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重启计划》


 第一章 灾变

    望京市，天气晴朗，下午两点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李旭此刻就穿梭在人流中，不时拿起手中相机拍上一张街景和名胜。
    李旭，二十一世纪的大学毕业生，刚入社会，工作不满一年便甩了所谓的领导一脸不满，留下一封辞职信走出了与自己的想象一点不符的工作单位。刚好赶上他还在国外留学的同学放寒假，两人在电话中互祝新年之时，也约定好三月份一同去旅游，地点就定在了望京。
    天气不错，让人心旷神怡。李旭和吴峥坐在街边长椅上休息着。
    “说起来这还真对你的脾气”，吴峥一半感慨一半玩笑的说道：“国企这么好的工作，说辞就辞，佩服。那你想好后面怎么办了吗？”
    李旭手扶着额头，苦笑着说道：“聊些别的，现在日子真心紧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旭站起来背上包，冲吴峥说道：“走吧，去别的地儿转转，晚上去玩rpg。”
    吴峥一听两眼放光，兴奋地搓起手来，说道：“说起来真的好久没玩了。上学的日子可真是枯燥，那现在去哪儿？”
    李旭扭头看着吴峥，曾经两人在宿舍联机rpg的日子浮现在眼前。李旭微微一笑，说道：“走吧，这顿我请你吃好的。”
    二人有说有笑地来到一家千度搜索到的川菜鱼店，到二楼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突然李旭观察到街上的人群骚乱起来，视野中也出现了些奇怪的东西，他冲吴峥撇撇嘴，示意他看向窗外。
    只见刚刚还晴朗的天空，出现了很多同流星一般的东西，头部和昆虫的复眼很像，每个独立眼睛的边框是黄色的粗线条，粗线条内则漆黑如墨，似乎将周围的光线也吸收了进去。
    数不清的“复眼”缓缓落下，不一会儿就到了人类触手可及的高度。有人耐不住好奇，伸手碰了一下还在空中飘浮着的复眼。这一下就像是打开了某个连锁反应的机关，那些“复眼”突然散开，消失在空中，彷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个幻觉。人们看会儿热闹，就逐渐散开，继续为了生存忙碌。
    服务员端上李旭二人要的麻辣鱼，二人吃的火热，一时间也忘了窗外的异象，两根手指翻动间，筷子便夹起一片白花花的鱼肉，送进口中。
    ......
    阳关穿透薄纱窗帘照进屋内。整间屋子乱糟糟的，起伏高低不定的鼾声笼罩着屋子，李旭躺在床上，整个人呈“大”字型，只用被子的一角盖住肚子。
    “嘭”，房门被推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惊醒了还在熟睡的李旭。吴峥一手握着把手，大声叫李旭起床。
    “才几点啊？”李旭睁开朦胧睡眼嘟囔着问了一声，扫了一眼房门后又闭上眼睛，拉住一角棉被然后整个人蜷缩起来，像极烤熟的大虾。
    “你赶紧起来自己看。”吴峥的语气低沉而严肃，李旭见吴峥这个样子，也不多问什么，急忙从床上跳起来穿好衣物，随后收拾起来。
    吴峥见李旭起床，便退出房间。李旭收拾妥当后，背上自己的背包来到吴峥房间门口。李旭站在房门口观察着，只见房间内吴
    峥还在往包里装自己的东西，在他的床边则放着一个棒球棒和一个擀面杖。经过一番收拾的李旭，清醒了不少，他看着还在房间里收拾的吴峥，好奇问道：“昨晚通宵rpg，你不困吗？还有你拿擀面杖干嘛？”
    吴峥头都不抬，边装东西便说道：“我倒是想睡，可惜不是现在，现在逃命要紧，小伙子。”
    李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解地问吴峥道：“怎么了，什么就逃命了？你不会是发烧了吧。”
    吴峥抬起头看了一眼李旭，说道：“你去那边看看外面。”
    李旭依言来到窗边，初升的太阳发散出热烈的光芒照耀到李旭身上，十分炽热。李旭抬手挡住眼睛，视线穿过窗子抵达街道。往日里热闹的街道此刻十分破败，街上随处可见起火的汽车残骸，偶尔会出现几个行动缓慢的人影。李旭收回目光，轻微结巴着问道：“这是...怎么了？”
    吴峥这个时候终于收拾完了自己的东西，他背上自己的背包，紧了紧背包带，随后从地上拿起棒球棒和擀面杖，掂量一番后将擀面杖递给李旭，说道：“不管你信不信，和生化危机一样。”
    “生化危机？”李旭疑惑问道。
    吴峥将擀面杖放在李旭手上，随后率先走出房间。他们二人住在景区附近租下的民宿中，这是一间三居室，除了二人一人一间卧室之外，还有一个不大的客厅。吴峥穿过客厅来到正门前，通过猫眼观察一番，这才打开房门，跳了出去。
    “安全”，吴峥通告一声，李旭紧随其后，来到走廊上站定。虽然是白天，走廊却满是黑暗，电路系统似乎也出了差错，头顶的感应灯挣扎着闪烁了几下，便放弃了工作。
    李旭拿着擀面杖，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越过眼前的拐角，就是电梯，楼梯间则在电梯旁边，李旭靠着墙慢慢前进，吴峥一句话不说，静静跟在李旭身后。离那拐角近了，李旭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呻吟，以及咀嚼啃噬的声音。他靠到墙上，一颗心脏跳动得飞快，同时示意吴峥噤声。
    “怎么说？”吴峥压低声音问道。
    李旭深呼吸一口气，轻轻说道：“不知道，咱们要不要绕路，我记得除了这个楼梯，还有三个。”
    吴峥摇头，轻声说道：“躲可躲不了一辈子，再说了就算要去别的楼梯，也要经过这个拐角，不如和这拐角后面的家伙见个面，要么生，要么死。”
    吴峥所言属实，这栋楼有四个楼梯，然而他们住在建筑的一侧角落，这个楼梯是离他们最近的一个，这个拐角也是他们要出去的必经之路。想明白后，李旭也不再躲藏，起身越过拐角。
    拐角之后的地面上弥漫着血迹，有个女性身影背对着李旭，蹲坐在地上。电梯门半开着，能看到里面躺着一具尸体，而那女人的手，就在尸体上摸索着，顺手一抓就是一大块肉，然后塞进嘴里，血水浸湿了女人的双手和衣物。李旭纵然看惯了各种重口恐怖片，但是亲眼看到眼前景象也是被吓得不轻，一个反胃差点呕吐出来。
    那身影勐地转头，面目狰狞，就要扑向李旭，不过她的动作极其缓慢，动作也
    不协调，头部歪扭，一张大嘴完全张开，发出无声的嘶吼，嘴角满是已经凝固了的鲜血。
    女人离李旭还有三步的距离，李旭在短暂的晃神之后，也反应过来现在不是恶心的时间，他持擀面杖用力挥向女人本就裂开的面部。擀面杖细长，碰撞在女人的脸上，打落了几颗牙齿，女人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李旭见女人挣扎着要起身，忙招呼道：“愣着干嘛呢，打呀！”吴峥也加入战斗，球棒挥舞间，女人没了动作。
    二人见彻底没了动作，这才放心，随即打开了电梯对面的门，匆忙离开了满是血迹的地方，来到了楼梯间。初一打开门，李旭便看到墙上的消防斧，大喜。他用手中的擀面杖敲碎玻璃，随后扔掉手中的擀面杖，取出了挂着的消防斧，笑道：“这才是男人该用的东西。”
    二人住在五楼，说高不高说矮不矮。李旭探头向下望去，没见到什么人影，便提着斧头向下走去。吴峥同李旭并肩而行，单手提着球棒，不时回头看看后面有没有什么丧尸追来，所幸一路上都算安全，也不见有什么丧尸追来。二人一路前行，很快便来到了一楼大厅前。李旭打开楼梯间的门，看向外面。这栋建筑属于商业类型建筑，一二三楼是各种商铺，而楼梯外面，就是一个大厅，长年有保安执勤。果然，李旭一探头，便看到大厅里站着两个保安。李旭急忙退回楼梯间，但是门闭合的声音还是惊动了两个保安。
    吴峥看到李旭慌忙退回，问道：“怎么了？”
    李旭喘口气，道：“两个，不知是死是活，总之小心。”话音未落门被推开，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李旭眼前。李旭向进来的那人看去，看到他翻着的白眼以及嘴角流下的血迹，忙挥舞着斧头自上而下用力噼下，边噼边喊吴峥动手。
    “小伙子快来帮忙啊，愣着干嘛。”
    这一斧头灌注了李旭全身的力气，深深地砍进了矮个瘦小保安的肩膀，差点将胳膊直接砍下来。趁这个机会，吴峥也加入进来，勐地挥舞着球棒，一下又一下的敲在保安...不对，是丧尸的头上。敲了几下，吴峥便看到丧尸的后方又出现一只，不过前面堵着一只正在挨打的丧尸，后面的丧尸过不来，只能推着前面挨打的丧尸。吴峥加大力度，李旭也拔出了卡在丧尸肩膀上的斧头，让吴峥躲开，随后一斧头砍断了丧尸的头。头颅掉到地上，咕噜噜地滚到李旭脚边，李旭一脚踢开，随后干呕一声。
    后面的丧尸则在这个时间扑了进来，吴峥见状，一个侧身躲开飞扑而来的丧尸。丧尸扑了个空，趴到地上，还要起身，吴峥怎么可能给他机会，手中的球棒几乎要挥舞出幻影来，砸落在丧尸的头上。李旭也过了恶心的念头，小跑到吴峥身边，喊道：“躲着点。”边说话间，边将手中斧头噼下，随着斧头落下，丧尸头身分离，身体渐渐停止了扭动，只有那掉落的头部，嘴还一张一合，似乎还想要咬些什么东西。
    李旭慢慢退后，靠在墙上，深呼一口气，然后说道：“这可真刺激啊。”
    吴峥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跟着说道：“不但刺激，而且恶心。”

 第二章 逃生

    二人都是刚刚起床，经历一番跑动和战斗，都有些饿了，李旭拿出包里剩余的一些零食，二人趁着休息，分食了个干净。
    吃过早餐后，二人才走出楼梯间，离开大厅。刚一出建筑，灼目的阳光有些刺眼，不过转眼间便没了踪影，天上飘过来大片的乌云，将阳光阻挡在外。街道往日繁华不再，留下的只有四处游荡的丧尸以及一些冒着火光的汽车残骸。
    二人本想到一楼的便利店拿些食物和水用作补给，但是看着便利店中游走的丧尸，便放弃了想法。李旭没有了主意，对于接下来怎么办拿不定主意，便问吴峥道：“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吴峥略微沉吟，皱眉说道：“这情况，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手机也没有信号，和外界也没法交流...”
    突然，李旭听到一阵剧烈的碰撞声，随即传来一阵引擎轰鸣的声音，振聋发聩。李旭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目光中一辆红色汽车由远及近，向二人驶来。
    李旭连忙冲上马路中央，挥手示意，想要拦下这辆汽车带二人一程，谁料汽车压根没有减速的意思，径直向着李旭冲了过来。李旭见状不妙，怒骂一声，又慌忙退下马路，站在路边，竖起一只中指，送红色汽车离开。
    吴峥来到李旭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看了，我想到主意了。我记得前面不远有个4s店，咱们进里面搞辆车逃出城吧。”
    李旭收回目光，看向吴峥轻轻点头。
    附近确有一家宝驴的4s店，同李旭二人的位置相差也就两百米左右，李旭二人小心避过路上碰到的丧尸，有惊无险地到达了宝驴4s店前,然而二人看着大开的门和流出来的血迹，均皱起了眉头。
    这家4s店的外部装修由大面积的玻璃组成，透过玻璃能够看到里面倒着的尸体以及影影绰绰走动的人影。李旭皱眉，向吴峥投来询问的眼神。吴峥见状扣扣后脑勺，迎着李旭的眼神苦笑着说道：“还能怎么办，总不可能跑出城吧。要我说咱们就硬着头皮干了，大不了一死。”话毕吴峥掂了掂球棒，一副准备好了的样子。
    李旭端起手中斧头，向吴峥点头示意后便一溜小跑进了4s店，吴峥见状急忙跟上。空旷的大厅中回响起脚步声，李旭二人刚出现在大厅，便引起了几只丧尸的注意，不过大厅面积较大，丧尸站位较为分散，加上行动缓慢，一时间难以聚集起来。李旭初一看见丧尸们有所察觉，一颗心已经吊在了嗓子眼，不过眼见丧尸们行动缓慢，悬着的心已经放下了一半，好整以暇地数了数。
    可
    能是因为玻璃装修的原因影响了他们的判断，从外面看影影绰绰，在里面仔细一数也不过五只丧尸。李旭数完，稳了稳心神，轻轻说道：“咱们从左边开始，绕一个圈，逐个击破。”
    见吴峥点头，李旭便提起斧子，轻喝一声，砍向了离二人最近的一只丧尸，只听“噗嗤”一声，斧头应声入肉，这只丧尸只来得及哼唧两声，便倒在地上不再动弹。吴峥见李旭一斧头解决了丧尸，惊叹一声“我鈤，厉害呀，怎么突然间这么吊了？”
    李旭看着自己的手，也是一脸迷茫。来不及思索，下一只丧尸已经逐渐靠近过来，吴峥大力挥舞着球棒，砸向丧尸的太阳穴。只听得一阵闷响，丧尸一个踉跄倒在地上，李旭见状，手起斧落，丧尸的头便滚落在地，能看见嘴还一张一合，似乎想要咬些什么东西下来。
    也许是心态的变化，也许是有别的什么原因，他们清理五只丧尸的速度比刚才处理楼梯间那两只快了不少。李旭二人三下五除二便将大厅清理了个干净。吴峥手提球棒，喘了几口粗气。李旭听见后打趣道：“你这不行啊小伙子，年纪轻轻，怎么这么虚？”
    吴峥深呼吸道：“虚，虚，虚个屁，我这是激动加紧张，懂吗？”
    李旭也不管吴峥的回应，只是自顾自看着大厅中展出的车辆。这些车辆的门大都开着，不过里面没有插钥匙，李旭也不是电影中那种可以拿两根电线一擦就能启动车辆的能人，他连科二都挂了三次。
    李旭一辆一辆的看过去，皆是如此，他的心里不禁有些紧张，便抬头说道：“吴峥，你去那边看看，有没有可以用的车。”
    “哦”，吴峥应了一声，加入了李旭的行列。就此，大厅再次寂静下来。
    李旭不知不觉来到了最靠里的展台，这台车和别的展位不一样，别的展位清一色都是轿车，区别不过是型号不同，而面前的这辆车则是标准的越野车。李旭从车尾绕一圈，来到了主驾驶位，随即他便皱起了眉头。
    “吴峥，你过来，我找到了。”李旭先抬头大喊一声，随后便看向斜下方。
    吴峥一听到李旭的呼唤，便跑了过来，随后便同李旭并排站在一起，发呆。
    李旭先开口，说道：“你来开车吧。”
    吴峥猛摇头，就像是个大号的拨浪鼓，说道：“你开，你开。”
    李旭摇摇头，谦虚道：“不行不行，我没有本本，不能开，还是你来吧。你看这宝座，红光四溢，配上你这高挑身段，合适极了。”
    吴峥忙摆头，说道：“还是你来吧，只有你那结实的手臂
    才能掌握这富有腔调的方向盘。”
    二人你推我挡，打了好一番太极，依然没有定下主意，直到窗外传来敲击的声音。
    “duang！”
    李旭听见身后的声音，身体猛的一僵。他慢慢扭过头，便看见一只丧尸双手扒拉着玻璃。而在那丧尸身后不远处，是成千上万的丧尸群落，动作比落单的丧尸快了不少，似乎是因为后方的丧尸推攘着前方的丧尸所致。
    显然吴峥也看到了后方景象，二人不再犹豫，一齐将趴在驾驶座上的胖子尸体扔了出去，随后上车启动，一气呵成，而开车的重任，则落在了李旭身上。李旭急忙上车，一屁股坐在了满是血迹的座椅上，身下黏糊糊的感觉让他很是难受。他关上车门然后锁住，那边吴峥才刚刚绕一圈坐上副驾。
    李旭扭动车钥匙，伴着一阵轻微抖动，车辆已经启动。李旭双手握住黏糊糊的方向盘，感觉得更加恶心，于是转头对吴峥说道：“这该死的富有腔调的方向盘可真他娘的恶心死了，我宁愿大夏天出去运动几个小时出一身汗然后不洗澡，那都比这好受。”
    吴峥嘿嘿一笑，笑咪嘻嘻地说道：“你先开，出城换我。”
    李旭还想要说些什么，身后的玻璃上突然出现一只手，吴峥眼看着刚才丢到一旁的胖子颤悠悠地站了起来，忙招呼李旭道：“开车啊狗比，快走，再不走要交待到这里了。”
    李旭也看到了身后冒起的人影，他急忙打方向盘，慢慢驶出了大厅。一出大厅，吴峥便看到密密麻麻如同过境蝗虫一般的丧尸蜂拥而至，距离二人的距离也不过几十米，稍微一眯眼都能看到丧尸张开的嘴旁流下的血迹。李旭猛踩油门，只听得一阵轰鸣，车速却没有提升多少。
    吴峥眼看着丧尸堆越靠越近，车辆却如乌龟在爬一般，也是三魂七魄散了一半。他转头看着手忙脚乱开车的李旭，大喊道：“你个比，挂一档干嘛？咱们这是要逃命啊！”
    李旭大声吼道：“说了老子没有过科二，你个比还让我开。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就这么滴吧。”李旭看着脸色铁青的吴峥，又说道：“哈哈哈，骗你的，虽然没有本本，但是车我还是会开的，你坐稳了，我要提速了。”
    李旭左拐，撞开几只就要扑上来的丧尸，扬尘而去。吴峥见丧尸越来越远，才放下心来，他扭头锤了李旭一拳。
    “你他么的太吓人了。”
    李旭哈哈大笑，离开了这座城市。不知不觉间，城市上空已经被乌云完全覆盖，不见一丝阳光。天，要变了。

 第三章 幻境

    望京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从李旭二人出发的位置起，即使一路畅通无阻，也需要半个小时的路程，更何况只一路的路况并不算好，撞在一起冒着浓烟的车辆比比皆是，李旭小心驾驶，一路左右横闪，因此二人的速度并不快，不过甩开丧尸大部队绰绰有余。二人花费了一个小时才出城区，眼见周围的高层建筑越来越少，李旭这才松下一口气来。待到来到一处僻静地方，李旭缓缓停下。
    “怎么了？”吴峥看李旭停下，问道。
    李旭走出车外，深深吐了口气，便从自己的背包中取出两件换洗衣物换下，又取出几件脏衣服擦了擦座椅和方向盘上的血迹，边擦边说：“坐的我屁股湿，我稍微收拾下。”
    吴峥也下车，从包里取出一瓶水，靠着车喝了几口，随后递给李旭。李旭抬头看了吴峥一眼，接过递来的水喝了几口，随后又递了回去。
    “接下来怎么办？”吴峥接过水瓶，在手上把玩着，就像在把玩一块石头。
    李旭将充当抹布的沾满血迹的衣物扔掉，然后又取出来一件衣服垫在座椅上，这才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当他听到吴峥的问题，动作一顿。
    “我也不知道，要不继续往前开吧，咱们什么补给都没有，这荒郊野外的，不被怪物杀死，也要被饿死。”
    吴峥点头表示同意，见到李旭坐到驾驶座上，自己也蹦跳着上了车。二人就这么顺着公路一路向前疾驰，路边的苍劲绿树快速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中。其实二人此刻早已经没了方向，从望京出来之时，李旭只是随便找了个可以远离丧尸群的方向行驶，脑中全无方向感。李旭此刻想要找一些补给，理智告诉他最佳方案是开回望京找个商店，但是他只要回头看到那座淹没在丧尸海中的城市，残存的恐惧就会像一只又一只的银针刺进李旭的脑海，下意识的，李旭二人离望京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醒醒，醒醒”，吴峥在朦胧中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的胳膊，慢慢地终于清醒过来，他睡眼惺忪，看向李旭，问道：“怎么了？”
    李旭几乎将头埋在方向盘上好让自己能够看到高处。听到吴峥问话，他才重新坐直身体，说道：“你看外面，这些树你见过吗？”
    吴峥摇下车窗，仔细看向车外。车外的树木，是吴峥前所未见，以树根为起点，一个又一个巨大的球状结构成了这些树木的躯干，很是怪异。
    吴峥摇头，说道：“没见过，从来没见过如此怪异的树。”
    李旭摇摇头，也不在意，他将车停下，然后招呼吴峥道：“你来开，我睡会儿，困了。”
    “行吧”，吴峥边回答边打开副驾车门，走下车后，他还多看了两眼怪异之树，结果这一看，就发现了些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李旭，你看那儿”，吴峥指着树林深处，对李旭说道。
    李旭顺着吴峥手指的方向看去，未有什么发现。李旭和吴峥做了多年同学，对于吴峥那超乎寻常的视力也是极为清楚，他忙问道：“怎么了，你看见什么了？”
    不过不需要吴峥回答，因为他也看到了，三道人影以非人的速度向二人靠近，虽然他们的步幅不大，频率也不快。靠的近了，李旭才看清楚，来者三人，两男一女，女子站在中央位置，看得出来地位较高。
    “呦，人类。”女子左侧的男人开口道。
    “呵，人类。”女子右侧的男人应和道，看起来还想说些什么，他仔细地看着李旭和吴峥，随后低头轻声问中间女子：“小姐，是他吗？”
    女子面容姣好，纵是在这个p图软件横行的年代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美女。她身着白色丝质长裙，黝黑长发安静地披在她的肩膀上，看不到一点点杂乱。女子听到询问，不置可否，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李旭与吴峥二人。李旭被女子盯的烦躁，他不耐烦地问道：“你谁啊？”
    “注意你的言辞，人类。”女子左侧的男人的脾气有些暴躁。
    “你不要说话。”女子制止身边男人，然后微笑着对吴峥说道：“无意冒犯，我来这里找个人而已。”
    “你找谁？”李旭戒备地问道。
    女子抿嘴一笑，试探着说道：“我说我在等你们，你信吗？”
    李旭不明所以，前方三人都是陌生面孔。他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看面前女子，提出质疑。女子见李旭反应局促，也不等他有下一步动作，便对身边二人说道：“把他们两个丢进去。”
    “丢进去？丢到哪里？”就在李旭疑问的时候，女子身边的两个男人瞬间出现在李旭和吴峥二人身边，然后瞬间抓住了李旭二人的胳膊，李旭挣扎反抗，然而男人纹丝不动，李旭根本无法逃脱钳制。
    “活着出来，别让我失望。”
    ......
    冰冷，饥饿。
    李旭慢慢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吴峥则倒在不远处。李旭一手撑着地面慢慢起身，然后揉着自己的脑袋来到吴峥身旁，一脚踢到吴峥的大腿根，大喊道“起床了”，见吴峥还不醒来，又是一脚。
    吴峥醒来的时候，也不知为何，只觉得自己大腿生疼，只好猜测是那男人造成的伤害。此刻阳光灿烂，蔚蓝的天空不见一片乌云，李旭看向四野，茫茫一片，载他出城的车不见了，唯一的兵器斧头也不在手上，脚下一条路直通天际，看不到终点。身边除了几棵歪脖子小树，没有任何标志物。李旭二人没有目的地，只是顶着骄阳顺着路一路向前。
    也不知是太阳歹毒，还是心理作用，才走了不一会儿，李旭便觉得口干舌燥。他控制住自己想要舔嘴唇的欲望，和吴峥说道：“吴峥，你渴吗？”
    “渴啊”，身边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吴峥说完还没完，接着问道：“你腿疼吗？”
    李旭神色一凌，轻轻问道：“你不会还在疼吧？那孙子太差劲了，都给弄晕了还打人，过分，别让我看见，敢打我兄弟，以后见一次打一次...”
    吴峥打断李旭，说道：“行了行了知道了，孙子打的，我知道了，孙子打的。”
    看着吴峥调笑的神色，李旭尴尬地嘿嘿一笑，也不说话，闭嘴继续赶路。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可能是一个小时，可能是两个小时，李旭已经没有了时间概念。他抬头看看天，想要大概确定下时间，然而太阳似乎一直在那个位置，没有变过。李旭摇摇头，放弃这个打算，接着无意识地前进。
    就在他有些熬不住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些不同于茫茫大地的色彩，视线中出现一道斜坡，能看到坡顶上有几抹绿意。李旭眼睛一亮，用剩余的体力小跑前进。然而，看的越清楚，他的心却越来越沉。
    吴峥也到了。他见李旭站在前面一动不动，忙问道：“李旭，怎么了？”
    李旭慢慢回过头，眼中的欣喜不再，剩下的满是忧愁。他指着前方的几棵小树，对吴峥说道：“你看看前面那几棵树，和咱们醒来时候看到的，像不像？”
    吴峥同李旭并肩站在一起，不知所措。二人周围的温度渐渐冷了下来，空气中逐渐弥漫起丝丝绝望。终于，吴峥有点受不了了，他揽住李旭的肩膀，说道：“走吧，障眼法而已，再往前走走，没准就出去了。”
    李旭一声不吭，看了一眼吴峥，推开吴峥的手，默默走近几棵树，在地上找了几个石子，堆成一个三角形，待到完成，才起身拍拍手，大踏步向前走去。吴峥见李旭这番动作，也没说什么，只是摇摇头便跟上。
    枯燥的路，乏味的景，安静的人。
    走出大概一百米后，李旭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神色有些凝重，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吴峥趁着这个时间跟了上来，见李旭这幅模样，好奇问道：“发现什么了？”
    李旭摇摇头，不说话。吴峥见他这个样子，也不再打扰，只是学着他的样子抬头看，向后看。李旭这个时候刚好停止思考，见吴峥这幅模样，感到有些无语，也有些好笑。他拍了拍还在回头的吴峥的肩，问道：“看出什么了？”
    感觉到肢体接触，吴峥猛地回头，突然感觉脖子一痛，痛苦地用手捂着自己的脖子，对李旭说道：“你个比，能别这么吓人吗，老子的脖子。”
    吴峥一圈一圈揉着自己的脖子，没好气地说着。李旭见他这幅痛苦的样子，嬉笑着说道：“你这是颈椎病，得治，不能拖。”
    “别站着说话”，吴峥揉了一会，感觉松快了些后，便停了下来，只是脖子依旧不太舒服，不能随意转动。他见面前李旭这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问道：“怎么了，看出什么了？”
    李旭不说话，只是得意地笑。吴峥见他这幅模样，又是一顿粗话问候。李旭见吴峥着急跳脚的模样，只是安慰道：“还没确定，再走一圈。”
    可能是心态的变化，这一趟走下来，二人丝毫没有累的感觉，口干舌燥的感觉也有所缓解。二人满怀着希望，经过长途跋涉，又来到了那个斜坡。李旭看着面前的斜坡，眼中燃烧起了希望。

