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下西楼》 母亲失踪 天刚下过小雨,突然,从浓雾弥漫的树林中,窜过一个虚影。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诗槐正被身后飞来的树叶追杀,飞叶如利剑,剑剑索命,稍有差池就葬身山谷。 好在他身手敏捷,在深山树林里光速一般地来回穿行,甩掉了刺客,暂时脱离了危险。 他藏身树后,长舒了一口气,心里却很疑惑: “我就是一个郎中,也从来不与人结怨,老追杀我干嘛?” 他倚在树干上稍作休息,但耳朵仍然保持着警觉。 他长相俊朗,睫毛浓密纤长,面庞就像是被精心雕琢过的一样,高挺的鼻梁尽显男儿英气,而温柔如桃花般的唇色,又让他带着一丝柔情。 看上去,本应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年,但只要一静下来,担忧和焦虑就涌上心头。 “娘...自从你失踪以来,我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如今我都找到这边境来了,可还是没有寻到你的任何踪迹...你到底在哪儿?” 此地是湖国的最东边,已经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就是敌军长期侵占盘踞的地界儿。 他突然听到山脚下的有动静,便起身从高处看下去。 河面船上,一个青年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稚童,神色慌张,不停地回头张望,手上拼命地划着船桨,借着湍急的的水势,以很快的速度划了过去。 “快点!快点!?得赶紧抓住他!不能让那小子逃跑了!” 细看这十几个追兵之中,混了三个国家的兵,金国,岳国,大漠国。 “是'合军'!” 而此时正好有位老人路过,她衣服破旧,瘦成一副骨架,肩上跨着竹筐,里面装了寥寥几根野菜。 因过道狭窄,老人挡住了合军的去路。 而这些人却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接骑着快马,毫不留情的,把她撞倒在地,还从她的身上踏了过去,嘴上喊着: “湖国贱民,?你挡了爷爷们的道!” 说着,就挥起粗粗的马鞭,朝着地上的她,狠狠地甩过去。 老人家顾不得那么多,只见她把装着野菜的篮子紧紧地护在身下,任马蹄踩过她的身体也不松手。 而后面的人,也准备骑着马往她的身上踏过来,居然还拔出了刀,眼看着就要往她身上砍。 “不好!” 情急之下,在树后看着一切的诗槐,迅速地从怀里抽出了一支袖箭,朝着那个畜生的脑袋射了过去。 技术不错,正中眉心,此人直接就摔倒在地。 后面的人都没反应过来,来不及勒马,一个怼着一个,人仰马翻,也全都倒在了地上。 “有刺客!” 合军们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拔出刀,环顾四周。 突然,十来个蒙面黑衣从四面八方飞了下来。 站在首位的独臂男子,先用余光往诗槐射箭的方向看了一眼,但并没有说话。 合军:“来者何人?你们竟敢刺杀我们,是不是活腻歪了!?” 他先是把老人护在身后,这才开了口:“我是替阎王爷来收尔等性命的!” 他一声令下,身后的兄弟们便拔剑而起,眨眼间,合军就被灭一半。 诗槐藏在树后,正看得过瘾时,突然发现有一个人,趁着独臂男扶起老人的时候,悄然绕到了他身后,就要举刀。 诗槐立刻再一次射出袖箭,瞬间即发,正中此人心脏,解了独臂男险境。 独臂男察觉到后,迅速地往射箭的方向看了一眼,但和刚才一样,连人影都没看见。 而此时,合军们已经被他的手下处理干净,不剩一个活口。 老人家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她身体虚弱,怕是快顶不住了,他便冲着兄弟们问: “谁带了药?” “头儿,事出匆忙,谁能想到带药啊。” 诗槐听见后,就从衣服上撕了一块布,沾着地上的湿泥,写了几个字,挂在箭上,射了过去。 独臂男一把接住,然后下意识地,用比之前更快的速度,急忙顺着箭的方向看去,可这次仍然还是没有找到人在何处。 他便低头打开了手里的布条,上面写着: “篮中野菜挤出汁液,敷在伤处可止血消毒。” 