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方圆之外》 楔子 陶斯然在不知名的空间醒来。 四周一片漆黑,仿佛有机器的嗡鸣声从不知何处遥遥的传来。 陶斯然稳了稳心神,如果没记错,自己是死了的。那么现在又是到了哪里? 四周漆黑温暖,让人不自觉的放松下来。如果这就是灵魂的归处,好像也不错。 她正这么想着,忽然听到“嘀”的一声。然后一个机械的声音播报起来:“工号1000036为您服务。” “您好。036为您服务。”一个更加活泼的电子音响了起来,“您现在位于系统空间,存在形式为:纯能量体。如果和036签订协议,可以在完成任务后重获实体及最终归处的合法身份。” 读完这几句话,036悄悄把工作指导手册收起来,“您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问了。” “你好036,”稍加思索之后,陶斯然开了口,“是你在我死后直接把我带到系统空间的吗?” “是的。”036回答,有点紧张的搓了搓手。 “那么如果我没来这里,我的灵魂会怎么样呢?”陶斯然问。 “按照宿主所在世界的构成,会直接消散。”036回答。 “也就是说,如果我不和你签订协议,也是一样的结果是吗。”陶斯然问 “是这样的。”036回答,紧接着加了一句,“不过036希望可以和您签订协议。” “可是我死的没有不甘心。”陶斯然回答,“不是非要接着活下去才行。” “但是有机会延续生命您也不会太抗拒吧”036赶紧接话,它对这个在推演结果中出现了多次的回答再熟悉不过了,“所以希望您能帮036一个忙。如果再不和宿主签订协议,036就会陷入沉睡,如果在这个过程中能源耗尽,核心就会奔溃,最终不复存在。” 对于036这套说辞,陶斯然将信将疑。但是就算它说的不是实话,又能怎么样呢?自己现在连实体都没有,最坏的结果也就是魂飞魄散——不也就是没有遇见036的自己一开始就注定的命运吗? 她想了想,觉得可以接受这样的结果。于是继续问了下去,“那么我需要做什么任务,任务失败又会怎么样?” “您需要穿过时空壁垒,对不同的世界的世界线造成影响。”036一听觉得有戏,于是积极的解释了下去,“一般情况下,系统的工作手册要求宿主对时间线进行维护推动,但是在036将宿主的性格和行为方式带入情景模拟器,进行多次运算后,得出宿主倾向于对世界线产生负面影响的结论,所以根据备用程序00723的内容,036对任务内容进行了调整。” “所以现在宿主的要求就是,对世界线造成影响即可。036会对宿主提供援助,并自动捕捉此过程中产生的能量,平均分配在宿主与自己身上。如果任务失败,会根据该世界的构成以及036和宿主的能量强度,判断是否可以成功脱离世界,如果不能,就会滞留在该世界中,或者能量消散。”036回答。 “也就是说,最坏的情况下你我都会死。”陶斯然总结。“是的,而且因为宿主容易对世界线造成负面影响,因而引起世界对宿主和036的排斥,所以风险指数会相对上升。”036回答,多少有点忐忑。 “你说的这么详细,不怕我打退堂鼓,不和你签协议吗?”陶斯然有点好奇。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036暗自抹了一把辛酸泪,“036已经进行过多次模拟,得出只有在给出全部信息的情况下,宿主愿意配合的可能性最高这一结果。”再说自己的能量已经无法支撑到寻找到下一位可能宿主的时候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多活一天就是赚了,这也是036在无数次模拟失败后得出的惨痛教训。 “谢谢你的诚实,那么,我同意与你签订协议。”陶斯然对036的回答很满意。 “链接过程开始。”最初的程式化机械音又冒了出来。 黑暗一片的环境慢慢亮了起来,陶斯然终于看清了自己所在的环境。她好像置身于一个太空舱之中,周围是泛着蓝光的巨大光屏和各种看不出用途的仪器。眼前的空气一阵波动,从无形中出现了一个类似迷你电脑的东西。 “请触摸您的光脑,与036建立链接。”光脑在空中轻轻晃了两下,036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是你的身体吗?”陶斯然问。 “是036目前的寄体。036在本质上是以纯能量体的形式存在的。”眼前的光脑回答。 陶斯然点点头,伸出手去,轻轻放在它的外壳上。一阵柔和的白光亮起,她觉得一阵细微的电流从指尖传入身体,她忍不住抖了一下。 “链接成功。”036汇报,高兴的亮起了金光。“你好,我的宿主。” “你好036。”陶斯然微微一笑,“你可以叫我斯然。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好的”036回答,然后急切的询问“那么,请问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第一个任务呢?我的能量不多了。”“随时可以。”陶斯然回答,“我没有什么心理准备要做,现在就可以开始任务了。” “好的,宿主。”036回答,“现在开始进行信息传输。将载入信息量过大,请问是否开启精神保护机制?” “开吧。”陶斯然说,没有再多问。于是下一秒,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世界。 初始:一周目(一) 陶斯然闭目躺在榻上。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纸洒在她身上,让人懒洋洋的不想动。 等到昏眩的余韵过后,她在脑海中整理起刚刚接受的信息来。从036传输的信息来看,这是一个专门提供给新手宿主来练手的初级世界。它不是自然衍生的,而是由最高级别系统空间,即“主神空间”,对一个无法自我完善的低级世界催化而成的产物,一个半“人造”的产物。 这个世界的时间流动规则,仿佛一个不断重复自身验算过程的程序。每次剧情完整走完之后,就会迎来一次刷新,而刷新的节点,就是历任宿主完成任务离开的时间点。每次刷新之后,新一周目的npc的记忆都会重置,除了个别人设会产生微妙的变化,整体剧情大纲几乎没有变动。 “这个新手世界难度很低,也是对新手宿主资质的变相考验,所以我能提供的帮助很少。”陶斯然脑海中响起036略带愧疚的声音,“既然我不指望你维护剧情,所以斯然你就自由发挥。这个世界格外宽容,一般不会有生命危险,只要想办法搞到能量,怎么都行。加油。” 036表示自己很好说话。 陶斯然点点头,“只要影响世界线,就会有能量是吧。”“对的。”036再次肯定。 “那么,我清楚了。”陶斯然回答,心里规划了起来。 世界线上的主要内容,即“剧情”,堪比一本虐心小说。女主萧蓉是丞相嫡女,上面只有一个哥哥。丞相夫妻二人青梅竹马,伉俪情深,以至于丞相十数年独宠夫人一人,一个侧室也无。 萧蓉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自然也是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的。本来要是擦亮眼睛仔细挑选,以她丞相嫡女的身份,这个愿望也不是不能实现。可偏偏她和右指挥使的儿子有了一段孽缘。 右指挥使年轻时给当朝天子当过太傅,再加上本身位高权重,所以后院被人塞得满满当当。 偏偏这十几房女眷,十几年了都没给他生出一个儿子来。他又收了通房无数,最后终于有个丫头肚皮争气,续上了这家的香火。 右指挥使老蚌生珠,对这个老来子异常疼宠,甚至起了个乳名叫宝瓶。说来也是奇怪,在往后的年岁里,指挥使家里再没出过一个儿子。于是这个全家的独苗苗就被真金白银堆着,山珍海味养着,这么一路长大,自然养成了骄纵不可一世的性子。 偏偏这宝瓶长得俊俏,又生的伶俐,靠一张巧嘴和常人不可比拟的家世,成了尚都多少贵女的梦中情人。他少年风流,红颜知己不知凡几。而自幼养在深闺中,羞涩单纯的萧蓉自然不是对手,挣扎许久,最后也还是没能拦住自家夫君娶新人过门。 陶斯然粗略扫过中间撕心扯肺情节无数,精准的抓住了关于自己下落的重点。“所以说,我在萧蓉嫁人之前就死了?”她问036。 “准确的说,是下落不明。”036回答,“毕竟你现在的身份设定,从一开始就是女扮男装。丞相嫡子,既不入朝为官,又不娶妻生子,要是不想暴露,还是早早死遁比较好。” 至于陶斯然现在的身份,萧柯,丞相长女,为什么让人当儿子养大,说来也是一笔糊涂账。 早年丞相夫人嫁过来后肚子一直没有动静。时间一长,府上的人心里肯定要犯嘀咕。再加上当时老夫人还在世,不断给她压力,要往丞相房里塞人。于是她在第一次怀孕时头一昏,买通了大夫,说自己怀的是个儿子,生下孩子后更是想办法圆了这个弥天大谎。 萧柯就这么被当做男孩养了十几年。当年的事,知情者中几乎无人在世。到今天,除了丞相夫妻二人,没人知道她的真实性别。 陶斯然叹了一口气。不合逻辑的地方太多,不知道从哪里说才好。先不说丞相夫人为什么会有这种堪称愚蠢的想法;生出这念头后又为什么不干脆抱个男婴换了自己的女儿,以绝后患;丞相为什么纵容自己的妻子做出这种事来……就说她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办。 陶斯然看着自己被布条死命裹紧的胸部,默然无语。现在是秋天还好,等到了夏天,先不说衣服轻薄会不会显出底下的布条来,就算蒙混过去,三伏天的毒辣阳光也够人受的,陶斯然只是想想就觉得汗如雨下。再想想之后还要来月信….她真是觉得自己这个身份的娘亲,脑子有些问题。 “036,你能不能对我的身体做些调整?”她问。“…..实在对不起宿主,在新手世界里我没有这个权限”036哭丧着脸说,在心里又默默加了一句,就算有,也没有足够的能量。“但是我可以做个障眼法,让你的胸在这个世界的人眼中看起来和男人一样。”它补充,“这个角色一般都是分配给男性宿主的,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分给了你….” “那就按你说的办吧。也不能怪你。”陶斯然安慰它。……不,真的怪我,我要是有能量就不用这样了,不然修改个身体数据还不是分分钟!036在心中呐喊,却一个字儿也不敢说出口。它心中十分愧疚,暗自决定以后一定要安分乖巧,来回报宿主的通情达理。 叩叩。 “少爷,夫人叫您到正厅去。”萧柯的贴身小厮叩了两下门子,隔着门板喊道。按理说贴身小厮是要随身伺候的,但为了瞒住她的身份,也因为男女大防,萧柯就“患上了一种不能让人近身的病”。 同样是贵人之后,别的孩子就有许多下人伺候的舒舒服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怜她一个,从还是起幼童就要事事亲力亲为。陶斯然心下有些遗憾,被人伺候着什么感觉她还挺想知道的。算了,反正以后有机会,再说,当个没有自理能力的废人,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样想着,她扬声回答道:“告诉母亲,我这就来。”手上解布条的动作却是不停。“036,你确定你的障眼法没问题是吧。”她最后向自己的系统确认了一遍。“放心吧。这个世界上的人都看不出来。”036拍胸脯保证。 陶斯然点点头。她其实不怎么担心,古代的女子发育不良的较多,她不觉得自己这身体能长出一对惊天胸器,再说,她现在只是一颗八岁豆芽菜,胸脯板正,一马平川,实在是没什么遮掩的必要,要不是她那娘亲试图让她从小就养成缠胸的习惯,现在这些布条确实是没什么存在的意义。 解掉了布条,陶斯然舒了一口气,总算没有那种喘不上来气的窒息感了。她麻利的套上鞋子蹦下床,颠颠的往正厅走去,两条小短腿迈的飞快。忽然从一个成年人变成短腿儿童,她除了不习惯,更多的是感到新鲜。 “哎呦的我的少爷,您可别跑啊,仔细着脚下。”忽然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从前方的长廊拐角处传来,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慌慌张张向陶斯然跑来,正是萧柯的贴身小厮,萧十一。“都是奴才的错,不该去那厨房替少爷要甚么桂花糕,回来的晚了”萧十一苦着脸,哪想到往日磨磨蹭蹭的少爷今天手脚这么麻利,再晚一点就错过去了。 要是少爷在自己不在的时候磕着碰着,自己不挨上一顿板子这事儿可过不去。 “府上那么多人,我还能出事不成。十一你就是想太多”看见来人,陶斯然放慢脚步,满不在乎的说,将一个有几分顽皮和骄傲的娇气小少爷形象演了个十成十。 “是是,奴才嘴碎。”萧十一嘴上应着,仔细的心思却一分没少。 两人说着走着,就到了正厅。“我儿来了。”坐在主座上的男人微笑开口。“孩儿见过父亲。”陶斯然恭恭敬敬行了礼。怪了,今天这个便宜爹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柯儿快过来坐。”丞相夫人亲亲热热的开口。 陶斯然谢过母亲,不紧不慢的落了座。丞相萧绥看她礼仪周全,暗自点点头,这才开口说出叫她来的目的。 原来是今天快退朝时有人上疏,什么“国富民强”,“海清河晏”一通彩虹屁吹的皇上龙心大悦,当即决定三日后带几个孩子妃子孩子去太庙所在的山上“踏青”,又觉得只自己家人去不好,怕有些小心眼的大臣递折子,索性点了几个重臣,让他们也带上家眷去玩玩。这其中,自然少不了丞相府。 “这次出行,你和蓉儿都要去。言行上一定谨慎着点。在外不比家里,一定要带好小厮,不要乱跑。”丞相夫人,萧林氏温和道。表示你是嫡子所以招你来正厅“议事”,而不是像萧蓉那边一样通知了就完事儿了。 陶斯然恭恭敬敬应下了,萧绥又问了她几句功课,就打发她玩去了。陶斯然乐得轻松,稳稳当当的退出正厅,一出夫妻二人的视线就撒丫子跑远了。 萧绥在确定她走的足够远后,开口就是一声叹息,“柯儿现在出落的越发伶俐。以后一定也是出色的样子,只可惜。”“夫君。”萧林氏的眼角瞬间挂上泪花。萧绥心疼的走过去揽她,贴在耳边低声说“我不是怪你,我知道你心里苦。”萧林氏梨花带雨,没再说话。 初始:一周目(二)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到了“踏青”那天,陶斯然一大早就被喊醒了。她看向窗外,夜色还未褪去,暗自叹了口气,苦啊,年仅八岁就被剥夺了睡懒觉的权力。她留恋的看了一眼还冒着热气的被子,慢吞吞的穿好衣服,下床给端着水盆在门外站了有一会儿的十一开了门。 洗脸,漱口,用杨柳枝沾了牙粉清理过牙齿,总算是清醒了几分。萧十一看着有点精神了的少爷,小心翼翼的问,“少爷,十一可要给您束发了?”陶斯然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想到自己那个“怪病”,总算明白了萧十一小心的神色是怎么来的。 她点了点头。 萧十一松了一口气。在少爷身边伺候,轻松也不轻松,虽说少爷脾气好,平常使唤人的时候也不多;但是单单除了头发哪儿都不能碰这点,也挺吓人的。 想当初少爷三四岁的时候和表少爷玩耍,不小心摔过一次,旁边围了一堆下人却没一个敢上去扶,表少爷看往前凑了两步,就被少爷吓人的脸色惊的定在了原地,最后还是看少爷长大的老奶娘来了,少爷才总算不用在地上躺着了。 想到这里,他又暗自心疼。打那儿之后,少爷就没和同龄小孩儿一起玩过,每天除了念书就是念书。老奶娘前年也走了,少爷这下彻底不让人近身了。才八岁的孩子啊,真是可怜。虽然自己不该这么想,还是觉得,少爷,有点儿惨啊。 “嘶,十一,你想什么呢。”头皮传来一阵刺痛,成功的赶跑了陶斯然的睡意,“你扯着我头发了。”“对不起少爷,奴才有错。”萧十一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就要放下梳子往地上跪。 陶斯然制止了他。“别跪了,抓紧弄完,不然母亲该催了。”“是。”萧十一应到,也不敢再胡思乱想,专心束起发来。 收拾妥当来了正厅。坐了一会儿,萧蓉才被抱过来。她脚一着地,就喊着娘冲萧夫人跑过去,直往人怀里扎,“娘,我困。”萧林氏看着软着嗓子撒娇的女儿,心疼的不得了,拍着背哄“蓉儿乖,等下我们到车上睡啊。”从头到尾,没看自己的“儿子”一眼。 陶斯然皱眉。萧林氏的态度和之前差的太多。她环顾四周,没发现丞相的身影,心中升起一个猜测,至于正确与否,只有再看看才知道。 几个人收拾妥当上了车,就一路往山上走去了。陶斯然在马车里被颠的昏昏欲睡,这个世界的秋天和陶斯然原本的世界比起来,更温和一点。暑气已经消去了,陶斯然把车窗旁的帘子卷上去,放秋风吹进来,不冷不热的,拂在脸上很舒服。 须衍国的君主不知道为什么沉迷修路,马车跑在这种修在郊外的路上也稳稳当当。这路平整的,快和自己原本世界里的有一拼了,陶斯然想着,却听见“吁”的一声,领头的马车缓缓停下了,她坐的这架也跟着停下来了。 “十一,怎么回事?”陶斯然扬声问。十一掀开门帘探进个头来,“给贵人让个道,没事的少爷,您甭操心。”陶斯然点点头,十一就把脑袋缩回去了,然后把门帘给她放了下来。陶斯然好奇的往窗口凑了凑,虽然萧府的家教让她不能把头探出去,但是凑近点看一眼总行吧。 陶斯然靠在窗边,眨巴着眼睛,就看着一队看起来气派异常的马车不紧不慢的行了过来,其中有一驾八匹马拉着的看起来尤为华丽,雪青色的布料在织就的时候一定是家里大量金线,才能在阳光下散发出熠熠金光。 她正猜测这马车里人的身份,就对上了那人沉静的黑色眼睛,看过来的眼光里有几分审视的意味。陶斯然一愣,没想到偷看别人别抓了个正着,当下也不知是不是该笑上一笑,纠结了一下,最终绷着脸转过头去,装作无事发生。 毕竟我还是个只有八岁的孩子,什么也不懂。她安慰自己。然而,对方是不是也这么想的,她选择性的忽略过去了。很遗憾,坐在八匹马拉着的马车里的薛仲很明显有不一样的意见。 “第二架马车里的孩子是谁?”薛仲,当今圣上的嫡亲弟弟转过头问他身边的侍者。“回爷的话,那应该就是萧丞相的长子,萧柯。”佩着刀的侍从垂着眼睛,恭敬的回答。薛仲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丞相倒是生了个好儿子。”他平日积威甚重,身边的侍者根本不敢擅自答话,只能垂着头等下一步吩咐。 “之后把和萧丞相有关的消息都整理出来给我。”薛仲吩咐,至于到底想查谁,自不必明说。“是。”收到口令的人恭敬的回答,然后一闪身,竟然就从移动着的马车上消失了。薛仲轻轻呼了一口气,把拿在手里的书放下了,这次那些人怎么…好像真送了个小姑娘过来? 薛仲的自主意识觉醒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察觉到这个世界的不合理是什么时候,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最终平静接受,他却惊人的没花多少时间,甚至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然而在弄明白这个世界的全部秘密之后,他却没有想要离开的想法,冥冥之中他有一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在这个世界里是很必要而应当的,这种感觉在发现那些外来者之后越发清晰。但是这次不对,他想,怎么有人忍心把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扔到这个不正常的地方来呢。薛仲决心查查是不是又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新问题,或者按那些外来人的说法,“八阿哥”。 于是当天晚上,036收到了一个名为npc00001的通信申请。 一脸懵逼的036盯着这条不可能存在的信息,不知道是不是该点接受,然后就看见“已经成功建立链接”的字样。它于是心下一凛,下意识的把仅剩的核心能源拿出来,给陶斯然做了个保护罩,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开了口:“你是谁。” “我不知道我的名字在你那里显示的是什么,但是我的身份,应该就是你们这些系统口中所说的‘原住民’。”对方回答,态度可以说得上友好,“不要紧张,我没有恶意,只是有一个小的问题想问你。” “什么?”036警惕的追问。“你的宿主,是不是个小姑娘?我是说,她真实的身份。你懂我的意思。”对方说。036一时有些犹豫,“…呃,不是吧。”在这种情况下,它不知道是不是说谎会好一点,而陶斯然虽然是个姑娘,但按这个世界的标准来说,应该不算小… “看来不是也差不多了。”对方回答,不知道为什么叹了口气,“护好她吧,最近这几次…须衍国最近不太平静。”说完这句,他就中断了联系。036犹豫了半天,再三检查自己的系统没有被入侵的迹象之后,联系了陶斯然,“宿主,这个世界里,可能有一个觉醒npc。” 陶斯然等036讲完,皱了皱眉,“这种情况我需要担心吗?”“…..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对方在这个世界里的优先级应该比我高,不然不可能单方面建立通讯…而且这是系统世界,应该是不能对宿主造成伤害的..但是这种情况我没听说有人遇见过。”036有些混乱。 “那就静观其变吧。反正我们也做不了什么,不是吗。”陶斯然回答。更何况,连那个npc是我身份都不知道..虽然她心里有一个怀疑对象,但是她目前还不打算和036说。再等等看吧,她想。 这一等也不久,第二天她就在皇帝的宴会上见到了薛仲,接收到那人时不时探过来的视线,陶斯然早早就找了个借口离席。三拐两拐甩掉了跟在身后的仆人,陶斯然在一个池塘边停下了脚步。不过几息的功夫,就等来了那人。 “不知道安乐王有何指教?”她看着出现在身后的薛仲,态度十分平静的发问。薛仲往前跨了一步,陶斯然忍着没动。薛仲挑了挑眉,“没看错,你果真是个小姑娘。”陶斯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有反驳。 “我见了很多外来者,但是萧丞相的儿子,还真的都是男孩子。或者以我的眼光来看,都是已经及冠的男人了,虽然我知道按照‘剧情’,他应该是只有两个女儿,但是还是第一次,萧柯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姑娘。”薛仲叹了口气,“你怎么想的,要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危险?”陶斯然皱眉,“你在说什么?”“这个世界来了太多外来者,世界壁在慢慢变薄,原来的时候还能自我修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却没有动静了。再这样下去,早晚屏障会消失,到时候怎么样,谁也不知道。”薛仲说,“你还是想办法早点走吧。” 陶斯然摇摇头,“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的任务完成之前,我是出不去的。”薛仲叹了口气,“那你就自求多福吧。”陶斯然点点头,转身离开了。薛仲目送那个小小的身影离开,脸上的关怀之情被意味不明的微笑取代。“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他轻声说。 初始:一周目(三) 话本里说,夜晚宿在深山老林里,容易遇见鬼狐。陶斯然不知道自己手里的剧本是怎么转成了志怪风格的,但是她听说有人失踪的时候,忍不住想起了薛仲当时那句提醒。 失踪的是左指挥使家的十四小姐,她的娘亲是左指挥使很宠爱的妾室,所以小姑娘的吃穿用度比很多同样出身的庶子庶女都要好,但也仅此而已。出事的时候,她身边本是跟着一个婆子的,但是事后问起那婆子就只是瑟瑟发抖,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是以当陶斯然的父亲听说她甩开下人跑了之后,很是发了一通脾气。“你就算不把自己相府公子的身份放在眼里,也要体贴一下我们为人父母的苦心吧。”萧绥皱着眉头,明明没见人之前气的不行,现在活泼伶俐的大女儿就好端端站在眼前,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着自己,萧绥只觉得心下一片柔软,终是发不起火来。 毕竟自己对这个孩子亏欠太多,多疼一点也是应该的。“你也不要怪你父亲,他也是关心你。更何况你毕竟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要是这个时候再不小心惊扰了圣驾,后果是我们整个萧府店铺承担不起的。”萧林氏噙着眼泪在一旁说。 萧绥皱了皱眉头,“这种话就不需要说了,柯儿有分寸,之后注意一点就行了。”他挥挥手,“在外面玩了一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吧。”陶斯然应了一声,恭敬的行了礼,余光看见萧林氏在一旁微微低着头,神色莫辨。她暗自勾了勾嘴角,就退下了。 出了门,她直径往休息的地方走去。036犹犹豫豫开了口,“宿主,我们要不要去出事的地方看看?”“不去。”陶斯然一口回绝,“去了也没用,要是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被人灭口了不好了。而且我也不建议你自己去看,毕竟现在的剧情已经超出预期太多,要是被什么发现了你的不同,后果就会很棘手。” “好吧。”036应了一声,它也知道自己现在能力不够,但是测试用的初级世界里出现这种让人担心的情况,总让人心里不安。 谁能想到呢,第二天鸡鸣之前,十四小姐就回来了。日出之前正是最冷的时候,风摇动的树枝在逐渐淡薄下去的月光中投在窗户上鬼影绰绰。“吱呀”一声,厚重的木门缓缓打开,在外间厢房里半睡半醒的下人一下子清醒了起来——还是白天那个倒霉的婆子。 她一下子跳起来,就看见自家主子站在门口,目光沉沉的盯着自己。婆子的脸吓得煞白,瞬间各种妖异诡谈涌入脑海。她用尽全身力气才堪堪挤出一个微笑,“十四小姐,您,您回来了?” 十四小姐不说话,只是定定盯着她看。冷汗湿透了婆子的后背,“主子?”她苦笑着叫了一声,一边心下的悲凉的想着,莫非今天就是我的死期?“程婆婆。”十四小姐终于开口,她喃喃了一句,露出一个笑模样,然后身子摇摇晃晃的就往地上倒去。 程婆子这下顾不上害怕了,赶紧上前一步接住她家小姐单薄的身子,半扶着搀人到榻上坐下,然后伺候着换了衣服。十四小姐这才怀里揽着被子躺下了。程婆子又急急忙忙去给哭了一宿的左指挥使侧室报信,到了天光大亮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十四小姐回来了,包括薛仲。 “仲啊,牧梁(左指挥使)家女儿的事,料想你也听说了吧。”须衍国的君主,薛成一大早起来就听说了这件事,现下心情有些不虞,可能是因为自家老子热衷于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常常搞得全宫上下鸡犬不宁的缘故,他对这种鬼神之事颇有几分抵触。 “臣弟略有耳闻。”大早晨就被皇帝扒拉起来的薛仲淡淡说,一点不耐烦的样子也没有。“你老是这么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朕可是烦的很。”薛成略显烦躁的敲了敲身下坐着的椅子的包金乌木扶手,“好不容易出宫一趟,还弄出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情来,顾许鸿那帮人真是一天也不消停。” “依臣之见,这次未必是顾大人他们的手笔,现在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也不见得就是空穴来风。”薛仲不紧不慢的说。 薛成的眉头拧在了一起,“我原以为你对这种事也是不信的。”“确实如此,臣的意思是说,妖怪是没有的,狐妖之说固然荒唐,但是林间少不了有野兽,左指挥使家千金可能确实是受了野兽惊扰。陛下不如依旧派人送些东西去安抚。” “那就依卿之言。”薛成满意的点点头,“你之后替朕去看看牧梁,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薛仲应下了。薛成又拉着他说了几刻的话,就放他走了。 薛仲不慌不忙往各位朝臣住的院子里走去。丞相和两个指挥使作为随行官员中位份最高的三位,彼此之间住的很近。薛仲看天还早,就决定在去探望左指挥使之前先拐去丞相家看看自己新结识的那个小朋友。 既然她不是寻常孩童,对于自己的到访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不良反应。这样想着,他毫不愧疚的任由萧家侍从去喊醒向来晚起,还有很重起床气的陶斯然。 毫无心理准备的陶斯然被人叫醒之后心情十分不美丽。她故意拖拖拉拉的磨蹭了半天,才在门外小厮焦急的催促中出了门。慢吞吞走到正厅,就看见了正优哉游哉喝茶的薛仲。她拉着脸盯着人看了半天,在充分表达了自己不不满之后,才开了口。 “安乐王这么一大早就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她着重强调了一下“一大早”这三个字。“本王可是一个时辰之前就被皇兄叫去了。”薛仲用杯盖拨了拨浮在水上的茶叶,嘬了一口淡金色的茶水,也不计较她没有行礼。 陶斯然哼了一声,“与我何干?”她起床气很大,发作起来一向是不分对象进行无差别攻击。“昨日见你时,并非是这般暴躁。”薛仲奇道,饶有兴趣的打量她。“起太早了。”陶斯然不满的瞪了他一眼。“那确实是我的过错,下次一定记住如无要是一定叫你多睡些时候。” 陶斯然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还有下次?”薛仲但笑不语。“安乐王尚未,说明来意。”“不必叫的那么生分,我表字松石,以你的年纪,叫我一声松石兄也不是不行。”陶斯然没接话茬。薛仲于是又自顾自的说,“牧家小姐的事,你怎么看?” “眼见为实。”陶斯然回答,“听来的话我一向是不信的。”“我倒觉得有几分真。”薛仲说,“浑身毛,大尾巴,听着倒像是狐”“说不定是狗。”陶斯然敷衍,看他一眼,又在心里加了一句,松狮。 “狗妖?”薛仲笑了一声。陶斯然看他一眼,“你似乎很不屑?”“那倒没有,只不过很少听人这么说而已。”薛仲回答。陶斯然耸耸肩,“要是有机会,我倒想亲眼看看。”当时她还不知道,很快就能得到这样的机会。 正午的太阳很足。十四小姐的厢房里却凉爽的过分。她把下人都打发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坐在窗边的阴影里,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咔咔,”骨骼脱节的声音响了起来。十四小姐肩上的骨头诡异的移动了起来,然后是胸骨,脊柱,很快,她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动了起来,海浪一样诡异的波动,起伏,重组,只有一张人皮麻袋一样套在外面。维持着一个人的最后形状。 “叩叩。”门房被敲响的一瞬,十四小姐瞬间恢复了正常。“进来吧,”她轻声说。一个表情有点瑟缩的下人走了进来,“老爷叫您去正厅。”“告诉父亲,我这就去。”十四小姐温婉的笑着,袅袅的站了起来。下人行了礼就匆匆退下了,飞快离开的背影好像身后有什么猛兽一般。 十四小姐只是笑,锋利的指甲尖在阳光下泛着青色的光。 初始:一周目(四) “女儿见过父亲大人。”十四小姐柔柔弱弱一拜,然后好似才看见坐在上首的薛仲,连忙掩了掩面,轻轻哎呀了一声,屈身向薛仲行礼,“见过安乐王。”她羞涩一笑,唇边坠着一个酒窝,仿佛含露春花中心那滴小小的蜜糖。 薛仲心不在焉的瞟了一眼她娇媚的容颜,一点兴致也提不起来的摆摆手,“起来吧。”“十四你身子还不大好,赶紧坐下吧。”左指挥使牧梁心疼的看着自己疼爱的女儿,然后又向薛仲告罪,“小女性子娇弱,又刚受了那么大的惊吓,有礼数不周的地方,还请殿下见谅。” “无妨。本王这次来本就是替皇上探访,更何况左指挥使一片拳拳爱女之心。”薛仲顿了顿,又说,“牧大人是国之重臣,皇兄本想亲自来的,但是你也知道他那毛病….就只能让我来一趟了,还望左指挥使不要怪罪。” “岂敢!殿下说这话简直折煞臣了!”牧梁起身就要下拜,被薛仲止住了。官场上这套话说来说去都是一样的,意思一下就行了,没必要再多费口舌。“只是有一件事,本王还需打听打听。”他看向十四小姐,“令嫒可曾看清,伤人的是什么野兽?若是窥得那畜生的样貌,陛下也好派人搜捕。” “十四,你看….?”牧梁试探的看向女儿,示意她试着回忆一下。“若是为难,也不必勉强。”薛仲补充道。“小女并不勉强。”十四小姐抿了抿唇,开了口:“当时天色已晚,所以也只能看得个大概,只觉得是小马驹大小一个畜生,浑身长着毛,一双招子绿油油的放光,像狐又像狼…” “它转头看见臣女,就跑了起来,然后就见得毛茸茸一条大尾巴甩过来,臣女闻到一股不知什么动物的腥臊味,然后眼前一黑…最后记得就只有耳边呼呼的风声了。”十四小姐说到这里,拿帕子贴了贴眼角,泫然欲泣的样子惹人怜爱。 “这么一听,比起野狐,更像是狼了。”薛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臣也有此猜测。”牧梁赞同的说,一边怜爱的看了一眼女儿。“十四小姐受苦了。好不容易兽口逃生,还是好好休养几日。牧大人有什么需要的,一定及时和小王或者皇兄说才是。”薛仲道。 牧梁连连称是,然后又是感激涕零了一番,最后表示要为须衍王室抛头颅洒热血,薛仲和他好好你来我往了一番,才被人恭恭敬敬的送出了门。十四小姐在这个过程中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存在感极低。 薛仲把身边跟着的人打发了去,一边慢慢走一边思考。他心里已经有了些想法,但是还差一些环节把手里的线索都串在一起。他现下急需找人说说,帮着一起理理思路,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新的启发。然而他在脑子里盘算了一圈,却发现身边合适的人选好像就只有一个。 皇兄对鬼怪之说避之不及,其他人不是不够亲近,就是头脑不够灵活——更关键的是,他们并没有同自己一样觉醒,只是浑浑噩噩过着,自己根本无法沟通。这可能就是之前自己听那些外来者说的“眼界不同”的意思吧。 薛仲自嘲的笑了笑,此时此刻最让自己觉得亲近的竟然是一个困在孩童身体里的异界来客,堂堂安乐王,在这个世界里竟然连一个半个知己也无…他的情绪有些低落,但是在看见陶斯然的那刻立刻烟消云散,甚至情绪高涨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他忍着笑问。后者正动作十分别扭的在软榻上扭来扭去,这幅模样如果在成年人身上出现,就好像练什么邪功一样诡异,但是由一个八岁的孩童做出来,就是说不出的滑稽了。 忽然听到声音的陶斯然下来一跳,差点扭了手腕。“怎么你来下人都不通传的?!”她恼羞成怒的说,一边迅速展开手脚恢复了正常坐姿,一边暗暗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突发奇想测试一下这具幼年身体的柔韧度是不是真的那么夸张。 “是我没让。”薛仲简洁的说,然后又锲而不舍的追问,“你叠手叠脚的在做什么。”“这叫瑜伽,你不懂。”陶斯然也简单的回应他,然后迅速转移了话题,“你又来干嘛?…不是,你又来作甚?” “我发现你在我面前好像很放松?”薛仲对自己的来意避而不谈。“不然呢?反正你也知道我的身份。难道其他外来者都表现的很怕你吗?”陶斯然回答。“倒是也并非如此….”薛仲说,其实他的意思并不是说陶斯然对他没有哪怕是伪装出来的敬畏之情,而是她整个人有一种松弛的状态,只是他不知道怎么去具体描述这种状态。 “你好似真的无忧无虑如孩童一般…这么说也不尽然,”他一边思考一边说,“就像醉酒之人的浑不在意,却又不准确…却又一点是肯定的:你与世人不同。”“大概死过一次的人都这样吧。”陶斯然回了一句,“我本非此界中人….你之前不也都见到过?” 薛仲摇摇头,“你与他们不同。”他微笑。“你与他们不也不同。”陶斯然意有所指。“是了,反而你我是大抵一样的人了。”薛仲莫名开怀的抚掌大笑。陶斯然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反驳,“或许吧。”在这个世界里,他们都是异类。 “如此便言归正传。”薛仲收敛了一下笑容。“我今天见到了左指挥使家的十四小姐,”他说。“哦?”陶斯然提起兴趣来,“如何?难道她真遇了妖?” “不好说。”薛仲皱眉,“但是那个十四小姐,身上确实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的表现就如同任何一个遇袭后惊魂未定的柔弱女子,但她的神情态度中却有些违和之处,我现在还未想清楚——但有一点。她身上有一股奇异的气味,似有似无,像是兽,又像是腐烂的蜜瓜,而我观牧梁的神色,似乎察觉不到。整个牧府上下,好似都没人察觉不妥。” 陶斯然神情一肃,她不可抑制的开了脑洞。“你此前可曾见过十四小姐?”她问。薛仲神情莫名的看了她一眼,“不曾。”就算见过也不记得了。“那..你可曾见过死人?”陶斯然问。薛仲一怔,脸色不那么好了,“亦不曾。”陶斯然叹了口气,“我亦不曾。” 薛仲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开口:“之前那些外来之人,也不全是我们这样的面目。我曾听到他们和的系统交谈,从其中可以推断出,在此界之外,有些人的存在形式,并不是‘人’这样,他们的世界和我们也很不同,只是到了这个世界,才采用了人的形态。” “你消息这么灵通?”陶斯然的关注点却有些跑偏。“你们这些界外之人,常看轻我们。”薛仲轻笑一声。“我们这些‘原住民’,在世界里的能力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弱。”“我可从来不觉得你弱,至于其他人,我没接触的不好评价,至少萧柯的娘,可不是什么简单角色。”陶斯然反驳。 薛仲又笑,“你自是不同的。”他一天比一天更清楚这一点。“吹我。”陶斯然点评他的行为。薛仲大概能猜到她这句话什么意思,但也只是摇摇头,“如果真的有见面的那一天,真是再好不过了。” “也不见得。”陶斯然回了一句,又把话题拉了回去,“所以你猜,十四小姐碰见的是外来者?”“至少不可能是鬼狐。”薛仲肯定的回答,“自我醒来,已近百年,其中须衍国不曾出现任何妖物…化妖需要天时地利人和,须衍过百年未变,百年前不曾有妖,现在妖从何出?” “也是。没有任何变数的环境,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设定外的东西呢。”陶斯然思索,“须衍国里出现的变数向来都是做任务的宿主带来的,这次也是….就说得通了。就是不知道,它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又是为了什么。” “既然我没接到通知,它就只能是偷渡客。”陶斯然说,“擅自闯入另外一个世界,只能是意味着一件事——”“世界壁的问题,比我了解的还要严重。”薛仲补充了她的说法,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我会反馈这个问题。你说世界壁变薄了,那么最薄的地方,又在哪里?”陶斯然问。“我无法确定。”薛仲的神色罕见的有些惭愧,“但是最先出现异常地方,倒是可以确定。”“离这里远吗?”陶斯然问。 “就在出事的林子里,”薛仲摇摇头,“说来也怪我,本来皇兄这次是打算去另外一处行宫的,但是哪里最近很不太平,而这边除了最早的怪事,数十载间始终风平浪静,于是我花了点心思让他把目的地改到了这里。” “你事先也不可能预测到会有这些事。”陶斯然安慰了他一下,“那么之后我们就找个机会去一探究竟。”薛仲点点头。两人约定第二天前去查看,就结束了这次会面。 初始:一周目(五) 是夜。 既然和陶斯然约好了第二天一起去树林查看,薛仲需要考虑的事情就很多了。他需要合适的借口在众人眼前消失一天,以及帮忙遮掩陶斯然的行踪,并且做好布局应对各种突发状况。所以一直忙到深夜,他才终于吹灭了烛火就寝。 今天的夜晚,格外寂静。只有微风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镰刀样的月亮挂在天上,惨淡的月光下,一个扭曲的黑影缓缓爬上他的门板,蠕动着从门缝挤了进去,而门外警惕着的侍卫却毫无察觉。 扭曲蠕动的黑影缓缓来到了薛仲的榻前,从门边一路爬过来,它的身影已经逐渐凝实,变成了类似污泥一样的模样。它停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好像在打量已经陷入熟睡的人,见他没什么动静,就像人一样缓缓站了起来,然后猛地向床上刺去! 滋滋。一阵尖锐的电流声响起,屋子里忽然升起一阵电路烧焦的味道,然后很快消散在空气里。发出攻击的黑影发出一声怪叫,落荒而逃。而好端端躺着的人猛的睁开眼,眸中闪烁的是机械一样无机质的冷光。大量数据流从他瞳孔中一闪而过,薛仲缓缓闭上眼睛,重新陷入睡眠。 第二天醒来,薛仲觉得自己精神饱满,就像是睡了个久违的懒觉。他没多做考虑,打点好一切就向丞相的落脚处走去,他打算最后确定一下陶斯然是不是能顺利脱身。到了丞相府,他得到了少爷昨夜染了风寒,今天不见客的答复,于是直径来到了约定的地方。 不多时,就看有个小小的身影不慌不忙打远处过来了。“我听说你染了风寒?”薛仲问。“托辞而已,我身体好得很。”陶斯然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那就好。”薛仲回答,却看陶斯然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绕着他转起圈来。“你这是做什么?”薛仲问。 “一夜不见,你怎么好像长高了。身体也更健壮了。”陶斯然狐疑的问,昨天自己的身高还能到薛仲的腰带处,今天就差了一大截,而且她敢肯定,之前安乐王可没有这一双肌肉鼓胀,恨不得撑破衣袖的臂膀。 “这件衣服裁的确实是小了一些。”薛仲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但还是耐心的给陶斯然解释了一句。陶斯然摇摇头,不作评价。两人向树林里走去,“拉着我的衣带,”薛仲嘱咐她,“别跟丢了。”陶斯然皱皱眉,还是依言照办。 越往里走,树荫的颜色越浓。平地一阵风起,林子里一下阴冷了起来。陶斯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薛仲察觉到了,脚步一顿。“我和你的系统说一下,教它把你周围的空气温度调高一点。” “我的系统说它在这个世界的权限很小,不见得能做到。”陶斯然回答。薛仲微微一笑,没多做解释。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没过多久,陶斯然觉得暖和了起来。“谢谢,”她真心实意的说。“不必。”薛仲回答,又走了两步,就停下来了,眉头深深皱在一起。 “到了?”陶斯然问。薛仲点点头,脸色很不好。陶斯然看向他盯着的地方,什么也没有发现。“我什么也看不出来。”陶斯然说。“极冷。”薛仲言简意赅的解释,随后他伸出手,在半空中虚虚一点,就像投石入湖,以他的手指为中心,周围的空气出现了一圈一圈的涟漪。“这是世界壁?”陶斯然怀疑地问。 “不是,应该是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屏障…小心!”薛仲猛地把陶斯然拉到自己身后,她原来站着的地方瞬间被无数黑色丝线洞穿,见一击不中,它们落在了地上,落地之处化为了咕嘟咕嘟冒泡的沼泽。 薛仲还没来得及回答,陶斯然就觉得眼前一暗。天空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疯长起来的树枝遮住了。四下忽然响起不祥的“沙沙”声,一个人影从密林深处走出来,踉踉跄跄到了两人面前。“十四小姐。”薛仲出声,他微微侧身,把陶斯然的小身板完全挡在身后。 十四小姐轻笑一声,“你我心知肚明这只是一个空壳,何必遮掩。你能到这里来,我不奇怪,但是你身后的,又是个什么东西?”她探身往薛仲身后望去,陶斯然被薛仲挡的严严实实的,她最终也没看清。 “看身量是个幼崽,但是我猜你也不会带个普通人来幼崽来这里——何况他身上的能量虽然不如你,但也够了。不如我和你做个交易,你把他给我,我今天就放你走,怎么样?”披着十四小姐皮囊的怪物说。 “痴心妄想!”薛仲回答。“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怪物“啧”了一声,“别以为你昨天伤到了我,今天就能从这里走出去了。如果我想的不错,不管你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完全觉醒,也就是说,你根本掌握不了自己体内的力量,不如给我吃了,免得浪费!” 话音刚落他忽然身形暴涨,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朝薛仲攻去。陶斯然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觉得手上一热,她低头看,是血。薛仲的胸膛破了一个大洞,鲜血如雨般坠落,她只觉得周身围绕着那股刺鼻的腥甜。 “薛仲!”陶斯然心下大骇,伸手想去扶那人摇摇欲坠的身体,她在心里疯狂的喊着036,可是却得不到回应。然而,面前的薛仲依旧站的挺拔。“是我思虑不周,带你来这个地方。我还以为你和之前那些人一样,会有什么保命的手段。如今看来却要连累你和我一起葬身此处了。”薛仲说。 “我是不会死的。”陶斯然回答,虽然此刻她心跳如鼓,虽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心里却半分半分把握也无。“你也不会死的。”她看着仍站在面前的薛仲,这样说到,她的身体开始发出微弱的荧光。“你在做什么!”薛仲说。 “救你,顺便自救,”陶斯然回答,打算引爆自己的系统能量。036和她说过,自己的存在方式是陶斯然给出一部分灵魂力,作为它能量源核的一半,这样就和陶斯然真正意义上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而当陶斯然受到致命伤害时,她体内的那一半能量核会自爆,强行拉她进入系统空间,保全她的灵魂。而测试空间作为系统空间的所属空间。 设定上是不可能让宿主面临生命危险的,一旦检测到有宿主能量核被引爆,会立刻启动最高警戒,同时强行终止世界,将时间冻结在引爆的那一刻,同时,世界内一切存在都会在当下状态被冻结。 “不要这样。你的灵魂很可能会受到损伤。”薛仲回答,他的声线有了微妙的变化,但陶斯然没有察觉,她还在努力催动自己的能源。“停下。”薛仲说。陶斯然惊讶的发现,她已经催动到一半的能源核真的恢复了平静。 她着急的抬头,就对上了一双银色的眸子,“这不是一个小孩子该做的事情。”变了眸色的薛仲说,他浑身的血污已经不见,整个人焕然一新一点濒死之人的虚弱都没有。 “我不是小孩子。”陶斯然反驳,“而你,又是什么东西?”“我是薛仲。”薛仲回答,“或者说,勉强算是他的深层次意识把。”他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旁边瑟瑟发抖不敢出声的怪物,又转过头来专注的盯着陶斯然,“原来你还变过这么小的孩子啊。”真可爱。 “你在说什么,你认识我?”陶斯然问他。“以后你会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这个世界需要重修,而你的灵魂还不够强,现在才还承受不了。我先送你走,之后你还会遇见我,也还会回这个世界找我。”薛仲微微一笑,“很抱歉,我现在得封印你一点点记忆,我在这里等你把它取回来。”薛仲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发顶,“再见,我的小姑娘。” 话音刚落,陶斯然被弹回了自己的系统空间,而刚刚一直联系不到的036也终于出了声。“这是怎么回事?”陶斯然问它,但没等到回答,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036看着自己失去意识的宿主,想起刚刚那位大人说过的话,叹了口气,把自己的记忆也做了修改,就匆匆和宿主投放到了下一个世界。 那位大人说,有人试图干扰他们的时间线,所以以后,自己都得更加小心一点。 是不是驴我(一) 到达新世界已经有几天了,陶斯然待在住处连门都没出。这天,036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主人,咱们这两天是不是有点堕落?” 陶斯然扫了他一眼,“不是你说现在我们不是合法身份不能折腾? 何况在法律上现在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已经死了。就这样冒冒失失诈尸是不是不太好?” 036说自己之前在测试世界里出了点意外,所以被封印了一段记忆,现在也不得不逃亡一样的偷渡到这个世界。 “话虽如此,”036忍不住争辩,“但是马上就要到交房租的日子了,原主的账户上已经没什么钱了……” “好吧。”陶斯然悠悠叹了口气,“真是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啊。”036惆怅的叹了口气,“是我没用。” “对的。”陶斯然回答的干脆利落,“不过以后努力就行了。”“…..好的。”036回答,自从它坑了自己的宿主一回,就一直处在一种对自我能力的怀疑和对主人的感激涕零之中。 “比起这个,帮我随便找个小游戏充个vip总能还是可以的吧?”陶斯然问。“这种小事,包在我身上!”036满口答应。 “那就交给你了。”陶斯然回了一句,翻身从床上坐起来,随便把拖鞋套上,啪嗒啪嗒的走进了浴室,简单洗漱完,她就套上外套出门去了。 “我们现在去哪里?”036问。“找了个送快递的工作,现在面试去。账户上剩的钱还够从公司买个电三轮。”陶斯然回答。 。036默,多么朴实的宿主,多么贫穷的自己!别人家的辅助都能给买别墅买豪车,到它这里,买不起四个圈,反而要宿主自己拿死人钱(?)买三枪。 036在想什么,陶斯然并不关心,她只知道自己顺顺利利过了面试,交了钱,拿到了人生中第一辆三轮车。 然而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电动三轮,她不会开。 和三轮车大眼瞪小眼眼的瞪了三分钟之后,她在“靠肉体扛/推着车回家”和“找人现场教学”中选择了后者。于是她找了个看起来像是正在休息的快递员,拉过来教她。 一个小时后,陶斯然勉勉强强的开车上了路。凉爽的微风吹在她的脸上,她觉得一切又好起来了。 回到家里,陶斯然打开036给她找的游戏,“融妖炉”,很好,听起来就很野鸡,不会有什么大佬玩,她满意的点点头。 下好安装包,选区,注册,进游戏。游戏画面很精美,操作很无脑。 但是陶斯然看着满屏的“首充双倍”,“0元消费礼包”“在线十分钟。免费升v1”“25级送坐骑,”“35级送神装”…….觉得036对“小游戏”三个字的理解,和自己不太一样。 她试探着点了一下个人信息:性别女,职业法师,等级1,属性冰,姓名无名英雄666,vip等级6。 沉默了一会儿,她不报希望的开口,“如果我现在要求换个游戏,是不是没可能了。”“游戏倒是可以换,就是吧….”036支支吾吾。 “就是什么直接说。”陶斯然说。“vip是不可能的了,我的权限现在只能用这么一次….”036有些沮丧。 “算了。就这个吧。”陶斯然叹了口气,没有vip等级的游戏人生是不完整的,她一边想着,一边改掉了自己的人物名字。 30分钟过去后,陶斯然忽然发现一件事,这个游戏的的公屏,未免也太安静了些,除了某某某开箱子出了xxx这种系统消息之外,在其他游戏里一向热闹的公屏竟然一干二净,一条消息都没有。 难道这个游戏连个需要招募队友组队过的副本都没有?她十分好奇,点进了世界频道,在发言键下面有一行字:49级可用。fine,她想,那就练级吧。 又是十分钟过去了。陶斯然升级到了49,再次点开世界聊天,她顺利输入了内容,却发现,无法发送。 系统提示到:精力不足,请前往商城购买“回复丹”【前往】。她于是点了前往,商城页面弹出来,第一行第一件物品:回复丹,售价200元宝。vip9可购买。 陶斯然再次开口,“036”。“在!主人…”安静如鸡的围观了全程的系统气势很弱,“这个,事先我也是不知道。” “所以是什么促使你下了这么一个高端交友游戏,世界发言还要升v这个套路也是骚。”陶斯然吐槽,“这倒是单机玩家的天堂,绿色健康的聊天环境,绝对没有任何垃圾信息… 也对,男人嘛,玩游戏肝就完事儿了,聊什么天呢。”陶斯然露出了一个带着黑眼圈的微笑。 036瑟瑟发抖不敢说话。陶斯然叹口气,恢复了平静,她一想,不能就这么算了。 玩什么游戏不是玩更何况已经v6了,v9还会远吗!这么安慰着自己,她又默默刷起了等级。 三天后,死水一般的公屏上,浮现了第一条消息。 【是不是驴我】v9:我有一个问题,这个区,是不是只有我一个活人? 不出所料的,没有人理会这位玩家。 【是不是驴我】v9:fine.那我给各位npc讲一个笑话。 【是不是驴我】v9:从前有两根香蕉一前一后走在路上,天气很热,于是前面的香蕉脱掉了衣服,然。 笑话讲到这里,玩家“是不是驴我”忽然住了口。原因很简单,单条信息的字数限制,以及,她没钱买回复丹了。 往后的日子里,同样的事情不断重复上演。终于有一天,公屏里出现了第二个玩家 【石破天惊】v15:你能不能把一个笑话讲完,分两天讲也行。 刚送完快递摸出手机的陶斯然一进游戏就看到了这句话,她的第一反应不是“除了我竟然还有其他活人,” 而是“这傻x游戏还有人充v15怕不是拖儿吧”,但是想归想,她还是认真回复了。 【是不是驴我】v9:问题是公屏消息是即时的啊。除非同时在线,不然就算我讲完整了也没人看的啊。 【石破天惊】v15:有道理。但是你的笑话都是哪里找的,我怎么网上搜不到。 【是不是驴我】v9:祖传的。 握着手机的陶斯然微微一笑,另一个世界里的智障冷笑话,你搜得到才怪。 【石破天惊】v15:……好吧。 公屏再次沉寂了下去。1分钟后,陶斯然收到了一条消息:玩家【石破天惊】向您发出好友申请,是否接受?【是】 陶斯然看着确认键心情无比平静,很好,不愧是v12及以上才能拥有的主动添加好友的功能,料定了土豪的魅力无人可挡,所以连个拒绝的选项都没有。 她于是露出向财富低头的笑容,点了确认。 【系统】:玩家[石破天惊]已成为您的好友,现在可以开始欢乐聊天啦!(免费条数:10) 【石破天惊(私聊)】:你好。 【是不是在驴我(私聊)】:你好。(免费条数:9) 【石破天惊(私聊)】:能不能拜托你把之前的笑话讲完? 【是不是在驴我(私聊)】:哪一个?(免费条数:8) 【石破天惊(私聊)】:从香蕉那个开始吧。 【是不是在驴我(私聊)】:你竟然第一天就在?(免费条数:7) 【石破天惊(私聊)】:嗯。 【是不是在驴我(私聊)】:那好吧。我很高兴你喜欢(免费条数:6) 【石破天惊(私聊)】:主要是不知道结尾很难受。 【是不是在驴我(私聊)】:这个很好猜中的吧(免费条数:5) 【石破天惊(私聊)】:但是总觉得没有完结感,而且其他很多,结局我猜不出。 【是不是在驴我(私聊)】:…….你一共看到几条。(免费条数:4) 【石破天惊(私聊)】:12还是13吧…. 【是不是在驴我(私聊)】:那咱俩在线时间还都差不多(免费条数:3) 【石破天惊(私聊)】:…恩,差不多。 【是不是在驴我(私聊)】:好吧。(免费条数:2) 【是不是在驴我(私聊)】:那我先讲(免费条数:1) 【是不是驴我】v9:从前有两根香蕉一前一后走在路上,天气很热,于是前面的香蕉脱掉了衣服,然。 然后陶斯然的免费次数用完了。然后陶斯然下线了。 【石破天惊(私聊)】:…….. 陶斯然再上线时,就被塞满了邮箱的玫瑰吓了一跳。 等她挨个领取完,系统提示,她和石破天惊的亲密度已达100,聊天免费条数变为20。 陶斯然于是露出心悦诚服的微笑,没再卡字数作妖,完完整整讲完了13个冷笑话,共耗时七天。 就是因着这点冷笑话的情谊,后来在石破天惊提出交换联系方式的时候,她就没有拒绝。 毕竟石破天惊看样子最多就是个人傻钱多的土豪,或者一时脑抽冲动氪金的网瘾少年,应该和这个世界里忙到脚打后脑勺的大佬没有关系。 再说,自己一个“死人”,又有什么好怕的。抱着这种念头,她和石破天惊互换了md账号。 半个月后。 这天陶斯然的快递送的异常顺,下午6点,她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快递要送了。陶斯然按地址来到了一个看起来就无比值钱的高档小区。 到了门卫处,她给快递主人打了个电话,准备按照惯例把快递放在门卫就走路,没想到那个在电话里鼻音很重的男人却让她送进去。陶斯然有些意外,但也爽快的答应了。 穿过一路不知道叫什么的高大树木和颜色纷杂的花,她在一栋复式前停下了车。 进了已经提前开启的院门,她按了响了门铃。不多时,一个有着低沉声音的男人来应了门,一看见他的脸,陶斯然不禁在心中暗赞一句,好相貌。 是不是驴我(二) 开门的男人身形挺拔,修的很短的头发看起来分外精神。他面部轮廓英朗,一对浓眉斜飞入鬓,下面压着黑沉沉一对眸子。不知道是因为身高还是性格,看人的时候微仰着头,视线下压,本该十分强势,但在此刻憔悴面容的映衬下,少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意味。 陶斯然快速扫了他一眼,在心里有了个数之后就垂下眼睑,说:“您的快递请签收。”男人于是伸出手去接过她手中的包裹,动作十分克制,绝无没必要的肢体接触。陶斯然随后点点头,道了别,“那么我就走了。” “等一下。”男人出声喊她,“请问你今天的快递送完了吗?”“恩?”陶斯然发出一个疑惑的单音,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好奇。“是这样,我有点发烧,但是家里偏偏没有药了,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买一盒退烧药回来?我付你报酬。”男人说。 “好吧,如果药店不远的话我就替你跑一趟,等回来你把药钱给我就行了。”陶斯然回答。“那就麻烦你了。”男人感激的笑了笑,“你一出小区往右拐,过一个路口就个有综合超市,里面就有。”“好。想要的药有没有特定的牌子?”陶斯然问。“没有,随便买就行,”不知道为什么,男人嘴角的弧度好像更明显了,“我给门卫打个电话,之后直接让你进来。” 陶斯然点点头,跨上自己的车子,风驰电掣的开了出去。果真,出了小区第一个路口就有卖药的地方,她买了退烧药之后随手还买了点退烧贴和常用的消炎药。既然是不差钱的人,多买这点东西应该可以报销吧,她想,就算真不行,就当自己献爱心了。 拎着药回到房前,陶斯然再次按响了门铃,把药递给在发烧的病人时,她忍不住多了一句嘴,“要是不行就尽早看医生,不要硬抗。”“谢谢你,我知道了。”男人回答,“那我该给你多少钱?”“一百吧。凑个整。”陶斯然回答。“…怕是不够吧。”男人微微蹙眉。陶斯然回答。 但她面上只是笑了笑没有解释,好在对方也没再继续追问。于是她拿了钱利利索索就骑上车走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陶斯然又给这个感冒病人送了好几次快递,其中几乎有一半的时间,他都是在家的。陶斯然也和这个有钱还似乎很不应该的有闲的男人交换了姓名。他有一个响亮的让人险些当面吐槽的名字:石敢当。为了避免尴尬,她当面称呼人为石先生,背地里却默默在手机上备注了一手:泰山。 于是,两个人的日常信息往来就是这样的。 泰山:今天你来吗? 瓦斯爆炸:(陶斯然的md名)????你又买的什么。 泰山:没什么,垃圾袋而已。 瓦斯爆炸:????垃圾袋还要网购,门口超市不就有。 泰山:网上便宜啊。而且我买这个没有那种难闻的塑料味。 瓦斯爆炸:这么实在吗。 泰山:【表情】【图片表情】【gif】 瓦斯爆炸:我的天你又更新表情包了?【给大佬递烟】 泰山:吸烟有害健康。 瓦斯爆炸:服。 泰山:所以你什么时候来? 瓦斯爆炸:还是6点吧…. 泰山:好的,我做上你的饭。 瓦斯爆炸:…..还是你懂我。 是的,不知不觉中,泰山先生成了陶斯然在这个世界最熟的人。036对这种发展表现了自己的忧心忡忡,“我们最近和泰先生的接触是不是多了一点?”“有什么多的,完全是成年男女交往的正常频次好么。”陶斯然一边开车一边随口回答。 “交往?”036吃了一惊。“嗐,不是有特殊意义的那种,就是正常你来我往的意思。”陶斯然解释,“先不说我们只是纯洁的革命友谊,就算有点什么,他的身份不是没毛病吗。我记得你查的影响世界线的主要人物里好像没有‘石敢当’这种振聋发聩的名字吧。” “现在收到的大纲里是没有,但是说不定是有人改了名也说不定啊。”036提出新的想法。“有道理。我支持你畅所欲言。”陶斯然漫不经心的回答。036:“……..”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宿主的支持不是很诚心,但它还是悻悻的闭上了嘴。 满意于036的识趣,剩下的路上陶斯然也没再说些什么,但是心里却不由得有些嘀咕,连着两次遇见可以影响世界线的非主要人物,这个,应该不能吧?更何况自己也没想和人发生点什么,现在就找借口和泰山先生断了联系好像没有必要吧….他可真是做得一手好饭!话说回来,按理说工作那么忙的人怎么有空老呆在家里做饭的……? 杂七杂八的想着,很快就到了石先生的家门前。她上前按响门铃。“我就说给你把钥匙不得了,每次搞这么麻烦…快进来,我火上还煨着汤呢。”匆忙打开家门的男人说。“那我下次到之前给你发个消息?等你能腾出手开门的时候我再过来?”陶斯然提出建议。“别闹。”男人扯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说完就转身冲回了厨房。 真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啊,陶斯然默默和036交流,谁能想到披了这么屌一个壳子的男人竟然如此贤惠居家?036表示略感复杂,严重怀疑对方对自己宿主有不良企图。那是肯定,每次过来,就见他穿的衣服领口开的一次比一次大,真当我瞎?陶斯然呵呵,大冬天的这么风骚,他不感冒谁感冒。 那宿主你有什么想法?036表示了疑惑。没什么想法,他不说我就当不知道呗,怎么一个条件这么出众的人能随随便便看上一个没见过几面的快递员?陶斯然表示理解不能,如果不是这个人脑子被驴踢了,这里面绝对有问题,所以就先等着,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宿主英明。036及时拍起马屁。呵,陶斯然意味不明的回了一句,止住了话题。 而此时,被讨论的主人公正在料理台前搔首弄姿。石敢当先生分外苦恼,自己待会儿出去的时候是戴着围裙,还是不戴呢?戴着可以强调自己优秀的腰线,不戴又能显露宽阔的胸膛。他低头瞄了一眼自己呼之欲出的胸肌,经过几次试探,他觉得陶斯然好像对胸不像她说的那么感兴趣?但是明明第一次的时候还看了一眼啊? 石敢当先生纠结良久,终于心一横,不管了,放手一搏!今天一定要弄清楚陶斯然是不是真的喜欢大胸!他于是果断的摘下了围裙,一咬牙,索性又解开了一颗衬衫扣子。还好家里地暖热风都够足,不然怕是要再感冒了。他想着,端上汤就出去了,“准备吃饭啦。” “诶,好。”陶斯然应着,一抬头,嘴角抽了起来,眼前人的衬衣扣子一直解开到快到腹部的位置,整个胸膛几乎都裸露在了外面。“….你这就有些过分了吧。”陶斯然表示不赞同,“怎么感冒一次还能烧坏脑子,大冬天这么风骚不会影响健康吗。” 石敢当懂了。她不是不懂自己的意思,是确实想装傻糊弄过去!这不可以,他想。把碗往桌上一放,唰唰几步就走到了陶斯然坐的沙发前,然后气势十足地弯下了腰————试探性地去抓她放在腿上的手。陶斯然似笑非笑的由着他把自己的手握住,没有挣扎。 伸手的人一下子气势又足了。他压抑着自己过分激烈的心跳,把对方的手往自己胸膛上按去,“你不是说过喜欢大胸,怎么,我不够大么?”语气说不上来是强势还是委屈。陶斯然顺着他的力道把手放了上去,轻轻的按了按,“不错。大小和我的都差不多了。” 石敢当不由得扫了一眼她的胸口,脸“刷”地一下就红了。“这么纯情?”陶斯然诧异。“过来吃饭了。”泰山先生转移话题,一边站起身,就势把人从沙发上拉起来,领着往客厅走。了不起啊,陶斯然和036再次开始无声交流,这脸,说红就红的。她一边感叹,一边试探着挣扎了一下依旧被石敢当牵住的手,感受到对方的身体微微一僵,她耸了耸肩,没有继续把手往外抽。 “不过你还是把扣子系上吧。”落座后,陶斯然说,“再感冒了可就不好了。”“嗯。”石敢当的又红了,他抿着嘴给陶斯然布菜,视线有些躲闪。这我就有点看不懂了,陶斯然和036嘀咕,露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现在就提了一句就开始羞涩了?这是哪门子后知后觉的纯情。陶斯然表示他这种演绎方式自己不是很熟。 036也不懂。它毕竟不是人类,只能从逻辑上给予分析:难道之前是一种自欺欺人式的坦荡,所以只有被人点破才会导致当事人的羞涩表现?陶斯然觉得这个说法有可能,夸036做的不错。036忍不住翘起尾巴,一边暗自决定之后多研究一些人类心理方面的资料,时刻准备着为宿主排忧解难! 一顿饭吃的有些沉默。石敢当沉浸在少男怀春的个人情绪中无法自拔,而陶斯然意在静静欣赏他人的表演,所以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吃完饭陶斯然帮忙收拾好东西,洗了碗筷就准备走了。沉默了有一会儿的石敢当送人到门口,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看你买的快递什么时候到吧。”陶斯然回答,莫名觉得从泰山先生的声音里听出一丝类似于“闺怨”的情绪来,她吓得赶紧抖掉了自己因为过分脑补而出的鸡皮疙瘩,没敢再想。“没快递就不能见一面吗?你..”你都摸过我胸了!强行咽下后半截话的泰山先生的发言对她强行合上脑洞的行为没有任何帮助。 “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陶斯然回答,“我总来蹭饭实在是很不妥当了….非亲非故的不合适…再一想,你也还是少网购吧。”陶斯然含蓄的拒绝,“天天收快递,也挺没意思的吧。”“……我明白了。”石敢当沉默了几秒,开了口,“路上小心。”“多谢款待。”陶斯然笑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家的路上,陶斯然哼起小调。“宿主好像心情不错?”036问。“对啊,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对我有了不该有的感情…但是我很高兴大家把话说开了,一直装瞎子也是很累的。”陶斯然回答,“唯一遗憾的是以后没有这么好吃的饭了。” “那宿主为什么拒绝的那么直接?石敢当按人类社会的标准来说,还是条件很优秀的。”036问。“就,不搭调啊。”陶斯然答,“要不是有猫腻,像他这种社会精英为什么会看上我这种快递员?难道有钱人的爱好就是这么平淡无奇吗,反正我现在是不信的。”“好吧。”036说,不知道自己内心的幸灾乐祸是从哪里来的 是不是驴我(三) 石敢当觉得自己最近好像有些不对劲。 他发现已经连吃了几年外卖的自己,竟然利用各种休息时间,见缝插针的研究起来菜谱,而且还兴致勃勃斗志昂扬。 这种对时间的浪费兼职可耻,他一边在心里谴责自己,一边随手打开网购app研究起来各种围裙的样式。归根结底,还是游戏惹的祸,他这样子总结。 这是一个没有贪玩x月的世界,同时大部分游戏还停留在“耗时且氪金”的阶段,然而对于偶然想玩把游戏的石敢当来说,金可以氪,时间,是真的没有。 所以在下下删删的折腾了六七个游戏后,他发现了一款画面精美,环境和谐,充钱就牛逼,而且,最重要的,还只要挂机就能刷刷升级的游戏。 石敢当想,这个靠谱,于是轻轻一点升满了vip,并在接下来的十分钟成了全服战力最高的玩家。 无敌可真是寂寞啊,原来这就是站在武道巅峰的感觉!玩家“石破天惊”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就每天花十分钟挂挂机,活动的时候充个钱,过着平凡又安稳的日子,直到有一天,公屏里出现了这样一条消息: 【是不是在驴我】:从前有两根香蕉…… 接下来的故事就不必多说了。陶斯然的号码第一次出现在石敢当的手机上的时候,他其实真的小小的吃了一惊。 因为每个人的md账号是自动和手机号绑定的,一号一md,不能共号或多开;而已经结成md好友关系的人在互相打电话/发短息的时候,他们的手机号码后会自动备注上md用户名。 可是,石敢当和【是不是在驴我】交换的md账号绑定的手机号并不是他常用的,用来收快递的那个,所以,陶斯然是怎么拿到这个号的呢? 石敢当立刻阴谋论了起来,而他的想法在明白陶斯然是正好给他送快递的快递员之后,更加坚定了起来。 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刚加了游戏好友,聊的不错的人竟然忽然出现了自家门口,用的还是“送快递”这种合情合理的借口。 真的是一点也不让人起疑啊,石敢当想,尤其是这样还同时为了“如何掌握了自己的住址”提供了充分理由!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她是谁,为什么来,又想达到什么目的?已经发烧的烧的有点儿傻了的石敢当觉得自己的头脑自感冒以来从未如此清晰! 经过了快速思考,他决定就会一会这个不速之客,看看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管是什么,自己都没在怕的! 打了电话,叫了门卫放人进来,石敢当下了床,一点一点蹭着走到门边,正好听到响起的门铃声。 打开门,他就感受到一阵清风吹来,昏沉的头好像瞬间舒服了很多。 站在门外的是一个清凌凌的姑娘,身量不高不低,额头正到他嘴唇的高度。两道浓眉转折锋利,下面是一对冷清的闪亮的眸子,鼻梁挺拔,嘴唇薄厚适中,是夕阳余晖下玫瑰的颜色。 石敢当看着她没有阴翳的眼眸,忽然对自己开门前的笃定有了些怀疑。 再找机会接触接触吧,他想,却没想到,这一接触就是几个月,而且还真接触出了一点不一样的感觉。 石敢当骨子里是有些莽的。而这个莽在涉及到情绪与感情的问题时会很轻易的压过他通过后天教育和经验而得来的谨慎周全。 我觉得和这个人相遇真的是巧合,她的出现不带什么目的——就算带,我也没什么怕的。 都是成年人了,怎么都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更何况,我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是输不起的。这么想着,石敢当觉得,是时候试着转变自己和陶斯然的关系了。 他于是试着迈出了转变关系的第一步,获得了意料之中,但是依旧让人沮丧的失败。但是由于陶斯然“成年人式的拒绝”比较温和,他几乎没花多长时间就收拾好了心情,重新燃起了斗志。 之前自己的态度确实有些模糊了,石敢当把失败的原因归结为自己没有追人的经验,于是打算明明白白的向陶斯然提出交往的请求。 陶斯然接到他的信息的时候,正在对036进行一场激烈的劝说。“我觉得现在这个工作没毛病。”陶斯然如此回应了036对于她为什么坚持做一个快递员的疑问。 “但是宿主你每天做的都是毫无意义的重复工作啊。”036表示不理解,“既然有其他选择,为什么要做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体力劳动呢。”而且影响你谈恋爱! “你也说了是选择,那我既然还在做现在的工作就证明它合适。”陶斯然慢悠悠说,“再说,怎么就没技术含量了,前两天我在黎明小区门口急速漂移的时候不是你喊好来这么?何况,工作哪有高低之分,给钱够不就行了。” 她叹了口气,“在这个世界又不知道要待多久,又要一定避开充斥着都市白领精英的狗血主角剧情,现在这个工作不是刚刚好么。” 036听着觉得蛮有道理,但就是不甘心自己的宿主要做这种一点不高大上的工作。它的思维还停留在自己辅助的应该是“天选之子”,即使现在和世界意志对立了也应该各种张狂霸气…..这种概念里,所以就还是有些不情不愿的念叨:“话虽如此….” “唉,少看点龙傲天小说吧。”陶斯然打断他,语重心长地说,“我们按风格来说,不是那一挂的,最多就算个草根,是不是主角,能不能逆袭都还是个问题。或者我们就是普通穿越小说里那种普通角色,凑凑合合活到下场就行了。” “???”036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宿主如果你真是这么一个心态平和胸无大志的人,当初我推导你行为模式的时候怎么没有一次得出可以顺应剧情的结果? 036确定自己的计算是没有问题的,于是它怀疑的问道:“宿主你是不是在驴我?” 陶斯然敷衍一笑,“泰山先生又约我们去吃饭了,这些事以后再说。” 闻言,036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宿主你不是拒绝他了?怎么又去吃饭?” “吃顿饭而已,”陶斯然说,“再说了,我这两天考虑了一下,你说的有道理,石敢当确实条件很好,谈个恋爱也不吃亏。” 036一路杂七杂八的想着,陶斯然也不管它,慢慢悠悠骑上车,一路晃着到了石敢当的家。 刚按响门铃,房门就打开了,陶斯然看着眼前的人,在心里倒抽一口凉气,这人受刺激受大发了吗,几天不见,怎么是这么一副奇怪的打扮。 额外花了30分钟捯饬造型的石敢当完全不知道她心里是这么想的,还以为自己唬人的新造型很好的传达了自己的态度:亲和,真诚,又不失力量。 至于陶斯然看着他的暗花衬衣和抹了半公斤发蜡的头顶得出了什么样的结论,他本人是真的一无所知。 “来吧。”石敢当说完,转身走开了。陶斯然看着他艳丽的背影,若有所思。 “宿主你在想什么”036偷偷问,宿主不主动向它开放权限的时候,他是无法探知陶斯然的内心活动的。 “我在想是哪种情况。”陶斯然回答,“他穿了这么一身儿,是那种,今天老娘让你高攀不起的心态呢;还是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取向和之前想的并不一样那种…?” 036提出了不同意见,“不会是孔雀开屏那种春心荡漾的情况吗?” 陶斯然思考了一下,有点犹豫,“不能吧,他平常都那么素的,忽然风骚成这样真的看着不太正常啊….” “快去洗手吃饭了。”石敢当的声音远远传来,打断了她的思路。陶斯然于是应了一声,结束了和036的谈话。 饭桌上的石敢当分外安静。陶斯然抱着静观其变的态度,也没有主动开口,两人沉默着吃完了一顿饭。 过后,石敢当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开了口:“你先去沙发上坐一下,等会儿我有话和你说。” 陶斯然“恩”了一声,乖乖走向客厅。没过多久,石敢当也过来了,他十分自然的坐到了陶斯然身边,和她隔了半个身位的距离。 见陶斯然没有反对,他放了心,定了定神,开了口:“上次你走之后,我想了想,好像没有明确和你说明我的意思…..”说到这里,他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陶斯然。 见她点点头,示意自己继续,就接着说了下去:“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觉得我们这段时间相处还挺默契的额,在一起好像也很开心,所以我想问问你,是不是能考虑和我谈个恋爱,还是什么的….” “还是什么的?”陶斯然挑眉重复了一遍,然后说道:“我以为你上次从我的态度里已经猜出我的答案了。” “猜是猜了…但是还想着确认一下比较好。上次我态度也不明确….我想能得到个确切答复也是好的。”石敢当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显得真诚而不沮丧。 陶斯然仔细打量了他一下,思考了几秒,开口:“我同意了。” “什么?”石敢当不可置信的声音和036无力的呵呵声重合在一起。陶斯然耸了耸肩,“为什么不呢。你说的对,我们还蛮处得来的,你做饭又好吃。我们可以先交往看看。不合适再散呗。就是有一点,我没什么恋爱经验,之后可能还是要你多多包涵。” “我也没经验!”石敢当激动的声音都提高了一个八度。他蹭的一下站起来,在原地踱了两步,就紧挨着陶斯然坐下来,偷偷摸摸去够陶斯然放在身边的手。 陶斯然微微一笑,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掌。石敢当脸一下红了,但还是大着胆子用拇指蹭了蹭陶斯然的手背,笑的像个傻小子。 陶斯然看着有趣,“那么高兴吗。”“我也没想到。”石敢当诚实的回答。 陶斯然被逗笑了,伸出空着的那只手,贴在他的脸侧,“好烫。”她说。这下,石敢当脸红的几乎要冒烟了。 陶斯然收回手,在心里叹了口气,估计自己之后又要和036交流一番了。 是不是驴我(四) 出乎陶斯然意料的是,回去的路上,036并没有说话。陶斯然奇怪的开口:“我以为你会问问为什么我答应了和人交往。”“….啊,一开始是想问的。”036的电子音听起来好像带上了一丝疲惫,“但是我后来一想你刚刚不是已经给我打过预防针了吗,我问不问还重要么” “怎么能不重要呢。”陶斯然反而认真的回答,“你不想更了解我吗?能够不通过推算就知道我要做什么,甚至为什么这样做,这就是我们人类说的【了解】啊。作为同生共死的伙伴,互相了解不是很重要吗?” “同生共死的伙伴?”036有点诧异,它没想到在宿主心里自己已经是这种定位了,毕竟和其他系统还有联系的时候,它听说都是人类对系统的态度主要是不信任/利用两种占主流,总之是没什么正面情绪的。“宿主为什么会给我这种信任?”036怀疑的问出声。 “很正常吧。我们在一起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彼此间多少也有些了解,既然到现在你也没有害过我,我们的关系也要继续存续,那么彼此给予一定程度的信任不是很必要的吗。” “更何况,要不是你,我现在就已经死了,那我现在每多活一天就赚一天,即使你之后真要把我坑死,我也不亏啊。”