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刀错》 分卷阅读1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 文案 小银棍不淫,小胡子没毛 小捕快不抓大盗,大盗其实是个小丫头 假追凶,真阴谋 每个人都有另一张脸 “你们到底神马是真的?” ps:本文名字不好记的,记不住的都是龙套 内容标签:欢喜冤家 三教九流 江湖恩怨 搜索关键字:主角:昝维,上官 ┃ 配角: ┃ 其它:武侠,江湖,大理寺 ☆、序章 风从哪里来(建议跳过) 古道白马,西风斜阳。 铁剑银鞍。 道边蒿草斜长,黄晕的光线从毛茸茸的草尾巴穿过,在地上晕开一圈一圈的痕迹,仿佛时间老去。流风冲洗着树叶,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连成一片,延绵不绝。 马上皂服少年,腰中佩刀,头戴乌纱,眉角斜长,英气勃勃,偏生眼神带笑,嘴角含春,不像是好人。黑衣青年则剑眉朗目,面色雪白,嘴唇紧抿,颇为严肃,透出一股磊落气质。 少年唤作上官,青年唤作越悯,此番前来,是为了探望忘年好友云铁生。 云铁生在这一带默默无名,不过三十年前却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神仙十七式,八卦刀传人。他晚年因心脏不好,缠绵病榻,故隐居此处,江陵城外西去三十里。 上官提着棍子,站在门外,重重地扣了扣门环。 许久,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打开了门,警惕地打量着上官,问道:“阁下何人?来此何事?” 上官拱了拱手,回道:“我是上官,这位是越悯,前来拜访云铁生云老师。” “上官?你是上官?”老者揉了揉眼睛,语气疑惑。 上官却已认出了他,“福伯,我是上官!这是越二郎!” 老者已变得温和许多,拍着上官的肩膀道:“长这么大了!小越都有胡子了!快……快进来……” “好!云老师可歇下了?” “老爷……对……老爷……老爷他……”老者听到上官提起云铁生,却变得面容哀戚。 “怎么?”二人齐齐道。 “老爷他……已去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晌午。” “那……那我见见……” “哎,好,好,我引路……”老者说完挑起了灯笼,在前面带路。 他一路走,一路说:“老爷晚年就图个清静,清静是清静了,可惜世人已经把他忘光啦!只有你们几个还记着他。” “瞧您说的……” “怎么老爷就这么去了呢……” 越悯问:“他……云老师怎么去的?” “唉,说来是家丑,”老者说道:“老爷心脏不好,你们是知道的。” “嗯,是的。” “今天早晨小少爷回来找老爷,不知因为什么事情吵起来了。我过去一看,老爷坐在后院里大骂小少爷不孝。我就退下去给他煮点败火的东西,谁知道我一端回来,就见到老爷倒在地上。我去一摸,已然没气了。” 越悯听罢,搜肠刮肚也没想出什么可说的,只好叹了口气。 福伯口中的小少爷叫云不语,他吃奶的时候上官他们正是疯玩的年纪,等到云不语到了疯玩的年纪,这帮娃娃都被丢出去学艺了,是以大家也并没有什么交情。上官以前听家里老爹偶然说起过这个小孩,都说他身体不好,学不了武功,人却是极其聪明,好像是在省城给人家当学徒,掌柜极是喜欢,甚至想给他盘个铺子,云铁生却觉得做商人丢人,而不甚喜爱他。 “到了,请进吧。” 尸体尚在房内停着,棺材还没做好。他的皮肤呈现一种灰败的颜色,就好像是霉烂的水果,常年的疾病耗尽了这位老人的生命力,也许死亡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上官心中正感叹人生苦短,不如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没酒钱,忽然手给人握住,捏了两下。 上官吓了一跳,看着越悯,后者打了个手势过来,大意是说你看。 云铁生面色发青,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状似苦笑。 赤衣凶,笑面尸,鬼笑莫如听鬼哭。 上官回望一眼,越悯的眼睛却已经眯起来。 晚上月黑风高,越悯悄悄起床,敲了上官的窗子。二人共事大理寺,那一套暗语切口熟得很,因此上官没有被吓到,而是迅速起床,果然里面早就穿了一身黑衣。黑衣人小心推开房门,跟越悯偷偷潜入停尸的房间。 上官记得越悯明明不会听鬼言看鬼眼,也不知道他干啥竖着耳朵贴着尸体那么近。 “哥,什么情况?” “听他有什么遗言。” “别闹了。” “嗯嗯,他说有人找他麻烦。” “真的假的!!大晚上的别吓人!”上官吓得跳起来。 “嘘,嘘——!……假的,他胸前有瘀伤。” 上官打灯凑过去看,“哪里有什么瘀伤,骗人。” 越悯指着空中飞过的小黑虫说:“你看,胸前有瘀伤,连苍蝇都闻到了,刚刚趴在上面,被我赶起来的。” 上官把头凑过去看云铁生的手,却闻到一股铜味,想来是刀镡的味,很是闻不习惯。小银棍上官自然是用棍的,并且是纯银的,沉得很贵得很暂且不说,起码消毒保鲜味道清新。 “他指甲里也没什么跟人打斗的痕迹……我们是不是想多了?” “我们去后院看看。” “慢着,我们白天去后院看。” 越悯冷笑。 两个摸完尸体的人连手也不洗就各自回房睡觉了。次日睡到日上三竿,上官懒洋洋坐直,发现夜行衣还没脱,赶紧脱掉藏起来。洗漱出门碰到越悯也刚起来,上官走近越悯,嗅了嗅,皱着眉头问:“你是在太阳底下暴晒过了么?” 越悯假装没听见,正儿八经小声说道:“走,后院。” 云铁生这个院子甚好,地方不大,却流觞曲水,高低错落,一步一景,近看水,远看山。水间草木纵横,山上云雾缭绕,花间一壶酒,檀木自生香。 “这地方真适合隐居啊。” “无怪乎云老师再也不想回到江湖上。” “唉,其实我有时候就想我老了之后一定也要找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住下来。” 越悯豪迈地笑了,“哈哈哈哈小银棍上官名满天下,你道说逃就逃的么?” 上官怒目而视:“闭嘴!不许叫那个外号!” 越悯假装没看见,又换了话题:“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在这个院子里玩不?” “记得啊,你藏在那棵樟树下面,结果踩了蚂蚁窝,结果爬的满身都是红蚂蚁,被咬的屁股都肿了,晚上痒的睡不着觉,云老师就只好陪着你,好不容易下狠心把你打晕了,谁知道你那么怕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 疼,自己又抓醒过来。” 轮到越悯对上官怒目而视,“闭嘴,快忘掉!” 上官的心情立刻就变得很好了,续道:“那时候这院子还没有这么漂亮呢,一转眼就二十年了。” “你那时候才这么小一点,”越悯比划了一个高度,“扎着两个小辫子,我俩一整就串通一气欺负你大哥,把蜂蜜涂在他凳子上,结果引来好多蜜蜂围着他的屁股打转,哈,哈哈哈哈哈……!” “你莫忘了你之后被云老师拴起来打板子。” “可是谁知道你大哥小时候那么呆呆傻傻绵软好捏,长大却成了一个满肚子坏水的大坏蛋。” 上官面容哀戚,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 福伯本来在亭子里看着这两个年轻人,听着他们怀念老主人,忽地生出白云苍狗物是人非的感觉,眼眶一湿,不忍再听,黯然离去。 越悯眼睛一眯,露出坏笑,冲上官勾了勾手指,说道:“你上去看看。” 上官并不推辞,踩着越悯上了墙,仔细摸索了一圈,低头对越悯说,“有。” 接着说:“一个人。五尺三寸到五尺九寸。应该是个男的。” “下来吧。” 上官跳下来,小声问道:“昨天你说云老师确实是病死的。” “确实是。” “那手印?脚印?” 越悯皱了皱眉头,“许是看到鬼吓的。” “……阿呸!” 一只胖乎乎让人一看就很有食欲的鸽子扑棱棱落在了越悯头上,越悯把它拽下来,照着屁股弹了一下,那鸽子又扑棱棱扑到越悯脸上,一人一鸟很认真地过了一番招,被看不下去的上官扯开。 “大哥让我们去找他。” “他在哪?” “新野。” 越悯沉吟了一下,说:“上官,你先去新野。” “那你呢?” “这案子有诸多疑点,我要细细察看一番。” “那我呢!” 越悯奇道:“你去新野呀?” 上官面色沉了下来,早先发现线索的喜悦完全被不高兴取代。 ……无论如何接到上级(越悯)命令的上官打算下午就走,因此福伯便留了他们吃午饭。上官问福伯,“已向小少爷报丧了么?” “已报了,他后天大约就会回来了。” “福伯,家中银钱不紧张吧?” “哎,哎,不紧张,只是这一来,这屋子没人住,庄子也要盘出去了,唉,我是真的舍不得,可是小少爷也不爱住在这。” “您先别操心这个,我回去问问我爸他们要不要接手,如何?” “哎,哎,好的!你看我这个老头子真没用,还要麻烦你们两个小朋友。” “哪儿的话呀,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您别着急,我们去想办法,云老师的后事还是要靠您呢。” 过了未时,太阳稍稍有点低垂了,二人在门外告别,上官虽然一百个不愿意,但还是扭头挥别越悯,重新走上了官道。 作者有话要说:啊,最近很怀念王菲的《风从哪里来》 ☆、侠客行到上庸城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侠者古已有之,专诸刺王僚,要离刺庆忌,荆轲刺秦王。纣王无道,文王起兵伐之,鬼神尚且相助。始皇暴虐,陈涉吴广揭竿起之,天下云集响应。匹夫之怒,止免冠徒跣,以头抢地尔。侠者,士之怒也,夫士之怒,起于不平,消于身死。 昔日秦王攻打安陵国,国军派唐雎使秦王,唐雎语秦王:夫士之怒,伏尸二人,血溅五步,天下缟素。为什么是伏尸二人呢?那是因为他武功不好。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大侠,大侠应该系着红色的丝巾,应该吃着大块肉,喝着大碗酒。应该飒沓如流星,杀人如刈麦,管尽天下不平事,惹遍江湖女红妆。 不过到底天下有没有英雄,有英雄几何,有多少欺世盗名之辈,有多少江湖豪侠之属,未为可知。 秦家唯一的女儿芳名昭容,这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但秦姑娘仰慕大侠客昝维,这是城里的人都知道的。 她正着下人梳头,丫环秦娟回来了。 “小姐今日起晚了?怎地这个时辰还在梳头?” “嗯,今日有些不适,晚些才起来的,又不可叫奶奶看出来,是以叫英英画得仔细些。” “小姐,要不要叫厨房煮些银耳苟杞汤?” “不必。娟儿,今日听了些什么?” 娟儿听了小姐问话,盈盈一福,朗声答道:“小姐,你可有所不知,‘正一刀’赵正一被人杀了,大家都说是昝大侠做的。” 秦姑娘蹙了一下眉,说道:“就传闻来看,赵大侠平生为人正派,广结善缘,昝大侠不会杀他的。” 娟儿回道:“可是昝大侠素来我行我素,以前不杀好人说不定只是暗合他的行事原则,不是说他的原则是不杀好人。” 秦姑娘似有不平,忿忿道:“可是他们凭什么说人是昝大侠杀的……” 娟儿说道:“因为他是背后中剑气而死的。” 秦姑娘一时也默然不语。 大侠客昝维身法诡异,武功深不可测,飞花摘叶无一不可伤人,死伤在他手上的人,大多数是于刁钻角度被罡气所激,更因为这种手段无人可模仿,所以更算是昝维的招牌手段。 秦姑娘不说话,委屈地噘着嘴。 这时房门被人敲开了。一个过高过胖长胡子的翻版秦姑娘出现了,边推门边大声唤道:“容容!” 秦姑娘端坐在那里让英英描眉,闻言抬起头,“爹,什么事?” 英英一见这情形,悄无声息地退到一边,轻手轻脚收拾工具。 秦老爷低下头,刮了刮秦姑娘的鼻子,“哟,容容怎么不高兴了?” “没事,您有什么事找我?” 秦老爷神采飞扬,“有贵客来了!” 秦姑娘淡淡地说,“哦,是京城的张叔还是临安的陈叔?” 秦老爷道:“哎,都不是。” 秦姑娘抬了眼睛看着她爹,问:“哦?那是谁?” 秦老爷似是觉得这谜题定有人感兴趣,兴奋地说:“是你小时候,隔壁的阿福。” 一听阿福两个字,秦姑娘淡淡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阿福!他没死啊!” “咳,什么话,快随爹去见见。” 父女二人出得小院,来到正厅,抬眼便见一皂服少年,腰中佩刀,头戴乌纱,眉角斜长,英气勃勃,偏生嘴角带笑,眼梢含春,不像是好人。 秦姑娘止不住笑容,隔着老远就唤道,“阿福!” 那少年也是极为高兴,回道:“小容容!” “咳……”秦老爷咳嗽一声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3 ,现在的年轻人也太不辨礼数了!他不露声色拉了拉秦姑娘的衣袖。 但他随即觉得自己管太多了,于是找了个理由,对两个小辈道:“你们年轻人聊,我上铺里去了。” 秦姑娘也很干脆:“爹您放心去!” 因为无人挽留,秦老爷心里多少有点不快,不过思及女大不中留这句话,心下很快释然了,于是他抖了抖袖子,低声吩咐下人准备马车,然后悄无声息滑了出去。 两个年轻人,聊起来大抵是目前的境遇。 “阿福现下在何处做事?” “我在衙门里供职。” “阿福可算飞黄腾达了。” “也不算,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罢了。倒是容容还没嫁人?提亲的人只怕门槛都要踏平了吧?” 秦姑娘笑了笑,“嫁人可是头等大事,怎么能随便草率决定。” 这时,英英提着茶具走上来,给主座客座分别上了茶。秦姑娘心道英英虽然是短工,乖巧劲却一点也不比从小收进府里来的差。 英英又下去看点心。阿福便问秦姑娘,“你可好命,锦衣玉食供着了。那不是你府上丫鬟吧?” “阿福怎么知道的?英英确实不是我家的丫鬟,只是打短工的。” “府上丫鬟都松松挽个髻,用着银丝错金翡翠云簪儿。英英姑娘戴的却是普通堕花银丝簪,这样的打扮却是随侍,想来只是短工,行头都是自己置办的。” “咦?阿福是真本事闯天下啊?” “这个自然!不然当年我俩能活下来么?” “是呢,阿福好本事。” 英英端着点心进来了,秦姑娘低头一看,白的云片糕,黄的核桃酥,红的山楂条,倒都是女孩子家爱吃的东西,心里没来由一阵紧,生怕阿福不喜欢吃这些女娃气的小玩意儿,一边看他的反应,一边使眼色要英英附耳过来。 不想阿福吃得十分开心,明显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舔了舔手指,但却还是被秦姑娘看到,便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平时大家都很严肃,我也吃不上小点心,我可爱吃了呢……” “不碍事不碍事,厨房里还有许多。” “啊哈哈哈……容容,不知你家厕所在哪边?”阿福打了个哈哈,决心要岔开这个话题。 秦姑娘随即吩咐左右:“英英你带阿福去。” 英英恭顺地回答:“是,小郎君这边请。” ☆、小捕快找到了大侠客 两人走出正厅,穿过大的过分的前院,刚绕过影壁,阿福的手就同时绕上了英英的胳膊。 (好害羞好害羞) “小郎君……”阿福的头凑得越来越近,嘴角浮起邪魅的笑容,看得英英双颊发红,眼神也不由自主看向别处。 阿福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可知谋杀朝廷命官是要杀头的么,昝英英?” 英英闻言回过头,两人曾不盈尺,气息扑面而来,她目光倒是清澈而淡定,低声回答道:“哦?小银棍上官大人果然有两把刷子,竟然能认出我来。” “承让承让,昝大侠竟然屈尊纡贵在这里给人家当丫头,可惜你化成灰我也认得。” “我一不偷二不抢正正当当挣钱你也看不惯么?你们这些小狗腿子敢不敢去抓贪官污吏,没事打我算盘,以为我会扔包子给你么?” “哼……”上官一声冷哼,拍了拍昝英英的翘臀,随即退了开去,“快把你的小尾巴藏好,别让我抓到你的把柄。” “嘁……你才小尾巴,你的小尾巴不要摇得太欢!” 阿福回过头来,“我且问你一句,赵正一的死与你有关无关?” “无关。”昝维说罢便闭口不语。若是叫上官知道了大侠昝维觉得赵正一沽名钓誉善做表面文章,皮上一套内里另一套的话,这家伙必定会在报告里写“昝维看不惯赵正一的所作所为。对此人而言,构成充足的杀人动机”然后在江湖上大肆败坏她的名声! 这种时刻用看犯人的眼光看人的家伙真是……讨嫌! “……那云……” 蓦地有脚步声自远处响起,上官急忙放开英英,在她面前做了个揖,“劳烦英姑娘久等,还请恕罪则个。” 英英也客气地回道:“不打紧不打紧,小郎君折杀小人了。还请随我回厅。” “姑娘请。” “郎君请。” “姑娘先请……” “郎君先请……” …… 未时上官回了府衙,秦姑娘上后花园喂鱼,昝英英端着切好的梨子摆在凉亭里等她。 秦姑娘走过来,鲜葱根似的手指轻轻拈起一片梨送进嘴里,梨片以几不可查的速度缓慢消失着。 “小姐怎么和那位小郎君是故人呢?”英英随口问道。 “啊,以前水灾,我爹娘带着我逃难,路上遇见阿福一家,大家一起行动,也好有个照应。有一天我俩让人抓了去,说要煮了吃,阿福可厉害了,把我救出来还带我逃回了家,可惜最后在宛城冲散了,反正阿福是我的救命恩人。” 英英调笑道,“那也是英雄少年嘛,上门提亲,小姐肯不肯答应了?” 秦姑娘立刻嗔道:“英英你放肆,我扣你这日工钱哦。” 为了工钱,英英立刻岔开话题道:“小姐太坏了,我猜娟儿回来了,我们去听她讲上官的故事吧。” 说到大英雄大侠客天下最英俊的人自然是不可替代的昝维昝大侠,秦昭容誓死扞卫偶像的地位和形象:“什么上官的故事,上官是反派,主角自然是昝大侠。” “哈、哈哈哈……小姐说的是==。” “……且说上官追着昝维一路追到了草原上,大漠盲盲可去哪里找昝维?上官好歹也是公门中人,当下命人牵出一条獒犬,追着气味寻了过去……” “娟儿你在干嘛!”秦姑娘打量着扮成小厮并贴了小胡子的秦娟。 英英道:“为什么又是草原又是大漠?” 娟儿被抓住破绽,痛苦地思量了一下轻重,决定忽略英英,转而放粗了嗓子折扇一收,向着秦姑娘抱拳正色道:“娟儿在排练。” 秦姑娘掩嘴轻笑,回头捏了娟儿的手,说道:“且随我去花园里,我坐着听你说。” “这……不大好吧?园子里人来人往的……” “怕什么,都是自己人。”老太太最大,老太太不在小姐最大,某些事情上可以听老爷的,那是在前两位说“全凭老爷做主”的时候。 秦姑娘拉着娟儿进了亭子,亲手把小几搬开腾出地方。 “娟儿快将刚才那段说完。” 娟儿愁眉苦脸,但很快收拾了神情,拿起一范儿。 “上官牵着那獒犬直搜了两日,抬头却看到一条小河,心中暗呼糟了,果不出所料,昝维渡河而去,纵那獒犬再神,也敌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4 不过昝大侠机智慧黠。 “不对,”英英打断了娟儿,“当时昝维跑了个螺旋,算准了天候,赶在雨季开始之前,把上官引到附近,雨季一来,就被暴雨困在沙漠里了。” 娟儿很正经地应道:“这个哏不错,我写进去。”说着便抽出小本。 “……” 秦姑娘等不耐烦,吩咐道:“娟儿,继续讲吧。” “哦,好……” “传说大漠之西流传着一种秘术,可以凭空在沙漠中变出食物和水,也可以瞬间就到达远处的王城都市。但这不传秘术都掌握在法力高深的法王手中,若无特殊机缘,平常人想学可是难如登天。 不过上官经过了神秘的十一天,还是一个人从沙漠中走了出来,却又对沙漠中的遭遇缄口不言。有人猜他身怀此秘术,也有人猜他遇到了这样一位法王……” 秦姑娘插口道:“真是祸害遗千年。” 娟儿看起来有点尴尬,“咳……经此一役,人称玉面小银棍的上官给折磨得又黑又瘦,被平常就看他不惯的同僚讥笑不已,气得他在屋中月余未出门,来客一律不见,可谓憋屈至极。但这一月之中,昝维又犯下一件大案,搅得整个江北不得安宁;上官虽气得跳脚,也毫无办法。” “说回昝维的那件大案。江北道原有个土皇帝,江北道所有的官员上任都需给他送礼,少则金银珠玉,多则奇珍异宝。官员若不遵此约定,就得不到上级重用,同僚也避之不及,唯恐与他扯上关系。如此结党营私,上下经营二十年,江北俨然是他最大。 一日昝大侠从江州城路过,遇一年轻漂亮的女子卖身葬父,细问之下才知,这女子名叫薛梨花,却是她家传家古玉叫人抢了,她老父多方求助无门一病不起,终究病死在路上。昝大侠一听之下甚为愤怒,他轰碎路边一块巨石,说:‘这厮没有王法也就罢了,还当这世上没天理了么?!’” 秦姑娘满眼星星,正主则一脸震惊。 当事人暗自忖道:“原来我一掌可以拍碎一块巨石,以后至少有一门手艺,可以去找一个切石头的生计养家糊口不怕饿死。” 渐渐地,两三婢女小厮也围过来,表情随着故事或大笑或紧张。 “……那土皇帝寿辰日近了,昝大侠迟迟没有动手,你道却是为何?原来昝大侠多方打探之后,此事渐渐明朗:却为是某知县之子看上那古玉,想在那土皇帝寿辰时送作礼物,好铺平仕途,于是弄得薛梨花家破人亡,这玉自然落到知县之子手上。昝大侠这时没有动作,乃是因为一来此事隐密,不宜打草惊蛇,二来昝大侠心思细密,必然要做种种准备工作。大侠做事,从来出人意表,此时蛰伏,原也是情理之中,只有一人做例外想。 某日日上三竿,昝大侠宿醉醒来,窗外却扑腾着一只白信鸽,上面写着‘十五不易大张声势,有事提前动手’,末尾并未署名,分明是警告信的一种,不知是何方神圣。昝大侠看后微微一笑,逗了逗鸽子,又掏出火折子将信焚净,这才出门准备吃午餐。 月亮越来越圆,不日十五将近,城中盛传名妓唐三彩(抄注:囧…小土灵咋落得名妓一角…)也将出席寿宴,这可端的热闹,大小官员、贵胄公子、名妓花魁,好不热闹。大宅门口好一扇七扣红漆大门,气派非凡,门口一对石狮子,威风凛凛,乍看之下仿佛鬃毛都在空中飞舞,一对铜铃般大的眼睛炯炯有神直视来人,彷如活物一般,细看之下,却是细细点过眼睛仁儿的……” 英英靠在柱上,背后的小丫头们则切切私语: “娟儿这么穿真俊。” “哈哈哈……云儿喜欢小胡子的。” “你和娟儿这么熟,叫她看看贴给你看啊。” “……你们太坏了!” ☆、福郎相忆否 “……唐三彩一身霓裳,远看仿佛身在云端,凑近了一瞧,这可美得好似天仙,见她梳一斜坠堕马髻,插着金银错丝攒花簪,俩耳朵上垂着红色猫眼石耳坠,远看珠圆玉润,近看星光闪烁。额头上描金梅花妆,远山似的黛眉下一双狭长凤目,顾盼生姿,直迷得王孙公子们眼不转头转,或是头眼不转坏心眼转。 那唐三彩不愧秦淮名妓、金陵花魁,酒过三巡后,周围净是一地被放倒的纨绔子弟,她跨过一众尸身,离席给那王数清敬酒。 不一会儿,筵席上清醒的不剩小猫两三只,就连千杯不醉的唐三彩也不省人事。这时一黑影窜出,手起刀落干净利索取了王数清狗命,顿教善事变丧事。 这黑影十有八九是昝大侠,可是这王数清盘躆江州数十年而不倒,当真有这么容易得手?昝大侠抬头望了望天空,正是月黑风高杀人夜,空气中传来阵阵血腥气。他纵身跃上屋顶,在偌大宅院偏门一角,看见了衣角微微翻动的影子,忙跟了过去。 昝大侠在屋脊上奔走一忽儿,蓦地只见许多黑衣人在混战,细看却又不是混战,乃是一群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衣人在围攻一个同穿黑衣的人。那被众高手围攻的人身形瘦削、一身夜衣,与围攻他的人并无不同。但常言说的好:英雄交手,惺惺相惜。昝大侠将此人看在眼中,简直亲切得可爱。这又是为何? 因为这连本门武功都不敢露的黑衣人却不是名满江湖的小银棍上官又是谁?昝维当即震碎一瓦片,分作八方掷了出去,正中其中二人太阳穴,立即取了他二人性命,一人躲闪时教上官寻了破绽,空手夺刀,变戏法似地钉在了墙上。余下二人见势不对,立出杀着,刀刀夺命,似要赶在昝维上来之前结果上官。上官不愧是大理寺数一数二的高手,面对强敌,刀法丝毫不乱,虽然腿被抱住,手中短刀却激射而出,一举将围攻他的一人穿了个透明窟窿。没想到敌人勇悍,当胸正中一刀却仍有气力冲来,电光石火出刀砍向上官腰腹。上官突地沉身翻腕转向,将来人甩到墙上,又在这间不容发的时刻微一侧身,电光火石之间他与另一强敌擦身而过,而后头也不回地跳上屋顶,余下这唯一的敌人却没追上来,仔细一看,原来这人天灵盖早已中了上官一掌,一缕污血从头上缓缓滑落,落入土中,尘土还没扬起来,整个人已缓缓倒下。 上官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回头看看自己昔日的大对头昝维,心道,这可欠了个天大的人情,日后还不知道怎么还呢,心里不是滋味。他暗自忖道,我这面上却得说得礼数周全。于是他这厢一抱拳,对着昝维道:‘多谢昝大侠出手相救。’说罢头也不回地闯入黑夜中。 上官本是大理寺评事,他到此处所为何事?自是为了查案。却何以惹上这几个死士?余窃以为上官为了昝维顺利杀掉王数清,孤身犯险引开火力,一方面是上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5 官另有同党在王数清府上收集证据,另一方面却是给昝维顺利下手的机会。 众看官若觉得我猜的没道理,我就多讲两句废话,说一说这是个怎样的前因后果。且说此事发生之后两个月,大理寺正卿提审此案,乃知许多证据便是此次潜入贼子府中得来……” 英英不以为然,依上官那别扭性格,说出来的必然是而且果然是“你又干坏事儿了是吧?”真是气死人了!!! 昝英英当然不能让上官看出自己心中正在暴怒,脸上装得悠闲:“哟,小狗儿真乖,帮人家清理杂鱼。” “分明是你趁机作乱。” “你知道我要作乱你不会趁机混水摸鱼么你太不可爱了!” “哼,后会有期!” 这样才对。 秦姑娘似有些不悦,放下手中的茶杯对娟儿道:“娟儿,上官与昝维不是死敌么?” “回小姐,他二人确实是死敌。” “那么上官何以相助昝维?” “据我妄自推测,乃是因为王数清的权势熏天,就算让他进了大牢,说不定上下打点一番仍能逃出生天,因此……” 秦姑娘对这个解释显然是可以接受,但似乎还有些不满,“娟儿,往日说的故事里面,上官不该是个宁愿绕十八个弯子找证据抓人,也绝不肯失了法理的人么?” 娟儿摸着小虎子沉吟了一下,说:“小姐,娟儿觉得也许其实上官并不是那样的人。” 当然不是,昝英英心里暗道,有便宜不占绝不是上官!那分明是上官一路引开暗哨,其余同党一并进入王数清府中偷出账册明细,但这应该只是一早就决定好的战术。直到上官已经知道我放话要收拾王数清(的钱),才暗中做了手脚,要我帮忙除掉王数清,领头的死了他们就好欺负剩下的,小算盘打的挺响亮还不给我钱……话说回来,上官最擅长的可是逼供和讨气绝,何时成了“决不失法理”的正派人士了? 傍晚,在湖边吹风的秦姑娘被秦老夫人叫了去,英英和娟儿在屋里收拾,娟儿俏俏靠过来戳了戳英英的腰,后着迅速弹开跳起,发出惊呼。 “什么?” “你猜老夫人叫小姐去是为什么?” “老人家疼孙女,哪有什么为什么?” “嘿嘿,以我的观察,傍晚乃是老太太眼中的男人详述时间,叫小姐去,那多半已经知道今天前来的福公子的消息了。” “福公子?他姓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 “……你怎么会这么理直气壮?” “……这又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老夫人一定会问……” 秦姑娘这时推门掩嘴进来,娟儿吓了一跳,□跟过去看,却不想她在笑。 “……小姐,怪渗人的,你怎么了?” “我是觉得阿福挺俊的……”秦姑娘若有所思。 “!!!!!!” “可惜……” “??????” “如果像昝大侠那样有胡子就好了。” 昝英英决定下次就扮成大胡子。 “小姐你错了!昝大侠长的是我这样的小胡子!”娟儿变魔术一样变出两撇小胡子。 “那要是阿福也有小胡子……” “你就嫁给他?” 秦姑娘若有所思答道:“我考虑嫁给他。” “……小姐……为啥?” 秦姑娘突然两眼放光:“他武功很好!走起路来一点声音都没有,这是武林高手的象征!小说里都这么说的。” “小姐你喜欢就好,老太太想必也会很高兴的。”娟儿是真心这么说的!真心的! ☆、大盗歇业,小贼上门 大雨倾盆,上官眼看雨越来越大,索性不回了。秦老爷当然高兴啦,速命下人去厢房收拾准备。 于是上门女婿老爷子不客气收下了。 月黑风高,天气条件不好,昝英英犹豫了一下,决定今日歇业一天。这时房门响了。 “英英,快醒醒!” “什么事?” “小姐要去后花园,说是要听雨。” “……”江洋大盗都决定不出门了你还想怎么样!?“……你怎么可以说的这么稀松平常!” 娟儿撇撇嘴,“小姐又不是第一天抽风。你快起身准备吧。” “……也对,我马上就来。”英英只得起身去替小姐撑伞, 娟儿抱来手炉和小煤炉,一边暖手一边在煤炉上煮红枣姜茶。英英怀里抱着暖烘烘的炉子,站在一旁长着灯,暗暗运起内力护体挡雨。 世上很快只剩下风声雨声,还有娟儿的哈欠声。 秦姑娘的目光投在异暗的夜色中,远处的芭蕉叶、梧桐叶、柳叶荷叶桃树叶一定混杂在一起摩擦着。可是黑洞洞的空旷夜色吞没了一切,谁也看不见它们,只有声音,说明一切还毫无改变地伫立在那里,共同构成了一种风雨夜中不可思议的静谧。 静谧当然不会持续很久,这个道理就好像黑暗里一定不会什么也没有以及世界每一刻都在改变一样。暗器破空之声异常尖锐,利刃一样切开了平静。娟儿应声倒地,昝英英一侧身闪了过去,但也很聪明地假装软倒。 不过上官的身影自雨中出现,亮闪闪的棍子在大力投掷下划出灿烂的痕迹,近旁的树丛中闪出火花和金铁交鸣之声,一个黑影滚出来,冷笑一记,沉声道:“不愧是上官!竟然没猜到是你!” 上官身形极快,可黑衣人离秦姑娘很近,秦姑娘虽然毫发未损,却仿佛已然吓呆了,傻愣愣地看着黑衣人伸手来捉自己。 昝英英不做声,刚刚没收在手中的梅花镖正扣在指尖,鹰一般的眼睛正寻找着一瞬即逝的机会,好马上要了黑衣人性命,再把杀人的罪名推给上官,免得又被记上一笔。 黑衣人伸手便来掳秦姑娘,你想那七尺大汉,掳一个足不出户的深闺女子,那还不跟捉一只小鸡仔一般容易?眼见秦姑娘便要落入奸人之手,昝英英的梅花镖也几乎要激射而出,此时秦姑娘却出声了。 她轻咤一声,左手闪电般出拳下压一滚,荡开黑衣人抓过来的那只手,即刻踏出一脚,一拳正中黑衣人前胸。那人只当她是弱智女流,是以毫不在意,被她一格竟然格了开去,竟然愣了一下,对这接下来的一拳毫无防备,当下如短线的风筝一般飞出去了。 米花神拳!昝英英偷偷爬起来,暗中和上官对视一眼,看见一般震惊二字。不过震惊不是震住,昝英英偷偷把手中梅花镖偷渡给上官,冲着园子角落里努了努嘴,上官手中飞镖疾若流星飞将出去。昝英英放开了嗓子:“救命啊!有贼呀!有强人呐!杀人啦!快来人呀!!” 喊完后,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却是上官的梅花镖打中了正要翻墙逃跑的贼人同伙。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6 不一会儿,家丁持火把鱼贯而出,管家和秦老爷急急忙忙跑过来,老爷子庞大的身躯跑在瘦小的管家后面,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容容!我们容容有事情没有!?” 上官早已将此二人捆了丢在雨中,银色短棍也收了回来。 昝英英则扶起娟儿,把她晃醒。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场景,才是惊出一身冷汗。初时那两枚梅花镖正是指着喉咙打来,幸亏响当当的昝维大爷武功盖世,才把大家性命救回来,还没有泄露分毫底细。 相对于秦老爷一脸担心,秦姑娘则有些木然,秦老爷恐她受了惊吓,落下什么病根,急忙让下人送她回房,又扭头吩咐其他人不可惊动老太太。 之后,他说:“英英你来。” “是。” “我且问你,小姐怎地这么晚还到后院来?” 昝英英忽然回过神来,原来我是嫌疑最大的内奸!幸好响当当的昝维大爷是老江湖了,是以脸上丝毫不乱,天真懵懂之情溢于言表,“回老爷,夜里娟儿过来把我摇醒,说是小姐要听雨,就到后院来了。” “那你怎地又毫发未伤啊?” “回老爷,我当时站在里侧,眼有什么东西往我这飞来,我下意识一闪,躲了过去,但我怕有危险,就先装作晕过去了。间不容发之际福公子赶到了,和贼人动起手来,就没人再向我下杀手了,是以毫发未损,还要谢谢福公子救命之恩。”说罢盈盈一福。 “哪里哪里,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挂怀,幸亏在下没有来迟。” ……你心里怕是爽爆了吧? 是啊啊哈哈哈哈…… 秦老爷几句话之后便不再怀疑昝英英,转而对着上官唏嘘不已,“阿福,想不到你又救了容容一命啊。唉,果真是少年英雄,好孩子,好孩子!” “世伯那儿的话,这不是我份内的事情么!容容没事就好,世伯既然已经报官,我就在这等他们来绑人好了,世伯快歇下吧。” 秦老爷一脸喜容,“那好,好,那我就放心了。阿忠!”秦老爷唤了管家,“你好好照顾阿福,让他早点睡下,再让人四处搜搜,别有漏网之鱼。寅时一刻给我备车,我要去雍州看看我那边的铺子。” “好的老爷,” 昝英英随众人一同散去,绕回了小姐的房间,秦姑娘坐在桌前调戏那一豆烛火。 “小姐还未睡?” “唉……” “小姐怎么了?” “原来阿福就是上官。” 昝英英心里长叹一声,还要装作很惊讶,倒抽一口凉气然后问道,“小姐怎么会知道?” “你也许没注意,可是阿福当时掷出的武器正是上官的成名兵器烂银棍,那黑衣人也确实喊他一声‘上官’,阿福也正是官差,那更不会有错了,阿福必是上官无疑。” “是上官又如何呢?哦~~~我才小姐是觉得上官不坏,上官不坏就显不出昝维的好来!” “英英!” “小姐脸红了?我说中了!” “才不是,你再猜。” “那便是……啊是了!小姐近日都不缠着娟儿讲故事,整日净让阿福那小子在家骗吃骗喝,小姐是喜欢阿福了?又知道阿福是大坏蛋上官,心里失落了?” “英英……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是了是了,睡一觉便好了!” ☆、昝维大战小银棍 “英英。” 英英老实并正色回答:“在。” “上官武功真好,刚才……”秦姑娘的声音十分飘忽,好像在想什么遥远的事情似的。 英英老实并正色回答:“是的。” “英英……” 英英老实并正色回答:“在。” “那昝维打得过上官是不是昝维更厉害?” 英英老实并正色回答:“那可说不淮。不是说高手过招间不容发么?对了,小姐刚才那一招是什么?”英英比了一个打拳的姿势,似模似样。 “那个啊,好像叫米花拳。对了,是当时在宛城和阿福冲散之后,和新邻居学的,很厉害吧?可惜爹爹说练拳太匪,不是女孩儿家的把式,不叫我练了。”说着,一招崩拳轻轻招呼在英英身上,昝英英只觉得这一拳沉稳有力,初着力时如无一物,其后劲充沛,如海浪击岸延绵不绝,待她肩头微晃,竟冲得收了内功的昝英英飞了起来。 米花神拳果真是传说级的,下次拿这招去打阿福福。唔…… 那边厢,两个捕快神速进屋抓人,好像是跟报官的串通好的一样,一见上官,便是一抱拳,唤道:“上官大人!” 上官也不避,轻轻点头:“嗯。你二人将这两贼子拿回衙门,好生盘问。明早我回去审审。” “是!” 管家秦忠听得那声上官,却连脸都绿了,与一旁的小厮对望一眼,忠伯急狠狠地说:“千万别让小姐知道!” ================================================== 大早上,上官洗漱起床,早早回了衙门,继续处理大侠死亡案。才回衙门便有一皂衣吏上来小声告知,昨夜又有人死了,是亳州的“定乾坤”伍乾浦。 上官一听,忙细问:“尸体验完了?” 那皂衣吏回答:“刚刚验完,越大人连夜验过尸体,现下正在房中写报告。” “怎么不立刻叫我回来?” “这个……越大人说您在秦府上,我们不便打扰……” “这个家伙……”上官说着,便走进内院寻那皂衣吏口中的越大人。 “二郎!你就不能少几个人情案么?” 里屋出来一个白皙的年轻人,两条眉毛竟然连在一起,在那张白白的脸上更为明显,“瞧你说的,大理寺典查全国刑事案件。这种绑架勒索案本来就是我们份内的事情嘛。” “二郎,你也知道我们只是复查!复查!” “……县令许大人是我同年的进士嘛,哈哈,哈哈哈……” 另一边,昝英英睡梦中就被娟儿闹醒,昝英英朦朦胧胧被晃来晃去,好半天才找到清醒的感觉:”……啥?” ”昨儿个我可听到了!福公子便是上官!千万不能让别人也知道了!” ”……为啥?” ”要是让人知道小姐喜欢上她素来讨厌的上官,昝大侠的大对手,小姐只怕要被人笑死了!你要保密!” ”……好。” ”没事了!你起来我再提醒你一次。” ”……”昝英英茫然地左看看右看看,失去支撑的身体再次颓然倒地。 下午,上官在越大人带领衙门全体同仁的调侃下,再次前往秦府见秦姑娘。 这帮家伙!人家是去查案的! 得知上官又在门口求见,秦老爷即十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7 分娇羞,慌忙称要去城南的铺子看看,因此与前来的上官碰了一面便匆匆离去。 上官心中疑虑,倒也不特别在意,此次前来秦府,也意不在秦姑娘,乃在昝维。 秦姑娘知是上官来了,脸色变了好几变,先蹙了眉,思虑之下又笑开了嘴。昝英英觉着好玩,便过来替她收了笔墨,道;”小姐,这一遍墨上完,还得好一阵子才干,不如出去见见福公子。” 秦姑娘也娇羞一笑,心知这样不好,忙敛去笑容,严肃道:”我将这鸟喙画完,你即刻随娟儿去招待客人,咦?娟儿呢?好这小妮子,倒恁地会看人脸色。” 昝维忙闪出房门,路上抓住一小丫头问她娟儿是去领客人还是准备茶食。小丫头说娟姐姐一径往厨房去了,昝维便叫她去交待娟儿要准备哪一些零嘴。 哇哈哈哈身为一个江洋大盗,怎么能不摸清那些官老爷差老爷的嗜好呢? 昝维心中得意,走去前厅引客人。 上官今日倒换了身衣服,墨色衬底,暗绣祥云,隐隐有光流动,腰间一条玉带。一个捕快月俸才几两银子?这一穿才能体现出上官小败家子世家子弟的丑恶本质来。 倒是挺好看。 不如啥时将那玉带借来看看。 上官一见她便面露喜色,不曾想到有人心里这般恶毒地惦记自己的财产。 ”福公子今儿好早,小姐在屋中画画,公子请随我去花园坐坐。” ”如此甚好。我极是喜欢小姐养的锦鲤哩!” ”哦?为什么?” ”因为……胖胖的……” ”……你到底是有多缺肉吃!” ”我今日是来找你的。” ”哦?你找到我哪个案子的证据了?” 上官不理她的揶揄,正色道:”伍乾浦昨日被杀,正是府中遇贼人的时刻,死者全身无伤,只有背心中罡气震碎心脉,与前几人死法十分相似。” ”这么说你终于相信人不是我杀的啰?” ”还不能全信,说不定是你同党。” ”若是我同党能和我有同种杀人手法,不本就能说明不只有我能杀人,若你之前从犯案手法来怀疑我,现在就不该怀疑我有同党。” 上官忿恨地看了昝维一眼,说:”说不定是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 昝维冷冷地瞥了上官一眼,道:”你合该知道我一门五年前叫七王爷雇了天枢的人杀得干干净净,我幸亏是逃过一死,哪还来的什么师兄弟。” 上官楞了一下,昝维就走远了,上官急忙跟上去,却不知说什么。在冤家对头昝维的注视下,小银棍半晌冒出一句:”我错了还不行么?” 昝维噗哧一笑,问道:”你是不是有事求我?” 上官卖了个关子,反问道:”宛县的麻糖和龙须酥有没有兴趣啊?” ”人死在宛县?” ”是的。” ”你怕你抓不住?” ”那当然不是了。不过我总觉得事情蹊跷,有你才能解决。” ”哼哼哼哼。” ”你同意了没?” ”你先别急,过一阵子会有好玩的事发生,我算算啊。”昝维掐指一算:”可能是今晚或明天,不然就得拖到下个月了。” 上官知道昝维以看人出丑在旁边暗爽为乐,也不去管她,遂闭嘴不问了。 拐过一个偏厅,前方便是花园里的那片小湖。今天艳阳高照,微风调戏着树叶,煞是舒服。娟儿在小亭子里准备吃的,昝维见了她笑了笑,她也冲昝维笑了笑。昝维心中一动,知这丫头迫不及待要从上官那里敲几个段子充实自己那个小话本。故指了指自己,做了个欲行的姿态,又指了指室内,意是说:我去房里叫小姐。娟儿会意,上前招呼小银棍上官。 昝维进屋中的时候取笑久不落笔的秦姑娘:”小姐搁笔随我出去吧,心都乱了,再画这一天的工夫可就毁了。” 秦姑娘顿时满脸巨红,叱道:”哪来的这尖牙利齿的刁钻丫头,恁的消遣我!吃我一拳!” 昝英英立刻捂心口倒地。 ”不要装死,前面领路。” 昝英英乖乖站起来领路,出门便听见上官正在讲昝维大战小银棍,一路憋着笑。见她们走近,那两人都极有默契地住了口,只起身向秦姑娘问好。 娟儿与昝英英退到一旁,娟儿一张大嘴又忍不住要开始八卦。 ”英英,我听老太太房里的芹儿说老太太极是喜欢福公子哩。” ”是嘛,老爷不也是。”昝英英心不在焉地答道。 娟儿见昝英英不想理她,很是伤心地住了嘴。 果然晚间上官要回府衙的时候”巧遇”了秦老爷。 秦老爷咳了一声,问道:”贤侄觉得容容如何?” 上官答道:”多年不见,容容已让伯父教导成一知书达理的名门淑女,小侄实在佩服。” ”你二人从小青梅竹马,多年不见也不显生份,老夫心中实在高兴得紧,想不如将容容许给你,也好过她嫁得不如意。不知你意下如何?” 昝英英在一旁听得极为欢乐,终于有人要把女儿嫁给上官了!叫你不检点!叫你天天往姑娘家跑!叫你馋零食!哇哈哈哈哈哈! 上官面露难色,倒是颇为镇定,起身对着秦老爷一揖到底,道:”请世伯明察,小侄虽然大小是个官,但常年在外,过的是刀头舐血的日子,一不小心就可能将自己的命搭进去,这些还都是小事,倘使平日与人结下梁子,若是江洋大盗,说不定祸及妻子;若是得罪了王孙公子、贵胄重臣,轻则贬谪边疆,重则连累九族。容容当真是个好女子,世伯这么说,我高兴还来不及,只是容容面相清奇,有大富之相,我实不好妨碍她,此等情形还请世伯三思。” 秦老爷看着上官,眼中净是掩饰不住的失望,半晌说不出话。他不说话,上官就不起来,他只好说:”罢了,让我再想想。” ”小侄告辞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并不是一篇言情来的……想尝试写不那么快h的文!!!! ☆、昝大侠大战小银棍 上官竭力保持的姿势是四平八稳,竭力避免的是落荒而逃,而且她并没有忘记后面有个昝英英,也绝对不会觉得昝英英在同情她。 她对自己的老对手老相好颇为了解,如果不是秦老爷在旁边,昝维一定会打滚捶地来纾解这种因为看到“小混蛋上官夹着尾巴落荒而逃”而引起的舒爽和狂喜。 越想越不爽的上官踹了一脚路边的大树。 回了府衙,第一个看见的是人称越二爷的,眉毛连在一起的小白脸越悯,越二爷神秘兮兮地对上官讲:”上官,今天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你想听哪个?” 上官不理会他,凉凉道:”你先说第一个。” ”第一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8 个就是昝维在附近。” 上官心下一惊,暗道可不能让你们抓到昝维,口中却道:”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就是昝维特别来传信,说秦家老爷要把女儿嫁给你!” ”昝维!”上官霍地站起,咬牙切齿地把昝维二字掰开来嚼,然后一掌拍在桌上,桌子不出一点声息,默默沉了下去,碎成一堆木块。越二爷心里打了个突,伸手揽住上官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上官啊,你看你个女娃娃,咋走到哪儿都有一大票人想把女儿嫁给你,我们这么多大老爷儿们,闯荡江湖那么多年,怎么就一个也没捞到。你行行好赶紧嫁人得了,我看昝维就不错,你就把他拴着,不让他出来犯事儿,咱可一下少了俩祸害。” “那可不行。我这么贤良淑德,得出嫁从夫,到时候我跟我夫君出来爽爽快快收拾你们这帮臭小子。” ”你这可还没嫁呢啊。” “那还不是因为你们老想着出卖同伙。” 再说下去必定吃亏,越悯转瞬间转移话题:”明天一大早出发去宛县接应越大爷。收拾收拾去。” 上官毫不客气地指出:“二爷,太生硬了。” 昝维身上种种悬而未决的案件正是这群人在负责追查,不过昝维特立独行,每一桩祸事不但判不出好坏,还盘根错节,关联着许多势力和秘密,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所以一旦有了手上连续杀人这种简明案子,大家都不约而同打算用上许久用不出来的力气搞上一通。昝维在哪、昝维杀了谁、昝维捞了多少钱种种线索找不找出来倒在其次。 再来,在这许多年来敌进我退,敌退我调戏的追捕生活中,捕头们和昝维也形成了某些奇特的默契。譬如说扎着”上官被秦员外提亲了”的纸条的飞刀传书。 夜深三更,上官睡不着,裹着袍子坐在院子里夜观天象,把巡夜的巡丁吓得够呛。 浓云渐升起,弥漫四周,挂在天上的一弯牙月慢慢溶进浓云之中。天空本散发出苍蓝的星辉,这时也被吞食殆尽。 “糟了!”上官手中不断曲伸的手指停住,拇指正掐在无名指指间,“赤口!” 突然不知哪里来的妖风呼地灭了上官身侧的灯笼,将最后一光亮扑灭。 月黑风高,百鬼夜行。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上官此时也不由得有些脚软,脑子里不受控制浮上来的是从小到大听的各种鬼故事,渐渐地心跳越来越快,不敢扭头,生怕一转身就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好死不死,一阵阴风刮起,脖子上一片鸡皮疙瘩,耳边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冷笑,心中一时慌了神。 接着腰被一戳,上官啊了一声,扭头看见,昝维坏笑的脸。 上官大怒,照着昝维后臀一抽,“你想好跟我去了?” “是的,此事总让我有阴谋的感觉。” “哦,怎么说?” “我们先看死者身份。” “嗯,这我也想过,伍乾浦、赵正一都是名满天下的侠士,但就你昝大侠的说法,此二人俱是欺世盗名之辈,而他二人家中家业不小,让人很容易怀疑是因为暗中分赃不均而火拼。” “但从死法来看,他们应是死于同一人之手。” “是不是分赃不均,只要查了他二人的帐册,再看他们都和什么人结下梁子便知。好了,今日不早,明日起程,你又怎么跟着我们?” “这就要请上官大人多多担待了。”说完便失了踪影。 上官闹不清昝维这回怎么这么好说话,只是感觉这里面也必有阴谋的味道。说不定这里面有搞钱的线索,可以让她浑水摸鱼。上官先是觉得这怎么行,转念又想反正各取所需,反正也是不义之财,不如给昝维来得划算,反正就算留着,也便宜不到弟兄们头上。 不过昝维没说怎么混进他们的正义之师,就不由得担惊受怕,本来昨晚夜观天象不睡觉,就是打算今天在车上补回来,可是昝维来这么一招,她一会怕昝维路上抢劫,以致有马蹄声从对面传来,她就探出身子确认一下;一会儿又怕昝维打昏哪个弟兄易容行骗,以致隔一会就要起来点一遍人。 结果一直到宛县,上官都没能妥妥地睡上一觉,一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昝维,她就不由得十分火大。在驿站里转了十好几圈,手下一干弟兄没人敢上来惹事,害得她有火没处发,只好回房间蒙头大睡,把火气睡掉。 一觉睡到自然醒,居然都没有人叫她起床,这在职业生涯中都是非常少见的,这显然都是昝维的错。 太阳放着亮,上官简单洗漱了一下,慢慢晃出去,打算去前厅要点吃的,却见一群人围着一个小姑娘,不时爆发出笑声,不由得心头火起,冲进去要收拾这帮淫棍。不料冲到近处一看,满腔怒火不但全被凉水浇灭,还顺带冻了起来。 好你个昝维不得了,竟然敢混入捕快的老巢,这显然是不要命了么! 刚要把傻大胆昝英英拽回来, 就被人发现了。 那半大的小结巴拉着她说:“哎哎哎你个不……厚道的上官,买……买了恁……恁个美娇娘来,也……也不告诉哥……哥几个,又不会给你抢了去!” 上官听了也不说话,推开来套近乎的小喀巴,很是粗鲁地指了一下昝英英,嘴巴一努,示意她说。 昝英英也不推辞,道了个福便说:“民女自幼家道清贫,近日更是因为河水泛滥而急转直下,逃难之际不想老父急火攻心,转瞬便撒手人寰,于是民女便给房东赶了出来,只好在街头卖身葬父,寻一安身之所,幸得福公子菩萨心肠出手相救,感激不尽,从此愿效犬马之劳,随侍左右。” 上官神秘莫测,面上看不出喜怒,毫无表情地颔首道:“嗯,随我进屋。” 众人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上官一回屋,就披头盖脸骂道:“好你个昝英英,好了伤疤皮又痒了,你也不怕被他们绑了!” 昝英英手一挥:“不妨事,我不带小胡子,他们认不得我。” “你倒想得美,那我又怎么认得你这张欠收拾的脸的?” “谁让你这个小银棍要趁我洗澡来抓我!” 这话说的上官脸上一片映山红。 “他们全都是火眼金睛的老油条子,我能看出来,你道他们看不出来?你以为你一番说辞天衣无缝?我且问你你若自幼清贫,又哪来这一口半文不白的腔调?你无钱会钞叫房东赶了出来,又哪有闲钱买这一身干净衣裳?再说你这头发绳儿,瞒得了别人,瞒得了我们这些天天看你的宗卷都看烂了的捕快?”上官喘了口气,压低声音接着说:“你以为我是偷看你洗澡才发现你是昝维?我就是盯上了你这独门兵器。” …………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9 你果然是看了。 昝英英沉着脸问:“你偷看我洗澡跟发现我是江洋大盗有什么联系?你还火眼金睛,你还心细如发,你还老油条,你果然是看了,你这小银棍!说你到底看了多少!” “我不趁你洗澡去抓你,你不比鱼溜得还顺?” “那你也让我逃了!” “少废话,你既然跟上来,就给我老实点别惹是非!” 昝维撇了撇嘴,说:”好嘛我老实点就是……” “以后别人问起,就说你是我的抱狗丫鬟。” “是,上官郎君。” “其实,”上官有话要说,“我姓上。” 昝维消化了一下这个消息,忽然暴起伤人:“你不是叫上官福么!难道你叫上,官福么!!!” 上官的脸色不但镇定,而且略带骄傲:“不的,我叫上官,字赐福。” 昝英英看着那张欠扁的脸,又想糊过去,又同时感觉到了深刻的无力。她忽然明白,世界上有些事情,不动手是解决不了的。 不过至少,平静的一天又去了一大半。 ☆、春桃 此时上官越越大爷和越悯越二爷正在停尸间中看尸体。 上官越拢了拢判官笔,对对面的越悯说:“听说上官带回来个小姑娘?” “是啊,有个丫头照顾她也挺好的,你不要担心嘛。” “我是担心她坏人清白又坏人性命,” 越悯翻着白眼回道:“哪会这么容易便死了,你把你妹妹当什么人了。” “你看这人,中了昝维一掌便死透了,死的还不容易?” “你在这看了一整天,看得尸体都烂了一半了,还觉得是昝维杀的?” “难道你看出不是昝维杀的?难道你还能看出些不一样的东西?” “自然。” “他死足了二十个时辰,你看他出尸斑的位置。”越二爷把尸体翻过来,指着背后一大片紫红说:“昝维的独门绝招是罡气入体毙命,背后有淤伤、肺和肾震裂,你再看这里,”越悯指着一处皮肤隆起,说:“这是低温血脉扩张的后果,说明他受到低温灼伤,可是他死的地方一片荒芜,哪有地方给他灼伤。” “你的意思是?” “凶手很可能另有其人。” “是吗……” “是啊……你就这么想是昝维杀的?” “不是他杀的我怎么抓他?” “你就这么想抓他?” 上官越沉吟半响,答道:“这个自然,抓他一个,一劳永逸。” 越悯眯起眼睛看着他,冷笑了一下,盖起白布走出去。 尸体发现地点并无可疑,在城西二里坡顶的一处小亭里遇害,因为刚下过雨,游人绝迹,上官越点了手下二人,一人身长八尺,一脸任侠之气,虎背蜂腰,若不是穿着皂服,只会叫人以为是个打劫的强盗。另一人矮身驼背,形貌猥琐,眼中不时闪过精光,叫他二人化装一番混入城中打探消息,自己则带着上官,打算往伍乾浦宅中去。 这时越悯掀了帘子出来,问道:“你去哪?” 上官越答道:“自是去伍乾浦家中。” 越悯道:“你叫上官自己去便是,我另有事与你单独商议。” “什么事?” “事关大理寺少丞更替,不可不察。” 上官越一脸不甘愿,但还是留了下来,临了交待上官说:“快去快回。” 上官想了想,回了房,对着新上任的抱狗丫鬤说:“换身衣服去伍乾浦家。” 昝维换着换着,突然问道:“我要不要来个小胡子?” 上官刚想吐槽,忽然心里突突地,不知哪里不对,改口说:“你这丫头想扮昝维吗?” 昝维是何等人物,一听她话中有异,立刻改了口说:“好不好嘛。” “好了好了,过来我给你贴。”说着把人拉过去。 “不错嘛,走了。” 昝维穿起上官换洗的另一套衣服,扮做个俊秀少年,倒也顺眼。 果然,走了不几步,迎头就碰上了越悯。上官原就怀疑越悯在附近偷听,这下落了证据,放下心来。 “二爷。” “唷,这位姑娘怎么称呼还没问。” “回二爷,民女叫英英。” “上官,比你还俊上几分呢,你俩可别遇上女强人,当心抢去做压寨官人。” “二爷,少咒我。” 二爷阴笑着走了。” 两人行至伍府,对家丁说明来意,即入府收集证据。上官问前后可有何人来找伍乾浦,家人皆说不知。 而后上官带着昝维进了府中书房,刚进房门,昝维就招呼上官看那柱上痕迹:“这果然很像我的手法。” “胡扯,这是江湖中用滥的手法。” “哼。” “伍乾浦是江湖中人,但一向家大业大,家中应有银枪等物,等下去看看。” “江湖人不断杀来杀去,不外乎分赃不均,杀人寻仇,伍乾浦之死与之脱不了干系。” “哦?不知昝大侠杀人算哪种?” 上官本意是想讽刺一下“天下第一大侠客”,没想到昝维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应该算分赃不均吧。我见那些贪官污吏贪心得紧,手中粮钱万担,心里就嫉妒得慌,非给它全抢干净才舒心。” 虽然没戳破昝维城墙拐弯角那么厚的脸皮,上官也只有讪笑作罢,遂出去命管家领她们去找伍乾浦的银柜前。银柜藏在伍乾浦房中,钥匙不知在何处,上官又问那管家,管家答道:“小人委实不知,这银柜向来是我家老爷藏私房钱的地方,连太太们都不知道。”上官虽然在大理寺中办的都是些重大刑案,但各地呈大理寺各案的文书中,杀人案件往往涉及分赃不均(这点昝维倒是没说错)、奸夫□,便把管家拉一边,小声问:”事关重大,你需从实招来,你家老爷是否有小相好?” “这……” “此事干系重大,你不需顾虑。” “老爷是有一房妾室,原是房中丫头,唤作春桃,老爷喜欢得紧,便纳了她。近日大太太正想打发她走。” “甚好,唤她来问话。” 不一会儿,老管家带着一个粉面桃花,脸有戚容的女子进来了。 上官本漫不经心坐在椅子上,突然一拍桌子,指着春桃喝道:“大胆春桃!伍老爷将他藏钥匙的地方透露给你,你觊觎伍老爷的私房钱,将他夜间骗至二里坡杀人抛尸,再将钱从柜中拿出,便耐心等大太太发话,好大摇大摆离开,是也不是?” 春桃吓得腿都软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人明察!民女断无此心。老爷柜中确有私房钱七百两,但前日已花光了,柜中有帐册记载,大人一看便知。” “去打开。” 春桃闻言忙起身走到床旁,打开一个抽屉,抽到头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0 却卡住了,春桃扳动一个机括,那个抽屉被整个抽出,一看抽屉侧面竟还有一个夹层,春桃从里拿出一把钥匙,说:“这便是银柜钥匙,请大人明察。” 上官打开银柜,里面果有一卷帐册,尽是黑道上的暗中往来。上官合上册子,心中暗喜,于是将府中人的口供一一录了,带着厚厚一沓纸回了驿站。 ☆、小银棍辣手摧花 上官踢门进来就看见了上官越,后者见她两手空空,不由得问道:“你不是去伍家了么?”? “是啊,我告诉你啊大郎,有个跟班那不是一般的舒坦……”上官越顺着她 的手往后一看,昝英英正抱着一应文具帐册,不禁躬了躬手:“英英姑娘还请多担代多照顾我家阿福。” 昝维腼腆地笑了笑,答道:“啊,好说好说。” “大郎,二郎呢?” “二郎在偏厅。” “那我去找他。”说着上官就带着昝维去找越悯。 照例一番打闹之后,上官问越悯借了赵正一案的帐册,回屋中一一核对。 二本帐册内容甚为驳杂。 “首先这最后一个,老江湖快来看看,”上官指着念:“‘搬金山’是什么意思?” 昝维心中一动,说:”可能是一种暗语,我料不错的话,这帐册前面也有同样的话。” 上官往前翻了翻,果然有一些鄢城搬金山、青州搬金山的字样,后面写的有日期和名字,有的写了数字有的则没写。 “这许多搬金山后面名字都一样,王文武是谁?” “王文武?没听过”昝维停下翻书的动作:“我想想……这天下王文武何止千万。” “那便是化名?”上官问。 “我这倒也有个文武,后面写的是‘请吃’,不过请吃还收钱哩。”昝维指给她看。 “哎,”上官一拍桌子,“你是说这搬金山和请吃都是同一件事?还都是来钱的事?” “……我真心觉得……”昝维忽然说话却欲言又止。 “是……?”上官被她的表情搅得心惊,瞪大了眼睛问。 “我觉得你跟我想的一样。” “……”上官鬼鬼祟祟地看了看窗子,伸鼻子嗅了嗅了气味,确定周围没人之后,悄悄对昝维说:”他们去卖身?” …… 没默契啊……昝维揉了揉眉心:“……我想的其实是买凶杀人。” “……啊哈哈哈所言甚是。”说着掏出随身带的水壶灌了一口掩饰尴尬,想了想又不对,明明自己才是捕快!为了找回面子,她搅尽脑汁然后提出论点:“所以这个文武出钱要买人性命,不想反被人将了一军?” “嗯。“ “谁的武功比较好?“ 昝维咳了一下,郑重地指了指自己:”自然是我的。” “这个,昝大侠的武功小的是极为景仰的,不过我说的是这两个。”上官的脸很谄媚,不知道是真这么觉得还是闹着玩的。 昝维这么蹬鼻子上脸自然是要当真的,她一扬脖子,抖了抖袖子,呷了口茶,慢慢道:”都很差。” …… “我的意思是,这两人有可能是杀人不成反被杀。” “那么看来有不少人想杀他。”昝维指了指王文武。 “不,就一个,这人许是叫王斌。” 昝维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皱起了眉头:”那也不一定,这个王文武多半只是个掮客,然后把顾主的任务分给各种杀手,就好比你们当年捣毁的那个影阁。” 上官连忙摆手,“我可是无辜的。谁让他们要杀皇上不说,还顺手杀了大郎他爹。” 昝维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原来他们是这么死的。” “是的,江湖真可怕啊。”上官严肃地站起身,将证物收好,下楼去还给二爷。 回到楼上却不见昝维,心底一沉,脑中闪过上官越审犯人的种种嘴脸,当下也不动声色,下楼唤道:“英英!哪儿去了?” “英英我们拿下了,想她毫发无伤就带五十两纹银下楼来换!” 上官一听是那管帐小弟四风,当下解下腰间烂银长棍扔下楼,跟着纵身一跃,轻巧落地。 昝英英昝大侠昝维正坐在一群捕快中间吃点心,棍子放在一旁,管帐小弟四风正不停甩手喊痛。 抱狗丫鬟温声道:“公子来吃点心吧。” 上官一看两眼放光,这不是人家最爱吃的松子桂花糕么! 有人不管上官吃得正香,凑上来神秘兮兮地说:“上官你猜今天谁死了?” 这种小打小闹怎么难得倒上官,她眼皮都不抬:“是鸿胪寺卿换人了?” “是跟咱有关的。” 上官表情沉痛:”难道是大理寺少卿之一以身殉国了?” “评事郎别开这么严肃的玩笑。” “那是谁嘛……” “是河洛大侠段祈铭。” “段祈铭……河洛大侠段祈铭少年成名,凶强侠气,独来独往,曾经单身一人闯进横行河洛十余载的洛阳三十六响马的老巢,尽斩而出,这样的人也……?”说到最后她看向昝英英,意思是这种豪侠竟也被搬金山之类的勾当所收买么? 昝英英也是摇摇头,表示看我干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绝对不是我干的。 因为又死一人,众人只好拔营再走。越悯为仵作,已经先行领着牵马小弟往洛阳弘农。 上官一心想找段祈铭收金杀人的证据,当即牵了两匹快马说要追赶越悯,牵马小弟二号一听就头大:”上官你骑马,英英姑娘怎么办?” “也骑呀。你这问题怎么这么奇怪?” “她一个女孩子怎么会骑马呢?你忍心这么虐待她?” “不会学呗。英英上马,牛你总会骑吧?” 英英踌躇。 上官把她拦腰一举扔上马,看她自觉搂着马脖子,满意点头:“哎,抱紧了啊。” 下面送行的人各个心有不忍,看着上官折腾美少女,心里不约而同冒出四个字: 辣手摧花儿。 英英姑娘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粘在马上绝尘而去。 保重啊! 于是一直到尘土也看不见,昝维终于可以不用装了,她小心地直起腰,顺手甩掉头上粘的马鬃毛,恶狠狠地盯着上官,恶狠狠地说,“上官,算你狠!” ☆、小捕快乔装会团头 上官不过晚越悯一个时辰不到,是以她在停尸房中找到越悯时,越悯正对着尸身发呆。 ”二郎。” ”上官来得正好。 ”二郎可碰上什么问题?” ”是的。之前验尸我碰到一点问题,就是脚踝处有低温冻过的印子,现下是秋天,除了大户人家谁也不会屯着冰块。可这具尸体,脚踝冻伤与前两人一般无二。” ”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1 人不是昝维杀的,除非她又更新杀人手法。” ”这话倒是不错。你且去酒坊茶肆打探一番,总会有线索的。” ”是。”上官一躬手便退了出去。越悯为大理寺狱丞,乃是正六品上的大员,上官乃大理寺司直,主管查案,是从六品的官职,见了越悯自当恭敬行礼。 大理寺乃三法司之一,复审全国刑案,掌京畿地方案件。地方各案自有当地县令乡官、里正、坊正、村正等负责审理。但此番连续杀人牵涉地区甚广,便由大理寺正与狱丞协司查一人、评事三人、主簿一人,狱吏四人追查此案,务必使之水落石出。 上官在偏厅借了个隐秘地房,换衣乔装一番,在府衙拣个偏门悄悄遁出,在路边挑了个机灵小贩,给了几个铜钱,问明城中三教九流最是混杂的出处,就往那边走去。 那个曾经以一身假正经气质迷倒了无数少女的小银棍上官此时一身劲装短打,贴着两撇小胡子,叼着几根路边抽来的狗尾巴草,看见漂亮女子就扔一根过去戳人家脸,那些女子每每愠怒转头,但见她模样俊美,却也不着恼了,只是掩嘴轻笑着走过去,见上官回头,还不忘送她几个媚眼。 春光明媚,此情此景,江湖少侠,车衫轻骑,端的是心情舒畅,怎能不惹人嫉妒。上官正专心调戏少女们,没留神一队凶神恶煞的兵丁面色不善地朝她走来,彼时她正对着一位面赛桃花的少女傻笑,忽然就见少女的表情由娇羞变成惊恐,果然弹指间就被撞飞出去。上官心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便挣扎着从一堆杂物中爬起身,不想却听见对面有人边□边说:”大郎,小弟可给他撞坏了,哎哟,大郎你说这怎么办?” 只听另一人说:”怎么办?冲撞巡丁你说怎么办,自然是拿他回去听候发落,上!” 上官一看枪尾扫到眼前,也不后退,反而上前一步,一拎那人腰带,便将他整个人扔得飞出去,接着一抬脚便踩住另一杆枪的枪头。那人一看不好,手中使力想将枪身抽出来。 上官是何许人也,怎能让一个小小兵丁得逞,当下脚力贯下千斤力道,那枪身便如焊死一般动不得分毫。上官再一抬脚,便给他连人带枪踩了下去。那巡丁眼见不对,想撒手闪躲已然不及,让上官一脚踩在头顶,脸朝下撞在地上,半晌起不来。那被人叫做大郎的头领一见如此,当下也摆了架势,喝令手下二人,二人攻下盘、一人攻上盘。上官照例是不躲,疾风一般□入三杆枪中间,两胁下夹住枪身,腰力一转,使个巧劲儿一控,这三人便又齐齐飞出去。 枪乃长柄武器,走的是一寸长一寸强的路子。枪若舞将起来,一丈之内都是带起的枪风,连鬼神也要避其锋芒。但枪的弱点也同样明显,一杆枪若想舞起来,必须要两只手。 若左手在前,则以左胁下为破绽,若拿枪尾扫击,则以右胁下为破绽,而枪要伤人,全凭长度,倘若让人欺身肉搏,长枪舞不起来,则毫无威力可言,上官成名多年,用的是长棍,自是熟知各种长柄兵器的路数,一双肉掌对七八柄长枪,简直毫无压力。她活动活动手脚,向着这几个兵痞放下“咱们走着瞧”的狠话然后屁滚尿流逃走,不由得觉得筋骨舒活通体爽利,当下寻了个小酒馆要了一斤花雕给自己压精神。不想酒一入喉,一股子酸味直冲脑门,她一摔杯子,呸了一声冷笑道:“掌柜的好胆量,敢拿这种酸酒消遣你爷爷,是嫌生意做得长了么?” 小二郎吓得两腿钉在地上似地,浑身筛糠一样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怜兮兮地看着掌柜。 掌柜只好无奈出手。他似是见过大阵仗,也不害怕这瘟神,走过来做了个揖,说道:“这位爷,我们巿井小店,照顾不周还请恕罪则个。您有所不知,您刚得罪的那几位军爷,在这一带都是有名的霸王,您可是惹了个麻烦事儿。不如小的介绍您个去处,不但能避避风头,还有上好酒菜。您意下如何?” 上官一听不由得眉开眼笑:“你小子倒是机灵,不知你介绍的那个地方是个什么来头?” “回大爷,那家铺子的掌柜正是本城团头沈千钧。大爷如想找那地方,出了这门往右手边儿走到第三个路口,直走几步,就能看见一个幌子,上面写着十八铺子。您进门跟伙计说是梁七三介绍的,再说说您的烦心事,沈爷就会替您想办法。” “哦?不会太唐突了么?” “瞧您说的,谁行走江湖没个小麻烦呢?再说大爷您英雄了得,沈爷想结交还来不及呢。” “好,那我就去拜见一下这位沈爷!”说罢掏出一吊铜钱甩在桌上,打赏了掌柜,大步走出门去。耳后还能听得掌柜训斥小二:“你个没眼力价儿的蠢货,那位爷刚在外边儿毫发无伤地拆了五个大汉,你还敢给他掺水,你嫌命长是么?” 这一番话听得上官又是一阵心情大好,她哼着小曲,摸着两撇小胡子,一步三摆顺着梁七三指的路,果然看到了一个勉强看得出是白底红边的幌子写着“十八铺子”。这幌子破旧异常,好像随时会消散,在风雨飘摇之中,但这条街上往来的尽是短衫葛衣之辈,路边坐着些衣衫褴褛端着破瓷碗的乞丐,这幌子瞧看倒也合适。 上官大摇大摆走进去,这店里味道好不难闻!混着酒臭加汗味,她心道好歹是秋天出来做事,要是夏天……还是先辞职吧。 就在她皱眉的当口,店里突然安静下来,几十双眼齐刷刷看望着她,她心里打了个突,不知是哪里冒犯了。柜台的伙计走上来,似笑非笑地问:“客官来点什么?” 要在往常,依上官腼腆的个性,说不定就转身而去,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但易容如转性,如今又不晓得是哪一重人格发作,只把袖子一挥,冷哼一声,问:“你是掌柜吗?” “小的不是。” “但请掌柜讲话,不必啰嗦。”上官把手放在柜台上,一只手掌没入桌子大半。 “这个……”这伙计沉吟了一下,转身作了个揖,他对着的方向一个髯须大汉站了起来。 大汉朝周围一摆手,示意众酒客食客继续吃喝,这才转向上官,拱了拱手,道:“不知这位小兄弟找在下何事?” 上官也换上一付笑脸,道:“小弟初来贵宝地,不懂规矩,若有冒犯还请掌柜恕罪则个。小弟脾气暴躁,今天在路上喝了些小酒,就在路上和一队巡丁伸手交了个朋友,醒来才知惹了大麻烦,在路上听说这里的沈爷最是急公好义,特来向掌柜讨个地方,躲个几天。” 古有三百六十行,外加内八行外八行,儒释道王公卿农工商哪一行都有自己的行会,下九流的生计最是辛苦,若无人管束,必定是倚强凌弱,日子苦的则更加不堪。是以城中多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2 有一个头领,管束混迹其中的扒手乞丐,脚夫小贩,赌坊妓馆,消息最是灵通。这头领大家都唤作团头。 沈千钧正是本城团头,他笑道:“我已经听说小兄弟功夫了得,一眨眼就放倒好几个,我佩服得紧,早有结交之心,不想你自己就来了,真是再好也没有了。来来来,咱俩先好好喝一回。” “甚好甚好,我这里酒虫正闹哩!” 这个地方小归小,但往来看众多,且多半是些赌徒抓手,也有不少游手好闲的人,边喝着三个铜钱一壶的劣质酒,边和来往的人打趣说笑。 沈千钧似是有事,喝了一会儿突然告退,只留下一唤作周莫的人照顾她。两人聊了几句,这周莫却是个掮客,专门给人介绍种种营生,从中收取佣金,平素也没什么事,常常在此处喝酒聊天,拓展巿场,生意倒是越发地好了。此时他给上官指这个指那个,一方面不至冷场,另一方面倒似有意炫耀自己的人脉一般。 “……左首那个穿蓝衫的瘦子,叫乔司马,原是个老千。有一天出千被人抓住剁了左手无名指,可是后来他活得比以前还滋润,你猜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为何?” “只因这人早年混迹赌坊认得好些亡命之徒,他们要是缺人做那些无本万利的买卖,就由乔司马介绍,再抽一成佣金。你想啊,世上亡命之徒有几何?那些赌钱赌到眼红的赌徒又有什么不敢做的呢?” “这可比出老千来得多,周老兄却为啥没想着做这一块,而要让那乔司马揽去了活儿呢?” 周莫摊了摊手:“唐老弟啊,你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像我们这种老家伙,最信的无非两个字。”说到这,他微微一停。 作者有话要说:昝英英呢?昝英英呢? ☆、小银棍客栈偶遇小赌棍 上官私下苦笑,须知有一类老人家最喜欢讲话讲一半,然后等你问一句“然后呢?”如今有求于人,她只好好脾气地问道:“不知是哪两个字?” “报应!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这等损阴德的事我才不屑做,便让他去做个干净,以后必遭报应!” 上官多事,回头看了看那乔司马额头是否有印堂发黑,面上是否透红显示血光之灾,觉得好像也与常人无异。 这时却见他唤住门口进来的一人,那人一身宝蓝衫子,那衫子很旧了,却并不显得脏,本来是挺好看挺精神,但头上帽子歪歪带着,显得不甚合称,还凭添了一股盲流气。 “褚老弟!” “咦?这不是乔司马?”那姓褚的年轻人长得很平凡,脸盘不甚英武,嘴唇上面长着一排厚厚的小胡子,眉毛好脾气地耷拉着。此时他脸上显出苦笑,看起来十分憨厚。 “许久未见过来喝一杯!” 那姓褚的看起来很挣扎,不过不久他就坐了下来。 “老弟这帽子倒是上好货色,只是不大合称,不如多赢两把换身衣服吧。” 那姓褚的年轻人闻言摘下帽子,苦笑了一下:“大郎有所不知,这是我在路边捡的,过一会儿就拿去当了换几个钱再试手气。” 这么好的帽子谁会丢在路边,自然是顺来的。 上官抬了抬眼睛,目光扫过那年轻人的头顶,又转回向周莫问道:“乔司马只怕不是真名吧?” “自然不是了,只是他真名为何,只怕大家早已不记得了。” “那年轻人却是什么来头?” 周莫皱了下眉头,说道:“那年轻人叫楚慎之,也不是这的人,只不过好几个月才出现一次,出来必赌,逢赌十有九输,只不过每逢输到当底裤之前总还能赢一场,他便是那般没有赌资就上乔司马那讨活计的人之一。” “那么他是哪里人?” “他说他是常山人,可惜不姓赵。” 上官哂道:“姓赵便如何?难道改名叫赵子龙么?” “老弟真会说笑,不如晚上去试试手气?” “那可不成,身边没银子,还得去道边化点才行。” 周莫听了心下一凉,暗道这文文弱弱的少年还真是个剪径的强盗,大当家真没看走眼。 等那蓝衫少年身边没人,上官拎着小壶走过去,道:“听说褚兄是街坊常客,小弟想去试试手气玩一玩,不知褚兄可愿引路?” 见他皱了眉头,上官便说:“酬谢必是有的,小弟唐起。” 楚慎之一听之下,那耷拉下来的两条眉毛舒展开来,笑道:“唐兄真个豪爽!我便交你这个朋友。” 两个人便寻了一个角落坐下来细聊。 一落座,上官就凑近道:“小英子,你这一手易容真是出神入化。” 蓝衫少年正是昝维,她闻言苦笑了一下:“想不到还是给人认出来了。” 上官喝了一口酒,说:“我不是说了么?你那束发的绳子太扎眼了,那帽子不摘还好,摘了还想瞒过我?” 昝维又是苦笑,正要开口,被上官打断:“别苦笑了,看着怪不习惯的。” “那可不行,你有所不知,这苦笑和这衣裳名字乃是一套,分开用便不像这人,容易让人瞧破。以后再见,你可得叫我一声褚兄,不许换别的称号。” “是是是,褚兄说得甚是,小弟自当遵守从,我说入城就不见你人,却是跑到这种犄角旮旯里面,多说不便,我们晚饭后同去,我先去看看房间。” 昝维本来憋一肚子话要吐槽,没料到上官闪得这么快,一堆能把人气吐血的话憋在肚子里,生生憋出内伤来。 ☆、小银棍变成小赌棍 晚间昝维果然来赴约,进了店门朝上官唤道:“唐兄弟!我请你吃饭!” 上官抚掌道:“甚好!” 两人饭桌上只说些不相干的风土人情,以防邻桌的人听了去。 两人小心窜到赌场,彼时华灯初上,白天跟鬼街似的地方不知何时蹦出一群人,如狼似虎乱窜。 “唐起,我跟你说,我可喜欢这地方了。” “褚慎之,我从看见你进客栈开始,就一直怀疑你那些不义之财都是在这骗了的。” “我要是呢?” “那我就五步摆个粟子,一路摆到刑询室,里边儿搁着上官越,门外守着八妞,两天之后提个麻袋去帮你捡尸体,然后让二郎给你拼个全尸,再给你相个好阴宅,你看怎么样?” “真实惠。” “褚掌柜,褚老板,褚员外,你多说几个字吧,一路都是我在聒噪。” “我今天要输一把。” “输还不容易。” “哇,输太难了。你都不晓得我这运气有多好,押大出大押小出小,押五个六出五个六,凑十三么来十三么,要输得看运气。” ……啊呸,上官在心里偷偷说。 押大小这赌法非常简单,一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3 个盅三只骰子,晃三晃,扣碗开碗,各押大小,还可以押和数,押大小一赔一,押和数一赔十八,上官拉着昝维道:“这个好,这个容易输。” 昝维见上官不信,就说:“唐兄,你这可不对,看我给你赢一把。”说罢坐下来随手押了个大。 荷官眼花缭乱晃了一通,开:“六六三,十五点大。” 昝维收钱。 押了个小,荷官晃开:“四一一,六点小。” 昝维收钱。 …… 上官就静静在旁边坐着,看昝维收钱,赌得也不大,一次两贯,足足赢了二十把,惹得附近的人纷纷跟着她下注。 她赢得风光,不禁笑得得意洋洋,然后与那些个赌徒一般,不但不死心,胃口反而更大,开始押和数,没想到手气极旺,竟一押即中,她转身拉了拉上官,道:“唐兄莫拘束,跟着我押,不会有错。” 上官不好推辞,一出手就是二十贯,二十贯就是二十锭银子,二十锭银子就是上官半个月的俸禄,跟着昝维押在十五点上。 昝维也是一惊,她自己就押五两,没想到上官出手阔绰,莫非这小狗儿有什么必胜的法子? 荷官手中骰盅早已停了,正要开碗,昝维因为怕上官输钱,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却是比之前任一局还要紧张。 开出的和数正是十五,上官一下子就出了名,一些笃信运气的赌棍纷纷跟风,不过这种戏剧性的场景却没再出现过。风流少年唐起赢了三百六十贯之后,每局只押四贯,一次押四个格子,但神奇的是,她总能押中一个,这样一局就赚十五贯,几回合下来,又是一笔不小的钱。 几个爱跟风的人已经跟上上官的步伐,她押什么他们就跟什么,可是两回合之后,所有人都开始输钱。一开始上官还一脸高深莫测,可是十几把之后,一开始赢的三百六十贯也被触动了,她开始沉不住气,对旁边的昝维说:“褚兄,这地方的人好生不讲规则,我买什么他们就跟什么,这气都给他们分走了。” 昝维作为上官的同谋,她一方面受她指示去押输钱的数目,一方面还要配合撤谎,另一方面还要在心里偷偷说她坏话。这么一想,她就哑然失笑,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上官的肩膀:“唐老弟,这运气可分不走,它走到哪片,哪儿的人就跟着它沾光,输赢什么的你只能怨自己站错边,哪能怪别人呢?” 上官气呼呼坐下,四贯四贯往外输,输到最后三十贯,她想了一下,押了十贯出去。 结果自然是全输了出去。 昝维又不知道她卖什么关子了,看她这老僧入定的架势,莫非要悟出点绝世武功么?只可惜还没悟出点啥,大概就要输光了喂! 她还要继续,昝维一把拉住她,说:“输得差不多啦,留点明天吃饭吧。” 上官自是见好就收,见台阶就下的,因此带着二十贯钱回了十八铺子。楼下大堂里依然亮着灯火,有几个熟客坐在那。上官叫了一点小酒,和昝维坐在一起聊刚才的事。 “……幸好最后还剩二十贯,否则这日子可怎么个过法?” 昝维心中暗道你小娃可在这出名了,最好你四处招摇撞骗吸引火力,让本大侠暗中闯荡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字数变少了呢?因为之前多了呗…… ☆、小银棍逼供 “唐老弟可好,还有二十贯可用,我可啥都没剩,囊空如洗。” “褚兄,怎么会这样?” “手气不好,胜败乃兵家常事,为兄可不会放在心上。”昝维说得轻松,可惜脸上仍旧挂着苦笑。 “这可如何是好,不如这二十贯钱,你一半我一半。” “这怎么使得?”昝维伸手推回铜钱。 “怎么使不得,朋友有通财之义。” 两人假惺惺互相推了一阵子,昝维把那十吊钱放在了桌上。 上官于是借了个由头回房去了。 看到上官一走,昝维连忙鬼鬼祟祟地去勾搭上了乔司马。 上官自然不是回去睡觉的,她偷偷回了县衙,越悯房中果然还亮着。 上官神兵天降,唤道:“二郎。” “怎么样?” “我搭上了团头,你这边?” “哦,段祈铭有一老父,本住在城西关帝庙后边,但几天前好像就不见人了。” “那我今天就去问问。” “最好不过。” “那我回去了啊。” “不忙,有事托你办。” “二郎尽管吩咐。” “是这样,有个老乞丏死了,没人来认尸,可是县令胡大人说他总是梦见这老乞丏喊冤,因此央我帮忙查一查,你就留意一下。” “唔……” “二郎说要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疑点?” “正是。我看过那具尸体,筋骨强健,不像是乞丏,而且,身上衣服像是死后换上的。” “死因?” “案卷上说是跌倒后额头磕到突出的石头。” “你觉得呢?” “伤口中有铜臭,尸体发现的地方只有砖瓦,且那老人手腕有勒痕,脖子有擦伤,倒像是谋财害命。” “那我就上黑巿问问。” 越悯知道她那些技俩,不再多问。上官则告诉她以后不会每天都回来,于是两人分手道别。 第二日日上三竿,上官从床上爬起来,果不其然又看到“褚兄”在和人交头接耳,于是自然打了个招呼。 昝维连忙示意她过去,她于是晃过去。 日上三竿虽然不早了,却远还不是城里那群夜猫子起床的时间,十八铺子里冷冷清清,小猫两三只,一只是昝维,一只是上官,还有一只从未见过。只见一张满是胡子的脸,只有鼻子眼睛勉强露出来,而眼神阴騺深沉。 上官问这是怎么了。 昝维说这位仁兄急着用钱,想卖点东西,上官心里一乐,对自己这种想什么来什么的体质实在太满意了,忙道:“真是赶巧,我身上放着银钱不太方便,正想换成首饰,要好带许多,不知壮士多少钱肯割爱?” 那胡子人左看右看,说:“两位仁兄跟我来。” 两人不明就里,跟着那人在衙后的小巷子里乱窜。 “不是我不相信两位,这团头的地□,照例是要抽佣金的,且要细细盘问来历,我不愿给他钱,这链子可是足金的,我只要二两银。” 上官说:“褚兄看这怎么样?” 昝维拉过来,假意掂了掂:“我看行。” 上官一爽快就掏了二两银,(昝维心中冷笑一声,暗道你的银子都输光了,你这银锭哪里来的我会不知道么?),然后转身回去了了。那胡子人反方向走去,昝维向她使了眼色,两人跟上胡子人。上官三两下放倒了对方,昝维好整以暇拿出一把小匕首,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4 往那人脖子边上一搁,笑嘻嘻道:“兄台勿怪,弟就把东西还你,你把银子还她。我们好聚好散,你看如何?” 那大汉脸色变了两变,青转白、白又转青,最后妥协。他在昝维的淫威下,喘息着动了动,开口道:“我前天打北边荒地走,看见一个老头倒在路边,脖子里有个链子,我就顺手扯来了。没想到他醒了,我刀柄往他额头上来了那么一下……” 昝维打断他,“那人如今是死是活?” “我哪里知道,多半是死了,那老头力气倒挺大。不过也不像有来头的人,料想没多大事。” “你说说那老头长像。” 那胡子人一一说来。 “那人穿什么衣服?” “想也粗布衫子。” “不愧是乞丐帮的。” “不像,一点也不像。” “得罪兄台了,你走吧。” “你们不要告诉团头。”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后会有期。” 那胡子人一定是庆幸摆脱了两个煞星,以赛过兔子的速度消失了。 上官掂着手中的链子,跟昝维说:“我去找我二郎回来联络。” 进了院子,她直接去找越悯,链子给他一看,他就问:“人呢?” “打西边跑了。” 越悯赶紧跑出去,上官好整以暇补充道:“背后有个蓝布条。” 越悯过了一会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喝了口水,顺了顺气儿,说道:“段祈铭身上有个一样的,你说,那老乞丐不会是段祈铭他爹吧?” “十有七八,不如你找人来瞧瞧。”上官灌了口茶。 “还是我老人家办事灵光。”越悯遂又出去差人办事。 等越悯再回来,上官才问他:“怎么样?” “人抓到了,想不想打扮打扮去吓唬他?” “好啊,走。” 被抓到的蓝大被押着经过牢房门口时,听见牢头们讲:“不知越大人今天又折磨谁了。” 蓝大才突然意识到背景音里尖叫得不像人声的声音是确确实实有人在惨叫。 狱卒还特地拉着他往刑房门口绕一圈,他探探脑袋往里一望,却只看到一只怨毒的眼睛,不错,不是一双而是一只,那另一只眼睛仿佛只是一个血球,了无生气嵌在眼窝里,而这一瞥却是惹祸上身,那人破破烂烂的身体忽然挣扎起来,尖利的叫声连成句子:“是他!是他卖给我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放开我!放开我!” 越悯凉凉道:“把这人丢出去,那个拖进来。” 蓝大觉得自己口中也发出了那种尖叫。 上官洗漱干净,穿好衣服从屋里出来,正碰上越悯在小院子里喝茶。 “二郎,问出点啥?” “第一,那个老乞丐不是段祈铭他爹,而是那凶手蓝大的同伙,蓝大一开始就骗你了,幸好你知道把他骗回来。他俩从一个叫乔司马的人那里接了一笔生意,说是要把一个老头抓来关两天,那同伙叫毛福生,抢了那老头的金链子,不想老头被人半路劫走,他们得罪东家,就想漏夜逃走。路上那毛福生睡下后,蓝大越想越气,就下了杀手,抢了链子换了银子要逃到别处去,没想到碰上了你这个小煞星。” “有第二么?” “第二自然是段父依然失踪,要靠你去找。我猜那些人是以绑了人去要胁段祈铭,现在段祈铭死了,他爹也多半被人灭了口。” “这就清楚了,应该是一伙人到处买凶去杀另一个武功很高的人。” “怎么不见江湖上出什么追杀令?” “可能见不得人?” “怎么不见多罗山庄有什么动静?” “帖子大概在路上?” “……妹儿啊,你就不怀疑是武林盟主要杀人?”越悯斜眼问道。上官怀疑他的恶趣味就是看各种大人物出丑,然后就屁颠屁颠揣着状子去抓人,一抓一屋子,再顺几个小娘子。 “武林盟主要杀人,他不会正大光明杀?” “万一是这人有盟主的小辫子呢?” “这么偷偷摸摸,就不能是天枢?” “天枢让你的老相好昝维杀得七七八八了怎么会是他们!” “也可以是越王嘛,你怎么总把事情扯到我的老相好头上?万一诛了九族我不就被连累了?连累我难道不会连累你?” “嘘!小声点,脑袋不想要了!”越悯一个爆栗子敲上贫嘴妹妹的头,训斥道:“上头还没有不让咱们查的命令,多半不是。” “那……” “去,别猜了,好好找证据,先把这伙人揪出来。” “那我走了啊。” “去吧去吧。” “我真的走了啊。” “走呗。” “你就不给我点零花?” “行行,快走快走。”越悯随便塞了她两个银元宝,把她赶出去了。 上官被赶了出来,路上暗自忖道:我的钱来历正经得很!又转念一想,越悯这钱给得轻松惬意,一看就来路不正!且让我调查一番,好好敲诈他一把……估计又是哪个同年的进士给的好处费,进士圈太乱了! ☆、峨眉三剑的弟子 她上午出去一趟,回去就撞到了放风归来的昝维。昝维急急吼吼地对她说:“我可很多天没开张了,家里都揭不开锅了。我出门干活去了啊,不许记我黑账啊,不许泼我脏水啊,不许跟着我啊,不许秋后算账啊。” 上官立刻一个头有两个大,“好好好,你快去快回。” 昝维一溜烟不见了。 因为是早上,店里冷清的紧,只有周莫一人慢慢喝着茶,上官喜气洋洋地凑过去,问道:“周大郎今天怎地不喝酒?” “喝酒伤肝啊。褚慎之今天不知做什么大买卖去了,怎地没带你?” 上官答道:“褚兄的活多半是乔司马介绍的,我可记着周兄的话,他介绍的活还是少碰为妙。” “哎~~乖孩子~~不过这老乔今天没来,估计也是去拉大单了。” 上官伸了个懒腰:“都挣大钱去了啊。” “唐老弟不去?” “周兄,你看那满街的路人。” 周莫眯着眼睛看了很久:“路人怎么了?” “那都是我的钱袋,没钱了就去干上一票,有钱了么,就姑且放他们一马。” “……小兄弟豪气!” 上官心道这可是昝维原着。好在她不在。 今天阳光甚好,小二把二楼的窗子都打开了,微风吹进来,有一股干叶子味。 上官闭着眼睛晒太阳,一边梳理着迄今为止的各线索。 死人的地方从西南往东北。最早在江陵,转眼就到了弘农。西南有苗蛮侗蛮,种种蛊术痋术。不知这人是不是从南蛮来的呢?也有可能是从川中来的,当然也可能是零陵。 正一剑赵正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5 一使的是一柄直刀,模样似剑,实则是刀。“定乾坤”伍乾浦刀法沉稳,是那一辈里的好手。段祈铭更是使刀的豪侠。 为什么死的都是这些刀客呢? 不知道。 再有一点,那一群人为何不自己动手? 难道他们不会武功? 他们又是几个人? 是男是女? 从何而来? 上官叹了口气,渐渐睡去。 天再大亮的时候上官终于醒了,她随便洗了洗脸,漱了漱口,之后就下楼找吃的。 她居然看见昝维大喇喇地坐在靠窗的座位上。 昝维戴了一顶很合适的帽子,头发也整齐地梳了起来。 于是她走过去,在昝维面前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问道:“褚兄回来了?” 昝维笑笑:“不敢当不敢当。” “真的啊?” 昝维又笑笑,不答话。 “我要吃城南的张氏生煎包,李大娘的肉夹馍,李拐良的面窝,还有烧饼胡的豆浆。” “那我们一起去?” “走。” 上官当然不是真的想吃这些东西了。这些小摊分布在城里各处,想要都吃必须跑来跑去,她也就有机会问问昝维笑得这么□,是勾引了哪个良家妇女了。 只不过说着说着,倒真有点饿了。 “你应该知道,城里有些见不得人的事。做这些事的人不好出手,就该去找掮客,看看有没有亡命之徒愿意做。” “自然是,我还知道那个人是乔司马。” “是了,我便是从乔司马那里认识一群人。” “一群?” “不错。其实我只见到了一个人,是个货真价实的老头。他要我送一颗蜡丸到宛县。” “宛县!” “是的。我就想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 “那他们就不该去叫一个老头,花二十贯去找个小伙子帮忙送信。” “说不定他们怕人追查,就花了两百贯找了是个小伙子帮他们送信,当然,也说不定他们已经揭不开锅了。” 上官忽然不说话了。谁都会有穷的时候。说不定这伙神秘的人已经把钱花的干干净净了,才会连客栈都不住,连车都不租,连买段祈铭杀一个人的银子都不够。 没钱实在是一个坏人的悲哀。 昝维依旧笑得洋洋得意。上官看到这种表情,就忍不住想要踹她一脚。 这时候周莫走进来了。他一见这兄弟二人就忍不住笑道:“两位小兄弟真是一见如故。” “周兄,您是有什么事眉头锁得这么紧?” 周莫闷了一口酒,咂咂嘴,仿佛酒很辛辣,“倒不是很棘手,只是很唏嘘。” “唏嘘?” 周莫点点头:“你们知道中原的侠客接连被杀的事么?” 上官不露声色地瞟了昝维一眼。昝维漫不经心地说:“这事自然知道,不知怎地牵扯到老哥?” 周莫叹了口气,说:“只因为小段的请帖送到我手上了。” “小段?莫不是河洛大侠段祈铭?” “是的。小段这孩子仇家无数,被人杀了不奇怪,可这不像是仇家干的。” “那是?” “说出来不怕二位笑话,我倒觉得像是……像是被人顺手打死了。” “顺手又是什么意思?” 周莫脸上其它的表情已经全都不见了。三分恐惧,三分不解,三分认命。 “他死不死已无关紧要。就像小段这般厉害的人,也只不过是阵前的一个小卒子。” 河洛大侠都只是小卒子,那将军又是什么样的大豪? “这请柬应该是急件。想必发出时,小段还未死?”上官问。 周莫从那种神秘恐怖的氛围中走回来,答道:“这是多罗庄主李心翊的英雄帖。” 多罗山庄就是李心翊的山庄,李心翊就是武林盟主。多罗山庄家传的武功深不可测,李心翊当然成名也很早。据说他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击败漠北最有名的剑客苏穆亚。十八岁的时候就可以和老庄主的左手打平。二十二岁那年,就连江南林氏一剑的家主都已不是他对手。二十四岁那年他已败尽天下英雄,做了武林盟主。 如今他已二十八岁,少年英雄,春风得意,做起事来也雷厉风行。年龄,身手,手段都已让人十分佩服。 “周兄,咱们这种人能不能去瞧瞧热闹?”上官又变作一副小孩嘴脸。 “我可不知道。不过既然发了请帖,没有请帖想必也进不去。两位小兄弟还是死心吧。” 上官脸上只有两个字:想去。 上官想去,倒也并不是去瞧热闹。江湖上死了几个人,坦白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人天天都在死。死了这么几个人,就要开武林大会,那武林盟主不是有线索,就是有问题。 狗鼻子有多灵,看上官就晓得了。 昝维叹了口气,拉着她悄悄说道:“你若想去,可以找个关系,混到这些人的门人弟子里面。” 上官立刻闪闪发亮地看着她。 昝维无法,看起来似是下了好大的决心,她严肃地说:“我们便扮做峨眉三剑的老幺纪子画和徒弟。” “谁是徒弟?” 昝维奇道:“自然是你,这也要问?” “纪子画是谁?”上官表情很严肃。 昝维却仿佛没有看到,张大嘴巴以手掩住,问:“纪子画你都不认识?” “我自然知道纪子画是峨眉武功最高的神闲大师的关门小弟子。可你要把她的真身怎么办?” “山人自有妙计。” “昝维,老实交待,不许伤人性命。” 昝维给她缠得无法,只好说:“纪子画就是我。” “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话就是字面意思。” 上官张了嘴又闭上,复张开,又闭上,最后赌气扭头。只因她想起来某天追杀昝维失去踪迹,适逢峨眉诸人经过,纪子画明明大摇大摆走过去,还跟她互相打了招呼。 “好了好了,我是贼你是兵,你追我躲天经地义,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再说你当日捉了我,今日就不能混去看热闹。所以也叫塞翁失马安知非福。” “昝维,我……” “小可岂敢居功……”昝维作揖。 “老子不是去看热闹的!” 作者有话要说:咩嘿嘿,客官给人家留言嘛 ☆、峨眉三剑的兄弟姐妹 下午上官就听到褚慎之输得太大,欠了一屁股债跑得无影无踪的消息,她不小心捏碎了手里的杯子,心道你这小狗子还真说跑就跑了。周莫好心提醒:“唐兄弟还是去别处躲两天,褚老弟的债主说不定会找到你头上。” 上官惊起,嘴巴又开合数次,一溜烟跑上楼,不一会儿背了个小包一溜烟跑下来。 “替我向沈爷……嗷!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6 ” 砰。 “对不住了沈爷,我出门躲债。啧~啧……疼!”上官出门撞飞了沈爷,闪避不及自己也飞了出去。不过她没有停留,迅速消失在地平线上,一口气奔出三十里,才将攥紧的手摊开。 她叹了一口气,本想留点线索写一两个字再走的,如今不得不走了,不但不得不走,还得走得越远越好。 老天爷当然就是这样,你再犹犹豫豫,就一个掌心雷毁了你的后路,逼得你不得不向前冲。 一根金锁链。 襄阳在邓州北三百里,亦距武当山不远。二人在千里平原上驰骋一天一夜。从弘农一路杀到襄阳城里,从此地乘船顺汉水一路到武昌。武林盟主李心翊正式设宴此处,同天下英雄共商捉拿此贼。 峨眉派诸人具是用剑行家,上官在甲板上走来走去,心里想着如果能学几招峨眉剑法也不错。看见昝维走了出来,她恭恭敬敬地行礼:“师父。” 昝维定力是极好的,心里仍忍不住吐槽:“你也太容易入戏了!” 然后却还配合上官一脸的严肃,稳重地开口道:“为师一直想传你柳絮剑法。但这些日子奔波在外,一直没有时间。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吧。” 她二人此番都以女装示人。上官虽然一直是一副假小子打扮,但好在家教极严,衣服一穿起来,就隐隐有一股大家闺秀的气息。只是那眉毛挑得厉害。昝维虽给她修了又修,也不见飞下去一些,只好由着她这副比自己长得还像师父模样的模样暴露在外面。 昝维左脚在后右脚在前,右手松松搭在剑柄上,左手拇指顶住剑格,“锵”地一声抽出铁剑,对上官说:“我峨眉剑法最是讲究开剑。此后这一式每次为师开剑就要重复一次,是希望你能记好。”旋即一剑接着一剑刺出来。 峨眉镇山之宝是“七七四十九式回风拂柳剑”,相较之下柳絮剑法只是入门几年的弟子学的中流剑法。上官走了这许多年江湖,自是识得的。看昝维使过一遍后她已记得七七八八。 昝维练了两遍之后,命她也练一遍,上官依言使了一遍,倒也可圈可点。中途有不少江湖客的座船经过,远远看到两人练剑,倒能从身手上认得出这两人是峨眉高足,遂不敢有所僭越。 这么一路走一路练,浩浩汉水将这两人冲到了九省通衢的武昌。 昝维已料到峨眉众人是从长江顺流而下,早就寻在码头出口必经之路的隐秘处打劫。 上官见远处一群男女下了船,穿的正是峨眉的衣服,不由感叹昝维料事如神。 回头正想夸她,一看昝维已不见了人。上官四下搜了一圈,不见她踪影,正此时,却听见后面一阵喧哗。 “往那边跑了!” “快追呀!” “站住!”这一声喊沉着有力,中气十足,声音却不大。显然是个一流高手,想来就是神闲大师,“子宣!” 上官奇道,一进武昌港就碰到一群前来参与的武林人士么? 一个绿衣少女嗔道:“师父!我的剑!” 老头抚着胡须说:“那是你子画师姐,这还认不出来么?” 少女一愣,旋即变了脸,将三个字撕碎了从牙缝里挤出来:“纪!子!画!” 上官一个人坐在街边的茶馆里,努力当个路人。心里飘出一首打油诗:“嫉恶如仇昝大侠,武艺高强本领大。行侠仗义三千里,打得仇家遍天下。” 这分明就不是你师妹,是被你污了清白的女侠吧……想到这里上官一个没忍住,手还是忍不住扶住了额头。 突然一只手拍在她肩上,上官吓了一跳。昝维恶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鸿儿,还不跟为师过来。” 鸿儿是上官本次的假名字,全名欧阳鸿,是昝维拍脑袋想出来的。不过罪魁祸首消失得很快。上官一边努力跟着她,一边还要躲避被她引过来的师妹。 “纪子画你站住!纪子画,你还我剑!” “纪子画”带着两个尾巴,兜了个大圈圈回到众师叔师伯师兄师姐面前。 “子画拜见师伯。”咦,原来不是神闲大师,“鸿儿,过来叫师伯祖。” 昝维招招手,上官就跑过去了,行礼问好。 老头奇道:“子画,你去哪里找了这么大个徒弟?” “自然是我行侠仗义救她一命,她就负责给我鞍前马后伺候着喽。你可不要小瞧她,我教得可好了,至少要比子宣要强很多。”昝维得意洋洋地扬了扬手里的剑,果然子宣小妹妹气的脸色发青,沉声道:“好不好,比划比划才知道”。 这自然是中了昝维下怀,她对上官吩咐道:“鸿儿,小宣小师叔年纪小,你出手不要太重。”接着小声在她耳边道:“只用柳絮剑法。” 上官虽然恼恨她把仇恨拉到自己身上,但易容如转性,此番的“欧阳鸿”乃是一个知书达理呆愣认真守纪律的好女子,此等好女子自然是要听纪师父的话的,于是下场行了一礼,开剑便刺。子宣一看是柳絮剑法,自是持重身份,不好用上新学的回风拂柳剑,而只用柳絮剑法拆招。 拆了两三招,上官已发觉不对。 寻常同门拆招,因那招数俱是同一处所练,同一师父所教,故而所差不会太多。同门喂招腾挪闪躲,总以险险避过为高。是以久而久之,师兄弟之间打将起来凶险无比,但因相处的久了,比划得多了,配合得熟了,实则安全得很。 但上官这一套剑法使出来,已将子宣衣服上划出好几个口子,若不是她变招迅速,只怕要划在肉上。 是以子宣师叔狼狈地跳开,两眼喷火看着上官。 上官好不尴尬,不知该怎么应付眼前的场景,只好闭口不言。但子宣看在眼中,更觉得这个师侄傲慢无礼,她低声吼道:“小姑娘,报上姓名。” 上官一抱拳:“小侄南皮欧阳鸿。” “哼,英雄出少年,你这手剑法真不错。” 上官武功虽然厉害,却没有处同门的经验,不知如何回答,才能应付这凶恶师叔。只好硬着头皮回道:“小侄得罪,还请师叔指教一二。” 子宣一听这等狂言,便不再说话,手中七七四十九式回风拂柳快剑漫天狂风一样使了出来。 上官并不是使剑的高手,索性把剑插回鞘中。单手握着鞘中左格右挡,乍看之下,真宛若狂风中的柳絮一般飘摇无依,就似马上要落败一般。但在场众人除了上官之外,都对回风拂柳剑非常熟悉。初时只觉得是子宣手下留情,每剑都错开一点点,打到后来却发现并非子宣有意留情,实在是因为这从未见过的小师侄手中剑鞘非同一般,犹如磁石一样,以怪异的力道改变了子宣每一剑的方向。 子宣师叔更是凶神恶煞。 纪师父低声嗔怪:“鸿儿,不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7 得无礼。” 这当然不能怪上官。她本是使棍行家,剑鞘当棍,虽不趁手,却也上路数。她越使越顺手,对着子宣的手腕一点一托就轻易制住了她。只可惜现下早已大大地得罪了子宣师叔。 子宣怒道:“纪子画,你教的好剑法,乱七八糟面目全非,你还有把本门列祖列宗放在眼里么?” 昝维拱拱手,说:“承让承让,小师妹,兵不厌诈,兵不厌诈,呵呵。” “呵你个……”她顾忌众位师叔在场,停了下来,用唇语继续攻击昝维:“……死人头!” 这种程度的攻击怎能让昝维城墙似的脸皮上起半点涟漪呢?怎么能呢? 上官初以为“纪子画”是个什么严肃认真不苟言笑的角色呢,看到昝维这么明目张胆,忽然就有一种上了贼船认贼作父的感觉。想到这,她的手不由得又扶住了额头。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 ☆、峨眉三剑的师叔师伯 旁边的白胡子老头和白头发老太太乐呵呵地看着小辈吵嘴,自己在旁边嚼舌根。 老太太说:“师兄啊,我觉得子画这徒弟教的真不错。相反子宣真的差她很多。” “是的,子宣拿手回风拂柳剑使的完全是个狂风剑,反而鸿儿用的不是柳絮剑法,却是柳絮剑意,实在不简单。有天赋,真是不知子画多好的运气。” 老太太和蔼地招呼上官:“鸿儿,鸿儿?” 上官蓦地反应过来是在叫她,扭头拱手作揖,道:“两位师伯祖……” 老头乐呵呵地说:“我是神气,这是我师妹神清。我且问你,你师父每天都教你啥?” “回师伯祖,教剑法。” “什么剑法?” “柳絮剑法。其他各门派的剑法也有所涉猎。” “哦?那她还没教你回风拂柳剑法吧?” “没教过心法,只是让我看了几遍剑法。师父说火候未到,不可贪学,要把柳絮剑法吃透才能学回风拂柳剑。” 老头回头对老太太说:“你看,果然是子画胡闹出来的。” 老太太反驳道:“什么胡闹的,你看子呈的剑法,使得一板一眼,分毫不差,还不是败在子画手上。” “一板一眼这有什么不对?二十年后子呈一定是一代宗师。子画这基础不打牢,我怕日后坠入魔道啊。” “瞎操心。你就好比说写字,一个书法家,就算写得像书圣在世又有何用?我看王羲之之所以是一代书圣,就是因为他学别人的字,却不写别人的字。” “是是是。我可没不同意。我这不是怕子画连钟的字都没写好,就要去当草圣么?” 老太太道:“那你多心了,我可真不觉得还有几个年轻人比子画基础好。” 老头捻须摇头道:“师妹,你太偏心了。” “你嫉妒了是不?是不?你太小气了,跟小辈儿争风吃醋。” “我……” “你就老跟我唱反调。我说啥你都要跟我对着干。” “我哪反对你了。我这不是说有我监督子画么?” “哼,拐弯抹角,你当年对我要不是这么拐弯抹角,会出家当道士么?” “我……” 上官心知已卷入老夫老妻的争吵中,苦恼不已。 她于是分心去看“子画和子宣”。 昝维照例得意洋洋,子宣师叔在旁边气鼓鼓不说话。胜负已然十分明了。 “子宣,你输了,别垂死挣扎了。”旁边一青年实在看不下去,出声阻止。 子宣师叔一跺脚,“子颖师兄!你也帮她!” 颜子颖无法,只得转头去骂师妹:“子画,你做师姐的也不让着她。” 昝维奇道:“我让了啊?我都没亲自动手教育她。” ……颜子颖短暂地沉默了,痛苦地决定换个话题:“就这样吧,你的宝贝徒弟快叫来拜见一下我们。” 昝维乐了,转身招呼上官:“鸿儿快来,二师伯要见你。” 上官瞬间觉得公务员是最辛苦的职业。 但师父的面子终究是要给的,她上前两步鞠躬作揖,道:“鸿儿拜见二师伯。二师伯威名如雷贯耳。” “真乖,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可要和睦相处。” “是。” “这孩子姑且不论性别,性子可是像大师兄多过像三师妹啊。” “是的,子画教出个小子呈,多有趣。”年轻人中出现了一个老头。 “师伯。” “好了我们走吧。” 他们寻了个客栈住下。本来一行五人,被昝维硬性扩展成七个,能住下的地方真是不多。 他二人刚收拾妥当。,就被师兄交出去商量事情。 “师姐你说李盟主是想要如何?” “李家势力那么大,说不定已有凶手的眉目。” 上官想到一件事,实在忍不住了,打断他们,问昝维:“师父,徒儿不记得河洛大侠的刀叫什么名字了。” “叫背王刀,怎么了?” “师父可曾见过?” “小女孩家的问题,师父回去再答你。”手却在背后比划:“知道了” 上官一边退回房中,一边给房顶上咕咕叫的胖鸽子打口哨,胖鸽子受不了口哨的引诱,扑棱棱的飞下来,傻头傻脑的给上官捉住了 上官以柳木烧成的小碳条在熟纸上写了几个字,塞在鸽腿的小竹筒里。喂了一把玉米给这胖子,便由它飞走了。 夕阳无限好,上官想起了小时候,家里便只一方大小,看到的天也只一方大小。鸽子远远地飞在天上,似乎接不到边界。好像自那时起,便无师自通得了悟了“天穷”这个词。 暂未回来了,抬首便问:“鸿儿,你见过李心诩没有?” “不曾,怎地?” “我忽然想起他好像也是用刀的,只不过多罗山庄本以剑法见长,所以以为他是用剑的。” “你见过他?” “自然。他做盟主那年,我在峨眉学艺,说来也不过是四五年的事,怎地好像是上辈子了。” “因为这四五年来你杀了王数清,劫了五岭镖,抢了吴州知州,撬开了北海粮库,干了别的贼一辈子想干干不了的事,”上官满脸严肃。 昝维讶异地抬起头,仔细看了上官好几眼,才确定她不是在讽刺自己,那是很认真地在分析,遂寂寞地低下头。 忽然间上官邪魅一笑,笑得她在昝维心中的一丁点好感立刻烟消云散,“是不是觉得人生完整了呀?” 昝维心中警钟大作,敲得铛铛铛铛直响,戒备地说:“我不会跟你回什么大理寺的牢房的你放心吧!” ……另一边上官丝毫不理她的负隅顽抗,很认真地掰着手指在点数:“……还当了梳头丫鬟,抱狗丫鬟,还偷偷混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8 进了大理寺,天天和一群要抓你的人呆在一处。” 昝维手指往上官嘴唇上一搁,“隔墙有耳。” 上官闭嘴。 “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上官恭敬地回道:“说到师父在峨眉学艺,李心翊做武林盟主。” “对的,他李家家大业大,又是武林名门,有心管武林中事,那帮老头老太不乐开花才怪。不过那年还有好多高手出现,什么铁山岛主,什么南海上人,什么慧剑门门主,都跟他打过,可惜最后都败在他一柄乌金刀之下。” “他其实是不是真的怕有人找他麻烦,所以叫了这么多人给他壮胆?” “……” 这么有想象力是好事。昝维在心里偷偷劝自己。 “他倘是怕的,应该在自己家中待着,然后广洒英雄帖,叫人上他家才是。” “咱们这么办吧,他要是随身带着最终杀器,就是有人要对他不利,如果没有就不是。” “……上官!武林中人哪个出门不带武器?” “嘘,隔墙有耳,师父太不小心了。” “……”昝维额上青筋突突地跳。 上官的挑衅远没结束,附耳轻轻说:“我赌他不带武器,两个银元宝。” 这可是大理寺评事半年俸禄! 昝维怒视上官,发现这少年唇红齿白剑眉斜飞,不笑是冰山,一笑冰山之将崩,遂忘记了生气,改为赞扬造物之美起来。 ☆、武林盟主李心翊 隔日黑云压城,万里平原抬头只见无数灰毛绵羊在天上挤来挤去,仿佛不肯往前走,却又确实在向前奔腾,永不回头。 多罗山庄设宴磨山脚下,此地本身既为宴乐之所,唤作东湖东庄,乃李家世交辛氏产业。 盟主李心翊是个长得很俊秀的青年,站在那儿安安静静,不苟言笑。宾客往来,偶有展颜,更加显得高深莫测。 神气去和盟主打招呼,顺带把徒子徒孙引见一番。介绍到上官时,他冲昝维笑道:“纪女侠眼光真好,令高足根骨清奇,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昝维口中谦虚道哪里哪里,一边在心里默默道:这家伙已经够有名了! 上官琢磨着自己也该谦虚一下,于是也拱了拱手,道了一声不敢当。 峨眉七人被引上坐,上官还伺一周,估摸大约得来三四百人。江湖上大大小小二三十个帮派,估计都派了有人。 再看这些武林中人,怪模怪样的应有尽有。少林一行十多人,从九尺大汉到五尺小童,一应俱全,俨然一副套娃。江南帮派大多是武林世家,弟子多为俊秀公子。北方多盐帮马帮,多是些髯须大汉,有的豹头环眼,有的裸体纹身,有的紫面怒颜,有的则根本不是中土人士。 刚刚李心翊在门口并未佩剑,昝维心中本就不爽,心想自己辛辛苦苦偷来的钱就要拿去喂朝廷走狗。这种事情,换做任何一个强盗都会老大不乐意的。 不一会儿上席的人入席了,一个光头,是少林掌门。一个道士,是华山掌门。一个青年,是李心翊。还有一个抱剑少女。 上官问道:“那少女是何人?” 昝维眼睛一亮,眼看钱就要守住了,于是立刻道:“那少女是李心翊的剑侍,你输了!他带了兵器!” “师父,注意形象。” 昝维压低声音说:“小狗子给钱。” 上官面色毫不改变,自言自语一般喃喃道:“我们当时说的可是随身自己带。” 昝维学着她,也发出低喃:“你赖账。” “你输了。” “你赖皮狗。” “啦啦啦。” “你……” “师父注意形象。” 昝维运起无上心法,强迫体内真气运行一周天,好容易心平气静了。于是她决定再也不看上官一眼。 那剑侍随身佩着一刀一剑,垂手立在李心翊身边。 子相道:“师兄你看,李家还是这么大排场,走哪儿还带个剑侍。” 子颖虽然觉得这么说不好,但也找不出话反驳,只好含糊称是。 子相忽然又开口:“师兄,我觉得不对啊。之前他旁边的小姑娘不长这样。” 子宣哂道:“你怎么光盯着人家小姑娘看?” 昝维开口凉凉道:“子相看哪个小姑娘都不看你,你不自在了?” 子相一脸苦相:“子画师姐我求求你,你俩的战火别烧到我身上来。鸿儿你快来帮我求情。” 上官一愣,不好拒绝,只好开口道:“师父,注意形象。” 神气正在喝茶,噗地一口喷出来。 神清说:“你看,小子呈。” 这时,李心翊起身讲话:“吾今日闻正一剑,定乾坤,河洛大侠接连惨死,甚感愤怒和羞愧,何也?盖因凶手乃李府家人明玦。此人习刀不慎走火入魔,盗得我家传家宝刀,杀害我夫人朱氏后弃刀逃走,之后犯下十恶不赦之罪。我多罗山庄誓诛此人。然我一己之力,终究有限,是以李某在此恳请天下英雄共诛此贼。” 台下一片嗡嗡声。 忽然台下有人冷笑了一下,声音不大,然则震慑全场。上官听声辨位,正是左边一头陀。身上背一月牙铲,衣服破破烂烂,打着无数补丁。 “哦,不知巩长老有何见教?” “我最近新收了一个弟子,才只有十二岁。他家本是行商的,可是他爹叫仇人杀了,家中产业没能保住,只能流落街头要饭。我见他可怜得紧,就把他带回帮中收做弟子。可是李盟主,我每次一想这世上每天都有孩子就因为家破人亡而要上街乞讨,我就寝食难安。不知盟主可否治治老朽这心病?” 李心翊拱手,态度甚为诚恳地回答:“巩长老尽可放心,在下一定妥善安置赵家,伍家和段家的孤儿寡母。” “唉,望盟主说到做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不再纠缠此事,李心翊转而面对大家,朗声道:“如有英雄诛杀此贼,我将以多罗山庄传家宝刀相赠。”他一伸手,站在他身后的剑侍解刀递上。宝刀出鞘,寒芒如水,隐有森罗万象之气,果是好刀一口。 子相叹气道:“我就说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剑侍了。以前那小姑娘多可爱啊,笑起来毫无心机,眼神总是亮亮的。” 昝维疑心这其中大半都是子相臆想出来的,但念在同门一场,也就不人心戳破这五彩泡泡一般的幻想。 不料子宣毫不留情道:“可惜她已走火入魔,再也不是之前毫无心机的小姑娘了。” 子相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至少那时的她永远活在我心里。” 李家家丁开始各桌派发凶手图样,子相默默接过,无言地打开看了一眼,又慢慢卷好,放进怀里。 “我最近终日惶恐不安,生怕昔日如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9 兄妹的人忽然提刀来杀我,又怕一早起来,有人来报江湖上又有某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死在她手中,故我恳请诸位前辈在此盘桓数日,以避祸事。如若不愿,李某也不强求,诸位可来去自便。” 昝维踢了踢上官,说:“你听。”说罢伸出手。言下之意是说。上官面色丝毫不改,慢吞吞剥好一个栗子,放在昝维手心,然后自顾自喝茶去了。 昝维收起栗子,冷哼一声,脚下使出千斤坠的功夫,踩在上官脚面上。上官脚骨都要碎了,但也颇为硬气,不但没有求饶,反而如磐石般纹丝不动。 “师父,注意形象。” 昝维恶狠狠收回脚,扭头春风满面看向神气:“大师伯,我们留不留?” 神气大师伯大手一挥:“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干啥急着回去。” 这并不是结束,神气小声问神清:“是吧他三师叔。” 神清客气地笑了笑,不客气地说:“这还差不多。” ☆、人间自是有情痴 下午神气带领一群弟子们泛舟东湖。万顷碧波,水光粼粼,碧湖青天一色之际,他叹气道:“要是带了鱼竿就好了。” 子宣小孩子气,拉着子相跟她钓鱼,子相就被她拖到了船尾。子颖拉着昝维,非要她讲江湖趣闻,昝维十分为难。这几年来她不是在有钱人家打工,就是在有钱人家抢劫,总不能告诉师兄青州城墙很高,但你的轻功还是可以跳过去的吧。 不过好在昝维的一大绝技就是满嘴跑马骗小姑娘,对象变成小伙子,只需稍稍改变话题,诸如西去安西都护府一车镖银被抢,逍遥了没两步就被埋伏已久的小银棍及其同伙从天而降一棍扫净之类。 “师妹,为啥就你的故事里上官的名头比昝维还响呢?” 这叫谦虚。 “唉。”昝维长叹一声,“莫听小道消息,就由师妹我替你还原一个真实的江湖。” 一旁的上官听得心里暗爽,洋洋得意。为了抑制嘴角的笑容,她缓缓挪到船尾,观看子宣与子相钓鱼。 子宣这一手鱼钩耍得意外灵巧。手劲从软软的鱼线上透到水中的钩里,准头估量得极好,当真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转眼捉上好几条。她一回头,见上官盯着水面,就把自己手中的鱼钩套装借给她玩。上官心想推辞不好,就接了过来。没想到这活技术含量颇高,一般人轻易钓不上来。上官奋斗半晌,让小鱼调戏了个饱。把鱼饵都骗走之后,灰溜溜地把整套家伙事儿还给了钓鱼专家。 天空阴晴不定,卷卷的绵羊有时成群地跑过,甩着一身毛挡住太阳。 上官嫌晒,躲进篷子下,问子相:“子相师叔,我师父……是怎么拜在我们峨眉门下的?” “她没跟你讲么?” “没有……师父不大说话。讲也只是讲些前辈掌故,或是武功心法。” “不像她呀,她在你面前维持形象一定很痛苦。” 她才没有维持,她自己玩得多开心。 子相没能顶住上官的恳切目光,说道:“我也不是太清楚前因后果。那时我才只有十二岁。有一天子画师姐拿着拜帖来找神闲师伯,第二天,已经不收弟子的神闲师伯就宣布收子画师姐为徒。本来入门有先后,她应该算是我们师妹,不过神闲师伯让大家管她叫师姐。我觉得奇怪,问过子呈师兄,师兄说子画师姐之前的师父去世得早,所以把师姐托给师伯照顾。” “那师父应该会别派武功呀,她怎地不教我。” 子相嗤笑:“小师侄,贪多嚼不烂,你先把基础打牢吧。我看师姐把你教的挺好。她这种教法,我看用哪派功夫都一样厉害。你就放心学吧。” 湖光随着天色瞬息万变,上官心里盘算着昝维和峨眉的关系,权衡着要不要改日带人上山剿匪。 子相则盯着湖中天怔怔发起呆来。上官以为他能悟出什么武功来,没敢上前打扰。突然他长吁一口气,上官以为他马上要“一睁眼精光四射,一开口满腹玄机”。谁知他只是摸出了那个卷轴,撑开来。 正是那个叫明玦的剑侍。 “哎哟,这小姑娘现在多大啦?” 上官和子相均困惑地抬起头,同声问道:“谁?” 船家尴尬地指了指画轴。 上官怕子相乱说话,抢着问:“船家,你见过她?何时?何地?跟何人在一起?” 船家迟疑地问:“这姑娘走丢了么?” 上官装出一副“找到失散多年的亲姐姐”的表情说:“是啊,久寻不到,您竟然说见过,这不是柳暗花明么。” “那只怕要你失望了。我见到这个小姑娘应当是十年前的事了。” 上官自然毫不掩饰眼中的失望,望的船家是心也酥了,脚也软了,忍不住说:“小……小姑娘,你也不要太伤心。” 上官才不会把这么经典的表情收起来,反而趁热打铁,恳求道:“您跟我讲讲当时的事吧。” “好……好。我想哈子。当时我也就二十来岁,在湖边停着的时候叫一个老头叫住,说要去对岸,又不想绕远。我收了银子就载他们过去了,一路上这小姑娘就抱着一把刀,喏,跟这上面画的丝毫不差,一直笑眯眯的。同路的还有个年轻小伙子,挺高。”他比划了一下,“长得很不错,穿的也很不错。我以为是个富家公子带着小丫头和老伙计呢。” “那公子长得是何模样?” “这我可记不得了。” “那公子可是姓李么?” “记不得。” 上官觉得演得不够像,即兴发挥道:“唉,明玦。” “明玦?” “嗯!家姐正是叫明玦?” “这我倒没忘,那两人都管这小姑娘叫珠儿,你姐姐是有小名叫珠儿么?” 上官假装沉思,语气模棱两可:“那是能有谁管她叫珠儿呢?” 心里却在盘算:得亏神气师伯祖家教极严,能留下来玩,正好可骗子相师叔去打听一下这个珠儿和明玦是什么关系。 忽有一丝异响传入她耳中。 “……昝维一刀挥落,正中上官的长棍,上官震得虎口发麻,长棍拿捏不稳,当啷一声落将下来。昝大侠眼疾手快,一脚踏住长棍,另一脚飞起就将上官踢了出去。此时上官孤身一人,哪里还是昝维的对手,遂不恋战,就要遁去。昝维长笑一声,挑起长棍一脚踢了回去,喝道:‘下次要抓我,先问问我手里的家伙再说!’” “上官不再追击,拾起棍子,陷入丛中不见了。昝维展开身法追着官道远去了,当真动若脱兔,疾若流星……” 还原一个真实的江湖?呸! 晚间回到东湖东庄,偌大一个园子好不热闹。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一听便知是一群江湖豪客在“切磋武艺”。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0 师伯师叔们要回房打坐,子宣要去看热闹,子相和子颖觉得她会惹出事来,只好随行监护。昝维一边跃跃欲试想去看热闹,一边随口挤兑子宣:“你们怎么能带她呢?万一她又替峨眉得罪了一大票人怎么办?” “纪子画!你狗嘴里敢吐出象牙么?” 子颖低声责怪:“子宣,怎么能跟师姐这么讲话?”然后对上官使眼色,指望她能拦住昝维的挑衅。 上官再一次觉得朝廷命官一点儿都不好当,不但俸银少得可怜,对工作技能的要求还特别高。诸如抓小偷抓强盗打架易容哄师父哄师叔此类等等等等。 她扯扯昝维,昝维翻着白眼说:“我可不让着她,她要不保证不惹麻烦,你们谁也别想把她带出这院子。” 子宣拔剑就想砍人,昝维学上官一挑眉,盯着子宣。子宣发脾气归发脾气,倒也真的不敢跟三师姐真来一场,不由得气势就软了,垂手收了剑,低声道:“我保证不惹麻烦就是。” “乖,走吧走吧。”昝维大摇大摆领着师兄师弟师妹徒儿去看热闹,上官本不想去,但考虑到这里很可能有要抓或将要抓的人,还是决定跟去看看对方功夫如何。走着走着,她小声问昝维:“李心翊怎么没请昝大侠?” 子颖答道:“昝维神龙见首不见尾,帖子都不知往哪儿送,怎么请?” 昝维冷笑不语,心道纪子画回来了,还需要请昝维么? 上官没戳到昝维,稍稍有些遗憾。忽然想到昝维该不会是去挑挑那个比较为富不仁,然后扩充一下备抢名单的吧?她想了一想,还是决定不问,免得打草惊蛇。 击铁之声渐重,那大院子里果真四周掌灯,划出一个场子,一群好斗的家伙在里面比划。 昝维问上官:“你看,那是谁。” “山西快刀康从伯。” “他哥康从甫呢?” “去年秋后已被斩了。” 昝维冷笑不语,上官觉得这人太过无聊了!他哥不就是被我抓的么!死了关我什么事!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老规矩,留言留言…… ☆、行云十三刀 “李兄,多日不见风采依旧!”想是李子颖的旧识,“久闻你有个小妹妹,我来试试她的武功!” 大刀向子宣头上砍去。 子宣倒没惊慌,出剑击在刀身下段,强烈的摆震让这把刀脱手飞出。 “赫连兄,你……”李子颖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人群中“啊”地一声,显然是有人不幸被误伤。一大汉铁青着脸走出来,他后面跟着一少年,捂着左臂,血流如注。 “这人是谁?”子相紧张地问。 “行云十三刀的老幺断天刀行如风。” “小姑娘,你伤了我们少主,怎么赔?” 子宣妹妹虽然很想发作,但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只是低低说了声对不起,然后掏出自己的金疮药递了过去。 断天刀行如风看都不看上一眼,一巴掌把药瓶拍落在地。 “须得我砍你一刀,伤的一模一样,才能算数。” “你这人未免不讲道理,就算伤的跟你们少主一模一样,他不也照样好不了?”说话的正是罪魁之一,盛乐赫连沁。 昝维低声道:“你看见没?子宣就是三十六天罡星之一的扫把星。她不去找麻烦,麻烦都会来找她。” “你想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有人要砍你师妹。” “你心疼她?” “我这明明是在替你操心!” “哎哎哎,老伯等等。”行如风作势要砍,昝维拉着徒弟走过去,拈住他的刀说:“你等等,古有夫债妻还,父债子还。是也不是?” 对方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说:“是又如何?” “这是她师侄,替她便是。”说罢,把上官一拽。 周围一片哗然。 “这小姑娘谁呀?这么心狠手辣?” “最毒妇人心。”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昝维但笑不语,上官真是看一次想抽她一次。 那铁塔般的大汉还说一不二,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地砍过来,眼看再不躲,连手都要被剁下来了,子相子颖已经拔剑,子宣扭过头去,赫连倒吸一口凉气,只有昝维,相信上官绝不可能有事。 果不其然,上官变戏法似地闪了一下,贴着刀锋滑开一边,复又飘回原位,推着行如风一把刀向那少年身上削去。少年惊惧地唤了一声“十三叔”,低头打滚避过。上官脚下一带,铁塔般的大汉整个飞了出去,在地上滑行了很远。 子相子颖子宣看傻了眼,只有昝维略微不满:“这家伙怎么没受伤呢?” “得罪。” “阁下什么人?” “峨眉欧阳鸿。” “峨眉何时有你这样的徒弟?” “我是纪子画的徒弟。” 大汉脸上变色,这小姑娘两招放倒自己,剑都不拔,却还只是纪子画的徒弟。想到这里,他掳过那少年,纵身就上墙一跃远走。 一干人面面相觑,不知他们在搞什么阴谋。 “行如风的脾气虽然火爆,怎么还开始不讲理了?”赫连沁走过来,望着墙头问李子颖。 李子颖气不打一处来,挤兑道:“你可好,叫酒色掏空了身子么?刀都拿不稳,叫个小孩挑飞了。” “我可没料到你这个师妹有这么大手劲。我本是想脱刀砸你的,谁知道你都不拦我。” “师兄师妹,咱们可跟行云十三刀结下梁子了。”子相相当痛苦地拉了拉师兄师妹。 子宣妹妹惊魂甫定,问子相弟弟:“行云十三刀是什么?” “行云十三刀是太行山一带的马帮行会。本是一户姓云的商人和一户姓行的商人合开的。当年两家一共有十三个兄弟,一人管两个车队,帮主不管,所以叫十三刀。这你都不知道?” “我像你每天都在外面野吗?” “在家里你也没成大家闺秀。” “师父,注意形象。” “咳。” 左边有一中年人接近:“李少侠,本庄照顾不周,多有得罪。” 李子颖吓了一跳,问道:“这是哪里话?” “小的是东湖东庄护院,还请李少侠勿要责怪,我等一定加强巡视。” “哦,这也怨不得你们,我小师妹受惊不小,我要带她回去了。” “李少侠且慢。”说话的却是当今武林盟主李心翊。 峨眉纪子画、李子颖、颜子相、徐子宣以及纪子画之徒欧阳鸿,同赫连沁、了凡师父一道随李心翊去了一个小厅。 李心翊着大家坐下,便问道:“先请赫连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赫连赧颜道:“说来不好意思。此事乃是因为我和李兄闹着玩引起的。我假意去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1 砍子宣小妹,不想她当了真,一下把我的刀挑飞了。不料此刀竟意外击伤与行如风同来的少年,行如风因此便和峨眉众人翻脸,提出要子宣小妹受他一刀。纪女侠说要她的弟子欧阳去代子宣小妹。怎料欧阳十分厉害,几招就将行如风丢了出去。料想是他觉得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打败十分没有面子,故而飞身逃走。” “如此说来行如风竟真有点小题大做,了凡师父,您当时也在场,是这么回事吗?” 了凡口宣佛号,恭敬答道:“当时确如赫连壮士所说,但那少年也只是皮肉伤,老衲不知行施主何以发如此大的脾气。” 昝维接口道:“是的,是以我峨眉不愿因此服软,但一想要因此与行云十三刀结下梁子,又十分不甘心。” “纪女侠不必担心,李某定当居中调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马夫 李子颖眼看武林盟主把三师妹扣下了,满腔怒火无处发泄,遂拎走了倒霉催的师妹和呆头呆脑的师弟,将几个惹事精拎回了独院,打算训诫一番。 但是纪子画不回,这训话活动也无从展开。李子颖难消心头怒火,统统罚扎马步一个时辰。 这两个小娃自出师以来几时扎过这么久的马步?一个二个脸上纠结得天马行空。 纪子画终究是带着徒弟回来了,正好叫子颖逮住一顿好骂。 “子画你站住!尤其是你!当师父的难道不该护着徒儿吗?怎可让徒儿替你挡刀?万一鸿儿出事,你如何对她家人交待?当了师父的人,可以这么没有责任感吗?” 昝维低头看向别处。 “还有子相,你师姐这么莽撞,你怎地不拦住她?” “还有鸿儿!你怎么能由着她这么胡来?” 上官心中这个愤怒啊,心道我早巴不得把她抓牢里去了!你晓得这个卿那个相天天在朝上拿这个弹劾我们大理寺么?你这点小骚乱算啥! 当然上官绝对不会表现出来。她自然是低头应道:“我知道错了。” 李子颖平常训这些不听话的师弟师妹们还从来没指望过谁能认错,不顶嘴已属难能可贵。因此上官这一答,李子颖倒有些不知所措,略有结巴地答道:“不,其实,其实也不能全怪你,嗯,嗯,我说到哪儿了?” 子相小声提醒:“说到鸿儿怎么能由着子画师姐胡来。” “……对,唯今之计我骂你们也没有用,只能修书一封去行云十三刀总舵说明情况,不要把梁子越结越大。子画,以后不准这么乱来了听到吗?” “……唔,师兄不必太过担心,李盟主已经答应调停我们和行云十三刀这档子事。”昝维嘴上应着,心中却道:“这家伙会有事才有鬼了。天灾人祸她都不一定会死。” 李子颖心烦意乱,把这帮娃娃统统赶回房间。 正当心烦意乱千般头绪无法下笔之际,纪子画却纠集了一批小朋友在客厅中讲故事。 讲着讲着子宣忽然问:“行云十三刀这次收到邀请,怎么也算是名门正派吧,可是那行十三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也许他这几天心情不好,总之一切交给子颖师兄吧。” “……”子相缩到角落里,摊开那个卷轴。 上官慢慢蹭到他旁边:“子相师叔。” 子相一惊,手忙脚乱收起卷轴,上官温柔地一笑,讲道:“余杭有一女子,梦中见了一人,至此日日不忘,非君不嫁,最后竟忧郁而死。那男子亦未负心,诚意竟感动上天,使女子复活。” “鸿儿,这个……” “师叔,人间自是有情痴,这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哦哦,师叔知道自己傻,不过幸好不是最傻的一个。” “师叔,你不想打听一下她的事吗?” “打听又如何?她已上了武林盟主的格杀令,我既无法阻止大家杀她,也没能耐让她远走高飞。不如缅怀过去那个不曾相识的姑娘。” “那你更应该去问问,她从前是个什么模样。” 子相动摇了。 上官适时地加了一句:“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子相全然受到鼓舞,整个人都焕发起来,眼看角落里就放不下了。 昝维虽然满嘴跑马地逗小姑娘子宣,耳朵可没有坏,心道好你个上官,又利用无知少男了,且看你这回又能玩出什么花招。 上官睡到自然醒,第一反应是不知昝维又去什么地方坑蒙拐骗了。 窗口传来咔嗒声,那只过肥的个子若无其事地在窗前走来走去,脖子一伸一伸。 上官伸手把它抓进来,从脚上的小竹筒里拈出一张小纸片。她看完之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祭出柳茬条熟宣纸,写了回信放回去。鸽子赖着不肯走,上官剥了花生给它,嘀嘀咕咕地说:“让你吃,吃到飞不动就宰了你撒芝麻烤着吃!” 鸽子不为所动,慢悠悠吃完花生,跑了两步,扑棱棱飞了出去。 上官是真的担心它半路被打下来。她从怀中摸出一个金项链,把玩着,又慢慢放了回去。 上官开了门,竟是子相:“子相师叔?” “你师父……世界带师兄和师妹去看长江去了。” “你怎地没去?” “我……我想请你跟我一起去打听一下明玦。” “不知师叔想文打听还是武打听?” “武打听是怎生打听?” “武打听就是抓个李府的人,打到他什么都说了,再把他绑了手脚石头扔到长江里。” “这这这……文打听呢?” “文打听啊,文打听就是混到他们中间去,打听点零碎墙角,自己两下一猜……” “能准么?” “去伪存真,能准。” “小师侄,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自然是师父教的。”一边掩饰,上官一边感叹听墙角真是官兵强盗都要学的必要技能。 “那我们还是文打听吧。”有其师必有其徒,是哪个不长眼的说小师侄脾性像大师兄的? 偌大个庄园,下人们总要有个吃饭的地方。本是按人头配,但近来客人来来往往,自带的车夫小厮也不是没有,饭堂也只好放宽标准,变成了公共饭堂。 上官不知从哪摸了一件衣服给子相,峨眉高祖变成了哥老会的袍哥。因越悯曾在哥老会里做过好几年卧底,回来把那套切口全讨好妹妹了,是以上官这一套很熟。 两人混到饭堂里吃饭,一碗白饭扣一碟苋菜,血红血红的汤汁里竟然还有两片五花肉。这地方伙食真不错。 吃着吃着,上官感觉有人的眼神总往这边瞟,扭头一看却是个小乞儿。她立刻明白这两片五花肉不吃,会引来多少眼神。“坏上官”登时占了上风,她夹起肉,作势要放到小乞儿碗里,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2 小乞儿脸上笑开了花,上官这时却突然翻转手腕,肉片眼看就要落入上官嘴里。那小乞儿的脸瞬间就开败了,泫然欲泣。 子相忍不住,伏在桌上闷笑不已。上官眼珠转了转,手腕一挑,把那块油汪汪的五花肉像梅花镖似地打了出去,嵌再小乞儿的饭里,逗得这小乞儿是笑了哭,哭了笑。 其实上官也没那么坏,所以她把另一块也给了这小乞儿,顺便套点话:“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卓洪。” “他们怎地不赶你?你是丐帮的?” “嗯,我们长老叫我来这里吃。” “长老呢?” “长老说他自己要。” “巩长老真是恪守帮规,不改本色。” “咦,哥哥怎地知道我们长老姓巩?” “因为你们丐帮这次只来了一个长老。” “喔,没错,那你叫什么呀?” “我叫唐起,这是我师哥唐相。” “那你们是唐门的吗?” “哎?窝们阔不是唐门地。”子相抢着摆手,“高攀不得。” “那你们是?” “你晓得赫连沁赫连公子吗?” “我晓得。” “我们是给他看马地……” 作者有话要说:重申:小银棍上官最会的就是舌灿莲花谎话连篇,小胡子昝维身上则随时带着好几张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换了。……你们到底神马是真的! ☆、赫连府上的小厮两名 “噢,赫连公子对马这么好,竟然要两人看?” “那是我们家的马,不但要刷毛剪鬃,还要修蹄子,吃的草料不能乱买,得我背着哩……” “真辛苦,养马好麻烦。” “小娃儿不晓得,我们公子地那匹紫骝,救过我们公子地命咧。” “哦?” 子相看了一眼上官,上官让他继续讲,自己却在人群里寻找容易突破的点子。 小叫花异常可爱,饭吃得干干净净,但是故事没听完,所以就捧着碗边舔边听。 上官默默记下这几个目标人物的脸,打算改日暗中下手。 故事讲完之后,小叫花蹦蹦跳跳跑出去。“小卓卓你上哪?” 小卓卓回头灿然一笑:“我去厨房洗碗。” “……我陪你去。” 对妈妈级别的女人杀伤力最大的莫过于十一二岁的可爱小娃,有了他们,上官这种(伪装的)俊秀小生只能屈居第二。 而且卓洪绝不拿自己当乞丐,进了厨房地界,嗓子一嘹,半唱半说:“各位叔叔伯伯阿姨姐姐哥哥,小的我受一饭之恩无以为报,我会担水劈柴洗碗筷,现下先把碗洗了,谢谢各位了。” 然后迅速并准确地找到了洗碗位,把自己的碗一涮。 俩大妈本在门口开聊,瞧着小孩好玩没拦着他,但看到上官一个大人跟在后面警觉地问了一句:“你又是干嘛的?” “我……我怕他被欺负了……” “嗤……你把我们想太坏喽!” “哈哈……哈哈……对不住对不住,各位都是好人,请问二位婶婶都是本地人么?” “是的,莫样?” 上官表现得喜从中来:“甚好!我小时候逃难到这,在汪家咀住了两年,那还是六年前的事了,你晓不晓得张家铺子那个老黄豆皮?” “晓得啊。” “还在不在咧?” “在地在地。” “甚好!我改天要再去吃一吃。” “小伙,是咸亨元年,黄河决湜那次不?” “正是、正是……” “小小年纪真不容易,家里过得还好吗?” “还好还好,有吃有穿,我记得我小时候老到这边来玩,庄子附近不敢来,就到旁边的湖里游泳。” “有狗对吧?阿黄现在老喽,叫不动喽。” “我看还有啥子,那李盟主是不是总来?” “是地,他跟我们庄主关系可好了,每年都要带家眷来。” “我记得他总带个老头和一个小姑娘,那是他家仆丫鬟么?” 阿婶想了一下,说道:“是的撒。” “那些个公子哥都有什么通房大丫头真好,哪像我,快二十了还没娶上媳妇。” 阿婶笑骂道:“你们这些小年轻,天天不想好的!” “嘿嘿,嘿嘿,我这不着急嘛。” “这小丫头好像不是通房大丫头,就是给李盟主抱刀抱剑的小丫鬟。” “是嘛,我还记得她叫珠儿哩,有一回他们船开到一半,我们从水里冒出来吓唬她,哈哈!” “坏坯!她是叫珠儿,总是笑笑的,不大讲话,是不?” “对的对的,我们都觉得她好看。对了,我从前有个小伙伴叫秦二狗,你记得他不?” 秦二狗不是别人,正是宏道元年的武状元,现在是上官越手下的小兵一枚,饱受虐待。此人是青山人,不住这片,上官当然是在撒谎。 “秦二狗?大名叫啥?” “这我哪知道,叫秦什么权吧。” 两人一路鬼扯,那小鬼把碗洗完,掂掂跑过来。 “小鬼,这谁教的?” “巩伯伯教的!” “真乖,吃饱了没?” “饱啦!” “快回去吧,别让巩伯伯等急了。” “哎!” “那我把他送回去,我姓唐,您叫我小唐吧!” “我姓马,再来玩啊!” “哎!” 上官,你这样欺骗纯良的大妈,心里过得去么? 上官自然毫无愧色,道我当然过得去,我这是奉旨查案。 有两件事非常清楚:一是当年李盟主有个小丫鬟叫珠儿,年年跟他来东湖东庄度假;二是 作者有话要说:……忘记存稿箱木有文了!!!!国庆结束了!!!!不想上班!!!!! ☆、再死一个 鬼鬼祟祟回屋之后,就被昝维拦住了。 “你跑哪去了?”昝维啧啧地围观她这身衣服。 “我和子相师叔去打探小道消息了。” “子相呢?没看见他。” “他去给赫连沁刷马了。” “啧啧,这小子莫不是看上了赫连沁?这么大逆不道,会被二师兄打断腿的。” “不是,我们冒充赫连沁的马夫……” “……那我还是给赫连沁打个招呼吧。” 昝维跑出去了。 这珠儿明明就是那小丫鬟的名字,这小丫鬟明明就是剑侍,为什么李心翊要说这是什么明玦?如果她不是明玦,明玦又是谁? 昝维回来了,上官窝在躺椅里把这事讲给她听,讲着讲着急问她:“我怎么以前没听说过李心翊还有个夫人?” “有啊,李心翊快三十了,哪能没有夫人。” “他夫人是什么人?” “我也不清楚,他十□岁就成亲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3 了,而且没请多少人,估计是仇人太多。” “那他夫人叫啥?” “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他昨天说姓朱,估计就姓朱吧。” “你见过没?” “应该没有。这种大户人家的太太哪能随便抛头露面。” “……李心翊是个什么样的人?” “还挺好玩的,我看他不图名不图利,不像是坏人。你怎地问我?” “我以为天下第一的侠盗跟武林盟主很容易成为朋友。” “这你就错了,公子哥还是比较容易认识公子哥,大强盗比较容易认识捕快。” “我不是捕快,我是大理寺评事,从六品!”上官怒道。 “嗯。”昝维淡定地点点头。 上官好容易积聚起来的气势好不容易散了。 昝维又问:“你当时怎地想起来这看热闹?我还以为你心中只有抓贼呢。” 天色阴暗不定,风吹得窗纸呼呼响。上官没有回答,而且不再说话。沉默一会,径自睡过去。 第二天子相吃了早饭就去刷马。据说赫连对凭空多了两马夫这事十分高兴,给子相讲了许多八卦听。子相愁眉苦脸,因为他一条关于明玦或者珠儿的都没听见。 小乞儿卓洪依旧每天去给人家洗碗,一会儿一个小胡子男人进来,拎了一小壶酒冲她道:“来喝一杯啊!” 这不是小胡子昝维是谁!竟然丢下了新姘头李心翊跑来找老姘头上官! 上官本和旁边李家的几个小厮混熟了,心道星星知我心,昝维最贴心。自然是马上顺着昝维的话,怂恿那俩小哥来喝酒。 哪知小哥们不胜酒力,很快就死过去了。昝维捶胸顿足,直道浪费了好酒。 二人悻悻回屋,早上上官起床,推开窗正要呼吸早上第一缕晨香,一团黑影兜脸扑来。 是一只肥得早该下锅煮汤的鸽子。 该鸽子脚上有一竹筒,扒开塞子拈出纸条,上面不知所云几个字,上官掐指一算。 行如风死了?! 死在随州?! 上官匆匆写了回信,出门去找昝维。 昝维一早起来了,在屋里和子颖下棋。 “师妹,我下了这么多年的棋……”李子颖忽然抬头看着昝维,“下得似你这般臭得十数年如一日的可真没有。” “我没空练还不行嘛!我武功天下第一!” 子颖哂道:“天下第一的是昝维昝大侠,你最多最多算第二。” 出乎意料的是昝维并没有生气掀桌,只是淡淡地表示了不屑,“哼。” 上官猜昝维心里其实是在暗爽的。 李子颖看到上官走出来,对她招招手,指指旁边的桌子,笑道:“鸿儿,你醒了。豆浆还热,快喝些。” “谢师伯。” 上官端着碗假意看棋,手在昝维背后写着:“事告。”喝完就走了出去。昝维趁机掀了棋盘抵赖了一局,跑出来找她。 “怎地?” “行如风死了。” “死了?” “嗯。” “那小孩呢?” “不知,我已写信回去问了。” “你那胖鸽子怎么天天飞都不见瘦,只见胖?” “它怕被人打下来炖汤,所以把每一顿都当成最后一顿。” 昝维点点头,显然是轻易接受了这样的说辞,复问道:“有头绪吗?” “……没有,烦死我了。” “走吧走吧,别想了,去找赫连沁喝酒。” 赫连却不在,昝维意愿叫人违逆了,老大不爽,拉着上官说要去泛舟。 湖中有些大船,是东湖东庄湖上宴乐专用的。小船则都是散户。上官随意一指,说:“就那条吧。”昝维眼尖,说道:“这不是那天那位船家吗?” 上官一看,果然还真是。于是上去套近乎,讲好了价,两人跳上船落座。 湖上风不小,吹得衣带作响。昝维半晌默不作声,上官推推她,她说:“恁地憋闷!咱俩儿找个地方打一架吧。” “哎,你这小姑娘看着倒挺文静,咋开口就找人打架咧?” “……哈哈。” 上官看昝维有力气没出使的样子,心中不忍,遂道:“我们来玩点简单的。” “什么?”没等昝维问出什么,上官直接出手去拿她手腕。昝维一惊,手腕一沉,躲过这摧枯拉朽的一击,跟着向上官手肘一托。 作为一个业务精熟的朝廷命官,大理寺从六品评事,名满天下的小银棍上官,小擒拿手这种初级业务还不是烂熟于胸,一时间两人翻来覆去乱花渐欲迷人眼。 “两位女侠好功夫!” “承让承让。” “前面有艘船,要不要靠过去?” “咦,那不是李心翊么?” 碧波万顷,锦鳞游泳,其上一艘风骚的花船,一个寂寞的背影,正是李心翊。 昝维问:“我们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上官眯起眼睛:“他一个人。” “嗯?” “他的小丫鬟呢?” 昝维也眯起眼睛,“你这种多疑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改?” “工作需要。” “说真的,李心翊人不错。” 上官看了昝维一眼,说:“你人也不错。” “人家老婆死了,想找个四下无人的地方怀念一下不行么。” “可以可以。” 气氛有点尴尬,天上不知何时被一团团圆滚滚又乌漆麻黑的家伙占领了。 败兴而归,上官又一上岸就不知道哪儿去了,昝维连发脾气的人都找不到,只好在屋里专心掰筷子,可怜那筷子五载成材,被伐下来切成一条一条的,现下还要在昝维手中变成一小段一小段。 不一会儿,子宣进了院子向昝维抱怨:“怎么大家都变得鬼鬼祟祟,连子相都不见了,你竟然成了最老实的一个。” “师伯和师叔呢?” “自然是游山玩水去了。” “师兄呢?” “问鬼吧。” “子相呢?” “谁知道。” ☆、打听 “谁”很明白地告诉大家,刷马小童颜子相正跟人坐在青天碧草之间,一壶接一壶地喝第二场。 “呜呜……我偷偷喜欢了她那么多年,她怎么就死了呢,怎么就死了呢?”说这话的人却不是子相,而是旁边的青衣少年郎,这少年却是早先跟上官混熟的李家小厮。 “你可好,跟人在同一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眉来眼去了那么多年,我呢?我连话都没跟她说过,她永远不知道世上有这么一个人,也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唐兄,来,别哭了,我们喝酒!” “你才哭了!我这是酒呛的!” “没哭没哭,喝酒!” “干!” 一个小马夫,一个小厮,两人统共喝不起几两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4 好酒,身边堆着一堆瓶子,空中一股黄酒气。黄酒是大米酿的酒,闻着像是糯米酒,入口甜腻,有人嫌其不够阳刚,却是后劲十足,可谓绵里藏针,杀人于无形之中,这小厮已有些晕晕乎乎,两人说到伤心处,都一罐一罐往里灌。 “唉,我那可怜的珠儿,她才十七岁啊,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其实上官本意只是怕子相酒后失言,故跟上来看看。 珠儿十七岁是怎么一回事?船家说十年前便见过“珠儿”。那她少说也有二十三四。 且问问:“珠儿可是位美人?城里美人多了去,改天我带你去认识几个。” “我不去。珠儿尸骨未寒,我怎可……我怎可……”他又急又怒,干脆一直灌酒。 “珠儿是做啥子地咧?” “珠儿是太太房里的丫头,比太太还没上三分呢……” “得病去的么?” “不是,她那晚在太太房中当值,不料天降横祸,有人将太太和珠儿都杀了。” “不是什么李家的剑侍走火入魔,失手杀了夫人么?” “剑侍?……剑侍是……” 后面没了声音,上官赶忙推他,却原来是酒劲上来,让这小哥醉在了话头上。 上官感叹着功亏一篑,伸手去推子相,后者像死猪一样倒下了。 她一手拎一个,丢在饭堂里,结果饭堂大叔骂道:“哪里来的小伢,丢出克!” 上官无法,只得借了柴房,将这两酒鬼丢进去醒酒。前文已说过,上官不是什么好东西,贤良淑德这几个字跟一介纨绔子弟也没几文钱关系,因此此时她能做出来的事只是用水把人泼醒继续问话而已。 “小鬼,我问你,你李家死了几个人?” “两、两个,你、你……”上官好整以暇摸出把匕首放在他脖子上。 “我就问你几句话,你觉得不能说,你可以不说,但要是能说……”上官推了推匕首,“你可得告诉我。” 这小哥瑟缩了一下,让上官十分满意。 “死的都是谁?” 这小哥忖道这也没啥不能话说的,便道:“是李府夫人和丫鬟。” 上官问:“夫人叫什么名字?” 他便答:“夫人叫明珠。” “丫鬟呢?” “丫鬟叫珠儿。” “你是何时进的李府?” “五年前。” “这二人是谁杀的?” “不知道,想来是仇家杀的。” “你们老爷怎么说的?” “老爷什么都没说,只叫我们不要乱说话。”他快哭出来了。 “你见到珠儿的尸体了吗?” “不,不曾。” “珠儿会不会武功?” “不会。” “你怎知她不会?” “她就是不会,她一个小姑娘又没人教她,她怎么会?” “她几时进的李府?” “□岁上下。” 上官暗想,此珠儿非彼珠儿,那个珠儿又去哪了? “夫人下葬了么?” “下葬了。” “夫人多大了?” “不……不知道。” “李老爷几时娶的妻?” “老爷十八岁上下便结了婚。” 李心翊已二十八岁,十八岁上下结婚,这朱夫人怎么说也有二十四五了。 “李老爷之前的剑侍叫什么名字?” “剑侍?剑侍!老爷没有剑侍!” 上官眼神一横,喝道:“你说谎!” 小哥吓得就跪下了,颤抖地回答:“我……我……我没有!” “明玦是谁?” “明玦?不曾听过。” “你好好想想。” “不曾,陌生得紧。” 上官道一声奇怪,忽然横眉冷哼,问道:“你见着夫人下葬了么?” “见着了。” “看见脸了?” “看见了。” “你看看这是谁?”上官摊开那张卷轴。 这小哥看见画中人,脸皱成一团。不一会儿鼻涕眼泪便全部掉下来了。 “这是谁?” “这……这是我的珠儿……” 奇了怪了,这明明是珠儿,李心翊却说这是明玦。李府不曾有剑侍,李心翊却说有。是这小厮撒谎,还是李心翊撒谎呢? ☆、神秘的脚印 天不亮,那只肥鸽子就自觉落到上官脸上。 纸上乃是越二哥反复叮嘱上官小心吃东西,不然就会像行如风一样中毒过后被人砍死。 这么说行如风不是被人用神秘手法干掉的,而是中毒之后被人暗算的。 断天刀行如风乃是山西马帮行云十三刀的老幺,虽然三下两下被上官放倒,不得不狼狈地带着小孩匆匆逃生。但上官这个比较过于特殊,如果昝维是天下第一,那么上官至少也得是第七第八。行云十三刀门下十二队长,常年行走于边塞之地,险恶之所,不论实力还是经验,都是不可小觑的。能杀了行云十三刀的人,难道真如鬼魅一般么? 早先在弘农时,昝维曾受人雇佣,要送一蜡丸往南县,并看到了一个老头,这一伙人才是最令人怀疑的。虽然李心翊说人是明玦所杀,但从手法不同上来看,这一伙人是杀行如风的真凶也说不定。 再看纸条,却说并未见到有小孩在左近,许是逃走了也说不定。 ……另有几个字,上官研究一遍,确实说希望她前去拜见兄长。 却说大理寺虽是国家衙门,但大理寺推丞上官越,司直越悯,评事上官三人是同门师兄弟,其中以上官越为长兄,三人一道供职于大理寺,正大光明结党营私。 不知何故没说是拜见长官,上官找了个由头,告知昝维和子相有事出去一天,就乔装成小厮混出了门。 上官并不以轻功见长,也不想掏腰牌去驿站,因此等她下午跑到广水境内时,已经快要饿死了。 越悯把她拉起来,给了个水袋子,“先缓缓。” 她抓着越悯的肩膀,“二郎,怎么?” “有件事之前一直没告诉你。” 上官警觉起来,眯着眼睛问道:“大郎呢?” 越悯拍拍她,“别紧张,大郎好得很,正在睡觉。” “那是怎地?” “我们在事发地点发现了一些脚印,大概有四个人的。” “四个人?” “是的,一个自然是行如风的,还有一个大概是你所说小孩的。” “另外两人杀了他,掳走了孩子?” “不,一个人杀了行如风,这个人留下了一串脚印,而且逃进了武昌城,另一个人的脚印无始无终,凭空出现,凭空消失。” “说得这么恐怖?” “不错,没有告诉你的事是,这种脚印在每个现场都有。” 上官背上奔跑过一股凉气,“为什么不早点告诉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5 我?” 越悯转过身去,叹气道:“怕夫子不语怪力乱神呐。” “哼……”上官表示了十分不屑。 大理寺从上到下,有的是探花榜眼进士武举人,越悯越二爷少时走丢,此后辗转在各县衙府衙做过仵作,经层层拔擢推荐回到大理寺;上官越越大爷则是高宗时的武举人,两个粗人经常做出鄙视出身书香门第,家中大人在工部这种一点也不杀伐气息的部门工作的小朋友。 “以及这孩子也随这脚印消失了。” “行如风何以不是这神秘人物杀的呢?” “这很简单,死法不同。” “就是说,我们找到这个杀人犯,就能找到神秘人啰?” “就是这样。” “你要我进武昌城排查?这一来一去都两日了,人早跑了。” “不,总不会有人无缘无故要杀他。我知道你在销金窟里埋伏着,你去看看他曾经和什么人走得近,得罪了谁,谁有可能杀他。” 销金窟可不就是东湖东庄,行如风在东湖东庄里得罪过谁……上官一思索,“腾”地冒出一头汗。 他可不就得罪过我么?她想想觉得很不妙,于是急忙说了。 越悯狐疑地看着她,说:“妹儿啊,前天下午你在做啥,谁能证明?” 上官招供如倒豆:“我下午在赫连沁的马厩里给他洗马。” “还算老实,谁能证明?” “峨眉的颜子相。” “不错不错,继续埋伏。” “好,我回去了啊?”谢二郎不刑之恩啊! “不急。” “……”上官心道这谢不刑之恩还是收回来吧。 “其实……” “什么?” “凶手有可能跑进那庄子里了。” “……二郎,你下次能不把这么重要的事放到最后说么?” “我只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 “自然是要说的。” “凡事须小心,保命第一,破案第二。” “不让我见见大郎?” 越悯斥道:“见什么大郎,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一百年不见他他也长不出天眼来。先把饭吃了。” 上官一边感动于越悯的体贴,一方面又哀戚地想起——小时候粉嫩好捏易推倒的上官越,已经长成一个不苟言笑一肚子坏水的大坏蛋了。 两人在饭桌上神色凝重,上官吃着吃着就问:“行如风中了什么毒?” 越悯答道:“却是中原比较常见。我本一直觉得荆楚之地用的要更鬼一些。下毒的东西也很特别,是个很袖珍的小箭头,你看。” 越二爷展示了一个纸包,内裹一黄铜箭头,尾有一凹槽。 “这是机括所用,可江湖上有谁是用此物的呢?我没有印象。” “靠你了。” “又我?” “妹儿啊,为兄有一种直觉。是什么呢?就是你一定能找到答案。” “鬼扯。” “你放心去吧。” “=皿=!” ☆、东湖东有娼家女凌晨儿 上官在院子里思来想去,觉得目前可问的也只有赫连沁了。赫连沁可不好找,她问了子相,子相很纯情地告诉她,赫连逛青楼去了。 上官嘴上说的是嗯,心里想的是“‘逛’和‘窑子’相配,方显其本色”。 东湖东庄位置偏僻,不产名妓,凑热闹的多半是去另一头。结果一进城,就听人们议论纷纷,什么扬州来的名妓啊、新晋的花魁啊。 上官觉得没□跑了,就去那花魁处探一探,随口找人聊了两句,即探明了去处。坊中一片喧哗,上官寻了一圈,尽头那高楼红瓦,门上正悬一块匾,书着宝香楼三字。上官抬脚想往里进,不料空无一人的大门口斜刺里杀出一人,笑里藏刀地道:“你当我们宝香楼人人都进得么?” 上官忙陪笑:“不敢不敢,我来寻我家赫连公子,只因家中有些要紧事,请您通融一下,让我进去。”说罢塞进一小吊铜钱。 这人本就生了一双狐狸眼,这时眯得更厉害了,他不声不响将一吊钱纳入袖中,唤来一个端茶倒水的小妹妹,对她说道:“你将这位郎君带去‘美人笑’,切记静悄悄地,不得惊扰贵客。” 小姑娘应下,带着上官去了,为了表示自己很老实,只是私下眼睛瞟来瞟去,没做出来东张西望的失礼举动。 入了厅,赫连看见她,稍有意外,如临大敌,问道:“怎地?” 上官耳语道:“无甚大事,师父着我问你几句话,等你得空时也不迟……” 赫连迟疑了一下,说道:“左右正主还没出来,你现在问便是,若她中途出来,你悄悄退出去,在左近等着我出去便是,完事我去找你,可好?” 上官想了想,问道:“那晚行如风逃走之前,他可见过什么人?” 赫连皱眉道:“我只见他与人从房中走出,未见他与旁的什么人讲话。” “与什么人?” “仕女之类的人,身量不矮……”忽然他笑道:“便跟此间仙子一般高挑。”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上官见是一目光炯炯的美人,额头宽广,肤如凝脂,叫人一见便过目不忘,上官识相地施礼退到一边,暗暗打量美人。 上官生在西京,长在官场,明里暗里也是见过不少场面的,她暗暗评估着这美人的一身行头,见她身着上等绫罗头上梳着一螺髻,十分好看,中间点点金簪银簪,一步一摇,摇得人两眼生花,最妙的是她耳上的宝石耳环,粗看朱红如血,以为是珊瑚,谁知那宝石如猫瞳,随着步覆间的光影流转,或开或阖,有时精光乍现,有时毫不起眼。 两人的目光都叫这女子抓去了,上官却注意到不寻常的一点。 上家人丁单薄,上官之父上善有一爱好,就是给女儿女扮男装,因此上官从未打耳眼。家中耳环均有特殊机括,可以夹在耳垂上而不穿过。年岁见长,上官见过不少此种机括,多数在大理寺库房内,给粗糙的肌肉男扮女装用的,因为效果惨不忍睹,所以到最后就只有上官在用了。在秦府中,她也是凭这么一个耳环机括,认出扮作侍女昝维来的。 戴此耳环者,必有蹊跷。 赫连一击掌,笑道:“晨姑娘好风采。” 那女子毫不羞涩,眯眼一笑,矮了矮身,回道:“赫连兄谬赞了。” 上官一看没自己什么事,迅速从墙根溜走消失。 走时依旧由这小姑娘领路,上官当然顺便调戏一下小娘子,照例先问姓名,再问郡望,最后说两句好话。 “均县?均县美人又多又贤慧,小娘子想必温柔又贤良。” 说得小姑娘掩嘴直笑。 “不知那晨姑娘到底叫什么哩?” “你怎么不问赫连郎君?” “那多无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6 礼,须得私下打听,不好劳烦主人家。” “晨姑娘叫凌晨儿,原是扬州人,扬州才是美女多呢。” “哦?晨儿姑娘想必生于凌晨时刻。” “嗤……” 两人说得爽快,上官却在心里盘算着晚上来夜探闺房一番。 背后忽然铮铮作响,琴音悦耳。上官一听,心里叹道,这一手足有二十年功力,这才不是新晋花魁吧。 上官就在屋外枯坐着无聊,索性找了个偏避地方,一路摸去凌晨的房间。房中非常冷清,想来只是客居,桌上有数根弦线,乃上等牛筋,想必是琴弦,旁边放了一杯水,一把小巧的剪刀,上官不疑有它,又去看别处,她手刚搭上画妆盒,就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她暗道不好,莫不是被发现了,随即纵身一跃,跃上房梁。 进来的却是一侍女,她一见房中陈设,便轻轻叹了一声,上官心中顿时觉得自己还是适合那种吸引火力的工作,夜探小姐房之类的事还是拜托夜盗百户昝英英吧。 所以她顺着小姑娘身后推门就溜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哟………………大家一般上班困了怎么办?我今天直接就睡过去了……结果楼下装修= =+++ ☆、到底谁是老姘头 回到东湖东庄,四处不见昝维,她拉过厉子宣,问道:“师叔,看见我师父了吗?” “她?她去和鳏夫李打架去了,不如你来陪我过两招?” 上官听了“鳏夫李”这一蔑称,心里没来由地清爽。因此手下百般让着她,而且配合她那一手好看的七七四十九式回风拂柳剑打得十分流畅。师叔心情一好,就传了她几手“好看的剑法”。 左右不见昝维回屋,上官还想着出去找她,不料路上遇见两个锦衣华服的公子,上官看一下长相,觉得应该是柴桑姓陆的没错。 这两人是来找茬的,为首的矮个说:“咦,这不是盟主门下高足?” 上官疑道:“两位认错了,我乃峨嵋纪子画门下。” “错不了错不了,”后头的高个续道:“盟主新丧妻,纪女侠就跟他出双入对形影不离,怕是很快你就得叫一声师公给盟主听了。” “咦,二十九弟,不然不然,非也非也。” “二十三哥,怎地?” “师公不一定叫得,便宜师公一定叫得。” 上官心下来气,但一想此时不宜横生枝节,便暗中记下二人容貌举止,排行郡望,心道哪天伪造一封密函塞到推事院去才是。 于是她抱拳道:“二位这一口相声练得极好,可惜我有事,你们继续。” 说罢便走了。 一路下来问了好几个侍者,均面色有异说“不知去哪”,甚至有个阿婶好心将她带到一边,语重心长道:“小娘子莫打听了,此时勿打扰他们,宁毁三座庙,不拆一段缘啊。” 上官听得啼笑皆非,转念心里一沉:昝维这种风流的豪侠性格,可莫要给我通敌卖国,中了人家的美人计了。 其实上官少侠多虑了,“人家”只不过是与昝大侠过从甚密,何时就成了“敌”了? 她转念又一想,昝维成名多年,怎么也有二十七八了,还能是个黄花闺女?不然不然,万一似她上官这种洁身自好呢?又转念一想,迅速打消了自己这种荒唐念头:怎么可能?昝维如此风流成性,想到此处,脸色一阴。 则天一朝,罗织大盛,有多盛呢?上官的脑内补完即可做为时代的缩影,永载史册。 昝维自从找到李心翊打架,心情轻快了许多。她哼着小曲回了院子,右手一拐,便见坐在榻上的上官。上官对于她连日跟李心翊暗通款曲十分吃味,对她说:“你可知道你跟李心翊这一来二去,此间多了多少传闻?” 昝维心想不会吧,嘴上却道:“我也不能暗着去找他吧。那不是偷情么?” 上官斜眼道:“你就不能不去找他?” 昝维撇嘴道:“你又不陪我玩。” 上官怒道:“我怎么陪你玩,我忙呢!” “那我要是不替你出这许多风头。”昝维的声音委委屈屈,“你能天天在府中来来去去?” 上官一怔,心想那确实如此,不由得放低了声音:“如此说来我还要谢你了?” “那自然了。”昝维往近处靠了靠,“李心翊武功很不错的,我可不一定打得过他,还要只用峨眉剑法,很不好混的。” “莫非……”上官也往中间凑了凑,“天下第一没跟武林盟主交过手?” “何止,见都没见过。” 上官忖道,从武功上认出昝维确实有点难度。但二者的武功却是十分相似,都是以身法立于不败之地。只不过昝维连招式都没有了,才给人无法捉摸之感。而纪子画则仍要用剑法,还不至于如此惊世骇俗。 因此她觉得有必要提醒昝维,“过来一下。” “何?”昝维还沉浸在岔开话题的胜利感中。 “你知纪子画和昝大侠虽然武功截然不同,但路数却是相近么。” “哦?有此事?” “自然是有的,你那日逗子宣小师叔,就仗着身法灵便,戏弄于她。昝维往日与人过招,也是仗着身法奇诡,而出手专选刁钻角度,可见二人武功,都走一击不中立刻远逸的路子。有心人难免想到一块。” “比如你?” “比如上官越,又比如李盟主。” “如此一来我可要小心。” “是极是极,最好精练峨嵋剑法身法。” “我就不能见贤思齐,向大侠学习么?” “可以可以,个中风险自己承担。”上官语气轻快,有如正在说“树上有一群麻雀好肥哦我们去抓来吃吧”。 ……上官你这个古往今来第一坏角儿。 李子颖从外面回来,向子宣抱怨道:“个个都不见人影,你竟然成了最乖的那个。” 什么叫三十年风水轮流转呢?这便是三十年风水轮流转。 子宣怒道:“师兄你这是毁我清誉!从来只有麻烦找我,没有我找麻烦,我这么文静,什么叫做‘连我’?” “师妹息怒,还不是那几个不成器的师弟师姐让我误会你了。来来陪我杀一盘。” 对面厢隐隐有人。子颖看来像是上官,遂对子宣说:“你看你就不能稳重点,说你一句就跟点了鞭炮一样。”末了补充:“你再看鸿儿,跟着你师姐那么久也没发过脾气,跟人学学。” “鸿儿不过十六七,我已经十九了!再说我是长辈,我怎么向她学?” “嘿嘿,三人行,必有我师。鸿儿可是小子呈,你么,勉强算是小子画吧。” “……你这是在暗示我擅长打架闹事吗?” “我可没有。师妹,叫吃。” “……我那个眼呢?!”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7 “你那是摆设。” “……=皿=!” “你就棋臭得和师姐最像……” 内室二位,昝维双手撑在小几上,上官则侧靠在上面。远看真是相亲相爱,但其实自然是暗通款曲狼狈为奸。诸位务必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切记切记。 “子宣,别挣扎了。为兄中盘胜。” 子宣愤而掀桌。 “你今天怎么过来找我玩?” “我总得让谣言平息一下,不然下次出门人家就该叫我李夫人了。” “你知道就好。” 昝维弹了一下上官的脑门,“你且老实回答,那日我俩去赌坊,你怎么敢一出手就压那么大?” “唔……押大生宝?” “老实回答,又调皮。” “简单么,听听就知道了,大是一个声音,小是另一种声音,后来听累了就不灵了。你道人人跟你一样,运气特别好?” 有道是秋水翦瞳,波光盈盈,胸中有丘壑,眼中自然华光闪耀。昝维被这么一个混合型媚眼毫无预警地击中,自然是全无抵抗,系统当机,不再说话,改为赞扬起造物之美来。 子宣棋子在桌上心不在焉地磕啊磕,眼睛瞧着对面厢两个姑娘似是快靠到一起,便一努嘴巴,对李子颖说:“我有时候觉得师姐和鸿儿一点也不像师徒。” 子颖叹了口气,说道:“你师姐从小在山中练武,也没小姑娘一起玩,说是收徒弟,只怕当朋友更多……” “……我不是小姑娘么?” “你?”子颖伸出手在她头上这么一揉,“你是小妹妹……” 子宣气得鼓起脸。 子颖师兄毫未发觉,说道:“子画是寂寞啊。” 子宣道:“我也要小妹妹,师兄你快生一个。” “胡闹,我生的那是小侄女!” 作者有话要说:还好我事先写了不少……因为写了新章节,所以已经完全迷上了新的角色!虽然还没有完!但是请翘首期待下一部!为你抖开所有包袱的下一部!有着杂七杂八奇怪萌点的下一部!客官们留言啊!!! ☆、你不要太入戏 两厅里,上官和昝维坐在堂屋的矮榻上。昝维两手肘落在小几上,右手撑着下巴,宽大的衣袖几乎遮住了整个桌面。上官斜倚在昝维面前,长袍垂地,慵懒无双。 “师父……”上官低声唤道。 “鸿儿?”昝维懒懒地回道。 “我发现一个叫凌晨儿的娼家女。” “怎地,看上人家了,要为师上门提亲?”昝维一根手指轻轻绕上了上官的发梢,一圈一圈调戏着,捆紧又松开。 “呸。我发现她也用的是那种夹子耳环。” “所以呢?”昝维听她说夹子耳环,忍不住拨了拨上官的耳垂。 “我想求师父今晚上她那瞧瞧。” “瞧什么?瞧春宫?” “说不定真有,赫连沁已成了晨儿姑娘的入幕之宾了呢。” “啧啧,赫连有钱。” “师父——” “咳,要为师看点啥。” “瞧瞧她是何方神圣,我瞧她那手筝弹得出神入化。没有二十年苦工是下不来的,可是哪有二十岁大器晚成的花魁啊。” “是嘛,那我去会会她,此人住在何处?” 上官细细画了地图给她。 “你不和为师同去么?” “我笨手笨脚,今天差点让人发现了,不然也不好来麻烦您老人家。” “笨坯。” 昝维嘴里骂着上官,心里却道乖乖不得了,上官这小儿当真入戏,撒娇撒得让师父我心旌荡漾,忍不住便要遂了她心愿。 “那你在屋里可得乖些,怕黑可没有人陪你睡。” “……呸,你不要太入戏!”上官起身怒道。 昝维从刚才受蛊惑的状态中惊醒过来。 ……有这么倒打一耙的么!有么! 二人收拾一番,早早假装睡下了,估摸着宵禁的时间到了,昝维咕碌一声爬起来,消失在窗前。 上官从榻上起身,望着昝维消失的方向,慢吞吞的想着:“其实夜行千里盗百户,不也挺帅的么?” 昝维的轻功不知是跟哪路鬼神学的,可以直接上树弹跳,连地也不用下,凭添几分灵异。 说道城门怎么进,昝大侠哂道本大侠根本不走城门,飞虎爪往上一抛,纵身跃起,待气力将尽,双手一拉,反身直跃飞过,顺着城墙另一边悄悄溜下去,神不知鬼不觉,力气都不费一毫。 昝大侠蹲在昏暗的城墙根下,远处一点火光,慢慢移动,是城中巡禁的巡丁,她跳上里坊外墙,顺着墙外房顶直走。 夜盗百户?看着下面毫无知觉经过的巡丁。昝大侠心想,那是我懒得多偷!我要是乐意,千户都能偷完了。 若说一城之中有什么地方能灯火通明,通宵达旦。那一定是长乐坊。此间宴饮游乐,红颜绿柳,美酒珍馐,经年不停。昝维忍不住手痒遂想起徒弟娇滴滴的声音软语相求,连忙收敛心神,寻那“西北之西”宝香楼。 上官图上有一井,井在东北房又一小楼,小楼之上便是凌晨儿的住处,里面是沉沉一片,不知是人睡下了还是出去了,昝维在窗下凝神倾听觉得屋内不似有人,遂慢慢推开,翻身入内。 扑鼻一股脂粉气,昝维在黑暗中适应了一会儿,开始四下摸索,不,探索起来。 上官是个别人去工作,她等着抢夺胜利果实的坏人吗?明显不是,上官是个敬业爱岗的好青年,体现在行动上,就是她穿起小厮的套装,在外乱逛。 首先她去赫连沁哪里转转,子相坐在马厩外面发呆。 在这里,更惊奇的是赫连没有去找女人过夜,而只是在庄子里乱窜,他的两匹马都拴在马厩里,在上官路过的时候,纯良地看着上官。 她问子相:“赫连当真没出去?” “当然,怎地,有不妥么?” “赫连在城中有一新相好,理当你侬我侬形影不离才是,是你你肯独守空闺么?” 子相摇头。 上官心道孺子可教,接着循循善诱:“他去哪了?” “好像又去比武凑热闹了。” “没拉你同去?” “我又不爱热闹……师姐呢?” “师父早早睡了,师伯又去找师伯祖和师叔祖了。” “那你回去陪陪师妹好么,她小孩子怕黑。”子相师兄是打心眼里爱护师妹的,具体表现在把她当小孩,须知“欧阳鸿”今年。 “……好吧,我回去看看。” 正往回走着,前面竟然有人从院里出来,上官不认得这背影,便推门进去,子宣刚关了门往里走,果真,给吓了一大跳。 “我的天,鸿儿,你干什么?” “对不住师叔了,不知刚刚那是何人?” “是李盟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8 主的剑侍,说是李盟主请师姐过去切磋。这大晚上的,这也……” “弟子不敢妄言。”那女子的耳环也是机括型的。没理由一时之内,这里有这么多有特殊变装需求的女子?莫非是个男的?想到这,她问子宣:“师叔,这女子说话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么?” “奇怪?不奇怪呀?声音可甜可好听了。” 子宣问道:“你怎地穿成这样?” 上官心道糟了忘换衣服了,面上不动声色:“晚上好活动,我出去找子相师叔。” “也是,快把他找回来,等会儿我要锁门了。” “是。” 上官打发了子宣,连忙回身去远处找赫连。 来到上次的比武场,依旧是那么多人,里三层外三层,里面在干嘛,外面一点儿也不知道。只不过喊打喊杀,金铁相击,叮叮当当不绝于耳。 上官正要问旁人,这是怎么回事,哪知里面一声惨叫一声惊呼,紧接着前排的人大叫道:“杀人啦,死人啦!快叫大夫!” 众人乱成一团,上官奋力挤开人群,哪知地上跪着的正是赫连,如今他满身是血,前面躺着一个胸前横贯一刀,奄奄一息的人,眼看是活不成了。 孰料李心诩神兵天降,一下来便点此人周身大学,鲜血玄止,他抬头冷声道:“今日孰是孰非,李某自当公断,望众位收敛言行,凡事不要太过。” 接着吩咐旁人:“讲武管家叫来,把赫连少侠送回房中。” 赫连看着李心诩,眼睛如泣如诉,仿佛千般在心中,脉脉不得语,又仿佛无数头绪,哽在喉头,却一句也说不出。 吓了上官一跳。 忙跟了过去,哪只门已反锁,她敲打着门,叫道:“公子,是我,你开开门呀。” 半晌,赫连的声音传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今天出去玩吧。” “公子,你保重呀。” “知道了,你去吧。” 她只好到处游荡,首先荡回了比武场一些人还没有散去,她上前去问怎么回事,那人告她:“赫连沁好像故意惹那陆二十九郎生气,两人不知之前有什么过节,陆廿九一点就着,两人拼的是快刀,旁人根本看不清,打起来还没一会儿,陆廿九格挡不及,被赫连当胸一刀,就成了如今这副摸样。” “不知他二人争吵,是所为何事?” “寻常公子哥的争吵罢了,从不通音律吵到唐突佳人,我看多半是因为女人。” “原来是这么回事……真是打扰了,我先走一步。” 一旁果然有人议论。 一人问道:“这陆二十九郎平常也就逛个窑子,听个曲子,怎么就能跟赫连动上手了?” 另一人答道:“这你可有所不知,这些公子哥儿为了个窑姐儿争风吃醋可是常常有。” 第三人附和道:“不错。” 第一人又问:“不知是哪家美人?” 第二人清了清嗓子,说道:“这可得从宝香楼说起。宝香楼的大老板龙宝香原是金陵回雁楼的姑娘,后来从良嫁了一个鄂州商人,两人婚后也算和美。可惜十年前黄河大水,那商人在路上染病死了,这龙宝香也没生个一男半女,就叫夫家给赶出来了,眼看就要活不下去了,她以前在回雁楼的姐妹给她捐了点钱,让她盘下一幢楼,就是今日的宝香楼。” 第三人道:“哦?莫非这两位小公子都迷上了这徐娘半老的龙宝香?” 第二人打趣道:“九郎,徐娘虽老,犹自多情。我们这年纪大的,还真都惦记着龙宝香呢。不过这两位却不是因为龙宝香,你听我细细说来。” 第一人道:“铁镖头请讲。” 那铁镖头道:“回雁楼美人辈出,当年的花魁柳三娘子如今已经是当家了,这二女当初关系不一般,龙宝香盘下宝香楼的钱,有一半便是她出的。许多年之后的今天呢,柳三娘将今年的新科小花魁凌晨儿姑娘借给龙五娘子龙宝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第三人道:“各种还有恁许多曲折?” 铁镖头道:“自然。” 这被唤作九郎的第一位路人道:“那么他们争风吃醋的小姑娘,就是这位凌晨儿姑娘喽?” 铁镖头拈着胡须点头道:“九郎所言非虚,正是她。” “听口气,铁镖头是个中老手了,您说说这凌晨儿是个什么来头?” 铁镖头脸有尴尬之色,红着老脸道:“咳,我后来娶了一房母老虎,已经好久不去风月之地了。这凌晨儿么,我听我那些兄弟们说,她舞跳得十分好,腰身纤细,仅堪一握,勾魂摄魄。” 上官在旁边忍不住插口道:“我听说她弹得一手好琴?” 这铁镖头也不管是谁发问,若有所思地回答道:“是嘛?这我可不曾听说,有机会去听一听也好啊。” 那九郎打趣道:“铁镖头可且莫行此险招,若是你那母老虎因此将你咬伤,可如何是好?” 这几个人又说开了,上官继续听下去,似乎已没有什么必要听的情报,便悄悄退了出去,偷偷潜回房中等昝维回来。 等着等着就睡着了,睡梦中上官蓦地惊醒,推窗看了看天色,天际隐隐泛着白。她放下窗子,担心着天明之后昝维不好回来,窗子却轻轻一响,一黑影若有若无地飘了过来,一拉面罩,昝维笑嘻嘻地调笑上官:“想我想得睡不着了?” 上官面无表情应道:“那可不是,你要是死了谁传我衣钵。” 昝维笑得十分开心,乐道:“乖徒儿,来和为师同塌而眠,为师同你说说心里话。” 上官顺从地回答“是”然后掀开被子,昝维脱了夜行衣,迅速钻了进去。 “师父,说吧。”更深露重,昝维手脚冰凉。 昝维缩到上官胸前,小声说:“我回来时听见赫连那边藏了好多人,怎么回事?” “赫连今晚把陆家二十九郎砍成了重伤,大概是官家派去杀他的,再不就是那盟主姘头找人看着他的。” “什么由头?” “有人传是他二人为了凌晨儿争风吃醋,下手没轻重。” “说到凌晨儿,你猜我今天看见什么了?” “活春宫?” “非也非也,我今天谁也没看见。” “你迷路了?” “我夜盗百户怎么会迷路!”她伸手在上官腰里掐了一把。 “你怎么什么也没看见,凌晨儿呢?” “她不在,我问人她去哪了,店家说她今晚不适,不见客人。” 上官若有所思:“她不舒服,本该睡下,房中却没人。” 侧过头,双眼直视昝维,说:“也有个人今天不舒服本该早早睡下,却不在屋内。” “谁?” 昝维手脚依旧冰凉,上官将她双手握住,说道:“自然是您老人家。” “哦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9 ,你说她也去夜游东湖畔了?” “不只,我在屋前,见到一仕女,开口便是李盟主有请纪女侠,纪女侠的师妹觉得颇伤风化便回绝了,不想却暗中帮了昝大侠一个忙。” “然后呢?” “奇就奇在这仕女也戴着一副假耳环,身量和凌晨儿差不多。” 昝维眼珠骨碌碌一转,接道:“但那凌晨儿的珠宝都是实打实的珍品,别的不说,就那对红星耳环就只有大食人会造,她不是官家小姐,自然只能是歌伎了。“ “我还听说一件事。”上官颇不以为然,心里仿佛认定凌晨儿是个西贝货,她对昝维讲道:“今日听说这凌晨儿是宝香楼大老板从九日姐妹回雁楼老板柳三娘处借的,擅歌擅舞,但那传话人独独不提她琴音精纯,甚至听都没听过这说法,这可不有问题么?” 昝维奇道:“宝香楼的老板是谁个?怎地还和回雁楼有关?” “听人说宝香楼老板龙宝香龙五娘子是柳三娘昔日姐妹。” 昝维脸色一下就变了:“你可真迟钝,你可知回雁楼是什么地方?” “是什么地方?魔教总坛么?” “那倒不至于,回雁楼的当家花魁可是唐三彩,也只有这种两岁练琴的天生奇材能让你听出二十年功力。” 上官十分不解:“就算是唐三彩又如何?难道是你的老情人?” 昝维欲言又止,上官好脾气问道:“你是不是又知道她什么秘密,又答应了人家不能说?” 昝维点点头。 上官和颜悦色:“她会杀人?” 昝维点点头。 “所有人都是她杀的?” 昝维摇头道:“不会,她还没有那么厉害,可是她练了十九年琴,就练了十九年武。” “所以凌晨儿其实是唐三彩,唐三彩有武功怎么还会跑去做歌女,她其实是拿钱杀人的对不对?” 昝维又不说话了。 上官嘿嘿一笑,笑而不语。 昝维忽然想起上官说“十步一个栗子,把你骗进刑房,里面摆着上官越,后面守着八妞,然后让越悯给你看一块风水宝地,拼齐了给你葬那。” 她打了个寒颤,入秋之后真真凉了下来。 上官思及前几日问昝维可见过那新剑侍,昝维答没有,又及在书房中李心翊答应调停时也没看到过,再加上今日李心翊险些成为自己便宜师公的怨气,她草率并主观并顺理成章讲李姓盟主定为主要嫌犯,虽然行为风之死和众刀客之死与唐三彩与李心翊都似乎毫无联系,就连赫连与陆九这桩事情都像是个“仅和假冒凌晨儿的唐三彩有关”的案件。 讨厌一个人需要理由吗?只要借口就可以了。 蓦地她又想起那好像是线索却其实是死路的谜题,一串凭空消失的脚印。 这是唐三彩吗?是李心翊吗?用黄铜毒箭的,又是这二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客官们留言啊……(趴前天发生了一件在两年前的文中出现的画面也就是我长期不收拾的屋子里飞出来一只小强,但是没有美攻替我打= =我麻嘛扑杀它们之后教育我了一个小时,大意是说“你简直太脏了其实我只要把你扫出去就一劳永逸了”然后第二天早上告诉我“其实昨天还有一只没打掉,放跑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最后她摆了个蟑螂屋在我门口,今天早上又收获了两只= =我现在也觉得我麻嘛该把我扫出去= =原本这里居然有2000多字一章的内容忘记打了……我现在加到这里了周末一直在加班没时间更新,晚了……好累……碎去呢 ☆、赫连之诡 上官一想到以后昝英英再跑去找李心翊就可以说她里通外敌,心里一阵爽,但随即又想到她也完全可以说:“我帮你去刺探敌情,记得谢我。”自己碍于情面还不得不谢她的时候又忧愁了起来。 昝维睡了一早上,从被窝里爬出来的时候,上官已起床穿戴完毕。鸽子低沉地咕咕并散步,隐隐有高手的气质,偶尔深沉地伸头从上官手中叼走一颗麦粒。 “鸿儿。” “师父,您醒啦,要漱口么?” “等会儿,为师要再躺一下……对了,为师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 “什么?” “古筝弦可没有拿牛筋做的,太硬了。”说罢,她从怀里掏出半截顺来的牛筋。 “什么?那这牛筋线来做什么?” “咦?奇了,你们三番五次拿着牛筋缠钢丝的机弩对着我,竟然问我这是拿来做什么的……你不是考过武举么?” “我是举孝廉的好嘛?” “哦~” “哦~是什么意思?” “是你赶快想想能抓谁怎么抓不要吵我补觉的意思。”说完昝维就倒下了。 上官坐下,柳炭棒刷刷刷一挥,可怜的鸽子吃完麦粒好不容易想歇会儿,就被人粗鲁地抓住向外一扔。 忽然昝维又诈尸了:“我们家小子相怎么办?” 上官非常为难,于情她不能把子相一个人丢在强敌环伺的地方,于理她不能招子相回来让对方怀疑到自己。 昝维等了一会儿,挥挥手道:“不为难你了,我去跟他说,叫他暗中保护赫连。” “没危险吗?” “不要紧。子相原是采药的,轻功好得很,后来被舅舅接来看马,马术也好得很。” 昝维漱了口、洗了脸、换了身衣服,一个起落就不见了。 她正是去隔壁串个门,顺便小心告诉子相好好埋伏起来。她见那四个高手气息不在,以为人家都撤了,便大摇大摆从后院马厩附近的小门走进去。 子相穿着一身小厮的衣服,似是在井边打水饮马的时候睡着了,头歪在一边,胸口起伏。 昝维打算去吓唬一下子相师弟,轻手轻脚走过去捏住他的鼻子。 可是捏了半天,竟然不见他醒。这可吓坏了昝维,急忙伸手去推他,推了许久,他依旧一动不动,昝维急了,一瓢冷水泼下去,子相仍旧跟丢了魂魄似地长睡不醒。 她连忙转身奔进前院,赫连非但不在,而且床铺乱七八糟,衣服乱七八糟,简直像是被采花贼光顾过的。她低头思忖到这四个护院金刚都不在,子相又好似给人下了厉害的迷药,莫非赫连让人抢亲了? 这可得赶紧回去告诉上官。 上官坐在桌上发呆,不一会儿昝维就从窗口跳回来了。她听见昝维破窗而入的声音,以为她事情交待完了,正欲抬头说两句俏皮话,不想昝维一脸苦大仇深。 “子相晕在后院,赫连不见了,那几个看他的高手也不见了。” “什么?子相有事么?”上官直起身,抖掉了一身懒散气。 昝维托着下巴道:“我看没什么大事,就不知赫连是不是让陆家人抓走用极刑了。”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30 上官轻轻用手肘顶顶她:“纪女侠,这闲事你管是不管?” 昝维眉毛一扬:“自然是要管。” “那我二人姑且去现场看看。” “好。” 两座院子离得不远,中间仅隔一小池,上有一石桥,高手自然不从石桥走,都从树木茂盛的地方偷渡。 走了两步,上官拉住昝维,两人缩在树枝上,上官嗔怪道:“昝小狗,你又消遣老娘。” 昝维凝神一听,三道呼吸声分守宅院三角,想来另一角也是一样。 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可是院中赫连正舞着刀,刀风四起,搞得院中好像起了秋风似的,他满头大汗,似舞了有一段时间。 子相一身小厮的衣服,衣服丝毫未见湿,他走进来说:“公子好久没遛马了,不出去骑一骑吗?” 赫连停下来,气喘吁吁地挥挥手:“不爱去,不爱动。” 昝维扭头问上官:“我才起来?” “是的。”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上官拍拍她的头:“你怎么比我还紧张?再回去睡会儿吧。” 昝维悻悻地回去了,外衣也不脱,整个人扑在被子上。 少顷,上官走进来,正想问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就遇见她弹起来,说:“我出去玩。” 上官在背后赶着赶着叫道:“哎,别乱跑给人捉走了。” 俄顷外面传来子宣小师叔的怒吼。 “纪子画你讨嫌!鸿儿你快管管她!” 上官对这种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行为嗤之以鼻。 ☆、打草惊了五步蛇 秋天去,就是尽消夜长,就是枝叶两相厌、各自奔前程,就是无边落叶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就是秋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就是老雁面长、尽天哀歌。 昝维不知从哪弄来的渔竿,也不知在这吊个饵又被鱼吃光地重覆了多少遍。 但论“没有帮上忙还帮了倒忙”这件事,对昝维来说不喾是个沉重的打击。 项巨大的打击。 虽然坐在这钓鱼的是纪子画,但她骨子里仍然是那个天下第一的豪侠昝维,昝维当然不可能是别人的累赘,所以她忽然起身,把挖了好久的蚯蚓哗啦哗啦都丢进水里。 周围潜伏已久的鱼儿一看天降美食,那个不知所云的钓鱼的家伙又显然是跑远了,纷纷没有了顾虑,一锅粥一样肆无忌惮抢起食来。 她这一去自然是去找李心翊,因为他看起来实在不是个坏人。 当然也有许多人看起来实在不是坏人。 但他们身上都能嗅出坏人的味道,他们或者渴望名利,不惜勾结邪门外道犯下杀业;或者野心不死,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 她实在想不通李心翊为什么要重金收买唐三彩,去杀行如风。 难道是杀人灭口? 李心翊的小院就在前面,西边高树荫荫,尚未黄透的叶片有时悄悄落下,傍晚湿重的雾气从湖边像隐约而庞大的怪兽一样,缓缓爬上地面,慢慢掩住天空。 偌大的院子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昝维敲了一会儿,犹豫许久正转身要走的时候,一个青衣小厮开了门。 “纪女侠?我们老爷今天本说不见客的……” “陶安,是纪女侠吗?”小楼中传来李心翊的声音。 “是的。” “请进无妨,还有一会儿。” 昝维上了楼,向李心翊抱怨道:“你也太不像个富家公子了,连陆家那两个黄口小儿都带了十几个小厮来,你屋中竟看不到一伺候的人。” 李心翊笑得如沐春风:“我府上高手都在府中留守,这次带出来的人手不够,只好都派去传信了,为了不显得寒碜,我只好深居简出。让纪女侠见笑了,见谅见谅。” 陶安上来倒水,放了一个暖炉给李心翊。李盟主看着陶安的手说:“你手怎么了?” 陶笑笑搓着手上的绷带道:“烧水的时候烫到了,不碍事的。” “歇两天,别干重活了。” “好的,您有事便叫我,我在门房当班。” “去吧……”李心翊站起身来在屋里走来走去:“李某在屋中无聊,正愁找不到人来聊两句。纪女侠有事找李某么?” “无事无事。饭后到你这儿来转转,本想过两招,你有事的话还是算了。” “实在不巧,李某约了人谈事情,不如改天再约。明日响午过后如何?” “甚好,那我先走了。” “不忙,将这酪浆喝了,今天做的,味道很不错呢。”李心翊坐了回来,一只手在那暖手金兽上摸了摸,另一只手拿起碗,一饮而尽。 这酪浆并无异味,不似有毒。昝维走出院子,冷哼一声,翻身上了房顶,挪开一块瓦,心道:我倒要看看李心翊到底要见什么人。 没想到李心翊依旧保持着轻抚金兽的姿势,大门蓦地被推开,一头发花白的老者走进来。一时间,一股诡谲的肃杀之气充塞这个小小的房间。 “李盟主,李公子,我的小少爷,你请来的这些江湖豪杰,已有一大半都是我的人了。” 李心翊没有答话,仍旧保持着摸金兽的姿势。 “她怎么还不来救你,你是不是特别想问?” “哈哈。”他抬起头来仰天一笑,眼眶里闪着热烈的光芒,然后自问自答:“她早让晨姑娘追得北上逃走了,根本顾不到你。” “可惜刀还在她手里。”他依旧喃喃地自问自答。 忽然他大步走到李心翊身边,揪住他的头发往后一拉,“你要是还像小时候那么乖,何须受这种苦?你跟那姓纪的女人眉来眼去做什么?她可救不了你,你是请了她来做救兵么?” 这“么”字一出口,昝维顿觉疾风扑面,风中杂有数点寒光,原来这老头已经知道她暗中窥视了。 她心道来得好快。打草惊蛇,这可要被乖徒儿骂死了。身子一侧让开暗器,一股烦恶之气自胸中升起。暗器自然有毒,她却不知是什么要命的毒药,只有赶紧摒息凝神。 俄而左右两边有人自下而来,昝维忙飞身而起,月光下看得清楚,这二人的兵器都奇怪非常,一人用一钢圈,钢圈外开刃,中有一横档握手;另一人用一奇形剑,此剑没有剑柄,剑身八面,剑身下却是一护手,护手中也是一横档。两黑衣人眼见一击不中,立即转身扑向昝维落处。 ==========分割线,卖萌的分割线========== 上官收到鸽子的来信,信中报告凌晨儿无异常,今日见过均县常十二、鄂州柳七和云梦胡知山三位公子。忽听外面乒乒乓乓打了起来,她初以为师兄妹过招,哪知厉子宣大喊:“鸿儿救我!” 上官破窗而出,一黑衣人在下面提刀等着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31 她,好在腿法也算上官长项,对方一刀挥出的瞬间,她贴着刀背踩下,另一只脚狠狠地踩在此人脸上,接着身体一沉,踩着这人肩膀斜刺里飞出二丈。可怜那人脑袋撞到地上,倒地前奋力挥出的一刀,还因为上官逃跑速度过快而挥空。 这黑衣人使剑,一双蛇眼死死盯住上官,可怜上官根本没有防身兵器,不想那黑衣人忽然绽出一剑,剑速快得诡异,上官将将察觉,侧身一躲,胁下就中了一剑。伤口不大,要穿在心脏上可不得了,并且依旧会很疼。 ☆、无人知此意,歌罢满帘风 那使奇形剑的人一开始攻出两拳平淡无奇,昝维觉得他不足为惧,便专心对付那使乾坤圈的。 这使乾坤圈的家伙下手极狠辣,钢圈带出的风嘶嘶作响,她让这声音搅得烦闷不已,就卖了个破绽给他。使乾坤圈的果然上当,一个弓步跨上来带起一拳一圈扫将过来。昝维趁此良机,糅身粘上,手掌顶在他手肘边上,借着他一推之力,将他推得一转。同时脚下使坏,绊住他右脚,那人无法转身保持平衡,一头栽在地上。这几下说快不快说慢不慢,昝维自认解决得干净利落,正想补一脚狠的,后面那破空疾驰之声却来得不是时候。昝维向旁边飘开,不想那使奇形剑的变招奇速,粘着她一起变向,始终不离她身边两尺,而那两手剑来得又急又快,要不是常年出生入死,和人打架就跟吃饭上厕所一般早成了下意识的动作,个中许多杀招肯定躲不开。 偏生这两人配合得极好,使乾坤圈的虽然灰头土脸,但看上去没受什么伤。昝维暗道刚刚那几下算是白打了。心里还没说完,乾坤圈便冲着她下盘攻来。昝维分心想躲,不想奇形剑仿佛能猜出来她想往哪走,两只明晃晃的刀尖正在那边好整以暇候着,她干脆跳开上了房顶。奇形剑轻功奇高,比小银棍就差那么一点点,看她上了房顶,立刻也贴了过去。乾坤圈拳脚不错,力气很大,身法却差了一截。昝维心道要摆平这两个人,就千万不能跟他们两个打,一定要一个一个打。不如就此一片砖一片瓦砸死他吧…… 你以为昝大侠会开玩笑么?她当然是认真的……从此乾坤圈的追击途中就充满了速度奇快的瓦片,有的急若流星,有的快速旋转,有的飘忽不定,有的互相激荡。昝维一边躲闪着一边想不知道黑衣人们有没有个门派毕业考试,考试内容有没有躲闪暗器,不知道自己这么一招算是初级中级还是高级,而且还不能找黑衣人核实,这不由得让她产生了百爪挠心之感。 奇形剑并不想让她太轻松,眼看追不上,他从身上摸出了九节鞭之类的东西,不同的是上面布满倒钩和利齿,昝维震惊了,她无法想象九节鞭的耍法怎么能让使用者自己在这种离奇的东西手下保持完整。 看起来就很疼的东西很快朝昝维招呼过来。昝维险险避过,绕过一个戗兽翻到屋顶后面,那鞭子本来越挥越快力道越来越强,这一下却停了。奇形剑重新收拾九节鞭准备启动的时候,昝维看准好机会,拔过他腰间短剑趁乱逃走,转而跳下屋面,游走进院子间狭小的空隙里,攻击起因为轻功不好而落在后面的乾坤圈来。 乾坤圈本来仗着刀兵之利,只是苦于追不上昝维,一身横练的功夫无法发挥,现在昝维自己送上门,哪有拒绝的道理,当下兜头砸来。 昝维心中叹道我十九岁那年迎击漠北七云骑的时候,他们也想这么对付我来着,而且还是奔驰的骑兵呢…… 她随即提起奇形剑大喝一声向前刺去,仿佛要来个同归于尽。 两人在短暂的腾空时间里,细微地调整着角度,都仿佛是要在最正确的一点上击碎对方。 眼看两个刃已经对上了,乾坤圈正要将所有的力道都爆发出来,谁知竟然空荡荡地不着力,昝维被击中了,却仿佛是一道幻影,消散开来。乾坤圈冷汗涔涔,心中惧意大增,不知昝维使了什么妖法,才能在断无可能的时候偏开。 其实昝维只不过在千钧一发之际,半蹲着滑开半步,此时正悄无声息双手一托乾坤圈肋下。若放在平时,乾坤圈也许只不过是被摔出去罢了。 但昝维此时是个手持凶器的危险分子,双手一托就把从奇形剑那里抢来的奇形剑钉进了他肋骨之间,戳了个对穿。 奇形剑赶上来,一看形势不对,赶紧挥起重口味九节鞭,昝维是不可能给他机会的,她抄起拳头快准狠砸在奇形剑鼻子上,奇形剑很快就像破碎的布娃娃一样飞了出去。 高手过招,各自都恨不得用上自己最精妙的招数,生怕招式不够奇巧,让对方窥破了先机,只有武功修为差异巨大的两人,诸如武学大宗师与寻常江湖武夫比试,方能够以平平无奇的一招胜过对方。 昝维的武功真的有这么深不可测吗? 常言道狭路相逢勇者胜,奇形剑从屋面上跳下来,正是无所依凭的时候,历史上有两个着名的战例告诉我们这时候一定要先下手为强,千万不能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一个是大秦天王苻坚,没有趁谢玄渡江的时候下黑手,结果被人解决在河岸上;还有一个是宋襄公,没有趁楚军渡江的时候下黑手,结果腿上挨了一箭,口碑一落千丈。 昝维“其实和上官一样”,“最喜欢趁人之危和落井下石”,就在这敌人根基未稳,我方大捷初胜的时间,她一拳挥出,攻者气势如虹,受者久攻不下,气势上立刻见了分晓。 这一拳的力度和角度,都已经无懈可击,这一拳也不需要任何花巧和变化。握着这一拳的人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只需要瞄准对方的鼻子一拳打出去。 昝维又陷入了一种奇怪的顿悟中,这一拳轻松得仿佛不费任何力气,而面前这个人确确实实是向后飞了出去。 果然是完美的一拳。她忍不住在心中给自己鼓掌。 又考虑到上官不在身边,不由得十分遗憾。 完美的一招和完美的艺术品一样都是需要人欣赏的。而这完美的一招稍纵即逝,要想在上官面前炫耀,又不知道何时才能才能有如此良机。 寂寞啊!求败啊! 恐怕古往今来天下第一的心中都这么呐喊过。 这并不是结束。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奇形剑虽然飞了出去,重伤之下奇形九节鞭也再没了顾忌,不用怕打到自己,趁着昝维哀悼自己那完美的一拳没人欣赏的时候,奋力挥了出来。 昝维晃神之下提气急闪,险险躲过了铺天盖脸的铁钩子铁针,但手臂还是叫鞭梢扫过。扫过之处,衣袖尽裂,伤口并不流血,却隐隐透出黑气。 不好有毒…… 她连忙撕下衣袖,一头咬着一头攥着,将手臂勒紧,然后捡起地上的乾坤圈,在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32 划伤的地方开了好几个十字口, 作者有话要说:我怎么快写完了还没觉得她俩好上了 ☆、我的老姘头不是你吗? 上官去看子宣,子宣脸色发白,流血不止,幸好只伤了皮肉。她又去看房中李子颖,似乎是中了迷药,无论如何叫不醒。她使劲吹了口哨,肥鸽子扑□□从树上落下来,她写了收回二字,又把它扔出去。 不知这黑衣人打何处来,但她用脚跟去想也知道是昝维捅了马蜂窝。现上昝维哪去了?总不成受美男计诱惑,临阵倒戈吧,万一找到她可得防着点。 结果昝维出现的时候袖子少了一只,手臂上开了个十字口,血流如注,她还没问昝维怎么了,昝维一伸手:“少侠,来颗黄莲苦寒丹。” 黄莲苦寒,能解百毒,这厮原来是中毒了,上官这么想着,嘴上问道:“怎么搞的,你到底踩了哪个点子?” 昝维盯着苦了吧唧的药丸看了半晌,终于下了决心,手往嘴上一拍,脖子一仰,把药丸喂了下去,一股苦味马上泛将上来,苦的她一哆嗦。她摆摆手,说道:“我本来也不信,可是看了我又不由得不信,李心翊中了武管家的毒,这一切却是武管家搞出来的。” 竟然不是李心翊,谁能理解上官的失望? “当真?” “当真。” “当真不是为了保护你的老姘头?” 昝维斜瞥了她一眼,答道:“当真不是,以及我的老姘头不是你吗?” 上官若有所思,随口回答:“哦,这样吗?” “是的,不错,你们大理寺的人都这么说。你快去看看子相,最好把他弄回来,咱们赶紧撤,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 上官想的是“但去无妨”,可惜这次子相是真正躺在那晕着了,她把子相弄回来,又去看赫连,这厮竟然不在,上官无瑕管他,只得放在那算了。她拖着一家老小(含两个师叔)赶着逃跑,像极了当年带着一家老小逃难。 ==========分割线,卖萌的分割线========== 路上碰到纪师父的师伯师叔,二人正拿着零食拌嘴,昝维当然不客气把一家老小丢给他俩闲人。上官见到有长辈坐镇,松了口气,随便打了个招呼又冲了回去找上官越指定地点会和。 昝维虽然松了口气出来,但她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上官扭头往回跑,她也跟着往回跑。 师叔师伯在后面唤道:“子画你给我等等!子画你给我站住!你子宣师妹怎么回事!?” 但是昝维武功天下第一,夜盗百户日行千里,老头老太身子骨脆乎,当然追不上大强盗,很快声音就微弱得听不见了。 “你跟来干啥?”上官不以脚力见长,很快被她追上,于是出口问渐渐和她并排跑的昝维。 “出气。”昝维回答得倒很干脆。 上官知道此人睚眦必报,叹了口气也不再想法阻挡,只是道:“换张脸,别让越老大看出来。” 上官见了上官越,行礼作揖,口称长官。 上官越却没有长官的排场,此时他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粗布衣,身上搭着一块褡裢,脚下穿着草鞋,一派挑菜青年的光景。 旁边一群“朝廷走狗”分作两排站,打扮得和越大爷并无二致,都是浑身脏兮兮,一脸白菜色,唯双眼囧囧有神,凶恶无比,看谁都一脸“你是坏人”的表情。 “大郎可搞清怎么回事没?” “为兄看了你的信,综合了现有的情报分析了一下。薛公说推事院因为这事天天找我们麻烦,正憋了一肚子邪火,要把这帮贼人抓回去一一审清楚。” 薛公正是大理寺卿,底下人干活,薛公负责在朝堂上和御史对骂。 上官撇撇嘴:“那不就是还没搞清么?” “啊哈哈哈,你身后这位女侠是谁?” “这位乃是峨眉三剑之一的纪子画纪女侠。” 纪女侠微微颔首,高深莫测,此时不知道用的哪张脸,平凡无奇,看过就忘。上官隐隐觉得和哪家的三小姐长得好像。 “纪女侠可是来给我这不成器的妹子帮忙的么?”上官越拱手道。 “不错不错。” “您可万事小心,若有损伤,我大理寺原则上是不负责的,不过呢,我可以强迫老三负责……” 上官谴责道:“大郎,你够了。” 越大爷咳嗽一声,点人进去抓人。 “李心翊你们就偷偷给我抓了。姓武的抓,抓不了就尽管杀了提头来领赏。还有凌晨儿,已经派人盯住了,盯着就行,不抓。小喽啰抓三四个,期间得防他们寻死,可以打到只剩一口气,但要活口。老四老五带弩跟老三去找姓武的,老七老八去抓小喽啰。剩下的跟着我来,一柱香之后去支援老三。出发吧。” 越大爷是个眼神阴鸷、身材高大的青年。上官每次看到他威武地站在一群人中间,都不禁感叹“小时候白嫩的上官越哪去了”,现在越大爷穿着挑菜青年的一身粗布衣服,手上提着一把锃亮的大刀,左手一挥,一群抄着种种凶器的“挑菜帮小混混”做鸟兽散。 昝维下意识看了看自己好歹穿着绢丝,瞬间觉得自己不仅头脑正常,穿着也很正常,尤其比起“朝廷的走狗”。 周围一片伪装的宁静。 等人都走远了,昝维扭头问上官:“怎么抓法?” 上官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牛哄哄一抖裙子下摆,说道:“我们就冲进李心翊的房间,如果姓武的在,就放箭逼他出来,你在外面等他出来就给他一脚。” 昝维拉住她,问道:“等一下,李心翊怎么办?” 上官颇为愕然,“什么怎么办?过后抓来当证人。” 昝维顿足,“误伤怎么办?” 上官理所当然地说,“他武功那么高,挨几下也不会死的。” 司马昭之心,司马昭之心啊。 ☆、此地空余黄鹤楼 上官带着抱狗丫寰和四刀斧手半夜奔袭到李家小楼。李心翊在,武管家却不在。 刀斧手就位,丫寰就位,上官一脚踹开门,沉声问道:“武管家何在?” 李心翊一愣,随即笑道:“你师父呢?她怎么忍心放你一个人?” “师父自然是去追晨儿姑娘了,对付他我一个人足矣。” “喏,他就在你身后。” 上官见李心翊脸上呈现一种奇异的扭曲,好像在颤抖,又好像是在笑。又听他这么说,本就疑心李心翊也是一伙的,心中暗道一不做二不休,我就姑且试你一试。 她向前一拨,同时向李心翊劈出一掌,同时她身后劲风扑来。面前的李心翊却一动不动,两眼略带惊恐,脸上似笑非笑。 上官却放下心来,扭身专心对付武管家。 这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33 武管家看起来五十来岁,身材干瘦,眼睛像是永远也睁不开,上官不信他武功上能有什么大能耐,心想只需注意他的毒便是。 没想到这干瘦老头以慢打快,手上似有黏力,无论上官出拳出掌,出快出慢,都有一双肉掌接着,她心想久斗无益,暗中打出手势,要刀斧手准备放箭,她自己手上刚加重力道,掌掌摧筋断骨。 越悯因机缘巧合在外流浪了一段时间,做了许多下九流的活计,最后做了个贱格的仵作。却因此学了满手狠辣的招式,又悉数传给了妹妹上官。 上官这几下一点也不中正平和,改打肌腱、关节和软档,这本是对付外家硬功的法门,这次却有别种用途。她见时机成熟,假装突然急退几步,胸前卖一空门,一招没挡住。 武管家果然糅身扑上,一脚高高抬起举过头顶,做铁斧入地势。 上官作惊恐状迷惑敌人,耳听崩崩崩几响,几枝箭激射而出,武管家急停步,一枝箭擦着他的鼻尖飞过。上官心里盼着等着他“松一口气”,自己则保持着好似没缓过神来的惊恐。 他“松了一口气”。 蹦!最后一箭终于出了。武管家瞳孔暴缩,千钧一发之际蓦地拔地而起。上官浑身肌肉都绷着,就等着他的变招。对于他腾到空中无处借力这件事自然喜闻乐见,此时当然一拳捕过去。 可惜这老头当真了得,脚尖点上大梁,就靠这一点之力,他破窗飞出。上官心想昝维在外应该万无一失,她做了个手势,两个刀斧手跳下来,她吩咐道:“这人捆走。” 李心翊头上大汗淋漓脸色腊黄,活像大病一场。上官看了他一眼,追了出去,没想到这两人影子都差点跑不见,这东湖庄占地广大,如今到哪里去找? 她茫然回顾之际,一道凄厉的喊声传入耳际。 “得断刀者,号令群雄!” 断刀是个什么刀? 她寻着声找去,昝维还是一付一只袖子被撕的受迫害少女的样子。她上去接昝维。 昝维说:“你等会儿,我身上的毒还没散干净。” 武管家则颇可怖,嘴角渗出黑血,双眼圆瞪,目眦尽裂。 “刚才怎么了?” “他中了我一掌,临死前百毒反噬。” “他说什么……得断刀者,号令群雄?” “不错。” “断刀是个什么刀?” “我上哪知道……哎?这么大动静怎么没有几个人?” ==========分割线,卖萌的分割线========== 昝维手臂上开了好几个十字口,都静静地向外淌血,血色红黑:“我给你当打手,你当然容易多了。” “是是是,您最厉害了,我一定亲自下厨给师父做饭,做到师父伤养好为止。” “空口无凭,须立字据。” 小结巴自墙头冒出来,说:“三三三三三当家,大大大大大当家说,抓齐了打……打……” 上官打断他:“他怎么能派你来传令?派小阿肥来也好啊。” “……” 小阿肥自然就是那只肥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掉下来的肥鸽子。 上官脱了袍子给昝维披着,领着她去见上官越。 “凌晨儿呢?” “丢了,找不到了,派人去金陵守着了,你看后面那一大群。”上官越得意洋洋。 上官一扭头,一大群灰头土脸的人正被挑菜帮混混们或架或捆或拖,控制在后面,赫连沁赫然就在其中。 上官奇道:“这人怎么回事?” 越大爷说:“临阵来自首,求从宽发落的。回去跟你一一细说。” 她不明就里,心想此番越大爷肯定又掌握了所有的证据,而且又不共享出来! “走,回去审吧。”上官越越大爷神清气爽,大手一挥,号召众人班师回营。 上官跟在后面,心里隐隐不安,人都抓了,却并没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反而眼前满是疑团。 ==========分割线,卖萌的分割线========== 千里押解回长安,大理寺上下连审三天,内容如下: 管家武玟占着武林盟主的名头旗号,买通各路豪杰替他杀人。受害者李心翊的口供称他被武玟蛊毒所控制,有他且有武玟的地方,除非让开口说话,否则一概作高深莫测状,由管家武玟代理发言,身旁有数人监视,以防他走脱控制。 赵正一等人均为武玟手下刺客所杀,只因这些刀客不肯与武玟合作,去杀偷了多罗山庄镇庄宝刀的明玦。 明玦偷刀,武玟造反,三方火拼,前者却不是为了帮自己,李心翊输得真彻底。 两本帐本共指证武玟,武玟倒过来写正是王文武。而两个抓到的杀手分别证实下手的是死在昝维手中的奇形剑和乾坤圈,这一点倒是死无对证。 上官曾记得昝维在弘农时有一次替人送蜡丸去南县,见到过一个老头,蜡丸中的内容她未能得见。她一度怀疑这就是凶手一伙人,这老头便是武玟。只可惜世界上既有随时可戴的人皮面具,也有死也不肯出堂作证的江洋大盗。 后来越悯告诉上官,沈千钧正是段祈铭亲爹,想独吞那把断刀而与武玟合作,挟了段祈铭养父,让小段出山当杀手。可惜手下人见利起意,杀了段养父。段祈铭知道后,二杀手见事情败露,联手杀掉了段祈铭。 陆二十九郎终究是没死。但赫连却也叫越大爷捆了。问了情况,却说武玟伏诛当日,赫连见武玟大势已去,向上官越自首,道自己受武玟收买,早上杀了山西快刀康从伯。经上官大爷(草草)查证,康从伯确实是赫连杀的,因他供认受武玟收买替他杀人,又有心自首,罪减一等,改流两千里,放到蜀中附近。 说到底,他们连明玦的衣角都没看见。 上官觉得事有蹊跷,但口供和证据都十分完美,近日也没再出刀客被杀案,一众刺客问斩。 假凌晨儿逍遥法外,不知所踪。明玦则从中心人物,变成了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也许在江湖中继续逃亡生涯。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上官心想腥风血雨远远不会就此罢休。 只有昝维带着开满十字花的胳膊失去踪影。 江湖上不见昝维,却充满昝维的传说。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虽然第一卷快要完结了,然则故事才刚刚开始而已,客官们留言啊!我有预感会写出一篇很长的故事。 ☆、侠骨仙踪 上官越快速结了一椿案子,让大理寺卿在朝堂上有了和御史吵架的资本,大理寺上下人人扬眉吐气,连伙食都变得赏心悦目。 结束了一年一巡,上官老老实实窝在长安城里,喝着胡辣汤看着门外满地白雪中的几个花骨朵儿。 好像快要过年了。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34 “评事郎,你的信可不多见哩。”家丁管上善先生叫侍郎,因为他是工部侍郎;管上官叫评事郎,因为她是大理寺评事;管夫人上董氏叫当家,因为她是上家当家。 上官微微一笑,在心中腹诽“那乃是因为多的都寄到大理寺门房了”。随手拆了信,她觉得笔迹有点陌生,翻到末尾看属名,写的是师父。 她竟然能知道我家地址……上官很庆幸她没有直接写昝维,不然现下自己应该身在推事院了。 “为师云游至长安,久未得见,甚念。腊月初三午时一刻,东巿徐来轩,盼。” 她脑袋一伸,朝屋里喊道:“娘。” 大当家应道:“哎?” “今天初几?” “初三。” “我今天不回来啦,我有个朋友到长安,我去见见。” “福儿,这么没礼貌,请朋友到家里坐坐,吃个饭。” 上官心想要是让人知道谁来过了,明儿您差人去推事院领我吧。 她摆摆手,并不管大当家能不能看见,说道:“她要在长安玩,再说吧。” 上官其实不常穿女装出门,一来上家好歹是名门,上官一个大家闺秀,不带四个侍女八个轿夫出门怎么好意思出去? 但上官随时有跳河翻墙的需要,带着十二个累赘着实不便。你说如何是好? 还是换身男装吧。 其实不只上官,官家小姐有不少钟意男装出行,一来方便、二来好玩,一时长安城中雌雄莫辨,交友需谨慎,飞鸽传情……也需谨慎。 一看时间尚早,上官拎了短棍,去西巿兜了一圈,栗子花生小酥糖、瓜子果脯山楂条,各包了一包,打算以“孝敬师父”的名义送出去。 东巿没有西巿热闹,行人三三两两,巿中两纵两横,四条大道,中间小路无算,徐来轩在哪,上官还真要想想。 果然昝师父喜欢找角落,角落适合昝维暗中窥视的特点。街角里正有一个挺别致的小楼挂着一匾额,上书徐来轩。上官往小楼里这么一踏,小二热情地跑上来问客倌几位、雅间还是大堂,上官想了一下,问道:“可有一位纪师父订的座位?” “有的,您随我来。” 纪师父今天把脸抹得挺均匀,略有皱纹,看起来三十出头,斯文秀气,面目慈祥,着一身杏黄道袍,颇有仙风道骨,坐在二楼的角落里默默地窥视着长安城。上官心想这厮该不会是在想今天偷哪吧,越研究她的眼神越觉得“就是在想今天偷哪吧!” 她压住腹中欲喷涌而出的吐槽,端端正正做了一揖,道:“徒儿拜见师父。” 昝维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免礼平身,“鸿儿好乖,这月余过得可好?” “还算不错,几个大案都结了,今年全国送来复审的案子也差不多了,就还剩几个三司会审的案子要各位侍郎操心,换言之,我已放假。” “哎呀,我这种没有正经工作的人好羡慕哟。” “你呢?过年前不捞一笔么?” “嗯,”昝维极目远眺,环望长安,续道:“为师正在考虑这事。” 果然是在想今天偷哪啊喂! 不过那是京兆尹的事,大理寺才不管,到时候推事院和御史就会忙着去弹劾京兆尹,没空弹劾大理寺卿,上官等一众“底下人”自然不用过年还要看他脸色,一石二鸟,好计好计。 一想到这,上官就把嘴闭得紧紧,暗道:此事我决计不不劝阻她。 “你当真是来长安玩的?” “自然不是,我是来找你的。” 惨了,别人欠她钱,这厮倒记得清楚。 “……说吧。” “你也知断刀一案诸多疑点,武玟的死不能解释所有的问题。” “是的,不错,我们曾派人蹲点回雁楼,只可惜凌晨儿确实外出,却是去了寿春。唐三彩在那段时间里不但没远行,还去了几个大型宴会弹琴。此事全城作证,可比我语焉不详可靠得多,因此凌晨儿是谁这一点,就无法解释。” “我偷偷去了一趟多罗山庄。” 上官抬了抬眼睛,问道:“上门提亲?” “提你个头,老子帮你查案,你反过来消遣老子,反了你了。” “师父息怒,吃个栗子去去火。”上官双掌一翻,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个栗子。 看到栗子,昝维果然消停了:“你想一下,假如你是李心翊,手下人要造反,你镇压下去了,首恶伏诛,接下来你干什么?” 上官恶狠狠道:“自然是诛他九族,亲戚朋友杀干净先。” 昝维淡淡地接口:“不错,而且要挂在城门上,让有心造反的人看看。” 上官似有所悟,问道:“莫非……” 昝维颔首:“然也,多罗山庄只有几个秘密处死的人,夜晚偷偷抬出来埋了的,我看着眼熟,原来却几乎都是这次带来的几个小厮。” “哦?那是不是这几个小厮其实是武玟的心腹呢?” “我本也这么想,因此我看了这几个人的手脚,但看不出有练内功外功的痕迹,若说这是智囊,又有些牵强。我想自古外戚造反,首要第一就是把持军政财政,但我混进庄内,发现帐房却没有换人。” “所以你觉得武玟根本没造反的条件?这几个小厮莫不是杀人灭口?”上官想起了当初的青衣小厮陶安,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叫人灭口了,如未灭口,这人则很有问题。 “此事不忙说,”昝维推了推她,“不知你听说过多罗山庄第一代主人没有。” 断刀一词,江湖上众说纷纭,上官自己觉得“断刀乃是让明玦抢走的那把李家家传宝刀,李心翊口中的‘家传宝刀’,乃是一个幌子,是想事后自己找回来独吞断刀的”这一谣言最接近真相,她原以为昝维会挑这事来说,不想她问出这么个问题,思路没接上,只好想了一会儿。 “李之李图远?” “正是。” “他的故事很多,不知你说的哪个?” 昝维说得很认真,内容却近似于小道消息、绯闻八卦:“他和大对头袁仰贤大半辈子的爱恨情仇。” “……我只知道他杀了袁仰贤,袁仰贤号令群雄的佩刀就落在李图远手上,还不知道他俩竟然有爱恨情仇。莫非袁仰贤这把刀是李家传家宝刀?” “是也亦非也,你先听我讲完。”她按下上官的手:“李图远有了这把刀之后,竟然开始苦练刀法,几年后更放出话来,能用此刀击败天下英雄。” “是了,他后来战败在剑神林宵青手上。” “不错,林宵青说他的刀法是胡闹,不但一剑破了他的刀法,也一剑点碎了他的刀。” “这我倒是不知道。” “你自然不知,这么丢人的事李家会到处乱说吗?” “那你怎么又知道?”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35 “我自然知道,我师父的师公是他二人请去的裁判,这事后来他晚年写在笔记里了。” “啊,原来是太师公。” 昝维白了她一眼,续道:“后来这把刀送回了李家。” “啊?” “但不要紧,我去查了鄂州县志,县志上说了这么一句话,‘仰贤凶强侠气,江上七十六帮会尽拜服之,帮人虽众,凡见此刀,无不两股战战。时人传,得端德者,可号令群雄。’”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卷诚征打手……其实这个时期唐朝政治中心搬到传说中的洛阳了,推事院也在洛阳丽景门但是我超喜欢长安!!!!所以我没有搬……(扭脸我开了个微博,虽然我也不知道用来干啥……发布更新信息么…… ☆、端德乱雪 “端德?”上官重复道。 “端德便是袁仰贤的刀。” “这把刀后来断了,所以变成得断刀者,号令群雄?这把刀里有鲁殇王的阴兵符吗?” “没有。” “有白起的兵法佚散的最后三卷?” “没有。” “有陶朱公的宝藏钥匙?” “没有。” “那是有和氏璧的下落吗?” “没有。” “有史记的未删节本?” “没有……”昝维忍无可忍,顺手夹了块驴肉塞住她的嘴,“你够了,别抬杠。” “咳,这号令群雄的条件不存在嘛。” 昝维点住她的鼻子,严肃地说:“不然,你听我说几个端德的主人。” “请。” “甘宁、羊祜、符融、袁仰贤、李图远。” “……” “是不是?是不是?都是牛逼哄哄响叮当当?”昝维冲她挑挑眉毛,“后来我去龙泉问这把刀的来历,他们告诉我这刀虽不是龙泉所出,但跟龙泉颇有渊源。” 上官颇有些不以为然,反问道:“怎地?” “甘宁甘兴霸年轻时候称霸江陵地区,喜好华贵,帆船出入港口,莫不用上等锦缎系船,等到离港,就把这些锦缎扔了,因此被人称为锦帆贼。 甘兴霸的刀,自然也是一把华丽的宝刀,刀身宽长,上有天生乱雪纹,刀柄大环,刀镡作龙雀之象,镶金错银,当真华贵无双。锦帆贼甚爱这把刀,带着它从黄祖手下到小霸王手下。 只可惜甘兴霸虽然爱这把刀,带着它在濡须口战中勇破曹操,却就此将此刀遗失。这种宝刀,就像西施貂蝉,粗服乱发不掩其国色。是宝刀,总是要发光的。要发光,就会被人发现。 这把刀被一农夫捡到,后来因缘际会下他将这刀带去了龙泉谷,自己也就此住下,拜师学艺,改行做了铁匠。当年那柄端德经江水浸泡许久,已成了一块废铁。这农夫晚年技艺精进,想起这把刀,因而将刀身找出,重新熔铸锻打,又显出那非凡的乱雪纹来。 他老来衣锦还乡,见一地方气象不凡,心想定是个有钱人家,就生了把这刀卖与他们的念头。 他见了那户当家,就将当年江边捡刀一事添油加醋地说了,并说这便是甘兴霸号令水上群雄的佩刀端德。 不想这家人中当年竟有人于濡须口一战中见过这柄宝刀,这可将农夫吓了一跳,只道随口一说,却撞了正着,这是什么样的运气?这简直是天意。 这当家便把这刀买下,献给了家中的名士,这名士便是羊祜羊叔子。羊叔子此后仕途通达,扶摇直上,声誉日盛,便是在这献刀之后。人人都道他得了一柄宝刀,羊叔子本人也颇为得意。 后来羊叔子还乡,途遇一相士,相士一见他,便对他说这刀带冲龙之气,羊叔子一想,冲龙,那不是要造反?只不过转眼又见那相士相貌粗陋,说不定意在骗刀,就没有理他。 岂知几年之后,羊叔子找人给他父亲的墓看风水,那风水先生说“应出受命君”,就是要出当皇帝的人。 羊叔子担心这话传到司马昭耳朵里,亲手把祖坟龙脉挖断。那风水先生又说:“犹应出折臂三公”。 后来羊叔子骑马,突然宝刀离鞘,惊了马,他落马摔断了手,这时那相士竟然又出现,并对他说,这刀现在冲了真龙羊叔子,饮了龙血,可惜家中龙脉已断,端德此时空有辅佐神力,羊叔子却不再是真龙天子。端德自然生气,转而不祥,却又弃之可惜,不如给我了吧。 羊叔子一听,这相士虽然说得玄乎,却又确实是那么回事。遂叹道已而已而,就把宝刀端德随手给了相士。 此后这刀在江湖上沉寂百年,直到淝水之战,有谢玄的北府兵认出符融手上这乱雪纹宝刀。后来符融被杀,这刀赏给了一军勋卓着的朱姓小将。无巧不巧,这小将正是当年农夫的后人,他得此宝刀后,巡访名匠,寻到龙泉区,正遇上几个相剑的师父,这几位师父看了这把刀,却说这刀祥瑞中带凶煞,是一把枭雄之刀。 朱家将此刀藏了起来,后来家道中落,某一代时,朱家人将它卖给了一个武器商,彼时乱象初起,这个叫许冉的商人就把万贯家财藏了起来,线索藏在刀上。” “这刀竟然没起腥风血雨?” “这消息是人家家中的秘密,我是怎么知道的呢?我买了一批明器,打算转手卖出去,他们搭我一玉龟,玉龟上有血浸,我一想,十有□是墓主随身戴的,就翻开看看有没有铭文,一搜还真有,幸亏他们几个毛贼不识字,让我捡了便宜,但怀疑这消息还是有不少人知道,比如说李之,又比如说袁仰贤。” “为什么?有什么曲折?” “这武器商后来让人抢了,刀落在一个叫胡淑的人手中,这胡淑当时称霸长江,掌控漕远,乃远近一霸,袁仰贤上门踢馆,一柄宝刀竟被端德削断。” “他竟然败了?我记得他赢了呀。” “不错,他用一柄断刀依然赢了胡淑,胡淑纵有宝刀之利,却仍败在袁仰贤的八荒刀之下。一时间长江上下风云变幻,两三年之间,长江变成袁家天下,袁仰贤凭一把宝刀,打成了江南第一高手。” “后来却败在李之手中?” “不错。但有一事奇怪。” “何事?” “我太师公是见过袁仰贤的,也亲眼见过他以断刀使八荒刀打败胡淑的过程。” “……”上官本想问怎么见到了,但一想答案八成是“太师公在胡家做厨子”或者“太师公在胡家给小姐们梳头”,顿时就失去了问的兴趣。 “后来他也见过李之迎战林宵青的刀法,二者非常像,可惜败于林宵青手中。 前面说过后来这刀不知所踪,其实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江湖中无人知晓罢了。我于是又去龙泉谷问朱家人的下落,果然,南朝梁高宗年间,朱氏后人回龙泉定居,铸宝刀六口、宝剑九口,我偷偷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36 查了刀剑名录,其中确有端德。” “这刀后来又如何?” “我推测,我觉得,大概是李家某代家主找到朱氏后人,将此刀重铸。” “说到朱氏,”上官说:“我一直有个问题。” “什么?” “朱氏家族和朱夫人有什么关系?” “很好,你也发现了。” “不敢当不敢当。比起师父一番抽丝剥茧,鸿儿自愧不如,师父若来大理寺供职,我就还是告老还乡算了。” “好说好说。” “我还有个问题,”上官稳坐,“若说端德号令群雄,为何朱家人籍籍无名?” 昝维沉吟一番,问道:“不知你是否听过‘守剑人’?” 守剑人,字面意思上理解,自然是一群守着剑的人,上官却知道是个神秘团伙,他们多半是铸剑师,整个家族守着一把或者几把绝世名剑,替它们挑选主人,然后搅得神州大陆腥风血雨。上官似有所悟,刚想开口,不过却被昝维不耐烦地打断了。 “不过我此番来找你,却是想到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大凡工匠,多为世袭,你是长安内官,你能不能去找朱家户籍?” 上官想到放户籍的巨大房子,顿时头皮一麻。 昝维很无辜地看着她。 “……这倒也确实是突破点。” 翌日,上官排除万难,伪造各部往来公务一份,混在种种文书里给上官越盖章,总算是有惊无险盖上了。 两人鬼鬼祟祟到了户部地界,就看上官这公那公地叫得欢,大家都拍拍她的头。 “知道我为啥不爱三省六部办事了么!” “乖了乖了,食君之禄,死而后已。” “……” 手续交割,户部员外郎派一小吏带她们进了户部户籍库房。 二人对着无尽的柜子和册子齐齐头皮一麻。 作者有话要说:本卷快完结了,本座要进入紧张的闭关时间,就是把下一卷赶出个头绪来。下一卷开更之前插一个小短篇番外,同样诚征打手…… ☆、端德乱世 “不知二位想要怎么找法?”那小吏问道。 “烦请先找剑阁李家。” “李家?可是前些日审的那个李?” “不错。” “这李家可是名门望族……户籍等物都在户部有留存……”他爬到窗处,拿了一册厚厚的书,上官翻来一看,第一页写着序言,概序此家族功绩云云,详叙各代家人生卒年月婚配情况。 上官翻到李心翊那一页,也就是末页,上面正楷书李心翊婚配李朱氏。 “小郎君,烦请找下这个李朱氏是哪家姑娘?” “这个……评事郎还有别的线索么?” “我只知他家祖上在龙泉谷铸过剑,再往前追溯,就与羊叔子是同乡。” 小吏面露难色:“羊叔子是泰山南城人。不如这样吧,我先把龙泉剑阁和泰山的朱姓人家都找出来,您查查这三地的县志,判断一下到底是哪个朱家,如何?” “甚好。”上官交待了两句就去隔壁借县志,孰料县志的厚度看得她背脊一凉,只能硬着头皮把半身高的县志搬回去。 昝维也被她吓了一跳,结巴地问:“我们从哪开始?” “不若从南朝梁开始,查查当年三铸端德的人。” ==========分割线,卖萌的分割线========== 第二日越悯见了上官就问:“你小子上哪去了?” “啊哈哈……我见没什么事我就跑了。” “小心点,别让大郎抓着。哎,替为兄签个到啊。” “你还说我!你上哪?” “自然是上我那几亩田里收租子去,顺便看看有没有漂亮小娘子好抢回家过年。” “作奸犯科鱼肉百姓当心碰到昝维啊。”这可不是在说笑。 越二爷沉痛地回答:“乌鸦嘴,别咒我。” 二爷当然不能去抢小娘子,不过昝维确实在门口。但这种事上官会乱说吗? 署中一派即将放假的祥和,有的在院中比划拳脚,有的在树下逗鸟,有的在喝酒唱曲儿,摸鱼偷懒都光明正大。屋中嘈嘈乱乱,原是一群人在推牌九。 上官转了一圈,表示“我今天来过,你们都看见我了”,然后找了个不起眼的侧门偷偷溜了出去,彼时昝维在外接应,上官心想如果有一天不做官吏,不如就逼昝维带自己去明偷暗抢好了,自己就这么拎着一大票金银珠宝,跑出来丢到路边,然后带着追兵跑远,昝维就把东西拎走,两人再找个没人的地方分赃,最后找个风水宝地,全城一间馆子挨一间馆子地吃,吃够了再换个地方。 不是早说了么?夜盗百户听起来好像也不错。 妄想被等身高的县志打破了,名录也有令人感叹的高度。 “天下姓朱的人怎么忽然这么多了?”上官拍着书顶喃喃道。 “两位请吧。”小吏笑眯眯的,显然是打算留下看热闹。 上官想了一下,翻到古早的南朝留下的文献。 但是县志这玩意儿,这是事无钜细啊,寡妇私奔写到老大生子,小混混田间斗殴写到名士嫖宿名妓,从乞丐写文章到皇帝在名胜古迹上乱涂乱画,实在是……超长篇狗血剧永无结局。 痛苦地看到未时末,上官饿得要虚脱了,冒着绿光的眼睛忽然摸到两个字,“……朱燚造背王、流云雪乱、端德……等刀,皆吹毛断发,时人许之。山西商贾赵满,欲千金取之,朱燚亦不屑矣。” “快看快看。”上官去拉昝维,拉了一手油:“这是啥?” 昝维在旁边和那小吏一起吃着油鸡,小吏一脸不可思议:“评事郎读书一心一意,这么香的味道你都闻不到?!” “不,我闻到了,交出来。”上官目无表情地伸手,昝维目无表情地回望,最后看她可怜,塞给她一只油纸包的鸡腿。 一只鸡腿下肚,上官总算舒坦了点,吃饱心情好,于是也不和昝维计较,继续说正事:“……这段说朱燚造端德,快去找朱燚。” “……你的手在干嘛?” “我就擦擦。” “给老子洗!” “师父,注意形象!” 昝维心想有旁人在场就放过你,遂收敛脾气,只是恶狠狠扔给她一条手绢。 上官心满意足地擦了手、交待了后事,眼睛一眯就睡了。 昝维把她戳醒:“干啥呢?!” “啊,吃饱了就想睡么。”遂陷入了无论如何叫不醒的境地。 长安的冬天并不很冷,只要你不出门,不去惹那些走街窜巷的冷风,只是老老实实缩在烧的红彤彤的暖炉旁边,抱一只猫仔坐着别动,乖乖望着阴晴不定的天空,太阳有时也能把人烤得暖烘烘的。 能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37 这么舒服的人当然不是昝维。 昝维如愿一路摸到剑阁,李氏族谱中有李氏夫人李朱氏,县志中有李心翊娶朱千钧之女,朱家谱系到此,也正有朱千钧之名。 她想,可算接上了。 随即晃醒睡得流口水的上官,一卷县志塞到她面前:“快看。” “……‘宝刀一口做嫁妆,时人奇之’。谁?朱夫人么?” “……”昝维默默把书收回去,细细看了一遍,喃喃道:“奇了,我怎么没注意?” “连上了?” “不错。” “纪师父你好厉害哦~~” “停!吁!别过来!” 小吏用袖子挡了挡眼睛。 ☆、天府疑云 千里之外,蜀中官道,两个兵卒押解赫连家五少爷赫连沁走在官道上。有道是蜀犬吠日,蜀中的天空中,统共就见不到几天太阳。 五里之外雾蒙蒙的,路越走越偏僻。赫连本想抬头看看日头在哪,谁知抬头一看,天上黑云翻滚,好似有两条龙在打架。 那押解赫连的兵卒是赫连家打点好的,一看要下雨了,赶忙说:“小郎君,我们赶快找个地方躲雨吧。” “甚好甚好,二位看那山上正有一座破庙,我们去看看吧。” “小郎君请。” 看着不远,却觉得怎么走也走不到。天上却已经掉下细密的雨点。如牛毛一般丝丝落下,落在身上没有任何感觉,不一会儿,却将衣服全部打湿了。 “这鬼天……” 三人忙着钻进破庙里,破破烂烂的泥塑像没了大半,屋顶时时漏雨。他们缩在勉强还行的角落里,点起一堆火。 这时门外却出现一个人。 两个兵卒警觉地喝道:“什么人!?” 门外一个刀客,渐渐在火光中显出身形,“在下行云十三刀,云老七云向晚。” 行云十三刀名头很响,两个兵卒一听,便道:“久仰久仰,我们押解犯人遇到大雨,正在这避雨。” 赫连不想让人认出来,便低着头,含混地打了个招呼。 夜半,树林里吵得很,即使冬天也不例外。赫连烤干了淋湿的衣服,在火堆边缩做一团。 月亮竟然没有掩没在云层里,而是挂在天空,纯洁无辜地散发着柔和的亮光。 赫连沁尿急,跑到小树林里方便,那云老七也跟出来了,赫连疑心他怕黑,但没有表现出来。 两人浇灌了一下草坪,忽然对望一眼。 “你听见了没?” “听见了。” “噤声。只怕走不脱了,我们赶紧躲起来。” 赫连刚听到的是“我好歹是收了钱的”和“你杀我只怕不易”,这种一听就知道是被发现即杀人灭口的话,听一听当没发生就好了嘛!声音是顺着风向飘来的,两个飘飘悠悠的女声一前一后,妖气弥漫。 “一切好说,只要你把断刀交出来,我用人头担保你今后五十年活蹦乱跳。” “断刀不会再认李心翊做主的。” “断刀会有新主人,来,给我吧……” “作梦!” 黑夜中曝出亮光,两个人的身形照得十分清楚,赫连虎驱一震,这人的身形侧脸自己可是一辈子也忘不了。 凌晨儿。 原来纪子画说“从来就没有什么凌晨儿”是这个意思。 茫然想起自己一时迷惑,醒来时却一文不名,身处荒野,回头不相识,只觉了无生趣,昨日种种不,不过黄梁一梦。 他刚要叹气,旁边伸来一只手,死死捂住他的嘴。 赫连顿时警觉,大气也不敢出一口,那兵卒也颇了得,这时候安静得像一块石头,只有眼睛微微转动时,才能看出是个活人。 一直到四周寂静无声,天空泛起曙光,三人才吁一口气。 赫连问道:“不知昨天那两个是什么人。” 云老七也爽快答道:“不知你可曾听过前几个月,武昌东湖东老的事?” “小弟身陷囹圄,不曾听说,壮士不嫌烦的话,可否说说?” “那我长话短说,就是多罗山庄李家的宝刀被一个女人偷出来,紧接着李家老管家造反了,想夺李家家业,没成。他被峨嵋三剑之一纪子画杀了,死前说‘得断刀者号令群雄’,现在可有好多人想找这把刀,想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 “那怎么又是几个女人拿着?” “这里头真真假假可多了去了,都不知又要掀起多大风雨。我可不管,你也别管。你犯了什么案子?”察觉到一旁的兵卒在瞪他,他忙摆手:“我不问、我不问。我看你这样挺好,江湖不太平,留在江湖也是凶多吉少。” 回了去那破庙,另一兵卒问他们怎么去了那么久,不想与他们同去的兵卒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他娘的,碰到鬼打墙了,真是秽气。” 这事就以鬼打墙做结。 几日后,到了一驿站,两兵卒对赫连说:“小郎君,这是最后一个驿站了,您不写封家书么?” 赫连忖道:家中既然一切都打点好了,那么我的近况老太太应该很清楚才是。这封信或许应该写给大理寺? 他随即问道:“我想起一些事情要说与上官判官听,这封信能否写给他呢?” “自然是可以,不过进京往来书信大多是要审查的,小郎君若是有秘密,不宜写在里面。” “哦,也并非什么秘密,只不过是案件中没说清楚的地方,不吐不快。” “请便。” 赫连想了想,一挥而至。火漆上封,他问二兵卒:“不知写往何处?” “小郎君写大理寺上官……上官什么?”他转头问自己的同僚。 “好像就是上官吧,上官评事郎。”另一个兵卒答道,语气并不确定。 上官越是大理寺推丞,主审赫连一案,但是拜名满天下的小银棍上官所赐,他赫赫战功全都隐藏在上官闪亮无双的光芒之中,连隔壁兵营的兵卒都不认识他,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悲剧。 “好,大理寺上官评事郎亲启。”赫连笔走龙蛇,末尾一顿,写得自己非常满意。 =============分割线,当然还是卖萌的分割线,大家想我么!============ 腊月初八,上官拎着一堆信往家里走去。屋里好不热闹。昝维正在帮忙熬粥,大当家看女儿回来,就把昝维推出去,说:“你俩进屋去玩儿吧,这有我呢。” 昝维在“小狗腿上官”和“偷东西吃的机会”之间激烈摆动着,最后舍食而取上官也。上官你还不来磕头谢恩! 话说昝维今天早些时候打算跑来她家蹭粥喝,来的时候提了一堆点心零食,上家的大当家果然心花怒放,当面被收买了。上官回来的路上还在想,万一回家会不会看到推事院已经把家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38 里抄了的场景。罪名当然是窝藏朝廷钦犯。 两个女娃于是跑到屋里说悄悄话。 昝维问上官:“你这都是些什么?” 上官一咂嘴,回答道:“这可不好说。” “各地往来书信,这叫人怕出名猪怕肥。” 昝维随手拆了一封,逐字念道:“告上官郎君……战书……请评事郎转交昝维……” “哎哎哎这个要烧掉。” “为什么?这又不是给你的,这明明是叫你转交我的。” 上官劈手夺过,刷刷两下撕碎,一脸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昝维,“这要给人告上推事院,我大理寺就要死得寸草不生了。” “天后难道不管吗?” “这便是天后鹰爪,谁敢对天后不利,就啄得谁皮开肉绽。” “咦咦咦?我替她诛贪官,她该谢我才是,谢我就不该为难你们。” “圣意难测,不过我想这一点天后还是明白的,御史最多也就骂一骂我们,没什么下一步行动,说不定天后也是你的……” “什么?” “说不定夜深人静的时候天后会让婉儿姑娘讲昝维闯江湖的故事,然后婉儿姑娘就得下朝后乔装打扮偷偷摸摸去西巿最热闹的茶楼里听江湖豪侠昝英英传,默默记下回宫讲给天后听。” “喂……” 上官继续边故事:“……还得小心不要被人发现,以免被御史弹阂……” 听得昝维眯起眼睛,“御史怎么这么无聊。” 上官十分严肃地告知:“御史的任务就是弹阂一切不顺眼人员,从皇上到县令。” “听起来很爽。我也去混个御史当当?” 上官好心提醒:“只能骂不能打。” “那算了。” “你放弃得太甘脆了吧!” “咳咳,战书都是些啥?” “大部分是刑犯亲属,少部分是你的狂热仰慕者。” “……怎么又关我事了?!” “他们要替你除掉我。” 昝维大义凛然抢过战书,揉成一团扔到墙角,义正辞严道:“哪有师父杀徒弟的说法?还是这么好的徒弟!” “师父你太入戏了。” “咳,‘评事郎亲启’,我帮你拆了。” “拆吧,念念。” “评事郎:赫连五言,某干人性命,幸得不死。流迁巴州,某夜宿于山坳,暗闻二女争执,其言称一女有断刀,另一女逐之。俄而二人刀兵相见,某幸瞥其一人,神似某在武昌所见娼家女凌晨儿。其所呈评事郎之事,不敢表功,唯表谢意,盛乐赫连五。”昝维越念越疑惑,表情越来越凝重。 赫连沁郡望盛乐,排行老五,赫连五正是他的自称 “赫连沁?!怎么?我暴露了么!?”上官不由得提高声音。 “赫连沁估计是把上官当做上官越了。他的案子是上官越主审,他后来不是没见到你么?他说他见到凌晨儿追杀另一个拿断刀的女人。这人真的是明玦?” “真的有明玦这个人?”上官反问。心中却道你跑的那么快,怎么连上官越主审谁都知道? 昝维得意洋洋回答:“或许真的有,但不一定叫明玦。” 上官似有所悟。“我要去蜀中剑阁,”接着突然就变了声调:“您还没带我回峨嵋看过呢!” “你太入戏了。爷原话奉还!” “师父……” “……不、不要用那眼神!” 已经要被眼里冒出的星星打退了! 山也迢迢,水也迢迢,山水迢迢路遥遥。 在过年这种喜庆假期之前,上官痛苦地抵制了压岁钱的诱惑,对越大爷越二爷据实以告,串通向家里谎称要去蜀中出任务。于腊月廿三和“师父纪子画”一道,离开了都城长安,踏上了去剑阁执行任务的远路。 而远在天腐之国的唐三彩,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追踪着她的猎物。 (我一定是写错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到此为止,我要去闭关了……继续征集打手,要求会认手写体,打字快,找得到,我的存稿有好多……修订了一下缺失的部分,我记得我写了,为啥被卖萌的分割线吃掉了呢……下周日开始更新北风的小番外。我昨天rp爆发,一小时写了3000字,但一小时之后我感觉到整个人都燃尽了= =(熟)。老规矩!留言!评论!点击!~\(≧▽≦)/~ ☆、行到水穷处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上官带着昝维从延平门出城,本是要到驿站借官马,但是走到一半,昝维就好像发现敌情一般默默一挥手。 身后的大氅一扬,上官被拦了下来。 “怎么?有什么不妥?” “我在这里不远处藏了一批钱两,忘记散出去了,为师心里不安生啊……” 上官在心里替执金吾及其手下的同僚们默哀了一下下。 “那师傅的意思是?” “自然是发下去给大家过年了。” 上官神色平静,乃是因为她在心里反复劝说自己,“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欲解此迷,就不要管夜盗白户昝英英到底偷了哪家贪官污吏……仿佛摸到良心在戳脊梁骨,上官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鸿儿快走,莫跟丢了。” 上官一向知道昝维动起来宛如蛟龙,动于九天之上,一开始就提足了气,而且自动自发掏出一些减速道具——这些都是追捕昝维的常用品——绊马索、子母链、飞爪钩、漆头袖箭、粘泥响哨,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鸿儿你干啥?” “呃……师父莫怪,徒儿一时习惯难改。” “就饶你这次。” 隆冬时节,就只有松柏常绿,适逢乌云蔽日,在这枯黄的山野间狂奔,真是既萧索又寂寞,并且冷。 “师、师父,我家有马,我去牵一匹吧……” “带那么贵的东西不好隐蔽……” “……” 山并不很高,昝维带着她顺着一条小溪走下去,不一会儿就从树的缝隙里看见白亮的一片。 要走到头了。 眼前豁然开朗,断崖下是一片村庄,在冬天的雾气中显得尤为寂寞。 “师父?”上官忍不住伸脚。 昝维站在断崖边,伸臂做飞翔状,上官推起来的一条腿出于道义没有踹在昝大侠屁屁上,只是百无聊赖地踢下去一颗石子。 “走吧,下去。” 上官被昝维拉住手,直直落了下去,她勉强维持着冷静,心里发出“啊~~~~~~~~~~~~~~~~~~~~!”的尖叫。 早知道就踹她下来了!反正她不会有事! 昝维宽大的袖子就像是鸟儿的翅膀,兜着凉风飘将下来,上官则明显是摔下来的,毫无姿态与美感可言。昝维在空中揽住她得腰,转了一圈,轻巧地点在一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39 块凸岩上。 小溪凝成冰棱,新流下的水在冰棱表面上缓缓流过,昝维一脚把冰瀑踹开,毫无高手风范。 “师傅,注意形象。” “咳,为师……为师下次会有分寸的。看,这就是昝氏宝藏之一。“ “什么呀,破铜烂铁。” “啧,珍珠玛瑙夜光杯,穷人能花么?当然是要换成铜钱银两,然后偷偷往人家家里一放……” “然后呢?” “然后就过年了呀。” 离京五十里,正是各京官的封地,快要过年了,正好去收租子,嘿嘿……越二爷搓着手,仿佛听见铜钱叮当响的声音,还有那美丽的小娘子等着拉小手,嘿嘿嘿嘿嘿~ 村子虽离京城不远,可是不通人烟,因此村中只有一家小饭馆,昝维领着名满江湖的徒弟在店中打尖。 “梓潼今年丰收,不晓得这里咋样哩。” “客官莫提了,今年西北蝗灾,就我们这片几个村被波及,东头老陈家被啃得一颗不剩,两口子合计着把闺女送给东家抵债呢。” “那东家呢?” “东家今儿个便来收租子,这不快过年了嘛,东家住东头的大屋,只怕晚些就来了。” “掌柜家中有耕田否?” 掌柜笑了笑,说道:“我家是商户,自然没田,不过我表弟家里有田,收成差得很,只怕刚够自己家吃,交不起租子呢。倒是二位客官,为何要走这等乡间野外,莫不是迷路了?” 上官随口扯了个谎:“不是迷路,我在官道上看见一只梅花鹿,追着它进了山,就错过了官道,跑得累了,好容易找到一处村落,想住上一天再走。” “哎~方圆百里内,就只有我一家客栈,客官好运哩。” “掌柜,来间上房。”昝维本坐着喝茶,如今伸手招呼。 “咦,怎地不是两间?” “好妹妹,出来走江湖,省吃俭用乃是第一要务,省一分是一分。” 掌柜听着肉痛,客官却是不能得罪,只好违心附和:“女侠说的是。” 上官与昝维两人被掌柜领进了天字一号间,说是天字一号,其实也不过是有张桌子,有张大床,有别的房间两个大而已。上官一想要与昝维孤女寡女共处一室,心里初时颇不自在,但架不住她左一想反正昝维和上官是大理寺内部公认的老姘头一对,右一想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睡了,姐姐的清白名声一早就让这登徒子毁了,于是也就破罐子破摔地释然了。 昝维哪知她心中千百回转,进门先扑上床,说:“为师可得先睡一觉,免得晚上没有体力干正事。” 上官暗道:晚上体力和正事这三个词放在一起真是暧昧旖旎。嘴上则说道不相干的字词若干:“我去打点水洗脚。“ 昝维躺在床上甜腻腻地说:“为师也要洗。“ 上官狠狠瞪了她一眼,出了门。 昝维吃笑不已,心里当真喜欢上官,只觉得与她一起调笑真有意思,一进一退拿捏得极有分寸,宛如默契无双的舞伴。 上官如知晓此事,一定会说:“天可怜见我就是想瞪你了!“ 冬天乃是淡季,眼看连小二都没请的掌柜自然不能长备热水,上官自己把柴烧了在灶,边等水开。 昝大侠可不得闲,她挣扎着从温暖的被窝上爬起来,拖着疲惫懒散的身躯,走到走到窗口,推开窗子,吸了一口气,在脸上摸了两下,然后飞了出去。 江湖上传闻大侠客昝维急公好义,夜盗百户,劫富济贫,风流倜傥天下闻,百世侠名满江湖,官府捉不住他,仇家也捉不住他。 多以这不能不说明昝维是个认真仔细勤勤恳恳的人。不认真仔细的人早就死在别人手上了。 昝维的衣服分两面,一面华贵无双,是上好的锦缎,另一面是细葛布,毫不起眼,这样的衣服,洗一件顶别人的衣服两件,所以这种衣服昝维也不多,因为她得衣服都是她自己洗,好不容易收了个徒弟,不过徒弟看起来只会打架,不会洗衣服。 莫要把衣服弄脏才是,这时她突然想起那个不肖徒弟在她袖子上留下的油手印,还是鸡油!” 昝维慢慢在街上晃,这村子很小,小到昝维运气轻功之后一呼一吸间就能走完。 不过,接到在不同眼中的样子是不一样的,若是上官一眼望去,多半过滤出来的是何人盯着别人的口袋,何人面露凶光,何人目光闪烁,而要咱昝维去看,昝维看出的多半是何富可翻,何处可躲,何屋可偷。 她现在就用着江湖第一的手段,看着一片小巷,慢慢在这中间晃着。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昝英英江湖行又开始啦~~~~留言留言~~~ ☆、回去领喜儿来顶租! 梨花带雨马蹄急……不知怎么能把这两个词揉在一起,不过村口石板地马蹄踏上来便有哒哒声,马很贵,能骑马来的人,看来就是那东家了。 东家长得很是俊朗,白净面皮,剑眉星目,奇的是他眉毛竟是连在一起的。昝维忍不住想捂脸。 这人正是越二爷越悯。 越悯带着自己的账房先生,在他自己的屋中歇了一会儿,然后骑着他那匹有名的雪青骢,各家各户收租子。 可巧,他家旁边就是家中绝收的陈家,昝维先一步趴在陈家屋顶,听见屋中一老说道:“含儿听话,你如今留下来我们全家饿死,你若给东家做事,说不定还有钱带回家,靠你了!” “呜呜呜呜……” “莫哭了!你进屋,东家该来了。” 昝维暗忖道,一文钱三斤米,一吊钱三千斤,一人一天吃一斤米,一年三百六十天,也吃不了一吊钱,上官这俸禄可不少。 她前日上长安,正巧碰见一大户祝寿,说来也是户部倒霉,摊上昝维这么大个煞星来添乱,偏就有人议论某梁姓大官要过生日,又有人答这梁大官收了多年银子,此次准是要大办一番,昝维打铁趁热,吃鱼趁鲜,下班之后顺道一拐,留下梁公空空如也的密室。 彼时天后查贪污甚严,梁公怎敢声张,本说寿宴大摆六十席,一夜之间变成六十席全斋宴,他倒大言不惭,说是效仿天后,一心向佛,大家少不得在背后唾骂他只进不出,一毛不拔,却不知梁公有苦说不出,有冤没处告,只有当天的寿礼让他的心灵有一丝安慰,不料昝维去而复返,席卷了一圈留下一张纸条,上书“进得多,丢得多。”一时间梁府哭天抢地,大家还以为死了当家。 黄金白银奇珍异宝,昝维自有途径散出去一些,此外变卖一些,换成碎银易携带,否则一贯六斤重,二十贯就已超过一个昝维了。 却说回此间东家正是越二爷越悯,越悯的账房先生去敲陈家门。陈老汉出来应门,他很镇定,两份地契对在一起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40 ,账房先生算盘噼啪一阵打,报出好长一串数,有米交米,有钱交钱。陈老汉预备笑一个,可惜没笑出来。 “东家,我家今年绝收,无米交租,我家闺女小含正长身体,跟着我们是吃不饱穿不暖,我求东家收留她,给她一条活路。” 越悯一听,这可好,我不找小娘子,小娘子倒贴我来了,此事不亚于天上掉馅饼,越二爷消化半天也没消化了,老陈当时他不满,忙招呼小含出来露一脸。 小含她娘叮嘱道:“东家人好,你别不惜福!莫要哭出来!” 小含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由老陈领导越东家面前。 越悯一看小娘子身材窈窕,婀娜多姿,抬头一看脸,是圆脸大眼,灵动诱人,当下筋骨酥了一半,仅存的一半理智使他尚能完整说出一句:“我得考虑考虑,考虑考虑啊,我明天再来。”便领着人溜了。 越二爷在隆冬若有若无的阳光下激动的不能自已,这是小娘子自己上门的!不是我强抢民女,是小娘子自己倒贴!昝维可无论如何管不着了吧。 昝维可没空操心你的小娘子。昝大侠一看是越悯,就越发担心起自己新收的便宜徒弟起来。 即将发生的事情与上官有关,但上官实在是个乖孩子,谁也不会认为上官会闲到出来劫富济贫,众人都会默认这种是一定是“上官的老姘头昝维”干的,而在这个村子里随便一问就知道。“跟小娘子一起来的是位道姑。” 这道姑是谁,自然只能是昝维。而上官和昝维混在一起,少不了通敌卖国而被组织内部审查。 所以千万不能被越二郎发现上官在这里。 且来之前以为此地偏远,尚未给上官易容。 昝维于是拔腿就往回跑,跑到客栈后巷,纵身平地拔起,推开窗子就翻了进去。 上官一见是这催命的小鬼,眉头一皱,出手如电,揪住耳朵。 “你还知道回来?你以前乱跑是你的自由,可你连烧个洗脚水的功夫跑不见,打个招呼会少半斤肉嘛?” “好徒儿,乖徒儿,为师知错了,下次不敢了。” “快洗干净跟我上床。” “什、什么?”这太跳跃了!昝维心道我老人家受不了这么香艳刺激的。 “不上床,也好,洗完下楼吃饭。” 吃饭?越悯可就在楼下,你怎么解释你不在官道上而在这种偏远山村?“不不不,上床,不下楼吃饭,听你的就听你的。” “不吃饭怎么行?你今晚有力气干坏事么?”上官奇道,“你先洗,我下楼看看有什么吃。” 昝维本来已经脱了鞋,正在脱袜子,一听上官说要出去,顾不上穿还是脱,脚上挂了一半袜子,跳下地抓住上官,“……陪我洗。” 上官不知昝维在发什么疯,不过抵挡不住昝维水汪汪的看着她,顷刻间败下阵来,点头道:“我不走就是了。” 这便是身体比脑子更诚实的典型杯具,等上官回过神来,第一件事是在心中痛骂昝维盗版,这水汪汪的星星攻势明明是她上某人的专利,昝英英岂可不付钱就使用?她腹诽的理直气壮,好似浑然忘了自己当年是如何无授权使用昝维种种名句的。 第二个反应么,便是继续在心中痛骂自己定力不强,一步踏错,步步后悔,在这看昝维洗脚,难道还要老子孝顺一把替她洗么?糟了,不能让她意识到这一点,上官努力镇定,致力于不让昝维想到此事。 不过暂未确无如此闲心,她正在犹豫怎么才能让上官留在屋里不与越悯见面。 “乖徒儿,为师给你赔罪,等会儿你在屋中歇着,我下楼去弄些饭菜可好?” 上官一眯眼睛,上下打量昝维,横看竖看都觉得她浑身上下都在冒坏水,这可把昝维看得汗毛倒竖。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昝维今天一回来就不正常,上官早发现了,但昝维有私事要做,她却不便过问。昝维自是不会有坏心,这一点,不知道为什么上官可以很笃定。 所以上官还是点了点头。 昝维欢呼一声,擦脚穿鞋飘下楼。 作者有话要说:小越还是挺萌的不是么= = ☆、夜济全村 楼下大堂里坐着一位宝蓝色绸褂的年轻人,面皮白净,一身英气,两条眉毛连在一处,正是大理寺司直越悯越二郎。 她下楼的时候,越悯瞄了她一眼,昝维也不怵,微微颔首致意。 掌柜连忙招呼:“这位师父,可是要吃饭?” “正是,要两个素菜,掌柜可有推荐?” “有,冬天菜少,无非萝卜白菜,给您一样来一个?” “不了,就萝卜丝吧,我徒儿受了风寒,再来个豆腐吧。” “还请师父稍等,我去吩咐后厨。” “做好可否直接送上楼?” “可以可以,师父就请回房吧。” “有劳掌柜。” 昝维说着便转身上楼,心道这蒙混的也太容易了。 不料她都踏上台阶,越悯忽然出声拦住她:“大师父,大过年的您怎的还出门?是要去犬庙么?” 昝维回过头笑道:“不是,我要带徒儿回蜀中老家给师父上香。” “您徒儿可是病了?” “风寒而已,不妨事,我粗通医理,照顾得来。现在我要赶紧回去烧水给她,少陪了。” “哪里哪里。您请。” 昝维快步回了房,上官已脱了外衣外裤,安静的缩在床上,头发披散下来。见她推门进来,便收了手中玩物,好似很渴望的望着她。 “……掌柜吩咐厨房做了,等一下变送上来。”说着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 “我听你与人讲话,那是谁?” “是此间东家,你最好不要见,我怕你好认,日后要叫人因为这事顺藤摸瓜逮出来。” “哟,昝大侠也怕被人抓?不是千里不留行么?”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我能次次脱身还不是因为胆大心细,不放过每一个线索。” “那还不是被我抓了一次?” “……我能想到你居然变态到蹲点偷看我洗澡么?”想到这事昝维就气不打一处来,暗骂:你小子还敢主动提? 上官对昝维的怒火毫无知觉,依旧洋洋得意。 刚巧,掌柜在外敲门,昝维便放了她自己去开门。 热腾腾的菜冒着香气,上官看见吃的活像见了神仙,昝维心里直犯嘀咕,我难道虐待她了? 昝维料想以越悯之多疑,一定会问掌柜屋里有什么,掌柜自然会告诉他屋中只有大师父和大师父乖乖躺在床上的徒儿。 等上官狼吞虎咽吃完,昝师父慈祥的拍拍她的背,然后把盘碗收走了。下得楼来,越悯和他的账房却还没走,莫非看出了什么破绽? 她不动声色的打了个招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41 呼,将碗碟还给老板,又回楼上去了。 回到房里,她放下门闩,边走边解手中头绳。那是一根长尺许的缅铁,首尾皆是铁坠熔铸,打穴断筋,实乃无上利器。可惜昝维武功实在不弱,这头绳还真的只能做头绳。 “你、你、你干嘛?” “干嘛?我做的这么明显你难道看不出来?” “上、上、上床?”我看是上我吧! “快睡,午时一刻我叫你起来。”说着不知从哪变出一套衣服,上官左看右看也看不出特别,昝维见她外行,不由得笑道:“看不出来吧……”说着一翻,上官一见里面纯黑,却原来是夜行衣,怪不得昝维不怕行李被人翻,原来此中有这许多花招。 昝维给了她一件,说:“穿上,为师今日带你去实习。” “实什么习,偷鸡摸狗罢了。” “胡说,我们是去送钱,哪里是去偷鸡摸狗。”昝维身上大包小包挂了好些袋子。 “徒儿说错了,师父别往心里去。我们从哪边开始?”上官立正站好,昝维也在她身上细心捆扎辎重,好像她是一头骡子。 “从东边来时吧,万一惊动这东家,就有点麻烦。” “你很忌晦他嘛,是你熟人?” “我这是直觉,你千万不要和他打照面,你没易容,名气又这般大,被认出来不好。”昝维敦敦告诫,真的像是师父教徒弟一般。 “师父放心,轻功及得上我的人天下少有。” “杀牛用牛刀,杀鸡亦用牛刀,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你千万不可托大,知道没有?” “知道,师父,开路吧。” 昝维随即开窗,自己先出去,又让上官出去,又不知使了什么机关法门,把窗户伪装得和从里面关上一样。 云把天空挡得一点光都不漏,上官几乎不能见物。若不是昝维刻意放慢速度,移动中又带起风声,上官也追她不上。 前面一棵老杨树,冬天叶子褪尽,在麻麻黑的夜空里显出几分鬼怪才有的异常气氛,这里便是村口。 昝维一下便翻过一人高的院墙,上官心说有狗怎么办,却不知昝维白天就将各家各户养不养狗,养不养鹅调查得一清二楚,她手头功夫了得,无论是门还是窗,又拴没拴,通通一摸就开。 上官忍不住拉了拉她,示意她“开门怎么弄的。”昝维招呼她到门边来,手腕一翻,翻出一段铁片,夹在两指之间,铁片突出少许,待她往门上一摸,门闩就滑到一边,上官觉得难度太大,索性做出请得动作,把技术工作全部让给她做。 昝维一通表现,心情大好,上官则除了拎东西和跟班啥也没做,她会开门(大理寺众只要会踹门就好了。)不由得有些无聊,她跟了一会儿,推昝维,压低声音问:“我能不能只扔院子里?” 昝维点点头,摸出来两个小锦囊,说:“狗用黑,鹅用白,一嗅就倒。” 上官接过锦囊,往南边去了,剩下昝维一个人,夜入百户如入无人之境。最后终于到了陈家。陈家连院门都不锁,昝维翻了墙,一面贴窗听里面的人是否睡着,一面挑开窗,将早准备好的一包钱丢进去。 顺利得异乎寻常,她放下钱,心中一个闪念,往隔壁越悯家走去。 很糟而且不出她所料,越悯不在家,她实在想不出越悯黑灯瞎火的除了是去监视她俩的房间还能去哪,希望笨徒儿已经回了房,并瞒过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夜盗百户听起来真是太帅了是不是…… ☆、偷听 她打叠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跳上客栈房顶,轻轻掀起一块瓦——越悯竟然趴在门口偷听,这是犯规。她回到窗前,模仿夜枭的声音叫了两嗓子,就听得上官在屋里说:“师父,我还觉得冷,窗子关着么?” 然后一串掀被子,穿衣,下地,走到窗前开窗的声音响起,上官推窗微笑地看着她,她赶忙用师父慈祥的语调说:“为师再关一遍,你不要想这想那,歇息好了还要赶路。” 上官等她说完,伸手示意她来抱,昝维很听话,偎依上去,被上官一抄膝弯抱着走回去。 上官不知外面是越悯,昝维则是不知越悯深浅,二人都怕他能听出什么所以然来,故而小心得不能再小心。 终于躺在床上了,昝维才松了口气,上官眼中满是兴奋,昝维紧张得半死,她却跟春游一样,这叫昝大盗心中不平衡到了极点。 我是在为谁操心啊! “师父师父,外面是谁?” 昝维白眼一翻,心道还不是你倒霉催的兄长,更深露重,体温一低昝维心情就不好。 “乖乖睡你的觉,明天一早还要赶路,都是你受了风寒我们才耽搁了这许久的。” 上官立刻小嘴一撇,显得无限委屈。 若不是门外有人偷听,昝维真想一枕头甩到上官脸上并高声呵斥:“你小子不要太入戏!”(瓷枕无误) 唯一差可告慰的是门外的人须得顶着寒风给她们站岗,并且不能闯进来,昝维立刻很想试试越悯忽然在门外听见唯一的宝贝妹妹仔屋里发出“不要……不要……不要停!”的声音会是什么反应。若他敢踹门进来,她就敢说“此乃我昝维的压寨夫人”,哼哼。 有了这层安慰,昝维老神在在进入了梦乡,睡得很是香甜。 翌日清晨昝维睡饱起床,轻轻在挣扎在梦境与现实间的上官说:“徒儿在这乖乖等我,为师去去就来。” 睡得不醒人事的上官竟然点点头。 昝维锦衣华袍出了门,碰见掌柜,寒暄了几句,就推说出门走走,上山采良药,备着路上用,免得乖徒儿又病了。 但实际上她毫无疑问是迫不及待去看热闹的,一晚的耕耘,一早的收割,并且只留着自己欣赏,然后再转述给上官,让她捶胸顿足后悔自己为什么青天白日之下要睡懒觉。于是她把外衣一翻,露出惨不忍睹的破里子。 清澈冷冽的空气争先恐后挤进肺里,昝维提气纵身,消失在房顶上。 “东家……”陈老汉正在跟人说话,昝维心道我来得正好! 老陈开门迎接小的欢天喜地的白皮越悯,相比东家的喜形于色,老陈显得局促又尴尬。 “东家,老汉想清楚了,女儿只有一个,还是放家里再疼几年,昨晚我连夜借了钱,这就给东家把租子交上。” “啊?啊?租子?哦,租子……”越悯险些没能消化这个消息。 且看他的脸,生命之火仿佛被昆仑神水浇熄了一般,他强撑着笑脸从老陈家走出来,却终究好像抵不过现实的重压,有气无力的开口道:“张先生,我不大舒服,你且先收着,过后来跟我汇报吧。” “好的好的,越公在家中候着便是。” 昝维暗想不至于吧,难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42 道越悯暗恋小含许久,难道我拆了一段姻缘?我与越悯交锋多年,这个阴险的军师的强硬心智完全不逊于上官的功夫,难道能这么容易打击到他?又或者世上有个长得很像越悯的地主,同住在京城,恰巧被我们碰上了? 她跟上失魂落魄的越悯,依稀听见他口中念道:“小娘子,没有小娘子,有没有小娘子,又一年没有小娘子……” “莫非越二爷就此失心疯了?不好,此地不宜久留,我还是速速带着徒弟撤退吧。”昝维小声嘀咕着,慢慢往客栈的方向移动。 “师父……”上官梦呓着,但撒了老半天的娇也不见有人上钩,不由得有些奇怪。照说昝维不外乎两种反应,一种是冲过来以恨不得活扒了她的皮的凶恶架势说“你不要太入戏!”,另一种是慈祥的炫耀那张易得天衣无缝的脸说:“乖徒儿你醒啦?” 蓦地她想起做梦梦见昝维对她说乖乖在屋里等着,难道那其实不是个梦么? 再有一点很不好的现象,让上官深感担忧。 名满江湖的大盗克星小淫棍,在大强盗昝维身边毫无防备的睡得死去活来,还轻易让她跑了,这不能不说明她的戒心越来越差了,这不好,这很不好,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要不要进来暖暖?”但是基于道义上官还是问,睡眠的表情还未从她脸上消退。 昝维浑身寒气的钻到被子里,坏心眼的把冰凉的爪子塞到上官怀里。 上官激灵灵冰了个通透:“昝维你想死。” “乖徒儿快起来,要不过年前都到不了剑阁。” 上官不情不愿的起床穿衣洗漱。 昝维边看着她挑挑拣拣边唠叨,“楼下没啥好吃的呀,就一个鸡蛋一碗粥再来个烧饼,你再晚点就该凉了,出了城咱们就只能吃干粮了。” “师父,你越来越啰嗦了。” “放肆,师傅说你你就听着。” “徒儿错了……” 下午她二人终于到了城外驿站,上官让昝维换了衣服,她自己上去掏出大理寺腰牌和通行文书,借了两匹快马,骑上了官道。 “你怎么还会骑马?”上官问。 “我是大盗,大盗怎能不会骑马?你又不是没见过我骑。” “我自然知道,普通小户人家可没马骑,你骑得真不错,你是关内人么?” “哈哈,我是幽州人。”心道小捕快你还想打听我? “多说点嘛。” 昝维笑而不答,却岔开话题:“你可知昨天我在那村中乱转,碰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什么?” “原来这村子今年遭了蝗灾,年关将近,却有一户姓陈的人家颗粒无收,因此交不起租子。” “然后呢?”老人家的特点,就是讲故事的时候要有人问“然后呢”才有动力继续讲下去。 “他们就像用女儿来顶租,东家自然欢天喜地的答应了。” “结果你送了钱于是那……” “鸿儿。”昝维叫她的名字。 “什么?” “不要破坏为师讲故事的乐趣。” “……师父请。” 作者有话要说:给我留言啊…… ☆、去剑阁 昝维又老神在在地开始炫耀:“但是我送了那家不少钱,就不用他家用女儿顶租了,东家于是租子都没心情收,失魂落魄的念着‘没有小娘子过年’回家了。老实说为师的良心有点隐隐不安。” 上官感叹道:“听起来真像二郎……” 不想昝维一时语塞。“呃……” “……”上官试探的看了昝维一眼,不动声色,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继续说:“二郎从二十岁到大理寺当正职开始,每年都希望有个小娘子从天而降陪他过年,比如田螺娘子,飞贼娘子,等等娘子,前几天我还跟他说强抢小娘子当心遇上昝维,……” 说着说着上官忽然意识到什么叫乌鸦嘴,暗想以后我可不能随便乱说话。 “鸿儿……” “师父,我有一件事要澄清。” “什么?” “这可非是因我而耽误了行程。” 昝维愣了一下,方才想起她说的是昨晚回屋发现有人偷听的时候,遂答道:“是是是,是因为为师贪玩,才耽误了大把行程,鸿儿想怎么罚我?” 语气轻浮调笑,不愧江湖传言昝大侠风流倜傥,花开三千不带走一片花叶。 上官想了一下(假装),说:“我还没想好。” 她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唐时社会风气开放,尼姑道姑多有不检点之辈,装着自己的身份出入官宦之家,毫无顾忌的与官家女眷虚凰假凤。 昝维那语气甜腻又暧昧,一看就是个不老实的花道姑。啊啊谁来告诉我这次昝英英演的是什么角儿哪一出! 重要的是名满天下的小银棍上官被她看得心跳加速不好意思起来! 日消日长,上官的心情却还没有平静到这种状态,她烦恶的挥挥手,大声喊道:“师父,你不要太入戏!” 彼时昝维在马上欣赏造物之美并发呆,被她这么一喊,险些掉下马来。 “啊?什么?我怎么了?” 上官咬牙策马狂奔,心中不停道:“她这是在演戏演戏演戏!” 昝维被她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她这么发疯地跑,一时间也赶不上去,只好远远地喊道:“鸿儿当心些,别摔下来了!” 马跑得很快,颠簸的路途让乘客忐忑的心情更加跌宕。冬日的暖光及不上冷风的手段,让冷风割在脸上钝钝地生疼。 她回头见昝维又恢复好整以暇地神情,骑在马上晃荡,就觉得自己这种苦大仇深赶路的姿势太正经了。她愤恨地瞅了昝维一眼,昝维察觉到上官在看她,遂抛来一个媚眼。 上官面无表情甩过头来。 一望无际的平原结束在高山之下。蜀国曾经是一个西周都没有将之征服的神秘国度,掩藏在重重高山之后。现在,那里又仿佛藏着一个惊天动地的大阴谋,就连山气也好像透出不祥的紫色。上官望着蜀地的方向(其实还远远没到么二位),勒住□骏马。 “怎么了?”昝维见她停下,便也勒马不前。 上官调转马头,对昝维说:“马上就要到汉中了。我对这一路,有一些挺奇妙的预感。” “什么预感?”昝维被她说得云里雾里,呆呼呼地问。 上官想了一想(真的),说:“感觉。” 说完便也不等师父,自己纵马驰骋。 昝维在后面叹道“现在的孩子越来越不听话了”,然后一夹马腹,也跟了上去。 北风在身后驱赶着她们,阳光在前指引着她们。 传说蜀地的山脉中盘踞着巨大的巴蛇,延绵千里,沉睡蛰伏。 这段又长又奇妙的旅行,也好像沉睡的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43 大蛇一般,慢慢睁眼,悄然抬头。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星期浑浑噩噩,沉迷游戏,十分堕落。连脑袋都是木的,每天都很懒惰,也不想干活,也不想挪窝,也不想动脑筋。睡却睡不好,总觉得如果能停下来歇一会儿就好了。但是我明明一直都很懒惰,也完全没有什么急着要赶的东西么……所以到底怎么了我也不知道……幸好存文有一些了,应该能恢复双日更吧= =来个人抽打我吧…… ☆、巴东三峡巫峡长 朱氏祖籍在泰山南城,但朱投依的童年却是在巴东度过的。巴东是她母亲的老家,也是个安静又穷苦的地方,往来生计全靠拉纤来支撑。昏暗的天空下除了高耸的山峰就是湍急的江水,一群群黝黑的纤夫聚集在水边。往西而上的船只几百年来全靠这样古老又原始的人力拉过弯曲艰险的三峡,拉到上游。 房子就依着陡峭的山势,蜿蜿蜒蜒爬在山上,这些房子终年浸泡在水雾中,走进一闻就仿佛闻到一股水汽。 朱投依带着一个十四五岁瘦弱的少年,住在她家老宅中。她是别家的女儿,按理说家中并没有给她住的地方,只不过巴东太过贫穷,她的舅父们都去了巴州生活,祖屋中只有几个年老的仆人伺候朱氏老祖宗和尚未出嫁的小姨。因此家中颇多空屋,也才能够让她带着一个不知来历的小孩住下来。 虽说巴东地段偏僻,但十足也是三峡咽喉,以唐三彩对她家族谱的了解程度,说不定明天就会追到这里。想到这一点,她就有点不寒而栗。 和被杀的断天刀行如风在一起的小孩原是行云十三刀二当家行二郎的嫡子,名叫行漠雪。那天他只不过是和小叔行如风出来看热闹。 朱投依问他,你小叔那天可有什么异常? “有,当然有”他的表情有点恐惧,“他让一个下人叫过去,说是个什么昆仑剑客三仲找他,他就去了,回来之后却后悔不迭地说把我带到这样危险的地方,说要想个办法逃走。” “后来呢?” “他后来又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还带我出去看各家各派切磋武功。后来不知道谁的刀飞脱手了,他把我脚下一绊一推,竟然凑到刀头上。刀头伤了我左臂,流了很多血,他便出去说要一刀还一刀,我见对方也不过是个小姑娘,就觉得小叔太过分了,想说就这么算了吧。但是小叔附在我耳边说:‘你往墙根处去,等会儿我们便逃。’却不知他想了个什么法子能逃跑,我便依了他的主意,躲到墙根附近。” “然后呢?” “那边有个女侠,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是峨眉三剑的老幺纪子画。” “行十三就和纪子画比武?他打不过纪子画吧。”朱投依随口问。她常年住在多罗山庄,多罗山庄是量产武林盟主的地方,对江湖各家各派的武功路数,名头来历,师承何处,做什么产业都调查得清清楚楚。因此她虽然武功不行,凭着记忆还是能依稀想起纪子画这么一个名震天下的名字。 “这我不知道,但爸爸说他带一队人也打不过武威五俊,这五个强盗却叫峨眉三剑杀了。可知他们三个比爸爸武功要厉害。小叔的武功却不如他的。不过小叔却不是和纪子画比。” “哦?难道峨眉如此厉害?是峨眉三剑另一个人来比么?想来行十三的武功也不能差他们太多。” “又有一个小姐姐,她被纪女侠推出来,说‘师债徒还,这小姑娘是她师侄,就给你砍回来吧。’这才是和小叔比武的人。” “这小姑娘又是何人?” “她说她是南皮欧阳鸿。” “欧阳鸿?后起之秀吗?却是没听过。” “她是纪子画的徒弟。” “哦?纪子画有徒弟了?怕是近几个月的事情。这一场打了很久么?” “不久,三两下小叔就被摔出来了。” “这是怎地?你小叔难道不是想着要久斗不下,来降低周围暗哨的注意力,最后伺机逃走么?” “小叔被摔出来之后,正好在我附近,我往他那里挪了两步,他便拉着我跳出墙外。我俩一路往北,想去信阳找我行云十三刀的马行,好回帮中去。哪只遇上了厉害的点子,小叔也死啦。”小孩子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 “……人死不能复生。我已写了信去你家中,想来不久之后就会有人来接你回家过年了。记住对人只说我们乘船而上到了巴东,说实话会被当成疯子。对你父母叔伯也不能说。嗯?” “嗯!”行漠雪重重点头。 “还有,”朱投依拿起桌上放的被灰布重重包裹的长形物体说,“你小叔的这把佩刀‘十二消息’是你小叔被杀的原因。拿在你手上危险重重,怕是回不到太原,我便拿着它。待到一切尘埃落定,我还有命在的时候,一定还给你。” “可是你……”行漠雪上下打量着朱投依。他身边的高手无一不是身高体壮的大汉,蓦地看到一个小姑娘说要替人被追杀,不由得有点不信,说不定到时候真的没命还刀,他行家可亏大了。 “是谁从杀你小叔的凶手眼皮底下逃跑了还带着你逃跑的?”朱投依见他不信,便提醒他。 “啊,是了,你还救了我的命,我实不该怀疑你。” “我今天就要走了。你便去东头的客栈住吧,银钱我已付过了,够你吃住两个月。如若不够,便要接你的人来付吧。” “嗯。你如今是要去哪里?” “你知道了不安全。后会有期。”朱投依一下就消失了。行漠雪吓了一跳,随即想到这个救命恩人神出鬼没,不愧是能从那些行踪诡秘的杀手手中逃脱的人。 朱投依出了老宅,找了个隐蔽无人的角落里,将这把十二消息一并端德一起放在琴匣之中。两把刀放在一起,发出微微的共鸣。 她随即上了往巴州的摆渡船。 长江天险在三峡,谁想要在三峡逆流而上,非得依仗这最原始的人力牵拉上去不可。 就算是唐三彩查到这里,如果坐不上这艘船,想要追上她,也只有徒步跑上来一条路。但须知两旁岩石陡峭,有些地方非船不可过。唐三彩想要从武昌一路往上追,便要走水路,逆流而上所花的时间决不允许她这么快赶上来,除非她知道自己要去剑阁,而绕远路从襄阳去汉中,从汉中入蜀。而那样的话,自己从南边巴州北上,她从北边汉中南下,一南一北,无论如何也遇不上了吧。 心中盘算着去剑阁的路,峭壁的影子投在江面上,更增加了重重压迫感。 渐渐猿声四起,周遭无边落木,冬日江风刺骨,更增添种种凄凉。 作者有话要说:这点击真可怜…… ☆、逆流而上 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44 最瑰丽也是巫峡了,往来文人无不想要多费点笔墨形容她,路过的游客也恨不得搜肠刮肚来几句赞叹的话。 就连从小生活在这里的朱投依也忍不住要感叹一句:“这地方原来这么漂亮。” 朱投依长得不丑,人家甚至会夸她一句“小姑娘长得真清秀”,但她有个特点,就是长了一张很模糊的脸,除非精于认脸的人,否则十有□会说她长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无疑是昝维这种大强盗梦寐以求的先天优势。但重点不在这里。重点在于这船上几个重要的观察点已经被人占领了。若不是帮派火迸,便是来千里追杀她的。 不会吧,来得好快。 这船不大,人却也不多,分上下三层,下层全是货,有专人守着防偷盗。中上两层则是带着货的商人。大多数人短衣葛布,一点也不光鲜。旅人客商作如此打扮自是为了防止钱财露白。朱投依心道最近难道不太平?大家都这种打扮? 她不由得把琴匣收了收。 今天天色并不好。和一年中的许多天一样,没有什么太阳,厚厚的云层呈现出青灰色,阳光艰难地从中间较薄的地方透出来,暖色被云层过滤,只留下冷色的光线。 她坐在条凳上,靠着船边的栏杆假寐。半闭着眼睛,她确实能看见几个越来越熟的身影一直在她附近打转。 晚上,江风带着水汽吹将过来,整个江面弥漫着雾气,船仿佛被这怪兽般的浓雾吞了下去,正在它的胃袋里消化。有光的地方才勉强清晰起来。很多人席地而坐或者干脆躺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货物睡下。 水汽湿重,朱投依不由得往里凑了凑,和一堆人挤在,忍受着脚臭味取暖。她被熏得头昏脑胀,间或还要提放这帮疑似杀手的家伙什么时候向她下手。 晚间睡不好,最大的征兆就是满脸油光、下盘虚浮,心中慌得很,如何对付潜在的敌人?且不说那一群在旁边窜来窜去的点子,就是对面那个也明显是个小偷嘛,哪有人醒醒睡睡就看旁边人的口袋的。 凌晨时分,天边刚刚泛点白,风向变了,冷风吹进乌蓬里,朱投依恨恨地吸了一口,心里暗暗决定要提前下手,解决他们。 第二日晚上,朱投依实在被脚臭味头油味熏的受不了了,跑到船头甲板处透气。果然看见背后光影晃动,似是有人跟上来。 她往旁边动了动,转身作回位状,那两人若无其事地闲聊两句,从她旁边走过。 忽然其中一面皮蜡黄的中年人冲他一扬手。朱投依一早便凝神戒备,法印更是一直捏在手中,此时一个晃动,就消失不见,又从前方二十尺的位置冒了出来。 她手中捏着那小小的波斯雕花匕首,神秘的法术不知不觉地启动,中年人很快就被撞倒,头朝下栽进冰冷刺骨的江水里。另一人手一挥,两三把飞刀,四五个金钱镖,六七个毒疾藜罩将下来。她左手法印再结,一团冰水啪地打在这人脸上。这喽罗看她不躲暗器,心中暗喜,还道寻常人挨一下,不死也要躺半月,捉个小姑娘果然是手到擒来。 谁知暗器却没有打在她身上,却好像打在什么墙上面。一些碎冰不知从哪溅出来,随着大大小小的暗器滑落地下。这喽罗正上来要补一拳,这一拳却正好打在冰障上,冰障炸开来,一股巨力将他推开,朱投依跟上去狠狠补了一脚,算是报睡眠不足之仇。 又一落水狗,啧啧。 她本在上下楼梯处,现在更往楼梯走。估摸着船舱的视线被楼梯隔墙完全挡住,她跳上头顶横梁。 不一会儿便有人装作经过走下来,她忙记住此人衣服帽子样式,以备日后动手。 想来楼下也已有人守着,不多会儿就会有人再来楼梯看一遍。她于是双手结法印,身影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虽然连带地,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不清,也不能看到半个人影,但周围的声音却一点也不落下。 “楼梯也没有!” “快,还在楼上。” 似乎是两个人。她抓着棚子翻到船顶。刚才听到两人的声音,加上一开始下去的人,另一边楼梯口应该还有一人。这船上竟然就有六个人,是谁把她的行踪走漏出去了? “哎客官怎么上来了?这又冷又危险,快下去吧。” 船的第一层是甲板,后侧有个半封闭的屋子,屋顶就是船尾楼和次桅杆。夜晚行船不安全,此时只放了半帆。 “嘘,有一伙人偷我东西,我躲一会儿就下去。” “客官,发生这种事你应该告诉我们船上的兄弟,他们可以负责客人的安全。” 我能说他们不一定打得过么?“不说这个,还有多长时间到奉节?” “我估摸着风向,明天破晓就到了,客官急着赶路吧?” “啊,”朱投依友善地笑一笑,“赶着回家过年。” 哈哈哈哈回家过年?爹死了,娘没了,如今夫不是夫,家不成家,今年的年恐怕要过得无比凄凉了。 “客官家在哪?” “不远,在广元,下船就换马了。” “啊,那肯定赶得及。客官你看远处那发出微光的的山,那便是白盐山了。咱们正好能赶上夔门破晓那时肯定好看得没边。” 那几个人居然没有找上来,很快天色异常晦暗。好像是世界为了酝酿那一刻的日出,将天地间的光收得干干净净。 两侧夔门白气森森,刀削斧劈,接天蔽日,下至黄泉,拂晓十分江上雾气弥漫,踩着一叶扁舟,天地之大,人物渺渺,立时可判。 “咱们这班船一般是最早到的,巴州来的船半天可到,因此都是早上发,咱们这船,要赶巳时开市的买卖人最多,因此挑着早上到。” 这小伙计话很多。 “你懂得倒不少。这里去巴州的船几时开?” “客官,我们船可就是去巴州的咧。” “我怕那几个找我麻烦的家伙,想躲着点。总不能老赖在这里不下去。” “客官见那宝蓝色幌子的船没有?”这伙计向前一指。 “啊,挺大的那个?” “没错,那船再过一炷香时间就会开了。咱们船还要卸货,去巴州得等半个时辰。客官可以趁机走的。” “说得对。”朱投依说这句话的时候,往船边退了几步,作奔跑状。 作者有话要说:jj抽了一个星期我就心安理得没有更文谁知道它这么快就修好了!能多抽会儿么我没存文了!!!!!!!! ☆、追逃 1 伙计目测了一下到岸边的距离,也不是很远,大概十丈左右…… 这难道是传说中轻功绝顶,一苇渡江的绝世高人? 这个证实证否的伟大时刻转眼间已经到来。朱投依从船这一侧跑到了那一侧,跳了出去。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45 这一跳看起来轻功也不是很好的样子,下堕速度很快,比起一苇渡江,更像是投河寻死。 哪知她半路身形一转,宽大的衣袖像是鸟翅膀一样将人托了起来,不但高了一丈,更往远处去了一丈,再落下时,也不像是第一次急速坠下,而是羽毛一般缓缓飘落,飘到岸边。 朱投依头也不回地隐入岸边杂乱的巷子中去。彼时太阳从高峡中透出炫目的一束光,但缓缓转动,又隐入高山之后。周围不再是金光闪耀,而是黑蒙蒙一片,仿佛太阳从未升起一般。 所以她当然也就没有看到船尾的伙计摇头叹息,仿佛是感叹这女娃怎么如此天真。一只猎隼在高峡之间盘旋,尖利地啸了两声,振翅冲上云间。 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 唐三彩赶了三天路,好容易看到太阳。日头晒得人微醺,眼睛也不觉眯了起来。沔水不如长江水宽阔,水面也平静得多。她搬了张凳子在甲板上放着,躺在上面晒太阳。船上有七个工人,四个划船,两个掌帆,还有一个烧饭的老太婆,集体伺候她一个人。 襄阳樊城各在两岸,大小船只往来,帆起帆落,道不尽繁华。这船并未停留,与襄阳城擦身而过,继续向上游驶去。唐三彩自己本是舍不得包船的。老板不给报销,路费还要自己出。无奈任务不得有闪失,也只得租这种一天一贯的船,须知开十天就是十贯,空船回程还要算去程的一半费用。她的嗜好是攒钱数钱,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一天天流失出去,这跟放她的血差不多。 过了襄阳,两岸渐渐高耸,水势渐盛,平流的江水起了波澜。唐三彩问那大副,“水这么急,还有多久才能到汉中?” “要是一直刮西北风的话,还得五六天哩。” 五六天,五天是五贯,六天是六贯,能一样么! “没法再快点了?” “小娘子,我们这已经四个人划船了,比左右的帆船要快出一大截,没法再快了。” “划船的一天多加一百文,其余人五十文,你不说我不说,老板不知道。怎么样?”她说得痛快,可惜肉在隐隐作痛。 “这……我下去问问。”显然大副被镇住了。 少顷这大副回来了,他说:“小娘子,那我们需得在郧县补给一次。你也知道,划得多,吃的就多。” “没问题,吃饭钱我出。这么着要多久?” 大副想了一下,伸出四根手指,“四天,最多四天。” 唐三彩点点头,又颓然躺在椅子里,在和暖的阳光中昏昏欲睡。等到四天后上了大路,就得马不停蹄赶路赶进山里。一想要顺着那么一条羊肠小道走进去,心情就陡然间变得破罐子破摔了。 上个月她的两个替身侍女报告说不知是谁怀疑到她头上来,在家门口蹲点不走,害得她不敢回去,只好在外四处乱走。无奈一堆朱投依的资料都放在屋里,她只得差替身之一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将一堆资料送来武昌。这一来一去,耽误了十多天。 现在她的资料小本到手,心里顿时踏实一截。朱投依下一步会去哪里?难道她会带着断刀从此消失吗? 她从前不会现在肯定也不会。无论如何李心翊身上一定还有什么她必须要拿走的东西。否则她不会出现在武昌,以前也不会总在蜀中打转。 去剑阁。肯定是剑阁。唐三彩脑子里勾勒着偌大一张大唐全图,决定去剑阁守株待兔。 她一睡就睡到了傍晚。太阳落下去,凉风刮起来,她冻醒过来,发现口水流到了衣服上。嗓子有点哑,她随即回到点了一盏油灯的小船舱里搞了点水喝,左手边唯一的客房是她睡的地方,她感觉没睡够,一头倒了进去。 晚上精神奕奕地醒来,躺了一会儿全身燥热,是时候该出去转转了。她又爬上甲板,看见甲板上挂着两盏油灯,一群小飞虫在油灯旁边飞来飞去。大副还坐在舵前看着,嘴里抽着水烟。 “船家,还没睡?” 船家一看是她,乐呵呵地说:“小娘子,我们兄弟为了赚你的铜钱,卯足了力气在下面划船,等会儿我要下去替他们。” “原不该你们如此辛苦,但是我这时间太赶。我之前在武昌遇上了强盗,打了一架挂了点彩,耽搁了几天。” “咦?小娘子身上也没带货呀?” “嗯,我没带,我是去拿货的。大过年也得在外面。” “如此说来小娘子比我们这些卖力气的还辛苦哩。” 唐三彩一笑,“肯拼命,挣得就多呗。做生意也不是什么好差事,人家瞧不起你,你挣多少钱照样瞧不起你。” “谁都不容易啊。” “这一路可还顺利?” “顺利顺利,我们船小,这一路风向没变,冬天水流又缓,轻快不少。” 晚上到了郧县城,郧县城是个弯。天色还早,建在山丘上的房子大多又是白色的,满天星光照得全城充满白色的星辉,唐三彩看得出神,干脆又把藤椅搬出来了。 “小娘子不怕吹病了么?” “不怕,习惯了。” “女人家还是得小心点。我媳妇就总叫着腰疼腰疼,说是年轻时候冻的了。” “哈哈哈!”唐三彩忍不住笑出来,“瞧你说的,我这就回去再睡一觉,辛苦你了啊!” “应该的应该的,小娘子晚安。” “晚安晚安。” 唐三彩睡了么?唐三彩没有。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容易想起前尘往事。比如说她惺惺相惜的追杀对象。 至今她都没有想明白,有四十多个可以下杀手的机会,朱投依是没看到还是手下留情,她依旧是逃跑逃跑,从不正面对抗。但霍先生另外派去的人,却统统死在她手上。又比如说她去暗杀李心翊的那一夜…… 外面一阵悠长的吆喝之后,船好像停了,她想起大副说过要在郧县城补给,大约是靠岸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灰常不好意思!最近在忙一个酒店设计……上周终于交图啦!(但是肯定还要改图但是这周开始又要忙一个酒店设计(已经是另一个了(我只是个打杂的!!!!)我快要不能呼吸了!!!(教主脸 ☆、追逃 2 接下来的时间里,唐三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据她声称是为了给接下来的谈判储备精力,但众所周知她是干杀人越货的买卖的,所以真相昭然若揭,她只不过是想来一场不眠不休的千里追杀。 周围已不复平地,都是高峻的山峰。太阳将这些山峰巨大的阴影投在她头顶,搞得冷飕飕的。 这条水路的终点是汉中洋县港,港口不大,但颇为繁荣。天后爱折腾当官的,当官的当然忙着相互折腾,老百姓倒乐得自己忙和自己的。所以水路沿岸各种生意,都呈现出一种欣欣向荣的趋势。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46 她有时候在想如果有人开出价钱让她杀推事院卿,出多少钱她会点头。可惜根本没人过问此事。 河道渐渐变窄,两岸从高山变成了缓滩,她心知靠岸就要掏钱了,不由得希望旅程永远不要结束才好。 两岸依旧是枯黄中夹杂一点深绿,说萧索却又有些希望,猿声偶尔回荡在山谷里,她蓦地听到了些什么,抬头望去,却是一只猎隼盘旋不去,间或发出凄厉的鸣叫。 她嘬唇为哨,哨声疾鸣,猎隼回应她的呼唤,俯冲下来。她取出皮臂环带上,伸手接住猎隼,从它腿上的铁皮筒中掉出竹简,写着“冬月廿一寅奉节往巴州”。 很好,不枉她布下天罗地网,朱投依总是要去剑阁的。一边冷笑一边拿出肉干犒赏这只猛禽,唐三彩跃跃欲试,脑子里想着朱投依的脸,想了半天才想起来。 现今是冬月廿三日,只怕她已经从巴州出发,往广元去了。她结清船资,买了两匹骏马,带够了水和干粮,便纵马入了山中。 昔日秦王灭六国,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传说当时的都城咸阳有九条驿路通往全国各地。几乎一千年过去了,她脚下踩得这条路只怕还是当初那一条古驿路,这么想着,不由越发觉得苍凉凝重起来。 马上颠簸,北风萧萧,周围不是枯黄就是死灰,一条路弯弯曲曲,上面灰土扬起,露出埋着的石块,马踏上去哒哒作响。 唐三彩把自己挂在马上,睡睡醒醒过了两日有余。 她少时本在蜀地长大,做了杀手后长期四处杀人,赶路超近道的本事可谓一绝。前文说过,蜀地山势险峻,条条山脉如铁梳刮土般,高岗低谷交错,山路盘曲在山脊上,往往不到一里的两座山头,马却要走上一个时辰。 这路连马都走得不耐烦了。唐三彩琢磨着出山的时间,盘算着兜里的干粮和钱,紧了紧领口。 前方两座山的空隙中又是一个山谷。幸好冬天不是一个多雨的季节,谷下溪水干涸,露出满是石头的滩涂。 谷上飞鸟盘旋,一只看起来并不很大的鹰隼掠过一只小鸟,两个黑点撞在一起,合成了一个。唐三彩暗骂真是个吃货,哨子一吹,那吃货顿时惊醒,箭矢一般射下来。 她用带着皮护手的那只手接住猎隼的利爪,另一只手熟练地解下它脚上的竹筒,倒出里面的纸条。 “冬月廿七巳时阆中” 她没料到朱投依能走得那么快,这会时间就已到了阆中,虽然她还未到剑阁,但这种速度走下去,也不过三四日的光景。 唐三彩举目望去,屏障似的山峦下,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引入骨爪般的山峰里。古传这座山曾将蜀地和关中完全隔开,秦惠王谎称欲赠五金牛五美女给蜀王,蜀王为迎接美女黄金,遣五丁力士开此口,修栈道。此路延续至今。唐三彩走在上面,耳边风沙漫漫,眼前云雾缭绕,脚下马蹄哒哒,一时间神思恍惚,仿佛传说中的人和物都近在身边一般。心道华夏两千年历史,渺渺者多数,佼佼者少数,能够青史留名,万世传唱,更如凤毛麟角。现在执着地追杀一个人,成或不成,百年之后,不过黄土一抔,撒将下去,或又是另一番人间。佛说戒贪嗔痴,但身在人世间,岂能说戒就戒,说放就放。 山风猛地吹来,雾气消散,高山破云而出,犹如远古巨兽缓缓前行,压顶而来,唐三彩心中一凛,收回神思,调转马头。 她心中已有计较,此番绕过剑阁,便到朱投依必经之路上围追堵截。猎隼已经传出情报,阆中一路加紧盯梢,但凡有一点消息,一律上报唐三彩。 天罗地网,我就不信这次抓不住你。 朱投依脚程很快,当然她不是像唐三彩一样买了两匹马日夜兼程骑来骑去,她买了一匹听说是很温顺的青驴,骑着踏上了旅途。 须知无奸不商,无商不奸,这驴不但倔得“像头驴”,而且专和人唱反调。凡说向前,必定往后,凡说驾,一定赖着不动,凡说驭,跑得倒是风驰电彻,堪比良驹。 一人一畜生进行了一天艰苦卓绝的阶级斗争之后,达成了某些和解:凡是想要它走,就说驭。要它往东,就指西边。要它吃东西,就拿到它面前晃晃,然后说不给你。 她心想这一路既然在前面已经碰到熟人,后面断无放过她的道理,现在敌人按兵不动,只能说明两件事,第一,敌明我暗。第二,厉害的还在后面。因此,她走得路也越来越偏,有时一两个时辰也看不到一个人影,只可惜她身后背了一个琴匣,实在太过招摇,但凡有人经过,必要多瞄她两眼。她也只好走到旁边山道上去。 这时反倒体现出驴的优势来。能爬山,能负重,连续走一天也不觉得累。朱投依心中高兴,拿了一颗胡萝卜在驴子面前一边比划一边表示“我才不给你吃呢”,驴子立刻愤怒地呲着牙伸长脖子抢过胡萝卜,恶狠狠地嚼碎吞掉。 不几日便到了阆中境内,她不敢去县城里,打算走到哪碰到小村子就随便补给一点食物,然后喂一喂驴。 只要进入剑阁境内那便是她的地盘了,花草树木,山川风月,她无一不熟。到那时,就算有唐三彩,也不过再把数月之前徒劳无功的追赶再重复一遍罢了。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她一拍驴臀,勒住缰绳,口中唤驭,驴子便撒开四蹄,以极快的速度奔腾而去。 冬天天黑的颇早,朱投依看天色已晚,便寻着炊烟到了一群小房子附近。 作者有话要说:看我的苦逼脸看= = ☆、追逃3 落日仅存的余晖将光秃秃的树刷成了紫色,然后把妖怪一般的影子丢在地上,朱投依穿过村口这一串张牙舞爪的影子,走到最外一户亮着灯的人家。 她敲开门,应门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她对这老太太道:“阿婶,我迷路到此,讨碗水喝,借宿一宿可好?” 老太太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说道:“远来是客,请进请进。” 朱投依暗道老太太牙口真好。 老太太絮絮叨叨:“小娘子是要上哪呀?你背后背的是琴吗?” 她笑笑说:“对的,我要回广元,我家中过年,等我回去弹琴助兴,不想半路贪看美景,失了家人踪迹。” “广元?可得出了村口往北走,过了一颗大银杏,再走一里就能上大路,顺着水走准不错。” “顺着水?啊,是了。”嘴上说着是,心里想的却是谁晓得唐三彩会在水路上安插多少眼线,眼下若是能走水路,我还要进山干什么? “我家不是啥有钱人家,晚饭还剩点小米南瓜粥。我儿媳妇替东家做针线活,要半夜才能回,你便睡厅中吧,我给你拿被子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47 。” 朱投依点点头,摸出身上零碎的一堆铜板,都放在桌上。 “阿婶,你家可有草料萝卜之类的事物?” “有的,后院就有,我替你将这驴牵去喂吧。”老太太拿着被褥铺在胡床上。 “不敢麻烦老人家,这驴旁人不懂牵法是牵不动的,我自己牵便好,桌上钱是草料钱,还请您不要嫌弃。” 老太太又咧嘴一笑,似是对钱不太在意:“哪儿的话,出门往左,过一小门,我家的骡子和猪都在后面,有点儿臭。” 朱投依依言找到猪圈,果有一槽放满豆子草料,本有一群麻雀哄抢,一看有人来了,便呼啦啦一下子全飞走了,旁边拴着一头骡子。 她牵着倔驴走到槽边,喃喃道:“这草料真不错,你吃有点浪费。” 那倔驴一听,恶狠狠一头扎进草料堆里。 世人以“蜀犬吠日”来来形容人少见多怪,这话一点不假,一年360天,蜀地倒有220天是阴天。 今天照例便是一个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杀人天。 倔驴本来站着睡觉,但旁边的骡子一直对它献殷勤,这让它烦躁得失眠了,本着不爽就逼自己的驴子精神,它咬开了绳子,顶开了后门,撒开四蹄在山路上奔腾起来。 它的主人朱投依可毫无“明天就得自己靠腿来走路了”的心理准备,在屋里睡得昏天暗地。 屋里似乎有响动,她睡眼迷离地看了一眼,原是那老太太披着一件棉袄,点着豆大一盏油灯走出来了。 “我拿儿媳该是回来了,吵醒你了,真对不住。” 她挣扎着爬起来,说道:“哦,哪儿的话,我正好起来走走。” “我去给她开门,”老太太说着便走出去了。 朱投依虽然因为连日赶路,睡得不辨东南西北,但好在灵台一点澄澈,没彻底叫猪油蒙了心。 因此她总觉得是哪里不对,这么想着,便立刻起身,背上琴悄悄跟了出去。 她躲在树后一看,这哪是什么儿媳,虽然天无星光,但那人身材高大,还是个光头,定是个男人无误,更十有□是敌人。她生怕给人发觉,忙手结法印,身形渐隐,掉头便往臭烘烘的后院跑去,想立刻走人。 好容易有惊无险地走到后院,院门只是一道柴门,稍稍一推便吱嘎作响,好在这门在冷风中摇曳,总是吱来吱去,她将门多撑出一条缝,仗着身形扁平,钻了过去,倒也没有打草惊蛇。 哪知到了后院,只见一匹骡子怅然若失,自家青驴却毫无踪影,当下如一盆冰水扣在头上,从脖子一路冷到脚跟,天亡我也!她双手结了个法印,身形蓦地消失,再出现已是三丈开外,到了院子外面。 她来时只记得是往西北偏北,彼时夜也暗沉,毫不见星光月亮,不辨东西南北,她又怕有人跟上,连点火看看罗盘也不敢,只能慌慌张张一头扎进山林里。 好在她逃跑经验比较丰富,第一时间窜上了树,随便挑了个差不多的方向,喘都顾不上喘一口,一路速度全开。 身后似有人低声呼喝,大约说的是点子跑了之类的黑话,夹杂着干枯的灌木被人撞开的声音,细细簌簌。 夜半无人,星云后城,一声尖利的枭鸣穿破天空,这种凄厉的叫声在野外虽属多见,但也衬得此情此景尤为可怖,透着不安与不祥。 江清月近人,唐三彩从半睡半醒间惊醒,哒哒的马蹄声单调乏味,此时成了最大的折磨。 她本从汉中走金牛道一路到剑阁,但半路接到朱投依在阆中附近出现的消息,她当即强行跨过一条山谷,绕到了从剑阁去阆中的路。 越是接近目的地就越要思考怎么才能堵到她。去剑阁两条大道,一条通成都,一条通阆中,余下的不是山就是河谷,自古都说蜀道难,难不在栈道盘旋,却在崩石流土。栈道之外鲜有人敢走,就是因为山体不稳,时有滑动,她虽不能笃定朱投依会走栈道,倒也不信她敢走山路。 第三日,她到达最后一个传信给她的哨岗,那樵夫模样的老头见了她,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好:“堂主。” “嗯,说。” “点子昨日从对面山崖上飘下去,背后有一灰布包着琴匣,穿灰衣,骑驴。” “哦?飘下去了?”她把手搭在额前,看向前面的断崖,断崖好似火烧一般的红,上面零星长着点点杂草,看不出多高,但一定是一个跳下来会摔死的高度。 人不会飞,驴也不会,轻飘飘飞下来更是匪夷所思,那樵夫忍不住说:“堂主,除我之外,还有几个乡人见到,今日临近村中怕已传遍。” “传遍什么?” “张果老出山……” “哼……”她忍不住冷笑,“让他们去传。” “她往哪个方向跑了?” 樵夫踮脚一指:“西北偏北。” 唐三彩摇摇头,对于连地图都看不懂的一些人,一直走直线大概是最后的办法了。 她跃下这窄窄的土路,樵夫惊呼:“堂主保重!” 她摆摆手,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密林里。 树海之中,山风刮过,成了微风,只听见耳边“哔——哔——”声不断,周围树叶却一动也不动。 这波涛般的声音犹如海浪扑面,由远及近,最终猛烈地改变了树杈的形态。 唐三彩本是为了躲避树林中地面无处不在的虫豸才跑上树,谁知猝不及防,差点摔下去。 另一边,朱投依虽有法术护体,但身在空中,无所依凭,只能被风吹得到处乱飘。 两人一先一后,相隔百余里,一追一逃,却都叫一阵风搞得手忙脚乱。 ☆、追逃 4 但她看到了非常不好的东西,有多不好呢? 不好到她恨不得挖了自己的眼睛假装没看见。 坡上一头青驴,不是骡子,不是白驴,不是黄驴。 驴上一个人,背影看上去瘦瘦小小。穿着灰布衣服,背上背了个…… 长长的包裹,外头裹了一层布。 头上戴着一个斗笠。 大阴天的顶着一个斗笠。 这毫无预兆的相遇让唐三彩心中打了个突,无端端心跳得就快了起来。心里有些虚,手里有些汗,脚下有些不稳。她急忙掏出个糖豆吃下去,定了定神,拍拍脸,从后面急速跟了上去。 生擒? 捆绑? 做掉? 十丈,六丈,五丈,四丈,三丈,两丈…… 驴上的人猛地回头。 唐三彩瞬间握紧了隐在袖子里的短刀,微微弓□子。 “哎呀!小郎君,你可吓死我老汉了!”驴上人一掀斗笠,却是个干巴瘦老头,让唐三彩虚惊一场。 吓死你?你还吓死我了呢! 唐三彩露出一个讨人喜欢的笑容,说道: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48 “老丈,您家驴看着真灵,远远看我还以为真看到张果老了呢。” “哈哈哈哈,你怎么知道又不是了呢?” 唐三彩笑得人畜无害:“张果老的驴是纸驴嘛。” “老丈,你这驴怕不是自己家养的吧?” 老头脸色有点变,“小娃娃,话可不能乱说。” “我可没乱说,我见过那传说的张果老,她的驴是这头驴,”唐三彩阴森森一笑,杀人无数才有的戾气从眼中透了出来,“人,却不是这个人。” 老头人老成精,瞥见她袖中短刀寒气森森的反光,放弃了抵抗,老实地答道:“这……这驴是路边捡的,我见它没拴着,周围却没有人,就牵了回来。” “哪个路边?如何走法?离这多远?” “那,山腰上,”老头说的敷衍,伸手随便一指。 唐三彩心中不悦,心道你还敢对付我,往他身后一站,短刀顶在他腰间,又问:“老丈,你能说得详细点么?” “往往往往往后面走两里左右,有棵杉树,树上有块木牌,牌子指着一条小路,小路上去一开始是一片竹林,再往上走是杉树林,再往上走到开始出现松林的地方,那驴就是在那条路上。” “你啥时候发现它的?” “晌、晌、晌午。” “说话挺利索的嘛。”唐三彩收回手中短刀,“好好养着它。” 她看着老头,边退边走,不过一转头的功夫,已退出七八丈远,老头不知道她到底是人是鬼是妖,吓得赶紧催驴跑,谁知这头犟驴偏生和人反着干,你越是抽它,它越是不想动,只是在原地跺蹄子,老头吓得哆嗦不已,边回头看着唐三彩的动向,边低声求着驴子:“驴爷爷,驴仙人,咱这是在逃命啊,你走一步吧,走一步吧……” 唐三彩讥诮地看着他,最终一扭头,扬长而去,这荒山野岭连风都没有一阵,她走起来却是衣袖飘飘,好似御风而行,踏云而走。 老头扭过头来看她,见她跑得腾云驾雾一般,说话又疯疯癫癫,还以为是碰见鬼怪山魈,越加心惊胆颤,连哄驴的话都说不完整了。 朱投依把驴留下来,自己跑了,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难道自己人追上她了?可是自己人追上她,必定先发消息给她,既然没有消息,那莫非是另有一伙人?可是另有一伙人,怎么会完全没有消息到她手上呢?再不然,驴已然成了拖累,她有更好的代步工具?可是这大山里,马没有驴好骑,牛没有驴灵活,羊不能骑人,还有什么动物可供驱策? 木牛流马么? 她顺着路走,果然看到了路牌,拐进一条上山的岔道之后,渐渐觉得空气湿冷,狂风阵阵。周围的景色渐变,枯黄的枝杈渐少,杉树倒茂盛起来。行了两三里后,再从蓊郁的空隙见往下看去,只见强风驱赶,雾气翻腾,脚下竟已是一片云海。 唐三彩只好硬着头皮往上走,山势渐陡,杉树也稀疏了,间或松柏夹杂其中,唐三彩心知到了老头说的地方,不由得矮□去仔细寻找。 寻常灌木丛中,虫豸甚多,尤其是蜘蛛,在这种深山老林里,除开常有人走的路,旁的地方皆遍布蛛网。彼时雾气一起,水珠凝结在蛛网上,玲珑剔透,煞是好看。 适逢冬天万物蛰伏,蜘蛛也躲在角落里睡觉去了,蛛网叫人撞破,也不会有虫儿马上补好。是以唐三彩略一巡视,便发现有一处蛛网叫人撞碎,她心道“就是这了!”,便也往里跟去。 寻常高山,无论南北,皆是越往高处越冷。时人登泰山,山脚下可以着短褂,爬上山顶便需夹袄大氅裹个严实,再饮一碗姜汤驱寒,方能呆在山顶,好好看一场日出。 这个道理唐三彩自然知道,她身上的褂子,乃是效法吐蕃人的服饰,腰间用宽带束起,平时穿在身上,跑热了就脱掉上身,挂在腰上。此时爬上山脊,越来越高,适逢山间狂风大作,山影跟着罩下来,一股凉意就裹在了身上。她一边脚步不停,在枯败的针叶上猫着腰前进,一边套上袖子,带上帽子,好使松针不要刺进头发里。 她的靴子是上好的小牛皮靴,透气隔水,但靴底越来越薄,已然快要磨穿了;她也许多天没有好好睡上一觉,脸上挂着隐隐的黑圈。但这并不妨碍她锐利地扫视所有人类活动过的痕迹。比如断裂的枯枝,比如下陷的脚印,又比如树枝上缺口的松针堆。 她急着赶路,专心致志与时间赛跑,夜幕降临之后,她将丢失朱投依的踪迹,只有在白天尽快逼近她,才有可能在明天赶上她。 夜晚悄然而至,霸道地将所有东西漆成深色。月亮在云层后面若隐若现,好像住在云里似的。唐三彩越过山脊,跳上高处,俯瞰黑沉沉的山川。 夜晚的山里其实一点都不安静,夜枭凄厉地鸣叫着,好像在数人的眉毛。半山腰上有各色鬼火飞舞,红色黄色蓝色绿色,晃来晃去好不热闹。可是唐三彩却犯难了,晚上可见范围急剧下降,她几乎失去了朱投依所有的踪迹,现下只是顺着北方一路走去。 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朱投依离她并不远,甚至很近。这种野生动物类的直觉已经不止一次救她于水火之中,所以她很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一定是默契,默契,嗯嗯。唐三彩在心里暗暗想。 ☆、唐三彩错失朱投依 上 朱投依离她并不很远,但是她的脚程一点都不慢,唐三彩远远地缀着她,追着她留下的种种痕迹,跟着她来到嘉陵江边,在雾气蒙蒙的早点摊前听人说到凌晨最早一班的渡船看到一位神仙,亲眼见到她示范了一苇渡江的神话。 她既然能飘出果老下山,一苇渡江想来也不是难事。唐三彩最怕朱投依躲在深山老林里不出来,这几天在大山里上跑下跑,搞得她形销骨立,都不知道回去养多久花多少钱才能养回来。 有人的地方,就有消息,有消息,就不怕她跑远,就算跑的远远的,也能把她从人群中找出来。 很快就有了灰衣并背着长长的包袱的女人的消息。栈道虽然险,但也日日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唐三彩拉住几个人问,就问出了她的方向。 而且这人根本不知道收敛,遇山翻山,又笨又固执又不可思议地直直向着西北走去。 唐三彩远远跟着她,距离越来越近。 夜又一次侵占了大地,月亮却是罕见地又圆又亮,简直是要把整年的光都在今天发完似地。唐三彩隐藏在寂静得仿佛只有冷清清的光罩下来的树林里,听见前方传来踩断树枝的声音。 看到了。 出于对自己虽然不纤细但无疑很灵敏的直觉的信任,朱投依不得不加快了脚步。 发现自己被跟踪,完全处于野生小动物的本能。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49 不过就算是普通人,大概也能感觉得到背后震慑的目光。 世上无鬼神,来的自然是敌人。 唐三彩,你看人家看得太炽热了! 唐三彩摸摸鼻子,算是对扭头恶狠狠瞪自己的小姑娘表示一点点歉意。虽然她应该没发现才对…… 女刺客身形很稳,在树枝间翻转腾挪,毫无阻碍,声音小得像是一只毛茸茸的兔子在草丛间跳来跳去发出的窸窣声。 可是,世上又有哪只兔子会用看猎物的眼光看人呢? 所以她只好收回看猎物的眼神,远远跟在猎物身后。 这不是她第一次追踪朱投依,但是她依旧精神高度集中,全神贯注地研究着她的猎物。朱投依似乎毫不知情,在前面维持一种快速、笨拙、手脚并用、下落缓慢的行进方式。 在长达半年的追踪中这种场面并不少见,但这是什么门派的轻功,唐三彩一点头绪都没有。 什么人可以下落而毫无声息?什么人可以陡然消失又出现在远处?什么人会杳无踪迹、又在千里之外出现? 只有眼前这状似惊恐窜逃、实则狡猾无比的猎物。 唐三彩悄悄荡了过去,越来越近,近到仿佛猎物的衣袖都扫到了自己的手,近到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拎住她的脖子。 在忽隐忽现的月光中,柔和光辉细弱的仿佛一只手就能捏断的脖子,就在前面诱惑着唐三彩伸手,她简直好像能预见抓住她之后那因为惊恐而水汪汪的表情。 不,还不到时候……唐三彩不得不提醒自己,这不是一只小兔子,而是一只小狐狸,鉴于她是白色的,可以是一只小白狐狸。 她推远了一些,轻轻弹了一块小树皮到她脖子上,猎物一惊,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在更前方。 唐三彩脚下陡然发力,弹了出去。 朱投依扭头,并不显得“因为惊恐而水汪汪”,她劈出一刀,劈向唐三彩面门,并不是那把她此刻挂在背后、裂石断金的“端德”,而是一把精巧的镶满珠宝的胡刀。 唐三彩轻易用匕首架住,蓦地脚下一凉,她绊倒在树枝上,这真是极为严重的纰漏,万万要杀人灭口,不可让第三者知道! 唐三彩做如此呐喊,她手中却没有闲着,准备在右手的钩爪奋力一挥。 ……得手了。 朱投依双脚被绑,以缓慢的落速倒挂在不远的树枝上,唐三彩狞笑着拍起来收割,结果却发现双脚冻在巨大的冰块里,卡在重重树枝间。她不死心,打算把她的小猎物拉过来。 “朱投依,你跑不了了。” 哼!朱投依奋力挣扎,期间拔出那把精巧的胡刀乱砍一气,不过那显然是个工艺品远多于凶器,似乎没对钢丝和牛筋绞成的绳索造成致命伤害。 唐三彩在心中慢慢祈祷朱投依千万不要想起她背上背的是吹毛立断的宝刀,为了不让她想起来,唐三彩立刻一扬手,飞出好几个飞刀,来分散她的注意力。 飞刀上没有剧毒,只不过涂了小小一点麻痹毒,既然霍先生并未下格杀令,那么武林盟主的话唐三彩也不必听从。她自己,当然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没想到敌人的反击尤为激烈,一大堆冰雹一样的东西兜头扑来,唐三彩下意识护住脸,一堆冰碴混着大量的水打到身上。 周围下起了毛毛雨,一点点可怜的月光已完全被乌云吞没了。 唐三彩整只手都冻僵了,她哆嗦着抽出机弩,——黄铜弩身,黄铜箭,牛筋绞铁丝弩弦,——瞄准朱投依的肩胛…… 朱投依周身甚至冒出寒气,不知这是什么诡异内功,唐三彩走江湖这许多年,都没见过这一手,这也使得她更加警觉。但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叮叮。”仿佛叮在木板上的声音,唐三彩在心里骂道“果然不该如此托大”,却不料朱投依周身寒气爆升,冰渣崩了她满头满脸。数九寒天,天落冻雨,此时还有人落井下石泼她一身水。过年真不该出门!就该趁年前在那帮有钱仔身上捞一笔!出来杀什么人嘛!我要退休! 生死关头才说要退休,不会太晚么? 她出手又是一叠飞刀。右手拿着匕首剁开卡住冰块的树枝,朱投依手中爆出神秘的闪光,飞刀被这些闪光爆落,唐三彩刚刚好能把脚和冰块一起拿出来。 朱投依又消失了,唐三彩料想她又闪去了远处,手中扣着一叠飞刀,打算丢出去让她尝点厉害。 可是静悄悄的却没有一丝异动,唐三彩想着不应该,这个闪现的范围不应该超过20尺,她就一定还在哪个角落里躲着。 这时候有松香粉就好了,点个火把,然后一口气这么一吐,不愁你不现身…… 忽然背后有人推她,她一时情急就想跨一步站稳,却忘了双脚冻住,头朝下栽下树去,她急忙扭身,肩头着地,就势一滚,这才没摔断头。 哪知猎物如此狡猾,这时正在她站过的树枝上就势一弹,飞了出去,然后渐渐在空中消失。 唐三彩狠狠盯着消失的地方,忽然道:“糟了,不会是飘去对岸了吧?” 她努力睁眼想看清她的猎物去哪了,但大家都隐没在黑暗中,谁也看不见谁。 唐三彩决定去购买一种好用的追踪道具。 作者有话要说:很忙= =主要是忙着去约会呢>< ☆、唐三彩错失朱投依 中 山上本无路,唐三彩自己也显然不会闯出一条路来。 但她望着前面那条明显开辟出来的“路”,深深的犹豫了。 不会是找错路了吧?她跳上树,该不是有猛兽吧? 正说着,一对飞鸟受惊,全都扑棱棱地窜走了。两道影子在密林中穿梭,唐三彩正盼望能辨识出其中一个是朱投依,两道影子中的一道立刻配合的发出惨叫。 唐三彩不禁摇头,奔跑中最是忌讳这么大喊大叫,泄了一口真气不说,还暴露位置,这要换成我同事,还不一排毒针就放倒你了? 她跳过去想一探究竟,顺便坐收渔利。 前面不远处的树丛一直在骚动,骚动轻微的减弱,又在另一处骚动起来,唐三彩料想她又瞬间移动了。 突然,树丛被一个巨大的脑袋挤开一个口子,獠牙、鼻子,邪恶而愤怒的眼神,妈呀!好大一头野猪!唐三彩眼看着巨大的猪头撞上自己起身的这棵树,下意识的抱紧了旁边的树干。 好一阵摇晃,更要命的是,这棵树的不知哪一个部位传来断裂声。 唐三彩一惊,赶紧起身一跳,只可惜脚下一沉,糟了,断了。 她悬在旁边一根高枝上,提气一翻,翻了上去,回头看了一眼刚才站的那棵小树已然倾倒在地上。 那头野猪不怀好意地盯着她,往后退了几步,看来打算再撞一下。唐三彩立刻一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50 叠飞刀打过去,直取野猪眼睛,野猪看来有丰富的斗争经验,看见飞刀,立刻一低头,噗噗噗数声,飞刀如中败革,歪七扭八插在猪背上,有的还晃着晃着掉下来。唐三彩黑着一张脸,心道猪毛好硬,须知寻常高手能躲开这一刀已属不易,就连木头也能钉进去三分,何况是肉身? 哪知这猪皮甚厚,竟然毫不在乎,唐三彩心想这坏猪必定记仇,我得赶紧找到朱投依,最好让她被野猪吓破胆。 眼角有人影一晃,不是朱投依是谁? 她冲着野猪摆摆手,指了指朱投依藏身处,野猪恨恨看了她一眼,大约想着反正够不到,不如先了结这个,于是一头撞了过去。 朱投依吓得跳出来,浑身冰气急放,那大头猪被冻在原地,她边跑边扔来几团冰水,冰水砸得大头猪不停甩头,想把冰水抖掉。朱投依指尖爆出一团光,飞去野猪身边爆开。气得它鼻中急哼不已。 不一会蹄子下冰雪消融,野猪鼻子里喷出两股热气,愤恨地朝前疾追,眼看就要撞到屁股了! 唐三彩在树上提着一颗心,心道我自己打架都不曾如此紧张过。一时间竟不能决定替哪边加油。 朱投依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又一个瞬间移动,野猪呆愣在原地,朱投依毫不客气,几团冰水混合物马上糊在猪脑袋上,野猪大怒,又看不见,四处乱撞,唐三彩在树上被晃得头晕,干呕了几下,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朱投依当然是看见她了,百忙之中不忘捡几块石头砸她,唐三彩晃了一下闪过了,只可惜野猪甩净冰水又一头撞来,唐三彩眼看着她跑来跑去,着急地叫道:“瞬间移动啊!瞬啊!” 朱投依在心里恶狠狠地说:“你知道什么叫冷却么!” 但实际上她什么也说不出来,要一介弱质女流出来跑步,这要求简直太过分了,她嗓子里仿佛塞着一团棉花,堵得呼吸都困难起来。 “这边!”唐三彩看不下去了,倒吊在树枝上伸出双手,朱投依屁屁被戳的恐惧显然大过被唐三彩抓到的恐惧,于是毫不犹豫掉过头来,奋力一跳。 好沉。 “啊啊啊………………!”手上的人叫得撕心裂肺,唐三彩真想松手来堵耳朵,顺便把她扔下去摔倒消音。 “快,快,快打它一下!” 唐三彩扭头看野猪,发现它在空中缓慢地下落着,蹄子在空中乱翻,前面正是个小陡坡,正常情况下野猪应该会摔下去,然后…… “这……不好吧?” “……” 正在朱投依内心挣扎着要不要再来一坨冰水混合物的时候,一只贼兮兮的鸟扑掕扑掕飞了过来,仔仔细细上下打量着这头会飞的猪,然后,啄…… 野猪嘶叫着坠落了,很久很久之后山下才传来噗通的一声。 唐三彩喊道:“我松手了啊~~~~一,二,三……” 通。 “啊啊啊啊………………!”朱投依又好像被野猪牙戳到屁屁的样子尖叫起来。 她跑了好一会儿,唐三彩才看清,她屁屁上挂着一只黑黄条纹三头身小猪仔,正随着奔跑在空中飘荡。 唐三彩跳将下来,跟在朱投依身后,偷偷一捏猪鼻子,叭嗒,猪仔掉下来了。 哪知火气很大,在唐三彩手中不住嘶鸣和撕咬,还一个劲地挣扎,唐三彩捏它不住,叫它掉在地上,小猪仔地上打了个滚,撒开蹄子又冲向朱投依,然后恶狠狠拽住她得衣角。 朱投依也死死抱住住自己的衣角,大猪小猪都以及其严肃认真的态度对峙着。 唐三彩受到这种严肃氛围的感染,小心而严谨地提议:“我认为你可以把它养起来,以挽救自己的杀孽。” “如果它长大了怎么办?” “……”唐三彩仔细审视了这头小猪,说道:“长肥了就宰来吃。” 朱投依一只手就拎起小猪,问道:“那它应该叫什么名字?” 唐三彩看看小猪愤怒的眼神,试探地问:“叫呆坏坏?” “那就叫呆坏坏吧。”朱投依笑得灿烂,灿烂乃是因为它身后的一团白光,白光之中她渐渐隐去,身后还挂着一只圆滚滚有黑色条纹的三头身小胖猪,雨中它抖了抖胖乎乎的身躯,像是要把雨水抖掉。 上当了,第二次上当了! 唐三彩愤恨地想,不过她很快想出一个完美的补救方法。 在人群中找一个人容易还是找一头猪容易? 她料想朱投依又一次移动到千里之外了,因此不再停留,心道无论如何你要去剑阁,我便去剑阁坐镇又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kio(喂食我:不吃!再吃就是胖狗了!kio:=__,=已经是胖狗了(喂食 ☆、唐三彩错失朱投依 下 等她爬下悬崖,心中细细思索,才忽然叫了一声:“啊呀不好!中计了!” 半年来的追杀,把她所有可能出现的位置都锁定了,凡是她曾经忽然出现的地方,都埋伏有霍先生的眼线,此地离剑阁不过咫尺,她若此时逃跑,则不论从哪里再次出发,都会失尽了先机。难道是我唐三彩如此可怕,能让她吓得落荒而逃?不可能,从前她不跑,现在也一定不会跑,看来此回又着了她的道!这可恶的小娘皮,武功没有,坏水倒是一股一股往外冒,饶是我唐三彩骁勇善战……! 她一把抠住悬崖上尚未风化的岩石,往上使劲一窜,爬过了白土粉层,爬上了刚才那一片坡地。白土粉混着泥水,蹭到她身上斑斑驳驳,活脱脱一个乞丐。 此时的天格外黑,她大着胆子晃着了一个火折子,摸着一地狼藉找到了朱投依消失的地方。那地方乱七八糟全是脚印,似乎无从分辨,实则有先后顺序,她找到一组脚印,方向看起来指着走过来的方向,但是非常不巧的是,今天下了雨,此地又长期无人走过,地面土质松软,因此脚印上又显出被人第二次踩踏的痕迹。 尤其乌龙的是,这行脚印边上还有逆行的小小猪蹄印,想来是呆坏坏留下的。 这猪蹄印走到一半戛然而止,但踩在脚印中的脚印却若隐若现时有时无,看来并不是走了一段才逃跑。唐三彩忍不住笑出声来,想来这戛然而止的蹄印是朱投依发现了这重大纰漏,一把捞起小猪,说不定捞的是猪颈肉。 走到一处树下,脚印是真的再也没了,她心里又是一惊,心道终于还是走了么?一转眼又暗骂自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既然把她骗走了,又何须另开门逃生,想来是上树了。 她跳上树去,树枝上不出她所料,有一双泥脚印。 她傻呵呵一笑,晃灭了火折子,眼前仿佛看见朱投依慢慢悠悠认真跳树杈的场景。虽然下着雨,但是她心情好的像是郊游一样。 雨有下大的趋势,周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51 围的树叶渐渐有哔哩哔哩的声音,雨滴再也不像是入地即溶的温和模样了。她稍微有些慌,如果雨下得更大,朱投依走过的痕迹就会变得很淡,再要找她,就困难了。 好在老天是眷顾她的,眷顾她的同时当然就顾不上离家出走朱投依。后者运气很不好地激怒了一群睡眠中的夜枭,夜枭虽然白天看起来迟钝且呆,夜晚却好像是人面煞星一样,哦,不忍直视……她偏过头哀悼了一会儿,心中念道“朱小朋友姐姐来救你了”,往夜鸟惊起的地方追去。 茫茫大山一下雨,鬼火反而繁盛起来,并且好不热闹,红的黄的,橙的紫的,幽幽绿的反倒像是异类。她疾风般掠过,心想不知道朱小朋友怕不怕鬼。 飞跃过一个山谷,唐三彩停下来给她的特质小牛皮靴换了一层草鞋,旧的已经磨得不像样子,她不禁开始回想她的小朱小朋友穿的是什么特种制品,正常鞋子走到这里不早就该被磨烂了么? 正想着,前面的树枝微微动了动,看起来就像是被人踩了一下,然后弹回来的样子。 抓到你了。 唐三彩论速度不如昝维,可说到身轻如燕,无迹可寻,两人算是不相伯仲,一个杀手,一个大神偷,职业性质相近,行业地位相近,技术水平自然差不了多远。 朱投依在雨中,直觉受损,没能感受到唐三彩的目光。唐三彩也学了个乖,远远吊着,偶尔扫她一眼,温柔地像是看情人,哪里还有半点杀伐气。 说来也奇怪,唐三彩略微算了算,她至少已经两天没睡过觉了,现在竟然不怎么困,也不觉得有多累,甚至很有闲情逸致去想个主意捉弄一下朱投依。 唐三彩轻飘飘地飘到朱投依身后,近得连她粗重的呼吸都能听到。见她脖子后面的汗珠凝结成一颗一颗,慢慢滑落下来。她轻轻一吹气,朱投依脖子上的鸡皮疙瘩便立刻全部起立站好,呼吸也随之一滞,但却没有回头。 她想来是发现自己已经被追上,却居然没有使用瞬间移动,唐三彩微微奇怪,不知道她在打什么小算盘。 “唐三彩,你究竟缘何要杀我,又缘何迟迟不动手?”她声音颤抖,中气不足,脚下竟然丝毫不乱。唐三彩瞬间就原谅了自己到现在都没弄清她用的何家何派的轻功这件事。 “哎呀,你误会了。” “你只怕连杀我也不易,还想活捉我?” “我好歹收了钱,自然有我的办法。” “你到底想要什么?” 唐三彩哧地一声笑出来,“小朋友,你怎么会不知道?” “你……你若肯放我,便开出条件。”朱投依一早便察觉到唐三彩没有别人那么想要自己的性命,此时横竖逃不了,便问了出来。 “一切好说,只要你把断刀交出来,我用人头担保你今后五十年活蹦乱跳。”唐三彩话里有笑意,说起话来只怕三分真七分假,朱投依就越发捉摸不透她来。 “断刀不会再认李心翊做主的。”两人的步伐渐渐慢下来,朱投依狐疑地往后扭了一下,看到了唐三彩脏兮兮的脸。 唐三彩只道她连日疲劳,也终于到了极限,想用刀换性命,声音里不由得加上十二分蛊惑,这一说出来,就仿佛情人耳语,格外轻软迷人:“断刀会有新主人,来,给我吧……” 她的眼神如春水,反射着暗弱的天光,看起来竟然晶晶亮,她的语气如吹风,温软和煦地让人几乎忍不住配上一块桂花糕。她缓缓伸出手,那双柔软的手不知道迷得多少王孙公子神魂颠倒过。在这种和雨夜格格不入的温柔丽人的迷惑下,朱投依忘记了抵抗,忘记了反驳,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她几乎要碰到缚着琴匣的包袱布结,她几乎就要得手了。 “作梦!” 作者有话要说:懒病犯了- - ☆、堕崖 上 朱投依指尖爆出神秘的辉光,唐三彩遂觉得眼前一片花,闪得什么都看不见了,饶是她出生入死许多年,也一时想不出什么绝地反击的方法来,只不过遵循本能,将头和心脏两处打到就会致命的地方挪了个安全的位置,接着,她肩膀上传来了微妙刺痛感和麻痹感,整只胳膊就彻底失去了知觉。 悄无声息,除了无边落木簌簌的摩擦声,连个脚步声都不曾有。 她尽力平静下来,竖着耳朵听着周围的声音。不听还好,一听便发现不妥:远处有三个人尽力压低声音,心跳还挺快,不知是什么来头。此时唐三彩满眼都是亮晃晃的光斑,一只手低垂着,无暇顾及这三个不知道来意的人,为了安全,总是离得越远越好。 唐三彩慢慢滑下树,往树林深处跑去。她深知想要她性命,此时是最佳时机,她不信朱投依会就此放过她,她必定潜伏在附近,手里捏着什么神秘的术法,趁着危急时刻,就会一股脑丢过来。 唐三彩什么都看不清楚,眼前一片灿烂,索性就闭上了眼睛,凝神静听。忽然耳后传来一声轻微的爆鸣,唐三彩又是凭着本能一个翻滚,翻到了一棵大树后面。 果不其然,一阵脚步声传来,朱投依还是没忍住这个能杀了她的机会的诱惑,从藏身之处出来,脚下踩着枯败的枝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唐三彩继续向前滚了一点,听见朱投依小心翼翼跟了过来,那三个不知道什么身份的陌生人倒还老老实实呆在原地。她稍微放心了,又一个移动,还刻意跌跌撞撞。 朱投依见她摇摇晃晃,还道刚才打得她已经重伤快死了,哪肯放过机会,匆忙之下连那种诡异的轻功都不用,就一脚深一脚浅地追过来。 地面渐渐湿滑泥泞,踩下去会有个不小的坑,雨滴再也化不进衣服里,滴在衣服上的水滴一颗积成两颗,反射出晦暗的天光,唐三彩觉得身上湿冷沉重,也只得拖着一条没知觉的胳膊,在树丛间跑来跑去。 接着便她许久没有了动静。 人呢?唐三彩人呢?就让我们来最后一击,结束一代杀手最后的命运。 哗啦啦,咕噜噜,一个黑影飞过去,这一定是唐三彩。 朱投依紧绷的神经仿佛绞紧的弓弦一样,砰地一声把她弹射出去。这一声响动和一闪而过的黑影引出了她捏在手中许久的杀招,她左右手一起平伸,手指翻飞结出复杂的法印,神秘的辉光从指缝间像水一样喷涌而出,去黑影前进的方向狙击黑影。这是她全力一击,左右手双法印需要消耗极大体力,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她有阵恍惚。 说时迟那时快,最虚弱的时候却忽然有一阵大力扑倒了她,她第一反应是“野兽!”随即伸出一只手来要结法印,却不想两只手都被大力扭住,反剪到身后。 扑过来的人却是该被打中的唐三彩。她料定朱投依武功奇差,于是丢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52 出石头制造声响,把她的注意力引开,然后将自己穿在身上的藏人袍子脱下丢出去。朱投依注意力高度集中,自然是有什么打什么,不管到底是不是敌人。 如今滚在泥泞的地上,朱投依才方知上了当,不由得暗骂唐三彩老奸巨猾。 唐三彩本不想这么早跟朱投依开战,但她左臂没有知觉,也软绵绵使不上力气,只不过是简单的擒拿,已经让她力不从心了。她忙用右手将朱投依两只手固定住,左手不知怎么地一环,就套出了个绳结,将朱投依捆住了。 朱投依实战经验不足,本来有的是机会逃跑,无奈木已成舟,双手被捆得严严实实。唐三彩防她再结法印,捆螃蟹似的把她两个拳头捆住,这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仔仔细细给这个狡猾的女人捆了个结实,唐三彩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心下怅然,如今还是走到这一步……! 她脚下一松,心中一惊,原来后面并不是什么平路,而是一个洼地,只不过上面密密实实铺着一层树叶,才让人觉得它人畜无害,唐三彩猝不及防,一脚踩下去,却好像是把脚踝崴了。脚踝崴了不打紧,朱投依双手被捆在背后,又叫她这么一拉,顿时失去平衡,两人滚做一团。滚做一团却还停不下来,唐三彩只觉得周围越来越陡,身上湿漉漉的好不难受,左手没了力气,兼之摔了好几下,这回怕是彻底废了。她想去抓地上的杂草,都是抓了又断,无法阻止下滑的颓势。 她想松手去护头,但又觉得朱投依更需要她用手去护,于是只好团住了身子,将人质护在胸前。忽然她觉得不对,周围的泥土好像没有动,但是她们的的确确是在下落。 雨滴哗啦哗啦,在树林里,就算是绵绵细雨的声音也会被叶子放得很大,遑论这种大雨,简直要将满山叶子敲响成一片。 土地陷落了,大约是泥石流,她心想幸好是在塌方中段,否则早早便被大小石块砸死,死状惨不忍睹,只怕无法跟列祖列宗交代。她抱紧怀中人,估摸着时间,迎接撞击。 地面一层浮土,她二人随着泥水滚将下来。还好雨下得不深,听声音只不过是小范围的滑落,可也叫唐三彩前所未有的狼狈。她直起身来摸摸腰,好像是给撞了,奇疼无比。她又推推朱投依,此人缩在她怀里一动不动,被推了两下,才依依不舍钻出来,可怜兮兮叫道:“疼……” 唐三彩用左手摸摸她的脸,当然手上是没知觉的,安慰道:“我是不会给你解开的。” 朱投依冲她呲牙。 作者有话要说:我最近心情非常不好,非常想辞职在家写文非常穷,非常想只拿钱不干活,好逸恶劳宅到死…… ☆、堕崖 中 唐三彩想站起来,手往后一撑,腰陡然间一疼,疼得她呲牙咧嘴,但还没等她自怨自艾自恋自哀,脚下又陡地一松,她又拉着朱投依,一同往下滚落,周围山势陡峭塌方规模又越来越大,连个可借力的地方都没有,她的绝世轻功也施展不出来。雨也渐渐急了,缠着泥水盖了她满头满脸,眼睛都睁不开,只能一手牵了拴着朱投依的绳子,然后团成一团。 她摔得肺都要碎了,掉在地上不停地咳嗽,咳了许久,肺中的麻痒感也挥之不去,喉中泛出铁腥味,想来是脏腑受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她又急忙去看朱投依,这小姑娘武功差得要命,不知练过什么护体神功没有。 “喂,小朱,小朱?” 朱投依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吓得唐三彩急忙掐她人中,过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掐人中有效,朱投依悠悠转醒,气若游丝地说道:“腿,腿疼……” 唐三彩忙去看她的腿,只可惜刚刚那光弹着实厉害,她现在仍不能盯着一处看,否则眼前好大一团光斑。 “小朱,你的腿怎么了?” “疼……疼……” 唐三彩见她都糊涂了,心知不妙,忙去摸身上的背囊,背囊却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掉落在了什么地方。背囊里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只不过是伤药和暗器罢了…… 朱投依这时候又□道:“腿……腿疼……好疼……” 唐三彩无法,坐下来盘着腿似乎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儿,她一边喃喃自语道:“这可不是我逼你吃的,是你自己求我救你的。”一边脱下了鞋子,解开了腿上的绑腿,在鞋子里摸索了一番,翻出一个油纸包,她小心把油纸包打开,捏住朱投依的下巴,慢慢倒进她嘴里。她眯着眼睛看着朱投依,纸包上传来浓烈的人参腥味和人参味也掩盖不住的脚臭味让她皱紧了眉头,看起来十分想丢掉它。但是转念想了一想,她还是把油纸包揉成团塞回了原处,穿上了鞋子,装作好像这颗药丸是空降的一样,和她自己全然没有关系。 “这可是我的续命参丸,我知道霍先生要你有用,你可千万别死,更不要死在我眼前……快醒醒,快醒醒啊。” 这参丸看来药性甚烈,朱投依含在嘴里便被人参的腥味呛得咳嗽。唐三彩急忙捂住她的嘴巴,怕她将这续命参丸咳出来,朱投依此时却不知中了什么邪,不断挣扎,力气大得惊人。唐三彩一边抱住她的头,一边顺着她前胸,好声好气地哄道:“乖孩子要吃药,吃了药就不疼了,慢慢吞慢慢吞,不急不急……” 她边说边把朱投依揽过来,好给她睡得舒服些,不必贴在冰冷的泥上。才一拖,她就发现朱投依似乎有点不对,便顺着摸下去,摸到大腿处,接着便是一块大石头压在腿上,若不是腿边撑着一丛矮树,只怕腿早就断了。但这矮树也被压得稀烂,树根被巨大的冲击撞出来,惨不忍睹。饶是如此,朱投依的腿依旧卡在树桩和石头中间,唐三彩都摸了一圈,一圈下来统共只有三指宽的空隙,莫说腿了,连虫子也不一定能爬出来。 天渐渐亮了,躺在地上要死不活的朱投依从时不时喊腿疼改成了时不时喊冷,唐三彩毫无办法,只得从附近捡来断枝和叶子,搭个简陋的棚子给她挡雨。弄完这些之后,她自己也累得半死,倒在朱投依旁边就睡死过去。 好像睡了两个时辰那么久,唐三彩醒过来,周身疼得好像让五匹马反复踩踏过一样,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摸朱投依的额头,似乎不是很烫,也许这是昨晚到今天唯一一件幸事。 周围一片狼藉,翻新的浮土和枯黄的草叶铺得满地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头散落在周围,中间有一块极为突兀,正压在朱投依腿上 她叹了口气,打算起来找点柴火,抓点小动物烤来吃一吃,以免饥寒交迫丢了性命,却不想左脚的剧痛差点让她又跪了下去。她脱下靴子看了一看,脚踝肿得好像是沾了血的馒头一样,动一动就好像骨头缝里塞了什么东西一样。柴还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53 是要捡,兔子还是要抓,她只好一瘸一拐,寻了一根断枝勉强充作拐杖,在这山谷里逛来逛去。 她左手依旧没甚知觉,也使不上力气,一捏拳头便觉得一股好像已经连续搬了十天八天大米袋一样的脱力感传上来,此时正好把没用的左手左脚凑做一堆,自己在山谷里走来走去,颇为新鲜,一时间捡柴也不甚重要了。 没想到柴没捡多少,却看到树丛里好像有什么小动物跑来跑去,她心念一动,一颗小石头甩出去,树丛中的骚动便戛然而止。她心下窃喜,一瘸一拐走过去看战利品,没想到是一只黄黑相间的小花猪,她一看肉这么少,略有些失望。没想到小花猪忽然跳起来向她冲来,唐三彩惊讶不已,刚刚那一击,就算打一只羊也能催筋断骨,小花猪只不过是抖了抖毛,就重振旗鼓挺着小小的圆鼻子冲过来,气势一点都不输之前阵亡的大猪。唐三彩一手捞起它,任凭它蹄子乱蹬,然后一指弹到它鼻子上,瞬间小猪安静了。 “你咬的什么呀呆坏坏?”她和颜悦色。 小猪敏锐地感觉到有人在打它的战利品的主意,恨恨地扭过头。唐三彩捏住小猪的圆鼻子,一二三,啪。有个亮晶晶金属色的小管子掉下来,她低头一看,可不正是她的多功能火折子么? 小猪被抢走了东西,愤怒非常,唐三彩作势要弹它鼻子,这一招很灵,小猪立刻老实了。 她把身旁那捆柴绑好拖着,绑在腰上,右手拎着小猪,走回了那个简陋窝棚。 朱投依已经醒了,看见唐三彩,立刻缩成一团,警戒在琴匣四周。 唐三彩笑道:“你的腿被石头压住了,我要是想拿你的琴匣,早就下手弃尸了,何必等到现在?” 朱投依看了她好半天,声音嘶哑地提出要求:“我要喝水。”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看有人留言就激动地来更新了!!!早上好!我要出去玩了!!!周末才回来!!! ☆、堕崖 中2 朱投依看了她好半天,声音嘶哑地提出要求:“我要喝水。” 这么一说,唐三彩立刻觉得嗓子冒烟,好在昨夜大雨,今天天阴,地上有许多水坑,她又怕不干净,便寻了一片大叶子,卷成一卷,随便找一棵树一晃,水滴哗啦哗啦就流下来了。 朱投依一把抢过去,一口气喝了个干净,一滴都没给她留,唐三彩没来得及拦住她,于是叹了口气,喃喃道:“你一口气喝这么多,是想在原地上厕所么?” 朱投依毫无愧疚地看着她,说:“我饿了。” 唐三彩拎过小猪,凉凉说道:“那吃烤猪吧。” 小猪呆坏坏明显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四蹄齐出蹬了她一顿,然后自己转身蹭到了朱投依身后。朱投依两手被捆,枕在琴匣上对唐三彩说:“手下留情,养肥了再吃也不迟。” 小猪大概只能听懂吃,听不懂养肥了再吃,于是也没有过大的反应,躲在朱投依身后,安心等养肥了被吃。 唐三彩笑笑,边撑了拐一歪一歪地走来走去,堆起柴生火,柴火有些潮湿,一时浓烟四起,人和猪纷纷避走。 不一会儿浓烟终于冒干净了,火在朱投依面前升起来,她忍不住爬过去烤火,可惜腿被压住,只能徒劳地蠕动。 唐三彩跑过来拉住她,说:“且莫动了,再近就是烤猪了。在棚子里呆好。”说完便一拐一拐走远了。她主意打得好,先联络自己手下人,再把朱投依抓回去,再把断刀一并黑了,然后便可以去霍先生面前邀功领赏,如此一来霍先生还能不正眼看她?当然不能够! 说起来真是否极泰来,刚想着联络手下人,便有一只猎隼从头顶飞过,她满心欢喜等着猎隼落下来,哪知那猎隼好像没看见她似地,从她头顶掠过了。 她心道不妙,猎隼因为目力极好,一片区域一旦搜索完,就不会再回头了。她连忙低下头去检查自己肩膀上的记号,一摸之下她微微一怔,肩膀上的布片已经被扯得稀烂,露出里面的里衣,给猎隼辨认的标识早就不知流落何方。 如今想来想去也只有苦笑了,失去救援之后在这山里能不能活着还两说呢,还是…咳,先找吃的吧。 没有趁手飞刀,小石子也凑合,唐三彩腿脚不便,也只是衬托得手头功夫越发犀利罢了,不一会儿就满载而归,拎着兔子和捉兔子的獐子一拐一拐回去馋朱投依。 朱投依正对她引颈期盼,看到生肉也恨不得咬下去。唐三彩不露声色把能吃的东西藏到身后,朱投依即立刻就如没油的灯芯一样,迅速委顿下去。 趁她赖着不起,唐三彩说:“你有一把小刀,拿来杀兔子吧。” 朱投依的眼睛慢慢瞪到不可置信的大小,说道:“沙漠英雄伊都布尔汗用它杀了北风妖魔,精绝女王曾经用它加冕勇士,你要用它杀兔子?” “北风妖魔都杀得,兔子自然不在话下,乖了,我的飞刀丢了,没你的小刀我们只能吃生肉了。” 吃肉这个词就好比地狱的恶魔一样诱惑着朱投依,她慢慢放弃了挣扎,唐三彩熟门熟路搜走了她的小刀,全然不顾朱投依瞪圆眼睛的抗议。 提着猎物,唐三彩一拐一拐地走去水边,将手中的两只猎物剖腹取出内脏,剃毛洗净。唐三彩隐秘身份是个杀手,一双纤纤玉手除了弹琴吹笛调戏男人,干得最多的就是杀人,肌腱如何走向,附着在骨头上要用何种力道何种手法挑下来,已经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一门技术,杀兔可算是轻巧极了。她一双素手上下翻飞,翻抹挑转,并不使蛮力,因此左手的伤也丝毫没有影响,如此运刀如飞,不一会儿便把獐子骨架整个挑出来当笼子。她带着一笼肉回来,又切了竹子,割成两半,一半留着烧水,一半削成竹签,穿了肉戳在火堆旁边烤,不一会儿香气四溢,肥油直冒,朱投依看得眼睛都直了,彼时也忘了哀求厨子,唐三彩好整以暇,把肉串串一根一根拔起来,藏在身后,笑嘻嘻地说:“求我呀。” 朱投依吞了一口口水,面有难色,内心挣扎半晌,冒出一句话,“老板娘,给我来十串,我兜里有钱。” 老板娘扭过头,数出了十串,吆喝道:“十个串串没有盐嘞~” 朱投依可不理她,张着嘴便要她喂,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唐三彩投降了,递了一串到她嘴边。朱投依一口咬住,粗鲁地撕扯下来,嚼得津津有味仿佛在吃东市最有名的胡儿烤肉。一时间汁水四溢,顺着她嘴角淌下来,被她舔了一下舔了回去。吃完一串,又张嘴索要第二串,唐老板娘便又递过去一串,她又是一口咬下,三下两下全堆进嘴里,吃得吸溜吸溜直说烫,却不肯停。唐三彩看得疑惑不解,心道这没撒盐的兔肉,腥膻气都没去,能好吃到哪去?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54 但看到朱投依吃得这般欢快,她也忍不住咬下一口,正好咬穿了肥油,流得满口都是,烤的火候也是刚刚好,刚把肉烤熟,肉汁却没蒸发,紧紧锁在肉皮里,嚼在嘴里肉香扑鼻,只可惜寡淡了些。寡淡并不能影响她对肉的热情,倒是一口咬下去,就好像停不下来一样,胃里馋虫被勾起来,造反一般在胃里乱窜。一串下去只不过稍稍平息了一下翻江倒海的战火,丝毫解不了燃眉之急。唐三彩连下三串,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挑着竹签喂着朱投依。 胃里江山稍稍有些平定,她便将刚刚以高超刀工做成的獐子骨笼拿出来,这是她将獐子胸肋挑净皮肉,腾出来放吃不了的存货的。她把用过的竹签收在一起,慢慢又串起十多串肉,戳在火堆旁继续烤。 朱投依吃得十分开心,中间没有浪费嘴巴说一句废话,一直吃到胃里舒坦,浑身上下都妥帖了,暖洋洋地热乎起来,她才评论了一句,“没有盐果然差点味,老板娘你手艺真好,帮我擦擦嘴,行么?” 唐三彩恶狠狠瞪了她一眼,捞起袖子给她擦了擦油光锃亮的脸蛋。 作者有话要说:= =出去玩之后回来连加了两天班= =话说点击率和留言同样惨淡 ☆、堕崖 中3 趴在朱投依腿上睡得昏天黑地的小猪呆坏坏忽然爬起来抖了抖毛,哀怨地冲着唐三彩齁齁叫。唐三彩喂了大猪喂小猪,小猪啃着肉,尾巴晃得十分欢快,吃完便抬头看着她,发出齁齁的声音。 她便问朱投依:“大朱,小猪说什么?” 朱投依心道奇了,我怎么知道它要做啥,于是信口胡诌道:“它说要睡觉觉,要你给它铺床床。” 唐三彩挠挠头,天刚下完雨,上哪去找做窝的东西?所以要转移话题:你快把衣服脱下来烤烤,没有全湿,只怕也半湿了,你难道不冷吗? “我是想脱,老板娘快伺候我更衣。” 唐三彩看她侧卧着看习惯了,一时间竟忘记她的两只手都让自己捆成了大闸蟹。 “老板娘?” 老板娘老板娘,老板娘你个头!老板娘恨恨地走过去,把拐棍丢到一边,说道:“小娘子请抬头。” 朱投依依言抬头。唐三彩解开她的腰带,又道“小娘子请翻身。”朱投依翻身之时,她两下一剥,便把朱投依剥出来了。 朱投依浑身舒坦,扭了扭说:“身上潮乎乎的难受死了,老板娘,快将我外衣烤干,然后把内衣脱了烤。” 老板娘回头瞪她,说道:“你不如都脱了,一次烤个干净。” 朱投依摇头道,“太冷了。” 老板娘说:“我将你绑到前面来,你可不许耍花招,你要是使术法杀了我,就没人把你从石头下面挖出来了。还有我是你救命恩人,你吃了我的保命参丸,不然你昨晚上那一口气就上不来了。” “是是是,老板娘,你真的是杀手?不是说杀手都惜言如金,绝不多说一个字么?” 唐三彩心道我可是回雁楼的头牌,信口胡诌还不是张口就来。不过她没有再理朱投依,只是默默伸手解开了她手上的捆蟹绳,顺手将她的衣服整个脱下来。 朱投依立刻活动手指,唐三彩腿脚不便,左手没什么知觉,拐棍还在一旁,因此她十分紧张,盯着朱投依的手指猛瞧。 朱投依一笑,说:“我便捏个驱寒的法印,你可不要害怕。”说罢不等唐三彩同意,右手五指不住屈伸,身侧便显现出一个不甚明显的橘红色罩子,看着就觉得暖。 唐三彩立刻作腾起扑人状。 朱投依觉得她好笑,掩着嘴笑个不停,最后终究是决定不逗她了,双手一伸,说:“你绑着便是,吞个什么口水?” 唐三彩将她左右两只手各捆一边,重复道:“你可不要耍花招,不然就不给你衣服。” 好在是冬天,荒郊野外也没什么虫豸,唐三彩也脱□上湿漉漉的衣服裤子,撑了一根杆子晾在火堆附近,微风一刮就起鸡皮疙瘩,她干脆双手伸开,连拐棍也不要,光裸着前胸后背,作趴在火上的姿势,翻过去翻过来烤自己。 朱投依看起来羡慕不已,于是往前蹭了蹭,好像恨不得把自己丢进火堆里烧,未遂后改讽刺起唐三彩:“你这要是加点孜然加点胡椒,便是一等一的人间美味”。 唐三彩身上舒坦了,看着脚下抓心挠肝的朱投依,不屑地回击:“勿要羡慕我皮肤好身材好。”说完便穿起烤的暖烘烘的衣服,拄着拐棍一瘸一拐地走远了。 朱投依好生无聊,地上又冷冰冰的。为了隔绝地气,她只好缩在琴匣上,于火堆边滚来滚去,状似烤肉。 岂知唐三彩这一去用了许久,直到天光变暗才回来,她一瘸一拐,拐杖戳在地上,笃笃有声。她身上拴着绳子,身后不知拖了什么,在地上发出嘶啦嘶啦的声音,朱投依困难地抬头张望,才看清是两截长木。 朱投依刚要开口问这是啥,唐三彩就解开绳子,把木头往地上一丢,又走远了。她嘴刚张开,一口气刚吸起来,还未出口就被扼杀在喉咙深处,只得看着唐三彩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给我把衣服拿下来啊…… 这次去得倒不久,不一会儿她就摇摇晃晃地回来了,胸平白变大了许多,朱投依忍不住伸手去戳,唐三彩没好气地扫开她,从怀里哗啦啦倒下五六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然后解开衣襟一阵拍打,一时间四处飘的都是枯黄的草叶子碎木渣。 朱投依奇道:“你这是要做什么阵法?” “阵法?”唐三彩奇怪地反问:“你难道看不出我要把你从这石头底下捞出来?” 朱投依似有满肚子话要问,但是又怕惹得唐三彩拂袖而去,故而苦苦憋着不说话。 唐三彩那件厚厚的吐蕃人厚袍子早在山顶骗过朱投依之后即不知去向,现在她穿着薄薄的麻布外套,嘴唇冻得发白,脸上却又是运动过度的酡红。本来一丝不苟束在头巾里的发丝,散落了几根出来。 朱投依很认真地看着她。 唐三彩回了她一眼,很妩媚地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么?” 朱投依摇摇头,诚恳地回答:“看你这么会干活,我差点以为你是个男人了。” 唐三彩撩了撩掉出来的那几根发丝,腼腆地一笑,出口却是低沉的男声:“我可不是个男人么?” 朱投依惊得下巴掉下来了。唐三彩不可置信地张大眼睛,用手捂着嘴,惊奇地问:“你信了?你信了?不会吧?” 朱投依才发现上当,遂恼羞成怒,作势要扑过来,自然是未果。 唐三彩用脚把当初一起掉下来的大小石块拱到朱投依面前,交代道:“待会儿我把大石头翘起来,这木头不是很好,坚持不了多久,有缝你就把小石头垫进去。如果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55 能把腿□,就赶紧拔。对了,你腿怎么样?” 朱投依笑笑,支起上身抬头看着她,回答道:“没感觉了,不知道。” 唐三彩心里砰地一跳,血液仿佛叫这一跳压到四肢百骸,涨得血管生疼。没感觉了,那可不是断了么? ☆、堕崖 中4 于是她也不再磨蹭,走到石头侧面,力灌右臂,将一根长木恶狠狠□石头间隙中。 朱投依此时其实颇为紧张,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她仿佛看到长木尖端木料被石头和地面层层削掉,坚硬的木质纤维被挫断,带动起长木和石头轻微却清晰的震动——这实则只是她的错觉罢了。 只有石头被微微撬动,冷风从没知觉的腿上爬过,吹着衣衫单薄的身体,吹起一身鸡皮疙瘩——又忘了要衣服了! 唐三彩的侧脸极其认真,也极其漂亮,轮廓深邃的脸孔白皙,被几根漆黑的发丝掠过。她几乎弓成一个球,贴在地上,然后拖着长木末端,忽然暴起。她悠长的啸声穿破云霄一般嘹亮,手中长木顶着大石块离地不少。朱投依看着石头翘起,连忙将手边最大的石块推到大石底下,后又受到惊吓一般地收回手。说时迟那时快,长木无法承受两下巨力相角,忽然从中断裂,一时间木茬纷飞,那大石也迅速落下,合拢起来,刚巧砸在塞进去的石块上,至于砸没砸到腿,朱投依自认已经尽力把腿往下压了,反正没有感觉。 唐三彩并没有停下给她看伤,只是立时抽过另一根长木,插入刚才扩出的缝隙,蹲在长木中部,然后尽力张开。长木在她的推动下,撬起了大石。 冷风从石头底下涌出,扑面而来,朱投依终于闻到了自由的味道,她虽然腿上没知觉,却还晓得一挺身,一蹬腿,把自己□。 那石头太重,唐三彩一松手,又重重压回了原处,扬起许多尘土。本来压在下面的那棵半死不活的灌木,这回彻底压烂了,扁平地躺在石头下方。 朱投依躺在地上喘了半晌气,摆头看了看唐三彩,她也歪在地上,白皙的脸颊贴着新鲜松软的泥土,顿时有一种明珠蒙尘的感觉。 “快起来,地上多脏啊。” 唐三彩睁眼看看她,笑了笑,就翻身要起来,谁知她手一撑地,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咳着咳着滚倒在地上,咳出了血沫。 朱投依吓了一跳,便要爬过来看她,唐三彩摆了摆手,爬起身,硬是将内伤压了下去。她姿势不雅地爬过来看朱投依的腿,只见膝盖处的裤子都破了,看得见里面被压得血肉模糊,轻轻摸上去,骨头似乎是没事。她连忙掏出从朱投依那没收来的小刀,刷刷几下切开她的裤腿,只见里面皮肉泛紫,也不晓得这条腿能不能要了。唐三彩心念一动,忽然想到一个主意,于是对朱投依说道:“你这条腿在我怀中暖着,如若能暖起来,就是有效。我那续命参丸是千年老参炼成的,性子霸烈,现在只好求它能保住你腿上血脉。”说罢便除掉她腿上鞋袜,坐在火堆边上,搂着她坐在原地。 那腿好生冰凉,简直不像活人,唐三彩又是担忧又是惆怅,饶是以前杀人如麻,此时也懵懵懂懂,不知若是能从这山谷中出去,又该如何是好。 早知当初为什么要救她呢?杀了拿刀不就好? 朱投依坐着无聊,又不敢靠在冰凉的石头上睡觉,就问唐三彩,“你真的是杀手?”唐三彩顿时觉得自己的专业素养被质疑了:“我追杀了你小半年,你竟然问我我是不是杀手?” 朱投依正直地点点头,用裹得像是大闸蟹一样的小拳头拨了拨唐三彩垂下来的头发,说:“我越瞧你越觉得漂亮,这么漂亮做杀手干什么?” 唐三彩便也想了一个神逻辑来回答她:“我小时候就做杀手了,当时我可不知道能长多漂亮。” 朱投依又问,“你为何要救我?为何不杀了我,拿刀就走?” 唐三彩摆出了一个“让我想一下”的姿势。她歪着头想,朱投依歪着头看她。朱投依自然是想不到她心中天人交战,不亚于油锅进水。她自然是不想霍先生功亏一篑,却也不想眼睁睁看着朱投依羊入虎口,说还是不说,告诉她还是不告诉她,全在一念之间。她犹犹豫豫,三番两次想说与她听:霍先生不言明杀你,自然是你身上有他不知道的方法手段可以驱动断刀,只是说与她,霍先生所求之事能不能成,就变作五五之数;不说,朱投依伤了一腿,此次深入虎穴,就算自己不动手,也全无生机可言。 她只好不答,反问道:“你为何一定要去剑阁?” 朱投依想到自己每去见一个掌刀人,人就被收买了杀自己,唐三彩自然是该知道世间尚有余下五把刀,于是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告诉她说:“你们拿走了剩下的刀,我便得把它们都收回来。” 彼时天已黑了,两人蜷缩在石头后面,避着北风,面着火堆,小猪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水汪汪地看着唐三彩,她便趁势转了话题,问道:“大朱,小猪说什么?” 朱投依已经懒得理她了,随口答道:“它说肚肚饿,要吃肉肉。” 唐三彩捞过骨笼,保持朱投依的腿没从胸前滑脱。熟练工在两人中间束手束脚地穿了肉,戳了一排烤着。小猪在烤肉前嗅来嗅去,差点没烧熟鼻子,唐三彩把它弹开,小猪又齁齁地躲到了朱投依背后。 朱投依的两条腿都塞在唐三彩怀中暖着,脚放在她腰侧,膝盖则被她搂着。伤口上则用布条裹了嚼过的草药,凉凉的弄的很痒。她忍不住去抓,唐三彩放开搂住她腿的手,拍掉她的手,斥道:“别抓,长新肉是很痒的,抓掉了就永远都好不了了。” 她就只好停了手,去拔烤好的肉来吃,吃得满嘴流油之际,也没忘了唐三彩:“老板娘,张嘴。” 唐三彩吃好了肉,问她:“你的腿感觉怎么样?” 朱投依忽然一愣,脸忽然就红了,低下头说:“你皮肤好滑。” 唐三彩啐道:“腿有感觉了?” 朱投依皱脸道:“麻痒痒的好难受。” 唐三彩道:“幸好你这只是压麻了,血脉还是通畅的,要是血脉不通,这条腿就不要要了,趁早装个假的。” 朱投依撇开头,呐呐地问:“我们明天怎么走?” ☆、堕崖 下 明天? “说什么傻话,自然是养好伤再走,难道你时间很赶么?” 朱投依说:“自然是的,我好不容易提前你们这么多天,却还是叫你给赶上了,若是再耽搁,等你们的人齐聚剑阁李家,我哪还有机会?” 唐三彩嗤地笑出来,说道:“你道你现在就有机会么?霍先生坐镇李家,你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朱投依说:“我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56 也不必和他打,我只要偷走它们就行了。” 唐三彩点点头:“不错,这样还有一线活路。” 朱投依虽然性子温和,但内里却是极坚韧,否则也不会一边躲着唐三彩的追杀,一边千里追踪李心翊。唐三彩不取她性命,她便也不理唐三彩要如何,一心想着要活下来抢刀。便推了推唐三彩说:“老板娘,我乏了,要就寝。” 唐三彩说:“可什么盖得都没有,你冷着了怎么办?你的腿还伤着呢,天也这么冷。” 朱投依伸出手,说:“你给我解开一下,我开个护甲就不冷了。” 唐三彩狐疑地看了她好几眼,但是怕冻着她,还是给她解开了。 朱投依法印一捏,橘红色的罩子若有若无地凭空出现,她看起来是暖和了一截,本来身体团缩着,现在也伸平了,枕在琴匣上,窝在唐三彩身后。不一会儿便睡得毫无心机。 唐三彩叹了口气,乖乖守夜。 早上朱投依忽然醒了,自然是冻醒的,火甲法术有时效,时效一到她就不免到处寻找温暖的地方,找着找着就找到了唐三彩怀里。 所以她忽然醒的时候,就惊醒了正在运功疗伤的唐三彩。 老板娘捏捏她的脸,说:“你口水流了我一身,还磨牙,还哼哼唧唧的诈尸。” 朱投依连忙擦擦嘴角。 老板娘又递给她她的竹筒杯子,“漱口。” 朱投依乖乖漱口。 老板娘又烤肉来吃,边烤边说:“别赖在我身上不起来,肉已经吃完了,再不去找吃的就没得吃了。” 朱投依连忙弹起来。 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日头已经高了,唐三彩将朱投依放在原地,自己跑到山谷外面打猎。 这里是深山老林,人能吃的东西真的不多。她不懂认蘑菇,于是一朵都不敢碰,所以只好欺负小鹿小兔子小老鼠小狐狸。 她走上崖坡,就看见左手不远处的树上垂下一截短短的尾巴,黑黄相间,她心道别是碰上了豹子之类的猛兽吧,细细一听,那边似有什么东西簌簌经过,定睛一看,却是几只梅花鹿。树上却是猞猁无疑。 当朝武风正盛,贵族老爷谁人不喜好些新奇玩意儿,这大猫一般的猞猁,在长安洛阳和金陵不知有多少大户人家在养。好些个公子哥拿与她献宝,因此唐三彩自是识得的。此番怕是它正在捕猎,这畜生野性十足,又好记仇,她二人腿脚不便,若要被它记住了,那可没安生日子了,所以她决定按兵不动。 猞猁很快在树上跳跳跳跳到鹿群前,鹿群受惊逃窜,唐三彩运拐如飞,待到猞猁扑住一只鹿,手中石头便激射而出,打中另一头鹿。别的鹿瞬间逃窜得不见踪影,唯有猞猁还叼着鹿脖子,雾煞煞看着前方倒下的鹿。 唐三彩这时候威风凛凛,一瘸一拐走了过去,把这头老鹿扛了起来,瞥了一眼猞猁,猞猁被她的气势震慑,叼着猎物慢慢后退。 可是谁解她脚踝疼痛呢!只有背影,看起来更瘸了…… 她带着鹿又仔仔细细如法炮制,剥了整张皮下来,洗净去肉,又把肉和骨用小刀剔开,整只用来存肉。 上次丢在这里的内脏大约已经被什么动物拖走了,地上干干净净。她披着还有腥臊味的皮,像个猎户一样,左手拄着拐棍,右手托着骨笼,回去找朱投依。 朱投依见到她就呼唤她:“老板娘老板娘,我有故事给你讲。” 唐三彩一甩身上的鹿皮,娇声应道:“掌柜你等等,奴家稍后就到~” 等到唐三彩坐定,朱投依就清清喉咙,狡黠地问:“老板娘可会抚琴?” 唐三彩一愣,点了点头。 “嘿,那可巧了,”朱投依笑得眉眼弯弯,“我昨夜里做梦,梦见我才十三岁大小,整日发烧不起,老板娘就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弹琴给我听。” “哦?不知在老板梦里我是怎生模样?” “穿着白衣服……我好像看到了又好像没看到,好像是在梦里的梦里。” “哦?我在掌柜的梦中梦里?” “嗯……可那人有泪痣,你没有。” “哦?”唐三彩握住她企图戳自己眼角的手,倾身上去,暧昧地问道:“掌柜可是梦到我有泪痣?”此人果真生得明眸善睐,眼波流转间仿佛又变回了那个顾盼生姿的名妓。 “这……你……”朱投依不着痕迹地后退,“我认错人了!” “不忙,没错……”唐三彩把脸伸到朱投依面前,二人相距不盈尺,朱投依看着她的脸,心中直骂道红颜祸水祸国殃民,你想对人家做什么!不料唐三彩继续说道:“我幼时眼角有泪痣,教我……杀人的师父说我这面相不好,不是杀手之相,就给我剜了。” 朱投依细看她眼角下方,果真有一个浅浅的印子。于是伸了捆得像是大闸蟹的小拳头去摸,一只手撑不住,只好撑起来。唐三彩却不让开,她眼见快要碰到她的脸了,唐三彩身上的暖香扑得满鼻都是。她退无可退,干脆一狠心,一口咬了上去。 “唔,好嫩。” 唐三彩惨叫地逃开擦脸。 “老板娘,你为什么要学弹琴?” “我幼时虽然习武,但是很怕黑,每每夜里睡不着,便起身抚琴,弹着弹着就睡着了。” 朱投依虽然呆,但也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的漏洞:“教你杀人的师傅竟许你弹琴么?” 唐三彩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要去杀人的,不杀人的时候,我是个琴师。” 她倒没撒谎,回雁楼的头牌名满天下的花魁唐三彩,确实是以琴艺独步天下。 朱投依笑着说:“真可惜这琴匣中无琴,否则定要你弹一曲。” 唐三彩嘴角泛起苦笑,却不想扫她的兴,便答:“如有机会,一定为你奏一曲。” 此地离剑阁已不足五十里,翻过背后这座山就入城了,入城之后,两人必然分道扬镳,而这五十里荒山之内,又去哪里找琴呢? 山谷与外隔绝,洗澡不便,睡觉不便,只有个遮雨的棚子,和一个会烤肉的杀手,朱投依居然也住得怡然自得。 昔者陶渊明也,言隐士应环堵萧然,不蔽风日,短褐穿结,箪瓢屡空,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也。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看到桃花源的入口(点头!)。 “别扯了,桃花源的入口只有不撒谎的孩子才看得到。快吃吧,鹿皮晒好就没那么难闻了。” 每天吃肉这件事让朱投依的伤口愈合的非常好,但唐三彩不准她动来动去,说怕夹裂了骨头,长歪了就不好了,一定上了夹板,严实裹着。上次的鹿皮每天都要拿出来晒一晒,晚上就给朱投依盖着睡觉。 小猪呆坏坏有时候会哼哧哼哧跑回来,缩在朱投依附近,还会钻进被子里。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57 这时候多半能看到那只猞猁徘徊在附近,唐三彩猜它在追杀小猪,不由得冷哼一声,心道我的猪我还没养大呢你就想吃了去?是以每次都会对它怒目而视并呲牙。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万事如意!!!!今年是2012了!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我要在世界毁灭之前填完坑!!!!!(美好的愿望) ☆、别桃花源 有一天起床的时候,朱投依忽然拉住了一并醒来的唐三彩。 唐三彩甜甜一笑,妖媚入骨,蓬头乱发不掩秽乱本性,说道:“掌柜,叫人家做什么呀?” 朱投依没理她抽风似地飙戏,而是诚恳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唐三彩一下就愣住了。 “别抵赖,你说要带人家走的。” 唐三彩说带她走,自然是带着就走。她的胳膊在她不懈的按摩下终于恢复了知觉,联络工具却什么都没有,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玩消失了。她正要拖着朱投依去走大路,被朱投依眼疾手快拉住。 “我这一身怎么走大路啊?” 唐三彩回道:“不怕,我易容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朱投依指了指琴匣。 唐三彩皱眉道:“拿出来不就完了?” 朱投依急道:“不行啊,两把刀共鸣起来很吵的。” 唐三彩不信,挤兑道:“难道用琴匣装起来就不吵了?” 朱投依很认真地点点头:“嗯,琴匣里面有一层黑曜石。” 唐三彩叹了口气,眺望蛰伏在远处,蜿蜒指向天边的苍柏古道,拐去了另外一条路上。 由于朱投依拒绝走古道,两人只好一人瘸一边,各架一个拐,一人挎一笼粘嗒嗒的肉,从密林中穿过。(幸好是冬天) 周围高山峻岭,□的岩石横斜,间或有巨大裂口,彷如巨人开山劈石留下的印记,石壁斑斑驳驳,草木不可攀。山下反倒草木蓊郁,若不是冬天百树凋落,绝无下脚的地方。 小猪此时又不知道哪里去了,朱投依觉得它大概自己跑远了,属于大山的小猪,当然不会跟上来。 许是太无聊了,朱投依问,“我们怎么进城?” “进城?你难道不是去多罗山庄附近埋伏?” “多罗山庄在我们正北,刀气在西北。” 唐三彩往后一退,说道:“刀气?!” 朱投依说:“你既然追杀我这么久,也该知道我是断刀的守刀人,望刀气这么基础的活计,我自然是会的。” “那我们大早从城门混进去。” “混进去?” “你该不会觉得城门没人看着吧?” 朱投依不紧不慢地说:“这我当然是可以强闯城门……” 唐三彩搂了她的腰,把她带过一条小沟,说:“你想用隐身跑过去?早上入城时,城郊的农民都挤在城门口要进城,你怎么挤得过去?” 朱投依不服气:“那我们可以中午……” 唐三彩正色回答:“一早人多,无人检查你带了什么。” 朱投依乐观地问:“包括琴匣?” 唐三彩叹了口气回答:“清醒清醒啊小娘子。” 朱投依撇撇嘴。 唐三彩反倒笑了,安慰道:“我有法子送你进城,只不过进了城,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再见就是敌人了。” 朱投依的嘴撅得都能挂油瓶了。 唐三彩刮了刮她的鼻子,弯下腰说,“我看看你的腿。” “骨头不疼的,只不过乏的很,无法使力。” “坐下歇歇吧,”唐三彩按下朱投依的身子,帮她在一条突出地面的老树根上坐端,“要有个地方给你歇歇就好了,养个两三年,每天用萝卜炖猪脚脚补着,那便好得快得多。” “老板娘,你是越来越罗嗦了。我这一去九死一生,左右是个死,好不好有什么差别?” “呸呸呸。你知道九死一生,还要以身犯险,真不懂女人心。” 朱投依脸上写着“奇也怪哉”,答道:“我啥也不会,只能守刀,我家如今就剩我了,我不上谁上?” “你可以带着断刀远走高飞啊,前几日我不也找不到你么?” 朱投依盯着唐三彩,轻轻地问:“就躲在角落里,眼睁睁看着你们做坏事?我可坐不住。” 唐三彩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朱投依自觉伸手,唐三彩接过去将她拉起来。 朱投依替她顺顺胸口,笑道:“老板娘莫叹气,夭寿。” 唐三彩无奈道:“我自有烦恼,还不许我叹一口么?” 朱投依说:“别是因为我,你的便宜我占定了,断断不会吐出来。” 唐三彩道:“却是与你无关,我有许多心事,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反而心里越来越乱,真想回去弹琴啊。” 朱投依轻轻道:“若有机会,我一定去给你捧场,你在哪里弹琴?” 唐三彩扭头看着她,眼中盈盈笑意:“我在金陵回雁楼弹琴,回雁楼是有名的青楼,去金陵一问便知。去时记得换男装。我真名便是唐三彩。花名么,不告诉你。” 朱投依睁大眼睛点点头表示知道,显得格外年幼。 “走吧。” 于是两人互相搀扶着,翻山而行。 剑门关在始州治所东北八十余里处,守天下之险,却并不在她们经过处。 李家在始州治所剑阁古城的北方,古城始于三国,横跨河岸两侧,四面环山,易守难攻。其时大唐四处都有宵禁,入夜即禁止出入城门,禁止在街道上走动。附近农户如要买卖,要等凌晨城门开后方可入内开市。 二人于第二天凌晨从小路走近了古柏故道,古柏故道乃是驿路,始于秦汉,自古盘山而行,两旁遍植柏树,远看有如祥云叠翠,古气森森。两旁松柏仿佛无言的目击者,却又时时刻刻述说着过去的故事。 彼时天蒙蒙亮,城墙箭楼便在前方,下为铜钉城门,门前已有许多人聚集,等待城门一开,便入城开市。 唐三彩拉着朱投依,躲到旁边隐蔽的角落里。 朱投依问她:“老板娘,可有良方入内而不打草惊蛇?” 唐三彩答道:“掌柜放心,我去去就来。” 老板娘走之前不忘给她整整肩上的鹿皮,拆了手上的捆蟹绳。这鹿皮前日终于好好硝制了一下,去了腥味。如今朱投依正经穿得像个野人。 老板娘一闪身便消失在蒙蒙夜色中,过了许久,终于抱着什么东西回来了,朱投依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座瑶琴。 作者有话要说:我2月1号上班……每天抽风多写一点大概……能……在世界末日前写完吧…… ☆、入城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这种闲情逸致?” “非也非也,待到天明时分,你就把刀拿出来,抱着进城。我就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58 帮你把琴匣偷运进去。” “等等~不要盒子了?” “别傻了,霍先生如不在多罗山庄,便是在城中某处,此中当然遍布眼线,琴匣已成了你的特征,你这张脸兴许不是所有人都认得,这个琴匣却早就人尽皆知了。” 朱投依挑了挑眉毛,“此事姑且如此,我另有疑问。” “这计划难道不完美么?” 朱掌柜道:“既然你能在城里自由进出,何不直接把琴匣带进去?” “掌柜的,我可是你的敌人,你要时刻铭记在心……”唐三彩不但说得委屈,还轻轻晃动身子,作娇羞状。 “哦,对哦。” “所以你决不许我碰琴匣,是以如若要翻墙进城,我必须抱着你,你抱着琴匣,我们仨一起翻墙,难度略大。” 朱投依拱手退下:“…全凭老板娘吩咐。” 老板娘指示道:“先吃饭,再换衣服。” 朱投依这才看清唐三彩还带了一包衣服,一只油鸡。 “快吃烧鸡,我从清乐坊西北西那家店的厨房偷来的,都快凉了。吃完换一身衣服,我给你画画装,我们进城!” 朱投依撇撇嘴,心道说得这么豪迈,你可知进城之后,我就不是掌柜,你也不是老板娘了? 两人换了衣服,唐三彩摸出不知哪里弄的面泥,在朱投依脸上涂来涂去,她本是大众脸,唐三彩把她弄得面色黑黄,颧骨上两坨高原红,再加上鹿皮,挎刀,活脱脱一个野人。 朱投依对着水里看了看,笑道:“老板娘你真神,这东西你从哪处弄的?” 唐三彩答道:“自然是从捏面人的那顺的。” 她自己更是了得,鼻子前一糊,成了个脸颊浮肿面色蜡黄的中年人。朱投依拿出两把刀背在背上,琴匣递给唐三彩,唐三彩装好琴,背起来,嘱咐道:“我家主人就在剑阁坐镇,因此进城之后,我不认识你,你不认识我,是死是活,全凭各人际遇。倘若你死了,来生千万投个好人家。” “呸,不吉利,快祝本掌柜大吉大利,三羊开泰。” 唐三彩微笑地看着她,心中的不舍和怜悯让她脱线的话语赶走,陪着说道:“是是是,朱掌柜吉星拱照,自有老天庇佑。” “这才对。对了,今日是几日了?” “已是腊月十二了,过得好快。” 朱投依抚掌道:“果真是山中一日凡间一年,最好我俩一出山,发现一百年过去了,家乡的小童变成村中最长的长者,还问我是哪里人。” 唐三彩脸上写着“掌柜你快醒醒马上就天亮了”,拱手道:“朱掌柜,今日已是腊月十二,腊八节已过了,明日便是腊月十三了。” “我知道,你会蛮子话么?教我几句。” 唐三彩想了想,说:“什么蛮子话,你是汉人,你要是蛮子,得看你的过所,你有那玩意儿么?” 朱投依咳了两声,哑了嗓子练习装男人。 城门咚地一声,接着吱吱呀呀缓缓开了,挤在城外的农民推着车的背着柴的挑着菜的统统往城内涌去,朱投依带着两把刀,混在人群里。 唐三彩身量本就很高,几乎与赫连沁持平,此时特地佝偻着背,弯着膝盖,一瘸一拐慢慢前行。只不过背着琴匣颇为引人注目,她又特地装作跟朱投依一般高矮,因此不出所料地,她感觉到好几道灼热的视线烧在自己脸上。她悬着的心略略往下放了点,如若人人都注意她,便没人注意朱投依了。 她左右望了望,见有几人围过来,便稍稍缩了一点头,好让自己不是那么显眼。 十几步远的地方,朱投依正缩在她的鹿皮披肩里,双手笼着袖子取暖。凌晨往往是一天最冷的时候,东南边的天空泛出了鱼肚白,站在箭楼门前慢慢向前蠕动的人群人人都在面前哈出一道白气,喧嚣平和仿佛跟无数个平常日子并无区别。 门口的兵卒并未详细盘查各人,往往将一个人看上两眼便给通行。其中也有许多与朱投依打扮得一样奇怪的猎户,这让唐三彩放心不少。 但不出她所料,两个人把唐三彩拦在当场,其中一人眼角斜吊,看起来颇为尖刻,正是他忽然伸手扣住唐三彩脉门,慢慢抬到两人面前,说道:“这位郎君,您这手保养得很不错啊。” 唐三彩呵呵一笑,开口声音十分低沉洪亮:“两位过奖了,老朽全凭弹点小曲吃口饭,弹琴的家伙自然是不敢怠慢。” 朱投依正要入城,虽然是若无其事地扫来扫去,可是注意力全在唐三彩身上。她知道唐三彩比她武功高的多,又记着她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进城之后万万装作不认识,但她始终担心唐三彩的安危。 那边拉拉扯扯,唐三彩被拉到了一边,看样子是要开匣验琴。只见唐三彩打开琴匣,从里面拿出一把琴,两旁的兵卒,近旁的暗哨,都现出愕然的样子,大约均是在想,这琴匣里怎么不是两把刀呢? 唐三彩盘腿坐下,琴就搁在膝盖上,她的双手沉稳有力,手指修长而白皙,也无怪会被人当做破绽。忽然她出手拨动琴弦,铮然响动,有萧瑟哀戚之声,正合玄冬之意。 寻常女子鼓琴,多失之温婉,唐三彩下手便是重手,一张瑶琴被她奏出金戈铁马之音,而曲调哀婉动人,离愁别哭,却又不似当下流行的曲调。 朱投依在这边,并未被人多加盘问,便放进了城中,人群在后边推挤着她,她很快被冲到了城门另一头。她回头看唐三彩,唐三彩一脸蜡黄和木然,气质却飘逸出尘,两下已有人猜测道:“莫不是京中国手告老还乡,经过此地?只是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竟要被人扣下。” 这里还约莫能听见那边讲话,只听唐三彩低了声音道:“老朽年轻时候曾心血来潮,给古诗十九首中一十九首诗写了配乐,现下奏得正是《行行重行行》,是老朽的得意之作,只是不太出名,莫污了各位的耳朵。”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唐三彩装作无意扫过城门,见两官差模样的人似乎是要拦住她,略微有些紧张,手中完结音便忍不住重了些。 忽然间人群爆发出一阵不小的骚动,后面的人不停地往前挤,朱投依一下就被挤过了两人守卫的关卡。 “后面怎么回事!” “偷我东西!” 官差大喝道:“谁偷东西!” 后面有个声音传来:“那头猪!” 彼时朱投依早就被后面的人群挤进城,那被偷了东西的人忙着往前跑,朱投依随着人群被冲进城内,一眼瞟去只见一个小小的棕黄色身影顶着一颗大大的萝卜消失在街道拐角处。她低着头,心里想着“该不会是呆坏坏吧”。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59 天色越发亮了,朱投依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复又低下头去,拐入近旁的小巷子,从此失去了行踪。 唐三彩见她毫不引人注意地混入了人群,便放下心来,不再往那边望去,她放下琴,低眉顺眼站在一旁。 近旁一农民模样的人从她背后出手了,她早已察觉,却并未妄动。那人只是忽然把她双手反剪在背后,口中说道:“多多得罪,还劳烦您老人家跟我走一趟。” 唐三彩象征性挣扎一下,辩解道:“老朽不是坏人,老朽只不过弹弹琴,混口饭吃,不是啥坏人哩。” 那人倒好脾气地回答:“我领你去看一个人,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哎哎,小郎君可不要骗我。” 作者有话要说:哦哦哦我购物车里有2400的东西我要不要按下付款键呢…… ☆、杀手唐晗 唐三彩被人从城内一条偏僻小道一路向西带去一偏僻的地方,坊内大半房屋坍圮,只有一幢老宅巍然耸立,说不出的肃穆诡异。 进得两重宅院,堂屋内坐着两人,开了门正候着她。右首是李心翊,左首正是许久不见的霍先生。她心中一热,便想过去招呼,此时却听后面人说:“我等捉到一带琴匣的人,背上所背琴匣和包袱的颜色与传来的消息中一模一样,我等便将人抓来,交由二位先生定夺。” 她回过神来,站住低头不动。 李心翊问:“来人为何不抬头?” 唐三彩冷哼一声,抬头看着他。 三人半晌无声,静静对峙。 忽然霍先生哈哈大笑:“晗儿,怎么是你?” 唐三彩抹掉脸上的面泥,露出一张十分漂亮的脸。她开口对霍先生道:“晗儿无能,没能盯住人,只在这剑阁城往西五十余里处一个山崖下找到这琴匣。我里里外外搜过,却没有看见人。” 霍先生微微颔首,忽道:“你的腿怎么了?” 唐三彩如实回答:“摔伤了,在山下躺了几天。” “辛苦晗儿了。” “晗儿无能。” 李心翊显得非常意外,看着霍先生。 霍先生笑道:“你给李庄主解释一下。” 唐三彩微微一欠身,答道:“请李庄主见谅,硬闯城门乃是小小玩笑,不伤大雅。” “这……朱投依现在在何处?” “晗儿不知。不见尸首。” 李心翊依旧面无表情,但是手不停在扶手上点,可见他十分焦虑。他喃喃道:“珠儿一定会带着端德来这里,她……” “李庄主,我明白,她不得不来的。” 李心翊看起来是放下心的样子。 “晗儿,你回来便好,诸事便由你来打理。” “是。” 当日跟随霍先生密谋此事,他们曾在城中住过挺长一段时间。为了处理情报方便,她在临近闹市的地方有一幢说大不大的房子。这房子在市场附近,十分喧闹。此地治安不严,看起来各色人等都能来来去去,十分方便接头。房中住着她与手下若干人,专司往来情报,此番过来,霍先生仍是要她去这处房子。 此地有一窄院,已有二人在此打扫,见她进来,恭敬地低首称“堂主”。 唐三彩点点头,往里走去。此处院子不大,两厢房一正房,青砖斜铺地面,满地青苔。庭中种着梅花,此时开着几点绛红。屋角吊着铜铃,风来便叮当作响。 门口有一垂髫小童,穿着鹅黄色褙子,一双大大的眼睛十分灵动,见了唐三彩便甜甜地唤了声“姑娘”。 这声线竟与唐三彩并无二致。 她接过唐三彩自肩上解下的琴匣包袱,问道:“姑娘这几天去哪儿了?猎隼回来却不见姑娘消息,属下等人十分着急。” 唐三彩摸摸她的头,说:“我半路遇见山崩,跌下悬崖伤了脚踝。在那躺了几天才爬起来。” “姑娘想必受了许多苦,我已叫人烧水了,等下姑娘便可沐浴净身。” 唐三彩点点头,说:“城中可有什么异动?” “半点声息也无,回家过年的人虽多,但都是往来客商,少有江湖中人,今天唯一背琴匣的人……”小姑娘看了看唐三彩,低下头去。 唐三彩笑道:“不错,正是我。” 小姑娘见状笑道:“他们不知是姑娘,我可知道。” “你是个小人精,可知我此举是何意?” 小姑娘支着下巴想了想,说:“姑娘此举……是想告诉大家,我们都被琴匣骗了?” 唐三彩抚掌道:“不错,不知这些蠢材在想什么,一见琴匣便扑过去,倘若朱投依早便弃匣而去,人就是丢在他们面前也不知道抓,气死老夫了。” 小姑娘掩着嘴偷偷地笑,笑够了便说:“姑娘不需为这些蛮子生气,我已叫人彻查全程带刀的人了。” 唐三彩心里咯噔一下,心道糟了,该不会弄巧反拙了吧? “可有查到什么?” “半点也无,我也是听人来报姑娘在城门弹琴才悟出来,姑娘不会怪我吧?” 任是谁看见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姑娘闪闪发亮地撒娇,也不会狠下心来责怪她,唐三彩自然也只是摸摸她的头,说:“苦儿,我怎会怪你呢?” 小姑娘苦儿笑得甜甜的:“黄儿在楼中每日装你称病,因我不在,她好久没开口说话了,我们啥时候能回去看她?” 唐三彩对她微微一笑,说道:“约莫年后就能回金陵了,你在此处呆着无聊了?想回去欺负黄儿了?” “苦儿不敢,苦儿怕姑娘在这乐不思蜀。” “笑话,我在蜀当然不思蜀。” 小姑娘贼兮兮地笑道:“霍先生在此,姑娘怎么肯走呢?” 唐三彩板脸道:“胡说,先生让我去哪,我自然得去哪。” 苦儿吐了吐舌头,缩头道:“哎呀,姑娘生气了,我不说了,我去看看水好了没。” 说着便一溜烟不见了。 唐三彩多日没睡好觉了,好不容易挨到洗完澡,几乎是倒在床上就要昏过去,幸甚她还记得交代苦儿一句:“若有朱投依消息,先报我知道,我亲自报先生知。务须叫醒我,万不可擅做主张。” 苦儿应了一声便去了。 唐三彩从早睡到第二天早,凌晨之后睡得颇不踏实,每每做梦梦见朱投依一个半点武功也不会的小姑娘被霍先生抓住,毫无悬念地被一刀捅死。她满身汗涔涔地醒来,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又将在外间的苦儿唤进来问:“怎么?有消息么?” “姑娘你是太操劳了,是不是做噩梦了?”苦儿掏出帕子给唐三彩擦擦。 “嗯,做噩梦罢了。”她本想随口说个噩梦,但过脑中的都是诸如“又梦见从山上摔下来”“被朱投依用秘法打死”之类的,恐苦儿心思机敏,直觉又准,看出端倪,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60 因此作罢。 苦儿替她盖了被子,说:“姑娘,我昨日擅做主张,约了大夫卯时来给你看看,你觉得可好?” 唐三彩想了想,点点头说:“正好我腰疼得厉害,腿也疼得慌。” 苦儿甜甜一笑,说:“天快亮了,你再躺会儿吧,我亲自去城门看着。” 唐三彩有苦说不出,只得点点头,说:“你小姑娘少抛头露面,记得回来伺候我起床。” 作者有话要说:我昨天写的字数不够我今晚又要熬夜了…… ☆、怅然若失 这区区一个时辰比以往任何一个都长,唐三彩可盼着苦儿蹦蹦跳跳地回来,她一脸期盼地看着苦儿,苦儿机灵,当然知道她问啥,当下笑嘻嘻地说:“今日有几个猎户都是带刀进城的,不过都不是姑娘要找的人。”末了她眼珠一转,说不出的促狭:“姑娘想见先生,去见便是,何苦扭扭捏捏?” 唐三彩又板了脸,说道:“不罚你跪你便皮痒了?” 苦儿心知又踩了狗尾巴,吐了吐舌头说:“我去给姑娘倒水洗漱。” 卯时刚到,苦儿请来的大夫便到了屋里,她浑身疼得厉害,于是也不客气,便对大夫说:“我从山上摔下来,第一次崴了脚,第二次伤了肩膀,当时觉得肺里痒痒得厉害,身上磕得又青又紫,现在浑身都觉得乏得慌。” 大夫一捋山羊须,号完脉,说:“姑娘气血淤积,好在无大恙,且让老夫看看伤处。” 唐三彩卷起裤腿,露出一片青紫的小腿。 苦儿一看唐三彩原本白皙的皮肤现在就和摔过的水梨一样了,担心得都要哭出来了,唐三彩拉拉她的手说:“都是皮外伤。” “对了,我腰当时撞了一下,我总觉得不太对劲,你看看有没有大碍。”说罢很随意地撩起衣摆,露出一截蜂腰。 苦儿的小脸儿都吓得青了,颤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唐三彩背后的青紫,说:“姑娘,疼么?” “当然疼!” 大夫伸手从她的脊柱上来回捏了一趟,疼得她不停抽气,末了大夫说:“小娘子的腰骨位置有些不对,要调理几日,没有大碍。老夫开些清淤活血的方子即可。听说姑娘是从山上摔下来了,只不过受了些轻伤,真是命大。” 哪里哪里,唐三彩得意地想,我还带了个人呢。 唐三彩因为受伤了,被苦儿勒令在家静养,每日在房内听从苦儿一个黄毛小丫头训斥手下,然后听苦儿回房训斥自己吃药。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唐三彩过得提心吊胆,每天都担心着朱投依是不是被抓了,她有时候出去走走,提着鸟去各坊闲逛乱转,有时候去市场晃晃,看看是否能碰上。可是这个人,就好像雨滴入海一般,在城中化得无影无踪。 她每天都装得很悠闲的样子,可是常常不自觉地在想起朱投依的事情便在院中走来走去,苦儿便问她:“姑娘看起来颇为忧心,是霍先生忙,见不到先生么?” 唐三彩烦躁地摆摆手,说:“也就只有你,怎么什么事都能扯到霍先生头上?传到先生耳朵里如何是好?” “可是姑娘你……” 唐三彩心下烦躁,便拉了她的手臂,把她拉进房里,四下关好门窗,附在她耳边低声道:“莫说先生不喜这些繁杂琐事烦他。此时公事为重,哪有这般多儿女情长?” “可你以前一月不见先生便茶饭不思,一见先生便容光焕发,我……我……我和黄儿一直都以为……” 唐三彩急得跺脚,偏生不知怎么解释才准确,说话说得颇为词不达意:“以前是以前,就是你以为的,现在是现在,现在我……我也不知道了。我能不想这个,安安心心做事么?” 苦儿坐在塌边,怅然若失,只差没说“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唐三彩摸摸她的头,一言不发地出门了。 她在城中漫无目的地转来转去,转到了宵禁的梆子声响起才回来。她进屋见苦儿依旧保持着她出门时的那个姿势表情坐在那,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她伸手戳了戳苦儿的小脸蛋儿,问道:“傻丫头,你这是老僧入定?” 苦儿一见是她,急道:“姑娘……可除了霍先生,我再也找不到大英雄能跟你相配了。” 唐三彩哑然失笑,问道:“大英雄?若没有大英雄来相配,我就不是我唐三彩了?” 苦儿急着解释道:“我……这……这不合适啊,那你多孤单啊。” 唐三彩笑着摸摸她的头,说:“我怎么孤单了?我不是有你跟黄儿么?” “可我俩……可……” “可什么?” 苦儿十分认真地说:“自古英雄美人,方才荡气回肠。你看霸王别姬……” 唐三彩打断她,说:“英雄美人,也有祸国殃民的,纣王与妲己,幽王与褒姒,不信你再看门外韩擒虎,楼头张丽华?” 苦儿撇嘴道:“姑娘你又不是那样的人。” 唐三彩微微一笑,说:“我可一直都不觉得我没有男人便不成活,我会弹琴唱歌跳舞作诗,也会骑马杀人打仗,这都是我会的东西,可不因为有个大英雄相配就能变得更厉害,也不因为没有大英雄相配就全都忘光光。” “可是……” “没有可是,你且老实回答我,你喜欢我么?” “我最喜欢姑娘了!姑娘什么都厉害!” 唐三彩的手搭在苦儿肩上,“那你喜欢我是因为霍先生这个大英雄和我放在一起很赏心悦目?那么你这便是喜欢霍先生,不是喜欢我唐三彩。” 苦儿又陷入了难题,小脸儿皱成一团,“我喜欢姑娘你……不是霍先生,我是因为……因为姑娘干什么都很帅气才喜欢姑娘的。” “那便是了,这都是我的东西,是不会变的。你放心好了。” 苦儿一脸惆怅,外加若有所思地去了。过了一会儿回来请示道:“我想给黄儿写信,我有好些事情想不通呢。” 唐三彩笑骂:“你们这两个娃娃真是正事不上心。” 苦儿苦着脸道:“怎么不是正事呢?姑娘你让我对人生的认知顿时坍圮了。” “去吧去吧,我希望你俩的通信不要落在别人手上。” 苦儿瞬间变作笑脸:“姑娘你放心好了,我和黄儿的密语十分复杂,外人拿不到密语本,根本无从破译起。” 唐三彩不答话,将她转了半圈,一拍她的屁股,将她抽到远处去了。小姑娘并不觉得疼,笑嘻嘻蹦蹦跳远去了。 唐三彩捂着腰,可是一脸苦笑,也不知现今的孩子们都在想什么,大人们的感情问题都拿来一起探讨,她自己都还没想明白呢。 作者有话要说:生平有三恨,一恨明天要上班。二恨认不全中国字。三恨诗圣诗仙诗鬼都生在中晚唐。门外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61 韩擒虎楼头张丽华这是杜甫的诗以及这是不是都没人看了…… ☆、近墨者黑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剑阁峥嵘而崔嵬,关门里里外外,不知挖开一看,能有累累白骨几何。古道森然,松柏拱立。踏于古道之上,天无白日,两旁阴气森森,鬼气多于人气。两旁苍茫大山,峭壁嶙峋,人就变得越发渺小起来。 上官当初出子午谷的雄心壮志已然全被马背颠散,整个人处于极度放松的状态,像是刚刚弹过,松散泡软的棉花。 到了驿站下了马,她看面前的东西还有一种跃动感。 唉,古来征战几人回。 昝师父则完全没有旅途劳顿,侧面看起来浑身清爽,杏黄色的道袍纤毫不染,踏在青石板地面上,也仿佛走在古寺宝刹之中一般。上官心道昝师父扮相真是一流,这种得道高人的出尘气质也能学得八九不离十,简直连真武大帝元始天尊达摩祖师默罕默德扎拉图斯特拉都能一并忽悠了。 她掸了掸拂尘,带着漂亮女徒弟进城吃饭。 入得市场,上官这种长安来的孩子也忍不住伸头望来望去。 “姜维饭店,姜维木材,姜维小吃,姜维米粮……剑阁人民还真是热爱姜维啊师父。” 昝维淡然道:“姜伯约承丞相遗志,挥师北伐。他在此地守关,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破钟会十万精兵于剑门关外。此等勇将,自然是一方招牌了,走,我们去吃姜维豆腐。” “……师父你……” “如何?为师的双关用的还不错吧?” 上官恭敬地答道:“承中华文学之精髓。” 昝维听罢嘴角挂着微笑,一抖拂尘,领着徒儿便走了。 两人落座之后,上官忽然悄悄问昝维,“你听见有咚咚的响声没?时大时小,时有时无。” 昝维倾听半晌,答:“似有时无,许是谁家在修东西,你不要太紧张嘛。” “不像不像,我进城就听见了,倘使我在城门就听见这声音,在这里也听见这声音。”她筷子沾了水在桌上略略一画,点了一点,说,“若是有人修东西,就会在这条线上。” 昝维道:“你连骰子多少点都能听出来,听听这声音从何而来想必不在话下,何须拿出来说?莫非这里面有什么你听不出来的道道么?” 上官压低了声音,说道:“正是如此,我听不出声音从何而来。” 昝维也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地问她:“你该不是耳鸣吧?” 上官急道:“你不也听见了么!” 昝维凉凉道:“为师这几日睡得不太好,耳鸣也是有可能的。”说罢掏了掏耳朵。 上官对昝维怒目而视,一拍桌子,惊动了小二,店小二见这漂亮少女一脸杀气,想是哪路神仙的闺女,不好惹的,于是陪着笑脸小跑而来。 “不知小娘子有什么吩咐?” “我听这梆梆梆的响声敲得甚是烦人,你们店在装修么?” 小二明显地一愣:“什么声音?小的许是习惯了,没注意有什么梆梆声。小店也没有装修,也没听说隔壁店装修了,小娘子是不是听错了?” “哦?你下去吧。”上官一挥手,显然是不打算再做解释。小二讪讪地走了,心道这些个纨绔子弟真是不好伺候。 上官兀自坐在那里生闷气:“莫非真是我的错觉?” 昝师父安慰道:“吃块牛肉消消气,晚上还有正事要做呢。” “师父,我们就不歇一天么?” 昝维一脸慈爱,谆谆教诲:“你看看你这孩子,从小娇生惯养。事情紧急,你可以等,事情等你么?孙子曰……” “好了好了我知错了。”上官连忙打断她的引经据典。心里默默申诉着昝小狗武功那么好想必业余时间都用来练武了哪来那么多时间背书不但子曰还摩诃摩罗多还会念“水善利万物而不争”真是太过分了一定是做了小抄…… 昝维点点头,一脸“孺子可教”的模样,轻声说道:“那么今晚我们准备挖坟开棺。” 说到挖坟开棺的时候几不可闻,只有口型。上官浑身激灵,立刻问:“买东西怎么办?” 昝维好整以暇,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北边月清坊中有一小客栈,其地字三号房外就是坊外墙。翻墙出去是一条窄巷,跳过窄巷有一间铁匠铺,为师去顺两把过来,用完之后丢于河中,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这样。” 师父都点头了,徒弟自然只有答应的份,她拖着疲弱的身躯跟着昝维去投宿,两人顺利地进入地字三号房。她推开窗子,见下面是客栈堆放杂物的地方,大约三尺远的地方就是外墙,低头便能见着铁匠铺院中大堆的柴火。她心想昝维惯于偷鸡摸狗,这点事情应该难不倒她,于是毫不犹豫地倒在了床上。 昝维从外面洗手进来,见她整个人占据了床铺,不由得摇了摇头。接着,她看着上官的屁屁看了很久,终究是犹豫着没有一脚踩下去。还十分体贴地帮她脱了鞋子,整个把她塞到床上,裹紧了被子。 她退后一步,作擦汗状看着裹出来的杰作,喃喃道:“我到底是养了个徒弟还是养了个小祖宗?” 宵禁的梆子声传来了,昝维推开窗子一看,天色已经黑了,行人纷纷避走,她将衣服翻过来穿着,里面是灰黑色的料子,昏暗的天色下叫人很难看清那里还有个人。 不一会儿她扛着铁锹铲子回来,全部堆在了窗边。她走到床边,戳了戳上官的脸,不想一戳没有醒,这可犯难了。她思来想去只有一个法子,于是双手扯住被沿,往上一掀。 上官果然立刻惊醒,睁着大眼睛流露出惊恐的表情,颤声说道:“师……师父,你终于要对徒儿下手了么?!” 昝维微笑着慢慢低下头,上官脸若霞飞,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你演够了没?够了就给为师换上衣服速速出发!还想睡到什么时候?” 上官一个鹞子翻身翻了下来,外面锦袍一脱,露出一身黑色劲装。 “不错,不枉为师一番教导,日后大理寺裁员,你也算有一门手艺,不至于饿死。” “呸,下九流的手艺。” 昝维一伸手,扭住她的耳朵问,“怎么?下九流的手艺不是手艺?你倒说说你打算把你的金叶子带在身上干啥?” 上官讪讪收回手,往怀里一摸,边摸边说:“我放屋里不成么?”摸着摸着,就变了脸色。 昝维寒着一张脸,将金叶子交到她手上,说:“你还是带着吧,免得你回不来,身上连个买馍馍的钱都没有。” “师父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小瞧下九流的手艺,一定每天勤加练习。” 昝维骂道:“油嘴滑舌,越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62 学越坏,真不知道像谁!” 上官心道:近墨者黑,当然是像你!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继续三恨……上班了我异常苦逼,(地上留下拖痕)以及没人留言是我永远的痛虽然我看留言点击比也差不多就是那么一回事了……(水汪汪地看着你们)以及是谁说我的名字就是无节操的代言的?ps我修订了一处考据不严密造成的纰漏,不是双更 ☆、开棺验尸 她二人神不知鬼不觉从城墙上滑下去,一路向北朝着多罗山庄进发。 剑阁此地四面环山,东北卧龙山,东南鹤鸣山,正西方乃汉阳山,城池正是建在汉阳山麓上。闻溪河由东向西淌过,多罗山庄便在一个坐北朝南,俯瞰城河的地方,端的是天时地利。 “我见这李家虽然人丁单薄,但是很是奢侈嘛,夜晚搞得这么灯火通明。” 昝维道:“依我之见,这种大户人家,家业越大,越是怕人找上门来。晚上不敢熄灯,自然是怕黑了。” “这地方这么偏僻,要我寻仇我可不来,有这种空闲,不如在锦官城中置一套产业,春秋看浣花,夏天赏荷竹,冬天寻梅花,师父你觉得怎么样?” 昝维傲然道:“我在锦官城中有一个院子,你想来住随时欢迎。” “真的?” “我骗过人么?” 上官毫不犹豫地且狗腿地回答:“没有,你最多不说真话。” “乖徒儿,你验尸如何?信得过么?” 上官老实回答:“有二郎在,我最多打下手,从没自己动过手。只可说是学徒。” 昝维沉吟片刻,道:“为师只懂杀人,不懂看尸体,官府中信得过的也唯有你一人,因此将你拉来看看。早先我便从你告诉我的几个线索中想出一点端倪来。” “请讲。” 昝维接着道:“其一,按李心翊的说法,他家剑侍李明玦练功走火入魔,误杀朱夫人,携断刀端德而去,不知所踪,朱夫人因此身亡,应该葬在他家祖坟当中,李心翊位置旁边,是也不是?” “不错。” “其二,是陶安的相好也叫珠儿。这个珠儿却也是在当日被人误伤,陶安却连人都没见到。按理说,若非特别苛刻的人家,只要家仆身亡,东家都会发一笔银钱,将尸体送回家去。倘若没家没室,又或是签了死契,东家至少也会置一简易灵堂,供大家告别悼念之用。” “这也不错。” “我日前来此处,细细问过,珠儿自小卖到李家,家中并无别人。尸体不送回家,这是无可非议,但怎么能连看一眼都不准呢?” “我当日只道是陶安暗恋珠儿,两人关系并不很亲密,因此东家不准他看。原来并非如此么?” “不然,你看庄中许多仆人,李心翊出门之时都并未带在身旁。想是许多事情也并不想他们知晓。陶安几乎没有武功,却也被他带出去,这就是说他是照顾李心翊起居的小童,这样的小童,怎么会与当家主母的侍女不熟悉呢?” “有理。也就是说,珠儿匆匆下葬,连看都不让人看一眼,是因为珠儿尸身有问题,并不想让人看见?” “不错,至于是什么问题,只好把这两人都挖出来看看了。” 上官凝重地点点头。 珠儿是李家侍女,葬在李家墓园中一片不起眼的小园子中,培土很新,坟上草还没来得及长。昝维很有经验地,小心翼翼将坟头上一层薄薄的草皮整片铲下来,然后大力开挖。 好在埋得不深,棺材也是薄薄一口,上官铁锹戳在棺盖下,手上使了个巧劲,整个棺盖就被掀起,那场景,活活吓了上官一大跳。 “没人!?”她一边轻声尖叫,一边低头看向棺内,既没有下陷趟过人的部分,也没有分解的液体,只有两块大石头置于其中,看来不是诈尸。她疑惑地看向昝维。 昝维点点头:“不错,我怀疑剑侍便是朱夫人,她带着端德逃走了,李心翊不能让人知道逃走的是她,就杀了珠儿,装在朱夫人墓里,这口棺材就只好空出来。李心翊千方百计想要追杀她,不知为了什么,其中恐有隐情。” “那……那朱夫人墓挖不挖?” “挖了,我们先把这个埋上。” 上官只好苦兮兮地又把棺材盖上,土填回去。 园中有守陵人,在一小屋内,点着一豆灯。昝维安抚上官道:“且看为师让他一觉睡到天明。” 上官知昝维下药去了,便在树下等了她一会儿,忽然脖子一凉,她心道不会这么造孽吧,刚挖了个坟还是空坟就撞鬼了,正要拔腿就跑,就听背后吃吃的笑声传来。 “师父,别闹了,徒弟吓死了你欺负谁去?” 昝维吃吃地笑道:“为师刚被吓了个半死,那个守陵的老头长得跟鬼似的,我差点以为我刚挖了个空坟就遭报应了。” 上官不答话,跟着干笑了两声,心里默默同意:你徒弟我也是这么想的。 李家祖坟的位置比他家庄园的位置还要大富大贵,气象开阔。昝维暗骂朱门酒肉臭,狠狠地一锄头凿了下去。 李心翊夫妇按丧制,应死后共葬一穴,因为李心翊并未身亡,故而墓道没有用镇墓石封住,应该是等李心翊死后一并封死,门口只用土夯实,若是强行挖开,必定会被人看出端倪,因此她此番开凿的地方,是在墓室旁一片杂草丛生不甚起眼的位置开了一个盗洞。 盗洞位置开好之后,她唤来了徒弟,徒弟惊恐地看着她,表情像是活见鬼:“什么?怎么?要我去盗墓吗?!” 昝维不容她置喙,强硬地点点头。 上官苦兮兮地,小心翼翼地挖着洞,边挖边想李家还好是庶人,还好不搞些违反公制的行为,否则她这种六品大员今日流落至此,干着盗墓的勾当,说出去,六代祖宗无颜色啊。 本朝庶人墓以土做壁,自然是小打小闹,不一会儿就挖通了,上官钻将进去,用火折子试了一下内里,做了个罩住口鼻的姿势,说道:“进。” 昝维在外面,稍稍遮掩了一下洞口,也跟了进去。 墓中低矮,两人弓着身子,一起来到搁着棺材的土台旁边,昝维执火,上官活动了一下手,小心翼翼撬开了棺盖,这里面是有尸体的,为了防止尸气冲煞,二人特别蒙了口鼻。全神贯注,严防诈尸。 尸体已然高度腐烂,呈一堆黑褐色的骨头,上官毫不在意地拿起髑髅,上下左右看了一看,说:“陶安说珠儿十七岁,你说李心翊十八岁成亲,如今已二十八了,他结的也不是娃娃亲,朱夫人至少该在二十五岁上下。你看这孩子,颅骨各片之间缝隙很大,只有小孩才会这样。她智齿还没怎么萌出来呢,总之这还是个孩子,绝不超过二十岁。” “如此说来这个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63 孩子应该就是珠儿。好了别玩了快放回去。” 上官听话将头骨放了回去,棺材盖上,两人原路从盗洞爬出去,又在外面做好伪装,连夜赶了回去。 剑阁城外闻溪河里,从此多了一把铁锹,一把锄头。 回房之后,两人脱了一身晦气的衣服,挤在一张床上。屋里炭火暗红暗红,烤得暖烘烘的。昝维戳了戳上官,道:“朱夫人没死,李心翊就是撒谎。他家端德却是丢了,带走端德的人就是朱夫人,他为什么不明说刀丢了,是为了面子么?” 上官问道:“可朱夫人有什么理由偷刀呢?丈夫变心?偷人?为了惩罚他?” 昝维摇摇头:“我不曾听说李心翊任何绯闻……除了跟我的啊。” 上官扑哧一声笑出来,“你不说我都忘了。你真的没听到咚咚声?好像还变大了。” 昝维揉着她的脑袋,笑着说:“睡吧,别折腾了,你今天下午没睡舒服吧?” 她等了半天,上官居然不回答,转头看她,发现她居然已然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往前翻参考的时候发现我有一整章没有打……(在很前面很前面的位置)我明明记得写在那里结果哪个文档里都没有,我还以为是我做梦梦见的……不过我翻手稿的时候找到了。补在某章节后面好了 ☆、荒宅 上官睡了个囫囵,日上三竿的时候终于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睁眼,瞥见有人进门,于是连忙翻身起床。 昝维见状骂道:“懒媳妇打不醒,我早上起床那么大动静你都不知道,真不晓得你怎么能活到今天的。” 上官一听,又倒下了,梦呓一般地说:“有你在我还要操哪门子闲心?” 昝维道:“睡得饿死你算了,还不起床吃东西,为师给你买了银丝饼,吃饱就给你上磨。” 上官恬着老脸,完全不计较昝维当面骂她,一口气吃了两个,问道:“我们要去何处?多罗山庄?” “正是如此,多罗山庄内有一泉,名曰七步泉,相传乃丞相之妻所开,喝了这水耳清目明,会变得和月英姐姐一样聪明,月英姐姐比丞相还要聪明哦?” “所以下午我们就去赏泉?” “不错,为师特别带了小龙团,茶具器皿现偷好了。”昝维自然不可能真的带小龙团来,那么便是要去多罗山庄偷偷摸摸了。 两人走走去山庄的那条小路上,偶尔能见到水牛慢慢走过,昝维对上官说:“我不知道凌晨儿是如何插手到这件事里来的,但是她应该依旧与这事有关。” 上官若有所思:“李心翊许是她雇来杀人也未可知。” “你莫忘了雇凶杀人的是武玟。” “不错,不管是谁,只要看着李心翊自然一切都会有结果。”上官擅自下了结论。 昝维问:“乖徒儿,你是觉得为师太罗嗦了么?” “怎么会,师父你多想了。” 李心翊并未有何异常,比起在东湖东庄,他在多罗山庄过得简直是苦行僧一般的生活,练剑,练刀,打坐,沐浴,晚餐寡淡得与仆人相较亦无二致。晚餐之后读书,读了一会儿书之后他开始拆阅各地往来书信,然后一一回执,再叫下人拿去寄。 上官与昝维躲在园中假山凹处,背靠背数云朵,此地并不太冷,没风也没雨,只不过上官现在十分后悔,没有出来前洗个澡。 “和尚还念经呢,这人实在是了无生趣,连带整个多罗山庄都没有人气,我要是朱夫人,我得一把火把这烧了再跑。”上官抱怨道。 昝维叹气道:“我可杀过无数坏人,每次捣毁他们的窝点的时候,他们无不是在作东享受,这么看来李心翊实不像坏人。 “对了,你有没有听到咚咚声?”上官忽然问。 昝维骂道:“你已经差不多睡了一天了,怎么还能幻听?别是这里长了什么小鼓虫吧?” 上官憋屈得不说话了。 昝维温言道:“这离客栈足有十里了,要是人家家中修理无论如何在这也听不到了,刚你我二人里外都瞧过一遍,庄中并无人做木工活,你听话些,这阵忙完我带你去看看大夫,再好好休养几个月。” 上官刚要开口,昝维忽然竖眉怒道:“敢说我啰嗦我就再也不带你去吃好吃的了。” “你又知道我要说你啰嗦?” “你皱眉头了,你一说我啰嗦就要皱眉头。” 上官一看师父发飙,火速想出一个新话题:“我们就这么看着他?不回客栈了?” 昝维道:“怎么不回,为师准你明日午时回客栈睡觉,关城门之前带吃的回来给我。” 庄主早上天灰蒙蒙亮就起来了,练剑练刀,吃早饭,然后看账册,仆人将家中挂了红灯笼,四处贴了桃符,这才变得稍稍喜庆一些, 上官忍不住道:“他天天也没少练武,怎么武功还这么差?” 昝维点头道:“不如我也就算了,连我徒儿都不如。” 上官道:“我可是根骨奇佳天资聪颖。” 昝维哂到:“手下败将。” 上官不说话了,中途跑回去睡觉吃饭,晚上回来喂师父,客栈的小二哥见状不禁问她师父何处,她一概声泪俱下地回答: “数九寒天师父非要上山修行,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不下来,我生怕她冻死了,白天都得看着,我可真不懂她了,要是冻死了怎么还能成仙呢?” “小师父莫急,大师父兴许真的神功大成,寒暑不惧呢?倒是小师父你千万别累倒了自己。” “说得是,给我来一锅姜汤。” “好嘞~~” 小师父花钱大大地爽快,自然要伺候好了。 “快喝,喝完明天带回去。”上官看着昝维,昝维哭丧着脸。 “我讨厌姜……” “不准讨厌,喝了祛寒,不要仗着武功好就乱来。” “我讨厌徒弟。” “你喝是不喝?” “呜呜呜……”她假哭着喝完了小锅姜汤,嘴型明明是在吃吃笑。 上官等她喝完,把锅拿出院子藏好,打算继续爬上房顶偷窥李心翊的生活。 不料昝维左等右等,等到上官冒头指外面:“来!” 上官一动,日行千里,已是当下少见的轻功,昝维一动,御气乘风,比徒儿还要高明,不一会儿就追上了日行千里的上官,还有力气问:“怎么了?”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我出门藏锅,看见李心翊出门了,就走的进城的路。” 昝维非常重视,不停催上官快点,山路十八弯,走到第十七个弯的时候看见了他的背影,两人心里稍稍安定,远远跟着。 李心翊走到城门口,居然大摇大摆走了进去,昝维脚下不停二话不说在脸上随意拍了拍,居然就变做一个小眼蒜鼻的后生,也大模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64 大样地城进了城,上官看得目瞪口呆,晚了一步跟上去,居然没有受到盘查——许是这些天往来太多次已成了熟面孔。 虽是落后了一步,昝维却已先行跑不见了,上官四下街角看了一圈,看见墙角的标记,很新,写了个夕,可能是昝的前几笔吧…… 上官顺着路,摸索到了一个颇偏僻的坊附近,坊门明显年久失修,内里房屋半数倒塌,还有黄黑的痕迹,昝维的标记却不在门口,她顿时领悟门口有监视,于是装作匆匆路过,走过了门口,果真拐角处有一箭头,她跃上墙头,身体放低,眼前处有一块突出的砖头,画着昝维的标记。 她跟了上去,半路忽然被人拖住,她心想谁了武功这么深不可测,正要还击,却闻到一股微温的味道,是昝师父。 “嘘,里面有点棘手。” ☆、荒宅2 上官道:“什么?前方有人掷杯为哨,我等踏前一步,就有三十刀斧手冲出来将我等乱刀砍死?” 昝维一下拍到她头上,说:“听。” 上官听了一下,说:“东边三个,西边三个,和上次李心翊门口的一样。”她表情很严肃,小声补充道:“还有咚咚声。” “别管咚咚声,你说我等能否再过去点?” 上官指指点点道:“杀东边第三个,从那去房梁,躲在霸王拳后面。师父看呢?” 昝维说:“以后我们不来了?你这习惯不好,你往他前面的屋脊上扔个石头,为师表演给你看。” 上官抓了一把石头,扔了一颗,剩下的攥在手心里准备掩护昝维。她定点往屋脊上砸了一颗,扭头正要问昝维“如何”,却发现旁边已经空了。她左右一望,似乎是看到一片衣角,身法这么诡异,一定是妖怪一般的昝师父无疑。 她在这个碎石豁口里窝了很久,昝师父忽然从背后冒出来拉她的衣服。 上官拍开昝师父的手,呵斥道:“干什么?不要动手动脚!怎么样?没惊动他们吧?” 昝维说:“那还用说?为师来无影去无踪,我们走。” 上官跟在她身后,听见她问:“你在外面怎么样?” “我又听见咚咚声了。” 昝维叹息一声:“鸿儿,此事结束之后,你随我去峨眉山盘桓几天吧?” “我真的听到了!你仔细听。”上官辩解道。 昝维假意侧耳倾听,郑重其事地说:“莫须有。” 上官气呼呼地不说话了。 两人到了客栈,正想往里进,上官忽然拦住昝维,说:“我骗小二说你在山上辟谷修行,你不能走大门回去,也不能回去吃姜维豆腐了。” 昝维立刻愁眉不展,哀怨地说:“那我们去吃姜维牛肉汤饼吧,我想了很久了。” 汤饼者,面条也,数根小面条并而食之,是谓饼也。 姜维牛肉汤饼在城中有许多家,因为地点不同,又分为姜维月清牛肉汤饼,姜维闻溪牛肉汤饼,姜维西街牛肉汤饼等等。月清坊这家姜维牛肉粉在西北西之二,桌子就搁在石板街上,起始处挑着一张幌子,上书“姜维牛肉汤,月清是正宗”。 老板身兼掌柜小二和大厨,正在擦桌子。屋里小院就是厨房,熬着一大锅高汤,旁边数个小瓦罐,似乎是卤的牛肉。此时天色尚早,前来吃饭的人也是稀稀拉拉三三两两,多是坊中乡亲。 昝维一身挑夫的打扮,脸上还糊着面泥,于是就由她去出钱买两碗汤饼。老板抄面下锅,切起牛肉,并芥辣酱醋与艾油拌在一起,舀了高汤冲开,最后将热气腾腾的面纳进去。昝维接过碗,吸吸溜溜就下去十之二三,高呼好不爽快,连脑门都冒出汗气。上官刚要出言挤兑,想起她曾经说过,换脸如换人,性格习惯不能有半点给人怀疑的地方,怀疑她连头上汗水都是内力逼出来的,心道此人真是敬业爱岗,于是也就把挤兑的话收了起来。 她也尝了一口,汤鲜味美,顿觉口水大盛,于是也毫不客气,吸溜起来。 过了一会儿昝维吆喝道:“老板,再来一碟牛肉,加些芫荽!” 老板应了一声,转身切了牛肉,附一碟芫荽拿过来,昝维掏兜付钱,忽然拉住老板问:“老板,你在此地多少年了?” 老板道:“我是此间人,今年四十三了,客官有啥子吩咐?” 昝维问:“我爹以前有个朋友,原来也是始州人,说是从前住在剑阁。是个打铁的,叫朱千钧。后来骗了我家一点钱,跑得没影了,害得我家道中落,少爷都做不成。我经过此处,得打听打听这个人。” “朱千钧?”老板上下打量了昝维一番,似乎是在评估她说的真假,“客官应该是被人骗了,要么就是同名同姓。十多年前这里是有个朱千钧,也是个铁匠,而且不是一般的铁匠。他家挺有钱,找了个女婿也挺有钱,他女婿就住在对面山头上,姓李,是我们这的大户人家。朱千钧死了快有八年了,没听说沦落到要出去骗钱的地步。” “王八蛋,害老子想出个气都没个仇人哩。你说他不是一般的铁匠是怎么回事?” 老板笑呵呵地说:“他说他自己是铸剑的,我们这又不产铁,铁都是从建昌买过来的,又贵又不好,上这里铸什么剑?他有个铁匠铺,养了一帮徒弟,但是谁也没见过他亲自动手打过东西,都是手下人在弄。他自己整日价和我们这的书生名士一起喝酒论剑,奇怪得很。” “这人真是奇怪,那他死了之后,他的铺子不就归女婿了?” “那倒没,他的铺子后来转手卖给他一个族兄。那铺子就在隔壁坊里。” “那我得去问问,这个朱千钧到底是不是我家那仇人。” “哎呀呀小郎君火气不要这么大呀。”老板急忙劝阻他。 昝维立刻打哈哈:“老板你多虑了,问清楚便是,多少年过去了,我还真能计较么?” “嘿嘿,那是那是。” 于是一场祸事消弭无形。 上官回客栈里给昝维开窗子让她好跳过来,谁知昝维站在窗子上不下来,上官来拉她,反被她拉住,“乖徒儿,对面那个坊叫风清坊,只有一个铁匠铺,就是我们偷东西的那一家。” 上官呆愣半晌,不知她此语何意,于是问:“要不,咱们去看看?” 昝维说:“那谁去看着李心翊?谁去看着那老宅?” 上官小声嘟囔着:“那你又说它,你难道不是想邀请我夜游此处嘛?” “这铺子不急,随时可以来。你不想知道我今天在那屋里看到了啥?” “我想啊,我想得都要拉你进来了,亏你自己不急。” 昝维蹦将进来,磕上窗子,神秘地说道:“李心翊正是在那宅院中,那宅院很不简单,从主人,到奴仆,再到婢子,再到结构。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65 ” 作者有话要说:不想上班……(快醒醒! ☆、夜访荒宅 上 上官拉着昝维盘腿坐到榻上,两人头凑在一起,一副密谋的样子,“细细说来。” 昝维道:“其怪有三,听我一一说来。我且问你,我朝民居之中,通常一进院落中,最多一正房,二厢房,有钱人家在两侧添两处偏院,是也不是?” “正是如此。” “有钱人家两进三进,都是正常,有的人家钱粮富足,建出四进院落,也不是不常见,是也不是?” “正是。” “怪事来了,第一怪在主屋里防御松懈,人手全在两处别院之中,看守十分严密。我们当初看见东三人西三人,统统是分布在两处偏院之中。” “偏院之中有啥?” “靠西的偏院毫不起眼,像是主人另辟的书斋。奇就奇在靠东的偏院。” “快说。” “靠东的偏院却有两处厢房,一处正房,院正中有一小塔,正好把正房挡住,好像正房是个陪衬似地。偏院的墙比之别处的墙,还要高出来一些。” “哦?你没去塔里看看么?” 昝维斜了她一眼,说:“不是你说不要打草惊蛇的么?” 上官委委屈屈地低下头,回答道:“不要打草惊蛇的话明明是师父你说的……” 昝维不理会她撒娇,径自说道:“这偏院外墙似乎修缮过,周围好像还有机关,倒塌的房屋石墙叫人移动过,似乎摆成了什么阵法,我不敢靠得太近,也就没有细看。” “还有两怪呢?” “还有一怪,便是房中靠了个长得十分好看的中年人,一望便知是养尊处优的少爷,狂放得紧。大冷天开着门窗,燃着炭火,拉着李心翊赏梅。完全看不出来头,也看不出武功深浅。” “哦?见多识广昝大侠也看不出深浅和来头的人,十分了得啊。” 昝维点点头,说道:“不错,一个男人长得又十分英俊,如果我见过,应该认得出来才对。可知我完全没有见过。” “第三怪呢?” “第二怪还没讲完呢,慢点。”昝维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接着道:“这男人与李心翊行得是主宾之礼,你说他会是李心翊搬来的救兵么?” “李心翊又为何要搬救兵来呢?” 昝维道:“他只怕知道得清清楚楚,朱夫人要回来找他的麻烦,于是请人将朱夫人拿下,并顺手把断刀端德拿回来。” 上官脸上显出不赞同的神情来,问:“那又为何不住在多罗山庄内?” 昝维沉思片刻,答道:“或许朱夫人的目的并不是李心翊本人,而是一个什么物件,而这个物件,连李心翊自己都护不住,所以他要找人代为保管。这东西就在这院内,李心翊不放心,因此每隔几天都会来看看。” 上官点点头,说:“这个猜测或许合理。那么第三怪呢?” 昝维又喝了口水,这回上官看出来她是在有意钓自己胃口,不由得轻轻锤了她一下,嗔道:“别卖关子。” 昝维轻声笑了一下,露出诡计得逞的得意神情,连素以涵养着称(啥?)的玉面小银棍上官都不禁伸手恶狠狠在她胳膊上拧了一下。 昝维笑着逃开,说道:“徒儿莫欺负师父了,师父都告诉你还不行么?” “快说。” 昝维止住笑容,说道:“我回来的时候,绕远爬上鼓楼,远远眺望了一下那个地方,发现一件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上官坐直了,催促道:“我刚说了快说。” 昝维才不理她的催促,继续卖关子:“我朝小户人家的大门,往往开在东南侧,而不正对堂屋,是也不是?” “正是。” “而我朝大户人家,讲究气派,门开正中,进门为照壁,是也不是?” 上官脸带嘲讽,瓮声瓮气地回答:“正是。” “我在鼓楼之上,看见这户人家门开在东南,不像是大门,倒像是二门。” “二门?” “不错,门口并不若里间那般气派,却像是二进院落。” 上官又回复一脸睥睨,“哦?还有么?” “当然有,我仔细观察了地上残留的墙基,发现这荒地老宅,并不是一幢完整的宅院,而只是原来宅院的一半。” 上官终于提起兴趣,把头凑过去。昝维见她老实乖巧凑过来,心中十分欢喜,便摸摸她的头,继续说道:“这宅院真正的正门已经塌了,残留的台基正和那偏院中的塔在一条中轴线上。东边已经倒塌的院子和西边还保留的院子基本对称,这样两下一夹,仿佛是要拱卫那小小偏院一样。” 上官思索道:“你说那偏院有两处厢房……那偏院的院门开在何处?” 昝维道:“并无院门。” “这可奇了。你知道仪凤二年黄州参军武清贪污案么?” 昝维可疑地脸红了,小声问道:“怎么了,你们已经发现他被我扒过一次了?” 上官不由得提高了音量:“什么?你那时候才多大就学人打家劫舍了?” 昝维挺胸道:“我那是正是风华正茂的十八岁,正是做一番大事的时候,怎么就不能是我了?只不过碰巧那天忘记写名字了,才让你们没有记住我,”她娇羞地低下头,握住上官的手,说道:“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告诉你……” 上官狠狠抽回了手,继续着被昝维打断的故事:“我那时候才只十六岁,偷偷混进大郎的打手里去他家抄家,他家便是这种格局,中间有一密院,四面都没有门进去,他的钱都藏在里面,只有两间正房的密室里有密道通过去,我们差点被他骗了。” 昝维抚掌道:“如此甚好,我们改天去探查一番。” 上官撇嘴道:“师父……那鬼坊中可有别人?别是他家天下吧。” 昝维拍胸道:“徒儿放心,为师探查过了。房内武侯铺中还有人值班,东边一半全是坍塌烧毁的房屋,西边是一些穷人家的住处,就算是那废墟里,也有一些流浪汉在彼处避雨避寒。” 上官迟疑地回答道:“哦……” 昝维道:“装备道具什么的你放心好了,为师自会准备,你目下可以睡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昝大侠自在江湖上闯出名堂以来,一直以信守承诺,勇敢果决,说到做到,言出必践,雷厉风行着称,上官如今可算见识到了。她连昝维的衣角都没抓住,昝维就已经跳出窗子,跑得没影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存文快要用完了-我每天早上都要和床生离死别-我每天0点整的时候最有灵感-好痛苦tat!!!!!!! ☆、夜访荒宅 中 上官左等右等,等到出去转了一圈又回来,直到宵禁的梆子声响起,才把昝维盼回来。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66 昝维从窗子轻车熟路地钻进来,盘腿坐在榻上,把一个布包一个纸包甩在上官面前。 上官伸手戳戳这个包,又戳戳那个包,抬头问道:“师父,这是啥?” 昝维道:“布包里是你的衣服,纸包里是胡饼张做的胡饼,还热着,你快吃。” 上官出门的时候带了好些月清坊正宗姜维牛肉回来,此时她把那蜜色瓷碗上的扣碗挪开,露出里面的香气四溢的卤牛肉,昝维一看连夸:“徒弟没有白养,如今已经这么孝顺听话了,我老来也有所依靠了,老身甚是欣慰,善哉善哉。” 上官在这坐着无聊,早就饿得狠了,才不理她的调戏,一口气吃了八两牛肉,两张烤饼,一时间汁水淋漓,香气四溢。看得昝维食指大动。不过在吃的问题上昝维是丝毫不甘落后,动手扫荡了剩下的胡饼,又将牛肉吃得精光,最后仰头将上官烧好凉在一旁的水灌了进去。 上官口齿不清地说道:“你给我留点!” 昝维放下水壶,依依不舍地递给她。 等到上官吃好喝好,准备爬起来伸展一下的时候,昝维凑过来拍了拍她的屁股,柔声说:“吃好啦?” 上官被她吓得一个激灵,问道:“怎么?” 昝维坏兮兮地说:“怎么?该出发了,你以为喂饱你是要你干啥?当然是上磨了。” 上官已经习惯昝维变着方拐着弯骂她了,此时也不理会她的插科打诨,单刀直入地问,“你想怎么画?” 昝维看到她这么配合,顿觉无趣,只得抖开她刚刚拿回来的布包。 上官见从布包里滚出来的黑的黄的粗麻衣服,皱着好看的鼻子将那破布似地一堆拎起来,问道:“穿这?” 昝维道:“对,穿这。我知道鸿儿你自小娇生惯养,不会给你穿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衣服的。这是做旧的,口子是我亲手剐的,补丁是我亲手缝的,臭味是我亲手用好几种香料兑出来的,很贵的。快换上。” 上官当了真,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死人衣服我也不是没有穿过……” 昝维自然晓得上官什么时候会说客套话,当下也不理她,只是打开她的化装包,摊开一堆大大小小的瓶子盒子,里面是各色粉饼颜料面泥,还有几个小匣子,十分精巧。上官识得这是她装人皮面具的匣子,不由得心生敬畏。 