独臂男此时已经对他挑起了极大的兴趣,他先吩咐手下按照此法给老人上药。 再接着大声问到: “你竟还懂些医术?我刚刚就一直在观察你,可你躲的速度很快,竟让我找了三次都找不到你,可见你的轻功不错。 你为了救我,将那人一击毙命,说明你的箭法也不错。 由此看来,你并非等闲之辈,你到底是谁?明明做了好事,可为何不肯露面?” 诗槐默不作答,心想: “因为我也正在被人追杀啊,这人真是笨的可以,我若是敢出声答你,还用得着给你写布条么?” 果然说曹操曹操到,树叶就像飞刀一般,又突然从身后杀来。 只见他凭空掠起,躲了过去,没有发出任何响声,就像是忽然被一阵风吹起来的。 被躲过的树叶,砍在了后面的树干上,树干瞬间被劈成两半,他趁机而逃,身轻如燕,他在树木丛林之中奔跑,就犹如飞行。 他虽然不会武功,但轻功确实是练得炉火纯青,论逃跑,他还是绰绰有余。 不一会儿,暗杀之人就又被他甩掉了。 轻功需要集中精神,眼睛和耳朵都要比平时机敏,所以,在这过耳的微风里,如果有个一丁半点儿的杂音,都会被听得一清二楚。 他此刻在风中,就察觉到了远处的马蹄声,可以听出,声势异常浩大。 所以他决定再次停下来,一看究竟,他又往回走了走。 此时,独臂男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又看见了那被劈成了两半的树,以为是诗槐给的暗示,想破了脑袋也还是不解其意,便先把箭收了起来,放进袖口。 此时老人家在旁边连连鞠躬作揖: “谢大侠救命之恩呐!只是,这野菜是带回去给饿昏了的孙女吃的,如果用来擦伤口,那她就......” 独臂男打断了她的话:“老人家,不必但心,我会帮你的。但此地不宜久留,现在必须马上离开。” 这最后一句,他是故意提高了嗓门,故意让不知道在哪里,但一定是躲在周围的诗槐听的。 说着,就把老人家背了起来,挥了挥手,弟兄们也都跟着他,迅速地撤走了。 诗槐远远地看到他们都安全撤离后,稍微放心了一些。 那马蹄声也逐渐拉进,他往远处一望,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从远处浩浩荡荡过来的,竟是数万的军队铁骑。 等军队走近后,他仔细一看,是湖国皇城军的旗帜。 “自己人?”他心想。 看这架势,估计皇城军是要与合军大战一场了,如果一旦开战,少说前后也会有十数万的铁骑,而他夹在中间,就算轻功好,也乱箭难防。 “独臂男说得对,此地不宜久留。” 只见他轻烟一般,一跃而起,往回家的方向飞去,不见了踪影。 除了那皇城军的大将军察觉到了一丝声音外,没一个人能察觉得到。 酒馆 吵吵嚷嚷的集市中,有一个小酒馆,生意不错,里面坐着俩人,点了一桌子好菜,喝着酒,吹着牛。 “听说没?前两日,皇城军去了东边儿跟合军打仗了!” “是吗?终于派出皇城军了?” 说着就夹起一块牛肉,喂给了在他身边精心饲养的狼狗。 此时,一个骨瘦如柴,逃难过来的小女孩进来讨饭,这狗便冲着她汪汪汪地狂吠。 他赶紧拿出来扇子,一边扇一边很生气的大声骂到:“你臭死了,都熏到我的狗了!” 小女孩连连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 她一边道歉一边边赶紧往后退,没想到这狗却不依不饶,追上去把女孩扑倒在地,一顿乱咬。 小女孩又疼又怕,不停地尖叫着。 他却不阻止,喝着酒,笑的非常得意。 “活该!再叫大声些!?给老子我当下酒的小曲儿听听!” 此时进来了一个身材健壮的青年,意气风发,高高大大,朝气蓬勃,一身正气。 他一个箭步飞就过去,把女孩救下后,转身就冲着此人的脸,上去就是一拳,打得他脑袋直蒙,鼻血直流。 “畜生!以欺凌弱小为乐!”青年厉声训到。 这一拳,打得他晕头转向,眼冒金星。 他捂着冒血的鼻子,抬头仅仅看了青年了一眼,就被这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了,吓得浑身发软。 连忙跪在地上磕头?鼻血流了一地: “爷爷饶命!我刚刚酒喝大了,小的知道错了!求爷爷饶命啊!” “别冲我磕头,要看她愿不愿意饶了你。” 这人又赶紧爬到小女孩的面前磕头求饶,小女孩心善,宽容了他。 