陶斯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再说了,我要是一点不在乎你,何必每次做出决定都和你解释。” “何况按你之前的说法,现阶段我们不就是同生共死吗。”陶斯然说,“除非你之前说的是在骗我。”“当然没有!036是诚实的系统!”036急忙反驳。“那自然好了。”陶斯然说,“再说,我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宿主你真是个很好的人。”036诚恳的说。“这就叫好了?”陶斯然笑了,“你可真单纯。”“不是的,现在还没有足够的例子,但是以后,我可以慢慢攒够,再告诉你”036说。“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陶斯然说,“那你加油吧。” “恩….那你为什么答应和石敢当交往。”036还是问了这个问题。“就是刚才说过的理由。既然活一天赚一天,就没有必要考虑太多了,按当下的心情做决定。而且他这次表白的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说不定谈次恋爱感觉也不错,这样的。”陶斯然回答,“毕竟之前没有经历过,总还是有点好奇….再说他又不是主角。” “就这种善变的理由么…”036补了一个问题上来。“而且之前我没有意识到石敢当做的菜多合我胃口。”陶斯然沉痛地补充,“没来吃饭的这两天,各种外卖吃的我都要腻死了….吃了今天这顿更是证明了我口味被养刁了。”陶斯然甩了甩被风吹到眼前的头发,接着说,“人是铁饭是钢,只有用好钢,才能长得壮!” “….宿主英明。”036回答,开始觉得自己真的对宿主不够【了解】,以至于不清楚“吃”这一项对宿主这么重要。“过奖过奖。”陶斯然得意一笑,“036你之后好好分析一下石敢当做的东西,之后等我们分开之后就要靠你保证我能吃到同样味道的饭菜了。” “知道了。”036回答,再次觉得在恋爱第一天就琢磨着偷师和分手的宿主确实不用让它在感情问题上操心。 然而就几天后的晚上,它收到了一条消息:主线剧情即将开始。此前并没有任何特殊身份标注的石敢当的名字后面悄悄出现了一个黄色的星标。036愁苦的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和陶斯然说了,然后等她一起打开了详细版的主线剧情。 这个世界的主要剧情就是原本生在富贵人家,却因为意外流落在外的男主经历了种种困难之后认祖归宗,继承家业,再创辉煌的故事。中间夹杂几枚反派和男二男三女主女二女三…无数。陶斯然和036把剧情和各种出场人物耐着性子看了一遍,才终于在最后的角落里找到了石敢当的名字和身份注释:男主回归前打理他家企业的,男主爸妈的大龄养子。 陶斯然心情有点复杂,“我看剧情这意思,石敢当等人回来就把自己费心经营了近十年的公司拱手交出去了?还帮没啥经验的男主当了很久幕后助手,之后功成身退,分文不取?”036点点头.“…不是,这个分文不取是啥意思,意思打白工?”陶斯然表示不可置信。 036迅速的又浏览了一边剧情,艰难的点点头,“从字面上看,是这样的。”“…现实生活中也会有这么圣母的人么,”陶斯然无法理解,“你不是说现在我们穿越的都是真实存在的世界吗,为什么还会有这么不真实的人设?” “我也不清楚。我听其他系统说,受我们影响的世界,其中每个人的【宿命】都是固定不变的,即使受其他因素影响,产生小的波动,主要行为和最终结局都是一开始就注定了的。”036回答。“为什么会这么程式化,”陶斯然问,“不是都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吗。” “可能和神域的那几位大人有关。”036的诚实的回答道,“具体为什么,我也不清楚。” “好吧。我知道了。”陶斯然回答。“那之后…宿主要干涉石敢当的剧情线吗。”036问。“看情况吧,如果他真是那样的性格,或者受剧情影响忽然性情大变,那我又有什么立场干涉呢。”陶斯然回答,“但是他如果只有哪怕一丝挣扎,我都会配合他——如果到时候我们还在一起的话。” “我明白了。”036回答,陶斯然点点头,没再说话。此时距离主线剧情开始,还有18个月。 赵星华觉得最近有些不对。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神经过敏,但是周围好像有人在跟踪他,而且放在宿舍里的东西绝对被动过了。虽然平常极力掩饰,但是赵星华有轻微的强迫症,所以一旦他的东西摆的位置有一点变化,他都能敏感的察觉到。 如果是偶尔出现一次,他还可以勉强解释是自己一时脑子抽风,但是连着几天这样,就一定是有问题了。但是被动的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财物丢失,所以他也不好声张。思来想去,他决定偷偷在宿舍里冲着自己床铺的位置装一个摄像头。然而摄像头装好后,他的东西就再没被动过了。 赵星华整理了一下都是什么东西被动过,得出了一个大胆的结论:困扰自己很久的,关于身世的疑问,可能就要得到解答了。赵星华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爸妈的亲生孩子。都说小孩子记性不好,但是赵星华到自己现在这个家里的时候,其实已经记事了。他依稀记得自己的母亲是个苗条的高个儿女人,话很少,也不像现在的养母一样总是满脸笑容。 他说不上多么的想她,但对现在这个,也没有太亲切的感情。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对数字十分敏感,但在情绪感知和感情表达的方面却很迟钝。他的感情不是很丰富,程度来的也不是很深。所以他其实不是很在乎自己到底在哪里生活,但是如果能得到更多的资源让他实现自己的个人抱负,他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那一个。 可能也是因为这样,他到现在都是个恋爱经历为0的母胎solo。他不知道的是,串在他姻缘线上的一串名字已经开始缓缓地向他移动,连同忽然开始发光的事业线。 18个月后,赵星华进入h大报到,此后不久的一天夜里,石敢当接到了家里来的一个电话。 当时陶斯然倚在沙发上刷手机,而石敢当刚偷偷摸摸的想把头挪到她的大腿上去。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她敏锐的察觉到了石敢当一瞬间蹙起的眉头。“我接个电话。”石敢当坐直身子,亲了亲她的额头,就走到厨房去了。 “来了。”陶斯然悄悄对036说,“决定我们之后要不要管闲事的时刻就要到来了。这个电话过后,就会知道,我会不会马上失去一个厨艺精湛的男朋友了。”“慢慢失去也是有可能的。”036补充道。“你说的有道理。”陶斯然点点头,他们还没聊两句,黑着脸的石敢当就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吗,你的脸色不太好看。”陶斯然问的很直接。石敢当抿了抿嘴,坐到了她身边。“我们在一起也一年多了,有些事我想和你说。”他开口,“你也不要有压力,听听也就行了。”“你说。”陶斯然放下手机,坐正了一点。 “我不是家里亲生的孩子。”石敢当说,“我在十四岁的时候被我现在的父母,(向宇明、陈曦)收养了。那时候他们就和我说过,家里本来还有一个孩子,但是很小的时候就丢了,之后一直没有音信。”石敢当说到这里,顿了顿,伸手摸了摸嘴唇,又接着说,“刚刚父亲给我打电话,那个孩子,找到了。” “找到了?”陶斯然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十分入戏的扮演出了一副诧异的样子,“确定了吗,就是这个?”“嗯。”石敢当说,“如果不是有十足把握,他们也不会告诉我。”“那你准备怎么办?”陶斯然问。“家里的意思是让我先接触接触,说年轻人有共同语言。” “…..那孩子多大。”陶斯然问。“18。”石敢当回答的有些郁闷。“…我记得等你好像过完这次生日就三十了吧。”陶斯然忍着笑问。“…没有错。”石敢当回答,自暴自弃的躺下了,把脑袋放在陶斯然大腿上蹭了蹭,“时光荏苒,我也老了。”他假惺惺的哭了两声,问,“你会不会嫌我老。” “怎么会。”陶斯然把手插进他的发间拢了拢,“我倒觉得你不大不小刚刚好。”石敢当偏了偏头,藏住自己又红起来的脸。 “那你要去接触接触吗?”陶斯然又问。“我先自己找人再从侧面了解一下情况,再打算吧。”石敢当回答。陶斯然点点头,没再说话。 是不是驴我(五) 几天后,一沓资料被放在了石敢当的桌上。放在最上面的彩色照片尤为醒目,相貌英俊的年轻人目光坚定的注释着镜头,微微隆起眉头,一副正气凌然的样子。 再往后翻,各种奖状、证书,无一不在诉说着他的优秀。石敢当翻着资料,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 养父退居二线,自己掌握决策权还没多久。刚刚把工作差不多理顺,平息了公司上下的骚动,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忽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年轻的,甚至似乎可以用“前途无量”来形容的年轻人——还是公司老板的亲儿子。这个时间卡的太巧,他不得不多想。 向氏企业是家族企业,当初向家夫妇收养石敢当,本就是想把他培养成继承人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一直没给他改姓,甚至名字也还是用的他当初给自己取的那个。 现在亲儿子回来了,那他的身份,就瞬间尴尬了起来。虽然说他不觉得养父会忽略自己的能力,把他从一线撤下来,但是他心里却总有一种莫名的不爽和挣扎。 你不就是怕他抢你的位置,心底有个声音这么说。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给人家也没什么,石敢当反驳,但还是有点不甘心吧。 虽然早早做好了这种心理准备,但事到临头内心的感受还是异常复杂,索幸现在养父还没有说什么,石敢当决定还是不要贸然就下结论,还是先按照计划见一见这个赵星华。 这天,h大邀请了本市著名企业家来校分享成功经验,台上的石姓企业家讲话调理清晰,内容也出乎意料的让人耳目一新。 讲话结束的时候,他还随便点了几个同学留下来,对他们的问题进行单独解答,这其中,就有按习惯做到了礼堂的第一排的赵星华,他没想到的是,在答疑环节结束后,石企业家准确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并且邀他一起吃饭。 赵星华狐疑的看着面带礼貌性微笑的成功人士,内心隐隐猜到了什么,于是也没再多问,干脆地答应了下来。很快,二人就在石敢当常用的包间落座了。一盏茶过后,石敢当开门见山的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并说明了来意。 赵星华看到摆在自己眼前的亲子鉴定书和各种资料,心态在“果然如此”和“竟然真的这样”中摇摆不定。 他思考了一会儿,开了口:“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那就要看你了。”石敢当说:“我过来的主要目的是把身世的事情告诉你,还有传达家里随时你的意思;还有就是问问你愿不愿意和自己血缘关系上的父母见一面。至于其他的事情,就看你自己怎么想的了。” 赵星华盯着他:“要是你会怎么做?”石敢当挑了挑眉头,“看心情吧,可能还是先见一面再做决定。” “好。”赵星华点点头,随后就没再说什么了。“先吃饭吧,之后的事等你慢慢想。”石敢当说着,一边合上菜谱,“我挑了两个菜,你再看看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我无所谓。”赵星华回答。“那就先这样。”石敢当示意包房侍者过来点菜,随后打开手机,把md页面调出来,“这是我的md,你之后有什么事情可以联系我,之后我再把爸妈的名片给你,你要是想直接联系他们也可以。” 赵星华点点头,“谢谢你。”“客气了。”石敢当笑笑。两个人安安静静吃完饭,石敢当提出让司机送赵星华回校。“那你呢,”赵星华问。 “我还有点事儿,之后走的时候再让司机过来就好了。”石敢当回答。赵星华和他道了谢就上车走了。 石敢当看着自己的车尾消失在黑夜里,伸手搓了把脸,从兜里把手机掏出来,打了通电话出去。对面的人刚说了个“喂,”他就憋着嗓子开始号,“宝贝儿啊你快来接接我吧,不然我就要露宿街头了。” 电话那头的陶斯然好笑的问,“你在哪儿呢?今天不是和你那便宜弟弟吃饭去了吗,怎么这么快散场了?” “不快不快俩大男人有什么好玩的,又不是和我家宝宝一起,”石敢当张嘴就来,“我挺近的就离你家500米,咱俩老一起吃饭那个地儿,我还办了个卡呢,你记得吗。” “哦,有印象。”陶斯然点点头。“那你快来呀,司机走了留我一个人在门口吹冷风可可怜的。”石敢当哼哼唧唧。 “好好,我现在就去。”陶斯然笑着答应,“你回屋里蹲好啊,乖。”“我不我在门口等你…顺便醒醒神儿。”说最后一句的时候,石敢当的的声音忽然正常了,把先前的矫揉造作收的一干二净。他看着迎面走过来的熟人,露出了一个十分正经的微笑。 陶斯然应着,挂了电话就带036出门了。“宿主,你觉不觉得最近石敢当先生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恶心。”036迟疑着开了口。 “嗐,这有啥,你想想他早多久就开始大冬天亮胸了,那时候不就能预感到现在这样子风骚的操作吗。”陶斯然不以为然,“再说了,这撒起娇来不是挺可爱吗。” “…..宿主你开心就好。”036表示自己持保留意见。陶斯然哼着歌就跨上了电驴,一路风驰电掣的开了出去。 凉爽的秋风迎面吹来,昏黄的路灯下,戴着头盔的她好像一个战士,浑身的光芒在战场上被消磨,只剩一层淡淡的辉,劈开一路灯红酒绿,“哗”地一下撞碎这城市的霓虹,然后稳稳地停驻在石敢当眼前的街道,像一把标枪稳稳地扎进他的心里。 “上车。”她冲他笑,乌溜溜的眼睛亮晶晶。“恩。”石敢当回答,觉得自己心跳的声音都要压过回答了。他迈腿跨坐上后座,两只手一握,几乎就把陶斯然的腰完完整整握住了,他不禁心神一荡,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陶斯然伸手向后拍了他一下,“别挠我!” 石敢当“恩恩恩恩”,一路上都心不在焉,没几分钟,就到了陶斯然家楼下。“想什么呢。”陶斯然的声音响起,石敢当回过神来,连忙下车,等她把车锁好,就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眼神儿一直往人腰上瞟。 从地下停车场跟到电梯门口,一直没找到机会,直到进了电梯,才终于在7层冲进几个人的时候一把揽住陶斯然的腰,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小心。”他皱着眉头说,一脸严肃。 陶斯然瞟他一眼,没说什么。一直到出了电梯,他这手都没放下去。陶斯然笑了笑,并没戳破他那点小心思。 拿钥匙开门,进门换鞋脱外套,一气呵成。石敢当到厨房切了个果盘出来,摆在陶斯然面前。 看她开始吃了,装作不在意的开了口,“要不我今天就留下吧?”陶斯然瞟他一眼,看他一脸忐忑,心下暗笑,咽完嘴里的水果,才慢悠悠开了口,“明天不加班?” “不加。这周公司不忙。”石敢当忙不迭的回答。“哦,”陶斯然回答,又叉了一块水果,慢悠悠吃起来。 石敢当紧张的盯着她,也不敢催。“那我这里好像也没有你的衣服和牙刷….”陶斯然又吃了一块儿,慢悠悠开口。 “我包里带了的!”石敢当急忙应道。“哦?”陶斯然挑眉,石敢当心虚的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东西都带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那就留下呗。”陶斯然回答,然后在心里喊了一声036,让它把无智能代班系统开开,自己回空间里去。 “那我把东西拿出来。”石敢当马上凑过来亲了她一口,然后弹簧一样从沙发上跳起来,“你慢慢吃,我收拾一下洗个澡。” “嗯…等下我给你拿条新浴巾。”陶斯然说。“不用,你说在哪儿我自己拿。”石敢当清了清嗓子,回答道。 陶斯然乐得清闲,就告诉了他,继续不慌不忙吃果盘。 等到陶斯然也洗完澡的时候,石敢当已经自觉的靠在她的床头了。陶斯然看见他明显僵硬扭曲的姿势,扬起一抹笑。 她走到床边,声音很轻,“紧张?”石敢当没说话,喉结却上下动了动。陶斯然笑了一声,甩掉鞋子,抬腿跨坐了他的被浴巾遮住的小腹上。 石敢当看了一眼她坐的位置,连忙调转目光看向她的眼睛,又向下看了一眼她浴巾上面露出的弧度,赶紧把视线移开,专心致志地盯着陶斯然的额头。 陶斯然看的好笑,往下伏了伏身子,明显感到自己屁股底压着的地方有一瞬间紧绷。她忍住笑,压低身子亲了亲石敢当的鼻梁。 “闭上眼睛。”她诱哄道。石敢当闭上了眼睛,然后感到了她落在嘴角的吻。当她的手抚上面颊时,他终于忍不住微微睁开眼睛,侧了侧脸,猛地伸手把她的头压下来,含住她微启的嘴唇,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 上道了。陶斯然想,趁石敢当放松力道。用一只手把身子稍微撑起来一点,另一只手向下探去,刚摸到他浴巾的边缘,就被按住了手腕。她抬头,就看见石敢当一脸惊吓的盯着她,陶斯然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怎么…搞得,我好像在调戏良家妇女一样。”她续续的说完这句话。 石敢当红着脸恶狠狠,“没经验不行吗!”陶斯然从石敢当身上翻下去,躺在一边还是止不住的笑。 石敢当磨了磨牙,猛地坐起来,翻身压到了她身上,用力一拉,就把陶斯然的浴巾也拉开了。陶斯然这回不笑了,“然后呢?”她问。 石敢当在她笑的发红的脸上印下一个吻。夜还很长。 是不是驴我(六) 周末的时候,石敢当接到了让他回家吃饭的电话。他在陶斯然家磨蹭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的出了门。到向家的时候已经快到晚上了,石敢当对上来开门的仆人躲闪的目光,立刻意识到了气氛的不寻常;等到他看到了已经端坐在桌旁的赵星华,心中顿时了然。 “小石回来了。”陈曦淡淡的说,脸上没什么表情。石敢当点点头,喊了一声,“妈。”又看向坐在一旁的向宇明,“爸。”弥勒佛一样笑眯眯的男人点点头,“快,坐在弟弟旁边,吃饭了。”石敢当点点头,落了座。 向明宇拿了汤勺,亲手给石敢当盛了一碗汤递过去,眼睛紧盯着他喝。“小石啊,”向宇明笑容可掬,“我和你妈商量着,明天你要是没事,就带小华去公司里转一圈,熟悉熟悉环境。” “明天?”石敢当皱皱眉,“明天我打算休息,已经和公司说过了。” “哦?小石你不是不休周末吗?怎么正好赶上明天就不想去呢?”向宇明的笑容收敛了。“最近想陪陪女朋友。”提起陶斯然,石敢当的唇边忍不住漾出一抹微笑。“…谁家的千金,怎么没听你提过?”向宇明不笑了,眼睛死死盯着他。 “没多久的事,就没提。”石敢当敷衍了一句,“也不是爸认识的人家,就是普普通通一个小姑娘。”“那之后带家里来吃个饭。”向宇明又召唤出伴随着丰富褶子的假笑。 “知道了。”石敢当回应,眼睛转向安静坐在一旁的赵星华,“你周一下午课满吗?如果有空,周一带你去公司转转?” “…好”不知道为什么,赵星华答应的有些勉强。石敢当心下奇怪,但也没问什么。他匆匆吃完饭,就告辞了。火急火燎的把自己的车开出来,石敢当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拨通了陶斯然的电话,“你晚上吃的什么?我给你带点儿水————”“砰”地一声,他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石敢当?喂喂?”陶斯然对着忽然一片寂静的电话听筒皱起了眉头。喊了几声,没有回音,她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036,查查他现在在哪儿。”陶斯然说。036查了一会儿,声音都抖了,“宿主,查不到….又查到了…宿主,出事了!” “你说什么?”陶斯然不敢相信,下一秒,她就听见了036慌张的声音,“宿主,剧情线改了!你看!”陶斯然赶紧打开剧情,主线剧情没变,除了这几年明明待在国内的石敢当多了一个“9月7日才刚刚回国”的设定。 “9月7,那不就是今天吗。”陶斯然一脸的不可思议。“是的。”036艰难的开口。“…那这个刚刚回国的意思,总不可能是出了几天差吧,”陶斯然说。“恐怕不是。”036回答。“那也就是说,我没了。”陶斯然总结。 “…这个…”036冷汗直冒,“也不是一定就…”“他今天才回国,怎么可能认识我。”陶斯然说,“你之前说的神域,里面是真的有神吗?无所不能那种?”“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每位大人只能对所属自己的世界进行影响,影响的方式和程度大小是取决于他自身的能力和对世界的掌控程度的。” “总之就是说,这次是谁修改的这个世界的剧情,你是不知道的。”陶斯然总结。“对不起宿主,这超出我现在的能力范围。”036回答。 “我清楚了。”陶斯然说,“那你现在查查,石敢当在哪儿。”“他在路上,从行车路线来看,应该是在往自己家走。”036回答,然后忍不住问了一句,“那我们怎么办?”“能怎么办。”陶斯然嗤笑一声,“现在这里面已经没我事了,我什么也干不了。至少今天就是这样。” 036不知道说什么。它能看出来宿主还是很不高兴的,但它什么也做不了,它再次懊恼为什么自己就是个没经验又没能量的系统。“你能模拟进食吗?”陶斯然忽然问。“可以是可以,但是也要用能量的,”036表示舍不得。 “没事。以后能量有的是。我去切个果盘,你陪我吃。”陶斯然说,起身向厨房走去。036乖乖应了一声。 几天后,石敢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他发现自己好像有些不对劲,先是经手的一些项目时间上对不上,然后就是一些不符合他习惯的细节问题。问题是除了他自己,好像谁都没察觉到不对。尤其是一个中标的项目,他明明记得是自己亲自敲定的,但是那个时间他又明明没回国。 他时不时会有一种记忆混乱的感觉,这种混乱的感觉在他发现自己还有一个私人手机时达到了顶峰。手机里除了个别心腹和好友的联系方式,还有一个“可爱的冷笑话”。 这是什么东西。石敢当死活想不起来自己记忆里有这个人,但是当他点进md,看到自己和一个备注为【驴我】的人的聊天记录时,一种奇怪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这是谁?石敢当十分好奇,但是却找不到有关这个人身份的任何信息。石敢当再一次对世界产生了不现实的感觉。不要慌,他对自己说,但是还是隐隐觉得疲惫,天天醒了就是工作工作,本来朋友就不多,能凑在一起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从那个虚伪做作的家里又得不到一丝温情。 石敢当叹口气,他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这么拼是为了什么。但是除了工作,没有什么能让他感到兴奋或满足…不,也许还是有的..他下意识的摸了摸手中的手机,这里面的自己,是开心的。 “当当。”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的时候,石敢当又在对着手机出神,这几天他经常这样,好像累的时候看看和冷笑话的聊天记录就能恢复一丝力气,可惜最近的消息记录停留在2年前,再也没有更新过。 听到敲门声,他急忙把手机收进抽屉。“进来。”他说,“哒哒哒,”高跟鞋的声音响起,然后一双染着丹蔻的手出现在他的面前。“您要的资料。”陌生的声音响起,石敢当疑惑的抬起头,一个卷发的美丽女人站在面前,他疑惑的开口,“梁秘书呢?” “她请了病假,”女人一笑,长长的睫毛扫的人心里痒痒。“哦,这样啊…”石敢当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笑,自己的心跳好像有些不正常。明明也不是没见过漂亮女人的毛头小子了...石敢当稳稳心神,接过资料的时候,感觉到她的指甲好像有意无意的划过了自己的手心。 “!”一时间,石敢当脑子里只有这个大大的感叹号,这勾引,他简直不敢相信!公司招人一向严格,内部更是三令五申不要搞乱七八糟的东西… 最初的时候有两个动歪心思的人,也早就被清理出去了,怎么现在还有这么一位?而最不可思议的是,她就这么一撩,自己竟然动了! “你先下去吧。”石敢当皱眉,想赶紧把这个扰乱自己情绪的家伙打发走。“好。”那人应了一声,转身就走,摇曳的腰肢像是一朵枝蔓妖娆的花。石敢当在发现自己有盯着人屁股猛瞧的趋势时急忙移开了目光,但在她就要推门出去时,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等等!” “您说?”女人回头。“你叫什么名字?”他问。“刘思议。”女人又是一笑。“好,我知道了。”石敢当点点头,确定自己对这个名字没有任何熟悉感后,目送女人开门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一天,石敢当莫名的效率低下。他烦躁的抹了把脸,破天荒的打算早点下班。打了一圈电话,愣是没找到人一起吃饭。他十分不爽的进了电梯,结果一抬眼,又看见了那个拉低自己工作效率的人。“刘秘书。”他板着脸打了个招呼,心情却诡异的好了起来。 “老板。”刘思议笑吟吟的回答,“您去几楼?”“地下车库。”石敢当回答,然后就看见她的手臂擦着自己的肩膀伸过来,“我帮您按。”“…谢谢。”石敢当又动了一下,十分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莫名激动但还是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 “不客气。”她说。石敢当看了看电梯按钮,除了负一层,唯一亮着的就只有写着一层的按键了。他有点烦躁的盯着不断跳动的数字,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而那个身上散发着淡淡幽香的女人,也只是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看起来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想搭话,又不知道说什么。石敢当想,她之前不是胆子很大吗,在办公室都敢勾引我,怎么现在一点动作也没有了,难道是我想多了不成?不可能,那种明晃晃的暗示,瞎子才看不出来。 正胡思乱想着,电梯“叮”的一声停了下来。石敢当下意识看了一下楼层数,一楼。门打开了,没人进来,却也没人出去。“你到了。”石敢当提醒她。“是吗。”刘思议回答,笑吟吟的看着电梯门再度合上。 我就知道!石敢当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嗡”的冲进了脑子里。那骨子里那股不管不顾的“莽”劲又上来了,那一刻,他做了一个从未做过的决定。 “叮。”地下车库到了。石敢当长腿一伸,就跨出了电梯门,刘思议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最开始的几步路,石敢当走的很快,步子也迈的极大,然而快到车边时,他却犹豫着放慢了步伐。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他问自己。明明能听见理智的阻拦声,但他却能看见自己内心的小人在疯狂点头。但是,好像还差一点什么。自己的车就在眼前,他却磨磨蹭蹭不远走过去。直到一只手臂缠了上来,他感到自己的右臂贴上了一片柔软,“老板在等我吗?”她问。 石敢当没有说话,轻轻握住了她细腻的手指。刘思议收回了手,他就解了锁,打开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不多时,旁边的座位也有人落座了。“咔哒”一声,门落了锁。一时间,车里只有安静的呼吸声。 石敢当一手握在方向盘上,无意识的摩挲,没两下,就感到那股淡淡的香气靠近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女人轻轻伸出一双手,扳过他的头,一双红唇就贴了上来。 石敢当脑子忽然就不乱了。他侧过身,一伸手就揽上人的后腰,把她压向自己。刘思议闷哼了一声,移开嘴唇,“轻点儿。”石敢当嗯了一声,急不可耐的吻向她,得到了超出预想的热烈回应。一吻结束,刘思议贴在他耳边说:“你有反应了。” 石敢当脸红了,他有些气短的笑了一声。“你想去吃饭吗。”刘思议问,眼睛又往下一瞄,“还是…”“我有处房子离这里比较近。”石敢当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刘思议呼了口气,“那么,我是有幸去做客了?” 石敢当没说话,伸手给她系上了安全带,发动车子,一轰油门,就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 是不是驴我(七) 石敢当车开得很稳,速度却很快,从公司到他的住处,只用了十几分钟。锁好车,他就扯着刘思议的手腕进了电梯。数字不断跳动,石敢当的心跳如鼓。出了电梯,开锁,进门,一气呵成。堪堪甩上门,他就把刘思议按在玄关亲了起来。刘思议十指陷入他浓密的黑发,呼吸急促,她抬起一条腿,暗示的蹭了蹭他的腰侧。 石敢当动作一顿,下一秒就托住她的屁股把人端了起来。刘思议两条腿缠在他腰间,被抱着走,一边低低的笑。“你笑什么,”石敢当问。“笑你动作熟练。”她说。“我自己也很意外。”石敢当真诚的回答。 “我信。”她说。亲吻了他的眉间。一阵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熟悉感涌上石敢当的心头,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他把人稳稳放在床上,一手扯开了自己的领带。 一夜纠缠。 清晨的阳光照不透厚重的窗帘。地板上散乱着衣服,有的已经完整不再。石敢当伸手摩挲着身边女人光滑的裸背,心中一片宁静。“斯然,”他小声在她耳边说,“你为什么给自己改了现在这个名字。”“这是缩写。”醒了但还不想起床的陶斯然懒洋洋的说。 “哦?”石敢当惊奇,“那完整的是什么?”“算是回答你当初问我那个问题….‘叫是不是驴我’这名字有什么不可思议。【刘】通【驴】。”陶斯然回答的一本正经。 石敢当笑了起来。陶斯然撩了撩眼皮,翻身看他,“这么精神了?”“你自己看啊。”他说,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腰间探去,“再来一次?” 等两人最后起床,已经要到中午了。洗漱完,石敢当就去做饭了,陶斯然懒洋洋窝在沙发里刷手机。036偷偷摸摸解除了自己的封印,钻出来“宿主?”“讲。”陶斯然回应。“…恭喜?”036试探着说了一句。 “有什么好恭喜的。你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翻篇儿了?”陶斯然哼了一声,“先不说被人算计了我有多不爽这件事,就说他这个狗血失忆的毛病,还会不会复发,谁能说得准。难道我还要时刻准备着来一场初恋xx次的戏码吗。” “那我们怎么办?”036问。“还能怎么办,拖着,发育好了搞波大的呗。”陶斯然回答,“既然把我脾气挑起来了,一定也得给他们搞点难受吧。”036习惯性的喊了一波6. 叛逆的种子早已种下,就等春暖破开冻土,发芽开花。 等两人吃过饭,收拾完的石敢当十分自然的把手臂搭在了陶斯然身后的沙发背上。陶斯然调整了调整自己的坐姿,冷不丁问了一句,“你想起来多少?”石敢当浑身一僵,有点心虚的开口,“…差不多百分之五十吧…但是我记得我们之前也像现在一样亲近!所以这次不算出轨或者趁人之危…?” 陶斯然瞟了他一眼,“你什么脑回路,重点能是这个吗?我问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嗯….”石敢当一阵支支吾吾。“直接说,扭捏什么。”陶斯然有点不耐烦。 “..就,一起睡觉那回。”石敢当说,眼睛到处乱瞟,不看陶斯然的眼睛。“…哪回,说具体点。”陶斯然迅速接受了石敢当脑子里可能大部分都是黄色废料这一信息,接着问。“…就,睡了好几回哪回。”石敢当又挤出一点内容。 “…那不是也有好几..等等我知道了!”陶斯然忽然想起来了,要说记忆最深的,肯定就是那回了…陶斯然伸手比划了一下,偷眼看他的石敢当迅速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 陶斯然很久没见到他这副做派,当下有些不适应,心中一阵恶寒,忽然理解了当初036的感受。我真是很棒了,她想,好不容易才找了个壮汉,结果还是奶味这么重的稀缺品种…..?但是毕竟是自己挑的,也没办法…她叹了口气。 “那就是在你的记忆里,我们上次见面是在9个月之前。”陶斯然说。石敢当点头。“那你现在的记忆是什么情况,是现在想起来的事情覆盖了之前的记忆,还是两套记忆共存?”“两套,有的部分能分清楚,也有的部分是混在一起的。”石敢当回答。 “明白了。”陶斯然说,“那你家里没有什么问题吧?”“倒是有一个。”石敢当回答,“我爸让我带你回家吃饭。”“什么时候?”陶斯然问。“刚刚,”石敢当摸出手机给她看。陶斯然摇摇头,“不用看了,我和你去就是了。” “好的,”石敢当笑开了花,亲了她一口,“我去热杯牛奶给你。”然后起身,很自然的把手机带去了厨房,给注名【管家】的人发了条md,“周末我带女朋友回家。”然后就把手机关静音塞进了兜里,专心致志的给陶斯然热起了牛奶。 向宇明自认为自己一生顺风顺水,直到自己刚三岁不到的儿子被人抱走,下落不明。他很快的处理好了做出这种事情向家人,但是儿子却一直没有找到。 他流干了泪水,拜遍了佛堂,终于有个老和尚给他指明了方向,让他去某孤儿院领养一个叫石敢当的孩子,剩下的只要耐心等待,就一定能心愿达成。 向宇明将信将疑,但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去了那个孤儿院,果真找到了那个孩子。看到石敢当的那一刻,他立刻有了一种感应,自己的运气,要大大的涨起来了。 他无法解释自己这种玄而又玄的感觉,但是确实从那天开始,他的生活越发的好了起来,而石敢当在他心里,也一点一点的,变成了一个完全意义上的幸运符号,而不是一个需要人关怀的孩子。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渐渐地,向明宇好像连那个再没见过的儿子都不在意了。石敢当展现出的能力和惊人天赋让他既兴奋又惶恐,尤其是,随着年龄增长石敢当开始慢慢不受他控制了。向宇明于是开始打起了迟来的亲情牌,虽然收效甚微,但总是聊胜于无。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石敢当的态度忽然迅速的冷淡了下来。向宇明费尽心机,也没查出问题出在哪里,而打算采取非常手段的时候,又发现,养子又变回了规矩的模样。甚至比最早羽翼未丰的时候还安分。经过充分观察,他得出了“养子的记忆出了问题”这一结论,但是整个向家上下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多言。 向宇明过了两天高兴日子,直到石敢当带着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女孩子出现在他面前。“小石啊,这是?”向宇明的笑容险些凝固。 “陶斯然,我女朋友。”石敢当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哦你好你好…哎呀你这个孩子也不提前说清楚,我还以为前两天…李小姐..哎呀看我在说什么,肯定是我记错啦。”向宇明笑,上来就拉陶斯然的手,“你好你好。” 陶斯然后退半步避了过去,“伯父你太热情了,我有点不好意思。”“没事没事。”向宇明笑,一点儿不尴尬的收回了手,“来坐,准备吃饭了。”他说完,转过身,率先向餐厅走去。石敢当落后几步,跟在后面,捏了捏陶斯然的手,小声嘀咕,“别听他瞎说。”陶斯然点点头:“回去再说。”石敢当低低“嗯”了一声。 饭菜陆续上了桌,却没有人动筷。向宇明一拍脑门儿,“瞧瞧我这记性,星华还没回来呢。我们先等一等,刚刚和我发消息的时候他就快到了,估计也就几分钟的事儿….哎呀,这不就来了嘛。” 正说着,就见一个高个子的年轻人走进来,正是已经改了姓氏的向星华。“爸,妈,大哥。”他和在座的人打了招呼,态度说不上热络,然后转眼看见陶斯然,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你好。”他说。“你也好。”陶斯然回答他。向星华于是点点头,提着椅背,把椅子一拉,坐下了。 “快快,人齐了,抓紧吃饭吧。”向宇明招呼,一边拿起筷子。众人于是开始用餐。陶斯然刚吃了几口,就感到兜里的手机震了两下,她于是拿出来看了一眼。还没等她把手机放下,就听见桌子对面向宇明笑眯眯的问他,“吃的是不是不和你胃口啊,斯然。” “没有,家里做的很好吃。”陶斯然收起手机,微笑着回答。“哦…我看你一直看手机,还以为做的不和你意呢。”向宇明说。“没有,是我就有这个坏习惯,不管干什么都喜欢摸手机。不好意思让您误会了。”陶斯然回答。“那就好那就好,我生怕照顾不好你呢。你可是小石成年之后正经带回家的第一个女孩子。”向宇明说。 石敢当皱眉,“除了她我从来也没带过谁回家啊。”“对对。没带其他人回过家,是我说的话不妥。”向宇明说,“吃菜吃菜。”石敢当“啧”了一声,看向陶斯然。陶斯然笑了笑,没接话茬,就自己慢悠悠夹菜吃。石敢当看她神色如常,就没再多说。 他刚安安生生吃了两筷子菜,就听向宇明又开口了,“小石啊。”石敢当干脆放下了筷子,“您说。”“月底那个项目,不是要出国一趟吗,”向宇明说,“就让星华替你去吧,你刚交女朋友,多抽空陪陪人家。”“他没经验,带队去我怕出岔子。”石敢当回答。 “哎,年轻人嘛,上上手就知道了。”向宇明说,“有啥不会的,给你打电话,实在不行也能视频,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怎么不行。你说是不是,斯然?” 陶斯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也懒得和他多说,直接开口,“不清楚,我只管吃。”向宇明噎了一下,“你这个..好,那你慢慢吃。”陶斯然这次理都没理他。向宇明不死心,又转向向星华,冲他努努嘴,“你说呢,星华,这儿说你的事儿呢,你也别光听着,也发表发表意见。” 向星华看他一眼,“我没经验,带队出去怕出岔子。”“…”向宇明吸了一口气,“好好,你们兄弟感情好,我老头儿多事了。”“夕阳无限好,伯父你也别难过。”陶斯然咽下嘴里的饭,诚心诚意的鼓励他。向宇明差点儿一口气没到上来,“我也没那么老。” “哦,对不起,我意思是伯父保养的真好。”陶斯然说,然后放下筷子,“我吃完了,就先离席了。”石敢当忍笑跟着起身,“我也饱了。”“好好,”向宇明挥挥手让两人走了,决定不再给自己找不痛快。 是不是驴我(八) 回去的路上石敢当心情很好,甚至还哼起了歌。陶斯然看他一眼,问:“你怎么那么高兴。”石敢当回答的飞快,“和你一起就高兴。”“好吧。”陶斯然顿了一顿,又问,“你那个新认回家的弟弟,和你关系还行?” 石敢当哼歌的声音一停。“也不能这么说,”他斟酌着措辞,“他这个人吧…在感情方面和一般人不太一样。今天他说这样的话,真是因为他实际上就是这么觉得的,而不是为了迎合我。” “这样吗。”陶斯然若有所思,“我没记错的话,他今年大一?” “对。”石敢当回答。“那他已经进公司了?做的怎么样。”陶斯然接着问。“对他这个年龄来说已经很好了,当然,是远远比不上我的…..你怎么对他这么关心。”石敢当的声音忽然哀怨了起来,“是我太老了吗?所以看上了别人吗?” “…别闹。”陶斯然头疼的回答,“我是想问问…对工作你之后有什么打算的。” “这就要看公司里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了,毕竟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石敢当说。“别说这种废话。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陶斯然皱眉。 “说实话,我还没想好。”石敢当握着方向盘的手稳极了,“从最开始我就告诉自己,我不想要他们的东西,到今天,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但是经过这十年的辛苦,如果就这么放开手,我不甘心———毕竟我对这份工作投入了太多心血,以至于没有余力去自己发展此外的东西。我手里,就只有这么一个公司。” “….你真实在。”陶斯感慨了一句。“….这话不像是在夸我。”石敢当无奈的侧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起来,“可能是死脑筋吧,我就只想一次做一件事,然后把它做到最好。”“挺好,我就做不到。”陶斯然说,“我总要有很多选择,足够后路,才能安心。”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这么喜欢你吧。”石敢当偏偏头,冲她笑,“你是与我互相补全的另一个半圆。”陶斯然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日子过的波澜不惊。向星华随时间流逝迅速成长了起来,终于,到了皇城pk的那一天。石敢当看着会场中五五开的支持比例,以及其中一些人躲闪或嘲笑的目光,忽然觉得很累。 在座的人里超过半数是自己提拔起来的,也一起经历过很多风雨,这些却都比不过一个“向”字的分量,即使这不可能是唯一的原因,但是此刻,已经不重要了。 还有一半的人站在自己身边,这不叫输的难看,但是也没有赢的漂亮。在石敢当看来,没有赢,就是输。他是如此的骄傲,不愿意在被绊倒的泥坑里挣扎。他想,是时候重新出发了。于是很快递交了辞呈,离开了向氏公司。 向家。 向宇明一边盛汤,嘴里一边埋怨道,“小石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脾气这么大呢!说辞职就辞职啊,我不同意!”石敢当一边给陶斯然剥虾,一边慢慢悠悠回话,“这您就是想岔了,我不是赌气,是真觉得到了要走的时候了。我已经连着七八年没有休息过一天了,既然现在向星华可以独当一面了,我也想停下来思考一下之后的人生计划了。” 向星华点点头,“有理。”向宇明白了他一眼,“你别说话。”然后又扭头劝石敢当:“休息休息可以,闹什么辞职。这样,你这段时间好好放放假,办公室啊什么的还给你留着,等你什么时候休息够了就回来上班。” “我不会回来了。”石敢当说,“接下来的时间我会走完流程,然后把公司交给向星华。”“哎呀,你这个,还是再想想吧,别一时冲动以后后悔。”向宇明还在劝。“不会。”石敢当说完,就没再答话。 向宇明舒了一口气,看了看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的陶斯然,心想这孩子也是实在,就知道吃…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这页就算掀过去了。 石敢当顺利辞了职。出去和陶斯然到处旅游,花了不到半年的时间,然后就收购了个小公司,重新做起了老本行。他和向家的联系渐渐淡了下来,但是也一直没断。多年后,陶斯然开始坐脱离世界的准备。 “我也是没有料到。”036承认,“这个世界宿主过的真是四平八稳,好像提前进入养老状态了一样。。” “我觉得挺好的。”陶斯然回答,“这个世界主要还是蛮和谐的,没什么人招惹我,石敢当也没再失忆。让我不爽的对象,现在又碰不上。”陶斯然说,“那就安安稳稳的呗,反正怎么都有能量,能挣多少是多少吧。等你能量够了…先把系统商城给我开开,然后我们再说别的。” “哦。”036乖巧应声,觉得一心一意搞发展远比胡思乱想强,于是就换了话题,“那宿主我们什么时候走?”陶斯然有些纠结,“说实话我还没想好,早就想过找个机会死遁,但总觉得对石敢当不太公平。再等等吧” 没想到,一等就是几十年。等到石敢当寿终正寝,她才和036脱离了世界。“我们现在去哪里?”036问。“先回系统空间养一下吧,顺便把我的脑子清一清。”重新恢复年轻的陶斯然回答,“脑子里的感情垃圾太多了,得赶紧做一下感情淡化处理才行。” “好的。”036乖巧的应声,和陶斯然一起回到了系统空间。“我们这次能停留多久?”陶斯然问。“按理说三五天是没问题的,除非运气不好。抽中的下一个世界的时间流速相对于目前空间中的流速太快,就只能紧急传送了。但是无论如何,整理记忆的时间还是有的。”036回答。 陶斯然表示了解,然后就进了休眠舱。等她抽离了过分充沛的感情,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036在不安的晃动着身体。“怎么了?”她问。 “一个小问题…我刚刚抽中了我们要去的下一个世界…”036吞吞吐吐。“直接说。”陶斯然说。“那个世界的时间流速相对快了点…主要剧情已经开始了…总之就是我们现在就得传送,我在路上就把记忆传给你。”036不敢看陶斯然的眼睛。 “我这运气也是绝了…”陶斯然叹气,“那就抓紧吧,你也别难受,不是你的问题。就是希望这次我能有个合法身份。”“宿主你放心!上个世界得到的能量已经让我能进行运作了。这个世界宿主不但身份合法,还能过的很舒服,宿主你去了就知道!”036昂首挺胸。 “那我就很期待了。”陶斯然笑,随后开始了传送。 茵特庄园(一) 陶斯然刚强行接受完剧情,恢复意识,就听见一个冷淡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语气堪称刻薄,“….如果不想把尸骨未寒的老公爵气的从墓地里跳起来,小姐最好停止现在老鼠一样猥琐瑟缩的行为…” 头痛欲裂的陶斯然用手撑着额头,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闭嘴。”不知道是她声音太小,还是对方置若罔闻,那声音还在继续。 她心头火气,定了定神,强行积蓄了点力量,猛地推开椅子,站起身来,“啪!”的一声,抽了那人一巴掌。清晰的指痕爬上一脸不可置信的年轻管家俊美的脸,她盯着对方的眼睛,冷冷的说,“叫你闭嘴了。” 年轻的诺顿·查斯特看着女公爵冒着冷焰的眼睛,一时分不清翻涌在心中的情绪,是愤怒更多,还是惊异更多,他强压下翻腾的思绪,沉默着行了个礼,转身大步离开了房间,这次,身后没有传来年轻女主人的急切挽留。 陶斯然见他离开房间,吁了一口气,重新做回椅子上,一只手按着太阳穴,另一只手挥了挥,示意屋子里的仆人都离开。等到餐厅终于只剩她一人,036悄咪咪出了声,“好点了没?” “还是那样。”一边接受036精神梳理,陶斯然一边回答,“这次来的时间太不好了。” “没办法….剧情已经开始了…”036一脸愧疚。“我知道。”陶斯然疲倦的回答,“别多想,没怪你。但之后有的挑了,就不要在这种情况下投放世界了。”“恩恩。”036赶紧点头称是,一边殷勤的进行精神按摩。过了一会,又有点儿犹豫的开口:“不过宿主刚刚抽男主那一巴掌….是不是有点狠了。” 陶斯然哼了一声,“开什么玩笑,我还嫌轻了呢。先不说我脾气暴听不得难听话,就说心思细腻又敏感的原主,还没从唯一疼爱自己的父亲刚过世的阴影里走出来,就听别人拿他戳自己伤口….再想想他平常说那些根本不算人话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打死他都不算冤的…再说,我头疼,听不得人嚷嚷。” “宿主说得对,”036心疼且心虚的附和,一心一意给宿主按摩,打定主意一个字儿也不多说。 陶斯然坐了一会儿,觉得有力气,就自己走回了卧室,往床上一趴,她开始整理自己收到的剧情。 以茵特庄园女公爵的视角来看,这世界主要是她和年轻管家诺顿的故事,即一个有一点点蛮横,骨子里十分敏感温柔,感情丰富的娇憨小姑娘如何在俊美毒舌的管家的调教下成长为合格淑女,莱特庄园名副其实的继承人的。 陶斯然忽略其中黏腻描写无数,着重看了看管家诺顿言行的部分,以及女公爵的评价;“嘴硬心软,”“面冷心热”…诸如此类的词,轻蔑的嗤了一声。 依她看,这种人就是嘴毒,偏偏却要把刻薄当犀利。好好说话都不能,再内秀有什么用,至于教养女公爵的任务——花钱请别人做就可以了。陶斯然打定主意,把诺顿从女公爵的主线剧情里摘出去。 一直到用晚餐,诺顿都没有出现。陶斯然不以为意,自顾自叫了个女佣来服侍。女佣全程安静如鸡,陶斯然表示很满意。至于之前那一巴掌在下人堆里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就不在她考虑范围里了。 陶斯然一夜安眠,诺顿却辗转反侧。 流言的传播速度,太快了。诺顿管家被打了的消息在午饭前就插着翅膀一样飞遍了整个庄园,侍女,园丁,厨师,马夫…到了晚上,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又有不知道多少人讨论诺顿是不是失宠了,甚至还有无聊的人为此开了地下赌局。 诺顿的毒舌是出了名的,有幸和他聊过天的人无一不觉得心肌梗塞。所以他在庄园里的人缘着实说不上好,还好他身份高,又长了一张好脸,所以平常还震得住下面的人,不至于闹出什么折损他权威的流言,但是这次的事情一出,还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好戏。 诺顿也知道这一点。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他现在已经没有那么气愤了,取而代之的情绪是失望和莫名兴奋————一种觉得自己被需要,并被激起了挑战欲的兴奋。 他简单检讨了一下自己,今天说话可能是直白了一点,看小姐当时好像也很不舒服的样子。自己没有注意,还是像往常那样严厉的指责她,实属不该。 他想着,无意识的碰了碰挨打的侧脸,现在已经没那么疼了。再想到那双燃着烈焰的眼睛,他又觉得有些欣慰。没想到,小姐还有这样一面。 自己向来觉得小姐软弱幼稚,没有威严,今天看来大概是她一向对自己顺从惯了的缘故吧。看来是时候让小姐进入下一阶段的学习了。明天开始,要稍微调整一下对小姐的教育方式才行。他想了一会儿,终于进入梦想。 第二天一早。诺顿神色如常的踏进了客厅。陶斯然看见他,挑了挑眉,不愧是男主,即使侧脸还有些红肿,却依旧颜值在线,甚至还带有一丝我见犹怜的美感。陶斯然笑,“过来。”诺顿步伐一顿,他是要过去没错,但是被人这么一叫,心里却有一种被驱使了的感觉。 她从没说过这样的话,诺顿想,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陶斯然。看到她气定神宁的笑,终于承认,昨天过后,女公爵好像不一样了。他走过去,说了一句:“早安,小姐。” 陶斯然点点头,示意他坐下一起用餐。诺顿犹豫了一下,就坐下了。陶斯然一边慢条斯理的往面包上抹着黄油,一边开口,“诺顿,你当我的老师,多久了?”“一年多了。”诺顿说。“一年三个月。时间够久了。”陶斯然回答,“今天开始,就不用你教我了。给我另外请个家庭教师吧。” 诺顿沉默,他的骄傲告诉他,不要质疑,但是心中的疑惑和委屈却无法忽视。他毕竟是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在激烈的心理斗争后,他终于还是开了口:“为什么?”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你说话太难听。我不喜欢。”陶斯然的回答一向耿直,“原来忍着,一是你教的不错,而是我想考验自己是否有容忍别人恶言相向的气度。现在我已经觉得没必要继续接受无意义的羞辱了。‘蠢笨如猪’,‘榆木脑袋’…诸如此类的词语,我听着刺耳。‘我的傻小姐’,‘小傻瓜’这种,我也没觉出来亲昵友善。” 陶斯然顿了顿,又说:“我并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说话方式,我也没有以此威胁,或者非让你改正的想法。只不过这种方式我不喜欢,所以想你离我远一点。” “我知道了。”诺顿回答,胸膛剧烈起伏,“小姐说的,我听得很清楚,但是我就是不明白。如果小姐一开始就忍不了我,为什么到今天才提出来,为什么要在以那样的方式羞辱我之后?难道小姐真的是在借题发挥,想无理取闹的再次质疑老公爵的决定?” 陶斯然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这么想?我已经说了,原来不放在心上,是为了考验我自己,也是因为你还没有达到让我烦心的临界点。昨天打了你,是我冲动了,但并不是事先计划好,但也就是昨天的事让我明白了,我已经到了无法忍受你尖酸刻薄的地步。” “至于父亲的决定,我从来没有质疑过。白纸黑字写着:海瑟尔·茵特在成年继承爵位前,由管家辅助打理庄园内的事物——这一条里,可曾出现过你诺顿·查斯特的名字?更何况我已经受够了你动不动就把父亲搬出来说事儿。你根本就是把他当做约束我的工具,而不是你应该悼念和敬爱的主人。” 陶斯然看着诺顿的眼睛:“从你的语气里,我听不出对父亲的半点尊重!虽然他这一生没有什么卓越的成就,但是他很爱我。我不允许有人用这样轻蔑的态度提起他的名字。” “好,好,好,小姐真是长大了。”诺顿喉结滚动,呼吸急促,“现在觉得自己不需要我了,就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把我一脚踢开…早知道,我还不如养条白眼狼!” “你有没有听自己在说些什么垃圾东西?”陶斯然好笑的看着他,“你只是我的管家,吃穿用度都是从庄园的账上走。要说养,从头到尾,也是我在养你。我就算养条狗,也会摇着尾巴讨好,哪会像你这样不由分说就跳着脚叫?” 陶斯然轻蔑的看着他,“我不知道在你心里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但是我建议你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不要因为我年幼,就觉得我可欺。”她说到这里,摇了摇铃,喊来早就在门外待命的两个健壮马夫。 “我本来想和你一起吃饭,好好谈谈,谁想到你就情绪这么激烈。从头到尾,我也就想让你给我找个家庭教师而已,我不知道你怎么野狗一样又叫又咬。难道府里管家的教养,就只是这样而已吗。”她说完,示意马夫架人出去。 “不用了!”诺顿站起来,他已经收敛了情绪,脸色回复到和平常一样傲慢,他向陶斯然行礼,“那我就告退了。家庭教师不出三日,就给您找来。最后叫您一声小姐,希望您好自为之。” 陶斯然古怪的看着他:“说这种临终遗言一样的话做什么。你还是得给我干活。先不说你还是管家,你之前签的契都还没到时候好吗。” “我知道。”诺顿一脸不想多说的样子,“小姐和我的交流不在同一平面,多说无益。”“你说得对,”陶斯然赞同,“我何必对牛弹琴。”她挥挥手,“快下去吧。”诺顿看她一眼,不服的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气哼哼的走了。 陶斯然挥挥手,对马夫说,“你们也走吧,之后去管家那里领赏。”两个人犹犹豫豫站在原地没动,陶斯然懂了,“之后找我的贴身侍女领赏也可以。” 两个人这下笑开了花,千恩万谢的走了。陶斯然看着他们的背影,撇了撇嘴,你看,是个人都嫌诺顿说话难听,怎么自己说出来,他就好像自己胡搅蛮缠一样呢。真是心里一点数也没有,还一戳就炸。 修养这么不到家还硬是老公爵一去世就坐上了管家的位置,甚至对着年幼的女公爵呼来喝去,颐指气使,陶斯然实在不知道他是怎么能当上女公爵的意中人,小世界的第一男主的。 茵特庄园(二) 说到贴身侍女,这其实是一个容易让人误会的词。家大业大的茵特小姐的贴身侍女可不止一个,准确的来说,是由5人组成的侍女团,但是一般用“贴身侍女”这个词指代的就是艾薇了。她是侍女团里茵特小姐最器重的一个,也是大家默认的首席。 而现在,这个首席正站在陶斯然面前,一脸严肃的盯着她:“您不是海瑟尔·茵特小姐。” “哦?”陶斯然感兴趣的眯起了眼睛,“为什么这么说。” “本来还只是怀疑,现在听到您的回答,就确定了。”艾薇说,“一个人不可能在一夕之间有这么大的变化,尤其是您对管家的态度更是有目共睹。女孩子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心上人那么残忍。” “哦,是吗。”陶斯然笑,“那可能是你还不了解我的缘故吧。”“是这样的。但是如果我继续当您的贴身侍女,早晚会了解的。”艾薇说,“说实话,我不知道您为什么,又是怎么变成现在的茵特小姐的,但我觉得是件好事。” “为什么这么说。”陶斯然问,“你的茵特小姐不见了,你竟然接受良好,也不觉得伤心。”“那倒也不是。”艾薇叹了口气,问,“您能准我坐下说吗?” 得到首肯后,她就在沙发边的地毯上跪坐了下来,继续说,“我是未来茵特女公爵的贴身侍女,而不是海瑟尔·茵特的私人佣人。而且我们几个侍女都觉得茵特小姐太软弱了,早晚会被被诺顿管家完全蛊惑,到时候对他言听计从,大家的日子就都不好过了。” “哦?管家的人品这么差?我以为他只是嘴巴恶毒而已。”陶斯然随手把沙发上的靠垫递给艾薇一个。艾薇感激的接过来,调整了一下姿势,坐在了上面,才接着说:“诺顿管家这人吧…是挺不招人喜欢的。 不是光说他嘴巴毒的问题,是他这个人,倒像是庄园的半个主人一样。”说到这里,她试探着看了看陶斯然的神色,陶斯然冲她点点头,“没事儿,接着说。” 艾薇于是继续:“他经常当着其他侍者的面呵斥原来的茵特小姐,语气态度和对我们说话没有什么不同。私底下他还瞒着茵特小姐推了很多聚会邀请…我听说好像还扣过茵特小姐的信,至于是她写的,还是寄给她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有意思。”陶斯然笑眯眯,“我就喜欢听这种八卦。以后有这种事情都讲出来,反正你也知道我不是之前的茵特小姐,不会为这些事骂你。” 艾薇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又忽然想起什么,开了口:“还有一件事….隔壁的庄园不是去年就让人买下来了嘛,上个月好像终于有人搬进去了。” “哦?是什么人?”陶斯然好奇的问。“不清楚,那家人神神秘秘的,从搬进去就没露过面,但是我听大家都在传,那家的侍从穿衣服都很考究,主人身份一定非富即贵。” “这就奇了。”陶斯然说,“王国里现在一共5个公爵,一个我,九个侯爵,十二个伯爵,再加上拉拉杂杂的子爵男爵,一共百十号人,就算挨个排除,也能对出是谁来吧。” “贵人的事,我就不知道了…”艾薇回答,“可能因为里面的大人从来了就没露面,所以才传的这么神秘吧。” “也许吧。”陶斯然拖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说:“茵特庄园是不是没办过舞会?”“老公爵去世后就没有过。至于其他人办的…诺顿管家都以小姐伤心过度的理由推掉了。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来请了。” “那正好,你去通知管家,好好准备,我们下月初就在这里开个舞会,把我的,和临近两个封地的人都请来,还有那位刚来的神秘邻居,也给他送封请柬去。来不来无所谓,信送到就是了。” “是。”艾薇高兴的答应下来,“好久没办过宴会了,我这就去和管家说。”“等等。”陶斯然叫住她,“你和管家说,这次的宴会你们侍女团和他一起负责,懂么?”“我记住了。”艾薇神采奕奕,“您放心,肯定让您满意。” 陶斯然点点头,“去吧。”艾薇下去了。 当天晚上,蔷薇山丘的神秘主人就收到了一封来自茵特庄园的邀请函。 留着小胡子的管家柯林看着自己手握信纸,莫名微笑起来的年轻主人,试探着开了口:“殿下?”“嗯。”有着茶金色双瞳的俊美男人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 “您好像心情不错?”柯林问。“我记得,现在茵特庄园的主人是国内唯一一位,也是最年轻的女公爵?”他的主人答非所问。“那位大人还未成年,所以严格来说还不是公爵….”接收到男人不满的目光,他瞬间改口:“是这样没错。” “很好。”尊贵的主人点了点头,“好好准备,我们下周要去参加宴会。”“可是殿下您现在的情况..是不是还没到露面的时机。”柯林有点担心。 “没关系,柯林。他们蹦跶不了多久了”看见老管家担忧的神色,他又好心的哄了一句,“万一女公爵看的上我们,我们不就多了一分胜算嘛。” 柯林看着自己一副孔雀开屏模样的主人,在心里叹了口气,总觉得自家这位殿下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企图表现的过分明显。他心累的劝了一句:“殿下,那位大人还没成年。” “下周就成了..再说,我并没有什么企图。只是去拜访封地的主人而已。”男人一脸正直,“你不要胡思乱想。” “是是。”柯林敷衍着回应。还好他的主人现在没空留意他,不然一定会发出不满的抗议。 时间很快跳到一周后。陶斯然以“成年宴”为名头举办的宴会如期举行。在为期三天的舞会结束后,她就要做离开封地,去王都进行接受爵位的仪式了。 宴会第一天,茵特庄园里人声鼎沸。衣着华丽的贵族穿梭在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里,阳光入户,给墙面上的掺着金线的天鹅绒加上了一层柔和的滤镜。厚厚的地毯淹没了客人的脚步声,提着裙角的贵族小姐身姿轻盈的穿梭,高高扬起的头颅,像是颈部线条优美的天鹅。 陶斯然穿梭在人群里,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问候,忽然听见身后几个年轻贵族小姐压抑的惊呼,间或有几声倒吸凉气的声音。她疑惑的转过身,顺着众人的眼光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了引起骚乱的人。 年轻的男人身姿挺拔,穿在身上的绅士三件套用料考究,一看就用价值不菲。他脱下手套,露出和自己眸子同色的茶金色宝石戒指。陶斯然略略看了一眼,就把目光转向了他那张格外优美的脸上。 面孔的主人有一头颜色极浅的金发,羊脂玉一样细腻的脸孔上是两道粗细适中的眉毛,其下是一双波光潋滟的茶金色眼睛,鼻梁高挺,唇色艳丽像是几近荼蘼的花。他站在那里,就好像一轮冬日的暖阳,散发着淡淡的光辉。他扫视了一下大厅,把视线投向了陶斯然的所在。 一丝几不可见额笑意爬上他的唇角。把手套和大衣递给身后的侍从,他大步走了过来。所到之处,人群潮水般散开,为他腾出道路。走到陶斯然面前,他微微弯腰,握住了陶斯然递过去的手,在手背上印下一吻,嗓音沙哑缠绵缠绵:“莱恩·费舍尔,愿为女公爵效劳。” 陶斯然抽回手。“欢迎您,蔷薇山丘的主人。”随后,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补了一句,“亲爱的亲王殿下。”俊美的亲王看着她镇定自若的微笑,忽然觉得心跳快的有些不正常。他不自觉得往前一步,“您——”“您这样的距离,有些失礼了。”陶斯然后退一步,“待会儿用餐,就委屈您坐在我身边了。” “听从您的安排。”他深深看了陶斯然一眼。陶斯然点点头,叫来艾薇等人引客人们就坐,自己以换衣服为借口,先离开了宴会厅,假装没有注意到费舍尔亲王紧追不舍的目光。一到没人的地方,她就叫出036:“这个费事的亲王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036也是一头雾水,“茵特小姐视角的剧情里确实没他什么戏份啊。”它匆匆忙忙调资料,“哦,他是客观剧情线里的人,在这个时间段确实是住在蔷薇山丘,不过加冕仪式过后就没回来过了。” “哦?也就是说,这是未来的国王陛下了?”陶斯然说,“还好之前看剧情仔细,把后面备注的几个据说与剧情无关的人物信息看了看,不然见到都认不出来。”“宿主最棒。”036吹捧。“别说那没用的,关于他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没有。”陶斯然问。 “没了。这位除了不喜欢别人对他的相貌投以过度关注之外好像没什么忌讳。”036说,“不过这位亲王一向行踪成谜,好像也不怎么与人交往,所以系统里录入的信息不多。”“我清楚了。”陶斯然说完,迅速叫侍女过来帮她换了一件裙子,然后再次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茵特庄园(三) 就餐的时候,费舍尔果真坐在了陶斯然的身边。在座的贵族不禁又互相交换起了眼神,最后,据说是茵特小姐从小的玩伴的温斯特小姐开了口:“海瑟尔,坐在你身边的是谁。”陶斯然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亲王,开了口:“这是蔷薇山丘的主人,我的贵客。”说到这里,她看了莱恩一眼,不知道怎么介绍他的名字。 莱恩亲王准确地接收到了她的目光,开口:“莱昂·马奇。”陶斯然点点头,“就这样。马奇先生。”温斯特小姐给她递了个意味不明的眼神,没再说话。奇怪的是,也没人再问什么,反而有几个和皇室关系密切的人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 陶斯然也不多说,依旧安安生生吃饭,然后大家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聊天打牌,等消了食,就各自回了房间,准备休息收拾,参加之后的舞会。陶斯然缩在自己惯常坐的沙发里,手里握着一本书,刚翻了没两页,就觉得身边有个人坐了下来。她转过头,果真是费舍尔亲王。 “大人真是自来熟。”她懒洋洋的开口,太阳照的暖融融,她不想动弹。费舍尔看着她闪亮的黑色眼睛,丝毫不害臊的又往前凑了凑,“叫我莱恩。”陶斯然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没有搭腔。费舍尔锲而不舍,“那么,我能叫您海瑟尔小姐么?”陶斯然看他一眼,“其实,您可以叫我海蒂。” “好的,亲爱的海蒂。”费舍尔亲热的喊她,“据我所知,之后你要去王都参加继承爵位的仪式吧?”“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不是吗。”陶斯然回他。“确实如此。我是想说,我那时候也要回去,能不能邀您同行呢?”费舍尔问。 “哦?”陶斯然挑眉,“这不像能对淑女提出的请求。”“不不,您误会了我的意思。”费舍尔急忙解释,“我的意思是希望我的车队能和您的在同一天出发,护送您的车队直到目的地。”“恕我直言,”陶斯然眯着眼睛打量他,“我听说亲王您可不是这么热情周到的人,何必对我如此殷勤?” “他们可不是女公爵。”费舍尔微笑,“您的身份尊贵,和旁人怎么能一样。”陶斯然看着他,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那就先谢谢你了,莱恩。”费舍尔矜持的点点头,“是我的荣幸。”陶斯然看他答完话没有要走的样子,含蓄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如果您不介意,我想把手里的书看完,就不和您聊天了。” 费舍尔侧头看了看窗外,“您说得对,这确实是个看书的好地方,光线也刚刚好。”陶斯然耐着性子回答他:“确实如此。府内的书,如果有您感兴趣的,可以随便拿去看。”“谢谢。”费舍尔说完,离开了沙发。 陶斯然舒了一口气,又打开书,才看了两页,就又感到身边的沙发陷下去了一块儿。她默默叹口气,抬起头,果真是去而复返的费舍尔亲王。“这么适合看书的地方,希望您不要介意我一起分享。”陶斯然被他的厚颜无耻逗笑了,“您可真是个非同一般的绅士。” “谢谢您的夸奖。您也是我见过最出色的贵族。”费舍尔恭维,“我由衷的希望,能成为您的亲密朋友。”陶斯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决定由他去。她拢了拢裙子,说:“那就要看您的运气了。”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费舍尔回答。陶斯然敷衍的点点头,又看起了书。这一次,费舍尔终于没再多话。 陶斯然一直看书看到舞会开始。她象征性的跳了两支舞,就在一直围着她满场转的费舍尔的骚扰下做出了“跳舞不如打牌”的决定,拉了温斯特和几个关系比较好的贵族小姐躲到一旁的休息室打起了桥牌。并以人数够了为由,无情拒绝了费舍尔想要加入的请求。 蔷薇山丘的主人于是恋恋不舍的挪到隔壁男士的牌局去了。陶斯然舒了一口气,和费舍尔的互相吹捧实在太耗费精力了,陶斯然表示要缓缓。然而桌上的年轻姑娘们看到她的样子,都掩唇笑了起来。 “那位大人对您真是殷勤。”有个带着绿松石耳环的姑娘开口。陶斯然回忆了一下,她应该是利斯特伯爵的二女儿。“唉。”陶斯然皱眉,做出衣服苦恼的样子。“您何必叹气,至少那位大人的相貌可是一等一的好。我们几个的追求者,哪有比得上的。尤其是我们姐妹,”她说着指了指坐在旁边的妹妹,“也不知道为什么运气不佳,追来的都是老头子。” “你们出身高,长得又好,那些出身一般的年轻小贵族敢高攀。”陶斯然也顺着说。“您可别拿我们打趣了,”绿松石红了脸,“要说身份,谁能比的上您呢。”“但是你们好看啊。”陶斯然这句话说的出于真心,她环视了一圈,发现环坐在桌边的姑娘都很漂亮,于是诚心感叹:“坐在这个桌上的姑娘,就没有不漂亮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语气太真诚,身边的贵族小姐们纷纷红了脸,还有几个目光躲闪不敢看她。陶斯然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为什么自古男人都喜欢开后宫了。就像漂亮的花,哪怕只放在身边看着,也是好的。她笑了一下,没再开口,总觉得再说下去,就好像调戏了这帮谨慎的姑娘一样。 大家高高兴兴打了牌,然后就各自回到了房间。陶斯然欣慰于终于安静下来的费舍尔没再捣乱,在他来道晚安的时候毫不吝啬的给了笑脸。不知道为什么他反而一脸慌张,急匆匆的行了礼就走了。陶斯然耸耸肩,没管他,自然也就不知道红着脸跑掉的亲王内心是怎么被他的老管家恨铁不成钢的念叨的。 此时。 柯林看着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步的主人,叹了口气,“殿下….”“柯林!”亲王阁下打断了他。目光灼灼,“我可能对女公爵一见钟情了。”“…是的殿下。您表现的很明显。”柯林怜悯的看着他,您何止一见钟情,您现在已经是坠入爱河的傻小子模样了——当然这话,他是不敢说的。 “我从没见过那么明亮的黑眼睛,还有她和人说话的态度,是那么优雅,喊我名字时候的鼻音都那么可爱。她不仰慕我,也不怕我,为什么呢?”费舍尔苦恼的走来走去,“她明明知道我的身份,却一点也不热络。还有我的脸!” “您的脸怎么了?”柯林一惊,他知道亲王一向不喜欢别人特别注意他的容貌,难道女公爵说了什么?但亲王又是这样的态度——“我的脸她难道不喜欢吗?”费舍尔的话打断了老管家的思路。 柯林:“….您说什么?”“她没有用欣赏的目光打量我的容貌。就好像所有人在她眼里都是一副模样。”费舍尔皱起眉头,“难道她不喜欢我的长相?难道她也觉得我长的不够孔武有力?” 柯林在亲王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翻了个白眼,他安慰道:“哪有女人会这么觉得?没有心上人的女人,谁不见您就脸红?”“对了!就是这个!”费舍尔忽然不走了,目光凝重的看着他,“柯林,你说,海蒂她,不会有心上人吧?” 可怜的管家此时还不知道自己随便说的一句话,是捅了多么大的篓子,他此刻只是极力克制着自己,不去吐槽“海蒂”这个叫法是多么不合时宜的亲昵,于是就顺着说道:“听说女公爵性格内敛,平常不喜欢交游,也没有卷入过任何绯闻中…” “我自然知道她洁身自好。”费舍尔一脸“理所应当”的骄傲,“但是海蒂那么优秀,肯定有人偷偷倾心于她…她年纪又小,万一被人迷惑了怎么办。柯林,这件事你去查,尽快把结果给我。” “…是,殿下。”柯林应了下来。费舍尔满意的点点头,一转身,走到桌旁坐下,摊开信纸。“这么晚了,您要给谁写信?”柯林奇怪的问,亲王来之前明明说这两天没什么要紧事了,不过看到他没有沉迷情爱,还知道办正事儿,自己还是很欣慰的。 费舍尔头也不抬的拧开了墨水瓶:“自然是写给海蒂啊。白天人多眼杂,我不能和她说的太多,不然肯定会有些风言风语。”…说的不多那您和女公爵走那么近做什么!再说,谁还没看见您绕着人家花蝴蝶一样满场飞?柯林腹诽,脸上却挂着含蓄的笑容,“您说的对。” 已经刷刷写起信来的费舍尔公爵不耐烦的冲他挥挥手,让他放自己一个人用功,然后就一心一意的写起来自己给“亲爱朋友的建议”,措辞严谨,语气恳切,充分的传达了“除了我男人没有好东西,海蒂你一定要小心”这样的中心思想。第二天,这封信就出现在了女公爵的床头。 茵特庄园(四) 花了三四分钟才彻底清醒的陶斯然看着床头桌上的信,好奇的伸手拿了起来。信封上没有名字,不知道是谁写的。她于是打开信封,拿出折的整整齐齐的信纸,展开,看见了开头“亲爱的海蒂”,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她头疼的喊来站在窗边的艾薇,“这封信是你们中间哪个叛徒带进来的。”艾薇憋笑,“不是我。”陶斯然沉默了一下,说:“我记得,那位大人好像就住在隔壁?”“是这样没错。”艾薇回答。 陶斯然一阵无语,她和036偷偷吐槽,“一栋房子里,住隔壁还写信,你看这可还行?”036也表示这事儿一般人干不出来。陶斯然叹口气,快速的把信看完,丢在了一边。艾薇一脸好奇的看着她,又不敢问。 陶斯然好笑的看她一眼,“想知道?”艾薇连忙点头。陶斯然大笑,“才不告诉你这个小叛徒。”艾薇皱皱鼻子,认下了这句话,乖乖拿起梳子,准备给陶斯然梳头。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暗红色的地毯上,细小的绒毛柔柔的招摇。茵特庄园迎来崭新的一天。 后厨。厨师和侍者忙的热火朝天,诺顿进去的时候,甚至都没引起太多人注意。他在人群中准确地找到了来取牛奶的桃丽丝,问她:“今天早上小姐是在餐厅用餐吗?”作为女公爵贴身侍女的桃丽丝眼珠一转,“我也不清楚,艾薇只叫我把牛奶送到卧室去。” “我知道了。”诺顿侧身给她让出路去。桃丽丝行个礼,走开了。“大人要在餐厅用餐。”身后一个厨娘笑眯眯说。诺顿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出了厨房。笑眯眯的厨娘目送他走出视线然后接到了同伴不满的埋怨,“你和他说那么多做什么,瞧他那副盛气凌人的态度。” “唉,这你就不懂了。咱家大人确实是在餐厅用餐不错,”笑眯眯的厨娘依旧笑眯眯,“但我可没说她是自己在那里。昨天大献殷勤的那位也在呢。”她看了一眼恍然大悟的同伴,继续手里的工作,“见到那位大人,应该就能摆正自己的位置了吧。” “但愿吧。”她的同伴撇撇嘴,没再说话。 这边,陶斯然慢条斯理洗漱完,就走到了餐厅用餐。餐桌上是像往常每天一样按她作息时间准备好的丰盛早餐,不寻常的是餐桌旁多出的人。陶斯然看着一坐一站的两个男人,脚步一顿。费舍尔的出现颇有几分“意料之中”的意味,但是有几天没见到的诺顿怎么也来了。 她皱皱眉头,走到自己常坐的座位前。早就等在一旁的诺顿已经等在那里,默默帮她拉出了椅子。“谢谢。早安,诺顿。”陶斯然说,坐了下来,“日安,莱恩。”“早上好,亲爱的海蒂。”费舍尔公爵亲热的说,本来紧绷的下颌线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 诺顿反而神情不虞,“这样的称呼是不是太亲近了一点。”他看着自家神色淡淡的女公爵,“小姐…”“不妨事。”陶斯然回答,“毕竟这位大人是我亲密的朋友。”诺顿倒吸一口冷气,“这不是一个好的说法。被有心人听到了,会影响小姐的名声。” “没人会知道的。”陶斯然回答,“现在房间里只有我们三个,又有谁会把这样的话宣扬出去呢。”诺顿不可置信的看了看满不在乎的女公爵,又看了看在极力压抑喜悦的蔷薇山庄主人,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他苦涩的开口:“我知道您之前对我的态度不满意,但请不要因此就丢弃我曾经教导您的东西。那些是我本着赤诚的心和对您的十分祝愿而传授的。不要因为教授的人不能讨您欢喜,就丢弃吧。” “谢谢你,诺顿。我可以保证,你的担心是多余的。”陶斯然说,“我所学会的东西,一刻也不曾忘记,更没有因为你我之间的不愉快而受到影响。但我希望你能对我有更多信心。我已经成年了,可以自己做出判断了。” “那就如您所愿。”诺顿硬邦邦的说,“我先下去了,以免又要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去吧,好好吃饭。”陶斯然随意的挥挥手。诺顿大步离开了餐厅,陶斯然丝毫不受影响的继续自己的早餐。在她又解决一片吐司之后,忽然反应过来,费舍尔亲王已经有一会儿没说话了,她疑惑的抬头,对上了一张略显沮丧的脸,她心中暗暗叹气。 “亲爱的莱恩,您怎么了?”陶斯然耐着性子问。费舍尔亲王看了她一眼,“您和诺顿管家的关系很亲近。”“您和柯林管家似乎也是如此。”陶斯然回答。“那是不一样的。”费舍尔有些忧郁,“以您的聪明才智,肯定不会察觉不到诺顿管家对您的特殊感情,但是您依旧容忍他的态度。