之下，谭翎倒像是丁铭的得力助手。正在萧南思量时，只听丁铭赞许地看向谭翎，道：“你做得不错。” 谭翎惶恐地躬身行礼。 萧南悚然而惊。 或许谭翎一路来的对话，甚至在地缚阁里的表现，都是刻意为之。 那名惨死的弟子不过是被看似同党、实则眼线的谭翎给诱开了心防！ 而对方堂而皇之地在自己面前讲，分明是存了给自己一个深刻教训的心思。此后，他才会踏实无二心地工作。 萧南的脊背发寒。 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就在他警惕的时候，只见丁铭慈眉善目地笑道：“萧南，刚才你都看明白了吧？待会儿你来接替谭翎放血！” ps：下周签约，记得点投资 第五章 融蛊实验 不一会儿，那名青衣弟子返回，带来一位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娘，是你来找我了吗？” 她脸蛋沾满泥土，双手无意识地向四面摸索，原来还是个瞎子。 丁铭捏一下她的脸，像打量一件物品一样的笑道：“这个不错，年龄小上12岁那么一些，正合适拿来试药！” 小女孩挣扎：“我我要娘亲！” 萧南看得心里刺痛，有些后悔刚才答应丁铭放血配药的事情了。 “愣着干嘛？还不去取丁七柜！” 丁铭瞥他一眼，呵斥道。 谭翎手快，已经从丁七柜里取出一朵紫色花朵，有点像玫瑰，枝干上还有刺。他递给萧南说道：“师弟，拿稳了。” 萧南目光闪烁，将紫色花朵放在碗一样的捣药槽里，手上却停住。 他看一眼小女孩，知道自己如果放了血，对方大抵就得喝下这碗药，里面还有刺儿，生还的可能性不大。 “怎么？还磨磨蹭蹭干什么！” 丁铭催促道。 “娘亲……” 小女孩在叫着。 萧南想起了自己的娘亲，他前世是孤儿，这辈子却有一个极爱自己的娘亲，可惜在两年前病逝在他眼前。 他还记得兰溪咳血的模样。 兰溪是他此世娘亲的名字，一个温婉、动人又聪慧的平凡女子。 但在萧南眼里，她从未平凡过。 丁铭的脸色冷下来：“萧南，紫魂花一旦启封，就只有半个小时的药效。你……是在等我帮你放血吗？” 他的手上浸满巫元，致命的危机感宛如毒蛇一样抵在萧南的后颈。 萧南蓦然抬头，与他对视。 丁铭的动作也一下子停住，他的眉头略微挑起，似乎在思考眼前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想干什么，竟敢忤逆自己？ 在玄光洞里，胆敢不听话的人都得埋在尸坑里，做成药田的肥料。 “小子，你在找死！我现在就……” 他抬起手掌，就要教训萧南，可是却被对方突然的话语打断。 “丁执事，紫魂花生长在阴寒潮湿之地，性冷。而人体血液炽热，属温。如果不经处理，药性会相冲吧？” 萧南突兀开口说道。 丁铭惊疑不定：“你竟然懂炼药？” 他骤然想起自己此前那么多次失败，黑魂草、紫魂花、两色参……似乎都是阴属性的灵药，难怪次次都失败！ 此刻他终于明白其中的奥妙！ 真是身在局中犹不知，一言惊醒梦中人……他再看向萧南的目光，杀意全消，已经像在看一个福星。 他心里甚至惊喜地念道：“衡儿，莫非是你在冥冥中保佑为父？” 萧南察觉到他目光中的异样，心里暗暗叫苦，这丁铭不会是弯的吧？ “启禀执事，我出自南离部落，曾跟着结草庐的一位炼药师学习过一段时间，也熟读《草本简目》等药经。” 他拱拱手，说道。 丁铭激动起来：“甚好！甚好！没想到随手挑你进洞，反而挑出惊喜来。萧南，以后你就跟着我好好炼药！” 萧南瞥一眼紫魂花，示意道：“丁执事，那这药……还配吗？” 丁铭反应过来，忙道：“先不急，我得想想用什么中和药性。” 他在地缚阁里来回走动，嘴里念叨着一种种灵药的名字，但是又不住摇头，似乎都没有找到合适的目标。 萧南听着他念叨的话语，不禁面露古怪：“这丁铭念的好多药名、药性都错了，他难道……根本不会炼药？” 这时候，丁铭猛然一拍大腿，笑道：“对了，我自己想不出来，我可以问人啊！谭翎，你去喊钟乾过来！” 萧南心里一动，莫非这个钟乾就是在背后教丁铭炼药的人？ 他倒是好奇对方的身份了。 但是，没等谭翎出门，就听外面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 “师父，何瑛执事来访。” 门外进来一个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的青年。他穿着月白色长袍，说话时温文尔雅，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那白袍袖口绣着两翼蛊虫。 这是内门弟子的标志。 “钟乾，你来得正好，为师正有事问你。你看这紫魂花属阴……”丁铭没听他说什么，径自拉着他讲道。 钟乾一听那药性相冲之言，不由面露异色，还皱眉看了萧南两眼。 “师父，何执事还在殿内等着。” 他应付两句，就提醒道。 “何瑛？她找我能有什么事？” 丁铭不满地哼道，“罢了，同为巫蛊殿执事，我不便晾着她。你带路，等见完了她，我们再讨论药性的事。” 说着，他就出门了。 临走，钟乾还回头望了萧南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别多管闲事”。 很快，地缚阁里只剩下萧南、谭翎和那名低声啜泣的瞎眼小女孩。 谭翎捂着手腕道：“萧南，你不要误会，我不是丁执事的眼线，也从来没有出卖过大家。我也只是想活着。” 他在解释之前的事。 萧南点点头，没有说话。 谭翎神情黯然，知道自己已经不被信任，叹口气道：“你要小心钟乾，他来自炼药世家，所以才被丁铭收为内门弟子。你现在也懂炼药，势必威胁到他。” 萧南眼眸一动：“多谢师兄指点。” 然后，他伸手摸一下小女孩的脑袋，安慰道：“别哭，现在没事了。” …… 玄光洞，议事厅。 一名拄着拐杖、头发花白，但是容颜矍铄的老妪，坐在客椅上。 旁边立着忐忑不安的叶倾城。 “别担心，我虽然与丁铭没多少交情，但是要一名弟子问题不大。” 老妪说道。 原来她就是叶倾城在巫蛊殿的师父，名叫何瑛。而且看她对叶倾城一脸疼爱的模样，分明要收其为内门弟子。 他们也已经以师徒相称。 叶倾城感激道：“谢谢师父！” 说话间，丁铭从外面踏入议事厅，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问道：“何瑛，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说吧什么事？” 他十分直接，还赶着炼药。 何瑛见状，也开门见山道：“丁铭，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就不绕弯子了。我看中一名青衣弟子，想要到洞府里。” “可是今天听说他已经被你抢先了。所以来打个商量，能否让给我？至于条件，只要不太过分，你随便开。” 丁铭讶异地笑道：“哦？还有这种好事？不过既然你开口了，我答应你也无妨，不知道你要的是哪个弟子？” 叶倾城的忐忑顿时化作笑意。 何瑛也没想到如此顺利，说道：“此人原属丙四窟杂役，叫萧南。” 谁知丁铭脸色骤变。 “不行！” 第六章 嚣张三天 半个时辰后。 丁铭回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萧南，你认识玄阴洞的何瑛？” 萧南愣了一下。 他并不知道叶倾城无功而返的事，因此摇头道：“不认识。” 丁铭将此事按下，回到正题：“你们觉得怎么才能中和药性？” 这个时候，他的身边还带着疑似炼药师的钟乾，另有谭翎和萧南在场，至于那名小女孩已经被送回地牢。 四人各怀心思，局势很微妙。 萧南作为后学末进，年龄又小，是最弱、也最劣势的一方。 谭翎心思复杂，说不清是站在哪一方。此时，他就像没提醒过萧南提防钟乾一样，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 钟乾则眼露思索。 他是内门弟子，而且是凭借炼药的名义得到丁铭赏识并上位。 可是现在冒出个萧南。 “师父，炼药讲究以文火武火，萃取草木灵药之精华，火候也是中和药性的一种。这融蛊毕竟与炼药不同，少了火炼环节，因此我一直没想到药性的事。” 他先解释一番之前的事，才说道：“依我之见，要想中和灵药与血液的药性，可以参考炼药时的火炼之法。” 一番有理有据的话令丁铭眼前一亮，他追问道：“此话怎解？” 萧南也看向钟乾。 “师父，或许可以布下三品丹火阵，将人置于阵中，再喂上灵药，以人体为炉，炼就灵药与蛊虫为一体。” 他侃侃而谈道。 丁铭的眼里光彩更甚。 “他还是懂炼药的。” 萧南暗自思量道，“不过不是完全懂，倒像是挂羊头卖狗肉。” 丁铭突然问道：“萧南，以你之见，又有什么中和药性的法子？” 他是打了让两人对比的心思。 钟乾瞳孔一缩，旋即露出和煦的笑容道：“哦？不知师弟有什么高见？” 萧南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丁执事，往常融炼灵蛊都是在滴血的基础上，刻画融蛊巫阵。我们或许可以从此着手，将血液融进阵法里。” 他斟酌着说道。 “你的意思是改良巫阵？” 丁铭还没有说话，钟乾就急不可耐地说道：“师父，我认为此法不妥！” “融蛊巫阵乃是我们有河部落传承五万年的智慧结晶，其间经过无数先辈改良，才形成现在这样完善的阵法。” “我们能想到的事情，难道先辈们就没想过？可是他们并没有成功。我们又能有多大的把握突破先辈桎梏？” “此外，就算我们改良，玄光洞里并没有精通阵法的弟子。我们去外面找，再加上阵法玄奥，得花多少时间？” 他条理清晰，很快就将萧南的建议驳得体无完肤，说完还扬下眉毛。 萧南明白，谭翎的话应验了。 这个钟乾根本容不下自己！ 丁铭听得尤为认真，等到钟乾说到“时间”两个字的时候，明显神情一动。很显然，钟乾知道他的弱点。 “你说得有理。既然如此，我们就按你的思路来。我会到坊市购买一套三品丹火阵回来，三天后我们再尝试。” 丁铭迅速决策道。 听到他采纳自己的话，钟乾的脸上更是得意，挑衅地看一眼萧南。 “不愧是内门师兄，我心服口服。”谁料萧南却顺势赞扬道。 这顿时让钟乾的一拳像是砸在棉花上，有种使不上劲的别扭感。 “行了，你们都下去忙吧！” 随着丁铭吩咐一声，萧南和钟乾告辞离去，地缚阁里只剩下谭翎。 “谭翎，众多弟子里，你最得我心。我以前倒是没有想过，但是现在突然想，你说这钟乾……会不会在骗我？” 丁铭望向窗外，却突然说道。 谭翎全身一震，苍白的脸孔上出现惶恐之色，回道：“弟子不知。” “哼！” 丁铭负起双手，吩咐道：“你去派人打探钟乾和萧南出生的部落，三天内我要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炼药师！” …… 玄光洞，地牢。 这里建在地底十丈，长年不见阳光，唯有两排幽暗的油灯照亮一间间牢房。一名瞎眼的小女孩蜷缩在角落。 “你还好吗？” 一个温和的声音响在耳畔。 她精神一振，双手向监牢的栏杆摸索道：“大哥哥，是你吗？” 四周的监牢里还关着许多人，他们大多是生无可恋的模样，还有一些则目露凶狠，不住在牢房里打量。 “哟！小丫头，你这是搭上哪个弟子了？难道要被放出去了？” 他们吹着口哨叫道。 小女孩顿时变得局促不安。 “你们如果再多说一句话，就直接作为下一轮试药的对象。” 那隐在幽暗里的青衣弟子冷冷说道，瞬间令一众囚犯噤若寒蝉。 小女孩的脸上露出惊喜：“大哥哥，果真是你！今天……谢谢你。” 萧南看着面容憔悴的小女孩，终究忍不住说道：“我和送饭的弟子换了下，给你带了些吃的过来。喏，吃吧。” 小女孩伸手触摸到饭盒的边缘，将其端在怀里，通过手里的触感，察觉到分量比往日多了一倍，手腕一颤。 她露齿笑道：“能吃顿饱饭再死，兴许在地下，娘亲也能放心些。” 通过今天的事情，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对生还不抱希望。 “大哥哥，我叫彩柠，你呢？” 她小口扒着饭，问道。 没有人回应。 一名刚才吹哨的囚犯叫道：“别问了，你的大哥哥已经走了。” 她扒饭的手一顿。 “彩柠吗？” 萧南在通道里默默念一声，旋即头也不回地走出地牢。能探望对方一次，让她心安，已经是自己能做到的极致。 可是，当他走出地牢，发现有一个白袍青年正饶有兴致地等着他。 此人面容俊朗，正是钟乾。 “你……很在乎她？” 钟乾瞧一眼地牢里面，显然已经关注到他的所作所为，“既然如此，三天后的试药还选她，你最好祈祷我成功。” 萧南暗暗握紧了拳头。 内门弟子，要么是天资出众，被执事早早看中；要么就是实力精进飞速，在20岁之前成为炼蛊境的存在。 这钟乾应该是后者。 不过他是靠炼药上位，实力在炼蛊境里只属于中游，也就是炼蛊中期。 不如萧南。 但是对方的身份摆在那里，萧南现在又不能暴露自己的全部修为，因此只能忍着，“罢了，就让你嚣张三天。” 他缓缓松开拳头。 “或许，可以借此踏进内门。” 第七章 何为炼药 转眼就是三天后。 丁铭一早就到了地缚阁。 “谭翎，我让你打探的事情如何了？”他着手布置三品丹火阵，问道。 谭翎脸色苍白地说道：“启禀执事，我找两人的同族问过了。” “钟师兄出自木桑部落，以炼药闻名。钟家也确实是炼药世家，家中常有四品炼药师坐镇，钟乾是钟家嫡系。” “萧南出自南离部落，祖籍在太安国，家里没有炼药传承。但是他曾拜入当地药庐，学过六年炼药，10岁时还在南部峰会的药榜擂台上展露过头角。” 看得出来，他打听得很细。 丁铭皱眉道：“都是真的？” 地缚阁里陷入安静。 这时候门被推开，只见钟乾和萧南两人一起进来。前者面带笑容，后者则脸色难看。他们身后跟着彩柠。 “师父，这丫头我给您带来了。” 钟乾抢先说道，“年岁没满12，没有融过本命灵蛊，体质干净又契合阴属性，没有比这更好的试药素材了。” 彩柠的身躯颤了下。 丁铭打量一眼，发现她的脸、脖颈都有伤痕，本就又脏又破的裙子满是鲜血，“她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彩柠像筛子一样抖。 萧南看向钟乾，却见这位长得十分好看的内门弟子笑道：“听看守地牢的弟子讲，她这三天一直不安分，因此吊起来打了两天，现在总算听话了。” 在场几人都不是傻子，这哪是不安分，分明是被他安排人打了。 萧南心知是自己的因素。 当天他好心去给彩柠送饭，反而害她被钟乾给惦记上。 “好了，试药开始。” 丁铭吩咐一声，就让彩柠坐到三品丹火阵的中心，“谭翎，萧南，你们俩去配药，还是紫魂花，用两朵。” 钟乾说道：“师父，我来掌火候。” 萧南跟着谭翎从药柜里取出两朵自红花，分别放在药槽里。谭翎已经二话不说地开始放血，萧南只能跟着。 随着三品丹火阵启动，地缚阁变得温热起来。彩柠觉得全身的伤口被火焰刺激又疼又痒，却只能忍着。 “灌药！喂蛊！” 丁铭神情紧张，显然对这次试药极为看重。他死死盯着谭翎端来血炼的紫魂花液，掰开彩柠的嘴全部灌入。 砰。 他打开药格，从中捏住一只拍翅挣扎的蝗虫模样怪蛊，指间灌注巫元，将其控制住，然后塞进彩柠嘴里。 巫阵里火光大炽。 “啊……娘亲……” 彩柠在其中尖叫。 萧南心情复杂，他学习炼药六年，远比钟乾这个半吊子懂得多，知道这样下去彩柠必死无疑，不可能成功。 “怎么办？” 彩柠更加痛苦，整个人痉挛着跌倒在地，身上流出红色血水。 丁铭着急道：“怎么回事？” 钟乾额头见汗。他吹自己会炼药，其实不过是道听途说自家族里的炼药师。他没有木火灵根，根本不会炼药。 这以人为炉的方法不是他杜撰，而是确实有这样炼制丹药的。不过，那都是以人体为基，炼制一些邪药。 他没见过。 而且现在也不完全是炼药，而是借助灵药的特性让蛊虫与人体结合。 “师父，这方法我们也是第一次试，恐怕有不可知的缺陷。” 他再次糊弄道。 彩柠的肌肤已经开始裂开。大股的血冒出，将其染成一个血人。 她嘴巴陡然张开，吐出一大团污秽物，里面还有扭动着的蝗虫蛊。 那蛊眨眼死去。 丁铭脸色难看：“失败了！” 彩柠仰面倒去，已经进气多出气少。 “滚开！” 萧南猛然撞开冷汗淋漓的钟乾，叫道：“丁执事，再试一次！我手里还有一份紫魂花，喂下去，我来掌火！” 说罢，他调低阵里的火候。 丁铭眼眸一冷，这家伙竟然敢命令自己？但是旋即就醒悟过来，对，自己还有一份药，人没死就可以再试。 他立即接过紫魂花液，以巫元吊起彩柠的命，将药灌进她口中。 随即，他凌空摄住一个药格，从中捏住一只色泽斑斓的瓢虫。 “呕。” 彩柠混着药吞下七彩瓢虫。 “现在，让我告诉你——” “什么叫炼药！” 萧南猛然调控丹火阵，使其火势以一定频率时强时弱，慢烤其中的彩柠身体，旋即在其绽放紫光时熄灭火焰。 “这是……文武炼丹法！” 钟乾见识非同一般，惊叫道。 “还没完！” 萧南再次驱动丹火阵，集中火焰于两点，炙烤彩柠的双脚掌心。 “嘤咛。” 她禁不住呻吟，身上蓦然出现七彩甲虫的虚影，仿佛与其在融合。 “这是融蛊！” 丁铭喜到极致地叫道。 钟乾双眼失神，不住念道：“不可能，不可能！这是悬火炼丹术，非三品炼药师不能掌握。你才12岁！你究竟是谁？就算我木桑部落的天骄也做不到！” 萧南已经顾不上这些，专心致志沉浸在三品丹火阵的操控里。 须臾，火焰一停。 彩柠身躯猛地坐起，又倒下。 “你们检查一下，兴许是成了。” 萧南疲惫地说道。 丁铭一下子蹿到彩柠身前，巫元探进身躯一查，直叫道：“成了！竟然真的成了！哈哈哈，你真是我的福星！” 他扭头看向萧南，仿佛透过对方的身体，看到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是丁铭的儿子。 “衡儿，若是无病无灾，你现如今应该也这般大了吧。也能滴血融炼灵蛊，开启修行。现在……你有救了！” 他看着萧南，如看珍宝。 钟乾的脸色都绿了。 “不可能！” “啪！” 他在叫喊的瞬间，就被丁铭用巫元手掌猛地扇在脸上，“够了！” 丁铭已经察觉他的不对劲。 谭翎适时说道：“对了，我之前还探听到一事，忘记禀报了。钟乾师兄在炼药资质测试时，并无木火灵根。” 此话一出，全场寂然。 这炼药炼药，离不开木和火，唯有木或火灵根的人才能学炼药。 可是钟乾竟然没有这两种灵根！ 巫蛊修行不看灵根，全看灵蛊，因此丁铭之前也没留意过这件事。 现在终被谭翎揭开。 丁铭脸色铁青，怒视谭翎喝问道：“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他拂袖横扫，谭翎吐血跌出。 “咳咳，这个消息来源隐秘，我也不是十分确定，因此不敢禀报。不过，若非如此，我们又怎么会成功？” 谭翎坚持说道。 而作为众矢之的的钟乾，已经忍不住怒气冲出：“谭翎，我杀了你！” “够了。” 丁铭目光一落，挥掌将钟乾凌空拍飞，令其血洒遍地，才寒声说道：“即日起，将钟乾逐出玄光洞，取消内门资格。另立萧南为……内门储备！” 钟乾满眼怨气，自己辛辛苦苦谋划的内门弟子位置竟然没了。 他眼睛一闭，直接晕过去。 第八章 粥，尚温 傍晚，弟子房。 萧南盘坐在床上，缓缓睁开眼睛，眼里神光湛湛，已经全数恢复。 “呼，内门储备？我现在距离内门弟子，只差一步之遥了。” 他现在面临的门槛，就是得在20岁之前突破至炼蛊境，才能被巫蛊殿承认，收为真正的内门弟子。 当然，萧南本就是炼蛊境修为，不存在突破的问题。难的是他怎么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接连突破炼巫、炼蛊境。 上次的奇异白果可不管用了。 不过，成为内门储备后，好处也显而易见。比如不用干杂活、独立弟子房，以及玄光洞的书房等地对他开放。 说起书房，他现在可以从里面挑选一本功法和一本攻伐秘术。 这正是他缺的。 否则以他长生久视的生命，大可不必在昆吾山里慢慢往上爬，只要寻一处深山老林，或远走太安国苦修就行。 “我得尽快去一趟书房。” 他按下心思，就见彩柠敲门进来。 “萧师兄，你醒啦？我给你熬了粥，这就给你端过来，趁热喝。” 她惊喜地说道。 之所以称呼师兄，是因为她也算变相融炼本命灵蛊了。丁铭心情高兴，就允了她一个玄光洞杂役的身份。 不过，她被限制不能出洞。 名义上，算是萧南的丫鬟。 “先不忙吃粥，你过来，让我看看身体恢复情况，有不舒服吗？” 萧南招手问道。 彩柠摇摇头，坐到床前。 萧南检查她的脉搏、心跳，又用巫元探查一番，发现她的内伤不重，主要是外伤，另外就是她的本命灵蛊…… 虽然丁铭检查她是融蛊成功了，但是萧南总觉得里面有隐患。 而且他观察到，在彩柠的体内有一股凝滞的血液，别人看不出来，但是他十分熟悉，因为——那是他的血。 当时他滴血配药，混着紫魂花被她喝下，谁知到现在还有残留。 “难道是因为长生者的血液非同一般，才造成本不该融蛊成功的她强行融蛊成功？也许关键不在丹火阵？” 他觉得自己抓到了真相。 “或许自我长生之后，体内的血液也已经不是一般的血液了。” 他甚至萌生放自己血炼丹的想法。 “也不知道对你是福是祸。” 萧南轻叹一声。 彩柠眨着暗淡的眼睛：“什么？” “没什么，你转过去把后背衣服褪下，我帮你把伤口擦一下。” “啊！在……在这里？” 彩柠虽然看不见，但也知道这是大哥哥的房间。不过，她还是依言褪下上衣，感受着后背那温暖的触摸。 肌肤的红晕与血迹混在一起。 须臾，她穿上衣服，做贼一样地跑出房间，过了会儿才端着粥盘进来。 “有点烫，我去巫蛊殿买点物资。” 萧南摸一下碗，说道。 “啊！烫……烫吗？” 彩柠看不到热气，伸手去摸，被烫得呲牙一声，“我给你守着。” 房间里寂静无声。 萧南已经走了。 彩柠心里空落落的，坐在粥前，不时伸手摸一下，烫但温暖。 …… 赤炼峰，瀑道。 哗啦啦的水流声，从瀑布撞击悬崖的地方传来，掩盖山路声音。 此时，一个人影正从山上下来，手里提着行礼，原本俊朗丰逸的面容有些扭曲，不是别人，正是钟乾。 他被逐出玄光洞，降为青衣弟子，也不会再有其他执事留用。 “萧南！谭翎！你们给我等着！迟早有一天，我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想到这两人他就咬牙切齿。 原本他还能糊弄丁铭两年，到时候对方自然会放弃试验，而他也能坐稳内门之位，可是全被这两人毁了！ 就在他咒骂的时候，山路上出现一道人影，正在看着漫天暮色。 “恩？是你！萧南！” 他不由停住脚步，竟然让自己巧遇到对方，而且此地瀑布声大，又没有人经过，倒是一个杀人毁尸的好地方。 “钟师兄，小弟初到玄光洞不久，多蒙照顾，特来给师兄送行。” 萧南平静说道。 钟乾禁不住哈哈大笑：“送行？我看你还是给自己送吧！仙门有路你不走，冥府无门你偏来，是谁给你的自信？” 说着，他身形如电光蹿出，五爪如鹰钩一样，掐向萧南的咽喉。 这是昆吾山，得速战速决！ 但是，一只白净的手掌捉住了他的爪，随即巫元爆发，猛然下压。 他一身炼蛊境中期的实力竟然不能抵挡，扑通一声被压得跪地。 “不可能！你竟然是炼蛊境圆满的修为！不可能！你究竟是谁！” 他满脸惊恐，原本眼里的小绵羊，此刻竟然化作恐怖的暴龙。 “神通——雷霆万钧！” 他骤然暴喝，用出自己的底牌。 但是那雷电才起，就见萧南张嘴一吐，从中射出一道纤细蚕丝。 噗。 直贯进脑门。 钟乾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晃，他落眼下看，却见身躯寸寸崩毁。 眨眼之间，原地只剩下灰烬。 这正是萧南的本命神通——一种口吐蚕丝，无坚不摧的手段。 因其绝勇，萧南称其为“鱼肠”。 萧南将跌落的行礼收进储物袋，望向已经沉入山里的半截暮阳。 耳畔只有瀑布轰鸣。 …… 玄光洞，弟子房。 萧南走进房间，只见彩柠正端坐在粥前，像是守护珍宝一样。 “啊！萧师兄你回来啦！” 刚才她还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现在见到人，又觉得没过多久。 “我给你买了药，这个对治疗外伤更有效，你等会回屋自己敷。”萧南将手里包扎好的一袋药放进她怀里。 刚才杀人太快，他就顺路去买了药，毕竟他外出的名义是买物资。 彩柠不知道，只觉得心里暖暖的，抱紧药说道：“粥……可以喝了。” 萧南坐到桌前，却想到现在危机已除，就是不知道丁铭接下来要干什么？趁有时间，自己得尽快去选功法！ 无论如何，提升实力最重要。 唯有足够强，才能应对一切危机。 “最好有什么爆发性的秘术。” 他思忖间，端起粥。 粥，尚温。 …… 次日，玄光洞书房。 萧南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过来挑选功法。房门口有青衣弟子值守。 他很快登记进去。 “恩？竟然有这样的秘术！” 第九章 挑选功法 摆在他面前的是两本秘籍。 一本名为《巫鱼经》，另一本名为《燃血秘术》。 前者是淬体、炼巫至炼蛊境的修行功法，一共七层。 讲究在紫府识海构筑巫元海洋，如同鱼塘，将本命灵蛊养于其中，以巫元、丹药等喂养，直至蛊虫圆满。 就是炼蛊境圆满境界。 “没有突破元胎境的内容？” 萧南看完之后，就皱起眉头。 他现在已经是炼蛊境圆满境界，识海里的巫元海洋是满溢状态，只差后续功法就可以尝试突破至元胎境。 可是，这书房里竟然没有。 “也许并不是没有，而是《巫鱼经》下卷被丁铭收走了。一方面是因为功法珍贵，另一方面可能是为了防备。” 萧南暗自分析道，“毕竟成为执事的最低门槛，就是元胎境。他或许并不想让自己的弟子知道元胎境的奥秘。” 如此一来，他就只能另想他法了。 不过，这《巫鱼经》十分玄妙，倒是值得修炼，也正好可以为他接下来展露炼蛊境的修为做铺垫。 而真正让他震惊的是后一本。 《燃血秘术》！ 这是一种爆发性极强的攻伐秘术，能够跨越一个大境界击杀敌人，但是代价也极高，就是消耗施术者的寿命。 这是以命换命，燃烧精血越多，损耗寿命越久，威力就越大。 “可是我的寿命……” 萧南直接就惊住了，此刻他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样。 “我怎么早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应该有许多禁忌秘术，乃至丹药、邪兵等物，都是以消耗寿元为代价。” “这对别人而言，是灭顶之灾。但是对于我……毫无压力啊！” 他惦记着怎么得到它们。 当下他也不琢磨《巫鱼经》了，直接开始研读《燃血秘术》。 许久，他满意地长出一口气。 “此等秘术，合该给我修炼。凭此……我甚至能硬撼元胎境！”来到昆吾山一个半月，他终于多出新底牌。 他拿着秘籍，走到门口登记。 一脸富态的青衣弟子连忙起身恭维道：“萧师兄，你功法选好了？得嘞，我这就为你刻录一份在玉简里。” 即便只是内门储备的身份，所有青衣弟子也已经尊称他为师兄。 不一会儿，萧南拿着秘籍离去。 …… 巫蛊殿，纳事阁。 今日人少，常茂正坐在窗台里打瞌睡。 “听说贡献点可以兑换功法，不知道有没有炼蛊境乃至元胎境的功法兑换？” 一个声音突兀打断他的睡意。 “谁啊！没见到我……诶，萧师兄，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我听说您到玄光洞三天，就成为内门储备了？” 常茂神情变换，堆笑道。 萧南颔首问道：“辛隆最近怎么样？” 常茂连忙赔笑道：“哎！他好着呢！我连以前克扣的月钱都补给他了，每天只要做好丙四窟的分内事就行！” 萧南点点头。他这趟过来，主要是为了询问元胎境功法的事。 常茂见状，小心问道：“萧师兄，请问你此前修行的是什么功法？如果到炼蛊境、元胎境，最好修一样的。” 萧南明白他的意思，每门功法都有自己的特殊性，贸然改修，可能费时费力，还不一定达到自己的预期。 能将一门功法修至圆满，再修习新的功法，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他之前能修到炼蛊境圆满，完全是依靠南离部落的基础功法，用水磨的功夫硬生生将紫府识海给堆满了。 “我现在修行的是《巫鱼经》。” 他干脆说道。 既然决定了修行《巫鱼经》，那么元胎境的功法最好也是这本。 “啊，原来是这个！我听过，是极为扎实的奠基功法，听说修至圆满，巫元可以硬生生比他人多出三成！” 常茂拍着脑袋笑道，“既然如此，也不瞒萧师兄，巫蛊殿里有全本《巫鱼经》兑换，售价2000贡献点。” 萧南愣了下，这么贵？ 要知道此前在炼蛊窟做杂役的时候，一个月勤勤恳恳工作，才能得30贡献点，要兑换功法岂非要5年！ 他理解辛隆的难了。 而他现在进了玄光洞，作为内门储备的身份，一个月什么事不做，也能领到150贡献点，也就是需要1年。 作为长生者，他倒不是不能等。 可是，他不想等。 就像你明明今天就洞房，为什么要在外面磨蹭半个月再进去？ 因此他直接问道：“常茂，有没有快速赚取贡献点的方法？” “当然有！” 常茂笑道，“咱们巫蛊殿有接取任务的地方。不少长老、执事、真传或内门弟子，他们平时都会发布委托。” “有的是寻找灵草、丹药，有的是狩猎妖兽，有的是寻找矿石，不一而足。他们为了省时间，就会请其他人代劳，而报酬就是贡献点！丰厚的贡献点！” “不过这些事情可不好做，有些甚至要冒生命危险。因此，我建议萧师兄等成为内门弟子后，再来尝试。” 萧南恍然。 原来成为内门弟子后，昆吾山还有这么多丰富多彩的生活。 以前是自己格局小了。 “我明白了。对了，常茂，有没有那种耗费一定代价就能突破至炼蛊境的秘术，我想早点成为内门。” 萧南突然问道。 “耗费代价突破？” 常茂有些皱眉，“萧师兄，这可都是走投无路时的邪法，要么损耗自身根基，要么消耗寿命，有的甚至要血祭。如果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想这种法子。” 萧南直问道：“你就说有没有？你放心，我不是莽撞的人。” 常茂见劝不了，回头查了下卷宗，才说道：“殿里倒是有三本，分别是损耗寿元、根骨和本源精血……” 萧南眼睛一亮：“消耗寿元的这本叫什么，多少贡献点？” 常茂伸出一根手指，叹气道：“这都是那些杂役们的无奈选择。他们修行无望，才不得不突破境界，回原族发展。因此售价不高，只要100贡献点。” “这本功法叫《碎元诀》，对炼巫境突破至炼蛊境有奇效。” “代价……是三年寿命。” 萧南心里有数了。 “就要这本！” 他不是自己修炼，而是他从炼巫境突破至炼蛊境，需要一个理由。 眼前这不就是最好的理由吗？ 当下他找常茂划账，借了100贡献点。不一会儿，他顺利拿到秘籍。 第十章 千年寒冰 七天后，玄光洞。 脸色依旧发白的谭翎来到萧南住处，恭敬道：“萧师兄，丁执事有请。” 他是青衣弟子，地位没有萧南高，因此现在每次见面也称师兄。 “果然还是来了。” 萧南心里有数，自上次融蛊试验成功，丁铭就像消失了一样，明显是在暗地里筹备什么东西，现在想来是全了。 “我们走吧。” 他跟着谭翎前往地缚阁。 “萧师兄，你怎么脸色有点灰暗，可是不舒服，感染了风寒？” 谭翎观察细微，关切地问道。 萧南摆摆手：“没事，我心急突破炼蛊境，最近在勤修《碎元诀》。” 他心里落定，计策成了。 原来他是故意装作身体虚弱，引起谭翎的关注，好让自己过几天突破炼蛊境变得合情合理，省得引发猜疑。 谭翎惊道：“萧师兄，这碎元诀我听过，虽然有冲击炼蛊境的奇效，但是要损耗三年寿命。如果失败了再次冲击，又得花三年，你怎么会学它！” 碎元、碎元，碎的不仅是巫元瓶颈，还有修炼者的寿元。 在他看来，萧南年纪轻轻就已经追上自己，达到炼巫境圆满，天资可以说不俗，实在没必要这样自毁根基。 萧南摇摇头，用前世资本家骗年轻人的话回道：“趁年轻，总要拼一拼。” 勤能补拙，996，拿身体换未来，是资本世界最大的谎言。 他的话却让谭翎怔住。 “我也卡在炼巫境圆满……我要不要也试试？他说得对，年轻的时候不拼，什么时候拼？寿元总有办法补回来。” 谭翎暗暗想道。 很快，他们就到了地缚阁。 里面只有丁铭一人，他今天没有穿黑袍，而是换了一身锦服，清瘦的模样，像是裁缝店里的一位掌柜。 “谭翎，你到阁外等候。” 丁铭罕见地驱离这位得力助手。 谭翎显得讶异，恭敬地退出地缚阁，屋里只剩下丁铭和萧南两人。 “他不会真的是弯的吧？” 萧南察觉到丁铭的眼里再次露出奇怪的神情，也罕见地有些慌。 “他这么盯着我干嘛？” 就在萧南被看得发毛的时候，丁铭走出两步，将窗户也关上，回头问道：“萧南，我问你，上次的融蛊试验，如果再来一次，你有多大把握？” 他的表情很严肃，他想知道上次是偶然，还是真的找对了门路。 不过，根据近一年的研究，他自觉是找到了门路，但马虎不得。 萧南想到自己在彩柠体内观察到的凝滞血块，脸上不动分毫地回道：“启禀执事，这种融蛊试验的偶然性很大，就如同炼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如果再来一次，我也只有三成的把握。” 对老板说话，十成留七成是基本的职场智慧。否则话说太满，最后却干砸了，老板心理落差的怒气会很大。 丁铭脸色难看：“只有三成？” 这与他的预期差太多了。 萧南踟躇道：“若是资源到位，天时地利人和，或可提高三成。” 丁铭揣摩道：“只有六成把握吗……萧南，别怪丁某心狠。若是下次只许功成，不许失败呢？如若失败，我会直接将你毙于掌下。你，要赌上自己的命！” 萧南身体一颤。 果然，这个疯子丁铭一定是为了什么特别的缘由，才做这种试验。 现在怕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他当即回道：“若是以命相搏，或可再提高两成把握。不能再高了！” 丁铭拍掌笑道：“不错，就八成把握，值得我赌一把了！萧南，我就知道，你是好孩子，与钟乾不一样。” 说着，他摸一摸萧南脑袋。 “你跟我来。” 丁铭走到地缚阁的下层入口处，“也是时候让你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了。” 萧南心里直跳：“他要带我去第二层？谭翎不是说这第二层是禁地，绝对不要进去吗？知道太多秘密可不是一件好事。” 此刻对他而言是机遇。 也是危机。 眼见丁铭已经沿着阶梯下去，他也只能跟上去。下了楼梯是一扇封闭的黑色铁门，上面冒着丝丝寒气。 轰隆隆。 巨大的铁门被推开，寒气骤然扑面，令萧南下意识地打两个哆嗦。 “运起巫元抗寒，这是千年寒冰。” 丁铭提醒他一声，就大步迈入其中。只见宽阔的第二层成为一片寒冰的世界，寒气萦绕的中间摆着一具冰棺材。 里面躺着一位锦衣少年。 他脸型成梨圆，颧骨显高，体型清瘦，样貌与丁铭有七分相似。 萧南观察到，他面色红润，体内精气凝而不散，像是还没死一样。 “衡儿，为父来看你了。” 丁铭看到冰棺里的少年，全身就像老了十岁，蹲坐在棺前叹道。 萧南静静站在身后，不敢说话。 许久，丁铭才站起身，脸上重新恢复冰冷的神色，解释道：“你现在也看到了，这就是我的儿子。他叫丁衡。” “封棺的时候他才11岁。” “如果没有先天恶疾，他能正常长大的话，现在也应该与你一样大了。” 萧南愕然，原来这就是丁铭每次用怪异目光看着自己的原因。 他不是玻璃，而是想起了冰棺里的儿子。 按照丁铭所说，丁衡被封棺的时候11岁，正常长大是12岁，那就是说他是在一年前被封进棺材里。 等等！ 他……难道还活着！？ 萧南再次看向冰棺里的少年，只觉其面部红晕如常人，确实还有生机。 “我明白了……你想救他？” 丁铭惊讶于他的聪慧。 “不错，我儿丁衡先天五脏衰竭，虽然多服灵药，但是身体每况愈下，到了11岁这年再也支撑不住。” “于是我筹集千年寒冰，打造冰室，将其全身封存在棺内。” “但是这冰棺不能冷藏超过一年，否则他就会彻底失去苏醒的可能。” “而救治他五脏衰竭的唯一办法，就是滴血融蛊，借助高品灵蛊的力量，重塑身躯，以巫蛊修行反哺自身。” “可是有河部落五万余年传承，从未有低于12岁融蛊的先例。因此……我必须得试药！也必须得成功！”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再度出现疯狂之色，一如喂食青衣弟子那天。 他为这一天，已经整整准备了一年。而在此之前的冰室打造时间，灵药调养时间，寻找方案时间，则花费更久。 可以说，自丁衡出生的那天起，丁铭就在筹谋今日的一切。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他也不知道为此害死多少人命，可是他都不在乎，他只要丁衡活着。 这一刻，萧南不知道是该同情他，可怜她，还是该憎恶他。 丁铭突然望过来，声音前所未有的冰冷：“萧南，别怪我心狠。若衡儿融蛊失败，你……就去给他陪葬！” 说着，他猛然一掌拍在冰棺上。 千年寒冰寸寸碎成粉末。 第十一章 我答应你 里面的丁衡一下子跌落，却被丁铭揽手抱在怀里，“衡儿，别怕。” 萧南在冰室里生出冷汗。 这个疯子！竟然决意拉自己陪葬！ 但是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道：“弟子一定竭尽所能！” 正在这时候，丁衡缓缓睁开眼睛，茫然道：“爹，我们……这是在哪？” 丁铭抱住他，笑道：“别怕，我们在玄光洞呢，这里是你的家。你身子虚，就不要说话了，爹想到办法救你了！” 丁衡虚弱地闭上眼睛。 萧南发现他脸上的红晕正在退去。 “走！高品灵蛊只有炼蛊窟里有，我已经安排好一切！我带衡儿去补充气血，你和谭翎到丙四窟等候！” 说着，丁铭飞身掠出地缚阁。 站在外面的谭翎瞧见，震惊道：“这不是丁执事的儿子吗？他没死！？” 萧南阴沉着脸走出来，斥道：“别废话了，跟我去炼蛊窟。” 谭翎眼眸一缩，掠过一丝不满。 这个还没成内门的家伙，给他几分面子，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不过，他心思深沉，没有表现分毫，跟着萧南就往丙四窟行去。 …… 半个时辰后。 丁铭带着脸色重新恢复红润的丁衡，飞身落在丙四窟的门口。 丁衡此时已经能站立、行走，向两人露出虚弱且腼腆的笑容。 “炼蛊窟律则，非坐窟执事不得入内，所以接下来我没法陪你们进去了。最精良的三品丹火阵已经布置在7号蛊洞，我们这次的融蛊目标叫鬼面蜈。” 丁铭看向萧南说道，“到了那里，谭翎会告诉你鬼面蜈的位置。” “萧南，这处炼蛊窟你应该很熟悉。如果失败了，后果你知道。” 说话间，辛隆迎到门口。 丁铭丢出一枚雕刻蛊虫图案的黑色令牌，辛隆急忙恭敬地接过。 萧南也认出，这是巫蛊殿的特许通行令牌。不管丁铭花费了多大代价，此事都已经得到殿里高层的首肯。 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萧南不喜欢这么被动，但是他暗自盘算，如果在炼蛊窟里杀掉丁衡、谭翎，然后逃离昆吾山的生还可能性。 答案为零。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时候，丁铭才目光复杂地看向最后一人，也就是他的儿子。 “衡儿，为父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接下来一切就交给天意了。” 他摸一摸丁衡的脑袋，交待道，“你进去之后，一切听从萧南的安排。他要你生则生，他要你死则死。” 丁铭的话里蕴含深意。 丁衡露出懂事的笑容，声音发颤地安慰道：“爹，您放心吧。我会听萧师兄的话。师兄，一切就拜托你了。” 萧南点点头，有其父必有其子，他不相信对方柔弱和善的样子。 他在思考等会杀他，应该怎么把头尾处理干净，避开丁铭的追捕。 或许可以栽赃给谭翎…… “衡师弟，我背你进去，”谭翎已经站出来，主动将丁衡背在肩头。 旋即，他们往洞窟里走。 丁铭一直站在门口，遥遥望着三人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他们被幽暗的洞窟吞噬，才有些踉跄地退后几步。 “衡儿……” 萧南走在熟悉的窟道里，心情却前所未有的沉重。他虽已长生，但是这世间仍然有身不由己的事，还是要变强。 很快，他们就抵达7号蛊洞。 昆吾山一共十八座山峰，巫蛊殿独占七座，就是因为炼蛊窟圈养无数蛊虫，是有河部落的立族之基。 炼蛊窟是建在地底，连通七座山峰，勾连地下暗河，占地近百里方圆，极其广阔，其每号窟都有执事坐镇。 但在此刻的丙四窟7号洞里，布置着一座三品丹火阵，旁边还封存三盒灵药，任由萧南、谭翎等人靠近。 那坐窟执事却从未露面。 显然，这里的关系丁铭也已经疏通。 “看来就算杀丁衡，也不能明着来。坐窟执事至少是元胎境的存在，随时可能出现，唯有在融蛊时做手脚。” 萧南思考对抗丁铭的可行性。 “辛隆，你退到石室里，这里无论发生什么动静，你都别理会。” 他让带路的辛隆退下，看向谭翎：“谭师弟，丁执事应该提前叮嘱过你吧？接下来怎么操作，鬼面蜈在哪？” 此时他已经看明白，这谭翎才是丁铭的心腹。对方之所以过来，一是给自己打下手，二就是盯着自己。 融蛊事关丁衡生死，丁铭不知道推演多少次，早已做好万全布置。 “萧师兄，你看这蛊洞里十丈是地下暗河，那发赤光的河畔就是鬼面蜈的栖息地。我会用引蛊香将其引出。” 谭翎并不介意萧南审视的目光，立在狭长的洞窟里，径自说道。 萧南望向洞窟里，7号蛊洞与暗河交叉在一起，有水声哗哗流淌。 “既然如此，就开始吧。” 他也直接走到丹火阵前，示意谭翎将背上的丁衡放在阵里。 丁衡歉意地向两人一笑，随即盘坐在阵中央，闭上眼睛不说话。 萧南沟通阵纹，点亮丹火阵。赤红的火光照亮三个人的脸庞。 “配药！” 谭翎闻言取出封存的紫魂花，放入药槽，一言不发地割腕放血。 突然。 阵中的丁衡睁开眼睛问道：“萧师兄，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两人的动作同时一顿。 萧南看向丁衡，只见这位全身发虚的少年此时眼里多了三分坚决，他碾唇向两人露出十分释然的笑容。 “杀了我吧。” 他的请求令两人怔住。 萧南自然不会理会对方的话，现在丁衡的生死可与自己关联在一起。就算他想死，那死法也不能由他选。 可是丁衡接下来的话，就让他再次停住动作：“我知道你在担心爹迁怒你。放心吧，我刚才趁他喝水的时候，在里面偷偷放了惑妄丹，他会忘记一切。” 惑妄丹！ 萧南和谭翎齐齐色变。 这是一种诡异的邪丹，能够让人忘记生命里最重的一项执念。 而丁铭的执念……就是丁衡！ 萧南直视他的眼睛，仍然未信，问道：“你哪来的丹药？” 丁衡怅然笑道：“三年前就准备好了，只是一直没下定决心用。” 原来他为此事已经准备三年。 那时候他才9岁。 萧南语气凝重地问道：“为什么？” 他都到了融蛊的最后一刻，却突然求死，这令萧南的计划也乱掉。 “为什么？” 丁衡释然笑道，“呵呵，萧师兄，融蛊或许能成功，但这病真能治好吗？爹这些年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我不想痛苦地活着。” “也不想再做爹的累赘了。” 他的话莫名戳在两人心里。 谭翎却骤然色变，若萧南杀了丁衡，那么他也断然会被灭口。 此刻，他的命竟然也与丁衡关联在一起。然后，就听萧南沉声回道：“丁衡，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 “答应你！” 第十二章 长生之血 谭翎转身就往外逃。 但是萧南身形一晃，竟然就挡在他面前，喝道：“继续，配药！我要让他在融蛊过程中，舒舒坦坦地走！” 谭翎吃惊。 这萧南不声不响，修为已经稳压自己，不愧是有内门的潜质。 他见逃不掉，只能老老实实地回到药槽前，继续放血、配药。 “舒坦？” 谭翎心里冷笑，谁不知道这借药融蛊痛苦无比，这萧南分明是心存对丁铭的不满，想在临死前折磨一顿丁衡。 “喂药！引蛊！” 萧南立在丹火阵前，沉声喝道。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但是经过这番试探，他发现丙四窟的坐窟执事并没有出现。 他不禁想起之前丁铭对丁衡的嘱咐：“你进去之后，一切听从萧南安排。他要你生则生，他要你死则死。” 萧南心里生出寒意。 “你连这一刻都算到了吗？” 他看向坐在阵中，坦然等待死亡的丁衡，“丁铭，你错了。决定丁衡生死的人不是我，而是……他自己！” 这时候，谭翎上前将药液灌入丁衡口中，然后点燃引蛊香。 一只短圆脸盘，包裹着蓬松毛发，双眼怪异，像是树懒一样的怪虫面孔爬出河畔，背后拖着长长的蜈蚣身体。 “鬼面蜈！” 谭翎顺着融蛊的步骤往下走，从怀里掏出御魂铃，轻轻一摇。 那被引蛊香诱住的鬼面蜈脸露迷茫，身不由己地向丁衡爬去。 丁衡吓得张大了嘴巴。 鬼面蜈两眼释放出幽光，将其定住，然后顺势一钻，进入丁衡的嘴巴里。小臂长的蜈蚣身体陆续消失在嘴角。 “呕——” 恢复正常的丁衡直接干呕起来。 但是丹火阵里的火光陡然炽烈起来，以人体为炉，灵药化液，蛊虫作材，快速炼化出一团邪异的虚影。 融蛊……开始了。 “啊啊啊！杀了我！” 丁衡疼得在地上打滚叫喊，皮肤开始寸寸皲裂，俨然要撑不下去了。 萧南目光凝重。这丁衡……他接触时间虽然短，但他已经看出对方不是恶人，只是一个无辜病重的少年。 他没必要非杀了对方。 “我无害人之心，但若别人想害我，就别怪我灭人满门。” 这就是萧南的生存之道。 “丁衡，你体内的气血不够，已经支撑不住蛊虫的冲击。这是我的血，你可以喝下去，或许能再撑下去。” 他划开自己的手腕，滴出半碗血，端进丹火阵，放在丁衡面前。 “你若想死，神仙难救。你若不想死，那就舍命一搏，或许还有生还的可能。一切造化，全看你自己。” 萧南已经做出抉择。 他没必要杀这个无辜的少年，但也没有能力强行救下对方。这生死……不如就交给他自己以及这天意决定。 若生，自己不过顺手而为，权做一场善事。若死，自己也已经尽力。 如果丁铭非要拉自己陪葬，那他也定会用出一切底牌，与其斗个生死。 只是不管胜负，这昆吾山都没法再待了，后续功法也只能放弃。 每个人都在做选择。 现在轮到丁衡了。 “呵……呵……” 他在打滚中紧咬牙关，不住地冷笑。他虽然虚弱，但死意坚决。 萧南缓缓摇头。 这时候，一道人影突兀蹿出，不顾肆虐的丹火灼烧，端起血碗。 “萧南！你疯了！他若死了，我们谁也活不了！怎么能让他选！” 反应过来刚才自己是被萧南利用了的谭翎，此刻直接冲进火海，按住丁衡，就将碗里的血液往他嘴里灌。 “丁衡！听着！你得活！” 谭翎又何尝不在选择。 萧南哈哈笑一声，真踏马操蛋的一个世界啊，然后他专心操控火候。 丁衡似乎被谭翎的表情、话语和求生欲给镇住了，躺在地上发愣。 “活……真难的一个字啊。” 他的身上出现扭曲的鬼面蜈虚影，嘶吼着一点点化入他的血脉。 融蛊已经到了尾声。 须臾，他猛然坐起，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红晕乱窜，最终停住。 “萧师兄，我……还活着？” 丁衡怔怔地问道。 旋即，他发现自己的气力变强了，五脏的衰竭、虚弱感也得到好转。 当啷。 一柄匕首被扔在他面前。 “我答应要杀你，不能食言。现在你自己能动了，那就自己动手吧。” 萧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丁衡讪讪地看着匕首，退后道：“萧师兄，我突然又不想死了。” 萧南没好气地说道：“不死就过来给我看看，还有没有后遗症。” 丁衡连忙捧起匕首，毕恭毕敬地还回去。萧南探手检查他的经脉、心跳，又用巫元在其体内仔细观察一番。 “果然，他的膻中穴位置也留有一块凝滞血液，那是我的血。看来他能活下来，也与我这位长生者的血液有关。” 萧南收回手，不明白这意味什么，或许只能等后续观察再确定了。 “走，出洞！” …… 赤炼峰，丙四窟。 丁铭坐立难安地在门口走动，活了这么多年，他一向心狠手辣，冷面无情，从来没有如现在这样煎熬过。 “衡儿，你一定要成功。” 他心心念念地祈祷，突然脚步一顿，“呕”的一声吐出一团污秽。 “惑妄丹……衡儿，我岂会不知。” 丁铭长叹一声道。 三年前，他就发现丁衡的求死之念了。这枚惑妄丹也不过是他故意让丁衡得到，好让他稳住自己的心罢了。 丁衡想死之时，他自然就会知道。 “现在就看萧南、谭翎你们如何选择了。如果衡儿身死……” 他的眼里寒光满溢。 这时候，洞窟里缓缓出现三道人影。丁铭心里一沉，少了一位。 但是旋即他就发现，原来是那名杂役没跟着出来。而在三人里，他的儿子丁衡正笔直地望过来，脸色红润。 “爹，我活了！” 丁衡展颜笑道。 丁铭没说话，只是上前一把抱紧他，许久才呢喃道：“回来就好……” “爹，这次多亏了萧南，否则我早已经死了。对了，还有谭师兄。”丁衡看一眼萧南，又敬又怕地说道。 谭翎立即躬身道：“幸不辱命。” 萧南没有说话。 “好好好！萧南，我会赐你一瓶蕴蛊丹，助你突破成为真正的内门弟子！谭翎，即日起，你升为内门储备！” 丁铭心情大畅。 …… 等到他们离开丙四窟，才有一名面容枯槁的坐窟执事来到7号蛊洞。 他看着凌乱的三品丹火阵，震撼道：“没想到丁铭这个疯子竟然成功了！低于12岁，越阶融炼高品灵蛊！” 他没有清理地上的痕迹，“这玄光洞怕是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第十三章 晋升内门 转眼五天过去。 萧南难得地度过五天安稳日子。 但由于真实境界无法突破，他这五天就一直在修习《燃血秘术》。 噗。 他盘坐在房间里，右手食指陡然爆裂，射出一撮细长血液。 “又失败了。” 萧南摊开手，上面已经有四根手指被包扎起来——这功法费手指。 根据秘籍记载，燃血秘术的修成标志是能自如控制体内的血液，在涌出身体的一瞬间，燃烧成爆发性的力量。 通过手指习练，已经是最安全的一种方法。萧南预计最少还要五天，等十根手指都报废，应该就差不多成了。 “萧师兄，要么你就别练了。再这样下去，你吃饭都得靠我喂。” 彩柠虽然看不到他手指的模样，但是通过前五次包扎的经验，也能推测到这根手指必然血肉崩碎、惨不忍睹。 她实在心疼。 “这修行哪有不苦的。” 萧南摇头笑道，“这只是小伤，敷药休养两天就会康复。等遇到生死危机，你就会明白这手指伤得值得。” 他看得清楚，这燃血秘术对自己有大用，越快修成越好。 彩柠捏紧衣角，上前道：“那你别动。我给你包扎一下。” 她摸索着拿出纱布，萧南将手伸到她掌心里，免得她摸不到。 “对了，彩柠，我一直没问你家里是什么情况，你是怎么到昆吾山的？又怎么会被玄光洞当成囚犯关起来？” 萧南询问道，还有地牢里那些人，不知道丁铭是从哪里搞来的。 “我家住在河畔，听娘亲讲叫下河村，应该距离昆吾山不远。” 彩柠也在打听家里的情况，随口答道，“至于怎么到了这里，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有一天吃完晚饭，娘亲让我去林子里捡柴火，然后就被敲晕了。” 她将萧南的手指小心扎紧，“等我醒来，我就在地牢里了。” 萧南看一眼纱布，十分满意地分析道：“看来你是被人掳来的。谭翎可能知道更多情况，我最近帮你问问。” 彩柠点点头，提起娘亲，提起家，她的心情就变得十分沉重。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有声音问道：“萧南师兄，你在吗？我是丁衡。” 彩柠连忙将盛着鲜血和手指碎肉的水盆盖上，走出去打开门。 “丁衡，你怎么来了？” 萧南面色不动地说道。 丁衡现在已经能够自如行动，并开始修习巫道，宛如一个正常人。 不过，经历了炼蛊窟里的事，他对萧南极为恭敬，俨然变成一个小迷弟。这五天，他也是经常过来探望。 “萧师兄，这是我爹寻到的蕴蛊丹，可以增加炼巫境突破时的三成成功率。我一拿到，就给你送过来了。” 丁衡递上一只白玉丹瓶。 这是之前丁铭承诺的事。 萧南收下，暗想道：“也是时候突破，成为真正的内门弟子了。” 等成了内门，他就可以赚取贡献点，兑换巫蛊殿里的元胎境功法。 …… 两天后，萧南突破至炼蛊境。 丁铭很满意，宣布将其收为内门弟子，正式安排拜师，并令他前往巫蛊殿登册，领取内门专属的白袍服饰。 “终于成内门了。” 萧南看着自己一身白净的衣衫，将容貌衬托得更加出众。那袖口处绣着一只双翼蛊虫，这是内门弟子的标志。 他现在明白了。 在昆吾山里，除了衣服样式，还有这蛊虫标记也代表一个人的身份。例如青衣弟子绣的是单翼，执事是四翼。 其中真传弟子是三翼。 “接下来就是两个目标，一是兑换巫鱼经全本，二是在内门站稳脚跟，谋划晋升真传弟子或执事的方法。” 萧南确信道。 但是一番打听之后，他就明白第二个目标极难、极难、极难！ 首先，真传弟子不是拜师执事，而是拜师在各殿长老门下。 这些人无一不是惊才绝艳的天骄。要么在滴血融蛊时，融炼了高品灵蛊；要么就是在20岁前晋升元胎境。 除非萧南暴露出全部实力，否则很难从内门弟子转为真传。 可他没办法解释自己的实力来源，到时候反而会引发更多麻烦。 “这条路搁置，只能徐徐图之。” 他决断道。 此外，就是成为巫蛊殿执事了。 这执事的门类又分三种，洞府执事、坐窟执事和外派执事。 第一种洞府执事，就是丁铭这种，可以开立洞府，每年只要完成巫蛊殿的一些指定任务就行，最为自由。 但是，要求也最高！ 第二种坐窟执事，就是坐镇在炼蛊窟里，负责甲、乙等某个编号的蛊洞安全，长年不见天日，也最安全。 这种只要实力够强，萧南觉得争取一下，倒不是没有可能。 第三种外派执事就复杂了，乃是有河部落主族下派到各个辖属部落的监察、守护人员，类似于钦差大臣。 像萧南所在的南离部落，守护长老韩石就是有河部落的下派执事。 这种执事会直接参与部落的管理、狩猎和战争等工作，最危险。 萧南在了解之后，就将目标先定在了第一种洞府执事上。 虽然最难，但最契合自己的需要。而且他答应过辛隆，要有洞府。 其次，就是外派执事。 危险，但也自由。 甚至不用担心隐藏修为、暴露天资等事情，毕竟天高皇帝远。 “作为备选。” …… 又过三天。 萧南终于修成《燃血秘术》，他初步琢磨，就明白燃烧全身三成精血，减寿十五年，可以爆发出三倍战力。 燃烧五成精血，减寿二十五年，可以爆发出五倍战力。 以此类推，如果燃烧全身精血，减寿五十年……不，可能就死了。 “没血能不能活，得试一下。” 萧南将此事记下。 “接下来，就是去赚贡献点了。” 但是，他还没去巫蛊殿研究接取任务的事，就见谭翎突然找上门。 “萧师兄，我打算闭关突破炼蛊境，听闻你的蕴蛊丹还有结余。” 他的身上萦绕着一层灰暗气息，这是修习了《碎元诀》的表现。 谭翎现在是内门储备，看来他是信了萧南的话，打算冲击炼蛊境。 一旦成功，他就是内门弟子了！ 萧南看向他，只听他继续问道：“不知道能否将蕴蛊丹卖给我？我愿意支付足价的贡献点，或等价宝物。” 这蕴蛊丹在巫蛊殿里也有售卖，不过一来炼药师稀少，产量有限；二来炼巫境人群庞大，需求旺，根本供不应求。 因此谭翎才会求到这里。 “可以，不过我用了一粒，现在只剩两粒。你愿意出多少贡献点？” 第十四章 地冥洞 萧南虽然与谭翎有些罅隙，也一直防备着对方，但不影响交易。 “500贡献点！” 谭翎咬咬牙，说道。 这其实超出了市场价，但是谁叫蕴蛊丹稀少呢，溢价是正常现象。 谭翎对此丹也是势在必得！ “念在同门的份上，收你400贡献点，另外我要彩柠的来历情报。” 萧南虽然缺贡献点，但是没有为难对方，而是给他打了个折。 谭翎错愕了一下，随即兴奋道：“多谢萧师兄，这份恩情我一定谨记在心！” 萧南对他的话并不相信。两人当即到巫蛊殿登记，划转贡献点。 顺带还了常茂的100点。 “彩柠，出自下河村，位于昆吾山南七十里，两个月前由山下蝎堂上供过来，具体情况不清楚，须问蝎堂。” 谭翎提供的是彩柠当日入玄光洞时登记的档案，交接人正是他。 “蝎堂？” 萧南成为内门弟子后，发现自己才算真正看到有河部落的全貌。很多事情也只有到了这个层级，才能接触到。 “有河部落雄踞万里疆域，除了外辖的五十三个部落。在昆吾山下还有大量族群聚居，由五堂管理，其中蝎堂掌管刑罚、治安，隶属于斗巫殿。” 这是常茂给他的解答。 昆吾山上有一庙四殿，即蛊仙庙和斗巫殿、巫蛊殿、传承殿、杂事殿。这斗巫殿就是与巫蛊殿平级的存在。 萧南大致了解后，就问道：“常师弟，麻烦筛选一下，有没有路过下河村的委托。我如果下山，就顺道去一趟。” 常茂在一块白玉石板上拨弄一番，就回道：“还真有两件。” 他见萧南好奇地注视白玉石板，不由笑着解释道：“这是玲珑玉册，是七品巫宝玲珑书的分卷，拥有一定灵性，可以调阅、分析主卷里记载的各项信息。” “咱们修行者哪需要用笔墨记录，因此委托信息也都记在里面呢。” 萧南点点头，这相当于巫改版的人工智能了。倒有点意思。 “第一件是采摘灵药双生莲，位于白矖河畔，不算难。委托人是巫蛊殿擅长炼丹的黄月莪长老，300贡献点。” “第二件是前往邻近的羲和部落，调查黎氏一族的连环血案。其为斗巫殿黎梧长老的亲族，但他最近要闭关，因此委托一组弟子代劳，每人500贡献点。” 常茂继续说道。 这两个任务在同一个方向，而且都经过下河村，报酬也不错。因此萧南很满意，直接就定道：“我都接了！” …… 紫坨峰，闭关室。 这里是巫蛊殿精心打造的坐关之所，专门供弟子们突破、修炼所用。 里面布有三品聚元阵，还引地火之气温养内室，有驱逐心魔、冲击瓶颈等功效。不过价钱也贵，按日收费。 谭翎此时就坐在里面。 闭关室、碎元诀、蕴蛊丹……他为了突破炼蛊境，已经准备到极致。 “我一定要成功！我要晋升内门！” 谭翎眼前浮现萧南的模样，他眼睁睁看着这个比自己小的少年，从杂役身份青云直上，如今踩在自己头上。 他不甘心。 “我苦修多年，得执事信重，凭什么就不能突破炼蛊，晋升内门？” 想到这里，他闭上眼睛。 “一切就在今日。” 聚元阵牵引灵气灌溉在身，谭翎吞服蕴蛊丹，运转《碎元诀》。 “给我开！” 他的身上浮现灰白气息，这碎元一用，就是消耗三年寿命。 噗。 他一口鲜血喷出。 失败了！ 谭翎不敢相信，他已经做足准备，竟然还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不可能！不，我还有一次机会！” 他摸出最后一粒蕴蛊丹，眼里仿佛对晋升炼蛊境生出莫大的魔怔。 他调息疗伤，足足过了半日，将自身状态又提至巅峰，才再冲关。 碎元一用，又是三年。 噗。 他仰面跌倒在闭关室里，全身萦绕死灰之气，眼里再没了神采。 “为什么萧南就可以？” 他失魂落魄地呢喃道，旋即想起对方给他蕴蛊丹时那高高在上的姿态，眼里的恩情就全部化为嫉妒和恨。 “凭什么你就可以啊！！” 损失六年寿元，两次冲关失败，根基已然受损，下次冲关不知何年。 谭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闭关室的，但是他走到门口，却突然被人叫住。 “请问可是玄光洞谭师弟？” 一名身穿白袍、容貌极为秀气的青年，摇着无骨折扇笑道。 谭翎惶恐行礼：“见过内门师兄，不知道师兄叫住我是什么事？” 他看着那白袍，艳羡到极致。 “谭师弟，我听说你已经成为内门储备，破境在即。可是我看你气色低迷，头发散乱，难道是冲关失败了？” 白袍青年直接提到他的痛处。 谭翎一下子咬住牙：“许是资质不足，时机未到，功亏一篑。” 他不明白对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对方是内门，不能得罪。 “哈哈哈，炼蛊境并非难事。对了，我叫韩杰，出自地冥洞黄长老一脉。今日过来，就是送你一个机缘。” 白袍青年终于介绍道。 “机缘？地冥洞？” 谭翎惊住，这地字序列的洞府乃是长老所在，地位比丁铭还要高。 地冥洞黄长老的名声他也听过，因为对方擅长炼丹，实力又强，在巫蛊殿里是跺跺脚就能震三响的人物。 “他们怎么会找上我？” 韩杰似乎看出他的疑惑，笑道：“具体如何，到了地方再谈。” 两人出了巫蛊殿，一路向上行走，很快抵达一处规格奢华的洞府。 谭翎只见对方带着自己一路向深处走，竟然来到地冥洞的地底。 这是一处死牢。 一名体态丰润、魅惑横生的红裙女子静静立在幽暗里，面前摆着一座三品丹火阵，阵里躺着横七竖八的孩童残尸。 谭翎悚然心惊。 这时候，长老黄月莪转过身来，盯住谭翎问道：“为什么我就没法成功呢？丹阵、灵药、炼药术……我应有尽有。可是为什么丁铭能成，我却不行呢？” 她的目光里像是有蛊惑人心的力量，“你说我究竟缺少了什么？” 谭翎全身一颤，记忆如一幕幕画卷急速翻开，旋即定格在萧南身上。 “果真是我的机缘。” 他一下子跪拜在地。 第十五章 首次下山 三天后，玄光洞。 萧南盘膝坐在床上，长出一口气，气息如同白雾一样喷出。 “这《巫鱼经》总算是修成了。” 他内视识海，只见原本满溢的巫元海洋此时化作漩涡，沿着造化玉书的悬停位置为中心轴，整体呈旋转姿态。 “这是鱼塘？” 萧南觉得不太像，“哪有深海一样的鱼塘，看着倒像是正在旋转的银河系。不会吧，难道是我练错了？” 他急忙翻看《巫鱼经》，对比修炼的要点，发现没有一丝偏差。 “或许本来就是这样。” 他见没有异常，就放下心来。 但是他哪里知道，寻常人修炼《巫鱼经》都是从炼巫境初期开始，从来没有人像他这样从炼蛊境圆满修炼。 而且他识海里的巫元实在太多，根基浑厚，最后就成了大漩涡。 “萧师兄，这是洗过的干净衣服，坏掉的亵衣我也带你补过了。” 彩柠推开门进来，将整理好的衣物放下，“这趟出门得好些时日，你可得照顾好自己。手好了得自己吃饭了。” 她唠唠叨叨的样子不像是10岁的少女，倒像是100岁的老太婆。 “你跟我一起下山。” 萧南的下一句话就让她直接愣住。 彩柠瞪大了一双空洞眼眸，嗫嚅道：“我……我也去？” “不错，我已经问过谭翎了。你家在下河村，这次出门正巧路过，带你回趟家，见见你娘亲。” 萧南随意地回道。 彩柠的眼里一下子沁出泪水。 “萧……萧师兄，谢谢你。” 萧南看向这小丫头，怎么还哭了呢。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掌，才发现那掌心、指间有不少针刺的血孔。 “坏掉的亵衣我也带你补过了。”他的脑海里骤然响过这句话。 萧南瞬间明白了，这傻丫头……瞎子怎么还学人家补衣服呢。 他稍微握紧了手掌：“你去收拾一下，我们半个时辰后出发。” …… 正值四月，昆吾山群峰叠翠，巍峨立在苍穹下，偶有飞鸟掠过。 三道人影行走在山道上。 听说他们要下山，丁衡屁颠屁颠地从玄光洞一路送到山脚下。 他的身体是真好了。 “彩柠，回来记得给我带礼物！” 他艳羡不已，但又不敢要求萧南，于是盯着彩柠不住央求道。 彩柠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未几，他们挥手告别。 远处的山峰幽暗里，一身黑袍的丁铭遥遥望向两人离去的方向。 等到丁衡不舍地回头，重新登上山道，他才轻语一声：“萧南，昆吾山暗流汹涌，生死祸福就看你的造化了。” 说完，他纵身横掠，落在邻近山道的台阶上，挡住一人的去路。 “黄庭，我已经遵守承诺，将借药融蛊的秘法上交。你们从巫蛊殿兑换就行，为何还要盯着我玄光洞不放！” 他看向对面的胖子，此人身穿黑衣，袖绣四翼，也是一名执事。 “呵呵，兑换？” 黄庭不慌不忙地笑道，“丁铭，兑换的方法我们试了，根本过不去。我们怀疑是你藏私，现在谁不知道借药融蛊的主导者根本不是你，而是那个萧南！” 丁铭冷眼看向他。 “你要动我玄光洞的人？” 他骤然跃出，身体化作一道狭长的幽光，在半空里划出残影。 嗡—— 有怪异的震颤音响起。 黄庭脸色大变：“你疯了！竟然敢在昆吾山里对我出手！你我都是元胎境，打斗的动静势必惊动长老层……” 他一边叫喊，一边身上腾起橙黄的光芒，化作一团防护罩。 嗡—— 怪异的声音再次响起。 有两柄月牙形的暗刃陡然浮现，那橙黄色的防护罩顿时如豆腐一样，裂开平整的切面，露出黄庭惊愕的眼神。 “你……” 他只觉得身体骨骼寸寸断裂，血液、肉沫崩碎，刹那间瘫在地上。 丁铭的身影重新浮现在山道上，背对着他说道：“你得庆幸这是昆吾山，所以我不杀你。你传下去，萧南是我弟子，谁敢打他主意，就是与我丁铭为敌！”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去。 丁衡走在山道上，抬眼一看，突然捂嘴：“咦，爹你怎么在这里？” 丁铭走到他的身前，禁不住摸一摸他的脑袋，说道：“好孩子。” …… 上河城，位于昆吾山下的河谷，沿归墟河两岸繁衍、建设，聚居着近百万的族人。 萧南立在河畔远望，可见昆吾山云雾缭绕，峰峦连绵，宛如蛰伏的巨龙，盘踞在蛮荒大地上。 此时他们已经远离昆吾山二十里。 眼前是一片热闹的集市，里面有无数商铺林立，车水马龙，极尽繁华。 “呀，真热闹啊！萧师兄，外面是什么样子？我听到好多人在吆喝、说话，比咱们下河村热闹一千倍！” 彩柠到底是孩子心性，霎时间就兴奋起来。 萧南放眼一望，就见酒楼、兽阁、丹铺等经营，楼宇粗犷，是蛮荒的建筑风格，不时有顾客光临或走出。 “这应该是有河部落最繁华的地段了。” 他对比自己出身的南离部落，也远不如眼前繁华。 听到彩柠发问，他随口说道：“有人在耍枪呢，嚯，这枪法不错，差点戳到旁边那姑娘。还有一个牵着巨狼的敞衣汉子，像是刚狩猎回来。这边还有个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姑娘……” 两人走走停停，都涨了见识。 “我记得来昆吾山的时候，族里长老是安排坐的飞舟，估计前面还有舟市，如果我们坐飞舟去羲和部落就近了。”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 飞舟固然可以借助巫阵在云层里航行，但是花费同样巨大。 他进昆吾山之前，将金银等财富都留在了南离，所以现在还是拮据的状态。 “或许可以让人送过来……” 萧南领着彩柠，很快停在一处高大的建筑前，上面刻着牌匾【麒麟阁】。 “没错，碰面的地方就是这里。” 他这趟出行，除了白矖河采药，还有一件是黎梧长老的委托，乃是五位内门弟子一起。 麒麟阁就是他们约定碰面的地点。 萧南进去之后，就发现这是一家贩卖宝物的店。 各式各样的巫宝摆放在前两层，三四层则是玉石、灵植等材料，五六层是丹药、阵法，再上面则是贵宾区。 他按着常茂给的消息，出示内门弟子令牌后，就被一路引到了第七层。 “哈哈哈！我看这是谁到了？咦，莫不是玄光洞的萧南师弟？一看这样貌、年龄，果真是年少有为啊！” 一名手摇折扇、长相秀气的白袍青年立即迎上来笑道。 “自我介绍一下。” “鄙人——” “地冥洞，韩杰。” 第十六章 碧落峡 萧南行礼道：“原来是韩师兄，我来得晚，让诸位久等了。” 他打量一眼，才发现房间里已经站着五个人，三男两女。 不对，怎么多了一个？ 他落眼一看，就见一位熟悉的少女立在一位师姐身边，正惊喜地望过来，嘴里已经叫道：“阿南哥！是你！” 她的声音很清脆，有一头乌黑秀发垂在肩后，脸型娇俏，眼睛大而明亮，正是同出自南离、许久未见的叶倾城。 萧南也错愕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倾城扑过来，抱住他的胳膊，笑道：“我跟着何师姐出来长长见识，倒是你……咦，你……你竟然成内门了！” 她这时候才注意到萧南的一身白袍，可是，这太不可思议了！ 她记得不久前，萧南还是丙四窟的杂役，自己为了他的事不知道央求师父多少次，好不容易有结果又错开。 再后来他就突然成了青衣，现在再看，他竟然已经晋升内门了！ 她宛如做梦一样。 “我侥幸突破炼蛊境，蒙执事看中，这才赐了内门的身份。” 萧南谦虚道。 韩杰没想到他们认识，摇着折扇插嘴道：“萧师弟就别自谦了，以12岁的年龄，凭借苦修踏进内门，就算在昆吾山里也不多见，羡煞旁人啊！” 叶倾城拉着他与玄阴洞的师姐认识，她叫何慕仙，性子十分清冷，不爱说话，见到萧南也只是微微点头示意。 “别看师姐外面冷，里面热着呢。” 叶倾城小声嘀咕道。 萧南也很快与其他人认识，除了韩杰和何慕仙，还有两人分别是玄火洞的祝云阳，体型壮硕，性子烈；以及斗巫殿玄策洞的常凉，是一个瘦猴样的精明人。 对于彩柠，萧南也介绍一声，只说是自己的表妹，顺路过去省亲。 叶倾城瞧得好奇不已。 她从小与萧南一起长大，自然知道他娘亲病逝，父亲失踪，家里早就没了亲人，这是从哪里又冒出一个表妹？ 她莫名地生出危机感。 蛮荒地域民风粗犷，十二三岁的少女已经可以结婚、生子。叶倾城从小耳濡目染，自然也清楚这些。 “羲和部落距离昆吾山九十八里，我们沿着上河城、中河镇、下河村，一路走出主族的聚居地，就可以抵达。” 韩杰出身玄字洞，自然而然就成为众人的领头者，摊开地图道。 这也是萧南第一次见到昆吾山外的地形图，最显眼的就是一条长河从昆吾山的西侧，一路向东流淌。 这是归墟河。 麒麟阁门口的浑浊河流就是，在南离部落也有归墟河的支流。 这是一条跨越整个蛮荒的长河，没有人知道它起源哪里、终点何处。 “这里就是羲和！” 韩杰指着一处位置说道，“我们可以跟着麒麟阁的商队一起出发，他们熟悉路线，大致需要五天时间。” 众人这才明白他选在麒麟阁碰面的用意，他怕是早已规划好路线。 “韩兄高明！既然都安排得这么清楚了，那我一路跟着你就行。” 祝云阳直接咧嘴笑道。 “昆吾山下由蝎、蜈、蛇、蟾、蛛五堂管理，其中只有蜈堂隶属于巫蛊殿。而麒麟阁正是蜈堂的产业。” 常凉分析道，“看来韩兄是早就托了关系，让麒麟阁协助我们。” 萧南听着他们对话，明白更多局势。 韩杰摇着扇子笑道：“不错，我地冥洞黄长老以炼药闻名，与蜈堂来往最多。我虽然不是真传，但也有几分薄面。” 一行人很快定下行程。 不过，萧南也提出在经过下河村的时候，要耽搁两日寻找灵药。那黎氏一族并未催促，众人都无不可。 …… 两天后，碧落峡。 蜿蜒的峡谷上方，正有两道人影静立在峭壁上，目光望向来路。 “王师兄，捉一个才入内门的小家伙，师父竟让我们两位炼蛊境圆满一起出手，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脸有黄斑的一人问道。 “庞师弟，切莫大意。他们一共五人，其中还有地冥洞的韩杰，并不容易对付。而且他们还找了商队。” 王溪明十分沉稳地说道，“这商队护卫里也有两名炼蛊境，如果一起围攻我们，就算你我也得十分吃力。” 他嘴上说着难，但是神情上却一副轻松，显得自信满满。 庞斑也笑道：“王师兄，我已经在下方布上四相迷阵。只要他们进来，就会分散迷失，到时候不过瓮中捉鳖。” 两人投下目光，只见峡谷里有氤氲迷雾在流淌，那是阵法在生效。 “等会掳了人就走，不必多做杀戮。那地冥洞毕竟是丹药出产大户，咱们虽然不惧，也没必要往死里得罪。” 王溪明提醒道。 黄斑青年撇撇嘴，没有说话。 正在这时候，只见一群黑点出现在峡谷入口，两人神情一肃。 来了！ …… “阿南哥，口渴了吧？这是我刚打的溪水，甜着呢，你尝尝。” 叶倾城提着水壶笑道。 彩柠有点慌，扒开行囊，不甘示弱地说道：“我……我还带了点心。” 她拿出干皱的酥饼。 萧南看着两人失笑：“倾城，我不渴。彩柠，我也不饿。这山路难走，你们两个小家伙照顾好自己就行。” 两人一起撇嘴，谁是小家伙，好像你自己就有多大一样。 一旁的何慕仙有些吃味，酸着嘴说道：“师妹，我口渴。” “啊！