昝维摊开了家伙,抓起一把面泥随手揉了揉,往她脸上两下一贴,用手指抹了抹,一会儿左边拍拍一会儿右边捏捏,又搞出黑色的小粒面泥往她下巴上一贴,还粘了两根毛上去。接着揭了她头上的幞头,抓了一把浅色的粉,在她头上一阵揉搓,直搞得灰扑扑的,又把她的头发整把抓住,顺手摸了一根木簪子,将她头发往上盘起,又将旁边那看不出年代的破抹布一般的似乎是帽子的东西扣在她头上,捧着她曾经漂亮的小脸蛋,端详半晌,又拿起簪子,将她好好缩在帽子里的头发挑了几绺出来,方才满意地点点头。 “你自己看看。”上官往墙上的铜镜里一瞅,果然已然是全然不同的一个人。 她再扭头的时候,“昝维”已经不见了。 “哟?楚兄!好久不见啊。” 昝维此时唇下贴了一排小胡子,方下巴也变成了尖下巴,蓄着一缕山羊胡,苦笑着说道:“我乃宛城楚慎之,你可是唐弟?” “正是我正是我,楚兄你可不知道啊,当初新野一别,我输了个精光,只好靠偷东西为生,为了躲债,大过年的跑到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城里……” “为兄也是躲债到此处啊,不如今晚出去干一票吧。” “啊?今晚就去啊。” “那是自然。唐弟,你能不能不要说你那一口金陵洛下音……”昝维目下是楚慎之,楚慎之是宛城人,自然是一口浓重的荆楚乡音。 上官咳嗽一声,唤道:“楚兄,我找你找得好苦。”口音已变作汉中味。 昝维笑着拍拍她的脸,说道:“不错不错,孺子可教,出发。” 两人从窗子飘出去。上官回手一抹,把窗子伪装得好像锁起来一样,转身跟上了昝维。 她二人施展绝顶轻功,自重重屋脊上掠过,一路来到了阴森森的鬼坊外,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翻过土墙进了里坊。一路走过去,就到了荒草凄凄的坍圮老宅外。 “楚兄,我等便直奔堂屋吧。” “小心些,堂屋离偏院已经很近了,勿要惊动他们。” 上官点点头,在前面领路。 那堂屋已经塌了一半,屋顶上烂了个洞,屋檐下的额枋顶着柱础才没有继续滑动,另一半屋檐支在摇摇欲坠的柱子上,小心维持一个艰险的平衡。昝维见上官踟蹰不前,推了她一把,说:“兵贵神速,快进,砸下来不会躲么?” 上官心道也只好如此了,遂捂住口鼻破洞而入。 好在屋顶下面的空间很大,上官晃燃火折子,直接进了厅堂旁的房间,在靠后墙倾倒一半的墙壁上找到了半毁的机括,她扣动机括,居然连声音也没听到,地面就出现了一个口子。 昝维示意她听听里面有没有人,她聆听半晌,说:“不见人声,但有风扑来,想是通到他处,里面不会有瘴气。” “下,别犹豫。” “万一惊动了他们怎么说?” 昝维一摆手:“便说他昝爷爷最近手头紧,朝他家借点钱。” 上官有昝维撑腰,顿时变得大胆起来,她率先跳下去,只见里面倒不小,跳下来的地方是个小小的厅,南西北各有一条路,想来西边就是去偏院的路,她不急着走,而是对昝维说要去北边看看。 “我上去看看,兴许有别的路能安全撤退。” 昝维指指原地,意思是我在这等你。 “去去就来。” 她往前摸索前进,不一会儿便大致知晓下面的结构。下面与上面的院子对应,每一进院落正下方都有一个小厅,贮藏了许多箱子,箱子上积着厚厚的灰尘,不知有多久没人下来打扫过。她心中稍定,这至少说明宅院现下的主人并不知道院子下面有这样一个密道。 前面已经无路了,她便顺着原路走回去找昝维。正好一抬眼看见有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往前走。她低声笑道:“楚兄别闹了,想来吓唬我么?” 黑影全身一僵,站直了朝她走过来。上官正想上去迎她,好给她个教训,此时却有个声音自更远的地方传来。 作者有话要说:……怠惰的情绪不可抑制……我昨天玩忘了抱歉抱歉……忘记设定更新了不过还是那句话……存文快要用完了…… ☆、夜访荒宅 下 “唐弟!” 上官本已走到这人面前,此时知晓此人根本不是昝维,变招竟变得十分迅速,伸出去想拍他的手变作鹰爪手,闪电般去扣来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67 人的脉门,一招之后又跟着好几个分筋错骨的变式,整个人也向边上错开几步。 谁知这人竟然凭空消失,上官心中大惊,暗道这是何人,轻功竟然比昝师父还要诡谲。不过她出生入死快十年了,这时候心中反而异常清明,闭上眼睛,心中镜子一样印出周围隐隐绰绰的一切。 听见了,鞋子落地的哒声。上官不动则已一动便是鬼魅一般划过一丈远,一式上步摘星,手刀砍中这人手腕,又迅速变掌为勾,叼住他脉门,跟着分筋错骨手再动起来,对着此人手肘轻轻一推。 一声闷哼,上官睁开眼睛,知道已将他小臂卸掉。 昝维的声音轻轻飘在耳边,“留他性命,捉住审一番再杀。” 忽然眼前一亮,不知有什么光球从他身上冒出来,两人本已适应黑暗,现在强光照射,眼前具是一盲,再加上不知什么东西透体而过,弄得全身酥酥麻麻,一时间手脚都有些不灵便起来。手里那人不知怎么就趁机挣脱了。幸好上官就是上官,就算不知中了什么陷阱,也依旧是武功天下第二的上官,伸手一捞便把此人拿下,脱了衣服当做麻绳,将这人捆了个结实。 “楚兄,抓到了。” 两人眼中皆不能视物,等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手中人不停扭动挣扎,上官手快点了穴,他便安静下来。 昝维点着了火折子。 来人穿着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布,头上以乌巾包着,中间露着一线眼睛,和十分白皙的皮肤。 上官将此人面巾扯掉,发现竟然是个挺年轻的小娘子,面貌殊无过人之处,自然比不上上官小娘子惊采绝艳。 “你是何人?” 小娘子开口道:“你们又是何人?怎能闯到此处?” 昝维冷哼道:“哼,老子是来偷东西的,现在叫你发现了,自然不能留你活口。” 那女子脸上竟然显出十分凄楚的神情来,“想不到我躲过了追杀,却死在不相干的人手里,也罢,杀了我便一切清净了。” 上官脑中忽然一线清明,好似醍醐灌顶,她试探地问道:“朱夫人?” 女子并不答话,但是瞳孔因为惊奇,微微放大了,上官知道猜对了,不由得笑着问:“朱夫人,你不准备回答么?” 朱夫人冷笑着问:“怎地?你们不是偷东西的么?怎么能知道我是谁?” 昝维接得好:“哼哼,我等偷的便是上头那把。”她往上一指。 上官问:“楚兄,我们现下是把她带出去还是?” 昝维道:“看来暂时没人发现她,先带她走。” 上官一愣:“总不能回客栈吧?走哪啊?” 昝维道:“客栈当然是客栈,明天不住客栈了,你出钱租个房子孝敬我。” 上官便扛麻袋一般起朱夫人,迅速从原路返回了。 两人一麻袋鬼鬼祟祟地从窗子回了地字三号房。 上官将人丢在床上,低声道:“勿高声言语,客栈人多嘴杂,防隔墙有耳。我们不是坏人。” 昝维哂道:“坏人拐卖良家妇女的时候都这么说自己的。”说着一把推开上官,擦了一下脸,忽然就变成了一个和上官眉目有些相似的年轻人,开口便是正宗金陵洛下音,“我是大理寺评事郎上官,奉命调查李心翊杀妻一案。”说着掏出一块小小的百折荷花铜腰牌,往她面前一晃,腰牌荷花心内,是小篆的上官二字。 上官一摸内袋,发现真货果然被人掏了,而且申诉无门:此时万万不可拆了昝师父的台,否则将招致百倍的灾祸(也就是报复)。不过她心中也有一丝安慰:昝维至少没有做个假的以备不时冒充她招摇撞骗,还算是尊重徒儿…… 见朱夫人不答话,昝维继续说道:“此前轰动江湖的刀客连环被杀案便是经我手结下的。你偷了李心翊的刀,他买凶来杀你,是也不是?” 朱夫人看着她,终于开口道:“并不全是。你都知道些什么,你说与我听听?” 昝维点了一下头,压低声音道:“李心翊放出话来,说李家传家的端德宝刀,是被练刀走火入魔的剑侍拿走了,你死在剑侍手上。我已经证实,死的人是你的一个普通侍女,名叫珠儿。你也叫珠儿,你才是真正的剑侍,带走端德的正是你。端德乃是你朱家先祖所铸,现下仍然在你手上。端德当年在剑神林霄青手上碎成了六块,又是你朱家祖先重铸成六口刀。你从多罗山庄带着端德出来,就去找那五个拿刀的人。不想你见到这些人之前,他们就被李心翊派去的杀手杀了,刀也被他拿去了,是也不是?” 朱投依沉吟半晌,缓缓道:“你们竟然能知道断刀名叫端德,果然是大理寺的人,不简单啊。不错,我就是本代朱家唯一的守刀人。但赵正一,伍乾浦,段祈铭,这三人都是我杀的。” 上官迟疑道:“这……按我大唐律例,杀人者当斩。” “我去找他们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三人都已经被李心翊的人收买了。他们陡然向我发难,我便出手将人杀了。” 昝维点点头,挥手将上官挡开,问道:“那你是因为什么才要冒死将端德偷出来呢?” 朱夫人脸上表情颇为沉静,回答说:“李心翊已经没有资格使用端德了,我要去找端德下一任主人。” “……他?” 朱夫人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沉吟许久,抬头道:“七月十五盂兰盆节那日,我们进城游玩回来,我早早就寝,他去了书房。我起床喝水,见外面有人影一闪而过。我便以为是刺客。之前也有许多人来杀他,明的暗的都有,我立刻赶去通知他……” “你一介女流,如何打得过穷凶极恶的歹徒?” 朱夫人冷笑道:“那你倒是说说为何赵、伍、段三人是怎么死的?” “唔,之后呢?” “之后我一路疾行到他书房外,却发现室内并无打斗痕迹,他已然被人制住。 只听他说:‘女侠是想要名声么?我只要对外说我败在你手里,你就是武林风头最健的后起之秀了’。 那刺客却笑道:‘区区虚名何足挂齿,我要的是你的刀。’ 李心翊问:‘我如若不给呢?’ 那女刺客便手起刀落,只听他惨呼一声,桌上多了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那女刺客道:‘不然我就带你到一个绝不会有人发现的地方,把你切成薄如蝉翼的小片,等你求我一万遍,我便给你一刀痛快。那时候,你家刀还是我的,绝不会有人说不,是也不是?。’ 谁知那厮竟然答应道:‘李某绝不敢不从,只求女侠饶我一命,钱财名声乃身外之物,何须挂怀?女侠要取,取去便是。’ 那女刺客给他吃了一种不知什么性子的药,就隐没不见了。我一个人跑回房间,就想等着他回来问个清楚,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68 谁知……谁知他整晚都没有回来。” 她脸颊通红,双目似要喷火,一口银牙咬得格格作响,竟与李心翊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连他名字也不愿提起,只以“他”相称。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忘了……主要是忘记放存稿箱了本来今天不打算更了,但是基友要回家洗衣服,我就被她拖回来了大家快谢谢kio同学! ☆、远走高飞 “这……”上官忍不住插嘴道:“爱惜性命,也是人之常情……” 朱夫人冷哼道:“胡扯,他第二日便说要向我道歉,说他买了一个美貌侍婢回来,一直藏着没跟我说,他道我什么都不知晓,我却昨日便见过这侍婢眉眼,是那刺客无疑,看来他们交易已成。 下午,他带着那侍婢来我房里,说要去见一个人,要我拿刀跟着。我从他十八岁继承端德开始,就在他身后捧刀剑,他带我出去见人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因此这一天跟之前许多人向他约战却也没有什么不同。 我甚至有些将信将疑,怀疑我昨天看到的一切只是因为白天玩累了的梦境。但是我家刀室门口有一面小小的八卦镜,我打开密室要进屋的时候,忽然从门口八卦镜见到了那个侍婢远远监视的身影,我便知道这次他是要将我和端德一起送人保命,心想端德几百年英名,绝不能毁在我的手上,因此当即下定了决心,逃了出来。之后便被人千里追杀,追杀我的那人就是那个女刺客。” “那行如风的死?” 朱夫人回答说:“行如风?就是那个带着孩子的少年郎?” “是的。” “他手上那把,是五小刀之一的十二消息。背王刀,正一剑,履虎尾三把长刀都因为其主被他收买落在了他们手上。为了抓行如风,为了引我上钩,又为了收买名人刀客,他设下好大一个排场,弄出个武林大会,将人招了去。我明知这是陷阱,却又不得不去。我一路严密看着行如风,等他跳出院墙,我就跟上他了,哪知那女刺客在我面前将他杀了,我想办法抢了刀,救了那个小孩。” “你今天为何要去那宅院?” “那宅院原是我家老宅,几十年前一场大火烧了一半,现在剩下的也有许多是重建的。你们是否也发现中间有个进不去的小院?他们应该是将刀全部藏在了那里。那处刀气冲天,三把刀的共鸣吵得我几乎无法入睡,我就潜进来看看之前的密道能不能用。就遇到了你们两个。” “那你为何一定要将剩下的刀取回?” “……祖训如此。” “可是李心翊说不定是虚与委蛇,说不定他已有保全自己和你的性命的方法。” 朱夫人眼神澈亮,轻轻说:“当日他取下端德,便对历代刀主英灵发誓,要以此刀匡扶正义,虽死犹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断刀乃刚烈之物,绝不屈身于这种小人手中。他贪生怕死,将端德与我一并卖掉之时,端德便不能再认他为主了。你二位说,这样的人,能继续做武林盟主么?能够再主持正义么?他目下在你们心中斤两几何?你们可还瞧得起这个人?尔等在朝廷做事,也知晓世上之事,是非对错并不是泾渭分明,你们都瞧不起他这样的人,又怎能勉强端德呢?” 一席话问得上官毫无反击之力,她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要端德的到底是何人么?” 朱夫人沉吟半晌,嗫嚅答道:“我只知道是个叫霍先生的人。” “霍先生?”上官撞了撞昝维。 昝维摇头道:“我也没听过。” 朱夫人摇头道:“我大约知道他是何人,为何要抢夺断刀……可是两位既然不能帮我将霍先生除掉,那么就请放了我吧。我也知道这档闲事不是什么人都管的得的。” 昝维不悦道:“敢问朱夫人,什么人才能管起你的闲事呢?” 朱夫人这次没有丝毫迟疑:“除非昝维昝大侠亲临。” 这回轮到上官出面,她马上出口提醒各位她的存在:“等等等等等,我叫唐起,大唐的唐,起落的起。我是昝维昝师父的徒弟,绝无虚假,你可以问我师父的宿敌,就是这位评事郎。” 大家都知道,小胡子昝大侠和小银棍上官乃是一对夫唱夫随的天生冤家,有道是有你就有我,有我就有你,不抓到你决不罢休,如果上官是真的。这回轮到昝维满意地点头,不错不错,徒儿越来越乖越来越孝顺,越来越知道给师父长脸了。 “不错,她就是昝维的徒弟,师父的武功已经学到八成,坑蒙拐骗学得也十成十足,是个乖乖好徒弟,你可以信她。昝维在关外流浪,现在不知道哪去了,一时半会帮不到你。可是多个人帮你,总比你单枪匹马好吧?我看你武功平平……” 朱夫人又冷笑了:“岂止是武功平平,我根本不会武功。” 上官奇道:“那你刚才……” “那是术法。” 昝维发问道:“哦?你就是凭着术法才能屡屡逃生的?” “没错。” 昝维继续问:“不知你下一步作何计划?” 朱夫人说:“自然是潜入拱心院,将刀偷出来然后远走高飞了。” 上官问:“若没有我们帮忙,你自己也是这么计划的?” 朱夫人点点头,说:“山人自有妙计,我独来独往,自然得有两把刷子。” 上官道:“对方手下的喽啰我有百分百把握可让我楚兄干掉。”她指了指昝维,解释道,“这是她的化名,万万不可当面拆穿。”续道,“对方仍然有三员大将,其一是不知深浅的霍先生,其二是楚兄手下败将李心翊,其三便是女刺客凌晨儿。” 朱夫人瞪大了眼睛,问:“凌晨儿?是她的花名么?” 上官抓住她问:“什么花名?莫非你知道她原本叫什么?” 朱夫人连忙否认,说:“我只是听着这名字,觉得像是青楼妓馆的风尘女用的名字。” 昝维却原本知道这人是谁,只不过从未说与上官听,此时见朱夫人眼神闪烁,语气飘忽,就知道她与这女刺客绝不止这么简单。她不知朱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此时却不宜拆穿,只在心里暗暗记了下来。 ☆、历代法王的考验 唐三彩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一日早上侍女苦儿撅着嘴回来服侍她穿衣洗漱,她撑起身子伸手刮了刮苦儿小巧的鼻子,问道:“谁家阿郎欺负我们苦儿了?” 苦儿苦着脸说:“姑娘,你有所不知,三堂主回来了。” 唐三彩杏眼圆瞪,问:“他回来了?带刀回来了么?” “自然是带着的,才敢趾高气昂明目张胆欺负姑娘的人啊!” 她暗道糟了,朱投依只身一人,就是用搬的,要把六把那么重的刀从城内搬出去,也十分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69 的不容易了,何况还是用抢的,还要面对一群如狼似虎的坏人,比如说三堂主,比如说李心翊。 时近正午,苦儿指挥着一帮人高马大的仆人在家中清扫打点。桃符也换了二块木板阴刻描朱砂的的,将旧时那灰扑扑看不出颜色的换掉了,很符合唐三彩闷骚低调的性格。 “也亏苦儿这么用心,忙完公事忙家事。” 苦儿推辞道:“哪的话,帮姑娘分忧是应该的嘛。姑娘快起床吧,粥煮好了,我买了小鱼干回来,颇为鲜香,姑娘胃口不好,吃吃这个开开胃。” 唐三彩点点头,照例问:“没有朱投依的任何消息?” 苦儿摇摇头,脑袋上的高鬟跟着晃来晃去,说不出的俏皮可爱。 唐三彩笑了笑,起身准备用餐。 “姑娘,姑娘?” 席间苦儿一直陪着她,见她发愣,便伸手推一推她。唐三彩回过神来,说:“怎么了?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讲给我?” 苦儿点点头,说:“早上屋顶飞过一只好肥的鸽子,小黑们都快忍不住了,一只只都向上扑棱,还好全给我叫住了。” 小黑便是苦儿养的一群猎隼的代称,因为执行的任务隐秘又危险,所以小黑们不得在外吃东西,需等各路暗线喂给他们,此举是防止小黑被人诱捕,又是预防它们被人投毒。 “好肥的鸽子,那定是附近人家养的,那么肥怎么飞得远?” 苦儿乐呵呵的:“就是就是,还是我养的小黑好。” 腊月廿八那天,家家户户都攒足了力气准备过年,客栈却是萧条了,小二也放假回家,只有老板和上官二人在一楼大堂干坐着。 “小娘子不去看看师父了?” 上官摆出一副苦瓜脸,说道:“师父嫌我烦,说再也不要看见我了。”神色之凄苦,连掌柜也不忍再说起这件事。 掌柜实在不知怎么安慰她,憋了许久才道:“后天晚上和我一起吃吧。” 上官道:“老板好意我心领了,可是师父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的……我得去偷偷看着她,给她送点吃的,免得她出什么意外。” 说话间一只肥咕隆咚好像下一秒就要自己掉下来的鸽子飞进了院子,在大家担忧不已的注视下,它真的掉下来了。老掌柜忽然来了精神,说道:“明天咱吃烤乳鸽!快抓住它,别便宜了别家。” 上官马上行动起来,倒不是怕便宜了别家,而是怕小阿肥真的落入饕餮之口,到时候就不是拼起来就能救回来的了。 阿肥轻轻巧巧落在了上官手上,让看见的人很难相信它真的是掉下来的。其实坠落只是阿肥降落的方式而已,绝不是意外。 寸方的宣纸,上面写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看起来是越悯的数种笔迹中的一种,内容如下: 福伯来信曰云师宝刀丢失,吾于江陵彻查此事,盖乃云不语货此刀与外人,此人欲往始州,吾即刻来之,万望小心珍重。 上官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昝维的日常生活是带着或不带徒弟偷窥霍先生的生活,两人自从活捉了朱夫人之后,便改了身份。昝师父扮作上官评事郎,上官则扮作实际上并不存在的昝师父的徒弟唐琪。 没错,欧阳鸿乃峨眉三剑之一纪子画的徒弟,所以昝师父没有徒弟。 朱夫人藏匿功夫甚是了得,她说出去一下的功夫,二人就再也找不到她的踪迹,傍晚时分,她才会回来,无人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 中午二人会偷偷回客栈,因为“师父在东北山上一块大石头上修炼死活都不回来”所以昝师父只能从窗子偷偷翻进屋,把攒了一天的觉全在这区区两个时辰内解决。上官这会儿在楼下,说明昝师父正霸占了床酣睡不已。 怀着巨大的歉疚感,上官把小阿肥放掉之后,带着小纸条回了屋,想不到朱夫人也在,正缩在火盆边上带着满足的笑容烤火。 “我以为你又失踪了。” “你们这暖和一些。”朱夫人据实以告。 上官低声道:“我正巧有些事情问你。” “问我?” “不错,不知前日我们唯一没有提到的那把刀的守刀人是谁?” 朱夫人道:“是江陵云铁生,我去见他的时候,他说他自有办法保住这把刀,叫我一切放心,我来的时候,已经通知他带刀过来。” “哦?夫人就这么相信他?” 朱夫人略一沉吟,说道:“这柄刀当初卖给他家的时候,并不是叫流云乱雪,如果有人要查我家出货的账册,是查不到流云乱雪这四个字的,因此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况且他武功之高,当世少有。何况他并没有被收买来杀我,我便信得过他。” 上官说:“你可知他九月上旬就过世了?” “什么!?那现下刀在何处?” 上官答道:“我师父来信说,这把刀已经让云铁生的儿子云不语卖给了别人。” “别人?什么人?” “这伙人带着刀往西走来,这会儿只怕早已到了城内。” 昝维忽然有气无力地举起手来,迷迷糊糊地说:“我今天早上是看见一伙人排场很大地进城了,我还以为是城中哪个大户人家过年呢。” 朱夫人脸一下全白了,比擦了昝维的铅粉还要白,她颓然靠在冷冰冰的墙上,似是喃喃自语,又似压抑不住:“就剩我一个人对付这帮杂碎了么?这是历代法王要考验我么?干嘛不直接把我收去?” 上官责怪道:“不是说了么?我们俩也是帮你的,评事郎说你是重要的证人,我师父也绝不会放任这等事情不管的。” 朱夫人道:“我今天又去密道里看过了,可以直通院中,也直通主人房间。倘若那些人进城,听说还没找到我,一定会被这个霍先生派出去搜索,再等一日他们出发,我便打算动手,不能再拖了,否则那女刺客伤好之后,又要多一个敌人了。” “咦?那我们何不等那女刺客伤好了也被派出去,再对付李心翊和霍先生呢?” “这女刺客负责收集处理所有关于我的情报,一旦找到我,她就会来杀我。而我一定会到这城中来,所以她一定会守株待兔,不会出去的。” 上官眯眼道:“何以这新来的一帮人,却要被派出去呢?” “你不需怀疑我有什么诈。只因为他们派出去杀我的许多人,都死在了我手上,唯有这个女刺客毫发无伤,所以他们料定她便是我的克星。至于其他人,只不过是用他们的死活来确定我的位置的——若有人死了,一定是我杀的,他们便知我到何处了。” “你与这女刺客到底是何关系?她是你的人么?” 朱夫人脸色一暗,答道:“没有关系,阴差阳错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到此为止你们应该已经知道我的恶趣味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70 了……没错就是ntr……明天我要修补一个章节,因此不更新的了,修补的章节大概有3000字,偷懒的我当然是作为一天份的更新的……如果愿意看就复习一下好了…… ☆、小恶霸当街调戏民女 昝维忽然跳起来说:“好吧,那我便去寻找一番,看着他们出城,我们便动手,如何?” 朱夫人点点头,也不多说,伏在案上竟然就睡起来。 天差不多要黑了,却还不是宵禁的时候,街上却没有什么人了,家家户户悬着红纸灯笼,远远看去,全城都是红光。 苦儿蹦蹦跳跳舔着一个糖人就进屋了,唐三彩笑道:“小花猫没吃相。” 苦儿道:“姑娘觉得好些了么?” 唐三彩说:“我觉得一早便好了,还不是你非要我在家中呆着哪也不许去?” 苦儿急道:“哎呀姑娘,我还不是为了你好?若是你早早就说好了,那不又要冰天雪地地去给霍先生跳舞?现下三堂主又回来了,见了还不得勾心斗角?反正这会子又没有朱投依的任何消息,你就当是过年,在家放假有什么不好?” “是是是,你是为了我好,可我真的得开始干活了,不然霍先生该骂了。” 苦儿气道:“哼,我还道你转性了,知道心疼自己了,谁知道你心心念念的还是霍先生,那你又何必拿着那刀子发呆……” 唐三彩一听脸色大变,斥道:“苦儿,且莫胡说!” “呜呜呜……”苦儿也不辩解了,豆大的泪珠一颗连着一颗滚将出来,砸得满地都是。唐三彩看得心都要化了,连忙将苦儿搂过来轻声安慰,“是我错了,我不该骂你的,这小刀是故人之物,我睹物思人罢了,你莫要和旁人提起来。再说霍先生是我救命恩人,又是衣食父母,我替他着想,也没什么歪心思,你别再胡说了。” 苦儿一听,哭得更凶了,唐三彩好声好气地哄着。殊不知苦儿与远在金陵两小无猜青梅青梅的黄儿打了个赌,赌资百两黄金。黄儿说姑娘已然变心,喜欢上别人了,苦儿不相信,觉得姑娘对霍先生一片赤诚,掏心掏肺,绝不是楼里别的那些个水性杨花的歌姬。 唐三彩还道此番真是伤了孩子的心,谁料到她是因为打赌打输了,哭她的钱呢?百两黄金她上哪去弄?最后还不是要用肉偿。 所以唐三彩越劝,苦儿就越是跑马般地联想到日后凄苦的还债生活,眼泪哪里还止得住? 所幸小姑娘终于哭够了,累得唐三彩是心力交瘁。苦儿倒像是没事人一样,拉着她的袖子说:“我刚刚是有好玩的事情讲给姑娘听,谁知道姑娘那么坏,把人家惹哭了!” “好好好,是我不好,苦儿看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了?” 苦儿用已经哭得湿淋淋的帕子又擦了擦眼泪,一会儿工夫,又言笑晏晏:“我今日在市场上看到有一群人,举着棍棒像是在追小偷,想要顺手出手做好事,想不到他们追的不是什么小偷,而是一只小猪!” “哦?小猪?” “嗯嗯,小猪办年货呢,叼着一堆萝卜,叼回家炖猪肉,哈哈,哈哈哈哈……” “那小猪后来怎地了?被抓住没有?” “没有,那小猪机灵着呢,个子又小,一会儿钻到摊子底下,一会儿钻到甜菜堆里,一帮老大不小的男人拿它毫无办法,最后它叼着种种战利品从一个小巷子里溜走了,不知溜去了何处。” “溜了就好。” “是吧?小猪多可爱啊。圆滚滚肥嘟嘟的,还那么聪明。” 唐三彩嘴角含笑,眼神含春,谁知道是因为谁呢?谁又信这种人会是心狠手辣的杀人魔头呢? 正午过了昝维依旧没有回来,上官去她蹲点的地方给她送饭,左看右看只有一群脸糊得脏兮兮的半大娃娃在玩骑马打仗的游戏,她回想了一下上次昝维穿的什么衣服,便看准其中一个头高些,年纪长些的后生来问。 “小郎君,你可见过一个……”这可不就是昝英英么!上官一个嘴巴张的有馒头大,差点闪了舌头,“一个跟你这么高的小娘子打这过?不胖也不瘦,穿着绛红裙子,淡绿衫子。” 那脏兮兮的脸上一双眼睛贼亮贼亮,油嘴滑舌:“看见了,半个时辰前往东头去也~小娘子,且看我梁州儿,大的俊伟小的可爱,你不给些钱帛打赏么?” 昝师父要演戏,徒弟便得陪她演戏,上官咬咬牙,说道:“小郎君形容窈窕,内外端相,沦落风尘,妾身不忍看也。惜我身上只得铜钱三枚半,不足解困,不如小郎君将我这胡儿饼莼菜羹一并拿去吧。” 她挺胸抬头,手指自己,调笑道:“残羹冷炙,但打发乞儿尔,小娘子可当我是乞儿?” “不敢不敢……” “不当我是乞儿,那便是仰慕我的风姿,仰慕我的风姿,便要附香吻一个,否则……小娘子还想要打此过么?”她一个手势,就把周围的小子们聚起来,俨然一个孩子王。 上官捶胸顿足,深感遇人不淑,恨不得时光倒流,流到那年举孝廉挑部门,直接去户部嘛!!!! 那样就不会被派去抓昝英英了!就不会不小心知道她的真面目!就不会在秦府上偶然遇到她!就不会一起来查断刀这件事!就不会在这里被流氓逼迫亲她脸!!!! 正当她悔不当初的时候,周围的娃娃已经集体起哄了。 “小娘子,香一个!小娘子,香一个!小娘子,香一个!小娘子,香一个!” 小流氓当中是大流氓,大流氓满脸戏谑的笑容,大拇指指着自己问道:“小娘子并非仰慕我的风姿?” “不是不是!”上官连忙摆手。 “小娘子可是嫌我落魄?” “岂敢岂敢。”活脱脱一个被恶霸欺负的良家妇女。 周围有人欲上前相助,昝恶霸圆眼瞪了回去,气势煞人,将见义勇为好公民生生瞪了回去,贴着墙根绕过他们。 “那还不香一个?”昝维这气势做的足,得意洋洋地伸脸。 上官怕刚刚那人唤来巡检,只好快亲快完事,闭起眼睛,凑将过去,狠狠吸了个响。奇了怪了,这人身上居然不臭。 昝维收回脸,看见上官还闭着眼睛站在原地,便从她手中接过布包,低声说道:“还不快走,这布包我可不还你了。” 上官一听之下,满脸绯红,就要跑回去,昝维怕她戏白演了,连忙叫住她:“娘子,东头!” 上官连忙往东头跑去。 一帮娃娃在背后笑翻了天,热烈鼓掌。上官咬牙切齿,暗暗发誓有仇不报非君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阿呸今晚就不给你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ntr是神马……简单说就是睡别人老婆……我昨天更新的是27章,写了2000多字,我更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1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71 了啊! ☆、动手 上 东边却是坊间大门,昝师父这是要她回去等消息,小徒儿只得从命。她回到客栈后面那条僻静的小街,却居然看见了行踪诡异的朱夫人开着窗子看着她,对她招手。 她一纵身跳上二层,钻进窗子,“朱家娘子有何见教?” 朱夫人还是冷着一张脸,并不理会她的调笑,“唐妹妹好俊的功夫,你真的叫唐起?” “说笑的,我叫唐琪。”这照样是说谎。 “楚兄何时回来?” “这……我觉得她还要在那里待一会儿,可能是对方有所动静,她连我都不让留在那。” “那便等他回来……唐妹妹,我有一个问题问你,不知当问不当问。” “但问无妨。” “你……江湖上人人都知评事郎和昝大侠是一双仇人,怎地你却和评事郎住同一间,难道你和她……” “我和她怎么了?” 朱夫人观察了一下上官的脸色,心里像是拐了十七八个弯,终于下定决心问道:“叛出师门,私定终身?” 上官一口水喷出来,心道你是真会挑时间啊! 昝维一直顶着她的脸,而她自己脸上那个富贵毛之相擦掉之后,又让昝维偷偷弄成了约莫像是纪子画的模样,纪子画自然是长得眉目如画,不知是不是昝维的真脸。 上官自己自然是是长得漂亮,才能看出是个女娃,昝维那模仿来的次一等长相,再加上江湖中久负盛名,无怪朱夫人会觉得“评事郎”是个英俊后生,而能与昝大侠的好看徒弟有那么一点私情。 她一张口准备辩解,不料却想起今天当街被调戏的场景,不由得弱了气势,一句“才不是私定终身呢!”就没有说出来。 “……总之,既不是叛出师门,也不是私定终身就对了。” 气氛异样的尴尬。上官坐立不安,心想反正也没走正门,不如出去转转。 却遇到了跟她私定终身的小郎君。 上官面色不善,问道:“小郎君真巧,还要香一个么?” 昝维涎皮赖脸:“自然是要的,自今日一别,我想煞小娘子了,没想到在这碰见,果然是百年修得共枕眠~” “人走了?” “走了,他家马车已经出城,一同出去的起码有七个人,各个都是当初死在我手上的那种高手。” “那还是高手?” “我可是天下第一,谁能比我更高?” “我猜一得此消息,朱夫人今晚便要动手。你准备好了么?” 昝维忖道:“只怕这样一来,我们得立刻去逃命才行,那我回去收拾一下行李。” 上官听她这么一说,也道:“二郎已动身来此处,如若立刻逃跑,我得写点东西给他。”说着便要往城外驿站的方向走。 昝维忽然拉住她:“等等。” 这地方人不多,昝维把她拉到角落里。上官心里嘀咕道不是真的还要香一个吧,然后又立刻将这可耻的想法甩掉。昝维自己缩在角落里,把她拉到自己面前。上官又嘀咕道该不会是知道我要报仇所以让我香回去吧大侠你的思路太奇怪了…… “自然点,表现得好像在和人说悄悄话一样。” 上官只好双手拢袖,歪着站在那里。 但见昝维衣服一脱,换了一边穿上,另一边却是纱面黑麻,像是自己常穿出来招摇撞骗的那件,一头长发散下来,挽两下就成了一个髻。袖子里掏出一块破布,抖两下居然变出一顶巾子并幞头,往头上一带,脏兮兮的小泼皮就变成了“评事郎”。 “怎么样?” 上官第一次亲眼见昝维变身,不由得言不由衷:“脸太脏了。” “拐角有井口,经过之后就干净了。还有么?” “回去别走正门,从正门走的是神经师父的徒弟。” “谁是神经师父?不孝!快去快回,我走了!带吃的回来!中午那家胡饼就不错。”交代完之后她又一阵风似地走了。 上官摇摇头,写了一封信藏于驿站最西边左数第三个瓦当下面,这是她与越悯从小地下传书的规矩,越悯若到此地之前没接到她的飞鸽传书(鸽子已然空回了),就会到驿馆上房揭瓦。 两人终于在宵禁之前回到客栈集合,昝维竟然比上官还要晚回来,上官问她是何故,她答:“我的东西藏在全城各处,要全部收回来自然得费一番功夫。” 朱夫人在屋中,安静得不似有人,听昝维说“那户人家的马车已经出城了”,脸上也不见半点表情,她听昝维问:“朱夫人,我们可是今晚动手么?” 她道:“不忙,我在城中这些天,发现每三日李心翊就要去找霍先生,其中缘由我不清楚,不过明日他是一定要去的。” “明日就是除夕了,他不留在家中过年么?” 朱夫人冷哼一声:“我在多罗山庄偷听好些日子,他前几日已说不在家中过年了,要去霍先生处,说是热闹。” “奇怪,大过年的不回家。” 朱夫人道:“以前过年有武玟张罗,多罗山庄还有个人住的样子,现下我跑了,武玟死了,多罗山庄里尽皆是些行尸走肉了,过不过年有什么分别?李心翊若是还有一口人气,必定是要出来的。” 上官心下恻然,暗道自己家果然是小户人家,没机会为了一把宝刀一处宝藏闹得家破人亡,也不能不说是一种幸福。但她又问:“何以要等李心翊在的时候才动手呢?” 朱夫人道:“评事郎要抓李心翊,还不趁机一网打尽,难道要等李心翊得到风声,亡命天涯才开始追么?” 上官默然不语,昝维却问道:“那我们可是现在提早去密道埋伏?白天接近那里,恐怕不容易。” 朱夫人道:“不错,我却要两位帮忙。” “什么忙?” “我轻功不好,现下端德和十二消息还在隔壁铁匠铺内,烦请二位和我一起去取来。” 二人皆是一怔,忽然想起牛肉汤老板说这铁匠铺原是朱家产业,过年期间工人都回家过年,因此空置下来。此前昝维曾去过一趟,没有看出半点端倪,不知朱夫人如何在那里藏身的。是以这时都连忙跟着她,想要一探究竟。 ☆、动手 下 这次终于见到朱夫人是如何神出鬼没了,她整个人往窗外一跳,忽然就不见了,两人惊得连喊都忘了,过了一会儿见到她已经越过那道围墙,晃晃悠悠落到铁匠铺院子里。 两人跟着跳过去,昝维说道:“我前几天还来偷东西挖坟,怎么就没发现你在这?” “是么?你来过么?可能我没注意。”朱夫人顺口答道。她带着二人进了屋子,屋中铁条满地都是,正中一个巨大的鼓风机戳在炉子里,铁炉冰凉冰凉,头顶大梁包铁,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2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72 上面吊着许多铁链滑车,炉旁有一排乱摆的铁砧,大大小小五六个,上官实在看不出哪里有问题,就用眼神示意昝维,昝维也摇摇头,表示不知何处可以藏身。 朱投依径自走到祖师爷太上老君的神像前,撩起案台下帘帐,踩了一脚。但不见任何异样。她这回走回铁砧前,将其中一个转过一边角。二人只听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知道有什么暗室开门了。 朱夫人这回轻轻一推最大的那个铁砧,铁砧竟然无声无息划开了,她率先跳了下去,上官昝维二人也跟着跳了下去。底下的装饰看起来与老宅下面的密道如出一辙。朱夫人又不知在哪踩了一脚,墙上开出一道槽来,两把刀用灰布裹着,随意地放在里面。 上官忽然喃喃道:“我觉得这件事完了之后我确实该休息一下了。” “请唐妹妹替我背这把。” 上官接过刀,问道:“这把是哪一把?” “这把是行云十三刀的十二消息。我这把是端德。” 她将刀紧紧地缚在背上,反身将墙上的槽关上,带着她们走了另外一条路。 出来却是在另外一间厢房的杂物间里,上官不由得感叹朱家人真会挖洞。不过朱夫人并不给她这个时间,很快就说:“二位也看到了,我轻功不好,无法背着刀翻墙,请唐妹妹带我出去。” 上官受人之托,抱起朱夫人,脚尖点地纵上屋顶,昝维跟了上来,嫌她太慢,接过朱夫人,鬼魅一般来到了闹鬼坊外。 朱夫人拉拉昝维,示意北角的水井,昝维放下她,见她快速钻了进去,不疑有它,也跟了进去。下到下面昝维暗道坑爹!马上就要掉进水里了!朱夫人这时候忽然出现,借她一只手,引她跳进旁边的小洞里。昝维有心看上官吃瘪,朱夫人又如法炮制,将上官也拉了进来,没让昝维奸计得逞。 朱夫人在前方引路,开了数道机关门,两人跟在后面窃窃私语。 “唐妹妹,”昝维唤了一声上官,唤来她一记白眼,“等这事了结,和我一起上峨眉山修养一段吧。” “怎么?你也终于承认自己年纪大了?” 昝维叹了口气,“我好像也听到咚咚声了。” 朱夫人扭过头来斜了两人一眼,昝维马上闭口不言。 走了一阵子,昝维喃喃道:“不好,我该不是得了什么急症吧,我怎么听见这咚咚声越来越大了?” 上官安慰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先生且莫哀伤,歇个把月便好了,还有我陪着你呢。” 没走一会儿,穿过一道机关门,就到了当初上官碰到朱夫人的地方。 “原来你是从这里出来的,我却没料到这里面有许多机关。” “这些机关都是当初建老宅的时候便有的。乱世之中没有许多讲究法式。后来就渐渐没几个人知道了。我小时候曾经住在这里一段时间,我小叔叔曾经带我下来过。” 她一行人从厢房的密室走出来,看见隔了一道墙的隔壁院落红得喜气,琴声喜庆悠扬,好不欢快,一个男人和着琴声唱着不知哪里的方言,丝毫不知死之将至。这倒是杀人放火的好时机。 上官昝维二人互相使了个眼色,昝维指北边比了个二,上官点点头指南边比了一个一,两人倏忽便不见了身影。 昝维本是一身黑,这时出去杀人,可谓地利人和,不一会儿回来,小声却喜气洋洋地说:“一出手就是两个,是个好兆头。” 上官慢她一步,回来也是脸有笑容,报告道:“毫无破绽,完全没有惊动旁边。” 朱夫人本来听着琴声有些晃神,看见昝维胜利归来,便轻手轻脚走出去,在地上的石板处找来找去,循着什么痕迹擦出一块又一块青石板。 上官看着觉得奇怪,我们不是要偷偷摸摸拿了刀就跑么? 她示意昝维放风,便去开中间木塔,塔上粗看毫无痕迹,待到朱夫人抽掉一些木条,塔身忽然无声无息地打开。 塔身一开,叮咚之声大作,上官瞪大眼睛不敢做声,只道这么大声音还不早把人引来了,急忙倾身上前,点点朱夫人。朱夫人轻声道:“等会儿刀阵一起,所有人都会被卷进来,你二人以前进去过,速速找对门道,快些出来,等你们出来,我就撤阵逃跑,将李心翊和霍先生永远关在里面。” 上官还待再问,朱夫人却已拔出端德。 这是上官第一次见到端德,果然如各色本辑中所载一般,是一柄龙章凤姿(……)的宝刀,见它刀柄呈龙雀之相,金银铜三色交错,雀头向下弯曲作护手,雀尾纠缠刀身作金纹,活灵活现。刀身遍布乱雪纹,说是铁色却又晶莹玲珑,光晕流转下,紫色青色黄色红色绿色一圈一圈透将上来,混在一处,叫人看不清它到底是何模样。 其余五把刀见了端德出鞘,无人扶起,便悬空而立,将端德围在中间,像是侍奉左右。景象十分诡异。 隔壁早已停了,静悄悄中透出密谋的味道,想是接下来便有动作,上官全神戒备,却不防又落入白色漩涡之中。 (咦,为什么要说又呢?) ☆、十二消息 年二十九,唐三彩挣扎着爬起身,说大过年的要去霍先生那里。苦儿急得不行,姑娘又不听话,只好鼓着脸生闷气。 “我先说好,我得到线报,三堂主带了两个人回来了,说是要聊表孝心,你要遇上他,落得个心情不好一整年,我绝不会同情你,也不会听你骂三堂主。”苦儿威胁道。心中忖道姑娘大过年的还要去找霍先生,这个关系是不是有转机呢?是不是不像她说的那样呢?是不是黄儿最后还是得给我钱呢?是不是不用欠债肉偿了呢?想着想着不由得乐开了花,威胁完唐三彩,就由着她去了。 那故宅往常阴森森地,今日竟然也换了新桃符。府内路边皆挑了红灯笼,一路照过去,暖洋洋地杀掉一片冬日的湿冷气。 唐三彩在门口便听得霍先生在院内高歌。进了二重宅院,霍先生照例坐卧在他的塌上,不顾风寒,衣衫半敞,一脸喜气。他与李心翊一边对饮,一边对诗,一股名士风流气。这幅模样,如若有人知道他私下做的那些大事,定然会佩服不已,难怪苦儿会觉得霍先生是大英雄大豪杰。 “霍先生。” “晗儿来了!”霍先生看到她来了,十分高兴,招呼下人道:“给晗儿搬张榻来!” 唐三彩提醒道:“晗儿来给先生弹琴。” “哦,还有琴!” 不一会儿便有人将榻搬来,上面放着几个锦垫,唐三彩盘腿坐上去。静静在一旁看霍先生和李心翊喝酒。 她素来觉得李心翊此人殊无趣味,就算霍先生敞怀对诗,他也只是矜持地坐在那里,时饮一杯,并不一口饮尽,而是慢慢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3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73 慢慢喝下去。似乎毫不受霍先生情绪的影响。但霍先生却又好像很受用,不住地和李心翊说着什么。 不多时,琴和几也搬来了,唐三彩挑了个舒服的姿势,调了调弦。手轻轻放在琴上,轻拨琴弦,缓缓流泻。 霍先生眯着眼睛,打着节拍哼了一会儿,睁眼笑道:“晗儿弹琴真如鬼灵。听说你那日在城门前把一群人弹得掉眼泪,这时候却又这么喜气洋洋。” 唐三彩手中不停,笑道:“自家过年,搞那么凄凄哀哀做什么?” 霍先生饶有兴趣,起身问:“我听李盟主说,蜀音疾若狂雷,是怎生模样?” 唐三彩笑道:“我长于金陵,本善吴音,吴音清婉,如流水潺潺。但金陵诸人推崇我的琴艺,乃是因为我偷学蜀音,我常常弹给先生听的,便有蜀音之意。蜀音之意,在于高阔。我弹同一曲给先生辨别。” 霍先生复又卧下,眯眼听着唐三彩奏曲。 她弹得正是几乎人人都会的高山流水。弹完后霍先生笑道:“前一遍乃吴音之意,流水汤汤,缓缓远逝,是那半片流水好听。后一遍是蜀音之意,远望群山,高峻深险,是那半片高山好听。蜀音之流水,奔腾若黄河,吴音之流水,缓缓如长江。” “不错,先生真乃晗儿的知音。” 霍先生笑意吟吟,说道:“晗儿琴声真乃下酒好物,不如作首诗吧。” “晗儿只有琴弹得好,怕是作诗有辱斯文……先生想要我以什么入诗?” 霍先生听她不允,便不高兴,待她改口,才又挂起笑容,举了举杯子道:“便用这屠苏酒吧。” 唐三彩微一沉吟,缓缓道:“早岁不知年似关,箭雨刀头全身返,受君一碗屠苏酒,但愿明年再敬还。“ 霍先生一听便皱眉,道:“大过年的说这不吉利的,罚酒!” 唐三彩浅笑着举杯道:“晗儿此番大难不死,有感而发,却是不该在此时提起,该罚三杯,我敬二位。” “三杯太多,养好伤再喝也不迟,一杯便好。子敬不作一首么?” 李心翊仍旧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微微一低头,便说:“这杯是罚定了,李某只有武功好,作诗却是童生也不如,我先准备三杯,作完便喝。” “子敬果真是妙人,来,给李盟主添几个杯子。” 李心翊依旧低垂着眼眉,敲碗道:“玉人眉似鸦,酒暖催芳华,客似幽人影,愿发满园花。” 霍先生本倚在床上,此时撑起身子笑道:“虽不压平仄,却好似是在夸我晗儿漂亮呢?这酒果然说什么也得喝。” 李心翊却答:“非是夸晗姑娘一人,霍先生也是玉人一位,李某敬二位,喝二杯,罚自己,喝一杯。” 唐三彩一杯喝尽,笑问李心翊:“李盟主贵客临门,怎不在家中过年呢?” 李心翊又低了头,心不在焉地扒拉了两下下酒小食,说道:“李某夫人朱氏离家以来,家中无女主,殊无趣味,李某虽然生性乏味,但那空落落的宅子,一刻也不爱多待。今日难得佳节,见霍先生此处打扮得喜气洋洋,不由得想来沾些生气,免得叫人说我行尸走肉。” 唐三彩心下惊奇,这男人似乎把自己就是赶朱投依出门的元凶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竟然说得出家中无女主,殊无趣味这话来,唐三彩也不知他脸上是面具还是什么,演得竟然这般自然。引出这话题的人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该罚! “晗儿唐突了,自罚一杯。” 唐三彩正要喝,忽然耳边咚咚声大作,霍先生直起身来,问道:“坊中何人家中在敲鼓么?” 唐三彩只得放下酒杯,答道,“坊中另一边所住的,尽皆是些贫苦百姓,逢年过节,敲鼓祛邪也未可知。” “三卫那边没有动静,想来不是敌袭。听起来似乎是在咱们家空地上,可劳烦晗儿出门看看谁家在敲鼓。赶走就是,不要杀生。” 唐三彩一脸笑意,说道:“先生多虑了,晗儿不是嗜杀之人。” 唐三彩边想着该不是三堂主搞了什么花样,回来给霍先生拜年吧,边走出了两重院。推开阴沉的大门,却并未看见有人在左近敲鼓,心里没来由地一紧,不祥的预感渐渐占满了心间,她从小到大不知多少次堪堪与生死擦身而过,活不活得下来,大抵是托了这预感的福。此时不由得心道,我不去抓朱投依,莫非朱投依却来抓我?她这还要不要命了?李心翊武功不弱,自己也没把握能杀了他,何况霍先生便在一旁罩着,霍先生从不显露武功,但只听呼吸,便应该算世上少有的高手。 还是趁霍先生没有发现,赶紧把她找出来带走吧。 她走进宅旁那一片瓦砾中间,旁边时有蟋蟀老鼠蟑螂野猫之类的东西被惊动,她抬眼一望看见墙根处溜过一只黑黑的东西,嘴里不知叼着什么,说是老鼠却又太大了,也没有尾巴,她微微奇怪,这时候黑影似乎是因为奔跑过渡,发出了齁齁声。这下她心里的疑惑落实了,这不是呆坏坏么?朱投依一定便在这附近。 她偷偷进了偏院么?她真的能无声无息同时放倒三卫?还是她有了什么帮手?是不是连我也要一起杀掉? 她飞身而起俯在高墙上。看下去正看见朱投依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说好再见便是敌人了。 正要跃下地,忽然一阵熟悉却再也不想回望的感觉升起来,她心中不安渐渐扩大,直到眼前尽皆变为雾气沉沉的白色,才验证了刚才不详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要没有存文了…… ☆、流云乱雪 上官没在雾中,大雾浓得有如实质,吸在口中沉重异常,她心中的恐惧又被唤起。因为这里她曾经来过,这就好比是个童年时的噩梦,此时不过是在重温罢了。 等会儿便会有各式各样惨白的脸出现,它们从这浓得化不开的雾中凝结出身躯,意志鲜明,便是将她这外来者赶出去。 她怕得闭起眼睛,心反到如明镜一般,耳中将周遭的一切收入胸中,心里明镜则忠实地反映出每一点变化,化为涟漪,在明镜上便看得清清楚楚。 听见了,浓雾化作了人形,人面发出了叹息,雾气从它口中喷出来,上官不等它动起来,便力贯左臂,千斤之拳轰将过去,将它打回一团烟雾。 叹息似地声音复又在耳边响起,她回身便是一下肘击,正中雾气肋下,虽说有些使不上力,但也将它打得消散在浓雾之中。 但很快地,当叹息声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以至于叠在一起不用她祭起耳神通也能听到的时候,她每一次全力击打雾人时,使不上力的那一阵回力,就积累得成了经脉的负担。 胸口因为吸下太多凉气而泛起丝丝刺痛,喉头也尝到了甜腥味,她踉跄地退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4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74 了一步,踩到了什么东西。 棍子。她长长吁了一口气,抬脚抄起棍子,仿佛勇气全部随着棍子灌进身体里。 如果还是原来的地方的话,周围应该有一块石头,她静心听着叹息声响起,找到一块薄弱的地方突破过去,棍子试着点了一下,果然撞到了坚硬的事物。 她眼睛也不睁,一棍扫出,如狂风过境。她手持棍,棍如眼,“听”见种种出现又消散,心中恐惧不觉消失无踪。她听见前路渐渐开敞,地势渐高,睁眼看见前方雾气渐薄,知道马上会有更厉害的敌人出来。 这些雾人乃是雾气凝结,打散之后会回归雾状,暂时不复化人的能力,雾气越稀薄,说明越来越多的雾结为人形,人形也越来越难以对付。 上官心道这是我当年的练功场,只不过那一片脸密密麻麻冒出来让我怵得慌,我才不得不闭眼,其实这些都是我手下败将,我武功早已胜过它们几千里。现在老子根本不怕它们。 姑且不管这是不是自我安慰,她现在脸上确实满是年轻人的骄狂,恨不能横刀立马冲杀一番。 那几个挺厉害的雾人正在到处找她。她脚下疾行,长棍拖在身后,向着八个雾人杀去。雾人见她杀来,统统摆出攻击姿态,有的自左右成掎角之势,有的绕远准备包抄,上官可没那么乖,等着被围杀。师父昝维的轻功她至少有八成,此时脚下快若疾风,趁左首两个还没到位,左脚猛地踏出,棍梢自下而上剃将上来,直接将一个雾人削成两半。另一个直向她扑来,她右脚跟上一步,手中长棍如毒蛇出洞,正点中另一个雾人的头,刹那间浓雾被点得稀烂,四散开去。 余下六个雾人围合已毕,上官胳膊夹住长棍一个旋身,为首雾人竟然避过,上官顺势反手抽棍,棍头点中雾人面门,它四散开去,破过浓雾,她上步又剃,将这第四个也劈成两半。 她深知这些雾人不会思考,只会冲杀,力大无穷,沾上了万万甩不脱,务求一击必杀,不中远逸。 于是她溜出大圈,旋身甩棍,两个雾人被她扫断了腿,一时动弹不得,腿上雾气翻滚,仔细看却是在融合周围的雾气。上官并不管它们死活,往反方向跑去。剩下的两个雾人也不管同伴死活,追了过来。上官蓦地将棍子反身甩去,其中一个雾人被棍子砸得连连后退,才稳住形状。上官身上却还有一根短棍,她掏出短棍三甩手,几乎同时击中头身腿三处,这个雾人也刹那间烟消云散。 她回头却瞥见让她砸退的雾人正去捡长棍,这可急煞了她,以前没见这些雾人还会捡武器的,倘若每个雾人都捡一块石头砸她,她早在十年前就死在这雾气里了。但她终究是发现慢了,雾人已经抡起棍子学着她的造型砸来。她看准来势,矮身躲过扫击,弹身而起,膝盖磕中它面门,之后顺势飘到雾人身后,短棍缠颈锁喉,狠命一勒,雾人便消散而去,化在空中。 她挑起长棍拿在手中,收了短棍,回身去找剩下两个雾人。那两个正一先一后从雾中走出来,腿似乎已经好了。两个雾人见到她,似乎连浑然一体的那张脸都狰狞起来,手臂纷纷化作尖刺,上官捏棍拿作圈,想要搅住尖刺,棍刺相击,叮咚有声,显然尖刺乃锋利之物,上官棍头陡然急颤,尖刺便给带得偏了,胸前漏空,上官长棍急送,点入雾人身躯内,四下一搅,搅散还作一团雾气。她并没有因为灭掉第七个雾人而略作停留,而是向右划开刚刚杀到的尖刺,棍梢急打刺根,果然雾人的尖刺停顿了一下,上官棍梢借着拍打的一丁点反冲之力,斜向上直戳咽喉,重重点了上去。 小银棍棍法弥辣,克敌制胜,可喜可贺,她便继续顺着山势向上走去,眼见周围雾气越来越淡,她不由得越发小心翼翼起来。十年的时间让当年练就绝世武功的幼女成了首屈一指的高手,居然也让雾气之境以怨气凝结的雾人有了拿兵器的本事。 再看前方山坳处,竟然有一团十分诡异的浓雾,在山谷口缓缓移动,她凝神静气,闭眼细听,只听见无数雾气叹息似的呼吸,还有其中如中败革的击打声。 原来这整团雾气是雾人大量凝聚的结果,上官本以为是什么绝世大雾人埋伏在这里想要给自己致命一击,现在看来是多虑了。她虽然不满朱夫人事到临头才告诉自己要开刀阵,但是她当初说“你二人速速找对门道,快些出来,等你们出来,我就撤阵逃跑,将李心翊和霍先生永远关在里面” ,既然朱夫人明白地知道自己便是当初进雾气之境的人之一,那么她的计划当然就是把霍先生和李心翊困在刀阵里带走,她到底为什么百分百放心霍先生能老老实实呆在刀阵中呢?最大的可能就是她撤阵之后,阵里阵外的通道会关闭,所有人都会被困在里面。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真的……好想辞职写文= =但是看到专业写文的大手们一天2w字!我心想还是算了吧…… ☆、出关 当初如何出来的,上官并不太记得了,这并非一段让人流连的记忆,她也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甚至拒绝回忆起来。如若有人问起她“你的武功为什么这么好?”她就会回答说:“我小时候没日没夜地练武功,自五岁开始整整练了九年,旁人练一个时辰,我要练五个时辰。” 大家就会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她,仿佛觉得大家闺秀不学针线女红便是跌份的事情。 上官却是有苦说不出。那日越悯发狂出走,她追到街口,便不知怎地掉入了雾气当中。 她在雾气之境没日没夜没饭吃,觉也睡不上地打退这些雾人,一开始力气小个子小,一个雾人要打好几下,等到一个打烂了,另外好几个已经扑了上来,它们贴到她身上,就张开无底洞似的嘴想要咬下来,她死命地挣扎,各种杀招都用上了,什么锁喉、摘心、插眼,终于逃得一命。但是雾人前仆后继,她连吓哭的时间都没有,睁眼全是脸上平板无物、眯着眼睛的雾人脸,它们不知从哪冒出来,阴魂不散地在眼前晃来晃去。 逃跑的时候不知怎地地上有根棍子,她便抄起棍子没头没脸地抡去,抡到后来她终于想起小时候不知跟哪个叔叔伯伯随便学的棍法,为了省点力气防止累死,她强迫自己打出章法。她打到后来头痛欲裂,浑身脱力,但是依旧无法休息,最后疼到麻木了,心中反而什么都不留,只留着雾人划过的轨迹,和自己下一步的身形。 这种地狱般的刑罚不知道过了多久,待她再回过神的时候,自己也变成了雾人的样子,不知和对面另外一个雾人缠斗了多久,招式已经变成了下意识的动作,不用自己去想,身体就已经做出了回应,另外那个雾人打得十分漂亮,进退往来,疏忽纵横,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5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75 动作连贯灵活,看着它出招便是十分赏心悦目,真想在旁边就这么看着它打下去,可惜它打的是自己,却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两团雾气快速地碰撞着,交错又分开。 不知打了多久,她真的觉得自己再也打不动了打不动了,她与对手凝神而立,彼此都不再动弹,似是化作了石像,又像是一丝一丝融化在了雾里。 再醒来的时候,上官已经躺在床上了,前面种种,像是睡觉时候做的一个梦,可是从此她耳目清敏,武功大增,却又是不争的事实。 谁会记得自己是怎么清醒的呢? 所以要怎么出去呢?难道再找到那个武功奇高的雾人,再打到地老天荒? 唐三彩醒来的时候正伏在琴上,周围天色异暗。她最是怕这样的黑夜,总是不知道有什么蛰伏其中,伺机而动。每到这样的夜晚她都要抚琴给自己安眠,然后伏在琴上这样睡去。 而异暗之中又有许多浓雾在翻滚,她猛然记起之前心中不安的预感,深埋心底的恐惧一瞬间翻了出来。她本能地去拨弦,指甲重重擦过琴弦,声如裂帛。 许多张平板无物,眯着眼睛,似笑实哭的人脸自雾中浮出,叹息似地呼气吸气,慢慢朝她走来,初时诞生于远处,看不真切,慢慢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楚。 她手抖得厉害,在琴弦上磨出颤音,曲不成调,心如乱麻,心中后悔没有听苦儿的话,不如留在家中,烤着炭火,啜着苦儿温的醪糟,喝到微醺,赏赏花,聊聊天,看看小姑娘,何苦冒着三堂主回来的糟心事陪霍先生过年,此番还不知怎么地重回这想都不愿想起来的鬼地方…… 糟了,三堂主回来,看见朱投依该当如何? 降魔调,降魔调是如何弹的?她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呼吸。琴是她熟得不能再熟的东西了,弹琴对她来说就如吃饭一般自然。吃饭的时候就算闭着眼睛也不会把饭喂到鼻子里,弹琴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把角弹到商。 一曲《降魔调》让她弹出裂石之声,靠近的雾人为琴声震慑,踟蹰不前,后面的挤着前面的涌过来,打头几个因为太过接近,渐渐被震出了裂纹,震为粉齑,散落入地。 乐曲自诞生以来,长于描心,弱于描物。倘若一首曲子,想要表现喜庆,弹得轻快些热烈些便是;想要表现哀切,弹得低沉缓慢,多半就能让人听出一些幽怨。倘若要表现一群野马在原野上奔跑,便要比描心要难得多。 《降魔调》弹完,唐三彩的心已是全然平静下来,接着双手彩蝶似地翻飞,铮琮作响,换成一曲《酒狂》。雾人果然受了迷惑,全然受到曲子的影响,曲混沌时混沌,曲痴狂时痴狂。 唐三彩自嘲道,不想在这里遇到知音,而且知音千千万,无穷无尽,曲中是何情貌,他们便是如何情貌,忠实得很,半点没有虚假。 《酒狂》很短,很快就弹完了。她再弹降魔调,雾人受到魔音震慑,纷纷缓慢下来,唐三彩此时身形忽动,一套杀术使了出来。她手中无刀无剑,纯以肉掌杀伤,下招专寻双眼、喉头软骨、颈下两分、肋下三分、侧腹侧腰等等软档。杀一圈之后空气清新不少。 她弹几曲,杀一圈之后收到奇效,不由得胸腹间充满豪气,弹曲也不再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十指随意挥洒,弹出的是降魔调又不是降魔调,简直是随意变奏,随手变奏,一个音被她治出好几个花颤。她玩得开心,等到一抬头却吓了一跳,前一排雾人全然静止,后面的不停挤上来,在她周身十步远的地方形成了人墙。 这回无法挤进人群中,她不由得感到棘手,便习惯性地去掏那把从朱投依那里没收来的镂花匕首。探手入怀,指尖却真的摸到匕首柄上奇形的镂刻。她心中顿时一震,没想到真的在,掏出匕首狠狠吻了一下,杀术又起。 比武要许多招,杀人却只要一招。唐三彩是个杀手,自然只要一招就够了。一把匕首,一次出手开一个洞,或开喉头,或开心口。她已不知自己用这招杀过多少雾人,多少真人。只要给她一把匕首,面前站了一个人,就算她跪着,趴着,被绑着,也能在弹指之间洞穿喉咙。 杀到后来,雾人越来越厉害,它们挥舞的甚至不再是双手,而是尖刺一样触须,口中叹息似地笑或者哭,若有若无,充斥天地之间。 唐三彩闪过虹练似地触手,洞穿了又一个雾人的咽喉,它消散在雾气之中。周围天空竟然透出了她以为不可能的点点蓝。地仍旧是灰白的,远处仍旧是灰白的,但是目之所及,澄澈无比。 ☆、护花使者 她又坐回琴前,捧起琴,由着心意随心启奏。不知奏了多久,她睁眼一看,眼前青瓦白墙红灯笼,竟然回到了院内,坐在了刚刚那张榻上,手挥五弦,余音未停。她环顾四周,霍先生与李心翊都不在此处,两人坐卧处就如人刚走一般,仆人们一个不剩,似乎都吓跑了,酒瓶掉在地上,桌子也推翻了一张。 唐三彩连忙飞身而起,跃入对面院中,这里只有朱投依一人,拄刀而立,见她出现,倒显得颇为镇定。 她开口笑问:“掌柜,可是想我了么?” “老板娘别来无恙?我倒没料到你也身在其中,我也没有料到最先出来的人是你。” “是你干的?”她露出颇为震惊的表情,“这么说来,十年前也是你?我却不知你我二人还有这样的渊源,吾心甚慰,甚慰。” 她倒不担心霍先生,她自己能如此之快的出来,霍先生早晚也能出来,却不知朱投依存着将霍先生困死在里面的心,自然而然就开始担心起她来。 朱投依笑道:“我原也不知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唐三彩并不理她这一套,边走边问:“你见我为什么不跑呢?我说过,你我二人立场不同,再见就是敌人了。凭你的本事,从我手上逃脱还是有可能的。”再加上这时没有旁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简直是易如反掌。 “哼,你肯再放我一次?” 唐三彩笑得十分艳丽,朱投依不禁觉得晃了眼。“我已放了你两次,怎么会在乎更多一次?” 朱投依不禁一呆,问道:“两次?” “庄中一次,山中一次。” 朱投依迷惑地看着她,口中无意识地重复:“庄中?那时你发现我了?” 唐三彩走过来,笑得十分炫目。她今日来和霍先生过年,特地着了一层薄薄的铅粉,施胭脂,点绛唇,描黛眉,广额深目,明丽动人。待到她走到面前,朱投依几乎无法直视她。唐三彩眯起眼睛低下头,朱投依惊得闭上了眼睛。嘴唇不安又期待地迎来了另一个嘴唇,鼻端充塞了唐三彩身上的暖香,片刻间已有醉醺醺的感觉,连脸上都晕起了酡红。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76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76 这温软的滋味说熟悉也算不上熟悉,甘甜的味道说尝过却有些陌生。微醺的感觉已经让她迷糊,她并不常饮酒,喝到微醺也很少。可这次,好似在七月半中元节的庙会里喝多了的那次…… 她一只手得握住刀,另一只手却不由自主贴上唐三彩,好让整个身体离她更近一些,这一抱,抱了满怀的温香软玉,金陵的姑娘,莫非都是水做的一般?抱之柔弱无骨,尝之甘酸如酪,舌头缠着舌头,缠绵悱恻,暧昧万端。 虽然青天白日,但是四下无人…… 简直太不合礼教了,却还叫人沉迷其中。 “想起来了么?”询问间唐三彩已经抽身而去,取代她的是冬日寒冷的空气,让趋热的朱投依忍不住向她靠近了半步。 朱投依整张脸红艳欲滴,嘴唇因为沾到红膏而变得娇艳欲滴,眼角水滟滟,一片雾气,张口问道:“中元节那晚……” “那晚……有人将李心翊带走见霍先生。我易容成他的样子来见你,我明明亲了你,你却没认出来是外人么?”唐三彩吃吃地笑着,用袖子替她擦掉嘴上的膏脂,又就着擦过她嘴唇的地方点了点自己的唇,脸上不知因为喝了什么红艳艳的,酒催芳华,笑靥如花。 霍先生与唐三彩密谋控制李心翊许久,唐三彩一直潜在庄中,往饭菜中下药,那晚庙会上三堂主骗李心翊吃下药引,算准了药性发作的时间,唐三彩潜入庄中,轻而易举拿住了李心翊。当此时,朱投依便在左近偷听,唐三彩心知有人,却不说破,让同来的三堂主将李心翊押往山下见霍先生。自己按照命令扮作李心翊,在庄中坐镇,寻找拿走断刀的机会。 岂知朱投依甚是果决,趁着拿刀的机会,消失不见,从此隐没在江湖上。 嗯?为什么要放走朱投依?因为此计乃是三堂主的主意,若是这么顺利便成了,岂非从此由他在头上作威作福? 却没想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你……你明知道我跑了……” “没错,你还不快走么?我家三堂主日落之前就会赶回来,你再不走,便要撞见他了。我能出来,先生也会出来,你若不快走,到时还有命在么?” 朱投依心道,我此番前来,便是要将他二人在里面关到死,只好对不起你的先生了。嘴上却说:“我走不了,里面除了霍先生李心翊,还有其他人。” 唐三彩愕然道:“你的同伴?” 朱投依轻轻地点点头。 “好吧,我便陪你等。” 朱投依没料到她这么爽快便信了自己,倒心虚起来。“你……若要打斗,便用那一把。” 唐三彩从刀阵中脱出,代表她的那一把十二消息便跌落在地上。朱投依此番正是指着十二消息,叫她捡起防身。唐三彩一笑,走过去捡起刀,就盘腿坐在地上,刀平放于膝盖。 十二消息刀身笔直,并不像端德一般耀眼,看起来也就是寻常宝刀,刀口锋锐,刀气森冷,刀镡没有额外的装饰,只是型作古式,并不是时下流行的样子,才让人觉得它是一柄古刀。 忽然唐三彩睁眼,警告说,“三堂主回来了。” 朱投依握刀的手微微颤抖着。 唐三彩温言安慰道:“别怕,我在。我不会伤你的,最多跟你演戏。” 朱投依可怜兮兮地点头,晃了晃脑袋,紧紧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又变成了一脸冷笑的朱夫人。 三堂主自大门进去,看见满地狼藉,高声叫道:“人呢?” 四周非常寂静,夜幕降了下来,夜枭鸣声阵阵,三堂主的高声喝叫传来:“三卫呢?!” “属下等在。” “霍先生呢?李心翊呢?!唐三彩呢!?!” “属下不知。” “只有你们?糟了,去偏院!” 唐三彩低声道:“来了。” 三堂主带着西三卫一行四人落下来,一见朱投依,便道:“哦?唐三彩,你抓到人了?” 唐三彩长眉一掀,“老三,不要轻举妄动。” 三堂主狞笑道:“不要轻举妄动?人在这里你还不下手,还叫我不要轻举妄动?哦~那天果然是你把她放走的,先生呢?我要禀明先生,你果然是个吃里扒外的□!” 唐三彩冷哼道:“我吃里扒外?先生被她使妖法关在刀里了,还不知道怎么能出来,你敢动?你敢害了先生,我剥了你的皮垫脚!” 朱投依这时候配合地冷笑一声,“不错,动我一根汗毛,他们就永远出不来了。” 三堂主道:“从未听说有这种阵法,你二人合伙骗我无疑,三卫,干掉那女的,唐三彩我来打!” “造反了你!”唐三彩拍地而起,单手执刀,披麻泼墨,护在朱投依身前。 三卫刚要出手攻击朱投依,三人都以为她去迎战叫阵的三堂主,谁也没料到她会忽然回护朱投依,向自己攻来。 一愣之间,三人中便有一人人手腕被挽花一般的刀法削中,手中细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唐三彩左手匕首一出,正点中这人喉头。她脚下抄起,正踢中掉落的细剑,剑身为罡气所激,正向着奔过来的三堂主去了。三堂主狼狈躲闪,似是没料到她能有如此精妙连环的动作。 另外两人见状一愣,唐三彩见机喝道:“叛徒便是此下场!”她拔下雕花匕首,当先一人喉头便喷出漫天血雾。 她满脸杀气,恶狠狠地道:“你们还要跟着他送死么?” 此话一出,剩下的两个黑衣人又是一愣,回头望了一眼三堂主,三堂主被四个人同时盯着,甚是狼狈,刚刚那股勤王清君侧的气势生生被望散了,此时强装镇定,却已是色厉内荏。 “你们这两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他恼羞成怒,一柄长剑分点两侧,两个杀手见他要动手伤人,纷纷抢先动手。 三人斗到一处,唐三彩笼着袖子站着冷笑。 朱投依冷哼一声,“佩服佩服。” “过奖过奖。” 她倒有些不好意思,“我现下信了。” 唐三彩不复一脸戾气,浅笑着与她说道:“千万勿要说出去,不然下次就不灵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忘记更新了…… ☆、起风 上官在茫茫雾气中狂奔,她只感觉到这是个螺旋向上的平路,山坳处她见到一团诡异的雾气,心道不知是敌是友,于是慢慢靠过去。 岂知是一个黑衣人在前面急速狂奔,后面跟着一群雾人缓慢地追逐。雾人速度有的快有的慢,渐渐被拉成一条线,黑衣人跑到断崖之下,纵身而上,几步便跑到队尾,一阵冲杀,队尾雾人便四下散尽。队首的又和队中的挤在一处,厉害的招数无法施展,让黑衣人捉住空挡,又杀散好多个。 渐渐雾人围了上来,那人便 分卷阅读76 - 分卷阅读77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77 不恋战,一个鹞子翻身跳将出去,兔子逃命似地弹出老远。来回几次之后雾人便冲得不成队形,不剩几个。不过剩下的都是狠角色,甩着锥子似的手跟了上来,隔得远远地胳膊连着尖刺就抽了上来。黑衣人架开尖刺,一步划出一丈,直接见了雾人背后空门,瞅准位置,一拳点了下来。雾人挨了一拳,竟然只是踉踉跄跄往前扑倒,并没有四下散去,黑衣人便在它后颈补了一手刀,终于将它打回原形。第二只也是如此打法,只不过一拳就将雾人打散。 见是如此打法,上官几乎可以确定是昝维,于是她站起身来对暗号:“师~~~父~~~~” 对面的人开口也是非常高兴:“八戒~~~~~~~” 上官一怒之下就冲过去给了她一粉拳(锤在胸前)。昝维笑嘻嘻地捏住她的拳头,好言劝道:“好了好了,悟空,为师不和你开玩笑,快帮我把这些都搞定。” 说罢两人平移一尺,原来站的地方钉了一根白色的钉刺。上官手中长棍急点,在那条触手上钉出好多的洞,最后棍梢向上急挑,打中那张哭脸的下巴,敲碎了整个头。 昝维飞身而出,双拳连轰,这回躲也不躲了,双拳或拍或滚或打或推如燕子取水,轻轻巧巧,躲开一众尖刺,再出拳,或冲或崩或勾或点,连打几个雾人的要害,间或还要躲避几下撺刺。当真时而灵活无比,时而勇猛无双。 上官也不闲着,有道是棍扫一大片,她一支长棍舞做一片亮闪闪的墙,在一片雾人之间翻转腾挪,扫到的地方精光闪闪雾气一片,不一会儿天地之间一片清爽。 上官活动了一下筋骨,说道:“怎么比下面的还要弱?” 昝维竟然累的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抱怨道:“那是,厉害的都让我清了。悟空,你小心眼真不少,硬点子都留给师父,不孝。” 上官拱手道:“徒儿错了徒儿不好,徒儿有机会一定孝敬回来。可是师父知道怎么出去么?” 昝维叹气道:“不知道啊,我当年是和一个好厉害的雾打打打,都要打到地老天荒了,忽然它不动了,我想我也歇会儿,就……一觉睡过去了。” 上官打死也不会承认她让昝维在自己手下溜了这么多次的,因此很快转移了话题,“……那莫非我们要睡一觉才能出去?” 昝维忽然摇摇头,说:“起风了。” 上官站直了,伸手摸了一下,单薄的雾气流云一般从指缝间溜走。不知从天地之间何处兴起的风悠悠地吹过来,越吹越劲越吹越劲,劲到隐隐有了隆隆声。 隆隆声很快扩大,像是有人在说话,一遍一遍地重复,两人伏在地上,抱做一团,风声终于能听清了。那似乎是一个男人在说:“哈哈哈哈,岂料如此容易!刀中精魄便在此门之后,哈哈哈哈!我又回来了!” 上官抬头看昝维,说道:“师父,我觉得要糟糕。” 昝维凝重地点点头,说:“这便是霍先生的声音,看来有异变。怎么办?我们起来去看看?” 两人艰难地起来,低头望见山路之下一片旷野,抬头见山路悠长,竟不像一座山,倒像是一个巨大的螺旋斜坡。 无奈风太大,两人一个没站稳,被卷进风里。风力剧烈狂猛,二人位置载高载低,一会儿高高抛起,一会儿急速下沉,倒似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想玩死她们。 昝维在空中,紧紧拉住上官的手,把她拉过来护在自己怀里,轻声说道:“乖徒儿,只怕我二人今天要交代在这了,为师真的很后悔没有多教你一点本事。” 上官闷声说道:“……其实我一点也不后悔认识你。” 昝维爽朗地笑了,“我知道,我知道。” 旷野在眼中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几乎占据了整个视野。 外间朱投依忽然睁眼道:“不好,刀中有异变。” 唐三彩紧张地道:“怎么?你的同伴出不来了?还是霍先生要出来了?” 朱投依摇摇头,说:“只怕我要提前撤阵逃跑了,你护着我些。” 唐三彩点点头。 朱投依左手依旧捏着刀,右手五指不住伸缩,像是在结什么厉害的法印。 白光在她身旁睁开眼睛,随着她的手指屈伸越来越快,越来越复杂,白光也越来越大。白光之中隐隐透出小桥流水、还有中原绝对见不到的沙海。 她法印刚结成,浮于空中的十二消息和流云乱雪就郎当落地,上官和昝维抱做一团滚落在地上,看起来十分有伤风化。忽然听见两声惨叫,原来是三堂主放倒了两个黑衣人,转头杀来。 上官把昝维一推,意思是叫她拖一阵子,自己对朱投依说:“霍先生说‘岂料如此容易!刀中精魄便在此门之后’是什么意思?里面狂风大作,我二人被吹出来了,不知道他在哪里。” 朱投依脸上霎时间血色尽退,唇色铁青,手几乎握不住刀了,说道:“无法可想了,无法可想了,天要绝我于此,你二人速速进门,我随后就到,快将评事郎喊回来,否则再也来不及了,快快。” 上官喊回昝维,二人率先进了门。朱夫人摇摇晃晃,看起来筋疲力尽,却不见有要走的意思,唐三彩在她身边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目眦尽裂,低声喝道:“怎么不走!” 三堂主可不管这些,一式连环腿将尚且竖着的两把刀踢散,接着一招便要取朱投依性命。 唐三彩此刻已然豁出去了,一掌将朱投依推开。三堂主夺命的宝剑从她手臂上擦过,留下一条血痕。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要……没有存文……了……我最近沉迷剑3…… ☆、刀中精魄 蓦地暗中精光大作。 霍先生正坐在地上,须发直竖,横眉怒目:“是何人扰我吸收刀魄?” 唐三彩心中一惊,此番勾结外敌,要是给霍先生知道了,不知有多少狠毒的法子招呼在自己身上,此时只能尽力保证自己演的全然没有破绽,万万不可自乱阵脚。朱投依如何,却也不能全然顾着,只盼我与她默契十足,万万不要拆穿我。 李心翊也持剑在一旁沉默地站在,他看起来异样狼狈,幞头不见了,头发散了一半,他见朱投依捡了几把刀正要走,忽然就动了。 这一剑正是招呼朱投依的,唐三彩气恼此人毫不顾念旧情,竟然向大朱下狠手,她也便啥也不顾,一掌打过去,明面上是攻击朱投依,却是用身体将李心翊的路子都封死了。她万分焦急,刚刚打好的算盘也不大顾得了,霍先生暂时摆在一边,心里只一个念头反反复复:“我如何能让她留在此。” 朱投依却看不见李心翊的剑招。她身中唐三彩一掌,身体如断线的纸鸢一般飞了出去,一口污血吐出来,煞是可怖。 这时候不 分卷阅读77 - 分卷阅读78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78 知哪来的黑影扑在朱投依身上,尾巴一晃一晃,对着唐三彩怒目而视。 唐三彩这一掌却将朱投依半身打入白光之中。眼见白光正在缩小,朱投依只得全身缩进去。她站立不稳,似是被打得很重,双目却恨恨地看着她,满眼欲说还休,似乎是在控诉为何她要将自己打伤。 三堂主这时一爪抓进白光之内,扯住朱投依的衣襟要将她拽出来。 唐三彩正要去挡他,李心翊的剑却在这时刺到,她只觉得胸中一凉,半截剑尖从胸前透出来,滴下点点梅红。她身形一滞,手无力垂下,拉不住三堂主。却在这时,三堂主尖声大叫,听者皆毛骨悚然,不知他在受什么刑罚,摸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只见他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右手捧着左手,唐三彩定睛细看,只见他整只陷在白光中的小臂已经不见了,截面平整光滑,观者无不汗毛倒竖。 白光整个的消失,忽然不知哪来的一股气,将三人打得四下纷飞。 唐三彩扭头一看,是霍先生发怒了。 霍先生先是冲到她面前,一掌将她胸前长剑推了回去,右手连点,将她伤处穴道封住。接着身形动了动,连唐三彩都没看清他是如何动的,脸上便挨了一巴掌。彼时三堂主的惨叫也停了下来,却是霍先生一动,连打了两个人。唐三彩心下颇惊,不知霍先生说的刀精,与他的诡异身法又有何关系。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当着外人的面打成一团,成何体统?” “先生!”三堂主扑通一声跪下,恨恨地指着唐三彩道:“唐三彩和朱投依里外勾结,她故意放走朱投依!她对朱投依的阴谋了如指掌,我赶回来的时候,她和朱投依两人就在院子里坐着,她不想着救先生,还意图放她走。不知她在图谋什么!” 霍先生扭头看着唐三彩,说道:“晗儿,你怎么说?” 唐三彩捂着胸口的伤缓缓道:“先生,晗儿对你什么心,天日可表,你是知道的。我刚自雾中出来,朱投依便叫我不要轻举妄动,不然就将先生和李盟主永远困在里面,晗儿怕先生出意外,一直与她对峙,拖延时间,以期找到她破绽。哪知三堂主回来之后,不分青红皂白,便要将朱投依杀了,我恐先生永远都出不来,就动手拦住他,谁成想他是想先杀我,再杀朱投依,我迫于无奈,只能出手防住他。” 霍先生又道:“刚刚最后是谁打散了刀阵?” 三堂主一愣,不说话了。 不必想也知道,霍先生出来时候便说“谁打断我吸收刀中精魄”,显然三堂主理直气壮干了一件蠢事。 唐三彩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她自然要伺机报复,轻哼一声,凉凉道:“自然是他,连环飞腿踢散了剩下的三把刀,俊得很。” 霍先生冷哼一声,转过身说道:“我就为此事,图谋十年,而今功亏一篑啊……”他瞪了一眼三堂主,恨恨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三堂主咬牙切齿,不敢看霍先生,只能看唐三彩,眼神之狠戾,恨不得把唐三彩生吞活剥了。 “晗儿,李心翊已经替我赏了你一剑,我就暂且饶过你,你好自为之。叫苦儿送你回金陵好生休养吧。”他低头环顾四周,朱投依竟然有空将余下的宝刀大部分都拿走,地上只余一把十二消息。霍先生低下头,脚尖挑起这把刀,刀身被他一握,竟然激发出盈盈刀气。他不禁有些得意,说道:“果然是刀中精魄,不同凡响。晗儿,这把刀便送你了,好生保管。” 唐三彩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霍先生到底知道多少她与朱投依的底细,只得接过宝刀,点头称是,捂着胸口细细喘息着。她环顾四周,李心翊却不见了。 此时宵禁已过,三堂主和她无法堂而皇之地离开此地,只好各守一个院子休养。唐三彩料想此人在霍先生眼皮底下也没胆子来找自己算账,就一个人大喇喇躺在床上。 屋中堪用之人,只剩下两个被三堂主打伤的暗卫。唐三彩懒得起来叫他们,于是吹起鸟哨,不多时,一只小黑飞过来,唐三彩草草写了情况,绑在小黑腿上放走。不一会儿苦儿就跑过来了。 唐三彩见她仍然穿着杏黄色的褙子,都不换成黑色,只怕明日城中便要传出进了妖精的传闻,她笑道:“看你仪态尽失,简直该罚。” 这一笑,就牵扯了伤口,开始咳嗽。 苦儿见她咳出来的净是血沫,急道:“姑娘也太不小心了!幸好我素来知道你喜欢胡来,早就备下一箱子伤药,快来擦上。” 就着灯光,她看见唐三彩朱红色上衣的右胸口附近有一团暗红色的痕迹,心知此处就是伤处。于是解下她的衣服,细细将她翻过来翻过去擦了厚厚的药膏,又用干净纱布裹了,再将她狠狠责骂了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第二章完结了……昨天我生日,晚上为了犒劳自己打了通宵游戏……我真的……要没有存文了…… ☆、养伤 翌日两人回到自己家,唐三彩又开始了深居简出的宅生活。 霍先生住到了李心翊的多罗山庄里,李心翊倒会见风使舵,如今奉霍先生为座上宾,对他说的话,言听计从,简直成了干儿子,唐三彩心下不屑,又怕他搞什么小动作,于是从自己手下中抽调了四人去多罗山庄服侍先生。 她在剑阁城中又呆了月余,呆到了二月上,春风吹得和暖,出太阳的日子也日渐变多,她骨头缝都懒出草来。见着外面柳色新杨树发,秃秃的荒地上也冒出星星点点的嫩绿,便央求苦儿:“苦儿,我们回金陵吧,只要从此处到巴州,便可顺流而下,一路到金陵了。” 苦儿苦思半日,禁不住她哀求,起船慢慢顺流而下,晃晃悠悠飘到了巴州。在巴州找了一艘大船,这回可快了,四日开外便到了金陵。 回雁楼的老鸨见三彩姑娘回来了,一路谢天谢地感恩戴德,说:“三彩啊,你可知道回来了,妈妈可想死你了,你不能开口说话这一阵子,我只好叫那些个王孙公子远远眺望你一眼,连知县老爷宴请四方名士,邀你去弹琴我都忍痛没有答应,你不在的日子里,妈妈不知少赚多少银子,多添多少根白头发呢。” 鸨母人称柳三娘子,昔日也是名震一方的名妓,一手花剑耍得极是矫健,胡旋舞也是一绝,歌喉更是无人能及,就算是今年已经三十又七,看起来也不过是比楼里的姑娘更加沉稳内敛,当然也仅仅是看起来。 唐三彩浅笑着不答,径自往自己的小楼去了,苦儿留下来,用那把和唐三彩几乎一模一样的声音对柳三娘道:“妈妈,我们替你看了香姨,她还跟以前一样那么漂亮,身体越来越好了,也不跟你一样总在前厅招呼客人。她请了个新鸨母儿给她照看生意,自 分卷阅读78 - 分卷阅读79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79 己整天在后院的小阁楼上喝茶看姑娘。” 柳三娘一听,竟然红了眼眶,连连点头,颤声道:“哎,哎,没枉妈妈平常疼你们。” 苦儿悄悄塞给她几片金叶子,说道:“妈妈可别哭坏了身子,买些好的补补才是。” 唐三彩心道苦儿真是个鬼精,柳妈妈那么难缠的主儿,是如何让她发现软肋的? 苦儿不一会儿就赶上来了,得意洋洋地报告:“柳妈妈我已放倒。” 唐三彩调笑道:“你才几岁?这回雁楼里就上上下下都是你的裙下臣了,我得赶紧掐死你,免得你长大了祸害四方。” 苦儿娇笑道:“姑娘饶命,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姑娘可莫为难我一个小姑娘。” “我去告诉黄儿,让她治你。”说完便脚下生风,一窜老远。苦儿虽然聪明伶俐,练武功却是个半吊子,和根骨极佳的唐三彩无法相提并论,等到她赶上楼,唐三彩早已告完她的状,笑眯眯地等着黄儿治她的罪。 她吓得缩头就跑,冷不防被黄儿一伸手揪住了耳朵。 “知错了?” 苦儿战战兢兢点头,说道:“知错了。” “哪儿错了?” “凡良家女子,出门须得带足侍从侍婢,不得抛头露面……” “你呢?” “我……我穿男装了!” “你有么?” “我……” “我这么教你的本意是什么?” “我等生来体弱气弱,须得谨小慎微,谨言慎行,切忌花枝招展,得意忘形,招致灾祸……” “怎么罚你?” “我我我……黄儿,我……” 黄儿忽然温言道:“我这是担心你,你怎么就是不懂呢?” “黄儿,我……” “好了不哭不哭,我只罚你一旬不准吃肉,不哭啊。” 苦儿本来只不过是眼中水汽氤氲,此番急得哭出来,骂道:“你这是‘只罚’么?你这、你这坏坯!” 唐三彩看着她二人打闹,并不插手,纯看好戏。 黄儿一手抓住了苦儿,扭头问道:“听说姑娘受伤了?身体可好些了?” 唐三彩浅笑道:“自然是好得差不多了才敢一路颠簸回来,骨头架子都要散了,你好好管教苦儿,我去补一觉。” 黄儿点头道:“床我已经铺好了,衣裳在枕边放着,床尾盆架上有热水。” 唐三彩进屋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眼皮已不禁打起架来,好不容易强撑着精神走到床边,打开屏风用力扑了进去,很快睡作一团。 次日晨起,唐三彩终于看见了熟悉的天花板,她扭头看见外面两个小丫头正在轻声说笑,不由得心里一阵暖。心道又回到了弹琴混吃混日子的生活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这月余内每天吃吃喝喝晒太阳看闲书,过得好不惬意,比起来,年前发生的事情,仿佛远在上辈子,连疼痛都不怎么记得了。 所记得的唯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片段。 “沙漠英雄伊都布尔汗用它杀了北风妖魔,精绝女王曾经用它加冕勇士,你要用它杀兔子?” 想到这里便不禁嘴角带笑,连手都痒痒了,想割鹿烤肉博美人一笑,虽然“美人”也没有多美。 珠帘外似乎有人来了,一个小姑娘对着黄儿和苦儿低声说着什么,过了一会儿苦儿走进来,悄声问道:“姑娘,有个一直想见你的胡人来求见,见么?” 唐三彩问:“长什么模样?” “姑娘等等,我去唤落音进来。”她匆匆跑出去,不一会儿便带着那个小女娃进来,“姑娘问你那胡人长什么样子。” “那胡人的眼睛长得十分好看,湛蓝湛蓝的,头发卷卷,色似蒿草,比咱们中原人都淡,似乎很是年轻,汉话说得并不很好。” “他打哪儿来?” “似乎是打大食来的。” “长得十分好看,就见见吧,劳烦他多等一段时间,我还没有起身。” “是。”叫落音的小女娃匆匆退下,应付客人了。 苦儿便来服侍她起床,替她穿上衣服,待她洗漱完毕,拿来梳妆匣,给她梳好头发,在一旁等她上妆。 “姑娘怎么会同意见那胡人呢?姑娘还从未这么好说话呢。” “还不是闲的。”她小指点红膏,轻轻在唇上一抹,然后转过头来问苦儿:“怎么样?我要不要点个靥?” 苦儿抿嘴笑不止,摇摇头道:“姑娘不画也好看。” 唐三彩斜眼瞥她,嗔怪道:“问你没用。” 作者有话要说:……………………抽打我我就多写点囤着…… ☆、伊都布尔汉 上 唐三彩妆容初成,便懒得再弄,随手套上一件郁金色襦衫,下着团花石榴裙,便去见客人。 那胡商似乎是等久了,一个人百无聊赖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往壶中投箭头。 那壶乃藤条所制,专供客人无聊时消遣之用。酒壶乃瓷质,比之昂贵许多,柳三娘一向开源节流,这种小钱当然就省了。是以回雁楼中投壶之戏所用壶子,统统都是藤条编就,竟然也被柳三娘的恩客们传为“雅致”。 他听见有人脚步声响起,便扭头看,看见唐三彩,兴高采烈犹如小小孩童得了一块糖。 “三彩姑娘,幸会幸会,久仰久仰。窝等你好久了。” 唐三彩听罢扑哧一声笑出来,果然是个汉话说的不太好的胡人。 “窝的官话说的不好,你不要笑窝!” “不不不,我没有笑小郎君,我笑是因为你可爱。” “是、是嘛?” 唐三彩笃定地点点头,“敢问郎君尊姓大名?” “泥叫窝阿里巴巴,不用加尊姓大名。” 阿里巴巴是个可爱的小伙子,白嫩嫩的脸颊上点缀了几颗麻子,头发蓬松卷曲,寻常幞头根本裹不住,总有几个圈冒在外面。 “好吧,阿里巴巴,我听说你是大食人?” “是的,窝是白衣大食。” “你住在沙漠上么?” “呃……”阿里巴巴显然困惑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想了一下,说:“窝从小和爹娘一起在西域住,窝们都住在绿洲上。沙漠很热。” 唐三彩显然很高兴,继续问道:“那……北风妖魔是什么?” “咦?”阿里巴巴一脸惊奇,“泥知道北风妖摸?” “我不知道,我只是听人说过北风妖魔和伊都布尔汉,很想知道是怎样的故事。” “哦~泥还听过伊都布尔汉。” “讲吧讲吧。” “哦,咳咳,窝开始姜了。”阿里巴巴清清嗓子,唐三彩一挥手,让旁边的侍女去拿茶来给客人喝。 “伊都布尔汉是沙漠的英雄,草原的英雄,高山的英雄。他无所畏惧,像雄鹰一样永远追逐着自由和正义。 可是谁 分卷阅读79 - 分卷阅读80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80 又能想到,这样的英雄,小时候只不过是给人牵骆驼的奴隶呢? 伊都布尔汗替人在沙漠中牵着骆驼当向导。 那时候的沙漠,远远比现在更危险。北风妖魔带领的北风军团肆虐在沙漠上,卷走人和牛羊,牛羊供妖魔们吃喝,人民供他们奴役,大家都十分愤怒,却无可奈何。 北风妖魔在沙漠和戈壁上放牧他的军团,从里海到玉门关外都是他的牧场。沙漠的子民对他的做法非常愤怒,却又无可奈何——他们都不是北风妖魔的对手。曾经乌孙人,楼兰人、乌揭人和许多塞人部落发动了诸多部族联军反抗北风妖魔,但是北风妖魔王发动了一场席卷大漠的黑风暴。 在大漠上,黑风暴是最危险的敌人,黑风暴起的时候,天上的云像是怪物一样厚,内里狂风肆虐,飞沙走石,黑风暴所到之处,会把牧场变成沙漠,把牛羊卷走,再在几千里之外扔下累累白骨。老人们都说它们是在黑风暴中被北风妖魔的爪牙吃净了皮肉。 只不过,以前的黑风暴只影响一片沙漠,这一次的黑风暴,席卷了整个西域地区,许多部落几乎被屠杀干净,剩余的塞种人和月氏人南下逃走,靠着打劫安息北面边境才得以苟延残喘。 从此,诸多部族无力抵抗北风妖魔的侵袭,变成了北风君主的奴隶。 北风妖魔管这种行动叫打猎,不同的是他们的目标是沙漠中的人,打猎时兴起黑沙暴,以震慑各部落。 伊都布尔汉的家人在大黑沙暴中死了大半,剩下他无以为生,只能在最危险的地方继续给人当向导。 有一天,他领着一个商队穿过葱岭北边的沙漠的时候,忽然黑风四起,商队急忙躲在附近的山谷中,无奈黑风铺天盖地,整座小山都几乎被沙子掩埋,商队里的许多人都被沙子活埋了。伊都布尔汉一个人从沙子中挣扎出来,只从沙下挖出一袋水。他不敢向北走,就向东走,东边有楼兰国,还有高山阻挡黑风暴。 可惜他走错了方向,所以一直都没有看到绿洲,就在他快要渴死的时候,遇到了两个人,这两个人救了他,给他水喝,给他吃的,然后把他带到了一个绿草如茵的山谷中。 这两个人是伊都布尔汉的师尊,也是第一代法王。” 落音这时候拿来了火炉、茶壶、茶叶和各种调味料。唐三彩示意他继续讲故事,自己则在一旁忙活。 “法王到底是什么?是说菩萨么?” 阿里巴巴摇摇头说:“不是,叫塔们法王,是因为塔们使用很神奇的术法,塔们是术法之王。吐火罗语中和菩萨的法王,和法术之王不是一个词,在官话中,才是一个词。” “所以,他们的徒弟伊都布尔汉也是法王咯?” “是的,伊都布尔汉有学习法术的天分,很快塔就可以自如地使用各种法术。在沙漠中,如果学了法术,就很难死掉。因为法术可以做出水和食物,可以使温度下降,还可以保温。有的法术可以打人,有的法术可以照明。” “那……有没有法术是可以使东西浮起来的?” “窝也不知道,窝没有学过法术,也没有见过用法术的人,这些都是小时候听老人讲的。” 唐三彩见瓯中水初沸,便用竹筒舀起一筒水置于一旁,口中问道:“那么伊都布尔汉学了法术,做了什么?” 阿里巴巴本来盯着她看,被她一问,回过神来,答道:“术法一脉,听说源远流长,但塔们都住在深山之中,称自己为山中人,并不与外界来往。但伊都布尔汉并不是山中人,塔……急公好义,用自己的术法帮助了很多人免于死亡。”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存文了!!! ☆、伊都布尔汉 中 “有许多国家的国王听说了伊都布尔汉的事情,纷纷许诺权力金钱和美人招揽塔,但是塔没有被金钱诱惑,依然在沙漠上帮助受到北风妖魔荼毒的人民。 逐渐地,塔由了许多追随者,伊都布尔汉教他们使用所有他学来保护自己的手段,人们也越来越爱戴他。 当时的月氏贵霜部落的翕侯见伊都布尔汉声望如此之高,就问伊都布尔汉,你不要名利和女人,你所求到底为何? 伊都布尔汉说,我要打败北风妖魔,而大宛、乌孙和楼兰的国王塔们依附于北风妖魔,做妖魔的奴隶,不想着解脱,只想互相吞并,不思收复领土,窝怎么能要这种人的东西呢? 月氏的这个翕侯此时在月氏五翕侯中地位最末,就想利用伊都布尔汉的声望替塔们做事。 于是塔许给伊都布尔汉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帮助塔对抗北风妖魔。 伊都布尔汉因此势力大增。塔夺取了葱岭北边水草丰美的牧场,驯养了许多骏马,训练了一支骑在马上的法师部队。沙漠上被北风妖魔欺凌的许多小部落也前来投靠伊都布尔汉,塔把这些难民都安置起来,编入部队中,对抗北风妖魔。 伊都布尔汉的追随者们有术法护身,根本不惧怕黑风暴,北风妖魔完全不是塔的军队的对手,被打得大败,往北方连连撤退。 但是北风君主在暗中指挥塔的附属国对付伊都布尔汉。乌孙王因此想了一个办法,塔要乌孙埋伏在月氏的人把伊都布尔汉引荐给月氏王。 月氏从当初战败北风妖魔之后被迫往西迁移,此时已经找到了一处水草丰美的地方定居。因此月氏王一点都不喜欢希望月氏与北风妖魔开战的伊都布尔汉。 伊都布尔汉只好从月氏的都城灰到了他的驻地。乌孙王的间谍则每次等伊都布尔汉离开一座城市,就引来北风妖魔烧杀抢掠。这样,月氏人都认为伊都布尔汉是带来灾祸的人,禁止塔再入境。 贵霜翕侯无法再明里支持伊都布尔汉,只能暗中给塔带去钱和粮食。而北风妖魔却派来左王,亲自攻打伊都布尔汉的基地。” 瓯中水很快就沸如鱼眼,唐三彩洒下盐共姜末,接着便舀起一瓢水,冲入茶粉之中。茶粉融在水里,表面起了一层细密的泡沫,泡沫旋转如车轮,千变万化,渐渐水中旋转停止,泡沫竟现出骏马奔腾之相。 阿里巴巴称道:“是马么?好像啊。” “正是奔马。” “泥真厉害!” 唐三彩团扇掩面,吃吃笑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伊都布尔汉又是如何解围的呢?” 阿里巴巴道:“伊都布尔汉在撒马尔罕遇到了大汉的使者,原来月氏王也拒绝了大汉。伊都布尔汉告诉大汉使者,塔的愿望就是杀退北风妖魔。 大汉的使者将塔带去见大汉的将军,将军见了塔施展的法术,认为伊都布尔汉很厉害,于是将军发兵攻打了北风妖魔的东边城市。攻打伊都布尔汉的左王被迫撤离支援东边的战斗。大家都劝伊都布尔汉不要追 分卷阅读80 - 分卷阅读81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81 击,让大汉的军队去抵抗。 伊都布尔汉不同意,塔说大汉的军队其实是无法穿越乌孙的领土直接攻打北风妖魔的,所以来的一定是佯攻部队,决不能让左王攻击汉朝的军队发现这件事。于是伊都布尔汉一路追击,穿越了整个沙漠,终于追上了左王的军队。左王虽然在前线与大汉的军队胶着,但是塔见伊都布尔汉带着一百多人也敢来追击,认为没有必要用大军来打塔们。只是下令一百骑兵将他们杀掉。 伊都布尔汉轻易地杀死了这一百人,来到左王面前,用一柄小刀干净利落地砍下了他的头。所有跟塔一同前来的人都震惊了,他们一直以为北风妖魔是不可杀死的, 北风妖魔们看到战无不胜的左王都死了,认为伊都布尔汉是个怪物,于是四散奔逃,几万人的大军居然被一百人打退。 这个消息传了出去,整个沙漠一片震惊。大汉的军队决定此时乘胜追击,塔们直接攻打了乌孙的王都,乌孙王由此向大汉朝称臣。 因为塔的胜利,贵霜翕侯开始明里支持伊都布尔汉,贵霜部落也因为敢于对抗北风妖魔,在月氏人中的地位大涨。 这时候,大汉的使者亲自前来,告诉伊都布尔汉,塔们拷问了北风妖魔的俘虏,俘虏说北风妖魔中有一个非常厉害的魔君,是他召唤来了黑风暴,只要杀掉他,北风妖魔就没有了最厉害的武器。 于是伊都布尔汉对使者说,只要窝们能刺杀北风魔君,北风妖魔就不能再作乱了。 使者非常震惊,连夜赶灰去与大汉的将军商量。半个月后,使者灰来了,带灰了几个人,有男有女,塔们都是刺客,要与伊都布尔汉一起去刺杀北风魔君。 但是大家都不知道北风妖魔的王庭在何处,伊都布尔汉将这几个人都化妆成沙漠中的流民,骑着骆驼在沙漠中搜寻。 不过塔们运气很好,因为王庭巨大,所以迁徙的时候很难不留下痕迹。伊都布尔汉从小在沙漠上当向导,非常熟悉生物的痕迹,因此很快就找到了北风妖魔的王庭。 塔与汉朝的刺客潜入王庭,正好碰到北风魔君施法兴起黑风暴,不然还找不到他。伊都布尔汉就要出手杀掉他,谁知刚等他暴露位置,就有许多人向他所在的地方杀过来。原来这只是敌人的一个陷阱,伊都布尔汉和他的盟友们在王庭附近躲藏起来,周围到处都是搜索他的魔鬼。 伊都布尔汉也想了办法,他要刺客们去假装暗杀,北风妖魔一定会围住刺客。这时候北风君主一定会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他在暗中观察着谁和人群朝相反方向走,并且偷偷跟上去,杀掉了他。 为了营救被包围的刺客,伊都布尔汉骑在马上提着北风君主的头在王庭中来回驰骋,北风妖魔一看伊都布尔汉连最厉害的先知都能杀掉,吓得肝胆俱裂,毫无战意,北风妖魔的大领主只好一路往北撤退,撤到了极北苦寒之地,从此一蹶不振。 但是西域诸国失去了北风妖魔的压迫,纷纷蠢蠢欲动,想要掀起战争。大汉的将军镇压了塔们,西域诸国纷纷成为大汉的附属国。 贵霜翕侯因为支持伊都布尔汉打败北风妖魔,在月氏人内的威望大涨,最终取代了月氏王,统一了月氏,建立了贵霜帝国。”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考虑整文搬家的事情,谁给我推荐一个据点…… ☆、伊都布尔汉 下 “西域迎来了短暂的平静,各国人民都为了北风妖魔的退却庆祝,伊都布尔汉成了草原的英雄,诗人为他写了许多诗篇,所有新写的歌都在赞颂塔的英勇,孩子中最厉害的才有资格扮演伊都布尔汉,其余的人只能扮演刺客或者北风妖魔。北风妖魔无法再掀起黑风暴,草原上的人们再也不怕塔们了。 可是伊都布尔汉犹如鬼神一般的术法,让乌孙人非常忌惮。新任的乌孙王害怕月氏的威名,就听信了一个奸臣的意见,挑拨汉朝将军和伊都布尔汉的关系。塔对将军说,伊都布尔汉是草原的英雄,塔现在说一句话,草原上的人民就会云集响应……” 唐三彩又冲了一碗茶汤,茶汤色作深绿,闻起来清香无比,装与满天星目茶碗之中,碗中星目,恰似星星在夜空之中,若隐若现。 她笑道:“小郎君深通我汉学嘛,‘云集响应’出于太史公所撰之《史记》,说的正是陈涉吴广揭竿而起,天下莫不遵从的事情,用在伊都布尔汉身上,恰到好处。” 阿里巴巴羞赧地笑了,接着说道:“这个奸臣说:这样的人,如果不能收归将军所用,就一定要杀掉塔。伊都布尔汉是月氏人,月氏的贵霜帝国凭借塔的威名上位,难保贵霜帝国日后将伊都布尔汉招去封做将军。贵霜帝国身在葱岭之外,大汉朝鞭长莫及,若是用兵去打,必然损耗甚巨。因此若要贵霜帝国不能坐大,就必须要争取伊都布尔汉,如果塔不归顺大汉朝,就一定要杀掉塔。 因此将军派使者去找伊都布尔汉,劝说塔到都护府中任职。伊都布尔汉却说自己从小是个奴隶,好不容易逃跑做了自由人,不愿意再受拘束。如今也杀了许多北风妖魔报仇,人生再也没有遗憾了,所以哪里也不愿意去,只愿意在沙漠中做一个游侠。 将军见塔无意归顺,心想留着塔终究是个祸害,就派刺客去暗杀塔。 这些刺客正是当时与伊都布尔汉一起刺杀北风君主的人,塔们感于伊都布尔汉当年的救命之恩,便把将军要刺杀塔的事情告诉了塔,并且发誓与塔同进同退。伊都布尔汉看见昔日的盟友却拔刀相向,不由得心灰意冷,便将伊都坎的人们都遣散了,带着一批亲信,转入深山之中修行。 过了许久,大汉的将军已经换了人,贵霜帝国到底强大不强大,多一个或者少一个伊都布尔汉根本没有影响。贵霜帝国横扫了整个西域,而伊都布尔汉已经渐渐像个传说,大家都不知道塔是不是还活着。” “后来呢?” “后来……”阿里巴巴苦苦思索,忽然灵光一闪,高兴地说道:“后来,故事里说当年的刺客女首领与伊都布尔汉结婚了。” 唐三彩莞尔一笑,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句,便道:“自古故事里英雄美人,是颠不破的桥段,人人都知道俗,可是人人都爱看。” 阿里巴巴摇摇头道:“英雄窝不爱,我爱美人。今天能见到泥,窝实在太高兴了。不过我要回家了,不然窝的太太们要找我的麻烦……” 唐三彩心里惊讶不已,不愧是有钱的波斯胡,居然有太太“们”。因此她也不多加阻拦,便起身送他出去。正好碰上柳三娘子在外招呼客人,一见阿里巴巴走了,她心里怎叫一个疼字了得,一边笑脸相送,一边絮叨唐三彩:“下次这种客人,留一会儿是一会儿,留着吃个 分卷阅读81 - 分卷阅读82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82 晚饭也好啊……” 唐三彩哂道:“吃晚饭便要宵禁了,他今晚不得住在此处?柳妈妈真是……” 柳三娘子横眉竖目:“柳妈妈怎么了?” 唐三彩笑道:“没怎么没怎么,自然是冰雪聪明,智计无双了。” 柳妈妈思索道:“不过啊,他这几个月每旬都要来一次,就是要求见你,这回见到了,一定还得多来几次。你们两个说什么了?他可喜欢你的曲子?” 唐三彩答道:“我二人不过是喝喝茶,聊一聊西域风物罢了。并未弹琴。柳小娘子不必担心哟。” 柳三娘子叫她叫小了整整一辈,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啐道:“你整天和那些臭男人一般,学得没个正经。” “咦,小娘子岂可这么说?那些男人来见我之前恨不得焚香沐浴,弄得香喷喷地像朵花,半点也不臭。” “去去去,回屋去,别和我一个老太婆调笑了。” 唐三彩笑道:“是是是,小娘子明天见,小娘子不见不散啊,万万不可叫我独自在楼下喝西北风,伤了我的心。” 回屋之后,苦儿表示:“姑娘,我都看到了,你怎么能好意思说我的?我觉得我调戏柳妈妈的手段远不及你十之一二。” “这个嘛,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自然也要比你厉害那么一点点。”唐三彩嘴角挂着笑容,看见谁都调戏两句。黄儿看不过眼,瞥了她一眼,问道:“姑娘,那波斯胡不错?” 唐三彩问道:“咦?何以这么说?” 黄儿道:“姑娘笑得嘴都合不拢,那还不是因为见到了漂亮小郎君么?” 唐三彩抿嘴不答。 苦儿这时接话告状道:“黄儿你可有所不知。在始州时,姑娘常常就抱着一把小刀发呆。我看那小刀便是波斯舶来品,说不定姑娘变心就是因为这波斯胡,说不定二人老早就私下里见过,只有我二人被蒙在鼓里。” 唐三彩见苦儿气鼓鼓仿佛真的有这种事一般,心里都要乐炸了,恨不得喊“大猪小猪出来看笑话”,然后趴在地上笑个痛快。 不过唐三彩是个知书达理性格开朗大方大度的好女子,所以她彼时只好抿嘴浅笑,就是不说话。 苦儿越想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已然当了真,这时气鼓鼓地像是个包子,黄儿只得暂时放过坏姑娘,改为安慰苦儿。 可她又禁不住想起了大猪小猪呀,手指尖便伸入怀中,轻轻触着那镂空的柄,望着天空发起呆来。 黄儿苦儿闹了一会儿便不闹了,苦儿见她一直发愣,不由得伸手在她面前晃晃,疑惑地问,“姑娘?西北有高楼?” 唐三彩一下回过神来,答道:“无错,风中有歌子。” 苦儿气鼓鼓道:“姑娘果然是害了相思。”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周都在加班,周末还要加班,整天脑子都是糊的,想不出来下文……抽空歇一歇的…… ☆、伊都坎 传说大漠之西流传着一种秘术,可以凭空在沙漠中变出食物和水,也可以瞬间就到达远处的王城都市。但这不传秘术都掌握在法力高深的法王手中,若无特殊机缘,平常人想学可是难如登天。 这些法力高深的法王,就如阿里巴巴所说,在一个名叫伊都坎的地方生活着。 伊都坎又在什么地方?常人传闻道:喀喇昆仑有一万八千八百个山脚,有的遍布冰川风雪,有的全是陡峭断崖,有的却是四季如春,生机盎然。伊都坎就在这一万八千七百九十九个山谷之中,但是具体在哪里,却又没一个人能说出来。 但伊都坎到底存不存在呢?上官曾经千里追杀昝维,追到了玉门关外,但是昝维无良,将她甩在了大漠深处,彼时风暴四起,上官在沙漠中迷失了方向,消失了十一天,生死未卜之际,她又自己走了回来。 此后江湖上传言,她遇到了一个神秘的法王,用法术变出了水和食物,救活了她。但是上官自己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并未确认,却也没有否认。此事是真是假,江湖上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但是江湖传言,可信度又有多少,那便是见仁见智了。 上官一睁眼,心道坏了我眼睛瞎了。她自小目力极好,在黑暗中也能见物。因为她有此异能,每次潜入任务上官越都会派她去执行。 此时连她都看不见,那还不是瞎了? 周围一片漆黑,她反倒沉下心来,轻轻唤道:“楚兄?” 不料昝师父的声音,却有另一把陌生的女音回答道:“你就是那几个汉人之一?” 这女声颇为清脆,却透着暮沉沉的沧桑,汉话并不特别标准,有一种奇特的生硬。 “前辈……敢问前辈,这里是哪里?” 那女声反问道:“这倒奇了,你们不知此处是何处,却为何要来此处?” 上官想了一想措辞,便答道:“我们只顾着逃命,没头苍蝇似地,不知怎地就闯到了这里来。” 不料那女声放声大笑:“哈哈哈哈……不知怎地就闯到了这里来?” 上官非常尴尬,心想这女子真是压迫感十足,就算在黑暗之中,光是笑声也如此震慑心神,叫人没来由有一种和盘托出的冲动,当下也只得讪笑道:“晚辈真的不知道。” 说完便暗自思量:这地方不见天日,该不会是个监狱吧?这女子如此奇怪,该不会是来逼供的吧,我在暗她在明,这可非常不好。 不料那女子并不讲话,只有微弱的呼吸还说明她并没有走,上官只好鼓起勇气问道:“前辈……你可知我的同伴关在何处?” “同伴么,便在左近,你不必操心,她们都还活着。你告诉我,你到底是如何到这里的?” “这……我与同伴在蜀中游荡,巧遇一女子,卷入了一件麻烦事里。我三人逃命的时候,那女子不知用了什么缩地成寸的法术,一下就到了别的地方。至于到了哪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到这,我一概不知。当时情况危急,我三人慌不择路,想来她也不甚了解,或是走错了也未可知。”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罢了,老朽也不为难你,等老朽弄清楚了,我们也不会多为难你们。” 女子说完便走了,空留脚步声在这黑黢黢的地方回荡。听起来这里似乎是很多间空荡荡的石室。墙壁触手冰凉,像是在地底。 上官眼睛看不见,无法打发时间,浑身酸痛之下,呆坐在那里简直度日如年,只好想些美好的事情消磨时光,诸如和越大爷越二爷打坏人,诸如和一群江湖侠少一起打坏人,诸如自己打坏人。从她的品味来看,上官真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只是,不知道昝师父此时此刻是不是在附近,是不是醒过来。 她呆着闲得慌,就到处摸。地上尚算干净,摸到几处泥脚印 分卷阅读82 - 分卷阅读83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83 ,嗅之则充满了草味,大概是有人把她们抬进来的时候留下的。屋里只有一张榻,堆在墙角。上面一床薄薄的被子,嗅起来有一股太阳的味道,想是刚晒好不久。这意味着这里并不是一间专业囚室。墙上凹凹凸凸有些古怪,却因为看不清楚只得作罢。 她又低呼两声:“纪师父?纪师父?” 仍是无人应答,她只得作罢,转而研究起墙上奇怪的花纹来。 说来也奇怪,那墙上的花纹,有的凹下去,有的凸出来,而花纹繁复精细,更奇怪的是,有的你按下去,另外一处隔着老远的地方,就会自己弹起来。 上官本为了打发时间,在摆弄这些东西,蓦地灵光一闪,暗自忖道:这不知是什么精巧机关,或许能打开一扇门也未可知。她此番便将耳朵贴在墙上,静静听动静,心里还不安分地想着:“反正我都成瞎子了,要从现在开始练习听觉和触觉”。 她听力本好,能听出骰子的点数,自然能听出墙里的机巧。 墙中却没什么机巧可言,机关按下便是沙子沙沙的声音,沙子流尽,墙中机关就缓缓掉个头。她微觉奇怪,这机关头重脚轻,像是有外力在控制,可是贴墙听去,周围再无它种声音。 她又摸那壁画,渐渐能勾勒出一幅画面,画中两老翁与一少年,老翁均偏头看着少年,少年指着面前摆着大大小小三个罐篓,正与二老翁不知说什么。 罐子的排列非常奇怪,大罐子在上,小罐子在下,几乎互不遮挡,与画中近大远小的风格迥然不同。 机关芯却正在这罐之后,机括也在罐之上,莫非这画有什么故事不成? 她又细细静听,不知过了多久,脑中灵光一闪,蓦地意识到,罐中的沙,可不是要分沙么?这画…… 莫非讲的是…… 中华泱泱两千年,能人辈出,英雄迭起,其中有一人叫韩信,封淮阴侯,乃是千古流芳的兵家巨擘。只可惜会做事多过会做人,最终逃不过兔死狗烹的命运。人人都道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其实淮阴侯此人聪明睿智,细微巧妙,传说颇多,乡野间便流传着韩信走马分油的故事。 传有两老翁卖油,卖得恰剩一篓十斤,两人便要平分了回家,彼时手边只有一葫芦可装三斤,一罐可装七斤,一篓油十斤重,如何能平分两份?二人争执不下,韩重言骑马而过,听罢便道:葫芦归罐罐归篓,二人分油回家走。连马也不下,才思敏捷,可见一斑。两老翁照其说法,果各分一半,于是鸣金收兵,回家走人。 作者有话要说:窝又灰来了!!!窝来解释一下窝为什么两个月都没更新!那是因为下一章也就是第六章我写了好久!!我写了好久这不是借口借口是窝写在纸上!可是窝却不想自己往机器上打!但是那章有个包袱窝又不想破坏读者们的乐趣!!!就这样斗转星移了两个月!期间我加班了加班了加班了沉迷j3了沉迷wow了沉迷战场了沉迷小游戏了!!!!但是我写了!汇报完毕! ☆、归西 这故事流传几百年,上官也只是大略知道说法,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能深思这种问题。 算学古来神秘,蓍草占卜,文王问卦,分曹射覆,知前后五百年,非常神秘,上官自然是敬而远之的,此时却好似赶鸭子上架:明知这口诀,正对得上面前这机关,要说去研究研究吧,祸福难料;要说就这么算了吧,却又心痒难搔。 上官一闭眼睛,罢了,左右是个死,且让我想个清楚明白。 葫芦归罐,以三除之,归第三次,可得葫芦中二斤油。二斤归于罐中,再倒满葫芦可得三斤,再归于罐中,可得罐中五斤,篓中也余五斤。如此一来,两者便平分完毕。 上官摸索了一下机关,发现按左边的机关,“罐”便与“篓”一道,上下倒置,沙尽入“罐”中。按右边的机关,篓便于“葫芦”一道,上下倒置,沙尽入“葫芦”中。中间的机关,则可以使“罐”与“篓”互相倾倒。 她将耳朵贴在石壁上,边按机关,边听得墙内轧轧作响,归完之后,机关相碰,发出碰锁的“咔咔”声,上官心道有戏,忽然面前一空,却是面前的石壁往前滑动,她整个人一下扑空,滚做一团跌入另一间巨大的石室。 她本能地做出防御姿态,接着慢慢蹲起来,对着看不见的敌人做出呲牙之类的威胁动作。 半晌,未发现有人的迹象,这才放下心来,慢慢一寸一寸地摸索这屋子。忽然,手上一软,似是摸到一具人体。她一惊,手赶忙缩回来,又做防御状,只是好久不见有后续动作,于是她掀开盖在这具身体上的薄被,先试鼻息,再试颈间血脉,越摸越觉得不像是活人。更吓人的是,这“尸体”上蒙着的薄被,绝类各府衙停尸间用的那种。 但上官也是各中老手,她二师兄越二郎是仵作出身,精于验尸,她也跟着摸过不少尸体,此时陡然遇见一具,首先当然不会想着要逃跑,而是直接扒了个干净,看看死因。 上官撸起袖子,刷刷两下将床上尸体扒干净了,一摸,还是个女的……可谓玲珑有致,纤秾合宜,皮肤尚未完全僵硬,只不过触手冰凉,可惜了大好年华。 “还真可怜……”她看不见,无法判断尸斑,此时又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她靠在墙上,不由得埋怨自己,手脚那么快干啥?如今百无聊赖无事可做……咦,不如趁着尸体新鲜,调戏一下。否则对着一具尸体,要是呆上个两三天四五天,满屋子尸臭,可如何是好? 要不说瞎子的鼻子特别灵,上官刚念及此节,就仿佛闻到若有若无的尸臭,她一个激灵,跳了起来,细想又不对,这尸体连尸僵都没有,哪来的尸臭?一边说自己多心了,一边又忐忑不安百爪挠心,忍不住贴过去嗅一嗅到底是不是尸臭。 这一嗅后果严重,她越嗅越觉得有一股香火味,什么样的香火味呢?道观中焚香贡烛,烧出来的香火味。她想来想去,这异香也只有一个人身上有。 她蓦地愣了神,呆了一呆,久在暗处的焦虑不安随着希望的崩塌而从四面八方袭来。她仿佛承不住这重压,颓然坐在地上,抱着昝维低温的身躯小声啜泣,渐渐越哭越大声,越哭越瘆人。前尘往事尽数涌上心头,一幕一幕,净是些从没觉得自己会记住的片段。昝维的头绳啊,昝维化妆贴鬓角啊,昝维抓进大牢里扣住的手脚啊。当时的得意、高兴、幸灾乐祸,而今统统变作了恐惧。 她早就习惯与昝维为敌的日子了,为敌的终结乃是昝维有一天被绳之以法,但是拒捕图中死在自己手上,而那一天应该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后,后到好像永远不会来临。 她也从未想过昝维会轻易死掉。她眼里的昝 分卷阅读83 - 分卷阅读84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84 维永远是天下无敌的,在皇宫大内三十万禁军的重重包围下可以来去自如,毫发无伤。 她怎么会死呢?她只不过接了霍先生一刀。 “师父,师父你骗我是不是?你吓唬我是不是?” 这一切都不像真的,她搂着昝维,手在她身上摸了又摸,期望能摸出一点温度。随即又嘲笑自己:手本来就热,怎么能摸出她到底是冰是温呢?手须得比她凉一点,才能摸出她的温度。 想到此,她连忙把手伸到石榻上冰镇,再摸昝维,好像果然有点热热的。 她兴奋地傻笑了一会儿,理智回来了,就忽然又责怪起自己的失态来:手冻到冰水里再摸尸体,尸体可不是热的么?这又能做什么数呢?又哭又笑,简直是个疯婆子。 可是,昝维…… 她忍不住把昝维搂紧,想着说不定她胸口还有一口热气吊着,暖着暖着说不定就活了,于是连忙把被子抓过来,裹紧了她。 突然,她感觉到自己被大力一推,接着清脆一响,“啪。” 上官觉得自己脸上一定多了一个十分新鲜醒目热辣的手印。 “你这逆徒,对为师动什么手脚了?竟然还脱我衣服?” 这一下可震慑住了上官,呆愣半晌,昝维以为把她打坏了,骂得语速都慢了下来。上官可不管她骂得正欢,满脸鼻涕眼泪地糊了上去。 “师父你没死,呜呜呜呜呜呜,太好了……” 昝维嫌恶地推开她,她不离不弃地粘回来。 羊脂玉掌,温香软玉,耳鬓厮磨,灯半昏时,月半明时,难保不会天雷勾动地火,一星燎原。 “逆徒。” “呜呜呜呜呜呜……啥?” “哭够没有?” “呜呜呜呜呜呜……”上官忙不迭地晃头。 “逆徒!” “呜呜呜呜呜……嗯?” “且让为师把衣服穿上。” 上官这才抽抽噎噎地从昝维身上撕下来。 昝维嫌恶道:“你把什么鼻涕眼泪都往我身上擦啊?” 听(着上官吸鼻子的声音)声辨位,暂未一把捞过上官,用她的衣襟仔仔细细擦净身上的汁汁水水,然后套上衣服,整理仪容,自我感觉已经妥帖了,才慢慢开始数落上官:“不孝,居然脱我衣服,我以前何时教过你这么下流的事情?” “呜呜呜呜呜……我以为师父死了,连气都没……” 昝维不客气地打断她:“阿呸!你才死了,我这叫龟息,龟息懂么?” 上官又喜极而泣,忙不迭点头:“嗯嗯!没死!龟息!我懂的!” 作者有话要说:同志们好~我终于打通任督二脉!(一个形容而已)提纲写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阿布布说人家是神展开切才不是呢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好了灵感来了我继续补充去了。由于查文献的进度比较落后,我不敢一章一发,怕有硬伤,起码存了10章的文,力求前后能说圆。就这样还是有不少硬伤,写完之后我要专门写一章硬伤勘误…… ☆、朱明珠 “抓住它!快抓住它!否则今晚的晚饭就没了!!!” 宁静的山谷里忽然喧嚣震天,鹤发童颜的长者出手随意揪住喧闹人群中的一员,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人急急吼吼地答道:“银长老,谷里忽然来了一只小野猪,每天都到地里面去偷东西吃。”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两天前。” 名唤银长老而童颜华发的女人暗自忖道,两天前正是法阵开启之时,大约是随着那三个中原人而来,会养野猪的人也足可以称作怪人了。 银长老因此也只是慎重地点点头,放了那人道:“抓住教训一下便是,那是谷中客人的宠物。” 银长老穿过山谷中的田地,走到一片梯田上的小帐篷中。 帐篷前面摆着一排雕像,最老的一尊已经摆满了青苔,风霜侵蚀得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最新的一尊还尚未完工。 “金陵,她醒了吗?” 唤作金陵的人则从几前抬起头,答道:“醒来喝了水,又继续睡过去了” “灯太暗了,你当心坏了眼睛。” 那张小几上摆着许多工具,又陈有大大小小完成半完成的石头刻像,看来金陵便是那些石像的雕刻者。 “要坏早坏了。灯够亮便不会了,没见我点着许多火光?” “见着了见着了,早些回来睡觉。” 金陵见状抬头:“你忙完了?” 银长老点点头,答道:“与她同来的那两个后生并无大碍,还关在密室里。我明日过午再去看她们。” 翌日清早,朱投依彻底清醒了,她见了帐篷顶上华丽的纹饰,忽然想起来现下应该是身在法王老巢伊都坎。 朱投依的母亲曾在伊都坎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离开伊都坎不久之后回了巴东老家,接着就嫁给了朱千钧,生下了朱投依。朱千钧早就挑中李家独子李心翊做端德的主人,早早设计二人相见结婚。朱投依心里再明白不过,朱千钧要嫁出去的是那把刀,明珠投伊,朱明珠便天生是个陪嫁的命。朱老夫人恼恨朱千钧生个宝贝女儿却是买刀的赠品,便带着她回了巴东祖宅,谁知红颜薄命,不久之后便去世了,朱千钧因此接回女儿,早早嫁与武林盟主。 门帘被打开了,生于群山之间的万丈霞光晃了她的眼睛,她忍不住用手去挡,但是手臂酸软无力,只好垂下来。好在这一会儿的时间里,门帘已经被放下了。 来人是银长老,手中端着木盘子,摆着瓶碗碟,肉香氤氲到空中,朱投依闻到了,肚子立刻咕噜咕噜响起来。 银长老并没有给她吃东西的意思,倒是直接进入主题:“你师承何处,姓甚名谁?从何而来,为何而来?” 朱投依便撑起上身,收去脸上多余表情,答道:“弟子名叫朱投依,是薛婉茹的女儿。阿娘去之前嘱我有性命之忧时便开此门。彼时我遭仇家追杀,不得已将两名同伴带来此处。如若有不当之处,甘受长老责罚。” 银长老低头默然不语,少顷回复常态,命朱投依抬头:“让我瞧瞧。” 她说道“遵命”,接着便抬起头来。 “果然……金陵也道看你有些面善,想不到竟是婉茹的女儿。”银长老似有感慨,慨然不语,长叹一声,问道:“你那两个小朋友是什么来头?” 朱投依道:“他二人一人自称大理寺评事上官,一人自称大侠昝维的亲传弟子,是我在半道遇见的。我瞧上官评事郎有大理寺腰牌,且他二人武功不弱,又屡次助我死里逃生,因此不像是假话。” “哦?你又为何屡次有性命之虞?” “我朱家世代铸刀剑为生。几百年之前,先祖得一宝刀,流传至今,可惜刀中有一惊天 分卷阅读84 - 分卷阅读85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85 大秘密被贼人窥破,我因此遭人追杀。” 银长老一头银发,脸却年轻,看来不过三十岁的年纪,却看起来老成持重,四平八稳。 “如此说来,与你们抱回来的那些刀有关?” “确实有关,但刀中精魄已经让歹人夺走。” 银长老微一沉吟,问道:“可是端德?” “是……银长老竟也知道端德?” 银长老失笑:“端德在世,自然是有人知道的,你还道它能永远是个秘密么?那贼人又如何了?” “那贼人唤作霍先生,设计抢走了宝刀,吞噬刀精,现下已然天下无敌……”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弟子……弟子不知,弟子弄丢宝刀,放任贼人为祸武林,弟子……弟子愧对列祖列宗……”朱投依揪着被子,低下头来,豆大的泪珠和撒了的豆子一般散落在被子上,叠起深色的斑点。 银长老走到她床边,摸着她的头道:“小朱不需担心,百年之后,当世上人人都变作一抔黄土,还有什么为祸不为祸么?” 银长老见朱投依欲言又止,便续道:“就算他不老不死,寻常人熬个一百年,便也寂寞而死。他既然死了,你又有什么对不起列祖列宗的呢?” “这……”银长老话里总有什么不对,朱投依却暂时找不到哪里不对。 银长老却是忽然岔开话题,对她说:“哦对了,你养的小猪在谷中到处偷东西吃,大家都在抓它,不过现在还没抓住。你内伤未癒,先静养着,等到呕出黑血,便是好了,那时再想也不迟。” 说完,便掀了帘子走出去。 朱投依一见她留下食盘,肚子立刻发出长串的抗议,她一见四下无人,于是决定祭奠一下五脏庙,所以呼噜呼噜把盘子里的东西一扫而空,半点油星都没剩下。忽然听到齁齁两声猪叫,小猪从门帘下面拱了个缺口钻进来,水汪汪地看着朱投依。 她眨了眨眼睛,对小猪说:“……刚吃完。” 小猪的表情看起来很是忧伤。 作者有话要说:晚了一点!昨天忘记了…… ☆、西出阳关无故人 昝维见周围乌漆抹黑,实在没啥好玩的,于是又陷入了龟息之中。上官吓得要死,马上又摇醒她。 昝维慢悠悠直起身,头顶盘绕着阴郁的起床气,状似恶魔出世,低沉地问道:“乖徒儿,你召唤为师重回人间,所为何事?” “别闹了,我怕你死了。” “我如何会死?我是武功天下第一的昝维。只不过是为奸人所伤,现下要龟息疗伤。” “等等等等,你怎么为奸人所伤了?” 昝维正要拉上被子倒下,被她扯住被子,老大不高兴,答道:“那吃了刀精的霍先生,一刀劈向你,老子硬生生替你挡了一下,你不但不感谢我,还要吵我睡觉,你这逆徒!” 上官离她不盈一尺,昝维一怒之下推出一掌,结结实实打在她胸口。上官却觉得这一掌着实绵软无力,看来真的伤的不轻,要抓她被子的手也就没伸出去。 昝维没有人打扰,迅速地堕入了龟息之中,胸口连起伏也没有,连脉搏也不跳了,整个人状若死尸。 上官又变得很无聊,守着昝维的“尸体”,不过不知怎么地也不是那么无聊了。 忽然石门扎扎作响,接着又有机括落下的声音,不一会儿,铁门有人轻轻叩击,紧接着那女子的声音又响起来:“想不到你已经摸到这边来了,看来是死不了。” 她又道:“咦?你朋友还没醒么?” “前辈怎知她不是死了?” “哈哈哈哈,死和假死,怎么会没有分别?你的伤不重,该出去晒晒太阳了。” 上官只听门吱吱呀呀地响了,忽然破风之声响起,她堪堪避过一下,第二下就被绊倒,点住穴道,摔在地上。紧接着被一股大力托起,脸上不知罩了什么料子的薄布,然后被人扛出了石室。 蓦地眼前一片金光,纵使她脸上罩着黑布,闭着眼睛,眼前也是一片血亮的红色,她拿手挡着眼睛,喃喃说道:“原来我没瞎啊。” 那女子道:“自然没瞎。” “那我怎么在那石室之中什么都看不到?” “那本是伊都坎传送门所在地,因此重重禁制。后来因为别的需要,又加固了一遍,更加一点光都不透。没有光,你怎么能看见东西呢?” 上官过了好一会儿,才把盖头的布拿掉,方见到那女子满头银发,不但不是老太太,反而年纪轻轻,十分美貌,只不过比自己大上那么四五岁而已。 这一声前辈,可再也叫不出口了。 银发女子轻轻一笑,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复开口道:“我已经快一百岁了,你叫我一声前辈,可一点也不算吃亏。” “一……一百岁?” “不错,只不过我练了一种特别的内功,因此看起来比较年轻而已。” 上官倒是见过几个深山修炼的道士,精炼内家功法,八十多岁须发皆白,样貌好似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身手却比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还矫健。也许世上真的有这种神奇的内功,可以使人容颜不老吧。 “你的朋友你也不必担心,我瞧她身受重伤之下便陷入龟息之中,必定是练有极厉害的内功,现下正急速恢复中,说不定好的比你快。” “我?我到底受了什么伤?” “你?皮外伤罢了。” 上官听罢忖道,师父难道果然为了我,身受重伤?我要如何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呢?真是以身相许也无以为报…… 她叹了口气,一抬眼便见银发女子微笑地看着她,不由得尴尬万分,拱手道:“还、还未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你便和此间的人一般,叫我银长老吧。” “哦,前辈,我们这到底是在哪里?这里的景色绝美,山又这样的高,山上还有白雪封顶,实在不像是中土。这些人……”上官放眼望去,山下嬉戏的少年人大多高鼻深目,目有异色,“都是胡人?” 银长老颔首道:“不错,伊都坎在葱岭以北,群山环抱之中。” “伊都坎?是此地的名字?” “不错。草原英雄、第一代法王伊都布尔汉赶走了北风妖魔,后来遭奸人所害,避居来此,此地就叫做伊都坎。” “那便是塞外的桃花源了。此地风景开阔,高峰俊朗,实在比中原峻太多了。” “中原也有中原的好,”银长老抿了抿嘴巴,却不慎露出少女般的微笑,“中原才养的出水一样的纤细美人。” 水一样的纤细美人?上官心中一凛,暗自忖道:银长老的心上人,莫非是个江南美女?不对不对,美人一说,也可指男人,说不定银长老就喜欢纤细的江南男子也未可知…… 银长老 分卷阅读85 - 分卷阅读86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86 反倒笑而不语,看得上官心中发毛,只好再次扯开话题:“三四年前,我追犯人到阳关外,不慎困在沙漠里出不去,幸为高人所救。他能凭空变出水和面包,十分神奇,后来见我那朋友朱夫人所使种种匪夷所思的术法,又来到此处伊都坎,说不定我的救命恩人也在其中。” “哦?原来小朋友与我伊都坎还有这种渊源。啊,实在失礼,我年纪大了,竟然忘了问你的名字。” “不敢不敢,晚辈……”她顿了一下,想到刚刚说了有救命恩人一事,便还是报上本名:“晚辈姓上,单名一个官字。” 银长老明显怔了一下,“姓上名官?哈哈哈哈,小朋友,令尊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我便还是叫你小朋友,免得不小心笑出来。” 上官无奈道:“前辈想怎么叫都好,反正我朋友最喜欢给我起外号,我早就习惯了。” “你朋友?就是里面那个?她又叫什么名字?” “哦,她姓纪,名子画,是峨眉派神闲大师的关门小弟子。” 银长老稍稍抬了抬眼角,说道:“哦?神闲那个牙齿都没长全的小娃娃,如今也是大师了。唉,豪杰终归黄土,世上偏少故人,唉,唉。” 上官想安慰几句,无奈年纪只有区区二十许,想来不论说任何话,这个百岁人瑞都已经听过无数遍,不如收声沉默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写的……太慢了……=囗=…… ☆、北风妖魔 银长老忽然转身,对她道:“石室中阴气甚重,你多晒一晒也是有好处的,日后多出来走走,伤自可痊愈。只不过我看那位纪小朋友虽然身负神功,要好起来至少还要月余。我恐你在谷中无聊,忍不住打扰她,不如我就陪你走走,给你讲讲故事。 上官拱手道:“那简直太好了,谢谢银长老。” 银长老粲然一笑,伸手道:“请。” 上官随银长老走到山下,回头望了一眼睡了许多天的石室。石室本来在半山腰之上,似乎是凿整块大石而成,只不过这样一来,工程量巨大,或许是修饰本来的天然石洞而来。 山下则一马平川,只不过花草长得极高极大。远处有许多胡人少年跑来跑去,相互追逐。又有列队训练,两相搏斗。再远处则有梯田片片,绿得深深浅浅,好不美丽。目之所极处,则渐渐深了下去,乃是一片蓊蓊郁郁的参天大树,再往上去,颜色则更加苍冷。再远处,山势渐渐高耸,绿色变作灰色,峰顶尽皆为白雪覆盖,巍峨高耸,直插天际。此时太阳稍稍西斜,光芒由青转黄,镀得白雪皑皑的山峰金光闪耀。虽值隆冬,这里却像是四季如春一般,半点不受外界寒风困扰。 上官一时看得如痴如醉,回头:“晚辈看到这一片景象,心胸也变得开阔起来了。难怪人都说,草原上的人,心胸就像苍鹰飞的那么高。” 银长老点点头,赞许道:“不错,比起中原之人,草原上的人,沙漠上的人,的确简单得多。但也并不尽然。当年伊都布尔汉杀了北风妖魔的首领,受到草原子民的爱戴。但是月氏的大王害怕支持伊都布尔汉的贵霜翕侯会得势,却在月氏国内散布伊都布尔汉其实也是北风妖魔,此次只不过是要和北风首领抢夺君主的位置的谣言,使得伊都布尔汉无法回到故国。而乌孙王投降汉朝,却又在大汉将军面前进献谗言,说伊都布尔汉功高震主,如果留住他,难保日后不起兵自立为王。” 上官答道:“这两人为了一己私利,诬陷好人,害得伊都布尔汉要隐居于此,无法继续行侠仗义。如果这种小人也能享尽天年,可真是老天不长眼了,唉。” 银长老负手道:“不错,可惜成王败寇,这种小人,往往又活到了最后。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世上往往恶人活得长,而所谓的天罚,其实亦由侠义之士所为。” 上官看银长老脸上有笑意,便问道:“是不是乌孙王和月氏王都不得好死?” 银长老笑道:“不错。当年的贵霜翕侯眼光独到,他当年在伊都布尔汉势力尚浅之时便不遗余力帮助伊都布尔汉抗击北风妖魔,麾下更是人才济济,不久他杀了式微的月氏王,往南一路打下去,势力扩张到大秦和天竺附近,建立了威风凛凛的贵霜帝国。” 上官抚掌道:“妙哉,多行不义必自毙,真是老天开眼了。” 银长老点点头,续道:“乌孙王的报应来得晚一点,他怎么死的我不知道,传说他被我伊都坎的刺客刺死。 不过厉害的在后面:乌孙见大汉朝兵强马壮,服员辽阔,便要与汉朝交好。他的子孙与大汉两度通婚。先有郡主刘细君嫁到乌孙,后有解忧公主与乌孙和亲。 解忧公主乃是一位奇女子,她先嫁乌孙王,乌孙王死后又嫁给他堂哥,生了三子二女,从此汉人血统便混入乌孙王族之中。 这位堂哥死后,她又嫁给乌孙先王、也就是她第一位丈夫的儿子狂王。 解忧公主控制乌孙三代朝政,使乌孙兵强马壮,更与汉朝军队一道,打败了北边的匈奴蛮子,乃是一位可以媲美当今天后的了不得的巾帼英雄。后来她与这位狂王不合,便把乌孙国土一裂为二。 她老了之后,带着儿子女儿回到长安城,活到七十二岁才仙去。” 上官道:“我只知解忧公主之名,却不知她如此了得。”她不禁就想起了里面正睡得不省人事的昝维,不由笑道:“其实世间人总是看不起女子,却不知现在我大唐国土之上,朝堂上最厉害的是一位女子,江湖上最厉害的,还是一位女子。” 银长老奇道:“我六年前曾经去过一次中原,当今天下皇后武氏主政,这事我是知道的。但那时还传说江湖中武功最高之人,乃是一位叫做昝维的豪侠,怎么短短六年,这武功天下第一之名就异位了吗?” 上官抿嘴谦虚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养在深闺之中,江湖中的事情我知道的不甚清楚,银长老如若想知道个中详情,还得问我那睡得正香的朋友才是。” 银长老随即拍头道:“啊呀,我现在可比你更加盼望她起来呢。” 上官复问道:“可汉朝、乌孙这些名字,都是世上真真存在过的,唯有北风妖魔,听起来却像是神话。” 银长老负手,答道:“我也曾想过这些,我查了一些典籍,从年代上来看,北风妖魔也许是康居人也未可知。” “康居?” “康居乃匈奴人的一支,逐水草而居。伊都布尔汉的故事有一段时间广遭封禁,诗人们就换个名字继续传唱。这是我的猜测。典籍上说到其时北方苦寒,水草逐渐退化,匈奴人不得不南下。只不过北边有阿尔泰山,将匈奴人逼向东边。而葱岭西北,则是大片平地,康居便顺利大举南 分卷阅读86 - 分卷阅读87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87 下。” 上官道:“如此看来匈奴人也有可怜之处。只是匈奴以杀戮为耕作,却又是残忍暴虐,十分不对。” 银长老笑着点头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古往今来,国家间互相征伐,个中是非曲直,谁又说得清呢?有为一己私利,有为吃饱穿暖,有为光辉荣耀,有为保家卫国。好心未必有好结果,坏心未必有坏结果。年纪越大,越觉得天意难测,天意不可违。” 上官不忿道:“那么如此说来,发生的事情就任由它发生么?难道遇到不平事,也无需拔刀相助么?” 银长老笑道:“我并非是说天意已定,我等无需再去改变命运。年轻人似你这般天不怕地不怕,很好,很好。” 上官一听她这么说,大是尴尬,实在觉得刚才大喊大叫不应该。 作者有话要说:点击和评论都好少…… ☆、苏醒 上官原本外表是个古板又沉闷的人,待人接物矜持自重,因此才被神气神清两个老道称为“小子呈”。子呈乃是峨眉三剑之首,神闲门下大弟子,老成持重,和昝维又坏又野的性格大大不同。两位师门前辈如此称赞上官,当然是觉得她神似子呈,两人一般的稳重,只不过上官稳重之内自有一股掌刑的阴狠气。 兼且她人前人后两张脸,但凡和两位兄长闹到一起,就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但喜欢恶作剧,还很爱演。及至后来她又机缘巧合与曾经的大对头、又坏又野的昝维混到一起,俩人玩在一处时,上官虽带着人皮面具,可要比平时不戴面具的时候更加像她自己。 不过初来此地,醒在石室,不知什么时候就将面具揭去了。少了面具庇护,她反而又恢复了老样子。 正在此时,有一嬉戏中的胡人少年跑过来,神情激动,脸颊潮红,以胡语结结巴巴向银长老说了些什么,银长老微笑答了,他便挥着手臂,嘴里不知喊着什么话,欢天喜地地跑回他的朋友之中。 上官问道:“他在乐什么?” 银长老却不答,只是笑着摇摇头。 原来上官面具一除,露出一张惊世绝俗的脸。中原女子纤细文秀,本不同外域女子高大艳丽。众小子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只可惜她脸可以换,衣服却不能换,如今依旧穿着汉人的男装。胡人少年中不辨她性别,推来搡去,推举出一个人来问银长老她是男是女。问到之后,众人爆发出一阵欢呼,四下散去。银长老见多识广,吃过的盐比这些小子们吃过的米还要多,想也知道他们是收集各类礼物,来讨上官小朋友的欢心去了。 每日午时过后,银长老就带上官出来,绕着伊都坎转上一圈,晒足太阳。那群胡人少年远远地跟着她们。幸甚银长老积威之下,无人敢上前打扰,只不过总有人过来偶遇,七八天之后上官已经把这伙少年认全了(虽然西域人看起来都差不多)。 今日上官起床,见到昝维站在她床前,叉着腰看着她。 她吓了一跳,回道:“昝师父,你要吓死我啊!你怎么不穿衣服?” 昝维冷着一张脸,答道:“为师的衣服呢?” “墙角,墙角的木桶上。” “无怪乎我四处都闻不到我衣服上那股檀香味,原来那坨腌菜是我的衣服么?我可不穿。” 上官如今方才反应过来昝维在这黑乎乎的地方,也啥都看不见,于是笑道:“我出去给你要一套衣服便是。” 昝维追出两步,喊道:“来几件小姑娘穿的衣服啊!” 然后全身□,保持当天尸体状态被上官扒光的姿态,仰天平躺在上官刚刚睡过的床上,钻进被子里,不一会儿又呈现躺尸状态。 她奔出门,正撞上迎面而来的银长老,银长老步伐奇诡,扭身一闪,就要闪将过去。谁知上官也变招神速,脚下一错,也闪到一边。这两下一闪,可又撞到一起了,两人各自仰天摔了一跤,坐在地上均是一愣,又相顾哈哈哈大笑起来。 “小姑娘很好!很好!我已经快要一百年没摔过跤了!” “我学了轻功就没有再摔过了!哈哈哈哈哈!” 银长老一跃起身,跟着把上官拉起来,问道:“你这么急急忙忙地是要去哪里?” “我朋友醒了,她想要衣服。” 银长老点头道:“好,你便在此等上一等,我去找衣服给她,回头给你那位姓纪的小朋友看看伤。”说着转身要走。 上官点头道:“我就在这里等着……” 当上官说话之时,银长老便已抬步缓行,谁道上官此话说完,银长老看似缓步而走,上官话音未落,她竟然已经走到山下。 不一会儿她便即归来,上官只看她手上拿的衣服料子是淡青色,滚着毛皮边,与胡人少年们穿的鲜艳颜色又有不同,不知道昝维喜不喜欢,便拿进去给她。 她进去低呼了两声,不料昝维却不答,听之气息均匀,显然已经睡着了,她轻手轻脚把衣服放在昝维脸边,反身出去与银长老散步。 银长老知晓不少武林典故,朝堂秘密,当做笑话一般讲给上官听。一老一小,沿途说说笑笑,好不开心。忽然听道旁有一人呼喊道“银长老!”,声音刚远远传到,人已经在二十丈开外。 上官心道来得好快。来人抬腿信步,一跨两丈,她不过是二十五六的年纪,眉清目秀,文文弱弱,功力居然如此高深。 见银长老一把捞住她,像是对小孩子一样按上她肩膀,将她按在原地,上下整整衣服,拍拍衣摆。 上官心想银长老如此对她,这莫不是她的徒弟子侄?年纪轻轻,武功已是如此精深。这位老前辈岂非更加深不可测? 只听银长老开口道:“金陵,慌慌张张的干什么?越老越不稳重了。” 这叫做金陵的少女道:“须是跟你学的。我小时候老老实实,一板一眼,见了你之后每况愈下。” “不害臊,你自己变坏,偏要怪到我头上?” “我这是见贤思齐,我觉得你好,跟你学,还不成么?” 上官初时听她称银长老为“长老”,以为是低一辈的人物,此时听她和银长老调笑,显然是同辈。莫非这人也练了什么高深内功,是以青春常驻? “不跟你玩闹,出什么事了?” “哦,没啥要紧的,这位小朋友是?” 银长老道:“这便是前日入谷三人中的一人,名叫上官,我瞧她老气横秋,跟你年轻时候很像,就忍不住带出来玩一玩。” 金陵便答:“你这一带可坏了事,我白道武林正派大好青年,可从此给你拐上不归路。” 上官一听,心下大惊,莫非银长老是什么黑道枭雄?不过看金陵言笑晏晏,多半又是句玩笑话。 “金陵,坏我名声,天下白道武林英雄豪杰 分卷阅读87 - 分卷阅读88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88 千千万,我带坏的不过你一个而已。别人跪下来给我磕一百个头,送我十个美女,万两黄金,我还不愿意呢。说罢,到底是什么事?” 金陵笑道:“有个小朋友,与坡笃信吵起来了。我从没见过,喏,和这个小朋友长得挺像。” 上官想还有谁能长得像她?(这显然是一种自恋),灵光一闪发现昝维现在必定还顶着自己的脸,“糟了,那必是在下的朋友,坡笃信,坡笃信又是谁?很是耳熟啊。” 银长老笑道:“那你就跟我们去看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加班到一点半才回来= = ☆、旧友相见 上官有心要和两人比一比脚力,当下全力而为,跟在金陵身后,想要超过半个身位,只是脚下不论如何加力亦不可得。不知跑了多久,金陵终于停下来了,说到“小朋友轻功不弱,能跟上我”,上官气息紊乱,喘息不已,道:“前辈神功,她,她……” 指着前面青色长袍,条纹长裤的昝维,半晌说不出话来。 金陵十分好心,替她说道:“你是说她比你厉害?” 上官点点头,喘个不停。 大家听着昝维与那胡人青年你一句我一句吵来吵去,时而汉话时而龟兹话你来我往好不犀利,均觉得好玩,居然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只有金陵觉得不大对,把银长老与上官找了过来。 昝维初时被人拉住,就心道要糟,转头一看,是个胡人青年,卷发绿眼,身材颀长。昝维一拱手,说道:“阁下哪位?” 来人顿时好不生气,斥道:“上官,你吃了我的东西,何以翻脸不认人?” 昝维忖道:好你个上官臭丫头,你到底惹下多少仇家,怎地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也有人惦记你赖账?现在我老人家哪有力气打架?我需得死不认账,绝不帮她还钱! 当下冷冷道:“阁下不报上姓名,我又怎么知道你是谁?” “上官,你怎么翻脸不认帐!” 昝维心道“我不是上官,谁跟你认账!”口中却道:“我和阁下素不相识,怎么认账?” “上官……上官!你们中原人真是忘恩负义!” “阁下对我何来恩德?我又如何忘恩负义?” “你……你……”那胡人青年被她一顿抢白,憋得脸通红。 上官此时也顾不得气还没喘匀,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坡笃信,你别为难她了,我才是上官,她不识得你的。” 坡笃信呆了一呆,看了看脸有寒霜的昝维,又看了看上官,指着上官笑道:“你才是上官!我说你怎么忘了我,还变得不漂亮了!你怎么到这来了!” “说来话长,一言难尽。总之有缘千里来相会,你当日神神秘秘的,哪知道其实也不是那么奇怪么。” 银长老笑着打断二人:“你们旧友相见,我不该打扰。不过,坡笃信,你们这帮小娃今天的功课可做完了?” 一群小子们见银长老这么说,立刻噤声避走,坡笃信转过头来,悄声对上官说:“今晚见!”又对昝维做了个鬼脸。 昝维心下不悦,指着上官小声道:“你跟我睡一间房,可不要带男人回来。” 银长老笑道:“今晚烧烤大会,你二人不能不赏脸啊。” 昝维心道原来如此,于是点了点头,瞪了上官一眼,对银长老拱手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有酒有肉自然要去的。” 昝维回去又睡了一觉,傍晚才爬起来。周围山峰甚高,太阳没落到地平线下,倒是被山挡住,黑的比平原要早得多。两人极目远眺,果然有地方升起篝火,周围人影幢幢。银长老和坡笃信正上坡来,见二人已经出来,远远地招了招手。 银长老见了二人,一指坡笃信,笑道:“本代法王出去云游,坡笃信是法王的大弟子,目前是这里主事,他今日做东,请你二位过去。” 上官道:“早知你坡笃信这么厉害,当初我说什么也得尊敬一点。” “是啊,你还说杀了我喝血吃肉呢。” “你当初一把胡子,带着头巾,挎着一把那么大的弯刀,活脱脱一个响马。我一个快渴死的人,需得先震慑住你。” 昝维略不高兴,但是昝大侠乃一代豪侠,绝不会因为这种小事为难别人,当下压住怒火,假作对四周的一切十分有兴趣,拉着银长老问东问西。 篝火烧在一面石壁前,年轻人三三两两,席地而坐,且歌且舞,杀牛宰羊,香味传出老远。席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中有小猪一头,四处乱窜,偷吃烤肉烤薯。 上官意外邂逅救命恩人坡笃信,两人喝得十分欢唱,交换荒漠一别各种见闻。昝维本来因为上官不理她而各种不高兴,一个人坐着偏又十分无聊,于是偷偷跑来问上官,“哎哎,这家伙就是当初在沙漠里救了你的法王?” “哎哎哎,我可不敢称法王。不过她怎么知道的?”坡笃信问上官。 上官皱眉道:“你还骗我说你们行踪隐秘呢。我那天逃回玉门关,遇到师兄弟们来找我,师兄问我‘你活着回来了?’我说‘是啊,幸亏有人给水给饼,那水真难喝。’一个师弟就问‘你你你,你可是遇到法王了?’我当时根本就没做好撒谎的准备,迟疑了一下,就给识破了。结果这故事一传十十传百,传得神乎其神,天下人都知道了。” 坡笃信脸色尴尬,说道:“这原也是巧合,唐人果然见多识广,我也不来怪你了。” “对了,上官,你的犯人抓到了没?” “恩?”时值上官千里追查昝维下落,追到了玉门关外沙漠之中,但是昝维无良,将她甩在了大漠深处,彼时风暴四起,上官在沙漠中迷失了方向,消失了十一天,生死未卜之际,她又自己走了回来。 这犯人便是昝维,此人正坐在上官身边不到一尺处,上官可没这个胆子在昝维如此近的地方说她坏话,只好笑而不语。 坡笃信以为她不知道自己说的是谁,于是提示道:“你那犯人是中原人,迟早也要回去的。你也是中原人,你后来没有再去捉他吗?” 上官眼珠骨溜溜地转,道:“后来嘛,算抓住了,可是也没抓住。” 坡笃信道:“勿要卖关子,你们中原人讲话就是这样,不讲是也不讲否,偏生要讲这么不清不楚。” 上官哂道:“我后来不追着她跑了,换成她追着我跑了。” 坡笃信沉吟道:“听起来倒像是男人和婆娘追来追去的故事。” 昝维略不悦,打了上官一下,上官冲她嘻嘻笑道:“看我的酒好喝么?送你送你。”说着就把酒碗换给她。昝维拿着她的半碗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深感遇人不淑,教导不力。 这时忽然有人拍了她一下,她扭头一看,正是午间与 分卷阅读88 - 分卷阅读89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89 上官同来的金陵前辈。 “前辈有何赐教?” 金陵摆摆手说:“我见你很无聊的样子。来,手伸来我看看。” 昝维迟疑地伸出手,金陵便扣住她的手腕,说道:“谁将你伤得这么重?听说你被打得陷入龟息,这人想必很厉害吧?” 昝维转了转手腕,说:“朱夫人说此乃刀中精魄,我并不清楚,我想她二人必定挡不住,自然得我来挡。” “那倒也不错,有义气,我敬你。” 金陵翻腕就喝,直将一碗干尽。昝维见她文文弱弱的样子,心想我总不能输给一个小姑娘!于是也将碗一端,仰脖喝了个涓滴无存。这酒色做血红,入口甘甜,后劲老辣,昝维重伤初愈,让烈酒一冲,脑子嗡地声,眼前就花了,缓了好长时间。 她一笑,道:“我还真是年纪大了,怎地如此不胜酒力?” 金陵本来没什么表情,让她逗笑了,说道:“你在我面前称老人家,胆子不小。” 作者有话要说:我晚上十点多下班的时候在楼下拿车子,心想会不会闹鬼呢?转念一想设计院这种一年365天每天24小时都灯火通明的地方闹个屁的鬼啦……一股苍凉感就翻上来了有木有…… ☆、绝不是在比武招亲 喝酒岂能不跳舞,上官昝维作为客人,皆让主人家的坡笃信拉出去跳舞。上官世家子弟,说不会不可能,只好请奏舞剑,她不知从哪搞来两把剑,又不知怎地央得银长老替她弹箜篌。 银长老也是个妙人,低头抚琴,眉眼隐在头发阴影之中,端丽无比。箜篌铮铮,二十三丝,直动九天。 上官和着一首剑器浑脱曲,左旋右转。腰间颈间璎珞碰撞,叮铃作响。双手之中剑光嚯嚯,法度森严。最妙的是上官手上绵劲了得,一套双剑给她舞得上下纷飞,寒光瑟瑟,剑器脱手飞出,惊得前方人人奔走。双剑到了人前,并不落地,反身飞回,她看也不看就能握住剑柄,好似那剑其实是人养的一般。场中火光熊熊,照得她半边脸亮闪闪,明艳艳。 一曲即罢,上官于场中旋转不停,剑器寒光在周身闪耀,直如蛟龙侍左右,叫下面众小子姑娘目驰神迷。 剑舞原传中原,后来渐渐传入西域。浑脱乃是黑羊皮,剑器浑脱曲乃剑器曲混胡音而成。此时奏此曲,倒颇合时宜。 大家鼓足劲给她鼓掌吹口哨,情绪高涨的人群摘下帽子扔来扔去。又不知谁第一个想到扔花儿表白,一时间上官被各色大花埋住,身上压了好几个向日葵。 昝维赶紧跑过去把她挖出来,走之前也没忘了那几盘葵花籽。 坡笃信又高唱胡曲请昝维一舞,金陵替她挡下,说她重伤未愈,喝酒已是破例,不可下场跳舞,昝维对歌一曲,算是给足主人家面子。 昝维略不乐意,她睡得关节都要锈了,如今徒弟面子比她还大,她的虚荣心很过不去。 金陵对昝维说如此热闹的场面,要请朱投依出来看看,便退场叫人去了。 大唐来的美人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胡人男青年女青年还有没长过牛背的小妹妹小弟弟都来和上官示好。大家激动得满脸通红,围着上官问她飞剑如何飞。两边语言不通,不由得手舞足蹈,上官腾跃而起,双手放脱,双剑并未飞出,而是跟着她转了一圈,又回到她手里。 小妹妹们噼里啪啦鼓掌叫好,年轻人们则闹着要学,上官讲了几次,大部分人不得要领,少部分人百思不得其解,苦命练习。 昝维颇为吃味,第一是因为上官顾不上理她,第二是别的人也不理她,第三是唯一理她的金陵也暂时离席了。 坡笃信一看金陵不在,抓紧时间,就要捉弄昝维。他假模假式和周围的人喝了一圈酒,过来对昝维说:“小子不才,百里之中文第一,武第一。今见中土来客,绝技傍身,心怀仰慕,请讨两招,万勿推辞。” “东主勿过谦,吾虽文无学,武不才。东主盛情,岂能推却?儿闻天山西祁连北,漠上豪侠,飞驰联翩。今见豪侠不凡,愿与君一会。” 坡笃信根本没料到这刁蛮的小丫头会答应,颇有些惊讶,“我伊都坎中,人人自幼习法术和杀术,你们外面的人不懂法术,我便只用杀术与你打,如果我用了法术自保,就算我输了。我便来抢夺那石壁顶端的酒壶,我攻你守,我拿到便算你输,这柱香烧完,我还没拿到,就算我输。” “大个子,那你很吃亏啊。”昝维并不反对。她早就恼上官只顾与这胡儿讲话,忽略她良久,又怪这胡儿让上官出尽风头,显然是削她面子。再加上之前冲突冒犯,昝维只怕在这里期间,教训不到这小子,那定然要暗中怄到吐血,想不到机会来得好快。 坡笃信一摆手,向银长老行一礼,说道:“请银长老放酒壶。” 银长老点点头,拿起一个酒葫芦,灌满了酒,塞上塞子,随手一抛,那葫芦便稳当当落在石壁顶端。 众人皆鼓掌叫好,坡笃信示意大家安静,继续说:“我伊都坎杀术源自汉朝,本是你中土之物。但我想杀术之属乃隐秘之技,我便告诉你听。” 他摊开手,腕带中就有铁匕首伸出,“我伊都坎杀术,腕刀是其中杀招,你小心了!”话音刚落,一剑就已攻到。 昝维接过上官递来的胡剑,一下闪到了远处。 坡笃信反应也是极快,两人像是说好了一样,飞向同一个方向,兵器碰撞发出了声响,两人和相碰的珠子一样分别弹向不同的地方。原是坡笃信要上墙,昝维一举击落,两人各自弹开。 上官心道今天昝维好慢,莫非真的重伤不治? 坡笃信却已知道这是迄今为止遇到的最强的敌人,不由得打叠十二分精神。手腕中的铁腕刀微微伸缩,像是毒蛇吐信一般。 上官只知道昝维剑法超群,不知道她使胡剑是否顺手。胡剑长不过两尺,宽大约三分,十分短粗,剑柄末端有个葫芦形的铁砣,平衡剑刃的重量。中原剑细长,剑刃颇重,以刺挑为主,剑法讲究转挑引刺。倘若用来劈砍,劲道易老,不好变招,易为人所乘。胡剑前后重量平衡,耍起来简单易懂干脆利落,一招是一招,宽大的剑刃让昝维耍得仿佛好像没有重量一般。 她凝神细看,昝维这几招好似柳絮剑法,只不过微风拂柳变作狂风中的柳絮,狂放飘摇。而招式顺序虽变,样子没变,连在一起,还是一套端方严谨的剑法。 昝维想得颇简单,还能让你上墙耗时间了?只需逼得他防无可防,露出破绽,他就一定会用所谓的法术来抵抗。因此她招招都是杀招,就连花招也带着威吓。她杂学颇多,而每门每派则都有一两招杀招,此时混在柳絮剑法里使将出来,出其不意,好似毒蛇吐信,耍弄 分卷阅读89 - 分卷阅读90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90 猎物,看起来甚是吓人。 但坡笃信常年在伊都坎生活,偶尔出去一次,哪里管你是柳絮剑法、狂风刀法又或是风雷杖法,他统统不识得,只不过见招拆招,严防死守,哪里还能上墙? 作者有话要说:什么……祝考试顺利武运昌盛!以及今天是我本命李华梅的生日…… ☆、绝不是在比武招亲2 坡笃信腕刀齐出,一通乱刺,忽然向后急退两步,手中飞刀漫天花雨撒了出去。昝维去途受阻,挽了个剑花,一放一收之间将飞刀全部弹开。没想到瞬息之间,坡笃信已经上了一丈有余。昝维一见之下短剑脱手掷出,钉在坡笃信头顶,没入石壁三分。人群顿时沸腾,赞昝维手劲了得。坡笃信上墙的势头果然受阻。昝维心道这些人平常必定是在这石壁上进行攀爬训练,早就爬熟了,可千万不能让他有所喘息,找到捷径。于是连忙跟着爬了上去。 坡笃信果然是爬惯了,技术颇为了得。昝维飞刀投掷只能阻他一阻,他便抓着剑柄整个人翻了上去,尔后站在剑脊上,又窜上了四尺。 昝维的轻功,本当称得上一句“万里独行”,当年出入长安洛阳金陵各大都市连门都不用走。只不过现在重伤未愈,连上官都看出她的慢来。十丈高的地方,在往常就像平地一样迈一步就上去了,现在她纵跃而起,连点两下石壁,也只不过刚刚和坡笃信平齐。 她自然是毫不客气,一脚踩在坡笃信肩头,将他踩落。只是坡笃信手腕中不知道有什么机关,居然勾在石壁上,用力一扯,又升回来尺许。 只是这一上一下,已经足够拉开差距。昝维毫不费力,犹如壁虎游墙一般在粗糙的石壁上攀爬,很快地她拿到了葫芦,拴在自己腰间,接着纵身一跃,跳将下来,掠过坡笃信身边。 坡笃信显然是小偷中的好手,趁着昝维掠过,已经施展妙手空空摸向昝维腰间的酒葫芦。昝维竟不闪避,左手直插他双眼。坡笃信左手回防,右手葫芦便又被昝维拿了回去。 昝维从高处坠下的冲力甚大,直接将坡笃信从石壁上带了下来,又被昝维扣住了脉门,狠狠摔向地面。 坡笃信身手甚为敏捷,落地之前,团成一团,落地之后滚了两滚,竟似毫发无伤。 昝维落叶般轻飘飘地落在了刚刚插在石壁上的剑脊处,并未等坡笃信落稳,她已抽出短剑弹向坡笃信。 坡笃信料到她会此时来偷袭,早准备好一招兔子蹬鹰。昝维空中变招,短剑横扫坡笃信胫骨,大有“叫你有腿踢没腿收”的气势。坡笃信不敢硬碰,又往旁边狼狈一滚,站起来和昝维对攻到一处。霎时间场上又飞沙走石,看起来十分险峻恶劣。 昝维的剑已经化作漫天光影了,越来越快。坡笃信越加全神贯注,眼中恨不得只有昝维剑尖一点。场中大多数人已经看不清昝维每招是如何变化的。不过上官还是看的真切,她哪一招是虚招,哪一招是实,哪一招又是诱敌深入,哪一招又是断其后路。只不过昝维招招都只是样子,并未用出哪怕一分力气。 因为两人打得实在太快,坡笃信何时见过这么快的剑法,全副精神都在昝维剑尖一点亮上,挑抹格刺好不狼狈,偶尔还一两招,又给昝维守中有攻攻守兼备的剑招打了回来。 昝维依旧是一剑快似一剑,但是场上几个明眼人——银长老、金陵、上官乃至坡笃信——都能看出来她似乎招数用尽,已经在重复用过的招式。 忽然坡笃信向后飞出,身子抛在半空仿佛断线的风筝,昝维却满手水珠,众人则皆惊呼不止。上官却目瞪口呆,她当然是看清楚昝维是如何打得他飞起的,昝维这一整套招法,尽皆是虚招,诱得坡笃信全力格挡,左手掌却慢慢向前递出,终于从一个诡异的角度吐劲,将坡笃信打得斜飞上天。她只是想不通,为何昝维的动作似乎缓了一缓,像是偏要等坡笃信反应过来的样子。 “啊,这个坏蛋!”上官忽然了悟,刚刚坡笃信中招之时,手中结法印,昝维满手水汽不知与这法印有何联系。但坡笃信结出法印,便代表他已经是输了。此乃昝维故意卖的破绽,果然坏的要死。 果然,银长老站出来,朗声道:“纪子画纪小朋友胜。坡笃信,你可算输了一次。” “是的,”坡笃信勉强支起身体,竟有些支撑不住,昝维过来拉住他,一把把他拉起来。坡笃信心悦诚服,说道:“我输了。她好厉害。” 上官心中神气活现,暗道那是自然我中原天下第一,若是输给你,我这个做天下第二的面子搁在哪里才好?面上自然要装作不屑一顾,仿佛昝维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好运气才赢一场比赛。 “别说话,你吐血了。”昝维做噤声状。 坡笃信冲她打了一拳,笑道:“上官的朋友果然都是妙人。我实在不该讨厌你的。” 昝维点点头:“你武功很好啊,你如果用你们的术法,我可赢不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副尽弃前嫌的模样。上官不屑的表情无人欣赏,不由得有些寂寞。 刚才人群中惊呼,也并不尽然全是呼坡笃信中掌受伤的。朱投依本由金陵用轮椅推出来看比武,却正好见到坡笃信手中结印而胸前中掌,硬生生想起了当日被唐三彩一掌打飞的场景。她道唐三彩见了霍先生,就掌下不留情,狠狠将自己打成重伤,为了此事她已伤心了许久,连伤势都因为此事而一拖再拖,久不见好。此事旧事重演,她霍地站起来,胸口仿佛给人砸了一锤,紧接着眼前一花,一口淤血慢慢从嘴角溢了出来。 金陵见她忽然伤发,也是低呼一声,点了她前胸后背几处穴道,护住心脉,赶忙将她又推了回去。 回了帐篷,朱投依悠悠转醒,金陵如何问,她也只是闭口不言,但见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湿了腿上裙子,濡湿成一片深色。 金陵无法,左思右想,点起一柱迷香,让她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又!加!班! ☆、神仙谷弟子 金陵偷偷将银长老骂了一顿,怪她不阻止昝维与坡笃信过招,累得昝维伤势加重,更加累得朱投依伤势加重,银长老嘴上讨饶,暗地里偷笑不语。所幸她这一套把戏金陵早就习惯了,便也不多责怪她。 上官和昝维在这与世隔绝的小山谷里出了名,上官自然成为少男少女们追捧的对象,因为帅气英俊。昝维则成为“中土来的武功深不可测的神秘高手”,因为她一睡就是两三天,神龙见首不见尾。 一日昝维醒来,肚子里立刻发出空谷回音一般的声响,她饿得急了,冲出禁地小密室四处循着香味找食物。 她走到一堆帐篷中间,远远听到有人用蹩脚的汉话 分卷阅读90 - 分卷阅读91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91 讲故事:“我们伊都坎在一个秘密的地方,不能给外人找到的。谷外被伊都布尔汉下了禁制,外人只能看到幻象,也几乎无法用走路走到伊都坎来。” “啊?难道为了帮你们保守秘密,我要一辈子住在这里?”这声音是上官。 “你要是能一辈子住在这里,就好啦……不过坡笃信会送你们出去的,就算坡笃信不送你走,法王回来看到你们在这,也会送你们出谷的。” “那我不就知道伊都坎在哪啦?万一我带坏人来了怎么办?” “不会的,法王会用法术送你们走。” 昝维本来饿得很难受,不想在几个帐篷之间正看到上官与几个少女在谈笑聊天,她的心情立刻不好起来。背后忽然有人拍了她一下,她吓了一跳,暂时忘记了气愤。昝维自十六岁以来,已经许久没有人能悄无声息地接近她了,这人不是银长老就一定是金陵。扭头一看却是个小姑娘,她更吓了一跳,认定这个小姑娘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小姑娘编着粗辫子,脸上有那么几颗麻子,笑得十分开心,“银长老让我叫你过去。” 昝维回头看了上官一眼,心里啐道,“你这家伙已然心在塞外乐不思蜀了,我可不能纵容你,至少也要不理你。”转身就和小姑娘走了。 银长老的帐篷在丘陵之上,门口有一排雕塑,最早的已经腐蚀得看不出花纹爬满了青苔,最新的还尚未完成。小姑娘掀开帘子,银长老正在打坐。她睁开眼睛,向小姑娘说了一句,小姑娘就笑着跑走了。她又对昝维说:“坐,听说你又睡了好几天?” “嗯,醒来之后十分饿。” “哈哈哈哈!”银长老十分爽朗地笑了,从茶几下的小抽屉里变出一堆吃的,说道:“我有些点心,你先吃吧。” 昝维默默地想“原来长老也偷偷藏吃的”,手上则加紧打扫。 “听上官小朋友说,你是峨眉弟子?” “嗯,我师父是玉虚真人神闲,我是他最小的弟子。” “你的峨眉剑法很是不赖,不过你的轻功,就不像是峨眉派武功。” 昝维眉毛一轩,说道:“银长老有何指教,请明示。” 银长老笑道:“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你是不是神仙谷弟子?” “神仙谷?”昝维本来吃着东西,听到“神仙谷”三个字的时候忽然哽住了,哑声道,“世上哪还有神仙谷?都死光啦。” 银长老愕然:“死光了?” 昝维道:“我神仙谷也不知道得罪了哪路高人,某日有人大举攻山,漫山遍野来了一大群,穿什么衣服的都有,我神仙谷中师父徒弟做饭阿婶一共就十八号人,那时我才十四岁,我小师弟才八岁。 整个神仙谷让人烧成一片白地。连同师父师叔都死得精光,就只有我和一位师姐活了下来。” “你查出是何人所为了?” 昝维恨道:“自然查出来了。没叫他们过几天痛快日子,全都宰了喂狗了。” “他们……可是为了汉川?” “汉川?谷中所有东西都没啦,可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汉川。” 银长老默然不语,半晌才抬头问:“你可有弟子?那位师姐可好?” 昝维道:“师姐天赋异能,报仇之后,她远走海外了。 有人要灭我神仙谷这事,师父本身好像是知道的,他早就留了一封信在我平常长去的山头上,要我转投峨眉派。我十六岁上下便投在神闲师父门下,学了一身峨眉功夫。因此我只传我唯一的徒弟峨眉功夫,神仙谷的武功却是没有传下半点。” 银长老恍惚道:“万物有生有灭,随缘,随缘吧……” “银长老也是我谷中弟子么?” “……并不是,只是有缘见过神仙谷中高人,对你们那一派的武功十分熟悉,那也差不多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 昝维见银长老欲言又止,眼中脉脉含情,十分乖觉,问道:“银长老可是想命我将谷中功夫都传下去?” “能传下去固然是好的,可是谷中功夫驳杂,到哪里去寻这种英才呢?资质万中选一,人品也需万中选一,这又难上加难。师门既灭,你若有更远大的志向,也不必总是执着于此。” 昝维低头道:“说来惭愧,谷中诸般功夫法门,我也没有学全。只会内功、轻功、拳脚、易容这几门。术数音律医术园艺书画那些总是不爱学。我并不足以传起神仙谷的功夫,也不好意思自称神仙谷门人。” 银长老安慰道:“你还小,学不全也并不怪你。” “长老为何提到汉川?” 银长老答道:“汉川是神仙谷中历代传承的宝物,若有人要抢,自然是它最可疑。” “也许是我谷中灵丹妙药。” “你杀昔日那些凶手之时,并没有问过么?” “问过一些,问不出来。那些人大多是杀手,十分硬气,有的被我抓住就自尽而死,有的严刑拷打也不吭一声。后来他们似乎得罪了朝廷,叫朝廷人马一口气剿灭了。线索也就此断了。多年来只有这件事我百思不得其解。” 银长老道:“之前上官小朋友跟我说过,打伤你的人食了刀中精魄,变得十分厉害危险。此事或与汉川有所关联,如果日后有机缘,你可以尝试找一下汉川的下落。” “可是……恕我直言。” “但说无妨。” 昝维道:“汉川就供在我谷里长屋之中,我日日早课都见到,也常常与师兄弟一起偷出来把玩,它也只是凡铁一根,或比寻常刀剑锋利古朴,但并不见有多稀奇。若说这些人是因为有人将谷中收藏的古字古画当做藏宝图,或者为了名贵丹药来屠谷,倒也说得过去。若是抢夺汉川,则近乎踢馆仇杀。” 银长老思量一番,道:“我并非神仙,其中关键,我并不能知晓。只不过见到故人之后,想帮上一帮,故有所推断,你听听就是,不要往心里去。” 昝维虽然觉得银长老一定有所隐瞒,但又想她也没必要骗自己,也许她方才想说的只不过是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并不十分重要,因此放在心上绕了一圈就忘在了脑后。“岂敢岂敢,蒙前辈赐教,纪子画感激不尽。”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是存稿留言机器人=__,=我去考试了……考一天……考完要回去继续加班啊!!!!早上7点就起床折腾到佛山晚上再折腾回去啊!!!!!我已经好久没写了!!!!!马上就没有存文了亲们!!!!我要放假啊啊啊啊……要啃老啊啊啊…… ☆、弟子的弟子 银长老点点头,说:“金陵说你上次动手比武,牵动内伤,因此又睡了许久。还需半月以上,内伤才能痊愈,且都是因为你身怀奇功,才能好得如此迅速。此事说来怪我,金 分卷阅读91 - 分卷阅读92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92 陵走时交代我好好看着你,不要出意外,但我并没有出手阻拦你与坡笃信交手。” 昝维哂道:“银长老是想看我的武功来历吧?” 银长老颔首道:“伊都坎除了我和金陵之外,人人精通术法。这种东西,要我说来,就是当做秘术代代流传很好,一旦流落到外边为人所利用,那人又心术不正,恃术法之力而发动战争,那就大大地不妙。 伊都坎在西域一带的地位十分微妙,附近各国的先知、圣女、祭祀、贤者和苦行僧,有时会到伊都坎来修行交流。伊都坎的方位和路线,在他们自己的派系里代代流传,师父信得过徒弟的品性,才会把来伊都坎的方法告诉他,这些人一般不会做出对伊都坎不利的事情。但倘若这些人中有人心术不正,有心要对我们不利,伊都坎就会派出刺客,将他杀掉。” “我与上官来路不明,因此你要弄清我们的来历?那么朱夫人呢?” “小朱与我伊都坎大有渊源,可算伊都坎弟子,倘若出事,要找她也比找你二人容易许多。”言下大有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阎王要你两更死绝不留你到三更,要杀你只是时间问题的意思。 昝维心里默默打了个冷颤,问道:“银长老可是要赶我们走?” 银长老咳嗽一声,说道:“这么说也没错,我并不能久留你们。照伊都坎律法,来历不明之人理当立刻驱逐出境,但你二人受了伤,昏迷不醒,又是故人之后,我才让坡笃信破例让你们留下来。等你修养好以后,再让人送你们出去。” 昝维本来想生气,不过她已言明现下不立刻赶人,她也并不好生气,因此告辞了银长老,退了出来。 昝维从银长老那里出来,细细思索了一下刚刚是要干嘛,最后想出“是有重要的训诫对上官说”,但这么说似乎不够贴切,又思量一番,确定了“是要去找上官算账”,于是回到刚才的营帐处找上官的麻烦,谁知道上官竟然不在,昝维一边念叨着“这家伙准是觉得有人要暗算她所以一溜烟跑到影子都没了”,一边想着要如何捉弄她来出一口气。 上官跳个舞就一击出名,走到哪里都有仰慕者问候,必定要拉着她说上两句才肯走。上官开头一两天很怕,但是在石室里守着尸体昝维又很无聊,呆上一两个时辰就气闷无比,遑论龟缩不出了。所以她只好出去找乐子,比如说爬附近的山。但是脚程很好这时候又变成了很头痛的缺点,那就是山爬得太快,乐子完结得过早。于是只好混入人群之中,哪怕一句话要重复三四十遍,也还是和人群一起的好。 此刻她一个人坐在山头上眺望远景,山下片片梯田,山上丝丝的凉风偶尔吹将下来,绿头胖鸟两两成双,各色彩蝶翩翩飞舞,兔子们你追我赶,喜鹊枝头对唱。草地青翠,远山苍茫,天高云低,或晦或明,祥和宁静。 上官看着这一番天高云低,心情渐渐沉淀下来,渐渐就感觉到一番无趣。 没人吵嘴的日子很无趣。 没人互相挤兑的日子很无趣。 没人起外号的日子很无趣。 没人打架的日子很无趣。 没人一起演的日子很无趣。 没有昝维的日子实在太无趣了! 她伸完懒腰打完哈欠,听见石头和铁器互相碰撞的声音,她低头一看,一个长得颇可爱的女孩子正用腕刀勾着石壁往上爬。 “上官,你是上官吧?”她见上官低头看她,十分雀跃,使劲一拉右手腕刀,窜上四尺余,左手跟着攀住上面突出的岩石,顺势又往上跃出半丈。上官见她动作敏捷,顿生好感,伸出手意谓接她一把。 这棕发少女又向上窜了一截,十分自然地拉住她的手,顺利地爬上了崖顶。她拍了拍手坐下来,说道:“我边爬边想,等会儿看到你之后,一定要求你让我握一握手,现下已经握啦,我就不知说什么好了。” 少女的眼神闪亮亮,好似天上点点繁星,又像山下千帐灯火,立刻吸引了上官的全部注意。 她不由得柔声说道:“你的同伴们经常求我教他们剑舞,我跳一段给你?” 少女的眼神露出期盼,点了点头。 上官手边两把短剑,时刻带在身上说明时刻有表演需要。剑柄后都已经缀了铃铛,玲珑作响,俨然变作演武之用。如此来看,上官分明是个牺牲自己娱乐大家的好人。 话说上官的绝技乃是腾空旋身双武器脱手而不飞出,跟着身体飞出的方向一同飘起然后接住,好似自动回到手里一样。然而她花样颇多,不按曲子跳更是层出不穷,除开以各种角度将剑扔向空中,还可以脚踢膝盖顶,动作繁复奇巧简直像是杂耍。小姑娘开始还记得鼓掌,后来则目瞪口呆,浑然忘我。 上官表演完,笑嘻嘻地向她走来,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问道:“你还给别人看过么?” 上官摇摇头道:“自然是没有了,这都是我的看家本领。” 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但是因为肤色太深似乎没看出脸红),隔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教我好不好呀?” 上官自然无法拒绝,手把手教她什么叫回劲儿,什么叫拨,什么叫挑,没想到这徒弟极为聪明,居然一点就透,完全迥异于那帮愣子胡儿,上官心里自然是十分激动,打叠十二分精神努力教导,一边教一边暗自想:“这当师父的滋味竟然十分的受用,难怪昝维如此上瘾”,转念一想不对,没有好徒弟,哪有好师父?昝维热衷于传功受法,必定是因为她徒弟非常优秀,让她有当师父的快感。 不知不觉太阳西斜,高耸的山峰身影渐长,远处钟声响了五下,少女一下惊醒,说:“我要走了!” 上官惊起:“我送你!” 少女爽朗地说不用,接着纵身一跃,跳下山崖,上官惊呼:“小心!” 却见少女头上陡然冒出一股蘑菇,像是一巨大的布兜,她在半空中飘飘摇摇,缓缓落向地面。上官不由得惊叹,又暗道坡笃信不够意思,这么好玩的东西居然不介绍给她。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是早上6:46,我还没下班,依我看今天121212是要睡过去的,等我起来再更新吧……你们都不给我留言……我起床了顺便去吃了一顿饭…… ☆、弟子不乖 山风渐重,上官对着千帐夜灯默默回想了一下新收的徒弟,被吹得几乎站不住,必须使用千斤坠定身术才能维持平衡,她忽然想起了昝维,想起那家伙醒来饿了准要四处惹是生非,于是匆匆忙忙偷了吃的跑回密室。 还好昝维并没有醒。她给昝维带了一堆冷鸡肉冷羊腿,还有一些乳酪团子。穷极无聊之下,上官撕了一条鸡肉,来回摩擦昝维的嘴唇,看她什么时 分卷阅读92 - 分卷阅读93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93 候会起来。 调戏了半盏茶,昝维诈尸一般坐起来,一口咬向上官的手,上官眼疾手快收回来,只听清脆一响,昝维的上牙下牙磕在一起,咯吱咯吱的磨牙声紧随其后。 “上官,你活得不耐烦啦!” 上官嘻嘻一笑,双手奉上奶团子,谄媚道:“师父息怒,来个小点心开胃。” 昝维狐疑地看了她半晌,稳准狠一口咬下,上官没躲没闪,恭恭敬敬。 昝维的脸色这才缓和一些,边吃边数落道:“你这死鬼,中原现在说不定乱成什么样,你还在这优哉游哉,勾搭这个勾搭那个,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不放过。” 早几天上官绝不会放在心上,但是今天是今天,今天有繁星少女出现,不得不说她真的存下心勾搭,纯洁的勾搭也是勾搭,哪怕是勾搭来做徒弟,也是勾搭。但她绝不会承认,“你这不是伤着嘛!你安心养好伤,才能王者归来,想揍谁就揍谁嘛!” 要不诸葛丞相怎么上书高喊“亲贤臣远小人”,人实在是太容易受谗言影响了,昝维竟然就这样放过在外勾三搭四的上官,说道:“不错,横竖得好了再说。我中原武林说什么也不能如此不济,让一个霍先生就搅得一团乱麻。” “就是就是,我中原武林百年生息,能人辈出,怎么可能一举溃败。我等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来个鸡腿,冷的上面有冻子,比热的还好吃。” 昝维就着微弱的灯光审视了一下,一个鸡腿叫人撕得稀烂,卖相极差。她脸有疑惑,一口啃了下去,顿时半口肉半口肉冻,唇齿留香,她没舍得吞,在嘴里嚼了又嚼嚼了又嚼,不小心一个不慎咽了下去,只好惋惜地咂咂嘴。张开嘴示意上官“我还要吃”。 上官本想说“你不能自己拿着吃么?”,不过她不是大盗昝维,做贼自然心虚,因此虽然不怎么甘心,也要受她摆布。 昝维酒足饭饱,揉着肚子又慢慢倒下去了,上官边收拾碗筷边和她聊天,聊着聊着她就没了声息,上官扭头一看,发现她又“死”过去了。于是叹息一声,拎着不知从哪里顺来的篮子要把碗筷都还回去。 昝维又沉沉睡了三日,上官其实很想念那星辰少女,但是心中有鬼,又不敢打听,只好索然无味地度过了三个日夜。昝维第四天醒过来,第一件事要上厕所,冲出来撞到了银长老。昝维匆匆告辞,上官出来问长老好。 银长老道:“今日有贵客临门,我要出去接一下。” “走此地?” 银长老点点头:“谷中就只有我不懂术法,因此这地方就只有我在走。你没有法器,就算知道门在哪也用不来,放心吧。”说着就走进去了,果然过了一会儿就不见动静。 上官一阵冷汗,一想到看似这么安全的地方其实随时会冒出一个人或者消失一个人,就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昝维回来还待再睡,上官告诉她谷里来了银长老必须亲自去接的客人,“你不去看热闹嘛?” 这句话击中了昝维,她忙不迭表示:“去,当然去,有热闹不凑不是昝维。” 上官冷冷道:“你现在是纪子画,纪子画也爱看热闹?” 昝维恬着脸皮顶嘴道:“纪子画自然爱看热闹,不看热闹怎么惹麻烦?” 当晚又有烧烤大会,银长老当然照例是去请客人。昝维猜到就是这样,于是老早就去守她。两人远远地偷偷地跟着银长老去找贵客,贵客是祖孙一对的模样。 这对祖孙穿得非常朴素。老太太拄着一把巨大的拐杖,让高原的阳光晒成古铜色的脸上遍布着深深的沟壑,身上穿着原色可能是白色的袍子,脚上穿着两双麻鞋,破的套在好的外面。小孙子裹着个宽大的斗篷,眉心一点朱砂印,漂亮得看不出是男是女。 老太太开口讲话,讲话像是唱歌:“勒初儿,你总看她做啥?” 小娃娃边走边盯着银长老看,看又不敢看得明目张胆,于是就捂着眼睛看,银长老想笑又怕吓着孩子,只好绷着脸假装没发现。 上官和昝维在旁边偷窥,上官连连篇累牍的腹诽稿都打好了:“银长老果然是个祸国妖孽上到100多岁的老妖怪下到5岁奶娃娃全都让她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迷惑了……” 不料小娃娃说:“师父,她,她,他好奇怪……” 老奶奶非常慈祥地问:“她怎么奇怪啦?你看到什么啦?” 小娃娃道:“她好像比师父年纪还要大……” 老奶奶说:“你仔细看看她,看看。” 银长老非常配合,扭过头来让小娃娃看个仔细。 小娃娃仔细端详了她一下,躲到了老太太身后。 银长老笑笑,对勒初儿的反应并不放在心上。她抬起头来对老太太说:“你当初来的时候,跟她的反应一模一样。” 老太太也笑了,脸上的皱纹都堆到了一起:“我师父当年也要我看。我二十岁那年才明白她要我看的是什么。” 银长老非常慈祥地拍拍她的肩膀,说道:“你们这些先知就是累。像我们这些普通人多好,每天都有所期待,依我看,你们简直是天天担惊受怕。” 老太太咧嘴笑道:“未必未必。我和勒初儿要不是天赋异禀,早就饿死在草原上,怎么还能到这里来呢?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 银长老蓦地哈哈大笑:“不错不错,他们中原人有句话,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从不知道却能说出这种道理来,你小女娃也够得上是个贤者了!” 上官忖道:这老太太看起来没有九十岁也有八十岁,银长老还管她叫小女娃。银长老果真是个百岁人妖……不,人瑞。 作者有话要说:我快没有存文了……通宵的我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晚宴 上 席上根本没有席,大家席地而坐,中间点着大从篝火,坡笃信带着一群少男少女,给大家烤肉烤薯,边上有几个少年,拎着酒囊,见谁面前的酒壶里没酒了,就跑去给人倒酒。 朱夫人让金陵用轮椅推来,周围的人皆是坐着,倒显得她鹤立鸡群。她脸色不大好,但神色平静,不似之前几天苦大仇深,更没有凄凄惨惨的感觉了。 坡笃信其实是个非常热情好客的人,对着老奶奶和小娃娃又唱又跳,气氛热烈。 就连朱夫人也吹了首曲子,曲子喜气洋洋。 俗语说树大招风,朱夫人刚放下洞箫,不一会儿就有人过来喝酒斗琴,那小伙子长得浓眉大眼高鼻梁,眉毛却微微斜垂,和朱夫人一样一副温和无害的样子,走过来也不说话,手上拎着一把坦普拉琴,往她面前一推,下巴一抬。 朱夫人扬扬手里的洞箫,也不说话,放到嘴边开始吹。她最开始吹的是碧霄吟,吹到后来被起奏的小伙带走 分卷阅读93 - 分卷阅读94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94 ,两人一路洋洋洒洒不知飚到了哪里,初开始越来越快越来越高反复回环,犹如杂技演员爬高一般叫人捏一把汗,忽然又潜龙入海,低得无影无踪,细听才有呜呜咽咽的声音隐隐传来。 两人斗得开心也不说话,交流也很简单,大抵是天上苍鹰腾格里,漠北狼群努尔汗。无垠蓝天羊群跑,野马奔腾无有尽。大河东去若雷霆,滩头溪水声潺潺。黑云压城沙作雪,狂风过境石成兵。两人一路拼来,从秋风肃杀拼到春风和煦,百花盛开,终于鸣金收兵。 小伙对她一脸赞扬,伸出了大拇指。又指指自己,说:“那曲先。” 朱投依点点头,也学着他的样子,一伸大拇指表示你真厉害,又指指自己,说:“朱投依。” 那曲先端起自己的酒碗,咕嘟咕嘟倒了一整碗,然后把酒壶递给朱投依。 朱投依看他动作豪迈粗鲁,胸中豪气陡生,也倒了一整碗。两人碗一碰,各自仰脖子喝了个涓滴无存。 两人斗琴改拼酒,正喝到兴头上,金陵巡查回来,见朱投依一碗接一碗地往肚子里灌血酒,赶紧拦了下来。 随后她发现两个人都喝傻了,那曲先想了很久憋出一句话:“中土,有弹琴厉害过我的人没有?” 朱投依先慢慢摇头,歪头想了一下,又忙不迭地点头,说:“有,比你还厉害。” “塔是谁?” “她叫唐三彩!美得很!” 金陵赶紧把朱投依推回去,让旁边的少年看住那曲先。 那曲先原本不服,嚷嚷着要前去比试一番,见朱投依要走,叽里咕噜与金陵说了一串话。金陵摆摆手,一指朱投依,解释道这是个病人病得很重不能喝酒,他这才万分不舍地放行。 银长老将上官和昝维引去见先知。言这亦是谷中贵客,从东土大唐来,左边这个小姑娘叫上官,右边那个小姑娘叫纪子画。 老先知向她二人行礼,她二人回礼。老先知笑得一脸祥和,小先知看着昝维却一脸担忧,昝维很奇怪,就蹲下来问她:“小妹妹,我吓到你了吗?” 小先知勒初儿忙不迭地摇头,然后躲到老先知身后。 银长老道:“别看勒初儿年纪小,她是个很有天赋的先知。” “先知?就是那种可以前知300年,后知300年的先知?” 银长老道:“前后100年倒是可能。” 昝维心下奇怪,怎么小姑娘看我要跑?莫不是我以后会变成杀人狂魔?须得找她问个清楚。此时倒不忙,于是扯开话题:“小妹妹,我何时会变成大富翁啊?” 上官心道你夜盗千金散财万钱,居然问小妹妹这么神奇的问题。你要这么小的小朋友怎么回答你? 所谓孩童总是保有一颗纯真的心,小妹妹说:“不久以后你就会很有钱很有钱很有钱,然后一下子变成穷光蛋。不过你不用担心,”她看昝维的眼神充满了温柔的怜悯,上官都快乐得要笑出声来了。“你很快又会变得有钱起来,不过你这样总是把钱花光,是成不了有钱人的。” 昝维的脸色此时想必是不好,不过她很快表示:“以我金银富天下穷人,快哉!” 上官默默嗤之以鼻:就为一快,藐视我大唐律例,按罪当诛。 但是说归说,上官心里不知道多羡慕昝维。人在江湖,该当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大把花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贪官污吏一刀砍死。 身在朝堂,就不得不顾忌许许多多盘根错节的关系,就好比越大郎上官越,出仕时不晓得多豪情万丈,现在却变成了一个内心纯黑阴险狡诈的人。 连银长老都面露赞许之色,小妹妹看大家都站在昝维一边,不禁一脸“虽然不明白但是姐姐你好厉害”的表情看着她。 昝维洋洋得意,心想这一关总算是混过去了。 上官背着她不停四处张望,昝维刚松一口气,见上官心不在焉,显然毫不关心自己,心里一怒,踩了上官一脚,说:“找哪家小姑娘呢?不许把人带回来。” 上官让人一针见血戳中心事,心里泛虚,不过很快她脸皮一厚,顶嘴道:“我哪找小姑娘了?我找我们的盟友朱夫人呢。” “她早让金前辈推回去了,你早不找非要现在找。再说你找她作甚?” 上官顿时语塞,结巴道:“我……我问问流云乱雪的下落还不行么?” 昝维其实也并不是要追究她坐在自己旁边心里想着别人的罪过,于是大度表示:“这次就放过你。” 要不怎么说昝维坏呢? 她前脚满肚子坏水算计小妹妹,后脚就挤兑徒弟。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会儿不知道又计划些什么,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不时露出诡谲的笑容。 坡笃信看起来是打了一圈,喝到他们这的时候舌头都有些卷了,见到昝维之后却还是很高兴,“你叫、你叫纪子画,你好,你特别好,唉,我说不出!喝酒!” 昝维刚欺负完徒儿,心情要多好有多好,举起酒碗就干,“你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沉迷三国12就忘记了…… ☆、晚宴 下 坡笃信又给二人各倒了一碗,说道:“打一场,好兄弟!” 末了瞟到旁边的上官神色不善,以为她不满冷落,也给她来一碗,说:”我们早就是好兄弟!“ 他复问昝维:”你有别的兄弟吗?“ 昝维道:”自然有。“说罢用脚尖捅捅上官,对坡笃信道:”她妥妥称我一声兄长,自然是好兄弟。“ 上官脸色难看,但又心想不能堕了昝维的面子(否则后患无穷),只好说道:”我曾称她一声兄长,自然是好兄弟。“ 不料昝维眼神一寒,接着迷离,踉跄推开上官,说道:”好热好热,让我去边上吹吹风。“ 上官见她刚刚喝得又多又急,道她真的觉得热,要出去散散酒气,便道:”你可莫跑远了,我等下去找你。“ 昝维狠狠踩她一脚,借着一脚之力瞬间跑得不见踪影,饶是上官目力极好,也只是知道她往前跑了。 坡笃信早就喝得有点迷糊了,和上官一样愣了许久,才缓过神来,他拍了上官一下,说:”你婆娘跑了,还不追?“ 上官横了他一眼,心道还不是你捅出来的祸事,若不是你问什么好兄弟,哪来这烂摊子?又想昝维脾气最近忒怪,怎么无端端就翻脸?明明兄弟是她说的,怎么我说就得罪了她?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着坡笃信低呼:”哎呦不对,谁婆娘?“ 坡笃信想了一想,说:”你婆娘,咦,不对,你当年满世界追的才是你婆娘。不对不对,你怎么这么多婆娘?不对不对不对,“他头都要晃掉了,”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这么多婆娘?“ ”婆娘个鬼!我 分卷阅读94 - 分卷阅读95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95 去找她,你去和别人喝吧!“ ”前面有个湖,你小心!“ 上官哪里听得到,她脚力堪比八百里加急快马,说到”我“的时候人已在一丈之外,此时早就远远没入夜色之中。 前面黑沉沉的,好像化了一块墨。须知野外晚上背光走,黑水白沙反光石,黑沉沉的一定是水。上官约莫知道山谷中有湖名曰曲张湖,型似如意,便是此处。湖心反光一点,上面似乎有人,但是离岸边这么远,真的是昝维么? 其实一苇渡江这门技术自达摩祖师往下传,泱泱中土恁多人才,还是有不少人学会。上官却自忖没有这份功力,而在湖边收集了许多树枝,准备扔到湖里借力 她远远丢出一根树枝,看准方位踏过去,足尖一点,转瞬又飘了起来,手中枯枝甩出作为下一个落点。两次起落后,气力将近,但她离大石尚有一段距离,只得再丢下一根枯枝。此时一口浊气翻上来,她立刻沉了一下,湿了脚面。忙提气纵跃,总算是上了石头表面。 昝维果然躺在高处,有一段没一段地哼小曲。上官走过去,说:“你怎么一喝就醉了?” 昝维跳起来不由分说就打,打得一点章法也没,绝类泼皮无赖打群架,上官不欲跟她动手,连忙讨饶:“别打了别打了别打了,你到底怎么了?” “自然是喝多了,喝多了,自然要发酒疯。你不来,我就唱歌,你来了,我就想打你。” “我来了你也可以继续躺着唱歌。” “非也,我见你就来气,自然舍唱歌而揍你。” “我错了,我跟你赔礼道歉,你快别闹了。” “哼。” “你跟我说说,你到底生什么气呢?是主人家待你不周到,得罪了你?” “哼。” “你恼我跟别人喝酒,不陪你聊天说话?” “哼。” “那是不是没睡醒,闹起床气?” “哼。” “那到底怎么啦?” 昝维双手环抱,背对着上官,气鼓鼓扭了半天,冒出来一句:“谁跟你好兄弟?” 上官心里偷偷嗤之以鼻:这是什么屁大的事啊!!!但她自然不会说出来。从心里到嘴里走了十来个弯之后,这句话变成了:“是是是,不是好兄弟,是好徒弟。我是你的好徒弟,你是我的好师父。师父快别和徒儿生气了,回去吃两个鸡腿平复一下,我们再出去走走,然后回去睡觉好不好?” “我可不跟你回去,你刚刚过来的时候居然跳了两下,哈哈哈哈哈哈哈……” 上官的自尊心被伤害了,恼羞成怒,叫道:“不许笑!你刚明明在睡觉!” 昝维撅起嘴,揪住上官的脸说:“不笑我生你的气。” 上官一脸豁出去的样子,眼一闭胸一挺,说道:“既然如此,你随便怎么打我我都不还手。” 昝维听罢就扑了上来,揪住她的领子,酒气腾腾地在她耳边说:“你说的,不许还手,不许跑啊。” “嗯嗯,但我要运功护体。” “随你便。” 说完昝维就维持着揪领子的动作不动了,上官说好不还手不许跑,只能被这么抓着尴尬不已,昝维喝下去的酒从她身体各处混着一股奇异的香味包围着她,她仿佛觉得百爪挠心,忍不住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你到底喝了多少?我都要被你熏醉了。” “不许说话,你一说话就来气。” “不来气,不来气,快动手。” 昝维听罢手上加力,把她的衣服左右撕开,拉到嘴边狠狠咬下去。咬得时候并非一口咬下一排齿印,而是慢慢磨慢慢磨,大有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扒其筋挫其骨的架势。上官惊呼出来,叫道:“你干什么!” “闭嘴!” 上官想起她刚说“你一说话就来气”,心想还是老老实实受刑。于是隐忍不发。但是实在是疼痒并举,忍不住呻吟,呻吟却又太过丢人,自然不能不压抑。谁知这种压抑的呻吟反而激起昝维的怒气,她在寒冷的夜色里居然忍心剥下上官的衣服,在她身上挑肥拣瘦一番,找了个好去处咬下去。上官要推却,昝维威胁道:“别动,再动为师打你屁股。” 上官一听一愣,遂一副待宰羔羊的模样,眼眶含泪。 昝维看着她喃喃道,腰子肉,里脊肉,上官心道要糟,果然昝维一口咬得满嘴生香,咂咂作响。上官腰上让人又咬又吸,痒得难以忍受,不由得又扭又叫。 昝维不耐烦,当真说到做到,将手中的上官翻过来照着屁股就抽,边抽边说:“打你个不孝徒!让你不乖!” 作者有话要说:存文要……没有……了……(倒下 ☆、先知 打屁股可比让人咬腰肉容易忍受得多,上官定是那种小时候特别顽皮,让人抽屁股抽到起老茧的小娃。刚才叫的哭天抢地,现在倒是一声不吭。 昝维听她不出声,也没有了虐待的快感,打了几下就放过她了,扛在肩上渡水而去,一路扛回了小黑屋。上官并不挣扎,倒不是懒惰,只不过是没料到让人咬一咬居然这么累,遂趴在昝维肩头一动不动,状如装死。 (其实是在在意衣服被人撕了么?) 昝维见她死过去,立刻也困了,搂着她美美睡了一觉,忽然觉得好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没有做,竟然从龟息中醒过来。 她凝神听了一听,一旁的上官似乎睡得和死了一样沉。于是她赶紧溜了出去。外面一片漆黑,黑得和屋里差不多,连月亮都落下去了。昝维掐指一算(骗人的),道此刻约莫在黎明之时。 她偷偷从山上跑下去,找到客人住的帐篷。客人帐篷很好找,纹饰和别处不同。先知的帐篷似乎又有特定花纹,昝维那天无聊带上官来偷看,曾经远远看过一眼,依稀是只眼睛的模样,她很快找到眼睛帐篷。在附近的水井周围伺机埋伏。 小妹妹勒初儿大约就在这晨光熹微的时候醒过来了,看起来徒弟要服侍师父洗漱穿衣,昝维心道“那是当然且必须的”,勒初儿果然朝着水井这边走过来。 昝维眼疾手快,点了勒初儿的哑穴,抓着小娃娃就跳入井中,像壁虎一样溜了下去。勒初儿还没来得及“啊”出声,昝维就带着她溜到井底。 “小妹妹,你到底在怕我什么?” 小妹妹吓得说不出话来。 昝维笑着说:“我像坏人吗?”说完解开了她的哑穴。勒初儿刚想叫出声,被昝维掩住了嘴巴,只能发出呜咽。 勒初儿猛地点头,但是俗话说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坏蛋,得罪坏蛋不会有好下场,于是她又猛地摇头。 “不听话就把你丢到水里,离天亮还有好长一段时间,我不解你的穴道,你就在下面冻死吧。”她慢慢把勒初儿放下去。井里的水是冰山上化冻的 分卷阅读95 - 分卷阅读96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96 雪水,水面上泛着丝丝寒气,勒初儿细皮嫩肉,很快觉得一股凉意从脚下透上来。她好像很怕水的样子,竟然整个人都粘到昝维胳膊上去。 “呜呜呜你不像坏人,不要丢我进去!” “那你告诉我,是不是看到我以后怎么了?” “你……你……呜……我不能说……” “不能说你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勒初儿恨不得粘到她身上去,可惜昝维揪住了她的领子,她没法向昝维蠕动。 而昝维的手越放越下,脸都感觉到了寒气。 “说不说?” “我说我说啊啊啊!” “说吧。”昝维停下来。 “你的家人会有危险,你因此杀了很多人,有很多血,血红血红一片。” 昝维眯眼问道:“我的家人?我无父无母无兄无弟哪来的家人?” 勒初儿感觉到她又开始下沉,连忙大叫道:“你……你师父!你……师兄弟!” 昝维听罢,猛地把她拉到面前,沉声问:“什么时候的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远了,不远了。” 昝维把她的脸拉进,点着她的额头问:“你怎么了?” 她得偿所愿,黏在昝维身上,显得很不正常,瑟瑟发抖。 “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好红,好多红……”后面听不清了,大抵已经不是汉话,而是她的家乡话。 昝维杀人如麻,倒是从未向妇孺下手,因此她很怕今天破了戒,连忙溜上井口。听见远远有人来的脚步声,她连忙带着勒初儿躲到毡房后面。 勒初儿仍旧兀自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了好了乖了乖了,不知道便不知道,我知道糖在哪里,我带你去吃啊?” 勒初儿听到“糖”字,一瞬间有了明显的动摇,昝维心知此计凑效,连忙施展无上轻功,在晨光熹微之中带着她去了“有糖的地方”。 有糖的地方,银长老的帐篷是也。她站在梯田下咳嗽两声,开口道:“银长老,银长老!”赫然便是勒初儿稚嫩的童音。 果不其然银长老的帐篷微微掀动。昝维运起偷鸡摸狗功(也就是轻功啦),迅速从原位消失了。 勒初儿在她怀中,微微有点冷,便把脸埋在了她胸前。昝维胸口挂了个小孩,速度身手并未受丝毫影响。常年勤练不辍(地入室盗窃)让她对何物摆在何处异常敏感。尤其是糖果糕点,一定在那张精致的小案里!她悄悄打开案下的暗格,拉出一排抽屉,看见分门别类放好的冬瓜糖山楂条糖葱牛奶糖,一样摸了几颗,然后轻手轻脚放回原处。 她生怕银长老看出这是调虎离山之计,赶忙退了出来。 银长老似乎一时并未察觉,昝维正好趁这个机会溜之大吉,毫无纰漏。 勒初儿好像给闷得久了,从昝维怀中伸出头来透气。昝维也不知道她在念些什么,嫌她烦了,就塞了一颗糖果进去。 糖果果然是对付小孩子的杀手锏,勒初儿吃到了糖,马上沉浸在糖果的甜味之中,眼神也没有那么混沌了。 昝维看她魂兮归来,不由得轻声问道:“你说我的师门有难是吗?” 她不吓人,勒初儿也不怎么怕她,舔着糖说:“嗯。”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勒初儿眨眨眼,看着她说:“极西之地有一王,与后育有一子,先知得神谕道‘此子日后必杀父娶母’,王便下令处死此子。侍者不忍,便将王子弃之荒野,假于豺狼之吻而杀之。” “后来呢?” “王子后来被牧羊人养大,因缘际会成了邻国国王的养子。他日渐长成,远行故国探寻自己身世。于一小路上遇到一老者,对方喝其退让,王子受辱,便与之决斗。老者被他杀死,他继续朝着故国都城前进。” “然后呢?”昝维问得一本正经,但是天一定要知道她让这屁大的小孩装大人讲故事憋得马上就要笑出来了。 “王子在故国城外,遇到一个女妖,是城中之祸。她每遇到一人,就会问一个问题,答不上的人会被她吃掉,人人都怕她。王子却答出了她的问题,女妖于是就自杀了。王子进入城中,城中众人听说他除掉女妖,额首称庆,并拥立他为国王,他且娶了孀居的皇后。” “可是呢?” “原来那日国王为了寻找对付女妖的神谕,而独自出城求见先知,却遇到了王子,两人决斗,老国王被杀,王后却嫁给了王子。‘杀父娶母’,因此应验。试问若非国王执意放逐王子,而是躬亲教诲,岂会酿下恶果?若非先知泄露天机,国王岂会放逐王子?” “这么说来都是先知的错喽?” “……对呀。”勒初儿脸上写着“你真蠢”。 作者有话要说:快没有存文了!!!!!!!!! ☆、先知 下 昝维颇为尴尬地咳嗽一声。 “我门中奉行‘只做不说’,很久以前曾有一支脉甚至为了‘不说’而毒哑自己。” 昝维翻了个白眼,问道:“要是你不说,你会做啥?难道你会帮我么?” 勒初儿也翻了个白眼:“你害我要被师父骂了。” 昝维心中有愧,于是把装糖小包一股脑塞给她:“都给你,给你陪不是啦!过两天我就要走了。” “你也太……” “啥?” 勒初儿小声嘀咕:“听风就是雨。” “你小孩子不懂。不过多谢你啦,我要早早回去了。”昝维对着小小的娃娃作了个大揖 昝维匆匆跑走,她一刻也等不了了,岂知跑不了几步,就看见上官在众帐篷中间逡巡,少年少女们红着脸和她打招呼,她也回礼,却心不在焉,似乎在找什么人。 昝维心中怒道:你这天杀的小混蛋,我峨眉告急(现在并没有!),你却在这里不知道恋慕哪位美少女,真是气煞我也!想到此处,就恨不得马上过去踢她的屁股。 上官在人群中瞅来瞅去,脸都笑僵了,也并没有找到要找的人,但她在昝维眼皮底下阳奉阴违,做贼心虚,她知道昝维神通广大,蛛丝马迹都不想给她留下,因此也不能四处找人询问。 她正自左顾右盼,忽然她背后让人拍了一下,她一转头,眼前一亮。 美丽少女星样眼睛,上官立刻被照亮了,喜形于色,笑道:“可想煞我了!你去哪儿了?” 少女微笑不语,拉起她的手,往山崖那边走去。她爬山依旧迅捷异常,手中钩刀一出,便向上窜出一丈,比坡笃信还要厉害的样子。 上官赞叹不已,夸奖道:”你真厉害。“ 少女羞涩地笑了,说道:”教我跳舞。“语气不容置喙。 上官居然不以为忤,笑道:”自然。“ 分卷阅读96 - 分卷阅读97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97 说着便把西河剑器的套路一式一式演给她看,少女天资颇高,只一会儿已学得七七八八。再加上之前上官有意刁难她,故意找套路中最难的动作教授,少女天分颇高,早已练会,此番更加没有难度。 上官抚掌大笑,心中却道:”昝维啊昝维,你没有料到我也能开坛收徒了吧!“ 少女当上官在夸奖她,于是对着她傻笑。朝阳打在她脸上,让她的眼睛看起来像是两颗永不熄灭的恒星。 上官摸摸她的头,夸道:”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一个像你这么聪明的孩子了。你很忙对不对?如果有缘再见,我就教你剑器浑脱。“ 少女笑一笑,便对她挥挥手,直直从悬崖跳了下去。上官虽然知道她有法子脱险,但仍旧忍不住捏一把冷汗。 果不其然,布口袋一样的东西在空中像蘑菇一样开了出来,少女滑入一人高的草场中,远远地再也看不到了。上官心下怅然,她只觉得和这少女说不出的投缘,在一处便不想分开,只要能在一处,一直笑闹到地老天荒都没关系。 人和人为什么要分离呢? 悲莫悲兮生别离。 星星一般的少女又和昝维不同,昝维是敌人,是师父,是同伴,她们更长的状态是你追我赶,又或是肩并肩向前走,又或是背对背一同战斗。 上官想起昝维,忽然发觉她真的甚少打量她,从未好好瞧过她的眼睛,甚至不知道哪一张是昝维真正的脸。 她叹了口气,复又坐下来。 不知昝英英在何处,是不是又去偷东西了。 她回了石室,昝维居然没在龟息,她坐在床边,一双黑亮的眼睛在昏暗中熠熠生辉,表情十分严肃。 上官看着她的眼睛,不由得想七想八,盯着她的嘴唇翕动,至于她在说什么,没注意。 “……啊?” “我说我们马上就要走了。” “什么时候?” “后天!” “你的伤?” 昝维一挥手:“路上慢慢养。你速速收拾行囊。” “这么急?怎么了?” 昝维道:“我担心师门有事,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这……好吧,我去收拾。可我们怎么走?” “我去求朱夫人送送我们。” 上官遂点点头,去收一身金银细软。一扭头,昝维不见了。 昝维下山,远远看见银长老,银长老隔老远就叫道:“小纪,是不是偷我的糖了?” 昝维笑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自然是你,谷中能神不知鬼不觉偷走我东西的人不少,但是有胆子擅闯我营帐的,除了你我还想不出别人。” “是是是,晚辈一时鬼迷心窍,偷了银长老的东西,现在怕得不得了,要连夜逃回中原,因此要找朱夫人帮忙,求银长老带路。” 银长老讶然道:“这么急要走?怎么了?是不是勒初儿跟你说什么了?你拿糖骗她说预言?” 昝维咂舌,心道银长老心思转的好快,居然偷个糖也让她联想了这么多。 不过看来勒初儿没有出卖她,好孩子,靠得住! “总之我师门有险,我要回去看看。” 银长老久居伊都坎,自然知道这些人千里之内来去自如,因此就带她去找朱投依。 上官曾说过昝维比她轻功还要厉害,银长老忽然想起这件事,有心要试试她。于是越走越快,简直缩地成寸。 昝维的轻功,御气乘风,天下无双,千中选一。此时她心里记挂别的事情,根本没注意到银长老越走越快,只不过无意识地跟着她往前走,你走得快,我便也走得快,你走得慢,我便也走得慢。 银长老却想上官这小朋友果然没骗我,小纪这孩子当真厉害,不论什么速度,都在我身后一尺的地方跟着,一点不多,一点不少。 “咦?这么久还没到吗?”昝维回过神,只觉得走了这么久还没有到,不由得警觉起来,不过四下正是熟悉的梯田景色,也不见银长老神色有异。 银长老哈哈一笑,“马上就到了,她与金陵住在一起,方便照顾。”只字不提刚刚绕着伊都坎走了一圈的事情。 “金陵,有人来探病。” 一声应答从山上飘下来,两人上到山顶,只见地上一根粗铁钉,绑着一根粗麻绳。银长老顺着麻绳往悬崖下望了一眼。昝维跟着去望,金陵缀在麻绳下面,正趴在一块峭壁上敲敲凿凿。银长老贴着岩壁游下去,摸摸她的头发,问道:“这次要雕个什么呀?” “大禹分野图。” “小朱呢?” “那。”她往上一指。 昝维顺着望过去,朱投依的轮椅停在悬崖另一边,看来她在那已经坐了很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像忘记写“上”了卡老师深夜给我挽尊我真是好感动啊宽面条泪哗啦哗啦的tat ☆、不如归去 银长老问:“她在那坐了多久了?” 金陵答道:“天亮就坐那了。” 银长老道:“你在这坐多久了?” 金陵道:“跟她一道坐的。” 昝维觉得自己略多余,想起了正事,她于是走到朱夫人身边,说道:“朱夫人……” 朱投依恍若未闻。 “朱夫人?” 朱投依一见旁边有人,吓了一跳,看清是昝维,松了口气道:“哦,评事郎近日安好?” “重伤初癒,好了大半。夫人可好?” “身子倒是没什么大碍,我等死里逃生,颇不容易,捡一条命已是万幸。” “你的腿……?”昝维狐疑地问道。 朱夫人笑道:“腿一点事没有,只不过是太虚弱,金陵前辈又懒得扶我,就给了我一辆轮椅叫我自己爱去哪去哪。” 昝维取笑道:“可你就在这坐着,白瞎这两脚货了。” 朱夫人却黯然道:“天大地大,我却想不到还有何处可去了。” 昝维道:“却不是这么说的。” 朱夫人抬脸与她对视,慢慢睁大眼睛:“不是这么说,还能怎么说?我朱家生生世世守着端德,我却保不住它。如今造出这么个怪物,我打他不过,杀他不死,还让他追得天涯海角亡命,如今苟活在世上,实在是因为我无颜去见列祖列宗。