但看这青年还是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就又把自己身上的银子全拿出来,一通全倒在地上: “这些银子,够她用很久了,爷,您就放过我吧!” 但青年仍然是一副不打算饶过他的样子。 “哦对了,还有我这金扳指和玉佩,也全都给她,爷,您看在我诚心道歉的份儿上,就放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青年把东西捡起,又从自己怀里拿出了几两银子,面容温柔地一并全都递给了那个小女孩,接着又转过来厉声说到: “既然她心善肯饶了你,那我这次就不和你计较,但如果再让我看见你胡作非为!我就打断你的腿!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小的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滚!” “好,我这就滚!这就滚!” 他吓得连滚带爬,狗都没来得及带走,就落荒而逃。 店小二连连拍着手,鼓掌称赞到: “打得好!我天天看这厮欺凌百姓,心里直恨,还是你打的痛快!” 一边说着,一边给青年寻了个最好的位子:“来来来,客官,您里面请!” 这时,店里的小掌柜从楼上下来,听到这边吵吵闹闹的,远远地撇了一眼,眼睛突然就亮了: “张奉真?!” 她开心地蹦起来,满脸的高兴藏也藏不住,赶紧招着手喊: “奉真哥哥!你可终于来了!” 说着就熟练地拿了一壶他最爱喝的竹叶青酒,还端了一大盘卤牛肉,走了过来,嘴上还念叨着: “你说说你,这都多少日子没来了?你要的食谱都在我怀里揣了好几日了,弄,给你!” 奉真接过东西,一边倒酒一边说: “是啊是啊,好久未见了,没想到你还真要到食谱了?是怎么拿到的?” “溜须拍马,撒娇耍赖呗~” 奉真喝了一口酒,笑着说: “哈哈哈,原来如此,果然还是小凤妹妹最有办法,我之前托你哥要了许久,都没辙。” 小凤得意地插起腰: “那是,除了我,就没人能把我爹的嘴撬开了,所以啊,今日的酒钱,你可要多付一倍给我!” “哈哈哈,当然当然,一倍太少,我要多付三倍给你!另外,我今日过来,是为了来跟你道个别!”奉真继续喝着酒。 小凤心里本来是十分欢喜的,可听到道别二字,心情瞬间变得失落极了: “道别?道什么别?你要去哪儿?” 奉真把酒一饮而尽:“我马上就要去参军了!” 小凤不舍地说:“你终究还是要去参军...为何就不能留在宜城,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这安稳的日子全是靠前线战士拿命拼来的,我身为男儿,应志在四方,驰骋沙场,保家卫国,岂能在这里心安理得的安稳度日呢?” 小凤眼神里写满了担心: “我才不管你的那些雄心壮志呢,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 “谢小凤妹妹关心!你呀,就放一万个心吧!” 说完奉真就在桌上放下了三倍的酒钱,准备离去。 小凤知道这次一别,不知多久后才能再相见,心里一急,便把藏在心里多年的话问出了口: “你可曾有喜欢过我?哪怕只有一点点...” 但是声音很小,小到他根本没有听清: “你刚刚说什么?” 小凤脸涨得通红,紧张地一直扣着手里的手绢,刚要说话,一个胖胖的少年却跑了过来,远远喊着:“大哥!快走!二哥回来了!” “槐儿终于回来了!”奉真急忙起身对小凤说:“我先走了!” “哦...那个..奉真哥,我等你回来...你可要注意身..” “好!小凤妹妹,咱们后会有期!”没等她说完,奉真就急匆匆地扬长而去。 小凤看着他已经走远了的背影,依依不不舍,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默默抱怨到: “榆木脑袋!槐儿槐儿!天天心里就只有诗槐那个臭小子!怎么不见你对女孩多动动心思!也不知道等再见面时,你能不能开个翘...” 信鸽飞回来了 奔波了几天后的诗槐,终于回到了宜城。 到了家门口,看见门是虚掩着,难道娘真的自己回家了!??他心中一喜,赶紧推门进去: “娘!是你回来了吗?!” 结果,进家后的他,娘没看见,倒是看见一个满脸是汗的大胖子,大大的占据了自己的全部视野。 胖子嘴上油乎乎的,叼着鸡腿儿,左手提着菜,右手拿着酒,怀里还踹了几个果子,一脸横肉,笑呵呵地看着他。 “二哥!