所以请允许我冒昧的问一句,您对他,是要做什么打算?” “这和您又有什么关系呢。”陶斯然喝了一口牛奶。“以您的聪慧…大概不难猜到我的心意吧,虽然对于刚刚认识的人来说,强烈的感情表达未免显得突兀..”费舍尔说,“所以我没有指望您一定回应,但是您如果将它用作刺激诺顿管家的方式,我还是会难过的。”“您怎么会这么想?”陶斯然奇怪的说,“首先我对诺顿管家没有任何暧昧情愫,就是单纯从选择结婚对象的角度来说,您的条件未免也太出色了,难道还有人能越过您去么?” 费舍尔这次没有来得及在脸红前跑走。他轻咳了一声,说:“我很高兴您是这么看待我的。您也是很好的结婚对象。”“我知道。”陶斯然说,“等正式继承爵位,我就是王国里唯一的女公爵了,到时候一定会有很多人想和我联姻。” “那么我希望您能看在我一片诚心的份儿上,把我也考虑在内。”费舍尔亲王目光灼灼。“您身份尊贵,自然要排在最前面了。”陶斯然说。费舍尔亲王露出微笑。陶斯然回了个微笑,本于能安稳的用完早餐了,却又听见036犹犹豫豫开口:“宿主… “你说。”陶斯然一边喝牛奶一边回应。“真的要和这个费舍尔谈恋爱吗。他的分析结果是个沾上就甩不掉的人…而且身份高了一点,和他在一起有可能被世界意识注意到。”036说。“上次分析完石敢当的时候,你的说辞也是差不多。”陶斯然回答,“没事,门当户对的政治联姻而已,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对我这么热情。还不是因为比较下来我条件最好。先不想那么远,到时候看情况,没耐心了就死遁呗。” 陶斯然一脸“万事有我”,036有点儿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继续反驳,毕竟自家宿主在上个世界就是差不多的态度...最后还不是留到石敢当寿终正寝。它忧虑的叹了口气,开始进行新一轮的风险评估。 费舍尔亲王直到用餐完毕,身上冒着的粉红泡泡才消了下去,但是他显而易见的好心情是有目共睹的,与之相对的是诺顿管家黑云压顶一般的表情。八卦的温斯特小姐在书房里堵住了躲清闲的陶斯然,神神秘秘的把她拉到了一边,神情有些纠结。 陶斯然耐心的等着她开口。凯特·温斯顿从她脸上没看出什么端倪,心理斗争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我听说,你和蔷薇山庄的那位大人要订婚了?”陶斯然一脸问号:“谁说的?这事儿怎么我都不知道?”“不是就好。”凯特显而易见的松了口气,“虽然我高兴你终于想开了,也不要在现在就匆忙决定比较好。婚姻毕竟是终生大事。” “?我想开什么了?”陶斯然一脸疑惑。“…还不是和那个诺顿的事。”凯特一脸恨铁不成钢,“虽然你没说过什么,但是我们关系好的谁看不出来你对他的态度,当初雪奈为了压下外面传的风言风语下了多大力气…哎呀她不让我和你说来着!” 陶斯然看着她懊恼的神情,重复了一句:“雪奈?”“我知道你们闹掰了之后很久没有联系了。”凯特叹口气,“但是她还一直惦记着你。这次你要成年宴她本来还很兴奋,以为是个冰释前嫌的机会,结果谁知道你连请柬都没给她…我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但是雪莉这两年过的不太好…” “哦?怎么讲?”陶斯然一边在脑海里催促036调出这个并不耳熟的“雪奈”的资料,一边顺着凯特的话问。“她那个哥哥你也知道。”凯特说,“这两年越发的不像样子了,花天酒地的也就算了,不知道怎么还总参加大大小小的赌局。”她说到这里,叹口气,“有传言说,雪奈的嫁妆都被他搭进去了…” “不应该啊。”一边听凯特说话一边一心二用的接受了这个在主剧情线里几乎从未出现过的女配角的资料,一边答话,“我记忆里海登子爵还是略有资产的。”“就他爸留下那点钱,哪够用。他家的船队几年前就不行了,子爵身体垮了,小海登又是那副样子。他们家的日子早就不好过了。”凯特说到这里,眼角有点儿湿润。 “那雪奈的婚事就不好办了。”陶斯然说。“谁说不是呢。她和我说,不行就算嫁个商人也是好的,但是她爸肯定不能同意。”凯特用手帕擦了擦眼角,“海登子爵一心想找个高门女婿,但是找个空有头衔的破落户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债上加债。” “恩….”陶斯然沉吟了一会儿,开口:“这次是雪奈让你来做说客的?”“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凯特回答的倒是坦荡,“只是我们确实和你不一样…雪奈想再为自己搏一把是真的,关心你也是真的。”凯特说完,有点忐忑的看着陶斯然。 “她现在在哪儿?”陶斯然问。“在我家。”凯特说回答。陶斯然笑,“你们就这么肯定我会让她过来?”“你是个好人。”凯特说,“而且成与不成,都还是离近点好一些吧,万一你不生她气了呢?” 陶斯然笑了笑,“既然你都说我是个好人了,我还是让她过来比较好吧。”她随手抽出夹在书里当书签的烫金卡片,打算写张请柬给那个据说多年不见的雪奈。“还有一件事…”凯特又说。“嗯?”陶斯然侧头看着她。凯特心一横,把自己偷听的父亲和长兄的对话说了出来,“蔷薇山庄那位大人身份好像真的不简单。” “你说说看。”陶斯然心中一动,放下手里的卡片,看着她。凯特看着她认真起来的神色,知道自己这次的决定,是做对了。“那位大人,好像是前王后的孩子,陛下的长子。” 茵特庄园(五) 陶斯然挑挑眉,“你怎么知道?”凯特看她毫不意外的神色,心中道一句果然如此,继续说了下去。 “那位大人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他在席间报的名字是当初前王后开玩笑时取的,冠的是母姓。”凯特说。 陶斯然点点头,“继续。”凯特紧张的吸了口气,“早就有传闻,说国王陛下属意的继承人不是现在的大王子殿下或者二王子殿下,尤其是这几年,陛下迟迟不肯立储….. 现在这位隐匿行踪多年的大人却毫不遮掩的把名号报了出来….其中有什么意思,是人都会多想。你也知道,我家和二皇子殿下关系是最好的——昨天我看父亲的意思,可能他们是要有什么动作了。” “那你和我说这些,又是为什么?”陶斯然问。 “…要说是单纯为你好,怕那位大人出事了你伤心,倒是也太假了。”凯特抿了抿嘴,“上周,父亲和哥哥说起了我婚事的问题… 你也知道,除了你,我们在这方面,多是身不由己的。我就想求你一件事,等你继承爵位之后,能够稍微干预一下我的婚事。不要让我嫁的太不甘心。” 陶斯然看着她,“我答应你。”这种事情,求男人是没用的,他们不会懂。她唯一惊讶的是凯特孤注一掷的勇气。 毕竟她这样背叛了自己的父兄,却只能换来一句不知道是否能成真的承诺,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现在这个年代的女人一般做得出的。甚至在陶斯然自己的年代,也有很多人无法掌控自己的婚姻。 “谢谢。”凯特感激的笑起来,“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又收到了一张好人卡的陶斯然敷衍的点点头,三下两下就把手里的卡片写完了,“我叫人拿着请柬去把雪奈接过来。” 凯特点点头,自告奋勇的要去帮她把艾薇叫来。陶斯然看她急于表现,就由她去了。 当天晚上,雪奈就到了。她敲响陶斯然房门的时候,她刚刚洗漱完毕,和正在解她辫子的艾薇面面相觑。 “那位大人做不出这么不合礼法的事吧?”艾薇弱弱的问。陶斯然瞟她一眼,“别闹。”艾薇于是抿嘴笑着去开门。 雪奈站在门口,神情有些局促。“抱歉,我不知道你已经洗漱完了。”“没事。进来吧。”陶斯然回答。 雪奈感激的笑了笑,进了屋门。她才刚走了一步,陶斯然就听见本来已经昏昏欲睡的036奇怪的声音:“咦?107?” 陶斯然心中一动。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僵在了原地的雪奈,勾唇一笑,“过来坐下。”说完,给艾薇递了个眼神。 艾薇会意的点点头,转身出门,把房门带上了。陶斯然笑,“来。” 正在脑子里和107疯狂交流的雪奈一激灵,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陶斯然倚在椅背上,打量了她一会儿,开口:“107?”雪奈和系统107都是一惊,同时出声:“你怎么知道?”陶斯然笑了笑,“既然认识就好办了。我叫陶斯然。” 雪奈犹犹豫豫回答:“我叫柳雪耐。”陶斯然点点头,“坐下吧,我们聊聊。”柳雪耐一脸绝望的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陶斯然奇道:“你怎么这幅表情?”柳雪耐一脸生无可恋,“我实在是没能量可扣了。” “哦?”陶斯然挑眉,“你以为我是什么人?”“诶,不是纠察队的吗?”柳雪耐精神一振,“那就好,我实在不想再被扣能量了。” “为什么要扣能量?”陶斯然问。“你不知道么?”柳雪耐疑惑,“难道你是新人?” “对啊。我刚有系统没多久。”陶斯然回答。“那你怎么能看到我的系统编号?一般只有高级系统才有这个权限啊。”柳雪耐问。 “我的系统资格比较老吧。”陶斯然含糊的答道。“有可能,我听系统说它是因为年纪小没带过别的宿主,它的好多同事就不一样了.. 总之先不说这个,我和你说说扣能量的事情。”柳雪耐十分热情,“看在你是新手的份上,打个折,给我十点能量吧。” 陶斯然皱起眉头,“十点能量?”“拿不出?那就5点吧,3点也行。”柳雪耐连忙说。 陶斯然忽然觉得自己系统对能量的概念好像和其他人的不太一样,她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好吧,你说。” “那你能不能先把能量给我?”柳雪耐搓搓手,“实不相瞒,我已经很久没开过张了。剩下这点能量都不够系统撑过这个世界的。” “哦?你还剩多少?”陶斯然示意036转给她1点能量,“先给定金,剩下的你说完给你。” “好的。”柳雪耐欢天喜地的收下能量,一边说,“十几点吧。” 陶斯然挑挑眉,这点能量还不够036用十分钟的,她不动声色的压下这个疑惑,示意柳雪耐开始她的科普。 “一般宿主接的维护或者修订剧情线的任务,都会尽量贴近剧情线的要求进行工作,但是没人知道,这个‘尽量完成’程度,其实是有衡量标准的,只不过一般人完成度高,所以不会给他们说。 只有我这种宿主,”柳雪耐说到这里,有点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嘴角,“不知道为什么,最终完成的结果和主线剧情偏差略大。所以再给了太多警告之后,纠察队来的管理终于在扣我能量之前给了我个标准。” “哦?”陶斯然感兴趣的问,“多少?”“偏离度不能超过百分之四十,百分之四十到五十之间的偏差度要倒扣能量。”柳雪耐说。 “那超过百分之五十会怎么样?”陶斯然问。“我当时也问了这个问题,但他哈哈大笑,说没人有那个本事影响剧情到那个程度。”柳雪耐说。 “这样啊。那也就是说除了扣能量之外,宿主不会受到什么惩罚了。”陶斯然总结道。 “是这样没错,但是能量不够本事就已经很痛苦了,别说系统商城打不开,就连系统的正常运转都维持不了,万一进入危险性高的世界,搞得不好就直接任务失败了。”柳雪耐说。 “任务失败也就是强行脱离世界吧?”陶斯然试探,“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 “按理说是这样没错,但是之前接触了几个资历深些的宿主,按他们的说法好像是会对宿主精神力方面什么的有些影响,而且如果引起了世界意识的注意,脱离的过程会变得比较棘手。”柳雪耐说。 “哦?怎么还能引起世界意识的注意的?”陶斯然一脸让人深信不疑的疑惑。“我也不知道啊,好像就那么一两个宿主这么惨过。 具体怎么回事儿我不清楚,和我八卦的那两个宿主也好像只是听说有过这么回事儿。”柳雪耐耸耸肩,“我猜估计也是能量扣的太多,所以脱离世界的时候买不起安全舱了。” “啊,那东西我一个也买不了。”陶斯然把自己系统商城都没开的事实换了个说法讲述了出来。 “是啊,那么贵的东西,我也买不起。”柳雪耐说,“我连系统运转的能量都得拼死拼活攒才行——所以,你能不能把剩下那两点能量给我了?” 柳雪耐搓搓手,“虽然和你说的好像不多,但是扣能量的事,一般宿主还真不知道。” “好的。”陶斯然痛快的把2点能量交给她的系统,又想到她们之前并没有最后说定的价格是三点还是五点的事,又补了一句,“谢谢你和我说这么多,我的能量也不多,只能给你这些了。” “没事没事。”柳雪耐没有丝毫不满,其实她说的也不是太稀罕的东西,等陶斯然再做几个任务就知道了,常年被扣能量的宿主,还是有那么不小的一撮儿的… 想到这里,她有点心虚的掂了掂手里的能量,但又想起来自己眼巴巴等着能量的系统,就快速做好了心理建设,打算这个世界和陶斯然好好合作就是了。 她于是又开了口:“那既然我们碰到一起了,要不要互相交流一下手里有的剧情?”陶斯然思索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柳雪耐于是把自己的剧情和她的对了一对,柳雪耐来的比陶斯然早两年,掌握的也是相对宏观层面的剧情。 比如费舍尔王国之后的那位传奇君主莱昂·费舍尔是如何迅速上位然后大刀阔斧的推行改革,将费舍尔王国发展成为大陆第一强国的。 “那你的任务是什么?”陶斯然问。“在国王继位前的一次危机里保住他。”柳雪耐回答。“哦?你和他有感情线?”陶斯然挑眉。 “没有没有。剧情里没有,我更不可能给自己加戏。”柳雪耐忙不迭的否认,生怕陶斯然误会。 无他,这两天蔷薇山庄主人对女公爵大献殷勤的事早在贵族圈里传遍了,她是怎么也不会和既算同事,扮演身份又比她高的陶斯然对上的。 “那你方便把具体情况和我说一说吗?我如果能帮上忙的话,会做的快一点吧。”陶斯然说。 “…也不是不行…”柳雪耐有点犹豫,她担心任务完成度不够圆满的话会影响到她最后拿到的能量。 “按照之前的经验…我猜,一起做的任务,参与的宿主应该可以同时得到经验,”陶斯然诱导,“我们最终目的都是导正主要剧情,如果有任务重合的部分一起做,应该也能多蹭一点能量下来。” 陶斯然笑眯眯,“我现在这个身份又好用,你跟着一起,到最后拿到的应该比只走自己剧情要多吧?” “你说的有理,就这么试一次!”柳雪耐咬咬牙答应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要是这次成了,以后就多了一条可以稳赚能量的路;要是不成,就当试验失败交学费了,反正自己能量丢的已经不少了,不差这一点。 “那好,我们就试试。”陶斯然笑。 茵特庄园(六) 柳雪耐待了大概两个小时的时间,才难掩激动的离开了陶斯然的房间。陶斯然想着天晚了,就没再叫艾薇,自己把解了一半的辫子松开,就爬上了床。 一直没说话的036悄悄冒出了头:“宿主…”“从107那边打听出来什么了?”陶斯然问。 “和它宿主说的差不多,我也没敢问太多,怕出问题。”036老老实实回答。 “所以为什么你和我说的,跟其他宿主知道的不一样呢。”陶斯然若有所思。“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程序里自带的规则真的就是这样的。”036着急的辩解,生怕陶斯然对它产生不信任的感觉。 “我没有说你在骗我。”陶斯然说,“柳雪耐说的话到底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我们现在也不能确定。 即使她说的全都是实话,也证明不了什么,充其量你和别的系统不一样罢了。毕竟你刚刚也听到了,她的系统运转所需的能量远比不上你。” “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036莫名心虚,明明宿主也没有指责它什么,它却总觉得自己犯了什么错一样…毕竟已经第三个世界了,它的系统商城都还没开。 “没事。”陶斯然说,“你也别瞎想,以后要经历的世界还很多,慢慢的我们应该就能掌握所有需要的信息了。这次,只要试验一下柳雪耐说的剧情偏差值规定是不是真的就好了。” “嗯嗯。”036听话的点头,一边为了宿主给它的信任而激动。果真,自家的宿主真是人类中最好的了。 它想到107对柳雪耐的炫耀式夸奖,忽然明白为什么这个在自己看来资质远远高于柳雪耐的系统会留在她身边了,它大概也是类似的心情吧…但107的宿主和自己的可没得比。 037自己激动了一会儿,看陶斯然睡熟了,就也调到了待机模式,它刚攒了点能量,还是省一点是一点吧。 第二天陶斯然就把柳雪耐带到了众人面前,并表明了她和自己是多年好友的身份。 看着闻言主动聚拢到柳雪耐身旁的年轻绅士,陶斯然觉得自己“帮雪奈找个好姻缘”的任务有望完成了。 她满意的点点头,就示意不远不近的坠在她身后的费舍尔亲王和她去花园走走。 费舍尔公爵顶着其他人或了然或艳羡的隐晦目光,几步就走到了她身边。陶斯然挽住她伸出来的手臂,缓缓向花园走去。 等走到凉亭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旁人了。费舍尔亲王殷切非常的扶她坐下。陶斯然看着他微微一笑。 莱恩·费舍尔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脏又是一阵不受控制的狂跳。 “您知道我叫您过来,是为了什么吗?”陶斯然问。“您的心思,我不敢妄加揣测。”费舍尔庄重的回答。 陶斯然展开扇子,掩住了嘴唇,低声说:“昨天我得到了消息,有人想对您不利,可能会在您回庄园的路上下手。” “谢谢您告诉我。这点我在自报家门的时候就已经料到,您不必担心。”费舍尔温柔的回答,“但是您对我如此关怀,真的是让我感动非常。” “既然您已经做了准备,我就不多说了。”陶斯然回答,“本想着实在不行的话就留您在茵特庄园多住两日,反正您和我约好之后一起动身去首都,不是吗。” “您若肯留我,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费舍尔连忙回答,“只是考虑到您的名誉,我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我以为昨天我们就算是互通心意了。”陶斯然回答,“何况,我就是这茵特庄园的主人,在我的封地之上,谁敢乱嚼舌头?” 费舍尔为她的回答激动不已,“您是一位真正尊贵而大胆的贵族。我从心里仰慕您。亲爱的海蒂。如果昨天因为我怕太大胆的语言会冒犯您,而没有明白的说明我的心意,那么今天我想清楚的说出我内心所想。” “茵特大人,我对您倾心非常。请您允许我以一个忠心的仰慕者的身份陪在您的身边。”费舍尔单膝跪地,拿起她放在膝头的手,在手背上印下一吻。 “我十分荣幸的接受您的请求。”陶斯然回答,“请您还是起来坐在我的身边吧。” “是,亲爱的海蒂大人。”费舍尔利索的站起来,又在她身边坐下了。他牢牢握着她的温热手掌,“那么直到动身去首都洛登之前的这段时间,我就留在茵特庄园了。还请您放心,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您陷入危险之中的。” “我相信您,也相信我自己。”陶斯然回答他,“茵特庄园的主人,不是没有自保能力的可怜虫。”“那是自然。”费舍尔回答。 这天正好是宴会的最后一天。第二天客人们就陆陆续续踏上了回家的旅途,最后只有温斯特家留了一驾马车下来。 凯特和雪奈作为女公爵的亲密友人留了下来,而蔷薇山庄的仆人则跟着马车回去取自家主人的衣物和其他必需品了。 对于莱恩·费舍尔留下这件事,府上除陶斯然以外的两位贵族小姐都没有意见,她们都默认了自己站在陶斯然身边的位置。 而其他的下人更是对主人家的事情无权置喙,除了怒气冲冲的来到了陶斯然面前的诺顿。 “小姐的举止行为未免也太出格了一点。我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诺顿态度强硬的说,“您之前故意表现的和其他男子举止亲密,是为了折磨我,这一点我十分清楚,您的目的,早已达到了。 现在又是这幅做派,是为了什么?难道您真要让我心碎才行?还是您真的如此不知廉耻,随意留宿外男在府上,只为了他所谓的‘尊贵身份’?您这样行事,简直是给茵特这个姓氏抹黑!” “不知廉耻?”陶斯然嗤笑出声,“我做什么了?先不说雪奈和凯特也留下来了,就算我单独留他下来,又怎么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时下贵族里,还是很流行让结婚对象在订婚前到对方家暂住的吧?” “再说回你说的那句‘折磨你’————你怎么会有这么新奇的想法?怎么我有了追求者,会让你一个管家心碎?你说出这样的话,是在暗示什么荒唐的事情? 你做出这种暗示——怎么就不怕给茵特这个姓氏抹黑了?”她坐直身体,目光炯炯的盯视着诺顿,“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我又何尝,给过你不符合你我身份的暗示?” “我以为很多事情,是不必明说的。”诺顿露出受伤的表情,“小姐的身份也足够尊贵,不必理会世俗的条条框框….我不是也一直和小姐说,可以完全按自己的心意选择未来的伴侣吗?” “这不就是我现在做的事情么?”陶斯然笑了,“蔷薇庄园的主人哪里不好?不选他的话,选谁?今年已经五十三岁的亚特公爵?已经取了两次妻子的马琳亲王,还是,”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上上下下的打量诺顿,之后大笑起来,“难道你要我嫁给一个仆人吗?这话已经不可思议的让我觉得不是一种羞辱了。” 诺顿张红了脸,平民出身的管家这个身份,在贵族眼里,和那些下等人没有区别,现在被陶斯然这样直白的点出来,让自以为用温水煮青蛙的态度教育了女公爵几年,已经完成了对她的初步重塑的人,十分愤怒。 “小姐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诺顿气愤的说,他急促的喘着气,“没想到您竟然是如此粗俗不堪的女子!我真是瞎了心,觉得您待我的态度是平等的。您也叫过我老师,难道您对老师就是这么一副——” “你在说些什么p话。”陶斯然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打断了他。 她算是明白了,诺顿这个人,就是一门心思的觉得原主就该和他在一起的,所以现在还在挣扎。她摇了摇铃,叫人把听见自家小姐说出了粗鄙之语而愣在原地的诺顿拖出去。 “去院子里给他浇桶冷水,清醒清醒。要是之后还听见他说什么不着四六的胡话,直接把人给我绑了,堵上嘴扔马厩里去。”陶斯然对身强力壮的男仆吩咐道。仆人点头,就拖着诺顿出去了。 缩在墙脚的柳雪耐忽然“咦”了一声。她之前就在房间里,打算和陶斯然再敲定一下之后任务的细节,没想到诺顿气冲冲闯进门,根本没注意昏暗的角落里还有一个人。 柳雪耐于是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大气都不敢喘的熬到了他被拖出去。 “怎么了?”陶斯然问。“我的能量,涨了。”柳雪耐很兴奋,“你快看看你的任务是不是完成了。” 陶斯然之前和柳雪耐交流各自的任务内容时,没说自己没接到具体任务,只有要维持的世界线的事情,于是随口说自己的任务是“让女公爵幸福”,柳雪耐不疑有他,真的就信了。 “差不多了。”陶斯然从036那里得到了系统内储存能量的消息,于是这么和柳雪耐说。 “看来你说得对,两个人共同完成任务的话,都可以得到能量,比自己一个人做划算多了。就是不知道能这样做的任务有多少了。”柳雪耐激动地搓搓手。 “应该是非指向性的任务都可以共享,”陶斯然猜测,“比如我这个任务应该就把你算成了促进我任务的因素,所以我完成任务,你也可以得到能量。” “我觉得你的说得对。”柳雪耐疯狂点头,“而且这次我得到的能量比之前自己单独完成任务还多!怎么你的任务完成了能给的这么多能量啊。”柳雪耐很兴奋,恨不得所有任务都能共享才好。 “可能是耗时长吧。”陶斯然叹了口气,“说是让她幸福,要做到什么程度才算完成啊….总不能让我待到她寿终正寝吧。”她表示新手心有戚戚。 “也是。”柳雪耐同情的说,“之前有这种任务,我都不敢接的。” “嗐,我也是不知道。”陶斯然回答,就这么糊弄了过去。 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女公爵和管家的感情线已经切的七七八八了,这个诺顿之后应该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了,接下来,就是帮柳雪耐做那个诺顿亲王的任务了。她的想法没有问题,至于其他人的想法,她真是一点也不在乎 茵特庄园(七) 诺顿被浇了一通冷水,立刻清醒了过来。怒火中烧的他瞪视着以下犯上的粗鲁仆人,张开嘴就是尖酸刻薄的嘲讽——然后,就被堵上了嘴,绑上手脚扔进了马厩。 “您就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身材高大的男仆一脸平静。诺顿盯着这个面生的仆人,怎么也不记得自己见过他。 男仆好像看出了他的疑惑,微微一笑,“您不用怀疑我的身份,我是蔷薇庄园的主人带来的。他让我向您说一句话:他无条件的尊重女公爵的决定,但是绝不会容忍任何人,以任何方式,侮辱他的心上人。 所以,就请您在这里好好清醒一下。我在这里陪您到晚上。”他行了个礼,就十分敬业站在了马厩外面。 诺顿浑身难受。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却不能伸手碰一碰。从他记事开始,就没有过如此难堪的状态。 他不禁第一次怀疑起自己,难道是自己错了…但是老公爵弥留之际的交代他照顾教养女公爵的话仍在耳边回荡。 他也从小姐崇拜的目光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已经默认自己会是茵特庄园未来的男主人了——而那个无论自己说了什么难听话都不会计较,依旧以依赖的目光看着她的小姑娘,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想要挣脱他的手掌。 这怎么能行呢。他不甘心的想着,她就安安稳稳的生活在自己的羽翼下,过无忧无虑的生活不好吗? 自己会为她安排好一切,外面的世界,纷杂污浊,不值得她投以半点目光。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回之前那种和谐幸福的状态才行。 第一步,就是要除掉她身边出现的那个居心叵测的碍事男人。想到之前自己得到的消息,他暗中下了决心。 陶斯然对诺顿的想法一无所知,也毫不在意。她好好休息了几天,就准备去首都了。 因为同行的人比最开始的计划多了不少,最后一行人上路的时候真是浩浩荡荡醒目异常。临出发的前一天晚上,费舍尔亲王叩响了她书房的房门。 陶斯然放下手中的书,示意艾薇给他开门。茶色眸子的俊美亲王带着微笑走了进来。“亲爱的海蒂,晚上好。” “莱恩。”陶斯然点点头,“你怎么来了。”“明天我们就要启程去洛登了,旅途中可能会有些小插曲,所以我特意来说一句,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无论如何,都会保证你的安全。” “我相信你。我也会为您的人身安全尽力的。”陶斯然说。费舍尔亲王没有答话,他浅色的眼睛泛着温柔的光。 茵特庄园距离首都洛登是快马三天的路程,陶斯然一行人为了旅途上的从容,提前六天就出发了。走到第二天的时候,要穿过一片森林。 林中树木肆意生长,浓密的枝叶遮蔽了阳光,即使是在接近正午的时刻,也是昏暗异常,更不要说陶斯然一行人是在接近傍晚的时候到的了。 马蹄踏在布满了落叶的林间小径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车队里的人就像说好了一样噤了声。 呼啸的风声中夹杂着偶尔几声鸟鸣,马车两侧的窗帘都紧紧拉上了,外面的人看不进来,里面的人也望不出去。 陶斯然的心跳快了起来,她有些紧张,也有些兴奋。“别怕。”耳边有人轻声说,费舍尔亲王覆上她的手背,安抚的拍了拍。 “嗯。”陶斯然点点头。费舍尔看着她因为兴奋而越发明亮的眼睛,暗叹了一声漂亮。 忽然,一声破空之响,是利箭深深插进了窗棂。马嘶声响了起来,然后是纷乱的箭雨,夹杂着几声火枪的声音。 有人的呼喊声响了起来。陶斯然看着紧闭的窗帘,有些跃跃欲试。 “别看。”费舍尔温柔的说。陶斯然转过头看他,茶色眼睛的年轻男人露出尽在掌握的自信微笑,在纷乱的背景音中冷静的迷人。 陶斯然久久的凝视他,年轻的亲王脸红了起来,却毫不退缩的倾过身来,靠近了她。太近了,陶斯然想,几乎要能感到他的呼吸了。危险的环境,封闭的车厢,空气中暧昧的浓度渐渐浓了起来。 陶斯然在心中默默叹气,然后伸手轻轻拉住了他的领结,将人更近的拉过来,轻声说:“您这样的长相,真是俊美的犯规了。” 费舍尔亲王闻言没有露出一丝不悦,他甚至顺从的微微低下头,送上了自己的嘴唇。 陶斯然唇边露出一抹微笑,微微仰头吻了上去。 无论外面是多么嘈杂的声音,陶斯然所在的马车始终安静平稳的运行。等到外面的声响停息了,莱恩·费舍尔还在恋恋不舍的勾连陶斯然的舌尖。 “叩叩,”费舍尔一侧的车窗被敲响。陶斯然伸手推了推没完没了的人,费舍尔终于不情愿的放开她,坐正身体,拉开窗帘,也阻断了外面人窥见陶斯然脸色的可能性。 他微微仰头,神色尊贵而庄严。“大人,都处理好了。”是小胡子管家柯林的声音。“很好。”费舍尔亲王声音有些沙哑,“就按之前说的,之后把该给的奖励都发去。” “是。”柯林回答,然后有些犹豫的咳嗽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领口。费舍尔不动声色的正了正自己有些歪斜的领结,放下了窗帘。 柯林管家面色纠结的盯着紧闭的车窗,最终什么也没说。他慢慢骑马回到了队伍里,心下却是不由的感叹,年轻真好啊…. “都结束了?”陶斯然已经舒服的靠在了身后的软垫上。费舍尔点点头,“之后你有兴趣的话,就给你详细说说。”他一边说,一边没骨头一样向陶斯然靠过来。 陶斯然伸手给他也递了个软垫。费舍尔十分自然的接过来,紧挨着陶斯然的放在一起,肩膀挨着她的肩膀,手放在她的膝头。 “我们回去就订婚,好不好。”他低声问她。“你的动作未免太快了一点。”陶斯然回答。“我觉得自己一定能成为合你心意的丈夫。”他说。 她微微一笑,“等等看吧。”费舍尔恩了一声,有点闷闷不乐。这个表情,和不开心时的石敢当十分相像,陶斯然有一瞬间恍惚,她有些心软的说:“如果情况合适的话…” 费舍尔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陶斯然心情有些复杂,垂下眼帘,微微一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之后的路程就十分平静了,一行人走走停停的到了洛登,住进了费舍尔亲王准备好的庄园。“这是我母亲留下的房产,”他说,一边带着怀念的目光四处打量,“我好像也有很久没回来过了。” “您已经有四年没回来过了。”一旁头发花白但是依旧十分精神的老管家出声。“是这样吗,”费舍尔环顾了一周,说:“这座庄园,依旧是我记忆里的模样。你把它打理的很好,谢谢你,菲力。” “职责所在。”菲力管家恭敬的回答,然后向陶斯然行了一礼,“十分欢迎您的到来,茵特大人。” “谢谢你。”陶斯然回答,菲力管家又行了一礼,就领着庄园里的仆人去安置陶斯然带来的行李和人员了。费舍尔亲王看向陶斯然,“你觉得累吗?现在就带你去休息,还是想四处转转?” “我想四下走走。”陶斯然回答,“坐了几天马车,腿都要木了。”“所以我就说给你揉揉啊。”费舍尔亲王压低了声音说。 陶斯然用眼尾扫了他一下,没有搭话。自从自己那天在马车上没有抵抗住费舍尔的美色诱惑之后,这个家伙就好像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言行举止以这个时代的评判绅士的标准来看,亲昵的几近下流。 “费舍尔亲王倒是调情的一把好手。”两人缓步走在花园里时,陶斯然意味不明的说。 费舍尔亲王自动把这理解为吃醋的表现,脸上荡漾出心花怒放的笑容,“这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这么认为。毕竟我连一个女伴都没有。” “哦?这倒是稀奇。”陶斯然回答,毕竟时下的贵族还是很流行攀比情人的。 “这也不算什么。”费舍尔回答,“我对那些没有兴趣,也从来没有任何人,像你这样的让我心动,亲爱的茵特大人。” “您又是看重我什么呢,除了头衔和身家,有太多的贵族淑女比我相貌更出色。以您的身份,有太多选择吧。”陶斯然说道。 “也许是您神情里的自信,微笑中的自矜,也许是因为您明亮生动的黑眼睛,尤其是当它们因为快乐或激动而绽放出夺目的光彩的时候——我已经不清楚是为什么了,但是您真的让我神魂颠倒。”费舍尔亲王的恭维里有藏的很深的诚意。 陶斯然有些惊讶,这个回答远比她想的要真挚。 她以为自己只是一时兴起,所以问出了几乎每个恋爱的少女都会问的问题,但是得到回答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有些在乎费舍尔会给她怎么样的回答。 虽然她一向是只要差不多就能谈恋爱这种无所谓的主张,但是面对条件出众又真诚的人,总是免不了在相处过程中逐渐沉溺。 无论结果如何,动心都是免不了的,对石敢当是这样,和费舍尔在一起…看来也很可能是这样了。 陶斯然叹了口气,说:“您可真让人吃不消啊。”“女公爵怎么会和一般人一样。”费舍尔一脸信任,“您肯定是受的住的。” “可不是嘛。”陶斯然低笑了一声,看了看四下无人,就勾着费舍尔得下头来,亲吻他的嘴角,“我可最喜欢您这幅样子了。” 莱恩·费舍尔看着她狡黠的神情,忍不住伸手揽住她的后腰,转了个身,把她抵在身后的参天古木上,确定没有人能看见她娇艳的面孔后,深深的吻了上去。女公爵这幅大胆热情的样子,他也是喜爱极了。 茵特庄园(八) 安顿好的后一天,陶斯然在庄园里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尊贵客人。 她当时刚从花园回来,想给自己找杯茶喝,费舍尔亲王依旧是那副殷切非常的样子,自告奋勇的要让她试试自己的手艺,牵着她就往会客厅走。结果刚一推开门,就顿住了脚步,同时把陶斯然牢牢的护在身后。“你怎么来了。”他问。 “看你那副小气的样子,再怎么说这也是你母亲的庄园,怎么我就来不得了。”答话的人用懒洋洋的口吻说,“你干什么把女公爵藏在身后,孩子,走上前来让我好好看看。”陶斯然闻言轻轻往旁边挪了一步,看见一个满头金发,相貌十分英俊的男人,正冲她笑。 陶斯然行了个礼,“您好。”“走近点,来,坐,让我看看。”他说。陶斯然于是走上前,费舍尔亲王不放心的紧跟着。男人一点贵族的样子都没有的翻了个白眼,十分不耐烦的对他说,“你眼巴巴跟上来做什么,怎么你老子你还不放心了?” 费舍尔亲王十分耿直的点了点头,就见他亲爹一脸嫌弃的挥挥手,“去去,挪远点,让我和老茵特的女儿说说话。” 然后又对着陶斯然说,“你也别嫌他烦,他这副粘人样子也不知道遗传的谁,还好除了除了我和他妈没人看得到,不然还真是丢人。” “你对着我妈的时候不也是这模样。”一向以冷淡寡言的形象示人的费舍尔亲王却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 陶斯然晃了晃他牵着自己的手,成功的晃的他闭上了嘴,然后回答道:“我觉得莱恩大人现在这样子就很好。”费舍尔闻言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欠揍,他爹简直不想理他。 “你和老茵特长得真像啊。”费舍尔亲王的亲爹,杰弗瑞·费舍尔国王陛下对陶斯然说,脸上挂着怀念的神情,“很多人不知道,但是老莱特年轻的时候,也是一表人才啊。” “父亲的相貌,在我的印象里一直都是英俊威严,没有变过。”陶斯然遵从女公爵的记忆,真诚的说。虽然都喊老公爵,但是他逝世时也不过四十岁而已。 “你是个好孩子。”杰弗瑞国王说,“就是配给我儿子,亏了。”他顶着自家儿子不可置信的目光,继续说,“这样,我在洛登还有一处私人庄园,等你继承爵位的仪式完成了,就给你吧,这样你以后在首都也有个落脚的地方了,之后皇宫住的不惯,也能出来透透气。” “谢谢陛下。”陶斯然恭敬的回答。“这算什么,以后就都是一家人了,不用那么客气。”陶斯然点头称是,除此之外,没有多说。 杰弗瑞国王笑眯眯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一脸警惕的儿子,站起身,“我也该回去了。不然王后和她那两个儿子又要七想八想的瞎折腾了。” 他说完,和自己儿子交换了个眼色,费舍尔亲王会意的点点头,“我明天就进宫。” 杰弗瑞国王满意的点点头,就带着侍从离开了。陶斯然看向费舍尔,“您和国王陛下的关系很好。”“马马虎虎吧,他一直就那样。”费舍尔亲王有些含混的回答。 陶斯然没有多问。国王和前王后的故事,她从柳雪耐那里也了解了不少。要不是先王后红颜薄命,杰弗瑞国王后来又因为各种政治上的考量娶了现在的妻子,他和先王后的爱情故事也能成为被世人称颂的一段佳话。 “明天我走之后,无论是谁以什么样的理由,让你进宫,都不要去。”费舍尔神色认真的说,“如果我到了晚上还没有回来,你也不要担心,最晚你也会在继承爵位的典礼上见到我。” “我知道了,我等你回来。”陶斯然回答。“谢谢你。”费舍尔吻了吻她的额头,“这次来洛登,已经有人在打你的注意了,你如果想保持中立,也依你,不用非站在我这边。” “你在说什么傻话。”假惺惺的说这种话,真不站队难道不会不开心吗,陶斯然暗想,嘴上倒是说的温柔,“你是我的人,我不站你,要站谁?” “海蒂大人真是帅气。”费舍尔语气极软,他伸手理了理她垂在耳边的鬓发,眼光温柔的能将人溺毙。陶斯然伸手点了点他微红的眼尾,回了一个微笑。 第二天费舍尔亲王果真很早进了宫。陶斯然用完早餐,就直接去了书房。穿到这种世界的好处就是,如果你愿意,就有看不完的书。按照自己的喜好,她习惯性的挑了窗边的沙发,把自己窝了进去。刚翻开第一页,就听见036的声音,“宿主,有人来了。” 陶斯然翻书的手一顿。她心情有些复杂,不知道该吐槽036这种仿佛望风小偷的一样的说法,还是心疼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就不能好好看书的自己。 她叹了口气,放下书,抬起头平静的看向来人。一个说不上面生的侍女,陶斯然对她的相貌有点印象,但是却叫不上名字。 “大人。”侍女行了个礼,“柯林管家让我来转告您,他已经备好了马车,请您进宫一趟。” “哦?”陶斯然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他说了是为什么吗?”“我不知道,她说您一定明白。”侍女恭敬的说。 “那么。是谁让我进宫的呢,是柯林管家自己的意思吗。”陶斯然问。 “我不清楚。”侍女恭敬的垂下头。“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陶斯然挥挥手。 “那我怎么答复柯林管家呢?”侍女疑惑的问。“有什么好答复的,你不是就过来帮他传个话吗?现在话带到了,你的任务不是也圆满完成了吗。”陶斯然说,“下去领赏吧。” “那要不要我伺候您更衣?”侍女不甘心的追问。“我带来贴身侍女来,你难道不知道?更何况,”陶斯然微微一笑,“我又不出门,换什么衣服。”她说完,就又打开了手中的书,很明显一副不想再搭理人的样子。 垂死挣扎的侍女却不让她安宁,“可是柯林管家…”她嗫嚅着开口。陶斯然不耐烦的抬头,“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我叫奇奥拉。”女仆怯生生开口。陶斯然点点头,“你站好别动。”然后伸手摇了摇铃。很快,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仆推门走了进来。 “大人。”他恭敬的行礼。“我听她说,柯林备马车去了。你带着这个奇奥拉,一起去把他给我找来。” “柯林管家早上就随殿下进宫了。”男仆回答。“有趣。”陶斯然挑唇一笑,盯住瑟瑟发抖,想跑却不敢的奇奥拉,“你是谁插进来的钉子?” “我也是被逼无奈,求大人宽恕!”奇奥拉咚的一下跪在了陶斯然脚边。泪眼汪汪的求饶。 陶斯然皱眉,“你不归我管。”她说完,又对男仆说道,“带下去,找人看住了,等你家殿下回来自己处置。” “是。”男仆恭敬的说,把瘫在地上哭泣的女仆拉起来,拖走了。陶斯然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笑容,低头接着看自己的书。这次终于没人打扰了。 晚上用餐的时候,费舍尔亲王就回来了。他洗漱完下楼,就径直走到陶斯然的身边,对她说:“亲爱的海蒂,你愿意做这个国家的王后吗?” 陶斯然看着他,张口:“你是说…?”“今天我已经被立为储君了。”费舍尔亲王说,与其说是兴奋,不如说是理所当然,“而且,等你继承爵位之后,很快就是我的继位典礼了。”他看着陶斯然,“我希望你以未婚妻的身份站在我身边。” “亲爱的莱恩大人,您现在是在向我求婚吗。”陶斯然微笑。“如果我说是,您会给我肯定的回答吗?”费舍尔亲王显得有些紧张。 “请您放心,您不会得到除了‘是’以外的其他回答。”陶斯然说。“您真的让我成为了此刻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费舍尔亲王说,低头亲吻了陶斯然的嘴唇。 陶斯然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推了推没完没了的人,“我还没有用餐,我猜您也是一样吧。” “抱歉,是我失礼了。”费舍尔回答,然后拉开了椅子,在餐桌旁就坐。用完餐,陶斯然问他,“那个侍女的事情,您已经知道了吧?” “刚刚海格尔和我说了。”费舍尔点点头,“是我太傲慢了。以为王后那个头脑简单的大儿子翻不出什么浪花,没想到他还成功放了这么一个人进来。” 他有些懊恼的抿了抿嘴,“原来只有我一个人…所以行事上还是有些粗糙,但是以后,一定不会让你陷入危险或者麻烦的境地了。” “您真是个温柔的人。”陶斯然回答,她伸手覆上费舍尔亲王搭在她肩上的手,“这样的话,您为我考虑的未免太多了,何必那么辛苦。” “亲爱的海蒂,为了你,我只感到愉快,而不觉得辛苦。尤其是,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与其把心思花在那些乱七八糟,却不一定能让我高兴的事上,为什么不交给让我快乐和幸福的源泉呢。”费舍尔回答。 “您的厚爱,一定不会被辜负。”陶斯然回答。这一刻,她真实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动。 茵特庄园(九) 两天后就是陶斯然正式继承爵位仪式。当天早上,随她一起到了洛登的艾薇很早就把她从床上挖了起来。 她睡眼惺忪的坐在镜子前,看着艾薇将她的头发梳顺,编好,然后盘起来,在外侧系上缀着珍珠的发带。 “大人真美。”艾薇夸赞。“是吗。”陶斯然淡淡的回应,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是的。”她说,又补了一句,“茵特庄园的继承人就应该是您这幅样子。”她一边说着,一边帮陶斯然拉上礼服背后的拉链。 “也许吧…毕竟除了我,也没有别人了,不是吗。”陶斯然不在意的回答,他的记忆里,老茵特公爵并没有什么遗落在外的私生子。 “谁说不是呢。”艾薇回答的毫不迟疑,接着又好像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补了一句,“就是有一件事…算了,不是要紧的事,等您今天从宫里回来再和您说吧。” 陶斯然嗯了一声,她已经逐渐从刚睡醒的朦胧状态中走了出来,看着艾薇拿来的束腰,皱了皱眉头,“不戴这东西。”“平常也就由着您了,但是今天…还是戴上好吧,毕竟到场的淑女应该都是要戴的。” “没有必要。”陶斯然说,“既然不戴也不会失礼,那么何必为难自己。更何况,今天之后,我就会是这国家唯一的女公爵,不需要靠婚姻保障自己的身份和财富。那么我的腰围大小,又有什么影响呢。其他贵族老爷不用穿束腰,那么你家老爷,也不用。” “那就依您所言。”艾薇说着,收起了束腰。陶斯然点点头,她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墨绿的裙子在清晨的阳光下仿佛波光粼粼的湖水一样泛着金光。微微低头,任由艾薇给自己戴上祖母绿的宝石项链。 “这就完成了。”艾薇退后一步,恭敬的说。陶斯然点点头,对她说:“今天的仪式,你与我同去。” “真的吗?”艾薇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没想到自己能有这种荣幸。 这个世界能被戴着出席重要场合的侍从大多是之后会被提拔成家臣的,也就意味着可以基本脱离仆人的身份了。尤其是女公爵这种身份的贵族家的家臣,身份比一般人要高贵的多。 陶斯然“嗯”了一声,艾薇激动地将颤抖的手指交握,“谢谢您,向您献上我的全部忠诚,亲爱的大人。”陶斯然点点头,没有多说。她站起身,提起裙摆走出房间。艾薇手里拿着她的羽扇和手包,寸步不离的跟在后面。 下了楼梯,费舍尔亲王已经在等她了。看见提着裙子走下来的陶斯然,他眼睛一亮,“您真是让人惊艳,亲爱的海蒂。” “谢谢您的夸奖,您今天依旧俊美如常。”陶斯然的回答没有半点违心。 穿着浅褐色绅士马甲和燕麦色外衣的费舍尔亲王十分英俊。 镶金的腰带下是线条优美的两条长腿,被紧紧包裹在质地精良的白色长裤里,脚上一双靴子亮的到了几乎能映出人影。陶斯然暗叹一声出色,就身后挽住了他递来的手臂。 “您闻起来真香。”费舍尔亲王在陶斯然的耳畔低语,垂落的一缕头发挠的她痒痒的。陶斯然微微侧头,“您也不遑多让。” 费舍尔亲王低笑,趁机吻了她的侧脸。陶斯然由着他,只是在口头上表达了一下不满,“别闹。” “是,亲爱的大人。”费舍尔回答,然后规规矩矩的一直保持到两人坐上马车到了皇宫。 大殿两侧站满了贵族,陶斯然顶着各种各样的打量,不紧不慢的走到王座前。 戴着高冠的主教已经站在那里了,他接受到国王的眼神,示意唱诗班的领唱开口。低低的人声如水般流淌起来,汇入逐渐加进的和声,就像百川入海。 陶斯然心中升起一种玄妙的感觉,主教就在眼前,他的声音却好像从云端传来一样缥缈,近在咫尺的国王的面容也变得模糊不清了起来。 陶斯然陷入一种类似空茫的飘飘然中,就好像漂浮在温暖的海洋,身体随着波浪缓慢浮沉,直到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臂。“亲爱的海蒂。”费舍尔亲王的声音响了起来。 陶斯然一瞬间回到了现实。她疑惑的看着表情有些奇怪的费舍尔亲王,“怎么了?”“刚刚有束光…降在了你身上,主教说,是神明降下的祝福。”他回答。 “那现在的仪式结束了吗?”陶斯然问。 “是的。”费舍尔亲王说,然后引导她上马车,“主教说你感召结束后可能会感到很疲倦,所以我们现在回家。” 陶斯然点点头,没有再多问,她感觉精神十分疲倦,也就没精力来读出费舍尔表情里的深意。 年轻俊美的王储也只是抿了抿嘴,扶着她手臂的手一直没有松开。等到陶斯然在艾薇的照顾下洗了脸,换了睡裙,她的房门被敲响了。 费舍尔亲王走了进来。“你睡吧,我在旁边守着你。”他说。陶斯然十分奇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只是莫名不安。”费舍尔的脸上是压抑着的焦虑。陶斯然上下打量他,“你确定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真的没有,我发誓。”费舍尔诚恳的说,然后有些烦躁的捏了捏眉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看见那束光落在你身上。我心里就是很不舒服——也可能是因为我之前从不相信这世界上有神的存在——总之,请允许我先守在你身边,好吗?” “那就如你所愿。”陶斯然掩住嘴唇,打了个呵欠,她的倦意渐渐上来了。她不想管费舍尔心里有些什么活动了,她现在困得要死。整理了一下枕头,陶斯然躺下睡了。而费舍尔盯着她熟睡的面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陶斯然觉得自己走入了一团光。“你来了。”有声音对她说,但是她看不清他的面容。 “太亮了,我什么也看不见。”她说。“抱歉,我现在自己身份的能量还不太好压制。”他说,然后四周暗了下来。 看不清的光变成了繁星点点的夜空。“我隐去了自己的身形,这样会好一点吗?”他问。 陶斯然点点头,“你是谁?”“我有很多身份,由于这个世界的限制,我现在说不出口。”他回答,“但我们早就已经相遇,希望以后也能继续让我伴你左右。” “那费舍尔?”陶斯然问。“也算是我,但不完全是我。”他说。“我很高兴你选择了我…我现在还没有完全苏醒,也无法完全处理我现在感知到的情绪,但是因为未来的一些事情,我必须在此刻出现,并且提前给你一个答案。” “哦?是什么?”她问。“坚持你自己的选择。不会有错,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他说,还有一句话,是之后那个感情澎湃的自己想说的,他现在却不敢宣之于口,怕吓走眼前的人。 “我知道了,谢谢你,”陶斯然说,“我还有一个问题,你长得好看吗?”他低低的笑起来,“我会是你最想要的样子。” 陶斯然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然后她就离开了梦境,睁开眼睛,就是费舍尔亲王华美的面庞。她冲着一脸心事的人笑了。“您怕是要开始着手安排我们的婚礼了。” 费舍尔亲王脸上的乌云一下子散开了。他倾身向前,急切的说,“真的吗?你是梦见什么了吗?”“您和我的姻缘就像行星的轨迹一样确定。”她说。 费舍尔亲王不知道怎么理解的这句话,但是他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最晚今年年底,您就会成为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主人,我亲爱的海蒂。” “您真是慷慨的爱人。”陶斯然回答。费舍尔微笑着亲吻了她的额头,“我先下去了,等您收拾好,请下楼陪我一起用餐。” “不会让您久等的。”她回答,然后目送费舍尔亲王缓步离开,就叫了艾薇来伺候她换衣洗漱。 艾薇一脸微笑,“刚刚那位大人看见我,都是一脸喜气洋洋。难道小姐您终于应允他的要求了吗?” “也是时候了,不是吗?”陶斯然微笑着回答,“新的国王应该有一位王后。”“没有人比您更合适了,我尊贵的主人。”艾薇恭敬的回答,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愉悦之情。 “那么到时候,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女官。”陶斯然说。“感谢您的厚爱…但是这样一来,谁来照顾您的日常呢?”艾薇难掩激动,内心却很挣扎,当这位小姐的贴身侍女,是很让人满意的工作,尤其是她觉得现在已经和小姐有了很深的感情联系,不想离开。 “不是还有其他人吗?”陶斯然回答,安慰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何况又不是叫你离开,你和我一样住在宫里,依旧替我做事。以后在宫里要留意的事情会比在庄园要多,我身边有没几个合心意的人,你们五个是我最信任的了,尤其是你,亲爱的艾薇。”陶斯然看起来有点伤感,“难道你也不愿意帮我吗?” “怎么可能!”艾薇激动的半跪在陶斯然身边,双手合握在胸前,“尊贵的主人,您的愿望就是我的使命,我的性命都可以交付给您。请不要再这样质疑我的忠诚吧。” “没有那么夸张。”陶斯然笑,“起来吧,我们得抓紧时间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是。”艾薇回答,站起身,忽然想到自己之前想说的那个消息,和陶斯然说,“前两天我收到了庄园里来的消息,诺顿管家好像又搞了什么花样。” “哦?”陶斯然不由笑了起来,不说都忘了还有这号人。她倒是很好奇,这个已经被她搞的在剧情里下了岗的前男主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茵特庄园(十) 世界线大纲里的描述和实际情况果真还是不太一样的。 作为一本大纲,很明显不能涵盖现实世界中的全部情况,比如现在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茵特女公爵的远房表哥。不止陶斯然收到的剧情中没有这号人,柳雪耐的剧情里也没有。 但是按照逻辑来说,这个表哥的身份又是合法存在的,因为老茵特公爵真的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只不过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失踪了。 此后的几十年,一直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然而现在,自称是他儿子的人,出现了。 库伯·茵特从没想过自己会和大名鼎鼎的女公爵有什么血缘关系,虽然他们的姓氏一样,但是全国上下姓茵特的又不止女公爵和自己两家,他也没多想。 所以当自称茵特庄园管家的诺顿出现时,他脸上的惊讶可是货真价实的。 “我,是茵特女公爵的表兄?”库伯不可思议的重复道,“不会是弄错了吧。” “当然没有,尊贵的先生。”诺顿回答,带着几分嘲讽,“请您尽快动身,和我回去。” “回去?”库伯迷惑,“女公爵要见我吗?” “并非如此。请您回去,是茵特庄园之前的主人的意思。”诺顿回答,“因为种种原因,女公爵不方便再继续打理茵特庄园了,所以请同样具有继承权的您回去主持大局。” “可以不去吗?我在这里的生活就很好,不想跑那么远去继承什么和我无关的庄园。”库伯说。 诺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无法相信会有人满足于眼前这个狭小破旧的房子。“这恐怕由不得您。”诺顿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他觉得自己今年简直是诸事不顺。 “好吧。”库伯忧郁的叹了口气,收拾了收拾行李,就带着自己的狗踏上了通往茵特庄园的路。 他好不容易在诺顿耐心耗尽之前到了茵特庄园,还没休息两天,就又接到了王都传来的消息,要他去洛登。 库伯只好又不情不愿的上了路,然而出发那天,说好要一起走的诺顿管家没有出现。 “诺顿管家呢?”他奇怪的问。“他昨天夜里就提前出发了,为了赶在您前面到洛登去,给您安排好住宿之类的杂事。”年轻的女仆笑眯眯的回话。 “那他真是有心了。”库伯应了一句,乐得没有人对着自己的爱犬皱眉叹气。狗坐个马车怎么了,那么远的路,难道要它一路跟着跑过来吗。他想着,抱着狗上了马车。 笑眯眯的女仆放下车帘,示意队伍出发。至于半夜就被绑起来塞进车厢的诺顿现在到了哪里,就不在她的关心范围内了。 磨磨蹭蹭到了洛登,库伯住进了事先安排好的酒店。休息了三天,他就被一封请柬带到了一个无比豪华的庄园,在那里,他终于见到了据说等待他多时的女公爵。 “我希望这两天你休息的还好。”有着明亮黑眼睛的年轻贵族说,她的笑容柔和,像是一颗光泽温润的珍珠。 “托您的福----总算是缓过劲儿来了。”库伯叹了口气,回话,“我实在不知道您为什么要见我,请您相信,我对茵特庄园没有半分心思。” “让您这么远跑来,实在是太辛苦了。但请您相信,这不是我的本意。”黑眼睛的贵族说到,“事实上,我也是刚刚得知您的存在,至于叫您千里迢迢到茵特庄园去,并不是我的授意。说来惭愧,茵特庄园内部出了一些小小的问题,因此还波及到了您,我十分抱歉。” 库伯认真打量女公爵,确定她的道歉是真诚的,而非惺惺作态之后,终于满意了。 他放松的往椅背上一靠,“也不能怪您。我的父亲就和我说过,他的苦难就是由于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和庄园里的恶仆勾结才开始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一家都不喜欢大房子。” 他顿了顿,加了一句,“当然,要是我能保住他留下来的庄子就更好了。” “这也是我的希望。”女公爵微微一笑,“您是现在我在整个茵特家族里最亲近的人了…尤其是您的父亲经历的那些磨难,让我十分难过,因为多年前的意外让他失去了本该继承的那部分财富,再加上现在您已经千里迢迢到了这里,自然不能让您白跑一趟。” 她示意身后站着的侍者把手里捧着的盒子拿过来,侍者上前,把盒子递给库伯。 “这里面是您的庄园的地契,和父亲说过的,属于杰弗瑞伯伯的东西,算是我对您的补偿。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珠宝债券之类,都已经准备好了,之后您可以一并带走,或者我遣人给您送去,全屏您的意思。” 库伯打开匣子,里面是一把银汤匙,一枚金袖口,一块用金线绣着j·h手帕,然后就是熟悉的,他亲手送出去的梅帕庄园的地契。 库伯的眼角湿了。他压抑着瞬间翻涌上来的无数回忆,郑重的和女公爵道谢,“谢谢您,尊敬的女公爵阁下。” “您不用这么客气,您是我的表兄,叫我一声海瑟里就可以。”她说。库伯点点头,他喉咙有些发堵,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而另一边的诺顿,也是一样。 这几天,诺顿过的很不好。预想中的兴师问罪没有发生,更不要说以泄愤为由的疯狂报复了。 实际上除了路上辛苦了一点,他到了洛登之后一直是好吃好睡好住,生活甚至比在茵特庄园更好,他仿佛这座小却精美的庄园的主人,每天都有人伺候他,然而他相见的那个人,却始终不曾出现。 这一天,侍者和诺顿说,有客人来了。他急忙整理了自己已然一丝不苟的仪表,兴冲冲来到了会客厅。“你…您怎么来了。”话刚出口,就拐了个弯,他本来想说的话,被塞回了心底。 “这样的生活,不好么。”衣着华丽的俊美储君问他,茶金色的眼睛就像明亮的太阳。 诺顿不想承认,他在嫉妒眼前这个男人。因为他本就是自己无法企及的高度。他张张嘴,想反驳,却意外的失了声。这两天的生活,他很享受。 “以后你的身份就是诺顿男爵了。在你的封地,有一个现在这样的庄园。你的封地不大,但是足够养活庄园里的所有人了。得到的钱,也等同其他男爵。现在你拥有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好好享受生活吧。” “…她呢,还好吗?”诺顿终于问出了这句话,“她为什么不来…” “没有必要了,不是吗。”年轻的储君微微一笑。“她很好。但是和你没有关系了。为了你自己好,以后,还是不要在考虑这些问题了。至于很多你想得到答案的问题…她不想回答,你又能怎么样呢。给了你你想要的一切,还有比这更好的主人吗? “一切…除了..”诺顿喃喃。“除了你其实不想要的。”俊美的未来君王怜悯且轻蔑的说,“而且,也得不到。” 他站起身来,意味不明的看了看震惊且困惑的诺顿,“那么,就到这里。日安,诺顿男爵。” 诺顿目送他离开,华美的衣袍在划出金色的弧线。直到新国王继位,他参加了那场盛大的婚礼,直到他回到自己的封地,内心都茫然和困惑。 难过吗,是的,但是看到那个头戴王冠的年轻王后的一霎那,他忽然认不出她的面孔了。 是她吗…那好像不是她…至少不是那个会看着自己脸红微笑的小姑娘了。不是那个倔强的含着眼泪练字的蔷薇花一样的小姐了….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但随着时间推移,茫然渐渐散去,留下的只有平静。只不过在某个夜晚,他忽然莫名的从梦中惊醒,眼角不知道为什么湿了。心里有个地方隐隐发疼。 陶斯然在这个世界待了大概五十年。 当满头银发的君王安详的闭上眼睛那以刻,她也脱离了世界,然后却看见从丈夫的身上飞出一个金色的光点,摇摇晃晃落在了她的手心。陶斯然合上手,再打开,它就不见了。心念一动,它又凭空出现。 本来的满腔离愁被硬生生打散,陶斯然笑了。“准备去下一个世界吧,036。”“是,宿主。”她忠诚的系统如此回答。 另一种末世(一) 被困在家里的第十六天,时常已经濒临崩溃。 外面的世界已经重归寂静。车声,人声,或者猫狗的吠叫,都已经消失不见,只有他被困在小小一方天地里,动弹不得。 水管里的流动水还没断,但是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用来充饥的东西了。 时常有一瞬间后悔,当初应该在家里养两盆花就好了,这样,就算靠吃草也能再撑两天。 算了吧。他自嘲的笑了笑,曾无数次设想过自己最后是怎么死的,病死也好,老死也好,出了意外死于非命也好… 只有现在这种死法没有过——活活饿死,在这个年纪。 但是事已至此,何必挣扎——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已经一动不动的在窗边坐了一天了,从日出到日落。 也许当太阳的最后一缕光线消失在地平线,他的生命之光也会熄灭吧。 就在他觉得自己已经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的时候,紧闭的屋门,打开了。 陶斯然空降到这个世界里的时候,是末世开始后的第三天,她看着眼前混乱的状况,头痛不已。 等她接受完剧情,就决定第一时间摆脱自己那个被定义为“主角”的妹妹单飞。 原因无他,只是单纯因为自己作为一大反派的身份罢了。 开车西行的路上,她接受不良的和036吐槽:“我真的是不明白了,促进超级丧尸诞生的吴阮都成了主角,拼命想要阻止她的我反而成了大反派了?这个是怎么判定的,有毒吗?” “因为在超级丧尸和异能者出现后,整个人类社会进行了一次洗牌,末日最终结束后,这个世界的评级直接从d-转成了c。”036坦率的回答。 “哦?世界评级上升有什么好处?”陶斯然问。“有很多方面,比如等级高的世界更不容易被外来文明入侵,世界意识本身的存在会升级,还有世界的掌管者会获得比之前更多的能量反馈…诸如此类。”036回答。 “那对世界里的原主民有什么好处?”陶斯然问。 “嗯…这种因为基因变化而带来的直接后果主要就是原主民本身的进化之类的。”036回答的有些迟疑,“比如这个世界里,最终幸存下来的新人类都是有异能的,身体素质和基因构成也得到了优化..” “哦…”陶斯然不置可否,“我没记错的话,末日结束后世界人口不足原来的十分之一是吧?”“是这样没错。”036回答。 陶斯然哼了一声,克制了一下自己强烈的吐槽欲望,毕竟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于是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对036,“我们现在去y市。” “去那里干什么?”036问。 “我看剧情里还有一个没出场就死了的反派,看起来好像很有来头的样子。”陶斯然一笑,“毕竟,现在这种艰难世道,反派不抱团怎么活的下去。” “…那如果我们到了之后他不配合呢?”036担心的问。陶斯然同情的回答,“哦..单纯的036,肯定不会的。”都快饿死的人哪来的选择的权力。 话虽如此,陶斯然依旧是紧赶慢赶,用最快速度到了y市,然后打开了那扇铁链缠绕的,反锁上了的大门。 不紧不慢的走进屋,她看着靠坐在巨大落地窗边的男人,微微一笑,“跟我走吗?” 那一刻,脸色灰败的男人眼睛中爆发出的光亮,就像天边燃烧的彤云一样。然而他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遗憾的笑了,“谢谢你。但是我走不了。” 陶斯然挑眉,“腿断了?”男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声回答,“我太饿了。”陶斯然“啧”了一声,转身走向来时的方向。 时常的抿了抿嘴唇,没有出声喊她,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就是个累赘。 也许是临终之善,他对于陶斯然抛下自己的行为没有任何不满,他知道,如果是自己,面对这样的情况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这是最客观,也最明智的决定。 多好啊,死前还能见到一个对自己散发了善意的活生生的人…. “你现在的表情就好像是死了主人的狗一样。”一个声音响起,时常睁开眼,就看见刚刚走向门口的人蹲在他身边,饶有兴趣的盯着他看。 “你没走?”时常问。“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把手上的面包撕开包装给他,“手还有力气吗?” “谢谢。”时常伸手接过来,尽量不让自己吞咽的样子显的过分粗鲁急切。 “我刚刚说的话有点难听了。”身边的人检讨自己,“那不是我的本意….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叫陶斯然,你呢?” “时常。”他听到自己回答,然后和她说自己并没有觉得被冒犯,但是怎么也理解不了自己在听到这个名字时莫名激烈的心跳。 “好名字。顺耳还好记。”陶斯然随口夸了一句,然后把手里的水递了过去。她大概猜到自己之前去关门的时候时常进行了怎样一番心里活动,但她准备装傻到底。 顺顺利利的经历了几个世界,陶斯然渐渐开始放任自己性格里恶劣的那面,不再小心翼翼的压抑着,生怕它出现。 “谢谢。”时常咽下嘴里的面包,回答她。陶斯然微微一笑,在他休息的间隙,再次开口:“我会在这里待几天,然后出发去z城,据说那里的生存环境好一点。如果到时候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一起走。” 时常点点头,“我和你走。”陶斯然满意的点头,“那真是太好不过了。”她把身边的背包推到他身边,“里面的东西给你,我去找个地方住。” “你不留下吗。”时常轻声说。“我这边有很多房间,都是干净的。” “但是你家里人会同意吗。我看门锁的那么严实,应该是想着很快就能回来才对。”即使已经知道了答案,陶斯然依旧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们不会回来了。”时常露出一个脆弱而忧伤的微笑。 “对不起。”陶斯然回答。时常摇摇头,笑的分外好看,“没关系。”陶斯然于是没再说话。 入夜。陶斯然躺在床上和036聊天,然后听见了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她于是叫036戒备,自己闭上眼睛装睡,实则通过系统的眼睛观察来人。 卧室的门悄悄的打开了,时常走了进来,他目的明确的走到陶斯然的床边,用一种掺杂着饥饿和渴望的眼神打量她。 “这个小老弟是不是有些精神问题。”陶斯然和036讨论,“总不能说他饿了几天,开始对吃人产生兴趣了吧。” 036一脸懵逼,“我接到的资料里也没写啊…毕竟他在主要剧情开始前就死了…” “哦….”陶斯然应了一声,一人一系统都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然而时常只是久久站在那里,最后发出一声叹息,走了。 陶斯然和036面面相觑,最终决定好好睡觉,之后再静观其变。 第二天陶斯然面色如常的和时常打了招呼,和他说了说现在外面的情况。 几个以人口众多和经济发达闻名的大城市已经沦陷,公用交通瘫痪,全球经济停摆。 一些中型和相对偏远的城市里建立了幸存者基地,除了隶属官方的,都是不受管制,各自为政的民间组织。 她这次准备去的z市里,据说就有这么一个基地。 “现在只有少数城市还有网络,不过还有几个电台能用,也不知道为什么。”陶斯然说。 末世的第一个月,手机甚至都还能用,但是之后就基本和收音机无异了。 时常点点头,然后有些迟疑的问了一个问题,“那么,有人有异能吗?” “….你科幻小说平时也没少看吧。”陶斯然笑,“没有,至少现在还没有。怎么,你觉得自己身体有哪里不对劲吗?” “没有..其实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时常回答,“按那些小说里的套路,异能是靠丧尸脑子里的晶核升级的,这种设定总让我觉得很不安…就好像丧尸和异能者是相生相克,互相促进的关系一样。” “谁说不是呢。”陶斯然笑,“是异能者的出现促使了丧尸的升级也不一定…更何况,又不是全民皆有异能。要我说,那些所谓的高级丧尸和异能者还是都不要出现才好。” “是啊。”时常点点头。 大概是因为没被抓住所以放松了警惕,或者是不明来由的有恃无恐。 当天晚上,他在窥视陶斯然睡觉的时候,情不自禁的伸手顺了顺她垂在耳边的长发,然后就好像被烫到一样猛的缩回手,踉踉跄跄的跑出了她的房间。留下陶斯然和036发出了这个小老弟问题还挺大的感叹。 时间在时常修养身体和盯陶斯然睡觉中过的飞快。 10天后,他们就踏上了去z市的旅程。对于这个目的地的选择,陶斯然是有私心的,除了为了那个莫须有的幸存者基地,还为了那个主线剧情中出现的,制造出能消除异能者能力的药剂的天才反派,苏冉冉。 然而在丧尸包围的房子中救下按照剧情不该出现在此地的苏冉冉之后,陶斯然不禁在通过036喊了一声,“柳雪耐?” 苏冉冉也是一怔,然后眼里爆发出惊喜的光,虽然她还是极力绷着人设,假装自己不认识眼前的一男一女,但是在陶斯然邀请她同行时却马上答应了,颇有几分迫不及待的意思。 时常作为被收留者,自然是没有干涉陶斯然决定的资格的,只是他虽然看起来没有意见,神情却莫名的略显落寞。陶斯然观察了一会儿,看他没什么抗拒的神色,也就由他去了。 另一种末世(二) 救下苏冉冉(之后统一叫回柳雪耐)之后,陶斯然决定在天黑前找个地方休整一下。 于是她听了柳雪耐的建议,到了她在z城附近的住所。当天夜里,陶斯然在照例的盯人环节结束之后,就让036和柳雪耐的系统建立了联系。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美中不足的是,这次时常停留的时间又长了一些。陶斯然打算之后能把话挑明的时候再提出抗议。 “你怎么也在这个世界?”陶斯然问,“而且按剧情说的话,你的角色现在应该在z城基地的实验室里啊。” “嗐,别提了。”柳雪耐苦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在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这个苏冉冉的身份也有点问题。” “怎么说?”陶斯然问。“你听说过神眷者吗?”柳雪耐问。“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吗?”陶斯然说。 “差不多…一般当世界的支配者或其他更高力量借用了原住民的身体,或者在他们身上印上自己的意识之后,都是会留下痕迹的,身上有这种痕迹的人被很多人称为神眷者…如苏冉冉的身体里。就有那种痕迹。”柳雪耐回答。 “之前我的系统做投放前检测的时候,说这个世界没有被更高力量干预的痕迹。”陶斯然说。 “我的也没有。”柳雪耐语气不太好,“还有一件事,我在进入这个身体的时候,原主民的意识已经消散了,如果不是这样,估计我也就不用来扮演苏冉冉了,她自己本身就能推动剧情。” 陶斯然若有所思,“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么多?”柳雪耐给她的信息太多了,她不知道这种毫无缘由的信任是哪里来的。 “我当然也有私心,只不过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柳雪耐说,“如果你再经历几个世界估计也就知道了,如果之后我们还能再碰头,就好好说一说。” “好。”陶斯然没有追问,她岔开了话题,“z城的安全基地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z城现在并没有安全基地,之前的还没有成气候就已经毁掉了,现在还留在城里的幸存者并没有聚在一起。”柳雪耐回答。 “可以,那我们就建一个,把反派攒一攒,都放进去。”陶斯然说,“你的任务是什么?” “主要就是制造解毒剂。”柳雪耐回答,“其他要求倒是没有,比较轻松。”“也就是说没有要求你一定要走‘和女主争执之后被心怀不满的异能者暗算’的剧情吧?”陶斯然问。 “这倒没有。”柳雪耐回答,“你的任务是什么?” “还不清楚,基本就是终结末世之类的。”陶斯然回答。“你的任务接的还都挺大的。”柳雪耐不疑有他,她自动把陶斯然的话翻译成了顺应剧情,配合女主结束末世这种,对于陶斯然的具体打算也没有细问。 “高回报嘛。”陶斯然给出了十分实际的回答,柳雪耐表示赞同。两个人的谈话就这样告一段落。 第二天陶斯然就带着时常和柳雪耐进了z城。可能是之前建过安全基地的原因,城里四处游荡的丧尸并不多。他们很快就决定了暂时落脚的地方。 简单安顿好之后,三人就出门去寻早物资。柳雪耐因为要寻找试验器材,所以自己单走一路。陶斯然知道她有系统不会有事,于是也就由她去了。 陶斯然手里拎着自己特别加工过的球棒,敏捷而迅速的穿梭在房屋林立的街道上,时常寸步不离的跟在她的身后。 “我觉得还是分头找的话快一点。”她诚恳的建议。时常不为所动,他的状态已经恢复,闻言露出一个笑容,俊美而有些阴柔的面容像是烈日下艳红灼目的罂粟。 “两个人一起,安全一点。”他说。陶斯然耸耸肩,也没有硬要甩开他的理由,于是没再坚持。时常看她妥协,一双笑眼愉悦的眯了起来,不慌不忙的跟着她。 搜了几个房子,没遇见丧尸,却也没有收货。陶斯然找了一会儿,就觉得没耐心了。正好眼前有个小超市,她不抱希望的走进去,却发现眼前的货架是满的。这太不合理了,她想,然后就听见耳边一阵风声呼啸。 陶斯然急忙回头,瞬间就被扑倒在地,只来得及将将把球棒卡在扑过来的丧尸脖子上。它的头颅只剩半个,腐烂的组织混合着青黑的粘液滴滴答答,陶斯然极力躲避,才没有被不知道是口水还是什么东西滴一脸。 真是恶心。除了惊慌外,这是她的第一想法。然而下一刻,压在她身上的怪物就被甩飞了。时常混杂着担心和紧张的脸出现在面前,“你没事吧。” 他把陶斯然扶起来,然后一脚就踹倒了再次扑上来的丧尸,一棍子捅穿了他的脑袋,或者说它仅剩的部分。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谢谢你。”陶斯然心有余悸的说,她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害怕。“你没事就好。”时常说,手却把她握的很紧。 陶斯然往外挣了挣,时常才终于松手,“对不起,没有抓疼你吧?”“没事。”她说,“但是你力气一直都这么大吗?” “并不是。”时常回答的坦率,“这段时间我就觉得力气好像慢慢变大了,但是达到刚刚那种程度还是第一次。” “这样…”陶斯然若有所思,“我们先把东西收好,回去再好好说。”“好。”时常点点头。两个人收拾好背包,正要离开,忽然听到身后有个声音冒了出来,“请你们等一下。” 陶斯然一激灵,猛的回头,就看见从身后的货架里跑出来一个面容苍白的少年。“你从哪里出来的?”时常警惕的向前跨了一步,挡在陶斯然面前。 “这超市下面有个防空洞。里面还有很多东西,我可以带你们去拿。”他说。 “你想要什么?”陶斯然问,她打量着眼前这个异常瘦削的少年,心中的疑惑半点不减。“我希望你们能带我走。我一个人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他语气有些弱的回答,脸上露出可疑的红晕,看向陶斯然的眼睛亮晶晶。 时常十分不爽的挪了挪步子,试图挡住他的目光。“你一个人在这里?多久了?”他问。“快两个月了吧。”少年腼腆的回答。陶斯然和时常交换了一下目光,然后看向他,“你等等,我们商量一下。”然后往外走了几步,站到了收银台那边。 “你怎么想?”陶斯然问时常。“你怎么想?”时常反问。“如果他真是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问题的话,我觉得可以带走。”陶斯然回答,“反正我们也没什么值钱东西。” “那就听你的。”时常皱了皱眉,回答。他虽然私下对那个小孩儿看陶斯然的眼神有点意见,但是还不至于心胸狭隘到和人去计较什么,更何况,自己现在好像也没有站得住脚的立场,于是干脆没再说什么了。 于是两个人又走了回去,还等在原地的少年露出期待的目光。“一起走吧。”陶斯然说。“太好了。谢谢你们。”少年人从背后拖出一个塞得满满的背包,“我可以走了。下面的东西你们看怎么拿?” “之后再说。”陶斯然回答,然后向门口走去,时常跟在她后面,转身前简单问了一句,“走的动吗?”“可以的。”对方连忙点点头,“我叫陆柯,你们呢?”“我叫时常,她叫陶斯然。”时常回答。 “哦。那你们在恋爱吗?”陆柯问。时常咳了一声,“现在还没有。”“哦…这样啊…”陆柯的回答有些意味深长。“你那是什么眼神。”时常说,怎么看起来那么令人不爽呢。“没什么,就挺高兴的。”陆柯回答,然后急忙加了一句,“常哥你别误会啊…” 时常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嘲讽的笑了一声。“小孩子啊。”他语意不明的说。陆柯笑眯眯回答:“不小,我今年也快20岁了。”时常上下打量他,“那你长的真嫩啊。” “我就是那种童颜**的类型。”陆柯回答的一脸诚恳。时常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你们稍微走快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甩下他们几步的陶斯然折返回来和两个人说,“是走不动了吗?不行就稍微休息一下。”后一句话很明显是看着陆柯说的。 “没事的,是我走太慢了。姐姐别担心。”陆柯回答。“好吧。难受的话不要勉强。直接说出来。”陶斯然说。陆柯点点头,水汪汪的大眼睛让人想起柔软粘人的小狗。陶斯然不自觉得冲他笑了笑。 时常扯了扯嘴角,觉得这个家伙真是越看越不顺眼。 三人很快回到了临时的住处。柳雪耐比他们回来的还要早些,正在整理试验要用的东西。看见新跟来的少年,有些惊讶的扬了扬眉。人多的时候不能明说,所以她找了个借口叫陶斯然单独跟她进了房间。 “你这是打算搞个炮灰联盟吗?”她问。“怎么说?”陶斯然问。柳雪耐揉了揉眉心,“这个屋子里的人,包括你在内,按剧情都是活不到大结局就领了便当的…难道你不知道外面那个小孩的身份?” 陶斯然一脸无辜,“不知道啊。”柳雪耐叹气,“他是红月。” 另一种末世(三) 如果在这个世界里做一个反派排名的话,陶斯然现在扮演的身份只能勉强挤进前十,这还是看在她是女主姐姐的面子上,而红月则是仅次于最终丧尸王的存在。 这并不是因为他本身有多邪恶,客观来讲,他还为末世后的人类社会发展做了不少贡献,大部分人对他评价都很高,但是针对主角一行人来说,恐怕就不是这样了。 在陶斯然得到的剧情梗概里,红月不知道为什么多次和主角一行人作对,经常和主角团队抢夺资源不说,更是差点毁掉促进陶斯然那个便宜妹妹的男朋友,赤曜,等级突破的“源”,刺激的赤曜险些异能崩溃。自此之后,就和主角几人结下了不解之仇。 “你怎么看出来他是红月的?”陶斯然问。“你没看到他脚踝上那个新月形的胎记吗。”柳雪耐说,“说是巧合会有人信吗?” “你别说,我还真没注意。还是你仔细。”陶斯然明白了,不走心的夸了她一句。 柳雪耐叹口气,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对陶斯然的猜测都是错的了。“你也不是第一次做任务的新手了,怎么这么粗心,这种细节不注意到的话,有可能会出大事的。”柳雪耐劝她。 陶斯然看了她一眼,端正了一下态度,“我知道了。” 柳雪耐点点头,虽然总觉得还是有点不放心,但她也没纠结,而是继续刚才的话题,“所以,你弄了这一屋子短命鬼,是不是有点太不吉利了。” “瞎说。”陶斯然皱眉。“怎么就短命鬼了,我没打算在剧情结束之前下线。” “所以你是打算走反派洗心革面的路线吗?”柳雪耐疑惑,“不然很难不崩人设坚持到最后。”“那倒没有。”陶斯然回答,“我就打算按原剧情提示,兢兢业业做好一个反派” “我发现你可真是爱挑战高难度。”柳雪耐感叹,“可能新宿主都是这样吧,多做几个世界就没有激情了。只想简简单单苟到后面,尽快拿到能量走就是了。” 陶斯然笑了一下,没回话。她不觉得自己是一个热爱挑战自我的人,只不过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这个剧情舒舒服服按剧本结束而已。 “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剧情里有几个下线早的人好像还都挺强的。”陶斯然说,“弄过来几个也不是不行。” “您可真是张嘴就来。”柳雪耐一脸不敢置信,“先不说那几个人现在在哪儿都不知道,就算找到了,你打算怎么劝他们过来?我们现在只有四个人,手里更是什么资源也没有…” “这就要靠你了啊。博士。”陶斯然笑眯眯,“赶快把你手里的水源净化试剂做出来吧。其他的,就尽人事听天命吧。”陶斯然不顾她的震惊和抗议,又加了一句话“相信我,搞票大的,到手的能量不会少。” 柳雪耐闭上了嘴。上次和陶斯然合作得到的能量实在太多了,如果说有机会再来一次,不心动是不可能的。对于他们宿主来说,能量可是比在小世界里的身份死活更重要的。“行。”柳雪耐一咬牙,决定再上一次贼船。陶斯然满意的点点头,转身走了。 三天后,各个尚存的电台都开始播放这样一条信息:z城基地欲出售赤蜥红晶一块,0259p03. 消息放出后的第三天,z城基地来了两位远方来的客人。 当时陶斯然正在加固基地的外围城墙,他们前两天才把长期安置点定在这个不知道是科研所还是管教所的地方,打算以此为中心,慢慢把基地建起来。 她带人忙了一上午,刚把时常打发走,打算最后再做一做检查,就看见远处轰隆隆开过来一辆深蓝色皮卡风驰电掣开过来,然后猛地一甩尾,才在撞上大门前堪堪停住。 车窗降下来,里面的人冲看见烟尘就早早避开的陶斯然喊到:“嘿,能不能放我们进去?顺便叫你们负责人出来见上一面?” 陶斯然走上前回复这个大嗓门,“我就是z城基地的负责人,你们是来干嘛的?” “你?”大嗓门粗声粗气的发出疑问。他有一头粗硬的短发,宽额头,两道浓眉野草一样肆意生长,眼睛很大,高鼻厚唇,搭在车窗上的手臂很结实,看起来应该个子不低。 他上下打量陶斯然,“z城基地的负责人,大热天的在这里糊砖缝儿?这么平易近人的吗?” “没那么讲究,”陶斯然简单回了一句,“你们过去吧。我让他们放行了。” “是吗?我看你也没干什么啊——”半信半疑的人开了口,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原来副驾驶座上还坐着一个人。 “那就麻烦你了”后说话的人看上去文质彬彬,“我们先进去休整一下,之后希望能坐下来谈谈。”陶斯然点点头。 大嗓门看了她一眼,终于还是没说话,冲大门摁了两声喇叭,就看见眼前的门缓缓打开了。他这下对陶斯然说的话有点信了,投过来一个“原来你还真有两手”的目光,就轰隆隆开车进去了。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以为陶斯然有什么能和基地其他人交流的特殊方法,完全不清楚z城这时根本就没有设检查关口。而陶斯然看着他们的车影,默默把手从掌握大门开关的控制器上拿了回来,深藏功与名。 打算钓的两条鱼竟然组队出现了,这倒是没想到啊,她一边继续自己的检查,一边想,得尽快回去和其他人说一下,顺便看看能不能顺利把人忽悠着留下来才是正事。 她跺了跺脚,确认地面的泥土被强化的很结实,于是点点头,准备自己也回到基地去。忙了一上午,也该吃饭去了。 饭桌上,她和其余三人说了有客人来的事情,顺便表示了一下想把人留下来的意思。眼里只有能量的柳雪耐早有心理准备,自然没什么意见,笑眯眯的陆柯和不动声色的时常对视了一下,也表示了支持,于是饭后不久陶斯然就和刚到的两位客人再次见了面。 “我叫陈勇,他是冯时雨。”大嗓门的男人岔腿大大咧咧往陶斯然对面一坐,说了自己的名字,大拇指一指一旁端正坐下的同伴。冯时雨听见自己的名字,扶了一下眼镜,冲她点点头,“你好。” “你们好。”陶斯然回答,“我叫陶斯然。” “恩。”陈勇应了一声,看了冯时雨一眼,直接开口,“废话也不多说了,我这次来呢,是想买你们说的那块红晶,你开个价,物资要多少管够,实在不行,我打白工抵上。” 陶斯然没接话,转头问冯时雨,“他要红晶,你来做什么?”“0259p03.不知道谁留的这条消息,我想见见她。”冯时雨也没有掩盖自己的来意。 “我知道了。”陶斯然点点头,“你们是从哪个基地过来的?最近的基地在林市,三天可赶过来。” “我们没加入基地,我之前就听说这边有幸存者基地,所以一直在往这个方向走,然后前两天在路上碰见这个小子,顺便带他一程。”陈勇回答。 “那么我猜二位也不介意在这里多留两天吧。陶斯然站起身,“物资我们目前还够,所以就麻烦陈勇你留下打工抵账,至于冯时雨想见的人,”陶斯然一顿,“她现在不在这里,那条消息,是我留的。” “我习惯睡午觉,就请二位先离开。”话音未落,陶斯然已经走到了门边,她忽然想起来什么,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玩意儿来,“陈勇,接住。” 小小一粒星光飞过来。陈勇抬手一抓,握在掌心的是一片小小的红晶,其中穿来的澎湃力量牵动着他周身异能疯狂运转。 “这是预付你的工资。”陶斯然一笑,“还请二位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她施施然走了,留下一脸诧异的二人。 “你知道有谁能切割晶核,还不会破坏其中的能量么?”陈勇咽了口唾沫,一脸珍惜的看着手里的小小红晶碎片。 “据我所知,任何试图切割晶核的意图都会使其报废。”冯时雨难得的一脸狂热,现在晶核的用处知道的人还不多,自己因为末世前跟着老师的研究,手里掌握的信息已经算是顶尖的了,就算这样,也没想过会有人能切割晶核。 “异能者吸收过的晶核,无论是否有能量残留,都会立刻化为粉末。而除了被同属性的异能者吸收,目前没有已知方法能破坏晶核的外部结构。”冯时雨说。 “那这个切割晶核的人,一定很牛逼了。”陈勇哈哈哈大笑,“这个z城基地还是配得上老子的,这工打的不亏!我现在要去吸收晶核了,你小子随意。” 冯时雨点点头,他也决定留下,不止因为那个会用老师独创的代码的人,也为了这个不知名的技术大牛。 尤其看刚刚陶斯然的态度,一枚罕见,被成功切割了的赤蜥晶核对她来说,好像只是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他倒要看看,是这个z城基地真有底气,还是打肿脸充胖子。 另一种末世(四) 然而在柳雪耐看来,陶斯然就是打肿脸充胖子。毕竟z城基地没有什么技术大牛,只有她的和自己的两个系统。所以陶斯然一把人打发走,通过系统听了半天墙脚的柳雪耐就赶紧找到了她。 “不是我说,你胆子也太大了点。”柳雪耐拉着陶斯然的衣角,“我们手里哪有切割晶核的技术,那个赤蜥红晶你又是从哪里来的?” “系统的技术,不就是我的技术么。”陶斯然回答,“你现在这个身份这么天才,再加上你的系统和036,把系统技术现实化不是没可能吧。” “就算无法实现,只要把成品给他们就好了,我没打算拿这项技术做文章。至于红晶…那并不是赤蜥的,是我让036加工过的火系晶核而已。不过你放心,它的能量足够高,是肯定露不出破绽的,就算真有人认出来,我也能把话圆过去。”陶斯然安慰的冲她笑了笑。 “想想之后我们能得到的能量,只要我的计划顺利进行,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她说,“拼死拼活做了这么多年任务,一点能量没攒下来,就只是因为剧情偏移度高…你甘心吗?” 柳雪耐叹口气,“你说的有道理,我是不甘心。我谨小慎微的走了这么多世界剧情,却还是穷的叮当响。上次一起做任务是我近几年入账最多的一回了...我这次还是打算听你的,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安,所以想向你要一个保证。 你确定现在这样做,对你好好扮演反派有帮助吗?我实在是被扣能量扣怕了,如果是冲着偏离剧情方向一路狂奔,我还是心虚。”柳雪耐说。 “就算我偏离剧情了,也不会影响你自己的任务评分啊。”陶斯然回答的很平静,“只要你走好自己的剧情,这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不是吗?” 柳雪耐愣了一下,“诶你说的也对。”明明两个人的任务是分开的,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把陶斯然当成了自己的利益共同体。 她在原地踱了两步,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没有担心的神态了,“那我也扮演好我的角色,尽快把手上的东西都做出来。” 陶斯然点点头,“你加油,那些东西之后能派上大用场的。” “这个我自然知道。毕竟苏冉冉可是举世罕见的天才。”柳雪耐翻个白眼。 “你也不差。”陶斯然冲她挤挤眼睛。柳雪耐哼了一声跑走了。 陶斯然站在原地没动。人是暂时留下来了,这只是第一步,怎么保证他们走不了,才是接下来的重头戏。 过了几天,陶斯然去找了陈勇和冯时雨。“我知道你们过来之后,一直是自己在收集物资,我也没让你们额外做过什么。”后一句话她是看着陈勇说的,“离这不远的地方有我们队员之前住过的一个防空洞,里面应该还有不少物资,只不过之前我们人手不够,就一直没去拿。” “所以这次我来,是想邀你们一起走一趟,哪回来东西之后,我们一起分。”陶斯然说。 “我就不用了,说好打工抵账了。”陈勇摸摸后脑勺,“我是肯定要去的,”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冯时雨,见他点头,就又加了一句,“什么时候出发,我们两个到哪里和你汇合?” “过半个小时在我门口吧,我再喊两个人一起。”她说,在两个人表示同意后就离开了。 她走后,陈勇和冯时雨聊了起来。“她总算来了,我们来了几天了一直没有动静,一点不像着急催人还账的样子。” 冯时雨没接这茬话,反而问他,“你觉得这次叫我们两个一起去,是为什么?” “要是说之前走过的那几个基地,我会说是看看我们的实力,顺便拉拢,毕竟她给我晶核的时候什么也没问。但是在这个小不点儿的z城基地,我反而说不准了。 而且我们来了几天,除了几个看起来没有异能的人,就没遇见成气候的异能者。要不是不可能,我都怀疑这座城里只有陶斯然一个异能者了。”陈勇说。 冯时雨皱眉,“你觉得她是异能者?” “当然啊,她浑身的能量波动那么明显,你感觉不出来吗?”陈勇一脸诧异,冯时雨当初可是扫了一眼就看出来自己的异能属性和等级,怎么到了陶斯然这里不灵了? “一般异能者周身都有一个特殊的磁场,比如你;但是在陶斯然身上,我看不到。”冯时雨抿抿嘴,觉得自己对她的好奇又长了一点。 “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以我的感受来看,她的异能等级不在我之下,甚至可能比我还高。”陈勇耸耸肩,“反正来日方长,总能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到了冯时雨点点头,两人很快做好了准备。 到了约好的地方,就看见陶斯然已经等在那里了,身边还一左一右站着两个男人。个子高的那个有一种阴森森的俊美,低的那个则是个娃娃脸,长了一双笑眼,让人一看就觉得亲切。 陶斯然冲二人点点头,“你们来了。这是时常和陆柯。”她介绍了一下身边的人,又说“这是我和你们说过的陈勇和冯时雨。” 四人互相打过招呼,就准备出发了。“为了好拿东西,这次我们都开车去,你们是自己开车,还是和我们一起?”陶斯然问。 陈勇有点犹豫,不知道陶斯然是不是在试探他们。“别多想,怎么方便怎么来。”陶斯然说。“那我们就自己开车去好了。”陈勇松了口气,还是自己的车开着舒服。陶斯然于是点点头,上了车在前面引路。 陈勇也很快开来了自己的车,和冯时雨跟在了后面。一行人很快到了目的地。陆柯率先下了车,几个人在确定没有危险后通过超市进入了下面的防空洞。 事实证明,陆柯在保存食品这方面似乎很有天赋,防空洞里的物资状态都很好,几个人搬了几趟搬完了,就启程回了基地。 这一路似乎太顺利了。陶斯然刚想发出这样的感叹,就看见一个人影从斜前方的路边冲了出来。 时常猛的一刹车,轮胎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跟在后面的陈勇因为早有经验,拉开了足够距离,这才没撞上去。 两辆车都停下来,一时间却没人下来。倒在车头前的人一动不动,不知道有没有受伤。一时间,没人有动作。 陶斯然等了一会儿,看了一眼时常,“我下去看看。”时常拉住她,“让我去。” 陶斯然摇头,“看身形,好像是个女人,如果是局,你下去反而更麻烦。”“对,而且你还要开车。”坐在后面的陆柯插了一句,“不如我和姐姐一起下去,你也放心点。” 时常看了他一眼,虽然不爽他见缝插针,但是也确实担心陶斯然的安全,于是点点头,看着两人下了车。 陶斯然谨慎的接近那个趴在地上的人,并没有冒然伸手去碰她。“你还好么?”陶斯然问。 地上的人咳嗽了一声,翻过身来,“我起不来。”看见陶斯然警惕的目光,她虚弱的笑了一下,“好像是刚刚冲出来的时候时间没算好,摔的狠了点儿…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这话说的,是碰瓷没错了,但是碰瓷还坦诚成这样,在末世开始后倒是少见了。 陶斯然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 “那你想怎么样,”她问。“我这个人呢,也没太大野心,就想有口饭吃,再有个地方安稳睡上一夜。作为报酬,我可以给你一些重要信息作为交换,而且我本身也是异能者,不会白吃饭不干活儿的。”碰瓷的姑娘好像缓过劲来了,一口气说了一大串。 陶斯然点点头,答应了。在这个世界里,除了丧尸,没有谁是她的敌人。唯一需要提防的人现在离她至少也有几百公里,她还真可以大大咧咧随便捡人回去。 “太好了!”碰瓷的人一轱辘爬起来,精神抖擞,完全没有刚刚那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我叫白礼,是个水系异能者,我还有个弟弟,哦,对了!”白礼忽然想起来什么,扯着嗓门冲路边的草丛大声喊了一句,“白唐,出来了白唐!”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来,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的小孩子动作灵巧的从草丛里钻了出来,他脸上的表情有点紧张,一上马路就哒哒哒朝白礼跑过去,扑进了她怀里。 白礼被撞得龇牙咧嘴的抱住弟弟,“别怕,漂亮姐姐带我们回家了。”她拍拍怀里孩子的头,安抚道。白唐偷偷拿眼角瞄了一下陶斯然,不知道怎么就脸红了。 陶斯然有点懵的摸了摸脸,是她对自己的颜值认识不够准确吗,原来从没见过谁看见自己就脸红的,怎么死了一次之后反倒好像更招人喜欢了? “就你们两个吗,还有什么东西需要一起带走么?”当了半天布景板的陆柯发问。白礼好像刚发现他存在一样瞪大了眼睛,“没了。”她乖巧的回答。“那就走吧。”陆柯笑眯眯的看陶斯然。 陶斯然点点头,“我们一共带了两辆车来,你们要坐哪辆?”白礼看了看怀中的弟弟,“白唐你说吧?” 另一种末世(五)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看过了两辆车里的司机后,白唐选择了上陈勇的车。这个决定让毫无心理准备的陈勇受宠若惊。 “还是叔叔看起来有安全感吧,”回去的路上,陈勇忍不住得意洋洋的逗起小孩子来。 坐在后座上的白唐羞涩的笑了笑,紧紧靠着自己的姐姐,一脸腼腆的样子。奇怪的是刚刚看起来很活泼的白礼也莫名安静。冯时雨从后视镜里看了两人一眼,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 这两个人看起来很紧张。尤其是白礼,坐的很端正,就好像是随时准备着逃跑——或者暴起伤人。 他心下一凛,看了一眼身边陈勇笑呵呵的样子,决定还是先按兵不动。他垂下眼帘,脑子却飞快的运转了起来。 之前和陈勇讨论陶斯然异能的问题的时候,他有一点没说。自己除了能看出来普通人和异能者身周磁场之外,还能看出那个人是否怀有恶意,一般人身体周围的磁场没有颜色,而怀有恶意的人是红色的。 现在后座上的人看起来并没有恶意,那这种紧张到底是从何而来呢?如果只是因为谨慎的天性也就算了,如果是有其他具体原因…毕竟自己还有一重身份,不得不谨慎。 他不动声色的绷紧了神经,陈勇毫无察觉,被人怀疑的姐弟俩却第一时间发现了。 和白礼不同,白唐的异能觉醒并没有那么“实用”,他的能力之一是可以精准识别人情绪。“他怕我们。”白唐把这一讯息通过心电感应传给了姐姐。白礼接受到这一信息,叹了口气,反而放松了一点。 没人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警惕两个刚见面的普通异能者,毕竟他们看起来并没有恶意。本来白礼也应该是如此,但是,她重生过一次。 没人知道一觉醒来,睁开眼睛就从末世后五十年回到末日刚开始的时候是什么感受。但是白礼第一时间就接受了这样的现实,无他,只不过是末世后五十年的自己,过的太苦了。 末世前期,人们在艰难求生的同时,在拒绝相信事实和急切希望灾难结束中摇摆不定。此时他们不会想到,末世结束的比很多人预想的要早,更不会想到,在这之后是怎样的光景。 灾难发生后的第十三年,人类社会开始重建。 这一年被定为天启元年,几乎所有幸存者都被收拢在了大大小小的基地里,而在外游荡的低级丧尸已经被处理干净,少数中级丧尸在已经恢复了神智,具有异能的高级丧尸的带领下建立起了自己的巢穴,呼吁丧尸和人类共存。 这提议一提出就在幸存者中掀起了轩然大波,饱受折磨的普通人根本无法接受这样荒唐的设想,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的想法慢慢的改变了。而已经开始重建社会秩序的幸存者基地中,生活终于还是和灾难开始前不同了。 白礼清晰的记得,自己的弟弟拿回那个d级评定时脸上难过的神色。在异能者大量涌现之后,评定异能等级的规则就慢慢成型了。人类社会开始重建后,这些规则也有了新的变化。 与最早单纯确定异能属性、并根据异能者体能的能量不同而划分等级不同,新的规则从“实用性”“创造性”“转化比”等几方面,将现有的所有异能先分为abcd四级,然后才细分每个人对应的异能等级,并据此分配工作,并给予相应的社会待遇。 a级异能者逐渐成为社会精英的代名词,而他们的卓然地位注定是其他异能者无法动摇的———毕竟异能比基因更无法更改的东西。其他等级的异能者只能望洋兴叹,却无计可施。 白礼作为水系异能者,勉强被评为b级,进了类似于末世前消防局的地方工作。 毕竟天启元年的时候,由丧尸病毒造成的水源污染和饮用水短缺问题已经得到了解决,低级丧尸的彻底清除也使得大部分异能者免去了战斗的必要。 所以大部分实用异能的所有者都被安置到了类似于消防局和自来水厂的地方工作,极少数不服从安排的最后也基本都因为找不到更好的工作而妥协。 其他的异能者也被按这样的方式安置下来了。大部分人都接受了安排,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满意度还很高。 要说有怨言的,大概就只有部分d级异能者了吧。“他们让我去当狗。”白唐忍着怒气说,颈侧青筋暴起。 “别这样说吧,我看人才管理局发下来的文件上面写的,好像就是防爆安检工作?”白礼劝他。 白唐摇摇头,表情莫名屈辱,“姐姐你不懂。”仅剩的自尊心让他说不出口,自己进了基础安全局之后做的都是什么工作。 白礼只当他是刚开始工作不顺心闹情绪。“等适应一点会好吧,至少待遇还是可以,没有的异能普通人想干都干不了。”她安慰道。 白唐眼圈红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是啊,比普通人好太多了…哈哈哈,可是姐姐,我可能一辈子,都适应不了。” 白礼从他的反应里看出了不对,她意识问题可能真的比自己想的要严重。“他们让你干什么?”她问。 而白唐只是摇摇头,没说话。从那天之后,对于工作上的事,白唐再没抱怨过一句,而白礼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重。直到很多年以后,她终于知道了白唐的工作内容到底是什么,惊骇和痛苦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 就算说了什么,又能怎么样呢,又无法改变既定的现实。 更何况这甚至是多少普通人梦寐以求的工作——是的,在异能者的数量节节攀升的天启世纪,在这个异能者自嘲“双系遍地走,异能者不如狗”的时代,人类总人口的百分之四十五依旧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 他们干着异能者不屑的工作,拿着最低的薪水,就像野草一样在夹缝中生长着,却随时有可能被异能者一脚踩死,或者连根拔起。 即使后来的联合政府一再声明人人平等,并出台了越来越严峻的针对异能者欺压普通人的条文,也无法抑制逐渐恶化的风气。 一条完整的鄙视链已经形成,普通人唯一的盼头就是能活到自己异能觉醒的那一天——即使他们中大多数一辈子都无法觉醒,觉醒的基本也都是d级异能里的最低等,但这是他们灰暗生活里的唯一阳光,唯一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听d级异能者叫苦。他们活的再难,也是异能者,难道生活还能苦过普通人吗? 只是白礼看着自己弟弟眼睛里的光一天天黯淡下去,感受到的是那样真实的疼痛。而她自己陷在浑浑噩噩度日的工作中无法自拔,不能给白唐任何安慰。更何况,她是b级啊。 姐姐,你不会懂的。这些年来,白唐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但慢慢的,这句话也不说了,到最后,什么也不说了。他每天静悄悄的出门,下了班又静悄悄的回来,形容枯槁,就像行将就木的老人。 白礼无能为力。她能说什么呢,又能做什么呢?都是徒劳。 她想说,即使不懂,她也感受到了从他心里传来的压抑痛呼,但怕话一出口,白唐会因为内疚而更加痛苦,甚至关掉自己无意识间和白礼链接的心灵感应。 她只有忍耐,就像他也只有忍耐,就像无数人那样忍耐,坐在看不见光的阴影里,等一个自己都不相信的希望的到来。 这么一忍,就是五十年。五十年中,社会慢慢复兴,人类和仅剩的人高级丧尸签订了协议,新生儿中异能者的比例大大提升,普通人的待遇也逐渐提高了…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白礼还是觉得喘不过起来。她依旧觉得自己坐在黑夜里,眼前看不见一丝光。 或许我现在是在做梦?她时常这样想,然而现实却无情的嘲笑她。夜里躺在干净舒适的大床上,她却一再怀念起当初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的日子。 我宁愿回到末世刚开始的时候,每天疲惫不堪,为了活下去拼尽全力…甚至死在那时候也可以!她内心诞生了比以往更加强烈的渴望。而就在这一次睁开眼睛后,她的愿望,实现了。 天启五十年的夜里,白礼重生回了末世刚开始的时候。最初的不敢相信之后,她迫不及待的人接受了事实。这一次,她决定再也不要走之前那条老路了。 她凭着记忆带弟弟向那个末世前期还很有名,之后却莫名毁掉了的z城基地出发,一周后,运气很好的成功碰瓷了陶斯然的车。 也是在这一天,她在这个前世从未听说过的人的队伍里,见到了那个日后英年早逝的,异能等级评定规则的主要制定者,冯时雨。 白礼免不了的紧张厌恶。虽然日后改变了规则不是他定的,而且死的又早,但是她还是很不爽。 理智的存在让她不至于把冯时雨迁怒的太过分,毕竟天启元年之前的评定还是很有用的,但是感情上却让她看见人就想要皱眉。 即使多活了几十年,白礼依旧没什么长进。她内心既有对传说中强者的尊重,又有对他日后变种了的评定规则的不满。 所以她怀着纠结和打探的念头,让白唐挑了冯时雨所在的车。却想到,这个人现在还是个不够老成的年轻人,内心更是因为她毫无由来的反应而有所忌惮。 在明白这点之后,白礼莫名想笑,紧绷的神经却慢慢放松了下来。而一直观察着她的冯时雨虽然疑惑,却也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一行人终于还是相安无事的到了基地。 另一种末世(六) 做试验做到吐,正在给自己放风柳雪耐看见陶斯然带人回来,刚高兴的迎了上去,就看见队伍里多了两个人。 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新加入的姐弟两个,她表面上不动声色,背地里却是叹气连连。这个陶斯然,怎么这么让人不省心的。 她看准机会把陶斯然扒拉到了自己身边。陶斯然一看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了,这次带来的人,身份怕是又有点问题。 毕竟之前每次看见她这个表情,之后都会接受一番科普。她伸手撩了撩额前的头发,感叹自己运气实在太好。 但显然,柳雪耐不这么觉得。“你这个运气也未免太差了一点。”柳雪耐用一种近乎慈爱的目光,同情的看着她,“一共几个特例,几乎都让你碰见了。” “你说说看。”陶斯然一脸虚心求教。 柳雪耐知道她是新手,已经对她的无知见怪不怪了,于是叹了口气,任命的解释了起来,“在进行任务的过程中,有几类人是特别需要宿主注意的:觉醒了意识的世界原住民,不经系统非法偷渡的外来者,以及叛逃的系统,当然最后一种一般是特指具体一个编号0开头的系统的,这些我们之后说,先说觉醒意识的原住民。 觉醒意识的原住民分为几种:本身磁场和某个系统共鸣,所以能看到系统存在,并察觉到宿主不同的;因为神眷者身份而触摸到世界边界,并改变了人生轨迹的;还有就是因为某种原因,比如本身灵魂强度很高,所以突破了时空限制的。 最后这种人身上一般会有时空的印记,你带来的那个女孩子身上就有。 一般新手任务者是不会知道这些的,主系统空间会筛选他们要完成任务的世界,避免他们和这些例外情况接触。只有资历足够了之后才会得到一份说明,并被投放到有可能能接触到这些存在的,更高级别的人空间。” 柳雪耐补充,“你的系统估计是资质太好了,又没经验,所以能把你投放进这种一般新手来不了的世界。本来这也没什么,毕竟遇见特例的概率小之又小,我这么多世界也总共遇见过两个,这已经算多的了,谁知道你运气比我还糟糕。” “我倒不这么觉得。”陶斯然说,“我觉得挺有意思的。不过遇见觉醒之后怎么办,直接报给主系统空间就行了吗?他们之后会怎么样?” “唔,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大部分被消除相关记忆之后就算完事儿了吧,不过好像也有那种特别优秀的,就也被招成宿主了。”柳雪耐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陶斯然看她神色不自然,问了一句,“那你也是….?” “咳咳,”柳雪耐打断了她的话,“我的事情以后有机会再说,现在是解决你带来的人的这个问题。她叫什么?” “白礼。”陶斯然回答。这个名字听着没在主剧情大纲里出现过,柳雪耐有些不解,为了确定她还又喊自家系统查了一遍。 “没有。”她最后得出了这个令人丧气的结论。 非主要角色出现问题,意味着这个世界的剧情改变的可能性大大提高,而她作为剧情维护者,想修正剧情的难度也就更大了。 “我的能量啊,”柳雪耐幽幽叹了一句,仿佛已经看到了注定贫穷的未来。 “干嘛这么悲观,反正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任务,基础能量就肯定能到手,至于不相关的跑偏剧情,不去管它就是了。再说了,我们不是还有一起要做的任务么,你帮我结束末世,重建人类社会,得到的能量分成不会少的。”陶斯然道,她已经看明白了,比起剧情的偏离度,柳雪耐更在乎自己最终到手的能量多少。 “有道理。”柳雪耐一下子又振奋了起来,毕竟她一向奉行的原则是能量至上,维护剧情只是顺带,如果省掉剧情维护的力气,还是能拿到足够能量,谁管剧情跑偏不跑偏!再偏,还能碰到安全线吗? 她算了算,自己只要能得到任务能量的百分之八十,即使减去之后要被检察队扣掉了,也够用了,何况还有陶斯然那边的分账…她越想越觉得可行。 “以后我就跟着你干了!”柳雪耐拉住陶斯然的袖子,表达自己的拳拳之心,“老大你要带我吃肉啊!” 陶斯然看踏上了她贼船的受害者露出了天真的笑容,欣慰极了。“放心。”她十分真诚的说,“一定不会让你吃亏。”“那我现在就去接着搞科研,尽量早日把远剧情里苏冉冉的科研成果都弄出来!”柳雪耐说完就走了,离开的背影豪情万丈。 看她离去的036露出同情的目光,“宿主你这样拐带其他宿主是不是不太好。”它提醒了一句。“你说柳雪耐的系统有什么特别之处来着?”陶斯然反问它。 “它的权限太高,序列号也很不一样,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某位特定的大人做来自己玩儿的。”036老老实实的把客观情况和它听来的八卦结合到了一起。 “那你说,它为什么会死心塌地跟着柳雪耐呢。”陶斯然笑,“更何况,你看她像是认认真真走剧情的人吗?这样的人,跟在我身边再合适不过了。何况,你看她不是挺乐意的吗?” “那不是她不了解情况嘛。”036嘀咕了一句。“你可别小看她。”陶斯然淡淡回了一句,“不过现在只要拿足够的能量砸晕她,让她死心塌地跟着我一条路走到黑就行了。” 036看自己宿主笃定的样子,决定不劝了。反正自己只能跟着宿主的安排走,想那么多做什么,再说宿主这幅笃定的样子,看起来还挺有说服力的。 它于是在心里默默喊了一声666,就回自己的系统空间了。 陶斯然见它不在提出异议,满意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个月,z城基地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发展并向外扩张。很快就成了南部有名的幸存者基地。与此同时,陶斯然现在扮演身份的那个女主妹妹,也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仓省多山,尤其是n县。 即使是在末世前,这里的常住人口也不多,除了考上大学走出了大山的,年轻力壮的也大都去了外地打工,留下的只有守着那几亩土地的老人,和年纪太小留守在家的稚龄儿童。 末世开始之后,他们反而成了相对安全的一群人。至少吴阮跋山涉水来到这里后,看见这个平静小山村里升起的袅袅炊烟,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个小小的,贫穷的村子,在末世里却仿佛世外桃源一样的存在。很明显,队里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这是真的吗?”年纪最小的薛思甜喃喃了一声,抬腿就要往村子里走去,紧跟在后面的高壮男人手臂一伸,箍住了她的腰,就把人拦下了。 “别冲动,”他说。薛思甜的眼睛里已经有了水光,但她还是迅速从那种脆弱情绪中清醒了过来。 她对身后的男人甜甜一笑,然后转头和吴阮道歉:“对不起,队长。”“没事。”吴阮冲她笑笑,这个小家伙是全队人妹妹一样的存在,自己对她也狠不下心来,不像自己那个早不知到跑到哪儿去的姐姐… “我们进去吗?”一个声音打断了她一时的神伤,吴阮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那个之前被自己救下来的年轻军官。 她感激的看了人一眼,迅速的吩咐下去,让全队的人按之前的安排,警戒着进村。 年轻军官寸步不离的跟在陶斯然身后,看着她坚定前行的背影,嘴角挂上一抹笑,想到刚刚吴阮的神色,很快又隐去了。 不知道刚刚是谁让她露出那种难过的神情,赤曜不爽的眯了眯眼睛,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好好会会才是。 吴阮一队一共七个人进了村子,走了一阵,眼前依旧是一片祥和之景。路边见不到一只游荡的丧尸,不远处的农田里庄稼长势喜人。 “嗷嗷嗷。”忽然有个小东西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冲着人就扑上来了,走在最前面的牛猛下意识的抬腿就要踢。 “等一下!”薛思甜看清那东西是什么,急忙拦住了他。牛猛及时收住了腿,就像之前拦住薛思甜一样,动作利索的不行。 “它没有被污染,就单纯是一只小狗啊。”薛思甜欣喜的把小狗抱起来。 小黄狗摇着尾巴,想舔她的下巴。“你的主人在哪儿啊,小家伙。”薛思甜问。 小狗就只是哈哈喘着气摇尾巴。薛思甜爱不释手的抚摸着怀里小狗的脑袋,喜欢的不得了。“带我去找你的主人好不好呀,”薛思甜轻声的哄到。 小狗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汪汪的叫了起来,很快,一个半大的孩子出现在了前面小路转弯的地方。 他谨慎的往这里走了几步,“那是我的狗。”他隔着一段距离冲几个人喊。小狗就像回应一样又汪汪叫了起来。 “你家大人在家吗?”薛思甜问。“或者村里有其他什么大人在吗,我们不是坏人,就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想找个地方歇歇脚。”小孩看了他们一眼,几人都努力摆出了自己最温和的表情。 小孩打量了他们一阵,好像还算满意。“你们先跟我来登记吧。”他说,然后冲薛思甜怀里的狗喊了一句,“二皮脸,过来!” 被叫到名字的小狗一下子就从薛思甜手里挣脱了,一溜烟小跑着追上了自己的主人。“你可真是个二皮脸。”小孩骂了自家狗崽一句,就朝来时路走去。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跟在后面,并没有刻意拉近和小孩的距离。“他还挺警惕的。”薛思甜嘟嘟嘴,盯着欢腾跑动的狗崽子一晃一晃的屁股。 “这是好事。”吴阮拍拍她的头。薛思甜虽然还是有点不高兴,倒是也只哼了一声。 另一种末世(七) 很快就到了登记的地方,几个人这才知道现在的村长原来就是之前碰见的小孩的爷爷。 这个黑瘦的老人身子板很结实,一双眼睛鹰一样的打量吴阮他们,“听口音,你们像是从北边来的人啊。” 老人扫了一眼他们写下的身份信息,“这可是走了不少路啊,现在这个世道,能稳稳当当走到这,几位看来都是有大本事的人,不知道这次来我们村,是有什么打算?” 吴阮开口,却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您知道异能者吗?” “那是肯定,我们村里还是有几个这样的人,我们听收音机里说,就是那什么劳什子能者”老人回答,言语之间仿佛对异能者却不太推崇。 这倒是奇了,现在谁不把异能者当做英雄一样的人物,怎么到他这儿不行了呢。尤其是看屋里另外两个村民的神色,好像也是这么觉得的。 难道这里有什么隐情?吴阮心下疑惑,却没有表现出来。 她继续说,“那您知道异能者是怎么来的吗?”她看老人不说话,于是接着解释了下去,“末世开始后,很多人都开始寻找变异的源头,后来发现是‘坠离’,一种成分为cl14的东西,影响了人的基因,对这种东西敏感的人身体会发生变异,很多人变成了异能者。”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因为体质不好,承受不了这种转化过程,变成了丧尸。”她说完这句,终于表明了来意,“我们的研究员经过很久的调查,发现了目前存在的坠离最浓的几个地方,其中一个就在这里。” 老人点了点头,“那你们什么意思,想把那玩意儿挖出来弄走?” 吴阮楞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就接着解释道,“那倒不是,‘源’不是凭我们几个就能带走的东西。” “那你们想干嘛,大老远的跑来就为看它一眼?”老人问。 “也不能这么说,”吴阮回答,“首先我们要确定一下源的具体位置,然后,把它的外壳打开一点。” “开那玩意儿干嘛?”老人一脸嫌恶。“为了终结末世。”吴阮说。 老人啧了一声,在原地踱起步子来,“你说那东西会造丧尸出来。”“也不能这么说,”吴阮有点局促,觉得自己的解释有很大问题。 老人哼了一声,“你们说这个东西,我大概知道在哪里,但是要我说,你们还是不要去。”他伸手捋了捋胡子,“一开始天上掉下来个大火球,把好大一片树的烧死了,后来火好不容易灭了,有人说地下有一团东西冒绿光,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 “离得最近的牛村里有好事的小伙子去看,回来没几天就开始发烧,怎么也治不好。去的一共六个人,病死四个,还有两个变成了怪物,把那一村的人都祸祸完了。后来我们几个村的人商量着想去把那玩意儿埋上,商量了快一个礼拜,没人敢去。” “可是现在源不是已经在地底下了吗?”薛思甜不解的问。 “那是它自己跑的。”老人说,“折腾了大半个月,大家还是觉得这么不行,一直放着不管,以后可能还要造怪物出来,就抽签抽了三个人,去干这个活。” 老人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端起放在一旁的搪瓷缸子喝了口水,又接着说,“等到那儿一看,东西没了,只有一个坑,他们找了一圈,确定周围没什么东西冒绿光,就回来了。大家起先觉得那东西可能是跑了或者化了,结果回来的三个人里两个都不正常了。 一个力气变得特别大,另外一个浑身冒火。大家一开始吓得不行,但是后来听说是什么异能者,才算放心,但是之后再没人往那个地方去过。”老人讲完这个故事,往自己的杯子里添了点水。 吴阮和几个队员交换了个眼神。“您说的那个地方在哪里?”她问。 “就在后山。”老人说,“我告诉你们这些,就是让你们知道自己不是白跑一趟。至于那个东西邪的狠,你们还是不要去管它的好。今天在我们村里休息一夜,明天你们就走吧。” “爷爷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不是好奇才来的,那东西能终结末世。”薛思甜说。 “那就是你们搞错了。”老人说,“老头子我活了一辈子了,有的事情还是明白的,这个东西能让人变成怪物,不代表就能反过来把怪物都变没。现在好不容易它进土里去了,你们还要把它弄出来打开,那到时候我们这个村里的人还不都得死绝?” “爷爷你不懂,这是科学….”薛思甜着急的争辩。“少说什么科学不科学的,那几个病死的娃之前就是这么说的。”老人说,“反正这后山是我们村的后山,我是村长,我说不能去就不能去!你们晚上吃完饭早点睡,明天天一亮就走吧。” “可是….”薛思甜还想再说两句,就被吴阮制止了。“就先听村长爷爷的。”她说。薛思甜闭上了嘴,鼓着腮帮子,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吴阮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到了夜里,薛思甜翻来覆去睡不着。 “我们就这么回去吗,”她和同屋的刘品说,“我实在不甘心,虽然村长爷爷是好心劝我们,但是他对源又不了解。”“是啊。”刘品说,“但是队长已经说了不去了。” “这还真没有!”薛思甜兴奋的一下子坐起来,“她说先听村长爷爷的,那我们之后偷偷去不就行了吗!” “是这样吗?”刘品有些怀疑。“肯定的,你信我没错。”薛思甜穿上鞋,“你快点起来,我们现在带上探测仪去后山。” 刘品只得依着她。两个人带齐装备,蹑手蹑脚的推开门,就往后山走去。过了半个小时,她们在后山山脚遇见了其他队员。 “你们俩也太慢了。”牛猛说,一伸手,就把薛思甜肩上的包接了过来,“我们都等了十分钟了。” “还不是刘品不信我说的话!”薛思甜噘嘴。刘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牛猛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拉起薛思甜的小手,“我们走吧。” 七人往山里走去。说是后山,其实是前后套在一起的连环山群。他们必须翻过眼前的这座山,才能到达“源”所在的山涧。 月朗星稀,山里静悄悄的只有几个人的脚步声。“真安静啊,”薛思甜感叹,“就好像末世前大家一起去郊游一样。” 牛猛摸了摸她的发顶,“末世会结束的。” 薛思甜点点头,只要把现在已知的几处“源”都撬开,强化坠离的流动,开启尚未觉醒异能者体内的“钥匙”,就能打破现在这种丧尸不断升级,幸存者难以抵抗的局面。 她想到那些丧生在丧尸口下的同伴,对拥有自己的异能无比渴望。“别想了。”一直留意着她的牛猛放轻了声音安慰她。薛思甜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角,冲他笑了笑。 离“源”越近,赤曜的感应就越强。感受到体内晶核传来的疯狂嗡鸣,他强压下自己逐渐亢奋的情绪,刻意放缓了脚步。 “你怎么了?”吴阮觉察到他的不对劲,出声问到。“这一处的源对我影响有点大了。”赤曜回答的有点勉强。 吴阮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皱起了眉。“你的脉搏太快了。”她说,“我帮你。”话音刚落,赤曜只觉得一股纯净的能量涌入自己的体内,躁动的晶核逐渐平静了下来了。他感激的看了吴阮一眼,“谢谢你。” 吴阮微微侧头,避过了他炽热的目光,轻声回应,“别客气。”赤曜嘴角一勾,把手腕一抽,手掌一翻,就反握住了她的手。吴阮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挣扎。 除了薛思甜后来被牛猛背在背上,几个人都有异能傍身,所以脚程很快。“到了。”一直默默操作探测仪的刘品忽然开口叫众人停下脚步,然后自己绕着眼前一块形状奇怪的奇怪石头走了一圈,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上的读数。“就是这里。”她肯定的说。 牛猛把背上的薛思甜放了下来,他搓了搓手,手掌间出现一簇蓝色的火焰。刘品往旁边迈了一步,指着石头正对着自己的那边说,“从这里往下。”牛猛点点头,一掌拍了下去。 “轰隆”一声,原地的碎石的都飞扬了起来。然而那块奇怪的石头纹丝不动,一点变化也没有。 “这不应该啊。”吴阮皱起眉头,牛猛的异能是变异火系,处理起土石来一向都是轻而易举,怎么这次不灵了? “你们还是过来了。”忽然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几人身后传来。吴阮回头,是白天的老村长,身后还有一群举着火把的村民。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吴阮难以相信,自己和队员的异能等级都不低,竟然没发现这群村民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白天的时候,他们身上明明并没有散发出异能者的气息。 “村长早就知道你们是不会乖乖听话的。”村长身后的一个中年人开口说,吴阮看了他一眼,发现是白天登记时候见过的村民之一,只不过现在,这个他身上散发出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吴阮暗暗戒备了起来,她不动声色的调动起了自己的异能,一边问,“你想怎么样?”中年笑了一下,他憨厚的面孔在火把的映照下平添了两份诡异。 另一种末世(八) “也没人打算伤你们,但是今天这块地,你们不能挖。”他说。 “不然怎么样呢?”赤曜压抑着开口,他只觉得刚刚被强压下去的情绪又翻腾了起来,往远处随手一指,一道惊雷就落到他指向的地方。 中年人笑了,“年纪不大,脾气不小。” 他伸手在空中虚虚抓了一下,浑身上下顿时散发出一股异能者的威势来,不仅如此,本来看起来和普通人无异的村民身上都散发出了高阶异能者的气息,比起赤曜也不遑多让。 吴阮暗自吃惊,她虽然已经想过村子里的异能者比老村长说的要多,但眼前这种情况已经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 “您还真是深藏不露。”她看着老村长说。老村长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难道你们以为你们是第一批找到我们这里的人吗?” “是我想岔了。”吴阮说,不过老村长说的不错,她真的以为自己是第一批找到这里的人,毕竟不是谁都能有刘品的天才和赤曜的感应天赋的。 “年轻人,没经验,不丢人。”老村长笑眯眯的说,“本来说你们大老远的过来不容易,想留你们在这里住一夜,不过现在看来你们是不需要了,既然精神头儿这么足,那现在就走吧。” 吴阮暗自咬牙,“爷爷…”“老头子可担不起这声爷爷,我们这小庙,容不下几尊大佛,还是请各位抓紧动身吧。”村长说。 吴阮转头看了看脸色铁青的赤曜,叹了口气。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赤曜已经是队里异能等级最高的人了,然而这帮村民里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比他强。 这就是“源”的力量,她捏紧了拳头,不甘心,却毫无办法。 实力差距太大了,连一战之力都没有。末世开始后,几个人就没有这么憋屈过,所以现下脸色都不好。 “我们走吧。”短暂的沉默后,薛思甜率先开口说到。牛猛看了她一眼,默默蹲下了身,等薛思甜爬上了他的背,就站起身来,稳稳当当的背着她朝来时的路走去。 剩下几个人互相看了看,也沉默的跟在后面。吴阮看赤曜的脸色终于恢复了,悄声问他,“你还好么?” 怎么会好,一直对自己的实力相当自信的赤曜从没受过这么大的打击,但这种话是不可能对着自己想要追求的人说出口的。 “没事。”他压下纷乱的情绪,回了吴阮一个安慰的微笑。吴阮握了握他的手,赤曜只觉得又是一阵平和的能量涌入自己的体内。 他有些感动,“我没事,你不要浪费能量。”吴阮晃了晃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不会啦。” 赤曜温柔的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明明心里难受,却还是要安慰自己的姑娘真是个再温柔不过的人了。“谢谢你。”他说。吴阮红着脸“嗯”了一声。 几个人回到村子里,拿了行李,就开车离开了这个他们花了大半年才找到的地方。刚开始的人时候,车里的气氛十分压抑,开出几公里之后,终于有人说了话。 “这次是我的问题。”吴阮检讨自己,“是我低估了源的能量,更没有想到村子里还有人能隐去异能者的力量痕迹。” “这不是你的错,队长,此前从没有人直接接触过源;更没想到在源的直接影响下,这个村子里的人还能活下来….不对!”发言的刘品忽然一拍脑门,“我们被骗了!在那种强度的辐射下生活了那么久,村子里的高阶异能者的身体恐怕已经是轻弩之末了!” “那又怎么样,回去和他们打?把村子里的人都杀光?”赤曜凉凉的开口,“只要村子里的还有一个活人,就不会让我们动源。现在只有先走,以后再做打算。” 刘品不说话了,她转头看着车窗外面模糊不清的夜景,神色晦暗不明。 他们开了近三个小时的车,才找到了一处落脚的地方。休息了没多久,天就亮了。几个人睡得都不好,索性就起来讨论之后的去处了。 “我们之前一直说要建个自己的基地,不如趁这个机会开始筹备吧。”吴阮说。 大家一致同意,已经在外面漂泊了这么久,再加上这次的挫败,大家都很疲惫,是时候找个地方休养生息了。 随后的日子里,他们陆陆续续转了几个地方,都不太理想,直到后来到了邢省附近,刘品忽然发了话,“我记得末世初期这边有个幸存者基地,不知道还在不在。” “那我们就去看看。”吴阮拍板决定,有的话他们可以休整一下,没有的话,说不定能在原址上建一个新的出来。 于是几个人就这么来到了z城。刚经过“z城欢迎你”的牌子不久,眼前就出现了一道堵很明显是由异能者建成的土黄城墙,中间嵌着一扇不知道是什么材料铸成的大门,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几个人明显松了一口气,看来z城的基地还在,看起来还很不错的样子。 然而轻松过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上了吴阮的心头。可惜了,自己本来对这趟z城之行有很好的感觉,觉得自己一直寻找的,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基地的机会,就在这里…. “前面好多人啊。”薛思甜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吴阮抬头往前一看,也是吃了一惊。眼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从他们的车前一直到第二道大门前。“这应该才是检查同行的关口。”赤曜说,“难怪刚刚那扇门根本就没上锁。” “是啊,这个基地,好像比我们之前去过的都大。”吴阮说,“也不知道是只有z城的这样,还是现在的幸存者基地都扩大了规模。”为了追寻“源”的下落,他们已经有大半年时间没进过任何一个安全基地了。 “这么大的基地,要维护起来可不容易啊。”赤曜淡淡回答,语气有些古怪。 吴阮看了他一眼,忽然有了一个荒诞的想法:赤曜对z城基地抱着的念头,可能和自己差不多。“我预想中,咱们的基地,最后也可以建这么大的规模。”她装作不经意的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或者再大一圈也可以,或者至少把之前那圈土墙的颜色改改也好。”赤曜赞同。 后座上的刘品皱了皱眉,“说这种话不太好吧,毕竟在别人的地盘,现在的异能者耳聪目明,要是让别有用心的人听到了,之后会很麻烦。” “开个玩笑而已,”坐在旁边的薛思甜似笑非笑的拍了一下她的手臂,刘品于是闭上了嘴。 吴阮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她的神色,说道:“我知道你谨慎,但是毕竟车里没有外人,我们也自在惯了,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之后小心就是了。” 刘品“嗯”了一声,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吴阮放下了心,不在说话。 z城基地登记的效率很高,吴阮队里的两辆车很快就排到了前面。他们这边在登记,陶斯然那边就得到了消息。她倒是没什么反应,反而是在场的其他人莫名激动。 当时陶斯然正和时常、柳雪耐研究刚刚弄到手的地图,和大家已经熟悉起来的白礼也在。听到女主到来的消息,她只是淡淡“哦”了一声,没什么表情。 “吴阮就是你那个快一年没见的妹妹吧?终于又见面了不激动的?”柳雪耐问,以免她忘了自己的角色,崩人设。 “是她没错。”陶斯然点头,表示虽然如此,但是自己性格比较冷漠,和她关系也一般,所以没什么好激动的。 柳雪耐看她不为所动,也就随她去了,反正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但是白礼的态度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原来萧萧你还有个妹妹呀,怎么没听你说过。”她笑嘻嘻的问,心里却有些不安。吴阮在她的记忆里是终结了末世的存在,更是之后的联合领袖之一,她的事情大家基本都知道,但是却从来没听说过她有一个姐姐。 “没有说的机会。”陶斯然耸耸肩,她扮演的吴萧本来也不是喜欢到处和人说自己事情的性格,何况她当初算是在和吴阮吵了一架之后不告而别,也就更没有主动提起的必要了。 “那我也要见见她,看看她和萧萧你长得像不像。”白礼提出了这个要求。她眨着星星眼看陶斯然,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陶斯然和柳雪耐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答应了她,“好吧。” “嗯嗯。”白礼期待的搓搓手,以此掩盖自己的紧张。 在重生前,吴阮的荆棘鸟小队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们实力强,颜值又高,在闯出名声之后就迅速吸引了一堆追随者,尤其是天启元年之后,更是成了全民偶像一样的存在,专门有人八卦他们的各种信息,但是从来没有一条提到吴阮还有个姐姐。 就算是吴萧没能撑到天启元年的到来,也不至于封掉她的消息,然而天启元年后却偏偏像不没人知道吴萧的存在...那么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才被彻底抹去了身份? 白礼免克制不住的焦虑。自从重生以来,日子可以说是太好过了,再加上她本身就是个心大的,所以已经很少主动回忆上辈子的事情了。 现在末世后期的统治者就要出现在眼前了,那段压抑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 曾经无数次,她也想着吴阮可以打破这个罩在所有人头上的阶级分明的牢笼,就像曾经那样,再做一次人类的救世主,但是她内心清楚,这种指望是徒劳。 另一种末世(九) 天启元年后阶级分明的人类社会是建立在人的异能差别之上的。这种差异无法消除,社会的运行方式就已经注定。白礼清楚这一点,所以她知道怨恨吴阮是没用的。 但是不怨恨,就不代表心里没有不满。她对吴阮的感觉很复杂,既敬佩那个结束了末世的英雄,又不满于她监狱长一样的身份。 白礼宁愿付出一切只为见她一面,问问她,眼前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她是不是满意?而现在,机会就在眼前,自己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现在的吴阮,只是个能力稍显出众的异能者,一个羽翼未丰的年轻人,一个——小姑娘。 她看起来,真是平凡。 看着这个个头不高的小姑娘一脸惊喜的看向自己初步决定追随的吴萧,白礼只觉得可笑。 原来那个被传的神乎其神的统治者,现在只是个演技还不到位的小姑娘啊。她看着吴阮做戏般眼含热泪的向吴萧扑去,然后被后者动作灵巧的避开了,在心底啧了一声。 “克制一下你自己。”陶斯然一闪身,躲开吴阮的攻击,皱着眉头说。 “都这么长时间了,你难道还在生我的气吗?”吴阮看起来委屈极了。 “那倒不至于。”陶斯然上上下下大量了她一阵,吐出两个字,“瘦了。”吴阮擦擦眼泪,“还好。现在我知道,姐姐你当初是多么辛苦了。” 陶斯然哼了一声,看了一眼他身后眼神能杀人的赤曜,问,“值吗?”吴阮坚定的点点头。 陶斯然短促的笑了一声,“随你。”看吴阮还想说什么,她率先开口堵住了她的话,“你们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这边还有点事,就不留你了。” “那姐姐你先忙。”吴阮回她一个乖巧的微笑,就拉着正和时常用眼神打架的赤曜走了。 他们一走出陶斯然的视线,时常就黑着脸把门关上了。“那男的对你有恶意。”他说。陶斯然耸耸肩,“也没那么夸张吧,最多就是看我不顺眼,谁让我叫过他废物呢。” “你还会说人废物?”白礼问。她印象里,吴萧是一个礼节很周到的人,和人说话总留有余地,废物这个词,不像她随随便便就能说出来的。 陶斯然叹了口气,“说来话长...” “没事,反正新地图也看的差不多了,我们有时间。”白礼表示要吃瓜,其他人纷纷附和。陶斯然看了一眼时间,决定干脆开饭,吃完饭说。于是四个人就收起了东西,准备做饭。 做饭,吃饭,收拾碗筷。陶斯然磨蹭了半天,其余三人仍表示热情不减。陶斯然顶着六道期盼的目光,终于决定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其实这是个很简单的故事,正好还解释了原剧情里吴萧为什么和吴阮闹翻,不告而别。 末世刚开始,吴萧就觉醒了异能,而吴阮没有。再加上她一向性子软,胆子小,吴萧很心疼妹妹,于是收集食物和安全警戒的责任几乎就都落在了她自己的肩上。 三个月。在混乱的的末世初期,吴萧独自支撑了三个月,直到吴阮终于适应了艰难的新生活。然而出门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捡了个昏迷不醒的男人回来。 正巧那天,她们本来是应该按计划离开这个城市的。 两人吵了一架,但吴萧最终还是狠不下心来,于是推迟了离开的日期。 日子一天天过去,离开的日期一推再退,吴阮始终不肯走,即使吴萧妥协,答应她可以把昏迷的男人一起带走,吴阮也不情愿。 “一个外人,比你的亲生姐姐都重要么?”吴萧问她。吴阮摇头,但仍不肯走,甚至列了种种理由,和吴萧说没有走的必要。两个人都不肯让步,就这样过了半个月。 “然后那个男人就醒了。”吴阮接过时常递给她的水,一饮而尽,然后接着说,“醒了之后,我开始为三个人的生活负责。吴阮要照顾人,出不了门,那个男人刚醒身体没有恢复,也派不上用场。” 说到这里,她讽刺一笑,“可我看他揩吴阮油的时候,劲头可是很足。后来又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事,让我发现他并不像自己装出来那么虚弱,甚至比我的身体素质还好。” “也就是说,他有能力也不出门,就靠你养着?”白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耍赖吃白饭的人,竟然就是后来世人口中的“末世第一强者”赤曜? “所以说,他就是废物啊。”陶斯然点点头,淡淡说。 “真是垃圾。”时常烦躁的拍着沙发扶手,“要我说你就该早点走。” “那时我还没想开,毕竟她是我妹妹。但是后来那个地方实在待不下去了,我就走了。”陶斯然把后来的一些情含糊了过去,毕竟后来直接走的就不是吴萧而是她了,不能直接拿剧情解释了。 “就是这样。就算你去问那两个人,只要他们还有一点良心,都讲不出别的故事来。” 陶斯然说。 “萧萧你真太难了。”白礼感觉自己对那两个人的印象一跌再跌。果真传闻不可信,被吹上天的救世主小队原来就是由这种人领导的....难道吴萧就是知道的黑料太多,所以后来被人封口了吗?白礼被自己大开的脑洞吓到了。 “都有头脑不清楚的时候。”陶斯然一语带过,“就是不知道她这次来,又想要什么了。”陶斯然表示,吴阮肯定又是有求于她。“毕竟她记忆里我应该还是那个要什么给什么的好姐姐吧。”陶斯然勾唇一笑。 “但愿她不要这么蠢吧。”时常嗤了一声,一脸云淡风轻。他认识的这个人可一点不像刚刚听见的“吴萧”那么软弱,他很放心。 然而,当天晚上,陶斯然睡下后,卧室门又无声无息的打开了。时常走进来,在陶斯然床边一站就是半个小时。 “他已经好一阵子不犯病了,我还以为他痊愈了。”陶斯然在他走后小声和036说。 “我也不知道啊。”036也很心累,要说时常有什么出格行为吧,倒也没有,但是大晚上在人床头站着,一动不动,还挺瘆人的。 “要不是我不够自恋,我就说他暗恋我。”陶斯然说,“但他平常也没什么表现啊。”献献殷勤什么的,也没有。 “不过宿主你好像也没怎么和他独处过,说不定他比较内向呢。”036弱弱反驳。陶斯然思索了一下,回答,“我觉得没这种可能。”“好吧。”036表示它不是人类,不懂感情。 虽然时常恢复了夜里站岗的习惯,但陶斯然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是老毛病了,不搭理他也就算了。让她在意的是,吴阮竟然一直安安分分没作妖。 柳雪耐一开始还对女主这次的提前出现表达过担心,毕竟按照剧情吴阮应该还在深山老林里打怪升级来着,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就连柳雪耐也失去了兴趣。 吴阮天天就是带队出去找资源,接任务,升级异能,简直不能让人再省心了。陶斯然观察了她一阵,就收回了精力,一门心思帮柳雪耐搞科研,毕竟原剧情那些威力极大的药剂,大部分都是出自她手。 为了柳雪耐在自己的贼船上死心塌地,陶斯然也得帮着人把人设分拿到手。 一晃,就过去了半年。z城基地不断扩张,越来越多的求生者慕名而来。吴阮也就抓住机会,稍微扩大了自己小队的规模。她这半年来一直顶着吴萧妹妹的名号,到处接任务,杀丧尸,在基地里的人气越来越高 等她把小队名字正式定为“荆棘鸟”之后,她和赤曜在基地里的知名度甚至比陶斯然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幕后boss还高。 这天,吴阮终于找上了陶斯然。“姐姐,我有件事要和你说。”她简单冲屋子里的其他人点了点头后,对陶斯然说到。 陶斯然没有理她,皱着眉看向那个站在门口一脸慌张的年轻人,“我这边开着会,你那边就直接放人进来了?我之前怎么和你说的?” 负责守门的年轻异能者急忙为自己辩解,“可是您不是也说过,特殊情况可以例外吗...吴阮是您的妹妹,又说有关乎性命的事要和您说,我就让她进来了。” “关乎性命?”陶斯然重复了一遍,“什么事?”吴阮看了一眼在座的异能者,有些为难的开口,“这件事,还是知道的人少一点比较好。”她暗示陶斯然清场。 陶斯然不做理会,回答她:“这屋里一共就十来个人,不多,你直接说就行了。”她又看向那个站在门边的人,“出去,把门关上,谁也不要放进来。等我这边忙完,再处理你的问题。” 满头大汗的年轻异能者连连称是,关门的动作异常利索。陶斯然看着吴阮,“出什么事了?” 吴阮对陶斯然没有清场的决定不太满意,但是毕竟自己有求于人,也不好多说。来基地的这段时间,她已经看清楚了,吴萧再也不是那个之前任由自己撒娇耍赖的姐姐了。 她压下自己委屈不甘的情绪,说明了来意。 另一种末世(十) “我估计姐姐你也发现了,最近的丧尸越来越难对付了。”吴阮说,“和最早的时候相比,他们速度更快,感官更敏锐,皮也更厚了,就好像进化了一样。” 她顿了顿,环视房内的众人,把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之后,才继续说,“我这次领队出去,遇上了一个从北方基地过来的人。他看起来异常虚弱,一点不像个异能者。 把他带回来之后,他说在已经有丧尸进化出了异能,更糟糕的是,甚至有丧尸拥有了初步的智力,假以时日,他们会发展成什么样简直无法想象。”吴阮说。 “你说这些我已经知道了。”陶斯然平静的说,“我之前和其他基地的负责人通讯的时候,他们和我分享了这条消息。” 吴阮不可思议的盯着她,“通信网络都断了,你怎么和他们联系上的?” “具体的就要问冯博士了。”陶斯然微笑着看了一眼坐在柳雪耐身边的冯时雨,“我只知道现在已经有一个应急的网络可以让各大基地互通有无就行了。” 吴阮一脸受伤,“你怎么不和我说?”陶斯然不解的看着她,“没有这个机会啊。总不能平白无故的提起来吧,那不就和显摆一样吗?”陶斯然摇摇头,“这不是我风格。” “那我刚刚说了那么多,在你看来一定很可笑吧。”吴阮苦笑,“亏我还第一时间巴巴跑来和你说。”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陶斯然说,“你又不知道我知道,我也不知道你要说什么,干嘛嘲笑你。更何况你能第一时间和我说,我还是很感激你的。” 吴阮摇摇头,“你不用安慰我,”她说,“那你准备怎么办?” “还没决定,我们这次开会就是为了商量这件事。”陶斯然回答,“毕竟我得到消息也不比你早很多。” 她一脸真诚,多少说服了吴阮。“这样啊...”她露出思索的模样,“我倒是有个主意。”“快说来听听。”陶斯然一脸迫不及待。 坐在一旁的白礼连忙低下了头,生怕自己控制不住表情,刚刚还在催苏冉冉博士加快试验进度,现在就这么一副没拿定主意的样子,吴萧睁眼睛说瞎话的本事简直一绝。 可惜吴阮听不到她内心的吐槽,所以一副受到鼓励的样子开了口,“我想的很简单,虽然丧尸在进化,但是异能者也在进化,所以受到影响最大的,反而是那些没有异能的普通人,所以,如果能让异能者的数量增加,是不是也算一种办法呢?” “问题是能觉醒的异能者已经觉醒的差不多了。”陶斯然皱眉,吴阮说的这个办法也不是不行,毕竟在原剧情里,她最终就是这样结束末世的。 “也不见得。之前那人和我说,异能者之所以觉醒,是因为对末世后一种新产生的物质比较敏感,那么敏感程度相对低一点的人如果能接触浓度更高的这种物质,是不是还有机会觉醒呢?” “你说的这种物质,是cl14。”冯时雨开口,他被这个大胆的想法震惊了,“问题是,cl14不但可以催生异能者,还能催生丧尸。” 他对上大家震惊的目光,摘下眼睛,擦了擦。这天还是到了,他苦笑,自己的第二层身份,终于还是瞒不住。他看了一眼陶斯然,只希望自己没有跟错人吧。 “三年前那场流星雨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冯时雨看众人点头,继续说,“流星雨结束后,有些陨石样本被送到了我导师的实验室,在其中一块中,我提取出了这种活性很强的物质,它的基本组成元素后来被命名为cl14。” 他重新戴上眼镜,“后来我们照例拿小白鼠进行了试验,发现有的小白鼠身体素质得到了极大提升,甚至有的病鼠在不经受任何治疗的情况下,恢复了健康。但是也有一部分小白鼠口鼻流血而死。但是更多的小白鼠,没有任何变化。 刨除无变化的小白鼠,身体素质得到提升的鼠和暴毙的比例几乎是1:1。后来因为陨石上的cl14含量太低,试验无法继续,导师于是打了报告,要求把所有落在地表的陨石都收集起来送到实验室。 谁知道这项工作还没有完成,末日就爆发了。导师就放下了手头工作,开始了针对丧尸的各种研究,我协助他。很快,我们就在丧尸的体内发现了cl14的存在。” 说到这里,冯时雨叹了口气,“本来我们以为找到了丧尸病毒的源头,但是谁知道呢。在一个自愿协助研究的异能者提供的血液样本中,也发现了cl14。 老师很兴奋,他决定弄明白为什么不同人对cl14的反应差别这么大,进一步解决cl14可能会让人变成丧尸的问题。” “他开始人体试验了?”时常似笑非笑的说。“那我就不清楚了,”冯时雨看上去有些疲惫,“后来我就和老师分开了。他现在怎么样我都不知道。” “那你们的研究资料呢?”柳雪耐问,这段剧情里可没写,只说冯时雨的导师下落不明就结束了。“我烧了。”冯时雨平静的回答。 时常哼了一声,“你倒是把自己摘的干净。”冯时雨摊手,“信不信由你。”但他说这句话时,眼睛是看着陶斯然的。 “那你之后正好可以和苏冉冉一起研究。”陶斯然脸上倒是没什么怀疑的情绪,她反而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省的她人手不够,就抓我当苦力。” “姐姐你也在帮苏博士搞研究?”吴阮插话,她可不记得姐姐有这种本事。 “苦力而已。”陶斯然自嘲一句,没多做解释。她转向冯时雨,“那么怎么消除cl14的负面作用,你研究出来了吗?” “cl14其实是很单纯的成分,对人体的影响是没有导向性的,真正决定基因变异方向的,是它的载体,坠离。弄清坠离和它人类宿主的关系,才是解决问题的钥匙。”冯时雨说。 “但是坠离毕竟是把双刃剑,现在也没有纯净的材料给我研究,”冯时雨表示进入人体后的坠离会改变,没有研究价值。 “我知道一个地方,可能能满足冯博士你的要求。”吴阮连忙说到,她的面孔因兴奋而发红。“我之前去过一个村子,他们说那里有一种叫‘源’的东西,让很多人变成了很强异能者,那会不会就是坠离?” “如果冯博士的研究成功,不就正可以像我说的那样提高异能者的数量,抵抗不断进化的丧失了吗?”吴阮激动地跺了跺脚。 “你说的那个地方,远吗?”陶斯然问。“不远,危险系数也很低。他们那里异能者很多,把方圆几十里的丧尸都清空了。”吴阮回答。 “那我们举手投一下票,想去的人举手。”陶斯然说。大部分人都举手了,除了陶斯然和白礼。“白礼,你怎么想?”陶斯然问她。 “啊?”白礼抬头,神情有点恍惚,脸上甚至还有泪痕。 “你怎么了?”陶斯然皱眉。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这样子,说不定有朝一日能结束末日也不一定。”白礼擦擦眼泪。把自己情绪失控的真正原因隐去了。 再来一次,原来还是要走上过去的老路。她绝望的回想,上辈子也是有一个时间,忽然爆发了丧尸潮,但是相对应的涌现了一大批异能者。当时她只觉得庆幸,现在看来,怕不是就是这次“源”被发掘出来的时候。 而她没有阻止的理由,因为吴阮说的对,面对进化丧尸,普通人无计可施。 而新觉醒的异能者足以应付新增的丧尸。至于谁觉醒了,谁又变成了丧尸,她不愿去想这个问题。这是决策者的责任,不是她自己的罪孽。 “末世当然会结束。”陶斯然平静的说。吴阮给了姐姐一个支持的笑容,陶斯然冲她扯了一下嘴角,“你赶紧下去准备吧,我们尽快启程。” “好。”吴阮答应,高兴的看了姐姐一样,就小跑着离开了。 房门再度被关上。坐在房里的人却没有人动。“都不走吗?”陶斯然看了看众人的脸色,翘起了嘴角,“那么我猜,各位和我的心情,大概相似。” 她往椅子背上一靠,神情放松。“在座的各位,我认识了至少也有一年多了。风风雨雨也经历了不少,现在能坐在这个房间里,不只是因为熟悉,更是因为你们的思维方式一般都和我差不多。” “那我就直说了。”她语调轻快,“我那妹妹想造出更多异能者的建议,我是不敢苟同。”她看着忍不住点头的几个人,心中了然。 “坠离还是要去挖的,一是为了苏博士和冯博士的研究;二是避免它落进和吴阮一样脑子不清醒的人手里。” 她敲了敲椅子扶手,“苏博士,请你给大家说说你最新的研究成果。” 柳雪耐于是把剧情里苏冉冉的研究发现讲了一下:“大家也知道,我一直在研究怎么消除丧尸病毒。就在今天凌晨,我的试验得到了新的突破。” 她清了清嗓子,“我研制成功了一种有百分之三十成功率的药剂,但是这种药剂有一个副作用,它会在消除丧尸病毒的同时,消除异能者的异能。而且,它消除异能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 “也就是说,异能者用了这种药剂,只有百分之三十被治愈的可能,但是异能却会百分之百消失。而且这还不是最终成品。”柳雪耐说,“我有信心提高后续版本清楚丧尸病毒的概率,但是没办法消除它会把异能者变成普通人的副作用。” “大家都听见了吗。”陶斯然笑,“这才是结束末世的办法,我们要杀死所有异能者。” 另一种末世(十一) “你疯了。”白礼喃喃道,她觉得自己终于清楚为什么吴萧会被人从人类历史上抹去了。然而这个疯子的主意却让她的心脏激动地砰砰乱跳。 “抱歉,是我描述不准确。”陶斯然回答,“不是杀死异能者,而是彻底治愈他们。” “没有丧尸,没有异能者,这不就是末日前世界的样子吗?”陶斯然说,“有什么不好。” “我们想一下,如果真按吴阮说的,让大量普通人接触高浓度的坠离,会有什么后果?”陶斯然问,“谁能保证所有人都会变成异能者,而非丧尸?就算没人变成丧尸,那即使接触了高浓度的坠离之后,依旧无法觉醒的普通人怎么办?” “我们z城基地,也是个规模不小的万人基地了,但是异能者不足一百。这意味着什么?能觉醒异能的人,是少数的。就算这种情况能被高浓度坠离改变,我猜结果也不能是百分之百吧?”她看向冯时雨。 冯时雨摇摇头,“即使接触高浓度坠离,能觉醒异能的也只是一小部分人,这是基因决定的。” “那就是了。”陶斯然接着说,“那么,觉醒不了异能的普通人,要怎么保护自己呢?更何况,他们中还会有人变成丧尸,白白搭上性命——这种惨烈的分母,谁愿意做?” “我们再进一步假设。就算异能者最终清除了所有丧尸,那么世界上就只留下两种人:异能者和普通人。那你觉得这时候的社会,会是什么样子的?劳苦功高的异能者,和蛀虫一样在他们庇护下苟活下来的普通人,可能是一样的待遇?”陶斯然嗤笑一声。 她抬下巴点点陈勇,“现在给你和普通人一样的物资,你同意吗?”“不可能!老子出了多少力!老子的东西都是凭自己本事挣的。”陈勇攥拳砸了一下桌子。 “是啊。凭本事,杀丧尸的本事。”陶斯然说,“但是丧尸没有了,你还有什么本事?又要怎么说服别人你应该拿更多东西呢?” “老子...”陈勇嘟嘟囔囔的,气势却弱了下来。 “不用你想,我替你说。”陶斯然调整了一下坐姿,“不用说服,拳头够硬就行。末日开始后,人类文明大幅度倒退。末日结束后,这种情况也不会有太大改变,毕竟重建的速度太慢了。这个时候,自然是谁力气大谁说了算。” “不用天才也能猜到。异能者会成为人上人。他们会凭借异能和拳头在初期迅速积累起大量财富,并确立起自己的统治,确定新的社会秩序。 和末世前不同,异能者的优越是由基因决定的。不是能通过后天努力,或者聪明才智得到的东西。那么到时候,所有人的命运从一出生就已经注定,而且无法更改。也不难想象为了维持异能者基因的高贵而可能出现的各种骚操作了。 没有机遇,没有期望,阶级等级分明,崇尚血统高贵。这样的设定听起来耳熟吗?人类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摆脱的封建统治,又要以另一种方式重见天日了吗?如果真出现那么一天,任何一个现代人,都应该脸红才对。”陶斯然继续道。 “在座各位包括我,都是异能者,也就是日后的人上人。但是这种绝对优越的地位,真的是你们想要的吗?踏着自己同胞的身体登上权力的巅峰,不会让你们良心不安吗?” “也不至于那么严重吧。”陈勇嘟囔,“何况我们异能者确实是做了很多贡献的。”“确实如此。”陶斯然回答,“我赞同给有异能的人更多福利,但是不想同时剥夺普通人的未来。” “那你能怎么做。”陈勇问。“这就是末日后重建的问题了,现在想还太远。”陶斯然说,“再说到时候也不一定归我管。” “反正只要别坑我,让你来管,我也没意见。”陈勇耸耸肩。“我也是。”白礼哽咽着说,没人知道,她多么痛恨陶斯然抨击的那个未来。 “你今天好像一直很激动。”知道她重生者身份的陶斯然明知故问。“没办法,未来是我一直不忍去想的东西。”白礼回答,但是这一切在今天变了。她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不能让吴萧死在她妹妹里手里。 是的,她现在十分确信,吴阮一定是为了自己上位,除掉了和她意见不同的姐姐。这次,不可能了。白礼想,她一定要活在有吴萧的那个未来,或者,跟着一起死去也好。 “没事的。”陶斯然轻声安慰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白礼信服的点点头。 “那么现在,是不是证明我刚刚猜对了呢。各位也是因为觉得吴阮的想法有问题,才迟迟不肯离去吧?”陶斯然整了整额前的头发,“还有人有什么问题吗?” 感觉自己被洗了脑的众人摇头。“你的决定,我都会支持。”时常说。“我也是。”冯时雨终于下定决心,郑重的给出了这句承诺样的话。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附和。 “那就谢谢大家对我的信任。”陶斯然说,“今天就到这里,时间也差不多了。除非大家还想继续我们之前被打断的会议,就都走吧。” 还是没人动。他们现在心中都是激荡的情绪,很想做点什么,为自己,也为一个光明的未来。陶斯然看他们态度坚决,耸了耸肩道,“那就接着开会。” 一直到下午四五点,会议才结束,一帮没吃午饭的人这时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了饥饿。于是陶斯然免不了又留人吃了顿饭。 等吃完饭,除了时常和柳雪耐和陶斯然住一栋楼,其他人都要回自己的住处。陈勇急着出任务,直接开车跑了,冯时雨慢慢走在回去的路上,忽然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 他回头,是今天会议上一直没出声的陆柯。“冯博士。”他笑眯眯追上来,和冯时雨并肩走,“我们简单聊两句。” “哦?你想问什么?”冯时雨推了推下滑的眼镜。他直觉这个总是笑眯眯的少年很危险。 “按理说我和博士平时接触不多,所以对博士应该没什么了解。”陆柯慢悠悠说,“可是凑巧我之前认识一个人,和博士的性格差不多,再加上我长期观察的结果,我对您的脾气,也猜出来一点。” “所以?”