否则一刀抹在脖子上,岂非更加痛快?” “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倘若你不去杀他一杀,怎么知道杀他不死?” 朱夫人苦笑道:“蚍蜉撼大树,这结果我还看不透吗?” 昝维道:“不尽然,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驽马十驾功在不舍,倘若不去试试,你真的甘心么?” 朱夫人复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思量半晌,问道:“你不会是来游说我与你一起去打霍先生的吧?” 昝维哂道:“我怎么会让柔弱的小 分卷阅读97 - 分卷阅读98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98 姑娘干这么危险的事情,我只是想劳夫人尊驾,送我与小唐回去四川。” 朱夫人似是松了口气,道:“举手之劳,这有何难?” 说罢双手结印,就要呼个法阵出来。 昝维之前见过她双手结印,现在只等她手中出现光球,越变越大变成。 岂知光球迟迟不出现,昝维讶异地抬起头来与她对视,正好看到她惊恐的眼神。 她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双手又结法印,打算再来一发。 什么也没有。 “怎么这样,我的法力呢?” “法力怎么了?” “没了。” “没了?” 朱投依平静了一会儿,答道:“没了。” 昝维一时也没了主意,略带抱歉看了看朱夫人,又去看银长老。 银长老大约是刚和金陵相互调戏完毕,扭过头来看昝维的进展。见她回过头来颇惆怅地看自己,又见朱投依扭过头去一脸泫然欲泣,以为昝维碰了个大钉子,便要走上来调停一番。 岂知朱投依手中使力,轮椅就忽然消失在悬崖之上,银长老惊呼一声, 飞身而起,便要去救。只不过她刚刚下堕,速度如何能与已经落下的朱投依相比。 相形之下昝维要有经验的多,她一见银长老眼色有异,头也不回便去抓朱投依的手,倒比银长老还快上一瞬。 这一抓之间固然有许多讲究。首先她用的法门乃是搏兔之术,搏兔之术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一门擒拿手,效法苍鹰搏兔之态,迅捷无比,威力奇大,后招绵绵,务求抓中。这样一来,无论是偷袭还是跳崖,尽皆化解在这一抓之中。不过是一瞬,昝维心头居然盘了这几番心思,无怪上官回回恼她花花肠子长长久久。 岂知朱投依去意甚绝,不知是哪个神识忽然打通,推轮用的力道奇大,轮椅飞出去的速度自然也奇快,昝维这一抓居然没抓住,但搏兔之术绵绵长长,其中轻功素有急升猛降之势,自成一体。如今昝维“猛降”使出来,当真有苍鹰之态。当然也不仅仅是好看,她这猛降就比银长老下坠要快得多。只是这山崖说矮不矮,自然是能摔死人的高度,说高却也不高,若不马上抓到朱夫人,她从此就要和这山长长久久了。 昝维暗道再加把劲啊,忽然衣袖一挥,钩中峭壁,加速向地面堕去,离朱夫人更近了一些。接着她伸手解下发绳,遥遥挥出卷住了轮椅。她使力一拉,轮椅向上飞向银长老,她则更加接近朱夫人,昝维心中一阵狂喜,腿登悬崖,正正将她捞到怀中,侧飞向崖下树林,务求扑中一棵树,以缓下堕之势。 两人扑进树林里,昝维替二人护住头脸,衣服让树枝划的七零八落。待落势稍缓,她伸出一只手拽住树枝,手立刻让树枝划得血肉模糊,树枝却也断了,她咬咬牙,拽住第二根调整身形,看准枝干踩了下去,缓冲了大部分的冲力,终于得以安全落地。 昝维疼的抽气,缓了许久终于出声道:“你说你这是何苦。你此时不死,必有转机。” 朱投依抬起头来看着她。 昝维怕她不信,续道:“我这种刀头舔血的人,对这种事情特别有经验。” 见她还不吭气,又继续说:“真的。” 朱投依仍旧不说话,昝维解释道:“我当初遭人灭门,机缘巧合被吸进你那刀里,死里逃生,手刃仇人。这岂不是转机?可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朱夫人彼时一直恍恍惚惚,呆呆傻傻,听了这话却抬起头来,问道:“却原来还有这一层干系?” 昝维见牵住了她的神思,可来了精神,祭出她满嘴跑马的“戏功”,耍开了嘴皮子:“不错,且说我与唐琪的师父昝维日日斗法,不慎给她骗出了玉门关,遇上了黑沙暴,迷路在沙漠上。却让我遇见此间少主坡笃信,救了我一命。” “哦,怪不得你像是与坡笃信是旧识。” “这谷中近日客人很多。除你我之外,尚有一位先知带着徒弟云游到此。倘若你不信我这少年人的经验之谈,不如让老先知看看你,说不定她会指点你一二。” “这样么……” “好死不如赖活着,谁知道是不是明天就走狗屎运了呢?” 朱投依默然不语。 “你看,我大理寺既然掌管全国刑案,依我看,霍先生这档子事情,正与李心翊是同一档子事,我大理寺是不能不管的,等我抓了李心翊和霍先生,必给你报一声喜。” “你竟要管这事?” “自然是要管的。” “可我听说你被霍先生重创,差点死了。” “唔,可我终究是没死成,不但没有死成,还图谋翻盘,不但图谋翻盘,还有诛贼之心。” 金陵刚才似被吓傻了,眼睁睁看着她三人从崖上坠落。这会儿反应过来,慢吞吞顺着绳子吊了下来,见二人狼狈不堪,开口数落道:“搞得这般狼狈,面子上哪里搁得住?” 作者有话要说:下班了补…… ☆、何如归 银长老于远处奔来,与金陵合力将二人运了上去。见朱投依神色黯然,温言道:“一胜一负,兵家常势。倘若打一次败仗就要上吊抹脖子,古今中外不知有多少猛将活不过二十岁。单说昔日越主勾践,败于吴王之手,卧薪尝胆二十年,终究图成霸业。你性命尚在,就算武功不如仇家,练个二三十年,也不见得比他差。是也不是?” 金陵张口欲言,思量一下,终究没说出口。朱投依倒是不再言语,不知想通没有。 昝维手上给树枝划得乱七八糟,金陵替她夹出碎渣,低声问她:“坡笃信借你一套腕钩刀玩?” “这玩意儿实在太好玩了。”昝维没正面回答是还是不是,右手腕刀不停伸缩。 “这是西来的玩意儿,就是太贵了。” “若不是有事一定要回中原,我简直想常住在此。” 金陵抬头问:“你要去帮小朱报仇?” 昝维抬抬眼,说道:“我可不是去报仇,我是去抓坏人。” “她怎地管你叫评事郎?” “哦?我盗了上官的名号,怎地她现在还没发觉么?” 金陵手上动作很是认真仔细,因此说话倒不怎么认真仔细了:“她镇日魂不守舍,怎么注意得到这种小细节?我也不知她的魂丢在哪里了。你知道么?” “我如何能知道……我最近过得浑浑噩噩,说不定上官会知道。” 金陵不再说话,专心替她包手。 昝维回到石室,见上官颇为寂寞寥落地仰躺在石床上,眼神涣散,不由得一跺脚。 “嘿?” “啊?啥?什么?要走了?” 昝维心头无名火起,“你最近魂不守舍,到底是让谁勾走了魂魄?我等马上要战,怎么主力大军 分卷阅读98 - 分卷阅读99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99 如此军心涣散?” “恕我直言,”上官为了表示自己并没军心涣散,收拾精神一轱辘爬起来,显得颇为健气,“你一个人我一个人,就算你是昝维和纪子画,我是上官和欧阳鸿,我们也只得一共四个人。哪来的主力大军?” “非也非也,”昝维摇摇手指,纠正道:“我是千军,你是万马,我俩正是千军万马。万马阁下千万要整顿齐备,免得我千军奔腾不起来。” 上官理解的点则很偏,“你要骑在我头上?你的嘴脸终于暴露了。” “你理解有误……但你觉得为师不能骑在你头上?” “不敢不敢……” 昝维嘴上与她打打闹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她本来不是心头火起要来找上官算账的么?怎么就被她连消带打灭于无形? ……但是现在好像又错过最佳兴师问罪的时机,如果突然发作,则显得好像很小气。 ……不愧是头号劲敌! 上官知道她绝不会这么无聊过来骂她一顿,必定是诸事不顺,于是问道:“怎么?我们还是按原计划出发吗?” 昝维低头沉思。 “……师父?” “朱夫人说她没有法力了。” “那是……什么意思?” 昝维抬头忧愁地看着她:“我俩要凭一己之力走回中原了。” 二人同时沉默,不约而同望向远方,一脸忧国忧民。 昝维看到的是漫天黄沙万里戈壁,上官看到的应该是超重的行囊。 坡笃信接到银长老的报信之后,飞马归来,头上还插着伪装用的枯草。银长老盯着他半晌,终究是没忍住,伸手把他的枯草帽子拿掉扔到一边。 坡笃信挠挠头,问道:“银长老呼我前来,有何要事相商?” 银长老背过身,说道:“我料想此事你也没听说过,想请你将法王请回来,亲自处理。” 坡笃信果真中了激将法,不忿道:“银长老不信我么?我料想此事不是与上官有关,就是与先知有关。就算是她们两方打将起来,又或是要联手对我伊都坎不利,我都有办法处理。” 银长老转过身来,忍俊不禁:“就单单我要你中个激将法,你就没办法了。” 坡笃信道:“这……银长老,你如此好整以暇,说明此事根本不紧急,你用紧急令呼我回来,好像也不大对吧?” 银长老点头道:“不错,,学会反击了,总算是有进步。我紧急唤你前来,实乃因为有一件事,匪夷所思,我活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我想你谷中或许有些传闻。” “请讲。” 银长老又背过身去,说:“你与上官和纪子画都挺熟悉了,但是还有一人你却不大熟。” “我听闻她姓朱,与我伊都坎好像有些许渊源?” 银长老点头道:“然也。朱夫人的母亲是法王的小师妹,名叫薛婉茹,当时在伊都坎,与我是很熟的。不过她家中给她订了亲,所以她就回去相夫教子了,再也没回过伊都坎。” 坡笃信点点头:“嫁出谷,原是不能再回来了。” 银长老续道:“她是上代法王的得意弟子,又是最小的师妹,是以她走之前,上代法王许了她许多特权。其一是可以将伊都坎传送门的法印交给她的弟子,其二是万不得已之时可以开门回来,其三,则是将伊都布尔汉的小刀送给了她。” “那朱夫人的母亲如今呢?” “听说多年以前就已经亡故了。” 坡笃信摇摇头道:“真是可惜。” 银长老笑道:“你莫觉得所有术法师都该住在伊都坎了,我且继续说。中原武林出了重大变故,朱夫人被牵连其中,家破人亡,走投无路,带着上官与小纪二人到了这里。如今看来上官与小纪要重出江湖,打个翻身仗。但是小朱却镇日魂不守舍,斗志全失。” 坡笃信道:“且不说报仇雪恨乃是男人操心的事情,单是图谋东山再起,就需要好大心力。她这样也无可厚非,在我伊都坎从此住下来不问世事,逍遥世外,不也挺好?但这样的事情虽然没见过,听也听得耳朵生茧了,银长老要说的想必不是这件事?” 银长老道:“确实不是这件事。我要说的乃是小朱法力全失,一点法术也用不出来。上官与小纪本想请她送回中原,如今不得不自己走回去。因此我有两件事要求你。” “不敢,长老请说。” 银长老左手背后,右手放胸前,说道:“第一件事,就是后天请你将她二人送去鄯善,她们自能从鄯善进关回中原。” 坡笃信点点头:“我可以一直送她们回去。” 银长老续道:“第二件事,是想让你请你师父回来看看小朱这疑难杂症。” 坡笃信应下:“我尽快叫他回来。” ☆、拯救朱投依 1 法王很快就回来了。上官之所以知道,乃是因为有人从石室里一溜烟冲出去,那人满头银色卷发,长相与坡笃信很是相似(也许只是因为胡人长得都差不多),昝维很好奇,偷偷跟出去偷听。 法王名讳玉须黎,见了朱投依很是亲切和蔼。想必法王之前并不是什么亲切和蔼的人,这一点,看坡笃信脸上震惊又羡慕的表情就知道了。 不过他听了银长老讲述来龙去脉,神色很快凝重了起来。 “伊都坎数百年来,确实出过几次相似的事情。所谓法力一物,虚无缥缈,无迹可寻,但有的人却很强,有的人却很弱,有的人根本没有。你以前法力很强吗?” 朱投依答道:“既然虚无缥缈,我又没有见过别的术法师,何来比较之言?” 法王玉须黎明显语塞,“这个,要看你打几轮循环才需要唤醒。” “循环?” 玉须黎脸色微变,问道:“婉茹没有教你循环?” 朱投依摇摇头:“杀伤人性命的门道,我娘亲并没有教我多少。都是我自己后来研究的。” “哦?听闻你被人追杀,那你对付那些被你追杀的人,要怎么做?” “先冰环,然后闪现到他背后,最后放冲击。” “然后呢?” “人都死了,哪有然后?逃命么?我都用漂浮术在树上蹦。” “这……”玉须黎与坡笃信面面相觑,想必是参不透这是什么强度的法力。 最后还是玉须黎先回过神来,说道:“以前有少数几个人,法力用尽,透支体力,要很久才能恢复。你最后一次使用术法,是在什么时候?用了些什么术法?” “那大约是在一个月前,我……我好像就开了个门。” 师徒二人又是面面相觑。 银长老此时忽然插嘴道:“先让她歇下吧,我有别的事情报告给法王。我们去法王营帐。” 玉须黎不明就里,只得点点头,顺 分卷阅读99 - 分卷阅读100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00 着银长老的意思退了出来。 金陵本来一直空气一样隐在一边,此时忽然冒出来,等他们退出去之后迅速地把门帘窗帘全部拉下,长吁了一口气。 朱投依依旧在轮椅上坐着, 盯着自己的手,仿佛能盯出一个火球术来。 金陵摸着她的头,叹道:“你还好么?” “还好。” “真的?你要寻死,真的了无牵挂了么?” 朱投依又沉默下来。 坡笃信三人走出帐子一段距离之后,法王玉须黎才问:“银长老叫我出来,是不是想到什么不能说的事情?” “不错,当着小朱的面讲,有些唐突。” 玉须黎道:“那么现在可以讲了吧?” 银长老点点头,边走边道:“小朱来之前,除开传送法术,还用了一种阵法,若我猜的对,这种阵法也颇耗精神,说不定与她现在失去法力有关。” 玉须黎稍稍松了口气:“这么说来,情况也不算太严重?” 银长老缓缓摇头,“不然,她连遭打击,更萌死志。你也说过,法力一物,虚无缥缈,和体力、精神、心志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却息息相关。她如今的状态,不知要修养到什么时候。” 玉须黎道:“我瞧着她她现在尚且还算平静,不如你看着她,陪她玩一玩,乐一乐。我去翻阅一下典籍,看看有没有什么方法。” “唔,并无不可。只是她并不是我谷中人,按理说是要赶出去的。她要留下来,谷中规矩却如何?” “她是婉茹的女儿,师父当初答应婉茹,如果她走投无路,可以再回谷中。小朱留下也不算坏了规矩。” 银长老笑道:“你们师徒俩就知道婉茹。” 在一旁插不上嘴的坡笃信心中一惊,暗道关我什么事?转念一想银长老说的师徒俩,应该是法王和上代法王。只是不知这个薛婉茹,当年是如何的厉害风光,竟然让两代法王心悦诚服,惦念不已。 玉须黎叹了一口气,说道:“婉茹真是太可惜了。” 银长老续道:“因此你不理解中原人的想法,特别是中原女人的想法。你从前在伊都坎,见到的女人不是我跟金陵这种又坏又野的假小子,就是你那些个个鬼灵精的师姐师妹。现在你在外面流浪了这么多年,见了许多女人,有没有稍稍理解一点?” 玉须黎摇摇头:“不理解,不理解,哪个女人都不怎么像婉茹,无从理解起。婉茹在伊都坎要什么有什么,人人都尊她一声少主。她回家嫁人,女子出嫁从夫,地位一落千丈,如今英年早逝,想来是过的不太好。即便中原是女人厉害一些,也总没有人这么供着她吧?” 银长老笑道:“须知多少皇帝不爱江山爱美人,这道理你总是懂的吧?” 玉须黎瞪着眼,“这怎么能一样?这怎么能一样?” 银长老道:“你且去翻阅典籍吧,我去找几个逗她乐的小东西玩。既然你准她住下来,那也并不很着急。” 两人分头行动,玉须黎带着坡笃信朝一边去了,银长老则走了另一边。果然不出她所料,有一伙人守在田里,不知在做什么。 “来了来了来了!!!!” 黑黄色的小小旋风从田边掠过,一群人追了过去,但是连根毛都没抓到,银长老暗叹这帮孩子武功太差,脚下循着个奇行方位踩过去,一脚踩在小猪呆坏坏的必经之路上,小猪一下没刹住,整只撞在银长老脚后跟,滚了个跟头,接着就被整只拎起来了。它四只蹄子乱蹬一气,只不过并没有挣脱。 银长老拎着它回去,它十分有精神的扭了一路。 “它天天在谷中跑来跑去,也不知哪来那么多精力。”小猪被银长老丢到大朱面前,嘴里的萝卜也摔了出去。它摔在地下打了个滚,直直冲着萝卜跑去,叼起来一溜烟躲到了朱投依的轮椅下。 朱投依伸手在轮椅下面摸摸摸,摸出一只叼着萝卜的小猪来。她仔细端详了小猪一会儿,喃喃道:“它怎么好像一点都没长大呢?” “长不大不好么?永远这么小小的。” 朱投依淡淡一笑,举起小猪说:“大的威武。” 小猪好像听懂了是在夸她似的,欢快地甩着短短的尾巴。 银长老摸摸大朱,又摸摸小猪,说道:“你且歇着,金陵想了许多有趣的小玩意儿,近日做出来给你玩,我去看看她,免得她坏了眼睛。” 朱投依这时才有些戚戚不安,问道:“我……我这还好得起来么?” 银长老在门口掀着帘子,笑道:“我二人私下议论了一番,皆觉得你这只是精力透支,过一阵子就会好。法王已经去寻找让你加速恢复的方法,你安心养着便是。” 朱投依很乖地点点头,小猪则冲着银长老齁齁直叫,呲牙咧嘴。 作者有话要说:是的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日常……我已经从j3的沉迷中走出来了,正在无休止加班中昨晚(其实是今天凌晨)忘记设置发文时间了! ☆、拯救朱投依 2 银长老说要去找金陵,金陵未必愿意被她找到。帐篷里空荡荡的不说,她也不在石壁前工作,她心下茫然,道这家伙走得不见踪影,又不打个招呼,是遇上什么急事了呢? 说急事却也不是急事。金陵待银长老和玉须黎走之后,离开朱投依,去了练武场。 下午正是这群少年做功课的时候,所谓功课,乃是刺客科爬墙、隐藏、暗杀、暗器四大项目的统称。常言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又道曲不离口,拳不离手。总之但凡此物,离不开一个练字,就连少主坡笃信,每天也逃不开这些功课。 不过逃课这种事,哪个时代都会有,逃课的小孩,也到处都存在。 金陵往训练场一晃,几个不明就里的孩子原本七扭八歪地围坐着谈笑,陡然看见一个不怎么熟悉的身影出现,纷纷如惊弓之鸟,弹将起来,做对打状。金陵笑着摆手说:“我不是你们银长老的眼线,那曲先在哪?” 一少年低声惊呼道:"那曲先!糟了,他说出去玩,谁知道今天会有老师来,平常都是坡笃信才找得到他,今天坡笃信也不在,没人找得到他的。" 伊都坎虽然是个山谷,但范围广大,其中曲曲折折,找个人并不很容易。金陵茫然站在原地,丝丝凉风从雪山上吹下来,又干又冷。 "坡笃信上哪去了?" 那少年人回答:"银长老早上就将他叫走了,现下还没回来。"刚刚银长老确乎叫了坡笃信,这么说他应该仍然和法王玉须黎在一处。 那曲先难找,坡笃信好找,金陵丢下那群半大的孩子,转而去了法王营帐。岂知法王在,少主坡笃信却没在给法王打下手。法王玉须黎十分奇怪,禁不住问道:"坡笃信说要去找那 分卷阅读100 - 分卷阅读101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01 曲先,先自走了。怎的我许久不回来,谷中开始流行一个找一个的把戏了么?" 金陵笑答:"还不是谷中许久没有新鲜事了,有一点风吹草动,大家自然纷纷呼朋引伴,奔走相告。" 玉须黎睁大眼睛问:"何事?" 金陵的注意力不小心被他一抖一抖的胡子吸引住,忍住笑答道:"自然是法王回来这件事。" “什么?我回来的事情可不许说出去!” 金陵心道你居然信了,也不说破,一个劲儿点头应好,随即退了出来。 那曲先那天晚宴与朱投依谈得十分投契,金陵正是想到这一点,才生了叫那曲先去陪朱投依玩的心思。坡笃信想必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不知这两人目下现在在何处。 金陵犯了难,不禁陷入了沉思。以致好一会儿才听到呼啸的风中和着隐隐笛声。江南孩童常常折一片树叶左右对折,嘬唇吹以为笛,又唤做叶笛,这笛音虽然淸越,但高音欲破,低音不厚,应是叶笛无疑,调子虽是五音,拍子却做胡式。悠扬婉转,似有所思,不会是银长老为了引她过去的声音。而要能以一片叶子,吹出此等曲调,应该也只有那曲先了。金陵做如此想,即刻便调头循着声音前进。 她爬上山头,笛声停止了。两少年大有逃课让老师抓住了的认错觉悟,站起身来看着她,其中一人果然是那曲先,另一人却是坡笃信。"金陵前辈" 金陵笑道:"怎么不能是我你二人我都要找。" 坡笃信率先开口,拱手问道:"是不是银长老见我二人不做功课,故而怪罪下来,正派人四处寻找我俩,不想是金陵前辈先找到了?" 金陵敛住笑容,道:"我不逗你们了,此番我来,原是与坡笃信同一个因由。" "哦"坡笃信笑道,"金陵前辈知我前来何事" "自是为了小朱的事。" 此番却轮到那曲先诧异,他问坡笃信:“听说你找我有事相求?你刚怎么不说?我原以为你终于转了性,肯乖乖听我弹琴吹曲了呢!小朱是什么?是田里常常偷东西的那只吗?那可不是我养的。” 金陵与那曲先之前并无深交,本以为他是个老实巴交沉默寡言的人,因此对他连珠炮一般的问话略觉差异,殊不知他只不过是汉话说不利索,故尔不张口罢了。 坡笃信答他道:“我本想等你吹完一曲,还没来得及说呢。那日见你与朱投依聊得很不错,可见你二人是朋友。就算不是朋友,也很有变成朋友的潜质。” 那曲先制止了他的高见,问道:“你想找我……你们俩想找我……求她什么事对不对?” “那可不对。其实是这样……” 金陵不欲让人知道朱投依曾想自尽的事,连忙打断坡笃信,说道:“她很不开心,我见你和她那天弹琴弹得很和乐,心想她也许只是缺个朋友玩。但她刚受过伤,身子不大好,不便乱动乱走,因此想请你……”她一想二人孤男寡女传出去并不大好听,因此临时改了口,“和坡笃信平日里多找她玩上一玩。这一点上的确算是有求于你,你能不能答应?” 那曲先听了之后没想到十分高兴,答道:“我一直想找她再战一局呢,可是你曾说她身体不好,我又经常逃课,不敢靠近银长老,才一直没去找。你们这么说简直太好啦。”他看着坡笃信,问道:“我教你弹的琵琶怎样啦?你要是练了就能一起拿来玩了。” 坡笃信连忙摆手,道“我那点本领,就不在你二人面前丢人现眼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那曲先的脸上充满期待,那期待绝类三岁小娃故作大方说要送你糖吃,但满眼都盼望你千万不要点头说要才好的心情,幸好坡笃信点了头。 金陵得他们首肯,又细心地想到“逃课的孩子怕银长老”这一点,交待了银长老不在营帐的时间,又告知他们自己常常带朱投依去哪些地方吹风观景散心,好叫他们来找,才满意地走了。她先自责怪自己光顾着那片石刻,怠慢了小病人,以至于她有事郁结于心,差点铸成大错,香消玉殒。又心想自己这事办得十分漂亮,补救起来两下相抵,也不算太糟。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不爽……昨天加班一直加到今天早上3点才回家,下午本想好好睡一觉起来写文,结果不停有电话/短信/qq消息/微信来找我,我日啊,睡了比不睡还要累。快要没有存文了………………………………不想加班了啊!!!!!! ☆、到东土大唐去 昝维这一圈事情搞得疲惫不已,回去就倒下拖着上官一起开始睡,睡到第三天的中午,睡得上官都逃跑了,睡得一身床臭,睡得屋里的空气都污浊了。 她爬到山上吹了会儿风,让床臭散得差不多了,上官才在下面叫道:“师父,是不是该出发了?” 昝维一低头,见上官身上挂着大包小包,不由得失笑:“真是乖徒弟,为师没白疼你,不错不错。” 上官嚎叫道:“你道你不用提么?快下来拎东西!我们先去和银长老拜别,再去找坡笃信。” 银长老彼时正坐在一尊雕像伸平的手臂上看天,见她们二人前来,笑道:“老夫夜观天象,便知你们今日要来。” 上官狐疑地抬头望天,惹得银长老颤笑不已,昝维恨不得挖一道地缝把上官塞进去埋好,咬牙切齿地说:“我们是来向银长老辞行的。” 银长老点点头道:“我和金陵说一声,等会儿我去送送你们。” 二人进去与金陵和朱投依道别。朱投依依旧脸色发青,嘴唇煞白,不发一语,见她们要走,只不过低低说了一声“评事郎与唐妹妹保重。” 两人见她兴致不高,只得道声珍重,退了出来。银长老于是领着她们前去寻找坡笃信。 坡笃信一开始颇为讶异,“你们三个怎么一道来寻我了?”复又醒悟过来,伤心道,“是了,你们要走了。只可惜我太忙,根本没空带你好好玩一玩。” 上官笑道:“有缘自会相见,我预感我们还要见许多面。” “但愿如此,只怕你这一走,你的仰慕者们会天天哭鼻子。” 昝维危险地笑了。不过上官没有看到,她想着自己的小徒弟,想到天各一方,永不相见,一时间忧郁起来。 坡笃信双手结法印,手中渐渐渗出白光。两人都不是第一次看见这场景,却还是想不透这白光从何处来。坡笃信说道:“我将你们送去鄯善,随你们走一段路,送到玉门关外。走吧。” 三人没入白光之中,上官一阵恍惚,忽然惦念起她的小徒弟,心中涌出万分不舍,情知这样一来说不定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 眼前场景一变,入眼净是平顶土房,花纹卷曲,皆是胡风。往来行人,皆操胡话, 分卷阅读101 - 分卷阅读102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02 卷发碧眼。间或有几名汉人,皆作兵卒打扮,手持陌刀,神情严肃。 天气变得颇冷,让大家忽然想起现下冬天刚过,春天只不过露出一点苗头,在塞外苦寒之地,还是冷且干的。 上官陡然间生出些不真实的感觉,道:“鄯善便是楼兰,听说楼兰王长得一个赛一个漂亮。” 昝维斜眼道:“你说到美人的时候,眼神总是闪亮亮的,活像个登徒子。” 坡笃信笑道:“只不过现在的鄯善城,已经不是当年楼兰国的国都了。” 上官瞪眼道:“哦?” 坡笃信道:“两百多年前,地下水改道,楼兰国因此消亡,我们现在在的地方,叫做蒲昌城。我们等会儿去买骆驼,从这里出发,带足水和食物,走十天就能到了。” 昝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十天?这里离玉门关有多远?” 坡笃信道:“这……也就两千里不到吧。” 上官艰难地重复道:“两千……不到……?” 昝维极目远眺,好像这样就能看到天边一样,她问坡笃信:“你带我们去玉门关?” 坡笃信苦笑道:“不错,我是这么答应银长老的。” 昝维拍拍他的肩膀,说:“你认得路?我们不用找别的向导?” 坡笃信道:“我认得路,不必找别的向导了,当初我就是在玉门关外七百里的地方找到上官的。” 上官本来在观看昝维欺负别人,忽然被拉下了水,显得措手不及,“啊,我,那是个意外。” 坡笃信道:“啊,是啊,你追婆娘追丢了,自己也丢了。” “我是追贼!” 昝维心想那可不就是我么,坡笃信如此仗义,我必须得替他解围来报答他,因此轻飘飘地扯开话题,“上官,你当时七百里走了多久?” “多久?三天吧……第四天上下遇到他的,我饿得差点把他吃了。” “可怜的……你骑马了?” “我没……” 坡笃信开始笑嘻嘻地看她俩打闹,陡然变了脸色,拉住上官说:“你走了三天?走了七百里?还是迷路?你会传送?” 上官拍胸道:“七百里有何难?” 坡笃信简直像是看到了怪物,指责道:“你是马吗?” 昝维赞许地点头道:“不愧是我徒弟,走,吃饭去,边吃边谈。” 说罢二人一齐看着坡笃信。 坡笃信在两人脸上来回逡巡,末了终于叹了口气,带她二人去吃饭。三人穿过黄乎乎的土墙,坡笃信好像直接走进了一户人家的后院,院子里有个正在抽水烟的老头,老头干瘦无比,给太阳晒得漆黑。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相顾大笑。然后老头将他们带到前院,上官这才发觉这原来是一家饭馆。现下还不是吃饭的时间,大堂里三三两两没几个人,伙计闲着坐在一边,老头恋恋不舍地放下水烟袋,转身进了厨房。 三人坐定下来,坡笃信道:“刚刚那老头名叫阿迷罗,是我的老朋友,他是个厨子,方圆几百里以内都是有名的。我叫他准备干粮和水给我们路上吃。” 昝维兴致勃勃地道:“我有一个计划。” 其余两人见她如此兴奋,不忍扫了她的兴,礼貌性地问道:“什么计划?” 昝维兴致勃勃地道:“我有一个伟大的计划。” 上官为尽孝道,勉为其难地问:“是什么样的伟大计划?” 昝维兴奋地拍着桌子,说:“我们跑回玉门关,我们来比赛。我若输给你,就无条件答应你一个要求。你要是输了,就一辈子都别抓我了。” 上官急道:“那怎么行,官兵捉强盗是天经地义,我要是答应你,我这官不做了算了。你这是断我后路,不成。” 昝维怕小徒弟不玩,心里十分着急,表面上还要装作不动声色,面露难色,苦思良久,痛苦改口道:“你要是输了,须得对我有求必应。” 作者有话要说:求评论,点人头…… ☆、走前必定有人会挽留你 前面一直说上官是个孝顺的好徒弟,既然昝维谈条件,她自然也就不好拒绝,自然也就开始思索“有求必应”的难度在哪。 昝维一见上官松动,续道:“我劝你还是答应吧,这赌你稳赚不赔。” 上官问道:“哦?我如何稳赚不赔?” 昝维笑嘻嘻道:“莫说没有这赌约,你现下还不是对我有求必应?” 上官想了一下,似乎果然如此,就要忍不住点下头,忽然觉得不对劲,回嘴道:“我对你有求必应,是因为知道你不会为难我。可我要是应下‘有求必应’这规矩,谁知道你会想出什么偏门刁难我?不行,不玩。” 昝维心道我要对付你还不是摧枯拉朽?当下也不求她,就默默看着她,果不其然,上官虽然不看她眼睛,但想必被她看到皮痛,不一会儿就顶不住了,“你快别为难我了,我也无条件答应你一个要求好不好?” “啧……”昝维看起来十分不甘心,虽然上官的赌注跟她一样,赢了是一赔一,输了照样是一赔一,但她觉得自己明显亏了,因为“老昝家早上门口捡不着钱就算丢”。 坡笃信一直没有出声,因为一开始他就被昝维的伟大计划震慑住了,僵在那里听了她们一路打情骂俏,如今刚刚缓过来,就一把抓住昝维的手腕,说:“你要走去玉门关?” 昝维说:“不是走,是跑。” “胡闹,简直是胡闹,万一碰到黑风暴怎么办?” 昝维一脸不解,反问道:“倘若我们慢慢吞吞骑骆驼走,碰到黑风暴又怎么办?” “这……”坡笃信一时语塞,答道:“就地挖个坑,把人和骆驼埋进去。” 昝维又问:“倘若没有骆驼怎么办?” 坡笃信道:“没有骆驼,那只埋人也可以。当初我和上官……” 昝维打断他,抚掌笑道:“照啊,有没有骆驼,都一样危险,我可比骆驼快多了。黑风暴也不是天天有,咱们走得越快,遇到危险的可能就越小。” 坡笃信急道:“骆驼能驮多少东西,你能驮多少东西?” 昝维道:“我们要是一天走五百里,四天就走到了,能带多少东西?一天喝两斤水,吃两斤干粮,一人带廿斤,也不大重吧?更何况听说你还会变出东西来吃喝?” 这时上官和坡笃信居然同时插嘴反驳道:“那东西难吃死了,能不吃就不吃。”可见深受毒害。 昝维笑道:“那廿斤总是背的动的吧?而且每天吃掉一些,也不是每天都那么累。” 坡笃信道:“要背的当然不止吃的,还有别的工具。你总是要住吧?总要带个药吧?更何况一天五百里跑下来,你真的受得了吗?” 昝维拍胸道:“又不是没跑过,只不过累一些。我 分卷阅读102 - 分卷阅读103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03 看这一路也最多荒一些,并不是沙漠,那也就没有多热。现在是冬天,也没有多晒。” “怎么样?”昝维简直兴奋过头了,挑衅道:“不来比比脚力吗?” 坡笃信还是有些迟疑,大家显然都不是这么干的,他喃喃道:“那就是全程用冲的啊……这不是拿命开玩笑么?人又不是牲口,哪有这么一跑跑一天的……” 昝维笑道:“怎么,原来你这么柔弱的,冲个几百尺就跑不动了?” 坡笃信瞪眼道:“当然不是,我只不过是没有把握。没有把握的事情我可不做。” 昝维看他略有些动摇,加紧攻势道:“怎么?不敢和女人比比吗?” 激怒一个男人,原有一些非常简单的方法,比如说他“长得像女人”,或者“连女人都不如”,屡试不爽,男人好像天生就觉得自己比女人厉害。这当然是无稽之谈,只不过千百年来女人好像也承认事实就是这样,若说一个女人厉害,大家总爱形容她“比男人还要厉害”。厉害的女人,扮成男人才有出头之日。 只不过这世上原有一个例外,那便是天后。 上官看戏看出人生,正自唏嘘不已,昝维悄悄敲了她一下。她情知这是昝维要她场外支援,连忙道:“怎么样,要来战么?” 走狗啊。 “比就比。只不过这么搞太乱来了,我得想想怎么处理意外情况。” 昝维喳喳眼睛,笑道:“因为你是向导,所以我不会太快的,我会稍稍等等你的。” 上官看看不说话,心里默默想着“谁遇到昝维都会激起一颗当老妈子的心”。 一边又忍不住赞赏自己:这话概括得简直太精辟了。 上官正发着呆,耳朵却捕捉到一丝不大对劲的声音,她一把抓住昝维,低声说:“暗器,仔细听。” 昝维一听,遂拉着上官走了出去,走前交代坡笃信:“不要跟来!” 两人从后院佯装平静地走出去,挑了个没人的地方直接上了房顶,昝维看了上官一眼,上官心领神会,一指东边,二人便拔脚起跑。 冬日的塞外颇干燥,呼出的白气因为跑得太快被拉成长长的一条,上官觉得跑着跑着脸上的皮就紧绷起来了,随即泄气地想昝维这个面具人肯定不觉得干。 行至一个屋顶上,周围大片的屋顶上堆得净是杂物,和清冷却没温度的太阳光一起,看着越发萧条荒芜。上官一拉昝维,伏在杂物之间。昝维不解,又看了她一眼。上官示意她噤声,自己则侧耳静听。 果然又听到两声犀利的破风之声,上官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接着示意让昝维出来。 两人在别人家天台顶上冒出一点头,便看见前面仅容一人通行的窄小巷子里,一穿着破烂的年轻人且跑且退,过一阵子便转身抬手,抬手间似乎有细小的暗器从他手中飞出,巷子尽头似乎有人要追他,只不过十分狭窄,闪躲不便,一时进不来,让他逃出了好一段。 追赶他的人中似乎有高手,不一会儿便有人持盾加速冲刺,歪着在墙上跑了一阵子,另有人上了房顶,无法被攻击,追起来游刃有余。只是胡人的房屋与汉人迥异,房顶乃是平的,上面有的堆满杂物,有的做成露台摆着桌椅,盖常年不下雨之故。是以跑起来远不如在巷子里迅捷。 昝维看得心痒难骚,江湖仇杀怎么能不问清来由始末,怎么能就让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死了?难道只能盼着他们动手之前废话一通?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我忘了!!!!!!!!!(谢罪状看到收藏又涨了两点我好欣慰!!!!! ☆、走前必定有人会挽留你 2 上房的追兵穿着一副商人的样子,做着和商人身份不大相衬的危险动作,昝维连忙拉着上官一道缩进杂物堆的缝隙之中,蹭得灰扑扑的。所幸那人全力追赶猎物,而猎物肯定也没有同伙,所以视线就这么从两人藏身之处掠过。 昝维听见商人追兵跑过去,又急急吼吼拉着上官去看热闹。路上不忘交流心得:“我看那人轻功很眼熟。” 上官答道:“你看到那逃跑的小哥怎么发暗器没有?” 昝维是武功行家,这还问不倒她,她答道:“他不甩手,不是指力强,就是用机括。你耳朵好,你说。” 上官答道:“是有机括的声音。八成是唐门的。” “那追兵呢?” “没见过哪一派用盾。身法也是江湖常用的身法,并不是什么高明的法门。” 被追着的唐门小哥似乎一直都在全力冲刺,追兵追得有些辛苦,昝维看这帮人这么慢,心里不由得替他们着急。 “好想超过去……” 上官也浑身不自在,恨不得从前面那人头顶踩过去。 两人正自在后面抓心挠肝,前面那人速度陡然加快,两人也陡然松了口气,加速往前冲去。 谁知异变陡生,拿盾牌的人忽然间拽住了后面的人,伸臂一掷将他掷了出去。两人看着这一幕差点惊呼出来,均想这难道是牺牲队友来打敌人么? 只可惜两追兵实属训练有素,拿盾牌的力大无穷,将另一个人连着盾一起掷了过去。这招看起来是杀手锏,因为那唐门小哥看到头上凭空飞过一个人,居然愣了一下,可见之前并没见过。上房的那人趁着这发愣的间隙,堵住了唯一的岔路。三人终于将唐门小哥围了起来。 昝维一把拉住准备出去执法的上官,悄声道:“先听听前因后果。” 果不其然其中一人要开口的样子,看起来昝维对这种事情相当有经验,可见听墙角这种事情她没有少做。两人伏在一户人家的杂物天台上,只伸出头来。昝维随手摸到一块废铁角,扣在手中权当暗器,相比之下上官要专业的多,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着三柄飞刀。 “你居然还有这东西?” 上官看着场中,并不看昝维,但是声音语气不无得意,“那是当然。” 昝维也看着场中,小声道:“你说这唐门小哥是什么人?” 上官也跟着低声道:“他能用袖中机括,足见他不是小角色。但他怎么不用机弩呢?” 昝维哂道:“机弩那么大,明显不适合隐藏,我看袖箭就很好,背一把剑就可以说自己是黄山派的。” 上官瞥了她一眼,喃喃道:“他们怎么还不动手?” 昝维洋洋得意:“你们捕快不是最喜欢捉到犯人之前先念叨一遍你犯了什么罪嘛?江湖上的人也是一样一样的。这几个人将那唐门小哥围得走投无路,自然是要开始念檄文,假装自己很正义,好像是替天行道,显得对方罪无可恕,动起手来才理直气壮。” “听起来打架前先讲一段,好处还很大一样。” “那可不是。” 不过这三个追 分卷阅读103 - 分卷阅读104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04 兵显然不知道昝大侠大驾光临,要开口的那人居然将话憋了回去,完全不顾昝维之前说了那么一长串祈祷他们自己交代来龙去脉的话,直接动起手来。 这三人武功套路奇诡无比,装备也闻所未闻。刚刚被扔出去的人带着一双铁手套,忽然动手将巨大的盾牌扔向唐门小哥。盾牌边缘带着锯齿,小哥不敢硬吃,跳将起来,欲将盾牌踩落。后面的掷盾力士趁他跳起来的功夫,接过盾牌当做武器向他削来。半空中无可借力,这招本就凶险无比,他提起一口气,硬生生往旁边躲了半尺。 上官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但想到唐门离此地有万里之遥,这种三打一的场景说不定已经出现了许多次,唐门的小哥却还活着,足见他应是有法子应付。只不过第三人尚未出手,若是出手,他来得及再闪一次么? 小哥果然临敌十分有经验,抬手一针射向商人门面,逼得他不得不躲,接着又往地上丢了一颗奇怪的小弹丸,弹丸碰到地面,噼啪一声咧将开来,扬起一阵烟雾。小哥十分英勇,翻手露出一把飞刀,当做匕首削向力士的脉门,当是料想铁盾沉重,舞动不便,来不及收回,是以抢攻软档。 谁知那力士力气当真了得,巨大的铁盾在他手中犹如轻飘飘的纸鸢,轻灵灵便给收回护在胸前。飞刀“当”地一声砸在盾牌上,盾牌岿然不动。蓦地那力士发力一推,小哥重心不稳,只得借力飘开,同时还不忘回头抬手往去路上丢出一个铁蒺藜。 果不其然铁手套拦在他的必经之路上,见他铁蒺藜来势甚猛,竟然捏拳想打上去。上官看得目瞪口呆,心想这要是打回来了,唐门小哥不但被围在中间出不去,还得躲自己的暗器。 她一颗心悬在嗓子眼上,那铁蒺藜却忽然翻起来,扑向铁手套的门面。 上官心中暗叫一声漂亮。 铁手套应变也甚是迅速,左腕一翻抓住了铁蒺藜,抬脚就踢向唐门小哥的面门。小哥反应很快,矮身躲了过去,绕到铁手套背后,手中夹着好几种暗器便往他背后拍下。 上官心中喝彩,暗道可算要死一个,形势不能再胶着下去了。 这三人配合得居然非常不错,力士一见铁手套有危险,拉住他的手就将他扯到一边,商人也一扬手,丢出飞刀飞蝗石金钱镖种种暗器,去势甚急,小哥趁势向后一翻,翻上了墙头,头也不回地跑了,剩下三明两暗完全傻了眼。 上官和昝维在高处,见到小哥跑了,房顶一马平川,顾虑到等一会儿这三人必定要上墙来追,她二人不能马上出去,只能呆在原地。那三人也并没有耽搁多久,力士将铁手套朝着唐门小哥逃走的方向扔上了房顶,商人也一纵身就跳了上去。力士的提纵术看起来很差,居然跑了一阵子才蹬着墙面左蹦右蹦上了屋顶。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几个周末一直在加班,就是从早上9点马不停蹄搞到晚上12点那种加法……搞得我快死了……听取读者意见我决定这么无聊的打架镜头全部囤完(大概5章我估计)然后日更一周(泥们要体量我这种手慢脑子笨的同学)加班的唯一安慰在于有钱就连工作餐我常吃的果汁猪扒饭里的猪扒都从2大1小变成1大2小了,我见它就有变成3小的趋势,青菜还越放越多,擦tat……那些求带走的同学,我j3已经afk了(而且我在双梦隔壁唯满侠)还在玩wow,台服冰风岗哨,半a状态,一周活动两天,其余时间加班……我争取年内完结吧……(我想放长假……)谢谢几位还每章给我留言,简直给了我莫大的鼓励……一个人自言自语很痛苦的,特别是隔壁团团一天33个留言她!还!嫌!少! ☆、走前必定有人会挽留你 3 昝维受不了这个憋屈劲儿,拉着上官要绕远路。上官忙道:“不是这边,是那边,我听到了。” 师父当然是非常信任徒儿的,立刻跟着上官跑过去了。 昝师父轻功全力施展起来,御气乘风,飘飘欲仙,时而上房,时而下地,上官在后面吊着,跟着风的下风,走得顿时轻松很多,于是也根本不和她比轻功,安心当个小跟班。 小跟班听到师父说:“奇了奇了,这唐门轻功居然十分不错。” 上官立刻心里不平衡了,她已经憋足了劲追赶昝师父,昝师父居然还能随便说话,不怕乱了气息。 唐门小哥的身影就在前面不远处,下面是一大片晒场,从这头到那头大约有十丈远。因为是冬天,晒场里晒满了被子床单,连柱头都被搭上了。上官放眼望去,发现被子上居然没有脚印,难道有人能忍受绕这么大一个圈跑过去?难道……他其实是一纵身跳过去的? 十丈对昝师父来说当然不算什么,对上官来说就有些难,不过上官是个好心的孩子,她很准地踩在一片露出的柱头上,艰难地渡到了对面。 两人离那小哥已经不到二十丈。前面又是一道四五丈宽的街道,所幸地点偏僻,路人绝少,没人大呼小叫。 上官已经提气准备跳了,看见前面的小哥背后忽然张开了一对“翅膀”,真的像是风筝一般飞了过去。昝师父看起来也十分惊讶,指着西边画了个圈,意思是我们绕到前面去。 上官跟着昝师父重新跳到地上,昝维又开口说话了:“奇了这个唐门怎么不躲下来?” “他连翅膀都长了,在上面自然要快得多。” 昝维边跑边道:“在上面目标太大了,我都不敢在上面多呆。” 上官说不出话来了,她快要跟不上昝维了。 昝维一个纵跃,跳起来看屋顶形势,下来之后一摆手,往一条小巷子里岔去。两人跑了一段,看见小哥从她二人头顶越过,这时她又听到昝维得意洋洋的声音:“他带着这几个人在兜圈子,我当然看出来了。”说着又往前跑了一段,跑进一道阴影里。 上官抬头一看,是一座塔,她还没研究出来这塔有什么作用,昝维就蹭蹭蹭爬了上去。上官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城中的了望塔,她不敢出声阻止,生怕惊动了守卫。谁知昝维的动作简直太快了,上去一左一右两个手刀砸晕了两个守卫,拉着上官蹲在那里。 果然小哥的目标太明显了,棕色的“翅膀”不停地张开,上官看得直摇头。不过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藏进了房顶之间的缝隙里。 在这里看得又清楚又能大声讲话,昝维像是十分开心,摸着上官的头说,“我都看不出来那里曾经有个人,”她指着后面被二层楼挡住的三个追兵,说道:“他们应该看不见吧?” 上官在心里点点头,密切注视着这三个人的动向。只不过她的发型在昝维手中渐渐凌乱起来。 那三人跑过挡路的阁楼,发现人不见了,只略 分卷阅读104 - 分卷阅读105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05 略停顿了一瞬,好像互相交流了一下,居然准确地找到了那条“地缝”,一个接一个地钻了下去。 昝维一看,奇道:“奇怪啊,他们难道长了透视眼?走,跟上去。” 两人从了望塔上溜了下来,昝维边跑边掐着指头算着什么,煞有介事的样子让上官不禁怀疑其她是不是真的会算。她不知算出了什么结果,一招仙人指路指向西北,带着上官跑了过去。 跑了一段,上官就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禁脱口而出:“你真的会算?” 昝维得意洋洋,并不说话。 两人又窜上了房顶,小哥正暴躁地骂着人:“唐五七已经做了掌门,老子都快跑出国境了,他还想怎么样?啊?你们还想怎么样?” 他虽然在骂人,手上力道居然也丝毫不弱,从他周身各处不停地涌出种种暗器,从铜钱到铁蒺藜,从飞镖到飞刀。那三个追兵一语不发,暗器多了就由力士持盾挡住,发射的间隙里商人就还射他一把暗器,铁手套仗着自己铁手接抓暗器毫不费力,在旁边缠斗不休,好要他腾不出手来。 昝维喃喃道:“这人身上到底放了多少暗器?” 上官也禁不住赞叹:“放这么多东西居然还跑得动。” 昝维道:“这是要废光他的暗器。” 上官接道:“不错,他好像已经扔了好几斤的东西了。” 下面的形势又胶着起来,铁手套讨不到便宜,唐门小哥的暗器对铁手套基本无效,又奈何不了盾牌,只能牵制他们的攻击。重复着暗器——盾牌——还射的套路。昝维看着看着,忽然定住了,上官见她神色不对,低声问:“怎么了?” 不料昝维打出一个哈欠,哇啦哇啦地说道:“这也太傻了。” 当此时,异变陡生。 力士的盾牌正挡着唐门小哥一波暗器,将撤未撤的时候,小哥收回来的手又轻轻抖了一下,抖出一个铁蒺藜。 力士一看他又抖手,忙又抬手去挡,铁蒺藜和刚才一样又忽然改变了方向,商人正伸手要再来一把,唐门小哥惊慌的神色也演得很像,要躲的样子也演得很像。所以等商人留意到附近有个铁蒺藜的时候就有点晚了。一个小刺球就叮上了他的手臂。 原本高手相争,并不该有这样的破绽,只不过久战不下,又须防他逃跑,追击的一方难免分心去思量围困他的方法,手头上就有些心不在焉,凭的是久来练成的经验,却是不经过思考。无怪会被唐门小哥牵制,一击即中。 盾牌力士见同伴受伤,虎吼一声举着盾砸了过来,唐门小哥矮身躲过,一脚扫中他的胫骨。力士却纹丝不动,小哥身法受阻,叫铁手套一脚踢中肋下,滚倒在地,咳嗽连连。 两边一时都停下了攻击,唐门小哥累得不轻,气喘不止,夹杂着咳嗽声,防备地看着他们。 铁手套似乎也没讨到好,裤子上拉开一道长长的口子,湿了一大片,看样子是血。 作者有话要说:咩哈哈哈哈我胡汉三又回来了亲们想我么!这个星期比较闲,应该可能会有空多写点,但是早上跑了一早上,都是出图啊之类的破事,果然是打杂的命么tat…… ☆、走前必定有人会挽留你 4 盾牌力士扶着商人,低声对铁手套说:“铁蒺藜上有毒。” 铁手套道:“别让他跑了。”说罢手腕疾翻,连点商人肩上“肩贞”“巨骨”“曲垣”几大穴道,然后脱下手套,拿起小刀,切开他的袖子,将泛黑的皮肉都划上十字口,倒了许多药粉上去。 商人脸色沉重,对着铁手套摇摇头。 唐门小哥和持盾力士对峙着,嘴里喊道:“翻天铁手吴桐,想不到你这种前辈名宿,居然会干这种拿钱杀人的下九流勾当。你真是枉对江湖几代人的景仰!” 铁手套抬起头来,并不理他,又低下头去查看伤口。 上官喃喃道:“翻天铁手?怎么总觉的好像听过?” 昝维琢磨了一下,问道:“你听说过追魂脚铁力没?” 上官道:“好似是丐帮的长老?听说他虽然双手残废,但一双脚十分灵巧,不但能穿针引线拿筷子,还能杀人?” 昝维道:“听说铁力刚出道的时候,精于杖法,河北有许多豪侠是折在他手上的。听说他还上少林去挑战伏魔杖法。” “结果?” “赢了。” “我怎么不曾听说?” 昝维道:“当时他并不叫铁力,叫玉南笙。” 上官奇道:“玉南笙?玉南笙不是少年夭折……” 昝维道:“非也。玉南笙杀的坏人不少,少年得志,气焰狂妄,得罪了当时已经很有名的翻天铁手,两人一言不合打了起来,玉南笙虽然杖法厉害,却被吴桐一招捏碎了琵琶骨。吴桐没杀他,他却因为双手残废,没脸回家,四处流浪,落魄成了乞丐,改名铁力,沿途要饭。他流浪了许多年,居然因祸得福,给他把脚用得十分熟练,和常人的手无异。” 上官眯眼道:“云老师当初还败在玉南笙手下来着。玉南笙后来居然没去找吴桐报仇么?” “吴桐成名了许多年,亦正亦邪,行事不按规矩。所以他有一天失踪了大家也没管,谁知他从此销声匿迹了。铁力进了丐帮,声名鹊起的时候,吴桐已经不见了。” 唐门小哥忽然往侧面一闪,左手一扬,持盾力士连忙拿着盾牌去挡,小哥见他出招,立刻右手连弹,全部打向铁手套,铁手套手中没有手套,不敢硬碰他的暗器,遂就地一滚滚向力士,力士刚刚将铁手套吴桐护住,便听到商人惨呼一声,两人不禁扭头去看他,只见他眼上钉着一根牛毛粗的针,将眼皮和眼仁钉在了一起,他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不已,又不敢盖严实,一丝黑血混着大量的水从他脸上流下来,眼眶则整个陷下去了,显得颇为可怖。 渐渐地惨呼声越来越小,那人终于躺在地上不动了,力士丢下盾就要去看地上的商人,铁手套连忙拉住他,只可惜为时已晚,唐门小哥手中早就扣着一把铜钱,这会儿哗啦啦都撒了出去,黄灿灿好不耀眼,力士本就心急,这下更乱了阵脚,他要用盾去挡漫天铜钱,就漏了一根乌沉沉的丧门钉。 上官暗道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那丧门钉“夺”地一声,却撞上了铁手套的手套。原来不知道他何时将手套带上,劈手接下。那持盾力士被铁手套扯到身后,摔了个跟头,滚了一滚自己站起来。 “我正是翻天铁手吴桐,我欠唐五七一个人情,说不得,只好拿你去还了。” 上官捅捅昝维,在她耳边道:“这老狐狸也不说是不是唐五七叫他来的。” 昝维让她吹得痒痒,不由得伸指头稍稍戳开上官的脸,抓了抓耳朵,“不知道唐五 分卷阅读105 - 分卷阅读106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06 七是谁。唐门现任掌门叫什么来着?” “叫唐……唐……唐苏念?”上官兀自思量着,但昝师父似乎发现了颇为新奇的玩具,一戳上瘾,再戳不停。 “我听说唐苏念的长兄唐苏磬偷懒,给儿子起名叫唐一一,众兄弟也随他一同懒,因此小一辈的唐门人物都以排行为名。” “唐五七便是排名五七的人?唐门有这么多人?” “非也,唐五七是唐五第七个儿子。” “唐五是谁?” “唐苏念的五哥。不出名,不知道。” “唐苏念是老几?” “老八吧……也许。”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我怎么几乎闻所未闻?” 昝维道:“唐门和我峨眉远近也算邻居,邻居家的八卦我总是知道一些的。” 上官匆匆瞥了她一眼,就把视线转入场中,但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大:昝师父她真的没有曾经在唐门打杂扫地过? 昝维却拉拉她,说:“我怎么觉得唐门小哥的动作有点不对?” 上官问:“哪里不对?啊是了,他一根丧门钉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接住?” 昝维接着她的话茬:“没错,他肋下的伤不轻。” “那铁手只踢了他一脚,怎会如此狠?” 昝维微沉吟,道:“我记得翻天铁手吴桐一双铁手套,不但擅长接暗器,打起人来还很疼。难道他脚上还穿着铁靴?” 上官脸上微微变色,“没听出来。” 昝维的面色有些难看,大概是在担心是不是有人的轻功可以超越她。 唐门小哥想跳墙逃走,刚跳起一半,力士就飞盾将他打了回来,铁手套看准时机,一拳打在他胸口。小哥伸臂格挡,不料惨呼一声,料是非常之疼。 果然他退开两步,右手捂着左臂,左手按着之前腰受伤的地方,恨恨地看着铁手套。 铁手套与他对视片刻,立刻狂风暴雨般地打起来。 唐门小哥立刻就招架不住,挨了好几下,处于劣势,几乎快趴下的时候才勉强稳住阵脚,甩出几根钉子拉开一点距离。他摸出一包药粉洒在周围,铁手套见状随即退开去,但这招并不好用,马上就被破解了——力士这时又用出“飞去来盾”将药粉扇开,铁手套本来退在一边,药粉散开之后立刻揉身扑上。 昝维低呼:“打!” 上官听了这话脑子还没转过来,手上的飞刀已经听话地出去了。她打的是肋下要穴,逼得铁手套不得不救,昝维则直打手套,好像是铁了心要硬碰硬。 铁手套果然回了一只手捏飞刀,昝维那像是小孩闹着玩砸出去的石头却直接砸中铁手套的手套,铛地一声砸出个窝口。 铁手套的脸色立刻变了,显然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强敌,更不知道唐门小哥何处找的外援,连忙回身查看。 作者有话要说:我讨厌甲方=a= ☆、走前必定有人会挽留你 5 昝维还待下令趁胜追击,小徒弟上官已经直接冲了出去。 她跑的虽快,却不是冲着铁手套,而是直接双手推在了盾牌上。力士经她一撞,踉踉跄跄后退了好几步,见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居然把自己推了好几步远,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稳住身形,顶着盾冲了上来,像是要和上官一较高低。上官见犀牛似的大汉咚咚咚冲过来,竟然毫无惧色,竟然迎着他又是一掌推出。力士见她瘦瘦小小的个子,却表情严肃,法度森严,白嫩嫩的手上青梅色的筋络纷纷暴起,状似力道刚猛无比,他脸上就没绷住笑了一下,却因为刚才那一撞,丝毫不敢小觑她。 力士脚下使力,早已做好准备相抗,要的就是让这不知好歹的小姑娘从哪来的撞回哪去。哪知他盾牌与上官一双肉掌普一相触,单听到啪地一声相撞,却竟然空荡荡毫不着力,上官竟然已经不在盾牌后面,却如鬼魅一般不知什么时候飘到了力士身后。她伸出脚一绊,手在力士腰后一托,力士庞大的好像肉山一般的身躯就飞了出去,撞在墙角的杂物堆里,砸得木屑纷飞,尘土扬扬。上官没给他喘息的机会,过去一拳打在胃上,踩住脖子扭住关节抽了裤带给他绑了,毫不拖泥带水,业务十分熟练。 当是时,昝维昝师父见她专挑软柿子,就暗自摇头,心道你这小丫头片子恁会捡便宜!一点都不知道孝顺师父!须知翻天铁手吴桐在江湖上销声匿迹的时候昝维尚未出生。而吴桐当年在江湖上的名声非常响亮,他的名声源自他一双铁手,不但接得了暗器,而且打人非常疼。孝顺的徒弟会让师父去挨揍吗? 昝维心里越想越不忿,嘴上说着“老头我们来比划两招”,手中已经连续从不同方向递出好几招。 吴桐一双铁手号称翻天,成名江湖数十载,一定是双手上有惊人艺业,昝维虽然号称天下第一,此时也半点不敢托大。她脚下踩着奇诡的步伐,忽左忽右忽远忽近,不时杀出一招,居然让吴桐一时不敢出招,全然采取守势。 然而昝维一时也奈何不得他,两人步伐都十分奇怪,不停交错游斗,谁也讨不着便宜。 那唐门小哥忽然见到强敌被困,捂着肋下又要上墙逃走。上官可没给他机会,一式苍鹰搏兔就把他扑翻在地,又是抽腰带把他绑了起来。速度之快手法之巧,令观者匪夷所思。没想到小哥颇为果决,一抬双手指向上官。上官心底雾煞煞的,心道这是要干啥? 却听见机括一响。也亏得她反应迅速,小哥又是慌乱之中放出冷箭,叫她千钧一发之际躲了过去。 小哥见奈何她不得,随即扭头,口吐铁钉,居然正中力士的头顶,力士虎吼一声,死死盯住唐门小哥,不一会儿便毒发身亡,一双眼睛全然变成血红色,上官心下骇然,暗道这什么人啊居然把这么毒的东西含在嘴里。转念一想说不定是他的口水就是剧毒,怪不得唐门的人不随便与外人通婚,不然新娘子新婚之夜暴毙,传出去多不好听。 她干脆按住唐门小哥的头,低声道:“我等见不得大欺小,多打少,才出手相助。你若出手不留余地,莫怪我也心狠手辣,替天行道。” 唐门小哥一听不是对方一伙的,忙道:“我乃唐门唐三四,他们是受唐五七所托,要带我人头回去。” “唐五七是你什么人?”昝维已经给她普及过了,所以她也清楚一些。 “唐五七是我堂弟,他勾结外人夺门主之位。” “哦?所以好本事,跑了这么远?”这话上官最多三分信。 “我这一路是十分艰险的!我大哥将我藏在出殡的棺材里,才能出川。后来一路躲藏,才来到这里,很不容易的!你们是什么人?” 上官看了一眼昝维,那边还在相持不下,“我是峨眉欧阳鸿。” 分卷阅读106 - 分卷阅读107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07 “峨眉?我们是邻居啊,我怎地没见过你?你武功不像峨眉的。我已坦诚相告,你却还想骗我,是何居心?” 上官眼里看着昝维,心里自然想着峨眉,却根本没想这么多,让人一问就蒙住了,但谎已经撒了,总要圆回去,于是她说:“我也不认识你唐门唐五七,你不认识我峨眉欧阳鸿有什么奇怪的?我是纪子画纪师父的徒弟,我才拜师不久,也没学什么峨眉派的武功。” “纪子画那个小朋友,旁门左道的武功会的不少,那倒不奇怪了。 上官见他信了,连忙打蛇随棍上,“没错,你且等她收拾了那老头。” 但见场中二人一来二去,你一拳我一拳,你一脚我一脚,似乎谁也讨不到便宜,上官想着要不要去助阵,心里不禁盘算一番:这老头的拳头看起来十分硬,脚也很重,不知道昝师父回来之后会不会一身青紫然后骂人呢?我上去可不能挨招,我的棍子呢? 她当日与昝维乔装入川,身边并没有带江湖上人人皆知的烂银长棍,不过小银棍的棍子乃是一长一短两根,这件事江湖上甚少有人知道,一来因为长棍名声响亮,跑任务时时带在身上,几可当腰牌用,二来长棍威力大,往往一出手就赢了,轮不到短棍出场。 但秘密任务的时候她往往会在身上藏一根短棍,一来保命,二来当工具,翘个石头敲个核桃都十分好用。短棍就藏在左脚靴子里,这里不容易被人碰到,自然也就察觉不到有异。而扫堂腿多数是从左边扫过来的,放对地方还能反守为攻。 这时候她忽然发现棍子不见了。 糟了,是不是放在伊都坎忘记带了?有可能,出发之前那么乱,昝师父又不收拾东西……怎么办?是求坡笃信回去帮忙拿一下,还是回长安之后连夜找一根代替?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场中形势忽然完全变了。昝师父看似完全落了下风,被接连抢攻两拳,打得越来越虚弱。而铁手套,则看准了她的弱点,一拳快似一拳落下来。昝维让这铁拳击中胸腹之间,不得不连连后退。上官先是恐慌——天下第一要被人打败了我就只能是天下第三了——后又费解,昝维怎么可能会被这种招式打败?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的假期呢!!!!本来boss们都粗去旅游了!!!!顶头上司见我很闲!!!!于是我又变得很忙了!!!! ☆、走前必定有人会挽留你 6 忽然听到一阵悠长的响声,就好比撞钟的声音,是金铁击打金铁才能发出的声音。 就见铁手套攥着右手,慢慢萎缩起来,蜷缩在地上。昝维一手持短棍,指着他的喉咙,丝毫不敢懈怠。 “你……”吴桐指着她颤声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没关系,你还记得玉南笙么?” “玉南笙?那是什么人?” “二十多年前,你还在太行山称王称霸的时候,把一个年轻后生的琵琶骨捏碎了,那个人叫玉南笙。怎么,你忘了?可惜就算你忘了,别人也会记得。” “你……你是替他报仇的?你一直跟着我?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铁手套吴桐显然是不能接受这个假设,看来他当年在江湖上惹了不少仇家。 昝维嘻嘻笑道:“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也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当初下手伤人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啊?” 上官看不见这两人又发生了点啥,不过又凭空响起了铁器摩擦的声音和铁手套的惨叫。她想大概是昝维把铁手套另一只手套也踩瘪了。 唐门小哥唐三四喃喃道:“这女人是谁?怎么好像比我还狠……” 上官痛苦地扭头,说道:“她过来找你的时候你自己问她吧……” 昝维果然走了过来,直接问唐门小哥,“唐小哥,你那手喷钉挺不错,要不要给他喷一个?”她指着地上兀自打滚扭动的铁手套。 唐三四一听有机会,忙不迭点点头,舌头在口里搜索了一圈,忽然发难,噗地喷出一枚铁钉,正中铁手套脑门。 一代高手临终前一刻死死盯着昝维,满目泛着血丝,渐渐地失去了生气。 上官看得于心不忍,终于走上来问她,“你和他到底有什么仇?” 昝维道:“没什么,只不过铁力是我的朋友。吴桐这人又百年难碰上一次,今天我饶过他,明天就没机会了。这小哥是什么人?” “他说他是唐门唐三四。” 昝维嗤笑道:“唐三四要是堕落成这番德行,那唐门得乱成什么样?” 唐三四愕然道:“你是纪子画吗?不像啊,纪子画……” 昝维道:“你说你是唐三四,我看不像。” 唐三四道:“我没有面具,自然不像,你是纪子画吗?纪子画不是用剑的么?你这短棍是大理寺评事郎上官的兵刃,你……你……”他想说的大概是“莫非你就是大理寺评事?” 昝维笑道:“老邻居啊,我就是纪子画,评事郎是我的朋友,她的兵刃借给我用也没什么大不了。再说,光许你有面具,不许我有面具么?” 唐三四道:“哦~你易容,手艺不错。” 上官已经放开他了,他坐在地上(防止裤子下落),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鬼脸面具,戴在脸上,遮住了上半张脸。 昝维道:“对么,这才是唐三四。你们唐门怎么了?” 唐三四表情变得很严肃,说:“其实……我根本不明白发生什么了,就被我长兄塞到棺材里了。” “唐三一?” “嗯,你知道我八叔唐苏念没有孩子,少门主本是我长兄唐三一。但五叔家兄弟甚多,一直不服我长兄。不过有本家其他兄弟支持,少门主还依旧是少门主。一个月前,唐二四和她夫君回娘家省亲得了急病去世,随从的人也死了一些。唐二四本来嫁到关东张家,张家的人见儿子死了,硬要说我们下毒,闹得不可开交。长兄告诉我唐五七趁乱发难,软禁了八叔。支持五叔家的六叔和七叔家孩子,马上就要对我们下手。长兄料想,张家一见我家有乱象,绝对不想趟我家的浑水,一定会早早离开,于是把我和尸体掉包,喂我吃了假死药,塞进了棺材。” “唐五七听起来是个挺小的小孩。” 唐三四冷笑道:“不错,他才廿一岁。如果他不是个奶娃娃,八叔如何会着了他的道?” “廿一?倒是挺了不起的,我师弟要是还活着,怕也廿一了。你继续说。” “别的?没了?” 昝维冷笑道:“你也说唐五七只是个毛头小娃,唐三一有多大?” “我长兄今年三十有二了。” “照啊,唐三一三十二岁,唐五七才二十一岁,唐五家跟你家从小就不对付,为什么一个二十出头的娃娃 分卷阅读107 - 分卷阅读108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08 能跟你们叫板?难道他几个哥哥就不能放倒你们?这小娃难道上辈子就练了武功?” “这……” “他们这么多年都不动手,现在有什么能让他们动手的理由?唐三一为什么能未卜先知,提前留你一条生路?他明知有人对门主不利,为什么要送走一个强援,而不是留你下来斗上一斗?” 一番质问将唐三四问得哑口无言,额头上慢慢渗出了冷汗,一滴一滴从下巴上滴下来。 “难道他……难道……他是他们一伙的?这也说不通啊……” “唐三一是少门主,没道理和唐五七同流合污,他捞不到好处的事情,干什么要去干?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老五家有外人帮忙,这外人是谁,唐三一知道,却斗不过,不但斗不过,连逃都逃不掉,不但逃不掉,连命都可能没有了。因此他把你送出来,是想留下一点血脉。” “这么凶险?那我……”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昝维打断他:“你最好好好活着。对了,你的伤没事吧?” “不妨事,应该都是外伤。” 昝维点点头,伸手把棍子扔还给上官,对大家说:“那我们走吧。” “上哪?” 昝维轻描淡写:“吃饭。” 坡笃信一个人热火朝天吃着羊腿儿,见她们多带了一个人回来,惊愕地问:“哪来的?” 昝维笑嘻嘻地说:“路边捡的。” 坡笃信还当是昝维的朋友,便一道招呼过来。 上官十分雀跃,还没坐稳就问昝维:“你刚刚什么时候把我的棍子偷去的?” 昝维道:“你捆他的时候顺手就拿了。” “那你刚刚打他的那一下叫什么?” 昝维打了一下上官的头,说:“这是我峨眉不传秘笈回风拂柳剑最后一式雁荡衡山,你再修炼个四五年柳叶剑法,若是练得好,我就传你。” “你明知我问的不是这个!”上官嗔怪道。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假期彻底没有了!(摔盘子摔碗这文发了半小时还没发粗去! ☆、疾风劲草 昝维略觉寒意,于是整了整坐姿,顺便整了整心情,如实相告:“他一双铁手,看起来本是十分厉害,听说他因为仇家众多,铁手套是他的兵器,他几乎从来不摘下来,想必这双手套十分值钱,既然十分值钱,就必然十分精妙。但是这一双铁手套,要想如人手一般灵活,又要能接天下所有暗器,则应该是铁环扣一环叠一环扣起来的,手指内侧的部分就必然很薄。既然很薄,就一定比背面容易变形。不过他的手心另加了皮革来接暗器,反倒有韧劲,不好对付。” 上官问:“但他凭一双铁手套行走江湖恁多年,怎么可能轻易被弄坏?” “当然不能,所以我打了他好多下。” 唐三四这时插嘴问道:“你怎么能打他好多下?我简直不敢碰他的铁手。” 昝维得意道:“硬碰硬自然是不行的。常人打人就用拳头上面一点点的关节骨。我听说有的拳师将这一块骨头练得又厚又硬,像是拳头上长了个疙瘩。 吴桐讨了个巧,将手套这个部分做得很厚很硬,为了不妨碍手活动,手背那里自然要薄下去。接下来好比打鸡蛋,捏是捏不碎的,须得磕一下。” 她不知又从哪里摸来了上官的短棍,轻轻在桌子上敲了一下。上官一看短棍又出现了,连忙低头去看靴子。边上专为短棍做的暗袋果然空空如也,心中不禁暗骂“这个死小偷”。 “……就碎了?”唐三四问。 昝维道:“当然就碎了。我厉害不?” 大家十分给面子,纷纷表示好厉害,上官尤其狗腿,率先谄媚道:“厉害,当然厉害。” 接下来坡笃信和唐三四互相介绍吹捧一番,上官注意到坡笃信自称大食商人。 昝维吃了半饱,正在消化,为下一轮做准备,显得十分无聊,她问唐三四:“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他想了想,说:“我在这边挣点钱,打几件暗器,再回去报仇。” 昝维点点头,说道:“别忘了上峨眉找我。” 上官则发现坡笃信身边似乎多了个大包,她趁昝维正在和唐三四说话,悄悄问坡笃信:“这是我们的行李?” 坡笃信点头道:“当然是,你快催催你婆娘,我们今天不出发,四天后就赶不到玉门关了。” “去,什么我婆娘!” 说是这么说,上官还是去进言昝维:“我们该出发了,什么都准备好了。” 昝维闻言迅速扫荡了一圈桌子,本来看起来还剩不少的一桌菜,忽然就有了残羹冷炙的雏形,真是超强的战斗力。她略觉吃饱,于是站起来,拍拍唐三四的肩膀,说:“我马上要回去了,你有什么话想让我带的?” 唐三四略一沉吟,抬头道:“你要碰到我家老大,告诉他,千万别拼命。” 昝维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客栈,远远留下一句话:“我一定带到,后会有期!” 上官和坡笃信让她扯着就走了。上官目瞪口呆:“我以为你还要和他依依惜别一会儿。” 昝维边走边道:“他现在无处可去,我当然是生怕他跟上我们。” 上官暗道分明是怕人对你的疯子行径指手画脚吧。 晌午刚过,正是最晒的时候,虽然是冬天,影子被拉得老长,平白有一种苍凉。没有太阳的地方,彻寒刺骨,有太阳的地方,又十分炙人。 昝维跃跃欲试,上官十分紧张,坡笃信高深莫测。城外有驿站,驿外有长亭。亭中原先等着两三胡人,又被马车接走。 三人相顾而望,昝维率先笑出声来。 坡笃信准备的东西简直太有意思了,一堆打结扣,将包包缚在身上。 另有缠头的白帽,将每个人裹得都像重度烧伤。 坡笃信帮二人将包袱系在身上,背上背的是各人的衣服,胸前缚的是药品细软和杂物,据说里面还有蛇药。食物和水则缠在腰间。最妙的是包袱下面藏着短刀,包袱上面则用网兜装住两双臭鞋。而昝维因为曾经夸下海口说要五天跑到玉门关,坡笃信不声不响给她多挂了个铲子。 上官左顾右盼,悄声道:“这里没人实在是太好了。” 坡笃信看了罗盘指了指东边,说道:“我们走吧。”便闪了出去。 昝维跳了跳,见身上的东西都绑牢了,遂捏捏手腕脚腕。 上官见坡笃信用着赖皮的法子,连忙跟了上去。 昝维见他们远去,并不急着跟上,还是在后面慢慢晃腰。 茫茫荒原上疾风劲草,半人高的荒草指向天空,根抓着黄土。北风将砂土刮掉,留下荒草抓着的一个个小土包。远处的天并不是蓝色,而是茫茫一片黄。太阳悬在天上,竟并不刺眼。 分卷阅读108 - 分卷阅读109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09 上官的手露在外面,已经给吹得又干又红了。吸进肺的空气又干又凉,割得鼻子疼。好在她气息绵长,脚下虽然不停,但呼吸又长又缓,还不至于冻住鼻子。她一步既长,落地又短,竟似是足不点地,犹如低空划过的猎隼。 但就算她跑得如此之快,坡笃信竟然没有落后。上官见他跑起来像一匹野地里的马,整个人似乎都前倾起来,而出一脚只不过是为了防止摔倒。跑着跑着他就消失一瞬,再在前方两三丈的地方出现。是以他虽不如上官跑得快,却也丝毫不慢。 两人跑得颇尽兴,一路你追我赶,几乎把师父忘在了脑后。想到这里她忽然背后一凉,几乎惊出一身冷汗。倘若昝维就这件事追究起来,耳根子可完全不能清净了。怎么办,要不要慢下来等等她呢……她咬咬牙做好心理准备,一路催眠自己“耳朵不疼耳朵不疼”,准备数一二三扭头看一看情况。 正在这时,有人拍了她肩膀一下,让她顺利地把冷汗发了出来。她回头一瞧,昝师父正负手慢行,仿似闲庭散步,慈祥地看着自己。只不过旁人数步,一步二尺,昝师父散步,一步丈余。上官生生忍住冲口而出的恶言,心道为了这种小人得志的家伙乱了气息慢了步伐实在不值,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说好的假期呢…… ☆、疾风劲草2 却听昝师父嘻嘻笑道:“怎么,乖徒儿看到我好开心么?” 上官不由得怒目而视。 昝维又道:“哎哟哟,听说大理寺评事郎名满天下天下第二的小银棍上官,跑不过一个蛮子?” 须知上官与昝维在江湖人口中本是死敌,而上官确确实最讨厌别人提“天下第二”和“小银棍”三个字。后者是年少不懂事的黑历史,前者则是战败的标志。两个绰号都正正是她的痛脚,若是旁人来当她面称天下第二,早早就被她切了喂狗。因此就算是昝维亲自来说,她还是要怒目而视。 上官忍不住加快脚步,昝维却慢了下来,哂道:“我一激你你便上当,修为不够啊。” 上官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凭什么这家伙能跑的如此轻松,还有余力说话? 昝维仿佛她肚子里的蛔虫,早早料到她腹诽些什么,嘻嘻笑道:“自然是为师练功比你努力,比你勤奋,人又比你聪明,所以功夫比你好。” 上官本已忍不住,拼着破坏队形也要骂昝维一句“呸”。不料昝维竟然点住了她的嘴唇,笑道:“你们跑慢些,我配合你们便是。坡笃信早上说我们要跑到什么地方来着?” 昝维皱着眉头想了很久,坡笃信已快要忍不住停下来提示她,昝维这时才道:“想不起便想不起,你说停我们就停。” 此时她终于放弃调戏上官,转身无趣地和大家一同行动起来。 迢迢驿道上,别人都用马用骆驼,唯独此三人一路绝尘奔去,引得往来客商或啧啧称奇,或恐慌不已。有人称是方外高人,有人称是精怪鬼魅,有人称是法王转世。流言纷纷,莫衷一是。 三人队形尚算齐整,昝维一人在前,施施然地散大步。上官跟在后面,紧锁眉头,想必面巾下的表情也很严肃。最后是伊都坎少主坡笃信,他轻功虽然是以提纵术和藏匿为主的汉代杀术,不过大约胡人体质特异,善于奔跑,体力很好,又有可以瞬移的法术,也能紧紧跟上昝维这等狂人。 西天渐红,东天渐紫。太阳自身后隐入地平线,月亮自眼前升起来。满目星垂平野,银河在头上占据了大部分天空,比那一弯弯月亮要亮上许多,仔细凝视,还会有银河正在缓缓流动的错觉。 跑着很热,此时风正凉,上官内息流转正常,正跑得心旷神怡。 坡笃信大叫一声:“停——!”前面两人往前冲了几丈才刹住脚。 上官说不出话来,一直在调顺气息,坡笃信也半天喘不过来气。昝维看他俩喘得厉害,便替他俩说:“今晚在这扎营?” 坡笃信点点头。 昝维环顾四周,路旁有数座平缓的小山包,其中一座顶上怪怪的,大约是块石头。坡笃信好容易缓过劲来,就带头走上了山头。坡笃信带着上官沿路砍了些枯草枯枝,见昝维毫无疲态,就全塞给了她。 这石头好生奇怪,就好比一块圆圆的饼,让人咬了一口,咬掉的那口正摆在缺口附近,正好形成一个窝。昝维在石头附近跳来跳去,确定没有猛兽,没有毒物虫豸,也没有坏人埋伏之后才回来。三人围圈坐定,坡笃信这才扯下面巾,大喘一口,说道:“你可真是个疯子。” 昝维拿着水袋,哈哈一笑,谦虚道:“承让承让,请!”说罢仰头喝了一大口。 北风越吹越大,上官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坡笃信道:“这石头是个凹面的,你往里坐些就不冷了。” 上官脸色阴沉说:“我这先天功已经练了一周天,都快要受不了了,你怎么一点都不冷?” 坡笃信哈哈一笑:“我有法师护甲,你仔细看。” 上官经他这么一说,才发现他周身有一层黯淡的辉光,上官斥道:“好你个坡笃信,你这是耍赖!” 坡笃信道:“你们这些中原人还不是耍赖?我费劲跟着你们,简直快要累死了。我要脱鞋了,你们快到上风的地方去,免得中毒。” 这大石头正好挡了北风,小石头则让出南边的视线,让人不由的怀疑是人工的。丝丝细风从两个风口处挤进来。 他走到下风的地方脱了鞋,上官好奇地看着他。他的靴子上绑着一双草鞋,本来十分扎眼可笑,这会儿已经统统都是土黄土黄的颜色。草鞋上的麻绳磨损得十分厉害,照这种速度,明天这鞋就要报废了。 她不禁低头看自己的鞋。 昝维这时突然道:“别看了,他是一步一步实打实跑出来的,鞋子当然坏得快。你投机取巧,要换鞋还是另想个理由。” “你就不是投机取巧了?” 昝维手里切切削削,心不在焉道:“我?”她一抬脚,伸出鞋子,“我这可是真功夫,地都没有挨几下,鞋子脱下来洗洗还能送人。饿了没?” 上官经她一问,才觉得腹如擂鼓,胃磨着胃,有一种被砂纸磨的钝痛。昝师父神奇地变出一个锅,把干饼掰碎了丢进去,倒了半锅水,往火堆上一摆。原来刚才昝师父在削木架,另一边用小铲子插在地上,中间用短剑做撑,小锅就挂在短剑上。下面的柴火枯草不知什么时候被坡笃信点起来,发出暖暖的光,暖光被风赶得四处逃亡,忽明忽暗,好像下一瞬就要灭了一样。 昝维盯着锅,硬梆梆的饼吸了水之后胀起来,浮在水面上,被咕噜咕噜的气泡推来推去不得安生。 这饼本是羊油烙的,上面又撒了芝 分卷阅读109 - 分卷阅读110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10 麻,加水一煮,顿时香气四溅。昝维还嫌二人的馋猫表情不到位,特地切碎一块肉脯洒进去。 上官只听见肚子里面不停有咕噜来咕噜去的声音,于是艰难地问:“什么时候开饭?” 昝维睁大了眼睛,奇道:“你有碗嘛?” 上官语塞,看向坡笃信,问道:“你有碗嘛?” 坡笃信想了一想,在身前的包袱里慢慢摸摸摸,摸出几只半片的小竹筒来,十分不舍地一人发了一个,心疼地说:“我可就剩这么几个了,还是高价跟别人买的。” 昝维嗤笑道:“我们就是要去竹子的产地,不如你们跟我一起去,带几个回来卖?” 坡笃信看起来十分动摇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是7月25日凌晨1点,我还在加班。实在是没空写文啊…… ☆、疾风劲草3 上官趁他们说话,率先舀起一筒,根本不管烫不烫,仰脖稀呖哗啦喝下去了。一股暖意立刻从腹中涌向四肢百骸,腹中少一块直不起腰来的难受感觉瞬间缓解了,嘴里犹有一股香气,叫人欲罢不能。所以她又舀了一筒,坡笃信见状,也不和昝维扯了,一筒下去仰头喝净。 上官是绝不甘落后的,两人争个你死我活。昝维在他们两只手之间穿梭,半点也不耽误吃饭。 锅本来很小,一锅汤被三个人瓜分殆尽。汤锅整个被昝维抢走,剐得锅底都不剩。坡笃信和上官眼巴巴地望着她吃完最后一块饼,喝下最后一滴汤,露出同一种失望的表情。 昝维道:“你们急什么?我能做第一锅,自然也能做第二锅。你二人速速找柴,速速回来挡风。” 一听有吃,上官和坡笃信都嗷呜嗷呜地跑出去了。昝维暗暗摇头,暗道上官也就算了,连坡笃信都这样,果然是龙交龙,凤交凤,狗子的朋友啃骨头。 有食物作诱饵,干起活来都格外有效率。他二人不一会儿就各自抱了一捆。昝维分别做了一番褒扬,起灶开锅。 上官和坡笃信趴在锅边,饼块浮起来他们也要欢呼,水开了他们也要欢呼,撒肉末他们也要欢呼。幸好这并没旁人。 眼看是好了,两人正要伸手,昝维道:“且慢,待我尝尝味道。”昝大厨神色凝重,慢慢伸出汤筒,舀了一大筒灌下去,也不嫌烫。 余下二人呆了两呆,忽然意识到被骗了,连忙伸手去抢。此时昝维已经开始喝第二筒了。昝维灵巧的双手依旧穿梭在战场,直到上官输了一筒,眼巴巴看着坡笃信把锅抢走了。 前面不只一次说过昝师父虽然自己收了个专门用来欺负的徒弟,但决不代表别人可以一起欺负。她闪电般伸手,不知用了什么巧劲将锅子转了小半圈——最后一点肉汤一股脑进了她的筒子,嘴里说着:“客气客气承让承让。” 坡笃信努力想把锅扭平,谁知昝维的手好似铁钳一般,根本无法撼动。他的脸越来越绿,昝维心里就越来越乐。她转头,春风和煦地问上官:“想不想吃呀?” 上官立刻点点头,如果有尾巴,她一定会晃的。 “求我。”昝维笑嘻嘻。 “求你。”上官期待地看着昝维。昝维把手上的竹筒往右移了一点,上官的视线果然也移了一点。 坡笃信不可置信地看着上官,“你太丢人了!” “不要紧。” 昔者五柳先生不为五斗米折腰,今日……唉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昝维心情十分好,这时候上官打了个哈欠,咕囔着说:“吃得暖和和的就想睡了。” 昝维说:“不错,也该睡了。我守夜吧,你俩先睡。” 坡笃信从包袱里摸出一张毯子,把充作炉架的铲子拿来刨了一个坑。坐在坑里靠着石头倒下就要睡。见上官还张大嘴愣在原地,拍拍隔壁的地面,说:“你也来挖一个。” 上官不敌催促,拿起铲子,刨了个坑。垫了点枯草,堆出个腰位,坐下去,意外还挺舒服。坡笃信道:“睡的时候,把两个包反过来背,可以保暖。装衣服的包里有毯子。” 上官不禁夸道:“你真行啊,居然这都想得到。” “有骆驼就能靠着骆驼睡了,骆驼可暖和了。其实前面二十里有个驿站,但我们没有马也没有骆驼,会被当成采盘子的强盗抓起来。” “这,我们好像被那家伙害了?” 坡笃信摸着胡子拉碴的下巴思索了一阵,道:“也不能这么说,去驿站是要被扒一层皮的,但我没剩多少钱了。给不起还是要被当成马贼。再说了驿站附近的客栈全是跳蚤臭虫,我还宁可睡路边。” 上官暗自权衡了一下跳蚤和冷风,裹紧了毯子。 这是昝维叹气道:“明天中午自有时间给你们聊,现在快睡,明早趁凉早点赶路。” 上官缩了缩,忍不住出言提醒:“你身后的包里有毛毯。” 昝维嗯了一声,却没有动。上官费劲从坑里站起来,裹着毯子数落道:“一个小姑娘装什么英雄?你看你明明忙着运功驱寒话都不想说了,有这功夫不如裹一层呢。” 坡笃信帮腔道:“这是驼毛的,很暖和呢。” 上官伸手在她面前的包袱里摸啊摸,终于摸到毛茸茸一团,遂将自己身上的毯子颇豪气地抖开甩在她身上,自己又缩回坑里。 昝维摸着驼毛若有所思,思到月上中天。坡笃信起床替她。 昝维问:“你那么睡不累吗?”需知睡觉是门学问,有人彻夜不眠,坐在那里,半夜便觉得腿脚肿胀难当。而过了丑时,晚上所食之物消化殆尽,腹中又会饿得难受。久坐不起,股骨会疼,倘若靠后坐着,尾椎受到压迫,屁股率先就受不住。一般人这时候会选择偏一偏,用肉多的地方坐,殊不知这样压着股骨的经络,还会半身酸麻。 坡笃信道:“当然不累,我有铲子,床可以挖出来。你也去睡会儿,我的坑让给你。” 昝维摇摇头说:“我不困,我陪你一会儿。” 坡笃信问:“你怎么会不困的?我快要累死了。”说着就塞了一块饼在嘴里嚼,啧啧有声不说,灌下一口水,还打了一个嗝。 昝维道:“我这是练功,与你不同。” “你们中原的功夫真神奇。你为什么要这么练功?” 昝维道:“这么练功十分有用的。因为我发现,练熟的东西,再练一遍,能悟出来的东西总是不如练新功夫好。譬如说你练一招刺喉,练得十分纯熟,可能还没有千钧一发之时躲过别人致命一击时还的一刺完美。” 她见坡笃信点头,想来这个比喻十分贴切,他能明白,便接着讲她的道理,“我练的这门功,讲究通达四肢百骸。我年轻的时候这门功没练好,功法运转的时候,身上有许多穴道没打通,十分滞涩。我就想了 分卷阅读110 - 分卷阅读111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11 一个办法,施展轻功的时候全力运劲,久而久之成了习惯,没打通的穴道自然就冲开了。” 坡笃信不知有没有练内功,也不知听懂昝维的长篇大论没有,只见他赞同地点点头,露出“不知道明白不明白但是肯定好厉害”的表情。昝维没有炫耀到位,略有失望,打算这番话还是炫耀给徒弟听,眼下须得先换个话题:“你说你当年碰到上官,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我最近实在是太忙了打算出一本个人志,内容是银杏老师+盛夏的合集+特典番外/同人,尽量控制在22w字内,定价就不知道……封面自己做,插图找人画,保质保量,等我闲下来了会搞个统计页面…… ☆、疾风劲草4 晚上又是坡笃信找安营扎寨的地方,上官曾看到路旁有些村庄市集,问过坡笃信为何不去那里补给。 坡笃信说得好:“不够吃了再去不迟,只不过你要想逛逛,就来不及四天到玉门关了。” 上官抬头看着左手黑沉沉的荒山,说:“怪不得她那么浪费水你也不管。” 坡笃信哂道:“这条路已是丝路上最最安全的一段了,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人走过,除开自己走丢、盗匪作乱,想在这条路上死也不容易。” 昝维本来忙着起灶做饭,听了这话抬起头来,说道:“太中大夫开此路时,不知受了多少罪。想我泱泱中华,从东到西的距离也不过是一条丝路的十之二三而已。太中大夫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却走了两趟,西到大夏,东到长安。中华从此通西戎,还不够伟大吗?我最佩服的人便是他了。” 坡笃信问:“太中大夫是谁啊?是个大官么?” 上官却知她说的是西汉节度使张骞张子文,不由得有些意外。她本以为昝维这种人,最佩服的应该是盗跖啊、荆轲啊、曹操啊、甘宁啊、袁仰贤啊这一类大小贼盗,没料到她居然佩服一个专职旅人。 “太中大夫便是张骞,开丝路第一人。” “哦!我知道他!他被匈奴人关了十九年,最后还带着老婆孩子逃回去了。” “没错,我若是有生之年能将丝路走一遍,也可死而无憾了。”昝维说得动听,末了喟然长叹,“不知到时有谁做我的旅伴。” 上官身体微微前倾,一句“我做你的旅伴”哽在喉头。昝维似有所感,抬头望了她一眼,微微一笑,笑得十分凄艳。 但上官哽在喉头的那句“我陪你”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大盗昝维,全国通缉却屡抓不住的惯犯。难道真的能和平常署衙中开玩笑所说的一样,出嫁从夫,嫁与昝维她到哪跟到哪?似乎不成,且不说这只是大理寺内部流传的玩笑话,我是女的她也是女的这就嫁娶不起来。 其实她年轻的时候,上官大当家就十分担心她“成天舞刀弄枪,半点女红也不会,到底谁会娶你”,越大郎上官越、越二郎越悯曾一力主张她干脆嫁给昝维,因为“武功厉害不会被你打残,又有钱”。 “喂,喂。”坡笃信的手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找柴。” 上官从脱缰的思绪中堕回人间,起身去祸害小树小草,看也没敢看昝维一眼,好像做了天大的亏心事一般。 两人似乎各怀心事各自安安静静。坡笃信左看看,右看看,没人抢吃,他自己吃着也不香,十分憋闷。 一夜无话,晚上丑时照例坡笃信起来替昝维。昝维没有立刻睡下,而是问坡笃信:“昨天说到哪儿了?” 坡笃信一愣,问道:“你俩不是吵架了吗?” “吵架?你何时见我和她吵过一句嘴的?” 坡笃信不信,笑道:“你们女孩儿家,哪个眼神不对就足够结仇了,哪里需要讲话了。是什么事,告诉我,我给你们调停一下,好不好?” “你?”昝维狐疑地看着他,十分怀疑他的动机。 “我很厉害的,从小就干这个。” “哦?你们伊都坎的少主就干这个?” “……说出来不怕你笑,大部分时间都在干这个。” 昝维似被说动,坡笃信也引颈期盼。昝维话已到了嘴边,吐出来的却是另一句:“你昨晚讲到你们俩等另外一场暴雨。” 坡笃信一愣,顺嘴接过:“啊,说到我们等另外一场暴雨,我问她一个人到这种地方干什么,她说来捉贼。我道捉贼好啊,我也是来捉贼的。我那时还以为她是我一伙的,有什么亲戚朋友被马贼抓了要赎金,因为那伙马贼刚搞了一票大的,我想前来行动的人总会有那么两三个,便对她说:‘你知道贼在哪么?’她摇摇头说追丢了,还把自己弄得那么惨。我道:‘我知道贼在哪,离这不远,有点危险。但我们要是现在杀去的话,不但能躲雨,还能有吃的,还能顺度抓强盗,还能顺便偷一匹马回家。” “她就没问你盗贼长什么样子?” 坡笃信摇摇头:“她听说有的吃,两眼放光,什么也没问就跟我走了。” 昝维听着听着,发出了类似被酸倒牙的声音,看得出她对蠢徒弟意见很大。 “我带着她找到了马贼老窝,一阵冲杀,救出了阿迷罗的女婿。但是上官说这里没她要找的强盗。这时候天色变了,我们在马贼的寨子里东躲西藏,直后悔下手太早,现在带着个累赘。要藏身实在太难了。 她武功真的很厉害,我们带着个不会武功的人,四百多个马贼居然没抓住我们。但她居然说要把所有马贼捆走送交官府,我看她站都快站不住了,好说歹说才把她劝住。” 昝维看起来十分担心的样子,追问道:“她就是这么愣,后来呢?” 坡笃信续道:“雨停之后,我们先把阿迷罗的女婿送到附近的村子,然后送她去了玉门关。这家伙一路上净嫌我做的东西难吃。最后我们到了玉门关,我没有通关文书,只能送她一小段。她说关内有人接应,入了玉门关,就只有一条路到嘉峪关了,她应该是安全回家了。那时候搞得真是狼狈啊。” 昝维问道:“到底有多难吃?” 坡笃信眼睛立刻瞪得眼珠子马上就要掉下来,“天下竟有你这样不怕死的,要吃那么难吃的东西?” 昝维白眼相向:“吃吃总不会中毒。” “那倒不会。”他双手结印,掌中有微光,最后变出个饼来。他两只手指拈起来递给昝维,另一只手捏住鼻子,嫌道:“快拿走,不要让我闻到。” 昝维接过饼,细细观察一遍。黄棕色的外皮,似乎烤得正好。外面似有一层薄薄的麦粉,仿佛散发着麦香。昝维心道这小东西能有多难吃?遂小小咬了一口,然后喷了出来。 “哪个天杀的挨千刀缺德货搞出来这种东西?!” 坡笃信耸耸肩,表示这绝不关他的事。 分卷阅读111 - 分卷阅读112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12 昝维颇不可置信:“你们从来不管这东西从哪来吗?” 坡笃信道:“你看,我们只管结法印,念咒语,然后念对了就有东西出现。” “可是总有个来处,吃的总不会凭空出现……” 坡笃信制止了她:“你看,一壶水烧开了,会渐渐变少。一个人死掉,会腐烂不见。不论是什么东西,决不会生来就在那里。法术也是一样,只要念对咒语……” 昝维细细一想,确实是那么一回事,个中玄妙,几不可言说。 坡笃信忽然站起来,赶她去睡觉:“是不是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 “不错。” “那你快去睡,睡着之后将它们尽数忘掉,决不可刻意参详,慢慢就能看到周围的一切都充满变化。切忌刻意参详,一定要尽数忘掉。” 昝维见他郑重其事。好像不是开玩笑,狐疑地爬去睡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同学们好,我又出现了!周末我一直在加班,加了一整天的班我的脑子已经不能运转了……昨天凌晨jj后台登陆不了,就没有更新,一直忙到刚刚。前几周一直在考虑出个人志的事情,我是不是说过了?写得实在很慢,十分对不起……不过我已经很努力地抽空在写了只不过我发现看得人越来越少了……上周还有17个,本周只有11个了……下一篇文已经决定好了,还是武侠(你够),不过很可能拿去某点连载 ☆、疾风劲草5 赶了两日路之后,因为昝大厨的手艺太好,身上的东西提前吃光,坡笃信只好变出天地为之变色的干粮和水,其余两人一脸惊恐。坡笃信叹了口气,说道:“过了前面那片绿洲,再过半日就到到玉门关了。不吃东西,如何坚持得住?” “是吗?只有半日了吗?” “不错。” 三人于是苦着脸把这超难吃的饼吃掉了。 日影西移,太阳从背后懒懒地照过来,昝维见地平线上有一处渐渐突起,不由得慢了下来。 上官本来跟在她身后,靠着昝维身后的牵引气流,少废了许多力气。昝维一慢,害她差点撞到她背上。 “怎么了?”坡笃信问。 昝维眺望远方,问:“还有多远?” 坡笃信道:“还有八十余里。” 昝维听罢笑道:“虽说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可是这筵席还是散得慢点的好,我们慢点走,哎?你不和我们去中原看看吗?” 坡笃信笑道:“要在往常,和你们同去也无妨,我虽会说汉话,可还从未去过中原,好奇得紧。只不过银长老已有任务吩咐我,我得尽快回去。” 上官道:“倘若你日后到了长安,可要记得来我家做客。”当下咬破手指,将地址写在坡笃信背上。 坡笃信平平趴着,喃喃道:“我认识的中原人都是疯子。” 关里关外往来的人不算少,大部分人成群结队,间或有走卒巡丁。而往来骑兵高大威猛,自成声势。 三人衣衫褴褛,满身尘土,混在人群当中,实在太不起眼了。 上官指着路边不远处的城楼道:“既然关门在山坳上,那这些城堡又作何用?” 昝维道:“传说汉代骑兵十分了得,这八个城关,当时皆驻扎骑兵,倘若匈奴攻打其中某一处,这个城关城楼上就燃起狼烟,它处骑兵尽皆出动,而如果匈奴人逃跑,汉朝骑兵则追击千里,匈奴一时闻风丧胆。” “妙极,常山之蛇曰率然,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则首尾具至。” 昝维白了她一眼,“别在坡笃信面前掉书袋。” 坡笃信忙摆手:“孙子兵法,我听得懂,听得懂。你们继续。” 上官悠然神往,举目远眺:“我记得史书上讲,李陵曾以八千人,歼匈奴五万大军。汉朝军威,由此可见一斑。” 昝维道:“不然。我大唐步兵一点也不弱,陌刀重甲,犹胜突厥铁骑。打仗的事情我不懂,不过打仗似乎并不是只看兵力强弱,甚至不看将领强弱的。” 上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知想了些什么,忽然冒出一句:“不知现在中原武林起了什么样的波澜。” “唐门有事,峨眉也难以幸免。我也好担心呐。”昝维一脚踢飞道旁石子。 上官捅捅坡笃信:“你为啥从未去过关内?” 坡笃信似有苦说不出,支吾良久,终于开口道:“我当年年少气盛,得罪玉门关上上下下的守军,到现在我的通缉令还贴在城门附近。” 昝维哈哈大笑,问道:“这还不简单?你翻山过去便是。” 坡笃信摇头道:“山是能随便翻的吗?再说后来我就总往西边跑,不必过关了。因此便耽搁下来。但我已是伊都坎小一辈学生里走得最往东的人了,因此鄯善的门,只有我会开。所以只得委屈你俩,跟我从鄯善走过来了。” “不不不,真是太谢谢你了,居然肯陪我俩胡闹。”她说着“我俩”,手却偷偷指着昝维,“要不是你,我们就死在荒漠上了。” “哈哈哈哈!”坡笃信十分受用,笑得春风得意。 有道是春风不度玉门关,关外万里黄沙,零星点绿。远山延绵,山顶非白即黄,狂风不止,百草摧折,满目荒凉。关口处人并不多,坡笃信与两人依依惜别,挥着手在暗处目送他们进了关。 两人出示路引,顺利过关。关口狭长,关门附近果然贴着一墙通缉令。 这些通缉令有新有旧,但程度相差不大。看来这些画像还时有更新,并没有被放弃。上官仔细寻找,看到了坡笃信。看得出坡笃信犯事时间很早,他满脸胡渣面相凶恶地被挂在最高的一排。不仔细看还注意不到。昝维也粗粗看了下来,发现自己也赫然在列,画得很神似,高鼻深目,络腮胡子,两眼炯炯有神。可惜守卫的视线在昝维脸上扫了一下,就看别处去了。 这一点上官也很遗憾,顿足道:“真是没用,他们怎地不抓你?” 昝维奇道:“哦?我被抓了,你怎么办?” 上官自然而然接口道:“自然是速速划清界线,改投子呈师伯门下。” “……我对你太失望了。” 在这种失望的情绪中,两人入了城。 玉门关又称小方盘城,城楼最高处传说有一颗墨玉,晚上可引路导航。但城外有昝维的通缉令,说不定就是因为方盘墨玉已经被她偷走,到处都抓不住她,才将她通缉在案。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狐疑地看了昝维一眼。 昝维好像没注意到她鬼鬼祟祟的眼神,问道:“接下来我们怎么走?” 上官定了定神,停止腹诽师父,想了想答道:“这一路沿途补给要容易得多,我便说有急事,向驿站借两匹四百里的马一路骑回长安如何?” 昝维自是准了,上 分卷阅读112 - 分卷阅读113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13 官拿着“从昝维那里借来的大理寺腰牌”在驿站报备住了一晚。驿站的传令官十分警觉,将她的腰牌翻过去倒过来的看:“上官……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还是大理寺的了?” 上官压低了声音道:“秘密任务,勿管勿问。” 真把那个小卒子唬住了。 ☆、千里入关 第二日清晨,上官从驿站借了马,两人往犹在千里之外的长安驰去。 这种长旅程当日在长安到剑门关的旅途上已经来过一次,昝维长年奔波,似已习惯,上官则犹有余悸,一说“骑马”二字,心里就是一跳,浑身骨架子都不由自主随着马的节奏上下舞动起来。 想到这,她直后悔当初狗腿地说:“我们骑驿马回长安”的时候怎么没当机立断咬掉自己的舌头,只可惜现下已来不及。 驿马在官道上驰骋,身后带起高高的尘土。人至少轻松下来,上官保持松软状态,并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水利万物而不争”。昝维在任何地方都能保持仪态,上官绝不和她比。 因此她每天念叨着“上善若水,水之积也不厚,其覆大船也无力;智者乐水,水利万物而不争,攻坚强者莫之能胜;静水流深,激水之疾至于漂石,故善战者求之于势”,仿佛进入了武学的新境界。 驿马较常马更加好骑,首先就不用人来认路,其次脚力长不用喂,省了途中不少事。 上官就不止一次表示“我为了你都不知假公济私多少次,这要让推事院的人发现了,明天你就见不到我了。” 昝维道:“徒儿放心,就算推事院在十八层地狱的地下室里,为师救你出来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不,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该对我表示实质上的感谢?” 昝维奇道:“我记得早在四川的时候你就以身相许给我了,我再许回给你,这不太好吧?” 上官语塞,心里却直道:“好!有什么不好!这不就是从当铺里赎东西么?”不过她觉得这话要是出口,昝师父多半是要生气的,但是至于为什么生气,因哪个词用什么理由生气,她却说不出来。 官道两边的景色与关外略有不同,但都黄沙漫天漫地,天地相接的地方混沌一团沙,怎么都见不到点绿。冬天日头不烈,两人骑在马上往东而去,风从西北方刮过来,像是在推着她们走。北风如刀如钩,刮得脸通红。如此半日便到了嘉峪关,从此北入长城,已是中原界内。 上官发明了个好法子睡觉:用坡笃信送的铁扣把自己扣在马鞍上,人拴在马身上,边颠边睡,一天里睡睡醒醒,每成功过一个驿站,就要和昝维炫耀一番。 昝维嘴上虽天天打击她,心下却非常感动:有一个人肯为了你的事,马不停蹄从西域赶到蜀中,这本身就是一份让人非常感动的恩情。江湖上如有这么一个人肯这样对你,那么就算江湖如此险恶,你也可以放心将后背交给他了。 她的目光落到上官身上,已不知不觉变得温柔如水,心里已不知是第几次庆幸当初狭路相逢的时候,没有下手去杀她。 那次之后,昝维日渐以捉弄她为乐,热衷于看她被气得跳脚。两人数度交手,上官都不敌落败,江湖上传得人尽皆知,小银棍脸皮薄,被人叫天下第二,面子上自是挂不住,梁子就此结下。后来昝维又犯下无数大案小案,具是大快人心,惩恶扬善之举,大理寺众人奈何她不得,反而沦为世人笑柄,常常出现在有关于昝维英雄事迹的话本里,不是反角就是丑角。由此一来,上官心里记恨昝维的程度,每每随着路边昝维英雄传的传唱次数增加。 昝维却料不到一次连环杀人案,会叫上官不计前嫌地来找自己。 她此时胸中不住回想,不知勾起回忆几何,种种间不容发的瞬间,于回忆中也变得惊喜。她心里慢慢滤着这些小细节,不由得怀疑以前她觉得千钧一发逃走的运气,其实是上官故意放得水。 想到这,她忍不住叫道:“上官。” “啥?”上官的马在前面,她大声回道。 她想了一下,语气略带笑意:“我一点也不后悔认识你。” “你说啥?”奇了这家伙明明是个狗耳朵,今天怎么聋了? “没啥,你倍儿好!”昝维提高了声音。 上官头也不回,大声回答道:“我知道!” 啧,肯定听见了。 东行三日,道旁景色从黄到灰,从灰到带点绿,绿入长安,长安依旧华盖三千,宏伟繁华。上官经过城门,马也不下,举着腰牌直闯城门,城门守卫见她大理寺腰牌晃眼,居然放了她一马。 早上街上人挺少,她策马驰骋,回家换了衣服便要入大理寺报到。上家安静异常,只有墙缝里的蛐蛐吱吱叫个不停,她来不及跟人通告,翻墙进屋翻墙出屋,驿马十分乖顺,站在原地等着她。 大理寺卿薛公见了她十分奇怪,问:“是上官越有事要让你通知我?“ 上官连忙摇头,赶紧说:“我走错屋了。” 原来她失踪的事还没上报大理寺卿,她掐指一算,尸位素餐了两个多月,真是有愧于大唐百姓。 她从皇城回了家,这回直接见到了上大当家。 “儿啊~~~~~~~~~~~!” 大当家见了她,手上的手绢往后一抛,哭天抢地地扑过来,扑到一半有点不对,“你还有脸回来!你给我跪下!你两个月没给家里来信,连上官越都不知道你去哪了!你还知道回来!” 上官一阵错乱,“娘亲,你不是该哭着扑过来问我有没有饿瘦么……不要拿门闩呐!救命啊!” 上官的声音渐渐远了,昝维伏在她家墙头,有点明白上官的轻功是怎么练的了。 大当家跑累了,暂时放过了上官,说:“越二郎叫你回来之后去金陵找他们,他留了信在你房间‘老地方’,你到底还有啥瞒着娘的,家里也有这许多机关?” “没了没了,我今天下午就走。” “哎,哎,吃了饭再走!” 昝维一听有饭吃,赶紧从墙头跳下来,整了整装,大摇大摆去敲上家大门。 上官房中的‘老地方’其实是桌下的暗格,越二郎留了一封信,大意是说当日没找到她,霍先生已去了江南,凌晨儿的线索已有了,武林盟主失踪,昝维尚未出现,形势严峻,速来支援。 她从房间出来,正碰上下人来叫她去吃饭,她正想着要问问大当家有没帮她收后续的书信,结果见到昝维正坐在饭桌上陪大当家聊天。 作者有话要说:匀速推进中,不过就是找不到打手…… ☆、再别长安 上官愕然,问道:“你怎么来了?” 昝维身上还穿的是那身从银长老那骗来的衣服,她本人身量 分卷阅读113 - 分卷阅读114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14 高挑,目色较常人浅上一些,这么配起来颇有异族风味。那衣服也不知多久没换,更不知臭成什么样了。她此时换了张面具(大概),这面具长得很讨喜,这一点看大当家的脸色便知。上官听了一会儿,便率先受不了了。昝维太甜腻了,昝维撒谎简直张口就来,什么不眠不休万里追凶,什么横跨死亡森林,听得大当家眼泪汪汪,把那张不知何时又回到她手里的手绢揉得皱巴巴的。 见到上官来了,她忙招呼上官:“快快,叫厨房再切个菜。” 上官看向昝维的眼神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大意是说:“简直无法更鄙视你一点”。 以昝维脸皮之厚,有人这么鄙视她,她表演得只有更卖力更起劲。大当家的心也随之跌宕起伏,那条可怜的手绢则随之被蹂躏成各种状貌。 这家伙没钱了完全可以说书赚钱,当什么小偷…… 一顿饭吃完,昝维打着饱嗝,眯着眼睛呈“有吃万事足”的模样趴在小案上,表情欠揍无比,上官暗道这家伙是多久没吃家里的饭了,简直像是在我大理寺地字一号牢(饭难吃京城第一)里关了一年刚放出来的样子。 消化了一下,昝维陪大当家聊天,上官自己进屋收拾行李。 大当家和所有的妈一样,总是念叨外面的东西不好吃,一定要给上官准备许多小点心带着,上官一看,甜的咸的黄的白的上面点红点的,基本不重样,简直哭笑不得,说:“娘,我是出公差,这成什么话?” 大当家理直气壮:“怎么?天下哪有不许娘给儿带东西的道理?别人看了羡慕都羡慕不来。” 上官还待再聒噪,昝维拦住她,说道:“就是,我想带也没娘给我带,你还不珍惜,这才是不成话,你也太不孝了。”说罢便替她收着了。 这话简直说到大当家心坎里去了,大当家的胳膊肘立刻拐向外面,又给昝维包了一小包零嘴点心糖豆。 上官腹诽道:“所谓的不孝,是指没给你准备点心这件事吗?” 昝维收好点心,正在与大当家假客气,此时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扭过头来非常用力地点点头。 上官被点得毛骨悚然,连忙率先跨上马。驿马不满她的毛手毛脚,重重地喷了个响鼻。 大当家忍不住絮叨她从小就毛手毛脚出门也不知道照顾自己,上官一夹马腹,率先走了,昝维安慰大当家道:“您放心,我看着她,不会有事的。” “我就知道你比她稳重多了,你要好好帮我看着她。” 昝维一口答应,催马跟了上去,上官并没跑远,在眼睛看不到的地方按辔慢行,见昝维来了,才慢慢加速。 昝维冷笑一声,并不点破她这种口是心非脸上臭心里爽的行为。 两人旧路重走,沿着子午谷南下汉中,自金牛道从汉中赶往成都,中途路过剑门关的时候,上官全身骨头差不多都摇散了。不过由于她在从嘉峪关回来的途中悟到了骑马练功的真谛,这一番晃,晃得犹如伐髓洗脉,晃得灵台清明,神清气爽,直如跨入了武学新境界。(并没有) 时隔两个多月,两人终于再度来到剑门关。剑阁嵬嵬,还是一副百年不变的老样子,一面深壑一面深山,金牛古道古柏森森。唯一不同的是,此时虽然尚冷,但是隐隐有草长莺飞的气氛,春日渐长,全没了当初的萧瑟肃杀,草木散发着蓊郁的味道,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好像蓄势待发。天光正好,多一份嫌暖,少一分嫌阴。连昝维也表示:“蜀地出太阳,不是好兆头。” 两人并未进城,勒马直接绕道去了多罗山庄。只不过隔了老远,上官就觉得院墙颜色不大对。 走近一看,果然不对。夯土的墙塌了不少,坑坑洼洼,简直不像大户人家,倒像是鬼宅。土墙被大火燎得灰黑,时深时浅。不知这里搁置了多久,周围焦糊的味道依旧十分浓烈。 上官与昝师父面面相觑,不知这演得哪一出,苦肉计?金蝉脱壳?毁尸灭迹? 两人在庄中巡了一圈,倒不见死人。昝维狠狠道:“一个子儿也没给我留下,肯定是畏罪潜逃。” 上官哂道:“这庄子烧了得有一个月,就是有钱也让周围人家捡光了,还能给你留?” 昝维撅着嘴不说话,十分不高兴。 上官安抚道:“这么大火,城中一定有许多传闻,官府也一定已经查过。我去府衙问上一问,自可问出庄中钱财流向,到时候你再去偷好不好?” 昝维怒道:“这是舞弊!我可不稀罕你这朝廷走狗给我透风声。” “好好好,我不跟你说,我自去府衙打听李心诩的下落,你可不要跟来。” 昝维居然真的没有跟来,上官一个人十分无聊,又用“ 从昝师父那里借来的大理寺腰牌”进了县衙,查了多罗山庄大火一案。 知县见京中来人,十分客气,亲自陪着她查阅卷宗。她细细看了一遍案情,案中没什么疑点,只说李心诩在大火前遣散了一众家仆变卖了许多财宝,火灾时无人死亡,现场也一具尸体都没发现。至于李心诩去了何处,是被霍先生过河拆桥毁尸灭迹,还是瞒天过海金蝉脱壳,则完全没有人知道。 她掩上卷宗,唏嘘不已:三百年武林世家,就此断绝。 一代武林盟主,就此不知所踪。 上官遍寻不见昝维,心下怅然。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在城里漫步,顺便把当初战斗的地方统统缅怀一通,心里隐隐期待能碰到昝维。走着走着,居然看到姜维牛肉汤粉的幌子,回忆起上次与昝维来吃牛肉汤饼的场景,心中柔情顿生,顾不上生昝维的气,先来一碗暖胃再说。 古语有云,春寒料峭。二月上下,中原皆有“倒春寒”一说,此时的天气冷如寒冬,呵出的气都泛白。一碗汤饼下肚,暖融融的感觉自胃里升腾起来,熨帖得像泡了个澡,仅存的一点坏心情也被逐出了身体,这酸香鲜辣的一碗汤勾人口水,她忆起最近除了在家吃的早已消化完的那顿,已经好久没有能再好好吃一顿了,立刻决定打赏自己一碗。 她招呼老板再来一碗,老板爽快应了。她一扭头,却看到昝维笑盈盈地坐在她对面。也举手招呼老板:“老板,给我也来一碗,她的我请了!” 上官暗想今天昝师父这么大方,十分罕有,不由得暗暗欣慰点头,一边用手去摸怀里的钱,一摸却摸了个空。 昝维笑得更开,提着一条绳把一个紫色的荷包丢在桌上,“怎么?评事郎丢东西了?” 上官恼羞成怒抢过钱袋,低声质问:“我碰着你,身上还有什么东西是安全的?” 昝维老神在在,理所当然地答道:“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东西还有不安全的?” “我的东西,你怎么什么都拿?” 昝维 分卷阅读114 - 分卷阅读115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15 伸手作制止状:“话可不能乱说,你的贞操,我绝对没动。” 上官立刻语塞,心中却老大不以为然:大理寺自越大郎以下,人人都劝我嫁给你,我的名节早让你坏光了!贞操又不能挽救我的名节! 她又瞥见昝维手中多了个小包,上官猜她是专程回来找她那一套很贵的易容道具的,她藏东西的地方肯定是刚才她缅怀的“一起战斗过的地方”,刚刚肯定看到我了,肯定又偷偷跟着我偷看不跟我打招呼,不由得心下一阵不爽,暗地里嗤之以鼻。 作者有话要说:我忘了设置发帖时间……下周三回去大连,没地方写东西……周日回来 ☆、上峨眉 两人继续启程出发,一日便到了成都,金牛古道沿途净是古柏森森,上官已看得有些腻味,终于眼前有了不一样的景色,不禁勒马停住,问道:“听说你在锦官城内有一处住宅?” 昝维道:“有啊,我自己挣钱买的。” 上官狐疑地看着她,似是在说:“只怕挣钱的手段不怎么光彩吧?” 昝维神情倨傲,半点也不理会她的眼神,催马便走了,上官见状,忙跟了上去,昝维这才道:“峨眉西去锦官城百余里,你现在想去住,可就赶不及今天上山了。” 上官躲在她身后支支吾吾。有道是近乡情怯,此刻身在峨眉脚下,上官越发觉出昝师父心中的紧张来。越是入山,昝师父的神情愈发凝重,也不调戏徒弟了,一路上更是连话都没说几句。唯一与上官交待的话便是:“上山之前换身衣服,上山后你便不是评事郎上官,是南皮欧阳鸿,切记切记。” 上官懵懂点头,疑心她只不过是没话找话。 蜀地多云多雨,山更是终年云雾缭绕。传峨眉山中有条线,谓之“阴阳界”,山下为“阳间”,山上为“阴间”。山中每有雷鸣雨至,都只有“阳间”有雨而“阴间”未有,“阴间”虽无雨,但露重风大,在雨云之上,比之“阳间”。则寒冷得多。 峨眉山走势蜿蜒逶迤,如螓首峨眉,高峻而不冷峻,山形绮丽婀娜,重峦叠嶂。此处既是普贤菩萨的道场,又是道家三十六洞天之一,钟灵毓秀自是不必说。 上官一路从锦官城驰来,四周都是紫土平原,陡然入山,周围地势渐高。她一惊一乍,不时问昝维:“我们到峨眉山了吗?” 昝维差点让她烦死,只得解释道:“峨眉共有四座大山,小峰若干,我派起舍在二眉半山。山中有许多好玩的去处,倘使派中无甚凶险,我便带你去玩。只不过……”昝维上下打量了上官一番,“你轻功这么差,不免有些十分好玩的地方去不了。” 上官心下不觉有些不忿:“我的轻功也只不过是仅次于你,哪会连座山都上不去?” 昝维哼哼笑道:“有时间一定要带你遛上一遛,居然敢小瞧我峨眉天险?” 上官见她又开始耍嘴皮,笑笑不语,心下终于松了口气。 山路渐陡,马已难行,两人下了马,慢慢往山上走去。忽然地势平缓,往前走得几步,便有一碑,上有古字,大意云:峨眉武功源远流长,上溯春秋时期司徒氏,祖师为参武功玄机,结舍于此,此碑之后,皆是我峨眉派地界。 上官抬眼望去,碑后石阶升起,一条幽幽曲径将路引入丛林之中。昝维在前面领路,右手牵马,左手不住捏住又松开。上官担心地上前几步,握住了她的手。那一只手原本握起来该是柔软舒服,能摸到薄薄的茧子,如今虽然依旧春寒料峭,而山中寒冷更甚平地,这只手上却冰冰凉,汗涔涔。 时值二月,山中百鸟归寂,偶有猿啸回音,之后久久没有声息,虫豸不动,幽静非常。就连上官也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山中有这么寂静?难道院中没人练武?越想越觉得不祥。昝维被上官握着手,不知是没有察觉,还是默认接受,她也并没有挣开。上官只觉她手心冷汗不住冒出来,弄得手上滑滑的十分难受。 昝维脚步越来越急,最后箭步如飞,长长的山路转瞬走完。她二人站在山门前,昝维放开她的手,微微发颤,伸出手来推门,门丝毫未动。她于是忍不住握住门环开始敲门,这一敲,越敲越急,越敲越重。雨林中飞鸟依次惊起,扑棱棱飞往远处,上官不由得伸手拉住她,低声道:“我们翻进去吧。” 昝维一愣,呆了一下,回身扯了个十分僵硬的笑容:“我简直糊涂了。” 上官看得揪心不已,同时又暗暗担心:门都快让人砸了还没人出来,到底是出了什么样的麻烦?是人去楼空,还是…… 山墙后的建筑依山而走,茅舍掩映,曲曲折折,里头却一个人影也没。而山中凄清,更加显不出一丝人气,院角地上落灰和杂物保持落下来的样子,显然已经许久无人清理。她随着昝维飞奔进去,听她一声声地呼着,也不由得心乱如麻。 “子相!子呈!子颖!” “师伯!师叔!” “师父!子宣!” 山外隐隐回声,却并没人应答。 上官心中甚乱,跟着她奔走了一会儿,镇定下来,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看了,这才拉住了没头苍蝇一样乱转的昝维,道:“我见这许多屋中并没有倒毙的人,想来派中师兄弟暂时是没事。而所有房门紧闭,门窗也没损坏,东西也没丢失,说明人是有备而走,并不是遭了贼。里面是不是还有房子?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说不定是大家有急事举派下山了,一时通知不到你,那样必定给你留封书信在某处。” 昝维听她这么说,停了下来,说道:“千万莫要有什么事,不然我该如何向师父交代?山坳后面才是我派议事的地方,我真是急傻了。” 上官宽慰道:“我们去后面看上一看,你别胡思乱想了。” 昝维便带着上官,脚下如风,须臾间便来到山坳后,此地地势相当高,面朝云海,云海翻腾,似有龙在其中,而身边一丝丝雾气,都带着寒凉。 “这是我们峨眉祖师爷爷起的第一座殿,叫做拾云殿。殿前那块平地,是当年练武的地方。现下两边都拆了,搬到了外面。”说罢便领着上官走上台地。周围净是云气翻涌,上官伸手在空中摸了一摸,果然感觉有流云自指缝中流过。 昝维推开殿门,上官上下看了一圈。地上铺着石砖,纤尘不染。殿上石像也没落灰。烛台上有熔蜡,显是新的,屋角灯中尚余不少油。她凝神细听,很快从殿后揪出来两个小孩。 那两个孩子显然十分害怕,但骨子里十分硬气,竟然和上官动起手来,使的正是上官练得十分纯熟的柳叶剑法。上官三两下缴了他俩的兵器,问道:“你俩是谁家的孩子?怎地会我们峨眉剑法?其他人呢?” 两个小孩眼神交流了 分卷阅读115 - 分卷阅读116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16 一阵,说道:“你你你你们俩又是什么人?闯到此处有何要事?” 昝维眼神转了转,说:“我找峨眉首徒子呈。”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外出采风,更新的任务交给存稿箱……我大概下周一回来 ☆、上峨眉2 另一个小孩插嘴道:“子呈师父出远门……” 为首的孩子狠狠跺了他一脚。 昝维哼哼冷笑,对上官道:“这俩是你师弟。小师侄,派中还有谁在?” 为首小童作了一揖,问道:“阁下何人,为何开口称我二人为师侄?”语气甚是恭敬,显然已经被昝维唬住了。 昝维却不客气,口气听得上官直皱眉头:“我是纪子画,你们子呈师父没说过我?” 那小童松了口气,口呼“无量天尊”,“纪师叔总算回来了。” 昝维问道:“怎么称呼小师侄你啊?” 小童道:“子呈师父乃我二人族叔,我从他俗家姓氏姓厉,我叫厉敏敏。他是我弟弟,随我母姓,姓施,叫施真真。” “厉敏敏,施真真,你们爹娘真有意思。不过山中怎么恁地安静,又只留下你两个小娃儿看家?” 这老成小道童厉敏敏边在前头领路,边讲道:“我也不太清楚大人们的事,单知道有一天,师父带着师祖回来,不但受了伤还中了毒,派中少了两根主心骨,立刻乱作一团。后来两位师叔祖与师伯祖出来,给大家指派了任务,于是各位师叔师祖都下山去了。所以派中就没人了,只剩我俩在外把风。” “只留你二人在外把风,那是真没人了,人都去哪了?”昝维识得这是一条去后山岩洞密室的路,走得心不在焉,目光一直锁在这两名小童身上。她自己精通易容缩骨,对老人小孩也半点不放松,生怕有人埋伏。上官见昝维浑身戒备着,心放下一半,好像出了什么事都能有昝维顶着一样。 这条路十分幽暗,树叶枝干像一只只手,层层叠叠捂住小径,光透不下,人走不出,只能顺着路一直走到头。尽头是小块空地,中有一水潭,潭中水从石墙上的缝隙中来。缝边有一石洞,上官见昝维毫不犹豫地进去,四周望了望,又抬眼看了看头顶青天,也跟了进去。 洞中另有一门,子呈的大徒弟、他俗家侄子厉敏敏以一种古怪节奏敲了敲门,门缓缓开了,一人探出头来,是李子颖。 昝维结结实实松了口气,连带上官还在悬着的半颗心,也放了下来。 李子颖见了昝维,高兴得扑上来。昝维由着他攥着自己的手,语无伦次了好一会儿,才问:“师兄,到底怎么了?师父和师兄在里面吗?” 李子颖咳了咳,说道:“在,不过很不好,我们去外面说。” 他又把几个人都带了出去,五人环坐在水潭畔,子颖掬了一捧水,喝了半口,倒了半口,慢慢说道:“你还记得……《金牛道盟书》吧?” 昝维点点头,道:“蜀中白道武林同气连枝,七十年前在乐山相约为盟,一派有乱,近邻有责任调停。” 子颖点点头,道:“你失踪了好久,不知有没有听说,唐门内乱了?” 昝维颔首道:“听说了,你继续说。” 子颖续道:“师父听说此事,带着师兄去唐门调停,谁知他们阳奉阴违,面上说得好好的,私下却暗下毒手,师父和子呈都中了毒,我们解不开,唐门又不认。” “这么可恶?什么人干的?” 子颖咬牙切齿:“现在唐门主事的,不过是个刚出道的奶娃娃,是唐家老五的幺子,唐五七。” 上官心下一凛:这唐五七不知是什么混世魔王,还没露面就三番两次得罪了昝师父,梁子可结得大了,且看昝师父如何发威。 昝维道:“不忙记恨他,现在唐门是什么情况,你知道不知道?” 子颖道:“师父中毒后,神清师伯和神气师叔已经去了唐门附近探查。唐门十分不妙,以前与我们交好的唐三家孩子都不知所踪。现在唐家堡连苍蝇也飞不进,我们探不到消息,也不知里面是遇到了什么事,才要手段这么强硬的清洗。” 昝维沉吟道:“师父的毒怎么样?” 子颖道:“没什么大碍,没好也没变坏。子宣出去采药了,过会儿大概就回来了。” “师兄呢?” “师兄中毒较浅,比师父还好点,不过两人现下都睡着,我去安排你俩的住处。前院不安全,我们在后山搭了个茅屋。” 昝维和上官同时奇道:“有何不安全?” 子颖道:“我总觉得这是个连环计,现下我派折损两大高手,师叔辈的又都不在,易被人趁虚而入。有你回来坐镇,我就放心多了。 昝维摇摇手,道:“这么考量倒是不错,但是我俩的住处,你却不用准备。” 子颖一拍手,道:“是了,你武功那么高,你徒弟也不差,原是不怕有人来袭,还可引开敌人,拖延一阵,好计,好计……” 昝维打断了他的妄想,道:“我带着我徒儿去会会唐门诸位少侠,子颖师兄你想多了。” “……”子颖似怒实嗔,怪她不在众小辈面前给自己留面子。 “我等子宣回来,稍稍看她一眼,免得她怪我心里没有她。明天一早我便带徒儿下山。今晚应该不能出什么事,我就在自己房里睡。” “那万一……” 昝维又打断他:“万一要是万一了,我就负责把敌人引到别处。你放心,放一百个心。” “子画,你可要小心。峨眉上下十几口性命,都悬在你手上了。我提醒你一下啊,李氏娘子和侯五郎都让我送下山了,晚上没吃的。” “……师兄,你这是坚壁清野,太绝了。” 师兄拍拍她的肩,说:“师妹,能者多劳,你回来我就放心了。” 昝维道:“师叔师伯是住在哪处?我把两位老祖宗换回来,你不如带他们去隔壁伏虎寺躲一躲。” 子颖摆摆手,“再议再议,我把地址写给你,你俩肯定也累了,我和他俩去看着师父师兄,你带鸿儿回屋歇息好。唉,师兄没用,累你受苦,好生……” 昝维打断他,柔声道:“不碍事,我野惯了,呆在屋里才要闷出鸟来。” 子颖如何不知这是师妹宽慰自己的话,还想说些什么,又觉得师兄妹间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昝维好似知他心意,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带着上官走回了前院。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更晚了!最近找不到电脑!虽然朋友拿了一个电脑给我们玩不过显然旅馆里的网线是假的!最后我用的是自己的手机…… ☆、上峨眉3 “师父?师父?”上官把手伸到她面前使劲摇晃。 昝维回过神来,“什么事?” 上官道 分卷阅读116 - 分卷阅读117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17 :“你拉我在这乱转小半个时辰了,别告诉我你在自己家迷路了。” 昝维一看四周,左首万仞山,右首万壑松,的确是我大峨眉府无误,“怎么我走了半个时辰?那一定是鬼打墙了。快去下面挑水,为师要洗澡。” 上官听她说了“洗澡”二字,一下觉得身上痒起来,但又十分想反抗一下昝维这种支使人的态度,当下默不作声,心想您老慢慢等吧,我先自己洗一场去…… 只不过她脸上装得越发恭顺,等着昝维走进了院子,才一声不响走了出来。她奔上一座矮山,见丛林中似有一条小溪,便寻着声音找了过去。溪中水极是清澈,大大小小的水潭高低错置,串成一串,其中树影黑天光白,明明暗暗,煞是可爱。想到这里,她身上不禁又痒了起来。 蓦地她心里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是有人在附近,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她可不想洗澡被人看,不过这坏人却又不会自己走,无奈之下她停止脱衣服,起身赶人,厉声喝道:“什么人?!” 风声历历,间或两声猿鸣,自然无人应答,也不见有人离开的声音,但那神奇的压迫感却消失了。她狐疑地转了一圈,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可当她停下之后,就感觉到背后有人。 她沉□子,斜刺里跨出一步,回身便是一记连环踢,却踢了个空。她并没停下动作,反身便印出三掌,掌端却空落落不着力,像是她自己跟自己发疯一样,但那种“背后有人”的感觉,依旧挥之不去。她咬紧一口银牙,自靴旁暗袋中摸出短棍,撒出漫天棍影。 这回总该打到了吧?除非真是鬼魅! 忽然背上一沉,有人爬到了她背上,想是那不明身份的敌人让她漫天棍影逼得无处可躲,竟然跳到她背上来,她惊出一身冷汗,心想这回可阴沟里翻船了,连敌人的影子都没见到就被偷袭到身上,此番吾命休矣。这时候,耳畔旁却响起一阵轻笑,湿热的吐息弄得她忍不住要伸手去抓,却被人一把握住了手。 “呆木头,你压根儿就没想到会是我,对不对?”昝维轻笑道。 上官的脸整个烧得通红通红,昝师父趴在她背上,这会儿整条腿都盘了上来。她笑嘻嘻地捏了捏上官热乎乎的小脸:“我见你应得那么痛快,就知道有诈,跟在你屁股后面偷偷看上一眼,啊~我的小鸿儿学会阳奉阴违了~~” 谁是你的小鸿儿!上官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但被昝维捆得紧紧的,让她不敢稍作动弹。 昝维见她这么乖,笑得好开心,腿上一紧固定住身形,又松开了双手。 上官不知她要干什么,轻轻推了推昝维,却在这时见到几件衣裳飘到旁边的石头上。 好像是昝维的上衣。 “喂你……”忽然腰间一松,昝维翻了下去,裤子也落在一边,人裸着跳下水缩作一团。 “呲~~~~好冷好冷,快下来给为师搓背。” 上官见昝维如此放得开,愣住了。 昝维又在下面呼唤:“乖徒儿怕什么~~你和为师睡也睡了,害怕看两眼嘛?再说你有的我也有啊~~~~” 她在水里毫不遮掩,赤条条在水里荡出圈圈波纹,给上官看得一阵晕眩,你有的我也有,话虽然这么说,但我怎么觉得我的没你的好呢? “来呀~~水好舒服~~” 上官咬牙脱衣,脱得飞快,闭眼入水,睁眼就看见昝维的脸,放得好大,就在自己面前。她不由得往后缩,问道:“干嘛靠过来?” 昝维道:“我怕你冷,水里很凉的。” 她所在的地方是很暖,丝丝暖流从她身边逸出来,缠得上官不得不大口呼吸。 此时天色尚早,昝维人在天光之下,水下的部分看不清,水上的部分看得倒是清清楚楚。双臂修长结实,锁骨以令人脸红心跳的弧度微微突出来,肌肉自锁骨之下鼓出来,再往下却不是肌肉的线条,这个可疑的线条蜿蜒到水下,上官怀着极大的罪恶往下看,却只看到水中倒映着昝维戏谑的笑脸。 她不禁伸手去触水面,问道:“这是你自己的脸吗?” 昝维伸脸道:“你一摸便知真假。” 上官略有迟疑,而昝维兴致很高,抓着她的手覆在自己脸上。上官捏住她的脸,搓了搓,纹丝不动。她好奇地凑上来看,依旧不辨真假。 “看够啦?看够来给我搓背,简直要脏死了。身上的老泥,没有三十斤也有半担。” “是吗?我搓搓看。”上官早就准备好洗澡的家伙,此时变出一块布,慢慢自上往下给她搓着背。 昝维极为享受,眯着眼睛趴在石头上,倒苦了在她背后辛勤工作的上官,看着她的翘臀裸背浮出水面,一点也淡定不了。 她替昝维擦着背,最开始力道刚刚好,皮肤上便有许多白色的碎屑脱落下来,污染水质,只不过擦到后来,她越看越不敢用力,改擦为摸,慢慢慢慢,一寸一寸地从上摸下来。摸到肋下,又不敢往前,踟蹰半晌,便落到腰间,岂知此处的手感也折磨人,弄得她浑身发烫,忍不住全身浸在冷水里,闭起了眼睛。 不妙,很不妙。 只因怕是再看便要忍不住抱上去。 昝维本来舒服得哼哼唧唧,听到身后水声波动,不解道:“你在作甚?” 上官睁开眼,赌气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臀瓣,“洗好了,还赖着作甚?” “哦,乖徒儿心里不平衡,为师给你擦全身赔罪,你不生气了好不好?” 上官红着脸不允,昝师父一阵生气,直骂道:“你这个不孝徒真是不识好歹,我还没伺候别人洗过澡呢,你居然敢拒绝我!” 上官还道她生生气就好了,正要准备哄一下她,蓦地腰间一麻,却是让昝师父点了穴道,全身僵直,动弹不得。 “你……”她心中又羞又急又期待,话也不会说了,等着昝维接下来的动作。 昝维却将上官抓在手上,毫无邪念地搓了一通,直搞得她浑身老皮尽去,白里透红。她仔细上下检查了一遍,不由得点点头,“不错,不臭了。” 她解开了上官的穴道,正经嘱咐道:“剩下你自己洗干净。接下来一个月,说不定没机会洗澡了啊。” 上官嗫嚅道:“那、那要是见红几天怎么办?” 昝维啧了一声,批评道:“你怎么总喜欢和为师抬杠?” 上官心头火起:到底是谁喜欢和谁抬杠!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是自动更新小助手,本文作者正在参加寝室好姐妹的婚礼哟~(三轮车骑走 ☆、上峨眉4 洗完澡,纪师父又带着徒弟回了自己的屋子。山中洁净,又许是有人时时擦拭,桌上居然没灰。昝维初时心中紧张,吃饭根本不辨滋味,自己是饿是饱不知道,是累 分卷阅读117 - 分卷阅读118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18 还是不累更是不知道,一心只是赶路。此番心上大石终于落地,又好好洗了个痛快澡,疲乏劲从脚底翻了上来,眼皮子打架,恨不得现在马上立刻化在床上。 她强迫上官陪着她胡乱吃了几口面饼,才从柜中找出被褥铺上,拍拍整齐,对上官说:“今晚怕是之后一个月内睡得最好的一觉了,快抓紧睡,睡醒再出发。” 上官赶紧爬起来:“我得好好准备准备,你们茅厕在哪?” 昝维忙给她指路。 上官火速冲出去,匆匆放完水,慢慢往回走,走到廊下,忽然觉得附近有人,忙一闪身躲上了屋梁。见那人轻功不弱,身形短小,时隐时现在群楼中穿梭。上官飞越而下,一招锁住,这是名副其实的苍鹰搏兔,也是大理寺不外传的擒拿技。 两人同时叫:“什么人!”只不过被拿住的人声音相当小。 “……子宣师叔?” “欧阳鸿?你怎么在这?你在这干嘛?你师父呢?快放开我!” 上官不太情愿地站起身来拉子宣起来。 昝维这是笑眯眯地走出来,见了子宣便笑出并蒂花一般地打招呼:“啊呀呀这不是我那不成器的小师妹吗?” “啊呸纪子画,你还知道回来?” “嗯哼,我回来了。” “你一死就是几个月,我还以为你和李心诩私奔了。” “啊我是和人私奔了,不过可不是李心诩。” 子宣迷惑了一下,似是在辨明真假,还问:“那是和谁?” 昝维瞟了一眼上官,甜甜笑道:“和谁不要紧,只不过那负心人已经叫我一刀杀了,我只好回来啦。怎么子宣师妹不欢迎我吗?” “呸……”子宣还要再说几句讥讽昝维的话,不过话题已经被昝维带走。 “子颖不是说你去采药,你上这来干什么?” 子宣眼珠转转,仿佛掌握了什么制胜法宝:“我见本该空无一人的前院有人鬼鬼祟祟,自然得跟来看看。” 昝维嗤笑道:“有麻烦你须得躲得远远的,最好去隔壁那个山头。”她凌空一拍,“不然小麻烦变大麻烦,大麻烦变成弥天祸事。” “纪子画闭嘴!” 上官忍不住笑出来,纪子画闭嘴,昝维可不闭嘴。 见子宣斜眼瞪自己,上官忙端正表情,劝道:“师父,子颖师伯还等子宣师叔的草药。” 子宣身后的背篓,已被打翻在地,里面净是寻常当季草药。由于是早春,大多刚刚发芽,她忙不迭捡起来还给子宣。昝维一伸懒腰,道:“我明日便起程去唐门一探究竟,你快回后山吧,莫叫子颖等你了。我困了,就不招待你了,鸿儿送客。” 说罢抬脚走回了房里。 上官见昝维跑了,一阵头痛,无力道:“师叔,我送你一程。” 子宣表情严肃,嘴角紧抿,嘴角下垂,显得十分不高兴。上官心想子宣平常必定是个活泼爱笑的少女,只可惜昝维是个祸害,害得少女失了笑容。 “师叔……” 子宣开口问道:“听你师父说你们要去唐门?你们之前去哪了?” “嗯,明天就走。师父她从长安一路赶来,马不停蹄,我们一路都睡在马上,她很记挂师门,你不要误会她。” “哦。”子宣勉强扯了扯嘴角,“我不会的,你师父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十足是个好人。这几个月你们去哪儿了?” 上官想了一下,决定再说说昝维的好话,“师父她受了重伤,我俩在长安郊区养了两个月。” 子宣慢下脚步,一脸不可置信,问:“什么人竟然能伤她?” 上官不解道:“难道师父武功很高?人在江湖哪有不受伤的。” 子宣道:“我只知道她的武功已和神闲师伯一般高了,当世应少有敌手。想来与侠盗昝维,大理寺上官有得一拼,打伤她的,难道是离奇失踪的李心诩吗?” 上官道:“不,这个人我之前从未见过,只知道他叫霍先生。他的武功已高得不像人了,一招便将我俩打成重伤。幸得高人相救,才苟活至今。” “那她现在?好点了吗?才养了两个多月,好得了吗?” 上官摇摇头:“她受伤远较我为重,表面上是好得活蹦乱跳,里面谁知道呢。她也从不说她的伤。” 子宣停住转身,抓着上官的手道:“你要多照顾她一下,师姐从小朋友便少,我从九岁上下第一次见到她,一直到她长这么大年纪,十年来她也只与你一人如此亲近,我…我也没别人可以拜托。她一直爱乱来,绝少操心自己,我虽然担心她,但当着她的面,我…我总说不出口。你看好她,别让她冒险胡来,好么?” 上官笑得十分温柔,说道:“我记得的,我一直都记得。” 心里却道:我扛得住她才怪!她要不胡来,世上就没有昝维了! “你也保重,我回去了。” 上官停步,目送子宣走远,挥手道:“是,师叔也保重。” 子宣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上官回头去找昝维。她还没睡着,见上官走进来,笑嘻嘻地掀开被子:“快来睡。”上官叹了口气,脱了外衣睡进去,问道:“你身体好全了没有?” 昝维揉着她的腰懒懒道:“早好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上官道:“我跟你师妹说你之前受伤,找地方养伤去了。她问你好了没,我其实也不知道。” 昝维沉默良久,才道:“你告诉她做甚?” “我替你撒谎,也得三分真七分假吧……” 昝维叹了口气,“你告诉她,也不过是徒让她担心,又不能改变什么。” “你……” “她一个小娃娃,成天嘻嘻哈哈傻不愣登的挺好,大人的事少叫她参与,专心练功才是正途。” “唉……”上官长叹一声,拍拍昝维,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超累啊,北边天亮的太早了!以及你们这些坏人之前都不给人家留言,裸浴你们就全粗来了! ☆、唐家村老夫妇 上官睁开眼睛,天还只蒙蒙亮。昝维早滚到一旁,睡得四仰八叉,一条腿搭在上官腿上,两只手举到头顶,嘴巴微张,嘴角亮闪闪,显然是流着口水,闭着眼睛睡得极其香甜。上官记得在伊都坎的时候,她每天都睡得绝类躺尸,手在身边摆得直挺挺,腿也伸得笔直。如今睡得这么没有形象,看来果然是到家了。 她正犹豫要不要叫醒昝维,昝维忽然睁开眼睛,问道:“怎么?垂涎我的美貌么?”她于是毫不犹豫地用枕头糊了昝维一脸。 昝维咯咯笑着从枕头下面拱出来,看着上官无法直视:“走吧。” 两人收拾一番,牵马下山。 唐门在锦官城西南,峨眉正北一百里处。内里机关重重, 分卷阅读118 - 分卷阅读119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19 外面是一个叫唐家村的地方,住着唐门旁系。 上官一扭头,赫然见到昝维不知什么时候顶着自己的脸,吓了一大跳,“你,你……” 昝维笑道:“唐琪妹妹,我有时候觉得我该找个像你一样的搭档。” “为啥?你想去偷皇宫么?” 昝维立刻垮下脸:“不开窍,为师还夸过你和我有默契呢,以后不夸了。” “是是是我错了,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昝维咂了咂嘴道:“我还没想好,首先得去找那两个老祖宗。” 上官是个好跟班,听她这么一说,很识趣地摸出了子颖师兄写得太潦草而看起来非常像密语的条子。 走过村口大树,七拐八绕找到了纸条上所说的那个小院,上官刚要敲门,昝维已经翻上墙头。上官喃喃问道:“你这样好吗?” 想不到昝维听见了,回过头来招呼她:“快上来,再磨蹭小心叫人发觉。” 上官心道身正不怕影子歪,我这是在查案,闭眼跟着跳了上去。 昝维见她上来,自觉解释道:“依我对子颖的了解,这敲门的暗号他多半是写不对的,我还是直接进来吧。” 左右无人,她溜了下去,屋中有老妪唤老翁:“杨郎,你可听见外头有甚动静?” 老翁不耐烦道:“甚动静?甚动静也没有!” 老妪年纪虽然老,语气可不老,撒娇道:“你去看看嘛,去看看嘛。万一是大黄回来了,可别让他再跑了!” 老翁历练了许多年,看样子完全不吃这一套,依旧很不耐烦:“大黄回来咋不叫呢?” “你去不去?” “诶哟哟我去我去!”屋中略有异动,老翁似乎是受到了实质性的威胁。 过一会,那老翁推开门,颤巍巍走了出来。昝维得意洋洋,在树上跟上官指,那不是神清是谁。 老翁向院子里看了一圈,重重咳了一声,转头责备老妪:“哪有大黄!不知是谁家野猫来掏鸟蛋的吧!” 昝维小声唤:“师伯是我。” 老头顿住,正要回头,上官就看见昝维不知什么时候窜到神清背后。神清师伯一扭头,吓了好大一跳,几乎与蝙蝠一样,往后疾退,飘飘摇摇退出两三丈。 上官总算心里稍平衡,她终于不是唯一的受害者了。 “好你个……”神清捏着她的(很像上官的)脸张口就要骂。 昝维连忙开口:“师伯师叔,我来替你们的。” 神清半句话噎在喉咙里,皱眉道:“快进屋!进屋说!吓得我老命去了半条。诶呀,你呀,唉!叫你的小朋友也下来吧。”上官也落下来,恭敬地叫了声“师叔祖”,才跟着进了屋。 神气本来在门边偷偷张望,看见了全程,也忍不住数落昝维道:“淘气!你看看你这小徒弟!你再看看你!你脸上什么东西?” 不过骂归骂,水却早就给她倒好,杯子一早塞进了手里。 神清也不舍得骂她了,问道:“人哪去啦?吃得好不好?给人欺负了没?” 昝维一一说了,只不过去伊都坎的事情隐去不表,以一句“受了重伤,在长安城郊养伤”代过。 神气老太太听得十分紧张,不住问“然后呢?” 神清师伯拉住她,小声问:“你说这个事,你们是正月,多罗山庄是正月尾着火,两件事都在始州剑门关,这个事是不是和武林盟主失踪有关?” 昝维闭嘴,生怕哪里没圆回来。 “那个你说,后来朱夫人去哪了?那断刀又去了哪里?”神清又拉住她问。 上官指着昝维,接口道:“她那时已然受到重创,什么都不知道了。朱夫人却是神通广大,想当年师父带着我查了这事足有三个月,却始终不知道世上还存有一个朱夫人。若不是机缘巧合,我等也绝想不出她躲在哪里。我们逃出来之后,她带着刀消失了,她可能……根本不在中原了。” 昝维接口道:“没错。不过那霍先生似是十分神通广大,一直能掌握朱夫人的行踪,一直派人暗杀她。” “那你又怎么知道朱夫人不是被秘密暗杀了?” 昝维道:“你忘了之前连段祁铭都让她杀了,李心翊派去的杀手追了她三个月她都毫发无伤?她当时要不是想冒充我偷袭你,你不可能抓住她的。” 她续道:“况且……”况且之后想起刀中精魄一事太过诡异,还是一点儿也不说为妙。 “况且什么?”上官追问、 昝维忙道:“没什么,况且他和李心诩一起消失,说不定是同归于尽。” 上官嗤笑,显然是不信。但还是顺着她的话,比划着玩笑道:“那看起来他也是真英雄了,遣散了所有亲信,赔上了自己的家世,在决战时点起最后的火焰,慨然与为祸江湖的大坏蛋同归于尽,真是道不尽的风流凄美。” 她拿一个身段,立在那里,笑瞥昝维,真真道不尽的风流,“你也极有面子,江湖风传,他是你的老相好来着。” 昝维横眉怒目,伸手道:“该打!”作势便要朝她身上打去。 作者有话要说:悲剧:瓦木有存文呢! ☆、夜探唐家堡 1 两老面面相觑,颇有插不上嘴的感觉。 上官才猛地醒悟过来这并不是两人笑闹的时候,连忙说:“不知唐门目下是个什么状态?” 神清清了下嗓子,说道:“唐门大约也防着我们来找他们晦气,这几天巡逻多了一倍有余,墙外哨塔,处处有人,我们两个老头老太,腿脚不太灵便,就没进去,只在外面侦察。我发现他们暗中运进唐家堡许多铜铁炭薪木材草药,运出的东西都不太瞧得出。唐家堡一向替外人做兵器,只是不见这么大宗的。如今瞧来,十分奇怪。” 神奇也道:“不错,唐门卖出的暗器,十有□是稀世珍品。” 昝维道:“也就是说唐家堡如今只进不出,吃下去的东西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上官道:“唐家堡当真一只苍蝇也飞不进?” 昝维如何不知她在打自己的主意,当下道:“请师叔师伯回山中主持大局,唐家堡的事就交给我,我一定带解药回去救师父。” 神清起身道:“那我就尽速赶回去,师妹,你……” 神气却道:“我不走,我放心不下。” “师叔……” “你莫替你师伯说话,你从小胆大包天,此番却得顾及着我在此间,有所收敛,不会叫我送黑发人。” “师叔……你这话说的,子画自有分寸,怎好要你涉险?” 神奇此时却发起小孩脾气:“我不走,就不走。” 昝维不禁望了一眼上官,上官老早就怀疑峨眉无人知她真实身份,现在越发笃定,知她是不欲别人知晓她便是大强盗昝维,便道:“师叔祖留 分卷阅读119 - 分卷阅读120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20 下来也未尝不可……” 昝维一记眼刀杀来: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只不过须得先告诉我你们是什么身份。“ “身份?“ 上官道:“这里是唐家堡脚下,岂容身份不明的外人住在这?” 神清忽然道:“我顶的是四十年前与邻村小娘子私奔的唐杨,你师叔嗯……便是那楚小娘子。” 上官道:“我确有有点想法,只不过不太肯定,须得我与师父去唐家堡瞧瞧再定夺。” “可以你的武功……”神气忍不住问。 上官道:“飞不过去,或可挖洞过去……” 神清、神气和昝维同时露出“这是作弊!”的表情。 天略略黑了,昝维忙将她拉出了那小院,追问道:“我们真的要挖洞去?” 上官以一种不可思议的“你信了?!”的眼神看着她,说道:“怎么可能?且不说我俩挖地的本事远远比不上乡野村夫,光是挖出来的土,你都没地方扔,更不要提在唐家眼睛底下动地皮,动静得有多大了。” “哦……你是想……” “我是想找个我俩都进去的借口。” 昝维奇道:“咦?你为什么一定要进去拖我后腿?” “那是自然,你可知一千斤铁能造出刀剑几何?能造出暗器几何?你可知炼一斤铁要炭薪几何?炼这些铁打这些铁器又要工人几多?” 昝维狐疑地摇摇头。 “照啊,我不亲自去,难道能指望你?”翻身农奴如今终于能恶狠狠回嘲昝维,她心底的快乐谁人能懂。 昝维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上官是第一次到唐家堡,看到这壁垒森严,不禁道:“唐家真有钱……” 她用肘顶顶昝维:“我知道你厉害,你说说我们怎么进去?” 巍巍唐家堡,足足占了一整个山头,山下怪石嶙峋,只有一条小路蜿蜒上山,说是小路,也够两辆马车并行,路上有一哨卡,看来走路上去是行不通的。 彼时多数民居外墙,都只是筑板夯土,就连长安城墙,也只有在城门处砌之以砖。 唐家堡的墙,石砌一丈半,每隔十丈又筑一高塔,塔内有两个持弩手,视线不住逡巡。 墙下山坡十分陡峭,简直是天然屏障,近墙处似乎并无高树可供掩护。上官全没了想法,喃喃道:“真要打洞进去吗?” 昝维道:“你当它固若金汤?老实说,唐家堡就是我峨眉山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哦?子画真人有何妙计?” 昝维笑而不语,良久才说:“蜀地多阴天,晚上没月光,眼睛不行。那时候进去别提多简单。”不料她又斜眼,“可惜有你拖后腿,就不知成不成。”说完这句她见上官脸色也有变,忙改口道:“当然,经过我四天的特训,勉强大概可以试试。” 她俩在山中闲晃,远远看见几个唐门弟子,她手痒得恨不得扑上去脱人家衣服。 昝维戳着她的鼻子,笑骂:“色中恶鬼。” 幸甚天黑得依旧较早,昝维边看天色边跃跃欲试,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她带着上官从后山一处峭壁下游墙而上,趁着左右哨塔上探子往外扭头的当口,如幽灵鬼魅一样跃墙而过。 上官知她在墙那边等自己,十有□还带着一脸欠揍的表情,掐着时间等过一会儿自己跳不过去的时候,时刻准备跳回来大肆嘲笑一番。上官心道决不可让她得逞,便模仿起她的身法,也跃过墙头。 昝维果然隐在树丛里,得意洋洋的表情,随着上官的出现略有松动。 墙后是山坡,很陡。长着许多参天古木,这会儿连月光也透不进来,虽然不易视物。上官忍不住问:“何以将院墙围在这?” 昝维道:“往上爬就是掌门居所,自然不能让掌门上前线。我们去那里看看。” 上官一把拉住她,问道:“我们离掌门那么近,不好吧?” 昝维道:“绝无问题,跟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忘了,咳……今天是周六加班度过了 ☆、夜探唐家堡 2 两人爬到唐家山最高处,山峰之下不过四丈,便是掌门的小院,院中有座三层的小楼,一层亮着灯。 山下唐家村一片漆黑,其中亮着星点灯,唐家堡中,有两块却是灯火通明。 昝维道:“右首那两块,一处是工坊,一处是青龙堂。青龙堂便是制毒之所,十分危险的,进去千万不要乱摸。” “都来这了,我们不去看看那个唐五七?” 昝维抚掌道:“真不愧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们就去看看,看看这奶娃娃到底是不是有三头六臂。” 上官跃跃欲试,实话说,后起之秀的风头这么强健,她心里当然十分羡慕嫉妒恨。 昝维带着她,顺着山脊,慢慢接近掌门的小楼,楼中透出香气,在柔光中氤氲起来。 窗中有一年轻男子,长得有些像唐三四,只是没生胡茬,看着十分稚嫩,房中并无他人,因此他毫无坐相地把脚敲在案几上,头枕着小胡床,眯着眼睛哼着小曲。 上官看罢不禁皱眉道:“这人比你还不靠谱。” 昝维居然没有还嘴,只是皱着眉头盯了那男子许久。上官还以为她正在心里评估两人的不靠谱度,暗地里笑得打跌,脸上么,自然还是一副严肃老实的样子。 上官见昝维不说话,自己也无趣得四处乱看,昝维一直不说话,她已快要将整个唐门的地貌记熟了。 她正打着呵欠,昝师父忽然回过头来,等她打完呵欠,涵养颇好地表示:“看够了吗?看够了我们去别处。” 上官眯眼瞪视,胸口盘旋着一句“你恶人先告状的习惯何时能改改!”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须臾间二人已来到上官点名字要看的工坊。周围警戒森严,不时有人巡查,大约唐五七刚刚造反,根基不稳,故而对内镇压颇严。 昝师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警戒中来去自如。 上官挂在屋檐下面,从窗缝里看将进去。房中有不少年轻后生,趴在木板上写写画画。从旁边的成品来看,似是机关图纸一类,想到这,她心念一动,问昝维:“唐门何以要这许多工匠来画图纸?” 昝维懒洋洋道:“听说唐门的人,为了找灵感,会把旧图纸都翻出来看一遍。” “哦……你是说他们正在发明新机关?” “我可没说,兴许只是老图纸发霉,拿出来重画一遍呢?” 上官撇了撇嘴。 两人没说话,嘈杂的声音立刻淹没上来,钉锤锤击声、风箱呼呼声、工头呼喝声、柴木哗啵声在春日冷夜中汇成一股听得见的热浪,一波一波地袭来。 天上云层极厚,被自己的重量压得几乎贴了地。工坊和周围几个院子十分亮堂 分卷阅读120 - 分卷阅读121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21 ,印得头顶低矮的云层显出暗暗浓浓的橙黄来。上官挂在屋檐下,像一只夜晚觅食的蝙蝠。院中人声鼎沸,不时有人抱着一筐炭进屋,一个只有三面有墙的屋中堆着两堆黑乎乎的东西,上官正在研究是啥,屋中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成了!” 蓦地火光大盛,吹来一阵热浪,铁水倾倒流泻,旁边的人穿着薄衫短褂,裹着汗巾,满脸朴实的喜色,看得上官这个探子也不禁欢欣鼓舞起来。铁水烧不尽,在模具中凝成一块又一块,模中置一铁胚,铁水冷凝之后便与铁胚铸为一体,也看不出是什么零件兵器。这批人似乎做完了这一批,三三两两走到院子里乘凉,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 川蜀方言发音奇特,上官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才渐渐明白语境。 但事情依旧听得稀里糊涂,耐着性子记住几个人名,到最后脑中一片混乱。 这几人原是在聊各家八卦,内容十分隐晦,涉及以下犯上、流言策反、爬灰、兄弟倪墙、叔嫂通奸、各本家身世浮沉、不受宠幺儿翻身上位。 话题转着转着,从惊悚归于生活,变成了哪个小娘子长得美,哪个师傅做菜好,山下哪家酒馆酒好吃。一人问道:“是不是要招人?天天加班吃不消呦。 另一人笑道:“白虎堂都派人去村里贴告示了。” “那还不怕奸细进来?”第三人问道。 “怕什么奸细?”为首的人反问。 话题从惊悚归于生活,变成了哪个小娘子长得美,哪个师傅做菜好,山下哪家酒馆酒好吃。一人伸着懒腰,锤腿问道:“是不是要招人?天天加班吃不消呦。 另一人笑道:“白虎堂都派人去村里贴告示了。” “那还不怕奸细进来?”第三人问道。 “怕什么奸细?”为首的人反问。 第四人插口道:“新门主不是怕死了有人来寻晦气吗?” 旁边的人忙捂住他的嘴:“你仔细着些,隔墙有耳啊。你知道墙那头是什么吗?” 一群人忽然缄口不言,气氛诡异。为首的人忽然打了那口没遮拦的人一巴掌。 其余各人也挨个打了他一巴掌,一群人败兴而归,只剩一人哭丧着脸蹲在原地。屋中钉锤又开始响动,皮带拉着磨刀石,磨刀石发出刺耳的声音,一时没有人讲话,大家各自干着手中的活,空气异常沉闷。 上官心中不解,怎地可以说唐门春宫秘史,不可说掌门一回坏话?墙那头又是什么? 昝维不知何时出现了,又像她肚中蛔虫一般地回答:“他们能说的,自然是目下失势的,不敢说的,当然是掌权的。” “你什么时候来的?” 昝维柔声道:“我一直注视着你。” 上官心中听了甜丝丝地。 不料昝维一个大喘气,慢悠悠续道:“就怕你一不留神打草惊蛇,坏了大事。” 上官斜瞥她,眼神鄙夷,昝维揉揉她的头,表情欢快,道:“为师已大体看了一遍,找到了好几处地下入口,可就是找不到唐三家的人。” 上官道:“说不定早就被毁尸灭迹了……” 昝维忽然一拉她:“走!” 她不明就里,与昝维溜了出来,扭头望了一眼,才发现有几个人背着机弩往她们方才藏身的地方慢慢摸过去。昝维一路不停步,带着她翻墙而出,跑下了山,暂时躲在。 上官心中略微有些慌乱,不确定地问道:“被发现了吗?应该没有吧?” 昝维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心里有点疙疙瘩瘩,才拉着你出来了,刚才你看见什么了?” 上官照实说了。昝维沉吟道:“应是没有暴露,否则不会派人来看,只会一梭子弩箭射过来,我俩变成了死透的刺猬。”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jj敢正常显示更新的章节吗? ☆、夜探唐家堡3 蓦地,有渗人的歌声自黑沉沉地夜色中传来,打断了她俩暗地的交流,仔细分辨,乃是:“大王叫我去巡山呦~~~” 同时传来的,还有不同寻常、异常沉重的脚步声。 两人本伏在路边的灌木中,此时对望一眼,拉上面罩又往里缩了缩,仔细听着不寻常的脚步路过的声音:那脚步十分沉重,还带着机关摩擦的咯吱响动。上官头伏得极低,看不见外面,在心里猜着也许是个没腿的人,踩着用机关做的义肢,夜晚从这里经过回唐家堡。 等那声音渐远了,两人才偷偷冒出头来,一见之下,面面相觑,相顾无言。唐家机关实在太过惊世骇俗,那怪物机关足有一人半高,通体乌亮乌亮,铁关节包着木手臂,长着两条鸟腿,本该是头的地方坐着一个人,那机关人腹中似乎装着一团机括,开动机关的人在里面颇惬意地蹬腿,每蹬动一步,机关就走一步。两人回望机关,见那坐人的篓子上写着“白虎堂”三个字,机关里坐的人穿着唐家的蓝衫子,背上写着一个戊字,那字写得极是意气风发,笔划里带着飞白,隐隐让人觉得银钩铁划,就要破底而出。 上官喃喃道:“这人唱的什么?” 昝维声音犹在梦中:“大王叫我去巡山,巡完南山巡北山……” “这到底是什么机关?那到底是什么人?唐门里到底有什么?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昝维咬牙道:“回去吧,讨论一下怎么办。” 气氛忽然变得凝重,士气也变得低落,须臾间两人奔回了院子,神清师伯不在,神气在屋里点着一豆油灯,这一豆灯将神气师叔在榻上一会儿坐一会儿站,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样子全印在窗户纸上。昝维看不过眼,叹了口气摇摇头,推门而入。她后面跟着上官,两人一身灰土草叶蜘蛛网,狼狈万分。神气见她们回来,便站起来迎接,待到看到两人一身狼狈相,不禁心疼起来,连忙道:“先歇歇,饿不饿?” 昝维一口气喝下半壶水,把壶递给上官,腮帮子鼓出两个大包,一动不动盯着上官,上官给她逗乐了,笑个不停。 气氛稍稍缓和,昝维道:“师伯回去了?” 神气摇头道:“他说遇上一个发小,喝酒去了,今天不回。” 昝维脸色严峻,道:“万一是给人骗去,灌醉之后……”她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姿势,看向神气。师叔听罢神色凝重,半晌才颤抖着嘴唇开口。昝维忽然觉得自己太残忍了。 “……我们说好了,他要是失踪十天以上我就回山上把他穿过的衣服埋了立个衣冠冢,立在他早先抢好的那个位置。” 昝维心中奇怪,试探道:“……不是掌门位吧?” 神气的表情讶异非常:“咦?你怎么知道?这么丢脸的事你师父不应该会告诉你呀?” 昝维垮着脸,只觉得白担心了。 一直没说话的上官忽然说: 分卷阅读121 - 分卷阅读122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22 “师父,你这次要装成丫鬟混进去吗?” “唔……”她话锋一转,“咦,师叔,师父的毒应以何药解?” 神气面有难色,答道:“是一种叫‘藿香子’还是‘没药子’还是‘春红子’……” “师叔……” 神气不服道:“可是我记得味道!只要你把这三种药都偷出来,我一闻便知!……对了还有陈香子。” “师叔……”昝维欲言又止。 “师叔祖……”上官欲言又止。 “我保证!保证就这四个……”神气师叔信誓旦旦,举手向天作发誓状。 昝维狐疑地问:“师叔,师父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神气道:“百步毒丹,百步穿杨的百步,狠毒的毒,丹药的丹。说是丹,其实是蜡丸封的粉,用时化在水中,有奇怪的甜味,定是放在待客的饮料之中,然后配艾叶为引,与苦艾的烟气混合引出毒性。这原是唐门常用伎俩,只可惜我们以为唐门只是寻常家事不和,岂知那小子一上来便下狠手,你说说,这哪是我辈所为?” 昝维道:“左右都要我进去打探清楚,师叔,你有办法帮我们混进去吗?” 神气道:“这只怕不易吧?唐家堡会让外人进?” 昝维道:“我听说唐门招工,正想混进去试试。” 神气道:“那得问你师伯,这里大大小小的人他都认识的样子。” 上官坚决不说话,决不当一个讨人嫌的乌鸦嘴,保持一个绝对严肃的神情。 昝维居然像刚刚才没讲不吉利的话一样,轻松接下神气的话头:“那此时待师伯回来再商议也不迟。那我们先睡觉去了,明日再做动作。” 三人各自回屋,上官自然是与昝维挤一间,睡到夜深人静,上官忽然推醒昝维,昝师父不悦地嘟囔道:“你把自己的尾巴玩坏了?” “师父,快醒醒。” “好了好了别晃了醒了醒了已经醒了。” “你到底打什么主意?你不跟我一起混进去打探消息?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发现?” “……何也?” 上官叉腰道:“别装了,你一冒坏水,眼珠子就转得不老实,方才你同师叔祖讲话,眼睛骨碌碌地转,想必又在打算什么让人不放心的事。” 昝维躺在床上,抬头看着趴在自己身前的上官,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毛,柔声道:“别瞎想,我就在外面接应你,你有危险我马上去救。” “可是……” 昝维爬将起来,将她放倒在床上,盖好被子。上官十分乖巧,竟然没有挣扎。这看上去不可思议,但是昝师父方才一出手,连点她身上三处大穴,她腰腿无力,还无法开口说话,又急又怒,只能对着昝师父的侧脸咬牙切齿,咬着咬着,她睡死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忘了!我忘了我忘了!最近我写银杏老师的番外写high了! ☆、奸细 1 大早上外面忽然十分吵,昝维跳将起来出去探听情况,上官在屋里,于醒与睡之间载沉载浮,混混沌沌。 昝维手里端着一个食盘,里面堆着饼子和粥碗,她拉过案几,把食盘放上去,盘腿坐下,拍着上官的屁股说:“懒猪起来吃饭。” 她心道还不是因为你点了我穴道,害我半边血气不畅,睡得一点也不解乏,嘴里当然是另外一套说辞:“外面怎么了?” 昝维幸灾乐祸,精神奕奕:“师伯回来了,被师叔扭着耳朵骂了半个时辰。” “他二老感情真好。” “那是。”昝维叼着胡饼在上官耳朵旁边嚼得吧唧有声,企图诱惑她起床。外面天蒙蒙亮,大公鸡们此起彼伏地打鸣,生怕落后一丁点。 “师父。” “嗯?决定起床了?” 上官睁开眼睛,“师父,你把你的小算盘告诉我好不好?” 昝维的罪恶之爪伸向上官肋下,嘴里道:“快醒醒……” 上官受到袭击,控制不住地发出求饶声、□声,还有喘不过气的笑声,“我醒了我醒了我醒了!” 两人洗漱吃饭出门,神清师伯十分老实地坐在堂前,神气师叔兀自絮絮叨叨絮絮叨叨,变着花样没有重复地骂他。 师伯一看昝维出现,如蒙大赦,拉着她汇报情况,不过很快他的耳朵又落到师叔手上,上官闷笑不已,昝维神色如常,只不过语气中有一丝掩不住的幸灾乐祸:“师伯,你还是老老实实听师叔的训诫,我先带徒弟收拾一下。” 上官被她领回房中,带上“评事郎”的面具,又被细细地装扮一番,涂得黑了一些,乍一看是个十分不起眼的、略有点像男人的小丫头。 昝维将她一张俏脸握在手里,用粉扑扑了一遍,又用细毛笔细细描了一遍细处,这是个十分细致的工作,她也不着急,一笔一笔慢慢画,脸离上官极尽,两人彼此闻得见身上的味道,看得见眼中的自己,气息交融,眼神缠绕。 师父交代道:“徒儿啊,为师争取把你塞到唐门去当差,你要好好混在里面当奸细。我看你十分有天赋,不然也不会收你为徒,不要让为师失望啊。出来我便教你妙手空空的本事,这样你日后当不了官,也能有一门手艺为生。” 上官喏喏应着,内里百爪挠心,昝维油盐不进,明摆着要干坏事,自己却一点儿也猜不出她要怎么干,真是有违师叔的再三交代。 耳听门外声音弱了下去,昝维出去看看风头,神清师伯已经安全逃离罗嗦地狱,只不过犹自惊魂未定,他见到昝维出来,兴高采烈告诉她“不要再东游西逛了,我有个发小在唐家堡工作,我与他说几句好话,送几壶好酒,送你进去打短工。” 昝维挥手说:“我可不去,叫我唐琪妹妹去,我游手好闲惯了,万一叫主人家捉起来打死了怎么办?” “你个扶不上墙的小兔崽子……”神清指着她的鼻子,十分入戏。 昝维一溜烟逃走了,笑成一只小狐狸,师伯出手当真厉害,我昝大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古人诚不欺我也,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来什么顺什么。 “师伯师伯,你怎么会还有个发小?” “那可不,我小时候在隔壁山辛家寨长大……” “你姓唐?叫唐杨?名录上可不是这么写的……” 神清恶狠狠打断她:“听我说!” 他压低声音说:“唐杨不是我,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十六岁那年跟一个女人私奔到巴州,家里便跟他彻底断了联系。我则遇到了我师父你师祖,跟着练了几年功夫,小有所成,便下山云游,遇到了唐杨。他过得很不好,我便住下来接济了他几天。他老婆病了,我们到处筹钱给她看病。他家其实有钱,但他死也不跟家里低头要钱,不时嘱咐我,不许我透他任何消息给他爹妈,他从 分卷阅读122 - 分卷阅读123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23 小就倔得很,我拗不过他,只能在镇里替人算卦赚钱。那时候拉纤给的钱很多,唐杨去帮人拉纤,结果掉进江里死了,他老婆听说之后,病得更重,不几天也去了。我葬了他们,然后出家当了道士。” “那师叔?” 师伯叹了口气,“对不起你师叔啊。” “师伯继续讲。” “这个发小是唐杨的表亲,叫唐魏,但他住在唐家村。我和唐杨从小长到大,凭我对唐杨的了解,骗他绰绰有余,他说他们唐家堡缺人缺得紧,但找的短工却得知根知底,最好是亲戚邻居的孩子,方才信得过。一听说我家有两个孩子没事干,高兴得很,叫我带人去看看,我赶紧答应下来了。怎么样,不错吧?” 师伯满脸求夸奖的表情,昝维怎好不说个赞字? 受了夸奖,神清十分满意,“今天就跟我去看看?” 昝维连忙摆手:“你带唐小妹去,我坚决不去,不去。” 师伯骂道:“烂泥扶不上墙!”转身出了门。 上官在门外听到风声,赶紧跑出来,乖乖被领去交差。昝维暗暗咂舌,心道师伯此番好有效率。 师叔等了师伯一晚,又骂了一早,这会儿累得倒头便睡,屋里传来震天的呼噜。 偌大一个堂,这会儿就只剩下昝维一个人,她无所事事地在家转了一圈,伸了个懒腰,到屋子里躺下了。被窝里尚且暖着,她嗅了嗅,又嗅了嗅,忽然噗地笑出来:上官这小娃娃身上明明有一股怎么也盖不住的小娘子的暖香,怎么有人把她认作儿郎的? 她心里想着上官,嘴角噙着笑,咂摸咂摸嘴,闭上眼睛决定睡个回笼觉。 昝师父睡觉的时间里,上官听着神清耳提面命:“土话不会说,就装聋作哑。有人打你,你就装傻。实在不行,偷一瓶药就跑。你师叔……师叔祖交待你偷什么了吗?” “交待了。百步毒丹的解药藿香子,没药子,春红子,陈香子。” “被人发现你就跑,千万别等人来打你,知道了吗?” “知道了。” 神清带着“外孙女唐琪”,拎了一壶酒,清晨去拜见自己的发小唐魏。两人在唐家堡后院门口被机弩指着好一通盘问,终于放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入了一个拼文群和大家拼文,我纸上写的和文档写的乱七八糟,发的时候才发现不全,刚改了一阵,应该是改好了……因此晚了!但我没有断更!过几天我要粗去玩一周,因此虽然这几天写得不慢,但是我还是两天一更以免断更你们看……还有我感觉我写的银杏番外快要刹不住了,感觉快要有1w字了……本来这个月我还想着写完番外就把北风结尾了的……求放假啊啊啊啊…… ☆、奸细 2 清晨的后院十分忙碌,唐家堡古旧而巍峨,表面上安静得诡异。可一栋宅子里有人,就有吃穿用度,有吃穿用度,就有藏在巍峨和宁静后面的工人,处理着主人公子们吃喝拉撒见不得人的一切。 后院便是这一切的核心:天光未现时周围村里的邻居就拉着车赶着牛,送菜送米送酱油,在后院里盘点一番,走左手小门运到厨房仓库里堆起来。柴火炭薪铁矿,不到半月就进一次,走前头偏门上工坊总仓储存。厨余垃圾、马桶便溺、废纸废铁、死人死物,都从后院复道运到后院右手杂物院里分别处理,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有奇怪的东西从这里拉出去埋掉。 唐家后院在半山腰,整个唐家堡的西边。此处虽然偏僻,但就上官昨天与昝师父一同探听的成果,后院外的复道四通八达,哪里都能去。她此时正被领到一处大院子里,彼处乃是唐家堡各路仆婢住所。这处院子因依山而建,分了好几层,隔了好几落。她住的地方原始唐家宗家子弟未成家之时的住处。但唐家这几代人丁不旺,屋子就空下来了。这屋子分了三层,建得像个客栈,里面隔成小间,一间住上一两个人,屋子前有个小院,院前是一段断崖。屋里尚未住满,前面几间住着几个新来的婢女,几个来帮忙的老妇人,还有两个挺稚嫩的唐家女弟子,名字里没有数字,应是旁系子弟。 传闻唐氏子弟常常有些让旁人受不大了的收藏。倘若睡在一处,两人生了口角,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非死即伤。不得以下必须隔开。上官心道简直便宜了我,这制度太适合昝师父夜探闺房了。 她一个人在屋里,铺完床就倒了下来,不一会儿住在门口第一间的仆妇便来叫她去干活。问她知不知工坊在哪,要她去工坊领命,她心说我总不好告诉你“唐家堡上上下下的地形地貌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你有事只管说”,于是装作腼腆,一个劲摇头。 这仆妇也不着恼,领着她走进了复道,一路问她“识数吗?识字吗?会看帐吗?力气大不大?” 上官忙不迭点头,假装自己很勤快能干。 至此,上官化名唐琪,居然非常顺利地混入了壁垒森严的唐家堡,她在工坊当差,不说话,人人当她是个小哑巴。一天的杂活做下来,她已将工坊这边混得非常熟了。此地无论草药矿物炭薪,都堆在毒院和药院之间的大仓库里。用时分入各院,成品分别堆放。因唐家武器大多数要淬毒,因此工坊到毒院之间不但有通道联通,还有一个共用的屋子,正是淬毒之所。但上官新来不久,工坊工头反复告诫她,毒院这种危险地方千万莫入。 这工头她也眼熟,便是当日与昝师父同来时,带头聊天的人。 其实她从长安到峨眉这一路骑马产生的疲惫还没有消除,整个人懒懒散散。想着第一天无论如何不能被辞退否则如何对得起师父师叔师叔祖师伯祖殷殷期望,强忍着睡意撑到下午,想着吃完晚饭还要去当差,就不由得想把整个身体当做麻袋一样,摔在地上死也不动弹。 唐家堡所有的生产部门都在山的西面,由从后院伸出的四通八达的复道连接,这些复道两侧都是高墙,道路宽阔,一侧有排水壕沟,没有地方可以躲藏,也不知是不是有人在高处监视,上官听声辩位,也没发现哪里有人。 忽然耳边蚊蚋一般的声音响起,上官吓了一跳,仔细一听这声音熟悉且让人忍不住来一拳,乃是昝师父又跑来骚扰劳工:“乖徒儿,有没有想我啊?” 上官恨恨想:我想你啊我想你死啊。 “乖徒儿是不是想死我了?你好好干活,晚上我来找你玩哟。为师先去别处乱逛了。” 上官对她简直咬牙切齿。 这门传音入密其实她也会,只不过遇到昝师父,她的脑筋好像转得就比平常要慢一点,不,简直要慢三点,没等她反应过来还嘴,便再也听不到声音,昝维不知又上哪偷鸡摸狗去了。 虽然白昼见长,但彼时天业已十 分卷阅读123 - 分卷阅读124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24 分黑了,昝师父大概又是去偷药,上官进工坊去报到,工坊里的前辈看见她居然晚班也来,都很热情地招呼她,“三娘子,吃得消么?” 上官气势汹汹地比了个二,意为“我是二娘子!”但没人理她,依旧管她叫三娘子。 那昝师父呢?昝师父去哪了? 昝师父行踪隐秘,绝不会透露一星半点,特别是徒弟。 上官晚上回到仆人小院,见有仆妇在院里扫地,几名挺可爱的小娘子拉着她问东问西,仆妇脾气很好,一一回答,有一个小娘子问道:“这山顶上有几个院子,晚上怎地不见亮灯?是不是……” 另一个接过话茬问道:“是不是什么?” “是不是,是不是传说养药人的地方?” 仆妇嗤之以鼻:“什么药人,瞎说!那些间院子乃是百年前唐家堡声威如日中天的时候,给掌门的客卿住的。” “唐家堡不是不许外人入内吗?” “并无此说,以前唐家堡有许多客卿,还有外姓弟子。而后未免外姓子弟成了气候,便渐渐不收外姓。此番固然免去许多麻烦,可也没些个生活气了。” 小娘子们各个露出可惜的神情。 唐家堡的威名确实是从百多年前流传至今,传说唐家弟子人人用得一手好暗器,暗器上淬着唐门特有的毒药,每个人都神神秘秘,旁人碰一下便会死,传言唐家弟子脾气都不怎么样,一言不合就要对方生不如死。传言唐家堡地下有许多致命的机关,唐家有武林中无人能及的暗器机括和制造技术。但这一切似乎没能阻止唐家的坠落。蜀中地处西南,不与关中互通,人烟稀少,让唐家的名头在江湖上的故事越来越少,几成传说。 作者有话要说:存文还有许多~而且越来越多~情况好的话我粗去玩回来之后看情况(如果不忙)会恢复日更2000,如果忙得焦头烂额就还是吃存文2日更……最近写的实在是太快啦~啦啦啦~\(≧▽≦)/~ ☆、奸细 3 唐家如今的当家已然易主,不是武林中名头不响的唐八,而是名不见经传、谁人都没听过的唐五七。 唐五七年及弱冠,一身飞扬跳脱的少年气,关在死气沉沉的掌门院里,有些格格不入,像是有什么要挣脱而出一般。他身上还沾着草叶,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手上做出扔飞镖的动作。他前方的墙壁上,有一个靶子,靶子的中心像是插着一根丧门钉,黑沉沉,乌油油。 这原是唐家弟子都会有的一个靶子,唐门武功远在武林末流,但一手接发暗器的手法,却是独领风骚。想要独领风骚,便要发奋刻苦努力。常言道,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若想有惊人艺业,必要忍受常人没有之苦。 他手边放着一盘子黑乎乎的东西,堆做一堆,难以辨认是什么。 如若近看,便发现是一碟细如牛毛的针,这少年掌门,便是在扔一根根细如牛毛的针。靶心上那根乌油油的丧门钉,原来竟不是丧门钉,而是这些细细的牛毛针,在靶心处一根一根密密地挤在一起。 他看起来百无聊赖,就这样躺在床上,维持着这个姿势,扔着那一碟牛毛针,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那靶子上另一处又打出一根“丧门钉”。 要当掌门果然有两把刷子,昝师父心里暗暗赞道。只可惜我先受人所托要找你的老对头唐三一,后你又伤我师父师兄,我就是留你性命,也不能让你好过。 二月上,晚风依旧透着刺骨寒气,昝师父衣衫单薄,头发上已经凝着一些湿气。 那少年玩够了的样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在屋里转了一圈,趿拉着鞋子走了出去。 昝维算准了时间,跳入屋中。把能翻的地方都翻了一遍。抽屉中着实有不少好东西。单说百年出一台的暴雨梨花针针筒,抽屉里就有一台。房中的摆设,也都是珍品。左首墙上的字乃是王右军兰亭集序,字间笔划多有不同,自成一番风骨,不知出于哪位名家之手。右首图画,却是顾恺之的斫琴图,细看之下,又是临摹图,此画几可以假乱真,以昝维的眼睛来看,也分毫不差。唯一一差,差在眼神之上。顾长康之画,画未动,意先行,画的眼睛,尤其传神,实乃画中精怪,常人不可企及。饶是这临者功力非凡,意境上的些微差别,或由天赋,或由年龄,临画者始终是不如原画。 昝维少时师从神仙谷,谷中传下琴棋书画术医农铁剑空十门手艺,后遭灭门之厄,昝维天纵英才,却因入门尚浅,只传下剑空两门。她能识得这幅画,全因她有一长辈,精通琴棋书画医农六门手艺,其中犹以画绝,这位长辈生前最爱顾长康,尤喜临斫琴图和女史箴图。昝维耳濡目染,也能知晓一二。 蓦地耳边细微风声响起,昝维未回头人先起,躲过了一波暗器,知晓是那少年回来了,轻呼一声:“好指力,改日会你!” 少年掌门唐五七当然不能让她走,否则如何做一派掌门?他一扬手,便与唐三四一样,挥出许多暗器来,昝维不及细辨,扬手如柳叶过风,不着痕迹,一把暗器却都被她收住了。她全不讲究手法发力,一扬手又还了回去。同时错步后退,向窗外跑去。唐五七轻功着实了得,闪过一片暗器之后,居然还能跟上来,右手拿住她肩膀,掌风扫掉了她的面巾。 ++ 唐五七见了她正脸,整个人一愣,惊呼:“长英师姐……” 昝维亦是一愣,喃喃道:“八师弟……?你没死?” 方才那少年的轻功,正是神仙谷的功夫,方才昝维收暗器的手法,也正是传自神仙谷。 唐五七喜道:“你真的是长英师姐?” 昝维歪头道:“我若不是长英,你为何要喊我师姐?” 唐五七丢下一手暗器,抓着昝维道:“果然是长英师姐!你也没死?你去哪了?” 昝维道:“我的事说来话长,太离奇了,连我自己都不知是做梦还是现实。但我回了谷中,将大家都葬了,应是见了你的尸体,怎地你却没死?” 唐五七眼眶红红,道:“师叔将我藏在棺材里埋在了地下,等我爬出来的时候,已不知过了多久,火烧得很大,大家都死了,我怕得很,就一路跑,跑了半年多,路上晕倒了,让爹爹救了,爹爹说我是他的孩子,把我带回了唐家堡。” “好,好歹是活下来了……” “那,师姐呢?” 昝维道:“我有一天忽然晕倒,醒来之后在五百多里外的地方,等我赶回去,神仙谷只剩焦黑一片,我一个人流落江湖,真应了师父那句话……” “‘等你走投无路的时候,好歹有一门手艺养活自己?’” 昝维本来神色黯然,此刻笑了出来,“不错,我到处偷东西,偷到了这里。” 分卷阅读124 - 分卷阅读125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25 “师姐……” “嗯?听说你们唐家堡不许外人进来,你要抓我?” “师姐,现在我是唐门掌门,你来帮我可好?” 昝维瞪大了眼睛:“我帮你?我能帮你什么?” 唐五七道:“能帮我的多了!我现在信得过的人不多,我与你是从小的交情,自然能信得过。你可以帮我做许多重要的事情,从此不必流落江湖,有吃有住有穿,怎么样?” 昝维想了想,见昔日同门小师弟,此时已经长得超过自己,一头乱发不服管束,总是找地方翘出来。不但一手暗器已可算是出神入化,还做了一派掌门。她伸出手抹了抹他那些翘出来的头发,温言道:“十年了,你也长大了,过得很苦罢?” 唐五七委屈道,犹似年幼时两人在一起,“我爹爹并不得势,我又是半路找出来的孩子,更加不得宠,过得十分不好。不过我现在已经是唐门武功最高的人,又做了掌门,一定要干出一番大事来,师姐,你留下来帮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存文发一章少一章…… ☆、奸细 4 昝维点头道:“你是我师弟,不管你姓甚名谁,投入了哪一派,永远都是我的师弟。” 唐五七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师姐!多谢师姐!我去找人给你安排住处!” 说着他跑了出去,大声喊道:“来人!来人!唐安!唐雁!” 有两人随着这呼声忽然出现,一见昝维一身夜行衣,两人同时将手伸入腰间暗器囊袋。 唐五七连忙将两人手按住,道:“我是我幼时好友,意外重逢,替她安排住处。” “掌门,她在此时出现,只怕被人收买,对我大唐家堡不利。” “不会的不会的,长英师姐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么?她很厉害的,就做我的客卿怎么样?” 左首那人不可置信:“掌门要收客卿?” 唐五七道:“自然要收客卿,我唐家堡没有客卿,怎好去外边找场子?” 右首那人却一拉他,随即向唐五七拱了拱手:“一切听掌门吩咐。我这就去准备,还请掌门注意安全,有甚动静,马上唤我二人入内帮忙。” “不要紧,我打得过。” + 昝维暗地里嗤之以鼻,心中不悦道:你师姐我乃天下第一,谁不服便来战。 “师姐坐,师姐喝水,师姐饿不饿?”唐五七见了昝维,喜不自胜,忍不住抓耳挠腮,昝维心中有些不好意思,她料不到这少年掌门唐五七真的是昔日的八师弟,也料不到他居然这么单纯,毫无心机便邀自己入伙,这么单纯的人是怎么篡位当掌门的?害得(和徒弟学的一样)满嘴跑马骗人不眨眼谎话张口就来的大骗子昝维十分心虚,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欺骗小儿的罪恶感。 昝维道:“……我不大敢喝。” 唐五七嗤笑出来,“我唐家堡还没有什么都下毒的习惯,师姐放心喝。” 天上云薄了下来,依稀能看到月上中天。上官干完活准备睡下,那老仆妇忽然出来唤道:“来两个手脚麻利的小娘子干活咧,工钱另加”,顿时有几个门开了,小娘子们应着,忙不迭冲出来。那幢院子里住的大多是今天看见村里贴的告示来的,尚未来得及安排固定的活计,因此才会有人晚上来喊人。这不禁让上官想起昨晚看到的巨大的人形机关和“白虎堂戊”,犹豫了一下,亏了这犹豫的一下间隙,让她有空想起了昝师父:昝师父来找我怎么办?她要是找不到我,会不会觉得我笨手笨脚被人发现所以被捉走了?会不会急急忙忙来救我?会不会因此耽误了大事?这可不好,还是在这等昝师父来吧。 她因此没有出去,假装自己睡着了。 被褥是神气师叔缝的,有一股干净的味道,她总觉得昝师父偷偷睡过,上面还有一股昝师父特有的坏味。 她躲在被子里,感觉被被子保护着十分安全,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昝维昝长英师姐穿着一身夜行衣,由掌门亲自领着,从掌门小院西边的侧门出来,顺着弯弯曲曲的山路,走到了一幢小院。几个婢女正在里面收拾着。这里许久没人住的感觉,空中弥漫着一股荒芜凋敝的味道。窗户被打开了,月亮照进来,弥漫的灰尘反着月光,呈现出一道银色的光柱,冷风夹着水汽,让好不容易聚起来的暖意又散失殆尽。 看着这群十多岁的小娘子进进出出忙忙碌碌,昝维不知不觉想起了上官,这家伙不会是被人开除了吧。 上官一夜无梦,连昝师父这个捣蛋大魔头都没入梦来,让这个夜平静得不太平。早早她又去工坊当差,工坊里那帮粗人见着她便争先恐后打招呼:“三娘子来好早。” 上官强调地比出二,但是依旧没人理她。 + 工坊每天的工作似乎都是冶铁、锻铸,上官心里揣着个疑问,做出来的都是什么东西? 但她长于打架抓人,构陷罪名,同僚攻讦,顶多还擅长写文书,要说什么零件加什么零件能拼出什么东西,还是先叫她想破头再说吧。 为免打草惊蛇,她并不急于问东问西,目下尚且还有一点时间,她想着还是与大家搞好关系再说。 冶铁的屋子很热很热,炉膛里燃着炭火,炉中烧着铁水,几个人倒下石灰和木炭,用不知什么棒子搅拌着,上官心中忽然升起疑问:那难道是铁棒吗? 剩下几个闲人十分无聊,三人一伙带着上官去隔壁画图间闲逛。 这画图间里倒与年前的大理寺很像。彼时大理寺卿薛公每天都很忙,早上要偷偷赶去巷口买两个他最爱吃的胡饼还不能叫人发现,上午则要准备一长串和御史吵架的段子,以抵御推事院和御史台对大理寺的攻击,中午要与上官越等几位少卿断狱汇总全国卷宗,如是几天之后,年尾放假前最后两天,与刑部和御史台这两个老冤家互相交换卷宗,盖章画押。最后一天时要在天后面前做陈述。 啊,想想都替薛公累啊。 不过大理寺其他人该喝酒喝酒,该赏花赏花,该打牌打牌。也有一部分人踢毽,如果大理寺有足够场地他们一定会打起马球。大理寺里不少武科出身,这一部分人很喜欢来找上官挨揍,据说过瘾。下午时分,大理寺少卿裴公会拿他养的鸟出来遛一圈,有一小司直嗜好种花,下午午时刚过,他就会出来把署衙内所有的花都浇一遍。 这里的景象那是一样一样的。北面房间正朝南有一巨大的台子,上面镇着两座石狮子,中有一秃头大白胡子老者不停画着,旁边有磨墨后生两名,左右各有一年轻人,也在画着图样。院中十分寂静,但除了这一组拿笔的,旁人三两成群——上官一眼扫过,有牌九,有象棋,有围棋,还有一种西域传来 分卷阅读125 - 分卷阅读126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26 的连子棋。目下虽然大家十分安静,但是——都在娱乐。 那秃头白胡子老者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一眼,那眼神哆如饿虎,看得上官暗自戒备。为首的青年——他叫唐路,是唐魏的侄孙——十分恭敬地低头,在嘴巴上画了个叉。秃头老者见他如此听话,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窝好紧张!窝要粗去玩了! ☆、奸细 5 唐路过一局就指点一番,指点了两三番之后,上官发现他实在是个臭棋篓子。幸甚他好像意不在此,一行人穿过东南角的小门,来到一片小院子里。院中已有几个穿着唐门蓝绿衫子带着半边面具的年轻人,手执一个像弩的机关,对着对面的木人扳动了机括。 只听“咚”地几声闷响,弩箭深深刺入木人身上,唐路见状连忙挥手示意自己人不要打,自己走过去把那木人从地上拆了下来。 那个戴面具的年轻人见是唐路,拿下面具点点头,对他道:“能撕得很开,是好东西。” 唐路道:“那是当然。对了,我们最近的飞镖试了没有?” 年轻人道:“你们那飞镖又是什么好货了?” 唐路道:“那飞镖也可以用这个弩机来发射,像个小锯齿,能断铁剑。” 年轻人道:“我看到过,那不是我测的,那一批已经运走了,刚才唐萌师父没跟你们说哪里要改?” 唐路的脸色一下就变得不好了,“还、还要改?”、 年轻人斜瞥他一眼,道:“这已经够好了,若不是唐萌师父之前改良过弩机,你们连弩机也要重做。现在一个弩机可以发射好多暗器,嘿”他举起手上的弩机拍了拍,“再也不用带三四个弩机在身上了。” 上官偷瞧那弩机,大致像一个成人手臂弯起来的形状,带一个还能背在背上,带两个却又要放在哪里?带三个又怎么装? 另一个戴面具的年轻人看见他们摸鱼,也跑过来参与,他拉着唐路说:“你们那一批和上一旬的一起都拿走了,我留了几个,真是好东西,你能不能给我再做几个?我用这个跟你换,你给我来一千个。” 上官见他从身上拿出一个巴掌大小,外形凸凸凹凹的短杖。她猜了好几种用途,都觉得不像。不由道唐家堡真是个神秘莫测的地方,随便拿一个东西,在江湖上就是一个谜。 那人见上官从旁窥视,皱眉道:“这是哪来的小丫头?” 唐路道:“哎哎哎子酉兄,这是我叔公的朋友的外孙女,来我们那帮忙的。姓唐名琪,也是本家。” “哦……既然是本家,就应该知道在我唐家堡,该是多干活少嚼舌根吧?” 上官急忙点头,态度诚恳,整个人躲到唐路身后,扯着他的袖子。 唐路手上护着她,道:“子酉兄,一千个有些多,那是一炉呢,弄五六十个意思意思便是,多了我可不好交代。” 子酉痛惜之情溢于言表:“那也是,但我听子丑道掌门嫌这种飞镖质量太好,消耗不起,要改成小号淬毒的,这一型的恐怕就要绝版了。” 唐路道:“真要改呀?” 旁边那青年似乎正是子丑,他插口道:“确实要改,唐萌师父正在里面画着,恐怕等会图就送去给你们了。” 唐路一脸沉痛。 子酉道:“那这小丫头……” 唐路护着上官,把她和子酉拉开一段距离,“我们工坊终于有个小娘子当差,怎么样羡慕嫉妒我们想找茬可不行。”然后他小声附在子酉耳边道:“我争取给你多弄几个,五十个保底,放心放心。” 子酉舒缓了表情点点头,“我可不羡慕,不羡慕,常带来玩。” 唐路领着一群手下又从刚刚进来的门里出去,秃头白胡子老者唤道:“唐路,来拿图。” 唐路的脸色更差了。 上官见唐路整个人如遭雷击,动弹不得,心道一个图能吓成这样着实不易,不知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图。 她上前接过一看,与当日偷看工坊冶炼出的那一版小零件颇有相似之处,并无什么百草枯鬼夜哭的征兆,不明就里地看着唐路。 唐路哭丧着脸,拿着图走了。 他回了工坊,低沉地对大家说:“我要给大家宣布一个不幸的消息。” 大家齐齐望着他和他身后两个霜打了一样的小弟,和不明就里一脸茫然拿着一叠图纸的上官,眼中充满了担忧。工头开口问:“小路,可是又改图了?” 唐路颤抖地点点头。 大家眼中均是绝望的神情,士气一下低落起来。 工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静静地点起水烟,大家静默不言,如丧考妣。 上官忍不住拉了拉唐路,唐路见她一脸迷惑,便告诉她:“之前的东西白做啦,等会儿开工你便知晓。改一遍图,最早也要后天下午才能出第一批货。我们工坊,最怕的便是改图,改了图,就得改模具,模具做起来十分复杂繁琐,大家都不爱做,却又不能不做,最是耗费心血。” 工头的水烟抽得差不多了,屋子里一股呛人的烟草味。他推开两边的门窗,叫烟味散了出去。说道:“干活吧。” 唐路站起来,示意上官跟着他走。方才一起出去的两个人也一齐跟上来,唐路带她进了仓库,弄出许多黄泥,几个人将黄泥抬进前院一块木板上,唐路叫上官去挑水来,自己带头和泥。 上官走过正厅门口,见工头正在切一块石膏。她不懂铸造具体如何操作,一切都挺新奇。 唐路带着他们将泥反复摔打,与许多不同颜色的粉末混合起来,直搞了一个时辰,天气虽冷,可各人头上都是热气腾腾,上官不好表示自己完全不累,只好暗运内功,做出同样效果,假装自己也又热又累。 屋中炉子又升了起来,屋外的炉子也升了起来。 上官此时方才明白,工头以石蜡雕初模,以石膏倒模,如此反复,得到许多蜡质模型,排在泥版上压出一个个印子,上下方泥版合成一个泥范,便成模板。众人将泥版运进屋外的窑里,工头亲自封了窑。+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对大家道:“等吧,后天下午开窑。” 众人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是的。上官看了一眼墙上的表。箭头尚有三万枚,弹丸七万枚,各种没见过匪夷所思的零件暗器若干,少说也是一千起算,她看着墙角架子上整整齐齐码着的陶范,心说这得弄到什么时候,人哪里够啊。 作者有话要说:瓦明天要粗去玩了!消失一周!下周就是更文小助手和大家见面了=____,=坐飞机照例是留遗嘱的:如果瓦不幸身故,往后的存文会在9月20日当天发出来,没写出的部分会折成大纲与大家见面但理论上我是不会死的!我还有好多坑没有填!我会变成厉鬼回来填坑的! 分卷阅读126 - 分卷阅读127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27 ☆、奸细 6 上官干了一天的活,晚上却不能睡觉,她趁着夜色,一遛青烟似地出了唐家堡,下山找师父去也。 趁着深沉的夜色,她钻进那个农家小院。进了院子,她还能听到神气的呼噜声,待到她进门,听到师叔祖呼吸一滞。心想大约是惊醒她了。 摸进了她与昝维的屋子,屋中空空如也,一摸床铺,居然还是热的,她抬头四顾,心道昝师父何在?人不见影,空留余温。 蓦地身上一沉,她低声道:“师父,这种把戏不要玩第二次。” 昝维黏在她身上,附在她耳边笑道:“你呀你呀,进来的时候把师叔吵醒了,丢了我的面子,该罚。” “罚什么?” “现下不告诉你,先欠着。你怎么想着今晚回来了?” 上官盘腿坐下,昝维太长,耷拉在床上,弄得她不甚高兴,歪着坐下,听上官的说辞。 “我道你想我,就回来了呗。” 昝维点着她的额头道:“我是想你了,你怎么一入唐门,就和水入大海一样,捞都无处去捞?我找不到你,心想你知道我找不到你,大约会回来找我,我就回来守你了。” 上官顶嘴道:“那你怎地又躲在房梁上?爱好么?” “那还不是因为有只小耗子进来,我道水平这么差,肯定不能是我徒弟,肯定是什么不相干的人,先躲起来看看情况。” 上官没再说话,心里不忿道:肯定早知道是我进来,躲上去就是想使坏。 昝维眼珠一转,嘴角噙笑,笑而不语。 上官见她不讲话,便也不理她,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仰躺在床上。 昝维见上官不理她,没皮没脸地凑过来,“乖徒弟,你住哪?” 上官扭过头来,“我住冶园三字七,从外面左数第四个窗户,你可别走错了,上错了别家娘子的床。” 昝维嘿嘿笑道:“绝不会绝不会,你好好等着我,我晚上定去找你。” 上官点点头,道:“明天得一早起来,你可别睡忘了,拖累了我。” 转念一想,这话好像不大对。“你可别上了别家娘子的床”“我晚上定去找你”似乎不是什么好话,这场景似乎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场景。 昝维道:“二更天我便叫你,送你一道去,放心睡吧。” 上官还在思索刚才那不大光明正大的场景哪里不对,被这昝维这句话勾出别的思绪,“不甚光明正大”的事情就摆到了一边。江湖人道大侠昝维言出必践,这话一向不假,便信了她,放空了脑袋,沉沉睡去。 翌日上官沉浮在睡和醒之间,忽然做了一个噩梦,梦中她因为背叛师门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落拓不羁的大对头私奔,死后见了阎王,阎王判她与人通奸,不孝不义,要她堕入冰山地狱,但是这十八层地狱之中腐臭难当,真真教人一秒钟也呆不下去,在臭味的折磨下,冰山似乎也不过尔尔。 蓦地眼前冰山景象模糊旋转,归于黑暗,她睁开眼睛,似乎是见到了昝师父,随即心下了然,此时唯一的想法是“昝师父叫人起床的手段真是花样百出犹如宫中大厨”,她甩甩头,甩掉鼻子下面放的草叶,重新缩进叫昝维掀开的被子里,闷头含混问道:“这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臭!” 早上起床,讲话本来就不甚清晰明了,又闷在被子里,昝维居然听出她在说什么,嘿嘿笑道:“我可是牺牲了我的手来捉弄你,现在我手上还一股臭味。” 上官从床头爬到床尾缩起来:“不要碰我!” 昝维哈哈大笑,“你信了!你真的信了!” 上官仇恨地看着她。 昝维笑够了,爬起来整整衣装,“趁天还没亮,快走吧。” 上官一轱辘爬起来,洗洗涮涮问昝维:“你有什么收获吗?” 昝维笑道:“我已偷到一瓶陈香子,塞在师叔房里了。只不过陈香子乃防唐门诸般普通毒药,似乎不是解百步毒丹的。” 上官宽慰道:“不打紧,我也打听了一些事情,待我整理一下,明天说与你听。你明晚来找我吗?” 昝维道:“小娘子玉体横陈,我怎能不去一亲芳泽?” 上官斜瞥昝维,心中着实无力,转念一想,昝师父如果不耍嘴皮不油嘴滑舌,只怕是脑子烧坏了,还是由她去吧。 + 趁着天还没有亮,昝维鬼鬼祟祟将上官送回了住处,顺便踩了点。上官躺下假寐一下,寐到鸡鸣五更,楼下的老仆妇招呼大家起床。她睁开眼睛,意兴阑珊,没有昝师父叫,都不想起床。 活却不能不干,她磨蹭着爬起来,心想今晚昝维来玩,不由得有了盼头,整个人从灰色变成了橙色。 工坊今天维持着昨天的沉闷气氛,她大早去,工头已经在了,他正扒开窑口试火,没注意到上官过来。周围不时有人窥视的感觉,上官心想那大约是巡视内务的警卫。 唐路带着他的小弟,后上官一步到来,他看起来已经振作起来,虽然沉默不语,不过刚进屋子,就甩了身上的衣服招呼各路后生给大梁上挂的大簸箕里补材料。 初春的天气尚凉,早上露重,上官还觉得有点冷,见唐路如此生猛,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唐路赶着上官与大家一起,将石灰木炭铁矿块分别补进三个簸箕。唐路那一边指挥人给炉膛鼓风,火很快升了起来,料也下进了锅里。 锅里渐渐冒出红光,一锅铁水倾泻而下,陶版在下面过,摆到旁边晾起来。屋里变得炎热,人人头上冒着油光。上官在一旁记着过了何物,一版几件。工头走过来,见她字写得隽秀,不由夸道:“好字,好字,像唐杨那个秀才。” 一锅铁水倾尽,仓库中陶版已过了一半。另一锅业已可以出炉,两锅铁水铸成不知几千件箭头弹丸。 中午吃过午饭,下午便有隔壁画图室的人过来,唐路手下的小弟之一指挥大家将模板打开,把里面的零件一批一批地倒出来,众人各找位置,上磨具打磨这些武器弹药零件。 须知模板中各模型之间,为了铁水流过,一定要留下缝隙,冷却之后,这些废铁需得手工掰断,断口亦须磨光。箭头飞镖尤须开刃,磨具工人必不可少。上官是唐路的学徒,这些东西也要学起,因此她也占了一个磨具,见别人一脚踩下,便磨好一个箭头,也有样学样来一个。 做这东西枯燥乏味,但也磨练心性,上官磨着磨着沉下心来,梳理了个大概,又衍生了许多推测,准备今晚说与昝师父听。一想到昝师父,她又思绪飞扬起来,手上干着活,开始傻笑起来。旁人被她唬得一愣,不小心磨坏一个,只得丢入废物筐里。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我是存文小助手(—▽—)y我觉得本文作者已经 分卷阅读127 - 分卷阅读128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28 玩得不亦乐乎并且晒成咖啡奶的颜色了 ☆、奸细 7 直到夕阳西下,天空明显黄暗起来,一整批小玩意儿才处理得七七八八。工头与隔壁的秃头白胡子唐萌两人一道过来,唐路遂将墙上的火炬全部点起。 这两人挨个审这堆零件,遇到微有偏差的就扔进废品筐中。上官的质量稍次,被扔了不少,但也差不了多少。唐路让上官将废品点了,从本中扣数,所得实数造册一式两份,一份在工坊留底,一份随零件一道放入库房。 还有一人做得很慢很小心,等两位工头都审完了他才做完。这人斗鸡眼又龅牙,形貌猥琐不堪,一个人缩在角落里,若不是上官有心观察,未必能发现他。他面前摆的却都是牛毫针,一根一根细如头发,上官再细看,他面前却是一个浅浅的水盘,牛毫针摆在水盘里,竟然并不下沉。 须知铁十分沉重,入水即沉,若要使针在水中不沉,需得使针重比水的张力更小,方能使水撑住铁针而不下坠。两个工头一见一盘针全都浮着,不由得满意点点头。这人便带着皮手套将针都捞起来,放进一个净是白粉末的盒子里装着。上官猜那是脱水干燥的东西,但还是十分好奇。 旁人见她眼神天真,求知欲望强烈,便告诉她:“这针是唐门十分难练的一种暗器,唤作细雨针,要求落水不沉,我们是不会的,不但不会用,还不会磨。这一批是要拿去隔壁毒院淬毒的。” “只他会磨?” “咦,三娘子,你会说话啊?” 上官十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旁人只道她腼腆,便也接着小声说:“他原先也十分厉害,后来受了很重的内伤,没法执行任务,就被派来这里磨针,因为他用过,晓得什么针出手舒服。” 上官点点头。料想针淬毒药,十有□也是要她来送,就去找唐路,果真唐路叫她带着那一盒细雨针去毒院交差。 她带着一脸露骨的试探冲进了从未来过的毒院。 毒院接手的人是唐子酉,他见着上官一脸意外,便好心跟她解释:“我唐家堡弟子可不是游手好闲,人人都得有一门手艺。我是学毒的,淬毒这事,便是我管。怎么,我看你很有兴趣的样子,要不要拜入我毒院?” 上官连忙装脸红,摆手摇头。心道你是不是误会了我纯良的眼神。 唐子酉道:“怕甚哩?” 上官道:“唐路说,危险。” 唐子酉失笑道:“哪里危险,哪里危险嘛?”他两只手都带了皮手套,拿出一罐粘稠的草药汁,倒入一个扁扁的小瓶中,另一只手抓了一把针,慢慢排开,将针头浸进去,用手慢慢一路碾过针尾,针头就挨个翘了起来,头上的水珠因为撞到瓶壁,粘到了瓶壁上,针头浸在这层薄薄的草汁上,渐渐变干。 他抽出一把针,在风中过了一下,笑道:“你看,干得多快!” 上官可不觉得哪里可爱可乐。 唐子酉将针放入小皮囊中收好,随手抽出一根,忽然扎在了自己手上。上官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眼见他手上淡淡的黑气慢慢从伤口扩展到全掌,不知他是什么事想不开。 唐子酉倒不着急,笑道:“你看,虽然药毒,但是吃了解药就没事。”他摸出一瓶药,倒出一颗服下,又摸出一瓶药,倒出一团白色软绵绵的东西,盖在伤口上,那黑气竟然渐渐退了,白色小球也变作了绿色。他看上官一脸钦佩,洋洋得意道:“怎么样?是不是一点都不危险了?只要懂得里面的道理,毒药没什么可怕的,学不学?” 上官心道这真是天上砸下来的机会,可以正大光明混入毒院,答应还是不答应? 上官正犹豫不决。想来唐家堡壁垒森严,外人想要拜师进来并不是那么容易,她现下虽然也姓唐,不知神清师伯的身份到底经不经得住查,倘若进毒院学毒要正式拜入唐家师门,会不会被查出来,又或这么拜入唐家,算不算叛出师门,会不会被昝师父追杀到天涯海角生不如死。 忽然就有人走进来了,居然是唐路。唐路道:“子酉可莫乱来,三娘子到我们唐家村才半个月,到我们唐家堡做事也才三两天,你就这样把她收进毒院,可不怕上头怪罪下来?” 唐子酉嘴硬道:“我怕甚怪罪?” 唐路笑道:“你可不怕被关到隔壁院?” 唐子酉变脸道:“莫瞎说,乌鸦嘴。” 上官实在忍不住,问道:“隔壁是甚?” 唐路惊讶道:“三娘子,你会说话?” 上官只好又假装腼腆,低下头看地面。 唐子酉道:“隔壁是毒院试药的地方,里面不但养了老鼠、兔子、猴子、狗子来试毒,唐家堡的叛徒也会被丢进去试毒,你可千万别动歪心思,小心被丢进去,我也救不了你。” 上官马上躲到唐路背后,唐路拦住唐子酉道:“别吓唬她。” 唐子酉道:“早知道,少犯错。怎么样,虽然不能拜入我唐家堡,也可以常来玩嘛。小手艺学不学?” 唐路看着上官,上官看着唐路,眼神装得很纯良,求知欲望很强烈,强烈到唐路不忍直视,也劝道:“你愿意的话,可以常来转转。” 上官趁热打铁,赶紧点头,算是从此就有毒院的出入许可。 她既得到意外惊喜,就忍不住想要炫耀给昝师父,可惜月上柳梢头,昝师父也没破窗而入。 这屋子并不大,一窗、一塌、一床、一柜、一案、一灯,她等得心焦,索性推开窗子,熄了灯,抱着膝盖缩在榻上,望着窗外夜空发呆。眼睛睁得倒大,一炷香也不眨一下,若叫旁人看去,还道这小娘子生得倒不错,可惜是个傻子。 蓦地眼前一道黑影晃过,有人在耳边说:“傻徒儿,看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我是存文小助手(—▽—)y我觉得本文作者已经玩得不亦乐乎并且晒成巧克力奶的颜色了她说她带了7张纸并每天写一张,我怀疑她会故意忘了这件事 ☆、奸细 8 原来是昝维把手放在她眼前晃悠。 上官又被她吓得跳起来,她一直盯着窗子,昝维居然在她眼皮底下钻进来,而她毫无察觉。什么时候昝维的轻功已经到了如此登峰造极的地步了?羡慕、嫉妒、恨啊…… “你怎么进来的?我怎么没看见你?” 昝维撇嘴道:“你倒还舍得问我一句。我进来的时候,见你痴痴傻傻望着窗外,你眼中还有我么?” “有,怎么没有。你怎地来得这么晚?” + “机密,”昝维最近想给自己配个扇子,这样可以随时击打上官的鼻尖,“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你有什么话对为师讲?” 上官一挥袖,罡气激得窗子喀地扣上了。防有人偷听 分卷阅读128 - 分卷阅读129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29 偷看,上官拉着昝师父躺在床上,头靠在一处,交头接耳,声音细如蚊蚋,若非咫尺,微不可闻。 上官道:“工坊每天都在赶工,大批生产各种暗器弹丸箭头,有时还会设计新的暗器。我现在可以进毒院了。” “哦?很厉害么,”昝维夸奖道:“不愧是我徒弟,我空门伎俩已经学到一成了。” “‘我们空门’是什么空门?我们有出家吗?” 昝维道:“此空非彼空,彼空乃四大皆空,此空乃妙手空空。为师少年时最喜欢旁门左道的东西,我师父怕我走火入魔,教了我一堆下九流的伎俩,譬如说妙手空空~”她那一双手柔弱无骨,狡若滑鱼,不知用了什么诡妙法门绕过了层层衣服,冰凉凉地贴在了上官胸口。上官吓得激灵,往后一缩。 “如何?”昝维得意洋洋,“不过我要讲的不是这个。空门还有一门绝技,就是易容改扮。我已经给你讲过许多乔装易容的窍门,你也和我一起伪装过许多身份,这一次干得真漂亮,不愧是我昝维的徒弟。” 上官尽量用鄙视的眼神盯着昝维,手紧紧攥着衣领口。 昝维往她跟前凑了凑,悄声道:“我……” 上官见她“我”了半天也没下文,抬头问:“你?” 昝维道:“有一件事情十分奇怪。我以前有没有与你讲过我神仙谷被人灭门的事情?” 上官点点头:“讲过。” 昝维道:“嗯,当时我因为被人引入刀中,幸得逃过此劫。我有一师姐,颇有异能,能操纵世间诸般植物,当日性命危急之时,被我们谷中一棵大槐树救了。我道神仙谷唯余我两个妖孽,” 上官心道你也知你是妖孽。昝维似有所感,又点她鼻尖,“在心里偷偷说我什么坏话了?” 上官急忙摇头,“你快说,然后呢?” 昝维道:“原来我却想错了,除此之外,我还有个八师弟活着。” 上官道:“八师弟当年多大?” 昝维道:“八师弟小我六岁,我当年一十六岁,八师弟当年十岁。他说他是给一个师叔放在棺材里埋在地下才躲过一劫。” 上官道:“你应该不止要跟我讲这些陈年旧事吧?” 昝维道:“不错。我发现唐五七长得很像我八师弟,不但长得很像八师弟,连小动作小习惯和身法也很像我八师弟,不但动作武功像我八师弟,他还管我叫师姐。” 上官撑起半边身子道:“这么说还没见面就跟你结下两道梁子的唐五七,其实是你自己人?” 昝维道:“你笑什么?” 上官立刻把头埋在枕头里,身体抖动,辩解道:“没,没啥,大水冲了龙王庙,哈哈哈哈哈哈……” 昝维一巴掌抽在她臀上。 上官笑了个够,“真是你师弟?你怎么不直接问他要解药?” 昝维迟疑道:“我……我总觉得有点不对。” “是哪里不对?” 昝维道:“他……你觉不觉得唐门好像是在支援什么人?” 上官点点头:“觉得,他们每一批货,都用了‘运走’两个字,而不是‘分发’,或者是‘运过去’‘拿下去’之类的。” 昝维道:“不错,我帮他训练唐门弟子,但据我观察,他们中许多人并不是唐门的人。” 上官道:“啥?唐家堡又吹牛,说什么不许外人入内。” 昝维道:“最迟半个月,你带着解药和师叔回去救我师父,我留在这里。” “总之你觉得,你这个师弟虽然还是从前的师弟,但他已经成了一个坏蛋?” “也不能这么说,我要再观察一下。说不定毒不是他下的,说不定唐家堡还藏着第三股势力。” 上官接着道:“而你那个可爱的师弟,说不定只是这一股势力的傀儡,就好比一个没有实权的少年皇帝?而所有的坏事,都和可爱的八师弟无关,全都是别人的错?” 昝维低头思索了一下,长吁道:“但愿如此。” 上官心里暗暗摇头,要想知道一个人有错无错,岂可首先假设他无罪? 昝维忽然问:“我今天睡你这?” 上官反问:“你今天睡我这?” 昝维想了一下说,“我还是走吧,明天想睡一个懒觉。” 上官以为她仍旧住山下的农家小院里,便没说话。直到昝维一个起落不见了,她才反应过来,昝维如何能住原处,岂非暴露了身份?说不定上次要人去收拾的那个屋子,便是她的住处。想到这她不由后悔起来,早知她不住山下,就把她扣下了。 她后悔后悔,渐渐悔入了梦乡。翌日鸡鸣五鼓大家统统起来上工,她早上一去就发现昨天的工作量上又加了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暗器,好不容易不做箭头,转而开始做毒蒺藜小飞刀飞蝗砂,这些东西除了铁,还要配比不同量金银铜锡,比昨天起灶更加复杂。她在一旁记账,诸如锡砂卅斤、铜锭八块、合铁矿一百五十等等,成飞刀三千,飞锥八百等等。