师姐，我再去打一壶！” 叶倾城护住怀里的水壶奔出去，何慕仙不禁幽怨地看一眼萧南。 “等等！不太对劲！” 萧南陡然叫道，旋即一把抓住彩柠的手，就往远处的叶倾城掠去。 下一刻，峡谷里的迷雾宛如泉水喷发，刹那间遮蔽所有人的视线。 “不好！有阵法！全体戒备！” 韩杰的声音伴随着商队的慌乱响起，但是随即声音遥遥远去，也被阵法的力量隔绝。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 除了迷雾，只剩迷雾。 萧南就慢了一瞬，就失去了叶倾城的身影，手里只抓住彩柠。 “萧师兄，发生什么了？” 彩柠是瞎子，看不见周遭的迷雾，只觉得峡谷格外安静。她不安地捏着发皱的酥饼，小心装回行囊里。 这时候，突然响起破空声。 “呵呵呵，你就是萧南？跟我走一趟吧！嘿，我在迷阵里还加了一套三绝杀阵，希望这些家伙足够幸运！” 说着，他屈指点向萧南胸口，试图封禁其体内巫元，另一只手已经擒向萧南的手臂，打算随手甩在肩头掳走。 噔。 那身影纹丝未动。 第十七章 三成燃血 “恩？挪穴之法！你还兼修了武道！” 庞斑惊诧，可是没有封禁住对方，可以归因于武道，那这手呢？ 下一瞬，就见对方的手臂如蛇一样扭曲，刹那间探至眼前。 “不好！你不是炼蛊初……” 他瞪大眼睛，咽喉已经被一双手掌捏住，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庞斑眼露惊恐。 同为炼蛊境圆满，他竟然没在对方手上走完一招！ 这有一部分是对方突然爆发，出其不意的因素，但更多则是因为他在炼蛊境圆满沉淀浑厚，又兼修了武道。 可惜，此时明悟已经晚了。 咔嚓。 喉骨断裂的声音响起。 “彩柠，他们的目标是我。你坐在原地切勿乱动，等我回来。” 萧南叮嘱一声，就提着庞斑的尸体快速消失在迷雾里——得找出他的同伙，以及他们为什么要抓自己。 彩柠双目失明，看不见也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得听话地坐在地上，紧紧抱住行囊，四周变得寂静。 但是迷阵里渐渐浮现白色毫光。 它们如同牛毛一样密集，无规则地向四面八方射出。有商队的护卫一时失察，霎时间被白色毫光射成筛子。 “这就是三绝杀阵？” 萧南行走在迷雾里，十分焦急。 如果不能尽快破了这杀阵，那么不仅失散在迷阵里的叶倾城面临危险，刚刚坐在原地的彩柠也难逃厄运。 “这是日月星之势……恩？还缺少一面阵旗，对了，或许在这里！” 萧南在穿越后的12年里，不仅学过炼药，在阵法一道也同样有天分。不过，因为没有人教，都是靠钻研。 作为理科生，他很擅长钻研。 因此在此刻，他很快就看清峡谷里的阵势，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阵旗。 但是他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果然，我就知道在你的身上肯定有一份，否则你如何出入阵法。” 萧南在庞斑的尸体上一阵乱摸，就找到对方的储物袋，翻出阵旗。 不止是杀阵阵旗，还有迷阵的。 “散！” 萧南快速炼化阵旗，将三绝杀阵破开一面，白色毫光霎时间消退。 “接下来就是出迷阵了！” 他觉得外面应该有人在接应。 …… “庞师弟应该已经得手了。” 王溪明坐镇在峡谷上方，谨防有精通阵法的人从里面逃出来。 “恩？怎么还有杀阵！糊涂！” 他看见迷雾里有毫光升腾，可是没过多久，那毫光就骤然溃散。 下一刻，有一道人影从阵法里冲出，目光一扫，与其对视在一起。 “是你！萧南！” 王溪明自然有这趟目标的画像，一下子认出逃出来的人就是萧南。 “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吧！” 萧南运转踏云步，在峭壁上连续借力，已经登上峭壁，一掌拍出。 砰—— 两人霎时间碰撞后退。 “恩？炼蛊境圆满！这不可能！” 王溪明脸色大变，眼前这人怎么可能是炼蛊境圆满，他才12岁！ “你也不弱，值得我认真了。” 萧南也瞬间判断出，对方的实力还在刚才的黄斑青年之上。 “狂妄！就算你是炼蛊境圆满又如何，我乃是真传储备，远超你想象！” 王溪明迅速冷静下来，双手向中间一合，喝道：“神通——洞明！” 四周的一切在他眼里慢下来。 这竟然是一种提升五感、反应、速度，增幅自身战力的辅助神通。 但是效用极其显着。 他身形一蹿，消失在萧南的视线里，随即出现在左侧一拳轰出。 砰—— 萧南被打得不住倒退。 “有点意思。” 他也不再废话，运转家传武道《十二祖拳》里的鹤形桩，漂移避让，旋即双脚一停，化作以力着称的熊形桩。 “燃血秘术！” 他精血燃烧，三根手指在刹那间爆裂，这是运用秘术时的外在表现。 三倍战力！ 熊形桩——揽月式！ 砰。 他一拳对轰在王溪明的拳头上，直接将他的手掌、手臂打得破碎。 拳势不停。 砰—— 王溪明的右肩整个爆开。 “好强！这是燃血秘术！这个疯子竟然在拼命！我们都小看他了！”王溪明惊惧不已，扭头就往远处逃。 萧南轻声一笑：“迟了。” 下一刻，他的脚下蹿出一条鬼影一样的蛟魂，沿着树林中的阴暗游走，钻进王溪明的身体里。对方全身一颤。 “告诉我，为什么要抓我？你们是谁的手下，背后是谁在指使？”萧南已经到了近前，掐住他的脖颈提在半空。 “唔唔唔……休想！” 王溪明四肢扭动，眼露惊骇，却并不屈服，“萧南，你放了我，我不仅不害你，还送你一场晋升真传的机……” 咔嚓。 萧南懒得废话。 …… 半个时辰后，迷雾散去。 韩杰脸色难看地合紧折扇：“该死，终于是把这个阵法给破了！” 他扫视一圈，峡谷里已经极其凌乱，于是叫道：“祝师弟，你与商队一起清点损伤！常师弟，我们去外围探查！” 说罢，两人冲向阵外。 静坐的萧南也拉着彩柠，迷茫地站起身，须臾，看见一道曼妙身影，问道：“何师姐，可有找到倾城？” 何慕仙焦急地摇摇头。 彩柠蓦然嗅了下鼻孔，说道：“萧师兄，倾城师姐的香囊味在这边！” 他们急忙跟着彩柠找过去，很快发现叶倾城此时正如小猴子一样，抱着一棵树木，停在两米高的位置不撒手。 “呜呜呜！师姐！阿南哥！你们怎么才来！刚刚吓死我了……” 她呜咽着说道。 何慕仙任由她抱着，奇怪道：“师妹，你怎么会爬到树上？” “哎，还不是刚才起了雾，还有那白光……后来有人推了我一把，让我别乱跑，我就顺势抱住了他不撒手。” 叶倾城支支吾吾地说道。 何慕仙有点无语：“推你的莫不就是这棵树？” 彩柠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萧南自然知道真相，是自己返回迷阵时找到她，提醒她别乱跑。 这时候，韩杰从外面走回来，脸色阴沉地说道：“竟然是地銮洞的弟子！我认识他们，是王溪明和庞斑！” 常凉在后面拖回两具尸体。 萧南闻言松了口气，果然，自己虽然没问出对方的来历，但是韩杰等人可能认识对方，这不一下子叫破了来历。 “韩师兄，他们为什么布阵杀我们？” 萧南好奇问道。 韩杰的目光瞬间一缩。 第十八章 长生代价 “我也不知。” 他若无其事地摇摇头，猜测道，“兴许是与我们有什么仇怨，或者看中了商队里的某件宝物，得再调查一番。” 萧南觉得他的目光有点怪，他似乎知道原因，但故意瞒着自己。 为什么？ 常凉担忧道：“地銮洞乃是长老坐镇的洞府，他们惨死在这里，就怕长老迁怒于我们。也不知谁杀了他们。” 韩杰有长老靠山，他们可没有。 何慕仙说道：“总之不是我们杀的。而且此人在阵外杀了两人，倒是及时救了我们。我们应该感激才是。” 萧南对第一句话点头附和。 “韩师兄，商队死了五个人，其他无事。幸亏那杀阵破得早。” 祝云阳走过来说道，他目光灼灼的样子，直以为杀阵也是韩杰破的。 “不知道是哪位前辈路过，顺手帮我们剪除了二人。将他们埋了吧。接下来我们要更小心，别再着了道儿。” 韩杰快速决断道，“我再修书一封，让商队传回山里，请示黄长老是否出面，质问地銮洞究竟想做什么。” 听他说完，常凉、何慕仙神色一轻，他们都在等韩杰最后这句话。 …… 半日后，昆吾山。 正在地底死牢尝试不同血液搭配的黄月莪，收到弟子递上的玉简。 “是韩杰的来信？” 她一身黑裙，酥胸半敞，极尽魅惑妖娆，令送信的弟子不敢多看。 “嗯？地銮洞也插手了！” 她面色一惊，“不行，他们死了两位内门，极可能有执事或真传出手。我得走一趟，将他们截在昆吾山上！” 说罢，她捏碎玉简。 “我地冥洞的计划，不容有失。” …… 碧落峡，埋尸处。 一只巨狼突然出现，循着气味掘开王溪明两人的尸骨，嗷嗷叫唤。 随即，一只只巨狼钻出密林。 其中一只特别显眼的白色狼王身上，驮着一位赤膊壮汉。他的胸口有细密的图纹，构成一只咆哮的狼头。 他坐在狼王身上，看一眼地上的尸体，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有趣，看来这有河部落内部已经斗起来了，说不准就不需要本座出手了。嘿，孩儿们，给我循着气味追！” 说着，他丢出一块块血肉。 这些巨狼撕咬咀嚼片刻，就如风一般的往下河村方向奔驰而去。 …… 黄河道，渡口。 “萧师兄，过了这条河，就到我家了。也不知娘亲怎么样了……” 彩柠已经认出眼前的渡口，只是近乡情怯，内心反而忐忑起来。 “萧师兄，我若是……回了家，是不是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捏住裙角扬起脖颈问道。 萧南这才发现她与初见时的模样已经截然不同，如今皮肤越发细腻，容颜也靓丽起来，属于极为耐看的类型。 “傻丫头，下河村也属于有河部落主族，距离昆吾山不算远。只要有时间，总能见到的。”他安慰笑道。 这段时间，他也适应了这丫头的照顾，说到离开还真舍不得。 “阿南哥，这是香甜的泉水，我刚打的。”叶倾城凑过来，拿出两袋水，其中一袋却递给彩柠，“这袋给你。” 彩柠愣了下：“谢谢。” 两个小丫头就这么处好了。 一行人登船渡河。 “韩师兄，前方就是下河村了，我要耽搁两日采摘灵药。你们如果着急，可以先行在羲和部落等我。” 萧南又向众人说道。 韩杰摇着折扇，脸上满是笑意：“无妨，羲和已经近在眼前。我们等你两日。若是两日不回，我们再先行。” 其他人也点头。 不一会儿，一个村落就出现在众人眼前，彩柠惊喜地叫出声。 下河村，说是村子，但其实是一大片区域的统称，属于有河部落主族的外围地段。彩柠所在的村子只是其一。 除此之外，在这周遭数十里，还有数不清的这种小村落。 它们远离昆吾山，是贫瘠地带，远远不如上河城那种繁华之地。 不过，在彩柠眼里，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是她的家。 家里，有亲人。 须臾，他们就停在村东头的一处破旧石屋前，彩柠听见动静，那是一个妇人在门口劳作，霎时间泪如雨下。 “娘！是你吗！” 那妇人抬头，约莫四十多岁，脸上因为贫苦已经布满皱纹，目光定定瞧着彩柠：“囡囡……你怎么回来了！” 旋即，她瞧一眼萧南等人，有些畏缩，但还是冲过来，紧紧抱住彩柠，呢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萧南的眉头略微蹙了下。 彩柠满心欢喜地进了屋子，家里还有两个哥哥，拉着萧南介绍给他们认识。对方听说他是昆吾山的内门弟子，连忙奉上茶水，打量彩柠的眼神也变了。 “娘，彩柠她不是被……” “嘘，闭嘴！” 萧南听见他们倒水的时候，想议论什么，却被彩柠她娘制止。 这更肯定了萧南的猜测：“看来彩柠失踪的背后另有隐情啊。” 喝完水，彩柠也诉说完这两个月的离殇，萧南才问道：“彩柠，你的事我已经禀报过师父，现在到你选择的时候了。你选择留在这里，还是回昆吾山？” 彩柠一下子怔住。 她娘亲和兄长们也屏住呼吸。 “萧师兄，我……” 她的泪水猛然夺眶而出，她舍不得萧南，可是也舍不得娘亲。 世间安有两全？ 彩柠咬住唇：“我留在家里。” 她看一眼娘亲，又看看萧南，她与后者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那你照顾好自己。” 萧南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他有无尽寿命，这种离别忧伤在未来还会遇到无数次。在他漫长的生命里，彩柠兴许连一朵浪花都算不上。 这就是长生的代价。 “彩柠，我口渴，你再去倒杯水。” 萧南突然笑着说道。彩柠闻言噙着泪出了屋子，到隔壁摸索着倒水。 此时，韩杰他们已经去村子里寻找住处，屋里只剩萧南和彩柠家人。 他看一眼三人，蓦然一跺脚，身上腾起强大的气势，将他们扑通压倒在地。彩柠娘亲慌乱叫道：“大人！” 萧南冷面坐下，声音如坠冰窖：“彩柠是被你们卖的吧？” 第十九章 白矖河 三人跪在地上簌簌发抖。 “大人饶命啊！” 彩柠娘亲连忙哭求道，“我们也是没办法。她爹早死，家里没有顶梁柱，早已经揭不开锅，若不是卖了她，我们都得饿死。” 那两个兄长也不住点头：“是啊！蝎堂的大人给了不少银子，我们靠这个才能活到现在，都是多亏了彩柠。” 萧南看着食人血的三人，不知道让彩柠继续留下是福是祸。 “她既然决定回家，那你们以后须好好待她。我会时常路过此地，如果教我知道她有半点不好，犹如此砖。” 萧南站起身，脚尖在地上的硬石砖踩过，那石头寸寸粉碎。 三人吓得不敢说话。 “彩柠，我们就在外面喝，顺便说说话。”萧南则出了房屋。 他给彩柠留了些银两，千叮万嘱之后，才说道：“我走了。” 是时候去采双笙莲了。 “萧师兄！” 彩柠猛然冲出去，从背后抱紧他。萧南任由他抱着，未动分毫。 许久，彩柠才松开手臂。 等她小心翼翼地向前方摸索，发现那站立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 一如空落落的心。 …… 白矖河位于下河村东南，背靠深山，里面多生长灵植，妖兽也多。 往日里，下河村的人也会进山采药，卖于商队、药铺等为生。 “这里就是白矖河了。” 萧南依照地图往山林里走出十里，才见到一条水花翻滚的长河。河水清澈见底，阳光洒下，如同鱼鳞在闪耀。 “双笙莲生于幽暗之地，一莲双花，一朵向阳，一朵向阴，恐怕是在靠近峭壁之地，我再向深处找找。” 他之所以接受这份委托，就是因为有炼药知识打底，十拿九稳。 只要这片区域真有双笙莲生长，他自信自己一定能够找到。 两个时辰后，他在一处河畔停下。 在河对面有一处幽暗洞窟，里面生长着许多莲叶，隐隐有花朵绽放。 “当在这里。” 萧南心里一喜，纵身跃起，在河水上轻踏两步，就跃到洞窟里。 只见两朵荷花将开未开。 “果然是双笙莲！” 萧南观察一下，就在山洞里，清扫出一块立身的区域，“可惜还没开，估计最快也要明天，我得在这里守着。” 当即，他盘坐在荷花旁。 这一守，就是一日。 某一刻，荷叶突然轻轻震颤，那含苞待放的莲花在刹那间绽开。 萧南眼睛一睁：“终于开了！” 只见莲叶上方开出交相辉映的两朵莲花，一朵赤红，一朵深黑。 萧南伸手就要采摘，却鼻翼微颤，闻那花瓣上传来一股幽香。 “恩？这香味不对！” 他精通炼药，明白双笙莲的特性，传闻此花能够沟通生死，一朵映照阳间界，一朵映照幽冥界，无香而两色。 但是现在它却传出香味！ 萧南惊觉不对，已经迟了，整个身体随着那幽香侵入，陷入麻痹状态，识海里的巫元也随之沉寂，难以调用。 “哈哈哈，萧师兄，我等了你多日，你果然还是上钩了啊。” 河岸对面出现一个肤色发白、眼角生痣的青年，他的眼里透着快意。 萧南目光一缩：“谭翎！” 竟然是同出自玄光洞的谭翎！ 萧南早知此人心机深沉，一直暗暗提防，不多往来。但是他怎么防备，也没想到对方会在这里设下陷阱！ “为什么？” 他抬眼问道。 “说起来我倒是该感谢萧师兄，你折价卖了我两粒蕴蛊丹。可惜，是我自己不争气，竟然两次都没突破。” 谭翎漫步走到河水边沿，望着萧南感慨道，“但是，我不甘心啊。我在玄光洞里苦苦经营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走了内门钟乾，如今又冒出个你！” “这新晋的内门位置本该是我的！是我的！现在我根基受损，寿元流散，不知道再次突破要多少年。你懂吗？” 萧南见他神情狰狞，有些癫狂，不由刺激道：“我不懂。突破炼蛊境对我而言，就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谭翎瞬间就怒了：“所以你该死！” 他的眼里满是嫉恨。 “萧南，我也不与你绕弯子了。丁衡他借药融蛊能够成功，是因为你的血吧？我思来想去，唯有你的血不对劲。” 他继续说道，“彩柠原本融蛊失败，但是喝了你的血，竟然就成功了。丁衡也同样如此，你的血异于常人！” 萧南一惊，原来他处心积虑地对付自己，是因为这个缘故。 长生者的血液要暴露了吗？ “胡说！融蛊本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全看运气、天意！谭翎，我看你这是入了魔，强行想到我的血上面！” 他自然不会承认。 谭翎哈哈一笑：“是与不是，抓到你，多做两次试验不就知道了？” 说着，他踏步跨越河流，落在萧南的近前，向其肩膀抓去。 谭翎的心情十分亢奋。 “萧南，你就是我的机缘。只要抓住了你，黄长老就会赐下我蕴蛊丹、还寿丹和洗髓丹，我定可重新突破！” 他提起萧南就往远处奔去，中途还不放心地重新封印其巫元。 萧南见他不会杀自己，也就佯装被擒，下意识地问道：“黄长老？” 他想起来这趟采摘双笙莲的委托，就是巫蛊殿的黄月莪长老颁布。 难道他们在那个时候就布局了？ “不错，正是地冥洞的黄月莪长老！哈哈，没想到我能搭上她吧！” 谭翎想到此事就十分得意。 萧南的目光禁不住一凝，他想到此次同行的另外一人——韩杰！ 他……也是地冥洞的弟子！ 正在这时候，只听前方树下传来一声轻笑：“萧师弟，怎么样，双笙莲采到了吗？” 萧南扭头一看，只见那人手摇折扇，风度翩翩，不是韩杰是谁。 “果然是你！” 他寒声喝道。 韩杰啧啧打量他，像是端详一件货物：“你的血真的有古怪？真是神奇啊，难不成你是什么天生圣体？” 说着，他猛然探出手，按住萧南的臂膀，“容我先采集两壶再说。谭师弟，回山之后知道怎么说吧？” 谭翎心里一紧：“我什么都没看到。” 韩杰满意地点点头，取出两只玉壶和一柄匕首，准备割脉放血。 就在这时候，那只臂膀蓦然一翻，“砰”的一拳砸在他的鼻梁上。 “我采你大爷！” 第二十章 断道之仇 韩杰当场就懵了。 “怎么可能，你不是被封禁了巫元吗？怎么可能挣脱我的压制！” 说话间，萧南已经兔起鹞落地立在两人对面，眼神如同在看死人。 “你们既然调查过我，就该知道我萧家祖籍在太安国。那里武道盛行，就没想过我会兼修家传的武道功法？” 他活动一下手脚，解释道，“巫道修行在上丹田识海，武道修行在下丹田气海。就算巫元被封禁了又如何。” 韩杰捂着鼻梁，那里已经沁出血液，他也终于明白萧南的本钱。 “兼修武道？” 他费力摇开折扇，依然维持住风度笑道，“你一个区区12岁的小子，就算从小习练武道，现在又能到什么境界？后天境？先天境？呵呵，你跑不了！” 说着，他的背后有山河虚影，随着折扇摇开如同画卷一样铺展。 “我之神通，名为山河！” 他一步踏出，有山河之势自其身上腾起，轰然撞向萧南。 砰—— 萧南一拳轰出，竟然不能抵挡这样的威势，被撞得倒飞出去。 “有点意思。” 他一抹嘴角，已经受了伤。 “韩师兄，我先试试他的深浅！” 谭翎见萧南如此不堪，果断蹿出，既想找个快感，也想抢一个功劳。 “呵呵，跳梁小丑！” 萧南身形一晃，用出爆发性较强的鹿形桩法，猛然一个肩锤撞在谭翎身上，随即脚下一勾，令谭翎平躺倒飞。 砰！ 他横肘砸在谭翎的下腿关节。 “啊——” 谭翎惨叫着栽进地里，两腿断折，鲜血横流，已经失去行动能力。 韩杰的目光凝滞在萧南周身流淌的真元上：“你竟然是凝元境！” 他的脸色变了。 武道境界与巫道境界大抵相通，武道分后天、先天和凝元，这第三境凝元境就相当于巫道修行的炼蛊境。 一个区区十二岁的少年，竟然巫武兼修，都抵达了第三境！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天骄了！ “萧南，你藏得好深。” 韩杰深吸一口气，“可是就算再深，你今天也得折在此处。我是地冥洞内门，炼蛊境圆满，杀你如屠狗！” 说罢，其背后的山河虚影一荡，随着韩杰伸掌、下压，猛然镇落。 就像如来镇压孙猴子。 可是他不是如来，萧南也不是猴子。 “平旦朝霞！” 萧南陡然喝道，身上凭空生出霞光，宛如沐浴在朝阳里。 “日午正阳！” 阳光璀璨，照亮幽暗。 “日入飞泉！” 他的身上出现瀑布流响。 “夜半沆瀣” 其背后出现幽暗之色，仿佛天分日月，地分阴阳，交替轮转。 “并天地二气！” 随着他最后一声冷喝，萧南身后已经浮现出天地、众生景象。 “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逍遥无穷也！韩杰，你吃我一拳！” 他手掌猛然一握，天地众生尽入掌心，随即对着山河虚影轰出。 砰—— 脚下的大地横向裂开缝隙。 四周树木粉碎。 再看韩杰，已经栽倒在十丈外，地面被砸出深坑。他上身血肉模糊，两臂糜烂，嘴里不住咳血，重伤垂死。 “凝元境圆满！半步化气！” 此时他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惊惧和懊悔，他怎么可能这么强？ 萧南收拳平息：“此谓十二祖拳。” 这就是他家传功法的名字，《十二祖拳》，顾名思义，就是模仿天地间的十二种动物，分别是鹿、兔、牛、猿、熊、龟、鹤、鱼、蛇、鹰、凤和龙。 功法又分二十四桩、十二形、六气、三意、法相、聚神等境界。 萧南现在就在六气阶段，乃是修炼天地自然的六种变化。简而言之，就是阴、阳、风、雨、晦、明六变。 也叫做平旦朝霞，日午正阳，日入飞泉，夜半沆瀣并天地二气。 “我想我明白你的算计了。” 萧南不慌不忙地掏出一粒蕴蛊丹，径自揣摩道，“我在两日前就察觉到此丹有些不对劲，这是出自地冥洞的丹药吧？谭翎突破失败是因为你们做了手脚？” 谭翎全身一震：“什么意思？” 旋即他又反应过来，叫道：“萧南你骗我，你根本没吃蕴蛊丹！” 萧南瞥他一眼：“我早就告诉过你，突破对我而言就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哪里用得着蕴蛊丹。倒是你……” 他的目光落在韩杰身上。 “咳咳咳……萧南，栽在你手里，我韩杰输得不冤。不错，那蕴蛊丹乃是我们地冥洞所炼，早就做了手脚。” 韩杰艰难说道，“除此之外，我们还动了闭关室里的阵法。可惜你没有来，反而钓到这个傻蛋，也算万幸。” 听到这里，萧南哪里不明白对方早在丁铭借药融蛊成功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在布局了，可惜自己没有入套。 但是谭翎已经猛然望向韩杰，眼睛里透着择人欲噬的凶光。 傻蛋？ 呵呵，谁是傻蛋？ 你们这群人肆意布局，就可以把我当成傻子一样戏耍吗？ 那……可是我的道途！ “韩杰！我杀了你！！” 谭翎整个人都崩溃了，所有的一切竟然都只是他人的戏耍，那自己的坚持、执念还有何意义？真是可笑啊。 断了双腿的他奋力用双手在地上攀爬着，挖出深深的泥坑，地上流满血迹，向那眼里唯一的敌人爬去。 “韩杰！我要杀了你！” 支撑他活下去的最后信念，就是将韩杰生吞活剥，报断道之仇。 “呵呵……呵呵…… 韩杰不住笑着，然后就见谭翎终于爬近了他，盯着他模糊的轮廓撕咬、啃食起来，他的脸上终于露出恐惧。 “不……不要。” 谭翎不理会他的求饶，将他的血肉咀碎、嚼烂，直至韩杰再无半点生机，才仰面躺在鲜血里癫狂地笑。 “哈哈，求道……何其难也！” 最后一刻，他想起了部族的亲人，有父亲在期盼，妹妹在等候。 他双眼圆睁，凝滞在这一刻。 萧南摇摇头。 这就是人生百态吧。 未来百年、千年、万年，他还会见到更多这样的人、这样的事。 萧南掏出化尸水，将两人混杂在一块的血尸一点点化为灰尘。 “既得往生，当死无憾。” 说完，他转身消失在山林里。 抹去痕迹，避免被地冥洞或有心人追查到真相，也是时候去羲和了。 第二十一章 暗夜阁 两天后，羲和部落。 “可惜，韩师兄两天都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 祝云阳一进部落就哀叹道。 他本来是打算抱紧韩杰这个大腿的，谁知道他突然就不辞而别。众人等了两天没结果，只好启程前往羲和。 “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常凉面色平静，在韩杰离队之后，他现在成为众人的新领队。 何慕仙性子清冷，不说什么话。 萧南也跟着点头。 羲和部落位于下河村东三十里，是一座中型部落，人口超过十万。 黎氏是部落里的三大家族之一，主营矿产、灵药等生意，其背后靠山就是本次的委托人，斗巫殿黎梧。 五人一进部落，就有黎氏的族人收到消息，将他们迎进家族里。落座奉茶，接待他们的是黎家二长老黎魁。 “我黎氏陷入连环血案已近半个月，正是愁苦之时，各位能从昆吾山远道而来，解我黎氏急火，老夫十分感激！” 他坐在主位说道。 说话间，双方也在各自打量。 这黎魁生得高大威武，不过年龄有些显老，额头上有三道皱纹，头上落有一撮撮白发，腰部也略微佝偻。 除此之外，萧南明显地察觉到，对方的修为很深，至少比自己高。 这就意味着，黎梧应该是元胎境。 “黎长老客气了，我们是受黎梧长老所托，前来协助家族查清血案，缉拿真凶。只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常凉作为领头人，询问道。 他心里也在嘀咕，既然黎魁这种强者都解决不了血案，怎么会找到自己等一众炼蛊境，这里面难道有猫腻？ “这还得从半个月前说起。” 黎魁眼窝深陷，扫过对面的五人。在他眼里，除了常凉三人气质不凡，剩下萧南和叶倾城还是十几岁的孩子。 “我黎氏的老家主在夜里突遭不幸，等第二天发现的时候，他就坐在书房里，脑袋则摆在一旁的书桌上。” 黎魁继续说道，“我们本以为是遭到仇家报复，谁知过了两天，大长老也在夜里被杀，死状与老家主一致。” “其后半月，每隔两三天就有一人身死。我们这才明白，这不是普通的报复，而是黎氏被人盯上了。” “老夫虽然日防夜防，但是这个凶手极其狡猾，每次都是险之又险地让他给跑了。不得已之下，我们只能求援。” 常凉思索道：“黎长老，既然你们如此防备，应当与此人交过手。可知他的来历是什么，修为怎么样？” 他觉得以黎魁的强大，不至于到现在连对方的边都没摸着。 “你说得不错，老夫曾与他对过三掌。此人不能抵挡，每次都是靠极其灵巧的身法躲避，最终逃之夭夭。” 黎魁解释道，“不瞒诸位，我是元胎境初期。此人既然不敌我，那就应该还是炼蛊境界。另外就是他的身份……” 说到这里，他摸出一块金色令牌，掷在靠近常凉的桌面上。 “这是我与他对掌后，从他身上掉出来的。这是暗夜阁的金牌。” 常凉摸起令牌一看，只见这枚令牌呈暗金色，上面刻着“夜枭”两字。 “暗夜阁……夜枭！” 他喃喃念道，眉头随之蹙起。 祝云阳也拿过令牌翻了翻，大声道：“暗夜阁？夜枭？我怎么没听过这个名字，有河部落有这个势力？” 何慕仙看了看，随手将令牌递给萧南，她也没听过这个势力。 “暗夜阁是太安国的第一大杀手组织，号称只要有钱，皇帝也能杀。” 萧南握着令牌，突然说道。 祝云阳和何慕仙同时一怔，他们都没听过的势力，萧南竟然知道！ 黎魁和常凉也禁不住看他一眼。 “不错，暗夜阁乃是一个杀手组织，出自太安国。老夫也是打听之后才知道，夜枭就是他们的一位金牌杀手。” 黎魁指着令牌解释道。 常凉明显也听过暗夜阁，点头道：“能成为暗夜阁金牌，至少也是第三境的修为，这与您所说的境界一致。” “不过，我很奇怪。太安国在极南之地，暗夜阁也从来没在有河部落的腹地活动过，夜枭怎么会来这里？” 萧南握着令牌捏了捏，没再说话，而是将其重新摆放在桌子上。 黎魁摇头道：“这也正是老夫的疑惑。我黎氏一族从来没去过太安国，也没有与其结过私怨。他现在盯上我们，那就大抵是有人在暗夜阁里下了委托。” 杀手杀人，自然是看买卖。 常凉也点头。 “黎长老，可否带我们去案场看看？” 随着他发问，黎魁很快指定一名老管家，让他带众人前往。 “哎呀，你们可总算是来了！我们黎氏现在可是人心惶惶。那叫夜枭的杀手神出鬼没，炼蛊境根本抵挡不住。” 这名老管家明显很健谈，一边走就一边庆幸道，“不过你们不一样，你们来自昆吾，见识和手段超乎想象。” 每年能在昆吾山里成为内门的人，少之又少。而这些人只要成长起来，对普通族人而言，就无一不是大人物。 常凉趁机问话道：“老人家怎么称呼？你亲眼见过那夜枭吗？” “嘿，我叫黎鸣。” 老管家摇头晃脑地说道，“那夜枭我自然见过。有一天二长老在房间里截住了他，一掌将他震出窗外。” “喏，就是那边那扇。那时候，我就在这院子里，与他碰了个正着。不过，当时他急着逃，一溜烟就没了。” 常凉脚步一顿：“他长什么样？” 黎鸣当即不好意思地挠头道：“这倒没瞧见，他蒙着脸。” 众人很快就到了书房，也就是老家主死的地方。不过这里早被打扫过，书案整洁，已经看不出当时的模样。 萧南跟着常凉和老管家，又去看了大长老、传功长老等五人死亡的地点，都没有任何发现，最后不得不先住下。 如今看来，一切就像黎魁说的那样，是暗夜阁的夜枭在杀戮。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怎么把他钓出来给围杀。 “暗夜阁……夜枭？” 萧南回到房间，却眉头紧皱地坐在桌子前，然后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枚暗金色的令牌，上面也刻着二个字。 【夜枭】 第二十二章 幕后黑手 六年前，太安国曾有两名暗夜阁金牌杀手越过通天峰，踏足蛮荒地界。不过，他们也只在南离部落活动过。 其中一人死在萧南手里，另一人则与他成为朋友，并在蛮荒设立暗夜阁分支。前者叫夜枭，后者叫云雀。 “这次的血案绝非夜枭所为。夜枭早就死了，而且应该被暗夜阁除名了。只有这些不懂的外人才会记着此名。” 萧南笃定道。 “就是不知道这次是不是暗夜阁的分部所为，说起来我也算是暗夜阁的一员。或许我可以在羲和里找找看。” 他再摸出一枚令牌，只有灰铁级，是暗夜阁最初阶的杀手令牌。 “云雀，很多年没见了。” 这是当年云雀设立暗夜阁蛮荒分支时，给他的身份令牌，并让他暂时接掌分部，维持它在蛮荒地界的运转。 “等拿到昆吾山里的巫道修行功法，我就远走太安国，顺便去萧家的祖地看看。到时候也许能再见到云雀。” 他将两枚令牌收起。 蹬。 门外突然响起身体磕墙的声音。 “谁！？” 萧南脸色一沉。 那人似乎犹豫了一下，随即缓缓敲两下门，声音清嫩地说道：“你……好，请问是昆吾山来的内门师兄吗？” 萧南打开门，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捂着撞疼了的手臂，怯生生地立在门外，清澈的眼眸里有些发懵。 显然，她看见比自己还小的萧南，觉得与想象中的援兵不一样。 萧南审视着她：“你是？” “啊，我叫黎络！” 少女反应过来，连忙恭敬地介绍道，“我在斗巫殿做过青衣弟子，后来时间满两年，申请退回了部族。” 萧南依旧审视着她，没说话。他初来此地，谁知道对方有什么目的。 前世的经验也告诉他，这种夜晚上门的女子尤其有问题。 黎络见他一脸戒备，顿时急了：“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师兄，我娘想见你，能不能麻烦你跟我走一趟？” 砰。 萧南直接关上门。 “不能。” 冰冷的声音响在黎络耳畔。她怔在原地，眼眶里有泪水在打旋。 萧南在门内摇摇头。 这种夜里上门的女子，还拉着他去见娘，谁知道有没有陷阱。 去她娘的。 这时候，外面响起新的声音，似乎是常凉、祝云阳等人被惊动了。 不一会儿，有人敲门。 “萧师弟，这里可能有新线索。我们去见见她娘亲，看看情况。” 是常凉在说话。 萧南又打开门，很快弄清楚情况。 原来这叫黎络的姑娘真是黎氏的族人，而且在斗巫殿做青衣弟子时，还见过常凉，因此他们就问明了事情。 “我娘之所以不能来见你们，是因为她病了，躺在床上动不了。” 黎络说到这里，眼神黯然。 萧南跟着常凉、祝云阳两人，一路往巷子里走，很快来到一处栽着梨树的院子，进入房间，看见一位病美人。 她与黎络有七分相像，唯有身子骨彻底长开了，显得成熟、丰满。 不过，她的脸上一片灰暗，见到众人进来，也只是眼睛一亮，挣扎了两下没能爬起身。黎络赶紧过去扶住。 “娘！师兄们过来了！” 她轻拍娘亲的后背说道。 妇人露出虚弱的笑容：“各位内门仙长，感谢你们来羲和帮忙。我叫庄妍妍，我就是递信求援的人。” 常凉和萧南同时面色一震。 “求援的不是黎氏吗？” 常凉直接问道。 这两者之间难道有什么区别？ 庄妍妍咬住嘴唇道：“当然不是。半个月前，老家主还在的时候，他就暗示我家族里可能有难，让我向昆吾山黎梧长老求援。可惜，那时候我不懂。” “没过多久，老家主就被杀了。然后就是我夫君，也就是传功长老黎轩，也惨死在家里。我这时候才急忙求援，希望黎长老能过来，但是明显是迟了。” “这半个月来，我们这条支脉损失惨重，在黎氏已经没了话语权。” 她的一番话信息量很多。 常凉和萧南两人各自分析着。 首先，老家主自己知道可能会遇难，而且提醒过庄妍妍，但是她没有重视，导致老家主、传功长老身死。 其次，死的多是一条支脉。这里面难道还涉及族系派争？如果真是暗夜阁夜枭杀人，他又是受雇于哪方？ 一时间，事情变得扑朔迷离。 “等等，为什么非是你去求援？而不是老家主或黎氏其他人？” 萧南突然问道。 庄妍妍似乎早料到他有此问，苦笑一声道：“黎梧长老其实是出自黎氏旁支，小时候更是受尽家族欺压。因此后来就算他成了长老、强者，也很少回族。” “这件事只有老家主、我夫君等长老才知道。这羲和的其他人不清楚底细，自然就把黎长老当成黎氏的真正靠山，不敢过分得罪黎氏。黎长老也顾念家族情分，没有断绝往来，也没有否认。” “实不相瞒，黎长老出生的支脉就是我夫君一脉，他是我夫君的弟弟。但是夫君与他也有隔阂，所以求援这件事，最后只能落在我这位妇道人家身上。” 常凉和萧南这回总算是明白了。 原来黎梧长老和黎氏之间关系并不好，处于一种淡漠又没断的状态。 难怪这次黎梧长老没有亲自来，而是下委托给内门弟子代劳。他说是闭关没有时间，但实际上就不一定了。 只是此刻，萧南等人反而遇到了难题。如果庄妍妍说的属实，她才是求援者，那现在他们该听哪一方的话？ 祝云阳性子急：“那你需要我们做什么？逮住那个暗夜阁夜枭？” 庄妍妍费力地摇头道：“不，夜枭不过是收人钱财的杀手罢了。我需要你们杀了那幕后之人，庇护我们支脉！” 常凉顿时与萧南对视一眼，才皱眉问道：“那幕后之人是谁？” 庄妍妍抚摸蹲在一旁的黎络脑袋，似乎在犹豫能不能对这群人讲。 “娘，我们得给爹报仇。” 黎络突然抬头说道。 这句话像是给庄妍妍打了一针强心剂，她猛然看向常凉、萧南三人。 “幕后主使是……黎魁！” “二长老黎魁！” 第二十三章 斜木行 萧南回到房间之后，难以入睡。他觉得自己被卷入了一个漩涡。 那二长老黎魁就是迎他们进入黎氏的人，乃是元胎境初期的强者，就算在昆吾山里，也等同于初级的执事。 “不过是500贡献点，如非必要，绝对不能拼命。甚至，能早点抽身后退，哪怕损失了这贡献点也无妨。” 他暗暗想着，不知不觉睡去。 …… 次日，萧南是被一声尖叫吵醒的。 “又死了一个！” “快，快去禀报二长老！” “……” 他听清楚外面的对话，就一个骨碌爬起身，推开门一看，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黎氏族人，还有仆役、婢女等。 “死的是谁？” 他拉住奔走的黎鸣问道。 老管家一见是昆吾山来的贵客，不敢怠慢，随即就头皮发麻地回道：“就是你们一起的那位祝……祝云阳！” 萧南愣住：“什么？？” 他拨开人群，走到最里面，只见常凉、何慕仙和叶倾城已经站在房间门口。他们都脸色难看地望向里面。 萧南顺着目光看去。 祝云阳那壮硕的体型躺在床上，唯有脑袋孤零零地立在桌子上。他双目圆睁，似乎在死前还保留暴烈的性子。 “昨天夜里我们才一起见了庄妍妍母女，今天早上祝云阳就死了。这是巧合吗？不，哪有这样的巧合！” 在这片宅子里发生的事情，真的能瞒过现在一家独大的黎魁吗？ 萧南环顾四周，这些围观的黎氏族人里，不知道掺杂了多少眼线。 “常师兄，我找个人带路，去部落里给祝师兄买副棺材下葬。” 他向常凉暗示一眼事情透着不对劲，却见这位素来精明的师兄此时神情有些怔忡：“难怪……难怪韩杰跑了。” 常凉嘴里呢喃着。 萧南敏锐地发现，这位出身玄策洞的师兄双腿竟然在打颤。 得，看着挺精明，说话也挺利索，结果是个胆子芝麻点大的雏儿。 指不上了。 萧南转身就走，手腕却被何慕仙拉住：“萧师弟，我们陪你去。” 叶倾城双手掐在一起，显然也很害怕。谁知道那夜枭会不会冒出来。 “好！” 萧南挤出人群，从边缘上抓住一脸惊恐、正在偷看的黎络：“就你了，带我们去部落里，找个棺材铺。” 黎络听到这位内门师兄的语气十分冷，吓得全身一个哆嗦，连忙答应一声，引着三人往黎氏聚居地的外面走。 出了黎家，众人浑身一轻。 “黎络，黎魁真的是幕后黑手吗？你们又真的是支脉吗？那为什么老家主身为主脉，却与你们同气连枝？” 萧南见离得远了才问道。 黎络满含恨意地说道：“当然，若不是那个混蛋，我爹又怎么会死！老家主和大长老都是主脉，但是他们倚仗黎梧长老的关系，因此才与我们多亲近。” “他与娘亲的联络，就是为了黎氏。不过，这可能触动了黎魁的利益，所以才导致他出手，清除异己。” 萧南打量四周，他们已经来到一处热闹的街道，沿路有各式店铺。 “路的尽头就是棺材铺。” 黎络连忙小声提醒道。 萧南领着众人绕开街道，往偏僻处走，又盯着她问道：“老家主、大长老和你爹黎轩都是什么修为？” 何慕仙也望向这位怯生生但满眼恨意的小姑娘，修为才是关键。 如果他们这些强者都死了，那么自己几个炼蛊境也只能赶紧跑路。 “老家主是元胎境中期，不过寿元将尽，气血衰败，实力有大半发挥不出来。大长老是元胎境初期，我爹是炼蛊境圆满。” 黎络小心翼翼地回道。 她现在也很担心，这仅剩的三位内门弟子会扭头就走。要是真这样，她们娘俩就彻底没有依靠了。 “阿南哥，元胎境都死了，我们去了也是于事无补啊！依我看还是小命重要。师姐，咱们趁机跑了吧？” 果然，就听叶倾城说道。 何慕仙沉吟一声：“我看行。” 她也不是迂腐的人。但是黎络全身颤抖，眼睛里全是绝望。 “等等！” 就在这时候，棺材铺到了。萧南眼睛一眯，就看见棺材铺右侧的门框上，刻着一个弯月带雾霾的印记。 常人只以为这是随手刻画的图纹，或是铺子里祈福送难的象征。 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是太安国第一杀手组织暗夜阁的标记！ 萧南震惊，暗夜阁竟然真的将蛮荒分支开到了有河部落腹地？ 难道那所谓的夜枭也是真的？是新继任的金牌杀手，因为仰慕前者名号或试图超越，因此还取“夜枭”为名？ “我突然想到，韩杰和祝云阳退出了。要是我们仍然完成任务，那多出的1000贡献点怎么算？给我们吗？” 他面色不动地问道。 “自然是给我们。” 何慕仙下意识地回答，旋即就眼露震惊：“你疯了吗？你还想去完成任务！你不要命了吗！那可是……” 萧南看着她，此时的女子脸上冰霜融化，罕见地露出关切神采。 “你如果笑起来，会很好看。” 他丢下一句话，就踏进棺材铺。铺子里很冷清，只有一个斜木行。 棺材都是一头大，一头小，一头高，一头矮，其棺体并不是平行、垂直的，因此做这一行的木匠也叫斜木行。 “掌柜在吗，我买棺材。” 里面的人抬起头，露出一边白皙，另一边被火烧伤过的阴阳脸。 “我就是掌柜，请问买什么尺寸？” 对方同样在打量萧南，只觉得这是一个长得好看、眼神很亮的少年，出于容貌的对比，他本能的就有些不喜。 “七尺二，一三五。” 萧南的下一句话就让他脸色一变。 棺材都有丁兰尺的说法，也就是长度是七尺三寸，相当于两米四，很少有更改尺寸的情况。宽厚同样有讲究，一般是一二三、二三四、三四五等。 例如一二三，就是指底一寸厚、两帮各二寸厚、棺盖三寸厚的意思。 何慕仙等人跟着走进来，就发现完全听不懂萧南说的话。她们第一次知道，原来死都死了，还这么讲究。 “棺材要活人躺吗？” 掌柜的态度变得温和起来。 萧南指着他笑道：“当然，这天底下做棺材的斜木行，哪有不躺自己做的棺材的。这款棺材……我就要你躺！” 此话一出，阴阳脸瞳孔紧缩。 第二十四章 三具棺材 “小兄弟，你订的尺寸比较特殊，材料方面还请到里屋详谈。” 说着，他拿着尺笔进屋。 萧南点点头：“你们在这里等我，祝师兄毕竟与我们一路同行，不管怎么说，我都得给他挑一副上好的棺材。” 他认真的模样令其他人有些感动。 何慕仙甚至莫名的想，若是我死了，萧师弟也会这么上心吗？ 呸！ 她旋即就反应过来。 萧南才进里屋，就见阴阳脸掌柜恭敬地跪拜道：“属下暗夜阁羲和分部灰鹞陈柏，不知道是哪位大人降临？” 在暗夜阁里等级分明，除了杀手分灰铁、青铜、白银和暗金等，还有负责打探情报、处理杂事的鹞鹰。 所有鹞鹰都是为杀手服务，因此他们的地位也远不如对方。 萧南掷出一个铁牌。 掌柜接过一看，只见这是一枚灰铁级令牌，上面刻着“虫二”两字。 他拿着尺子量一下尺寸，又验一下材质，很快确认无误。 这确实是阁里的灰铁杀手。 级别虽然低，但也同样是他这位灰鹞的上级。因此他不敢怠慢。 “羲和黎氏接连发生血案，说是暗夜阁夜枭所为，有这件事吗？” 萧南收回铁牌，就问道。 陈柏连忙请他落座，回道：“启禀大人，夜枭在六年前失踪，阁里早就清除了他的金牌名号。黎氏血案我也有关注，这件事乃是有人假冒暗夜阁所为。” 萧南一听就知道来对了。 现在自己等人在黎氏一族里两眼黑，还随时面临生命危险。破局的唯一办法就是寻找情报来源，看清局势。 “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吗？” 他继续问道。 陈柏摇摇头：“对方实力强大，我羲和分部并无白银级以上坐镇，因此追查不出假冒之人的身份。不过据我推测，应该是黎氏内斗，说不定就是某位长老。” “哦？” 萧南并无意外，随即吩咐道：“将黎氏一族的所有情报刻录一份，尤其是关于老家主、黎魁和庄妍妍的内容。” 陈柏点点头，迅速从里屋的暗格里挑出一叠玉简，进行挑选刻录。 不一会儿，他递上新玉简。 萧南满意地接过，说道：“你去通禀上面，既然黎氏敢假冒我暗夜阁的身份，那我自然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陈柏全身一振：“属下遵命！” 这位看似年轻且只有灰铁级的少年眼里满是自信，这令他生出期待。 如果真从黎氏这里震响了声名，那他这处分部也算打开了局面。 “对了，棺材我要三具。明日此时，送到黎家，签收人黎鸣。” 说完，他转身离开。 …… 傍晚，黎家客房。 萧南看完暗夜阁的情报，心里明朗起来，但仍有三处疑点。 第一，就是这庄妍妍，乃是从外地嫁过来，没有什么背景。但是她凭借美貌和能力，赢得了黎氏的尊重。 十六年前，黎梧刚在昆吾山晋升成为长老，回族庆贺了一番。当时还只是支脉小人物的黎轩和庄妍妍作陪。 随后，两人水涨船高。 不过，一年后，黎轩被提为传功长老，性情大变，时常与庄妍妍吵架。黎轩与黎梧的关系也渐渐变差。 “这与庄妍妍所说的兄弟俩之间有隔阂一事相符。但是，她自己与黎轩关系也不好，为什么要装恩爱呢？” 萧南想起昨夜见到庄妍妍时，对方摸着黎络脑袋要复仇的模样。 她在装给谁看？ 第二，就是老家主此前曾有意将家主之位传给黎轩。但是随后不久，两人就纷纷被杀，连带着大长老也死了。 而最有可能继承家主位置的另外一人，就是现在的二长老黎魁！ “啧啧啧，妥妥的一场争权大戏啊。但是，黎氏的靠山是黎梧，所以他恐怕还要想办法得到这位的认可。” 萧南推演道，“而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将杀死黎轩的凶手抓住，为其报仇。因此，他可能一直在等机会。” 兄弟之间再有隔阂，也会有感情。否则黎梧早就可以断绝往来。 而且一旦杀死夜枭，也算是为老家主报仇雪恨，能赢得族人归心。 但是这个机会要满足什么条件呢？ 萧南在这里打上问号。 第三，则是黎络。 这位十五岁的少女天资十分不凡，在昆吾山进步飞速，两年就抵达炼巫境后期。据说黎梧有意收她为内门。 但是，她以娘亲生病为由，毅然决然地离开昆吾山，返回羲和。 “也就是说，她现在至少是炼巫境圆满，甚至是炼蛊境初期的修为。可是她表现得那么柔弱，全是装的？” 萧南再次回想黎络的全程反应，仍然没有从中找到半点破绽。 “这些人都不简单啊！” 他感叹一声，收起玉简。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 “萧公子，二长老有请！” 萧南推开一看，发现是老管家黎鸣。果然想得太入神了，直到对方靠近并敲门，他竟然都没听到脚步声。 “有劳带路。” 他跟着黎鸣抵达议事厅，何慕仙和叶倾城两人已经等在此处。 “萧师弟！” “阿南哥！” 萧南点点头，警惕地望向主位大马金刀一样坐着的黎魁，问道：“不知道黎长老召见我们，所为何事？” 黎魁阴沉着脸，手掌一翻，掷出一封信笺：“你们自己看吧！” 何慕仙一把接住，展开一看，随即脸色难看地将其递给萧南。 “常凉跑了！？” 萧南一看就明白，这竟然是一封常凉的请辞信，借口是山里临时有事要赶回去处理，甘愿放弃此次委托。 “这个家伙真是比老鼠还滑溜。” 萧南心里想着，嘴上却说道：“黎长老，这趟委托危险重重，常师兄避险而走，这是人之常情，请见谅。” 何慕仙拉着叶倾城，没说话。 “哼！” 黎魁这才看出剩下的两人里，是以萧南为首，顿时直视他的眼眸，不满道：“你们这些昆吾山来的内门究竟有没有本事！若是不行，老夫还是按照自己的办法来，我就不信那夜枭能插翅而飞！” 这段话听起来似乎没什么。 但是萧南骤然脊背发寒，他终于明白黎魁在等什么样的机会了！ 他在等黎梧也不能解决这件事的时候，他再趁机揪出夜枭，占据大义和主动，到时候就算黎梧怀疑和不满，也只能承认他为兄报仇、继任家主的事实！ 可是一旦事情往这个方向发展，萧南和何慕仙，以及逃走的常凉，都势必夹在两者之间，为两者所记恨。 萧南目光扫向一旁静立的老管家，突然心里一动，说道：“黎长老，明日巳时，棺材铺会送来三具棺材。” “既然您问我们有什么本事，那我就将夜枭装在这棺材里送上！” 第二十五章 真假夜枭 半个时辰后。 萧南的房门再次被敲响，这次进来的是何慕仙和叶倾城。她们的手里还抱着被褥、枕头、梳子等，好不热闹。 “萧师弟，祝师兄才死，夜枭随时可能再来。我思来想去，这几日还是与你同吃同住，以防被他偷袭。” 何慕仙清冷着脸说道。 别人看不出来，只有她自己能感觉到，脸颊和脖颈都在微微发烫。 叶倾城吐一吐俏舌，笑道：“阿南哥，这个主意可是我想的噢！” 萧南失笑：“算了，你们进来吧。” 何慕仙看着他不情愿的样子，反而心里升起不忿，脚掌跺了跺。 叶倾城已经一下子扑到萧南的床上，赖道：“阿南哥，我跟你睡！” 萧南戳一下她的小脑袋：“满眼小心思，一边打地铺去。” 叶倾城撇撇嘴，跟着师姐将被褥铺在地板上。何慕仙摆好枕头，就看着萧南舒适的床铺，艳羡地蹙了蹙鼻子。 “萧师弟，你真有把握抓到夜枭？” 她盘坐在地上问道。 “有些眉目，还需要确认一番。” 萧南也盘膝坐到床上。 叶倾城眨着眼睛问道：“怎么确认？总不能等他自己跳出来？” 谁知她一说完，萧南和何慕仙两人就齐齐盯着她看。叶倾城反而忐忑了，“怎么了，我说错什么话了？” 何慕仙伸手摸她的脑袋笑道：“你没说错，这反而是个好主意。” 说着，她扭头看向萧南问道：“萧师弟，这就是你的计划吧？” 萧南平静地望向窗外。 “不错，这是阳谋。” 他解释道，“夜枭修为比我们高，消息也比我们灵通。他完全没必要赌明天我们能不能抓到他，只需要将我们杀了，就稳赢不输。所以他今晚一定会来。” 何慕仙和叶倾城恍然。 “萧师弟，你这谋划我们能看透，对方也能看透。但是他恐怕不得不来。只是这么一布置，我们就危险了。” 她与叶倾城也瞬间紧张起来。 萧南看向这位清冷的女子，目光落在她一旁的长剑上，突然问道：“何师姐，夜枭是杀手，不擅长正面作战。” “如果夜枭只有炼蛊境圆满，未至元胎境，且精擅身法类绝学，不知道以你玄阴洞的手段，能不能挡住他？” 何慕仙双指一并，长剑化作银光盘旋一圈，落在她纤柔的膝盖上。 “师弟，我精修御剑，立志成为剑巫。元胎之下，皆可一战！” 她的脸上露出清冷杀意。 但是叶倾城戳一戳她的腰间，突兀道：“师姐，你刚才笑了。” 画风瞬间被破。 何慕仙冷着脸问：“什么时候？” “你刚才摸她脑袋的时候。” 萧南回复一句，然后目光灼灼地望向窗外，沉声道，“他来了。”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一道人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窗前，他蒙着脸，一身黑衣，看不出来历，只有一双眼眸冷厉地打量三人。 “有意思，你们在等我？”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就是夜枭？” 萧南的目光与他对撞在一起，“你的身法果然形如鬼魅，但是这不是太安国的武道，这是某种神通吧？” 何慕仙目光一凛。 神通修行法，这是蛮荒的独有标志。所以说，夜枭是蛮荒人？ “哈哈哈，没错，本座就是夜枭！好了，送你们上路吧！” 他的身影瞬间射出。 铛—— 一柄长剑挡在了他的面前，何慕仙并指再点，剑光如长瀑喷洒。 “恩？小娃娃手段不凡啊！” 夜枭狞笑一声，在房间里一晃，化出三道残影，分别扑向三人。 铛、铛、铛。 剑光跳跃如电，接连挡下。 萧南静坐在床上，连眉头都没皱过，随即望向窗外，朗声喊道： “黎长老！夜枭我给你送来了！能不能留下，就看你的本事了！” 夜枭闻言一惊。 下一刻，只见一道人影自远处冲天而起，森冷喝道：“留下吧！” 夜枭再也不敢逗留，霎时间化为黑影蹿入夜色里，远处响起交手声。 萧南这才起身，扶住何慕仙，问道：“师姐，需要疗伤吗？” 噗。 何慕仙一张口就喷出大口鲜血。 原来她刚才强行驱动剑术，拦截夜枭的绝杀，已经受了不轻的伤。 叶倾城大惊失色：“师姐！” …… 子时，黎家后宅。 老管家黎鸣一脸疲惫地关上门，叹气道：“哎，这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难了，大晚上的还有个杀手惦记着。再折腾下去，我这把老骨头得被提前送走。” 他又检查了一遍宅子四周，才哈欠连连地回屋，准备躺下歇息。 “也不知道二长老捉住夜枭没有。” 黎鸣嘀咕着踏进房间，将门关紧，旋即就全身一僵，脸色难看地回身看向自己的桌前，那里静坐着一道人影。 此人脸上蒙着黑巾，身形瘦且高，与逃走的夜枭一般无二。 “不可能！你是谁！？” 黎鸣霎时间厉喝道。 那人影上下打量他一眼，不急不缓地说道：“原本我还只是猜测，没法肯定。但是你今天晚上这一闹，可就完全暴露了。呵呵，你的脚步声很轻啊。” “黎鸣，你冒充我这么久，就没想过本座会上门找你算账吗？” 黎鸣蹬蹬蹬地后退三步，背脊寒气直冒：“不可能！你是夜枭！” 铛。 一枚暗金令牌压在桌上。 黎鸣落眼望去，只见那令牌上纹路精细，刻着“夜枭”两个字。 “暗夜阁真有夜枭！！” 他惊觉不妙，瞬间就向后面的房门撞去，打算先逃出去，引黎氏的强者来围杀夜枭，正好也就有了替罪羊。 此人出现是危机，也是机遇！ “迟了。” 真正的夜枭身形骤然蹿出，他的脚底下有一道鬼影一样的蛟魂，在夜色的掩盖下，悄无声息地钻进黎鸣体内。 黎鸣顿时全身一僵。 “御魂秘术！你竟然是魂巫……” 他惊恐不已地扭头望去，却见自己腾空而起，在旋转中看见自己的身体僵立在原地，那脖颈上空空如也。 “我死了？”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留下的最后一个念头，随即“腾”的一声，圆睁双眼的头颅稳稳落在那黑衣蒙面的人手里。 他的另一只手里握着赤红匕首。 “黎魁啊黎魁，你现在恐怕还在外面，佯装追击夜枭吧？” 黑衣人提着黎鸣的脑袋步入阴影里，其身体骨骼咔咔作响，体型缩减，收回易骨功，变成正常的少年人身形。 “夜枭，我抓住你了。” 第二十六章 家族议事 次日，阳光自窗户缝隙投在屋内，何慕仙和叶倾城躺在床上，互相抱着腰肢，揉一揉眼睛，疲惫地醒来。 “啊！我怎么到床上来了！” 叶倾城一下子坐起来。后者内伤未愈，立即“嘶”地倒吸一口凉气。 “师姐，没事吧？” 叶倾城哈着手说道。 何慕仙摇摇头：“萧师弟呢？” 原来昨夜她受伤之后，萧南就将床铺让给了她，但不包括叶倾城。 两人下了床，推开门，才发现一位少年闭目静坐在门口。 “他……为我们守了一夜！” 何慕仙清冷的心也禁不住感动。 叶倾城已经扑在萧南身上，摇晃道：“阿南哥，快醒醒！起床了！” 萧南缓缓睁开眼睛，恍然感慨道：“这么快就到早上了啊。” 这还快吗？ 自己两个人睡得跟猪一样。 何慕仙有些羞赧。 “啊！杀人了！杀人了！又有人死了！快，快去禀报二长老！” 不远处突然响起尖叫，随即整个黎家都被惊动，一位位族人涌来。 “谁死了？又是夜枭杀的吗？” “是老管家！黎鸣！” “他的桌子上还有夜枭的令牌，应该是夜枭没错了。这狗日的！” “……” 一声声议论传入三人的耳朵。 何慕仙脸色肃然：“糟了，那老管家竟然也死了。昨夜黎魁不仅没有追到夜枭，还让他去而复返杀了人？” “别慌，兴许是好事呢。” 萧南站起身笑道，“走，咱们也过去瞧瞧。正好今日黎魁也要召集全族议事，敲定对付夜枭的事。” 黎魁在昨夜召见他们的时候，就提了全族议事的安排，而且让他们三人出席会议，并代表黎梧发表应对意见。 萧南明白这是他收买人心的第一步。 只要自己等人没有任何进展，不仅会被黎家驱逐，还会给黎魁一个机会，令他在抓住夜枭后继任家主位置。 “机会……我又何尝不在等。” 萧南领着何慕仙和叶倾城，来到黎鸣的房间前，只见这位老管家的无头尸体倒在地上，血液流淌得到处都是。 “奇怪，头怎么不见了？” 有人在门口叫道。 “是啊，以前每次夜枭杀人，都是将头颅摆在桌子上，这回怎么不一样？难道……黎鸣不是被夜枭杀的？” “瞎说什么呢！没看见桌子上那暗金令牌，刻着‘夜枭’两个字！” “……” 众人议论纷纷，各有猜测。 就在这时候，黎魁出现在后方，冷喝一声：“行了！都别聚在这了！今日家族议事，所有血脉都去议事厅！” 随着他威严的气势压住众人，他们再也不敢张望，眨眼溜个精光。 黎魁瞥一眼门口的萧南三人，走进房间，看着桌上的暗金令牌，脸色有些阴沉：“夜枭……竟然又是你！” 说着，他从怀里再掏出一个令牌，上面同样刻着“夜枭”两个字。 “怎么会是夜枭呢？偏偏在这个时候！难道暗夜阁真有夜枭？” 黎魁心里有些不安。 不过，他修为高深，心性也深沉，很快就恢复正常，扭头走出房间：“让人厚葬黎鸣。对了，你们也去议事厅。” 后一句是对萧南三人说的。 他们也不废话，跟在后面走向黎家最大的宅子。这里他们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是这回里面站满了乌泱泱的人。 黎家大小支脉都到齐了。 一根根雕纹红柱撑起这片大殿，在众人前方立着五位老者。 萧南从情报里了解过，黎家设有太上长老一名、议事长老五名。 不过，太上长老一般是家主退位后担任，平常都待在祖祠里，很少露面。因此他们来黎家后也没见过。 此时立在前台中央、目如鹰隼的白发老者，就是太上长老黎雄。 除此之外，就是四名议事长老。其中大长老身死，由二长老黎魁居首位。 这五位就是黎家的真正高层。 “好了！最近族里的事相信大家都已经听说了，那夜枭猖獗，连番杀我黎氏十三人，实属不死不休之仇！” 黎魁率先压住场子，说道。 “今日我们就商量出个章程，我黎魁发誓，定将此獠大卸八块！” 他话音一落，底下全是喝彩。 其他三位长老也纷纷表态，正在这时候，太上长老黎雄发话了。 “诸位，老朽也不说废话。我就一个提议，现在家主之位空悬，谁若能擒杀夜枭，就由他来担任家主如何？” 全场霎时间寂然。 黎魁和三位长老的脸色也变得紧张起来。周遭还有十数位支脉高层也蠢蠢欲动，都想趁机争一争家主位子。 “好！我第一个赞成！” 不知道什么人在下面喊了一嗓子，旋即所有族人都拥护起这个建议。 黎魁扭头看向萧南三人，突然问道：“三位来自昆吾山，是黎梧长老的代表，不知道可赞同这个提议？” 全场所有人注目到他们身上。 这是黎魁的阳谋，将萧南等人架在火上烤，这也正是他在等的机会。 何慕仙罕见地紧张起来。 叶倾城憋住气，恨不得有洞藏起来。 萧南扫视众人，目光与一位位黎氏族人对撞在一起，却突然笑了。 “报！各位长老，有人订了三具棺材，已经送到了黎氏门口！他们指明要黎鸣签收，可……现在怎么处理？” 一名族人从外面进来说道。 黎鸣死了，自然无人签收。 黎魁眼眸一寒：“胡闹！这种事也值得在议事厅里说？将送棺材的全部赶出去！晦气，给我查是什么人订的！” 这名族人缩了下脑袋，却没有退后，而是脸色犹豫地说道：“可黎长老，那其中一具棺材里就摆着黎鸣的脑袋……除此之外，还有一封信，属下不敢拆。”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什么？黎鸣的脑袋竟然在棺材里！难道这订棺材的人就是夜枭？他有什么用意，是在向我黎氏宣战吗！” “这或许是一条抓住夜枭的线索，咱们可以顺着棺材查下去！” “……” 黎魁却猛然想起了什么，目光一下子凝落在萧南身上。他记得很清楚，这位来自昆吾山的少年曾说过—— “明日巳时，会有三具棺材。我就将夜枭装在这棺材里送上。” 他极其不安地问道：“是……你？” 全场一下子静下来。众人再望向少年的目光，已经与方才截然不同。 萧南的嘴角还挂着笑容，随即踏前两步，扫视全场说道： “不错，棺材是我订的！” 第二十七章 庄妍妍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滞了。随即他们的眼里就浮现猜疑、震惊等神色。 如果棺材是他订的，那么黎鸣是谁杀的？难道他就是夜枭？ 不对，他的体型还是少年人模样，与众人印象里的夜枭根本对不上。但是……也不排除有易骨锻形的功法。 “为什么不看看信呢？” 萧南饶有兴致地问道。 黎魁立即回过神，吩咐道：“去！将棺材里的信呈上来！” 很快，灰色信封被递上来。 黎魁和三位长老轮流观看，随即脸色全部变得难看起来。太上长老黎雄最后一个接过，只见里面写道： “听闻黎氏有我夜枭犯下连环血案，恰逢暗夜阁羲和分部接到猎杀夜枭的委托。本座好奇，于是亲临查看。” “嚯，黎鸣？一个宵小之辈也敢冒充本座！收人钱财，替人解难，本座特将其斩首于黎氏宅院，以儆效尤！” 底下落款是“暗夜阁，夜枭”。 “黎鸣在冒充夜枭？所有人都是黎鸣杀的？这……这怎么可能！” 他的手都在颤抖。 黎魁大声喝道：“这不可能！定是那夜枭栽赃给黎鸣！现在死无对证，他这是想扰乱我们黎氏，其心可诛！” 说完，他猛然逼问萧南道：“说！你们……是不是他的同伙！？” 萧南摊手笑道：“刚才你也看见了，暗夜阁拿钱办事。我不过是在阁里下了委托，买那夜枭的人头罢了。谁知道这真夜枭果然被吸引来了，倒是有趣。” 他说的也没一句真话。 但是黎魁全身大震，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计谋会被这样击败。 此刻他必须摆脱与黎鸣的关系！ 不过，他还没说话，就听萧南又笑道：“黎魁长老，你昨日不是让我们调查夜枭背后的主使吗？现在假夜枭已经伏诛，这背后主使的事我也有眉目了。” 黎魁心神再震，胡说，我什么时候让你调查幕后主使了！但是这话他注定不能说出来，也不能反驳萧南的话。 “哦？说来听听。” 他面色阴沉地说道。 太上长老、其他三位议事长老和场内支脉高层，也全都静耳聆听。 “黎鸣所做之事与叛族无异，他担心事后有人卸磨杀驴。因此，他也防备了一手，就是用留影石悄悄记录下他与主使者的密谋，音容样貌清晰无遗。” 萧南从怀里掏出一枚晶莹玉石，里面有光影流转。这就是蛮荒特产的留影石，能够摄留影像，常被大族使用。 他捏着玉石好奇地端详黎魁：“二长老，你想不想看一下？” 黎魁脸色剧变，再也忍不住，猛然挥掌拍出，喝道：“小子，你诬陷黎鸣，伪造假证，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元胎境的力量扑面，死亡气息弥漫，萧南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够了！” 太上长老黎雄终于出手了，在场所有人里也只有他是元胎境。 “黎魁，我需要一个解释。” 三位长老也一齐盯向他。 黎魁的背后沁出冷汗。他谋划多日，清除了一位位反对自己的族人，没想到最终会反栽在自己的谋划上。 “此刻……唯有逃命！” 黎魁骤然跃上半空，撞碎了屋顶，喝道：“诸位，对不住了！” 众人一时拦截不住。 但就在这时，萧南一把捏碎留影石，仰头笑道：“黎魁，我诈你的。” 他昨夜之所以费力将黎鸣的脑袋提回棺材铺，就是为了今日这场。 上兵伐谋，攻心为上。 黎魁也不是傻子，瞬间醒悟过来。他竟然被突发的真假夜枭一事给唬住了，误以为那留影石里真有影像。 可惜，悔之晚矣。 “萧南！我杀了你！！” 黎魁停滞在屋顶处，竟然顾不得逃命，也要回转身，杀了这坏其好事的萧南。他的声音里已经带着三分癫狂。 凶悍的人影扑下。 噌—— 一柄长剑化作银光护持，旋即那光芒破碎，何慕仙吐血倒退。 但在这耽搁的一瞬，黎雄等人已经围住黎魁，联手将其困住。 殿内众人纷纷后退避让。 “我……我不甘啊！” 黎魁宛如绝望的雄狮，在其中嘶吼，“这家主之位本就该是我的！我才是主脉嫡传！为什么要让给一个旁系的黎轩，就因为他有位斗巫殿的好弟弟吗？” 太上长老黎雄面色一变：“慎言！” 黎魁则哈哈大笑道：“不需要你们动手，老夫愿赌服输！” 说着，他放弃抵抗，一掌拍在自己脑门，头颅开裂，血浆四溅。 一时间，全场都变得寂静。 “罢了，终究是我黎氏的长老，这些年也曾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夜枭也已伏诛。收殓其尸骨，好生安葬吧。” 太上长老黎雄出声道。 随即，他又看向萧南：“这次黎氏能剪除内贼，多亏你相助。你想要什么，可以提出来，我黎氏尽量满足。” 他的声音尽管和蔼，但是萧南还是从他苍老的眼眸里看出嫌恶。 黎魁之事，乃是家丑。 而萧南就是揭开这丑陋的人。 萧南也懒得与对方浪费时间，随口说道：“我在暗夜阁下委托，花费了三枚巫石，黎家能够报账就行。” 事实上，他并没有花费巫石，但是此刻什么都不要又显得可疑。 黎雄满口应下，让其找库房登记报账，然后就说道：“我们接下来要商议族中大事，还请三位回避。” 原来这才是他真正想说的话。 萧南点点头，与叶倾城搀扶着受伤的何慕仙，转身离开议事厅。 …… 片刻后。 “倾城，你照顾何师姐。我去见一见庄妍妍。”萧南回屋说道。 叶倾城没有多问， 萧南沿着上次的路，没走多久，就看见黎络头上扎着白色孝帕，一脸悲凄地往里走：“黎姑娘，出什么事了？” 黎络抬眼望见他，眼泪夺眶而出：“娘亲病重，熬不过今晚了！” 萧南一怔，庄妍妍要死了？ 未几，他就在里屋见到了虚弱至极的美妇人，此时的她与寻常的将死之人没什么区别，脸色和瞳孔苍白到极致。 “黎魁死了。” 他还是对着庄妍妍说道。 “我知道。” 她莞尔笑道，随即用眼神支开女儿，“络儿，你去外面守着。” 萧南见屋里没了其他人，才略微皱眉地看向她：“庄夫人，真正的幕后主使其实是你吧？黎轩也是你杀的。” ps：感谢“茶香怡人醉”的月票 第二十八章 绝命信 庄妍妍虚弱地笑着。 “黎轩可是我夫君，我一个弱女子，为什么杀他，又怎么杀得了。” 萧南端详她的脸色。 “你不是病了，而是中毒。这种毒名为三花星瓢。如果发现早还能救治，但你发现迟，病入骨髓，无药可医。” 庄妍妍的笑一下子凝滞。 “你怎么会知道？” 她中毒的事极为隐秘，只有寥寥数人知道，眼前的少年不可能得知！ “我是炼药师，对病症、药材比一般人熟悉。我在第一次见到你时，就怀疑不对了。所以我取了你一根头发。” 萧南摇摇头，说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手里确实有留影石。但不是黎魁与黎鸣的密谋，而是与你。” 他再次从怀里取出晶莹玉石。 “一年前，酒楼侧房。你应该还记得，这是你与黎魁的鱼水之欢。” 庄妍妍的眼里出现惊恐。 “不可能！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我与黎魁的关系根本无人知晓！” 她突然发现，自己布局的一切都变了，被眼前这少年所改变。 萧南收起留影石。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酒楼是人流集散之地，你们以为能掩人耳目，谁知早有人在房间里做了布置。” 他解释道，“窥视酒楼动静的就是暗夜阁，我是从他们那里购得。” 酒楼偷窥的事，在这个世界很少见，但在前世可是遍地都有。 萧南也是昨夜杀了黎鸣后，陈柏才乖乖献上这种重要线索。 “你与黎魁偷情，在一年前就定下了争夺家主位置的计划。但你没想到老家主会传位给黎轩，所以你杀了他。” 他继续说道。 庄妍妍努力收缩瞳孔，再次打量眼前的少年，发现他是如此冷静、从容，不像是十二岁的少年，而像是妖孽。 “呵呵，我为什么杀他？” 她突然笑道，在问萧南，也像在自问，“我与他还有个女儿啊！” 萧南直视她充满凄凉的笑容，点破道：“若是这女儿不是黎轩的呢？你们夫妻不和，已经持续十五年了。” 黎络今年，也是十五岁。 庄妍妍猛然抓紧了床褥，低吼道：“不可能！你怎么连这也知道！” 萧南面色平静地抚平褶皱，解释道：“十六年前，黎梧升任斗巫殿长老，回族庆贺。你从外地嫁来，无依无靠，仰慕强者，因此趁酒与其云雨欢好。但你随后就怀了孕，黎轩还以为是自己的。” 庄妍妍看向少年，如同在看恶魔。 须臾，她才感叹道：“是啊，那是能让修行者也能一醉的落梅酒。可是黎梧何等绝情，拂袖离去再未回族。” “后来络儿出生，这件事也教黎轩发现了。他打我骂我，你知道我受了多少苦吗，我在人前还要强装颜笑。” “所以我便报复他！不止黎魁，那些死的人里面，没死的人里面，都有我的入幕之宾。呵呵，我真是可悲啊。” “若非如此，我又怎么撑住这支脉旁系，怎么庇护络儿平安长大？黎轩他真以为自己的传功长老位置全是因为他那弟弟黎梧吗？可他……还要如此对我！” “他甚至在我的饮食里下了毒，慢性毒，一点点侵蚀我的血肉、骨髓。等到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无药可医。” 说到这里，庄妍妍咬牙切齿。 萧南也默然不语。 这世间有些恨，竟是来自夫妻之间，挚爱手足之中，如何辨对错？ 庄妍妍发泄完，才眼眸深邃地望向他：“你既然没在族会里揭露这件事，选择单独见我，是想提什么要求吧？” 她想知道，眼前这个少年想要什么。 昆吾山上那点贡献点？ 不，不值得。 “你都快死了，夺这家主也没用。所以你不是为了这个位子，而是为了黎络吧？她是你对生的唯一期望。” 萧南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平静说道，“你熬不过今晚，所以你是打算临死托孤吧？你想将黎络托付给黎梧，所以你需要我们护送黎络前往昆吾山。” 庄妍妍苦笑：“什么都瞒不过你。” 她从床褥下摸出一枚玉简。 “这是我的绝笔信。活着的时候，他不见我。现在我死了，他总要顾念自己这唯一的女儿。络儿的未来不该在羲和黎氏，而应该在昆吾山那更广阔的天地。” 原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黎络。 什么家主位置根本无关紧要。 对她而言，这世界上唯一还值得她在乎的人，就只有女儿黎络。 她在用支脉的山穷水尽和自己的死亡，倒逼黎梧照顾未来的黎络。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可惜，我的娘亲不在了。” 萧南在心里一叹，随即说道：“此行我会护送黎络抵达昆吾。但是我在昆吾山上有地銮洞、地冥洞两个强敌。我需要你修改绝笔信内容，请黎梧庇护我！” 庄妍妍一怔。 原来这才是这个少年的目的。 他也想借助黎梧的力量，护佑自身发展。但是少年紧接着又说道：“两年。不需要久，只庇护两年。” “两年后，我当有能力与他们周旋。即便不敌，也能顾全自身！” 少年的眼里充满自信。 那地字序列的洞府可是长老所在，他仅仅要两年就能与对方抗衡？ 庄妍妍的眼里既有震撼，也有欣赏，郑重道：“这个交易我应了。” 她手握玉简，用最后的识念，修改绝笔信的内容。须臾，她全身就像耗光了气力一样，瘫软在被褥里。 “好了，你拿去吧。对了，你叫萧南吧。不知道……可有婚配？” 下一句画风就突然变了。 但是她将死之际，反而在想，若是黎络嫁给对方，自己死也心安了。 这少年若不死，未来必成强者。 萧南缓缓摇头，才要开口，却见那虚弱的美妇人眼里失去光彩。 她已经死了。 萧南握住玉简，走出房间，拍了拍坐在石阶上的黎络肩膀。 未几，房内就响起尖叫、哭喊。 “不管怎么说，我的目的都达成了。那半路拦截的王溪明两人，还有在白矖河埋伏的韩杰，背后都有长老。” 萧南走在回屋的路上，思索道，“真正难的恐怕是回山这趟路。” 第二十九章 蛮纹部落 上河城，外河谷。 一名体型发福的黑衣执事，领着两名内门弟子，骑着角马疾行。 “黄执事，听说我们这趟出去是抓一个十二岁的少年。他能有多厉害，用得着您带我们两名内门出动吗？” 一名长脸青年问道。 坐在前方角马上的正是此前尾随萧南的胖执事黄庭，他头也不回地笑道：“自然不厉害，但这件事必须稳妥。听说地銮洞的人也出手了，小心无大错。” 两名内门弟子恍然明悟，原来他们这么隆重，是防备地銮洞的人。 这时候。 前方路上出现一道清瘦人影。 “律——” 黄庭急忙勒住马头。 那人抬起头往来，两柄月牙形的暗刃浮现在左右两侧，嗡嗡震颤：“黄庭，看来我的警告，你没听进去。” “丁铭！你敢拦我！” 黄庭没想到他竟然非要庇护一个不起眼的内门弟子，“地冥洞黄月莪长老乃是我亲族，此次我就是受她所托。丁铭，你敢拦我，她决计不会放过你！” “聒噪。” 丁铭骤然冲出，两柄月刃已经化作杀器，直逼黄庭的两耳。 “你疯了！” 黄庭惊惧地叫喊起来，翻身向下一滚，避开月刃，然后伸手往下一按，橙黄色的光罩亮起，护住周身，同时有一根根地刺冒出，直攻奔来的丁铭。 两名内门弟子牙一咬，也各自用出神通，一个是增幅自身，另一个是控制雷霆，跟随黄庭一起围攻过去。 “呵呵，螳臂当车。” 丁铭冷笑一声，骤然身形一跃，出现在一柄月刃面前，屈指一弹。