 第四章 废墟

    “吴峥”，李旭突然开口，道：“这次你和我走在一起，慢慢来。”
    坡还是那个坡，人还是那个人，不一样的是这次人多了个心眼儿。李旭这次不像刚才一样一路小跑上去，而是走一步，看一步。李旭每走一步，就回头看看，搞得吴峥一顿不解，奈何自己的脖子还在疼，只能跟着李旭走一步，顿一下。就这样，在吴峥的痛苦中，二人再次来到了坡顶。一上来李旭便回头看，紧接着又跑到刚才做标记的地方，看到三角形，终于确定。
    “吴峥，走，咱们往后面走。”李旭来到吴峥身边，对他说道：“向后转！”
    吴峥转身，看到的却不是那个斜坡，而是一条伸向远方的路。李旭开口道：“也不知道我想的对不对，这几棵树应该就是这空间中唯一的标志物了，从这里往前是一个空间，往后是另一个空间，就像一张纸条围城一个圈。”
    吴峥似懂非懂，疑问道：“莫比乌斯环？”
    “不是”，李旭否定，说道：“莫比乌斯环只有一个面。你看咱们后面，那段上坡已经不见了，我觉得，这个坡，就是连接纸条两边的通道，就像一个洞。”
    吴峥想了好久，才仿佛顿悟一般，点头道：“有道理。那还说什么，走吧。”
    李旭往前迈出一步，却踩了个空，摔倒在地。在吴峥的视线中，李旭则突然消失不见。“李旭，李旭”吴峥大声叫着。
    过了大概几秒钟，李旭揉着自己的头出现在吴峥身边。“怎么了？”吴峥问道。
    李旭揉着头，发出嘶嘶的声音，慢慢说道：“大意了，老子从这坡上一路滚下去。我从底下能看到你站在坡上，就说明我们还在一个空间里，此路不通。”
    “啊！那怎么办？”显然吴峥有些被打击到，李旭倒是依然保持乐观，淡淡说道：“说了要绕过那个洞，咱们从侧面走。”
    李旭说完，跳出了二人站着的那条小路，站在旁边的土地上，然后招呼吴峥道：“来，过来。”
    吴峥学李旭的样子跳了过来，二人结伴反向而行。这次，前途平坦，刚才的斜坡也没有出现，吴峥也直呼神奇。
    沿路有许多不知名的花草，红的黄的甚是好看，零星点缀着这片空间，看起来不似刚才单调。李旭看着脚下绽放盛开的花朵，一时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手，弯腰摘下了其中一朵，就在花朵离开根茎的一瞬间，晴朗的天空一瞬间失去了色彩，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色苍穹，李旭急忙起身。
    “怎么了？”吴峥被突然的变化吓了一跳，忙问李旭：“怎么突然就变天了？”
    李旭看着手里的花，茫然说道：“别把，我就摘朵花，就要遭天谴吗？这阵仗也太大了吧。”
    “你看那边”，吴峥好似有所发现，手指向远方。李旭停止嘟囔，循着吴峥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方有一大片黑影，高低不平，但是具体有些什么却是看不清楚。他问吴峥：“怎么了，看到什么了？”
    吴峥回头，慢慢说：“那是一座城市，不对，那是一片废墟。”
    李旭努力地眯眼睛，想让自己看得更加清楚，但是一切不过是徒劳。他有些艳羡地对吴峥说道：“有时候真羡慕你的眼睛，千里眼啊吗的。老实交代，你小子有没有偷看我洗澡？”
    吴峥不屑地切了一声，回道：“小伙子，咱们在北方上的大学，都是在澡堂子里洗的澡，谁没见过谁啊，你装什么呢装。”
    整片天地内一片茫茫，唯有远方的废墟引人注目，二人旋即冲着废墟走去，想要找寻一条出路。
    “你说，要是再碰到丧尸怎么办”，吴峥突然问了一句：“现
    在咱们可没有武器，难不成要上去肉搏？”
    “能怎么办，肉搏就肉搏，反正他们跑得慢，打不了就跑。”
    “行吧，乐观......”
    在一番没有营养的聊天之后，二人逐渐靠近了废墟边缘。吴峥远远地望了一眼，便拉着李旭蹲下躲在一堆灌木之后。这里离城市废墟已经极为接近，但是种种迹象显示没有任何路从城市之中延伸出来，外面的建筑围成一个圈，好像一堵墙将整座城市包围起来，只有少数几个缝隙能够进入其中。二人此刻，就在那些个缝隙其中之一的外面。
    李旭被拉低蹲下后，就意识到情况不妙，忙低声问吴峥：“怎么了？”
    吴峥有些慌张，低声说道：“里面有一堆小人在围着篝火跳舞。”
    “小人？”李旭来了兴趣，追问道：“有多小？一米五吗？”
    “没有火焰高”，说完吴峥又看了一眼李旭，道：“肯定没你高。玩过暗黑吗？”
    李旭瞬间来了精神，道：“当然，尤其是暗黑二，经典中的经典，在我看来最精品的游戏之一，我用所有角色过了地狱难度，真心喜欢。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职业吗？陷阱刺客......”
    吴峥抬手打断李旭的滔滔不绝，说出自己看到的东西。“那些东西，长得特别像沉沦魔和巫师。”
    李旭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真的么？就是那些手持弯刀的小恶魔还有会放火球的长老巫师？”
    吴峥脸色不太好，同李旭说道：“他们要是那么好杀倒也罢了，这要是打不过，可就和送死没什么两样。依我看，咱们绕着走几步，看看有没有别的口可以进去。”
    “那是自然。”李旭起身，随便找了个方向猫着身子开始绕行，吴峥紧随其后。
    两人走了不大会儿，便又遇到一个入口。吴峥站定身子看了看，确认无误后说道：“就这儿了，没有看到怪物的痕迹，咱们从这里进。”
    李旭，夸了一句“牛笔”，就出发了。越靠近废墟边缘，越能感觉到炙热，一股一股的热浪扑面而来。二人同时感觉到有些心烦气躁，闭紧了嘴，一言不发。
    到达入口前。说是入口，更应该说是两座高楼之间的一条巷道，二人走在巷道中，抬头还能看到血红的天空。李旭敏锐地觉察到了不对劲，环绕在二人周边的氛围有些紧张，周身附近不时有炽热的空气打起的气旋，卷起一些细小土方碎尸。“热不热？”李旭问吴峥道。
    吴峥徒手擦掉额头上的汗水，没好气的回答道：“那是自然，我现在就差伸舌头出来降温了。这到底是什么地儿，邪门儿。”
    “这地方可待不长久”，李旭擦擦眼睛，有些汗珠滚了下来挡住了他的视线，接着说道：“温度太高了，照这么下去，过不了多久，咱们就得脱水，到时候咱们俩就是尸体两具，代号肉干一号和肉干二号。”
    吴峥也不说话，摆摆手，便再次出发。李旭上前一步，拉住吴峥，开口道：“即使是走，也得有个目的地吧。我觉得，咱们还是先去边上这高层顶楼，看看大概布局再做决定。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这条小巷子比肉眼看到的长的多，李旭数了数自己的步数，一共走了四千步，每步的步幅是七十五公分。李旭大概一算，吓了自己一跳，从外面看这条巷道不过数十米，这其中的差距有些太过巨大。
    等到二人终于从巷道中出来，才清楚得看到城市内部样貌。这里明显不是地球上任何一座城市，空中有不知道什么用处的粗壮管道连接着各处，穿过一座又一座的建筑。就在李旭打量这座城市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巨响，“轰
    隆隆”犹如打雷一般。
    “怎么了？”李旭突然紧张，他转身张目望向巷道，只见来时的入口已经不见。吴峥同李旭四目相对，无奈中只能苦笑一番。李旭说道：“罢了，绝了后路，只能往前了。咱们先上去看看。”
    身边充当围墙的建筑，也有着其他身份。此刻李旭面前的这座，如果没有看错，应该充当超市职能，透过外层玻璃装饰，可以看到内部有各种柜台，不过大部分已经空了，只能通过柜台上颜色不一的灰尘痕迹来推断以前这里摆放着一些东西。李旭走进超市之中，左看右看，找到一些还保留着的货物，奈何其形状怪异，而且上方文字也超出李旭吴峥的学识范围。遍寻无果，倒是发现了通往地下的楼梯。
    “吴峥，吴峥”，李旭大声招呼着吴峥。
    吴峥从另一边赶来，问道：“怎么了？”
    “咱们下去找找，说不定有什么用的到的东西。”李旭第一个走了下去，吴峥紧紧跟在身后。一进入地下一层，马上就感觉到一阵清凉，不同于上面的炙热，地下一层就像开着大功率中央空调，二人就像从沙漠中逃脱出来一般，大声呼喊道：“爽啊！”
    李旭坐在地上休息了片刻，便在四处寻找着什么东西。地下一层满是货架，不同于上层，这里的货架还没有空，上面还零星地摆放着各种商品。李旭走了一圈，找到一些瓶瓶罐罐，李旭打开其中一个，闻到浓郁的芳香气味。“应该是喝的”，李旭喝了一瓶，味道不错，然后又装了两瓶在身上。
    再往前走了走，来到了一个比较特殊的区域，这里没有立式货架，商品都挂在墙上，而商品的用途，李旭也很清楚。全世界各国之间文化各异、人种不同，但是在许多方面却有着很大的共同点，其中之一，便是武器。这墙上挂着刀、剑、斧等等等等，看的李旭一阵激动。
    “吴峥，快来吴峥。”
    吴峥就在不远处游荡，听到李旭的呼唤，便快马加鞭一溜小跑。二人聚在一起，呆呆看着挂满武器的墙。
    李旭走上前去，从墙上取下一把剑，对空劈砍了一阵，摇了摇头，似乎感觉有些不爽。随后他放回剑，又从墙上取下一把刀，挥舞着。吴峥也是心痒难耐，取下一把刀，同李旭舞在一起。
    就在二人打在一块的时候，吴峥看到李旭身后的角落里有个人影闪动，忙制止李旭动作，提着刀走向角落。吴峥小心翼翼地靠近，不过度靠近角落，而是画了一个大圈，好让自己能够第一时间看到角落。终于吴峥能够看见角落，只见地上趴伏着一具“尸体”，正努力支撑自己起身。
    吴峥心悸，趁那尸体没有完全起身，一刀看向头颅，尸体马上便没了动作。吴峥见那尸体不动，忙回头拉着李旭，说道：“走吧，正事要紧。咱们先上楼，我怕有意外。”
    二人离开清凉的地下一层，顺着楼梯一路向上。上楼的路上，李旭发现，除了下面三层，再往上就格外空旷，除了一些空房间以外，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二人一开始跑步前进，一直到跑不动又换成步行前进，就连李旭都忘了自己上了多少级台阶，只有楼梯间的牌子还记得这是几层。
    前方吴峥停了下来，李旭抬头，七十三层。
    “我不喜欢这个数字”，李旭一喘一喘的说道。
    二人出了楼梯，面前是空旷大厅，大厅前方有巨大的落地窗，透过窗子可以看到很远处。“就这里吧”，吴峥说道：“再往上走没有什么意义，这里已经看的很清楚了。”
    李旭马上举手，道：“附议。就这里吧，来，你仔细看看，这城市有什么特殊的。”

 第五章 希望

    吴峥确实看到了些奇怪的东西。他看着窗外，皱着眉头对李旭说道：“这里好奇怪啊。”
    “怎么奇怪了？”
    吴峥思索着说道：“一般来说，一座城市越靠近中心，应该人口越密集，建筑越高才对，可是这里不一样。咱们脚下这座建筑，似乎是这个城市中最高的建筑之一，其他的就是绕着城市一圈的那些，而越往中心走，就越低。不过，更奇怪的是，在这座城市的最中央处，有一个光圈，那里的光线特别强烈，紫色的光。”
    李旭又问道：“你再仔细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要是没有的话，那个光圈应该就是咱们出去的希望了。”
    吴峥仔细看了看其他的地方，看了一会儿慢慢说道：“其他就没什么特别的了。唉，不对...我鈤，李旭，快下楼咱们跑，好多怪物在往咱们这里涌，跑啊！”
    李旭脸色一变，好多？就是几只都能让两个人有生命危险，好多那还了得。二人二话不说，原路返回，一直到四楼才停下。李旭探出头去，看了看下面，一楼空旷处，密密麻麻的全是怪物，大量行动缓慢的丧尸充斥着一楼空间，而在丧尸群中，还能看到一些灵活的低矮红色身影，它们高举着手中弯刀在怪物群中来回穿梭跑动，正是吴峥说的沉沦魔。
    斗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两个人看着下面的情形，一点都不能乐观。吴峥靠墙静静坐着，嘟囔道：“完蛋溜。”
    李旭也十分紧张。二人才进城市不久，就遇到了大范围怪物群，若是不能过了这关，二人也就不需要考虑城市中的其他地方，二人更应该考虑怎么选择一个不太痛苦的死法，被人活吃的那种痛苦是谁都不愿意忍受，李旭以前被班中的女同学狠狠咬了一口手臂都让他差点叫出声来，这要是扯下几块肉来还了得，如此说来最好能不接触这些怪物，从四楼跳下去？那就算不死也得折条腿在这里，那样跟死没有什么区别...哎，慢着。李旭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兴奋地拍着吴峥的胳膊，说道：“我有办法了...”
    话音未落，吴峥伸出手来捂住李旭的嘴，轻声说道：“小声点。”见李旭不出声，才抽回手来。
    李旭则轻声说道：“三楼，我刚才看到三楼有一些衣服，咱们把衣服绑起来，从窗子外面出去。”
    吴峥听完，眼神一亮，又燃起了生的希望。二人悄咪咪从楼梯下到三楼，然后拐到了几间衣服铺子那里。说来也巧，大学时候的定向越野课程刚好教了二人该如何打结才能牢靠稳固且适合这种情况，二人挑了一堆结实的衣服，两件两件得打着双渔人结，然后再将这些衣服连接起来。从三层到地面位置一共也就两层楼高度，二人却足足绑了十件衣服。随后二人将其中一端固定在承重柱上，另外一端扔出窗外。
    “你先下去吧”，吴峥说道，“我恐高。”
    李旭冷汗，看着吴峥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说道：“行，我先下。我一落地，你马上下来，别犹豫。”
    吴峥点头。李旭见吴峥答应，便走到床边，伸出手扥了扥绳子，确实够结实，然后李旭纵身翻出窗外，顺着绳子爬了下去。吴峥趴在床边，见李旭落地之后朝自己挥手，也不墨迹，强忍着自己内心的一点恐惧，也翻了出去。
    就在吴峥下落的过程中，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前方建筑中出现两只沉沦魔。他们一看到李旭，便叽哩哇啦地边叫边冲过来。此时吴峥刚刚出窗外，要下来怕是还要一段时间。正前方两只沉沦魔已经来到了李旭近前，危机当前，李旭决定先发制人，抡起手中砍刀自上而下大力劈下。那沉沦魔确实灵活，一个侧闪身便躲过了李旭全力一击，不过沉沦魔躲闪一次之后却不攻击，而是站在原地发出兴奋的叫声。李旭顿时来了气，手中的刀刚落地，想要收起来还需要个反应时间，于是李旭大力一脚，踢在沉沦魔的脸上。要说沉沦魔的身材矮小，李旭一脚直接送沉沦魔飞上了天。就在此时另外一只沉沦魔也到了近前，手中弯刀也向李旭砍来。李旭大惊，急忙提起手中砍刀挡在面前，“当啷”一声，只听得金属碰撞，李旭趁这次短兵相接，感受了沉沦魔的力道，心中也有了底。
    此时吴峥也完成了整个下落过程，见还有一只沉沦魔，忙提刀加入战场，干脆利落地了结了对方生命。二人稍微休息了下，李旭趁空档安慰吴峥道：“其实不用太担心，那些丧尸跑得太慢，这些沉沦魔力气太小，只要不是数量太多，咱们都应付的过来，咱们接下来只需要一路向着城市中央前进就行。”
    二人休息没多久，便起身了。在这废墟之中，热浪一阵一阵地吹来，在这里多呆一分钟，便少一分活下去的希望，二人对此了然于胸，皆加快了步伐。
    说来也得感谢这些空中城市道路，李旭二人走了不久便找到一条进入空中道路的入口，借着空中道路的福，二人穿梭在城市中，速度比之在地面之上绕行快了不少。
    再快的地铁也会到站。当二人走到李旭也能看清楚紫色光圈的时候，前方的路却断了。李旭站在路的断裂面上，看向远方。
    可能是离得近了，看着那紫色光圈显得格外的大，从那光圈之中看去，却是什么都看不清楚，那深邃的紫色阻挡了李旭想要探查的视线。在紫色光圈的附近，还有一团不一样的火光吸引着李旭的注意。李旭拉过吴峥来，让他仔细看看。
    只是吴峥超常的视力在这里也发挥不出应有的作用，吴峥看到的同李旭并无两样。李旭得知，略微有些失望。二人从断裂面退下来，找了条出口就从空中道路退了出去，再次回到了地面上。从这里开始已经很少见到什么建筑，望眼望去，一片平坦，偶尔有些残垣断壁，但是在这一片空旷之中并不显得突兀，反而衬托出末日降临的孤寂。
    二人顺着紫色的光前进着，路上偶尔能碰到几只不长眼的小怪，在二人手下撑不住几个回合便横死接头，死状惨烈。轻松的旅途一直持续到二人见到火光的那一刻。
    李旭在看到火光的那一刻，害怕和绝望从内心深处涌出，一时间李旭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能做的只有颤抖。吴峥也好不到哪里去，提刀的手差点松开。
    二人面前有一团巨大的火焰，让二人震惊的，正是火焰中的人形生物。李旭在这里看的真切，火焰中漂浮着人形生物，高有两米，孔武有力，裸露着的胳膊上血管暴起如虬龙，双眼如铜铃怒睁。那人形生物身边还有一柄等身高的龙枪，枪身上缠绕着一条五爪金龙，枪尖同枪身脱离，似乎不受重力影响，很是神奇。
    “这他娘是个什么东西？”二人不约而同地想着。二人站在火焰前许久，不见那生物有什么动作，内心中的恐惧才退下一丝。火焰虽高，周围却没有明显的温度抬升。李旭大叫着神奇，然后将手伸进火焰之中。
    李旭的手刚触摸到火焰，就仿佛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巨大的火焰化作一朵朵火苗消散在天地间，而那巨人和龙枪，依旧坚挺。
    吴峥被面前的变故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你干了什么？”
    李旭看着自己的双手，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就在这时，那巨人动了，李旭只看见巨人似乎在活动着筋骨，身体中噼里啪啦传出炒豆子的声音。吴峥见势不妙，拔腿就跑，谁知刚跑出去两三步，那把龙枪便出现在自己面前，枪尖深深地没进地面之中。吴峥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面色难看地走了回来。
    那巨人似乎是彻底苏醒了过来，沉闷而又庄严的声音传来。
    “你来了。”
    什么来了？谁来了？是我吗？李旭吴峥二人面面相觑，李旭看着巨人，指着自己问道：“你在跟我说话吗？”
    巨人低着头，看着李旭，点头说道：“不错，就是你。”
    李旭有些难以置信，他大声冲那巨人问候道：“你认识我？我对你可没有什么印象。”
    巨人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李旭，目光中往昔的记忆一一浮现，一时间忘了回答李旭的问题。李旭同巨人交流的时候，吴峥一颗悬着的心却是放了下来，心想到这巨人应该不会杀了自己。
    巨人那边应该是在回忆中沉浸的久了，终于主动清醒了过来。他看着李旭说道：“梦中方知醒，世上一千年。这一眨眼，咱俩就是千年未见。”
    李旭听得云里雾里，忙摆手道：“你怕是看错了，我才二十来岁，怎么可能同你千年未见，你应该是认错人了...你肯定是认错人了。”
    巨人见李旭有些抵触，也不辩解什么，接着说道：“我没有骗你的必要，呆在这里等你也只是信守诺言。既然你已经来了，那诺言行使完毕，我就先走一步，详细的事情咱们下次再叙。”
    说完，巨人大手一挥，李旭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巨人这才转头看向吴峥，仔细打量了半天，大手再次一挥，吴峥也晕了过去。
    “奇怪，这个人...有点眼熟...”

 第六章 梦境

    李旭出现在一座巍峨雪山脚下。狂风裹杂着大颗雪花，吹过峡谷，发出呜呜的声音。兴许是感受到了寒冷，李旭慢慢清醒过来。
    “这是哪里？”刚刚清醒过来的李旭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脑海中还在想着火焰巨人的形象，“太可怕了，我就说有外星人存在。”
    不说那些。李旭此刻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同刚才的废墟中相比，那可是冰火九重天的待遇。李旭自嘲一身，掖紧衣服，想要减少热量的流失，同时，李旭起身，抬头看着雪山的全景。在这里，李旭的感官似乎变得敏感了许多，极力眺望之下，也能将山巅看个仔细清楚。
    在李旭的视线里，山巅有些东西在一闪一闪地放射着明亮光芒。“宝藏？”李旭有些疑惑，今生只在各种传说神话中听到过宝藏，想要亲眼见见却是没有那个福分，李旭有心想要上去探探，不过天气寒冷，加上山高道阻且长，种种原因之下李旭有意放弃，便转身向身后走去。
    “这么高，算了算了，找东西生火取暖优先。”
    李旭转身背对雪山，一脚踩出，顿觉时空错乱，恍然间才发现自己坐在一具雄伟王座之上，脚下正是那座雪山。李旭大脑险些宕机，对于瞬间发生的事情难以理解。
    “怎么回事？”李旭有些懵，从王座上起身，刚走出几步，便感觉身后一股冷气传来。这冷气不仅侵袭了李旭的身体，也侵袭了他的心灵。没有来由，李旭感到了格外的恐惧，自己当初一个人在半夜看午夜凶铃和咒怨都没有这么强烈的恐惧。
    他僵硬地转身，看向背后，只见雄伟王座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由人骨堆砌而成的巨大座椅，座椅之上还坐着一个人，那人覆盖在黑袍之下，看不到脸，也看不到身体，只是当大风吹过，掀起黑袍一角，透过那一角，李旭看到一片完整骨架。
    顿时吓得李旭叫出声来，随即便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
    “...心跳较快...血压正常...身体健康...”
    隐约间听到嘈杂的人声，李旭意识慢慢清醒过来。他控制着自己努力张开眼睛，一睁眼，哪里还有雪山这种东西，只看到身边几个护士走来走去，还有几个戴口罩穿大褂的在笔记上记着什么东西。有个护士刚好看到李旭张开眼睛，忙说道：“胡大夫，这个人醒了，你看...”
    旁边过来一个大夫，用小手电看了看李旭的瞳孔，又检查了一遍舌苔，然后问李旭道：“有哪里不舒服吗？”
    李旭仔细感受了下，对大夫摇头道：“没有，还有问一下这是哪里。”
    胡大夫看了眼李旭，说道：“没事的话就可以走了。”说完便不再搭理李旭。
    李旭自讨没趣，知道再问也不会有答案，便从病床上起身。这里不是一个单独的病房，而是在走廊上支起来的简易病床，放眼望去，整个走廊是密密麻麻的全是病患和医务人员。李
    旭艰难地穿过人群，刚走出走廊，便有一身着黑衣的壮汉将李旭拦下。
    “你好，我们小姐要见你。”
    李旭的心情不太好，从几日前遇到灾变开始，便没有过过正经日子，不是在逃亡就是在逃亡的路上，然后又莫名其妙地碰到三个莫名其妙的人被莫名其妙得丢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然后又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纵是泥人还有三分土性，更何况李旭本来就算不得什么好脾气的人，这几天积累的怒气瞬间爆发。
    “谁啊？你们小姐谁啊？说见我就见我，怎么这么大架子啊？你们这些吊人到底是干嘛的，有劲没劲啊...”
    “李旭”，就在李旭抱怨的时候，他听到了吴峥的声音，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吴峥正站在一名黑衣壮汉身边挥手。李旭急忙跑去，拉着吴峥走了几步，避开两个黑衣人后才小声说道：“你没事吧，也是刚醒吗？”
    吴峥摇头，道：“不是，我醒来有一段时间了，倒是你小子，和我一块来的，怎么比我晚整整一天才醒。”
    见到吴峥，李旭的心情才好了些，笑着打趣道：“做了个春梦，不愿意醒，多享受了会儿。”
    吴峥嫌弃地看着李旭，笑着说道：“你个比做梦能做整整一天？你是有多虚。”
    两人寒暄一番后，李旭忙低声问道：“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还有，那边的黑衣人是谁？你知道吗？”
    “知道”，吴峥听到李旭的问题，解答道：“我已经打听过了，这地方是望京附近的一座城市，本来也发生灾变了，不过你还记得咱们那天碰到的三人吗？据本地人说，那女子突然出现在天空之上，然后那女子身边放出一道又一道的光，将城中的怪物杀了个干净，然后用无上伟力，将此地改造成了一处幸存者聚集地，命名灵岚。那黑衣人，就是那女子手下，他们都穿这种衣服，很好辨认。”
    李旭记在心里，想道：“如此一来，就是那女子要见我们，也好，让我问个仔细。”
    李旭同吴峥商量一番，便回到黑衣人身边。李旭此刻火气稍微消了一些，语气平淡地说道：“带路吧，带我去见你家小姐。”
    黑衣人点头，做个请的手势，便走出医院，李旭和吴峥跟上黑衣人。出了医院后，路边停着一辆怪异黑色汽车，黑衣人走到车边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李旭吴峥对视一眼，便上了汽车后座。待到黑衣人上车，轻轻说了一句“坐稳了”后，李旭本来坐得笔直的身体瞬间不受控制地后仰靠在座椅上，李旭叹道：“好快...喂，这是城里，到处都是人，慢点开行不行。”
    在李旭的感觉中，汽车行驶了不到一分钟，便停了下来，随后黑衣人走出车子，打开后座的车门，说道：“请随我来。”
    李旭强忍住肠胃的不适，摇摇晃晃走下车，跟在黑衣人身后。他们停车的地方是一处宽阔院子，绿化做的不错，身处其中，就连身体不适也削弱了几分。他们在
    黑衣人的带领下正往院子当中的巨大建筑中走去，沿途李旭还看到了一片规整的停机坪，上面还有一架充满科技美感的银灰色小型飞船。单这一小会儿的所见所闻，就让李旭难以置信。
    进了建筑，黑衣人带着李旭吴峥二人径直来到三楼一扇紧闭的木质门前，随后黑衣人敲门，对里面说道：“小姐，人来了。”
    说完，紧闭的木门打开，里面传来一个声音，“好了，让他们进来，你先下去吧。”
    黑衣人点头，便离开了。李旭吴峥二人则迈步进入房间。只见对门处有一张金属质地的桌子，桌子上有着一些全息投影的图像，而在桌子后面，正是前几日见到的女子。她此刻正坐在椅子上，双手搭在一起支撑着自己的下巴，表情看上去有些像发呆，看到有人进来，她急忙坐直身体，对二人说道：“来坐，我等你们两个好久了。”
    李旭和吴峥在女子对面坐下，然后开口问道：“你是谁？”
    女子微微一笑，对二人说道：“是我失礼了，我叫你们来，应该由我自我介绍才对。我叫施依然，艾尔福星人。那么，现在应该你们来做自我介绍了，你先开始。”施依然手指指向李旭。
    李旭略微有些错愕，既错愕于施依然短小精悍的自我介绍，也错愕于她所说的艾尔福星人。不过见施依然手指着自己，还是开口道：“我叫李旭，今年二十四，未婚...”
    话没说完，吴峥打断李旭，接道：“我叫吴峥，我们俩是同学。”然后扭头瞪李旭一眼，似乎有些责怪他搞不清状况。
    施依然夜不责怪，只是点点头，然后开口说道：“你们现在可能有些迷茫，为什么自己的星球会发生剧变，为什么我会把你们两个丢进幻境里，以及，为什么是你们。这些东西我会给你们一一解答，但是你们要保密，不要告诉城中其他人。你们，可同意？”
    李旭正一肚子问题，见施依然如此爽快，自然一心欢喜，点头答应。施依然见状，就指着桌上的材料讲了起来。
    “我们都是这片星空下的生物，目前整片星空大概可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属于正常星域，另一部分，则属于异常星域，至于怎么个异常法...现在和你说了你也不懂，你只要知道就好。除了这两部分星域之外，整片星空还有一些不可探知之地，那些地方因为各种原因，难以探明。而这次的剧变，源头，就出在异常星域。”
    “其实不止你们星球发生灾变，整片宇宙都受到了影响，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情况，是一个叫黑暗星区的组织搞鬼，至于目的为何，尚且不知，因为这灾变的威力，说实话，只能对你们这种强度的文明构成威胁，对于我们而言，不过是隔靴搔痒，不过正因为如此，他们的行为才让人怀疑。于是家中长辈召集了宇宙中已知强族，成立了光明联盟，目前而言我们的任务主要是救助受灾星球以及找出黑暗星区所作所为的目的。”