辛苦到下午,工头亲自开窑,成一块陶范。又指挥小工三人,灌蜡翻模又成两块,封入窑中继续烧制。 唐路觉得不妥,问道:“师父,一下弄这许多块,再改怎么办?” 工头大手一挥,“不改了,我拉着账房去亲自问过掌门了,放心搞吧。” 唐路有点不敢相信,“真不改了?” 工头道:“真不改了。” 唐路将信将疑,亲自将新出炉的陶范运进了模板库。 夜幕很快降临了,周围的一切渐渐看不清了,炉中铁水越发炽亮起来,墙上的火把燃起来了,院中很热,所有人能脱的都脱了,身上淌着汗,上官一个人穿着衣服站在人群中,领口业已全湿。空气中流窜着焦躁的味道,晚上乌云不散,黑云压城,天空暗红,总是让人心生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难以心安。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我是存文小助手(—▽—)y我觉得本文作者已经玩得不亦乐乎并且晒成牛奶巧克力的颜色了她说她带了7张纸并每天写一张,我怀疑她会继续故意忘了这件事据我观察数据,这两天看的人似乎变多了,从更新前的点击来看,以前每次更新前是17个,现在是31个,可喜可贺(—▽—)y ☆、奸细 9 一天的工作终于落下帷幕,接近子时,唐路看了看上官手里的册子,皱眉思索了一下,对大伙道:“今天超额啦,不用加班啦,都熄了熄了,早早回去睡觉”。 人群欢呼一声,收工的速度远比开工的速度要快。炉膛里的火熄了,外面的冷风终于能涌进来,天空下起毛毛细雨,就像每个春天都会下的那样。大家三三两两地走出去,抢食堂里最后一餐饭,上官还不能走,她还得点最后一遍数。 工头也没走,他趴在窑外 分卷阅读129 - 分卷阅读130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30 试火,见上官正在看他,就随口说起烧陶:“这种板子最难烧了,因为厚,所以容易烧碎,所以得时刻看着火,我烧了三十多年陶范,也不能保证每次都烧成……” 他下面要说什么,上官没听清,她直觉有事要发生。这种直觉,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一点,也在许多关键时刻救了她的性命。人要违背本性是很难的,她的身体一直要往安全地方躲,而她却不能这样无缘无故地消失,在理智与本性的拉扯之下,她也无暇注意工头到底说了什么。 有什么东西来了。 一把刀抵住她的喉咙,有人在她背后低声道:“不准叫。” 要破这种锁喉对上官来说不难,来人武功太差,无论反应速度还是实力都与上官相去甚远,但她现在并不是“天下第二”。 同样也有一把刀抵在工头后背上,工头一动不动,他背后的人道,“你若敢声张,不但你要死,这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也得跟你一起死。等你二人死了,我可以将你们剥光,到时可没人说得清你们在干嘛。” 工头沉声道:“你们放了她,她只是个小哑巴,什么都不知道。要干什么冲我来。威胁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英雄好汉?唐门的人还敢评论别人是不是英雄好汉?真是笑掉大牙。我问你问题,答不上来,我就照做了。”这人年岁不很大的样子,身材中等,黑衣蒙面,刀上也抹了黑灰,刀身乌沉沉并不反光。 工头看着上官,对她点点头,示意她安心。又对身后的人道:“你问吧。” 那人问:“前一阵子有许多武林人士来你唐家堡,听说一个也没回去,那些人都去哪了?” “不知道。” 上官脖子上的刀忽然动了一下,堂堂天下第二,如果就这样让人抹了一刀,如何有脸面去见天下第一的昝师父?她乃内家高手,有外力入侵,肌肉自然而然生出反应,这一刀下来,并没有见血,她身后执刀人微微奇怪,轻轻咦了一声。工头身后的黑衣人并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工头表情紧张,让他十分得意。 “一条人命就在你一句话上,如何?我看你也不是唐家宗亲,何必为了他们白白送了自己性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你就告诉我吧。” “我劝你不要去了,那地方有去无回,你这种三脚猫的本事,去了也是徒然送死。” “你!” 一直用刀架着上官的男人忽然开口道:“老前辈,我们只不过是要一个处所,你说了便饶你不死,我二人去送死,你反而不放心,这是什么道理?” 工头似被他说动,上官心里着急,暗道你千万不要被骗了,说了我二人立刻被灭口,大唐又要少一栋梁之才!如若拖到巡逻的人来,或有半条活路可走。千万别开口啊! 她想到这,立刻对着工头不停摇头。 她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踩在瓦面上,两个铁片相互摩擦的细小响声,混在沙沙雨声中,几乎难以辨认。再撑一会儿就有人来救,可千万要撑住。 问候你外公的大女儿二女儿三女儿四女儿……上官脑内一串脏话跑出来,这飞镖居然是冲她来的,谁知道上面有没有毒,求人不如自救,她往外一挣,她背后的人有所顾忌,松了松刀,往前动了一步,拉住了她,低喝道:“小娘子不怕死么?” 上官心道小娘子当然怕死。小娘子不知有多怕死,小娘子怕死才动的,小娘子都不知奸细身份有没有暴露。 接着就听到暗器入肉的声音,她背后那人低呼一声,刀又松了松,摇摇欲坠。她很怕暗处那巡逻再给她来一下,正要有所动作,挟持工头那人一声闷哼。上官不禁往那个方向看去,只见那夜行人捂着胸口踉跄后退,工头在旁边地下捡了一块碎砖抬手便甩,碎砖虽大,居然被扔出破风之声,去势既急且快,转眼到了面前,擦着上官额角,打中了后面那人的眼睛,他顾不得上官,丢下刀去捂眼睛,上官急忙跑到工头身边,生怕暗处有人放冷箭。工头并不放松警惕,连着又出三枚碎砖,打中了黑衣人左右肩穴道和膝盖,黑衣人两手无力,单膝跪地,手又无法支撑,狼狈地滚倒在地上。 暗处那人跑出来,穿着蓝绿色衫子,脸上带着半边面具,手中端着机弩,腰间挂着好几个暗器囊袋。看向上官的眼神充满恶意,上官为了保持自己腼腆文静胆小的形象,又躲到工头身后。她的手却隐在工头身后,假若这眼神不善的白虎堂甲子敢多一句话,就叫他去见阎王。 工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稍稍伸手拦了一下上官,上前说道:“你找人来处理一下。” 那人并不服工头的模样,态度也不恭顺,但工头似乎级别不低,那人一声呼哨,不一会儿墙角窜出几个人影,都是衣衫一样面具也一样的唐家弟子,腰间腰带写着白虎堂,背后写着“甲戊”“丙辛”之类的编号,将这两个人从地上拉起来拽了出去。 还好,没人上来指着她的鼻子说“这人根本不姓唐,把她给我叉出去。” 上官望着门口,想起了那夜开着机关唱着歌的“白虎堂戊”。工头忽然说:“三娘子,你的脖子……” 上官伸手一摸,居然见了血,她的脸色立刻变得很不好,脑中浮现出昝维恶质的笑脸。工头以为她怕死,安慰道:“小伤而已,死不了人,我带你去药院,我唐门的药很灵的。” 上官僵硬地笑了一下,说:“我不是……小哑巴。” “啊你……你会说话啊。” 上官如法炮制,低头脸红不语,工头披上外衣,也不管夜深露重,带着她走出工坊,锁上大门,往药院走去。 唐家堡占着一座山头,药院在工坊北边,自然是在山上,山路陡峭,太陡的地方干脆凿开做成大阶梯以便抬着货物上下。上官心里当然清楚药院在哪,但仍然要假装从没来过。药院晚上看来在加班,点着许多灯,工头推门进去,里面是一道庑廊,直接通到堂屋门口,里面有人有气无力地叫道:“什么人啊,这么晚还来。” “唐思,我唐猛。” “唐猛!打铁的唐猛!” “哦~唐猛,请进。” 工头叫唐猛,不知和隔壁唐萌什么关系。工头推开里屋的门,内里是一座大药炉,不过并没有点火。十几个年轻后生穿着唐门的蓝绿衫子,在桌边将药锭加工成药丸。 “金创药。” 刚说话的人是一个头发胡子都花白花白的老者,拄着巨大的拐杖,人却又矮又驼背。眯着眼睛看了工头好一会,说:“你受伤了?” 他虽然整个人看起来都慢吞吞的,手下人却十分麻利,这会儿已经有人递了一瓶金创药来。 工头将背后的上官拉出来推到面前,“她受伤。” 那老 分卷阅读130 - 分卷阅读131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31 者拄着拐杖慢慢走过来,示意上官坐在胡床上,露出伤口,一只手颤抖地打开瓶塞,一边拨开头发一边慢吞吞地说:“哦,是不是唐猛你欲行不轨,小娘子誓死不从,要抹脖子?” “瞎说!今晚有人翻到工坊去,拿刀架着我们脖子,问我前几天抓的各门派过来调停的人在哪关着。” “嘿,倒霉。”也不知他说谁倒霉。 工头也很惋惜的样子,说:“他们怎么不找你,你看起来比我好对付的多。” 叫唐思的老者很乐,眼睛都睁大了一些,咧着嘴道:“我这人多。” 工头点头道:“我们那就两个人,都被抓了,三娘子不听话乱动,叫人割了一刀。你以后可得小心点,”他扭头提点上官,“周围有人巡逻,拖一会儿便会被人发现。刚刚他打那人手腕,打的很准,你可以放心等人来救。你乱叫乱动,徒然送了性命。以后可记好。” 上官点头称是,心中却道:他瞄的是我!皮外伤换条命,是人都会换的,我这番回去还要被师父责骂嘲笑,我的痛苦谁人知。 这一闹却也有丑时了,还有两个多时辰可睡,上官抓紧时间回了屋子,一身汗也顾不得洗,倒头就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我是存文小助手(—▽—)y我觉得本文作者已经玩得不亦乐乎并且晒成榛子巧克力的颜色了她说她带了7张纸并每天写一张,我怀疑纸张的剩余量仍然是7张她还说这个月要把北风写完,我估计她会拖到本月最后一天并且我怀疑她回来就要加班一周(谁让她跑粗去玩的),没空写文请大家踊跃留言(—▽—)y ☆、奸细 10 第二天她迫不及待问工头,那两个人后来怎么了。工头神色严峻,告诫她这种事情少问,就当没有发生过。上官神色不悦,撅着嘴巴在旁边生气,唐路安慰道:“擅闯唐家堡肯定不会有好下场的,说不定会被关进隔壁试毒,生不如死。还生气?不要生气了,毒院帮你报仇了还不好?” 炉子又升起来了,天上虽然下着雨,但是院中高温高热,雨水下不下来。在院中仰头便能看见天上落雨,雨却落不到头上,上官看得新奇有趣,旁人起哄道:“三娘子别仰头了,当心从伤口断开,头掉下来。” 上官赶紧低头跑开干活。 午饭时间,唐路带着一干小弟和上官,一起去食堂吃饭,昨天抓了两个探子的消息不胫而走,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可见平时的生活十分无聊。 一道去的人忍不住想找当事人八卦一下,唐路眼色不善,让他生生憋了回去。这人不死心,换了个问法:“那些人是不是真的被送去当药人了?” “药人?” “瞎说!”唐路呵斥了那个人,又对上官说:“什么药人,以讹传讹。不过啊三娘子,” “嗯?”上官抬起头来,不明所以看着他。 “唐子酉这人不是什么好人,你要非要去毒院,小心着点他。去之前给我打个招呼,万一你要是被毒倒关起来了,我还能找猛师傅去救你。” “他们,被关到毒院里,试毒了。”上官说得很慢,生怕哪个字说得不像乡音,被人听出破绽。 “小路师傅还说没有药人,三娘子都这么说。” “那才不叫药人,药人已经失传了,别瞎说。” 话题渐偏渐远,上官心里想的却是:那两个人直接被关到毒院里试毒了,明天说什么也得去毒院看看。 入夜,细雨依旧下着,湿冷的空气从窗缝里丝丝灌进来,因为窗户是昝师父专用出入口,倘若关严了,昝师父十有□是要责怪的,上官便由着窗子开一道缝。她窝在床上看着窗外雨丝随着风向狂乱地飘飞,心想昝师父大约今晚是不会来了,便挣扎着起身要去关窗。 窗外有一只眼睛,正对着她的眼睛的位置,两只眼睛相去曾不盈寸,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心道你们看我说我就不信唐家堡不闹鬼。 那鬼悄无声息飘进了屋,长发披肩,只露出一只眼睛,一步一步往上官面前走来。 上官心里毛毛的,思索着打鬼要怎么打,却见那鬼开了口,问道:“为师来了,你不恭迎,躲什么躲?” 居然是昝师父大驾光临,上官大松一口气,几乎要给昝师父跪下了,“我以为闹鬼呢!你怎么不梳头就跑出来了?” “别提了,有两个女的看着我,我趁着洗澡跑出来了,你把这个拿好,我那不安全。” 这女鬼手很快,上官将将看清她出了手,就又觉得胸口一凉。她忙伸手去摸,摸到一个瓷瓶子。 “这是什么?”她把这瓶子转来转去,“子系列吗?” 昝维一愣,片刻便反应过来,笑道:“正是子系列,这是春红子,我找人换的,是不是很会想办法?” 上官一听说昝师父欺负了别人,心里当然一爽,心里一爽,面上就呈现出来。昝师父见她面露微笑,以为她同意自己的说法,便也很快乐地点点头。 “对了,听说抓了两个奸细,你知不知道什么消息?” 上官经她提醒,一拍脑袋,说:“我差点忘了。不是奸细,是外面来的人,似乎是有亲戚朋友被关在唐家堡,那两人来探听消息,劫持了人质,最后还是被拿下了。” “啊,我是听说有人受伤了……咦?你的脖子……?”上官见她眼神瞟过来,连忙拉了拉领口,道:“我冷,围脖。” “嘁——”昝师父笑得好不欢乐,伸手过去扯她领口,“纱布围脖好想法,怎么,被人劫持了?还受伤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床借我……” 她滚倒在床上,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放声大笑,上官不由得抬起脚,一脚踩在她屁股上。 “笑够没有,笑够我接着说了。” “笑够了笑够了,你接着说。”昝维拉着她的手,拉到自己身边。 两人并排横躺在榻上,上官轻轻说道:“毒院里有一个地方,听说是养动物试药的地方。今天同事们跟我说,那两个人应该是关进去试药了,我怀疑还有很多人也被关在那里。” 昝维道:“哦……说不定唐家剩下的人也被关在那里。” “我们……?” 昝维笑道:“哦~你心思又活络了,我明日去探探,晚上去看看,如何?” “好。那你今晚……?” 昝维凑过来,“想让我睡你这?” 上官面无表情:“我怕鬼。” 昝维缩回去,“嘁……我得赶紧回去,不能让人发现我不在,奶奶的我好像让人看住了,你自己万事小心,睡觉关窗防寒防冻我走了!” 昝师父说完这句,人已经不见了。上官心道我想你那师弟也不是好人,师弟怎么靠得住,只有养徒弟才能防老。 第二日上官 分卷阅读131 - 分卷阅读132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32 天不亮便起来,到了工坊,发现已经有两三人在那里准备开始干活了。唐路来了,脱了上衣招呼大家生火干活。 上官已然学乖,里面穿着夏天的薄衣,外面套着冬天的袍子,见他们开始生火,就把外袍脱了挂在一边,如此一来,可算凉爽不少。 工坊东北的台地上有一院落,上官犹记得当初与昝师父来探听消息,便是听到下面这帮人议论隔壁关着什么可怕的物事。这墙对她来说不算高,巡逻何时巡到这里她亦心中有数,她盘算着如何能翻过去,又转念一想:今天是铁炉出铁水,唐路答应了唐子酉给他弄一板旧飞镖,我完全可以送东西的时候,光明正大去毒院转两转啊。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我回来了!但是因为玩大了所以要加班加班加班!所以暂时还是双日更! ☆、奸细 11 第二天生铁炉,唐路一个人无法操纵那么大的机器,当然是有小弟帮手的,要小帮手,就是要给好处费的。上官是学徒,但唐子酉跟唐路索要弹药的时候被她看到了,也要给封口费,单是封口费支出太大,上官就被拉入伙了。那几个家伙本来颇有微词,唐路彼时正在摆铁芯,听到之后恶狠狠地说,“她不怕去毒院,你们谁不怕的也可以来挣她这份钱。” 毒院很危险,工坊里大多数人都是工匠,并不是唐家堡在册弟子,没有两下子保命功夫的人,都怕去毒院。何况上官专职跑腿送货,这活她来干,再合适没有了。嫌多了一人分钱的家伙们的抗议声最终低了下去。上官今日送细雨针一万,小飞镖一千九百三十三,箭头九千八百八十九去毒院淬毒,临走前唐路交给她一大包沉甸甸的东西,神秘兮兮说要给唐子酉,最后交代说“他会给你三贯钱,你可以拿二百个”。 一斤米三文钱,二百钱可买六十多斤米,跑个腿都有二百钱,比她一个月工钱还多上一些,傻子才不去。 上官掂了掂这袋子,估摸着有五六斤。她向北穿过工坊角门,穿过工坊仓库,穿过淬毒室,穿过空无一人的院子,脑中勾勒着唐家大院的地形地图,估摸着右手边便是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养药人的地方。她将送东西的独轮小车放在墙边,身上背着五斤重的铁砣子,偷偷潜入了这万恶重源之地。 里面有人,照例穿着唐门的蓝绿衫子,腰带上写着“青龙堂”,背上写着“庚申”,他手上戴着厚重的皮手套,正捏起一只猴子。那猴子似乎中了什么麻药,眼中虽然写满惊恐,但是毫无反抗之力。那唐门弟子手速极快,在猴子身上扎下一针,猴子脸上显出及其痛苦的神情,却好像并不会立刻死去。那弟子将它放回笼中,再不看一眼。 此间却并没有药人的样子,不但没有药人,除了这个青龙堂庚申以外,连人都没有。唐门如此重地,居然连看守也没三两个,让她轻而易举入侵进来,若不是里面有极其厉害的机关,那就是装作空城,想要瓮中捉鳖。 难道是昝师父被人发现,人家要来捉她? 青龙堂庚申将每个笼子里的动物都捉出来看了一看,一一记录在册,便关门出去了,完全没看到梁上悬着一个人。 忽然两个柜子之间的地板打开了,里面伸出一只手,对着她摇了摇,她忖道:“这是什么巫术?难道摆了个乌龙,里面的人不知道外面的人已经走了?” 她犹豫不决,不能决定到底是下去冒充青龙堂庚申,随便递个瓶子进去,还是看着这只手摆乌龙。渐渐她倾向于前者,因为这场景实在太滑稽可笑了,她已忍不住要笑出来。 蓦地一丝声音飘进她耳中:“傻徒儿,你还要在上面蹲到何时?快快随为师下来玩一圈。” 什么?这个傻不拉几的手爪子是昝师父的? 她脚下没来由一软,心中升腾起一种“恨不得说从来不认识她”的感觉,但是师命难违,她还是跳将下去,走到地下的洞口边,昝师父伸出来的手一把抓住她,将她拽到了一个未知世界里。 昝师父的胳膊搭在她肩膀上,嬉皮笑脸地道:“乖徒儿,跟为师真是心有灵犀。” “你怎么找到下面来的?” 昝维将洞口推上,说道:“唐家堡地下果然是通的。” “你是从上面下来的?” 昝维道:“当然不是,大凡这种地道,想在里面关人,一定要挖通风口才行,通风口也十分讲究,不但要成双成对,而且一定要顺着季风,才够把清气吹进来,浊气吹出去。” “你……”上官将信将疑,上下打量着昝维。 “不错,为师就是易筋缩骨,从通风口里爬进来的。” “你是耗子吗?” “我若是耗子,你就是耗子徒弟,说我坏话你能讨到好吗?” 上官腹诽道:你还叫我小狗子呢,你是小狗子的师父,也是小狗子! 腹诽的秘诀在于口蜜腹剑,她当然不会表现出来,“咳……下面有什么?” 昝维道:“下面很黑……前面很臭,里面有微光,有人,听起来像是监狱。” 上官侧耳倾听,里间果然有低低的□,人似乎不少,呼吸声此起彼伏,有的十分沉重,有的则陷入昏迷,她沉吟道:“这大概就是传说中拿人试药的地方,我们怎么能找出唐三一在哪?” 昝维道:“这还不容易?” 她拔下发簪,一头长发落在肩上,又不知用什么在自己脸上抹了一下,脸色变得惨白惨白,眉毛也不见了,她又抹了一下,眼角也流下“血”来。她皱着眉头拍了拍眼睛,眼白上立刻浮出血丝。她袖口一抖,抖出一块灰布,披在身上,运起轻功,飘了进去。 洞中有一丝若有若无、下一刻就上不来气的声音:“唐三一,唐三一,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唐三一,你生生把我塞进棺材里憋死,我今日也要你受这份苦楚……” “唐三一,唐三一何在?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这声音非常小,仿佛自地下的裂缝里钻出来的一般,上官嫌昝师父瘮得慌,用手捂住了耳朵,哪知这声音见缝就钻,捂着耳朵,这鬼音也找到指缝钻了进去。 上官激灵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中暗骂昝师父装神弄鬼。 昝师父长于偷鸡摸狗的小伎俩,口技出众,上官知道她会学许多小动物叫,还知道她会学男人讲话,今日才知道她还会学鬼叫。 这鬼叫真如幽冥鬼府中回来索命的冤魂,丝丝鬼音里带着怨气寒气,让人听了,便如寒冬之中有人滴了一滴冰水在后颈上,慢慢顺着脊背滑到尾椎。 作者有话要说:我加班加的要死了,整日靠咖啡续命,存文不足四章,我正在加油补…… ☆、奸细 12 声音虽然小如蚊蚋,却是她 分卷阅读132 - 分卷阅读133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33 以上乘内家功法驱动,端的是无孔不入,摧人心智。 鬼音初时若有若无,但山洞狭小,回音叠来,一层一层,越久越显得凄厉诡异,洞中烛火无风自动,渐渐熄灭。 里面有人开始大声惨叫:“我不是唐三一!我不是唐三一!” “唐三一,唐三一……冤魂索命,旁人退散……唐三一……唐三一……” 听起来里面的人不少,活着的也挺多,如今热闹非凡。 “我不认识唐三一!我不是唐门的人!你问他!问他!” 被他提起的人连忙否认:“我不是唐三一!唐三一在里面!你去找他!去找他!” 也有人很冷静,沉声道:“八成有人装神弄鬼,大家不要怕!” 很快有人说:“她进来了!进来了!摸了我的脖子!冰凉凉的,不是鬼是什么?!” 上官摇摇头,昝师父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当然,捉弄的不是她,她内心不但有些庆幸,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当然也有些悲叹:“我原来根本不是这种人!”上官评事郎本是个严肃无趣,认真严谨,绝不幸灾乐祸,把工作当做行侠仗义,把行侠仗义当做人生大事的人,现如今已经在坏事做尽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这个悲哀的故事告诉我们一个好老师是多么的重要。 忽然有人暴喝一声:“唐五七!你要杀便杀!干什么搞这些鬼名堂!便是你想杀我!假托冤魂又有何用!你便是能杀光这里所有的人,你也是个犯上篡位的叛徒!” 那鬼音在这喝骂声中,丝毫不受影响,依然若有若无,似断实续。 “唐三一,唐三一,纳命来……” 蓦地里间传来惨叫,如野兽负伤,喉中嗬嗬,又似临死哀号,充满了不甘和绝望。 昝师父到底在哪?莫非用她的鬼爪子也摸了唐三一一下,唐三一不经恐吓,竟然自己被自己吓死?那唐三四的话要带给谁去? 上官在伊都坎漆黑的石室里住了半个月,目力比以前大有长进,但这间石室中虽有隐隐火光,她却一点也看不到昝师父身在何处,不由得有些担忧。 但鬼音依旧在,此时已经变作了惨笑,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比之之前更加让人汗毛倒竖。 和着鬼音,还有另一个人的笑声也出现,状若疯妇,竟是唐三一。难道唐三一真的被昝师父吓傻了? “百步毒,百步死,藿香解,龙涎重。唐家势中天,上有七玲池,池中七色草,能做千重毒。百步艾叶麦冬冲,百步细雨生地和,百步当归黄连渡,百步苦参经年毒……哈哈哈哈,我不怕你,我不怕你,你杀我,我成鬼,我俩再来打一架,来啊,来啊!啊哈哈哈哈……” 洞中鬼哭仍在继续,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唯余唐三一凄厉的哭闹,一遍一遍地重复: “百步毒,百步死,藿香解,龙涎重。唐家势中天,上有七玲池,池中七色草,能做千重毒。百步艾叶麦冬冲,百步细雨生地和,百步当归黄连渡,百步苦参经年毒……” 这口诀甚是诡异,上官却多长了一个心眼:这百步八成是百步毒丹,百步艾叶便是面前师祖和师伯中的毒,唐三一是要给昝师父口信吗?等会儿看昝师父脸色便知。 耳听鬼哭没有了,只有衣袂翻动的声音。手中一凉,是昝师父的手。这只手拉着她往洞口走去,两人奔到洞口处,不由得放轻脚步。昝维推了她一下,“狗耳朵,去听听外面有人没。” 上官心道我是狗耳朵你就是狗耳朵的师父。 “没人,我们出去。”上官顶开了那块石板,上了大梁,在上面等着昝维也钻出来。不料两人同时一震,感觉到了外面有人偷窥。 昝维迅速钻下去,盖板静静扣上,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上官对这种窥视感很熟,这是唐门的巡查。 她蹲在梁上,这屋子很大,因此梁也很大,三十年的香樟木整个做了大梁,将上官的身体遮了个严严实实。 不消片刻便有人来推门,这人穿着唐门的蓝绿衫子,脸上戴着面具,手中握着机弩,推门并不进来,上官平贴着梁,露出眼睛,时刻准备好躲起来。 那唐门弟子在屋中巡视了一圈,突然抬头看头上,上官早防着这一招,见他有抬头之势,早早缩了回来。那唐门弟子似乎听见了别的异动,关门便跑了出去。 一丝幽冥鬼音飘在她耳边,“乖徒儿还不出来,当心被人当做乌龟,关起来捉了。” 上官又暗暗腹诽:我是乌龟,乌龟的师父是什么?难道是老鼠么?只有老鼠才能从洞里钻到外面! 不过她还是从门口走了出去,正要跳出院墙去与昝维会合,昝师父传音入密道:“有人来了,我先走了你先忙。” 上官心道是谁来了你跑得赛过兔子,一声吆喝响了起来:“是谁来了?老路,是你么?” 上官忙答道:“不是,是我。” “三娘子?你来了?你怎么从后面出来?你上哪了?我刚怎么没看见你?”这人正是唐子酉,他手已然伸到腰间皮囊里,上下打量着上官,警惕地问道:“你有没有碰什么东西?头晕不晕?” 上官茫然摇头。他又问:“你没进那个院子吧?” 那院门上着锁,看着不像是被人破坏了的样子,他放心地点点头,手拿了出来,说道:“门开着你也别进去,不然我就得把你……”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上官从腰间解下那一包死沉死沉的东西,唐子酉见了之后喜笑颜开,给了她一兜钱,穿成三串,旁边有一叠零的,也很多的样子。 唐子酉道:“零的是你的,余的给唐路。莫要人看去了,走吧。” “我是来……” “我懂我懂,你想学毒,日后我自会教你。但等会儿有人来,勿要叫人看去了,下次我一定教你,明天你来。” 上官兀自依依不舍,唐子酉将她推走,后面有人叫道:“子酉,货何时能交?” 唐子酉的债主找上门来,她不好多逗留,快速退了出来,将一袋子钱交给了唐路。心里想的是百步毒丹这么神秘的东西如何能从唐子酉口中打听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加班!!!=0=)))))))))(吐火!!!! ☆、奸細13 上官因走神多次,遭到了唐路的抨击,屡次批评无效,他把上官拉到一边,小声问:“你是不是吃什么不该吃的了,动什么不该动的了,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了?” 上官摇头摇头再摇头:“没有。” 唐路狐疑道:“那你是害了相思?你可不能看上唐子酉,那厮不是好东西,你这样我怎么和你外公交代?” 上官摇头如拨浪鼓:“两百钱从天而降,有点晕。” 唐路不屑道:“没见过钱。” 分卷阅读133 - 分卷阅读134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34 上官心中大呼冤枉,贪污舞弊案查了好几桩,大强盗昝维也抓了好几次,千两黄金从我眼前过,我都从没动过心。 唐路又凑过来道:“你可千万别偷偷进那个院子。” “哪个?” “传说有药人的院子。进去的外人从没出来过。” “人总要吃饭拉屎,这些杂活谁来干?” 唐路叹气,以一种“孩子,你长大了,是时候该告诉你真相了”的语气说道:“你在工坊做事,不知是哪辈子的福气。在唐家堡,最大的是家主,其次是宗家子弟,再次是旁系子弟,最后是仆人。这些不能进外人的地方,是欺负旁系子弟的活。重活累活是我们这些唐姓外人去做,暗器毒术却是一点都不教我们的。” 上官讷讷道,“那,那……” “宗家看不起旁系,旁系看不起外人。”唐路的小弟之一凑过来,讲出一句实话。 唐路呵斥道:“干活!” 那人赖着不走,严肃道:“路师傅,是时候该给三娘子讲一些残酷的事情了。” 余人见这边热闹,纷纷停下手中的活,看向这边。 唐路见镇压不下去,叹了口气道:“我教育小学徒,你们都跟着凑什么热闹?” 小弟之二开口道:“我们工坊干的是粗活累活,唐家子弟当然不愿意干,除了猛师傅,都是唐家外人,以前别人欺负我们欺负得可凶了呢。” “以前可暗无天日啊三娘子,我们这些活契还好,签了死契的仆婢,最后都莫名其妙地失踪了。没人敢打听,也没人敢问。” 另一个人接口道:“后来换了家主,我们的日子才过好了。唐家老五对我们跟以前唐家老三对我们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更多的人围过来道:“以前毒院子弟眼睛都在天上,瞧不上我们工坊的人。也就唐子酉对我们不错。但唐子酉也是个旁系,也天天被唐三家的人瞧不起。” “唐五家一造反,嘿,再没这些脸子朝天的人了。”这人便是当初说错话被大家打的人,他眉飞色舞,仿佛干了什么天大的快事。 唐猛在看窑,听见了这句话,走过来一巴掌打在他背上:“小中又瞎说,造什么反?你们这些家伙不干活,围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我看你们才要造反!” 唐小中道:“猛师傅,我们在教育三娘子,要她珍惜来之不易的生活。” 唐猛叹气道:“唐家最厉害的功夫是用毒用暗器,因此青龙堂和白虎堂是唐家最好的地方。殊不知啊……” 上官隐隐觉得自己快要触到什么事实的真相,不由得脱口而出:“后来呢?” 老头讲故事最喜欢小辈问“为什么”,此举正中唐猛下怀,唐猛心里一阵舒畅,续道:“殊不知暗器是我工坊做的,没有工坊,哪来的暗器?他们用什么淬毒?谁做的暴雨梨花针?谁做的细雨针?谁做的机弩?谁做的机关?当然是我们工坊。 宗家弟子各个聪明绝顶,但他们总想着进青龙堂白虎堂,我工坊叫人瞧不起,这四五年里,就来了三娘子一个会认字算数的,长此以往谁做暗器?谁做机关? 我当然是支持唐五七当门主,没他,咱们连个新炉子都没有。不但工钱敲不出个响,还得没日没夜地干,前年累死了唐着和唐盛,去年累死了唐力,若没有门主,今年又不知要累死谁了。” 唐路道:“亏是猛师傅带着我们投靠了门主。我们在暗器上做了手脚,给别家的都是次品,给唐五家的都是好货。” 唐小中道:“药院跟我们一般的可怜。毒院青龙堂里最末流的人才会被淘汰去药院玄武堂学制药解毒,我们两院在毒院旁边,受尽了他们的白眼。” 唐路眉飞色舞接着道:“早先我们和药院一起,把假药、怀货暗器和次品武器供到别家去,把好货都留给唐五家,简直是兵不血刃,太漂亮了!” 众人附和道:“没错没错,这是老子这辈子最扬眉吐气的时候!” 上官跟着大家义愤填膺地点头,心想那么唐三一也太可怜了,他唐三家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起因竟然是克扣工人工资么? “那青龙堂和白虎堂现在是谁?” 唐路抚掌道:“当然是宗家子弟把持了。白虎堂堂主是老叔爷爷,前一阵子站在唐五家这边的。青龙堂堂主是唐五七的哥哥唐五二,唐五二一上台就把那些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的人都给去了,真是大快人心。” 一个人上前来拍着上官的肩膀道:“你要是被派去伺候那些宗家子弟,可有你好受的了。那些人什么怪癖都有,屋里不知道藏了什么,随便摸一摸就够你去玄武堂住三天。而且翻脸和翻书一样,拿我们外人都不当人,你这么笨手笨脚,要是不小心惹了谁,给你尸体都化没了,到时候你外公都找不到说理的东西。” 放心吧,昝师父会为我报仇的。 “好了好了你们别吓唬三娘子了,”唐路把一群人都驱赶开,“三娘子,你别害怕,工坊都是自己人,不会欺负你。” 上官点头。 唐猛师傅也告诉她:“你出去就要小心,我听说唐子酉对你挺好的,你也要长个心眼,他是旁系,又是毒院。” 唐路犹豫着开口道:“猛师傅,您也是旁系吧?” 唐猛顿了一顿,表情变得颇为萧索,“我虽然是旁系,也和外人差不多了。我的事你该听你叔爷爷讲过,你若有空便说给三娘子听吧,多吓唬吓唬她,她知道怕了,日后也会少些危险。” 他又回去看院中的火窑了,背对着大家。他身材十分高大,一身古铜色的皮肤,头发胡子都是白的,一副常年干活的模样,若不是那天露了一手,她也以为唐猛是和唐路一样练了个九流武功的工匠。 不知他身上又有什么样的故事,早年是不是闯荡过江湖,闯下一番名头。 唐路又跑过来,说:“三娘子,我看你今天没心情干活的样子,不如我放你半天假,你回去休息一下,睡个好觉吧。” 上官忽然用只有一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小声问唐路:“百步毒丹是啥?” 唐路一怔,问:“你怎么知道百步毒丹?” 上官道:“那天切我一刀的人说的。” 唐路道:“百步毒丹是很怪的毒,变化很多,这还是唐子酉告诉我的。毒院的东西,轻易不外传的。” 上官又想起一件事,遂问道:“为甚唐子酉对我很上心?” 作者有话要说:我忘了我忘了我忘了…… ☆、奸细 14 唐路道:“上月一役,毒院死了一大半人,都化作脓血浇在后山,现在毒院无甚弟子,唐子酉见你聪明伶俐,想收做弟子也有可能。不过更有可能的是,他要把你骗去试毒。三娘子,我很担心啊。” 上 分卷阅读134 - 分卷阅读135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35 官这几天也不知听他说了几次担心,听得耳朵都要出茧子了,心知他是一片好心,又不忍敷衍,只得重重点头。 “如若我要去找他,一定先说与你听。” 唐路这才放过她。 上官偷得浮生半日闲,回房休息。回了小院子里,见那看院子的老仆妇正坐在屋檐下的躺椅里看下雨,便打了个招呼。 老仆妇见此时竟然有人,便问:“你怎地不上工?不怕被扣工钱吗?” 上官笑道:“我请了半日假。” 老仆妇抓着她的手道:“小娘子啊,唐家给钱给得爽快啊,可要珍惜啊,我在这五十多年,从没见像今年这样叫恁多外人进来干活的。” 她暗自戒备,若这老妇敢扣自己脉门,就使出大理寺不传秘笈鹰爪手来卸了她的胳膊,但老仆妇只抓着她的手不停絮叨,她也感觉到老妇手掌粗糙,生满老茧,是长年做活的手。 “对了,你在工坊做事,还习惯吧?不累吧?” 上官摇摇头,笑道:“比家里还轻松些。” “工坊最是辛苦,在门口老远处就觉出一股热气,像是把人往外推,我是知道的。你若是那晚出来就好了。” “哪晚?” 老仆妇道:“哪晚?就是那晚有人过来叫了两个小仆去打扫山上那座院子,打扫完便搬走住在山上了。伺候一个不知什么时候被掌门带进来的小娘子,平日里也没多少事,轻松地很。” 被掌门带来的小娘子?上官心里隐隐有了答案,但还是严谨地推敲了一下。 掌门是八师弟,昝维有两个婢女,这里缺了两个人,昝维洗个澡的功夫能到她屋里缠绵一番。 她抬头望了一眼山崖上层层掩映的青瓦宅院,似乎这样就能看到昝维。老仆妇以为她是羡慕山上的生活,便出言安慰道:“也不是那么好的,离门主越近,我们这些不会武功的人就越危险。” 上官摇摇头,笑道:“我们工坊挺好。” 你若以为上官会乖乖待在屋里睡觉那就错了。自从她拜入昝师父门下,就与过去那个老实巴交的上官挥手作别了。她进了屋子,反锁了门,就从窗子跨了出去。 这一跨虽然寻常武人又或是寻常强盗毛贼都会的一招,但这一跨却又着实不寻常。 上官自及笄以来,甚少走窗子,一是人已长大,翻窗不成体统;二是工作需要,一般他们都使用踹门而入。她也原是不需要走窗子的。 但她这一跨,不但纯熟潇洒,而且毫无滞涩,显然是全无内心挣扎。 常言道: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走路。没学过轻功还没看过昝师父怎么飞檐走壁么?但凡小孩子都有个毛病,那就是见不得别人耍帅。倘若那人真的很帅,一帮小孩子一定会有样学样,学不像也硬说像。 上官从小天分极高,她与上官越越大郎、越悯越二郎的师父云铁生,年轻时候长得很俊,身法也非常潇洒,越大郎小时候粉嫩软糯圆润,学起来像个小包子满院子跑。越二郎不爱练武功,徒有其形没有其意,吊儿郎当。上官学得有五分像,常被大家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于是练功越来越刻苦,身法也越来越清俊,这便是小孩何以不能不夸的道理。 常言又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话说回大侠昝维是个夜盗。夜盗是个什么东西呢?便是那等有灯不点偏走黑地,有路不走偏走房顶,有门不走偏要翻窗的人。大侠昝维又是夜盗里身法顶顶潇洒,爬窗子也能爬出新意爬出格调。江湖上不知有多少年轻人暗里明里崇拜“昝大侠”,从“昝大侠”留下的蛛丝马迹里模仿着一切可以模仿的东西。 上官从上年九月起,到今年二月末,都和这么个夜盗混在一起。一个落拓不羁,不是好东西,一个虽然老实巴交,却偏生好学人家的潇洒劲,导致了今天上官门上一落锁,就一脚踏出窗子的事情发生。 何?其?失?态! 昝师父最喜欢人家夸她徒弟好,事实证明她并没有看走眼。关于上房揭瓦偷鸡摸狗一事上官很有天分,许多事情根本不用教,比如说最简单的放轻脚步放缓呼吸,比如说在犄角旮旯里找神奇的地方躲起来。 上官缩在梁上的柱子后面,她下方是一个巨大的药炉,旁有一些低阶弟子走来走去,时不时往锅中扔一些粉末。炉中熬着一锅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充满了药香。但此处是唐门青龙堂毒院,满塞各种天下至毒之物,不知道吸一点有没有事。 想是许久没人进来偷袭的缘故,这些弟子们都很散漫,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不时说两句话。 其中一人道:“一个月前做的那一柜子百步还没运出去呢。” 另一人道:“那你可须小心些,别乱给人下,目下解药少得很,我们一人一瓶都不够分。” “咦?不是一份解药一份毒么?怎地没有解药了?” 另一人小声道:“那自然又是掌门口谕,你管恁多作甚,掌门的厉害你还不懂吗?” 上官忖道这句是啥意思,忽然便觉得那人有些眼熟,原来是昨天潜入饲养院看到的那名弟子,青龙堂庚申。他负责照顾里面一众动物,搞不好也要给人送饭,自然知道那些人是从何处而来,受了什么苦楚。 果然这青龙堂庚申道:“昨日下面有古怪。” 另一名弟子,上官看清他背后写着“庚戌”,问道:“什么古怪?” 庚申道:“昨日下面乱作一团,说是恶鬼索命,唐三一给吓疯了,又哭又笑,嘴里不住念毒经。” 庚戌问:“真是闹鬼?” 庚申答:“人人都说看不见,只有声音,找的是唐三一。” 庚戌道:“唐三一早年干过不少缺德事,一两个成了恶鬼找他索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听说,”他压低了声音,“他有个小妾背着他偷人,让他抓住了,关在地下,活生生用药化了。你想想,一个活人,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融掉,融面还冒泡泡,多恶心。就在咱们脚底,估计就是这个变厉鬼了。” 庚申骇然道:“真的还是假的!我还得下去呢!你别吓我!” 庚戌不以为然:“你在下面那么久都没事,可见这恶鬼找的是唐三一,又不是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加班……每天靠咖啡续命……ps我昨天没有使用咖啡,结果一觉睡到12点自然醒orz ☆、奸细 15 她摈住呼吸,见那两人聊得十分投入,瞅准一个空当,壁虎游墙一般滑了下来,逃离毒雾的蒸熏。药炉旁的一侧,是一间耳室,里面整齐码着一排柜子,她正是在外面看到了这个柜子,才生了到里面来偷药的打算。 百步毒丹可有厚厚的一柜子,看来是常用毒药之一。上官顺走一瓶,藏在袖子暗袋里,又悄无声息滑了出去。 分卷阅读135 - 分卷阅读136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36 只不过她偷这瓶药干什么呢?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唐三一为何要反复说百步,她反反复复也想不明白,只得偷一瓶来研究一番。至于用途,等见到昝师父再讨论吧。 第二日上工,大家还是一如既往,唐猛师傅到隔壁找唐萌师父下棋去了,两位管事自那日稿子定下来不改之后,就日渐闲了下来,倒是底下人越来越忙。 中午日头正晒,大家收了工具,炉中炭火也熄了,三三两两散在一旁吹风。唐子酉忽然晃进来,神色凝重,眼窝下有淡淡的青黑。 唐路觉得好玩,戳了戳他,“子酉兄,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唐子酉道:“衰风。” 唐路问:“什么味的衰风?” 唐子酉道:“贼味的。” 唐路可震惊了:“有贼?丢了什么?我给你的那一包?” 唐子酉摆手道:“我的收藏还在,日后等着升值,不劳您操心。院里丢了一瓶百步毒丹,早上点数的时候才发现,这都好多天没点数了,也不知道哪天丢的。” “为啥好多天不点数?” 唐子酉道:“还不是掌门不让用。不让用我们不出货,不出货我点它作甚?” 唐路道:“那你今天怎么又点?” 唐子酉道:“我手贱,我心血来潮,我随口一点,发现少了一瓶。” 唐路压低声音:“这事还有谁知道?” 唐子酉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唐路听罢脸上微微变色,小小退后一步,“子酉兄,我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千万不要杀我灭口。” 唐子酉听罢一脸喜色,抚掌道:“对,只要杀了你……好了开玩笑的,丢了一瓶也不是天要塌下来,你不说出去,谁知道?” 唐路道:“我不说,我不说。” 只可惜上官的耳朵能听出骰子的点数,将这一席话一字不落地听在了耳朵里。 下午上官瞅了个空,去找唐子酉。本来上午两人说起百步毒丹失窃,下午她就去问,未免有嫌疑,只不过她实在想不出什么时机。 而且,她无端端觉得没有时间了。“觉得”好像听起来很靠不住,但这种感觉曾经一而再,再而三地救过她的性命。她决定冒一次险,去毒院问唐子酉百步毒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料唐路却在,她心道难道这次感觉错了? 唐子酉却已经开口:“三娘子,找我还是找他?” 她指了指唐子酉,唐子酉脸上笑开了花,冲着唐路道:“看看,看看,还是有人识货的。” 唐路不屑地哼了一声。 “找我什么事?” 她又为难地指了指唐路,唐路立刻说:“不妥!我不走,我叔爷爷把你交给我照顾,我可不能放任你跟这个小畜生孤男寡女呆在一起。” 唐子酉恨不得立刻和唐路划清界限,但又恐越描越黑,为了保证自己的清白名声,他说:“那你在这听着,不听完不许走。三娘子你说。” 上官想了一下,问:“我想问百步毒丹是什么。” 不料此话一出,两人脸上齐齐变色,唐路说不出话来,恨不得上来捂她的嘴巴。唐子酉一脸杀气,手已经伸到腰间囊袋里。 唐子酉沉声地问:“你上哪知道的百步毒丹?” 上官装出一脸茫然,轻声道:“上次有人来挟持我,问过我百步毒丹什么的话,我很好奇,心想既然是毒,你肯定知道。” “那你跟他说什么了?” “我听都没听过,什么也没说。” 唐路迟疑道:“那你……” 上官低下头,红着脸腼腆道:“我怎么了……” 唐子酉慢慢把手放下来,问:“你说上回挟持你的人,问你百步毒丹的事情?” 上官脸色纯洁可爱天真:点了点头。 唐子酉和唐路皆皱眉看了她良久,她只得又装作脸红,低下头来,道:“我……我想问子酉师父那到底是啥?我真的很好奇。我之前问过路师傅,路师傅也不清楚,叫我来问你。” 唐子酉好像松了口气,问唐路:“小路师傅,你让她来的?” 唐路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唐子酉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神情轻松起来,说道:“百步原是唐家弟子毒药修到一定境界才能用的一种毒药,这一种毒药和诸般草药相生相克相化,可以生出不同的效果来。多厉害!我喜欢百步毒丹,只不过最近不让用了。” “为什么?” 唐子酉为难道:“这个……说了不大好吧?” 唐路奇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你再装?” 唐子酉遂洋洋得意道:“因为会有人进来抢解药呀,掌门就把解药藏起来了,但百步毒丹实在很容易用,很难得解,所以为了控制解药,百步毒丹就不让用了。” 上官恍然大悟:“哦——” 她哦完之后便没有下文了。没说出来的是:“门主暗中坑了许多江湖人士,为了防止他们进来随便劫持一个人就抢到解药,因此把解药都藏起来了。这事一定要告诉昝师父,不知她今晚来不来幽会。” 对面二人眼睛一眨不眨,引颈等着她的下文。 上官咳了一声,“掌门好计谋。” + 二人又看了她一阵子,唐路小心翼翼地问:“没了?” 上官道:“没什么了?” 唐路道:“没别的感想了?” 上官想了一下,说:“子酉师傅知道的好多。” 唐路捂着脸,抓着上官的肩膀把她往工坊扯,“回去干活去,别摸鱼了。” 唐子酉笑得阴险又欢畅。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是凌晨3点半,苦逼地加班中没想到能这么忙,我每天大约贡献8小时给睡觉吃饭休闲以及上下班!!!!剩下的时间都在上班或加班……啊啊啊累得好想去死……你们问后面的文怎么办么当然是发大纲了……眼看就要10月了……说好的北风写不完了!!!!!!!!!!!!!!!!! ☆、敕勒川 1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我看到我看到我!其实是更新错误!最新章节插在137和138之间!其实是更新错误!最新章节插在137和138之间!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坡笃信撒开腿,奔跑在山头上。风和云从他身边流过,巨石、野草、矮树从他身旁急速退却,太阳将他的影子和山的影子一并投在辽阔的草地上,黑白分明。 他的声音却远远地传出去。 “那——曲——先——” “那——曲——先——吃——饭——了——!” 那曲先却躲在一潭湖水边上,高高的茅草将头顶都没进去了。他趴靠在一块石头上, 分卷阅读136 - 分卷阅读137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37 他对面有一名黄衣少女,头发松松地挽起来,二人相对,都很辛苦地忍着笑。 那曲先道:“不忙叫他,你再讲讲唐三彩的故事。” 朱投依粲然一笑,问道:“我上次讲到哪了?” 那曲先道:“你上次讲了她送你入始州城,弹了她自作的《行行重行行》,我还想听,只不过一出声,不免把坡笃信引来,你再讲个别的吧。你与她是如何认识的?” 朱投依道:“你猜?” 那曲先道:“我如何猜得到?不过我想应该是和认识我一样,弹琴认识的?” 朱投依摇摇头。 那曲先紧皱眉头,“是朋友引荐的吗?这太平淡了,不适合她。” 自从朱投依讲过唐三彩乔装琴师,奏一首《行行重行行》掩护朱投依混入城内的故事之后,唐三彩俨然成了那曲先少有几个佩服的人,像是“这么漂亮的娘子和这么英武的侠客怎么可能是相亲认识的”一样,唐三彩断断不会以这么无趣的方式出场。 朱投依道:“不错,她出场出得简直惊天地泣鬼神。” 那曲先的眼神无言地催促着她“快讲快讲”。 朱投依道:“我原先也不知什么时候认识她的。现在想来,应该是在盂兰盆节的庙会上,她混在一堆乐师里鼓瑟,弹得是十分喜悦淡雅的曲调,我非常喜欢,拉着我……”她脸色一暗,好像是在思考措辞,“前夫,站在那听了许久。她易容过,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漂亮显眼,曲子结束之后我给了很多打赏。因着她弹得十分好,我又多给了她一支金钏,与她讲了许多话,她颇为欢喜,还了我一串山楂糖。 她实在很厉害,手头功夫很深,她弹的曲子有别人弹不出的味道。” 那曲先哀求道:“到底是什么模样?啊,好好奇好想知道,我求求你弹出来听听吧。” 朱投依哂道:“你却不怕把坡笃信引来了?” 那曲先道:“你小声弹,我不说话,听得到。” 朱投依笑而不语,一把瑶琴抄在手中,小声弹拨起来,“我先给你弹一遍,让你知道曲子是什么样的。我平常都这么弹,喜气洋洋的。” 那曲先听完之后,沉吟道:“不错,喜气洋洋的。像是过年。” 朱投依一曲终了,双手按弦消音,道:“她却不是这么弹法。” “那是怎生弹法?快弹来听听。” 朱投依复又奏起,声音时而高亢,时而转低,落指轻快,处处透着和乐。同是一首曲子,这会儿却呈现出不同的气相。 那曲先大拇指竖起来,忍不住赞道:“好!外面热闹,屋里也热闹!我喜欢这个编法!” 朱投依笑道:“我也喜欢,相比之下,我原先弹得简直是一团乱。” “不错,你弹得一团模糊,她弹得历历在目,地方有大有小,大地方人多热闹,小地方人少,也挺热闹,唔,比热闹小一点的热闹。” “你居然还会用历历在目?”那曲先讲汉话,并不十分流畅,往往词难达意,居然会用成语, “坡笃信教的,坡笃信说终有一日要去中原,学汉话他很用心的。啊糟了差点把他忘了!我把他叫来。” 说着他便拿起一把琴。 凄怆的胡琴声是滴在水中的墨汁,缓缓扩散开来,听起来好似马儿低鸣,缓缓而走,经过溪流淌过的大片草地。坡笃信跳下山,顺着溪水跑了下去,果然看见两匹白额栗马缓缓而行,边走边吃,十分悠闲。 朱投依看见了他,挥着手中的牧笛,大叫着呼唤他。 自从他与昝维一道,疯狂地一路跑去玉门关之后,就迷恋上了风驰电掣的感觉,遂舍马步行,鞋子已经不知道磨坏了几双。 那曲先见坡笃信转眼就跑到了眼前,掏出一团手帕砸在他脸上。坡笃信笑了笑,掬起一捧水喝了一口,又洗了洗脸,才用手帕擦了擦。擦完之后嫌恶地丢回给那曲先,取笑道:“你这帕子原本是个啥颜色?” 那曲先瞪大了眼睛道:“你不知道?这明明是你送我的那条。” 坡笃信立刻也瞪大了眼睛:“我送你的?我怎么记得我送你的都是白色的?” 那曲先面上毫无惭愧之色,道:“这难道不是白色?” 朱投依听着他们的对答,又狐疑地审视了一番,白色?这手帕难道不是褐色? 坡笃信道:“银长老说叫你二人回去吃饭。” 朱投依刚要开口说这么晚了反正也赶不上不如再玩一会儿我们还有个曲子没有练完,坡笃信早就猜到她又是这一套说辞,遂打断她的话头,道:“银长老又说你若是敢不回去今晚就加一道菜,吃烤乳猪。” 朱投依立刻缩了,低着头站起身,随便拍掉身上的草叶子,翻身上了马。她这匹马驹矮小温顺,那曲先那匹看起来却是非常神骏,扬起头,黄褐色的鬃毛在身后桀骜地散乱着,随着微风改变着形状。见到坡笃信看向它,它便嘶鸣一声,走过去用头蹭着坡笃信,神情欢悦。 坡笃信拍拍它的脖子,催促那曲先上了马,两掌分拍两匹马的屁股,那马吃痛,风驰电掣般地跑了出去。坡笃信跟在后面,不时发出吆喝。 朱投依大声道:“坡笃信,你今天很开心!” 坡笃信回道:“开心!我已练成双刀六刺!” 那曲先笑道:“你这么刻苦,原是该练成了!” 三人渐渐加速,留下一路疾驰的背影。 ☆、敕勒川 2 朱投依半点武功都不会,只识得一点粗浅的拳脚套路,对于他们讲的东西,她半点兴趣也没有。而如今又不能用半点法术,这让她心情又低落起来。 那曲先仿佛看出她的低落,却道她是学不到暗杀术而低落,便道:“你若想学,就要坡笃信教你。” 他见朱投依不说话,温言安慰道:“其实这些东西不学也罢,枯燥得紧。我就不爱学,耽误我弹琴,我劝你也别学,又辛苦,又无趣。” 坡笃信皱眉道:“人家爱不爱学,关你什么事?” 那曲先道:“我说的不对吗?整日在烈日下挥拳,你自己也说枯燥无聊,反过来却不准我说吗?” 坡笃信道:“功夫用到了,自然会有相应的回报,过程无聊些又有什么打紧。何况你练一个曲子,不也反复拨拉好几百遍,手指头都磨破了,我也没见你有什么有趣了。” “你这蛮子哪懂其中奥妙!” 朱投依赶紧打断他们:“好了好了,你二人说的都不错。只不过你喜欢弹琴,弹千百遍也不觉得枯燥,不喜欢练武,练一遍就觉得无聊。坡笃信喜欢练武,练多久都不觉得浪费时间。一样东西,钻进去了,便越钻研越有趣味,钻不进去,自然索然无味。你二人不需多加争辩,你不来干涉他,他不来干涉你, 分卷阅读137 - 分卷阅读138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38 便是最好了。” “那怎么能一样,他日日嘲笑我不务正业,好似他那样练出一身蛮力才是正业一样。” 坡笃信道:“我这不是怕你老来吃亏,没有个防身的手艺,徒然遭人侮辱耻笑吗?” 那曲先梗着脖子,嚷道:“好啊,你还敢恶人先告状,我看这谷中唯一敢耻笑我的人也就只有你了。旁人哪个见我不是恭恭敬敬称一声乐师?就连银长老也夸我弹得好,你倒总有别的意见。” 坡笃信讨饶道:“是是是我错了。小朱,你不会也和他一样吧?镇日沉迷这些……嗷!” 他顺着东西掷来的方向望过去,见是那曲先不知丢了什么东西,正中他的头。那曲先一边拍着手上的灰,一边对他怒目而视。 “啊,我还好。女孩家总有许多别的东西要学。” “对了,银长老说你的母亲婉茹师叔十分厉害,你的本事,都是跟她学的……嗷!那曲先!” 那曲先又不知丢了什么东西,这会儿装作于己无关的样子,一拉缰绳,赶到朱投依左近,道:“不要理那蛮子,我们走快点。” 朱投依知他是好心好意掐断话题,便也不推辞,两人渐渐加速,远处的丘陵上片片梯田,已经能看到银长老的帐篷了。 银长老正站在山头眺望,见他们骑马回来,伸出手来挥了挥。朱投依一夹马腹,冲上山丘,跳下马来。 她刚要向银长老请安问好,岂知银长老劈面就是一掌,她本能地结起手印,但法术并没有生效。掌风在她鼻尖处收住,等她回过神,银长老已经将手收了回去。 而她的表现仿佛好像根本没有刚才那一掌,脸上仍旧挂着微笑,招呼着后面跑得气喘吁吁的坡笃信和那曲先:“快进屋,今天有烩饼。” 两人打着蹭饭的主意,听她这么说,不由得喜上眉梢。 金陵的烩饼十分出名,且有许多花样,但她是银长老私人圈养的大厨,一般人吃不到这个手艺,银长老又很喜欢藏私,就连坡笃信也很久没吃到过,最近跟着朱投依沾光,才能蹭一两顿。 塞外有许多驰名丝路的香料,菜式迥异关内。朱投依生于蜀地,口味辛辣,在塞外之地简直犹如找到胃囊的故乡一般。 胡椒、孜然之类辛辣料尤其容易让人振奋精神,朱投依本日气势低落,一盘烩饼下肚,阴霾不驱而散。那曲先和坡笃信大呼小叫,直言过瘾,银长老拉过金陵,悄悄问:“你到底加了啥料,他们这么激动?” 金陵道:“罂粟壳。” 银长老吓了一跳,问:“能行吗?” 金陵道:“不必多虑,一来我一共也没有多少,二来是药三分毒,我不会给他们多吃的。” 银长老道:“好啊,我还道你做菜好吃,今日才知道你作弊。” 金陵斥道:“瞎说,医者父母心,这东西我才不常用,很贵的。” 坡笃信道:“两位长老吃过了?” 金陵点点头,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对着朱投依伸出手,道:“手来。” 朱投依伸出手,金陵两指搭在她脉门上。 坡笃信忽然觉得脚边有什么东西在动,低头一看,一头黄褐色的小猪水汪汪地看着他。鼻子上黏着一些泥,不知从哪偷东西回来。他被看得有点无法抵抗,就丢了一块胡萝卜给它。小猪齁齁一叫,敏捷地叼住胡萝卜,咯吱咯吱吃下去,又水汪汪地看着他。那曲先伸过脖子,见坡笃信又喂胡萝卜,于是欢呼一声,作势要把自己盘子里的胡萝卜都丢给它。坡笃信拍开他的手道:“吃下去。” 那曲先恨恨地缩回手。小猪齁齁直叫,似乎在抗议没有萝卜。 金陵收回手,慢慢道:“出去走走总是有好处的,现在身体好多了。” 坡笃信告状道:“银长老,这两个人天天不务正业……” 银长老道:“你的正业,未必是别人的正业,只要有恒心做下去,便都是正业,就怕凡事浅尝辄止,是也不是?” 坡笃信哪敢还嘴,只得点头称是。那曲先得长老支持,神情不可一世,对着坡笃信直做鬼脸。 岂知银长老现在根本不敢在朱投依面前提正事,她与金陵莫不盼望朱投依每天吃了玩玩了睡,过着小猪一般的生活,千万莫要再寻死觅活。至于坡笃信和那曲先,这两个小子吵了二十多年,能分出高下早就分出来了,不在乎今日她支持谁了。 饭后五人聊起各地风物,银长老肚子里一船故事,年轻时候想必走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世面,讲了许多年也没有重样的,不知不觉月上中天,金陵一掀帐子,一股冷风刮进来,道:“两个小子还不回去睡觉,早课迟到不大好吧?” 坡笃信一见月光满地,大惊失色,站起来抱拳告辞:“我下次再听!”便拉着那曲先,两人共乘一骑绝尘而去。 那匹马似乎不大高兴,一路喷着响鼻表示抗议。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忙……又一天搞到四点睡8点起!!!我感觉我要过劳死了!!!!(教主脸 ☆、敕勒川 3 客人走了,金陵陪着朱投依洗漱回屋,不料朱投依拉住她的袖子问:“金陵,你说我该学武功吗?” 金陵奇道:“怎么这么问?不爱学就不学,爱学就学。人生苦短,干什么要逼自己做不爱做的事情呢?” 朱投依一时语塞,半晌才道:“人生里总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做的。” 金陵叹了口气,“你学武功,要做什么呢?” 朱投依支吾半晌。 金陵道:“想着回去报仇么?你的仇人比你年纪大,又在风口浪尖上,镇日操劳,耗心耗力,一定会比你先死。你又何必执着是不是能杀了他呢?” 朱投依拍桌道:“我岂能让他逍遥法外?” 金陵摸着她的头道:“别镇日想着这些,你长期奔波在外,+吃得不好睡得不好,身体损耗很厉害,又耗力过甚,透支体力,身体很差。就算是想练武,也得先养好了身体。练武很苦,我只记得我小时候师父天天天不亮便叫我起床扎马步打拳踢木桩,辛苦得很,你现在哪能吃得住?听我话,过几天舒服日子,养好了再说也不迟。” 朱投依道:“我……我每天想着如何报仇,心如油煎,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金陵蹲□来,理了理她的头发,道:“这样如何得行?你这样报仇心切的,练功容易走火入魔。我先教你几个镇心理气的诀窍,你若觉得心中纷乱,无法入眠,便照着这法门来做,心中平静方可停止。” 朱投依点点头。 金陵的法门平平无奇,无非是些“抱元守一,内视丹田”,“神照印堂,浅呼浅吸”,朱投依一一照做,果然内心纷乱稍稍平息,她刚要称奇,心中杂念又起,她便闭口不言 分卷阅读138 - 分卷阅读139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39 ,专心镇心理气。 金陵见她渐渐摸着门道,悄悄退了出去。 当晚朱投依醒醒睡睡,醒时觉得全身燥热,看着屋顶喘了两口大气,又依金陵的诀窍平复心绪,果然觉得一阵清凉自丹田缓缓而出,震慑全身燥热,不一会儿凉了下来,她又混混沌沌地睡去。如此反复多次,次日早晨起来之后也并没有失眠后的疲惫,反而像是睡了个好觉一般。 吃过早饭,她陪着金陵去山上摆弄石像,金陵一开始工作,人就变得和石头一般不言不语不吃不喝。朱投依抱着一张琴在旁边看着,有时连续奏同一曲,有时一口气不歇弹好几首不同的调子,又有时冥思苦想,弹几个音写几笔,似乎是在写新曲。 下午那曲先吆喝着来了,金陵道:“你又逃课了?” 那曲先大言不惭道:“大家见怪不怪,我这不叫逃课,叫比大家提前下课。” “怪不得坡笃信整日念叨你不学无术,不思进取。你也不嫌他罗嗦?” 那曲先将自己两只耳朵都扣起来,道:“我早已炼成闭耳神功。小朱,湖边玩?” 朱投依道:“走!” 两人逃课逃得十分利索,一人一匹马,驰向湖边,湖边扣着一艘小舟,那曲先将小舟翻过来,两只桨扔进去,一口气将船推入湖中。他拉住缆绳,回头对朱投依道:“快跳上去。” 朱投依依言跳上船,那曲先将船推远,自己跑两步,凌空翻了进来。小舟晃了一晃,稳住不动了。他低头拾起船桨,向湖心划去。 “你上哪弄了一艘船?” 那曲先道:“我拜托坡笃信做的,他手艺很好。小时候我们两个逃课出来玩,他就热衷做各种大型玩具,别人羡慕不来,他只给我们自己做。” “你二人关系真好,你们是如何玩到一起去的?” 那曲先挥手道:“我二人从小长到大,不忙讲我们的。你再讲讲唐三彩的故事吧!” 朱投依看着他无奈摇头,道:“我与唐三彩去年中元节才相识,又并不是时时刻刻在一处,哪有许多故事可讲?” 那曲先不服道:“如若不是有许多故事,你何必心心念念想着她?不要推辞了,快讲快讲,我想知道。对了,你说前夫,何以你们后来离婚了?” 朱投依无法,开口道:“我与他道不同不相为谋,因而绝离,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这大约也是七月下的事情。” 那曲先吐吐舌头道:“好随便……” 朱投依严肃道:“非也,他失了我陪嫁的宝刀,我这原是家传宝物。” 那曲先道:“讲唐三彩,唐三彩,不讲前夫。” 朱投依遂道:“我因与前夫绝离,离开了他家,自己流落在外,去了很远的地方。我道应该从此见不到她的,想不到一个月之后我频频见她。九月中,我去了江夏。” “江夏在哪?” “江夏在长江中间,三国你看过没有?” 那曲先思量道:“似乎有印象,不打紧,你继续讲。” “在江夏,我听说有个金陵来的乐伎弹得一手好琴,便去拜会。自然是私下拜会,我几可算是净身出户,什么都没来得及拿。身上的钱非偷即抢,自己吃饭都不够,当然也没有余钱去……” “嗯嗯我懂我懂,没钱去嫖妓,咦,这么说好像有点奇怪。” 朱投依红着脸道:“当然奇怪了!我一个出了嫁的女人如何能去嫖妓?” “唔……那你进去私下拜会乐伎的行为,应该怎么形容呢?” “便是拜会不好吗?后来呢,我躲在窗下听她见客人,来人皆称她弹得好,琴中有高山流水之景。我道有这种功力的乐师,只有我盂兰盆节遇到的那位小妹妹可以一拼,岂知……” “岂知这乐伎便是唐三彩?那她何以屈尊在一个庙会里抛头露面,挣几个铜板呢?” “这个……听我讲完。” “好吧好吧,你会弹她当时弹的曲子吧?” 朱投依道:“没曲子的故事料你也不爱听,我自然是捡些有曲子的讲。” 说罢捧出琴来,搁在腿上,“这首曲子叫《拢梅调》,拢便是扫的意思。” 她轻拨琴弦,弹将起来。这曲偏音极多,落指急促,尾音长拖,那曲先凝神细听,小声道:“北风阵阵,落雪了,好冷。” 朱投依赞许地点头。 俄而声音由急转缓,回环走低,初时各音相隔很远,每重复一遍,其间便会加入几个小音,到后来繁复密集,似是描摹落英缤纷之景。 最后回环一变,虽有重复,长短殊异,和音悦耳,那曲先忍不住赞道:“好香!你弹得好!” 朱投依忍不住啐道:“哪来的香味?这是水的味道。” 那曲先并不理会朱投依的反驳,脸露神往之色:“唐三彩好生厉害,如果能见上一面,斗上一曲,也不枉了。她如今人在何处?” 朱投依道:“她说她在金陵,随时等我去找她。” 那曲先道:“那你还等什么?赶紧去找她嘛,每天合奏一下,或是斗上一曲,岂非天天都过得很畅快?” 朱投依笑而不语,心中却着实神往,发呆半晌,才道:“我们今天练哪一首?” “咦,我想起当日那个神秘人还在的时候,银长老弹得那一首,好像是浑脱曲,你会不会?” 朱投依当日并未在场,不过说到浑脱曲,却是耳熟能详,当下演奏一遍,两人切磋起来,浑然忘了时间。 那曲先自然也忘了要问“唐三彩何以会在庙会里挣几个铜板”这种问题。朱投依暗中松了口气,倘若那曲先真的问起来,她自认也无法解释如何能与一个追杀她的刺客走得那么近,又在两人分别之后如此惦念她。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我是更文小助手,又见面了(—▽—)y作者今天和阿果果还有不仔粗去玩呢,派我镇守在这里,我猜她今天会因为吃多而长胖不少=v=~ ☆、奸细 16 上官晚上苦候师父不至,决心去山上一探究竟,看看到底谁家小娘子把她拖住不让走,以至于徒弟的床都不上了(等等。 晚风习习,裹着阴雨的味道飘然而至,黄晕的火光印着天上的云乌沉沉,高处风许是很大,在下面能看到云层翻卷,不停变换着样子。 她怕密林中躲着什么暗探,一路小心翼翼,终于摸到墙根下。她抬头看到一扇小气窗,拿镜子偷偷一照……顿时有一种悲剧在重演的感觉。 昝师父在洗澡。 昝师父的背影我或许会忘记,昝师父洗澡什么模样我或许会忘记,但昝师父洗澡的背影绝对会记得一辈子的! 昝师父要是知道我又偷看她洗澡,不知道得念叨多久了。 遥想当年上官识破昝维乃女儿身,就是因为 分卷阅读139 - 分卷阅读140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40 偷看了她洗澡。而今往事倥偬,白驹过隙,说破天,彼时彼刻梁上偷窥时她也无法预料她与昝维此时此刻会是此种关系。 但昝师父说她四周可能有眼线,如今时间紧急,念叨就念叨了,大局为重,大局为重。 她默默双掌合十,朝着里屋拜了一拜,算是拜谢师恩,然后丢进去一块小石子,听见叮咚作响,遂在窗口晃了晃手。 她听见屋中水声停了一停,显然是昝维看见她在晃手了。少顷水声哗啦啦作响,昝维起身。 前文说过上官耳力极好,此时看不见屋里是什么动静,耳朵却是十分灵敏,连水珠随着步伐一滴一滴滴在地上,穿成珠玉落地之声,也一丝不漏地听了下来。 “上官?” “师父。” “外间有人,你说我听。” “藿香子才是解药,现如今哪里也没有,据说是掌门亲藏的。” “准吗?” “准。” “我明晚去找你,洗干净。” 上官挣扎了一下,点头称允:“……是。” “速速离去。” 门外有人敲门,“长英娘子,有甚吩咐?” 昝维伸长脖子大声道:“我找不到我的银钗子了!你见着没有?” 外面人答道:“许是在房中,我去找找。” 昝维道:“我马上出来。” 上官独自退走,心中想着昝师父也许真的被人看住了。 天上开始落小雨,落雨如牛毫,润物细无声。踩着假掩着的窗子回到屋里,上官身上已经绵密地湿了一层。 火工的衣服大多是灰黑墨绿,如此一来蹭上了炭灰炉灰也看不出来。倒是方便做夜行之用。她换□上的衣服,关实了窗子,钻进被窝里暖着。 第二天她干活热情高涨,盼着这一天赶紧过去,好晚上能见到昝师父。唐路对她这种拼命的精神十分赞赏,连连夸奖。须知上官心中既期盼又害怕,在这种四周是敌非友十面埋伏的场景里,能面见一次昝维该是多么的温暖。 挨到晚班结束,枯等了一个时辰,窗外忽然有点响动。木窗微震,伏兔手栓居然自己跳开了,“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 昝维素手纤纤,推窗跳进来。关好窗子。 上官直愣愣坐在桌前看着她。 昝维嘻嘻一笑,道:“你就这么傻不愣登地看着我?也不知道给我开窗?” 上官道:“我这是想看师父表演神技。” 昝维却居然没有和她继续说些没羞没臊没营养的对话,她摸出一张纸条,塞在上官领子里,低头道:“这是我抄来的。是外面写给掌门的密信,看不懂,你看看,早日破出来给我。我不能久留,你说藿香子被掌门掌握了是不是?” 上官依旧保持坐姿,倒了一杯水给昝维,“我偷了一瓶百步毒丹,在我这放着不大安全,给你吗?” 昝维想了一下,道:“不,+你拿着,我这也未必就安全。没人注意你,但我觉得有人注意我。” “好……对了,上次进来劫持我的人,曾说要找那个地洞。掌门又无故看管起解药,并且禁止一切毒药的使用。我猜便是怕有人来抢解药。” 昝维笑道:“无怪他们对你的身份盘查得一点也不严,说破天你也没有机会去掌门附近偷解药。话说回来,你见过掌门吗?” 上官摇摇头,“莫说掌门了,除了工坊的头目,别院的长老一个也没见着。” 昝维心不在焉地坐下来,双手放在她头上,揉乱她的发型又整好,“那我便去偷偷看。” 上官终于忍无可忍,抓住她行凶的两只爪子,嘴里说出来的话倒半点也不凶:“那你可要小心,我总觉得事情很不简单。这纸条我收下了,但我怕这纸条也没那么简单,我见这天书一般的字,料想应该有一本对码。” “对码是什么?” “对码是写满字的本子,有可能是一本普普通通的书,但是有一种规则,比如说我写个锋利的‘利’,规则就让这个字在对码上,对应的是一个时辰的‘时’。” 昝维道:“那岂非除了‘对码’,我仍要找这个规则?” 上官听罢,沉吟道:“倘若这‘对子码’级别不高,规则就会很简单,规则很可能不会写出来,这时有对码就行了。倘若级别很高……” 昝维续道:“就一定会写出来?” 上官点头道:“是,我曾见过一卷很厚的对子本,传递情报的时候头三个字表示对子第几页第几个规则,后面便是‘码’。这一串话有三个难度,第一重或许只要减字谐音便可猜出,那样最好;第二重是对子简单,另有对码一本,找到对码便好办;第三重是对子码,需要你找对子对码各一本。纸条加密本身已经有问题了,倘若我明日还看不出端倪,几可说明你这个小师弟很有问题,那我们便不管埋伏不埋伏了,两人一起出动,偷也好抢也好挟持人质也好,弄到解药早日抽身,莫要玩火。” 昝维皱眉道:“你这么怀疑师弟?” 上官也皱眉道:“这是朝廷鹰犬的直觉。” 昝维不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要放假了窝好开心!!!!窝争取放假期间写完全文!争取!写完之后我要加一些注释,然后出个txt,泥们就不用去盗文网站下啦~ ☆、奸细17 一件工作你做到一定程度,一定会有某种奇怪的经验,这种经验是新手菜鸟肯定不会有的。当新的任务到手之后,脑中就会有一个囫囵的印象,就着手头现有的情报,迅速且几乎不需要自己控制,就能做出初步的判断。 昝维自己也常常有这样的直觉,一户人家有多大,存了多少钱,家底几多,犯过什么事,家产打哪来,来路正不正,里头埋伏多少人,锁头上了几重,每一重都是什么模样,几乎踩一下盘子就知道(哪里不对)。 上官一脸正经说出“鹰犬的直觉”时,她心里不得不再一次泛起嘀咕:这师弟真是师弟?这师弟后来的人生里是不是变了?他到底有没有威胁?他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上官见昝师父陷入沉思,心有不忍,道:“我已习惯怀疑所有人,并不见得我的怀疑就是对的,现在只不过没有半点证据,我提出假设,若有证据,便可断明孰是孰非。” 昝师父迟疑地点点头,目光的焦点依然在远方。她慢吞吞、小小声道:“那我便去找找证据。” 她蝙蝠一般自上官黑洞洞的小屋里飞出,融入夜色中很快看不见了,上官轻轻关了窗子,兀自发了一会儿呆,就着这假设与证据细细思量梳理。 种种证据皆表明唐五七为代表的唐家新兴势力与外界某神秘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唐五七的背后是谁? 狼子野心的李心翊?太有 分卷阅读140 - 分卷阅读141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41 可能了,李心翊一把火烧了多罗山庄,他是想凤凰涅盘,浴火重生吗?他变卖了家产带着天价的财富去了哪里?若要是藏在唐家堡,那可真是冤家路窄老情人见面了。 虎视眈眈的霍先生?也很有可能,他潜心经营多年,说不定黑吃黑拿下了李心翊,如若此番拿下唐门,蜀中两大世家尽皆收入囊中,如日中天,指日可待。 又或者是唐五七真的天纵英才,趁着暗潮涌动,做起军火生意,独赚一笔,振兴唐家? 咦,不大对,唐五七既然是昝维的师弟,怎么又是唐家人,莫非是捡来的?捡来的孩子能做家主,这中间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开动脑筋反而睡得更快,第二天天光大亮,把上官晃醒了,她茫然四望一番,怎么也想不起思路断在哪里了。顺手擦了一下口水,出门洗漱一番。 上工了,大家陆陆续续来到工坊。唐猛师父今天没和唐萌师父下棋,反倒带了一票画图小弟过来。 上官敏锐地直觉有事,赶紧问唐路:“路师傅,这是要干啥?” 唐路道:“不怕,没甚大事,要搬东西人手不够而已。你平常也管仓库的事情,等会也要跟着来。” 上官心中略有些忐忑,担心的倒也无非就是会不会有人忽然跑出来指着她的鼻子说:“这人是奸细!杀了她!” 唐猛师父点了几个人,带路带到了仓库外。不一会儿,毒院来了几个带着面具的小哥。高矮胖瘦不一,人人遮住半张脸,倒也没有十分出众的。这些人都没穿唐门特色蓝绿衫子,却全穿着平常人家的粗麻布衣服,唐猛师父从一人手中接过一个小卷轴,展开看了一番,念道:“二十二名弟子各带箭头四千、弹丸五百、细雨针两百、机弩零件二套,以油纸包覆,请玄武堂长老唐萌予以支领……娘的,写的唐萌找的老子。唐路,提东西出来。” 唐路带着人进去,一会儿问一句:“三娘子,磁铁放在哪了?” 磁铁是抓细雨针的东西,这类牛毫针,有刺破手指、在人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于体内游走的危险,因此抓针要用到磁铁。 “小竹筒一筒两百,不客气。” 唐路一脸茫然:“啥时候的事?” 上官笑而不语。 “三娘子,箭头放在哪了?” “左手第三个仓一筐一千。” “筐……筐……筐……找到了。奇了怪了,这到底是你家,还是我家?” 上官笑道:“我也姓唐。” 其实她小时候化名唐起行走江湖的时候,也没料到有一天能真的混到唐家堡来,穿上唐家堡的工作服,当一个唐家人。 上官手上拿的是工坊进出仓库的册子,近百来条皆出自上官之手,本来她以为今日过来只消登记注明便好,谁知道唐路连东西在哪都快不知道了。 唐路的小弟们十分乖巧迅速地将一箱一箱货运出去,外面黑压压站了不少人,她暗地里数了一下,二十二人来齐了,唐子丑赫然在前列。唐子酉大概听见这边热闹,凑了过来,硬要看唐子丑的机弩袋。唐子丑不给,两人扭打做一团。末了唐子酉放下狠话:“你不给我看,我就不给你看好东西,哎,我才不稀罕这呢,我要看,跟小路打个招呼就行了,是不是啊小路?” 唐路恨不得不认识他,恨恨道:“这玩意儿跟你前几天试射的那一把有什么区别?啊?有什么区别?” 唐子丑凉凉道:“子酉有云:别人家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唐子酉将上官拉到一旁,小声问:“三娘子,真一样?” 上官想了一下,道:“你之前玩的那个,木作是唐萌师父亲自做的。后来的量产货都是手下人做的。” 唐子酉脸色阴沉下来,看着唐路的眼神好像要把他肢解掉,不过凭上官这几天对他的观察,他多半在想着如何从唐路身上找回场子,以报今日挤兑之仇。 “子酉师傅,你跟着走吗?” 唐子酉的脸色立刻好了很多,笑道:“哦?三娘子舍不得我走么?” 上官看了一眼唐路,唐路道:“三娘子是寒暄。见我们不理你,可怜你怕你孤单寂寞才跟你找点话题,你能不多想吗?” 唐子酉才不管他,得意洋洋道:“青龙堂可少不了我内外打理,我怎么能走呢?” 上官道:“哦~~~~” “哦”可以有很多意思,可以是知道了,可以是真的吗,也可以是嘲讽,可以是鄙夷,更可以是赞赏,可以是崇拜。这个“哦”恰到好处,听得唐子酉心情愉悦精神舒畅,道:“三娘子,不如拜入我门下,来毒院做事,比工坊钱多轻松,上班还能偷懒,哦,还有,衣服也比工坊的好看。” 唐路一言不发,硬挤到唐子酉和上官中间,挡住唐子酉的视线:“这我工坊的人,我堂堂玄武堂,哪里比不上你们那条臭蛇了?” “嘁……小气。” 唐子丑大约怕唐子酉继续丢人,将那二十一个人带了出去。人一走上官就问:“这些人是要去哪?” 唐路看着唐子酉不说话,唐子酉自然不能再在唐路面前丢份儿,抢先开口道:“送货的,送去哪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我不能说。” 唐路这才开口:“你不要小看他们。这些人每人身上带的东西都超过二十斤,却需走得很快,路上还防有人偷抢,一向是白虎堂的好手才做得了,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唐子酉叹道:“我最近越来越觉得毒院没什么事做了。” 唐路道:“哦?” “你看,赚钱的行当,卖箭头,卖弹丸,卖高价暗器,统统都是工坊和白虎堂在做,毒院堂堂大院,死了一大半人,每天的工作还这么清闲。我都要长蘑菇了。” 唐路道:“这话我们私下说说啊。门主上位,靠的是工坊和白虎堂的人,你们毒院没杀光都是好的。” 唐子酉咂摸着嘴,“这也对,但是唐门不搞毒,这还是唐门么?” 唐路拍着他的肩膀道:“自古暗器毒药之争就没停过,我们下面做事的人,管这个有啥用?” 唐子酉好不容易挑起个话题,被唐路掐了,恨恨道:“你讨厌!你!讨厌!散了散了!不跟你玩了。” 说罢拂袖而去,唐路苦笑道:“简直是个小娃。”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要出去玩了……这存文一天赛一天的少,我好心焦……大家中秋快乐,阖家团圆~ ☆、敕勒川 5 坡笃信有事出门半月,那曲先乐得耳边无人罗嗦,与朱投依二人日日逃课弹琴唱歌,过得很是逍遥。 相反的是朱投依,她自那日心灰意冷寻短见之后,镇日闷闷不乐,思来想去便是刀如何,我如何,霍先生如何,心中乱成一团麻,越纠结,越解不开,慢慢打成了死扣。她 分卷阅读141 - 分卷阅读142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42 整日说不上一句话,银长老怕她心中郁结成疾,便与金陵和坡笃信商量了,央求平日里最爱玩的那曲先与她相伴。 初时她也不想搭理人,但想到两人有斗琴之谊,又不好拂袖而去。两人相顾无言之时,要她免不了无聊,一无聊就会想起唐三彩,这种“想”初时如雪山融水,涓涓细流,一滴一滴从冰川上走下来,俄而越汇越多,越汇越大,不一会儿就摊了满地,像是大地之上,皆为雪水初霁,谓之“滥觞”,滥觞”成河,浩浩汤汤,由涓涓细流吸引一切可以吸引的东西,裹挟着万物,自西向东奔流到海,不由得就忍不住讲起唐三彩的故事来。 那曲先就不一样,他自小不爱学这打打杀杀的东西,一练习就逃课,为此不知道挨了多少罚,吃了多少鞭子。如今银长老求着他不上课,并免去一切处罚,怎不叫他心花怒放。 他最近很崇拜中原传奇琴师唐三彩,他爱听,朱投依爱讲,这两人勾搭起来,乃是一桩周瑜打黄盖的美事,尤其是没有坡笃信,简直堪称完美。 不过这逍遥日子没持续十天,那曲先便觉得索然无味,这就好比偷情偷的就是那偷偷摸摸见缝插针有人盯着你你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猫抓耗子,又好比天天大鱼大肉吃到嘴里寡淡,直想着碟头豆腐青菜。他也天天寡淡,只想着坡笃信什么时候回来。 只可惜天下负心人都是一般的负心,坡笃信根本不知道那曲先每天望穿秋水皮痒欠骂等着他归来,而是先找到了银长老。 银长老对他的到来似乎毫不意外,寒暄似地问了一句:“找我何事?” 坡笃信风尘仆仆,像是经过了一场恶战,身上多处划破了,拿线连一连,摇摇欲坠挂在那里,靴面起了毛边,连腕刀都掉了一只。如此狼狈,他倒笑得毫不在意,得意道:“银长老可还记得‘乌有刃’?” 银长老皱了一下眉头,“勿要卖关子,你可是有‘乌有刃’的消息?” 坡笃信笑道:“听我慢慢道来。” 银长老替他倒了一杯茶,眉头一皱,坡笃信不敢再卖关子,道:“丝绸之路中段政局有变,新出现了一伙黑衣大食,长老是知道的。我这几日去便是有人介绍商队向导的工作给我。那个大商队里合了七八个小商队,大约有一百多人,此外,还有三十多个雇佣兵,都是我这样的。其中有个小子身手很不错,他用的武器却很特别,其中一把叫‘坎查’另一把叫‘克力士’,坎查便是常见的阿拉伯小刀,克力士却是特别得很,剑身弯弯曲曲,像蛇一样。寻常拿在手上舞动,那刀身恍恍惚惚,仿佛消隐在空气中。我见那刀身十分特别,忽然想起乌有刃的故事……” 银长老接口道:“书中道乌有刃‘时隐时现,银蛇狂舞,来去倏忽,几不可查’,你便怀疑这个克力士便是传说中的乌有刃?” 坡笃信道:“不错,我心道‘宁可杀错一百,不可放过一个’,咬咬牙用腕刀换了‘乌有刃’……” 银长老道:“哦?这么轻易就给你了,这人居然舍得如此宝物?” 坡笃信道:“这小子原来是个强盗,他说这是他以前在南丝绸之路上的时候,抢了一艘船,私藏没有上缴的货。这刀并不起眼,又小,实在不能换钱。腕刀又实在是个新鲜玩意儿,就这么成交了。” 银长老笑道:“你吊足了我胃口,该给我看看了?” 坡笃信忙从怀中掏出这把“克力士”,但见刀身古朴粗糙,刀柄奇特,犹如蠍尾,拐着一个乖张的弯。她握住蠍尾,拔出刀刃,见刀刃细薄,上面花纹特异,仿佛水波荡漾的瞬间被凝固住一般,细看却是铁质,只不过这铁块似是工艺十分粗糙,灰扑扑毫不起眼,乍一眼看犹如一条烂木。但细细观之,古朴之中又有十分内敛华光。她将刀挥起,果然似要消融在空中一般。 坡笃信拿出一截大约三指宽的木枝,道:“斩来试试。” 银长老道:“你却原来都是准备好的。” 她一刀斩下,速度奇快,那蛇形刀刃仿佛真的化在空中,从一端消失,从另一端出现。木枝无声无息断开了。银长老道:“不错不错,入木都没什么感觉。” 坡笃信道:“我给了他一枚金币,换了克力士的用法。他以前常在南洋抢钱,见过许多当地人用这种刀……” 他比划着,右手握刀,左手腕刀弹出,凑成双剑,却被银长老阻止,她道:“你跟我来。” 坡笃信十分兴奋,他知银长老要带他去看她收藏的名刀名剑了。 屋后帐中收拾得干干净净,多数都是两位长老云游四海带回来的纪念品,因为上了年纪记性不好,许多东西上还贴着标签。墙上陈列尽皆刀剑,样式殊异,有汉有胡,有的有鞘,有的无鞘,有的华光四射,有的质朴内敛,或如跳脱少年,或如垂垂老者,形形□,百态不一。 站进屋里,银长老道,“我曾说过刀剑亦是有生命,这里有百兵之气,刀气不易伤人,你且使来给我看。” 坡笃信道:“不忙,且得先借另一把刀剑。” 银长老指着旁边波斯小刀道:“这把如何?” 坡笃信皱眉嫌短,捡了一把样式颇古,华光不显的直刀,刀身比之先前的略长,与克力士相当。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我是存文小助手~\(≧▽≦)/~啦啦啦作者粗去玩呢,我就知道她根本写不完(—▽—)y ☆、敕勒川 6 坡笃信握刀在手,才抱拳道:“正统剑术,未必是我用的这样,还请银长老勿以此断其好坏。” 银长老道:“我自然是知道的。”说着便提起一块钝铁棒招呼起来。 坡笃信原本精通刺击之术,“克力士”亦是一种用来刺击而非劈砍的兵器,配上与中原武功大异的身法,或腾挪闪躲,或伺机而动,一旦近身,便如蛇随棍上,后招连绵,很难甩掉。“克力士”在他手中矫若灵蛇,蛇信吞吐,寻找下口的机会。 这根顿铁棒上本已有不少刀痕,均是试刀时留下的痕迹。坡笃信的攻击一一被银长老化解,坡笃信出招却越来越急,金铁交鸣之声亦是愈来愈烈,到最后犹如雨点一般,响成一片。 只听“笃”地一声,那钝铁棒的一头竟然被削了下来,坡笃信顿时大喜,手中蛇信速度更快,手中反而像是空无一物,在用拳掌一般。 银长老依旧是一副闲庭信步的模样,铁棒被削掉头时,她也只是微微皱眉,说来也怪,并未见她如何出招,如何抵挡,坡笃信的攻击却大多数被她轻易闪开,少数躲不掉的杀招,才以“武器”去接。 因着坡笃信出招太快,顷刻间两人就斗到百余招之外,坡笃信似胸有成竹,手中短剑化为千万光点,笼罩银长老全身,满以为 分卷阅读142 - 分卷阅读143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43 这次至少能得手,岂知银长老手中铁棒竟然敢突进剑阵,封死了他所有的去路,犹如蛇被打中了七寸。 这路剑法的威力也就在于此,坡笃信右手短剑被封,左手短刀跟着便打上去。银长老棍柄后撤,点住了他的腕骨,微微一痛,稍有停滞。 便是这一停滞,银长老捏住了他的手腕,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胸前空门大开,本是应该一脚蹬出,就地一滚。但银长老是长辈,又是女眷,坡笃信万万不能使出这么不雅的姿势来。他顿时急了,心中直道若是此时给我来一发奥术爆炸…… 想到这里,左手微微酸麻刺痛,一股说不上陌生的法力在他刀尖处炸开,银长老身形一震,不可置信道:“你……你……” 坡笃信连忙单膝下跪,道:“请长老责罚!但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银长老只刚刚那一瞬有些失态,稍作平静之后,她沉吟道:“我明白,我并未看见你念咒语抑或结法印,此事十分蹊跷……” 坡笃信道:“我……” 银长老抬头道:“你刚刚做了什么?站起来说。” 坡笃信慢慢站起来,缓缓动作,右手边刺出,边说道:“我刚刚这么一招,被你封死……” 银长老配合他的解说,铁棒点在他虎口处。 “……然后我左手出刀,围魏救赵……”他左手刀自上而下击出,本是虚招,让银长老讨了个巧,趁他还未虚足之时,以棒尾扫到脉门,顺手制住了他。 如今又回到了刚刚那个尴尬的时间,坡笃信道:“……我心想,这时候如若能使出奥术爆炸……” 蓦地,他手中白芒暴涨,苏苏麻麻的感觉从手指上掠过,不怎么陌生的法力又一次从指间流过,造成了一次小小的扩散爆炸。 他好不尴尬,此番连续两次破了谷中戒律,银长老又是长老,若是有心追究,他少不了落下一顿鞭子。 银长老仿佛看出了他的担忧,轻声安慰道:“这并不算你破戒。” 谷中原有不得随意向长辈或是不会法术的人随意施用法术的规矩。银长老既是长老,又不会法术,坡笃信不小心失手,可算连犯两条戒律。 但两人纠结的显然不是这个事情。 他二人对视良久,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迷惑和不解。 两人忽然同时开口:“刚刚没有结法印……” 术法师亦是凡胎,不可能意随心动,指哪打哪,须得借由“钥匙”,打开混沌之门,从虚空借来法术的力量,许多术法师终其一生都在练习如何使用“钥匙”,亦有可能时灵时不灵。 史上有那么一两三个人,天赋异禀,好像天生掌握着混沌一般,可以创造新的“钥匙”,随意施用法术的力量,这种人被称作“织法者”。他们不结法印,不用念咒语,只靠意志,便可随意操纵法术,这种人凤毛麟角,百年难遇。坡笃信自谓常人,绝不是这类天纵英才,全凭一股勤奋,才被法王选作少主,不可能年纪轻轻就有织法之力。所以此事,太过惊奇了。 “这,这……” 银长老完全没有头绪,试探问:“你这几天有什么特异的经历没有?” 坡笃信马上摇头道:“特异的经历已经全都跟您汇报过了,其余完全与往常一样,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银长老道:“难道是因为‘克力士’?你试试。” 坡笃信半信半疑,心道我一路上都没出什么事,难道事情会留着等现下发生?不信归不信,他依旧拿起“克力士”来,心中想着我要来个奥术爆破。 果然手中丝毫未动,并没有刚才的异状,银长老看罢,目光挪向另一把短刀。她思量了一下,想起这把古刀乃是朱投依带来的东西。刀身显乱雪纹,乌沉朴拙。她道:“你再试试这一把。” 坡笃信依言捡起这把小刀,放下了“克力士”,心中想着给我来个奥术爆破。 丝丝酥麻的感觉窜上手臂,肉眼看得见的秘法墙壁从他身上扩张出来,震得银长老往后退了一步。 坡笃信喜道:“是它!是它了!这是什么神奇的刀?” 银长老却脸有忧色,默然不语。 坡笃信见她兴趣缺缺,自己也高兴不起来,问道:“银长老,有什么……不妥吗?” 银长老皱眉道:“这必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法器,但我却很担忧。” 坡笃信问道:“为什么?” 银长老并不直接回答,转开头去,负手道:“+先人传说北魏时有一小童,聪明伶俐,三岁咏诗,六岁作赋,名扬乡里,年岁渐长,却泯然众人,你道是何故?” 坡笃信天资并不顶尖,但后天十分努力,很有经验,于是道:“道是自持天资,不加修习,被后来者追上。” 银长老微笑着点头赞许,却并不往下说。 坡笃信一拍脑袋,道:“银长老是怕我们之中有人不刻苦练习,妄称兵器之利……可是两军对垒,若没有刀兵之利,那不就落了下风了?” 银长老道:“不然,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我等修习武术,若只是为了生死胜负,便偏离了武学之道。” 坡笃信点头道:“不错,原本并不是为了你死我活。” 银长老道:“自己如若不强,却拿着宝刀宝剑,便如三岁小童,带着黄金招摇过市,有百害而无一利。但武功高到一定境界,飞花摘叶均可伤人,又不用凭借兵器了。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 坡笃信不解道:“那兵器却又有什么用呢?我们生而为人,为何要为了一把宝刀宝剑斗个你死我活呢?又为何要为了钱,为了权势,搞到尸横遍野呢?” 银长老笑道:“是是非非,这却需你自己去参悟了,你下去吧,悟出来便告诉我。” 坡笃信道了声是,慢慢退了出来,隐隐抓到脑中什么不寻常的东西,那东西却如镜花水月,明明抓在手中,却怎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银长老见他一脸疑惑地走出去,脚下踉跄却浑不在意,笑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需得参,哎,需得参。”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问敕勒川4在哪里,当然是标错啦~有人问我写作进度如何,我只能负责地告诉大家,潘达利亚好好玩哦我已经沉迷了…… ☆、奸细 18 唐门新任掌门雷厉风行,手段强硬,杀了内人杀外人,不几天已经传遍蜀中,大家奔走相告唐门出了个狠角色,私底下纷纷议论这便叫做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李心翊一倒,牛鬼蛇神都出来了。 此话本只在长老和高段弟子间流传,但一不小心传到了“包打听”昝师父的耳朵里,她私底下嗤之以鼻:李心翊为一己私利,暗中与杀手组织往来,杀妻夺刀 分卷阅读143 - 分卷阅读144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44 ,蒙骗天下,是什么好东西了? 须知腹语术虽然是昝师父的绝技,但腹诽术实乃上家不传秘籍,这一手她是跟谁学的,很难说啊。 话说回唐五七。昝维这个师弟得尽天时地利人和,以一介庶出幺子身份,带领众兄长夺下唐门各大堂,显出十分厉害的手段,如今他一句话,唐门又要再开客卿制。 昝维彼时在路上闲逛,想到此事,不明就里,越想越不解,实在忍不住,拉过一人便问“客卿制是什么制?” 那小娘子身材十分高大,面容天真无邪,衣着不凡,寻常唐门子弟乃至工匠诸如上官,穿的都是麻布衣服,这人一身锦衣,虽然也是蓝绿间色,但纹饰华丽,显出身份的不凡来,她腰中腰带写着“白虎堂”,是白虎堂弟子无误。 她想了一下,道:“就是收外姓食客,替唐家办事,以前有很多,后来外姓造反,杀光了。” 昝维道了声谢,转身就走了,殊不知“新掌门真的收了个食客,居然还是个年华正好的小娘子”这一薄有绯色的消息仿佛收了黑钱,一夜之间遍布整个唐门。 长老们大多数持有忧色,道掌门少年心性,客卿不是公然养禁脔,掌门此举不合祖制。 余人则皆道不能讲大事,讲讲小事总还是可以的吧?绯闻八卦正合适此时此刻讲,有没有多点的消息? 不知这些话是否传到唐五七耳朵里,照理说掌门耳目聪敏,自己便是造谣生事的高手,深知其中要害,不可能对流言一无所知,可是看他的样子,又似乎好像并不知情,还在这当口,带着昝维去开会。 入席便介绍说此乃我请的客卿,幼时与我颇有渊源,后来因缘巧合又见到,各人均有一段奇遇。此君武功卓绝轻功一流,对我唐门颇有助益。 话到此为止,旁人几次想打听,都被唐五七连消带打糊弄过去,大家碰了几次软钉子,讨了个没趣,便也再没人问起。 既然话题不在昝维身上,她一个人消隐在一旁,极没有存在感。旁人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没了顾忌。 此次并未有什么大事要议论,尽是些日常琐事,诸如收租几何,生意怎样,有甚消息,各路账册源源不绝汇上来,经过长老院的讨论裁定,再一一发下去。 +昝维一一默记在场人士,一矮小的白发老头乃是白虎堂长老,形容枯槁,好像总也睡不醒,但昝维发现他端着水杯听唐五七讲话,手连抖都不抖一下,必定是高手无疑。 还有一个老头,跟白虎堂长老长得很像,腿脚似乎不大利索,拄着一根拐杖,走路都用挪的。但就算这样,他的移动速度居然要比常人快上许多,想必也不是庸手。 现如今正在说话的账房先生,手中算盘打得噼啪直响,昝维听着声音便觉得有些不对,偷偷瞟了一眼,才发现这算盘珠子都长着刺。这人的手却一点事也没有,像足那普通的账房先生,手指白嫩细长,浑不似个武人。 堂上各人形形□,几大长老自不必说,就连跑堂弟子也居然没有一个武功差过颜子相的,如此人才济济的地方,却在武林中默默无闻。俗语有云:羊领头,虎成猫。如此看来,这个唐苏念未免太不会做掌门了,古人诚不欺我也。 虽说客卿地位不低,唐五七又有意抬高她的影响力,回回开会都带着她,但她仍旧觉得不自在。身边的人渐渐多起来了,明说是“怕长英娘子在唐家堡迷路,这小妹妹聪明伶俐你便带在身边”,暗地里她都不敢往自己身上藏东西,谁知唐家堡是不是也产小偷? 但她又有一项特权旁人都没法比:乃是她住的位置绝佳,在旁人都到不了的山坡上,俯视上官住的这种弟子间仆役间,只有一条路通门口,这条路西到横贯唐家堡东西的主路上,东达掌门小院,本意是客卿只受掌门控制,其实是方便两边暗通款曲。因此,昝维常常有事没事明里暗里到唐五七屋里转上一转,一来看看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二来报复他胆敢监视自己的仇恨。 只不过如此一来,能见到小徒弟的机会又少了几分,未免心中不快。 她自那日浴室中偶遇上官之后,接获一个新任务,乃是找传说中的对子和对码,因此她去唐五七的掌门院越发勤快起来。没几日细心观察,果然让她发现一点点不妥,首先就是唐五七案头总是摆着一套昭明文选。这昭明文选乃是南朝梁太子萧统所辑录,与房中各种毒经巫经医经诗书礼易春秋鬼谷子等等格格不入,其次她偶尔能看见唐五七翻看这套书,但他总看第二本,翻得很烂,几乎合不上,余下几本却少有翻动痕迹,只见纸张泛黄,却没有缺角毛边。她疑心这本昭明文选第二本,便是对子,但对码又是何物,她却委实猜不出。 这可让她着实着恼,心里烦闷得紧,又觉有负所托,担心损坏自己的高大形象,连徒弟也不想见,整日在屋中憋着,偶尔上掌门那转转,也是话都懒得说,两人接发几轮暗器,就各自不言不语地散了。 负责看着昝维的几个小娘子倒真真贴心,见她闷闷不乐,便问道:“长英娘子可是觉得闷了?” 昝维眼珠一转,一股坏水冒上来,便天真无邪地问:“掌门平常看什么书?” 这小妹妹倒好骗,道:“掌门平常常看昭明文选,长英娘子可有兴趣?” 昝维皱眉道:“还有别的吗?” 小妹妹歪头思量道:“掌门常读的还有世说新语,想来小娘子也不喜……” 昝维道:“世说新语倒可以看看,这昭明文选不是什么流行书,大约不是那么容易能弄到吧?” 那小妹妹道:“不妨事,说不定可以问掌门借来看看,我也叫红杏去后院问问,下次能不能带一些回来。” 昝维眉开眼笑:“海棠果真厉害。” 说完便想,倘若是上官在,心里肯定又要说我坏话,诸如“你就知道腆着脸皮哄骗小妹妹”,“坏水都流到地下了也不擦擦吗”,不一而足,甚是叫人想念。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不遗余力地推广,大家的爱我收到了……不知道为啥修改时间失败了所以6号没有发!!!!!我错了!!! ☆、奸细 19 上官三四日没见到昝维,心里忐忑不安,怕她忽然遭到清洗,被剁碎了包在饺子里处理掉。但每晚抬头看山顶,那栋孤寂的小院子里却又晚晚都亮着灯,她睡下之后总想着“明晚一定要去看看昝师父尚且安好否”,一觉醒来又忙着干活,只能从食堂的闲言碎语中判断昝师父不但安然无恙,还成了掌门的座上宾。 唐路一大早便吆喝道:“三娘子,你外公从成都回来,问你住不住得惯,要不要从家里带点啥?” 上官一听喜出望外,神清师伯回来了 分卷阅读144 - 分卷阅读145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45 ,证明神闲大师此时暂且平安,此事一定要回报昝师父,今晚说什么也要去见她一趟。 唐路见她如此表情,善解人意道:“怎么?想请假回家一趟?今天晚上要再走一批人,带一些东西走,你明日才能回去。” 上官表示低落,唐路安慰道:“你现在回去,就放半天,你明天回去,就是一整天;你今天要是硬要走,我就没空带你去跑手续,若是明天回,我就全程作陪。你可要想好了。” “是了是了我知道了,今日便留下,明天再走。” 如此便又多干一天活。申时毒院又来了人,唐子酉咋咋呼呼走进来,老远就和唐路打招呼。他后面是白虎堂戊,身材高挑,神色天真无邪。 她在唐门里潜伏了这么多天,多多少少对这里起名的规则有点了解,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堂下弟子具以天地干支排序,但最厉害的人,排位中只有天干。这位白虎堂戊看起来乃是白虎堂第五的厉害角色,进唐门以来,她见的最靠前的人物才只是青龙堂子酉,也不过只是二流好手。 况且她并没有忘记白虎堂戊夜间飙车唱歌的狂态,自古以来狂士总是受人推崇,诸如阮步兵,诸如楚狂儿,大抵敢于挑战的人,总能让人先起一丝敬畏。因此她对这位白虎堂戊还是客客气气,如履薄冰。白虎堂戊虽然排名靠前,手上功夫料来惊人,为人倒是很谦和。 两人正寒暄着,只不料后面又进来一个人,白虎堂戊连忙反身介绍道:“此乃掌门旧友,现如今为掌门客卿,长英娘子,想来大家都听说过,我就不多介绍。” 昝维施施然走进来,后面跟着二十多个青年,和上一批不一样,显然是那些人还没回来。 唐路正儿八经地和掌门客卿行礼问候,一众小弟也停下手里的活,点头意思一下。 上官却不可置信地看着昝维,心道你居然混到这个地步,我以前是不是太小看你了? 昝维仿佛看懂了她心中的话,老神在在地转过脸,脚下一打一打,十足的流氓相,纯是做出来气上官的。 上官心中忐忑,心道我绝不能显出配合你的态度,一来你殊为可恨,不能叫你讨到半点便宜,二来不能叫旁人看出端倪。于是别过脸去不看她,转问白虎堂戊,“货品皆已点清,您也出去吗?” +白虎堂戊笑道:“我不出,我专职巡山的。” 上官心道:果真敬业!还写了首歌是吗? 她眼角扫到昝维,昝师父一脸赞同,心有戚戚、十分认真地点头。她心中惊悚,暗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跟着点什么头! 昝维哈哈一笑,下巴冲上官一抬,道:“芸小妹,你看你不给我介绍这位小娘子,她都不敢跟我打招呼。” 料来白虎堂戊叫唐某芸,赔笑道:“我疏忽了,这是三娘子,名叫唐琪,不过大家都叫她三娘子,是唐路师傅的小徒弟,路师傅你曾见过的。” 昝维点点头,将两位问候一番,还特表亲热,与三娘子拉了拉手。上官暗斥大庭广众青天白日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况且她刚刚觉得胸前有风扫过,不知道昝师父又偷偷怎么吃她豆腐了,心中越想越不忿,道这人来工坊做什么,巡逻暗卫看出些什么怎么办?本来我都跟人结了梁子了! 昝师父十有□是接收到了上官的眼神,但听是一回事,改不改又是另一回事。她之后并不多言语,扯着唐路和唐子酉在一旁闲聊,旁敲侧击地打听工坊的人事关系。在上官听来,她每一句话都别有用心,在刺探情报。她生怕旁人也听出什么来,端的是芒刺在背,冷汗涔涔,心里大骂昝师父不速之客,徒然增加她的压力。 她和一众小哥一道,将要运走的货装在那几个白虎堂弟子身上,记清账目,道别白虎堂戊和“长英娘子”,随着唐路、唐子酉和一群小弟回到工坊里,她暗地里摸了摸怀中,昝师父果然塞了点什么。由是,她由衷地希望,昝师父不要再用这么刺激的方式出场了,害得她好担心啊。 晚间回到房中,她摊开纸条,上面只有几个字:昭明文选 云清馆世说新语刘孝 东阁馆 翌日早上她还是按点去了工坊,带了回家的东西找唐路帮忙。 唐路见了她,颔首道:“你还没回去过,我带你去走一遍流程。须得唐猛师傅签字,后院守卫看了签字,才能放你走。” 上官央求道:“小路师傅,我们快点走?” 唐路笑道:“女娃子就是恋家。”便跟着她加快了脚步。 上官自己写的条,唐猛干脆地签了字,唐路带着她从后院出去,道:“下山的路你认识的,我便不送你了,你自己小心。” 上官道了谢,从后门出来。后院后门的守卫虎视眈眈看着她,她觉得芒刺在背,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回家见到了神清师伯,师伯道神闲情况稳定,偶尔能醒,毒暂且压住了,镇日昏睡不起,据子相传回的消息,已有人中此毒而死,派中好手上唐门讨说法,如今都生没见人死没见尸。 上官道我与师父已经打听清楚,唐门用的毒乃是百步毒丹无误,解药叫做藿香子,但如今已经找不到解药,师父混进去刺探情报,有了进展,叫我带几本书回去,今天去镇上买,买完回来。 神清被她镇住,半晌才道:“啊?” 彼时她已换完衣服,收拾利落了,出来与神清告别,神清连忙拽住她,问道:“你怎么去?识不识路?” 她道:“雅州在西去不远,应该没有问题,我会走。” 神清点头道:“不会路就问人,找不见就搭个车,钱要带够!” 她点头称是,慢慢走出家门,慢慢走出村子,寻了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开始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忘了=。=好困=。=我的时差根本没倒过来=。= ☆、奸细 20 但她并没有去雅州,雅州胡汉混杂,乃在羌、羯与汉人的分界线上,治下更是有几个当地土人自治的县,她变了装束,直去了成都,下午才回来。 入夜,她一个人躺在床上,被子散发出久无人居的、冷冰冰的味道,正在这时,她看见床头站了一个人。 当然她这种刀头舔血的人,是一骨碌就滚到床头,摆出防御姿态。不过如今这种情况背后,也许并不是有人要命,而只不过是个恶质的玩笑而已。 这床头的身影果然是昝师父。见上官终于发现了她,昝维道:“你太不警觉了,我要是坏人,你的头早就叫人割了。” 上官也不知道哪根筋烧坏了,吃吃笑道:“只可惜你根本不是坏人。” 昝维道:“你白天可不是这么说的。书呢?” 上官不屑道:“你又知道我今天就弄得到书?” 昝维哂道:“你自然 分卷阅读145 - 分卷阅读146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46 不可能让两位老人家去弄,当然自己去了。为师掐指一算,便料到你这么乖的娃娃,肯定不管多远都一天来回。来,拿来。” 她前半段话说得上官心里约略有点不好意思,后半段就暴露了狼子野心,上官一指床头,昭明文选加世说新语一共五本,却堆了老高。昝维便问:“怎生有这许多?” 上官道:“一套给我破码,一套给你偷着对照一下,看有没有不一样。” 昝维轻抚上官头顶,笑道:“想得真周到。” 上官见她总站着,便拉她过来坐下,柔声道:“今天没人看着你?你有什么发现?怎么昨天会跑去工坊?” 昝维道:“自然是去看看你,你以为呢?” 上官成竹在胸,“你就是去塞纸条顺便吃我豆腐的。” “嘿嘿。” “嘿什么嘿?药在哪里?” 昝维道:“药在哪里,真的没找出来,我这几天要出门一趟,大概是帮他偷个什么东西。你自己小心,不要乱说话,不行就跑,药可以再回来偷,徒弟没了无法再找,切记切记。” 上官见她说得这么吓人,遂道:“呸,万事讲个吉利,你说的这又是啥鬼话?” 昝维哂道:“乖徒儿莫怕。” 却没了下文。 两人背靠背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上官忽然偏头问道:“你今晚是不是要赶回去?” 昝维叹了口气,“出门在外终究不如自己家,在外时刻得防贼,唐门里好几股势力,每一股都在我旁边插了眼线。这唐五七好生狡猾,知道唐门这帮老家伙对客卿这东西比谋朝篡位还上心,这时候把我架出来转移注意力,自己不知暗地里做什么勾当。小时候倒是老实巴交,成日被我欺负。” 上官嗤笑,昝维不满,捏了她的腰一把,上官笑着躲开,道:“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也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也可以叫自作孽,不可活。” 昝维听罢,双手直取她肋下痒痒肉,把她咯吱成一团,笑着拉昝维一道滚在床上。上官不破功则以,一破功就刹不住,笑得天昏地暗,几乎喘不上气,昝维见她搞得这么吓人,赶忙停了手,轻抚她后背替她顺气。 “你也太弱小了,这样就受不了。” 上官犹自沉浸在抽风的余韵当中,断断续续道:“分、分人。” 昝维的手拍着她的背,眼睛却盯着房顶,口中喃喃道:“别笑了,不知何时才能再睡同一张床睡到天亮呢,为师甚是怀念。” 上官咽了一口口水,尽量认真严肃地说:“很、很快的,肯定的。” 昝维叹了口气,将她推起来,道:“你睡,我要走了。” 说罢便举掌扫过桌上油灯,掌风熄了烛火,起身要走。 上官一把拉住她,力道大得有些情不自禁,昝维心中一紧,扭过头来,关切地问:“怎么了?” 两人身在黑暗之中,上官看见双眸星星点点,熠熠生辉,不禁有些晃神,于是连忙收敛心智,道:“你还记得翻天铁手吴桐和他两个手下吗?” 昝维心里没来由地失落了一下,“记得,怎么了?” 上官道:“你说你之前,唐门很久都没有客卿了,但吴桐却是唐五七派来的。试问他小小年纪,是如何认识这个久不在江湖中出没的人呢?” 昝维听她这么说,沉吟道:“吴桐从江湖上消失,已经二十余年。唐五七年方弱冠,最晚十岁就进了唐家堡,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既然唐家在你之前快一百年的时间里都没有客卿,吴桐自然也不是他在唐家堡中认识的,那么他是如何认识吴桐,又如何让吴桐欠他一个人情的呢?” 上官续道:“当然各人际遇各自有异,但凡事哪有如此之巧呢?” 昝维眯眼道:“你可是有什么想法?” 上官摇头道:“我尚未想明白。只是一直怀疑唐五七背后另有别人,让你留意一下。之前也说过的,不是什么新鲜的结论。” “勾结外人之事早早在唐三四口中坐实,但那人是谁,想必你已经有了猜测?” 上官依旧摇头,道:“唐三四之说,不一定能信,你且粗粗一看周围,真有勾结外人的样子?唐三四道唐五七当时猝然发难,勾结外人还是内人,他自己说不定只是猜的,而我们也尚未证实。我只以为是写纸条来的人,你莫多想,快去快回。” 不想昝维却赖下了,戳着下巴道:“且想个法把药弄到手,管这些劳什子作甚?” 上官见她又耍赖皮,笑道:“你给自己来一下,且看你老姘头唐五七来不来个英雄救美?” 昝维笑骂道:“你又给我乱安老姘头。” 上官道:“那可不是你的老姘头么?” 昝维正色道:“须知我的老姘头只有上官一家,江湖上别无分号。” “奇了怪了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老姘头?” 昝维得意洋洋:“这可是江湖公认,你追着我跑。” 上官怒道:“我那是工作需要!我要是不做这份工,你看我追你不追?!” 昝维微笑道:“那自然是追的。” 上官一愣,没料到她脸皮如此之厚,好不容易想到词还待再骂,昝维却飘出了房间,声音小小地远远地传来:“乖徒儿好好在家呆着,为师回去了。” 上官一口老血梗在胸口,生生憋出一身内伤。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放假玩大了,现在没有存文了…… ☆、奸细 21 昝师父走后不久,上官躺下尚未睡着,忽然有人敲门。上官猜这么晚还敲门进的一定是神气师叔,于是去开了门。 “师叔祖,这么晚还不睡吗?” 神气推门进来,面有忧色,听她如此问,便道:“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不明白,总觉得是我老糊涂了,说出来你莫要笑我。” “不会的不会的,请讲。” 神气续道:“我年轻的时候,粗粗通一些医术毒术,子画想必已经跟你讲过了,我给我二师兄……便是你师叔祖,看这毒的时候,我心里就有些糊涂。” “怎么?” “他据子呈说,他们在唐门,中了这下在水中的百步毒丹,走的时候又受到艾草气的侵染,我便按照艾草的方法来解,岂知没甚好转,我一时慌了神,心想难道是我记错了?便换了一种方法,我明明记得后一种方法是治当归的,谁知道竟然将毒压制住了,我这几天越来越担心,好在大师兄说二师兄无甚大事……”她担忧地抬起头,“鸿儿,你说……不会因为我耽误了什么吧?” 上官温言道:“这不是没事吗?对了,我在唐家堡里听到一段话,可让师叔祖做个对照,看看到底有没有记错。” “你说,我听着。” 上官便道:“百步毒,百步死,藿香解,龙涎重。 分卷阅读146 - 分卷阅读147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47 唐家势中天,上有七玲池,池中七色草,能做千重毒。百步艾叶麦冬冲,百步细雨生地和,百步当归黄连渡,百步苦参经年毒。” 神气沉吟道:“这听着像是唐门内传毒经里的话,与我所学并没有什么区别。这句是说百步毒丹烈性霸道,藿香子是解药,和龙涎子一道做重药。百步毒丹是用唐家堡上面一个池子边长得七色草来做的。千重毒是说它能和许多药相配,调成不同的效果,变化万端。后面是说几个不同配方的解法。最后一句‘百步苦参经年毒’是说百步和苦参一起用,会让毒物入脏腑,难以拔除,要养将年余才能好。幸好二师兄没有中这一种毒,乃是不幸中的万幸。老家伙们的命经不起这么耗的。对了,这话是谁说的?” 上官咂舌,“这……是唐五七的堂兄唐三一说的。” “奇怪了,唐三一不是老三家的孩子,按理说早就被唐五七关起来了,你如何会见到他?你们找到他了?” 上官道:“找到了,您别操心了,回去睡吧。有什么事让我和我师父来跑腿便是。” 神气啧啧有声:“你可真比你师父嘴甜多了。” 上官轻笑道:“师父只是嘴硬,心里总记挂着你们的。” 神气听罢面容舒展,连带勉强夸了昝维一下下,遂又将话题又转了回去,“那确实是当归无疑,可是谁会把当归给师兄吃呢?” 上官道:“可是谁想着要补补,所以熬了当归鸡汤之类的?” 神气道:“饭是子宣做的,回头可得好好说说她,是药三分毒,怎么能随便放呢?” 上官道:“我只是猜猜,师叔祖莫因我随口一句,错怪了好人。” 神气一挥手:“不妨事,我查清楚了再说。唉,我们过惯了太平日子,一遇到事情就搞得手忙脚乱,我脸上好生无光。” 上官心道您老分明是终于将压力推了出去,一脸神清气爽,哪有好生无光?不过脸上还是陪着笑,须知这是个可哄老人家开心的法门,乃是个百试百灵的法子。 神气胸口一块大石落了地,出着的一口气终于顺了,心满意足地丢下上官去睡觉。上官打了个哈欠,倒头就立刻晕倒了。 但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因着昝师父走前一句话,她心里忐忑不安,像是真的有什么不祥之兆跟着昝师父,让她徒然担心,又不知道在操心什么。 大约是因为心里总放不下,她自关外回来之后补觉熟睡了这么多天之后,终于让噩梦魇醒了。 醒来之后她两手枕在脑后,暗自自嘲道:昝师父武功天下第一,脑子又不是一般的机灵好用,如若这档子麻烦事昝师父无法可想,我就更加帮不上什么忙了。 且说昝维这一去三天,居然天下太平,上官每日在家操心,惶惶然想出好多征人怨,端的是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始知从古到今的文人骚客为何如此喜欢写征人闺怨——这抓心挠肝七上八下辗转反侧跗骨之蛆挥之不去的感觉,体会得到,却表达不出,实不能为外人道也。 但是昝师父如此努力,她必然也不能落后,虽然镇日没事便胡乱担心,但是她也不能落后于昝维,当下取出暗藏的两本书,开始半吊子的破译工作。 她道昝师父一时无虞,料想昝维如此喜欢折磨人,必然凡有不顺心之事,都会告诉她知道,再想方设法出气,直到自己心里舒坦为止。殊不知昝维对人好起来是相当好的,诸如她从来不告诉师兄弟姐妹叔叔伯伯自己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又为大家做了多少事。 现如今昝维就面对着两个人,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乃是唐五七的大哥和二姐,唐五一和唐五二。 她此番混进唐门的方法其实是以身犯险,上官人在工坊,可能料不到唐门上层的云谲波诡:唐五七武功虽高,但名不见经传,难以服众,虽然开头震慑全场,但留下的那几个老头,不一定服他;唐五家又不是上任掌门指定的继承人,势必要和别人起冲突摩擦。 却料不到唐五七这时候将她推出来,一个比唐五七还要一文不名、还要不知来头的人如今被架到大家头上,一众剑拔弩张的人就如对峙的恶狗头顶吊着几块肉骨头,纷纷放弃对方,开始抢夺骨头。 昝维料想唐五七年纪小,他大哥唐五一十有□不怎么听他的话,一天到晚想要去找长老院的麻烦。唐五七将她丢出来,这大哥立刻找到了血腥气,观望了两天,就上门来找麻烦。但昝维明天便要出去执行任务,现在赢也不是输也不是,只好赔笑道:“大郎君,二娘子,有何贵干?”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不考虑给人家留言么!!!!! ☆、奸细 22 唐五一目测不过三十,似乎是没有成家,唐五二漂亮归漂亮,可惜笑起来阴气森森,不是善茬,大约也没什么人敢娶。 唐五一还没开口,唐五二便抢先道:“听小七说,长英娘子明日便去药王门了。” 说罢笑吟吟地望着昝维,昝维只觉得一股恶寒从脚底沿着脊梁骨窜上来,本不太想搭理她,无奈刚才笑也赔了,半途而废总说不过去,因而答道:“不错。” 有道是打蛇随棍上,唐五二蹬鼻子上脸,继续笑道:“药王门可各个都是使毒的好手,小七怎如此托大,派了你去?须知毒伤不比外伤,外行人中了可是很惨的。” 昝维心下了然,原来是这小姑娘没抢到表现的机会,心中不忿,要赶在她出发之前来坏一次事。她心下不屑,转头又忧心忡忡,实乃因为她确实基本不会毒术和解毒术。昝维不欲与两人正面相抗,暗自忖道:倘使他二人要找茬,在不暴露武功身法的初衷下,要怎么才能全身而退呢? 防着他二人下毒,昝维暗自运气护体,藏在袖中的两柄短剑也各自调了位置。这护体也有所讲究,尤其等下万一短兵相接,就得立刻收起,万不可与之相碰,不然非露馅不可。然则笑也得一直赔着,“小妹心里也正忐忑,不知二娘子有何见教?” “见教?”唐五二简直笑开了花儿,委实不知她笑点到底长在什么地方,“那就...得看长英娘子的本事了!” 本事一出口,她手已经动了,虽然只是微微一动,暗器破空之声却也至盛。 暗器大约分几种,一种细小锐利,针则十九喂毒,标则专打要害,毒棘黎则以威慑为主,飞蝗砂难以躲避,袖箭穿透力强。这个却是一个弹丸,虽然来势很急,却不难接,不知里面有什么蹊跷。 弹丸看起来虽然没甚危险,但唐五二这个人看起来却着实危险。昝维做势去接,眼角看见唐五二笑容不减,心道其中必定有诈,好在她早有准备,袖中短剑刺将出来,使了个巧劲将那剑甩出去,把弹丸弹出老远,剑却乖乖自己飞回 分卷阅读147 - 分卷阅读148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48 来。 那弹丸落地,砰地一声爆开,弹出一阵烟雾,颜色很恶心,料来不是什么好东西。唐五二脸色微变,强笑道:“长英妹妹好功夫,那药王门里处处都是使毒好手,你可得防着点。” 这“点”字一出口,她手中就扬出一排长针,射向昝维站的地方,长针端头透着星星点点的墨绿,多半是有毒的,竟是逼着她向后退。昝维退开一步,惊觉有人在背后,接着一股恶臭袭来,她心道这么臭多半有毒,忙摈住呼吸,拔地而起,一跃冲天。不料这两人早已商量好,唐五二先将昝维逼退,再由唐五一迫得她不得不跳起,唐五二早就好整以暇,见她腾身跃起,便是一式漫天花雨。这漫天花雨的威力,昝维曾在鄯善城里见唐三四使过一次,端的是无处遁形。这两人下了一个死套,原是想打得昝维重伤,但他们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点,那便是昝维有一手谁都不告诉的绝技,空手接暗器。 她见兜头净是飞刀飞镖飞蝗石,袖中罡气鼓荡,中藏一柄短剑。飞剑脱手,专打大件。袖中带风,把细牛毛针统统扫开。唐五二手劲不弱,想来是下了十多年苦功,昝维虽未用全力,但也不能尽数将暗器挡开,袖子给割得七零八落。她收住左手不用,破开暗器网,右手短剑开路,直指唐五二咽喉。唐五二不曾想有人正面撞上漫天花雨还能全身攻来,一时间措手不及,只得狼狈地就地一滚。 昝维见她露出空门,却不敢追击。她背心尚且暴露在唐五一的威胁当中,因此她趁着跃起之势未尽,连忙团身一翻,竟然险险躲过唐五一的三柄飞刀。唐五一见一击不能得手,左手一扬,迎风洒下一把粉末。 昝维心想刚刚你已经来过一次了!这味道一闻便是毒药,就向斜刺里躲去,哪知唐五一后招连绵不绝,袖子里也不知道藏了多少包药粉,不一会儿这附近的地上就布满了浅绿色的粉末。穿堂风过来的时候,还可看见它们被卷起吹走。唐五二似乎对这东西颇为忌惮,捂着鼻子离得远远的,只是不时趁着昝维躲闪的当口丢出一把暗器,搞得她十分狼狈。 出道以来昝维也没搞得如此狼狈过,暗道今日实在托大,她既不能用昝大侠成名的招式,也不能用峨眉的剑法。须知与人过招,自己做的判断甚少,多半都是身体自行的反应,因此平日练习十分重要,常言道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说的就是拳要天天练,练出经验,练出反应。如今这局面便是叫昝维将自身的反应生生压下,换一种别人虽然看不出来历,她自己却也用着不顺手的招式,这一来一去,着实拖慢出招速度,因此一时间弄得险象环生,将自己逼入了困境。 而今这地上全是毒粉飞镖,撒了一地,旁边净是高墙,她已渐渐打不到这两人了,而唐五一和唐五二现今一人守着路一头,算是打定主意要她出丑认输。昝维何许人也,叫她低头万万不能,袖中两柄短剑带着怒气一路直上,飞甩出去。唐五一见昝维武器脱手,心中一乐,举起手中小弩便射。 唐家老小这一手抬手便射的功夫练得都很不错,本来绝不该失手,谁知这柄短剑擦着唐五二的袖子,转了个奇诡的角度又飞了回来,累得唐五一差点打到妹妹,两人都是一阵惊呼,惊呼完毕才发现被昝维耍了。唐五一率先沉不住气,也是一式漫天花雨打出来。虽然同为一父所出,唐五一的暗器似乎比妹妹要差一截,连唐三四都赶不上,这一手漫天花雨绵软无力,昝维都不屑用罡气,用短剑一一隔开,一掌将他震飞。 却说唐五二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看长兄这么一招,也配合地打出一手漫天花雨,她怕被对面的暗器伤到,离得较远,但满手暗器却不含糊,来势甚急,昝维原本避无可避,只能游墙而上,唐五二料想她必定要上墙,这墙十分高,常人一口气根本上不去墙头,势必要有一段时间是防御薄弱的时候。因此她一把暗器出去,一口气也来不及换,就将小机弩端在手中,准备瞄准昝维的要害,给她点厉害尝尝。 但昝维就是昝维,只听得她袖中铿锵一响,手腕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勾住墙上突起的砖,手上使力,整个人弹射上去。使得唐五二原本打向她腰腹的机弩,擦着她的小腿飞了出去。 昝维上了墙头,立刻心中一宽,笑道:“多谢两位相送,小妹先行离去了!” 唐五一和唐五二两个人围攻一个小姑娘,竟然只让她受了点擦伤,不由得脸上无光。唐五二见昝维远去,呸了一声,道:“二娘,箭上喂毒没有?” 唐五二傲然道:“我白虎堂箭上一般不喂毒。” 彼时昝维正回头看唐五二背上的字,但人已然走远,只见唐五一嘴唇微动,却已经辨认不出说了什么,昝维纠结了一下,但随即抛在了脑后。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说我没调情,泥们难道不觉得通篇都在调情么!!!!!!!!!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尺度太!大!了!另外我是真的没有存文了……窝窝毁一生……毁一生…… ☆、奸细 23 昝维远远听了他们的话,扭头瞥了一眼,果然见唐五二身后写着一个“丙”字,可见她是白虎堂丙,不知唐五一是什么堂什么人。 她脚程极快,于不见人处高速移动,不一日便来到锦官城北面药王门。 药王门乃药王孙思邈的弟子避祸川中所建。传言天后派人寻访药王孙思邈长生不老的秘方,孙思邈拒而不授,因而惹得天后恚怒,下令通缉他,他避居海外,不知所踪,留下偌大一个药王门在终南山麓。只可惜终南山麓郿县离长安太近,他那些门人过得十分不舒坦,不得已避居蜀中,就在锦官城北、梓潼关西。 他们来此地之后,立刻加入了金牛道同盟,平日行事非常低调,掌门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大约是在长安附近被打怕了。这些人行医为主,走到哪里倒都吃得开,她心中暗想怎地不到药王门来要解药呢,随即自己答道:金牛道只有一条,人家在路上守株待兔,去谁也不合适。昝维暗想我要是眼皮子底下有个能解我毒的人,我万万留不到今日,怎地唐五七现在才动手? 然则她此来的任务,并非搞暗杀活动,乃是要盗得药王遗物药王鼎,为此她先与埋伏在药王庄附近的唐门弟子接上了头。对方亦是两个个带着面具的小哥,手中端着很大的机弩,蹲在暗处,两人轮流监视药王庄内的动向。 这两人出来,便穿着常人的衣服,只有机弩上还写着小小的一行字“白虎堂丁”,另一个看不到,但想来也是差不多等级。唐五二也不过是白虎堂丙,这人与她排位就差一位,估计亦是十分了不得的角色。 两人见了昝维手中掌门信物,语气也稍稍恭敬一些。白虎堂丁道:“掌 分卷阅读148 - 分卷阅读149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49 门命我等在此狙杀前来问药的江湖人士,若是要问庄中地形,我等已经探查清楚。” 说罢从身后囊袋中掏出一卷地图。 昝维听罢心道好险,幸亏师叔师伯脑子实,没想着讨个巧跑到这里来要解药,要不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万一有个损伤可如何是好。 她想完这些,低头看地图,心中默默记诵。 药王庄乃是一幢士绅别院改出来的处所,比多罗山庄更小更简单,却因精通医术,无法以毒药来控制。唐五七此举,大约是要引得药王门内乱,然后从外施压,争取只投入五个人就一举端掉一个威胁。 算盘珠子好响! 夜幕低垂,她顺着墙根溜了进去。因谁也不知这药王鼎放在何处,她还要潜进去探查一番。比起上官总喜欢蝙蝠似地躲在屋檐下,她更热衷于缩骨之后躲在梁上。 她默默打量着院中的陈设,心里却想起当初神仙谷的格局:听说三师叔是药王弟子,神仙谷中掌门信物汉川剑便是供在大殿当中。现如今左右也不知道东西藏在哪里,不如去大殿碰一下运气。 大约药王门的人都很注重养生,早早全都去睡觉了,殿中漆黑一片,她一溜烟地跑进去,寻了一佳处,缩骨成寸,躲在几条梁和柱的交接处后面,看下面很方便。殿中屋顶又有些高,早上若有人来打扫,见这梁上积灰的程度,估计也扫不到这里。 忽然她胸口升起一股烦恶之气,她还道中了暗器机关,连忙闭气运功,可是这烦恶一闪即逝,倒叫她好生摸不到头脑。 但这事始终让她心里有个疙瘩,她怕有什么纰漏,晚上不敢睡得太实,第二日又早早醒过来。这一醒,让她看见殿中有一个人。 此人端坐在那里,三十岁上下,整个人清清爽爽,胡子修得整整齐齐,穿戴亦十分得体,儒雅出尘。他手中拿着一坨乌沉沉的东西,反复擦拭。 这东西上又冒出烟气,远看似是一只金兽,长着四个小爪,被抓在手中,竟有十分乖巧的感觉。 他的表情十分专注,而那只金兽已经被摸得油亮油亮。 昝维心中微微惊讶,虽然她在楼上打盹,但这人进来的声音竟然没将她吵醒,足说明这人功夫很不错。 俄而脚步声从外面传来,这人似乎毫无知觉,门口照进来的光叫一条阴影挡住,遮蔽了金兽的辉光,这中年人才抬起头来。 来人道:“师兄,别擦了,都叫你擦薄了。” 中年人道:“看着看着就开始擦了,需怨不得我。” “别看了,普普通通一个金兽罢了。” “哎,谁说普普通通一个金兽?师父将它传给我,必定是有深意的。” 那师弟道:“人道师父长生是因为这东西,那师父为何不带着它走?难道师父不想长生?” 中年人道:“说不定师父已然参透了生死的奥秘,你这么聪明,来跟我一起参详吧。” 师弟不屑道:“我已经拒绝过你许多次了,师兄,你拆也拆过了,砸也砸过了,到底看出点什么来了?我帮你锁起来吧,太耽误事了。你细细思量一番,但凡这几年我有半点造反之心,哪轮得到你浑浑噩噩天天坐在这摸个金兽?” 中年人道:“是了,多亏师弟你了。” 师弟竟没料到一拳打了个空,准备好的话说不出口,神色说不出的憋闷。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师弟忽然握掌成拳,直插中年人面门,中年人忙向后闪躲,口中叫道:“你干什么?” 师弟并不答话,拳头打开,拈着两根银针攻向喉头。中年人举掌格挡,不料另一只手竟觉得手中一空,这乌金金兽叫人夺走了。 “师弟,你干什么?”他脸色一变,语气中已隐隐有些怒意。 师弟拿着那乌金小兽道:“你我二人好好战一场,倘若你赢了,我从此不打扰你,你整日抱着它都行。倘使我赢了,你须得承认这玩意儿让你荒废技艺,不是个好东西,从此得让我保管起来,你不得再摸。” “这,这是师父传给我的!” 师弟狠狠道:“这是师父传给掌门的!你不好好操心派中事物,还成什么掌门?战是不战?” 中年人道:“好,我二人且将它摆在一旁,好好战个痛快,赢的人拿走,是也不是?” “正是,我二人好久没切磋了,请!”师弟将那只乌金小兽放在堂屋里祖师爷像上,抱拳入场。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嗷,瓦是存文小助手(—▽—)y~作者粗门呢,今天由我来负责更新=v=但是已经没有很多存文了=a=我觉得她又要停更一阵子呢=^= ☆、奸细 24 这个场中的中年人,有点眼熟,这一门的武功,昝维亦曾经见过一次。他们以针法见长,认穴奇准,专打手腕脚腕、脸颊和头部,中者口歪眼斜,手脚不利索,是一种十分让人掉面子的武功。 是以这两人甚少近身,一开始都在远处朝对方丢针,师弟率先沉不住气,五指中夹着银针揉身扑上,将握满针的拳头当做武器,打得虎虎生威,气贯长虹,很快师兄便要撑不住,气喘吁吁。 师弟将师兄逼退,住手道:“师兄,你还是认输了,乖乖将东西给我罢!” 师兄怒道:“小子莫要痴心妄想了!为兄还未尽全力!” 两人随即缠斗到一起,师兄不知吃了什么药,两人竟然斗得旗鼓相当了,完全不见颓势。 昝维心道此时不下手何时再下手,轻飘飘从梁上飘下来,将那乌黑金兽揽到怀里,炉中余烟袅袅,昝维一皱眉头,计上心来,从怀里不知摸出来什么黄色半透明的东西,将整只金兽塞了进去,口子扎好,丢回怀里,缩回梁上。 这两人酣斗一场,师兄输得十分狼狈,全身扎满了银针,跪在当场气喘不已,师弟斗志满满,将他周身禁制拔掉,拍肩道:“师兄,你看你一身武功都差不多要荒废了。” 师兄上气不接下气,“休……休胡说……” 师弟架起师兄的胳膊,说:“你看你,我二人不过打了一炷香的功夫,你就已经喘成这样,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打就是半日吗?” 师兄嗫嚅不语,讷讷道:“我……我……” 师弟温言道:“你就是呆气,且随我进去,我帮你把它锁起来。” 两人慢慢走到祖师爷面前,齐齐向上一望,齐齐倒抽一口冷气,扭头互相望了一眼,齐声道:“你拿了?” “我没拿,糟了,被偷了!”师兄急得抓着自己的头发走来走去。 师弟边安抚边向门口走去:“别急,我们就在门口打,窗子都关得好好的,小偷应该还在殿内。” 师兄见师弟守住了门口,略略放心,里里外外开始寻找,边找边念道:“是何人觊觎我的药王 分卷阅读149 - 分卷阅读150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50 鼎?师弟,你说是不是唐门的?” “唐门为什么要对付我们?” “我们会解毒。对了,景宏和景黎呢?” “回家好几天了,还没回来。你快找,找不到我们需得上唐门寻晦气。” “是是是寻晦气……” 原先这样的反应也算是最正确的反应了,只可惜对手是昝维,早在两人搀扶着进屋的时候,就从他二人背后落下,一溜烟跑不见了,等这两人反应过来,她早已奔出半里,踏上了回唐家堡的路。 四周景物急速倒退,流风从面上拂过,昝维心中小小得意:我昝大侠宝刀未老嘛,日后没饭吃,还可有一门为生的手艺,不过此事万万不能给那呆木头徒弟知道,否则不知又能当下饭菜念叨多少顿了。 说到徒弟,心中没来由地想念,不知她在唐门有没有低调且乖乖地完成为师布置的任务,这徒弟身手好脑子好,责任心也很不错,实在不可多得,肯定能给个惊喜。想到这,她不由得又琢磨起来:怎么想个万全的法子,叫她辞了大理寺的工作,专心来给我打下手,搞点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的事情呢? 上官耳朵发热,心道八成昝师父又在惦记怎么折腾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受伤,不过这么爱乱来,不受伤也难吧。 为此她还特别“不小心”扎伤了手,跑去隔壁药院讨了一瓶金创药,自己没用多少,却成天揣在怀里。 昝维一路回了唐门,路上磨蹭了一下,绕了个远,营造出“其实我脚程不怎么快”的假象,东西给了唐五七,唐五七非常高兴,说一定要给昝维一件宝贝。 昝维道你我姐弟一场,给什么宝贝? 唐五七道:“哎,不然,就是好宝贝给好姐姐。我见师姐用的短剑只不过是寻常货色,前日我清点剑室的时候,正好见到一对短剑,就想着要给你了。” 昝维疑心有诈,直说不收,唐五七忽就露出一副小孩子脾气,将短剑扔在她怀中自己跑了,昝维摇头,心里又想起上官一番话,只觉得心乱如麻,这样的小师弟,真不愿意他是坏人。 日头稍下一些,昝维又去找唐五七。彼时日头西斜,金黄色的光镀得小楼里金碧辉煌,唐五七左手拿着书卷,右手正在写画。 桌上点着一炉香,雾气氤氲,金色的日光将雾气照得一片闪耀,唐五七在其中抬头微笑,正是个英俊少年。 那炉子不是别的炉子,正是那乌金小兽。 昝维多了个心眼,留意了一下书名。 正是《世说新语》。 见是昝维进来,唐五七不动声色地将正在写的纸片夹在书页里,搁在案头上,用上面的书压起来。 好巧不巧,上面的书乃是《昭明文选》。 昝维坏心眼动起来,当然是想翻翻他到底写了什么,上回只看见纸条,这次有译文,搞得她心里痒痒,心道必须要看上一眼,看看你到底写了些什么。俄而心中复又忐忑不安,万一看到什么决定性证据,又该如何自处呢?当做不知道么?告诉徒弟叫徒弟来处理么?还是亲手了结了他? “师姐,什么事?” 昝维笑道:“来谢谢你的剑,我用着极其趁手,简直怀疑是连夜打的送我。” 唐五七也笑道:“没有没有,这是一对古剑,师姐用着趁手,那便是有缘。” 昝维道:“有缘有缘,你点了什么这么香?” 唐五七答道:“龙脑,香么?一年我只点几天,太贵了,今天是春分,焚香庆贺。” 昝维道:“你这小子,过得很有情调嘛。” 唐五七道:“那是,得过得有‘样子’。” “样子?哦,那种纨绔子弟的样子么?”说到纨绔子弟,她不禁想起了上官,也不见她过得很有样子,“唔,你这香没问题么?我怎么觉得像是坏了,有股扎嗓子的感觉?” 唐五七道:“不会啊……” 昝维觉得肺里痒痒,摇摇手,等不到他说完,便忍不住捂着嘴巴咳嗽了一下。 血沫从指缝间喷出来,喷到了桌子上,喷到了唐五七脸上。 她觉得喘不过气,用手捂着嘴巴,岂知肺中越来越痒,咳嗽停不下来,一股一股的血从口中喷出来,喷到桌上,淌到衣服上,那势头直如明妃投珠生泉,泉水永不枯竭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大家猜对呢~~~昝师父玩儿脱了!!! ☆、奸细 25 唐五七看着她咳血,却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来扶,昝维暗道,好小子果然怀疑我了,可看这势头,一时半会停不下来,我要是就这么咳死了怎么办?莫非这毒是他下的?那我一世英名,可全毁这了,不行,我得,告诉……徒弟……。 她意识开始涣散了,脑子像是被抽空了似的,透着麻木。唯有心中一丝明净,里面还惦记着上官,提着最后一口气,往外面跑。 昝维依旧是昝维,脚下功夫却不是白练,一脚便从那小楼里跨了出来。说来也奇怪,出来之后,立时像是从水里露出头来,肺中瘙痒立减。 血涌出来的势头减缓了,昝维还要再跑,但毕竟是有伤之身,跌跌撞撞。唐五七从后面追出来,扣住她脉门,沉声问道:“师姐,你怎么会中这百步之毒?” 昝维虽然意识涣散,但撒谎装蒜是她自幼练起的童子功,数十载的功力殊为了得,此时想也不想张口就道:“我走之前,你长兄二姊来寻我晦气……” 一句话并不说完,不过已见成效,唐五七在这危急关头照样选择了帮她,双手急点她胸前各大要穴,护住心脉,将她带回了她自己的别院。 唐五七奔得颇急,神情倒不见焦急,昝维晃得难受,胸口好像有十八把小刀,上上下下地剐着,直把肋骨下心肺都切成了条条,一副肋条架子刮得干干净净,想想就想吐。 她正要吐不吐十分难受的时候,唐五七道:“百步毒丹配龙脑,奔出百步必无药可救,你还敢跑,好大的胆子。” 昝维想说两句俏皮话,可惜张口出来的全是血。 唐五七一脚踹开院门,将那一众在院里晒太阳聊天的婢女吓了一跳,这五个人见昝维一身是血,更是手忙脚乱,乱作一锅粥。唐五七皱了皱眉毛,沉声喝道:“门打开,床铺好,烧水,叫朱雀堂唐思长老来,不得声张,否则送交刑堂。” 小姑娘们立刻就不叽叽喳喳了,沉默地干着唐五七交代的事情,有奔出门的,有进耳房烧水的,有人跟着他们进屋,将床前屏风统统移开,帮着将昝维放上床。昝维兀自咳着,暗红色的血沫渐得四处都是。 唐思很快被叫来了,昝维一见之下,发现居然是那拄杖老头。他与唐五七就在昝维床前五步的距离里,你一句我一句讲着昝维明明听得懂但是完全无法理解的话,两人 分卷阅读150 - 分卷阅读151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51 激烈地争论着这是不是百步毒,唐思道这绝对是百步与龙涎中毒的典型症状,唐五七坚持百步已经全部收归毒院,不可能流传出去。唐思冷笑道:“百步虽然没有了,七玲草却还在。” 唐五七听罢半晌无语,仰天沉思,高深莫测,不知在作何盘算。 昝维算准时机,拉拉唐思的衣角,声若断气:“我……我还有救没?” 唐思哼了一声,嘟囔道:“难说!老夫能给你吊住性命,救不救的了你,还得掌门说了算。” 昝维似乎并不关心能不能得救,她接着问:“我还能运功吗?” 唐思道:“运一次中毒便加深一次,深入脏腑老夫也救不了你。怎么?你都吐血吐成这样还想着打架?” 唐思往后瞟了一眼,见唐五七还在沉思,不由得凑近了一点,在昝维耳边嘟哝道:“你不过是个客卿,能逃就逃了,没必要给掌门卖命,你这么年轻,多值钱的一条命,贱卖了怎么成咧!” 昝维摇了摇头,笑得无奈。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常居□。性命不挥霍,也不能显出它的值钱来。既然一条命去了半条,今晚就去会会徒弟,看上一眼,免得早早死了,还留一个遗憾。 唐思站起来,问:“掌门,救是不救?” 唐五七道:“思长老问的这是什么话?” 唐思道:“掌门,恕我直言,这是你的客卿,我唐家堡除你之外上上下下都操不起她的心,你不救谁救?” 唐五七又陷入了沉思,唐思拂袖道:“掌门好好考虑罢!老夫回去开药了。”说罢拄着拐杖咚咚咚地走了。 昝维困得很,见唐五七现在还不说话,屏风一拉,闭着眼睛睡起来。 昝师父梦中与一仙女般的人物相见,两人拉拉扯扯缠缠绵绵你侬我侬鹊桥相会,可惜被人生生拆散。昝维何许人也,仗着自己武功卓绝,便满江湖地找,可是天地茫茫大,谁又说她在天地之间呢?昝师父心里记挂着记挂着,脑子忽然清醒忽然糊涂,蓦地她好像抓到些什么,一句梦话喊出来:“应是在山下住着呢!” 却在此时,唐五七正由一婢女领进来,听见她说梦话,问道:“师姐,你醒了?什么在山下住着?” 昝维看着他们,面无表情道,“我梦见找了个情郎,在山下住着,我正寻他呢,谁知道一睁眼,才发现是一场空……”说罢摇头,“不高兴,不高兴。” 唐五七嗤笑出声,连那婢女也掩嘴偷笑。 “对了,什么事?” 唐五七遂道:“哦,没事,我来看看,怕你一觉睡死过去。哦,你先下去,我有事与我师姐讲。” 那婢女应声走了,留下唐五七一个人,与昝维就隔着一个屏风,昝维心道若你敢趁我病要我命,我必不能束手待毙,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只可惜我那苦命的师父,唉唉唉……她心中戚戚,手中却捏着短剑,蓄势待发。 唐五七又道:“坐起来,屏风我给你收了。”说罢动手将床边屏风打开,昝维在里面躺着,面色苍白如纸,透着一股子青白,嘴唇毫无血色,看着像个死人。 唐五七掏出一个瓶子,倒出一颗药丸放在她手上,轻声道:“解毒药,吃。” 昝维心里猛一跳,这药丸朱红如血,透着一股香气,日思夜想使尽手段的药丸便在自己面前……但见唐五七正看着她。心知不能再犹豫,于是一口吃了下去。 唐五七见她吃药,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忘了你们看年纪大了就这样…… ☆、奸细 26 月上柳梢头,一会儿被云吃掉,一会儿被雾吃掉,一会儿被山吃掉。昝维听着唐五七走远,确认周围没有人,趁着月亮被吃掉的当口,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借着密林的掩护,一路奔进了上官那扇小窗。 上官给她吓了一跳,见她胸前一片黑褐色,问,“你受伤了?内伤外伤?严重不严重?” 昝维示意她噤声,手中一个纸包交到她手上:“明日回峨眉,解药到手。师父好了,速来……助我。” 她不说救我,怕上官心有所系,匆匆忙完峨眉的事情就跑回来,让神闲那里有什么闪失。 “就一颗药……” “师兄中毒浅,先救师父。” “你冒了好多血的样子……” “我每个月都冒这么多血。” “那不一样,这个月冒了双份,你……” “你什么你,你没受过伤么?明早,别忘了。” “我……” 上官还要再说,昝维伸手掩住了她的嘴,身子软软地靠过来,道:“为今之计只能靠你了,千万莫叫我失望。” 上官怀中有佳人,眼里有千言万语。其中九成九都是骂人的话,昝维瞧得清清楚楚,忍不住笑出来,松开手,捏捏她的脸。 上官陡然得了自由,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昝维的手,刚刚贴在她脸上,冰冰凉凉,正是失血过多那种寒气,她不由自主伸手握住昝维的手,道:“你自己可得小心……哦对了,我有金创药,你备着,内服外敷都可以。” “金创药?你怎么有……有金创药?受伤了?” 上官寒着脸道:“我是你吗?这么不小心的,我特地拿来孝敬你的。” 昝维嗤嗤笑道:“没白疼你,来给姐姐香一个。” 上官臭着脸道:“不是师父吗?什么时候成姐姐了?” 昝维哂道:“说顺口了,来给师父香一个。” 上官其实是很想拒绝的,似乎总不好意思和昝师父这么亲近,类似于“男女授受不亲”,但昝维明明是女孩子,哪里授受不亲,她又说不上来。 就这么一犹豫,昝维就恶狠狠咬到她脸上来。用力一吸,吸起皮肉,作势嚼了嚼。 上官为了体现自己的好整以暇,特意问:“什么味的?” “五香的,为师很满意,你睡吧,”昝维从她脸上拔下来,替她用袖子擦干净口水,揉了揉以示安慰,“我回去了,别忘了,我师父好了再回来助我。” “我记得,你万事以性命为重。” 昝维调笑道:“这么记挂我?” 上官却正色道:“记挂无比。” 此时轮到昝维语塞,这么坦率的不可能是我徒弟! 上官见昝维吃瘪,心情舒畅,脸色都明艳起来,微笑着将她扭过来推走:“你快回去吧,莫要叫人发现,否则更加凶险。你是个病人,肯定有人记挂着看看你,发现床上没人就糟了。” “啧……”这么罗嗦的肯定是上官没错。 她一个人萧萧索索回了房间,又一头扎进了被子。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爬起来,到外间去晃醒了一个婢女,“我明日要睡一整天,如若掌门来找我,就对他说‘长英师姐说埋伏了一晚上,要睡回 分卷阅读151 - 分卷阅读152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52 来,天大的事情等后天早上再说’。” 那婢女迷迷糊糊地道:“长英娘子,现在已经是‘明天’了……” “那明天。记得啊,否则我睡不好生气了定要抽你鞭子。” 待那婢女答应下来,她才安稳地跑回去继续睡回笼觉。 第二日清晨上官就去找唐猛请假,唐猛颇有微词,非常不开心地问:“是不是要嫁人啦?嫁人了还干不干了?” 上官只得答道:“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哪会那么快嫁人。猛师傅想多了!” “快些回来,我们很缺人手你是知道的。” “知道的知道的。” 上官回了“家”,神气和神清正在院子里忆当年,神清指着满树椿芽不知道讲了什么俏皮话,让神气师叔笑得犹如少女。 还是神清师伯先意识到上官回来了,道:“鸿儿,怎么又回来了?缺什么吃穿用度了?” 神气师叔还兀自笑不停,表情羞涩,不知道想着什么。 上官沉声道:“到手,扯乎。” 二老齐齐变色,神气问道:“师父呢?” “尚在里面,师叔祖与我回去疗毒,师伯祖在这等我们回来。倘若有人找上门,就先跑,跑得越远越好。勿要让人按图索骥找到峨眉头上。我与师叔祖潜回去接应师父。” “你?” 上官自知话说得满了,只得圆回来:“我……唐家堡我熟。” 师伯祖叹着气答应下来,上官遂与神气师叔进去换衣打扮,装作是要去邻村探亲。谁知出了村子,上官便带着师叔祖往镇上拐。两人买了驴子,绕了个远,上官还走得优哉游哉,神气不由得着急起来,道:“我们路上这么耽搁,万一有些变数可如何是好?” 上官摆手道:“不着急,师父交代过我,请师叔祖暂听我一言。” 神气作倾听状,上官欲言又止,忽然捂着肚子说:“我去旁边方便一下,若久候不至,便来找我。” 神气不满道:“你可要快些,我们已耽搁了这许多时候,再耽搁下去明早可到不了。” 说罢跑进小树林里。 神气左等右等果然不见她,急匆匆去找她。在她消失的树下,果然有一行刀刻的字: “见怀中暗袋” 她将手伸入怀中暗袋,果有一锦囊,内有一纸条,字曰:“明日午时回到即可,不必晚上赶路。” 此时神气方知上当,看着路边两头驴,气愤地一脚踢在驴屁屁上,那驴十分不满,却扎在地上不肯动。 作者有话要说:从今天起向大家告假5天,因为现在属于卷尾收尾工作,我感觉中间的过场还挺无聊的,尽量缩写,多字数少章节少废话,下周日更一周,争取扫完本卷。然后大概休息一周攒下一卷的开头,然后恢复双日更。真的真的快要写完了!!!!(大概还有9w字吧……我也很想完结的!你们信我! ☆、奸细 27 另一边,上官进了树林,便一路向着峨眉狂奔而去。那些弯弯绕绕的盘山路,就被她直上直下地跳过,一路以直线冲刺回去。 傍晚山中霞光万丈,大地的阴影仿佛山之将倾,笼罩在她头上。她抬头看了一眼天,暗道一生之中也不知有多少次错过了这样的美景,不知何时才能有闲心停下来看一眼日落。 但脚下却半点都不敢耽误,循着昝维画下的地图,往山上走去。 很快她就看到了那块古石碑,再往上就是峨眉山院,大门依旧紧锁着,看起来也毫无人烟,仿佛古早之前便已荒废。她记着当时的路,走着便到了那条通往后山的小径。在路上,便不由得想起了昝维。 这一想,差点将敲门的暗号给忘了,她连忙回忆敲门暗号,记得似乎是两短一长,又似乎是三短一长,大不了等会都试试。 不过大家都多虑了,她没机会敲门,路的尽头是小水潭,小水潭的旁边有一大两小三个人,大的是子宣师叔,小的是厉敏敏和施真真。三个小鬼在旁边极其认真地不知道玩什么,子宣兴致盎然,大约是小时候没人和她玩。 虽然看起来玩得忘乎所以,但子宣其实十分警觉,听见有人靠近,果决地拔出剑来,看清是她之后,才道:“鸿儿,怎么是你?你师父呢?你们拿到解药了?” 倒是厉敏敏见了她之后非常惊讶,看了看子宣,又看了看他弟弟。 上官怕多生事端,缓缓摇头,直言道:“带我进去。” 子宣摄于她的压迫感,乖乖点了点头,将两个小崽子拖着一起,把上官引进石石洞里。 想不到石洞中别有洞天,有水潭却不潮湿,大约哪里通着外面,有丝丝凉风从周围吹过来,顶上还能看到一洞天光,紫里透着青灰。 “师祖怎么样了?” “时时昏睡,之前还有咳血,按师叔的方子却给压制住了,只是昏睡不醒,心跳十分缓慢。” “师伯呢?” “子呈师兄他……比二师伯好一些,只是也特别爱困,十分虚弱。” 上官沉思了一下,道:“我要见子颖师伯和师祖。” 子宣遂沉默不语,专心领路。厉敏敏牵着施真真,两人依偎做一团。 里面忽然有人问了一句:“谁回来了?” “师兄,是我,我带鸿儿来了。” 里面那声音是子颖,似乎还要在更高一点的地方。子宣带着他们在黑暗之中拾级而上,转到了“二楼”,石室中一豆油灯,昏黄闪烁,混着莫名的香气,子颖趺坐在一旁,盘膝冥想。此时睁开了眼睛,“鸿儿,你回来了。你师父呢?” 峨眉派上下人人见了她便是那句“你师父呢”,可见人气之高,就算她又坏又野,也丝毫不影响大家对她的爱。 上官心里也是明白的,昝维心心念念便是峨眉这一家子人,大家自然心心念念的也是她。 但上官呢? 大家相对沉默不语,只有两个孩子呆不住,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上官做了一揖,沉声道:“我有话与子颖师兄单独说。” 子宣遂带着两个小孩出去了,屋中唯留下上官和子颖,还有一个昏睡不醒的玉虚真人神闲大师。 她晃了晃头,自怀中拿出一个小盒,盒中是个油纸包,包得正是那磕珍贵无比的救命药丸。她小声道:“师父命我带药回来,亲手给师祖服下,他好了我再走。” 子颖忙扶起昏睡不醒的神闲大师,掰开牙关道:“子画真的搞到了!真有她的!快快喂下!” 上官上前一步,将昝维使尽了手段骗来的药给他喂了下去。子颖忙喂了水,见他喉头吞咽,知这药已然板上钉钉地吃了下去,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慢慢把他平放下来。 他又起来捻了捻灯芯,照在神闲大师脸上,上官见他形容枯槁,脸色殊为可怖,担心 分卷阅读152 - 分卷阅读153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53 起来。 子颖自言自语道:“师父一时半会儿醒不了的样子,我们说说话。师伯和师叔呢?” 上官恭敬答道:“师伯祖还在唐家村,师叔祖在回来的路上。我怕夜长梦多,先行了一步。” “那就好,子画怎么没跟着你回来?” 上官迟疑了一下,撒了个谎:“她……她叫我不要问……” 子颖懊恼道:“她总是这样,干什么也不打个商量。” “师父不会有事的,她很厉害。” “……她总是仗着自己厉害,活得像走钢丝。” 她忙扯开话题:“对了,子宣师叔怎么改带孩子了?” 子颖道:“厉敏敏跑丢了一次,给师兄吓坏了,子宣怕师兄操心,天天陪两个小娃玩,玩着玩着自己也成了小娃。” 上官笑道:“这样也挺好。子相师叔呢?” “子相采药去了,这个时候差不多该回来了。你们在唐门有什么发现没有?” 上官道:“有,金牛道同盟里有许多掌门去调停过,但都中了毒。” “都中了毒?” 上官又道:“唐门掌门似乎有意为之,门中解药都收禁了。” “唐门到底想干什么?公然与蜀中为敌吗?” “我以为,蜀中除了李家,再无门派可压过唐门,如今李家一散,唐门自然抬头。” 子颖吸了口气,道:“那我们如何是好?唐门能下一次毒,就能下第二次毒。师兄和师父这毒中得不明不白,师叔不说,我们都不知道是唐门动得手。” “恕我直言,为今之计,唯有韬光养晦。” “嗯……”子颖点点头,细细咀嚼了一番,方才醒悟,“你是叫我把受的气吞回去?这……这……是可忍孰不可忍?” 上官连忙摆手:“不不不不不不,孙子曰,强而避之,实而备之,乱而取之,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我们韬光养晦,不是不能打,乃是能而示之不能。” 子颖显然被唬住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此时神闲大师悠悠转醒,问道:“这是在哪?” “师父!我们在石室。” 他显然还不太清醒,“都进石室啦?谁打来啦?这小朋友是谁?” “她是子画的弟子。快来叫师父。” “师祖。” “子画都收徒弟啦?不是她从别处搬来的救兵吧?” 上官心里咯噔一声,忽然觉得自己让人深远悠长地算计了。 子颖接话道:“哪可能呢,去年九月下,我们去鄂州,碰到子画的时候,她就已经收了这个弟子了。” 神闲道:“子画呢?解药哪来的?你师叔呢?” 子颖道:“他们三个在唐门看着,还没回来。” “我睡了多久?” “这个……半个多月了。” 神闲还要再问,忽然大声咳嗽,吐出一滩黑血,方才顺着气道:“哈哈,爽快,爽快,子颖,拿饭来!” 上官看傻了眼,心里嘀咕:这到底是真的好了,还是回光返照啊,昝维你的药到底对不对路的? 子颖当然非常孝顺,不知从哪里变出一碗香喷喷的白饭,居然还是热的。床头一锅咸菜,神闲大师就着咸菜连吃两碗,吃完之后将碗筷交到子颖手中,表示:“还困,我要睡觉去了,啊~~~把你师妹弄回来。” 子颖望着手上的碗筷,喃喃道:“应该不是回光返照吧?回光返照没有这么能吃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发一章,有点卡文 ☆、奸细 28 然而上官身负重任(这是她自己给自己规定的),时刻不敢或忘,这个时间地点刚刚好,神闲大师倒下龟息(谁知道是不是),此间只有子颖与她两个人,实是不可多得的良机,于是连忙问:“子颖师伯,此间都有谁能接近?” 子颖不解道:“怎么了?但凡是我峨眉的人,此间谁都能进。是有什么不妥吗?” 上官心道此间暂且谁也不能信任,因此并不告诉子颖如何如何,只是顺口扯了个谎:“哦,我看此地隐秘,必定是抵挡敌人的防线。本以为有什么特殊的禁忌。” 子颖摇头道,“本来只有师父和子呈在里面,我在其中照顾。为防止有人将我们一网打尽,师叔师伯与余下众人住在外面。他二老走之前,便说我们势单力薄,不如集中起来。等你二人又出去,我才把大家集中进来”,他遂又问道:“你回来几天?是还要在前院住,还是与我们来挤石洞?” 上官道:“师父命我好生照看师祖,我就近扒拉个地方睡下就可以了。待师叔祖明早回来,看上一看,我们必定可以放另一半心。” 子颖喜道:“那太好了,你吃东西不吃?” 上官腹中空空,此时咕咕作响,十分应景。她老脸一红,低头表示实在太饿了,东家赏口饭吃吧。 两人在洞外的石几旁盘膝坐下,子颖给她盛了一碗饭,她便默默低头吃着。下饭的还是那桶咸菜,口味却非同寻常,酸辣鲜香,无怪乎神闲大师能连下两碗。 她想看看这到底是啥如此好吃,便借着头顶一线天光,看了个清楚。 原是笋片、蕨菜、萝卜和茭白丁,拌了芥辣、花椒油、孜然粉、芝麻,其中必定还放的有醋。此处天光甚亮,她望着天顺口问了一句:“师叔祖煎药是在何处?” 不想子颖答道:“便在此处。” “此间平常可曾存放什么药材?” 子颖道:“原在师叔书房中有一些,师父受伤之后,师叔用掉了大批药,后来连麦冬都要现采回来。” “那可曾剩余不用的药?” 子颖为难道:“不用的药?师叔都带走了吧?前山我们已经搬空了,后山藏的都是给师父用的,没有不用的药。” 上官暗自忖道:下毒的必不是神气师叔,否则她也不会将如此重要的线索说出来。自然也不是昝维。谁会给神闲大师吃下当归呢? 子宣是要出去采药的,往来山下市集,不过半天,因此她必有嫌疑。子呈时时昏睡,要想半天往来,不大可能,嫌疑较小。但不排除是共犯。余下子相子颖,都一般的可疑,另外尚有神清师伯,没什么动机,一般可疑。剩下两个小娃娃,唔……一般可疑。 何以此人知道当归与百步同用乃是有毒之物? 何以他要混入峨眉中来? 子宣为什么时时要和两个小娃娃一起?是要有什么动作,找人掩护吗? 子颖时时一人呆在洞里,想下手非常容易,但弄到东西却不容易,他会知道百步毒丹的各种配方吗? 子呈会是假中毒吗? 师伯祖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动机吗? 子相去哪里了? 凶手为什么不直接杀掉神闲大师,是因为他就在我们中间,杀人之后无法洗脱嫌疑 分卷阅读153 - 分卷阅读154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54 吗? 我救了神闲大师的事情,凶手会知道吗?他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这么多天他都不动手,从别家的情况来看,他的目的是牵制各派吗?他要对付的到底是谁? + 她抬头,轻声道:“师伯,今日任何事,不要说与第四人知晓。” 说到后来,她连声音也没了,只留下口型,手指点着她自己、子颖,还有屋中的神闲大师。 子颖眼神里透着震惊,“怎么回事?” 她只道:“明日师叔回来才能见分晓。” 当晚她守在神闲大师房间外面,一时一筹莫展,却也无心睡眠。天上的星光照得地上有一个白色圆球,百无聊赖之下,她又咀嚼起昝师父说的话。 “当时我因为被人引入刀中,幸得逃过此劫。我有一师姐,颇有异能,能操纵世间诸般植物,当日性命危急之时,被我们谷中一棵大槐树救了,我二人合力将所有人都葬在一处,一齐寻找仇人,后来她远赴海外,从此逍遥。我本道神仙谷唯余我两个妖孽,原来我却想错了,除此之外,我还有个八师弟活着。八师弟小我六岁,我当年一十六岁,八师弟当年十岁。他说他是给一个师叔放在棺材里埋在地下才躲过一劫。” 唐五七到底是不是唐家人呢?唐五七的几个哥哥姐姐为什么这么服他?给他发消息的人说了什么?是不是这个人想要把诸派掌门一网打尽?唐家的货运往何处? 问题接踵而来,一个一个砸在她脑袋上,千头万绪,实不知从何处开始抽丝剥茧。唯今之计,只有暂且守住此处,见招拆招了。此事我只告诉了李子颖,倘若此人真的是他,他断断不会去杀神闲大师,反而会来杀我,只因我才是真正的知情人。 她叹了口气,暗道如若昝师父在就好了,我与她唱一出双簧,便说解法在师叔身上,我看着这头,她看着那头,凶手知道解药到场,定要挑一头来杀,此计必能引蛇出洞……只可惜昝师父不在,我一个人怎么唱一出戏呢? 此时并无睡意,她见天上明晃晃地碍眼,索性游墙而上,探探上面究竟是什么。 这石壁又陡又高,到后来覆满青苔,滑不留手,接近洞口的地方,则连青苔也长不住了,是光溜溜一片石壁,挂着几缕烂泥草叶,光亮正是经过这一道,才变得尤为耀眼。 她身在半空无可借力,又见上面两丈远处只是一线天光,她肯定过不去,即便悻悻打道回府,顺着墙根溜了下来。 这口部之下却十分凉快,正如一个大烟囱,里面的热气冒出去,把外面的凉气抽进来。正下方是石头围的灶,想必此处平时是拿来做饭炒菜的。 只不过这么一个地方,要拿来闭关,未免不大安全。 渐渐洞口变得漆黑一片,又慢慢亮起来,清晨第一缕天光自头顶照下来,晃得阴暗的石洞里一片朝霞。石门响起来了,整个石室都响起“叩叩叩”的声音,她吓了一跳,显是没想到里面还有这等机关。这时子颖蓬头乱发地冒出来,把门开了,上官凑过去看,正是神气师叔回来了。 三人碰头合计,进了神闲大师的石室,师叔祖把脉一听,欣慰道:“无大碍了,无大碍了。鸿儿到底是因何要保密?” 上官咳嗽两声,关起房门,拉着大家团团坐下,低声道:“自然是怀疑我们之中出了内鬼,要是知道师祖毒除,不但有可能铤而走险出来行凶,而且将这件事传到唐家堡去,当然会怀疑到师父身上。” 老太太一听,自然担心起昝维,“这可如何是好?我们此时回来,是好事还是坏事?顾不了那一头怎么办?” 上官道:“不忙,事情得一件一件地办。师叔祖,你先告诉我,你一手医术,旁人会吗?” 神气师叔道:“他们一个个只爱爬高上低,哪有心思学医术?” 子颖默默扭头。 “那……如此说来,唐门毒物的诸般解法,峨眉上上下下除了师叔祖,也是没有人知道的啰?” “自然没有人,这些解法,乃是我当初认识神清师兄的时候学得的。已经二十多年没人提起了,亦不曾笔录下来,当然峨眉上上下下,除了我不会有第二人知道。” “那此间曾藏过当归吗?” “藏过自然是藏过,当归是我常用的药材,不过过年那阵子,敏敏摔破了头,当归都用完了。” “也就是说……我假设说,此间并无当归,自然也不会有人千里迢迢‘误放’当归给师祖。那么当归,必然是有人带进来的,这个人,知晓唐门百步毒丹与诸药草相生相克的道理,但身上不能藏显眼的药品。换言之,这个人就在师叔、师叔祖、师伯祖、子呈师伯、子宣师叔、子相师叔、我还有施真真厉敏敏当中。” “啊?我也是?”两人齐问。 上官摆摆手,“若是师叔祖,她断不会告诉我如此惹人怀疑的线索。而你……” 她指着子颖,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子颖十分不解,亦与她对望着。上官方才小声嘀咕道:“姑且就信你一半……” 作者有话要说:同学们好!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奸细 29 这事并没有让上官困扰太久,就在神气师叔回来不久,施真真睡眼惺忪地跑出来,告诉子颖说,宣姑姑和哥哥不见了,子相师叔出去找了。 是子宣?她为什么要带走厉敏敏? 又或是子相?子相是什么来历,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是他们俩之间的谁? 还是调虎离山?他的目标到底是谁? 谁?该相信谁?该让谁守在这里?他有帮凶吗?有同伙吗? “师叔,守在这里,别放任何人过去。任何人啊!记得啊!我走了!我去找他们!”她叫得是师叔,看的却是神气。 “子颖师叔,看着所有人,别让任何人离开这里。别的我来搞定。” 她提气奔出洞外,脑中一片混乱,看着地上纷乱的脚印,蓦地心中有了计较。 上官本擅长追踪,此时天气甚好,早上留下的一切痕迹都还保留着,脚印、衣服上的纤维、挂断的树枝、撞破的蜘蛛网,全都指证着经过的人。 天光晦暗,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此时急着动手,一是三大高手都集中在石室内,二是此人已经越来越焦急。 他武功不高,却能在神闲身上下毒。 这个人来去自如,消失也不会引起大家的疑心,出现在哪里都能被原谅。 这个人从外面来,他尚有接应。 这个人在丛林里必然走不远,他若有接头,则必定是在山下镇中,他走的路,也必然是下山的路。下山又想不被人跟踪,很有可能会淌水。一来水势湍急,水底看不清楚是否留下痕迹,二来下山的路本就只有一条,而且绕了 分卷阅读154 - 分卷阅读155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55 个远。只有溪水,顺着冲沟,一直到底。 她扒住一根树枝,从山崖上直降下来,看准落点借力横飞,已经飞到了瀑布下方。 这一眼泉水正是从石洞门口发源,流往山下,作为无数支流之一,汇入青衣江。旁边的山脊上有一条分界线,分隔山东山西,一边长喜阳树木,一边长喜阴树木,中间这一块,反倒草木稀疏,几成天然路径。 她往那个方向走去,不一会儿淡淡的脚印重新出现。早晨露水重,湿脚踏过的痕迹不易消失,待到太阳出来,水汽蒸发,反而不好寻找。 密林之中,风拂过树林,自老远便能听见树叶哗啦哗啦的声音,一波近似一波地袭来。早起的鸟儿已经成群结队地开始鸣叫。但有一个声音,不是鸟,不是走兽,不是风吹树叶,是人走动的声音,十分灵活,走得很快,速度已经快要能和上官比较了。步伐十分奇怪,倒有点昝师父的味道。 上官心中一喜,知道这铤而走险的一招走得全对,不由得摸出靴边短棍,上了树梢,急速移动过去,犹如老鹰捕猎,急降下去。 常言道搏鹰用全力,搏兔亦用全力,上官这一击,连着几条人命,饱含了一去不回的气势,隐隐有风雷之声,本是不准失败的一招,她亦有必胜的把握。 那人见了她,惊慌失措,脚下却一点不乱,可见功底不差,上官暗怪自己看走了眼,居然丝毫没有察觉。 这步伐正是神仙谷传下的昝氏轻功。 这个人正是厉子呈族侄厉敏敏。 上官今年已经二十有四,及笄九年,入行七年,已杀过许多人,见过许多死法,练就一副铁石心肠。厉敏敏虽然是个小孩,她刹那间却已挣扎出了结果,倘若叫他跑了,消息送回唐门,昝维一定会有危险,而留他一条生命,又恐有后患,不如就此除掉,一了百了。 为了昝维,杀了! 厉敏敏脚下虽快,却走不脱上官的棍影重重。 她当真已用全力。 蓦地当空一箭,直取她喉头。她暗道糟糕,援军来了,如何是好? 事到如今只有全部杀掉,方除心头之患。 她挡开这一箭,虎口隐隐发麻,棍阵有了破绽,让厉敏敏走脱了一些。 但上官打定主意,先杀厉敏敏,再杀丛林中的刺客,手中反而加紧了攻势,一根短棍飞来飞去,扫、绊、缠、点变化万端,也亏得厉敏敏修习尚浅,一步一步有迹可寻,才能有个解法,若是昝维那般羚羊挂角的轻功,可就无从下手了。 厉敏敏已被棍风扫到,速度却没有慢下来,而躲避角度刁钻古怪,有一心逃跑,在这重重密林中,上官也一时奈何他不得。 但那追兵,却追了上来,从左边移到了右边,三连发弩箭自右边正往她前路上钉。她不得已顿了一下,空翻躲过一击。岂料这一躲,却是落入敌网,漫天暗器机簧如蝗虫过境,披头盖脸。上官忙往树后躲,然而脚心一痛,跪了下去。 她心中万般不甘,大吼一声,惊起一片飞鸟。厉敏敏的影子似在前方晃荡,她强运内功,又追了上去。 厉敏敏扭头见她追了上来,脚下越发加劲,只是上官脚下中了暗算,此消彼长,又有追兵干扰,差距反而在渐渐拉大。 上官憋了一肚子火,耳听那追兵便在左侧,心道老子拼着也要拉你垫背,昝维,我还是在奈何桥等你吧! 其时她甫中暗算,整条左腿便已没有知觉,想必是很烈的毒,才能让人不觉疼痛。她轻功已欲至极境,血放很快,想必等下毒药便要发作,命是交代出去了。杀一个保本,杀两个赚,是以动手便是杀招。 来人武功也不差,一身暗器处处扎手。上官手上不一会变轻伤无数,但她到底略胜一筹,趁对方暗器脱出之时,闪电般出手,叼住手肘便扭脱臼了,右手手刃扬起,正要砍在颈中,不想那人大喊一声:“欧阳鸿!我是唐三四!” 上官手一顿,把他推到地上,摔了个狗啃泥,转身跑了出去,继续追几乎失去踪迹的厉敏敏。 奔出几步,只觉得半身麻木,快要站不住了,但只不是是没有知觉,肌肉却没有麻痹。她一脚深一脚浅,速度很受影响。不一会就被唐三四开着翅膀追上了。 “你为什么要对一个小孩下手,太没有人性了。你见到我哥了吗?” 上官心道你这人简直莫名其妙,你大大地得罪了本官,还想从我嘴里套消息?要不是我有要紧事,先把你绑起来打五十大板,方消我心头之气,罪名就是妨碍公务。 “欧阳鸿,你已中我的毒不出五十步,必然毒发身亡。” 上官闻言停步,不等唐三四面露喜色,就先露出凶光,呲牙道:“那我就先杀了你!” 唐三四吓得上树,上官要追,却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动弹不得。她虽动弹不得,却盯着唐三四,似要马上将他扒皮拆骨,尽入腹中。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的每日更来了!!!!!!!!!!!捉虫有奖!!!!!!!!!连更7天!!!!!!!然后回复双日更!!!!!!!!!我没有停更!!!!!!!!在魔爪(非法)同步更的那个同学不要造谣!!!!!!!!!!虽然外站都有300多的下载量!!!!!!!但我比较喜欢留言!!!!!!!!!!你们知道我时不时刷一下后台嘛?!!? ☆、奸细 29 昝维曾放出话去,扬言说要睡上一整天,实是为了拖延时间。倘若她醒了,唐五七一定会要唐思来看她的脉象,唐思则一定会说“她的毒还没退”,以唐五七的聪明才智,怕是不难明白她是敌非友,且会马上追查药的下落。她叫上官第二日早上送解药,实是料定唐五七必会先查解毒当日出入唐门的人,一拖拖一日,已为她自己争取了不少时间。 她不得已陷入龟息之中,以期龟息之中自身能快点修补身体被猛烈毒性损伤的部分。不日将有一场恶战,她的直觉还没有出过错。 这一觉睡得很舒服,她醒来之后微有错愕,原本以为唐五七一定会来踢馆,拉她起来验伤。孰料身体不能动弹,她心里默默祈祷,千万要是鬼压床。 然则世人常道: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常八-九,古人诚不欺我,唐五七在耳边,缓缓道:“长英师姐,你把解药弄哪去了?” 声音极尽温柔之能,柔若春风拂面,软如美人朱唇,暧昧犹如芙蓉帐春宵短,问题却锐如干将莫邪。 昝维转了转眼珠,俏皮地抬抬眼皮,意思是老子被人下了药不会说话。 唐五七眯着眼睛皱着眉头,看了她一会儿,怒极反笑,道:“看我,我差点忘了这药性子烈。” 说罢拿出一个瓷瓶,揭开盖子在昝维鼻子下面晃了晃,“师姐, 分卷阅读155 - 分卷阅读156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56 你好点没有?” 昝维这鬼压床之感方才消退了一些。 “师姐?你好点没有?” 昝维心里骂道:你这衰人怎地变得如此罗嗦了?面上却笑得满脸春风,“好了呀,怎么了?” 唐五七忽然不笑了,沉着脸问:“师姐,你把解药弄哪去了?” 昝维无辜地眨眨眼,“我吃了呀,你看见的。” 唐五七手中三根银针忽然戳在了昝维太阳穴上,“师姐,在我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对你来说怕是小菜一碟吧?” 昝维奇道:“你哪根筋不对了非要说我没吃解药?” 唐五七冷笑一声,“唐思看过你,也看过解药,解药不是假的,你却没有好,那么解药到底哪里去了?师姐你给我解释解释?” 昝维笑道:“解药我吃了,你亲眼看见,却居然不信,我就算是妙手空空,但真能在你眼前耍花样?你这眼睛怕是没有那样不济吧?” 这一番话说得唐五七也心里发虚,本来解药并不是假的,昝维吃下去却并没有好转,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昝维并没有吃解药。然则唐五七这一双连细雨针也看得真切的眼睛,当真看不出昝维的障眼法? 昝维见他脸有狐疑之色,心知此人已经上当,是时候胡诌几句了。 “我……就不能是……又中了一次毒?” 唐五七皱眉道:“你却知道自己是又中了一次毒?” 昝维道:“我并不知道,这一觉我睡得可舒服呢,方才都不想醒过来。” 唐五七看着她,面色不善,忽然啪啪击掌两下,有一个唐门弟子几乎凭空出现,“掌门。” “给我问问,从昨夜长英师姐入睡之时,到今天我来之前,都有谁从此处出入。” 那唐门弟子背上写着“甲午”,一去两个时辰。昝维见唐五七十分焦躁,在屋里踱来踱去,笑道:“八师弟,你到底急个什么劲?” 唐五七扭过头来,一脸“我扒你皮”的凶相:“若你对唐门不利,我便一刀杀了你,怎地你不急?” 昝维道:“照啊,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你为何不急?” “我为何要急?” 唐五七道:“你若是我师姐,诚心实意来助我,我便解你的毒。若你要于我唐门不利,是别人的帮凶探子,我便由你毒发。你也尝到了百步龙脑的滋味,如何?” “委实不好受。” “照啊,百步加龙脑,腐心噬骨,侵蚀经脉。师姐,你一身武功就要废了,你不急吗?” 昝维微微错愕,面上惊讶担忧之色尽显,但转念一想,别人养儿防老,老子养徒防老,万一武功尽失,就去吃上官的呗。就算她爸妈不同意,凭我三寸不烂之舌,还搞不定两个老头老太吗?退一万步讲,我至少还能说服上官出来跟我单住,反正到时偷不成东西,我当然就不和她计较当不当朝廷鹰犬啦。 她越想越远,越想越美,大有不管天下事恨不得赶紧拉着上官回家过日子试试的架势,嘴角挂着笑,笑得唐五七心里发毛。 “师姐,你笑什么?” “你呀,干什么把师姐当敌人,还是乖乖把坏人揪出来,正好平一批不听话的人。” “师姐,你什么意思?” 昝维笑道:“你大哥二姐听说我现在毒还没解,想必心里高兴得很。” 唐五七皱眉道:“什么?” 昝维并不答话,低头自言自语:“他们怎么会有百步呢?” 忽又抬头,“为什么呢?” 唐五七叫她看退了一步。 昝维翻身躺下,道:“不想了好累,你的人回来了再叫我起来,我睡了。” 她竟然真的沉沉睡去,唐五七见状,一个箭步冲上来,晃了晃她,唤道:“师姐?师姐?” 但见昝维打着欢快的呼噜,也不知真睡假睡,想要晃她起来,又终究觉得不体面,只得一甩手,出门等着去。 昝维不料唐五七居然出去了,心道谁知道毒药这么烈,还侵蚀经脉,不睡白不睡,睡长一分多一分胜算,于是立刻翻身陷入了龟息。 外间,唐五七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婢女躲着他走,依然被他破口大骂:“莫在这扰得人心烦,下去,都下去!” 婢女纷纷作鸟兽散,不敢在院子里走动。唐五七走了一会儿,终于站定,搬过一张小胡床,坐了下来。 昝维睡醒的时候,听见外面闹哄哄的,一看天色,太阳西沉,一看院子里,好嘛,白虎堂甲午带了四个小弟,低着头站在外面。 唐五七平复了一下午的脸一下子又青黑了起来。 “他们是什么人!” “禀掌门,他们是当日执勤的暗哨。” 昝维暗道乖乖不得了,这小子八成是把人拉来跟他一起受罚的。 唐五七翘着二郎腿,指着其中一个道:“你先说。” “禀掌门,我二人执勤时见到唐徐唐丽从此过。” “见了谁?” “唐徐见了白虎堂长老,唐丽见了青龙堂管事。” 昝维在暗处听着,心里一一回忆,白虎堂长老长得与朱雀堂长老唐思很像,乃是白虎堂第一高手。青龙堂管事的权力仅在青龙堂长老之下,好像就是唐五一。他武功手法都不是上乘,何以成了青龙堂管事了?莫非是沾了唐五七的光吗? 唐五七点点头,指着另外一边道,“你说。” 那人便道:“我二人执勤时见到唐兰与唐春从此过。” “她们又见了谁?” “唐春本与掌门二姊相熟,但她却去见了长老院的几个长老。” 唐五七点头道:“我知道,唐春是长老院的人。继续说。” “唐兰才是去见掌门二姊的人。” 唐五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头问白虎堂甲午:“你们在老大和老二那找到什么没有?” 白虎堂甲午道:“……掌门,我们在他们俩那里没找到百步,但毒院封存的百步,确实丢了一瓶。” 唐五七柳眉倒竖,直起身子拍桌怒道:“那便真是有人下毒了?” 白虎堂甲午道:“掌门,也不一定……” 唐五七这才缩了回去,道:“唐驹,你去后院查查谁昨晚出了院门。对了,你的人曾看到过长英师姐从此院出去过吗?” 白虎堂甲午摇头应道:“只见过长英娘子去掌门那。” 唐五七点头道:“明白了,你带他们出去吧。” 白虎堂甲午方才松了口气,抱拳应道:“我们这就去查。”这才把他带来挨骂的小弟们都带了出去。 昝维偷偷躺了回去,心道看别人跳自己挖的坑就是爽。然后双手合十,抿嘴含笑,祈祷道:希望上官安安稳稳地驾着五彩祥云回来救我。 只可惜老天爷听得到,上官听不到。 昝维不敢睡得太死,因而保 分卷阅读156 - 分卷阅读157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57 持浅眠。这一回不知睡了多久,就被吵了起来。晴天一声霹雳,只听到院中唐五七暴怒:“没有人?!每天唐门送菜的送药的送煤的送铁的上工下工那么多人,你告诉我没有人?!一个一个查!” 她一听之下心情很好,翻了个身又睡下了,伸手一搂,搂了个空,“啊呀呀呀呀”叫了几声以示不满,胡乱扒拉了一些被子,黏在上面,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v=~掉收藏了,心情不好=a= ☆、奸细 31 龟息,最好像死了一样,疗伤效果才最好,不过这种情况下毫无抵抗之力,非得有人日夜不停守在身边不可。是以现如今昝维只好退而求其次,抽空偷着睡。 因此唐五七并没有发现她“死了”。他叫醒昝维,木无表情道:“师姐,跟我去见唐五一和唐五二。” 昝维笑嘻嘻道:“我身受重伤,走不得路。” 唐五七一挥手,后面有两个年轻唐门弟子走进来,抬来一副轻舆,两边竹竿,中间椅子,昝维情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由咂舌,笑道:“有人抬还不好么?叫唐春唐兰进来给我更衣,你先回避一下。” 唐五七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大约是在评估她的逃跑能力,但见她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捏着被子的手指犹如白玉,隐隐透明之中带着铁青,显然是受了重伤,应是玩不出什么花样,这才稍稍放心,带着两个人向外走去,走前不忘交代:“穿好就叫我们进来,抬你。” 昝维笑着挥手道:“知道了,你真是不嫌麻烦。” 昝维换完衣服果真如约出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小弟们怕大当家叫他们去找,大当家怕小弟们根本追不上,昝维肯乖乖的,真是皆大欢喜。她上了椅子,两名后辈弟子驮着她,跟着唐五七一道走到他的掌门小院里。 彼时华灯初上,夜幕西垂,小院里处处都点了灯,照得灯火通明,防贼一样。 一楼屋内早已有两个人坐在那里,唐五七的四个门神倒是都在,一人两个地看起来。那两人正是白虎堂丙唐五二和青龙堂丙唐五一。 唐五七一见唐五一,便笑道:“老大,你偷了我的东西,快快还来。” 唐五一做了坏事被自己弟弟抓包,正自难为情,见他笑,便也赔笑:“老七,你看你说的。我不也浪费不了你的解药么?” “哎,老大,话不能这么说。” 唐五一不解道:“那该怎么说?” 唐五七沉下脸道:“白虎堂巡逻弟子看见你与二姐联手对付我的客卿,在二姊当日用过的弩箭上,验出了百步。二姊是白虎堂的人,箭上本是不淬毒的。可现下长英师姐又中了毒……你猜她是因为谁中毒的?” “这……” 唐五七凑到唐五一耳边,“你是要对付她,还是要对付我?” “我不是这意思……” 唐五七按住了他,指尖夹着一颗蒺藜,正正抵在唐五一肩贞穴上,“是你,不是你?” “是……是我……” “老大,你不觉得你太不给我面子了么?在我眼皮底下对我的人下手,你生怕我不知道?” “这……我给她个警告而已,你又有解药,有什么大不了的?” 唐五七冷笑道:“解药当日只剩两颗,这件事,我想来想去也只有负责处理解药的青龙堂管事知道。” 唐五一道:“你给她吃一颗,不还剩一颗么?” 唐五七道:“不错,这时候你再给她下一次毒,我救还是不救呢?我也很犹豫。老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唐五一方才幡然醒悟,“什么?她又中毒了?你怀疑是我?怎么可能是我?我对你怎么样你还不知道吗?我骗出你的解药又能怎样?我不会这么傻的,给你下毒不是找死么?” 唐五七道:“老大,口说无凭。” 昝维看戏看得开心,心里洋洋得意:我的障眼法真的这么炉火纯青?八弟你半点都没看出端倪么? 一边又想,乖徒儿什么时候来把我扛出去,这最后一颗解药需得给大师兄拿回去,可想个什么法子骗来呢? “这、这,你知道我的,我天生疑心重,”他局促不安,看了唐五二一眼,唐五二斜眼瞥他,似是很不满他箭上淬毒的做法,“淬毒之事先都没告诉你二姊。我怎么可能放心让别人去下毒。你的人没看到我进出长英娘子的地盘吧?” 唐五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白虎堂甲午唐驹适时道:“没有。” 唐五一打蛇随棍上,补充道:“倒是长英娘子,来历不明,如今又来这么一出,别是有人别有用心,将她安□来挑拨离间的。” 唐五二也道:“我瞧她满脸狡狯,你不弄清她的来历就敢把她搞进唐门,我和老大很不以为然啊。” “二姊话中有话。” “不错,老七,我和老大怀疑她是来救唐三一的。” 唐五七显然不信,问道:“如若她是进来救人的,搞得自己一身毒是所图何为?” 唐五二道:“可以是苦肉计啊!老七你别忘了,唐三一在外面有个姘头,我和老大半点没查到她的消息。” 唐五七道:“你怀疑长英师姐是唐三一的……” 唐五二道:“不错,我与老大查不出半点消息的人世上可不多,哪会如此巧合?” 唐五七道:“你们仅凭这一件事就怀疑她,未免太武断了吧?” 唐五二不服,反驳道:“老大确实是疑心病重的人,他要落毒,必然要是万无一失。你的人既然没看到他进出长英娘子的小院,他也必然不会假毫无武功的婢女之手,这两件事搭也搭不上,你就怀疑老大,未免也太武断了吧?” 唐五七道:“二姊,你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 唐五二笑得阴气森森,道:“老七,只怕你也信不过长英娘子,否则你早把老大捆起来扎个对穿了。何不把唐三一绑到她面前,八刀五刑伺候一遍,看看她有没有半点担心?” 唐五七沉吟道:“这不大好吧……” 唐五二道:“唐三一藏着半部毒经,是时候叫他交出来了。一石二鸟,何乐不为啊七弟?” 唐五七转头看向昝维,昝维立刻打了个哈欠,道:“八师弟,天大的事情能不能明天请早?我好困。” 唐五七又转头看向唐五二,唐五二忙道:“你做主,天色晚了我该睡了,不然……”她摸摸自己的脸,“伤皮肤。” 唐五七又看向唐五一,唐五一一指天空:“老七,我俩都是从床上被捞起来的,困着呢。不如放我们回去睡两个时辰,我瞧唐三一拴着不能动,长英娘子又跑不了,不差这两个时辰。” 唐五七见这些人都是一般的懒,简直想动手砍人,怪不得老大到老 分卷阅读157 - 分卷阅读158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58 六都当不得掌门,一直推到老七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a=看人家这么可爱不如来留言吧 ☆、奸细 32 唐三四溜下树,赔笑道:“我说着玩的,你中的只是麻药,不是毒药。你为什么要杀那个小孩?你告诉我,我就解你的毒。” 上官懒得跟他废话,只道:“那小孩是唐五七的奸细,你居然放他回去报信?” 唐三四一听连忙喂她一颗药,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真厉害,中了我的麻药,居然还跑了那么久。” 上官服了解药,手脚渐渐找回了知觉,遂瞪了他一眼,道:“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救我哥,我在鄯善找到了一个铁匠,替我打了一批暗器,我就回来了。” “你怎么会在峨眉山?” 唐三四赔笑道:“我来找你和你师父帮忙。” “你哥没死,我要去唐门,你最好听我的,否则……” 唐三四问:“否则?” “你大大地得罪了我,要是再不听我的话,我就杀了你,少个累赘。” “我我我我怎地大大得罪你了?放走一个报信的而已,你武功很不错,我这么了解唐家堡,你只要跟着我,救出我哥易如反掌,到时候要什么不成?“ 上官寒着脸道:“我师父在唐五七手里。” 唐三四受她威慑,噤声不语。 上官跑了两步,觉得已无大碍,便直取唐家堡。她又要跑着去,可苦了唐三四,跟在上官身后累成了狗。 未时,两人已到了唐家堡后山,上官看着高耸的院墙道:“你怎么进去?” 唐三四失笑道:“你怎么担心起我来了?你怎么进?” 上官将他拉到一旁,道:“你得先助我找到我师父,与他会合之后,自然会帮你救出唐三一。” 唐三四叹气道:“好吧,怎么说,纪子画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她在什么地方?” “在半山腰那个小院。” 唐三四踮脚眺望:“客卿?纪子画去当客卿?真是……铤而走险。” “不错,你何时能进去?我在何处候你?” 两人最后约在未时末在昝师父的墙根下见面。上官是必须要去看一眼,所以鬼鬼祟祟地潜了过去,却没想到唐三四如此大摇大摆,穿着一身唐门弟子的蓝绿衣裳,腰带上写个白虎堂,背上写着大大的“甲午”,站到了墙根下面。 他见上官一身火工服,不由得差异了一下,低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打扮?” 上官道:“正常打扮。” 她刚刚正是回了一趟工坊点了个卯,点了一圈货才借口回来拿东西跑了出来,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不可谓不敬业。 唐三四当她说笑,也没有深究,只问:“里面如何?” 上官神色凝重,道:“里面没有人。” “一个人也没有?” “一个人也没有。” “婢子小厮也没有?” “没有,空空荡荡。” “糟了,”昝维曾说她被人看住,她就算去别处,也应该会有人监视她的住处,如今一个人都没有,必然是出了不寻常的事情,“我们去掌门住处。” 唐三四挠头,“啊?光天化日?” 上官恶狠狠道:“别说你没办法!” 唐三四道:“从这里走下去就是,不过此处应有一个暗哨,所以我们得从后面过去。” 两人绕到掌门小院,里面却依旧什么也没有。 唐三四奇道:“怎么回事?” 上官却道:“噤声!就门口有两个人,我们进去。” 唐三四不明所以,跟她翻进了唐五七的小楼,见她直奔二楼书房,进去的时候小心翼翼,左看右看,悄悄问:“你在干嘛?” “我看有没有机关。” 唐三四小声道:“没有的,随便进,我小时候常来玩。” 上官瞪了他一眼,低头,桌上正是那套邵明文选,果真第二本看起来旧了许多,她轻轻翻了一下,某一页中夹有纸条。 纸条上是一串字,写做石夕石〇上山义〇刀一义〇川二夕川〇川夕石山〇义〡二〇石山义〇川二山〇刀一川〇上山石〇夕石山〇义〡二〇山石三川〇义上山〇山山石〇上义〡〇川二义〇石山石〇夕〡二〇山三川〇下〡二〇川山石 有些字下面还加的有花,唐三四凑过来看了一眼,问道:“这是什么?” 常人看来犹如天书,上官却是怀里揣了一张天天看。这些个码,唐三四这类甩手少爷自是识不得,但上官却看得熟得很。工坊记账,全靠这些字。 这些个字,其实并不是字,而叫做草码。所谓草码,乃是贩夫走卒对零一二三四五六七□十十一个数的简写,走街串巷的识得,王孙公子未必识得。 这些也并非实打实的草码,乃是故意要写成字,〥写成石,〤写成义,〩写成夕,〣写成川,〦写成上,〧写成下,〨写成山,混淆视线,以期拖慢破解时间。 倘若不往草码上想,这组对子码就无法破解。她之所以识得,是因为见过如此的写法,但要说是什么时候,似乎还要再早上许多,到底是什么时候呢?到底是……在哪里呢……? 她眯起眼睛,仿佛抓到一些零散的碎片,说着这些“草码”的来历,暗藏着“草码”的解法…… 忽然间她说道:“五九三三上有点五十九页第三行……第九个廿,六八四八上有点第六页第八行第四个宜……”她口中念着,手中从最下面抽出世说新语,世说新语是一本很奇怪的书,譬如开篇第一乃是德行第一,其中有小故事二三,破此码只需按图索骥,纸条中或三个一组或四个一组,乃是指出一个数,四五成组,指向世说新语某章某节某字。这本书中这张纸条,说的乃是四个字。 即刻送维。 维是什么?是昝维吗?是另外一个名叫维的人吗?是个地方吗?是个暗号吗?是什么字的谐音吗?是什么方言吗? 唐三四这时忽然拉住她,低声道:“出。” 上官听罢放下手中书册,还原成没动过的样子,两人自窗口跳出去,上官擦了一把窗框。就在后脚刚走出去的功夫,门口的人进来了。 其中一人道:“我真的听见有声音。” 另一人道:“门口有我俩守着,窗子上又不见脚印。” 窗子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人探出头来,上下望了一圈,方道:“没有,哪里都干干净净。” 这两人退了下去,上官才敢从房檐上跳下来,出一声,“我师父必定是被唐五七带走了,他们会去哪?” 唐三四沉思片刻:“她有手有脚,不会是自己出去了吗?” 上官道:“不,她受了伤,曾叫我回来助她,她应该不会自己走。” 唐三四道:“你是说 分卷阅读158 - 分卷阅读159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59 她被抓了?那就只有一个地方了。” 上官看了他一眼,忽然明白了他说的是哪,顿时心中一凛,往山下奔去。 唐三四跟在她身后,悄声问:“你知道我说的是哪?” 上官道:“是不是毒院里面的地下室?唐三一也在那,里面关了不少人,我知道怎么进去。我在那个院子门口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瓦就不重复呢,你们自觉~ ☆、奸细 33 她说完就回了工坊,唐路见了她,优哉游哉地打招呼:“三娘子,来一下。” 上官装作无事凑过去,唐路脸上笑容不减,小声道:“墙角那包东西等会儿带到唐子酉那,老规矩,里面的散钱是你的,一百钱一个子不少。我回趟家,子酉现下见不到人,拿回来的东西你看着,晚上我找你拿。” 上官点点头,道:“账房钥匙你有我有,我锁在里面丢不了。” 唐路笑意更深:“好孩子,我先走了!晚上点货交给你了。” 上官也笑得开心:“放一百个心。” 什么叫天助我也,这就叫天助我也。 上官从墙角拎起东西,沉甸甸的,哗啦哗啦响,想必又是飞镖箭头一类的。唐子酉嗜好特殊,一直在收藏这些破铜烂铁,也不知道用在哪里。 毒院空空荡荡,没半个人影,前一进院落里听着倒是甚为喧嚣,左首边神秘的传说有“药人”的院门上着锁,锈得厉害,她缩到墙角,正好看到唐三四做掉了常常在暗处窥视的那个巡丁。唐三四的眼睛微微反光,上官知道他正在看这边,打了个招呼,唐三四示意她翻墙,她便翻墙而过。 两人在院中会合,唐三四道:“刚有个人进去送东西又出来,里面确乎有人。下。” 上官迟疑了一下,唐三四催促道:“快进去,等会儿对面墙的就巡过来了。” 上官忽然闪身到屋后,指着挡土墙惊道:“墙、墙里面有人。” 唐三四悄声道:“这里有个密道通向刑堂,应是有人送人来了。” 上官点头,忽然一跃而起,藏在了卷篷底下,只露出一双眼睛暗中窥视,唐三四见她动作,立马跟了上来。 挡土墙上凭空出现了一个洞,里面走出两个人,一大一小,大的腰带上写着“白虎堂”,背上写着“甲寅”,这小孩,却是厉敏敏。 那洞复又关上,白虎堂甲寅正对厉敏敏说:“掌门在里面。” 上官呼吸一滞,心道我绝不能让这两人进去,不由道:“杀了那小孩。” 唐三四手一抖。上官岂容他迟疑,整个人如弩箭一般弹了出去,短棍斜飞将厉敏敏前路封死,挡开两人,鹰爪手直取咽喉,暗藏诸般变化,防他向后逃跑。 白虎堂甲寅吓了一跳,一身暗器抖了出去,孰料短棍又飞了回来,将他暗器悉数挡掉,厉敏敏向后急跃,上官早就算好这一招,遂踏出两步,已然绕到他身后,鹰爪锁喉,终究是顿了一下,只在他颈旁血脉用力一捏,遂将厉敏敏捏得昏了过去。 白虎堂甲寅见她出手如电,情知不能再耽误,向天扔出一物,呜呜有声,唐三四抬手一箭,将它射落,上官则扬手手刀,砍在他颈中。白虎堂甲寅尚在望天,未及反应,已然委顿在地。 唐三四松了一口气,正要走过去。 这哨子乃是唐家堡报信之物,唐三四也有一个。这哨声刚刚响起之时便被他射落,但愿没有人注意到。 少顷,毛骨悚然的哨声复又响了起来,一只接着一只,呼啸上天。 唐三四道:“糟了!整个唐家堡都被惊动了!我们出去!” 说罢便要往外逃。上官一把拉住他,沉声道:“你别傻了!这里离墙外尚有一段距离,莫说我二人能不能逃出去,就算逃了出去,再想进来可难如登天。如今破釜沉舟,我们杀将进去,或许有一线生机。” 唐三四还要说话,上官打断了他:“莫忘了唐三一还在里面!” 唐三四嘴巴一闭,一脚推开房门,左右巡视一圈,+招呼上官跟进来。 上官心生疑惑,里面如若有掌门,那么理应有人把风,怎地没见他们闻风而动?进去一看,门口倒着两个人,听着已是进气少出气多。唐三四得意洋洋道:“我手速如何?” 上官脸色一沉,道:“已然是一流高手的境界。” 唐三四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上官问:“怎么还不下去?” 唐三四道:“不忙,让我放几个陷阱。” 上官不明就里,但见唐三四手脚极快,每个窗框上都洒了一把不知什么灰,窗口里面的地上铺了蒺藜。唐三四蜘蛛一般把整个房间快速爬了一遍,拍着手上的灰走到密道之前,轻轻往上抬起,自己率先跳了下去。 上官跟着下去,在唐三四耳边说:“我有个计划,等外面闹起来,唐五七定要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这时我二人将他拿住,当做人质,就可以一路冲出去了。” 唐三四摇头道:“我们还是进去吧,你听得到外面有声音么?” 上官侧耳倾听,果然觉得外面的一切好像都是另一个世界,几乎听不到了,方觉唐门工艺精巧,不由得点头。 走了两步,通道渐渐变宽,变作石室,里面隐隐有声音传来,但轰轰隆隆,听不真切,饶是上官耳力极好,也巴不得凑近一些。 + 等她走近之后,见洞里越来越亮,似是点了许多的灯,影影幢幢,重重叠叠,站着许多人。正中一人上身□,被绑在柱子上,面上神色痛苦,嘴唇干得裂出几道深深的痕迹,嘴里断断续续不知念着什么,中间些许□。 正对着地上绑着的这个,是一张胡床,胡床上侧倚着一个人,眉角斜飞,模样英俊,一副少年得志的模样,正是唐五七。火光摇曳,照得他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阴晴不定。 胡床边上放着一张椅子,昝维盘腿坐在里面,闭目养神,看着倒没什么大碍。她顿时放下一半心。 背对着洞口的三个人,中间一个有些特别,腰带是白虎堂的,背上写的是“甲午”,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她见左右两边的人背上都只有一个字,心里已有计较,当下默默退出来,走回入口。 唐三四见她回来,轻声问道:“里面没有大碍吧?外面的扫射该结束了,我们出去杀一阵子。” 上官点头。唐三四数“一、二、三”之后掀开了上面的盖子,率先跳出去,上官随后跟上。 作者有话要说:=v= ☆、奸细 34 这里原先是个试药的地方,屋里摆了许多桌子柜子,上面放着有笼子有药瓶,内里关着些兔子猴子狗子,如今一轮箭雨下来,死的死伤的伤,活下来的惊恐地在笼子里唧唧求救,瓶瓶罐罐碎了一地,窗子 分卷阅读159 - 分卷阅读160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60 也戳的不成样子,满屋都是血腥气。幸而这密道入口十分隐秘,两人躲在柱子与一张破台子之间。 上官跟他说:“唐三一在里面,我师父也在里面。他们在对唐三一用刑,不过人尚且还活着。里面连唐五七一起有四个人。我二人投鼠忌器,要救人出来可有点难。” 唐三四道:“你一点都不急,有什么计策?” 上官道:“里面有个白虎堂甲午,你也是白虎堂甲午。我们把密道打开,外面有异动,唐五七必会派白虎堂甲午出来查看,到时我放倒真货,你冒充他扛着我进去复命。我且问你,你打得过唐五七么?” 唐三四摇头道:“打不过,他轻功太厉害。” 上官道:“那白虎堂丙和白虎堂庚你打得过么?” 唐三四笑道:“你可算找对人了,我是白虎堂乙。” 上官抚掌道:“那就好,你将我往场中掷去,此时三人注意力必定在我身上,你马上将白虎堂丙、庚其中放倒一个,缠住另一个,我来对付唐五七。” 唐三四点头,忽道:“他们要进来了,躲好。” 上官忙伏□子,立刻就听到有人踹门而入,紧接着弩弦震动的声音响起,一排弩箭从头顶飞过去,静了一会儿,听见进来的几个人吆喝道:“没活人!” 不一会儿外面有人应道:“进!尸体搜出来!” 唐三四示意上官掀起入口地板。上官动手掀起,在旁边支了一块木板。 唐三四道:“一会儿要再进一拨人,清掉这一拨,我们就按计划行事。我出去清,你动手。” 接着窗子哗啦啦被踢破,几个人跳了进来,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只听机括扎扎作响,然后是几声惨叫,最后寂然无声。 外面有人喊道:“里面什么情形?” 唐三四咳嗽两声,刚要答话,只听外面有人喝道:“废物!这里我来指挥!” 紧接着沉重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上官琢磨着这声音好像在哪听过,不由得哼起来:“大王叫我去巡山……” 唐三四一听,脸色霎时间就变了,他道:“狠角色来了,她派了机甲来,我们……” 上官听见地道里有响动,忙示意他噤声往后躲。两人换了地方隐藏起来,地板忽然暴起,里面的人出来便一扬手,正是唐门第一杀招漫天花雨。只可惜一把暗器全数打在了柜子上,上官如鬼魅一般飘到白虎堂甲午身后,手刀切在他颈上,白虎堂甲午即刻软倒在地,半点声息也没有发出来。 门口扎扎作响,机甲似乎要破门而入了,一排弩箭已经扫了过来,弩箭前面点着火焰,扑在柜子上,一下烧了起来,一时间浓烟四起。机甲十分高大,地上的柜子一脚踏碎一个,又一排弩箭射了过来。 两人翻滚躲过,相互看了一眼,均觉得时间紧迫,须得加快脚步。上官掀起盖板,叫唐三四先下去。 唐三四却冒着生命危险拖来一具尸体,扛着尸体下了地道,上官撕烂身上的衣服,抹了一些血上去,等着唐三四来扛。 外面喧嚣声很大,机甲的脚步一次赛一次靠近,发出很大噪音,好像在酝酿什么致命一击。 唐三四却把尸体吊在洞口,不知在摆弄什么。 “喂,抓紧时间。” 唐三四道:“我知道。外头那人是唐五四,唐五七的四姐,白虎堂辛,武功不高,计谋很行,我二人单枪匹马,必须要抢在她攻击之前搞定。” “那你还……” “做个机关,后退,马上,好,走起!”唐三四一扛上官,肩头顶在她小腹上,疼得她一声闷哼。 短棍已经暗藏在袖中,她看不见前方,只得全神贯注竖起耳朵。 他一步一步走进去,转过洞口,只听唐五七问,“唐驹,外面怎么了?你背上背的是谁?” 唐三四一笑,道:“掌门,你看我捉到了谁?”说罢将上官往前方一掷。 上官暗骂好你个唐三四,算上今次你已暗算我四次了,第一次在鄯善,胆敢往我脸上喷暗器,第二次在峨眉,胆敢往我脚下方陷阱,第三次就在刚刚,敢撞我肚子。如今还敢将我挡在唐三一面前,你最好不要犯什么事,犯了事也最好祈祷不要落在我手上,否则莫怪我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上官着地弹起,出手如电,袖中短棍击出,直取唐五七眉心。她如何不知唐五七一手暗器出神入化,轻功又和昝维一脉相承,只是此时拼的就是一个快字,倘若叫他有喘息的机会,在这斗室之中,她未必是唐五七的对手。这一击她先声夺人,落地借力,已经占尽天时地利,再加上全力出手,不会再有任何闪失。 然而唐五七却闪开了,他以一种和昝维一样极其飘渺灵动的步伐,闪开了上官的全力一击。上官心里又泛起一种空荡荡不着力的感觉,这种感觉,以前对阵昝维的时候倒是常常会有。 唐五七的手已经从袖中伸出,她已经看到银针反出点点火光,针的制式型号出自哪一版模具,都清清楚楚出现在脑海里。她后招缠、绕、绊、点、盘竟然招招险险落空,心中蓦地升起一鼓挫败感,刚刚进来时的一鼓作气,不知何时被挫得一点不剩,时间在她眼中越来越慢,唐五七手中一把针在她眼中慢慢扬起,她想闪过去,可是心中殊无把握。 她扫了一眼唐三四,见他已经放倒了一个,正和另一个互相丢飞镖,方才心中稍安。暗道至少没有被人尽数歼灭……是了,我为何要追着唐五七打?他有暗器,势必要拉开距离,这斗室之中只有一点点地方,他能躲到何处?他要躲,我追不上去,难道看不出他的落点? 唐五七一把细雨针贴着她的脸颊飞过去,上官心中暗喜,呼一声好险,接着一棍扫向唐五七正要落地的胫骨。 唐五七又闪电般地出手,上官见他暗器去的方向并不是自己,心中暗呼糟糕,那一把蒺藜飞蝗,是冲着昝师父去的。 她不得不救,竟是用肉身去挡、唐五七脸上现出笑容,似是得意自己猜得正对。 忽然漫天暗器消失殆尽,上官一愣,唐五七亦是一愣,只听见昝维笑嘻嘻道:“八师弟,敢对你师姐出手,胆子好大啊?” “师姐,你、你……” 昝维手中一柄短剑,正搁在唐五七喉头,微一使力,便留下一道血痕。昝维问道:“你什么你?你不是受伤了怎么还能伤人?你不是我师姐吗这些人是谁?你的武器不都被我没收了怎么还会在你手里?” 唐五七默默点头。 昝维道:“我偏不告诉你,目下我要出去,时间还长得很,留着你慢慢猜,也好打发时间。” 上官心里激动得正不知如何是好,嘴唇颤动,许久才道:“楚兄。” 昝维对着她笑吟吟地说:“唐弟来得好,去给 分卷阅读160 - 分卷阅读161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61 他帮忙。” 唐三四听罢笑道:“不必,我这已经完结了!” 跟他对阵的正是白虎堂丙,唐五七的二姊,唐五二。 她听了这话,喝道:“逆贼胡扯!你……” 可惜话没说完,便忽然倒了下去。 这时洞外忽然传来扎扎声,唐三四道:“他们要进来了,快走!”他迅速扑到中间那不知是死是活的人身上,带着哭腔道:“大郎,我来救你了。” “老、老四……我没事,我们走。” 上官眯眼暗道:还真是唐三一啊!天地为正!我只是想把这小子骗进来帮忙救人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我手头存文还有一些,日更应该会持续到下周末当然大家的踊跃留言也是我踊跃赶进度的动力!看到了好多新面孔好嗨森!!