嗡嗡的震颤声突兀暴响，嗖的贯穿而过。 然后，他身形再晃，已经出现在第二枚月刃的位置，如法炮制。 噗嗤。 只听光罩、身体被撕裂的声音响起。 “你……” 黄庭刹那间停滞在原地，落眼望去，自己的身体已经被切成两瓣。下一刻，他就分崩离析成碎肉、血沫。 与此同时，冲在前方的那名内门弟子也一下子崩碎。剩下那名弟子被溅了一脸血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丁执事，饶命啊！” 他不住磕头求饶。 但是丁铭只是冰冷地走过他的身侧，丢下一句话：“我说过，谁要动萧南，就是与我丁铭为敌。我倒要看看，自今日起，还有多少人敢下这昆吾山。” 噗。 月刃将后方的弟子切成碎片。 …… 下河村，破旧石屋。 彩柠端着洗好的衣物，回到屋里，心里不自觉地想起萧南。 “妹妹，你老实说，那小子离开时是不是给你单独留了钱？要我说，你不如拿出来，给家里换个好的住处。” 她的一名哥哥在旁问道。 娘亲瞪他一眼，训斥道：“胡说什么呢！那是给彩柠的嫁妆钱！咱们就算是住猪圈，也不能动这笔钱！” 彩柠有点手足无措，须臾，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说道：“萧师兄给我留了一袋银子，但是他也拮据，没多少钱。你们要是需要，就去修葺下屋子吧。” 那哥哥叫道：“竟然真有钱！”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接，就见娘亲一把夺过钱袋子，眼里满是喜意：“还是我的囡囡好，知道给家里赚钱。” 说着，她还瞪一眼两名兄长，斥道：“瞧瞧你们，没用的东西！” 彩柠的眼里突然蕴起水雾：“娘亲，已经不是原来的娘亲了。” 砰！ 就在这时，门被一脚踹开，一个蓄着两撇胡须的中年男人笑道：“怎么？我听说我蝎堂卖的人也能逃回来？” 门内众人霎时间吓得面无血色。 “大人！大人饶命啊！我家囡囡不是逃回来，而是被昆吾山的内门弟子给送回来的！她……她不算卖的了！” 彩柠的娘亲哭求道。 彩柠却一下子被击穿了心防：“我……我是被卖掉的？我被娘卖了？” 那蝎堂的中年男人却冷声笑道：“内门弟子送回来？你真当我裘鹰好骗吗？我告诉你，付了银子就是我的人！” 说着，他一把拽过彩柠，仔细打量一眼，“哟，以前倒是没发现，长得还挺标致。今晚你就伺候大爷吧！” 然后，他拉着彩柠就走。 “不，不要啊！” 她娘亲这时候才像失去了什么一样，慌忙递上钱袋子，求道，“我……我有钱，我将彩柠买回来！不卖了好吗？” 裘鹰脚步一停：“咦，还有钱？但是你当我蝎堂是想卖就卖，不想卖就不卖的地方吗？拿来吧！给我滚！” 他一把夺过钱袋，将她娘亲踹翻，然后拉着彩柠，就扬长而去。 轰—— 就在这时，四周的大地都震颤起来，仿佛有恐怖的怪物在奔跑。 裘鹰猛然拔出刀，下一刻就见一只只巨狼出现在四周。远处响起村民的惊叫、哭喊，他的眼眸一下子凝住。 “兽潮！兽潮来了！” 他再也顾不上拖拽彩柠，丢下她，扭过头，就向远处奔逃。 “嗷——” 一只白色狼王拦住了他的去路，狼背上还坐着一位赤膊大汉，胸口纹着密集、精致的狼首图纹，目光戏谑。 “你……你是蛮纹部落的祭司！你竟然敢深入我有河大肆屠杀！！” 裘鹰的眼里满是惊恐。他握着刀不住地后退，连动手的勇气都没有。 蛮纹部落同样屹立于蛮荒地域，以兽魂修行之术着称，擅长与兽融合、驱使妖兽，这与有河部落炼蛊相像。 但是，蛮纹与有河是死敌！ “有意思，你刚才抓住这姑娘身上，有那个少年的气息。看来你们知道他往哪去了，呵呵，天才少年啊！” 巫咸审视眼前的懦弱人类，下一刻就失去兴趣地摆摆手，“吃了吧！” “嗷！！” 白色狼王霎时间冲出，踩碎裘鹰的身体，张开巨口吞食起来。 彩柠呆呆地坐在地上，耳畔响起村里的一声声惨叫，其中就有自己的娘亲、哥哥，都死了……家也没了。 “萧师兄，我好想你。” 她喃喃哭着。 啪嗒。 一只巨大的狼口将她叼在嘴里，巫咸骑在狼身上笑道：“你认识他吧？羲和的方向吗？那里是部落聚集，强者不少，我去不了。那么，我就在这等他。” 说完，他静静坐在白狼王身上，等到这处村落里再没有任何声音，才挥挥手，带着兽潮奔向远处的山林。 他敢从蛮纹部落远道而来，深入有河部落腹地，就没想过活着回去。 只要斩杀了那可能改变有河部落融蛊规则的少年，他就是族里的英雄。 他原本的目的不是这个，但是既然知道了这件事，那就不得不为。 也算……不虚此行了。 ps：感谢“茶香怡人醉”的打赏、月票，祝老板发财！ 第三十章 路遇残尸 两日后，萧南踏上归程。 来的时候有五位内门弟子外加叶倾城、彩柠，很是热闹，回去的时候却只剩萧南、何慕仙和叶倾城三人。 对了，多了一个黎络。 羲和黎氏现在为了家主之位内斗不休，黎络爹娘都死了，孤零零一人，连庄妍妍的头七都没过，就离开了。 了无牵挂。 这也是庄妍妍给她铺好的路。 原本黎氏支脉的所有事和压力，以及她们家庭的生存困局，都随着庄妍妍死去烟消云散，与黎络再无关联。 “倾城，你扶何师姐去前面河边休息会。过一刻钟我们再赶路。” 萧南出声说道。 叶倾城点点头，扶何慕仙走远。 黎络神情低落，木然立在一旁，跟上叶倾城也打算到河边去。 “黎姑娘！” 萧南却叫住她，这令她的神情在恍惚中有些恢复，回道：“萧师兄。” 黎络此时半低着脑袋，发髻精巧，身段纤柔，看起来楚楚可怜。 萧南摇摇头，叹道：“黎姑娘，你娘身上的毒……是你下的吧？” 黎络全身一震。 她抬起脑袋，弱声问道：“萧师兄，你在说什么，络儿不明白。” 萧南直视她的眼睛。 “一年前，你从昆吾山回羲和。不是因为你娘亲病重，而是因为她的毒已入骨，你赶着回去给她收尸吧。” 他自顾自地说道，“而且你的身上有碎元诀的气息，你不是没成为内门，而是尝试过突破，但是失败了。” “你急着回羲和，是想借娘亲的死，逼黎梧倾斜更多的资源，培养你进内门……甚至是真传。我说的对吗？” 萧南感叹，这位看似柔弱的小姑娘，其实自始至终都不简单。 原本黎络还没什么反应，但是当她听到碎元诀的时候，眼眸就变了。 不再是悲伤，而是震惊！ “你……你怎么会知道？” 她的脑海里掠过萧南与自己接触的一幕幕，其中就有萧南擒住胳膊等景象。她瞬间明悟：“你早就在试探我了！” 可是，她不明白，碎元诀这种功法如非亲身修行过，根本难以察觉它对身体的侵蚀。这位昆吾山里的内门天骄怎么会一下子就认出，这是碎元诀的气息？ “你太稚嫩了。” 萧南不屑地说道，“甚至你娘还没死，你就准备好了孝帕。你太心急了，因为你也没想到你娘会又撑一年。” 黎络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怨毒！ “你懂什么！你知道我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里吗？你知道我那个娘有多可耻吗？她偷了多少人你知道吗！” 她难以克制地尖叫道。 “我不能忍受从小到大的争吵，也无法接受我娘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所以我要报复！我要报复他们所有人！” 黎络的心神终于不再伪装，眼前这个怨毒狠辣的女孩才是真的她。 萧南抬头望向远处的天空，再问道：“所以你就下毒杀了你娘，怂恿你娘杀了你爹，又借夜枭杀了那些通奸的男人？你才是黎氏血案的真正主使者！” 黎络发狠的眼眸盯向眼前的少年，一点也不惧怕地承认道：“是又怎么样，现在你难道能杀了我吗？你说出去又有谁信呢？别忘了，你还缺人庇护！” 木已成舟，再无回转。 萧南重新看向她，无视她眼眸里的阴毒和疯狂，突然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做的这一切，你娘早就知道？” “什么？” 黎络猛然怔了下，旋即使劲地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她那么傻，怎么可能猜到我的计划！她不知道！” 如果庄妍妍真的早知道她想杀自己，知道她想杀了黎轩和那些人，那她为什么还要心甘情愿地吃下那些毒药？ 黎络不敢顺着往下想。 “知女莫若母，你娘在你厌弃她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赴死了。” 萧南却直接戳穿她的心防，“只不过她还没布置好一切，她需要拉着更多的人一起死，所以她刻意配合你。” “黎络，她比你想象中还要爱你。她想用自己的死，为你铺现在这条路。她以前通奸，是为了报复和生存。” “但是她自从察觉到中毒之后，就不是了。她在修炼一种采阳秘术，借此压制三花星瓢的毒性，她要再撑一年！” 他的一句句话宛如尖刀扎在黎络的心脏上，少女捂着耳朵不住后退。 “不！不可能！你在骗我！” 她无法想象真相竟然是这样，她抬起头喝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你想要什么？你要为那些人报仇吗！？” 她彻底崩溃了。 “天下人死绝，又与我萧南何干。” 她对面的少年只是平静地说道，“我只是不想你浑浑噩噩地活着，希望你娘的死能点醒你，莫要辜负她。” 说着，他走向河畔。 “别忘了，你娘的绝命信在我手里。你想抵达昆吾山，成为内门甚至真传，这一路就乖乖听话，别使心思。” 他不能让这趟归程出现不确定因素。 黎络怔然立在原地。 这就是你的目的？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彻底击穿了我的心脏，我要长久痛苦地活着！ 少年的最后一句话在风里传来：“面具戴的太久，小心就真成你的脸了。” 黎络全身直颤。修行者若不能明心，又谈何勇猛精进。萧南让她破了此前的心魔，却又给她种下新的心魔。 “萧南！我恨你！！” …… 下河村外，古道。 “阿南哥，她怎么了？怎么突然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叶倾城瞧一眼阴沉的黎络，拉住萧南的胳膊小声问道。 “没什么，她需要想通一些事情。” 萧南十分自然地说道。 对比漫长的岁月而言，眼前的所有事其实都不算事。他反而担心，未来百年、千年、万年的生命会太过枯燥。 当然，前提是先足够强。 “啊！这是什么！？” 何慕仙突然在前方惊叫道。 萧南和叶倾城连忙走过去，只见一具残破的尸体倒在路边，五脏六腑都被啃食得干净，一个头颅半埋在泥土里。 “有人死了。” 萧南心里不安，这里已经属于村子的外围，难道里面出事了？ 何慕仙折一根树枝挑开脑袋，露出其样貌，霎时间捂住嘴惊呼。 “常凉！” 第三十一章 世人冷血 “他不是提前离开羲和了吗？怎么会死在这里，难道有仇家？” 叶倾城小脸发颤地问道。 何慕仙仔细端详地上的痕迹，推测道：“应该是遇到妖兽了。”两人往前走，很快就在路旁发现很多脚印。 萧南沉声道：“这是狼群的脚印，我们进村子，里面怕是出事了！” 说着，他从储物袋里取出赤红匕首，这是他在南离部落附近的东龙湖地宫得到的四品巫宝，拥有破禁特性。 其形状犹如蛟龙。 何慕仙闻言，握紧了长剑。 四人小心翼翼地往村子里走，很快就看见残垣断壁，血流遍地，各种器官零落。整个村子都毁了，人也死光了。 “彩柠！！” 萧南的心里出现恐慌。 那个瞎了眼也要给自己缝衣服的傻丫头，不会死了吧？ 他急速跃起，往石屋奔去。 没过一会儿，他就看见了那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此时已经坍塌成废墟，有半截妇人的尸体和两个脑袋安静摆着。 “是彩柠的家人……” 萧南握紧蛟龙匕首，挖地上的碎石，他不敢想下面压着彩柠。 “师弟，小心背后！” 何慕仙的声音突然响起，挥手御使出剑光奔来。萧南全身寒毛直竖，已经察觉到左右两侧出现的高大巨狼。 它们毛发灰白，呈倒刺状，全身散发着恐怖的气息，无声靠近。 “是你们！” 萧南骤然跃起，踏云步在半空连续变向，已经一击刺进巨狼脖颈。随着匕首抽出，鲜血如瀑布一样喷洒。 萧南浑然不顾，再次变换身形，运用出熊形桩法里的抱锤式轰出。 砰！ 整个狼脑袋如西瓜炸开。 这时候，远处的群山里似乎有狼群察觉到这里的动静，连绵嘶吼。 何慕仙、叶倾城和黎络赶过来，只见他满身鲜血，如同地府爬进人间的恶魔，身旁还倒着两只巨狼尸体。 “这是三品噬月狼！群居妖兽，每一只都堪比炼蛊境界！它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糟了，狼群就在山上面！” 何慕仙略一打量，就眼露惊恐地说道，“萧师弟，我们快逃吧！这狼群定有狼王，其实力已经堪比元胎境！” 她罕见地说出一大段话。 “是啊，阿南哥，我们快走！” 叶倾城吓得脸都白了。 只有黎络满脸震撼地看着两具狼尸：“你竟然随手斩杀两只炼蛊境妖兽？萧南，你不是才晋升内门吗？” 这一刻，三人都被惊住。眼前这个少年的实力究竟有多强？ 她们无法想象。 萧南冰寒的目光扫过三人，令她们如坠冰窖。黎络急忙叫道：“我发誓！我发誓这件事我永远不会说出去！” 她知道自己窥探到了某个秘密。 萧南却陡然目光一凝，走到残破院子的门口处，捡起一只酥饼。 这是彩柠一直揣着，说要给自己吃，却不小心被压扁的丑酥饼。 上面用指甲刻着一个字： “逃！” 萧南一下子握紧了这只酥饼。 什么意思？彩柠为什么要让自己逃？她在最后一刻究竟经历了什么？等等！难道这噬月狼的兽潮是人为驱使？ “有人在找我！他们的目标是我，所以彩柠才会叫我逃？” 萧南心念百转，“如果这是人为，那么彩柠会不会还活着？” 旁边的叶倾城着急地直跺脚，催促道：“阿南哥你倒是说话啊！” 萧南抬头看向三人，突然摇摇头说道：“你们先走吧。我想到山里去一趟。何师姐，她们就交给你了。” 说完，他就望向狼啸的方向。 叶倾城急忙拉住他：“阿南哥，你疯了！那山里可是三品群居妖兽！还有元胎境的狼王存在！你会死的！” 萧南按住她的肩膀，认真说道：“彩柠不见了，她可能还活着。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不能丢下她不管。” “倾城，如果你身陷险地，我也一样会奋不顾身地救你。这世间总有些事要去做，无关对错，无关生死。” 叶倾城一下子就哭了。 “一个小婢女真的重要吗？” 萧南身躯微颤。 “不重要，她的命对这个世界而言，无足轻重，但对我不是。” 说完，他转身走向山峰。 若是一味趋吉避凶，顺势而为，那要这长生、这修行，还有何意义？总要冒险搏一搏，才知道天理在谁。 况且，他也不是毫无把握。 “我有多久没有全力出过手了？两年，三年，亦或更久……谨小慎微，面具戴的太久，难道真成了我的脸？” 萧南的眼神变得坚决，“今日就解开所有束缚，放手一战吧！” 三人望着他的背影，神色各异。 何慕仙拉住叶倾城，说道：“我们走吧，我们至少不能拖累他。” 叶倾城的眼里满是不舍。 黎络喃喃念道：“萧南，你不是说天下人死绝，都与你无关吗？” …… 望乡山，峰顶。 巫咸坐在黑色巨石上，架着不知名的兽肉，正在火堆上炙烤。 “咦，有动静？” 他望向山下的村落，脸上浮现笑意，有两枚御兽印记消失了。 白狼王站起身，发出长啸。 “小丫头，看来是那个小家伙来了。” 巫咸起身笑道，“孩儿们，给我下山，将他活着叼过来！我要请他吃烤肉，然后再将他烤了一起吃！哈哈！” 一只只巨狼蹿出，直奔山下。 彩柠被悬挂在不远处的树上，听到他的话，眼眸费力地跳动两下。 “萧师兄，你可一定要逃啊！” 她只能在心里祈祷着。 “呵呵，小丫头，你觉得我为什么要留下那只酥饼呢？你说他会不会傻到来山上救你呢？呵呵，真有趣啊。” 巫咸的声音如恶魔般响起。 彩柠的身躯如筛子一样抖动起来。 “咦？果然是个傻子啊！” 巫咸已经察觉到山脚下的噬月狼印记在消失，不由哈哈大笑，“我有多少年没看过这样情深义重的场面了？” “哈哈哈，世人皆都冷血，只有你还热着！那我答应你，抽干你的血，再烤你的肉！你一定别有味道啊！” 彩柠用尽全身的力气，扭过头望向山下的方位，却看不见这世界。 但是巫咸的脸色旋即一变：“恩？印记怎么消失得越来越快了！” 第三十二章 晋升契机 山道狭窄、湿滑，是村子里平时进山狩猎、采药的人踩踏而成。 不时有荆棘拦住去路。 此时却有一名少年在上面急速行进，不时有巨狼从山林里蹿出，被他迅速欺近身体，用蛟龙匕首枭首。 这件四品巫宝极其锋利。 萧南巫武兼修，在这种复杂的地形里如鱼得水。炼蛊境的巫元加持在识念、五脏上，凝元境的真气加持四肢、武器上，两相叠加，他就如人形暴龙。 这些堪比炼蛊初期、中期的巨狼，没有一个能在他手下走过一招。 他杀着杀着，越发顺手。 他的行进速度再次飙升，两侧山道上栽落一只只巨狼，血流如海。 萧南的身上也沾满巨狼鲜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杀了多少只噬月狼，直到他发现山林里蹿出的巨狼越来越少。 极致的杀意仿佛凝如实质，化作血色的气团，绕着他盘旋飞舞。 这一刻，萧南若有明悟。那停滞在凝元境圆满的瓶颈在松动。 “武道一直都是杀伐之术，我谨小慎微，压着性子，反而阻挡了武道精进。如今杀意盈身，我才如梦方醒！” 萧南的精气神开始蜕变。 “或许，我的武道晋级之路，就在今天这一战！我的武道将比巫道修行，更早一步踏入第四境——化气境！” 武道前三境，后天淬炼体魄，习练招式；先天如返婴儿，吞吐天地之气；凝元将元气压缩成液态真元。 可这第四境又截然相反，乃是将液态真元重新化为气态。但这气已经不是先天境时的气，而是蕴涵自身的意！ 武道不修神通，修意！ 拳意！ 刀意！ 剑意！ 当一门武道修行到一定地步，且修行者资质悟性足够，就可以感悟出其中的意，将其凝如实质，攻伐杀人！ 如萧南修行的《十二祖拳》，从拳招到拳势，需要将精神蕴藏到一招一式里，形成势。而从拳势再到拳意，则要将自身浓烈到极致的势，凝成实质。 二十四式桩法练的是招，十二兽形练的是势，六气练的就是意。 萧南早已经修成拳意，但还没有突破临门一脚，将意融进真气里。 “十二祖拳的下一层境界，名为三意。这比寻常的武道功法要求更高，要凝聚三种意，最终汇至头顶如三花。” 萧南越想越是通透，收起蛟龙匕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柄长剑。 这时候山林里同时出现七只巨狼，其中一只色泽浑白，是异种。 “剑意……我也会！” 藏剑两年，没再用过全力的他，如长虹扑出，剑身挽出花朵。那花却在半空凝而不散，眨眼零落成花雨。 这花、这雨都是黑色。 萧酒当年失踪时只留下一本《十二祖拳》，这剑法则是萧南从太安国得来的一门兵器功法，名为《无花剑法》。 内容很简单，分为见花式、摘花式、葬花式和忘花式，练至极处，可以越一个大境界击杀强敌，十分玄妙。 当年无花公子修出的剑意色彩斑斓，如同万花飘洒，绚丽非凡。 但是萧南修出的剑意，却是黑色的花雨，只因修成那年兰溪病逝，他的情绪沾染进剑法里，就化作了剑意。 异种噬月狼张嘴吼叫，声波宛如锋利的刀刃飞出，将四周的树木全部斩断。连绵声刃包围住萧南，绞杀过去。 但是它遇上了花雨。 声刃在花朵前凝滞，崩毁。 萧南的身影从花海里穿梭而至，持剑滑过异种巨狼的位置，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奔进山林，身后已被花海淹没。 “前方……就是山顶了！” 萧南快速越过密林，眼前的视野陡然开阔，露出山顶的平地。有巨大的篝火在中间燃烧，旁边坐着赤膊壮汉。 他的目光不停，一下子望见悬挂在树上的彩柠，然后望向壮汉。 “呵呵，你就是萧南？出自南离部落，在昆吾山改进融蛊的萧南？” 赤膊壮汉站起身，露出胸口的密集兽纹，“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巫咸，来自蛮纹部落，为夔牛部族大祭司！” 萧南目光一凝。 蛮纹部落，融炼兽魂入体，擅长御兽、化兽等秘术，看来这巫咸融炼的就是噬月狼王的兽魂，并且执掌狼群。 他看向一旁低吼的噬月狼王，明白这应该是巫咸培养出的新狼王。 他们……都是元胎境界！ 萧南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如果对方只有一个元胎境，他自觉可以凭借所有底牌拼一把，但现在有两个！ “巫咸，这是我有河部落腹地，你在此驱使狼群，屠杀村落，可曾想过后果？昆吾山定会派出长老击杀你！” 他与对方凶煞的目光对视在一起。 巫咸夷然不惧地笑道：“在他们到来之前，足够本座杀你十次了！” “萧南，我问你一个问题，若是你答得出来，本座可以给你全尸。否则，就别怪我们喝你的血，吃你的肉了！” 萧南抬剑指向对方，内心却在思量，怎么才能击败两名元胎境。 巫咸还以为他害怕了，哈哈笑道：“萧南，我夔牛部落上任大祭司巫濉于两年前在通天墓布局，意图坑杀有河部落的一众强者，可是所有人都死了。” “我兄长巫濉也下落不明。但我听说有两人活着出来了，其中一个就是你！我想知道，墓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萧南恍然，原来对方竟然是奔着自己来的，从夔牛部落踏足有河疆域，然后深入腹地，一路打探自己的下落。 事情的缘由就是两年前的纷争。 当时有河部落和蛮纹部落各自布局，在南离山外的星尊遗墓争夺牵奎山脉的控制权，最终大量强者陨落。 只有萧南和毕岐部落的孟瑶活了下来。那巫濉自然是死了，死在巫蛊殿枯魂的手里，而后者死在萧南手里。 两人都是元胎境的强者。 因此萧南也没做隐瞒，直言说道：“巫濉死了，死在巫蛊殿手里。你恐怕要白跑一趟了，你根本报不了仇！” 巫蛊殿作为昆吾山上的一庙四殿之一，强者无数，元胎境也不过是执事职位。这巫咸就算再强，也是无用。 对方也明白这个道理，闻言露出释然且无力的神态，须臾，咬住牙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唯有杀了你了。” “蛮纹与有河乃是死敌，只要杀了你，让巫蛊殿的融蛊规则不再做突破，那我蛮纹强者迟早会攻陷昆吾山。到时候，就是我兄长巫濉的瞑目之日！” 说完，他猛然挥手。 “杀了他！” 第三十三章 十倍燃血 白狼王霎时间蹿出，高大的身体如同山峦一样扑向萧南。 铛。 长剑刺出，剑意叠加，却被对方一爪拍飞，萧南倒撞向后方的大树。 咔嚓。 树木也断折。 “好强的力量！好快的速度！这就是元胎境的妖兽强度吗？” 他的剑意竟然都被其体表的灰白气息震散，剑身出现巨大豁口。 “吼——” 白狼王四肢在地面一踏，再次化作山峦一样冲来，血腥巨口瞄准萧南的身体重重咬下，口齿里喷出浓重气息。 “只能动用巫宝了。但是我的朱雀图只有一击之力，另外就是克制阴魂的无面壶和擅长防御的大黑门……” 他心念电转，盘点这十二年的积累，随即果断地取出一幅画卷。 上面有一只朱雀神鸟展翅高飞，凶眸湛湛，身上沐浴着无穷火焰。 萧南轻声念道：“火生万物，羽飞天下。人行朝暮，凤栖梧桐！” 下一刻，浓烈的风刮起。 无数火焰从朱雀图里汹涌喷出，将这片天地染成赤红色的海洋。 白狼王猝不及防，张开的巨口里被灌注无数朱雀火焰，立即肉眼可见的焦化，变得漆黑，刹那就被烧成灰烬。 “嗷——” 它在惨叫声中向后跌落，然后那整个头颅，连带半截身子消失。 巫咸脸色大变：“不可能！这是什么宝物？至少也是七品巫宝！” 他的目光里随即出现贪婪之色，七品的巫宝哪一件不是镇守一个部族所用，即便是他手里也只有五品巫宝。 “小子，你这宝贝只有一击之力啊！可惜，就算我得到了，也难以凭之对抗巫蛊殿的长老！但你成功激怒我了！” 巫咸心疼地望一眼死去的白狼王，缓缓踏步而出，他高大的身形在行走之际一点点长出灰白毛发、雄壮四肢。 他的脑袋霎时间化作狼头。 “吼——我要吃掉你！” 巫咸此刻的身体比刚才的白狼王还要高大两倍，嘶吼之间四肢纵跃，已经扑到萧南的面前，蛮横撕咬下来。 “无花剑法！” “十二祖拳！” 萧南在身前布下层层剑意、拳意，但是它们在巫咸的攻击下就像纸糊的一样，悉数破碎，他急忙飞身后退。 砰。 狼爪拍在萧南身前的黑色门板上。 “咦？又有一件巫宝？不对，这是什么东西，只是材质坚硬而已？”巫咸的一双狼眸端详一眼，就奇怪地问道。 萧南扶着大黑门，虽然力道被消去了七成，但他还是被震得全身出血。这巫咸化身巨狼以后，堪比元胎境后期。 “咳，一扇石门而已。” 他吐出一口血块，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道，“下一击就挡不住你了。” 巫咸哈哈笑道：“不错，你这种死物也只能用一次。我一旦有了防备，就算你顶个乌龟壳也没用！受死吧！” 他再次扑出，刹那间出现在萧南的右侧，根本容不得他反应。 危机时刻，萧南的脚下蹿出一条蛟魂虚影，猛然钻进巫咸体内。但是这无往不利的手段，只令其身躯微颤。 下一秒，巫咸身躯一震，就将其逼出体内，大感诧异地叫道：“不可能！你竟然还是一名魂巫！你才多大？” “巫武同修，而且你并不是元胎境，却提前掌握了养魂秘术，豢养了魂宠？看来所有人都低估了你呀！” 他十分惊叹萧南的天资，若是此子不死，必成蛮纹部落大患！ “斩杀一名真正的绝代天骄！我巫咸此行也算死而无憾了！” 他心存死志，只想在有河部落的长老追查到踪迹之前杀死萧南。 当下巫咸再不留手，身上浮现寒冰一样的光环，向四面八方辐射开。其寒光落在萧南身上，当即令他身形凝滞。 一层层冰屑蔓延冻结。 “本座神通，名为冰狱。” 巫咸立在寒冰世界里，森冷地说道，然后他咬向被困住的萧南。 狮子搏兔，犹用全力！ 萧南的眼角已经被冰屑覆盖，只能看到模糊的视野，身体像是被铁链锁住一样迟滞，死亡危机直冲脑海。 “等的就是这一刻。” 阴影里的蛟魂再次钻进巫咸的体内，令其身形一滞。但是巫咸的眼神里满是不屑，同样的招数再用就没意义了。 可是就在这一刻，只见萧南的嘴唇微微开合，“噗”地吐出一条丝线。 巫咸猝不及防，身体还处于迟滞的一息里，顿时被射中胸口。 “这是……神通！” 他只觉得一股湮灭之力在体内爆发，以元胎境的修为也难压制。 巫咸面色大变，瞬间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只巴掌大的木偶，手指割血在其身上一抹，那木偶霎时间融入身体。 这就是他手里的五品巫宝。 锁命木偶，自带一种特性，就是固化自身的状态维持十息。 十息，足够他斩杀萧南了！ 但是在他使用锁命木偶的同时，萧南也没闲着。他的双手十指猛然全部爆碎，低喝一声：“十倍燃血秘术！” 他的全身精血被刹那间抽干，化作熊熊火焰，燃烧在周身杀意里。 “三意！以人之巅峰荣华，聚于头顶百会，极致绽放，刹那不败！” “我想……我明白了！” 萧南在这一刻反而笑了。 “十二祖拳！” 拳意升腾，凝而不散，天地众生仿佛化入掌中，奔向头顶位置，六气七彩汇聚，绽放出一朵纯白的花。 “无花剑法！” 周身的冰域里浮现漫天黑色的花瓣，向萧南的头顶汇聚过去。 一朵漆黑的花绽放出来。 “杀！” 最后一句简短而直接，那环绕的凶煞杀意，立即凝如实质，奔流至百会穴，开出一朵赤红鲜艳的血色之花。 剑意、拳意、杀意汇聚！ 这一刻，他晋升化气境。 而十倍燃血的增幅还在。 萧南握紧拳，宛如立足荒野的暴熊一样，抡臂挥拳，炮轰而出。 此时，巫咸才刚用出巫宝。 那拳头就径直砸在狼头上，在巫咸眼里本以为只是挠痒痒的拳头，却爆发出恐怖的威力，“砰”地捶爆狼头。 锁命木偶还维持那无头狼身数息。 须臾，它“扑通”倒在地上。 萧南全身精血被抽干，冰屑未散，也仰面倒去，但是蛟魂刹那间回归，钻进他的身体，在模糊的指令下，控制他一步步走向悬吊着的彩柠，将其放下。 他血手模糊的手掌哆哆嗦嗦摸出一只酥饼，笑道：“我给你带来了。” 第三十四章 新任掌舵 “萧师兄！！” 彩柠哭成泪人一样。那少年虚软地躺在她怀里，只是轻轻笑着。 “没事了，我带你回昆吾山。” 他犹自安慰道。 彩柠紧紧搂着他，只是哭着、哭着，许久才呢喃道：“回去？可是我的家已经没了，我的娘亲也死了……天下之大，我一个瞎子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啊。” 萧南全身一震，下意识地觉得不对：“彩柠，你不要胡思乱想。” 彩柠露出笑容，如释重负一样地笑道：“我没乱想。萧师兄，谢谢你来救我。你的恩情我这辈子怕是没法还了。对不起。这酥饼脏了，还是吃掉吧。” 她摸过带血的酥饼，塞进嘴里，只觉得甜甜的，那是萧师兄的味道。 萧南看着反常的彩柠，突然觉得她的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溃散了。 他按住她的手臂，巫元探进其身体里。果然，那属于自己的长生者的血块不见了。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彩柠吃完酥饼，恢复了些许力气，就扶着萧南到篝火前休息。然后两人才沿着山路，艰难地向山下走去。 没过多久，山道上就传来声音。 “倾城！山上危险，你跟我回去，别再胡闹了！我们回昆吾！” 何慕仙清冷地叫道。 “不，这山路上都是狼尸，阿南哥一定遇到危险了。哪怕死，我也要跟他死在一起！师姐，你们先走吧！” 叶倾城倔强地往山上跑。 黎络看着满地狼尸，只觉得无比震撼，这些……都是炼蛊境的妖兽！ 何慕仙正要追叶倾城，却见山道上踉跄走下来两个身影。 一人灰头土脸、头发散乱，正是有段日子没见的彩柠。另一人脸色苍白无血，但身上如浴血海，乃是萧南。 “萧师弟！” 她急忙叫道，叶倾城也停住脚步。 两人一齐奔过去，扶住萧南和彩柠，急切地问道：“你怎么样了？” 彩柠听见她们来了，心里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下，脚步一软就跌在何慕仙身上。她喃喃道：“交……交给你们了。” 萧南却猛然握住她的手掌，感觉到她体内的生机正在快速流逝。 “萧师兄……希望来生还能遇见你。” 彩柠的脸上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随即手臂无力垂落。 萧南安全了。 她最后的执念也散了。 萧南终于明白那体内的长生血溃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的执念没了。彩柠的执念就是她的家、她的娘亲。 执念没了，就意味着死亡。 她本该在上山时就死了，但是因为萧南，她才苦苦吊着一口气。 “会的，会有来生的！” 萧南紧紧握着那柔弱的手臂，感觉到她的体温正在快速散去。 只要这世间有轮回，他有无穷的寿命，就可能再遇到来生的彩柠。 或者，等他执掌造化玉书宙字卷，再跨越时间长河，将其捞起。 只是百年、千年、万年后，他还会记得这不起眼的瞎眼小女孩吗？ 他突然有些怕。 “彩柠，你缝补的衣服，我会一直存着。直到有一天，我再遇见你、认出你，让你回来再做我的婢女。” 萧南坐在山道上。 天地孤寂。 …… 太安国，北幽郡。 一栋小巧的阁楼坐立在山间，时有雀鸟环飞鸣叫，宛如世外桃源。 此时，一名琼鼻朱唇、瓜子脸蛋、身材娇小可爱的女子走出浴池，有婢女上前给她披上衣衫，递上铜镜。 “蛮荒有新消息传来？” 她对着镜子仔细补上淡妆，更显容颜俏丽，只是又低头看一眼平坦的衣裳，嘀咕道：“要是能大点就好了。” “云雀首座，蛮荒羲和分部传来消息，说是一名叫虫二的灰铁级杀手，解决了当地假冒夜枭作案一事，顺便还借夜枭的名头，替暗夜阁在当地打出了名声。” 一位黑衣女子恭敬地禀道。 云雀放下铜镜，思索道：“虫二？原来是他。没想到沉寂两年，他又回来了。只是这灰铁级别有些低了。” 她转眼问道：“信中可提到，他有没有用我赐予他的手令？” 黑衣女子摇头道：“没有，只是一名少年在棺材铺对了切口，出示了灰铁令牌，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本体。” 她并不明白云雀说的手令是什么意思，其实那是云雀当年在南离部落，留给萧南执掌蛮荒暗夜阁分部的手令。 当时她曾留言：“持我手令，则天下人可杀。” 而现在她已经再进一步，成为化气境的存在，升任暗夜阁护法。 毗邻蛮荒的北幽郡，整整十三座城池，都尽归她一个人说了算。 当然，也包括蛮荒分部。 “一个少年？” 云雀疑惑道，“按理他应该是位青年才对，这大抵是他的下线。或者他修习了什么返老还童的诡异秘法。” 她也没见过萧南的真容。 每次见面，对方都做了遮掩，穿着黑袍，戴着兜帽，看不见面容。 “罢了，既然他再出现，又为羲和分部解决了困难，那本座也不能亏待了他。传我令谕，命虫二为蛮荒分部掌舵人，统领二十三处分部，见令如我亲临！” 云雀果决地笑道。 “遵命！” 黑衣女子恭敬领命。 她有些好奇，这叫虫二的灰铁级杀手，怎么会这么受云雀首座重视。 “对了！你再让他们往蛮纹部落、栖山部落渗透，多开分部，多收集情报。我看这蛮荒并不太平，说不定要乱。” 云雀又叫住她说道。 “如今太安国嫡位之争已经结束，二皇子黄晁继任太子位，不日就要登基。此人雄才大略，说不定会侵入蛮荒。” 她向左右亲信解释道，“我们暗夜阁趁乱而起，发的就是死人财。都提前谋划好，能赚钱的事情一件不能少！” 周围女子皆躬身应道：“是。” 等到众人退下，她才提起门口两柄重逾千斤的山河锏，抗在肩头向外走，嘴里嘟囔道：“虫二，你这次出现竟然没给本姑娘孝敬美容费，我……生气了！” “暗夜阁到底属于太安国，你继任分部掌舵人，就等于投靠太安，你可要在有河部落的层层重压下活下来哦！” 第三十五章 黎梧 昆吾山下，上河城外。 一名瘦削老者静坐在山道一旁的树干上，下方的泥土浸染血色，空气里还有刺鼻的血腥与尸臭混合的味道。 “丁铭！你竟然敢在山下截杀我地冥洞的人，你这是在找死！” 一名红裙女子出现在山路上，看向丁铭的眼神里充满冰冷杀机。 “黄长老，丁某不过是想庇护我玄光洞的弟子，这也有错么？” 丁铭从树上一跃而下，戒备的看向眼前女子，此人正是地冥洞的长老黄月莪。他明知自己不敌，但仍坚持。 “呵呵，你玄光洞的弟子是弟子，我地冥洞的弟子就不是弟子？” 黄月莪的脸上露出一抹嗤笑，“丁铭，巫蛊殿里谁不知道你疯子的名号，你为了做融蛊试验，残杀多少人命。” “这里面就包括你玄光洞的弟子。如今我倒是不明白了，现在这个萧南有什么不同，值得你如此在意？” 一个疯子、一个杀人狂魔，也有怜悯之心吗？说出去谁信。 丁铭沉默了数息，身体两侧浮现震颤的月刃：“他救了我儿丁衡。” 他的身上战意升腾。 即便不敌，他也决心一战。 黄月莪咯咯娇笑两声，嘲讽道：“什么时候你丁铭也成了讲恩情的人？既然你找死，那本长老就成全你！” 说着，她身形如一道红影连绵闪烁，串成一长串的残影铺开。 丁铭心里警铃大作，但是仍然不愿后退半步，而是猛然一伸手，七根手指全部爆碎，喝道：“燃血秘术！” 他身上的气息霎时间强大七倍，月刃以突破音爆的速度冲出去。 黄月莪面色一变：“丁铭！你疯了！七成燃血秘术就是直接消耗你三十五年的寿命！为了一个弟子值得吗？” 丁铭只是盯着她的连绵残影，一字一顿地说道：“谁说我不讲恩情！” 月刃刹那间到了黄月莪面前。 但是她反而咯咯笑起来，直视丁铭笑道：“好你一个丁铭，是我小看你了！但是，你也小看了我的本事！” 说着，她不管不顾地直冲过去。 那月刃切割在她的残影上，全然不受力，“砰”地落在虚处。 然后，她的身影就自丁铭的身体里贯穿而过，再缓缓凝虚为实。 “噗！” 丁铭吐出一大口鲜血，捂着胸口委顿在地，脸上的皱纹像是多了数道。三十五年转瞬即逝，他越发苍老了。 黄月莪转过身，一手拎住他的肩膀向半空一甩。脚掌一跺，地面里立即蹿出许多藤蔓，将其牢牢束缚在空中。 “丁铭，我给过你机会！” 她的神情再度冷下来，“既然你不要，那就给本长老去死吧！” 说完，那些藤蔓戳进他的身体里。 丁铭霎时间千疮百孔。 眼见他就要毙命在这里，半空里突然响起一声威严的呵斥：“黄月莪！你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点收手！” 话音未落，就有一股庞大的力量沿着空间震荡，啪地破开了藤蔓。 重伤垂死的丁铭坠落在地。 “黎梧！你敢坏我的事！？” 黄月莪猛然转身，这时候才看见山路上多了一个人。他身材魁梧高大，五官粗狂而显得豪迈，身穿红色巫袍。 原来他就是斗巫殿黎梧！ “黄月莪，你的事我没兴趣管，只是殿里接到情报，有蛮纹部落的祭司潜入我有河疆域，殿主命我全权处理。” 黎梧负着手解释道，“你与我虽然分属两殿，但是一体同源。现在我就以蛊仙之名，征用你随我追查此人！” 黄月莪一听，脸色有些阴晴不定，随即像是变脸一样，露出妩媚的笑容，娇声道：“既然是陪黎长老同行，那想必是件很愉快的事情，本长老答应了。” 她的眼眸上下在黎梧身上打量，心想若是与此人双修一次，一定对修为精进有极大好处，路上或许可以试试。 黎梧面容方正威严，颔首道：“那便走吧。对了，我收到消息。这名蛮纹部落的祭司正在往羲和部落前行。” “据说此人的目标与你一致，都是玄光洞的一名弟子，名叫萧南。” “既然你清楚他的情况和踪迹，这一路就有劳黄长老带路了！” 路上还未死透的丁铭抖动一下。 黄月莪的脸上也露出诧异：“这人竟然也在找萧南？是了，萧南或许发现了改进融蛊规则的秘密，然后被此人盯上了。以蛮纹部落的作风，必杀之而后快！” 想到这里，她也焦急起来。 若是萧南被杀了，那她辛苦一番到头，也是白忙活了。 “我知道他在哪，跟我走！” 黄月莪当即化为一道红色遁光，向下河村的方向掠去。 黎梧负着双手大步迈出，身形稳如山岳，但是每踏出一步，就跨越数十丈距离，紧紧跟在黄月莪的遁光后面。 这令黄月莪更加忌惮他。 两人眨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丁铭过了许久才挣扎着聚集些许元气，缓缓治疗身上的血洞。 又过了许久，他才勉强恢复气力，掏出丹药捏碎撒在伤口上。 “蛮纹……祭司……萧南，你救衡儿之命，如今我已经用命偿还。以后你是生是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 下河村外，望乡山。 一道绯红遁光落在山林里，显现出黄月莪的身影。她看向遍地狼尸说道：“这是噬月狼的尸体！是蛮纹御兽！” 黎梧打量一眼：“看来这里发生了一场大战。对方擅长用剑和拳，这是剑意和拳意的残留，太安国……武道？” 他有些疑惑，事情怎么变得越发复杂了。不仅有蛮纹部落的人潜入，就连远在北方的太安国也掺和进来。 “我们往上去看看！” 两人很快登上山顶，放眼一望，就看到了地上的两具无头狼尸。 “这是……” 两人的眼里充满震撼。 “一具是御兽，另一具就是我们追查的那名蛮纹祭司所化！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先我们一步将他斩杀在此？” 黎梧上前探查道。 “恩？这是武道化气境的力量！” 他目光再扫，顿时发现端倪。 黄月莪也有些惊讶，不知道是什么人动的手，而且她心忧萧南，担心他被杀了或被劫了，因此也跟着搜寻痕迹。 “黎梧，你说此人会不会是被萧南所杀？”她突发奇想地问道。 “呵，怎么可能！听说他只是一名十二岁的少年？就算再厉害，又怎么可能斩杀至少是元胎境的蛮纹祭司！” 黎梧不屑地摇头道。 “而且对方用的是太安国武道，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是巫武兼修，都达到匪夷所思的境界吗？这根本不可能。” “不过，这倒算了了我的差事。黄月莪，我另外有事，就此别过！” 说着，他收起巫咸的尸体，大步踏出，消失在望乡山的峰顶上。 “哼！这个不懂风情的莽汉！” 黄月莪气得跺一下脚，转而想起萧南，又望向回昆吾的方向。 “小子，如果你没死，我现在追过去，兴许还来得及截住你。” 话音未落，她就化作遁光追去。 第三十六章 蟾舌 萧南浑然不知危险即将到来。 他们此时已经越过黄河道渡口，正在往碧落峡的方向走。不过，萧南担心地銮洞和地冥洞，刻意绕了条路。 这也导致黎梧两人没撞见他们。 “阿南哥，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手。” 叶倾城心疼地说道，“哎，也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就算敷了药，这手指头重新长好也要十天半月了。” 她揭开血色的旧布，那手掌下面只连着断裂指骨和零星碎肉。 少年却没有吭一次声。 “疼也可以叫出来的。” 叶倾城仔细用新布将两只手掌包扎上，想起当时山道两旁的狼尸，她知道萧南一定经历了很可怕的事。 这也意味着阿南哥很强。 超乎想象的强。 原本那个还需要她关照的炼蛊窟杂役，在短短时间里，已经成为一个需要她仰望的天骄、强者、内门弟子。 “我不会说出去的。” 她小声说道。 萧南点点头，没有说话。 不远处，何慕仙堵住黎络，突然说道：“黎姑娘，下河村的有些事不方便对外讲，你能守住自己的嘴吧？” 黎络望一眼坐在石上的少年，眼里闪过深深的忌惮，苦笑道：“何师姐，你觉得就算我说出去，有人信吗？” 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横扫炼蛊境狼群，甚至从元胎境的狼王口里生还，她若说出去，只会被当成拙劣的谎言。 何慕仙按住剑：“多谢。” 四人继续赶路，萧南琢磨起这次委托的情况，双笙莲的任务只能放弃，否则就直接暴露了他杀韩杰的事情。 至于羲和黎氏，同行三人死亡，现在只剩下他和何慕仙平分2500贡献点。对此，何慕仙说只拿原本的500。 所以萧南就可以赚到2000点。这正好是全本《巫鱼经》的兑换价格。 “等回到山里，我就闭关潜修，先突破炼蛊境界，晋升元胎境。” 他暗暗下了决定。 现在昆吾山里局势对他不利，除了地銮洞和地冥洞，暗中可能还有其他人窥伺，他唯有变得更强才能自保。 “不过，还有一件事。既然彩柠的长生血会溃散，那丁衡的呢？” 萧南又升起忧虑，如果丁衡突然死了，那么玄光洞甚至都容不下他。暴怒的丁铭会做出什么事，谁也猜不到。 一切唯有等回去才知道。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一股危险的气机骤然出现在前方。他脚步一顿，伸手将叶倾城拉到背后：“有危险！” 何慕仙与黎络立即戒备起来。 “哈哈哈，有意思，你们竟然能够察觉到金某靠近，不简单啊！” 前方的山谷里走出一名满头绿发倒立的中年人，他一身绿袍，将自己装扮得像怪物一样，但是萧南越发警惕。 这是修炼毒功的外在表现！ “我是地銮洞金源，小子，你就是萧南？听说你有融蛊的秘术？” 绿袍男子饶有兴致地打量道。 他其实很好奇，是什么样一个人，竟然惹得昆吾山里数位长老瞩目。能够改进融蛊的秘术，确实非同一般。 “他们果然是为了融蛊而来！” 萧南尽管多有猜测，但到这一刻才真正肯定，“看来我在丁衡融蛊成功的那一刻，就已经进入许多人的视线。这不是一件好事，我得想办法破局。” 他心里不住思量，但是面上仍旧警惕地问道：“我等见过金执事！” 萧南的目光落在他绿袍的袖口上，那里绣着一只四翼蛊虫的图案。 “弟子并没有什么融蛊秘术，只是参与了玄光洞里的一些试验，主持过炼火巫阵而已。想来是有什么谣传。” 他紧接着回复道。 对方毕竟是巫蛊殿的执事，如果能和和气气地解决问题最好。 “呵呵，谣传？” 谁知对方丝毫没有和气商谈的意思，直接冷笑道，“究竟是不是谣传，还须你跟我走一趟，到王长老面前讲。” 萧南目光一凝。 这些天他已经打听到，地銮洞的长老名为王景鲮，地冥洞的长老名为黄月莪。这是两个明面上在抓他的人。 “金执事，我是玄光洞弟子，现在是接巫蛊殿委托外出办事，正要回山交差，没有时间去地銮洞，请见谅。” 他直接拒绝道。 金源裂开一嘴黄牙，与绿色搭配起来十分渗人地笑道：“去不去地銮洞，已经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 说完，他陡然激射而出，元胎境的气机强势铺来，压得四人不住倒退。 “我去引开他！你们先走！” 萧南沉声喝道，旋即不等何慕仙她们反应，就脚步一蹬，跑向右方。 “呵呵，你跑不掉！” 金源紧追不放，嘴巴一张，舌头竟然直接拉长，向萧南卷去。 “蟾类的本命神通吗？” 萧南心里思索，“险之又险”地用鹤形身法避开，随即化作鹿形身法，急速窜进山谷密林里。须臾，脚步一停。 金源刹那间落在近处，冷笑道：“小子，有点能耐啊，竟然能避开我的蟾舌！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对面的少年并没有露出害怕、焦急等神色，反而满是好奇地问道：“金执事，你这舌头真有趣，我想知道你打架的时候能说话吗？” 金源神情一滞，旋即怒道：“能不能说话，你马上就知道了！” 说着，他的舌头已经如利剑一样刺出，同时，还有无数黏液飞溅。 萧南闪身避让，只见那些黏液落在地上，竟然发出“呲呲呲”的声音，明显蕴涵剧毒，然后毒气化作绿色瘴气。 “不好！得速战速决！否则这片区域被他的毒雾笼罩，就难了！” 萧南心里一凛，再也不敢小瞧对方，猛然身形一定，武道运转。 金源笑道：“你现在才知道着急吗？哈哈哈，我的毒域已成！迟了！” 他竟然真能在动舌头的同时说出话，但是萧南已经没有心思琢磨了。 只见他伸出缠满纱布的手掌，半握住拳，身上的拳意、剑意和杀意汇聚在头顶，燃起武道第四境的气机。 “不可能！这是……化气境！” 金源的眼里露出震惊。 但是他还没有说完，就见少年一步跃出，宛如巨熊高高跳起，一拳轰向他的脑袋。金源急忙叠起舌头防御。 轰—— 舌肉飞溅。 第三十七章 再见丁衡 山谷外，一道绯红遁光疾行。 “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黄月莪显现出身形，扫视前方的山谷走向，“他们的脚程不快，我从山上掠过，直接到前面堵截试试！” 她化为遁光飞向天际，直接横跨两座山峰，打算落在山谷外守着。 可是就在这时，一人突然从山林里跃出，凭空堵在她的前方。 “黄长老，听闻你趁我不在，在地銮洞门口堵了三日，没让一个弟子出门，这是一点都不给我王景鲮面子吗？” 此人身穿红色衣袍，袖口绣着六翼蛊虫图案，脸色阴沉得像要滴水。 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只阴翳的秃鹫。哦对了，他的头发也半秃。 黄月莪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地銮洞的洞主王景鲮，娇笑道：“咯咯，王长老说笑了。我不过是去找你讨教功法，谁知你不在，只好在洞口盘桓了三日。” “不过我现在赶着有事，不如改日再登门拜访，就此别过！” 说完，她就要绕过对方。否则耽搁下去，就很可能放走萧南了。 “黄长老，你是要去堵截山谷里的玄光洞弟子吧？恰巧，我也是。” 谁知王景鲮再次拦截在她路上，好整以暇地笑道，“上次你堵我地銮洞三日，今日礼尚往来，我也堵你三日。” 此言一出，黄月莪脸色顿变。 “王景鲮！” 她咬牙切齿地喝道，以她的聪慧，哪里不明白对方肯定还有布置。 此时王景鲮拖住她，就可以让地銮洞的人从容掳走萧南。她要是等三日过去，那就真是黄花菜都凉了。 “不过是区区融蛊秘术罢了，你竟然要与我地冥洞不死不休吗？” 黄月莪威胁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废话了，手底下见真章吧！” 她身形一晃，出现一道道残影，串成连绵的长龙，向对方扑去。 “黄月莪，今日我困定你了！” 王景鲮翻身后退，落在一处山石上，伸手摸出一只半臂高的青铜编钟，握住小巧木槌往上面一轻一重地敲击。 叮—— 铛！ 音波如同无形的潮水，涌向半空里的黄月莪，那残影立即被打散。 “该死！” 黄月莪捂着脑袋疼痛翻滚，随即那些散落的残影化作一个个魅惑姿态，或半露酥胸，或浅唱低吟，组成阵势。 编钟的音浪侵袭被魅阵挡住。 但是双方也僵持住。 王景鲮打定了主意只困住对方，不拼命，因此不管不顾地敲钟。 时间一点点逝去。 …… 碧落峡，外出口。 何慕仙、叶倾城和黎络停住奔逃的脚步，气喘吁吁地向身后望。 “师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有执事对阿南哥出手？” 叶倾城十分担忧地问道。 何慕仙神色清冷，但是眼里也有忧虑，分析道：“听他们所言，似乎是地銮洞在觊觎萧南身上的秘术。” 黎络一脸后怕：“不管因为什么，等他如果抓到萧南，一定会追过来灭口。我们不能停，得赶紧逃到昆吾山！” 唯有到了山里，有诸多长老、殿主监督牵制，才算勉强安全。 叶倾城神情低落：“师姐，我……就只能成为阿南哥的累赘么？” 何慕仙摸一摸她的脑袋，安慰道：“想要不做累赘，就认真修行。早日突破炼巫境，成为真正的内门。” 叶倾城攥紧小手，认真问道：“师姐，有没有办法加速突破？” 何慕仙摇头道：“我们快走吧。” 倒是黎络一边跑，一边说道：“我知道一种办法，叫碎元诀，但是需要消耗寿命为代价，而且不一定成功。” 叶倾城眼睛一亮。 何慕仙则狠狠剜她一眼。 这碎元诀是有助于突破炼巫境瓶颈，但是消耗寿命就得不偿失了。 甚至，可能因此根基受损。 黎络只是无所谓地笑笑，她自己就修习过碎元诀，可惜冲关失败了。 有时候总要付出些代价。 又过了一日，她们终于踏足中河镇的区域。这时候，她们在路边的茶铺里突然看见一个人，在冲她们眨眼睛。 这人戴着斗笠，身材不高。 叶倾城瞬间认出，拉住何慕仙说道：“师姐，这人是阿南哥扮的！” 三人立即警惕地扫视一周，见没有什么异样，才走过去靠近萧南。 “那金执事被我甩脱了，其实我在一个时辰前就追上你们了。不过我担心有其他人在截我们，因此没有露面。” 萧南抬高斗笠，揭下一层很薄的蝉翼面具，见何慕仙两人十分好奇，又随口解释道，“刚在镇子里买的。” 何慕仙点点头：“你还是戴着吧。” 这时候暴露样貌，仍然不安全。 但是萧南摇摇头，说道：“既然与你们汇合，那么再做任何伪装都没有意义了。他们只要找到你们就行。” 他并没有说自己已经将金源击杀，并且用化尸水清理干净的事。 他们也并不知道前来追截的黄月莪，被王景鲮截住；更不知道丁铭在昆吾山下，已经截杀许多不怀好意之人。 一切机缘巧合，反而让萧南的归途变得安稳起来。四人接着启程，就发现一路顺畅了许多，再没遇到危险。 直至两天后，他们紧赶慢赶，终于抵达昆吾山。一切回到正轨。 …… 赤炼峰，玄光洞。 萧南一回到洞府，丁衡就闻迅赶了回来，左右一看，讶异道：“萧师兄，彩柠呢？她不是说给我带礼物的吗？” 萧南神情一黯，随即温言说道：“她在下河村找到自己的家了，决定回家生活，以后都不回玄光洞了。” 谎言有时候比真相温暖。 “这样啊……真可惜！不过回家也好，我早听她说她有多想娘亲了。” 丁衡遗憾地说道，“我也想，可是我才出生，我娘亲就去世了。” 萧南问道：“最近洞里有什么事吗？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样了？” 丁衡直摇头道：“洞里没什么大事，就是访客多了些。另外爹爹突然闭关了，我看他回来的时候身上受了伤。” 萧南奇怪道：“他最近出去了？” “是啊，也不知道谁打的他，等我以后变厉害了，我一定打回去！” 丁衡握着小拳头说道。 萧南则在思索，丁铭这趟出去，又受了伤，会不会与自己有关？ 盯着玄光洞的人恐怕不少。 “我虽然回来了，还是得尽快去巫蛊殿交任务，然后去拜访黎梧！” 这种时候，必须找一位长老做靠山，否则他很难在夹缝里生存。这是他早在羲和部落，就想到的对策。 至于报仇……能报的当场就报了；不能报的，等自己强大再说！ “对了，丁衡，你过来，不要动。我检查一下你的身体情况。” 他想起长生血的事。 这也是隐患。 ps：求推荐票 第三十八章 血囊诀 随着巫元探入体内，萧南很快察觉到了那极为隐秘的长生血块。 还好，还在。 丁衡眨眨眼睛问道：“萧师兄，我身体怎么样？还有问题吗？” “没事，健壮得很！对了，我看你这体型，最近都长胖了。”萧南满意地收回手，又问道：“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我想修行。” 丁衡挠了挠头，说道，“爹说过，只有我的修为上去了，先天痼疾才不会复发，否则还有可能五脏萎缩而死。” “可是我练了半个月，都没什么长进，一直卡在炼巫境初期。萧师兄，你说我是不是没天赋？不适合修行啊？” 提到这件事，他连脑袋都垂下来了，盯着脚，显得很没信心。 “不应该啊？你练给我看看？” 萧南检查过他的身体多次，觉得他的经脉、体质都不错，应该不至于修行没有进展，心里禁不住奇怪。 丁衡当即盘坐在地上，感悟天地间的灵气，牵引入体，化作巫元。 萧南伸手按在他的头顶百会穴，以自身气机探查其体内的灵气变化。 “咦，怎么这么少？” 他很快发现不对劲。这有河部落的巫道修行，修习的是上丹田。丁衡牵引的灵气明明很多，抵达识海的却很少。 “在哪里流失了？” 他沿着丁衡的灵气炼化走势一点点探查，最终定位在五脏处。 大量灵气被五脏吸收了！ “我明白了，丁衡的病因在于五脏先天衰竭，现在虽然依靠融蛊暂时稳住了身体，但是五脏仍在衰竭。” 萧南心里揣摩道，“它们在无时不刻地吸收丁衡体内的元气，以对抗衰竭的趋势，这就导致丁衡修行缓慢。” 他缓缓收回手掌。 丁衡也停止修炼，起身问道：“萧师兄，怎么样？找到原因了吗？” 萧南疑惑地看他一眼：“师父没有告诉过你原因吗？是你的五脏在分食体内的巫元，因此才导致修行缓慢。” 丁衡摇头道：“爹爹探查过，但每次只是叹气，什么也没有说。萧师兄，那我修行岂不是比别人难许多倍？” “确实是这样。” 萧南沉吟一声，“或许师父是怕打击你的积极性。这样吧，只要吸收的灵气足够多，那就总能增涨巫元。你或许可以搭配巫石和丹药再修炼试试。” 他的心里其实还有一种思路，就是让丁衡去改修武道。武道练体，以后天之躯逆返先天，也许能抑制五脏衰竭。 但也有另一种可能，就是令先天衰竭的症状进一步加强，直接暴毙。 因此，他不能这么提。 丁铭不是一般人，既然萧南能探查到原因和找到思路，他也一定能。但是他之所以没有做，一定有原因。 萧南又指点他片刻，就提出要去巫蛊殿交任务，当即踏门而去。 等到他的人影走出很远，丁衡才抿了抿嘴，失落地嘟囔道：“彩柠，你答应的事情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呢。” …… 紫坨峰，巫蛊殿。 萧南一进入纳事阁，就被常茂瞧见了，跑出来拉住道：“哎呀，萧师兄，你可算是回来了！我听说最近有蛮纹部落的祭司潜入有河，到处屠村灭镇。” “我还担心你在去羲和的路上遇到呢。你现在能平安回来，我也总算放心了。否则，倒是师弟害了你。” 当初那两件委托都是他推荐的，结果第一件是韩杰的陷阱，第二件又差点撞上在有河部落活动的蛮纹祭司。 常茂一番语气真挚，情感分明，倒是让萧南暂时放下了猜疑。 “常师弟，有蛮纹部落的祭司潜进来了吗？我还真不知道。兴许是运气好，两件委托我也完成了其中一件。” 萧南随即将羲和部落的卷宗玉简递上，里面也有黎氏的证明印记。 “萧师兄，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竟然第一次下山就完成了这么难的委托！而且……五名内门竟然折了三名！？” 常茂瞬间惊住了，“这……这种难度已经超出委托认定标准了！” 要知道内门弟子在昆吾山里，已经是代表部落传承和希望的年轻一代，虽然每个月都有人陨落，有人晋升。 但也不该像蝼蚁一样，说死就死，说没就没，现在竟然因为一件难度标注只有黄字级别的委托，一次陨落三名。 这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萧师兄，这件事我还需要向上禀报，并如实汇报到斗巫殿黎梧长老。关于你的任务奖励，可能进一步提高。” 他表情认真的将卷宗归档。 正在这时候，何慕仙领着叶倾城也走进纳事阁。叶倾城笑道：“师姐，我就猜吧，阿南哥一定是来了这里！” 说着，她就过来抱住萧南的胳膊，一副许久未见要贴贴的样子。 事实上，他们才分开一个时辰。 何慕仙面色清冷地说道：“常师弟，关于羲和黎氏的委托，都是萧师弟在出力，因此我只按原本要求领500贡献点就行，剩下的麻烦全部分给萧师弟。” 常茂吃惊道：“你确定？” 他的目光禁不住在何慕仙和萧南身上打转，心想两人是不是有私情。 何慕仙点点头，不再说话。 常茂连忙照办，很快2000贡献点划拨到萧南的账上，至于追加的部分则要等汇报完，重新评级后才能确定。 “常师兄，我想兑换《巫鱼经》全本。另外，有没有促进炼蛊境界破境晋升的秘术，我想提前准备一下。” 萧南满意地继续问道。 常茂面色古怪：“《巫鱼经》没问题，我现在就给你刻录。只是这秘术……你还要碎元诀那种不限代价的？” 萧南点点头。 叶倾城听得心里一动：“碎元诀？这不就是黎络提的那本秘术吗？” 她的心里暗暗有了计较。 很快，常茂递上《巫鱼经》全本，又推荐了两本炼蛊破境的秘术。 一本名为《凝胎诀》，需要消耗寿元为代价。一本名为《血胎诀》，需要消耗全身精血，以助破境结胎。 不过，价格都不便宜，要1000贡献点，萧南现在还买不起。 “对了，有快速补充精血的秘术吗？” 萧南看到《血胎诀》里的精血等字样，突然灵光一闪地问道。 现在燃血秘术他已经修成，但是制约威力的反而是精血不够。 燃烧全身精血，消耗五十年寿命，爆发十倍战力，在短时间内也只能用一次。他不愁寿命消耗，倒是愁精血……如果这也能快速补充的话，那就厉害了。 “当然有，巫蛊殿里有一本玄阶秘术，名为《血囊诀》，乃是将精血提前压缩、储存在囊肿里，在关键时刻一次性爆发使用，搭配《血胎诀》倒是不错。” 常茂直以为他要卡bug。 但这明显不是第一次有人想到，因此他也十分耐心地解释起来。 萧南闻言，眼睛一亮。 第三十九章 长老召见 他要卡的不是血胎诀，而是燃血秘术啊！这完全是两种用途！ “请问需要多少贡献点？” 萧南急切地问道。 常茂一笑：“萧师兄，这你恐怕得攒一段时间了。血囊诀能搭配血胎诀突破，而且不像凝胎诀那样损耗寿命。” “这一旦晋升就是第四境的强者了。因此秘术并不便宜，售价5000贡献点，再加上血胎诀，一共6000。” 显然，血囊诀才是根本。 萧南一下子就有了窘迫感，才入账2000又花完的穷光蛋，竟然在打听售价5000的秘术，膨胀了。 而且不仅仅是《血囊诀》的问题，他现在还缺攻伐、辅助的秘术。 像何慕仙就有一手御剑秘术，死去的韩杰也会山河象术，但萧南大多时候都在倚仗武道，缺乏相应的巫道手段。 “到底是根基浅，也穷。” 他在心里叹息。 “常师弟，我改日再来！” 说完，他就打算离开。 可是正在这时候，殿里突然走出一名青衣弟子，传话道：“谁是萧南？地冥洞黄长老召见，请跟我走一趟！” 萧南全身一紧。 黄月莪！ 她还是来了！ 可是她为什么选择在这里？ “这里不是她的洞府，而是巫蛊殿的正殿，里面有众多长老、执事坐镇。是了，她是怕我不敢去她的洞府。” 萧南心念电转，“所以她在这里召见我，是想与我谈一谈？” 站在对方的角度，所图不过是一种融蛊秘术。只要不是生死大仇，那就都可以商谈，可以用贡献点买通。 至于死的那些执事、弟子。 死了就没有价值了。 但是如果有机会，黄月莪也不介意随手除掉玄光洞的人报报仇。 这应该就是对方的想法。 “既然如此，那我或许可以化被动为主动，甚至……大赚一笔！” 萧南心里瞬间有了数。 但就在这时候，又有一名青衣弟子在楼上传话道：“谁是萧南？地銮洞王长老召见，请跟我走一趟。” 萧南一听，嘴角泛起笑意。 地銮洞，王景鲮？ 正愁一个巴掌不够响呢，这买家就来了，人多生意才热闹啊。 殿里的其他人已经议论纷纷。 “卧槽，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小子，竟然受到两位长老的同时看重！” “嘘，别乱说话。听说是玄光洞的内门师兄，咱们得罪不起。” “嘿，我听说地銮洞和地冥洞最近可是在互相堵门，闹得不可开交。被他们两位同时召见，未必是好事！” “……” 何慕仙和叶倾城都紧张起来。 “阿南哥，要么咱们溜吧？” 萧南微微摇头，向楼上的两名青衣弟子拱手道：“两位师弟，既然这么巧，不如安排个房间，一起接见吧？”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这小子！好大的胆子！这是连长老的面子都敢随意抹啊！” “依我看他这是在找死，待会儿有一位长老发怒，就可能打死他。” “那倒不至于，这里毕竟是巫蛊殿，而且他还是内门的身份。就算长老发火，也顶多是降下惩罚罢了。” “……” 就在众人观望的时候，只听楼上传来娇媚的声音：“咯咯咯，不愧是玄光洞的俊俏弟子，本长老准了！” 说话间，一名身段丰润、性感妩媚的红裙女子倚着栏杆望下来。 “是黄长老！” “嘘，别说话，听说上一个被她相中的弟子，现在腿还是虚的。” 萧南不理会耳畔的窃窃私语，拱手道：“弟子萧南见过黄长老！” “哼，既然如此，那就上来吧！” 一名秃顶的红袍老者出现在栏杆对面，争锋相对地看向黄月莪。 “原来他就是地銮洞的王景鲮。” 萧南一下子猜出他的身份，同时暗暗思量，“看来他们两人之间本就不和。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融蛊秘术？” “弟子萧南见过王长老！” 他当即拱手，沿着巫蛊殿的楼梯登上第三层，这里已经有一名白袍弟子等候，将他引入一处宽阔的议事间。 “咯咯咯，有意思，有胆色！” 黄月莪很快出现在门口，撩开敞腿的衣裙，露出白花花的一片，魅笑道：“萧南，有没有兴趣进我洞里做事？” 一股魅惑之意霎时间如波纹一样荡漾开，侵蚀向萧南的识海。 他全身一僵，眼里就出现迷惘之色，下意识地就要答应对方。 但是此时，那悬浮在识海上方的造化玉书轻轻一震，就将这股外来的魅意驱逐出去，萧南的眼神清明起来。 “哼！不知羞耻！” 王景鲮适时出现，用声音驱散房间里的魅意，大踏步坐到上首。 黄月莪露出不满的神态：“王景鲮，我看你不是不近女色，而是力不从心吧？瞧你这秃样，啧啧，真是可怜。” 王景鲮脸色发寒：“黄月莪！” 萧南立在下方，听着他们争斗，对两人的关系和自身处境更加明了。 “萧南，本长老也不跟你兜圈子。我听说你主导玄光洞的融蛊试验，找到了提前融蛊且融炼高品灵蛊的秘术。” 王景鲮率先打开山门，问道，“开个价吧，这项秘术本长老要了！” 黄月莪目光一缩，紧接着笑道：“咯咯咯，萧南，你正是青春热血的年龄。若是你将秘术交于我地冥洞，本长老除了价格，还赠你欲仙欲死的人间体验。” 她低俯身形，露出两瓣浑圆。 “王长老，黄长老，实不相瞒，弟子正是急缺贡献点的时候。这秘术在玄光洞里也不算什么秘密，无须私藏。” 萧南恭敬地禀道，“贩卖之事，求之不得。不过，这秘术我们也只成功过两例，对其中关窍不甚明晰。” “我愿将其中细节和盘托出，至于成与不成，就得看运气和造化了。” “而不管两位长老试验结果如何，我玄光洞都会在两个月后将秘术全部公开。所以两位长老可以静候两月，到时秘术自然到手。当然，也有另外一条路。” “就是在此时买下我玄光洞的第一手秘术资料，抢得一定先机。价格方面弟子绝对公允，只要贡献点。” 他短短的一席话，既悄无声息地安排了后路，又在暗中铺设了陷阱。 简而言之就是，你们都想要秘术是吧？好，可以等。但你们会等吗？ 不等，那就卷起来！ 王景鲮眼眸略一思索，就与黄月莪互不相让地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贡献点不算多，本长老买了！” 萧南眼观鼻，鼻观心。 憋住畅快。 第四十章 黎梧盘问 不一会儿，2万贡献点到手。 萧南也将融蛊秘术的要点刻录在玉简里，当面交付给两位长老。 不过里面自然不会提长生血的事，而是改为了要看融蛊人的执念。当其极度想活下去的时候，才有可能成功。 这也算是萧南留的后手。 如果黄月莪他们试验失败了，那就可以归因于融蛊人是受胁迫，已经没有了对生的执念，而且很难对质。 如果他们试验成功了……则代表萧南关于长生血的猜测更进一步。 不管怎么说，刚才还什么秘术都兑换不起的穷光蛋，现在短短时间过去，已经变成了小有资产的万元户。 “常师弟，《血囊诀》《血胎诀》《凝胎诀》我都要了！另外我想挑一本攻击秘术和一本防御秘术，你看看。” 萧南重新出现在纳事阁窗口的时候，常茂震惊得嘴巴都能塞进鸡蛋。 这才过去多久！ 这么壕！？ 难道他成黄长老的面首了？果然，长得好看就可以少奋斗十年啊！ 常茂艳羡不已，又问道：“萧师兄，还有壮阳补肾的秘术要吗？” 萧南奇怪地看他一眼：“我要这些干什么，别废话，快挑秘术！” 常茂缩一缩脑袋，讪笑道：“嘿嘿，你还小，你以后就懂了。” 不一会儿，五门秘术刻录完成，除了前面看的三本，还有两门功防秘术分别叫做《天暴拳》和《聚巫盾》。 前者是以巫元沟通九天之上的天暴星，借用星辰之力包裹在拳身，在短时间内爆发出强大的破坏力。 后者乃是聚集体内巫元，压缩凝聚至极致如盾牌，抵挡他人的攻击。 两者都很适合燃血的萧南。 殿里的其他人目睹他不仅毫发无损地从两位长老处返回，还接连兑换了功法，也都震惊得无以复加，议论不停。 “这是从长老处得了赏赐？” “真是奇怪啊，地銮洞和地冥洞最近不是不和吗？怎么还能同时召见他，而且可能同时给了好处，不可思议。” “莫非他是两人的私生子？” “嘘，不要命了，这也能乱讲！” “……” 等待殿里的何慕仙和叶倾城也过来问候，见他无恙，露出笑容。 “师姐，你又笑了。” 叶倾城戳一下她的腰说道。何慕仙连忙摆出清冷的神色。 “萧南，若是让本长老知道你给的秘术是假的，我一定将你大卸八块！” 就在这时候，楼上突然传来一声阴沉的警告。大殿一下子变得冷寂。 萧南抬头一望，正与王景鲮的目光对视在一起，里面蕴满杀意。 这让萧南意识到，就算两个月后将秘术公布出来，自身也未必安全。 他们两个仍然盯着自己。 “还是要变强啊。” 他暗暗握紧了拳头。 众人也都看向他，眼里有幸灾乐祸之意，长老的恩赐不是容易拿的。 但是下一瞬，有新的人踏进巫蛊殿，声音在寂静里传开：“谁是萧南？斗巫殿黎梧长老召见！请随我走一趟！” 众人再次惊住。 斗巫殿！黎梧！ 这小子究竟做了什么事，竟然不仅巫蛊殿，连斗巫殿都找上门来了！ 他们又惊又羡。 萧南则心里一喜：“看来是黎络回到斗巫殿，见到黎梧了。” 他微微拱手，说道：“这位师弟，我就是萧南，烦请带路。” 来人见巫蛊殿里罕见地寂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纳闷着呢，好在真找到了萧南，当即说道：“请。” 随着两人离去，王景鲮目光复杂地望向窗外，寻思道：“黎梧？难道你们斗巫殿也对融蛊秘术感兴趣？” “咯咯咯，王长老，黎梧的修为可在你我之上。怎么样，要不要你我联手？我可以不嫌弃你有心无力哦！” 黄月莪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王景鲮冷着脸：“滚。” …… 斗巫殿与巫蛊殿不同。 昆吾山一共十八座山峰，巫蛊殿因豢养灵蛊需要，在地底建设庞大的炼蛊窟，因此独占七座山峰，以紫坨峰为首。 其余也沿用颜色为名，萧南所属的玄光洞就属于七峰之一的赤炼峰。 而斗巫殿仅有两座山峰。 一个叫子胜峰，一个叫午坪峰。 他们与巫蛊殿的职责也不同，后者负责巫、蛊、术等对内修行之事，前者则负责征战、执法和刑罚等事。 因此斗巫殿人虽然少，但是无一不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强者。 就算是内门等弟子，也会被要求到山下蝎堂等地方挂职锻炼。 总之，斗巫殿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要会战、会斗、会杀人！ 黎梧长老的洞府名为地魁洞，位于午坪峰山腰，因此萧南跟着这名弟子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抵达洞府门口。 有新的弟子接引他进去。 不一会儿，他就看见了身材高大、五官粗犷、气如猛虎的黎梧。他的样貌没有丝毫老态，倒像是鼎盛的壮年。 “你就是萧南？” 黎梧的声音如雷声轰鸣，直接问道：“三日前，巳时，你在哪里？” 萧南一惊，回道：“黄河渡口。” “撒谎！” 黎梧的声音严厉且威严，逼问道：“本座去过羲和部落，已经知道你们出发的时辰。按照脚程推算，你当时分明是在下河村！萧南，你在隐瞒什么？” 萧南心里直跳。 这黎梧竟然调查过自己？为什么？是因为蛮纹部落，还是因为黎络？ 他有些拿不准。 不过，好在他刚才留了个心眼，说谎话的目的就是为了套出下一句，而且为接下来的“真话”做掩盖和支撑。 “黎长老明察秋毫，是弟子的不对。我们当时确实是在下河村。不过在村子口我们发现了常凉师兄的尸体。” 萧南苦笑着承认道，“他出自斗巫殿，修为远高于弟子。我们担心村子里出了事，有危险，因此绕道而行。” 这也是他与何慕仙等人串好的说辞。 现在就是考验黎络的时候了。 如果这位不可靠，已经漏了口风，那么自己接下来的应对也要调整。 而此时此刻，黎络就恭敬地立在黎梧右侧，抬眼又微微垂下眼帘。 黎梧盯着他的神色，见不似作伪，又问道：“你不知道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事？那你一路上可曾遭遇噬月狼？” 萧南心里一轻。 果然，他是为了蛮纹部落的事。 “启禀长老，我们在路上发现过狼群的脚印，但是未曾撞见。” 萧南半真半假地回道。 “原来如此。你也不要怪本座多问两句。这次蛮纹部落有祭司潜入腹地，多有屠戮。殿里正是让黎某负责。” 黎梧面色缓和地解释道。 萧南的心神也跟着放松下来，但是下一秒，他就脊背一寒，只听黎梧陡然问道：“你……是暗夜阁的人吧？” 第四十一章 巫鱼经 他怎么会知道暗夜阁？ 是了！ 他刚才主动说自己去过羲和，就是为了给现在这句话铺垫呢！ “黎长老，弟子不明白您的意思。弟子只是在羲和部落给暗夜阁下过委托罢了，怎么会与他们有关联呢？” 萧南故作惶恐地答道。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慌。 黎梧的眼眸仿佛泛着凶光，追问道：“那你怎么解释你一个十二岁的少年，竟然能找到暗夜阁的驻地？” 这是最大的问题。 暗夜阁潜入有河部落已经多年，但是行踪隐秘，即便斗巫殿和山下蝎堂都很少发现他们的踪迹。 为什么萧南可以发现？ 萧南抬起头，与他眼里的凶光对撞在一起：“若是他们找的我呢？” 黎梧瞳孔微缩。 须臾，他才抚掌笑道：“萧南，本座听说庄妍妍死了，你是最后一个见她的人。可有什么遗言带给本座？” 他的眼里透着一抹赞赏，似乎刚才的一切问话，都只是考验。 但是萧南不敢放松。 他现在的实力也只能与一些弱点的执事匹敌，可完全斗不过长老。 “不错，这枚玉简是其生前所留，嘱托我一定亲手交给黎长老。” 