 第七章 解释

    施依然说完，便没了下一步动作，只有桌上的投影还在演化进行。
    李旭其实在灾变的当天有想要联系家里人，联系父母看看是否健在，只不过联系不上，不过二老年事已高，而且全球都是受灾地，存活也只是理论上存在的一种可能。李旭想要让自己乐观一点，但是实在是抑制不住一颗胡思乱想的心。此刻听到施依然说到幕后黑手，声音也微微有些颤抖，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问道：“那你们知道他们的目的了吗？”
    施依然指了一下李旭，李旭就感觉到一股巨力将他按在了椅子上。施依然看着李旭，说道：“还没有查清楚，只知道是一个很大的阴谋。说不定，将来还要靠你去查。”
    “我？”李旭惊讶道：“别逗了，我可都听说了，您可是大人物，弹指一挥间，怪物灰飞烟灭，哪里还用得到我？”
    施依然笑意更甚，说道：“那可不一定。”
    随后施依然叫了一声“小龙”，便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年轻男子。施依然指着来人介绍道：“施依仁，我弟弟。你们等下跟着他去办理一些手续，一切妥当之后会给你们一个住处，你们暂时住在那里。给你们一个忠告，尽快去一趟修炼圣地。”
    “修炼圣地？”李旭顿时来了兴致，兴奋道：“我们也可以修炼？”
    施依然仿佛没有听到，倒是小龙主动招呼道：“你们跟我来吧，很快就搞定了，至于圣地的资料等下我会一起给你们，不用担心。”
    李旭点头，同吴峥一起跟着施依仁。办理手续倒也是简单，只是填了张表就结束了，施依仁拿着两张表格对二人说了声稍等，便进到了一楼的房间。李旭等了也就五分钟，施依仁便拿着两个手环样的东西走了过来，道：“好了，这个是李灏的，这个是吴峥的，给。”
    “李灏？”吴峥稍微有些疑惑，询问的眼神看向李旭。
    李旭白了吴峥一眼，傲娇说道：“怎么了，不兴改个名吗？”
    “好的李灏，知道了李灏。”
    李灏将手环戴在左手腕，施依仁又仔细教了二人如何操作，一切完毕之后，便带着二人坐车来到了一处居住区。这居住区着实豪华，都是二层独栋，还包括地下室。在施依仁授意下，李灏吴峥二人选择了相邻的两栋作为自己的住所。随后施依仁将一些基础资料传给李灏和吴峥的手环后便离开了。
    吴峥回他那边的房子收拾去了，李灏闲着没事，也在收拾房子。这房子应该属于外星建筑，很多家具都是自己从未见过的风格，尤其是全息投影仪的存在也证明了这一点。照施依仁所说，这玩意也就相当于一个电视，李灏打开全息投影仪，想看看有什么节目，不过只看到一则通告。
    “本次危机起因暂时不明，但是突然出现的外星人给予了我们极大的帮助。外星文明在与各地政府友好磋商之后，已经提
    出了末日解决方案，并且给我们提供一条更加正确的进化路径，包括科技层面和生物个体层面，在此我们公布以下信息
    行政方面：
    其一，取消国籍和国家的区分，成立人类共济会联盟；
    其二，身份证件统一由新科技【生命系统1.0】代替，请各位幸存者尽早前往居住地当地的科技会分会办理；
    科技方面：
    其一，地球现有科技全面开放权限，供全人类调阅进步；
    其二，外星文明科技视居民贡献度调阅，调阅需要到当地科技会办理手续；
    其三，因为生活环境的限制，外星科技（除理论知识外）在地球上存在些许误差，需要实验验证，若有事故请及早反应；
    生活方面：
    其一，开放武器购买限制（少数极度危险品除外）；
    其二，放宽原材料购买限制（详情查询购物频道指南）；
    其三，旧货币废除，新货币（贡献度）全球通用，新旧货币不予兑换；
    其四，因为生产力的原因，目前购物频道只有地球已有武器，新科技武器暂时无力开放，我们鼓励人民自制武器，生产出来的武器经检测合格可在购物频道上架出售；
    其五，贡献度的获取方式：
    ?1、野外战斗，杀死怪物获得生物材料兑换；
    ?2、科技会、修炼圣地和城镇大厅发布的任务会奖励贡献度；
    ?3、居住区内从事生产制造活动成果兑换。
    战斗方面：
    其一，有能力有信心者前往试炼圣地进行考验，生存通过即获得学习资格，成绩越优秀越有可能学到高级技能；
    其二，职业专职前往居住地当地修炼圣地获取详细信息。
    ps：更多详细信息前往科技会查询。”
    “哼，这群人，平日里巴不得把宝贝带到坟墓里埋了，现在眼看着种族要灭亡了，才一个个的掏出来还美其名曰共同进步，不过武器开放出售，倒是个好消息，回头得弄点武器来。对了，施依仁给我的资料还没看，且让我好好看看，毕竟修炼才是正事。”
    施依然不是自己一人来到这个星球，在她的院子中看到的身穿黑色制式服装的人都是艾尔福星人，而在光明联盟中，一共有二十个文明种族构成，大家约定每个种族成立一处幸存者聚集地，加上地球固有的四个幸存者聚集地，一共二十四处。至于幸存者人数，据统计，不超过四百万人，不足原来人口的千分之一，说是即将灭族也不为过。
    二十四处聚集地，为了方便管理，由联盟出面成立了三个组织，科技会主要负责管理后勤职业评级、科技树成长、物品交易以及网络交易服务，修炼圣地主要负责战斗职业转职、技能出售等，最后一个行政大厅
    则负责处理种族内部垃圾。
    李灏最在意的莫过于修炼圣地，他忙用手环【生命系统1.0】联系吴峥。只见手环放出些许光线，在李灏面前生成吴峥的全息图像。
    “你收拾完了？”吴峥的图像问道。
    李灏有些激动，头一次用这么高科技的东西。他激动地对吴峥说道：“小伙子，咱们去转职吧，我等不及了。”
    ......
    不只是李灏激动，吴峥也有些迫不及待。因此李灏一提到转职，二人便兴冲冲赶到修炼圣地。路上经过科技会，大排长龙，李灏稍加打听，原来是在办理【生命系统1.0】，对李灏二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从外面看，修炼圣地就是一个大院子，门是敞开的，透过门可以看到院子里林立着许多发光图腾柱。李灏进入修炼圣地，来到一个图腾柱前站定，仔细观察着。
    图腾柱表面有各种符号游走不定，图腾柱前方则有一个屏幕和操作台。图腾柱操作起来倒也方便，李灏照着指示操作，很快便到了转职界面。
    “转职需要：通过试炼圣地
    是否现在进入试炼圣地？”
    李灏看着选择界面，沉吟一番，选择了退出。他走到旁边图腾柱旁边，对吴峥说道：“咱们先打听打听试炼圣地再进吧。”
    李灏往四面看了看，整个修炼圣地十分冷清，没有别人走动，想打听也没得打听。就在这时，手环有消息传来。
    “有您的物品，请注意查收。”
    吴峥显然也收到了消息，他同李灏对视一眼，说道：“走吧，回家看看什么东西。顺便问问施依然试炼圣地的事情。”
    聚集地的物流分两种方式，同一聚集地内部由人工运送，不同聚集地之间的物流则由不同属地科技会传送。李灏二人急匆匆赶到家门口，马上就被放在门口的两个箱子吸引了眼球。
    李灏将两个箱子抱进房子里，先打开其中一个箱子，入眼却是一堆泡沫塑料。李灏废了好大的力气剥开泡沫，这才看到里面有个黑色箱子，箱子是普通的金属箱子，没有锁，只有两个卡扣。李灏打开箱子，便看到箱子内部最上面放着一叠资料，李灏将其收起，继续开箱环节。箱子第一层放着一把自动化步枪和两把小巧手枪，第二层放着两把短匕和一把大砍刀，第三层是一套衣服，样式同李灏见过的黑衣人一样。
    李灏打开第二个箱子。这个箱子也分三层，第一层放着二十个步枪弹夹和十个手枪弹夹，第二层放了满满当当一层子弹，第三层就只有一根绳索和四个手榴弹，还有一张不知名材质制成的卡片，也不知适合用途。
    总体来说，这些装备都是目前李灏急需，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如此一来，即使缺乏试炼圣地的情报，也敢去闯上一闯。

 第八章 试炼

    李灏并没有直接去试炼圣地，而是花费了一晚上的时间熟悉武器装备的使用。关于这一点他已经和吴峥说定，第二天一大早去修炼圣地。
    时间匆匆流逝，阳光再次照耀大地，唤醒了沉睡的李灏。李灏揉了揉惺忪睡眼，很快便恢复了精神。他匆匆漫一把脸，便将装备携带妥当，出门喊吴峥去了。
    “吴峥，起床，狗比，该出发了。”
    二人吃了早饭，便来到了修炼圣地。今天的修炼圣地多了许多人气，图腾柱边上三两成群挤在一起，图腾柱不时光芒闪烁，操作台前的人就消失不见，进了那试炼圣地。二人找了一圈，在角落处找到一个没人用的图腾柱，经过一番操作，再次来到了是否进入试炼圣地的选项。
    李灏将手环放在操作台上，身份信息录入完毕后，选择了是。然后显示屏上出现一行字。
    “检测到特殊试炼卡，是否启用特殊试炼卡？”
    没错，昨天箱子里找到的那张卡片就是特殊试炼卡，李灏后来向施依然确认过了。在施依然的解释里，试炼圣地是联盟精挑细选找出来的特殊空间搭建而成，里面各有机缘。一般而言根据聚集地的不同，有不同的试炼空间，同一聚集地的人会进入到同一个试炼空间，相对而言，狼多肉少，也就没有什么机缘。而特殊试炼空间，只对拥有特殊试炼卡的人开放，至于特殊试炼卡怎么获得...谁还没走过后门了？
    李灏选择了是，只见图腾柱放出一道光线扫过李灏的身体，他便失去了意识。吴峥见李灏离开，便接手图腾柱，选择进入试炼圣地。
    ......
    弗兰克，一个十分有天赋的刺客，童年的悲惨经历在他的内心深处留下了仇恨的种子，因此长大后的他酷爱杀戮，享受搏斗和鲜血的快感，同时他也很聪明，他将自己隐藏的很好。
    一开始他只在深夜杀一两个落单路人，并且伪造出抢劫杀人的假象，借此来宣泄自己内心压抑着的嗜血欲望。不过他的欲望实在是太强了，就像一颗不定时爆发的火山，憋得久了，压力越大，爆发也就越狠。
    他制造了一起骇人听闻的屠城事件，他在一天晚上杀了整整一个城区的人，血流成河，残肢断臂堆积成山，那是整个城市四分之一的人口。这起屠城事件惊动了施道善，这位大人物深信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将他的意识同身体分离，用那晚死去人们的尸体为他构筑了一具新的躯体，然后将他的意识封印在这具新的躯体中，让这具躯体产生源源不断的业火焚烧着弗兰克的灵魂。
    ......
    李灏在意识模糊间完成了传送。等到他的意识恢复正常，他才看到自身所处的位置。他站在一座雪山脚下，而这雪山，正是他在梦中见过的那座雪山。李灏有些震惊。
    【生命系统1.0】震动了一下。李灏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只能呆呆地举起手来，看着收到的消息。
    “试炼内容：1、杀死人造怪物弗兰克；2、成功登顶铃兰圣地。奖励内容：1、获得转职资格；2、可在艾尔福仓库获得神器一件。”
    “嚯，还有这等好
    事。嗯......神器，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看来要努力了。人造怪物...看我一梭子扫死你。”李灏想着，还朝天打了几枪，一点都不害怕引起雪崩。
    山下李灏还在自我陶醉，而那一阵枪火声，则惊醒了沉睡的怪物。怪物依稀还能看出人样，很高很壮，不过他的身体是一块一块的碎肉经过缝合才连在一起，缝合部分还会漏出一点一点的绿色火光。弗兰克从山洞中出来，目光看向了山脚，杀气在空中凝聚成固体。
    李灏还在攀爬。这座雪山高的可怕，而且没有什么路，李灏只能一点一点的找比较平缓的地方落脚前进。他将匕首握在手中，随时防备自己掉进冰窟或者裂缝当中。李灏就这么小心又慢速地前进着。
    他忘了还有个怪物弗兰克。
    弗兰克被关在这里已经三十年了，看到的除了来试炼的施家子弟和办事的施家强者，无论是哪个他都动不了。现在的他太弱了。封印封住了他的灵魂，也封住了他的能力，他现在只是一头强壮的野兽，除了需要发泄的欲望，没有一丁点的理智。
    弗兰克顺着枪声寻到山脚，这时李灏已经走了很久了，弗兰克什么都没有找到，但是地上的脚印还没有消失，这就够了。
    此刻李灏面前是一面悬崖，有前人攀爬过的痕迹，有一些比较突出的石头被摸的光滑，李灏就借着这些石头，慢慢向上攀爬。
    身后的弗兰克也在跟着脚步走。他已经看到了那可怜的猎物。弗兰克伸出长舌，舔了舔嘴唇，跳跃着追了上去。
    李灏爬过了第一个坡，这时正躺在坡上的小平台休息。突然，他听到了一声吼叫，像是饿了很久的熊在咆哮，他急忙伸出头向下看去。一看吓一跳，有个人影正在飞快的靠近，他在那坚硬的冻土地面上跳跃前进，一步就能在原地拓下一个脚印，眨眼就到了坡下。
    “我鈤，这还是人吗？这他么怎么打。”话虽如此，但李灏还是马上站了起来，掏出了步枪，瞄准那个怪物就是一梭子子弹。因为占据高地优势，所以开枪瞄准很容易，子弹密集的打在了怪物身上，在怪物身上留下了许多弹孔，从弹孔中流出了绿色的血液。纵然如此，怪物依然快速向上移动着，他就像是人猿泰山一般，抓着崖壁上的石头一荡一荡，不出片刻就追了上来，那速度甩李灏十条街不止。
    李灏还在平台上射击着，可是两把子弹打完了，那怪物即使吃下了众多子弹也是生龙活虎。那怪物在爬到距离平台还有大概七八米的时候，双手用力抓住一块可以借力的岩石，做了一个俯身划船的动作，将自己整个身体都甩到了平台上方，然后怪物一个前滚方落在了平台上。
    弗兰克看着眼前不到自己一半大的人，杀戮的欲望被逐渐放大。他难以抑制，双手握拳砸在自己的胸膛上，一阵咆哮便猛扑了过来。
    李灏在看到弗兰克跳上来的那一刹那整个脑子就已经宕机了，“我勒个去，太猛了。”
    弗兰克可不管李灏的想法，他在快速靠近李灏。这个平台很小，李灏在他跳上来的一刹那就已经后退到了边缘，背后仍旧是一个陡坡，他与面前的弗兰克
    ，间距不过十米。
    “怎么办怎么办，这被抓住会被活撕了粘在他的身上吧，怎么办怎么办......”李灏且战且退，步枪的子弹打空了没有时间换弹匣，他已经把步枪丢到一边去了。此时他的手上拿着一把手枪，边射边退。
    弗兰克等了三十年，才终于出现一个可以手撕的对象，他很激动，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血液也加速流动。他的动作很激烈很快。他就像是一只在玩毛球玩具的猫一般，左右横跳。
    李灏又打空了一个弹匣。这怪物就像不怕子弹一般，子弹打过胳膊、大腿、心脏、头，等等部位，留下留着绿色血液的弹孔，但这怪物反而愈战愈勇，目中流转的嗜血目光令李灏感到畏惧。
    终于，怪物好像玩腻了，他瞅准机会一个猛扑跳到李灏身边，双手往地上一拍，李灏被震倒在地，然后被怪物单手捏住脖子提了起来。
    “怎么办，要窒息了......我不想死”，李灏还在挣扎着，想着，“我就不信他没有弱点”。可是，越挣扎，掐在脖子上的手就越紧，大脑的缺氧影响了李灏的判断力，他的脸色变得通红。最后的挣扎，李灏现在还可以调动全身的力气最后一次，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李灏挣扎着从两侧大腿根取出匕首，左手的匕首瞄准弗兰克的眼睛扔了出去，弗兰克看到匕首下意识用左手去挡，这时候李灏右手用力一挥砍向弗兰克捏住自己的右手。弗兰克右手一松，李灏掉到了地上。他来不及发昏，接触到地面的一刹那往前翻滚一圈，然后站起来冲向了刚刚攀爬过的悬崖跳了下去。
    弗兰克可不会丢掉猎物，他忍了三十年的杀戮欲望，如今好不容易有个现成的猎物，他不会失手的，如果这也失手，他宁愿自杀。弗兰克看到李灏冲下了悬崖，他愤怒了，他咆哮着冲到悬崖边上用力一跃。直到他看到了挂在悬崖上的李灏，他懂了。后悔和愤怒充斥着弗兰克那腐烂的内心，他在空中四肢乱动想要制止自己的快速下落，可惜他不能了，他再不是以前的那个叱咤风云的刺客弗兰克，如今他只是一个野兽弗兰克。肉体坠落在地面，“嘭”的一声想起，溅起一些石块。
    李灏借着插在冻土里的砍刀活了下来，但是挂在悬崖边上的人终究缺乏一点安全感。他再次废了点力气爬到平台上，呼哧呼哧地穿着粗气。
    结束了，李灏心想。等到呼吸的节奏调整下来，他才敢伸出头去看坠落在地面的弗兰克。看起来他身上的肉块缝合的不够结实，这几十米的高度就足够将他的身体摔的支离破碎。
    “永别了，科学怪人。”
    你给世界带来痛苦，世界必将回之以更大的痛苦。
    这之后的路上平静了许多，这座山好像经常有人来，随处可见的山洞供李灏过夜，他也再没有碰见怪物。三天后，他爬到了山顶。这一路上没有地方补充能量，进来的时候带的压缩食物第一天就吃完了，此时的李灏饥肠辘辘，他只想快点搞定这一切，然后回家吃一顿热乎饭菜再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还好已经来到了山顶，希望就在眼前。

 第九章 仓库

    山脚的凛冽大风刮不到山顶，就连雪花也不在山顶飘落，山顶好像同外界彻底隔绝。
    山顶是一个平台，从远处看像是被一剑削开的一样平整。在平台正中间矗立着一座雄伟人物雕像，高有数十米，李灏还没有雕像脚面高。
    李灏走近雕像，就在这时，整个平台像是被激活了一般，地上亮起一个一个的符号，符号又一个一个地连在一起，构成一个神秘图像。李灏被这浩大场面惊住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一道光线从雕像的眼部射下，扫过李灏的身体，然后雕像下方的底座便打开一道门，同时有一道机械声音传出，“仓库门已开，时间限制二十分钟，只能选择一件物品带出，一经选择不予退换。”
    时间有限，李灏听到时间限制，急忙跑了进去。刚一迈进门内站定，身后的门便消失不见，而前方，则琳琅满目地摆满了物品，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只是李灏认得出来的东西，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李灏不知有何用途的宝贝，古朴一点的有香炉、铜镜，科幻一点的有各种镭射枪械和大型战略级武器，看得李灏那叫一个目不暇接。不过他知道自己只有二十分钟，没有时间一件一件细致观察。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现在他的境地就像是柏拉图的麦穗，不存在最优解，全凭机缘。李灏在这宝藏仓库中挑花了眼，前脚刚看上一把古朴长剑，后脚又被一柄迷幻光枪吸引了眼球，这才叫乱花渐欲迷人眼。
    李灏拿不定主意，犹豫不决间，内心深处却似乎同什么东西建立起了若有若无的奇妙联系。他顺着奇妙的纽带，找到了一个角落，此刻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七分钟之久。
    角落处的陈列和仓库里其他地方有所不同。仓库其他地方都摆的满满当当，将空间利用到极致，而这个角落却有一大片空地，这里唯二存在的东西，只有一把老旧木椅，和椅子上的一顶破旧皇冠。
    离得近了，李灏心中的感觉变得强烈不少。不过他看着这两个略显寒掺的东西，和外面那些摆放整齐的宝贝实在是无法相比，因此李灏十分犹豫。就在这时，那个机械声音再次响起。
    “还有三十秒进行强制传送！”
    “吗的”，李灏内心一惊，“管不了那么多了。”李灏急忙飞扑过去，伸手抓住那只放在木椅上的皇冠。他的手掌刚刚触碰到皇冠边缘，身体便一点一点地消失在原地。
    这次的传送不同以往，之前李灏经历的几次传送，都是传送开始便失去知觉，只等醒来便可，然而这次，他的身体好像撕裂了一般，而且传送的过程中他基本保持着意识清醒，看到了许多不曾见过的风景，那是隐藏在宇宙背景下的明亮线条，之后他才因为疼痛昏了过去。
    李灏慢慢清醒过来，手中还握着皇冠。李灏苦笑一声，“总算没有白走一趟。”
    李灏不知道的是，仓库中，除了皇冠随着李灏
    一起传送以外，皇冠下的木质椅子也消失不见。
    山顶，雕像之上，凭空出现两个人影。
    “他还是来了。”其中一个背负双手。
    “你应该说，他果然来了。”另一人捋着胡子，眯着眼睛，看向脚底雕像，说道：“先祖非要让我们将那人遗物丢进仓库，也不知为何。”
    “你信轮回吗？”最先开口的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另外一人，调笑道：“你又没有几根胡子，装什么样子。”
    “看不顺眼别看，老夫这一把年纪，还要你管？”另一人说完，就消失不见了，就如同凭空出现的那样。
    ......
    “老板，有什么吃的，快来点儿。”李灏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饭店，推门进去。
    “随便坐，要点什么？”一位老伯从柜台后面站起来，笑着问道。
    李灏摸着自己已经快瘪下去的肚子，只能苦笑道：“老板，随便上点吃的就好，只要快点上来就行。”
    老板点头，用抹布擦了遍桌子，边擦边说：“算小老板有福气，最后两份蛋炒饭的材料，我给你一块做了吧，算你一份钱。”
    “谢谢了”，李灏对老板点头致意，完后便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坐着，看着桌子发呆。
    李灏从修炼圣地出来的时候，已经联系过吴峥了，不过一直联系不上，李灏不由得有些担心，因此有些心事重重。
    “来喽”，老板吆喝一声，背身掀开帘子端着一大盘炒饭走了过来，“来来来，热乎的蛋炒饭。小伙子你有福气啊，最后的材料了。”
    李灏的眼神恢复清明，看着面前一大盘蛋炒饭，不禁食指大动，端起盘子拿起筷子就扒拉着米饭往嘴里送。李灏这次去试炼圣地也是花了些时间的，因为对时间的错误估计，他已经三天未进米粮，眼下这蛋炒饭虽算不得什么珍馐，却也是吃的津津有味。
    “噗”，吃得太快，终于是噎着了，老板递过一杯温水，李灏接过来就往嘴里灌，“吨吨吨”下肚，这才舒服一些。水足饭饱，李灏放下筷子，起身去柜台结账。
    “多少钱老板？”
    老板从后厨出来，看着李灏，呵呵笑道：“算了，不用给了，算我请你。”
    李灏顿时有一种过年收红包的感觉，忙道：“哎，这怎么使得，老板你还是算算，该给多少给多少。”
    老板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对李灏说道：“那这样吧，一份蛋炒饭八块，你给我十块吧。”
    李灏有些懵，他看着自己伸出去准备付账的【生命系统1.0】，似是有些不相信，疑惑问道：“老板，不是说旧货币全部废除了吗，您这怎么还收旧币呢，不合理啊。”
    老板仍旧呵呵笑着，对李灏说道：“我喜欢旧东西，你就说有没有吧。”
    李灏犯难，挠着后脑吞吞吐吐道：“......没有，老板你
    看看，我还是贡献度结算吧。”
    “我看你是刚试炼回来吧，穿这一身破破烂烂的样子。你要是真的有心，以后去外面帮我带些能用的食材香料回来就好。我呐，年纪大了，出不得外面了。”
    问题得到解决，李灏也不再犯难，爽快答应了老板，便提着自己的家当想要回去休息。走到门口时，李灏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问道：“老板，你刚才说‘最后的材料’，又托我找食材，难道不能再城里买吗？还是说，出了什么别的问题？”
    老板的表情终于变了，他叹口气道：“粮食不长了，作物也变异了，果树的果子也不知道还有几个能吃的，今早还听说东城有人吃了一颗刚摘的苹果就被毒死了，你说这现在地里长着的东西，还有谁敢吃。要不是外星人送来一批种子和食物，这里就快断粮啦。”
    老板缓了口气，接着说道：“不过啊，我还是喜欢咱们自己的菜，吃那外星人的东西总感觉味道怪怪的。因此，还有劳这位小老板。”
    李灏不知该说些什么，点点头，便离开了这家小饭馆。都说民以食为天，天要是塌了，离灭族也就不远了，而现如今，天虽然没塌，却是改头换面成了别人的天，有人不习惯都是正常。
    回到家里，李灏先是洗漱了一番，洗去一身的疲乏，然后便将此行的收获拿了出来。
    “这破皇冠，也算得上神器？”李灏将破旧皇冠摆在桌子上，左看右看，也没有看出个花来，滴血加火烤挨个试了个遍，皇冠还是那个皇冠，然而李灏已经累得不成样子，他愤愤地放下皇冠，宣布暂时放弃研究。
    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收获。李灏在传送回来的时候，便选定了自己的职业，并且已经转职成功。
    魔剑士，不长于近身缠斗，不长于施放术法，不长于吸收伤害，但是各方面都很均衡，也是李灏一早就看中的职业。在修炼圣地的图腾柱前选择转职之后，图腾柱便投射出道道光线，照在李灏的脑门，李灏只觉得脑海中多出一些记忆，他急忙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消化着那些记忆。光线并未持续多久，便停了下来。显然是转职成功了，随后李灏才去吃东西回家。
    李灏慢慢闭上眼睛，回味着被送进他脑子里的记忆，“要是上学念书有这么方便该多好，哪里还用每天累死累活的背书。”
    这些记忆分为两个部分，其中占据主导地位的是一部心法，“吐气纳元功，评级e级，功法中庸。”占据次要地位的是几个技能，不过目前还无法修习。
    李灏运行起吐气纳元功，只感觉自己仿佛变身成为一个漩涡中心，周围的游离能量慢慢向着漩涡中心聚集过来，与此同时，李灏发现破旧皇冠出现在自己的识海之中，随着他的运功呼吸沉浮。
    “什么情况？”李灏有些震惊，“我不是放在桌子上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第十章 请教