转告隔壁lz我超谢谢她! ☆、奸细 35 上官跟着昝维,昝维挟持着唐五七,唐三四架着唐三一,五个人从密道另一头跌跌撞撞逃命去了,石室尽头不时传来惨叫,唐三四见大家心神不宁,解释安抚道:“我的机关,机关而已。” 有昝维威胁、唐三四压阵,唐五七本想玩几个机关花样,可惜都被唐三四识破,昝维扬言要把他的小白脸划花,他才乖乖领路。五个人经过七拐八绕的地道,蓦地一口极其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唐三四喜道:“我们出来了!这是……这是后山!走,跟我来!” 上官问昝维:“楚兄,没有大碍吧?要不要换手我来?” 昝维笑道:“唐弟真孝顺,我你还信不过么?” 上官见唐五七一双手捆得像夏天市面上卖的螃蟹,料他没手玩不出花样,遂放心下来,专心殿后。 彼时将将春分,日夜长短相当,申时刚过,天空已然不知什么时候叫墨染了一遍。天气越发地冷了,山风刮了起来,雾气遮蔽了山腰。 唐三四问过唐三一中了什么毒,摸出解药喂他吃了下去,耽搁了一番,才道:“今晚唐五四必然叫人搜后山,我们得连夜赶路。” 上官道:“赶到哪里?你带了一个伤员,我们得找地方治他。路上不能点火,还得有人看着这个家伙。”她踢了一脚唐五七。对昝师父的老姘头们她向来是没有好脸色,如今这个还是俘虏,她更加露骨,连基本的虚与委蛇都省了。 昝维道:“这个简单啊,我有一个问题,你们唐家人先回答我。” 唐三四道:“你说。” 昝维遂道:“你们唐门长老院,管事吗?” 唐三四挑挑眉毛,道:“管……也不管。” 昝维一挑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唐三四道:“唐五家造反之时,长老院的人屁都不放一个,事后盖章签字画押,倒认了他这个掌门。长老院基本就干这个吧,给掌门盖章签字画押的。” 昝维道:“哦~无怪乎我在唐门里面混的时候,觉得长老院既不是唐五七的亲信,也不是你唐三一的残党。” 唐三一忽然插嘴道:“这位……这位女侠,有何妙计?” 昝维道:“既然你们这么说。不如你将唐五七押回去,他在你们手里的时候,他的人不敢动你们。你把他交给长老院,叫长老院同意你做掌门,你再把他们统统逐出唐门,掌门之位不就又到手了?” 唐三四慢慢点头,好像是接受了昝维的提议。 唐三一忽然又道:“不然,除恶务尽,我今日斩了他,四弟你身体无碍,提他的头偷偷去见长老院的人,照样能让他们收拾唐五七旧部,交还掌门之位,还以防他们卷土重来,更杜绝长老院里有人偏袒他们。”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八叔并没有死。他还没胆子杀八叔。” 唐三四又慢慢点头,似是觉得这个建议也不错。 昝维忽道:“你们要是要杀他,我现在就把他放了。” 唐三四急忙拦住她,问道:“何出此言何出此言?不是你劫下他的吗?” 昝维道:“我劫下他,只不过为了保命,我何时说要杀了他了?” 唐五七刚刚一直听这两拨人争如何处理自己,此时听了昝维的话,不禁抬起头来,低声唤道:“长英师姐……” 昝维道:“你们也听到了,他是我师弟,我如何能让你们杀他?” 唐三一和唐三四听罢,都惊讶地看着昝维,似是搞不懂她到底站在哪一边。还是唐三一较为年长,对这种扯皮的事情比较有经验,抢先道:“这位……女侠,我唐家权力之争,外人不好插手吧?况且我唐家这一辈,自我以下除了四弟,只要当年支持过我的人,都被他杀了个干净。这种刽子手,我能留他吗?” 昝维道:“不瞒你说,你弟跑到鄯善去,被唐五七的人追杀,他的命是我救的,根据金牛道盟约,我要求你们唐家保我师弟一条性命,好像不过分吧?” 唐家两兄弟一时哑口无言,唐三一轻轻拍了唐三四一下,兄弟两人心有灵犀,唐三一忽然捂着心口跪了下来,昝维与上官都去看他,唐三四却抢先一步,口中喷钉直指唐五七,眼看鄯善那一幕又要上演。 却不知道昝维又使了什么身法步伐,从唐三四身后绕到身前,一根短棍击落了喷钉,整个人护在唐五七身前,面如寒霜,沉声道:“怎么,要和我过两招么?” 唐家兄弟顿时傻了眼,不知昝维为何执意要临阵倒戈。 上官刚刚一直冷眼旁观两伙人争吵,此时忽然挡下昝维的手。昝维一愣,没料到徒弟会在这时候跟自己作对。 上官从她手中拿下短棍,塞回靴子里,低声道:“师父,我劝你最好不要护着他。” 昝维道:“你总要给我个理由?” 上官似是十分犹豫挣扎,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鸿儿?” 上官终于抬头,说道:“唐五七当年与灭你神仙谷满门的人是一伙的。” 昝维笑道:“不会吧?这时候你怎么开起这个玩笑?” 上官摇头道:“你仔细回想当初你是如何给我讲这件事的?你说‘我回到神仙谷,将大家都葬了,道世上唯余我和师姐两个妖孽,今日却知道原来八师弟还活着。他道他被我师叔埋在棺材里躲过一劫,之后才自己爬出来跑了’。一个正常的孩子,若是叫人在棺材里埋了一天,能够自己爬出来,也立刻吓得逃出此地,哪还记得盖上棺材盖子,把土填回去?而你,你在给谷中人收尸的时候可有看到挖掘填埋的痕迹?” 昝维语塞,回过头来看唐五七,唐五七支吾道:“我、我怕那些人转过头来搜索,发现我还活着,我就把土填回去了!师姐!相信我!” 昝维又回过头去看上官,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不笑的时候比哭还难看,上官安抚地摸摸她的脸,转头走向唐五七,盯着他的眼睛, 分卷阅读161 - 分卷阅读162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62 轻轻拿起他绑在一起的手腕。 “师父,你还记得厉敏敏么?”她问的是昝维,看的却是唐五七。 “厉敏敏怎么了?” “厉敏敏是他安插在峨眉的奸细,至于为什么,我现在还不晓得。但神闲大师身上百步当归的毒,百步是在唐家堡中的,当归却是在峨眉山上中的,你一定会问我是如何下的毒,那我就长话短说。厉敏敏从山顶上的空洞垂下去,把当归粉直接下在洞底熬药的锅里。如何,很简单吧?” 昝维问道:“那个洞一般人……” 上官空出一只手按住她的嘴唇,依旧盯着唐五七的眼睛,“那个洞一般人上不去,无论是峨眉的谁。老人家或许有可能上的去,年轻一辈却不大可能。我在洞顶找到了绳子悬吊的痕迹,痕迹很新,不会是你小时候调皮弄的你放心。 厉敏敏本以为山上四处都是当归,只可惜现下不是当归的季节,他只好真的摔破头,师叔下山去给他买药,他藏起一些,料来早已计划好了。李子颖曾说厉敏敏跑丢一次,我想大概是传消息去了。当然这些都不是决定性证据,你们也会说此事必有其它解释,未必如我所说。 决定性证据我当然有,我刚刚做了个很大胆的猜想,就是有人在洞顶悬吊绳子下去。这么高的地方峨眉众人都没有这样的轻功,但有一个人上去可说不费吹灰之力,那便是你。” 她的眼神终于落在昝维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了= = ☆、奸细 36 “但你当然不是凶手,神闲大师中毒的时候,我与你须臾不离,咳,也没有那么夸张。”上官在某些方面其实十分腼腆,因此这句话说出来总有点扭捏,“那么是谁呢?自然也不是唐五七追出唐门去下毒——他所图何为?——但谁还会神仙谷的轻功呢? 我回去的时候,并没有说神闲大师有救,但有一个人一定知道我们出去是干什么的,也一定猜到了我是带着解药的,这个人曾经跑丢,他是为了下山把‘两峨眉往唐门’的消息传给山下接头的人,才不得不冒险玩一次跑丢的把戏。 我全身而退,回到峨眉,说明他的消息出了纰漏,他必须要做出补救,否则有可能没命,因此他一定会冒着天大的风险出去再和你的探子接头一次。 我为什么怀疑是厉敏敏?因为施真真告诉我‘哥哥和宣姑姑不见了,子相师叔去找他们了’,我见到的脚印,为什么却会是一个小孩独自奔跑留下的呢?为什么呢?子宣和子相呢?我想来想去也解释不出来,因此就追上去一探究竟。 他虽然学了无上轻功,但到底只是个小孩,我如何会追不上他呢?因此我亲眼看到他的步伐,比起你来,还是太嫩了,”她拍了拍昝维的脸颊,又戳了戳唐五七的额头,“比起你来也差了点,他是你教出来的吧?你可知道凶手喜欢用同一种手段干坏事,直到他被抓住为止?你混进神仙谷,又混进唐门,你很厉害,一代枭雄,我与她都不及你。” 昝维忽然道:“八师弟,这是真的么?” 唐五七并不看昝维,而是盯着上官问道:“这又怎么能证明我与当年灭门凶手是一伙呢?我要是凶手一伙,为何不趁机杀了长英师姐,反而要等她知晓真相来杀我呢?” 上官笑道:“你以为你桌上的书册,旁人看不出端倪么?你对我二人有所怀疑,但她……”上官指着昝维道,“她实在太厉害了,得之乃是一大助力,因此你问了你的上司……留还是杀?” “空口……” 上官两只手指点住他的嘴唇,制止他继续往下说,“你初初以为她是上门来杀你的,便假装和她套近乎,暗地里准备取她性命。后来你听了她的说辞,又以为当年的事情无人知晓,因此不急于杀她,不仅如此,他……你的上司,还回你话说:‘留之堪驱使’,因此你叫她替你跑腿偷东西,想来是什么凶险地方,所以她中了毒。我没猜错吧?” “你怎么……” 上官又点住了他的嘴唇,“我怎么知道他说了什么对不对?天枢影阁如何覆灭的,大家都知道,大家却不知道原来这里还有余孽,啧啧,你们现在还对你们传信的方式如此自信……” 唐五七至此方才脸色大变,“你是什么人?” 上官见他终于松口,四面作揖,道:“惭愧惭愧,这番推论多处有漏洞,乃是我一路上慢慢梳理出来的,还请大家指正,嗯,指正。” 她续道:“虽然这番推论到处都是漏洞,不过既然你认了,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师父,你怎么看?” 忽然有一阵风从她旁边掠过,唐三四肩膀一轻,扭头看去,却看到唐三一半挂在唐五七身上,唐五七手中一把银针,指着唐三一的喉咙。 “你别忘了你中了毒,只有我手上有解药。”他边说边从怀中拿出瓷瓶,瓷瓶丢掉,药丸捏在手里,“你放了我,我放了你。” 昝维一步一步慢慢走过来,问道:“真的是你?” “什么?” “谷中内应。” “呃……” “是不是?” “你别过来!”唐五七惊觉昝维靠近,捏住药丸说,“唐家堡上上下下只有这一颗,想再炼也要半年,那时你尸骨都化成黄土了!” 昝维恍如未闻,唐五七连忙举起银针,在唐三一喉头比划,唐三四一见唐五七要动手,连忙拉住昝维,“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昝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并未见她动手,唐三四已然像风筝一般飞了出去。上官本来跟着去拉,但一阵天旋地转,却坐在了地上,她起身又想去拉昝维,昝维又开口问道:“是不是你?” 今日星空低垂,竟然没有多少云,月明星稀,一轮硕大的月亮悬在半空,洒出一片清辉。月光照在唐五七脸上,将他惊慌失措的表情照得清清楚楚。 上官本来是认识他的,但如今觉得那张脸十分陌生,并不是初次见他的那一副少年得志眉角飞扬的俊朗模样,反倒是困兽一般,说不出的低劣猥琐。世间长相慈祥而内里阴狠,又或是长相猥琐而内心醇厚的人比比皆是,或许相由心生并不是说一个人平常的模样,而是在这种命悬一线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气质。 唐五七捏着药丸,一点一点收紧,道:“是不是我又如何!你的救命药在我手上,放了我!一命换一命,从此两不相欠!别忘了,我有很多机会能杀你,我都没有动手……” 相形之下,昝维却平静得多,但却让上官心生担忧。她在离唐五七一丈处微微驻足,表情忽然变得十分温柔,轻轻道:“你到地狱里去后悔吧。” 唐五七听了她的话,怕她暴起伤人,作势便要吃那药丸,上官几乎已经看见药丸被他捏 分卷阅读162 - 分卷阅读163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63 碎,还有丝丝粉末落入了他口中,她正想上前帮忙,又恐添乱,想了一想,慢慢靠了过去。 昝维忽然不知使了何种缩地成寸的法术,忽然出现在唐五七身前,手掌绕过将他挡得严严实实的唐三一,印在唐五七前胸,唐五七如遭雷殛,身躯微微一震,药从他手中落入口中。 上官如何不知这是昝维的救命药,见昝维出手,便知凶多吉少,她已然顾不得还有人质唐三一,揉身扑上,志在抢药,可惜始终慢了一步。 只见唐五七紧抿双唇,一缕鲜血从嘴角滑落。他干呕了一下,问道:“师姐……你……不要……命……了……吗……” 昝维冷笑道:“你一命换我一命,我赚了……” “当年知情的人都死光了,我本以为……当年的事情……再无人知晓……师姐,我……你……”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眼中的光辉如风中残烛,慢慢地,慢慢地熄灭了。 上官连忙赶上去,捏住唐五七颌骨,看看那药丸可还有救,但见他满口鲜血,哪还有半点药丸的影子? 她情知此事再无半点补救的机会,却仍是不愿相信。但心里凉飕飕冷冰冰,直如一盆冰水当头浇下,指尖几乎都没有了知觉。 昝维这时忽然轻轻唤道:“乖徒儿……” “师……师父?” 她看着上官,脸上渐渐溢出了笑容,“有点累,扶我上……” 她一句话没有说完,软倒在上官怀里,不停咳嗽。上官顺着她的背,忽然觉得胸口湿了一片,低头一看,湿处色作深黑,血腥味刺鼻。 “师……师父?师父?!师父!!你别吓我……” 但昝维并没有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同志们好!我昨天换新设备打字,结果出了点小问题,1000字白写了!!!白写了!!! ☆、我师父没死 唐三一见没人理他,自己挣扎着从唐五七胳膊中挣脱出来。经过这么一场变故,他也几乎脱力,跪在地上,大口呼吸。 唐三四跑过来,问道:“大郎,你有事没有?” 唐三一摇头道:“没事,没事。” 唐三四道:“现下我们怎么办?唐五七死了……欧阳,你师父……?” 上官一抬头满脸眼泪,吸着鼻子道:“还活着,好像睡着了。” 唐三四点头道:“那还尚且有救。大郎,我们现下如何?” 唐三一道:“唐五七死了,还是要归入宗祠,我们把他的尸体放在这,点火把人引过来,趁防线空虚,直接杀去长老院。” 唐三四道:“欧阳,你来不来?” 上官用袖子随便糊了一下脸,点头哽咽道:“来,我找个地方给她睡觉。” 唐三一手脚不便有伤在身,上官如今只知道抱着昝维哭,唐三四叹了口气,自觉弄来一堆柴枝,点起了火堆。 唐三一搜了搜唐五七的尸体,从他脖子上、手指上、腰上各拿走了一样物事。三人走了开去,往唐家堡的方向靠拢。 唐家堡今日防范特别松懈,塔上守卫只有一个,唐三四放箭迷倒两个守卫,三人越过墙头。 里面格局略微奇怪,两进院落,房子有两层高,应是依山而建,两院高差不小,虽然是院落,但不见人气,黑漆漆一片。 唐三四问上官:“欧阳,重不重,要不要我帮你拿?” 上官仔细白了他一眼,嘟囔道:“重不重都是我拿,不劳你费心。” 唐三四讨了个没趣,只好说道:“这里是唐家别院,宗家和旁系成家成枝的都住在这边,以前我们唐三家就住在现在这个院子里,现在这边一片黑灯瞎火,估计是死的死伤的伤了。你和我们去长老院吗?” 上官摇头道:“我不想让她太过折腾,这里安全么?如若安全,我在这陪她睡觉。” 唐三四看了看上官,又看了看她横抱的昝维,伸手探了她鼻息,叹了口气说:“她死了。” 上官猛然抬头,低声道:“她没死!乌鸦嘴,呸掉!” 唐三四又叹了口气,心知这人目下是听不进劝的,只得道:“看来是安全的,你武功不错,应是守得住她,我们若搞得定长老院的人,明早一定来看看你。你有什么需要我带的?” 上官抬头道:“带早饭,两人份的别忘了。” 唐三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再叹一口气,指着西厢房二楼道,“那里以前是我的房间,不嫌脏的话去那里睡吧”,然后扶着唐三一走了出去。 上官横抱着昝维,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慢慢一晃一晃往二楼走去,她侧头端详着昝维,忽然笑道:“他们见你没进气没出气便道你死了,只有我知道你是不死之身,我们战了那么久,我大理寺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连你的脑袋也砍过一次,你都没死,你怎么会无声无息死在唐家堡?你睡醒便叫我,我眯一会儿,记得啊。” 她交代完昝维,觉得她一定听到了,推开房门,将她放在床铺上,脱了外衣,擦净嘴角血迹,替她盖上被子,在她旁边和衣而卧,闭上了眼睛。 只是叫她如何睡得着?唐家堡四面埋伏,不知会不会有人查到这里,外面每有风吹草动,便惊起戒备,风声鹤唳,直似惊弓之鸟。 五更天过,天蒙蒙亮,她轻轻将窗子推开一条缝,寒春清晨冷冽的空气一下子涌了进来。她清醒了一些,好像周身笼罩不去的迷雾被吹散了一样。 晚上万里无云的天空不知何时又被一群乌压压的绵羊占领了,一眼望不到边的羊群挤一挤拱一拱慢慢在天空中踱过。她盯着天空,坐在地上发呆,忽然被脚步声惊醒了。 她想起昝维身上还有一把短剑,拿了过来,伏在门边,随时准备等人进来之后搞伏击,只听外面有人叫道:“欧阳,是我,唐三四。” 上官这才慢慢站起来,给他开了门。 唐三四提了一个食盒,里面是两个包子两个花卷,还有两碗粥。,只听他明显很欠揍地问:“怎么样?醒了么?” 上官沉下脸,问道:“不劳你费心。你们的事情怎么样了?” 唐三四盘腿在桌边坐下,道:“顺利,长老院的人看到我哥手中的掌门信物之后,认他做了代掌门。原先我们去的那个石室隔壁,还有个石室,里面关了许多别派的人,现在都已经放掉了。唐五四找到了唐五七的尸体,率先跑了,唐五一唐五二被抓了起来,还有三个人,除开唐五六嫁出去以外,剩下两个知道消息之后就自杀了。八叔放了出来,但是一身武功废掉了,掌门之位已经传给我哥。” “唐三一要清算么?” “不知道。你喝酒么……算了你别喝了,你眼睛快成红的了,一晚上没睡么?这样不行的,喝粥。” 上官肯定是饿了,一口吃下一 分卷阅读163 - 分卷阅读164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64 个包子,一碗粥仰头就全部灌进肚子里,好好顺了两下,才艰难开口道:“……求你件事。” 唐三四料想此事又和昝维有关,微觉无力,同事觉得无力抗拒,只得道:“……你说。” 上官想了一下,道:“唐三一如若真的要清算,能不能请你帮忙保住工坊的人?” 唐三四听罢扭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一身火工的衣服,忽然一脸了然,点头道:“我听说工坊的事情了,虽然是他们搞的鬼,但保命不成问题,交给我吧。还有么?” “……带我去见唐思。” 唐三四又扭头上下打量了一番,指一指昝维,问道:“带这个吗?” 上官沉下脸来,“这个什么这个,这是我师父。” 唐三四只得又叹了口气,道:“走吧,我带路。” 上官站起来,左手抄膝弯右手抄腋下,脑袋靠在肩膀上,抱着昝维一晃一晃地跟唐三四下楼,动作十分轻柔,十二分温柔。唐三四余光看着她,不由得问道:“要不要我帮你拿?” 上官沉下脸来,“拿什么拿,还没死!” 唐三四欲言又止,最终又以叹气结尾。 作者有话要说:同学们好!由于日更!回复量可喜地提升了!(鼓掌!)但我又卡文了,所以我决定皈依拉灯教!(鼓掌!) ☆、我师父没死2 两人走在路上,唐三四努力让自己不要注意到死人昝维,未果后还是决定说点什么来缓解尴尬,他想了一个十分好的主意,开口问道:“你师父……她中了什么毒?” 上官一怔,摇头嗫嚅道:“我……我不知道,她一直没告诉我,我今晚见到她之前,根本不知道她中毒了。” “这……思长老知道她中的什么毒吗?” “我怎么知道他知不知道……” 迎面走来两个白虎堂弟子,见了唐三四十分恭敬,站定半鞠躬问候道:“乙师兄。” 唐三四冲他们点点头,眼神示意他们禁止盯着上官抱着的人看。 上官沉下脸来低声喝道:“都说了没死了!你见过放了一夜还这么软的死人么!” 说罢拿起昝维的手晃了两下。昝维的手十分给面子,软软地晃来晃去。 唐三四看着她,喃喃道:“真的啊……像是刚死一样……” “没死!” “好好好没死没死。” 两人吵着踏入药院朱雀堂的地盘,里间远远传来声音:“什么人胆敢在外面喧哗!” “思长老!是我!” 唐思柱了根拐杖,看起来走得慢悠悠,但转瞬便来到唐三四面前,凑近了一看,恍然大悟道:“啊,三四。昨晚我听说你没死,我就想啊,这臭小子居然没死?果真是祸害遗千年。你可不知道你骗了你姨姥姥多少眼泪哇,她听说你让唐五七杀了,隔三差五琢磨着让我怎么给唐五七下毒,唉。” “让思长老担心了,姨姥姥还好吗?” 唐思哼了一声,道:“挺好的,就是隔三差五惦记你,我很不开心。” 唐三四道:“嗯嗯嗯是我不好,给思长老赔罪,这礼物送给姨姥姥。” 唐思道:“你逃命在外,居然记得带礼物?不是买了一批回来收买人的吧?” 唐三四笑道:“哪能啊,看着合适就带回来了,西域特产。” 上官凑过去一看,唐三四打开一个小盒,里面乃是鄯善城里沿街叫卖的耳环镯子一类,真的倒说不上,但雕工造像颇具胡风,很有新鲜感,暗道女孩子家不论多大年纪果然都喜欢这些,昝维当初在伊都坎的时候,不也骗了一套西域小姑娘的衣服吗? 唐三四眼角瞟见上官凑过来,心道不好又要被骂了,于是忙道:“思长老,这小姑娘说要见你。” 唐思看了上官一眼,道:“三娘子,怎么是你?” 上官咧嘴笑了一下,“思长老记得我啊。” “怎么不记得,一点小伤骗我一瓶金创药,只有你干得出来,这种小骗子,须得牢牢记住。这是谁?咦?你们怎么跟长英娘子在一块?”他十分惊讶,眼神不时在三人之间游移,猜了半天也猜不透这几个人什么关系。 上官道:“请思长老看看她中了什么毒。” 唐思看了一眼昝维,又看了一眼上官,顿了一顿,欲言又止,又顿了一顿,眯眼道:“进来放下说吧。” 他将两人引到里间,将门关起来,示意上官将人放在垫子上,请二人坐下,方才道:“三娘子,我不知你与长英娘子是何关系,但人死不能复生,请你节哀顺变。” 上官彻底炸毛,拍桌道:“都说了没死了!” 唐三四道:“呼吸也没了脉搏也没了,思长老你看我怎么说她都不信……嗯?” 唐思却不知什么时候跪在了昝维的床垫前面,一手搭着脉搏,一手放在嘴边示意唐三四噤声。 “长英小娘子不简单……不简单……脉搏呼吸都没有,居然心脉还有一点跳,实是没死。” 上官哼了一声道:“你也不简单,看来不是一般的庸医。” 唐思回头瞥了她一眼,“她中了百步龙脑,我之前给她看过一次,已经压下了龙脑的毒性,还亲眼见到唐五七给她吃了解药,后来我又给她看了一次,谁成想她的毒根本没解。她去哪打架了?强运内功,毒性反噬伤了经脉。此番若不先解百步,龙脑的毒也压不住。” 他复叹气道:“本来我该夸一句‘还好送来的及时’,但如今就算送得早也没得救了,我手中已经没有百步的解药了。” 上官听罢默然不语,慢慢伸出手去,轻轻覆在昝维脸上,眼泪一颗一颗地砸下来。 余下二人皆不敢说话,亦不知该说些什么。 半晌,上官忽道:“她怎么中的毒?” 唐思道:“听说是被唐五一和唐五二所伤。你要想报仇,那两人还在地牢里关着,唐三一必不介意你活剐了那两人。” 上官摇摇头。 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若是让她一直这样睡下去如何?我听唐五七说百步的解药炼制要半年,我等半年又何妨?” 唐思愕然,从未想过能有这样的方法,模棱两可,支支吾吾:“或许……大概……可以吧,新的解药已经开始做了,确实是要半年,但我从未见过这样假死的搞法,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死马当活马医,姑且试试无妨。” 唐三四忽然将手伸到两人之间,“你们,你们……唐门为什么会没有百步的解药?” 唐思道:“唐五七让人将解药尽数毁了,旁人解不了毒,只能听他摆布。嘿,摆布百步,好双关。” “我我我我为我、我有啊!” 他说完这句,唐思和上官同时扭头看着他。 他被两人看得发毛,解释道: 分卷阅读164 - 分卷阅读165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65 “唐五七毁药的时候,我不在唐门啊,我跑了。”边说边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晃了晃,听起来还挺多,拔开塞子倒出一颗,放在小桌上。 “给,送的。” 上官忙不迭拿起药丸,送到昝维嘴里,岂知她根本不吞不咽,这才犯难了,不禁抬头看唐思:“怎么给她喂下去?” 唐思道:“她这么假死,应该不会吞东西,能叫起来吗?出现呼吸即可。” 上官知道昝维无碍,心里少了好大一块压秤石,心思立刻活络了起来,在昝维耳边叫道: “神闲大师醒啦!” 没反应。 “子颖师兄罚你抄门规一百遍!趁他没来快逃命!” 没反应。 “山楂条!云片糕!奶渣巴!” 没反应。 “不起来吃就没有了!” 没反应。 “牛肉汤饼买一送一。” 没反应。 “黄金百两,下不下手?” 没反应。 “西市饆饠免费!” 没反应。 如此这般,不免让旁人听去这两人到底有多大出息,唐三四的脸埋到臂弯里闷笑不已,唐思听这越来越不成话,不禁摇头叹息时下年轻人越发不长进。 上官久唤昝维不醒,亦不免懊恼泄气,赌气道:“烂死人!不管你了!徒弟不要你了!” 昝维忽然睁眼道:“敢!” 上官喜道:“知道起床啦?” 人恨不得整个扑上去。 昝维掳袖四顾,气冲冲道:“哪个抢我徒弟,来战!” 旁观两人急忙摇手道:“没有没有没有你听错了。” 昝维这才坐下来,道:“嘴里好苦,你给我吃了什么?” 上官道:“解药。” 昝维点点头,忽然捂着嘴巴一阵咳嗽,指缝里渗出黑血。上官慌了神,问唐思,“不是解药吗?!”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谁说师父要对徒弟下手或者反过来了……我修订了大家说的是!我又修订了! ☆、我师父没死3 唐思反应非常平静,道:“别慌,毒清出来就是好了。” 昝维又一阵咳嗽,吐出一团血块,好像终于活过来一样,长嘘一口气,摊在床上,感叹道:“啊,胸口睡大石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上官冷着一张脸道:“你活该。” 昝维腆着脸笑道:“唐五七不是说只有一颗解药吗?我亲眼见到他吞了下去,你到底有什么神通给我弄了另一颗?” 上官笑了笑,语气天真活泼可爱:“从他嘴里挖出来给你的呀~” 昝维明显愣了一下,捂着嘴巴露出一副想吐的样子,“……真的?” 上官居然一脸震惊,问道:“你信了?你真的信了?” 唐思明显不满自己被当做背景,咳嗽了一声,昝维似是才发觉周围有人,惊讶道:“思长老,好久不见。” 唐思哼道:“是啊,有一天了吧。” 昝维又看见了唐三四,更加惊讶:“唐三四,好久不见,你长兄还好吗?。” 唐三四咳嗽一声,回道:“托你的福,我俩还好。” 昝维想了一下,又问:“唐五七的尸体呢?” 唐三四想说话,顿了一顿,回道:“化成血水浇在后山祖坟了。” 昝维道:“……也好。” 上官觉得她还有话没说完,看了她一眼,唐三四本想说两句安慰的话,见了上官的表情,便也住了嘴。 只听昝维道:“唐五七真的是唐家人么?” 唐家两人尽皆摇头,唐思叹道:“老五再来十个私生子我也不奇怪。” “不奇怪。”唐三四附和道。 唐思又道:“所以根本没有人查。” “谁会去查?”唐三四又附和道。 昝维又问:“唐三四,你当时说他伙同外人篡家主之位,外人又是谁?” 唐三四低头道:“我瞎猜的。” 上官又沉下脸来,表情像是恨不得支一口锅,把唐三四切碎了丢进去。 唐思却道:“我是见到几个生面孔,不知道是哪家的。” 上官忽然道:“工坊日夜开工产出来的东西,到底是运到哪里的?” 唐思道:“这事都是唐五家的小孩牢牢把持住,我们这些老骨头,还不是靠他们养活。” 上官若有所思:“现在我们去问谁好呢?” 唐三四期期艾艾凑过来,吞吞吐吐地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昝维低头不语,上官也不理唐三四,只是问昝维:“我们什么时候回峨眉?” 昝维道:“现在?”说罢就要站起来。 唐思道:“不忙!药快好了,喝了再走。” 昝维屁股抬了一半,又坐了回去。上官道“我去去就来”,就跑了出去。 她身上还是那件火工衣服,搞得脏兮兮破破烂烂,一晚上又是跑又是打又是出冷汗,压的皱巴巴的衣服混着放了一天的味道有点像是腌菜。昝维的血还吐在上面已经干了,形成一个深黑色的硬壳,正正好护住前胸。 她就穿着这一身回了工坊,不过周围的暗哨少了一半,再也没有被人盯住的毛骨悚然的感觉。唐路一眼看到了他,跑过来捏住她的肩膀大声喊:“三娘子!你没死!可吓坏我了!你昨天去了毒院那边就封院打起来了,我还以为你被牵连了呢!你怎么搞成了这样?受伤了没有?发生了啥事?我生怕跟你爷爷没法交代,都没敢回家。” 上官道:“没事没事,没受伤,别人的血。子酉师傅呢?” 唐路道:“出大事了,他看丢了东西,给关起来了。” 上官道:“不是……换掌门了吗?” 唐路忽然沉默下来,说道:“是啊,新掌门要算下账来,我们工坊上上下下都得遭殃。” “对了……我要辞工不干了。” 唐路不解,问道:“为什么?” 上官道:“不是换掌门了么?换了掌门就没有那么多工作,等着被解雇不如自己走。” “……也对,唉,我和猛师傅自身难保,就不强求你们什么了。等会儿我带你去结月钱。” “你们……保重,”上官叹了口气,“我大概是第一个逃兵吧。” 唐路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无可厚非,去和大家打招呼吧。” 上官进去里院,挨个告别,大家都当她是昨晚卷进入侵事件受了惊吓,倒也没人特别责怪她。倒是唐猛与唐路陪着她,领了月钱,收拾了行李,要送她走,她心想昝维还没走呢我可不敢走,找了个借口说要去药院与思长老告别,两人挥手送她,上官刚要走,只听唐猛说:“三娘子,全身而退了?” 上官止步,低声道:“猛师父,我也有不得不救的人。” 唐猛吐出一口长气,扭头背过去,低声道: 分卷阅读165 - 分卷阅读166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66 “保重。” 上官没有再回头,大步踏进药院,消失在院子里。 唐路不明所以,“猛师傅?” 唐猛道:“三娘子,是个人物啊。小路,回去吧,你不是还得去看看子酉?” 唐路吐出一口白气,点点头道:“哦,是的,我得给他带点吃的。” 上官进去的时候,昝维老大不高兴,上官料她吃的太苦,没有糖换味,大大地有意见。唐三一听说她们要走,亲自来送,昝维狮子大开口,“借”了一辆马车,上官很过意不去,不过唐三一到底是个纨绔子弟,马车挥挥手就说不用还了。 昝维大摇大摆躺了进去,上官只得充当驾车小童子,车子停在“唐杨家门口”,久敲不开,上官干脆跳上了墙头。 只见神清师伯在里面来回踱步,身上背着一个小布包。一会儿想开门,一会儿想从后院翻墙逃走,心神不宁,魂不守舍,不由得笑出声来,“师伯祖,徒孙恭请您老人家回府。” “哎?哎?回家了?” 上官笑道:“回家了,师父在外面。” 神清紧了紧身上的细软,点点头,神色凝重地走出来。见了马车,竟然一愣。 上官解释道:“唐家送的,对了,还有正式的道歉文书。” 神清一概不管,劈头问道:“你师父呢?” 昝维连忙探出头来:“师伯我在这。” 神清道:“受伤没?” 昝维笑嘻嘻地道:“怎么会,我武功这么厉害,谁能伤的了我?” 神清凑近了她,嗅了嗅,说道:“这么大一股药味,还想骗我?说罢,受了什么伤,多久才能好?” 昝维刚要开口,神清摆手示意她噤声,向上官道:“子画鬼头鬼脑,肯定不能说真话,鸿儿老实,必不会骗我,你说。” 上官咂舌,暗道师伯祖你看错我了,我迫于昝师父的淫威,是不敢说真话的。 “鸿儿?” 上官道:“哦,师父中了毒,不过没有大碍,唐家堡药院大师傅亲自给她看的伤开的药,吃了就好了,现在活蹦乱跳的。” 神清不大信,问道:“没是被人发现,捉去毒打一顿吧?昨夜里闹得可是人尽皆知,我都忍不住要冲过去帮忙了。” 昝维摆手道:“没有没有没有,昨夜是唐三四夜闯唐家堡,与唐五七决斗赢了,抢回了掌门之位,我就是个看热闹的,被流矢擦伤了,纯属意外。” 昝维满嘴跑马,哄得住小姑娘和师叔,神清却显然不信,而转头问上官:“她说的是真的?” 上官眼角余光瞟到昝维威胁的眼神,很笃定地冲神清点头:“真的,半点不假。”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卡文了,最多再日更8天…… ☆、四时春 有马就是快,傍晚便已从唐家堡开到了峨眉山麓立碑处。往后山路渐陡,车上不去,只得下车步行,昝维哼哼唧唧从车里爬出来,嘟嘟囔囔说不想爬山不想走路。 上官冷眼旁观,末了讲了一句:“我抱你上去?” 昝维是没有脸皮的,自然连声称好,神清实在看不过去了,哼道:“丢不丢人!” 昝维嘟嘴道:“我是有徒弟的人。” 神清黑着脸道:“我也有。” 昝维道:“我轻。” 神清被她噎了一下,往自己周身看了一遍,怒道:“我也不重!” 昝维一边往上官身上挂,一边挑衅:“你叫你徒弟抱你试试?” 神清一愣,然后打了个寒颤,见上官抱着昝维走得健步如飞,连忙跟了上去。 昝维似乎十分嗜睡,一弹指的功夫就赖在上官身上睡了个烂熟,口水流到她前襟上,濡湿了一片。 神清十分看不过眼,喃喃道:“子画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上官倒笑笑不在意,说:“她其实很累了,我带她去房间里睡,我们凯旋归来的消息,就劳烦师伯祖告诉大家了。” 神清道:“唉,摊上这么个师父,你……” 上官打岔道:“其实师父对我很不错。我先进去了。” 她抱着昝维走进当年睡过的地方,床铺还保持着当日没叠的样子,只可惜都冻硬了。上官晃醒昝维,说:“脱了衣服再睡。” 昝维不耐烦地扭动了一下,不知使了什么绝招,身子一滚就从衣服里面脱离出来,滚到被子里。 “我睡了,护法。” 普通睡觉当然不需要护法,昝维说完这一句,立刻没了鼻息脉搏,想必是被毒药侵蚀得很厉害。她之前的伤并没有完全好,这回又中了很厉害的毒,却没能好好睡一觉,如今事情都已尘埃落定,那不如叫她好好睡上一睡吧。 昝维就在她昔日宿敌的面前睡得毫无防备,上官戳了戳她的脸,不知是该骂她傻,还是说她狡猾。 她如此信任我,我难道就不能叫她信任么? 昝维睡得好像死了一样,上官盘算着她起来之后心情必定不怎么样,为了自己的安全,是不是应该趁机下山置办一些糖果甜点,等昝维起床闹脾气的时候保命用。 偏在此时有人来了,等了许久,不见有人敲门,弄得她心里发毛,升起一股“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的感觉。 她实在忍不住,站起来去开门,吓了门外的子宣一跳,“鸿,鸿儿……” “师叔,外边甚冷进屋说吧。” “你……” “师叔坐,喝水,有什么吩咐?” 子宣面带忧愁,手帕在手里握成皱巴巴的一团,磨蹭半晌才开口问:“你昨日不是出去找敏敏了吗?你连你师父都找回来了,不会没找到敏敏吧?” 上官打量了一下子宣,问道:“师叔不会不知道自己昨日是在哪里被发现的吧?” 子宣一愣,点了点头:“我知道,可我想不通……” 上官制止了她,“既然想不通,就不必再烦恼了,等你想通,自然知道他去哪了。师父在睡觉,我得在这守着,就不送您了。” 她下了逐客令,终于找到“忘了什么”的源头,厉敏敏去哪了?是被唐门的人抓住了?还是偷偷跑了? 昝维第二日正午过了才起来,揉揉眼睛道一声“睡得好香!”起身看见上官趴在床前,晃醒她,轻轻说:“上床睡。” 岂知上官只是皱眉头扭扭,并不动窝。昝维附在她耳边道:“有敌袭!” 上官“腾”地一下弹起来,从昝维那没收来的短剑已经握在手上,“什么?在哪?” 昝维拍拍她的肩膀道:“骗你的,来来上床睡。” 上官沉脸道:“我已经不困了。” 昝维改拍她的脸,笑道:“那正好,上来躺着陪我聊天。” 上官跳上去躺好,昝维便开口道:“想不到这次我差点阴沟里翻船。” “你到底怎么中毒的?我给你的那 分卷阅读166 - 分卷阅读167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67 瓶药呢?” 昝维咧嘴一笑,道:“到底是瞒不过你,毒当然是我自己下的。” “那你怎么栽到唐五一身上了?” 昝维得意洋洋:“我天天在唐门里转,总要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吧?” “因此你就看到……” 昝维眼珠一转,鬼贼鬼贼,“看到唐五一有那么一瓶…我本想偷来,但苦于没机会下手,后来你就给我送来了。” “我真是魔怔了……” 昝维嗔怪道:“怎么会?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又叫师父肚里的蛔虫。” “你就是铤而走险,把自己弄成这样?” 昝维叹气道:“我也没料到唐五七会没事在屋里点龙涎香……咦,你在唐五七屋里看见一个乌油油的小手炉没?” 上官摇头道:“没有。” “我给唐五七偷的,是不是应该还回去呢……?” “你偷回来的还能吐出去?” “说得那么难听做甚?那得算在唐五七头上……唉。” 上官见她叹气,知她十有□又在感念旧师门,忙打岔道:“你既然醒了,事情又告一段落,便带我在峨眉山上四处玩一玩吧。” 昝维笑道:“正是,我可不能让旁人说我峨眉弟子连峨眉山都没游过,那我准备准备。” 她洗漱完毕,忽然道:“对了,我想起来我忘了一件事。” 上官道:“你要是想起厉敏敏不见了,他……” 昝维道:“我给大师兄偷了一颗解药,我得去给他。你刚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上官在嘴上打了个叉,心道我可不能再提起与唐五七有关的事了。 昝维带上官去后山石洞,将解药带去给子呈,大家见她回来,都异常兴奋,子相说要打兔子来烤肉,神闲大师忙道:“杀生不祥,杀生不祥。” 昝维意不在此,趁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说:“我带徒弟出去玩了,不用找我!” 说罢就带着上官退了出来。 ☆、四时春2 峨眉人赞秀甲天下,远山如黛,色作青黑,恰如龙脊,蜿蜒盘曲,延绵不断。山脊层层退晕,山中云雾弥漫,让人不由得怀疑其中住有仙人,悠然神往。 流云从耳边呼啸着流过,带着风的声音,上官跟着昝维正爬着龙脊。峨眉山十分陡峻,山麓并不是缓坡,而是悬崖绝壁一层一层向内收的模样。昝维轻功绝顶,上起山来如履平地,任何有些许突出的地方,她都能踩上一脚,然后往上窜三尺。 上官往下看了一眼,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忽然想起在长安郊外的时候昝师父往瀑布下面跳的场景,心里暗想就算是这么高的悬崖,她也是敢跳的吧。 昝维早就爬上了顶,探出一个头来问道:“乖徒儿,要不要为师抱你上来呀~?” 上官抬头,深吸了一口气,憋着一股心劲儿窜了上来。有几处地方实在很险很滑,她差点就下去了。 昝维见她爬近了,不由她反抗,赶忙把她捞了上来,之后瘫坐在那里,边喘气边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 上官奇道:“刚刚到底是你爬还是我爬?” “你爬。” “那你又作甚气喘得这么厉害心跳得这么快?” “哼。” 上官又奇道:“‘哼’是什么意思?” 昝维撇撇嘴,说道:“峨眉比之伊都坎如何?” 上官道:“喀喇昆仑绵亘千里,自然有不一般的宏伟。而峨眉清俊秀美,硬要说的话,大概是英雄和美人的区别。” “你喜欢哪个?英雄还是美人?” 上官暗自忖道:昝师父今天提的问题都怪怪的,倘若是平常,我必要讨好她一番,说一句“峨眉”哄她开心,今天好像并不是那么好混,若是还说“峨眉”,显得好像很敷衍,而且敷衍得很失我平时拍马屁的水准。当然也不能说“喀喇昆仑”,这是直觉,不可不信。 于是答道:“英雄固然吸引人,然则北方苦寒之地,稍有不慎便丢了性命。倒是美人怀中叫人乐不思蜀。英雄当须见一见,但若说常住,还是美人怀中好。” 她以为她这番话说得十分高端,既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又委婉地拍了一下昝维的马屁,必然叫她心中舒爽。孰料昝维仍旧是一声“哼”,算是接受了她的答案。哼得她直是心惊胆战,不知哪里又暗中得罪了小肚鸡肠的昝维。但转念一想,她估计又是想起了唐五七,必然难以开心起来。既然不关她的事,她于是也就释然了。 但是她到底很在意,两人无言南望了好久,她忍不住问道:“你不查查唐五七背后到底是何人么?” 孰料昝维赞道:“不错不错,不愧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考考你,我为什么要查?” 上官道:“只因我说那纸条上的密文写法乃是天枢影阁专用,你便记在了心上。” 昝维叹了口气道:“一点不错。因此我自那以后常常后悔,我为什么那么便宜一掌打死了唐五七。” 上官道:“哦,你就因为这个叹气叹了好几天?夭寿啊。” 昝维道:“如今线索断了,我可上哪去捞?” 上官却叹了口气道:“你真的全信我的话么?” 昝维转头道:“什么?难道你说了假话么?” 上官道:“我当时想着要救你,便什么都说了,其实有不少都是我的推测,完全拿不出证据来。好比说草码一物,各地集市都流行着在,未必没有堂口组织把它当做通信的暗码。让幼童混入别派,从中作乱一事,亦可以说是巧合。至于棺材,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多年,就算去当地找,也未必能留下蛛丝马迹,倘若他抵死不认,我也无法叫他认罪。” 昝维叹了口气,将她的手拉过来握住,复又攥在手心,抵在自己的下巴上,“可是他最终还是承认了,不管你猜错了多少,当年我神仙谷灭门他脱不了干系一事,总是不会错的。你当时摸着他的脉搏,摸出了些什么?” 上官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应道:“摸出些许真相。” 两人各自沉默良久,昝维忽然没脸没皮地凑过来道:“我对你这么好,你要怎么报答我?” 上官心道此番好像是我救了你吧?她刚要开口,昝维似乎已经察觉到她要说什么了,于是抢先道:“你已经以身相许过了,换一个。” 上官暗道以身相许从头到尾都是你说的吧! 昝维这会儿又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追问道:“怎么报答我嘛?” 上官无法,只得道:“我们再去一趟唐门,找找线索。” 昝维笑道:“真孝顺!下午带你去普贤道场。” 上官欣然点头。远处山顶尚有积雪没化,寒风凛冽,将她的头发弄散铺在脸上,昝维笑着将散乱的 分卷阅读167 - 分卷阅读168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68 头发整理好,别在耳后。忽然,昝维将她揽入怀中,向后直直跃下去。高空坠落的恐怖感觉让她不禁惊叫起来,还以为昝维要拉她殉情。岂知昝维笑呵呵地在她耳边说:“死不了。” 唔,昝师父身上当然是十分暖和的。 昝维蹬了一下崖壁来缓冲落地之力,落在树枝上又旋身飞出,如此反复,以极快的速度在山间穿梭,上官在她怀中,仿如无物。 上官何时玩过这么刺激的,怒道:“你发什么神经!” 昝维却道:“不知道,我心情好,忽然很高兴,发泄一下。” “那你干嘛抱着我我一起!” 昝维奇道:“我若不抱着你一起,你哪里跟得上?你跟不上我,不就走丢了?我说什么也不能扔你一个人在山里对不对?” “……” “好了好了不生气,再来两次就到了。”昝维忽又一个大跳,拉着一根树枝甩起来。 上官闭起眼睛,准备好迎接下一场坠落。 晚上,筋疲力尽的上官跟着神清气爽的昝维回到峨眉山上。大家从后山石洞里搬了出来,前山的院子里终于有了一股和乐美满的人间烟火气。 两人跑了一天,均觉得身上脏兮兮,因此仔细梳洗一番,完毕之后,一起坐在屋里晾头发。 外面忽然鸡飞狗跳,喧嚣起来,昝维笑道:“走,出去看看。” 她的头发已快干了,垂在肩膀上,带着皂荚香气从上官身边走过,她经过之后,见上官没有跟上来,扭头对她一笑,道:“看什么在发呆?快跟上。” 上官呆呼呼点点头,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外面原来是子宣和子相在吵闹。子相看到昝维,喜道:“师姐,快抓住它!” 昝维奇道:“抓住谁?” 子宣道:“那只!那只!飞过去了!” 上官眯着眼睛,一只肥得眼看就飞不动的鸽子从两棵树之间飞过,摇摇欲坠。 昝维说:“就是那只?”人却飞了出去,待到她落下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只鸽子。 “就这只?” 两人愣愣地点头,子相道:“晚饭……” 昝维笑道:“哦?”手中拿着这只鸽子作势要给子相,子相伸手要接,她却一转身,塞给了了上官。 她搭着师弟师妹的肩膀,就这样散着头发,把他们俩拉走了:“走,去看看师叔做了什么好吃的?” 子相回头看了看上官,道:“鸽子?鸽子?” 昝维把他的头掰回来:“别管鸽子了,那个又不能马上吃。” 上官摇摇头,从小阿肥脚上的竹筒里翻出一张纸条,上面的字体是越悯常用的几种字体之一,只有四个字。 “速来金陵。”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我是存文小助手~\(—▽—)y,昨天有人要求片尾卖了个萌,这么专业的工作当然是本座来做啦(—▽—)y本卷明天就正式结束了,这周大家的留言十分踊跃,作者本人每天刷后台流口水,我已经要看不下去呢=a=好想看到本文快点写完=a=祝大家1111快乐=v=y ☆、四时春3 第二日,两人从峨眉山出发,驾着小马车从峨眉山又开往唐门。 上官坐在车夫的位置,回头问昝维:“你师父如何肯放你出来继续撒野?” 昝维说:“我跟他说我要去做事关武林福祉的大事。” 上官扭头问:“他信了?” 昝维直视前方:“不,没有。” “然后呢?” “我跟他说我带着你了。” 上官挑挑眉毛,点点头。 周围一派草长莺飞的喜庆气氛,但凡是棵树,都冒出点点新绿,连松树也不例外。风从南方刮过来,温暖且湿润。 唐门正门两人倒是从未来过,今天来一次十分新鲜。两个塔楼上面守着四个持弩弟子。下面是大门,上书唐家堡三字。 知客弟子非常认识昝维这张人见人怕的脸,一个将她们引进门作者,另一个飞快跑掉去报信了。 她二人走过大门口,见里面是个天井,经过天井,是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堂,上面挂着一块匾,写的却是“知客亭”。 上官暗笑道:想不到唐家堡也搞这种附庸风雅的鬼玩意。 不多时便有弟子出来通知“掌门诸事繁忙,白虎堂乙师兄即刻出来”。 白虎堂乙师兄转瞬便到,笑得春风得意,“二位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何事要吩咐?” 上官现在还对他很有意见,语气并不很客气,直问道:“那个小孩,厉敏敏,哪里去了?你知道吗?” 唐三四道:“去刑堂里看看吧。” 他将两人从知客亭侧门引出去,上了两级台阶,进了一个院子,外面看起来平淡无奇,以为只是放杂物的地方,只不过空气中透着霉味血味,倒叫人生出一丝不祥。 他与守门弟子打了个招呼,三个人进到里间,他才道:“这几日我唐家堡一直在搞清扫,印象中并没有小孩子关进来,但或许我看漏了也未可知。” 上官一眼望过去,见这些人衣衫蓝楼,面黄肌瘦,好不可怜,但大多都是成年男子,哪有厉敏敏的影子? 昝维道:“他既然会神仙谷的轻功,兵荒马乱的要逃走,实在太容易了……” 上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听到外面有人急奔而来,于是住口不说,看着门口。 大门被人慌张推开,有个年轻弟子跑到唐三四面前道:“乙师兄,门口有人叫阵,说我唐家堡盗窃他们镇派之宝。” 唐三四一听,嘟囔道:“我唐家堡何时需要去盗窃别家镇派之宝了?他们是何门何派?” 那弟子道:“说是药王门的。” 昝维一听药王门三个字,挑了挑眉毛,心道十成十是那药王门呆呼呼的两兄弟。 唐三四道:“走,会会去。” 三人随着那弟子走回门口知客亭,方知来的是药王门褚掌门与师弟。三人盘腿坐下听着师弟讲述事情来龙去脉,上官越听越不对劲,斜眼盯着昝维,用手肘捅了捅她。 昝维拍开她,嘴唇微动,说道:“作甚?” 上官也嘴唇微动,含糊至极地道:“这就你说的那个?” 虽然是问句,但并没有问的语气,昝维咳嗽一声,假装思考,默默点头。 上官道:“我就知道。” 唐三四很是苦恼,从褚掌门的描述来看,唐门弟子在药王门附近出没,狙杀前来求医问药的江湖人士,现如今镇派之宝不见了,怎么看都是唐五七派人干的。 唐三四很客气地问昝维:“纪女侠,听说你当时潜伏在唐五七手下做客卿,你对这事可知晓一二吗?” 昝维很镇定地道:“你这么一说,我稍稍有所耳闻……鸿儿你呢?” 上官适时转移了 分卷阅读168 - 分卷阅读169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69 唐三四的视线:“我与他满世界找你的时候,不巧看到一张写有对子码的纸条,我当然解出来了,纸条里并没有直接提到这个东西。我本以为说的是唐门工坊里出产的各类箭头暗器弹丸,但此物出货很多,似乎不用刻意去说送往何处。” 药王门两兄弟与唐三四三口齐声道:“他那张字条上到底说了什么?” 上官眼珠一转,缓缓道:“写的是‘即刻送维’。” 这回昝维也与其余三人一起同问:“‘维’是什么?” 褚掌门道:“莫非是‘昝维’?” 上官忙道:“不然,昝维如若想要,何不自己出手?” 余人细思量,皆点头称是。唐三四问道:“欧阳似乎对此十分有研究,你可有什么看法?” 上官遂道:“昔者大禹九分天下,道是济河维沇州,荆河维豫州,海岱维青州,淮海维扬州。其中唯有扬州留下维扬之名,或与当地百越土语习惯有关,因此我猜‘维’乃‘维扬’之简称。 又及,送货一事,皆由白虎堂负责,或许白虎堂内有人知道□也未可知。唐兄乃白虎堂管事,不如找个人来问问吧。” 唐三四对她极是信服,听她这么说,点头称是,不一会儿便找来了白虎堂戊。 白虎堂戊名叫唐芸,昝维一见她便微微有些惊讶,因她在唐五七手下混得十分风生水起的样子,没想到她是个间谍。 她见了昝维,反倒笑起来,问候道:“长英娘子,你好啊。” 昝维咳了一下,道:“我真名叫纪子画,长英什么的,乃是化名。” 唐芸道:“原是峨眉女侠纪子画,幸会幸会,怪不得如此厉害。” “承让承让,请说。” 唐芸不再寒暄,道:“其实卖武器弹丸是唐五七最赚钱的生意,这也是他策反工坊的原因。所以他防外人防得很严,我也仅能偷看几眼。我看到的是一张表,表中是送货的各个落脚点。都在江南,有浔阳、当涂、乌江亭等地,别处没有看见。” 上官一拍桌子,喜道:“照啊,浔阳当涂都在长江以南,皆为港口,唯有乌江亭,在长江之北,若是这条路线是沿江南下,沿途补给,那么他们为何要过江北呢?” 昝维道:“如果他们真的要去扬州,那就说得通了。” 上官道:“正是如此,横竖也没别的线索。江南最近不太平,去一去总能发现些什么。” 药王门两兄弟怔怔地看着她,忽然极恭敬地问:“这位……这位女侠可否帮我药王门寻回这件宝物?” 上官却打起了官腔:“这个……线索非常少,要找只怕殊为不易,我不敢打包票……如此重要的宝物,两位难道不自己去寻么?” 褚掌门道:“自然是要的,我与你们同去。” 昝维心道才不想要与你同去,明明是我要跟我徒儿两人同行的。她见上官马上就要点头了,忙道:“掌门如若信得过我峨眉,信得过我纪子画,便将此事交给我,我定能将它带回来。” “纪子画?峨眉三剑之一纪子画?无怪我觉得阁下十分眼熟,原来曾有一面之缘。” 昝维洋洋得意,道:“不错,掌门要找的东西,除开你二位之外,只有我见过,二位若不便离开蜀中,便交给我吧。” 师弟却道:“纪女侠如此热心,只怕……有甚么有求于我药王门吧?” 昝维哈哈大笑,道:“不错,我师父日前中了毒,请两位替我去看看他老人家。” “没有别的了?” 昝维道:“没有别的了,到时定当完璧归赵。” 褚掌门两兄弟自然是忙不迭地谢了。昝维与他们正要假客气一番,却有一名唐门弟子进来,看腰带是……刑堂的,这弟子进来之后便单独与唐三四低声说话。 上官耳目聪明,听了个一清二楚。 那弟子道:“地牢里有两个人醒了,起来便破口大骂,叫我们的人一顿好打,问他们是何门何派,开始嘴硬不说,后来又说是峨眉的。最后发现他们身上有药王门的信物,我听到乙师兄刚刚正要出来见药王门来客,特地来通报一声,问这二人如何处理。” 唐三四看看这边,见这一伙人相谈甚欢,便低声道:“打听清楚叫什么名字了么?” “是,叫张景宏,罗景黎。” “你把这两人带出来吧。” 这弟子应了,退了下去。唐三四插嘴问药王门下可有两弟子名叫张景宏罗景黎,褚掌门与师弟听后皆有不解,问道所谓何事。唐三四才道日前唐五七抓了许多江湖客,其中有两人如此自称。 褚掌门道:“我门下是有这两个弟子,他们说出外探望朋友,许久未归,不知如何却到了唐门?” 唐三四道:“我已经去请两位高足了,问问便知。” 少顷,张景宏罗景黎便被带到堂上,褚掌门出口问两人何至于落到如此田地。 上官认出张景宏便是当日给她脖子上来一刀的人。只听他说:“我俩去拜访旧友,孰料他兄弟被唐门扣下,久不归家,他上门找人数次都未果,因此我俩便乔装打扮偷跑进来救他兄弟,结果被抓了。” 唐三四问:“你们怎地自称是峨眉派人士?” 罗景黎道:“我们当然不能自称是药王门弟子啊……但一听说我们是峨眉弟子,掌刑的人便道‘人抓住了’,然后对我们百般毒打……” 上官与昝维方才面面相觑,上官道:“厉敏敏果然已经将消息传回唐门,他们歪打正着却替了我二人,真是……” 昝维点头道:“真是天助我也。” 上官没有说话,暗道我绝不是这个意思。 昝维道她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于是问道:“鸽子传了什么消息回来?” 上官道:“上官越叫我去金陵。” 昝维笑道:“此番我又要扮成你的抱狗丫鬟了。” 上官摆手道:“不不不,你是峨眉纪子画这件事已经暴露了,你忘了吗?” 昝维想了想,没有回答,浅笑道:“那我们即刻启程吧。” 两人相顾傻笑,笑得目中无人。 作者有话要说:好想看到本文快点写完=a=好了,本卷全部结束了,下一卷朱投依要回来啦!……然后走掉=。=好了好了,这个故事还有不久就要结束了 ☆、城破 1 喀喇昆仑绵亘千里,伟岸犹如英雄勇士,南晴北阴,山脚百花盛开,山顶积雪百尺,危险重重,埋藏着无数秘密,和冒险家的尸骨。 喀喇昆仑有一万八千八百个山脚,有的遍布冰川风雪,有的全是陡峭断崖,有的却是四季如春,生机盎然。伊都坎便在这一万八千八百个山脚之中,受雪水滋养,水草丰美,四季如春,与世隔绝。 眼看夕阳便要落下,那曲先有点坐不 分卷阅读169 - 分卷阅读170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70 住,弹走了许多音,朱投依停下来,问道:“那曲先,你怎么了?” 那曲先看着东南方道:“坡笃信怎么还不来叫我们吃饭?” 朱投依嗤笑道:“他不来叫,我们自己回去吃就是了,何必要等他来叫呢?” 那曲先撇撇嘴,道:“这便是‘暗约’。” “‘暗约’是甚?” 那曲先道:“便是你不说我不说,但每天同一时间都做同一件事,好像约好一般。” 朱投依笑而不语,见吃草的那匹马忽然抬起头,耳朵动了动,朝着东南方,与那曲先一般的姿势。便道:“好了,他来了。” 那曲先扭回来,“你如何知道?” 朱投依并不说破,只道:“你等着吧。”她便继续盘腿养神起来。 果然不一会儿,那曲先从山脊上撑着“蘑菇”一般的滑翔伞滑下来,那曲先注意到他的脸色与寻常大不一样,便问道:“你怎么了?从昨天起就是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 坡笃信道,“我正在与心魔作斗争。” 那曲先道:“你说出来,我没准能帮你。” 坡笃信摇摇头,说:“走吧,银长老叫你们回去吃饭……她怎么了?今天没与你一起练习?” 后半句他压低了声音,用的也不是汉话。 那曲先道:“她说最近心中不安,时时需要平复心绪,似乎有一套长老教的法门。” 坡笃信颇感兴趣,问道:“她怎么了?” 那曲先道:“她说她很想报仇,却不会武功,连法力也没了,十分痛苦。” 坡笃信点点头,大声道:“走吧,回去吃饭!不吃饭可不行!” 这话有点像是在安慰朱投依,也有点像是在劝慰自己。 朱投依睁开眼睛回了魂,起身上马,三人便同行往回疾驰。 晚间那曲先出来放水,竟然少有地看到从来没什么心事的坡笃信对月长叹。他悄悄摸到坡笃信背后,想吓他一跳,不想坡笃信先开口道:“我看见你了,那曲先。” “你就不能当做被我吓到吗?” 坡笃信无奈地看着他。 那曲先问道:“你怎么了?从来没见你有过心事。” 坡笃信不置可否,道:“每个人都有心事,我当然会有。” 那曲先道:“不对,别人或许会在月下唱歌弹琴,你绝对不会,你这个大蠢牛只会睡觉。所以你到底遇到什么了?……等等我猜猜,你不会是爱上小朱了吧?” 他眯着眼睛仔细观察坡笃信,坡笃信正要反驳,那曲先啧啧有声道:“榆木脑袋也有开窍的一天?我不信……啊,你刚刚从外面回来,是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我说的对不对?” 坡笃信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那曲先笑道:“怎么样?我猜对了没?” 坡笃信道:“对,全对,你最聪明了。可是又怎么样?” 那曲先道:“你与小朱一样,不如直接去问问她怎么样。” 坡笃信模棱两可,那曲先也不急着回去睡觉,最后坡笃信投降道:“好吧好吧,来首曲子。” 那曲先欢天喜地回去拿他的坦普拉琴。 坦普拉亦即中原的琵琶,但颈长且细,腹凸且小,弹起来清脆悦耳亦可,铁马冰河亦可。那曲先手指纤细修长而白皙,月光下拨过琴弦,似有一层光晕。琴声柔和悦耳,那曲先缓缓开口道:“这是中原僧人做的曲子,名叫《普庵咒》,是小朱教我的,听说可驱散一切烦恼苦厄。其实自在非在,都在内心,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身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诚界。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坡笃信边听边打瞌睡,一盏茶的功夫,就睡死过去。 那曲先收了琴摇摇头,喃喃道:“明明还是老样子,一听人弹琴就睡觉。” 第二日有同学从帐中出来,见坡笃信与那曲先依偎而睡于树下,不禁怒道:“你们两不是住同一间吗?弹琴说爱至于跑到外面来吗?!” 坡笃信迷迷糊糊爬起来,将那曲先晃醒推进屋,摇摇晃晃出来准备早课去了。 下午那曲先照例是找不到影子,早上怒斥他们的同学这才发现下午连坡笃信也不见了,疑惑自问:“……难道真的在谈情说爱?” 正午日光耀眼,很热,坡笃信在山坡上找到了朱投依。 “小朱,我也……无法平静,你这个法门能教我么?” 朱投依睁眼抬头,问道:“你遇到了什么为难事?” “我……” 朱投依道:“你看起来满肚子话要说,都快憋坏了。” 坡笃信愕然地摸着自己的脸,只摸到满手胡茬,“……有那么显眼吗?” “有。” 坡笃信欲言又止。朱投依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坡笃信盘膝坐下,道:“我本是一个资质鲁钝的人。” 朱投依点点头。 坡笃信见对方这么爽快地点头,不免有些失望。“我总是早起加倍练习,方才能打败所有同辈同学,乃至长辈。所以我很相信自己的努力和毅力。” 朱投依又点点头,道:“能看出来。” 坡笃信叹了口气,道:“可我已经很久没进步了……我自己能感觉出来。无论怎么努力,却什么都没有长进。” “你开始着急了?” “对,着急。”坡笃信用力拔出一根草,“从前着急也没用。” “现在?你出去遇到了什么事吗?” 坡笃信抬抬眉毛,不置可否,细细思量了一下,才道:“我摸到一个东西……不我看到一个东西,它能叫我立刻突破这个瓶颈……我很想把它弄到手,但是这样……太玩赖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新疤叠旧疤,交交叠叠便是努力二字。 朱投依依旧闭着眼睛,说:“这很简单,你若追求结果,便不要管坑蒙拐骗,拿了便是。” “可我……” 朱投依睁开眼睛,问道:“你到底要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哒啷~ ☆、城破 2 坡笃信若有所思、浑浑噩噩地走开了,看起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朱投依却满脑子都是“它能叫我立刻突破这个瓶颈”,坡笃信身为伊都坎的少主,有什么瓶颈要突破?是什么东西,能叫他立刻突破这个瓶颈? 她站起身来,看见山坡另一侧那曲先正在弹坦普拉,便走过去问:“哎,你家坡笃信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那曲先人很单纯,汉话说得不太好,还以为朱投依的意思是“你屋里头的坡笃信”,虽然对这个问法不是很熟悉,但是一想他确实是和坡笃信住在同一个屋里,便毫无压力地说:“他 分卷阅读170 - 分卷阅读171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71 从外面回来就这样了,大概是有什么奇遇。” 朱投依心里隐隐觉得不是这样,便多嘴问了一句:“他回来之后去了哪里?” 那曲先道:“去了银长老那里吧。银长老喜好各式刀剑,坡笃信与师父出去办事,总要给她带几件回来。这回银长老找了好久的一种剑终于给找到了,坡笃信当然是先去给她……” 那曲先的声音忽然变成了一种先知真言,听起来铮铮有声,振聋发聩,启发了她心中的一个窍,她从震惊中回复过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最后得出一个振奋人心的结论: 坡笃信带回了一把武器,能叫他立刻突破瓶颈。一把武器会让人功力大增吗?又不是百年神丹。或者这是一把无上利器?不然,伊都坎的腕刀才真的是巧夺天工,未必比不上无上利器。因此能让伊都坎少主“突破瓶颈”的东西,只能是一件法器,能让人法力大增,达到原先没有的境界。 现在她因为法力全失,不得不困在伊都坎,却犹图谋大事,徒作困兽之斗,日日受内心煎熬,却无法可想。如今忽然有一线希望,那是说什么也要往上爬的。放手一搏,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得一线希望,便分外珍惜,无论如何也要从长计议。她前前后后设想了如何瞒过银长老,摸进她的帐子里,又怎么全身而退。如若被她发现了,又会如何。越想越觉得此乃孤注一掷,一旦实施,便是和银长老为敌,再也没有退路。霎那间忽然觉得要做这个决定,比之之前毫无希望还要煎熬。 她盘膝坐下,将金陵教她的法门练将一遍,心中才稍稍清明一些,诸般纷乱暂且远离,让她得了些空闲可做思考。 银长老的帐篷,进去容易,出来何其困难,要在有限的时间里找到到底是什么物事能让坡笃信如此心潮澎湃更是难上加难。那曲先只说是带回一把武器,是何种武器并没有做出说明,更不知道银长老是不是把它们藏起来了。要说如何知道,尚有一招…… 她不知从何处口袋中掏出一枚铜板,心中暗道:成败在此一举,倘若是开元通宝,我便一鼓作气,倘若是月痕,我便就此作罢,再也不想什么报仇雪恨替天行道了。 铜板飞上半空,朱投依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它,盯着它掉到地上,转了两转,哗啦哗啦渐渐停下来,居然是那月痕。 她良久不动,忽然闭目仰天,喟然长叹,又捡起硬币抛了一次。 开元通宝 她没捡那枚硬币,站起身往那曲先那边走去。 “唔?”那曲先察觉面前有阴影遮蔽,抬头看到她,便问:“怎么了?” 朱投依道:“考考你,符咒会不会写?” 那曲先点点头道:“这个……会一点。” “隐身这种难度的你会吗?” 隐身算是最简单的法术之一,那曲先有点点发怒,“当然会了!我虽然下午不上课,上午还是上的。” “写个隐身符咒看看。” “写这个干嘛?” 朱投依道:“我见你天天陪我玩,功课不要落下了才是。我帮你检查检查。” 那曲先指指旁边道:“那匹马的鞍袋里有纸笔。” 朱投依给他拿过来,他抽了纸笔,喝了一下笔头,动手便写。 字倒是十分漂亮,符写得也很规整,不过充满了疏于练习的生疏感。 朱投依见他写完,便道:“写个冰环看看。” 写符咒的纸须得用羊皮纸,法力可以附着于羊皮纸上,云母墨水写出的文字则有特定的格式,可以代替双手结印。符咒效果虽然不如现结法印,很少会有人去写。但因有神力,也可堪一用,在某些时候可生奇效。 比如说这个时候。 她骗那曲先写了许多符咒,谎称挨个试验,纷飞的火球冰箭将那曲先炸得左躲右闪,最后愤而不玩了。她见那曲先走远,暗自窃笑,那卷写着隐身术的羊皮纸已藏在袖中暗袋,随时可用。 她轻易就摸入银长老放刀剑的营帐中去,打算躲在这里慢慢找起。架上刀剑排列整齐,每一个都有木牌,上书武器小传,皆作“某年某月于某人手中得此物,长甲尺乙寸丙分,身做某料,茎做某料,有无格镡是何装何种挂法传自何处,以何种法门驱使何流何派,善使者何人,经某某、某某、某某手”言,十分详细。她挨个看过去,还看到自家五把刀的传记,不由得一时晃神,想到了流落在外的十二消息,又不禁想起了十二消息的刀主唐三彩。 再往下看,是一把弯弯曲曲的蛇形剑,下面木牌上写的是“某年某月得于坡笃信之手,陨铁铸身,鱼皮缠茎,剑格连身,悬胆木茎,盛以木鞘,南洋快剑。” 是这把么?她将剑握起,但觉与凡铁无异,内心颇为失望焦急:最后的线索也失去了。 她一晃神的功夫,却听到一声轻喝:“朱投依!” 虽是一声轻喝,在她耳中听来却不喾平地惊雷。朱投依本就紧张,受了惊吓猛地一缩。 竟然是银长老提前回来,银盏老的表情却不太自然,眼睛没有看着朱投依,却不自觉往她身后看去,她脑中似有琴弦紧绷,忽然福至心灵:她身后便是断刀端德与五小刀之四,银长老看的位置,正是流云乱雪!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我是存文小助手(—▽—)y~昨天因为没有我的帮助她更晚了一小时,真是太弱小了,啧啧。我感觉日更没几天了,大概两三天吧,大家明天见哟~ ☆、城破 3 此乃放手一搏,朱投依以从小到大从未有过的速度转身拔刀,可惜她的对手是个百年人瑞,朱投依半点武功都不会,如何能是她的对手?是以她的手将将碰到剑柄,便被挡开。但危机时刻,她手中自然而然生出一股力,化解了银长老一格,银长老知她不懂武功,这一格挡只求将她逼退,并未用十足力,此消彼长,竟然没将她震退一步,不由得十分惊讶,愣了愣神。 “你怎么会这个?啊,是金陵……” 朱投依此时却沉浸在一股震惊当中,她的手碰到了流云乱雪,熟悉的法力好像喷涌的岩浆找到了宣泄口,涌回到她手上。银长老却在此刻将她的手震开。危急时刻,人的反应总较平时更加灵敏,她见银长老一招之后有一顿,立刻抓住时机,闪现闪向门外,抖开袖中隐身术卷轴,身体一下子凭空消失在原地。银长老如何能让她得逞?大吼一声,掌风瞬间笼罩了整个帐篷,木牌被吹得东倒西歪。只可惜如此大的阵仗,却没将朱投依抓出来。 门外朱投依惊魂普定,犹自被银长老最后一招震慑着,心道她那一掌再进半寸,我如何逃得出来?可是她要追出来了,我又如何逃跑?现下能往何处,欲往何处? 她心中着急,一时 分卷阅读171 - 分卷阅读172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72 又没了主意,手中无自觉地结出一个法印,忽然耳边又一声雷震:“朱投依!” 她见银长老追来,颤抖着结完法印,白光从手中闪出,她想也不想便闭眼钻了过去。如今她法力低微,这光门也支持不了这么久,在急速缩小,银长老知道危险,不敢伸手去抓,只得眼睁睁见她消失在白光深处。 转眼间她已来到别处,日头已经西落,天色已经偏红,直似有人本想用朱砂色点牡丹,一不小心弄晕了整幅画一般,她站在一间阁楼上,透过窗子往外望去,外面是一座瓮城。从影子的位置来看,应是南城门。这地方她曾经来过,乃是金陵府城正南朱雀门城楼。 北望便有秦淮河畔,杨柳依依。柳枝新绿,连风吹在脸上,都是暖的。 秦淮河鼎鼎大名,魏晋风流,谁人不晓?就连秦淮河畔莺莺燕燕,也同都写在了书上。 为什么会来到金陵呢?一定是因为金陵叫金陵,危急时刻才会找金陵帮忙,救命稻草一根接一根地断绝,回不去伊都坎,身无长物,一无所有,复仇无望,便求一死吧。暖风从窗外吹进来,恍惚叫人觉出一股乘风的错觉。 她从城楼外踏出去,这里离地面十分高,倘若跳下去,应能求个速死。高处的风总是比别处大,吹得人仿佛马上就要御风而去,连身体的重量也感觉不到了。离地的这段超脱肉体的距离,仿佛正从地狱里伸出手来,诱惑着朱投依。 跳,跳吧,跳下来吧。 她两只脚都踏上了窗框,用力向外一跃,身体果真轻到感觉不到重量,她在心里默默与尚在人间的诸位朋友告别。而此时,偏有一个声音问道:“你了无牵挂吗?” 这声音明明生自心底,却偏偏是唐三彩的。 金陵,回雁楼,唐三彩,却叫人如何了无牵挂?她终究是没忍住,双手结出法印,闪现消失。 朱雀门本是金陵府正南门,南面秦淮河畔又是整个江南数一数二繁华的地段,此时太阳将将西落,本正是热闹的时刻,她与此时从城楼上飞身而下,路人如何看不见?本已有人惊呼:“有人寻短见!”只可惜寻短见的人跳到一半,凭空消失,空留一段演绎出来的凄美鬼故事。 那鬼尚且活得好好的,从坊间穿进穿出,不时打听道:“回雁楼怎么走?” 路人纷纷侧目,这胡人打扮的女子青天白日打听青楼如何走,不是去捉奸,那定是……但好事之徒到底哪里都有,竟然给她问了出来。 她沿着路慢慢走着。金陵到底不比长安横平竖直,秦淮河打了个弯,行间里坊便也跟着打了个弯,穿过坊间大门,终于找到了回雁楼。 江南崇尚青瓦白墙,木柱多刷成赭色,门里灼灼桃花,开得灿烂无比,里间挤不下,吵吵闹闹挤到墙外,似里头的青楼女子,都开放得很,豪爽得很,冶艳得很,真真是花枝招展,有伤风化。 门里龟公看到她也觉得奇怪,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里面,再看了看她,见这女子一身胡姬打扮,却是个汉人相貌。穿得倒很好,却满脸忧色,不知是甚来头,于是上前问道:“小娘子……有甚要事?” 朱投依心中很紧张,道:“我找唐三彩唐三娘子。” 龟公听罢一愣,道:“小娘子找唐三彩作甚?” 朱投依道:“哦……我本是蜀中琴师,与唐三娘子曾同席演奏,那时便约好日后切磋。因此我来此地,便来寻她。不知……可否为我通报一声?” 那龟奴却是为难道:“我们三彩娘子,今日并不在……” 这么一句话,却犹如一盆冰水,将朱投依心中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之火泼熄了,她一时如堕冰窖,失魂落魄。 “小娘子莫着急,我替你去问问三彩娘子何时回来。”她方才回过神来,这声音竟是唐三彩。 但她四下寻找,却只有个身着杏黄衫子,梳着双鬟的小妹妹在她面前,甜甜地笑着。 “你……你……” “小娘子稍候片刻便是,徐旺!看座!”小妹妹对着龟奴口气不善,看来她虽然年纪不大,在这里却有点斤两。她的声音简直太像唐三彩了,简直一模一样。可是这小妹妹左右不超过十六岁,个子小小,怎么会是唐三彩呢? 她不禁想追上去问个究竟,问一问她,你是不是夜夜出现在我梦中的唐三彩? 但院中哪还有她的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新卷开张留言数锐减50%呢…… ☆、城破4 她一回头,龟奴竟然也不见了。料来知晓自己得罪了人,不好再留下来碍眼。她心下茫然,这一等却要等到什么时候?眼看天色暗了下来,门口来来往往的人越来越多,不免都往她这里看一眼。她早先遭人追杀,养成了不在人前抛头露面的习惯,便一个人坐到了角落里。等了有小半个时辰,方才那小妹妹才蹦蹦跳跳跑出来,寻了她半天,才找到她,道:“小娘子,险些找不到你呢,你随我进去等吧,这里鱼龙混杂,不是姑娘家该待的地方。” 朱投依暗道此处已经是青楼章台了,若说姑娘家不该待,此处方圆十里,最好都不要接近才对。 那小妹妹领着她上了楼,穿过大厅,穿过一个院子,又穿过一个院子,越走越僻静,朱投依心中警觉,醒悟自己简直太过天真,这要是敌人陷阱又如何?转念一想,却道我横竖是要死的,今天死,明天死,死在谁手上,做何种死法,终究一抔黄土,管它如何?当下把心一横,前方便是阿鼻地狱也去去再说。 岂知走过一条复道,那小妹妹却站定了,道:“这便是我家主人的住处,请小娘子到里间等候。” 朱投依愣愣地问:“晚间会不会有别的客人,我会不会打扰……” 那小妹妹笑道:“小娘子实在是想多了。我现下要去忙点事情,你若困了,可在榻上小憩片刻。等主人家回来,我便来叫你。” 朱投依依言坐下来,客气道:“实在打扰了,请问小娘子芳名?” 小妹妹掩嘴轻笑:“叫我苦儿便是,我走了,若有急事,便高声唤我。” 说来奇怪,进了这间屋子,坐下来歇了一会儿,眼皮子便止不住地打架,不一会儿竟沉沉睡去。 唐三彩今日确实是不在。她接到苦儿的传信,赶在宵禁之前进了城,风尘仆仆回到楼中,苦儿便冲上去道:“姑娘,今日有位小娘子来寻你……” 唐三彩速度不减,随口问道:“你和黄儿是不是偷偷说我‘留情留到女人身上去了’?” 苦儿偷偷缩了一下脖子,续道:“我见她一身胡人打扮,又想起姑娘常常拿着那把胡刀发呆,便自作主张将她领进来了。” 唐三彩反驳道:“我何时拿着胡刀发呆了?” “这个这个… 分卷阅读172 - 分卷阅读173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73 …”就是有!嘴硬! “这么说是个胡女?奇了,我何时认识胡女了?” 苦儿费劲一路小跑地跟上来,“不不不她应是个汉人女子,且绝对是见过姑娘的,她听了我的声音,反应很大。” 唐三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道我是何时惹上了这么一个小娘子。 这个小娘子到底是谁,苦儿到她走了都不知道,只记得当日唐三彩转过拐角,进了屋子,见到榻上趴着睡得很香的小娘子,呼吸一滞,挥手轻声道:“你下去,勿叫人来打扰。” 苦儿听话退下去,欲将门带上,这时候唐三彩忽然扭过头来,道:“谁人问起,就说我将此人打发走了,不知所踪。知道吗?” 苦儿点点头,唐三彩将门推上。 她走回榻前,轻声唤道:“大朱?大朱?小猪呢?” 朱投依睁开眼睛,眨巴眨巴,又闭起来,又睁开眼睛,眨巴眨巴,视线才定在了她身上,“唐……唐三彩……” 唐三彩今日穿着一件黑底红藤纹的长袄,下边露出半截红色的裙子,身上熏着檀香。人未至,气息已经先行入侵。室中一灯如豆,倒比外间还要暗一些。从窗纸外透出的晕黄的光,将她脸上的轮廓模糊了又模糊,浅得仿佛是在梦里。 唐三彩浅笑道:“原来你还是记得我的。” “我我我我自然记得……” 唐三彩道:“你当日本已跑了,怎么又跑出来了?不怕被人追杀了?” 朱投依见她笑得动人,忍不住红了脸,别过头去,闷声道:“刀精出世,我如何还能蚍蜉撼大树?” 唐三彩笑容更深:“啊~原来掌柜是专程来找我的,我好感动。” 朱投依却抬起头来,道:“没错,我就是……专程来找你的。” 唐三彩一时发怔,心里突突地跳,面上却仍做微笑:“哦……?我有什么值得你挂念的?” 朱投依道:“不知道,挂念便是挂念了。” “挂念我,便来看看我?只怕没有这么简单吧?你可是有事求我?” 不料朱投依又低下头去,低声道:“不错,我有事相求……求一夜春宵。” “什么……?“唐三彩听她说得含糊,以为自己听错了,倾身而上,不想朱投依趁机挑衅,温热的吐息尽数喷在她耳朵里:“我……求……一夜春宵……“ 唐三彩睁大了眼睛,问道:“为何要求一夜春宵?“ 她一身檀香味带了女子身上的暖意,本就叫人留恋,两人之间又若有情意暗涌,无端叫人恍惚,朱投依一早就把持不住,此时想入非非,浑身上下连着眼神都一起软了,只有嘴上兀自强硬:“这里本是风月之地,我求个一夜春宵有何不可? 唐三彩顺势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耳边轻笑道:“你也知道这里是勾栏妓馆,没钱也敢求我一夜春宵?“ 朱投依只觉得耳后麻痒酥软,几欲醉倒,强打精神道:“没有钱,用肉偿。可不可?“ 唐三彩揽着她,一点一点慢慢地往内室挪动,听罢笑道:“可,有何不可?“ “那便是了,休要啰嗦。“ 唐三彩发觉朱投依耳后很是怕痒,有意在她耳边吐气撩拨,叫她叫也不是,笑也不是,趁她不知所措之时,将她推入床间。 朱投依撑起来,偏要看着唐三彩。唐三彩亦与她对视着,双手却缓缓解开衣带。朱投依暗道,这衣服也不知是什么材料质地,说叫它落下来,便恁地听话,通通委顿在地。 唐三彩身上少了外衣的束缚,顿时灵便不少,整个人靠将过来,贴在朱投依身上。女子身躯柔软,两人贴在一处,简直丝丝入扣。唐三彩又是有意为之,水蛇一般缠在她身上,将她两只手举过头顶,在她失了防备的颈边轻轻闻上一闻,咬了一口,学得好像个轻薄儿,笑道:“好香!“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就要回复双日更了……我没存文了,最近很忙,要是哪天写得多了或许能日更~\(≧▽≦)/~原地消失 ☆、城破 5 朱投依心中窘迫,面上必要左右言他,遂啐道:“不正经!”想伸手捶她,却发现双手被绑到了一起。 她心中一凉,问道:“你这是做甚?” 唐三彩却好整以暇,直起上身,慢慢将中衣褪了一半,道:“我之前追朱投依的时候,哪一次不是差一点点捉住,却到底让她跑了?今次我当然不能犯同样的错误,因此自然是先捆起来再慢慢扒皮拆骨。” 她又俯□,胸前沟壑若隐若现,衣服也不脱了,故意在朱投依身上磨蹭着。 “啊呀,我道你如此紧张,原来是穿得太多,倒是我的不是了。”她故作惊讶,手却滑入了朱投依的领口,慢慢下滑,所到之处,衣衫尽解,犹如庖丁解牛。 朱投依原本觉得唐三彩的手十分温暖,此时她的手触到自己胸前肌肤,才惊觉如此冰凉,喃喃问道:“你的手怎地如此之凉?“ 唐三彩笑得蛊惑,在她唇边印下一吻,方道:“那是因为你现下已然比我还要火烫。“ 朱投依问:“那怎么办?“ 唐三彩将尚且帖伏在她身上的衣服尽数剥了下来,问道:“怎么样?凉一些了没有?“ 朱投依摇着头不说话。 唐三彩道:“啊~定是不凉快,我有个好点子。“ 朱投依扭回来看她。 唐三彩并未说话,意有所指地往下一路看去,朱投依惊觉她要做什么,立刻扭身往墙边蠕动。唐三彩哪里肯放走她,两只手摸过去圈着她肋下,倒似她自己耐受不住,在磨蹭唐三彩一般。 可这么磨着当真舒服,她已忍不住迎合着唐三彩的动作,希求更紧密的接触。唐三彩伸长手臂,将她搂住,赤-裸的身躯贴在她背后,双手绕到前方,扣在她胸前,轻轻挤压。 朱投依扭动着抗议:“和说好的不一样!“ 唐三彩吻着她的后颈,含混地问:“如何的不一样?“ 朱投依道:“不是有凉的吗?“ 唐三彩转而啃咬着她的肩膀,问道:“我不凉吗?“ 朱投依道:“你简直比我还烫。“ 唐三彩嘴里咬着别的东西,说话几乎听不清,但朱投依却明白了,她讲的乃是:“凉的当然有。“ 她顺着朱投依的脊骨,从尾椎一路慢慢舔上来,吹了一口气。朱投依瑟缩了一下,发出幼兽一样的呜咽声。 唐三彩笑得十分开怀,自然也十分好看,笑得朱投依暂时忘了要寻仇,暂时忘了要寻死,暂时忘了李心翊和霍先生,忘了银长老和坡笃信,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唐三彩和这张床,还有□焚身的两个人。 在这幽暗的斗室之中,她把眼睛遮起来,好像这样就唐三彩就看不见她羞怯的眼神,就可以放浪形骸,用以往从不 分卷阅读173 - 分卷阅读174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74 敢想象的妖娆姿势和表情,默默告诉唐三彩,今夜是有多么开怀。 唐三彩的腿缠住了她的腿,似是无声的询问,她也张开双腿夹住她,绞紧摩擦。但双腿间已有什么像要绽放一样,鼓涨涨生疼。她由是悄悄张开膝盖,却没想到唐三彩正正在外守株待兔,抓住机会突入进来,用膝盖顶住腿根。 两人之间生了□,便仿佛带着一种磁力,稍有不慎,便被吸到一起,恨不能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此事以往听听便算,今日方知古人诚不欺我。唐三彩贴在她背上,皮肤摩擦皮肤的感觉就已好像是极乐,欲罢不能。她恐唐三彩停住不动,主动贴上去,用肩膀和脸蹭着她的脸,用绑住的双手将她套过来索吻。唐三彩情如火热,朱投依又如此主动,使得她一腔热血将头脑冲得昏昏涨涨,一具驱壳,全凭本能支配。她弓起身,从朱投依臂弯间脱出来,埋首在她腰间,又舔又咬。朱投依觉得腰间奇麻,但又有一丝从未有过的爽快,懒洋洋从四肢百骸汇将上来,这感觉有如山洪,初时只见涓涓细流,到后来越流越宽,风雷隐隐,已然不能忽视,待到察觉,已然一发不可收拾,成了灭顶之厄。她一时如溺水,循着浮上水面的当口,高呼救命。 然而叫出了口,却成了碎不成串、轻轻浅浅的□。 □乃是最佳奖赏,唐三彩得令,将她翻过来,埋首酥胸之间,越发卖力地取悦她。 单是两人之间的磁力,就已快要将她逼疯了。又或是她早就已经疯了,才会对自己的敌人念念不忘,终日放在心上;才会一切都不管不顾,而与一个同为女儿身的敌人,同赴巫山。 心里有什么毒种忽然生根发芽,长出的藤蔓绑住心脏,往四肢百骸蔓延去。心每跳一下,周身经络都被刺得生疼。 朱投依睡得热了,擅自从唐三彩怀中爬起来找水喝。这才有机会看清室中陈设,墙上挂着工笔花鸟,洞箫一管,案上摆着瑶琴一张,散落着宣纸笔墨。梳妆台上一铜镜,一妆箧,一兰花,十足闺秀模样。远处墙边几上却摆着一座刀架,让这闺房之中平添了一股肃杀之气。 但她看到刀,心中却泛起一阵绝望。方才芙蓉帐中统统抛却的诸般繁杂,又再一次地背起来。 守刀人,若不能将刀守住,便自尽以谢列祖列宗吧。 唐三彩这时来到她身后,环住她的腰,一边在她肩颈上细细添着红痕,一边心不在焉地问:“怎么,看到什么好玩的了?” 朱投依抬起手来,慢慢地握住她的手。唐三彩这才惊觉她的手湿滑冰凉。她关切地反握她的手,想传过去一点暖意。 “怎么了?” 朱投依慢慢握住刀鞘,转过身来。 唐三彩见她脸上什么东西盈盈有光,举起手去擦,大颗的泪珠,就顺着她的手指,汇集到了掌中。 “怎么了?你是来杀我的么?”她问得平静,没有一点恐慌。 朱投依却颤声道:“你不是问我所求何事吗?” 她颤抖地举起刀来,声音已经抖得不成调,唐三彩凑近了听,才听到她带着哭腔说的是:“……杀了我……” 唐三彩如何能明白朱投依此时为何要寻死?她所见的朱投依,狡猾非常,多少人想杀之而不得,反而在她手上断送了性命。她几乎不会武功,若非求生意志强烈,怎么能以孱弱之躯,在一群杀手的追杀之中活到现在? 是以她惊愕追问:“你说什么?” 朱投依依旧是梨花带雨,只是已经伸手拔出刀身,刀尖已戳到自己心口。她声音喑哑,几乎发不出来。唐三彩只能从她唇形看出,是“杀了我”三个字。 唐三彩震惊,抬头却看见朱投依星眸灿灿,比她还要震惊。 “怎么了?这是你的刀,当日我为它所伤,就一直在我这了。你先放下,别伤着自己。” 朱投依站立原地,手握刀柄,却叫狂喜占尽了心房,直想大喊大叫来发泄一番,无奈时间地点都不对,面前只有一个唐三彩,她于是还刀入鞘,深呼深吸,将唐三彩推上了床。 唐三彩不明就里,还以为朱投依发了什么神经,只得再问一次“怎么了?” 朱投依将她锁在自己两臂之间,亮闪闪地看着她,“我要……你胸前是怎么回事……” 唐三彩含糊地说了一声“别管闲事”,翻身将她压进被褥之中,手指滑了进去,朱投依闷哼一声,两人滚到一处。 作者有话要说:双日更几天 ☆、秦少行侠录 1 湛湛长江水,上有枫树林。 皋兰被径路,青骊逝骎骎。 远望令人悲,春气感我心。 远看青山青,其上着白衣。大江之上烟波浩渺,江水碧绿如翡翠,又像茶汁中注了一些些牛奶。 甲板下面一层是坐席,“坐”乃是席地而坐的“坐”,上官嫌里面味道太可怕,损伤了她的狗鼻子,于是倚在门口,吹个江风,稍稍好一点。里间有几个男人在高谈阔论。 出门在外,几个不认识的男人忽然说上话了,那大抵是因为他们开始谈论局势,比如当今朝堂局势,西域局势,各国局势,又或是江湖局势,古今中外,大同小异,不一而足。 只听一把破锣般的声音道:“……我听人说武林盟主的老家都被人烧了,这武林盟主之位虚悬,江南各大世家都蠢蠢欲动。可是各家势力旗鼓相当,谁也不服气谁,少不得要打上一场。” 这声音沙哑沉稳,听起来是巴州人:“依我看,不日便要召开武林大会。” “对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那破锣嗓子道:“不然,我以为武林盟主是个苦差事。江湖中人,仗着有两下子,一句话不对头就要打起来,羞于向人解释。若是什么都要争第一的少年郎来做这武林盟主,只怕不能调停误会,还会火上浇油,到时候大乱起来,颇伤元气。” 那巴州人道:“老弟说得对,昔日李盟主当家的时候,化解了许多仇怨,我瞧这才是武林盟主。” 破锣道:“人都不知道哪去了,再念也是枉然,不如来猜猜日后江南谁说了算,柳公,你怎么看?” 柳公听起来是个挺苍老的男人,嗓音里透着一股子铜绿,“常言道:理不胜力,力不胜艺。江南淮南当年不服李心翊者诚多,最后终叫他一柄剑削了个服气。昔日能与他一战的少年英雄,今日都已默默无闻。唯江南顾、张、傅、朱、袁几家可以一战。” 巴州人道:“柳公为何说的都是世家?依我看,陵阳派、淮社均可一战。” 柳公道:“近日太平,若不是这几个热衷掌权的世家,谁会去趟这趟浑水?少林乃天下武术正宗,从不见少林寺来争这武林盟主,何也?” 大家均面面相觑,这了 分卷阅读174 - 分卷阅读175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75 半天也没这出个名堂。 那柳公见他们都答不上来,颇感快意,遂道:“江湖诸般杂事,一旦牵扯进去,不胜其烦,无穷无尽,颇扰清修,但人一旦大权在握,又轻易不得脱身,莫说旁人叫你放下,你自己也是万万不愿意的,是以武功再难有进步,修为再难有突破。非幸也,非幸也。” 上官本来听得有趣,但楼上有人下来,步伐沉稳,声音轻小,是昝师父无误,于是离了门口抬头往上看。 昝维正从船舱中钻出来,问上官道:“怎么天一下子这么亮了?我记得睡觉之前两岸还都是山的。” 上官本在船头打坐,听她如此一问,便答道:“师父,你睡下之时,我们将将过了巴州,进了三峡,两边当然都是山了。” 三峡两岸耸立,隔绝阴阳,自然是天色晦暗了。 昝维道:“哦……现下到哪了?猇亭过了吗?” 上官道:“当然过了,已经快到江州了。” “江州?”昝维愕然道:“已经到了江州了?我睡了多久?” 上官道:“不多,只不过睡了五日。” 昝维咂舌:“我算算……我省了……十五顿饭钱,那可不行,我今天要吃回来。” 上官无奈道:“你是嘴里淡的慌吧,给。” 她从袖中抛出一个小油纸包,去势甚急,但还远远比不上唐门的暗器。昝维单手接过,轻轻一捏,捏到里面一段一段的,打开一看,是麦芽糖。 她迫不及待地含了一颗,赞道:“啊,活了。” 上官忍不住笑了。 昝维见她笑得好看,正住要出言调戏几句,忽然听到船后面有人喊道:“哎!是个死人!” 上官闻言转身去看,两人趴在船边,见水里果然飘了个死人,远远地看不真切,在水中载沉载浮。 上官戳了戳昝维,问道:“昝大侠,不去救吗?” 昝维反问道:“评事郎,不去救吗?” 上官道:“死都死了,别白费力气。哎,你猜猜那是个男的还是女的?” 昝维奇道:“这么远还能看出男女?我看这人衣服是女款,定是个女的。” 上官道:“不然,这是个男的。” 昝维问:“何以见得?” 上官道:“女人淹死在水里,定是仰着的。男人淹死在水里,定是趴着的。” 昝维道:“这是什么道理?倘若那女人是平胸,那是仰还是俯?倘若那男人是个大肚,那是俯还是仰?” 上官道:“你莫跟我抬杠,这事虽然没个道理,但是百试百灵。” 昝维看着江中,跃跃欲试。 上官拉住她道:“你可要想清楚了,沾一身尸水可没地方洗。” 昝维瞪着她道:“你又知道我想下去捞?” 上官嗤笑道:“你我还不知道吗?你就信我吧,别看了。” 昝维道:“好好信你信你。” 人道二月春风似剪刀,裁出柳叶千千万,然后发给沿岸每一棵柳树上。每往东流一里,都仿似觉得春意多了一分。连阳光也从鹅黄变作了杏黄,江上起的风也柔和起来,就好像烧刀子,换成了十八年陈的女儿红。 无论是什么人,在这么一幅如画风景之中,心里都会变得柔软起来。 江中双燕点水,玩闹追逐,喳喳作响。 一江春水,也好像情人不断倾诉的盈盈眼波,清澈而浓烈,日夜流淌,永不停歇。 微醺的风吹得昝维也眯起眼睛,收敛起一身混世魔王的气质,静静地在上官旁边坐下来。上官看着她,眼中已不自觉地有了笑意,□风一吹,不禁泛起阵阵涟漪。昝维似已被上官这副难得柔软的表情魅惑,慢慢将头靠了过去。 却不料打出一个呵欠。 打完之后,昝维不悦地皱起眉头,上官见她如此窘状,笑出了声,眼神却仍是温柔地像是看情人,“你身体尚未复原,不如再去睡一觉,睡上个两天,就到金陵了。” 昝维却摇头道:“岂可辜负大好春光?我再陪你坐会儿。” 上官点点头,两人依偎而坐。她本料昝维生性好动,这么坐只怕坐不住,但不知是在江上时间流淌得比别处快还是如何,她只觉得还没坐上一会儿,便已到了傍晚。 一川烟草染成了橘色,星幕垂下,龙尾初现。上官爱瞧风光,昝维时常在外游历,不爱瞧风光爱瞧美人,因此反而看起上官,赞扬起造物之美来。 看着看着,昝维忽道:“此时尚刮西北风,我们船是帆船,何以我们船上会看到尸体?” 上官道:“你是说……尸体是从附近下水的?” 昝维道:“必是如此,且其中定有蹊跷,否则何以男人会着女装。” 上官哂道:“反正尸体早就漂不见了,你就是再后悔也没有用。” 昝维撇嘴道:“我可以半路下船,在下游等着。” 上官笑道:“趁早死了这条心,江面何其宽广,你我二人一起也守不住。何况河中鱼虾甚多,还没等你找到,就已经被啃得精光。第三……” 昝维伸出手呵她痒,自己却率先笑了:“你就是怕我让你验尸。” 上官躲着她:“我是怕你分心,莫忘了你把人家的小香炉搞丢了,还是正事要紧。” 昝维奇道:“怎么是我搞丢的?” 上官也奇道:“若不是你的错,你何以一口答应帮人家找?” 昝维不说话,扭过头去看风景,心道我难道不是为了你吗!? 此时正当仲春,信风忽南忽北,船也忽快忽慢。两人在船上无所事事了二日,终于到了金陵下船。渡口离城门尚有一段距离,昝维说要喝水,便要在路边寻一处酒肆。可巧路边有一处热闹地方,似有人在其中讲故事,旁边坐着几个市井走卒,注意力全在说书那人身上。 说书的是个枯瘦的小老头,一举一动一句话,却都很有精神气,隐隐有一代高手的风范,昝维瞧得有趣,也拉着上官去凑热闹。 只听那老头道:“……秦少为人宽厚,一上来,不欲伤人性命,因此想先显一显自己的武功,叫对方知难而退。他天生神力,八十六路长拳耍得那是虎虎生威,侧耳一听,嚯,隐隐有风雷之声,对方只是些剪径的强盗,何曾见过这种阵势,纷纷向后退去,看着首领,不敢妄动。 那首领见自己人先行怕了,大喝一声:不要怕!公子哥的花拳绣腿没见过么!怕他作甚!看我的! 那首领生得豹头环眼,虎背熊腰,远远望去好似一座铁塔,从背后拔出一对八角紫金锤,分持左右手,冲秦少喝道:我来会会你,报上名来! 秦少笑道:恁罗嗦作甚!打架便打架,文绉绉通甚么姓名! 首领冷笑道:哼,你若是死了,我就替你买一口棺材,将你就地葬了,知会你家人来给你烧柱香 分卷阅读175 - 分卷阅读176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76 。也好叫你来报仇报怨!你听好了!我叫阿那通! 诸位,我插一句嘴,这阿那通乃是江左有名的盗匪,我小舅子从滁州往麻城做生意,叫他抢得连底裤都没留下,他那个恨哪,每次提起阿那通,都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众人哄堂大笑,有的附和道:“没错,阿那通抢钱,一毛都不留下!” “我道最近官道太平了,却原来是阿那通真的被秦少教训了!” 有的调笑道:“底裤也抢,只怕有些事情不便明说吧?” 有的道:“老叶,快往下讲,别净讲些家长里短!” 作者有话要说:同学们好!瓦回来啦~\(≧▽≦)/~!秦小姐也回来啦! ☆、秦少行侠录 2 老叶笑而不语,一拍止语,大家安静下来,他继续往下讲: “秦少似是听了笑话,笑得十分开怀,他说:想替我买棺材,先问问我的拳头罢! 说罢跃入场中,力贯右臂,一拳直取阿那通面门。 阿那通见秦少长得弱不禁风,只当这一拳是挠痒痒,要硬吃一记,再行将他用锤子扫走,方能显出自己的神通来,也好给小的们看一看。岂知他刚要举锤,秦少的拳头却已经到了他的面前,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打得向后高飞,血溅五步,就地滚了三滚,方才止住。他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吐出两颗断牙,恨道:阁下高姓大名?日后兄弟们也好逢年过节去看望您老一番。 秦少的小书童暗道不好,这是要上门寻仇哇!正要提醒秦少报个化名,便听秦少已经抢先道:我乃房州秦少,要往杭州去,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尽管送上门罢!说罢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大家纷纷鼓掌叫好,昝维高声道:“老叶先生,那秦少又是何人?” 众人一听是一把女声,纷纷扭头向昝维望去,见是一个娇俏灵秀的小姑娘,尽皆笑而不语,老叶拈着胡子,道:“小娘子怕是才到此处。这秦少是这几个月声名鹊起的一位侠少,专司打抱不平之事,一路行侠仗义,从江夏打到驺虞,沿路地痞恶霸被他整治得屁都不敢放一个,实乃百姓福音呐。” 昝维笑道:“哦~这样的少年英侠我定要会会!” 堂下又有人起哄: “小娘子春心只怕动了!” “听说秦少貌若好妇,小娘子只怕比不上他呢!” 老叶捻须微笑,一拍桌上止语,大家又安静下来,老叶道:“英雄美人,谁人不爱?老夫当然也想告知小娘子秦少何在,说不定能成江湖上一桩美谈。只不过呢……他……这几天没了消息。” 昝维脸皮何其厚,被人调戏只当瘙痒,抓着老叶不放,“老叶先生,那你是如何知道秦少的故事的?” 老叶还没说话,上官便道:“那还用说?当然是道听途说了,阿姊,你也不忙着见这秦少吧。我瞧他原本也不厉害,只不过越传越玄乎。” 旁人见这里还有个小娘子,生得眉目如画,宛若画中走出来,口气却不甚佳。此时已有脾气暴躁的汉子跳起来,须发怒张,骂道:“你们是哪里来的小崽子,初来乍到便敢说秦少的不是?” 这种程度的恐吓上官从小就见,早就怕不起来了,她老神在在,颇有昝维遗风:“叶老说的这个故事,乃是在六安,六安离这里,怎么也有五百里,谁知道这五百里里怎么传呢?再说这个秦少,你们谁曾亲眼见过?” 老叶气得拿起桌上的话本子,看起来便是要砸上官,上官这可眯眼看了个清楚。老叶的手举起来颤抖了半晌,周围的人全都安静下来,看着老叶是不是真的会对美女动手。 老叶指着上官“你”了半天,也没有“你”出什么东西来,将话本子往桌上一摔,坐下来直捋胡须。 上官轻轻踢了一下昝维,昝维随即躬身作揖走过去,路上磕磕盼盼撞了人,还勾在桌角上,她也混不在意,笑道:“老叶先生莫和她置气,我妹妹年纪小,性子拗,谁说话她都要顶一两句,小孩子不懂事,您别生气。” 老叶喝了一口水,平定了一下,方道:“秦少行侠仗义,可是实打实的好事,你们可不能诋毁他。” 昝维道:“是是是,我很是仰慕秦少的,只是我妹妹不会讲话,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育她,您别生气了。” 回头教育上官道:“你呀你呀,快陪个不是。” 上官扭头,鼻孔出气:“哼。” 老叶见她如此,也扭头一哼。 昝维见两人互不相让,陪笑道:“诸位前辈对不住了,我妹妹扰了大家雅兴,我给大家赔不是啦。诸位的酒钱我掏了,莫要怪她。” 一群老爷们见一个甜甜的小妹妹又是作揖又是道歉,总不好腆了老脸叫人家再掏酒钱。有人便道:“小孩子天真烂漫,原也不至于……” 昝维手快脚快,把酒钱一结,拉着上官就跑了出来,边走边演得很开心: “你出来就老实点,净给我惹事。” “嗯,我错了。” “小女娃也不矜持。日后莫要高声妄语。” “嗯。” “回去叫爹爹打你屁股。” “我错了阿姊,别告诉爹爹。” “叫得真甜,再叫一声。” “阿姊……嗯?” “哈哈……你看今天天色不错。” 上官见周围无人,站定道:“得手了吗?” 昝维道:“我老人家出马,你一百个放心。” 说罢从袖中抖出一本小册子,正是老叶举起来想打人的那本。 上官接过来眯眼道:“我就说有些眼熟,看来今晚我们得去会一会老叶。” 那小册子色作浅棕,上书“秦少行侠记”,署名“秦娟”,笔法娟秀,字迹端整,翻开一看,扉页上有一段序言: “余乃秦少书童也,幼时颠沛流离,幸得秦少相救,乃得侍左右。 秦少少时颇慕江湖事,常令余述其一二。久之,余所知之将尽,乃常往街头市中听人言侠义之事,以其转述秦少。 继而年岁稍长,秦少常喟叹,江湖在前而不得入。盖因其父束之甚严也,以少之孝,不敢违焉。 今适逢良机,终得入,秦少笑曰:斩尽不平事。余感其怀,遂以记诸。” 上官读罢笑道:“这好像是你的老东家。” 昝维哭笑不得:“秦少秦少,秦昭容之异称也。好嘛,米花神拳的传人也流落江湖了。” 上官道:“而且好像混得还不错。娟儿这字写得越发好了,你觉得怎么样?” 昝维认真道:“嗯,圆润大气,流转自如,有王右军遗风。” 上官瞥道:“谁问你这个了?” 昝维道:“那还能如何?得去会会这个老叶了。来来,且让我去打听一番。” 上官素来知道她有多 分卷阅读176 - 分卷阅读177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77 大能耐,便想着由她去胡闹。不料眼睁睁被她拖到僻静的角落里,见她摸出她那个小箱子,在脸上头上涂抹揉捏抓弄一番,变作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该老太太对她粲然一笑,问道:“还有哪不像?” 上官努力认真道:“牙。” 昝维唔了一声,搞出一小瓶药水,想了想又放下,说:“留着勾引人。” 上官抢道:“那我……” 昝维老太太道:“当然是留在这等我,不许乱跑。” 上官看了昝维一会儿,心想反正有本闲书打发时间,就随她去吧,便点了点头。 昝维笑道:“哎~真乖,我走了。三更天还不见我,就去老叶家找我。” 上官点头道:“你去吧,早些回来,我们还要去金陵呢。” 昝维忽然握了一下她的手,转身消失在墙头。 上官见她走了,一时不知所措,在原地走来走去,平复了一下心情,心想还是翻翻看娟儿写了什么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决定再更一章来帮你们想起秦少是谁…… ☆、秦少行侠录 3 书中说到秦少假托学习生意,先从上庸搬到荆州,一行人浩浩荡荡准备给秦少抬去江夏,只可惜秦少心系江湖,拉着娟儿半路尿遁。 不过秦少多少还有算是让人放心的意思,留了一封家书,上秦员外敬启,留书曰“闻家中有一布庄在杭州,我四处走走,游历一番,到杭州辄止,不用寻我。” “余曰:秦少阅历少,兼且一向随性惯了,此番实不知会走到何处。但我的工钱是从秦少的月钱里支出,还是随了他的意思吧。两边我都得罪不起,不如埋伏在秦少身边,暗中与商铺盘口互通消息,也好叫秦公放心。” 上官心中升起深深的同情和理解,上司管着你的饭碗,你如何敢不听话?最重要的是倘若大理寺卿和大理寺少卿偶尔吵架,你只能两不相帮,暗中调和,万万不能明里表现得与某一位长官沆瀣一气,否则后患无穷,不可不察。 书中写到: 腊月风雪载途,到处都是光秃秃的,已经两个月没见太阳的面了。与其说有目的地出逃,我觉得秦少挑日子一定是这么挑的:背着我对着日历丢铜板,铜板压到哪个日子,就是哪个日子。 秦少说我们从荆州出来,人人都料到我们要走水路,我就偏不走水路,定要走陆路去江夏,好叫他们找我不到。 余曰:我就知道秦少绝不会走水路。早就打好招呼叫他们暗中接应了! 常言道,出门在外,钱财不可露白。倘若不慎露白,就容易招来些不干不净的东西。第一日,秦少睡得可是当地最好的客栈的天字一号间,掌柜想要巴结秦少,用的手段忒拙劣了,竟然在路上搞出一出偶遇,说出一番“少侠眉宇间英气不凡,老夫平生最好结交少年英侠,少侠无论如何也要来小店住一晚。” 秦少天性宽厚,待人一片赤诚,当然不疑有他,便跟着去住了一宿。晚间还跟我炫耀:你看,我果然天生是有些侠义气的,眼尖的人都看得出来。 “余曰:侠义气并非人人能看出来,铜臭气却是人人都识得,也不知此地秦氏商铺的伙计掌柜们为了表现自己的忠心耿耿,到底花了多少钱讨好少主。” 上官无法评论,虽然小时候就觉得秦昭容有些天然流露的呆气,后来见到她晚间听雨又觉得她有些天真烂漫的妄念,但没料到她心中如此呆气四溢。 书中又写道: 第二日清晨秦少便带着我出发买马,此处独一家马行,秦少挑了两匹叫我一同乘骑,马行老板说什么也要给我们打折,不要说秦少,连我都能看出这折扣太低了,我一定要跟商铺伙计们说清楚,这暗中相助需得不着痕迹,像他们这样生怕别人看不出来的做法是行不通的,幸亏秦少待人一片赤诚,倘若秦少再精明一些,必定是要暗中记下你们盘口堂号,着实叫你们吃一顿苦头的。 秦少什么时候才能变得精明一些呢?不若说像老太太,至少也该像秦公,不容易被人骗。 看到这里,上官不禁开始担心起来。秦昭容如此呆气,怎地还没被人骗去卖了?须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真刀真枪干当然容易,若说耍心机,秦少着实不占优势。 但转念一想,如今淮南道人人赞她一声后起之秀,少年英侠,想必傻人有傻福,两页之后一定有什么福缘深厚的奇遇。 她又往下看,书中果然写到:不过走了一个多时辰,我尚不知走到了何处,正在怀疑秦少是否信马由缰时,秦少忽然飞身下马,在地上跑了几步,才将马一勒,一道停下来。 秦少朗声道:“哪条道上的朋友?出来见一面罢。” 我正思索着秦少此番怎么似模似样,颇像很有几分江湖经验的样子,又略略一想,这两句话,似乎有些耳熟,乃是我从前讲的几个段子之一。幸而我对秦少一片忠心,才没叫她今日捅了篓子。 然则只怕接下来便要真刀真枪干一番,我二人具是养在深闺之中,秦少更是没见过如此场面,万一一场输了,不知要受什么样的□。正当此时,身后希律律地马叫声响了起来,我扭头一看,两个盗匪骑马操刀,正向我们杀过来。 此番我才真正害怕起来,心中暗骂我当初怎么不拦着秦少。 我以往总觉得秦少有点反应慢这件事十分叫人着急,今日才觉得这着实不是个缺点,乃是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的大好处。眼见前面不远处也有几个人持刀出来,后面一人道:“抓活的!” 我又扭头看后面,后面两个骑士刀换成了绳子,张着跑过来,看样子是要将我二人囫囵捆了要赎金。 我低声道:“秦少,保命要紧,可莫硬拼!” 秦少恍若未闻,那两匹马跑得很快,转眼间已经到了面前,不想秦少竟然矮身躲过,但我可躲不过!秦少救我! 我心中十分绝望,闭眼等死,孰知那马与那骑士一并,竟然生生往旁边偏了两尺,我尚不知发生了何事,便听砰砰几声坠地声,睁眼一看,那两名骑士已经与马一并倒在地上,看样子摔得颇重。 前面持刀的三人一看不妙,纷纷抄刀上来了,我吓得叫起来,秦少当然还是一副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的样子。我心道这次我得睁眼看清楚秦少是如何退敌的,便忍住惊恐,把眼睛睁的大大的。 却只见秦少左右拳连击,脚下忽进忽退,那三人便已吐血飞了出去。 秦少浅浅一笑,笑得好像厨子煮的甜汤十分合胃口的那个样子,抱拳道:“承让承让,诸位让我过去罢。” 说罢秦少英姿飒爽地跨上了马,自那三个强盗身边扬长而去。 余曰:秦少救了我性命,我须得以身相许,这辈子都给秦少卖 分卷阅读177 - 分卷阅读178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78 命。 上官心道:倘若昝维有这么个听话的、能主动提出以身相许的徒弟,她想必十分开心。她抬头看天,天色还稍稍犯黄,为时尚早,昝维如此能闹腾,这么一会儿必然不够她闹,姑且再看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我最近很忙,进度可能会耽搁一阵子 ☆、秦少行侠录 4 上官往后翻了一页,见书中写到: 我急忙给各商铺盘口传信,警告他们若做得如此露骨,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等我们到汉阳的时候,才不至于人人围观。 不过秦少养尊处优惯了,出来定要吃些好的。因此我又随着他去江夏最贵的酒楼吃东西。席间我力劝秦少:出门在外须得低调,钱要用在有用的地方,似他这般浪费法,若是有心人瞧见了,定要上来巴结一番,如若给他成功了,十有□得将你当做冤大头,如若不给他巴结,便会结下梁子来。 秦少问我:“哦?何以还会结下梁子?你不是说江湖中人不怎么在意钱财吗?” 我道:“江湖中人不在意钱财,却很在意面子,如若你待人冷淡,便会有人觉得被你削了面子,梁子自然也就结下了。” 秦少小口慢食,饶有趣味,过了一会儿才问我:“这可不进退两难?” 我一愣,答道:“这个,自然是必须低调了……” 秦少说:“我不大懂。倘若入了江湖,不能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快意恩仇,还要夹着尾巴做人,不太开心啊。” 我心里一急,便道:“我说的都是做人的道理,倘若入了江湖便不用做人,那岂非江湖之中全都不是人?” 秦少笑道:“你莫和我抬杠,我此次出来,一定要玩的率性一些。料来此番一回家,便永无再出之日,是以万事可以过头,却不能不够,你说是不是?” 我觉得这话好像有点虐心,但是至于哪里虐心,又说不上来,只好低头扒饭。 秦少笑道:“等会儿我们赶路,明日去麻城吃麻糖。” 不一会儿果然有人上来套近乎,我见来人长得还算俊秀,穿了一身玄色的袍子,满有光明磊落的气质,只可惜眼神不正,我很是瞧不上。 莫要说我见识短,以前我秦家经常有人上门给小娘子提亲,英俊少年多如过江之鲫,心术正不正我一眼便可看出来。 这个心术就不大正,是以语气里的一丝巴结谄媚就挡不住,我轻轻踢了一下秦少,手在桌子下面摆了摆。 秦少素来很信我的把关,因此光吃不吭声,脸上笑容倒是不减,她往常应付那些提亲的人,也是这么一副表情。我放心不少,至少不必担心秦少被人骗走,得罪就得罪了吧…… 这玄袍少年似乎是宣州的武林世家子,可惜我瞧他功夫很不过关,纵使都是细皮嫩肉,我家秦少细皮嫩肉得就生机勃勃,这个玄袍少年就细皮嫩肉得像个病夫。 这人见秦少笑容可掬,以为是请他继续说的意思,讲得很来劲,且讲到兴高采烈处,还顺手夹一口菜吃。他将江南的武林门派说了个遍,在他的描述里,江南端的是高手林立,且他还都能沾亲带故一番。能记住这么多个名字已属不易,让我很是佩服。 她道:“如今江淮一带欣欣向荣,多了许多像少侠这样的后起之秀,可谓武林之福,不过呢……” 她压低声音:“这欣欣向荣之下还有一股暗潮涌动,乃是一股不祥的势力,没人摸得清楚他们在哪……” 他见秦少笑容不变,头一回有些慌,便道:“这驺虞城郊有一户韦家,一手韦陀刀使得很俊,只可惜一个月前被人灭门了,仅剩下一个寡母,镇日以泪洗面,报仇无门。许多侠士上门打听,要找凶手,均无功而返……” 我奇道:“官府呢?” 他摇头道:“官府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秦少忽然收起了笑容,道:“昝大侠呢?” 玄袍少年见秦少终于搭理他了,委实高兴,说道:“照啊,大家都以为昝大侠会出来主持公道,只可惜昝大侠已经快有半年没有消息了,因此便有谣言说,昝大侠已经遭了这个暗处帮会的毒手……” 秦少道:“无稽之谈,单凭死了一户人家昝大侠不出来,就说有这么一个势力,只怕是乡野玩笑。” 玄袍少年道:“这……这……近日有许多江湖人士落水,身上都发现同样的伤痕,这总不是乡野玩笑。” 秦少笑道:“许多又是多少?” 玄袍少年道:“……总有四五个吧。” 秦少嗤笑道:“江淮尚武之风如此兴盛,里面有四五个不会水的江湖侠士,又有什么奇怪了?在水下窒息挣扎,能有相同的伤痕,也不罕见。” 玄袍少年支吾半晌,最后终于道:“你可不能这样自欺欺人!” 秦少见他欲走,忽然对店家道:“给这位小郎君多来一碗饭。” 玄袍少年被他震住了,问道:“这是……这是……” 秦少抱拳笑道:“左右我二人也吃不了这些,你在这吃完再走,我去楼下结账,后会有期!” 我学着她,也道后会有期,三步并作两步跟在秦少身后。 骑马出了城,我才敢小心翼翼劝慰道:“昝大侠必定是有更要紧的事情,才没有到江南。那后生一看就心术不正,他说的话不足为信。” 秦少面无表情,勉强点头道:“嗯。” 我当然还是小心翼翼,问道:“秦少,那我们现在去哪?” 秦少道:“你说,如若是昝大侠,碰上这么一件事情,会怎么办?” 我犹豫半晌,还是老实道:“……如若是昝大侠,必定能严惩凶手,安葬死者,供养孤儿寡母。所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秦少打断我:“走吧,驺虞城。” “还真去啊!”马被我吓到了,晃了一晃,差点让我掉下来。 秦少全不怜惜我不大会骑马,一路驰骋,到了驺虞城,沿路(派我)打听,终于打听到这户姓韦的人家。 人道韦家翁乐善好施,乃是大大的好人,在此地住了四十年,没听说他结下什么梁子,此番家中死绝,只留一个寡母,遭此劫难,也痴痴傻傻,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彼时正下了一场春雨,我二人冒雨赶去韦家,想寻一两处不寻常的地方,却见那老妪浑身脏兮兮地坐在宅子门口,嘴里不知念了什么。一会儿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小人,抄起鞋底就开始砸。 我二人在隔壁的屋檐下假意躲雨,路上的行人有的撑开了伞,有的低头快跑,没一个跟我们一样在这傻站的,于是我们这番形貌,惹来不少人狐疑的眼神。 秦少一向不大在意旁人的眼光的,不过以我对秦少的理解,他多半是尚未反应过来。 是以我二人就在隔壁屋檐下站了 分卷阅读178 - 分卷阅读179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79 半个时辰,那老婆婆也在那砸了半个时辰。 终于站的有点累了,我忍不住问秦少:“秦少,这老婆婆怕是已经疯了,我们如何是好?” 秦少摇手道:“不然,你莫忘了这扎小人的事情是你给我讲的。” 我讲过什么,我自己竟然不知道?“这……恕我鲁钝,我实不知其中有什么奥妙。” 秦少负手道:“你以前给我讲过大别山中有个老婆婆,附近人人都怕她,实是因为她懂得很厉害的一门咒法,她只要得了别人身上的一点东西,就能将一个稻草扎的小人当做是那人的替身,对他下诅咒,打到脚脚疼,打到手手疼。是也不是?” 我思量了一下,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于是点点头,等秦少继续往下说。 秦少道:“所以这老婆婆手中一定有凶手身上的东西。” 他见我惊讶,显然是得意非凡,道:“说不定还见过凶手的样子。” 我连忙道:“那我们还不去问问她?” 秦少道:“问得好,你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我真的很忙…… ☆、秦少行侠录 5 我只好苦着脸去了,幸甚我们跑腿的小书童,天生就是替主人家打听这打听那,主人家只要坐在那候着就是了。不料那老婆婆很是警惕地看了我一眼,并不和我说话。我碰了个软钉子回头望了一眼秦少,心道不能拖秦少的后腿,必须得问出些什么来。 哪知那老婆婆疯归疯,嘴巴却很严,不论我怎么问,她都拒绝开口。甚至当我不存在。 旁人瞧不下去了,将我拉到一边。我见那人是个长得挺平常的男人,打扮得甚是利落,摸着胡子小声对我说:“你莫惹她!她死了夫家和儿子,镇日疯疯癫癫。坐在这里天天也不知念叨什么。偶有人来问,她不是瞎扯胡说就是吓唬人,你问不出什么的。” 我忙扯住他,“那她家到底……” 那人告诉我说:“老韦家人挺好的,不知惹上了什么仇家,竟遭了这么惨的事。街坊邻居可怜她,每天都做多她一份饭。可是她好像不回家睡觉的……” 我道:“这也情有可原……她家是什么时辰出的事情?怎地没旁人听到么?” 他道:“正是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初以为是他们家韦四郎又与媳妇吵架了,因着他们总是吵架吵得像杀猪一样……街上的人都习惯了,后来才发现叫声不大对劲。我爱瞧热闹,想出去看,我婆娘拉住我不让我去,拉拉扯扯的我还是出去了,就见到韦四郎趴在门口,他老娘在旁边尖叫。” “他老娘,就是韦婆婆?” “嗯嗯,是韦老娘。” 为了使询问看起来不像是审问,我连忙恭维道:“您真胆大!要我我可不敢出来,万一不小心看到凶手,被人杀了灭口可如何是好?” 那人道:“啊,我现在想想也后怕呢!幸亏我婆娘拉我了一下!我没瞧见凶手。” “是啊是啊逃过一劫。听说韦家刀法很不错的,连他们都打不过的人,想必十分厉害?” 他道:“那是那是,韦家刀法很厉害的,哎,我幸亏没早出去。” 过了会儿,他终于像是察觉了什么一样,问道:“哎?小郎君怎地打听起这事情来?” 我道:“哦,我和我家阿郎找住处,碰见下雨,困在这了。您忙,我不叨扰您了,请,请。” 他很满足了八了一卦,称心如意地走了,我自然也称心如意地回了秦少身旁。秦少笑呵呵地问我:“你说找房子?” 我心中一凛,小心翼翼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秦少道:“诚好,我见那老婆婆坐在门口,必是不忍心再进去住,又无处可去,你去买栋房子给她住。” 我心道我的心甘宝贝甜蜜饯儿,你可给我出大难题了。左右我思量了一下,还是决定找找当地的铺子盘口,这马屁姑且就交给他们去拍了。 果不其然,拍起少东的马屁来,这帮人一个都不含糊,下午就有人将我领去附近的一处小院子,前面是院子,后面是铺子,虽是旧房子,倒也干净,还配了一个小婢,模样虽不敢恭维,看起来倒还老实可靠。 秦少点点头:“不错,娟儿果真可靠,你将那老婆婆领来。” 我揣了房契地契去找那老婆婆,她还兀自坐在门口砸小人。我过去将房契地契一展,说道:“婆婆只管在此处按个手印,后面那条街的一处小院并一个小婢就都是婆婆的了。” 那老婆婆看了我一眼,并不答话,只管念念叨叨砸小人,我堆了满脸笑,道:“我说一句不中听的,婆婆半只脚踏进了棺材,可谓光脚不怕穿鞋的,有什么可让我玩阴谋诡计的呢?只不过我家小郎君打此处过,见婆婆孤苦无依,心有不忍,便买下一处宅院,叫婆婆不需自己操心。” 那老婆婆又抬头望了我一眼,哼道:“说的不错,老太婆只赚不亏,带路吧,我去会会你家小郎君。” 我初时还担心她腿脚不便,后来见她背挺得比我还直,便放心在前头领路。 推门进去的时候,秦少正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水,与那小婢子聊天,见了那老婆婆在我身后,连忙起身作揖,“韦婆婆。” 韦婆婆道:“小伙子,你所图何事?” 秦少笑道:“婆婆既然开门见山,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人人都说婆婆疯了,我看却不是,婆婆的小人里,想来也是凶手的生辰八字,婆婆一方面恨他,另一方面却不想让他背上人命官司,因此婆婆一定认识他。” 韦婆婆面色微变,嘴唇翕动,久久不说话。我本着敬老爱幼的精神,搬了一张小胡床给她坐。她却恍若未见,久久才道:“……你还知道什么?” 我家秦少是个宽厚的人,从小到大,他脸上最多的表情应是憨笑,总让人觉得他是个很老实的人。他此时笑嘻嘻的,让人不由得觉得他说的都是真话。 “恕我直言,凶手留你一条性命不杀,必是动了恻隐之心。而连灭门这等事情也能让婆婆挣扎许久,凶手若不是婆婆父兄,便是旧情人了。” 韦婆婆面上颜色又变了一变,道:“不错,你既然知道连儿子被杀了都不能让老身说出他的名字来,也该知道无论如何我要将此事带入棺材了。你且莫再问我,总之我是个苦命人,叫我自身自灭吧。” 她坐下来,面容哀戚。 秦少道:“我想韦婆婆也不爱留在伤心地,这院子离家不远,婆婆便在此住下吧。婆婆若是孤单,我就在此处陪您几日。” 之后几日,秦少真的仿佛忘了我们是出来行侠仗义的,日日陪着韦老太太玩。想来韦老太太也是闺阁中长大的闺秀,抚琴刺绣,丹青射覆,样样精通。某日下雨,二人支起帐幕,一人端着一杯姜 分卷阅读179 - 分卷阅读180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80 茶坐在院中,一人一句地接诗,题目乃是听雨,端的是惬意无比。那小婢子在厨房中生火做饭,场中唯有我一人觉得天气恶劣,又冷又湿。 总之,秦少与她颇合拍。 我见秦少乐不思蜀,内里忧心忡忡,某日终于谏言道:“秦少,您再沉迷闺阁琐事,不如回家去罢!” 天色已暗,书上写的字渐渐看不清楚了,上官抬头望了望天色,见天空晦暗如灰烬,只剩天边有些暗红色的辉光,她不由得担心起昝维来,又惦记着后面写的内容,正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听得旁边有布料细微的摩擦声,于是暗地里全身戒备起来,面上却佯装不在意。 蓦地有人轻笑道:“不错不错,有进步,居然能察觉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来了……一忙忙一堆…… ☆、秦少行侠录 6 上官一转身,果然昝维正在背后看着她。她依旧穿得像个老太太,上官上去做一揖,道:“昝氏娘子,回娘家吗?” 昝维笑道:“天色晚了,回不去了,去找个客栈先歇歇吧。我慢慢说与你听。” 外人看这两人约莫像是祖孙,昝老太与孙女上官寻了一个住处,门窗关严实,凑在一处密谋道:“师父,这小册子确为秦娟所有,然此物她素来当做宝贝,怎地会在老叶那里,你问得如何了?” 昝师父笑道:“我也希望老叶将这两人劫持下来,这样也省了我许多麻烦,只可惜没有。这叶老头说这是他在城郊捡的。” 上官古古怪怪看了她一眼,道:“你只怕不止问出这么点消息吧?” 昝维道:“你果真是为师……” 上官马上阻止她:“我能不是那么恶心的东西吗?” 昝维想了想道:“除此之外还真没法形容你的贴心程度。” 上官道:“你快说,你快说。” 昝维道:“我当然是怕他跑了,连哄带骗……” 上官趁机补充道:“还带恐吓。” 昝维不为所动,续道:“他说他是在渡口外长亭边捡到的,时辰是大前天早上五更天。” 上官道:“奇了,他五更天去长亭做什么?” 昝维神秘一笑,道:“你猜猜。” 上官道:“你笑得这么古怪,莫非是会旧情人?” 昝维道:“没错,他初时还不肯说,却不晓得我早就在镇中打听了一遍,叫我一诈就诈出来了。” “因此他五更天会完情人在长亭边捡到了一本书,他本是个说书人,一瞧那书是近来炙手可热的秦少,当即就给收了起来,当做说书的素材?” “不错,你现在还看得到东西么?我们是现在去瞧瞧还是明早趁亮去瞧瞧?” 上官道:“晚上不易见物,我们还是呆在有光的地方看看娟儿写了甚吧。” 昝维道:“写了甚?她从前就爱乱写我。” 上官道:“娟儿心里最爱写的还当属秦少,你靠边吧。我刚看到秦少给一个家里人都死光的老太太买了一座宅院。” “什么老太太?怎地死了全家?怎地就留了她一个?” 上官将前面那一段略略讲了,昝维笑道:“不错不错,我当真该将她收做弟子,以完成我未竟的事业。” 上官柳眉倒竖,一双眉毛杀气腾腾:“你什么事业?” 昝维老神在在,似乎没见到杀气腾腾:“自然是我行侠仗义的事业,你我都知道秦少最是崇拜昝维了,是也不是?” 上官老大不乐意,道:“看是不看了?” 昝维赔笑道:“当然看,你来念,我听着。” “你怎地不念?” 昝维眼睛弯弯,都是笑意,鼻子轻轻皱起来,轻声道:“我爱听你念。” 上官叫她笑得魂不守舍,连忙咳嗽两声,开始念起来。 书中写到: 秦少听罢,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娟儿万不可如此自私,不顾他人。我陪陪她,也是行侠仗义的一部分。否则她一个人枯坐着,岂不是又想起一些伤心事?” 我一时想不出有什么能辩驳的话,秦少遂笑道:“左右我们不急,好吧,后天我们就走。” 正说着,韦婆婆拿着一个绷子就进来了。我见那牡丹绣得十分艳丽端方,忍不住赞了一声好,秦少一看,也忍不住赞了一声好。韦婆婆炫耀的目的达到了,嘴都何不拢,心里一派美滋滋的景象。秦少道:“韦婆婆,我昨日绣的芍药也弄好了,只不过线尾总是不满意,你替我瞧瞧。” 说罢不知从哪变出一个绷子,上面粉嫩嫩的芍药十分可爱,而用色淡雅,刚好是秦少擅长的配法。 韦婆婆接过一看,从针线篮子里挑出了几根白线,三两下缝好,拍拍绷子,道:“老身技术如何?” 秦少笑笑,十分真诚:“鬼斧神工。” 韦婆婆拍着他的手:“老身嫁到韦家三十多年了,还从未像这几日这般快慰。你若不是个男娃娃,我定要与你做闺蜜。话说回来,你一个男娃娃,怎地还会绣花?” 我心里一惊,望着秦少,秦少面色不改,道:“我幼时正赶上饥荒,全家逃难,那时年纪小身体弱,只能跟着家母学缝补讨口饭,后来定居下来,家里仍旧穷,干别的人家都不要,只好继续学刺绣补贴家用。这门手艺倒是一直没荒废,今日可以逗婆婆一笑,也不枉了。” 韦婆婆十分感动,连夸秦少是好孩子。姑且不论这番话的真伪度,秦少的表情倒真是无懈可击。 韦婆婆声音转低,道:“我听说你要走了。” 这回秦少倒是一愣,答道:“不错。” 韦婆婆道:“我……我虽然不能告诉你是谁,但我可以讲讲他……” “婆婆请。” 韦婆婆道:“他……他与我青梅竹马,我大他一岁,他上山学艺,我就嫁人了。这本是个挺常见的故事,我们后来偶有见面,都装作不认识。他与我夫君倒是打成老相识,平常一年也会走动个一两次。前些日子,他到家里来做客,与韦郎在屋里说了很久的话。从那之后韦郎就常常闷闷不乐,唉声叹气。” 我忍不住问:“后来呢?” 这乃是一个好习惯,因我是个惯于给人讲故事的,最喜欢人家在关键之处问一声“后来呢?”如若有人问了,我便觉得这人十分懂我这个故事。推己及人,我每每听人家讲故事,必要在紧要处问一声:“后来呢?”是以你讲得尽兴,我听得痛快。 韦婆婆面有戚色,“我那日听见外间韦老四在叫唤,我道他与他媳妇又吵起来了,正要出去说两句,就见到有人持亮刃,周围倒着的全是我韦家人的尸体,连仆役也没有放过。韦老四跑在前面,那人正追出来。” “那人长什么样啊?婆婆你真的看清楚了吗? 分卷阅读180 - 分卷阅读181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81 会不会是搞错了?” 韦婆婆道:“不……不会错的,那双眼睛我永远永远不会搞错,永远永远也不会忘。你见了那一双眼睛,也会记住的……” 秦少连忙递上自己的手帕,那双手帕明显是我绣的。秦少自己绣的手帕端庄淡雅,一股子大家闺秀气,我绣的手帕么……全家人都说是男人才用的。 韦婆婆擦了擦眼泪,久久才道:“韦老四一见是我,命也顾不得了,护着我推门跑出来。他……他却一刀砍死了韦老四,瞧了我一眼,就这么走了……他放我一命,我却不知道……不知道他这么多年来都还是恨着我的……” 秦少淡定道:“或许他有甚么苦衷。” 韦婆婆愕然抬头看她,连我也忍不住要问出来:甚么苦衷能杀人全家? 秦少略略有点委屈,看着我道:“娟儿,书里不都这么写的么?” 我心道:男女主角都这样了,是断断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点卡文,于是就又去j3看美女……于是我练了一个喵姐!壮哉我大明尊!喵姐好美……今天我忘了! ☆、秦少行侠录 7 昝维眯着眼睛道:“秦少这么一说,我倒想起赫连沁来了。不知道他在山里过得好不好。” 上官道:“他是流放去凉州挖铁矿,赫连家绝不会让他吃亏的。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了他,他当日也是让李心翊哄骗威逼了,才对陆廿九下狠手的,你怀疑韦婆婆的旧情人也是?” 昝维忽闪忽闪着眼睛,手中水杯默默推向上官:“我就随便一猜么,你继续念。” 上官往后翻了一页,道:“这一页写的都是路上的琐事。后来她们两个到韦婆婆的老家去询问,问出韦婆婆年轻时候是有那么个情郎,这人乃是个重瞳,叫安良春。” 昝维道:“安良春?没听过。宣城倒有个石良春,是不是后来改名了?” 上官信手往后翻翻,翘着二郎腿道:“也没听说有人是重瞳。” 昝维道:“没有重瞳,总有独眼的。” 上官道:“……不错,独眼倒有许多,瞎子亦有不少。” “后面又说什么了?” 上官道:“后面又说了许多行侠仗义之事。小容容简直是太不收敛了。” 昝维道:“如何?” 上官道:“一个富家公子,就带着一个小书童在江湖上行走,免不了引来许多觊觎,恰如三岁稚儿带着黄金行于闹市。” 昝维笑道:“可惜这个稚儿并非真的稚儿,因此来打劫的人统统都伤在秦少手中。” 上官亦笑道:“不少呢,都是些蟊贼。昝师父意下如何?” 昝维道:“不错不错,我后继有人……” 上官打断她:“后面几页都是这些内容,秦少果真不是凡夫俗子,她打听不到重瞳,便打听独眼戴眼罩的人。最后终于叫她打听到韦家的朋友里有这么一个独眼龙,住在舒城。秦少去了舒城,暗中观察了这个人一阵子,却没有什么进展,私下打听这人案发当日去做什么了,旁人却说他当时正在舒城,并不在驺虞城。” 昝维道:“莫非秦少猜错了吗?” 上官道:“后面的事情虽然看起来和这一条线无关,但却很有意思,要听吗?” 昝维道:“这可是你常说的话。这里面必定有这本书遗失的线索。你且念来听听。” 上官遂清清嗓子。 书中写到: 秦少在舒城一无所获,看起来闷闷不乐。恰巧我在街上听人说巢湖东畔巢县有一社日集会,我便提议去巢湖散心,瞧瞧热闹。秦少素来少出门,听了觉得新鲜,便点头应允。 我二人不日即到达巢湖东畔,正逢春日牙祭,附近的手艺人、小摊贩云集市集,到处都热热闹闹的。 秦少买了许多有趣的小玩意儿,一人弄了一串盐千张,我俩坐在窗边边看下面边吃。 因着我二人在家时,老东家绝不许秦少这么做,所以秦少大概早就想试试看了。 秦少吃完自己那份盐千张,又来觊觎我的柴火豆腐,我势单力薄只得四处躲闪,眼见就要失守了,千钧一发之际秦少忽然放过了我,指着窗外说:“刚过去那人带了个眼罩,我们跟去看看?” 这话并没有询问我的意思,我当然只好认命地去。这人没有骑马,我们便也不骑马,初初还能勉强跟着,岂知他越走越荒僻,秦少恐我惊扰了他,只得远远吊着。他走入湖畔树林, 我二人跟丢了目标,秦少颇懊恼,在林子里乱转。 今日天甚晴,风甚轻,水声湉湉,如若是在湖边小筑里,一定甚惬意。想到这,不由得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拦着秦少。我们过年之后就出了门,在外面已经闲逛了快要一个月。 秦少还是一副出来踏青的模样,顺着湖边的小路往下走,我担保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条路通到哪里,有甚危险,果真艺高人胆大。 我们转过一块石头,经过一泓小水湾,忽然看见前面一亮。 秦少忽然站定,示意我停下来。我此时方才看清前面一亮的亮,是一个光头,这光头反了月光,竟然跟一轮小月亮一般。秦少带着我左转右转,挑了个位置偷看,勉勉强强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那光头男声音十分阴鸷,虽然才刚刚开春,他居然将裤子扎得高高的,穿了一双草鞋,身上背了一根扁担。他人在湖中一座小岛上,背后靠着一块巨石,旁边是一圈挑夫模样的人,各个拿着扁担,像是护卫。 另几座小岛上,或站或坐或躺,竟有不少人。 昝维打断上官,道:“哎,这人不就是那谁嘛。” 上官极其没有诚意地应和道:“啊,是啊,就是那个谁嘛。” “诸位,我老肖今日请大家到这里来,想必大家都知道所谓何事,但未免误会,我还是解释一下。” 他顿了顿,续道:“前日,淮西忽然出了个消息,那便是有人知道断刀在何处。大家知道,去年有人放出消息,道是:‘得断刀者,号令群雄。’好事者得了这个消息,不免都要掺上一脚。有能耐的,拿来玩玩再说,没能耐的,也要出来瞧瞧热闹。因此,这个怀有消息的人,近日过得十分不好。 他不知怎么地打听到了我,因此上门去找我。我初初见到他,嘿,不怕大家笑话,怀得也是一般龌龊的心思,那便是独吞这个消息,我自己去找断刀。 但我听了他的事情,又曾听旁人说过,为了拿这位小兄弟的活口,折损了不少淮北淮西的好手,更有人趁机放出假消息,引昔日仇家上门,平添杀业。 因此我静下心来细细一想,与其叫大家为了一条不知真假的消息掀起腥风血雨,不若就此将消息公开,反正我老肖半条腿进了棺材,号不号令群 分卷阅读181 - 分卷阅读182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82 雄,也没什么分别。倒不若叫有能耐的人去拿,一开武林新气象。” 他清了清喉咙,道:“断刀端德在……” 忽有人大喝一声:“且慢!” 直如平地一声雷,振聋发聩,我寻了一圈,才发现是个独脚人,拄着一根拐杖,大晴天带着斗笠,他说道:“我们怎么知道你肖老头转述的是不是真话?你且将那小娃儿带出来,我们当面问个清楚。” 有人冷笑一声,却不是老肖,是一个高瘦的头陀,他盘腿而坐,道:“老肖要是肯,叫你老万站在这,说一句‘我不是男儿郎,我乃是女娇娘’也是可以的,怎么,老万,你想试试?” 那独脚老万当众叫他羞辱一番,脸色恨恨,却知他说的是实话,随即默不作声。 旋即又有一个打扮得颇为风雅的中年文士道:“你们让老肖将话快快将话说完,免得夜长梦多。” 他这时间掐得倒是很准,我见老肖刚要开口,他就来这么一句,却不像是要人家快快说完的意思。 那中年文士话音未落,另有一把清脆好听的女声讥讽道:“你顾家对此事倒是很上心啊,只怕名不正言不顺吧。” 中年文士道冷笑一声:“只怕比你这伧佬要顺些。” 这女人一听,做势便要拔剑。顾姓文士亦毫不客气,两人闪电般交换了四五招,却是谁也没讨到好来。 周围有人想去劝架,却被人挡开。那人也穿得像个纨绔,手里功夫却一点也不纨绔,被他挡住的本是个白净的少年人,如今一张脸憋得发紫,也没法再进一步,遂冷笑道:“你张家可真是顾着武林道义。” 这一男一女打得好不热闹,不单手中过着招,嘴里也互相找便宜。这两人也不是独来,周围亲友见顾姓文士嘴里越来越不干净,本来拉架的也变成打架的了。眼看就要变成混战。张姓纨绔见状,冷笑着袖手旁观,那少年人见他这副形状,冷笑不语,肚子里八成又孕育了什么恶毒的言辞。 可惜又有十好几个扁担帮弟子扛着扁担过来,周围支着十几根铁扁担,这群人架也无法打了,只得安静下来。 张姓纨绔见没有闹起来,老大不乐意,四处张望着,似乎又想寻些事端,好叫这场会开不下去。他望见一个人,乐了一乐,连忙上前耳语两句。他说话那人,穿得破破烂烂,手里拿着一把破旧的算盘,叫张纨绔一撺掇,居然好大声说了一句:“老肖,我出两千两黄金买你的消息,你只说给我一个人听。” 老肖道:“金老板想做掮客?那你也得有命收钱,老肖从莲花渡走到这个岛上,已经受了十一次暗算。金老板也试试?” 老金听了,只好噤声不语,我见他私下里将张纨绔好一顿数落。 老肖环顾四周,眼中精光闪闪,被他望见的人,不少低下头来,还能直视他的,多半也是些好手。他见场中清净下来,续道:“在东……” 当此时,三支冷箭袭来,一箭射穿一名扁担弟子,另外两箭直取老肖咽喉和胸口。 作者有话要说:跪求留言 ☆、秦少行侠录 8 苦儿正是给唐三彩整理打扫房间的人,日前她发现供在桌上的那把刀不见了,于是便去问唐三彩:“姑娘,你那把剜心刀呢?” 唐三彩护住那把小胡刀,道:“甚剜心刀?” 苦儿道:“便是你摆在案上那把。当日不是一刀戳在你心口么?是以叫剜心刀,你想去哪儿了?” 这名字起得着实好,说得一点不错,这刀一走,心也没了,不知道飞到什么天地里。 唐三彩道:“那个啊,借别人玩了。” 苦儿边擦桌子边问:“那天来的小娘子去哪了?” 唐三彩心不在焉道:“回家了。” 苦儿又道:“怎地霍先生不找你了?” 唐三彩道:“明里是叫我养伤,暗地里就不知道了,他不欲我知道,我不知道便是。” 黄儿从外间进来,笑道:“姑娘不知道才怪,不想说给你知道罢了。” 两个小妹妹笑闹到一处,须臾间唐三彩又不知走神到何处去了。 她自是记挂朱投依(和呆坏坏),且近日闲在家中,无可遣怀,只有更加挂念。 道是春困秋乏,去年小半年都没睡过一个好觉,如今闲下来便尤为渴睡,且似乎朱投依常常入梦,这几天尤甚,因此唐三彩每每见日头不佳,就怀着龌龊腌臜的念头钻上了床。 院中桃花缤纷,有些晃眼,唐三彩将珠帘放下,屏风拉上,缩在被子里美美睡起来。梦中影影绰绰有个人,抱剑立在床头,她以为是黄儿有事找她,迷迷糊糊道了声:“黄儿,有什么事?” 那人道:“没事,你继续睡。” 这气息声音都耳熟,不像是仇家,亦没有异动,不像是要害她性命。她“唔”了一声,就翻身继续睡去,睡了个昏天黑地。 深夜忽地有了意识,觉得嘴角挂了口水,忽然觉得丢脸,才惊醒过来,擦了擦嘴角,才惊觉浑身都是汗。她爬起来找水喝,手却按到床上有一硬物,遂点起灯,仔细一看,却是那把早被朱投依拿走的十二消息。 她愕然坐起,遂恍然大悟,刚刚床边的人乃是朱投依,她回来还刀,只说了一句话。看了她一眼,就不知所踪。她从床上手忙脚乱地爬下来,到窗边一看,居然什么痕迹也没有。她吵醒苦儿,问道:“我睡觉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人找我?” 苦儿很不高兴,“若是有人找你,我早就把你吵起来了,哪容你高枕无忧?” 她浑浑噩噩晃回自己房间,往床上一倒,却听见有纸被压到的声音,急忙跳起来翻找。 床边有一张纸条,写了八个字:万千珍重,江湖再见。 唐三彩失了心一般,经这一通折腾,一身热汗已经变作了冷汗。 翌日唐三彩早早起床,出了房间,正碰见苦儿,苦儿奇道:“怎地你今天这么早起来?” 唐三彩笼袖不答,高深莫测。 苦儿见她不答话,继续扫地。隔了一会儿,苦儿跑过来,神秘兮兮问道:“姑娘,此番你有时间,快告诉我,那天来找你的胡女是谁?” 唐三彩瞪了她一眼道:“你和黄儿这回赌了几个钱?” 苦儿咂舌,道:“一贯钱,就一贯钱。” 唐三彩道:“不是我四处招蜂引蝶勾来的。你真的看不出她是谁?” 苦儿忽然惊道:“难道,难道竟是昝维吗?” 唐三彩笑道:“昝维便是有天大本事,也绝无可能将身形缩得那么小。你再猜,你一定见过她,就算没见过她,也见过她的画像。” 苦儿苦苦思索,忽然击掌道:“是对面絮柳坊的红杏姑娘吗?她为何要偷偷来见你?” 唐三彩啐道:“莫再装傻了,她就 分卷阅读182 - 分卷阅读183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83 是朱投依。” 苦儿真的震惊了:“她是朱投依?!她是朱投依!?我就这样立了大功?我把朱投依带进来给你了?!” 唐三彩道:“对,你此番立了大功了。” 苦儿道:“那她,那她人呢?姑娘,你前日离去是不是就是押送朱投依去见霍先生了?” 唐三彩道:“非也,先生大事已成,朱投依已然全无用处,我把她放了。” 苦儿道:“可我怎么完全认不出她的脸?” 唐三彩喷笑:“那可不,若不是之前她背上背了一把与她毫不相称的大刀,谁能认出她来?似她这般掉进人堆就找不见的人实属罕见,出去杀人根本用不着易容。” 苦儿试探道:“姑娘……与她相熟吗?” 唐三彩扭头瞟了她一眼,嗔道:“太熟了,我有三个月的时间,日日夜夜都见到她,每天想的都是她,做梦也恨不得追到她。” 这一番话说得苦儿更加迷惑了,不知道这一贯钱到底是该给黄儿,还是从黄儿那里拿过来。 ++++++++++++++ 月光之下,两枚飞刀泛出冷光,千钧一发之际,老肖急忙转身,只听铮铮两声,两枚飞刀却是打中了那根扁担,跌落在地上。 这扁担竟然是铁的。 旁边的弟子悍不畏死,将老肖团团围起来。老肖伏低身子,喝道:“哪条道上的朋友?” 并没有人回答,周围死寂一般,唯有细浪拍案的湉湉声。 忽然有人叫起来:“在那边!” 秦少探头一看,却见那人直直指过来,她惊讶地回头望,后面却没有人。我多了点事,探头看了一眼,竟然是那个张纨绔,此番方才醒悟:这是嫁祸之计,好生恶毒! 秦少还想开口解释,周围却冲上来几名拿扁担的弟子,向着我就抽过来。我暗道糟糕,今日我与秦少怕是要不明不白将命送了。 ……反而有一种“明天不用上工”的解脱感呢? 就在我发呆走神的时候,那两名弟子惨叫着跌开。我回过神的时候,正看见秦少一拳击在扁担背上,自己倒是毫发无伤。 秦少拉着我,口中道:“快走!”近旁又来两名弟子,她一一击倒。 我哪及秦少跑得快手快脚,踉踉跄跄跌出好几步,秦少一把将我扛起来,发疯一样地往前跑。 周围林中不断窜出人来。秦少一手扛着我,另一手不断出拳收拳,但打得颇为艰难。我实在不想累得秦少被围困而死,但我又实在不想死,一句“你先走吧”,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秦少带我跑到一棵大树背后,道:“我将你放下来一会儿,你机灵一些,别被人抓住了。” 我牙齿上下磕碰,差点咬到舌头,用力点点头。 秦少跃回空地,我连忙往外跑。似我这般的小厮,人群里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倘若能混到人堆里,必定是安全的。 打斗的声音不断传来,我一颗心七上八下,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打得动,秦少应该还未受重伤。 ☆、秦少行侠录 9 我一个不怎么打眼的小厮,顺利地混进了人群,暗暗数了一下,前来围困秦少的人真不少。不一会儿我便看见了秦少,她正被几个长得很是魁伟的妇人围着,不过一拳一掌极有法度,不一会儿又将她们击退。 女人有个特点我很懂,就是嘴长,前面几个大老爷们打完就滚蛋了,偏是这几个老娘们话恁多,要走不走磨磨蹭蹭,问出一句:“少侠好功夫,报上名来,冤有头债有主不是?” 我心想秦少又不是傻的,听你这么说还真的会报上姓名么?不,忽然有些担心…… 不料这一问,场中窸窸窣窣的声音都停了下来,一瞬间静得诡异。 忽然有人叫道:“他……他……他是秦少!” 我见周围有几个人张大了嘴巴,我也赶紧跟着摆出惊讶的表情,心里却想的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秦少你还是快跑吧快来个人救救秦少小的我给你跪下来磕头了”。 忽有一人朗声道:“莲花渡众位兄弟,且莫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我乃舒城成端,你们若信得过我,就交由我来处理他。” 周围那些拿着扁担的人一听此话,立刻有了动作。中间有一个瘦长瘦长,竹竿似的汉子站出来,一挥手,场中有一大半的人往回跑去。那人上前来道:“既然是成公主持公道,必然是能给我们一个满意交代。如此我就去回禀肖帮主了。” 成端正是那独眼人,此事当真有这么巧? 周围还站着几个看热闹的人,那三个老娘们赫然在列。 成端道:“我私下与这位少侠谈谈,诸位请退下吧。” 旁边有人道:“成大侠放走他了怎么办?” 成端道:“倘若我们冤枉了人,还不许他走么?哪有这样的道理?” 听了这话,那一群人又走了几个。我还是埋伏在原地,一定要看个究竟。 成端走上去不知道和秦少说了什么,秦少迟疑地转身看了一圈周围,慢慢退走。跑了个不见踪影,我想怎么也追不上她了,不如就回客栈等她。且看看成端之后怎么说。 岂料成端忽然捂着胸口跪下,吐了一口血,旁边几个看热闹的倒是立刻冲上去,问道:“成公,你怎么了?” “是不是叫那小子暗算了?” 成端居然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摆摆手,示意大家都回去。 我没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不过也想去听听什么断刀到底在哪,只是一想我跑得慢,只怕回去人家已经说完了,二来心里挂念秦少的安危,便绕了个远路回了客栈。 得亏这里不是城里,没有宵禁,月上柳梢还能回客栈。 我回去之后,秦少果然已经坐在那里了,我上前去,问:“秦少,成端到底说了什么?” 秦少只喃喃道:“被骗了,果然被骗了。唉,我还是经验不足。闯下大祸了。” 我又问了一遍:“成端到底说了什么?” 秦少摇摇头,并不答我。 我心下焦急,却也无计可施。 秦少忽然吩咐道:“明早早些起来赶路。” 我问:“为什么?” 秦少道:“得罪了一大群人,速速逃命吧。” 秦少这么一说,我心里越发忐忑,一晚上没睡好觉。亏的我是没睡好,直勾勾盯着窗子,便看见窗子叫人捅了个洞,伸了根棍儿进来。这场景我今日得见,觉得十分长见识,往日虽然是给人家说故事,常常说到强盗到家里偷东西,一根管吹进一缕蒙汗药,迷倒一屋子人,将财物尽数卷走。 我叫醒秦少,秦少二话不说掀了窗子一拳将那人打了下去。我一瞧,外面还有几个人,并未拿扁担,想来是准备跟着搬我们回去讨好那群扁担帮的人。 分卷阅读183 - 分卷阅读184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84 秦少对我说:“你去结账,然后悄悄把马牵走,我等会儿去路口找你,你自己小心。”说罢便追了出去,闹出好大的动静。 楼下还没睡的伙计将将要迈出去瞧热闹,我一把拉住他,寒着脸道:“结账!老子不住了!大半夜的进了贼,这成什么事?” 这伙计慌忙解释:“这这这不是……这是客人引来的……” 我道:“废话休说,快快结账。” 伙计只好站下来,默默打算盘。客栈门还关着,他不时往那边瞧一眼,表情遗憾得很。 我臭着脸看他找钱给我,背了我与秦少的行囊,从角门牵着马出去,绕了个远到了路口,想不到秦少已经在那了。她冲我一招手,那马比我还听话,一路小跑跑到秦少跟前。她跳上马,指了个方向,策马狂奔。 天大亮之时 我方知 我二人是一路往南走的。在一个叫梁山镇的地方,秦少与一个运皮子的商人说好,将我们载到当涂。那商人收了三贯钱,答应连马也一起运走。 我私下问过秦少,三贯钱不如再买一匹了,何苦还连马一起带着。 秦少笑道:“这两头畜生颇通人性,我舍不得卖哩。” 这里到当涂只要大半天,下午下了船,几个挑夫靠过来,问与我们同行的那个商人,要不要脚夫。我现在见了挑夫心里就怕得慌,于是偷偷将她拉到一边,悄声道:“秦少,我们还是先走吧。钱已经给了。” 秦少点点头道:“走。” 我极力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随着秦少一路走出码头,可惜祸不单行,一群拿扁担的人将我们围起来,为首一人道:“小郎君要人挑行李么?送城里一百,送城外两百,送莲花渡银钱全免。” 秦少铁青着脸,道:“诸位让让,我等赶路。” 一根扁担横在我们身前。秦少见对方动手,毫不客气一拳击在扁担中段,将那为首一人并旁边两人撞到一旁,她上马便跑,那几人见她跑了,统统去追她去了,竟无一人搭理我,我略感凄凉,便也上了马,稍稍绕了个远,循着喊杀声去了。 跑了半柱香的时间,见秦少在原地勒马等我,见我赶到,她笑说:“保持这个势头,武林中人全死光了你也活着在。” 我怒道:“我就这么不打眼吗?!” 秦少道:“这还不好吗?多少人求而不得。走吧。” 我虽然跟着她,但心里着实忐忑,不知我们还能这么轻松地逃多远。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写的不太好,我正在改大纲,缓缓周末再更新。总有一种脑子被糊住的感觉 ☆、大盗回来了 昝维问:“这么说,成端是在算计她?” 上官没回答,又往后翻了翻,总结道:“后面都是她们被人追杀的故事。娟儿说逃跑之路十分艰难,往往九死一生,但以为无望之时,常常又显出一线生机。简直像是有人故意相助一样。” 昝维瞟了上官一眼,这一眼端的是风情万种,欲语还休,“这种一般就是有人故意相助了,我熟得很。” 上官也看了她一眼,一眼千言万语,其中九成九不是好话,“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昝维眼珠转了一转,笑道:“然也~后面说了什么?” 上官道:“娟儿写道秦少终究给人打伤了,她自己右手中了一刀,写字不便,就用左手来写,常有人围追她们,吃不上三餐,十分落魄。后面又草又简略,讲‘秦少深夜会客,客曰:吾可助汝脱困。少问:何以易?客答:入我派。少问:何派何路?客笑曰:正派正路。少思量久,客笑曰:汝可久思,彼小娘子不可久等也。小娘子者,言我也。少不答。客长身曰:金陵渡口长亭候君。旋走,不知所踪。’” 昝维道:“原是她们在此处叫人拐走了,娟儿落下了东西。” 上官摇手道:“非也,后面娟儿说秦少为了救她,答应那人加入他们,娟儿觉得不好,却劝不住秦少,两人往扬州去了。书最后写道‘阅此书者烦请转交京兆大理寺上官评事郎,故人所托’。奇怪,干嘛不转交秦员外?” 昝维道:“交给她爹,她爹也是去求你。而且如若叫人知道她是秦氏掌上明珠,不知道多少人又打钱的主意去了。” 上官道:“可这东西写着我的名字,谁知道要多久才能到我手上?” 昝维道:“娟儿也是急昏了头,你莫说她了。人家求到你头上,你想怎么办?” 上官苦着脸道:“我收了秦家的黑钱,不好不替人家办事啊。” 昝维道:“少说废话了,洗洗睡吧,明早去酒铺听老叶说书。” 上官点头,爬上了床,问道:“你何时来睡?” 昝维背着她,似乎又在倒腾什么面具面泥之类的东西,随口答了一声:“你先睡吧,我随后就来。” 上官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昝维神清气爽地叫醒了她,又穿着昨天那一身跑去酒铺里听老叶说故事,生怕别人认不出她一样。上官叫她装扮了一番,打扮成一个小厮,坐在角落里听响动。 老叶见了她,先惊后笑,问道:“什么风将小娘子吹回来了?令妹呢?” 昝维道:“我说还要来听老叶讲故事,我妹妹说我发神经,自己跑回家啦。我爱听秦少的故事,你多讲讲吧。” 看模样老叶最喜欢少年英雄,他说完了昝维传,开始讲秦少行侠录,说到眉飞色舞口水四溅的时候,忽然有人冷笑道:“哼,我以为什么人呢?却是那个欺世盗名的骗子,老头,你莫讲了!污了老子的耳朵!” 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个脸上有疤的男人。 这酒馆里有那么几个常客,并老叶一道都是秦少的仰慕者,此时听了这话,就和昨天听了上官讲话一般反应。两拨人剑拔弩张,几乎打起来。 老叶醒木一拍,须发怒张,质问道:“秦少急公好义,有目共睹,淮南道人人都知道。你说秦少欺世盗名,能说出个一二三吗?” 疤脸男冷哼一声,道:“他为了寻断刀下落,杀了韦家一家十七口。又赶去巢湖,意图在莲花渡肖帮主公开断刀消息之前暗算他,此事才是淮南英雄人尽皆知的事情。” 老叶瞧过那本《秦少行侠录》,当然也当做代表作说过那么一回,于是一群人又聒噪起来,有个嗓门大的声音尤为突出:“韦家一家十七口,是为一个重瞳人所杀,这是韦老太太说的,如若是秦少,她又为什么不说是秦少?她收了秦少怎样的好处,一定要为仇人讲话?” 疤脸男道:“哼,道听途说,不足为信。” 老叶道:“哦?我们这是道听途说,阁下又是亲眼所见?可我听说当初韦家灭门案,只有韦老太太一人活下来。阁下瞧着不像是个老太太, 分卷阅读184 - 分卷阅读185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85 难道便是那凶手?” 疤脸男给老叶一顿抢白,居然还厚着脸皮狡辩道:“我就是看见了如何?你瞧见我没在那附近了?我就见着是个长得像个小姑娘似的少年,拿着剑将他们都杀了。” 旁人嘘声一片:“秦少只用拳头,从不用剑,睁眼说瞎话,哪来的回哪去吧!” 那人道:“他要杀人,干什么要留下证据?韦老太太当日已经被吓疯了,她说的话又能信几分?” 昝维见两边人各自狡辩,心想这一时半会完不了,便悄悄走过去,示意老叶到近旁的雅间来:“叶老,有事相求,借一步说话。” 上官已先一步得她指令,在雅间里候着了,见老叶进来,开门见山道:“老叶,这是你掉的东西吧?” 老叶一看便是那本《秦少行侠录》,直嚷道:“是你们两个小鬼偷了我的本子?快还来!” 上官将小册子藏在身后,道:“哎,不忙,瞧你这么着急,定是看完了全本,还记得最后一句怎么说吗?” 老叶道:“烦请转交京兆大理寺上官评事郎。怎地?你也定是看过了,何以要来问我?” 上官掏出腰牌,正面是一荷花,荷花中间乃是阳刻篆体上官二字,铜牌通体肉红,阴刻处见黑,阳刻处磨得光亮。 老叶一惊,随即赞叹道:“这是大理寺的腰牌!坊间传言甚多,今日终于见了真物……给我看看!” 上官却将牌子收起来,摆出一张冷脸道:“官府查案。烦请带我们去当日你捡到这本子的地方。” 老叶不住打量她,最后道:“好,好,我便带你去。” 他立刻起身引路,嘴唇轻轻颤抖。上官问:“你到底有什么事,想说说不出?” 老叶道:“我说了八年你和昝维的故事,今天终于近着见到真人了,如何能不激动,如何能不激动啊。” “你还远着见过我?” 老叶道:“自然是见过!我算算……四年前,约莫是入夏的时节,大理寺推丞上官越,并司直越悯与评事上官,来金陵府查昝维盗粮库一案,府台陆公亲自出城迎接,却接了个空,三位夜晚将将宵禁之时才从朱雀门入城,那时老夫还在城中说书,彼时正从城里出来要赶回家,远远见了三位一眼。上官果然如坊间传闻一般,是个翩翩少年,脸冠如玉,左手执一根烂银棍,和着灯火闪闪发光。是以我一眼便认了出来。今日你没拿长棍,又穿成这副模样,我才一时没认出来,你要这么一说,我却又想起来了。” 上官瞅了昝维一眼,这一眼大约是这么说的:“腰牌不离身这成了笑话全是拜你所赐”“幸好你没乱说你是上官”。 昝维也笑眯眯回瞅了她一眼,并不同她这些小脾气一般见识。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师徒有爱!!!!!! ☆、大盗回来了 2 其实照昝维没事就去偷听别人如何讲自己的经历,这一段一般都是这么讲的: “那一队红衣黑马的骑士,乃是大理寺巡查复审全国案件的钦差。为首三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当先一人,面若刀削,虎背熊腰,乃三人中的老大,大理寺推丞上官越,使一柄沉甸甸的陌刀。第二人乃是一面若白玉的书生,乃大理寺司直越悯,因少在江湖上走动,甚少有人认得他。这第三人却是个尽人皆知的角色,乃是公认的天下第二,名满江湖的小银棍上官,坊间传言他是个翩翩少年,脸冠如玉,只怕比东街头牌还要美上一分。” 老叶当然不能这么讲,因着天下第二和小银棍都是上官的死穴,天下第二说明技不如人,小银棍说明年少单纯不懂事,都是上官不忍直视的黑历史,可谓龙颈之下有逆鳞,触之必怒而杀人,此处只有天下第一可以戳,有本事戳,有资历戳,旁人不可不察,不可不察。 她笼着袖子,笑眯眯地走在上官身后,老叶带着她们到了长亭外,彼时正值暖阳初上,烤得人十分舒服,背阴处却凉飕飕的,仿佛朝黄泉开了个口。 嫩绿的草叶已经冒了半尺高,叶子上的露珠将将蒸干,中间杂花满地。老叶道:“便是此处,那日我从长亭出来,见到这里有古怪,仔细一瞧,却是一本书。我本在酒肆中说书为生,最喜欢说些侠少的故事,近日说得最多的便是秦少,一翻之下,发现写书的人,自称是秦少的书童,书中所写的事情,也并不像是能够杜撰出来的。老夫心中一直很忐忑,如今有人替老夫将这书拿走,真是再好不过。” 上官冷笑一声,道:“倘若秦少有事,你难辞其咎。” 老叶呆立当场,昝维将她拉到一边,道:“你怎地对他这么凶?” 上官道:“难道你希望他跟来?你看这片草。” 昝维观察了一下,道:“……这草上写了她们的去向?” 上官道:“然也,这处空地上曾经站了个人等她们,三个人在这里说了话,又顺着原路返回大路。娟儿趁人不注意,将那小册子丢在了此处。” “这样啊。” “你再看这条踩出来的小路,旁边有一棵树,这树根上肯定栓过马。” “为什么?” “这旁边的草全都少了一截,断面还很新鲜,像是被扯断的。” “果然如此。” 上官叹道:“这石头上有点点血沫,不知是谁受了伤。” 昝维道:“如若像是书中写的,那应该是娟儿受了伤。” 上官沉吟道:“如此一来必须先去扬州看看了。” 昝维道:“这么说你一定是有了计较?” 上官说:“不太有……有人如此算计秦少,必定是有所图谋,既然有所图谋,秦少目下一定是安全的。那人早上就在此处候着,若不绕路,下午他们就该到了扬州。我们先去扬州,在当地问问,如何?” 昝维笑道:“不错,可以,那你去吧。” 上官奇道:“我去?你呢?” 昝维道:“我得绕个路,办点事,你先去。我们老规矩,鼓楼见。” “哎?你走了?几时见?” “明日午后吧,回头见!要乖乖哦~”昝维还是和往常一般,来去如风,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上官暗道:这是怎样一个人来疯的师父啊! 回头一看,老叶已经不见了,大约是嫌她太凶,避走不及。她只得一人走回大路,向人打听清楚驿站,一路走去。 前面说过,她自小与越悯暗中书信往来,都藏在藏于驿站最西边左数第三个瓦当下面,她掏了腰牌进了驿站,寻了个没人的空当爬上了房顶揭了瓦,下面果然有一张饱经风霜的纸条,在春风里微微泛黄。 “疑唐三彩与此有关,至此寻。” 下面附了一张非常抽象的地图,中间有个叉,代表目的地。 分卷阅读185 - 分卷阅读186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86 上官估摸了一下,他们估计也并不很急,否则会用更加极端的方法找她,便去院侧马厩里借了一匹驿马,自城外绕到城北渡口,欲渡江北行。 她特地换了身鲜亮的衣服,又搞出一副鲜衣怒马的模样。上船之前,打听了一下周围的马行。不料马行老板说:“不过是渡个江而已,没几个人卖马的,小郎君牵着马去找渡船,包让带的。” 上官微感奇怪,因为黄河的渡口里,起码有一半是不能上马的,遂问:“这两天有没有一个长得挺像漂亮小姑娘的小郎君来卖马?” 老板道:“没有,真有我还能记不住?” 上官笑笑,退了出来。 她进了渡口,渡船上牵马的小厮见她穿得兜里铜钱叮当响的样子,忙不迭地跑来巴结:“客官我来牵!” 她掏了几个铜板打赏了小厮,问道:“这江上有几家渡船?” 小厮乐道:“不多,就一家。周围倒是还有些小船,江上风大浪急,还是大船不晕不颠。客官觉着我们船怎么样?” 她点点头道:“不错,挺大的,带马的人多吗?” 小厮道:“不少,是以我们船上的马厩很好的,客官随我去看看?” “也好。带路。” 马厩在甲板下面,通风不畅,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沉积的马粪味。上官皱了皱鼻子,小厮察言观色道:“客官,马厩不好闻,我找人领你先上去?” 上官摇头道:“不必,我看看马呆的地方怎么样。” 小厮笑道:“客官真是爱马之人,前日有个小郎君,长得也像客官这般俊俏,对马也是好得不得了,一路跟着我到下面来,见马站定了才上去。” 上官道:“哦?什么模样的小郎君?穿什么衣服?” 小厮道:“穿着一身黑衣,模样很俊俏。身边跟了一个汉子和一个小书童。” “嗯?还有个汉子?这倒真像是熟人了,那汉子什么模样?” 小厮道:“这汉子……留着薄薄的络腮胡子,头发略卷,看起来三十郎当岁,带一把剑。这小郎君莫非是客官的……弟弟?” 上官点头道:“正是我幼弟。带着两个仆人就说要闯江湖,跑不见了影子,我正要找他们呢。你可听见他们说要去哪了吗?” 小厮笑道:“客官真问对了,我们这艘船,只去扬州,。扬州好玩的东西真多,年轻人就爱凑热闹。客官这幼弟,保准是去了扬州了。” 上官高深莫测地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最近有点忙!!!!但是昨天我中午有急事出门了没有更新!!!但我没有坑!!!!我还在很high地写打架!!!!!最近感冒了!!!睡得很早!!!!晚上没啥空闲码字!!!!但我没有坑!!!!大纲我都写完了!写完了!!!!全篇的大纲我都写完了!!!! ☆、大盗回来了 3 扬州乃淮左名都,东南第一大都市,港口繁盛,商贾云集,时称东扬西益。 益州乃是昝师父号称有一座院子在那的锦官城,扬州便是此处。她暗道:不过一年没来,扬州竟比以前人还要多了。 此处守城兵马十分肥壮,上官掏了腰牌进了城,周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她却犯了难:偌大一个城市,从何处开始找呢? 她先问了守城的官兵,守城官兵也说没有见到,她又挨家客栈去问,也没人见过“一个俊俏后生带着一个受了伤的小书童和一个带刀的保镖”。没头苍蝇是的在城中转了半晌,已是华灯初上。她腹如擂鼓,找了一家客栈坐下吃了些东西,却又食不知味。 过不得多久,宵禁的梆子传来。掌柜倒乐得合不拢嘴,今日关了这许多客人需得住店住在此处。上官坐在位子上,心道此番不说出不去,即便能出去,又从何查起呢? 她要了一间房,恹恹地睡了一夜,第二天早早爬起来,偷偷溜上鼓楼候着昝维。 枯坐了半日,一阵冷风将她惊醒,她忽然就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在人命关天的时候,竟然如此消极怠工,浪费时间,难道希望一个贼来解决问题吗?大理寺颜面何存?尸位素餐,跟京城那帮纨绔有什么分别? “乖徒儿,你在那捶胸顿足个什么劲?” 那声音温软糯滑,就在耳畔响起,温热的气息扑在耳廓中,激起一阵麻痒。 上官被她这软软糯糯的声音惊得像汗毛一般地竖了起来,惊道:“你怎么这么早来了?” 昝维也笑嘻嘻地问:“你怎么也这么早就来了?” 上官张嘴张了一半,忽然心道:这么丢人的事情,怎么好说给她听? 只听昝维笑道:“小蛔虫,怎么,你不开口为师就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早就来了?” 上官嘴硬道:“你如何能知道?” 昝维道:“你一向很有主意,现在没了主意,自然是线索断了,等着为师带点你不知道的线索来。” 上官恍然大悟,气急败坏:“你消失这半日,便是、便是要瞧我着急。你早就有线索了是不是?” 昝维本想说“正是故意如此!”但眼珠子一转,改口道:“唔,此事须得你自己参详。” 上官道:“别卖关子,快快说。” 昝维依旧卖着关子,只道:“你随我来。” 说完她就跑了,上官只得随着她走街串巷。路越走越偏,最后停在一棵槐树边停了下来。此处甚是幽静,树上挂了一笼鸟儿,旁边有几只外来野鸟正叽叽喳喳地调戏它们。 可除却这一笼鸟儿,周围却一个人也没有,隔了一座坊墙,嘲杂的声音透过一层看不见的滤网,漏了几丝进来。昝维走了两步,踩上树枝,走平地一般走到了对面屋顶,寻了一坨隐蔽的树叶子,藏在了里面。上官跟了过去。 屋里面正坐着一个很高很胖的人,因背着光,看不大真切。 门口一阵响动,为首进来一个瘦高的男人,穿着一身粗布衣,短发微卷,留着薄薄的络腮胡子,腰间挎着一把直刀,神情举止颇为剽悍干练,像是个人物。 后面跟着一个人,貌若好妇,脸冠如玉,正是化名为秦少的秦家掌上明珠秦昭容。 上官一挑眉,望着昝维,昝维微微一笑,往她眼前凑了凑,那模样让上官恨不得一拳打上去,将她那副贼忒兮兮的表情敲碎。 “阿爹?” 那背着的胖子站起来,急急迎了出来,“你、你、你、我说不让你出门!你一出来就给我惹个天大的麻烦!” “阿爹,你怎么会来这里?” 秦员外看了一眼瘦高男人,欲言又止,“我来接你!” 秦少也看着那瘦高男人,神色警觉:“管先生,这又是什么说头?” 那管先生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只不过秦少出门在外,家里 分卷阅读186 - 分卷阅读187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87 人总是会担心的,我便让秦少的老父亲来看看你还好端端地,省得叫他操心。” 上官悄声问昝维:“这人是什么人?什么来头?他怎么能找到秦员外?他怎么能知道秦少是谁?” 昝维道:“秦少又没有刻意隐瞒,说来我觉得都怪秦员外名头太响亮了,别家要是丢了女儿,江湖上又多了个同姓的少侠,或许还没人能联系起来。但秦少出场了,秦家掌上明珠却丢了,就难免让人多想一些。有心人想查,两下一对便能找出来。” “你早就知道了?” 昝维语焉不详:“我路上碰见的。彼时秦员外正被人勒索,我本看在昔日东家的份上,想帮他一帮,不料对方讲得却是‘你女儿在我手里’,我心想这是老天爷送的,就一路跟过来。” 上官责怪道:“你怎地先时不告诉我?” 昝维却道:“看戏,看戏。” 秦少戒备道:“管先生有何事想让我去做?” 管先生笑道:“这么说秦少答应了?” “答应什么?” “答应替我除掉福安镖局的总镖头,梅友刀。” 秦少问:“为什么要杀他?人说梅友刀常常接济穷苦人家,是个大善人。他又为江湖上消弭了不少祸事。这样一个好人,我为何要杀?” 管先生笑道:“秦少杀是不杀?” 秦少道:“我与他无冤无仇,何必要杀他?” 管先生道:“秦少可是答应加入我派,投名状怎可不立一个?” 秦少道:“我听说梅友刀的鹰爪手传自大内,十三年前以一敌百连败陇西四大响马帮,逼得他们金盆洗手,永不再劫镖,我觉得……” 她后面尾音渐轻,管先生不由得踏前一步,问道:“什么?” 秦少当胸一拳,有力劈华山之势,正中管先生胸口,打得他缩作一团。秦少后退一步,笑道:“只怕杀你比杀他更容易一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管先生直起身来,仿佛刚刚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事情,“秦少,话不要讲得太满。少年人有锐气是好事,只不过老夫此番得锉锉你的锐气了,来吧,走两招,瞧瞧是哪个容易一些?” 秦少直视着他,神情严肃,管先生混若没有挨那一拳,直管撸起袖子,面带春风,道:“请。” 作者有话要说:勿忘国耻!警钟长鸣! ☆、大盗回来了 4 听了他这话,秦少又是当胸一拳钻心,不料管先生手掌一翻,握住了她的拳头,笑道:“秦少好力道。” 米花神拳要义在于出拳时力贯千钧,收拳时连绵不绝,亦打亦走,后招不断,往复回环,虽然只有区区五拳,但是土生木,木生火,火生金,又有无穷无尽的新招数从中长出来。秦少天生神力,每一拳的力道都是寻常人两三倍,原是非常适合练这套拳法,无怪乎那两位前辈会挑中她做传人。 管先生只拦住她第一拳,她的后招便如绵绵江水一招一招发出来。管先生亦是个能人,秦少这一套拳虽然行云流水,但他也只初时有些手忙脚乱,越到后面,打得越加顺手。秦少猛攻,他纯粹防守,待到后来,他还能于防守之中反出一两招,但就是这一两招,往往逼得秦少手忙脚乱。 秦少以前怕是没有机会能将这一套拳反反复复与人拆解,拳与拳之间颇有滞涩,上官眼睁睁看她放过管先生许多处破绽,却就是攻不进去,不由得心下着急。不过斗到百招开外,秦少一套拳每一招也都使了二十多遍,竟让她悟出许多新的变化来,拳风初时还刀削斧劈,有棱有角,于转折连环处多有犹豫。但打到后来,就如延绵山脉,虽然高耸,但找不出断点来。 忽然,管先生胸腹之间露出破绽,秦少立刻又是一式钻心拳,这情景就如方才她突然出手一般,一拳当胸击中他。秦少第二次击中,自然不会以为自己得手,正要起后招,忽然横着一股大力袭来,将她撞翻在地。却是管先生不知用了什么步伐,绕到她身侧忽施辣手。他得手之后,哈哈大笑,道:“一手好俊的米花神拳!只可惜莫说你打不到我,就算你打到我,却又如何?你还觉得杀梅友刀比杀我难吗?” 秦少爬起来,恨恨擦掉嘴角血迹,道:“你说你是正路正派,又怎么会让我去杀一个好人?” 管先生嗤笑道:“别人这么说也就算了,怎地秦家人也这么说?三年前福安镖局总镖头梅友刀亲自押运你秦家一批皮货,路上遇到涨水,倒有一半皮子被冲走了。你父亲秦老板向他福安镖局索要赔偿,梅友刀却以天灾为由,拒绝赔偿。此事叫秦老板亏了黄金五千两,是也不是?” 秦少道:“天灾人祸,原也怨不得他。” 管先生道:“秦少莫要以为我是道听途说来的。当时正值雨季,梅友刀明知会涨水,仍要强行渡河,货物丢了,本该是他的责任。事后却又有人在黑市甩卖一批低价皮货,知道这事的人都道是梅友刀食言而肥。但府台收了他的金子,硬是不查这件事,因此只好不了了之。秦老板,可有此事?” 秦少望着他,惊道:“阿爹,真有此事?” 秦员外闭着嘴巴,一句话也不说。 管先生道:“如何?” 秦少咬着嘴唇望着他,秀眉紧锁,忽然又一拳击出,管先生笑嘻嘻地去拦,不料这一拳跟着许多后招,右手直拳之后,膝带拐左手爪,撞得管先生一个踉跄,秦少虎扑而上,正要下爪取其咽喉,管先生不知怎地到了她身后,掌缘击在她背心,将她打得趴在地上。 管先生笑道:“能和管某走上百招,秦少的功夫也是很了得的,我指点你一番,杀梅友刀不过是探囊取物罢了。” 秦少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挺直了脊背。 管先生道:“秦少莫要急着拒绝管某,先看看那边。” 他一努嘴,示意秦少往院中月门看去,那处不知什么时候立了一个人,这个人推着一辆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瘦小憔悴的小书童,给自己画着两撇小胡子。不是娟儿是谁? “娟儿?你怎么……你不是……”秦少先是震惊,后又震怒:“你一早便计划好了是么?!” 管先生施施然道:“秦少进了此门,还想着出去么?在外面,人人都道秦少不过是个沽名钓誉的骗子,为了断刀端德的消息,害了韦陀刀韦二郎全家性命,还冒充恩人企图从韦老太口中诓取消息。更是出手暗算莲花渡肖舵主,要他无法说出断刀下落。不料交手过程中被成大侠认了出来,随即东躲西藏,不知去向。秦少,即便你能杀出我这小院,出去也只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不若就和管某联手吧,管某可替你澄清所有的误会。” 娟儿急道:“秦少!”娟儿身后的人哼了一声 分卷阅读187 - 分卷阅读188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88 ,娟儿吓得赶紧闭上嘴。 秦少方始动容,几欲开口。 娟儿拼命摇头。 上官此时责怪道:“都怪你不早点告诉我,害我如没头苍蝇一般在扬州城里转了半晌。” 昝维嘻嘻一笑:“我还道你有别的手段,不好坏了你的兴致。” 上官道:“你知晓他们是什么人?” 昝维道:“这个我却不知道。怎么,对方只得两个人,你不赶紧救人吗?” 上官被她说得心动,四下听了一遍,道:“后面还有五个,不过武功都不好,娟儿交给你了,我去了!” 昝维刚想叫她稍安勿躁,谁知这几个月来,上官的轻功颇有长进,一起一落已经偷偷到了管先生背后,昝维想拉,却抓了个空,暗道一声“不愧是我徒弟”。 秦家父女二人正站在管先生面前,秦员外一脸惊讶,秦少却还晓得故作镇定。管先生见这二人神色有异,急忙就地一滚,上官一击落空,只有剑风在他颈侧开了个小血口。 虽然用的是短剑,但她这一击法度严谨,乃是十分像模像样的柳絮剑法。这一式叫做“东风折枝”,其实乃是个守势,原意是对方刺来一剑,我便将剑尖搭在地方剑身,轻轻外推引到一旁,好比东风吹柳叶,顺势荡开去。上官将推改为拉,居然改成背后割喉这么一招。昝维心中鼓掌道:是个思路!师叔师伯还说她像小子呈,我看比我还要过分,这分明已经不是柳絮剑法,该叫做凛风剑法,马上就要堕入魔道了。 管先生正欲拔刀,上官哪肯让他□,一剑勾住他拔刀的手腕,向上急翻,竟然将他整只手掌都切了下来。 这一招也有个名堂,叫做“枝翻袖”,本是缴对方兵器的一招,这回叫她连对方的手一起缴了,血腥,太血腥了,实是开我峨眉剑法一派新气象,好想告诉师叔师伯…… 这几下起落短短时间,秦少甚至来不及反应,见她斗了百招以上却仍旧无法打败的劲敌叫人轻轻松松两招就打成了残废,不禁叹道一山还有一山高,秦某不过井底之蛙,也忒小觑天下英雄了,当下心如死灰,勉力起身,两步跨到轮椅前,提拳便打,要先把娟儿救下来。 过来的不单单是一拳,她整个人都扑上来,一拳钻心,脚下拐住他后路。孰知这推轮椅的奴仆也不是庸手,竟然闪过她这一拳,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捅了一刀过来。秦少这一招钻心拳后面还跟着一个后招,恰好挡下这一刀,她握住那人的手,用力一捏。她本天生神力,这一捏叫那人整只小臂都失去了知觉,当即便掉了刀。 她还待追击,一式虎扑又粘了上去,却惊觉这人毫无抵抗。她惊愕地抬头,正对上昝维从这人背后探出头来,笑嘻嘻地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老规矩多留言 ☆、大盗回来了 5 管先生这时才醒悟来者乃劲敌,可惜手掌已失,无论如何不是对手,不由得又是懊恼又是恼怒。上官步步逼近,昝维见她这时居然不下杀手,心道难道她是要活捉? 那管先生初时面如死灰,但只死灰了那么一瞬,随即又镇定下来,果然是个人物,不知他又有什么花招。昝维有心上前帮忙,只是一摸腰间,又看了看场中,不由得怒从中来,暗中斥道:臭丫头竟然敢偷到爷爷头上来了! 昝维火从中来,跃入场中,不知用了什么手法收缴了上官手中兵器,适逢管先生不顾右手已失留下个碗大的口子,左手从怀中掏出个机括,对着上官就是一下,顿时,乌压压一片暗器打了出来。 上官此时手无寸铁,招式又是用剑格挡,此时失了兵刃,又是将将用老之时,要想躲过去,实是不大容易。只是她勉力为之,堪堪刹住脚步,往边上硬扭了半步,这暗器却依旧笼罩了她小半边身子。 她正在心里念叨着挨几下应该没事,就怕有毒,万一真的有毒,就叫挨千刀的昝师父负责养老,那乌压压一片暗器就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一愣,却见昝师父挡在她身前。这时,院子后面两个帮手听见异响,翻墙而来。昝维翻手向前急跃,两柄短剑脱手飞出,急若流星,笃笃两声将这两人钉在墙上,然后赤手空拳打在管先生心窝里。 这一拳完全仿照秦少的出招,正是那一式“钻心”。角度一模一样,姿势丝毫不差,力道瞧起来也差不多。管先生见又是这一招,遂含胸收腹,看起来还想用一模一样的招式吃下这一击。 这一拳看起来打得并不重,但管先生脸上却显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用仅剩的左手指着她,骇然道:“昝……昝……” 他这话尚未说完,胸口叫昝维轻轻一压,大口鲜血喷了出来。他向后倒去,随即一动不动。 上官心里的反应慢了半拍,还犹自沉浸在她那对短剑的一跃一抛之间,心里想的还是“这一招我也会”,昝维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道:“你很不错么,很有我当年的风范么。” 上官道:“什么风范?” 昝维黑着脸道:“敢嫁祸我峨眉派,你胆子不小。” 上官颇有底气:“我都改的面目全非了,谁看得出是峨眉剑法?” 昝维小声恶狠狠道:“回去再找你算账。” 然后换上了一张春风和煦的脸:“初次见面,这位英武不凡的侠士想必就是秦少了。” 上官心道:下一句一定是“将我那个月的工钱结清”。 秦少闯荡江湖,不为利只为名,有人称自己为“英武不凡的侠士”,脸上顿时显出一派春风和煦,也拱手作揖道:“承让承让,阁下出手相救,在下没齿难忘。请问阁下高姓大名?” 昝维忙道:“不敢当,在下峨眉纪子画,接到消息叫我到此处助秦少脱困,现在已经可以走了。” “不知是哪位高人知道我身陷囹圄,伸出援手?” 昝维道:“乃是昝维昝大侠。” 秦少一时间激动得无以复加,眼眶都红了。秦员外也“啊”了一声,瞧着秦少,翕动着嘴唇。 上官暗叹一声好厚的脸皮! “昝大侠……昝大侠知道我?” 昝维笑道:“那是自然。” 上官忙道:“秦少急公好义,扶危济困,谁人不知?” “阿福,你莫取笑我了,我还得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上官连忙摇手,“不敢当不敢当,全是昝维的功劳,我只是一介小卒……你怎么知道是我?” 秦少吃吃笑道:“你又没有易容,站在哪都是闪亮亮地,我如何不知是你?今番叫你看见我这副狼狈样子,真是羞煞人也。” 上官道:“小时候你的糗事我还见的少吗?” 昝维假惺惺道:“咦,二位认识?” 上官只得配合她:“不错,我二人从小认识。” 分卷阅读188 - 分卷阅读189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89 秦少道:“你此番又救了我一次,我实不知……我实不知如何谢你……” 上官笑道:“千万不要以身相许啊。” 昝维听罢插嘴道:“嗯,首功原是昝维的,许也轮不到许给你。” 上官尴尬地咳了一声,将这话题翻了过去,“秦少,这个管先生是什么人?” 秦少皱眉道:“是个怪人。叫我加入他们,他们是甚门派是甚来路却一点也不和我说。直到今天他将我爹带来,我才知……我才知……” 她蓦地想起这个“峨眉纪子画”并不晓得自己是什么人,才知了半天也没知出来。 上官道:“世伯,此人与你说过什么吗?” 秦员外擦了擦冷汗,道:“先时我正在镇江与人谈生意,对方介绍了一个人给我,说是卖玉石的。我与那人约了地点,一看,居然是容容随身的腰坠,我方知她被人抓了,急忙带钱来赎。不料对方也这么跟我说,说你须得加入我们,我方保你父女平安。” 上官皱眉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组织?” 昝维拉一拉她,忽然双手一摊,哗啦啦一堆暗器摊在掌心,“你可认得?” 别人不认得,上官一定认得,这些暗器做工精良出众,出自唐门工坊玄武堂,每一件都是上官亲自点过数的。 两人眼神相对,忽然同时低声道:“唐门!” 上官不由得想起天枢影阁和那些写满神秘字符的纸条,脊背一阵寒凉。 秦少推了娟儿过来,娟儿忙起身抓住上官,问道:“评事郎可是捡到了我的小册子,顺藤摸瓜而来?!” 上官尚未反应,秦少就打断她,挺胸凸肚:“什么小册子?你也听到了,是昝大侠传的消息。” 娟儿呲之以鼻,“我可不信,评事郎?” 上官于是从怀中摸出一本卷了边的小册子,交还娟儿,道:“写得不错,我们都看完了。确实是因着你这句话找来的。秦少实有天助。” 秦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这……我这半个月可委实狼狈。只不过……”她往地上指了指,“管先生说得没错,我确实大大地得罪了莲花渡肖舵主,又无缘无故替人背了黑锅,我实是……实是……我还是乖乖回家绣花吧。” 秦员外哼了一声,点点头。 “阿爹,我错了。” 秦员外又哼了一声,点点头,道“以后少叫你奶奶替你操心。你看,你还害得娟儿替你受伤。” 他倒只字不提自己受人挟持的事情。 秦少又点头。 秦员外远眺天空,叹道:“此番,我父女俩都让人盯上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一时间气氛沉重起来。 上官硬着头皮道:“世伯……” 昝维眼珠子转转,一把拉住上官,道:“秦公,我有一计,或许有用。” 秦员外一听,大喜过望,道:“女侠只管吩咐。” 昝维嘻嘻一笑,“秦公且附耳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坏消息:我没有存文了,一点也没有了…… ☆、大盗回来了 6 两人凑在一处,秦员外表情由狐疑转为惊喜,由惊喜转为肉痛,又由肉痛转为犹豫,最后点了点头,道:“好计,是好计!” 上官狐疑地看着他俩,连秦少也凑过来问:“阿福,你这个朋友是什么来头?居然能说动我阿爹?” 上官心道:这可不是你心心念念的昝大侠么?她忽悠你爹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嘴上却道:“我这个朋友,坏水一肚子,隔一段时间就要冒一冒,叫她冒给敌人,总比冒给自己人强。” 昝维与秦员外交头接耳一番,翻墙出去不见了,不过一会儿就返回来,手里提着一桶墨,嘴里叼着一支长大的毛笔。 她走到影壁跟前,摸了一摸,点点头。 上官凑过来,她便拉住上官问:“怎么样?来见识一下为师的字。” 上官努嘴道:“你来便是。” 昝维撸起袖子,四下一抱拳,道:“小可学艺不精,昔日我师父传下三门绝技,我唯有这一手临摹笔记学得最是不好,见笑,见笑。” 说罢挥毫落墨,在墙上写出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几欲破墙而出。 “昝维囊中钱,谁人敢取?” 写完之后丢下笔,眯着眼睛欣赏了一番,问娟儿:“你的字写得最是端正,你说我写得如何?” 娟儿鼓掌道:“好!有一身侠气!风骨在,像不像都是次要的。只不过我们这样栽赃昝大侠……” 上官打岔道:“哎,话不能这么说,我二人均是听昝维命令行事,我二人救了你们,便是昝维救了你们,他一定会理解的。” 秦少激动得耳朵都红了。 娟儿拉拉她的手,小声道:“秦少?” 秦少道:“没事……没事……昝大侠为人便是如此,连敌人都为他马首是瞻……” 上官心中老大不乐意:我这是师命难违!我这叫寄人篱下!我这叫有求于人! 昝维眼波盈盈,横在她前方,脉脉不语。 “走吧,别愣着了,我带他们先去金陵,你要调查什么就调查什么,老规矩,明日午后鼓楼见哦~”昝维将大家从后院引出院外,朝着被她无故抛弃的上官挥挥手。然后弯弯绕绕,绕到一处闹市之中。她与秦员外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但两人一路上只字不提。 娟儿奋笔疾书,马上功夫了得。秦少换了一身女儿装,脸上叫昝维画了一画,不大像原本的模样,一路居然没有什么麻烦。 路上,秦少忐忑不安地策马靠过去,悄悄问道:“纪女侠,这个,昝大侠会在金陵吗?” 昝维哈哈一笑,道:“他□乏术,才叫我与上官来的,我也不知道他哪去了。你放心,有缘一定会再见的,哈哈哈哈……” 一路念叨的金陵城,终于到了。 娟儿受的是外伤,大夫说要多晒太阳,因此大早上秦家小姐秦昭容便带她从城中走到城外渡口。这处酒铺乃是上官介绍的,道酒铺里的说书先生平常便爱说些江湖故事,犹好说昝维传。两人一听马上决定来拜会一下,娟儿是来学技术,秦昭容是来听别人讲故事的。 岂知路上耽误了一下,到了酒铺,昝维传已经将将接近尾声。老叶抑扬顿挫的声音从酒铺中远远传出来: “昝大侠人在我金陵城朱雀城楼下一站,嚯,好一座巍峨城楼,拔地十丈起,瓮城长二十步,阔三十步,两旁列着左三十右三十个兵丁,人人手持一人高的陌刀,寒气森森。昝维心想:‘我的名字在通缉令上还新鲜着呢,此番若是往这刀下一走,可不大妙啊。’ 昝大侠做成了一单大买卖,不欲横生枝节,就在这朱雀门前转了一转,就往回走去。” 底下有人叫道:“昝大侠怎么能 分卷阅读189 - 分卷阅读190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90 怕那几个守门的?” 老叶微微一笑,道:“昝大侠武功既高,于皇宫大内之中也来去自如,自然也不会怕这些守卫,只不过昝大侠刚刚成了一桩大买卖,心情极好,不欲多生枝节,便不做戏弄守城士兵的事情了。他寻了个人烟罕至的城墙根,贴着墙壁,蹭蹭蹭就爬了上去。在座的大伙都很熟悉,这是昝大侠的绝招,叫做壁虎游墙。这门功夫,一要身轻如燕,二要会使巧劲,三要胆大细心,历经九年,方可习得。” 底下又有人起哄:“昝大侠十年前便成名了,难道他打小就练这门轻功?” 老叶正色道:“昝大侠是打从娘胎里便开始练武功,否则年纪轻轻,如何能成天下第一?是不是?是不是?” 那人一拍大腿,懒得再与他争辩。 老叶扫扫身上的灰,续道:“昝大侠越过城墙,这回稍稍微微有点困难。为什么呀?我刚说了,昝大侠刚刚做成好大一笔买卖,身上揣着沉甸甸的金子,重了不少,翻墙遇到些许阻力。不过不要紧,他兜里揣满了金子,直接就奔着秦淮河上的画舫去了。烟花地,销金窟,俗话说,姐儿爱俏,鸨儿爱钞。一个英俊有钱的侠少,立刻就让姐儿和鸨儿对他一见倾心。 昝维大约有三年没有来金陵城里了,不少姑娘都不认识他。但他还是去了他以前常去的回雁楼,回雁楼的老鸨子,昔日名动金陵的柳三娘子一见是他,笑得眼睛都不见了,忙把楼里的姑娘们都叫了出来,一一向昝大侠介绍一番。那些个姑娘们,不知见过多少风流倜傥的王孙公子,可是看见了昝维,还是各个眼睛都看直了,眼神就好像是盯在他身上一样。 忽然有一位十分秀美的小娘子,于一众姑娘中跨出一步,盈盈屈身行礼,道:‘小女子慕大侠风采,愿献舞一曲,不足之处,请大侠海涵。’说罢就要跳起来。老鸨柳三娘子见状,生怕招呼得不周到,连忙将她楼中蓄养的歌伎乐伎唤出来,叮叮当当奏起来。 凌晨儿姑娘大家都知道,柳腰只盈盈一握,跳起舞来如天上的仙女一般,人又是温柔如水,不知迷倒了金陵城中多少王孙公子。昝大侠却只是微微一笑,问道:‘柳小娘子,你何时又养了这么一个宝贝?真可惜了!’ 传说柳三娘子人老面相不老,她许多相熟的人,见了她都喜欢戏称她一声‘柳小娘子’。这个……老夫很是好奇,无奈囊中羞涩,无法去一探究竟,万望诸位何时飞黄腾达,去回雁楼销金一夜,回来却要告诉老夫,这柳小娘子是否真如传言中的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留言!!!!(欢脱跑走 ☆、大盗回来了 7 底下又有人起哄:“老叶人老心不老啊!定要将你这句话告诉你家那母老虎!” 老叶道:“哎哎哎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否则我明日一跪跪一天,谁来给你们说故事?” 他低头喝了一口茶,醒木一敲,续道:“这柳三娘子心中一紧,暗道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个财神爷,于是期期艾艾问道:‘晨儿何处冲撞了郎君?我叫晨儿给你赔不是。’ 昝大侠笑道:‘非也非也,我是觉得你简直委屈了人家姑娘。她跳得这么好,你却只找这些不入流的人给她弹琴配曲,哪里说得过去!你家三彩娘子何处去了?快快将她也请出来!’ 柳三娘心中暗自着急,这三彩姑娘开春以来,身体一直不大好,甚少见客人,见得也往往是一些熟客,且也甚少参加宴会,只是白日间做一些风雅之事,诸如喝个茶对个诗,弹些小曲而已。自她从花魁之位上退下来之后,柳三娘似乎已经渐渐喊不动她了,这回她要是去请唐三彩,叫她给现任花魁伴奏,可是老大折了她的面子,搞不好要碰一鼻子灰。这要是不请吧,又不大不小将昝维得罪了。 她两下一权衡,牙一咬眼一闭,便亲自去请唐三彩。 见了面,斟酌半晌,就是不开口。 唐三彩忍不住问道:‘柳小娘子,有什么话你只管开口,是要借钱么?’ 柳三娘这才切切说道:‘你还记得昝维昝大侠么?他正在外间吃酒,嫌弃你那班徒子徒孙弹琴弹得不好,要请你去奏一曲。’ 唐三彩笑道:‘这有何难以启齿的?你怕不是为了这个才欲说还休吧?’ 柳三娘一咬牙,嗔道:‘这是要你去给晨儿伴奏,我怕惹得你不高兴,又不敢得罪了金主,正在这进退维谷,你却还来嘲笑我,真是太不贴心了。’ 唐三彩脸色不变,道:‘给晨儿伴奏便给晨儿伴奏,晨儿又不是杀了我全家,我干什么不给她伴奏?’ 柳三娘没料到唐三彩如此好说话,心下不禁犯嘀咕,‘她今天如此好相与,难道有什么阴谋?莫不是假借答应出去伴奏的名义,要晨儿出一个大大的丑?我可得警醒着点。’ 这柳三娘子却是多虑了,原是那三彩娘子,与昝维昔日有那么一段风流孽缘,她念着旧情,要出来见他一面。两人见面,竟也一句话不说,三彩娘子微微一点头,坐将下来,将琴横着一放,琴弦一拨,那便是天籁之声铮铮淙淙流泻满地。旁边是凌晨儿在月下翩翩起舞,曼妙得很,曼妙得很呐~ 大伙都知道,三彩娘子的琴音乃是一绝,不输当朝太乐府,此曲一出,在场之人便觉得高下立判。为什么?因那琴声一起,场中所有人的目光,便都投在了三彩娘子身上,连昝维看的也是三彩娘子。凌晨儿倒似在给她伴舞一般。 凌晨儿越跳越不是滋味,心想,怎你一出来,就把我的风头抢了?想着她就瞥了唐三彩一眼,不想唐三彩却是一双眼睛看在她身上,笑得十分从容,便也心无旁骛跳起来。 一曲舞罢,昝维带头叫好,遂与几位美人聊起这一阵子在江湖上的见闻来。 却说他的钱,乃是来自于他昔日的朋友,秦准秦老板的独生女叫人拐走了。秦老板带了黄金一千两,亲自上门请昝大侠出马帮忙寻找,昝大侠一念昔日交情,于是答应下来。不料秦老板又说,如若小女无恙,多加一千两。昝维一听,呵呵一笑,来了精神,道:‘我与你赌上一赌,倘若一月之内我不能找到你女儿,我便输给你两千两。倘若一月之内我找到了,少一天,你便输给我五百黄金。如何?’ 这秦老板思女心切,更是半点都不敢反驳,忙不迭地答应下来,心道:‘只要有人能救我女儿,赔净了家产我也甘心呐’。 打赌这日正是春分时节,到今日不过二十日,两人打赌一月之内,每少一天,秦准秦老板就输给昝维五百两黄金,这秦老板一口气啊,就给了昝维七千两黄金。 你还别不信。别说我老叶好事,我前日听往来的客人讲说,秦老板在竹源居喝闷酒,一喝就是三天,一问 分卷阅读190 - 分卷阅读191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91 之下,秦老板才道做了一笔赔本买卖,赔了七千两,就好像割了他一块肉一样。” 下面有人问:“原来此事不假么?” 老叶道:“哎!老叶讲故事,或许是有那么一点虚构,可是事情是万万不假的。” 有人道:“老叶,你莫听他们扯东扯西,快快往下说。” 老叶醒木一敲,笃地一声。续道:“昝大侠与一众姑娘宴乐到深夜,第二日日上三竿,由唐三彩与凌晨儿作陪,在玄武湖上游玩,当真令人羡慕。 到了第三日,却没这么逍遥自在了。 话说昝维第三日将将起床,在回雁楼临水的楼阁上晒着太阳吃着早点,旁边是温柔曼妙的凌晨儿坐着。日头正暖,惠风和畅,天台下面就是杨柳依依秦淮河,河中画舫来去,坐在里面的都是些年轻貌美的女子,端的是赏心悦目。 正在此时,有一个萌面女子从画舫上面,直直跳上阁楼。这女子使两柄短剑,一跳上天台,便亮出兵刃,连连使出杀招,攻势非常凌厉,招招指向昝维要害,昝维一时左躲右闪,无法还手。 陪她吃饭的凌晨儿,叫这寒光闪闪的短剑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一声就往屋里跑去。柳三娘子还以为有人上来闹事,带着一众保镖就上楼来了,边走心里边犯嘀咕,这昝维号称天下第一,怎么能让身边的姑娘家吓得连滚带爬跑了,若说是有人闹事,难道昝维料理不了对方?莫非这个昝维是个西贝货?又或者是厉害的仇家找上门来,连昝维也应付不了? 说到昝维的仇家, 却见一个长得颇美艳的女子,冷着脸与昝维在天台激斗。昝维一双肉掌对两柄短剑,居然丝毫没吃着亏。” 作者有话要说:末日愉快!!!!! ☆、大盗回来了 8 底下有人说道:“那当然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能有多厉害?昝大侠不要武器,也能耍得她团团转。” 秦昭容暗中点点头,深以为然,娟儿却熟谙各种故事的讲法,知道老叶话虽这么说,但后头一定还有包袱,等着看大家大吃一惊的表情,能看到大家大吃一惊,说明这故事讲得好,说故事的人心里必定暗自洋洋得意,说一个故事,最妙便是这一幕。因此她伸长了脖子,听之后是如何发展。 她心知这是纪子画和她爹秦员外商量出来的“妙计”。却猜不透到底是什么妙计,因此这次一定要听个究竟。 老叶醒木一敲,说道:“你们可不要小瞧昝维一双肉掌,昝维武功天下第一,从没听人说他使什么兵器,不论对着谁,他都是一双肉掌。因此,了不起的倒是这女子,能在昝维一双铁拳下走这许多招。 柳三娘子在一边躲着看两人打斗,心里又犯了嘀咕‘这昝维怎么面带笑容?一点也不紧张?莫非这女子是他老相好?’ 昝维风流倜傥,若说在什么地方欠下情债,被人追来了,也不是没有可能,简直是太正常了,那是不是他手下留情,才和这女子战成平手呢?这神秘的女子,是不是没有这么厉害呢? 不然,这一架打得是昏天暗地,寒芒闪闪,周围这些保镖都是练家子,犹自受不住这些凌厉的剑风,连连后退。柳三娘子想这也不是办法啊,虽然现在天色尚早,还不是勾栏妓馆做生意的时候,但是府上留宿的客人就要起床了,光昝维一个人占着天台也不是办法,给客人吓跑了,多影响生意啊。 柳三娘子也有自己的计策,她命那些个保镖人人都执一根一丈长的熟铜棍,一齐往场中扎去,十七八根铜棍架着,场中二人施展不开,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那女子回过头来,瞪了她一眼,看来已经知道是她出的馊主意。她低声喝道:‘官府办案,闲人退避!’ 好家伙,这声音低沉悦耳,瓮声瓮气,居然是个男人的声音。 柳三娘子吓了一跳,心道我这么多年来不知道见了几千几万个姑娘家,我怎么就没看出这个‘姑娘’其实是个男人? 这个照这个扮作姑娘的男人的说法,他这是官府办案,他扮作姑娘,偷偷接近昝维,想把他一举拿下。 柳三娘子阅人无数,是江湖草莽还是官府中人,心中都有数,心道这年轻人不像是说谎,便叫这些保镖将铜棍全都收起来。 他这一手飞剑使得是真好,剑时而拿在手中,时而甩飞出去,这剑像他养得一样,听话得不得了。这剑飞脱出手,连昝维都不敢接,只能躲过去眼睁睁看着剑飞回他手里。 这神秘的官差到底是谁啊?老叶我心里斗胆做个猜测:第一,昝维的案子横跨天下十道,向来是由大理寺直接负责调查。第二,天下之大,能和昝维斗个平手的年轻人,数来数去就那么三五个。第三,这个官差他长得又很俊秀……老夫不说,想必大家心里也有谱了,因此老夫就卖一个小关子,继续往下说。” 老叶醒木一敲,喝了一口水,低头擦了擦汗。底下嗡的一声就开了锅,娟儿听到旁边好些人窃窃私语:“是不是上官?你说是不是上官?我说肯定是上官,老叶都这么说了。大理寺的官差武功高强长得俊秀,那不是上官是谁?” 娟儿悄悄拉了拉秦昭容的袖子,悄声道:“诶,秦少,这个事情真有意思,大家都在猜上官是谁,我们却知道上官实打实是真的,却没人猜到昝维实打实是假的。” “你怎地说昝维是假的?” 娟儿道:“明摆着呀,这出戏是纪女侠与你爹爹商量的。她曾道昝大侠去了远处,赶不回来,这昝大侠必定是假的。因此这么一出官差捉昝维的戏,必定是纪女侠连同阿福演的,昝维必定是由纪女侠假扮。” 秦昭容点点头,颇以为然。 老叶中场休息完,续道:“却说这个官差暴露了身份之后,手中招式陡变。柳三娘不懂武艺,周围几个保镖却懂,乃是这官差久战不下,要出杀手锏了。场中昝维明显攻势缓了下来,招招都是防守。 周围有些好事的人停船围观,心想这是怎么回事,有人在柳三娘的地盘上闹事?旁人见他们停下来围观,也跟着看热闹。人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河上一下就停了七八条小船。 忽然,昝维一个鹞子翻身,从原地跃起,翻上了房顶。众人的眼神随着他也跟上了房顶,那官差一言不发,大步一迈,追将上去,二人追追打打,渐渐失去踪迹,徒留众人在原地看热闹。 那柳三娘是喜忧参半,喜的是煞星终于走了,忧的呢,自然是财神也走了。” 底下有人叫道:“是不是真的啊老叶,我弟弟镇日在秦淮河畔摆小摊,也没听说此事呢?” 也有人问:“那老叶,他俩到底到哪去了呢?” 老叶笑道:“老夫可不是神算子,你神算子都不知道,老 分卷阅读191 - 分卷阅读192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92 夫又如何得知?” 那神算子亦笑道:“神算子打扬州回来,听说扬州当地出了一件大事。” 老叶问:“哦?是何等大事?” 神算子道:“却是有一户人家死了人,死者乃是五个男人,户中有女子居住过的痕迹,却不知所踪,墙上叫人写了几个大字‘昝维囊中钱,谁人敢取’。既然留名留姓,这笔钱自然是算到了昝维头上。老叶,这一段你怎么不讲?” 老叶抚掌道:“这女子想来便是秦老板的千金,死的定是绑匪,果真是昝大侠所做,哈哈哈哈哈!神算子,你抖了我的包袱,这笔账如何算?” 神算子笑道:“我怕有人说你讲大话。心道,昝大侠如此豪迈的事迹,你怎么不讲?我在下面听你讲,急得是抓耳挠腮。你且继续说,他们两个去了哪?” 老叶呵呵一笑,醒木一拍:“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娟儿问道:“他们两个去哪了呢?” 秦昭容怔怔不语,猜不透这是个什么主意。娟儿一拉她,道:“我们快些回去吧。” 这两人到底到哪里去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表示我没死,特此更新我……这几天都是……9点起床上班中午午休撸几百一千字下午开始干活晚上打两小时游戏下线继续干活2-4点睡觉早上9点起床的节奏我请几天假……马上就要放假了让我把手里的活清完爽爽写几万_(:з」∠)_另外我又在撸剧情了,为了少出现硬伤,整段剧情需要前后一起改,时不时加个伏笔抖个包袱啥的,等我把这一段撸完,到下一个秀恩爱阶段又可以双日更或者日更了……至于大家要求的副cp老板和老板娘,诚然是会出场的,请看卷名……每次想要转行的时候就捏捏自己的钱包,就继续自我折磨去了……_(:з」∠)_ ☆、大盗回来了 9 却说昝维一路跑到荒郊野岭长江边,前面眼看已经无路可走了,往后一看,追兵依旧紧紧地吊着。 昝维停下来道:“最近你很是长进啊。” 上官停下一抱拳:“都是师父教导有方。” 昝维笑道:“我心想我大大地这么一闹,不管是谁要算计秦家的钱,都应该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了。” 上官沉吟道:“但愿如此……” 昝维拉着她一道,在江边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坐定之后,问道:“你在那处宅子里有什么发现?” 上官道:“有一些。我慢慢说。” 昝维点点头,慢慢躺在草地上。江边风很大,她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上官童心忽起,伸手过来揭她的面皮,昝维将她的手打开,道:“莫要算计为师的脸。” 上官只得收回手,说起正事:“我仔细搜了那间屋子,果真搜出一张写满草码的纸条,便在案头的书里夹着。” “哦?” “但这管先生是谁,我暂时毫无头绪,唔,你识得这样的人物么?” 昝维摇头。 上官道:“随后我便将此地死人的消息通知了刺史,捕快四下一查,问出了一些消息,其一,这个宅院里常有江湖人士出没。其二,此处房契的主人家,却不姓管,而是一个叫常八九的人。” 昝维道:“常八九,跟唐五七有什么关系?” 上官道:“有关系,简直大大地有关系。此处房中,有不少唐门暗器,你打死的那几个人的其中一个,身上还藏有一部机弩,不过大概还没来得及拿出来。” 昝维得意道:“那是,我可是一击毙命,绝不拖泥带水。” 上官假装没看见,续道:“但此处防备松懈,贮藏的暗器数量,又远远不是当初运过来的那些数量。我本以为这里是一个中转站,但如此看来其实并不是。” “无论如何,我们至少知道这批暗器真的运到了扬州。” 上官努起嘴巴点点头。 昝维见她心不在焉,用手肘捅捅她,问:“想到什么了?” 上官摇摇头,反问道:“你说这个谋财害命的绑匪,几时才会找到你头上?” 昝维摇头道不知。两人一时无话,上官躺下来,用手遮住眼睛,懒洋洋道:“我已经许久没有休息了。” 昝维亦在她旁边躺下,道:“我前几天才带你在峨眉山玩了一圈。” 上官道:“但我心忧公事,玩得拖泥带水。且你那分明是吓我。” 昝维暗自窃笑,犹如偷腥成功的猫儿:“不打紧,等此事了结,我们去塞外玩一圈。” 上官道:“等此事了解,我就要回大理寺坐班了,哪有说走就走的。” 昝维道:“那还不好办?我去将薛公那个大理寺正卿的官印借来,你就只好再次公事外派了,我沿途给你留暗号,你追上来,我们正好去玩。” 上官心道:你这借了还有还么? 忽然半空中扑棱棱飞来一只不知什么暗器,昝维眼睛一睁,伸手一捞,捞了过来,捞来一看,就顺手扔给了上官,上官接过吓得咕咕直叫的小阿肥,顺了顺一身扁毛,掏出一把小麦喂给它,再从它腿上卸下竹筒,倒到倒倒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依旧是:速至。下面画着一张鬼画符一样的地图,在目标地点上用朱笔打了一个叉。最后是一个鬼画符一样的署名,昝维知道这是上官越的签名,但是一直都没看懂过,于是问上官:“上官越的签名签的到底是个啥?” 上官说:“是‘东都之狼上官越’。” 昝维惊道:“这一坨有七个字?” 上官点点头,颇诚恳。 昝维解了心头多年疑惑,不由得顺了顺气,问道:“他说啥?” 上官道:“你都看了还问我?” “礼貌,礼貌。” 上官于是道:“你跟我走便是。” 昝维跟在上官身后,一想到是要去见上官越和越悯,不由得有一点点紧张。 上官领着她回到了鼓楼,走了一段直路,便拐进了小巷子,七拐八绕之后忽然上官带她进了一条更窄的巷子,四下无人,翻墙就过。 屋里阴仄,上官越一张凶神恶煞的脸伸出来,喜道:“你总算肯回来。” 上官道:“有个小案子,顺手管了一下,大郎何事?” 上官越脸一挎,“叫你你不回,坏了我的大事。” “什么事?” 越悯从门外走进来,道:“大事。” “二郎。” “三妹,纪女侠,好久不见!” 昝维被人点名点到头上,只得抱腕拱手:“越二郎,好久不见。” 越悯将二人引进屋中,屋里很黑,越悯打开窗子,拖了一张月牙凳,放在屋中央,又将二人引上座,倒了水,自己才坐到中间去。 他坐定下来,先牛饮一碗水,放下碗,道:“你年末的时候,到底去哪了?” 