我跟大哥早早就备好了酒菜,就等你回来呢!” “奉真哥?你不是去参军了么?” 诗槐虽然欣喜落空,不过看见了大哥奉真,和弟弟大虎,还是多少有些高兴的。 “参军之前,我当然要等槐儿弟弟你回来,道个别再走啊。”但又见他笑得没有那么开心,便猜出他寻母之事并不顺利: “是不是还没找到关于你娘的消息?” “是,连我娘的蛛丝马迹都没有找到,我在回来的路上还盼着我娘能自己回来,现在看来...” 大虎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说不定,伯母只是出门行医,再等些日子就能回来。” 奉真突然想到了那只飞回来的信鸽: “对了,你家的鸽子飞回来了,兴许是你娘给你捎的信呢!” 大虎:“哦对对对,信在这儿呢,我给你拿过来了。”说着,他就赶紧把红色的信筒递了过去。 “红色的?是杨老的信!”诗槐瞬间感到了一丝不安。 他赶紧把信拆开一看,这熟悉的笔迹,一看就是杨老的亲笔信: “槐儿,你娘出门前曾给我飞鸽传书一封,但我不便在信中多讲,事关你娘,请速来皇城找我。” 他看完信,心里更不安了。 娘这次走的很急,都来不及等我采药回来,就离开了。 本希望她是因为病人突发急症,需要迅速出门医治才会如此的。 可如果按照信中所说,那么,都没来得及给自己留下只字片语的娘,却反而急书给了远在皇城做官的杨老,那估计,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看来娘能自己平安回来的希望,变得越来越渺茫了。 他连忙问大虎:“信鸽是什么时间飞回来的?” “是大前天的中午飞回来的。” “不行,我现在得赶紧去皇城找杨老。” 奉真见他脸色骤变,疑惑地拿起信一看,大虎也凑了过去,二人知道了来龙去脉。 大虎:“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 “你别跟来,大哥要走了,宜城怎么也得留一个人,如果万一我娘自己回来了,你就写信告诉我。” 诗槐举着酒: “奉真哥!家母出事,弟弟不能和你好好地道别了,但能看见你终于可以为了梦想而去参军,我是打心眼里为你高兴!我祝你早日成为那赫赫威名的大将军!” 大虎赶紧跟着举着酒:“二哥说的对!二哥说得也是我想说的!” 真听后也举起酒说: “我们兄弟三人一同长大,不用在乎形式,参军之前还能再见你们一面,我已经非常开心了,此次一别,便是久别。不过我相信,咱们三个终有再次重逢的那一天!” 说完,兄弟三人相视着一饮而尽。 奉真继续说: “槐儿,去皇城路途遥远,你轻功再好,也会有疲倦的时候,你就把我的马骑走吧,有它的助力,你会轻松些。” “奉真哥,这...” “我此去山高路远,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寸步不离地护着你,幸好你现在轻功不错,我也并不担心你会有性命之忧,只是怕你寻母心切,一路极速跑去,累坏了身子。” 大虎接过话来:“大哥说的对!二哥你就骑走吧!省得他参军路上心里不安,一直惦记你!” 诗槐也不再推辞,双手抱拳,深深地鞠了一躬: “奉真哥待我犹如亲生弟弟一般!平日里,你一直视这马儿如珍宝,如今却把它给了我,我一定会好好待它的!也请大哥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好,那时候不早了,你还有要紧事,快快启程去吧!祝你一路顺风!” “奉真哥!上次得知你准备参军,我便给你备了上好的金创药放在家中,当时走得急没来得及给你,今天你就全拿上!刀剑无情,可不能大意!”诗槐嘱咐着。 奉真笑着说:“好好好,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囫囵个儿地回来见你!” “好!咱们一言为定!那弟弟告辞了!” 诗槐抱着拳往后退了几步,便转身上马,出发了。 ...... 奉真送他走后,有些落寞,堂堂的一个七尺男儿竟眼眶发红,偷偷地擦去了眼角的一滴泪,没想到却被大虎看见了。 “大哥,真是奇观呐!我还是第一次见你掉眼泪!” 奉真有点不好意思,连忙岔开话题从怀里拿出小凤给的食谱: “这是我帮你从王师傅那里要来的炖牛肉的方子,他能开次金口可不容易,你好好学着!” “哇,这可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谢谢大哥!”