冯时雨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 “所以我猜,博士在会上说过的那些资料,应该没有完全销毁。”陆柯看冯时雨一脸不置可否,接着说,“我只想提醒博士一句,有些时候还是得拿得出实实在在的东西才能服众,只靠一张嘴说,是不够的。” 陆柯不管冯时雨听没听进去,坚持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陶斯然今天说那些话你也听见了。要说我们这个基地领导人没有野心,是不可能的。既然打算跟着她了,有些东西就得早点开始准备了。” 陆柯说完就自己走了,话他已经说到了,之后该怎么做,他相信冯时雨心里有数。 他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决定上陶斯然的船的,但是既然上来了,他就没打算下去。 和陆柯平稳的心态不同,同在贼船上的另一个人可就不那么淡定了。众人散去后,柳雪耐仍赖在陶斯然的房间里不肯走。 “我就知道。”她忍不住叹气,“我就知道你要搞事情。之前还和我说要帮助女主结束末世,结果现在就疯狂拐带剧情。” “我没有啊。”陶斯然一脸无辜,“我还是会结束末世,只不过不用吴阮的方式而已。何况原剧情里吴萧不就是因为和吴阮理念不合,一直阻止她,才被标为反派的吗,所以我现在的做法,也是顺应了人设。” 她让柳雪耐跟着自己的思路走,“我这样最多就算钻剧情的空子而已,问题应该不大。更何况,这样一来我们还成了终结末日的主力,得到的能量也应该更多。” 柳雪耐反应了一会儿,觉得没毛病,转而又被她这种投机取巧的行为震住了,“你告诉我,你这么搞是不是不止一两次了。”陶斯然点头。 “至今没有翻过车?”柳雪耐又问。见陶斯然摇头,她转手就是一个热泪盈眶。“老大!你真就是我老大。”她殷勤的跑到陶斯然身后,讨好的给她捶背捏肩,“以后我跟着你,你吃肉,我喝汤。” “这话你之前就说过。放心,不会让你吃亏的”陶斯然露出一个充满奉献精神的微笑。柳雪耐觉得自己简直被她身上散发出的人性光辉晃了眼。“我真是太感动了。”她说,至此彻底在陶斯然的贼船上站稳了脚跟。 陶斯然这边的人在做出发前的准备,吴阮那边也一样。她回到自己小队驻地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当初见过老村长的人聚在一起,串口供。 刘品对于她装傻,瞒下手中掌握的cl14更多信息的是表示了不解。“吴萧是基地负责人,手里有人又有物,为什么不把我们资料都给她呢?” 薛思甜叹口气,“防人之心不可无,刘品你还是太单纯了。”“但是吴萧是队长的亲姐姐啊,分开之前又对她那么照顾,还有什么可防的呢?” “姐姐之前因为赤曜的事情负气走了,现在他们的关系还没缓和。我怕她知道我们的信息来源是赤曜之后会闹别扭。”吴阮接过话茬。 她看起来有点发愁,“姐姐这个人,有时候还是很小孩子脾气的,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惹她不高兴,去找坠离的路上大家可能就不会那么好受了。” “好吧,对不起队长。”刘品接受了这个解释,虽然她觉得吴萧作为这么打一个基地的管理者,不会那么小肚鸡肠,但是她没有表露出来。虽然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情不断动摇她的信心,但至少现在她还是吴阮小队的人。 “没事。”吴阮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心里却在刘品的名字做了个记号, 另一种末世(十二) 出发的日子到了,加上吴阮和陶斯然,最后确定下来一共十四个队员。 临行的前一天,陶斯然找到了自己在基地的副手,胡凌宇。“我这次出去干什么你也知道,基地这边就交给你了,可别把人都给我折腾没。” “放心吧。”胡凌宇说。“我最多就趁你不在的时候把基地接手而已。” “那就要看你本事了。”陶斯然笑。 “倒是你,这次出去基本上把自己的心腹都带走了,可别让人一锅端了。”胡凌宇说。 “这你放心,他们一个比一个精,就算我没了,他们也能活的好好的。”陶斯然说。“说什么晦气的话,你也得给我全须全尾回来,不然我就和柳眠风一把火把你的基地烧了!”胡凌宇一下子就气起来了。 “眠风不是那样的人。”陶斯然说。“你可真是不了解他。”胡凌宇哼了一声,在得到陶斯然的庇护之前,他们过的都是在死人堆里打滚的日子,说起心狠手辣,柳眠风可不比他差。 “我了解你。”陶斯然拍拍他的手臂,没办法,胡凌宇太高了,肩膀够不着。“不开玩笑了,你们管好基地,等我回来。”陶斯然说。 “那你可快点,时间长了这说不定就不是你的基地了。”胡凌宇收拾好了心情,恢复了一贯的恶声恶气。“刚还说要放火烧了的...你可真善变。”陶斯然笑眯眯。 “烦死了,你快睡,早走早回来。”胡凌宇一脸不耐烦的把她从自己床上拎起来,走到门口,往地上一放,“去去。” “就跟轰什么小动物一样。”陶斯然不满意的嘀咕。“你真是话多。”胡凌宇莫名其妙红了脸,把房门啪的一声甩上了。 “脾气真大。”陶斯然念了一句,一转身,就看见了站在角落的时常。 “你怎么来了?”陶斯然惊,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我接你回去,太晚了自己走不安全。”时常说。“好吧,谢谢你。”陶斯然说,她虽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安全的,但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 两个人默默走了一阵,时常开了口,“你是不会死的。哪怕真出什么意外,大家也会保全你。”陶斯然愣了愣,刚刚的话他听到了。“你在说什么?”她问。 时常摇摇头,说,“我以为这么长时间你应该已经清楚了,但是现在看来,你还是不懂。你是这群人的核心。在做生死抉择的时候,我们里任何一个人都会选择让你活下去。” “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夸张了,”陶斯然说,“我又做过什么呢?” “你也不用特别做什么,虽然这话我说没什么说服力,因为确实是你救了我的命;但是如果只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我倒也没必要一直陪着你建设基地。 抛开私心不说,促使我和冯时雨他们做出同样的选择,是日常一件一件小事的叠加。”时常说。 “不需要惊心动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不谋而合,不断磨合中达到的默契就够了。而你所说的,所做的都充分说明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们也就在一次又一次的确认后,决定跟在你身后,一起走向你想要的那个未来。”说完这一句,他们也到了。 在陶斯然的门前,时常和她道别。“你早点休息吧。毕竟明天很早就出发了。” “嗯。”陶斯然应了一声进了房间。“谢谢你,”关上门前,她这么说到。 时常笑了,他脸上的阴云散开了,嘴角的弧度看起来异常缱绻。“不用谢。”他挥挥手,“我走了。” 现在走了,等我睡了还不是要来站岗,陶斯然腹诽着关上了门。 安静了一路的036冒出头来,“宿主,你还好吧?”“我挺好的啊,为什么这么问。”陶斯然奇怪。“你的脸色不太好。”036如实回答。 “啊...大概是累了吧。”陶斯然回答,她往床上一躺。就不想起来了。 “036,我看起来是不是一副总在找死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陶斯然开口问到。 “主动找死倒也没有,就是活的也不积极。”036表示这道题它会答,“当初我和你签契约的时候你就不太情愿,后来在系统世界里的时候又是说自爆就自爆,搞得自己都失忆了...真是活的挺消极怠工的。” “是吗。”陶斯然喃喃了一句,“大概是因为我觉得这种生活不能一直继续吧。”嘴上说着活一天赚一天,心里却在时时刻刻为死亡做准备,从一开始,陶斯然就没觉得自己能最终完成任务,重获新生。 “宿主要是愿意一直做任务也不是不可以。”036误读了陶斯然的言外之意,“不过那样我们就必须和柳雪耐那样以维护剧情为目的了。” “那倒没有必要。”陶斯然回答,“现在这样在危险的边缘徘徊我觉得挺好。” “都听宿主的。”036回应。陶斯然夸它一声乖,心里却始终有一个疑惑,就算自己求生欲不强,时常又是怎么发现的呢?难道自己态度丧的那么明显吗? 想了一会儿,陶斯然还是摸不着头绪。困意渐渐涌上来,她于是放任自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十四个人就向吴阮说的那个村子出发了。两队人,坐四辆车绰绰有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刘品和时常,陶斯然上了一辆车。 吴阮在得到这个消息后,皱了皱眉。“刘品怎么上那边去了?”薛思甜发问。 “我也不知道,之前分车子的时候,我们这边一直坐不下,她就去萧总那边拼车了。”坐在她旁边的一个金系异能者回答。 “我们一共六个人,两辆车怎么会坐不下呢?”薛思甜问,这种解释谁信。 “不知道啊,就,统计人数的时候总多数出来一个人。”那异能者说着说着脸色白了,“大白天的不能是见鬼了吧?” “胡说什么,胆子那么小还天天搞神神鬼鬼那一套,真是服了你了。”薛思甜噘嘴。“好啦,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这样吧。”吴阮说。 薛思甜眼珠一转,提议,“那我能不能下去和赤曜大哥换换位置?我想和牛猛坐一车。”吴阮笑,“去吧。” 薛思甜欢呼一声下了车,剩下的那个金系异能者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也跟着溜了。 很快,赤曜过来了。“王辉也去吴萧那边了,说是不想当电灯泡。”他笑眯眯地说,“我们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吴阮换到副驾驶,不好意思看他。“我觉得没有思甜他们明显。”她说,心里对刘品换车的那丝芥蒂却消失了。“哦?”赤曜挑眉,“看来我要加把劲儿了。” 吴阮掩唇一笑。赤曜看她脸红了,不再逗她,坐在驾驶座上发动了汽车。离基地越远,丧尸越多,但是在五天之后,他们遇到的丧尸锐减,后来甚至进入了一个无丧尸的“真空带。” “你们之前也遇见过这种情况吗?”大家停下来休整的时候,陶斯然问刘品。她这几天一直跟着陶斯然,没有回自己的小队。 “没有。”刘品坦诚的回答,“虽然离村子越近丧尸越少,但是这样子走十几公里路都见不到一只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这样啊,”陶斯然若有所思,“那么原来在这里的丧尸,都去哪了呢。” 当天夜里,她就得到了答案。 为了方便,陶斯然和柳雪耐住的一个帐篷,两个人轮流睡觉和守夜。五个小时过去了,风平浪静。过了大概十分钟,睡眼惺忪的柳雪耐从帐篷里走出来。 “你去睡吧。”她打了个呵欠,说,“该我了。”陶斯然点点头,转身进了帐篷,结果拉链还没拉上,就看见一个黑影从帐篷外面一闪而过,下一秒,柳雪耐压抑的尖叫就响起来了。 这一喊,陶斯然本就不多的睡意彻底消失了。她急急忙忙冲出帐篷,“怎么了?”柳雪耐浑身发抖,脸色煞白。“伤到没有?”她问。 柳雪耐摇头,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别让他们过来。”她刚刚的尖叫声虽然克制,但在场的几乎都是耳聪目明的异能者,所以现在几乎所有人都醒了,有的在观望,有的已经往她这边走过来了。 陶斯然于是清了清嗓子,“没什么大事。大家回去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她说完这句话,就扶着柳雪耐进了帐篷,也不管其他人是什么脸色。 闻声而来的异能者面面相觑,但是当事人已经回去了,他们也不好再追上去问。于是检查了一下地上没有血迹之后就散开了,至于还能不能睡得着,就没人知道了。 一进帐篷,陶斯然就喊036布了个隔音结界。“说吧,怎么了?”陶斯然问。柳雪耐煞白着脸,从怀里拿出来个东西,“你看这个。” 那是一个透明的圆球,里面关着一只看不清面目的动物,正在不知名的液体里挣扎翻滚。 “这是什么?”陶斯然问。“一百能量值。”柳雪耐咬牙切齿,“这个捕捉球,花了我一百点能量,就浪费在这个畜生身上了。啊!要不是这玩意儿有毒我真想生吃了它!” 陶斯然看她状若癫狂,于是也不忙着追问了。她把球拿在手里转了几圈,勉强从里面那张毛脸上看见熟悉的五官。她迟疑了一会儿,问,“这是猴子?” 另一种末世(十三) “算是吧,在有些世界,也叫食尸鬼。”无故浪费了一百能量点的柳雪耐气的煞白的脸色没有一点好转。“我就说这一带怎么一个丧尸也没有,合着都让这家伙吃了。” “它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东西吗?”陶斯然表示怀疑。“还真是。”柳雪耐做了几个深呼吸,情绪总算平复了一些,“估计是变异后又被cl14催化了,解锁了隐藏基因。” “看来我们离得已经很近了。”陶斯然说。“是的,”柳雪耐把圆球拿回来,在手里掂了掂,“本来它应该是威胁不到我的,但是我之前在一个设定类似的世界做任务的时候留下了心理阴影。它扑过来的时候,我又没看清,下意识就出手了。” “扑你?”陶斯然皱眉,“难道你还有隐藏的丧尸身份这种设定?”“那倒没有。”柳雪耐也表示无法理解,也就是因为它袭击了自己,所以她根本没往食尸鬼身上想。 “这就奇了。”陶斯然摸摸下巴,既然柳雪耐的身份没问题,那这猴子是怎么回事?“你今天都和谁接触过?”她问。 柳雪耐一愣,“除了你,就只有刘品和时常...不对,还有那个赤曜!”她想起来了,今天生火的时候让赤曜帮过忙,“总不可能是赤曜,他可是男主啊....”男主身份怎么会有问题? “对啊,他可是男主。”陶斯然意味深长的重复,“你说剧情里红月为什么要抢他的‘源’呢?既然希望人类在和丧尸的战斗获胜,为什么要妨碍实力强悍的异能者突破呢?” “可是剧情里没说他是丧尸啊..”柳雪耐底气不足的辩解。“我也没说他现在是丧尸,我只是觉得,他的身份可能不是那么简单。”陶斯然说,“总之我们之后多注意他一点吧。” “好的。”柳雪耐回答。“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陶斯然回答,“刚刚你喊那声大家都听到了,打算怎么圆过去?” “就...要不就说是蛇?”柳雪耐表示问题不大,可以糊弄过去。“也行吧。”陶斯然说,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就伸手去拉帐篷的拉链。 柳雪耐按住了她的手,“还是我去,省的他们看见我没露面多想。”“你不困了?”陶斯然问她。“早精神了。”柳雪耐一笑,把手里的球往空间里一收,往外走去。“小心点。”陶斯然嘱咐她。 “知道啦。”柳雪耐挥挥手。 之后再也没出什么意外,这一夜平稳的过去了。 第二天早晨,陶斯然爬出帐篷,就看见神采奕奕的柳雪耐。“你精神这么足的?”陶斯然小声问她。 “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怎么把白花出去的这100能量点赚回来,越想越亢奋。”柳雪耐回答,“最后我想到最可行的办法,就只有一个。” “什么?”陶斯然问她。“抱紧你大腿。”柳雪耐回答的言简意赅,“以后你想干什么我都不拦着你,只要能量多,我什么都能干!” “有觉悟。”陶斯然拍拍她的肩,“收拾收拾吧,吃点东西,我们就走了。”柳雪耐点点头,转身钻进了帐篷。 当天,她们就到了吴阮之前去过的那个村子。 “这个村子好安静啊,”柳雪耐感叹,她和冯时雨走在队伍的中间,陶斯然和时常的身后。 “是啊。”刘品感叹,可能是因为这几天都坐在陶斯然车里的缘故,没人对她跟着陶斯然的队伍走提出异议。 吴阮队里剩下的五个人和陶斯然他们保持着微妙的距离。“要是等会儿再碰见老村长怎么办?”薛思甜趴在牛猛耳边说。“放心。”牛猛揉揉她的头发,“队长有办法。” 薛思甜“嗯”了一声,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但是也就乖乖不出声了。 他们走了好一阵,都没看见一个人影。太阳已经快下山了,天边的晚霞在赤红的余晖下,好像野火在烧。陶斯然走了一阵,越发觉得不对。 “你说,村里的人都到哪儿去了?”她问走在身边的时常。“这个时间,会不会都在家吃饭了?”时常迟疑的回答。 “那我们就去看看。”陶斯然四下看了一圈,挑了一栋能看见炊烟的屋子,“去那里。”时常点头,于是一群人就朝着炊烟的来源走了过去。 很快,被钢板加固过的大门就出现在眼前了。时常抬手敲门,“哐哐哐”屋门发出沉重的声音。没有人来应门。 “哐哐哐。”依旧没有人,连一声答应都没有。时常皱眉,和陶斯然对视了一眼,手上猛的一施力,哐当一声,大门打开了。早有准备的队员都退到了一边,然而,依旧什么也没有发生 “你在这里等着,我们进去看看。”时常对陶斯然说完,叫上已经跃跃欲试的等在一旁的陈勇,两个人进了屋子,不一会儿又出来了。 “屋子里的人应该刚离开不久。”时常说,“锅里做好的饭还冒着热气,桌上的碗筷也摆好了。好像是正要吃饭的时候忽然被人叫走了。”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柳雪耐问,“是到别人家看看,还是在这里等?”“在村子里转转吧,”陶斯然回答,结果还没得及转身,就听见一声似人似兽的吼声传来。 “好像是那边!”刘品指着后山的方向说。“我们过去看看。”陶斯然迅速做出了决定。一群人迅速移动过去。 远远地,就看见冲天的火光,和一般的火焰不同,它是不祥的灰绿色,还伴着滚滚的浓烟。再走近一点,能看见一群人围在那里。 “你们是什么人?别过来!”有人发现了他们,远远喊了起来。“我们几个去,不会出事,”陶斯然把时常和陆柯点出来,“其他人先在这里等一下。” “说了不要过来,这烟有毒,你们受不了的!”围着火光的人着急的冲他们说。“我们不会中毒。”陶斯然远远回应,一边加快速度走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走到围拢人群外缘的陶斯然深深皱起了眉,现在已经能看见,火焰中间是一个面目模糊的人。他不断挣扎扭动,口中发出痛苦的嘶喊。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上去帮忙,但是也没有要散开的趋势。 “要是他这次挺不过去,就立刻动手。”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内圈传来,听声音是个老人。 “现在解释不清,算是异能升级吧。”有人回答了陶斯然的问题,听声音就是刚刚阻止他们走近的。 “是不是把他身上的火灭了就可以?”陶斯然问。“说的容易,要是灭的了,我们还会这么傻站着吗,”那人不满的说,“那是他的‘核’自己在烧,一般的水灭不掉。” “我懂了。”陶斯然说,她转头看向时常和陆柯,“你们两个可以把火灭掉。”“几成把握?”陆柯问。“八成。”陶斯然回答。陆柯点点头,他和时常的身形从原地消失了,下一秒,就出现在了燃烧的人身边。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人?别碰他!”“谁把人放进来的?”“他们不是村子里的人!”此起彼伏的声音响了起来,但是没人敢上去拉他们两个。 “疯了吗,摸他一下就会被烧成灰的。”刚刚给陶斯然解释的人说,他愤怒的看着她,“你们以为自己是谁?我们村里那么多能人,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比你们外面来的强,还不是照样没有办法?!” “我们不一样。他们两个不会有事,把火灭了就会回来。”陶斯然说。那人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脑子有病?”他粗鲁的把站在眼前的人都扒拉开,拽着陶斯然的胳膊就往前冲,“那你来亲眼看看!” 被扒拉开的人起先还一脸气愤,结果回头一看是他的脸,不知道为什么都熄火了。陶斯然就这么顺顺利利的挤进最里面。 时常已激发了异能,他身周有一群黑灰色的粒子旋转跳动,时间越长,粒子的浓度越高,最后凝成了一团乌云,从他身上飞离,卷上了燃烧着的人,等到整团火焰都被包裹了起来,陆柯把手放了上去。 在一片惊呼中,火势迅速变小,最后彻底熄灭了。两人收回了异能,地上的人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呻吟,看来还活着。 “这不可能。”拉着陶斯然胳膊的人喃喃道,他手劲儿极大,若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早就被抓出淤青了,陶斯然掰开了他的手,“有什么不可能。” “对不起啊...”那人不知道是为自己的力气道歉,还是为他之前的发言。“不过他们俩是啥异能?那黑色一团是什么,雾?不能是小虫子吧。”他搓了搓胳膊冒起来的鸡皮疙瘩。 “简单来说,是湮灭粒子。另外一个人掌控的是空气。”陶斯然回答,“时常遏制他异能的蔓延和再生,陆柯再隔绝空气,火就灭了。” “你这个隔绝空气我好像在什么课本上看过,是不是就是那个燃烧的条件还是什么的?”他苦着脸回想,“我记不太清了。” “就是这样。”陶斯然回答。 “那他们两个干活,你跟着干什么,就指挥?”他问。 “这算是一点。除此之外,我的异能也能打打辅助。”陶斯然回答。 “你什么异能,我怎么没看出来?”他怀疑的问。 “我的能力,是言灵。”陶斯然平静的回答,“我说的话,都会成真。” 另一种末世(十四) 救了人之后,陶斯然他们自然而的在村民这里的到了优待。陶斯然作为代表,和之前那个总气十足的声音的主人,老村长,说明了来意。 老村长顾虑重重的皱起了眉头。“我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他说,“之前也有人来找你们说的那个东西,但是都没能力控制它。如果你们处理不好,里面的能量漏出来了,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您放心,我们有办法的。”陶斯然回答。“那你和我保证,不会随便让其他人接触到它。”老村长要求。 “好。”陶斯然回答。和其他人汇合后,大家决定今天先在村子里住一晚,第二天太阳升起之后再做打算,然后就分别住进了村民的家里。 “他们怎么这么顺利就把老村长说服了?”薛思甜嘟着嘴,“上次我们来的时候,他可是态度强硬的不行啊。”“可能是因为我们之前没能力把坠离带走吧。”吴阮说,她和薛思甜住在同一个房间。 “吴萧她们还真是运气好的不行。”薛思甜抱怨,“一来就碰上这种救人命的戏码,让他们刷足好感度。还有他们的稀罕异能,听都没听说过。” “别说这种话。这也不是事先安排好的,何况我们是一起来做任务的,谁把事做成都是一样的。”吴阮温言劝她。 “队长你就是脾气太好。平常你姐就那么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这次又当着咱们队员的面出足了风头,回去还不变本加厉的打击你?要我说,还不如我们当初接着单干好了!”薛思甜说。 “姐姐她就是脾气大点,别的没什么,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吴阮阻止了她,“早点睡吧。” 薛思甜气鼓鼓的翻了个身,面向墙壁睡了。吴阮轻轻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结果还没等她睡着,一阵强烈的震动感就从地下传来。 “地震了?”薛思甜慌张的抓住床头。“应该不是。”这是一种有规律的震动,就仿佛地下有一颗巨大的心脏在一张一缩的跳动。几个喘息后,震动停止了,窗外忽然亮了起来。 “我出去看看,你不要出去,我交代了牛猛,出什么事的话,他会来找你。”吴阮说完,披上外衣下了床。看方位,那亮光是从后山的方向传来的,她猜测,是源出了什么问题。 急急忙忙出了屋子,就看见其他人也往后山赶去,其中就有陶斯然。吴阮快步追上她,“怎么回事?”“村长说源醒了。”陶斯然解释。 “醒了?源是活的?”吴阮也很诧异。“我不知道。”陶斯然回答。吴阮心里有点不安,按赤曜的说法,那应该是一团纯能量的构成,怎么可能有生命?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的在人群里寻找起赤曜的身影来。看了一圈,不见他人,吴阮心里咯噔一下,想到之前赤曜对源的强烈感应,她心里有了一个猜测。但是看了看身边的陶斯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口。 “我去找我的队员。”她对陶斯然说,然后就离开她的身边,以最快的速度往前冲去。陶斯然看着她仓皇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036。”她在心里呼唤自己的系统,“你还有多少能量?”“攒了不少啦。估计这两天就能开启系统商城了。”036欢快的回答。 “先不管系统商城,你现在把我传到源的所在地。”陶斯然回答。“好吧。”036有点遗憾的叹了口气,但还是乖乖执行了宿主的命令。 陶斯然只觉眼前的景色有一瞬间扭曲,然后就到了目的地。柳雪耐也在那里,这倒是意料之中,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还有其他人。 时常,陆柯,老村长,还有站在最前面的,赤曜。他眼前盯着的那方土地以一种奇异的频率,一闪一闪,不断散发出耀眼的光芒。赤曜的眼睛呼应般闪着光,脸上的神情十分亢奋。 “他要把那东西叫出来了。”老村长皱眉。他站在陆柯和时常中间,神情疲倦而沧桑。 “你说的好像那东西是个活物一样,”陆柯收起了一向挂在脸上的微笑,神情严肃。 “会骗人的东西,怎么可能不是活物呢。”老村长苦笑,“今天下午你们救的那个人,你以为是怎么回事?” “不是异能升级过程中出了岔子吗?”陆柯问。 老村长摇头,“都是它害的。”他看了一眼正和源交流的赤曜,搓了把脸,“是我对不起你们....但是今天,我们怕是必须都死在这里才行。不然等地底下的那东西把他变成彻头彻尾的怪物,现在村子里的人一个也活不了。” “什么怪物?”一直静静听着的时常问。“还能是什么怪物,还不是我们都见多了的,吃人的怪物...不好!”老村长的话被眼前的异变打断了。 只见地下猛的伸出一只灰绿色的枝条,缠住了赤曜的身体,蠕动着一圈一圈不断收紧。“你骗我!”赤曜愤怒的喊到,他剧烈的挣扎起来,身体爆发出异能的光芒。 然而枝条丝毫不受影响,依旧不紧不慢的收紧,并且长出细密的刺来,试探着往赤曜的皮肤下刺去。他运起异能抵挡,看起来有些吃力。 “得把他弄下来。”老村长说,“这东西和你们下午看见的是一样的,只要把缠在他身上的枝条砍断,就能把人抢下来。” 时常和陆柯对视一眼,就明白对方和自己做出了相同的决定。他们身形一闪,就到了赤曜身边,把手里的异能集中向藤蔓上的同一点打去。 “滋滋”声响起,缠在赤曜身上的须被切断了。时常往他身上裹了一圈异能,就一脚把他踢开了。而受到创伤的断枝“嗖”的一声钻回了地底,发出一阵嗡嗡声。 “源好像对你们的异能反应很大。”陶斯然站在他们身后默默来了一句。“好像是这样。”陆柯笑眯眯,“不过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为什么源对赤曜这么感兴趣。” 已经把自己身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处理干净的赤曜闻言,十分不走心的回答,“我怎么知道...吴阮和你一起过来了吗?”这句话他问的是陶斯然。 “没有。”陶斯然耸肩,“一开始碰见了。后来她说要去找队员,就分开了。”“这样啊...”赤曜点点头,他盯着还在微微震动的那块地面,“我们现在就把源取出来吧。” “不应该等它平静一点吗?”陶斯然问。 “不行,趁着他活跃,才能取得出来。”赤曜斩钉截铁的说。“你对源倒是很了解。”陶斯然眯着眼睛打量他。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等之后我会和吴阮一起,给你一个解释。”赤曜说,“你们还是先把源挖出来吧。”他说完,就往后退了几步,“我就不干扰你们了。” “你信他说的话吗?”柳雪耐偷偷凑到陶斯然身边,问她。 “差不多吧。”陶斯然说,“至少他看起来很想得到源的样子。所以我们应该可以把它取出来的,麻烦的是之后的事。” “他一个人,应该不会直接和我们对上吧?”柳雪耐有些担心。 “不好说,毕竟我们两个的异能没什么杀伤力,老村长的立场又不清楚。”陶斯然回答,“如果赤曜等时常和陆柯的异能消耗的差不多再动手,结果很难说。” “那不然我们先回去?”柳雪耐问。“我也想。但是如果真像赤曜说的那样,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而且下回这里站着的肯定就不是赤曜一个人了。” 她做出了决定,冲等她发话的两个男人点点头,“我们把它挖出来带走,你们两个恢复一下能量,我们就动手。” 时常和陆柯点头。他们在一旁休息,陶斯然和柳雪耐则商量出几个应对意外的办法,然后就打算一起动手把“源”取出来了。 四个人都把自己的异能集中在手掌上,然后谨慎的贴在了正在小范围内做波浪起伏的地面上。这处的土地上能看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好像是之前有什么东西压在这里,后来又不知道为什么不见了。 陶斯然能感到自己手掌下的震动感,就好像自己真按在一只不断挣扎的动物身上。 “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如果不是单纯的病毒,而是有自我意识的存在,那作为宿主的异能者,和它的关系就变得耐人寻味了起来。 陶斯然的任务最轻松,所以在克制源的同时,还有精力分心观察四周。从赤曜最开始唤醒源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不少的时间,所以现在已经有第二批人陆陆续续的赶到了。 他们不远不近的围在四周,外来的异能者和村民保持着微妙的距离。陶斯然注意到,吴阮的队员已经全部到齐了,她自己却不见踪影。 有鬼,陶斯然想。她再去看刚刚赤曜站着的地方,果真,人没了。 “赤曜和吴阮都不见了。”陶斯然通过036和柳雪耐说。 “他还是想抢源。”柳雪耐了然的回答。 “嗯。”陶斯然回应,她看了一眼额头上已经冒出汗珠的陆柯和时常,“他们两个不能分心,如果只是我们两个加上系统,对上男女主有几分胜算?” “半斤八两,”柳雪耐说,“这个世界对系统限制还挺多的。而且这个源,是太大的变数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它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谁说不是呢。”陶斯然回答。 另一种末世(十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几个人的异能终于到达了源所在的位置。 时常小心翼翼的用自己的异能把它裹好,然后在陆柯的协助下把它提了起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它一改之前的狂躁,在这个过程中都安分的不行。 一点一点,源被提了上来,柳雪耐早就把冯时雨准备好的箱子放在一边打开了,这是真好奇的探头去看他们取上来的这个东西。 然而“源”被时常的异能裹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就是巴掌大小的黑漆漆一团,像一块灰扑扑的石头。“比我想的要小。”柳雪耐点评道。 “但是比看起来要重,”时常说,他手臂上青筋都鼓起来了。深吸一口气。他猛的发力,终于把它彻底的提到地面上来了。 “小心!”一直分神注意着周围的陶斯然敏锐的发现了瞬间出现在柳雪耐脚下的绿色火焰。柳雪耐早有准备,一个闪身就避了过去。她毫发无伤,准备用来盛放“源”的盒子却瞬间化为了灰烬。 原来是做的这种打算。陶斯然眯了眯眼睛,有些轻蔑的想,真是一点惊喜也没有。而一旁的柳雪耐明显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态了,她看着地上那撮自己和冯时雨不眠不休,熬夜三天才做出来的灰,低声骂了一句。 “麻烦你们把源给我。”刚刚消失不见的赤曜又冒了出来,脸上挂着势在必得的笑。就像回应他一样,之前还安静如鸡的“源”在时常手中发出了一阵嗡鸣。 “还给你?这话说的有点意思。”柳雪耐嗤了一声,“现在有脸说是你的东西了,刚刚动弹不得的时候看起来可没有这副主人翁的气势啊。” “我不想和你们多说。现在你们的盒子已经坏了,根本没办法把它运回基地。不如把它给我,省的时间长了里面的能量泄漏出来,大家都讨不到好。”赤曜说。 他仿佛已经确定了自己一定会得到肯定的回答,露出来胸有成竹的神色来。 “你根本掌控不了源的能量。”柳雪耐简直要被他的自大气笑了,难道这种自不量力就是每个男主必备的技能吗? “刚刚是我不够谨慎,更何况,不是还有你们在吗。”赤曜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他这是料定我们没有办法了?”陶斯然小声问柳雪耐。 “要是时常的异能等级再强一些,说不定还能挣扎一下。”柳雪耐一边催着自己的系统估算源的大概能量,一边回答。 “别挣扎了,源和我的共鸣太强了,他已经支撑不住了。”赤曜说。 果真,时常已经单膝跪在了地上,源在他的手中嗡嗡作响,就像一只被闷在瓮中的巨大马蜂。 “你也太小看我了。”他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加大了异能输出。 “别逞强。再这样下去你的异能晶核会碎的!”柳雪耐警告他。 时常充耳不闻,他手里死死攥着那团黑光,只觉得自己仿佛握着一颗炸弹。炙热而胀痛的感觉从每一根指骨传来,但他还是要分心关注周围人的动向。尤其是—— 他抬头望向陶斯然,第一次不再掩饰眼神里的狂热。 “看来还是要我帮你一把。”赤曜明显的烦躁了起来,拖的太久了,他能感到自己体内叫嚣的声音越来越大。他要源,现在就要! 他脚下一点,猛的向时常攻去,还没到半路,就被一阵风劈头盖脸扫了下来。“你怕是想的太好。”陆柯笑眯眯的说。他向前走了一步,依旧是那副不急不慢的样子。 赤曜短促的笑了一声,“很好。”他从站起身,“既然这样,就没必要再让着你们了。” 他和身后的队员交换了一下眼神,就再次发起了攻击。与此同时,他小队里的异能者也和陶斯然带来的人缠斗了起来。 一时间,五光十色的异能满场乱飞,夹杂着混乱的呼喊。 赤曜突破了陆柯的防线,他的步法诡异,一个闪身就以及其刁钻的角度突到了时常面前。 因为输出了太多异能,时常握着源的手已经陷进在土里了,他强行往后一避,手掌在地上划出深深一道痕迹。 一击不中,赤曜手上凝聚起一个能量团,猛地冲时常掷去,时常用空着的那只手一挡,把那团火光打落,没想到它就势钻进了土里,冲着源就刺了过去。 时常喘了一口粗气,勉强把土里的手抬了起来,就在那一刻,赤曜到了他面前,并指为刀,向他的小臂砍去。 “完了。”柳雪耐喃喃道,因为她的设定是脑域开发到极致,却没有攻击性异能的天才,所以早早就和陶斯然避到一旁。 “以赤曜现在的异能等级,要是和那鬼玩意儿合体,那我们就...陶斯然?!”她情急之下,喊出了陶斯然的真名。 不是她大惊小怪,而是在她转头和陶斯然说话的时候,就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电光火石间,陶斯然已经到了时常面前,纵身一跳,右手堪堪挡在了他手臂上本该挨上一刀的地方。 温热的鲜血红雨一样洒了下来。她的手腕被切断了。“就是现在!”陶斯然的额头上沁出点点冷汗,“把源给我。”她对时常说。 时常看着她坚定的神色,忍着心中翻涌不停的惊骇和悲痛,把源塞进了她摊开的左手。 036的系统疯狂运作了起来。“警告!检测到宿主躯体遭受到严重创伤,请立刻修复!”“警告!宿主身体血液大量流失,有休克的危险!”“警告!.....” 脑海中不断传来的报警声,陶斯然一时分不清是手腕更痛,还是脑子更痛。 真疼啊..原来我真的有可能死在任务世界。恍惚中,她这么想,要是这次赌错了,除了这个世界的能量拿不到,还要把之前攒着的都赔进去,真是亏大了。 还好,036没有让她失望。“好了!”它欢快的声音传来。它终于成功把源的能量导入了自己的系统,补上了本该用来给陶斯然做急救而挖出来的那个能量缺口。 陶斯然悬在空中的身体爆发出道道光芒,就像一个冉冉升起的太阳。 “不!”赤曜不甘的叫到,他能感受到,源的能量在迅速流失,和自己呼应的那个意识也渐渐消散了。 受到刺激的他红着眼睛向时常发出了更加猛烈的攻势。然而,从看见陶斯然手断那刻就已经无法自控的人爆发出更强的异能。时常拼着把异能抽空,也要把他彻底踩进土里。 “她有什么底牌?”陆柯问身边的柳雪耐。和吴阮他们的战斗很快就取得了结束,他现在已经退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柳雪耐心情复杂,这个家伙就不怕自己的系统承受不住这么多的能量爆炸吗。一个新人,她怎么这么敢的... 柳雪耐感叹,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更财迷的人,为了能量,命都不要了....她想到自己之前做出的抱大腿的决定,觉得真是明智级了。 几个瞬息,源的能量就被处理好了。陶斯然的血止住了。她睁开之前因为疲倦而半合上的眼睛,瞳孔中有金属蓝的流光一闪而过。 “停手。”她说,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赤曜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听指挥。他的动作被迫终止了,其他不安分的人也一样。 陶斯然眨眨眼,从半空中走了下来。“我的手呢?”她的声音里有一种玄妙的意味,被问到的柳雪耐有一瞬间恍惚。 “在我这里。”她用之前的箱子做遮掩,从系统空间取出了陶斯然的右手。陶斯然接过来,往断掉的手腕处一按。 断肢长好了,伤口也愈合,连个疤痕也没有。 “谢谢你。”她说,这时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折腾了大半夜,大家都累了吧。”她环视四周,不知道为什么,目之所及,众人纷纷避开了她的目光。 “那么,我们都回去休息吧。问题已经解决了,我们修整两天就离开。”她说完,转身回了村子。在她身后,跟着一群默默无声的人。 “宿主你以后能不能别用这招,我都要吓死了。”036偷偷的和陶斯然抱怨,“你的手难道——” “036。”陶斯然轻轻打断了她的系统,“断手很疼。” “对不起宿主,没能第一时间给你屏蔽掉痛觉。”036愧疚的回答,它毕竟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刚刚为了处理突发情况,全部精力都集中在源的身上,一时没顾上自己的宿主。 “没事,这样很好。”陶斯然回答,“你之前说我活的不是很积极,以后不用有这种担心了。”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刚刚发现,我很想活着。” “那你以后别动不动就自己顶上去了。”036回答,“我们这次收了很多能量,以后我就有能力护住你了。” “我尽量。”陶斯然说。 “好吧”036还是有点不甘心,小声嘟囔着,“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这么干不是第一次了...” “是吗?”陶斯然问了一句,其实倒不十分在意,既然自己没印象,那估计就是在第一个系统世界里的事了吧。 早晚能把记忆找回来的,她不着急。 另一种末世(十六) 各自回到了住处,众人反应不同。 柳雪耐直接钻进了陶斯然的房间,一脸艳羡的问她:“老实说,你得了多少能量?” “具体我也不知道,036说挺多的总之。”陶斯然回答。 “真羡慕啊....不过你也是够狠的,自己的手说断就断...换我我就不行。”柳雪耐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 “以后别这样了,干嘛把自己逼那么紧,以你的能力,能量总是赚的了的。”她说。 “不是单单为了能量。”陶斯然回答,“我是真的不想源落到赤曜的手里。这段剧情如果顺着走了,之后的剧情会不会更难改了?毕竟我记得这在剧情大纲里是很重要的一个节点。” 柳雪耐叹口气,“就算末世以剧情大纲里那种方式结束,我觉得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到后期不也算是太平盛世了吗?” “你是不是觉得之前我说的异能者和普通人不对等的情况是杞人忧天?” 陶斯然看着她,那神色柳雪耐不是太懂。 “我承认,可能是我太悲观了。但是这种可能,这种把人分为三六九等,并且无法改变的可能,只要想到,就让我觉得恶心。”陶斯然说,“所以如果有机会,我就要把这种可能性扼杀在萌芽状态。” “你对任务世界里的人是不是太在意了一点?”柳雪耐问她。 “我不觉得。毕竟我们所在的并不是系统推演的虚拟世界,这些原住民,也是活生生的人。”陶斯然回答。 “之前我经历的任务世界都是和平的,也没有这种明显的问题,所以我也没想过要一定去改变和我无关的剧情大纲,但是这个世界的剧情走向真让我很不舒服。那干嘛要忍着呢。”陶斯然一脸理所当然。 “没被扣过能量的人就是嚣张啊。”柳雪耐感叹。 陶斯然微微一笑,“你也可以嚣张。”她拿出一个奇怪的方盒子,给了柳雪耐。“这个给你,等研究完让你的系统吸收了,你就也有改剧情的底气了。” “这不能是我想的那样吧!”柳雪耐两眼放光的把盒子接过来,“是源?” 陶斯然点点头,“你的疫苗不是还差一步就能彻底做好了吗?我想这样应该可以帮帮你。再说,之前你收那猴子的时候不是亏钱了吗,现在应该就能把缺口补上了。” “能能,太能了!”柳雪耐欢欢喜喜把源收起来,“谢谢谢谢,果真跟对人就能吃香的喝辣的!” “不客气。”陶斯然笑,“折腾了半天了。你也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休息就不了,我回去再把方程式对一对。”柳雪耐表示自己太兴奋了睡不着。 “随你。”陶斯然回答。 柳雪耐起身,“那我走了——” “当当当。”房门正好被敲响。陶斯然皱了皱眉,对于门外的人是谁,她有几个猜测,就是不知道来的是哪一个了。 “我去开门好了。”柳雪耐说。陶斯然点点头,“谢谢。” “这点小事有什么的。”柳雪耐满不在乎的挥挥手,走到门边,拉开了房门。 站在外面的是时常。柳雪耐转头冲陶斯然眨眨眼,“我走了走了!”她侧了侧身,把时常让进来,然后迅速关上门离开了。 时常走到陶斯然面前。 “坐。”她说,指了指自己对面的那把椅子。 时常没有坐下。他在原地踱了几步,神情是难得的脆弱。“你今天又救了我。”他说。 “也不尽然,他本来也没想杀你。”陶斯然回答。 “那不重要。”时常轻声回答,“加上之前那次,这是你第二次救我了,为什么?” “为什么不呢?”陶斯然反问。“既然我有能力帮助别人,自然会伸出援手,人不都是这样吗?谁又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去死呢?” “只是你不能而已。”时常露出一个微笑,“你从来没问过,当初我为什么会被反锁在屋子里。” “我确实没问过。”陶斯然回答。 “那你想知道吗?”时常问她。“我不知道,你想说吗?”陶斯然又把问题抛了回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时常回答。他停下了脚步,蹲在了陶斯然身前,仰着脸看着她。 “从来没有人救过我。”他说,除了你,没有人觉得,我也是需要被保护和帮助的。 “所以呢?”陶斯然问。 “所以我对你,有一种特别的情绪。”时常回答,“我一直在思考,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说是爱,显得太轻浮,但是这情绪又沉甸甸的压在我心上。” “尤其是每次你做出和我不一样的决定的时候,都会让我惊讶,很多时候也会佩服,然后加重这份情绪的重量,同时也加重我对你的好奇心,”他解释道,“我之前从没说过什么,是因为不想给你造成干扰。 但是这种情绪就像岩浆,炽热和浓烈的在我心底翻涌,我平常极力压抑它已经很难了,然后你今天又救了我一次。”时常看向她的眼睛明亮的异常。 “我还不能确定这种情绪是什么,但是我敢肯定,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重要的人,比我自己,还要重要。”时常从陶斯然露出一个笑容,“如果你愿意,可以随时把我的性命拿去。”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陶斯然回答他,“我帮你,也并不是为了回报。” “就是这样,才让我的感情不受控制。”时常苦笑,“我宁愿你是为了什么,这样我就可以邮购理由,不然自己的情绪疯跑。 我今天过来,其实也是为了说一声谢谢,并不是想让你给我什么回应,因为我自己的心情都还没整理清楚。我只是没有办法再隐藏自己的感情,希望你不要怪我。” “我不怪你。”陶斯然回答,“也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 时常皱眉,“你对自己的人格魅力一直都这么没自信吗?” “我觉得这是因为我有自知之明。”陶斯然平静的回答,“人和人之间,又有什么不同呢?我只是在合适的时间出现在了合适的地点而已。” “不是这样的。”时常反驳,“即使是同样的事情,不同的人做出来,也会有不同的结果。 我,和其他人对你的感觉,和信任,绝不是客观因素叠加的结果,也不是用手段运营出来的。 这是我们的选择,也是和你的化学反应。你最好早点相信这一点。” “我不觉得我是那么特别的人。”陶斯然回答。 “你是的。”时常斩钉截铁的说,“可惜没有办法让你感受到别人看见你时,是什么样的心情。那样你就不会对自己有这种评价了。” “也许吧。”陶斯然回答,“我很少想关于自己的这些东西,我更愿意把眼下的事情做好,比如拿到清除丧失病毒的解药,比如结束这个末世。” “我会帮你。”时常说。 “谢谢你。”陶斯然回答,“之后的事情还很多,比如我听说,除了这里,还有两处源的存在,那么我们能不能赶在其他人之前,把它们弄到手呢?”何况,又有多少人,抱着和她一样的想法呢? 至少觉得异常憋屈的赤曜,也是有这个打算的。 顺风顺水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他想要的东西没有到手。事实上,他甚至有一种好像就要大事不妙的感觉。 虽然对外声称,是他自己需要源来升级异能,但是其实真正想要它的,是自己体内那怪兽。 是的,从异能觉醒那一天,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体多了一个有微弱自我意识的生物。 它和自己生命共享,给自己提供了比一般异能者强太多的能力,也比其他异能者需求更多的能量。 赤曜无法摆脱它,甚至只要给它吃的不够多,就随时有被反压的风险。随着时间的流逝,它提出的要求越来越具体,这次,就是源。 在感受到和源的强烈共鸣的时候,赤曜再也无法欺骗自己,那怪兽和他本就是一体。 而在看到那浑身燃烧烈焰的村民时,他体内的怪物发出了呼唤同类的声音。那一刻,他明白了。 所有高阶异能者体内都有一只怪兽。异能者,早已非人。 另一种末世(十七) 按照陶斯然得到的剧情大纲来看,除了赤曜得到的那份源是明明白白被拿走了以外,其他几处源的下落最终也没有写明。 但是既然后来出现了能和最强异能者赤曜抗衡的丧尸王,那也不难推测出,其他的源大概也是被人拿了去的。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抢在这些人之前把源都拿到手里;以及如果有的源已经被人得到了,该怎么办。 “要是能趁源还没和人彻底融合的时候把它剥离出来自然是最好的。”陶斯然说,当时他们已经是在返回基地的途中了。 “按你自己的感觉,单凭一个人,能把源的能量都消化吗?”柳雪耐问。 “说实话,不行。所以我很好奇原剧情里的赤曜是怎么做到的。”陶斯然回答,为了方便聊天,她和柳雪耐两个人单独坐了一辆车。 奇怪的是,其他人也没有提出异议。 “可能是人家天赋异禀呗。”柳雪耐说,“像这种世界第一人的男主设定不都是要多屌有多屌嘛。” “你说这个世界第一人,是字面上的意思吗?”陶斯然问。 “差不多吧。尤其在有些世界里是绝对力量第一这种。”柳雪耐回答。 “那你觉得赤曜现在的实力怎么样?”陶斯然问。 “不好说,但是现在应该比不上你。但是你得到的能量既然也给了系统,所以也不见得能以绝对优势碾压他。”柳雪耐回答。 “这样....”陶斯然若有所思。 “总之我建议你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和他对上。不然之后扣剧情偏离分可能会扣的多一些。”柳雪耐说完,又撇撇嘴。 “不过你既然是能量大户,估计也不是很虚。”她最后补充。 “不至于。他不惹我我肯定也不想白白把能量往外撒。”陶斯然说。 柳雪耐哼了一声,对她的话表示了十足的怀疑。 事实证明,她的这种不信任并不是空穴来风。没过多久之后陶斯然就又和赤曜对上了。 当时他们已经到达了又一处源的所在。“还好这边的东西也没人动。”拿着能量探测器的柳雪耐松了一口气。 这处源的所在是一个有各种变异植物把守的山洞,带队的依旧是陶斯然、柳雪耐、时常和陆柯的经典组合。 时常带着队员在洞口把守,剩下三人一起进了洞。 昏暗的洞穴一眼望不见头。潮湿的空气带着一股奇怪的咸味。能听见有隐隐的水声从洞穴深处传来。 陶斯然点亮异能走在最前面,她借口吸收源后异能变异,让036给她加了一个有攻击性的异能,属性为光。 对此036倒是有点不同意见。 “要有光。”036嘟囔,“你到时候说这句话不就行了,多好的装逼机会,不用白不用。” 然鹅陶斯然表示装逼的机会以后还有很多,不差这一点,目前还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所以036最后还是把光系异能的设定给她加上了,正好这次就派上了用场。 不大不小的光亮照亮了前方的路径,有枝桠一样石头从洞顶倒垂下来,就好像结满洞顶的钟乳石。 陶斯然留意到其中有几处已经被人折断了,断裂的痕迹还很新鲜。 她于是回头,对身后的伙伴说:“我们先停一下。” “怎么了?”柳雪耐问。 陶斯然挥手结了个结界—毕竟036吸收了源之后,能玩好多花样了。 “最近除了我们,还有人来过。”她说,“我觉得他们还没走。” 陶斯然示意他们看那些折断的石头。 柳雪耐往前一步,借着光亮研究了一会儿,斩钉截铁的说:“这些是今天才折断的。”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要不要让时常他们进来?”陆柯问。 “现在还不清楚情况,我们先观察一下再说。”陶斯然回答,“不过你还是先隐身好一点。” 陆柯点点头,在空气中隐去了身形。 陶斯然撤掉了结界,把柳雪耐拉到了她的身边。 “一起走。”她说。 柳雪耐点点头,她握住了陶斯然的手,一边暗自吩咐自己的系统做好战斗准备。 越往里走,空气里的湿气越重,就好像他们不是在山洞里,而是行走在凉风习习的海边。 忽然,道路变得宽阔了起来,拐过几道弯,前面出现一点亮光。 几人心头一动,提起了警惕。 越走越近,亮光也越来越大,最终到达一处开阔地的时候,眼前已经亮的如同白昼。 陶斯然收起异能,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不敢相信。 眼前是一簇簇不规则形状的结晶。大一点的高就有十几米,小一点的至少也有一人高,都是几个人合抱才能勉强箍住的粗细。 之所以能这样确定,是因为那个晶柱里,都封着不止一个生物。 有的是熊有的是鹿,有点的是变异后长出了巨大獠牙的老虎....更多的,是人。 他们的动作扭曲,像是爬动的小虫子被树脂黏住了脚,然后在挣扎中被一点一点吞噬。最终在结成的琥珀里留下不明花纹的凝固的涟漪。 有的人的肢体都已经不完整了,但脸上却无一例外的带着迷醉的表情,他们都睁不了眼睛,看着同一个方向。 那里,有一颗尚未织就的,巨大的茧。枯叶的颜色一样的丝线一曲圈圈缠绕着其中的内容物,最上面露出一个头颅,看起来,像是人。 “是赤曜。”柳雪耐一眼就看了出来。她语带嫌恶,“他这是变成虫了吗?好恶心。” “现在应该还没有,不过估计也快了。”陶斯然回答,她的脸色不太好看,“我不喜欢虫子。” 柳雪耐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背,“不行就我来。” 陶斯然点点头。柳雪耐虽然夸下海口,但是现在看着那只露出人头的虫茧,一时也有点犯怵。 “还是我来吧。”陆柯说话了,他收起了伪装,显露了身形。 “谢谢谢谢。”柳雪耐忙不迭的道谢,悄悄送了一口气。 陆柯看了陶斯然一眼,收到她感激的目光,心中暗爽。但是刚迈出一步,就被人拉住了。 是陶斯然没错。 “等等。”她说,“你看那些,是不是和赤曜一起的人?” 她指了指靠近巨茧的几处结晶体。 陆柯定睛一看,还真是这样没错。 “我怀疑,想靠近那里的人,都会被封起来。”她轻声说。 这下子,问题变得棘手了。 另一种末世(十八) “你觉得那些人死了吗?”陆柯问。 “死肯定是死了,就怕没有死透。”陶斯然叹口气,“现在怎么办?” 肯定不能冒冒失失就上去,但是在这里干站着也不行啊。 “我还是得去。”陆柯皱着眉头说,“我直接把身体融在空气里的靠近的话,应该不会惊动它。” “暂时舍弃实体?”陶斯然思考,“你之前试过吗?” “试过几次,”陆柯含糊的回答,至于成功几率很低这件事,他决定按下不提。 “那好吧。”陶斯然说,“那你就去,当心,会成功的。”她开了言灵,“不要拖大,你会毫发无伤的回来。” 话音刚落,陆柯感觉到耳边响起一阵低低的絮语,然后一阵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你的异能变强了很多。”他惊喜的说。 陶斯然点头,“十分钟之内,无论如何都护得住你。” 陆柯点点头。他虽然平常也有自己的打算,但是在大事上还是愿意相信陶斯然的。 毕竟她和我是一路人。看到陶斯然的第一眼,陆柯就从她身上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 只可惜这个同类好像在这方面不如自己敏感。陆柯想,但是问题不大,毕竟来日方长。 “等我。”他说完,身影渐渐消散了。 陶斯然感到一阵风从身边吹了过去。陆柯的能力也比他平常表现出来的更强。她想,一边把目光投向了句茧。 它正缓慢的进行自己的生长。现在再看,赤曜的下巴已经被掩住了一半。他目光呆滞,就像被麻醉了一样。 陶斯然眯眯眼睛。这个世界的男主角和源之前的相互吸引一直让她觉得很可疑。 再加上那天和他接触过的柳雪耐被食尸鬼攻击的事情…… 一个问题在她的心头不断盘旋,源,到底是什么东西?而异能者和丧失,是不是本质上是一样的存在? 她想起自己最初的猜想——关于异能者和丧尸是不是相生相克,互相促进的——这个猜想,是不是错了。 也许,异能者和丧尸真的就是同生同源,本质上完全相同的存在吧…… 这样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在剧情大纲里,异能者领导的人类最终和丧尸达成了和平共存的局面。 毕竟,谁会和自己天敌一样的存在和谐共处,讲团结呢? 杂七杂八的想着,实际上却没过多少时间。而陶斯然盯着的茧,却忽然有了变化。 赤曜麻木僵硬的脸上浮现出了痛苦的神色,于此同时,包裹着他身体的部分有碎片像落叶一样落下。 这应该是陆柯的手笔没错了。看来他那边目前进行的还很顺利,陶斯然这样想着。 越来越多的碎屑掉落了下来,缠绕着赤曜的丝线茧丝仿佛也有了松动的趋势。 然而下一刻,它就在原地快速的震动了起来,并发出尖锐的嗡鸣,如同一只极速展翅的巨大昆虫。 “它在抽我的异能。”陆柯回来了,他喘着粗气凝出实体来,全身都被汗水浸湿,看起来狼狈极了。 “我只能支持这么久,抱歉。”他抿抿嘴,脸上的神色很不好看。 “没关系。人没事就行。”陶斯然安慰他,“而且,现在最紧要的事情不是这个。” 陆柯这才发现,周围的结晶,在尖锐的嗡鸣中,一块一块掉了下来,而那些被困在中间的东西,有苏醒的趋势。 “要是他们都出来可就糟了。”陆柯暗骂一句倒霉。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没有阻止的办法。”陶斯然说。 她身边已经有人从结晶体里伸出手来,五指弯曲成爪状,在空中盲目的抓着。 陶斯然试着甩了一道异能上去,“呲啦”,那手指一下子烧的焦黑,发出一股糊味。 “倒是可以打,就是太多了。”她叹了口气,“把时常他们叫进来也怕是勉强。” “刚刚你打它的时候,那个蛋好像有反应。”柳雪耐说。 “是吗?”陶斯然皱眉,又是一道异能打过去。 “是的。”柳雪耐肯定,“它的叫声变大了。” “它们是连着的?”陶斯然猜测,“这个茧也在控制结晶里的人?那赤曜怎么在茧里?” “可能是看他营养价值稍微高一点?”柳雪耐回答,“等等,你怎么怎么一直往前走啊?” “我一直站在原地没动啊?”陶斯然回答完,也发现了不对,因为本来站在她旁边的柳雪耐现在很明显已经站在了她身后的位置。 “小心!”柳雪耐喊。她伸手去抓陶斯然,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陶斯然的身体猛的向前一扑,一下子就冲着赤曜的位置冲了过去。 原来她脚下不知何时凝出了一片薄冰,就像有生命一样慢慢流动着。 本来正鬼鬼祟祟的慢慢把她往前推,现在一看暴露了,索性不再遮掩,一下子就把人推了过去。 陶斯然一路滑冰一样跌跌撞撞到了茧的面前。它迫不及待的分出一股丝,直冲着她的面门扑来。 陶斯然往旁边一避,躲了过去。 “太恶心了。”它说。 茧发出高频的吱吱声,就好像在抗议。 陶斯然皱着眉头,避开了又一次的攻击,表示依旧坚持自己之前的评价。 几击不中,茧发出了意义不明的滴滴滴滴,而陶斯然此刻感觉到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你为什么还要抵抗?我明明感受到了你和我的共鸣。”那个声音说。 “你有意识?”陶斯然意识到是茧在说话。 “那是自然了。”茧的声音很愉悦,“你们这里的环境很适合我,慢慢唤醒了我因重伤而陷入沉睡的意识。” “那其他地方的源呢,它们和你是一起来的吗?”陶斯然问。 “它们怎么能和我比。”那声音显得有些不满,“要么没有躯壳,要么没有意识,全都是些残缺不全的家伙。” “那看来你还是很厉害了。”陶斯然说。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和我建立联系?”它问。 “我可不想在身体里放上什么寄生虫。”陶斯然回答。 “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可以成为我的孩子啊。”它说,“你不是一直很想念你的家人吗。” “我可以成为你的家人啊,陶斯然。” 另一种末世(十九) 你和我,都是天外来客,它这样说。 “那又怎么样呢。”陶斯然说,一开始的惊讶褪去后,她恢复了平静。 “和你不同,我没打算在这个世界停留太久,何必要留下陪你。更何况,你不是已经有了很多孩子了吗。”陶斯然说。 “那怎么能一样呢。”源回答,“和你们的种族不同,我们种族延续的关键是基于意识形态上的,而不是外面的躯壳。” “我能感受到和你之间精神频率的共振,难道你不能吗?”源说完,发出了一阵频率奇异的嗡鸣。 陶斯然只觉得自己的胸腔也跟着共振,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感触。 “奇怪,有什么东西阻止了你接收我的讯息。”源的声音很诧异。 “为什么!”它好像忽然受了极大刺激一样,尖声的喊了起来,“让我!让我进去!” 陶斯然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她觉得自己的脑袋一下子被卡在了胡桃夹子里,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挤压。 有冤魂一样的精神探头在她头上戳戳点点,有嘈杂的声音在她耳边狂呼、尖啸。她再次感觉到了那种久违的疼痛。 就好像灵魂也有了实体,夹在时间的夹缝里被拼命挤压。有什么东西想进去,又好像又什么东西想出去。 “你太贪心了。”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但是以你现在的能力,并不能阻止我不是吗。”源笑了起来。 它用蛮力在陶斯然的精神世界上敲出了一个缺口。 剧烈的疼痛后,陶斯然的精神世界陷入一片灰。 有的人的记忆是一座迷宫,有的人的是走马灯。 好的坏的,都在围绕着那个中心滴溜溜的飞速转动,在她的心上投下五颜六色的光点。 现在,那些色彩斑斓的画面开始渐渐褪色。源就像强酸一样,污染侵蚀了那些娇贵的影像。 陶斯然极力抵抗,但却收效甚微。源太强了,和她之前消灭的那个,完全不一样。 “这中心是什么?”踩在废墟上的源一边悠闲的看着陶斯然的记忆世界瓦解,一边饶有兴趣的询问。 它指的是走马灯的中心,那最难触及的核。 陶斯然沉默抵抗。 “何必呢。”源以怜悯的口吻评论,但下一秒就笑了起来“给我看。” 轻轻巧巧一句话,甚至都显不出非横跋扈的意味。 但是那灯上就豁然出现一个缺口。 “这么轻易?”源有些惊讶,“你终于放弃挣扎了吗?” “不要进去。”陶斯然死死盯着它,眼睛充血。 “哈。”源发出意味不明的回复。它从自己的力量上捏出一只手来,慢慢悠悠探了进去。 “是暖的。”它点评道,“让我看看,这里面是什么宝贝。” 说完,它把手抽了回来,顺便把那口子掰的大了一些。 “那么,我来了。”它说完,一头扎了进去,然后就陷入了无尽黑暗。 它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就陷入了没有底的炽热深渊,跌的粉身碎骨,然后被潜伏在底部的存在一点点蚕食。 “你的...竟...是自毁!”它断断续续喊出这一句,彻底没了声息。 与此同时,外面那些从冰晶里出来的,正在和异能者缠斗的东西一下子都停止了动作。 “这是怎么回事……陶斯然!”柳雪耐喊道。 强烈的震动感从茧所在的地方传来。地面裂开一条缝,无数虫子争先恐后爬了出来,又接连在空中化为灰烬。 “走。”刚刚忽然在众人面前消失了身影的陶斯然凭空出现,抛下这一个字。 地面的震动尚未平息,甚至还有越来越强的趋势。 “你怎么办!”柳雪耐着急的想上前。 “你们先走!”陶斯然说,“我没问题。” 她说完,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伸手去扒缠绕在赤曜身上的丝线。 头顶上已经有石块不断的砸下来了,这个山洞眼看就要塌了。 “你快点!”柳雪耐跺跺脚,跟着其他人能者离开了山洞。 “我来。”有声音在陶斯然耳边响起,时常握住了她的手腕,用异能除掉了她手上的丝,然后递给她一张手帕。 “你怎么还在这里?!”陶斯然有些着急。 “我和你一起走。”时常深深看了陶斯然一眼。 伸手把茧毁掉了。源死后,这件事变得很容易。 他把粘在赤曜身上吸盘一样的东西拔下来毁掉,然后看向陶斯然,“带他走吗?” 陶斯然摇摇头,“他已经空了。” 时常避过一块砸下来的石头,“我们走吧。”他说。 陶斯然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难过。 “对不起,”她说。 “轰”的一声,山洞彻底崩塌。 后来人们都说,末世开始于一场流星雨,结束于一场地震。 那天晚上,一场又一场毫无征兆的地震在全球范围内爆发。坑杀了绝大部分丧尸,和一部分高阶异能者。 地震结束后,所有进化丧尸都被扫了个干干净净,剩下那些行动迟缓,没有智商的丧尸也很快在人类的绞杀下被彻底除掉了。 而人类还来不及高兴,就发现,异能者的异能在逐渐消失,甚至有的异能者患上了基因奔溃的怪病,最终不治身亡。 所幸在事态进一步升级之前,z城基地的科研团队研制出了有效的药物,异能者的生命才重新有了保障。 但即使这样,他们的异能也无法再升级了。甚至很多人的异能等级在此后的时间里一降再降。 丧尸消失后第五十年,世界上最后一个异能者死了。在这之后,也再也没有一个异能者降生。 幸存的人类仿佛从一个荒诞的梦境中醒来,收拾好伤痛,重新建立了社会秩序。 人类社会恢复了往日的生机。所有人充满希望的建设着新世界。 z城基地作为终结了末世的英雄基地,其中的异能者队伍一时风光无限,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慢慢归于平静。 只是偶尔有人说起世界末世结束的那一天,有不知名的英雄作出了巨大的牺牲。 没有人记得她的名字,除了她那独一无二的异能,言灵。 森林之神(一) 在时间的洪流里,有一颗小小的种子。 应许之境是一个刚刚诞生的世界。这个世界里,还没有神明。 无尽的烈风,和数不清的粒子组成的云团在一片电闪雷鸣中进行永无止境的互相角逐。 紫色的光电穿过如血的彤云,以破竹之势击中不断变幻形态的的,如墨般浓黑的粒子团,把它炸的噼啪作响。 这是没有生灵能存活的严酷环境,谁也不知道那粒种子是从哪里来的。 它被裹夹在云团里,茫茫然然的四处飘荡。它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也不知道要往何处去。 有时候在几串光炸裂之后,粒子团失去之前的形态之后,应许之境里会有几个瞬息的宁静。 而它会在这零散的小小宁静中,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 那声音很遥远,也很无害,和应许之境那些噼啪作响的凶恶家伙都不一样。 偶尔清醒的时候,种子会这样想。但大部分时间,它都在浑浑噩噩的沉睡。 是的,作为一颗弱小无助的种子,当它所在的云团被电光击中的时候,它也是会被烧的焦黑的。 还好它只是一颗种子,不会疼,也不会怕,而且又有很强的恢复能力,所以能在受伤后迅速治愈自己,然后丢弃破损的部分,长出新的外壳。 随着一次一次雷击的锤炼,它变得更小,也更硬实,原来灰扑扑的外壳上隐隐的泛出一层微光来。 昏睡的时间变得短了,清醒的时间慢慢变长。它开始花很长时间打量自己所在的这片电闪雷鸣的空间。 依旧是怒吼的闪电,依旧是不断分散又聚拢的云团,但是那些黑色的粒子,好像有了一些变化。 有的粒子下面团下面凝出一片小小的水雾,有的长出了火焰般的核;还有的灰扑扑一片,有点像种子最早的壳。 它好奇的看了一阵,总觉得还是之前的粒子更好看,虽然灰扑扑的,但是更纯粹。 它看的无趣,就又借雷电换了个新壳,然后陷入了沉睡。 也就是这一回,它第一次在并非清醒的情况下,听到了那个小小的呼唤。 在那一瞬间,它忽然发觉,那声音一直在喊的,就是它。 醒来的时候,陶斯然头痛欲裂。耳边是036带着哭腔的惊喜呼声,“宿主,你终于醒了!” 陶斯然揉着额角,头疼的次数太多了,她甚至觉得有些习惯了。 “我们离开上个世界多久了?”她问。 “按空间的时间计算,也有整整三周了。”036擦擦眼角的泪花。 “我只能维持你的身体机能,但是怎么也喊不醒你。”它说。 “我就说上个世界不要管那个时常算了,不然我们也不至于耽误了离开的时间,加重你的伤势。”036怎么想都觉得亏。 “有什么的,我这不是没事吗。”陶斯然安慰它,“而且我们这次拿的能量也够多了,就算用一点救救他也没什么。”陶斯然说。 “宿主你开心就行。”036哼哼唧唧。 “别不高兴了,我下次小心点。”陶斯然保证。 “好吧。”036将信将疑的敷衍。 “不过你现在感觉还好吗?”观察陶斯然的表情好点了,036小心翼翼的问。 “要不要我帮你做一下疏导,”036问,“源留下来的精神垃圾腐蚀性还是很强的。” 陶斯然于是内视了一下自己的精神领域。 “奇了,它什么垃圾也没留下。”陶斯然回答,她的精神空间不但干干净净,之前的损伤也被修复了。 “我感觉我好像还升级了?”陶斯然有些迟疑的说。 036于是给她做了个精神力检测。 “数值真的涨了。”它说。不是简简单单涨了,数值还翻了番。 “富贵险中求,这话说的果真没错。”陶斯然感叹。 “是我没用,以后进行世界安全等级评估的时候,一定把潜在风险的数值拉满。”036说。 “你提前也不知道我们这边总是状况百出啊。”陶斯然苦笑,“我听柳雪耐说,按剧本走的剧情一般都是很稳的,没什么意外。” “既然我们不打算受剧情的限制,自然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陶斯然安慰它,“我们都再攒攒经验就好了。” 036点点头,觉得自己心里很舒服。不过它想到之后要给宿主说的剧情,莫名的又心虚了起来。 “那个....” “这次的剧情——”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你先说。”陶斯然说到。 “我其实也就是想说剧情的事情。”036有点不好意思。“这次的剧情难度系数倒是不高,就是世界的危险性强了一点....” “你说说看。”陶斯然感兴趣的竖起耳朵。 “剧情要求是能让飒的奶奶能得到安息...”036说,“这个倒没什么,问题就出在,这个世界上,是有神明存在的。” “不过这种神的叫法更像是统治者的头衔而已。”036补充,“能量评级应该都在我们之下。”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陶斯然点点头,“我们准备投放吧。” “宿主你想用什么身份?”036问。 “先去目标人物那里看看,我还挺好奇这个任务的来由的。”陶斯然回答。 “唔....要是想合理接近目标人物的话,倒是有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宿主你对掉崖失忆,被人捡回家这种设定怎么看?”036问。 “倒也不是不行。”陶斯然摸摸下巴,“你别说,我还是挺感兴趣的。” “那就好办了。”036于是开开心心确定了陶斯然在小世界里的新身份。 “等你准备好,我们就投放。”036说着,一边打开系统商城。 “我的商城也打开了,宿主你看看有什么想要的,我们都买的起!”036一脸骄傲。 陶斯然看了一眼长长的列表,觉得又开始头疼了。 “之后需要的时候再看吧。我们先投放。”她说。 “好勒。”036回答,然后开始了传送。 同一时间,应许大陆上唯一的神庙里,那座庄严的石像张开了口。 它浑厚的声音传到了岛上每个虔心供奉的信徒耳朵里。 “异端。”它说,“审判日就要降临。” 森林之神(二) 应许大陆所在的星球上,陆地的比例占了超过百分之四十,但其中一半以上都淹没在水下。 最终露出水面陆地呈“之”字形,那一“、”是供奉神明的圣殿所在,而库特岛就在“之”字的尾巴,是离圣殿最远的存在。 库特岛其实很大,只不过大部分都埋在深度一到三米高的水下,在往外,就是一片汪洋了。 江流飒把手里提着的杆子往水里一插,记录下了今天的水深,然后叹了口气。 今天水又往上涨了,再这么下去,他住的地方总有一天要被彻底淹没。 他抓抓头发,觉得事情很棘手。要是有钱搬到内陆去,生存环境会好很多。 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有钱的话,一开始就不会住在库特岛的外围了。 而且就算他有办法走,奶奶肯定是不愿意离开的。 江流飒茫然的看着眼前碧波荡漾的水面,觉得脑袋里空空一片。 他不知道现在自己应该做什么样的反应。因为好像什么都是徒劳。 没有什么,可以让海水不再上涨。村子里的人天天向掌管陆地和火焰的神明祈祷,也没见有什么回音。 对于神明这种东西,江流飒其实是不相信的。只有库特岛,才容得下他这种不相信神明的流民。 江流飒想到供奉着火神年迈的奶奶,不禁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 这么毒辣的阳光,都不能把海水烤干一些吗。他漫不经心的想着,然后还真的看见了一道流火。 它以极快的速度从天空坠跌,狠狠的砸到了离这不远的的陡崖下面。 江流飒精神一振,他的好奇心起来了。 “宿主你感觉还好吧?”036关心的问自己的主人 “还好。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从高处掉下来的感觉我很熟悉。”陶斯然打开防护舱,走了出来。 “嗯?我怎么没有印象?”036有点疑惑,但是并没有放在心上。 它一边把保护舱收起来,一边说,“按照我的计算,飒应该马上就要到了。” “好的。”陶斯然点点头,整理了整理自己的衣服,站直了身体。 江流飒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从天上掉下来。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团火光越来越暗,最后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她穿着和流云同色的衣服,脸上的表情是十足的茫然。 “你是谁?”他问。 决定使用失忆人设的陶斯然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不记得了。” 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她“啪”的打了个响指,手指间冒出一团青色的火焰。 “这里面有我的名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不见。”她说,“你看的到吗。” 江流飒老老实实摇头,“我什么也没看到。” 他对陶斯然的身份有了一个猜测,只不过一时不敢相信。 “不应该啊。”陶斯然搓了搓手指,那团火一下子膨胀起来,体积变得足足有之前的三倍大。 江流飒瞠目结舌。那变大的火苗里还真有字。 “斯然。”他念到。 “那这应该就是我的名字了。”陶斯然点点头。 江流飒的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应许大陆上的规矩是,地位越高的人名字越短。 据他所知,名字合起来才两个字的一共不超过十个人。 就算她不是那个身份.....也不会差到那里去。 江流飒当下决定先把人带到自己家里再说。 “不介意的话,你先跟我回家吧。”他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吃顿饭,好好休息休息,说不定就能想起来点什么了。” 陶斯然一口答应了下来,“那就这样吧。”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顺利的达成了共识。 “那就走吧。”江流飒说完转身在前面带路。走了几步,他忍不住开口问到:“你会腾云驾雾吗?” “不会。”陶斯然说,看见他失望的神色后微微一笑,“但我会瞬间移动。” “哦!”江流飒发出一声感叹,还想问什么,但是又忍住了。 不能问的太多,万一惹这位不高兴,自己之后的打算就泡汤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两个人很快就走到了江流飒的家。一座小小的房子,只有两个房间。 墙壁是用岛上能找到最常见,也最好用的材料制成的。 把泥沙和研磨好的贝壳按照比例混合,被太阳晒上几天,变硬后就会很结实。 屋顶是用细小的树枝,加上岛上特有的坚韧水藻铺好的。 这种水藻遇水就生根,只要淋一点水,就细细密密缠绕在一起,把整个屋顶铺满。 雨水越多,就越能把房子护的密不透风。岛上本来就经常下雨,所以基本上所有人的房子都是这种设计。 “我家有两个房间,一个我睡,一个平常空着,现在收拾出来给你。”江流飒说。 他随后又指了两个方向。“这边是厨房,另一边是厕所,远一点的是浴室。” “厨房是我和奶奶一起用的,她就住在隔壁。剩下的都是我自己的。”他骄傲的补充了一句,“独立的浴室,在这附近可是独一份。” “那很不错。”陶斯然附和。 江流飒有点得意,又有点不好意思,“我知道对你来说肯定不算什么,但是我家的环境真的是这一片最好的了。” “我不是想坑你。”他一脸真诚。 “我知道。”陶斯然平淡的回应。她看过大纲,知道江流飒的话不假。 江流飒嘿嘿一笑,开门把陶斯然让进房子,“你在这里坐一下,我去把旁边的房间给你收拾收拾。” “谢谢你。”陶斯然点点头。 “不碍事。”江流飒回了一句,就里里外外忙了起来。 陶斯然就这么安顿了下来。夜里她躺在床上,能看见透过玻璃照进来的淡蓝的月光。 夜很静,能听见远处的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 “感觉好久没这么安静过了。”陶斯然和036说。 上个世界的生活节奏太快了,不是在打丧尸,就是在赶路。 有时候一边打丧尸一边赶路;这种躺在床上听涛声的情景她是从来没想过。 “是啊。”036也说,总算也该有个世界安安静静的不出问题了。 “这个岛还挺可爱的,”陶斯然说,“要是沉到水里就太可惜了。” “那我们的时间不多了。”036回答,“按照剧情大纲,三天之后就是海啸了。” “飒的奶奶就是在这次海啸里死的是吧。”陶斯然问。 “是这样没错。”036回答,“所以宿主你打算怎么办?抵挡几次小海啸的能力我还是有的。” “总要想个长久之计。”陶斯然回答,“我们又不能把海水抽干,海啸总会发生,总不能我们走了就不管岛上的人的死活了吧。” 陶斯然手掌一翻,一颗小小的种子出现了。她给036看了看这个不起眼的小家伙,然后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所以我决定,植树造林,防洪抗灾。” 036看着这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种子,忽然有一种清闲的日子又要到头了预感。 “宿主你这种子哪里来的?”它问。 “我不知道。莫名其妙就有了。除了这颗,还有一颗看起来更神奇的,不过我只能看见它,却拿不出来。”陶斯然回答。 “会有什么问题吗?”她示意036检查一下。 036快速的扫描了一下,得出了初步结论,“看起来就是一颗普普通通的种子。具体的得给我做个详细检测。” “那你拿去看看,没问题就复制个几十份的给我,我们明天就去种。”陶斯然吩咐它。 “好的。”036一口答应下来,然后把这颗看起来十分不起眼的小种子收了起来。 它要好好做几轮检测,看看这家伙到底有没有问题。 第二天。 036默默把一把种子掏了出来。 “给你。”它对陶斯然说,“不够我还有。” “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陶斯然问。 “没,就是活性挺高的,应该好养活。”036回答,“看品种大概是榕树之类的。” “那就没问题了。”陶斯然表示满意。她和江流飒打了一声招呼,就准备出门。 “你要去哪里?”江流飒正在拿刀削不知道什么东西,闻言赶紧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要我帮你吗?”他问。 “去海边转转。”陶斯然回答,“不用非得跟着我。”说完,她转身出了门 江流飒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跟上去。 毕竟这个自己捡来的家伙一副记性不太好的样子,万一惹上什么麻烦,自己还能帮忙解围。 住在附近的人都还不错,江流飒不想看他们因为和陶斯然起了冲突而受伤。 陶斯然知道江流飒跟在身后,也没去管他。种树正好是个体力活,说不定之后还有用得上他的地方。 毕竟之后要种的树多了,要是全靠她自己来,也挺让人不耐烦的。 陶斯然决定早晚要发动全部岛民一起种树,毕竟还是要授人以渔的嘛。 没点参与感的话,等自己离开之后,他们又怎么能护的住这个小岛呢? 她不紧不慢的走到了海边。望着一望无际的平静海面,她呼了一口气。 那么,先从哪里开始呢? 森林之神(三) 陶斯然看着手里的种子,忽然有点纠结。 在这一生中,她从没种过什么东西,所以现在临时上阵,免不了七想八想。 这种子怎么洒,间隔太小了会不会不好发育?水太深扎下去,要是直接淹死岂不是挺憨批? 想了一会儿没有头绪,她脾气一上来,索性随手一扬,把一把种子都洒了出去。 “长起来吧。”她说。 话音刚落,水面瞬间有了动静。 刚刚撒下去种子的地方有小小的树苗摇摇晃晃探出了水面。 它们一伸出水面,就疯长了起来,健壮的根须支撑着越来越粗的树干,茂密的枝叶蓬松的伸向天空,发出沙沙的声响。 没几分钟,目之所及就已经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了。 “所以,你真的是神吗?”江流飒喃喃的问。 陶斯然回头看向他,“我不记得了。” 她查看了一下自己种好的树,觉得还挺满意。 “我们回去吧,不然待会儿应该会有很多看热闹的人过来。”江流飒说。 陶斯然点点头。 果真,两人刚到家没多久,就有人来敲江流飒的门了。 “你听说了吗,东面的海边忽然长出来好多树!”来人是住在江流飒另一边的邻居。 两人年纪相仿,平常关系还不错。 “哦?什么树?”江流飒明知故问。 “不清楚,总之看了回来的人都说特别高特别粗,还有人想砍回家做做家具什么的。”他一脸兴奋,“我们也去看看吧?” 江流飒皱眉,“你先去,我马上就来。” 打发走了人,他立刻去找另一个房间里的陶斯然。 “你要说的事我已经知道了。”陶斯然不等他开口就说到。 “没有人可以伤到我的树。心怀恶意的人,他们的手掌会渗出鲜血,接连七天,都应如此。”她平静的说到。 江流飒半信半疑的点点头,把满肚子的问题咽了回去。时间会证明,她是不是在吹牛。 果真,没过多久,就传来了有人摸了一下树干就手掌流血的消息。 第一批想去砍树的人都灰溜溜的回去了,“这是上天降下来的诅咒。” 他们悻悻的说,“不信你们就看着吧,之后一定会有灾难降临。” 后面这句话倒是说的没错。两天后,一场海啸来了。 灾难发生的那天,依旧是乌云密布的天空,伴随着狠命吹刮的烈风,和每次海啸来临前的情况并无差别。 库特岛上的居民见过的海啸多了,但从来没见过如此声势浩大的。 海水怒吼着卷起了百米高的巨浪,疯子一样的怒吼着冲向海岸。 狂风助长的水势呼啸,直直的拍打到刚刚长成的树林上。 最前排的树已经淹没在了节节攀升的浪头下,后面的看起来也是在勉强支撑。 后知后觉的人终于从自己的房子里跑了出来。 “我们完了。”有人这么说。库特岛上的居民聚在一起,远远的看着被海水冲刷的森林,内心无比绝望。 库特岛上除了海边那处断崖,基本上就是一马平川了。 他们现在待着的这个小山坡,已经是岛上的唯一高地,但是这种高度在这么大的浪头之前,是完全不够看的。 信徒们嘴里念着各式各样的祷文,有些人已经哭了出来。 神明在上,救救我们吧,他们这样说。然后奇迹般的,在树林上空,出现了一个身影。 “我的树。再长大些吧。从令人窒息的水底钻出来,击碎这些可笑的浪花吧。”这样的声音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那是谁?”疑惑的人互相询问,却得不到回答。她的身影太远也太小,看起来一点也不宏伟。 “你们供奉的,有这种形象的神明吗?”一个火神的信徒问,“看衣服颜色,是不是你的神?”他问身边一个水神的信徒。 “水神,是不种树的”被问及的人摇摇头。 众人疑惑了起来,大家议论纷纷,刚刚紧张起来的气氛倒是一下子缓和了很多。 “你们快看那些树!”忽然有人喊道。 是啊。看那些树,从没有人,见过这样子的树。 他们纷纷从滔天巨浪中抬起头来,变的更高大,也更粗壮。 巨大的叶子能遮蔽太阳,盘根错节的根须藏在看不清的水下,就像是没有出口的巨大迷宫。 有流光在他们朴素的深褐色躯干上闪烁,就像夏日的萤火。 他们的沙沙唱着歌,互相交错的树枝就像紧紧挽起来的一双双手,挺起胸膛,战士一样接受海水的冲刷。 来吧。难道你就只有这点本事吗。它们这样说着,溅上了海水的叶子越发透亮。 海水咆哮着,一次一次在树干上炸裂,最终还是没有穿过它们的防线。 “树啊,树啊,快快的长吧。我在这里,不要害怕。”有声音这么说,然后哼唱起一首曲调玄妙的歌谣。 歌里的内容,库特岛的居民听不懂。那不是他们听过的任何一种语言。 但是那旋律很好记,他们听了几遍,就不由自主的跟着哼唱了起来。 汇集的人声变成了海的摇篮曲。几轮攻击之后,浪的势头,变得弱了。 风慢慢平息下来,天空的乌云也散开了。刚刚还面目狰狞的大海,一下子变得宁静而表情甜美。 劫后余生的人愣了一会儿,高声欢呼了起来。 “但是刚刚救了我们的是谁?”灾难过后,人人都开始纠结这个问题。 “那应该就是掌管树和森林的人。”江流飒站在人群里开了口,“至于名字,应该让她自己告诉你们。” “他说的没错。”一个声音从众人头顶上传来。耳朵灵的人已经听出来,这就是平息了风暴了那个声音。 说话的人浑身散发着荣耀的辉煌,她的头发和衣袖都飞扬在风中,猎猎作响。 “我是树和森林的神,你们喊我的真名,我就会听到。”陶斯然说,“信仰我,被供奉我,就会得到庇护。” “那么,有人决定改变信仰了吗?”她问。 众人纷纷跪了下来。“是的,我主。” “那么你们就可以呼唤我的真名,【*ii】(陶斯然)。”她把自己的名字按自己用的最多的语言的发音方式读了出来。 “光荣属于您,【*ii】”他们如此说。 森林之神(四) 事实证明,应许大陆上的信徒在供奉神明这方面还是有自己的一套的。 至少第一步,就是把陶斯然搬出江流飒的家。 “请您让我们为您修建神殿吧,我们会选取最纯净的少年来侍奉您。”她的新晋信徒说。 他恭恭敬敬的跪伏在地上,眼睛专注的看着自己面前的泥土。 “不必了。我喜欢住在高一点的地方,岛上的房子,都太矮了。”陶斯然十分轻松的就找到了借口。 “我就住在我的树上就好了。”她说。 “怎么能让您居住在那样艰苦的环境!让您的住所整日收到海浪的侵蚀!”虔诚的信徒眼含热泪。 “你说的也对。”陶斯然说,“那我就在其他地方种几颗树好了。” “您的决定真是英明!请您尽情选择想要的场所,我们会把周围都清空。”信徒恭恭敬敬叩首。 “不过还有几件事情,您的降生节,要定下那一天?以及我们的贡品应该按什么几台几礼制?还有.....”他一连串的问了起来。 陶斯然听了几句就觉得脑任疼,急忙喊停。 “节日就定在之前海啸那天,至于其他的,你们商量着来吧,我不讲究。”她说。 “您真是仁爱的主人。”信徒恭维,心里却很忐忑,不知道自己的神明是在考验自己,还是真的宽宏大量。 毕竟,虽然他当了这么久的信徒,却也还是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神。 她和那些空有头衔的土地领主不一样,是真正有神力的。 要是惹怒她,降下什么惩罚,他们可承受不起。 毕竟她的树都能抵挡海啸,谁知道她本人出手会有什么样恐怖的事情发生。 想到这里,他越发恭敬,内心暗暗决定,一定要用最高规格供奉她。 “那我就先下去准备了。”森林之神的信徒说完,就行礼告退了。 陶斯然点点头。 江流飒等屋里的人都走了,才开了口,“我和你一起去转转吗?” 他还是没办法用其他人那种语气和陶斯然说话,实在太别扭了。 “不用。我可不想再让人围观。”陶斯然摇头,“我就在这里挑。” 说完,她屈起食指敲了敲桌面,上面一下子长出了库特岛的模型。 陶斯然伸手拨拉了它一下,“你看,像吗?” 何止是像,根本就是一摸一样。江流飒甚至很轻易的就找到了自己的房子。 “真是神了。”他惊奇的说,伸出手碰了碰他迷你版房子的门,“还能打开!” “那是自然,这可是等比例还原的,再放大一点看,里面家具都是全的。”陶斯然说。 “这可太棒了。”江流飒说。他眼馋的看着小岛,“之后能给我玩玩吗?” “你的桌子上长出来的,自然归你。”陶斯然耸耸肩,“等我用完,你随便怎么玩。” “谢谢。”江流飒十分诚恳的道谢。听到自己声音里的狂热后,他清了清嗓子。 “咳咳,把你想住在哪里?”他问。 陶斯然看了一圈,指着岛屿中间偏下的地方,“这里有人住吗?” 江流飒看了一眼,笑了。“自然没有。”就算有,也是没有。 “那就这里吧。”陶斯然点点头,表示满意。她挑中的是一块盆地,不大不小,是心脏的形状。 江流飒点点头,“交给我吧。”他说完,站起身就走出了屋子。 作为森林之神教会的的长老,他要帮陶斯然把那地方的主人叫来才行。 陶斯然有些困惑,但还是点了点头。他的意思是要帮自己种树? 直到那个矮个子小老头出现在她面前,她才意识到,这个世界对于土地的占有和之前经历的世界一样。 无人居住的土地,不代表就是无主的。 罗勒从没想到,自己穷了大半辈子,还有交上好运的一天。 自己那个啥也不长,啥也养不了浅池塘还有被人看上的一天。 等他听明白了是神看上这个地方之后,激动的不行。愣是什么报酬也不要,就想见陶斯然一面。 “我就想谢谢您。老头子信了一辈子的神,一天好日子没过上,但是您一来,就救了我的命。”他擦了擦眼角激动的泪花。 “我虽然是半截身子埋在土里的人了,但也不想现在就死了。”罗勒说,“我觉得自己身子骨还硬朗,再活十几年没啥问题。” “那是自然,为了表示我的感谢,我可以延长你的寿命,你可以告诉我,你还想要多少时间?”陶斯然问他。 “哎呀,还可以这样!”罗勒一拍大腿,“那您能不能告诉我,我还能活几年?” “我不能随便回答这个问题,除非你死后的灵魂归入我的管辖领域。”陶斯然回答。 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有些惊讶,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036也没给她看出别人寿命长短的能力啊。 但是不等她想清楚,罗勒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害,有啥大不了,归你就归你,反正我们这些穷人的灵魂也没人要。”他说,“你就告诉我吧。” “十二年。”陶斯然回答。她不知道这个时间是怎么得来的,就好像本能一样脱口而出。 “诶,那还蛮久的。跟我老头猜的差不多。”罗勒哈哈大笑。 “那你想要延长多久?”陶斯然问。 “多久都可以吗?”他问 陶斯然挑眉,“没错。”只不过太久的话,可能会稍微麻烦一些。 “那就再加八年吧。”罗勒摸摸自己的后脑勺,“给我凑个整数!” “你倒是不贪心。”陶斯然笑眯眯,“那么好,你就还有健康无忧的二十年。” “谢谢您!”罗勒吻了吻地面,一路唱着歌就出去了。 “他还真是个容易知足的人。”江流飒感叹。 “是啊。他的灵魂,很通透。”陶斯然也感叹了一句。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摇摇头,把那种奇怪的感觉甩掉。 “长起来。”她点点模型上那颗小小的心脏。 那里于是出现了长出了棵树来。 陶斯然看着它,只觉得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我困了,先回去睡觉。”她交代了一句,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森林之神(五) 陶斯然看着自己眼前的这颗参天大树,莫名想要流泪。 它看起来太眼熟了,但她却不记得在那里见过它。 陶斯然把手放在它的树干上,粗糙的树皮下传来一阵生机的律动,就好像这颗树正透过它褐色的皮肤,深深浅浅的呼吸。 陶斯然拍了拍它,眼前就出现了一个树洞。 进来,它说。 陶斯然于是走进了树洞。 树洞里的空间并不大,黑漆漆的一片,还有紫色的电光隐隐浮动。 就好像她是在什么飞船船舱里,而外面是电闪雷鸣的狂暴宇宙。 “你不记得我了吗?”有一个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是谁?”她问。 “我是你的树啊,也是你的壳。”它回答,“你不记得了吗?” 陶斯然有些恍惚。她好像确实应该记得的..... “唉。”树叹了口气,“睡吧。睡醒就想起来了。” 陶斯然于是陷入沉睡。 在睡梦里,她回到了毁灭“源”的那一天。 选择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除掉这个敌人,意味着她对自己也下了狠手。 那些终于被压在心底的情绪瞬间卷土重来,灰暗的记忆让她体无完肤。 即使已经是过去了很久的事情,想起来依旧无比压抑,那种熟悉的疲惫感再次涌上心头。 不想说话,不想动,不想做任何反应。只想放空脑袋躺着,像一个废物。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慢慢从身体中被剥离,上升,穿过了036给她撑起的保护罩,飞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 她看见时间像流水一样在眼前流转,却看不清水流的方向。 她看的久了,也被吸进了水流中的漩涡。然后随着水流回旋荡漾,直到卡在一个奇怪的世界里挣脱不开。 在那里,她被时间的夹缝压的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了一颗不起眼的种子,才终于挣脱出来,下一秒,又被裹夹进了潮湿的云团。 无数的黑色粒子在她身下盘旋,有恐怖的光电一遍遍打在她身上。 这是个还在成型阶段的世界,空气中充满了原始而强大的力量。 这种力量和宇宙的起源同根,神秘而古老。它锤炼她,让她受伤,也让她成长。 陶斯然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她醒着的时候,源源不断的力量涌进她的灵魂。 受伤之后,她就会沉睡。在这个世界里,她拥有了无法想象的巨大能量。 但她自己却意识不到,因为她只是懵懂的一颗种子。 她身上作为人的能力和特质消失了,直到这个世界再也不能教她什么。 就是那一刻,她听出来了036的呼唤。她终于找到了返回自己身体的路。 “但是你把我忘记了。”树说,“你是在睡着的时候从我的身体里直接离开的,所以你忘了自己作为种子时的记忆。” “对不起。”陶斯然说。她从梦中醒来,觉得有些愧疚,现在,她终于记起了那段记忆,也知道自己那些能力是从哪里来的了。 她摊开手,曾经的壳开开心心化作一片绿叶,落在了她的手心。 “没关系,”它说,“我还是找到你了。” 说完,它消失在了陶斯然的手心。 陶斯然感到一阵力量涌入了她的身体,伴随着大量关于宇宙和能量的信息。 她张开手,能看见自己指尖冒出的小小电弧。她接受到的能量太强了,现在还无法完全掌握。 “宿主你的能量等级忽然飙升了!”036的声音响起来,“怎么回事,你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能量瞬时飙升有时是高级宿主身体崩解的前兆,虽然陶斯然的种族不符合高级宿主的定义,但是凡事都有例外啊。 “没事,我就是忽然....恢复了。”陶斯然挑了个相对贴切的词形容自己现在的状态。 “你说我昏迷的那段时间,其实我算是灵魂出窍了吧……然后失忆了一段时间。”陶斯然简单解释了一下。 “出窍了?”036不敢相信,它给陶斯然用的保护罩按理说是可以避免这种情况的。 “宿主再给我说说你们家有什么人,我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隐藏的外星基因。”他说。 据它所知,碳基人在不经受长久训练的情况下,精神力能避开领域保护罩的可能性为零。 陶斯然笑了,“应该不能吧。这样还不如你再自己查查我的基因,更靠谱一些。” “你说的有道理。”036回答,“我能再拿你一根头发吗?”它紧张的搓搓手。“这次我想用更原始的方法试试看。” “随便你。”陶斯然表示自己并不在意。036于是欢天喜地的开始了自己研究。 陶斯然在树洞里待了整整一周,才终于初步控制了自己的能量。 在基本摸情自己现在都有什么能力后,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按照036的说法,她的能量已经超过了这个世界的上限。 换句话说,她真的可以在这个世界,被叫做神。 而这个世界上,原本就已经有神了。 三素岛。“之”字大陆上最神圣的那一点,其上就是这世界上最宏大的神殿。 没有任知道它是由谁建成的,它开始存在的时间,远远早于岛上的第一批常驻民到达的时间。 神殿由三部分组成。空无一人的大殿被巨大的石像和吊在交叉木架上的金色的钟前后夹击。外面是一圈刻着奇怪铭文的石柱。 大殿从来都是无人维护的状态,但是总数纤尘不染。 第一批到达的人被这个四季如春的美丽小岛震撼了。 他们中有些人想要永久的留下来,有些人想要离去,更多的人却摇摆不定。 就是那一天,他们第一次听到了岛上响起的钟声。 那钟声有魔法,瞬间平息了岛上的风暴。“这就是启示!”主张离开的人说道。 他们扬起了风帆,然后欢欣鼓舞的一路远航,直到海面突然分成两半。 他们连人带船直接掉入了直通海底的巨大缝隙,再也没有露出水面。 留在岛上的人于是成了神像的第一批信徒。日复一日,一年一年,岛上的人只进不出,却总是保持着同样的人数。 就这样过了一百年,石像开口了。“布道。”他说到。 三素岛上的人终于可以出岛了。应许大陆上迎来了第一批神使。他们将神的声音传遍了大陆,然后返回三素岛。 在这之后,每过三年,他们都会到大陆上来。完成任务后再默默离开。 石像一定是满意的,因为此后百年间,它一直沉默不语。 然而在一个平淡乏味,没有任何一点特别的一天,它再次开口了:“异端。” 他庄严的声音响彻全岛。这一刻起,三素岛上的信徒有了新的使命。 森林之神(六) 在接到石像的指示后,三素岛上的信徒每天的生活就更加忙碌了起来。 除了一日三次的祷告和共同劳作之外,他们还要利用自己的所有信息来源,把那个异端找出来,并消灭。 最初的三个月,他们一无所获。毕竟谁也没有那个本事,能凭空捏造出一个神明来。 后来在一次晨间集会上,有人建议增大搜查的范围。 “也许我们应该把关注点放在最近发生的灾祸上。”他说。 “毕竟比起邪神的信徒,背弃了信仰而行了恶事的人,更有可能成为异端。”提出建议和人这样认为。 他的想法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于是有人将相关信息搜集了过来。 蝗灾,地震,林火...看得人深深皱起了眉头,更不要说信徒们的最高领导者,尊贵的掌教大人了。 “这都是今年发生的?”他这样问,声音听起来很不满。 “是这样没错。”回答的信徒垂着头,不敢看他身着华服的年轻主人。 “那为什么我们没有收到任何一个领主来寻求庇护的消息?”他问。 信徒垂着头不敢出声,谁不知道,在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眼里,他们的信仰,就好像一个笑话。 掌教轻笑一声。“看来我得找机会出岛一次了。”他说。 三素岛的信徒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样。他们信奉的是“至高力量。”,也就是“至高神。” 在刚开始传教的时候,他们也试着直接将至高神的美名传播到大陆的每一个角落,但是在实践过程中,却屡屡碰壁。 “至高力量”是非常抽象和精妙的概念,而大陆上除了极少数的领主和贵族之外,都是是没受过教育的粗人。 他们是无法理解这一概念的,更不会对它产生认同,或者敬畏的感觉。 所以三素岛的传教士改变了策略,他们将至高神的身份具体描述成了带有具体属性的神。 比如对擅长耕作的人就说是土神,对水边的人就说是水神,对生活在干燥内陆的认为你就说是水神.... 有了信仰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信仰的,都是同一位神明。而传教士们也没打算改变这一点。 “我们只需要提醒这些人,神是慈爱的,但也是严厉的。他的威能深不可测,世人在他面前只能敬畏颤栗。”掌教这样说道。 “我的兄弟,你们去,宣扬神的威名。”无数书信飞向了大陆的各个角落,或者说,全部三个国家。 是的,应许大陆上一共也就有三个国家。但并不代表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统治者了。 应许大陆上的势力划分很混杂,三个成型的国家夹在十几个领主的领地中间。 除此之外,还有大片的无主之地,和库特岛这种,流民的聚集所。 没有具有压倒性实力的首领出现,爆发过的几次战争最终也是不了了之。大家在百年间,都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而眼下,这种平衡有要被打破的趋势。 垚是滨图国的王,他这两天愁的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神殿的人还没到吗?”他一边捋着胡子,一边问自己身边的大臣。 被他问到的人摇了摇头。 “嘶!”垚一着急,把胡子拔下两根。 “他们到底什么意思。”垚不满的皱起眉头,“明明每年都是我们给钱最多,怎么现在出事了,反而是我们这边来人最晚? 焱那边的山火都是神使帮着灭的,淼那边的粮食短缺是神使解决的,就到我们这里,啥也没有。 明明守着海,但是一滴雨也不下,地里的庄稼都快枯死了!神殿那边的人到底怎么想的? 明明我们这边的问题最严重,怎么拖拖拉拉的一直没人来?” “......”站在他身后的小儿子嘟囔了一句。垚转头照他脑门拍了一巴掌,“说话就好好说,嘟嘟囔囔的干嘛呢!” 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的硅翻了个白眼儿,开口说:“还不是爹你之前乱说话,怕不是是传到神殿的人耳朵里了。” “谁那么大嘴巴,到处传闲话!”垚气的一拍扶手,“再说,我不就说了一句焱的粮食都烧光了,神使反倒直接带着粮去给淼有点不地道吗。 怎么就说这么一句,他们就记仇了?这么小心眼的?白让老子给他们那么多钱了?给钱不比说两句空话实在?” “那我怎么知道。”硅说,“人家都是文雅人,说不定就爱听那两句好听话呢?” 垚又是气的拍扶手,“真是放屁!好,给我拿笔和纸来,我写点好听话给他们寄去,要是管用,老子以后也不给那么多钱了!” 硅看了一眼自家老爹的脸色,看他不像在开玩笑,就依言去给他拿了纸笔,看他洋洋洒洒拍了好几页马屁。 “爹我之前还不知道,原来你还有这种文采!”硅佩服的很。 “少贫嘴!给老子把信给传令官拿去。”垚气哼哼把信叠了几下,装进信封。 信很快寄了出去。垚心急如焚的等一周,还是没有回音。 垚的火气更大了,他笃定神使是在拿乔,就是想看他笑话。 “老子不伺候了!”他拍板决定,“去,给我找人想办法,只要能把地里的庄稼救了,重重的有赏!” 衷心耿耿的大臣迅速行动了起来。 然鹅,是不是他错怪了三素岛上来的信徒呢? 还真的没有。 事实上,掌教拿到垚的信,已经有三天了。但是他不打算回复,铁了心要给垚一个教训。 这可不是单纯的小心眼。他确实听到了据说是垚宫里传出来的谣言。 这要完全是空穴来风也就罢了,重点就在于,掌教还真做了几件心虚的事。 比如,给淼的粮食,确实是森的。而森那边的大火,除了天灾,也有他的手笔。 不然,神的威名,要如何彰显呢?要是随随便便就能弄来几个神迹把众人都震住,他肯定不用像现在这么费劲。 他越想越气,最后干脆把信一扔,打算彻底晾那个垚几天,反正自己就算现在去了也弄不来雨,还是过几天想出办法再说。 难道,还真有人有那么大本事,能向天求来雨不成?最后不还是得来求自己出面吗。 而就在他胸有成竹的打算的时候,垚的使臣,到达了库特岛。 事实上,在离岛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一种良好的预感了。 这种预感在那些参天大树主动收敛了挡住港口的枝条,给他们的船只让出路来的时候更加明显。 船只缓缓驶入海港,远远能看见港口站了一排人。 “欢迎你们,远方来的客人。”他们齐声说,“森林之神在神殿等待着你们。” “你们知道我们今天要来?”领头的尔雅问,他们这次过来,事先没和任何人说过。 “赞美【*ii】,她无所不知。”领头的库特岛民说,“我是林下,神的三大主侍之一。请你们现在就跟我来吧。” 他说完,挥了挥手,就有根须从水底长出来,把尔雅的船缠了个结结实实。 “放心吧,你们的船在我们这里,一定不会收到任何损伤。”林下微笑着向众人伸出手。 尔雅惊讶的看着他,“神把能力分给了你?” “以后你就知道了。”林下回答。 森林之神(七) 尔雅几人上了岸,就进了林下他们带来的马车里。马车很宽敞,行进的平稳而迅速,但尔雅总觉得有哪里不太一样。 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开了口:“林下大人,我内心有一个疑惑,希望说出来不会冒犯到您。” “但说无妨。”林下说。 “马车已经走了一阵了,但是怎么没有听见车夫的声音?别说车夫了,刚刚我好像连马都没有看到一匹啊?”尔雅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林下笑了。“您可以打开车窗往外看看就知道了。” 尔雅依言打开车窗,就看见窗外有绿的的藤条河水波浪般起伏涌动,牵引着很多马车向不同的地方前进。 他料想自己坐的这辆也是如此了。“这就是森林神的能力吗。”他感叹,同时心中暗想,他一定是非常强大的神明,这样浪费自己的神力都不心疼。 “赞美【*ii】,这是森林之神的赐福,也是我们信徒的努力。”林下说。 “森林之神教我们在岛上种了这些神奇的植物,并且用精妙的仪器和巨大的齿轮把他们连在一起。 有工人在不同的时间段操作这些机器,让人们随时都可以方便的出行。”林下的声音中充满自豪。 “神说,她要在岛上建立公共交通,这还只是第一步。”林下看到自己的听众脸上露出惊奇佩服的神色,内心十分自豪。 “她还说要建立几所学校,让岛上的信徒都能有自主阅读福音书的能力。”林下说完,不由自主的又加了一句,“赞美【*ii】。” “您能得到森林之神的庇佑,真是让人羡慕的事情。可惜我们孤陋寡闻,没能早点来向他献上忠心。”尔雅谨慎的选择措辞。 毕竟这位森林之神,可是之前从没听说过的。从三素岛上来的传教士,也没有提过还有这样一位神明。 “我知道你的担忧,但是森林之神没有你们小心眼儿。”林下看穿了他的心思。 “是的,森林之神的存在不是那些传教士告诉我们的。他是真真正正从广袤天空降落到我们这里的神明。”林下说。 “她和那些只有虚名的神不一样,是神正正保护她的子民的。她刚一降临,就把岛上的所有人从灭顶之灾中拯救了出来。 在这之后的日子里,也一直在以神力教育护佑着我们。岛上的所有人,都因为自己能成为她的信徒而决定无比自豪。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你要立刻改变你的信仰,如果你能达到她的要求,她就会满足你这次的愿望。” 林下最后说道,“进去吧,我们到了。” 马车稳稳的停下了。尔雅走出车厢,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眼前是一颗巨大的榕树。它是如此巨大,让人看不见它的全貌。 高耸的树冠高高插进云里,茂密的枝叶遮蔽了太阳,将它变作透过叶片铺洒在地上的几片金箔。 深褐色的树干极粗,材质却不像是木头,反而像是黄金或者琥珀一样闪耀的材料。 有彩色的流光从它的叶片上落下来,绕过一扇扇的窗户,顺着树干一路蜿蜒向下,就像是从天际坠落的繁星。 在树干最下面,靠近根须的地方,有一扇双开的,泛着淡淡金绿色之光的大门。 尔雅敢发誓,从没见过比这颗树更像宫殿的存在了。它通身气派的样子,就像是个坐拥无数珍宝的国王。 尔雅暗想,自家国王肯定会喜欢这样的树...毕竟这种奢华的样子,太对他的胃口了。 “您请进去吧。”林下把门敲开,对尔雅说。 “您不跟着一起来吗?”尔雅惊讶的问。 “我还有其他工作要做。”林下微笑,“麻烦几位跟着这位大人走就好了。” 他微微侧身,露出门里站着的那个头戴金发带的少年。 “日安,尊贵的客人。”少年的嗓音优美,说话的语调好像唱歌。 “我是侍奉神的右礼,还请几位跟我来———对了,请不要触碰神殿内的任何东西,这是为了各位自己的安全考虑。”他说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尔雅点头表示明白,神殿他见的多了,自认为不会作出什么失利的事情。 他带着自己的属下踏进了这做华丽的神殿。殿内装饰的奢华程度,比起外面有过之而无不及。 脚下的道路是金砖铺成的,上面嵌着翡翠做的叶子。道路两旁有闪着淡淡蓝光的水流,上面漂浮着榕树的落叶。 只是这落叶看起来并不是枯黄的颜色,而是活泼的嫩绿和娇弱的鹅黄交错。 叶子下有长着小小翅膀的圆形气泡浮动,发出小小的,小小的沙沙声。 周围的墙壁是夹杂着金的棕色,上面有壁画一样的纹路,看的久了,整个人都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 有无数通向不同地方的岔道和拐角,迷宫一样让人看不到末端到底藏着什么宝贝。 “一直直走,就不会迷路。走岔的话,搞不好就会从高处掉下去。”走在最前面的右礼提醒到。 “我们不是一直在地面上吗?”尔雅惊奇的问。 “是神想让我们这么觉得而已,毕竟有些人到了高处会害怕。不信你往窗外看看,是不是一片云海?”右礼笑。 尔雅往窗外看去,果真看到了从眼前飘过的白云。脚下的草地已经离得很远了,只能看见模模糊糊一片绿。 “森林之神真是强大的神明。”他不禁感叹。 “确实如此。”右礼回答,“赞美【*ii】。” 尔雅正四处看着,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小小的“叽咕。”他疑惑的转头,就看见一个大眼睛的小精灵在自己身边拼命扇动翅膀。 它像一粒金灿灿的玉米,除了浅色的脸,身子的其余部分都是黄色的。 没有脖子,小小的脑袋和大大的身子一体,只从两边伸出两条细细的小短手来。 它一般扇着透明的翅膀,一边好奇的打量尔雅。 “咕唧?”它说,伸出手戳了戳尔雅的鼻尖。它手上有细小的电弧一闪而过,就好像绒毛一样,挠的人痒痒的。 尔雅忍不住微笑起来。 “能摸摸你的翅膀吗?”他小声问。 小精灵侧了侧身,把一般翅膀对准它,然后停在空中不动了。 尔雅于是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碰了一下它透明的薄翼。 刺啦一声响起。 尔雅的半边身子都被电麻了。小精灵好像意识到什么,“咕”了一声,飞走了。 走在尔雅前面的右礼转过身来,伸手点了点他的肩头。 不适的感觉消失了。尔雅动了动肩膀,心有余悸。 “抱歉了,远方来的客人。”右礼说,“但是我也提醒过你,不要碰神殿里的东西。” “是它先碰我的啊。”尔雅说。 “是这样没错,但是你不可以摸它。”右礼无奈的笑了,“我们被禁止给出太明确的说明。” “赞美【*ii】,她有时候也是这么淘气的孩子啊。”右礼说。 尔雅看着这个半大的少年,“这么说,不怕神怪罪你吗?”他印象里的神明都是严苛的。 “自然不会。神她很宽容,又怎么忍心难为我这种老人家呢?”右礼回答。 尔雅盯着这个看起来不超过十六岁的少年:“你今年多大年纪?” 右礼微微一笑,回答:“我啊,78岁。” 森林之神(八) 尔雅吸取了教训,之后严格遵守只看不摸的规则,终于从小精灵手下顺利逃生。 当他们看见眼前出现一道刻着符文的金色大门的时候,右礼笑了。 “我们到了。”他说完,在大门上轻轻一推。 看起来异常沉重的大门无声的开启了,轻快的就像从蒲公英上吹走的一根绒毛。 门后的时间瞬间出现在了尔雅几人的面前。 鎏金的大厅里,正对着门口悬停着的就是那巨大的王座。 它看起来像是斜靠在那里的半颗纺锤一样的核,又像是一艘古朴的船。 红褐色的外壳上有电光的痕迹,复杂的纹路组成谁也看不懂的奇妙文字,盯着看着久了,就会头昏目眩。 穿着浅绿色长裙的神明斜倚在上面,巨大的裙摆涌出王座,就像从九天之上倾泻下来的碧色湖水。 她的裙边被银线填满,像是初冬的第一场雪,落在结了薄冰的湖面上,凝固了波光粼粼。 她的头顶带着光环,颜色柔和却光芒夺目,让人看不清她到底是怎样的面容。 尔雅只敢匆匆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跪伏在地上,把额头贴上了地面。 右礼已经退到了一边。他用崇敬的目光看着自己信奉的神灵,口中念起赞美的经文。 陶斯然挥挥手,示意他停止。她将王座降下了地面,缓缓开口:“我知道你们的来意。” “赞美您,智慧的神明。”尔雅回答。 “但是你们,又能给我什么呢?”她问。 “我的国王承诺,会献出他今年从土地上得到的所有财富的一半,以及王室的一个许诺。”尔雅回答。 “我要那空洞的许诺做什么呢?”陶斯然反问,“难道有什么事情,是你的国王做得到,而我却做不到的吗?” “请您恕罪,这只是临出行时国王对我的叮嘱,当时我们并不知道,大陆上还有您这样真正的神明。”尔雅恭敬的回答。 “只要您能拯救我们的子民,随便您提出怎样的要求,我们都会努力办到。而我也代表王室,献上我的信仰和忠诚。”尔雅回答。 陶斯然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那么就依你所言,但是我还有一个要求。我要你作为先知的灵魂,也属于我。” “全凭您的心意。”尔雅的手掌扣在面前,恭敬的说。 “很好。”陶斯然回答,“那么你带这个回去吧。把它插进土里,你的国王就会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她说完,尔雅觉得自己平放在地上的手掌下多了什么东西。 他把手拿开一看,是一株小小的幼苗。尖端上的两片叶子颤颤巍巍的,看起来十分娇弱。 尔雅小心翼翼的把它拿起来,有些手足无措。 “尊敬的森林之神,我不知道该怎样把它带走,海上的旅途要花太久的时间,我担心会让它受到损伤。”尔雅说。 “你不必担心,只要离开我的神殿,你自然会知道怎么做。”陶斯然说完,挥了挥手,“去吧。” 尔雅只觉得自己被一阵微风卷了起来。他四处打量发现自己带来的其他使者也到了半空中。 几个呼吸间,他们就被送到了一开始来的大门前。 一落地,几个人就围到了尔雅身边。“我们现在就走吗?”他们看着尔雅。 尔雅为难的皱起眉头。 “库特岛真是个神奇的地方,我着实想在这里住上几天,但是想到我们家乡正在受苦的同胞,我又于心不忍。”他叹口气。 “我们走吧,之后请国王陛下带上厚礼,我们再来。”尔雅最终决定。 “好吧。”众人纷纷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尔雅遗憾的叹了口气,伸手推开了大门。 眼前是熟悉的景象。干裂的田地里,太阳暴晒下的庄稼奄奄一息。 尔雅一愣。这分明是自己家乡的模样。他再回头,身后除了一起出行的侍从,空空如也。 那座高耸入云的神殿不见了。只有手中的嫩苗才提醒了他,刚刚的一切不是一场梦。 “赞美【*ii】。”他情不自禁的说出了自己今天听了一天的那句话。 这大概就是神明的力量吧。他心里想着,一边把小小的幼苗插在了田间。 它一进土就疯长了起来,一眨眼的功夫就从豆芽菜一样的粗细膨胀了起来。 长到有甘蔗那么粗的时候,它的粗细就不再长了,个头儿却一个劲儿的拔高。 浑身上下就头顶那两片叶子,嗖嗖嗖的冲着天上窜去,等到了众人抬头仰望都看不清的高度才罢休。 它那两片孤零零的叶子在天上晃了晃,就有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片乌云遮住了太阳。 起风了。 叶子周围慢慢汇集出几朵云彩。 云彩眼看着越来越大,越来越沉,里面有电光闪烁。 轰隆一声,雷声炸响。几朵云同时抖了抖,然后就下起了雨来。 一开始还是零星小雨,后来雨势越来越大,尔雅等人不得不离开田地,找地方躲起雨来。 他们才刚刚躲好,就听见有人大笑着走走近。“好,好,好!这雨下的好!”那人说,然后一回头,就看见了尔雅。 “你怎么在这?”他问。 “这是森林之神的能力,我的国王陛下。”尔雅回答,“包括这场雨,也是一样。” “哦?库特岛上有神的传闻原来是真的?”垚惊讶的问,“他强吗?” “是的。”尔雅回答,“她很强,恐怕比起神殿来的那些人口中的神明还要强大。” “神殿来的都是一帮大忽悠,他们这些年可没帮我们做什么。”垚摸摸下巴。 “那就这么决定了,等之后我就备上厚礼,给库特岛的神送过去。以后我们的钱也不乱送了,要是这个神这么强,以后全给他!”垚拍板决定。 “那神殿那边的人怎么办?”尔雅问。 “管他们去死,拿了老子的钱不办事,谁以后还理他。我们离三素岛十万八千里,难道他们还能派多少人搅和我们不成。”垚不以为然。 “再说那帮和尚出来不了几天就回去了,能来得及干什么。”垚大手一挥。 “我明白了。”尔雅恭敬的退了回去。自己的国王办事一向果断,更何况他自己也是有同样的想法,就没有再劝。 就是神殿的人那里,还是得想个办法才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想撕破脸。至于怎么做就要从长计议了。 森林之神(九) 雨下了整整一天才停。 等土地被彻底浇透了,雨势就变小了,垚干脆叫人拿了茶具来,在凉亭里煮茶喝。 “你和我讲讲,有神的岛上,有什么不一样?”垚饶有兴趣的问自家弟弟。 尔雅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有些担心的望着亭子外的蒙蒙细雨。 “怎么了?”垚问他。 “我在想,这里下了雨,其他地方怎么办,神只给了我一棵树苗,它现在已经长成了,也不可能把它拔起来吧?”尔雅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你不用担心,既然都是神给你的树苗,他肯定把一切都想好了。再说,你有这种疑惑,当初怎么不问出来?”垚说。 “我不敢。”尔雅说,“总觉得如果问出来,会显得自己很愚蠢。” “......森林之神是不是挺漂亮的。”垚问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不尊敬的话!”尔雅一下子涨红了脸。 “我说什么了?”垚一脸疑惑,“我不就问了一句是不是漂亮吗……” 尔雅咳嗽了一声,“总之还是不要随便议论神明的容貌比较好。” 垚一头雾水,“这是库特岛上的习惯吗?毕竟之前神殿来的人不是还老宣扬他们的神长的多威严有气势吗....” “他们怎么能和森林之神比!”尔雅情绪有点激动。 垚奇异的看着他,“你现在已经是森林之神的信徒了?” 尔雅点点头。 垚“哈”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能把你都说服,看来他还真有点本事。” “之后送东西的时候,我亲自去。”垚做出了新的决定。 “那怎么能行!”尔雅很不赞同,“你走了,滨图国谁来管?” “不是还有你那大侄子嘛。”垚说,“硅年纪也不小了,也该体验体验我的生活多么艰辛了。” “再说实在不行,就也把我这样嗖的一下送回来不就行了。”垚越说越觉得可行,到最后甚至忍不住笑了起来。 “二十年了啊!老子兢兢业业的干活,一天假都没休过!这下终于可以...!”他激动的不行。 尔雅拍了拍他,示意他收敛一点。 垚看了一眼身边神情复杂的两个大臣,从他们眼里看出了同样对于休假的渴望。 他于是搓了搓手,对两人说,“两位最近忙不忙啊?” 被点到名的人没有说话。我忙不忙您不知道吗?他用眼神这么问。 垚奇异的收到了他的讯息。他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想了想,这两个人一个管农业,一个管水利,跟着休两天假好像也不是不行....? 于是,他做出了决定。 “那这次去库特岛,你们俩也跟着去吧。”垚说,“但是不要走漏风声,免得朝中其他大臣有意见。”都闹着要休假就不好了。 “是。”两人连忙答应,生怕说的慢了国王反悔。 垚满意的捋了捋胡子,既然也想跟着休假,这下就不怕他们乱说话了。 他心情好的不行,顺便就把出行的日子定下来了。 垚这边解决了干旱的问题,相关人员都很开心,神殿那边的人,却不是同样的心情了。 流言插着翅膀,很快就飞到了掌教的耳朵里。他一听到,就气的摔了放在桌案上的镇纸。 “库特岛上有神?简直笑话!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冒充神明!”掌教冷笑了一声。 “我不找你,你自己倒送上门来了。来人,备船,我们去肃清库特岛上的异端!” 他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自己身下坐着的箱子。那里有从三素岛上带下来的神器,是真神的证明。 当掌教启程向库特岛出发时,垚已经到了他的目的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船上装的是献给神明的礼物的缘故,他们这次的航行异常的顺利,之用了预计时间的三分之一,就抵达了库特岛。 在港口迎接他们的除了上次的林下,还有右礼。他们站在岸上,笑眯眯的看着垚和尔雅乘坐的船慢慢靠近。 “欢迎几位。”林下笑眯眯的说,然后转过头看着尔雅,“又见面了,尔雅大人。” “赞美【*ii】。”尔雅回答。 林下挑了挑眉,“赞美【*ii】,您明智的选择让我欢欣鼓舞。” “我也相信自己的选择不会有错。”尔雅回答到。 “那么寒暄的话就先说到这里,我们先帮各位在岛上安顿下来吧。”林下说完,示意垚和尔雅带着人跟他们走 “那我们带来的礼物怎么办?”垚问道。 “那个已经送到神殿去了。”林下回答,“还请各位不用担心。” 垚不相信的回头,却看见自己带来的几艘船上的礼物真的不见了。 “你们神的动作真快,我很欣赏他这种风格。”垚哈哈大笑,默认森林之神是和自己一样看重财物的人。 林下也笑了。“以后您会了解到更加清楚。” “那就再好不过了。”垚回答,觉得自己的期望值又往上升了一点。 尔雅跟在他身后没有说话。库特岛和他上次见到的相比,又改变了许多。 原始的土路已经被铺满了不知道什么材质。砖块,看起来坚硬而平整。 马车走的地方和行人通行的道路做了严格的区分,显得分外整齐。 道路两旁,高大的树木中穿插着低矮的灌木和彩色的花丛,有体积分外小巧的鸟儿穿梭其中。 “库特岛真是越建越好了。”尔雅由衷的感叹道。 “这是森林之神对她信徒的赐福。”林下说。“她将自己的能力和智慧分享给了我们,所以才能有今天的成果。” “智慧也能分享吗?”垚惊奇到,“森林之神可以让人变得聪明?” “虽然可以,但是我之前说的并不是这种。”林下解释,“她传授给我们很多知识和技术,所以我们才变得聪明。” “并不是单纯增加每个人的智力。”林下觉得自己不该以尔雅为模版猜测这位国王的性格。 他很明显,只有很强个人特色的。 “哦……”垚显得有些遗憾。 林下嘴角一抽。“如果您有这方面的想法,可以向神明提出,我相信她会考虑您的要求的。” “算了吧。”垚挥挥手,“我也就是随口一说,我觉得我的脑子现在就够用,太聪明了活的累。” 他伸手拍拍尔雅的肩,说:“真有什么难题,让我弟弟解决不就行了?” 尔雅点点头,“确实如此。” 林下一噎。“两位大人真是亲厚。”他说 “是这样没错。”垚点点头,尔雅也一脸赞同。 林下别过脸去,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这位国王看起来,并不像是什么心机深沉的人。 不过这样也好,心思单纯说人不会背叛神。他想到自己信仰的神明,满意的点了点头。 森林之神(十) 至高神的掌教抵达库特岛的时候,垚正在神殿里和陶斯然尬聊。 虽然这种尴尬的感觉主要由围观的其他人提供,两个当事人是没有感觉的。 实际上两个人对这次的谈话内容都很满意。 “我觉得可以在整个应许大陆上推广一下库特岛上采用的各种新方法。”垚说,“不管别人,至少我是想把滨图国的街道都修成你们这里这样。” “你们那里的气候不太合适。”陶斯然平静的说。“你现在看见的库特岛上的建筑材料,大部分都来自于岛上种植的树木。 如果想在其他地区也用类似的方法的话,就需要根据当地环境催生新的树木。问题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就是为了传播福音,收获信仰吗?他们又不是我的子民,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要是你你会干吗?” “那肯定不会啊!”垚回答的斩钉截铁,“但你不是神吗……我的意思是说,神不可以在人间称王吗? 应许大陆百年间从未统一过,就是因为没有绝对强大的力量出现——但是凡人的力量怎么能和神明比呢? 只要你愿意,这片大陆不都是你的吗?所有的人的信仰,无数的财富,大陆上的每一个人都传播你的美名....” “说这些词都做什么?还不如直接把你的野心告诉我。”陶斯然回答,“你说了这么多,难道不是为了自己的好处?” “嘿嘿。还是您直接。我的要求也不多,就是希望在成为您的附属国的同时,把自己的地盘稍微扩张一下。”垚搓搓手。 “有一块土地,在我和淼的国家之间夹着,我们两个都想要,所以最后谁也没得到。 我就是希望到时候您能把它赐给我,让我杀一杀那个淼的锐气。”垚提出的要求十分简朴。 陶斯然看着他,没说话。 “您考虑考虑?毕竟我现在也是您的信徒了,自己人总还是要帮一帮的吧?”垚腆着脸套近乎。 “成为我的信徒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你一旦决定,我就会掌握你灵魂的归属。你死之后,灵魂会归于我的国。”陶斯然回答。 “没有问题。”垚信誓旦旦,“灵魂这种东西我自己拿在手里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只要不会让我早死,你尽管拿去。” “那么,我答应你的要求。”陶斯然回答,“为了让你得到那块土地,我会成为这片大陆的主人。” “赞美神明。”垚跪在地上,亲吻了地面。 他身后的大臣沉默着表达了惊骇。看着自家国王和森林之神一言两语就决定了整片大陆的归属,犹如儿戏一般。 而神殿里的其他人都露出了理所当然的表情。水利大臣觉得自己可能是跟不上大部队了。 神明原来都这么强的吗——他倒不是非要质疑,但是明明之前神殿来的人说神明的能力是来自于人的信仰。 而且神殿这么几十年也什么大的动静,难道不是因为大陆上的人信仰混杂,而是因为他们信奉的神本身能力不够? 但是话说回来,森林之神目前为止也就给他们下了场雨....她在库特岛上做的比起神迹,更像是一个国王做出的政绩,虽然很好,但也不是多么的让人无法想想啊。 他偷偷侧头去瞟自己同伴的脸色,从对方闪烁的神色里,找到了类似的怀疑。 “谨慎的态度是很好的。但不必要的怀疑只会为自己徒增烦恼。”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轻轻说到。 水利大臣心下一惊,抬起头,是之前在码头和林下一起迎接他们的另一位大人,好像是叫右礼的。 “我...”他急忙辩解。 右礼伸手制止了他,“你不必向我解释。”他说,“你的疑问也会得到解答。” 窘迫的水利大臣低头称是。他确实也在不久后的将来认识到了森林之神的威力。 三素岛上来的客人,已经抵达。 掌教在见到陶斯然之前,对于库特岛上有神的说法是十分不以为然的。 那些神奇的树木很可能是极端气候下变异而来的产物,格外有序的街道和整齐的房屋也只能证明这里有一个合格的统治者。 至于神?他轻蔑的哼了一声,这样就想说服我,可还差的远呢。 他越想越觉得传了信儿来的人大惊小怪,什么邪神,他看就是个故弄玄虚的领主罢了。 在岛上转了一圈,他觉得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就找了个旅店安顿下来,决定休息好了再去找那个“森林之神”也不迟。 舟车劳顿,从三素岛上来的都疲惫不堪,所以掌教用过饭后就早早沐浴就寝了。 他这一夜睡的很好,第二天醒来觉得精神抖擞。 好,是时候给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一点颜色看看了。他这样想着,带着几位神使就出了门。 出于对石像发出的警告的尊重,他这次出门特意带了几个得力助手,也是至高神最虔诚的信徒。 比如索一,除他自己外,光源素亲和力最强的孩子。 是的,作为经常在大陆上行走,传播福音的人,神侍的队伍中,是有掌握神秘力量的人的存在的。 只不过他们常年在三素岛上学习,修炼,很少在大陆上走动。 这次正好让他们亮个相,好让应许大陆上的人都知道,“至高神最虔诚的信徒就会得到赐福”这句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掌教想着,拿起了自己的法杖。在出门去前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背起了自己昨天带来的那个木头匣子。 虽然应该用不上,但至少有备无患嘛。 虽说确定了库特岛上不可能神,但是作为教会的最高领导人,掌教做事一向谨慎。 准备好了,他就出了房门。给在柜台算账的伙计塞了枚金币,他很轻易就就问出了神坛所在的位置。 “早知道我们要找的地方就在昨天的港口,何必还在这里住一夜。直接下船的时候就把地方毁了不就好了。”索一不满的抱怨。 掌教叹了口气,知道他是急着回去修炼,语重心长的教导他,“我一再告诉你,要到大陆上多走走。 只埋头修炼,不和信徒亲近的话,他之后怎么会轻易的接受你的领导?你要知道,处了威严,亲和力也很重要。 我们在人间行走,代表的是神明的形象。你必须要让人感到,至高神不只威严,很慈爱。 你要快点成长,我才能放心的把教会交到你的手上。” 索一低下头。“我知道了,”他说,“我会好好努力的。” “好孩子。”掌教欣慰的拍了拍他的头顶。 港口就在眼前。掌教环顾一周,就在一棵树下发现了那个不起眼的小神坛。 也就比盘子大不了多少,石头砌的,上面摆着很多贡品。周围收拾的很干净,就是过分简陋了。 祭坛不高,单层,刚到人膝头。侧面规规矩矩刻着四个大字,森林之神。 索一举起法杖,“我现在就把这可笑的东西毁掉。” “先不急。”掌教拦住了他,“等这伪神的信徒到了再说。” 他拿出自己的法杖,大声说到:“至高神的使者,点亮你们的法杖,显示神的力量吧!” 围在四周的三素岛使者纷纷从怀里掏出了法杖,点亮了杖尖。 五颜六色的光升到空中,在树木的枝叶间炸开了礼花。 “愚蠢的人啊!醒悟吧!聚集过来,看看你们信仰的是什么样自以为是的异端!”掌教给自己的声音加持了个法术,让它传播到岛屿的每一个角落。 很快,就有人聚了过来。“不许你侮辱我们的神!”一个红鼻子的渔夫挥舞着拳头冲了过来。 他刚打鱼回来,就听到有人在神坛这里大喊大叫,于是立马就跑了过来。 掌教冷笑了一声,“愚蠢。” 他法杖一点,渔民就以一个很不体面的姿势栽倒在了地上。 “爸爸!”旁边有人喊着冲出来,想把他扶起来,却也被压进了泥土里。 其他冲上来的人也一个一个被打趴下,被无形的力量压着头,屈辱的跪在他的脚边。 “向我屈服吧!向神忏悔,他就会原谅你们。”掌教一脸怜悯的说。 他看着跪伏在地上,不断挣扎却怎么也起不了的人,用一种轻蔑的口吻说。 “你们的神,现在又在哪里呢?连保护自己信徒的力量都没有,也配受到信仰?” “放屁,我们的神把我们从海啸中解救了出来,那时候你在哪儿呢?现在说这些有的没的,有屁用!”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回应他。 伏在地上的人纷纷发出了喜悦的欢呼,“飒大人,揍他!”声音此起彼伏。 掌教不以为然。他眯着眼睛,看向这个身高近两米,体格结实的金发青年,“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老子叫江流飒。”青年回答。 “很好,”掌教冷笑一声,“跪下,爬过来。”他法杖一点。 江流飒站在原地没动。 掌教一笑,“有点本事。”他加大了法力的输出。 江流飒还是没动。“手一直抖个不停,你癫痫?”江流飒问。 掌教火气上来了,他把手猛的一抬,法杖网空中一指,“疾风!”他说到。 一阵疾风应声而至,然而并没有让江流飒受伤,反而给掌教加了一个乌眼青。 掌教被江流飒的掌风逼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会体术?”他惊讶的问。 “老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今天,你得挨揍。”江流飒冷哼一声,又是一拳。 掌教拿魔杖一挡,“动手!”他喊道。 得到指令的神侍将法杖对准了祭坛,杖尖光芒大亮。 就在这时,一声轻笑响起。 “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那声音这么说。 森林之神(十一) 遮住天空的树枝散开来了,一团银光落了下来。 被按在地上的人只觉得身上一轻,随后被无形的力量扶了起来。 他们身上的污泥消失了,每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 “赞美【*ii】。”他们齐声说道,他们的神降临了,将他们从耻辱中拯救了出来。 掌教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这不可能是真的。”他喃喃说道,心里一慌,握着法杖的手都不稳了。 江流飒抓住这个机会,又是一拳砸了上去。 掌教的脸都被打偏了。他慌忙抵挡住迎面而来的又一波攻击,大声喊道,“你敢显现出身形吗!” 光团里的人轻笑一声,走了出来。 她凌空站在众人面前,银白色的裙子就像午夜时分倒映在湖水中的皎洁月光,被风吹动就会化作无数斑斓的流光。 “就是你,要毁坏我的祭坛吗?”她光环下的面容光辉而圣洁。 掌教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双目刺痛,连忙移开了目光。 “你是哪里来的邪神?应许大陆上,根本没有你这样的神明!”索一愤怒的喊道。 对于至高神和他种种化身,可以说没有人比索一更了解了。 他曾花费大量时间研读历任掌教的手札,对于至高神的变体形象烂熟于心。 “这大陆上,只有我一个神明。不知道你们信仰的,又是什么东西呢?”头顶光环的陶斯然回答。 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神明,这一点,没人比她更清楚。 索一就像受了很大刺激一样,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怒吼。他抬手冲陶斯然举起了法杖。 “不要!”掌教喊到,他刚找到了江流飒漫画破绽,给他施了一个定身咒,就看到了让他吓的险些魂飞魄散的一幕。 “你根本不是对手!”掌教急忙向索一身边跑去。能随随便便就打破自己借用神器才设下的禁咒,这位女神的能力不是他们能想象的。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索一的身体就像断线风筝一样飞了出去,他手中的法杖也自动燃烧了起来,化成了一堆灰烬。 “不!”他痛心极了,想握住手里的灰烬,但是它们却在风中消散了。 “我的能力,没有了。”他就着被击倒的姿势,躺在地上蜷缩了起来。没有了法杖,他就是一个废物了。 索一只觉得浑身的力量都消失了。 其他的神侍也不好过。他们从陶斯然一出现,就被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的,木头人一样,话也说不出口。 此刻,他们的法杖也化成了灰。 神侍的嗓子里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呜咽。 掌教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只觉得一种类似绝望的情绪笼罩在了他的心头。 不借助任何法器就可以将能力外放,这是只有神才有的能力。 至高神啊,难道你放弃我们了吗。他在心里默默祈祷,几十年来,我们没有一天不对您进行全心侍奉,最终就只能得到这样一结果吗? 面对伤害你信徒的邪神,连一战之力都没有。 掌教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神啊,帮帮你忠心的信徒吧。他看向三素岛的方向,无声的祈求。 背上背着的木匣开始发热。掌教将它取个下来。看来,这就是神明的指示了。他这么想着,打开了它。 里面是一柄镶金的权杖,顶端是一颗巨大的红色宝石,现在正微微发出光芒。 掌教伸手进去,把它拿了出来。耀眼的红光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他激动的高呼:“至高神在上!制裁这个异端吧!” 三素贞上来的信徒发出无声的呐喊。 陶斯然只觉得一团热气向她扑了过来,同时还伴随着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这是什么东西?”她问036 “好东西!宿主你快把它拿过来,你在这个世界里就真能成神了!”036回答的语气十分激动。 陶斯然于是打散了那团热气,冲着那权杖一挥手,“来。”她说到。 掌教只觉得自己手里的权杖颤动了起来,就要脱离自己的掌控。 这不行,他想着,用最大的力气去握它。 “滋滋。”伴随着这样的声音,他的手掌被烧的一片焦黑。 掌教吃痛的松开手,眼睁睁看着自己带来的神器向那邪神飞了过去。 “宿主你按我说的,把自己的名字刻上去就行。”036说,“没想到这个世界里还有能收集人信仰力的容器。” “你只要有了它,就可以靠从信徒那里得到念力了。”036很高兴,“就连主神空间里的神明也是这样的。” “得到信仰和崇拜,就能成为偶像,得到足够的信仰,各种条件又都充足的话,就能成为神。”036和她解释了一下成神法则。 “神明和信徒之间的联系多,越深,对双方力量的加持也就越大。”036说,“先天的神明都有直接将得到的信仰转化为力的能力。 但是后天的就需要一个转化的途径了。你这现在手里拿着的的权杖上面的水晶,就有这种能力。” 陶斯然看着这枚不断闪烁着光芒的水晶,深处手指碰了碰它。 那里面有一团能量,让她感觉不是很好。心念一动,她把那水晶拿下来,摔碎了。 “宿主你做什么!”036一脸心疼。 “别担心。”陶斯然安抚了它一句,伸手在空中一抓,一颗带有黑色浑浊的绿宝石出现在了她手中。 “这是....?”036不敢相信的出声,“宿主你是怎么办到的?” “好像是我之前得到的能力。”陶斯然满意的看着自己眼前悬浮的宝石,“这就是我收集愿力的容器了。” 别人留下的东西,她不喜欢。 她确认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没有问题,就打算把眼前的情况处理完。 掌教早在水晶碎的那一刻就瘫倒在了地上。他脸色苍白,觉得自己多年的信仰都被摧毁了。 陶斯然叹了口气,走到了他的身边。 掌教闭眼不想看她,他的袍子已经不再整洁,整个人看起来颓废极了。 “随你处置,”他说。挺直的腰板维持着自己最后的体面。 陶斯然伸手治好了他手上的伤。 “还不明白吗,”她说,“你们,本就该是我的信徒。” 掌教不敢相信的睁开眼睛,对上她悲悯的脸。“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走错了路,但是现在,是时候回家了。” 陶斯然将他头上的帽子取下来,换上了树藤编织的冠冕,“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子民了。” 掌教看着她的脸,那句拒绝怎么也说不出口。 “没关系。”陶斯然看透了他的不甘心,“来日方长。” 森林之神(十二) 于此同时留在三素岛上的信徒都有了感应。 他们纷纷走向海边。 大海被从中间分开了,就像第一批想离开的人葬身海底那天一样。 海洋底部裸露的沙地就像干涸的沙漠,有来不及游开的鱼张着嘴无声的挣扎。 有一股硫磺的味道从海底翻了上来。 神殿里的钟声响了起来,巨大的石像发出愤怒的吼声。 “是谁!”它说,百年来的第一次,它不再只是呆楞站立,而是有了动作。 石像的头缓缓转动起来,就像在打量四周的情况。 “是谁,在哪?!”它喊着,慢慢从土地中抬高了身子。 守在一旁的信徒惊骇的发现,原来露在外面的,竟然只是它的一个头颅! 这下不好了,他想,急忙捏碎了掌教临走前给他留下的通讯晶石。 正在陶斯然的神殿里接受洗礼的掌教只觉得颈侧一阵刺痛,他戴在脖子上的晶石碎了。 他急忙叫停了洗礼。 “饶恕我吧,仁爱的神,但是我恐怕您在三素岛上的子民遇到危机性命的麻烦。”他跪在地上,慌张的伸手捉住了陶斯然的裙摆。 “刚刚我留在三素岛上的通讯晶石被捏碎了。如果不是出现了无法解决的问题,淮准是不会这么做的!”掌教说。 他就是看中淮准足够谨慎这一点,才把通讯石交给他的。 “他们是我可以托付性命的伙伴,这么多年来,我们一起经受了许多风雨,求求您救救他们吧!”掌教恳求道。 “我知道了。”陶斯然说。她把自己的裙摆从掌教手中救了出来,就消失在了原地。 掌教一时反应不过来。 “神这是答应我了吗?”他有点愣愣的问右礼。 “那是自然。”右礼笑眯眯,“森林之神一向是爱护她的子民的,我以为神明不都是如此吗?” 掌教低下头,“在此之前,我不曾亲眼见过神明。” 百年来,无论他们多么虔诚的祈祷,或者遇见什么样的困难,至高神都从未现身。 “那么,你想不想跟去亲眼看看呢?”右礼问。 “可以这样吗?”掌教忽然觉得自己一点做信徒的经验都没有了。 “可以啊。”右礼说,“到三素岛上就行了吧。” 他转头对在一旁观礼的其他人说:“我先带他走了,有其他想跟着去的,可以求林下大人或者飒大人帮忙。” 右礼说完,握住掌教的肩膀。 “走。”他说到。 下一秒,两个人就出现在在三素岛上空了。 掌教几乎认不出这个自己居住了一辈子的地方了。 昔日美丽而有秩序的小岛现在看起来是一片混乱。 到处都是倒塌的房屋,翻露的土地和倾斜的树木。很多地方还着了火。 掌教焦急的四处打量,想看看三素岛的信徒是不是还好,但是放眼望去,目之所及,一个人都没有。 人都到哪里去了?他心里急的不行。 “轰隆隆。”岛上一处传来一阵巨响。 “快,我们过去看看!”他催着右礼。右礼点点头,把脚下的云团一压,就带他飞过去了。 一到地方,掌教就吃惊的出了声,“巨石像动了?怎么可能!” 巨石像不光动了,还和浮在空中的陶斯然打了起来。 他在陶斯然抵达的时候就已经完全从地里走了出来,巨大的头颅下是更加庞大的身躯。 它一边咆哮,一边在岛上漫无目的的走着。每走出一步,地面都被震的轰轰作响。 “这玩意儿还有点儿像变形金刚的感觉。”陶斯然一边把一个就要被它踩到的人从地上提起来,一边和036说。 “应该没有那么高级,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三级傀儡。”036回答。 “傀儡?你是说修真世界里的那种?”陶斯然问。 “原理差不多。”036回答,一边看自己的宿主忙来忙去的救人。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陶斯然说,“我得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它的注意转移到我身上来。” 036思考了一下,“宿主你上次捏碎的宝石碎片还留着没有?” “我塞你系统空间里了。”陶斯然回答它。 “那就把它拿出来试试吧。”036说完,把碎片找出来,胡乱的拼凑了一下,看它有个宝石模样了,就交给陶斯然。 “给。”它说。 陶斯然把宝石拿出来,用自己的法力点亮了。 “喂,看这里!”她喊着。 巨石像的头颅转了过来。“找到了!”它说,把手掌狠狠的挥了过来,“给我!” “那你就过来拿啊!”陶斯然说完,就往海面上飞去,巨石像跟在她身后跑了起来,发出打雷一样轰隆隆的声音。 就在这时,右礼带着掌教赶到了。“小心!”掌教喊道。 一来,他就看到巨石像把陶斯坦压在了拳头底下,于是下意识的喊了出来。 喊完之后,他有些心虚,毕竟自己之前还是把巨大石像当作至高神的化身在信仰的,现在叛变的未免太快了一点。 “放心吧。”右礼拍拍他的肩膀,“你看好就是了。” 说话间,陶斯然已经击碎了那个巨大的拳头。她向上一跃,伸手把他的整条手臂都卸了下来。 “给我!”他喊着,把另一个拳头也砸了过来。 陶斯然如法炮制。 她身形鬼魅,在石像的各个关节予以痛击,把整个石像都瓦解成了一堆碎石。 然而那堆碎石一落地,就重组成了一个崭新的石像,再度向她发起攻击。 陶斯然有些不耐烦,看来纯物理的攻击是不会奏效了。 她两手一张,说到:“空间!” 巨石像一下子不动了,它的身体逐渐扭曲,就好像被框在了一个无形的立方体里。 “压缩。”陶斯然说到。石像变小了,石块互相摩擦,发出咯咯的声音。 “火!”陶斯然最后说了一句。 无形的立方体内燃气了熊熊的烈火。石像很快化成了一堆灰,然后被陶斯然一个急冻之后,封在了一颗贝壳里。 她把贝壳收到了036的系统空间,这才转头和右礼和掌教打了招呼,“你们来了。” “赞美您。”右礼回答。掌教也忙不迭的点头,“谢谢您。”他说。 “等我把你的岛复原,再说这句话吧。”陶斯然说,“不过神殿和石像是不会再出现了。” “我们之后可以给您建一座神殿,如果您允许的话。”掌教轻声回答。 “你有心了。”陶斯然说,“等三素岛上的人都转变信仰,再说吧。” “他们回会的。”掌教回答。 陶斯然笑了笑没说话。她挥挥手,就把小岛收拾的漂漂亮亮了。 “现在让我们去看看,三素岛上,到底有多少是我的子民。”陶斯然说完,打了个响指,她身上的衣服就起了变化。 “走吧。”她说到。 森林之神(十三) 事实证明,三素岛上的信徒的虔诚程度和掌教预想中不太一样。 尤其在经过了这次石像发疯的事情之后,大部分人都对改变信仰的事情接受良好。 “从来没有露过面的神和及时出现救了我们的还是不一样的。”有过分坦诚的信徒这么说。 “而且我从来岛上那天开始,就一天好日子也没过过。岛上本来就资源少,我们在努力也没有用。 离的最近的大陆乘船也要三天才能到,缺了东西还不能及时出去采购。”也有人表示了对孤立无援的生活状态的不满。 “对啊,而且对家里人也没什么好处,上次我游历的时候路过家里,地种不完都废了,想当初我们家在当地可是数一数二的富庶农户。”还有人这样说。 掌教不敢相信的问:“你们有困难为什么不说出来?我以为大家对岛上的生活都很满意....” “说了有什么用,白白生气,还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而且说出这种话,难道不会显得我们不够虔诚吗?万一神明惩罚我们怎么办?”被问到的人都是差不多的回复。 掌教沉默了一会儿,说:“是我对不起你们。” “不能这样说,当初我们也是意外流落到三素岛上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他的同伴这样回答,“再说,现在不是苦尽甘来的嘛。” 确实这样没错。陶斯然的行动能力一向很强。在解决了石像的问题之后,她就立刻处理了被分成两片的海的问题。 “你说这是怎么搞的。”陶斯然站在海面的裂口上方,问036。 “具体原因未知。只能只能分辨出是呼应巨石像苏醒的连锁反应。”026说。 “经检测,此处遗留下来的力量痕迹和巨石像的法力波动一样,我已经记录下来了,如果之后遇见同源的魔法现象我第一时间告诉你。”它补充到。 “好。”陶斯然回应完,就伸出手去,将大海合拢了。 神殿倒塌后,三素岛的出行禁令彻底解除了。森林之神的信徒们分批次出了岛。 暂时留在岛上的人主要工作依旧是种树。没过几天,三素岛上的植被覆盖率就和库特岛上的差不多了。 陶斯然处理完海面的事情,简单和三素岛的信徒见了一面,就回到了自己的大本营。 这次是掌教跟着她一起走的,毕竟上次他的洗礼都没有完成,这次回去要继续才行。 “感谢您为我们做的一切。”回去之后,掌教十分感激,“我对您发誓,从今以后,会百分之百的信仰您,绝不背离。” 陶斯然点点头,“理应如此,那么你之后,就要以新的名字在大陆上行走了。” “全凭您的吩咐。”掌教恭敬的说。 “那么,你以后就叫做归以。”陶斯然说。 “是。”掌教收下了他的新名字。 三素岛归于森林之神后,发展其他地方的信徒就变得容易了起来。 毕竟有多年传教经验的三素岛民还是有本事的。 作为他们烧毁了的魔杖的替代,陶斯然提高了传教士的魔法灵敏度后,将吟唱魔法的方法教给了他们。 “宿主你怎么多了这么多的技能。”036久违的感到自己的无用。 “是灵魂出走那段时间的收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对此感到有些不安。”陶斯然回答,“总觉得之后是要发生什么一样。” “那我把运算方式再升级一下。”036十分重视,毕竟陶斯然的能力已经摸到这个世界的天花板了,有些来自宇宙的感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时间很快过去了,应许大陆上逐渐有了森林之神的名号,除了三大王国和无数城邦外,混乱之境的领主也得到了消息。 彼时,他正和严重的伤痛做斗争。 橛成为混乱之境的领主,已经有十年了。 这十年里,他参加过的大小战斗无数,有时候是为了捍卫自己领土,保护其上的子民,有时候是为了应对觊觎他地位的挑战者。 混乱之境的法则并不成熟,首领的位置更是能者居之。 尤其是在这片土地十分贫瘠的情况下,他生活环境其实并不比其他人优越。 不在打仗的时候,橛就是在带着人打猎,必要时,也打劫过往的行人。 不过因为混乱之境名声在外,所以常年也没人路过,他才没有彻底沦落成为强盗头子。 想起有森林之神存在的时候,他的状态是前所未有的差。 不久前,有饥饿的狼群袭击了他的的村庄,橛为了救一个小孩子,受了重伤。 倒不是因为狼,而是那个小孩趁他不备,掏出怀里的匕首,狠狠捅了他一刀。 橛有一瞬间错愕,看着那双仇恨的眼睛,他一点熟悉感也没有。 “你是谁家的孩子?”他问。 小孩说了一个他一点印象也没有的名字。 橛捂着流血不止的胸口,有一瞬间心软。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啊…… 橛叹了口气,伸手拧断了小孩的脖子。想杀他的人,总不能留下性命,给对方再次尝试的机会吧。 不过既然是个孩子,橛还是可以给他的痛快。 他估计了一下自己的伤势,觉得自己可能是要死在这里了。 胸口的匕首扎的太深,不能拔出来。自己这么浓的一身血腥味,很可能会把漏网的狼吸引过来。 村子是不能回了。他撑着身边的树,往林子里更深的地方走去。 呼吸很痛,头也晕了起来。就这样死的话,实在不甘心啊。 橛一边想着,一边踉踉跄跄的走。 到了河边的时候,他终于撑不住了。他勉强伸手鞠了一口水润了润嘴唇,就倒在了地上。 那一瞬间,他知道,自己真的撑不住了。 “【*ii】,我愿将灵魂献给你。请你看看你刚刚出炉的虔诚信徒吧。”他喃喃的说出这句话,不知道内心的希望多一点,还是只是单纯的自我安慰。 “你的祷告得到了回应。”风里传来了这样的声音,橛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然而眼前真出现了一颗璀璨的光球,从中走出了头戴光环的,看不清面容的神明。 她将手放上了橛流血的胸膛。疼痛消失了。 他还来不及说话,就感到一阵困意袭来。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秒,他听见了那句话,“你的灵魂,我收下了。” 森林之神(十四) 橛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出神的盯着眼前一团熊熊燃烧着的篝火,有一瞬间怔忪。 所以,他是被人救了。但是他明明记得自己好像是见到了神才对,原来是幻觉吗? 橛得出这样的结论,并不是没有依据。眼前这团噼啪作响的篝火就是最好的证明。 难道神明在野外也会有这么接地气的操作吗,不是应该手一挥就是万丈高楼平地起,其中奢华装饰无数吗。 再怎么,也应该有张床吧。倒不是他挑剔,只是觉得神明不应该有这么普通的做法。 “你在想什么?”身边有个声音这样问。他循声转过头去,就看见一个人影藏在篝火旁的高树上。 那人的身影隐藏在茂密的枝叶间,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见橛看过来,她索性从树上跳了下来,飞扬的裙摆像是枝头轻飘飘落下的花。 “你饿了吗。”她问,一边伸手搭上橛的额头,“很好,退烧了。” “是你救了我?”橛问她。 “那是自然,难道你在找我周围还看见其他人了吗?”她回答的理所当然。 “谢谢你。”橛回答。 “理所应当。”她这样回答,“我叫陶斯然。” “我叫橛。”橛回答的时候,眼睛紧紧盯着她的脸,不想漏过她任何可能的表情变化。 陶斯然点点头,没什么反应。 看来她不是这个附近时人了。橛思量到,不然不可能听到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反应。 “你是从哪里来的,这附近都是狼,不能多待。”橛看在她是自己救命恩人的份上,好心提醒道。 “我知道。”陶斯然回答,只不过狼对她构不成任何威胁而已。 “起来喝点水。”陶斯然说着,把橛的身体扶了起来。 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 “你是医者?”他问。 “会点医术吧。”陶斯坦回答到,一边把水壶举到他的嘴边。 橛犹豫了一下,如她的意,喝下了水。这人既然救了自己,就不可能在水里做什么手脚了。 “不错。”陶斯然夸奖,然后拍了拍他的脸。 橛只觉得好笑,她自己还是个小姑娘,怎么倒对自己用起这种哄小孩的口吻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他说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种类似轻松的感觉。 这不应该,他皱了皱眉,怎么随随便便就放下了警惕。 “你是。”陶斯然回答,用一种沧桑的口吻说,“我年纪可比你大多了。” 橛又想笑了。“那你多大了?” “得有几百岁了吧。”陶斯然眨巴着眼睛,一脸认真的回答。 橛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的太猛,伤口都扯疼了。 “你真有意思。”他说,“一句实话没有。” “我没骗人。”陶斯然不理解为什么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橛摇摇头,“你话里的漏洞太多了。我之前的伤势,任何一个医者都不可能治好。” “所以我只给你治了七七八八啊。”陶斯然回答。 橛又是笑。 “啧。”陶斯然有点儿不爽,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嘲笑过她了。 “那你看好了。”她说完,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橛的胸膛。 橛只觉得自己的疼痛一下子消失了,他伸手一摸,手掌下的皮肤十分光洁平整,就像从未受过伤一样。 “这怎么可能。”他对陶斯然之前说的话有点相信了。 “你以为这就算完了?”陶斯然说,“你把手移开。” 橛将信将疑的移开手,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唔!”毫无征兆的,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他禁不住闷哼出声。 橛的胸膛又破了个大洞,就像被一颗巨大的拳头洞穿了一样。 鲜血喷了一地。 “你!”他错愕的看着陶斯然,不知道她想怎么样。 陶斯然恶劣的笑了一下,挥了挥手。橛的胸膛又恢复了原样。 伤口消失了,甚至他体内很多经年留下的陈旧暗伤都消失了。 陶斯然伸手递给他一片暗红色的叶子,“吃了这个,补补血。” 橛接过叶子,吃下了。他这次没再多话。地上的血迹在提醒他,不管这个人是什么身份,总之实力肯定在自己之上。 对强的人,不能反抗的时候,服从就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到这个世界之后,我的性格变得暴躁了很多。”陶斯然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行为,“刚刚的事,抱歉了。” “没事,你还是救了我,不是吗。”橛回答。 “肯定啊,毕竟你的灵魂,已经属于我了。”陶斯然回答。 “你说什么?”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就是森林之神啊,很明显不是吗。”陶斯然笑眯眯,“不然你觉得在这片到处是狼的林子里,谁救得了你?” “....”橛一时语塞,但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哦,是因为你之前没有看清我的炫酷出场吗?”陶斯然一脸恍然大悟。 “你想我再来一次吗?”陶斯然问。 橛认为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这次就算了,以后机会多的是。”陶斯然安慰他。 “好的。”