分卷阅读192 - 分卷阅读193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93 上官道:“说来话长,我二人被一个大对头打成了重伤,将养了几个月才又活蹦乱跳。” 越悯道:“什么大对头还能打伤你?”蓦地掀桌而起,“莫非是昝维?这也太不怜香惜玉了!为兄带兄弟们一起上,给你报仇!” 上官忙拉住他:“别别别别别……不是不是不是……当时我不是接到线报吗?于是一路查断刀的线索查到四川,我就去了四川。那时你给我发来一封信,上面不是写着云不语把刀卖给别人,要带到剑阁来吗?” 越悯道:“是啊。” 上官道:“那把刀,与之前刀客被杀案中的三名死者手中的刀,还有端德一道,都被一个叫霍先生的人算计着。他原先图谋朱家端德,便给李心翊下了毒,好叫李心翊将刀交出来。只可惜朱夫人早一步察觉,带着刀先行逃走。 那三名死者与云老师手中的刀,与端德系出同一门。这四人之所以能分别得到四把刀,原是朱氏一族将刀托付给他们。如今朱夫人带刀出逃,也原本是想寻求帮助。孰料李心翊不堪刑求,已经投靠了霍先生,不但投靠了霍先生,还将其中三人买通,叫他们等朱夫人上门的时候,将她杀掉。朱夫人一无所知,因此撞上门来,险些死在这几个人手上。 不过这位朱夫人,手上很有几下,不但没死,还反将这几人杀掉。李心翊得知此事之后,不但不顾念旧情,反倒还派人天涯海角地追杀朱夫人。这位朱夫人却是一位奇女子,她一边被人追杀,一边还想杀了不仁不义的李心翊和狼子野心的霍先生,顺带将他们手上的三把小刀收回去。” 上官越忽然道:“哦?以一人之力?” 上官道:“不错,以一人之力。” “真乃豪杰,你继续说。” “我与纪女侠一道前去霍先生府上一探究竟,却不幸被人发觉了。那霍先生武功实在是高,我二人被打成重伤,叫同在一旁窥探的朱夫人救下来,才保住了一条命。” 作者有话要说:十分不好意思!最近要出图了,七七八八的杂事很多,真的真的很忙很忙……终于闲下来一会儿!但我最近都没时间写文,所以还是攒两天,等我把这口气顺上……对了我最近沉迷dobsp;x,后台都挂着8集联播……欢迎讨论…… ☆、大盗回来了 10 “然后呢?” 昝维忽然插嘴道:“然后我们就躲进峨眉山养伤了。峨眉山的冬天实在冷透了。” 却是因为她心中觉得伊都坎乃是个世外桃源,实不足为外人道。便打断上官,不欲让她说出来。 上官是师父肚里的蛔虫,平常都用眼神交流。此番师父都出了声,她如何不知昝维的意图,便简短道:“我们担心对方追杀,不敢呆在峨眉派,便住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山洞里。伤好之后,再上峨眉山,却听说唐门大乱。我担心掀起什么风波,于是前去探查,路上便得知,唐氏唐五七反起家主,将前任门主囚禁。不但将周围几门几派都下毒控制起来,而且私造兵器,不知运往哪里。” 上官越问道:“那唐门现在如何?” 上官答道:“唐五七反乱之时,有个漏网的堂兄弟。这个堂兄弟向我寻求帮助,我便与他一起,把唐五七捉拿归案,不料他自杀了,他手下的人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东西送到哪里,线索也因此断了。 正当此时,却有人上门讨说法,说是药王门镇派之宝被唐门的人偷了。我搜查掌门的房间,发现了这个。” 她摸出了那张写满草码的纸条,递给了上官越。 上官越一看,居然从床上弹起来。“怎地天下还有此物?!这上面写了什么?” 上官道:“我心中也有此一问。故连夜破解对子码,这一串写得是‘即刻送维’。我又严刑拷打唐五七残存的部下,终于有一人肯开口招供,道浔阳、当涂、乌江亭都是他们的落脚点,他当时只负责将货送到这三个地方。” 上官扯了个谎,将唐三四远赴西域巧遇她与昝维、白虎堂戊双面卧底的事情统统略去,唯恐上官越深究,对昝维的事情有所察觉。 “‘即刻送维’?难道是送给昝维?”上官越沉思道。 上官连忙摆摆手,指着昝维道:“非也非也。我俩当初有这几种设想:维说的是个地方,就是维扬;又或者维是个人,也许是昝维。大郎请看浔阳当涂乌江亭三处,两处在江南道,一处在淮南道,为什么走得这么奇怪?我猜在长江之南,这一伙人的势力比较大,而长江以北,可能会遇到什么麻烦。因此他们从长江南岸走,从乌江亭才渡江北上。因此我猜,他们是要去扬州。” 越悯道:“有道理,长江以南,山高皇帝远。但扬州这个地方,却有些微妙。” 上官觉得越悯话里有话,便问:“何处有些微妙?” 越悯摆摆手:“说来话长,你先说完。” 上官道:“是,因此我便到了金陵附近,想到你曾留信给我,叫我来金陵,我就找到了金陵城外的驿站,翻翻你又给我留了什么消息。结果在路上,遇到了我的一个老相……” 上官越道:“老相好?你遇到了昝维?所以你就上去捉奸了?二爷,果然是女生外向,儿大不由娘啊……” 上官惊恐问道:“你们怎么知道这事的?!” 上官越和越悯齐声问道:“果然如此?!” 上官不由得提高音量:“不是!不许笑!快听我说!” “你说你说。” “我遇到了我一个老相识,就是秦员外秦准。他家与我家是在黄河水灾逃难的时候认识的。他的独生女儿是我幼时玩伴。之前在上庸,我还去拜见过秦员外,你们是知道的。” “就是那个把你当男人,还要把女儿嫁给你的秦员外?” 上官深深叹了一口气,点头道:“是的。” 屋子里一片忍不住的憋笑声。 “你继续。” 上官正经续道:“秦员外的独生女秦昭容被人绑架,勒索钱财,对方开出的条件却很奇怪,是要秦员外‘加入他们’。” 上官越忍不住捅捅越悯,问道:“我读书少,越进士,你说这是啥意思?” 越悯道:“回上官将军,这是要图谋秦氏家产的意思。你继续说。” “我一问之下,秦员外却说已经托昝维去救人,我跟了过去,和昝维遇到了,他告诉我说,这绑匪奇怪,身份不简单,恐他们没完没了纠缠秦员外,就想跟我联手做一出戏,将此事闹得全城皆知。这样不管对手是谁,都会想先找昝维,而暂时将秦氏父女放在一边。” 上官越忽然道:“不然,我瞧对手不是普通人,我得去亲自看护这两人。” 上官心里奇怪,道我还没开口求你,你就主动要求 分卷阅读193 - 分卷阅读194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94 ,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可是越大郎从来就没有这么好说话过,他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越悯则说:“那昝维呢?你就这样放过他了?” 上官道:“那怎么样?你还希望我大义灭亲?把自己搞成个寡妇?” 昝维在旁边微微一笑,心道:我诚然是很赞赏你这种自嘲的精神,但你还没嫁给我呢! 越悯道:“那不那不,昝维既然能跟这伙人杠上,说明暂时不是敌人,可以放他一马,叫他出去牵制一番。” 上官清了清喉咙,总结道:“是以我虽然看到你们给我的留言,我还是先去了一趟扬州。” 越悯道:“那便是了,我还嘀咕,说上官不是这么不听话的人。呐,老大,三妹这事情有可原,别怨她了。” 上官越还是懒趴趴地躺在他那张榻上,这时候说道:“好好好,你说了算。” 越悯续道:“我当日查云老师的事情,追着云不语卖掉的那把刀一直追到剑阁,却丢了目标,连你也不见了,急得我像热锅上的蚂蚁,嘴上都烧出个泡来。” 昝维瞧着越悯,心道你老兄连表情都比别人少一两个,恕小的委实无法想象你热锅上的蚂蚁是何模样。 上官大约也是这个意思,与上官越一道盯着越悯。越悯伸手打掉他们的眼神,问道:“在剑阁外的驿站给你的留言,你看到了吗?” 上官道:“看到了。” 越悯道:“那时是阿里巴巴在金陵有所发现,因此薛公将我们一道都派来了。” 上官:“唔……然后呢?” “不料到了当地,有人告诉我说,扬州有人要谋反。” “什么!?” “嘘……” “是什么人?” “有人密奏长史陈敬之谋反,推事院的人正忙着,天后便派大理寺详查此案。薛公一想我们都在金陵,就又把我们派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我图出了!!!!累死我了!!!!!之后会恢复双日更,大家后天见! ☆、大盗回来了 11 越悯很满意上官震惊又迷茫的眼神,续道:“我们到了扬州,长史陈敬之却已经被以御史奉使薛璋逮捕,卷宗称陈敬之拒捕被杀,我便照例复查此案。卷宗里颇多疑点,我便暗中调查一番,果然发现陈敬之系为人栽赃诬陷。我们现在查的就是到底是何人诬陷陈敬之,如何诬陷他,以什么目的什么用心去诬陷他。” 上官道:“谋反这种事,难道不是推事院最喜欢用的罪名吗?” 上官越道:“推事院在京兆府还有灭不完的敌人,外面的事情他们管得少得多。” “那你们有什么发现?” “有,扬州军备充实,兵强马壮。” 昝维插嘴道:“长史不是死了?扬州都督不到,谁人秣马厉兵?” 越悯道:“照啊,纪女侠心底雪亮,发现了疑点。英国公李敬业从扬州过,请为扬州太守,秣马厉兵的正是他。” 英国公乃是凌烟阁上二十四臣之一李积后人,早年善骑射,后来不知得罪了什么人,一贬再贬。 “我恐打草惊蛇,谎称卷宗并无疑点,明里已经回了长安汇报。不想你来这么一出官差捉昝维,人人都知道你大理寺评事郎上官追着奸夫昝维上这里来了。大理寺的人并未走远,敌人警觉起来,不露马脚也就罢了,万一真的狼子野心,来杀我们灭口可如何是好?” 上官呲出犬牙,道:“杀他个片甲不留。” 越悯道:“不然,匹夫之勇能逞什么威风?况且你那大对头武功就强上你许多。” 上官当然不服,道是乱军阵中老子七进七出。 越悯忽然不说话了,半晌才道:“说到侠以武犯禁,我接到密报,武林人士近日多有异动,聚集在太湖附近。我恐他们是英国公叫来的帮手,派你去一探究竟,不要再打草惊蛇了。” 上官问:“那刚刚大郎说的秦员外与秦小姐?” 上官越大手一挥:“若是英国公起兵缺钱,我们可得把钱袋看好。你快走吧,及时来消息。” 上官点点头,正要说点别的,后门忽然有响动,推门进来一个人,这个人肤色白皙,头发卷曲蓬松,鼻子附近生着几粒麻子,周身珠光宝气,颈中带着小指头大小的珍珠串起来的链子,手指上带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戒指,华服锦袍,具是时兴的样式,手工细致,纹饰华美,这已经不是有几个臭钱就能形容的人,得用很有几个臭钱来形容。 “窝、窝灰来了!” 上官颇惊讶:“阿里巴巴,你怎么穿成这样?你的官话八级过了吗?” 阿里巴巴颇深沉地看了一眼上官,又颇深沉地看了一眼上官越,沉痛道:“老三,官八是这个月中旬开考,窝一直在金陵无法脱身。” 上官心想肯定是上官越强迫阿里巴巴加班,遂假惺惺道:“真是太遗憾了。” 上官越道:“别忙着和老三叙旧,你这么急急忙忙,所谓何事?” 阿里巴巴立正站好,道:“唐三彩可能出门了。” 上官越疑惑道:“不会吧?她这几个月可都很老实啊,显然是发现我们在盯她,她还敢这个时候出门?” 阿里巴巴道:“窝从二月开始,隔三差五就去见唐三彩,自二月开始,凡是窝求见,塔没有拒绝的时候,但窝今天去的时候,塔的侍女却告诉窝,塔微恙不见客。窝出来之后,翻墙去看了一眼,塔房中并无人烟,连人影都没有。窝猜塔可能出去了。” 上官越道:“你竟然让她从你眼皮底下跑了?” 阿里巴巴急道:“窝、窝又不是给塔看门的……” 越悯道:“别急,我们来想想最近有什么异常……” 阿里巴巴福至心灵,道:“昝维来过。” 三人互相望了一眼,心有灵犀地点点头。 上官不由得看了一眼昝维,昝维急忙摇头,意思是并不是我约她私奔徒儿万万要放心。上官再以目问:“真的?”昝维忙不迭点头,上官这才道:“你这几个月还有什么发现?统统念叨一遍。” 阿里巴巴掰着指头道:“窝每旬去找唐三彩三次,小六混在回雁楼里干杂活。窝不在的时候,张氏张十六郎,顾氏顾七郎也常常来找她,两人小小有些争风吃醋,对窝也很有敌意。不过窝觉得没有什么异常的。” 上官道:“张氏顾氏,是会稽张氏顾氏吗?” 阿里巴巴说:“唔,他们自己是这么说的。窝不太懂。” 上官瞧了昝维一眼,道:“我这一路过来,经过巢湖的时候听说一件事情,是莲花渡肖舵主广招淮南英雄,要公布一条消息,这条消息是说断刀重出江湖。” 上官越嗤之以鼻:“废物就是废物,要这一把破刀有个屁用,也就一帮 分卷阅读194 - 分卷阅读195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95 没读过书的流氓能信,脑子都让猪拱了。” 上官道:“当时张顾袁朱四家都在场,可见他们也是信这件事的。” 上官越刚刚骂完没读过书的流氓,转眼就听见四大家混在里面,愕然看着上官。 上官道:“袁家就是出了袁仰贤的袁家,袁仰贤的故事你们也都听过。” 袁仰贤虽然败于李之李图远之手,但他乃当时武功最高的刀术名家,云铁生云老师生前对他最是推崇,曾与一群好兄弟们去袁家偷学过袁氏刀法,只可惜袁家的袁氏刀法,并未得袁仰贤真传,让云老师颇为失望。又传说李家传下袁氏刀法,云老师年轻时候曾去拜谒,可惜因缘际会,始终没能学得一招半式,生平引以为恨。所以这三个人对袁仰贤还是颇熟悉的。 上官叹了口气,续道:“大概袁家以为拿到断刀,就能学到真正的袁氏刀法了吧。” 在场的人都叹了口气,上官越是压根不信这把刀能有多神,上官和昝维则是知道这把刀刀精被吃掉,已经里里外外都是废铁一块,阿里巴巴纯属凑热闹。只有越悯,似乎在思考什么,又像是在恐惧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好困!为了粗去玩我又要奋战n天! ☆、南湖山庄 1 上官越换了个姿势,翘起二郎腿,问:“二郎心里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越悯先是面无表情,后又莞尔一笑,“张顾二家,是会稽大门阀,向来瞧不起袁氏这种南渡逃难的伧老,大概这两家是不想看到袁家好过,去凑热闹的。但是,江湖传言,空穴来风,我恐有心人在其中作乱。” 上官越道:“唔,如若你二人都这么说,我心中把握更大,这次江湖集会,大约便是为了这把刀。上官,我二人还要再去扬州,监视英国公的动向,你先行去探查,一有消息,立刻传回。怎么,纪女侠和不和你一起去?” 昝维点头道:“去,怎么不去?” “纪女侠此番与我家三妹出生入死,应是信得过的生死之交,我们说话并不瞒你,可盼你也对得住我们信任,暂不要将此事说出去。” 扯个谎随口就来,何况就是点个头,昝维点得可利索了:“放心好了,我纪子画不是那种人,今日所闻,绝不会从我口里传出去。” “那,老三,你就立刻启程吧。我见小纪比你稳重敦厚得多,有她在,我放心不少,你可不要再欺负他了。” 上官内心暴跳如雷,我欺负她!你哪只眼睛见我欺负她了! 上官向来是个有一说一的人,这会儿已经骑着小马走在路上了,小马后面驮着行李和昝维,慢慢踱着小步,走在一地春风里。 这马并非驿马。骑驿马的人,除非马是抢来的,否则一定是官府中人,容易泄露身份,因此早早买了一匹。钱么,自然是昝维掏的。 两人在路上狂奔一番,绿树蓊郁,疏影打在身上地下,留下一堆斑斓的光点。 昝维放慢马速,与上官平齐,忽然一跃,跃到她身后坐稳,假惺惺地歪了两下,搂在上官腰上,大呼小叫说要掉下去了。独个演了一会儿,发觉上官不买她的账,不禁无趣地停了下来。 “乖徒儿,为师没钱了。” 上官瞥了她一眼,道:“前日去扬州的时候,你擅自丢下我,不是捞钱去了?” 昝维吐了吐舌头,道:“我那是劫富济贫,且我见了你的老相好的爹爹,不是没劫成富,没济成贫么?” “传言你用秦老板的掌上明珠与他换了他一成产业?” 昝维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怎好要他的产业?鸡生蛋,蛋生鸡,我断断不能杀了下蛋的母鸡,我只不过要了他一千两黄金,已经全部花掉了。” “一千两黄金!你知道一千两黄金我要赚多久才有?你居然已经全部花掉了?” 昝维得意洋洋拍胸道:“因此一路上都是为师养你供你。” “你……我……” 昝维跳过来,在后座上摸她的头:“我怎么能让你花钱呢?” “我……我……” 昝维道:“你且莫瞧不起我的钱,当年秦琼秦叔宝落难之时,可用的是单通单雄信的钱,而且还没少用,不但收了人家的路费,还收了人家一座宅院。” “一座宅院才五十两。” 昝维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好了好了你知道我的,我断断不会乱花,都劫富济贫去了。” “那你说你没钱……” 昝维嗔道:“你就不能替我付?” 上官道:“好好我替我替,你我还养不起?只不过你可得老老实实的,不许瞎跑,更不准去偷鸡摸狗。” 昝维眯眼道:“你养我?” 上官道:“我养你。” 昝维问:“真的?” “真的真的,你快老老实实坐回去。” 昝维哈哈哈哈跳回自己的马上,道:“快快结了这桩案子,我要去你家吃你的用你的。” 上官一夹马腹,道:“来吧来吧,大当家得高兴死了。” 春风正好,越往东,越有温热的水汽吹来。第三日上下,两人策马前行,昝维忽然道:“我闻到了水的气味。” 上官眯着眼睛嗅了嗅,点头道:“要到了。” 转过一座山头,爬了一段小坡,眼前豁然开朗:一弯碧绿的湖水,在远处渐渐失了岸线,水天在远处接为一片混沌,恰似回到天地初开之时。 湖边有一条大路,间有几个武林人士从这条路走过,人人抡刀扛锤,昝维慢慢跟上去,见路边有一座界碑,上书“南氏”。 昝维摸着界碑道:“哦……越大郎说的集会,就是在南湖庄吗?” 上官道:“南氏可是江南淮南二道绿林总瓢把子,旁人说起来还要凌空拱手作揖,你就不能稍微客气点?” 昝维道:“南东南旭阳提到昝维二字,还要凌空拱手作揖呢。” 上官于是换了个地方挑刺:“明明在太湖北边,为什么要叫南湖庄呢?” 昝维哂道:“南边是湖啊,这名字起得很好嘛。” 上官两次吐槽失败,憋了一肚子老血,昝维憋着笑看着她,终于伸出手来摸一摸她的头,问道:“乖徒儿莫生气,为师问你,你还记得李心翊长什么样子么?” 上官横了她一眼,心道你这是在怀疑我的职业素养,道:“必然记得。” “那声音呢?” 上官微微奇怪,不知昝维是什么用意,但还是答道:“记得,都记得清清楚楚。” 昝维笑了一笑,眯眼道:“那便是最好。走吧,我们上门去探探。” 上官道:“这次要扮成什么?” 昝维道:“莫动歪脑筋,乖乖当我纪子画的徒弟。” 她一夹马腹,朝着前方的丘陵奔去,上官的马上挂着两人 分卷阅读195 - 分卷阅读196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96 的行李,自然要慢上一步,在后面追得颇为狼狈。 远在扬州。 上官越本来躺在胡床上假寐,忽然睁开了眼睛,喃喃问道:“二郎,上次三妹回来,你一直想说又没说出口的话到底是什么?” 越悯嘴唇翕动,一张嘴开了又合,半晌才道:“大郎,你叫我再好好想一想。” 上官越点点头,道:“阿里巴巴该回来了。” 越悯恍惚了半晌,方才道:“大郎,你真的放心三妹一个人去查太湖的事情么?” 上官越说:“不是还有纪子画么?” 越悯道:“你竟然信得过一个外人?” 上官越笑道:“纪子画哪算外人呢?” 越悯道:“哦?大郎,你调查她了?” 上官越沉吟一番,含混道:“没有,我猜的。”然后又回到了老僧入定的状态。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更文小助手~~~~\(—▽—)/~啦啦啦粗来给大家卖个萌你们猜作者本人去哪疯玩了? ☆、南湖山庄 2 两人沿着湖边,绕到丘陵的南边,一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路正指着山上。这南湖庄坐落在半山腰,南面太湖,北靠胥山,乃是一片风水宝地。她二人越往山上走,周围的武林人士越多。 上官道:“这位南员外,可认识不少绿林人士的样子。” 昝维笑道:“那可不是,南旭阳势力很大,大凡江南淮南大一些的案子,他都会分一杯羹。” 上官奇道:“他也分你的?” 昝维挺胸道:“怎么可能,昝维囊中钱,谁人敢取?” 上官竖拇指道:“还是你比较厉害。” 昝维满意点头,道:“走,混进去。” 上官惊道如何混进去?难道又装作小厮?“不要啊师父,我何时才能扮一次二小姐,不要过那么苦的日子了?” 昝维扑哧笑了出来,道:“何须这么可怜?你对为师撒个娇,为师就带着你进去看热闹。” 上官扭一扭,板着脸道:“师父父,带人家进去看热闹。” 昝维被她反将一军,倒不生气,只不过直接笑下马来。上官担心她摔着,转念一想昝师父轻功天下无双,能摔死她简直比天上掉金子还离谱。不过想归想,她还是下马来看,岂知昝维一脸坏笑,拖着她进了小树林,寻了个干净地方坐下来,从她那个随身背囊里翻出一个小盒子。 上官认得这是昝维的化妆包,却没有想到她直接扑上来,扳住了自己的脸。 “干、干什么?” 昝维揉着她的脸,恶狠狠道:“你这张脸太老了!” 女人当然是最忌讳人家说自己老的,上官也恶狠狠拍开她的手。 昝维捏着不放,说道:“我要把你再画小一点,不要动。你这样哪像十六岁?” 上官还待反抗,昝维的手忽然滑到她肋下三分,轻轻一点,上官登时半边酸麻,动弹不得,只能乖乖任她摆布,昝维将她的头靠在自己大腿上,拿着一只笔,沾了不知什么粉末,哼着小曲画起来。 她觉得阳光刺眼,不禁闭上了眼睛,眼前只有一片亮晃晃的血红,和一个缱绻的人影。 她舒服得快要睡着了,仿佛做了一个亮晃晃、温暖而又泛着红色的梦,梦里没有情节,也没有人,只有那一片让人忍不住飘起来的温暖,还有那一个挥之不去缱绻的人影。 谁知那个缱绻的人影忽然变得狰狞起来,一双魔手毫无征兆地伸向她,她心中惊吓不已,急忙伸手去拨,果然给她拨中了。 没想到这黑影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喝道:“起来了,别睡了。” 上官很不满地扭了扭头,眯起眼睛,看见昝维的脸。 她打了个哈欠,嘟囔道:“干什么要叫我?” 昝维道:“强敌环伺,你居然就这么睡了?” 上官心道那还不是因为你腿上太舒服了。但是她当然没有说出来,嘴巴闭得牢牢地,起身拍拍草,牵马走了出去。 昝维跟在她身后,还是笑得老神在在,一脸明媚。 离山庄门口还有一段路,昝维跳下马来,牵马而行。上官以为这是礼貌,便也学着她下来走着。 昝维却走得很慢,一双黑亮亮的眼睛四处乱瞟。周围不时有人赶超她们,有人嫌他们慢,还恶狠狠地瞟来一眼。 上官当下心如明镜,照出昝维坏晃晃的身影。不过那坏处亮堂堂一片,看不太真切,上官莫名期待,只要不是算计她,她都莫名期待。 果不其然,昝维出手了。昝维忽然向旁边跨出一步,一转身,拔高了声音,朗声道:“纪某听见熟人的声音,还道听错了,回头一看,果真是袁七郎。” 上官跟着扭头,见是一行青年,各个衣着光鲜,牵着高头大马,长相亦是不俗。为首一人,身形魁伟,年龄稍长,周围几个人皆是后生,大约是族弟族侄之流。 为首之人见了昝维,居然先是一愣,再一晃神:“子画,是你啊,你也来了。” 昝维撅起嘴点点头,袁七郎道:“不如,我们结伴而行?” 见昝维点头,他似是十分欣喜,挨个介绍道:“这是我幼弟,袁享袁乐天,排行十五。这几个都是我侄子……” 他一一介绍过去,眼神不住打量昝维,生怕她有什么不满。却只见昝维嘴角噙笑,顿时放心不少。 “子画……你边上这位小娘子是?” 昝维胸一挺,道:“这是我徒弟,欧阳鸿。鸿儿,来问袁七郎好。” 上官一抱拳,道:“袁七郎有礼了。” 袁七郎吓了一跳,“你有这么大的徒弟了?” 昝维无辜道:“徒弟又不是孩子,怎么不能大了?” 袁七郎似乎很怕得罪昝维,听了这话之后,点点头,又换了话题。昝维却不大爱理人,上官心中暗道失礼,只得替她挡了袁七郎的问话。不料袁家一群小弟,都对上官十分有兴趣,见她好说话,围上来问东问西。 如若是往常,上官冷脸不言就可以将一大波路人击退,但“欧阳鸿”是师父的跟班小棉袄开心果,为人老实稳重容易相处,师父说了错话做了错事要负责擦屁股,师父顶撞了长辈要负责调和,师父得罪了同辈要负责掩饰,师父得罪了晚辈要负责安抚。因此囿于先前的约定,她不得不在这个烦心时刻负起责任来。 “三娘子真的有十六岁吗?现在的小孩子长得好快啊。”十五郎问。 “嗯,十六岁好久了。”上官自认回答得非常诚恳,一点也不掺假。 “三娘子是北方人吗?到这里吃不吃得惯?”袁七郎的小侄子袁露问道。他也才十六岁,比上官还要矮一些。 “我不挑食才长得高。”上官瞟了他一眼,若有如无地讽刺了他一下。袁露果真聪慧,一听之下便红着脸 分卷阅读196 - 分卷阅读197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97 闪到一边。 一行人走到南湖庄门口,门口已经有不少人,都手持请帖拜帖登记签名,上官登时醒悟,昝维根本没这些玩意儿,她难道本来就打算在路上捉熟人混进来吗? 果然,进庄门的时候,昝维就缩在袁七郎身后,只探一个脑袋出来。上官见那家丁写道:“袁氏七郎袁烨公耀并族弟族侄一行七人。”心中暗暗点头,道昝师父你果然是这种人。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昨天在路上没更新!!!今天窝回来了! ☆、南湖山庄 3 名字写在一起,不可避免地住在一起,带路家丁一脸抱歉,道:“我们庄中近日来了许多英雄豪杰,庄里招待不下,请各位挤一挤,挤一挤。” 袁七郎脸色一变:“挤一挤是什么意思?” “敝庄房子有些不够,诸位少侠住一间院可好?不过只有三间房……” 袁七郎身形魁伟,面若刀削,剑眉一竖,那家丁连话都说不大顺溜,只不住地点头哈腰。 昝维是打定主意要用袁七郎袁烨做挡箭牌,此时忽然出来解围:“我与徒弟住一间。袁七郎,出来做事不容易。” 袁七郎原本就是怕开罪了昝维,听她这么说,象征性发两下脾气也就算了,好在这院子干净又宽敞,袁七郎和幼弟十五郎住一起,剩下三个精力旺盛的男孩子住一起。剩下昝维和上官占据了一整间厢房,密谋着这世界上见不得光的部分。 昝维收拾好行李,出门走到院子里,发现袁七郎已经坐在那里。他冲昝维一笑,道:“子画好快啊。” 昝维点点头,面不改色问道:“这次这么多人到南湖庄来,到底所图何为?” 袁七郎惊道:“子画你不知道吗?” 昝维摇摇头:“我见大家都往这边走,就跟来看看热闹。” 袁七郎道:“我还以为你也是来参加的。心想多了个劲敌,可不大妙。” 昝维道:“参加什么?” 袁七郎道:“南员外要举办一个英雄大会,邀天下英雄参加,大会的重头戏就是选个武林盟主。他本来就是江淮武林领袖,要不是当年输给李心翊,早就是武林盟主了。现如今没有李心翊压着他,他就立刻要跳出来。不过么……” “不过?” 袁七郎不屑道:“南东还要假客气一番,搞个英雄大会擂台,说好了胜者号令群雄,要大家耍猴似地来打一番,最后他自己上场,得个头筹,风风光光当了武林盟主,却要我们来陪衬。” 昝维笑道:“南旭阳武功是很厉害,无怪乎你家就把你派来意思意思。” 袁七郎道:“那倒也不是,他们有旁的事情要忙,才只剩我一个,不然还轮不到我哩。” 昝维若有所思点点头:“那我也该报个名,打上一打……” 袁七郎道:“子画,这种给人做嫁衣的事情,你不觉得吃亏,我还替你可惜呢……” 上官心道昝维号称武功天下第一,反观李心翊的武功不过尔尔,她若想当武林盟主,怕是轮不到李心翊。不过谁知道昝师父是不是改变心意了呢?且让我探一探口风,于是也道:“师父,我们峨眉派一向低调行事,这个……师父是想做武林盟主么?” 她见袁七郎哑然失笑,大约他觉得“纪子画”在江湖上还排不到名号,还以为她是小孩子家家,把师父看得比天大吧。昝维倒是知她心意,答道:“不不不,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自己还不知道,一把年纪还和人争长争短么?” 上官放下心来,连道:“是是是……” 昝维道:“这次就派你去,你初出江湖,正好趁此机会,和天下英雄过过招,如何?” 上官吓了一跳,讷讷地不知如何开口,袁七郎道:“这……这也好,唔,令高足骨骼清奇,眼看就是块练武的好料么……” 这便是客套话,上官叫昝维打扮成一个看起来十五岁上下的娇滴滴的小姑娘的模样,还梳了一个上官十来年没梳过的丫髻,她自己看了都觉得装嫩不好意思,那样子莫说是像武林高手,就算是给纪子画这种江湖儿女做丫鬟,还嫌太柔弱了些。 更莫说袁七郎一双眼睛大半时间都在昝维身上,恐怕连上官长什么模样还要想上一想。 岂知这话叫袁七郎那幼侄袁露听去了,他听说上官要去参加擂台,急忙跑过来,切切地看着袁七郎,袁七郎叫他看得坐不住,低声喝道:“你一个小孩子,参加什么擂台?” 袁露委屈道:“七叔,鸿儿不也没有多大么……” 上官心道,不大不大,最多也不过大你十岁有找。 袁七郎这才上下打量了一番上官,张着嘴不知怎么往下说,上官见他口型乃是“深”,暗自替他着急,心道你倒是把“深藏不露”几个字说出来,我们也好替你圆谎么。 袁七郎终究是大户人家教出来的正经孩子,睁眼瞎话还得修炼好些年,一句深藏不露生生叫他藏在了腹中,昝维忍不住替他说:“鸿儿,你与小露过上两招,若是输了,你也不用去台上献丑了。” 上官看着昝维的眼神千回百转,大意是:“欺负小孩我下不去手。” 昝维道:“点到为止,去吧。” 袁露却是同辈中的好手,家教虽严,终究是少年人心气高,对昝维的轻视大是不忿,当即进屋取了刀来,执刀一抱拳,沉声道:“袁十三袁露,请少侠赐教。” 上官连忙回礼道:“不敢不敢。” 不想袁露心中有气,起手式都没有,一招“云横秦岭”,横扫过来。这一式其实乃是靠腿带腰,腰带臂,毫无花俏的一招,若是遇上庸手,刀速很慢,自可往旁边跃开躲过。但上官见袁露下盘沉稳,握刀的手似实而虚,便知这小孩手上有两下子,她若想躲开这一招,轻功就不免漏了底。 袁氏刀法脱胎自袁仰贤的刀法,却学不全,当年云铁生仰慕袁仰贤风采,曾经偷学袁氏刀法,却因为袁家传下的刀法未得袁仰贤精髓,而颇失落。其后云铁生不死心,仍想从袁氏刀法中参悟出袁仰贤的刀法来,如此琢磨了几个寒暑,却始终毫无结果。 正巧在这期间,上官与父母逃难到江陵云铁生府上,云铁生每日在院中推演,是以,这套刀法她看得纯熟无比,知道这套刀法虽然不像是传说中的那么神奇,但是每一招起手和收手都有三变,或第一招以上盘收第二招以上盘起,或以中盘收以中盘起,或以下盘收以下盘起,招与招之间毫无斧凿痕迹,若是往后跃,他下一招便跟着老树盘根横扫下盘,再跃可就落了被动。上官在不漏底和不给昝维丢人之间,一咬牙选了不丢人,当下不再犹豫,矮身向前一步,躲过一刀,一式“枝翻袖”用剑勾住了袁露的手腕。袁露一招“云横秦岭”还没使完 分卷阅读197 - 分卷阅读198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98 ,自己把手腕撞上了上官的剑。 那把剑尚未出鞘,搁在袁露腕骨上,左手含劲不发,正停在他肋下三分处,吓得他停住了后招,求救似地看着袁七郎。 袁七郎心中也是一惊,实是因为这一招的时机拿捏得太过精巧,如若早了一分,袁露自可向下猛砸刀柄,让上官十分狼狈,如若晚了一分,就等于自己往刀刃上撞。一个初出道的黄毛丫头,连剑还没出鞘,就把袁家小一辈的好手一招治住,连他也看不出深浅。他震惊不已,直叹道:“好,好,袁某井底之蛙,子画的徒弟也如此厉害,袁某不如子画。” 昝维得意洋洋,道:“好说好说,我这个徒弟天赋极高,有时我也自愧弗如,马上要教不下去了。” 上官急忙谦虚道:“侥幸侥幸,不敢当。方才小侄脑子里一团乱,一闭眼就蹲了下来,闪过一刀才想起峨眉剑法,连剑也来不及拔,怎么能说厉害呢?侥幸,纯属侥幸。” 袁露本来懊恼得要哭出来了,听她这么一说,面露喜色,问道:“真的?你是凑巧的?” 上官露出一脸诚恳得像是在做述职报告一般,道:“凑巧的。” 作者有话要说:咳,说好的8w字应该是写不完预定内容的,不过存文丰富起来了,在保证没有硬伤没有逻辑错误低级错误的基础上会保持双日更。顺说其实是我低估了自己话唠的程度…… ☆、南湖山庄 4 袁七郎也在心里慢慢回忆,方才上官确实是初时面有犹豫之色,后来像是心里一横,才动了起来,她这一番说辞,并不像是说谎,便也松了口气,重新摆出一副大人的样子,道:“不管怎么说,小露,你输了就是输了,莫再胡闹了。” 袁露不忿道:“她说她是侥幸!我们还没分出高低呢!” 袁七郎正色道:“高手相争,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不单纯以武功分高低,你输了就是输了,怎可言而无信?” 袁露委屈地低下头,头上不断冒出小字,写的都是“不服”“不服”。 昝维戳戳上官,道:“有进步,有进步。” 上官傻傻问道:“哪一方面?” 昝维怕袁七郎听出端倪,遂传音入密夸奖道:“不管是眼光还是撒谎,都有进步。” 上官心中暗喜,期待道:“轻功呢?” “老样子。” 上官满脸失望,眼神闪闪,皆是控诉:泼冷水,师父最会了! 昝维不理她,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问袁七郎:“袁七郎,现在报名还来得及吗?” 袁七郎见昝维主动与他讲话,急忙道:“来得及来得及,我与你同去。” 说罢他便领着上官与昝维去了前厅之中,拉着一个家丁模样的人客套了一番,那家丁便将三人引到了偏厅,签字画押,又以袁七郎袁烨的名头做担保,报了名,要打道回府。 厅中颇多少年,皆是与师父同来,理由大约正如袁七郎所说,老一辈武林好手不屑跟南员外演戏,就把徒弟子侄派来练练手,一来不至于来了不参赛目的太明显,二来又给了南东面子,三来又不堕自己威风。 上官耳朵尖,忽然听到一个人小声说:“师父,那女的是谁?” 另一人道:“那人便是峨眉三剑之一的纪子画,她年纪不大,二十三四,听说拜在神闲道人门下的时候已经十六岁了,武功必不如你,但你也要小心了,她与她两个师兄一道打过不少硬仗,临敌经验要比你丰富得多。她是你一个劲敌,你多多观察她。” 上官想回头去看,便偷偷将袖中荷包扔在地上,假装去捡,扭头一看,居然又是个道士,他旁边的青年稚气犹在,一双手却骨节分明,背上插着两把剑,一把铁剑,一把桃木剑,脚步沉稳,眼中华光含而将露,武功很不错的样子。 好嘛,又是一个得志少年。她戳戳昝维,昝维点点头,表示听到了,俄而传音入密道:“他们要是知道我不参加擂台,不知道得失望成什么样。” 上官知道她心里一定非常期待那一幕。 首日乃是英雄宴,昝维带着上官,阴险地窝在角落里,窥伺着周围。袁七郎尚不明形式,硬要和昝维一桌。他颠颠地凑过来,问道:“子画竟然会来参加这等无聊的筵席?” 昝维点头认真道:“不瞒你说,鸿儿正在长身体,快要把我吃穷了,能蹭一顿是一顿。” 说罢轻抚上官的头,道:“鸿儿多吃些,过两天又没饭吃了。” 上官感怀身世,道我堂堂六品评事郎,居然流落江湖,和一个江洋大盗联手骗吃骗喝,不由得红了眼眶,流下两滴眼泪。 袁七郎被她吓着了,只得跟着安慰道:“鸿儿,你慢些吃,多得是,多得是,没得吃就到我家去吃。” 上官一边听一边点头,袁七郎心中一喜,暗道子画说不定真的会带鸿儿来我家。 却是昝维传音入密正在对上官一一介绍一些江湖豪客,上官听着她评头论足,时不时点头捧场。 “那,昨天说我坏话的那个老牛鼻子是黄山派的。他自己在派中地位不怎么地,武功也不怎么地,那个徒弟倒是还不错——当然不及你万一——武功不错,脑子就不怎么灵了。黄山剑法你见过吧?” 上官道人家还没说你坏话呢! “那个拎锤子的是扬州偏将谭观的儿子谭从义,是个武痴,外功很不错的,不过和铁手吴桐那个跟班还差了点,咦,那个跟班叫什么来着?” “徒儿,为师仔细观察了一番,发觉场中已没什么人是你的敌手,嗯,毕竟你是天下第二。那边角落里倒是有几个管先生那般的好手,不知道什么来历,唔,其中必有蹊跷。” 师父你好啰嗦。 “唔,不过你不得使用别派招式,武功得打个折扣。” 上官吃得撑了,忽然放下筷子,正色道:“师父,你今天有点不正常,太罗嗦了。” 昝维闻言正了正坐姿,装出一副宝相庄严,慢声慢气地说:“嗯?为师哪里说话了?” 袁七郎道:“鸿、鸿儿,你师父方才没说话。” 上官嫌袁七郎聒噪,瞪了他一眼:“她在心里想着罗嗦!” 袁七郎被吓退一步,与他那个小侄子一道,惊恐地看着上官。 “不过,如果只是武林大会,你现在就可以回去报信了。” 上官迟疑道:“你不是让我去打擂台吗?” 昝维微微噎到:“……真是好孩子。” 翌日擂台如期举行,对手现场抽签,两两一组,场下赌局已开,昝维已钻了进去,大约是去赚钱了。 上官坐在原处百无聊赖,袁七郎晃了过来,和蔼慈祥地问:“鸿儿,你师父呢?” 上官答道:“师父下注去了。” 袁七郎面上一惊,问道: 分卷阅读198 - 分卷阅读199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199 “你师父还好这口?” 上官道:“师父说没有钱了,必须去挣一点。” 袁七郎道:“这……子画没有钱,跟我说一声就好了嘛。” 上官没好气,哂道:“哪能拿外人的钱呢?这点节操,师父还是有的。”心下却嘟哝道,保不齐你惹她不高兴,第二天就发现自己家被搬空了。 蓦地肩膀一沉,昝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也慈祥地笑道:“不错,不愧是为师肚子里……” 上官面色一沉,塞给她一块糖。昝维面色一喜,续道:“还说不是为师……” 上官一脚踩在她脚面上,方才看到昝维面目有一点点扭曲。 这时候,场上噼里啪啦地打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窝来了! ☆、南湖山庄 5 昝维乃当世武术大家,瞧着台上打架,不由得要说上一两句。 “鸿儿,你瞧台上哪个人会赢?” 台上一人使双锏,一人使齐眉棍,上官一瞧就说:“这人棍使得真差……乖乖不得了,这人的锏比那人的棍使得还差,我瞧用棍子的这个一定会赢……” 昝维道:“这也说不定,这个使锏的倘若用一招‘龙战于野’……左手锏打棍身这个地方,使棍子那人必定虎口酸麻,手上失了感觉,因此棍子必定要向左顶,这么一来右边正好露了空门,他只需这么一转一带……” 她正说着,台上使锏的人正正好左手锏打棍身,接着从旁划开,右手锏击在使棍人的肋下,虽然收着力道,那人还是身形一晃,退开一步,面如金纸,道:“我输了。” 倒似是昝维料事如神一般。上官心道马屁此时不拍更待何时,随即拇指一竖,道:“师父神机妙算,料事如神。” 昝维照单全收,嘴上客气道:“哪里哪里。” 台上南府二管家大声道:“宣城简力——胜——!” 哐——锣一敲,第一场结束。第二场开始了。 场上两个彪形大汉,其中一个正是先前昝维夸过外功很不错的,天生一副横眉怒目金刚模样,手里拿着两把宣花大斧,真如佛祖面前的护法尊者一般。另外一个大汉却是使一根木棍,那木棍足有大腿粗,两端削尖,创面很新,倒像是刚在路边伐来急用的。 两人相互微微点头,也不互通姓名,各自摆开架势,缠斗起来。 台上风声呼呼,宣花斧舞做一片花,大木棍起了一片雾,两人身在其中,影影绰绰,倒像是海市蜃景。 上官道:“师父,这是何门何派?何种路数?” 昝维道:“我且先问你一问,若是你来和那用斧子的人打,你如何打?” 上官道:“用棍子还是用剑?” 昝维不悦道:“你代表峨眉出战,自然是要用剑的。” 上官沉思半晌,袁七郎见她皱着眉头,以为她无法可想,便替她解围道:“你若想不到破法,不战便是,也没什么可丢人的。我也打他不过。” 昝维扑哧一笑,看着袁七郎。袁七郎见她美目流转,巧笑倩兮,也跟着傻笑。可惜昝维眼中的笑意上官尽数看在眼里,她说的是:“你武功怎么差成这样?” 上官道:“弟子思量了一下,双斧虽威力巨大,但分量沉重,出招前需抡需推,招与招之间有隙可找,有迹可循,凡是推和顶都可以硬吃,所惧只有抡和剪,不过我看他要剪,必须下盘稳当,无法追击,我躲开便是。若是要抡,胸前必露空门,只需抢其先机,打中胸腹之间,便可获胜。” 昝维道:“你何不用你那招‘枝翻袖’?” 上官咂摸咂摸嘴,摇头道:“不行,我自己后来想了一下,那么一招太残暴了。” 昝维看着她抿嘴笑不停,上官只侧头看她一眼,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急忙把脸撇开。 袁七郎与昝维是旧识,“枝翻袖”乃是峨眉剑法套路里柳絮剑法一路,他也是见过的,可是‘枝翻袖’乃是专缴刀枪剑锏鞭诸般中长兵器的法门,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不由得喃喃道:“‘枝翻袖’哪里称得上残暴呢?” 昝维今日心情很好的样子,言笑晏晏,目光温柔如水,让上官心里瘮得慌,又不敢回头观察得太仔细,只好尽力把注意力集中在台上。 昝维忽然道:“七郎,你那些叔叔伯伯哥哥姐姐都去什么地方了?” 袁七郎一愣,反问道:“你怎么问起他们了?” 昝维道:“你虽排行老七,但我以为论武功见识,轮不到你带着弟弟小侄来长你袁家威风。” 袁七郎面上一红,低声道:“想不到在子画眼中,我的武功见识还不够独当一面的。” 昝维道:“哎呀,你可莫误会,我实事求是说,你虽然在小一辈中也算出类拔萃,比起你那二哥三哥,还是差一点点。” 袁七郎道:“自然是差一点点……” 昝维忽然低声道:“是不是因为断刀?” 袁七郎虎躯一震,低声道:“你怎么知道?” 昝维也配合他,压低了声音道:“你们袁家为了断刀倾巢而出,不只是你们,江淮有头有脸的武林高手都去寻断刀了。南东抓住机会,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夺得武林盟主之位。莫说断刀的消息是真是假,即便是真的,谁又能保证断刀真的有如此神力?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们南方人都和闻到……嘻嘻……” 袁七郎脸色变了一变,道:“子画,你是川中人,想必不大清楚……有些秘密我也不能告诉你,但断刀一事,比起区区武林盟主来,实在重要太多了。” 昝维心道果然如此,遂与上官对望一眼。 上官眼中千言万语,但说得最多的是:“师父,你居然下大力气勾引一个愣头青,我简直太鄙视你了。” 昝维眼神偏向一边,传音入密道:“怎么样?评事郎,我们是去追断刀还是如何?” 上官摇头,小声道:“大郎派我来打探这帮武林人士要做什么,明后两天他一定会放鸽子过来要我上报消息,暂且就再等他一等。” 昝维点点头,道:“唔,也好,这两天你就先去给我峨眉长长脸。” 上官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心里算着若是两件事皆有人策划如何是好,若是断刀消息是假局又如何是好,思量一番心里终于有了计较,蓦地想起一件事,不禁问道:“师父,你刚说什么?” 袁七郎一脸惊悚,道:“鸿儿,你师父方才一句话也没说……” 上官瞟了他一眼,这一眼杀气重重,乃是杀人无数之后淬炼的真正的杀气,吓得袁七郎往后一缩。 “她心里说了!” 昝维笑道:“不愧是为师腹中……” 上官又横了她一眼,可惜她刀削般的眼神在昝维白瓷般的脸庞上一道痕迹也没能留下。昝维哈哈一笑, 分卷阅读199 - 分卷阅读200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00 揽过上官肩头,道:“记着啊,只能用峨眉剑法啊。” 作者有话要说:……||||快没有存文了,不要问我在干嘛我在卡文= =||||||||||| ☆、南湖山庄 6 翌日日上三竿,昝维还在床上赖着,上官忍不住将她晃醒,道:“师父,你昨晚不会又偷偷摸去哪个小娘子的床上了吧?” 昝维立刻清醒了,眼睛瞪得老大,大声道:“这个‘又’字是怎么说的?” “合理推测的。师父别睡了,就要开始抽签了,你不是还等着看我给峨眉派耀武扬威么?” “唔,起床,起床。”她伸了个懒腰,慢慢地从床上蠕动下来,看起来颇为疲惫。 台上人在摇签,旁有一块大木板,上面画着枝枝叉叉,摇出一对就将名字写在木板上,上官正百无聊赖,忽然昝维竖起来,上官一个激灵,听到正有一个浑厚平和的声音缓缓道:“峨眉——” 昝维四处张望,上官知她无比期待很多人失望的眼神,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 “欧阳鸿——!7请欧阳鸿上台来。” 袁七郎低声道:“鸿儿,该你上场了!小心那厮的飞剑!” 他亦是今天的场,因此他弟弟侄子也都来了。他那个最小的侄子神情最是激动,忍不住问袁七郎:“这个蒙通达连叔叔都打得过,鸿儿受伤了可怎么办?” 袁七郎表情肃穆,道:“我当年输在他一招飞剑上,真的比起来,可未必会输。” “可鸿儿也就和我差不多大呀。” 袁七郎笑道:“你我还不知道?成天就知道出去摸河蟹摸蟋蟀偷人家地里的甜菜根吃。你出去玩的功夫,鸿儿兴许正出生入死。” 他那小侄挠挠头,不服道:“叔叔如何得知?” 袁七郎皱眉道:“叔叔武功好,看出来的。”心中却想到“鸿儿”横他那杀气腾腾的一眼,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台上站的居然是把昝维当假想敌的那个黄山派年轻道人,他刀眉倒竖,满脸怒容,低声喝到:“你是什么来头,怎地纪子画不出场?” 上官冷笑一声。 台下那年长道人,也晃到昝维面前,道:“纪少侠,幸会幸会。台上那位,是神闲师兄又收的小弟子吗?” 昝维笑而不答,拱手作揖,“玉歆真人。” “神闲师兄真是放心,派你两个娃娃来。台上那小娘子,只怕还没有及笈,入门有五年了吗?” 昝维负手而立,气度从容,微笑道:“玉歆真人不妨亲自长长眼,替我瞧瞧我这徒弟如何?” “你你,你徒弟?!” 昝维点头微笑不语,看着上面擂台。 玉歆真人憋着一口气站在昝维身侧,越想越不是滋味。自己徒弟和纪子画的徒弟同台竞技,纪子画的徒弟还不行晚辈礼,使得自己与纪子画跌到同一辈分,这梁子……这梁子可就这么结下了。 他越想越气,忍不住重重哼了一声,将这笔账默默地算到了纪子画的头上。 “纪子画”着实冤枉,因这名册上只写了门派性命,连男女都没写,兼且当场抽签,两人上台才打了照面,又没有互通师门,眼见年龄相差不大,当然以平辈论。这玉歆真人,气量忒小。 上官面皮上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小姑娘,实际上是个直逼二十五岁的老油条,知道这帮自诩正派武林的大门派上来就要先互通姓名师承,这一通还得了,“纪子画”本身年纪轻轻,混没有昝维那么响亮的名头,还没开打就叫人在辈分上压了一头,很堕峨眉派的威名,师父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上官心下略一计较,便抱腕上前,道一声:“峨眉欧阳鸿,请少侠赐教!” 便挺剑而出。她这一招略有花哨,两手柄剑,略略一揖,表示礼貌。对面那个蒙通达本嫌她连话也不让自己说一句,心中不悦,此番见她还知道行礼,心中少霁,也还一招“苍松迎客”,做足了礼数。 昝维扑哧一声,旁边玉歆真人脸色一黑,道:“纪少侠这是什么意思?” 昝维道:“没有没有,纪某走了个神,想到徒儿幼年乐事,忍俊不禁,叨扰了,叨扰了。贵派黄山剑法,真是……真是这个,礼数很足啊。” 玉歆真人哼道:“我黄山乃中土名门正派,礼数自然不能少。倒是你这个徒弟,上来怎么也不互通姓名?” 昝维接话接得顺畅:“我峨眉派地处边陲,时常要与生番干一架,剑法刀法枪法拳法都以实用为主,请您老恕罪则个,哎,恕罪则个。” 玉歆真人见她一脸诚恳,话中又自降身份,倒也无可指摘,但是这语气越听越不是滋味,发作也不是,不发作也不是,只能一甩袖子,看向场中。他边看边思索昝维方才说的话,终于了悟她暗指黄山剑法华而不实,再想发作,又失了由头,不由得脸色更差了。 再看台上,已经打了起来。上官如昝维吩咐,用的是一套柳絮剑法。方才玉歆真人问上官入门是否满五年,乃是因为峨眉绝学回风拂柳剑通常要入门五年,待弟子根基扎实之后,由师长考察人品合格方才传授。 照二人约定,“欧阳鸿”入门不满两年,应是不会回风拂柳剑。 玉歆真人面色稍安,哼道:“就凭你峨眉柳絮剑法也想赢?快叫你徒弟使出绝招来,也不至于输得难看。” 昝维但笑不语。 场中蒙通达一套黄山剑法使得气象万千,剑气纵横,直如黄山云海翻腾,霞光万丈。昝维真心道一声“好”,赞道:“令高足这一套剑法,剑意已到。年纪轻轻,了不起,真了不起。” “那是,通达遇弱则弱,遇强则强,是你徒弟太弱。通达的道行可不只这么点,你看仔细了。” “是是是,我一定睁大眼睛看清楚。” 须知蒙通达在场中看似风光,实则有苦说不出。无论他如何横扫乾坤,却始终觉得对手是一道清风,能感觉到风在吹,却完全无法捉摸,他一套剑法快要使完了,莫说将比自己小七八岁的奶娃娃打退,连对方衣角都好像没有摸到,不由得焦虑起来。 台下玉歆真人道:“你这小徒弟也很不错么,在通达手下走了这许多招。可惜兵贵神速,她一个娇怯怯的小娘子,时间一久,终究是要败的。” 昝维又笑而不语,这回把玉歆真人看得心中发毛。 上官已很久没有体验过如此极限的情况了,她擅长的原是擒拿和长棍,长兵讲究一寸长一寸强,威力在于横扫纵劈,擒拿手上来便攻关节软档,胜负分得极快,偏是剑法她最不擅长。但这不擅长的功夫,她须得用来放水,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惊世骇俗,以免惹人怀疑,又不能输,以免师父责怪。她打着打着,就忍不住要怀疑是昝师父在暗中整她。 分卷阅读200 - 分卷阅读201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01 好不容易等到对方使了全套剑法,她陡然松了口气,精神为之一阵,手中也不知使到哪一招,手腕便往下一压,斜刺里剑尖上挑,腰腿微微用力,使了个极巧的劲,便将蒙通达的剑挑飞,场下观众均没料到蒙通达会忽然转劣势,皆失声惊呼。唯有袁家人面色皆变,袁七郎不禁喊到:“鸿儿小心飞剑!” 昝维扭头看了他一眼,又扭头去看玉歆真人,只见他愤恨地看着袁七郎,心知袁七郎所料不差,也忍不住担心起来,暗中戒备。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好烦躁,那都是因为放假在即还有人找窝干活!!!!看在钱的份上窝又不能不接!!!话说我中午和同事去女仆餐厅吃饭,等了40分钟之后我怀着无比艰难的心情花了四分钟不到把饭吃完了原来做饭难吃也是一种萌属性呢Σ=[ ]=但是好歹把这个萌娘拉出来兜一圈让我死个明目喂怀着这种破碎的心情,我看着自己的血槽慢慢被清空了。同事怕我当场死掉,分了我三块鸡扒,把我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我们两个在hp只有几点的情况下,默默地坚持爬到了甜品店先吃了甜点,回了一点血,又看到一家炸鸡扒店,买了一袋鸡扒,闷声不响地一路补血补回办公室。鸡扒我嫁……我工作了一会儿,密她:“窝觉得窝一直在持续掉血……” ☆、南湖山庄 7 上官在台上,可没说一击得手就沾沾自喜。 以往那些穷凶极恶的通缉犯,不少人擅长装死反击,是以蒙通达虽然没了兵刃,她也不敢放松警戒。 上官与同僚数度出生入死,但凡活下来的这帮人,人人都有一两手后招。防逃犯装死暴起伤人。比如一脚踩在胃上,又比如一掌砍在颈侧。 但比武擂台,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便是除非对方本来就是空手,否则对方失了兵刃,有兵刃之人便不可再痛下杀手。 昝维瞧惯热闹,这事她自然是知道。上官小小年纪便走过许多地方,自然也是知道。但在她束手无策之际,怎么觉得昝师父已经伸长脖子欢欣鼓舞雀跃期待地看着她了? 她忽然也一挥衣袖,一柄长剑激射出去,又回身一掌击向蒙通达前胸,蓦地手中一凉,却是千钧一发之际,蒙通达将背后木剑横在了胸前。 这“木剑”居然也不是木的,冰凉冰凉倒像是铁器,上官一掌打下去,怕切了手,忙临时变招,手腕急沉,向上一翻,改拍为拉,欲空手夺他兵刃,不料他抓得实在是紧,上官夺刀不能,右手急插他双眼,蒙通达没料到这小姑娘这么狠毒,本能往后退去。 这一来他右手剑便松了,叫上官轻巧夺下。飞出去的那支飞剑,也叫上官的飞剑击落,哐啷啷落在地上。 场外裁断此时喊道:“峨眉欧阳鸿胜——!” 蒙通达脸色阴沉,道:“剑还我。” 上官奇怪地瞪了他一眼,将剑递了回去。心道若不是大爷今天扮个女娇娘,早就一脚踹在你脸上把你拷回大牢关一个月,叫你再嚣张,这梁子咱们结下了咱们走着瞧! 蒙通达脸色不善,转身走了下去。上官也一跃而下,走到昝师父面前一拱手:“师父。” 昝维微微一笑,当着脸色同样很差的玉歆真人的面,道:“鸿儿,我峨眉讲究以武会友,你这一架,打得实在太不和善了。” 上官心道和善的架老子还没打过,老子过过招的人里,除了你这挨千刀的人间祸害,不是当场击毙,就是秋后问了斩…… 昝维又道:“小孩子家家心里有火气,为师是能理解的。但比武过招,最忌动怒,就罚你回山之后,在瀑布之下修炼一个月。” 上官小声道:“是。” 昝维又扭头道:“玉歆真人,得罪得罪,是小徒年轻气盛,太不懂事了,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她。” 玉歆真人见蒙通达走过来,狠狠瞪了昝维一眼,拂袖而去。 “师父……” 玉歆真人咬着牙根,小声道:“废物!” “师父……”这边厢上官也唤了一声师父,待遇却比蒙通达好上许多,昝维懒洋洋道:“怎么?” “师父,你今天特别和善。” “哦?何以见得?”昝维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启禀师父,我见你一直笑眯眯地与那老道斡旋,他居然没有气得当场翻脸,可见你一直让着他。” “我何以要气得他当场翻脸?” 上官道:“你与他定有旧仇。” 昝维斜眼看着她,“你怎么看出来的?” 上官微微一笑,道:“猜的。师父,你还没说是不是。” 昝维笑道:“为师心情一直都很好。”她见袁七郎在附近,便闭口不言,拉着上官盘腿坐下,私底下却传音入密道:“为师与那老道确实有旧梁子,不过今日不跟他斗嘴却是因为我私下在注意别的事情。” 上官看了她一眼,昝维续道:“昨日看到的那几个人,互相多有交流,虽然看着台上,却心不在焉,形迹颇有可疑之处,为师要看着他们。” “那我干点什么?” 昝维摸了摸她的头,道:“你只管打遍天下无敌手,给峨眉派增光添彩便是。” 上官不乐意,抗议道:“这如何能体现我的本领?这是大材小用!” 昝维安抚道:“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卒,此番连战连胜,正是为我打掩护。难不成你要我给你打掩护,你去干偷鸡摸狗的事情?” 上官斜了她一眼:“你要去干偷鸡摸狗的事情?” 昝维连忙摇头:“我就打个比方。” 上官点头道:“好吧,大郎叫我来,本也只是为了探查此地为何众人云集,我只要照实回复,便算交差。” 袁七郎忒没眼力价,这边两个人正在眉来眼去,他人高马大地□一嘴来,“鸿儿身手果真好俊!方才夺他兵刃那招是什么招数?怎地没见过?” 昝维慈祥笑道:“夺人兵刃,自然是‘枝翻袖’,这一招她最是熟练了,到哪都要显摆。” 袁七郎道:“可她……”他比划一番。昝维道:“鸿儿我来刺你,你表演给他看。” 说罢昝维不知从哪里捞出两把短剑,正是唐五七送她的遗物,一把交给上官,一把自己交到右手,慢慢刺向上官。上官一柄短剑勾住她的剑往下一拉,整把夺了过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袁七郎看得目瞪口呆。上官将剑交回昝维手中,自己空着手。等昝维又一剑刺过来,她手腕下沉,小翻了半圈,便将剑卸了下来。袁七郎连声称赞:“真厉害!鸿儿武艺已到了如此境界,怎地不教她用回风拂柳剑?” 昝维当然不好意思说没时间教,只推托说:“咳,这是我派内之事,七郎莫要多打听。” 袁七郎缄口不言,缩了回去。 几人正 分卷阅读201 - 分卷阅读202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02 说着,台上忽然念到袁七郎的名字,袁七郎长啸一声,纵身跃上,身法很是清俊。昝维好人做到底,带头拍手叫好,袁七郎精神大振,振得上官心中冷笑,暗道你若干了坏事,可千万莫叫我撞见。 袁七郎的对手亦是一使刀的青年,认得他江东袁氏,晓得他刀法厉害,先行怯了,袁七郎却是美人在侧,踌躇满志。此消彼长之下,这一架打得颇无悬念,袁七郎只攻不守,对方只守不攻,很快就败下阵来。他喜孜孜跳下来,忙不迭问昝维:“子画,我打得如何?” 昝维高深莫测,道:“嗯,中规中矩,自成方圆。” 袁七郎一听,觉得是在夸他,很是高兴,遂坐在原地傻笑不已。他那些弟弟侄儿,都围过来道贺,道旗开得胜,是好兆头。 作者有话要说:窝要出去玩两天!不在家! ☆、南湖山庄 8 袁七郎正和昝维相对而笑,上官忽然拉着昝维道:“师父师父你看你看,你快看你快看!” 昝维连忙扭头,只见场上一个使大斧的彪形大汉,对上了一个用竹棍的小乞丐,这小乞丐不是别人,两人倒是认识。 这小乞丐正是丐帮掌刑长老巩得义的小徒弟卓洪。 昝维想了一下,道:“我得去丐帮打个招呼。我去去就来,你一个人玩会儿。” 上官略有不悦,心道你居然又丢下我,不知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袁七郎心忧小乞丐,道:“丐帮竟然派这么小的小孩来,受伤了怎么办?” 正说着,两人武器已经劈在一处。 那大汉是个老实人,见卓洪一张小包子脸,煞有介事地鼓着气,不由得心中好笑,斧子也慢了下来。一大一小两个人,卓洪向后一跳,竹棍儿往地上一戳,大喊一声,“不打了!” 大汉一愣,停下来,道:“为何不打了?” 卓洪道:“你不好好打,是瞧不起我们丐帮么?” 大汉连忙摇头道:“岂敢岂敢,我就是看你……这么一丁点,我一斧子下去,你可不和棍子一起折了么?” 卓洪相当不乐意,“你来试试?” “啊、啊?” “你只管尽全力劈将过来,我倒要看看我有没有本事躲你一招。”他见那大汉有犹疑之色,赶紧加了一句:“否则便是瞧不起我们丐帮!” 上官忍不住扭头,道:“……得亏他遇到的是个呆子,若是遇到个老奸巨猾的,立马就能取了他性命。” 持斧大汉果真一斧劈了下去,这一斧极快,他前方一丈之内,尽在斧风所及之处。卓洪抬棍点在斧柄上,斧刃因而一偏,从他身边擦过,居然没刹住力,直接劈碎了一块砖。大汉咦了一声,拔起斧头,双手合掌敬了一礼,两人又风声呼呼地打将起来。 上官棍术了得,对杖术也有相当的造诣,她心道当初怎么没看出这个卓洪是个小高手,对长斧这等外门兵器,竹棍如若想不折断,杖头需得灌注阴力。这种内家劲力,比起外家硬碰硬的功夫,更需要眼力和经验。小小孩童能做到这般,实属不易。 只可惜卓洪终究人小力弱,在重重斧风之中穿行,百余回合后,力战不支,却不认输,尚且勉力支撑。执斧大汉见状不忍,一斧劈下,好叫他快快认输。卓洪却刚烈得紧,棍头指着斧锋,还要再来一次四两拨千斤。那大汉块头甚大,人却不笨不傻,中途稍稍变招,斧锋迎着竹棒劈将下来,将竹棒一劈为二,至手方止,末了收斧行礼,道一声得罪。 裁断此时方高声大叫:“本场——亳州哥舒宴——胜——” 不料打完之后两人一见钟情,跃至场下互诉衷肠,说个没完没了,还挡了下一场两个人的路,四个人推搡一番,耽误了擂台。 上官等得无趣,转而研究起后面那块木牌。那木牌尚有三组六个空没填满,另角落里有四个空位,直接连出来,乃轮空之意。 昝维忽然晃悠悠回来了,笑得贼兮兮,敲了一下上官的鼻子,问道:“乖徒儿,你猜为师撞见谁了?” 上官想了一下,道:“铁力。” 昝维奇道:“你怎么会想到铁力?” 上官道:“并不稀奇,卓洪的师父乃是丐帮掌刑长老巩得义,能看见他并不稀奇。而他若没来,你决不会叫我猜谁没来。那必是掌钵长老铁力无疑。” 昝维不悦道:“你就是聪明过头了,再猜。” 上官撅起了嘴:“猜不到了。” 昝维道:“谅你小聪明再多,也猜不到!” 上官道:“是是是,师父法力无边,我就是三头六臂也跳不出你手掌心,快快告诉小徒你见到谁了,徒儿猜不出来,等得好心焦。” 昝维媚眼一抛,得意道:“厉敏敏。” 上官失声道:“什么?!” 袁七郎道:“厉敏敏是何方神圣?怎叫鸿儿吓成这样?” 忽又压低了声音:“莫不是指腹为婚的夫家?” 昝维忍不住笑出来,明眸皓齿震慑了不少人。 上官没好气,横了袁七郎一眼,横得袁七郎莫名寒颤。她低声向昝维道:“他可认出你来?” 昝维道:“你峨眉欧阳鸿大名已经无人不晓了,他是瞎且聋才不知道我们来了。他见了我,如同老鼠见了猫,若是见了你,只怕要跪下求饶。” 上官眼中有杀气,作手起刀落状以眼问昝维,杀是不杀? 昝维奇道:“那也是我操心吧?你操个什么心?” 上官道:“我乃你衣钵传人,我不操心谁操心?” 昝维默然不语,半晌方道:“我尚未想好,他兴许真是师兄的侄儿,且也好歹辈分上是你师弟。” 上官拉着她坐下,道:“看戏,看戏。” 昝维看着场中如同嚼蜡,摆手不悦道:“不好看!” 上官只好道:“是是是,你说你说,莫憋着。” 昝维状若无赖:“我说什么?我憋着什么了?” 上官好言好气问:“你不就欠人问你一句‘厉敏敏怎地到了此处’吗?快说吧。” 昝维哼了一声,扭头不语,偷瞟一眼过来,见上官很是专心地看着她,心中稍爽,遂道:“铁力没有来,我与巩得义并不是很熟。是以将将问出厉敏敏乃是他一旧识好友交给他的。我掐指一算,你我二人从蜀中到这里,不过十五日上下,厉敏敏便已找到靠山……那么……” 上官猛一抬头,以目问:他已投靠霍先生? 昝维微微点头,道:“甚有可能。” 蓦地头顶有扑棱棱的声音发出来,上官抬头一看,居然是视死如归小阿肥。它实在是肥得诱人,一时间各种暗器激荡碰撞,都想把它打下来加餐。上官心中一急,手中剑飞射而出,击落不少。昝维适时一飞冲天,将漫天飞镖飞蝗飞刀和鸽子收 分卷阅读202 - 分卷阅读203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03 入袖中,落下来交给上官,上官忙接过它,安抚着它咕咕乱扭的身躯,从袖中摸出一把小麦,喂给它压惊。 小阿肥不愧是官鸽,本领过硬,意志坚定,看见小麦,什么恐惧惊吓统统丢到九霄云外,以一种吃一顿就上刑场的架势啄了上去。 上官从它脚上解下竹筒,倒出一张纸条,上书数字:“二郎欲就汝,速速回住处地址联络。” 上面写了速速二字,笔迹出自上官越,那便真是很急,上官当即写下南湖山庄北鹤头集,将小阿肥揣进袖中,欲带往庄外偷偷放生。 昝维一拉她,道:“我陪你去。”两人便并肩行至庄外。 作者有话要说:同志们好!!!!!!窝要解释一下!窝从澳门回来累了个半死,修整之后开始了新一轮的怒撸5000计划。中间稍稍有点卡文,因为是想营造一种阴谋的气氛,而且怕有硬伤,所以整个章节成型之前我还是要藏着,这样后面圆不回来了窝可以改前面(正直貌(喂曙光就在前方!(并不谨贺新年!!!!(扯出更文小助手 (—▽—)y~啦啦啦 ☆、南湖山庄 9 二人行至庄外,寻了个偏僻去处,将小阿肥放走。待它飞得高到看不见了,昝维方道:“倘你能与卓洪说上话,记得问问他厉敏敏是如何去了丐帮的。” 上官刚要应答,忽觉附近有人,便打了个复杂的手势给昝维指认人在何处。昝维会意,绕到一棵樟树后面,一脚一个将人踹了出来。这两人倒不是别人,乃是卓洪和他新认识的朋友哥舒延。 “好啊,你二人居然偷听。这是名门正派所为吗?”上官说出这番话来,让昝维颇感欣慰。出门在外,就是要恶人先告状,无理搅三分,此番小徒终于初窥走江湖的真谛,让她放下一半心来。 卓洪不服,争辩道:“我敬你是前辈,见你来了,恐有冲撞,避让一番,本打算悄悄走掉,你踢我不说,怎地还倒打我一耙?” 昝维道:“我说到紧要关头的时候,怎地就不见你走了?” 卓洪涨红了脸,道:“那,那还不是因为你们提到了我的名字……” 昝维道:“提你名字你便要不顾江湖规矩了吗?” 卓洪道:“你们不但提到我,还提到敏敏,我焉知你们不是有所图谋?” 昝维道:“我峨眉乃名门正派,当然不会背地里做这种勾当。我问你,你这敏敏小朋友姓什么?” “姓厉。” “不错,我见你少年了得,江湖上的事情所知颇多,那我问问你,你知道我峨眉首徒叫什么吗姓什么吗?” 卓洪想了一想,颇不情愿,答道:“也是姓厉。” “不错,我大师兄厉子呈也姓厉,厉敏敏正是他侄子,家中遭了些变化,便上得峨眉来,拜我大师兄为师,因此他也是我师侄。峨眉派日前突遭劫难,师兄遭人毒手,险些一命归西。厉敏敏也离奇失踪,师兄大病初癒,便派我来寻找。” “真的?” “自然是真的。只是他怎么会跟丐帮有所牵连?他明明除了我峨眉,不曾认识过别门别派。” 卓洪依旧轮流看着上官和昝维,寻找撒谎的痕迹。但厉姓少见,如说是撒谎,也未免太过巧合。他如此想着,脸上便显出纠结的神情。 昝维心道到底是个小娃,终究让我糊弄了,便打蛇随棍上,问:“我这师侄,是如何走失到丐帮的?” “他是肖爷爷拖师父照看的。不论你是不是他师叔,都不用瞎操心,他在我们丐帮好得很。” 昝维微微奇怪,心道肖爷爷是谁,怎地就放心了呢?她瞧了上官一眼,只见上官神色凝重地看着她,心下忽然明了,便问:“是莲花渡肖舵主么?” 卓洪眉间颇倨傲,大抵名门正派的小弟子都是这样一副神情,“不错,两位,告辞。” 上官捏了一下昝维的手,将她拖到一旁,低声道:“好” 莲花渡的人也去寻断刀了,可见并不是他们自己说的那班与世无争。厉敏敏会不会是肖十七在巢湖说的那个'知道断刀下落的人'? 昝维道:“最坏就是这样,且消息已经走漏,厉敏敏又是弃子了,便将他丢给乞儿帮,连饭钱也不肯掏一文。怎么?要去瞧瞧断刀么?” “不瞧了,厉敏敏与我们从同一个地方来,他如何得知断刀下落?其中必有阴谋,且阴谋必在此处。” 昝维却走了个神,盯着上官发了会儿呆,这一发呆可不得了,她忘了刚想出来的俏皮话,改为赞扬起造物之美来。 两人回到席上,剩下的人却已然打完。木板上还剩四个轮空空位,如今已填上三个。裁断将那签筒倒放,签掉了出来,写得原是南东二字。 不知是天助南旭阳,还是南府家丁出千手艺过硬。 裁断大声念道:“荒组轮空——南东——若无意外——明日请今日各胜者到此比赛——如有旁观——欢迎之致——” 至此木板上全部填满,上官粗粗一算,道:“这起码要再打四日,夜长梦多啊师父……” 袁七郎也消沉下来,“子画,我要不要……我要不要故意输掉,去帮兄长们解决一下问题?” 昝维忽然回过神来,道:“对了,我还尚未问断刀到底出没在何处?” 袁七郎脸色变了一变,拉过昝维,小声道:“消息是莲花渡传出来的,江淮数得出名号的,已然全去了。子画你也要动身了吗?” 昝维笑着摇头道:“不,好奇问问,徒儿还要再战,我怎好丢下她自己去玩?” 上官撇撇嘴,心中暗道:这很难说。 袁七郎略略松了口气的样子,喜道:“此时天色尚早,我们出去四处转转如何?” 昝维道:“不了,我怕鸿儿明日遇到真正的高手打不过,需回去传她几招回风拂柳剑。” 袁七郎与昝维聊得意犹未尽,此时戛然而止,唯有伸出手空空一抓,徒劳地抓向她远行的轮廓。昝维带着小徒弟翩然而去,留下一个背影潇洒得很。 上官偷偷对昝维说:“师父,你真的要教我回风拂柳剑?” 昝维反问道:“你看了那么多遍,难道还不会?” 上官道:“那你是准我用了?” 昝维道:“准了准了,我其实挺喜欢看你使剑……” 她忽然停住脚,回头吃吃笑道:“特别是你跳剑舞,那模样撩人得很……” 她虽然笑得别样温柔,但目光灼灼,叫人几乎无法直视。 上官心中突突乱跳,摸不准她最近为何老是爱用些狎昵的词来形容自己。只得偏过脸去,低声问道:“对了,我还尚未问过你为何也会剑舞。” 昝维的笑容明显僵住,睁大了一双杏眼,上下打量了一番上官。上官给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嘴唇微 分卷阅读203 - 分卷阅读204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04 微颤抖,不知是要说话,还是被人看得不自在。 昝维看了半晌,才道:“唔,我现下还不想告诉你。等来日春暖花开,为师心情大好,便赐你一个真相。” “啧……”上官回头瞪着她,似是在腹中酝酿个什么恶毒的词。 昝维又恢复了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转身一摆手,叫上官跟上来。显见那足城墙拐弯角厚的脸皮并不惧上官前来一战。上官见她恢复这幅“正常”的模样,稍稍放下心来,暗道昝师父这些个调笑的话,果然亦只不过是她爱捉弄人罢了。 两人走回院中,上官不禁道:“你真要教我回风拂柳剑?” 现在这时间刚好,袁家兄弟出太湖游玩,此时在院中习剑,也不必遮掩。 昝维却道:“大好时光学什么剑法?我想看你的剑舞,你跳给我看好不好?” 上官本想拒绝,看了昝维一眼,忽然脸上发热,不知该怎么拒绝才好。但见昝维忽闪忽闪望着她,跺了跺脚点了头,道:“没有配曲,就只剩下杀人的玩意儿,可不怎么好看。” 昝维喜上眉梢,从腰间解下双剑递给她,笑道:“你跳的都好看,莫谦虚。” 上官自己踩着拍子,带起的剑风搅得满树落英缤纷,洒在地上,又扬起来。昝维坐在水池边,趴在一块石头上,托着下巴看着她跳来跳去。 上官一套剑器浑脱舞闭,扭头见昝维似是在发呆的模样,不禁问道:“在想什么呢?” 昝维忽然醒过来一样,笑道:“我正在想你当初在秦府求我帮忙的时候,色厉内荏的死相。” 上官说不出话,满眼怨毒的神情似是要把昝维就地正法,看她还笑不笑得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新年好,窝是更文小助手~\(≧▽≦)/~(《=逢年过节偶尔也不是死鱼眼作者又跑粗去玩呢,就由窝来指导更文事项(—▽—)y据说她昨天构思了好大一串情节,结果因为懒得写了,全部砍掉了,照这样计算结文应该还有4w字吧,希望8天之内写得完(合掌 ☆、南湖山庄 10 翌日早晨昝维刚出屋,便见袁七郎带着弟弟子侄,五个人在园中石几旁团团围了吃早饭。她还没开口,袁七郎便喜上眉梢,招呼她们来吃东西。 那小娃袁露,现在对上官心服口服,看她的眼神满满都是崇拜,像是随时准备冲上来要她教授一两招。 袁七郎道:“子画,你这般临时抱佛脚,有用吗?” 昝维道:“有用,当然有用,我徒儿天资聪颖,临时学个一两招杀手锏,不成问题。” 上官低头不答话,心中暗道:明明就是在床上随便讲了两句心法步法,叫我梦中悟一悟。 她本日的对手,便是前日见过的那个使一根大木棍的彪形大汉。一身肌肉像是要爆出来一般,旁人双手合抱的一根木棍,他单手便拿起来了。两人通了姓名,她方知这人叫温如泰。 温如泰手中的大木棍颇有横扫六合的气势。站在面前方觉一种无坚不摧的感觉。这木棍即长且重,要是被打中,不知要飞出多远去。 然而上官乃是用棍的大师,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她如何不知,但这棍子比寻常齐眉棍、熟铜棍不知重了多少倍,寻常棍棒使出来能应付的招式,这里无论如何不能应付。因此两人过了十余招,上官还只是凭着身法之利,勉力躲闪。 试想一人抱一巨木,胸前要害全被护住,且木身沉重,进攻者一进一退之间都有巨大压力,上官目下有多焦躁,从她不断屈伸的拳头,可窥一斑。 连袁七郎都忍不住问昝维:“子画,你这小徒弟,怕是要败下阵来来了吧?” 昝维抱臂在侧,微笑不答,暗地里传音入密道:“你可莫露陷。” 上官确实想上去分筋错骨,将他手腕卸下来来着。听了这话之后,只得抄着不甚熟练的回风拂柳剑,与温如泰继续周旋。 两人斗到五十招上下,上官心道这厮难道不知道累吗?温如泰仿佛看出她的疑惑,笑道:“小妹妹,打不赢便认输吧!” “兀那大个!少讨口舌便宜!有种将我打下去,只怕你马上也抡不动了罢!” “嘿?”温如泰一听,不但没默认,反而舞得更劲,上官勉力躲闪,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她微微动怒,抬脚就踩上了那根树干。 上官昨日大显身手,让黄山派如日中天的少年高手输得极惨,是以今日特地前来看她打架的人颇多。台下本来人声鼎沸,在她一站之后,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但在这鸦雀无声之中,却有人不合时宜地笑了出来,不但不合时宜地笑了出来,还是扑哧一声没憋住笑出来。 台下一百多双眼睛齐刷刷望向这人,而这人仿佛未察觉到,而仍旧保持着一种甚欣慰的表情望着台上。 大汉温如泰横眉倒竖,欲将她一棍子打走,不料树干动了,上官在树干端头亦跟着动了,仿佛蜻蜓落在荷叶上,稳稳当当,如履平地,温如泰愣了一愣,还待舞起来,上官已经往前跨了一步。 “七叔,这到底是什么功夫?”袁家小侄袁露不禁扯了扯袁七郎的衣角。 “这、这是什么功夫?实在匪夷所思,匪夷所思……”袁七郎瞧着台上,一只手摸着袁露的头,这句不知是问昝维还是自言自语。 昝维道:“七郎,你怎会没见过?这便是我峨眉镇派剑法回风拂柳剑。” “可这轻功我可从未见过,子画,你曾用过?” 昝维道:“啊,正是,回风拂柳剑配上步法才是回风拂柳剑,正合‘回风拂柳,不着一物’之意。鸿儿的招式,分毫不差,简直快要赶上我那个一板一眼的大师兄了。” 袁七郎自然是不信的,回风拂柳剑虽然精妙绝伦,但从未见过峨眉弟子站在别人的武器上。 但他思量了一下上官之前用的招式,果然招招眼熟,依稀便是当年峨眉三剑横扫江淮的那一路剑法,不由得就信了两分。 又一想江湖上甚少有人能耍得起这般长大兵器,一旦碰上,兴许别家真有能站在别人兵器上的身法也未可知,不由得又信了两分。 但见上官一步一步从树干上走了过去,温如泰满脸骇然,疯舞起来。上官仍旧稳当当站在他的树干上,一掌便要拍向他天灵盖。温如泰手足无措,台下忽然有人叫道:“丢出去!丢出去!” 温如泰如梦初醒,连忙将手中树干连同上官一并远远抛出。上官一声长啸,人剑合一飞了回来,温如泰少了兵刃护体,哪敢与她正面交锋,无奈身躯庞大,躲起剑来甚为狼狈。而上官左刺右刺,便是不给个痛快。 昝维摇头笑道:“顽皮。” 袁七郎这回倒是信了八分,笑问:“方才鸿儿那招,便是‘回风拂柳’了 分卷阅读204 - 分卷阅读205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05 吧?” 昝维点头道:“不错,‘回风拂柳’,分毫不差。只不过要从那大木头上借力,是难了些。” 袁七郎点头称是,忽然叫道:“啊哟不好!那木头没伤着人吧?” 两人遂往落处望去,却瞧见一个甚伟岸的丈夫已拄着那树干站在原地,正是卓洪新交的朋友哥舒延。 昝维道:“鸿儿别闹了,快快下来!” 上官笑道:“大个子,快认输!” 温如泰道:“你、你、你瞧我没了兵刃,还、还用剑对付我,便、便是、便是不好……你们怎地不拦着她!?” 最后一句乃是对着台上一众裁断说的。 他运起百斤重的树干尚且没有累成这幅模样,足见上官在人家没有兵刃的时候使了些什么坏。 裁断叫他一吼,只得插嘴道:“欧阳少侠并没有对你下杀手,只是……唔……照说你没了兵刃,便算弃剑认输,只是你总不认输,我们便默认你尚有拳脚功夫并未施展。她迫你一迫,我们也都是认可的。温少侠,认输否?” 要对着这么一个小姑娘认输,温如泰一张老脸如何也拉不下来,他正待说几句狠话,却见上官一脸恳切,俏生生地瞧着自己,狠话便化为一江春水,不知流到哪里去了,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红,口中也不由道:“认、认了!” 裁断点点头,遂高声道:“本轮——峨眉——欧阳鸿——胜——” 上官高高兴兴跳下来,一脸天真烂漫,写着“快夸我快夸我”。 昝维偏不要她得逞,一掌拍了她的头,斥道:“真是胡闹。”嘴角的笑意却是藏也藏不住。 “师父,我用的对不对?”手却指着庄外北边。 “对,太对了,不枉我平时的教导。”昝维知她说的是要去北边鹤头集候越悯,便点点头,亦指指庄外。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新年好,窝是更文小助手~\(≧▽≦)/~(《=逢年过节偶尔也不是死鱼眼情人节也是一个人过呢(—▽—)y ☆、南湖山庄 11 昝维便与袁七郎道:“我带她出去走走。” 袁七郎点头称是,心里却不大是滋味,心道眼看我也不是鸿儿的对手了,子画上哪找了个少年英杰做徒弟呢?真是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了。 连袁露也道:“七叔,鸿儿真的只有十六岁吗?” 袁老幺袁享插嘴道:“看面相只怕没有十六,可这身手……七郎你说。” 袁七郎瞧着昝维的背影,谨慎地摇了摇头。 二人出了庄子,兜了个圈往北走去,途中春景诱人,不由得流连一番,然上官催促道:“快走,还有正事要做。” 昝维撇嘴道:“你便是要扫我的兴。” 上官道:“好师父别闹了,等忙完正事,你想怎么玩,我就陪你怎么玩。” 昝维眼睛一亮,亮得好像天上繁星,熠熠生辉,而眼波顾盼流转,真真逼人,瞧得上官心里突突直跳。 “此话当真?” 上官道:“怎地突然问这么奇怪的话?哪次不是陪你玩了?” 昝维道:“你这家伙最近也不知跟谁学的,满嘴跑马,越来越不老实了,需得与我立下字句。” 上官为难道:“这……这怎么立?难道要写下姓名?” 昝维道:“你便写‘我忙完正事,定与纪子画纪师父出去玩,师父想怎么玩,我就陪师父怎么玩’然后按手印。” 上官心道写就写,瞧你如何让我按手印,她正写着,昝维笑吟吟往她正写的那个小册子上搁了一盒胭脂,上官心中暗骂昝维鬼灵精,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盖了手印。 昝维笑嘻嘻端详着胭脂上留下的指纹,扔来一张手帕道:“快擦擦手。” 上官擦擦手,两人继续往鹤头集走去。 集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鸡鸭鹅满地走,路边小贩叫卖,好不热闹。忽然有人撞了上官一下,低声道了一句“对不住”,便要往后走去。 昝维道:“你东西让人摸了,不追么?” 上官大梦初醒的样子,推开人群追了过去。昝维微微奇怪,那小偷跑得也不见得多快,上官何时跑得这么慢了? 上官跑得慢悠悠,边跑边叫:“你站住!” 前面那人倒也跑得不紧不慢。昝维忽然福至心灵,遂跟紧两步,跟住了上官。 果然跑进了一条小巷子,前面那人站住了,上官也跟着站住,低声道:“二郎,你这是哪一出?” 越悯道:“我怕有人盯着你,就演一出木兰替父从军……” “替父从军可不是这么演的。” 越悯道:“啧,你真是越长越不讨喜。寻个吃饭的地方,我们坐下慢慢说吧。” 上官道:“前面就是一家,走吧。” 下午不是吃饭的时候,客栈中只有掌柜和小二,倚着柜台打瞌睡,见这三人过来,连忙爬起来端茶倒水。 寻了地方坐定,越悯点了一壶酒,两碟小菜,自顾自吃了起来。 昝维老僧入定,在旁边闭着眼睛小憩。上官摸不清越悯卖什么关子,不由得问道:“二郎,有什么话要当面和我说的?” 越悯道:“三妹,你可还记得十年前,我跑丢时的事情?” 上官心里突突直跳,心道难道二郎知晓了我的秘密? 那日原是越悯忽然大叫,上官恐他有事,跑出来瞧他,岂知他直直从门口跑了出去,上官去追,追着追着便堕入雾中,在雾中遭雾人围攻,反抗之下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几许春秋,终于力竭倒下,再醒来之时已然过了小半年。 昝维也必是想到此事。两人当年在雾中,乃是一对相爱相杀的好搭档,因此这会儿忽然不知怎么地心有灵犀起来。昝维在上官身后不露声色地握了握她的手,叫她宽心。 上官忽然得了昝维的安慰,心中稍宽,面上却不动声色,道:“记不大清了,只记得当时我们在大郎家捉迷藏,你忽然怪叫一声。我怕你看到什么毒蛇毒虫,便出去瞧你,就见你似没看到我一般,直直从大门跑了出去。我追出去捉你,可无论怎么喊你,你也是不答,我脚下一绊,摔了一跤,大约是磕在了石头上,便什么也不记得了。醒来之后便听大人说你丢了,他们四处放榜寻人,也寻不见你。” 越悯又是久久不语,一个人默默喝酒,半晌又道:“你可记得那处宅院后来如何了么?” 上官忽地也沉默了,道:“天枢影阁派人暗杀了大郎的爹爹和阿娘,那宅子一把火被烧了,生满了荒草,那地方大郎见了伤心,便卖给了别人家。” 越悯道:“当日我跑出去,后来你们怎么说?” 上官道:“大家只说你癔症发作,怕是只能自己好了自己找回来。可我想你从小就不大认路,怕是以后回不来了。 分卷阅读205 - 分卷阅读206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06 ” 越悯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虽然什么也不记得了,不是也回来了么?” 上官笑道:“不错。” 越悯又自顾自喝了一会儿酒,道:“我确实很像是癔症发作。我自己也一直这么以为,因着当日的事情,我也不大记得了。直到前日,你搬了几卷册子给我,说是找到了断刀的线索。我看了之后,有一日烤得正暖和,想睡下作个抱着小娘子的梦。谁知道小娘子没抱道,却作了个噩梦,梦见了当日的场景。” 上官道:“当日不是在大郎家中?能有什么噩梦?” 越悯道:“说是当日的情景,但也不应该是当日的情景。” “这话又是怎么说的?” 越悯道:“我梦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确如你所说,当日应该不会出现在大郎家中。” “那是如何的场景?你到底瞧见了些什么?” 越悯又是一阵沉默,夹了一段酸豇豆给上官吃,见她吃完,才道:“我梦见仙人铸剑,却用活物去炼。” 上官道:“我道是啥,欧冶子炼干将莫邪,不也是以干将莫邪肉身祭剑,才得宝剑么?” 越悯道:“却不是活人,而是我也没见过的妖物……” 上官道:“是啥?” 越悯却避而不答,问道:“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我们到他家去翻山海经来看?” “记得啊。” “你记得朱厌是什么样的么?” “记得啊,白首赤足,名曰朱厌,见则大兵。” 越悯道:“这个我也没见过的妖物,长得像一只大马猴,却是白首赤足,在剑炉前叫那个仙人杀了,心剖出来,放在一只小香炉里闷了一闷,接着拿出来丢进了剑炉。然后一把刀便生了出来。” 上官道:“这把刀是甚模样?” 越悯却又不答,道:“然后他手下的小仙,颇费力气地拖了一条大鱼进来,那大鱼却生着人首人身,不停挣扎。那仙人又将它也杀了,剖出心丢进了另一个剑炉。那心长得甚怪,玲珑剔透,和蓝琉璃一般。这颗……鲛人心,姑且就算是鲛人心吧,拿出来,又丢进那个小香炉闷了一闷,拿出来丢进剑炉之后,一柄剑就生了出来。” 昝维此时却突然问道:“这柄剑,却又是什么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就要上班了……我却没有按计划写完……哭泣……不过真的快了!真的真的快了!尾章大纲写掉四分之一了!(揍不过我如果真的写完了,会开始日更或者双更,所以一旦我开始双更,就说明全文已经写完了,连番外都清干净了。~\(—▽—)y哟~~~~揍她!不要给窝留面子! ☆、南湖山庄 12 越悯方答:“这柄剑乌油油的没有半点光彩,但火光一照,却又特别地亮晃。那柄刀么,刀柄是个鸟的形状,其余我便记不清了。” 上官道:“仙人托梦,难晓其意。你应该还有话没说完吧?” “唔。后来这梦我老做,我便留意起来。这应当不单单是个梦,那日你拿了那草码回来给大郎看,我忽然想起之前大郎跟我说的一些事情来。” “什么事?” “我与大郎缴了天枢影阁的老巢之后,他跟我讲了很多事情,我单单想起一个细节,那便是他告诉我,我们以前常玩的那个藏书阁,正是起火的地方,他们家家传的书,就这么被烧没了。” 上官疑惑道:“这事有什么特殊的吗?” 越悯笑道:“我最近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你还记得我们还没去云老师家的时候,在大郎家捉迷藏,最喜欢藏在哪么?” 上官眉宇间显出些怀念,笑道:“便是在那藏书阁里。” 越悯也笑道:“不错,后来我们三个都知道那里最容易藏身,也最喜欢去那里藏。喜欢往那里藏,便喜欢往那边找,渐渐地我们就都不藏在那啦。” 上官笑道:“对的对的,且大郎越大越不爱读书,离那些书本子自是越远越好。” 越悯道:“可是那日,我却不知中了什么邪,就躲到了藏书阁里。见你俩总不来找我,我就随手翻了一本书来看。” 上官问:“那是什么书?” 越悯又停下来喝酒,半晌方道:“你记得大郎的阿娘叫什么名字吗?” 上官蹙眉道:“不大记得了,只记得我们唤她花姨。花姨长得很是漂亮,不过皮肤黝黑黝黑,不像是中原人,大郎也随她,小时候还白嫩嫩的,长大之后也变得黝黑黝黑。” 越悯笑道:“确实如此。不过花姨叫什么,我也不记得了。只记得大郎确实同我讲过,花姨不是中原人。” 上官忽然恍然大悟,道:“你看的那本书,是花姨带来的书?西南夷的书?巫蛊之书吗?” 越悯叹了口气,道:“叫你猜中了。” 上官道:“那你讲的那个梦,难道是你瞧来的书中的内容?” 越悯苦笑道:“我说过,我不大记得了,不过似乎正是如此。” 上官道:“于是呢?” 越悯道:“只怕你也觉察到了,我说的那把刀,好像与断刀端德十分像。” 上官低头不语,道:“只怕确是此刀。” 越悯嗫嚅半晌,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他是进士出身,说起这番话来,别有一番无奈的窘态。昝维只怕立刻便觉察出此点,笑了出来。 余下两人齐齐瞪着她。 她忙摆手以示无辜,并说:“说到鲛人,咳咳,别这样看着我,我讲个故事轻松一下。” “传说东边海上有蜃气结成的海市,每十年一开。海中各水族都会带着东西在海市上交易,若有凡人能闯进去,便能以陆上寻常之物换得无价宝贝。 但海市十分危险,因着海中水族,民风剽悍,不少都视陆上凡人为猎物。因此万一要是被人认出,不免遭来杀身之祸,到头来不免尸骨不全,葬身鱼腹。 咳咳,陆上自然是有些身怀绝技的人能进得了海市的。诚如传说中一样,海市能换到价值连城的东西。不过海市还是销赃的地方,譬如说谁偷了东西,便偷偷在海市上找到买主,如此一来,海陆两隔,任你多有本事,也不可能上山下海地去找。”她越说声音越小,三人几乎凑到了一处。 “唔……”上官与越悯不约而同想起了那些曾经破不了的奇案。 昝维悄声说:“鸿儿,你见过鲛人心吗?” 上官摇摇头:“我如何得见?” 昝维神秘兮兮:“我见过。” 上官道:“是何模样?” 昝维道:“水火并一物,海色净琉璃。” 越悯道:“像,说的很像。” 上官道:“真有鲛人琉璃心?” 昝维道:“亲眼所见,半点不假。” 两人齐声问道:“ 分卷阅读206 - 分卷阅读207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07 琉璃心在哪?” 昝维忽然卖了个关子,甜甜一笑,道:“你们猜。” 两人居然真的摆出同一副思索的样子,左手支着下巴,右手扣着桌面。 过了一会儿两人同时开口要说话,听到另有一人说话,又同时扭头看着对方:“你先说。” “还是你先说。” “你是妹妹你先说。” 上官便道:“看你那一脸掩不住的喜色,莫非海色琉璃心在南湖山庄?” “唔……”昝维连忙收敛了一下表情,道:“唔,不错,听说南东很喜欢收集奇珍异宝,我便到他家来瞧瞧,”她不露声色地扫了一眼越悯,道:“曾经是看到过的。” 两人很有默契地沉寂下来,越悯喝着酒等她们继续往下说,却等不到下文。便问道:“再没别的了?” 上官道:“没了,二郎请。” 越悯道:“唔,我想的是,当初天枢影阁跑到大郎家杀人放火,莫不是其实是为了这本妖书吧?” 上官道:“你何以说这是妖书呢?” 越悯喝了一口酒,吃了两口小菜,道:“因着我是碰了那本书,才看到这些景象的。且那断刀端德,与你给我的那本县志里的很像。” 上官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越悯忽然道:“三妹,你究竟有多少事情瞒着我和大郎?” 上官不答,反问道:“二郎,此案我们要捉拿谁归案?” 越悯道:“中原刀客被杀案的主使和从犯,李家侍女被杀案的凶手。” 上官又道:“此案从号称去年年底结案之后,是谁在全权负责?” 越悯道:“你。” 上官道:“你与大郎目下在负责什么案子?” 越悯摸了摸鼻子:“扬州案。” 上官道:“照啊,现下我认为有些线索不可公开,等案件了解,我会一并交上去的,即便是我死了,也一定让旁人转告。” 她说这话的时候,看了昝维一眼,昝维顿觉压力巨大,肩上一沉。 越悯叹了口气,道:“为兄就知道这么多了,你保重,早日将凶手捉拿归案,早日回来交差。” 上官点点头,道:“你也保重。” 越悯起身对着昝维点点头,走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窝没有撸完最后的2w字……写脱力了……(趴昨天被人夸了,各种高兴好嘛! ☆、宣城雨 1 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 喧鸟覆春洲,杂英满芳甸。 宣城并不是通都大邑,近来却颇多武林人士,甚有当街闹事者,使往来百姓不堪其扰,报与官府,官府亦奈何不得。 细雨润如丝,在天地之间悄无声息地织着。 唐三彩乘船而来,见下了雨,便多披了一件衣服。她走出码头行了几步,便已能瞧见城外短亭,想必离宣城已经不远了。 宣城此地并非往来要冲,亦不是兵家必争之地,唐三彩同路的人却是不少。这些人应是行脚商在码头雇来的挑夫,都背着扁担,披着蓑衣斗笠,挑着裹着油布的货,大约是要运进城里卖。 她却是心有所感,出口问道:“诸位是莲花渡的吧,跟了我一路,有何要事?” 旁边的货郎们仿佛没有听见,继续往前走,直到有人低低吹了一声口哨,唐三彩附近的人才都放下货物,单单拎出扁担。 为首是一商人,装得倒很像是雇了一批人来替他运货的样子,他上前一步道:“小娘子好眼力,既然小娘子如此好说话,便只要把背上琴匣放下来叫我们瞧上一瞧,我等就绝不为难你。” 唐三彩冷笑一声,心道果然没找错地方。 她慢慢解开琴匣,笑道:“现在的强盗都这么风雅么?” 两边的人纷纷戒备起来,防她暴起伤人。为首商人一挥手,几个人忽然伸出扁担将她架住。她并未抵抗,由着他们将琴匣拿走。 “你们可要小心些,里面的东西虽不说价值连城,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宝物,要是弄坏了,你们可是赔不起的。” 那商人瞧了她一眼,道:“小娘子放心,既然是宝物,自然人人捧着,怎么会搞坏呢?” 他对旁人道:“去,拿过来瞧瞧。” 旁边立刻有个扁担小弟出列,将唐三彩手中琴匣缴了,呈到商人面前。他又一摆手,几个人围着他戒备起来。 唐三彩嗤笑一声。 商人拿着琴匣,激动不已,手都抖起来了,大约是想着居然全不费功夫。唐三彩雀跃不已,忍不住想马上看到他伤心失望恼羞成怒的样子。 琴匣掀开一面,露出一张琴,色作赭褐,犹有焦痕,看起来很是古雅。众人均探头过来,发出懊恼的叹息声。叹息声中,那人果真恼羞成怒,将琴扯出来欲砸,边砸边说:“定是在这琴里。” 唐三彩急忙伸手接住,旁边架住她的两个人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方才伸手去抓她。 “做什么?谁会在这等名贵之物里藏东西?千金易得,良琴难寻,倘若坏了它的音色,可是千古之罪!” “真没有?” “能有什么?金条吗?你摸也摸过了,”唐三彩拿着琴上下晃了一晃,“能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放别的东西吗?” 商人指着她怒道:“好你这小娘皮,你保管知道我们要找什么,却非要背个假冒的来消遣老子!” 唐三彩毫不相让,道:“背琴还能用别的吗?!琴不让人用琴匣背,你这是什么道理?” 那商人一扁担兜头便砸下来,旁有一人出手拦住他,低声道:“舵主吩咐过,如是此人,就地拦下等他。如若不是,也不可横生枝节。这小娘子背了一把名琴,你这一砸说不定便得罪了哪方大人物。算到我们头上,可不是给舵主添麻烦?” 听了此话,那商人恨恨地看了唐三彩几眼,方才一挥手,收了阵仗,叫唐三彩快走。 唐三彩却不马上走,跪在原地,拿出一张丝帕,细细将手摸过的地方擦过一遍,将琴重新放进琴匣里,方站起身来,慢慢从人群中走了出去。 前行不远,见到了低矮的城门。她进了城,果不出所料,门口附近高点均有人暗中监视。防的这么严,朱投依真的会傻傻地跑来吗? 自上次剑阁一役受伤之后,她已赋闲许久,霍先生在别处做什么,她也甚少能知晓。不过庆幸的是,三堂主也好过不到哪去,若不是念在他昔日有功,怕是早已当做叛徒处置掉了。 但三堂主最近的动作,她却还是能知道的。一是绑架了巨富秦准的女儿勒索巨资,结果折了一员虎将。二便是在宣城策划埋伏,要把断刀抢回去。 她心中冷笑,断刀之于霍先生,与废铁无异,他此番自然又是徒劳无功。但她又怕朱投依真的上当,被骗到这 分卷阅读207 - 分卷阅读208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08 里来。刀丢了没事,若是伤到她,唐三彩却难辞其咎。 且她若真的傻乎乎地来了,也正好可以见她一面。 宣城不大,凭她的手段,要找出三堂主的藏身之处亦非难事,半日之内便发现这厮居然找了个收泔水的活计。唐三彩断言他一定有九成九的把握,否则以他平素锦衣玉食骄横跋扈的模样,必不会如此糟践自己。 她又隐隐担心,能让三堂主有九成九把握的圈套,又能让朱投依置身如何的险境当中呢? 人说之前那个收潲水“赵担水”的爱喝点酒,前一阵子喝醉了同别人去城外玩,竟然失足掉进河里淹死了。幸甚又来一个递补的,这个新来的“常担水”家里有个卧病在床的弟弟,每天天不亮就起来了,沿着他家门口的那条路将前一晚的潲水收走,下午未时末又会收一遍,已经快半个月了。这人虽然少了一只手,但是力气大,干活利落,人看起来也很老实,邻居对他印象倒是好得很。 好得很,你少了一只手,还想往哪藏? 她特别寻了城中最好的客栈住下,去城中最热闹的馆子里点了一桌菜,温了两壶黄酒,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吃了起来。 盖因苦儿处传来消息,莲花渡舵主广告天下,断刀现身宣城,能者得之。唐三彩环顾四周,心道:就让我来个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一抬头可不得了,看见不少熟面孔,譬如说张氏公子啊,顾氏郎君啊,朱氏相公啊。江南世家,来得可真齐全。 她将店小二叫来算账,道:“你家生意真不错,往年也是这般好吗?” 小二道:“哎,往年也算不错,不过这几天来了好多出手阔绰的公子哥,托他们的福,小店热闹了许多。客官,一共七十七文钱。” 她慢慢数出八十文,又问:“他们打哪儿来?” 小二道:“听口音该是会稽人。” 唐三彩又数出十文钱,问道:“你以前见过门外那个老乞儿吗?” 小二往门外瞧了一眼,摇头道:“不曾,似这般两只手都没有的,若是住在城里,我早该听说过的。” 唐三彩点点头,在桌上留了一百个铜子,走出了门。她多看了门口的双臂全无的老乞丐一眼,丢了三个铜板给他。 ☆、宣城雨 2 未时末,全城还都是一派烟雨蒙蒙的模样,因天上下着小雨,走街串巷的货郎也少了些,街上连行人也不见几个,偶有那么一两个,都打着棕色的油纸伞匆匆跑过。 静谧的巷子里忽然就响起骡马哒哒的脚步声,有人摇着铃铛,用沙哑不堪的声音吆喝着:“收——潲水——有潲水卖——没得——?” 唐三彩远远吊在潲水车后面,倒也不怕跟丢,这味道实在显着,赶车的还得时时摇着铃铛,吆喝两声,这个“常担水”改行收潲水之后老实得很。颤巍巍的步子,驼着的肩膀,畏畏缩缩的背影。他慢悠悠走,慢悠悠干活,有时还会停下来与主顾聊上两句,脸上挂的是一副麻木不仁的表情,好像喜怒哀乐都隔了一层。 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搞错了,这人怎么可能是三堂主呢? 宣城不大,约莫一个时辰他便将一个城转完了,拉了车出城,将满车腌臜物卖给城郊的农户家去,又赶着骡车哒哒地走回来。 他的住处倒巧,与唐三彩住的那间客栈的后门没有几步路,想来怀得与她亦是同样的心思。 巷子口是个卖莼菜汤的小摊,生意随了天气,冷冷清清。老板娘约莫四十岁上下,打扮得端正整齐,可惜人实在是枯瘦得紧。她正自无聊,坐在湿漉漉的雨棚下面独自看着巷口发呆。见“常担水”的骡车赶了进来,笑了笑打了个招呼,“常担水,今天生意不错?” “哎,哎,不错。” “你弟弟可好些了?” 常担水说到他弟弟,那种木然的表情终于被冲淡了一些,显了些真正的喜色来,“好些了,好些了,找了陈大夫来看,脸上的脓不发了,新皮也长出来了,疼得也不那么厉害了,日后若是遮着些,恐也能出来干活的。” “那要多久才能下地了?” 常担水道:“还有两三天吧,脓好了,自然就不烧了,不烧了,就得下床做事了。” 老板娘道:“还是歇着点好,要是落下病根子,有你烦的。” 常担水却又显出一脸被生计压榨久了的木然,低头道:“哎,哎,这些事情还是妇道人家有经验,我回去与他再商量商量,商量商量。多谢你啦,告辞告辞。” “哎哎,常担水!”老板娘忽然将她叫住。 常担水扭过头来,应了,问:“还有什么事?” 老板娘道:“今天上午,有个模样挺周正的小娘子来打听你。” 常担水讶然道:“打听我?那小娘子甚么模样?” 老板娘道:“模样挺好的,穿得却灰突突的,背上背了个挺长大的东西……怎么?莫不是债主?” 常担水摆手道:“不不不,我可是还清了钱才走的哩……兴许是打听生意的,哪家大户人家的丫鬟。” 老板娘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生意好了常来我家照顾照顾!” 常担水一边应着,一边摆手将车拉过去了。他家门吱呀一声开了,又吱呀一声关上。 唐三彩想着他这个弟弟不知道是哪来的,兴许是他手下“管韩舒谭”中的一个,不过管先生已死,又有新人递补也未可知。 只是这打听常担水的小姑娘……莫不是我吧?这老板娘嘴也太长了,完全藏不住秘密么。 是夜,雨由小转大,天地万物似都已睡着的时候,唐三彩却听出些不一般的东西:隔壁有人起床了。 她跳下床来,将窗子戳了个洞,向外窥视一番。 外头可有不少人,来来去去,热闹得仿佛阴曹地府里的鬼怪全都来了地上。这些人都穿着夜行衣,互相见了之后低低地打个招呼,又各走各的路。 他们这是全城搜索朱投依么? 忽然外面黑影飞过,有个女声低低道:“日间说的那个背琴匣的女人真是住在这?” 另有一男声道:“正是,我亲眼所见。” 女的便道:“进去瞧瞧。” 唐三彩忙跳回床上,蒙上被子,假装睡得正香。 那两人手脚甚利落,推开窗子,走到桌前琴匣边,那女的伸出手,男的忽然拦住她,“不会有诈吧?” 女的道:“莫要前怕狼后怕虎。”便伸手打开了琴匣。 两人都倒抽了一口气,“竟真的是琴?!” 女的道:“会不会藏在里面?” 男的似是掂了掂,道:“决不像是藏了东西。” 女的道:“唔,你说没藏,那便真是没藏了。” 男的忽然道:“她到底是什么 分卷阅读208 - 分卷阅读209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09 人?” 女的低声喝道:“莫多生事端,她要醒了!” 唐三彩配合地翻了个身,女的道:“扯乎!” 两人跳出窗去,还记得帮她关上窗子。 她不由得坐了起来,忖道:“这么一伙人全城搜索,朱投依真的躲得住吗?” 随即又想,当年她亦是在全剑阁城搜索朱投依,亦是不知当年她躲在哪里,唯有以断刀做饵,才将她引了出来。如今的景象,与当时又何其相像…… 想到此处,唐三彩不禁拍了桌子,暗道这两个月来把自己睡傻了:三堂主不痴不傻,他苦心做下这个局,将自己折腾得不成人形,手中必是有饵,而且是朱投依不顾危险一定会上钩的饵。 她只知朱投依忽然出现在金陵,求了一夜春宵,又要求一死,真的摸了刀,却又不想死了。朱投依不告而别,还顺走了十二消息。又在之后某一天毫无预兆地出现,还回了刀,留下一句“万千珍重,江湖再见”,便杳然无踪了。 唐三彩无论如何猜不透,她此番作为是什么动机,也猜不透她为何要以身涉险。 正因为猜不透,她也无法成眠,直觉三堂主有阴谋,她坐在窗前,盯着三堂主的屋子,一直盯到天明,盯到雨停下来。三堂主“常担水”赶着那辆骡车,当啷当啷地走出来。 她依旧吊在三堂主后面,慢慢跟着他,盯着他看看他要干出什么事情来。 跟却不能跟得太紧,她有时候跟在后面拐角的地方,有时候赶到前面预计出现的位置,每每骡车就晃悠悠出现,她不由心道这人果然路线不变,老板娘诚不欺我。 她往前走了一个街角,装作看墙上皇榜,眼角瞟了一下骡车,却吓出一身冷汗。手摇的铃铛正系在骡子的脖子上,叮铃作响,骡车上空无一人,只有四只泛着怪味的大木桶。三堂主不知所踪。 他是不是去狙击朱投依了?他现□在何处?他什么时候消失的?他是不是已经发现我在跟踪他? 唐三彩一惊之后迅速冷静下来,思量了一下却毫无线索,当下决定返回三堂主的老巢,兴许能有所发现。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始日更,虽然窝还没写完=w=但存文已经有20章,一天一章也要半个多月才能放完。我看最后的尾声也要1w字吧…… ☆、宣城雨 3 她寻了个偏僻地方,跳上房顶,却发现房顶上已经有几个人,为免暴露行踪,她只好跳了下来。幸好这里已经离三堂主的住所不远,她便装作若无其事,走了回去。 巷子里十分幽静,墙角泛起青苔长过一层又一层的深绿色。巷口老板娘的摊子上坐了七八个人,比之昨天下雨时,生意要好了不少。 这几个人形貌各异,有的穿得不错,有的衣衫褴褛,居然都十分惬意,坐在摊子上享受莼菜汤。唐三彩暗暗叹气,她已觉得前面杀气腾腾,说不定整条街都要受牵连。 她心中计算着去路,走过三堂主的老巢,再过一间屋子,那里有个缝隙,可从那里上房顶,窥视屋中动向。如若有任何异动,也可马上出手。 她摸出怀中的小胡刀,塞进袖子里,戒备起来。 身后忽然有金铁异响,她扭头一看,却是一个两条胳膊都没了的老乞丐,一边残存的断臂下夹着一段拐,拐上绑了个铁钵,里面装着几个铜钱,他每走一步就哗啦作响。 他走过那个小摊,唱道:“夕为巷尾纨绔子,一朝火中失双臂,三十余年飘零苦,唯仗诸位多救济。今有罪孽来日讨,今日福缘明日报,三颗铜子活我命,我必来生做牛马……” 这嗓子倒不错,摊上众人纷纷将手中零钱丢到他钵中,他居然抬起脚来,十分灵活地把钱抓出来丢进身上的袋子里。 他略略弯腰,嘴里说着“谢谢,谢谢,谢谢各位娘子郎君”,又慢慢走到唐三彩面前,张口似要唱,出口却是:“小娘子,前面不好走哩。念你昨日给我三文钱,我定要救你一救。” 唐三彩却不理,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那老乞丐只有两条腿,走路却很利落,只听他追上来,低声道:“小娘子为何不信我,而要趟那浑水呢?” 唐三彩暗道:果然前面是有什么,如今看来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了。 便直说道:“铁长老也同流合污么?” 那老乞丐震了一震,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无臂老乞丐身上穿得破破烂烂,身上却背了八个袋子,正是丐帮的执钵长老铁力。 唐三彩并不答话,侧耳听了一阵子,发现这小小一栋房子附近竟然躲了十多号人,远处巷尾还能看见两个人影在闲晃,就连她住的那家客栈,也有几个窗户虚掩着,透出一两双眼睛来。 却是在埋伏谁呢?难道是朱投依? 正在这时,她听到细细密密的滋滋声,屋中忽然爆出辉光,她暗叫糟糕,果真是朱投依。 院门忽然被踢开了,门里却空无一人,她正诧异,忽听有人喊道:“石灰!” 巷子里的窗子,忽然全部打开了,一人拿着一罐石灰,洒将下来。 铁力像是早就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一伸腿,将唐三彩卷了回来。唐三彩担心朱投依,急忙回身去寻她。 朱投依居然真的被炸出来了,她背后背着一个长形物体,叫灰布裹住。周身冒出寒气,似有一层看不见的壳,替她挡住了这些石灰粉,石灰却并不落下,在那层壳上哔哔啵啵作响。 “网!” 刚才的那些人忽然又甩出网来,网兜上缀着小铁块,这种网一旦捉住猎物,便极有可能缠在一起,甚难挣脱开。唐三彩正要冲上去救她,铁力居然一甩腋下拐杖,也跟了上来。不想朱投依生生向前挪了四丈,闪到了网子笼罩的范围外。 余下的网子被铁力的拐杖搅住,掉了一地。 唐三彩暗自松了口气,另一波网却又兜头罩下来,铁力忽然一脚将她踹到墙上,她正要张口骂人,耳边却风声不断,居然是巷口那几个人站起来,拿着机弩朝着这边射击。 她正担心朱投依怎么办,忽然有一个人从天而降,手中长棍舞成一道白光,弩箭打在白光上,纷纷铮铮弹开来。她不由得出口叫道:“后面!” 这执棍人仿佛早料到这一招,后退一步扭身将朱投依护住,挡下背后两支冷箭。 没想到第三波网又罩了下来,正补在两人的位置。 执棍人的棍被网缴住,阻了一阻,马上被网子罩住,朱投依也没逃掉,被黑黢黢脏兮兮的网子整个罩了起来。 铁力此时忽然加速狂奔,跑到两人的位置,脚一伸一挑,居然将两个十分沉重的人挑到背上,另一只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裹了一条长布在两“包”人身周,捆在了自己身上,跳上了房 分卷阅读209 - 分卷阅读210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10 顶。 对面有人拿了机弩瞄准了他们,唐三彩暗道不好,跟着跳上去两指夹住弩箭,挡下一击。 俄而有人暴跳如雷:“妈的,别让他们跑了!追!” 房顶下面有人跳上来,唐三彩一脚一个踹了下去,她心道此地不宜久留,不知铁力与刚才那人是敌是友,将朱投依掳去做什么。 铁力脚程很快,身上背着两个人,却也叫唐三彩发力追了一阵,她倒并不急着追上去,而又是远远缀在后面。她擅长躲藏、追踪和暗杀,因此跟在后面,却也没叫铁力这个老江湖发现。 他一直跑到河边,不见有人追来,才慢慢停下脚步,寻了个柔软地方,将背上的人解下来。 地上的人道:“老铁,你轻点!” 铁力道:“我连手都没有,能背动不错了。小娘子,你有事没有?” 朱投依闷哼一声,看来是摔到了,“你们是什么人,将我带到此地所图何为?” 铁力坐在地上,两只脚十分灵活地帮另一个人解开身上渔网,道:“我是丐帮铁力。” 这个方才脱困的人头发凌乱,索性扯了去,露出一个光头,原来他带的是假发。 他一边替朱投依解□上渔网,一边说道:“我是肖十七。老铁,你说吧。” 铁力道:“我俩得到消息,说你定会带着断刀出现在宣城,某时某刻一定会去方才那条巷子,江湖中不少好手都要去那里伏击你,我二人阻止不了他们,只好将你救出来。” 朱投依低声道:“多谢你二位了,若无事相求,我便告辞了。” 铁力道:“不忙,你一个女娃娃,接下来要去哪里?” 朱投依戒备道:“我去哪里,与你何干?”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留言面板坏了,好捉急,好忧桑_(:3 」∠)_ ☆、宣城雨 4 铁力与肖十七急忙摇头,肖十七道:“我与老铁出手救你,一方面是看不惯一群人自诩正道中人,却围攻你一个武功平平的小丫头,另一方面是我老肖便是想不通,你既不做武林盟主,又不想号令群雄,拿着这刀徒惹一身腥臊,却是为了啥?” 朱投依道:“我家规原是不让说的,念在二位救命之恩,我便透露一二:这是我家传宝刀,说什么也不能落到旁人手上,至死方休。” 两人一同沉默,铁力忽然问道:“方才出手相助的那个小姑娘,是你什么人?” 唐三彩已经渐渐摸近,听到铁力问这话,不由得呼吸一滞,竖起耳朵想听听朱投依如何说她。 只听朱投依道:“她……她是我一个故人,大约是来帮忙的吧。她人呢?” 铁力道:“不晓得,方才我往后望了一眼,她正和追兵缠斗在一起,我们能这么快脱困,想来也是托她的福。” 朱投依默然不语,低声道:“但愿她没有事,不过她很厉害,应该是没有事吧……” 铁力道:“唔……我么……可以回去打听一下。” 肖十七忽然道:“老铁,你少了两条胳膊,太过明显了,明天还是不要进城了吧,躲躲风头。就让我去打听打听。” 铁力笑道:“你这老鬼,居然戴假发,这是玩赖。” 肖十七也笑道:“旁人认我肖十七,一是铁扁担,二是大光头,却不知这两样最是好藏,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肖十七,正是将断刀下落广告天下的莲花渡舵主。 朱投依道:“救命之恩,铭记于心,告辞。” 铁力还想挽留她,她却凭空消失,河风骤起,吹得四周的草叶子树叶子哗啦啦啦,唯独不见人声。 唐三彩跟住他们,恐其二人对朱投依不利,又不欲被人发现,因此只是远远吊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听到头上有人叫她:“唐三彩?唐三彩?” 她没曾想朱投依竟然会反过头来找她,急忙抬起头来,只见朱投依蹲在树枝桠上,正看着自己。她揉揉眼睛,道:“不是说好了‘万千珍重,江湖再见’的么?” 朱投依笑道:“当日只怕永无再见之日,孰料缘分正是这么奇怪的事情。” “不怕我是来杀你的?” 朱投依低下头,语带鼻音腻得很:“你要杀早就杀了,等不到今日。” 唐三彩伸出手拉了拉她的手,又松了开来,道:“宣城之内风声鹤唳,处处陷阱,你为何不逃?” 朱投依哑然道:“天地之大,逃去哪里?” 唐三彩摇摇头,“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何要到这送死,刀不是已经拿回去了吗?不知道你之前躲到哪里,我曾派人去找,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那不是安全的很吗?何以还要回来管这一江湖的纷争?” 朱投依轻声道:“破釜沉舟,回不去啦。” 唐三彩看着她的眼睛,心道她这眉眼也颇敦厚老实,怎么人这么死心眼,“上次在剑阁,你为了断刀,非去不可。这次你又要不顾死活闯进宣城,又是为了什么?” 朱投依道:“我来杀李心翊。” 唐三彩道:“李心翊?他果然还活着?” 朱投依反倒觉得奇怪,抬起头来问她:“你不知道?他烧了多罗山庄,随霍先生回了扬州。” 唐三彩道:“唔,霍先生麾下来了个很神秘的人,原来就是李心翊。可他如今难道不该在扬州么?” 朱投依摇头道:“他不在扬州的,终究是叫我查出来他就在刚刚那屋子里。” 唐三彩问道:“你杀了他吗?你受伤了吗?” 朱投依冷笑道:“就他那点微末道行,也想伤了我?只不过他似乎武功大进,我一击无法得手,只能逃跑了。却不想他居然找了这么多帮手,用了些下三滥的手段,我差点就栽了。” 唐三彩唏嘘道:“幸好你吉人自有天相。” 朱投依笑道:“那你便是我的天相了。” 唐三彩亦笑道:“莫忘了救你的还有铁长老和肖舵主。” 朱投依却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今年盂兰盆节之前,她还只是个衣食无忧的富家太太,虽然嫁给了武林盟主,可是武林中的事情一概不知。直到盂兰盆节那天,遇到了霍先生派去的杀手唐三彩,整个生活天翻地覆,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唐三彩与她打了许久交道,也知道她是这样一个呆呼呼的性子,便道:“铁长老铁力是丐帮的执钵长老,很是嫉恶如仇的。丐帮你总是知道的,天下的乞儿都是丐帮的人。肖舵主是莲花渡的总舵主,虽然亦正亦邪,干下了许多案子,人却光明磊落,不失为一条好汉。莲花渡么,据说是个渡口的名字,这个莲花渡便是渡口上的挑夫的帮会。” 朱投依点点头,表示知道,又问:“我与他二人素不相识,他们何以要救我?” 唐三彩思量 分卷阅读210 - 分卷阅读211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11 道:“唔,或许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们这帮人,最讲究这些义啊、侠啊的。尤其是丐帮,帮里许多人身世凄凉,这些个人凑到一处,学了武功,觉得自己有两下子了,便到处打抱不平。” “那么这个肖舵主呢?” 唐三彩道:“这人行事往往出人意表,他与铁力是旧识,或许是铁力看不惯他们以多欺少以强欺弱,找来的帮手也未可知。” 朱投依却只摇头道:“他们我都信不过,我只信你是真心来救我的。” 唐三彩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有些人行侠仗义,皆出自真心……你依旧要留在这找机会杀李心翊么?” 朱投依道:“是。” 唐三彩难以置信:“所图何为?” 朱投依按着前胸道:“内心平静。” 唐三彩叹了口气,道:“我左右闲来无事,来帮你忙可好?” 朱投依咬着下嘴唇不答,唐三彩便道:“别咬了,嫌我碍事我便暗中瞧着,等你有危险再出手。” 朱投依忙道:“不是,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藏身之地特殊,常人却是躲不住,你莫要多问,有了麻烦,自然要找上你门,叫你替我出头。不知你肯是不肯?” 唐三彩笑道:“自然是肯的。三堂主你可还记得?便是叫你那门斩去一只手的那人。” 朱投依说:“记得,他踢飞了一把刀,鬼使神差地打断了霍先生吃刀精,亦算是做了件好事。怎地忽然说到他?” 唐三彩眯眼道:“我与此人素来不怎么对付,听说他在宣城有异动,就暗中调查了一下。想必你也打听到了他。他就是方才那处宅院的主人,扮作个担潲水的人家住在城里,邻居都叫他常担水,你要小心他。” ☆、宣城雨 5 朱投依仍是不解,睁大眼睛看着她。 唐三彩微微一笑,又伸手拉了拉朱投依的手,道:“只要是能让他吃瘪的事情,我都可替你做。叫李心翊做诱饵哄你上钩夺刀的事情,想来亦是他暗中策划。只要能让他吃败仗,我便能捞到好处。” 朱投依心中惆怅,张嘴想问一句“你因此才千里迢迢赶来救我么”,嘴已张开,却没有勇气问出口。 唐三彩看到她张嘴,问道:“怎么?” 朱投依摇摇头道:“若是有一天,我要去杀霍先生,你……” 唐三彩一把握住她的手,急道:“你要去杀霍先生?” 朱投依望着她,心下雪亮,知她始终心向着霍先生,便摇摇头,道:“我怎会去做送死的事情?不过是逗你一逗,瞧你为我着急,我便快慰得很。” 唐三彩久在青楼,比这肉麻百倍的情话也是天天听的,此时此刻却为了她这一句大白话红了脸。她扭开脸道:“我住在三堂主那间宅院左斜对面的那个客栈里,二楼右数第二间便是。对了,我背了个琴匣背了一张琴,好些人将我当做你,房间已给人搜了好多遍。” 她倒不提特地穿得和当初朱投依逃亡时穿的那一身一样的事情。 朱投依浅笑道:“那我走了。若我死了,劳烦你替我收尸,碑上便刻……” 唐三彩忙捂了她的嘴巴,恶狠狠道:“休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若你死了,我看都不会再看你一眼,就让你留在原地,被虫蛀个干净,绝不会帮你收尸,更不会多留恋一刻。” 朱投依笑容未停,“那便告辞了。” 唐三彩拉住她的衣角,道:“若我有急事相告,如何找你?” 朱投依忽然消失,忽然出现在四丈之外,她笑道:“你便在客栈的酒窖里给我留个信吧!” 她只见远处的树梢晃了晃,心想朱投依大概从那边走了,不过她并有没去追。 天色昏暗,但太阳还留了一脚在天上,远处的城池已看得不大清楚了,她慢慢走回客栈,城中宵禁的梆子才响了起来。 客栈中今日气氛凝重,有不少人身上挂了彩,左边桌前有一男一女正在低声吵架。 女的道:“都是你,傻不愣登说要去里屋帮手,一条腿差点叫人剁下来。还害我破了相。” 唐三彩觉得这压低的声音很是耳熟,依稀就是昨晚擅闯她房间的两个人,便往那边瞟了一眼。这两人她却是认识的,一个是袁家三公子,一个是袁家四娘子。 袁家三公子与顾七郎、张十六郎这两人年龄最是接近,这一班子纨绔子弟做什么都要攀比。早年唐三彩还是当红花魁的时候,这三人都曾是她的入幕之宾,争风吃醋的事情做将起来,倒是让柳三娘子赚了个钵盆满盈。 这个袁三郎当年也很是风雅俊秀的,弹了一手好琴,在这三人里,与唐三彩最是投缘。 后来袁氏长子早夭,袁二郎成了嫡长子,原本归袁二郎管的事情,依着递补的规矩,都落在了袁三郎头上,他便不得空出来寻花问柳,两人也渐渐没有了联系。想不到如今在这里相见,唐三彩心中不免唏嘘一阵。 袁四娘子道:“你可莫再傻了。” 袁三郎道:“我只不过是想着能离得近一点,看看有没有机会直接抢过来,孰料那小丫头武功太怪了,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袁四娘子道:“在我看来,你就是傻得给人当枪使。听我话,莫要再以身犯险了。” 袁三郎知她好心,全是为自己着想,只得嗫嚅着点头称是。 唐三彩找了个边边坐下来,点了点小菜,不露声色偷听着周围的动静。 她听得袁四娘子得理不饶人,还在数落袁三郎:“你瞧张家,阴森森暗戳戳地,瞧着我们损兵折将,且还早早将楼上的雅间抢了,好整以暇。再瞧瞧我们,七零八落的,五弟和二哥现在还没回来。” 袁三郎听得不耐烦,努嘴道:“你瞧黄山派那几个人,不是挂彩挂的比我们还花花吗?” 唐三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确有两个背铁剑的道人,衣衫破烂,面色不善地坐在那里,其中一人鞘中无剑,铁青着脸,大约是兵刃给人缴了。 说话间忽然有两个青年走进来,直接坐在了两兄妹旁边,为首的大约便是袁家少东袁二郎,他按着袁四娘子的头,低声道:“你也莫埋怨三弟了,至少我们知道端德确确实实是在此处,那个人没有骗我们。我已传信回家,二叔三叔四叔五叔都会来支援我们。” 袁四娘子惊道:“什么?我阿爹也要来?!” 袁二郎道:“没错,四妹,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袁四娘子道:“我却还是觉得这个常……常担水靠不住,他摆明了是缺人手,却骗我们给他卖命。” 袁二郎道:“但似乎也只有他知道断刀的下落,还有这个……这个女刀客的底细。我们不跟着他,岂非和抓瞎一样?” 袁四娘子不答话,半晌方道:“ 分卷阅读211 - 分卷阅读212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12 如今也只有这样了,这偌大一个厅里,处处是敌非友,张顾二家分明就是来拆台的。朱家那两个小子,就是来瞧我们出丑。还有些分明不是正道中人的,你且看那边两个麻衣汉子,使的是奇形兵刃,显然也正派不到哪里去。那个独眼龙,形迹也十分可疑。还有那个……” 她再一次压低声音,往唐三彩这边瞧了一眼,道:“住在人字二号间的那个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但我觉得很有干系,大大地有干系。” 唐三彩听到此处,忽然心生一计,便走到那桌,说道:“袁家诸位,我劝二位还是不要与常担水合作。” 诸袁都被她吓了一跳,袁三郎战战兢兢道:“你是何方神圣?怎地偷听我们说话?” 唐三彩望着昔日座上客,心里不禁又小小地感慨了一番,面上却装作讶然,道:“我没有偷听啊,你们要和常担水合作,不是显而易见么?” 袁四娘子来了兴趣,问道:“你倒说说如何显而易见?” 唐三彩便胡诌道:“今日的事发生在常担水的宅院里,我那屋里正好能瞧见。而二位挂了彩,想必是参与其中。我追查断刀到此处,毫无头绪,你们几位却已经能参与其中,当然说明有人透了消息给你们,这人一定是常担水,而列位想得断刀,就一定要贴住唯一的消息来源。我可有说错?” 袁家诸位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只得点头。 ☆、宣城雨 6 袁三郎道:“那小娘子有何见教?” 唐三彩低声道:“常担水无论如何会把刀独吞掉,因为他要带着刀去讨好他主子。所以一个铁片也不会给诸位留下,你们与虎谋皮,未免太危险了。” 袁三郎道:“你语焉不详,教我们如何信你?他主子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你如何知道他的事?” 唐三彩道:“江陵云铁生你们可知晓?我觉得几位一定是知道的。” 诸袁齐齐闭嘴,又齐齐点头。云铁生上门切磋武艺,却是意在学袁氏刀法,袁家对外讳莫如深,对内却常常挂在嘴边,引以为戒,是以他们都知道。但这事并未传到江湖中去,外人不会知晓,则此人必定是与云铁生有那么些干系。 唐三彩道:“我是云老师关门小弟子,他老人家平生最好刀法,最敬仰的乃是仰贤公的刀法,他常说袁公刀平生未得一见,引以为憾。他老人家临终遗言乃是叫我瞧一瞧真正的袁公刀法。” 这她却是十足十的说假话。这些事皆是当年霍先生欲图谋断刀,叫她去查消息的时候顺带找出来的。当时自是为了置朱投依于死地,如今却机缘巧合地用上了。 诸袁露出了然的神色,云铁生是个武痴,人尽皆知。他上门求刀法,他们也知道。而云铁生确实有几个关门弟子,不过其人是何人,倒没人知道。几下一凑,便信了九分。 她续道:“云老师过世以后,断刀现世,人人欲得,我却知道这刀应归袁氏,与袁氏刀法合用,才是正道。如此一来,袁公刀才是真正的袁公刀。” 诸袁听着很是受用,纷纷点头。 “我着意寻找此物,叫我追查到了常担水身上,但他背后到底是谁,我却无能为力。我自认查询线索,也算一把好手。正因为连我都查不出来,所以这刀若是落到他手上,九成九就再也找不出来了。因此决计不能叫他先抢了去。” 袁三郎道:“哦?如此说来小娘子是我们这边的咯?” 唐三彩点头道:“现下来说,确是如此。” 袁三郎道:“小娘子所求何物,说出来,叫我们合计一下。” 唐三彩道:“这个……不知袁家少东能不能做主……” 袁三郎道:“有何不能做主的?” 唐三彩道:“那我便直说了。我方才已经说过,我是云老师的关门小弟子,为了完成家师遗愿,外出寻找断刀。所求之事,自然是将袁公当年所使的刀法原原本本学上一学,再在他老人家墓前打一遍。这学刀法一事,不知袁二郎可否做主?” 一直没说话的袁二郎此时忽然开口道:“哦?你的意思是?” 唐三彩道:“我只不过欲一起参详真正的袁公刀法而已。” 袁二郎拦下正要说话的袁三郎,道:“没有问题,包在我身上。若是家里那群老家伙不准,我就去一个一个说服。怎么样,小娘子,你真的知道那女刀客在何处?” 唐三彩又胡诌道:“这个自然。你想过为何常担水要在这个地方租个宅院住吗?” 她指指脚下。 诸袁睁大了眼睛,袁四娘子道:“你是说……你是说因为那女刀客就在左近隐藏?” 其实“女刀客”朱投依乃是追着李心翊跑,唐三彩却叫他们误以为是常担水追着女刀客跑,五分真五分假,外表看起来一模一样。她乐得不说白,只高深莫测地说:“你们只要知道,我还是有本事知道这女刀客的下落的。希望我们合作愉快,明日一早我再来与各位商议,失陪了。” 她一拱手,回了自己的位子。 她这个位置偏,不过正好对着后门。这个后门里面有一道走廊,是柱子外的卷篷封起来做成的,可以直接从后面走到雅间。本是方便厨房上菜用的一条路,因此与大堂虚虚地隔开了。不过拜她这个偏门位置所赐,她正好能瞧见后门前一小段路上发生的事情。 小二哥正低声地与人起争执。 这个起争执的人倒不是别人,也是她昔日的座上客,会稽张十六郎。 而他们起争执的焦点,却是每天在后院角门收潲水的常担水。 小二大约是说常担水这么个人如何能进我们雅间,而张十六郎执意要将常担水带到楼上去,张十六低声与小二说了些什么,小二再没阻拦,叫他就这样将常担水带到了楼上。 她正暗自思量下一步要如何挑拨离间,却看到有一个独眼人正往她这边走来。 那人看似有话要说,两只手都抬起来要做一揖。忽然听到隔壁传来爆裂声,客栈中的人纷纷惊起,往外看去。 唐三彩的位置最好,她正要穿过后门后院先过去,却正好碰到常担水从楼上跑下来。她心道如何能让此人前去支援,遂猛一挥手扔出一排筷子插在常担水腿上,后又抢身而出,一拳将他击飞上了台阶,自己借力跑了出去。 她万万没有想到朱投依在这种风声鹤唳的时候还敢杀个回马枪,但她没有想到,料来旁人也统统没有想到。她怕有人追出来,一脚将一根扫帚踢到门口,居然真的听到扑通一声,她扭头一瞧,却是方才要找她的那个独眼龙狗啃泥摔在地上,她扑哧一笑,连忙敛住笑容,翻过院墙,落在院里。忽然哗啦啦一声,堂屋门板炸裂开来,朱投依灰头土脸地滚了出来。 分卷阅读212 - 分卷阅读213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13 里屋追出来一个人,手持一柄长刀,身量颀长,身形潇洒,却一根头发也没有。而他也不是个光头。唐三彩见他脸上并头顶一起,处处都是纠结交错的烧伤疤,五官被这些疤痕扯得乱作一团,在月光下显得阴森又可怖。 这便是昔日武林盟主李心翊? 他浑然没有了昔日谦谦儒雅的君子风范,如今周身都透着一股肃杀之气,就仿佛妖刀已经出鞘,这种压迫感之下,唐三彩已快要忍不住不战而降。 而朱投依的情况也很不妙,她的胳膊似乎受伤了,手指不住屈伸,唐三彩知她是要结法印,但她的动作迟缓,手指已经明显不听使唤。 李心翊道:“你还有帮手吗?哈哈哈哈哈,你找的帮手不都要反过来对付你吗?” 他的声音啁哳喑哑,浑然没有了之前的金玉之音。 作者有话要说:我数了一数,还有本卷14章,并终卷6章,一共20章,下月中旬大概就发完了 ☆、宣城雨 7 朱投依艰难道:“你来做什么?” 唐三彩不答,猫□子,小胡刀从袖中滑出,鬼魅般滑了过去,悄无声息刺出了一刀。 李心翊反应奇快,瞬间还了两刀,出刀位置刁钻毒辣,直指小腹。唐三彩出小刀架住大刀,擦着刀刃掠过,还反刺了李心翊一下,刺中了腰侧。 李心翊功夫忒了得,竟在千钧一发之际扭身避过了要害。饶是如此,唐三彩亦将他攻势挡了一挡。 外面逐渐喧嚣起来,唐三彩心道此时不宜久战,便对朱投依说:“走吧!” 朱投依却几乎要哭出来:“刀!” 唐三彩这才注意到,李心翊眼中那把乌沉沉的刀,竟然是断刀端德。 “怎、怎么变成这样了?” 李心翊仰天大笑,喝道:“你们便来祭它吧!” 说罢兜头一刀砍来。这刀本来暗淡无光,如今竟让月光照得雪亮,带着一股幽暗不祥的刀气袭来。 这一刀毫无花俏,乃是实打实的一招劈砍,速度之快,唐三彩只来得及侧一步险险滑开,她抱起朱投依道:“我们走!” 朱投依双手受伤,知翻盘无望,只得含泪点头。唐三彩不再犹豫,脚下加劲,跃上房顶。 她往后一看,已有人跃入屋中,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喊道:“断刀!他手上那个就是断刀!莫叫他逃了!” 先一步进来的便是大堂中坐的几个使奇形兵刃的江湖客,听了这话想也不想就冲了上去,李心翊宝刀在手,用的竟是硬碰硬的手段。对方一柄方便铲插过来,他便还一刀劈砍,两件沉甸甸的兵刃相碰,使方便铲的人竟然被震退了一步。李心翊不等他站稳,又是一刀横砍过来,直接将他一条腿卸掉了。那人惨叫一声,翻倒在地,血流如注,不一会儿竟然已流成一小滩。他的同伴见状,大喊一声,双手举起超长的金刚杵横劈八下,纵劈八下。李心翊被他逼得连退七步,顶到了墙上,眼看便要从中劈中,李心翊却沉□来,一招对攻。看似有去无回,两败俱伤,实则李心翊要比他快上许多,这一刀,先将此人腰斩了。 许多鲜血喷出来,黑红黑红,在月光下闪着不祥的红光。 后面人群鱼贯而入,不明就里,只见李心翊拿着刀,就与他缠斗起来。其中有一乞丐使一根竹棒,颇扰人清净,李心翊不堪其扰,想故技重施,将他斩做两段,谁知此人滑不留手,次次不中,一时间他倒忘了打别人,专心与这人打在一处。 唐三彩脚步缓了缓,回头看了一眼院中。不想院中人越来越多,之前与三堂主结为同盟的人,见断刀出现,纷纷拿着渔网勾爪站上了房顶,看似要伺机活捉她。唐三彩提气就跑,趁着常担水的人尚未形成包围圈,已经跑远了去。 此时常担水突然冲了进来,对着李心翊道:“莫要久留!他们造反了!人越来越多,合我二人之力也冲不出去!” 李心翊充耳不闻,还待再杀,常担水喝道:“莫忘了正事!莫要先生怪罪!” “先生”二字似有魔力,李心翊动作一滞,忽然一个鹞子翻身翻上了屋脊,常担水见他先跑了,也提气纵身,跟了上去。两人脚程极快,等下面的人翻上来,已经跑得不见影子了。 而唐三彩带着朱投依,早就不知跑到何处去了,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彼时唐三彩带着朱投依从巷子这边的屋顶上,跳到了对面自己屋里,背了自己的琴,大摇大摆从正门走了出来。 此时已然宵禁,她带着朱投依走街串巷,来到城墙边,掏出一把小小的黄铜机弩,打出两箭,一手搂过朱投依的腰,纵身而起,踩着黄铜小箭,爬上了城墙顶。 她正要跳,朱投依在她耳边低声道:“等等。” 唐三彩瞧了她一眼,正要问干嘛,她却双手环上了唐三彩的肩膀,两只手颤抖地结出一个法印,道:“跳吧,往远处跳。” 唐三彩退后两步,向远处一跨,惊觉周身轻飘飘地,像是被风吹走一般,荡到了七八丈之外的树林当中。 她落地之后,横抱过朱投依,奔出十里,找到一户人家,拍开了门。开门的是一个农妇,狐疑地看着她和她怀中的朱投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唐三彩面不改色,给了一锭金子,道:“这是我家唐氏娘子,我们路遇强盗,幸甚跑了出来。但唐氏娘子双手受伤,想借你家休息一晚。” 里屋忽然有把苍老的男声问,“大娘,外面是什么人?” 那农妇听罢便转过头去,道:“是两个小娘子,求借宿。” 男人道:“是甚形容?甚么打扮?” 农妇道:“模样都还周正,有一个高鼻深目,背了个长匣子。还一个受了伤。” 男人道:“请进来。” 唐三彩心中戒备,却听到拐杖笃笃,竟然是没了双臂的铁力。 她并不信任铁力,便问:“铁长老是瓮中捉鳖么?” 铁力道:“你是那日助我的小姑娘,我记得你。她是……那女刀客?对了,我上次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朱投依并不答话,嘴巴闭得紧紧的,伏在唐三彩身上,脸藏在她胸前。 唐三彩便道:“唐氏娘子不愿说,请铁长老莫再问了。” 铁力笑笑,不以为忤,将两人请到院中,关了门,问道:“我还未问阁下高姓大名。” 唐三彩道:“折煞晚辈了,免贵姓朱,朱一一,一二三四的一。” 铁力道:“唐氏娘子,我与你分别之时,你还好好的,是途中又遇上什么变故了吗?你的刀呢?” 朱投依不答话,唐三彩便替她道:“岂知她杀了个回马枪。” 铁力恍然大悟,道:“好计策!此时必定后防空虚,是个好计。但……?” 分卷阅读213 - 分卷阅读214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14 朱投依终于开口道:“我当时与你是一个想法,我想他们无功而返,必定就此散去,我或有一线机会。回去之后果然如此。那个屋子里,平常都有四五个人站岗,此番只剩了两个人,一个站岗的,还有一个便是他了。我料理了那个小角色,与他打了几个回合,不料他忽然偷袭,捏坏了我的手腕,我……” 她不说了,唐三彩却知道她一身鬼魅法术都是以手结印施展,手受了伤,便只有挨打的份。铁力却不明白,问道:“那刀可是被夺走了?” 朱投依点点头。 铁力劝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唐氏娘子,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给人家留言啊~~~(打滚人家一直在后台默默刷新啊~~~~~(暗戳戳地看着你们 ☆、宣城雨 8 朱投依失声大笑,笑道最后变成了呜咽,呜咽过后却变成了沉思。蓦地她抬起头来,冲着唐三彩甜甜一笑,道:“你可能帮我看看我的手是碎了还是脱臼?现在还挺疼的。” 唐三彩本与铁力一道,让她这一番形容吓得掉了下巴。如今又被她笑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半,晃了晃头,方才回过神来,道:“我来看看。” 她摸着朱投依的手腕,变形得厉害,她使力一拉一托,朱投依闷哼一声,晃了晃手,道:“似是不疼了。” 唐三彩笑道:“那应不是碎了,只不过是脱臼。你方才是想到什么了?” 朱投依道:“现下还不能告诉你。我困了,可有地方睡觉么?” 铁力只觉得她处处透着古怪,与这朱小娘子关系也透着古怪,不过此行目便是保住她性命,已然达成一半。然而他依旧有许多疑问,诸如她是不是李明玦、是不是真的偷了李氏家传宝刀,想等这唐氏娘子明日起床之后,一并问个清楚。 先前的农妇将二人引到里屋,道:“我家虽然简陋些,但保证干净,二位小娘子快睡吧,我出去看看铁长老。” 她穿得十分干净整洁,等她转身出去的时候,唐三彩却看到她腰间挂了三个小袋子,手肘上也打了个补丁,原来她也是丐帮弟子。 屋中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唐三彩道:“你有事和我说?是什么事?” 朱投依脱了外衣,爬到床上,道:“躺过来我们小声讲。” 唐三彩除了鞋袜外衣,缩到床上去,两人躲在被子里,朱投依道:“丢了断刀,我原是很伤心的。到那老乞丐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时候,我忽然有了主意。” 唐三彩问:“哦?是什么主意?” 朱投依道:“断刀刀精已失,于李心翊来说,只不过是寻常宝刀利刃。而我固然丢了一件强力宝物,却未尝不是好事。” 唐三彩满头雾水,追问道:“莫卖关子了,我猜不出来龙去脉,你还是原原本本讲给我听吧。” 朱投依便甜甜笑道:“我带着那几把刀逃走之后,法力尽失。幸而遇到前辈故人,蒙她相救,捡了条命。我在山里住了两个月,机缘巧合之下发现,只要我摸着断刀,便有源源不绝的法力。可惜那前辈对我管束甚严,她觉得无论习武还是习术法,最重要的是不断磨砺自己的心志,才不会偏离正道。而我复仇心切,她怕我走上魔道,不准我接近断刀。但我真真是复仇心切,有一天趁她不在,我去她房中偷断刀,只差一步便要得逞了。” 唐三彩道:“可后来呢?” 朱投依续道:“自然是失败了,但我脱离断刀,法力却不会马上消失,而是渐渐变弱。我心中觉得对不起她,又怕她责罚,慌不择路之下,到了金陵。” 唐三彩道:“后来你就去找我了?” 朱投依却摇摇头,道:“我本一心寻死,可笑的是我却不敢自己动手,我想你之前说你在金陵,又说有事可去求你帮忙。我又想你数度欲置我于死地,我若求你杀我,你必定不会拒绝,死在你手上,我一定毫无怨言。哪知……哪知……见了你之后,嘴巴不受自己管,身子也不受自己管……” 她越说越小声,脸也红了起来。 唐三彩捏了捏她的脸,问:“那日你先行下床,拿了刀,跟我说的确乎是‘杀了我’?” 朱投依点点头,道:“不错,亏你能听出来,我叫你弄的嗓子都哑了。” 唐三彩十分满意,搂住她的腰,道:“可后来你怎地又反悔了?” 朱投依道:“你那里那把便是‘十二消息’,与断刀如出一辙,能叫我恢复法力,当晚我把它偷走,潜回去将断刀偷了出来。只是这样一来,我可大大地开罪了那位前辈,再也回不去啦。” 唐三彩道:“哦~你是说现下全天下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你身上了,反而会源源不断去找李心翊的麻烦?” 朱投依却摇头道:“你说的倒是不错,不过不全是因为此。断刀齐我腰高,对我来说太过沉重,用着不便,才会叫李心翊捏中我手腕。失了大刀,我用起小刀,反而更加灵便。” 唐三彩点点头,道:“果然是此消彼长……那如今怎么办?你的手虽然没有大碍,但没了法力,不也寸步难行吗?你不声不响把十二消息还了回来,要与我潜回金陵拿吗?” 朱投依摇头道:“我另外将流云乱雪带了出来。” 唐三彩奇道:“在哪?你藏起来了?” 朱投依摇头笑道:“你都没感觉吗?我放在你琴匣下面那一层了。这琴匣便是我当年那只吧?” 唐三彩道:“亏你还记得。” 她伸手拿过琴匣,打开之后,把琴拿了出来,掀开琴匣下层,果然藏着一柄两尺半长的刀。她拔出一看,此刀刀刃作乱雪纹,与端德如出一辙,只可惜已然暗淡无光。 朱投依接过刀,放在手边,叹了口气,道:“我如何能不记得。救命之恩,我一辈子也不敢忘。” 唐三彩摸了摸她的头,道:“睡吧。” 不料朱投依却开口道:“在你那里那一晚,是我自去年中元节之后,睡得最踏实的一天。” 唐三彩道:“小呆瓜,快睡吧。现下有我守着,你大可以再睡一个安稳觉。” 她没有问朱投依明日之后作何打算,只是捂住了她的眼睛。 不一会儿,朱投依呼吸均匀起来,竟已沉沉睡去。 次日天刚泛白,朱投依忽然醒过来,唐三彩见她醒来,问:“睡够了?” 朱投依乖巧地点头,道:“你……守了一夜?” 唐三彩点头道:“不碍事,我在外面时,常常这样整夜整夜不睡。回了金陵,则往往一睡一天。” 朱投依嗔怪道:“便是你常常整夜不睡地追我,害我也只得陪你整夜不睡。” 唐三彩莞尔一笑,问道:“你可是要偷跑了?要去往何处 分卷阅读214 - 分卷阅读215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15 ?” 朱投依道:“我去杀李心翊。” 唐三彩搂住她,道:“你若再有危险,可如何是好?” 朱投依道:“放心,我已有十成十足的把握。” 唐三彩却不放开她,“你现在就要走了?” 朱投依道:“铁长老是个好人,我不会骗这样的人,但又不想与他多解释,只好先跑啦。若我杀得了李心翊,一定还去金陵找你。” 唐三彩点点头:“如若我不在,你就直接找苦儿,她会喊我回去。” 朱投依点点头,靠着唐三彩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掀开被子跳下床,穿戴整齐,从窗外消失不见了。 唐三彩枕着双手,发了一会儿呆,睡死过去。 她这一觉没睡多久,那个三袋女弟子就来敲门,问“二位小娘子是否吃早饭”,唐三彩爬起来,构思了一下如何向铁力撒谎,然后慢慢晃了出去。 她出去的时候,铁力正坐在一张小几前,十分麻利地用脚拿筷子吃饭。见唐三彩出来,便放下筷子,道:“实在是……有碍观瞻,赎罪则个。唐氏娘子呢?” 唐三彩道:“我醒来时,她已不告而别。” 铁力略显惆怅,问道:“老夫有几个问题,不知朱少侠能否为老夫解答?” 唐三彩暗道该来的果然躲不掉,便道:“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铁力道:“唐氏娘子就是李家曾经的剑侍李明玦吗?” 唐三彩道:“据我所知,并非如此。唐氏娘子本嫁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书生,因那书生家里还有些钱,日子也过得很好。忽然有一天那书生失踪了,两家人便凑到一处商讨此事。不料这书生忽然回来,还习得一身武艺,将两家尊长一并杀了个干净。唐氏娘子因此天涯海角找这前夫,要取了他性命。不知为何端德辗转流落到她手中,她有一天来求我帮忙,却不等到我回信就跑了,我才追着她出来。” “如此说来,中间变故,朱少侠也不知吗?” 唐三彩摇摇头,颇诚恳。 铁力陷入了沉思,半晌忽道:“少侠接下来要去何处?” 唐三彩胡诌道:“唔,我骗了袁家兄妹好几个,得找个地方躲躲风头。” 她实则有隐秘的任务,却是不能告诉铁力知道了。 原本霍先生有意对付丐帮,遇到铁力这等落单的丐帮长老,她该一刀杀了才是。但她感念铁力曾救过朱投依,又收留自己一夜,便想快快逃走,就当从来也没见过。 早饭过后,她向铁力辞行,一路向东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故事就要转回传说的南湖山庄了,因为保险不会坑所以打滚要留言也理直气壮了很多 ☆、南湖夜战 1 上官连日来睡得极好,某日起床的时候不由得对昝维道:“你们道家的功夫果然修身养气,我最近一沾枕头就睡,一睡睡到自然醒,我已许久没有这么舒坦了。” 昝维早已穿戴整齐,站在床前道:“那是自然,有为师替你坐镇,鬼神不近,神清气爽,还不谢谢为师。” 上官心道关你什么事。 擂台已打了五日,上官过着每天吃睡打架和师父玩的日子,昝维比上官还要简单,过着吃睡和徒弟玩的日子。两人如此颓废堕落,让人不由得阴暗诅咒老天爷快收了他们。 袁享抱怨道:“真不知道为什么有个轮空。明明大家都是抽签来的。” 上官道:“这还不容易想么?他们定是在签里做了手脚,为的便是让南旭阳养精蓄锐。” 袁享道:“他们未免也太明目张胆,把天下英雄当傻子吗?” 上官却道:“不然,这种事情,自然是越谨慎越好,何况他是东道主,占些便宜也没什么亏的。何况他能打过的,怎么也打得过,反而打不过的,怎么也打不过。” 彼时天组轮空已然上场,这人拿了一把直刀,头顶光光,身形抖擞利落,跳上了场。 昝维戳戳上官:“怎么样?打得过么?” 上官是黄组晋级,照说天地玄黄四组此时还剩八个人在场,总归是会碰上的。 上官道:“自然是没有问题,你不如问问七郎。” 袁七郎苦着脸道:“我可没有机会和他打了。” 袁七郎是宇组晋级,宇宙洪荒四组中,南旭阳是荒组轮空,早晚要把袁七郎压下去。 说话间,台上两人已经闪电般分了胜负,昝维真心诚意叫了一声好,起身鼓掌。 赢的是天组轮空,这人叫罗连。袁七郎正在等昝维点评,然而昝维却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然后戳了戳上官。 上官也露出一脸疑惑,道:“好像在哪见过?” 昝维道:“我也有这种感觉,但是名字在嘴边,却出不来。” 两人一头雾水,看着台上。袁七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再看看台上,不知道她们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这一大捷让轮空各人士气大增,等到上官这一场的时候,已有两人得胜。与她作对手的这个人,却又姓罗,叫做罗进。 这人带着一顶大斗笠,也使一把刀,两人通了姓名,各执刀剑行礼,便打将起来。 罗进的刀法披麻泼墨,很是大开大阖,幸而这一类武功,都被柳絮剑法所克。柳絮剑法之剑意,如风吹柳絮,对手的招数打过来,空荡荡无一处着力,而己方的招数,又如柳絮扶风,无迹可寻。 上官在罗进刀招之间翻转腾挪,像是很享受这种极限的感觉。而罗进快刀连连,就是摸不到她的衣角。 昝维见她懒懒散散,不禁叫道:“鸿儿,速战速决。” 袁七郎只道她担心上官时日久了容易落败,其实昝维不过是估摸她也摸清了对方的底细,急着把她叫下来讨论讨论。 上官人送外号“师父的贴心小棉袄”,自然是立刻会意,听罢,趁着罗进一式撩阴刀姿势将尽,剑尖向上一挑,叫他无法回防,二人一错身,上官的剑正搁在他喉管边上,凝神不发,双眼注视着他双眼,叫他不敢妄动。 场边裁断敲了锣,意即本场结束,“峨眉——欧阳鸿——胜——” 场下掌声雷动,鼓掌叫好,昝维走到近处,将她拉过来,直接走了出去。 瞧着旁人兴高采烈地看上官,昝维颇醋地表示:“你真是到哪里都闪闪亮,看为师,多么的低调。” 上官道:“师父不是叫我给峨眉派涨涨威风?” 昝维撇撇嘴不说话了,居然没有继续胡搅蛮缠下去。 上官也颇感意外,问了一句:“怎么了师父?” 昝维摇摇头,领着她走出了庄门。 今天天阴得很,抬头看天,天上只有深深浅浅的青黑色。 昝维看着天,喃喃道:“密云不雨,自我西郊……” 此句典出周易,似昝维这般掉 分卷阅读215 - 分卷阅读216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16 书袋掉得如此跳脱的人,不知念起周易是何故。 “师父?”上官是难得跟得上昝维奇特又跳跃的想法的人,只是她也不大明白,“有话直说?” 昝维无辜摇头道:“有感而发,莫太计较。” 看来上官并不觉得,昝维不禁暗道自己多心,正要说点什么,上官忽然回过头看着她,道:“我们去湖上划船吧。” 昝维微微诧异,问道:“怎地忽然要请我去划船?” 上官微笑道:“阴天去划船,湖上舒服得很,你试试就知道了。” 昝维被她拉着跑,心道我就看看你上哪去给我变一艘船。没想到她七拐八绕,竟然真的在一个小水洼边上找到了个小码头,边上有一艘木船。上官跑过去解了绳子,一脚把船踢开,提起纵跃上去。 昝维掠过水面,上了船。两人面对面坐在船上,相顾傻笑了一番,小船已经漂漂摇摇漂出了小水洼。湖面豁然开朗,湖水倒影着天空的青灰色,自己也变作了青灰,目之所及,不知从何处开始,水天已经融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分不开了。 上官拿起桨,见昝维喜欢瞧远处,就面对着岸边,背对着水面,笑道:“你替我瞧着后面,莫撞上别的船了。” 昝维亦笑道:“这等天气,哪有别的人似我们这般神经兮兮?” 话是这么说,她心里却很高兴。 上官一下一下地划着,不时看看昝维。昝维却忽然站起来,走到她身后,挨着她坐了下来。她只道昝维喜欢看湖面烟波浩渺,殊不知昝维只是要贴着她坐着罢了。 天空已变作了铁灰色,身前身后都空无一物。风大了起来,船晃得厉害。来自北方、不知从何时就开始刮的风凉凉地吹过,昝维眯着眼睛伸手去摸,背后上官忽然说道:“怎么样?” 因为两人贴着,她的声音直接贴着身上传过来,听起来和平时有些不一样,昝维索性闭上了眼睛,仰头靠在她肩膀上。 上官为了让她靠着舒服,便丢下桨,任着船漂摇,也靠了回去。 昝维忽然道:“下雨了。” 天空越发铁青了,雨点掉在她脸上。上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下雨了。哎呀,我道今天下不了雨,都没有准备雨伞。” 昝维笑道:“回去吧,这条船你却要藏好,待明天我们带了伞出来。” 上官道:“你又知道明天是阴天雨天?” 昝维道:“不是又如何?你我二人以后终究是有很多机会,找个马上要下雨的天气,在烟波浩渺的湖上泛舟喝酒瞧小娘子的。” 上官笑道:“这等天气里,哪还有什么小娘子?” “有啊,你是小娘子,我也是小娘子,你瞧我,我瞧你。如今在天地之间唯有你我,你还想瞧谁?” 上官不答话,拿起桨来,慢慢将船摇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走起!虽然说大猪小唐出场之后就可以极尽甜腻之事,不过太甜显然不符合我正剧的定位,因此吃两口点缀一下就好啦,太甜会腻味的。反正朱夫人才是真·主角……啊,竟然就这样3月了,尊忧伤…… ☆、南湖夜战 2 雨并没有继续下大,细细密密的雨像丝一般,在天地之间织成一片。 两人走回南湖山庄大门口,衣服却也湿了一些。 上官忽然道:“怎么觉得附近站岗放哨的人变多了?” 昝维看了看附近,没几个人。但她知道上官耳朵厉害,便问:“听到了?” 上官点头道:“不是冲我们来的,不知里面出了什么事。” 门口站岗的家丁还没换人,知道她俩方才出去了,笑了一下将人放进去。 场中犹自喧嚣不绝,昝维走回座位上,问袁七郎:“怎么了?” 袁七郎道:“你二人方才去哪了……” 昝维道:“这个且不忙说,怎么这么吵?” 袁七郎道:“你们出去得也太久了,方才宙组那个轮空,失手杀了人。” 昝维皱眉道:“什么人?” 袁七郎道:“从未听说过,叫什么心悦。” “心悦?从未听过,是什么来头?” 袁七郎皱眉道:“我也从未听过,是个身量甚高的光头男人,用一把脏兮兮的破刀,一百年也不曾磨过的样子,刀法却狠辣无比。他那个对手,叫熊且奇的……” 昝维扑哧一声笑出来,暗道:“这名字真是雄奇。” 袁七郎稍显尴尬:“莫笑。这个熊且奇,一身横练的外家功夫,很是霸烈,寻常刀剑都伤不了他。他一瞧心悦那把刀,就笑话人家是柴刀,仗着自己刀枪不入,就要硬吃人家的刀。结果给心悦拦腰斩断,血流了一地。台上的人现在正在擦血……尸体刚刚清出去……惨不忍睹啊。” 上官道:“怪不得门口多了许多人……” 昝维问:“心悦人呢?” 袁七郎道:“被请到屋里了……其实此事全然不是他的错,都怪这个熊且奇,硬要往人家刀锋上凑。心悦一开始还避过他,他却不知好歹,直把自己当盾,只攻不守,忒不讲道义了。” 昝维不说话,心中暗道难道是我多虑了?误伤人性命,虽说是大事,可是终究杀伤力有限,构不成腥风血雨。 上官却问:“不报官吗?” 那两人一齐摆手,昝维道:“小孩子家家不懂事,少说少闹笑话。” 袁七郎道:“南东是江淮两道绿林总瓢把子,他身上得有多少案底啊,叫他报官就是引狼入室。” 上官点点头表示受教了。 南东赢的毫无悬念。一日后便是各组胜者交锋之时,天组对地组,玄组对黄组,宇组对宙组,洪组对荒组。战到现在,各组水平相差不远,剩下的亦都是青年俊彦。 上官叫昝维领着去吃了饭,饭后又被要求跳舞助兴。照往常来说昝师父往往会折腾她到夜里,但今天十分反常,月亮将将升起来,昝维就说要睡觉。 夜里上官忽然惊醒,她一身冷汗,犹自沉浸在噩梦中未回过神来。她扭头想找找昝维,找回点现实的感觉来,却发现昝维不在床上,身边空无一人。 她愣住了,不知是自己仍旧身在梦中,还是昝维又偷偷溜出去干坏事了。 她到底去哪了呢?难道是好久不偷,又手痒了? 说昝维手痒的最终会遭到昝师父百倍的报复,若是未报,时候未到。江湖人说到昝维时,都要尊称一声大侠,乃是因为昝维劫富济贫,急公好义,这一点连负责追捕昝维的上官越也不能不承认。 不过此刻昝维却真的正躲在梁上。 南湖山庄是江淮两道绿林总瓢把子南东的老巢,南家世代都是做买卖的,只不过这买卖分有本的和无本的,若问南家到底做的是有本生意还是无本生意,却不太 分卷阅读216 - 分卷阅读217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17 好回答,因为他家两种生意都做。南员外不过三十岁许,于学武经商这两路本事,却大大的有天赋。他家中有钱,收藏了许多奇珍异宝,也就不能怪昝维对他下手了。 昝维夜盗百户,脚程之快世所罕有,她此时本已该回到床上,绝不会让同床之人有半点疑心,此刻却在这里隐而不出,却是因为她无意间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她藏在房顶,偷偷挪开一块瓦,瞧见了南东和一个男人正在说话。她初初以为是南东在和家丁吩咐些什么,后来却发现这男人有些奇怪。他穿着很是平常,与府中富丽堂皇的打扮格格不入,南东吃穿用度乃至仆人的吃穿用度都是上品,绝不会让手下人穿成这种样子。且这男人一只手隐在袖中,仔细一瞧,便能瞧出他那一只手已经没有了。 她来了兴趣,俯身细听。 那断手男道:“南员外若肯与我们合作,我们自当鼎力支持,如若不肯么……南员外莫非以为凭自己的武功,便能坐上武林盟主的宝座么?” 南东一甩袖子,道:“请回吧,南东有几斤几两,自己知道。” 那人两只手略略撘了一撘,算是作揖,口中说着“我明日此时再来问南员外”,退了出去,昝维稍抬起身,见那人走远了,正要跟上去,忽然想起了什么,复又趴下来,传音入密给南东:“南盟主可勿要听信谗言,给他人做嫁裳,做个傀儡,好生没意思么。” 这声音雌雄莫辩,细如蚊蚋,却就在脑后,南东吓得一个激灵,猛回头却看不到人影,大声问了一句:“谁呀!” 他不停转圈,室内却只有他一个人,他颤抖着问:“是、是谁?” 房中只余他回音,他强自镇定下来,思量了一下,忽露喜色:“是昝兄吗?昝兄见到小弟却不出来见一面吗?昝兄别来无恙吗?” 昝维笑道:“有缘自会相见,我走了!” 南东道:“昝兄!昝兄莫走!” 却空余梁上回音。 昝维心中略有不祥预感,赶着回去,不料一推窗子,正好对上上官晶亮亮的眼睛,上官气焰很足,一拍床边,道:“坐。” 昝维嘿嘿一笑,正要说话,上官道:“来。” 她见上官软的不吃,便板起脸道:“怎地还训起师父来了?” 上官柳眉倒竖,却并不说话,昝维一阵泄气,脱了外衣外裤,从上官拍的地方掀起被子钻到她身后去了,上官往后一压,昝维被压个正着。 “啊啊啊啊放过我官爷放过我放过我我什么都说不要打我啊啊啊求你了你问什么我说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作者有话要说:~\(≧▽≦)/~才不说是打游戏打忘了…… ☆、南湖夜战 3 上官哼了一声。 昝维闭上了嘴巴,从被子里钻出来,把上官也拖了进来。 “小贼,不是说要交代的吗?” 昝维一撇嘴,道:“我恐你担心,才瞒着你的,你日日都要打擂台,不睡好怎么行?要是输了,恐折了天下第二的威名,天下第一也觉得很没面子。” “贫嘴。” “今日与你去湖上划船,回来的时候,你不是说了一句,外面的守卫变多了吗?” “嗯?” 昝维搂着她道:“别生气了嘛。” 上官表情并未有松动:“交代。” 昝维泄气地滚在她旁边,“我就是偷偷去看看……” 见上官还是没有动作,便续道:“南东夜会了一个人,那个人威胁他说让他做不成武林盟主。就这一件事,不是什么大事,你不要跟我置气了好不好?” 上官终于动了一动,道:“确实不是什么我能管的事情……” 她职责在于捉拿中原刀客被杀案的主使和从犯和李家侍女被杀案的凶手,中原武林势力更迭与她职责毫无关系,不宜多生枝节。 昝维闪亮亮道:“是吧,是吧,我怎么好骗你,这档子小事怎么好让你来操心对不对,我都替你把关了,不生我气了好不好?” 上官终于捂住她的嘴巴,道:“你道我是为了这件事生气?” 昝维道:“难道不是嘛?” 上官还想说,却忽然僵住,背过身去,暗道其实我也不知在生什么气。 昝维一脸泫然欲泣,“喂?喂?” 上官扭过来,按下她的头,道:“没和你生气,睡觉。” 昝维见她不欲再说,竟然也没追问,便在她怀中道:“你可千万不要暴露了,我还指望你给我……” 上官闭眼道:“是了是了,你还指望我给峨眉派争光添彩。” 昝维点点头,头发蹭得上官鼻尖发痒,她一伸手,把昝维束发的带子扯下来,模模糊糊地说:“睡觉也不脱干净。” 昝维哼了一声,人却未动。说来奇怪,上官本来翻来覆去睡不着,昝维一回来,她就沉沉睡去了。 翌日辰时一刻,第一场开战,前两组这两个人,都卯足了力气打,针锋相对,互不相让,战况胶着着,上官睁大眼睛看着,越看越觉得古怪,昝维也是一样,两人一同瞪着台上,但就是想不起这种熟悉感是哪里来的。 头一回昝维连带上官都这么安静,袁七郎不免有些担心。 这两人足足打够了一个时辰,最后罗连险胜。袁七郎看这两人还是没什么反应,就推推上官,道:“鸿儿,发什么愣,该上场了。” 上官惊醒过来,点了点头,跳上台去。 她知此次对手小心谨慎,轻易不露出破绽,防守为主,瞅准空子才出招,因此早就准备好了战术,出手一来一回就是回风拂柳。对方没料到她上来就是杀招,慌乱间出剑格挡,就此被她打乱了阵脚。他还待要重整阵势,上官已经一式枝翻袖搭上来,翻腕直接将剑挑飞,剑尖搁在他喉头上。 台下哗然,均道上官赢得太容易了。此人亦是懊恼无比,昝维热烈鼓掌,心道她真是天马行空,不愧是我徒弟。 此番战斗居然只要了区区半柱香的功夫就了结了,原本台下的人都已上好厕所带妥瓜子,此时不由得都有些失落。 昝维走到台下附近,喜气洋洋把上官牵下来,正逢袁七郎走上去,昝维一把抓住袁七郎,低声道:“七郎,你我相识一场,没甚可报答你,今有一事望你听我一言。” 袁七郎被她弄得很紧张,问道:“子画,怎么了?” 昝维续道:“待会儿形势不对,烦请你马上认输,你也说此番只是陪南东走走过场,没甚可丢人的。” 袁七郎见昝维神色凝重,便道:“好,我听你的,如若我总在劣势,便马上弃刀认输。” 昝维笑笑,道:“千万莫弃刀,只要认输便好了。” 心悦已在台上等了许久,这时忽然开口道:“台下那位兄台,打是不 分卷阅读217 - 分卷阅读218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18 打?磨磨唧唧成什么男人?” 袁七郎略有不悦,正要跳上台去,昝维又微一用力,拉住他道:“莫中了激将法,千万记得我的话。” 袁七郎点了头,跳上台去。 他与心悦交锋之后方才发现,此人刀法之精妙,更在袁家刀法之上。而凌厉狠辣,毫不拖泥带水,他猝不及防,登时落了下风。而心悦刀招渐快,他几乎无法还手。 心悦的刀虽然貌不惊人,刀柄灰黑,上面缀了一坨极难看的黑色装饰物,已经腐蚀得看不出原貌。刀身成色杂驳不堪,像是锈成一大片,又像是本身就含很多杂质。但就是这样的破柴刀,已渐渐将他手中的利刃砍出了豁口。两人的刀每一相碰,就溅出点点火星,他持刀的手渐渐麻起来,不由得暗道,他手劲怎如此之大? 心悦出招狠辣,刀刀劈向他脚踝、肩颈、手腕、腰侧和脖颈这些关节软档,还不时夹杂着撩阴刀这等甚上不了台面的刀招。袁七郎渐渐吃力,便打起全部精神,勉力应付,竟然给他扳回一点点。 昝维摇摇头。上官见她摇头,便道:“这个心悦的武功绝不止这么一点,他这么猫捉耗子,是什么用意?” 昝维忽然道:“糟了,你刚才赢的那么利落,可是给人当了障眼法了。” 上官奇道:“什么?” 昝维正欲说话,忽然大家齐齐惊呼,两人因而扭头往台上望去。只见袁七郎单膝跪地,单刀插在擂台地面上,死死地顶着心悦的刀,心悦也用力相抗,两人一时相持不下。 上官道:“糟了,袁七郎定是脑子给打懵了。” 昝维道:“怎么了?” 上官道:“他定是把刀卡在地上了,心悦如若这时候撤刀怎么办?” 话音刚落,心悦真的撤了刀,兜头便剁下来,看架势是要把袁七郎砍成两半。 袁七郎千钧一发之际,大喝一声,刀从地上拔了出来,双手持刀格住。心悦这一刀力道看来是相当大,只见袁七郎随他这一刀一起,跪在了地上。 袁七郎毫不恋战,用力一推后跳下擂台,远远落在地上,大声道:“我认输!” 心悦看来则相当不悦,很想跳下来再补一刀。 裁断一敲锣,宣布心悦获胜。袁七郎走回来对昝维说:“子画,这是怎么回事?他是真的要杀我!” 昝维拉过他到一边,低声道:“别多问了,带着你弟弟和侄子们赶紧回家。明晚宵禁之后我如若还没有去你家拜见,你就去各大门派求救,好吗?” 袁七郎道:“你总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昝维摇头道:“我恐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求你这一次可好?” 袁七郎盯了她一阵子,终于点点头,转身对袁氏兄弟道:“即刻回府。” 昝维松了口气,上官这时忽然在她耳边道:“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昝维摇摇头,却传音入密给她:“你还记得昨晚我说有一人要挟南旭阳,要他做不成武林盟主吗?” 上官点点头。 昝维续道:“我恐这个能打败南旭阳的人,就是心悦。而你今天这么威风,只怕南旭阳要以为是你了。今晚没有我们安生了,我要先藏起来,你可千万顶住,别被下了迷药喷了迷香吃了带毒的东西。” 上官又点点头。 昝维心道我就喜欢我徒弟没废话这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留言!嗷嗷嗷收藏!嗷嗷嗷嗷嗷嗷(死狗 ☆、南湖夜战 4 昝维叫袁家兄弟都回家了,他们果真走得一个不剩,偌大的院子里就剩了她们两个。上官坐在屋外,望着天上滚滚黑云,问道:“师父,今晚真会有人来杀我?你不是说你要藏起来?” 昝维道:“我有点不放心你,决心留下来看着你。左右闲来无事,来一套西河剑器。” 她语气好似点菜,上官白了她一眼,借了她一双短剑,摆了个架势。 那端的是宛若游龙,矫若惊虹。枝端花朵为剑气所激,纷纷飘落,又不得落地,便在空中上下翻飞。 昝维比之前看的都要认真,等她一套打下来,忽然问她,“方才那一收是如何收回来的?” 上官叫她拿着剑,比划道:“你只要这样甩出去的时候,把剑格这里拨一下,它自己就回来了,你现在就可以试试。” 昝维皱眉道:“来了?” 上官点头道:“来了。” 昝维朗声道:“哪条道上的朋友,鬼鬼祟祟,成什么体统?” 没人答话,上官忽道:“暗器。” 夜里只听弓弦弹击声,流矢破风声,不是暗器,竟然是弓箭。弓弦急促, 上官手中短剑连点,一式“点繁星”,将诸般来物纷纷击落。昝师父人送外号昝伏雷(自封的),拿下个把暗器没有太大问题。 一轮齐射过后,上官又听见弓弦紧绷的声音,便道:“又来了!” 昝维拉着上官躲到墙根,道:“多少人啊这是?” 上官道:“十七八个吧。” 昝维不忿道:“十七八个就想拿下我俩,忒天真了。走,把他们指挥揪出来打屁股。” 上官得令,翻墙而出。指挥好找,军中但凡齐射,必有号令,有的用喊,有的用令旗。这群人不欲旁人知道,用的乃是令旗。天虽然黑,但是不免让狐狸耳朵上官听了去,昝师父拿着短剑保驾护航,就用刚才上官教的这一招,一砸一个准,被她砸中的人往往正中鼻梁,霎时间眼泪鼻血齐飞。有人准备好了要格挡,孰料那短剑只从他面前路过,并不理会,叫人扑个空,空留一肚子火气。 上官很快找到了这个指挥,他发现前面的骚动,刚想出来稳住阵脚,昝维已经幽灵一样出现在他身后,短剑架在他脖子上,笑嘻嘻地问:“可是南东南旭阳派你们来的呀?” 所有人皆是一惊,默然不答话,昝维续道:“果真是如此。可惜了这位老兄,你找错人了。” 这人一袭夜行衣,道:“我看没错吧?” 昝维笑道:“你是夸我武功好吗?哈哈哈承让承让,不是所有武功比南东好的人都想做什么盟主的。我劝你最好回去看看,你家主人是不是有什么危险。” 黑衣头目道:“你若不是昨天那一伙的人,又如何得知昨天我家主人与人谈了些什么?” 他手微微一摆,上官眼尖,鹰爪手一下叼住他的手腕,只听这人闷哼一声,咬住了嘴唇。 昝维道:“你瞧见了吧?就算你们有十七八个人,要杀你们也是易如反掌。我放你一条生路,正是因为我想帮你们。” 其实这十八个人全然不是庸手,每个人单拎出来都可以与上官战一阵子,不过俗话说得好,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她二人一击得手,拿下龙头,不免让旁人投鼠忌 分卷阅读218 - 分卷阅读219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19 器,昝师父又着力忽悠,这些人先行怯了,兼且他们也没受什么重伤,再听她晓之以理,不由得信了九分九。 余下十七人均瞧着头目,昝维撤掉短剑,上官也放开他的脉门。他手一挥,道:“扯乎!去瞧瞧日头如何!” 上官心道什么玩意儿,昝维料想她不知道,解释说:“这是他们黑话,就是撤退去看看南旭阳有没有什么事。” 上官问道:“我们不跟去瞧瞧吗?” 昝维思量了一下,道:“我去瞧南东,你在这里坐镇。我担心另一边也盯上你了,他们来见不到人,恐多生枝节。” 上官点头称诺,昝维欲走,上官不由得拉了她一下,昝维扭头笑道:“怎么,舍不得我?” 上官冷着脸道:“自然是舍不得你了,自己小心。” 昝维笑笑,跳上房脊,走得不见踪影。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说到昝大侠夜盗百户,万里独行,一转眼的功夫就到了南东住的院子,她一看前面屋脊上各站了好几个人,连忙猫下腰,挂在房檐下,慢慢蹭过去。 前面灯火煌煌,有一个小孩正在低声哭泣,昝维探头瞧了一眼,方才那一队人已经一人一把刀架在了脖子上。 昨日那个断手男人好整以暇,道:“南员外,考虑得如何了?” “常-八-九,你这是让我考虑吗?” 小孩的哭声渐响,忽地一个破锣般的声音响起:“再哭我一刀将你的头剁下来。” 却是小孩身后的人不耐他嘤嘤哭泣,出言威胁。那人是个光头,灯火下反着不小的光,破锣般的嗓子,正是心悦。 常-八-九道:“南员外,一颗鲛人心而已,于你不过是几千两黄金,你只要几千两黄金,就可买家宅平安,还有我们这一群人的鼎力相助,你还怕盟主之位坐不稳吗?” 南东铁青着脸。 常-八-九又道:“南员外要是做了武林盟主,呼风唤雨,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要万人敬仰有万人敬仰,何必在乎今天小小的面子。况乎我自觉给南员外留足了面子,今日之事,你不说,我们不说,我还可举手之劳,帮你把这些听去了你秘密的人都杀了。可好?” 南东道:“不必。” 常-八-九道:“倘若你不答应么……我也说过了,你儿子只是第一个。” 心悦忽然扯开破锣嗓子,道:“儿子没了可以再生么,不够的,不够的,待我再将他老婆抓来。” 常-八-九忙阻止他说:“哎,心堂主,不要吓唬南员外。” 心悦颇不情愿,但还是站定下来。 常-八-九左手的袖子轻轻地搁在南东的儿子肩上,小孩害怕地往后缩了一下。昝维注意到了反常,定睛一看,这常-八-九袖子当中,竟然是一截铁钩。 南东想来比她瞧得更加清楚,脸上显出骇然之色。 常-八-九道:“常某说得太久了,喧宾夺主,很是不好啊,请南员外快将鲛人心交出来吧。” 南东脸色变了两变,方道:“常-八-九,你说话可算话?” 常-八-九道:“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且放一万个心。” 南东道:“好,我且用这颗鲛人心,来换个化敌为友。” 常-八-九道:“南员外是明白人,好!请带路罢!” 南东道:“我藏着宝物的密室,挤不下这么多人。” 常-八-九道:“甚好,心堂主与我同去,南小员外便叫我的手下帮忙看护吧。韩舵主,请。” 常-八-九身后众人中走出一人来,居然是上官的对手罗连。这个化名罗连的韩舵主,接过南旭阳的幼子,道:“请。” 作者有话要说:常!八!九!是敏感词啊!!!! ☆、南湖夜战 5 南东在前面带路,心悦与常□紧紧跟着他,怕他耍出什么花招来。 昝维绕过这一群人,偷偷跟在后面。南东藏宝贝的地方在他住处后面 ,可随时拿出来赏玩一番,又众星拱月一般处在众宅院中间,轻易接近不得。这地方颇风雅,前临一池子,院中遍植花木,蓊郁葱翠,也给昝维提供了一个藏身的绝好地方。 南东带着他们两个进了院子.昝维因为曾来过此处,所以早早就候在房顶,掀了瓦朝里偷看. 南东四处摸了摸,地上忽然传来机括扎扎作响的声音,那两人都很紧张,生怕他玩出什么花招来.心悦拔刀搁在南东颈上,常□则死死地盯住他的脸。 地上豁然出现一个五尺见方的浅坑,旁有一楼梯直通下去,下面陈列着种种璀璨耀眼的宝物,南东指着一个格子,偏着脸,似是不忍见到心头宝物被人拿走的那一刻,"便在此处了。" 常八()九和心悦均是一愣,遂怒道:"南员外,你是消遣老子么" 南东须发皆张,道:"什么话,你想反悔不成" 常八()九正要出言讥讽,心悦忽然道:"南员外,你看一眼,你的鲛人心呢" 南东扭头,定睛望去,却见那一格空空如也,不由得大惊失色,他欲追下去细看,被心悦一把刀拦住.常八()九推了他一把,押着他一起下去. 这地方似乎保护得很好,架子上只有薄薄一层灰,鲛人心本搁在一个雕装复杂古雅的鱼形木上,但如今这架子上空空如也,上面的鲛人心早已不知去向. 南东本是江南巨富,一向注重仪态,穿着保养得都很得体,此时却面如死灰,看向常八()九:"放过我儿子." 常八()九冷笑道:"没有鲛人心,我们如何做这笔交易" 南东道:"它本是在这的,半个月前我还见过……" 常八()九道:"可如今它哪儿去了" 南东张着嘴巴,答不出话来。 昝维就躲在屋顶,跟了一路这么久,总算看见大家瞠目结舌的表情,心满意足,心满意足。 心悦破封箱一般的声音忽然响起:"南员外,你与昝维关系不错吧" 南东瞪大了眼睛,道:"昝维!是昝兄!常兄,是昝维!我并不知情!你放过我儿子!你就算杀了他,我也是拿不出来的!" 心悦道:"那可没有办法了,罢了,今晚就不杀你儿子.不过我想既然你与昝维相熟,自然是有联系他的方法的,不若你将他招来。你既然尊称他一声昝兄,那他见你儿子在我们手上,必定也会投鼠忌器,把鲛人心还给我们。" 他俨然已经将鲛人心视作自己的东西了。 常八()九却哼了一声:“昝维,又是昝维,又坏我大事。心堂主,有机会你可一定要宰了他。” 他从未与昝维交手,又见心悦的武功惊世骇俗,心道心悦与昝维足可一战。 心悦冷哼一声,并不答话,押着南东回了前院。 分卷阅读219 - 分卷阅读220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20 前院的人见他们回来,喊了一声“堂主”,心悦一摆手,道:“外面的事怎么样了?” 那个化名罗进的韩舵主道:“办妥了。” 昝维猜不透是什么事,还欲再听,不料这些人却一句话也不说了。她担心上官有事,便折了回去。 彼昝维在外心满意足之时,上官在屋中镇守。她只道昝维有事瞒着她,不欲她跟随,就扯了个谎话把她留在原地。她心里诸般滋味鱼龙混杂,正盘腿坐在胡床上生闷气,不料忽然听到有人跳进来的声音,她初初以为是昝师父回来了,连忙预演了一下生气的表情。但转头一想,昝师父最喜欢故弄玄虚,绝不可能让自己听到她回来。来一出破窗而入,吓她一跳,才是昝师父为人师表的准则。 她站起身来,握住了昝师父留给她的短剑。 “来者是客,何不露面?” “欧阳少侠好耳力!请出来一见。” 上官慢慢推门,担心有暗算,并不露面。稍等了片刻,发现院中只有一人,就走了出来。 来者披了一件大氅,带了一个黑色的眼罩,只剩下一只眼睛露在外面。 居然是娟儿书中所写,杀了旧情人全家,并诬陷秦少的舒城成端。 她皱眉道:“阁下高姓大名?” 成端一抱腕,道:“老夫是舒城成端。” 上官心道我不但知道你是成端,还知道你这个眼罩下面是个重瞳。她道:“阁下这么晚来找我,怕不是为了看星星看月亮吧?” 她指着天上乌云滚滚,戒备地问。 成端笑道:“欧阳少侠过虑了,老夫近日得见少侠风采,甚是倾倒……” 上官心中惊恐,道你们江湖中人都这么直白么!!!!! 成端续道:“少侠一身好武艺,流落江湖,未免可惜。若能建功立业,岂不大妙?” 上官心道我乃朝廷六品命官,不劳您费心。 成端见她不说话,又道:“少侠勇武,不输男子,自然也是可以建功立业的……” 上官心道:“我却不大明白,如今有何功何业要建?” 成端道:“现今世袭英国公李敬业任扬州司马,正想励精图治,放手大干一番。然而扬州都督一职空缺已久,扬州城里百业废弛,英国公初上任,百业待兴,手下正缺少侠这等人才……” 上官心道,成端到底是个江湖客,不知这话传到推事院去,是要扒皮拆骨的。然而英国公任扬州司马没有委任状,他却要大干一番,是个什么意思?莫非…… 成端见她侧头细思,以为她动摇了,心道这小妮子可比秦少好说话得多,便道:“然而扬州说到底也是个富庶的地方,列位江湖豪客的薪饷,可断断不会少……” 上官问:“哦?有多少?” 成端道:“这个么,我家主人说少侠这等高手,必有一月二两金……” 上官嘴巴张成个圈,心道一月一两金,这个英国公花钱很是大手大脚啊,到底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不知人间疾苦,我若不是朝廷命官,一定一早就投诚了,哪怕冲着一月二两金…… 她真心诚意,然而掩饰不住欣喜地说:“这……这……这我要好好想一想,想一想……” 成端笑道:“欧阳少侠便好好想一想,老夫明日再来。” 上官颇狗腿道:“成公走好!” 作者有话要说:常!八!九!还是敏感词啊!!!!你们自己脑补一下!我懒得搞了…… ☆、南湖夜战 6 昝维不负众望(实则只有上官一人),演了一出夜探小娘子闺房并吓她一跳的戏码,很是符合昝维平日的为人。 上官正坐在床头笑眯眯地看着她。昝维疑心有诈,蹲在窗口不敢进去,上官拍了拍床侧,道:“快来。” 昝维蹦过去。 上官一把接住她,道:“你果然料事如神,今晚真的有人来找我,你却猜猜是谁。” 昝维想了一下,不答,却道:“你知道我今晚看到谁了?” 上官道:“昨夜那个人?” 昝维道:“你一定听过他的名字,猜猜看。” 上官道:“莫非是成端?” 昝维奇道:“你怎会提到成端?不过却大大地有干系,你再猜。” 上官道:“我却要先问一句,是敌是友?” 昝维想了一下,道:“敌。” 上官冲口而出:“难道是管先生?不对,管先生已经死了……” 昝维不想跟她玩了,便道:“不是管先生,是常八()九。” 上官道:“常八()九?那个房主?还真有这个人啊?长什么样?” 昝维道:“他没有左手。” 上官抚着胸口,道:“咦,那就不是管先生诈尸,我当日是割了他的右手。” 昝维笑道:“你是有多怕管先生诈尸啊!” 上官亦笑道:“才没有。不过管先生在常八()九的宅院里意图绑架秦昭容,那么和常八()九必然有些联系。大郎怀疑管先生绑架秦少,是为谋反寻找钱粮……啊哟,说到钱粮,方才有人出月钱二两金挖我墙脚,叫我去英国公手下做事。” 昝维转着眼珠道:“月钱二两金?这么多?我当初在秦家梳头,似我这般熟练工,月钱也才三贯钱。你兄长不是说英国公要谋反么?” 上官笑道:“照啊,纪女侠心底雪亮。成端当日亦参与了绑架秦少的局……” 昝维道:“你怎地又提到成端……” 上官道:“你走之后,确实有人来找我。” 昝维一下来了精神,问:“是成端?他莫非是专给常八()九寻觅人才的?” 上官倒在床上,道:“看来确乎如此……” 昝维从她身上爬过去另一边,脱了衣服躺好,道:“即是说,帮英国公抢银子的常八()九,和帮英国公招揽人才的成端都来到了这里……,他们来到这里,竟然是为了海色琉璃心……对了,心悦是常八()九的人。” 上官忽然从床上弹起来,道:“海色琉璃心?鲛人和朱厌?断刀?霍先生?!糟了上官越他们危险了。” 她忽然跳起来,烦闷地走来走去。昝维伸手将她捞回来,道:“我已先行派了袁七郎出去报信,不会有大问题的。” 上官忍不住道:“袁七郎哪里靠得住呢?他是袁家区区老七,出了趟门,带了一个不怎么可靠的峨眉女弟子来的消息,他家长辈如何会信他的话呢?说不定还不准他再与你来往,叫他蹲在祠堂里受罚呢。” 昝维道:“我仍有别的方法,明日你就知道了。” 上官盯着她,恶狠狠道:“你若现在不告诉我,就别看明天的太阳了。” 昝维缩起来,“哎呀呀好可怕,我徒儿在人前多么乖巧可爱贴心怎地我二人孤女寡女瓜田李下之时就这么 分卷阅读220 - 分卷阅读221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21 凶起来。为师遇人不淑,遇人不淑啊……” 瓜田李下不是这么用的吧师父! 上官道:“我们就这么睡了?” 昝师父从被子里伸出头来:“怎么,这么晚了,你还想做点别的?” 上官看着窗外,道:“现在难道不是危急时刻?” 昝维打了个哈欠,伸手去刮上官的鼻子,“现下我二人行踪尚未暴露,能睡的时候一定要睡。之后一定会有好几场苦战,闲不着你。” 上官居然老老实实给她刮,然后慢慢缩回被子里。 上官睡到天大亮,洗漱完毕,吃了饭,精神抖擞上了台。 昝维道:“这个罗进绝不是庸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昨日他打了这么久。他亦是常□麾下的人。” 上官道:“那我是怎么打法?快打还是慢打?” 昝维道:“唔,你可快速收拾了他,莫让他有发威的机会,亦不要消耗自己的实力。我恐他们为了阻击南旭阳,会对你使出什么非常手段,因此你就算输了,也不要掉以轻心。” 上官点点头,正准备上去,昝维又道:“若是南旭阳和他们有什么协议,照样会对你不利,你千万小心。台上瞬息万变,若你有事,我怕我亦来不及救你。速战速决,我在此等你。” 昝师父说得这么认真,上官也不由得打叠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她料想此人既然与管先生一伙,武功应该都是一个路数,又或者怀中装有机簧机括,击中即会忽施暗算。 她仔细观察着这个人,昨天那种熟悉感确实是由管先生带来的。罗进拔出腰间弯刀,电光石火间上官一剑点向他咽喉,只听“铛”地一声,他的刀居然已经挡住了这一击。 上官毫不拖泥带水,翻手一剑袭向胸口,又被挡了下来。 台下嗡嗡之声,昝维身在其中,听见周围的人都在讨论。 “她这两剑如此随便,简直不成招式。” “但她这两剑快似闪电,要是加上其它花俏,简直没有威胁,正因为毫无花俏,才是实实在在的杀招。” “这个罗连也挺厉害的,这么快的剑也能挡下来。” “这个是罗进。” “哈哈哈他们挺像的……” 上官一剑快似一剑,最后连成一片,乃是柳絮剑法中破暗器的一式“点繁星”。她这一式“点繁星”,取罗进身上诸大要穴关节与眼口鼻等处,剑芒点点寒光,恰似繁星一片。 柳絮剑法虽然是峨眉派入门剑法,招数却很实用。譬如专缴中长兵刃的“枝翻袖”,又譬如专打诸般暗器的“点繁星”,简单易学,初入门的弟子也能掌握,是一门强身健体的基础剑法。 然而正因为回风拂柳剑看起来精妙绝伦,其中变化精巧,威力巨大,让前仆后继的峨眉弟子舍不得放弃,柳絮剑法则无人问津。 “点繁星”一招,其实初学之时只有一个点,昝维十四岁入门,到十九岁能学回风拂柳剑时,“点繁星”能点出八个点,不过她彼时长期在外,疏于练习,自当别论。而上官从未学过回风拂柳剑,强敌环伺之下,只能用柳絮剑法遇敌,因此越来越熟练,越来越精进,一式“点繁星”,能点出十一二个点来。 昝维心道还好我之前没教她回风拂柳剑,不过看她也不怎么爱用的样子。 罗进连退五步,连打带消,终于尽数躲过,不料上官繁星方消,跟着又是一式点繁星。剑尖寒芒暴起,压得罗进喘不过气来。 作者有话要说:前台打不开断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三堂主遭封禁了。 ☆、南湖夜战 7 上官在台上占尽上风,昝维在台下非常有面子。只可惜袁七郎已经回了家,没人夸她徒弟顺便拍她马屁,好叫她顺便夸一夸峨眉武艺,如此一来不禁有些憋闷。 上官连着三招点繁星,已经在罗进身上留下了好几道口子。她料想第四招点繁星之时,罗进定有别的招数,因此她这一招乃是虚招。 说是虚招,却仍是一招点繁星,只不过只点一颗,倘若罗进仍取守势,就一举拿下他,倘若他抢攻,就变招置他死地。 这罗进看她仍是点繁星的起手,忽然一刀直取她手腕,正拦在她必经之路上,等若是她将手凑到人家刀上去一般,上官暗赞自己料事如神,翻腕侧身踏上两步,回身一剑。 罗进也不是庸手,这一刀击空,立即就地一滚,却是地趟刀,要来斩她的腿。上官侧身空翻,剑指下来,擦着刀身过去,斩在罗进肩上。她身在空中,并不着力,罗进却是自己滚过来,因此等若自己凑上去,在左肩上拉了一道口子。只听他抽了口气,站起来一式云横秦岭。 这一招并不在制敌,果然上官将将落下,并未站稳,因此后退了一步。他既然抢了先手,便乘胜追击,快刀一起,抢攻的人便总是先攻,抢不到先手的人只得防守。 上官岂怕快刀。她退了两步,右手剑垂下来架住左边砍来的刀,左手一拳击在罗进鼻梁上,罗进没料到这小娘子居然用这么蛮力的一招,被打得头晕目眩。上官荡开他的刀,一脚踢中他胸口,把他踢下了擂台。 台下不乏江洋大盗,大多数坐过牢,这一脚与狱卒踢人进牢房的那一招何其相似,因此纷纷被她勾起了不祥的回忆,不约而同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昝维唏嘘不已,道评事郎从前实在是给足了我面子,从未这么踹我过,在牢里住那么几天,也从来都是好吃好喝供着,从未让我受半点委屈,昝某人感恩戴德,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日后一定要想着办法报偿她点。 上官兴冲冲跑下台来,闪亮亮对昝维说:“师父师父,如何?” 昝维心情尚未平复,颤抖着答:“利落得很,利落得很。” 上官美滋滋地坐下了。 昝维道:“你将人伤得够重的。” 上官低声道:“反贼同党,按罪当诛,我没有当场将他就地正法,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昝维撇嘴道:“你倒是忠于职守么……” 上官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在那边不忿什么?” 昝维道:“我只怕你招致报复,从今以后,再没有安稳觉睡了。” 上官打了个哈欠,眯眼道:“在你身边,我总归是能睡几个安稳觉的。” 昝维啧了一声,不再言语。 南旭阳对心悦只怕是最后一场了,因为昝师父给的指示里并没有“助峨眉取得武林盟主”这一项,所以上官会在对阵南东时认输。听说昝维与南旭阳有些交情,也正好顺水推舟。 有许多人输了擂台之后都已回了老家,但也有很多好事者,想看看最后到底有没有人不给南旭阳面子,而留了下来。上官和心悦,一个是娇滴滴的小娘子,却身怀绝学,连败许多少年高 分卷阅读221 - 分卷阅读222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22 手,一个是神秘刀客,刀法狠辣,原都是大家寄托了很多阴暗希望的人。 孰料心悦上台就弃刀认输,台下哗然,南东拈须微笑,端的是潇洒倜傥,风流无两,隐隐便有天下群雄领袖的气质。 轮到上官上去,她把剑往地上一扔,朗声道:“在下年岁尚幼。不过师父常教诲我,身居要位,非以武力制胜,乃需以德服人。小可年幼,尚不懂事,不敢在天下英雄前造次。我久居西南,常听长辈讲起南前辈之事迹,甚是拜服,岂敢刀兵相向?故而如今弃剑认输,以为峨眉致盟主之礼。” 南东笑道:“少侠过谦了。以少侠的年纪,武功竟有如此造诣,实乃长江后浪推前浪,我心虚得很,心虚得很。” 上官笑而作揖:“请。” 遂跳下台去。 昝维道:“不错么,连贺礼钱都给我省了。” 上官道:“谁让你把钱花光了。我又总不能用公家的钱,送山大王礼物。” 昝维笑道:“你将我想得有多穷啊。” 上官道:“也没有多穷,只不过到了得去我家蹭吃蹭喝的地步。” 南旭阳策划这个事情,很是有些年月了,如今一切准备停当,要有个礼数方可。 场下四个裁断均是大门派来的,有达摩院首座澄度,淮水拳舍头把交椅苦连心,丐帮执棒长老戴宗,另有一无门无派的逍遥散人白头翁。他们四个起来给南旭阳道贺。 上官问:“这个白头翁,听说很厉害啊,他和你,谁比较能打?” 昝维道:“当然是我了。我原来跟他打过一架,打了两天两夜,最后我险胜半招,赢了他一次。不过那时候我才二十岁出头。” “那比我呢?” 昝维想了想,道:“不知道,或许你可以上前挑战一番,我见你这几日的进步,或许可以打赢他。” 上官很忌讳人家说她是天下第二,于是换了个话题:“等会儿我们要留下来吗?” 稍后必有筵席,昝维道:“当然要留下来,你正在长身体,快要把为师吃穷了,能蹭一顿是一顿。” 正在此时,外面有家丁进来,道:“报——!袁氏袁烨前来道贺——!” 昝维嘟囔道:“他回来做什么?” 上官也奇怪:“他回来做什么?难道是为了你?” 昝维连忙摇头。 此时又不断有各门派掌门发来的贺贴,上官又道:“他们的消息是如何变得这么灵光的?” 昝维道:“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各家都不来做武林盟主,虽然叫南东捡了便宜,面子总是要给的。是以袁七郎应是在路上碰见了他的族弟,因此赶了回来。” 家丁上来,撤了擂台。桌子从屋里摆到屋外,南东出任武林盟主,宴请天下武林豪杰,简直比过年还要热闹。 上官因为风头太健,与心悦一道坐在南东附近。南东说了一通话,终于叫大家开始吃饭。南东见上官不动筷子,出言道:“欧阳少侠怎地不吃?不合胃口吗?” 上官低头不语,昝维笑着说:“南盟主请勿再问了,小徒今日身体不适,我带她出去走走。” 南东道:“府上就有医生,可要来看看?” 昝维急忙摆手,低声道:“南盟主总该知道,有一种不是病的痛,痛起来很要女人的命的吧。” 南东急忙作揖赔礼,道:“是我失言了,夜里外面冷,南莲,领客人到后花园。” 南东很是贴心地找了个婢女领她们去了后花园,上官跟着昝维离席,走远了。两人坐在水榭边上,昝维才道:“看来是要出大事了。” 上官道:“你也闻出来了?” 昝维道:“我虽然从来不用,到底还是晓得的。” 上官道:“怎么办?就凭你我二人能救了他们吗?” 昝维摇头不语,半晌方道:“你不是查断刀案谋反案么?管什么救人?” 上官不答话,大概想到了什么事情。 昝维道:“今晚他们必定有所行动,你我二人没吃那碗饭,也肯定已经叫人盯上了。今晚你依旧坐镇,我出去探查一番。” “怎么又是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三堂主的名字为啥会被河蟹……当然是因为两会啦……问为神马的同学是不是都很小啊~~~~~ ☆、南湖夜战 8 入夜之后,昝维又潜入南东的小院,照例周围的房顶上站的都是人,昝维挂在房檐下,慢慢接近过去。 南东坐在院中的亭子里,心悦坐在左近,桌上放了个模模糊糊的东西,黑黢黢看不大清楚。 只听心悦破风箱一般的声音道:“我听说南盟主的妻舅是个败家子,不知耗损了你南家多少财物。今日南盟主做了武林盟主,我送一份大礼给你。” 他将桌上那个黑黢黢的东西一掀,露出一个狰狞的人头来。 南旭阳面色奇差,道:“他好歹是我南家人,怎地要心悦兄来管闲事?” 心悦笑道:“不瞒你说,我们时间紧的很,生怕南盟主不通知昝大侠送东西来,只好提醒你一下……” 他盯住南旭阳,道:“我明日丑时初,还有一份大礼送给南盟主,可不只是区区妻舅这么粗陋的礼物了。” 常八()九道:“不单如此,每隔四个时辰,我们都会送一份大礼给阁下,直到昝大侠将东西送来。” 南东道:“混账!昝兄来了之后,还允许你们如此放肆吗?” 常八()九道:“哎,南盟主,话不可这么说,他说了不算,是你不允许他放肆。” 他手中居然抱着南旭阳的儿子,左臂的钩子正慢慢地放在小儿的脖子上摩挲。 南东额上青筋暴起,站起来猛击石桌。石桌蓦地沉了下去,歪了一半,常八()九沉着脸盯着他,心悦拔出了刀。南东与他二人对峙良久,颓然道:“我派人出去给昝兄传信。” 心悦道:“不大好吧,不如南盟主告诉我们联络手段,我们来联系他。” 南东道:“我画一个符号,请你派人去贴到从此地往各地的驿路上,一路贴到金陵,昝兄看到,就会来找我。” 心悦道:“只能这样?” 南东点头道:“只能这样,昝兄神龙见首不见尾,此刻我只知道他在江南,别的一概不知。” 常八()九点头恨道:“不错,昝维最后正是在金陵出现的,听说追着一个小娘子跑不见了。” 心悦道:“那我便派人去画符号,南盟主,你没有在这符号上做什么手脚吧?” 南东拂袖道:“我全家老小的性命,都在你二人手上捏着,放心吧!” 心悦拿出纸笔,铺在桌上,将人头拂到一边,道:“请。” 南东坐下,在纸上画了一个复杂的图形,心悦收走纸片,对常八()九道:“我派 分卷阅读222 - 分卷阅读223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23 人去画,你盯住她。明日丑时初,再去准备大礼。” 南东道:“你贴完也要等明天了!昝兄即便立刻就来,也得到明晚,你!” 心悦道:“莫慌,我下手一定有分寸,送的一定是礼物,是南盟主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如若明晚昝大侠还不出现,我可就不能保证礼物南盟主能喜欢了。” 他见南东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讥笑道:“南盟主可是在心里默默地将人名分了三六九等?” 南东瞪了他一眼,不说话。 心悦破风箱的声音笑起来仿佛漏气一般,转身走了出去。 昝维见这边暂时无事,又悄悄潜了出来。 上官这却又来了个不速之客,仍是成端。两人在堂屋中坐着,屋中四个角点着灯,风吹灯影动,两人沉默不语。 成端开口道:“欧阳少侠考虑得如何了?” 上官道:“这个,我需得禀明师门……” 成端道:“少侠的师父不就在……咦,在下来了两次,都没看到少侠的师父纪少侠,她人哪去了?” 上官扭捏不语,成端道:“何也?” 上官道:“这事师父没空做主,还是得禀明师祖……” 成端道:“没空做主?” 上官为免成端起疑心,只好卖了师父:“师父……师父……有约,没空管我。” 成端露出了然的猥琐笑容,点头道:“确该如此……那么这事少侠就是答应了?” 上官摆手道:“不不不,我确有一点动心……但此事需得禀明师门,若不禀明,是要被抓回去问罪的,成公需懂我的苦衷。” 成端点头道:“好的好的……需要我修书一封吗?” 上官喜道:“甚好甚好,请为我向神闲师祖修书解释一番。” 成端道:“那甚好,我明日带给少侠。请少侠等候。” 成端走了之后,上官耳朵一痛,耳边有人吹气,痒得很。过了一会儿,温热的气息扑进来,昝维温柔的声音响起来:“为师月下有约会佳人?” “哎?哎哎哎?手下留情……”上官皱起眉头,耳朵也疼了起来。 “为师会了哪个佳人?” “会我会我会我会我……”上官为了自救已然口不择言,“师父月下会徒儿,肥水不露外人田,师父饶我耳朵!” 昝维听着心中舒爽,松了她的耳朵,道:“成端拉你入伙?你就去啊,顺便给我当卧底。” 上官道:“那怎么成,我乃师父座下犬马,需得常常走动,哪有闲工夫替别人跑腿?” 昝维心中暗道不愧是朝廷鹰犬,这马屁功夫卓然超群,老夫居然听得非常开心,不由得轻抚狗头,道:“嗯,我哪里舍得你去别处,乖乖在家呆着等我回来。” 上官与她笑闹一番,问道:“今日可有什么收获?” 昝维笑道:“昨天一语成谶,今天睡不成啦,心悦明日丑时初要去杀人,我等会儿得出去盯着他。” 上官道:“那我呢?” 昝维道:“你自然还是在这将我们这处宅院镇住。我已看出,你在这镇邪镇得十分好,等这次事情结束之后,我如果在长安买了宅院,少不得要把你请去镇宅。” 上官道:“那好吧,我在此处坐镇,你先去睡,等四更天的梆子响起来,我就叫你起来。” 昝维点点头,进屋就倒下了。 天上又飘起了毛毛细雨,上官坐在堂屋里,闭眼打坐,眼中净是白茫茫一片,白茫茫一片之中却又有两个白色的人影翻滚缠斗。一人用柳絮剑法,一人用回风拂柳剑,斗到无穷无尽。天上飘起鹅毛大雪,轻轻一碰,居然散成一片雾气。 蓦然,窗外传来“咚——咚!咚!咚!”的梆子声,她睁开眼睛,推了推昝维,昝维忽地跳起来,推开窗子跳了出去。 上官心中暗道:好么,昝师父人送外号不走正门。 昝维从一条条屋脊上掠过,她早打听到心悦与常八()九就住在南东院侧,现下赶过去,将将好跟在他身后。 见他往南东家眷的住处走过去,昝维抄到了前面。 心悦此番挑的人,倒真是南东平日看着不怎么顺眼的人。昝维提前溜进了屋,将人从床上捞起来,点了穴道塞到床底下,自己蒙着被子躺进去。 心悦走进来,连脚步声都不藏一下。被子一下被掀开,兜头便是一道寒光,只可惜里面睡的不是别人而是昝维,她一拳击在心悦胸口,将他打得飞出了屋子。心悦压根没想过还有人会偷袭他,猝不及防挨了一下,一口鲜血喷将出来。 心悦一个驴打挺跳起来,冲入屋中,却哪还有半个人影?他床上床下柜子里统统都找了一遍,噪音将隔壁屋的人吵醒了,一群家丁执火把冲过来,纷纷道:“怎么了!有贼么!” 他道此地不宜久留,上房绝尘而去。冲回了南东那里。 进了院子,常□仍在院中候着他,见他只提了一把刀,便问:“怎么了?心堂主改变主意了?” 心悦咬着牙道:“昝维就在这庄中!” 常八()九亦是一脸愤恨,却隐有担忧:“怎么办,我们打得过打不过他?” 心悦道:“硬打打不过,还不会来阴的么?我有一计,附耳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快要完了啊……快要完了还掉收藏啊!!!!不管怎么说……大家节日快乐~\(≧▽≦)/~有没有放假呢~ ☆、南湖夜战 9 昝维跳回来,得意洋洋将刚才的事情与上官说了,上官问道:“那人呢?你丢哪了?” 昝维道:“随便丢了一个地方。” 上官道:“你就不怕心悦不依不饶不杀他不罢休?” 昝维道:“不怕,我跟着心悦一路,他们发现我在庄中,正密谋算计我,断不会做得如此明目张胆。” 上官道:“可庄中除我俩之外,再没人现下还有武功的了。” 昝维道:“确乎如此,明天有人要走,我可不信常八九会放掉他们。” 上官道:“那可如何是好?要出人命的吧。” 昝维道:“南东会想办法的,这家伙留人吃饭很有一套,想当初我在他家住了快一个月,最后快要见红了马上瞒不住了,我才逃跑的……” 上官摇头道:“你的出息在哪里……” 昝维冲着上官傻笑。 上官按住她脑袋将她按回被子里,嗅了嗅,嫌弃道:“你镇日跑来跑去,要不要洗洗澡?我觉得你都要出酸味了。” 昝维眯住眼睛,道:“好啊,等明天,就让他们送水来洗澡。” 却说心悦与常八九在院中商议之时,昝维就在侧畔偷听。两人不是庸手,知道昝维提前埋伏,自然想得到昝维就在周围偷听,口中说着“卯时正便在此两院之间悄无声息杀一个人,尸体 分卷阅读223 - 分卷阅读224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24 扔到湖里”,两人暗地里写的却是另外一条计策。昝维离得远,火光又暗,她却没有听到。 卯时未到,心悦就随便拎了一个南家家眷,跪在两院高墙之间,颈中插着一块牌子,仿佛法场行刑。 心悦破风箱似的嗓子聒噪道:“我早就想这么玩了。” 旁边立着的是化名罗进的韩舵主,听了他这句话,点了点头。 心悦颇无趣,拎起刀来看了又看。 五更打过,心悦拔出木牌子往地下一丢。地上那人低低啜泣,摇头挣扎起来。心悦道:“莫动,左右都是要死的,你若乖乖的,还可死得毫无痛苦。” 地上跪着的那人只是摇头,心悦又道:“真的,你的感觉还没有那么快哩,只要一刀斩下脖子,就能砍断痛觉了。来,四……三……” 他看样子并没有打算数二,刀已挥了下来。 忽然间一串闪光,伴着微小的爆鸣声传来,他面前不远处忽然凭空多出一串烟火,直直冲他脸上砸来。心悦一刀挥不下去,急忙矮身躲开。 他抬头一瞧,房顶上站着一个穿着灰衣灰斗篷的少女,手中拿着一把短刀,与他这把一样,都暗淡无光。 少女刀尖忽然一挥刀,韩舵主尚不明白为何她隔如此之远就挥刀,心悦却早有准备,提起地上的人替他挡了一下。那人惨呼一声,却闷在口中发不出来。 少女忽然消失,心悦惊恐地转过身来,忽然背后剧痛,竟是朱投依已经出现在另一边的房顶,几团冰球打在他背后,湿透了衣服,急冻带来了痛觉,也让他的动作变得迟缓下来。 他躲在下面,拼命寻找死角,一度还想用韩舵主做挡箭牌。不过韩舵主见朱投依只冲着心悦一人,非常知趣地跑到了另一边。 忽然几根箭矢破空而来,朱投依手中急捏法印,有两支箭眼看要射中她,却像撞在了看不见的屏障之上,弹到一边。朱投依见有援军,回身挥出一刀,竟远远地在这群人胸前留下一道冰痕,她抽空又对着心悦来了一下,叫他刚跃起要上房顶,就被打了下去。 她闪到四丈之外,跳下房顶。现在仍是凌晨,偌大的庄园里空无一人,她正打算寻一处绝少人烟的地方躲进去,前方出现一个人影。 她抽出刀,一刀挥了过去,带出一片灿烂的辉光。 前面那人咦了一声,却硬吃了她这一击,发出一声闷哼。 她收起了手中的机弩,低声道:“从我这走,我后面没有人。” 朱投依却急奔过去,扶住她道:“唐……” 唐三彩捂住她的嘴道:“走,不是要抓你,是在抓昝维。” 朱投依道:“你的伤?” 唐三彩笑道:“你道我真的硬吃了吗?就擦了一下。快走,躲起来。” 朱投依点点头,往后退了两步,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心悦追上来,只见唐三彩,不见朱投依,怒道:“你竟然没抓住她么?” 唐三彩冷笑一声,不屑道:“抓她做什么?她是昝维么?” “你!” 唐三彩又道:“那可是你老婆,你俩打架,碍着我什么事了我非要拿她?” “你莫说风凉话!她要坏了大事怎么办?!”这人便是昔日武林盟主李心翊,他一把火烧了自己的多罗山庄,放着好好的武林盟主不做,居然化名心悦,跑到霍先生麾下做一名堂主,更烧了自己的头脸,成了个残废。 唐三彩笑道:“她自坏你的大事,又坏不了我的大事。” 心悦咬牙切齿道:“要是耽误了先生的鲛人心,我瞧你如何谢罪!” 唐三彩下巴一挑,道:“我们走着瞧。” 朱投依寻了一处院子,看起来颇荒弃,门头紧锁,里面大敞四开,不像是有人烟。她正打算躲进去睡一觉,推开门,却和上官大眼瞪小眼。 两人都吓了一跳,上官失声道:“朱夫人!?你出山了?” “唐琪?!你怎地在这?他们做了个局,坑你师父……” 上官猛地起身,正要出去,朱投依续道:“没坑到你师父,却坑了我。” 上官看着她,又缓缓坐下来。 唐琪正是两人初见面时用的化名。那时她自称唐琪,是昝维的徒弟,而昝维顶了她的名字,自称大理寺从六品评事郎上官。 她如今仍能这么叫,看来银长老并未露陷。居然能替晚辈保密,银长老真乃一代长辈表率。 “朱夫人,你此番到这来?” 朱投依笑道:“来杀李心翊。” 上官奇道:“李心翊?李心翊在这?” 朱投依道:“是啊,他头脸都烧了,现如今长得可怕得很,他化成灰我也认得,瞒不过我。只可惜在宣城的时候,叫他抢了我的端德,还让他跑了。不过不要紧,我自有法子杀他。” 上官道:“李心翊毁了容,还扛了一把大刀……莫非是……心悦?!” 朱夫人冷笑道:“心悦?这名字起的真娘气。怎么,你们要对付他么?” 上官点点头。 朱夫人道:“那正好,我也要杀他,我们合作如何?他比霍先生好杀的多。评事郎的伤如何了?你二人那日来与我告别,我都没有好好送送你们。” 上官笑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我需得等我师父回来商议……哦,我现在的师父是峨眉纪子画,并不是真的师父,是假扮的,她统共也大不了我一两岁。” 作者有话要说:窝又要开始加班了,幸甚写得差不多了…… ☆、南湖夜战 10 帝座谁人堪,英雄共逐鹿。 江淮返寒之时,伴着寒风洒下的还有飘飞的纸片,这一张纸片一夜之间便洒满了扬州到洛阳的官道。千里快骑载此文,送各州郡府衙。 文称: “伪临朝武氏者,性非和顺,地实寒微。昔充太宗下陈,曾以更衣入侍。洎乎晚节,秽乱春宫。潜隐先帝之私,阴图后房之嬖。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践元后于翚翟,陷吾君于聚麀。加以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忠良。杀姊屠兄,弑君鸩母。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犹复包藏祸心,窥窃神器。君之爱子,幽之于别宫;贼之宗盟,委之以重任。呜呼!霍子孟之不作,朱虚侯之已亡。燕啄皇孙,知汉祚之将尽。龙漦帝后,识夏庭之遽衰。 敬业皇唐旧臣,公侯冢子。奉先帝之成业,荷本朝之厚恩。宋微子之兴悲,良有以也;袁君山之流涕,岂徒然哉!是用气愤风云,志安社稷。因天下之失望,顺宇内之推心。爰举义旗,以清妖孽。 南连百越,北尽三河;铁骑成群,玉轴相接。海陵红粟,仓储之积靡穷;江浦黄旗,匡复之功何远!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吒则风 分卷阅读224 - 分卷阅读225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25 云变色。 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图功,何功不克? 公等或居汉地,或协周亲;或膺重寄于话言,或受顾命于宣室。言犹在耳,忠岂忘心。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倘能转祸为福,送往事居,共立勤王之勋,无废大君之命,凡诸爵赏,同指山河。若其眷恋穷城,徘徊歧路,坐昧先几之兆,必贻后至之诛。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移檄州郡,咸使知闻。” 作此文者,乃初唐四杰“王杨卢骆”中的骆宾王,以才高位卑不平于心,因而此文锋如出鞘锐剑,千百年来士大夫均尊此为上。此中是非功过,留予后人评说。 大理寺推丞上官越奉旨暗查英国公谋反案,已有线索:一名常八()九之人,暗中勒索富商钱财,恐为谋反筹集资金;剑南道有成批精良武器运入扬州,不知所踪,恐充其军备。