萧南递上庄妍妍的绝命信。 黎梧点点头，探入元识查阅，粗犷的面容上掠过追忆、悔恨等神色。 啪。 他一手将玉简捏碎，叹道：“罢了，整整十六年过去，已经是物非人非。黎络，以后你就跟着……我修行吧。” 旁边的黎络身躯一颤，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还是不能认下女儿之名。 身份仅止于师徒。 但是她仍然十分欣喜，明白自己的前程已经打开，于是连忙拜道：“弟子……庄妍妍之女……黎络，拜见师父！” 她在言语间，留了心机。 黎梧眼眸微动，颔首道：“三个月内，我会助你突破，踏入内门。” 黎络大喜，在殿内叩首道：“多谢师父恩赐！弟子必不负所望！” 黎梧这才看向萧南，问道：“你要本座庇护你两年时间？” 萧南躬身，没有说话。 “不行。” 黎梧直接摇头道，“本座不喜欢按照别人的思路走，两年不行，我最多庇护你三个月。除非，你娶了我这徒弟。” 他的目光落在黎络身上。 萧南全身一震，这与自己想得完全不一样，是庄妍妍在绝命信里留了后手，还是黎梧确实有异于常人的想法？ 他……看不透此人。 还有，黎梧为什么让自己娶黎络？当日庄妍妍死时也一样感慨过。 看来黎梧对自己调查得很深啊。 他是什么时候去的羲和呢？ 蛮纹祭司……噬月狼……暗夜阁……也就是说他是在蛮纹巫咸死了之后，去的羲和。所以他知道自己的一些事。 “他在怀疑我？” “他在试探我？” 萧南心念电转，面上不动声色地回道：“三个月足够了。谨遵黎长老安排。” 一旁的黎络面现失落之色。 黎梧摆手道：“好了，既然你不愿意娶我这位徒弟，那从明日起，昆吾山自然会知道你在为我做事，期限三个月。” 这三个月就是萧南的安全期。 “多谢黎长老！” 萧南离开的时候，摸着怀里刚兑换不久的功法秘术，略觉心安。 黎梧的话其实令他警醒，倚仗他人终究是小道，要想真正保护自己唯有靠自强。自信者强，自强者胜。 因此三个月内。 他必须突破元胎境！ …… 次日，巫蛊殿。 一群青衣弟子才在广场上做完早课，就三三两两地聚着，议论消息。 “听说了吗？那玄光洞的萧南才转为内门不久，就出色地完成了斗巫殿黎长老的委托，被列为真传考察了！” “是吗？真是羡慕啊！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有机会成为内门呢！” “切，真传考察至少要三个月的时间，还不一定过呢。说不准这就是他最辉煌的三个月，到时候被打回原形。” “再怎么说，内门、真传的事也不是你我能议论的。认真修行吧！” “……” 不远处，刚刚点完卯的辛隆突然停住脚步，脸上欣喜又震撼。 “萧南成为真传考察了？” “好快！” “他当时说要成为执事的时候，还与我一样只是一名炼蛊窟杂役。本以为是遥不可及，现在却近在咫尺。” “我得更加努力了！否则等他真成为执事，我还只能做一名杂役！” 他按住贴着胸口保管的螭龙耳炉，内心涌起对变强的渴望。 “辛师弟，你考虑好了吗？这趟外出采药危险无比，不过报酬也很丰厚。你确定要做药饵，诱那妖蛇出洞？” 耳畔传来白袍师兄的催促声。 辛隆连忙鞠躬作揖道：“两位师兄，只要报酬够，这差事我接了！” 他用螭龙耳炉修炼神通，最缺的就是钱。而这做药饵的差事乃是采药阁弟子的私活，一个月能给两枚巫石。 不仅能解决他炼神香料消耗的难题，还能结余一些用于修行。 为了变强，再危险他都干了！ “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出发。” 两名白袍弟子也都欣喜。 等到他们走远了，常茂才一副突然想起事情的模样冲出纳事阁。 他张望一眼，嘀咕道：“糟了，我倒是忘记萧师兄的嘱托，把这袋巫石递给辛隆了。罢了，晚间再送过去。” 不远处，刚兑换到《碎元诀》的叶倾城，也暗暗攥紧了拳头。 “我不能落后阿南哥太远。” 她的小脸上一副坚决。 “黎络说得对，不管如何，我都要先突破炼蛊境，成为真正的内门，才能有更多资源，乃至补回损耗的寿元。” 她也听到了广场上的议论，这更加坚定了她快速修炼变强的决心。 随即，她就匆匆离去。 萧南并不知道昆吾山里关于他的种种传闻，也不关心。他只是难得清净地坐在弟子房间里，摊开一门门秘术。 《巫鱼经》《血胎诀》《血囊诀》《凝胎诀》《天暴拳》…… 他没有急着坐关突破，而且翻开一门门秘术，仔细研读其中的要点。 “我想知道，元胎境究竟有什么特别？竟然让巫蛊殿如此珍视功法的传承，并让丁铭收起书房里的所有典籍，” 他首先看的就是《巫鱼经》。 旋即，他就瞪大了眼睛，喃喃道：“原来这才是修巫的真正要义。” 他只觉得口干舌燥，习惯性地向门外吩咐道：“彩柠，倒杯茶过来。” 须臾，热茶被端进房门。 第四十二章 斗巫之路 “哎，我真是魔怔了，彩柠早就不在了，怎么还会倒茶过来。”萧南旋即就反应过来，一拍脑袋，失笑道。 但是下一刻，房门被推开。 “萧师兄，你要的热茶来了。” 只见丁衡端着茶盘，踏进房间里。 萧南连忙接在手里，问道：“丁师弟，你怎么在这里？还给我送茶？” 丁衡现在虽然只是青衣弟子的级别，但他毕竟是丁铭的亲子，在这处玄光洞里地位超凡，哪能做杂役的活。 但是丁衡毫不在意地笑道：“我听说萧师兄回来了，于是就过来，恰巧听见你吩咐彩柠倒茶，我就代劳了。” 他打趣道：“原来不止我想彩柠。” 萧南哑然。 “师弟，这天色晚了，多谢你还惦记着我。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过了片刻才问道。 丁衡饶有兴致地打量地上的玉简，问道：“萧师兄，我试了你今天提的办法，借助巫石和丹药果真有效果！” 他有些兴奋地指着自身经脉，展露修为，“你看，巫元增长了！” 萧南略做检查，点头道：“不错，虽然不多，但确实增长了一些。” 丁衡眼里兴奋劲更足了。 “萧师兄，你可以教我修行吗？我觉得你教的内容，比爹教的好。” 他期期艾艾地望向萧南。 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 “师弟，我不过随口一说，哪能跟师父相提并论。他现在只是闭关了，等他出来，自然可以好好地教导你。” 萧南摇头笑道，“不过，你要是有疑问，也可以随时来问我。” 丁衡听见前半截就露出失望之色，待到听见后半截就高兴得跳起来。 “萧师兄，那我每日给你奉茶！” 他倒是心思单纯、直接，全然不像丁铭那么深沉严苛、面冷心狠。 “行了行了，这修行也讲究劳逸结合，你先回屋休息，明天继续。” 萧南笑着让他回去。 然后他才重新看向面前的玉简。 《巫鱼经》里详细介绍了炼蛊境之后的两种境界，即巫道第四境元胎和第五境塑命，其中关键就是第四境。 原来当灵蛊蕴养圆满之后，修行者需要将灵蛊返本溯源，打回成胎，再融炼自身的识念进去，重新孕育诞生。 功法中说这叫人蛊合一。 但在萧南看来，这就是一种解决外来侵入物种的排异性的行为。 原本的蛊虫虽然被融炼入体，但是到底有自己的兽性、意识，与宿主是两个独立的个体，而元胎境则是真正一体。 到了这个时候，蛊虫已经彻底化为身体的一部分，宛如十月怀胎，骨肉相连，乃至修行者可以真正自如的操控蛊虫的天地灵性、神通，自身亦如蛊虫。 “真是奇妙的构思啊！” 他越看越惊诧于创造这种修行理念的蛊仙老祖，此人可谓惊才绝艳。 不过，元胎境真正特别的地方不在于这里，而在于选择修行路线。 根据记载，当蛊虫被打回胚胎，重新孕育的时刻，胎里就会诞生一种特性，这是灵蛊天然自带的某种契合性。 比如有的灵蛊契合刀剑兵器。 有的灵蛊契合日月星辰。 有的灵蛊契合花草虫鱼。 而当这种特性出现，巫道修行者就要选择自己未来的路线。例如何慕仙精修御剑，那么当她的灵蛊也契合剑器的时候，未来就会蛊剑合一，成为剑巫。 以此类推。 有人擅长御兽，称为兽巫；有人擅长养魂，称为魂巫；有人擅长祭血，称为血巫；有人擅长驱虫，称为虫巫。 而在这所有分支里，公认最强的巫道修行路线，被称为星巫。 他们擅长沟通日月星辰之力！ 《天暴拳》就是一名星巫所创，能够借用天暴星的力量，增幅拳势。 萧南知道，南离部落的先祖冭皓星尊就是一位绝代星尊，曾追随蛊仙老祖横压一个时代，晚年才定居南离山。 或许踏足元胎境，才是巫道修行的真正开端，之前只能算是启蒙。 萧南在这一刻恍然明悟，这才是元胎境的真正奥义。但是他又突发奇想：“擅剑称剑巫，那我若擅长武道呢？” 巫武双修有前人试过吗？结果是什么？比星巫强大，还是路尽于途？ 这两者算是截然相反的路。 星巫向外借助诸天星辰之外力，武道向内求索人体极限之内力。 “或许也可以同修？就像天暴拳一样，以拳势再借星辰外力？” 萧南的思绪越发飘飞，旋即使劲摇摇头，将它们驱逐出脑海。 但是那不无道理的猜想却萦绕不散，武道擅战，战天斗地。所谓斗巫，会不会这才是真正的斗巫之路？ 他暗忖一声：“看来在晋升元胎前，我得查阅更多典籍来印证。” 未几，他放下玉简。总结而言，要想晋升元胎境，需要满足三个条件： 第一就是识海巫元满溢，能在化胎时，供给足够的胎盘养分。 第二就是掌握化蛊为胎的修行功法，并且在破开瓶颈时一气呵成。 第三就是找到自己的路。 …… 接下来三天，萧南没有急着破境，而是不断到巫蛊殿翻阅典籍。 这些也是消耗贡献点的。 不过好在他现在十分富裕，也就不在乎这点开销。但是令他失望的是，巫蛊殿里关于巫武双修的记载很少。 偶尔提及也是斥其“粗鄙武夫”“难成大器”“舍本逐末”等，言辞不屑。 “巫蛊殿、巫蛊殿，研究的就是巫、蛊之道，会不会这种涉及武道的事情，不是记在巫蛊殿，而是斗巫殿？” 萧南眼睛一亮，转而登山来到子胜峰斗巫殿。贡献点在这里是通用，但是跨殿使用，需要多交两成手续费。 他并不在意，进入典藏阁。 与巫蛊殿不同，斗巫殿收藏的典籍极少，只有大约两百册。但是萧南很快就在里面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内容。 “斗巫殿第七任殿主季环，巫武双修，欲踏破前人之路，创斗巫之道，然识海、气海相冲，经脉爆裂而亡。” “……” “其玄孙季明改良先祖之法，以巫蛊为基，横练体魄，辅修武道，能搏天斗地，创战巫一脉，绵延至今。” “……” “后世亦有尝试双修者，乃至太安籍武道世家迁徙，并入有河部落，多有族中天骄同修巫武，皆泯然众人矣。” “……” 萧南看完之后，脸色沉凝。 难道这条路走不通？ 若是如此，他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从自己擅长的内容里选一条路了。 第四十三章 晋升元胎 十二祖拳可成拳巫，无花剑意可成剑巫，御养蛟魂可成魂巫，炼药可成药巫，布阵可成阵巫，燃血或成血巫。 路虽然多，但他总觉得差点意思。 “罢了，先将状态蕴养至极致，修炼巫鱼经至破境阶段，然后就是等待瓶颈松动的机会，一举破入元胎境。” 萧南按下心思，开始每日静心修行，同时钻研《血囊诀》等秘术。 除此之外，就是教导丁衡修炼。不过他因为体质因素进境缓慢。 转眼半个月过去。 这一日，萧南从静坐中醒来，摸一摸手臂上的三枚血瘤，喃喃道：“原来这就是血囊诀，储存全身精血备用。” 这三枚血瘤就相当于三倍全身精血，可以供萧南爆发三次十成燃血。 但是代价也不小。 在修炼过程中，他连续三次将全身精血压缩成弹珠一样的小球，最终搬运压缩在手臂位置，结成血色肉瘤。 这就相当于抽干鲜血三次。 每一次都要花费大量的营养、元气和丹药，才能恢复全身血气。这也直接导致他蓄养破境圆满的进度被拖慢。 “丑则丑矣，但是实用。” 萧南暗暗点头，又开始琢磨起血胎诀和凝胎诀，它们都对进阶有用。 前者是消耗血囊诀结成的肉瘤，一次性供给大量精血元气，促进胎盘生长。后者则是消耗三十年寿元蕴养胎盘。 萧南更关注凝胎诀，毕竟他的寿命无穷无尽，根本不在意消耗。 “大体原理倒是懂了，就看破关冲境的时候，能不能正常运用了。” 他收回心思。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丁衡端着茶水进来，满脸喜意地说道：“萧师兄，我爹出关了。他想见你，他说在地缚阁等你。” 萧南一惊，丁铭出关了！ 他对自己这位便宜师父一直很忌惮，生怕他哪天脑子一热就把玄光洞给屠了。也不知道现在打不打得过他。 “我知道了。” 萧南卡在炼蛊境圆满已有半年，也不差这三两日，因此出门前往地缚阁。 一身清瘦、阴冷的丁铭已经立在阁楼中央，身上有一股戾气环绕。 “听说你在教导衡儿修炼？” 他负手背对萧南问道。 “只是偶尔指点罢了，都是弟子应做之事。若是教导不好，还请师父见谅。”萧南摸不清楚他问话的用意。 “呵呵，你说话做事总是滴水不漏，衡儿与你相比可差太远了。” 丁铭冷笑一声。 他潜在的意思就是在怀疑萧南故意献殷勤，笼络丁衡的人心了。 萧南没做解释，而是问道：“不知道师父唤我过来有什么事？” 丁铭沉吟了片刻，突然掷出一枚玉简说道：“你拜入玄光洞之后，我还没有教导过你，这是《月轮绞术》。” 他的身体两侧浮现两枚暗刃。 “我的独门兵器，名为月刃。练至高深处，可以随心而动，无往不利。其轨迹变幻莫测，比御剑术还要难缠。” 说话间，两枚月刃震颤。 嗡—— 楠木桌上的药盒刹那间断作两截。 “另外就是这月刃的独特攻击方法，可以通过振动引发恐怖的杀伤力，即便隔着防护罩，也能杀死其中敌人。” 丁铭伸手握住一枚月刃，一边随手翻转锋利的刃边，一边解释道。 萧南有些愕然。 丁铭……竟然在教自己独门传承！ 为什么？ 他握着玉简，下意识地沉浸心神进去，只见两枚月刃的虚影在眼前变幻，交织成攻守兼备的连绵杀招。 “好功法！” 萧南禁不住赞叹道。 “这月轮绞术乃是我偶然所得，威力奇大。我原本是打算传给衡儿的，可惜他身受痼疾限制，修行怕是无望了。” 丁铭负着双手说道，“我名下共有五名弟子，其中四名惧怕我融蛊试药之事，远走避祸，经年不回。现在这洞里唯有你，能传我衣钵。萧南，好好练吧！” 他转身直视愕然的少年，眼含溺爱，“等你晋升元胎境，炼化月刃成为器巫，你就会真正明白它有多强大。” 这一刻，萧南感觉他看的不是自己，而是本该茁壮成长的丁衡。 “师父疯了吗？” 他在内心禁不住猜测。 但是他表面上还是强行抑制住别扭，躬身说道：“多谢师父教导。” 丁铭点点头，目光由溺爱恢复正常，冷声说道：“我会让人打造两枚月刃，半个月后由衡儿给你送过来。” 说完，他就拂袖离去。 萧南紧握玉简，独自站在地缚阁里。 …… 时间过得很快。 半个月转瞬即逝，萧南将自身状态蕴养到极致，就一直闭门不出。 每日除了钻研秘术、习练月刃、指导丁衡，就是坐桩、读书和养气。 “萧师兄萧师兄！这是爹让人打造的兵器，我给你送来了。” 丁衡在外面敲门。 萧南开门一瞧，只见他的手里托着两柄月牙状的兵器，锋刃散发森寒光芒，有银光如流水一样在其周身流转。 他趁手一握，觉得威力非凡。 “我这位便宜师父来真的？” 萧南心里讶异，同时也有一丝丝感动，“丁衡，替我谢过师父。” 他提着月刃回转房间，突然觉得心血来潮，那炼蛊至元胎境的瓶颈在悄然间松动。一切水到渠成，来得刚刚好。 门前垂下“闭关”二字。 他静坐在床上，内视识海，只见满溢的巫元此时化作惊涛骇浪，向中间的漩涡核心聚集，须臾盘旋如巢卵。 “元胎境，讲究化胎、显景、炼胚和开命，如今就是第一关！” 萧南目光一定，落在沉眠在识海深处的青红色带须蛊虫身上。 这就是他的本命灵蛊！ “给我返本溯源，重新化胎吧！” 萧南心念一动，巫元浪潮包裹住它，向漩涡中间的巢卵里落去。 青蚕蛊刹那间惊醒，本能地挣扎着向外面游动，但都无济于事。 须臾，巢卵将其裹住。 原本的巫元海洋沉寂向下，形成蕴养生命的胎盘，蛊虫一点点结茧。 不一会儿，识海就安静下来。 化胎成功。 接下来就是定路。 萧南依照《巫鱼经》的记载，沉浸元识在蛊茧中，旋即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慢慢侵蚀、替换沉寂成胎的蛊虫。 “我该选择哪条路？” 他感应到灵蛊与自身浑然一体的契合性，第一时间就知道它适合武道、拳法、剑法、月刃等多条路。 “武道！” 第四十四章 显景 随着萧南心思确定，头顶百汇处的三朵虚无之花霎时间冲向识海。 武道真意要与蛊胎融而为一！ 但是就在此时，识海剧烈震颤，仿佛视侵入领地的三花真意为生死大敌，无尽巫元浪潮席卷过来，不死不休。 下丹田气海似乎感应到威胁，一团团真元如长江大河奔涌而出。 两者就要碰撞在一块。 “糟了！识海与气海果然不容！” 萧南心念一变，想到全身经脉爆裂而亡的季环，轻念道：“凝胎！” 他的身上瞬间浮现枯寂之色，三十年寿元于无声无息中消逝。 体内出现巨大变化。 一团乳白色的养分涌现在气海与识海中间，令冲突的双方渐渐平息。 同时，三枚血囊一个个爆开、燃烧，令他的身体如同化作火炉。 真意和巫元竟然开始融合。 “有戏！” 萧南心里暗喜，这就是他想到的办法。当两种物质冲突时，辅以温度、催化剂等调配，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巫武本源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合。 萧南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侵入巢卵中的胚胎，以己心替蛊心，以己意替蛊意。这就是元胎境的真正含义。 从此灵蛊将成为自身的一部分。 但是那胚胎里陡然升起残暴、嗜杀的凶念，冲荡在他的识念上。 砰—— 巫元浪潮、三花真意齐齐震颤。 “这是……灵蛊天生的恶念？我要取代它，就必然引起它的对抗？” 萧南勾动全部力量镇压。 自身的意志汹涌侵入胚胎里，那残暴、嗜杀的凶念节节败退。 “不对，我若彻底取代蛊虫的意志，自身也绝对难逃这恶念的污染。就算晋级，我的性格也会出现缺陷！” 萧南在这一刻明悟，有河部落的巫蛊之道不是没有代价的。 “难怪……” “难怪丁铭的性格如此疯狂……难怪王景鲮的气机如此阴沉……难怪黄月莪的全身都透着魅惑……原来如此！” 萧南终于明白这一切。 不是他们天然如此，也不是他们刻意如此，而是他们都被污染过！ 灵蛊入体，融入灵魂，作为宿主的人又岂能一点代价都不付出？ “这条路……我还要走吗？” 萧南犹豫了。 那胚胎里的残暴意识已经变得微弱，转而从中传出哀求的意思。 “我的这只灵蛊本来就与其他人不一样啊，当年我能以5岁年龄融蛊成功，真正的缘由其实是它在主动认主。” 萧南的思绪回到七年前，那在草丛里不住衰竭垂死的碧绿小蚕，一点点蜕化成青虫，然后不得不刻符认主。 它的灵性远超其他蛊虫。 可若灵蛊没了灵，还是灵蛊吗？ 下一刻，三花真意退出识海，气海真元如婴儿般平静、呼吸。 他终究是放弃了巫武融合之路，手掌摸在冰冷、锋锐的月刃上。 “或许这也是不错的选择。” 萧南准备炼化月刃，作为巫道修行的依凭，但是那蛊胎突然轻轻震颤起来，有若有若无的先天元气涌出。 “这是……” 他内视识海，发现蛊胎的震荡频率与气海的武道气机，一模一样。 呼。 吸。 一呼一吸，暗合武道功法，吞吐先天元气。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这灵蛊……竟然在修行武道！？” 萧南震惊了。 蛊虫此刻蜕化为胎，就宛如人体回到了婴儿时，正是最贴近先天自然的时候，因此它一震一荡之际就如修行。 本命神通在增强！ 巫元被先天元气浸染成氤氲白色！ 萧南手腕一震，拳意与识海蛊胎连成一片；双指并拢，剑意与胎中的蛊虫贯通在一起；杀意涌动，生出残暴。 嗡—— 月刃陡然飞起，环绕周身。 “原来巫武融合不一定是彼此融在一起！灵蛊先天有灵，它亦能修行武道！当胎返先天，一切水到渠成！” 萧南恍然大悟。 他做到了什么？一只会练武的蛊虫！一只返先天的蛊胎！武道与巫道完美融合在一起，实力发生质的变化！ 随着萧南明悟的这一瞬，识海潮水四散，构建出天地景象，有地风水火在八方显现，有雷霆自虚空劈落。 山峦拔地而起。 平瀑飞泉、沟壑绵延。 山中有亭台耸立。 眨眼之间，原本如深海漩涡一样的识海，就变成一副仙家景象。 造化玉书悬在山峦、亭台之上，嵌在九霄云外，如同日月照耀。 在那山峦之巅，有一块半人高的青石静立，其内一震一荡如在呼吸。 “这是……显景！” 萧南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跨越了元胎境的化胎阶段，达到显景境界。 接下来就是炼化胚胎，彻底夺舍蛊虫。但是萧南的路已经不同。 …… 五日后，紫坨峰。 “哎，我这修行进展真是缓慢，也不知道萧师兄什么时候出关。” 丁衡走出巫蛊殿，手上还拿着刚兑换的一些助益修行的秘术玉简。 这些日子，他几乎试过了各种方法，也在丁铭的指导下勤修不辍，但是修为进展始终如蜗牛一样，没盼头。 “我这体质……真的有希望吗？” 丁衡禁不住握紧拳头。 这时候，山道上突然传来一阵争执声，丁衡下意识地望过去。 “两位师兄，这眼见一个月就过去了，我为你们做药饵引妖兽，拼死拼活，不是说好了给两枚巫石的报酬吗？” 一个相貌丑陋的瘸腿青年摊开手，急道，“现在怎么只有一枚？” 站在他面前的是两名白袍弟子。 “怎么？不乐意？那你这枚巫石我就拿走了。”其中一人眼有黑痣，手臂修长，伸手的时候像是一只长臂猿。 他拿向瘸腿青年手里的巫石。 “不，这是我辛苦挣来的！” 瘸腿青年护住巫石道。 另外一名白袍弟子看起来温文尔雅，笑道：“辛隆，别怪我们克扣你。上次那骨蛇好不容易钻出山洞，却被你手忙脚乱地惊走了，让我们好费一番手脚。” “这药饵的活计有功会赏，有错也得罚，扣你一枚巫石也算合理。你要是不愿意做，下个月就别来了。” 辛隆张张嘴，不知道如何辩解。 这如果搁在萧南眼里，就是典型的资本陷阱，一番累死累活，最后没见着奖励，倒是先被罚了基础工资。 “你们这是欺负人！” 辛隆突然看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冲过来，帮助自己理论道。 丁衡有些义愤填膺。他在萧南嘴里听过辛隆的名字，知道其与萧南关系不错，因此才脑袋一热，冲了过来。 啪！ 长臂猿一样的白袍弟子眼见一个青衣也敢过来冲自己叫嚣，直接就是一巴掌扇过去，一脚踩在丁衡胸口。 “小子，你在教我做事？” ps：因为这段修行比较重要，所以花了两三章写出来，感谢“茶香怡人醉”的月票 第四十五章 采药阁 丁衡直接被打懵了。 他身为丁铭的儿子，生在玄光洞，从小就有执事庇护，哪里见过这世间的黑暗，哪里受到过如此脚踏、凌虐。 “我是丁衡！我是玄……” 他叫喊着就想抬出自己的父亲。 唔。 但是那踩在胸口的脚掌往上一挪，就堵在了他的嘴中：“我管你是哪来的野种，敢管爷的事，爷就踩死你！” 长臂猿直接脚上用力。 丁衡的眼里露出惊恐、绝望等神采。 “齐师兄，脚下留情啊！” 关键时刻，辛隆抱住他的腿，央求道，“巫石我不要了！齐师兄，不要闹出人命啊！山里可是有执法队……” “滚！” 齐师兄一脚将他踢开。 不过，因为这一耽搁，丁衡的命也被救下来。辛隆费力地爬过去，想要搀扶起对方，却觉得自己腿上一重。 咔嚓。 本就瘸了的腿被一脚踩断。 辛隆疼得几乎晕过去，回眼就见那名温文尔雅的师兄缓缓收回脚掌，温声道：“小惩大诫，以后记住了。” 嘶。 辛隆忍着痛道：“记……记住了。” 长臂猿捡起地上的巫石，笑道：“算你们两个走运，今日就饶了你们。以后擦亮了招子，别惹我齐氏两兄弟。” 说完，两人扬长而去。 辛隆扶起丁衡，却见这位热情飞扬的少年，此时像死一样沉寂。 那眼里满是颓丧。 …… 赤炼峰，玄光洞， 萧南心情大好地推开房门，此时全身巫元与真气浑然一体，全部变成氤氲白色，绕着气海、周天、识海运转。 “一条全新的路。” 萧南看向识海深处震颤呼吸的青石胚胎，一切融合的根源就是它，“不知道等你破胎出生，又是什么样？” 肚子“咕噜噜”地叫起来。 闭关五天，他都饿了。 “不好了！萧师兄！丁……丁师弟被人打伤了！你快来看看！” 外面突然有杂役在叫喊。 萧南脚步一停，顾不得吃饭了，往玄光洞门口走去，很快就看见一脸狼狈的丁衡和瘸腿染着血迹的辛隆。 “萧师兄，人……给你送来了。” 辛隆说完这句话，就再也支撑不住，全身一软，向一侧栽倒。 萧南眼疾手快，将他扶住，旋即觉得不对劲，伸手向其腿部一摸：“恩？辛隆，你的腿怎么断了！谁打的？” 原本那腿脚只是瘸，现在却直接断了，而且手掌一摸全是血。 “萧师兄，算……算了，是我自己贪图钱财，挣不该挣的钱，活该。” 辛隆并不想给萧南惹麻烦。 况且那齐氏兄弟都是内门弟子，与萧南一样，对方又是年龄长、人数多、修为强，就算找过去了又怎样？ 让萧南也被踩断脚吗？ 到时候就不是受伤的问题了。 “是采药阁的两名内门。” 丁衡突然说话道，只是他的眼睛里全无神采，像是沉浸在无尽深渊里，“萧师兄，你说我是不是不该修行？” 萧南一下子望过去，才见到丁衡的异样，不由心头直跳。 “你带辛隆下去敷药。” 他吩咐一旁的杂役弟子，然后疾步走到丁衡身前，探手检查其身体。 果然，那隐秘的长生血块此时变得无比稀薄，呈现溃散的趋势。 “丁衡的执念是修行？” 萧南的脸色有些复杂，他想起丁铭传授月刃秘术时的神情，隐约明白了真相，“确切的说，是丁铭的期待。” 人最怕的就是自己的执念啊！ “带路，去采药阁！” 萧南陡然喝道。 丁衡全身一震：“萧师兄？” 萧南目光清明，拉住他说道：“丁师弟，我们玄光洞的弟子被人欺负了，岂能就这么算了！跟我打回去！” 说着，他来到房间，背起敷完药的辛隆，“辛师弟，撑得住吗？” 辛隆咬住牙，点点头。 “那咱们走！” 萧南两手背稳他，吩咐杂役将事情禀报给丁铭后，就大踏步而去。 …… 紫坨峰，采药阁。 齐氏兄弟交完任务，坐在一旁的休息区，有杂役端上点心品尝。 “大哥，今天那小子真是个傻子，我们为阁里采药一个月，也不过才赚四五枚巫石，他竟然就想分一半。” 长臂猿一样的叫齐桓，他将精致的醉花糕递进嘴里，哂笑道。 “二弟，咱们没必要将事情做绝。待会儿你提点银子、糕点过去，就说他是被妖兽咬了，我们来慰问一下。” 温文尔雅的青年叫齐轩，他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水，叮嘱道。 齐桓眼睛一亮，笑道：“还是大哥英明，这样才能显得我们仁义。名声传出去，这药饵的活才能做长久。” 所谓铁打的药阁，流水的药饵。若是事情做绝了，就没有延续了。 齐轩微微一笑。 砰—— 就在这时，采药阁的大门被重重推开，踏进一个背着瘸腿青年的少年人。他厉声喝道：“齐氏兄弟何在？” 采药阁作为巫蛊殿里采摘灵药、灵植的分支，其内弟子众多。 此时大殿里就站着不少人，他们齐齐望向门口，诧异道：“什么情况？” “齐氏诱我兄弟做药饵，完事之后不仅全无报酬，而且断我兄弟腿骨，大肆侮辱，在下玄光洞萧南，特来寻仇！” 来人寒声逼问道。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原来是冲着齐桓、齐轩来的，我早知道他们坑骗杂役弟子做药饵，没想到今天爆了。” “别说他们了，我们采药阁弟子这么多，有几个没做过这种事。现在不过是这潜规则被人当面揭出来罢了。” “不过，齐氏兄弟可不好惹，他们出自地冥洞，背后有长老做靠山。以前就算有人闹，最后也是自讨没趣。” “……” 坐在一旁的齐轩两人脸色难看，坏他们名声，就等于断他们道途了！ “谁踏马找我？” 齐桓脾气暴，已经冲出人群，喝道，“小子，又是你！竟敢跑到采药阁来诬陷我们名声，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他已经认出辛隆、丁衡两人。 齐轩也脸色阴沉地走出来。 辛隆有些畏缩地攥紧身下的衣服：“萧南，要不……就算了。” 但是萧南还没说话，就听齐桓笑道：“呵呵，现在才知道怕？迟了！今日我如果不打断你们的腿……” 嗡—— 萧南已经一步踏出，一枚月刃无声出现，自齐桓的膝盖处横削而过。 嚓。 两只断腿杵在地上。 ps：昨天没来得及，欠更1章，加上前面请假，一共欠3章 第四十六章 拜山 “啊！！” 齐桓的惨叫声这才响起。 “月刃！这是玄光洞丁疯子的绝学！” 齐轩一眼认出对方的兵器，但是他毫无惧意，而是扶住弟弟，一脸阴狠，“竟然敢偷袭伤我弟弟，我必杀你！” 他伸手在眼前一抹，出现一枚枚森寒的银针，悬浮在半空里。 “是蚀骨巫针！” 有围观的弟子惊呼道。 “据说这蚀骨巫针极难练成，每练一针都要拿自己的骨骼打磨开锋，如果不是心性坚韧，早就自己疯了。” “你说得不错，这蚀骨巫针只要沾染一丝，就会腐蚀骨髓而亡。” “嘶，真是歹毒啊！” “这小子完了！” “……” 说话间，只见齐轩伸手向前一挥。 一枚枚银针倏忽射出。 这银针密集难躲，而且受齐轩操控，已经封死萧南的所有退路。一旦命中，不仅萧南要死，他背上的辛隆也得死。 有胆子小的已经捂住了眼睛。 铛铛铛。 连绵的碰撞声响起。 只见萧南一步步迈出，月刃随着心意转动，宛如流光飘洒，将所有的银针格挡在外。他背上的辛隆张大了嘴巴。 “这……这是现在的萧南？” 他只觉得头皮发麻，短短两月没见，曾经的杂役已经成长到如此地步。 围观的采药阁弟子也没法淡定了。 “卧槽，这怎么可能！玄光洞的独门绝学有这么牛比？连蚀骨巫针都不能靠近他分毫，这样下去齐轩要败了！” “而且他还背着人，没用出全力。这御使月轮可比御剑难多了！” “我现在拜进玄光洞还来得及吗？” “……” 丁衡瞧着大发神威的萧师兄，耳畔听着众人的惊叹，只觉得心里一片艳羡，若是这御使月轮的是自己该多好啊！ 齐轩连连后退：“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这么强！我可是地冥洞的内门弟子，是炼蛊后期的天骄！” 他一贯的自负、骄傲，在此刻被击得粉碎，而对手仅是一名少年。 “我和你拼了！” 齐轩不复原有的温文尔雅，狰狞着面孔叫道，“蚀骨巫针——爆” 连续贯射的银针霎时间爆开，化作无数细小的碎针冲向萧南。 “圆月刀术！” 萧南平静地踏步而出，月刃化作一轮满月，将其周身护得密不透风。 随即，一轮弯月洒出。 噗。 噗。 月刃自齐轩的两肩削过，鲜血溅洒，有两只臂膀“砰砰”坠在地上。 “啊——” 齐轩痛苦地叫喊，却因为失去双臂，一个身形不稳跌在地上。 萧南停住脚步，直视他的目光问道：“你说你是地冥洞的弟子？” 齐轩听到这句话，立即像是有了依靠，叫道：“不错！我是地冥洞的弟子！你不能杀我！黄长老会为我报仇的！” 萧南的嘴角咧开笑容。 “很好，既然你出自地冥洞，那我给你个机会，跑吧，希望你跑得足够快，否则等我追上你，你就死定了。” 他寒声笑道。 齐轩一听，就像得到了赦免，连忙惊恐地撞开人群，踉跄跑向殿外。 他连弟弟都顾不上了。 萧南一脚踩断瘫在地上的齐桓脖颈，横扫全场笑道：“记住了，杀人者，玄光洞萧南是也！以后，别招惹我！” 说完，他才不急不缓地背着辛隆走出采药阁，目光望向奔逃的身影。 …… 此时，不远处的山峰上。 一位秃顶老者和一位魅惑女子正立在岩石上，遥望向下方的采药阁。 “黄月莪，你确定依靠采药阁的两个废物，能引那萧南上套？” 王景鲮出言问道。 “咯咯咯，那是当然。你的融蛊试验也失败了吧？我就怀疑这小子藏了私。但是他有黎梧庇护，不好轻动。” 黄月莪轻笑道，“现在他若到了地冥洞，自会有同阶弟子对付他。这是弟子私仇，就算黎梧也不好说什么。” 原来那齐氏兄弟都是受了他的魅惑，才刻意针对辛隆和丁衡。 目的就是引出萧南。 王景鲮哼道：“你就不怕那小子连齐氏兄弟都打不过，直接死了？” 黄月莪努努嘴：“这不是有丁铭吗？” 两人落下眼眸，只见采药阁的屋檐上，不知何时坐着一名枯瘦老者。 王景鲮目光一凝：“黄月莪，你这次是打算将玄光洞一网打尽？” 他吃惊于对方的布局和狠辣。 黄月莪毫不在意地眯起眼睛，娇笑道：“弟子私斗，两洞冲突，最后执事层动手，玄光洞师徒沦落为囚。这不就是交给巫蛊殿高层最合适的争斗理由吗？” 王景鲮听懂了她的意思。 只要她这位长老级不在昆吾山里公开动手，那就是弟子对弟子，执事对执事的私斗，就算殿里也挑不出毛病。 再说了，她也没打算杀人。 她的目的是生擒丁铭和萧南。 到时候，不仅巫蛊殿高层没话说，就算是黎梧也没理由打上门来。 这是阴谋。 也是阳谋！ 说话间，只见一个人影冲出采药阁，踉跄地往地冥洞方向跑去。 “咦？这是那齐轩？他不是炼蛊后期吗，怎么被人斩了臂膀？” 王景鲮奇怪道。 他望向屋檐的丁铭，发现他的身体并没有动过，不是他出手，那会是谁？谁能在采药阁里正面击败齐轩？ 难道是那个萧南？ 不，不可能！ 他摇摇头，失笑。 正在这时候，只见那叫萧南的小子走出采药阁，背上还背着一个人影，身后跟着一群人，往地冥洞走去。 他走得很慢，但目标很坚定。 黄月莪禁不住露出明艳的笑容：“成了，接下来就看好戏吧！” 两人对视一眼，飞身掠起。 屋檐上的人影也消失不见。 …… 紫坨峰，地冥洞。 作为长老的居所，这里有亭台水榭、流瀑飞泉，面积足有五个玄光洞大，其洞府四周更是密布药田、阵法。 “这个疯子！他竟然敢断我双臂！这个仇绝对不能算了！等到了地冥洞，我就请师兄、师父出手，我要他死！” 齐轩一边逃，一边想道。 很快，地冥洞就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急忙蹿入廊道里，对着四周叫道：“师兄救我！师父救我！救命啊！” 一众弟子瞧见，不由惊道：“这不是齐师兄吗？他怎么这么狼狈，连两个手臂都没有了，什么人这么大胆？” “快，快去通传洞里，出事了！” 有机灵的人已经冲向洞里。 须臾，齐轩跌倒在洞口，有三道人影激射而出，脸上都有焦急之色。 “师兄！师姐！师父！” 齐轩神色一松，旋即哭喊着叫道，“师父，您一定要救救我啊！” 话音未落，只见一群人出现在地冥洞外的山道上，为首一人身躯瘦小，背着一名瘸腿青年，步伐又沉又稳。 “玄光洞萧南，特来拜山！” 第四十七章 还有谁 整个地冥洞外回荡着这句话。 拜山！ 什么意思？难道这小子不仅仅想追杀齐轩，还想对抗整个地冥洞？ “就是这里吗？” 萧南背着辛隆，穿过廊道，来到地冥洞的洞府入口处，“黄月莪啊黄月莪，你连番针对我，我今日就先收点利息。我要让你整个地冥洞都颜面扫地！” 思虑间，他停下脚步。 洞口的三人齐齐望来。 他们正是齐氏兄弟的师父齐覃，以及师兄程肃和师姐季潇。 后面跟着的采药阁围观群众和地冥洞普通弟子、青衣、杂役等，也都在外围立住，看向场内对峙的双方。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追我徒儿？还有他的手臂是不是你斩的？” 齐覃极为愤怒地喝道。 齐氏兄弟说是他的徒弟，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他的亲子。当年他与齐氏族长之妻私通，诞下两子，后来送入昆吾山修行，被他刻意收入门下。 他一直很宠溺两人。 但是，今日却见到齐轩被人斩断双臂，他只觉得心里无比刺痛。 “我是什么人？我刚才已经说了，我叫萧南，出自玄光洞。你不用怀疑，你这位徒弟的手臂就是我砍的。” 萧南平静地回答道，“哦对了，还有一个齐什么桓，死了。” 什么？ 齐覃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急忙看向齐轩，却见对方畏缩地点点头：“师父，齐桓他一定是被他杀了！” “小子，我要你死！” 齐覃怒极，猛然脚步一点，整个人化为一道风冲出。四周的树叶簌簌作响，有看不见的风势凝聚成漩涡。 他是地冥洞的黑衣执事，晋升元胎境之后，修行的是风巫之路。 眼见漩涡将萧南包裹，他却眼睛也不眨地将辛隆缓缓放下：“辛师弟，丁师弟，我今日就为你们讨个公道。” 两人齐齐一震。 “萧师兄，不要为我涉险。” 辛隆按住他的手掌说道。 丁衡也十分担忧地说道：“萧师兄，这是地字头的洞府，有长老坐镇，就算是我爹也惹不起，我们还是……” 他话没说完，就见一枚月刃骤然出现，将涌来的风势切成两半。 另外一枚月刃迎面直进，刹那间到了齐覃面前。后者眼眸一变，聚集所有风势抵挡，却被一刃劈得倒飞。 然后，在零散的风势里才出现一名清瘦老者，回头看向丁衡问道：“什么叫就算我也惹不起，就凭……他？” 丁铭握住月刃，指向齐覃。 丁衡瞬间愣住：“爹！你怎么来了？” 但是丁铭没有回复他。 齐覃叫道：“丁铭！你这个疯子！你要掀起与我地冥洞的大战吗？黄长老知道后，一定会将你大卸八块！” 丁铭微微一晃手里的月刃，另一枚倏忽归位，发出叮当的叠刃声。 “齐覃，这是小一辈的恩怨，你我已经半截入了土，还是不要掺和的好。若是你们执意插手，我也不介意奉陪。” 他吹一吹月刃，提醒道。 “你！” 齐覃怒不可歇，但是想到对方的“疯子”名号和威名，就禁不住停住脚步，“丁铭，我可以不插手！但我地冥洞天骄无数，就别怪我们拿你徒弟开刀了！” 丁铭哈哈笑道：“萧南，你怕吗？” 已经放下辛隆的萧南踏前一步，朗声喝道：“地冥洞齐氏兄弟欺我玄光洞，断我挚友手足，辱我师弟面门，今日就请大家做个见证，萧南前来登门讨教！” “地冥洞但有真传、内门弟子者，皆可上前一战！我萧南就与诸位天骄论个高低，争个是非，讨一个道理！”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他竟然想以一人之力，挑战地冥洞的所有弟子！狂妄，太狂妄了！” “真是人不癫狂枉少年啊，我年轻时候要像他这个样子，早就被人打死了。还是低调点好，低调点好啊。” “我赌十枚巫石，就赌这叫萧南的小子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嘿，有好戏看了！” “……” 丁铭哈哈笑道：“好！好！好！不愧是我丁铭的弟子！衡儿，你要知道，这世间的道理，都是要打出来的！” 丁衡望向面前的萧师兄，突然觉得他的身体如此高大，就像一座屹立在面前的高山，为他们撑起一片天。 “我与他……差得太远了！” 这一刻他有骄傲，有沮丧，也有自卑。但那骨子里升起热血。 别人践踏的是他的尊严，而这尊严唯有用同样的践踏拿回来！ “萧师兄……谢谢你。” 他没本事拿回来的尊严，如今就靠萧南从地冥洞的手里夺回来。 齐覃也哈哈笑道：“现在的年轻人是真狂啊！我齐某人也不吝啬，但凡有地冥洞弟子能斩杀此人，我愿赠六品巫宝、十万贡献点，以及举荐其为执事位！” 他算是拿出血本了。 如此丰厚的报酬，直接令所有在场的地冥洞弟子蠢蠢欲动。这个消息也以极快的速度，向洞府深处传去。 越来越多的人走出来。 “师父，不必麻烦其他师兄师姐，这玄光洞小贼交给我就行了！” 程肃眼见师父许下重利，立即想到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件差事绝对不能让给其他人，因此赶紧跳出来说道。 齐覃体型发福，嘴角蓄着胡须，此时摸了摸，笑道：“肃儿，你是我门下大师兄，尽得我真传，由你出手为齐氏两位师弟报仇，也算名正言顺，去吧！” “是，师父！” 程肃身材修长，长得也是帅气，当即就让全场的女弟子瞩目。 一旁的季潇不满地噘嘴。 “你叫萧南是吧？你斩我齐轩师弟手臂，杀我齐桓师弟，我今日也不为难你，你若磕头求饶，我留你全尸。” 程肃拔出腰间长剑。 他修行的是风剑术，以轻灵、变幻和速度为主，杀人于无形。 萧南一言不发，身侧浮现出月刃虚影，以高速的频率震颤起来。 嗡—— 两人同时出手。 程肃的剑尖连续递进，刹那间就到了萧南的鼻翼前，只要再进一步，就能将他的脑袋整个贯穿，但却停在了这一步。 嗡。 月刃飞回，落在萧南手中。 程肃茫然地抬起头，却见自己的半截身子比自己脑袋还高，旋即“砰”的一声，视线连同脑袋砸在泥土里。 “我……死了？” 他的眼睛圆瞪着无法瞑目。 全场一下子寂然。 只有极少数人看清，萧南手里的月刃以恐怖的频率切开空间，在瞬息中削断程肃的身体，再环绕着飞回手里。 丁铭的眼里露出欣赏，这小子竟然在月刃的运用上，有极高天赋。 萧南审视四方：“还有谁？” ps：补1章欠更，还差2章 第四十八章 天暴拳 “还有谁？” 众人惊住，这个萧南真的要以一人之力，单挑整座地冥洞啊！ 而且他出手果断、狠辣，没有半点犹豫，分明就没打算善了。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 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齐覃颤声念道：“肃儿，肃儿！你杀了他？你怎么敢杀了他！” 他的另一名弟子季潇已经飞身跃出，大声叫道：“你杀了程师兄？你竟然杀了他！我要你偿命，我杀了你！” 她不由分说地冲过来，手里的锁链弹出，上面露出一枚枚倒刺。 有杂役弟子露出惧怕之色，这季潇有时候不高兴，就是拿这锁链抽打他们解闷，他们身上至今还有疤痕。 但是萧南只是淡淡瞥她一眼，脚步陡然往前踏出，有虎啸之声响起。 这是他在一年前屠了南离王氏之后，学自他们家族典籍的虎跃步。 嗡—— 月刃的声音在虎啸中嘶鸣。 季潇手里的锁链一颤，就被月刃荡向一边，然后只见月刃向里一滑，如同月牙儿向内荡起秋千，突袭而至。 “啊？” 她只来得及惊叫一声，就觉得自己的胸口以下不是自己的了。她的目光飞速坠落，看见自己的腹、臀、腿。 砰。 脑袋砸落在脚前。 萧南一把握住月刃，扫视四周的所有人，再次说道：“我今日就堵在这里，地冥洞但有弟子，尽管来战！”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洞府上方的一处树梢上，黄月莪和王景鲮两人立在上面遥望过来。她脸色极为难看，地冥洞竟然被人堵了！ “哈哈哈，报应不爽啊！黄月莪，你还记得堵我地銮洞三日吗？” 王景鲮幸灾乐祸道。 黄月莪眼眸一缩，冷声道：“王长老，你要在这个时候与我内斗吗？别忘了，现在你我是站在一条船上！” 王景鲮不得不收了笑容，说道：“黄月莪，你恐怕低估了这个萧南。他的修为境界，不弱于炼蛊后期。” “哼！那又如何？” 黄月莪丝毫没有调笑、魅惑之心，目光落向洞府处，“我地冥洞里还有天骄内门和真传弟子，无一不是潜龙榜上的存在，对付区区一个白袍手到擒来！” 她早已做好了安排。 只要这萧南敢来，只要这丁铭敢来，他们就一个都跑不了！ 瓮中捉鳖罢了。 正在这时候，只见地冥洞里走出一行人，领头的是两名黑衣执事，身后跟着一名赤衣弟子和三名白袍弟子。 赤衣，是真传弟子的象征！ “是颜执事和文执事到了！” “身后那位莫非就是黄长老的真传，位列潜龙榜第63名的黄渤？听说他是黄长老的侄子，但他们时常……” “嘘，这种事你也敢议论！黄师兄今年才19岁，就已经踏入元胎境，是真正的天骄，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哎，真羡慕啊！这叫萧南的嚣张家伙到头了，就让他血饮此处吧。” “……” 洞口的齐覃接连失去三位弟子，其中一名还是自己的亲子，只剩一个齐轩还断了两只手臂，他脸上扭曲成一团。 齐覃眼见两位执事出来，也顾不得身份、面子，直接躬身拜道：“颜执事！文执事！这丁铭欺上门，连斩我三位弟子，还请两位助我杀了这疯子！” 他自知不是丁铭的对手，只能向这两位元胎境后期的执事求助。 地冥洞里也一共只有三名执事。 颜执事全名颜梁，一向主持洞府内外事务，受众人尊崇。他名下还有一位天骄内门，已经是炼蛊境圆满。 未来大概率可成真传。 文执事则名叫文臧，是老儒生模样，手持一支毛笔，平生只爱读书和美人，也因此被黄月莪收到石榴裙下。 丁铭目光一转，毫无惧意地冷笑道：“怎么？以为丁某怕了你们？” 颜梁神色不动地说道：“丁铭，你擅闯我地冥洞的事，待会儿再议。倒是你这弟子太过嚣张，就先留下吧！” 说着，他向一旁目如鹰隼的白袍青年吩咐道：“耿迪，你去拿下他。对了，给他留一口气，关到地牢慢慢调教。” “是。” 这名青年走上前，伸出鹰爪一样的十指，笑道，“小子，我这双手最擅长拆骨卸筋，只要在你身上轻轻这么一摸，你就再也不知道人间是什么滋味儿。” 围观的人都觉得全身一紧。 “他修炼的是鹰骨手，听说练的时候就得拿活人试手感，直到熟悉每一条筋、每一块骨头的特点、间隙，才算小成。这耿迪已经练了五年，威不可挡。” “他今年才18岁，已经是炼蛊境圆满，两年内突破元胎，晋升真传的可能性极大。他与黄渤是我地冥洞双骄。” “嘶，听说这耿迪还没晋升元胎，就已经是潜龙榜第97名的存在。黄长老一洞双天骄，恐怖如斯啊！” “……” 萧南对于众人的吹捧和对方的挑衅毫无兴趣，他现在压制实力在炼蛊境，因此耿迪这样的对手只能说正合适。 “潜龙榜？有河部落20岁以下的天骄排行榜？听说能上榜的无一不是天资、实力出众，属于巅峰内门或真传。” 他在心里掂量道，“我如今也该踏入这样的行列了，否则如何图谋执事之位？有价值的人才会被巫蛊殿重视。” 思虑之间，他对击败耿迪有了更深的兴趣，以及不得不为的理由。 丁铭禁不住提醒道：“萧南，若是不敌，就果断跑，别逞强。” 他知道萧南才晋升炼蛊境不久，即便修习了一些秘术，又学了月刃，也不可能是耿迪这种资深炼蛊境的对手。 他已经做好出手的准备。 “师父，若不能拼力搏一次，又怎么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萧南一把握住第二枚月刃，看向对面的耿迪。他这次来就打定了主意，要以一人之力压得地冥洞彻底抬不起头。 这是利息。 在此之后他就会找黄月莪收本金。 他的话却让丁铭怔住。后者抬眼看一眼丁衡，发出略带遗憾的叹息。 “可惜这样的天骄少年却不是衡儿。如果他是衡儿，该多好啊。” 丁衡攥紧了手，内心刺痛。 萧南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刻的变化，因为耿迪已经出手了。他的身法很快，宛如苍鹰扑击，封锁他的全身变化。 铛。 月刃与鹰骨爪撞击在一起。 两枚月刃彼此配合，时而满月，时而弯月，竟然与之斗得旗鼓相当。 耿迪惊怒交加，直接牙关一咬：“秘术——鬼爪！秘术——惊雷！” 他的身形瞬间遁入幽暗，爪锋上有雷霆闪烁，陡然间偷袭而至。 萧南见状，也根本不惯着他，直接喝道：“燃血秘术——三成！” 下一刻，他全身精血爆燃，整个人腾空跃起，轰然道：“天暴拳！” 耿迪的鹰骨爪落在一枚聚巫盾上，脸上微微错愕，旋即就见漫天星辰的光芒垂落，汇聚在对方的拳头上。 砰。 手爪碎裂，脑浆飞溅。 第四十九章 生平刻碑 无头尸体倒在地上。 全场寂然。 萧南擦一擦手上的污秽，叮嘱道：“我刚才听人说你叫耿迪，你记好了，不要到了幽冥界连个身份都没有。” 没了头，就没人认得出了。 齐覃全身直颤，这少年真是个疯子，竟然不惜燃烧精血，也要斩杀耿迪！ 而作为耿迪的师父，一直视其为掌上明珠的颜梁更是傻眼了。 自己的徒弟……没了？ 那潜龙榜第97位的天骄内门没了？ “我杀了你！” 颜梁骤然蹿出，挥手打出一枚锈腐的铜钉，钉身上光晕流转，有恐怖的气机锁定住萧南身体，令其呼吸急促。 萧南强忍住动手的冲动。 叮！ 一只月刃陡然出现，将锈腐铜钉磕飞出去，其一旁出现丁铭的身影。 “颜梁，今日我徒弟要挑战你地冥洞所有内门、真传弟子，谁要是坏了规矩，休怪我丁某人拼命葬了他！” 他的眼眸里绽放危险的色彩。 颜梁暗忖一声“疯子”，旋即收住脚步，哼道：“丁铭，我不出手，那你也别想出手。一切就都交给弟子级！” 说罢，他看向身后的真传弟子黄渤，“黄师侄，还请你出手。” 一身赤衣，袖口绣着三翼蛊虫的黄渤，张嘴露出发黄的牙齿，笑道：“颜师叔，区区内门罢了，不过举手之劳。” 说着，他一步步迈出。 萧南这才看清他的样貌，这黄渤脸颊偏圆，体毛旺盛，不仅汗毛突出，那脸颊两侧还长着一排粗长胡须。 “你刚才应该已经听到了我的名字，黄渤，潜龙榜第63名，地冥洞真传，现在是元胎初境，你可以考虑求饶。” 黄渤龇着牙说道。 萧南点点头，平静道：“我知道了，我会将你的生平刻在墓碑上。” 全场气息一滞。 这萧南真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现在还敢公然开黄渤的玩笑。 “有趣。” 谁知黄渤丝毫也不生气，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道，“你这两枚月刃是三品巫宝，燃血三成就是消耗三成精血、十五年寿命，天暴拳和聚巫盾只能算一般。” “你这种爆发性的打法还能用几次？你的底牌又还能剩几个？” 他不愧是地冥洞真传，短短数言就将萧南展露的实力分析个透彻。 众人的眼里都露出叹服之色。 “原来刚才萧南用的燃血秘术，是搏命打法，难怪爆发力这么强。” “可惜，这种搏命秘术，他也用不出几次。黄渤才是真强啊。萧南与他相比，就像萤火与皓日，差距太大了。” “……” 丁衡、辛隆两人的脸上满是担忧，眼前这位可是真传弟子，实力悬殊，萧师兄就算再强，也不可能打过对方。 “萧南，我们退吧！” 辛隆忍不住叫道。 一直静立的丁铭也露出焦急，但他知道这场争斗一旦开启，就只能以一方败亡作结束，萧南已经别无选择。 “黄渤，你怕死吗？” 萧南突兀问道。 黄渤一愣，迟疑道：“当然不怕。” 萧南露出笑容：“那你为什么废话这么多呢？不怕死，就出手吧。” 黄渤眼眸微缩，他确实在忌惮萧南燃血拼命，但他不是怕死。 他也不认为自己可能输，他担心的是对方拼命让自己受伤，甚至损伤根基，因此才刻意用话语破他的心防。 毕竟能用两分力就杀死兔子，谁又愿意用十分力还被咬呢。 此时他被萧南点破心思，顿时有些恼怒，喝道：“那我就杀了你！” 黄渤纵身跃起，背后蹿出两条昂首摆尾的水龙，呼啸着向萧南冲去。 他修行的是水巫之路。 嗡—— 月刃分别迎过去，却也只是堪堪挡住水龙。对方毕竟是元胎境，萧南在不暴露真实修为的情况下十分吃力。 “结束了！” 黄渤立在第三只水龙的脑袋上，长笑道：“神通——玄葵重水！” 他吸取了前面三人的教训，既然占据上风，就干脆用出本命神通，以雷霆之势将萧南击杀，省得再生变化。 一滴漆黑的水珠出现在半空里，四周的空气被挤压得扭曲炸响。 萧南只觉得头皮发麻，如被凶兽盯上，极致的危机感锁定自身。 看到这一幕，立在山崖上的黄月莪露出魅笑：“咯咯咯，结束了。不过我之前就叮嘱过黄渤，会留他半条命。” 王景鲮目光讶异地问道：“玄葵重水？这黄渤真是天骄啊，竟然在元胎初境就凝练出如此杀器！咦，不对！” 他陡然望向黄月莪，“他这是葵水结合神通所炼，莫非用的是你的葵水？你还在其中加了些料吧？不要脸！” 黄月莪的脸色一沉，旋即又笑道：“王景鲮，你这是嫉妒吧？” 就在两人争吵的时候，远处的玄葵重水已经落下，胜负到了关键时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萧南面临水龙纠缠，重水下压，蓦然伸出手臂，上面结着闭关期间重新凝结的一颗血瘤，喝道：“给我爆！” 这由血囊诀压缩到极致，提前存储好的全身精血立即爆裂燃烧起来。 “燃血秘术——十七成！” 萧南陡然喝道，剩下的七根手指“砰砰砰”的炸裂，全身精血爆发。 这是他身上剩下的七成精血和血囊诀里的十成精血在同时燃烧。 战力增幅十七倍！ 寿命消耗八十五年！ 所有人都惊住了，这个疯子，牺牲全部精血和大量寿命，寻死吗？ 丁铭等人一下子握紧了拳头。 黄渤的眼里显现出惊恐之色，只见那下方的月刃刹那间斩断水龙封锁，又从玄葵重水中间劈过，直奔眼前。 “水盾术！” “护体巫宝！” 他拼命用出所有底牌。 但那月刃就如同切过豆腐一样，层层递进，刹那间劈在他的脑门上。 不过，黄渤到底是元胎境的强者，又用诸多底牌消耗了月刃的力量，因此脑门这一击只是破皮，没有裂开。 砰。 他被劈落在地上。 萧南身形前掠，伸手一握，已经抓住另一只月刃，横在黄渤颈部。 “你……你不要杀我！” 黄渤心胆俱寒，屁股向后挪动。 “呵呵呵，你不是不怕死么？” 萧南那失了血、干瘪的声音响起。 “我……” 黄渤还要辩解求饶，就听脖颈动脉响起“噗”的破碎声，“呃……” 他的话已经再也说不出。 萧南凑近他的耳畔：“我记住了，我会把你的生平刻在墓碑上。” 第五十章 谁敢来战 黄渤竟然死了？ 所有人都呆住了，一位潜龙榜第63位的绝代天骄，元胎初境的地冥洞真传弟子，竟然就这样陨落了？ 他们再看向那场中浴血的少年，只觉得万分惊恐，这是个疯子！ “血囊诀竟然还能这么用？搭配燃血秘术岂不是无敌？不，太耗寿命了！这萧南损耗百年寿元，活不久了。” “真没想到，他竟然会拼命拉黄渤去死，太可怕了！太震撼了！” “地冥洞怕是要没落了，天骄弟子一下子全没了，不知道黄长老在不在洞里，她若知道，定会气得七窍生烟。” “玄光洞，好一个疯狂的玄光洞！” “……” 他们的眼里全是忌惮。 不怕横的，就怕不要命的。 远处的山崖上，黄月莪呆立在树上，犹自不敢相信：“黄渤死了？” 王景鲮目光复杂地叹道：“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他，这小子与那丁铭一样，都是疯子。他自己也活不长了。” 他有些感慨。 耿迪、黄渤和萧南，昆吾山今天一天就要接连陨落三个天骄。 自从弦月灵尊坐化，族里再无至强者坐镇，在蛮荒的处境也每况愈下。 现在巫蛊殿和斗巫殿定下的养蛊一样的培养天骄方法，真的对吗？ 有河部落会再杀出一个惊才绝艳的后辈子弟，成就尊者位置？还是在内部倾轧中，天骄凋零，就此彻底没落？ 他不知道对错。 但无论如何，他自己都成为这大势浪潮中的一份子，滚滚向前。 “只要得到融蛊秘术，我地銮洞可以培养自己的天骄。若是有一天杀出至强者，地銮洞就是部族的引领者！” 他的心再次坚决。 而就在这时，黄月莪猛然掠出，喝道：“不行，他连杀我地冥洞天骄，这仇我不能忍，我要他血债血偿！” 她已经动了杀机，打算亲自出手。 可是，一道身影挡住了她的去处。 王景鲮目光阴沉地看向她，阻止道：“再等等，这种时候我们不能出手，否则就要引发长老级的争斗了。” 他的心里还想着得到融蛊秘术，所以萧南不能这么快就死。 黄月莪怒道：“王景鲮！融蛊秘术再有前景，那也是以后的事，哪里比得上我地冥洞中现成的真传天骄！” “可是，黄渤死了！若无真传弟子替我争洞府排名，明年我地冥洞的资源份额必然急剧缩减，这仇堪比断道！” 无论如何，她都要杀萧南。 王景鲮依然挡住路，摇头道：“黄月莪，越是如此，你越该等下去。你已经没有选择，唯有谋夺融蛊秘术。” “别忘了，下方还有你地冥洞的三位执事，有他们在就还有希望。” 黄月莪直皱起眉头。 王景鲮说得不无道理，眼下黄渤、耿迪都死了，但是颜梁、文臧和齐覃还在，他们三个拿下萧南绰绰有余。 “罢了，我就听你一回。” 她强行按捺下杀意。 地冥洞前。 萧南委顿在地上，全身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极为苍白，不过他到底有修为在身，因此吊着一口气没有死。 他哆哆嗦嗦掏出丹药服用，有生血丹，有草还丹，都是治伤丹药。 “丁铭！你……你们竟然杀了黄渤！弥天大祸，弥天大祸啊！” 颜梁的脸上都出现惊慌之色，大叫道，“今日你们谁也走不了！” 说着，他大手一挥，与文臧、齐覃两名执事，将丁铭围在中间。 丁衡跑过去扶起萧南，哭道：“萧师兄，都怪我连累你和爹爹。” 萧南笑道：“我是我，你爹是你爹，可不能放在同一个层级。” 丁衡哭得更凶了，萧师兄全身都没多少人样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一旁的丁铭冷眼看着三人围过来，身侧浮现月刃的轮廓。 齐覃连死了亲子的疼痛都淡了些，只怕黄月莪回来问责，叫道：“丁铭，我劝你快快跪地求饶，兴许还有生路！” 丁铭懒得看这样的跳梁小丑，盯向颜梁笑道：“呵呵，颜梁，连我徒弟都敢拼命，你觉得我丁疯子不敢吗？” 颜梁大惊：“你要干什么！？” 下一刻，就见丁铭一拍身侧月刃，双掌十指齐齐爆裂，长笑道：“本命神通——解体！燃血秘术——十成！” 他的体表寸寸皲裂，骨骼崩毁，鲜血还未溅射，就熊熊燃烧起来。 恐怖的气息在洞前升起。 嗡—— 月刃的震颤声化作死亡催命之音。 颜梁、文臧和齐覃三人面色大变：“疯子！你这个疯子！快逃！” 三道遁光向三个方向飞出。 但是两道流光刹那间飞出，将整片天地笼罩，其内嗡声轰鸣。 噗。 噗。 噗。 三道遁光栽落在地面上。 地冥洞外的所有人噤若寒蝉，无一人敢动。死了，三名执事死了！ 他们望向丁铭，只见原地只剩下一团焦枯的尸体，上面隐隐有黑气、血气缭绕，已经没有了呼吸、动作的能力。 “丁铭……也死了？” 下一刻，那团尸体旁的储物袋里坠出一个小巧玉壶，将尸体外的黑气、血气吸纳进壶嘴里，然后从中喷出魂体。 “呵呵呵，何必呢？” 那是丁铭的魂魄，在巫宝的凝聚下形成形态，随即投入焦枯尸体里。 “萧南，我……帮不了你了。” 他最后看一眼，整个身体化作黑红色的遁光，飞向玄光洞的方位。 他的神通是解体，乃是一种同归于尽的手段，自损身体换取强大的力量。而燃血秘术同样燃烧十成精血、五十年寿命。他即便斩杀三人，也油尽灯枯。 如果不是他备有巫宝续命，已经陨落在当场。现在他在临死前遁回玄光洞，借助养魂池和灵药，还有一线生机。 眼见丁铭遁走，剩下的地冥洞弟子蠢蠢欲动，这是立功的绝佳机会。 萧南推开丁衡，扫视一眼全场笑道：“我还能战，你们谁来？” 这些地冥洞弟子脚步一顿。 他还能战？ 呵呵，谁信。 但是他们的脚底掌却像是粘在了地面上一样，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哈哈哈，地冥洞……不过如此！” 萧南盯着他们的脸庞凛然而笑，径自领着丁衡、辛隆两人往外走。 一个失血濒死，一个先天痼疾，一个断腿残废，在地冥洞一众弟子的面前堂而皇之地离开，却没一个人敢拦。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眼见他就要走远。 天空飞来气怒交加的黄月莪，厉声叫道：“萧南，给我留下！” 第五十一章 我要下山 她在半空里身形一晃，在背后留下道道残影，直奔下方的萧南。 “黄月莪！” 萧南目光一凝，只觉得恐怖的气机落在自己身上，令他动弹不得。 好强，这就是第五境的力量吗？ 萧南仰望着。 但是他的眼神里没有半点惧怕，只有面对更强者的思量、战意。 “退下！” 就在生死一瞬，半空里突然落下一个魁梧的身影，向外拂袖而出，有磅礴的巨力汹涌叠起，撞在黄月莪身上。 砰。 这位地冥洞的长老倒飞出去。 与此同时，萧南全身一松，自己布置的最后一手，终于到了。 “黎梧！！你安敢阻我！！” 黄月莪尖声厉叫道。 原来萧南在出发前，不仅通知了丁铭，还通知了斗巫殿黎梧。 “黄月莪，现在萧南正在我地魁洞的真传考察期，谁也不能动他。” 黎梧负手立在半空，整个身影、气势宛如巍峨高山，撑起天地。 “黎梧！你知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杀我洞中内门、真传弟子，害死我地冥洞三位执事，这是不共戴天之仇！” 黄月莪指着萧南叫道。 此时的她再无娇艳、魅惑神态，而是极为狼狈、焦急且满含怨恨。 “那又如何？” 黎梧只是负着手静静问道。 黄月莪气得胸膛起伏：“你！你！黎梧，我不信你护得他一时，也能护得他一世！我迟早有一天会杀他！” 说罢，她转身遁入洞府里。 全场所有人此时都十分缄默，没有一个人敢说话，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黎梧落眼望向萧南，有些惊诧道：“我倒是没有想到，你能越阶斩杀元胎境的黄渤。可惜，你寿元无多了。” “否则，考察期后，你倒是真有可能做我的真传弟子。可惜……” 说完，他转身消失在半空里。 丁衡赶紧扶着萧南、辛隆往玄光洞方向走。等到他们越过山坳，再没有其他人围观，萧南才吐血委顿在地。 伪装炼蛊境越阶斩杀元胎境，也不是轻松的活儿，他是真燃烧精血了。 丁衡和辛隆两人大惊失色：“萧师兄！”“快，快扶他回玄光洞！” 萧南只是虚弱地望向地冥洞方向，心里暗想道：“黄月莪，压得你地冥洞出不了头，只是第一步。等着吧。” …… 昆吾山，日照峰。 这里是有河部落一庙四殿的杂事殿所在，也是星云榜、潜龙榜、真龙榜和巫榜的发布地，统管族中内务。 “咦，祁阳长老怎么出关了？难道今天又有新的榜单要发布？” 殿里有弟子张望道。 只见一位白发老者，佝偻着身体，手里提着一幅长卷登上三楼。 他就是祁阳，据说走的是术巫一道，精通卜问、观运等秘术。而且杂事殿有专门的情报来源，通晓族中大小事。 因此这榜单就是祁长老在负责。 星云榜为族中十二岁以下的少年潜力排行，萧南也曾登过魁首位置。 潜龙榜为十二至二十岁的天骄排行，一共100名，是族中的未来。 真龙榜则是二十至五十岁的强者排行，只有50名。能上榜者都是有河部落的顶梁柱，无一不是坐镇一方。 巫榜则是真正的巅峰强者，一共十个席位，是有河部落屹立的根源。 “咳咳，老了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代胜过一代，不服老不行。” 祁阳咳嗽着登上三楼栏杆处，颤巍巍摘下原本悬挂着的第二幅长卷，随即将手里的新卷轴挂上去，松手展开。 “是潜龙榜！潜龙榜更新了！” “难道是榜首的石帝、兰笙两人决出了胜负？还是有人晋级了？” “别想了，快看看！” “……” 他们挤到楼下的观榜台，依次从榜首向下望去，前排都与以前一样。 “是第63位！原本的黄渤不见了，对，是不见了——他死了！” 有人惊叫道。 “我记得他是地冥洞的真传弟子，出了什么变故，竟然有真传陨落！” “顶替他的人叫萧南，你们听过吗？不对，快看后面的备注！” “……” 一个个弟子挤过去，很快发现这次真正的变化就是第63位。 【萧南，12岁，玄光洞内门弟子，出自南离部落，疑似炼蛊境后期，擅长爆血拼命之术，越阶斩杀真传黄渤】 内容很短，但事情很大。 “黄渤真的死了！而且是死在这个名叫萧南的内门弟子手里！” “越阶斩杀黄渤？我记得黄渤登上潜龙榜时，就是突破至元胎境的时候。这么说，萧南是以炼蛊境斩元胎境？” “这怎么可能！谁有第一手的情报，我愿意花十两银子购买！” “……” 这些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消息传得很快。 没过多久，萧南晋升潜龙榜第63位的事情，就在昆吾山里传开。 同时，地冥洞外的争斗情况也流出。 “好狠！好大的胆子！他竟然敢以炼蛊境的修为，向地冥洞叫板！关键是他竟然还赢了，地冥洞损失惨重啊！” “听说唯一存活的齐轩直接被吓疯了，但这萧南也寿元无多了。” “切，如果不是靠黎梧长老庇护，他早就死了。我上，我也行！” “……” 这一日，萧南之名响彻昆吾。 …… 一个月后，玄光洞。 随着房门被推开，守在门外的丁衡立即跳起来：“萧师兄！你出关了！” 此时的萧南已经恢复正常，全身精血充盈，气势沉凝，修为不仅没有受损，反而像是更上一层楼，有所精进。 不过，他年轻的面庞上有几缕灰白的发髻透出发簪，那是他刻意伪装的寿元受损的模样，令他显得少年老成。 但是丁衡却当真了，哭丧着脸问道：“萧师兄，你……你没事吧？” 萧南打量一眼丁衡，笑道：“没事，不过是些许寿元罢了。等我从巫蛊殿兑换补寿元的灵药，就能彻底恢复。” 丁衡将信将疑：“真的？” 萧南不置可否，反问道：“对了，师父他怎么样了？出关了吗？” 提起丁铭，丁衡瞬间失落起来，摇头道：“还没有。不过，他伤得很重，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恢复过来。” 萧南拍一拍他的肩头，安慰道：“放心吧，他老人家比我们有分寸。” 说着，他又掏出一枚玉简，“丁师弟，这是融蛊秘术的详尽过程，麻烦你安排人刻录一千份，全部散出去。” 时间已经到了公布秘术的时候。 既然有人觊觎玄光洞的融蛊秘术，也有人不相信丁铭上交的秘术，那就干脆来个釜底抽薪，将一切公之于众。 到时候，一切秘密都不再是秘密。 “不过，黄月莪那边也得进一步收尾了。我断了她的山内声名、前程，接下来就是断她的山外资源、人脉。” 萧南寻思道，“黄月莪啊黄月莪，你还以为我会躲在黎梧的庇护下潜修吗？不，这次我要让你走投无路！” 恩怨，终究有了结的一刻。 今日的一切早在韩杰、钟乾两人埋伏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丁师弟，我下山一趟。” ps：感谢“茶香怡人醉”的月票 第五十二章 蝎蜈二堂 上河城，麒麟阁。 萧南换了副模样，身形用易骨功拔高至一米八，脸上戴着蝉翼面具。 阁里人来人往，有不少普通族人、山上弟子过来交易丹药、巫宝。 萧南就坐在二楼茶水区，嘴里喝着红叶茶，一边听众人议论最近的情报，一边思索起对付黄月莪的计划。 这个计划是他在听到丁衡、辛隆两人被针对的那一刻萌生的，随后在知道齐氏兄弟隶属于地冥洞后正式成型。 这也与他谋取执事之位有关。 昆吾山里有一庙四殿，其执事一共接近三百人。而萧南要成就的洞府执事，大抵只占三分之一，而且位子有限。 他要做执事，就得有洞府空缺。 因此，不管出于旧怨，还是为了空缺，他都不得不对付黄月莪。 对于地冥洞而言，萧南研究过，他们需要内门弟子、真传弟子每年争夺洞府排名，攫取昆吾山里的资源分配。 所以，他首先打掉对方的弟子层。 没了黄渤和耿迪等人，黄月莪就面临内忧。而现在，萧南就是要给她外患。当她走投无路，再设法击杀她。 到时候，地冥洞空置，就有可能降为玄字级，供新任执事们争夺。 这可是曾经长老级的洞府，规模、阵法、药田等远比玄光洞强。 这就是萧南的目标。 “而要制造外忧，就没有比断掉黄月莪与五堂的来往更合适的了。” 他暗自想道。 昆吾山下有蝎、蜈、蛇、蟾和蛛五堂，负责管辖有河部落的主族聚居地。其中，蝎堂、蜈堂与地冥洞关联最深。 这黄月莪擅长炼药术，因此现在地冥洞里最大的生意就是丹药。 而给他们供给药材、灵植等原材料的人，就出自山下主管丹药、阵法的蜈堂。这麒麟阁就是蜈堂的产业。 韩杰当时也说过，黄月莪与蜈堂颇有交情，这交情就是丹药生意。 蜈堂负责提供原材料。 黄月莪负责炼药供给销售。 此外，就是蝎堂。他们负责供给人口，就像彩柠就是上供来的。 这在昆吾山里并不新鲜。 蝎堂在山下主管刑罚，同时在暗地里经营人口生意，每年给各个洞府供上不少人。这些人或成为修炼邪法的炉鼎，或成为试药、试蛊、试阵的材料。 那被萧南击杀的耿迪所修炼的鹰骨手，就是拿这些人口祭炼而成。 “所以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与地冥洞来往的蝎堂、蜈堂之人，将他们控制住或直接击杀，替换新的人。” 萧南理顺思路。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方面蝎堂隶属斗巫殿、蜈堂隶属巫蛊殿，背后都有靠山；另一方面，他们中许多人都是山上弟子挂职锻炼，背景、实力不凡。 “我在山下没有情报来源，看来得借助暗夜阁的力量。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在上河城开设分部，待会儿找找看。” 萧南喝完杯里的茶。 “哎！你们听说了吗？今天早上昆吾山里突然传出上百份融蛊秘术，听说可以提升融蛊的年龄和灵蛊品级。” 身旁突然有人议论道。 萧南心里一动，这正是他让丁衡散出去的融蛊玉简，已经传开了。 “是啊，听说是玄光洞主动公开的。玉简里面说了，秘术现在还不完善，他们希望集大家的智慧一起攻克。” “这是善举，不过我听说地冥洞和地銮洞提前两个月就得到了秘术，但是到现在还没进展，估计难度不小。” “不一样，据说蛊仙庙已经被惊动了，派出专人主持此事。这往小了说，是融蛊，往大了说，就是振兴全族。” “……” 听到这些对话，萧南就知道自己的谋划成了。当一切被摆在台面上，就算他真藏私，也没有人会再质疑。 而这些研究的人里，只要有一人能成功，就证明秘术没问题。 对于这份秘术，萧南心里有底。 虽然他们没有长生血，但只是成功率被降低了，不代表不可行。 有河部落能传承五万余年，其底蕴绝对深厚，也不缺乏惊才绝艳的人。说不定就有某个人能进一步改良秘术。 公开秘术，是最好的选择。 他也将避免被盯上的风险，蛊仙庙反而有可能邀请他一起研究， “还有一个消息，听说潜龙榜第63位的黄渤死了，顶替他的是南离部落的一个少年，叫萧南，才十二岁。” “这我知道，不过他为了杀黄渤，爆血爆寿命，已经活不长了。” “这与我们没关系。我倒是听说蝎堂在城里发现了暗夜阁的踪迹，也不知道这些太安国的鼬鼠想做什么？” “暗夜阁并不为太安国朝廷效力，我想应该是为了赚钱。谁不知道他们唯一的兴趣就是赚钱，杀人赚钱。” “……” 萧南的脸上露出笑意。 这一趟，果真是来对了。 “既然如此，现在就去找找看。” …… 两个时辰后，归墟河畔。 萧南终于在一处兽骨摊位上发现暗夜阁的记号，一路找到棺材铺。 这处棺材铺，他在上次下山的时候远远见过，屹立在偏僻地段。铺子前面是河流，后面不远是密林和深山。 “又是棺材铺？” 萧南有些诧异，羲和部落的暗夜阁分部就是以棺材铺的形式存在，没想到上河城里的分部也是伪装成棺材铺。 他禁不住腹诽道：“这暗夜阁的蛮荒掌舵人莫非有什么特殊癖好？” 此时还是白天，棺材铺里很是冷清，只有一位斜木行立在店里。 这人是一名老者，穿着灰布衣衫，额头褶皱，脸颊灰暗，须发皆白，面前还摆着一壶黄酒，正在自斟自酌。 萧南迈步就要走过去。 “恩？不对！” 他的武道灵觉直跳，瞬间发现不远处的路人里有两道目光在张望。 “我被人盯上了？” 萧南下意识地想道，旋即暗自否定，“不是我，应该是棺材铺。” 他想起麒麟阁里有人说蝎堂在追查暗夜阁，这应该就是蝎堂的眼线。 “看来我不能直接进去。我先假装路过，追踪这些蝎堂的人看看情况。如果有危险，我就不走这条路了。” 萧南思虑一定，装作好奇地打量一眼棺材铺，随即大踏步离开。 铺子里的灰袍老者若有所觉，向外面看一眼，却只见一位样貌寻常的青年匆匆路过。他摇摇头，饮一口酒。 “最近总有些心神不宁，希望别出什么岔子。也不知道虫二在哪。” 第五十三章 新掌舵 萧南走出一段距离后就迅速折返，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并没有靠近盯梢的两个人，而是在远处御使蛟魂。 说起这蛟魂，也是他这些年的底蕴，乃是他在弱小时陷入蛇群围攻，最后力斩上千只黑尾蛇，逼得蛇王认主。 不过，那时候蛇王已经死了。 所以只剩下蛇魂。 后来萧南在南离山下的暗窟，发现冭皓星尊的遗墓，又喂以无数阴死之气，蛇魂因此壮大，蜕变为蛟魂。 这蛟魂有三大功用，追踪、窃听和操控肉身，平时更是隐匿在萧南的影子里，非修为绝强者或魂巫难以察觉。 此前他对付王溪明、蛮纹祭司巫咸时，用的就是第三项功能。 不过，在对方身体强盛的时候，只能起到干扰作用，而无法控制。 现在他用的就是前两项功能。 只见萧南微微闭目凝神，视野就穿透自身与蛟魂之间的联系，看见一个人向远处走动，身旁还有另外一人。 这是蛟魂隐匿在对方影子中的视角。 不一会儿，两名暗哨来到上河城中的一处民房里，里面有身材高大的中年人等着。此人身穿黑甲，背负黑弓。 “黑蝇大人，棺材铺的底细我们已经摸清，确实是暗夜阁分部，成员一共有七人，常驻店铺里的有两人。” 