    第二日。
    天气不太好，阴沉沉的，零星的几束阳光穿透过云的缝隙，营造出丁达尔效应的独有美感。昨夜李灏沉迷修炼，不能自拔，按照评级标准来说，他已经是一名一阶魔剑士了，不过体内能量稀疏，较之常人并无什么太大的区别。
    李灏感觉着能量再体内游走，内心或多或少有些失望，“罢了，等下去找施依然问问修炼的事情，修炼圣地的资料太少。”
    突然，李灏收到了一条消息，是吴峥发来的。
    “小伙子，怎么样？”
    李灏看了消息，知道吴峥没事，干脆直接联系起了吴峥。熟悉的投影出现，李灏看着吴峥脏兮兮的模样，懒洋洋地问道：“你怎么样了？”
    吴峥竖起大拇指指向自己，咧起嘴角笑道：“我现在是一名伟大的刺客了，十分骄傲。”
    “以后别玩刺客信条。”
    可能是旁边有人经过，吴峥马上正经起来，对李灏说道：“不说了，我马上赶过来与你会和，咱们见面再细说。”
    吴峥动作倒也迅速，李灏放下手环刚洗了把脸，门铃声便响起。打开门，吴峥穿着一身破烂站在门外，看见门开了，忙冲了进来，吆喝着对李灏说道：“快，来点水，来点吃的，有什么来什么，饿死了。”
    李灏拿出一包零食，甩在吴峥脸上，看着吴峥这幅模样，也放弃了和他一起去找施依然的想法，没好气道：“你吃着，我要去找施依然问点事情。”
    “行你去吧，我还要研究一下我的心法，有什么事咱们晚点再说。
    李灏走在路上，不断体会着一丝丝的能量流过经络所引起的舒适感，一时间有些轻飘飘的感觉，就连去往施依然住所的路也短了不少。即使到施府门前站定，李灏还是不曾厌烦，这种感觉他只有在自娱自乐的时候才感受过。
    “李先生，随我来，小姐在等你了。”熟悉的黑衣人，正是前些天在医院见过的。
    “哦？她知道我要来？”李灏颇有些惊奇，“是吴峥联系她了吗？”
    “我无权过问小姐与何人联系”，黑衣人皱着眉头，似乎有一丝不悦，“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小姐是我们星球乃至整个宇宙都少有的强者，是最年轻的占星师之一。那种境界，不是你可以揣测的，还请稍微尊重一些。”
    李灏也不知道是自己哪里出了问题，也许是自己玩世不恭的态度引起。他忙正色起来，对黑衣人说道：“好吧，还请带路吧。”
    李灏尾随着黑衣人，穿过院子和房子，一路来到了后院。李灏远远地便看见一道窈窕背影，站在湖边，抬头望天，一动不动，缕缕幽蓝光线从她的眼中放出。
    黑衣人将李灏带到这里，便离开了。李灏呆呆站在原地，看着一动不动的施依然，也不知该不该打断她，一时间只能局促在原地，伸出的脚又折回来。
    “过来吧，没事”，施依然的声音传来，李灏如临大赦。
    “你这是？”面前的施依然依旧一动不动，李灏从侧面看去，施依然的眼前波纹流转，光线幻化成各种形状又转瞬即逝，有着某种规律又好像没有规律，李灏一时间看得有些呆了，忘了说话。
    施依然突然打了一个轻轻的响指，李灏便感觉被一巴掌扇着肚子一样，退后了一步，坐到地上。“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施依然问道。
    李灏疼的龇牙咧嘴，低头揉着自己的肚子，听见施依然的问题，才抬头。此刻施依然站在李灏的面前，眼中的光芒已经散去，表情也不再空灵，只是淡淡地看着李灏。
    “我说，我
    就看看你大小姐的美貌，不至于下手这么狠吧。”
    “说吧，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重要的事”，李灏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说道：“我就是想问问你关于修炼的事情，修炼圣地那里的资料实在太少，一点没有作为一个圣地该有的样子，寒酸又小气，不过就是个大一点的院子而已。”
    施依然瞟一眼李灏，淡淡说道：“大千宇宙，文明传承以万年记，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的，你要问我修炼的事情，太过笼统，你再仔细想想，你到底想要知道些什么。”
    “万年记那么久？”李灏声音拉高，震惊道：“真有那么久？那你们星球发展的文明延续多久了？一万年？”
    “没有那么久，我们的文明也很年轻，才七千年，在整个宇宙中也属于后起之秀”施依然微微一顿，又补充道：“不过，宇宙中确实有很多延续数十万年的文明，联盟中的泰坦族，已经存在十二万年，当之无愧的巨头，还有亡灵一族，据说是在十万年前从黑暗星区中逃离出来。”
    说罢，施依然叹口气，道：“宇宙浩瀚如沙海，三言两语说不清啊。”
    虽然施依然描绘的不多，但李灏已经有了兴趣。李灏从中学开始，就相信外星人的存在，在施依然的描述下，李灏对于宇宙也更加向往。他陪着笑搓着手，对施依然说道：“依然大小姐，你看，什么时候，带我去外太空转转啊。”
    “会有机会的”，施依然看李灏这贱贱的模样，轻笑一声，道：“会有机会的，不过，要靠你自己争取。光明联盟有意培养人才，要在各星球挑选可造之材。等过些日子，我们会举办争霸赛，你若是能在争霸赛上取得好名次，到时候你也不用求我，自然会有人送你上去。”
    “真的？”李灏怀疑。
    “这条消息会在近日面向全球公布，算不得什么内幕，你也无需怀疑。”施依然看着李灏怀疑的眼神，表示不必，然后说道：“至于修炼的事情，我可以给你一些我的心得体会，不过人各有异，完全照搬别人的路子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
    施依然的手中突然多出来一个小本子，递给李灏，道：“你拿去，慢慢看。”
    李灏如获至宝，捧着小本子，来不及道谢，便翻看起来。施依然见李灏如饥似渴的模样，挥挥手道：“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离开了。笔记我不急着用，你可以拿回去慢慢看。”
    李灏合起本子，对施依然微微躬身，郑重道：“多谢了。”
    施依然一言不发，微微颔首，便回到了湖边，背身而站。李灏见状，也不再打扰，再次躬身，便离开了，走得果断。
    李灏脚步飞快，回到家中，喊道：“吴峥，吴峥？在吗？”
    没有回应，看来已经离开了。李灏锁上门，掏出笔记，端详着。笔记本的封皮由硬质纸张构成，看得出来精心保存的痕迹，也看得到岁月的侵袭。李灏甚至怀疑笔记本经历的岁月比他的年纪还要长。他小心翼翼地翻开封皮，一页一页地翻阅着。
    “道有千万，终归一途。”第一页只有八个字，字体粗犷豪放。李灏接着翻开第二页，便是满满一页的小字，都是些心得体会，穿插着几句俏皮话。
    “这笔记可比教材好看多了。”李灏看得入迷，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直到吴峥过来。
    “铛铛”，敲门声响起。李灏合上笔记，起身开门。
    “大白天的，锁门干嘛”，吴峥穿着一身干净衣服站在门外，见门打开，便笑着走了进来。
    “没怎么，我学习呢。”李灏也不掩饰，将笔
    记本拿来。
    吴峥开始还有些不信，笑骂道：“大学的时候喊你去自习你不去，现在末日来临了，你不会告诉我你准备用知识砸死怪物吧。”
    “欸，任何时候都不能忘了学习，更何况，这笔记本里写的东西，不是你想的那样。”李灏示意吴峥看看。
    吴峥拿起来翻了几页，渐渐也被其中内容吸引，忙问道：“哪来的？”
    “找施依然要的。”
    ......
    艾尔福星某地的房间内，四周黑魆魆的，只有房间中间位置有些光亮，一堆人围坐在圆桌旁，不发一言。
    寂静持续了些时间，突然有人打破了寂静。桌子侧面有一身高三米的巨型壮汉，闷声闷气地说道：“你叫我们来，就只是为了说这个？”
    主座的人没有说话，双手托着下巴静静坐着。那巨人见主座之人不说话，顿时有了脾气，拍着桌子怒吼道：“老子问你话呢。”
    主座之人向后靠在椅子上，双手盘在胸前，用眼白看着那巨人，好似看猴一般。那巨人见这般模样，磨盘大的手重重地落在桌子上，整个房间都颤抖着。“小子，注意你的态度，老子称霸宇宙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说话的巨人，叫做乌祸，泰坦族现任族长；主座之上的人，叫做施乐智，现任施家族长；而这桌上坐着的，也都不是无名之辈这桌上坐着二十个人，代表着光明联盟的二十个成员。
    此刻的圆桌，气氛如装满的火药桶，似乎只要一点点的火星，就会将这里炸个天翻地覆。
    施乐智凝重的表情突然松了下来，雪山一瞬间化作沙滩，似乎刚才白乌祸的人不是他一般。
    “乌族长消消气，您也说了，论岁数，您确实够得上当我祖宗，您就别和我一般见识了。”
    “小子，你也别给我装样子”，乌祸喋喋不休，“你提议成立光明联盟调查这次事件，老子们同意了；你提议建立星空学府培养那些难民，老子们也同意了；你提议各方拿出一点修炼资源培养下等文明，老子们也同意了；但是你这次的提议，老子们不答应。这么小的灾难，老子可以说，对咱们没有丝毫影响，你居然让老子们把那些奴隶行星也解放了来成立军队，老子告诉你，不可能。”
    与乌祸坐在同一侧的其他人虽然不说话，但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他们很支持乌祸。施乐智见状，也不再坚持。
    “那我就听前辈的，解放奴隶成立军队的事，暂且不急。”
    见施乐智松口，乌祸那一直拍桌的手才停了下来，而坐在乌祸两侧的人，也都面色一松。一位黑脸老人笑着出来打圆场，道：“和气，和气，大家都是一方霸主，若是斗起来对谁都没好处，和气生财。施乐智啊，不是我们当前辈的说你，那奴隶星上的奴隶，都是些战犯啊，罪犯啊，还有潜在的反和平份子，那都是些危险之徒，你说放了就放了，实在不合适。”
    “不合适吗？”施乐智确认道。
    “不合适，不合适。”黑脸老者摇头道。
    “好”，施乐智端正坐好，一字一顿，抑扬顿挫，“不合适的事，那不能干。”
    “那是自然。”黑脸老者眯眼笑了起来。
    “干了，那就是强人所难，我施乐智不是那种人。”施乐智起身，双手抱拳，扬声说道：“刚才是我施乐智强人所难了，还请各位前辈不要见怪。”
    黑衣老者眼睛彻底变成了一条缝，旁边乌祸的表情也缓和了一些，“好侄儿，你要这么想就对了。那咱们继续开会吧，别误了正事。”

 第十一章 会议

    “我派出去的人查到了些有趣的东西。”施乐智很严肃。
    “什么有趣的东西？”显然圆桌上的诸位不是很有兴趣，尤其是坐在乌祸那边的人。经历了刚才的一番小风波之后，即使以施乐智服软收尾，但众人心里明显都有芥蒂。
    “黑暗星区这次使用的武器，正是一位大能很早以前提出过的，模因武器。”施乐智似乎想到了什么，陷入到回忆当中。
    “不可能”，乌祸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那人早都死了，在座的各位亲眼所见。”
    施乐智瞪了眼乌祸，淡淡说道：“我只是说是那人提过，又没说那人活着，你们急什么？”
    黑脸老者伸手拍拍还想要说什么的乌祸，道：“我们不急，不过这事，还要请施族长说个清楚。”
    “模因武器，我听那位大能提起的时候还不是施家族长。唉，时间如箭，转瞬即逝，一转眼，三百年都过去了”，施乐智感慨一番，接着说道：“模因武器，照那位的想法，是意识与现实交流的结果。我们的想法以某种形式只存在于我们的意识之中，而这模因武器，就是将想法，具象成现实。我派出去的人已经查证过了，每个星球上出现的怪物确实都存在于当地人的意识之中，都是些当地的精怪传说、影视文学作品中出现过的怪物。”
    圆桌上众人议论纷纷，乌祸更是直接站了起来。“不可能”，他吼道，“这不合规则，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世上。”
    “那乌族长，你怎么解释绝天地通之前的世界，那个时候，神鬼可是真实存在的。”施乐智瞪大了双眼，直视乌祸，质问道。
    “天地已经变了，现在的宇宙和那个时候的宇宙不是一个宇宙，神鬼也都回到了各自的世界，没有回去的也都死了个干净”，乌祸也瞪大了双眼，低沉的声音中满满的全是坚定，“你说的模因武器，与神无异，现在的宇宙，定然会排斥。再说了，就目前来看，这武器也就一般，也就欺负欺负低级文明，我的族人，可是没有一点损失。”
    “我们还会接着调查，今天叫诸位来，只是想让诸位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此事我已告知诸位，也算是尽了本分，会议的议程也结束了，接下来我会备好饭菜宴请诸位，诸位是去是留，全凭自愿。”
    乌祸及左右的人对视一眼，纷纷起身离开。“好侄儿，今天我就不在这里吃饭了，告辞。”
    圆桌另一侧，没有一人离开。这几个人在会上一言不发，一直等到乌祸他们离开了才开口。
    “小友刚才所言，可有证据？”说话的是一堆骨头架子，眼中燃烧着灵魂之火。施乐智对着这堆骨头架子，不似面对乌祸那般粗鲁。“直接证据暂时还能不出来，不过我女儿占卜到的结果倒是可以拿给前辈。”
    骨头架子虽然眼中冒着火光，不过莫名得让人感觉到舒服，他的下颌骨张合着，说道：“依然说的啊，那倒是值得重视。小友可真有福分，生的好女儿，年纪轻轻，实力超凡，而且在没有前人献祭的情况下，只靠自己就成为了占星师，难能可贵啊。”
    施乐智提起女儿，嘴角也不自觉的上扬。“前辈谬赞了，我那女儿也就是有那么丁点的机缘，上不得台面。”
    “不必谦虚”，骨头架子同施乐智寒暄两句，便将话题扯回到正题，“依然有没有提起别的？”
    “没有”，施乐智稍稍回忆，随后斩钉截铁道：“那日的占卜，也伤了她的元气，我问她，她也不说，只跟我说了四个字。”
    “哪四个字？”
    “天要变了！”
    “天要变了...”骨头架子重复着，重复着，突然他对施乐智说道：“小友定然没有骗我，肯告诉我这些也就够了。至于宴会的事情，我们亡灵吃不下饭菜，就不叨扰了，先行告辞。”
    话音一落，骨头架子便从原地消失，没有一丁点的痕迹留下。施乐智看着眼前的空气，叹道：“到底是活了十万年的老骨头啊，高人，高人。”
    “是啊，我等难望其项背，他可能已经到这片宇宙的顶峰了吧。”众人纷纷附和。
    “说起来，诸位可有人知道前辈名讳？”施乐智看着面前众人，见众人皆摇头，施乐智感慨一声，说道：“我才不到千岁，恐怕还没有前辈活得零头长，只知道前辈自称为‘灵’，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
    “欸，施族长可是整个宇宙中最年轻的十二阶强者，对您来说，年轻可是资本，不似我等，一把老骨头，还迟迟不能突破，真是惭愧啊。”
    施乐智同众人寒暄着，招呼着众人一同向外走去。
    ......
    “从这里往后的字迹，和前面不一样。”吴峥突然说道。李灏二人研究了一天的笔记本。前面大半本笔记掺杂了太多内容，有修炼心得，也有一日三餐晨暮日常，说是笔记，更像是日记。而这其中与修炼有关的内容更是晦涩难懂，看了这么久，李灏愣是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看得心烦了，李灏干脆将笔记交给吴峥一人研究，自己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听到声音，李灏瞬间张开眼睛。“我看看，让我看看。”他跑到吴峥身边坐下，二人一齐看了起来。
    “从‘绝天地通’之后，修炼界约定不再使用以前的修炼模式，而创立了新的职业模式。同以前相比，功法的重要性被无限放大，评级标准也发生改变，职业的出现更是彻底颠覆了以前的修炼模式。在目前的体制下，职业评级分为十二阶，一阶最弱，十二阶最强。而在这当中，修炼者从一阶到五阶，没有任何瓶颈可言，就是头猪，终日修炼，也能到达五阶强度。然而从五阶往上，个人的天赋与资源，就显得尤为重要。”
    二人看完了这一段，都有些开心。“总算能看得懂了，前面真是看得我头疼”，李灏边看便点头，很是满足，“这人会说人话啊，前面故弄玄虚，整的我一愣一愣的。”
    吴峥撇撇嘴，指着这一段的字，同前面对比着问道：“你没看出来吗？”
    “看出来什么？”李灏不解。
    “这不是一个人写的”，吴峥翻找着重复出现的字，说道：“你看，你看，这一页前面的字，虽说也有些变化，不过看得出来都是一人所写，无论是下笔力道还是落笔收笔的习惯，都看得出来是一人所为，而这一页...娟秀小字，同前面的风格相差太多，同前面的字迹相比，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沉吟一会儿，吴峥对李灏说道：“我觉得，施依然给你笔记本，还有别的想法。这本笔记本保存的如此完好，突然就借给一个外人，你也得好好保存才是。”
    李灏点头，看了看时间，道：“时间不早了，今天就看到这把，咱们休息下去吃饭，然后继续修炼。这笔记本后面的内容，我会打印几份出来，至于这原件，我还是找个地方藏起来吧。”
    李灏将笔记本合上，压在枕头下。
    突然间，李灏的生命系统震动起来。他抬起手腕，“吴峥你先别走，施依然来消息了”，李灏叫来吴峥，说道：“这还是头一次她主动联系咱们。”
    李灏接受通信，施依然的投影出现在前方。“你们两个都在，正好”，施依然坐在桌子后，看到李灏吴峥二人同时出现也不奇怪，问道：“既然你们两个都转职了，也不要闲着，多修行才能快速成长，争霸赛的消息已经发出去了，距离现在还有六个月时间，我希望你们能在争霸赛之前到达六阶。在这之前，我会私下里给你们一些合适的任务，一来让你们挣点钱，修行不易，资源很重要，我们也不养闲人；二来可以让你们同合适的对手交手，磨练自身。”
    任务。之前的通知中有提到过，旧货币废弃，全地球目前通用货币是贡献度，贡献度有两种方式获得，其一便是完成任务获得，而任务在科技会、修炼圣地均有发布；其二便是出售物品同别人交换。对于李灏这种完全从零起步的穷小子来说，做任务是首选的谋生手段，若是施依然主动给二人任务，二人也不用跑大老远浪费时间。不假思索，李灏便点头答应，“只要不坑我们，我就每意见，吴峥你的想法呢？”
    “你都答应了，我也答应吧。”吴峥白一眼李灏，也答应了施依然的提议。
    施依然见二人同意，点头满意道：“很好，我把任务资料传给你们，你们今晚看看，明天早上来我这里。”说完便断开了连接。
    二人短暂无言后，吴峥先开口了，“你下回做决定之前先和我商量一下，你这直接答应，万一被骗了怎么办？”
    “这你小看我了吧？”李灏回道：“她的提议对咱们来说又没有什么损失，而且她的身份特殊。你想想看，这末世之中，咱们别无所长，好不容易有送上门来的靠山，你还想硬生生推开不成？”
    “......”

 第十二章 动身

    太阳还没有升起，整个聚集地还覆盖在迷蒙雾气之中。往日这个时候，李灏还在梦乡之中，不过今天，他失眠了。他起了个大早，闲来无事，又收拾了一遍昨夜才整理好的东西。
    “一把短刀，两把匕首，步枪，手枪，子弹...我堂堂魔剑士大人，居然没有把剑做趁手武器，悲哀啊悲哀。”
    不只是李灏，吴峥也起了个大早，他在做着和李灏一样的事情，不过他放弃了短刀，而是带了三把匕首，一把绑在右侧大腿，另外两把则分别藏在左右袖口。
    “铛铛铛”，敲门声响起，吴峥将行李装在背包，起身开门。李灏站在门后，全副武装，对吴峥说道：“走吧。”
    任务地点：灵岚往南三百公里处；
    任务内容：寻找新罗矿脉；带回新罗矿石样本。
    新罗：灾变后在宇宙各地都有发现，经测试没有特别属性，不过其内部存在大量能量，能量性质温和。新罗矿石一般集聚为矿脉出现。
    ps：少量新罗矿石搭配特殊药物精练获得溶液可以激活潜在能力。
    任务奖励：六万贡献度；新罗精练溶液x2。
    施府门前。
    “等候二位多时了。”
    李灏吴峥二人刚刚出现在门前，熟悉的黑衣人便出现在眼前。他随手一指李灏与吴峥二人手环，“门口放的那台装甲车，是你们的了。”
    经过了有不到一秒钟，李灏狂喜着趴在装甲车盖上，哈哈大笑。吴峥还有些懵，忙叫住转身要走的黑衣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黑衣人回头，淡淡说道：“这是小姐给你们的代步工具，算作定金。”
    黑衣人说完，转身离开。吴峥走到车边，看着趴在车盖上乐开花的李灏，自己也笑了起来。
    “怎么样，我说答应有好处吧。这还什么都没干呢，就送车，美滋滋啊。”李灏得意地笑。
    装甲车是改装过的。吴峥一眼就看出来了，钢板是加厚的，发动机也替换成了更强力的。打开车门，内部空间很大，驾驶室与车厢的隔断已经去掉。吴峥坐在驾驶座，启动车辆，只感觉车身微微抖动，却没有一点噪音。
    吴峥吹一声口哨，对还趴在车盖上的李灏喊道：“上车，出发。”
    就这样，二人连施府大门都没进，便上路了。说起来住在灵岚也有些日子，一直没好好转转。此刻太阳刚刚升起，阳光穿透雾气，让街道变得暖洋洋的。不时有人全副武装从街边建筑中出来，也有人拖着一身疲惫刚从远方归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伴着街边吆喝的人声，像是末日，又像是盛世。
    来到城门，一道关卡拦住李灏二人。
    “证件！”
    城门口站着几个身穿制服的人，见有车辆驶来，便分出一人向二人走来。来人梳着背头，身背枪支，嘴叼香烟，一摇一晃地走了过来。
    李灏与吴峥伸出手环，那人从怀里掏出扫码枪，扫描一遍，就算是完成了登记。那人看了眼扫码枪，又看了看二人，问道：“执行任务？”
    吴峥点头，那人看着二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看的李灏是在难受。
    “怎么了，你想说什么？”李灏实在忍不了，出声问道。
    那人挥挥手，后面的路卡便打开了。那人走到一边，示意二人离开。
    “现在出城都这么严了？”二人出了城门，李灏伸出头看向后方。城门大开着，络绎不绝的车队涌出城门，然后四散开来，很快便消失不见。
    李灏坐回来，同吴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想要驱散旅途的疲惫。吴峥看出了他的意思，对他说道：“你先休息吧，三百公里路，可能还要绕路，我一人肯定开不过来，等下你还得搭把手。”
    这个世界已经凶险了太多。这一路上也有零零散散的怪物出没，种类繁多，除了二人已经交手过的丧尸和沉沦魔之外，还有许多未曾见过的怪物。李灏这一路上就碰见了三种怪物，有巨大化长着环形口器的蠕虫，有可以站起来直立行走的大树，还有尖啸着四处飞行掠食的巨大蝙蝠。那蠕虫与树人走的很慢，二人驱车加速便避开了，不过那巨大蝙蝠实在是躲不开，李灏吴峥二人持枪靠着装甲车的遮掩才勉强无伤地干掉了蝙蝠，即使这样也耗费了不少弹药。
    是不是有人要问，这两人不是已经转职了吗，战斗啊，拼搏啊。他们也想，不过他们都是刚刚转职，体内能量少的可怜，身体素质也没有经过太大的强化，想要完全脱离枪械也是不太可能。
    收拾了蝙蝠，二人互换位置，继续行驶。等到二人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李灏找了个隐蔽地点，将车辆藏了进去。
    这是一个山洞，洞口很大，上方落下许多藤蔓，密密麻麻，将洞口掩饰得很是隐秘。洞穴内部的空间也足够宽阔，藏一辆车绰绰有余。吴峥下车将藤蔓掀到两侧方便装甲车进入，李灏将车停好，问吴峥道：“怎么说？天要黑了，休息一晚吧。”
    吴峥也感觉到疲乏，二人风尘仆仆赶了一天的路，也经历了几场战斗，虽然都没有挂彩，但是脸上的疲惫却遮盖不住。他点点头，在车外揽了些木头和散落的藤蔓，想要弄个篝火堆出来。
    天不遂人愿，吴峥手中的核能打火机对着那堆木头烧了许久，别说火苗，连一点点火星都看不到。吴峥怒了，将手中的一截木棍扔在地上，“吗地！”
    李灏正在检查车辆，听到吴峥这边的声响，顿时慌张的跑过来，紧张问道：“怎么了？”
    “太潮了”，吴峥将掉在地上的木棍捡起来，冲着李灏甩着，“这里太潮了，木头、藤蔓，哪怕是地上的干草，都是潮的，根本点不着。”
    “点不着就算了”，李灏夺过吴峥手中的木棍，这才让吴峥消停下来，随后他说道：“山洞里，潮湿也很正常，而且我真的不赞成在野外生火。”
    “为什么？”吴峥不解。
    “咱们现在不在灵岚，谁知道附近有什么怪物，万一火光引来什么东西怎么办？”
    “行吧。”吴峥表示了解，放弃了生火的打算，回到了车上。李灏又检查了一遍，才放心得回到车上。此时吴峥正在大快朵颐，正啃着一块鸡腿样的烤肉，手掌和嘴角满是油水。
    李灏见着吴峥这副模样，又吃惊又羡慕，惊的是烤肉，羡慕的也是烤肉。
    “哪来的？”李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咽着口水
    问道。
    吴峥见李灏进来，口中含糊道：“后面我的包里，还有几盒烤肉，还有些面包一样的东西，随便拿，随便吃。”
    李灏走到后面翻开吴峥的包。包里的武器一经取出来了，被吴峥整齐地放在外面，包里还剩下的，都是些盒子。李灏拿起一个盒子，掂了掂，也就不到一公斤的样子。李灏掀开盖子，便看到一块烤肉，肉还散发着热气，一点也不像在包里装了一天的样子。
    端着盒子，李灏在吴峥对面坐下，问道：“你什么时候搞的吃的，怎么还热乎的？”
    吴峥正好咬下最后一口肉，像吃面条一样吸进口中，听见李灏的问题，得意地笑着：“怎么样，还不错吧？”
    李灏点头，这肉看着像鸡腿，但是比鸡腿嫩多了，咬下一口，便感觉有汤汁顺着嘴角流下，李灏急忙舔嘴角，挡不住又用空闲的手去擦，一番手忙脚乱后，自己也是满面油光。难怪吴峥的吃相难看。
    “我昨晚出去买的，老板跟我说的原话是‘高科技食盒，保质期长还保温，就算放上一年再打开，还是能吃顿热乎饭菜’，我看那老板说的神奇，就买了几盒。”
    “干的不错，我都把吃这茬给忘了。要不是你，咱俩今晚只能吃我的皮带了。”
    水足饭饱，李灏拿出一盒抽纸擦干净手指和嘴角，舒服地打了个饱嗝。吴峥这时已经在车厢后打坐入定，开始修炼了。反观李灏倒是不急，他操作着【生面系统1.0】在面前投影出地图，仔细看着。
    洞穴距离目的地还有十公里路程，不过前方密林遍布，找不到一条供装甲车行驶的路程，因此二人明日还有一截不短的距离要走。李灏记下方向和路线，才收起地图。
    “劳累了一天，也只有修行能让我愉快一点了”，抱怨一两句，李灏盘腿坐下，五心向天，随后慢慢闭上眼睛。
    入夜。
    “簌、簌”，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有某种奇妙的韵律，李灏被这声音吵的有些烦躁。他睁开了眼睛，透过挡风玻璃看向车外。下午他停车后，就将推开的藤蔓归位了，他觉得那是一道天然的屏障。然而此刻，天然的屏障已经消失不见，洞口一览无遗。
    “要遭！”低呼一声，李灏想要唤醒吴峥。他伸出手，刚要推吴峥，车外猛地一亮，随后惊雷声响起。就在这时，李灏感到一阵恶寒，他的胃一阵痉挛，差点吐了出来。
    “呃啊！”，吴峥被雷声惊醒，满头大汗。他一睁开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李灏，以及李灏背后的身影。
    那身影在雷光中闪现，身体惨白而纤细，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在李灏身后。“小心”，吴峥跳起来扑向李灏，将他推到一旁。
    李灏本就难受，再让吴峥这么一推，顿时昏了过去。而吴峥来不及关注李灏，推倒李灏后他马上回头去看那身影，却什么都没看到。
    “怎么回事？”吴峥站起来，环顾四周，什么都没有看到，白色身影好像只是一道幻象。“我眼花了？”吴峥不由得怀疑自己的眼睛。
    突然，窗外又被雷光照亮，那白色身影出现在洞口，只是一瞬间，又消失不见，就像是幽灵一般。吴峥坐倒在地，口中喃喃。
    “见鬼了...”