大虎高兴得不得了,小心翼翼地接过食谱,放进怀里。 “槐儿最喜欢吃的就是伯母做的牛肉面,如今伯母找不到了,我也要走了,你就多做些给他吃吧。” “那肯定啊!这还用你说嘛!?对了大哥,你何时启程?” “明日” “那今天我就给大哥做上一些干粮,让你带着路上吃....” “你备的干粮,那分量一定是足足的!” “那还用说,反正也是用二哥家的面~不心疼!” “哈哈哈哈哈,看槐儿回来怎么揍你。” 独臂男?! 诗槐争分夺秒地赶路,已经到了白城。照这个速度下去,再有半个月,便可到皇城了。 为了之后赶路更快,他需要好好地吃点儿饭,补充一下体力。 湖国最繁华的地方除了“皇城”,就当属“白城”了。 白城,靠着先天优越的地理位置而繁荣,背靠神山,三面环水,资源丰富,水路还很发达,贯穿全国,延伸至各个国家。 来往贸易繁多,只是税收一项,就足以支撑朝廷几乎一半的财政支出, 这么大一口肥肉,惹得相邻的三国眼红,便联起手来组成合军,起兵攻打过来。 这时,诗槐身后来了一个骑着快马的官兵,嘴里还大声喊着捷报: “杨大将军带领皇城军,连斩合军3将头颅,大获全胜!?!” 诗槐有点不敢相信,仔仔细细的,连着听了三遍,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湖国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打过如此大的胜仗了!!! 他兴奋地大声欢呼:“杨大将军威武!湖国必胜!” 闹市上,百姓们听到捷报后,也是愣在那里,直到听到了诗槐的欢呼声,才缓过神来,转为沸腾! 也全都跟着他喊了起来: “杨大将军威武,湖国必胜!” “杨大将军威武,湖国必胜!” 而就在这全民的民族自豪感达到顶峰的时刻。突然,诗槐察觉到了一阵不合时宜的杀气: “不是吧?又来?” 一片树叶,飞快旋转着,嗖嗖嗖地飞过来。 但他就像习惯了一般,见怪不怪了,他将身子一闪,手顺势就夹住了树叶。 这次,他也不打算逃了,甚至恨不得就坐在这儿,盼着这个杀他的人能露个面儿。 他太想看一看,这甩也甩不掉的人, 追了自己一路, 杀了自己一路, 也失手了一路, 却还在坚持用树叶杀自己的人, 他到底是谁??? 他转着树叶的梗子,寻了个卖牛肉面的地方坐下: 对着空气大喊: “来!咱俩聊聊天儿呗!” 虽然,没人回应,但他知道此人就藏在附近。 “能跟上我的速度也真是难为你了,饿极了吧??要不我请你吃碗面?” 他一边搓着袖箭,一边继续说着: “就算你想杀我,那也得吃饱了饭才有力气杀啊,是不是?况且,还是被你一直追杀的猎物请客~多划算~” 这暗杀他的人估计也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从拐角处探出了半个身子。 诗槐眼明手快,迅速抓紧机会,拿起袖箭就射了过去,结果还是被躲开了,他急忙追过去,可人已不见踪影。 “跑得还挺快,算了,反正你还是会回来的。” 他两手一拍,又坐回面馆,肚子“咕~”叫了一声。 他从怀里拿出一摞儿铜板,往桌上一放: “老板,给我上两碗牛肉面,钱我给你了,你只管加肉!” “好嘞!客官,加辣不?” “加!” 不一会儿,面就端上来了,面香扑鼻。 这牛肉面,是他最爱吃的。 以前奔走在山间采药,回到家非常累的时候,全靠娘给做的一碗牛肉面,才能把血真正回满。 而这家店里的牛肉面,味道好极了,闭上眼,闻到这阵阵的面香,就仿佛是娘亲手做的一样。 牛腩软嫩入味,劲道的面条沾着鲜美的汤汁,吃上一口,瞬间就能万籁俱静,直达仙界。 但....这刚要准备直达仙界,就突然来了个不识趣儿的人,打断了他通往仙界的路。 一个壮硕的身影,瞬间就挡住了他的所有阳光,坐在了对面。 “会轻功,会医术,还一箭救了我一命的你,竟然也有失手的时候啊?”粗壮的声音,洪亮的大嗓门儿。 诗槐抬眼一看,郁闷之余还有些惊讶。 心想:“这....这不是那个独臂男嘛?怎么摘了脸上的布,看起来有点儿楞楞的..” 但还没等他开口,此人就又说话了。 “我的名字叫!”?–很大声 “叫萧鹰”??–很小声 说完,他把手上的箭“哐!!!”地一声砸在桌子上,后面的老板一大把年纪了,被他吓得一哆嗦,赶紧躲得远远的。 他的嗓门儿粗大洪亮,甚至有点震耳朵,说: “这支,是我刚刚亲眼看着你射出去的箭!?