两名暗哨禀报道。 “这两人对外的身份分别是斜木行和抬棺匠，做着寻常的生意，但是暗地里一直在收集情报，尚未开展暗杀任务。” “另外，他们像是在等什么人。属下怀疑是暗夜阁的管事要过来。” 两人一言一语，就将棺材铺的情况说得通透，也令萧南明白了情况。 这座棺材铺已经经营十年，可见暗夜阁早就在昆吾山下进行布局。 两个明面上的人分别是斜木行张洪和抬棺匠闫雷，已经被蝎堂盯上。 “行了，我知道了。” 黑甲中年人抬头说道，他的眉眼宛如刀削一样，声音也充满威严，“暗夜阁的两名灰鹞是在等新任的掌舵人。” “其他五人都是再下线的情报人员，意义不大。今晚我就会亲自带人过去，将两人提进大牢，细细审问。” 两名暗哨有些吃惊：“大人，您怎么知道这座暗夜阁分部的底细？” 萧南也十分惊诧。 暗夜阁身为杀手组织，做事一向隐秘，怎么会让他知道得这么清楚。 黑甲中年人瞥一眼两人，神色不满道：“哼，什么时候我黑蝇曲三多做事，也需要向你们两个解释了？” 两人连忙说道：“属下不敢。” 萧南记住了这个名字。 黑蝇，曲三多。 “行了，棺材铺那边不用你们盯了。今天地牢来了一批新货，是之前地冥洞指定的，你们两个负责送过去。” 他的下一句话就让萧南一惊。 地牢，新货，莫非指的是人口生意？送给地冥洞……难道蝎堂里与黄月莪来往密切的那个人，就是黑蝇曲三多？ 萧南突然生出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庆幸。 “是，大人！” 两名暗哨应道，“对了，属下听说地冥洞里出了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咱们还需要与他们维持生意吗？” 曲三多站起身说道：“这个不需要你们两个操心，你们只要明白，这地冥洞乃是靠黄长老支撑，她在洞就在。” 随后，他们又商谈一些事情的时间、细节，萧南也暗暗记在心里。 “这黑蝇曲三多的底细我还须探查一番，不过暗夜阁的情报卷宗里应该有，当务之急，反倒是与分部联系。” 萧南心里有了计较。 但是这件事急不得，因为棺材铺现在都暴露在蝎堂眼里。他若是贸然行动，反而容易被蝎堂当成同伙盯上。 “或许可以等他们晚上动手的时候，我再来个一网打尽，一步到位。” 萧南缓缓睁开眼睛。 …… 转眼夜幕降临。 浓重的黑暗将这片蛮荒地域覆盖上一层阴森，归墟河畔亮着零星灯盏。 “抬棺咯——” 随着一声沙哑的叫唤刺破黑暗，沿河的棺材铺里走出一名中年人。 他单手托着棺材，另一只手提着油灯，仿佛在一边引路，一边送行。 铺子里还有一名老者目送其远去。 所谓古之葬者，衣之以薪，藏之中野，后世圣人易之以棺椁。 这人死之后，都有归处。 所以抬棺送行的人叫抬棺匠，制作棺材的老者被称为斜木行。 这两人就是闫雷和张洪。 目睹这一切的萧南又换了副模样，装作贪玩不愿意回家就寝的少年在河畔捡石子，他踮着脚，好奇地张望。 “老张，你说这阁里指派的掌舵者究竟是什么人？什么时候过来？” 棺材铺里突然爬出一个中年人，样貌与刚才的抬棺匠一模一样。 老张头见怪不怪。 他知晓刚才抬棺的那位只是中年人驱使的尸傀，现在的才是本体。 “算算时日，你我来到这蛮荒野地也有十载光景。昆吾山远离太安国，我等不受总阁管制，倒也乐得清闲。” 老张头倒上一杯黄酒，“只是这新的主事人一到，局势就要变了。总阁派他过来，定是不想我们再碌碌无为。” 闫雷也轻叹一声：“哎，看来还是逃不了劳碌命。我听说新来的这位叫虫二，在羲和闹出不小的动静，也不知道是何模样，配不配得上这掌柜的位子。” 他的言辞里，对这位新任的掌舵者颇多不屑，显然并不服气。毕竟在资历上，他才是扎根蛮荒十年的元老。 老张头瞥他一眼：“慎言。” 闫雷不乐意地埋怨道：“你说我们这一天天过得，还不如地下的豸鼠，再有那黑蝇盯着，指不定哪天就死……” “铛。” 就在这时，有人走近棺材铺，在桌台上掷下一面令牌，同时响起此人低沉的声音：“掌柜的，可有棺材卖？” 张洪和闫雷两人一惊，这人是什么时候到的，竟然没有一丝脚步声。 然后，他们才看清令牌的模样，不禁惶恐地叫道：“这是……金牌！” 只见那令牌通体暗金，上面刻着“夜枭”两字，正是萧南在羲和部落丢下，后来在临走前又从黎氏取走的那枚。 作为暗夜阁的灰鹞，张洪和闫雷两人哪里不明白这金牌的含义。 他们急忙捧起金牌一看，就确信无比地拜道：“属下参见大人！” 老张头有些奇怪，他们没等到新的掌舵人，倒是等来一位金牌杀手，这是什么情况？不对，这名字有些耳熟！ 他瞬间想起来，不久之前在羲和部落，虫二就是和夜枭同时出现。 “难道这是新掌舵的试探？” 第五十四章 活尸 他偷眼打量对方，却见这位夜枭大人全身黑袍，戴着兜帽，面容隐藏在帽子里，宛如一团迷雾，看不清晰。 同一时间，远处的少年像是玩腻了，自河畔站起身，向灯火处走去。 “没想到这次钓到一只大鱼。” 藏在暗处的曲三多将一切尽收眼底，十分欣喜，“拿下他，再加上这些年积累的功劳，就足够我结束历练，回山晋升成为执事了。而且……是洞府执事！” 他本就是斗巫殿的内门弟子，但不属于天骄那一种，三十八岁才晋升元胎境，因此只能奔着执事的位置努力。 但是按照昆吾山里的规矩，要想成就执事，就必须先到山外历练。 他来到蝎堂七年，才勉强达标。 “这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棺材铺里，夜枭收起令牌。 “我需要情报，你将这座分部的卷宗刻录一份，尤其是关于昆吾山和五堂的内容。对了，还有黑蝇曲三多。” 他吩咐道。 作为暗夜阁里的金牌杀手，他有权限调取一处分部的全部情报。 张洪连忙应道：“大人稍等！” 说着，他从暗阁里翻出一卷玉简，快速刻录一份，恭敬地递上：“请问大人，可是新掌舵虫二大人要来了？” 夜枭的动作微微一顿，旋即接过玉简，仔细看起来。他没有回答，张洪和闫雷两人也就不敢再出声询问。 须臾，他才像是了解了情况一样，说道：“不错，以后这座分部由我接手。除了情报，还要经营暗杀任务。” 张洪犹疑了一下：“是，大人。不过一切还要等虫二大人过来。” 毕竟总阁的通知里，是任命虫二为蛮荒掌舵人，他们得见到才行。 夜枭收起玉简：“这是自然。” 只是抬棺匠闫雷瞧了半晌，突兀说道：“大人，经营情报没问题，我们已经干了十年。但是这暗杀任务不妥，上河城毕竟是有河部落的主族所在，受斗巫殿和蝎堂监察，我们很容易被连根端掉。” 老张头扯一下他的衣服下摆，示意他慎言，但是闫雷犹自扬着脑袋。 “噗。” 一道乌光骤然出现，自闫雷的脑门处贯穿而过，脑浆、鲜血喷洒而出。 “你……” 闫雷圆睁双眼倒在身后的棺材里，其瞳孔在最后一刻倒映出一队骑着角马的黑甲卫，正沿着河畔快速逼近。 那领头人的手里持着一柄黑弓，正是这弓一箭将他的脑门射穿。 “不好！是蝎堂的黑甲卫！” 老张头一脸惊慌，“大人！这黑蝇盯我们很久了！我原以为隐藏得很好，没想到竟成了他的饵！请大人快逃！” 话音未落，就见闫雷脑门里的乌光陡然蹿出，射向夜枭的头颅。 它跃至半空，才可见不是一支箭矢，而是一条色泽乌黑的细长毒蛇。 “呵呵，阁下真是好胆色！太安国与我有河部落向来不和，你竟敢孤身一人来我昆吾山族地！今日就留下吧！” 曲三多的声音遥遥传来。 “啪。” 两根手指将毒蛇夹住。 夜枭饶有兴致地笑道：“有意思，这是什么蛊？竟然可以当箭用？” 曲三多迅速逼近：“看在你快死的份上，告诉你也无妨！此乃曲某的本命灵蛊——蝇蛇！上，给我剁了他！” 一行铁骑策马冲杀。 谁知穿着黑袍的夜枭手夹细长毒蛇，蓦然向嘴里一送，竟然将蝇蛇蛊一口吞下。然后，他如鬼魅一样掠出。 “不可能！” 曲三多大惊失色，下一刻就见对方从铁骑里穿行而过，有喉咙被割破的声音急促响起，他一回头，六名铁骑栽落。 “可恶！” 他收起轻视之心，眼见夜枭一击即退，逃向不远处的山林，他驱使角马紧追过去，“混蛋！我要宰了你！” 曲三多策马路过河畔的少年，只见对方已经吓得傻了，手里石子直掉。 “废物。” 他鄙夷一声，追进密林。 “哼，暗夜阁的杂碎！你自作聪明吞了我的本命灵蛊，它与我时时感应，就是天然的定位，你这是自掘坟墓！” 曲三多冷笑，他已经感应出对方的修为境界是第三境，远弱于自己。 但是，他刚进密林，就看见夜枭静立在密林里，似乎在等他。 对方没打算逃。 一只只蛊虫、妖兽虚影在他的背后涌现，在躁动、嘶吼或咆哮！ “千虫万蛊功！” 曲三多眼眸一缩，惊道，“你怎么可能会我有河部落的巫蛊功法？太安国不是以武道见长吗，你……不是夜枭！” 他瞬间明悟过来，可是已经迟了。 只见对方猛然扑过来，身上携带千虫万蛊的虚影直取他要害。 “神通——黑蝇！” 曲三多虽惊不慌，全身骤然一散，化作一只只黑色苍蝇，迎击过去。 这些苍蝇长着獠牙，汇聚成长蛇状，将千虫万蛊的虚影冲得零落。 然后，它们啃向中间的夜枭！ 可是就在这时，黑袍人的身上陡然燃烧起炽烈的火焰，伴随着他的森冷声音：“曲三多，你的人头本座要了！” 火焰在刹那间散开，将一只只黑蝇烧成灰烬，从中跌落曲三多的身影。 “燃血秘术？你疯了！” 曲三多口吐鲜血，望一眼燃烧全身精气的黑袍人，扭头就想逃走。 “迟了。” 夜枭逼近，千虫万蛊爆发。 曲三多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那是一个满脸爬满蜈蚣印的丑脸，自己的蝇蛇蛊不时从鼻腔里钻出又被压下。 “不对，你……是活尸！” 他惊恐地叫道，可惜一切已经迟了。刚才的一幕幕如光影般在他眼前掠过，旋即定格在河畔吓傻的少年脸上。 “真正的控尸人……是你！” 曲三多终于想明白来龙去脉。这棺材铺的一切从始至终都是一个陷阱，对方操控活尸伪装成夜枭，引诱他追击。 目的就是拉着他一起死。 随着火焰和千虫万蛊的虚影爆发，两具焦枯的尸体跌落在林子里。 一具蛟魂虚影从中蹿出。 原来这就是第三项能力“操控”。 河畔，萧南扔掉手里的碎石子，眼睛里升起光彩：“果然，我猜得没错，蛟魂驾驭的肉身也能施展燃血秘术。” 而蛟魂……是没有寿命的。 第五十五章 情报 萧南本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竟然让他发现了新大陆。 “蛟魂搭配燃血秘术，简直是绝配。不过我这手段乃是隐秘，不能在昆吾山上暴露，只能作为底牌使用。” 他暗自思量，往棺材铺走。 “还有，既然我的蛟魂能做到如此效果，那么其他魂巫也一定能做到。我以后遇到他们，还得多加小心。” 萧南的心里不无警惕。 “此外，就是虫二的事。” 他心念电转，想到刚才从情报卷宗里看到的通知，“奇怪，暗夜阁怎么会任命我做蛮荒分部的主事人？” 他的目光像是遍历一切可能，最终落在一个小巧玲珑的女子身上。 “云雀，是你吗？” 他禁不住苦笑。 接手暗夜阁蛮荒分部，是巨大的权力，但同时也是巨大的风险。 “偏偏我还拒绝不了啊……” 萧南想到晋升洞府执事的条件，以及修行所需的后续资源，就一阵头大。但是有了暗夜阁相助，就容易许多。 “情报和资源都是我急需的，就像现在，如果不是看了暗夜阁的卷宗，我也不会知道曲三多与地冥洞来往，也就不会趁今晚的机会，将他直接斩杀。” 而且，那往地冥洞运送人口的两名暗哨也被他杀了，刚刚那个活尸就是运送队伍里的一名炼蛊境高手所炼制。 这一次可谓是大丰收。 “另外，蜈堂里与黄月莪做交易的人也查到了，就是麒麟阁的药堂执事，元胎境中期强者，名叫上官青峰。” 萧南按下心思。 …… 此时的棺材铺已经恢复冷清，里面溅射着抬棺匠的血，外面躺着一排黑甲卫，门口只剩下惊魂未定的老张头。 “铛。” 一枚灰铁令牌被掷在桌上。老张头抬眼看见桌子前多了一位少年。 “你为什么不跑？” 对方笑意吟吟地问道。 老张头瞧向那铁牌，这是暗夜阁最低级的杀手令牌，仅比自己这种跑腿的灰鹞高一等，可是这少年的神色…… “张洪参见新掌舵！” 老张头心思敏锐，急忙拜道。 此时此刻，能与夜枭同时出现的会是什么人，自然是新掌舵“虫二”。他落眼瞧向铁牌，上面果然刻着两个字。 “不错，有点眼色。” 萧南掂量一下铁牌，揣入怀里，问道，“昆吾山分部的账簿在哪？” 老张头望一眼不远处的密林，小心从怀里取出一枚黑色玉简，“启禀大人，这些年的账簿、人脉，都在里面。” 他暗自揣摩，这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年身体里，是不是某个老怪物。 就在这时，密林里出现一道焦枯的人影，迈着步伐，缓缓走来。老张头眼眸一跳，那竟然是黑蝇曲三多！ 他没死？ 老张头瞬间看向少年！ 可是他清朗俊逸的面容上毫无惧色，反而只是平静地打量自己。 “他在观察我的反应！” 老张头心里惴惴，只觉得眼前的少年比经年老怪物还要难缠。 这时候，曲三多已经走到近前，直接单膝跪地，双手摊开上举。 老张头这才发现他的手里捧着一枚令牌，正是夜枭的金牌。他有点分不清眼前是夜枭还是曲三多了。 亦或……都不是？ 萧南不慌不忙地取过金牌，笑道：“好了。事情办成，就交差吧。” 曲三多闻言，蓦然抽出腰间匕首，自自身的脖颈处横切而过。 扑通。 头颅滚落在地上。 那无头尸体的影子里有一条蛟龙状的阴魂钻出，并入他的影子里。 “蛟魂！控尸！”老张头心脏直跳，惊叫道，“你……你是魂巫！” 萧南面不改色的说道：“可惜了一具上佳的元胎境尸傀。如果能把他炼制成活尸，我的战力还能再上层楼。” 老张头低着眼眉，不敢接话。 萧南这才看向他，笑道：“你叫张洪是吧？曲三多设饵做局，我不过是顺手而为罢了。不过，谁是鱼，谁是饵，谁是钓者，不到最后，谁又说得清呢？” 老张头有些不安。 可是萧南并没有停止的意思，他伸了伸懒腰，眼神璀璨，突兀问道：“你说这饵……会不会是鱼撒下的呢？” 老张头面色大变，他只觉被凶兽盯上，扭头就往棺材铺的后门跑。 但是萧南轻轻一张口，射出一道纤细、透明的蚕丝，就直接将其洞穿。 老张头顿觉全身一寒，身体僵直在原地，只得费力地回望一眼。他张张嘴，想问为什么，却说不出半句话。 只听对方喃喃念道：“你说曲三多消息如此精准，是不是有内应呢？可是他一来就杀了抬棺匠，这内应会是谁？” “哦对了，我问过你，曲三多追入密林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跑呢！” 老张头的眼里透出一抹解脱。 原来，他早就猜到了。 然后，他的身体就在诡异蚕丝的摧毁下，寸寸化为飞灰，随着沁人心脾的春风一吹，洒落在斜直的棺材盖上。 萧南再次端详一眼，短短片刻时间，棺材铺内外已经没有半个活人。 “哎，好好的一个铺子，开不成了。”他幽幽一叹，拎起油盏向内一丢。火光骤起，将暗沉的夜映得通红。 这处暗夜阁分部既然已经暴露，就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不如借此机会毁去，消失在蝎堂的视线里。 只要账簿、人脉在，再开就是。 …… 昆吾山，地冥洞。 自从三位执事和两位天骄弟子陨落后，黄月莪就心情不佳，动辄惩罚洞内的弟子，这令地冥洞里怨声载道。 但是黄月莪毕竟是洞府主人，又是修为强大的巫蛊殿长老，他们反抗不得，因此被鞭子抽着抽着，就习惯了。 这一日，黄月莪难得睡了个好觉，在红纱帐的床上伸着慵懒腰肢。 地上躺着两名面色发白的男弟子。 “黄长老！不好了！刚刚传来消息，昨夜蝎堂上供的药奴被人劫了！” 一名弟子焦急地敲门道。 “恩？” 黄月莪眼眸一沉，挥袖引开房门，问道，“怎么回事？他们不知道这批药奴我有大用吗？曲三多怎么说？” 这批药奴是她打算献给蛊仙庙长老，申请参与融蛊试验的敲门砖。 毕竟他们也缺试验体。 可是现在竟然出了岔子！ 通禀的弟子发颤：“黄长老，刚才蝎堂传来消息，曲三多……死了！” “什么？！” 黄月莪猛然坐起身。 第五十六章 抬棺匠 上河城，蝎堂。 重重庭院坐落在城中央，一个个人影在院子中走动，各司其职地忙碌着手上的事务，一人在其中疾行。 这是一个穿黑衣的青年。 不一会儿，他就来到一处威严的楼宇前，里面已经有人在等候。 “堂主，黑蝇曲三多死了！”他大气也不敢出地踏进殿里，恭敬禀道。 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身上气息沉凝，如同深渊。 “恩？怎么回事？” 老者眉头微蹙，“我记得他是斗巫殿的内门弟子，再过两个月就历练期满了吧？听说他父亲曲鄞打算举荐他做洞府执事，没想到现在竟然折在这里。” 他的话语里透着三分可惜，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就这么陨落了。 黑衣青年急忙禀道：“堂主，曲三多是死在河谷的棺材铺里，但是打斗地点是在一旁的密林，初步怀疑是他在追查暗夜阁的过程中，遭到对方强势反扑。” “对方用的是同归于尽的打法，斜木行和抬棺匠都死了，棺材铺也被烧了。目前看，曲三多算是立了功。我们短期之内，不需要再担心暗夜阁的事。” 他说得不无道理。 但是黑衣老者踱步两下，突然说道：“不对，如果暗夜阁和曲三多真的同归于尽了，那最后烧铺子的是谁？” 黑衣青年一怔。 是啊，烧棺材铺的是谁？ 首先不可能是蝎堂的人，跟随曲三多出任务的一组人也全死了。 因此，只能是暗夜阁的人。 “他们……还有余孽存活！” 黑衣青年深呼吸道。 “不错，暗夜阁应该是想借此遁出我们的视线。不过，此前的人脉他不可能放弃。黄云泽，你盯着以前的线。” 蝎堂堂主穆长渊叮嘱道，“只要一有异动，你立即来禀，我们定要将暗夜阁斩草除根，也算给曲鄞一个交代。” 萧南恐怕万万想不到，这蝎堂里的人也不是傻子，竟然一下子看穿他的用意，而且借他的思路布置下陷阱。 黄云泽恭维道：“堂主英明！” 穆长渊摸着胡须，没有说话。 这时候，殿外匆匆走进一位蝎堂弟子：“堂主，刚才收到消息，曲三多在暗中上供药奴给地冥洞黄长老，但在昨夜被劫了，动手的人应该是暗夜阁。” 穆长渊脚步一顿：“黄月莪？” 这名弟子禀道：“不错，正是地冥洞黄长老，而且这不是第一次。” “原来如此，我道曲鄞为什么对举荐洞府执事的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原来是傍上了地冥洞的关系。” 穆长渊冷哼道，“我蝎堂执掌刑罚、治安，庇护族地安宁。曲三多私营药奴，这是知法犯法，死有余辜！” 黄云泽两人噤若寒蝉。 事实上，以穆长渊的英明，怎么会不知道蝎堂底下的人口生意。他现在怒的不过是这曲三多没有上供过好处。 只要利益足够，他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私营药奴，赚取私利，就是不把他这个蝎堂堂主放在眼里了。 “堂主，还有一事。” 这名弟子又禀道，“刚才收到斗巫殿曲鄞执事的传信，他说他已经知道曲三多死亡的事，要求我们提供凶手的所有情报，他要亲自下山，报弑子之仇。” “恩？” 穆长渊再次踱步，思虑道，“这曲鄞倒是真不客气，竟然敢对老夫颐气指使。也罢，你们两个将情报传过去。” “对了，不仅曲鄞那边，给地冥洞也传一份。看来对付暗夜阁的事，不需要老夫操心了，就让他们打头阵吧。” 他瞬息之间，就有了定计。 黄云泽两人对视一眼，齐声说道：“堂主英明，属下明白了。” 然后，他们就匆匆离开。 穆长渊负手望向殿外，喃喃道：“蛮纹部落、太安国连番进入我有河部落腹地，看来这是多事之秋啊……” 黄云泽出了蝎堂驻地，一路往昆吾山方向走，未几，露出一处僻静草地。他若有所觉，径直往灌木深处走。 草丛里露出一副棺材。 棺材边沿上扶着一个面无表情，身穿灰袍，手提油灯的中年人。 他不是别人，正是棺材铺里当时抬着棺材离开的闫雷的尸傀。 “将这份玉简送出去。” 黄云泽丢出手里的东西。 尸傀一把接住，略微躬身，随即一手抬起棺材，向灌木里行去。 黄云泽遥望着对方远去，许久才在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虫二？新掌舵？有意思。不过，谁说闫雷才是本体呢？” 原来他才是真正的抬棺匠。 …… 萧南在麒麟阁连续逛了三天，也象征性地买了些丹药、巫宝。 三天里，他只见过上官青峰一次。 此人五短身材，满脸痘痕，看起来就像是地里的老农，但是生性十分谨慎，每天泡在麒麟阁里，很少外出。 萧南也就找不到动手的机会。 “是人就有弱点。没有机会，那就创造机会。若是找出上官青峰的弱点，再加以利用，或许可以引他出来。” 他再次翻看暗夜阁里的卷宗。 “上官青峰，47岁，元胎中期强者，出自炉石部落，家中尚有一位弟弟和弟媳同住。此人生性孤僻，痴迷炼药之术，因此常年住在麒麟阁里，鲜少回家。” “……” 萧南逐字逐句分析，很快发现一处特别描述，“痴迷炼药之术？” 或许，这就是他的弱点。当一个人想要什么，通常也就是他的弱点。 “我明白了，只要散播一份炼药古方的消息出去，他定然上钩。” 萧南心里瞬间有了主意。 “这件事仅靠我自己的力量不行，看来还得启用暗夜阁的暗线。” 他的目光落在卷宗记载的剩下五名暗哨的名字上，这些人的权限更低，但是潜伏在上河城的各种隐秘角落。 他们的人脉、消息都很广，散布一条炼药古方的假消息不是难事。 萧南一路往上河城的边郊行去，这里是贫困地带，生活着三教九流的人群，其中就有一位赌坊的庄家是暗哨。 “恩？谁在窥视我？” 他突然脚步一顿，望向山林里。 “抬棺咯——” 随着他的目光落下，那林子里响起低沉的吆喝声，然后就见一位手提油灯、面无表情的中年人出现，挥手一抛。 啪。 萧南稳稳夹住一枚玉简。 “这是暗夜阁的标记！你……是谁？” 这三天，他已经遍阅过卷宗多次，但是从来瞧过关于此人的记载。 这很奇怪。 对面抬棺的尸傀阴沉沉地笑道：“嗬嗬，要当蛮荒分部的主事人，就拿出本事来，否则你没资格驾驭我。” 说完，他就转身遁入深林。 ps：欠更4章 第五十七章 一份大礼 “有意思。” 萧南看着这名尸傀远去，已经隐隐猜到对方是谁。要想在暗夜阁分部的卷宗里没有记载，那此人只能是记录者。 张洪已经死了。 因此，他只能是闫雷。 那个被蝇蛇蛊贯穿脑袋的闫雷。 不过，萧南现在怀疑他是不是真正的闫雷，或许这只是一个化名。 “不重要了，既然我决定执掌暗夜阁分部，那你就迟早为我所用。” 萧南摊开手里的玉简，元识探入其中阅读，很快明白这是一份情报。 斗巫殿黑衣执事曲鄞得知爱子曲三多惨死，决意下山追查。而且他已经与蝎堂勾结在一起，守着暗夜阁的暗哨。 “原来这些暗哨已经暴露了。” 萧南恍然明悟，“这样也对，毕竟这处分部的斜木行已经叛变了。” 对方的消息来得很及时。 否则萧南若是直接前往赌坊，接触这名暗哨，恐怕立即会被盯上。 “还有，地冥洞黄月莪已经知道药奴被劫的消息，随时可能下山。” 萧南看到这一条，心里一动。 他这次谋划，就是打算先断掉地冥洞的外部生意，逼得黄月莪没路走，然后再设计布局，将她永远地留下。 现在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我也得抓紧了。上官青峰必须死。” 萧南看完之后，蓦然不退反进，直奔边郊的赌场，“曲鄞？斗巫殿执事？元胎后期强者？容我试试你的斤两！”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这不是浪。 他有诸多底牌，心里有把握。 而这将是震慑抬棺匠的举措，同时也是对方在观望和期待的内容。 除此之外，萧南心里也在想，上次对付曲三多的时候，浪费了一具上佳活尸，这次或许可以拿曲鄞补上。 一位元胎境后期的傀儡。 多么值得期待啊。 …… 上河城，积善坊。 名字是好名字，可惜是一处赌坊。此时已经到夜幕时分，流窜在边郊的这些人没有乐子耍，于是聚集在坊里。 “来来来！买定离手！” “开了开了！妈蛋，又输了！” “不要啊，不要拉走我的媳妇儿，我能还钱，再让我赌一把，就一把！” “呜呜呜，饶了我的女儿吧。” “……” 各种声音混杂在赌坊里。 赵偕冷静地坐在一处玩骰子的庄家位置，对于这些形形色色的人的情况，已经看过太多，因此毫无触动。 他就是暗夜阁的暗哨。 “早上收到消息，分部所在的棺材铺已经被蝎堂连锅端了。也不知道我的身份暴露没有，保险起见得尽快转移。” 他在心里掂量道。 “通吃！” 赵偕手上不停，大笑道。 桌子前面的一众赌徒顿时面露不愉、愤懑：“踏马的，又输了！”“这个庄家是不是在出老千？”“再押一次！” 他们神色、动作各异，不过大多数人都不信邪地再掏出本钱押上。 十赌九贪，就是这个道理。 赵偕禁不住咧嘴直笑。 他不知道的是，在赌坊的二楼角落里，正有一名黑衣老者静静地盯着他。此人面容枯瘦，眼里不时绽放精光。 “赵偕，暗夜阁五名暗哨之一，因为地处边郊，混迹之地人员复杂，是最有可能被暗夜阁余孽找上门的目标。” 曲鄞暗暗分析道，“我已经在这等了两天，要是这些杂碎再不露出马脚，我就只能拿下暗哨，严刑逼供了。” 他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正在这时候，他突然看见一个戴着兜帽的年轻人靠近赵偕，低语了两声。曲鄞目光一凝：“难道就是此人？” 他瞬间绷紧全身，准备出手。 可是下方的两人同时抬头，竟然像是发现了他一样，打眼望来。 “恩？什么情况？我暴露了？” 曲鄞觉得有些奇怪。 “呵呵，曲执事，只有你一人来吗？” 他的身后骤然响起问话声。 曲鄞猛然转身，只见一位身材瘦高的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逼近他的两丈距离，正饶有兴致地打量他。 “你们……就是暗夜阁的余孽？” 曲鄞哪里不明白对方的身份，骨子里燃烧起激烈的恨意，他们……就是他们杀了自己的儿子，是他们杀了曲三多。 “想要报仇，就追过来吧！” 对方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蓦然转身撞破窗户，如白鹤展翅飘出。 “贼子休走！” 曲鄞当即就急了，身形如电芒掠出，一下子冲出窗外，紧追而去。 这积善坊的背后是一处荒地，再远百米则是一处乱葬岗。往日赌坊里还不起钱的赌徒，大多被打死葬在这里。 曲鄞是元胎境后期的强者，身法极快，迅速拉近与对方的距离，眼里露出狠色：“暗夜阁，我要你血债血偿！” 他陡然扬起手掌，掌心里射出一枚金光闪闪的小剑，如风驰电掣一样，眨眼间抵达那前方人影的后背。 铛—— 清脆的撞击声响起。 只见萧南手里立着当日在望乡山顶用过一次的大黑门，挡住小剑。 然后，他停顿身形，不再奔逃，而是右脚在地面急剧用力，宛如在地面借力蹦跳的兔子，反扑向追来的曲鄞。 “曲执事，你也接我一招！” 他全力运转功法的时候，再也维持不住易骨功的效用，由一个瘦高青年，快速变回十二三岁的少年人模样。 “不可能！这才是你的真面目！？” 曲鄞震惊住了。 自己苦等两天的杀子仇人，暗夜阁余孽，竟然只是一个半大少年？ 但是下一刻，他就顾不得震惊了。 “燃血秘术——三十成！” 只见少年的十指和手臂上的三颗肉瘤在刹那间爆裂，旋即有恐怖的精血气息爆发出来，它们在燃烧，在嘶吼！ 三十倍战力！ 一百五十年寿命！ 萧南储存的三枚血囊全部用出。 “砰。” 金色小剑被一拳砸成粉碎，然后那疯狂的少年就蹿到身前，无视他布下的层层巫元屏障和防御巫宝，轰拳砸落。 “砰。” 曲鄞直接被砸进地底。 他的七窍里都溢出鲜血，头晕眼花，五脏移位，已经受了重伤。 “曲执事，听说你在等我，我这人心善，就索性送上门来了。对了，我倒是感谢你，给我送上一份大礼！” 曲鄞只听对方在上方说道。 他有些不明白，什么感谢，什么大礼？但是若有人站在半空观察，就可以看见一只蛟魂正在阴影里快速接近。 “不对！这是……魂巫控尸！” 下一刻，他就惊恐地叫起来。 但是他处在重伤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反抗，就觉得一股阴寒笼罩全身，渐渐将他的意识凝结，然后取而代之。 萧南立在深坑前。 曲鄞自其中攀爬而出，眼眸里闪烁着蛟魂的凶悍和冷漠，旋即躬身拜倒在地，以示臣服，然后向赌坊快速掠去。 “这才是真正的大礼啊！” 萧南望向这具新炼制的活尸，无比满意，同时心里萌生一个极大胆的想法，“黄月莪，我想到办法杀你了！” 第五十八章 炼药古方 积善坊，骰桌。 赵偕刚要起庄，就见一名兜帽男子贴近他的身体，低声道：“你的身份暴露了，二楼那名老者正在盯着你。” 赵偕一惊，什么身份？难道自己暗夜阁暗哨的身份被人知道了？ 可是，眼前的又是什么人？ 他下意识地先看向兜帽男子，却见对方的面容藏在阴影里，根本看不清晰，旋即又抬眼望向二楼的栏杆处。 那里果真有一名老者在看他！ “不用担心，他快死了。” 耳畔响起兜帽男子的下一句。 赵偕心头一紧，然后就见二楼出现一人，引着那名老者破窗而去。 “你……究竟是什么人？” 赵偕嘴唇翕动，用出太安国武道里的传音入密，但是兜帽男子突然身体一软，像是失去了精气神，向地上瘫去。 他急忙伸手一挽，向四周的赌徒笑道：“这位朋友可能喝多了。” 赌坊里极其吵闹，到了现在都没有人注意二楼已经出现了打斗。 赵偕不安地摸一下兜帽男子的鼻息，全身一震：“死了？他竟然死了！” 他陡然望向二楼的栏杆处，如果这人同属暗夜阁，那么他被无声无息地杀了，下一个死的会不会就是自己？ 可是，他眼眸一缩。 只见那栏杆处有身影一晃，就见一人穿窗出现在刚才的位置。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盯着自己的那名老者！ “完了！” 赵偕的心里升起绝望，眼前这名偷偷接触自己的暗哨不知怎么回事就死了，而楼上帮衬的人看来也凶多吉少。 砰。 那名老者从二楼一跃而下，落在他的近处，目光灼灼地望向他。 赵偕双腿打颤，这一刻他只想逃。 但是老者的下一句话，就让他脚步一顿：“老夫曲鄞，是为了追查暗夜阁的余孽而来。不错，你立功了。” 赵偕全身僵住，什么意思？ 然后，他就发现对方看过来的眼眸，是落在身前的兜帽男子身上。 “这是暗夜阁余孽？我立功了？？” 赵偕有点懵。 一旁的赌徒们认出曲鄞身上的执事衣袍，也全都噤若寒蝉。 曲鄞露出淡漠的笑容：“不错，另外还有一件事交给你去办。” 说着，他一把擒过兜帽青年的尸体，从其怀里摸出一枚玉简。 “这是一份炼药古方，但是其中有两味药只在附近的黑市有卖，你去替我购置两份。至于丹方，就奖励给你了！” 曲鄞吩咐道。 赵偕眼见自己莫名其妙地逃过一劫，急忙躬身拜道：“大人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将两味药按时送上！” 曲鄞点点头，转身离去。 众人这才议论纷纷：“这是斗巫殿的执事袍！他应该是元胎境的强者，没想到会来咱们这边郊穷僻之地！” “没听他说嘛，他是在追杀暗夜阁的余孽，看来就是那名兜帽青年。暗夜阁你们知道吧？太安国第一杀手组织！” “不过，我瞧这位大人怎么像是受了伤？你看他的衣袍上有许多血迹，还混着泥土，只怕是遇到劲敌了。” “这种事还是少打听吧。倒是赵偕这家伙捡到便宜了，随手扶一个醉酒的家伙，竟然就是暗夜阁的余孽！” “不错，也不知道是什么炼药古方？能让执事看中，一定不简单。” “……” 他们都羡慕赵偕的狗屎运。 “呵呵，运气！运气！” 赵偕见他们议论，只好讪笑一声，旋即精神沉进玉简里，只见里面铭刻着一行大字：“这是一份炼药古方。” 他手腕一颤，瞪大了眼睛。 “去踏马的炼药古方！骗子！” 他气得差点骂出来。 但是下一刻，他就愣住，只见在这行大字下方，还有一串蝇头小篆，用的是暗夜阁的密文，旁边还有弯月印记。 “这是……” 赵偕连忙解密内容，旋即抬头望向曲鄞离去的方向，眼里满是震骇：“这名执事……竟然也是暗夜阁的暗哨！” 没错，这串话正是对方所留，内容就是让他配合散布古方的消息。 此时围观的赌徒们不耐烦了，催问道：“赵偕，这方子怎么样？” 赵偕眼里震撼未消，哈哈笑道：“好方子！好方子！老子发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踏进积善坊的萧南见状，露出满意笑容。 …… 次日，麒麟阁。 一名采药弟子匆匆走进丹室，禀道：“上官执事，好消息！刚刚得到消息，边郊积善坊出现一份炼药古方，听说十分玄奇，价值很高，您要不要去看看？” 他知道自己这位上司痴迷炼药之术，因此投其所好，一直在留意各类丹方，每有所得，都会第一时间来报。 而上官青峰只要收获不菲，就也不吝啬奖励，赐下不少丹药。 这一回也是一样。 “哦？” 听到他的话，正在起炉的上官青峰果真来了兴趣，“消息可有证实？” 采药弟子连忙说道：“自然已经证实，说起来这份丹方还是来自斗巫殿的曲鄞执事。他昨夜杀了暗夜阁的余孽，心情不错，才随手赐了一份给他人。” “这件事当时有不少人亲眼目睹，关于丹方的玄妙也是听那名幸运儿口述传出，他直说光靠卖丹方自己就发了！” 上官青峰顿时放下手里的活。 “如此看来，这份炼药古方一定极为不俗。你去联系对方，就说我上官青峰要买他的方子，价钱不是问题！” 他急切地说道，不过转念一想，这是得自山里执事的古方，恐怕更不简单，于是补充道，“罢了，我亲自走一趟！” 说完，他就拍拍手，走出丹室。 不一会儿，守在麒麟阁外面的萧南，就如愿看见了出门的上官青峰。 他当即放下手里的茶，不慌不忙地跟上去，暗道：“鱼儿上钩了。” 但是，往积善坊方向行走的上官青峰突然停住脚步，驱离跟随的采药弟子，转身步入窄巷，朝另一处行去。 “恩？这是……他家的方向。” 萧南有些奇怪，这家伙一直住在麒麟阁，性格孤僻，痴迷炼药，今天怎么走到半路，就突然想起回家了。 “算了，我先跟过去瞧瞧。让他死在家里，或许也是不错的选择。” 萧南的心里已经动了杀机。 只要杀了此人，黄月莪在山下的两条最大资源链，就彻底断了。 前方的上官青峰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到来，而是一边走一边嘀咕道：“差点忘了，今天是二弟出外勤的日子。” “弟媳一个人在家，想必已经寂寞难耐了。正好我许久没回去，今天就爽一下，很快，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他的嘴角已经流出哈喇子。 弟媳，很润。 第五十九章 变故 不一会儿，萧南就尾随上官青峰，来到一处规模不俗的宅院。 在暗夜阁的卷宗里，就有关于上官青峰的详细介绍。他作为麒麟阁的药堂执事，收入和地位在城里属于上等。 因此，他购有一座大宅院。 不过，他是与弟弟和弟媳同住。 萧南正在奇怪他为什么回家的时候，就见这家伙进了门，直奔后院的一处厢房，口里叫道：“宝贝，我回来了！” 吱呀。 他推开厢房的房，双脚却像生根一样地停住，眼睛也瞪得老圆。 屋里响起女子的痛呼和男人的调笑。 “不！不要……咦，兄伯，你怎么回来了？”女子的声音哑住。 她一眼看见门里的上官青峰，眼睛里露出一些惊慌，想要爬起身。 但是身后的男子却正在云雾之间，当即大吼一声，长河泄满沟渠。 “你……你这个贱货！” 上官青峰气得发抖，“我原以为你只有我和二弟，没想到你趁我们不在，竟然还勾结其他人！我饶不了你！” 女子凄然叫道：“兄伯饶命啊！” 床上的男子却不满地哼道：“哪里来的矮冬瓜，也敢管大爷的闲事。今天既然你撞见了，就给我永远闭嘴吧！” 说着，他衣服也不穿地蹿出，身上腾起炼蛊境的气势，修为不弱。 跟在后面的萧南也愣住了。 他是为了上官青峰而来，没想到还看到这么一出好戏，小三斗小四？ 下一刻，就见上官青峰伸手一抓，元胎中期的修为爆发，在对方惊恐的眼神中，“咔”地折断了男子的双臂。 随即，他右脚踢出，又断了对方的两腿，这才拎起对方扔在墙角。 “大人！饶命啊！” 这名男子不住求饶道。 “闭嘴。” 上官青峰眼里凶光大盛，屈指弹出巫元，将他的舌头击成粉碎。 女子吓得不敢说话。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你……你这个人尽可夫的婊子！我要让你付出代价！”上官青峰怒喝连连，直接抓起对方的身体摆弄起来。 痛呼声更响了。 墙角的男子瞪大了眼睛。 房外的萧南禁不住摇头：“时间不早了，也该送你上路了。” 可是，就在这时，他蓦然察觉到有其他人进了院子，于是身形一晃，缩进一处墙壁后面，暗中端详来人的情况。 只见这人身材高大威猛，相貌堂堂，一双眼睛如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墨漆，胸脯横阔，有大丈夫昂扬之风。 萧南记起对方的身份，此人正是上官青峰的弟弟上官雄，也在麒麟阁里做事，不过是负责商队的行程安全。 简而言之，就是商队护卫。 “夫人，我提前回来了！” 他叫喊着踏进房门，却直接愣住，“大哥，你……你怎么在这里？” 房间里的声音一下子停住，四双眼睛面面相觑地对撞在一起。 “你们！你们……” 上官雄气得全身发抖。 “二弟，你听我解释！” 上官青峰连忙提起衣服，想要解释，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二弟，你别忘了现在的差事是谁给你安排的，还有这处宅子，是谁给你住进来的。” “一个女人罢了，难道及得上你我兄弟之情？说起来，我也是发现她与此人通情，才赶回来惩罚教训她。” 上官雄的眼神由愤怒，到压抑，再变得无力，又最终掩盖住怨恨。 “啪！” 他走上前，重重地一巴掌扇在女人脸上，“贱人！你竟然敢勾引我兄长，今日你我就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女子跌倒在地上，满眼是泪。 上官青峰满意笑道：“不错，这才是我的好弟弟！你放心，麒麟阁里还有一处管事空缺，接下来就是你的。” 上官雄的眼里露出喜色。 但是上官青峰眼眸一转，恨道：“不过，这个贱女人伤了你我兄弟之情，又与此人通情，决计不能留了！” 说着，他手掌一拍。 一股巫元汹涌拍出，直接将女子的身体横扫在墙上，血液迸射而出。她瞪大了眼睛，坠落在墙角男子身边。 后者的眼里露出惊恐。 但是他才呜呜发出两声，就被上官青峰弹出巫元，洞穿了脑门。 一对男女全部死亡。 “大哥，如果不是你及时发现，我恐怕还被她蒙在鼓里。多谢！” 上官雄唾弃一声，庆幸道。 “呵呵，二弟这么说就生分了。你我是兄弟，就注定了祸福与共。” 上官青峰露出笑容，上前试图揽住弟弟的肩膀，却发现以自己的身高根本做不到，于是只好揽在腰后方。 噗。 就在这时，一柄匕首突兀贯穿了他的身躯。上官青峰睁大了眼睛：“你……你竟然杀我？你这个……这个白眼狼！” 他身躯一挺，“砰”地震飞上官雄。 “呵……我的好大哥，你难道不知道我有多爱她吗？”上官雄的眼里有怨恨在燃烧，原来他刚才一直在隐忍。 直到现在，他才递出致命一击。 “你的匕首上……有毒？” 匆忙疗伤的上官青峰惊叫道。 上官雄站起身，一步步走过去，说道：“大哥，你以为我今天才发现吗？呵呵，我每天做梦都想杀你啊！” 说着，他猛然蹿出，不顾上官青峰拍出的手掌，任由身体被贯穿，也双手死死地掐住对方的脖子，直至无力。 他颓然坐倒在地上。 两人之间的差距终究太大了。 上官青峰喘着粗气笑道：“二弟，你太弱了，就凭你怎么可能杀得了我？你真是愚蠢啊，为一个女人值得吗？” 上官雄努力张开嘴，却只有大口鲜血溢出，随即双目圆睁着死去。 “呵呵……呵呵……” 上官青峰吞服两口丹药，仰着脖子骂道：“蠢货！你这个蠢货！你以为这就算了？死了我也不放过你！” 说着，他拉过气息全无的弟媳，还想再感受一次最后的润泽。 但是，门前的阳光里突兀出现一道瘦削的人影，静静审视着他。 “恩？谁！？” 上官青峰急忙望去，只见一位十二三岁的少年沐浴在光芒里，目光深邃，气息沉凝，犹如一只凶兽在打量猎物。 “上官青峰，我曾设想过许多次，该以什么样的理由诱你出麒麟阁，该用什么样的手段在什么样的场景击杀你。” 萧南缓缓开口道，“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最后杀你是在这样一个地方，这令我的算计都显得拙劣且可笑。” 这次的事情算是给他提了个醒，再周密的计划，也比不过变化。 不过好在一切都不是无用功。 “什么意思？” 上官青峰脸色微变，旋即惊叫道，“是你！难道积善坊的炼药古方一事，是你在布局！你在故意引我出来！？”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真相。 “迟了。” 萧南轻语一声，身形如电光火石般掠过，一颗头颅被割落在地上。 随即，他头也不回地离去。 阳光渐渐铺洒进房屋里，那跌坐在地圆睁着的双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合上，只留这片天地在光芒里回暖。 第六十章 墓园 上官青峰死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通过各种渠道传了出去。一个麒麟阁药堂的执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直接影响许多人。 首先震怒的自然是麒麟阁，他们刚要对外宣称为上官青峰报仇，就收到蝎堂的案场调查结果，定性为“情杀”。 伯媳偷情，兄弟反目。 凶器是一柄匕首。 他们就只好不了了之。 其次就是地冥洞，消息传到黄月莪面前的时候，她刚刚发过一通火，要求手下这群废物和蝎堂追查药奴的事。 “什么？上官青峰死了！” 黄月莪的黛眉直接蹙起，“这不对劲，曲三多刚死，上官青峰就死了，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有人在针对我？” 别人不知道这两人的情况。 但是她岂会不知道地冥洞在山下的资源、人脉，主要就靠这两人。可是他们就像约好的一样，就这么死了。 “真传弟子黄渤身死，本就让我地冥洞内忧不止，明年的资源分配恐怕极为窘迫。现在就有人断了我的外援。” 黄月莪不是傻子，瞬间就将两件事联系到一起，“难道是玄光洞？” 可是丁铭重伤垂死，剩下四个内门弟子久不归山，其他都是废物。 不对，还有一个萧南。 “但也绝对不可能！曲三多和上官青峰都是元胎境，那萧南燃血之后，已经寿元无多，绝对不可能杀他们。” 黄月莪直接将玄光洞排除出怀疑名单，“难道是王景鲮或黎梧？” 她这些年在昆吾山里混得滋润，鲜少有对头。毕竟她做的是丹药生意，其他洞府都有所求，而且她又擅长交际。 因此，怀疑名单极少。 “黎梧此人乃是战巫传承，蛮横霸道，不屑于用计，应该不可能。反倒是王景鲮阴险狡诈……最有可能！” 她恨得牙痒痒。 “不管如何，我都得下山一趟，一方面追查幕后凶手，另一方面尽快寻找新的合作对象，维持洞府运转。” 身为一洞之主，既是权力、身份的象征，也要承担巨大的开销。 那阵法、药田等都是吞金兽。 黄月莪分析清楚形势，唤来两名弟子，稍作安排后，就直接下山。 “不管是谁，敢动本长老的人，我都要将你揪出来，大卸八块。” 她的眼眸里俱是清寒。 “对了，听闻曲三多死后，那曲鄞已经下山追查凶手，或许我可以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情报，甚至收其为己用。” 地冥洞尚有三个执事位空缺。 …… 三个时辰后。 萧南来到上次发现暗夜阁徽记的兽骨摊位，买下一串楠木珠子。他敲开之后，找到珠子内壁上雕琢的文字。 这是抬棺匠在玉简里留下的联络方法，兽骨摊就是一处中转站。 文字采用暗夜阁的密文形式，就算其他人误买到，也看不懂意思。 萧南将珠壳摆放在桌面上。 “曲鄞还活着，虫二，你太让我失望了！灰铁级杀手如何配当我蛮荒分部的主事人，我看你不如退位让贤。” 抬棺匠的话一点也不客气。 “另外，附赠一条情报。地冥洞黄月莪已经下山，亲自追查曲三多死亡一事。我最近被盯得紧，你自求多福吧！” 内容一共就这么多。 对于抬棺匠的鄙夷，萧南直接跳过，曲鄞现在已经成为他的暗子。 倒是黄月莪…… “你终于下山了！” 萧南露出笑容，一切都在按自己的计划在走。他做出重重布置，都是为了让黄月莪走到自己能掌控的位置。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也是最难的部分。 因为他打算斩杀黄月莪。 这是极为疯狂的想法，也是极为冒险的尝试。他研究过黄月莪的境界，乃是巫道修行第五境，名为塑命境。 这一层境界已经让人的生命性质发生跃迁，不仅可以学习飞天、遁地等奇术，而且可以将灵蛊炼成第二生命。 灵蛊不死，则已身不灭。 萧南在此前从未击杀过这样的强者，所以他要做的是万全准备，不仅需要留好退路，而且要以雷霆之势击杀。 否则一旦给黄月莪反应的时间，以一位长老的积累和底蕴，极有可能施展出逆转胜负的手段，到时就麻烦了。 “我甚至承担不起如上官青峰一样的变故，所以准备必须充分。” …… 上河城，北郊。 一片古朴的墓园坐落在苍山上，里面立着一排排墓碑，仿佛在冷眼看这世间，外侧有菱形尖角的石栅栏围住。 一名老者在园中扫着落叶。 这里是五堂之一蛛堂的墓葬处，蛛堂主对外杀伐，长年执行危险任务，只有为部落战死的族人才能被埋在这里。 死得其所，就是荣耀。 “张爷爷，我们下个月再来扫墓。” 墓园里有一名女子带着一个小男孩，沿着山道下来，与老人告别。 “好的，去吧。下次过来不用给爷爷带点心，我这里不缺吃的。” 老人停住扫帚笑道。 女子微微行礼，带着男孩远去。 此时，在百米外的山林里，正有一位面容枯瘦的黑衣老者，静静凝望向墓园里的一切，他正是执事曲鄞。 “这个守墓人也是暗哨？” 他的背后突然响起女子的问话。 曲鄞眼眸一顿，转过身来，只见一位衣着暴露的红裙女子正眼神娇媚地看过来：“黄长老，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黄月莪。 她闻言娇笑道：“咯咯，本长老又不是冷漠无情的人。曲三多与我来往五年，如今他死了，我怎么能不来看看。” 曲鄞微微颔首：“多谢长老关心。” 黄月莪迤逦走过来，问道：“曲执事，找到暗夜阁的下落了吗？” 曲鄞不敢看她魅惑的眼睛，重新望向扫地的老者，回道：“在积善坊杀了一人，恐怕已经打草惊蛇。我守着这第二位暗哨两日，都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黄月莪循着目光望去，疑惑道：“暗夜阁是怎么将人塞进蛛堂的？还是一个年龄如此大的老人，真是奇怪。” “咦，不对！曲鄞，你想想刚才那个小男孩，他怎么没有影子？” 曲鄞一怔，旋即脸色大变：“糟了！那个小男孩只怕是阴灵一样的邪物，那个女子才是真正的暗夜阁余孽！” 说完，他纵身向山下追去。 黄月莪却寻思道：“真是暗夜阁杀了曲三多？那上官青峰呢，难道也是暗夜阁动的手？可是我与他们没结过仇，他们为什么要针对我？难道是有人委托？” 暗夜阁毕竟是杀手组织，杀一个人的理由可能很简单，比如值钱。 她一时想不出头绪，于是身形一掠，远远跟在曲鄞的后面，决定道：“罢了，先抓住暗夜阁的人再说。” 两人身形如电，眨眼远去。 但是，黄月莪并没有发现，前方的曲鄞嘴角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ps：感谢“醒来觉得甚是想你”的打赏和月票，祝老板发财；下一章进了小黑屋，等放出来，大家稍等哈 第六十一章 陷阱 两人沿着山路搜查，可是却并没有发现那名女子的身影。对方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奇怪，人呢？” 曲鄞面色沉凝地问道。 那名女子明明是带着小男孩往这个方向来的，怎么一眨眼就没了。 “怎么可能？” 黄月莪也禁不住讶异，旋即目光一扫，落在一处藤蔓上，“不对，这后面有处暗窟，他们定是借助暗道逃了！” 说着，她挥手甩出一道巫元长鞭，将藤蔓劈碎，露出后面的洞窟。 曲鄞露出喜色：“原来如此！还是黄长老慧眼如炬！这次若是抓到暗夜阁的余孽，报得大仇，曲某必定重谢！” 黄月莪心里一动，魅笑道：“曲执事，重谢就不必了。倒是你这个人……我很喜欢，不如到我洞里多亲近。” 曲鄞眼眸一跳：“求之不得！” 他看向黄月莪的眼神里，顿时多了三分贪婪。那眼神仿佛在说，总算能尝尝以前儿子说的水帘洞是如何丰润了。 黄月莪满意地收回魅术。 她已经在无声无息间，给曲鄞的心里种下了暗示，稍后只要略一引导，就可以将其拿下，之后就由不得他了！ 曲鄞浑然不觉地直奔洞里。 半个时辰后。 两人脸色难看地望向眼前第六次经过的岔道，他们……竟然迷路了！ “不对，这是一处迷阵！” 黄月莪觉得不可置信，这座不起眼的山峰里竟然有能困住她的迷阵！ 要知道她可是六品炼药师，平常离不开丹火、聚灵等阵法，因此她对阵道不敢说是精通，但也至少是不弱。 可是眼前这座迷阵层层叠叠，宛如活的一样，在无时无刻的变化。 以她的眼光，竟然认不出这是个什么阵法，更不用谈怎么出阵。 “不过，这空气里的灵气在衰弱。如果所料不差，这座迷阵的消耗一定不小。只要静等三日，阵法不攻自破。” 黄月莪心里顿时安定下来。 “黄长老，这真的是迷阵？” 曲鄞听后，也不再着急，“可惜，就是让那暗夜阁的余孽给跑了。下次再遇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两人稍一合计，就决定等上三日。 “对了，黄长老，你饿了吧？这是我在城里买的点心，名叫七仙糕。一共七种色彩，每一种都有独特口味。” 曲鄞从储物袋里取出糕点。 黄月莪的眼睛微微一亮，笑道：“你倒是有心了。曲鄞，我地冥洞现有执事位置空缺，你可愿意到我这里做事？” 曲鄞全身一振。 黄月莪眼里全是笑意，手腕微微一晃，有衣衫自肩头滑落，娇笑道：“哎呀，我一个弱女子又照看不好洞府。” 她听见曲鄞的鼻息粗重起来。 “曲某……曲某愿意。” 只见对方一点点凑过来，又从储物袋里取出酒，急促道：“黄长老，长夜漫漫，不如一起品品酒，聊聊人生。” 黄月莪心里一笑，成了。 “左右也是无事，自当尽兴。” 说着，她身体一歪，已经枕在了对方的怀里。她清晰察觉到，对方的眼里、鼻息里、身体里渐渐被兽性取代。 这一刻，萧南只给蛟魂下达了一个模糊的指令，叹道：“委屈你了。” 下一秒，曲鄞就扑了上去。 两道人影在洞窟里交织。 未几，人影分开，两人间歇吃了点心、喝了酒，又重新交织在一起。 …… “唔，真好。” 黄月莪吞食对方身上的精气神，补足自身的修为。但是她只觉得对方体内的气息有些阴冷，一时难以消化。 这正是她主修的功法《姹女经》，有纳阳滋阴、借阳破境的功效。 于是，又喝了些酒。 黄月莪顿时觉得曲鄞看似衰老的身体，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第二春。 惊涛骇浪，难以自持。 “合该入我洞府，怎么早没发现。” 黄月莪的心里十分庆幸，看来自己这位新执事的人选是找对了。 她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 恍惚间，浪潮抵达顶点，她只觉得如在云端，只等对方越过高峰，坠落人间，却觉得体内蓦然一痛：“恩？！” 砰。 曲鄞的身体被弹飞。 “曲鄞，你竟敢偷袭我！？” 黄月莪怒气腾腾的声音随之响起，那种从云端跌落深渊的感觉，是她从未感觉过的痛，“不对，这是陷阱！” 她只觉得体内的巫元难以调动，不由看向地面的酒，“落梅酒！” 她竟然没有注意，这曲鄞拿出的酒，分明是羲和部落盛产的落梅酒。据说这种酒只要喝上一碗，修士也能醉。 “不，不止是落梅酒！” 黄月莪目光一扫，落在七仙糕上，“这不是毒，而是催化酒劲！这糕点里有催酒推情的香料，你好深的心机！” 她自以为魅术悄无声息，没想到对方也存了相同心思，将计就计。 “不可能，你是怎么脱离了我的魅术控制？你明明已经被我掌控了！” 黄月莪越想越是惊骇。 但是曲鄞在撞到后方墙壁的瞬间，就已经伸出五指，脸上的兽性、冷漠被一股决然所替代：“燃血秘术——四十成！” 噗。 噗。 噗。 他手臂上的三颗血瘤炸裂，连带着十指爆碎，全身精血一下子燃烧。 元胎境后期的实力全面绽放。 四十倍加成！ 两百年寿命消耗！ “呼——” 一枚金光闪闪的小剑，宛如跨越空间阻隔，甫一出现在他的掌心里，就已经势如破竹地抵达黄月莪的胸前。 “你疯了！你不要命了！” 黄月莪惊骇欲绝地叫道，在身前紧急布下层层巫元，一旁的绯红薄纱也飘飞过来，但是那金色小剑长驱直进。 噗嗤。 黄月莪感觉到下面的剧痛和体内难以调动的巫元，以及全身空落落的，连储物袋都摘下放在一旁，根本猝不及防。 这一剑直接贯穿了她的胸口。 鲜血如玫瑰般绽放。 “曲鄞，我杀了你！” 但是她到底是塑命境的强者，心脏被贯穿都一时不死，身形如同残影一样串成一串，眨眼冲到曲鄞的面前。 轰—— 她的掌心里爆发出恐怖力量。 曲鄞的身体四分五裂。 下一秒，只见幽暗的蛟魂从那脚下钻出，顺势冲进黄月莪的体内。 “你……你是魂巫！” 她瞬间脸色煞白，想到刚才的云端浪潮，突然觉得一阵恶心。 自己究竟睡了个啥呀！ 第六十二章 锁命木偶 要想击败远强于自身的对手，就要找出对方的弱点，针对性布局。 萧南为此做出重重布置。 首先，曲鄞刻意蹲守在墓园外，就是为了吸引下山的黄月莪过来。 锁定她的位置。 让战场成为自己选定的地方。 同时，暗夜阁的出现会让她怀疑王景鲮的可靠性，从而一个人前来。 其次，就是墓园下的天然洞窟，被他连夜改造成一套迷阵。这套迷阵乃是学自冭皓星尊遗墓外的守护阵法。 萧南即便只得其中两分神髓，也不是黄月莪短时间所能破解。 这也是他手里最强的阵法。 然后，就是利用黄月莪的弱点，她的地冥洞缺执事坐镇，自身又因为蛊虫的侵蚀，变得风流成瘾、放荡自我。 因此她有极大的可能勾引曲鄞。 这就是机会。 而拥有“操控”能力的蛟魂，根本不用担心男人的疲软问题，可以蛮横地将黄月莪拿下，到时就是她放松的时刻。 还有，就是萧南在听过庄妍妍的诉说后，在羲和特意储备了落梅酒。 再配上他挑选的七仙糕。 足以让黄月莪的实力下降到最低。 此外，就是对方的魅术，一方面对蛟魂影响极低，另一方面萧南上次在巫蛊殿里就发现，造化玉书可以驱除魅惑。 因此他不惧这方面的影响。 一切准备。 都只为毕其功于一役！ 然而就算如此，黄月莪仍然坚挺地活着，不仅保留一定战力，毙杀了曲鄞这具活尸，而且正在快速自愈恢复。 “不行，不能让她有喘息之机！” 萧南眼见曲鄞身死，直接控制蛟魂冲了过去，自身也从迷阵里显现。 “本命神通——鱼肠！” 他选择了此刻最快也最直接的攻击方式，一道透明纤细的蚕丝射出。 “呲。” 黄月莪处在最差的状态，又被蛟魂侵入体内，因此愣神了半息。 但就是这半息，被萧南把握住。 蚕丝直入她的脑门，令她全身僵直，恐怖的湮灭之力爆发出来。 黄月莪也在这一瞬，看清了萧南的样貌，惊叫道：“是你！” 她总算知道是谁在算计自己了，不是王景鲮，而是玄光洞萧南！ 曲三多、上官青峰恐怕也是死在他的手里，可是……这怎么可能？ 她万分不解。 但是萧南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手上尚未愈合的十指再次爆裂，手臂上的三颗血瘤炸开，全身精血熊熊燃烧。 “燃血秘术——四十成！” 黄月莪僵直的瞬间，就见对方不要命地燃烧精血、寿元，挥拳轰来。 刚才那具活尸搏命，不要命也就算了，现在这萧南竟然也搏命！ 他疯了吗！ 不对，他怎么有这么多的寿元？ 上次他搏杀黄渤、耿迪的时候，就已经用过燃血秘术，消耗百年寿元。现在他竟然叠加血囊诀，燃烧两百年！ 这怎么可能！？ 黄月莪惊恐地想着，就见那拳头上环绕一道道星光，有三种武道真意凝聚而出，刹那间化作毁天灭地的气息。 “化气境！你竟然还兼修武道！” 黄月莪此刻哪里不明白，这叫萧南的疯子才是一个真正的绝代天骄。 可惜，一切已经迟了。 轰—— 天暴拳、武道三意叠加轰出。 但是就在这生死一瞬，黄月莪的身躯猛地晃了一下，身后出现贴得极近却极为密集的残影，她的身躯骤然虚化。 萧南的全力一击，霎时间从她的身体里贯穿而过，却毫不着力。 这正是黄月莪当日对丁铭也用过一次的本命神通——分影化虚。 萧南看着这如同遁入亚空间的神通，只觉得头皮发麻，果然还是出了变故！而他的燃血秘术根本撑不了多久。 一旦让黄月莪回过气，就难了！ “好在我还有准备。” 萧南蓦然掏出一只巴掌大的木偶，血液浸染在上面，那木偶瞬间融入身体，正是当日蛮纹部落巫咸的五品巫宝。 锁命木偶！ 可以让身体固化在当前的状态十息，也就意味着萧南可以在这十息里，始终维持在燃血四十倍的巅峰状态。 这是搏命里的搏命之法！ 嗡—— 他自创的斗巫之路，将巫道第四境元胎境和武道第四境化气境完美结合到一起，连月刃都被染成氤氲白色。 眨眼上百次切割而过。 黄月莪的神通终于维持不住，与他正面撞击在一起，却被月刃直接斩断了双臂，然后就见那锋芒切过她的脖颈。 “唔……” 她瞪大了眼睛，坠落在旁。 无头的身体僵立了半息，才微微一晃，扑通一声仰面倒在头颅旁。 鱼肠丝里的湮灭之力没有遭到抵抗，霎时间爆发出来，将那不甘的头颅摧毁成粉末，独留雪白酮体仰躺。 萧南这才喘着气握住月刃：“终于死了，但是……还不能大意。” 嗡—— 两柄月刃旋转着飞出，将地面的黄月莪尸体快速切割成上百段。 然后，萧南掏出化尸水洒在碎尸上。眼见尸体全部化为粉末，他才猛然松一口气，脸色苍白无血地跌坐在地。 “终于……杀死你了！” 锁命木偶“噗”地被挤出体外，落在地上。燃血秘术的后遗症这时才爆发，萧南眼睛一黑，差点晕过去。 “得赶紧恢复。” 他吞服疗伤丹药，盘坐调息。 洞窟里变得寂静。 他并没有发现在黄月莪的脑袋消失处，有一只指甲大的七彩瓢虫，陷在泥土里，微微一用力，钻进了深处。 …… 苍山，墓园里。 那名消失的白衣女子带着七八岁的小男孩，从一处墓洞里爬出。 守墓老人已经在等着，问道：“怎么样？虫二与对方交上手了吗？” 白衣女摇头道：“我不知道。他布下的迷阵太过玄奥，我也只能按照他给的方法走出来一次，没法再进去。” 两人转眸望一眼墓洞，都对这位新任的暗夜阁主事人有些敬畏。 他们不知道对方想对付的人是谁，但是暗夜阁受蝎堂追查，连曲三多都死了，来的人恐怕最弱也是元胎境。 听说还有昆吾山上的强者下来，希望这位主事人足够幸运吧。 “莫姑娘，我蛛堂与你们暗夜阁本就是情报合作，如今斜木行和抬棺匠身死，我也没必要再做你们的暗哨了。” 守墓老人又说道，“况且蝎堂已经盯上了我，我打算回归蛛堂，解除此中误会。以后你就别来找我了。” 白衣女子脸色微变：“张骞！你要背叛暗夜阁？别忘了当初你在蛛堂只是一名死士，是靠我们才活到现在！” 她明白对方说的解除误会，定是拿出一部分暗夜阁的秘密作为交换。 如今暗夜阁受蝎堂打压，名存实亡，而新来的主事人正在洞窟里应对强敌，生死未卜，这张骞竟然就打算叛变。 实在令人心寒！ 第六十三章 莫桑桑 “莫姑娘，我现在也是想活着。” 张骞平静地说道。 莫桑桑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看，冷哼道：“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领着那没有影子的小男孩，走向墓园外面。 张骞看着她远去，须臾，才轻声一叹：“莫桑桑，别怪我，我也只是想活下去。希望你能逃过蝎堂的追杀吧。” …… 墓园外，山道上。 莫桑桑才走出半个时辰，就觉得四周的山林格外寂静，不太寻常。 小男孩的手拽住她的裙摆。 “糟了。” 她脚步一停，就见下方的山路上出现两道人影，一步一步地迎过来。 “有意思。什么时候暗夜阁也学我们蛮荒的把戏，豢养阴灵了？”来人并没有遮掩的打算，直接开口笑道。 说话这人是一名脸颊瘦削、颧骨高耸的中年人，眼神有些阴恻恻。 旁边还立着一名黑衣青年。 前者的目光从莫桑桑身上，落在一旁的小男孩身上，若有深意。 “娘，我怕。” 小男孩向她的身后躲。 莫桑桑一身白裙，身段纤柔，脸庞清嫩，眼眸里如同蕴藏一汪池水，年龄约莫二十五六，看起来知性且温婉。 她将小男孩护在身后，问道：“两位是蝎堂的人吧？看来我这趟来墓园就被你们盯上了。不知道怎么称呼？” 瘦脸中年人哈哈笑道：“那你可记好了，我乃蝎堂掌刑司段延德，今日特来请莫姑娘到我蝎堂地牢一坐。” 莫桑桑眼眸一缩。 作为情报暗哨，她自然听过段延德的名声，听闻此人是个变态，最喜欢肢解、生食他抓到的囚犯，且没有忌口。 落在他手里，可谓生不如死。 段延德阴恻恻补充道：“怕了？” 旁边的黑衣青年倒是十分沉静，招呼道：“黄云泽，见过姑娘。” 这个人的名号，莫桑桑没有听过。 “我若投降，可有活命的机会？” 她看向两人问道。 段延德再次大笑：“活命？这得看莫姑娘交代多少秘密了。若是将整个蛮荒的暗夜阁肃清，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着，他拍拍手掌。 两侧山林里出现十二名黑衣人，手握长刀，将她堵在山路上。 “姑娘若是反抗，就莫怪段某人将你剥皮抽筋，一亲芳泽了！” 他的声音变得无比森寒。 “那好！我投降！” 莫桑桑果断地举起双手。 段延德当即哈哈大笑：“姑娘真是识时务为俊……不好！拦住她！” 只见在她举手的瞬间，莫桑桑的身上像是触发了机括，陡然射出无数银针，暴雨梨花一样地覆盖十二名黑衣人。 与此同时，她拉住全身如同虚影，毫不受银针影响的小男孩，运转暗夜阁的《金翅密录》身法，向山上逃去。 她的境界只有先天境。 但是她的速度极快，每一次落脚都宛如踏在树叶上，轻飘飘飞出。 “你逃不掉！” 段延德大怒，身形如同猎豹一样蹿出，快速地追过去。他是炼蛊境圆满的存在，本就瞧不上一个小小的暗哨。 没想到现在被对方耍了一把。 黄云泽目光复杂地张望一眼，也不急不缓地缀在后面。那十二名黑衣人就不好受了，因为银针上有毒。 他们不得不服药解毒，过了片刻，才恢复行动能力，继续追上山。 双方一追一逃，眨眼就又到了墓园的位置。莫桑桑眼眸一顿，跳进墓园里，叫道：“张骞，快逃！蝎堂来了！” 守墓老人闻言从屋里出来，却没有听她的话逃走，而是堵在了前方。 莫桑桑一愣。 下一刻，段延德等人就到了近处。 “是你！张骞！是你出卖我！我就说蝎堂的人怎么会来得这么快！”莫桑桑就算再傻，也看明白现在的局势了。 只是她的心，更寒了。 没想到张骞不是计划叛变，而是已经叛变了。这趟不仅仅是她，恐怕洞窟里的那位新主事人，也难逃厄运。 段延德哈哈笑道：“莫姑娘，你现在才看明白吗？迟了！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跟我们走一趟蝎堂吧！” 张骞目光幽暗。 他没想到莫桑桑会往山上逃，而且特意路过墓园时知会他一声。 可惜，蝎堂、蛛堂本就是一体，暗夜阁如今大势已去，他张骞也只能弃暗投明。这是他活命的唯一办法。 而莫桑桑就是他的投名状。 “莫姑娘，投降吧。” 他开口劝道。 莫桑桑狠狠地剜向他，她真的没想到，这个与自己来往多年的暗哨，竟然将事情做得如此绝，这个白眼狼…… 当年阁里就不该将他吸纳进来！ 此时，她无比后悔。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迟了。 “我暗夜阁只有战死的暗哨，没有投敌的懦夫。多说无益，战吧！” 她向腰间一按，裙带化作一柄雪白的软剑，遥遥指向前方的张骞。 曾经的队友，如今已成死敌。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辣手摧花了！上，给我拿下她！我要活的！” 段延德向前一挥手，后方赶来的十二名黑衣人再次冲出，握着扫把的守墓人张骞也从柄把里抽出一柄赤红匕首。 “杀！” 莫桑桑夷然不惧，挥手就撒出一大片暗器，软剑直奔对面的张骞。 她只攻不守，瞬间就见了红。 “段大人！还请出手！” 张骞被她不要命的打法吓住了，连忙后退，向外围的段延德求救。 “嘿，等的就是现在！” 段延德猛然跃出，一掌拍向莫桑桑的后背，他这一趟……要活的！ “娘！小心！” 小男孩禁不住叫道，旋即发疯一样地冲向段延德，瞬间没入其身体。 他是阴灵，乃是人死之后的魂魄所炼，没有实体，擅长攻人魂识。 “哈哈，送上门的美食！” 谁知段延德丝毫不惧，反而大嘴一张，像是捉住了什么在咀嚼吞咽，有小男孩的哭喊、痛呼在其嘴中响起。 “榆儿！” 莫桑桑焦急地叫起来，却被段延德随手打得吐血飞出。这一刻，她终于明白段延德为什么以食人而出名了。 他不是食人，而是食阴魂！ “榆儿……” 莫桑桑视自己的生命如无物，却对这个捡到的小男孩投入真情，不禁潸然泪下，悲痛欲绝，眼里闪烁着恨意。 下一刻，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蓦然扭头向不远处的墓洞钻去。 “报仇……还有报仇的希望！” 她嘴里喃喃念道。 墓洞深处还有暗夜阁的新任主事人，如果他没死，或许还有能力，将眼前的这群杂碎斩杀，这是她最后的希望。 砰。 可是洞门纹丝不动。 张骞摇头笑道：“莫桑桑，没用的。那位大人乃是被昆吾山上的黄长老和执事曲鄞盯上了，绝无生还可能。” “而且这处洞门我已经关上了，从外面打不开，只能从里面开启。” 莫桑桑颓然跌坐在门前。 没有希望了…… 她背倚着冰冷的洞门，心里却比之更冷，真是穷途末路啊…… “榆儿，对不起。” 她恨！她不甘！ 段延德已经带着众人围上来。 可是，就在这时，那洞壁后面蓦然响起重重的推动声，嘎吱吱吱。 “难道……” 第六十四章 原来如此 “难道……他还活着！” 莫桑桑的心里掠过这句话。 段延德等人也惊诧地望过去， 只见墓门洞开，出现一位全身染血的少年，他静静站在那里，如同风中残烛，目光却如刀一样刮过所有人的面庞。 “您……就是虫二？” 莫桑桑此前见到的都是萧南易骨易容后的样貌，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萧南的真容。或者在她而言，这未必是真容。 她更觉得这是某个披着少年外壳的老怪物，世间不缺这样的邪法。 段延德、黄云泽和张骞的目光也齐齐一凝，惊道：“怎么可能！他竟然活着？那黄月莪和曲鄞呢？难道……” 他们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这趟黄月莪和曲鄞的行动，蝎堂并未告诉他们暗夜阁主事人的消息，只因为蝎堂堂主穆长渊忌恨私营药奴一事。 因此消息上做了选择性隐瞒。 可是再怎么说，黄月莪也是塑命境的绝顶强者，地冥洞的洞主，再加上一个元胎境后期的曲鄞，根本不可能败亡。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三人不自觉地对视了一眼，各自从对方的眼眸里看出深深的忌惮。 这时候，莫桑桑已经将情况快速禀明，跪地求道：“大人！请您为属下主持公道！桑桑这条命就是您的了！” 她仇恨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阴灵小男孩莫榆惨死，而且是被残忍吞食，她没有能力报仇。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眼前这位少年身上。 “呵呵，就凭他？” 段延德突然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大笑道，“我差点就被唬住了，你也不看看他现在的模样，精血亏空，这是重伤将死之兆啊！” 说话间，他禁不住抚掌。 看来黄月莪两人确实与对方大战了一场，不过结果似乎是两人下落不明，而这位暗夜阁的主事人侥幸逃脱。 如今重伤垂死的他落在自己等人的包围圈里，这是泼天的功劳啊！ 他话一说出，众人立即端详萧南。 其中，张骞年岁最长，见识也最广，只是稍微一打量，就顿时发觉对面这位少年人模样的家伙状态不太正常。 他就像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搏杀一样，气血萎靡，接近油尽灯枯。 “哈哈，原来如此！” 原本心都提到嗓子眼的张骞，禁不住全身一松，笑道，“莫桑桑，你求错人了！他已经是风中残烛，命不久矣了！” “不可能！” 莫桑桑脸色发白，脚步踉跄地退后一步，紧张叫道：“大人！” 这一声终于叫醒了萧南。 他像是从某个思绪里回过神，没有解释，而是用沙哑的声音问道：“张骞，她说你背叛暗夜阁，你可辩解？” 张骞闻言哂笑，这家伙还真当自己是暗夜阁的主事人了，都这种时候了，还拿捏架子，摆出不偏听偏信的模样。 “辩解？” 他满脸不屑地回道，“我本就是蛛堂死士，暂挂在暗夜阁名下。如今不过是复归原职，谈何背叛，又何须辩解？” 萧南的目光凝望向他。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 他的嘴里传来十分平静的声音，伴随着两道月刃发出“嗡嗡”的轰鸣。 “不好！” 张骞瞬间惊觉不对，挥舞手里的匕首，就挡向两枚突然出现的月刃。 嗡—— 那弯如月牙的锋刃突然一个盘旋，自匕首上滑越而过，“噗呲”一声切开张骞的脖颈动脉，血液如泉水喷洒。 “你……你是元胎境！” 张骞捂着喉咙，却已经无力说出更多的话，向前栽倒在地面上。 莫桑桑看得激动不已：“杀得好！杀得好！张骞，你这个叛徒！如果不是你，我和榆儿今日也不会被蝎堂围杀！” 此刻她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不，还不够。 她猛然看向对面的段延德，这个人才是真正吞食了榆儿的恶魔！ 此时，段延德等人已经被萧南干净利落的杀人手法震住了，脸色都有些沉凝：“元胎境，你竟然是元胎境！” 事实上，他们对此早有预料，如果暗夜阁的主事人不是元胎境或之上，也就没必要引动黄月莪和曲鄞出手了。 但是，当他们直面这个事实，又禁不住心颤，他们都不如对方。修为最高的段延德和黄云泽，也不过是炼蛊境。 “咳咳，接下来该你们了。” 少年虚弱的话语响起，却令段延德等人下意识地脚步向外挪移。 他们怕了！ “元胎境？元胎境又如何？不过是一个重伤垂死的元胎境，我们这么多人，还能怕了他？给我上，杀了他！” 段延德大声喝道。 十二名蝎堂黑卫顿时冲出，挥舞长刀，围杀墓室门口的萧南。 “你们……对力量一无所知啊。” 萧南轻声一叹，身侧的月刃陡然如流光铺洒，覆盖向四周的刀光。 然后，就见这些黑卫齐齐停住脚步，脖颈如同被风掐紧了一样，下一瞬，就从中冒出密集的血液，伸手也捂不住。 砰砰砰…… 黑卫栽倒在地面上。 萧南目光一转，看向仅剩的段延德和黄云泽两人。后者禁不住全身绷紧，都被这个看似重伤的少年吓住了。 他明明已经要油尽灯枯了，怎么还能用出威力奇大的月轮绞术？ “你吓不住我！你吓不住我！我要将你拿下，关进地牢，抽皮剥筋！” 段延德猛然大叫道。 他双手一按，有阴魂一样的锁链蔓延过来。他自身则突然扭头，借着攻击的罅隙，往下山的山道奔逃而去。 “有意思，修的是魂巫一脉的秘术吗？可惜，你遇上我。太弱了。” 萧南站立不动，却见脚下的阴影里有一只蛟魂快速游弋而出，刹那间吞噬段延德施展的御魂锁链，紧追过去。 “不可能！” 段延德惊恐大叫，霎时间就被蛟魂冲击得身体一僵。而在这一刹那，萧南微微张嘴，吐出一道透明纤细的蚕丝。 噗。 他背后被射中，自那蚕丝入口处破开一块大洞，迅速向周身蔓延。 “不要！不要……” 段延德焦急地叫喊，声音却在鱼肠蚕丝的湮灭下变得越来越弱。 眨眼间，整个人灰飞烟灭。 莫桑桑喃喃道：“死了？段延德死了？榆儿，你看到没有？我们给你报仇了，给你报仇了……报仇了啊。” 她抹去眼泪，猛然拜道：“大人，多谢大人为属下报仇！桑桑愿誓死追随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萧南没有理她，而是看向最后一人。 黄云泽全身一颤，突然问道：“敢问大人，黄月莪与曲鄞人呢？” 闻听他的称呼，萧南眼里出现异色，原来他就是藏在暗处的那个人。 第六十五章 阴谋落幕 “他们？呵呵，他们自然是死了。” 萧南没做隐瞒，而是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不是说我让你很失望，要我退位让贤吗？怎么样，想清楚了吗？” 黄云泽瑟瑟发抖。 他没有想到，这位蛮荒分部的新主事人，不是没有手段，而是轻描淡写地就将黄月莪和曲鄞一起解决了！ 这太不可思议了。 那黄月莪可是塑命境的修为，哪怕与北幽郡的云雀首座相比，也远远胜出。但是这种强者，竟然陨落在他手里。 “抬棺匠黄云泽参见大人！” 他再也不敢造次，恭敬拜道，“以前都是属下胡言乱语，不识好歹，还望大人宽宏大量，容属下效犬马之劳！” 他面对气血虚弱到极致的少年，却提不起半点争斗的心思。 “哼，看在你通禀情报的份上，功过相抵，就算了。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上一任暗夜阁分部的主事人吧？” 萧南眼眉不动地问道。 此话一出，莫桑桑立即望向对面的黑衣青年，他竟是原本的主事人？ 这位主事人她没见过真容，每次出现都是以不同的面貌，因此莫桑桑也不清楚，这背后的真身究竟是谁。 黄云泽全身一颤，拜倒在地，惶恐道：“大人明鉴，属下之前是有一些不服，但是现在已被大人彻底折服！” 他果真就是被萧南顶掉的上一任主事人，难怪言辞多有不满。 在萧南看来，这不难猜。 因为黄云泽留在棺材铺里的闫雷只是一具以假乱真的活尸，而斜木行张洪竟然不知道，或者说是故作不知。 卷宗里也没有记载。 那就耐人寻味了。除了蛮荒分部的主事人，他想不出其他可能。 萧南伸手示意：“起来吧。只要你好好做事，前程自然无量。” 黄云泽想到对方的手段、修为，恐怕绝不弱于云雀首座，未来必成一方巨擘，自己跟着他也算找到靠山。 因此他再拜投诚道：“属下定当竭心尽力，不负大人所望。” 当他站起身，却听少年缓缓说道：“黄云泽，如今蝎堂全军覆没，独有你完好无损，回去不好交差吧？” 黄云泽全身一震，躬身道：“大人说得极是，是我考虑不周。” 说着，他一掌拍在自己胸口，吐出两口血，气息萎靡下去。 “现在……可以了。” 他虚弱地回道。 但是对面的少年眼睛微眯：“黄云泽，我现在还信不过你。” 话音未落，就见一条蛟魂蹿出，霎时间钻进黄云泽的身体里。 “你……” 他惊恐地大叫一声，就全身僵直，眼里褪去神采，被淡漠所取代。 蛟魂还做不到强行控制炼蛊境的存在，因此只能趁对方受伤虚弱。 做完这些，萧南才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口喘着气。身体里刚刚恢复一点的元气，又被消耗得干干净净，难啊！ 如果不是最后他唬住黄云泽，对方一旦噬主，那结果真不好说。 莫桑桑被这位主事人的雷霆手段吓住了，她看着委顿在地的少年，有点摸不准他是真虚弱，还是假虚弱了。 如果换做其他人，恐怕会趁机生出其他想法。但是萧南控制住的黄云泽，完全能够强行动用炼蛊境的力量。 这是另一处后手。 可惜，现在的人是莫桑桑，她已经打定主意将命都交给对方。因此她上前问道：“大人，我背您离开这里吧？” 她的身上也是血迹斑斑，大片衣裙被割开，露出翻卷的肉和碎裂的骨。但是她却一声也没吭，而是面露关切。 萧南略微动容。不得不说，这叫莫桑桑的暗哨经过了他的考验。 “你扶我离开这里。” 他吩咐一声，就要离开。 可是，正在这时，一只七彩瓢虫陡然从地下冒出，钻向莫桑桑的身体。 “这……这是什么？” 她猝不及防，身体又受伤虚弱，根本没法抵抗。就见那瓢虫破开大腿的伤口，眨眼消失在其中，她随之一怔。 萧南眉头皱住。 下一刻，只见对面的女子脸上露出一抹魅惑的笑容：“咯咯咯，萧南，你真以为你赢了吗？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塑命境，只要灵蛊不死，我就能借体重生！” “怎么样？傻了吧？咯咯咯，现在的你精血亏空，油尽灯枯，还有多少力气反抗？我……要将你炼成人干！” 她说着说着，就咬牙切齿。 萧南诱她与活尸媾和，毁她肉身，逼得她这位塑命境不得不寄体重生，一切都要重头积累，这是刻骨难忘之仇。 “黄月莪？” 萧南的脸色有些凝重，不愧是巫蛊殿的长老，自己都已经将她化成粉末了，没想到她还有手段重新复苏。 塑命，塑命。 就是将蛊虫塑造成第二生命吗？ “死吧！” 黄月莪担心他再有什么阴谋，根本不与他废话，直接冲过来。 她的本命神通乃是与灵蛊捆绑，因此还能正常使用，此时寄生在莫桑桑体内，勉强能发挥出炼蛊境初期的实力。 虽然不高，但是杀一个重伤垂死的萧南，已经足够了。 说话间，她的身体化出一道道残影，串成一条线，刺向萧南面门。 萧南像是吓傻了一样没有动。 事实上，就算他动也没有用。他的速度不及对方，而黄月莪在使用本命神通的时候是虚化状态，免疫攻击。 因此，那软剑刹那间就到了鼻翼。 剑锋瞬间凝实。 “等的就是这一刻！” 萧南陡然仰面张嘴。 他用出最后的力气，吐出一道纤细蚕丝，“叮”地射在剑锋上。 软剑顿时偏离了位置。 噗。 一柄匕首突然自黄月莪的背后贯入，在前胸突出，她一下子怔住。 “你……你还有活尸……” 她惊骇地回头望向黄云泽，对方眼眸里的阴冷、淡漠是如此熟悉。 下一瞬，对方身上的精血燃烧殆尽，到了死亡边际。一条蛟魂虚影重新游弋而出，投进莫桑桑跌落的身体里。 萧南也虚弱地栽倒。 莫桑桑的身体在蛟魂的操纵下，瞬间止住落势，一把托住萧南。 然后，它就再也没有迟疑，背起萧南直往远处的深山疾驰而去。 同一时间，黄月莪的本命灵蛊被它捕捉到位置，强行镇杀在识海里。 萧南眼睛一合，晕厥过去。 一切也随着视野闭合而落幕。 ps：晚上还有2更，当前欠4更 第六十六章 再见血散 十天后，玄光洞。 萧南找了处僻静地方，休养到身体能自如行动，才返回昆吾山。 不过，这一次他伤得远比以往重，即便提前购置了丹药补养，也恢复十分缓慢，预计至少要一个月才能复原。 “萧师兄！你回来啦！” 丁衡第一时间发现他回来，兴高采烈地就煮了壶好茶，端过来。 “丁师弟，我这趟下山采买了不少物资。喏，给你也带了礼物。” 萧南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排物事，有兽骨装饰、青铜铃铛等，也有商队从远处运来的奇怪服饰，还有零食等。 这些是他上山前特意去买的。 丁衡十分艳羡，他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从小就没下过山，现在看到萧南买的一堆礼物，高兴得上蹿下跳。 “萧师兄，我就知道，还是你对我最好！彩柠，我也不怪你了！” 他开心得不得了，心里对彩柠的那份惦念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萧南微微笑了笑，等到他摆玩了片刻，逐渐冷静下来，才问道：“最近洞里有什么事情吗？师父出关了吗？” 丁衡摇头道：“倒是没什么事，安静得很，我都闷坏了。爹也没出关。不过，听说地冥洞那边好像出了大事。” 萧南心里一动，黄月莪身死的事情已经传到昆吾山上了？不知道巫蛊殿会不会做出什么应对，有没有危险？ 他又追问了一句。 但是丁衡也说不清楚，只说是黄长老死了，地冥洞一团乱麻，估计也不会因为上次的事情，来找他们麻烦了。 他说到最后，很是开心。 萧南决定等几天，看看风向，不行的话再纳事阁常茂那打听下。 “对了，萧师兄，有个内门师姐来找过你，但是你不在，因此她留了封信。喏，就在这，你看看是不是情书？” 丁衡十分八卦地说道。 “有人找我？内门师姐？难道是何慕仙？”萧南讶异地接过信封，打开一看，发现竟然是叶倾城的留言。 她晋升内门了！ “这小丫头资质倒是不错，十二岁晋升内门，未来有希望转真传。” 他禁不住露出笑容，对于叶倾城，他一直是以看小妹妹的心态。 因此，他对此也很高兴。 “还有一封请柬？” 萧南抽出信封里的一张红色信笺，里面写的是内门弟子集会的事。 叶倾城在留信里也提了下，说是巫蛊殿、斗巫殿的资深内门召集大家在青鸾峰交流修炼心得，交易彼此物资。 性质上类似山下的坊市，算是内门弟子互通有无、互换物资的机会。 这种内门集会不是第一次，基本每隔两三个月就会举行，通常由潜龙榜上的天骄内门发起，散发请柬给大家。 这一次的时间定在半个月后。 “倒是新奇，可以去看看。” 萧南资历浅，根基弱，正好可以借这种机会，了解昆吾山的隐秘。 “听说这次还有真传弟子到场？甚至蛊仙庙里的天骄也可能过来？” 萧南看完之后，才想起来自己有三位故人，也在斗巫殿、蛊仙庙里，“不知道这次会不会遇上他们？” 两人聊完，丁衡兴高采烈地抱着礼物走了，萧南继续回屋疗伤。 …… 紫坨峰，殿前广场。 丁衡换上一身大红财神服，手里摇着七彩铜鼓，吸引住小伙伴们的目光，炫耀道：“看，萧师兄给我带的礼物！” 众人围上来，他们都是十一二岁的少年，有下辖部族上山修行的，也有山上执事、弟子家出生的孩子。 “你说的是萧南？潜龙榜第63位的萧南？他竟然给你买礼物？” “听说他年龄与我们差不多大，这种天骄内门，哪一个不是心高气傲，会给你买礼物？我不信，骗人的吧？” “我看就是因为你是执事的儿子，否则他哪会搭理你。丁衡，你可真是废柴啊，到现在还是炼巫境初期。” “……” 谁知众人没有多少惊叹，反而七嘴八舌地讥讽起来，丁衡涨红了脸。 “萧师兄不是那样的人！我……我也不是废物！我一定会超过你们的！” 他努力辩驳道，可惜声音却被淹没在人潮里，混乱中不知道什么人一扯，七彩铜鼓的链子断裂，珠子洒落一地。 “哎呀。” 有人在暗处一推，丁衡踩到财神服的衣摆上，踉跄跌在地上。 “咦，他怎么晕过去了？” “装死吧？恩？鼻息不太对！” “你……你们都看到了，我没推他，是他自己跌倒的！跟我没关系！” “放心，我给你作证。” “……” 他们慌忙退开一段距离，然后各证清白，随即就作鸟兽散。 原地只剩下昏迷的丁衡。 散乱的珠子铺在地上，那七彩铜鼓的鼓身不知道被谁顺走了。 …… 玄光洞，弟子房。 “咚咚咚！” 刺耳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杂役的呼喊，“萧师兄！丁衡出事了！” 此时此刻，丁铭闭关，其他四位内门都在山下，只有萧南一位内门弟子能够主持大局，因此他们赶来求援。 “出什么事了？” 萧南从静坐里惊醒，推开房门。 “萧师兄，丁衡晕过去了，是在巫蛊殿前的广场上发现的，现在人已经带回来了，但是鼻息微弱，快不行了。” 一名青衣弟子过来禀道。 萧南面色一沉，心里有不妙的想法，连忙跟着他们来到丁衡的房间。 他伸手一做检查，立即发现丁衡体内的长生血块溃散开来，已经变得极为稀薄，只有一条条血丝缠绕在一起。 “他的执念散了。” 萧南经历过彩柠身死的事，哪里不明白丁衡现在是出了什么问题。 “你们出去，我运功给他疗伤试试。” 他想到丁衡这些日子对他的恭敬，终究心有恻隐，不忍看他死去。 一众弟子依言退出，都担心丁铭会因此大发雷霆，拿他们出气。 萧南看着昏迷的丁衡，想到这个少年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天真、善良，终究与丁铭不一样，能救就救一救。 他割开手腕，放血进碗里。 “单纯喝血有用吗？” 此时没有三品丹火阵，也没有灵药、蛊虫搭配，他一点把握也没有。 死马当活马医。 唯有一试了。 他掰开丁衡的嘴，直接灌进去。 第六十七章 两个选择 萧南探出巫元，跟踪血液的流向。 只见这些血液进入咽喉，顺着食道流入腹腔，随即被胃酸缓缓包围、消化，似乎并没有产生什么特别的功效。 “什么情况？” 萧南有点摸不着头脑，“直接喝血，与借药融蛊有什么区别？我的血液难道还要靠什么特殊的方式才能触发？” 他又喂上一碗血液，尝试用巫元协助丁衡炼化，但是仍然失败。 “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萧南继续尝试别的办法，但是无一成功，这令他越发困惑。 “难道真的是巧合？” 半个时辰后，他不得不放弃。 推拉门，一众弟子、杂役顿时围上来，问道：“萧师兄，怎么样？衡师弟有救吗？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萧南摇摇头：“等师父再……” 他话没说完，就听见后方传来一声弟子的惊呼：“您……您出关了？” 萧南抬头一看，就见到丁铭脸色阴暗地立在院子门口，他没有理睬众人，而是穿过人群，径直来到房间里。 “衡儿的五脏开始衰竭了，而且程度比以前重，高品灵蛊聚集巫元的速度已经跟不上消耗，我……真的错了吗？”丁铭检查完丁衡的身体，就幽幽叹道。 萧南发现他尽管恢复了行动能力，但是面容枯槁，头发花白，像是即将入土的老头儿，再也不复以往的霸道。 他消耗的寿元是实实在在的。 萧南没有说话。 事实上，以他现在的修为，已经可以与丁铭抗衡，但是他没必要冒险，等他晋升成为执事，自然会脱离玄光洞。 甚至，如果丁铭愿意做他的举荐人的话，一切都会顺利很多。 他还需要等待、积累。 洞府执事的门槛除了修为、举荐人，还须十万贡献点和下山历练。 这是他接下来努力的方向。 “萧南，你怎么看？” 丁铭突然转身问道。 萧南目光微动，说道：“师父，昆吾山里强者众多，可有哪位长老、供奉精通医术，或许可以求助试试？” 这是一个办法。 以丁铭的身份，消耗一定代价，总能求得山里的一些强者出手。 但是丁铭摇摇头：“若是能救，我早就求到了。他们的办法无不是将衡儿炼制成活尸或阴魂，我无法接受。” 说着，他拦腰抱起丁衡，补充道，“我再去想想办法。萧南，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玄光洞就交给你打理了。” 萧南躬身，望着他苍老的背影抱着将死的丁衡，消失在门框里。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这位师父也不全是一个狠辣、霸道的疯子。 ……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已经是半个月后，天气转热，临近夏季。 萧南除了闭关，就是间歇出去打探消息。很快，他就听说了地冥洞降为玄冥洞，另觅新主的消息。 不过，按照昆吾山里的规则，洞主身亡之后，其子嗣、门人可以优先继承，考察期半年并满足三个前提： 一是继承人修为达到元胎境，或为潜龙榜上的天骄弟子。 二是缴纳贡献点五万，这比正常的洞府执事门槛少了一半。 三是在六个月后，面对至少三名执事候选人的挑战，证明实力。 若是无人继承或考察失败，洞府在六个月后才会流于其他人竞争。 当然，如果在六个月后，有新晋长老参与竞争，那玄冥洞自然优先供给长老，并且在归主后提格为地冥洞。 “也就是说，我如果想竞争玄冥洞的执事位置，就需要在六个月内成为执事候选人，并且到时候登台挑战？” 萧南对这条路更清晰了。 不过，黄月莪虽然风流成瘾，但是并无子嗣，其洞内真传、天骄内门也被萧南斩杀，六个月内难有继承人。 此外，就是地銮洞的消息。 黄月莪死后，王景鲮就销声匿迹了，只听洞里的弟子外出讲过，说是王长老带领洞内的真传弟子开始闭关修行。 目的是备战今年的洞府排名争夺。 而且蛊仙庙里传出消息，融蛊试验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已经有一名实验体成功融炼灵蛊，虽然蛊虫的品级不高。 这令所有人不再怀疑玄光洞公布的资料的真实性，王景鲮可能也是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不再盯着萧南。 不管怎么说，萧南是彻底安全了。 他趁这段时间又盘点了一下杀死黄月莪后的收获，当时她的储物袋褪在地上，死后被萧南捡走，一直没有查看。 一位长老的底蕴有多丰厚？ 萧南很快就看见大量的巫石堆积在袋中，不由惊住：“我发财了？” 一枚巫石折合十两黄金、百两白银，他粗略一数，有近千枚。仅仅这些就足以让他从一个穷光蛋变成富豪。 除此之外，还有瓶瓶罐罐的丹药，有些萧南认识，有些上面虽然标着名字，但是萧南也没听过，效用还须查验。 这些丹药的价值还在巫石之上。 而且里面有不少补血的益血丹、生血丹等丹药，以及促进修行的蕴蛊丹、养胎丹、升命丹、固神丹等丹药。 都是萧南后续修炼所需。 还有就是一套《姹女经》功法和三卷《御火术》《凤舞密录》《地蔓术》秘术，以及一件六品巫宝炼药炉。 黄月莪自恃有本命神通在身，倒是没有储备什么攻击、防御性的巫宝。这也可以理解，她毕竟是一名炼药师。 萧南暂时收起，慢慢研究。 …… 这一日，丁铭终于从外面回来，不过是一个人回到洞府住处。 随后就有弟子传唤萧南过去。 “衡儿死了。” 萧南一进入厅堂，就见丁铭一脸失落地坐在主座，双眼没有焦点，他的头发更白了，脸上的皱纹也密集。 萧南仍旧没有说话。 丁衡死了，他心情也很沉重。 但是就如彩柠一样，即便他已经长生，也终有力不能及之事。 所以他才需要变强。 唯有足够强，才有可能真正执掌造化玉书，从时间长河里捞回一些人。 不过往回想，丁衡病重，早就应该死了，萧南已经让他多活了三个月，度过了生命里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只是他的执念为什么会散呢？ “萧南，我寿元无多，应该活不了多久了。你现在已经登上潜龙榜，有权继承洞府。所以我想将玄光洞传给你。” 他的下一句话就让萧南全身一震。 “师父，人死不可复生，还请您节哀顺变，玄光洞不能没有您。” 萧南没有当真，而是躬身说道。 丁铭抬眼望过来，眼里有一种莫名的期盼，叹息道：“如果你是衡儿，该多好。” 须臾，他才继续说道：“萧南，我没那么快死，你这段时间要尽快提升修为，好应对继承擂台上的挑战。” 萧南终于明白，他是认真的。 这令他的整个计划都乱了。 他原本的打算是去竞争玄冥洞，虽然把握不是很大，且可能暴露自己更多的秘密，但是值得去冒险一试。 现在却有了第二个选择。 第六十八章 内门集会 不过，不管是玄冥洞执事争夺，还是玄光洞洞府继承，都不是短期的事。萧南只是记在心里，没有表露意向。 一切还须稳扎稳打。 因此他离开丁铭的住处后，就径自出了玄光洞，外面已经有人在等。 “阿南哥！你终于出来了！集会就快开始了，师姐都等着急了！”叶倾城一把抱住他的胳膊，雀跃着说道。 原来是内门集会的日子到了。 何慕仙白她一眼，清冷地说道：“萧师弟，我不着急，是有人着急。” 萧南拱拱手：“何师姐。” 至于是什么人在着急，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叶倾城不禁噘起了嘴。 三人寒暄两句，就准备出发。 萧南却略微驻足，回望向玄光洞，四周的药田仍在茁壮成长，洞口的文字一切照旧，但就是觉得莫名的凄凉。 整个洞府仿佛被染上一层暮色。 可如今明明是初晨。 叶倾城好奇地看着他出神凝望，问道：“阿南哥，你在看什么？” 萧南回过神，摇头道：“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这世界真孤独啊。” 身边的所有人终究会年华老去，或如彩柠、丁衡一样死去，即便身体安康，也有寿命终了化为黄土的时候。 世人都慕长生。 可是长生，何其孤独。 叶倾城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手臂，以为他是想念逝去的爹娘了，不禁牢牢抱紧在胸口：“不孤独，还有我呢。” 何慕仙不说话，但也看向两人。 萧南终于缓缓露出笑容，一如往日般干净：“没事，我们走吧。” 等他走了许久，丁铭才从座位里回过神，喃喃道：“衡儿，你别担心，为父会将玄光洞亲手交到你手里。” …… 青鸾峰，百步崖。 作为巫蛊殿下的七座山峰之一，青鸾峰以环境优美、视野开阔，被一致认为是最具观赏性和游玩性的山峰。 而这处百步崖就是以宽阔、平坦着称，崖石一路延展到悬崖外，从远处望去，宛如一柄尖刀戳进天空里。 在崖后不远，还有一排洞窟。 此时此刻，不管是百步崖的广场上，还是后方的山道上，都熙熙攘攘，聚着不少人，其中沿路还摆上摊位。 “极品水属性的寒晶石，换火属性的赤炎石，师兄师姐们来看看哟！” “重金求购增幅下体强度的秘术，懂得都懂，价钱不是问题。” “刚从外面运来的三眼妖熊，无论入药、炼器，还是烹饪，都是极品，求换三品以上的攻击性巫宝！” “……” 萧南一到这里，就被密集的人群惊住了。平时这些内门弟子分散在各峰，还看不出数量，现在就是乌压压一片。 他们或摆着地铺，或在沿路游逛，不时有人攀谈，当场置换或购买。 “确实有点像坊市。” 他感慨道。 叶倾城最是兴奋，每路过一个摊位，都要凑上去瞧瞧，询问半天后又一个不买，气得好几位内门师兄咬牙。 何慕仙则平静跟着，似乎对这些东西完全不感兴趣，偶尔停留，也是注目在一些亮晶晶例如寒晶石的东西上。 除了她们，坊市里还有许多衣着靓丽、容貌典雅的师姐妹，她们或巧笑嫣然，或文静观赏，形成一道风景线。 不少师兄更是主动上前攀谈。 萧南观察了一阵，就发现坊市里售卖的大多是二品至五品的物件，这些也是炼巫境和炼蛊境惯用的品阶。 “阿南哥，我听说真正的好东西在里面。喏，就是那四个洞窟。” 叶倾城好不容易走到了后面，指着不远处的洞窟说道，“这是甲乙丙丁四洞，甲字最佳，丁字最次。” “等到下午申时，就会有潜龙榜上的天骄内门，在洞里主持拍卖。一些珍贵的宝物、灵材、功法才会出现。” 她竟然打听得十分清楚。 何慕仙禁不住笑道：“你也就对这些五花八门的事情感兴趣了。” 萧南觉得有意思，不知道这拍卖场里会不会有自己需要的东西。 “进去有什么条件吗？” 他好奇地问道。 叶倾城这才露出狡黠的笑容：“当然，至少得是潜龙榜上的弟子，或者缴纳一万贡献点作为押金，每人可以带两名同伴进去。阿南哥，你带我们进去呗！” 原来她在这里等着萧南呢。 萧南戳一下她的小脑袋，笑道：“好吧，难得出来玩，都依你。” “阿南哥最好了！” 叶倾城高兴得跳起来，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在萧南脸上啪唧两口。 于是三人继续在坊市里逛着。 不一会儿，萧南就忍不住采买一些新奇的物事，例如可以互相感应的霓虹石，短距离传音的玉螺，可以迷晕修士的毒雾，以及更快化去骨骼的化尸水等。 他的贡献点还剩不少，因此并不吝啬，还给叶倾城买了只会飞的纸鹤，给何慕仙买了一串亮晶晶的手链。 两人都很高兴，玩得不亦乐乎。 转眼，时间就到了下午。 三人也逛累了，干脆寻了处地方，摆上摊位，售卖一些小玩意。 萧南在南离部落就攒了不少东西，除了赠给辛隆的螭龙耳炉，还有太安国出产的蝉翼飞刀，薄如蝉翼，锋利异常；宁山毛尖，一种唇齿留香的好茶；琉璃盏，可以积蓄天地灵气为灵液的修行巫宝。 除此之外，还摆上一些炼巫境、炼蛊境的丹药，这些他都用不上了。 出乎意料地是，这些玩意儿竟然十分受欢迎，不时有人咨询购买。 三人都尝到了乐趣。 萧南更是收获了不少贡献点。 时间很快到了申时。 叶倾城跳起来说道：“走走走！我们快点去洞窟里的拍卖场！” 她拉着萧南、何慕仙两人，就往百步崖后面跑，来到第四处洞窟。 这四处拍卖洞窟层次由低到高，拍卖场也是错开举行，先是丁字窟，最后才是甲字窟，因此他们先来这里。 他们查验萧南的身份令牌，得知他是潜龙榜第63位就恭敬放行。 但是，萧南才踏进洞门，突然听到后方的坊市里传来一声言语。 “哥，我跟你说了，丁衡的死跟我没关系，我就是推了他一下。谁知道他那么不经摔，一倒地就不行了。” “行了，我信你。只是丁疯子那边你避着点走，最近待在洞府里别出门。还有，这件事别对任何人提起。” “嗯，我知道了，你今天带我逛完坊市和拍卖会，我就回去闭关。” “……” 两人的声音很低，但是萧南武道修行不弱，五感灵敏，听得清楚。 “丁衡的执念为什么会散？” 他一下子就握紧了拳头。 第六十九章 擎天印 “你们先进去。” 他转身出了丁字窟，就见一个身材挺拔的俊朗青年领着一个笑意吟吟的白净少年，往丁字窟的洞口走来。 “这是我的身份令牌，查验吧。” 俊朗青年露出和煦的笑容，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递给守门弟子。 “啊，原来是祁师兄！” 对方略一查看，就惊诧地叫道，然后恭恭敬敬地递回身份令牌。 白净少年露出一副傲然：“哼，我大哥可是潜龙榜第43位的天骄。” 俊朗青年摇头道：“休得炫耀，不过是微末本事，算不得什么。” 守门弟子对他的谦虚更是敬佩，恭敬说道：“祁师兄，里面请。” 萧南与两人擦肩而过，瞥见那身份令牌上刻着“地陷洞、祁钰”字样。他松开手掌，心里的杀意却一下子涌起。 “这位师弟，请恕我眼拙，刚才过去的是哪位师兄，有什么来历？” 他见对方走远了才问道。 守门的是一位青衣弟子，笑道：“萧师兄，这是祁钰祁师兄，今年19岁，就位列潜龙榜第43位，是地陷洞的真传天骄，他父亲就是地陷洞的祁阳长老。” 萧南赞道：“难怪如此丰神俊逸，这种天骄师兄，我定要攀谈一番。” 青衣弟子跟着叹道：“是啊，可惜我与祁师兄差得太远，就算想巴结也没有门路，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萧南回到洞窟，没走多远就视野开阔起来，里面极为宽广，像是挖空了大片山腹一样，四周点缀着灯盏。 亮如白昼，美轮美奂。 “阿南哥，我们在这边！” 叶倾城在不远处叫道。 萧南走过去，打量洞窟里的情况，这拍卖场在中间设有一处圆台，乃是核心；周边则是一排排阶梯、座椅。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第七排。 因为进洞有门槛，里面的弟子不多，一共只有四十多人，还是含了同行两人的缘故，不过外面还在陆续进人。 祁钰所在的位置是第五排。 “这里人多眼杂，不宜动手，只能等拍卖结束，等他们离场落单的时候。而且这里是昆吾山，我得谨慎行事。” 萧南寻思道。 那祁钰既然能排位潜龙榜第43，定是元胎境的高手，他如果动手，就得以雷霆之势，不能给对方缠斗的机会。 一旦拖延，就会引来其他人。 “这次集会一共持续四天，拍卖场也是从丁字到甲字错开举行，一窟一天。我完全可以等今天的拍卖结束。” 萧南定下心思，就开始观看今天的拍卖物品，很快有主持者登台。 “诸位同门，这内门集会不是第一次举行，因此规则我就不再赘述。接下来将请出今天的拍卖品，价高者得。” 这是一位内门师姐，萧南不认识，但他听到旁边议论她叫诸葛嫣然。 报价单位不是金银，而是贡献点。 “当然，如果卖品的主人能接受以物易物，也可以单独商议。” 诸葛嫣然补充道。 随即就是第一件拍卖品，乃是一件五品防御巫宝，名叫乾元钟。 这是保命的好东西。 一众弟子顿时纷纷叫价，很快就将乾元钟推上了一万贡献点的高位。 “我出点！” 祁钰突然大声报价道。 场内弟子不禁惊叹：“一下子就涨了2000贡献点？是谁什么壕气？” “原来是地陷洞的祁师兄，那没事了，这价格太高，我就不追了！” “恭喜祁师兄获得防御至宝！” “……” 热闹声中，第一件物品成交。 祁钰接过青衣弟子呈过来的乾元钟，随手递给他的弟弟，向四周拱手道：“多谢诸位相让，我只有这么多贡献点，为舍弟买件护身巫宝，接下来就不掺和了。” 他自恃身份，不打算再在丙字窟的拍卖会出手，而是留待甲字窟。 众人只道他谦让，纷纷赞叹。 接下来，又有丹药、矿石、灵植、功法、秘术等依次拍卖。 萧南暂时都不缺，因此只是观望。而何慕仙与叶倾城两人都不富裕，因此也是看个热闹，不时大呼小叫地拍手。 不知不觉，拍卖会就到了尾声。 “诸位，今天我们拍卖会还有一件压轴物品，谁能拍到就看各自的本事了！不过在此之前，先上一件添头。” 诸葛嫣然故意卖了个关子，美眸轻眨，让青衣弟子端上一个托盘。 “这是本次拍卖会的倒数第二件物品，乃是一件邪兵，诸位请看！” 她伸手揭开托盘上遮盖的红纱布，露出一只巴掌大小的黑色方印。 “此宝名为擎天印，堪比六品巫宝，乃是早些年名震蛮荒的黑鸦老人所炼，威能可以开山裂石，但是每次使用都会损耗持有者的寿命，因此说是添头。” 诸葛嫣然笑吟吟地介绍道。 众人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擎天印威力确实非同凡响，但是若要消耗寿命，就没有几个人愿意了，因此只算是凑个热闹，为接下来的压轴物品预热。 “诸葛师姐！这东西好归好，但没人敢用啊，还是快点流拍吧！” 有人直接叫道。 诸葛嫣然摇头道：“话不是这么说，这擎天印虽然损耗寿命，但如果在关键时刻，说不得就是救命的物事。” 她显然是还想拍出个好价格。 但是底下的人都不买账。 萧南目光闪烁，见现场一时陷入冷寂，说道：“我出1000贡献点！” 众人齐齐向他望来。 “还真有人拍？莫不是个傻子吧，损耗寿元，等于摧毁修行根基。” “嘘，我认识他，他是潜龙榜第63位的天骄内门，名叫萧南。” “他就是萧南？玄光洞的那个疯子？听说他杀人不眨眼，动手就是爆血拼命，用燃血秘术已经将寿元耗尽了？” “就是他没错了。” “……” 他们有些理解萧南为什么要竞拍这件擎天印了，因为他是个疯子！ 他想用擎天印拼命！ 众人的脸上都露出忌惮神色，这种疯子自己可千万小心，别招惹。 诸葛嫣然纳闷了，怎么这群家伙一下子就蔫了，没有人竞拍？ “1000贡献点一次！还有人出价吗？1000贡献点两次……” 她环顾众人，发现他们眼观鼻鼻观心，丝毫没有对擎天印的兴趣。 诸葛嫣然不由失望地宣布道：“1000贡献点三次！成交！” 很快，有青衣弟子将擎天印端下台，萧南不动声色地将其收下。 众人这才露出对压轴品的期待。 诸葛嫣然则有些好奇地望了一眼萧南，才说道：“接下来请压轴品！” 第七十章 延寿丹 萧南心里则十分兴奋：“擎天印？损耗寿元的邪兵？此宝合该为我所用。这样，我又多了一件新底牌。” 众人不知道他的心思，已经完全忘记这件事，望向台上的压轴品。 只见青衣弟子端着一只小巧玉瓶上台，静静地立在诸葛嫣然身前。 “今天的压轴品是一种极为罕见的丹药，位属五品，名为延寿丹。这一瓶一共十粒，每粒可以增寿十年！” 诸葛嫣然轻声介绍道。 下面的弟子们立即炸锅了！ “延寿丹？一粒十年，一共十粒！那就是增寿一百年！天呐！” “不管是亏损寿元需要补充，还是本身修行的寿数不够，这就是极品的宝贝啊。要知道多少人直到老死都没法突破元胎、塑命等大境界，如果增寿百年……” “这还是一方面，就我知道有不少突破和攻击性的秘术都是消耗寿元的。如果有延寿丹，就相当于有了底牌。” “我总算明白刚才为什么要卖出擎天印这样的邪兵了，我该竞拍的！” “别废话，这东西……” “这东西我要了！谁敢抢，就是与我为敌！我出5000贡献点！ “滚一边去！我出！” “……” 诸葛嫣然还没宣布出价，底下就自己争了起来，萧南也是目光一缩。 “一粒就能延寿十年？” 他看向身旁的叶倾城，只见少女的脸上露出一副渴望的神色，不过她自己知道自己的贫穷，小手捏紧了衣裙。 “我在一见面的时候，就察觉到她修行了碎元诀。这次她能突破炼蛊境，应该就是靠这门消耗寿元的秘术吧。” 萧南盯向台上的延寿丹瓶。 “不止如此，师父……丁铭他连番使用燃血秘术，寿元将尽。我若是将这延寿丹给他服用，是不是就能救下他？” 他心里暗暗想道，“如果他能再进一步，突破至塑命境，那就又可以大幅增加寿元，也许就是另一番模样。” 丁铭说他若死了，就将玄光洞传给萧南，可是萧南突然不想他死了。 “这延寿丹我势在必得！” 萧南眼眸一凝，就要出价。 可是，就在这时候，只听一声清朗的嗓音喊道：“我出三万贡献点！” 拍卖场里顿时一静。 众人抬眼望去，就见祁钰平静地举起报价牌，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踏马的，你不是说不再参与竞拍吗？现在就出尔反尔了，不要脸！” “算了，他毕竟是潜龙榜上的天骄，今天来的少，他们都在等甲乙档次的拍卖。凭我们恐怕没法与他争。” “艹，憋着气真难受！” “三万，凭我们可拿不出！” “……” 他们的脸上都露出无奈神色。 正准备出价的萧南反而停住了手，将死之人，与他竞争做什么？ “祁钰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 这一刻，他的杀意很浓。 叶倾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问道：“阿南哥，我怎么觉得有点冷？” 萧南摸一摸她的脑袋：“这洞里没太阳，所以阴森了些。没事，拍卖会就要结束了。我们出去就暖和了。” 何慕仙给她披上一件外套。 这令萧南有些诧异。 她清冷地说道：“平时经常下山或闭关修炼，因此我习惯随身多带几套衣裳。” 她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的储物袋里，不止是几套的问题，而是堆积着各种各样的衣裳，不同款式应有尽有。 不过，都是清冷、素净的风格。 说话间，拍卖会就结束了。 最后的压轴品不出意外，被祁钰得到，成交价是贡献点。 这对许多弟子是一个天文数字。 “你们先回去，我再去趟巫蛊殿。” 萧南出洞之后，就说道。 叶倾城依依不舍地与他告别，相约明天同一时间再来逛集会。 何慕仙拉着她离去。 萧南假装往巫蛊殿的方向走，实际上却在山路里绕了一个弯，来到青鸾峰往橙明峰的路上，也就是去地陷洞的方向。 不一会儿，祁钰两人出现。 “哥，你送我的这件乾元钟我很喜欢，而且一旦用了，就是罩住全身，全方位无死角的防御，安全得紧。” 祁锋兴高采烈地说道。 祁钰微笑着点点头：“你喜欢就好。不过，我手里这瓶延寿丹才是真正的珍贵，我知道一门辅修突破元胎境的秘术，就是需要消耗寿元，对我有大用。” 像他这样的天骄内门，瞄准的方向就是巫蛊殿长老的位子。 而想成就长老之位，最低的标准就是修为达到塑命境。 他今年19岁，是元胎境初期，如果能在30岁之前突破至塑命境，就有极大的可能申请成为巫蛊殿的长老。 “哥，我的修行天赋远远不如你，这辈子只能指望你照顾了。” 祁锋艳羡地说道。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祁钰禁不住笑道，“只要有我一口饭吃，就绝对饿不着你。再说了，还有爹呢。你啊，就少惹事就行。” 他们娘亲死的早，祁钰心里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位弟弟。 因此平时也多溺爱。 “哥，你放心吧！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怎么会到处惹事……” 祁锋噘嘴说道。 但是他还没说完，就见对面的山道上出现一位少年，拦住他们去路。 “丁衡是怎么死的？” 只听对面冷冷地问道。 祁锋心里一突，叫道：“什么丁衡？我不认识，哪来的疯子，也敢拦我们的去路……咦，我记得你！你不就是刚才拍卖会上那什么玄光洞的萧南吗？” 他恍然大悟，原来这人和丁衡一样是出自玄光洞，难怪来找麻烦。 “小子，我劝你少管闲事，丁衡的死跟我没关系！我大哥可是潜龙榜第43位的天骄，你可远远比不了！” 他当即恶狠狠地威胁道。 祁钰也收敛了笑容，平静说道：“这位师弟，你问的什么丁衡，与我兄弟二人没有任何关系，你可以走了。” 这处道路是萧南特意挑选的位置，十分偏僻，也没有什么人经过。 祁钰像是觉察到了什么，身上已经暗暗运转巫元，在戒备对方。 不过，正如祁锋所说，他们之间的差距很大，他不认为自己会输。 “既然你们不说……” 萧南轻声说道。 祁锋不屑地看着对方着急的模样，退后一步，就想让大哥出手，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个难忘的教训。 可是下一刻，就听对方说道： “燃血秘术——三十成！” “巫宝——擎天印！” 祁锋惊骇地看见那巴掌大的漆黑方印脱手飞出，瞬间化作巨大的山峦压下。 轰—— 第七十一章 火精石 萧南在得到擎天印后，就在暗暗把玩，琢磨它的用法。 他在过来的路上就弄明白了，这确实是一件损耗寿命的邪兵，而且消耗寿命越多，威力越大。 现在就是他试验的时候。 三十倍加成！ 百年寿元瞬间耗尽！ 祁钰面色大变，身上骤然腾起青色的光芒，结成防御阵纹。 这是他的护身内甲。 他之所以不要乾元钟这样的防御巫宝，就是因为已经有了这件六品的贴身鱼纹甲，寻常元胎境攻击难伤他分毫。 祁锋也面露惊恐，匆忙催动刚得到的乾云钟，将自身完全笼罩。 但是那山峦漆黑如墨，宛如颠倒天空而落，给人沉重压抑的视觉。 轰—— 擎天印砸在两人的防护上。 不论是那鱼纹甲的护体光芒，还是罩在身上的乾元钟，瞬间破碎。 “不可能！这是塑命境的攻击！” 祁钰的脸上面露震撼，旋即就全部化为恐惧，“锋儿！快跑！！” 铛。 他竭力回头，却见那全方位无死角的乾元钟骤然收缩，直接被打回巴掌大小的原形，跌落在祁锋脚边。 轰—— 漆黑方印落在地上。 整个地面陷落数丈深，那潜龙榜第43位的祁钰已经整个化为肉泥。 倒是祁锋被印角震开，只是吐血萎靡地趴在深坑边缘，还存留一口气。 “大哥……死了？” 他瞪大眼睛，犹自不敢相信。 旋即有无尽的悲伤和失落感直冲脑海，他的眼泪禁不住地往下掉。 “现在你可以说说，丁衡为什么死了？祁锋，我只给你十息时间。” 萧南收回擎天印，说道。 祁锋抬头，望向这个恐怖的少年，叫道：“你这个疯子！你杀了我哥！我……我爹绝不会放过你！你死定……呃。” 他摸着脖颈，那里出现一个血洞。 “你的时间超了。” 萧南冰冷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祁锋已经没了声息。 萧南根本来不及打扫战场，直接储物袋一收，将祁锋的尸体和地上的乾元钟装走，身形如电光火石消失在原处。 半刻钟后，两名身穿褐衣的执法弟子赶到，一看现场就叫道：“有人在这里动手，这威力……超过元胎境！” “要么是真传弟子，要么是长老。此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昆吾山里动手，而且这血腥味……是被压成肉泥了！” 萧南之所以没有收走祁钰的尸体，是因为他连尸体都没有了。他只取走了血淋淋的鱼纹甲和泥土里的储物袋。 “这种层级的争斗我们处理不了，上报执事吧！不过，此人首尾干净，一击即走，恐怕很难追查到踪迹。” “这不是我们烦神的事，你留下看守现场，我回执法阁禀报。” “……” 两人很快就定下处理策略。 …… 转眼就是两日后。 萧南神色如常地陪同叶倾城、何慕仙两人参加了乙字、丁字的拍卖。 两场拍卖会上宝物很多，但是萧南都没有再竞拍，只是看个热闹。 倒是弟子人数变得少了些。 坊市里有议论，说是地陷洞的祁氏兄弟拍得一瓶延寿丹，结果半路被人截了，一个成了肉泥，一个下落不明。 而且执法阁查了两天也没进展。 这令许多内门弟子望而却步，不愿意再到这次的集会里蹚浑水。即便来参与拍卖的弟子们也谨慎了许多。 萧南见此，也安心下来。 他悄悄又盘点了一遍收获。 祁锋的乾元钟被擎天印强行压破，钟身有些许破损，但不影响使用，只是威能有所下降，只有原本的七成。 祁钰则有不少身家。 除了一件六品的贴身鱼纹甲，储物袋里还有一百多枚巫石、元胎境的修炼丹药，以及两件巫宝和一本秘籍。 里面最让萧南感兴趣的，就是这本秘籍，名为《九转造命诀》。 功效是在元胎境圆满的时候，消耗寿元和特定的物品，功成九转，积累到极致，一举冲破瓶颈，晋升塑命境。 “冲关的秘术！” 萧南仔细研读之后，就暂且搁置，“我现在是元胎境初期，距离圆满还远，不急着修炼，倒是缺遁术。” 元胎境界不能飞行，但是已经可以修习火遁、水遁、土遁等秘术。 拍卖会上他倒是看见两本遁术，但是价格都不菲，他根本竞拍不起。 “稍后还得去巫蛊殿兑换。” 萧南将此事按下。 这两天他又陆续打听了一下丁衡的事，那日在殿前广场上有不少人在，因此他没花多少功夫，就知道了详情。 “丁衡，你的执念散，恐怕是因为你的修行进展太过缓慢，与他们在一起玩耍，总是格格不入，遭到嘲笑……” 萧南感叹一声，“推倒你的元凶我已经杀了，希望你能安息吧。” 这次与祁钰一战，他倒是摸清楚了擎天印的极限，最多消耗百年寿元，发挥出堪比塑命境初期的一击。 不过，它可以与燃血秘术叠加。 威力大致在塑命境中期，因此他才那么简单地击溃了祁钰的防御。 “阿南哥，你在想什么呢？甲字场的拍卖就要开始了！你快看，听说结束之后，还会有蛊仙庙的真传过来！” 叶倾城雀跃地说道。 萧南这才打量甲字窟的情况，这一场人数少了许多，不过来的都是重量级人物，至少有二十位潜龙榜上的天骄。 说是内门集会，但也来了不少真传弟子，在这些天骄里占半数。 主持人依然是诸葛嫣然。 她扫视全场，笑道：“接下来我们要拍卖的是一件火属性矿石！” 有两名青衣弟子抬着一个大箱子上台，在上面的锁扣一按，四壁垂落，露出中间一块半人高的赤红色矿石。 “这块矿石名叫火精石，里面蕴涵丰富的火属性灵气，对于修炼火属性功法、秘术的人有奇效，欢迎竞拍！” 她简单介绍道。 不过，这是甲字拍卖场，出品的东西自然非同一般。而且在场的人都是人精，不缺少对火精石很熟悉的人。 因此，她话音未落，就有人眼睛放光地叫道：“我出5000贡献点！” 萧南与叶倾城三人继续看戏。 但是就在这时，萧南觉得储物袋里微微震了下，他稍一探查，就发现那件朱雀图此时散发出渴求的光芒。 “火精石对朱雀图恢复有利？” 萧南脸色微沉。 这朱雀图正是上次他在望乡山用来对付蛮纹部落巫咸的巫宝，只是它是一次性消耗，然后要半年才能恢复。 可是现在这火精石竟然能加速它的恢复，那这矿石就不得不争了。 “我出贡献点！” 第七十二章 溷灵镜 刚才出价的人立即望过来，眼里闪过危险的色彩。 “这位师弟，我是地炎洞朱寅。这火精石对我有大用，还请给个面子。” 他开口说道，然后举起竞价牌，“我出贡献点！” 萧南望向此人。 朱寅就是这次参与甲字窟拍卖的真传弟子之一，在潜龙榜上位列第27位，今年正好20岁，元胎境后期。 这些都是他在旁人的议论中采集到的信息。 “朱师兄，若是别的物品，我当让就让了。只是这火精石同样对我有大用，还请师兄见谅。”萧南略微拱手，竞拍道，“我出贡献点！” 他对这块矿石势在必得。 不过，盘点他的资产，里面巫石很多，但是贡献点真的不多。 除去上次坑了黄月莪和王景鲮得到的贡献点，就是这次在坊市上卖东西赚的一些，总计也只有出头。 因此，现在的报价可以说是他的底价。 他之所以一次性加价这么多，也是想让朱寅知道自己的决心，知难而退。 果然，在他报出的高价后，朱寅眉头紧皱，已经在犹豫。 要知道就算他是真传弟子，攒了这么多年，但刨去日常开销，现在手里的积累也不过接近10万贡献点。 但是他这次来集会，可不是主要为了火精石，而是为了最后的三件压轴品。 如果此时因为火精石，就花掉2万多贡献点，那么他在最后竞拍压轴品的时候，势必捉襟见肘，难以竞争。 萧南略微握住拳，等待他的决定。 朱寅看一眼火精石，突然咬牙报道：“我出贡献点！” 萧南的眼眸霎时间沉凝。 四周的弟子们也都看向两人。 “一块火精石，花费贡献点，朱师兄可真是壕气啊！” “如果按照正常市价，这火精石最多值一万贡献点，但是这东西毕竟少见，有所溢价也是正常。” “这哪是有所溢价，分明是大大拔高了价格啊。依我看，朱师兄定将这叫萧南的小子给恨上了，你们等着瞧吧。” “不错，拍卖会结束后，还有论道交流的环节，到时候蛊仙庙的真传天骄也会过来，朱师兄恐怕会挑战这小子。” “……” 他们议论纷纷，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诸葛嫣然在台上问道：“火精石，贡献点第一次！还有人竞价吗？” 她的脸上满是笑意，这块火精石可是卖得一个好价钱，她作为主持人，在结束后也能得到不菲的抽成佣金。 下方的弟子们默不作声，再无出价。 “火精石，贡献点第二次！还有人竞价吗？” 她再次报道。 朱寅回过头，挑衅地看一眼萧南，那意思仿佛在说：“小子，原来你就这点身家？” “火精石，贡献点第三次！还有人竞价吗？” 诸葛嫣然最后一次报道，然后她拿起拍卖槌，就打算敲定这笔交易。 但是这时候，萧南突然出声问道：“诸葛姑娘，我记得拍卖会也能以物易物吧？我的贡献点确实不足，不知道可否用其他物品补价？” 诸葛嫣然一怔，旋即露出璀璨的笑容：“当然可以，不过补价的物品只能按市价的七折，师弟你想清楚了吗？” 朱寅则面露寒光地望过来。 这小子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萧南不理会众人的神情，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瓶丹药，说道：“此丹名为养胎丹，位列四品，能助元胎境修行。” 话音一落，众人都面露诧异地望向他。 四品养胎丹，乃是初进入元胎境时，最好的奠基丹药。 这家伙竟然不留着自己用？这是下了血本了吗？ 有青衣弟子走过来，将萧南的丹药呈上去。 诸葛嫣然接过来一看，倒是熟知行情，拍拍手掌，笑道：“这一瓶养胎丹一共十粒，可以折合2万贡献点。” 萧南点点头，这价格算是公允。 至于这丹药的来历，当然是源自死去的黄月莪。 所以萧南丝毫也不心痛，点头道：“那我先加价4000，就报贡献点吧！” 朱寅顿时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只在我的基础上加价1000，另外还晾着贡献点，分明是在震慑我！可恶！” 他在心里怒吼道。 不过，面子上他倒是极为克制，挤出笑容道：“罢了，既然师弟喜欢，那我就割爱好了。” 说着，他放下竞价牌，放弃竞争。 诸葛嫣然笑道：“既然如此，刚刚的这位……唔，是萧师弟是吧？你剩下的贡献点还可以在下面的拍卖里使用。如果没用完，我们会在结束时一并退还。” 她显然是听到了刚才底下的议论，所以暗暗记住这名长得不错的少年叫萧南。 萧南则拱手谢道：“有劳。” “火精石，贡献点第一次！还有人竞价吗？” 诸葛嫣然举起拍卖槌宣告道。 三次之后，无人竞拍，萧南顺利拿下这块火精石，直接将其收进储物袋。 随着袋子里的朱雀图再次一震，他明显感觉到整个火精石里的灵气，在以潮水一样的速度涌进图案里。 上面的朱雀神鸟由光芒黯淡变得鲜艳，宛如展翅高飞、全身沐浴火焰的绝代凶兽。 萧南心里大定：“按照这个速度，只要再过半个时辰，朱雀图应该就能恢复使用了。我又多了一件底牌。” 他感觉到满满的安全感。 不过，没有人发现，朱寅的眼底掠过一抹阴翳，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让这叫萧南的小子付出代价。 拍卖会继续举行，终于在一个时辰后迎来尾声。 “诸位，我们现在就要请出甲字窟的最后三件压轴品，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诸葛嫣然在台上顾盼生姿地问道。 然后，她示意青衣弟子端上第一件压轴品。 “此宝名为溷(hun)灵镜。” 诸葛嫣然揭开托盘上的红纱巾，露出一个半立在盘面上的古朴铜镜。 “位阶只有五品，但是它的功效特别罕见，乃是可以蕴养魂体、灵体，并且有增进它们修行变强的特性。” 她扫视一眼全场说道，“这对于魂巫、灵巫等修行方向的弟子尤其有用，珍贵程度我就不多说了，直接起拍！” 朱寅的目光已经炽烈地盯在这件铜镜上。 这就是他此行的目标。 萧南也心里一动，溷灵镜？蕴养魂体？那对自己的蛟魂不是也有用？ 而且蛟魂长期潜伏在影子里，终究有风险，容易被昆吾山里的长老发现，若是收进溷灵镜里，就稳妥多了。 不过，他看着场内目光灼灼的一众真传、内门弟子，觉得自己恐怕没有把握与他们竞争这样的压轴品。 “罢了，我先试试看。” 第七十三章 蛊仙庙 在他思虑的时候，朱寅已经率先报价：“我出贡献点！” 他气势磅礴，再加上如此高的开场价，直接镇住了许多人。不过今天来的弟子里有不少天骄，仍然跟着报价。 很快溷灵镜的价格就被抬到了6万的高点，萧南为之咋舌。 “赵师兄，这溷灵镜我有大用。若是师兄割爱，我愿意另做补偿！” 朱寅故技重施道。 不过这次他客气了许多，因为这赵师兄是潜龙榜第22位的天骄。 “朱师弟，你也知道我修炼的是魂巫方向，这溷灵镜对温养阴魂有奇效，因此抱歉了，我出贡献点！” 赵抟轻笑道。 他是天绝洞的真传弟子，不论是身份，还是修为，都稳压朱寅。 朱寅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瞧了瞧溷灵镜，猛然咬牙道：“！” 众人惊住，他竟然加价这么多。 赵抟的笑意不变，颔首跟道：“看来朱师弟对溷灵镜是势在必得啊，那我也再试试。我出贡献点！” 两人算是较上劲了。 萧南和一众弟子乐得看戏。 “！” 朱寅心都在滴血，这已经是他的全部身家了，如果不是这溷灵镜关乎他捕捉一只先天火灵，他也不会下此血本。 这是他晋升塑命境的希望。 赵抟的笑容有些凝滞，随即温和笑道：“溢价太多了，我放弃。” 他看向朱寅的目光有些冷。 诸葛嫣然笑得合不拢嘴，连问三声后，将溷灵镜敲定成交。 朱寅喜不自胜。 接下来两件压轴品也很珍贵，各有妙用，就与萧南没有关系了。 临近终了，诸葛嫣然在台上笑道：“诸位，接下来就是今天的重头戏，也是本次内门集会的最后一个环节。” “众所周知，蛊仙庙是我有河部落的支柱，里面天骄不断，历代至强者也大多是从庙里诞生。但是他们一心苦修，很少露面。今天就是最好的机会。” “我们请来了蛊仙庙的两位年轻天骄，请诸位移步坊市交流！” 一行人眼露兴奋，一边往外走，一边议论纷纷：“没想到这次集会真的请到蛊仙庙的弟子了，这可不常见。” “听说他们人数虽然少，但无一不是绝顶之资，有非常人的能力，甚至有人不到20岁就晋升塑命境。” “那是自然，真龙榜上有半数都是蛊仙庙出来的人物，只是不知道这次来的是谁？我估计请不到什么强者。” “嘿，这我知道，这两位虽然不是强者，但都是非同一般的人物。一位据说是弦月灵尊的转世，一位是12岁的少年天骄，三个月就从炼巫境冲至元胎境。” “嘶！这么厉害？就算是赵抟师兄，也是17岁才晋升元胎境吧？” “……” 萧南听着他们议论，也总算明白自己的修为进度，已经是拔尖的。 他现在也是12岁，元胎境。 他心里也寻思道：“不知道来得是谁？会不会是我曾经的故人？” 一行人很快来到坊市中间，此时外围已经聚集了许多弟子看热闹。 里面已经划出一片擂台区域。 随着他们到来，全场安静下来。诸葛嫣然走到擂台中央，笑道：“今天我们请来了蛊仙庙的两位天骄交流。” “第一位是我们蛊仙庙圣姑的亲传弟子，本命灵蛊为极其罕见的豨神蛊，此蛊只有千年前的弦月灵尊融炼过。” “因此，她也被蛊仙庙的长老怀疑是弦月灵尊的转世，出自毕岐部落孟氏，直到年初才被接到山中修行。” 说到此处，萧南全身一震。 下一刻，果见一位面带白纱的素裙女子款款走出，向众人微微施礼。 “小女子孟瑶见过诸位。” 她比以往沉静了许多，全身上下透着雍容的气度，更显绝代风华。 萧南敏锐地发现对方的目光在人群里逡巡一圈，落在他的脸上，那一双美眸里瞬间浮现惊喜、雀跃的神色。 诸葛嫣然有些讶异，自己这位好闺蜜怎么盯着一个方向看？她沿着目光望去，却见人头耸动，不知道望谁。 “瑶姐姐，这次麻烦你了。” 她抱住孟瑶的手臂，撒娇道。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孟瑶能来到这次内门集会，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萧南与之对视，却觉得一阵怅然，他们有些日子没见了。进了昆吾山后，更是如进樊笼，见面的机会更少。 这孟瑶就是蛮纹部落巫咸追查的另一个目标，当年她与萧南一起进过星尊遗墓，最后墓里也只有他俩生还。 巫咸的兄长巫濉就是死在里面。 孟瑶也是他来到这方世界后，第一次牵动心弦的女子，不过两人年岁差得太多，有缘无分，终究只能匆匆告别。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萧南在心里叹道，“可是如今又是另一番模样，我得长生，永存世间，你却终有一日要红颜迟暮，化为枯骨。” “我反而更不敢触及这样的感情，否则长生岁月恐怕永留遗憾。” 想到这里，他的眼眸变得坚定。 孟瑶仿佛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什么，眼睛里的惊喜化作幽怨。 两人都没有上前相认。 诸葛嫣然继续说道：“第二位也是蛊仙庙的新晋天骄，今年刚满12岁，才进昆吾山就融炼八品灵蛊金翼蝉，天资出众，短短三个多月就已经晋升元胎境！” “更难得的是，他一心修行，痴于剑道，年纪轻轻就已经领悟只在太安国武道强者身上才有的剑意。” 一名面黄肌瘦的少年，背上背着剑，走到台上，向众人行礼。 “南离部落兰云见过诸位。” 萧南看到对方，露出笑意，没想到这次来的两人都是自己的故人。 兰云与他同出一个部落，不过家境贫寒，其父亲在一次狩猎时丢了一条腿，好在他天资出众，才闯出一条路。 萧南没少帮过他。 兰云目色平静地扫过眼前诸人，也终在人群里看见了静立的萧南。 他的眼里露出三分喜色。 随着两人出现，台下弟子们兴致高昂，纷纷开始拍掌、叫唤。 “孟师姐，请眼熟我呀！” “不愧是蛊仙庙的天骄，真不简单，我这辈子都没福分进去啊。” “不知道这兰云有多强，才12岁就晋升元胎境，还领悟了剑意，未来必成一代剑巫，潜龙榜要换人了哦！” “看什么兰云，孟师姐风华绝代，直如仙子降世，才是我等追求。” “……” 萧南只是静静看着。 诸葛嫣然示意大家安静，说道：“这次交流意义非凡，不过空口无凭，可有哪位师兄师姐愿意登台演示？” 众人恍然，原来交流的意义在这里。 他们都跃跃欲试，要知道这可是在蛊仙庙的弟子前露脸，能得到多少指点说不准，但是能结识一二也是善缘。 正在这时候，朱寅上前笑道：“诸葛师姐，独自演示岂非无趣？不如我挑一位弟子，现场比试一番？” 说着，他转过身挑衅道：“玄光洞萧南是吧？可敢登台一战？” 第七十四章 半师之礼 萧南低调做人，不想惹事，于是拱拱手说道：“朱师兄说笑了，你是真传弟子，元胎境的强者。我不过是一介内门，炼蛊境修为，就不上去出丑了。” 他现在对外的修为境界是炼蛊境，在台上不能用全力，反而束手束脚。 而且他哪里不明白，这朱寅就是在故意挑衅，报拍卖场里的私仇。 众人也觉得他说得有理。 诸葛嫣然笑道：“朱师弟，要么你再换一位对手，赵抟师兄如何？” 赵抟露出笑容道：“乐意奉陪。” 朱寅瞬间脸色一变，辩解道：“赵师兄修为精深，我就不打搅了。” “倒是萧南这边，我可以压制在炼蛊境界，咱们只比招式和修为底蕴，我绝不动用元胎境力量。你看如何？” 他是打定主意盯着萧南了，人群里有人窃窃私语，骂他欺软怕硬。 诸葛嫣然不无思量道：“如此也好，萧师弟，你看行吗？” 萧南看向目光灼灼的朱寅，明白今天是不能善了了，也罢，就让他明白自己不是任人揉捏的柿子，别太过分。 “那就请朱师兄赐教吧。” 众人让开一条路，让他登台。 朱寅哈哈笑道：“好说好说，今天我们就是点到为止，萧师弟尽管出手，好让蛊仙庙的两位天骄点评一二。” 说着，他的身上燃烧起火焰。 他出自地炎洞，修行的是火系功法，元胎境的路选的也是火巫。 因此他的一手御火之术出神入化，围观的弟子们觉得热浪扑面，立即向后退出三步，惊道：“好强的火焰！” 有人解释道：“这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一种异火。天生火种，无木而燃，是为异火。这种火都有各种妙用。” “我听说过，朱师兄降服的异火名为赤陨心炎，能烧人魂识，不能用元识探查，只能以肉眼观看和对抗。” “朱师兄能位列潜龙榜第27位是真强啊！他即便压制修为在炼蛊境，也不是这叫萧南的家伙能敌的。” “嘘，开始了！” “……” 萧南看着对方的赤陨心炎，笑道：“朱师兄，说来真巧，我是一名炼药师，早年也曾炼化过一种火焰，名为灵明异火！今日就献丑，与你比试看看。” 他摊开手掌，一道炽白色的火焰霎时间出现在他的掌心，不住跳跃。 这灵明异火还是他在南离部落结草庐学习炼药的时候所炼，来源则是冭皓星云的那座遗墓里的一盏油灯。 他平时只是用来炼药，从来没有用于对敌，这次也是他在尝试。 “灵明异火？” 作为火属性精修的朱寅也没听过这种火焰，“呵呵，真是什么人都敢玩火了，萤火之光也敢与皓日争辉？” 萧南不与他废话，直接手掌一翻，炽白色的火焰化为长河涌去。 朱寅轻蔑一笑，身上的赤陨心炎也直接对撞过去，两道火势瞬间交织在一起，但是赤陨心炎微微一颤，就被那炽白色的火焰快速同化，沿着火势烧来。 “这怎么可能？！” 朱寅慌了，连忙驱使更多的火焰扑出，才勉强与灵明异火抗衡。 他最擅长的就是火焰，没想到才一出手，就栽了个大跟头。这种自己引以为傲的方面被碾压的感觉极其憋屈。 他眼眸一转，撤去火焰说道：“没想到萧师弟还擅长火焰，我就不以大欺小了。不如再试试拳脚功夫！” 说着，他脚步绕开火焰冲出。 底下有人小声议论道：“不要脸，亏是地炎洞的真传弟子呢！” 萧南没有办法，只能同样收了火焰，但是嘴角反而露出笑意。 他的身形宛如麋鹿蹿出，刹那间欺近朱寅身前，然后化作熊形气势，脚步在地面深踩，一个肩肘重重撞出。 朱寅猝不及防，“砰”地一声飞出。 “这是……武道？” 他被摔得七荤八素，猛然一咬牙，再次冲出，“秘术——轻身！” 他的身形瞬间如猎豹一样灵活，手掌灌满巫元，抓向萧南的脑门。 “雕虫小技。” 这回轮到萧南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身体化作猿形，巧妙躲开攻击，同时伸手一拳，砸在朱寅的肩部关节。 “哎哟。” 朱寅觉得全身一麻，旋即只见对方脚下一踢，令他失去全身平衡。 砰—— 他如狗吃屎一样趴在地面。 下方的弟子们再也忍不住，纷纷笑出声：“朱师兄这是在演吗？我不懂啊，还真以为他是被萧南碾压呢！” “屁，这就是被碾压！” “可是怎么会这样？朱师兄不是潜龙榜第27位的真传天骄吗？怎么会打不过一个内门？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啊！” “我听人说过，这萧南位列潜龙榜第63，祖籍在太安国，从小就兼修武道。朱师兄与他比招式是自取其辱了。” “难怪……” “……” 台上的朱寅羞愧难当，猛然爬起身，眼眸里爆发出赤红色的光芒。 “本命神通——” 他下一刻就要用出底牌，但是诸葛嫣然及时制止道：“朱师弟，可以了！今日咱们只是切磋，点到即止。” 朱寅不得不收了神通，嫉恨地看一眼萧南，转身看向诸葛嫣然。 “这小子侥幸炼了一团异火，又兼修武道，我一时不察吃了亏。哼，若是真的生死相搏，十个他也已经死了！” 他只能在嘴上找回场子。 诸葛嫣然也不点破，巧笑道：“瑶姐姐，你要不要点评两句？” 孟瑶款款施礼道：“我才进昆吾山不久，修为才至元胎境圆满，点评谈不上。不过，我的豨神蛊擅长观运。” 她看向朱寅，说道：“朱师弟，我观你眼底泛红，印堂发黑，气运有消亡之势，最近还是不要再与人动手的好。” 朱寅面色不愉，气运之说虚无缥缈，哪能当真，但是他表面还是谢道：“我会多加注意的，多谢孟师姐告知。” 说完，他瞥过萧南的眼里，还闪过一道寒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连番折辱他，岂能就这么算了。 “哼，等着吧。” 孟瑶不知道他心里如何想，而是继续看向萧南：“这位萧……师弟，资质不凡，兼修武道，很适合战巫之路。” “我这位兰云师弟同样精修剑术、武道，不如请他点评两句。” 众人惊诧：“战巫？那不是斗巫殿的最高传承吗？听说是唯一一个能与星巫匹敌的传承，但是修行极难。” 萧南颔首，没有解释。 兰云则目露期待地上前，躬身一礼道：“你曾说这世间有三种剑境，如今我苦修七年，你观我可有精进？” 众人愣住。 他执的……是半师之礼！ 第七十五章 三种剑境 “他们之前认识？而且萧南曾指点过兰云修行？这……怎么会？” “我知道了，我记得潜龙榜上记载过，萧南也是出自南离部落。他们是同族，所以从小就认识，难怪！” “可是三种剑境是什么？” “……” 旁边人议论的时候，朱寅的脸已经涨成猪肝色，这叫兰云的蛊仙庙弟子竟然看都没看自己，实在目中无人。 因此他不等萧南开口，就揶揄地笑道：“兰师弟，不知道你说的剑境是什么，不如说出来让大家见识一下？” 他是不信萧南懂什么剑境的，正好借此机会嘲笑一番。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唯有下方的叶倾城露出猫咪一样的笑容，她自然也认识兰云，而且知道他们两人当年讨论剑境时的经过。 何慕仙则眼露异彩，她刚才见萧南戏耍一样的连败朱寅，就已经觉得他极其不简单，没想到他还懂剑。 要知道她与兰云一样，都是痴于剑的修行者，矢志成为一名剑巫。 “什么是三种剑境？” 她的眼里露出好奇和期待。 萧南属实有些尴尬，什么狗屁剑境，其实都是当年他见兰云年纪小，随口瞎编的，没想到对方一直当真呢。 下一刻，果见兰云一脸认真的说道：“我曾问萧南，何为剑？” “他说，常言剑者，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后之以发，先之以至。世有三剑，为天之剑、地之剑、人之剑。” 众人微微一怔，凝神倾听。 兰云遥望天际，心向往之：“天之剑，以阴阳造化为锋，日月为锷，群星为脊，山峦为镡，因缘为夹，包以四时，制以五行，持以春夏，行以秋冬。” 他微微摇头，轻叹道，“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此剑一出，天下莫能挡也！” 话音未落，全场众人已经大惊失色，这世间竟然有如此剑境？ 诸葛嫣然更是喃喃念道：“以阴阳造化为锋，日月为锷，群星为脊？怎么会，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剑法？” 何慕仙已经听得呆了。 她握剑的手都情不自禁地颤起来。 朱寅脸色难看，他本来是想拿话堵对方，顺便让萧南出个大丑，没想到他竟然真能说出如此浩然缥缈的剑境。 兰云不理会众人的惊叹，继续说道：“地之剑，以三山为锋，以四宇为锷，以五湖为镡，以六合为脊，以无垠后土为夹。此剑上法圆天，下法方地，中和民意。” “此剑一出如雷霆之震，八荒无不宾服矣！” 众人心生神往。 如果说刚才的天之剑代表造化，那这地之剑代表的就是乾坤了。 可是不管如何，他们似乎都终生难以企及这样的无上剑境。 “可恨，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世间有这样的剑境啊！可望而不可即！” 有人捶胸顿足。 孟瑶的眼里露出满足之色，如果不是如此惊才绝艳，智如妖孽，她又怎么会认定，这就是自己一辈子等的人。 她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挂着一枚小巧、白净的传音玉螺。 上面刻着一个“仙”字。 诸葛嫣然急不可耐地追问道：“兰师弟，那人之剑又是什么？” 众人也回过神。 是啊，那天之剑、地之剑穷他们一生也达不到，但还有人之剑呢！ 他们齐齐望向台上，面露期待。 兰云笑道：“人之剑，蓬头突鬓，垂冠，曼胡之缨，短后之衣，瞋目而语难，相击于前，上斩颈领，下决肝肺。” 他不住摇头，“此剑争强斗胜，命绝道消，即便得剑之势，明剑之意，登剑之极，又于修行何益！” 只是此次摇头与上次截然不同。 众人禁不住面色发白，全身震颤，有人身上甚至涔涔流下冷汗。 蓬头突鬓，争强好胜。 说的不就是他们自己吗？ 何慕仙手上骤然一松，那长剑当啷落在地上，竟然一时不敢再握剑。 “萧师弟，这就是剑境？” 她喃喃自语，宛如魔怔一样。 越是痴于剑的人，越是修炼剑法的人，越是被这番言语所震撼。 人群里甚至有人一掌拍断长剑，叫道：“罢了，我不配练剑！” 兰云再次看向萧南，恭敬地行礼道：“请再看看我的剑吧。” 众人随着他的目光望向台上的少年，内心五味杂陈，即便他现在只是一名内门，但也让蛊仙庙弟子求教。 人与人。 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朱寅面色煞白，已经根本不敢再说话，趁人不注意的时候退进人群。 萧南察觉到众人的目光，知道自己再也不能不说话了，于是看向兰云说道：“那你演练一遍剑法给我看看。” 兰云面露大喜。 他直起身，身上已经腾起一股凝重的剑势，周身有清风乍起。 他缓缓拔剑，剑身如逾千斤，复又轻轻一按，剑身“铛”地按回剑鞘。 兰云躬身问道：“请指教。” 众人有些愣神：“这就结束了？剑法呢？我在哪？发生了什么？” 但是其中一些真传弟子脸色凝重，他们依稀看见兰云的剑以极快的速度刺出，又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插回。 而抛开速度不谈，那剑势变换之间，竟然透出四种不同的韵味。 他们说不清这是什么。 萧南赞道：“三轻剑法，轻重缓急四重剑势，没想到你已经将它们都练到极致。你距离剑意也只差一步之遥了。” 他与兰云从小一起长大，自然明白兰云修炼的剑法名称，他也曾在南离部落的传承殿里看过这本剑法秘籍。 众人这才回过味来。 这拳脚、兵器类的功法，从招式到法理，再到意，是一套完整的修行路径，在太安国更是武道的必备法门。 兰云已经跨过剑招、剑理的境界，将四重截然不同的剑势练到极致。 这就极为恐怖了。 别忘了，他今年才12岁。 “不愧是蛊仙庙的绝顶天才啊，未来成就剑巫，必定是我有河支柱。” “这种天资就算放在太安国，也是不世出的天骄，太可怕了。” “可是我怕的不是兰云，而是对面那个萧南，他竟然可以轻易分辨出兰云的四种剑势，是不是意味着他更厉害？” “嘶……有道理啊！” “……” 众人望向萧南的眼神变得忌惮，那隐在人群里的朱寅则面露怨恨。 兰云恭敬答道：“不错，这四种剑势我已经初步融合，两年内应该就能悟出剑意，我打算取名为三轻剑意。” “不妥。” 萧南摇头道。 第七十六章 故人心意 众人愣住，什么意思？ 能将四种剑势融合为一，悟出剑意，这不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事吗？ 为什么不妥？ 兰云也讶然地看向萧南。 萧南不急不慢地解释道：“兰云，三轻剑法的奥义在于‘三轻’和‘四字’，你有没有想过，其每一字都能成真意？” 他想到自己在《十二祖拳》里的三意阶段，是凝聚杀意、拳意和剑意，汇聚至头顶如三花，那轻重缓急四字呢？ 四种真意凝聚，而且都是剑意，那叠加之后将会是何等恐怖？ 兰云显然也想到了这点。 四种剑势融合为一种剑意，哪有四种剑意融合为更高级的存在厉害？ 他的路不应该局限在这里。 “原来如此！” 兰云恍然大悟，随即躬身一礼，“我明白了，多谢指点，我险些误了前程。等我有了突破，我再登门请教。” 众人也明白了萧南的意思。 如果兰云真的悟出四种剑意，融入剑巫之路，那绝对会极其强大。 有人跃跃欲试，觉得自己也行。 但是萧南摆手道：“这种路一般人走不了，寻常人悟出一种剑意已经是难得，何况是四种，但你可以试试。” 说完，他就向兰云和孟瑶微微行礼，退回到人群里，不再说话。 接下来，诸葛嫣然又挑选一些弟子上台演练，分别做了一些交流。 众人都觉得受益良多。 这次内门集会也终于到了尾声。 何慕仙犹自怔怔，问道：“萧师弟，你说这世间真的有天之剑吗？” 她无法想象那种以阴阳造化成就的天之一剑，该是何等浩然缥缈。这种剑法真的是人类能够施展出来的吗？ “天之剑……何师姐，既然这天下有修行到极致，叩门登仙者。那想来这种如仙人威能般的剑法也是存在的。” 萧南怅然说道，“你我距离这种境界还很远，远但非不可及。” 何慕仙的眼神里重聚光彩。 “是啊，远，但非不可及。” 她重新握紧长剑，语气里透着信念，“我这一生当以此为目标。” 萧南忍不住捂住额头，完了，又忽悠瘸一个。 随着众多内门弟子离去，百步崖安静下来，萧南说道：“倾城，何师姐，你们先回去，我留下处理点事情。” 何慕仙不解地看他一眼。 叶倾城连忙拉住她的手臂，有些酸溜溜地说道：“他这是要去会相好呢，我们两个累赘，就别打搅人家了。” 说着，她噘着嘴拉着师姐离去。 孟瑶当年在南离部落住过几日，后来南部峰会的时候还代表毕岐部落出面过，因此叶倾城知道她与萧南认识。 何慕仙好奇地望一眼身后的白裙女子，和叶倾城两人眨眼远去。 萧南回过身，却见孟瑶一声不吭地往后面的登山道上走去。 兰云凑过来说道：“萧南，孟师姐和我这次是专程冲你来的。” 萧南这才明白，哪有什么巧合是蛊仙庙的弟子被请出山来，分明就是他们两人自己想出山，目的就是见故人。 “我知道了。” 他点点头，也沿着山道拾级而上。 青鸾峰不愧是最具观赏性的山峰，此时他立在山道上，只觉得两侧山峦如画，有云雾如海水般滚滚流淌。 偶尔有仙鹤自其中徜徉，将雾气卷成长长的尾状，鼻间有山中清香。 孟瑶在山峰上停下脚步：“萧南，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昆吾山吗？” 萧南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如何不知，但仍然是摇头道：“不知道。” 孟瑶从腰间摘下洁白的传音玉螺，转过身，举在手中说道：“这是你来昆吾山的时候，路过毕岐部落所留。” “这上面刻着一个‘仙’字，我知道你是一心向往登仙之路，不愿为世俗儿女之情所累，所以我理解你的心意。” “既然你想登仙，那我便也来到这有河部落的圣地昆吾山，求取登仙之路。你若成仙，那我便随你成仙。” 她的心意在这一刻表露无遗。 萧南看向对面的女子，此时的孟瑶已经摘下面纱，露出白净玉嫩的面庞，那两只眼眸里有思念和执着混在一起。 琼鼻朱唇，黛眉轻颜。 背后有无尽云雾映照，阳光铺洒之际落下一束束霞光，将眼前的白裙女子衬托得宛如仙子立凡尘，如诗如画。 “孟瑶，我现在是玄光洞的内门弟子，你是蛊仙庙的真传，弦月灵尊的转世。我们之间，终究差着距离。” 萧南平静说道，“无论年岁之差，还是身份之别，我们都很难在一起。你若执意等我，那就再等我三年吧。” 三年，他会变得足够强大。 到时候，他或许可以做一些此前他没法做的事，比如正视这份感情。 