 第十三章 密林小屋1

    李灏迷迷糊糊地醒来，只感觉脑袋就像喝多了假酒一样，晕晕乎乎，疼的厉害。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努力让自己尽快清醒。
    “醒了？”
    是吴峥的声音。李灏慢慢坐起来，问吴峥道：“我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吴峥避开李灏的眼睛，淡淡说道：“昨晚碰见鬼了，我晕了，你也晕了，咱俩都睡这儿了。我也是刚刚才醒，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好...吧”，李灏起身，稍微缓了缓，又伸了几个懒腰，才感觉舒服了一些，“收拾收拾，咱们出发，还有十公里的路要赶呢。”
    “哦...”吴峥明显不在状态，寡言鲜语，不愿意多说一个字，李灏只当他没休息好头昏脑涨，也没太在意，自顾自地武装着自己。
    “匕首，在；短刀，在；步枪，在；手枪，在，好了，咱们出发。”李灏清点一遍身上的装备，确认无误后，便催促着吴峥出发，“还有十公里的路要赶呢。”
    ......
    吴峥的精神不太好。经历了昨晚那一幕，没人还有休息的心思，他，警戒了一个晚上。不过，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什么白色身影，什么魑魅魍魉，什么妖魔鬼怪美女画皮，都没有出现，只有两个人，一个昏迷不醒，一个担惊受怕。
    吴峥让李灏先走，自己跟在后面，临出洞穴前他还特意观察了藤蔓，除了少数几根被风吹的有些歪斜以外，一切如常。
    “莫非真是我看错了？”
    二人出了洞穴才走不远，便到了密林边缘。
    “不对劲。”李灏站在密林边缘，停下脚步。
    “怎么了？”吴峥停在李灏身边问道。
    “你看天”，李灏指着天空说道：“以密林边界为限，往里面就乌云翻滚，电光闪闪，往外面就万里无云天高气爽”，李灏顿了顿，接着说道：“这里面，肯定有鬼。”
    “鬼？什么鬼？”吴峥顿时跳脚，引得李灏一阵侧目。
    “你怎么回事，一大早起来就不正常？”李灏白一眼吴峥,他这幅惊弓之鸟的模样，实在反常。
    李灏看着吴峥，用平稳的语气说道：“你要是不舒服，咱们就留在外面在休息一天。你这个状态，万一碰到怪物岂不是要大喊大叫自乱手脚？那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想到昨夜那诡异身影，他是打死也不想留在外面。听到李灏提议，他打个冷颤，忙拒绝道：“不用了，我没事，放心。”
    “你确定？”李灏有些怀疑。
    “嗯，没事，咱们走吧。”吴峥拍拍李灏的肩，率先踏进了密林。
    踏入丛林的一瞬间，眼前的突然暗了下来，空气中隐隐还能嗅到一丝血腥味，就连脚下的泥土也透露出一丝一丝的暗红色。李灏提高警惕，打量着周围。丛林十分安静，就连往日欢愉叫唤的昆虫也在这里绝迹，这里就像是一片生命禁区，一无所有。
    密林视线受阻，二人都很小心谨慎，时刻提防着可能从任何地方窜出来的怪物。不过二人往前走了足有几公里，具体多长谁也不知道，愣是没有见
    到任何怪物，丛林静悄悄的，就连风都不愿意钻进来凑个热闹吹个曲子。
    走得累了，李灏背靠一棵巨树，休息着。“你说奇怪不奇怪？”他问着吴峥，“外面看着安全，却怪物丛生，里面看着凶险，却连怪物的影子都看不到。这算什么？”
    “算什么？”走了快一天，吴峥也渐渐淡忘了昨夜的怪事，甚至还有兴趣接李灏的话茬，“反常即为妖，说不定天一黑这些树就活过来吃人呢。”吴峥伸手点向李灏身后靠着的树。
    李灏笑而不语，抬手投影出地图观察对比着，过了好久才说道：“还有四公里，咱们加把劲，晚上前应该能到。”
    吴峥起身，二人再次上路。正常人慢跑五公里至多需要半个小时，十公里快马加鞭，即使算上体力损耗，三个小时怎么也该赶到了。然而二人出发到现在，大半个白天已经消逝，二人也才走了一半路程。究其原因，一来丛林地形不便下脚，二来一路走得谨慎。这两点都很拖延节奏。
    照现在的进度，二人必须要加快脚步才行，否则他们就要面临一个选择，要么摸黑在丛林中赶路，要么在这诡异的丛林中过夜。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上策，对于李灏来说，尽早赶到任务地点才可能摆脱眼下的尴尬局面。
    时间又过去三个小时，此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地面潮湿起来，丛林中泛起蒙蒙雾气，李灏和吴峥二人，正站在峭壁边上，发愣。
    密林在身后断了，而前方又是深坑，深不见底，丢块石头下去，许久不闻回声。“怎么办？”李灏没有办法。
    “再往前走走看，说不定可以绕过去”，吴峥提议道：“我走左边，你去右边，有转机再联络。”
    李灏眉头一皱，有些不大情愿。“这里的情况谁都不了解，贸然分路，不太好吧。”
    “天要黑了，咱们得快点过去，万一咱们去了右边而路在左边，那不是浪费时间？”吴峥劝道。
    “那万一碰上怪呢？”
    “哪有那么多万一。咱们走了整整一天了，别说怪了，连个鸟都没看到。我觉得安全问题，不用担心，尽早赶到目的地要紧”说完吴峥也不管李灏，体内能量按照某种形势运行起来，顿时速度飞快，转眼间便跑出去百十来米。
    李灏看着远方的吴峥，无奈喊道：“实在看不到的话，还在这里集合！！！”
    吴峥挥挥手，便消失在李灏的视野当中。李灏定定神，沿着峭壁向右方走去，速度不快不慢，也就是正常行走的速度。走了不久，他便发现了什么事情。他刚要同吴峥联系，那边却提前发来了通讯请求。
    “你那边怎么样？”李灏接通，问道。
    “过来吧，这儿有一座桥，桥那边...说不清楚，你过来自己看吧。”吴峥接通之后，匆匆说了几句，便断掉联系，李灏则快速赶向另一侧，想要尽快同吴峥汇合。
    李灏现在也是一阶魔剑士，体能比常人有了一些加强，不过不多。但是因为职业选择问题，他的速度比不上吴峥，不过好在不易疲劳，胜于持久。
    吴峥正站在一座铁索桥边，看着
    桥的另一侧。桥的另一边是一块巨大的浮空石，静静的飘在空中，而在浮空石上，还建有一座小屋。眼前看到的东西违反了吴峥对于世界的认知，而在这里出现的屋子也让他意识到这里并没有想象中的安全，他匆忙退后，躲在密林之后，只留下一双眼睛观察着外面。
    李灏到了。虽然还没有看到吴峥，不过当他看到浮空石和小屋的时候，就知道了。不过吴峥呢？李灏没有看到吴峥，顿时有些心急，难不成，出了什么意外？
    “吴峥。”李灏大喊起来。
    刚喊一声，他便被突然窜出来的某个黑影吓了一跳。“我鈤，什么玩意儿？”
    “我”，来人正是吴峥，他用低沉的声音表明身份，同时拽着李灏钻进了旁边小树林。
    “我怕有怪，先躲起来。”吴峥解释道。
    李灏点头。突然李灏想起了什么，他急忙拿出地图，忙碌起来。吴峥好奇，问道：“你在干嘛？”
    “刚才来的路上我一直在记数，到第一次碰到峭壁为止，一共两万五千步，因为是在丛林里，咱们就按三步一米算，也差不多有九公里，而施依然给咱们的地图，只是个大概范围，说不定这前面，就有新罗。”李灏在地图上标出一个点，距离施依然给的目标地点只有很小一截距离，然后他又沉默下来，继续思考着。突然他问吴峥：“把你的地图给我看看。”
    “怎么了？”吴峥一边问着，一边取出自己的地图。李灏放大其中某个点，对比着。
    “怎么了？”吴峥又问了一次。
    “没道理啊。”李灏抬起头，嘟囔道。
    “到底怎么了？”吴峥再次问道。李灏看吴峥心急，便指着地图上的点说道：“如果我没弄错，这是咱们现在的位置。”李灏顿了下，又扭头看了看外面那深不可测的断崖以及浮在空中的石头，接着说道：“地图上显示，这里应该是平地，而不应该是断崖。还有，我刚才发现，这个断崖，呈一定的弧度，第一眼没有看出来，是因为不明显，但是走的多了，就能发现。来的路上我保证我一直在向前，但是自己的距离和断崖确实越来越远，虽说人在走路的时候回下意识地偏向左侧，但是这个偏离的量有些大了。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吴峥反应很快，接道：“这是个直径很大的...坑，而且因为某种原因，还骗过了卫星，也因此施依然的地图和这里对不上。”
    “这个问题，你要去问叮当猫”，李灏将背着的步枪拿在手中，说道：“我只是把我知道的告诉你，而现在，我们该做任务了。”
    “任务？你有头绪了？”吴峥也起身。
    “没有。”李灏一本正经地否定。
    “哇，小伙子，虽然没有头绪，但是底气十足，给人满满的安全感呢。”吴峥挖苦着李灏，一边也将匕首反握在手中。
    “无论怎样，任务都是要做的，这是其一；其二，这些天多多少少听说了，施依然也是大人物，既然她看重咱们，想来也不会给咱们难度太大的任务，放宽心吧。这样吧，我去那小屋里看看，你要来吗？”

 第十四章 密林小屋2

    说是询问，李灏却不等吴峥的回答，便走出密林，踏上了铁索桥。初一踏上铁索桥，李灏便感觉有些异样，虽然脚与木板直接接触，但似乎只要微微一用力，自己就会腾空而起九万里一般。吴峥见李灏呆站在桥头，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忙跑过来，前脚刚要踩到铁索桥，便被李灏制止。
    “你先别动”，李灏伸手拦住吴峥，双眼盯着脚下的万丈深渊，“等我过去了，你再过来，这地方...好像不太正常。”
    吴峥看出不对劲，表示了然，点头道：“我等你先过。”
    李灏轻轻抬脚，然后缓缓落下，顿时脚下铁索桥被掀起一道波浪，李灏感觉脚下传来一股怪力，一个不慎被举到了离地半米的地方，顿了片刻后才缓缓落下，犹如随风飘落的羽毛一般。等到李灏落下后又过了许久，这铁索桥才渐渐恢复稳定。这回李灏走得小心，一步一步轻轻挪了过去。而有了李灏的前车之鉴，吴峥过得就迅速多了。
    二人终于脚踩浮空石。李灏站定后还小跳一下，引得吴峥侧目。
    “你干嘛？”
    “试试。”李灏并没有跳多高，浮空石也没有下坠一丝，相比铁索桥，稳定得多。随后他才将目光转移到眼前的小屋上。
    “纯木制的屋子，少见啊。”吴峥打量着面前的小屋，开口道。这屋子只有一层，面积也大，门前还有个三级台阶接到地上。
    “确实少见，现在的房子大都是砖混结构，就算有些用到了木头，也大都是搭个骨架打个房梁，纯木的确实少见。”李灏踏上台阶，对吴峥歪头说道：“进去看看？”
    吴峥没有反对，二人来到小屋门前，轻轻推了下，门就开了，轻松又写意，不费一丝力气。李灏见状，皱眉。
    “怎么了？”吴峥见李灏眉头皱起，不解地问道。
    “不对劲。”李灏将推开的门合上，又推开，反复了几次。
    “到底怎么了，你说说清楚啊。”吴峥拉过李灏，问询着。
    李灏合上门，拉着吴峥退到一边，说道：“现如今，有人独自活在怪物横生的野外，就已经很奇怪了，这门还不上锁？你仔细想想，这正常吗？他也不怕睡梦中横死。”
    吴峥倒是没有李灏多疑，“咱们来这一路上也确实没见过什么怪物啊，没准这里真的是什么世外桃源也说不一定。”
    李灏摇摇头，说道：“我不信，要真有这种地方，会只有这么一户人？我更愿意相信这里是有什么了不得的怪物占山为王，把这里清理了个干净。”
    吴峥看李灏表情认真，也被他说得怕了，忙安慰道：“别想那么多，怪物哪里会找个屋子住啊？放宽心，没准这里就只是因为安全才会有人居住于此。”
    李灏的眉头依然高高皱起，不过还是点头，道：“没准真是我想多了，算了，还是进去看看吧。”
    吴峥迈步，推门而入。屋子很暗，几扇窗户都被钉死，没有一丝光线能够渗入。吴峥打开生命系统的照明功能，将屋子里面看得仔仔细细。小屋的装饰很普通，也很干净，如果不是因为黑暗，想来这里会是一个温馨小屋。李灏跟在吴峥身后，也进入了房间，一入
    眼，就是一个长木桌，以及木桌边上放着的一把椅子。
    “呜！”突然想起的急促声音打破了黑暗中的寂静，并且一直持续着，两个人都是一惊。吴峥向李灏摆摆手，体内能量运行起来，一个瞬间，便消失在李灏眼前。
    “没什么”，随着吴峥的消失，持续着的“呜”也消失不见，眨眼的功夫，吴峥带着一阵风出现在李灏眼前，“厨房里在烧水，水壶的声音而已，我已经挪开了。”
    小屋回归寂静，二人贴着边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看过去。
    第一个房间像是工具间，不大，里面摆放着一些工具，手锯、电锯、电钻、钉耙，还有板车等等，将整个空间摆的满满当当。
    第二个房间，就是吴峥刚刚进去的房间，是一间厨房，在这里李灏看到了老农村常用的土制灶台，以及一个小小的铁炉，其他的诸如锅碗瓢盆都像是正常人家的摆放。
    第三个房间便是卧室，里面放着一张大床。李灏走进卧室，仔细看着这间屋子。现在他已经相信这里没有怪物，只不过是住着一个正常人，这又勾起了李灏的好奇，他想要了解是什么样的人会选择在这里生活。工具间、厨房或者客厅的摆放如何，不能明确的反映出一个人的性格，但是卧室可以。李灏躺到床上，闭上眼。
    李灏知道的第一件事，是这主人很高，很壮。李灏枕在枕头上，脚离床的那一头却还有半个身子长，而且床身微微凹陷下去，床脚也被压歪，在地板上留下一道划痕。李灏睁眼，看向身边摆放整齐的立式衣柜。柜子可以看出手工的痕迹，但是面子上却打磨的光滑，一如客厅中的桌子和椅子。李灏拉开其中一个，里面却是空空如也。微微合上门，李灏刚要去打开旁边的柜子，却听到吴峥惊慌的声音。
    “李灏，快过来。”吴峥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惊慌和害怕。李灏闻言，忙赶过去。吴峥在卧室门口便和李灏分开了，独自一人往后面探去。李灏循着声音赶到，眼中所见，也让他吃了一惊。
    这个小屋，留给李灏的第一印象，便是干净、整洁，即使是相对凌乱的工具间，也能看出整理的痕迹，唯独这个房间，让人一言难尽，但是站在门口看着就难以忍受。房间很大，比前面几间大了不少，空旷的地面上散落着各种工具，让人印象深刻的是有着干涸血迹的一个锤头和一把骨锯。房间正中央有几扇塑料帘子将房间隔开，帘子后有大片黑色且呈喷射状的污迹，引起了李灏的注意。他走进了房间。
    刚进入房间，他便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恶意，就好像突然进入了寒冬一样，不同于寒冬的是，不止身体很冷，心灵也有瞬间的颤栗。异样转瞬即逝，然而那股恶意却给李灏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掀开帘子，后面只有一张小床，是医院中常见的手术床，床单上印满了干涸的血迹，地面上也是，帘子后面也是，就连天花板上也有大片连成花一样的黑色血迹。李灏眉头紧皱，手指捻了下塑料帘子上的血迹，然后将手指放在鼻下，嗅了嗅。
    “怎么，有什么发现？”吴峥见李灏严肃模样，以为他发现了什么，“闻出什么来了？”
    李灏放下手，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般，平静地道：“没有。”
    “切，那你还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能闻出来这是人血呢。”
    “你当老子是狗吗？”李灏在这房间里又看了看，还找到了一堆长短不一的铁链和绳索，以及一些沾有血迹的木质枷锁，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别的发现。看完这间，李灏起身，又回到了卧室，想要找到一些线索。
    “你又回去干吗，后面还有几间房间呢，不看看吗？”吴峥看着李灏的背影，十分不解。
    “我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你往后面走吧。”
    吴峥看着这间血腥的房间，打了个冷颤，急忙小跑跟在李灏身后。“还是算了，这个地方有点邪门，咱俩还是一起走吧。”
    回到卧室里，李灏拉开了刚才没来得及看的第二个衣柜。这个衣柜乍一眼看去和第一个一模一样，但是打开了里面才发现另有乾坤。柜子里面装着几件黑色蓑衣，这些蓑衣大都破破烂烂的，看得出来缝补和修改的痕迹。没有什么特殊的发现，李灏合上衣柜，打开床头柜的抽屉，这回他发现了一个笔记本。他取出笔记本，翻阅着。吴峥看李灏看的入迷，也不去打扰他，自顾自在卧室内外溜达起来。
    “方便面*2? 5元；棒棒糖*1? 0.5元；亲嘴辣条*1? 1元......”这笔记本前面一大半都是记了些流水账，虽然记录细致，字体也是标准楷书，但是对李灏来说没有太多价值。他加快了速度，向后翻着。
    “一号，一天；二号，一天；三号，一天；看来我的手法还是太粗糙了，需要改进。”终于有一页不是流水账了，而是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李灏不明所以，继续往后看。
    “五号，四天。今天一天就这么一个，学会止血之后果然让她多活了很久。”
    “六号，五天。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我明明已经做得很好了，为什么还是会死，为什么？”
    “七号，八号，九号，一块来的，也是一块死的，反应强烈，连一天都没撑过去。”
    “十号，五天。”从这一页开始，字迹有了微微的扭曲，即使是李灏也能看得出来写字的人好像在渐渐失去耐心。
    “十一号，六天。”，“十二号，六天。”
    “十三号”不知不觉李灏翻到了最后一页，很奇怪，这一页没有写天数，而且页脚还加了一行小字，“j城已经搜的差不多了，看来下次得走远一点了。”
    李灏将笔记本放回去，心中还在想着最后几页的内容。“快快快，快躲起来。”突然，吴峥出现在李灏眼前，慌张道:“外面有个非人非怪的东西过来了，快躲起来。”
    躲，必须要躲。二人虽说皆是一阶职业者，不过除了体内多出一丢丢能量和身体强化了一丝丝以外，其他皆与常人无异，在末世中赖以为生的还是武器装备和制敌先机，对于不知道底细的怪物，李灏向来是避开的。在这一点上，吴峥与李灏保持着一致。
    听到吴峥让躲起来，李灏忙钻到床下，而吴峥则侧身躲进了空衣柜里。
    二人刚刚藏好，就听到“吱呀”一声，小屋的门被推开了。

 第十五章 密林小屋3

    “咚，咚，咚”，沉重的脚步声，踩在地板上，引得地板一阵震动。李灏脸贴着地面，也是被震的不轻，于是他将头稍微抬起来一些，想要让自己舒服一些。他躲着的床很大，整个人大字趴在地上也不用担心会从上面发现，因此他很放心。
    “求求你，放了我吧，放了我吧，求你了......”那是一个女孩儿的哭声，听起来嗓子已经沙哑，但是她仍在不断哀求着。可是女孩儿的哀求没有得到回应，只感觉震动由远及近，经过卧室的门又由近及远，渐渐的哭声就听不真切了。李灏动动耳朵，又俯首将耳朵贴在地上，只听到铁索碰撞拖动的声音和一声闷哼，随后这里便回复了安静。
    地面再次震动起来，李灏找了个角度让自己可以看到卧室的门。过了有半分钟，一对儿红色的柱子出现在门口。那柱子有李灏的腿两倍粗细，表面血管如虬龙一般。引起李灏注意的是，柱子下方，没有正常人该有的脚。
    那一对柱子走了进来，随后停在床边上，打开了衣柜。李灏见这，顿时吓个半死，他刚刚亲耳听见吴峥藏在衣柜里。他将步枪握在手中，就等听到吴峥的声音时突然暴起发难，打一个措手不及。
    预想中的信号并没有出现，看来吴峥藏在另一个衣柜里。李灏松一口气，不过握着枪的手却是一刻也不肯松懈。柱子在床边停留片刻，随后一抹黑色出现在柱子边上。李灏看得清楚，这黑色应该就是第二个衣柜里见过的大号蓑衣。大号蓑衣由低及高，大概是被来人挂在了衣柜里。然后，那一对柱子靠近了床边，“吱扭”，李灏只感觉床板被深深压下，他忙往侧面挪了挪。
    “看来这‘人’是要休息了。唉，也不能说是人了，没有见面之前是人是鬼尚未可知。还有，刚才那女孩儿的哭声是怎么一回事，也得去看看。”李灏心里正想着有的没的，打算等时间稍微过去一些再从床底出去，谁知道他一歪头，就看到恐怖的东西。
    那是一张怎样的面孔，满是疤痕的脸也盖不住凸起的血管，尤其是那些血管一涌一涌，就像有大功率水泵在另一头抽血一样；眼睛里没有瞳孔，能看到的只有眼白。李灏被这么一张丑陋又恐怖的脸吓着，神色大变，翻滚间便从床底下钻了出来，借着一张大床同对面的怪物对峙着。
    “哈哈哈”，浑厚的男低音从怪物口中发出：“我一进屋子就发现你了,小贼，居然动我的日记。”
    李灏没有说话，而是打量着对面的...“人”。“人”的身材高大威猛，站起来差一点点就顶到了天花板。此刻他赤裸着的上身也充斥着鼓动的血管，下半身则只有两根粗壮异常的柱子，至于脚这个部件，则完全丧失，说是人腿，不如说是象腿。
    “你是人吗？”李灏的目光警惕，握着的枪虽然还未曾瞄准面前的“人”，但是握着枪的手一刻也不曾松懈。
    “当然是人
    ，不然我还能是什么，怪物吗？”那人也在打量着李灏，边说边走，堵住了出去的门，“你不能因为我长得奇怪，就说我不是人，你也不能因为我长得像怪物，就说我是怪物。”
    李灏不语，看到那人堵门，便知道大事不好。果然，那人堵着门，继续说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庆之，你可以叫我庆之。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你问吧。”李灏咽了口吐沫，他看到陈庆之的表情逐渐狰狞起来。
    李灏佯装镇定，左手提着枪一动不动，右手则悄悄摸向别在大腿的匕首。
    “没人教过乱进别人家里很不礼貌吗？”陈庆之大吼着扑了过来，一跃便是好几米的距离。李灏眼看着陈庆之的红色大手就要掐住自己的脖子，抽出匕首用力插向陈庆之的眼睛，同时用力跳向左侧，躲过近在咫尺的攻击。
    “啊！”陈庆之吃痛，大叫着。李灏这一击很猛，匕首被他深深地插进陈庆之的眼窝之中，鲜血顺着匕首的握柄流出，滴落在地面溅起一朵朵雪花。陈庆之握住匕首，将之慢慢从眼窝之中拔出。
    “啊！”陈庆之大吼着，将匕首扔向已经跑到门口的李灏。李灏听到耳后传来的呼啸风声，急忙侧转身体，那匕首就在这时划过李灏的脸部，深深地没进墙里，只在墙外留下一个震动着的握柄。
    李灏扭头，看着墙上的痕迹，大惊，同时心里打定主意：“不能和他来硬的。”
    陈庆之见匕首未能立功，咆哮一声，追向跑出门外的李灏。李灏不够快，陈庆之追出门外，一眼就看到了还没跑远的李灏，他提起一把木椅，用力丢向李灏。
    这回李灏不太幸运，走廊窄小，无处可躲，李灏蹲下，但还是被椅子击中后背。背后传来的力道太大，他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咚咚咚”，陈庆之沉重的身体每一次接触地面，都会发出声响，他只迈出两三步，就来到了李灏身后。“给我起来。”陈庆之单手捏住李灏的脖子，将他提到自己面前，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疼痛伴随着麻痹，李灏感觉自己的背好像被摔断了，得亏他的身体素质比常人稍强一些，若是普通人挨这一下，怕是要当场去世。他用尽全身力气，拿起步枪，瞄准陈庆之的头就是一阵连射。
    一个弹匣，可以说有甚多子弹，若是枪枪致命，那便可以带走数十条生命；也可以说没有多少子弹，因为李灏射空了弹匣，也没能让面前的陈庆之倒下。弹壳落在地上，也落在李灏一颗悬着的心上。
    “现在都是这种礼仪吗，见面先开枪？”陈庆之戏谑着说道，他蹲在李灏面前，手指头戳了戳李灏，好像在戏耍他。
    陈庆之只是把手放在李灏的枪上，李灏就抬不起枪，更别提开枪了，于是他放弃抵抗，双手撑着身体往后靠了靠，让自己离陈庆之远了一些，然后大喊着说道：“你
    赢了，我拿你没有办法，我就在这，随你处置。”
    “呵呵呵。”陈庆之笑着，双手就要捏住李灏的时候，突然面色一变，哼了一声出来。只见陈庆之背后飚起一道血柱。陈庆之转身，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谁？”陈庆之站起来，在原地转圈，大声质问着，“谁，出来，鬼鬼祟祟。”
    然后陈庆之瞪着眼睛看向李灏，手指着李灏问道：“说，还有谁？”
    李灏趁着刚才陈庆之分神的功夫，已经支撑着自己退到了客厅中，此刻听到陈庆之的质问，无辜道：“什么啊，我不知道啊。”
    “小子，你还不老实！”陈庆之冲了过来，又一次提起李灏，想要把他狠狠丢到地上。就在这时，陈庆之的胳膊凭空之中又多出一道口子，鲜血顺着伤口流出。陈庆之吃痛，一时之间松开了提着李灏的手，“谁？你最好别被老子逮到，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我要活扒了你的皮，抽你的筋，然后再把你泡在盐水里......”
    袭击陈庆之的人，自然是吴峥。刚才他一直躲在衣柜里，看不到外面，只能通过声音来判断外面的大概情况。当他听到陈庆之跑出卧室之后，他才从衣柜钻出来，看着外面。他本想同李灏一起面对怪物，但是当他看到一梭子子弹毫无建树之后，就放弃了和他硬碰硬的打算，而是默默观察着，想要找出他的弱点，直到李灏大喊的时候，他才动身，让李灏免于一死。
    李灏本就重伤在身，此刻跌落在地，差点昏迷过去，此刻见陈庆之无暇顾他，忙拖着沉重的身体想要离的再远一些。吴峥每次出击，都发挥了自己的长处，那就是快。每次只攻击一次，一击得手便藏匿起来，等着下次机会，也正是因为如此，陈庆之一直没有发现吴峥。
    “啊。”大吼一声，小屋也跟着颤抖起来，陈庆之跑到李灏身边，捏着他的脖子将他拎了起来。
    “给老子出来，不出来我就拧断他的脖子。”陈庆之的手微微用力。
    “哼。”李灏脖子一紧，疼痛难忍，咬着牙还是哼出了声。
    “别出来。”哼了一声吼，李灏感觉好了一丝，忙喊道：“你不出来我还能活，你要是出来了，我必死，你也可能交待在这里，别出来。”
    陈庆之看着手中如蝼蚁一般的李灏，加大力度，李灏脑袋顿时低落，昏了过去。“小子，我不知道你是谁，你在哪，但是我知道，你惹怒我了。等我把手上这个收拾妥当了，再来慢慢陪你玩。”说完，陈庆之走到客厅中间，将长桌推开，然后将一块地板拉起，将李灏丢了进去，然后盖上木板，上锁。然后陈庆之走出木屋，来到铁索桥边，将铁索桥解开，然后陈庆之才回到木屋。
    “小子，你们已经没有出路了，投降吧，快点出来，我给你们个痛快。”陈庆之大声喊叫着，在屋子里四处游荡起来。