被我给捡回来了。” 然后又从袖口里掏出了另一支一模一样的,又是“哐!!!”的一声: “而这支,是你那天插着布条射给我的箭!” 诗槐被这叮了哐啷的动静吓得往后让了让身子: “你..你要干嘛?” “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他说的斩钉截铁,铿锵有力。 哎呦我去,你这架势到底是找恩人呐?还是来找仇人呐! 诗槐一边心里默默地犯着嘀咕,一边说: “我这箭哪里都能造出来,就算有支一模一样的,那也不稀奇啊...” 他见他还不承认,就又拿出了一块布。 “砰!!!”地一下拍在桌上,桌子腿儿颤了三颤,老板在后面看得直心疼却又不敢吱声。 只见他缓缓把布展开,上面那用湿泥写的字都发干了,一部分被震成了碎屑,脱落下来。 “你看看这块布,无论是颜色,新旧程度,还是边缘,都和你现在缺的衣角严丝合缝!?所以那天的人,就是你!” “得,看来你也并不是太笨,那你为什么也来白城了呢?” “你还记得那天在山脚下,带着一个稚童,划船逃跑的男子吗?” “有点印象,你问他干什么?” “他中毒了,现在快要死了。” “快打住打住,你要是为了这事儿来,那我可不知道,我跟他压根儿就不认识,虽然我会点医术,但我从来不会给人下毒,这真不是我干的。” “没说是你干的,我的意思是,这就是我来白城的原因。” 白堂主的秘密 “此话怎讲?”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就不瞒你说了,我其实是白玉堂的人,常年受命埋伏在东边一带,事发那天,我接到白堂主的密令,就是要把此人救下,送回白城。” “原来如此。” “白堂主很重视这个人,一定要保住他的命,但是他所中之毒很难解,请了十数个郎中都治不了,所以为了以防万一,白堂主便做了两手准备。” “哪两手准备?” “白堂主一边派人,重金去请了皇城医术最高的王太医来。” “那另一边呢?” “另一边就是...让我暗中去宜城,重金去请神医诗满春来。” “诗满春?” “是啊,可是谁能想到,等我到了宜城,却怎么也找不到此人,可白堂主下的是死命令,必须把她本人请来,否则我人头不保。所以我很发愁,正想着怎么跟堂主交代呢,就碰着了你。” 诗槐默默地低下了头: “你要找的这个人,是我娘。” “你娘!?那太好了,你娘她现在在哪儿?” 诗槐叹了口气说: “你有所不知,我娘失踪了快一个月了,我也是一直在找她。” “那...那这.....” 两人相互沉默了一会儿,诗槐突然灵光一闪: “对了,你刚刚说你常年埋伏在东边儿,不瞒你说,我娘正好就是往东边走了以后,才失踪的!”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你手下弟兄多,而且对东边儿的人员来往,地形地貌都比我了解,可否请你帮我,仔细搜查一下我母亲的下落?”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愿意帮你,但是我还没有给堂主交完差呢,没交完差,我就回不去东边儿,我回不去东边儿,就没办法指挥手下帮你彻查此事啊!” “可你不就是要先找到我娘,才能回去交差吗?” “但那毒不等人,只怕到时候为时已晚,人都死了,那堂主也饶不了我啊。” “那也就是说,你不带我娘回去交差,是个死,找到了我娘以后,再带回去交差,也是个死?” “对啊,就是这么个事儿。” 诗槐很郁闷: “那....你这我也无计可施了,还是先想办法把自己的小命儿保住要紧,不过我得赶紧吃完饭,接着赶路了。” 说着就狼吞虎咽地吃起了面。 “我倒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你的医术肯定也不比你娘的差,要不?你陪我回去交个差?你是诗满春的亲儿子,想必白堂主也不会把我怎么样了,然后我交完差,就能回到东边儿,就能帮你查找你娘的下落了!” “不行不行,这个我也想到了,可是行不通。” “怎么行不通?” “我娘这次失踪可不是小事,皇城那里有她很重要的消息,我不能把时间耽误在白城这里啊。” 谁知萧鹰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你曾救过我一命,那你就好人做到底,再救我一次吧!只需在白城耽搁仅仅一日!” 