孟瑶展颜笑道：“萧南，莫说三年，千年万年我都等你。” 她款款走过来，与萧南近距离对视。她的年龄比萧南高十二岁，个子也比萧南高出半个头，倒像是姐弟二人。 “你长高了。” 白裙女子突然掩嘴笑道。 萧南瞪她一眼：“你恐怕活不了千年万年那么久，但我可以。” 孟瑶的眼里满含笑意：“吹牛都不打草稿的，你要是真能活千年万年，那我就生生世世在轮回里等你。” 萧南长叹一声，拿她没办法。 下一刻，白裙女子就突然踏前一步，紧紧地抱住他，螓首埋在少年肩头，红唇喃喃：“萧南，好久……不见。” 他拍拍孟瑶的后背，想说些什么话安慰一下，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出。 唯有漫天云霞辉映流淌。 两人分开，又寒暄了许久，孟瑶才说道：“我要回蛊仙庙了。庙里规矩多，平常不能出来，你要是遇到困难，或者哪怕没遇到困难，也可以来找我。” “对了，你知道我的能力，我观你印堂发暗，周身有血煞环绕，怕是最近会有血光之灾，你最好别到处跑。” 萧南面色一凛。 他见识过孟瑶趋吉避凶的观运手段，因此对其十分相信，于是点头道：“那好，我回去之后，就老实闭关。” 他打定主意最近都不出玄光洞了。 随即，两人告别。 萧南沿着山道而下，发现兰云抱着剑，一直守在这处山峰的下方。 他微微颔首，就此离去。 不过，在他离开没多久，原本坊市的位置就有一道遁光尾随过去。 第七十七章 鹬蚌相争 萧南行走在回去的路上，盘点这一趟收获，着实令他心喜。 巫宝方面有擎天印、鱼纹内甲和乾元钟，以及祁钰储物袋里的两件巫宝，辅助修行的坐月蒲团和聚灵玉佩。 丹药方面有延寿丹。 矿材方面有火精石。 功法方面有《九转造命诀》。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抢来的巫石、灵材和丹药，可谓收获颇丰。 “可惜没有拿下那溷灵镜，也没有遇到合适的遁术。” 萧南略觉遗憾。 青鸾峰距离赤炼峰较远，中间要路过三处山峰，其中不乏僻静处。 萧南走到一处山道，突然脚步一顿，回头说道：“哪位师兄在开玩笑？” “咦，你竟然能察觉到我的行踪！” 只见一身赤袍的朱寅从山林里走出，一脸阴狠地望向萧南。 他对眼前这名少年恨之入骨，对方不仅抢了他的火精石，还在坊市上击败他，令他颜面扫地，实在不可容忍。 萧南略微皱眉：“朱师兄？” 事实上，他早就通过蛟魂察觉到有人跟踪，但开始的时候他以为对方只是同路，直到走出许久他才觉得不对劲。 “萧南，交出火精石，然后跪地给我恭恭敬敬磕三个头，我可以放了你。否则此地偏僻，倒是适合杀人毁尸。” 朱寅直接说出目的。 他这趟追截萧南，就是为了抢他的火精石，折辱他，然后杀了他。 所以磕头饶命只是笑谈。 萧南目色沉凝，退一步道：“朱师兄，火精石我已经用出一半，剩下的师兄若想要，我可以折价卖给你。” 朱寅的眼里露出戏谑，笑道：“哈哈，萧南，你可真是天真啊！别以为你认识蛊仙庙的弟子，我就不敢杀你。” “我告诉你，迟了！现在我不仅要你的火精石，还要你的命！” 他担心有其他弟子路过，已经不愿意耽搁时间，身上燃起炽烈的火焰。 此时他不用压制境界，顿时爆发出属于元胎境后期的强横力量。 “小子，受死吧！” 朱寅瞬间化作一团火光，逼近萧南的面前，熊熊火海随之覆盖过来。 萧南眼睛一眯，周身出现一圈钟形壁障，挡住火海的侵袭。 “乾元钟？” 朱寅像是想到了什么，“那地陷洞的祁钰两兄弟是死在你手里！” 萧南已经趁此机会，退出三丈距离，随手一抛，出现一枚漆黑方印横在半空，刹那间化作山峦大小，重重压下。 “你知道得太多了。” 恐怖的威压瞬间降临在火海上方。 朱寅面露惊惧地收拢火焰：“邪兵！堪比塑命境的攻击！” 火海凝如实质，抵挡擎天印的降落。但听“轰”的一声，火焰四散。 擎天印飞起，露出底下的情况。 只见朱寅身上顶着四分五裂的赤红铠甲，跪在地上，嘴角不住溢血。 他已经受了重伤。 对方竟然不顾消耗寿命，也要强行驱使擎天印这种邪兵重伤他！ “你这个疯子，我杀了你！” 朱寅怒恨交加地喝道，眼里红光直冒，“本命神通——赤眸！” 只见两条细长的赤红色火线自他眼眸里射出，宛如激光一样，刹那间就到了萧南面前，“铛”地一声，击破防御。 乾元钟缩小跌落。 然而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响起，擎天印再次落下，朱寅猝不及防地叫喊一声：“你竟然还能用出……” 随即，他就成了肉泥。 他临死前都没想明白，这种消耗寿命的邪兵，不是代价极大吗？ 对方怎么能连用两次？他就不怕寿命消耗光，当场衰老而死吗？ 可惜，注定不会有答案。 萧南凝聚出一圈圈聚巫盾，串行挡在两条赤眸火线上，终于将其残余的力量陆续耗尽，但他的人也退出十丈。 “呼，不愧是真传中的天骄！” 他喘着气停下。 通过这场战斗，让他明白，这擎天印威力虽然大，但有两点不好。 一是需要与敌人拉开距离，二是除了消耗寿命还会消耗大量巫元。 以萧南现在元胎境初期的修为，也大抵只能全力用出三次。 萧南迅速调息恢复，看向朱寅身死的地方，打算收取战利品离开。 可是，一道人影突然落下。 “啪啪啪。” 对方拍着掌笑道，“有意思，我本来只是想截杀朱寅，抢回原属于我的溷灵镜，没想到教我见识了一场大战。” 他捡起肉泥里的储物袋，轻笑道，“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啊！” 萧南目光一凝：“赵抟！” 此人赫然就是在拍卖会上与朱寅针锋相对的天绝洞真传天骄赵抟！ 他在潜龙榜上位列第22位，比朱寅还要高出5位。而且他是出自天绝洞，这不是一般长老的洞府，背景惊人。 “萧师弟，你藏得好深啊。原来你已经晋升元胎境，以你的资质，足够成为真传了。不过你用这种邪兵……” 赵抟温和笑道，“自毁根基，寿元无多，你已经毁了。现在的你还能用出几分力？不如师兄送你一程吧。” 说着，他根本不废话，身体化作一道长虹冲出，双掌向下一按。 与此同时，两道阴影在幽暗里接近萧南，往他的身体钻去。 萧南面色一沉：“魂巫！” 下一刻，蛟魂自脚底游弋而出，拦截侵袭过来的两只阴魂。 赵抟讶然叫道：“你竟然是魂巫？” 萧南翻掌与他对轰在一起，却觉得一股庞然巨力涌来，令他不住后退。 这是元胎境后期的力量！ 不过，赵抟看他硬接自己全力一掌而没有受伤，更觉得讶异：“不对，你这是武道与巫道结合，你是战巫！” 一名豢养魂灵的战巫？ 他觉得新奇。 “不过，不重要了！”赵抟孑然笑道，“今日你必死无疑！” 砰—— 地面的岩石骤然碎裂，从中钻出一只硕大的蚯蚓，将其托在高处。 “这是我的妖傀，堪比元胎境圆满。萧南，你寿元亏空，油尽在即，又是以一敌二，你凭什么与我斗？” 赵抟居高临下地笑道，旋即一指点出，“宝贝儿，给我……吃了他！” 蚯蚓妖兽驮着他瞬间扑出。 他与萧南不一样，一共豢养了三只魂灵，有两只游弋在外，还有一只则寄生在蚯蚓妖兽体内，长期潜伏在地底。 而且擎天印的用法刚才被他瞧见，在有心防备之下，已经难以建功。 赵抟将一切算计得清清楚楚。 此人……必死无疑！ 萧南眼见危机临近，不得不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副画卷缓缓展开。 同时，他轻声念道：“火生万物，羽飞天下。人行朝暮，凤栖梧桐！” 第七十八章 朱雀神图 赵抟的脸上露出畅快的笑容。 他每次争斗，都喜欢这种胜券在握，眼看着对手绝望的感觉。 “哈哈……” 他禁不住要笑出声，但是那对面的少年手里有画卷展开，露出一只展翅欲飞的朱雀神鸟，喷发出无尽火光。 热。 前所未有的热。 空气如同被高温烧成虚寂。 然后，他就瞪大了眼睛，眼见蚯蚓妖兽的头颅在火光里化为飞灰，随即是躯体……以及火光里的自己…… “不！” 他绝望地嘶吼。 但是声音已经被火海淹没，整个落下的庞然巨兽和脑袋上的人影消失得干干净净，原地只剩下烧焦的肉香。 萧南一步迈出，接住自己刻意留下的储物袋，飞一般地离去。 至于那两只无主的魂灵，已经被蛟魂一口吞下，化作养分。 …… 昆吾山，娲祖峰。 一座圣庙坐落在崎岖的山道尽头，从远处望去，宛如直接天空。 有白云如流水环绕，其中隐隐有圣钟响起，惊起云雾中的仙鹤。 这里就是有河部落真正的圣地。 蛊仙庙。 此时，一名身穿霓裳羽袍、头戴圣女冠的中年美妇人突然睁开眼睛。 一旁竖立的天巫杖轻轻震颤。 她起身握住天巫杖，遥望向青鸾峰的方位，惊诧道：“朱雀神图的气息？可是为什么这么弱……难道是他的后人？” 作为有河部落的圣姑，地位崇高，她自然熟知往昔岁月里的秘密。 在五万年前那个天骄纵横的年代，蛊仙老祖之所以能在蛮荒地域打下莫大疆域，叩门登仙，不全是因为自己。 还因为他有一批追随者。 其中就有一位惊才绝艳的盖世强者，名为冭皓星尊。不过他晚年登仙无望，退隐在南离山，传下南离部落。 这朱雀神图就与冭皓星尊麾下的朱雀神将有关，传说他为求长生，曾在一处绝谷种下天命梧桐，守护其成长。 后来，其渐渐演变成一个部落，名为火羽部落，但是好景不长，冭皓星尊陨落，四神将内斗，朱雀也消失不见。 但是他曾留下一件至宝，乃是他亲手绘制的朱雀神图，内蕴无穷神力。但是此图早已消失在万载岁月里。 没想到今天，她再次感应到了传承中记载的朱雀神图气息。 “千年之前，弦月灵尊坐化，我有河部落再无至强者坐镇。如今瑶儿出现，朱雀神图现世，这是大兴之兆吗？” 圣姑一步迈出，身形跨越空间出现在远处，再一迈步，消失在山上。片刻之后，她已经出现在青鸾峰上。 “是三名弟子在争斗，修为……很低。两人死了，出手的人跑了。” 她略一翻手，现场有光影流转，回溯出动手的景象，但是没有声音，那动手之人的样貌也被一层迷雾隐去。 “咦？为什么我看不清他？” 圣姑十分诧异，“难道是朱雀神图的力量，遮掩住了他的命数？” 她无法理解。 不过，她看得出，这是一名少年人，年岁应该在10至15岁之间。 “罢了，只要你是我有河部落的族人，有成为至强的资质，就迟早有一天会显露头角，希望……你能足够强。” 她放下心思，不再追究。 这时候，有身穿褐衣的执法弟子匆匆赶来，嘴里叫道：“闹出动静的地方就在这里，快看看，别再出人命了！” 最近昆吾山里不平静，才死了地陷洞的祁钰两兄弟，他们被祁长老逼得一刻不得闲，要是再出事就完了。 “咦，王师兄，那里有个女子，地上有血迹，她莫不是就是凶手？” “卧槽，这是肉泥，和上次那个一模一样，是同一个凶手干的！” “大爷的，这是不想让我们执法阁安生了是吗？回去就上报斗巫殿，这活老子干不了了，让殿里的执事来吧！” “……” 一行三人不住抱怨。 他们很快就看清楚情况，向对面的霓裳女子叫道：“我们是执法阁弟子，你现在嫌疑最大，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圣姑转身瞥向他们，没说话。 “你踏马的聋子吗……妈呀！” 上前的弟子才要发威，就被霓裳女子微微一拂袖，扫得横飞出去。 “滚。” 剩下两人齐齐一颤，只觉得一股恐怖的气息冲荡在脑海里，自己的生死已经完全不被自己所掌控，好强！ 一人脑中灵光一亮，想起此前被斗巫殿的长老去过一次娲祖山，远远曾经看过一位族中高层，那衣裳、圣冠…… 完了！ 他猛然跪倒在地，连连在自己脸上扇耳光，哭求道：“圣姑饶命啊！” 其他两人愣住了。 圣……圣姑？ 有河部落最高的执掌者之一，巫榜第三的盖世强者，昆吾山的支柱？ 他们哪里有资格见这样的大人物，此时已经吓得脑袋完全懵了，只能颤颤巍巍地匍匐在地，一起叫喊求饶。 但是他们磕得脑袋都红了，也没见对方吩咐什么话。等到一人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才发现圣姑已经早就走了。 “呼……命保住了！” “这案子咱们碰不得，遇到圣姑的事谁也别传出去，否则我宰了他。” “回去我就申请调岗，不，还是下山历练去吧，山上太危险了。” “……” 三人各抱心思，小心张望一眼，就像撒开腿的兔子一样跑离现场。 …… 赤炼峰，玄光洞。 萧南并不知道后续发生了什么，他出于谨慎，第一时间就远离了事发地，而且到其他山峰又绕了两圈才回来。 “这擎天印以后在山上不能用了，还有鱼纹内甲和乾元钟也得收起来。包括这延寿丹……也得低调一阵子。” 他暗暗寻思。 “不过，孟瑶说的血光之灾应该是指朱寅、赵抟截杀的事吧？我应该是度过去了。不行，我还是闭关吧！” 他这阵子得到的功法、丹药不少，正是闭关转换成修为的时候。 萧南思虑既定，又打开赵抟和朱寅的储物袋，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发了！发了啊！” 他粗略一看，就发现一堆巫石、巫宝、丹药和灵材等堆砌在里面。 两人的身家几乎追得上黄月莪。 尤其是里面的巫宝和功法，都是两人日常储备和这次拍卖所得。 萧南不缺巫宝，因此只是大致看了下有两件防御巫宝、三件攻击巫宝和两件辅助巫宝，就没有急着研究。 他看向功法。 魂巫的修行秘术《御魂巫经》。 遁术《化虹术》。 炼器秘术《赤炼器典》。 控火秘术《火灵书》。 萧南禁不住露出笑容。有了，一切都有了。这才是自己腾飞的契机啊。 “闭关！合该闭关！” 他一挥袖，房门“砰”地合上。上面垂下一只木牌，写着【扰我者死】。 丁衡已死。 他不想再有下一个“彩柠”了。 第七十九章 新的天地 三个月转眼即逝。天气已经变得十分炎热，到了深夏季节。 期间丁铭来看过三次，见萧南闭关修行，不理俗事，以为他听进去了“为继承洞府变强”的话，十分欣慰。 因此，他后来就不再关注。 这一日，萧南从静坐里睁开眼睛，身形一晃，就化作长虹蹿出，落在房门前，正是夺自赵抟的遁术《化虹术》。 “不错，有这遁术在身，无论赶路还是逃命，都有了依凭的手段。” 萧南十分满意。 这化虹遁术与五行遁术还不一样，乃是直来直去的遁空秘术，不能钻地、潜水，但是速度远胜其他遁术。 等到晋升塑命境之后，还可以作为驭空的遁术，支撑凌空飞行。 然后，就是《御魂巫经》。 萧南伸手取出溷灵镜，蛟魂从中游弋而出，其得到溷灵镜滋养，又吞了赵抟的两只阴魂，体型变得更加凝实。 从威力上讲，现在的蛟魂应该足以令塑命境的强者僵直半息。 如果强行侵占对方的肉身，则大抵只能对付炼蛊境圆满的对手。 否则，就需要先将对方打成重伤，才能顺利侵占他的躯体。 而且《御魂巫经》里记载了魂灵的多种妙用，萧南也修成了两种。 “分魂术！” 萧南向蛟魂一指，只见其身体骤然虚化，分散成两条体型更小的蛟魂，一只昂首吐信，另一只盘旋游弋。 “这样我就可以操控更多的活尸，而且可以分开使用，一只用于控尸，一只用于探查，或同时侵占对手身体。” 他再次一翻手。 “爆魂术！” 只见两只小蛟魂瞬间合一，整个身体膨胀起来，“砰”地爆炸开。 有恐怖的精神冲击荡开。 须臾，才有一只黯淡虚弱的蛟魂游回溷灵镜里，眼神颇为幽怨。 这是一共精神冲击的秘术，代价就是蛟魂自爆。每次使用之后，蛟魂都需要在溷灵镜里蕴养三天才能恢复。 此外，就是控火秘术。 萧南收起溷灵镜，继续试验自己的我能力，手掌摊开，有炽白色的灵明异火燃起。他并指掐火，向外一抛。 “火灵术！” 灵明异火霎时间涌出，在地面上攒聚成人形，缓缓站起身体。 它面貌呆滞，满是火焰，但是与萧南心意相通，可以简单作战。 “倒是有些作用。” 萧南想到它的一些搭配战术，再次挥手，地面又出现一只火灵。 他感应一下自身的情况，最多只能操纵两只火灵，“未来如果足够强，我或许可以召唤一群火灵结成阵法。” 这火灵术正是抢自地炎洞朱寅的《火灵书》里记载的核心秘术。 可惜当日他连使用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萧南的擎天印一下拍死。 除此之外，他还研修了黄月莪储物袋里的《御火术》，不过此术更偏向于炼丹使用，因此萧南只学到入门。 他精修的是储物袋里的另外两门秘术，《凤舞密录》和《地蔓术》。 前者为身法，与化虹术截然相反，乃是在小范围里的腾挪之术。萧南已经将其与自身武道里的凤形融为一体。 后者是木属性的召唤藤蔓术法，黄月莪在对付丁铭的时候曾经用过，乃是从地底钻出藤蔓，干扰、缠绕敌人。 也是黄月莪自娱自乐的术法。 萧南主要是看中其控制能力，如果在争斗时缠住敌人半息，就能占据先机。 他依次试验完自己的新能力后，就是查看自身的修为情况。识海里的景象已经演化成一番天地，十分玄奇。 萧南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这样，但是他记得前世道家有泥丸宫、黄庭等说法，指的就是在脑海里自成世界。 “天脑者，一身之灵也，百神之命窟，津液之山源，魂精之玉室也。夫能脑中园虚以灌真，万空真立，千孔生烟，德备天地，洞同大方，故曰泥丸。” 萧南隐隐有所明悟。 元胎境修行讲究化胎、显景、炼胚和开命四步，等到他将泥丸世界演化至极致，就可以开始炼化灵蛊胚胎。 到时候也就是元胎境中期。 不过，他的路在这里已经不同，因为他并没有剥夺本命灵蛊的意识。 也就是说这只灵蛊胚胎会借助泥丸世界的蕴养破胎而出，拥有自我的意识修行，并且是一只练武的蛊虫。 “我的路不是炼胚，而是蕴胚。” 萧南内视自身的奇异状态，他体内的巫元和武道真元也因此连通，形成覆盖身体上下两个丹田的大圆满周天。 “这算什么？斗巫？” 如果非要给这种全新的修行体系一种定义，萧南反而觉得这是修仙。 这世间有炼气士吗？ 有真正的修仙者吗？ 萧南不知道。 “也许太安国会有。” 他想起来自己在通天峰下的镇魔洞里找到造化玉书的时候，父亲萧酒的雕像旁边还堆着一摊尸灰，那是追杀者。 其自太安国方向而来。 尸灰里有一柄折扇，上面绣着“须蓟仙宗”四字，也许这就是仙门。 不过，这个世界巫道、武道都能登仙，真有炼气仙门也未必如何厉害。 萧南推开房门，时隔三个月，再次屹立在这方天地的视野里。 有路过的杂役瞧见他，呼喊道：“萧师兄出关啦！快去准备吃食！” 自从他强势压下地冥洞，萧南就在玄光洞的弟子里获得巨大声望。 他微微一笑，吩咐道：“不忙着准备，我先去巫蛊殿点卯。” 也是时候打探消息了。 …… 又是三天匆匆过去。 萧南通过常茂等人了解到现在的情况，当日朱寅和赵抟死后，执法阁暴怒了一阵子，就突然销声匿迹。 斗巫殿也不再过问。 只剩下地炎洞和天绝洞的长老、执事还在追查凶手，不过三个月没有线索，这件事也就渐渐地被众人遗忘。 祁钰两兄弟的事情也差不多。 不过，这三个洞府都挂出了悬赏委托，只要捉住凶手奖3万贡献点。 萧南不以为意。 然后就是地冥洞的洞府争夺情况，已经有一名真传、两名资深内门宣布参与，他们都是元胎境后期的强者。 萧南现在还不是执事储备的资格，所以要想参与竞争，就得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尽快获得资格，时间非常紧。 “先解决延寿丹的事。” 他按下所有思绪，在外面溜达了三天，才回到玄光洞，拜访丁铭。 “师父，我偶然购得三粒延寿丹，听说每粒可以延寿十年。您如今寿元亏空，服用后定可以保玄光洞延续昌盛。” 他将延寿丹呈上，此时的丁铭越发苍老了，额头的皱纹几乎叠在一起。 这于他是救命的丹药。 但是丁铭伸手接过丹瓶，略微查看后，就抬眼问道：“祁钰是你杀的？” 萧南一惊。他做了再多伪装、布置，竟然还是被丁铭一眼看穿！ 第八十章 地缚阁 萧南心念电转，终究如实说道：“我查到是祁钰的弟弟害了丁衡。” 丁铭的手顿住：“杀得好。” 然后，他才收起丹药，虚弱地坐了一阵子，突然颤巍巍地招手说道：“孩子，你走近一些，让我好生瞧瞧。” 萧南微怔，看着油尽灯枯一样的丁铭，终究有些恻隐，迈步走上前。 丁铭的手落在他的脑袋上，抚摸道：“好孩子，好孩子，为父会将一切都留给你的，你可要守好这玄光洞。” 萧南眼眉抖了下：“为父？” 却听丁铭继续说道：“衡儿，你知道吗，其实我从未怪我你，也从未将你当成拖累。只要你健康长大，哪怕修为永远停滞在炼巫境，我也并不失望。” “现在我要死了，所幸你还在，玄光洞以后就交给你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宛如垂暮的老人在向子嗣交代最后的遗言。 萧南有种不祥的预感，等他说到停顿的时候，才打断道：“师父？” 丁铭一愣，像是被一柄剪刀剪断了思绪，恍然道：“是萧南来了啊，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我竟然才看见。” “……” 但是没等他说话，就见丁铭恍惚地摸着怀里的玉瓶念道：“恩？这是延寿丹？衡儿，还是你好，惦记着为父。” 他抬起头，溺爱地看着萧南。 “……” 萧南终于确信，师父疯了。 一时间，悲从中来。 这个杀人如麻的狠辣老者，也终于得到他应有的报应了吗？ 那些因为他试药、融蛊而死的人，也终于可以含笑九泉了。 可是，为什么自己会觉得难过？ “这是延寿丹，我先喂你吃了吧。” 萧南伸手抓过玉瓶，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直接就想给丁铭喂下。 然而他的手被按住。 丁铭目光灼灼地说道：“萧南，你在地冥洞一战时亏空了百年寿元，你比我更需要这延寿丹，还是给你服吧。” 他现在的样子又像是清醒的。 萧南有些分不清。 “师父，我还有延寿丹。” 没办法，他只好哄骗道，“这三粒是给你的，你一定要服下。” 事实上，他确实还有七粒延寿丹。但是他是长生者，根本不需要这些。 丁铭固执地摇头道：“不行。这样，丹药我先放着，后面再用。” 转而，他像是想起什么事情，突兀说道：“对了，萧南，三天后辰时你到地缚阁来，我交给你一些东西。” 萧南拗不过他，只好将延寿丹交回，退后两步道：“弟子遵命。” 他总觉得丁铭是在交代后事。 他出了房间，丁铭怔怔望着他的背影，半晌才轻叹道：“衡儿，为父知道你的病没治了，我……陪你一起死。” …… 萧南根本不知道玄光洞即将迎来变故，而是找到叶倾城，也不告诉她这是延寿丹，直接混着水骗她喝下。 这傻丫头二话不说就喝完了，喝完还舔着嘴唇，一副还想要的模样。 萧南戳一下她的脑瓜子离开。 “要想成为执事储备，一是有元胎境修为或登上潜龙榜，这一点我已经满足。二是要有举荐人，我得说服丁铭。” 他一边走一边思索道，“可是师父现在神智不清，不知道还能不能举荐我？然后就是十万贡献点和历练了。” 算一算时间，真的很紧迫。 像被他斩杀的黑蝇曲三多，就是在山下历练了数年，都没有达标。 而萧南只有三个月。 “贡献点可以通过上交宝物和巫石兑换，虽然比较亏，但可以试试。还有就是贩卖丹药，这是硬通货。” 他手里屯了不少巫石和丹药，而且他又是炼药师，赚贡献点不难。 “倒是下山历练得即刻申请了。” 萧南回到玄光洞，“等三天后，与丁铭谈完，请他出面举荐。我就向巫蛊殿申请下山历练，一切从简从急。” 关于历练，他已经提前做过布置。 别忘了，当日暗夜阁的那名暗哨莫桑桑，被黄月莪寄生后又被萧南斩杀，虽然重伤垂死，但最终并没有死。 她在山下重启分部事宜。 到时候有暗夜阁相助，萧南又自恃修为不弱，对历练之事很有把握。 …… 转眼就是三天后。 萧南来到地缚阁，发现此前有弟子常驻试药的楼阁变得空荡荡，只留下一个个药格立在墙边，里面也已经空了。 “师父。” 他向立在楼里的丁铭行礼道。 “萧南，你来了啊？” 丁铭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很正常，“来来来，我带你到三楼看看。” 萧南愣了下。 他记得很清楚，当日谭翎介绍地缚阁的时候说过，这阁楼是向地底建设，一共只有两层，以及千万别去第二层。 后来，他已经弄清楚，之所以不能去第二层，是因为里面封着丁衡。 “可是，这楼有第三层？” 他还没有发问，就已经被丁铭捉住手腕，拉着往向下的阶梯走去。 很快两人就到达第二层。 原本的千年寒冰早已不见，只剩空荡荡的房间，丁铭有些失神。 “衡儿，随我去第三层吧。” 他脚下轻轻一跺，就见右侧贴墙的位置裂开一条隐藏的阶梯。 萧南惊讶，还真有第三层！ 丁铭不由分说，拉着他下到阶梯里，里面很黑，仿佛经年不见天光的秘地，被两人沉抑的脚步声打破寂静。 噌—— 上方的阶梯入口陡然合拢。 两人陷入彻底的黑暗。 萧南有些皱眉，随即只见丁铭向左右两侧一指，有长明灯被点燃。 这时候，他终于看清楚第三层的布置。只见四周灌注水银一样的液体在缓缓流淌，中间立着一大一小两具棺材。 “师父……这是？” 萧南觉得十分不对劲了。 丁铭苍老褶皱的脸上露出笑容，安慰道：“衡儿，你怎么还叫师父，我不是说了吗，你就算修行了也还叫爹。” 萧南在阶梯上退步：“师父，我是萧南啊，你醒醒，我不是丁衡！” 丁铭有些愣神，呢喃道：“萧南？哦好孩子，是你啊。我早就跟你说了，衡儿，我不期待你有多厉害，咱健健康康的就好，你没必要扮做萧南哄我开心。” 然后，他指向下方的棺材笑道：“看到了吗？我已经安排好了新家。我知道你撑不了多久了，别怕，哪怕到了幽冥界，爹也会陪着你，谁也不能欺负你。” 原来那一大一小两具棺材，是丁铭给他自己和丁衡准备的。 而且，他恐怕在许多年前，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如果说第二层的千年寒冰代表希望，那这两具棺材就代表绝望。 这是他与丁衡的归宿。 可问题是—— 他是萧南，不是丁衡啊！ “丁铭，你疯了吗？你好好看看我！我不是丁衡，我是萧南啊！！” 第八十一章 地绝阵 他跑向闭合的阶梯口，用力拍打，但是那封闭处纹丝不动，反而荡漾起阵纹的光芒，与整个地下连成一片。 “衡儿，不要怕，这门是开不了的。等我们死了，这第三层就会沉入地底，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搅你我了。” 丁铭安慰道。 萧南看向那阵纹，只见其与四周的墙壁、中间的两具棺材呼应在一起，这是一种庞大阵法，而且他认识。 “地绝阵？” 这是玄光洞书房里的一种阵法。 丁铭笑道：“你竟然认识？不错，这就是地绝阵。阵眼就是为父，所以这阵法自我们踏入的那一刻就开启了。” “衡儿你看，当我们躺进棺材里，这些水银就会漫过来，将你我永远封存在里面。我们会走得很安详。” 说着，他已经下了阶梯，沿着小道走到棺材旁，向萧南招手示意。 萧南明白，地绝阵的阵眼就是丁铭，除非他死，否则这阵法解不开。 “哎，为什么要这样？” 他下了阶梯，立在另一具棺材前。 丁铭还以为他想清楚了，开心笑道：“对了，衡儿别怕。这死亡其实和出生都一样，我们感觉不到什么。” 萧南转过身，看向他，叹道：“师父，你为什么要逼我呢？我不想死，我也不是丁衡，你到底明不明白？” 丁铭愣了下，皱眉道：“你要反抗我？萧南，你竟然敢反抗我？” 萧南也愣住了。 “你没疯？不，你只是半疯？丁铭，丁衡已经死了，我不是他的替代品！” 他发现丁铭的眼里时而清醒，时而浑浊，或许他自己也分不清。 丁铭偏执地叫道：“不行！我不管你是谁，今日你都必须陪我死！” 说着，他大手一挥，有凝练的巫元化作锁链，缠向对面的萧南。 他是元胎境后期的强者，即便虚弱至极，也不是他人所能反抗。 但是出乎他预料的是，对面的少年身体轻轻一震，就震碎了缠绕在身上的锁链，两枚月刃在少年的背后浮现。 嗡—— 他踉跄后退。 “丁铭，曾经的我确实没法与你抗衡，但是现在我至少有三种方法正面击败你。我已经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萧南了。” 只听对面的少年平静说道。 丁铭的眼里亮起光彩：“你能修行了？而且这么强？杀了我！杀了我你就能出去了！衡儿，我希望你杀了我！” 他更显疯狂，蓦然燃烧最后仅剩的寿元，暂时回归到巅峰状态。 “我亲手教给你的月刃，就让我看看你现在练到了什么地步！” 他的背后也浮现月刃，在嗡声轰鸣中，向对面的少年斩去。 萧南也不吝啬：“我满足你！” 他的十指刹那间爆裂，手臂上血囊一颗颗破开，三十倍燃血秘术！ 月刃“铛”地与对方撞击在一块。 平分秋色。 丁铭哈哈笑道：“好！好！好！不愧是我丁铭的儿子！再接我一招！” 他身形一晃，两枚月刃陡然自左右两方向中间并拢，同频共振的音律里爆发恐怖的牵引力，“这叫双月并轨！” 萧南身体骤然化虹，退出三丈远，同时运用凤舞密录飞跃而起。 蛟魂瞬间出现，扑向丁铭。 对方的身体骤然凝滞，地面的水银里诞生水草一样的藤蔓将其缠住。 萧南伸手一点：“火灵术！” 一只由灵明异火构建的火人在下方站起身，一拳轰向丁铭的脑袋。 砰。 月刃及时回撤，挡住了这一拳。 丁铭变得更加兴奋：“魂巫！御火秘术！元胎境力量！你竟然藏得这么深，藏得这么深！快，快打死我！” 他脚步向前一踏，整个人仿佛跨越空间，出现在月刃上方。 “你也接我一拳！” 他的全身巫元聚集，牵动一团漆黑的力量，如同化身黑暗轰出。 萧南丝毫不惧：“天暴拳！” 地下室里突兀出现星光，环绕在他周身。然后，他的头顶有三花升腾，武道真意显现，凝聚在他的拳上。 “仙·天暴拳！” 无尽拳意轰然对上。 丁铭“砰”地一声就被重重轰飞，撞在远处的墙壁上，滑落进水银里。 “好，真好啊！巫武双修！咳咳……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早发现你！” 他疯一般地叫道。 “你现在有资格继承我的洞府了！玄光洞……以后就交给你了！” 说完，他的气息急剧滑落。 燃血秘术的时效已经到了。 他燃烧剩余寿元，逼出萧南的手段，也到了真正油尽灯枯的时候。 “我……终于要死了啊。” 丁铭像是卸下了全身的重担，露出前所未有的笑容，“再也……不用费力地活着了。衡儿，为父来陪你了……” 他在水银里，向棺材爬去。 这里就是他的永眠之地。 萧南停下手，怜悯地看着他，曾经的那个黑袍老者何等霸道凌厉。 如今，却落得这般凄凉。 但是于他而言，又是一种解脱。当他闭上眼睛，一切都与之无关了。 “帮……帮我。” 丁铭的力气耗尽，攀着棺材的边缘，竟然没有能力爬进棺材里。 萧南轻轻一叹：“师父，无论如何，我都送你这最后一程。” 他向下一挥手。 蛟魂钻进丁铭的身体，控制着他越过棺材的边栏，落在棺材里。 “他”缓缓躺下。 蛟魂离去。 丁铭的眼里重现清明。 他仰望着昏黄的屋顶，两侧的长明灯摇曳，仿佛照亮他这漫长的一生，“萧南，玄光洞……就交给你了。” 说完这句话。 他的眼睛永恒闭合。 萧南突然觉得心有些刺痛，他甚至不知道丁铭是真疯还是假疯。 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是想告诉自己，活着和继承洞府都不容易吗？ 阶梯的入口洞开。 萧南拾级而上，然后又见那洞口闭合，下方响起轰隆隆的下坠声。 只要丁铭躺进棺材，水银就会漫过房间，整个第三层沉入地底。 以后再没人打扰他了。 萧南心情沉重地走出地缚阁，突然觉得这洞府里人造的光芒如此刺眼，刺得他眼睛模糊，刺得他觉得不真实。 “萧师兄，这是丁执事闭关前留下的玉简，他让我转交给您。” 这时候，有一名弟子走过来。 萧南微微一愣，闭关？玉简？难道丁铭在进地缚阁前就留了遗书？ 他打开一看。 第八十二章 蜈堂 “萧南，如果你活着出来，那就证明你有能力继承玄光洞。但我知道你可能有别的打算，我已经向巫蛊殿举荐你为执事储备，你可选择继承或另谋出路。” 玉简里只有一段留字。 萧南握紧玉简，向一旁的弟子问道：“师父是什么时候吩咐你的？” 这名弟子答道：“就在今日清晨，他特意嘱咐我等他进入地缚阁闭关后，见师兄出来，再将玉简呈上。” 萧南回头望向冷清的阁楼，哪里不明白丁铭或许是真疯了，但是他在疯狂中还保留一丝对他最后的善念。 所以这场死局……也是考验啊。 如果他不能活着出来，那他就真成了丁衡的替代品，沉眠地下。如果他能活着出来，丁铭也能死得安心。 “通知出去，师父闭关了。三个月内不准有人打扰，诸事听我安排。” 萧南吩咐道。 现在他只能尽量拖延丁铭的死讯，给自己竞争或继承洞府争取时间。 否则丁铭还有四名内门弟子避居在外，如果听到他的死讯，恐怕会多起纷争。而且巫蛊殿也会催促继承事宜。 “是，萧师兄！” 这名青衣弟子匆匆下去。 萧南将地缚阁的大门关上，然后才想道：“如果丁铭已经举荐过我，那我现在就可以到巫蛊殿申请下山历练了。” 宜早不宜迟。 萧南收拾心情之后，就前往巫蛊殿。很快，手续就办理下来。他被派往的历练地点是蜈堂，掌药司。 山下五堂里也只有蜈堂直属于巫蛊殿，因此萧南对此并不意外。 不过具体在蜈堂里担任什么职位，负责什么事情，要报到后才知道。 像他们这种昆吾山上的天骄弟子下去历练，都是空降成管理层的。 萧南将玄光洞里的事情又做了些布置，收拾完行礼，就直接下山而去。 …… 上河城，蜈堂。 作为执掌丹药、阵法、蛊材的堂口，它坐落在城中最繁华的街道上，院子里亭台、楼阁绵延，占地极广。 萧南来到门口的时候，也觉得震撼，这种规模的建筑在前世也不多见。 须臾，他穿过廊道，来到一处不起眼的阁楼，这里是蜈堂的接待处。 “巫蛊殿玄光洞内门弟子萧南，前来报到历练，还请通禀办理。” 他进门后就看见一位穿着炼药袍的男子，正在百无聊赖地修指甲。 此人听到萧南的话，急忙一个激灵地站起身，谄笑道：“原来是昆吾山上来的贵客，萧师兄，快快请坐！” 说着，他端上茶水，“我叫梁文，是巫堂的三品炼药师，今日正好轮到我当值，差点怠慢了师兄，见谅见谅。” 他的年龄有三十多岁，但是面对小他二十岁的萧南一口一个师兄，叫的亲热，令萧南禁不住地起鸡皮疙瘩。 “梁药师，你唤我萧南即可。” 他打断道，然后递上巫蛊殿的令牌，“这是殿里的手续，请查验。” 梁文随手翻开看了看，就笑道：“没问题，我这就给萧师兄登册。不过，这职位的安排，得请示耿堂主了。” 当下他也不废话，很快完成登记，说道，“我带你去见堂主。” 萧南点点头。 接下来，他就是蜈堂的人了。 “萧师兄，不是我吹，咱们蜈堂可是最好的堂口，不像蝎堂掌刑罚，整天弄得血淋淋；也不像蛇堂蛛堂打打杀杀。” 梁文边走边笑道，“咱们堂里最多的只有三种人，炼药师、阵法师和养蛊师！喏，我就是其中一名炼药师。” 他抖了抖衣衫，那胸口的位置绣着三枚树叶，这是炼药师的标记。 三品炼药师可以炼制炼蛊境以及部分元胎境使用的丹药，已经具有一定身份地位，他在蜈堂里应该不简单。 但是他依然一副谄媚做人的模样，很会巴结、交际，所图应该更多。 萧南没有点破。 梁文径自说道：“萧师兄，不知道你可学过炼药？若是学过，耿堂主说不定会把你分在我们掌药司的丹阁。” “这可是肥水位置，与麒麟阁等商铺的丹药生意往来都在这里。” 萧南谦虚道：“学过一些。” 梁文拍掌笑道：“那敢情好，师兄若是来了，就是我的上司了。” 萧南有点受不了他的话痨，出言打断道：“不知道耿堂主人怎么样？” 梁文顿时噤声，左右看了看，才小声道：“堂主的为人哪是我能议论的。不过，他来自青宿部落耿氏。” “听说他有一名弟弟名叫耿迪，是昆吾山里的内门，潜龙榜上的天骄，但是后来陨落了，因此堂主的脾气并不好。要是待会儿语气冲，你就担待着点。” 萧南脚步微顿。 耿迪？地冥洞里的耿迪？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人好像是死在自己手里。真是冤家路窄啊。 “希望他别耽误我赚功勋。” 他暗暗思量道。 在昆吾山上，大家谋划的是贡献点。在山下，则是以功勋进行评判。 历练考评、人员晋升、薪资待遇、修炼资源……一切都离不开功勋。 萧南想要达到洞府执事的标准，需要的功勋不少，至少五万数额。 而如果没有什么特别门路，正常人一个月获得的功勋只有三百左右。这也是黑蝇曲三多数年都没有达标的原因。 两人在闲话中，来到院落深处。 “耿堂主！好消息啊！” 梁文远远就叫道，“巫蛊殿里又派了新的内门过来，咱们蜈堂又壮大了！上次蟾堂不是挑衅吗？咱们打回去！” 深色木质的阁楼里，立着一位面貌冷峻的中年人，闻言看过来。 “哦？是什么人？” 他的语气很淡漠。 梁文连忙让开位置，露出后方的萧南，介绍道：“堂主，就是这位，玄光洞萧南，他……他是潜龙榜上的天骄！” 巫蛊殿的通文里有萧南的简单介绍，这也是梁文一路谈笑的原因。 耿颌眉头一肃：“萧南！？” 梁文吓得一个激灵。 萧南上前两步，躬身作礼道：“不错，我就是萧南，见过耿堂主。” 耿颌直视向他，问道：“萧南……玄光洞萧南，就是你杀了我弟弟？” 梁文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他慌忙补充道：“堂主，我跟他可没关系啊，今天就是第一次见！” 没有人搭理他。 萧南十分平静地回道：“内门相争，我胜得光明磊落。耿堂主若是想报仇，大可以向我挑战，我都接着。” 一股无形的气势仿佛出现在殿堂里，压得梁文喘不过气。 第八十三章 虫阁 耿颌的目光与他对撞在一块。 “哈哈哈，好！好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狂傲无边啊！不过本堂主若是出面挑战你，未免显得以大欺小！” 他蓦然笑道，随即转过身，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你可会炼药？” 梁文更是心惊。 他已经两个月没见堂主笑过了。 萧南面色不动地回道：“会。以前在南离部落学过一段时间。” 耿颌挑眉道：“几品？” 萧南斟酌道：“三品。” 两人同时一惊，十二岁的三品炼药师？这在整个有河都不多见。也只有一些炼药传承的氏族，才有这种天骄。 “既然如此……” 耿颌思索道，“你就到掌蛊司虫阁，负责抓捕蛊虫吧。” 梁文瞪大了眼睛。 萧南也皱眉道：“耿堂主，我记得巫蛊殿的安排里是到掌药司。” 耿颌冷笑道：“是又如何？现在在药堂是我说了算。你初来乍到，先去各个堂口学习，以后再到掌药司就行！” 他直接定了萧南的去处。 这种四处轮岗学习的借口，看似在重视、培养萧南，实际就是打压。偏偏这种事情报到巫蛊殿也挑不出理。 “堂主英明！” 梁文直接拍马屁道。 县官不如现管，他的顶头上司毕竟是耿颌，而萧南历练两年就走了。 萧南也露出笑容：“多谢堂主安排。” 耿颌见他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顿时高看其三分，如果萧南现在忍不住顶撞他，他就有理由直接出手镇压了。 可惜…… “行了，你们下去吧！” 他摆摆手，不再说话。 掌蛊司虫阁是最辛苦的地方，不仅要外出捕猎各种毒虫，还要收集灵材喂养蛊虫，最后择优输送到炼蛊窟。 等萧南去了，再收拾不迟。 两人表面看似和睦，但是杀弟之仇不共戴天，已经注定不可能共存。 萧南目色闪烁，直接离去。 …… “萧师兄，这里就是虫阁了。” 梁文还是将他送到掌蛊司的驻地，这里位于蜈堂建筑群的最后面，靠近一座山峰，屋舍不再豪华，而是简陋。 “巫蛊之术是有河部落的立族之本，但是蜈堂的掌蛊司竟然如此寒酸。窥一叶而知全貌，巫蛊殿怕是也……” 萧南摇摇头，暗想道。 梁文还以为他对自己表达不满，连忙解释道：“萧师兄，您请见谅，并非是我做墙头草，而是耿堂主毕竟是我上司，我还有妻儿要养，只能听令行事。” “明面上我不敢帮您什么，但是私下里有事，可以随时招呼我。” 他是打定了主意两方都不得罪，这样不管哪一方赢，他都不亏。 萧南两世为人，哪里不明白他的心思，随口回道：“我知道了。” 两人踏进虫阁。 梁文吆喝道：“诸位，手里的事都停一停，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巫蛊殿新调任的虫阁副阁主萧南！” 阁楼里有七个人，正在忙活自己的事，闻言一怔，空降的副阁主？ 他们看向来人，发现竟然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长得极为好看，但是头发上有些许花白，平添几分成熟。 但不管怎么说，也只是个少年。 “新来的副阁主？莫不又是哪里塞来的关系户吧？真恶心。” 有人心里想道，但是脸上却露出笑容，“见过萧副阁主，萧大人真是年少有为啊，莫非是潜龙榜上的天骄？” 梁文笑道：“那是自然，萧副阁主乃是潜龙榜排名第63位的天骄，而且正值年轻，未来前程不可限量。” 萧南面色不动地说道：“不必夸我，我这次过来只是挂职，不会干扰大家做事。大家以前怎么做，就怎么做。” 七人见他开门见山就表明了态度，心里也高兴起来，这种少年天骄挂职归挂职，只要别瞎指挥、折腾人就好。 他们当下也自我介绍起来，有两人是养蛊师，三人是捕虫师，还有两人是饲植师，年龄二十多到五十多都有。 其中有两人引起萧南的注意，一位是名年轻人，修为不弱，应该在炼蛊境中期，看到他的时候眼神有些提防。 他叫吴凡，是捕虫师。 还有一位是最年长的老者，脸型呈方形，额头上布满皱纹。 他看着萧南的脸上堆着笑，但是其微微攥紧的指节透露出他的心情。 虫阁不受蜈堂重视，因此并没有正阁主，萧南来了直接就是主事人。这名老者可能就是因此生出罅隙。 他的名字叫郑少冬。 “既然人已经送到，梁某就不多打搅了。萧副阁主，告辞！” 梁文拱拱手，快步离去。 郑少冬笑道：“萧副阁主，这边请，我给您汇报下阁里的情况。” 其他人也笑道：“郑老是我们这的百事通，以前都是他临时管事。萧副阁主，您有什么事情直接问他就好。” 萧南点点头，来到里面的一间房。 郑少冬带着吴凡和一名养蛊师将阁里的情况汇报了一遍。原来虫阁存在的主要目的，就是给巫蛊殿输送蛊虫。 炼蛊窟是有河部落的重地，里面饲养蛊虫无数，但是消耗也大。每天因争斗死亡的蛊虫数量，就成百上千。 所以虫阁的压力很大。 若是不能及时补充上损耗，巫蛊殿里的长老就会问责。这也直接导致蜈堂里没有多少人愿意进虫阁任职。 而阁里又分三种角色。 捕虫师负责外出抓捕蛊虫，养蛊师负责饲养和培育符合标准的灵蛊，饲植师则负责种植蛊虫吃的一些灵药。 所以今天在场的七人并非全部，出勤未归的捕虫师还有十三人。 除了这二十名正式编，其外面还有不少合作的商铺和狩猎队。 萧南最关心的是怎么赚功勋。 “难啊！” 郑少冬拍腿叹道，“我们虫阁的功勋只能按照上交的蛊虫数量、质量来评判，而且每次功勋还要我们捕虫、养蛊和饲植三方分，最后到手里就很少了。” “不像丹阁，只要炼制丹药就能计算功勋。还有阵堂，为族中布阵、研发新阵或晋升阵法师等级，都算功勋。” “萧副阁主，您要是想赚功勋，想早点结束历练，恐怕还得从捕虫入手，只有抓的蛊虫多了，大家才有的赚。” “……” 萧南听了半晌，哪里弄不明白情况。这耿颌故意安排他进虫阁，就是在这里拿捏他呢，而他一旦外出捕虫…… 恐怕安全性就由不得自己了。 杀弟之仇啊！ 耿颌不会没做后续布置的。 萧南想到这里，瞳孔收缩，在心里叹道：“你……这是在逼我啊。” 第八十四章 各怀心思 不过，这郑少冬话里话外都撺掇他出去捕虫，也没揣什么好心思。 “郑老，既然大家压力这么大，要么调你去做捕虫师，怎么样？” 萧南看他一眼，问道。 郑少冬面色一滞，讪笑道：“萧副阁主说笑了，我这一把年纪，哪里还捕得动虫。我还是种种灵药归老吧。” 他明白萧南这是在敲打他。 此时他只能服软。 吴凡突然说道：“萧副阁主，还有一件事。最近有传言，说蛊仙庙正在试验一种新的融蛊方法，对一些特定蛊虫需求比较大，我们还须早做准备。” 萧南心里一动。 这是自己公开的那份融蛊秘术？ 听说蛊仙庙的那位长老后来有试验成功，现在寻找特定的蛊虫，莫非是发掘出了某种规律，要进一步优化？ 他禁不住生出好奇，也不知道他们找到了一条什么样的路。 “这件事我知道了，等巫蛊殿的正式通知下来再说。”萧南颔首道。 吴凡顿时有些焦急：“可若是通知下来了，就来不及了。” 萧南立即瞧向他。 这家伙的焦急有点不对劲啊。 他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消息，还是这件事办成对他有额外好处？ 他不信对方仅仅是为虫阁考虑。 吴凡见他怀疑，顿时瘪了瘪嘴，说道：“我知道了，谨遵大人指示。” 萧南不再问话。 郑少冬拉了下吴凡，两人告辞出去。 …… 时间转眼到了傍晚。 因为是上任第一天，萧南什么事都没有布置，就直接熬到了下班。他回到虫阁的住处，又思索当前的局面。 “看来我现在要想赚功勋，就只能靠蛊虫。可是这蛊虫的功勋是众人均分，我要是拿，就是夺他们利益。” 萧南盘算道。 虽说他是虫阁的主事人，但若是所有人都反对他，就是给堂主耿颌落下口实，到时候对方就可以借机对付他。 可如果不拿这虫阁里的功勋，不动众人的蛋糕，他就得自力更生。 “除非……我自己去捕虫。” 他目光发寒，“还有，我的这些下属心思各异，恐怕并不能倚仗，我只能靠自己。而且，还得提防他们反水。” 萧南取出溷灵镜。 “蛟魂，是时候让你出马了。” 说话间，只见蛟魂钻出镜面，随着分魂术的使用，分成两个小蛟魂。 “去吧，一个盯着郑少冬，另一个盯着吴凡。我倒要看看他们在耍什么花样。”萧南对着它们吩咐一声。 下一刻，两只蛟魂遁入阴影。 …… 蜈堂，议事厅。 耿颌在大殿中央踱步，这时候有人从外面匆匆进来，叫道：“堂主，那萧南今天已经报到了，官威是真大啊。” 来人露出模样，正是郑少冬。 耿颌抬眼问道：“哦？怎么说？” “堂主，您是不知道，他一来就想调我去做捕虫师，这不是要我老命吗？”郑少冬抱怨道，“您打算怎么对付他？” 耿颌问道：“让你说的话，都对他说了吗？他明白情况了吗？” 郑少冬笑道：“那当然，而且我说的都是实话，他就算再打听，也挑不出毛病。他现在想赚功勋，就只能捕虫。” 原来在萧南前往虫阁就任的路上，耿颌就已经传讯给了郑少冬。 所以后来他的话都是刻意为之。 目的就是逼萧南去捕虫。 耿颌满意笑道：“那接下来就看第二步的安排了，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们原本是打算去凛风谷捕虫吧？” 郑少冬回道：“这个我听吴凡提过，确实是凛风谷。听说那里有蛊仙庙融蛊试验所需的两种冰属性蛊虫。” 耿颌摸一摸下巴。 “既然如此，你们就等萧南提出要捕虫的时候，带他去凛风谷。”他的眼里透出冷意，“我要将他埋葬在这里。” 郑少冬全身一颤：“属下遵命！” 耿颌露出微笑，拍一拍他的肩膀，给他一个定心丸：“郑老，你放心，这虫阁阁主之位，事后就是你的了。” 郑少冬瞬间大喜：“多谢堂主！” 说起来，算资历，他在虫阁里最老；算学识，他在虫阁里最渊博。 可是他苦熬了这么多年，一心想上位，却迟迟没有机会。 现在，它终于来了！ 耿颌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作为上位者，他哪里不明白郑少冬的诉求。这人只要有欲望，就会有弱点。 而只要把握住这弱点，对方就可以为我所用。 “对了，堂主，吴凡这个小子也是从昆吾山上下来历练的。我看他好像有什么内幕消息，一直在筹备什么。” 郑少冬突然说道。“您说我要不要趁此机会，探探他的底？” 耿颌摇头道：“不用，他是吴氏的次子，天资一般，没能在二十岁之前突破炼蛊境，只能以青衣弟子的身份下山历练，想来是混得不如意，由他去。” 郑少冬躬身道：“是。” 随后，两人又商谈一些细节，一直到深夜，郑少冬才告辞离去。 他们并没有发现，一条幽暗的蛟魂蜷缩在阴影里，一直在倾听。 …… 虫阁所在的地方靠近山林，后面百步远就是登山的入口。沿着山道向上，一路可以通到山顶的观日崖。 一道人影趁着夜色登山，不一会儿，就到达这处凸起的峭壁。 他扶着石壁，轻轻敲响。 “吴凡，我不是说了，没有特殊情况，你不得上山找我吗？”一句沉闷的声音突然自密封的峭壁里响起。 这里面竟然藏着人。 吴凡局促道：“我们谋划的事情遇到变故了。今天虫阁来了新的主事人，乃是从巫蛊殿里下派的内门弟子。” “他是过来挂职历练，但是不可避免地要赚取功勋。此次配合蛊仙庙的事，本是我一人负责，现在要听命于他。” “而且我打听了一下，蛊仙庙的融蛊秘术就是他提供的。我担心他看到我们的蛊虫后，会发现我们做的手脚。” “……” 听到他的话，石壁里的神秘人轻咦一声：“你是说，他就是提供融蛊秘术的人？那个赤炼峰玄光洞的萧南？” 吴凡愣了下：“不错。” 石壁里的人顿时笑道：“那真是天助我也。我们改变计划，你引他去凛风谷，我要捉住他，让他为我所用！” 吴凡的眼睛微微亮起。 “您的意思是……” 神秘人笑道：“就是这个意思，还有什么比融蛊秘术的提供者，再次提供的蛊虫和秘术，更能取得人相信呢？” 两人隔着石壁，一起笑起来。 第八十五章 三方布局 蜈堂，虫阁主楼。 萧南从静坐中睁开眼睛。 蛟魂的两处视野同步接收在眼中，他已经知道耿颌、吴凡的谋划。 “竟然分属两方势力。” 萧南有些讶异，“尤其是这吴凡，背后勾结的是什么人，好像所图甚大。不过，凛风谷吗？我就在这等你们！” 他在心里已经动了杀机。 “不过，耿颌是塑命境初期的修为，与黄月莪相当。我要杀他，恐怕是难上加难。还有吴凡背后的人，敢在昆吾山下摆弄心机，应该也不弱于耿颌。” 萧南思索对策。 “先弄清楚他们的底细。” 当下他从床上起身，推开门，向蜈堂的外面走去。现在虽然到了晚上，但是城里仍然亮着灯火，十分热闹。 这个世界的人也是有夜生活的。 萧南没有理会这些，而是一路向街道深处走，很快来到一处杂货铺前。 里面正有一位老妇人，佝偻着身躯，在这名货物，看到有客人进来，沙哑着声音问道：“客官，你要买什么？” 萧南轻轻敲一下桌面，平静说道：“我要买三尺三的布。” 老妇人这才眼眸一亮，见四周没人，才恭敬地说道：“莫桑桑见过主上，这里眼杂，请主上到里屋详谈。” 萧南点点头，走进内室。 “现在分部情况怎么样？” 他向四处打量一眼，这个店铺十分杂乱，到处堆砌着物资。 莫桑桑直起了身子，但并没有摘掉人皮面具，回道：“启禀主上，自从上次墓园的事了之后，我按您的吩咐重建分部，并且改了名字，不叫暗夜阁。” “现在我们叫血杀阁。我联系上了此前的暗哨和人脉，没有引起蝎堂的注意，最近数月已经收集了不少情报。” 重新建立一个新的杀手组织，算是洗去了暗夜阁的太安国背景。 只要能够保住秘密，蝎堂并不会介意在蛮荒本地出现一个杀手组织。 而且莫桑桑给血杀阁定了个“人设”，乃是与暗夜阁竞争，并逐步蚕食对方的势力。这已经自上河城向外蔓延。 “做得不错。” 萧南嘉奖一句，问道，“有关于蜈堂堂主耿颌的情报么？全部给我。还有蜈堂掌蛊司虫阁的郑少冬和吴凡。” 莫桑桑回忆道：“我记得有，主上稍等，我查阅一下卷宗。” 不一会儿，她就将关于蜈堂的一应情报刻录了一份，递给萧南。 “果然，耿颌确实是塑命境初期的强者，而且他还有一件杀手锏的巫宝，名为混元伞，攻守兼备，威力无穷。” 萧南看一眼玉简里的内容，就目光一凝，“这个耿颌不好对付。” 然后，就是郑少冬。 他是虫阁的元老，一心想成为虫阁的阁主，不过因为各种原因，历任三代的蜈堂堂主都卡着他，令他不能如愿。 这几乎成为他的心结。 现在的蜈堂堂主耿颌，就是以此拿捏住他。郑少冬不得不听命。 最后，是吴凡。 此人今年二十六岁，出自宣日部落吴氏，是家中次子，从小不受重视，因此想做出一番成绩，令家族刮目相看。 可惜，他的天资只能说是一般，过了二十岁才突破至炼蛊境，错过了成为昆吾山内门弟子的机会，于是下山历练。 他的目的是奔着山里的执事，或者山下的五堂管事等职位去的。 这些于他也不是容易的事。 他来到蜈堂之后，就一直是捕虫师，做事勤勤恳恳，但是努力了三年也一直没有得到晋升，倒是抓了不少蛊虫。 情报里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 “那躲在石壁里的人，我还须想办法试探一下。”萧南盘算道，“不过，他刚才没能发现我的蛟魂窥探，说明他不是魂巫，且修为应该没有超出塑命境。” 他想清楚一切，就不打算停留，于是吩咐道：“我会在山下停留两三个月，血杀阁可以对外开放猎杀任务。” “另外，这段时间注意网罗一些杀手，我们需要一些本地人加入。” 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要把血杀阁做大，到时候不论是合并归附于暗夜总阁，还是自己把持，都有退路。 莫桑桑躬身道：“属下遵命。” 萧南摆摆手，进入院落，从后门悄然离去。现在建立起血杀阁，他才发现手底下缺人，不能凡事都靠莫桑桑一个。 “不过，这种事急不得，我还须慢慢挑选，而且一定要忠诚。” 他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 三天不知不觉地过去。 萧南一直旁观虫阁里的人做事，没有打扰，也没有乱下什么命令。 众人也渐渐放松下来。 不过，这三天倒是发生一件趣事。 阁里的老人郑少冬突然禀报，说后山的峭壁里发现一个蛮纹部落的细作，而且修为高深，一般人不是对手， 为此，耿颌堂主亲自出面，结果真在峭壁里发现一人暗藏。不过此人极为谨慎，眼见陷入重围，就直接退走。 他在冲出包围的时候，与耿颌堂主正面对了一掌，两人平分秋色。 众人这才知道，这名细作不弱于塑命境初期，因此大家最近也不敢乱跑了，都乖乖待在阁里，生怕对方出手偷袭。 耿颌则上禀了巫蛊殿，希望殿里派出强者协助捉拿这名蛮纹细作。 但是巫蛊殿至今没有响应。 这件事自然是萧南动的手脚，他的目的就是试探吴凡背后的人。 虽然有些打草惊蛇，但也让他明白，对方确实修为强大，而且据耿颌讲，对方的巫元路数不像出自有河部落。 这更肯定了对方是蛮纹细作的猜想。 这一日，萧南将郑少冬、吴凡叫到房间里，说道：“郑老，吴凡，我这两天想了想，还是需要赚取功勋。因此，我打算出门捕虫，不知道你们怎么看？” 吴凡的眼里露出微不可察的喜悦，说道：“萧大人，出门捕虫乃是好事。大人如果没有经验，可以跟着我们捕虫队。正好我们最近要去凛风谷捕虫。” “那里气候寒冷，常年有冰雪覆盖，即便是在这炎炎夏日，也寒气逼人。里面盛产寒玉蚕、白尾蝎等蛊虫。” 郑少冬看他一眼，眼里有一股不属于人类的淡漠，说道：“吴凡所言不错，不过这凛风谷苦寒，我这把老骨头就不折腾了。我预祝大人和捕虫队满载而归！” 吴凡见郑老帮衬自己，谦逊道：“有萧副阁主带队，理应如此。” 屋里一共三个人。 分别演两种戏。 萧南当即笑道：“既然如此，宜快不宜迟，我们明天就出发去凛风谷！” 第八十六章 栖山部落 次日，凛风谷。 这是位于上河城南二十里，一处地势特异的山谷，明明是夏季，却寒冷刺骨，不时有凛冽的风吹刮在脸上。 山谷深处更是堆满积雪。 这人迹罕至之处，今天却迎来一支特殊的队伍，一共五人。 带队的是一位发髻微白的少年。 “萧大人，前方就是凛风谷里的虫洞，洞口被冰雪封住。不过我们此前探测过多次，已经摸准了它的位置。” 吴凡指向前方的雪谷说道。 除了他和萧南，剩下三人都是捕虫队的成员，是两男一女，年纪不大，大抵在二十五到三十五岁之间。 他们一路前行，甚少说话。 “哦？这就是你说的蛊虫出产地？希望不要让本阁主失望啊。” 萧南若有深意地说道。 吴凡笑道：“那是自然，我们就指望今天这一单满载而归呢。” 一行人踏过白雪，进入虫洞。 …… 与此同时，静坐在洞窟里的一个男子睁开眼睛，正是蜈堂的耿颌，他已经提前进入虫洞，等待萧南自投罗网。 耿颌目露寒光：“萧南，我不会让你轻易死掉的，我要将你一刀刀剜去血肉，让你在痛苦和恐惧中失血而死！” 说完，他向洞口迎过去。 他没打算将整个捕虫队留下，没有必要，因此还需要等萧南落单的时候。这一点，他早已经做好安排。 捕虫队里会有人引萧南出去。 没过一会儿，耿颌就接近了捕虫队所在的位置。他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只黑漆漆的甲虫，说道：“去，盯着他们！” 甲虫突然伸展出双翅，无声向洞窟里飞去。它很快到达捕虫队停留的洞窟，悄然落在石壁上，观察他们。 耿颌通过附着在甲虫身上的精神链接，瞬间接收到捕虫队的情况。 “咦，萧南怎么不见了？” 他奇怪道。 然后，只听捕虫队的人在议论。 “哎，萧大人怎么一时冲动，追着那只高品蛊虫就进了洞窟深处？” “别担心，郝师姐不是在带路吗？再说了，吴凡也跟过去了。他来这虫洞的次数最多，远比我们熟悉路。” “咱们这位新任副阁主还真不让人省心啊，也不怕在洞窟里遇到危险。不过，他来了三天都没作为，也是好事情。” “……” 耿颌听完，不由皱眉。 那个郝丽就是他安插在捕虫队里的人，没想到他引着萧南进了另一处窟道，可是自己与她约定的明明是这边。 “难道出了什么变故？” 他寻思道，“听他们的意思，是这个萧南在乱跑，恐怕郝丽也是身不由己。罢了，我先追过去看看。” 耿颌看向另一处岔道，没有直接过去，而是绕行到后方的一处薄弱处，以掌力震碎一条通道，直接穿过去。 郝丽与他之间有传音玉螺，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就会将位置报过来。 果然，没过多久，他就觉得腰间一颤，是传音玉螺来了消息。 “堂主，我跟着萧南到了洞深处，在北侧靠近寒玉蚕巢穴的位置。” 郝丽的声音传来。 耿颌露出笑意，收起传音玉螺：“萧南，这回你可跑不了了！” 说完，他全速追过去。 …… 盏茶时间后。 耿颌钻出山洞，来到一处内谷，这里完全被白雪覆盖，更加寒冷。与外面对比，这里仿佛才是凛风谷的核心。 “恩？郝丽，萧南呢？” 他一眼就看到了立在雪里的女子。 郝丽样貌普通，但是涂了一副大红唇脂，急切道：“堂主，他和吴凡两个人往里面去了，我修为低没追上！” 耿颌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他报仇心切，不再理会郝丽，直接化为一道漆黑的遁光飞向深处。 郝丽见他走了，才眼眸里闪过一道淡漠的光芒，不急不慢地追上去。 有些人钓鱼。 可是已经被萧南换了饵。 内谷不是很大，耿颌很快就发现前方的山壁下立着一道人影。 “哈哈哈，你的死期到了！” 他蓦然落在后方，笑道。 对方惊慌地转过身来，却令耿颌目光一滞，“恩？吴凡！萧南人呢！” “耿……耿堂主，您怎么来了？” 吴凡手足无措地问道。 耿颌大步踏过来，冷冽地逼问道：“本堂主做事，还需要向你交代不成？我再问你一次，萧南……他人呢！？” 吴凡连忙指了指右侧石壁。 “他……他往里面追去了！” 耿颌这才发现，右侧的藤蔓下还有一个小巧的洞口，只容一人通过。 “哼，随我进去！” 他伸手一抓，擒住吴凡的手腕，巫元涌出，封禁他的全身经脉，然后单手提起吴凡，向狭窄的洞口走去。 吴凡不是郝丽，待会儿还得灭口。 耿颌一弯腰，钻进洞窟，入鼻却有一股怪异的香味，他心里一紧，全身骤然扭动后退：“不好，有陷阱！” 但是这处窄洞实在狭窄。 “砰！” 一侧的石壁突然破开，有一双覆盖岩石的大手猛然拍向耿颌。 “耿堂主，本座没等来萧南，倒是等来了你！本座还你一掌之仇！” 猖狂的声音灌入耳孔。 耿颌仓促之间，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拼命避开要害，同时自身上撑起一柄漆黑色的伞，但是已经挡不住。 “砰！” 石掌落在他的腰部。 耿颌撞碎洞窟的一角，跌落出去，那腰部鲜血淋漓，已经受了重伤。 吴凡也跟着栽在不远处。 与此同时，一名全身覆盖在岩石铠甲里的高大男子缓缓走出洞窟。 “石山掌！你是栖山部落的人！” 耿颌终于认出对方的来历，上次对了一掌，对方竟然没用全力。此时这御使山石的手段，才是对方真正的力量。 有河部落北有太安国，南有蛮纹、栖山两个部落，并不和睦。 其中有河部落以蛊修巫，蛮纹部落以兽魂修巫，栖山部落则以炼山术修巫。 传闻有栖山部落的大巫，甚至可以与高山合体，站立之时遮天蔽日。 对面的这人只能炼化山石与自身合一，而且可以借助山石攻击、蓄势、遁行，应该与自己一样是塑命境初期。 但是耿颌心情沉重。 他被偷袭受伤，已经落在下风。 “哈哈哈，耿颌，蜈堂堂主是吧？本座本来没打算对付你，是你多管闲事，坏我的谋划，本座才不得不杀你！” 石铠男子笑道，“吴凡，你这次做得不错，杀了耿颌，再取萧南。” 他只觉得自己这一趟大赚特赚。 “哦，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本座乃是栖山部落战堂长老葛塘！” 说着，四周的山石飞舞而起，在他手里化为一柄巨大的狼牙棒。 同一时间，坐在外侧山峰之上的萧南投下目光：“好戏……开场了！” 第八十七章 黄雀在后 耿颌面色难看，没想到他追杀萧南，却落入栖山部落的陷阱里。 “葛塘，族里争斗，那是族里的事，你我二人并无仇怨。你的目标是萧南，我的目标也是萧南，何不合作？” 他目光一转，问道。 葛塘禁不住发笑：“耿堂主，你算盘打得倒是精明。但是你的目标是杀了萧南，我的目标是擒住他为我所用。” “能一样吗？再说了，捉一个小小炼蛊境的萧南，本座不需要合作！” 说着，他自己大踏步冲过来，抡起狼牙棒砸下，“耿堂主，受死吧！” 吴凡像是被两人的气势惊吓住，手脚并用，仓惶向远处爬去。 “可恶，这是你逼我的！” 耿颌怒喝一声，猛然一撑伞柄，令混元伞滴溜溜地旋转起来，伞面如同锋利的刀尖，切向迎面而来的葛塘。 砰—— 狼牙棒砸在伞面上。 那伞锋切割在葛塘的身上，迸射出一圈碎石屑，但对方却秋毫无损。 “山神固身术！？” 耿颌明显听过栖山部落的这种手段，脸色大变，当即向上一抛混元伞，不再留手，喝道，“秘术——八通器！” 只见那混元伞微微一晃，陡然化出八道虚影，渐渐凝成实体。 八柄伞面铺开。 “本命神通——八臂！” 耿颌再次一喊，只见手臂四周蠕动，眨眼生长出另外六只手臂。 其手掌并指向上一举。上方的八柄混元伞顿时呼啸着围攻向葛塘。 这些说来迟，其实不过短短一瞬。 葛塘眼眸微沉，抡起的狼牙棒上也绽放出一团灰白色光芒，与八柄混元伞对撞在一块，瞬间交手十数招。 但是他以一敌八，难以抵挡住围攻，落在下风，被打得节节败退。 刺啦。 有伞锋划过他的胸口，切得碎石四溅，其他七道伞锋依次划过。 呲呲的声音响个不停。 哗啦。 山神固身术终于被破开，有大量的鲜血涌出，葛塘栽落在后方。 耿颌喘着粗气笑道：“呵呵，葛长老，你还真以为自己不死了？” 葛塘脸色难看，身上的岩石铠甲破碎，一寸寸褪去，露出一个耳畔长满胡须的大汉，“有河蛊术果然名不虚传。” 现在两人是同时负伤了。 耿颌也不好受，身上的六只手臂微微震颤，似乎随时可能消散。天上的八柄混元伞也抖个不停，到了时限。 “葛长老，该结束了！” 他大喝一声，八柄混元伞齐齐向葛塘飞去。他要毕其功于一役。 葛塘虽惊不乱，冷笑道：“等的就是现在，吃我——通天一柱！” 只见地面猛然震颤，“砰”地远处一根尖锐的石柱，趁混元伞不在身边的这一刹那，将耿颌顶得向半空飞去。 与此同时，葛塘身上强行凝聚出石铠，顶着混元伞的攻击高高跃起。 “是该结束了！” 他一掌拍向身不由己的耿颌。 这位蜈堂堂主的眼里露出惊骇之色：“不可能！你竟然偷偷藏了一招！我与你拼了，随我一起去死吧！” 他的身上陡然出现一道道裂纹，巫元疯狂溢出，“秘术——玉碎！” 耿颌合身向葛塘扑去。 轰—— 天上绽放出璀璨的光芒。一道身影炸成粉碎，另一道身影跌落在地。 “咳咳……” 葛塘全身伤痕累累，勉力站起身。 一只青色的蜈蚣小虫快速流窜，瞧见吴凡，欣喜地一头钻进其身体。 “恩？不对！你不是吴凡！” 吴凡猛然抱着脑袋痛呼起来，随即张嘴一吐，那青色蜈蚣被逼出来。 内谷上空掠下一道长虹，霎时间落在地上，露出萧南的模样。 “耿堂主，不认识我了？” 说着，他向吴凡招一招手，对方单膝跪地，说道：“参见主上！” 那青色蜈蚣愣住了。 陷阱！原来一切都是陷阱！ “萧南，你从一开始就控制住了吴凡，诱我进这内谷，走到葛塘的埋伏地点。你……你竟然勾结栖山部落！” 蜈蚣口吐人言道。 这时候，郝丽从外面款款走来，冷笑道：“堂主此言差矣，被控制住的可不仅仅是吴凡，还有我啊……” 耿颌悔恨交加，他还以为布置下陷阱，引萧南落网，可是现在看来，分明那网被他人掌控，自己才是傻子啊！ “呵呵？勾结栖山部落？就凭他？还不配！吴凡，你竟敢背叛本座！” 葛塘咳着血说道，“小子，你真以为设计让我们两败俱伤，就能拿下本座吗？你一个小小的炼蛊境也敢……” 砰。 一枚巨大的黑色方印陡然出现，化作山峦一般，将葛塘压成肉泥。 “对不起，你话太多了。” 萧南这才转身看向耿颌，“我没兴趣勾结栖山部落。倒是耿堂主设计引出栖山部落的战堂长老，拼死将其击杀。我定会上报巫蛊殿，追加对耿氏的抚恤。” 青色蜈蚣大怒：“你……你该死！” 它骤然飞起，直奔萧南的身体而去，以他塑命境的本命灵蛊强度，足以强行夺取一位炼蛊境的肉身，取而代之。 但是，就在这时，对方身上腾起强大的气息，那是……元胎境！ “你！你竟然一直在伪装！” 耿颌绝望地叫道。 下一刻，只见对方伸手捏住蜈蚣的脑袋，使劲一碾：“你知道得太迟了。” 啪唧。 青色虫血四溅。 “收殓葛塘的遗物，我们回去，将耿堂主英勇牺牲的事情禀报上去。”做完这些，萧南向两名活尸吩咐道。 吴凡和郝丽过去清理肉泥。 “呵呵呵，有意思，什么时候有河部落出了你这样的少年天骄！” 正在这时候，那立在中央的通天一柱，突然震颤起来，自上方露出两只眼眸的石刻虚影，旋即柱子变形坠落。 眨眼之间，它化作一个石头人。 “你有河部落能寄蛊重生，我栖山部落又岂会没有类似的秘法？塑命，塑命，看来你还不明白塑命两个字啊！” 葛塘哈哈笑道。 萧南目光一沉：“你竟然还活着？” 葛塘冷眼看向他：“小子，你逼我损失了肉身，我现在就要夺你的身体，到时候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岂不美好？” 说着，他伸手一招，无尽碎石再次汇聚，形成一柄趁手的狼牙棒。 他现在死后重聚山神体，只能发挥出大概元胎境后期的实力，不过对付一个炼蛊境，哦不，元胎初期的小子。 足够了！ 只要将其打成重伤，他就可以用炼山术，炼化他的身体为己用。 面对他的强势复生，萧南却反而笑道：“葛长老，你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我提醒你一下，你闻闻。” 葛塘一怔，下意识地嗅了嗅石头鼻子，竟然有一股怪异的香味。 不对！ 自己明明是山神体，没有人类肉身的痛觉、五感，怎么能闻到香味！ 第八十八章 智擒虫母 “这是我特意调配的醉魂散，乃是一种混毒，肉身和灵魂能闻到不同的香味。本想是作为后手使用，但是没想到耿颌这么不经打，竟然就被你打死了。” 萧南笑着解释道。 他为了对付两位塑命境的强者，怎么可能没有做完全准备。 这醉魂散就是其中之一，肉身闻一次，灵魂闻一次，两者混合，就会生效成毒，让全身巫元凝滞、灵魂疲软。 葛塘现在肉身没了，但是灵魂还在，随着吴凡捏开香囊，顿时中招。 “难怪……难怪我躲在山壁里时，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原来是你！”他这时才恍然明悟，“萧南，你好深的心机！可惜，为何不是出自我栖山部落！” 他只觉得灵魂沉重，昏昏欲睡。 但是他毕竟是塑命境的强者，还能压制住这毒素侵袭。于是他猛然提振精神，喝道：“萧南，给本座去死吧！” 狼牙棒快速砸向萧南。 后者并不惊慌，手腕一甩，再次抛出擎天印，百年寿元瞬间消耗。 砰—— 塑命境的力量将狼牙棒磕飞，然后那漆黑方印去势不停，重重砸落。 石头人轰然倒塌。 这次，葛塘是真正死了。 萧南拍拍手，欣慰道：“没想到这么顺利，擎天印还有一击之力，朱雀图也没有动用，我还有血囊和燃血秘术。” 吴凡和郝丽两人继续清理战场，很快就整理好葛塘和耿颌的遗物。 “可惜，他们的宝物不能拿。” 萧南暗叹一声，这些都是要上交巫蛊殿的，此时拿了反而惹麻烦。 三人转过身，向洞窟返回。 轰隆隆—— 但是，就在这时候，后方的窄洞剧烈震颤起来，有恐怖的气息在其中升腾，岩壁向两侧开裂，露出巨大的洞口。 “塑命境的妖兽！？” 萧南脸色微变，然后只见一只庞大、臃肿的蚕虫破开石壁出现。 “这是……虫母！” 萧南瞬间认出对方，而且这是寒玉蚕的虫母！难怪这里盛产寒玉蚕！ 这些蛊虫不是无缘无故诞生，而是因为有一只巨大的虫母在山底产卵，所以才孕育出了源源不断的寒玉蚕。 虫母这种妖兽极其罕见，并不是每一个蛊虫族群都会诞生这种怪物。 而是需要一只雌性蛊虫获得进化，突破自身命格，成为更高品的存在，才会有一定几率，变成只会产卵的虫母。 它是为了族群延续而诞生，同样每一只都实力强大，庇护整个族群。 不过，它一般在疯狂产卵一年后，就会耗尽生命力而亡。 所以对巫蛊殿而言，第一只虫母都是宝贝，能快速补充炼蛊窟里的蛊虫消耗。同样，虫母价值的功勋也很多！ 萧南心动了。 他瞬间抛出擎天印，用出最后一击。巨大的漆黑方印砸在虫母身上。 “唧嗷——” 它硬接堪比塑命境的一击，竟然毫发无损，只是痛苦的嘶吼一声。 旋即，它猛然睁开灯笼一样的眼睛，直愣愣地盯向萧南。它嘴巴一张，喷吐出一条粗壮的蚕丝，直奔萧南。 砰。 巫元耗尽，正处于虚弱期的萧南取出大黑门，立在蚕丝尽头。但是就算如此，他也被巨大的力量轰飞在雪地里。 “好强！” 萧南抹一口嘴角的血。 他现在可以选择动用朱雀图，但是火精石已经耗完了，这是他最后的底牌，而且就算能赢，虫母也要被烧成灰。 这就有点投鼠忌器了。 “要想收服虫母，只能靠阵法。为今之计，只能一心三用，由我来拖住它，然后让蛟魂控制吴凡、郝丽布阵！” 萧南心思一定，取出补充巫元的丹药服下，同时又躲过虫母一道蚕丝。 “地蔓术！” 他手掌向下一按，立即有无数藤蔓爬出，将虫母缠绕得结结实实。但是，虫母身躯鼓胀，又将藤蔓震成断裂。 “灵明异火！” 萧南挥手撒出炽白色火焰，落碎裂的藤蔓立即熊熊燃烧起来。这次虫母陡然受到了惊吓，簌簌向后面退去。 “它怕火？” 萧南心里一动，挥手召唤出一只火灵，站在虫母的右侧，它立即向左边爬去。萧南再挥手，一只火灵出现在左侧。 虫母顿时匍匐在地上，不敢乱动，只是冲萧南不断龇着牙齿。 “有戏！那就改布地火阵！” 蛟魂随着心意而动，控制吴凡和郝丽两人在周边投下巫石和火属性材料，很快将一座三品的丹火阵布置出来。 这正是萧南学自丁铭融蛊试验里的阵法，用在这里正合适。 随着阵法催使，一圈火焰将虫母围困在中央，它咋得匍匐不敢动。萧南也终于发现它的第二个弱点——智商低。 “得让人守在这里，然后上禀到巫蛊殿，请长老出面收服它。” 萧南随即让吴凡返回洞窟，找到捕虫队的三人，告知情况，然后命其中一人迅速回去禀报，其他人留守。 …… 两个时辰后，一道碧蓝色的遁光自天空划过，落在凛风谷内谷。 “哪里有虫母？” 来人还没落地，就急切地叫道。 旋即她就看到了被丹火阵困在中央的虫母，禁不住笑道：“咦，你竟然想到这个好办法，不错真不错！” 说着，她伸手一摄，手腕上飞出一个圆环，迎风变大，套在虫母的身上，迅速将其捆绑住，拖回自己身前。 萧南这时候才看清楚她的模样，是一位身穿红色衣裙的美妇人，约莫三十岁，体态丰盈，容貌秀丽，但是她捕捉到虫母时的模样，却活像是一个小女孩。 “蜈堂萧南见过长老！” 他恭敬地行礼道。 “啊，你就是这次上报虫母消息的人？唔，长得不错，年龄还这么小，不错真不错，巫蛊殿这次会奖赏你的！” 她打量一眼，笑道，“对了，本长老出自天霜洞，名叫窦无双。” 她显然对此次的收获十分满意。 萧南拱手道：“窦长老，这都是我分内之事。我们蜈堂这次为了捕捉这只虫母，损失巨大。堂主耿颌更是在中途遭到栖山部落的战堂长老偷袭，力战而死。” 他露出悲痛的表情，打算借此将事情定下基调，随即又话锋一转，说道：“还望功勋方面能尽快兑付下来。” 