 第十六章 密林小屋4

    吴峥不会再出手了，暂时。现在的陈庆之现在充满了警惕，防备着周围哪怕一丝风吹草动。吴峥就藏在客厅的角落里，等到陈庆之离开客厅，他便加快速度，从大门溜了出去。
    “李灏，你最好别死，等我来救你。”
    铁索桥已经断了，只留下两根铁索和几块木板，漂浮在空中。“哦豁，完蛋。”吴峥本想用最快的速度赶回灵岚求援，眼下计划泡汤，只能回去想办法搞定陈庆之，然后再寻他法跨过鸿沟。打定主意之后，吴峥又摸回了木屋，藏了起来，“我就不信你个怪物会不休息，只要你一松懈，我就给你来上一刀子，让你知道我也不是什么善茬。”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陈庆之已经将木屋翻了个便，就连灶台里也看了，想来就是个蟑螂，也应该在他的注视中羞愧难当自尽而死才对。
    “难不成，这小子已经跑了？”陈庆之又快速找了一遍，依旧没有找到吴峥，“算你跑得快。”
    陈庆之有些累了，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想要休息一下，但是一闭上眼睛，就没来由的一阵心悸。“都怪那个废物，看我等下不扒了他的皮...”突然陈庆之从床上坐起来，拍手道：“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要做。”他起身，走向了后面的房间...
    吴峥心里有些难受，刚才他是和李灏一起看过那个房间的，那间有手术床的房间。他不知道那里是做什么用途，只是在心中做了几个比较合理的猜测，然而事实证明，他的猜测还是相对仁慈，相对于陈庆之此刻在做的事情来说。
    少女的惨叫击穿了木屋，响彻云霄。吴峥听到，只感觉毛骨悚然。“什么情况？”带着疑问，吴峥悄悄摸到了声音来源的房间外。门虚掩着，给吴峥的观察提供了便利。他透过门缝，看向房间里。
    塑料帘子被拉上了，吴峥只能看到一个黑影在做着拉扯的重复动作，还有地面上流动着的红色血液。少女的惨叫持续了不一会儿，便消失了，只见那高大黑影躁狂起来。
    “怎么就死了？怎么就死了？废物，废物，都是废物，都是那个臭小子害的，看我不收拾他......”
    “不妙。”吴峥暗叹，忙隐藏起来，“不能再躲了，必须搞定他，不然，下一个死的，就是李灏了。”吴峥深呼吸，让自己紧张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集中精神，准备同陈庆之血战一场。
    ......
    地下室里。李灏被扔下木板，便落到了地下室里，他的头同台阶来了个亲密接触，然后便滚落下来，晕了过去。
    寒冷，疼痛。疼痛覆盖了他的身体，李灏的意识慢慢清醒过来。“嘶”，李灏只是轻轻挪动了一下身体，便痛得要昏过去，只好暂时放弃起身的打算。他选择了一个比较舒服的方式，躺下，同时运行起修炼圣地给的吐气纳元功。走了几个循环之后，李灏吐出一口脏血，脏血里还能看到脏器碎片。
    “吗的，这回可真是折了寿了，这怪物下手可真狠啊。”李灏感觉舒服了很多，才缓缓起身。周围很黑，李灏打开照明
    ，看向四周。这是一间很大的地下室，
    “我向来不忌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人。树人啊树人，你感叹的，不止是杀死刘和珍的凶手，而应该是所有黑暗的人性才对。”李灏略有所感。
    地下室很大，角落里有几个简单隔开的隔间，而李灏一眼望去，能看到的最清楚的，就是血迹。不同于上面那个邪恶房间里的喷射状血迹，这里的血迹是从几个隔间那里渗透出来，而且还没有完全凝固，在光线的照射下，映出一丝丝黯淡的光芒。相对于隔间数目而言，大厅里的东西很少，一张脏乱的木桌上摆着一个巨大的火盆，火盆里有一个烙铁，插在一堆烧的焦黑的炉碳之中。
    李灏随便看了看，没有什么太有用的东西，倒是那些血迹引起了李灏的兴趣。李灏顺着血迹，来到角落处，站在一个隔间门前，然后，他打开了第一个隔间的大门。
    “哇”的一声，李灏控制不住，吐了出来。
    隔间的地面已经被血液完全染黑，角落处堆着一小堆的胳膊，完整的、不完整的都有，有的已经干枯，有的还在不断渗出血液。
    李灏强忍着难受，关上了门。今天出发前吃的东西已经全部吐了出来，但是李灏来不及难受，他走到后面一个小隔间门前。
    “吱”的一声，门的铰链已经生锈。伴着刺耳的声音，门被完全打开了。入目处依旧是血染的地面以及堆成一座小山一样的腿部，它们有的完整，有的碎裂。
    来不及关门，他来到了第三个隔间，将门打开。这个隔间里的血虽然不多，但是流动性最强，空气中除了强烈的血腥味，还有着阵阵恶臭。隔间里是一些盒子，有大半个身体那么大。盒子的形状是六边形，有大有小，模样很像电影上经常看到的吸血鬼棺材，其摆放都是依着上面窄下面宽的构造，而血液，正顺着盒子底部流出。
    一、二......一共十三个盒子。李灏强忍着刺鼻气味，走到其中一个盒子跟前，打开了盒子。看了前面两个隔间，他已经对盒子内容物有了推测，只是不愿相信。那陈庆之虽然暴戾，但还有清醒意识，李灏宁愿相信这些残肢断臂是从死尸那里取得，那样顶多算是对逝者不敬，也好过在生人身上硬拽下来。
    李灏打开了面前盒子，一眼便看到了一双瞪得溜圆的眼睛，泛白的瞳孔里满是不甘，和愤恨。“唉。”李灏叹口气，帮他阖上了双眼，随后便走向下一个盒子，“好惨的人，我若不是趁早逃出了城市，想来也会落得个分尸的下场，然而你比我惨，没有死到怪物手里，却横尸在这里。”
    李灏又看了几个盒子，有男有女，皆死不瞑目。李灏帮他们阖上双眼，走到最后一个盒子前。这个盒子有些不同，前面的盒子上都刻着一个五角星，唯独这个没有，而盒子下方还在渗着点点血迹。深呼吸一口气，李灏打开最后一个盒子。
    盒子里躺着一位没有四肢的少女，断肢处是经历过烙铁止血的痕迹。少女的胸口微微起伏，眼睛紧闭，看似平静，但是李灏看得见少女
    的眼珠动作快速，似乎在做着什么可怕噩梦。
    人彘，李灏最早的认识源于史记，因为描述的过于残忍，李灏只是将其看作一则怪谈，直到现在。李灏轻轻晃了晃盒中少女，想要唤醒少女，却见少女眉头紧皱，没有一丝要醒来的意思。李灏伸手，用手背轻抵少女额头。
    “好烫。”李灏收手，感受着手背温度，“若是不救，怕是撑不了多久。”
    李灏将少女从盒子中报出来，轻轻放在隔间外的桌子上，让她从隔间里污浊脏乱的环境中解放出来。
    “咚咚咚”，头顶突然传来打斗的声音。“糟了，应该是吴峥，不知道他能不能打得过。”李灏不觉得吴峥能完胜陈庆之，见识了陈庆之那强横实力之后，他就放弃了单独面对陈庆之的打算。他的武器都被陈庆之打掉，匕首也折了一把，现在李灏的身上只有一把匕首充当武器，然而一想到要和那种怪物近身搏斗，以如今的李灏来说，与找死无异。苦于没有好的应对方法，李灏一时间犯了难。
    头顶的打斗声起起伏伏，显然吴峥在发挥自己在速度上的优势同陈庆之游斗。李灏内心焦急，目光在地下室中游走着，想要找些什么能用的东西。
    吴峥躲在角落里，握着匕首的手腕有些发麻。“加速用不了几次了。”吴峥感受着体内能量，对于自己的战斗力做了一个大概评估。在刚才的几次碰撞里，他的匕首总能在怪物的身上留下痕迹，然而那怪物只是从伤口处喷出一些血液，随后便恢复了正常，就好像被蚊子叮咬了一下。
    “让我看看你躲在哪里。”陈庆之吹起了口哨，在房间里四处翻找着。“你自己出来吧，找人太烦了，你出来吧，本人大气一点，给你个痛快的死法，怎么样？机会可别错过了。”
    陈庆之其实很生气。今天带回来的女人是他在j城找到的最后一个幸存者了，本来内心抱着很大的期望，想看看她能不能活下来，谁曾想到自己刚刚动手，那女人便失去了生命体征，这让他很是恼火。而出现在自己家中的不速之客，也给他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尤其是那个躲在床底下的小子，一上来就废了自己一只眼睛。虽然自己已经收拾了那小子，将他关在地下室中，但还是感觉不解恨。“也好，既然这个女人没活下来，那等下就那你来试验。”
    对于吴峥，陈庆之虽然不耐烦，但也没什么好办法。那小子动作太快，甚至肉眼都不能完全捕捉，还好他几乎没什么攻击力，匕首落在自己身上，不过是隔靴搔痒。
    吴峥心急，陈庆之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啊哈，找到你了。”陈庆之大笑着，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就要握住吴峥。吴峥被逼在角落里，无处可逃，眼中只有不断放大的血手。
    “住手！”突然，陈庆之身后传来一声大吼。陈庆之手上动作一慢，吴峥抓住机会，开启加速，从陈庆之胯下逃了出去。
    “是你，你居然还没死！”陈庆之转身，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李灏，“没死就好，看我不好好折磨你。”

 第十七章 密林小屋5

    “呸”，李灏吐出一口带血的痰，地下所见实在是颠覆了他对人性的认知，此刻再次见到陈庆之，心中除了对他实力的忌惮，还有满腔怒火，“够日的老贼，给老子死！”
    李灏手中拿着在地下室找到的粗壮铁链，并且将自己的匕首固定在铁链一端。他挥舞起手中铁链，用力将他甩向陈庆之。陈庆之见铁链糊脸，伸手想要抓住铁链。“好机会”，吴峥见陈庆之分心，手中匕首再一次划过陈庆之背后，血花飑现。
    陈庆之很烦躁，他单手握住袭来的铁链，大喝一声，手臂用力就要将李灏拽到身前。对于陈庆之的怪力，李灏心中早有准备，但到了面对面碰撞之时，李灏还是感叹不已。吴峥趁着李灏和陈庆之僵持的机会，化作一只蝴蝶在陈庆之身前身后上下翻飞，手中匕首被舞出了花，不断给陈庆之造成伤害。
    李灏调动起体内能量，将之加持在双臂之上，顿感力量大涨，一瞬间有了同陈庆之抗衡之力。陈庆之微微诧异，“没想到啊，本以为只有那只蚊子难以处理，没想到你小子也藏了一手。”陈庆之不再托大，双手一同握住铁链，“那我也认真一点，尽快解决了你，我再慢慢处理那只蚊子。”
    李灏等的就是陈庆之双手齐握的这一刻，他大喊道：“拴猪！！”
    吴峥知道李灏打算，刚才躲在角落的时候，他收到了来自李灏的消息：“捆住他，丢到外面的无重力带，然后枪毙他。等下你听我信号，代号‘拴猪’！！”此刻听到李灏的信号，吴峥忙从阴影处现身，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抢过李灏手中铁链，绕着陈庆之开始转圈。
    陈庆之被李灏的“拴猪”吓了一跳，紧接着他就感觉自己的双手被捆住，挣脱不得。原来吴峥在那一个愣神的瞬间，硬生生地在陈庆之手上打了一个猪蹄扣。
    “***”李灏口吐芬芳，对于吴峥的速度，他是真心佩服，“男人怎么可以这么快。”
    吴峥可没空管李灏开黄腔，他现在累得要死。深知机会来之不易，吴峥全力调动体内能量，拼着受内伤的风险，才有迅疾如雷的速度，此刻任务完成，陈庆之虽然被捆住双手，但是吴峥自己也动弹不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陈庆之浑身用力，肌肉形状狰狞，想要挣脱手上铁链。“哈哈哈哈，折我手里了吧。”李灏得意地笑着，他走到陈庆之背后，用力踹了一脚，“让你再他么得意。拜托，下次打架动动脑子。”
    陈庆之被踢，也只不过是颤了颤身子，双脚确实纹丝未动。他回头瞪了一眼李灏，满脸不屑道：“你捆住我又怎样，杀了我啊，求求你。”
    李灏冷哼一声，也不说话，只是拽住铁链，用尽全身力气，要将陈庆之拽到屋外。要是这链子再长一些就好了，拴住他的双脚和双手，这样他也不用费力气将陈庆之搞到屋外去了。
    陈庆之不知道李灏想要干嘛，只是下意
    识地同李灏角力。李灏无奈，即使陈庆之身体受到限制难以发挥全力，他依旧不是对手，只能同他斗个平手，万般无奈之下，他看向了躺在地上的吴峥。
    “喂，还有力气吗？”李灏用脚尖踢了下吴峥，“起来帮我把他弄出去。”
    “能不能让我歇会儿。”吴峥太累了，他看了眼李灏，缓缓说道。
    “等下再歇吧，不早点把他弄出去，我害怕。”
    “怕什么，不是捆住了吗。”
    “我怕夜长梦多。”
    吴峥百般不耐烦，慢慢站了起来。李灏再次调动起体内能量，灌注腰腿，拖着陈庆之就要出门。吴峥也加入李灏，二人一同用力，拖拽着陈庆之。
    双拳难敌四手，陈庆之架不住两个人使劲，一番僵持之后，陈庆之终于被拽了出来。
    “你们两个想干嘛？”陈庆之有些慌了。
    “你等下就知道了。”李灏微微一笑，喊起口号，“一、二、三，走你！”李灏二人一同出力，大力一挥，陈庆之便离开了地面，飞到天上，漂浮如风筝。李灏将铁链一端拴在原来的铁索桥头上，才松下一口气。吴峥在这之后，便瘫倒在地，缓缓问道：“完事了吧？”
    “行了。”李灏紧了紧铁链，对吴峥说道：“你可以休息了，剩下的交给我，看我不突突了他。”
    李灏能想出来的法子只有这一个，将陈庆之放逐在屋外无重力带，当活靶子，他不信怎么都打不死这怪物。
    李灏走进房间内，寻找自己的步枪。步枪就在走廊的地上，不费吹灰之力，李灏便找到了步枪。说来也巧，拿着步枪的李灏刚好经过那间手术室，出于好奇，他走进去看了一眼。
    ......
    陈庆之死了。他也不知道李灏怎么那么大的怒火，他只看见李灏像疯狗一样冲出来，双手持枪大喊着就朝他开枪。说实话刚开始他是不怕的，子弹打在他的身上，除了留下几个流血的小洞以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李灏打完了子弹，便又掏出一个弹匣，装好之后继续开枪，如此往复，李灏一共打空了六个弹匣，他的身上只剩下一个弹匣。
    陈庆之慌了，纵使自己有金刚之身，也顶不住持续伤害，鬼知道他还有多少子弹。咬紧牙关，陈庆之用尽全身力气想要靠近地面，然而双手被捆缚，实在是用不上力气。枪击声突然停了，天地间重归寂静。陈庆之看向李灏，原来他的子弹已经用尽，他撑过了最后一个弹匣。
    “哈哈哈哈”，陈庆之大笑着，吐出一口鲜血，“来啊，打死我，打不死我今天跟你姓，哈哈哈哈。”
    李灏冷眼看着陈庆之，道：“你今天必死，你要是不死，我就跟你姓。”他确实打空了自己的子弹，但是陈庆之忘了地上躺着的吴峥。和李灏不同，吴峥可是一枪未开。李灏走到吴峥身边，蹲下在他身上摸索起来。八个弹匣，刚刚
    好。李灏装上弹匣，冷眼看着陈庆之。
    陈庆之还是死了。算上在走廊上打掉的一个弹匣，李灏一共用了十六个弹匣。现在的陈庆之只是一具尸体，飘在空中，一动不动。李灏坐在地上，摸着发热的枪口，心里难受。
    吴峥看出了李灏的不对劲，慢慢坐起来，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累了，休息一下？”
    “真的没什么？”
    “嗯。”有些秘密应该烂在心里，不管有多难受都不能让它跑出来。李灏起身，将心中所想全部抛在脑后，默默地收拾着一堆烂摊子。陈庆之死了没错，然而李灏和吴峥二人也被困在这里，铁索桥已经断了，现在的出路就是重新建一座桥。吴峥暂时没有力气，李灏自然而然地将这活揽在身上。
    铁链有现成材料，李灏将陈庆之的尸体解开，放在一旁。这截铁链不够长，够不到对面，唯一能让二人出去的办法就是将手中这截铁链同断掉的铁索连接起来。李灏将带有匕首的一端固定了一下，然后瞄准飘在空中的半截铁链，扔了过去。
    空，空，空，打偏......李灏扔了将近百次，才让匕首穿过铁链，一条铁索连接起两岸。“走，吴峥，咱们回家。”
    没有什么比回家更让人激动了，对于二人来说，灵岚就是他们的家。听到“回家”二字，吴峥顿时激动地跳了起来。
    “回家，回家，等我回去，我要单吃一条烤腿肉，然后睡个好觉，睡他个三天三夜，吗的，累死我了啊今天。”
    “你先别激动，还有最后一步。”李灏适时地打断吴峥，道：“你顺着铁链，爬到匕首那里，把它固定好，别让他松开了。我还要进去收拾一下，等下出发。”
    “好，你去吧。”
    李灏走进屋内，打开地下室的门，找到了少女。少女没有醒来，眉头紧皱。李灏抱起少女，却听少女哼了一声。李灏的动作停了下，少女紧皱的眉头才缓缓平复。
    “回家。”
    吴峥已经固定好了铁索，刚要邀功，却见李灏抱着少女走出屋子。“这？”吴峥也被震惊了，道：“这是手术室上的那个？”
    “那个已经死了，不要再说了。”李灏看了看少女，又回头看了眼屋子，“这是地下室里找到的。”
    吴峥一言不发，片刻后，道：“给我吧，我走得稳一点，你小心点，这桥走着可不舒服。”李灏将少女递给吴峥，又回头，一把火烧了木屋。
    ......
    少女气息微弱，显然是撑不了多久，李灏二人加快速度，一路小跑出了密林，找到藏在山洞的战车，沿着来时的路疾驰。来时花费了一天的路程，二人只用了五个小时便走完了。
    灵岚的城墙出现在眼前，李灏看着后座呼吸微弱的少女，一脚油门踩下，大喊着，“给老子闪开！！！”

 第十八章 密林小屋6

    “呲”，吴峥打开一罐汽水，递给李灏，问道：“怎么样了？”
    李灏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接过汽水，放在一边，摇头叹气道：“命是保住了，不过......情绪不太稳定。她不想见任何人，你暂时也别进去了。”
    “怎么了？”
    李灏抬头看着吴峥。吴峥也一天没有休息，他大口喝着汽水，疲倦就着喉结滚动间被咽入肚里。“她现在一心求死，照这样下去，医院能救她一次，也救不了第二次。”李灏叹口气，“算了，既然她不想见人，那咱们先避一避，看她能不能冷静下来吧。咱们两个先去见施依然，汇报进度。哎，这一趟走的糊涂，也不知道这任务算不算完成。”
    施府，施依然的办公室里。
    “任务完成了吗？”施依然招呼佣人，倒了几杯茶放在桌上。
    “我们也不知道。”李灏将这一路经历一五一十都告诉了施依然。施依然听着李灏讲故事，时而点头，时而摇头，不时还发出两声惊叹，这一刻的施依然不似前几次见面那般高冷不可及，仿佛她的内心里突然间多出来一个于谦老师。
    李灏沉郁的心情也被感染，较来之前平缓了许多。“所以，我也不知道任务完成了没有。”
    “当然没有。”施依然回答果断，“你们应该拿着样品矿石过来，才算是完成任务，而不是过来给我讲故事。”
    “那你还听我在这里叨叨半天？喜欢听故事？”
    “对啊，怎么了，我就是喜欢听故事。”施依然笑着挥挥手，说道：“你讲故事不错，就是稍微有些平淡。至于任务，你们什么时候带样品过来，就算完成，够清楚吗？”
    “清楚，清楚。”吴峥起身，拉着李灏便要离开，“那我们再赶回去一趟，最晚后天，我们给你样品矿。”
    “别急着走。”施依然叫住要推门离开的二人，补充道：“你们刚才说到的那个小姑娘，我有法子治好她，不过嘛，花费可不小。”
    吴峥的眼中燃起了希望，忙问道：“什么花费？”
    “与你们不同，我们科技发达，断肢重生也不是梦想，但总归是逆天而行，需要的材料也多天材地宝，即使对我来说也不是一笔小的花销。”施依然只说了这些，戛然而止。吴峥见施依然停了下来，顿时有些心急，催促道：“接着说啊，到底要怎样才能帮她。”
    “我要你们，六个月内成为七阶职业者，拿到争霸赛冠军，获得进入星空学府的资格。只要你们答应，我现在就派人去接那位姑娘过来。”
    施依然提了三个条件，都需要时间来实现，但是她所提供的帮助却近在眼前，李灏二人只需要开口答应便是。这样一来，她的援助其实与白给无异。李灏想得明白，点头便答应了。
    “好，我保证，后天你们回来的时候，会见到完整的她。你们两个，给我好好修行。”
    离开施府，吴峥本想去医院看看少女，顺便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却被李灏拦了下来。“咱们还是去做任务吧，像她这种在城市废墟中好不容易残存下来却又被那种怪物找到折磨的姑娘，恐怕对生人都会抱有怀疑，而且你要告诉她的也不是什么简单的小故事，而是要告诉她‘嗨，我们有法子让你断肢重生，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和正常人一样了’，你觉得她会怎么想？”
    吴峥听着李灏说完后，思索了片刻后也只能作罢。“如果没有经历这些，我也不会相信。那就依你，
    咱们先做任务。”
    二人开车，再次赶往林中小屋。
    “我说”，也许是旅途太寂寞，李灏开车的同时，同吴峥聊起天来，“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姑娘啊？”
    “啊，你说什么？”吴峥还有些迷糊，一天一夜没有合眼的他，很容易便走神了。
    李灏见吴峥蔫头巴脑无精打采的模样，改口道：“没什么，昨晚你开车也辛苦了，趁这段时间休息会儿吧。”
    天色渐晚，密林中的一切都同昨日一样，唯一的变化就是原来的小屋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堆还冒着烟的黑色灰烬。李灏将背在身上的特制绳索放在地上，拿起绳索一头，将它绑在较近的树上，将绳索另一端缠在腰间。
    吴峥看着李灏在那里做的准备，不解道：“你在干嘛？”
    李灏将步枪背在身后，双手各握着一只匕首，站在断崖边上看向下方。“你要下去吗？”
    “你要怎么下去？”吴峥将手伸进无重力带，左右拨动着可能存在的空气，“上次还是靠着铁索才能横穿无重力带，若是没有那铁索，咱们怕是要飘在这里不能移动了。今天你居然打算下去，怎么下？”
    “简单。虽然不知道这里为何没有重力，但是其他的力还是存在的，只要有向下的力作用在我们身上，我们就能下去。”李灏抬起低着的头，继续道：“我仔细看了看，这崖壁断面并不光滑，咱们就利用这些突起的岩石，爬下去。”
    “哦，这样啊，我看你在腰上绑绳子，还以为......”
    李灏打断吴峥，“这绳子不是下去的时候用的，这是咱们上来的时候需要用到的保险绳。”
    吴峥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啊，哦，懂了，懂了。”吴峥点着头，退到一边去做准备了。李灏腰间绑着的绳索是特制的，质量佳，重量轻，体积小。李灏一共准备了两根，每根都是一百米标准长度。
    “准备好了，出发吧。”吴峥也做好了准备，站在李灏边上。二人一同弯腰，抓住崖壁，向下方爬去。爬了一小会儿，李灏感觉有些暗了，视线受阻，便打开了【生命系统】的照明。李灏本以为距离底部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谁知道他只要稍微伸手便能摸到底部冰冷的岩石。
    李灏紧贴边缘，用手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免得在行动期间碰到什么便失去控制。吴峥走在李灏身边，看向四周。这里光线黯淡，迷蒙雾气从底部缓缓升腾而起，即使是【生命系统】的光线也无法彻底穿透。周围怪石林立，穿插在雾气中，总感觉十分怪异。
    “分开走。”突然，一个空灵的声音进入了李灏的耳朵。
    “什么声音？”李灏神色一紧，掏出匕首握在手中，向四周看去。一切正常，唯有吴峥在朝着远离自己的方向移动。“吴峥，吴峥。”李灏大喊道：“你去那边干嘛？”
    “底下这么大，咱们速度也慢，再不分开走，不得找到猴年马月。”吴峥停止移动，回头冲李灏喊了声，便再次开始移动。“那你也该跟我说一声啊，咱们不清楚这里状况，贸然走散，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还是一起吧。”李灏追向吴峥，然而吴峥如同突然消失了一般，身影没入迷雾之中，渐渐没了踪影。
    “有蹊跷。”李灏暗道不妙，循着吴峥离开的方向快速赶去。前进的方向雾气越来越淡，光线逐渐强烈起来。再往前移动了会儿，李灏又感觉到了重力的存在，双脚触碰地面的瞬间，他感
    觉到了一丝不真实。
    前方没有吴峥的身影，倒是出现了一片密林。阵阵微风吹过，密林婆娑，树叶摩擦发出沙沙声响，奏出夜的乐章，银白色的月光泛着涟漪穿过密林顶盖，映在地面上，煞是好看。然而美景并没有持续多久，雾气再次从脚底升腾而起，逐渐将密林掩盖。
    “进来转转吧。”又是那个空灵的声音，直接出现在李灏的脑海中。
    “谁？”李灏有些怒了，扫视着四周，想要找出声音来源，“出来，躲在暗处阴阳怪气的，算什么？”
    那诡异的声音没有出现第二次，任凭李灏如何怒吼质问，也没有得到回复。他慢慢前进，缓缓靠近了密林。密林中雾气更甚，五步开外便不可见。在这种环境里，若是有人藏在暗处伺机而动，李灏定会受到重创。
    “吴峥这个比，跑到哪里去了。”李灏本不想进入密林，然而心系吴峥安危，李灏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将砍刀紧紧握在手中，提防着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不知道走了多久，久到李灏慢慢失去了耐心。吴峥也没有找到，密林的边界也不知几何，浓浓的雾气化作露水，粘在李灏身上，让他感觉有些寒冷。李灏颤抖着身体缓缓前行，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出去很远，回头望去，来路已经被浓雾淹没，李灏就这么无意识地走着。
    就在他被绝望吞噬之前，天地间出现了一丝奇妙的变化。密林中的浓雾逐渐散开，一缕又一缕的月光清辉刺穿浓雾，照在林中，照在李灏的身体上。随着月光映照，前方又亮堂起来，李灏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深坑，深坑的中间有个平台，平台之上，则是一片墓地。
    李灏的意识混乱了。在见到墓地的一瞬间，他的记忆就发生了错乱，这些日子里的记忆被糅合在一起，胡乱地塞在他的脑子里，施依然此刻是他一个同学的名字，灵岚则是他就读的学校，而前方的墓地，却是他记忆里的家。
    “过来吧，少年郎。”又是一阵空灵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印在李灏的脑子里。这一回他没有抵触这声音，顺从地走向了墓地。连接深坑这头与平台的是一座简陋的铁索桥，李灏站立在桥头，抬起左脚，踏上铁索桥。
    气氛突变。柔和的银色月光在他踩到铁索桥的一瞬间消失，就好像有人关掉了月亮的开关，天地间一片黑暗，又一瞬间经过，血色照亮了天地，李灏抬头，只见天空中悬挂着的不再是皎洁圆月，而是一颗通体血红的骷髅头。那骷髅头上下颌一张一合，无声的笑着。
    变化在一瞬间完成，同时整个空间也不再寂静，李灏身后传来阵阵哀嚎的声音，回头看去，哪里还有什么密林，那影影绰绰摇晃着的黑影不是树木，而是一个个痛苦呻吟着被绑在铜柱上的人影，他们晃动着双臂，想要挣脱这该死的禁锢。
    李灏看着身后宛如地狱一般的场景，心中惧意更甚。他慢慢向前，脚步沉重有如灌铅，踩在铁索桥上摇摇晃晃，如同在狂风巨浪中飘摇的一叶扁舟。
    “稳住，稳住，别慌。”他不断鼓励着自己，尽量平稳地通过了铁索桥，来到了平台之上。从这里看，墓地更加清晰，一个一个的小土包做坟，坟前立着一个个不高的木牌，应该就是墓碑了。李灏走得近了，靠近其中一个墓碑，观察着。
    李灏总感觉自己在那里见过这墓碑。这墓碑，上宽下窄，形状规则呈六边形，碑面上没有写字，而是画着一个图案，一个六芒星。