诗槐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放下筷子,扶他起来: “萧兄啊,不是我不帮你,虽说只是一日,可万一因此,错过了什么重要的时机,你的命是命,可我娘的命也是命啊!” “那如果即刻起身,以你最快的速度,到达皇城需要多久?” “十五日” “那如果我有办法能让你在即便耽搁了一日的情况下,还能让你在八日之内到达皇城,那你可愿意帮我?” “好,那要如何才能办到?” “你去皇城的这一路上,不仅要经过河流,城镇和村落,还要绕过层层大山,而如果能避开这些,直达皇城,便可节省很多间。” 萧鹰说着便从怀里摸出一张地图,压低了声音,凑到诗槐耳边,悄声地说: “这是白堂主建的一条地下密道,就正好直直地通到皇城边儿上!” 诗槐把图拿来,打开一看,确实是份画的周密,而且很清晰的地图: “白堂主可真厉害,连这都有?但靠谱吗?” “这可是我亲自从他枕头下的暗格里偷出来的,而且我还按照此图寻到了具体位置,千真万确!” 诗槐打趣说道: “真没想到你竟还会做这种的事,怎么会想到去偷这个密道的地图呢?” “嗨!人嘛,总有不得已的时候。” “看来萧兄故事还不少。” “陈年旧事了,咱不提也罢!” 诗槐打量了他一眼,继续往下说: “可既然是密道,那他肯定不会轻易让人使用的。” “没错,不过堂主很重视现在这个中毒之人,如果你能把他救活,那么借密道一用的这种小事,想必他也不会拒绝。” “可如果是王太医已经治好了他,又或者此毒连我都解不开,那该怎么办?” “那咱们就硬抢!我先帮你引开看守,然后你就趁机进去,你轻功这么好,谁还抓得到你啊!” “那事后万一查到你怎么办?” “我会事先乔装打扮一番的,谁还认得出我?” “但你这胳膊....是不是也有点太明显了....” “无妨!我常备着一个假肢,戴上以后,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你还真是什么都有...” “怎么样?周全吗?” “周全。”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先陪你去给白堂主交差。” “我不去。” “为什么?” “我不信你。” “你是我救命恩人,我为什么要骗你?” “我是你救命恩人,那你为什么就不会骗我?” “我得讲江湖道义!” “我只信人心险恶。” “你..你小小年纪,人性都扭曲了你!” “你现在带我去看密道,如果真的存在,我就信你。” “那好吧...你跟我来。” 说着二人站起身,诗槐走到老板面前,递给他了一锭银子: “您可否帮我照看好门外的这匹马,每天喂些上好的草料,我日后再来领走,如果到时候喂得好,我就再给你加两锭银子!” 老板看着这锭银子,这买卖也太划算了!心里乐开了花。 “没问题!客官,冲着这银子,就算我不吃饭,我也不能让马...” “多谢!” 说完,两人“刷”的一下,瞬间就消失了。 这老板都没反应过来:“你俩别跑那么快啊!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来领马啊?” 轮椅少女 诗槐跟着萧鹰去了密道所在之处,确实存在,便就跟着他到了白堂主府邸。 门口的匾额上写着白玉堂三个大字。 外观看起来十分普通的院墙内,却别有洞天。 进去后,一条小溪涓涓流过,一个木制的八卦水风车转动着立于水上。 满园初开的桃花,如胭脂万点,嫣红如醉,散发着淡淡幽香。 来迎接诗槐的,是桃花深处的一位少女。 她肤如凝脂,眉目如画,三千青丝一缕缕地盘成花髻,只用木钗松松簪起,穿着一身雅致的长裙,与这满园春色融为一体。 她面容沉静地坐在一个精巧的轮椅之上,被小婢女缓缓推来,快要走近时,她的脸上也逐渐露出礼貌的笑容。 “久闻令堂盛名,今日与诗家公子一见,果然仪表堂堂。”她语气柔和,可字里行间都充满了拒人于千里之外。 萧鹰赶紧在他耳边小声提醒: “她就是白堂主唯一的女儿,白千儿。” 诗槐这才从美人美景中缓过神来,行礼到: “多谢千儿姑娘亲自迎接,你也是倾国倾城,气质不凡。” 她身后的婢女听到后,皱起眉头,还瞪了他一眼。 萧鹰也急忙扯了扯他的胳膊,压低嗓子打断他:“看你平时挺机灵的,怎么今天这么唐突!” 而白千儿却丝毫不在乎地一笑了之: “无妨,请随我来吧。” 她对身后的婢女轻声说: “去偏殿。” 