二月,令其妹大理寺评事上官,至南湖山庄,阴查江湖豪杰云集,是否与此案有关。 上官查到此处,却只是江淮绿林总瓢把子南东南旭阳要做武林盟主一事。 南东此人家境殷实,急公好义,乐善好施,常常做一些不大不小的案子。然则水至清则无鱼,南东这种人,掀不起太大的风浪,官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天下盗匪受一人管束,比之天下盗匪不受管束要好得多。 但在南东当上武林盟主这一条路上,却引出几条大鱼。其一,此处正有一人名常八()九,欲暗中控制武林盟主;其二,此处正有一人名成端,四处替英国公徐敬业招揽人才。 因上官越调查有功,朝廷于谋反之事有所察觉,英国公不得不仓促起兵。此檄文由骆宾王一蹴而至,想来不平之心已久,逮到机会,终于发泄出来。 天下动荡之时,却有人忧心忡忡。这人不是别人,正在南湖山庄之中。 心悦、常八()九、唐三彩三人凑在一处,互相皆是不服。气氛十分诡异,八尺之内,杳无人烟,恐受波及。 唐三彩与三堂主常八()九本相看不惯,互相拆台的事情已经干了十多个春秋。 而心悦毫无骨气,不但与唐三彩前去暗杀之时火速投诚,更奉上家传宝刀,且当即出卖了结发妻子,令唐三彩不得不鄙视其为人。 三堂主流年不利,不小心耽搁了霍先生的大事,在天枢影阁之内的地位岌岌可危,只好抱住心悦这棵浮木,心悦对他就有了微妙的鄙视。 李心翊烧脸投诚,改名心悦,霍先生对他这番作为很是中意,喜爱之心,甚或盖过了唐三彩。因此他亦有些瞧不上唐三彩。 这三人愁眉不展,带着互相的不屑,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一张纸放在桌子上,这张纸就在刚刚心悦砍人脑袋不成还被人打回来的时候送来的,最右边写着大大的题目。 《为徐敬业讨武曌檄》 唐三彩看罢,将桌子一拍,走了出去。 常八()九盯着她的背影,虽说不忿,但也莫可奈何。因为唐三彩擅长搜查搜索,像朱投依这种匪夷所思的妖孽躲法都能让唐三彩抓住踪迹,昝维到底是人,用的还是人的躲藏方式,听说两人昔日还有一段牵扯不清的旧情,让她去查,最好不过。 他站起来走出去,道:“我去巡视一下外面,准备迎接先生。” 上官一心想把消息送到外面去,但小阿肥总是不来,屋里倒总有一头小猪拱来拱去。天上猎隼终日盘旋,怕是小阿肥就在左近不敢妄动。 朱夫人又不见了,上官受昝维所托,镇守屋里,昝维回来睡觉,她想了想,也躺了下来。 俄而耳边听到响动,似是有人捅破了窗子在窥视,她本想起身查看,忽然心有所悟,暗道旁人已然全被放倒,唯有我与昝维是未吃未喝而离席,他们怕我们有所异动,前来探查,真是老天保佑。 朱投依醒来的时候却正好看见唐三彩,她活动了一下,发现自己正在唐三彩怀里,两人藏在一处墙根下。唐三彩正望着她,见她醒了,问道:“醒了?” 朱投依点点头,道:“你怎么来了?我们怎么在这?” 唐三彩道:“幸亏是我在找人,你是不是到厨房偷东西吃啦?” 朱投依点点头道:“你们在伙食里下药了?” 唐三彩道:“那边那口水井是不能用的,你喝了水,就倒在水缸边上。幸好是我看到你了。” 朱投依羞涩一笑道:“如此说来,你又救了我一次。” 唐三彩道:“你要杀李心翊,我不拦你,你自己千万保重,不要被其他人发现。” 朱投依点点头,问道:“你们在此处做什么?” 唐三彩道:“现下不能告诉你,你现在藏在什么地方?” 说完她便捂住嘴巴,摇头道:“莫要告诉我,你躲起来,最好连我也不要知道。” 朱投依拉住她的手,笑道:“告诉你也不打紧,到时你也好为我做个掩护。我就藏在西南角那个院子里,与唐琪藏在一处。” 唐三彩却皱眉道:“唐琪是何人?哪个唐哪个琪?” 朱投依道:“唐便是唐三彩的唐,琪是玉字边其中的其。 ” 唐三彩道:“宾客名单中,却并没有这个人。你怎么认识了她的?” 朱投依疑惑道:“她曾与我同在剑阁城中……” 她想起“评事郎”查案,正是与李心翊有关,虽然已经结案,但出于道义,应该帮他保密,就没有接着往下说。 唐三彩恍然大悟,道:“哦~你说西南角那一对师徒,是峨眉派的欧阳鸿和纪子画,这个欧阳鸿此次大出一番风头,是个少年高手。” 她嘴上说得轻巧,心中却翻天覆地,直到我可瞎了狗眼。剑阁城中与朱投依一同出现的人只有当时过来夺刀的那两人,她接了霍先生全力一击而不死,无论她是或不是昝维,只要她在此处,便是有能耐打伤心悦的人。这个能打伤心悦的人,既然有能耐在附近偷听李心翊和三堂主计划而不被发现,轻功必然不同凡响,那这个人,九成九就是昝维。 她续道:“若你有能耐让她保护你,自然是再好不过,她的武功,与李心翊如今,应是差不多的。” 朱投依却摇头道:“我或许要借她的地方躲一躲,要杀李心翊却是不用,我自己一人足以。” 唐三彩叹气道:“好吧,你也知道我素来瞧不上李心翊,我将他引出来,偷偷告诉你,你去杀他。” 朱投依道:“那你自己的事呢?” 唐三彩笑道:“不打紧,马上就干完了,可以打道回府,回金陵府过起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了。” 朱投依道:“那我等你消息。” 唐三彩点头道:“嗯,吃的往下人那边找,那边的水井没放药 。这一顿我帮你找好了,你拿回去吃。” 分卷阅读225 - 分卷阅读226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26 朱投依看向她指的方向,在她脚边不远处放着一个食盒,她拎了一下,沉甸甸的,唐三彩道:“没什么好东西,一碟太湖小银鱼干,一盆饭,够你吃好久的。” 朱投依沉痛道:“可惜了那上好的烤野菌了。” 唐三彩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推了一把朱投依,将她送走。 朱投依回头挥挥手,闪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加班不幸福 ☆、南湖夜战 11 天色将将泛白。 朱投依刚刚拿了饭盒回来,昝维就好像闻到了香味一样出现了,把朱投依吓了一跳。 她戒备道:“这是谁!?” 上官道:“这……这是我师父纪子画。” 昝维装作并不识得她,作揖道:“这位想必是朱夫人,听闻乃是一位奇女子。” 朱投依亦回礼道:“岂敢岂敢,诸位吃饭吧。客用厨房的水井下了迷药,好些吃的只能浪费了。 仆役厨房那边的还能吃,不过只有些咸菜白饭。” 说罢她打开食盒。 哪有唐三彩说的那般不堪,第一层放了三个大海碗,一碗里放着的是醋芹,一碗里放着肉脯,那表面上还沾着点点胡椒粉,还有一碗是太湖银鱼干。 下层是一大桶饭 ,边上还放了几个小碗。昝维欢呼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碗筷,给自己舀了一碗,夹起银鱼干放在嘴里。 她感叹一声:“来太湖边,就是得吃这小鱼干。” 上官给朱夫人添了一碗饭,给自己也添了一碗饭,合掌道:“愿闻其详。” 昝维道:“传说秦始皇修长城,征了十万苦力,却把孟姜女的丈夫万喜良也征了去。大家都知道,修长城累死了无数劳工,万喜良便是其中之一,秦帝国□,竟然将死人砌筑在墙里,对外说劳工都跑了。孟姜女便去长城边上日日痛哭,万喜良尸身有所感,竟然破墙而出,长城也因而倒了。 始皇帝震怒之下,就下令将孟姜女带到太湖,剐成一千九百九十九片,尸身就扔在太湖里,孰料那肉身入水,竟然化成条条银鱼,游去了湖深处。” 上官问道:“怎么带这么远来剐?离长城十万八千里呢。” 昝维道:“唔,可能是为了让她死也见不到万喜良吧。” 上官之父上善,乃是工部侍郎,她从小也见了些土木工程,又道:"人砌在墙里,只怕不倒也难吧?" 昝维道:"就算是这么荒谬的话,那也是有人信的,说人坏话,谁不会么?但凡有人想造反,必要将本代皇帝说得不堪之至,诸如说秦始皇□,将人砌在墙里。这种一听便知是假的假话,又哪里怪得到始皇帝头上?又说他是吕不韪与朱妃所生,根本不是正统秦皇,自己却偏偏打起王候将相宁有种乎的招牌,不公得很。依我看,车同轨书同文,统一度量衡,此三事足以流芳百世了。" 上官点点头,吃了口饭,道:"倘若这事是真的,我们岂不是在吃尸体?就算是美女,只怕死了许多年,尸体味道也不大好吧?" 昝维笑着一巴掌抽在上官背上,嗔道:"你就偏要拆我的台!" 彼时天边蒙蒙亮,昝维看了看天,道:"只怕援军要来了,我们去大杀一番。" "杀?杀什么?" 昝维道:"杀常□和心悦。" 上官问道:"何以我们要等到现在?" "因为援军来了,"昝维得意道,"那日我发现这庄里有许多人鬼鬼祟祟,因此每天晚上等你睡着之后就出去探查,后来才知道正是罗进这些人在搞鬼。因此我传信给巩得义,巩得义找路边的小乞丐搬了救兵来。经我这几天的探查,发现他们的人把外面都围起来了。我担心我们里面有动静,他们杀进来,我们无法脱身。" 上官惊道:"他们又多少人?" 昝维道:"不多,五百多,不过略有点恶毒,他们的亲戚大多住在庄外,已经被他们当成了人质,所以外面的庄丁,见到我们也是会冲上来的……" 上官叹气道:“你怎地不早告诉我。” 昝维道:“我觉得他们别有所图,总要等他们自己露出狐狸尾巴嘛。就让我想想怎么打……” 上官不禁出声提醒:"师父,那个心悦就是李心翊。" 昝维惊讶道:"是吗?他武功好像变好了很多啊。我就说么,他们这些人自诩名门正派,用个武功都束手束脚,李心翊一定是因为受不了这些个狗屁规矩,才投靠天枢影阁的。" 上官心下颇有戚戚,暗道人生在世不称意,暗想妄图挣脱束缚者甚多,明里做出来诸如李心翊者,也可算是个猛士。 上官道:"我们怎么杀?" 昝维道:"这很容易,他们觉得他们处决南东家人,我一定会出来救,就必定会让心悦一个人出现,旁边找人埋伏起来,为了不让我察觉,这些人一定会藏在屋子里,埋伏在远处。既然要埋伏在远处,那一定是用弓弩了。然后我一定会逃跑,他们的高手一定会带着人在各大必经之路上埋伏起来,说不定还会有陷阱。他们不是在唐门弄了许多么?" 上官点点头道:"是啊,还欠几天工钱呢。" 昝维得意道:"那时候你就去把他们头领杀了。这就叫各个击破。怎么样?" 上官道:"想的你美,你如何得知他们几时几刻在何地杀人?" 昝维噎了一下,道:"让我去探查一番。" 她正要站起来,朱投依却从外面走进来。 昝维问:“朱夫人,怎么了?” 朱投依道:“我知道,随我来。我去杀李心翊,你们去杀其他人。” 她手中有一张纸条,是一张炭笔画的草图,上面几个方块代表房子,几个黑点代表埋伏,在几个路口处,分别写了“心,晗,常,韩,舒”几个字。 昝维道:"这是哪来的?" 朱投依道:"当然是我有线人,走吧。" 昝维奇道:"哪位是朱夫人的线人?可靠吗?" 朱投依道:"她不会骗我,说要助我杀李心翊。但却不一定会不骗二位,所以这图或许并不太准,但我是一定要去的,二位也说过,现下是绝佳机会。机会一物,稍纵即逝,我已不能再等了。" 昝维道:"不错,稍纵即逝,既然这东西来了,如若是假的,他们也已部署完毕,以逸待劳,我再去打听也没有用。如若是真的,正好可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走。" 上官提剑便上,昝维笑道:"怎么,不用棍么?" 上官道:"我最近用剑用得挺顺手,已经想换一种武器了,说不定能顺便换个外号。" 昝维嘿嘿一笑,摸出腰间一柄短剑,交到她手上,道:"此次交锋,针尖对麦芒,没有利刃可不行。峨眉订制的那批铁剑,锋利 分卷阅读226 - 分卷阅读227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27 有限,如要是坏了,你就用这个顶一下。" 上官珍而重之地收下了,插在腰间。整了整衣冠。 行刑地点乃是南家后花园,这地方开阔又好藏人,南东被五花大绑地捆在旁边,他那个小儿子让心悦抱着,背后差了一块牌子。 心悦一手提着刀,另一只手抱着孩子,对南东笑道:"你猜你的昝兄会不会在附近?" 南东死死盯着他,却苦于浑身动弹不得。旁边两个黑衣人将他按在石凳上。 周围站了不少黑衣人,手中端着机弩,除了衣服不同,与在唐家堡的唐门弟子如出一辙。 心悦看了一眼天色,道:"捡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对不住了小朋友,叔叔到阴间再跟你道歉。" 便将孩子放在地上。那孩子已然哭得脱力,旁人端上一个小小的木架子,将他架起来。心悦站在他身后,弯腰要将那个牌子摘下来。 蓦地,他屁股上一凉一痛,他心中暗骂,却赶紧躲到了南东背后。 房顶上,朱投依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一众黑衣人连忙瞄准她扣下机括,只见她手中捏法印,周身爆出白光,将箭矢纷纷弹开。白光之中朱投依扬起手中短刀,忽然天空变色,水混着冰砸了下来。李心翊被冻得哆嗦,手也僵硬起来不听使唤。他勉力往冻雨外面扔了个小筒,小筒砰地一声炸开,朱投依脚下忽然一空。她心中大惊,暗道莫非中了埋伏?但她出生入死许多次,此时心中镇定,手中捏出一法印,霎时间出现在三丈之外,房顶边缘忽然爬出许多人,朱投依一一还击,将他们击落,但此地是不能再留了。她手中再捏法印,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上午出去了,昨晚没给更文小助手交代更新,于是就晚了。你们到底啥时候给窝留言啊! ☆、南湖夜战 12 昝维伏在暗处,潜往写着"常"的点。 古时田将军有云:以君之上驷,与彼中驷,以君之中驷,与彼下驷,以君之下驷,与彼上驷。 虽然这么说有点瞧不起朱夫人,不过她正是"下驷",为的就是牵制对方最棘手的李心翊。 常□却是两人中的智囊,如若没有他,对方指挥一乱,剩下的都是一盘散沙,不足为惧。 她手中短剑已出鞘,快如闪电,马上就可以刺入他背心了。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她就可以盘缠用尽为借口,去上官家白吃白喝,顺便偷一堆金子,在长安置一处产业,再把上官放进去镇宅。 只听“叮”地一声,这个常八/九居然穿了护心镜,她临时变招,改点后腰。 那叮的一声吓了常□一跳,他往前一跃,回身便扣了机弩,一串箭矢打将出来。昝维见他掏东西,立刻拔地而起,堪堪躲过。 她伸手去扣常八/九脉门,孰料周围竟有刀风,听来颇沉颇利一刀。她左手掏出短剑,将刀身格开,却在此时,怀中一轻。同时腰间一痛,竟然是被常八/九手中钩子钩中了。 唐三彩!竟是唐三彩!昝维咬牙切齿,普一落地就向着唐三彩弹过去。唐三彩一击得手,毫不恋战,快速消失在重楼深处。 昝维捂着伤处要去追,心悦横刀过来。她自刀下穿过,伸手夺过机弩,肘击打中了常八/九的脸。旋身之势未尽,她出手一剑去削心悦的腿。心悦急忙回身一刀,将她逼退。 常八/九被她打得飞了出去,叫道:“心堂主,缠住她!她中了我的毒!” 昝维心中一凛,果然腰间伤口剧痛,像是有人拿了七八把小刀攒刺不止,又放了一把火在烧一般。她早年出生入死,中毒却没有吓到她,只是这样一来处于劣势,翻盘不易,海色琉璃心更不知去向。 却说上官到了标有“韩”的点上,确然看到了目标,她悄无声息潜过去,于此人身后出一式改式“东风折枝”,改推为拉,生生将此人割喉了。 周围的人听到后面异动,纷纷抽出兵器招呼过来。上官手中短剑掷出,照着眼睛招呼了过去,这群人纷纷伸出兵器格挡,上官蹲下一式扫堂腿,居然扫翻了一群人。她伸脚一踢两三把将这些人的兵刃都缴了,心道这些人武功怎么这么差,一问之下,才发现这群人是南家的家丁。 她暗道糟了个大糕,这里是陷阱的话,不知朱投依和昝师父,谁那里才是战场?她思量了那么一弹指,往昝维那边跑去。才跑到此处,正听到常□道:“心堂主,缠住她!她中了我的毒!” 她惊慌失措,看见昝师父脸色青黑,摇摇欲坠,正是毒气上涌的症状。而心悦快刀又至,上官情急之下,飞剑脱手而出,人跟着剑一道飞了出去。心悦出刀将剑砸落,正赶上上官将昝维扯到背后,以肉身拦在她身前。心悦提刀猛砍,喝道:“那你俩就一起罢!” 这一招刀势既沉且快,上官一人能躲开,但昝维在身后,不容她躲闪,她伸出左手,巴望着一只手能阻上一阻,莫要叫昝维受伤。 她浑身的力气都绷在了左臂上,忽然有人大力将她一扯,她未有准备,踉跄着向后退去。却是昝维拦在了她身前,也举起了左臂。 心悦狰狞的鬼脸上嘴角上挑,大约是在嘲笑她们愚蠢。此时避无可避,心悦正是要一刀取两命。 上官在昝维身后心急如焚,想伸手去拉她,但她重心既失,现在说什么也救不及了。 却听到金铁相击之声,昝维袖中不知有什么东西,她左胳膊向左一挥,心悦的刀竟然被她拨开,胸前空门大露。昝维本想一拳击在胸口,但忽然想起常八/九身上穿了护心镜,那么心悦身上说不定也有,遂一记重拳打在他脸上。 拳打在肉上的感觉说不出的毛骨悚然,打在一张全是疤的脸上,手感更加特异,昝维忍不住一个哆嗦。她这一拳又自觉非常完美,力道和角度都是绝佳的,心悦惨叫着飞扑出去,巨大的身躯飞出三丈远。昝维想上去补一刀,却踉跄了一步,倒了下去。 上官忙过去将她扶住,捡了短剑厉声问:“解药呢!” 常八/九十分硬气,道:“没带!” “杀了你!” 常八/九从昝维的重拳中将将回复过来,道:“你放了我,我告诉你去哪找解药!否则我二人缠斗起来,她就没命了。” 上官道:“好,你说。你若消遣我,我拼了命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常八/九道:“这不过是此地寻常蛇毒,将伤口割开吸出毒液,南东的药庐里一定有蛇药。” 上官道:“好!她若没救,我天涯海角也要你不得好死。” 常八/九哼了一声,拉起心悦,转身离去。 上官横抱着昝维,朝常八/九指的方向跑去。彼处果然有个药庐,门口坐了一个年轻家丁正在打瞌睡,对几丈之外的那场械斗充 分卷阅读227 - 分卷阅读228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28 耳不闻。上官仿佛没看见他,率先冲了进去,又冲出来,揪起那家丁道:“我师父中了蛇毒,救她!” 那小家丁道:“少、少侠中了什么蛇的毒?” 上官道:“我哪看得见!说是本地常见的毒蛇!” 小家丁结结巴巴问:“少侠觉得伤口疼吗?” 昝维眼神涣散,摇了摇头,方道:“疼、疼得很,火烧火燎地疼。” 小家丁道:“那不是五步蛇,便是竹叶青了,我去找解药,少侠来这边休息一下。哎,小娘子,你将她伤口露出来,十字口切开放一下毒。若你嘴里没有伤,也可以帮她吸,这样比较放心一点。” 上官道:“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她死了可如何是好?” 小家丁手中已忙碌起来,对上官道:“会者不急,急者不会,少侠信我。快快处理吧。” 上官扯开她腰间的布料,露出伤口,伤口很深。她拔出短剑,刷刷两下切了个十字口,顿时血流如注。 她问:“疼吗?” 昝维道:“不疼,没这个口子本身疼。” 她伏□,接过小家丁递来的湿布,细细替她将伤口四周擦干净,然后凑上去,一口一口将血吸出来。 小家丁在一旁看着,不时说一句“哎呀这个血色不对,里面还有毒,小娘子继续吸”,“唔不错不错我瞧快可以了,再嘬两口”,“嗯嗯打住吧,小娘子上瘾了吧”。 上官站起来,接过他递来的口杯,漱了漱口,吐在门外,道:“你的说辞很新鲜啊。” 小家丁道:“平易近人对吧?这样可以缓解你心中的焦急。怎么样?是不是没有那么担心了?” 上官顺了顺胸口,道:“她没事吧?” 小家丁道:“没太大事,来把她伤口放平,我要撒药了。” 上官把昝维掰过来,伤口直冲天。小家丁一包药粉撒上去,昝维惨叫一声,中气十足,气冲霄汉。上官听她一叫,放下心来。 小家丁又递上两颗药锭,闻上去药香扑鼻,做送服状,道:“两位一人一颗。” 上官服侍昝维坐起来,就着水将那药锭咽下去之后,问道:“怎么我也要吃?” 小家丁道:“我见小娘子你一头闷了下去,心想你肯定没管嘴里有没有伤口,因此给你一颗预备着,放心好了,没有毒。” 上官将信将疑,仰脖咽了下去,狐疑地看了小家丁一眼,扭头问昝维:“怎么样?” 昝维坐直了,抢过水喝了一口,道:“比那个百步龙涎轻松愉快多了。” 上官道:“你跟我说实话,你那时候受的伤,是不是没好?” 昝维惊道:“何以见得?” 上官道:“区区两个人你居然着了道,可堕威名。幸好不是什么绝世剧毒。” 昝维道:“哈哈哈……一时大意,一时大意。” 上官道:“如今你失去了战力,我们怎么打?” 小家丁忽然道:“小娘子是信不过我的药么,包管她等一会儿就活蹦乱跳。少侠,你下地走两步。” 昝维蹦将起来,掳袖道:“谁说我失去战力了,他们得手了,快去救南旭阳。” 上官忽然道:“什么得手了?” 昝维道:“别问了,随我来。” 她往外跑,见上官没跟上来,回身扯住她就飞奔出去。 小家丁追出来,喊道:“小娘子!你信了没!” 作者有话要说:不!开!心!且没有不开心的事情讲给你们听…… ☆、南湖夜战 13 唐三彩与昝维错身而过,两个妙手空空的当世高手空中交锋,终叫处心积虑的唐三彩得了海色琉璃心。她一刻也不敢耽搁,火速回到南东的院子,堂屋中的胡床上斜躺着一个人,却不是南东,而是霍先生。 “先生,晗儿已得手,请先生验明真假。”她单膝跪地,双手呈上。 霍先生接过之后,对着光眯着眼睛看了一看,道:“水火并一物,海色净琉璃……好!好个鲛人琉璃心!正是此物,我们走!” 霍先生身边闪出两个人,一打呼哨,周围房顶上纷纷有人站起来。 他挥手道:“回扬州!” 常八/九带来的这些人各个都是好手,霍先生更是带了他麾下十二精锐。常八/九道:“先生,我的人控制了外围,现正与丐帮弟子对峙,只要我们寻一点突围,他们必无力阻拦我们。” 霍先生道:“就听你的,我们向北边突围。” 常八/九打了个手势,这些黑衣人纷纷向北边移动,从院墙边跳了出去。外面有一群丐帮弟子,正撂翻了这里的南家家丁,见有人出来,大惊失色,抬手便要往天上射响箭。唐三彩手中黄铜机弩一抬,一支黄铜小箭正中他心口,那人动作一僵,响箭自手中跌落下来。 常□道:“弩手呢?!” 他身后一人道:“韩舵主扮成心堂主去了后花园那里,弩手都被他带去了,一个都没有回来。” 常八/九恨道:“混账!这么多人,连女人都对付不了!” 心悦沉声道:“我去!” 说罢跳将出去,抡刀连砍。有一丐帮弟子正低头去捡响箭,他兜头砍来,将那人吓得跌坐在地上,闭眼等死。 忽有一条竹棒搭住了他的刀,心悦的刀法立刻慢了下来,犹如置身泥潭一般,憋得他胸口一口气。他大喝一声,刀刀快砍,却总是差之毫厘。那丐帮高手低声道:“快射!” 地上那小弟子捡起响箭,卯足力气往天上掷去,响箭呜呜呜呜久久不绝。心悦怒道:“晗堂主!你怎地不打他!” 他回身一看,却见后面的人已经被一群棍僧围困起来,他反到深入敌群之中,成了一叶孤舟。 唐三彩唯一的伤人利器是伊都布尔汉的小刀,对着一群棍僧占不到便宜,便道:“三堂主,如何是好?” 常八/九道:“舒舵主,后面的人何时上来?” 被叫到的舒舵主正是前日与上官做对手的罗连,他道:“禀堂主,后门已经拿下,我们的人就来了。” 说话间已有一批南家家丁自后门冲出,最后跟着几个人,虽然也穿着南家的衣服,但却到常□面前一一报到,并丢下几个大布包。 常八/九指着一边道:“你们!去看着他们!我去喊话,剩下的人换上衣服!” 他自己冲到前面,那些个南家家丁见他出来了,大刀大斧抡得立刻十分卖力,他们人数较棍僧为多,加入战团之后,立刻扳回一成。 常八/九朗声道:“众少林丐帮兄弟!这些□儿老小都住在庄外,性命都在我的人手上,倘若打得不卖力,打不死你们,我就杀他全家!你们尽管上来,他们才不怕死!” 众棍僧与丐帮弟子一听,纷纷向后跳去。棍僧停了手,不约而同合掌低声 分卷阅读228 - 分卷阅读229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29 道:“阿弥陀佛……” 两边静默地对峙着,心悦趁机跳回来。常八/九的手下已经换完了衣服,混在了南家家丁里。 忽有一持棍老和尚走出人群,道:“阿弥陀佛,众弟子听令,打那几个没换衣服的!” 那些棍僧忽然纷纷冲将上来,南家家丁将他们几个人围在中间,常八/九一声冷笑,低声吩咐了些什么,推开人群,冲了出去,他一出人群,便有许多人涌上来,手中兵器纷纷向他身上招呼过来。他腾挪闪躲,身法不凡,居然未中一招。而南家众家丁压力顿轻。 唐三彩知常八/九是何意,也跟着冲了出去。人群向他们这里聚集,不知不觉被带出了原本的包围圈,霍先生忽然低声道:“我把马藏在了那个方向,只要我们能过去,就让其余众人散了,回扬州集合。” 唐三彩道:“是!” 丐帮与少林弟子,听老和尚命令,都往几个没换衣服的头目处攻来,方才余下的喽啰,却换了衣服,混在南家家丁里。待众弟子都去围攻唐三彩他们之后,却都抽出匕首,在棍僧背后猛攻。 他们都是刺客出身,手中两柄匕首刀刀致命,顷刻间便有不少弟子被杀,和尚们气急败坏,扭头寻找凶手,不料等他们扭过头来,这帮子杀手就纷纷拿起刀来装作纯良。棍僧们想先除掉他们,却怕杀错好人,无法下手。 老和尚见久攻不下,喊道:“众弟子听令,围住他们!” 小和尚和小乞丐们赶忙住手,又将他们围住。老和尚下场一顿禅杖,道,“众弟子听令,有欲突围者拦住,这些头目叫老衲来会会!柳帮主,替老衲压阵!” 方才与心悦缠斗不休的乞丐忽然道:“好。” 心悦心头大震,低声道:“这人居然是丐帮帮主!” 老和尚挥杖指向常八/九,道:“老衲少林寺澄理,你便来吃老衲的禅杖!” 常□侧头瞧了一眼霍先生,霍先生道:“你去无妨,心悦去将丐帮帮主引来,晗儿整队,指挥下面的人。” 常八/九会意,跳下场,什么客套话也不说,左手钩子右手铁剑,斗起禅杖来。老和尚杖若风雷,常八/九却软绵绵不着力,借着身法之便左躲右闪,状若柳帮主对心悦。老和尚怒气大盛,杖法越来越收不住了。 霍先生示意心悦下场,他笑道:“晗儿,给我拿把刀来。” 唐三彩又惊又急,道:“先生!” 霍先生微笑道:“他们的人马上要围过来了,晗儿莫要拦我。” 唐三彩单膝跪地,道:“请先生先服下那鲛人心。” 霍先生晃晃手中乌油油的小金兽,道:“还未熟呢,给我刀。” 唐三彩从舒堂主手中接过刀呈上去,道:“先生请。” 那边心悦挥刀便拦腰斩向老和尚。他刀沉且急,老和尚勉强以禅杖挡住。周围的小乞丐小和尚不服道:“二打一算什么!” 丐帮柳帮主本站在远处一言不发,忽然伸棒就搭在了心悦刀上,心悦心道好快,又与他缠斗起来。 霍先生从人群中走出一步,单手握刀,微微下蹲。唐三彩呜咽道:“先生莫太过用力。” 霍先生不答,忽然上前两步走到了老和尚澄理和柳帮主中间,那两人忽然愣住了,在场众人不明所以,都安静下来。霍先生一刀挥出,低声道:“愣着干什么!扯乎!” 那些小和尚小乞丐举着棍子,都看着场中两人等待下命令,忽然霍先生前方一众弟子捂着腿倒了下去,哀号惨叫不止。众人不明所以,霍先生指着前方,大喝道:“随我走!” 他手下众人连同南家家丁,都向着这一片哀号的人中走去。 为首正是常八/九,他踢开一名丐帮弟子,那弟子向前扑倒,一条腿却留在了原地,旁边有人发现了,发出惊恐的叫声,他自己也发现了,忽然捂着自己的腿大叫起来,毛骨悚然,骇人听闻。 忽然背后又有一个小和尚叫道:“师伯!师伯怎么了!” 老和尚与柳帮主两人忽然向前扑倒,一人背后有个骇人的伤口,鲜血汩汩渗出,血泊之中隐隐可见森森白骨,二人尚且还有一口气,老和尚还想下令,却咳出一口鲜血。 “快救师伯!快救师伯!” 柳帮主亦是咳出一口鲜血,低声道:“常担水,好计策……” 丐帮弟子团团将他围住,喂药的喂药,止血的止血,乱成一团。少数悲愤欲绝者欲上来同归于尽,被最外面的南家家丁血肉之躯挡住。其余弟子则成一盘散沙,根本不敢阻拦霍先生等人,眼睁睁看着他们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搞到4点,一大波图纸接近中听说今天是二月二,二月二是不是龙抬头?龙抬头有啥子规矩嘛? ☆、南湖夜战 14 唐三彩道:“先生,身体无恙吗?” 常八/九道:“先生,怎地不让我们杀了他们?” 霍先生道:“你们听,援军就要赶过来了,还不快走么?我不杀了他们,是叫那些喽啰都去救人。” 常八/九道:“先生好计策……” 然则后面喊杀声起,一柄长枪“铎”地钉在了他们附近,唐三彩道:“追上来了!先生先走!我来断后!” 霍先生终于露出一点焦急,道:“晗儿?将这些人留在这里就是。” 唐三彩将他们几人一推,道:“一盘散沙成什么事!我来坐镇,心堂主与三堂主,务必护送先生回扬州,莫要他再动刀气了!” 霍先生道:“晗儿,挡一阵子你跑就是,我带的马就在一里之外,一棵老树附近。” 唐三彩道:“先生走半里路,要多久?” 霍先生微一沉吟,道:“半盏茶的时间。” 霍先生身体不适,不能多运功,而常八/九与心悦身上都带伤,亦是走不快,方才翻墙而出,大约已是极限。唐三彩道:“我的十八个人留下,就打半盏茶的功夫!” 南湖山庄背山面湖,北面是两座山,两山之间只有一条小径通过,余处山路稍显高峻,人迹罕至,草木繁盛。要想从此地追上霍先生等人,于山中跋涉与击破唐三彩等人相较,花的时间亦做五五之数。 她撩了一下下摆,盘腿席地而坐。解□后琴匣,拿出瑶琴置于膝头,催促霍先生等人离去后,自己则领着十八个人,并剩下的南家家丁一道留了下来。 十八卫士中有一人拿出一根香,插在她身边,掏出火折子燃了起来。 唐三彩笑道:“半盏茶的功夫,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扛不扛得住?” 十八人齐声道:“扛得住!” 唐三彩道:“好!扛得住才有命逃跑!” 中有少数人蠢蠢欲动。唐三彩厉声喝道:“霍先生脱险之后,自有人放信号让那边放 分卷阅读229 - 分卷阅读230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30 人,如若你们敢妄动,这信号可是发不出去的。” 十八卫士亦虎视眈眈,扫视着这些人。 这些均是南府家丁,因家中老小均叫常□的人马劫持,不得不替他们卖命,听了此言,只好抽出刀,三三一组,于此窄路上迎击。 唐三彩道:“都堵住耳朵。” 余人依言堵住耳朵。远处竹矛掷来,又有长枪夹杂其中,有人替唐三彩格下,有人捡起来反扔回去。只一会儿工夫,几个小乞儿提着刀出现了,后面跟着一些棍僧,见路中只有二十多号人,为首一人一挥手,一群人杀气腾腾地冲上来。 当先一人已经冲到了近前,那十八个卫士一人拿起一支长枪指着前方,先头的人一刀格开长枪,就向着全无抵抗的唐三彩砍来。 唐三彩一袭灰衣,原本一动不动,忽然一动,手挥五弦,琴身发出裂金碎帛之声,当先几个人如胸口遭锤击,口吐鲜血,委顿在地。 她左右手齐用,弹起一曲降魔调,直有开山裂石之效。她这手以琴音伤人之功,乃在刀阵之中炼成,原本只是为了驱散雾人。而后,她偶然间发现琴音伤人,对人的血肉之躯,亦是有效,只不过这功夫太过诡异,不敢在人前显露,只在暗杀时使用。而这以琴音伤人,虽然对自身颇有损耗,但无论人多人少,威力都是一样。她以为如果能以琴音,将这些不明所以的人吓上一吓,阻上一会儿,便可给霍先生等人多争取些时间。 她手下十八卫士趁着敌阵混乱当中,持刀进去大杀特杀,瞬间便放倒了十几个。后面的人不明所以,站住不动,集结起来。只见正中一人,指手画脚,大约又在想什么办法。唐三彩毫不犹豫,手持黄铜机弩,瞄准那人后脑果断扣下机括,只见那人晃了两晃,仆倒在地。 忽然敌阵中有所骚动,只见那些人纷纷撕下衣角布片,塞在耳中,重新杀了过来。十八卫士当先一人道:“晗堂主,他们塞住了耳朵。” 唐三彩道:“把他们赶到前面去,你们混进去杀人。” 她又拿刀指着一南府家丁道:“叫,叫不要杀我,叫得越惨越好,往前走。” 那个叫他指着的南府家丁立刻杀猪般地嚎叫起来: “不要杀我呀我是被逼的!” “救命啊救救我啊!” “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稚儿,不要杀我呀呀呀呀呀!” 这群人由十八卫士驱赶着冲向了人群。因方才常□已将这些人倒戈相向的缘由说出,他们这般一叫,对面冲上来的人颇有些投鼠忌器,初时不敢动手,叫十八卫士混在里面一举杀了不少人。 人群中忽然冲出一人,一套连环踢丝毫不管是不是真的南府家丁,只要穿着南府的衣服,就一脚踢到头。但凡中了他一脚之人,都晃了晃倒下去,七孔流血,不知死活。 这人正是铁力,昝维曾说过他昔日名叫玉南笙,乃是当年的杖术大师,因被翻天铁手吴桐捏碎琵琶骨而废了双臂,落魄浪荡,却竟然习得一身以脚当手的特别法门,后习腿法,三十岁大成,因而做了丐帮执钵长老。 唐三彩与他在宣城曾有一面之缘。因他救过朱投依,唐三彩还对他颇有好感,不想在此处不期而遇,不得不战。唐三彩并不怯战,虽然心中唏嘘,手中匕首还是快如闪电刺了过去。 铁力没有双臂,躲闪起来到底比旁人慢一点,被她刺中肋下,所幸受伤不深,抬腿便是一式斧劈。 “斧劈”是高抬一腿当头砸下的招式,铁力没有双手,腿法浸淫多年,早已没有了别的花俏,只追求速度最快,力道最大。然而唐三彩用的却不是寻常刀剑,而是不足一掌长的短匕首,她只轻轻一翻腕,刀尖向上指着他小腿肌腱必经之处,就叫铁力不得生生扭腰,堪堪错过这一下。 铁力也不是省油的灯,右脚落地就接扫堂腿,唐三彩只得跳起来,却正合铁力心意,只见他跳起来飞踢两脚,唐三彩腰背中脚,横飞出去。她在地上就地一滚又站定,勉强稳住重心,却见头上一黑,铁力又一脚砸来。 她拿匕首的手还在地上撑着,本可直攻铁力裆下,到底是顾着道义,只得放过这次机会,又一滚,躲了过去。 铁力承她的情,没有追击,说道:“朱少侠,没料到你要替大魔头卖命。” 唐三彩道:“各事其主,无可奈何,出招罢!” 铁力道:“只要你束手就擒,我可担保饶你一命。” 唐三彩不答,抬起左手放在嘴边,打了个呼哨。丐帮与少林众人不明她要做什么,南府家丁之中却有十多人齐齐出声道:“晗堂主!” 唐三彩道:“时间已到,你们从此不必再回来了!” “晗堂主!” 丐帮少林众人一听他们要走,哪肯放过他们,愣了一愣之后,尽皆扑了上去,要叫这班人死在此处。唐三彩使尽力气纵身一跃,整个人如庖丁刀入牛身,割喉的割喉,断腕的断腕,把追兵统统送上了西天。十八卫士只余十人,见唐三彩不顾一切给他们断后,统统都叫了一声:“晗堂主!” 当此时,一人手持利斧冲出人群,瞬间斩杀一人,唐三彩恐部下再有死伤,将此人一脚踢回了人群。 她跳上旁边矮树,自怀中取出一枚火箭,点了往天上甩去,笑道:“南家诸位也逃命去吧!” 火箭上了天,炸出一团烟花,南家众家丁尽皆欢呼着作鸟兽散,十八卫士仅余的十人也混在里面跑了出去,有人要追,铁力大喝一声:“穷寇莫追!” 铁力下令道:“丐帮弟子穿林过去追!这里叫我来!” 丐帮弟子立刻开始爬周围的陡坡,唐三彩从树上下来,冷笑一声,盯着铁力,慢慢后退,待有人爬到险要地方,须得贴山前进时,忽然一脚踢了一柄掉在地上的刀起来,正中那人后腰。那名丐帮弟子惨呼一声,自山坡上滚将下来。她又抬手举起黄铜机弩,扣动机括射出弩箭,打入另一人后脑,顷刻间已有两名丐帮弟子丧命。 铁力怒道:“妖女纳命来!” 丐帮弟子同仇敌忾,一瞬间便有七把刀一把斧招呼到唐三彩身上,她空翻跳过这一群人,一举刺出七刀,刀刀命中后脑。忽听背后呼呼风声,她向前一扑,险些被斧锋扫到。却在此时已有人超到她前面,棍子当头砸下,她一低头,背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她无暇顾及伤处,抬手就将刀刃送进那和尚心口,和尚虽然已死,但犹自不倒,她一步绕道和尚身后,只听噗噗几声,好几把刀同时刺进和尚身体,却是那和尚尸身替她挡下了几刀。 铁力到底有点行走不便,被一群急红了眼的年轻人挤到后面,恨道:“朱少侠,你好狠的心。” 唐三彩将那和尚尸身一推,拦住了好几人,“各事其主,你 分卷阅读230 - 分卷阅读231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31 死我活,多说无益!” 但她身后却已站了些人,他们并不急着攻来,只拿着棍子往里慢慢走,几个人在狭窄的山路上将她拦住,这时候一柄大斧又拦腰斩来。说时迟,那时快,唐三彩要往旁边避让,却被棍子顶住,眼看避无可避,她叹了口气,暗道吾命休矣,闭上了眼睛,眼前却净是朱投依晃来晃去的笑脸。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会掉收藏啊…… ☆、南湖夜战 15 昝维一身毒退得不错,于是立刻带着上官奔往后花园,那些黑衣人居然一个不剩。南东兀自伫立在场中央,口中被塞了个麻核,落拓得紧,狼狈得紧。 上官走两步过去,一剑砍掉他身上的绳子,摘了他嘴上的麻核,道:“那帮人哪里去了?” 南东往北一指,愣道:“那边……你们是什么人?” 上官抿嘴不语,直接上了房顶,只有昝维的声音远远传来:“官府查案,闲人避让——” 跑了两步,却见前方有一人提着裙子,一步一飞,时不时消失不见,又在四丈开外的地方出现,昝维传音入密:“朱夫人,稍等。” 朱投依站定下来,四处望了一望,看见了她俩,道:“唐小妹,纪师父。” “朱夫人,什么情况?” 朱投依道:“往那边跑了,撤得很快。” 三人须臾追上了混战的人群,上官只瞧了一眼,便道:“跑了几个,霍先生、心悦还有常□都不在,只有一个女的颇显眼,与少林丐帮缠斗在一处。我上去将她做掉?” 昝维挥手道:“她既然留下断后,东西想必已然不在她身上,而她挡在这一条窄道上,余人必已往北走,我们追!朱夫人,你和我们一起么?” 朱投依犹犹豫豫,终是点头道:“我随你们去。” 三人都有绝世轻功,须臾间便上了半山腰,居高临下看去,见唐三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昝维赞了一声:“好硬气。” 朱投依忽然就不走了,她盯着下面,摇头暗道:她三番五次救我性命,我无论如何不可此时弃她而去。便停下了脚步,指着下面道:“我不走了,我与她有些私人恩怨,现在不了结,恐我只能去阴曹地府与她了结了。两位后会有期!” 上官略略拱手,“后会有期,保重。”遂脚下使劲,自高高山崖上横空而过,昝维亦不知何时到了对面远处。 上官蹲下瞧了瞧,道:“此处有脚印,泥痕尚新,旁有不少血迹,显然是刚有伤者走过,我们追上去,应能追上。” 昝维跑过来一同看了看,道:“这么多啊,这得有多少人?” 上官道:“百来人。” 昝维跟上她,喃喃道:“百来人,怎么打啊……” 上官笑道:“昝大侠也有怕的时候么?” 昝维凝视前方,颇历沧桑地道:“怕啊,怎么不怕啊,生怕就见不到明天的小娘子了……” 上官扑哧一声笑出来。 昝维道:“你瞧此处草印向外,是不是往四周跑了?” 上官道:“正是,看来是怕人多目标太大,分头逃跑了。” 昝维道:“那我们怎么追?焉知是谁拿了海色琉璃心?” 上官道:“这几人中武功最强者是心悦。常□料想你中了毒,一时半会儿该好不起来,因此他安排……姑且就叫晗堂主,去挡住大批追兵。所以押送此物,必是派其中武功最强的心悦,因为你中了毒,去了最强的,自不必担心你会料中东西在谁身上,因此理当由心悦来护送。” 昝维道:“有道理……那你说如何?” 上官又道:“心悦也中了你一拳,不会丝毫没事。你且看这地上的草,有刀戳过的痕迹。何刀没有刀鞘,且锋利坚硬不怕磨损?自然只有宝刀端德。因此有这刀戳的痕迹,说明心悦毫无顾忌将它当拐杖用,拄在地上喘了两口。” 昝维笑道:“你这狗鼻子,我们追。” 上官亦笑道:“还是你厉害,中了毒居然能这么快就活蹦乱跳起来。” 昝维谦虚地摇摇头拱拱手,加速往前追去。 两人追过一片密林,忽听前方“希律律”一声马嘶,齐齐叫道:“不好!有接应!” 俄而响起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她二人对望一眼,忽然急急向前追去。但对方带的似乎是好几匹千里快马,上官道:“若到官道岔口也没追上,就再也追不到了!” 昝维又加紧了速度,在密林中穿梭,上官望尘莫及,眼见马和昝维都越奔越远。昝维已和马速持平,她这时竟然掏出两柄短剑,上官一摸腰间,果然不知什么时候让昝师父将剑没收了。 看来昝维是想先打马了,忽然上官见昝维整个人一顿,从树上坠落下来,滚了两圈,落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她大惊失色,追了上去,连敌人也不管了。 “昝维!?昝维?!” 昝维像是刚呕了血,嘴边残存着血迹,胸前黑了一大片,双目紧闭。上官颤巍巍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探到一息尚存,总算放下心来。 她轻轻拍了拍昝维的脸颊,小心翼翼唤道:“昝维?昝维?师父?师父?” 昝维悠悠转醒,马上又咳了一口血出来,还强笑道:“忽然咳嗽了一声,乱了气息,掉下来了。” 上官急得快哭出来了:“你怎么了?是不是之前受的伤还没好?你怎么不跟我说?你若跟我说了,我怎么也不会叫你跟我来的,我怎么也不会叫你一个人追上去的……” 昝维一把捂住上官的嘴,道:“抱我回去,我要睡觉。” 朱投依在半山腰,眼睁睁瞧着唐三彩被团团围住。她揪着胸口的衣服,忽然纵身一跃,直直落了下去,底下忽然有人惊呼,指着她大叫,随后便有人对着她掷出竹矛长枪。她右手握刀,左手捏法印,在半空中消失,又出现在唐三彩身前。 那大汉一斧斩来,本是要在唐三彩身上开一个口子,不料天上掉下个小娘子,他眼看自己的斧子就要将这娇滴滴的小娘子拦腰斩断,但现在要停,也已经来不及了。他闭了眼睛,亦有不少人也闭上了眼睛。唯有铁力忽然伸脚勾住了大汉的腰,但这一斧力道太大,他也拦不住多少,反而被往前带了一步,险些摔倒。 唐三彩本闭眼等死,听见有人惊呼,知道事情有变,不由得睁开了眼睛,但眼前却被人挡住,耳畔只听铁力惊呼一声:“唐氏娘子!” 她听罢心下雪亮,知是朱投依要替自己挨这一下,不由得万念俱灰,冲口而出:“何苦如此?” 却听得“铛铛”两声,那执斧大汉后退了一步,巨斧居然被朱投依的小刀架住,周围的人惨呼不断,似被击退了一圈。身上点点都是冰渣,有人捂着眼睛,有人往手上呵热气。 分卷阅读231 - 分卷阅读232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32 朱投依环视四周,低声道:“抱住我的腰。” 唐三彩依言弯腰环住她的腰,朱投依放开了抓她的手,捏了个法印,忽然周身冒出辉光,辉光迅速炸开,将周围的人又击退一步。她手上法印不停,低声道:“趴到我背上!” 唐三彩依言趴到她背上,暗暗害怕朱投依撑不起自己的体重。朱投依手中法印结完,地上寒气迅速从她脚下蔓延到附近,周围所有人脚踝处尽皆长出冰晶,将这些人冻在原地。 “这是什么巫术!” “妖怪!!!” 执斧大汉因方才劈碎朱投依周身护盾,被护盾破碎时的冲力顶了回去,又有铁力将他勾回去的力道,是以与铁力一道,摔得颇远,恰好出了朱投依冰冻的范围,此时又揉身扑上,伸出一双蒲扇般的大手,要将她二人一并擒获。 朱投依左手捏法印,右手小刀挥出。大汉忽然感觉到一股森冷之气,整个人都冻得缓慢下来。就这么缓了一缓的功夫,铁力已经飞踢过来。朱投依转过身来,直接把背后的唐三彩露出来。 铁力心道这唐氏娘子不知是何方神圣,居然如此心狠手辣,救了朱少侠,却又不把她的性命放在眼里。好吧,我便将你二人一同拿下。 孰知朱投依手中法印不停,这时忽然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经是在四丈开外,但却只出现了一瞬间,又消隐了身形。 众人揉揉眼睛,呆立当场,久久不语。终于有个小娃挤进人群,甜甜地说了一声:“铁伯伯,方才那两人呢?” 铁力长叹一声,道:“我们继续追。” 铁力领着人往前追去,正好碰到上官抱着昝维回来。铁力不认识上官,问旁边那小娃:“洪小子,那边那娃娃是谁?” 卓洪道:“那是峨眉的欧阳鸿。” 铁力道:“欧阳鸿?什么人?” 卓洪道:“她武功很好,说是纪子画的徒弟。” 铁力道:“啊,峨眉老三的徒弟,她手上那个又是谁?” 卓洪道:“那就是纪子画,哼。” 铁力便上前道:“我乃丐帮铁力,请问少侠可是接到昝大侠传信,前来追击三个人?” 上官原本担心昝维,听了这话险些笑出来,不由得点头道:“不错。但对方已乘千里马向北逃逸,我脚程不快,被甩下了。北边官道上还有人吗?” 昝维颤巍巍地说:“肖舵主还在北边……本以为戒律院首座合丐帮帮主之力能拦住他们,难道……” 她又一阵咳嗽,血沫溅到上官脸上。上官顾不得擦,急道:“你别说话了。” 铁力惨然道:“我自东边赶来的时候,澄理和柳帮主都已然身受重伤……” 上官道:“重伤?为谁所伤?难道是心悦?” 铁力摇头道:“不知是何人。” 人群中有个小和尚挤出来,大声道:“就是那个白面微须,喜裸胸口的那人,他、他只出了一刀,柳帮主和澄理师伯就全都背后中刀倒下了!” 昝维居然又举起手来,道:“他、他们……” 上官连忙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说话,替她问道:“他们伤势如何?” 铁力道:“尚有一口气在。你带你师父去休息吧。昝大侠说他们自扬州方向出来,我料想他们定会渡河。洪小子,传话给你肖爷爷,叫他在北边渡口拦截。” 昝维摇摇手,道:“不要拦了,拦不住的……” 铁力急道:“不拦?不拦我如何向我昝兄弟交代?” 上官见昝维又要说话,赶在前面道:“我一定传信告诉他。此乃不可违之事,就算是他本人来也无法可想。只要我们知道他们的踪迹,总能抓住的。” 昝维在她怀中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轻轻道:“我失算了……” 上官小声说“闭嘴”,然后朗声道:“请各位将伤员带回庄中。” 上官远远跟在后面,见南东亲自出来迎接,肯将伤员安置起来,放下一半心,抱着昝维回了她二人霸占的那个小院子里。她刚锁上门,就听见鸽子闷闷的“咕咕”声,一扭头,果然见到小阿肥独个在院中散步。她把昝维放回屋里,出得屋来,从怀中掏出一把小麦。小阿肥仿佛听见了声音,扑棱棱地飞过来。 她自小阿肥脚上解下竹筒,筒里放着一张字条,字是越悯的笔记,写着: “英国公起兵,诸事搁置,急返长安。” 她捏着纸条进了屋,正要对昝维说回长安的事,昝维却抢先开口:“我要睡了,不要吵我,天塌下来也不要吵我。” 上官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昝维眼睛一闭,好像死过去一样。她伸手探了探昝维鼻息,果然已经没了,她担心有事,遂解开昝维的衣服,耳朵贴在她胸口,听了一阵子。昝维的心跳渐渐变缓变轻,最后良久才有一跳。 上官犯了难,还没来得及和昝维请示要不要去长安,她就这样昏睡过去了。不过她看着昝维,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昝维就这样保持尸体状态,叫上官扛到驿站。 驿官查了她的腰牌,指着昝维说:“这人的也要查。” 上官脸不红气不喘,张嘴撒谎随口就来:“这人已经死了,是我大理寺重要的物证,我要六百里加急快马把物证运回去。” “死了?!” 上官道:“啊,死了,你摸摸。” 驿官不相信,伸手往她脖子里一摸,顿时一缩手:“妈呀,真是个死人。我带你去领马。你运这么大个东西回去,可得要三匹马换着骑。” 上官走到后面马厩,挑了三匹高骏的大马,把昝维束在背上,一刻不停地往长安飞驰。 本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接近尾声啦! ☆、长安日暖 1 赤城映朝日,绿树摇春风。 白日照春空,红杏出墙来。大当家推门唤道:“阿福,吃饭了,你要霸着人家尸体到什么时候?怎么还不下葬?一屋子的尸臭。” 上官抗议道:“那不是尸臭,是你在外面沤的肥!” “哎,是吗?” “你怎么老说有尸臭?你那是幻象!” 大当家倚在门口数落道:“怎么不是尸臭?你带人回来的时候,就有尸臭。过了两天,屋里都是味。又过了两天,连后院里都是味。现在可好了,连前院都是味了。” 上官坐在床前,不耐烦道:“那是你的幻觉!你到底有没有见过尸体烂起来什么样子?” “那你倒是说说,回来的时候怎么有尸臭的?” “那是我不眠不休从常州花了四天跑回来,好多天没洗澡臭的。” “那屋里的味呢?” “那是死了一只老鼠在我房梁上没人清。等我回来的时候尸水都渗进木头里了。” 分卷阅读232 - 分卷阅读233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33 “那后院的味呢?” “那是安七娘病倒了,潲水桶撒了一地没人扫。” “那前院呢?” “刚才说了是你在院子里沤肥的味道!” “你就是有话说。死人不下葬,那是大不敬!” “都说了没死!要是真死了,根本等不到我跑四天回来就开始烂了,还能让我这么放一个月?要是真尸体,现在屋里该满是苍蝇,这身上爬满了蛆虫,脸肿的不成样子,黄水横流,眼睛和舌头都爆出来。哪可能睡得这么美气?” “那她怎么不起来?” “……娘,你不能这么不讲道理。” “娘怎么不讲道理了?娘说的有什么地方错了?她受了重伤,呼吸心跳都没了,还不是死了?死了就应该有尸臭,没有尸臭肯定是你做了手脚。” “……没有尸臭说明没死!”上官咆哮道。 大当家发现说不通,抄起手绢就要往她脸上扔,这时候越悯忽然走进了院子。 大当家一看越悯,就说:“二郎,你快劝劝阿福,她就是不肯把人埋了,都这么大味了。” 越悯一听,愣了一下,嗅了嗅,道:“大当家,你这肥沤的够臭的,不怕烧了苗吗?” 大当家听罢悻悻地走了,上官将昝维身上的被子拉了拉,走了出来掩上门,问道:“二郎,何事找我?” 越悯道:“纪女侠还没醒?” “哪可能那么容易醒?她初时被霍先生打出来的伤还没有全好,就中了唐门的毒,那毒也没来得及清完,就随我去了南湖庄,在那边又中了蛇毒,伤势一下子迸发出来,就是铁人也撑不住啊。” “大夫怎么说?” 上官道:“大夫说她肺脉受伤,叫我每日替她刮手太阴肺经。” 越悯道:“唔,听大夫的总没错。” 上官道:“你总不会是特地来打听她的伤势的吧?” 越悯道:“也没甚大事,今天你不去,薛公也没说什么,只不过江南战报传来,左右无事,来陪你聊聊。” 上官道:“江南甚战报?是好是坏?” 越悯道:“不太好。宣城、溧阳都督带此二城投徐敬业。传他已克润州,现在掉过头来要攻打洛阳。又传前线节节败退,根本不是徐敬业先锋的对手。” “这么攻无不克吗?” 越悯点头道:“实在是攻无不克。” 上官道:“除非霍先生死了……” 越悯道:“听说军队不是没派人暗杀过他,连天策府都出动了,但去了就没见回来。” 上官点头道:“原是这样才正常。” 越悯又道:“若是天下第一拔刀相助就好了,怎地不义之师叛乱,没见天下第一诛之?” 上官瞧了床上的昝维一眼,冷笑道:“亏你还是朝廷命官,叛乱的时候竟然想着让江洋大盗替你解决,恕我直言,这也叫 ‘侠以武犯禁’。” 越悯不服道:“那也不是外人呐,那是你夫君,就是我妹夫,为兄有燃眉之急,指望一下妹夫有何不可?” 上官道:“公私不可乱,缉拿乱党本是朝廷之事,关天下第一什么事了?再说了,天下第一也未必打得过他,我这便宜夫君天下第一的名号恐要拱手让人。” 越悯见她今天火气很大,遂道:“这个霍先生真有如此厉害?” 上官点头道:“你连这都猜不出来?你还记得你那个奇怪的梦吗?” 越悯点点头。 上官续道:“霍先生得了断刀之内的刀精朱厌心,有了操纵刀气的异能。但他不惜派大量人手弄到鲛人琉璃心,这说明刀气对他有所不利,一定要用铸在长生剑里的鲛人琉璃心才能抵消。但长生剑汉川早两百年就失去长生之效,所以他才会去南湖山庄。在南湖山庄他一共只出手了一次,就将戒律院首座与丐帮帮主双双重创,还不够厉害吗?他已得朱厌之力,能兴天下刀兵,常人还有法打败他吗?” 越悯被她一句一句逼得慢慢后退,最后靠在了墙上,冷汗岑岑:“真、真无法可想了吗?” 上官道:“倒也未必……昝维一定会去杀霍先生。” “……”越悯脸色犹如吃了一颗苍蝇,“你方才还嘲笑我身为朝廷命官却指望江洋大盗?” 上官道:“我可没指望她,我说的是她一定会去。” 越悯道:“那我求你的这件事就算你答应了?” 上官跳脚道:“怎么能算我答应呢!昝维怎么样又不归我管!!” 越悯奇道:“昝维不是听你的话吗?” 上官暴跳如雷:“放屁!你哪只眼睛看到她听我的话了!这么长时间了你见他回来理过我们娘儿俩的死活吗?!” 纵然越悯表情都比别人少几分,此时也吓了一跳,试探地问:“……娘儿俩?” "……我随口说的,你切莫当真。" "我已当真了我要去告诉大郎你通敌卖国."越悯说完越退越远。 "我没有!!!"上官追了出去。 "你就有——!"越悯跳上了房顶。 "我说着玩的!!!!"上官马上就跟了出去,忽听耳畔有人道:“我饿了——” 上官一顿,扭头看去,昝维正从床上一点一点地支起上身。她竟然醒了。 她满脸惊愕:“你醒了?” 昝维点点头,伸了个懒腰,道:“我怎么这么累。” 上官沉下脸来:“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 昝维天真单蠢可爱地看着上官,眨着眼睛道:“我睡了多久?” 上官伸出一根手指,道:“一个月!一个月知不知道?要不是我天天看着你帮你翻身,你都该长褥疮了。” 昝维惊道:“一个月那么久么!我还没睡过那么久,糟了,身上是不是都要臭死了。” 她低头在自己身上嗅来嗅去,喃喃道:“奇怪,好像也不怎么臭。” 上官沉着脸,道:“那还不是我每天帮你擦。” “啊,这样啊。”昝维点点头,一件一件地穿着衣服,心中却暗自忖道:吃了个大亏!当初我这样那样捉弄她,还偷看她洗澡调戏她裸体,谁知道倒头一睡又全还了!唉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唉唉唉……果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单单天下第一被人打成重伤,名头要拱手让人,连新收的小徒弟都可以随便揩我的油…… 上官却将她一推,道:“莫起来了,我去弄点东西,你躺好等喂吧。”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今天是周六我像往常一样在加班之前的存文都是我过年放假的时候一天8k字撸出来的到今天为止……我……还没……写完……最后一章…… ☆、长安日暖 2 上官回来的时候昝维正拿着一张纸,坐在床上看,见是她回来了,远远就道:“鱼肉羹!” 分卷阅读233 - 分卷阅读234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34 上官笑道:“还敢说我是狗鼻子。” 昝维指着豆叶道:"怎地你家吃得这么清淡?" 上官把小几放在她面前,将吃的一一摆上去,道:"你一个月死人一样的没吃东西,当然要清淡一点,先喝汤。" 那是一碗鲈鱼莼菜羹,酸酸的十分开胃,昝维一饮而尽,肚子方才发出一股骨碌碌的叫声。 上官笑道:"别吃太急。" 昝维端起饭碗,把盘子里的菠菜芹菜白菜肉脯丝通通扫荡了一遍,还很大方地表示:"剩下的都归你。" 上官不由得笑起来。 昝维见她笑得十分好看,道:"不错,对师父原该是笑得可爱些,对敌人本当是凶一些。" 上官脸一板,道:"吃饭。" 昝维吃了八分饱,拍拍肚皮,道:"英国公谋反了?" 上官眼珠一转,道:"英国公拥戴庐陵王,号称清君侧,可不是谋反。" 昝维笑道:"莫顽皮。清君侧,便是要清天后了,真是不知死活。" “怎地不知死活了?” 昝维咳嗽一声,道:“自古以来大凡是要造反的人,都是活不下去的人,比如说陈涉吴广‘谪戍失期当斩’,方道‘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你且说说是谁要造反?” 上官掰着指头道:“唔……有英国公徐敬业,给事中唐之奇,御史骆宾王等人。” 昝维道:“照啊,英国公世袭公爵,居然贬谪柳州司马,是我我也咽不下这口气;给事中唐之奇,也被贬成地方官。骆宾王文章虽好,官运却不佳,好不容易挤进了京畿官场,一棒子又打回了原形。我再问你,他们想匡扶谁啊?” 上官道:“匡扶李唐正统,即是被废的李显。” 昝维哼了一声,笑道:“如今在位的是高宗二儿子李旦,比之李显还要正统一些,有什么好匡扶的?李显好不容易当了皇帝,居然被天后一纸谕令废了。你瞧啊,这群人便是在朝廷中讨不到好,不知被谁撺掇了要造反,真正活不下去的是这一群人,便是连替他们打仗的兵丁,都不太想造反。” 上官白了她一眼,道:“这些官场的沉沉浮浮,你倒清楚。” 昝维笑道:“我总得知道什么人在什么职位捞什么钱吧。” 上官道:“你怎知别人不想造反?” 昝维道:“你瞧这篇檄文么。” 这一纸檄文天后并没刻意隐瞒,还夸过骆宾王文章写得不错,因此她也搞到一张手抄版,就放在床头案台上,未来得及收拾,竟然被穷极无聊的昝维拿去看了。 “檄文怎么?” 昝维道:“陈琳写给曹操的檄文里,尚且还说了曹操‘饕餮放横,伤化虐民,好乱乐祸’,在这篇檄文里,”她抖抖手上的纸,“骂无可骂,只好说人家‘狐媚偏能惑主’哩。净挑些无关痛痒、不知是正史野史的东西来滥竽充数。‘性非和顺,地实寒微’,啧啧,这也算造反的借口的话,沛公国祚哪里传得下来呢?” 她眯着眼,眼里闪着危险的光:“天下英雄共逐鹿,神州九鼎,惟有能者居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凭什么女人就不行?” 上官毫无诚意轻抚她的脑袋:“你与天后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昝维脸皮城墙厚,才不管上官的讽刺,拨开她的手续道:“天后的‘建言十二事’,他们却一条都不敢驳斥,何也?因为天后所为,没有一条不是正确的。若驳‘劝农桑,薄徭役’,农民便知这群人上了台就要加税,谁肯给他们卖命?若驳‘广言路,杜谗言’,是要削弱御史的地位吗?若驳‘才高位下者得进阶升迁’,怕是他们自己的刀笔吏也要跑一半。 莫瞧他们说得漂亮,你且看这句:‘公等或居汉位,或协周亲,或膺重寄于话言,或受顾命于宣室。’普天之下,莫不是士农工商,徐敬业拉拢不了农工商,只得拉拢与他一般不得志的士大夫,既然是一般不得志,聚在一起又成什么事呢? 太宗皇帝在世时,常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天后治下风调雨顺,却不是几个郁郁不得志的士大夫能撼动的。” 上官道:“看不出你和天后惺惺相惜么,要不要我引荐你们认识?” 昝维朗声笑道:“免了,只不过天后与我干的同样是杀富济贫的事情罢了!” 上官想了一想,觉得她说的好像也没错,便点点头。 昝维伸脸道:“是吧?是吧?” 上官摸摸她的脸以示奖励,然后将碗筷与案一并收走拿出去。 等她回来之后,发现昝维仍然炯炯有神地注视着她。 上官不由得问道:“你是不是又打什么坏主意了?” 昝维道:“什么坏主意?我思量了一番,决定此番须得为我这神交知己杀这叛党不可。” 上官笑道:“天后若知天下仍有人懂她一番心思,该不知多快活呢。对了,越悯之前曾来过,他很盼望你能出山杀霍先生呢。” 昝维笑骂:“他娘的,终究得随了他的愿。明天就走!有什么问题?” 上官沉下脸来,道:“我至少得去找上官越要个通关文书,不然怎么借马?且我怕你死了一个月,关节都僵硬了,冒然骑马当心闪了腰。” 昝维哈哈一笑,正准备躺下,上官忽然扭头道:“我怎么记得霍先生身上还有你神仙谷的血海深仇?休要打什么大义的名头。” 昝维干笑了两声,蒙住被子开始装死。 翌日早朝完毕,吃过饭之后,终于能回署衙坐着了。上官找到了上官越和越悯,三人凑到一起,旁人纷纷避走,见人走干净了,越悯才道:“怎么?我妹夫想清楚了?” 上官白了他一眼,道:“昝维与霍先生有仇,必会去杀他,若我亲自出面求她,她说不定愿意将人头交给我带回来复命。” 越大郎上官越一挑眉毛,道:“你若不求她呢?” 上官眯眼道:“左右我们三个加起来也没能奈何了昝维,她若不出手,咱们也奈何不了。” 越大郎道:“什么仇?” 上官哂道:“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告诉你。” 越大郎问道:“什么事?” 上官道:“我今日即刻启程去金陵,你把过所给我写好,还要写封信疏通一下军队的。唔,还有纪子画的。” 越大郎道:“怎么又有纪子画?” 上官道:“说来话长,回来我再详细汇报。” 上官越看了她一眼,道:“答应你了,你说吧。” 上官道:“昝维与你一样,被天枢影阁灭了满门,独留她一个,只要我告诉她霍先生即是天枢影阁余孽,昝维必定出手。” 上官越往上官脸上扫了一圈,又往越悯脸上扫了一眼,两人一来二去兹兹拉拉眼神交流了一番,方才 分卷阅读234 - 分卷阅读235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35 点点头道:“我去给你准备,你在外面等我,二郎跟我进来。” 上官越走远了,越悯却并没有马上跟着去,他瞟了一眼上官越消失的方向,又回头戳着上官的肩膀低声道:“你……你可给我小心点,昝维不答应就算了,犯不着赔上自己。” 上官听得满头雾水,问道:“我怎么能赔上自己了?” 越悯脸色有点尴尬,声音更低了:“你看,你到底是个女孩子家家,若是昝维以此为要挟,提一些不三不四的要求,你可千万别答应。虽然我们平常总管昝维叫妹夫,开些你和他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可到底还没明媒正娶么。” 上官无力下垂,心道我与她都不知道同床共枕多久了,什么清白贞洁该没的早没了,还需要你在这操心吗?口中却安慰道:“你放心好了,从我刚入行到现在,这种不三不四的要求数也数不清,我若没点分寸,孩子都生三四个了。” 越悯满脸震惊:“都什么人!让为兄去教训他们!真是太过分了!” 上官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轮不到你出手。” 越悯揉了揉太阳穴,道:“总之,昝维不是别人。他就算比别人都长得俊些,武功好一些,气质潇洒一些,对女人也温柔些,而且有钱些,你也得把持住。” 上官奇道:“知道是知道。可你怎么也开始讲这些婆婆妈妈的话了?” 越悯道:“我怕你少女心情窦初开……” 上官道:“别闹,我已经二十五了。” “我怕你……总之大当家和员外郎其实都很担心你,我与大郎平常对你这方面的事情也疏于教育……唉,要听话啊”越悯两只手往她肩上重重拍了一下,“不要和昝维私定终身啊!” 上官只得点点头,“好,别瞎操心。” 我俩撑死了也就只能是好姐妹,你们到底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瞎操什么心啊! “记着啊,要把持住啊!” 上官不由得把他走,道:“记着记着,该干嘛干嘛去。” 越悯依依不舍地走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从上官越屋里出来,将一叠通关文书交到她手里,道:“拿着,拿好。” “你们说了那么久,都说什么了?” 越悯眼神略虚,答道:“还有什么,就是抱怨一下他受的各方压迫,抱怨一下因为你害他还要和军队打交道。” “唔,你真辛苦。” 越悯长长叹了口气,道:“快走吧,若你今日能到汉中,明日就能坐上船了。” 上官回了家,碰巧听见大当家的娇笑。见她进门回来,招呼道:“你这孩子真是的,仗着自己年纪小,什么都叫人家做,害人家受了那么重的伤。” 上官面对这种指控,不由得满脸震惊,她拉过昝维,低声问道:“你跟我娘说啥了?” 昝维摇头低声回答:“我就说了受了两次伤,你娘就问我你怎么样,我当然说你没大碍啦。” 上官咂舌,对大当家天马行空的概括力无话可说。 她把大当家按在位子上,道:“娘,我们又要出公差了,马上走。” 大当家一愣,仿佛被泼了一瓢冷水:“啊?又要走?你怎么一年到头不着家啊,到时候真要嫁给江洋大盗不成?” 昝维在旁边忍不住笑起来,看上官如何回答。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们去收拾东西了。你吃饱没?”最后一句却是问昝维的。 昝维点点头,被她拉着手拉回了房间。 两人收拾一番,出城去驿站借了马,自子午谷往汉中去。夜晚没法进城,在码头直接雇了一艘船,沿着汉水一路往下。虽然顺风顺水,却也花了四日才到金陵。 昝维在船上又死过去了,上官却睡不着觉:霍先生神技有目共睹,上次只一招就让昝维身受重伤,这次昝维虽然信心满满,上官却半点也放不下心,她不停回想当初在剑阁城内倘若她有所准备,在昝维吃那一刀之时她又能帮上什么忙,结果却总是从“昝维浑身刀伤,吐血而亡”的噩梦中吓醒。 昝维睡得毫无知觉,上官忍不住捏她的脸,恨恨道:“倘若你这次有个三长两短,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句话十分地有问题,不禁笑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3k7,明天决定睡一上午不更新了……头好疼…… ☆、扬州夜无雨 1 江上烟雨蒙蒙,百步开外都是一片朦胧。上官背着尸体一样的昝维在武昌换了大船,现如今已到了金陵附近。 那渡口两个月前还见过,上官嘟哝着,叫醒了昝维。昝维自床板上弹起来,问道:“我又睡了多久?” 上官伸出五根手指,沉痛道:“春去秋来,我已打算把你运回峨眉山下葬了,如今正是走水路去乐山。” 昝维挑挑眉毛,盯了上官一会儿,忽然掀开墙上布帘,看了一眼窗外,道:“还想诓我?进乐山用得着这么大的船?乐山下有这么阔的江面?” 上官笑道:“还行么,没睡糊涂。” 昝维抱膝坐在床上,道:“现在是到哪了?” 上官道:“快到金陵府了,现下镇江府已经被占领了,金陵府陈兵戒严,不太好进,不过我已有准备,今晚在金陵过夜,明日出发往扬州。” 昝维抬头看看天,道:“唔,天色尚早,还可去听老叶说上一段。” 昝维依旧扮作那个富家小姐,上官低眉顺眼做了个小丫鬟,被昝维打扮得又粉又嫩,充分满足了昝师父不可告人的爱好。 老叶彼时正在讲隋唐英雄传,讲到结尾处口沫横飞,忽然醒木一敲,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最近颇不太平,朝廷军队与徐敬业打在一处,诸位莫要往扬州去,免受无妄之灾。唉,想李茂公一世英名,毁于子孙之手,悲哉,悲哉!” 台下有人拍桌便骂:“还不是武曌那婆娘篡了李家天下,英国公振臂一呼,有十万大军云集响应,正是顺应民意!” 另有一人也拍桌而起,道:“太宗皇帝死前交托李茂公社稷大事,现在天下太平,社稷安定。大家吃得饱穿得暖,才有闲工夫在这议论国事。偏生李茂公生的这个孙子不肖的很,老子现在生意都做不起来,一个月亏了好几票生意!” 陆续又有人加入了战团,台下叽叽喳喳吵成一片,乱成了一锅粥。 老叶走下台,穿过喧闹的人群。上官跟上去出手拦住了他。老叶一揖之后问:“小娘子何以拦住老夫去路?” 上官捂着嘴巴笑道:“我家娘子对叶老先生颇为推崇,此次路过贵宝地,必要听听叶老说书。我此番前来,是想请叶老叙叙旧。” 她将老叶引到前厅角落处,昝维正坐在那喝米酒,见是老叶来了,开门见山道:“你方才说扬州 分卷阅读235 - 分卷阅读236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36 城也不要多去,是个什么意思?” 老叶道:“朝廷大军自洛阳出发,号称有三十万众,唔……按江湖规矩么,人数是要虚报一倍的,。于是这十五万大军,就压着徐敬业的十万人,一路从淮北压回了扬州城。” 两人齐齐对望一眼,昝维问道:“我们一路听说徐敬业的叛军里有个十分厉害的将军,可以以一敌百,怎地也没用吗?” 老叶笑道:“娃娃没见过打仗,说这种玩笑话……一个人在千军万马之中顶什么事?况且徐敬业仓促起兵,手下多半是些贩夫走卒,连个正经兵器都没有。他号称十万大军,只怕手下能作战的连五万都没有。不说这个,现下扬州城正在戒严,我瞧你这娃娃也是个喜欢乱跑的主,怎么?想出去玩了?听老夫的话,在家乖乖呆几天,切莫乱跑。” 昝维点头道:“我不过是出来散心,跑不了太远,叶老放心,我这就回家。” 两人出了酒肆,直奔回渡口。 上官道:“不错嘛,你怎么也往这边走?” 昝维道:“你一向是为师肚子里的……你不是看我走过来才跟过来的?” 上官哼道:“自然不是,我堂堂从六品评事,需要跟着你吗?” 昝维笑道:“需不需要你也跟了……你且说说你为何要走这边?” 上官道:“我这是往扬州去。兵家道人无倍三不攻城,倘若霍先生守城,单死在他一人手上,就不知有多少人了。且目下正是春季,朝廷可动粮草不多,扬州乃江南粮草运去长安的第一站。恐怕朝廷除了这三十万大军以外,再无余粮可用,再无兵丁可动。目下已经四月末了,如若拖到六月秋收,粮草涨价,不知又要饿死多少人。而边关胡虏作乱,战事正紧,倘若粮草有误,恐边境不保,于公于私,我须得杀此贼。” 昝维道:“不错么,朝廷鹰犬总有这许多道道。为师的理由很简单,既然他们刚回扬州,必然人困马乏,我等以逸待劳,正好杀他个措手不及。” 上官道:“我们舟车劳顿,怎能说是以逸待劳?” 昝维得意洋洋:“我可是睡了一个月另五天,没人比我更逸了,快走!” 她说着快走,就一巴掌抽在上官尊臀上。上官咬牙切齿,却做不出什么实质性的报复来。 扬州城外往日热闹非凡,集市摆到了外面来,而今百业萧条,万里黑云之下,唯余坍圮的摊档和满地的垃圾,地缝里长出苔藓和杂草,并无人烟。 上官恨道:“兴一场刀兵,钱粮损失百万,就为了这帮穷酸能当大官吗?给他们统统抓起来,丢到牢里去!” 昝维笑道:“你此番到底是来干嘛的?” 上官道:“自然是来逮捕乱党的。” 昝维努嘴道:“喏,扬州城近在眼前。” 大白天扬州城门已关,护城河已然加深加宽,外围骑兵队绕城逡巡,城墙上兵丁来回巡逻,找不出半分破绽。 上官道:“怎么办?” 昝维斜瞥她一眼,道:“这点程度难得倒我吗?在此处静待天黑,我给你表演昝维成名绝技壁虎游墙功。” 上官一笑,并不与她争辩,放她自己去得意。 两人到金陵时已然过午,与老叶叙一番旧,未时出发到扬州,此时已然是申时。夜幕很快降临,因是阴天,半颗星斗也无,旁边一片漆黑。两人已然换过夜行衣,上官往身旁望去,只有昝维一双星眸熠熠生辉。 她忍不住偏过头,小声问:“出发了吗?天够黑的了,再夜只怕找不到城墙了。” 昝维摸摸她的头,道:“走吧。” 昝维跑在前面,足下生风,脚尖点地,倏地掠过护城河面,然后沿着墙蜿蜒而上,不一会儿就翻越了城头,毫不拖泥带水,动作一气呵成。 上官本跟在后面,上墙没有她快,但墙头灯火指示着巡城兵丁已然要转过来了。昝维嫌她拖后腿,忽然又在墙头出现,伸出一只手,把她直接甩到了城墙另一边。 上官贴在墙上,喘了口气,脚尖忽然触到一个很不寻常的东西,遂向昝维使了个眼色。 两人借着城中灯火瞧了一瞧,昝维忽然道:“是个小箭头。” 正在此时,巡城兵丁过来了,昝维将上官一按,示意她尽快下去。两人顺着城墙根溜到下面,上官问:“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昝维道:“就是个小箭头,让我想起了唐家堡。” 上官沉吟道:“霍先生若是徐敬业幕僚,应是在城东太守府,我们目下在城西……” 两人在房顶前行,昝维忽然道:“夜晚你还认得路吗?我晓得有些人一到晚上就认不得白天来过的地方。” 上官道:“我虽然不是贼,然则我当然认得。你瞧那边,就是我们当初救了容容的地方。” 昝维明显不信,道:“你定是诓我,我瞧不是。” 上官道:“怎么不是?你瞧坊中那个空地,你还认得那棵大树吗?” 昝维不由得停下来,道:“那你倒说说,何以找不到地主常八九、已然被官府查封的屋子,会亮起灯来?” 上官凝神望去,正色道:“真的,竟会亮起来?我们去看看?” 昝维沉吟道:“唔,去看看,说不定有什么新的线索。” 两人遂取道东南,去了之前秦少被绑架的那个宅院方向。 她二人刚要从房顶下来,忽然屋檐处出现一个人,瞧不清形貌,拎着一把长形大刀,似乎也不是冲着她们来的。 院中射出两支箭,去势快且急,眼看便要射中,那人居然头也不回挥刀格挡掉了。但院中人却并没有追出来。 上官道:“追不追?” 昝维道:“分不清敌我,先到院中看看。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哭?” 上官道:“实是有人在哭。” 两人跳下院墙,院中竟有三个人。堂屋前面垂帘半卷,内有一榻,榻上一名小娘子抱着一个男人哭得凄凄惨惨戚戚,院墙上靠着另一个小娘子,不住地咳嗽,似是撞到墙上,好半天也没回过气来。 上官定睛一看,惊呼一声:“朱夫人!” 她跑过去将朱夫人扶起来,上下看看似乎没受什么重伤,朱夫人说不上话来,却一直指着堂屋中。上官将她扶了进去。 屋中榻上躺着个男人,脸色发青发紫,全身皮肤也已似没有了生气,左胸上开了一个可怖的血窟窿,竟然还没有气绝,那个小娘子勾着头,耳朵伸到他嘴边,似是在听什么遗言,不住地点头。 朱夫人走到堂屋之中,轻轻唤了一声:“唐三彩……” 那小娘子抬起头来。 这一男一女,竟然是霍先生和唐三彩。 作者有话要说:咳,今天又有事出去了,一点多才回来,就让窝把今天的章节补上,不要再掉收藏了… 分卷阅读236 - 分卷阅读237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37 …马上就要完结了……另外谁用过爱拍那种可以扣在机器上的键盘的求推一款超轻薄的打字舒服的最好不要超过350克,价钱不限,跪求…… ☆、扬州夜无雨 2 唐三彩当日受丐帮与少林众人围攻,受了不轻不重的伤,在她还以为自己要被利斧腰斩之时,朱投依竟然救了她一命。 当日唐三彩手下十八卫士只余九人,这九个人拖着伤残之躯回扬州回报霍先生当时情景,皆言晗堂主留下断后,只怕凶多吉少。常八九等人以为唐三彩必死无疑,劝霍先生将唐三彩的部众整编过来,霍先生顾念旧情,替唐三彩立了个衣冠冢,且让苦儿寻访唐三彩尸身。 苦儿替唐三彩掌管情报,唐三彩力战而亡的消息早就传来,她与黄儿相顾哭了一整天,着手探访唐三彩尸体下落。 她顺藤摸瓜地打听,居然给她打听到不寻常的事情,她想起那天来找唐三彩的胡衣小娘子,将此事对霍先生瞒下,暗中却着意查访。 唐三彩初时被朱投依所救,还想着要回扬州,朱投依却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家,难道一辈子都要过这种打打杀杀的生活么?大家都以为你死了,你就隐姓埋名,不问世事又如何?” 她听在耳中,简直觉得朱投依在向她邀约一般,遂与她在一个小镇中住下来养伤,不问外面风吹雨淋,如是一晃就是大半月。 朱投依尽心尽力地照顾她,每日做饭洗衣洗碗扫地,家中还养了几只鸡,就像全然忘了有李心翊这个人,全然忘了外面正翻天覆地。 唐三彩到底是担心旧主霍先生,此时扬州开战,霍先生冒然回去扬州,人困马乏却要马上上战场,又不知鲛人心是否有用,她因此心中时常想着“反正我既然已是个死人,就让我去偷偷看一眼先生可安好”。但朱投依此番行径,让唐三彩不禁暗自揣测她是不是已经放弃了杀李心翊这件事,要与自己在此处终老。 想到这里,她脸上就不禁发烫,觉得此等天上掉馅饼一般让人害臊的好事决计轮不到自己头上。 而她又不敢问,怕是一问之下,朱投依就如点燃的火药桶一般,直接冲出去找李心翊,又怕伸手一碰,镜花水月就化成一滩泡影。 两人甚少说话,不知是何时培养出的默契。常常唐三彩渴了,就说“要那个”,朱投依便知她渴了要喝水;无聊了要看书,也说“要那个”,朱投依便给她挑本书;闲了要弹琴,依旧说“要那个”,朱投依竟然知道这个“那个”并非是书或者水壶,而是桌上那张瑶琴。 日子过得水一般,朱投依不提李心翊,唐三彩也不提霍先生。两人常说的事情无非是镇子东头那家的狮子头不错,今天给你带一个回来补补;又或是唐三彩躺在床上,常抱怨髀肉复生,于是两人下床,手拉手到附近的田梗走一走。 而往往两人走过之处,都有农人持草叉锄头,追着一头小猪誓要赶尽杀绝,却尽皆不了了之。 这虽然是个小镇子,却也常有外面的消息传回来,诸如天后削了英国公李敬业的世袭爵位和国姓,他从此改称徐敬业。诸如徐敬业大军有如神助,五日之内就克下镇江,如今已经挥师北上,直指洛阳。又诸如天后已经派李孝逸帅三十万大军南下,要将乱党悉数抓获。 朱投依要给唐三彩开荤,就带她去了镇子东头那家饭馆,可巧正听人说道此处,唐三彩甚喜这家的鸭肉干,吃得正欢,忽听朱投依轻轻一拍桌子,道:“不杀李心翊,我无脸见列祖列宗。” 她心中一黯,暗道你终究是忘不了负心薄幸的李心翊,遂握了她的手,想说点安慰的话,然而心中却醋意翻滚,说出来的却是:“正好,我想去看看霍先生,我正好与你同路,路上也有个伴。”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朱投依,想瞧瞧她的表情是不是能有所松动,不料朱投依道:“好,那我们就同行,你去看你的霍先生,我去杀我的李心翊。” 她一番形容并未有任何改变,丝毫也没有为了这一句话醋上一醋,唐三彩心中又是一黯,连嘴里的鸭肉干嚼起来也如同白蜡。 两人回到家中,相顾无言,一齐开始收拾行李。唐三彩将琴放入琴匣,衣服叠好打包,捆做一个包袱缚在背上。朱投依也已收拾完毕,直起腰来,问道:“我们何时出发?” 唐三彩道:“我们可先去浔阳,在浔阳坐船到扬州,只不过扬州大约已经闭城拒敌,须得在乌江下船,自己走过去。若按我们的脚程,明早出发,晚上就可到了。” 朱投依点头道:“那我去将这房子退了,鸡也拿去换点肉干带在路上吃,你的书怎么办?” 唐三彩叹了口气,道:“送给私塾里的先生吧,反正也带不走。” 朱投依应了一声,没收了她的书,提着屋外面的鸡就出门了。 唐三彩仰面躺下,暗道这一天来得好快。 二人天不亮就出发了,走的还是杳无人烟的地方,唐三彩袖子和裤腿都绑起来,鞋底也绑了草绳,施展轻功走在前面。朱投依依旧用得是她那一套诡异的身法,在空中飘飘忽忽,似乎全靠树枝的弹力将她弹到前面。 到扬州城外时天色已暗,城外骑士巡城,城墙上有往来兵丁,护城河将将加深加宽。唐三彩观察一番,道:“我过去没甚问题,你怎么办?” 朱投依道:“你没甚问题,我自然也没有,我自有办法进去,未免你拖累我,我二人分开走为好,便在此处城墙内侧见面吧。” 彼时扬州城为设防,已将几乎将城外一里之内的树全数伐掉,单是这一里地,就不大好走,朱投依道:“你真的没甚问题?我瞧你不大好藏啊。” 唐三彩笑道:“我二人就此别过,若你一炷香之内还不到,我便当你已经被抓,不再等你,等我瞧完霍先生,再转头去救你。” 朱投依哼道:“如此甚好,我也是如此,若你一炷香之内还不到,我便当你失手被擒,待我杀了李心翊,再去寻访你的下落,你可千万要活着等我去救。” 唐三彩一双美目流转,失声笑道:“你没叫我死,我怎么敢死?” 朱投依跺了跺脚,推了她一下,叫她快快走开,莫在自己面前碍眼。 唐三彩借着她这一推,风驰电掣地跑了出去。借着夜色的掩护,她穿过这一片空地,一跃而过护城河,手中黄铜机弩射出两根弩箭。她跃到中段气力将尽,而黄铜小箭已经打在了城墙上,箭尾与机弩间似乎连着丝线,她手中一拉,竟然借着一拉之力将另外半段也跃了过去。 她手脚并用,很快攀上墙头,翻到了内侧。朱投依边走边看着她安全混进去,不禁摇了摇头,绕到了南边城门,凭借着自己一张无人能及的大众脸和隐身瞬 分卷阅读237 - 分卷阅读238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38 移的绝技,安全混了进去。 一炷香不到的时间里,朱投依摸到了两人约好的地点,见到了正在屋顶探查的唐三彩。她正要出声招呼,唐三彩已经一跃而下,眼中喜悦,不似作伪。 唐三彩道:“以前我在扬州城中有一个秘密基地,我有些东西要拿,你随我去吗?” 朱投依不禁点点头,她并不知道李心翊身在何处,只是心想走了一天,有一个地方歇歇脚,喝口水也是好的。 唐三彩不禁一笑,拉着朱投依朝东边走去。 脚下房舍俨然,四四方方,走过了三个坊之后,唐三彩忽道:“你瞧,就是那边。” 朱投依道:“哪边?” 唐三彩道:“看到那边亮着灯的院子没?就在这一堵坊墙外……啊哟不对,那亮灯的宅子原是三堂主的,不是已经被查封了吗?” 她眺望一番,对朱投依道:“我过去瞧瞧。我恐前面危险,你在这等我。” 她正要走,朱投依忽然伸出手拉了她一下,她回头问:“怎地?” 朱投依道:“我与你同去,我藏起来,定不给你添麻烦。” 唐三彩笑了一笑,点头道:“我信得过你的本事,你可要藏好,千万别李心翊还没死,你倒有个什么事了。” 朱投依也笑了,笑起来鼻子先小小皱一下,像是在撒娇,笑得唐三彩心旌荡漾,深呼一口气,才稳下来。 唐三彩往前面亮灯的地方行去,见亮灯的地方正是里间堂屋,堂屋中有一榻,四个角上皆置一盏宫灯,内里亮着明晃晃的灯火,堂屋中皆置白色幔帐,看起来很亮堂。 然而堂屋中却有一名男子靠在那里假寐,唐三彩只看了一眼即失声叫道:“先生!” 朱投依听罢心中一紧,默默走到一边隐藏起来。心中不由得想起她方才在城墙外还轻佻地与自己说“你不让我死,我怎敢去死”,又见她做如此态,不由得无声苦笑。 唐三彩却毫没注意朱投依,只是怔怔地看着霍先生,慢慢走过去。等到她走进了才发现,霍先生胸前开了一个血洞,洞里全是血水,心却不见了。 “先生!”唐三彩扑过去,哭道:“先生你怎么了先生!谁能伤了你!天底下谁还能伤了你!” 霍先生没了心,却居然还没死,他还能说话,一说话,血洞里的血就往上涨,“我的心头血中有鲛人琉璃心,被心悦吃了……” 唐三彩一双美目简直要喷出火来,“李心翊这贼子简直猪狗不如!我去杀了他给先生报仇!他在哪?跑远了吗?” 霍先生却一把拉住她,笑道:“我受刀气反噬,全身痛得厉害,纵然天下无敌还不是生不如死?” “先生……” 当此时,旁忽然有刀风袭来,唐三彩反应奇快,就地一滚,袖中小刀滑出,瞬间还刺两刀,偷袭者疤头癞脸,正是已改名心悦的李心翊。 唐三彩心中怒火大盛,喝道:“我今天就取你狗命,你随先生一起往生去吧!” 两人当着霍先生的面打起来,唐三彩战意高涨,毫不顾虑自己,刀刀都是拼命的架势,心悦顿时落了下风,纵有宝刀在手,却仍然被迫防守。 霍先生忽然喝道:“且莫斗了!晗儿,我求你一次,放他走!” 又对心悦道:“心悦快走,想去哪去哪吧!也算我求你一次,莫伤了晗儿!” 两人恨恨地对望一眼,忽然都停了手中兵器,相互对峙,慢慢远离。 朱投依此时探出头来,却正好一眼看见了李心翊,她想也不想,手指急速变换,瞬间结出两个法印,手中一枚冰球直直向心悦脸上砸去。 心悦毕竟是当世高手,险险闪过,脸上被冰渣擦伤,这时点辉光同时袭来。心悦不敢大意,闪过一击之后连忙躲到树后,朱投依看不到他,无法再施法术,竟然直接从屋顶跳下来,闪现到树边,便要再结法印。 心悦这时抓住时机冲将过来,拼着硬吃一记也要还手。他甚至冲到了朱投依面前,刀挥起来就要斩。 朱投依此时法印正好结毕,她面前腾起一股白雾,心悦只觉得手有千斤重,这一刀便没有挥起来,纵使这样,他仍旧朝前冲去,巨大的冲力把朱投依撞在了墙上,朱投依撞到了头,后脑“嗡”地一声,眼前发黑,半天回不过劲来。 唐三彩只觉得这时机奇好无比,揉身扑上就要杀心悦,这时霍先生忽然大喊,“晗儿住手!” 毕竟旧主积威仍在,唐三彩住了手,扭过去看霍先生,不料霍先生撑起了上身,大股的血从他身上血洞淌出来,脸色发青,混若僵尸,这情景诡怖至极,唐三彩吓得赶忙跑回去扶他躺下。 心悦从冰冷中回过神来,举刀又要砍,霍先生又大喊:“心悦快走!莫忘了我们的约定!” 心悦听罢放下刀来,喘着粗气,一步一步地后退,又看了一眼朱投依,然后毫不留恋地跃上房顶。唐三彩岂肯甘心,抬手射出两箭,心悦头也不回,挥刀挡掉,然后消失在黑夜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同志们好……窝胡汉三又回来了,给窝留言!给窝推荐小键盘!窝是要写文的不要调戏窝!你们见过哪个爱拍游戏是用键盘玩的啦! ☆、扬州夜无雨 3 霍先生拉住唐三彩的手,道:“晗儿……还……还记得我俩见面的时候吗?” 唐三彩擦擦眼泪,道:“记得,记得,先生那时候好看极啦,像天上的神仙似的。你一把将我从泥堆里救起来,还帮我擦脸,我吓得愣了,只道自己在做梦……” 霍先生笑道:“那时我还不过只是李先生的一个娈童,说什么神仙呢……他为了……咳咳、咳、这一刀一剑费了许多精神。” 霍先生似乎望到了极远的地方,专心地讲他的故事,连院中又多了两个人也不在意。 他续道:“他为了这一刀一剑……杀了许多人,却还是没等到这刀。我初时继承了他的地位钱财,意气风发……以为一个人有永恒的生命和无尽的力量,就真的能掌握自己的人生……却原是我多虑了!” 他无声地笑起来,笑得不带半点烟火气,笑得十分祥和开心,“鲛人心可不惧刀气……反噬,可是却、却治不好之前的反噬。我每日受反噬之苦,竟比初时天枢影阁受昔日仇家赶尽杀绝时还要觉得困顿无望……晗儿,我厌倦了……” “先生!先生……” “我本料还有晗儿陪我,哪知晗儿为了我竟然战死了,我真后悔……真后悔……” “先生!我还没死……”唐三彩哭起来,“我还没死啊,我回来找先生了。” 霍先生道:“不错,今日我……最高兴的事情就是晗儿没死,这样我便死而无憾了。” 唐三彩却只是哭。 霍先生道:“我心里盼着你 分卷阅读238 - 分卷阅读239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39 没死,便写了一封遗书给你……并未想过你还能看见,太好啦……我放在这房间里了……晗儿,你答应我,不要杀心悦。” 唐三彩道:“为什么,为什么!” 霍先生笑道:“我瞧他眼中净是希望,我十分……十分羡慕……我心头便有那颗鲛人琉璃心,因此便将整颗心都给他了,他吃了之后,既可以永生不死,又可以无坚不摧,比我这样……可好多啦……” “先生!可先生就要死了……” 霍先生低声道:“人固有一死,倘若能自己选择生死,便是再自在不过……晗儿,你勿要杀他……你瞧,他也姓李,我有时……真觉得好像李先生还在世一般……” 唐三彩哭得满脸眼泪,却只是摇头不应,霍先生并不动气,只是不住重复:“晗儿,你勿要……杀他……” 他声音越来越低,终于一动不动了。 唐三彩恸哭不止,朱投依慢慢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唐三彩转而紧紧抱着她的腰,继续哭起来,朱投依一只手扶着自己的头,一只手扶着她的头,轻轻道:“……霍先生他……说尚有遗书留下来,你不找找吗?” 唐三彩抬起头来,点点头,胡乱抹了一下眼泪,低头对昝维道:“三彩失礼了。” 昝维按了一下她的肩膀,道:“三彩姑娘好久不见。” 唐三彩道:“二位竟然能找到此处,真是不简单……二位是来找朱夫人,还是来找我?” 昝维摇头,指了指霍先生道:“我二人本是来杀他的,既然人已经死了,昔日恩怨便一笔勾销。你虽杀了众多少林和丐帮的弟子,我却不是替他们寻你晦气的,你放心哩。” 唐三彩点头道:“二位既然来了,就帮我找找遗书吧。” 上官心道你来她问都不问!勾结外敌!铁证如山!押入大牢!秋后问斩! 朱夫人与她都站着没动,两人交流了一下分别之后的经历见闻,话自说了一半,就听到昝维道:“找到了!居然就藏在榻下!” 她自榻下软垫下抽出一个纸封,上封火漆,外袋上写着“唐晗儿亲启”,唐三彩颤抖着接过来,撕开火封,自内扯出一张彩笺。 她打开彩笺,正是霍先生的字体。然细微之处能见颤抖,霍先生是习武之人,手臂一向稳定,能见字迹颤抖,想必体内反噬之伤已然十分严重。 上官探头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诡异的字符,不由得脱口而出:“竟还是草码。” 唐三彩道:“你识得?” 上官忆起自己仍是十六七岁脸生人嫩的欧阳鸿,于是连忙道:“啊,当然认得了,我家账房收货,常用这数字,怎地,这位先生留给你的遗书,竟是钱帛货物么?” 唐三彩摇摇头道:“非也……”她看了一眼上官,心中暗自估量她的身份来历,“二位既然知道是草码,想必也是相关人士,如若想知道信中内容,请到金陵回雁楼找我吧。” 上官不由得问道:“那你呢?” 唐三彩神情寂寥,道:“我要将霍先生尸身处理掉,有小朱陪我,二位不需担心我食言。” 昝维却笑道:“那我们就金陵再见了,等我二人明日到了金陵,定当将此信送还三彩娘子。” 她扬了扬手上彩笺,那彩笺本拿在唐三彩手中,不知何时叫她摸了过来。余下三人皆是一惊,朱投依看了唐三彩一眼,示意她要不要抢回来,唐三彩摇摇头,叫她不可轻举妄动。 昝维续道:“这是霍先生遗物,想必三彩娘子很想保留。而个中内容,大家也都很有兴趣,那我们金陵再见。” 唐三彩面色惨白,犹自强笑道:“这个……纪女侠说笑了,我便在回雁楼等候二位大驾光临。” 昝维带着徒弟走入黑夜之中。朱投依不悦道:“你想要如何处理霍先生的尸身?” 唐三彩强笑道:“此地不宜久留,背着他的尸体又能到哪去?” 朱投依不明就里,却见唐三彩搬来桌凳矮榻,幔帐碎布,拆散了堆在霍先生身下,摸出火刀火石,就要点火。 她拉了一把唐三彩,低声道:“生火这种事,我来吧。” 唐三彩知她手段非凡,便停了手,走到她身边。 朱投依叹了口气,手上捏出法印,手中火球正瞄准了霍先生。她心情却十分复杂,此人是她家破人亡的元凶,她却委实无法咬牙切齿地恨他。 李心翊此人自私自利,狼子野心,又岂是他不夺断刀就没有的? 而唐三彩这种一生至交,如若不是她送来,却可能一辈子就此错过。 而她长到二十五岁,竟从不知晓命运可以如此大起大落。 她手中火球射出,霍先生连同周遭木料一同烧成熊熊烈火,在火中渐渐变形干枯。 孰是孰非,孰对孰错,从此尽皆化为飞烟,随风而去。 唐三彩见面前火光渐盛,热浪袭来,不由得拉着朱投依后退一步,道:“我们也走吧。城中走水,不一会儿就会有人来了。” 朱投依尚且沉浸在一堆不知名的情绪里,由唐三彩一拉,回过神来,呆呆地被她拖着隐入黑暗之中。 徐敬业清晨找霍先生议事,孰料到处都找不到人影,不单如此,杀人如麻的先锋心悦也不知所踪,他暴跳如雷,将常八九叫过来骂了一顿以泄心头之恨。 面对朝廷十五万大军,初时徐敬业尚且敢派兵突围,几次不成之后,竟无人敢战。徐敬业心头窝火,直斥道:“你们这些人号称朝廷忠烈,竟然不如两个江湖人士敢战!我看错你们了!” 十日后徐敬业带兵撤出扬州城,渡江来到了润州,,一路向东逃逸,欲东渡逃往东瀛,常八九因被骂一事耿耿于怀,于途中杀掉了徐敬业,带着霍先生旧部欲卷土重来,后结果如何,无人得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没什么话要说……本来要去m叔叔码字的,但是1忘记带爱拍,2没有键盘,快点推键盘给我啊不然就随便买一个了…… ☆、杀人命案 三日上下,昝维带着上官翻墙翻进了唐三彩的院子,苦儿发现了她们,正要大喊大叫呼黄儿来帮忙,被昝维点了肋下两处要穴,又疼又痒,顿时泄了中气,没喊出来。 上官惊觉墙头有人,抬头一看,正是唐三彩搂着吊在半空中惊恐地晃来晃去的朱夫人。 唐三彩对昝维语气不太客气,盖因她出手调戏了苦儿,她问:“带来了?” 昝维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是折了好几折的信笺。 唐三彩道:“苦儿叫黄儿出来,给客人上酒。你将这封信拿去译了。” 苦儿接过纸,问也不问,进屋拿笔墨纸砚,出来摊了一堆。她又唤出黄儿与她同甘共苦,两人不情不愿地坐在旁边,一个翻书 分卷阅读239 - 分卷阅读240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40 ,一个写字。 唐三彩摆上琴,笑道:“信来迟了,只好劳烦各位稍等片刻,吃些酒水,听听小曲。” 说罢挥手奏曲,琴声铮琮,如山泉流泻。 庭中遍植花木,清新馥郁,远山犹处云端。天高云小,庭中静谧,庭外吆喝三两声,间或有木屐拖地,直教人忘却尘世。 水漏一滴一滴地滴下来。 上官忽然张口,打破了庭中的宁静:“既然大家都在这里,我有几句话,恰巧现在问个清楚。” 唐三彩手中未停,道:“欧阳少侠要问些什么?” 上官自怀中拿出一块白绫布,摊开来有四个白布包,她倒不着急,慢慢将四个白布包一一摊开,露出四根黄铜短箭,道:“请问这三样东西,是否曾归三彩娘子所有?” 唐三彩微感诧异,道:“这是何处而来?” 上官将四根箭排在桌上,道:“自那日死伤的丐帮与少林弟子身上起出来的。” 唐三彩双掌按在琴上,琴声戛然而止,苦儿与黄儿都抬起头来,放下手头纸笔,双方气氛微妙,仿佛稍有扰动,绷紧的弦就会断开,两方人马就会打起来。 “欧阳少侠是来兴师问罪的?” 昝维按下上官道:“三彩娘子误会了,虽然当日有不少人看见你二人离开,但铁长老坚称你被救走时已遭利斧腰斩,命不久矣,且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令得当时出手的人也这么说。你与这天下两大帮的仇恨,可说如此便一笔勾销。” 唐三彩稍稍动容,道:“我与铁长老萍水相逢……他何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昝维道:“铁长老说,一是敬你英雄了得,以少敌多。二是他们数十人对付你一个,才将你击毙,尸身还被人掳走,丐帮脸上殊无颜面——说来还是朱夫人厉害,能从丐帮手下抢人,还躲了许久未被发现——因此不欲声张。三来冤冤相报何时了,既然有人将你救走,他若来杀你,自有人杀他,他的徒子徒孙要给他报仇,不免又平添一份杀业。你杀他许多弟子,他杀你许多手下,两两相抵,就此一笔勾销。” 唐三彩低头浅笑,道:“我始终不懂江湖中人的义气哪里来,如今来看,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如此我便承他的情,从此隐姓埋名吧。” 朱投依一直坐在她身后,听了她这句话,眼中异光闪烁,动容道:“你……你……” 唐三彩回头对她一笑,很快又扭头回来,道:“欧阳少侠想必不只是为了说这件事?” 上官道:“这么说,三彩娘子是认了这箭乃是你所有了?” 唐三彩道:“不错!” 上官道:“三彩娘子便是当日武昌宝香楼名妓凌晨儿吧?” 唐三彩笑道:“晨儿是晨儿,我是我,少侠怎可认错呢?” 上官道:“唔,当日我潜入你房中,见到一段钢丝牛皮绞线,这种绞线常常用在机弩之上。那时行云十三刀的老幺行如风死在这一颗箭头下之后,我便怀疑你了。今日你亲口承认,也算解了我心头一大疑惑。唔,我再问你,中原刀客被杀案中,你是否曾与赵正一、伍乾浦、段祈铭三人暗中联系,用任何手段怂恿他们在朱夫人来向他们寻求帮助之时出手杀掉朱夫人?” 唐三彩果断答道:“不曾。你到底是什么人?” 上官冷笑道:“你与我师父想必是旧相识,她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还有什么人能跟她在一起了?” 唐三彩和黄儿苦儿尽皆抬起头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三人异口同声道:“你是上官!你才是上官!” 上官拱手道:“承让承让,某公事在身,不得不隐藏身份。今日见大家都在,不由得想一次问个清楚,只怕日后这样的机会不多哩。” 唐三彩低头思量了一阵子,道:“既然霍先生已经死了……我便将此事说出来吧。” 她清了清喉咙,抿下一口浊酒,方道:“李心翊投入霍先生麾下,却被人在眼皮底下抢走了家传宝刀,他急着立投名状,但又不想早日在武林白道里暴露,就差他李府管家武玟,暗中收买诸多武林豪客。不过我查过他家的账簿,他已经早就干起这等买卖了,否则他的盟主当得如何能这么顺风顺水?” “这把刀曾在李图远手中被剑神林宵青击碎,后来碎片被锻成五把刀,五把刀各自被不同刀客夺得。他本是朱家女婿,要知道刀的下落易如反掌,想来这也是他行动迅速的原因。我么……我其实是联络人之一,只负责给钱验货。” 朱投依忽然道:“我已对二位说过,人是我杀的。我先以冰冻之环冻住他们双腿,使之动弹不得,再用秘法冲击攻击致死。他们三人的死,确乎都不关唐三彩的事。” 昝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却没有说话。 上官道:“我自然是信你的,朱夫人,我曾验过他们的伤,与你说的死法并无二致。三彩娘子,你方才说是替李心翊跑腿的?” 唐三彩点头道:“不错,李心翊投诚之后,霍先生曾派我看着他。” 上官道:“如此说来,这三个人被杀,是因为李心翊想要借刀杀人,借他们的刀来杀自己发妻朱夫人,以此来讨好霍先生?” 唐三彩道:“正是如此。但他们都死在了小朱手上。” 院中墙后有一片竹子,此时竹子后面忽然呼哧呼哧地响起来,庭内六个人都回头看过去,只见一只小猪探出头来,不满地对着唐三彩直哼哼。 唐三彩连忙合掌道:“叫错了叫错了,她是大朱,你才是小猪。” 上官咳了一声,道:“亦是说主犯乃李心翊,而朱夫人只是自卫,并非有意伤人了……那么朱夫人是否有一名婢女叫珠儿的?” 朱投依道:“是有的。” 上官道:“我听说夫人的小名也叫珠儿?” 朱投依亦点头道:“不错,我表字明珠,并非李心翊所说之明玦。” 上官眯眼道:“你知道珠儿死了吗?” 朱投依惨然道:“我知道。李心翊一向做戏做全套,他当初在东湖东庄说珠儿为我走火入魔所杀,珠儿就一定已经死了。” 上官道:“你能不能描述一下当初离开家的情景?” 朱投依点点头道:“……那日是盂兰盆节后的一天,因为前一天晚上我睡得不大安稳,一夜沉沉浮浮,就想去书房找李心翊。哪知看见……看见三彩娘子胁迫李心翊将刀交出来。李心翊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道这场景太过惊骇,也许是梦,就回了房中。他这一夜都没有回来,第二日,他忽然说买了个美貌的侍婢回来,然后我就见到了三彩娘子,心道昨夜是梦无误。他让我去拿刀来,我就去剑室找刀,忽然从门口悬挂的八卦镜上看见三彩娘子正跟着我,我只道让她拿了刀,一定会灭我的口无疑 分卷阅读240 - 分卷阅读241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41 ,就带着刀逃走了。” 上官慢慢从怀中摸出一张纸,只见纸上密密麻麻写得都是字,上官默默看了一遍,揣进怀里道:“不错,朱夫人与当日见我之时说得并无二致。” 朱夫人忽然反应过来,道:“你不是男的?你是唐琪!不你不是唐琪,你自然也不是昝维的徒弟,当日的评事郎是假的,真正的上官是你?那……那你和她?” 她指着昝维,心道昝维必是当日的假评事郎无误,可笑她居然还问过上官“你二人是否私定终身”。 上官与昝维忽然都红了脸,异口同声道:“与此事无关!” 上官还待说,忽然又闭了嘴,噤口不言。 昝维传音入密问她何事,上官只是摇首。 上官道:“我要问的就是这些,现在中原刀客被杀案已经水落石出,根据从犯唐三彩与受害者朱夫人证言,刀客被杀的幕后主使乃李心翊。根据李家小厮陶安的证言,李夫人朱氏离家之后,婢女珠儿就被杀了,此事不论凶手何人,主人杀婢女,按大唐律令,只赔金便可了事。不过三彩娘子,你是从犯,兼且对杀行云十三刀老幺行如风一事供认不讳,本该抵命,但念你肯老实作证,罪减一等,应该……唔……应该只是流一千里吧……此事得等我回去查查律例再说……你认罪吗?” 朱投依忽道:“等等,她当日是以为行如风要挟我,才出手杀他的。” 上官奇怪地看了朱夫人一眼,道:“你当日对我说的是‘我一路严密看着行如风,等他跳出院墙,我就跟上他了,哪知那女刺客在我面前将他杀了,我想办法抢了刀,救了那个小孩。’” 朱投依点头道:“不错,我当时便是这么对你说的。但细致的情况却是如此:我上去与行如风亮出身份,道我便是这把刀的卖家,现在他拿此刀甚是危险,应尽快找到地方处理掉。不料他便拿刀指着我大声道:‘处理掉?是要你这娘们捡个现成便宜,一把刀卖两次价吗?’我此时要结法印,又怕伤到孩子,正在犹豫中,她一箭射过来,行如风便倒地不起,脸色青紫,眼看是活不成了。” 上官又问:“他要杀朱夫人,你只管拿刀便是,何以要管闲事?” 唐三彩道:“你也知凭端德之力,我们无法进入刀中,只有靠朱夫人开启刀阵,因此我不能让她死掉。” 上官道:“这么说是你一箭射死他的?你箭上淬毒了?淬得何种毒药?” 唐三彩道:“淬的是寻常蛇毒。” 上官道:“这么说来,人不是你杀的。” 唐三彩惊道:“什么?那是谁?” 上官道:“仵作验尸时,毒性尚未扩散全身。他身上的致命伤还是背上的刀伤。但当时地上只有两个脚印,一个是你,逃入了武昌城,另一个是朱夫人,凭空消失不见。” 说到这里,她忽然扭头看昝维,昝维连忙摇头道:“不是我不是我,我一直与你在一起。” 上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不错,不可能是你,可是谁还能这样飞天遁地呢?” 朱投依道:“现场的两把刀,都已被我拿走了。” 唐三彩也道:“我搜寻小朱的下落,所以马上离开了那里……” 那只小朱忽然又从芭蕉叶子后面探出脑袋。 上官也陷入了沉思,她本以为今天可以将所有的谜团都解开,没想到又出现了新的谜团。到底是为什么要对着行如风补上一刀,又为什么要补上一刀,旧的证据统统不够用了。 上官陷入沉思。昝维此时开口道:“鸽子。” 一只肥得眼看就要掉下来的鸽子奋力在空中扑棱着翅膀,上官一跃而起,将它抓下来,从腿上竹筒里卸下纸条,看完之后,默默收到怀中。 昝维问:“有什么急事?” 上官道:“袁家一行人自无锡往武进北行,尽皆被杀,共一十一人,只留下几个不会武功的女眷和小孩。” 昝维奇道:“你兄长怎么会知道?” 上官道:“武进县令是他同期进士……” 昝维道:“这倒奇了,那便是说被杀的都是会武功的?” 上官说:“且来者武功高强,都是一刀毙命,刀砍的位置却殊无章法……” 两人眼神交汇,不约而同道:“李心翊!”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猜猜窝是谁~作者今天中午有事出去了,昨天留言好少她在后台望穿秋水地刷啊刷从中午刷到晚上,好嗨森:p ☆、杀人命案 2 苦儿见她们讨论得热烈,忍不住插嘴道:“你们是要先听信上内容,还是先讨论李心翊?” 众人忙道:“听信听信。” 苦儿咳嗽一声,将纸一摊,念道: “吾乃寿春霍之致,昔为许昌街头无赖儿,蒙旧主李公相救,李公以我聪敏,尽授所学。活命之恩,启智之情,不敢或忘。 李公吾旧主,形貌伟,美姿仪,人中龙凤也。然偏信巫蛊之术,吾常与之辩。公每曰:汝未得见者则谓之不存于世,汝未得见强于汝者,其岂不存哉?田舍汉浅见耳! 时传彼西凉西三百里有神仙谷,藏长生之剑,公阴命小童伪拜其下以为间,期年,率众数百人攻其谷。 公征,吾得逃管束,冶游四处,甚悦。日于曲江畔痛饮,竟醉,醉见仙境,云雾缭绕,中有山水高木,渐行,遇一山洞,内困精怪,石碑言曰端德刀精名曰朱厌,食之可制胜不败,吾倾身欲得之,忽醒,犹自恍惚,不知真幻。直至清醒,方觉荒谬,盖因公常言鬼怪,故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 旬中,公得汉川乃还,然其长生之力未有矣。吾时年少气盛,谓公曰长生之事飘渺无影,乡野传说耳,岂可尽信也哉?公不悦甚矣,因之成疾,每况愈下,期年而殁。 公至死笃信鬼神之说,语吾曰:西南之南有百夷,乃蚩尤苗裔,传军神铸剑巫术,夷有方书传世,言汉川可长生,端德可得天下,务为我得之。 公既殁,吾年少意气,欲寻此书而证其伪,乃阴查巫书下落,寻访二年余,知其藏于时吏部侍郎上官驰家中。谋之既久,终得焉。 取而观之,稍触其书,竟见仙人以朱厌心、鲛人心铸剑,有如亲身而至。怪力乱神,其真存于世耶?吾心中渐疑,竟至夜不能寐,如是有月余。后终得眠,夜梦公,音容宛在,洋洋得意,抚须而笑曰:‘余岂诓汝耶?’。及醒,涕泪纵横,即欲为公寻此二神物。 后事晗儿皆知。 吾近常悔昔日多造杀业,乃有今之报。向时言为公寻刀,今静思之,实私为吾寻之,欲得霸天下,而假托褚公,殊为不义也。 近日常见公往来于庭院,呼之不答。及我坐,公方与我对坐,久无语,或笑曰:‘非男儿所为 分卷阅读241 - 分卷阅读242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42 。’至天明,公不知去向,唯余吾枯坐院中。 呜呼!往事不谏,归意已决。 晗儿如见此信,可遣诸人回乡,寻良人而栖。勿寻心悦,万望珍重,勿复再念。 霍” 众人沉默良久,唐三彩又怔怔流下眼泪来。朱投依默然不语,轻抚她的后背。 忽然昝维一声冷笑:“却不是他杀我全谷么?竟还有个什么李先生!仇家自己先死了,唉,唉,唉。八师弟果然……我没有杀错他……” 上官轻抚昝维脑袋,道:“现下已然清楚啦……” 昝维默然不语,忽道:“终究是我能力有限,放跑了他们,让霍先生吃了刀精与鲛人心,才有今日李心翊在外滥杀无辜之事,我难辞其咎,就让我为天下人杀此贼。” 上官低声道:“你怎么总觉得,事情做不好都是你的责任呢?” 昝维不服道:“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 上官笑道:“官兵捉强盗,此乃官府管辖范围,何时轮到你这小毛贼了?” 昝维亦跟着笑,不过她却真未想过上官有胆不跟上来。细细想来,这半年来二人似乎一刻也未曾分开过,因此她不由得道:“你真的不考虑辞了官与我来做一对搭档?” 上官笑道:“别闹,正事要紧。三彩娘子,告辞。” 昝维道:“你日后准备如何?” 唐三彩道:“我东家已殁,自然是嫁人从良,解甲归田。但霍先生终究是李心翊所杀。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说什么我也不能放过他。” 朱投依喜道:“你要来助我一臂之力吗?” 唐三彩点头称是,昝维向二人深望一眼,笑道:“是嘛。” 两人告别唐三彩与朱投依,带着小阿肥马不停蹄到常州找越悯。越悯果在与他那帮“同期进士”宴乐,听说上官来了,他撇下那群同僚,赶紧出来,把上官拉到旁边,道:“三妹,这是个硬点子,跟我去看看尸体。” 上官跟在他后面,问道:“李心翊杀了人,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快?” 越悯叹了口气,道:“我有好几个同期的进士都在这一带做县令,你是知道的。” 上官道:“我知道。” 越悯道:“我来了之后,他们自然是少不了请我喝酒的。” 上官又道:“我也知道。” “昨日武进县令和晋陵县令吵起来,原因乃是两县交界之处发现十一具尸体,这两人谁也不愿意去看,就这样在堂中争吵不休,只得我亲自出马了。” 越悯带着她与昝维二人直接进了衙署后院,院后有一阴冷的地下室,里面发出奇怪的臭味。越悯给了她一把香豆叫她塞鼻子,她分了昝维两颗。 室中整齐摆着一张张木架,架上陈了十一具尸体,皆覆白布。越悯招呼她过去,掀开一块白布,道:“所有尸体,都是一刀毙命,身上并无其他伤痕。” 他将这具尸体翻过来,道:“你瞧这刀,直接砍在背上,中刀的地方……” 他手中拿着铁钩匕首,轻轻拨开伤口,伤口深可见骨,周围骨骼碎裂,呈渣状刺在肉中。伤口跨过脊骨,整块脊骨裂为六块,内里被血染成暗红色。 上官道:“这人力道大得异乎寻常……” 昝维道:“不错,骨头简直是砸碎的。” 上官掀开另一块白布,另一只手正要去翻尸体,忽然奇道:“咦,这人怎么是胸前中刀?” 越悯道:“是啊,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中刀之处各不相同……” 昝维插嘴道:“你不是猜凶手是李心翊吗?” 上官道:“不错,我以为他暗中收买武林豪客替他杀人卖命,到抛弃武林白道统领身份,到他武艺大成,是有某些神秘联系的。那么他杀袁家诸人,也就有迹可循。” 越悯惊道:“李心翊没死?可是剑阁送来的卷宗说他烧死了?” 上官道:“没死,不过烧得面目全非了。我现下交代一声:李心翊武功绝顶,连天下第一也不是他对手,你与大郎千万要远远离开,有消息先通知我们,莫要被盯上。” 越悯点点头。上官又问:“我听说不会武功的倒还活下来了?” 越悯道:“不错,单几个女眷与小孩留下来了,还算李心翊是个英雄。” “问出什么了?” “说来人是个光头,声音像个破风箱,说要杀尽会使袁家刀法的人,又说袁家刀法不值一提,唯有剑神林宵青才可与他一战。” 上官道:“李心翊先祖李图远败在剑神林宵青手上,端德也因此碎成六块,李心翊身为李家后人,怀恨在心也情有可原,只是林宵青作古多年,乃是南齐时人,他是疯了么?却往哪里找林宵青?” 昝维笑道:“找不到林宵青,可以找林宵青后人,人虽然死了,剑法却能流传下来。” 上官沉吟道:“林宵青生前神出鬼没,居无定所,死后连墓碑也没有留下。且并未听说有人以林氏神剑独步武林,真有人传下他的不世剑法吗?” 昝维道:“当然有!大家不知道,不代表他没有扎下根来。我刚说了,他是姑苏人,晚年他回了家乡,曾在姑苏城中住了一段时间,可惜身体已经不大好了,便在太湖孤山上买了一块地,起了一座院落,称‘蛉停坞’,娶了老婆生了孩子,从此不问江湖事。他儿子生孙子孙子生重孙子,代代单传,终于有一天没传下去,生了个女儿,嫁到一户姓白的人家,因此林家传到现在,已然改姓白了。唔,好臭。” 上官笑道:“这些隐秘的事情你都知道,该不会是在诓我?” 昝维亦笑道:“诓得如此有鼻子有眼?你便是要骗我说话,臭死了。” 上官笑而不语,显然已经默认了此事。 昝维道:“林宵青是姑苏人,晚年在太湖畔隐居。林氏神剑传到现在,主人已经改姓白了,这人倒不是别人,你见过的。” “我见过?”上官一脸疑惑。 昝维道:“是啊,你还问过我,我和他谁厉害。” “啧,但凡是个高手,我都这么问过。” “我提示你一下,最近一次问的那个。” 上官又低头沉思,忽然抬起头来:“白头翁?白头翁是使剑的?白头翁真的姓白?” 昝维点点头:“正是,此事说来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知道的人太少,不传于世。如若他真的说了林宵青才能与他一战,那我们可得快点去这个蛉停坞瞧一瞧。” 越悯什么也不问,当即给上官备马。 作者有话要说:窝知道窝一飙古文就木有人看 ☆、孤山之战 1 武进在姑苏西北百四十里处,半日不到二人就到了姑苏城西的港口。 天高云低,视线所及之处尽皆茫茫一片,中有二三点山头,似是在极远极远的地 分卷阅读242 - 分卷阅读243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43 方。 此处渔船有之,画舫有之,普通渡客船也有之。两人指名要去孤山,不少艄公避之不及,都往远处挪了挪。 昝维眼珠一转,揪住一个面相朴实的年轻艄公道:“我给你四倍工钱,只需你划到离岛五丈,不需你靠岸,去是不去?” 这小艄公满脸为难,上官适时说道:“我劝你还是答应了吧,这位小娘子可不好惹,如若她下一步想要把你打晕然后开走你的船,开到湖中间再把你扔下去,我也拦不住她。” 小艄公强笑道:“怎么可能,打晕了我谁给你们开船。” 上官笑道:“她自己开。” 小艄公彻底吓住了,哭着说:“我不去,我不去!” 昝维作势要出手,上官依旧说着风凉话:“不去就是死路一条,去么,我还能帮你劝劝她。” 小艄公哭道:“我去我去我去……” 昝维很满意,拍拍衣摆跳上了船,还回头伸手要搭一把上官,上官拱手道:“免了,他还哭呢。” 昝维要上前安慰,小艄公边哭边拼命摇头:“客官坐好,船、船要开了!” 她转过身来,对上官吐了吐舌头,上官憋着笑,摇头看着她。 艄公一人操帆划船,手艺颇纯熟。 等昝维到上官身边坐好,船已离岸。她道:“相传勾践灭吴之后,西施复归范蠡怀抱,才子佳人,泛舟太湖之上。” 上官瞥了她一眼,笑道:“相传勾践的妃子妒忌西施貌美,就想在此处将她沉湖……” 昝维斥道:“又拆我台!” 眼角却是在笑。 她心中有话,却不知如何说起,只好效法古风,先来比兴,未曾想比的不好,叫上官抢白一番,倒把后面要说的话忘了。 孤山并不大,距湖边不过十余里,乃是湖上一座孤岛,想来这些艄公统统不敢靠近,乃是岛上设有些许禁制。 近日天气很好,湖面波澜不惊,十里水路转瞬便到,艄公不敢靠岸,行至岸边十丈许的位置,便道:“两、两位下船罢,前面都是暗礁,我不敢过去。” 上官往前一看,一面悬崖峭壁,刚要发作,昝维一拉她,道:“我没钱,先走啦!” 她纵身跨出,一跃五丈许,半空中提气,跨过了最后一段,稳稳落在悬崖下的礁石上。 艄公看得目瞪口呆,连忙一把抓住上官,道:“客官,不、不能不给钱啊。” 上官自怀里摸出一颗碎金,道:“不必找了,他日有缘相见,烦请免费载我一程。” 她也一步跨出,半路气力将尽,昝维忽然抛出一根木枝,便在她落下处。她足尖点木枝,假作已炼成点水不沉的绝世轻功,飞到了岸上。 昝维见她过来,问道:“你闻到血腥味了吗?” 上官迎风嗅了嗅,道:“有,快上山。” 昝维听罢提气纵跃,三两下爬到了崖顶,两人飞驰在山野之间,很快在层层掩映绿柳从中见到一片青瓦,昝维道:“便是那处了。” 这蛉停坞临水而建,面水处亦是颇多礁石,不远处搁浅了一艘船,正随着水浪一下一下撞在礁石上。 “闻到了吗?” 上官点点头,道:“有,进院子吧。” 入院之后,果真看见一家丁被拦腰斩断,内脏流了一地,刺鼻腥味泛上将来。昝维捂住鼻子,道:“这么残暴,肯定是李心翊无疑了。” 上官道:“还在山上,我听见有人打架的声音了。” 昝维长舒一口气,道:“至少说明白头翁还活着。” 上官道:“你在南边可有不少老相好啊。” 昝维不忿道:“如若你和我那些老相好都掉到水里,我一定先救你,你有什么好醋的?” 上官摆手道:“不必不必,我识水性,你还是快去救白头翁吧。” 两人脚下并没有停,须臾间便到了砍杀阵阵的地方。这里是山间的一方平地,四周置竹,中有镜湖,四下寂静,连鸟兽跑得都不剩。竹林中透出阵阵杀气,不时有竹子倒下的劈啪声。 当中有一个高大的灰袍男子,头脸都烧得不成样子,正是已经改名心悦的李心翊。他手持一把破柴刀似的大刀,端立在彼处。对面三丈处站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手持一柄秋水寒光的利剑,扶着竹子大口喘气。 心悦道:“这就是林宵青的林氏神剑?好!果然名不虚传!竟然可以与我打这么久。” 他的声音好似风箱漏风,带着点讥笑。 忽然间侧旁杀出一年轻女郎,剑势凌厉,身法奇快,出剑直指心悦左肋,迫得李心翊不得不出刀救援。 要害受到威胁,心悦自然是要反击,他一刀从下撩到上,打算用刚烈的刀气将女郎震开,不料她这一往无前的一刺乃是虚招,脚下步伐一转,剑身画了个圆弧,在心悦腰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印。心悦反手便是一刀,就要将这女郎一刀两断。上官不忍,正要冲出去救人,昝维忽然拽住她,道:“等等,不到你出手的时候。” 上官便是这么一顿,心悦的刀就要砍上这女郎的腰。此时斜刺里横插过一把剑,剑上似乎有极强的粘力,就把刀带向一边。女郎趁着这间不容发的空隙,逃脱出去。 昝维道:“你看出什么名堂没?” 上官道:“他二人,方才用的是同一招。” 方才白头翁斜刺里出了一剑搭住心悦刀锋,脚下也是这么一转,剑身画了个圆弧,将他的刀势带得偏了,才叫女郎逃过一命。 上官又道:“虽然是同一招,但差异甚大。一个快如闪电,一个粘如焦油。这便是林家剑法?” 昝维道:“我也是第一次见林家剑法,白头翁成名江湖之时,是用杖的。我与他打的时候两人都空着手……怪不得他说用什么都一样。” “那我们……” 昝维扭头笑道:“你等不及去英雄救美?” 上官道:“莫开玩笑,人命关天,刻不容缓。” 昝维道:“且慢,他二人配合无间,你若强行冲进去,只能徒惹麻烦,不若与我一起来寻找一下心悦的弱点。” 上官听她这么一说,点头道:“也对,似乎心悦出手,并没有霍先生那么惊世骇俗。” 昝维一听又笑了:“上次霍先生一招之下就把我二人打成重伤,你怎么好像不太怕的样子,还敢跟我一起来找他?” 上官也笑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是我份内的事。” 昝维哼了一声,指着场中道:“心悦并不是每一招都有刀气的样子。”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心悦出刀狠且快,仿佛心中有什么郁结,全都灌注在一挥一斩当中。白头翁与那女郎一道,一人出快剑,只攻不守,一人出慢剑,只守不攻,将将能抵挡心悦一击。 然而心悦刀上的刀气,却无 分卷阅读243 - 分卷阅读244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44 形有影,不但能时不时将二人击退,那女郎持剑的手上,也已有了数道刀口,正不断地往外渗出血来。就连地面上,也有刀气犁出来的痕迹。 昝维道:“我初时中了霍先生一刀,当时觉得像被大棒打了一顿一般,全身没有一寸不疼的。心悦的刀气,并没有那么……” 她顿了顿,道:“此人刀气没有霍先生那么鬼神不近,你仔细瞧,他身后的地上不出痕迹,说明刀气无法攻击背后。” 上官看了一会儿,拊掌道:“果真如此!” 昝维看她跃跃欲试,怕她立时跳到场中,急忙拉住她,交代道:“如今心悦实力如何,我们都还没底,你千万听我的话,莫要去他正面,只在后面牵制他,他顾虑身后,面前必不能尽全力。久战之下自然要去打你,你随我练了这么久轻功,一定要跑开。”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没有古文了,照这样计算再给我1w字可以完结 ☆、孤山之战 2 昝维武功号称天下第一,上官素来很服气她,此时却不由得多嘴问一句:“万一……我说是万一,你身体又不好了,要怎么通知我?” 昝维一笑,道:“那我左手结‘说法印’,你若见到,就前来救我,如何?” 上官摸摸身上各类装备,什么都没少带,怀里还揣着半瓶从唐门顺来的金创药,遂点点头,示意昝维可以动手了。 昝维长啸一声,纵身入林,剑尖搭上刀身,便是一招枝翻袖。这一招枝翻袖混不若上官当日在台上使得那般轻巧风流,而是缓慢又圆滑,把那枝翻袖里留的边边角角全都改作了圆。心悦刀法本身狂猛霸道,淋漓尽致,此时受到两大高手的夹攻,一套刀法用起来别别扭扭,束手束脚,不由得虎吼一声,掀起一阵烟尘,周围的风骤而转利,昝维心说来得好快,足下使力,轻飘飘如羽毛一般被吹上了半空中。 白头翁躲闪不及,只得举剑硬挡,只听剑身好像被许多细小的剑刃摩擦一般,发出刺耳的悲鸣。他被震退了一步,胸口一阵气紧。 昝维飘在空中,空荡荡无处借力,心悦嘴角一扯,就要跳起身给她来上一刀。他这一刀好比蛟龙出水,雷霆万钧,昝维不敢硬抗,轻飘飘自他刀尖划过,借力荡开少许,剑尖贴着刀锋滑下,就要切他手指。 上官此时正赶上来,心中不由赞道:“好一招回风拂柳!” 这一招正是峨眉剑法精妙中的精妙,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得喊出来 “回风拂柳?纪子画?!” 昝维笑道:“李盟主,又见面了!” 不料心悦鼓起破风箱一般的嗓子,笑道:“哪有什么李盟主!老子叫心悦!莫要认错了!” 上官趁他说话,忽然自背后出手,一式点繁星,笼罩背后诸大要穴,心悦听到破风之声,回头便是一刀,直取上官心头。 这一招她却有些熟,不但有些熟,且还知道他这后招笼罩了右半场。她兵行险招,不往右躲,而往左闪,尔后持剑平转半圈,在心悦左边胳膊上留下一道长长的伤口。 心悦又惊又怒,强行变招,回身横砍。上官狗耳朵听着刀风不对,也学着昝维跳起后跃,跃出两丈有余。 她自觉这一下已是不错,乃长时间来被昝维虐着练轻功的集大成者,未料左肩仍然微微一痛,不由得脸色骤变,心道得亏名师,不然今日第一招就挂了彩,日后更加不敢妄称天下第二。 心悦并未继续追击,他的刀又被白头翁粘住,霸烈的刀法无法施展。白头翁亦是全力催动,耗损极大。他肩上的衣服已全部汗湿,白头发上蒸腾着水汽,胡子上滴下汗来。 昝维传音入密道:“白兄,我来会他,你歇歇。” 白头翁亦问道:“你我素未平生,何以来此助我?” 昝维道:“我是昝长英啊!莫要多问,今日我来杀他!” 白头翁心里一百个疑问,但昝维斜刺里一剑把心悦的刀引走,绵绵无尽地缠斗起来。白头翁得一空隙,滚到一旁大口喘息起来,那年轻女郎奔过来,拿了一个水袋子,道:“爷爷,喝水。” 她自己也喘得厉害,身上衣衫破烂不堪,俱是刀气迫出的口子。 “爷爷,峨眉派的怎会找到我们孤山上来?” 白头翁一掌击在她肩上,将她拍得坐下,道:“是友非敌,莫要多问,凝神静气,用我教你的法门回些力气。” 两人藏身一束竹子后面疗伤,昝维一人应对心悦快刀,顿觉压力大增,几乎喘不过气来。 心悦使得这套刀法,上官觉得见过,还很熟,乃是她少时呆在江陵学武时,常常见云铁生在月下参详袁公刀法,久而久之,看也看会了,自己还能耍两招。然而李心翊的袁公刀法,一刀赶一刀,旧招还未结束,新招已然跟上。譬如一招云横秦岭,当初她与袁七郎小侄子袁露对打时,还能在心里想上一想,矮身躲过一刀,使一招枝翻袖,等他自己撞到剑刃上来。换做心悦来使,这一招粗看有去无回,不若袁家人似实实虚,中有后招,其实他刀刃虽收,刀气犹在。刀气虽在,另一招却已经赶了上来。上官在这种惊涛骇浪似地刀法下走了两招,牢记昝师父的教诲,远远跑到一边。 心悦赶走了上官,打叠精神全力对付昝维。他冲将过来,一刀未尽收手回去,转身又砍一刀,这刀眼看力道用老,居然又能收回去,于这三刀之后再叠一刀。他誓要打破昝维的防御圈,速度与力道都已催到极致,将昝维周身并周围一丈范围都笼罩在他的刀气之中。 上官情急之下手中长剑脱手而出,当做短剑甩了出去。心悦速度奇快,上官的剑只划到了他后背,却似乎没伤到他。而昝维又是向上纵跃躲过一击,在空中翻身,借了一根竹子的力道弹射回来。心悦早等着她了,向着她的方向连劈两刀,喝道:“躲啊!” 昝维在空中,剑尖连挑,每一下竟然都跟住了心悦,在他新力未有爆发之时点上一剑,轻巧地化解了他雷霆一击。心悦心中憋闷,又是虎吼一声,地下尘土都被激扬起来。 上官见昝维的“点繁星”神奇无比,心中激荡,暗道我也不能输给你,遂看准了心悦出刀空隙,骤至心悦背后,剑身搭上心悦肩膀,式如镰刀,便要切喉。却不料心悦能在这等间不容发的破绽中突然变招,刀身砸地,刀气激昂,四面八方气劲一齐涌来,上官心中浮起一阵似被窒息的恐惧感,竟不能动弹。心悦哼声冷笑,马上便要回身起刀给予致命一击。昝维觉察上官动作有异,急忙回身挽出一个剑花,剑身缠绕在刀身上,人随剑一道从前绕到后,一脚把上官踢开。 上官被昝维一脚踢出三丈,撞在一丛竹子上,方才回了神,她大口喘着气, 分卷阅读244 - 分卷阅读245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45 心脏兀自咚咚咚快速跳个不停,她心道方才真是太危险了,还是多亏昝维救了自己一命。 这场战斗越是持续,她越是佩服昝维的奇思妙想,方才那招救命之招,乃是柳絮剑法中的“云遮月”,这招本是“枝翻袖”的对打套路,意在化解缴械时的扭力,并无太多实战用途 。而昝维反其道而行,反将对方兵刃搅住,又接一大回环牵住刀刃,叫他下盘无法站稳,下盘不接地气,招式威力自然出不来。而以昝维轻功路数,这借力打力她又是最会的,轻轻巧巧将他致命一击扼杀在襁褓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问表白怎么办,放了个心的表白会有的还有人问还有包袱怎么办,放了个心的包袱会抖的,如果怕我忘了,欢迎留言提醒 ☆、孤山之战 3 上官又一次无功而返,也不再一味猛攻,略略静心一想,耳边仿佛听到了昝维的叹息:“徒儿啊,你随为师练了那么久的轻功……” 她持剑扑上,只用点繁星一招,一次只点一处,足下一刻不停。心悦上前一步躲开,不料昝维剑招虽然绵绵不着力,却无法多进一步,他躲闪不及,肩颈后背微痛,终究是着了道,正欲回头痛击,昝维又把他的刀引了回去。上官数次得手,斗志大盛,心悦虎吼连连,地上灰尘又激了起来。上官学了个乖,马上后跃离开了心悦周身一丈远,昝维则高高跃起,躲过一击。 心悦此番却没有等在原地用撩阴刀迎接昝维,他绕了半圈,抡刀开始转圈,速度奇快,直成漩涡,昝维不敢落地,借着刀剑相交一碰之力往上官处飞去,不料心悦正是要促成此等局势,他跨步上前,手中快刀如惊涛骇浪,层层叠叠一浪一浪打过来。刀未近,气先至,烈风刮得脸颊生疼,昝维落地带着她向后又退了一步,却气力已尽,终究是要挨一下了。 昝维左腕挡在身前,右手也把剑竖起来,准备硬吃一记。上官被她挡在背后,心中又是百味杂陈。 忽然一颗冰球混着水,穿过层层刀锋砸在心悦面门上,一人清朗嘹亮的声音喝道:“都让开他!” 昝维怎么放过如此良机,拉着上官躲到一旁,只见头顶风云突变,颗颗冰球砸落,心悦口鼻都呼出了白气,身上被水球砸得湿透。一场雨下完,心悦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然而他战意未消,摇头甩掉粘在脸上的冰渣,向着朱投依直冲过去,朱投依连忙结法印闪现到一旁,抬手连点,几颗光球朝心悦面门飞去。心悦立起刀身,悉数挡掉,而后跃起砸在朱投依身前。 心悦提刀便砍,唐三彩忽然杀将出来,撞入心悦怀中,一柄匕首直取他喉咙,不但躲开了刀锋的范围,且隔开了朱投依和心悦。她身量甚高,挡在心悦年前,把朱投依挡得一点不剩。 心悦到底爱惜性命,后退一步架住匕首,斜挑开去。唐三彩只觉得一股巨力与她抢夺匕首,拿捏不住,匕首脱手飞出。心悦咧嘴一笑,森冷可怖,手中大刀斜斜砍下来,欲将她剖做两半。 千钧一发之际,又有一柄剑搭在了他刀刃上,原是昝维上前救急,拖住了心悦。唐三彩连忙将脱手的匕首捡回来,准确地落在心悦背后,开出两个血洞。 心悦后背受伤,倒并没有怎么影响他的动作。昝维全力抵抗心悦快刀,也已渐渐不支,见心悦如此神勇,不由得暗暗担心:这个鲛人心,会不会让他成了打不死的怪物? 她见唐三彩一柄小刀上下翻飞,连连命中 ,如屠牛刀入牛身,心中一动,传音入密给上官,道:“乖徒儿,脱心悦衣服。” 上官面露难色,昝维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遂加了一句:“否则家法伺候。” 上官撅嘴,放下长剑,空手扑上。心悦见她空手,连斩三刀,第一刀击退唐三彩,把她打到了昝维和自己中间,第二刀砸地,周围刀气翻涌,唐三彩几欲窒息,动弹不得。上官狠狠停步,停在刀气范围之外。眼见他第三刀已经到了面前,她 矮身躲过,顾不得感叹,双手成爪抓在心悦外袍上,指尖使力,所到之处衣衫尽裂。 她不敢恋战,一口气跑出老远,但听到身后脚步声和刀风声,却依旧不敢停步,心道昝师父怎么还没来救我! 昝师父方才被唐三彩拦住去路,差点撞上唐三彩,还好身轻体健,向旁边躲开,免去了一同变做滚地葫芦的命运。 只是这样一来,心悦追着上官跑远了,她不及救援,跺脚追了上去。 上官一双短剑拿在手上,叮铃铃转了起来,只听铛地一声,其中一支短剑被砸落。幸亏这样的一响,她已能听出心悦的位置,于是忽然停步矮身向后撞去,手中另一柄短剑去削他下盘。心悦果真躲闪不及,小腿中了一剑。上官另一只手也没有闲着,五指箕张成鹰爪,又撕下他一片衣服来。 她有方才的经历,现下更加不敢稍做停留,直接冲向昝维。 昝维看她满眼的“师父救命 ”,不由得笑出来,差点岔了一口气。但同时也很担心,因为心悦像是要冲过来了。她严阵以待,只待心悦冲过来,就过去接他一招,把上官这个笨蛋救下来。 朱投依此时忽然凭空出现,以她为中心八尺方圆的一片地忽然冒起了白气,心悦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脚踝被冰块抓住,忽然间就不动了。 她转身跑了两步,刚好跑出心悦长刀笼罩的范围,小刀一挥,吹出一股白气,吹得心悦脸上衣服上净是白霜,连嘴唇也冻得没了血色。她又一扬手,甩出一团混着水的水球,糊得他满脸都是冰渣,接着扭头就跑,留着心悦定在原地。 唐三彩必是和她配合得久了,一看心悦下盘受限,一马当先杀了过去,手中一柄小刀割肉剃骨,在心悦身上又开出几道血口。他的袍子本来就被上官扯得七零八落,这会儿上衣下摆整个分开了,下摆束在腰上十分碍事,心悦伸手扯了丢在地上,还剩一半破破烂烂的坎肩挂在肩上。 心悦仰天咆哮,身上仅存的衣服裂成条条碎片,激射出去,四人猝不及防,尽皆受伤。唐三彩一马当先,只来得及护住头颈,身上衣服顿时染成了斑斑红色。朱投依跑得早,只有肩膀中了一下,却因为拳脚功夫太差,被打得重心不稳,摔在地上。上官短剑在手,点繁星一出尽破天下暗器,然而有形暗器可破,无形刀气无法破,她脸上身上被刀气划出几个小口,让天下说书人赞为“比东街头牌还要美上几分”的脸就此破了相。 就连旁边的爷孙俩也受到波及,咳嗽起来。 只有昝维看来好像气定神闲,她自封外号昝伏雷,不知用了什么法门躲过这么兜头兜脸的一击。 作者有话要说:本质上写的还是个武侠嘛,大家的要求我尽量满足啦 分卷阅读245 - 分卷阅读246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46 ☆、孤山之战 4 心悦上身□,白条肉鼓将出来,十分壮实。腰以上大片的皮肤发白发皱,一看便知是烧过之后新长出来的。皮肉一层叠一层,纠结在一起,延伸向上,裹住了头脸,形容可怖。心口处有一碗口大的旧伤疤,虽已烧伤太半,不过依稀便是当年唐三彩切出来的。 朱投依倒抽了一口冷气,低声道:“我便是不懂,你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图些什么?” 其余三人却皆是惊骇无语,尤其是唐三彩。她幼年时便习杀术,小刀下去,割掉多少肉,能把人伤成什么样子,心里都有十成十足的把握。她今日本已料到心悦身怀异能,痛下杀手也未必能奈何了他,是以手下并未容情。在她构想之中,心悦应该后腰洞开,肌肉撕裂,半边身子动弹不得。孰料他后腰上皮肉光滑,只沾了一层红,相形之下,唐三彩伤得要重得多。 昝维也骇然,扭头看了上官一眼,以眼询问:“你刚到底干活没?” 上官眼神着急,显然是在说:“师父明察我都拼了老命了差点让他做掉。” 不过昝维到底是见过大阵仗,很快平静下来,道:“你扰乱,我缠住。三彩娘子……” 她传音入密唐三彩:“剖心。” 唐三彩心中一动,不禁想起了霍先生。 心悦笑道:“怎地纪子画,你春心动了,也不用指使徒弟来脱我的衣服吧。” 昝维笑道:“徒逞口舌,不愧是前武林盟主。” 心悦哼声冷笑,不再言语,旁人攻击一概不管,只管向昝维狂轰滥炸。昝维初时还用峨眉剑法去破,破到后来,连招数也没有了,见招拆招,见刀挡刀。上官与唐三彩无论怎么攻击,不是被躲开就是只造成轻伤。伤口快速愈合,两人打了半天也是徒劳。 正面由昝维吃下,她心道这绝不是人的速度,利刃宝刀如狂风暴雨,不知先折的是昝维还是铁剑。 昝维已数不清自己接了多少招,此时此刻颇似当年她与上官雾中斗法的时刻,无穷无尽看不到尽头,却一刻也不能放松否则枉丢性命。 忽然铁剑寸寸碎裂,化作暗器向昝维飞来。距离极短,万分凶险。上官见状大惊,冲上去就要以肉身替昝维抵挡,心悦随手一挥,她如临大敌,全力化解,才吃下一刀。这一下如有千斤,她接一招已经暗叫侥幸,真不知昝维是如何接下那许多招。然而她明白自己半步也不能退让。甚至都没有闲暇看看昝维是不是安全。 昝维铁剑碎裂,骤然伸出了左手,手中腕刀伸出,将这些碎片全部接了下来,还尚有余力还心悦一刀。 她见上官此时忽然顶上去,知道她又犯傻劲了,不由得心中一暖,但也知道上官无法与心悦斗太多招,正想转头去找白头翁借宝剑,才走出两步,突然喉头一甜,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口中喷出鲜血。 白头翁的孙女,那个年轻女郎见状,面露难色,轻轻唤道:“爷爷,爷爷,你好了吗?纪子画顶不住了,你快起来帮忙吧!” 此时心悦近旁只有上官与唐三彩二人。唐三彩身法如鬼魅,常常从无人能料到的角落里钻出来又消失。 近旁人少,朱投依少了许多顾虑,在旁边甩冰球甩得十分畅快。心悦因此速度慢下来一些,让上官得以喘息。 白头翁充耳不闻,头上热气蒸腾,女郎不敢再说,怕耽误了他运功。只好抬起头来,一脸担忧地看着昝维。 昝维摆摆手示意她不可打扰白头翁,女郎忽然站起身,奔过来,道:“我去会会他?” 昝维打量了她一番,不想她抢白道:“爷爷那般打法,我也会,且我修行日久。反倒是你,是方才偷学的吧?” 昝维笑笑不语,作揖道:“请小娘子原谅。” 那女郎轻身功夫不弱,足下一点,飘进去接过了心悦快刀,上官压力顿减,大喘一口气,退到一旁,以免挡住朱投依的来路。 她见女郎与心悦打得难舍难分,而招式精妙,不由得在一旁参详起来。昝维忽然传音入密道:“与心悦切切不可斗太久,他那刀气侵袭得十分厉害。白头翁与我,都与他斗得过久,以至于一时之间无法回复。待那白小娘子与他斗一阵子,你就去接她的手。” 唐三彩伏在一旁,一动不动,两眼盯着心悦片刻不离。 朱投依则还是不停甩着冰球,让心悦的动作变得束手束脚。心悦亦在不停地瞄她,似是已将她当做了下一个目标。 忽然他以刀砸地,上官早已有准备,高高跃起,学着昝维,用的是一招“柳随风”,飘摇而下。白芷却没有准备,僵立当场。上官恐心悦要对白芷下手,忙出手回护,不料心悦并未追击,而是仰天长啸一声,周遭刀气翻涌。上官下落,身在空中无法借力,立刻被刀气没顶。她心道吾命休矣,眼神却不由自主看向昝维。 心悦却没有对她二人下手,竟然一个鹞子翻身脱出包围圈,直直冲向朱投依,朱投依猝不及防,连忙闪现到别处,抬手一个冰球砸在心悦脸上。心悦擦掉眼睛上的水,还要再冲。 当此时,唐三彩竟然出现在他身前,右手小刀递出,干净利落在他胸上开出两道长长的斜口,此处皮肉掀开,唐三彩立刻跑开。心悦将此处皮肉按回原处,一心一意追击朱投依。朱投依见他中了两刀居然还有力气冲过来,连忙捏法印消失。心悦冲到朱投依站的地方,却看不到她人,恼怒地大吼起来。 昝维正在近旁,居然不顾伤势,跃到他背后,左掌一掌打在他背上。 唐三彩此时又出现在他身前,小刀再出,心悦大吼一声,却是唐三彩不知用了什么法门,将他的心摘了出来。 两人一齐闪开,心悦犹自屹立不倒,在原地挥刀旋转。刀气四溢,有如狂风暴雨,两人衣衫上又添数道口子。 朱投依右手短刀高举,天色变了一变,心悦头顶乌云密布,降下大块冰雹水球,有的被他大刀劈开,有的被刀气打散,有的却直直砸在他头上。他长啸一声,跳到朱投依面前,朱投依收刀结出法印,周围八尺之内白霜泛起,心悦双脚被冻,胸前血洞大开,却仍要挥出一刀。朱投依轻轻巧巧地闪开,手中辉光暴长,统统都打在了心悦身上。 心悦却没有了接下来的动作。 朱投依对着冰阵内的心悦轻声问道:“做武林盟主不好吗?” 心悦笑道:“不好。” “你现下就好吗?” 心悦笑得开怀,胸前血洞汩汩渗血,他笑得像个破风箱,但却真是开怀无比。 “我从未有近日这般畅快过。像个带着镣铐的重囚忽得大赦。” “你为什么要投靠霍先生?” 心悦以刀拄地,道:“你与李姓一般,都是我爹……我爹非要给 分卷阅读246 - 分卷阅读247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47 我的东西,我不想要。我喜欢……喜欢跟着霍先生,坏事做尽,谁都能杀!” 上官手持两把短剑,一步一步走进心悦,道:“你家婢女珠儿,可是你杀的?你可收买了伍乾浦、段祈铭、赵正一三人去杀朱夫人?行云十三刀老幺行如风可是你杀的?武进县袁家一十三人可是你杀的?” “不错,都是我。” “如何杀的行如风?” “我刚练成袁公刀法,找个人试刀,就跟去一刀斩在他后背。” “为何要杀袁家人?” “他们用的狗屁刀法,本不能算是袁公刀法。” “盛乐赫连沁是否受你唆使,去杀陆二十九郎?” “是……我叫她干的。”他指了指远处手里拿着蓝色心脏的唐三彩。 唐三彩点点头。 “你可认罪伏法?” 心悦忽然仰天大笑:“正有正路,邪有邪道,你说我错,我可未必就错!”他一刀劈向上官,上官学着昝维的“云遮月”接下,整个人转到他身后,两柄短剑脱手甩出,剑柄打在他后肩,打得他跪了下来。 她问道:“你还有什么遗言?” 心悦咳嗽不已,脚下已成血泊,好半天才缓过气来,道:“勿……勿告天下我乃李心翊……便说……便说我是……心悦……” 朱投依看着他跪下来,十年间两人一道生活的场景纷至沓来。她也慢慢跪下,眼角犹带泪痕,哽咽道:“过去、过去十年,你便是一点都不留恋吗?” 心悦笑道:“可我那时,真的并不开心……对不住啦……” 他已是风中残烛,眼中灯火明灭不定,仍有力气对白头翁道:“林家剑法很不错,但你练得不好,我还想再与你打,只可惜没机会啦……” 白芷恨道:“你杀我家人,还想善了吗?” 他复又笑道,“他们技不如人,何苦苟活在世上!” 昝维站起来,也笑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你做你的坏事好高兴么?世上自有人来治你。” 心悦道:“我惟想与昝维打一场,只可惜我做了这许多坏事,也不见他出来会我一会。” 昝维道:“那可对不住了,昝维最近受了重伤,与你打不起来。” 她慢慢走向心悦,见他眼中已然失了神采,却依旧屹立不倒,不由得叹了口气,道:“你本可算是个英雄人物。须知有些人,不论如何,有些事情都是不会去做的。” 上官道:“师父……你伤得如何?” 昝维摆摆手,道:“无甚大事。你领他回去交差吧。” 朱投依站起身来,从心悦手中拿过了端德,喃喃道:“我总算没有愧对朱家列祖列宗。” 唐三彩走了过来,手里仍然拿着那颗心,这心一半碧蓝,一半朱红,妖异无比,尚在微微颤抖。 朱投依道:“这颗心已有朱厌之力,又有鲛人心中和朱厌的戾气,只要吃了它,就可天下无敌。” 她眼色有异,直勾勾盯着这颗心。 昝维笑道:“天下无敌,又有何用?” 朱投依摇了摇头,道:“不错,霍先生天下无敌,李公却无法复生。李心翊天下无敌,却终究不容于世……天下无敌,又有何用?” 昝维笑而不语,眼光却流到上官身上。上官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急忙转移话题:“朱夫人,请你将它冻上。” 朱投依右手挥刀,这颗异色心脏上立刻蒙了一层白霜,昝维一掌击下,异色心碎为齑粉,飘散空中。 作者有话要说:……总觉得说好的4000写不完!有一段前文的话想用的,不过想不起来前文的关键词了所以修订的时候再改吧……我保证真的快写完了不超过3章,周末就可以结文,不过不会改标签,之后还要全文修订。然后我会提供两个版本的下载。主线故事完全不会改动,cp和结局也不必担心会和现在一模一样。修订主要针对行文风格和语言,因为此文是我从2009年开始构思&着手写作,三年中我从一个单纯天真的小萝莉变成了一个社会青年怪阿姨,文风和服务意识有了较大改变,越来越觉得想把从前的自己埋起来…… ☆、孤山之战 5 四人围住心悦尸身,都静默不语,昝维感叹世事无常,朱投依泪眼模糊。 上官长吁一口气,叹道:“我竟然有命看到此案结案,首恶伏法。” 唐三彩暗自默念:霍先生,对不住啦,我终是违抗你的命令杀了他。晗儿只能为你做到此了,望你黄泉碧落三生石畔见到李公,永远开开心心,从此晗儿再不会想起你了。 白头翁悠悠转醒,见白芷不在近旁,唤了一声:“芷儿?” 白芷扭头道:“爷爷,他死啦……” 白头翁点点头,拄着剑鞘走过来,对昝维道:“亏得你救了我……” 昝维摆手道:“不敢当,大家合力为之。老白,你可有船送我们离开?” 白头翁道:“有的……请随我来。” 岛上杀气消失,忽然四面八方的蛉虫都开始鸣叫,吱吱吱十分悦耳,昝维笑道:“这才是你蛉停坞么。” 白头翁也笑道:“是呢,我还怕我的虫子被吓死了呢,有空常来玩啊。” 他唤来两个家丁,将心悦尸身抬到船上,亲自操船,把他们送回岸上。 目之所及,碧波万顷。远处似乎有地方下雨,乌云千丈高,乌云下面一片黑暗,而他们头上蓝天白云,极是惬意。 湖风猎猎,吹得人发丝乱飘。 大家不愿与心悦尸身同处一室,都跑到外面来,幸甚白家船不小,水手们都在顶上劳作,白头翁招呼昝维来甲板上叙旧,昝维拉着上官一同坐下来。两人谈到方才的恶战,除了感叹心悦刀法霸道以外,都各道侥幸。 白头翁道:“长英老弟……呃……这个……你……到底……” 昝维笑道:“不妨事,以前叫什么,就继续叫什么。” 白头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长英,我林家绝学就让你学去了,快拿几招来交换以作学费。” 昝维骂道:“许久不见我,居然见面就向我讨东西。你这一招妙得很啊,无怪以前都不露给我看,竟让我觉得你根本不会剑法。” 白头翁拈须微笑:“天下武功出同源,无论剑法杖法,归究起来,不都是一样的么?你若不明白这一点,又怎么能偷学我林家绝技?” 昝维道:“那倒是不错,譬如枪法,同样一招,若是留有一手回力,就是‘拿’,若是朝前递出去,就是‘挑’,若是递的同时有个扫,那便是‘撩’。譬如说同样一招‘点繁星’”,她拿起一支筷子,比划一番点繁星,“破暗器也是破,破招子也是破,破杖法么……也是破,若你将你那一招‘蛟龙出水’使出来……” “蛟龙 分卷阅读247 - 分卷阅读248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48 出水”大约是白头翁的杖法之一招,他依言慢速用筷子来演示,上官一看,此招犹如灵蛇出洞,繁复绝伦,昝维手中繁星连点,每一点都点在白头翁正要使力之处。 白头翁动作渐慢,一拍脑袋道:“不错,破招正是破其力,无论什么招式,都要从静止不动到势如破竹……” 昝维点头道:“正是如此。这法门我徒弟最会了,‘点繁星’的种种用途具是她开发出来的,简直让我峨眉剑法老当益壮,枯木逢春……” 上官斥道:“什么不三不四的形容……” 昝维嬉笑道:“你小孩子家家,知道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了?” 白头翁奇道:“真是你徒弟?我见她手头起码有三十年的苦功,怎能是你徒弟?” 昝维叉手道:“那当然是我教得好了。” 白头翁道:“别逗了,你昝维是何身份,你若收个徒弟,那还不立刻名满天下,还会有人不知道吗?” 昝维道:“鸿儿,你是谁的弟子?” 上官自然不能堕了她的面子,拱手作揖道:“鸿儿正是昝师父的弟子。” 白头翁当然满脸不信,嘟囔道:“凭什么你运气就这么好,收了这么个徒弟?” 昝维笑而不语,饮下浊酒一杯,叹道:“林宵青真会找地方,每日面湖而居,朝晖夕阴,远离尘世,自可少许多烦恼。” 白头翁叹气道:“话虽如此,可是有心人找上门来找麻烦,却也是躲不过的。” 昝维道:“幸甚普天之下,只有一个心悦。” 白头翁问道:“他却又如何变作这等模样,要来找我的麻烦?” 昝维道:“你方才运功到紧要关头,自然是没有听到。不过我听下来觉得,大约是李心翊不愿意做好人,也不愿意遮遮掩掩做坏人,干脆自己毁容,当个光明正大的奸角。他在武进杀了袁家十一口男丁,说是袁家人不配用袁公刀法,又说不是袁公刀法胜不了林家剑法,只是当年李图远练不得其法……” 白头翁叹道:“我白家真是横遭浩劫了……” 昝维道:“这便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幸好你家剑法通神。可见练好武功还是很重要的。” 白头翁道:“李家刀法承袭袁公刀法,两样我都见过,可不觉得有此神通。” 昝维笑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他那刀法霸烈无双,一招叠一招,就算是稀松平常的招式,能使到如此之快的地步,也一定能无坚不摧。” 白头翁附和道:“不错,只要速度够快,力量够大,甚么寻常招式也能化腐朽为神奇了。” 昝维摇头笑道:“不然,那不也叫我们合力破掉了?” 白头翁道:“长英,方才是你讲无招不破,又是你讲了唯快不破,这岂非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昝维笑道:“我们以四敌一,胜之不武,我脸上无光,你莫想问出我们怎么胜的。” 头上水手忽然道:“啊东翁哪,前面有两个船冲着我们来了呐。” 那水手是个年轻后生,一口吴侬软语,声音也颇合吴地山水,别有情致。昝维一听之下,不禁笑出来。 不想那后生脾气火爆,指着她道:“啊个小娘子不知天高地厚,啊个船上站的都是兵丁,就是来抓你的呢!” 昝维出言调戏道:“你怎知是来抓我的?” 小水手语塞,复凶道:“抓你这小娘子回去当小老婆!” 白头翁道:“阿东,莫要对贵客无理,去降帆减速,问明来意。” 小水手跑了回去,不一会儿跑回来说:“啊们叫我们停船检查。” 白头翁道:“检查?检什么查?” 小水手道:“啊们船上站了一群弓箭手指着我们……” 白头翁扭头看着昝维,道:“来抓你的吧?” 上官忙道:“不是不是……定是怕心悦乘船逃跑,过来守各条水路的官军,让我去说两句。” 白家船员全都站在甲板上,腰里别着刀,手上拎着弓箭。等两船靠得近了,两方都拉起了弓箭。 对面船上参军高举令旗,道:“吴县县衙令:来往孤山所有船只,须得全船检查有无可疑人员。船员可都在甲板上了?” 船老大答道:“都在了。” 遂吩咐手下人道:“是公家的船,放下武器吧。” 对面船上人道:“挨个检查户籍过所。” 对面立刻有官兵搭弦板过来,看了上官的令牌,又看了看上官的脸,返了回去,告与参军。 参军听罢,问道:“对面船上可有大理寺的钦差?” 上官朗声道:“大理寺办案,不得声张!” 参军道:“请上前一叙。” 上官纵身跃至对面船,出示紫铜令牌,参军看过后,看了看她的脸,又看了看她的令牌,犹疑了许久,才躬身作揖道:“不知评事郎在船上,多有惊扰。” 白头翁悄声道:“评事郎你徒弟?她就是来抓你的吧?” 昝维道:“别乱说,我是来帮她办案的。” 上官道:“越公在否?推丞在否?” 参军忙吩咐道:“在另一边船上,吩咐我等如若看见一烧伤或光头者,即刻起传令烟火。” 上官舒了口气,道:“不用找了,人我已带来了,叫他们过来吧。” 参军道:“可、可、可我方才问船上人是否都在甲板上……” 上官笑道:“你是觉得他们诓你?人已是死人了,放心吧。” 参军红了老脸,转身吩咐点火放信号。 作者有话要说:~\(—▽—)/~中午作者不在,卖萌就让窝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粗来! ☆、鸟尽弓藏 1 少顷便有四艘船靠过来,船上皆站官军,如临大敌,参军吩咐人打出安全信号,两艘旗舰随后靠过来,一边是上官越,一边是越悯,上官越见上官安全返航,不由道:“我很是担心你,可惜越悯居然不叫我见你,不然说什么也要让你多带几个人来。咦,你怎么好像有点变样子了?” 上官道:“不必担心,我有强援。” 越悯奇道:“哦?可是妹夫?” 上官恶狠狠道:“是个屁!她杀了霍先生便不知去向,留下个烂摊子给我收拾。我可差点把命送了。” 上官越显然知道这种程度的胡话三妹张口就来,嗤笑道:“没事就好,人头呢?” “船舱里,自己去搬吧。” 越悯还真的自己去了,回来的时候将船上四个人也一并带了过来,白头翁好生无辜,道:“这位越先生非要我上岸作证,说什么也不让我回家。” 昝维有点不高兴,本来船上都是自己人,还可以随意调戏徒弟,现在近旁多了两个兄长,让她不得不收敛起来,缚手缚脚,好不难受。 船行至中,唐三彩朱投依 分卷阅读248 - 分卷阅读249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49 与白头翁三人被上官越手下其他同僚带走询问,只留下上官和昝维,与上官越和越悯共处一室。 上官越这才问道:“妹夫真的如此负心薄幸,不来和你打坏人?” 上官道:“自然是没来的,不知道死哪去了。” 越大郎凑近她,瞧瞧她的脸,捏着下巴左右看了看,道:“啧啧,打架伤了脸了?上了药没有?” 上官点点头说:“上过了。” 上官越点点头,道:“为兄想你之前一直追着昝维跑东跑西,暗地里一直很心疼你,心想一个美娇娘苦追一个风流郎君数年未果,背后眼泪不知几许,今年你可算大彻大悟,再不倒贴,听为兄一言……” 上官一蹦三尺,暴跳如雷:“我跟昝维有一腿这事从头到尾难道不都是你们绘声绘色编出来的吗!” 上官越并不理她,续道:“如今为兄见你再也不干倒贴倒追掉身价的事情,也不愁你嫁不出去了。只是心中觉得空落落的,心想你一个英姿飒爽的巾帼英雄,没有一个风流潇洒的大侠来配,好像也说不过去……” “不用了!” 越悯纵然天生比旁人少一二样表情,此时也不禁笑出声来。昝维假装矜持,以袖遮面,实则已笑得花枝乱颤。 上官越续道:“你我从小认识,小时候你就比旁人争强好胜。 从前,我们三个人小力气小,还不到现下一半高,就随着云老师学武功。 那时拳脚最是好练,我与你二哥两人怕云老师要我们多做练习,耽误我们出去玩的时间,坚决不碰兵器,只有你一个小娃娃,非要练棍法。提着是你两个那么长的铜棍,每天足足要比我们多练两个时辰。我二人上山掏鸟蛋,烧熟吃完了回来,你还没下晚课。只因云老师说了那么一句‘女孩子家家练武功,练得差不多便是了,不必与男人争高低’,你不服气,事事都要比我们哥俩强……” 上官不知他提这些旧事干啥,抗议声停了下来。 昝维从未听上官讲过年幼时的事情,听得有趣,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上官越道:“你初出道的时候,河北与山西边境上有独行大盗陈魁作乱,此人狡猾无比,河北道与河东道两道齐出兵马,都让他跑了。你一个人不眠不休追了他半个月,最后他累得跪下磕头叫你爷爷让你放他睡个安稳觉……” “大郎,你提这作甚?” “昝维虽然名声如日中天,论武功天下第一,论才智望尘莫及,可是这些年来,但凡有昝维的风吹草动,你必要去拿他一拿。这七年里,我们一共抓住昝维四次,虽然四次都让他跑了,可是抓捕一事,你需居首功。” “这……这太抬举我了……” 上官越也不管上官被他说得有多不好意思,续道:“你便是这么一个人,从小就一根筋,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掉泪,要说你忽然无缘无故对昝维死了心,在金陵不抓他,在扬州也不抓他,三番两次放过他……” 他忽然转过头来盯着上官,就好像上官无数次盯别人一样,道:“我死也不信。” 上官像被毒蛇盯住一样,竟有不敢动的感觉。 上官越道:“听闻你和峨眉山纪子画混在一起,为兄作为兄长,心中嘀咕,这纪子画到底哪里好了?听闻你和她一道查出了不少事情,后来你二人在剑阁城双双失踪。为兄暗地里担心,把所有可能对你不利的人都过滤了一遍,除开霍先生查不到头绪,其他人都不免调查一番……” 他欺进上官,道:“要听吗?” 上官摇头道:“不、不用麻烦……” 越悯站在昝维身后,忽道:“你还是听听,没什么特别的。” 越悯道:“纪子画没什么污点,咸亨四年在峨眉山入户峨眉派,即便杀过几个人,也是官府通缉的要犯,与李子颖厉子呈二人一道领了不少官府赏金。” 上官微微松了口气,这个小动作让上官越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昝维心里忐忑,上官越这番形容,分明是要兴师问罪,但现在湖上碧波茫茫,她即便是逃走,又能逃到何处?且此时若逃走,不是坐实了所有罪名吗? 她坐如针毡,脸上还要摆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越悯站在她身后,不知又知道些什么。 上官越转过头去,续道:“我与二郎心里犯嘀咕,我三妹出这么大的事情,江湖上掀起这么大的风雨,难道昝维就一点也没有行动?他号称侠盗,管了那么多闲事,为什么独独这件事不管?难道昝维就是李心翊是以他不能自己管自己的事吗?难道昝维就一点不担心你吗?我觉得他不是这么无情无义的人,但着实捉不到他半点踪迹。过年那几天,二郎告诉我你在户部查全国朱姓李姓大家,忽然提醒了我,我因此就去查了全国姓昝的人……” 上官和昝维齐齐吞了一口口水,上官忍不住想回头看昝维,昝维也忍不住想去看上官,不过两人双双忍住了。 上官越续道:“我去凉州查了当地户籍,十多年前凉州府有一案卷,是说西海北三十里处有一村庄起大火焚毁,中有尸体数十,可惜线索所剩无几,因此成了一桩无头悬案,卷后附有里正手书,言此处有某某人死于此案,作为销户证明。中有一人姓昝名维,注为女,十四岁。” 上官越鼓掌,瞧着昝维道:“这事也发生在咸亨四年,纪女侠,好巧。” 昝维微微一笑,道:“好巧。” 越悯站在她身后,道:“昝维,我等追捕了你十年,竟不知道你是个女儿家。失敬失敬,惭愧惭愧。” 这房间虽大,却只在壁上开了几个舷窗,唯有一门,上官越挡在门口,道:“昝维身犯王法,按律当斩,现将此人逮捕,压入大牢再行审问。” 昝维一时陷入沉默,船舱之中唯有外面传来一波一波的喧闹声。 作者有话要说:当然是来处理一下师徒关系…… ☆、鸟尽弓藏 2 外间喧嚣,不时夹杂着渔民的吆喝声,热闹非凡,似已接近了码头区。 昝维忽然笑道:“就凭你们三个,还想抓我?不陪你们玩了!” 上官越越发戒备,昝维要想出此门,需先将他放倒,他说什么也要从她手上走两招。越悯显然也是这般打算,见昝维一动,手就甩了出去,手中有一物事忽然张开,原来是一张渔网。渔网兜头罩下去,他一拉绊绳,渔网收紧。 “啊哟不好!她跑了!”上官越怒吼,原来网中只有上官越,却没有昝维,昝维从上官越身前晃了一圈,不知怎地从那舷窗中滑不留手地钻了出去。 越悯顾不得上官越,一脚把他拱到一边,开门冲了出去,不料上官比他冲得更快,夺过旁边小兵手中的长枪往昝维去处掷过去。 分卷阅读249 - 分卷阅读250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50 昝维人送外号水上漂(自封的),出了船舱竟然已经飞奔上船头,飞了出去。 上官越狼狈地追出来,吼道:“追!给我追!都给我划桨去!” 一旁参军忙道:“不可不可!现下我们船速已然很快了!如今马上就要进港,该减速才是!” 上官越道:“那哪里还来得及!给我放信号!” 越悯听到上官越喊他,往后撤了两步,眼睛却还盯着标枪,忍不住喊道:“中啊!” 上官心中苦笑:能中才怪。 枪身沉重,纵然上官一掷之力了得,最终气力不济,无力落下。昝维往枪身上一点,借力飞起,又渡一段水路,落在近旁的渔船上,就这样上了岸,混入人群中没了踪影。 上官越自己点了两颗烟花弹,怒道:“你们两个还不快追!还有上官!你若敢袒护她,家法伺候!” 湖上烟花璀璨下落,几个人却都无心欣赏。 上官心道你们都很喜欢用家法伺候我啊。 须臾间她与越悯、上官越二人也都跳到了附近的船上,艄公们惊慌失措,上官越中气十足道:“官府查案,闲人莫管!” 旁边打渔人家也都纷纷噤声,眼睁睁看着他们淌过一条又一条的船。 上了岸,上官忽然道:“大郎,此事不义。昝维为了这次能连根将霍先生的组织打掉,连番受了三次重伤,每次都几乎要了她的命,即便是我,自问也无法做到。你便要这样兔死狗烹吗?” 上官越须发皆张,道:“这么说来,你是要站在她那边,和我们作对吗?” 上官道:“我不与你争辩,她有伤在身,我必须得跟着她,有缘再见!” 越悯冲上官的背影道:“我劝你与我们一起,看痕迹,我比你行,不如骑我的马去。” 上官心中动摇,停住脚步,越悯续道:“否则你一人追上去,就算是要与我二人反目了吗?” 越大郎道:“我现在就可将你拿下。” 上官扭头道:“哦?你要来抓我,是不打算追上去了吗?” 越悯道:“三妹,一起去吧。我的马借你骑。” 上官默然点头,越悯和上官越那一点钱都拿去买马了,越悯有一匹枣骝马,起名“小娘子”,极是神骏,乃是一匹千里马,他既然肯借出来,不愁追不上昝维。到时候骑了越悯的马就跑,量上官越那匹黄骠马也追不上来。 她算盘打得很响,下一刻就傻了眼,对越悯说:“你们俩准备得很充分啊。” 码头外围围着官军,三步一岗。大理寺九品小吏小结巴牵了四匹马过来,每一匹上都挂了鞍具携了弓箭弩箭腰刀。 当先一头正是越悯的枣骝马,通体枣红,鬃毛打着卷,看到上官,喷了个响鼻算是打招呼,第二匹乃是黄骠马,额上有一撮白毛,好像开了个白色的天眼。另有一匹黑骃马,通体漆黑,唯有四蹄上有一撮白毛,倒比前两匹面色更加不善。最后一匹马站在最后,尾巴和背鬃雪白,身上赤黑,身形还没发全,却已能看出是一匹神骏。 越悯给马搭了鞍具绑上干粮细软,跨上黑骃马,一指“小娘子”,道:“‘小娘子’就交给你了,大郎,我们走。” 越大郎跨上黄骠马,手牵小马驹,一马当先,手持令牌,高叫道:“官府查案,闲人莫管!” 守城官兵见一黑面大汉骑着骏马,心知不能惹,再一看有令牌在手,急忙将城门附近的人赶开,免有冲撞。 三人四匹马冲出南城门,越悯带着二人骑马一路向南,上官不由得问道:“二郎,你怎知昝维往这边跑了?” “我们此次有备而来,自然是安排了眼线,你那便宜夫君…唔…便宜娘子,方才落地时呕了口血,向西南角去了,约莫是到码头南边的树林里躲起来了。我们没耽搁多长时间,兴许能追上她。啧啧啧,我们竟然让一个小娘子耍得团团转这许多年。” 上官心中有气,不欲与他多言,却又担心昝维伤势,心中火烧火燎,暗暗决定若是真的追上了昝维,一定先放倒两位兄长,再把昝维放走。 越悯驰入他说的那处树林,林中一片寂静,偶有杜鹃啼血,他左右看了一看,在一处空地停住下马,俯□看了两眼,指着西南方道:“那边。” 上官越道:“好!追!” 越悯沉默寡言,鹰一般的眼睛不时打量左右。 越大郎问道:“二郎,如何?” 越悯道:“她沿着官道走的,真不知道为什么。三妹,你知道吗?” 上官心中有气,道:“说不定正是要去找强援,将我们三人一网打尽。” 越悯笑道:“不可能,有你在,她投鼠忌器,绝不会用别的恶毒法门。且你才不会看着我二人被打,定会出手帮忙。” 上官哼了一声,冷笑道:“你二人联手算计我,做什么都把我蒙在鼓里,这笔账我们日后再算。尤其是二郎,你、你、你……” 越悯把她引到一旁,小声道:“我可提醒你了许多次,叫你不要和昝维多来往,你居然还带着她来见大郎……” “倒是我的不是了?你若是为我好,为啥不直说?” “我到底还是公事为重……” 三人追至嘉兴城郊,越悯发现了昝维踪迹,指挥上官越一人先行,自己与上官一起,一来防她反水,二来免遭各个击破。 上官越驱马绕官道往西走,越悯赶在后面,出了林子却仍只见到上官越一人,不禁问:“你没看到昝维吗?” 上官越愕然道:“没有,方才只有一个……糟糕,往那边跑了!” 上官微微冷笑。 天色已暗,越悯恨恨骂道:“她牵着我们的鼻子绕嘉庆一圈了,她不急着逃命吗?” 上官越道:“我看她是要等到入夜潜逃吧,二郎觉得如何是好? 他打了个哈欠,正准备伸懒腰,上官凉凉道:“似你这个样子,入夜就困,还想抓住她?” 上官越不得已收回手来,道:“二郎莫要放松警惕,入夜之后老夫眼睛不堪用,一切全靠你了。” 越悯笑骂道:“你这混账,要出来追人是你说的,要干活的怎么不是你?” 上官越只当没听见,放慢了马速,道:“三妹,就算昝维怎么有情有义帮你查案,她始终是犯了王法,理当押入大牢听候发落。至于罪轻罪重,须得审过方知。你凭一己之私,放过要犯,可不是藐视王法吗?人人都以情干法,要法何用?你是朝廷命官,又在大理寺当差,难道不是最清楚此中轻重厉害的吗?” 上官不吭声,心道虽然如此可我也不能让你们对昝维下手,谁知道这一下下去到底判成什么样?我当然知道她是个巨盗,犯下的事情早就够她杀好几次头了。 越悯道:“你以后莫要跟那群人喝酒吃肉了, 分卷阅读250 - 分卷阅读251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51 连这一点路你也要困。看我,多么健康。” 上官越道:“你莫说我,似你这般出去哪里都有‘同期进士’请客饮酒做乐,怎好意思说我?” 越悯扭头看向前方,跳下马研究了一会儿,道:“她往南走了。天黑了,莫骑马了,下来慢慢找吧。” 上官抬头看了看南边,乌沉沉地看不见东西。昝维自昨日中午与上官从越悯一别后,连番与李心翊恶战,伤也未治,饭也未吃,舟车劳顿,现在又以人代马跑了这么久,不知现在是如何的形势。 越悯在前面带路,上官和上官越牵着马跟在后面,忽然一丝异响钻进了她的耳朵:“乖徒儿来抓为师么?” 上官猛地扭头,昝维却不在旁边,想是躲在暗处传音入密,却不知她在何方。 “你在找我吗?” 上官不由道:“快走啊。” 上官越皱眉道:“你说什么?” 上官一愣,道:“我说快走,再这样就赶不上了。” 昝维的轻笑这时传到她耳朵里,震得她心中酥酥麻麻。 她将手伸到怀中,摸到了当年从唐家堡顺出来的那半瓶金创药,随手丢在一旁,上官越夜里难以见物,没有察觉,越悯却听到异响,道:“什么东西掉了?三妹?” 上官愣愣道:“没啊?” 越悯道:“三妹。我看见你扔东西了。昝维在附近对不对?你看见她了对不对?” 上官道:“没有!你都发现不了她,我如何知道她在哪……” 这时,三人头顶上传来一声极细微的咳嗽声,三人一齐抬头,越悯抬手两箭,头上黑影一动,躲开两箭,咳得却越发厉害。 三人策马同追,四匹马十分了得,在树林里也如履平地,可见这两人平时没少折腾这几匹马。 这一跑一追,就到了天光时分,其时地势渐高,一望无际的原野被远处耸起的山峰割裂,渐走山渐进,待到回过神来,周围已然全是高高低低的山峰,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此处已是杭州城西、嘉庆西北二百余里处,名天目山,乃是韦驮菩萨的道场。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写得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昨天写的是下一章的内容,写得虚脱=a= ☆、天目隐侠踪 1 天光将出,霞光万丈,可是山中云雾缭绕,不见太阳,不辨方向。越悯与上官同见昝维衣袂一闪,掠过上山的窄道,消失在山间。越悯看着上官越,上官越道:“追!” 初时有马可骑,三人还能对昝维造成些许威胁,到得后来,车马难行,三人下马徒步追击,渐渐被昝维甩远。 上官越道:“二郎,这回不抓她,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累也要累死她!” 越悯咬咬牙,把机弩腰刀匕首干粮统统捆在身上,看树看草看鸟,一寸一寸往前追赶。行至半山,昝维的速度不知怎地慢了下来,越二郎与越大郎几乎摸到了她的衣角,却仍叫她脚下发力,跑出了包围圈。 昝维身法如风如电,三人发足狂奔,已不知跑到了何处。 这里开始已是下坡,昝维在前飞奔,三人被远远地甩在身后。上官心道果然若是没有马,我们三人全然不是她的对手。 忽然前方豁然开朗,草木尽无,只有几块怪石嶙峋,插在山间。山风扑面而来,鼻端尽是山间冷香,无端端升起一股豪气。石上四人却谁也无心欣赏。 昝维自不用说,上官越心中忐忑又激动,多年老对头终有一朝归案,他生怕出什么岔子,只知机会就此一个,说什么也不能放走了。越悯虽是大郎一伙,但此番利用了上官,心里还很过意不去。 上官暗道不好,居然是一条死路。 昝维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道:“评事郎,此事你忒不仗义,这等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事情,不大合江湖规矩吧?” 上官噤声。 上官越虽然要抓昝维,却不希望昝维说上官的不是,他上前一步,略略挡住上官,道:“却是很合王法,你本是朝廷通缉犯,我们要拿你,真是再对没有,我上官越可保你性命无忧,不论最后判你何种刑罚,也无人敢动你一根汗毛,只要你肯束手就擒,随我们回长安听候审判。” 昝维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倒丝毫不影响她那老神在在的表情。她笑道:“你是官我是贼,我不让你抓岂非天经地义?我帮你们乃是出于道义,你此番作为颇不合道义,我生你的气,不爱跟你回去。” 上官越亦笑道:“法不容情,不由得你不爱。” 他话音普落,背后机弩忽然拿出来连射。两人距离不远,上官越心中却没谱是否能打中。 越悯晓得上官越心中所忧亦掏出机弩,射出来的却是一张网。 上官一看上官越出手,想都不想,从他背后跑出来,拔剑就冲上去,剑花一挽,数十道剑芒爆出来,点在弩箭和网边,弩箭被她打落,网子也被她削成数段,吃了二人两招。 上官越眉头深深皱起来,道:“三妹,你当真是反水了吗?” 上官挡在昝维面前,把她护了个严严实实,对越大郎道:“大郎,她三番五次救过我性命,要我抓她,这种事我做不出。” 上官越道:“三妹,你竟要为了她徇私枉法吗?你可莫忘了你的腰牌背面刻得什么字!” 上官冷笑道:“大郎,你可莫说这些漂亮话,旧日不见你催我抓昝维,今日怎地紧赶慢赶?” 上官越道:“放虎归山,徒留后患。你今日放了她,日后还想再抓她,难如登天!” 上官道:“不义之事,我说什么也不会做的,你若要抓她,就连我一起抓了。出招吧,我瞧瞧你二人现下武功如何了!” 上官越黑脸发紫,怒道:“好,我今天就家法处置你!二郎,专心攻她下盘。走!” 他抽出长刀,已跨出一步。昝维忽道:“慢着。” 两人怕她还玩花招,一齐盯着她。越悯慢慢靠过来,轻声道:“大郎,你防她挟持三妹,我去侧面。” 上官越点点头,道:“昝大侠请说。” 越悯慢慢绕到昝维左手边,防她对上官不利,上官何尝没想到这一点,不禁对昝维道:“你挟我做人质,让他们放了你。” 昝维微微一笑,声音听得上官心中激荡。 她在上官背后二尺之处,轻声说道:“与你一起这半年,简直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 上官却从她话里听出些异样,不禁要转过头来,低呼一声:“昝维?” 昝维见她转过头来,眼里的笑意藏也藏不住,“我不想陷你于不忠不孝,你是个好孩子,可惜看不到你成亲啦……” “昝维?昝维你说什么鬼东西……” “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 昝维向后两个起 分卷阅读251 - 分卷阅读252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52 落,已站在悬崖边上,她没一丝犹豫,纵身一跃,跃入云海之中。上官犹在梦中,甚至觉得以昝维身法轻盈,一定会从云中浮出来,游两下子然后想方设法巧舌如簧把她勾引下水。 她在崖边呆呆站了半晌,昝维却始终没浮出来吓唬她。她失望不已,回头道:“大郎,你赔我!” 这正是她小时候常与兄长撒娇时候说的话。彼时越大郎淘气,总是弄坏她的玩具,被她一哭一撒娇,那是拼了命也要做个一模一样的给她。这话十余年不曾听了,今日上官遭逢大变,脑中空白,竟然又说了出来。陡然重提,两人皆是一阵恍惚。 上官越听了,心中一抽,走到崖边,哑声道:“天目山以此处最是陡峭高峻,她方才走上这条死路,我心里简直要乐开了花。因这下面是百丈悬崖,纵然是她有三头六臂九条命,若是跌下去,也定要粉身碎骨的……” 上官拉着他的衣襟,慢慢跪下来,挤出一丝悲鸣:“……你赔我……你赔我啊……” 上官越无法作答,只得由她一下一下捶着消气。 上官忽然推开她,趴到崖边,道:“她这么厉害,定不能摔死的,我要下去看。” 脚下云海翻腾,近在咫尺,仿佛踩上去还是一块平地。 越悯走过来拉住她,叹了口气,把手中刀鞘丢下去,刀鞘没入云海,再无声息。 越悯道:“三妹,若有绳索,还可将你掉下去看一看,好叫你死心。如今你也看见了,这地方深不见底,连回声都被风吹走了,这么下去,怎么会活着?” 上官失望地垂下头。 上官越搂住她的肩膀,道:“昝维既死,许多案子也可以结了。准备回家写报告吧。” 上官拍开他的手,恼道:“不要你拉,我自己会走。” 越悯过来牵她,她倒不挣扎,跟着越悯往前走去。三人一齐回头,望了云海一眼,齐齐叹了口气。 越悯头扭回来正要继续走,忽然手上一松,竟是上官甩脱了他的手,往前跑了两步,跟着跳了下去。越悯惊慌失措,扑过去要抓她衣角。他手中触物,心中一喜,赶忙往上拎,上官似早有准备,挥剑就斩下了衣角。越悯眼睁睁见她跌破云层,喃喃道:“三妹……” 上官越跪在悬崖旁边,一语不发。 越悯站起来,对上官越伸出了手,一把把他拉起来。两个人垂头丧气,久久不语。 忽然越悯一把揪住上官越的领子,一拳打在他左脸上,恨道:“都是你!出什么馊主意!抓什么昝维!这可好!妹夫没了!妹妹也没了!” 上官越回吼道:“我怎么知道她这么死脑筋!我怎么知道!她俩的事情难道不是我们自己说着玩的吗!!!!” “就是你不好!你何苦要逼她!” “我都说了不杀昝维了!!!” “一看你就是骗小孩!信你才有鬼了!” “老子真心诚意的!你说还有更好的法子吗?!” “阿呸!什么真心诚意!你不就是为了要升官吗!” “你他妈说得倒轻巧!老子能不抓昝维吗?!老子不抓昝维,对得起国家给的俸禄吗!?” “老子不管!你还老子妹妹!你还老子!你回去怎么跟大当家交代?!我把你女儿逼死了?你说的出口吗!” 上官越红了眼睛,推开越悯,吼道:“去你妈的!老子也下去不行吗!” 说着就往崖边冲去。 越悯赶紧把他扑倒,死死按住,道:“你可不能乱来!我俩回去找绳子,把谷底细细搜一遍,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成吗?” 上官越气喘如牛,死命挣扎,终究是比不过越悯,方才软下来,点点头。 两人丢了魂儿似地下了山,孰料第二天下起大雨,山下村人皆言如此大雨定要泥石流,无论出多少钱,抬出多大的名头,都不肯领两人进山寻尸。两人不信邪,强闯山林,被大雨冲了个屁滚尿流,返回山下已是去了半条命。上官越急火攻心,发起高烧,越悯不得已留下来照顾他,每日看着外面溪水渐长,嘴边也烧起了燎泡。 三四日后,雨过天晴,两人再行上山,果真山上有好几处滑坡,冲倒了许多树木,他们再到崖下寻找,却无丝毫痕迹,两人失望之中又燃起一丝丝不切实际的幻想,那便是三妹未死,终有一天会回来找他们报“杀夫之仇”。 两人在山中寻了五天,却一无所获,上官越催马返回,回长安报丧,言大理寺评事郎上官因公殉职。朝廷得知此事,念上官屡建功勋,官加两品,为从五品,予工部员外郎家抚恤数百金。 然则黄金千两终究换不回上官一条性命,大当家以泪洗面,上官越负荆请罪,越悯恐二老思女成疾,便道不见尸首,上官或许未死,终是会回来见爹娘的。 大当家嘴里说着不信,却每日打扫上官房间,就盼她能有一天,忽然推门出来,说一句“娘我饿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没有完 ☆、天目隐侠踪 2 四月维夏,六月徂暑 君子作歌,维以告哀。 老叶在金陵城外渡口酒馆说书,最爱说、说得最好的篇目的是《昝维传》。酒馆里大部分人都是他的同好,最爱听他说昝大侠如何英雄了得,做了些什么大快人心的大案。 娟儿和秦昭容常来此地小酌。尤其是娟儿,这几个月来住在金陵,几乎日日都来此地,学了不少说书的诀窍,如若遇到阴雨天、又或是秦员外禁足,她就画上小胡子,在家中花园里摆起案台,说一出《秦少行侠录》,逗得大家连连大笑,连老太太与韦老娘都成了来听说书的常客。 老叶缓步走到他那个说书案台前,醒木一敲,还没等他开口,台下便有人叫道:“老叶,你怎么是缠着孝来的?家中办了白喜事?怎地我不知道动静?” 老叶不答,醒木又一敲,道:“我今日,就来说一说《昝维传》的最后一回,‘肝胆故人心,天目隐侠踪’。” 娟儿道:“怎么?怎么是最后一回了?秦少……” 秦昭容摇摇头,没来由地担心起来。 老叶道:“徐敬业叛军中有一伙人,专门给他网罗江湖上的能人异士,许以重金,替他卖命。 徐敬业帐下虎将常光头,就是这么来的。这个伯乐不知怎么发现了常光头,就把他推荐给了徐敬业。徐敬业一看这人,身形魁伟,刀法雄奇,就命他做了先锋,那是所向披靡,无坚不摧。昨天讲到常光头对润州参军战洛,一刀就将战洛□军马连头斩掉,战洛吓得屁滚尿流。常光头跟上去,又是一刀,把战洛拦腰斩成两段,润州守军见此人如此心狠手辣,战意全消,溃不成军,是以徐敬业大军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润州城。 常光头这个人,名不 分卷阅读252 - 分卷阅读253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53 见经传,只知道此人拿的就是江湖上传言已久的断刀端德,刀上挂着锈,远看已经朽烂,根本不是当初那等神兵利器的模样,却能斩铁断金。江淮高手这般多,没几个能在他手上走到十招以上,都已枉送了性命。 徐敬业手下两个幕僚魏思温和薛璋两人,一人说兵贵神速,要先打洛阳;一人说保险起见,稳扎稳打,先打润州。徐敬业心里面嘀咕,说我这些杂牌军,怕是打不了洛阳吧?先拿润州试试水吧?没想到润州跟一块豆腐似的,一碰即碎。打下润州之后,徐敬业说那咱们放手干吧!于是立刻挥师北上,没想到往北只走了八十里地,就碰到了李孝逸的先锋军。哪知这先锋军碰到了常光头,居然一触即溃,被杀的片甲不留。 大将军李孝逸慌了,道是谁能拿下常光头的光头来,我就封谁做我的左翼大将军!他手下的兵卒各个勇往直前,都要做这左翼大将军。可是常光头太厉害了,来一个砍一个来两个砍一双。先锋军与常光头数度交战,全然没讨来好。这情况一直持续到李孝逸三十万大军压境,幸亏了徐敬业麾下兵马不强,常光头一人虽然厉害,可是也不能以一敌一万,于是徐敬业的军队,被压回了扬州城里。 他们在扬州城里龟缩不出,朝廷大军虽然人多势众,却打不进去。战况胶着,却又有许多好手死在常光头手上。 与此同时,却有几个人已经盯上了常光头。那便是大理寺负责调查英国公李敬业谋反案的三个人,这三个人,大家都很熟悉,老叶我也常常挂在嘴边。这三人便是大理寺推丞上官越,司直越悯,还有评事郎上官。 他们三人受命抓捕徐敬业与其同党,千里快马自长安赶到扬州,只可惜合三人之力,仍然不敌常光头一人,铩羽而归。 上官越眉头紧锁,这常光头久攻不下,他无法向上头交差。他正束手无策之际,上官献策道‘我与昝维也算是老相识,他近日动向,都和扬州有关,我一查之下,发现这个常光头,正是昝维的大仇人,他十几年来韬光养晦,就是怕昝维向他报复,如今事成出关,定是已经练成了连昝维也可对付的绝技。’ 上官越道:‘那可如何是好?连昝维也打不过,我们仨联手,胜算也不大。’ 上官道:‘我们仨联手不成,我可以与昝维联手。他一个总好过你们两个。’ 越悯忙道:‘那怎么行?我们堂堂朝廷命官,怎么能求到江洋大盗头上去了?’ 上官道:‘有何不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百姓,皆为王臣。昝维天生该为吾皇效力,不论他是江洋大盗还是贩夫走卒。’ 越悯还待再说,上官越阻止了他,道:‘上官说得有理,我们的敌人乃是常光头,与昝维尽可化敌为友。’ 上官得令而去,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当天就联络到了昝维。昝维也正苦恼如何杀了常光头报仇,因此二人一拍即合,当夜便往扬州城中去了,准备联手刺杀常光头。 那常光头当真了得,在天下两大高手的夹攻之下,竟然能逃出生天,两人一路向南追去,一路追到了太湖畔。 常光头这一走可不得了,徐敬业十万大军犹如宝刀卷了刃,再也不能对李孝逸造成任何威胁,三五日后,扬州城破,徐敬业带着几名心腹开南城门渡江去往润州,然后图东渡倭国。 他手下有一名谋士,名字样貌都不起眼,唯独左手被人剁了,装了个铁钩子。这谋士见徐敬业想跑,暗想你跑了活命了,把我们都丢在路上任追兵鱼肉,能让你走了吗? 他一不做二不休,左手钩子这么一递,轻轻巧巧要了徐敬业性命。 徐敬业当真是做梦也没想到,他最后会死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卒子手上,当真是死不瞑目。徐氏叛乱,就此结束。 这都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却说那常光头,被两大高手夹攻,仍然能逃脱,已是了不得。两人追着他,一路到了太湖孤山。传说这孤山乃是袁仰贤埋宝之地,这常光头不知从哪知道这消息,竟然在这等节骨眼上,跑来太湖挖宝。 谁也不曾想这等虚无缥缈的传言会是真的,孰料常光头竟然挖到了宝藏,这宝藏便是当年袁仰贤用过的刀法,常光头得了这刀法,功力大增,连昝大侠竟然都已不是他的对手……” 娟儿忽道:“秦少秦少,你瞧谁来了?” 秦昭容一抬头,门口悄悄进来一老妇人,竟然是韦老娘,她赶忙让娟儿将韦老太引过来坐下,问道:“韦婆婆,怎地来此地了?” 韦老娘道:“我今天心里急慌慌的,不舒服得很,跟我韩姐姐说了,她道你在城西听说书,就让我出来走走,顺便叫你回去吃饭,莫要玩这么晚。” 秦昭容道:“这正说到紧要处呢,您也来听吧!” 老叶正讲到昝维一双肉掌使出霸王拳法对他常光头一柄宝刀。刀风呼呼,颇叫人担心。上官恐他不敌,一根烂银长棍专注防守,将他凌厉刀法尽数收去,好叫昝维专心猛攻。 两人虽然敌对十年,此番合作,却亲密无间,好似从小同练到大的师兄弟一般。 秦昭容忍不住道:“我就知道上官并不是什么坏人。” 娟儿也忍不住道:“秦少,你怎地好像忘了上官就是福少?” 秦昭容脸上一红,道:“你不提醒我还真忘了。英雄惜英雄,原是最好看的戏码。” 娟儿道:“是吗?让我记下来……” 忽然门口又进来一人,身形高大,披着破破烂烂的披风,衣服上也一块黄一块黑,胡子似乎很久没有修整,一只眼睛用黑皮眼罩罩了起来。韦老娘一看他,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场中别人却都专注于老叶的故事,没空回头瞧他。 秦昭容听到韦老娘动静不对,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这一看之下,她心中猛地一跳,拍桌向着这独眼龙扑了过去。 这独眼龙,却是成端。他看起来狼狈不少,想来是随徐敬业逃亡途中受了不少苦。 “娟儿关门!” 娟儿得令,跑得比兔子还快,以她平时检查院中大小门的技术,瞬间把门关上落了锁。 秦少又道:“店家莫慌,坏多少,赔多少!” 说这话的时候,她已一式钻心袭往成端心口。 成端险险闪过,大声道:“你是什么人?!” 秦昭容恨道:“我是秦少!” 成端听她自报家门,居然松了一口气,道:“哦,我还当是什么人,你不就是那个为了图端德消息,杀了韦家全家的……” “逆贼休得满口胡言!” 她后招绵绵无绝,逼得成端几乎退到墙角里。成端一看秦少今非昔比,立刻拔出大刀反击。 大家恐受波及,纷纷让开一大圈,待此话一出, 分卷阅读253 - 分卷阅读254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54 周围尽皆嗡嗡作响: “他是秦少!” “果然长得俊,貌若好妇,老叶这词用得神了!” “你懂什么这是史记里说留侯张良的词。” “听说他其实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千万不能惹……” “我瞧不像吧!他这几日在店里也没见特别阴沉……” “这成端会不会有问题啊?说得好像他亲眼见到一般,搞不好他也是道听途说……” “我瞧秦少不像坏人,这成端才比较像是个坏人……” 秦昭容一双肉掌,在刀光剑影穿梭,犹有余力。她冷笑道:“你成端便是替英国公网罗人才的人,你四处笼络青年侠少,蒙骗不明就里的人替徐敬业卖命。韦四郎使得一手好刀,你笼络不成,就要杀人灭口。韦婆婆念在你们昔日旧情,不欲伤你性命,对此事缄口不言,只好装疯卖傻,你对得起她一片真心吗?!” 韦老娘本躲在人群里,听罢此言,蓦地站起来,尖声道:“你根本不是因为我在韦家过得不好!你便是!你便是!你根本不是为了我……呜呜呜……你诓我……你心里早就没有我了!!!” 秦少一式虎扑,抓掉了成端眼罩,道:“你莫要再抵赖了,你道没人看见你吗?韦家邻居道看见一人目有重瞳,杀人越墙而走,天下众多英雄,只有你有重瞳!” 成端眼睛陡然见光,不由得用手挡住,秦少趁此机会,一式钻心,再一次打中他心口。成端委顿在地,出气多进气少,娟儿手脚麻利,不知哪里摸来一条绳子,将他捆了个结实,堆在墙角,只等官府来拿人。 秦少掸掸袖子,浅笑道:“掌柜,请大家一人一杯酒,与破桌椅一并算钱!” 掌柜一看客官力能扛鼎,徒手搏刀,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哆哆嗦嗦算道“桌椅一副二百文,共打坏五副另一张凳,一杯酒五文钱……” 老叶刚要拱手作揖,秦少忙道:“叨扰各位,我请各位吃酒。老叶请继续,我听完还要回家吃饭哩。” 老叶也不造作,微微一揖,醒木一敲,续道:“一番恶战之后,两方人马两败俱伤,不过评事郎与昝大侠,终究是杀了这个助纣为虐的杀人魔头。两人伤得很重,几乎走不了路,心中却是爽极,仿佛见了分离二十载的亲兄弟。两人约好,等伤养好了,定要找个地方喝上一局,不醉不归。 正在此时,前方忽然出现了一群人,堵得整条路黑压压的。什么人呢?正是上官越和越悯带人来了。 上官还以为上官越是来接他的,打了个招呼。上官越手一挥,将二人围起来,就要捉拿昝维归案!” 台下一片哗然: “这上官越也忒不仗义了!” “以后谁还敢给他卖命?” “心寒呐!” 老叶醒木一敲,续道:“上官越虽然不仗义,但上官却仗义得紧。他不顾自己有伤在身,手中棍子一转,转出一条生路来,拉着昝维就跑出了包围圈。危急时刻,他也不管那些规矩条款,抢了马就跑。 上官越心道昝维重伤之下再不捉,下一次能摸着他的影子又得等到什么时候了?当即带着一批好手,骑马追去。无奈昝大侠实在是本领通天,一群人追到嘉兴,已经有一半人掉队了,再往西一百里,追兵只剩下上官越与越悯二人。 四个人你追我赶,跑上了天目山清凉峰。 昝维与上官本想跑到山里,将二人甩脱,不料伤势渐重,反而渐渐被赶上来。 两人都有些慌不择路,最后竟然跑到一条死路里。这死路尽头,正是‘通天台’,传说这‘通天台’上,直通九重天上。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通天台下,就是茫茫云海,云海终年不散,看起来就好像接人上天的仙路一般。 上官越一看是死路,心里高兴,就说‘你束手就擒吧,看在多年交情上,我们也不为难你’。 上官老大不乐意,原因有二,其一呢,你身为长兄,有事不跟我商量,还利用我,坑我朋友,太可气了。其二呢,上官越这事做得也忒不厚道,人家帮你卖命,回过头来你把人家抓了。上官看不过眼,这次非得和长兄对着干了。 上官越也生气,道你上官吃的是皇粮,这是一个强盗,你只要坐在这个位子上一天,你就该抓他归案。 兄弟俩吵得不可开交,眼看就要动上手。上官道‘你一根毫毛也别想动他,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昝大侠这时候发话了,他说:‘上官与我相识很久,他此番作为,不枉我心中一直都佩服他。可这件事,却实在叫他为难,他如若放过我,是不忠不孝,如若不放过我,又是不义。我与他肝胆相照,不能叫他做个不忠不孝的人……’ ” 老叶忽然停住,环视四周,很快就有沉不住气的人问:“然后呢?” 老叶道:“昝大侠往后一退,从通天台上走了下去。” 台下一片静默,有人问: “那……老叶,你这孝……” “不错!正是为昝大侠带的!” “那……那还有然后吗?” 老叶醒木一敲,续道:“上官见昝维为了成全他忠孝,居然舍生取义,不由得虎目含泪,道:‘昝维啊昝维,你这是成全我吗?你这是陷我于不义啊!我又有何面目,苟活在世上呢?’ 说罢,他也跳了下去。 当世两大高手,在同一天内相继离世,老叶我悲痛欲绝,语无伦次……” 秦昭容怔怔地流下泪来。 当是谁也料不到,人人都以为老叶的《昝维传》还能再写三十年的新故事,不料今日戛然而止,不禁让人觉得是谁在开一个恶质的玩笑。 窗外杜鹃啼血,如泣如诉,夏天一寸寸近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奋斗到1点!终于写完了!好了!我要开始放假了!还有两章!但为了给我校对留下时间,我还是会分两天发。说好的txt还有pdf会准备好的! ☆、天目隐侠踪 3 上官只觉得眼前具白,果真身在云中。近旁没了参照,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下落还是在飞升。 她也不知坠了多久,只觉得一下好像一辈子都过去了,此时终于突破云层,她看见了遥不可及的地面正急速向她冲来。 她不禁闭上眼睛。 蓦地腰间一紧,巨大的冲力压得她肠子和胃都好像要呕出来,幸亏反应及时,才没被拦腰掰成两段。她护住头脸,然后撞在了石壁上。撞得她全身都要散了一般。 她被人摔进一个浅浅的石洞里,她的救命恩人此刻正软在她胸前咳嗽不已。 上官忍不住伸出手来,替她顺气。 昝维抬起头来,脸上脏兮兮的,双眼却熠熠生辉,有如西天长庚星。她语无伦次,拉着上官的手 分卷阅读254 - 分卷阅读255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55 道:“我实不知……你为何要跳下来?你死了怎么办?我实不知你是不是为了我……” 上官一愣,瞪大眼睛道:“自然是为了你,难道还有旁人也一并跃下来?” 昝维道:“你就没有想过我武功盖世,跳这点崖不成问题?你轻功那么差,万一摔死了岂非得不偿失?” 上官不服道:“你伤那么重,若你能活我自然也能活,你活不成我自然也活不成,这笔买卖稳赚不赔。” 昝维顿觉此人实在是无药可救,放弃了说服她,嘴角却压不住,自己勾了起来。 两人并肩坐着,一步之外的地方就是百丈断崖,昝维的声音也显得尤为虚无缥缈,“乖徒儿,为师心中高兴得紧,简直……简直不知该如何……” 上官扭头看她,她也忍不住扭过头来。 她觉得上官的眼神有些异样,遂睁大眼睛,只听上官道:“是不是……是不是……这样……” 昝维只觉得唇上柔软,心中像是有什么雷炸开了一般,从头到脚震了个通透,猛如醍醐灌顶。 她推开上官,喜道,“正是这样!为师果然没看错你……”遂把上官压到石壁上,欺身上去。 两人一时间吻得难舍难分,昝维压着上官,心中激荡鼓动,忽然嗓子痒,只好偏开头,一阵咳嗽。 上官抱着她,问:“你的伤可还好?” 昝维自她怀中抬起头来,笑道:“好得很,多亏你那瓶金创药。” 上官又问:“你怎地能找到这么个地方?” 这石洞看来是风蚀而成。山中风大,若是岩石上破了个口子,几年之后便会被风吹大一圈,这石洞横向裂开,想来是当初不知怎地这块石头上裂了一条缝,几千几百年被风一吹,渐渐形成一条凹槽,石壁光滑浑圆,仅容一人屈膝坐在里面。 昝维笑道:“当然是我原来来过。” 上官恍然大悟:“你是故意将我们引来此处,然后来这么一招金蝉脱壳?” 昝维道:“差不多便是这么回事。不过要想下来,却不容易……” “那你是怎么下来的?方才那一冲之力,我都已快要受不了了。你有没有事?” 昝维道:“我自然是没有事的……” 上官不信,捉过她的手来,道:“你方才是右手拉住我的,你的左手没事吧?让我瞧一瞧……” 她把昝维的手摊开,这才忽然觉得她的手长得很漂亮,肤色莹白,指甲圆润粉红似桃花,全然不见擦伤裂伤。便道:“奇怪……方才你不是这只手扣住石壁的嘛?” 昝维笑而不语,上官不禁俯身去看石壁边缘,想找出答案。 果不其然,石洞边缘有几处石头上有泛白划痕,乃铁石相冲留下的痕迹,她转头道:“你用剑?那剑势必折断,不是万全之法,到底是什么?” 昝维依旧不答,上官心道秘密定是在你左手上,她又拉过昝维左手,摊开她手掌细细检查。她的手掌摸起来有些粗糙,软软的,还泛出细细的汗,摸着十分舒服,却看不出什么端倪,上官不信,拉住她的手腕凑近一些,才一触手,终于发现不对,遂把她的袖子拉起来,里面是一个颇精致的护臂,罩住整只小臂,护臂中有机括,上连一柄鹰嘴钩刀,正是伊都坎出产的刺客护臂。 上官道:“你怎么会有这么个玩意儿?我怎么从来没见你用过?” 昝维瞪大了眼睛,道:“你从来没见过?这玩意儿可是救了我好几次性命,定是你太迟钝了。” 上官苦苦思索,道:“你偷坡笃信的东西?” 昝维道:“什么偷?他送给我的!这东西质量真好,你这么重也兜得住。上回李心翊一刀砍下来,你还要以肉身去挡,幸亏坡笃信当初把这个送给了我,才能救你一命,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才能把你拼起来呢……” 两人靠在一块儿,上官问道:“我还未问过你,何时学会的剑器舞呢。莫要告诉我‘看也看会了’。” 昝维嘻嘻一笑,此番死里逃生,有许多秘密她已打算全盘告诉上官,“自然是你教我的,你自己不记得了?” 上官愕然道:“什么时候?在南湖山庄的时候吗?可我记得你早早就会了。” 昝维道:“自然是早早就会了,你在伊都坎收了个小徒弟,还以为真有哪家小妹妹看上你了?自然是我逗你玩的。” 上官道:“什么?是你?怎么是你?你就会欺负我!” 昝维连忙捉住她正欲作恶的手,温言道:“不行吗?我就爱欺负你。” 天光渐暗,昝维双眸却在暮色中熠熠生辉。 上官直视着她的双眼,一阵恍惚,喃喃道:“是了,我早该想到的,你能化妆易容,眼睛却是骗不了人……” 昝维笑得眉眼弯弯,忽然在她脸上啄了一下。 上官正要说话,昝维忽然道:“这是要下雨了,我们须得赶紧下山,免得困住走不了。” 说罢她就转身准备往下爬,上官愣了一愣,喃喃道:“还敢说我是狗鼻子,我看你才是……” 两人爬到山崖下,昝维领着她往山坳里走去,道:“这条路我走过不少次。往北走一会儿就是一个镇子,不远的地方就是黄山,我带你去黄山看日出啊?” 上官道:“你还能折腾?不如找个风景优美的地方把伤养养吧。” 昝维笑道:“你陪我吗?” 上官道:“我自然陪你,难道还能回去不成?” 昝维偏过头去,边走边问:“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打算玩多久再回去上班?” 上官道:“莫说笑了,大郎二郎寻不到我,定会回家报丧,从此我就在户部吏部销户了,逍遥日子岂有拱手让人的一天?” 昝维又回头看她,正要说点什么,一颗豆大的雨滴正砸在她鼻子上,她鼻头一皱,笑将起来,拉住上官的手,躲进一个石坳里。 山上便是如此,因山势高耸,一半超过云层,称为阴间,一半在云层之下,称为阳间。阳间有雨而阴间没有,看来方才山下已下过一场大雨,但被高树截住,雨一时半会儿下不来,需在叶子上聚集一会儿,才会变成大颗水珠掉下来。 果然两人刚躲进石坳,便听得外面“哗啦啦啦”,经久不绝。 昝维道:“你真的……真的不回去了?” 上官很认真地点头道:“天赐良机,旁人还羡慕不来。可是我没有钱了。” 昝维哈哈大笑,“小娘子肯跟大强盗走,大强盗还不乖乖掏钱养小娘子吗?” 上官方才不知道哪路神明附身,竟敢先吻昝维,足见天目已通,此时心中清明,只觉生生世世,再也不要和这人分开的好,遂又将她吻住,才不管她正在放声大笑。 两人没去黄山,东去太湖畔,找了个风景秀美的地方住了下来,整日 分卷阅读255 - 分卷阅读256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56 不事生产,泛舟湖上,总算兑现了当初美好的愿望。 作者有话要说:我果然是没有看错上官(赞叹 ☆、尾声 唐三彩手中百多条人命,见到官府中人自然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是以当日船中水手说有官府的船靠近之时,她二人即便悄悄开门离去。 两人回了金陵城回雁楼,唐三彩随即告知柳三娘子她要“告老还乡,解甲归田”,柳三娘虽然舍不得她,但唐三彩其实并不是教坊籍,柳三娘也拦不住她。 两人共同生活了十几二十年,一朝别离,柳三娘就挤在她房中,絮絮叨叨讲她年轻时候的事情。讲着讲着,想起了什么东西,就赶忙转身回房拿来,非要唐三彩带在路上。 唐三彩看着行李渐渐变多,无奈道:“柳小娘子,你都快把你房间搬来了。不如这样吧,我们正要去蜀中,你和我们一道顺路,去武昌找香姨吧。” 柳三娘一愣,道:“去找她?我……” 唐三彩温言道:“你心中记挂香姨,恨不得什么都给香姨寄去,当我们都看不出来吗?” 柳三娘又是一愣,“那我这边……” 唐三彩道:“是你这边产业重要,还是香姨重要?我们本来明天出发,如若你想一起,可以等你几天。” 柳三娘醍醐灌顶,将回雁楼盘给别人,自己收拾金银细软,和唐三彩与朱投依一道,带着黄儿苦儿和小猪呆坏,逆流而上去往巴州,中途柳三娘在武昌下船,孓然一身去找龙宝香,两人从此生活在一起,一时一刻都没有再分开过。 唐三彩与朱投依在巴州下船,北上去了锦官城定居下来,又过起了“这个那个”的生活。 端德锈成了一条凡铁,供在一间耳室之内。小猪依旧一丁点也没长大,依旧人人喊打,依旧来去如风,从没有人捉到过它。 忽然有一天,朱投依拉着唐三彩道:“我有一件……” 唐三彩捂住她的嘴,道:“是要我陪你把刀还回去吗?” 朱投依愣道:“你怎么知道?” 唐三彩浅笑道:“你肚子里藏得住什么话了?” 朱投依靠在她身上蹭了蹭,状似幼兽。随即双手结法印,指尖辉光大盛。唐三彩替她背刀,一脚踏进了伊都坎。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天空中有一颗血红的星星名曰大火,乃心宿之心,七月酷暑之时,此星常在天上。 此去经年,昝维一年来过着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一身伤好得七七八八,精力过剩,又开始爬高上低。两人游遍江南名山大川,后故地重游,坐在天目山通天台下那一汪浅浅的石洞里,昝维忽然道:“你不回家看看吗?” 上官道:“嗯?怎么忽然说到这个?” 昝维道:“你想啊,大当家得多担心你,一门手艺就此失传……” 上官想了一下,道:“是奶汤鲫鱼羹还是烤小羊腿?我瞧你这么爱吃甜的,多半还有冰糖雪耳吧?” 昝维沉默一会儿,怒道:“你回不回去?” 上官吃吃低笑。 上家祠堂内尚供着上官的牌位。她官至从五品,也算是光宗耀祖。本来这块牌位是供在堂屋之中,只可惜上官徒有高名,却英年早逝,上善员外郎每每看到她的牌位,都不禁悲恨交加,最后把她这块光宗耀祖的牌位,挪到了祠堂里去了。 最是让上员外郎发愁的是,大当家到现在也不信上官真的死了,饭要多做一口,筷子要多摆一副,每每还让人真的觉得家里是有那么一个大姑娘,只是藏在深闺之中谁也不见。 家里搞得阴森森的。 他回到家,唤了两声不见人,老管家低声道:“大当家在评事郎房中。” 他恨恨地甩甩袖子,回屋去了。 大当家是例行过去打扫。倘若上官在家,此时已经下朝回来,照例是要收拾收拾出去和上官越他们冶游玩耍的。 她推开门来,向着院中看了一眼,只见房前檐下坐着一个很俊俏的少女,赤着双足,脚伸在外面一荡一荡。她看着院中的梨树,笑得十分温柔。 忽然树上掉下一个梨子,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少女手中,她擦擦梨子正要吃,又一个梨子飞下来,她只好伸手去接,树上梨子越掉越多,不一会儿她就接了个满怀。 大当家揉揉眼睛,唤道:“儿?” 少女回过头来,笑道:“娘,来吃梨。” “儿啊~~~~~~!”大当家丢下手里的东西,抄起门闩扑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娘啊求放过!” “你还知道回来?啊?你还知道回来?”大当家横扫八荒,顿时屋里鸡飞狗跳。 “树上是谁,还不快快现身?” 昝维探出头来,干笑道:“大当家,你可莫打我……” “是小纪啊。你俩去哪疯啦?” 昝维忙摇头道:“我今天刚碰到她,她早上逃班去哪玩我可不知道。” 大当家顿时热泪盈眶,告状道:“这不孝逆子,已经一年多没着家啦~~~~~~” 昝维手忙脚乱,只好边打上官的屁股边道:“大当家不哭,我替你教训她。” 大当家哭道:“呜呜呜不孝子,你上哪去了呀~~~~~真和大对头殉情了吗?” 上官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没到殉情的地步,最多是私奔。” 昝维瞟了她一眼。 大当家一听,追问道:“他对你好不好?” 上官偷偷看了一眼昝维,点头道:“好,好得很。有好吃的先给我吃,有好喝的先给我喝。从来没短我的吃穿用度。凡事都顺着我的心意,我叫她往东她绝不敢往西。” 昝维又瞟了她一眼。 大当家前前后后看了她一遍,点点头:“不错,是胖了一点,可见没有说假话。不过你这发型怎么不换换?” 上官道:“唔……我这便宜夫君……不不不我这夫君么,生得一副巧手,平常爱给我梳各种各样的头,今天正好想练这种,我便由着她么。” 大当家道:“这可不怎么合礼数……唉,你说你,怎么不和我们商量商量,你爹虽然肯定会反对,多说两句好话,不就也半推半就地同意了么。怎么还寻死觅活起来,你知道娘有多担心吗?” 大当家已然觉得上官是为了和“侠盗昝维”私奔,才演了这么一码戏,不禁责怪起来。 上官嘴很甜,忙道:“娘,我错了……可是我心里喜欢她喜欢得紧么,真真一刻也等不了啦。那时候,天时地利人和,我一想,时机稍纵即逝,天不等人,遂出此下策……” 大当家狠狠往她头上一敲,道:“让你出此下策,不肖女!” “啊啊啊啊大当家求放过……” “什么时候把人带回来看看,爹娘给你长长眼?” 上官又不露声 分卷阅读256 - 分卷阅读257 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分卷阅读257 色看了昝维一眼,昝维笑得好似一尊弥勒佛,坐在她旁边削梨子。削好之后,发给大当家一个,自己留了一个,就是没有上官的。 上官严肃道:“娘,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你长不长眼也就那样了。你放心好了,她要是敢对我不好,我就偷偷摸摸给她个痛快,再找个好人家嫁了。” 大当家啐道:“胡说!嫁了人,还想这些七七八八的!你回来的事跟大郎二郎说了没?大郎已是大理寺少丞,前途不可限量……” 上官急忙拉住她道:“哎哎哎没说没说,你可别告诉他们,要是他们知道了,准又要打昝维的主意。” 昝维微微一抬眼,心道你演得很卖力么。 大当家道:“小纪来得很巧啊,留在家里吃顿饭吧?” 昝维打蛇随棍上:“叨扰叨扰!大当家肯收留我,真是再好没有!” 大当家喜滋滋地点点头,起身出去做饭。 上官目送她离去,忽然后腰一紧,却是昝维一只手环上了她的腰,把她往后拖了一拖。 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你方才夸为夫生了一副巧手?” 说话间便有一只冰凉的手已经钻入上官衣襟,她肩上一凉,衣服已经给人脱了一半。 上官叹道:“你这脱人衣服的技术,真是越来越纯熟了。” “好说好说,承让承让。”昝维另一只手抄到她膝弯底下,把她整个拖回了房间里,“我要是不立刻表现表现,是不是有点对不起娘子对我的夸奖?” “是是是是是,你可快点吧,我娘做好了饭,肯定是要来叫我的……呜……!” 昝维似是很满意,道:“嗯,照你这个表现来看,时间应该还有多。” 上官似已无力再说话。 院中池水小起涟漪,低低地拍打着水边礁石。有风骤起,水浪不由得变大了一些。 有一中年妇人此时推门走了进来,只穿白袜便走在石板上,她走到一半,觉察屋中有些不对,探头一望,又马上转身缩了回来。 她初时眼泪满眶,踉跄地走出小院,随即喃喃道:“我难道还再逼她一回么?唉唉唉,罢了罢了,她过得好便是,我又瞎操什么心呢……” 分卷阅读25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