这才是他的根本目的。 第八十九章 药阁阁主 “原来是为了功勋，放心，这点小事我回去就让他们拨下来！” 窦无双满不在乎地说道。 然后，她就不乐意待了，摆摆手，化作一道碧蓝色的遁光远去。 萧南见她走远了，才对捕虫队的三人说道：“放心，等功勋下来了，少不了你们的份儿。不过虫母已经被捉走了，这山洞里还有许多寒玉蚕，都捉了吧！” 三人闻言大喜：“多谢萧大人！” 此时此刻，他们才算归心，既是佩服，也觉得跟着这位大人有前途。 他们立即鱼贯进入虫洞。 至于吴凡和郝丽两人，因为担心被窦无双看透蛟魂的存在，萧南已经提前让他们离开凛风谷的范围。 事后，还须处理掉两人。 萧南按下心思，任由捕虫队的三人干活，自己则寻一处山洞静坐修行。 …… 两天后，蜈堂。 “萧大人，您这次是立了大功了啊！一只堪比塑命境的虫母，一年产卵就有数万枚，可算解了炼蛊窟的燃眉之急！” 一大早，梁文就踏进虫阁的办事楼，喜气洋洋地道贺，“大人，巫蛊殿核定的功勋已经兑付下来了，请查收。” 说着，他递上一枚玉简。 这两天，梁文心里后悔得要死。当日他为了巴结耿颌，而将萧南置于一边。没想到短短三天过去，耿颌死了。 而萧南声名鹊起，现在在虫阁乃至整个蜈堂里都建立起威望。 才上任三天，就捕捉到一只十年难遇的虫母，虫阁的功勋直线上涨。 谁不希望跟着这样的阁主干？ 而且，虫阁这次协助耿颌灭杀了栖山部落的细作，这笔功劳同样巨大。 但是耿颌死了，这部分功勋除了用于耿氏的抚恤，剩下的就只能派发到当时在场的其他人身上，谁人不艳羡？ “辛苦梁药师跑一趟了。” 萧南不动声色地接过玉简，里面是巫蛊殿的核定通知，这只寒玉蚕的虫母经评估，可以抵三万功勋，已经到账。 他要晋升执事储备的功勋标准是五万，这一下子就完成了大半。 不过三万功勋里，萧南答应会分一部分给捕虫队，他能留两万五左右。 这已经是一笔巨额财产了。 梁文恭敬道：“不辛苦。萧大人，关于栖山部落细作的事情已经上报了，抚恤和功勋预计十天内就会下来。” 萧南闻言笑道：“那可得好好抚恤，功勋可以少，但不能寒了耿氏的心。我听说耿堂主是出自青宿部落吧？” 梁文心里一动，回道：“萧大人仁厚，梁某愿意再捐赠2000功勋，并亲自去一趟青宿，好好安抚耿氏族人！” 他心知耿颌的死恐怕不像表面那么简单，现在已经不是站队投靠的问题了，而是必须想办法成为萧南的死忠。 否则，他也可能活不长。 而且眼前这少年乃是潜龙榜上的天骄，只要中途不夭折，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他此时投靠，也算是提前投资。 萧南点点头：“梁药师果然识大体，那抚恤之事就辛苦你了。对了，新堂主什么时候到位，可有什么消息？” 他嘴上问着，心里却在盘算，等葛塘的功勋下来，应该能接近四万。 剩下的还需要再努力。 梁文笑道：“应该明后两天就会到位，听说是蛊仙庙的一位真传弟子下山历练，同时也是为了配合融蛊试验。” 萧南略微惊诧了一下。 不愧是蛊仙庙的真传，一下山就能当上五堂堂主作为历练职务。 他暗自思索道：“不知道是谁，希望他别干扰我赚取功勋。” 这蜈堂对于天资不足的人而言，是工作和发展的地方，但是对于昆吾山里的天骄弟子而言，就只是一个跳板。 萧南随手将5000功勋值分配下去，虫阁里一片大喜，纷纷称赞萧副阁主年少有为，更有不少人当场表忠心。 梁文很识趣地退出虫阁驻地。 萧南含笑应对之后，才说道：“我们抓捕的寒玉蚕也可以申请交接给巫蛊殿了，你们好好饲养，尽快上交。” 众人轰然应好。 但是这时候才有人发现郑少冬没有来，不禁奇怪道：“郑老怎么没来虫阁？是在灵植场，还是有外勤任务？” “没听说啊，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他这两天都没出现过。” “派个人去他家里瞧瞧，算了，还是我去吧，你们先饲养蛊虫。” “……” 很快，就有一人前往郑少冬的住处，这才发现他已经溘然长逝。 郑少冬就坐在自己家的桌前，桌上还有茶水在煮，但是人已经没了气息。据上门的人说，他走得很安详。 萧南表达了一阵惋惜。 其实，早在郑少冬当时投诚耿颌的时候，他就暗中用蛟魂控制住了对方，然后将计就计引耿颌到凛风谷。 现在耿颌死了，郑少冬自然要同行。 “萧大人，这批蛊虫里有一半已经被蛊仙庙预定了，他们急需蛊虫做融蛊试验，交割期就定在三天后。” 这时候，有人禀报道。 “蛊仙庙？融蛊试验？” 萧南生出好奇，“既然如此，三天后我亲自带你们上山交割。” 他想顺便看看蛊仙庙的这名长老，将融蛊试验进行到了哪一步。 “我的血……又究竟要怎么用呢？” 萧南暗暗想道。 禀报的人听了大喜，连忙应下后，就去蛊洞里挑选合适的蛊虫。 …… 转眼又是两天。 梁文再次一眼就来到虫阁，通禀道：“半个时辰后，新堂主就到任了。所有阁主、副阁主到议事厅等候。” 萧南点点头，出了虫阁。 背后的虫阁成员们则议论纷纷：“不知道是蛊仙庙的哪位真传？听说他们平时不允许下山，神秘得紧。” “谁知道呢！估计也就是镀个金，咱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说得是，明天就上山交割蛊虫了，我们赶紧干活吧，千万别出半点岔子，否则我们可没法向萧大人交代。” “……” 萧南穿过廊道，来到议事厅。 这里已经有不少人在等待。 蜈堂底下设有掌药司、掌蛊司和掌阵司，每司底下还设有两至三阁，因此光管理层就有十三人。 萧南不过是其中一员。 “哟，这不是最近声名赫赫的萧副阁主吗？听说你不仅捉了虫母，还杀了栖山部落的战堂长老？真是年少有为啊！” 谁知他才一进议事厅，就有人阴阳怪气地叫道，“哎，连我药堂的人都吵着要去虫阁呢。梁文，你说是不是啊？” 此人一眼就盯上了萧南和引路的梁文，话语如刀锋戳得后者脸色难看。 萧南望过去，这是一名穿着白袍的老者，鼻梁高挺，颧骨瘦长，眼睛看起来像是食腐的秃鹫，皮笑肉不笑。 药阁阁主，吕不同！ 第九十章 新任堂主 全场的目光一下子落过来。 不少人的眼里都透着戏谑，显然在等着看萧南和梁文怎么出丑。 不管怎么说，他一个药堂的炼药师，屁颠屁颠地去请虫阁副阁主，都有些说不过去，甚至打吕不同的脸。 现在吕不同发难，也值得理解。 梁文只觉得喉咙发干，但是他看一眼面色平静的萧南，就一咬牙，说道：“吕阁主，此言差矣。” “萧副阁主今年才十二岁，但是不仅是潜龙榜上的天骄，而且一下山就做出如此成绩，实乃我有河部落的楷模。” “我等虽然痴长几岁，但是论及修为、底蕴，可远远及不上他。” “我也不过是想从萧副阁主这里多学些本领，以便更好地为蜈堂、为巫蛊殿、为有河部落效力，难道不妥吗？” 他这一番话，可直接把所有人都惊住了。 这家伙是明面上要与吕不同闹翻啊！ 而且他话里话外，什么楷模、修为底蕴远不及萧南，分明都是对吕不同表达讥讽之意。 他不想在药阁混了？ 吕不同的脸上更是青一阵紫一阵，他完全没想到这个平时像是墙头草一样的梁文，会敢直接站队顶撞自己。 事实上，梁文的心里也很纠结。 但是他自己明白，他在吕不同那里已经得不到信任，而此时的萧南正如一颗星辰冉冉升起。 与其像往常一样夹缝里生存，倒不如此时赌一把。 他就赌萧南此人会青云之上，连带着他也水涨船高，此时此刻他已经没得选了！ “梁文，我看你是吃错药了，他一个小小的虫阁副阁主，能给你什么未来？既然你一心想去虫阁，那好！” 吕不同大怒道，“以后你也不用再来我药阁了！自今日起，你就去虫阁吧！” 他也直接撕破了脸，一点情分都没留。 众人看得津津乐道，没想到一早上就瞧见这么一场大戏。 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萧南，此时也该轮到这位说话了，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传言中那么天骄。 “既然吕阁主愿意割爱，那梁文，你以后就到我虫阁做事吧。” 萧南十分平静地说道，“哦对了，吕阁主，如果你也愿意来的话，我虫阁还缺一名饲植师，很适合养老。” 吕不同的脸色一下子就僵住了。 “好狂妄的小子！你竟敢如此跟我说话！我定要你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说着，他就撸起袖子，打算下场教训一下萧南。 “吕阁主愿意赐教，在下求之不得啊。只是吕阁主，你就没有打听过萧某的名声么？” 这时候，萧南突然意味深长地说道。 吕不同微微一怔，什么意思？ 好在旁边的一位阁主比较有良心，提醒道：“这萧南是潜龙榜第63位的天骄，最擅长的是拼命术法，听说上次就是他爆了百年寿命，斩杀了地冥洞的真传天骄黄渤……” 吕不同一惊。 地冥洞的天骄，那最差也是元胎境的修为，就算比自己这个老牌元胎境弱，但也绝对弱不了多少。 毕竟他们药阁擅长的是炼药，而不是战斗。 如果对方这次再不要命的一战，那他丢脸事小，万一一个不小心把命丢了，就完蛋了。 想到这里，他当即抚平袖子，改口道：“咳咳，我们都是斯文人，哪能像莽夫一样比斗，要比咱们就比炼药！” 众人禁不住露出鄙夷神色。 萧南更是露齿笑道：“既然吕阁主不敢，那就算了。” 他也不提比试炼药的事情，没必要用自己的短处比对方的长处。 吕不同的脸涨得通红。 正在这时候，门口有人提醒道：“新堂主来了！” 议事厅里瞬间安静下来，齐齐向门口望去，旋即只见一位脸戴白纱的青裙女子款款走进殿堂。 步履轻柔，摇曳生姿。 即便没看见她的面容，众人脑海里也浮现出一位国色天香的妙龄女子模样。 她摘下面纱，露出琼鼻朱唇、黛眉轻颜的皎洁面容，眼眸清澈如水，脸颊温润如玉，极是温婉、端庄、美丽。 “蛊仙庙孟瑶，见过诸位。” 清脆、空灵的声音惊醒凝望的众人。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躬身行礼道：“我等见过孟堂主！” 萧南的目光则落在孟瑶熟悉的面容上，有些发愣，竟然是她！她竟然会下山继任蜈堂堂主之位！ 孟瑶扫视一圈众人，也与他对视在一起，脸上浮现一抹喜悦，而且毫不避讳众人地问道：“你……就是萧南？” 萧南眼见她是假装不认识呢，心里指不定憋着什么坏。 他不得不躬身配合道：“虫阁副阁主萧南，见过孟堂主。” 孟瑶温和笑道：“好！果真是相貌堂堂，年少有为！我听说你不仅抓住一只虫母，还协助斩杀了栖山部落的长老？” 萧南抿着嘴回道：“确有此事。” 孟瑶瞬间扫视一圈议事厅，赞道：“好！很好！我有河部落就缺这样的天骄！有功当赏，除了巫蛊殿的功勋，萧南，你还有什么想要的赏赐，大可以说出来！” 萧南一怔，顿时明白她这是假公济私，公然给自己走后门呢。 “这……合适吗？” 他的心里开始犯嘀咕。 议事厅里的其他人可都愣住了，什么情况？这位新堂主一来就许下这么大的好处？是为了笼络人心，还是意有所指？ 吕不同更是隐隐觉得不安。 萧南不禁笑了，笑得很开心。 既然可以吃软饭，那咱就好好扒拉两口也行啊。 “启禀堂主，属下听闻药阁阁主吕不同有告老还乡之意。这药阁乃是我蜈堂的重地，一日不可无主。” 下一刻，他就躬身说道，“若一定要赏赐，属下愿意担责担难，申请调任这药阁，担任新的阁主之位！” 话音一落，全场陷入寂静。 这踏马的是什么话啊，药阁阁主吕不同什么时候说要告老还乡了？还有什么叫担责担难，药阁分明是个肥差啊！ 吕不同直接叫道：“胡说！我从来没有告……” 谁知他还没有说完，就见孟瑶眼神凌厉地看过来，说道：“既然如此，那本堂主就允了！只是虫阁同样重要，萧南，以后就由你兼任两阁阁主吧！” 全场都呆住了。 见众人没有反应，孟瑶这才问向吕不同：“吕阁主，你刚才想说什么？” 吕不同眼神直跳，心想此时他若是公然反对，恐怕很难善了。这些年他在药阁做的事可不够干净，禁不住查。 于是他连忙改口道：“属下是说，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人告老还乡的意思，没想到萧副阁主如此聪慧，竟然猜到了。属下甘愿归老，还望堂主恩准！” 站在门口作为礼侍的梁文听见，禁不住脸上露出狂喜，赌对了！ 他没想到这一刻来得这么快。 第九十一章 融蛊试验 接下来，孟瑶又颁布一系列新政，大有大刀阔斧做改革的风范。 所有司主、阁主都意识到不对了。 蜈堂这些年积弱，内部更是腐朽、堕落，多有勾结营私、贪图享乐等情况，那重要的虫阁更是沦为边缘。 看来这次是蛊仙庙察觉和出手，打算整治蜈堂，重振旗鼓了。 而孟瑶之所以重用萧南这个没根基的新人，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担忧。 吕不同走出议事厅的时候，只觉得脚步沉重，对萧南更是恨到骨子里。这次打击对他而言就是天堂到地狱。 “哎，老吕，我也要告老还乡了。这新堂主来了，怕是要彻查蜈堂的旧事。我们这些人里哪个能没有问题？” 一人在他旁边叹道。 “是啊，我倒是羡慕你能够平安落地了。早知道我一开始也跳出来，大骂那萧南一通了，悔之晚矣。” 另一人感慨道。 吕不同瞬间一惊，才想道：“萧南这不是害我，而是救了我？” 他不是傻子，转念一想就觉得这两位老伙计说得对。他现在回归原部族，绝对会成为族中支柱，担任要职。 说起来倒是事业重新启航了。 “原来是我误解萧南了。” 这一刻，他再无怨言，当即向两位老伙计感谢一声，说道，“我当备上厚礼，亲自到萧阁主的住处赔礼道歉。” 说完，他匆匆离去。 剩下的两个人艳羡不已。 …… 蜈蚣堂，议事厅里。 萧南和孟瑶两人大眼对小眼，此时此刻，厅堂里只剩他们两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会下山历练？你不是说平时出不来么？” 萧南打破平静。 孟瑶噘噘嘴，笑道：“平时是出不来，这不不是平时吗？蛮纹部落的祭司闯入腹地，如今栖山部落也来了。” “有河部落这些年可是一直在走下坡路，再不做变革，局势就危险了。你以为山下五堂的问题就没人知道吗？” “他们不过是懒得管这些琐事罢了。可是如今蜈堂关系炼蛊窟这个立族根基，族里就不得不拿出态度处理了。” “我现在就是蛊仙庙的那柄刀，要斩了蜈堂里的毒瘤，顺便也警告其他四堂，让他们规规矩矩地做人做事！” 她一番话算是让萧南明白了现状，所以今天帮他拿下药阁阁主吕不同，也不算是私情，而是杀鸡给猴看。 萧南皱眉问道：“有河部落已经到了这种恶劣境况了吗？” 孟瑶摇摇头：“我也不懂。我也是偶尔听师父说的。自从千年前弦月灵尊坐化之后，就再也没有至强者坐镇，有河部落每况愈下，已经十分艰难了。” “现在族里迫切地需要有新的尊者境强者出现，这也是他们很重视我这位疑似弦月灵尊转世者的原因。” 她又继续解释了一番。 至于尊者境，萧南只知道那是很高很高的境界，距离自己很遥远。 像南离部落的先祖冭皓星尊，就是五万年前横压一时的尊者。 在他的墓里，萧南就曾见过他的墓志铭，刻着：“吾立万荒之上，星空之下，指点苍穹，永世长存。” 可惜，他终究没能做到永世。 “那你要在蜈堂待多久？我这次是为了历练竞争执事储备的位置，最多三个月，我就要回巫蛊殿争夺洞府了。” 萧南最后问道。 孟瑶的眼里闪烁神采，说道：“我也大概待三个月左右，师父给我的任务就是整顿蜈堂，也算是历练考核。” 她有些欣喜，能与萧南共事三个月。 “那好！这三个月里我会全力助你执掌蜈堂！”萧南郑重说道。 孟瑶禁不住拉起他的手，温和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萧南摇摇头，平静地抽回手掌，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还要上山和蛊仙庙的长老交割融蛊试验的蛊虫。” 孟瑶眼里露出失望，又说道：“梁师叔么？他老人家脾气好，不难沟通，若是有困难，可以报我的名字。” 萧南点点头，笑道：“我再待下去，该有人说闲话了，告辞！” 说着，他扭头就走。 孟瑶在后面巧笑道：“你还怕人说闲话吗？我都不怕！” 萧南向后摆摆手：“那不一样，我知道你不怕，所以我才怕。” 孟瑶一怔，旋即开心起来。 …… 次日，昆吾山。 萧南领着一行三人，携带专门储存蛊虫的蛊虫罐，登上绿竹峰。 “这次交割地点竟然是在巫蛊殿的地盘，不过也对，这蛊仙庙做融蛊试验，离不开蛊虫，所以靠近炼蛊窟。” 萧南思索道。 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一处洞府门口，上面写着天霜洞三个字。 “咦，这不是窦无双的洞府吗？” 他讶异道。 旋即有一人禀报道：“阁主，据说蛊仙庙的梁茹长老与窦长老私交甚好，因此就借住在这里，此前也是这样。” 上贡蛊虫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前两次交割时，他也跟随来过。 “原来如此。” 萧南点点头，走到天霜洞门口，请守门弟子通传，说是蜈堂来访。 不一会儿，就有人引他们进去。 天霜洞作为“天”字序列的洞府，规格比地冥洞还要豪华十倍，里面还布有药田、鱼池等，看得萧南艳羡不已。 很快，他们来到一处亭台前。 “你就是萧南？” 一位头发花白、面色和蔼的老妪抬头问道，她就是梁茹长老。 萧南躬身行礼道：“见过梁长老！我就是萧南，长老听过我？” 梁茹笑道：“瑶儿那丫头已经给我打过招呼了，让我不要为难你们。蛊虫罐放下吧，正好我们一会就要用。” 萧南恍然，应道：“是。” 他身后的两人立即将蛊虫罐恭敬地端上，摆在亭子前的石台上。 萧南好奇地打量一眼亭子内外，没有发现融蛊试验的场所，心想事情办完就只能回去了，没机会一窥隐秘。 梁茹查看一眼蛊虫罐，就说道：“都是寒玉蚕，没问题。功勋方面会有人拨下去，你们回去静等消息就行。” “多谢梁长老。” 萧南躬身行礼，告辞离去。 眼见他们就走到庭院外侧，即将离去，后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叫道：“慢着！梁姨，她就是玄光洞的萧南！那个融蛊试验最初的掌控者！” 第九十二章 寒玉蚕 萧南脚步一顿。 他回头一看，只见窦无双一脸焦急地出现在亭子里，正与梁茹交谈。后者看向萧南，眼里爆发出一阵光彩。 “原来你就是萧南！” 梁茹再次说道，只是话里的语气和对待的态度已经与刚才截然不同。 萧南知道事情出了变化，转过身，行礼道：“萧南见过窦长老。” 这位性格直率的美妇人摆手笑道：“见我没用，你既然来了，那就得帮梁姨琢磨融蛊试验的事，好处少不了你。” 萧南苦笑道：“融蛊试验的细节已经全部公开，我自己也不过是机缘巧合才成功两次，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梁茹的眉头舒展开：“我早该想到的。你既然能成功，那就绝对不止是巧合。今天你就随我们一起试验吧。” 萧南知道拒绝不了，但这也正好符合自己的预期，于是拱拱手应下。 梁茹和窦无双也不拖沓，直接领着他进入一间干净、整洁的房间。 内部很宽敞，沿着墙壁摆放两排药格子，中间布置一座丹火阵。 萧南粗略看了一下，就发现这布阵的造诣很深，不止有三品，而是达到了五品、六品，可以自由调节阵势。 “怎么样？我的这处融蛊室不比你们玄光洞的地缚阁差吧？” 窦无双炫耀式地笑道。 萧南点点头：“自然，不知道这座丹火阵是出自哪位大师的手笔？” 阵法在丹、器等杂艺中是最难修习的门类，整个有河部落都没有多少阵法师。这也是萧南只能自学阵法的原因。 梁茹颔首道：“是老身所布。” 萧南惊诧地望向她，没想到这位阵法大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化腐朽为神奇，弟子佩服。” 他感叹一声道。 他的阵法在同龄人里属于出类拔萃，但与梁茹相比就差远了。 可惜，不能跟着梁茹学习阵法，否则自己就又多了一项倚仗。 梁茹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吩咐道：“请药童进来，准备试验吧。” 窦无双向外招招手，立即有白袍的内门弟子领着一名孩童进来。 这是一名十岁左右的男孩，看起来有些紧张，两手微微攥紧拳。 “你想好了吗？” 窦无双注视他的眼睛问道。 小男孩扬起脑袋，说道：“我想好了，为了变强，我想尝试新的融蛊秘术。况且蟾堂给的钱足够支撑家里了。” 穷苦，令他显得早熟。 梁茹点点头，安慰道：“以我们现在对融蛊秘术的掌握，就算失败了也能保你只是受伤而不是死。到时候你仍然可以参加巫蛊殿十二岁时的滴血融蛊。” 小男孩松了口气：“多谢长老。” 萧南这才明白，他们的融蛊对象不是如丁铭和黄月莪一样买卖人口，而是通过主管杂事的蟾堂招募志愿者。 这名小男孩就是其中之一。 他站到丹火阵的中央，随即就见刚才那名白袍的内门女弟子端上调配好的灵药，其中同样混杂着血液。 这是血炼融药的一种秘术。 “这是我尝试三十三种灵药后，找到的最能稳定融蛊效果的药，名叫平芷草，里面改用了黑刺猪的兽血。” 梁茹介绍道。 萧南点点头：“平芷草性温和，适配寒热两种体质，可以减少灵药、血液和身体的相冲性，真是天才的想法。” “倒是这黑刺猪的血，有什么特别吗？与人血相比，优在哪里？” 梁茹看他一眼，讶异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熟知炼药。瑶儿让你执掌药阁，恐怕不是随意为之。” “人血有个很大的问题在于每人的体质不同，修行功法不同，就会影响血液的属性、浓度，比如有人修习火属性功法、有人修习金属性功法，干扰太大。” “而黑刺猪不同，这种妖兽天生就是壬水属性，血液温和，非常适合配药，而且繁衍能力较强，适合圈养。” 她娓娓道来，令萧南眼前一亮。 以前学过的炼药知识，和血液、修炼知识交叉，一时清晰起来。 “原来如此，受教了！” 他向梁茹行礼道。 梁茹和窦无双的脸上都有得意之色，能让这位最初的融蛊秘术掌控人认可，是对她们这项工作的极大认可。 “好了，启阵吧！” 随着梁茹吩咐一声，窦无双走到阵盘前，鼓燃起一圈火焰。 这阵法里的火焰炽烈燃烧，内部温度飙升，但是阵法外侧却仍然保持清凉。萧南这才见识到这座阵法的神奇。 “内热而外凉，好阵法！” 他禁不住赞道。 梁茹露出笑容：“喂上次蜈堂上供的那只五品寒玉蚕吧。” 白袍女弟子依言取出一条蚕虫，穿越丹火阵，将其喂入小男孩嘴中。 “啊！” 他立即嘶喊起来。 融蛊，开始了！ 梁茹和窦无双的神情也都严肃起来，全心投入丹火阵的操控里。 火焰炙烤、炼制，须臾，小男孩再也撑不住，倒在地上翻滚。 萧南仔细看去，总觉得不太对劲。 随即，只听梁茹轻叹道：“失败了！这融蛊试验到现在我们也只成功过三次，里面究竟有什么规律和奥妙呢？” 窦无双娇艳的面容见汗，垂眼失落地叹道：“确实是失败了。” 梁茹伸手一弹，将一道巫元打入小男孩的体内，保住他的性命。 “萧南，你能看出什么问题吗？” 她转身看向这位同样年岁不大，但是行事、说话十分稳重的少年。 萧南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上前查看小男孩的状态，见他命保住了，伤势也不算重，他呻吟时吐出一团黑液。 液体里有蛊虫的残渣。 “恩？这不对！” 萧南盯着残渣里瞬间溢散的一丝黑气，觉得十分眼熟。作为常年与蛟魂打交道的他，立即明白这是残魂。 “梁长老，你刚才说这是蜈堂上次上供的蛊虫？还有多余的吗？” 他转身问道。 梁茹看向窦无双，后者立即走到一旁的柜子前，说道：“里面还有十只，怎么了，这些寒玉蚕有什么问题？” 萧南上前探查，这些寒玉蚕从外表上看不出任何异常，他不禁皱起眉头，干脆捏死一只，用御魂秘术观看。 一丝黑色魂气再次出现。 “梁长老，这批寒玉蚕不对劲，它们的灵魂被人侵蚀过，已经改变了原本寒玉蚕的纯粹，但我见识少看不懂。” 他看向这位蛊仙庙的长老，问道，“不知道您可有办法查验？” 梁茹一怔。 蛊虫的魂被人动过手脚？ 第九十三章 炼魂秘术 她取出一只寒玉蚕，眼里升起一团幽光。那光芒由发散状态，快速汇聚成一枚光点，仿佛在引动莫名的力量。 下一刻，就有庞大的蜘蛛虚影出现在她的背后，巨大的肢脚立在地上。 有远古凶悍的气息扑面而来。 萧南有些惊诧，这是什么境界，自己仅仅只是望着就觉得心悸。沉重压抑，这绝对是比塑命境还要高很多的境界。 梁茹的幽黑瞳孔凝聚在眼前的寒玉蚕上，渐渐地像是发现了什么，她蓦然伸手向其脑袋一点，扯出一抹黑色。 她身后的异象随之退去。 “这是……炼魂之术，乃是蛮纹部落《三圣书》里的绝学，能够炼化兽魂为己用，也能悄然篡改兽魂的特性。” 梁茹脸色有些沉重，“可是，他们为什么要篡改寒玉蚕的兽魂，又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篡改的，目的是什么？” 本来清晰的融蛊试验，因此蒙上一层阴影，整个事情变得扑朔迷离。 萧南思索道：“梁长老，蜈堂上供的寒玉蚕都在这里了吗？还有，以前上供的其他蛊虫，会不会也有问题？” 窦无双闻言说道：“不全在这里，大部分都放进炼蛊窟了，存活下来的蛊虫会作为族中后辈滴血融蛊所用。” 萧南和梁茹的眼眸同时一凝。 窦无双吓了一跳，胸前都禁不住地起伏，问道：“你们想到什么了？” 梁茹看一眼萧南，说道：“我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但是我想对方的目标也许不是融蛊试验，而是炼蛊窟！” 萧南回道：“我也这么想。对方篡改虫魂这件事也许已经持续很久了，我们不过是恰逢其会，发现了问题。” “至于来源，我怀疑是与那名死掉的栖山部落战堂长老有关。实不相瞒，我虫阁内部一直有人与其勾结。” “此人名叫吴凡，已经随着那名战堂长老一起身死。他们定是里应外合，才做下篡改虫魂，上交巫蛊殿的事。” 萧南这时候一回想，才发现吴凡的许多反常表现都能对应上了。 难怪当时他那么急切地想去捕虫，并且很看重上供蛊仙庙一事，他不是为了在此事中立下功劳，得到晋升。 而是为了掩盖虫魂的事！ 还有，蛟魂那天晚上听到他们在谋划什么大事，但并没有在话语中言明。如今看来，这谋划指的就是虫魂！ 梁茹叹道：“原来如此。” 窦无双禁不住对萧南另眼相看，转而又像好奇宝宝一样地问道：“可是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呢？那葛塘不是死了吗？” 梁茹心思一动，想到了什么。但是她没有说话，而且看向萧南。 她的目光里透着一份考量。 萧南推测道：“我听说咱们融蛊修巫，在晋升元胎境之后，性情会因为与蛊虫一体而受到其原始兽性的侵蚀。” “我想原因就在这里了。对方定然是在这篡改的虫魂里加入了某种隐患，好从灵魂层面直接控制我们的族人。” “这件事如果成功了，那么有河部落将可能出现断层，年轻一代甚至没了晋升的机会，离灭族也就不远了。” 窦无双终于明白了对方的用意。这用意险恶至极，细思极恐！ “他们这是想让我有河部落亡族灭种啊！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她气得胸膛更加震荡。 萧南不得不撇开一点目光，看向梁茹：“梁长老，这些都只是弟子的猜测。事实如何，还需要进一步验证。” 梁茹颔首道：“这件事极其重大，炼蛊窟里的蛊虫都得排查一遍。” “而且，栖山部落的长老死了，但是山下应该还潜伏着一位蛮纹部落的强者，必须尽快将其找出来铲除。” “无双，萧南，这件事务必保密。你最近就不要下山了，就在天霜洞里住下来。我会禀报蛊仙庙，尽快处理。” 她的神情显得很严肃。 不仅仅是因为对方这次的计划极其阴毒，还因为这件事透出一个很不好的信号，蛮纹和栖山可能联手了！ 这对有河部落是灭顶性的灾难。 但是这些话她不能说出来，这是族中大事，只能禀报圣姑、族长决策。 萧南点点头，心里结合此前孟瑶的话，也隐隐猜出族里并不好过。 这蛮荒的天恐怕要变了。 只是不知道，有河部落此次挫败了对方的计划，还能拖延多少年。 梁茹匆匆离开融蛊室，用蛊仙庙特有的传讯方式将消息送出。足足过了近两个时辰，她才重新回来。 这期间，窦无双也没闲着，亲自带萧南去挑了一个住处，就在靠近长老室，也就是窦无双居所不远的地方。 用窦无双的话就是“小心无大错”，这样她可以时时盯着萧南，谨防他将消息泄露，万一让蛮纹部落的人跑了。 萧南表示很无语。 不过，看着干净整洁的房间，里面还布置了盆景以及聚巫阵法，他也就很满意地点点头。他这几天是回不去了。 就是不知道族里的大人物们，能不能找出蛮纹部落的这名强者。 “好了，继续融蛊吧！” 等到梁茹回来，她就脸色恢复了平静，将有问题的蛊虫收起，重新取出一批蛊虫，说道，“我们再试一次。” 萧南看着她的神色，很想问问族里针对这次事件的安排，但是又涉及隐秘，于是他只是张了张嘴，就又闭上。 “梁姨，庙里怎么说？” 倒是窦无双直接睁着大眼睛问道。 “你啊……放心吧，我有河部落虽然面临困境，但也没到真正没落的时候。此事会有蛊仙庙的长老带队处理。” 梁茹溺爱地摸一下她的脑袋，笑道，“我们不用操心，做好自己的事就行。这蛮荒的天现在还塌不了。” 萧南也算是明白了情况。 “希望能抓住吧。” 正在他思量的时候，梁茹突然转身看向他，问道：“萧南，如果老身没看错的话，你已经是半步元胎境了吧？” 萧南一怔，她怎么会知道？ 他顿时想起来对方查看蛊虫虫魂时的异象，恐怕她就是在那时候，借助某种特别的力量发现自己在隐藏实力。 他的隐匿法门可瞒不过这种修为深不可测的蛊仙庙强者。 不对！为什么是半步？ 他现在的真实修为其实是在元胎境初期，但是梁茹竟然没瞧出来。 “是因为我的元胎境与其他人不同，还是因为造化玉书在遮掩？” 他一时拿不准该怎么回答。 第九十四章 融蛊巫阵 梁茹见他迟疑，反而笑道：“在我面前，你不用隐瞒。你的身上有蛊胎的气息，这点瞒不了，不过气息有点弱，应该只是才触摸到元胎境的门槛。” “但是就算如此，你也是不可多得的天才了，年仅12岁的元胎境啊！” 她有些感慨，十分乐于见到有河部落诞生这样的少年天骄。如果这样的人再多几个，何愁有河未来不强盛？ 原本没什么想法的窦无双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眼里异彩连连：“萧南，你可愿意拜入我门下，做真传弟子？” 眼见年底就要进行洞府排名战了，到时候萧南也能为天霜洞争点分。 她热情的样子，整个身子都贴过来了，令萧南觉得有点不适应。 他总觉得这位窦无双是整个昆吾山里最不像长老的一位长老。 外表成熟，内心呆萌。 “多谢窦长老厚爱，只是我现在还是玄光洞的弟子，如果改投师门，还要请示一下我师父，不如再等一段时间？” 萧南想了一下，拖延道。 他的目标不是做真传，而是成为洞府执事，获得最大限度的自由。 窦无双顿时咂了咂嘴，不满道：“玄光洞丁疯子是吧？他要是敢不同意，我就拆了他的洞门，我要定你了！” 萧南无奈地保持沉默。 他很想说“别，我可能呴不住”，但是他可不敢这么顶窦无双的嘴。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窦无双跺了跺脚，说道：“那我等你的消息，你尽快回去问他。” 经过这件事打岔，梁茹再次说道：“去取灵药，融血，启阵。” 一名新的孩童被带进来，他的情况与上一位有点像，走到阵中央。 这次没了异常寒玉蚕的干扰，融蛊试验出乎意料的顺利，成功了！ 三人的脸上都露出喜色。 “看来融蛊试验并不一定非要我的血，可是差异在哪里呢？” 萧南思索道，“梁长老的选药、用血和阵法确实都很新颖。但是这些应该不是最关键的，或许得多观察几例。” 接下来，梁茹和窦无双接着进行试验，她们不断调整药物、血液的比例，又逐步调高蛊虫的品级，多做尝试。 转眼，就是三个时辰过去。 洞外已经到了夜间。 她们的成果也很可观，一共做了四十场试验，成功了十二位，成功率已经颇为可观。但是融炼高品灵蛊的只有一人成功，距离真正摸到规律还很远。 “我大抵是明白了，这融蛊试验的成功应该还与当事人的状态有关。” 萧南在期间也一直在观察，并提出一些思路，暗暗印证自己的猜想。 当日彩柠和丁铭都有极大的对活着的渴望，也就是所谓的执念。 所以他们都成功了。 现在他连续看了四十个人，也终于明白，要想融蛊成功，其本人的意志和生存执念十分重要，甚至是关键。 那名唯一融炼高品灵蛊成功的孩童，就一直咬着牙，心有某种坚持。 而其他孩童在知道自己的性命无忧后，就没有多少对生命的敬畏。 萧南暗暗叹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想要在此基础上实现融蛊秘术的通用性，就成为不现实的目标了。” 梁茹也面露思索，正在整理四十例融蛊记录的相通点和异常点。 须臾，她突然问道：“无双，萧南，你说会不会是我们的路走错了？” 萧南和窦无双一怔。 “什么意思？” 窦无双心直口快地问道。 梁茹指着眼前的玉简说道：“我看了这几个月的试验记录，能尝试的方法我们都试了，但是收效仍然微小。” “其实融蛊秘术的本质是借助灵药、血液和阵法的力量，将蛊虫和人体强行融合在一起，我们现在用的是丹火炼体，但是除此之外会不会有别的方法？” 萧南眼睛一亮，她不愧是蛊仙庙的长老，竟然思路如此开阔。 其实他早就这么想过了。 梁茹观察入微，看向他问道：“萧南，你是不是有什么新想法？” 萧南踌躇了一下，也没再藏私，说道：“启禀梁长老，其实早在融蛊试验之初，我就给师父提过一个想法。” 他想起来当日丁铭问他和钟乾怎么解决融蛊时的药性相冲问题。 钟乾提出丹火炼体的法子。 后来丁铭和黄月莪、梁茹等人，也一直是沿用了这个方法。 但是当时萧南提出的并非是这个方法，而是模仿融蛊巫阵的思路，直接改良阵法，令灵药、血液融于阵法。 这个思路就截然不同了。 前者是炼人，后者是炼阵。 不过，这个思路被丁铭否决了，原因是因为精通阵法的人太少，一时半会他也没办法请到阵法大师钻研改进。 因此，才一直是用旧办法。 可是如今想来，也许萧南最开始的思路就是正确的，只待尝试。 当下，他就把这个思路对她们一一说明，梁茹闻言后喜形于色。 “这个方法好！这个方法好！” 她急切地说道，“你为什么不早说，这样不仅可以解决人体相冲致死的问题，还能极大的提高秘术通用性。” “我有想法了，也许在刻画巫阵的时候，还得加上蛊虫身上的皮肉，这样可以提前验证出几者的相融性。” 梁茹拄着拐杖直跺。 她这完全是激动的。 窦无双瞪大了眼睛，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每个字都能听懂，但是连在一起就完全听不懂了？” 梁茹哈哈笑道：“你这个傻妮子，你是捡到宝了啊！萧南此子未来定然不可限量，你收徒后可要好好培养。” “这改良巫阵的事，对阵法造诣要求极高，别人做不到，但是老身可以啊！萧南，你这几日就给我打下手！” 萧南也禁不住露出微笑。 这是好事情。阵法大师亲自传授布阵知识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啊。 “遵命！” 他干脆利落地回道。 窦无双露出一副咱也不懂咱也不敢问的神情，拉住萧南的手说道：“准准乖徒儿，那这件大事就交给你了。” “你一定要配合梁姨把融蛊巫阵改良好，等你正式拜入天霜洞，我就传你天霜洞绝学，此生一定不会负你！” 萧南有点尴尬，又不敢抽回手。 梁茹瞥她一眼，斥道：“说什么胡话呢，怎么像是私定终身？我告诉你，这小子是瑶儿的人，你别惦记。” 萧南更加尴尬了。 倒是窦无双腆着脸笑道：“私定终身怎么了？要是他再大十岁，我还真能考虑考虑，我都单身四十年了！” 得，她连年龄都暴露了。 不过对于强大的修行者而言，四十岁只能算是年轻，正是黄金时间。 萧南张了张嘴巴，又闭上。 算了，咱不吃软饭。 第九十五章 离谱到家 接下来五天，萧南陷入了极其忙碌之中，他这位野生阵法师仿佛化身海绵，疯狂汲取着梁茹身上的露水。 五天里，他们试验了上百种布阵方法，可以说是不眠不休。 萧南也对自己的阵法水平有了一个清晰认知，大约是四品阵法师。 评判标准是因为他能熟练布置和操控不少于三套四品阵法。当然，他学自冭皓星尊遗墓里的那套迷阵不算。 这套迷阵有些特殊，他旁敲侧击了一番，就明白其不低于六品。这也是当日他能轻松困住黄月莪的缘由。 梁茹久居蛊仙庙，很少看到这样的阵法苗子，也是毫不藏私地传授。 萧南只觉得自己进步飞快，隐隐触摸到五品阵法师的门槛。 “成了！新的融蛊巫阵！” 梁茹突然抬头叫道。 打了好几天瞌睡，不时吃着水果、点心陪同的窦无双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跳起来问道：“阵法布置成功了？” 梁茹颔首笑道：“是啊！” 萧南也露出喜色，越是参与其中，他越是明白改良这套巫阵有多不容易。而梁茹不愧是蛊仙庙里的阵法大师。 她竟然真的成功了！ 梁茹长老不像丁铭，不像黄月莪，也不像黎梧、王景鲮，她很纯粹。她的心里始终惦记着有河部落和传承二字。 萧南来到昆吾山之后，是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发自内心的敬重。 “快去请药童过来。” 梁茹急切地说道。 窦无双直接跑到外面，亲自去喊人，不一会儿就来了十个孩童。 这回与以前不一样了，这些孩童只要割破手指，在阵纹里滴入血液就行，流程类似于传承五万年的滴血融蛊。 既安全，又便捷。 “成功了！” “这也成功了！” “高品灵蛊也成功了！” “……” 梁茹像是年轻了数十岁，脸上乐开了花，窦无双也与有荣焉。 很快，新的融蛊巫阵就试验结束了。这次的成功率达到了八成。 有些人是天然不契合蛊虫的，所以这个成功率已经可以宣告完美。 “萧南，这次是多亏了你啊！我记得你是缺功勋是吧？你要多少，我去通知巫蛊殿给你拨，多少都行！” 梁茹激动地说道。 她这么说，萧南反而不敢要了。 “这次融蛊巫阵能够成功，乃是您的功劳，萧南不敢居功。” 他躬身说道，“至于功勋，只要能将斩杀栖山部落战堂长老和上供蛊虫的部分尽快拨付下来即可，不敢多要。” 梁茹一听，反而更欣赏他了。 “可惜，我有河部落要是多几个你这样的天骄，何愁不兴盛！” 她感慨道，“你不要，那是你的事，但是我不给，就是我的事了。” 她转身向窦无双吩咐道：“你去通知巫蛊殿的长老，就给萧南拨十万功勋，哪个敢不同意，就让他来见我。” 萧南目瞪口呆。 这就是……特权吗？ 窦无双笑道：“我这就去办，顺便催要一下此前拖着的功勋。” 她莞尔笑道：“准准乖徒儿，你就在这等着，我看巫蛊殿谁敢拦我。” 萧南看着她化作遁光远去，突然她霸道的样子也令人十分欣赏。 “所以，我一直发愁的功勋问题，就这么轻易地被解决了？” 他有种被幸福砸中的感觉。 还是吃软饭香啊…… 不一会儿，窦无双就重新回到洞窟，随身带着巫蛊殿的功勋玉简。 划拨到账，二十万。 萧南惊住：“怎么这么多？” 窦无双眨眼笑道：“敢拖我准准徒儿的功勋，我不要利息的吗！” 萧南有些感动了。 “多谢梁长老，多谢窦长老！” 他恭恭敬敬地感谢道。 “另外，带回来一个消息。巫蛊殿已经发现了那名蛮纹部落的祭司，但是他极为狡猾，受伤之后血遁跑了。” 窦无双又说到正事。 梁茹皱眉道：“竟然被他跑了？那巫蛊殿启动对炼蛊窟的筛查了吗？” 窦无双回道：“刚启动，之前殿里是怕打草惊蛇，一直没有大动作。不过，那家伙跑不掉，总能抓到的。” “也是，我们就不愁这些事了。” 梁茹点头，将整理好的融蛊秘术玉册收起，“我要回一趟蛊仙庙。萧南，对你已经没有限制了，你可以离开了。” “若是有时间来蛊仙庙，记得到老身这里喝杯茶，聊聊天。” 萧南有些感慨：“一定。” 梁茹点点头，化作遁光离去。 窦无双拉住萧南的手，期期艾艾地叮嘱道：“你可一定得回来啊。” 萧南不知道怎么回，只是感激地点点头：“窦长老，保重。” 说完，他告辞离开天霜洞。 …… 昆吾山下，蜈堂。 此时在药阁里聚集着一群炼药师，正在闲聊，脸上神色带着不满。 “要我说，咱们这位药阁的新任阁主也太离谱了，才上任一天就消失了这么久。这也未免太不负责任了！” “谁说不是呢，依我看，他就是看不起咱们药阁，还赶走了老阁主。呸，谁不知道他是搭上了新堂主的关系。” “你们小点声，这种话私下说说就行了，被人听到就不好了。”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就算他当面在，我也敢当面讲！再说了，谁知道他现在在哪鬼混呢，哪可能回来！” “……” 说话的这位神色倨傲，显得并不服气，原本他是可以当副阁主的。 可是现在一切都泡汤了。 在药阁的炼药师里，也以他水准最高，乃是少见的六品炼药师。 “是吗？你要说什么？” 就在这时候，有一道淡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然后走进阁楼里。 “还能说什么？当然是说说咱们这位离谱的新阁……阁主好！”这位炼药师才说到一半，就张大了嘴巴，行礼道。 萧南问道：“我哪里离谱了？” “没，我不是……我是说阁主长得太好看，天资太妖孽，实在是太离谱了，哎，我与阁主一比就是地上的淤泥！” 这位求生欲慢慢地说道。 萧南冷眼扫视众人，哼道：“都聚在这里做什么？不用做事的吗！” 众人连忙叫道：“是啊，阁主教训的是，我想起来还有一炉丹药要启！”“我也是，去丹室！”“同去！” “算了，既然来了，就留一会吧。” 萧南再次说道，“去喊梁文过来，我这几天在昆吾山里赚了二十万功勋，现在拿出十万作为药阁的公共功勋。” “以后但凡是表现好的，对阁里有贡献的，都可以找梁文申领奖励。” 他话音一落，全场寂静。 二……二十万功勋！！ 这可是天文数字啊！ 他就出去了短短几天，就赚到了他们要五到十年才能赚到的功勋？ 刚才那位六品炼药师张大了嘴巴，久久不能闭合，才叫道：“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啊！” 第九十六章 通幽境 萧南看得通透。 这些功勋对他无用，倒不如拿出来收买人心，一方面帮助孟瑶重整蜈堂，另一方面为自己成为执事后留路。 这山上的洞府开销、丹药销路、衣食住行，哪一个都离不开五堂。 众人眼见萧南如此大方，也心生敬佩，明白这不是一个可以用年龄衡量的少年，而是真正的昆吾山上的天骄。 “萧阁主，以前是我不对。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把老骨头。” 那名六品炼药师躬身行礼道。 萧南摆摆手，示意无妨。 不一会儿，梁文到来，事情正式安排下去。整个药阁的成员都振奋起来。跟着这样一位阁主干，谁能不乐意？ 萧南则让梁文单独到房间里，吩咐道：“梁文，我有两件事交代你去办。一件是我需要收购火精石，帮我留意。另一件就是去安排一下，我想开炉炼丹。” 如今他已经不用为功勋发愁，也是时候为自己的能力晋升考虑了。 现在距离洞府竞争还有两个多月，他打算继续在蜈堂干下去，先不结束历练，正好可以帮衬一下孟瑶。 梁文惊讶道：“你真会炼丹？” 他在第一次见到萧南的时候，就听对方说过是三品炼药师。但是他一直很怀疑，毕竟萧南现在才十二岁。 就算再天骄也不至于什么都懂吧。难道他是打娘胎里就开始修炼了？ 萧南是胎穿，倒也合理。 于是梁文很快安排下去，萧南很久没有炼丹炼药了，到了丹室就有久违的兴奋感，随即起炉、生火、融药。 “对了，我还有从黄月莪那抢来的六品炼药炉，试试效果！” 他这丹室是私人使用，也没有其他人，因此取出炼药炉摆上。 灵明异火同时催动。 第一炉他随便炼了一种益气丹，熟悉手感；第二炉第三炉就开始炼制自己需要的补血丹等，他渐渐沉浸进去。 直到第七天的早晨，萧南再开一炉丹药，突然觉得自己的炼药水平有一种水到渠成的提升感，心里喜悦。 “我成四品炼药师了？” 他有这种直觉。 当即他取出炼制四品养胎丹的灵药，配比成分，准备尝试炼制。 这丹药或阵法的品级其实与修为境界大体挂钩，例如修行第四境是元胎境，那么四品丹药就是对元胎境有用。 所以萧南突破至元胎境之后，炼药和阵法的能力就落后下来了。 如今才算是迎头赶上。 未几，炉火渐歇，萧南开启炉盖，一炉二十粒养胎丹成功炼制。 “果然，四品炼药师！” 萧南对自己的状态十分满意。 又过了半日，他才离开丹室，守候在外的梁文立即来禀报：“萧阁主，关于火精石的消息已经打探到了。” “就在城郊赌坊，和善坊的后场拍卖会里，三日后会有一块火精石拍卖，入场资格我已经替您安排好了。” 萧南心里一动，自己与这和善坊还真有缘，上次暗夜阁的暗哨赵偕就在这里，自己还在附近杀了执事曲鄞。 “好，三天后我会亲自前往。” 他颔首道。 …… 上河城，杂货铺。 时间临近傍晚，蛮荒的残阳落在铺子前的石砖上，别有一番风味。 莫桑桑将门口摆放的货物往屋里收，这白天的生意该收摊了。 “你们这里什么任务都接吗？” 不远处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莫桑桑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腰间悬着刀的中年人立在前方，他的袖子上绣着蝎子图案，她禁不住地目光一缩。 蝎堂！ 不过，她现在是老妪模样，整体做了伪装，应该没那么容易被看破。 因此，她佝着身躯，沙哑着声音回道：“只要给钱，只要杀人。” 对方顿时笑了：“那好，我要杀一个人，此人名叫蚩愚。” 说着，他信手一挥，抛过来一份玉简，“这是他的基本资料。” 莫桑桑接过一看，讶异道：“蛮纹部落的细作？通幽境的强者！” 对方耸耸肩，说道：“不错，不过他受了重伤，现在正被巫蛊殿通缉，藏得很谨慎，所以得看你们的本事了。” “要想在上河城里开杀手组织，还要与暗夜阁竞争，那么我蝎堂自然要考验一下你们的能力，不行就关门吧！” 原来他是奉了蝎堂堂主的命令，前来考察这个新出现的杀手组织。 莫桑桑握紧玉简，不动声色地问道：“连巫蛊殿都抓不住的人，你们指望我们血杀阁？是不是高看了？” 对方笑道：“这蚩愚躲得太隐蔽，我们总得多试一些方法。” 看来他也并没报什么期望。 莫桑桑也跟着笑了：“三百枚巫石，蝎堂若支付，案子我们就接了。” 此时骑虎难下，她已经没有选择，倒不如干脆利落地接下来。 不过，通幽境的强者，比塑命境还要高一级，即便重伤也不是寻常人能对付的，也不知道虫二能不能拿下。 蝎堂的男子随手丢过一个袋子，笑道：“你的胆子很大，这是一百枚巫石，事成之后，我们自会支付剩余的。” 他有一句话没有说，就是事若不成，那吐回来的可就不止一百枚。没有能力就别在蝎堂眼皮子底下做生意了。 莫桑桑转身走回铺子里。 “回去告诉你家大人，定金已经收下，静候我血杀阁的好消息。” 那名男子张望一眼，很快离开。 等到他走远了，莫桑桑才摊开握紧玉简的手掌，里面浸满了冷汗。 …… 深夜，蜈堂药阁。 一只小巧的蛟魂从阴影里游弋过来，它刚从莫桑桑那里交换情报回来。这是萧南与莫桑桑约定的联络方式。 “蛮纹部落，蚩愚？” 他终于明白，那名躲在栖山部落葛塘背后的人是谁，“但是通幽境的强者……只怕不弱于天霜洞的窦无双了。” 真是给自己出难题啊。 “罢了，若是完不成就算了。只是没想到开业第一单就放弃。说是考验，这蝎堂就是故意在打血杀阁的脸啊！” 萧南摇摇头，并不放在心上。 血杀阁、暗夜阁乃至蜈堂都是外物，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修为。只要自己足够强，要这些势力也是锦上添花。 或者换一种说法，他有无限长的寿命，当他足够强，那么在漫长的岁月里，自然而然会建立起一个个势力。 当下他确定道：“让莫桑桑正常打探消息，我杀不了，但是可以通知给蝎堂，让他们请巫蛊殿的长老出面。” 接下来，就是拍卖会的事了。 第九十七章 和善坊 三天后，和善坊。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赵偕当啷啷地摇着骰盅，向围住桌子的赌徒们吆喝道，“开了！” 噔。 骰盅落下，人群里响起或兴奋、或骂娘的声音。赵偕眼露笑意。 作为一名专业的庄家，不管每个人赚多少赔多少，都是他赢得多。 赌场，不做赔本的买卖。 说起来，这一阵子他过得很惬意。蝎堂虽然知道了他暗哨的身份，但是听说暗夜阁已经倒了，所以没为难他。 “要是永远这样就好了。” 他看着现场，遐想道。 正在这时候，他觉得腰后被人推了一下，他不由回头：“谁啊！” “哎哟，对不住对不住，刚喝了点酒有点晕，撞你身上了。”一个醉汉摇摇晃晃地说道，然后向里面走去。 没有人发现阴影里有一条蛟魂钻出他的身体，眨眼消失不见。 “真是的！也不看着路！” 赵偕暗骂一声晦气，拍拍后腰，就准备继续开庄，可是当他的手落在腰间，就蓦然一顿，里面塞着一枚玉简。 他手指一摸，就察觉到上面有鱼鳞一样的花纹，“这是……暗夜阁！” 他心里一慌，找了个由头出去小解，才趁机打开内容一看，只见里面写道：“上次得事做得不错，现在派你前往血杀阁卧底，有事我会再联络你。” 赵偕心里一紧：“暗夜阁没倒！” 他想到对方的手段，根本不敢起其他心思，将玉简一碾变成粉末。 然后，他不动声色地回到赌桌。 同一时间，一只更小的蛟魂悄然自他的影子里离去，一路奔向赌场后门旁的院子，投入一个少年人的身影里。 萧南望向赌场的方位，心里笑道：“这个家伙素质倒是不差。” 随即，他踏步进入院子里的房间，经过重重核验，落坐在拍卖场里。 “蜈堂药阁的新阁主！他就是那个萧南，年仅十二岁的天骄！” “原来是他，长得真好看，这么年轻就这么厉害，前途不可限量！” “是老娘的菜，哎呀呀，若是能拿下他，少活十年我也愿意啊。” “……” 这和善坊的拍卖场不是每一个人都遮掩样貌，还有许多人如萧南一样堂而皇之地坐在椅子里，都是有底气的人。 他们见到萧南，就很快有人认出他的身份，在一旁窃窃私语地议论。 萧南也在观察这些人。 能来这处拍卖场的大多有些身份，或是商队的幕后氏族，或是麒麟阁一样的店铺管事，还有一些五堂的族人。 “咳咳咳，欢迎诸位光临本次拍卖！老朽就是和善坊的坊主，你们可以叫我马老。好了，我们直奔主题吧！” 一位佝偻的老者出现在台上。 他拍拍手掌，立即有人端上一件拍卖品，放在前方的展览台上。 “此物名为……” 拍卖会正式开始，不过萧南对这些宝物、灵药都不感兴趣，因此一直旁观，静候自己想买的火精石出现。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主持拍卖的马老在期间有几次看向他，目光里有一种怪异的神色，似乎认识。 但是萧南回想了一遍自己短暂的一生，都没有过这个人的影像。 “或许是错觉吧。” 半个时辰后，台上终于端来一块火精石，不过尺寸比上次内门集会上小了一倍，仅仅够朱雀图补充一次。 “一次就相当于一次保命的机会。所以这火精石我必须拿下！” 萧南思虑之间，台上已经开始报价，也有火属性功法的人看中。 “二十枚巫石！” “我出五十枚！” “八十枚！” “……” 价格涨得很快。 萧南知道自己该出手了，他的巫石很充足，而且都是白得来的，于是举牌叫价道：“我出一百五十枚巫石！” 众人瞧见他报价，纷纷赞一声稀奇。前面萧南静坐观看，别人还以为他只是过来长长见识，不是买东西呢。 “听说他才到蜈堂任职不久，有薪水吗？而且这么年轻，估计也没多少钱。这火精石怕是没他的份儿！” “瞧你这话说的，只要他点一下头，这笔巫石老娘帮他出了！” “呸，不害臊！” “有本事你也长得好看点。” “……” 众人或鄙夷，或调笑。 火精石的价格一路飙升，眨眼到了三百枚巫石，已经溢价太高。 拍卖场里也严肃起来。 最后出价的一人扫视全场道：“实不相瞒，这已经是我的极限，如果还有价格更高的，我就此放弃竞拍！” 话音落下，一时变得安静。 不是大家出不起更高价格，而是就算竞拍下来，也得不偿失了。 “我出三百五十枚巫石！” 萧南面不改色地举牌道。 众人立即望向他，见他举重若轻的模样，顿时明白这三百五十枚巫石对于他们这些人是巨款，可是对于眼前这个少年，恐怕就像零花钱一样随意了。 “我们都低估他了！” 众人心里叫道。 那名妖娆的美妇人更是眼露异彩，喃喃道：“年少多金……好啊！” “咳咳，还有人出价吗？” 马老在台上问道。 全场鸦雀无声。 三次叫卖之后，火精石成交！ 随着侍者端着火精石下来，萧南即刻将其收入储物袋，心满意足。不过，拍卖会还没有结束，他决定再看下去。 接下来又有琳琅满目的物品竞拍，倒是让他涨了不少见识。其中，一瓶壮阳益气的丹药，竟然也拍得高价。 这给他开阔了新思路。 两个时辰后，拍卖会终于结束。 萧南随着人潮离开现场，然后在赌场里又逛了会，才最终离去。 但是，他离开没过多久，和善坊里就有一道人影匆匆进后院禀报。 …… 此时正值深夜，月朗星稀。 有鸟雀偶尔自头顶飞过，两翼一展，伴随着清脆鸣叫，隐入天际。 萧南顿住脚步，他被人拦住了。 “萧阁主真是年少有为啊！小女子十分仰慕，愿意大开方便之门，秉烛相谈，不知道萧阁主可愿倾囊相授？” 她撩起雪白长腿上的半截裙摆，一时间云开月明，风情无限。 此人正是拍卖会上一直关注萧南的那名艳丽女子，她竟然追到这里。 萧南的手掌下翻，里面巫元暗聚，眼神戒备地问道：“阁下是？” 第九十八章 蛮纹余孽 艳丽女子笑道：“忘了自我介绍，小女子就是麒麟阁的副阁主，名唤薛容鱼，掌管丹药、灵草等生意。” “药阁与我们来往多年，是老主顾了。不过这都是以前的事，药阁现在是您说了算。还望萧阁主垂怜。” 原来她不止是冲着萧南的个人而来，还想与药阁重新建立起联系。 “没兴趣。” 萧南摇摇头，就直接走。 薛容鱼当即脸色一黑，叫道：“别呀，萧阁主，眼下月色正好……” 萧南再次看她一眼，重复道：“没兴趣。”说着，继续离开。 这前一次没兴趣是指麒麟阁的生意往来，后一次则是指她本身。 薛容鱼脸色难看。 这个十二岁的少年竟然油盐不进，比那些老怪物还难以对付。 正在她思索怎么应对的时候，只见那少年走出二十米的位置，突然停住。薛容鱼喜道：“萧阁主，你想通了？” 萧南没有理她，而是十分戒备地抬起头，望向远处的阴影。 “出来吧。” 那里是一处河畔的密林。 “咳咳，有意思，情报里说你只是一名小小的炼蛊境，如今看来是我们低估你了。难怪葛塘那个蠢货会死。” 里面走出来一名佝偻的老者。 薛容鱼惊诧地叫道：“马老！” 原来此人正是刚才在拍卖会上主持的马老，此时竟然也追了过来。 马老抬起褶皱的眉头，笑道：“原来是薛副阁主啊，这个地段可够僻静的，你就不怕被人留在这荒野里吗？” 薛容鱼面色一寒：“你敢！我大哥可是麒麟阁的阁主，爹娘都是巫蛊殿里的执事，你……你敢动我！？” 马老看向萧南，意有双关地笑道：“敢，怎么不敢呢？” 薛容鱼觉得不对劲，骤然转身，向远处奔逃。却见马老手腕一翻，从袖子里探出一条狭长的巫元锁链追去。 砰。 炼蛊境圆满的薛容鱼毫无抵抗之力地被束缚住，随着一扯跌回在地。 “你……你不能动我！” 她大惊失色地叫道。 萧南却直盯着马老，一字一句地问道：“我应该叫你蛮纹蚩愚吧？” 两人都是面色一滞。 “蚩愚！你竟然是蚩愚！” 薛容鱼看到过巫蛊殿和蝎堂的通缉令，因此一下子想到此人的身份。这可是蛮纹部落的祭司，通幽境强者！ 没想到他竟然一直以和善坊的坊主身份，隐匿在上河城里。 难怪巫蛊殿一时找不出他。 “呵呵，是又如何。你们两个今天都得留在这里。萧南，你恐怕没想到我敢出面，为葛塘和吴凡报仇吧？” 蚩愚也不装了，摊牌道。 巫蛊殿追得他四处逃窜，如今他就拿点利息回来，杀了这少年天骄！ 薛容鱼的脸上露出绝望之色，遇到这种亡命之徒，她是真没活路了。 这种人可不会顾忌她的身份。 “饶……饶了我吧！” 她哀求道。 可是，蚩愚丝毫不动神色。 他微微一招手，天空里飞来一群雀鸟，环绕在他的头顶。随着他的巫元浸染，它们立即进化出铁嘴利牙。 这就是他的御兽之能。 薛容鱼禁不住哭起来。 萧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摸出一幅画卷，手掌在上面摩挲，叹道：“可惜，刚到手的火精石，就浪费了。” 蚩愚和薛容鱼瞬间望过去。 什么意思？ 下一刻，他们就看见炽烈的火光，从那画卷里喷出。他们的眼睛连同暗沉的夜，在刹那间被映照成一片红。 “不——” 蚩愚扭头就想逃。 可是，那火光的速度太快太快，根本容不得他反应，就贯穿而过。 漫天的变异鸟雀蒸发成灰烬。 蚩愚的身体也在其中消失。 关键时刻，萧南手掌一按，收住朱雀图的火势，从蚩愚死亡的地方接住一颗焦枯的骷髅头以及一枚储物袋。 “总算是留下了。” 萧南觉得有所安慰。 这骷髅头可以交给血杀阁，还有这储物袋希望能弥补自己的消耗。 然后，他转头看向薛容鱼。 后者从震撼、惊恐中回过神，急忙跪倒在地，叫道：“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我……我愿意宣誓效忠，饶命啊！” 她心思敏捷，哪里不明白这萧南眼里是动了杀人灭口的念头。 “你太弱了。” 萧南的手里亮起灵明异火。 薛容鱼慌道：“不，我麒麟阁有商路资源，可以为大人做很多事！我愿意效忠！这……这是我的本命魂火！” 说着，她从太阳穴拽出一撮紫火。 萧南停住手上的动作，惊诧道：“你竟然会命魂分离之术！” 这撮紫色魂火与薛容鱼的元魂乃是一体相连，只要掌控它就能触及薛容鱼的灵魂，随时能令其生不如死。 不过这种分魂之术一来难练，二来没什么人愿意练，所以罕见。 薛容鱼苦笑道：“不过是我薛氏的联姻之物，你们男人不就喜欢这样掌控女人吗？言听计从，呵呵呵……” 她的话语里透着一片悲凉。 萧南接过紫色魂火，包裹进巫元里，她立即滚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以后，你就是血杀阁的人了。” 萧南淡漠地说道，随即收起紫色魂火。薛容鱼颤颤巍巍地答应。 随着少年在黑暗里离去，薛容鱼的眼里闪过畏惧、好奇等神色。 血杀阁？ 那个新晋的杀手组织是他在掌控？ “萧南……我若是能攀上一位绝代天骄，或许也是另一种出路。不用再遵从家族的指示，沦为联姻的玩物……” 她的心里又升起期盼。 …… 上河城，蝎堂。 天光才刚放亮，堂主穆长渊就已经来到议事厅，令人奉上早茶。 “听说蜈堂那边来的小丫头，是蛊仙庙的真传，弦月灵尊的转世？” 他随口问道。 下方立着的正是在血杀阁下委托的中年男子，回复道：“启禀堂主，确实如此。她来了之后，雷厉风行，做了许多改革，将整个蜈堂整顿得焕然一新。” “现在其他三堂都感觉到了压力，在照般她的模式做整顿。堂主，我们蝎堂……要不要也跟着学一学？” 穆长春冷哼道：“一个小丫头罢了，等她成长起来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后了。再说了，她下山历练能待多久？” “不用理会她。对了，我问你，那蛮纹部落的余孽有消息了没？” 中年男子面色一滞，苦笑道：“堂主，这蛮纹余孽乃是通幽境的强者，连巫蛊殿的长老都捉不到，何况是我。” 穆长春摇摇头，抿茶不语。 正在这时候，外面有人叫道：“堂主！有人在门口送来了这个！” 穆长春不愉地瞥向殿外。 中年男子连忙走过去，刚要训斥，却面色大变，赶紧回殿禀道：“堂主，是蛮纹余孽蚩愚的头骨和身份牌！” 铛。 茶杯坠落在桌上。 第九十九章 执事之争 两个月转眼即逝。 萧南这些天一边协助孟瑶整顿蜈堂，一边修行充实自身的能力，同时培养血杀阁的势力迅速崛起，与麒麟阁等城内势力也建立起长期的沟通，一切向好。 “我要回山了。” 这一日，他向孟瑶辞行。 “去吧，我会默默支持你的一切。” 孟瑶很是善解人意，虽然不舍，但是没有做任何挽留，静静地道。 随即，萧南转头离去。 如今的他历练超额完成，回山就能申请成为洞府执事的储备。 这期间，窦无双来催促过他几次，但是都被他以丁铭正在闭关为由拒绝。对于这份软饭，他很心动但不能动。 他的路注定与别人不同。 他需要足够的空间和自由。 “恭喜萧师兄！没想到短短半年过去，您已经成为执事储备。” 常茂站在纳事阁里，十分恭敬地说道，“我这辈子怕是难以企及了。” 萧南客气地笑了笑：“常师弟，麻烦替我报名玄冥洞的执事之争。” 常茂一愣：“玄冥洞？那可是曾经黄长老的洞窟，地字降级而来。你才成为执事储备，就要竞争执事位置？” 萧南点点头：“总要试一试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而且这次的机会难得，错过就不知道要再等多久了。” 常茂笑道：“你这么说也对。不过，萧师兄，这玄冥洞占地广阔，阵法、药田、聚灵都是上等，争的人也多。” 他翻开卷宗，“这玄冥洞的真传和内门天骄都陨落了，只剩下一位普通内门依靠禁术刚刚突破至元胎境。” 对此，萧南暗暗点头。玄冥洞的真传和内门就是死在他手里。 常茂继续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一名真传弟子，两名内门弟子和三名普通弟子参与竞争。这位真传弟子是潜龙榜第七位的天骄，名叫罗晋，元胎后期。” “两名内门弟子今年都是三十多岁，靠年岁熬到了元胎境后期，不弱，但这辈子想晋升塑命境是有点难了。” “还有三名普通弟子，年龄都超过四十了，晋升无望，这才想混个洞府执事的位置，修为只有元胎境中期。” 他很快将情况言明。 萧南也顿时明白了，自己的主要对手就是那名真传弟子罗晋和两名内门弟子，至于那三名普通弟子还不够强。 越是天骄，越是难以对付。 “不过，既然梁茹长老和窦无双都已经知道我即将踏入元胎境，那我这次索性就以元胎境的修为出现。” 他暗自思索道。 其实，经过这三个月的苦修，他已经将识海世界演化到极致。 他已经晋升元胎境中期。 因此，通过这次执事之争，暴露出元胎境初期的天骄修为，已经足以引起有河部落的重视了。而他只要赢了，就是执事，可以拥有极大的自由和空间。 他也不用担心被人窥视了。 “替我报上名吧。” 萧南让常茂登册，然后离去。 …… 玄冥洞的执事之争，被定在十天后的洞府门口，由巫蛊殿长老主持。 萧南回到玄光洞后，处理了一些杂事，就一直静心准备这次争斗。 除了将一应秘术修炼至最佳状态，他还刻意从巫蛊殿兑换了大量延寿丹，用于给外界一种他在恢复寿命的认知。 擂台赛上，又可以拼命了。 此外，就是蛮纹部落蚩愚的遗物，但是这位通幽境混得是真寒酸。 储物袋里除了身份牌、衣物、巫石等，就只剩下一只浅白色骨笛和一把黑曜石做的钥匙，不知道有什么用。 萧南推测他作为和善坊的幕后坊主，可能是将资产都注进了坊里，因此身上留的不多，但是那把钥匙…… 有可能是蚩愚的藏宝地。 不过，萧南一时半会也找不出在哪。 所以，他只能搁置下此事。 不知不觉间，十天就这么过去。 萧南自静坐里睁开眼，简单收拾行装，就前往玄冥洞的所在。 这里是他第二次到来。 洞府前已经圈下一片广阔的区域，作为此次执事位置的争斗擂台。 一名长老正立在台中央。 “好了，老朽也不多废话。洞府执事的争夺规矩你们都知道，有请玄冥洞继承者黄谷一登台，其他人挑擂。” 他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这擂台之上无轻重，死伤自负，因此老朽请大家想清楚了再上，别白白误了修行。”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名身穿白袍的青年登上擂台，向四周拱手。 他就是继承者黄谷一。 “哎，玄冥洞自从经历过玄光洞登门挑战的事，就彻底没落了。听说这黄谷一耗费大量寿元，才强行突破至元胎境。依我看，他是没能力守住这洞府了。” “难怪他的头发都白了，这家伙为了玄冥洞也是拼了啊。不过，你们觉得这次谁能赢？我看好地绝洞罗晋。” “我也是，他毕竟是真传弟子，天资、底蕴深厚，年龄也已经19了。他再不争执事位置，就得下潜龙榜了。” “那两名内门也不简单，依我看他们未必会输，这次是精彩了。” “咦，怎么玄光洞萧南也报名了！他晋升洞府执事了？这么快？” “他和这玄冥洞是真过不去啊，我看他争位子是假，寒碜对方是真。” “有道理，论实力他可远远不是罗晋他们的对手，就是凑个热闹。” “……” 许多没事做的弟子闻风而来，都围在擂台区域外，议论纷纷。 萧南听到他们的话，如若未闻。 正在这时候，有一名白袍的中年人跳上擂台，笑道：“玄火洞李焱，愿意打头阵，向黄谷一师弟讨教！” 他就是参与争斗的两名内门之一。 黄谷一面色难看，没想到继承这个洞府，还真有人上来挑战。他一心苦修准备，还没看到过争擂名单。 “请李师兄赐教！” 他只能硬着头皮一战。 “好说好说！” 谁知道李焱嘴上客气，但是手底下丝毫不留情，三两下就将他用一团琉璃灵火围住，将整个肉身炼成虚无。 这下子，镇住了所有人。 “卧槽，来真的啊！那可是玄冥洞的嫡传，元胎境初期的强者！” “果然，争这个执事位置就是高危事情，今天怕是有好戏看了！” “……” 四周的人低声议论。 “呵呵，有意思，罗某手痒，也来讨教一番！”罗晋终于出现了。 萧南立即望过去。 第一百章 玄冥洞主 这罗晋出自地绝洞，长得十分帅气，眉眼如同刀削一样周正，气质也出众。他一登台，就吸引住众人的目光。 “他就是罗晋，地绝洞的真传天骄，潜龙榜排名第七的存在！” “长得真帅啊，我想给他生猴子！看我，看我，啊他看我了！” “兄弟，你是男的啊……” “……” 四周一片骚动。 台上的李焱也神情变得肃重，拱手道：“李某久仰罗师兄的大名！待会儿我若是不敌，还请罗师兄手下留情。” 罗晋学着他笑道：“好说好说！” 李焱当即脸色一沉，挥手撒下漫天火焰，以阵势围困向对方。 “这点手段，还伤不了我。” 罗晋淡然笑道，只见漫天星光垂落，环绕在他周身，将他衬托得如同降临凡间的天人，一步步向对面走去。 那火海蔓延，却不能靠近分毫。 “星巫！他竟然是星巫！” 人群里有人惊呼道。 众人顿时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厉害，在所有路径的巫道修行里，以星巫、战巫最为强大，以魂巫、血巫最诡异。 只因星巫可以借用漫天星辰之力，包括脚底下的这片大地之力。 而罗晋就是一名星巫！ 李焱脸色皱变，再也没了争斗之心，猛然一转身，叫道：“我认输！” 但是罗晋微微一笑：“迟了。” 只见星光突兀铺盖过去，瞬间将李焱牢牢捆缚住，托起在半空。 旋即，罗晋一步迈出，凌空施展一招碎星掌，拍向李焱的脑门。 “不焱——” 李焱惊恐地叫道。 他紧闭眼眸，直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是那掌风突兀停住，耳畔响起罗晋的笑声：“我和李师弟开个玩笑。” 李焱惊魂未定地望过去。 只见罗晋温文尔雅地笑道：“听闻李师弟擅长炼丹，不知道等我拿下玄冥洞后，可愿到我洞府里帮衬一二？” 原来他是想收服李焱。 后者惊惧于对方的手段，强自笑道：“愿意，李某求之不得啊！” 围观的人们见状，顿时齐声喝彩：“不愧是潜龙榜上的天骄！”“厉害，一举两得，我等远远不及也！” 手上蕴满巫元，正打算阻止两人的长老按下手掌，宣布道：“第二场，地绝洞罗晋胜！还有其他人挑战吗？” 剩下的那名内门弟子攥紧了拳头，又不甘地松开，说道：“罗师兄修为惊人，又是不可力敌的星巫，我认输。” 罗晋点头微笑。 还有三年身穿青衣的普通弟子，他们已经四五十岁了，终究叹气道：“我等也甘愿认输，恭喜罗师兄了。” 星巫的强大令人绝望。 事情基本已成定局了。 罗晋很是满意，环顾一圈笑道：“我记得巫蛊殿公布的争擂名单里还有一人吧？好像……好像叫什么萧南？” 他饶有兴致地问道，“怎么样？有兴趣与罗某上台交交手吗？” 擂台旁有人笑道：“我都没看见此人出现，想必是害怕跑了吧！” 众人哈哈大笑。 这时候，擂台下响起平静的声音：“正有此意。我辈修行者总要交过手才知胜负。玄光洞萧南，见过罗师兄！” 众人的笑声噎住。 其他人都认输了，这萧南竟然还敢不知道天高地厚地登台挑战？ 他们眼见一位少年一步步走上擂台，不禁议论道：“原来年岁不大，看来是年轻气盛啊，这一战要吃亏喽。” “那也不一定，我听过他，听说修行的是燃血秘术，喜欢拼命。他和那丁铭一样，都是疯子，惹不得。” “嘿，再强难道比得过罗晋师兄？他可是被称为最强的星巫！” “……” 罗晋也好奇地望过去，随即有些失望地说道：“你就是萧南？” 在他眼里，对方尽管长得十分俊逸，但是修为气息不强，年岁又小，性格还冲动，根本不足以称为对手。 “罗师兄，既然萧某敢登台了，还请全力出手，决个胜负吧。” 萧南提醒道。 罗晋并不以为意，随口道：“那你出手吧，我不会看轻任何对手。” 星光沿着擂台弥漫出去。 “那你可得接好了！” 萧南瞬间提起拳头，也有漫天星光垂落，环绕在其拳头上。 众人惊呼道：“他也是星巫！？” “不，不是星巫，这只是一种借用星辰力量的拳法，我听过，名叫天暴拳，威力与真正的星巫差了千里远！” 有人解释道。 罗晋的眼里失望之色更浓，甚至生出一些不耐烦，随手掀起星辰光芒的海洋：“既然你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道道星光冲向对面的少年。 “燃血秘术——三十成！” “武道——揽月式！” “巫道——天暴拳！” 强横的气息自其身上爆发，血液的赤红和星光的幽暗交杂在其中，将其辉映得仿佛屹立在人间的远古战神。 罗晋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众人的眼里露出惊骇。 “这是……战巫！” “巫武兼修，以武化路，战天斗地！这就是斗巫殿的最高传承？”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战巫之路竟然被我们巫蛊殿的天骄学会了！” “星巫与战巫两大最强修行的正面碰撞，太精彩了！谁会赢呢？” “嘶，燃血秘术和血囊诀搭配，三十倍加成！他……这是在搏命啊！” “……” 罗晋已经听不见别人的议论，他的眼里只剩下那蕴满星光的一拳。 三花聚顶，武道真意！ 萧南依然觉得不够，将十二祖拳的三意力量悄然灌注在拳里。 罗晋只觉得死亡的气机直冲脑海，他的整个脊椎骨都变得一片冰凉。 “本命神通——点星！” 他用出最后的能力，周身亮起一颗颗星辰光点，增幅他的力量。 两者终于撞到了一起。 轰—— 宛如超新星在夜空里绽放。 主持擂台赛的长老脸色大变，试图去挽救罗晋的生命，可是当他的手掌探出，却只捞到一片破碎的骨架。 罗晋……死了！ 众人骇然望向那台上的少年，却见他举着血淋淋的手掌，一头黑白交杂的长发随风飘扬，虚弱道：“我赢了。” 他们心里同时升起一个念头。 “这个疯子！万万不可招惹！” 主持长老颤声宣布道：“玄光洞内门弟子萧南，赢得本次擂台赛！即日起继任玄冥洞洞主之位，享执事待遇！” 萧南呵呵笑起来。 他……终于晋升执事了！ 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事、很多人。里面有彩柠、丁衡、丁铭，也有辛隆、叶倾城、孟瑶……内心渐趋平静。 “以后我就是玄冥洞主了。” 他踏下擂台的阶梯，望向洞府门口的题字，新的人生将从此开启。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