婢女便又缓缓地推起轮椅,调转方向,往偏殿走去,他们就慢慢地跟在她后面。 院子里的仆人不少,眼看着七八个人过啦,却听不见任何声响,她们都低着头,脚下静悄悄的,手上捧着的全是锦衣华服,颜色靓丽。 “大小姐,这是吴哥亲自送来的,他还说是专门从皇城挑的最时兴的料子。” 白千儿只远远的瞥了一眼: “让他不会挑就别送了,不喜欢。” “大小姐,您好赖留一样儿吧,不然堂主又要怪罪您了。” 只见她拍了拍身后婢女推着轮椅的手 “我们走。” “是。” 婢女一边推轮椅,一边对着那些人说: “以后遇到这种事就别来报了,一律收下扔库房里锁起来,省得大小姐看着心烦。” “是。” 到了正殿落座后,白千儿让人给沏了上好的茶。 这时,她身边的婢女问到: “大小姐为什么带他来这里呀?堂主不是说,请他来是给那中毒的人看病的么?” 白千儿先朝院外看了一眼,慢慢转过来对着诗槐说: “是我自作主张,还请诗公子见谅。” 婢女一脸疑惑。 白千儿接着说:“只因听家父说,诗家医术极为高超,所以我想请你帮我看看我这腿还能不能...” 婢女更疑惑了:“大小姐?今天您怎么了?不是近几年一直都拒绝看郎中的吗?” 她一时语塞。 这丫头被宠坏了,害得她差点就没圆过话来,不过还好她机智,平静地顺着话头接着说: “普通的郎中怎么能和诗公子相提并论呢,所以我这才想让你看看,我这瘫了十年的腿,还有没有再站起来的希望?” 她虽然嘴上问着病情,但神色就如死水一般静的没有波澜,她似乎并不期待这个问题的答案。 婢女好像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多了,便闭了嘴,按照大小姐的吩咐,慢慢地把她推到了屏风后,掀起她裙子的一角,露出了两条因长期瘫痪而萎缩了的腿。 这双腿萎缩到几乎只剩骨架,与她美丽的外表很不相称,甚至可以说,是非常丑陋。 她也因此很自卑,从来不肯让别人看到,除了贴身的婢女和不得不看的郎中。 衣裙对她来说,是保护自己的盔甲。 诗槐走了进来,一向沉稳的她努力地按捺着自己的慌张与不安,努力地保持着大小姐的沉着端庄。 以前也看过很多郎中,他们见到自己丑陋的双腿时,不是露出惊愕的表情,就是对她的遭遇表示惋惜与同情。 虽然她知道,这些反应也许本无恶意,但她就是很厌恶。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了诗槐的截然不同。 他就像在看普通的病人一样,除了认真的观察病症,就面无表情,让本来极为不安的她,好受了很多。 “不瞒千儿姑娘说,你的腿....想要再站起来,确实已经不可能了。” 此时,婢女帮她把裙角遮下,又慢慢地把她从屏风后推了出来。 白千儿听到这个回答,也没有一丝失落,坦然一笑: “你知道吗?我听到这个答案的次数,都比这院子里的桃花多。刚开始,我也会嚎啕大哭,不过如今我也接受了,接受我会被永远地,困在这轮椅上,也接受我会永远地,活在这需要仰视别人的高度里。” 诗槐蹲下身来,看着她的眼睛说: “其实..只要姑娘想,那么这些就都困不住你。” 听到这句话的白千儿,眼神就像无底的深渊,透不出半点光亮。 曾经,她自己何尝不也是用这句话劝了自己很多年,可是现实一次次地,把她的信念全部扑灭。 如今,已经心死如灰的她,却听见了另一个人用同样的话来劝自己。她只觉得无力,无力再次燃起心中的火光,挣扎起身,和命运抗争了。 诗槐见她沉默不语,又接着问: “千儿姑娘,你不妨告诉我,你想做的是什么?” “我最想做的其实很简单,就是坐在桃花盛开的枝头,看那燕儿飞过。” 站在一旁的萧鹰疑惑地问:“大小姐,你这算什么愿望嘛!这满院子不全都是开花的桃树吗?” 白千儿缓缓道来: “这满园的桃树虽美,但它们却被永远的困在了这院子里,年复一年的花开花落,每每看到,只会平添一份悲伤罢了。” 诗槐:“看来,千儿姑娘是想看开在院外的野桃花。” 萧鹰哈哈大笑:“那这还不好办?叫人去折几个花枝子拿回来,放到花瓶里不就好了!” 诗槐:“萧兄,要真这么做,那野花就会被困在花瓶里,就失去了它应有的意义了,千儿姑娘想要的其实不是野花,而是自由自在。” 他的这番话一语中的,千儿姑娘没想到,仅仅一面之缘的人,竟能字字说到自己心里最深处。她虽不语,却已眼眸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