橛给了一个相对保守的回答,这样的回答不会出错。 “很好。”陶斯然回答,“把这个吃了,就睡吧,明天一早醒来我们还要赶路。” 橛接过她递的果子,“我们要去哪里?” “自然是去你家做客了。”陶斯然回答。 “...我之前住的地方现在可能已经换了主人了。”橛回答。 他之前住的算是混乱之境的“王宫”,现在应该已经易主了,毕竟他的族人应该已经默认了他的死亡。 “想要的话,再抢过来就好了。”陶斯然回答,“先睡吧,你需要休息。” 橛默默睡下了。他现在已经隐隐有了感觉,在和陶斯然的交谈中,他不可能占主导。 第二天,他们就向着应许之境的中心地带出发了。 “你也要跟着我一路走回去吗?”路上,橛这么问。 “怎么了?”陶斯然问。 “没什么,但是神不可以飞过去吗?”橛一边问,一遍把挡在前面的树枝拨开。 “可以是可以,但是没必要。”陶斯然回答,“我这次出来,是来旅游的,飞来飞去的有什么意思。” “好吧。”橛表示她的脑回路自己不懂,听着就完事了。 森林之神(十五) 出事的林子离混乱之境的中心城其实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橛他们这次也是凑巧在经过这片土地的时候,遇上村庄遇袭,所以帮忙抵挡。 只不过这群饿狼的凶猛程度超乎想象,而他们人又太少,最终才会结局惨烈。 “按你说的,所有人都直接回去了?连个想回来给你收尸的人都没有?”陶斯然站在树梢上问。 彼时他们刚刚选好了晚上安营扎寨的地方,陶斯然决定到高处观察一下环境,最后确认一下他们选择的位置有没有问题。 “没必要,浪费时间,风险系数也太高了。”橛回答,这是他们一贯的做法,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哦……”陶斯然应了一句,“不过你放心,等以后你死了,我会帮你把尸体也收好的。” “....好像没有这个必要。”橛回答,“死了就是死了,留下的身体怎么样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也许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既然到时候你都死了,最后肯定还是按我说的来。”陶斯然回答。 “你说的对。”橛噎了一下,承认到。他觉得自己的脾气这几天被陶斯然磨的好了一大截。 陶斯然点点头,觉得暂时也可以结束这个话题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橛一张口,自己就想和他呛几句,一定要他服软才行。 陶斯然把这归结为两个人天生的气场不合。不过既然如此,为什么最开始还要救他,现在更是要跟着他一起去中心城,她也想不出为什么。 “宿主你好像很爱折腾橛的样子哦。”036在陶斯然指示他去捡柴火的时候,悄悄和他说了一句。 经过这两天的观察,它发现自家宿主好像很爱欺负橛。动不动就让他爬个树,摸个鱼什么的。 “我也挺奇怪的。”陶斯然回答它,“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看他很不爽。” “那你干嘛一开始还救他?”036也有同样的疑惑。 “不知道,但是在收到他求救信号的时候,一想到他会死就也很不爽。”陶斯然撇撇嘴,上次有这种情绪,还是在... 不对啊,它记忆里好像没对人产生过类似的情绪,至少和036遇见后就没有过。 这时很奇怪的是事情,难道是这个世界对自己有什么奇怪的影响吗? 还是在灵魂出走那段时间的经历让她有了什么自己也尚未意识到的改变? 还没想出来个所以然,橛就发话了,“今天还想吃烤鱼吗?”他的声音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陶斯然思考了一下,“可以。”她拍了拍橛的肩膀,“去吧。” “很快就回来。”橛说完,就跑了出去。 他飞一般的穿行在林子里,一边向河边飞奔而去,心里有抑制不住的兴奋。 这几天陶斯然虽然总让他跑腿,但同时也会给他一个巨大的速度加成。 他在享受这种前所未有的强大的速度增长的同时,还发现了在这种加持效果消退后,自己平常的速度也得到了提升。 所以他竟然还慢慢有点期待这种除了消耗体力之外没有任何意义的,多余的跑腿行为了。 到今天,他甚至还有点期待。 可怜的橛,离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慢慢被驯化这一事实,看来还是有很大的距离的。 毫不拖延的到了河边,他观察着清澈的水中灵活的游鱼,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也有了一些变化。 他可以清晰的看到水中微小的浮游生物在悠闲的浮动甚至还能轻易的捕捉到阳光进入水中然后逐渐曲折消散的轨迹。 他看准一条鱼,一掌劈下去,就把它打晕拿了上来。 这真是让人惊讶的准头。 他抓了三条鱼,在河边处理好,提起来就起身跑了回去。 “我的视力好像提升了。”一边翻转着烤鱼,他一般和陶斯然说。 按理说他是应该瞒下这个消息的,但是对着自称为森林之神的人好像没有这个必要? 总之他还是第一时间说出了这个消息。 “你才发现吗。”陶斯然拿了根树枝在炭灰里不知道扒拉着什么,“我从第一天开始,就增强了你的五感啊。” “拿看来我确实是很迟钝了。”橛回答了,然后专心致志的烤自己的鱼。 “多少有点吧。”陶斯然耸耸肩,“不过你也不用太在意,这也算是你转变信仰的一个小小的福利吧。” “不过你之后还感觉到有什么身体变化的话,还是要及时和我说,”她补充“包括有什么心理变化,也是一样,这样我好好根据你的具体情况做一些相应的后续调整。” “好的。”橛一口答应了下来,就这么彻彻底底走上了被驯化之路。 两个人赶路花了不到十天,橛已经又了一些服帖的模样,虽然他还没意识到,陶斯然总之很满意。 这一天,他们终于到了中心城。 才到城门外,两个人就吸引了无数打量的目光。 橛本身身体条件就很优越,这几天过后整体素质更是被拔高了一截。近两米的身高加上形状明显的肌肉,看起来就很唬人。 至于陶斯然,看起来也太白净光鲜,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样子。 这样的人,在混乱之境,及时中心城里也是很少见的。 “你看她的皮肤,就好像从来没出门晒过太阳一样。”一个等待过关检查的路人和自己的同伴咬耳朵。 “是啊,这种人是怎么到了我们这里来的,”他的同伴也很不理解,“看着脸生,又不是城里那几家的千金小姐。” 然不管别人怎么想,作为话题中心的两人是不受影响的。 橛冲守着城门的卫兵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明,就被一脸不可置信的人迎进了哨岗。 过了没多久,守卫队的队长就来了,他一脸激动混杂着怀疑,五官都变得歪七扭八。 “橛城主?您还活着?”他问。 “没过。是旁边这位救了我。”橛回答。 队长怀疑的看着陶斯然,“请问您的大名?” “林。”陶斯然回答,“我叫林。” 队长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一个字的名字,可不是自己能得罪的起的人。 “欢迎您,林大人。”他说完,又转向了橛,“我是很想相信您,但是按照您之前定的规矩,我还是需要问一个问题,来确认您的身份。” “没问题。”橛回答。 森林之神(十六) “在右边。”橛说,“你要问的那个问题答案就是这个。” “欢迎您的归来,尊敬的大人。”队长向居委行礼,“现在请容许我和您说一下城中的情况。” 橛的副手在回来后就宣布了他死亡的消息,并暂时做上的城主的位置,这两天正在应对其他对城主之位有想法的人的挑战。 “你现在回来了,能直接当回城主吗?”陶斯然问。 “肯定不能,即使柳同意,其他挑战的人也不会同意的。”橛说。 “以你现在的实力,应该没有人能比的过你。”陶斯然说,“再说,不是还有我吗?” “您也是武斗士吗?”护卫队长惊奇的发问。 陶斯然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怎么可能,”她说,“我不和人打。”那不是欺负人吗 “哦……”护卫队长应了一声,眼神起了些变化。 橛皱了皱眉,他不喜欢陶斯然被人以暗暗不屑的目光打量。 就算不说她的特殊身份,就冲她救了自己,也不能让人用这么不尊重的态度对待她。 “这位大人的实力远高于我,自然不屑和人比较。”橛的目光暗含警告。 “这样吗?”队长吃惊的看向陶斯然,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目光,忽然觉得有点胆怯。 “我对人的情绪很敏感。”陶斯然说到,“这次就看在橛的面子上放过你,不过最好马上把你脑子里肮脏的猜测收起来。” “是是,多谢大人的宽宏大量,”护卫队长立刻端正了态度,能让橛大人这么维护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可欺之辈,是自己轻慢了。 陶斯然哼了一声,转身就往门外走去,“跟上。”她说。 橛自然的跟在她身后出了门,一点抵触情绪都没有。 护卫队长在后面看的冷汗都下来了,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用这种命令式的口吻和橛说话的,而橛习以为常式的顺从,更让他心惊。 原来两个人的关系里,占主导的那个并不是中心城的城主啊,他暗自咋舌。 回想一下自己刚才的行为,更是觉得自己是在作死。 还好橛大人顾念旧情提醒了自己。不过那两个人的关系,他还挺好奇的。 那边护卫队长还在七想八想,这边陶斯然和橛已经到客栈安置好了。 一开始他们出现在客栈里的时候,还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毕竟橛的长相并没有太大变化,而他作为前城主,在这中心城的知名度可不是一般的高。 “你要不要把脸遮一下?”陶斯然问。 “不用,我既然回来了,就要光明正大的回来,何必遮遮掩掩,又不是逃犯。”橛拒绝了。 “但是我觉得这样会很麻烦。”陶斯然说,“我可不想每次都因为你被围观。” 橛笑了,“他们可不都是在看我。”很大一部分人,是在看你。 “那难不成还能是在看我?”陶斯然奇了,“我有什么好看的。” “出现在中心城里的陌生人都比较显眼,何况你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橛回答。 “我发现你们的审美真的还挺不一样的。”陶斯然感叹,她可没觉得自己漂亮。 “什么?”橛有点没懂她的话,但还是下意识的回了一句,“你确实好看。” 陶斯然耸耸肩,没说话。 她到这个世界之后,容貌没有太大变化,还是原来那张脸,但是莫名的就显得比原来精致了起来,但是比起她遇见的那些人,还真是不够看的。 从江流飒到三素岛上的传教士,再到现在的橛,她遇见的人长得都十分好看。 尤其是橛现在的身体素质又拔高一截之后,根本就是万里挑一的模样。 浓眉大眼,高鼻深目,小麦肤色,线条流畅的肌肉再加上傲人身高。怎么看都是吸引力磁铁。 橛皱皱眉,他直觉陶斯然不相信自己的话。 “我没有骗你。”他说,本来想再解释一下,但是觉得说的再多就越界了。 也许神明是不在乎自己外面这件皮囊的吧,他勉强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沉默。 陶斯然点点头,没往心里去。 她正想和橛讨论一下之后的安排,就感觉到自己的岛上有人在呼唤自己。 她皱眉,“我离开一下,你有急事就叫我。” 橛点点头。 陶斯然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橛在床边坐了下来,本来打算休息一下,现在却又不想睡了。 他有些烦躁,觉得有些事情逐渐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按理说陶斯然对他来说,也就是债主和短暂旅伴的存在,但是她刚刚说要走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想问她要去哪儿。 以他的性格,对于短暂结伴旅行的人不该这么在乎。 而且他自己心里这种淡淡的烦躁又是哪里来的? 橛往床上一躺,觉得好像遇上了什么自己暂时处理不了的问题。 索性,一阵敲门声把他从迷思中解救了出来。 身穿黑色礼服的使者站在他的门前,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请收下这封中心城竞技场的邀请函,我们恭候您的大驾光临。” 橛伸手接过了信封,黑衣服的使者行了个礼就离开了。 橛把玩着手里这封带着银黑色火漆的信,露出一个怀念的笑容,中心城竞技场,自己可是有近十年没进过这个地方了。 看来自己回来的消息传的很快,现在就有人迫不及待的来试探了。 那正好,自己就去看看热闹。就是陶斯然那边....她既然是神,总不会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吧。 虽然这样想着,但他还是在临出门前给她留了张纸条,交代了自己的去向。 陶斯然回到了自己在库特岛上的神殿。她刚刚接到林下的消息,说是另一位国王刚刚踏上库特岛的土地。 她看向归以,“看来你的传教工作进行的很成功?” 这位前至高神掌教恭敬的低下了头,“听说到您的事迹,很多人早就自动献上了信仰,我们只做了很少的工作。” 陶斯然笑了,“倒也不必这么说,你们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回到你的住所吧,你的奖励在那里等待着你。” “赞美【*ii】。”归以说完,就高高兴兴的离开了,留下陶斯然等待那位新到来的国王。 森林之神(十七) 这次来的国王是垚的老熟人,淼。 这位国王的性格和垚比起来,可是稳重了很多。说起话来有条有理,不紧不慢。 他这次来,是希望陶斯然能帮他治理水患。 “我听说库特岛险些被海啸摧毁,是您的树保住了它。”淼一边说,一边有节奏的慢慢点头。 他有一头海藻一样的长发,随着他点头的动作慢慢颤动着。 陶斯然点点头,“确实如此。” “所以我们希望能从库特岛带些树回去,除此之外,也希望您能派几个人跟我回去,传授我们库特岛上采用的先进技术。”淼说。 “我的树,可不是那么好种的。”陶斯然说。 “我可以拿任何东西和您交换。”淼说。 陶斯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其实不想当国王,是不是?” “您真是敏锐。”淼苦笑,“因为这个位置,我已经失去了太多,而且现在还在不断失去。” “我答应你的要求。”陶斯然笑了,“之后我会安排人和您回去,你就可以自由追求想要的东西了。至于你想找的人,在东方。” “真不愧是能洞察一切的神明。”淼感叹一句,“我最后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希望您能送我到他们的身边。” “时机到了,你们自然会重逢。”陶斯然回答。 又交谈了一会儿,陶斯然就把淼打发走了。她打算之后让右礼和他一起回去,把她新到手的国家管一管。 “淼还真是个任性的国王啊。”036感慨到,“这么大一个国家说不要就不要了,什么后果因为不管。” “有些人不合适坐在王位上,他坚持了这么多年,已经不错了。”陶斯然回答。 她和林下交代了一下,说自己要继续在大陆上的游历,就回到了之前和橛分开的旅店。 此时,橛已经在竞技场里了。 十几年过去了,这个地方竟然依旧没有太大的改变。 四周的座位上都被漆成了黑色,紧凑的包围着红色帷幕遮挡起的包厢,让人窥不进去。 中央赛场地面常年被鲜血浸染,就算被多次清洗,也总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围栏的缝隙里有不知道是铁锈还是血迹的暗红,看起来有些瘆人。 而橛站在这个地方,只觉得哪股熟悉的兴奋感又在他的血管里灼热的流窜了起来。 “据我所知,中心城的橛城主已经死了。那么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旧日的幽灵吗。”一个沙哑的声音低低响起。 橛转过头,看向这个戴着黑色兜帽的人,喊出了他的名字,“暗流。” “好久不见。”暗流说。他把身上的披风紧了紧,“他们都说你死了,我差点儿就信了。” 橛淡淡笑了一下,“是差点儿就死了,要不是被人救了,这次的伤势我自己着你熬不过来。” “听说你这次回来还带了个人,她在哪里?”暗流问,“我很好奇,毕竟你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女人。” “我不知道...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橛回答,不知道为什么,说完这句话,他又觉得有些不爽了。 “我就知道你留不住女人。”暗流啧了一声,露出一个和他神秘形象不符的八卦微笑。 “像你这种不解风情的木头疙瘩,天生脑子里就没有那根弦。”他说。 橛有点不耐烦,“你怎么这么多话。” “唉,这就急了。这么多年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再这么下去你不是要一直打光棍儿吗,哥哥我是为了你的终身幸福好吗。”暗流索性把自己的真面目露了出来。 反正现在四下也没有旁人,他不用把之外的那副高冷形象拿出来。一直端着也太累了。 橛越听越烦,打断了了他,“反正现在没事,不如和我练两把?” 暗流不满的回答,“你看看你现在这个块头,和你练我不是自己找虐吗? 你要是真有劲没处用,不如我安排你参加晚上的生死局好了,最近新来了个小子跳的很,已经连着打伤我好几个人了。” “刚一回来,就让我给你当打手?”橛似笑非笑。 “我这不也是怕你闲的无聊嘛。”暗流嘿嘿一笑,“再说你的宅子也让人占了,东西也拿不出来,现在手里很缺钱吧?你来打一把,我们还按原来的方式分账。” “.....”橛思考了一会儿,觉得暗流说的有点道理,再说,他现在也确实想知道,现在自己到底是什么水平。 “行吧。”橛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陶斯然之前的一分钟,橛正和人打的难解难分。 如果单纯按战力计较的话,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但是他现在的这个对手的状态实在太诡异了。 每次明明都要倒下了,却不知道从哪里回了一口气上来,又挡住了他的攻击。 橛觉得有趣,就想多和他打几个回合,但是对方那越来越红的眼睛,给他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橛决定速战速决。 他一拳砸过去,把人砸进了地里,然后趁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是一套连招。 “砰,”一阵血雾爆开来,脚下的人不见了。 橛一愣,在刚刚的对战中,他已经摸透了对方的实力,不至于承受不了自己现在的力道啊。 错愕之余,他暗暗提高了警惕,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竞技场里的血腥味忽然浓了起来,空气中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血珠。 一阵不知道哪里起来的妖风来了,卷着血珠向观众席中砸了过去。 沾上血珠的人咳嗽了起来。他的喉咙鼓了起来,嘴里却发出了“咯咯”的奇怪声音。像是有什么卡在了他的嗓子里。 “嗬——嗬,”不多时,到处都是艰难喘息的声音。 有的人脸颊陷下去了,身体就像漏气的气球一样,几秒钟就变成了一具干尸。 有的人肚子鼓起来了,里面发出野兽一样的咕噜声,然后被无形的利爪从里面破开,“啪”的一声,溅了旁边的人一身。 无数的鲜血喷溅到空气中,竞技场里悄然升起了暗红的浓雾。 惨叫的声音此起彼伏,一片人间炼狱的惨象。 橛此时也不好过。他被困在了腥臭的瘴气里,和看不见的敌人搏斗着。 赤褐色的瘴气里,有看不见的利爪狠狠向他抓来。橛靠加强后的五感堪勘避了过去,地上他原来站着的位置出现一道深深的抓痕。 有贪婪的目光,盯着他的血肉之躯。橛有这种感觉,但是,他找不到人在哪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体力逐渐下降,周围的血雾太浓了,他看不见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之前还能听到有此起彼伏的惨叫声,现在,已经重归于寂静。 是其他的人脱身了吗? 还是,都性命不存了? 森林之神(十八) 陶斯然到达的时候,竞技场内已经是腥风血雨。 空气浑浊不堪,她很不喜欢。有什么东西在吸人的生命力,并通过它受害者的血液不断壮大自身。 太恶心了,陶斯然想,她看了一圈,没有找到橛的身影。 陶斯然皱起眉,看来只能是在那里了。 竞技场的最中间有一团格外浓郁的血气,在原地旋风一样打着转,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东西。 陶斯然叹了口气,从空间里拿出一颗种子,随便扔在了地上,就向那团旋转的浓雾走去。 种子落在地上,自觉到处敲敲打打,把自己从地砖的缝隙扎进了泥土里。 一进土,它们就长出了小小的根须,然后向上探出身子,生出了幼苗,举着几片绿油油的嫩叶,无风自动的晃悠了起来。 空气里的血腥味变小了,陶斯然也走到了血色云团的面前。 她伸出手,打算将云团驱散,却没有成功。 “咦?”这她倒是没有料到,于是发出了一声疑惑的感叹。 看来这好像不是一团云啊…… 她绕着这气旋走了一圈,试探着把手贴了上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股巨大的拉力将她猛的往里拉去! 陶斯然往后猛的一抽身,稳住了身形,手却拿不出来。 这是领域世界?她大概知道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什么了。 于是她将一直压抑着的力量,放开了一些。 陶斯然的身上开始发光,她将另一只手也插进了血雾里,然后猛的超两边一拉! 旋转着的气雾发出尖利的痛呼,然后就是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 陶斯然把两只手攥成了拳,然后用一往下一砸。 “砰!”血色云团炸开了,细小的血珠落在地上,被刚刚把地盘扩张到这里的种子吸了个一干二净。 橛的身体凭空出现了。他半阖着眼睛,一股疲惫不堪的样子。 他的衣服已经湿透,有的地方还被撕破了,露出精悍的肉体来。 汗珠顺着他肌肉的线条滚了下来,留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看见陶斯然,他疲惫的笑了。 “你来了。”他说。 陶斯然啧了一声,“这么狼狈吗?”她说完,一挥手,橛身上的衣服就变了样子。 等朴实的黑色衣服遮盖住了他的身躯,陶斯然从袖子里拿出一片树叶。 “吃。”她的指令言简意赅。 橛伸手接了过来,眼睛也不眨一下的就把这片不知道干嘛用的叶子塞进了嘴里。 一吞进去,他就觉得精神一振,身体上的疲劳也消失了。 “谢谢,”橛笑出了一口白牙,看起来十分开朗。 陶斯然有些不适应他这幅表情,微微撇开了头。 “我想变的更强。”橛说。 陶斯然看了他一眼,“所以?” “当你打算结束游历的时候,希望你能带着我一起走。”橛说。 陶斯然哦了一声。 “到时候再说吧。”她说。 竞技场里的血腥味已经消失了,地面被无数泛着淡淡荧光的小草覆盖。 幸存的人渐渐清醒了过来,他们的面貌也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所以,您是哪位呢?”神出鬼没的暗流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冲着陶斯然发问。 陶斯然瞥了他一眼,“我是救了你们的神。” 暗流笑了起来,“救了我们这个我信,但是要说是神的话,是不是夸张了一点。” 陶斯然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暗流收了笑。 “你不是在开玩笑?”他问,一边转头去看橛的神色。 橛一脸镇定的回看他。 暗流得到了他需要的信息,“你真不是开玩笑!” 他立刻就往地上跪过去,嘴里一边念着,“尊敬的神明啊,请您原来我的无知!” 陶斯然被他这幅狗腿的样子吓了一跳。她刚刚看暗流的打扮,还以为他是个高冷的世外高人设定,没想到一开口就破功。 橛叹口气,不忍直视的转过头去,他要看着陶斯然洗洗眼睛。 “他就是这种性格。”橛解释了一句。 “你起来吧,别把我的草都压坏了。”陶斯然说。 暗流狐疑的往膝盖旁边看了看,发现那边的小草果真都扭着身子往远离他的方向靠去,这才没被他压到。 暗流赶紧站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他一叠声的道歉,“是我太激动了,毕竟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活的神。” “没什么。”陶斯然摇摇头,她看竞技场里的人都恢复了,就挥了挥手。 散发着荧光的小草不见了。有几个胆子大想去拔的人的手尴尬的停在了半空中。 暗流一脸可惜的搓搓手,“伟大的神,您这草,卖吗?” “你想要?”陶斯然问他。 “是的是的,非常想要。您看我和橛关系还挺好的,能给打个折吗?”暗流问。 “恐怕不能。你要想要,就得拿灵魂来换。”陶斯然一口回绝。 暗流一愣。“灵魂....这是不是太贵了点?”他问。 “不贵。你承诺把灵魂交给我,死后就能进入我的国。”陶斯然回答。 “那意思就是我以后都是自己人了吗?”暗流问? “你可以这样理解。”陶斯然回答。 暗流一咬牙,“那行,我买!不过之后也请您多照顾我一点。” “神明理应护佑他的子民。”陶斯然回答,“之后会有我的传教士过来,你把这个交给他,他就会明白了。” 陶斯然交给他一根树枝。 暗流宝贝的把他揣了起来。“好嘞,那我就等着了。” 陶斯然点点头,伸出食指,在空气中点了一下,她碰到的空气泛起了涟漪。 “种子已经种下了。”陶斯然说,“明天,就会发芽。” “那我平常怎么养活它们?”暗流一脸求知若渴。 “不用维护,只要你的竞技场不关门,它们就能活。如果血不够了,它们自己会上外面找。”陶斯然回答。 “恕我直言,那这种子听起来还挺邪恶的。”暗流说。 “你要是担心,就给他们浇水好了。不过喝水喝惯了的话,它们就会变成普通的草了。”陶斯然回答。 “也不用太担心,它们不会主动去吸活人的血。”陶斯然说。 “其实我也不担心....我也就是嘴上说说,您别介意。”暗流嘿嘿笑了起来,“您脾气还真蛮好的。” 橛斜了他一眼,“你还有事吗?” “没了没了,”暗流回答,“有事我之后再找你。” 橛没说话。 陶斯然冲暗流点点头,“那善后的工作就交给你了。我们走了。” 她说完,就带着橛消失了。 暗流看着两人消失的地方,有点羡慕的咂了咂嘴。 等以后有机会,他也要试试。 森林之神(十九) 两人回到了客栈。 “你猜我之前去了哪里?”陶斯然率先发问。 “我不知道。”橛老实的回答。 “我回了一趟库特岛,这次游历结束后,我可能要回去待很长时间。”陶斯然说。 橛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陶斯然止住了话。她本想问问橛要不要和她一起去,后来又觉得没必要。 虽然他说了想跟自己一起游历,但这和长期绑定还是不一样的。 以后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当当当。”房门被敲响。橛起身去开门。 看见门外的人后,他露出了微笑,“怎么是你来了?” “还不听说你没死,赶紧过来看看嘛。你也是,回来也不说一声。”那人大大咧咧往橛胸膛锤了一拳,然后就把他往边上一推,进了房间。 他舒舒服服往椅子上一坐,这才看见一旁的陶斯然。 他本来岔开的腿一下子就合上了,然后把瘫在椅子里的身子坐直。 “咳,你好,我是武人。”他做了自我介绍。 “我是林。”陶斯然回答他。 “幸会幸会……那什么,我就是来送口信的。”武人转头看向关了门走回来的橛。 他一脸不满意,“你有客人也不和我说?” 橛耸耸肩,“你也没给我机会啊。我总不可能堵在门口不让你进来吧。” “有道理....咳,总之,半沙...沙厦门港见见你。”武人说,“你也知道,他现在是代城主..挺忙的,走不开。” “我知道了。”橛点点头,“什么时候?” “随你。反正地方你也熟,人也都认识,想什么时候去就直接去吧。”武人挠挠头,沙确实是这么说的...差不多。 “那我明天上午九点过去吧,你要是这次回去见到沙,和他说一声。”橛回答。 “好的好的。”武人点点头,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是看了陶斯然一眼,又把话咽回了肚子里,又换上了一副笑嘻嘻的面孔。 “那我先回去了。”武人说完,把椅子一推,站了起来。 橛点点头,也跟着起了身,“我送送你。” “也好。”武人笑嘻嘻的说。 走出了门,武人的表情冷了下来。“刚刚那是谁?” 橛皱眉,不知道他为什么显得这么抵触,“救了我的人。” “就她?”武人不信,“我听说你当时可伤的不轻啊。” “确实是这样。但是林...大人很强。”橛回答。 武人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你喊她大人?她是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 橛不耐烦了,“你到底想说什么,我记得你原来废话没这么多啊。” “你还是不要轻信别人比较好,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自家兄弟...沙让我转告你一句话,他也是有苦衷的……”武人说。 “我知道。”橛点点头,“我也提醒你一句,不要小看林。她脾气不好,如果你当着她的面露出什么不合适的表情,我保不住你。” 武人夸张的“哇”了一声,“这么狠的吗?” 橛看他不相信,也就不打算再劝了。反正森林之神的脾气,好像也不是很糟,就算让武人吃点苦头,他皮糙肉厚的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武人摆摆手,“走了。”他说完,就溜溜达达下了楼。 橛转身回了房间。 “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看看之前我住的地方?” “好啊,”陶斯然欣然同意。 于是,两人约定第二天一起出发,只不过临出门的时候,陶斯然选择了隐身。 橛叹口气,“你是觉得会有好戏看吗?” 陶斯然笑了一声,“倒也不是,但是要有万一的话....我希望不要影响你们发挥。” 橛笑了,“随你高兴吧。” 一出客栈,就看见一架马车等在那里,车身上的标志是橛再熟悉不过的。 “橛大人,我来接您回家。”头发花白的老管家站在车前微微笑。 “你怎么来了。”橛看见给自己当了快二十年管家的人,诸多回忆瞬间涌上心头。 “您回来了,我肯定要来接的。我等您已经很久了。”老管家的眼眶湿润了。 “我就知道,您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他抬手擦了擦眼角,回答到。 橛叹了口气,“辛苦了。” 老管家摇摇头,打开了车门,“请你进来。” 橛走到车前,动作顿了顿。等隐身的陶斯然上去后,才跟着上了车。 老管家看着他有些迟缓的动作,只当是他重伤之后的后遗症,于是也没多想,动作十分利索的关上了车门。 马儿哒哒哒跑了起来,一会儿就到了城主府。 陶斯然依旧率先下了车。叹一看到眼前的建筑,就愣了一下。 中心城的城主府所属于的那种建筑风格,她再熟悉不过了。 那上翘的飞檐,排列整齐的琉璃瓦片,包括圆润的柱子,坠着金属门环的前门,和门前两只石狮子,都是她曾在电视里见过无数次的,故乡家古代的风格。 难道这里有人是和自己从同一个地方来的? 她传音给橛,“你们这城主府是谁建的?” “不知道,”橛回答道,“这一片的建筑都是之前就有的,我来之后把这里定成了城主府的而已。” “这样啊……”陶斯然有些失望,“那之后有机会我再看看吧。” “好。”橛应了下来,一边在心里记下了,这种风格的建筑,可能对森林之神有不一样的意义。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会客厅。 一个灰头发的男人大老远就迎了上来,他的身材瘦削而挺拔,就像一株上了第五年年纪的竹子。 “你回来了。”他冲着橛迎了上来,伸出了一只手。 橛握住了那只手,同时叫出了他的名字,“沙。” “快进来,我有很多事情想问你,要我有很多话夏明翰和你说。”沙紧紧握住橛的手,晃了晃,又晃了晃,才终于放下,转身率先走进了屋子。 橛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没想到再次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也许只因为这屋子还是他离开前的样子,没有半分改变的原因吧。 森林之神(二十) 都落座之后,沙却换上了一副沉默的面孔。 橛也不急,就稳稳当当坐在那里,等他说话。 “你最近还好吗?”最后还是沙先开了口。 “还可以。”橛说。 “当时丢下你...是真的没有办法。但我回来之后一直在后悔。应该回去的,就算给你收个尸也好啊。”沙说,眼圈有点红了。 “不用说这些,我都理解。”橛说。“我这次回来本来也是看看大家,然后拿些东西就走了。” “你要去哪里?不回来了吗?”沙的手指紧紧握住了座椅的扶手。 “大概是不会回来了。”橛说。 沙一下子站了起来。“这些东西,你都不要了?我们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才打下来的这座城,你说丢下就丢下?” “留下来吧。和我一起撑起它。”沙一脸真诚。 “这几天我在城里转了,我走的这几天,你把中心城治理的井井有条。就算我当初真的死了,你自己也是没问题的。”橛回答。 “但是你不是回来了吗?为什么不愿意留下来?就上个月,你还给我说了对未来的规划,你说要把我们的领地再往外扩一圈,这才过去几天,你就要变卦?”沙不敢相信。 “此一时彼一时。”橛说。“我的想法变了。” 沙定定的看着他,不多时,笑了。 “是因为女人,是吗。”他的表情复杂,但其中很明显的成分就是轻蔑。 “我早就听说了,你这次回来,带了一个女人。”沙说。 “不是那样的。”橛皱眉,他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有这样的误会。 “不是这样?那你告诉我,这次的经历,和之前的又有什么不同?死里逃生的经历,我们都有过,不止一次。 只不过这次,是她救了你,不是吗。一个素昧平生的人,那么轻易的就救了你,跟着你回到你的家乡,你在心里,难道就没有一星半点儿的怀疑吗? 她为什么出现在那个地方?确实是她救的你,而不是另有其人?而你——中心城主人,就算抛开这层身份不说,无论是不是在混乱之地,你的能力,都足够出众。 她跟着你,难道不是有所图谋吗?” 沙一口气抛出了所有疑问,然后喘了口气,等橛的回答。 “有一点你说的对,她出现在那里,确实是因为我。”橛回答,但是对于陶斯然的特殊身份,他不想主动提及。 “至于其他的,我只能说一句话,如果她对我另有安排,是我的荣幸。”橛结束了自己的发言。 “你疯了。”沙错愕的说,无法理解态度理智,霸气侧漏兄弟为什么会忽然为了一个女人昏了头。 “是你不懂。”橛简单的回复了一句,站起身,“那我就准备告辞了。” “我拦不住你,是不是。”沙沮丧的说。 “你不该拦我的。”橛很平静。他冲沙点点头,就向外走去。 “橛!”沙忽然喊了他一声。 橛站定,回头,就看他迅速的在座椅扶手上按了一下。 脚下的地板忽然不见了,橛瞬间落入了地板下层的大坑中。 沙的脸出现在坑口的上方。他一脸遗憾的摇摇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做傻事。等你想清楚,我再放你出来。至于那个女人,我会让她离开中心城。” 他说完,就离开了。 重新复位的地板挡住了上面透下来的光线。橛所在的深坑,伸手不见五指。 他叹了口气。 陶斯然解除了隐身。她打了个响指,密室里突然亮了起来。 “刚刚那个家伙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问题?”她一脸同情的问橛。 “沙他...做事情比较极端。”橛算是解释了一句。 “那你想怎么样,在这里待着,还是和我走?”陶斯然问。 橛笑了,“你明知道我会和你走,何必要多此一问呢?” “还不是为了让你承认自己是心甘情愿。”陶斯然笑了,伸手搭上他的肩膀,“走!” 两人就这样离开了。 橛看着眼前茂密的树林,稍作思考就得出来结论,“这是库特岛?” “没错。之前去了你家,现在就带你到我的地盘看看。对了,”她递给橛一个口袋,“你这次回中心城想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了。只要心里想着那东西,伸手进去拿就好了。” 橛结果袋子,“谢谢,”他说。 “哦还有....你之前的管家找到我,说想和你一起走,我就也把他带到岛上了。”陶斯然说。 橛的这个管家还挺聪明的,从车辙的深度里看出了马车上还有一个人。这样的人放在岛上不怕没用处。 “谢谢你。”橛觉得除了道谢之外,没有别的语言可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习惯就好了。”陶斯然冲他笑了一下,“现在跟我在岛上看看吧。” 因为库特岛上的岛民都太熟悉自家神明那张脸了,陶斯然还专门给自己施了个障眼法。 她带橛在岛上转了一圈,就领他回到了自己的神殿。 “你晚上就住在这里。”陶斯然说。 “这样,可以吗?”橛愣了一下。 “房子就是用来住的,有什么不可以。再说,这次你来的事情,我只和几个人说过而已。”陶斯然回答。 而且自己直觉上就是不想把橛放出去和其他人混在一起,要说为什么,她自己现在也还没有想明白,但是就打算先这么做了。 “那好。”橛于是同意了下来,对于这座金碧辉煌的树宫...他也还是挺感兴趣的。 “我游历了很多地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存在。”他望着四周呼吸着的墙壁,发出这样的感叹。 “那是自然。”陶斯然回答,“这是我的种子送给我礼物。” 她解释了一句,就岔开了话题,“你早点休息,明天或者后天,我们就要出发。” “去哪里?”橛问。 “嗯……到时候再说吧,”陶斯然想了想,回答到,“我就想到处走走看看,反正有机会让你变强。” “这我不怀疑。”橛回答。 “那就好。”陶斯然点点头,“那么就先这样,如果你有任何需求,只要打开这扇门就好了。” 她指了一个地方,那里就出现了一道小门。 橛点点头,表示清楚了。陶斯然的身影就这样消失了。 至于发现他失踪了的沙是什么心情,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里了 森林之神(二十一) 陶斯然和橛第二天就踏上了行程。 之后的几年,他们都在应许大陆上漫游,同时,森林之神的信徒数量也不断增加,到最后,遍布了整个大陆。 越来越多的人和陶斯然做了交易,大陆统一的趋势逐渐变得明显了。 只有一个地方的人,固执的不愿意和森林之神的信徒建立联系。 陶斯然于是决定亲自过去看看情况。 这是一个不大的村落,坐落在山间的盆地里,靠全村十几代人的努力,才维持住了村里通往外界的这唯一一条路。 陶斯然和橛看到这条路时,发出了同一频率的惊叹。 “他们这边的环境还真是....”橛感叹了一句。 “是啊。求生不易。”陶斯然附和道。这条路很窄,每次仅容一人通过。 前半截是掺杂着石子的土路,后半截就是架在湍急水流上的桥了。 陶斯然站在路这边,就看曲折的蛇形路径没有尽头一直延伸到山中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没有人带路的话,可能很难找到他们的村子里去。”陶斯然说。 橛点点头。 他们到达的时候正好是中午,陶斯然觉得也没必要立即到村子里去,就打算先在林子里简单安营扎寨,安排一顿午饭吃。 橛自然没有异议,他已经习惯了按陶斯然的嘱咐行动。 很快就收获了猎物,他照例在河边清理好才回到他们的临时营地,把东西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香味很快就起来了。陶斯然安静的坐在火堆一旁出神,就听见旁边的草丛里有什么响动。 她和橛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警惕了起来。 草丛里的响动停了一会儿,又起来了。这次的声音,比之前大一点。 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 “你们好。”他说,看模样是个小孩子。七八岁的模样,看着很机灵,就是脸上脏兮兮的沾了灰。 “你好。”陶斯然饶有兴趣的回答他。她还挺好奇这个小孩儿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她问。 “我昨天进山采药,结果迷路了。”小孩一脸苦兮兮的表情,“真是奇了怪了,这条路我走了好多遍了,怎么还能找不回去呢。” “有时候在山里转久了就容易这样。”陶斯然安慰他。 “嗯……就是有件事想和你们商量一下。”小孩局促的低下头,眼睛盯着脚尖。 “我带的干粮不多...现在吃完了。如果你们的东西吃不完的话,能不能给我点?我拿草药和你们换!”他急急忙忙加上了最后一句,生怕陶斯然觉得他是想白吃饭。 “草药的话,我们倒是不怎么感兴趣,不过如果你能带我们进村子的话,我倒是可以把把东西分给你吃。”陶斯然回答。 “这倒是不难....只要你们不是坏人,就能顺利进村。”小孩说,“我叫赤羽,你们呢?” “我是林,他是橛。”陶斯然回答。 “嗯嗯,我记住了。”赤羽这下完全从草丛里走了出来,站到一个离火近一点的地方,眼睛认真的盯着上面的烤兔子。 “很快就能吃了。”陶斯然说,然后转向橛,“再加两条鱼能行吗?”她说完,照例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问题。”橛一口答应,然后很快就弄了两条鱼回来。 三个人正式开餐了。赤羽吃的差不多之后,陶斯然开了口,“你们村子里的人为什么不愿意和森林之神的信徒来往。” 赤羽叹了口气,“你们也是森林之神的信徒吗?” 陶斯然指指橛,“他是。” 赤羽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问题不大,村里人对这种大个子还是比较友好的。”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陶斯然说。 “害,要说其实就是被骗怕了。”赤羽说,“我们村子里,是有先知的。 十年前先知告诉我们一条预言,说我们的村子会有神明降临,没过多久,村里就来了个异乡人。 当时我们村子里已经很久没来过外人了,何况他一到来,就说自己有神奇的能力。 村子里的人都说他是神明的化身,于是都拿出最好的东西招待他,他也许诺,要给村子里把路修好。 但是他说到的话,最后也没有做到。过了不久,村长的女儿说自己怀孕了,就是那个外乡人的孩子。 村长很不开心,但是还是给他们举行了婚礼。等孩子生了下来,却和普通婴儿没有区别。 外乡人这才承认自己不是神明的化身,只是一个神明的信徒。 他并没能力给村子修路,但是那些给他的东西,却不见了。 村子里的人都很愤怒,决心一定要他给个说法,但是当天晚上他就偷了孩子跑了,再也没有回来。 在那之后,村子里的人就开始讨厌所有自称神明信徒的人了,尤其是先知。” 赤羽讲完了,从怀里掏出水壶喝了一口。 陶斯然若有所思,“你们的先知经常会给预言吗?” “也不是,有时候给的很频繁,有时候一年也不说一个。”赤羽回答,“不过各个都很准。” “这样.....村子里是一直都有先知吗?怎么选的?”陶斯然问。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妈和我爷爷说,他们印象里的先知一直都是现在这个,没有变过。”赤羽说。 “有意思。”陶斯然说,在心里打定主意,要先见见这个先知才行。 “要是之后就出发的话,今天能到你们村子里吗?”她问。 “勉强吧……但是我得先把这段路走出去才行,我已经在林子里转了好久了。”赤羽回答。 “那没问题,我带你上去看看大概方向就好了。”陶斯然回答。 “上去?去哪儿,树上吗?”赤羽问。 “不用那么麻烦。”陶斯然笑了一下,就把他提了起来,向上一纵。 赤羽惊叫一声,就发现自己已经在半空中了。“适应一下,”陶斯然说,然后,又往上窜了一截。 现在树林已经整个在他们脚下了。 “你看看,现在知道往哪个方向走了吗?”陶斯然问。 赤羽点点头,“你是什么人?” “你们先知当初那条预言里的,应该就是我。”陶斯然回答。 森林之神(二十二) 最终他们还是决定第二天再上路。陶斯然觉得自己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先去找找村里那个先知。 当夜,她按照赤羽的描述找到了先知的房子。 站在门口,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就这么进去,还是先搞个神迹什么的表明一下自己身份。 还没等她考虑好,屋子里就传来了一个年轻的声音,“外面的朋友是谁?来都来了,干嘛不干脆进来呢?” 陶斯然这下也不纠结了,直接伸手推开了门。 里面的看见她,一脸的警惕化作了惊喜“是你?” 陶斯然也吃了一惊,“怎么又是你?” 原因无他,屋子里的先知,又是柳雪耐。 “....怎么你好像见到我不是很开心的样子?”柳雪耐故作不满的瞥了她一眼,最终还是放任兴奋的情绪占了上风。 “上个世界你说走就走,真的吓我一跳。我怕你之后再回来,结束任务后还又多待了三年。”柳雪耐说,“你也是,走也不知道说一声,发消息给你你也不回。” “我上个世界结束后身体出了问题,之后很长时间都是失去意识的。后来恢复之后就直接来了这个世界,忘了看通讯。”陶斯然抱歉的笑了笑。 “那你现在怎么样?完全恢复了吗?”柳雪耐关心的问她。 “我自己感觉是没有问题了,而且反而还变强了不少。”陶斯然说。 “我也是觉得你变强了很多。”柳雪耐附和道,“刚刚我的系统检测到你的能量波动的时候,吓了我一跳。”那数据太可怕了,她之前只在a级世界里见过这样的数值。 陶斯然没说自己现在表现出来的只是她全部力量的十分之一左右,只是简单解释了一下,“可能是因为我的身份比较特殊吧。我现在就是这个世界里的森林之神。” “哦……那就难怪了。你这个运气还真是顶,基本上每次扮演的角色都这么强。”柳雪耐表示羡慕。 “大概是吧。”陶斯然回答的含含糊糊。 柳雪耐忽然想到自己一直想问她的事情,改变了话题,“上个世界你之后有兴趣的话,之后可以回去再看看。” “我们完成过的世界是可以回去旅游的,只不过只能用临时身份,不能对世界产生任何影响。只要让你的系统往上打个报告,通过了就行。”柳雪耐补充道,“一般顺林完成的世界都能回去。” “我知道了,谢谢你。”陶斯然说,“不过我觉得我在那个世界里想做的事情都完成了,应该不会回去了。” 柳雪耐看着她平静的神情,没有再劝。她也不是不能理解,虽然离开的方式惨烈了一点,不过任务确实是完成的很好。 这点在她最终得到的能量上也能体现出来。而她只是个参与者。陶斯然这种主策划,只会得到更多的能量。 至于那些理不清的人和事....毕竟已经过去了,再纠结也没有意义,就只有一点需要注意。 “对了,上个世界我用的那个身体,不是神眷者的吗。”柳雪耐说,“再你离开之后,身体里的力量有两次要苏醒的迹象。” “哦?你具体说说。”陶斯然对这个很感兴趣。 “就是源彻底消失,大家在清理剩余的低级丧尸的时候,那个赤曜还是不死心,带着几个不甘心失去能力的激进异能者,到处找其他能加强异能的东西。 你别说,还真让他们找到了,说是在哪片海的海底有一片变异珊瑚,好像是当初吸收了太多源的能量,也有了能激发异能者潜力的能力。”柳雪耐说。 “赤曜竟然没死?那后来怎么样了?”陶斯然很吃惊,被源吸成那样的人,竟然还活下来了?明明自己看见他的时候,他都没有生机了。 “谁知道呢。可能这就是的特殊性吧。”柳雪耐表示自己也不懂,“后来他们刚找到珊瑚,就让人灭了。” “这人你也熟,就是时常。你刚走那阵儿,他疯了一样的找你,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失踪了一阵儿。 再回来之后他的能力就往上拔了一大截,对于你走这件事好像有点能接受了,但是他后来找我套过你的下落,态度还蛮吓人的。 那个样子就好像知道我们俩的身份和一般人不一样了一样。”柳雪耐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头皮发麻。 时常黑漆漆的眼睛那样看过来,里面闪烁的奇异光芒。给她一种看透了真相的感觉。 “是吗……他确实也和一般人不太一样。”陶斯然回忆起他在自己床头站岗的那些画面,对柳雪耐的发言表示了小小的支持。 “总之....就是时常开始动手摧毁珊瑚的时候,我身体里的神力痕迹闪了一下,还有就是赤曜死的时候了。”柳雪耐说,“就来那痕迹就慢慢消散了,我之后也毁掉那具躯壳离开了。” “赤曜是怎么死的?”陶斯然问。 “我听说是和珊瑚一起炸死了。”柳雪耐说,“不过我当时不在现场,具体是不是这样我就不清楚了。” “在这后来没多久我就脱离世界了,监察组的人还来找我问了觉醒者的事。”柳雪耐说。 “你把白礼报上去了?”陶斯然问。 “当然没有。”柳雪耐翻了个白眼,“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暴露过自己的身份,我干嘛和她过不去。这种事情要写好多好多报告的好吗。” “我还不如直接装个傻,让他们自己去查。”柳雪耐表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蛮好的。”陶斯然说。 “可不是嘛。”柳雪耐有点得意,然后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有问过陶斯然过来这趟是为了什么。 “你过来半天,也没说明来意啊。”柳雪耐说,“你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陶斯然一怔,才反应过来她们聊了半天都不是正事。 “你先说那个神明降临的预言是什么?”陶斯然问。 “就很含糊一条预言,神明将会降临。”柳雪耐耸耸肩,“这是在我拿到的剧情里写着的,当时我还没来。” “哦?”陶斯然的眉毛扬了起来,“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一年以前吧,大概。”柳雪耐回答,“但是一直这次一直没有具体任务,就是偶尔会弹出来两条新的系统提示,或者加点新剧情什么的。我有时候都怀疑剧情系统是不是坏了。” “应该不是。”陶斯然说,“我觉得按你的说法,这次你拿到的可能是触发是剧情。你看看你的任务面板,应该有新内容了。” 柳雪耐半信半疑的打开了任务面板,然后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倒是没有想到。” “怎么了?”陶斯然问。 “我的任务总结起来就是两个字,造神。”柳雪耐回答。 “那很好。这次的任务我们又能一起做了。”陶斯然笑,“你刚刚问我为什么跑来找你。 我就是想来看看,这个先知是什么身份,要阻止我成为这同一大陆的神。现在看来,你应该不会阻止我吧。” “那是自然!”柳雪耐一拍大腿,“我绝对全力辅助你!”毕竟,跟着陶斯然干能量管够这点她现在可是深有体会。 “那就好。”陶斯然说,“明天我会带人进村子来,到时候你先给村民一条预言....” 森林之神(二十三) 和柳雪耐商量好了之后,陶斯然就离开了村庄。 第二天一早,柳雪耐就用自己先知的身份,召开了一场集会。 “我从风里听到一条预言,星辰与月,山川河流以及这万物的主人,今天就要降临。”柳雪耐说。 “这是真的吗先知?”村长急急的问,“我并非是对神明不敬,只不过上次假冒神明的无耻之徒给村子带来了太多痛苦,我到现在都心有戚戚。” “这次的预言是前所未有的清楚,我相信自己的能力。”柳雪耐说完,通过系统给陶斯然发了个消息。 晴空中忽然劈下一道光点,雷声响起,然后太阳就下起了雨来。 一种莫名的香气从地表上升起来,伴随着从土壤里冒出的花朵。 红色、白色、粉色、黄色.....无数种颜色在土地上绘出了奇妙的图案。 有风铃声从远处响起,伴着低低的歌唱一样的喃呢。 眼前的万物仿佛都被笼罩在了一层薄纱里,湿润的,温柔的水汽蔓延开了。 噼啪。细小的声音,仿佛一颗种子裂开了。它的声音那么小,却没有被这交响掩盖。 “快看!”有人喊了一句,众人望过去,发现那刚刚还空荡荡的地方,长出了一颗树来。 说是树,却像宝石一样闪着光,在氤氲着的太阳雨中,就像一个不甚清晰的梦。 “是神迹。”村长喃喃出声。他下意识的跪在了地上。 “当——”树里穿来一道清越的钟声。 树干裂开了,里面迸发出的耀眼银光让人无法直视。 渐渐的,那光辉中浮现了一个人影来。 他个头不大,轮廓看起来有点熟悉。等他终于走近,有人看出来了。 “赤羽!”一个扎着蓝色发带的女人跑了上去,一把抱住了他,“你到哪里去了,担心死娘了!” 赤羽吃力的拍了拍她的背,“娘你送点儿,抱的我太紧了,喘不上来气。” 女人卸了些力道,但还是没松手,眼睛却忍不住的往他身后看。 赤羽明白她在看什么,叹了口气:“别看啦,就只有我。森林之神去找先知给她干活去了。” 果真,他话音刚落,树干上的开口就合拢了,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先知?她不是刚刚还在这里吗?”赤羽的娘疑惑的抬头,望向先知刚刚站的位置。 那里已经没人了。 “赤羽啊,你说的那个森林之神,是怎么回事?他长什么样子啊?”村长挤过来,问他道。 “就...平常的时候看不出来,但是一出手就知道很厉害。”赤羽挠挠头,“她还让我说什么来着……” “轰隆!”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 感受到地面震动的村民纷纷慌了起来,多年的生活经验告诉他们,这很可能是一场会造成巨大人员伤亡的塌方。 人们互相推搡着想往安全地带跑。 “哦对了!大家别慌!”赤羽提高声音,他这下想起来了,“森林之神帮我们把山挪走了!” “真的吗?”村长率先停了下来,半信半疑的问。 赤羽肯定的点点头。 四处涌动的人群行动慢了下来。他们有些犹豫要不要相信赤羽的话。 没当他们决定,震动就停了。 一直淅沥沥下着的雨也一样。 还有空气中的香味。 只有满地花朵组成的图腾,在微风中轻轻摇晃着,小声唱着歌。 陶斯然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众人的头顶上空。 “我是森林之神,【*ii】,信者赞美我的名字,就能进入我的国。那么,被选中的人,你们谁要成为我的信徒?”她说话的声音不紧不慢,带着一种特殊的韵律。 赤羽率先跪在了地上。“赞美【*ii】。”他虔诚的说道。 周围的村民一个个都跪了下去,“赞美【*ii】,”他们的声音此起彼伏,组成了人声的破浪。 最后,只有一个人站在原地,鹤立鸡群的样子很刺眼。 大家看向他,是村长。 “不对....不对...有哪里...唔!”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出现在他身后,在他颈侧点了一下。 目光惊疑不定的村长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众人垂下头,不敢出声。 “不是所有人都能立刻接受宏伟的神迹。”他说话了,“我最开始也有质疑。只不过这种言语,如果在众人面前发出,就是对神明的亵渎。” “我和先知先把村长带回他家,之后大家再来看望。”他说,“我是神的侍从,你们可以叫我橛。” 他说完,就架起村长的胳膊,然后一侧身,一弯腰,把人背了起来,稳稳当当的走了出去。 柳雪耐跟在他的身后。 “这段时间,我会在我的树里,有愿望的人,可以来找我。”陶斯然说完,身影消失不见。 跪在地上的村民慢慢站了起来。他们互相看了看,表情都很恍惚。 毕竟,在此之前,神明一直是仅仅存在人想象里的。 这边村民的反应暂且放下不表,那边陶斯然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径直去了村长家,与橛和柳雪耐汇合。村长刚刚的反应很奇怪,不像是没有缘由的抗拒。 那么,到底是什么,让他觉得出现在这里的神明不该是自己呢,她觉得这个答案,她很需要。 所幸,村长很快就醒来了。 他看见陶斯然饶有兴趣的眼神,呆了一下。 “说说吧,怎么就不是了。”陶斯然开口询问。 村长闭紧嘴巴,不发一言。 “要么你现在自己说,要么就只能我让你说了。”陶斯然说,表情似笑非笑。 村长吞了口口水,表情有点紧张。 “我不能说。”他说,“他会听见的。” 柳雪耐了然的点了点头,让系统对他的身体做了一个扫描。 “神眷者。”她得出来这样的结论,通过系统告诉了陶斯然。 “能把痕迹消除吗。”陶斯然问。 “可以。但是不太安全。”柳雪耐回答。 “那有办法先屏蔽吗?”陶斯然提出建议。 “可以。”柳雪耐说,“但是我做不到,得你来。” “好。”陶斯然说,然后按她的指示,张开了一个特殊的结界。 村长只觉得身上一轻,那种被监视的敢感觉消失了。 “你可以说了。”陶斯然说。 森林之神(二十四) 村长有些紧张的开了口:“最早的时候....虽然我们村子里有先知,但是说实话,我本人是不太信有神明存在的。” “但是我媳妇怀孕后不久,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四周有流水声,但是看不见河,又看不见海。 只有茫茫一片白雾,雾里有声音对我说,我的女儿,是要献给神的,作为奖赏,他会把村子周围的山移掉。 一开始我是不同意的,但是接连几天,我都会做这样的梦,在梦里我会看到很多可怕的幻象,就好像世界末日一样。 而梦里的雾气也一天天的变得阴冷黑暗。有恐怖的眼睛在黑雾里闪着光。那时候我就知道,如果我再不答应,能不能从梦里醒来,可能都成问题,于是我同意了。” 村长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后来我的孩子出生了,果真是个女儿。我就知道,这孩子以后的生活日子不好过了。 我对她有愧疚,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好好的把她养大,同时希望约定中的那天,晚一点到来。 但一直到她长大成人,我都再也没有做过那样的梦。又过了三年,我松了一口气,以为神最终还是放过了我的女儿,但是就不久后的那一天,那个异乡人来了。 他说自己是神明的使者,只要挥挥手里的魔杖就能凭空变出大家想要的各种东西,而且他还主动提出,可以帮大家把山移走。 除了梦里那个声音,我从未从任何人口中听到这样的承诺。所以他向我的女儿示好时,我没有阻拦。 我想着,如果这不是神选中的人,那么他至少应该会在梦里警告我,或者降下什么惩罚来吧,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所以我觉得,神明是默许的,这个人,对了。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村长讲到这里,捏紧了拳头,眼睛被怒火充斥,“我以为神明的使者至少也应该是个有礼的人,谁能想到他只是个无耻的色坯! 他竟然半哄骗半逼迫的让我的女儿怀上了他的孩子!我那纯洁的女儿,从来都没有和男孩子说过一句话,竟然这样就做了妈妈。 而那下流货色竟然还在孩子生下来后抛弃了她!”村长说到这里,声音已经有些抖了,激烈的情绪在他心中,犹如烈火熊熊燃烧,既是愤怒,又是心痛。 陶斯然看了一眼柳雪耐。后者一看就是一副听故事入了迷的样子,眼角已经闪起了泪花。 这个人看来是指望不上了。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又看向橛。 这下她没有失望。橛皱着眉头,一脸若有所思。 “橛,你有什么想问的吗?”她问了一句。 橛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村长,您的女儿....是不是有什么特别之处?比如,她生下来是不是有一块形状奇特的胎记,或者身体和常人不同?”橛问。 村长苦笑一声。“不愧是神的使者,果真瞒不过你们。我的女儿左手腕上生有一块叶子形状的胎记,而且她比平常人多一根手指。” “那就是了。”橛说到,“很多地方都流传着这样的说法,说大陆上有具有特殊能力的巫,她们生来就和别人不同...各种的能力也不同,但是都有一个共同之处。” 橛叹了口气,“她们如果生下孩子,自己的能力就会转移到孩子身上,变回普通人。” 村长点点头,“是这样的,我的女儿之前可以和风交谈,但是现在....”他止住了话。 陶斯然了然的点点头。她很好奇为什么村长的女儿被选中,但是自己却不能开口问,不然很可能会暴露自己并不是本土神明这件事。 “那这些孩子去哪里了呢?”她问,心里却不由得想起三素岛上那些有魔法天赋的孩子。 “大部分现在都是你的信徒了吧。”橛微笑着佐证了陶斯然的猜想。 陶斯然“啧”了一声,“也不见得。” 村长对她投来奇异的目光,“还有神明也不知道的事情吗?” “我并不是这片大陆上的住民,也不是它的创造者,不可能了解它的角角落落。”陶斯然回答的毫不含糊。 “但是森林之神的信徒都说你是唯一真神。”村长胆子很大的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可能是陶斯然看起来太平易近人了,他并不觉得惧怕她。 “是这样没错。”陶斯然在036确认后回答到,“所以说进入了你梦境的,和三素岛上石像代表的,又是谁呢。” 村长皱起眉,“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我的女儿失去她的孩子后,我就总有一种被监视着的感觉。好像有个人藏在我的脑子里一样....我说不清楚,但那种感觉很恐怖。” “你说你之后再也没梦见过那片雾?”陶斯然问。 “是这样没错。”村长点点头。 陶斯然笑了,“那就好办了,今天我就到你的梦里,看一看。你觉得怎么样?” 村长犹豫的点了点头。 “我也想去!”柳雪耐在一旁插嘴。 “你还是留在外面,以防万一。如果我进去的那段时间出了什么意外,橛的安全可就靠你了。”陶斯然拒绝了她。 柳雪耐第一次认真的打量了橛一眼。这个男人,对陶斯然意味着什么? “他很重要吗?”她问。 “是的。”陶斯然回答。 “好吧。”柳雪耐应了一声,没再追问。她的好奇心可以留到之后,反正她相信自己和陶斯然还有很多以后。 至于听到她这个回答的橛,却意外的有些心跳失常。他发现自己忍不住开始考虑一些根本没可能的问题。 他不得不承认,森林之神在他心中的意义,可能比他原来想的更为特殊。 但是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他更好奇的是,她和先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的相处模式看起来就像是相识多年的朋友。但是这本来应该是不可能的事情。 橛不相信这种情况能用一见如故解释。那么就证明,先知的身份可能并不是她看起来那样。 而他的神明,可能也是如此。橛很想知道,森林之神到底有什么样的小秘密。 森林之神(二十五) 而陶斯然此时已经进入了村长的梦境。 和其他普通人一样,不做梦的时候,他的睡眠世界就是空旷一片,村长站在其中,面露茫然。 “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吗?”陶斯然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 村长回过神儿来了。“森林之神。”他就像不认识陶斯然一样,迟疑的开了口。 “别着急,慢慢来。”陶斯然安慰他。 人在睡眠中的意识是沉睡的,所以需要花一点时间才能让他恢复平日里的能力,最终达到类似于“清醒着做梦”这一状态。 村长站在原地反应了一会儿,才算是彻底醒过神儿来了。 “我接下来要干什么?”他问。 陶斯然在原地踱了两步,有了主意。 “现在这里什么也没有,看不出问题来,你得先构建出来个场景才行。”陶斯然说。 “我不懂,”村长一脸疑惑,构建什么场景? “这样,你现在就好好回忆一下村子,还有你家里都是什么样的,越详细越好。”陶斯然指导他。 “好。”村长点点头,然后就闭上眼睛,想了起来。 很快,空无一物的白色空间就变成了炊烟袅袅的小山村。 他们站在村长家门前,有路过的村民和村长打招呼。 村长睁开眼睛,“感觉好真实啊……”他说。 “你的记性很好。”陶斯然说,“平常这个时候,你在干嘛?” “我应该刚回家。”村长说。 “那就回家。”陶斯然说,“还有一点需要你记住,你梦里的人是看不见我的,如果什么时候他们能看见我了,你就得醒过来了。” 村长点点头,推开门。 首先进入两人眼帘的是一张方方正正的桌子,擦的干干净净,只放着一个茶壶,和倒扣在旁边碟子上的两只茶碗。 桌子周围摆了一圈的条凳,一看就是被清漆刷过的,表面上泛着木头的温润光辉。 再往里摆着一架屏风,挡住了后面的房门。 陶斯然环顾四周,看见墙上挂着斗笠,蓑衣,窗口串着晾干的辣椒和不知道什么菜干。 这是一个生活气息十分浓郁的小屋,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你就做你平常做的事情,不用管我。”她和村长说了一句,就变了把椅子放在窗子附近,坐了下来。然后手腕一番,就凭空拿出一杯热茶,喝了起来。 村长点点头,就拉开凳子,准备坐下来。沉重的凳子腿拖在地上,发出一阵闷响。 “哗啦。”里面的帘子被掀开了,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走了出来。 “爹你回来了。”她说着走了过来,把手里的罐子放下了。 罐子里的汤还冒着热气,映着她红彤彤的面颊,看起来烟火气十足。 村长“嗯”了一声,嗓子有点发紧。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女儿这幅生机勃勃的样子了。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正好我刚炖好的鸡汤,你尝尝。”她说。 “嗯嗯。”村长答应着,站起了身,“我去拿两个碗,咱俩一起吃。” “不用,碗我拿来啦。”女儿说着,笑眯眯的递给他一个碗,里面还有汤勺。 村长没有多想,高高兴兴的接了回来,从罐子里舀了一碗鸡汤出来,先摆到自家女儿面前,“你先吃。” “你先吃吧爹,我刚做饭热很,稍微等等再吃。”她说。 “好嘞,那你先喘口气。”村长说完,这才给自己乘了一碗,喝了下去。 陶斯然紧紧盯着他的反应。 “好喝,我家琼琼做饭就是行!”村长有滋有味的喝完,竖起大拇指。 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爹你先吃点,我厨房里活还没干完,先过去了。” “你忙,之后爹从屋后把长好的菜摘回来,之后给你蒸点你爱吃的菜窝窝。”村长说。 “谢谢爹!”琼高兴的说了一声,蹦蹦跳跳的走了。 村长坐在桌子前擦眼泪。 这梦真好啊……这种梦,多做一会儿也是享福。 陶斯然皱眉,“你感觉有哪里不舒服吗?” 村长摇摇头,反应过来后,他的脸色有点不好看,“那是我的亲闺女,还能害我?” “亲闺女自然不能害你,但是她倒底有没有问题,还是得观察观察,你自己多留个心眼。”陶斯然提醒他。 村长哼了一声,虽然不高兴,但是也没有反驳。陶斯然是为他好,这个理儿他还是想的明白的。 陶斯然看他没反驳,就没多说。毕竟她现在还不确定那个琼到底是怎么回事,先让村长高兴一会儿吧……看样子她至少现在还不想害他。 但是不管怎么样,琼都不是村长梦境里自然形成的产物。不然无法解释她凭空变出来的汤碗和勺子。 毕竟任意改变梦境里的东西,以及凭空造物的能力,只有梦境的主人,和她陶斯然才有的。 而琼作为从村长的记忆中诞生的,属于过去的碎片,是不该有自己的意识,或者影响梦中物体的能力的。 很快,太阳就有往山后落的趋势了。村长倒是很有兴致,真的去屋后摘菜了。 陶斯然坐在原地,喝着自己永远也喝不完的热茶。 夕阳的金红色透进窗户来,在她身前画了个不甚规则的方。 村长这个梦里的细节还挺丰富的。陶斯然想着,就听屏风后又是“哗啦”一声。 哦?她的兴趣起来了,不动声色的坐直了身体。 依旧是琼。 她掀开门帘走进来,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就像是一个醉酒的人,神色既亢奋,又迟钝。 她走走停停的往桌子这边过来了,仰着脖子,鼻孔微微扇动,像是在很认真的嗅闻屋子里的气味。 啪嗒,啪嗒,她的木头鞋底在地上发出不紧不慢的响声,一路弯弯绕绕的闻着,往陶斯然身边走来。 她的脸色在渐渐黑暗下来的屋子里,逐渐变得有些恐怖。 一步,两步,她终于在陶斯然面前站定,然后俯下身,仔细的闻了起来。 陶斯然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兴奋极了,其中还加杂着一些几不可见的紧张。 她很好奇,琼到底能不能发现自己的存在呢? 森林之神(二十六) 琼俯下身,像狗一样嗅嗅嗅嗅。 她的脸距离陶斯然的很近,近到陶斯然能感受到她呼出来的凉气,冷飕飕的直冲她的面门。 陶斯然不适的往后微微仰了一下头,眼睛依旧盯着琼的眼睛。 那一瞬间,她敏锐的发现,琼的瞳孔,缩小了。 她被发现了。 陶斯然的手微微抬起,只等琼的下一步动作。 嗅嗅,嗅嗅。琼还在细细的闻着,然后忽然露出一个迷惑的神情,直起了身子,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陶斯然收回了手,心里有点疑惑,看她刚刚的反应,明明就是发现自己了,但是为什么没有动作? 陶斯然在脑子里细细回想着自己刚刚的一系列动作,好像只有自己把身子往后撤的那一瞬间,她才有动作,难道...? 还没当她完全整理好思绪,村长回来了。他胳膊上挂着菜篮子,嘴里还哼着小调,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我去后厨给琼帮帮忙,之后蒸好菜窝窝,你也来一起尝尝看。”他看见陶斯然,和她打了个招呼,就往厨房走去。 陶斯然发觉他身上的气息变了。“我们很快就要回去的。”她提醒道。 村长的脚步停了一下,“我知道。”他背对着陶斯然回答,然后直接掀开帘子走了。 过了没多久,饭香味出来了。一个盘着头发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 她年轻时应该是个美人儿,眼睛大,鼻梁高,只不过这些现在都被晒的黝黑的肤色掩盖住了。只有唇上的那抹红,固执的固守着她对美貌的坚持。 她走出来,把手里的盘子放在桌上,就又回去了。 再出来的时候,她身后跟着琼。 哗啦。哗啦。哗啦。 随着屋里的三个人端菜盛饭的,不断的进进出出,门帘发出一遍遍的响声,吵的人有些头疼。 走了几趟后,饭菜终于都上了桌。陶斯然在旁边看了一眼,觉得自己也有些饿了。 浇了浓浓汤汁的整条鱼,上面撒着红的绿的辣椒葱花;旁边的炖鸡被汤煨的饱满,周围绕着泡的胖胖的香菇,和酥的快化了的土豆。 就连旁边的素菜看起来也很好吃,金灿灿的鸡蛋混着油汪汪的地皮菜,还有绿油油水当当的青菜豆腐。 陶斯然看着有些佩服。看不出来村长这么爱吃...做个梦里面的菜都都这么的...面目清晰。 她一边感叹着,一边看村长一家人高高兴兴坐下来,从盛着米的木桶里往外舀饭。 唉。陶斯然发出一声感叹,要不是不想把村长的脑子弄乱,她就也给自己变几道菜出来吃吃。 她有些不合时宜的怀念起石敢当做的那手好菜。 “林,你也过来一起吃点啊。”村长忽然招呼她。 陶斯然心下一凛,完了,还是要出事。 听到村长话的两个人齐刷刷甩过头看过来,视线准确的锁定了她的位置。 下一秒,两个人脸上扬起同样弧度的诡笑。 烦死了。陶斯然在心中暗想,然后一下子弹起来,去拉还在状况外的村长。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桌边的母女俩已经一人一边按住了村长,往后猛的一扯! 村长从凳子上摔了出去,他的身子径直向身后突然出现的黑色漩涡里飞去。 时间太紧了,不够陶斯然做其他反应,她只有跟着跳进漩涡,一起进入了梦境的梗深处。 她不能把村长一个人留在那里。这样即使她自己可以强行脱身,村长却再也没有机会从梦里醒来了。 哗啦,哗啦。就像海浪拍打在沙滩上,但是那奇怪的频率又和之前的门帘声响一样。 陶斯然眼前是一片黑暗,但是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周围不断晃动的水波。 陶斯然在指尖点亮了一簇光,照亮了周围的空间。 这是一个,静止的漩涡。 身边的水波明明在微微颤动,但是却没有再把她往里吸。 这漩涡维持着漏斗的形状,却不再旋转。她的身体整个泡在水里,只有头颅露在水面上。 黑色的漩涡里,除了她,就只有在漏斗最窄处的闭着眼睛的村长。 陶斯然叹了口气,试着用法力把村长往上提,他却一动不动。 我就知道是这样。她对自己说,然后一头扎了下去。 越往下,越觉得呼吸困难。就好像身边的空间真的在不断的变小变窄。 即使给了自己在水下呼吸的能力,陶斯然依旧觉得周围喘息逐渐变得艰难。 她皱皱眉,加快了下潜的速度。 终于,村长就在眼前了。她刚碰到他的手臂,四周的水流忽然开始旋转了起来。 头上的水和四周的水一样,拼命的挤压她。向下,向内,急速旋转的水流仿佛有千斤重,压的她无法上浮。 能呼吸到的空气因为越来越少,这个地方,好像正在被谁抽着真空。 不能这样。陶斯然想,她稍往外伐木工了一点一直压抑着的能量,想强行以力量拨开周身的水流。 但是,沉睡的村长忽然睁开眼睛,发出了一声凄惨的痛呼。 是了,她这样,就会破坏村长的深层梦境,连带着他的意识都会受到影响。 原来是打的这种主意,陶斯然想。是想看看我是不是会为了救人牺牲自己。 这还真是...毫无疑问的事情呢。 陶斯然瞬间做出了选择,索性加大了力量,往上冲去。 村长发出一阵痛呼,陶斯然不耐烦的给他加了个印,让他彻底睡过去了。 村长因为意志不坚定,受了梦境的蛊惑,才让他们陷入现在的境地,她还没有怪他,现在更不可能因为他疼就死在这里。 之后他的精神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她相信自己可以治好他。就算不行....她至少不会让自己窝囊的死在这里。 话又说回来,作为这个世界里的力量巅峰,如果治不好在这个世界里造成的所有损伤.....不是很讽刺吗?她不是神吗? 陶斯然一边想着,一边冲出了这个怒吼着的黑暗漩涡。 就在她冲出水面的那一瞬间,眼前的世界碎裂了。 脚下的漩涡不见了,她赤脚站在沙滩上,手里空无一物。 她四处观察了一下,就看见了躺在不远处的村长。 所以,刚刚是幻境吗……? “你比一般人类都狠心。我很欣赏你。”身边一个声音响起。 陶斯然循声望去,看见一个身影,站在海边的小屋门外,正向她招着手。 天上的两个太阳给了他四个影子。他就拖着这累赘的四个影子,和陶斯然说:“来吧,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森林之神(二十七) 陶斯然走了过去。“你看起来倒像是个正常人。”她说。 “你可以这么说。”他回答,“至少为了方面,我用了你们这里人类的皮囊。” “哦?你倒是出奇的坦诚。”陶斯然有点惊讶。 “我就是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他耸耸肩,一边移开身体把陶斯然让进屋子里,一边说到。 “毕竟你能看出来我不是,不对吗。”他笑,“说了半天忘了自我介绍,你就叫我路吧。” “好。大家都叫我林。”陶斯然回答,一边拉开桌边的椅子坐下了。 这是一间充满热带海岛风情的小屋,屋子里装饰不对,看起来却都明艳爽朗。 “你平常也在这里吗?”陶斯然问。 路笑了。“怎么可能,这里太小了,也太闷了,不符合我的美学。” “哦?”陶斯然发出了一声疑问,“那你今天是凑巧过来?还是专门来找我的?” “一半一半吧。”路回答,“我在我们那个世界里算是擅长解决问题的人,所以这一次,他们把我喊来了。” “哦?他们是谁?”陶斯然问。 “按照之前的设想,应该是这个世界的神吧。但是现在有了你,就不好这么说了。 我们种族的成员里有一大部分是对原始能量非常感兴趣的。所以我们会花很长时间去寻找还未开发的世界。 然后参与它的发展进程,同时也收取一点小小的回报。” “你们来了几个人?他们为什么不自己来和我说?”陶斯然问。 “来了几个人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毕竟我也算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肯定没必要对雇主有过多打探。”路说。 “但是你放心,我们的族人一共因为不多,拥有穿越世界的能力的也就那么十来个而已。”路补充道,“至于他们为什么不自己来,原因也很简单。” “你们这个世界,还是挺神奇的。任何来自于域外宇宙的力量都会被排斥,所以他们如果想对这个世界产生影响,必须先把自己的身份转化为原住民才行。”路说。 “所以他们现在舍弃了躯壳,在接受世界力量的洗礼和同化...在这个过程完成前,基本上是半沉睡风格,做不了什么。 不然的话,我们因为就不会有现在这场会面了。”路微微一笑,“但就是因为这样,我对你的存在就更加好奇了。你的身份是怎么被世界承认的?” “明明你也是外来者,不是吗?而你身上说力量...如果想让世界对你达到这种程度的承认,而不被当作威胁排除出去的话,你需要更多的时间同化自己,现在应该处在更夸张的沉睡状态啊?”路好奇的问。 “在信息交换方面,我一向推崇等价交换的原则,所以我把这些有用的信息都详细的交给了你,那么,现在能不能也请你给我一个坦诚的回答呢?”路说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 “因为我在这个世界里的身份,本来就是原住民。