 第十九章 密林小屋7

    “嘤嘤嘤，好疼啊。”李灏循着声音望去，原来在这片墓地中央，有一棵大树。大树早已枯死，表面沟壑纵横，似乎轻轻用力就能将它齐腰折断。声音就来自这棵大树。
    离得太远，李灏看不清楚，便靠近了些。“居然有棵会说话的树，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他嘟囔着。
    离得近了，李灏才注意到，说话的不是大树，而是一个姑娘，只不过那姑娘被吊在大树粗壮的树杈上，扭动挣扎着。李灏急忙跑向树下，看着动作幅度渐小的姑娘，他慌了神。
    这确实是棵大树，姑娘脚尖下垂着，距离地面还有两米左右的距离，也不知是何人所为。李灏取出匕首，瞄准吊着姑娘的绳子扔去，随着匕首定入树枝，绳子应声而断，李灏在下方接住下坠的姑娘躯体，随后缓缓将之平放在地面，仔细观察着。
    姑娘的头发凌乱，遮盖住了她的面庞，这是她给李灏留下的第一印象。李灏看着发丝下隐隐露出的青色皮肤，叹了口气。随后他伸手，想要抹开她盖在脸上的凌乱头发。
    “她已经死了。”那个空灵的声音出现在李灏脑海，振聋发聩，惹得李灏一阵烦躁。
    “你特么到底是谁？”他起身，脖子转了三百六十度，看向四周，“你怎么就知道她死了，出来啊！”
    妄想而已。随着李灏的怒吼，那声音却没了动静，仿佛只是幻觉。李灏等到周围恢复平静，才蹲下身子，继续刚才的动作。他拨开姑娘面部的头发，随后将手指置于她鼻孔下，“没有呼吸”，然后将手指放在姑娘脖子上感受了一番，“也没有脉搏。”
    虽然提前便被告知，但是李灏的内心总是对未来有一个美好的幻想。“也许它错了呢？也许她只是一时断了气呢？也许...”正是这幻想给了他在这末世中依旧乐观的勇气。他抱着一丝美好的幻想，想要从面前的躯体上找到一点点能够证明姑娘还活着的迹象，却不能找到什么。
    “我可以让她活过来，只要你愿意。”那恼人的声音又出现了。
    “哼哼，你倒是说说要怎么做。”李灏爬上树，将自己的匕首取回。
    并没有安静多久，那声音再次出现，“只要我一句话，她就会活过来，只看你愿意不愿意了。来，告诉我，你愿意吗？”
    “以前有人告诉我，凡事总有代价。你要想成绩好，就得用功读书；要想有成就，就得努力拼搏；要想收获什么，总得有所付出。而且，你让我凭什么相信你能随便复活一个人，你当你是谁？玉皇大帝还是阎魔老儿？”
    “你连‘我愿意’这三个字都不愿意说么？三个字而已，很难么？”
    李灏站在姑娘旁边的土地上，一时间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尴尬的寂静包围着他。他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憋了半天，只蹦出来一个“呃”字。
    那声音短暂的消失了一会儿，等它再次出现的时候，却惊了李灏一跳。“你身后的那些小坟包里，埋着的人可都还活着......”
    李灏没有听下去的兴趣了。他转身跑到小坟包边上，就要开始动作。那把短刀他还带在身上，他取出短刀，挖了几下，感觉不得劲，便扔掉了短刀，徒手刨坟......
    吴峥的意识有些模糊了。他只记得他跟着李灏下了坑洞，随后便失去了意识。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他正躺在一张手术床上，身体四肢被固定在床上，动弹不得。房间外传来响亮的声音，那是烧开的水在水壶里沸腾时发出的声音，那声音一直响着，环绕在吴峥耳边，吵得他心慌慌。
    他挣扎着要挣脱开身上的束缚，挣扎的动作引起了响声，那是铁链同手术床铁框架摩擦的声音。这时，旁边突然出现链锯响起的声音，吴峥扭头看去，本来空无一物的房间里却突兀地多出一块蓝色布帘。吴峥看着布帘上投射出的影子，一个高大的身影，挥舞着手中链锯，上下纷飞间，哀嚎声响起，鲜红
    的血液有如喷泉一般，溅射在布帘之上。
    这煎熬的过程持续了很久，哀嚎的声音越来越小，慢慢地，变成了若有若无地呻吟，直至最后，没了声息。随后，那高大的身影靠近了帘子，在吴峥的视线中，蓝色布帘被一双大手拉开，一只血色的人形怪物出现在吴峥眼中，那怪物身形高大又壮硕，身上简单的挂着一件皮质围裙，若是手中提着的不是链锯而是一把刮骨刀，那便是活生生的屠夫打扮。
    “你是谁？”吴峥的眼神里充满了戒备。他被绑在这里，想想就知道眼前怪物所为，加上旁边躺着的那具千疮百孔的尸体，任谁看都知道这怪物来者不善。
    那怪物静静地站在吴峥旁边，歪头打量着他，目光中充满了侵略性。吴峥看着怪物，总觉得十分眼熟，好像很早前便看过这幅面容。
    “你是谁？”吴峥又问了一遍。
    怪物没有回答，而是举起手中链锯，让它旋转起来，高速旋转的链锯甩下了一些逐渐凝固的血渍和碎肉，甩在吴峥的身上，留下了一些印记。“卧槽！”吴峥慌了神，停下的挣扎动作再次开始，剧烈的晃动，将绑着他的床带翻在地，可是就一眨眼的功夫，吴峥便从倒在地上的动作变回了躺在床上，似乎侧翻只是个错觉。耳边传来熟悉的链锯声响以及陌生人的哀嚎，吴峥扭头，看到的还是那一片蓝色布帘，还有在布帘后动作的高大身影。
    待到布帘那边的响动停止，布帘被一双大手拉开，那高大怪物再次出现在吴峥眼前，手中链锯高高举起，将要落下。吴峥大惊，剧烈挣扎，侧翻在地，一眨眼又变成躺在床上的姿态，陷入循环...
    李灏终于刨开了第一个小坟包，看到的却是一个半人大的盒子，盖子上刻着一个六芒星，在血色的月光下幽幽反射着猩红光芒。李灏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猜测。他打开盒盖，一股恶臭扑鼻而来，李灏差点被这股扑鼻恶臭击昏。他忍住躲到一旁的冲动，定睛向盒子里看去。
    人彘。高度腐烂，却还能动作。他的躯干扭动着，嘴巴也有模糊的动作，似乎在说，“救我。”
    李灏将盒子放在一旁，跑去挖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一共十二个。李灏将十二个盒子并排放在一起，面对着盒子中扭动的人，蹲坐在地，无话可说。
    “他们都还活着”，那空灵声音直刺如李灏意识深处，“但是快要死了。你打算，怎么做？”
    “我？”李灏低头，嘴角微微颤抖，犹豫了半天，胸膛的一腔正气跑了个干净，到最后只留下一个自我怀疑的灵魂。
    “你什么都做不了，你只能看着他们死！！！”那声音戛然而止。李灏一直因为这声音而不胜其烦，此刻得了清净，却一点也不感到高兴。猩红色的月光下，十二个盒子相互映照着，盒子中扭动的躯体挣脱出来，一涌一涌着向李灏移动而来，长大的嘴巴就要落在李灏身上，他们那愤恨的表情，恨不能从李灏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
    吴峥受不了了，连续地翻倒，连续地循环，连续地看着怪物举起的链锯在空中落下，他有些麻木了，他想要放弃，放弃挣扎。链锯这回落到了实处，吴峥只感觉自己的胸膛被切开，血液溅起如雨点，掉落在他的脸上，疼痛随之而来，侵袭了他的意识。
    “啊！”吴峥大喊着，吼叫着，却又无计可施，任凭他如何调动体内能量，也不能将束缚挣脱，倒是那怪物，随着吴峥的挣扎愈发剧烈，怪物脸上的笑容更甚，变态二字就写在他的脸上。
    吴峥的意识渐渐模糊了。随着他的血液流失，吴峥终于，昏了过去......
    等到第一个靠的近的人彘咬到李灏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李灏看着咬住自己腿的腐烂的脸，慌张想要推开，却又害怕一用力就让他散了架，只好努力克制住自己。他没有太过用力，轻轻推开咬住腿的人，随
    后起身退了一步，“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救他们。”
    “哦？你放弃了？”
    “我...放弃。”
    “哦？你不愿意说‘我愿意’，‘我放弃’倒是说得干脆。”那空灵的声音再次出现，语气似是有些嘲笑。
    “有什么区别吗？”李灏仍旧低着头，看着一点一点蠕动过来的腐烂身体，低声道：“我还不是一样，无计可施。”
    “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没有说‘我愿意’。”
    李灏默不作声，静静走到大树下。姑娘的尸体还躺在这里，没有动过一寸一毫。李灏皱着眉，轻声说道：“不知道。”
    “要么后悔，要么不后悔，不知道算什么，骗自己？”
    “你别逼我”，李灏手握成拳，微微颤抖,“就算我说了愿意，又能怎样，我压根就不信你能让她活。”
    话音刚落，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沙土，李灏背后汗毛倒竖，他急忙后跳，顿时原来站立的位置出现一个沙包大的洞。定睛看去，躺在地上的女尸如机械一般坐起，一只手臂垂落在地，那沙包大的洞，正是被那只手臂硬生生轰出来的。
    “看，只要我一个念头，我就能让她活，现在，你后悔吗？”
    “...有点儿。”李灏看着站立起来的女尸，头发散乱，目光呆滞地看着李灏，随后握手成爪，指甲闪烁着黯淡黑光，攻向李灏。
    女尸攻势凶猛，李灏不敢招架，前后左右横跳着，躲避着女尸的攻击。李灏的注意力都放在女尸身上，一个不查，被身后蠕动而来的腐烂生物一口咬住脚后跟，失去重心，李灏跌坐在地。他还未起身，便见女尸伸出手指抠向他的双眼，李灏大惊，也顾不得心中存有的一点怜悯，取出短刀，砍向女尸双手。
    “啊！”
    喊叫声没有出自女尸，而是李灏。这一刀砍出，在他的眼中，女尸双手落地，但是在他的意识中，自己的左手却同自己断了联系。“怎么回事？”李灏心惊，丢下短刀，用右手摸着自己的左手。
    “眼见不一定为实。”女尸停止攻击，抬头看着李灏，目光中渐渐有了神色，呆滞不再，徒留愤恨。
    “你是谁？”李灏扯下一块衣服，用右手揣摩着将左手断裂处包了起来，在手腕往上一点点打了一个很紧的结，不过在他的眼中，他的左手还在那里，并且可以随着他的意识握拳又松开。
    “我生于此，长于此，在此地，我说了算，我就是神。”女尸挥手，李灏只觉得天旋地转，下一刻他却发现自己被吊在枯瘦树枝上，一根麻绳紧紧勒住自己的脖子，呼吸逐渐不顺，想要挣扎，却用不上力气。
    要死了...吗？
    意识逐渐沉入虚无黑暗，死寂包围了李灏，他感觉自己如同一只死去的鲸，慢慢坠入深海谷底。他并没有清醒多久。随着不断下沉，他看到前方有一道灰色旋涡，翻腾间死气喷涌而出，随后又被旋涡吸引进去，没有一丝泄露。李灏在接触到旋涡的一瞬间就失去了意识，那一瞬间，他知道自己离开了人世。
    吴峥醒了过来。他惊慌地看着自己的身体，都还完好，没有断肢，没有伤口，没有鲜血流出，看起来一切正常。“莫非是梦？”刚才那一幕还在眼前，尚未完全消除，从他体内喷涌而出的鲜血还历历在目，“看来真的是梦。邪了门了，我来这里要干嘛来着？”
    对于自己出现在此地的目的，吴峥有些模糊，他坐在地上，思考了好久，都不能回忆起自己是如何出现在此地，也忘了自己要去做甚。
    年轻人中很普遍的，迷茫。吴峥深陷迷茫之中，不知该去向何处。“对了，李灏呢？不是一起下来的吗，怎么没看见...下来，从哪里下来的...李灏，是谁？”
    总感觉记忆在不断减少，这样下去，吴峥只会变成傻子，呆愣等死罢了。

 第二十章 密林小屋8

    李灏慢慢睁开眼睛，向四周看去。此刻他的位置距离地面不过毫厘，正静静的漂浮在空中。“幻觉？”李灏回忆着记忆中的一切，将记忆碎片联系在一起，终于拼凑出一个可靠的解释。
    他刚刚下来，便因为某种原因昏了过去，同时意识进入了幻觉之中。李灏点点头，松一口气，“还好只是幻觉，太恐怖了。”
    飘在空中有种种不舒服，李灏伸手想要通过拽绳子回到地面。他刚伸出双手，才发现那并不都是幻觉。他的左手不见了，手腕处包着一块黑色布料。“麻蛋，怎么回事儿？”也许是因为看到的关系，李灏感觉到撕心的疼痛。他强忍着剧痛，单手将自己拖回地面，打算休息一下。
    吴峥周围的黑暗突然散开，他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却是一只断手，断掉的部分还有一个手环，正是【生命系统】。吴峥摸了摸自己身体，一切正常，那这只手是谁的？来到这里且有【生命系统】的只有他和李灏两人。吴峥强忍着恶心，将那只断手装在身上，随后随后爬向地面。
    “你怎么弄成这样了？”吴峥看着李灏狼狈模样，忙跑到跟前，将那只断手递给李灏。
    李灏白了眼吴峥，叹口气道：“刚下去就着了道，自己把自己的左王妃给剁了。你呢，你怎么样？”
    “我被怪物抓起来正要肢解呢，然后画面一黑，然后我发了会儿呆，然后，就出来了。”吴峥耸肩。
    李灏将手环从断手上拿下，装在兜里，然后将断手收了起来，“那你小子比我好过不少，真心羡慕。”
    吴峥看李灏拿着手环，戴也戴不上，不戴又可惜，便来搭了把手，帮着李灏将手环戴在右手。戴好手环后，李灏起身，再次来到悬崖边。
    “怎么，你还要下去？”吴峥拉一把李灏，摇头阻止道：“别了吧，这地方邪门，这任务就放弃吧。”
    李灏凝重的神色有了松动，似乎动心，然后又摇头，道：“不行，且不说这是施依然给咱们的第一次任务，单冲施依然免费帮咱们治疗那位残疾姑娘的恩情，这任务也得要圆满完成。”
    “但是...”吴峥面色难看，虽然刚才经历都是幻觉，但是那真实的感觉是他不愿意再次经历的。
    李灏看出吴峥有所抵触，叹口气。两个有志青年兴冲冲赶来，本以为是个轻松任务，谁知先是同残暴怪物苦战，又要经历那种真实到极致的幻境体验割骨剖心的痛苦。“你还记得你是怎么醒来的吗？”既然要完成任务，那这一关必须要过，李灏自己稀里糊涂得清醒过来，对于他没有丝毫帮助，因此他想要从吴峥那里得到点什么线索。
    “啊！我？我只记得我先是在某个房间里要被人活体解剖，然后昏过去，然后在一片黑暗里。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好像植物人一样，再然后，我莫名其妙得就醒了。”
    果然是幻境，不过我和他的经历完全不同。他的经历大抵是在那小木屋的手术床上，而我的经历却是我在那地下室里看到的几具尸体，而之后的黑暗，却是我和他所经历的共同之处，想来是因为我比他早进入黑暗之中，因
    此我看到了旋涡而他没有。李灏思索良久，开口道：“这底下某个区间，应该就是那幻觉区域，起点在这。”李灏蹲下身子，伸出右手，指向悬崖下一指处，“终点未知。这是其一。”
    “其二，我的幻觉和你的有所不同，但都是咱们经历过的。你去看了手术室，但没有到地下室；我看了地下室，但是手术室里的姑娘却没有看到过。因此，我猜测，我们一过这个终点，便会进入梦中世界，只不过真实世界和梦中世界切换太快，因此出现了认知误差。”
    “其三，梦中怪物或者环境对咱们造成的伤害不会变成现实，但是自己做出的攻击动作落在自己身上会造成伤害。”
    “其四，梦中咱们对自己身体的认知也会出现误差，比如我，明明砍的是怪物，结果断了自己一只手臂。结合以上几点，只要咱们不在梦中随意攻击，就不会对自己造成伤害。”
    吴峥静静听李灏说完，然后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你总结的很到位，但是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只要找出解决措施，我觉得咱们可以再试一下。”
    李灏点头，接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确实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那就是怎么醒来的问题。我刚才在梦中穿过旋涡的一瞬间，我明确的知道我死了。”
    “说来可笑。”李灏摇头叹气，“虽然是第一次见，但是看见它的一瞬间，我就是知道，那旋涡里喷出来的灰色气体，就是死气，想来门后面的，就是阴曹地府了。然而我活了，并且清醒了过来。”
    “这一次，我一个人下去，你在上面看着。”李灏做一个向下起跳的姿势，小腿微微用力，就要一冲而下。
    吴峥拦住李灏，“麻蛋，还是我去吧，你现在这个样子，万一出了意外也不好应对。”吴峥说完，纵身向下跃去。
    “呸。”李灏啐一口痰，看着不断下坠的吴峥，大喊道：“你个比，转职刺客不算完，还要来信仰之跃？”
    “你管我！！！”
    吴峥这一跃，本意是希望能够快速穿过顶部邪门的幻境区域，可是在下坠的过程中，内心惧怕的幻觉却没有再次出现，这一度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仍旧在梦中游荡。看多了莱奥纳多·迪卡普里奥演绎的盗梦空间，再加上刚刚所经历的梦魇，让他着实担心自己身处何地。
    “咻”，破空声传来，一块指尖大小的碎石击中吴峥腰部，随后便听李灏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怎么样？”
    已经到底了。吴峥脚踩地面，重力的束缚再次出现，这让他感觉亲切不少。他抬头向上面喊道：“没事儿，下来吧。”
    李灏在上方等得有些急了，听闻吴峥表示一切正常，便迫不及待地冲下来。整个坑的深度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深，坠落的过程只持续了不到十秒，腰间缠绕着的一百米绳子堪堪够落地。
    吴峥在感受到重力的时候，便解开了腰间绳索，在地面自由行走。李灏解开腰间绳索，抬头望向上方，看着这奇幻的景色。
    “你快来看”，吴峥有了什么发现，忙招呼李灏。李灏跑到吴峥身边，就看见吴峥手
    指捏着一小块闪烁着幽幽绿光的晶莹石头。
    “这是不是施依然说的新罗矿石？”吴峥将石头递给李灏，问道。李灏接过石头，拿在眼前看了看，摇头道：“不是，施依然给的资料，新罗是红色透明石块，而且是集群出现的。这周围，只有这么一块石头，应该不是新罗。”
    李灏将绿色石头还给吴峥，吩咐道：“收起来吧，待回去了问问施依然看看，她见多识广，应该认识。”
    吴峥收起石头，然后和李灏二人一起寻找着新罗矿石的痕迹。偌大的天坑，怪石嶙峋，偏偏除了那绿色石头外二人就再没有见到比较特别的石头，直到吴峥失去了耐心，朝着地面开了几枪。
    “我倒要看看，这新罗矿都死到哪里去了。”
    地表的一层石皮裂开，露出了内里包裹着的点点红光。二人大喜，顺着地表裂口挖掘了一些新罗矿石出来带在身上。
    “得了，任务完成，启程返航。”李灏吆喝一声，同吴峥二人来到落地处，将绳索绑在腰间，向上攀爬。
    归程不比来时，顺畅了许多，过了底部空间之后，来到无重力带，二人的速度也快了不少，在经过幻觉区间的时候也没有人昏睡过去。二人小心翼翼，来到地表，便松下一口气。李灏因为断了一只手，便放弃了将绳索收回再利用的打算，直接喊着吴峥一路小跑向密林外停车处赶去。
    ......
    回到灵岚，天大亮，李灏掐指一算，已经三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等把任务交了，我要睡个够，麻蛋。”
    施府。李灏将车停置妥当后，便同吴峥二人一起进入了施府。那佣人带着二人，没有去到楼上施依然办公室，而是将二人带到了一间地下室。这房间不大，房子中间还平放着一台巨大的仪器，仪器中装满了蓝色液体，液体中则漂浮着一个人影，李灏看不真切，只能看到那人影纤细，身上插满了各种管道。
    “你们回来了。”施依然淡淡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李灏凑近去看仪器的动作。他讪讪一笑，道：“对，施大小姐，我们回来了，圆满完成任务。”
    李灏取出几块红色石头，递给施依然。施依然接过，稍微看了眼便将石头收了起来，然后又将目光放回到中间的仪器上，“不错，稍微感受一下便能感受到充沛的能量，成色还行，这一趟辛苦了。”
    说是辛苦了，然而她的语气平淡，李灏感觉颇有敷衍之意，心中有一丝不满，却也不好发泄，只好另找话题，“这躺着的是...”
    “是你们带回来的那个姑娘，照进度看，应该明天就能痊愈。我看你们也累了，还有你的手也断了，不如你们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来，我在这里照看着，一时也分不开身，就不送了。”施依然挥挥手，李灏和吴峥便被一股巨力拖着走出了房间。
    “怎么办？”吴峥自从看到那人影，便魂不守舍的，就连话也说不出一句，一直到被送出房间外才恢复正常，一时却也不知该作何打算。
    李灏伸个懒腰，打个哈欠，率先离开了地下，“还能咋办，回家睡觉。”

 第二十一章 初次见面

    李灏着实累坏了。一阶魔剑士说白了也只不过是比较强壮一点的普通人而已，适当休息加一日三餐，都是日常所需。李灏同吴峥分开之后，便直直回到家中，锁门关窗，睡到床上。
    他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这东西，本就多荒诞，一般很少用奇怪来形容，不过李灏就是想这么形容。梦中的他正在宇宙空间穿梭飞行，一路上经过了不少诡异天体，有骷髅头形状的巨大陆地，有深蓝色巨大恒星，有诡秘莫测的可怕黑洞。李灏努力想要控制住自己不要靠近那些天体，偏偏身体不受他的掌控，一次又一次的穿过可怕天体，径直朝着星空深处的某个方向飞去。
    目的地好像要到了，李灏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随后他停在了一颗小行星面前。这是真的“小”行星，体积比地球小了许多，看样子其表面只能容纳得下一座小城市。行星表面五颜六色，像是在上面打翻了一堆水彩。
    李灏不知道自己停在这里有什么意义，正疑惑着，却看到一道鬼魅身影钻进那行星当中。在看到那鬼魅身影的一刹那，李灏的身体便动了起来，紧跟着那鬼魅身影就冲向了行星表面。眼看离行星越来越近，李灏一紧张，就闭上了眼睛，可是时间过去了好久，想想中的碰撞感并没有到来。李灏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穿过大气层，前方没有看到陆地，也没有海洋，而是一片空旷。他就这么一直飞到了正中央的位置，随后便停了下来。那白色的鬼魅身影不见了，李灏在进来中途一直有在寻找，然而那白色鬼魅身影在穿过气层之后便不见了踪影。
    李灏停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闲来无聊，他还给这个地方起了个名字，叫做“气泡”，通俗易懂。气泡的外壁在他飞进来之后就一直在变化，表面的色彩混合在一起，多彩的外壁慢慢变成了黑色，将内部的一切封闭起来，包括李灏，还有光线。
    在外壁整体完成变化的一瞬间，李灏有了身体的控制权，他急忙操控着四肢随意动了动，以做确认。“可真是荒唐”，终于能动了，李灏的嘴皮子功夫可一点也不愿意落下，“也不知道掐自己一把会不会醒。”
    气泡壁又有了变化，先是生成一个一个的小号螺旋，随后一只只胳膊从那螺旋中生长出来，抓向李灏。那一只只手臂的动作一个赛一个快，李灏周围的空气仿佛一瞬间就被抽空了，让他感到窒息。这手臂攻势凶猛，李灏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已经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眼见攻击袭来，自然是左右横挪，不停闪躲，同时寻找机会，慢慢向着气泡壁移动着，想要逃离出这片地狱。
    李灏终归还是凡人，一个不察，被一只手臂击穿了左肩，李灏吃痛，鲜血顺着胳膊流出，滴落在下方攻来的手臂上。“我的左王妃，今天可真是苦了你了。”李灏哀嚎一声，躲到一边，小心防备着其他方向攻来的手臂。
    “不过可真是奇怪啊，我胳膊都快被卸了，居然还没醒过来，不科学啊。”李灏瞅准一个机会，右手抓住一只正
    在缩回的手臂，将他带到了气泡壁，“好机会！”李灏大吼一声，就要跳出气泡，谁知他却一头撞在气泡壁上被弹了回来，而气泡壁碰撞的位置则出现了一只惨白的巨大眼珠。
    李灏的身体僵住了，动弹不得，被那巨大眼珠看着，就好像被一只史前巨兽盯上一般，他浑身颤栗，一口血憋在口中，差点吐了出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了许久，那巨大眼珠才像是看够了一般，闭了起来，与此同时，铺天盖地攻来的手臂也都缩了回去。
    李灏松下一口气。不知怎的，虽然知道是在梦中，但是李灏总有一种感觉，似乎在这里死去，他就会真的死去一般。
    待到所有的手臂收回，却见一张大嘴出现在气泡壁上，一道洪亮的声音出现，“血染九州，天地大恸，人神两分，生灵涂炭，阴阳失调，轮回梦碎......”
    李灏的眼前浮现出一张史诗画卷，不同种族聚在一个巨大战场，金戈交接碰撞，战火点燃营帐，血流天下，存者皆缟素；神鬼密谋，封闭各自世界，从此人间被孤立。人间经历大战，元气尽失，又被信仰于背后捅刀，终于文明倒退，世界实力大跌，十不存一......
    越来越多的陌生记忆被硬生生塞进自己的脑袋，李灏的大脑持续超负荷工作，直到难以承受，大脑宕机，他终于昏了过去。
    世上方一夜，梦中已一年。清晨，朝阳还没有升起，李灏便幽幽醒来。
    “麻蛋，以后可不能做梦了。”李灏头疼的厉害，不过他可一点也不难过，相反，他开心的不行。昨夜梦中那个气泡，其实是他于雪山上拿到的那个王冠投影。那王冠自从被李灏拿出仓库之后，就一直缺乏存在感，一来李灏觉着这玩意儿着实没用，戴在头上吧，显得中二；拿在手上吧，总不见得挥着王冠战斗吧；放在家里吧，又亏了李灏费这么大劲将它从仓库取出。总得来说，就是鸡肋。二来这王冠在他回来后便自己融入了李灏的身体，加上后来转职和做任务的事情耽搁，一时间李灏也忘记了王冠的存在，直到昨夜梦中。
    王冠有名，唤做【雅各布的精神小屋】，是千年来最天才的伟大创师雅各布的收官之作。这王冠虽然不能用于战斗，但却无愧于它神器的名头。【雅各布的精神小屋】，其内包含了那位创师毕生所学，而且它还可以保护其拥有者免受精神攻击，不过这个功能需要能量补充。在李灏拿到王冠之前，它已经在仓库中落灰数百年，因此才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直到李灏拿到它，它才缩在李灏体内，慢慢恢复元气。奈何李灏实力有限，就他目前修炼积攒的能量还不够自身所用，实在没有精力供给王冠，直到那一刻，王冠接触到死气，吸收了那么一丝能量，这才发挥出作用，救下李灏一命。
    “这么说，我那个时候真的死了？小布。”小布是李灏给王冠的器灵起的名字。不同于李灏在各种作品中看到的器灵，这王冠的器灵生硬不少，更像是前人编制好的人工智能
    程序，除了方便查阅资料以外，也就能进行简单的交流，而且语气生硬。
    “是的，正常人在完全穿过界门的时候，就不算是人间生灵。而主人在刚穿过界门的一瞬间就被我拉了回来，生死悬于一线，能救回来，纯属侥幸。”
    李灏眼珠一转，又问道：“那依你现在的状态，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救我几次？”
    “两次，而且不建议主人去寻死。自绝天地通之后，人间就同其他界彻底分开，界壁的规则不复稳定，这次可能救活了你，下次就不一定了。”
    所以说，我这是拿了一个可以救命的图书馆喽。李灏从床上坐起来，想着昨夜看到的那些东西。“小布，如果我的身体受了致命伤...”
    “无能为力，我只能抵挡精神攻击，身体的死亡会让你的灵魂直接暴露在人间规则中，若是找不到庇护所，灵魂会渐渐消亡。”
    行吧，只是一个图书馆而已。外面天快亮了，李灏也睡不着，干脆起床收拾东西，打算招呼着吴峥一起去施府。
    施府门前，吴峥打着哈欠跟在李灏身后，埋怨道：“你个比，起这么早干嘛，我还没睡够呢好不好。”
    李灏回头，悻悻笑道：“我不是睡不着了吗，急着来找施依然也是想早点解决我的左手问题，体谅下吧。”
    吴峥无言，过了片刻才嘟囔道：“你急什么，施府就在这里，又跑不掉......”
    李灏抬手，刚要按门铃，就见一身穿黑衣的壮硕男子出现在门前，打开了大门，然后低声说道：“小姐在后院等你们。”。李灏笑着冲他点头示意，随后便拽着龟爬一样的吴峥跑进了施府。
    朝阳刚刚升起，清晨的一抹阳光照在后院的清透湖面，水光潋滟。伴着波澜的阳光，还有少女嬉笑打闹的声音。
    晨曦探头眼眸明，莹草夹道笑盈盈，少女声如铃。李灏看那湖边，一人很熟悉，正是施依然，而另一人，他时而熟悉，时而陌生，倒是吴峥先看得清楚，顿时收起了邋遢模样，站直了身体，足足比李灏高出半个头为止。
    吴峥指着施依然旁边的那位姑娘，对李灏低声说道：“你看到没？”
    “看不清楚。”李灏摇头，问道：“怎么了？”
    “总有一天，我会娶她为妻！！！”
    李灏以为吴峥开玩笑，刚要嘲笑几句，却见吴峥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大惊，“哇，不是吧，你玩真的？你们可才见面啊！”
    兴许是这边声音太大，那边少女的声音小了起来。施依然转头，看见李灏二人，忙招手让二人过来。
    李灏走得近了，才看清楚，大喜，“是你，你...长好了？”
    少女上前一步，鞠了一躬，然后起身道：“谢谢你们救了我，我叫陈曦，你们是......”
    吴峥跳上前去，拉住姑娘伸出的手，笑着说道：“我叫吴峥，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第二十二章 任务酬劳