我从宇宙刚开始形成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只不过我一直待在更高层的宇宙,没有参与人类社会的发展而已。”陶斯然说出了半真不假的答案。 “难怪你身上明明有外来者的气味,却没有遭到宇宙力量的排斥。”路恍然大悟,“也就是说,你对这个世界来说,真的是类似于天人下凡的存在?” “差不多吧。”陶斯然回答。 路有些苦恼的皱起眉。“这下子就棘手了....我猜你是不愿意把世界力量五五划分,和我们实现合作共赢的了?” 陶斯然摇头。 路身子往后一仰,靠在了椅子背上。“这下可惜了,要是真斗个你死我活,倒也不好。 我们在宇宙中流浪,能遇见你这种原生神明的机会但也少之又少,要是让你就这么消失了,我们心里难免也有遗憾。” 陶斯然笑了。“你这么自信的?觉得我一定会输?” 路摇摇头,“一定吗?这么是哦太夸张了,但是十之八九吧……毕竟我们族人的能力,我还是了解的。而你作为新生的神明,未免还是太年轻了一些。” 陶斯然摇了摇头,“何必呢,刚刚还假装坦诚,现在不还是在拿大话来诈我。如果你们真那么有自信,怎么会把我放在眼里? 不先下手为强就算了,竟然现在还在和我谈判?还不是心里没底?” 陶斯然也往后一靠,语气轻松,“这么有把握的话,为什么不来试试呢?” “你就不怕把这个弱小人类的精神害毁掉吗?”路问她,“毕竟你自己也在里面,不是吗。” “我有什么好怕?倒是你,为什么不怕,事因为有所倚仗,还是你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形象,根本就是一个虚影?”陶斯然说完,猛的向前一突,伸手按在了路的胸口。 她把能量汇集在手掌上,把他猛的往外一推,“既然胆子这么小,还不快滚出去!” 路猝不及防,等反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受了陶斯然一掌,身体在原地忽明忽暗的闪了起来。 就像是信号不好的屏幕上卡顿的画面。 “你还真是厉害。”他说了一句,语气不像是愤怒,听起来反而带着货真价实的惊喜,“我期待和你重逢的那天。” 陶斯然哼了一声,“滚开就是了,逃跑之前何必装逼。” 路短促的笑了一声,身影消失了。 陶斯然身处的小屋在瞬间崩塌,然后化作细沙落在了她的身边。 一时间只有她一个人站在海岸上,身边是哗啦哗啦的海涛声。 不远处的村长悠悠转醒。他坐起身来,捂着头想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之前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 “对不起。”他冲陶斯然道歉,“是我连累了你。” “我又没有怎么样,谈不上连累。毕竟从头到尾受到蛊惑的,和陷入昏迷的都只有你而已。”陶斯然回答的很耿直,“我只是觉得麻烦。” “对不起。”村长说,“我只是....我女儿....” “你不用再说了,我懂。”陶斯然回答,“等之后出去了,我看看你的女儿,她现在状态不好,应该不只是因为失去孩子而难过,这个原因。” “谢谢你,谢谢。”村长激动的眼含泪花。 “不必道谢。我是你的神,你之后也要拿自己的灵魂抵债,这很公平。”她说,“现在我们得走了。你该醒了。” 森林之神(二十八) 等两个人从村长的梦境出来,他立刻就醒了。 “方便的话,现在就让我见见你女儿吧。”陶斯然说。 村长沉默了一会儿,“她已经很久不出房间了,我不知道能不能把她叫出来。” “那你和我说人在哪儿,我自己过去就好了。”陶斯然回答。 为了表示对村长的尊重,她并没有拿自己的能力去探知琼的所在。 “她就在后面的东厢房里。”村长说。 他家的结构是前后两排屋子,前面的用来接待客人和开会之类,后面才是自家住的地方。 陶斯然点点头,一闪身,就到了东厢房门前。 她伸手在门上敲了敲。 屋子里没有声音。窗户被从里面糊上了,里面的人一点也看不见。 “不出声的话,我就直接进来了。”陶斯然说。 依旧没有人回应。 陶斯然直接进了屋子。 明明太阳还挂在天上,这屋子里却十分阴暗冷清。 映入眼帘的座椅板凳也变成了深浅不一的黑色剪影。 陶斯然伸出手摸了摸桌面,很干净,看来屋子的主人是个很爱干净的,但是她现在在哪儿呢? 陶斯然不由得看向那张被厚厚床幔围住的木床。 她也不点灯,直接在不太沉重的黑暗里走了过去,一把掀开了垂在床外的帘子。 床上的被子里有鼓起的一团,在微微颤抖。这应该就是琼了。明明是盛夏,她却看起来很冷。 有无数奇形怪状的小东西,在她的被子上跳来跳去,一边发出细细的怪叫。 这是什么情况?陶斯然皱起眉,索性拿手指搓了团火出来,往被子上一丢。 细细的惨叫声过后,他们被烧了个一干二净,被子却完好无损。 陶斯然伸手一把将它掀开,然后伸手按在蜷缩在那里的人身上。 她身上有很奇怪的能量波动,陶斯然感受到了,却因为经验的不足儿无法分辨是什么,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她身上的能量场,有个洞。 陶斯然直接把自己觉得不对劲的能量去除,然后补上了那个洞。 琼不抖了。 那一瞬间,她感觉到,缠了自己这么多年的疾病,消失不见了。 她被治愈了。身体上的疼痛和寒冷不见了,脑袋里那团炙烤她的讨厌的火,也不见了。 “你是谁?”琼问,一边想坐起身体。 陶斯然扶了她一把。“我是【*ii】,”她说,“你也可以叫我林。” “我是琼。”琼说,“谢谢你治好了我。” “这不是难事。”陶斯然回答,“倒是你,比我想的要强。” 琼忧郁的笑了一下。“和原来不能比了。”她一边说,一边下了床。 陶斯然挥挥手,帮她点上了灯。琼略微差异的看了她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要我把你糊在窗户上的东西弄下来吗?”陶斯然问。 “不用了,我等下自己来就好。”琼笑了,“生了这么久的病忽然就好了,我总得做点什么证明自己不是在做梦吧。” “有道理。”陶斯然说,“反正你的能力也应该恢复了,做这种小事还不是轻而易举?” “我的能力恢复了?”琼一脸惊奇。 “你自己没有感觉吗?”陶斯然也有点意外。 “我最近这几年越来越迟钝了...”琼解释了一句,在床头的箱子里摸了一会儿,拿出来一根法杖,指着窗户,念了很长一句话。 粘在玻璃上的东西一下子掉了下来,明亮的阳光照进来,驱散了房间里的寒意。 “我的能力真的恢复了!”琼惊喜的说到,“你怎么做到的?你是神吗?” “我是。”陶斯然坦然的回答她。 琼噎了一下。 “虽然我有这种心里准备,但是听你这么承认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琼说完,叹了口气,“你要是早点来就好了。” “说到这个,有件事我也想不太明白。”陶斯然说。 “什么事?”琼问她,一边拉开椅子让她坐下,然后忙来忙去的烧水泡茶。 “你为什么当初要生下来那个孩子?”陶斯然问,“我看你的样子,并不像被那种随便就能被感情冲昏头脑的人啊。” “哎...还不是贪心吗。”琼叹了口气,“当初那个人的能力,至少是比我强很多的。而我那时又到了瓶颈期,一直不能突破。” “他对我说,有办法可以帮我,但是需要一个容器...而这个容器必须和我血脉相连的。 这样它天生就有很大概率能有自己的能力,而这种能力,可以帮我突破。”琼说完,有些不好意思,“我当时痴迷力量增长,有些走火入魔了,所以就答应了。” 陶斯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你爸知道你是这种修炼狂人吗?”她问。 “父亲们对自己的孩子总还是有一些美好的幻想的,这些幻想很脆弱,必须要好好保护才行。”琼回答到,“至于我自己是什么样子,我自己知道还不够吗?” “娘去世之后他一直很愧疚,总是想办法把我护得密不透风,希望我一直是那个单纯的小孩子。我情愿满足他这样的心愿。”琼说。 “...你可能对你爸也有些误解。”陶斯然说,“我建议你治好好好和他沟通一下。至少在我的看来,他是希望你成长的。” “是吗……那这样的话,之后我找个机会和他聊聊天吧。”琼说完,把刚泡好的茶端了上来,“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 “你说。”陶斯坦接过茶,回道。 “您不能帮我找到我那个孩子的父亲?”琼一脸笑眯眯,“我觉得不再见他一面,有些遗憾就弥补不了了。” “可以。如果你有他的什么东西的话,我就更省力气了。”陶斯然回答。 “有的有的。”琼说到,一边从脖子上摘下来一块玉佩,“就拿这个吧。” 陶斯然点点头,示意她把玉佩放在桌子上。 琼照做了。 陶斯然拿起茶杯,把水泼了上去。“起来吧。”她说。 玉佩啪的一声站了起来。 “去吧,把你的主人带来。”陶斯然敲敲桌子。 玉佩点了点头,就跳下了桌子。 “现在我们就等着吧。”陶斯然说完,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为什么要用水呢?”琼好奇的问。 “干的木头进不去。”陶斯然回答。 琼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森林之神(二十九) 玉佩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把琼要找的人带到了她的面前,只不过他的出场方式有些特别。 琼正给陶斯然添茶的时候,就听见天边传来硿的一声巨响,然后就是轰隆轰隆的石头滚动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儿把茶洒出去。陶斯然按住了她的手腕,“别慌,不是什么大事。” 琼定下神来,继续往茶杯里续水,陶斯然则打开门,站到了天上。 大老远的就能看见一阵烟尘滚滚,往这个方向冲来,尘土里是滚动着的巨大石头。 这又是哪一出?陶斯然一边想着,一边指挥那些在石头滚动路径上的房屋给它让开道路。 这个世界难道流行石头成精? 也不怪她有这个猜测,毕竟和石头打交道已经不是头一回了。 陶斯然啧了一声,打算静观其变。 很快,轰隆轰隆的石头就滚到了琼的院子里,它在经过村长的前厅时还贴心的绕开了,以免把村长的房子压塌。 石头一直滚到琼的门口,才终于停下了,它翻了个身,露出来上面贴着的一块玉佩。 “真有你的。”陶斯然说。玉佩跳了下来,在她摊开的手掌中心站稳了。 “可以了。”陶斯然说,然后轻轻对着她吹了一口气。玉佩倒了下来,它上面闪着的光消失了。 陶斯然把它交给闻声从屋里出来的琼。 “这是什么东西?”村长看着站在自家院子里的大石头,奇怪问到。 不止是他,家里的其他人都出来了,甚至还有好事的村民围在村长家外面,或者扒在墙头上张望。 毕竟这石头过来的一路上可是一点也不低调。 陶斯然绕着石头走了一圈,心里有了数。她示意柳雪耐把周围的村民都弄走。 柳雪耐点点头,和村长一起把这项工作完成了。 总算安静下来了。陶斯然舒了一口气,在石头上拍了拍,“出来吧。” 巨石站在原地没有反应。 陶斯然有些不耐烦。“和我装样子是吧?”她手上出现了一团火。 “你再不出来,我动手了。”她警告到。 石头晃了晃,发出瓮声瓮气的嗓音,“我出不来。我现在就这样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声音里好像还有些懊悔些情绪。 “哦?”陶斯然笑了,“这倒是稀奇了。” “还不是因为你。”石头抱怨道,“要不是你把大家的计划都打乱了,至于像现在这样吗!” 陶斯然很不满意,“我怎么碍着你了?” “你现在是世界承认的神,还到处喊是什么唯一真神...我们原来安排的身份这下都用不了了。同化完成了大半,现在却不可能有结果了,不怪你怪谁。”石头自己还一肚子气。 陶斯然挑眉,“哦,原来你和路是一起的。” “差不多吧。”石头不情愿的承认到。“既然也见了面了,那你现在把我弄出来吧。” “刚刚还不出声,现在又想出来了?你未免也太善变。”陶斯然说。 “我这不是也没办法吗……我和那帮要面子的家伙可不一样。”石头说,“既然没有神位给我了,在这石头里再待几百年我可不乐意。” “在石头里不乐意,当初骗人的时候倒是积极的很嘛。”陶斯然说完,往旁边让了让。 琼的身影完整无缺出现在了石头的视野里。 “看看这是谁?”陶斯然问。 “我怎么知道。”石头回答的十分迅速,“我应该认识她吗?” 琼一下子气笑了。她拿出那块玉佩,“现在不认识了?当初说叫我成神,哄我生孩子的之前,都忘了?” “哦哦是你啊!”石头恍然大悟,然后为自己辩解到,“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哪想的到你还活着呢……至于成神...我之前可没给你这种许诺。” 琼气的不行,“你明明说以我的天赋,只要突破瓶颈,就可以半步踏入...” “很明显是骗你的嘛,毕竟要真那么容易,我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石头不耐烦的打断了她。 “这些以后再说,等我出来了,随便你怎么样。”石头说完,再次提出要求,让陶斯然把它放出来。 陶斯然看了一眼明显怒火中烧的琼,“你怎么想?” “要我说,就让他在石头里多待一会儿,等之后再做打算。”琼说。 “好。”陶斯然点点头,就转身打算走了。 “你去哪儿?”石头在她身后大声喊,“你干嘛听她的,她又没你强!” 陶斯然耸耸肩,“我乐意。” “你会后悔的!你在不把我放出来,到时候要对付的课就不止我一个了!”石头还不死心的挣扎。 “那就到时候再说喽。”陶斯然挥挥手,“我今天也折腾累了,就先到这里。”说完,她就消息了。 橛和柳雪耐也走了,只留石头,琼和村长在院子里面面相觑。 老村长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插上话,现在好不容易看人都走了,忍不住眼泪汪汪的看向自己终于走出房间的女儿。 “瘦了。”他说。 琼笑着摇了摇头,“爹咱进屋说。” “哎哎。”村长擦擦眼角,慢悠悠的往屋里走去。 “那个...”石头在他们身后出了声。 琼只当没听着,跟在她爹身后,径直进了屋。 石头悻悻的闭上了嘴。 这一天总算就这么过去了。然而第二天陶斯然从自己的树里出来的时候,看见外面的景象,真的有些后悔昨天没答应石头的要求了。 她的树外面除了那颗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回来的石头,还有像是泥巴怪一样土土抽丑的一滩,以及飘在空中的鬼火和反重力的水。 它们毫无美感的扭动着,一边嗡嗡的用它们自己才听得懂的语言聊着天。 “来啦来啦!就是她!”最先发现她的依旧是那块石头。 一时间,所有的家伙都看了过来。 “你好。”看上去很憨的泥巴怪反而是出奇的礼貌,“你能帮我们个忙吗?” 陶斯然叹了口气,“你好。”她打完招呼,看了石头一眼,“你可以的,还叫人来了。” 石头哼了一声。 “你们进来吧。”虽然很不情愿,陶斯然还是开了口,让这些超自然生物在外面待着也不是事儿啊。 森林之神(三十) 陶斯然带着一群乱七八糟的东西进了她的树。 “说说吧,都是什么来历。”她略感头疼。 都坐下后,没有人开口,还是要当她自己打破僵局。 还是石头第一个接的话茬。 “我没那么大的心,先让我出来有个人型就差不多了。”它说。 “说到这个我倒也纳闷。”陶斯然表示自己有个问题想不明白,“你一开始不就有人形吗?怎么后来反而变成石头了。” 一边的泥巴怪呵呵了一声,“还不是贪心。一开始嫌弃我们的方法老土,效率低,非要自己摸索,最后不还是和我们一样?” “那我至少也试过了,积累了宝贵的经验!哪像你们,多少个世纪了一直用那套老办法,玩意不灵了怎么办?!”石头也有自己的道理。 “至少现在不还是管用的?不然你现在怎么是块石头?”泥巴反唇相讥。 “我那是目前的方法还不成熟!现在不行,不代表以后不行!”石头坚持它自己的主张。 “呵呵呵呵。”泥巴怪发出一阵冷笑,“信你才是有鬼。” “你这个——!”石头冲他扑了过去。 “稍微等一下。”在一旁安静吃瓜的陶斯然赶紧阻止了他们。 “想打你们之后出去打,别在这里折腾我的树。”她一边说,一边把争执的双方都定住了。 泥巴立刻表示自己冷静下来,石头也紧随其后。 陶斯然叹了口气。 “好吧。”她松开了禁锢。石头和泥巴都各归各位,并且向对方投以不屑的目光。 “你们所有人都是想有人形吗?”她问。 “倒也不是非得是人的样子,只要是这个星球上常见的,能说话的生物的模样就行。”泥巴怪说。 “...这个星球上能说话的基本上就只有人了。”陶斯然说。 “那个我们自己有办法,能出声就行,”泥巴怪表示自己不挑剔。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附和。 “这倒不是难事。”陶斯然摸摸下巴,心里大概有了主意,“就这样?还有吗?” “其他要求自然也有点。”泥巴开了口,然后看向自己的同伴。 它们纷纷避开了它的目光,一副打定了主意不出声的模样。 一群没义气的家伙。泥巴恨恨的在心里暗骂,但是又没办法,只能自己说下去。 “我们之前也找人和你交涉了...你的意思我们很清楚,让你白白把这个世界的掌控权交出来是不现实的。”泥巴说。 “是这样。”陶斯然点点头。 “所以我们就不做这样的打算了,但是希望你能稍微宽容一点,让我们也有办法得到一点信仰之力。”泥巴提出了新的要求。 “作为回报,我们会把知道的所有建成灵魂领域的知识都告诉你。”泥巴说,“我听说你对信徒的灵魂是有要求的,但是作为这个世界里的新生神明,你应该还不知道怎么建立自己的神国吧?” 陶斯然心里一动。泥巴的话说到了点子上,她确实不知道怎么建造神国,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信徒承诺他们的灵魂归属。 这就像是一种本能,从她的灵魂回归那天就出现了。 “怎么样,你觉得可以吗?我们也不打算挑战你的地位,在得到信仰之力的同时,我们也会把自己的知识交换出去。”泥巴建议陶斯然好好考虑一下。 陶斯然确实好好考虑了一下。“你们打算在这个世界待多久?”她问,“路说你们喜欢到处寻找原始的世界能量,那我猜你们也不会一直在这个世界待着吧。” “大概一百五十年吧。”泥巴承认陶斯然说的没错,“一般在这个时间节点之后,世界能量的属性和味道都会改变,对我们来说就没有什么作用了。” 陶斯然点点头,“那我先帮你们化形,剩下的之后再说。” 她说完,站在原地念出了一段咒语。这是她的壳找到她之后交给她的几段咒语之一,是被这个世界规则所承认的最高级别的赐福。 随着她的吟唱,本来安安静静站着的大树颤动了起来。树内的空间肉眼可见的扭曲了起来。 有金色的符文水波一样在空气中浮动,混杂在平地升起的风里。 空气中渐渐汇集起细小的水珠,它们在风中打着旋儿,分成几组落在了等待着人形的家伙们的身边。 从那里长出细细的,弯曲的植物的茎杆来。它们一直往上伸着,一边四处长出细小的淡蓝色的叶子。 那些叶子一边长着,一边微微颤抖着,发出细小的沙沙声。 泥巴怪盯着自己身边圆头圆脑的小叶子,整个泥巴都蠢蠢欲动。 “我能碰碰吗?”它问陶斯然。 “现在不行。别影响它们结果子。”陶斯然回答道。她早早就念完了咒语,现在正悠闲的在一旁坐着。 “哦。”泥巴怪遗憾的应了一声,勉强克制住了自己。 不断向上的茎在确定自己到达了众“人”的头顶后,往旁边一斜,然后抽出了很多分枝,自上而下的织成了一个个笼子,把人罩了进去。 “别怕,也别挣扎。”陶斯然说。 已经在哆哆嗦嗦的石头于是待在原地,止住了自己想往外滚的念头。 “沙沙。”淡蓝色的叶子说,然后点亮了它栖身的笼子。 忽然大亮的蓝光刺的笼子里的人睁不开眼,等到光光芒终于熄灭的时候,他们都变了模样。 蓝色的笼子消失了。只有一棵圆溜溜的果子悬在它们面前的半空中。 泥巴怪的尤为特别,他面前的果子上还连着一截小小的,长着蓝色叶子的枝条。 “你真可爱。”他笑眯眯的说。一边小心翼翼的把果子拿在了手里。 和当泥巴的时候不一样,化成人形的他是一个眉目疏朗的英俊青年。 事实上,这些刚化形的家伙长得都不错。俊男美女的都很养眼。 真是无用但一致的虚荣心啊……陶斯然在心里偷偷感叹,面上却不露声色。 “你们眼前的果子就相当于妖怪的内丹,是世界意识承认并且允许你们吸收能量的前提。”陶斯然把自己从世界意识那里感应到的内容说了出来。 “至于你们的合法身份,应该算是元素精灵。刚刚我看见你们选择的形态就有这个猜测了,你们的形态是不是是本来自己给自己安排的神明属性?”陶斯然问。 “是这样没错。”泥巴怪化身的青年说,“我们本来是根据这个世界的原始属性,想建风水土火四个神位...哦对了,后来还有那块二愣子石头。” 浓眉大眼的石头化身听到他这样的发言,狠狠瞪了过去。 泥巴耸耸肩,不以为意。 “那么,就到了我们履行我们承诺的时刻了,我们来告诉你,怎么建立神国。”他说。 “那真是太好了。”陶斯然说。 森林之神(三十一) 作为人精神需求的掌控者,高阶神明是必须要建立神国的,这样才能保障信徒死后的归属,避免溢出而无控制的能量扰乱世界的秩序。 而且信徒在死后的一段时间内还是继续保持着信仰力的输出的,所以建立神国业务能保障神明在信徒死后也能得到信仰力的补给。 陶斯然作为应许大陆上最高层次的,也是唯一的神,她是否建立神国将决定整个大陆最终的发展方向。 如果选择建立,就是承认魔法和非物质能量的存在,保持有神论的地位,反之则会走向最终的高科技无神论。 “如果走向无神论,那么现在这些精神领域发达,或者拥有魔法天赋的人会消失吗?”陶斯然问。 “虽然不会,但是除非他们能在现在的世界里撕一个魔法位面出去,那么除了极个别能离开的人,他们的天赋都会陷入永久的沉睡。”泥巴说。 虽然之前的形象比较简陋,但他其实有个很有意象的名字,叫鹰回。 “这倒也不过分。”陶斯然点点头,但是她并不打算这么选。 “那如果让你估计一下的话,建立一个可以容纳百人的神国,大概需要多久?”她问。 “那要看神明的能力了,如果是你的话...我毕竟没有见识你的全部实力,所以不好妄下断言,但是一般力量的神明都可以在一周左右的时间内完成这项工作。”鹰回说。 “不过你打算在那里建立神国?”他问。 “世界的背面。”陶斯然微微一笑。 应许大陆是一个单面的世界,大陆的背面是整个的空白,规模比现在的人类世界甚至太更大些。 如果把神国建在那里,空间上是一定够的,但是陶斯然怀疑自己能不能一次就完成这样的任务,毕竟她没有这个经验。 于是陶斯然决定先建个规模小点的,再慢慢扩充。 “倒是个好想法,要是我,也会做同样的选择。”鹰回赞了一句。 既然已经选好了地址,接下来就是筹备工作了。鹰回和其他人把自己掌握的信息都给了陶斯然,然后就离开了她的树。 陶斯然于是决定回库特岛一趟。 她回去的时候,她最初的几个信徒正好都在神殿附近开会。 感应到了她的回归,林下匆匆宣布了散会,然后带人回到了神殿。 “您回来了。”他愉快的说。 陶斯然点了点,“我这次回来,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的帮助。” “一切为您。”林下跪了下来,亲吻她的手背。 “很好。”陶斯然说,“那么我需要你去和归以一起,从三素岛的岛民和我们的人中挑出三十个最虔诚的信徒,让他们记下这幅图,然后在每天入睡前,在脑海中重绘。” 她给了林下一张图,“搓搓它,就会得到你想要的张数,最初的这张你自己留着。” 林下接了过来,羊皮纸上绘着一个既像阵法,又像油画的东西,凝视一会儿,就能看见彩色的华丽画面飞出来。 他小心翼翼的把画卷收好,放了起来。“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我知道。”陶斯然说完,又拿出一个瓶子,交给他,“这个你也拿去。把选中的人汇集到一起,让他们每个人都端一碗清水。 每碗水中,都滴一滴这个。越虔诚的信徒的水碗中的颜色就越深。这样你就能得到需要的那三十人了。” 林下收下那个小小的瓷瓶,点头应是。 陶斯然挥挥手,放他去工作,然后就消失在了原地。 她现在就要到世界的背面去一趟。 应许大陆的背面真的是非常简单的存在,就是完全空白是一片。 陶斯然找到了最中心的地方,坐了下来。接下来的几天,她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在这里,直到那三十个信徒帮她完成神国的建造。 希望林下和归以找到的人都是记忆里好的吧,她这么想着。交给林下的牛皮纸上画着的就是她目前对神国的初步构想,而帮她完成的人回成为进入神国的第一批住民。 她坐在原地,散发出意识去,和世界沟通。从她坐着的地方,渐渐凝结出一层细沙。 随着时间的流逝,细沙的数量越来越多,并不断向外延伸出去,最终化成了一个内含三十个圆环的法阵。 如果林下在这里,就能看出来,自己得到的画和陶斯然这幅由细沙组成在几乎一样,除了没有圆环。 细细的流沙越积越厚,最后围成了一个巨型是迷宫,把陶斯然围在中间。 陶斯然闭着眼睛,在心里不断重画自己最初的设计图。 细沙铸成的城墙不断变厚,却在达到某一个特定的厚度时忽然崩塌,消散,然后再一次重复这个过程。 每完成一次轮回,下一次出现的沙子就越亮,就像银河掉下的星屑。 在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后,有一个圆环忽然被浓郁的色彩填满了。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等到最后还剩五个环的时候,它们忽然同时被填满了。 星沙做的法阵忽然在原地旋转了起来。陶斯然猛的睁开眼,她的双眸里是宇宙最初的火光和烈烈狂风。 她缓缓将双手举过头顶,不断转动的法阵于是被升到了高空,然后按照行星的轨迹游走,一边快速转动了起来。 各种颜色的流光从法阵中坠落,然后在空白的世界里晕染出不同的颜色,这些颜色慢慢凝实,然后又返给了那颗不断旋转的星星。 它越越快,越转越快,然后“嘭”的一声,整个炸裂了。 点点星光向四面八方溅开来,然后分裂,复制,分裂...最后染满了整个世界。 空白的地方不见了,然后彩色也逐渐沉淀,整个世界被分为了五个部分,最中间的位置平地升起一座巨大的神国。 它立在群山与海洋与森林中间,穿透了时间和空间和维度的局限,恢宏的伫立在那里,从中传来悦耳的歌声。 那歌声来自于这空间的最新造物,神国的守卫者,雅织。 它们扇动着巨大的翅膀,从空中俯瞰这个神明的国度,所到之处,留下带着香味的三重影子。 太阳和它的伴生星照耀着整个世界背面。 大陆的背面,自此分成了五重天。陶斯然的神国,初步建成了。 森林之神(三十二) “你的力量比我预想的要强大太多了。”鹰回在知道陶斯然的神国建成后,这么说到。 “也要归功于参与建设的信徒。”陶斯然说,她也没想到,仅仅过了三天,三十个信徒就能非常成功的重绘初设图了。 但是她没有说的是,第一次尝试建成的神国规模比她一开始想的大太多,几乎占据了世界背面的一半。 接下来的时间,她只需要完成进一步的扩建和完善就好了,现下,她有更重要的问题要问。 “三素岛上的石像是你们做的吗?”陶斯然问,这个问题她想问很久了。 “不完全是。”鹰回说,“一开始考察的时候我们就发现那岛上有非常奇妙的磁场,使得岛上的东西都产生了一定程度上的变异。” “尤其是那块石头,我们发现它的时候,他就已经初步有了模糊的人型。 按我们的估计,如果不管它的话,再过几千年,它应该会脱胎成为三素岛上的本土神灵。”鹰回说。 “但是那个时间我们大概也能完成同化的过程,拿到属于自己的神位,那么少这一个野生神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所以在讨论之后,我们对他做了点改变。”鹰回把他们做的事情含糊了过去。 “除了这个,我还和其他力量形式碰见过一次。”陶斯然说,“那天来找我的是你们所有人吗?有没有没来的?” “除了最开始我们打发去找你的那个家伙,没有别人了。但是他和我们的打算不一样,所以现在已经离开了。”鹰回回答。 “那么就是说,你们没有人是以雾的形式的出现的了?”陶斯然问。在竞技场那次过后,她就开始留意应许大陆上有没有其他的异象出现。 十几年过去了,无事发生,但是她心里还是隐隐的有些顾虑。 “那肯定没有啊。”鹰回说,“你说的是什么雾?” “血雾,可以实体创造自属领域。”陶斯然一边回忆,一边说。 鹰回的脸色变了。“你说的不是雾。” “看来你知道?”陶斯然的精神振奋了。 “有过接触....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不能在这里。”鹰回说,“你的树,他好像不完全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产物,我们能去那里说吗?” 陶斯然点点头,抬手按上他的肩膀,把他拽回了树里。 鹰回坐进树藤编造的巨大椅子了,舒了口气。 “你遇见的,是死绒。”他说。 “那是什么?”陶斯然问。 “不是‘什么‘,是‘谁‘。”鹰回说。“你应该也能想到,我们纯域不是唯一能在不同世界里跳跃的种族。” “在所有能进行世界迁跃的种族里,最有名的除了我们,就是死绒和游核。 他们这两个种族的最初存在形式就是非实体的,死绒的身体可以虚化拆分成类似于雾气的存在,而游核的身体更像是...黏糊糊的水。 他们都是靠改变自身结构,渗透世界壁的方式在不同世界间进行穿梭的。而且他们的对世界的打算和我们是不一样的。 死绒和游核得到的世界会完全改变形态。死绒会最终彻底吞噬星球上的所有生命体,而游核会将整个星球变成他的寄生体,或者子体。”鹰回说着,脸色越来越不好。 “之前我们的一个从属星球就被死绒吞了,所以我对这个种族更了解一些。”他说。 “这两个种族的人多吗?”陶斯然问。 “不不,如果多的话,所有人都别想活了。”鹰回哀嚎一声,“还好他们在繁衍这方面比较奇葩。 同一时间,所有世界里的死绒数量不能超过三个,不管其中几个在沉睡,而只有当一个死绒死透了的时候,从它的身体上才能诞生新的死绒。游核据说也差不多是这样” “我懂了。”陶斯然点点头,“谢谢你。” “我愿意这么痛快的告诉你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我时不时能接收到来自未来的信号,告诉我一些自己之后会遇到的事情。”鹰回说。 “我之后,会在其他世界里遇见里,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过去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是这件事一定会发生。”他认真的看着陶斯然。 “到时候,请你一定保下我的性命。如果你答应我,在那之后,我可以把我的灵魂也交给你。”他说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 “这么严重吗?”陶斯然皱眉,“如果我可以做到,我就一定不会辜负你,你何必要把灵魂给我?” “这其实也是为我自己好。”鹰回承认到,“看起来你现在觉得这笔交易也很划算不是吗?” “是这样的。”陶斯然点头,她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但是她觉得拿到鹰回的灵魂并不吃亏。 “那就好了,请你一定要记住今天的承诺。”鹰回说。 “好。”陶斯然回答,然后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你刚刚说的两个种族,他们会侵占进入的所有世界吗?” “大部分是,但是不是所有。”鹰回说,“据我所知的,逃过一劫的世界就有十三四个,但是具体是怎么做到的,我就不清楚了。”鹰回耸耸肩,“大概是因为他们的力量还没有那么强吧。” “根据现有的记录,他们只会造访b级以下的世界,但就算是这样,对绝大多数世界的人来说,都足够可怕了。”鹰回说。 “而且如果比种族的单体力量来说,除了大世界的神明,基本上没有人能比得过他们,我们这种就更别说了。”他叹了口气。 他们就在合法穿越的方面强一点,单说基因强度的话,也就是a或者aa这种,和s-的种族不能比。 “大世界的神?”陶斯然问,难道是036说的主神? “哦,我忘了你是新生神明,还没有和其他神明产生感应。”鹰回一拍脑门,“你所在的世界是属于一个级别更高的神下辖的世界序列里的。 如果你最终不能脱离的话,他就相当于你的上级神明。 我们这次过来也是提前交了申请,得到同意后才来的,并不是偷渡。” “为什么会有这种规定?”陶斯然问。 “大概是为了维持秩序?毕竟很多世界是没有具体掌控者的。”鹰回说,“谁知道呢,但是我有意识以来,就已经是这样了,好像从第一个宇宙诞生的时候就有这套规则了。” 陶斯然若有所思,“有意思。难道世界不能自己运转吗?非要有个主人,或者受到什么人为制定的规则的制约?” “我不知道,这不是我感兴趣的内容。何况作为这个世界的主人,你有这种疑惑本身也挺神奇的。”鹰回说。 “我现在是它的神,而不是主人。”陶斯然纠正他。 “有什么不一样呢?”鹰回说。 “区别在于,如果没有人信仰我,这个世界和我就不再有瓜葛,我不决定它的存在和所属。”陶斯然说。 “你也很有意思。”鹰回回答,“不过再说回我们之前讨论的事情,既然你遇见了死绒,之后一定要小心点。” “他们是很阴暗的种族,但是又很团结,报复心也极重,既然你和他们对上了,一定要确保他们离开了你的世界,也不要让他们找到机会报复你。”鹰回提醒她。 “你怎么知道我和死绒的见面并不愉快,说不定我们相谈甚欢呢。”陶斯然半开玩笑的说。 鹰回哈哈大笑了起来,“不可能的。你说的这种人不存在,更何况你是这个世界的神。” 陶斯然“啧”了一声,没反驳他。 森林之神(三十三) 既然神国也建完了,接下来需要处理的就是人灵魂最终归属的问题。 毕竟如果只是单纯的一直将亡者的灵魂塞进世界背面,早晚会出现问题。 世界背面的空间不是无限的,而进入的人的“第二生命”远比他们在生前的寿命长。 所以在和鹰回进行讨论之后,陶斯然做出了新的决定,给神国里的人加一些限制。 人的灵魂强度本就有弱有强,强度越低,消散的就越快去,所以在研究之后,陶斯然做出了灵魂管理法则。 其主要内容为,所有灵魂在他在进入神国后的一百年内,会收到保护,维持其稳定不会消散,在此之后,就需要为自己打算了。 在百年内做出突出贡献的可以申请神职和永久居住权,或者重入轮回。 除此之外,就要看个人造化了。如果有灵魂在被保护的百年内的强度增强了,就可以坚持更多时间。 如果不能,就等到能量快耗尽的转化为无意识的纯能量体,进入灵魂石,等待之后转生的机会,或者成为神国的一部分。 陶斯然看着自己新制定的规则,决定很满意。 但是转念一想,考虑到林下和之后很可能要来的鹰回,她又加了一条: 在进入神国前有特别贡献,或者得到神明许诺的人不受以上规则约束,可以自行决定去留。 这样,就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等林下右礼他们来了自己搞就行了。陶斯然决定把这件事情交给自己一时半会儿还到不了的助手去办。 她确认了自己没有新的想法要加之后,就撕了一片天空下来,把刚刚的规则刻了上去,打算之后放到自己的宫殿里去。 折腾了几天才刚刚把神国的框架全部建好,她打算先让它自由发育一段时间,再来干涉。 做完了这些,她就回到了应许大陆。着陆的地点还是村长家。 当时已经是傍晚了,所有人都在吃饭。陶斯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房子里,他们都下了一跳。 “诶,有菜窝窝!”陶斯然再见到村长梦里出现的菜窝窝,竟然觉得有些惊喜。桌子旁坐着的人互相看了看,然后齐刷刷挪起了凳子。 陶斯然的左脚在地上跺了跺,他们腾出的位置上就多了一把椅子。 “谢谢。”陶斯然说,然后拉开椅子坐下了。 桌上凭空多出来一套餐具。陶斯然拿起碗筷,很自然的加入到了用餐过程中。 安安静静吃了一会儿,柳雪耐先按捺不住了。 “你这两天去哪儿了?”她问。 “干活去了。”陶斯然忙着吃,回答的很简短。 “那也不知道说一声,消息也不回,万一有事儿找你怎么办?”她对陶斯然的回答很不满意。 饭桌上的其他人都在埋头吃饭,顺便安安静静听着热闹。虽然之前相处的时间不算很长,但是也足够他们看出来,村子里的先知,可能和森林之神是老熟人这件事了。 但是具体怎么回事,除了橛,没人敢问。 “要是真有事儿我肯定就知道了。”陶斯然在吃饭的间隙回复道,“我这次情况又比较特殊,所以没来得及和你说。” 按理说你也不该这么着急啊,上次的事情之后,我觉得你也应该有经验了啊。”陶斯然拿自己魂魄离体的事提醒她。 “那不一样。”柳雪耐翻个白眼,“算了你先跟我过来,我有话和你说。”她说完率先站起身,离开了屋子。 陶斯然又扒了口饭,这才追上去,“我还没吃饱。”她说。 “你不是神吗,少吃两口没关系。”柳雪耐回答到。 陶斯然耸耸肩,没再说什么。 等两个人走了一会儿之后,还坐在桌边的三个人依旧保持着短暂的沉默,直到琼率先发了话。 “先知和森林之神刚刚的样子,我觉得还蛮眼熟的。”她说完,看向村长,“妈当初和爸你拌嘴的时候就这样。” 村长咳了一声。“别胡说八道,那怎么能一样呢?” 琼笑嘻嘻,“不说就不说。”她拿起筷子又接着吃起饭来,余光却瞟向了一旁从头到尾都没出声的橛。 橛感受了她投来的目光,依旧决定假装没看见。 他现在的心情其实很复杂。 之前他去套先知的话的时候,心中的猜想得到了验证。 她很利索的就承认了,自己和陶斯然是旧识。 “应许大陆之外,还有很多世界。”她是这样告诉橛的,“有一部分身份比较特殊的存在,可以在不同世界中穿梭,我就是在这个过程中认识了你们的神。” “她是和我不同的,更加强大的存在,虽说我们之前有过交集,但是是以不同的身份和面貌。 而你现在所在的世界,就是她这次的诞生之地。所以她是这个世界天生的神族,这点并没有问题。”解释之余,柳雪耐不忘帮陶斯然巩固角色。 “也就是说,她之后也可能会离开应许大陆吗?”橛问。 “我不知道。”柳雪耐撒了半个谎,“但是如果那天来临,也应该是很久之后的事了。只要你们的信仰不停止,她就永远是这个世界的神明。” 橛若有所思,“她会活很久很久。” “是这样没错。”柳雪耐回答,“如果你想,也可以让她帮你延长寿命。” “不需要。”橛说。“我没有这个打算,谢谢你。”说完,他就离开了。 柳雪耐站在原地,有些迷惑,“不客气?”她喃喃的说,到底也不知道为什么橛会那么真诚的感谢自己。 当初陶斯然专门交代自己照顾他,她还以为两个人之间是有什么的,但是现在看来,又不太像。 这个橛反应也太平淡了。知道了自己和陶斯然之间的巨大差距之后,他怎么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而实际上,对于橛本身来说,他并不是无动于衷,甚至他觉得自己此刻是异常的坚定清醒。 之前那些关于自己对森林之神到底是什么感觉的纠结和迷惑,此刻都烟消云散了。 他决定不再思考这些问题。 他的寿命和神明比起来太短了,就算想清楚又能怎么样呢?还不如糊糊涂涂的只专注于现下的感受,并且牢牢跟随自己选定的神,就够了。 但是这样的心情,他不打算和任何人说,所以即使此刻他感受到了琼八卦的目光,也能面不改色,只是心中还是不免有些郁闷罢了。 但是先知和林毕竟是旧识,相处起来自然和别人不同。他一边在心里劝自己,一边继续用餐。 琼得不到回应,扫兴的撇撇嘴,也就作罢了,心里只是又好奇起来,先知要和森林之神说什么? 而陶斯然也有这个疑惑。“怎么急急忙忙跑出来了,出什么事了吗?”她问忙着张开结界的柳雪耐。 “嘘,”柳雪耐说,让我先给你做个检测。 森林之神(完) “到底怎么了?”陶斯然皱起眉头。 柳雪耐一脸烦躁的结束了检查。 “你在这个世界里遇见什么奇怪的人了吗?”她问。 “...在这个世界里遇见的人不都挺奇怪的吗,你能说的具体点吗?”陶斯然问她。 “你身上有被之前人留下的恶意标记,”柳雪耐说,“看时间应该有一阵子了,但是最近才浮现出来。” “能去掉吗?”陶斯然问她。 “不能,而且更糟糕的是,我都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的。”柳雪耐拿手捂着自己的额头。 “那就先不管它了。”陶斯然安慰她,“等到真出事儿的时候,就知道到底什么情况了。” “说什么呢,你倒是心大!”柳雪耐翻了个白眼,“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至少不是好东西啊,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不行,我要把它拍下来问问别人,看看有没有其他宿主认的出来。”柳雪耐说完,急急忙忙的喊出了自己的系统。 陶斯然还是第一次看家其他人的系统外放的形态。 柳雪耐的系统的外置形象是个圆圆的软萌团子,头上还长了一根天线,一闪一闪的亮着暖黄色的光芒。 “你好呀,036的宿主。”它和陶斯然打了个招呼,就投出一束光,扫了扫陶斯然的左臂。 “好了。”很快它就结束了工作,冲陶斯然点点头,“那就下次再见啦。”它说完,回到了柳雪耐的精神域。 陶斯然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那里的皮肤光滑一片,什么奇怪的痕迹都没有。 “话说...这么半天了,我怎么什么也没看见?”她疑惑的出声,“你说的痕迹到底是什么样的?” “现在还看不见吗?”柳雪耐瞪大了双眼,“不应该啊,我已经把它针对你的主体屏蔽消掉了啊。” 这种东西和某些高级诅咒是一样的,会自动对打上印记的人隐藏自己,以防被发现。 但是柳雪耐在发现这个印记的时候就已经强迫它对宿主现形了,现在陶斯然应该能很清楚的看到才对。 “坏了坏了坏了……”柳雪耐嘴里念了起来,焦虑的在原地走来走去,“事情比我想的还棘手。 如果不是这个印记上有什么特殊的触发条件,就是因为还有一层我检查不出来的痕迹和它叠在一起,那层的隐身术对两层印记都生效。” “不管是哪一种,破坏力都太大了。”柳雪耐说,“你还有多少能量?要不现在系统商城里买点保命的东西。” “这种情况能买什么,针对灵魂的保护罩吗?”陶斯然问。 “这倒在其次,你看看你的商城里有没有一个叫应急按钮的东西,”柳雪耐说,“它可以在任何情况下把你强行拉回主神空间。” “一般情况下都有系统在,不会有太大问题,但是万一系统能量不够了,或者是出了什么意外,宿主和系统的联系暂时,中断了,它就能派上用场。”柳雪耐说。 “当然我希望你永远也用不上...但是以防万一,准备齐全总是好的。”柳雪耐说。 “你看看有没有,还有就是手里能量够不够,不行我就给你凑凑。”柳雪耐说到这里,露出了懊恼的表情,“我的限购次数已经买满了,不然我转给你也行啊。” “那你做任务的这段时间还挺险象环生的。”陶斯然一边打开系统商城,一边说。 “也不是....状况百出倒是真的。”柳雪耐苦笑。 “我以为只有我是这样。”陶斯然说着,找到了那个小小的,红色的应急按钮,买了下来。 “不不,我们这种还是挺多的,主系统下面的宿主里有三分之一左右都是这样吧。”柳雪耐回答。 “...竟然占总比例还是少的。”陶斯然感叹了一句。 “是啊……”柳雪耐也很感慨,“不过你买了吗?” “买了。谢谢你。”陶斯然说。 “没事,我也就是比你经验多一点而已。”柳雪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是说真的,你之后一定要小心。” “在这个世界里多待一段时间,反正你在这里是神,所以会成长的比较快。”柳雪耐说,“等待能量再上一个台阶之后,再考虑离开的事情。” “我知道。”陶斯然点点头,“不过我走之后,这边世界里留下的空位怎么办,会有人填吗?” “这我也不清楚。”柳雪耐说,“我之前也没有过这种经历....都是直接走的。” “这样啊……”陶斯然思考了一下,“那我还是多做点准备吧。” “嗯。”柳雪耐点点头。 陶斯然思考了一会儿,把自己的种子壳留一半在神国里。 那是能随时和自己沟通,并且任何情况下都能回到自己身边的东西,她对它很放心。 “那我先去找别的宿主打听一下,之后和你联系,”先知说,“村长那边你帮我交待一下,别让我ooc就行。” “你放心吧。”陶斯然说,“真的谢谢你了。” “不用那么客气,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也算朋友了,再说,你要是出什么事了谁带着我一起拿那么多的能量呢?”柳雪耐冲她一笑,就脱离了世界。 陶斯然回到村长那边。 “先知出去替我跑腿了,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回来了。”她说的干脆。 在场的人都没有什么异议。 这件事就这么被遮掩过去了。 陶斯然看向琼,“你还想不想把那个人叫回来,要个说法什么的?” “不了。”琼摆摆手,“上次见了一面,我就彻底没这个念头了。就是很好奇,当初那个孩子,现在怎么了。 从他生下来之后,我就没养过他一天,就算不知道他在哪儿,我心里也很愧疚。” 陶斯然让036找了一下,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他现在在我的岛上,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她。”她说。 “那我想去看看!”琼一脸兴奋。她看向一边的村长,“爹你呢?” 村长矜持的点了点头。 陶斯然又看向橛,“你跟着一起走吗?”觉点头,“我跟着你。” 一行人就这样回到了库特岛。 此后百年,陶斯然都没有离开。等到第一批信徒都进入神国之后,她忽然有了一种微妙的预感。 她于是召集林下右礼等人,和他们说,“我要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如果有实在不能解决的事,就点燃这个,我会及时回来的。” 她说完,给了林下一片叶子。 “您要去哪里呢?”林下问。 “另一片大陆,有人在呼唤我。”陶斯然回答。这些日子以来,那声音越发清晰。 “那请您一定早些回来。”右礼说。 “好。”陶斯然说完,看了一眼一旁始终不发一语橛,“那就麻烦你们了。” 橛点点头。 陶斯然于是化作了一道流光,离开了这个世界。 然而在穿越世界壁的时候,她忽然觉得左壁一沉,然后一股寒意涌了上来。 036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宿主,我的导航失控了!我们回不去系统空间了!” 下一秒,陶斯然被抛进了时空乱流。 深渊(一) “宿主我可能会失联一段时间。”036的声音在一片黑暗中响起,“按现在这个能量消耗的速度,等到我们平稳着陆,我就得关机了。” “你能不能用我的?”陶斯然问它。 “不行,来不及了,现在我能维持系统的稳定久就已经有点为难了,如果万一在能量传输中出了什么岔子,我没办法及时处理。”036回答。 “还是我储备的能量太少了,应对不了这种程度的危机。”036在危机时刻还不忘检讨自己。 “不要说这种话。”陶斯然平静的回答道,036把她护的很好,所以到现在为止,她一点颠簸的感觉都没有。 “我觉得你做的很好了。”她照例安慰自己系统。 “虽然你这么说,但是我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036表示对自己还是有一定要求的。 陶斯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一直以来036对它自己的要求好像还挺高的,但是每次出事的时候都是差一点儿。 有时候她想还不如劝它对自己要求低一点算了,但是看它一副干劲十足,又积极自我检讨的样子,她到嘴边的话就又咽了回去。 “我说...”要不然等这次的事情之后我们稍微谈一谈吧。陶斯然本来想说这样的话,但是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打断了。 “宿主坐稳,我们要着陆了!”036喊了一声,然后就是一声巨大的“嘭!” “宿主你之后直接打开舱门出去就好了,我能量要耗完了,就先进入休眠了,等之后恢复一点再和你说。”036说完,匆匆忙忙下了线。 陶斯然沉默坐在黑暗里。说句实话,她并急着走出这个036在自己被拉入时空乱流那一刻紧急掏出来的逃生舱。 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让她很不安心,但是想知道是什么情况,也只有走出去一条路。 对眼下的情况一无所知。她对这种感觉很陌生,但是也毫无办法。 但是036选的地方,应该还是比较安全的吧。她这么想着,还是打开了舱门。 门外是一片白沙,连接着暗红发黑的天空,有球状的闪电从漆黑的天空上砸下来。 这是什么鬼地方?陶斯然一时有些迷惑。 “各位亲爱的玩家,欢迎来到惩罚世界:无尽深渊。”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机械音响了起来。 下一秒,白色的沙滩消失了。这个世界没有了底。陶斯然脚下一空,身体不断下坠。 036,还真是不靠谱,她这么想到,严重怀疑它之前匆匆离去,不是因为没能量,而是因为心虚。 这个坑不知道有多深,陶斯然觉得自己保持下坠的状态已经很久了,但是依旧没有触底。 眼前一片黑暗,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一旦适应了这样的环境,反而还挺催眠的。 陶斯然觉得头脑有些昏沉,最后真的睡了过去。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还在不紧不慢的向下飞翔。 黑暗仿佛没有尽头,很快就让人丧失了时间观念。陶斯然已经睡了有几觉了,但是每次醒来,坠落都没有停止。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她彻底无聊之前,陶斯然触了底。 她很轻柔的跌到了一片柔软而有弹性的东西上了,倒是没有受伤。 这是什么?她摸了摸柔软的地面。好像不是很光滑,还有小小的突起。 “我的舌头好摸吗?”一个低沉的,巨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连带着她置身的整个空间都轰隆隆的共振了起来。 陶斯然一惊。 “你的嘴这么大吗?”她问,“那怎么舌头不是很湿的样子。” 口口声声说陶斯然坐在它舌头上的巨大不知名怪兽沉默了一会儿。 “我大概没有口水那种东西。”它回答。 “哦……”陶斯然反应了一会儿。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来没口水有什么影响。 “那你是不是还挺容易口渴的?”她问了一句。 巨兽想了想,“好像也没有。”它说话的时候,陶斯然也跟着巨大的舌头动来动去。 说实话这种感觉还挺奇怪的,虽然不是多难受,但是陶斯然觉得自己还是喜欢坐在更稳当一点的地方。 “那你能让我出去吗?”她问。 “不行。”巨兽斩钉截铁的说,“进我嘴里了就是我的了。” “...那你要吃了我吗?”陶斯然问。 “不。”巨兽说,“我不打算吃你。”说完,巨大的舌头还往上抬了抬,表示安慰。 “那你留着我干什么?”陶斯然表示不能理解,就干含着吗? “进了我嘴就是我的。”巨兽说。 “那我岂不是很无聊。”陶斯然说,“你嘴里又没什么能给我玩的。” “这么说也有点道理。”巨兽说。它应该是思考了一会儿,所以过了一阵子才回答,“那你可以偶尔出去逛逛。” “那我现在能出去吗?”陶斯然趁热打铁。 “嗯……稍微等等。”巨兽说,“我给你换个地方。” “好的。”陶斯然答应的很干脆。不知道为什么,即使自己不知道怎么进了这个奇怪的家伙嘴里,她心里竟然一点儿害怕的情绪都没有。 “好了。”又过了一会儿,巨兽回答她。 然后,陶斯然眼前的黑暗出现一线光。就像一扇缓缓打开一样,那光越来越宽,最后占据了原来黑暗一半的位置。 陶斯然感觉自己身下的大舌头缓缓的动了起来,眼前的光亮越离越近了。 她倒没有急着动作,等到身下的这头停止了动作,才慢慢前走。 出了这不是什么兽类的嘴,她打量眼前的环境。 看起来,她是在什么丛林里,只不过眼前的一切都比她见惯的大了太多。 她在原地转了一圈,然后就看到了盯着自己的那只巨大的眼睛。 它就像是一个有着多重光轮的巨大太阳,金黄的眼球,中间的瞳孔却是红色的。 它一眨不眨的盯着陶斯然,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 “你好像还挺喜欢我的。”陶斯然说。 巨大的眼睛慢慢眨了眨,带着一丝温柔的意味。“我的东西。”它说。 陶斯然不置可否。 “刚刚我听人说这是个惩罚世界,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她问。 金色眼睛的巨兽哼了一声,“别管那些,只不过一群蚂蚁乱跳。那些和你都没有关系,你只要跟在我身边就好了。” “待在我嘴里。”它又改变了一下说法。 “好吧。”陶斯然叹口气,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她这种迷你体格,在这个巨大的丛林里,怕是活不下去。 随便一个虫子都能按死她。 “那你叫什么?”她问。 “你可以叫我光轮。”巨兽回答,这是它给自己起的名字,但是从来没有人叫过。 “好的,光轮。”陶斯然冲它微微一笑,“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巨大的兽点点头。它猛的降下的强劲鼻息差点儿把陶斯然吹跑。 “抱歉。”它说,“还是在我嘴里的时候聊天比较方便。” 陶斯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点头。 “如果我饿了,有什么东西可以吃吗。”她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有的。”巨兽说完,伸出舌头。 “上来。”它说。 深渊(二) 陶斯然当天的晚餐是个大到不像样的果子。她看着眼前这个只有仰望才能看清全貌的,苹果一样的东西,沉默了一会儿。 吃,是肯定要吃的,但是怎么吃?直接咬下去,怕是牙都要崩掉。 她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决定感受一下身体里是不是还残留着上个世界里成为神明时候的力量。 她闭上眼睛,很明显的感受到了周围躁动不安的各种属性的元素,它们明明和自己产生了共鸣,但是却不能完成她的要求。 一旁的光轮打了个喷嚏,“你在做什么?”它问,它能感受到丛林中的元素以陶斯然为核心震颤了起来,那些纷飞的粒子搞得它的鼻子痒痒的。 “我想试着把这个东西切开。”陶斯然坦白的说,心里有些沮丧。 “你太小了,召集来的元素太大,无法进入你的领域。”光轮说。 他之前也见过其他体积一样微小的生物尝试使用魔法,却被召来的元素撑的爆体而亡。 “很奇怪,林子里的能量粒子都很喜欢你。”光轮看着这些以傲娇闻名的家伙跳起不堪入目的舞蹈,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 这也太丑了。他想,一边无声的警告到,她是我的。 收到了信号的元素精灵也只是微微收敛了一下动作的幅度。 只要是她主动召唤它们的,其他人就无权干涉。 啧,真是碍眼。光轮的鼻子里重重的喷出一口气,把冲在最前面的那群家伙冲了个仰倒。 元素精灵发出不满的抗议声。 于是光轮又故意呼了一口气。 他和元素精灵斗法的整个过程都没有干扰到陶斯然,她还没有适应这个世界能量运行的方式,所以观察不到这个层面的争斗。 她此时正在挨个尝试自己所知道的所有咒语。在发现神力不能用之后,她就开始试着念咒语了。 事实证明,咒语还是可以发的出去的,但是效果小到几乎没有。 陶斯然自己可以感觉到,她的魔法并不是没有收到这个世界里元素的支持,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成型了。 试了一会儿,她确定自己不能对眼前这个果子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了,于是拍了拍一旁不知道为什么在疯狂吹起的巨兽的爪子。 “怎么了?”光轮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其实他一直有分心在留意着陶斯然,所以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那比落下的羽毛更轻的小小力道。 “吃不了。”陶斯然不爽的开口,表示自己需要帮助。 真是个娇贵的宝宝。光轮暗自想到,果真火烛说的是对的,想养个小东西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倒是不觉得麻烦,反而还觉得心里有点儿高兴的意思。 “你能吃多少?”他问。 “我怎么知道。”陶斯然气鼓鼓的回答,她刚刚情不自禁的预想了一下未来的生活,毫不费力的就得出了自己以后可能会告别烹饪菜肴的结论。 别说烹饪...估计连吃口肉都难。她不敢想象自己吃的那些种类的动物在这个林子里会有多大的体格。 以至于回答光轮的问题的时候,她的心情极不美妙。 光轮轻轻叹了口气,“真是个娇娇。”他轻声说,然后伸出爪子,在那个连他脚掌一半都没有的果子上拍了一下。 那果子一圈一圈缩小了,最后缩到了陶斯然两个拳头那么大。 “可以了吗?吃不完留着,不要为难。”他温柔的说。 陶斯然满意的点点头,“我觉得没问题。” 光轮轻笑一声,没说什么。 陶斯然高高兴兴的上去啃了一口。入口的味道比她预想中好太多。 明明看起来是有皮的,入口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吃起来的口感有点像肉,味道却奇妙的介于苹果和鸡肉之间。 这是什么...叉烧苹果?还是苹果鸡丝?陶斯然纠结了一会儿,决定放弃思考。可能是她口味比较奇特,反正她觉得还蛮好吃的。 然而,才吃了不到半个,她就饱了。“我吃不完了。”她坦坦荡荡的发言,完全不把自己刚刚夸下的海口放在心上。 光轮笑了一声。“不错,”他夸奖了一句然后把那个恢复了正常大小的果子剩下的部分拿舌头卷进了嘴里。 “你也吃这个吗?”陶斯然问。然而对于它吃了自己的剩饭的事情,却没有丝毫的接受不良。 毕竟自己都在人嘴里叼着了,吃个剩饭还有什么稀奇的。 “是的。”脑子里连剩饭这个概念都没有的光轮回答。 他也觉得是十分自然的事情,完全记不起来自己平常的进食习惯是多么的挑剔。 “那你平常也会吃肉吗?”陶斯然兴奋的追问。 光轮点点头,“可以吃。”他是真正意义上的杂食动物,没有什么不能吃的东西。 “....那你是生吃还是熟吃?”陶斯然抱着微弱的希望,又问了一句。 虽然她知道野兽都是生吃肉的,但是能说话的并不是一般的动物吧? “嗯……都可以。”光轮回答的有些犹豫,它的进食方式和陶斯然理解的可能不太一样,所以并不能以生熟这种概念衡量。 “那我能不能也跟着吃点?”陶斯然兴奋的搓了搓手。 “嗯……”光轮有些为难,“那你可能要辛苦一点,”他说。 “为什么会辛苦?”陶斯然疑惑的问。 “因为我的进食方式比较特别。”光轮说。 “那我能学会吗?能我就试试。”陶斯然表示为了肉,困难可以克服。 光轮听见自己的小动物发出细小的欢叫,觉得有些为难。 它当初也是花了很久的时间才能成功进食,所以不想让自己含在嘴里的娇弱宝贝也受这种苦。 但是她好像又很想吃肉的样子。光轮看了看她的小身板,又想了一下丛林里那些奔跑的肉食的体积,叹了口气。 “那好吧。”他妥协了,“那你就试试,如果嫌累的话就算了,我之后给你想其他的办法。” “好的,谢谢你。”陶斯然高兴的回答。 于是光轮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椰子一样的东西。 “给你。”他说,“你什么时候能把它揉到能整个吃下的大小,就可以跟着我吃肉了。” 陶斯然看着的这个比之前的苹果更大的家伙,傻了眼。 深渊(三) 接下来的日子里,陶斯然真的认认真真的搓起了果子。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这椰子没变质,但是大小也没什么变化。 一个月过去了,她都快忘了肉是什么味儿了。 林子里的果子很多,每种味道都不错,但是她还是怀念有炸鸡烤鸭和红烧肉的生活。 等到天气转凉了之后,她又有了新的烦恼。036迟迟没有动静,她身上的夏装却渐渐抵挡不住慢慢变凉的天气了。 虽然她穿着的这身可以自洁的衣服和传统意义上的夏装不一样,但是它的适用范围还是比较小的,只能适应春夏两季,最多加上初秋的温度。 然而在这片林子里,冬天来的实在太早。 这天早上,她在准备搓椰子的时候,发现旁边的草地结了霜。 陶斯然刚搭上果壳的手顿了一下。“光轮!”她冲一旁打哈欠的巨兽喊道,“冬天是不是要到了?” 光轮懒洋洋的抬起头,闻了闻风的味道。“还有三周。”他说到。 “那我怕不是要冻死。”陶斯然嘀咕一句,她不觉得036能在这三周里及时醒来。 “别怕,我带你去小人那里买。”光轮回答,一副早就想好了的样子。 “小人?”陶斯然心里一动,“这附近还有和我差不多的人吗?” “只是个头和你差不多而已,”光轮不赞同的哼了一声,他们怎么能和自己养着的小宝贝相比。 “那我们能不能现在就去看看?”陶斯然问,要是可以从他们那里换点肉,过来她干嘛还费劲吧啦啦每天搓椰子壳。 尤其是在光轮也讲不清为什么搓了果子就能吃肉。 “现在不行。”光轮一口回绝,“还没到他们集会的时候。” 当然,除了这个原因以外,他也有私心。那些人和自家陶陶的大小差不多,又叽叽喳喳爱说话,万一把自己的所有物骗了就不好了。 何况陶陶这个称呼他目前也只是能在心里叫叫,毕竟他觉得自己的所有物目前和自己还不够亲近。 所以即使在陶斯然陶斯然告诉他自己的名字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还是叫她为“我的东西。” 陶斯然对他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只是单纯的有些失望。不过事已至此,也只有接着搓椰子了。 虽然她完全可以怀疑光轮的话的真实性,但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她还能离开光轮,在这个世界里独自求生吗? 陶斯然不觉得现在的自己有这样的本事。这样的行为除了让这个大家伙对自己更不放心之外,没有意义。她不喜欢做这种蠢事。 036不在就是麻烦啊……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有系统的方便。 虽然自己的这个系统平常没什么大用处,但是能把她的生活照顾的很好,关键时刻,也会保证她的安全,所以陶斯然一直觉得它是个不错的系统。 尤其在这种没有饭吃也没有衣穿的情况下,她对036尤其思念。 想着想着,她忽然觉得手下的椰子壳一软。 她抬起头,看向这个自己已经搓了不知道多少天的椰子,觉得它好像变小了一点。 她于是又喊光轮,“你看这个果子是不是变小了?” 光轮转过头,认真的看了一眼。 “是的,”它说,“你领悟的很快。” “这还算快?”陶斯然一脸不可思议,她觉得自己连着揉了得有一个月了。 “是的。”光轮肯定的说,毕竟她不是有这种天赋的种族,“之后就越来越快了,等你能随着自己的心意把它变小吃下去的时候,你就能把其他东西也变小吃掉了。” “得有多久那天才能来啊,到时候这果子还能吃吗。”陶斯然倒是没有太激动。 “怎么不能吃,我每天给你准备的都是最新鲜的果子啊。”光轮一脸疑惑。 陶斯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每天的果子都是你新换的?” “对啊。”光轮说,“就像这样。”它伸出爪子往那椰子上一点。 陶斯然揉小了的椰子消失了,然后在原地出现了一个更大的。 陶斯然紧盯着那个大椰子,原来她倒是没有留意过自己揉的果子大小有没有区别,毕竟它太大了。 她看不清全貌,就算大小改变了也很可能看不出来。 于是她问了一句,“你每天都会给我换成更大的果子?” “那是自然,不然训练的意义是什么?”光轮一脸理所当然。 “这是在整个世界上最复杂的物质,你能改变它,就能摸清力量流动的规则,就可以随心所欲的改变其他东西。”光轮说。 陶斯然心累极了。“我以为这么长时间,我就从来没有成功过。” “不啊,每次你都把果子揉小了,只不过没有今天这么明显而已。”光轮的爪子在地上拍了拍,鼓励她道,“你很有天赋。” 陶斯然往地上一躺。 “我累了,真的。本来应该骂你的,但是想想又没必要。”她说,“但是我希望下次你能和我说说你都干了什么。” 她心累的不想骂人。亏她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就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弱小的废柴,现在看来,可能,没那么弱哦? “好的。”光轮一口答应了下来。对于陶斯然给自己的关心,他很高兴的收下了。 火烛说,抢来的宠物对自己表达关心表明了关系的飞跃,那天上掉下来的,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陶陶?”他试着喊了一声。 陶斯然哼了一声,“让我缓缓,别和我说话。” “好的。”光轮把陶斯然的态度理解为对他亲昵称呼的默认,高兴的甩了甩尾巴。 陶斯然躺在地上,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黑暗。 “我饿了。”她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自己吞进了嘴里的光轮说到。 “今天想吃什么?”光轮问她。 “和昨天一样吧。”陶斯然回答,睡了一觉起来,她的心情恢复了,食欲也涨了起来。 “好。”光轮回答,然后张开嘴巴,拿舌头把她送了出去。 “今天你试试能不能自己把它缩小。”它对陶斯然说。 陶斯然精神一振,竟然有些兴奋。 她跃跃欲试的走到了那个比自己还大的果子前,把手放了上去。 巨大的果子瞬间开始缩水,最后变成了她想要的大小。 “真好。”光轮笑眯眯的夸奖,然后清楚了空气中残留的辅助魔法的波动。 深渊(四) 来到这里已经三天了,富尔特每天都活的很疲惫。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了这个鬼地方的,但是从睁开眼睛那一刻,那就在一刻不停的战斗。 每天都有不同的魔物从地上狰狞的地缝里爬出来,就像从溃烂的伤口里涌出的恶臭血液。 富尔特在这里坚持了三天,没有见到一个人形生物。 就在他杀掉扑上来的不知道第多少只魔物之后,他听到了那个只在第一天欢迎过他的到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的电子音。 “通关条件已满足,现在请您进入深渊第二层空间。” 它的话音刚落,富尔特脚下的地面就消失了,他一下子跌进了黑暗的深渊里。 过了一会儿,他才碰到坚实的地面。眼前的景色已经变得和之前不同,然而生活的方式却和之前没有什么不用。 他看着扑上来的怪物,叹了口气。那就来吧,反正自己也习惯了。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他再次掉进了深渊。然后是下一次,下一次.... 又过了大概七层世界之后,他第一次见到了人类。 和满身血污的富尔特不同,他看起来衣冠楚楚,十分从容。 富尔特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戒备的看着他。 那人也不在意,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不要那么紧张,”他说。 “我也是从上面的空间掉下来的,我可以保证,这个空间和你之前待过的都不同,不信的话,你现在就可以攻击我试试。”他鼓励的看着富尔特。 富尔特一时拿不定主意。他的确不相信这个人的话,但是就这样按着他的要求进攻的话,也不见得是明智的决定。 “既然你目前没有这个打算,不如跟着我走走吧。我是你的引路人,秃鹫。你叫什么名字?”那人问富尔特。 “富尔特。”思考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真名。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打算,他都是没在怕的。 “这名字倒是不常见。”秃鹫微微一笑,转身在前面带路。 “跟我来吧,你这身儿衣服可不能再穿下去了。”他说。 富尔特默默跟在后面,他倒要看看,这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十分钟后。 收拾好了的富尔特对秃鹫已经没有那么大的敌意了。 他的戒心虽然没有减少,但是也基本上确定了眼前这个来意不明的人短时间内不会伤害自己。 “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能理解,但是总有一天,你也会成为其他人的引路人的。”秃鹫对他的戒备习以为常。 从上面一路杀下来的人都是这个样子的,就连他自己,最开始的时候都是一样。 这次的接引中心设在一个人来人往的车站,秃鹫很自然的从兜里掏出两枚硬币,买了两张车票。他一张,富尔特一张。 “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并不属于任何一层空间,只是8-20层共用的交通枢纽站,所以在这里是不允许有任何流血冲突的。”秃鹫解释。 “每一层空间都有自己的发展节奏,你之后慢慢适应就好了。”他对富尔特说着,把手里的车票递了一张给他。 “我们两个都是第九层的,你要记住,别之后自己过来找不到路。如果在没有正当理由的情况下随意进入其他层的空间,就会被丢回第一层。”秃鹫说。 “一旦回去,想再回来就难了。”他说。“和之前你习惯的方式不同,这里想要升到下一空间的话,是不必通过那些血腥暴力的手段的。” “你只要攒够积分,就能升级到相应空间,但是手里的积分降到最低标准之下的话,就要往下退一层。”秃鹫接着解释到,“但是最差也不会落到第八层外面去,除非有什么意外。” “什么意外?”富尔特问。他对这种需要注意的特殊情况还是挺在意的。 “告诉你也没什么,只不过这种情况出现的几率微乎其微就是了。”秃鹫说。 “在20层之外,还有一个被叫做圣地的特殊空间,里面的都是一般人接触不到的存在。 如果被他们中的某一个选中,就能直接被提上去。当然如果得罪了随便哪个人,你也就没了。”秃鹫说,“这就是我说的特殊情况了。” “只不过他们平常都很少出来,所以想见到就很难很难了。”秃鹫说。 “那么,就没有人能离开这里吗?”富尔特问,“彻底离开。” 秃鹫笑了。“真是天真的问题。你不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吗?” “不就是惩罚世界吗?”富尔特问。说实话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明明做任务做的好好的,忽然就被丢进来了。 “你的系统已经很久没有上过线了,不是吗?”秃鹫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 富尔特皱起眉,他最近忙于求生,都忘了这一茬儿了,不过他的系统本来就爱动不动的关机。 秃鹫笑了。“这里就是被彻底剥离了系统的宿主的集中营。你在外面的时候也可能听说过他的名字。” 富尔特一惊。“这里就是无尽深渊?”他不确定的问道。 秃鹫点点头,“不错。” 富尔特第一次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听其他宿主说过,无尽深渊,就是个进去了就出不来的地方。 “但是我又没做错什么,怎么就来了这种鬼地方?”他不可思议的喃喃自语。 秃鹫瞥了他一眼,没有回话。看来这又是一个得罪了那位大人的倒霉蛋了。 他暗自叹了口气,希望这次的新人在知道真相后不要崩溃才好。 “先不要想那么多了。早晚你就知道了。”他还是好心的安慰了一句。 富尔特没有说话,草草点了点头,脸色很难看。 有什么回到第九层再说吧,等你拿到自己的身份牌。应该就知道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了。”秃鹫说。 富尔特嗯了一声,跟着他检票上了车,脑子里却还在疯狂回忆自己之前都干了什么可能会导致现在这个结果的事情。 秃鹫也由着他,反正新人刚开始都是看不清形势的。等到时间长了,就不会这么蠢了,他暗自想着,闭上了眼睛。 这里的人又有几个是真正做错了事的,还不是运气不好,惹了不该惹的人吗…… 深渊(五) 陶斯然总算在天气彻底变凉之前成功把椰子搓到了自己想要的大小。 要是等到冬天来了她还吃不上肉,这日子怕是要过不去了。 毕竟冬天的林子那么萧瑟,不会像现在这样,每天还有这么多果子吃。 这天她看着036好像恢复一点了,因为它虽然还没出现,但是把系统空间和商城都打开了。 这下子,陶斯然倒是不着急了。空间一开,她就能拿到之前的储备了,至少不怕没有衣服穿。 而就在这一天,光轮说要带她去参加小人的集会。 “不过我们要先去看个朋友。”它说完,舌头一卷,把陶斯然塞进了自己嘴里。 陶斯然看不见外面的光景,也不知道自己是跟着去了哪里,反正她就安安心心待着,等光轮到地方了张开嘴就行。 光轮也没让她等太久。陶斯然还没睡醒一觉,就已经到了地方。 等她彻底睡醒了之后,就发现环境变了。 光轮带着她住的地方是干燥的,而眼前这个地方,分明是一个水帘洞。 她此刻就睡在露出水面的一株不知道什么名字的植物的叶片上。 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才想出的这个主意。陶斯然暗想,把她放在这个地方,就不怕她在睡梦中一翻身,掉进水里淹死吗。 她坐起身子,观察着四周情况。 这好像是一个...被罩在山洞里的湖?四周很明显都是是壁,但是头上却没有顶,晴朗的天空透过那个不规则的圆洞口径直照了进来。 湖水很静,也很清透,能看见湖底的淡蓝色细沙,以及摇曳着的绿色水草。 有开着花的植物从水底长出来,在水面上举起叶子来。 陶斯然看了一圈,都没有见到光轮的身影,她于是喊了一声:“光轮?” 一阵飞鸟扇动翅膀的声音响了起来,露天的山洞顶上出现了一个拍打着双翼的巨大身影。 它收拢翅膀,俯冲了下来,越靠近陶斯然,身型就变得越小,等到最后落到它所在的叶子上的时候,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了。 “你醒啦?”它张开口问道,是光轮的声音没错了。 陶斯然还是第一次见到光轮的全貌。“原来你长这个样子吗?”像是个长着龙角和鱼尾巴的白毛狮子,金色的眼睛圆溜溜的,看起来很活泼。 “不好看吗?”光轮歪着头问,说实在的他对自己的长相还是很有自信的。 “好看的,”陶斯然回答,“但是你为什么忽然变小了?” “不是说了要带你买衣服吗。”光轮回答,“不这样去小人那里我根本进不去,他们的地盘太小了。” “那你什么时候能变回去?”陶斯然问它。 “随时可以。”光轮回答,“变小比较麻烦,恢复就很容易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今天他要带陶斯然来这个朋友家,“如果不是火烛的药水,我厦门港变小需要费很大功夫的。” “火烛是谁?”陶斯然问。 “就是这个山洞的主人啊。”光轮打了个哈欠,“不然我们今天过来干什么。” “那怎么不见它人呢?”陶斯然很好奇,光轮的朋友又是什么样的呢? “他把东西给我就走了,说急着要去上一层找人,”光轮回答。 “这样啊……”陶斯然稍微有点失望,不过无所谓,下次再见就是了。 “那我们也准备走了吗?”她问光轮。 “先回家,我们明天再出发,迎秋节明天才开始呢。”光轮回答,他转了个身,后背对着陶斯然。 “张开吧。”他说。自己现在变小了,不能再把陶斯然含在嘴里了。 陶斯然摸了摸它光滑的脊背,那里的毛又软又厚,手感倒是很好的。 光轮伏低了身子,好让她能迈腿坐上去。陶斯然就如了他的意,一点迟疑都没有。 “坐好了吗?”白色的狮子问她。 “嗯,”陶斯然回答,一边有些手痒的捏了捏它的圆耳朵。 毛绒绒的耳朵敏感的抖了抖,光轮张开翅膀,飞上了天空。 富尔特渐渐适应了新的生活,虽然他始终不相信自己的系统就这样离开了。 他们当初签的是生死契,他既然没事,他的系统500012应该也没事。 但是这话他是不能说出口的,至少在秃鹫眼里,他已经是认命的样子了。 “你的初始积分应该蛮高的,等到过两天,可以买一张去17层的票。”秃鹫说。 “这次的迎秋节集会就在那里办,可以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甚至能见到一两个熟人也说不定,”他说。 “迎秋节是什么东西?”富尔特皱眉,“怎么惩罚世界里还要过节的?” “不然呢?每天就各种受苦受虐吗?”秃鹫翻了个白眼,“那你就待在上面那几层不就好了。” “深渊里这么多人,总是要生活的嘛,本来就出不去了,再没点娱乐活动不得疯了吗。”秃鹫说。 “迎秋节一开始是12层办的,据说是那里的层主家乡特有的活动,后来因为反响很好,就定了日子,每年轮流办了。”他和富尔特解释。 “最早具体是干嘛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大家都把它当作一个互通有无的机会就是了。”秃鹫最后总结道,“反正我就告诉你一声,去不去你自己看。” 富尔特点点头,“我要去的。” “那我们可以一起。”秃鹫笑着说,这个新人虽然不爱说话,但是也不难相处,和他一起做个伴也不错。 富尔特没有异议。秃鹫比他来的时间长,要是自己有什么不明白的,方便问他。 两个人达成了一致,就各自买了票,就等车站开放了。 迎秋节这天,陶斯然依然是睡够了才起的床。说实话,要不是这个世界里没什么高科技,不能打游戏,她还真没什么不满意的。 和036签订协议之前,她就蛮宅的,过了几个任务世界虽然好了一些,但是到了这个世界,她就不由自主的故态萌发了。 主要是这个世界太平静了,036又不在,又没有剧情和任务,她不由自主的就进入了半养老状态。 她慢慢悠悠洗漱完,又吃了个实在算不上早的早饭。整个过程中,光轮就甩着尾巴,蹲在一旁看她,倒是一副耐心十足的样子。 等她都准备好了,光轮开口,“可以走了吗?” 陶斯然点点头,爬上了光轮的背。白狮子拍拍翅膀飞了起来,没一会儿就飞到了一个车站面前。 “林子里还有这东西?”陶斯然奇道。 光轮点点头,“这是后来几层塌进来之后,他们建的。” “后来几层?”陶斯然表示疑惑,“这里一共有几层?”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叠在一起的21个世界。”光轮回答她。 陶斯然叹口气,“我们先进去吧。”她之前对自己现在所处的世界有些猜测,但现在看来,可能是有点跑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