    “我已经收陈曦为徒，在这个院子里，你们还要叫她一声师叔，当然，出了这个院子可不归我管。”施依然拉着陈曦，瞪吴峥一眼，然后对陈曦吩咐道：“你的身体还需要调养，修行的事暂且不急，接下来几天你先住在他们两个家里吧，如果有人欺负你，尽管来找我就是。”
    “知道了师父，我这不是开心吗。”陈曦歪头，笑着说道。
    李灏看着眼前的活泼少女，很难想象几天前她还是四体不全一心寻死的悲观姑娘，如今却拜得高人巧笑嫣兮积极走向了新生活。李灏看一眼自己的断手，只觉得世事难料。
    施依然察觉到李灏不太积极，“你那是小伤而已，只需要简单的修复即可。你的断手带来了吗？”
    “带了带了，带了，在这呢。”李灏可没有想过会进展如此顺利，本以为还要和施依然商量一番再付出点劳动力才能换得这次治疗，不过看施依然的意思，明显是免了多余的商量和额外的劳动力。
    “那你去拿你的手吧，然后直接去地下室。再说一句，你们完全没有必要担心受伤的问题，既然你们是我的人，那你们在执行任务中受的伤也算是工伤，我会无条件治疗。”施依然招呼着陈曦和吴峥，转身离开了后院。
    李灏用自己的最快速度拿到断手，一路冲刺赶到地下室。那只断手自他回到家中后便被他用冰块包起来放在了冰箱里，直到今早才被取出来放在车上。他拿着断手，赶到地下室时，陈曦正在操作那台机器，吴峥正在把玩着两把通体血红的匕首状武器，而施依然则静静站在一旁。
    “她很聪明吧。”施依然看见李灏拿着断手进来后，对他点头问道。
    “谁？”
    “陈曦啊，只是看着我操作了一遍机器，她就会自己操作了。”施依然拍拍李灏的肩膀，指着陈曦，道：“去吧，今天她给你治疗，不会出事的。”
    李灏脖子一缩，瞟了一眼正在往医疗舱里注水不知名液体的陈曦，忙正色问施依然：“还会出事那？”
    “怕什么，我在这里看着呢，出了事有我在。”
    陈曦那边刚刚准备妥当，施依然便催促着李灏就位了。李灏从冰块中取出断手，走向中间的医疗舱，就要躺进去。
    “不用，你这点皮肉伤，不需要整个躺进去。”陈曦带着李灏来到医疗舱一旁，操作起来。
    没有出事，李灏只感到断裂处被撕开，瞬间的疼痛过后，手腕处开始发热发烫，又过了片刻，便感觉到左手实实在在的存在。
    “哎，可以了，我可以感觉到左手了，哈哈哈，我的左王妃...比寻常的左手啊，我想死你啦。干得不错嘛陈曦。”
    “操作没什么难的，难的是调制药剂。师父让我自己调制，这是我调的第一份药剂，还好没有出错。”
    李灏感觉自己逃过一劫。他现在感觉
    好极了，除了手腕还有些不自然。
    “断肢再续虽然没有重生严重，但也是需要休息的，这些天你的左手不能进行剧烈运动，换手吧。”
    虽然是医生的贴心嘱咐，不过李灏总觉得有些别扭。他接过陈曦递来的纸巾，将手上沾染的液体擦拭干净，才算是彻底了却一桩心事。
    “李灏，来见识见识我的新武器。”
    李灏早就想问问这两把通红匕首是怎么回事了，且不说是否锋利，单单那酷炫的外形就可以吸引无数眼球。吴峥意念一动，那匕首的利刃便缩了回去，他手中拿着的只剩下一对护腕。紧接着他将那一对护腕带在手腕，握手成拳，微一用力，利刃再次弹出，而且吴峥将能量灌入其中后，利刃外还燃起了灼目火焰。
    吴峥傻笑着，双手比划着刚到手的武器，但是还没有嘚瑟几下，火焰熄灭，空气一瞬间安静下来。
    “这对拳剑，材质虽然一般，但是炼制手法极佳，是一位大创师幼年练习之作，平时不用的时候，这就是一对护腕而已，然而战斗的时候，利刃可以迅速弹出。至于外面燃烧的火焰...你的实力太差，就现在的你来说，只能保持三秒。”
    解说是施依然，看来这武器是施依然送给吴峥的小礼物。施依然从不知道哪里又拿出一个圆柱体，大约一尺余长，单手就能握住，表面上有一些精美浮雕，既有装饰作用，也能够在手持的时候保持一定的摩擦力，用着很是舒服。
    “这是小弟以前用过的光剑。他最近刚刚成为八阶剑士，这把武器淘汰下来，我想着不如拿来让你用用。”施依然将光剑的操作方法教给李灏后，便将圆柱体递给了李灏，“这两把武器算是你们这次完成任务的酬劳，就强度而言足够你们用到七阶。”
    施依然顿了下，继续说道：“武器不是关键，只是让你们能够尽快习惯修炼和战斗。要知道职业一说只有在修行初期才会分的明确，从后期开始，职业之间就不存在明显界限，没人说用剑的不能使枪，也没人说提刀的打不过赤手的。你们现在刚刚踏上修炼之路，给你们太好的武器会让你们产生依赖，所以这种过度用的武器最好不过。”
    李灏收下圆柱体，强忍着想要召出光剑看看的冲动，对施依然抱拳道谢。吴峥也收起了拳剑，向施依然道谢。陈曦这个时候也来到了施依然身边，施依然拉着陈曦，掏出一根树枝，放在陈曦手上。乍一眼看去，这树枝黑不拉几，表皮黝黑而又干枯，唯独顶部长着一片翠绿嫩芽。
    “红桃木，可以用来制作魔杖，不过我给你的这根，可是我小时候亲手种下的树。那树已经枯死，然而最近一道惊雷劈下，反倒让那枯树根生出新芽来，我摘下了最靠近树根的那一枝给你，里面充满了生命能量，对于你走上法师的道路，很有帮助。”
    陈曦接过树枝，忙躬身道：“多谢师父。”
    “这些天辛苦了，接下来好好休息几天，过一段日子再给你们下一个任务。”施依然又掏出来三个小瓶，递给三人，“回家泡个澡，把这个倒在水里，浸泡一小时，记得，要马上泡进去，不然就浪费了。陈曦你暂时就住他们两个那里吧，你们组个小队，一起行动。”
    “是。”三人齐声应道，便要离开此地。临走时李灏拿出小瓶，问施依然：“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新罗萃取液，有概率可以激发出某种潜能。”
    好东西。李灏将小瓶装好，便跟上吴峥和陈曦，离开了这里。陈曦显然心情很好，一路上说说笑笑的，不一会儿便同李吴二人打成了一片。
    在吴峥主动献殷勤的情况下，陈曦同意暂时住在他那里。反正施依然给二人的房子足够大，就算每人一间卧室，也可以住六个人，要知道在灵岚的其他地方，有很多人是挤在一起打大通铺的，而这也算是施依然给二人的优待。
    李灏停好车，目送吴峥和陈曦二人离开，随后打开房间门，走了进去。施依然给的小瓶子，只有一根手指大小，里面装着晶莹剔透的红色液体。李灏在浴缸放上温水，随后躺了进去。
    “啊，爽！”果然，淋浴只是为了能够洗得干净，沐浴才是享受啊，要是再来点泡泡...马德，想多了。李灏停止跑偏的思想，将小瓶子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倒进水中。
    李灏还没有反应过来，浴缸中的水瞬间被染红，然后沸腾起来，咕嘟咕嘟的气泡从底部冒上来，然后在李灏身边爆开，随即他便感觉到灼热，灼热从外而内，锥心刺骨。他在浴缸中扭动起来，身体靠着浴缸摩擦着，想要稍微减少一些痛楚，然而那痛苦如跗骨之蛆，伴随着一个一个的泡泡炸开，李灏的皮肤也开始溃烂，现在的浴缸里，除了药水，还掺杂着大量的血水。
    李灏咬牙忍耐着，浑身颤抖，面目狰狞，嘴角渗出血丝，显然是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又过了一会儿，李灏头一歪，终于是昏了过去。
    吴峥那边也是差不多场面。他在二楼给陈曦清理出来一间房间后，就径直跑到了浴室，开始泡澡。在这末世当中，能够多一分实力，就多了一份活下去的希望，施依然说的激发某种能力，想来应该是类似于超能力吧，就像闪电侠那种的。就这样，抱着美好希望，吴峥也泡起了澡，然后，他就骂街了。
    “吗的，上当了。”
    李灏醒来的时候，晚霞刚刚送走一天中的最后一缕阳光。他迷迷糊糊的从浴缸中起身，一时间还有些摸不清头脑。他看着自己的身体，肌肤晶莹剔透，曾经明显的肌肉线条也没了踪影，看上去普普通通，不过细细感受，就能感觉到力量其实强了不少。他就地打坐，运起能量，内视体内，不一会儿，他睁开了眼睛。
    “这...泡个澡，就突破了？”

 第二十三章

    李灏初一审视自身，便发现自己已经进阶，如今是二阶魔剑士，体内能量较之前翻了一倍。他站起身，换上一身干净衣服，急急忙忙就跑到了地下室。前些日子，他与吴峥一人买了几个修炼用假人，就放在地下室里，此刻他略有所进，拿着刚到手的光剑就操练起来。
    在施府的时候，施依然已经示范过如何使用这武器，他如法炮制，将剑握于右手，体内能量运行至剑柄，微一用力，只见一道蓝色光柱从握把中冒出，约有一人高，不时有丝丝白色光线在蓝色光柱中跳跃，煞是好看。“好东西！”李灏赞叹一声，大笑道：“虽然你是二手货，但是好看啊。让我想想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李灏控制光剑反复收回放出，发现这光剑收放之时，并不是无声，若是仔细倾听，隐隐能听到龙吟之声。他将光剑收回，沉吟片刻，严肃道：“既然如此，你就叫‘虎啸’吧！”
    假人被放在地下室中间位置，固定完好。李灏挥舞着‘虎啸’，心中回想着当初转职时学到的几个基本技能。
    “附灵！”李灏呼喝一声，光剑外附着一层透明能量，只有集中注意力仔细观察，才能发现光剑附近的空气有些扭曲。李灏将光剑由上而下劈落在假人头顶，只微微受到一些阻力，那假人便被劈成两半。“嚯!牛逼了。”李灏也是被这威力吓到，不过这惊吓以喜为多。
    他将被劈成两半的假人推到一旁，然后又立起来一个新的假人。这个假人和那个坏掉的可不一样，吴峥当初购买的时候为了方便，一口气买了六具假人，两具普通强度，两具二阶强度，两具三阶强度，分给李灏就是每人三具。李灏刚刚劈开的那个假人，等价的来说不过是正常人身体标准，配合他如今二阶魔剑士的身份，不足为奇。不过这个新的假人可就不一样了，二阶假人，拥有两倍常人身体强度，比一阶的可抗揍不少。
    将假人立好，李灏屏住呼吸，大喝一声，“二重剑！”，随后将光剑刺向假人心脏。二重剑，顾名思义，催动能量在腕部极速运行，使得自身在极短时间内刺出两次，不过碍于个人限制，这第二剑的威力也大有不同，有人只有第一剑一半的威力，有的人却能发挥出等同甚至高出第一剑的威力。李灏这一剑刺在假人心脏处，顿时心脏那里出现一道深深的刻痕，不过李灏的手腕也承受了两次反作用力，一个不慎，光剑从手中掉落。失去了能量支撑的光剑马上收回，地上只留下一把握柄。
    百日练刀，千日练枪，万日练剑。像我这种半道子出家的，只知道拿着胡乱劈砍，也是丢人的紧，哪里有一丝他人说的潇洒飘逸。李灏自嘲一声，将刚刚的嘚瑟念头丢出脑外，弯腰拾起光剑，催动起来，继续练习。
    转职附送的技能只有这两个，想要学习更多技能，需要贡献度购买，或者自行领悟，然而自行领悟技能需要的不只是天赋，还有对能量运行规则的理解，对现在的李灏来说，不过是妄想而已。
    新罗提取液有概率能够激发某种能力，然而这概率好像没有发生在李灏
    身上，似乎全部的药力都用来让李灏进阶了。他悻悻一笑，心想道：“白白晋升一阶，做人要知足。”
    接下来的时间里，李灏都在地下室中练习剑术，武器从手中跌落着实给他的头顶浇了一盆冷水，让他从晋升的劲头上冷静下来。
    吴峥迈步走出浴缸，身上的水滴滚落在地，弄湿了浴室的地面。他站在镜子前面，将自己的身体擦干，随后意念一动，镜子中的他就不见了，只有一只漂浮在空中的毛巾。“隐匿...这就是我的能力吗？”一眨眼，吴峥的身形又出现在镜子中，像未曾离开过，“倒是和我的刺客身份相得益彰，不错不错。”
    二楼的浴室里，陈曦正静静坐在水中，周身泛起蒙蒙雾气，将她的身形掩盖。那新罗萃取液确实霸道，陈曦经历过断肢之痛，本以为那是时间最难忍受之痛，谁曽想这新罗萃取液与之相比，却是五五之数，痛到极致，她将自己的嘴唇都咬了下来，紧接着伤势便马上恢复，然而痛苦依旧。她就这么强忍着让自己保持清醒，一遍一遍地感受着痛苦在体内游走，直到药效结束。
    她坐在浴缸中，意念一动，挂在旁边的浴衣便凌空飞过，落到她的手上。是念力。如此一比较，李灏可真是惨，三人同浴新罗，两个飞上枝头变凤凰，唯有李灏依旧做草鸡。
    李灏家，地下室。二阶假人也废掉了，千疮百孔，支离破碎，眼见是没了用处。李灏满身是汗，长时间运行能量，身体负荷太大，加上光剑也需要他的能量支撑，虽然需求不多，但是蚊子再小也是肉，经过两个小时的锻炼，他终于动不了了。这感觉很熟悉，以前李灏是个小胖子，不同于一般的胖子，他的力气奇大无比，肌肉也很结实，靠着掰手腕将整个班里的人都比了下去。后来他想要做出改变，每天夜里在操场跑步，从刚一开始的跑两圈就没力气到后面的跑十二圈也只不过是大喘气，甚至还能享受一下跑步高潮的快感。变化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那一个月瘦了二十斤，而且肌肉的线条也很明显，那一刻，他同之前的小胖子判若两人。
    他现在的感觉就和刚开始跑步的自己一样，难受，恶心，肌肉酸痛，经脉也是酸酸涨涨，很是难受。光剑收回，他单手撑着地面，爬了起来，一步一步挪回到卧室里，倒头便睡，不用一分钟，呼噜声作响，看来是累极了。
    晨钟暮鼓晚风吹，月落日升朝霞催。新的一天就这么开始了。今日李灏起的大早，因为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第一，需要买一本书，可以教他练习基本剑法；第二，昨天的那两个假人给了他一点灵感，具体来说和假人与招式都没有关系，而是一些别的事情。
    施依然给的笔记上有提到过，修行者在五阶之前，身体素质同常人不会有太大的变化，那又何必非要抱着个剑上去同人打打杀杀。李灏想起来一个小道具，【雅各布的精神小屋】中提到过的小东西，爆炸飞镖。
    这东西，其原理就是将火药以特殊手法炼制成为稳定晶体，只要以特殊手法催动，就会极为活跃，稍微有碰撞，便会
    发生爆炸。飞镖外形则看个人喜好，没有太多要求，只要能容纳下晶体即可。李灏来到客厅，打开电视购物频道，寻找着自己需要的东西。
    灾难发生至今已经快有月余，在施依然等外星势力的帮助下，地球的幸存者已经渐渐稳住了阵脚，坚强的人族在灾难面前没有低头，而是竭尽全力武装自己，发展生产力。购物频道中，单武器一栏，就有数百页的商品，每页二十件商品。要知道地球已有的热武器没有资格挂购物频道，能够挂在购物频道展示的商品，都是创师们精心炼制而成，其中不乏精品。
    李灏本来是想要购买一些金属和火药材料制作爆炸飞镖的，但是他的眼睛却被武器和防具栏吸引过去。
    “【硬质布甲】，一阶创师白云所做，包含上衣和裤子两部分，布料来自野外魔藤编织，能够抵御一定的水火属性攻击，防御力也高于一般防弹衣，售价12，000贡献度”
    “【三千丝】，一阶创师赵成舟所做，包含上衣和裤子两部分，主要成分为天蚕丝，水火不侵，对远程攻击有一定的弹射作用，防御力高于一般防弹衣，售价15，000贡献度”
    “【青云靴】，一阶创师赵成舟所做，主要成分天蚕丝，质地柔软舒适，水火不侵，防御力高于一般防弹衣，售价5，000”
    ......
    好东西不少，上次任务结束之后施依然确实给了他和吴峥一人三万贡献度，足够他购买一些防具武装自己，若是两个人合起来，还能给陈曦置办一身不错的防具，但是如此一来，就没有多余的财力购买原料供他炼制飞镖了。
    “哎，我要是有钱该多好啊！”李灏摇摆不定，脑海中分裂出两个小人不停争吵着，僵持着。
    “既然陈曦已经和你们组成了一个团队，那你理所应当为她购买一些装备，帮她保命。”左边小人劝道。
    右边小人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就像炼制飞镖不能帮她保命一样，等炼出来大把的飞镖，她只需要站在后面丢丢飞镖就好，把那些怪物炸飞炸碎，让它们根本不能近身，难道不能保命？”
    左边的小人有些明显很是愤恨右边的小人，他瞟一眼右边小人，随后劝李灏道：“意外经常发生，万一有什么怪物突袭了她，那可如何是好？”
    “突袭，哼哼。那要是你们被成群怪物围住，需要突围的时候却发现没有足够的火力，最后只好站在原地等死该怎么办，求着你们的防具出来突围么？”
    ......
    也不知道他做出决定的过程是怎样的，最后李灏还是买了一套防具，还有充足的资源。
    “【三千丝】，确定购买。”“【青云靴】，确定购买。”“【生火药*五方】，确定购买。”“【钢材*一百公斤】，确定购买。”
    “呼。”李灏长出一口气，给吴峥打了个电话。
    “干嘛？”吴峥没有开投影，只有倦乏的声音传来。
    “叫上陈曦，吃早饭，然后开会！”

 第二十四章

    会议的地点被定在李伯的小店。“李伯，随便上点什么吃的，三人份就可以了。”李灏刚一进店，便同李伯打着招呼，“话说，李伯你这店怎么也没个名字，我这不太好写啊，要我怎么说，李伯的小店吗？”
    李伯冲李灏挥挥手，然后拿着抹布擦干净一张桌子，笑眯眯地道：“我都不知道还有几年好活，哪里还有工夫给这店起名字。说起来，小老板，这一段时间可有什么收获啊？”
    “什么收获？”这回问的是吴峥，他昨晚一直在试验自己的新能力，直到天色将明时才昏昏睡下，因此反应迟钝，“我都不知道你认识这家店的老板，你们有什么交易吗？”
    “李伯，这段时间我们在野外做任务，没有机会。你放心，我会留意的。”
    “那是自然，小老板一看就是守信的人。你们先做着，我去帮你们准备吃的。”李伯在围裙上擦擦手，就笑着离开了。李灏三人坐在桌子上，一边等待着饭菜，一边商量着。
    “嗯嗯。”李灏轻咳两声，装模作样地松了下自己的t恤领口，“既然咱们聚在一起，那就是缘分，来，举起酒杯，敬缘分。”
    “你没事吧，怎么说这些？再说了，这也不是酒杯啊...”陈曦略微有些尴尬，李灏的声音吸引了周围就餐的人们的目光。
    “嗨，他就这样，大学就开始了。你也别太在意，稍微配合一下就好。”吴峥端起茶水，胳膊肘碰一下陈曦，然后举杯，“敬缘分。”
    陈曦翻个白眼，喝下一口茶，然后举杯，“敬缘分。”
    “好，会议开始。我先说一下我的情况吧。二阶魔剑士，装备光剑‘虎啸’，无特殊能力。你呢?”
    “二阶刺客，拳剑，隐身。”
    李灏等吴峥说完，询问的目光转到陈曦身上。“一阶魔法师，武器小树枝，念力。”
    “哈哈哈哈，小树枝可不能算武器啊姑娘，怎么感觉你在开玩笑呢。”说话的是坐在邻桌的一个中年壮汉，国字脸，八字胡，一头小板寸，肌肉壮硕，看着十分精练。他起身，伸手道：“鄙人马上封，‘七匹狼’小队队长。”
    李灏起身同马上封握手，介绍着三人，“我叫李灏，这是吴峥，这是陈曦，我们是......算了，我们还没有起名字。”
    “起个名字有什么好墨迹的，我们七个人，就叫七匹狼，你们三个人，你们可以叫三只小猪嘛。要是你们愿意加入我们小队，那咱们的小队可以换名字叫地狱十殿阎罗。名字这东西，只是个记号而已，叫着高兴顺口最好。”
    “哈哈，哈哈，说的是哈。怪不得你叫马上封呢。谢谢你的邀请，不过我们没有加入别的小队的打算。”李灏直截了当的地拒绝了马上封的邀请，随后坐了回去。
    “果然是我一眼就看中的人，连拒绝都这么直爽，我喜欢。来，这是我的号码，你收下，等你改主意了找我。”马上封留下一张小纸条，便坐了回去，但是一直留意着李灏的桌子，直到李灏将那张纸条装进兜里。
    “我说，他可一点都没有看上去的直爽。”吴峥凑过来小声说道。
    “那是，那可是中年人，中年人可没有简单的。像他这样的，你要是贿赂他，他当着你的面也能不声不响地把现金数个数出来，精着呢。”
    后厨的帘子被掀开，李伯端着一个大盘子走了出来，“来，小老板，这是我最
    近试做的新菜，麻烦小老板试吃一下。放心，不好吃，不要钱。”
    盘子中间是一大块烤肉，从形状上看像一整只羊腿，外皮烤的金黄，外面切着漂亮的刀口，淋上了不知名香料，且不论味道如何，单看卖相就很有食欲。
    三人纷纷对李伯道谢，才开始动筷子。李灏夹住一块肉，却见得邻桌马上封右手拿着他面前的一整块烤肉，左手端着一杯果酒，“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美哉，美哉。”
    李灏收回目光，将夹起的肉送进口中。这肉看起来烤的金黄酥脆，但是入口即化，让李灏一度怀疑在吃红烧肉，配上果酒那清爽酸甜的味道，果真别有一番风味。李灏眼睛顿时睁开，食指大动。
    “有这么好吃？我来尝尝。”正是入夏天气，虽然是清晨，但是气温却相对温热。吴峥撸起袖子，喝下一口果酒，随后举起筷子加入了进食俱乐部。
    “你不是说要开会吗，怎么一直在吃啊？”唯有陈曦是明白人。也可能是因为少女还不太适应二人狂野的吃饭动作，一时间失了些胃口，只好另找话题。
    “嘘。”李灏一直在闷头大吃，听到陈曦提问，先是嘘了一声，然后抬头说道：“陈曦，这儿都是自己人，放开些，吃饱喝足好干活。”说完后又低声补了一句，“人多眼杂，等下回去说。”
    自从踏上修行之路，众人都是胃口大开，去皮去骨有将近二十斤的肉，三个人吃的干干净净。李灏擦干净嘴角，拍拍肚子，打个嗝，情不自禁的“爽”出了声，引得餐馆众人侧目。李灏陪个笑，双手合十弯腰同各位食客说声抱歉，然后走到柜台，边付账边说道：“李伯，多谢款待，我们先走了。”
    “吃得满意吗？”李伯依旧笑眯眯的，他伸出手，将自己的【生命系统】同李灏的压在一起，“嘀”的一声，交易完成。
    “满意，满意，舒服的很。”李灏笑着出门，同吴峥二人汇合，“走，有什么事回去说。”
    李灏家中。三人围坐在茶几边上，李灏打开购物频道，选定到防具栏，“喏，既然咱们也完成了一次任务，有些家底，买些装备武装自己是必须的。你们两个看着买点，量力而行。”
    “你呢？你接下来才要说正事吧。”
    “没错，知我者，吴峥也。我，因为某些机缘巧合，得到了一本书，叫《创世经》，可以帮助我走捷径成为一名创师，所以，我的钱都用来买材料了，所以说你们两个人的装备重担落到了你，吴峥一个人的肩上。”李灏面露难色，带着一些歉意说道。
    “这有什么，首先，那是你的钱；其次，你也没有乱花，说的专业一点，你这部分花销，属于投资，从长远来看是好事啊。你放心，我支持你。”吴峥搂着李灏的肩膀，拍了拍，然后压低声音在他耳边低语道：“可以啊，小伙子，你这僚机帮我省了不少事啊，够兄弟。”吴峥再次拍了拍李灏的肩膀，然后起身，说道：“既然这样，我和陈曦就先回去了，你慢慢忙。”
    陈曦还很迷糊，“怎么，这就完了？”
    李灏还未开口，吴峥便道：“完了，他其实就是想说这件事而已，对吧，李灏？”
    “......嗯。”
    “你看，他说完了，咱们回去看着买装备吧。”
    送走吴峥陈曦，李灏稍微收拾了下，便拿出光剑再次来到地下室。那二阶假人也废掉了，李灏将碎片
    堆到一旁角落，将三阶假人立好，开始练剑。早晨他在买了防具和一些原材料之后，用剩下的几百块，买了一本《剑法入门》，内容粗糙，也没有什么精妙剑招，不过对于李灏这个门外汉来说已经足够，毕竟万丈高楼起于平地，亦需一砖一瓦添之。
    “嘿，喝......”呼喝声不绝，李灏这一练就是一整天，不吃不喝不停歇，直到天色黯淡，月亮高高地挂在枝头。
    李灏呼呼喘着粗气，躺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三阶假人。三阶的就是三阶的，即使是假人，也不是目前的李灏能够破坏的，经过了整整一天的摧残，那假人也不过是在表面上多出几个不细看就不可能发现的小点。
    “体内能量彻底枯竭，肌肉也超出负荷，罢了罢了，休息吧，今天练的够多了。”李灏起身，将光剑别在腰间，离开了地下室。就在李灏刚要躺到床上的时候，【生命系统】收到消息。
    “李灏先生，您购买的物品已送达指定位置，请自行前往查收。记得给五星好评啊亲。”
    李灏雷的不行，一脸黑线。“你说你们晚上也上班也就算了，怎么东西放下就走了，连个看着的人也没有，而且你这五星好评是怎么回事，掏宝客服吗？”
    指定位置就在李灏住的房子外，距离不远。李灏用最快的速度跑出门外，只见大路中间放着一大堆箱子，堆成一座小山。“呵，还是大工程，你们这客服都送到这里了，怎么就不能往前面走走吗。”李灏没有料到物流会如此迅速，刚巧赶上自己没有一丝力气。他只好联系吴峥，但是通讯请求却被无情拒绝。
    “干嘛呢电话也不接，很忙吗......”
    微风带着一丝凉意划过树梢，扰的树梢微微晃动，挂在枝头的月亮也跟着震动起来。李灏看着面前的大批物资，无奈叹道：“算了，自己来吧。”
    创师，在修炼圣地那里分属于生活职业。学习有天资高低之分，修行也是，而李灏吴峥和陈曦三人也算根骨上佳之人，不然也不会被施依然一眼相中，想来越过七阶不是问题。然而相对的，有些人也不适合修炼。
    当今世界的修炼之路中，有两个公认的台阶，第一个台阶，是五阶上六阶，被叫做鱼跃之门，整个宇宙中不知道多少人被挡在六阶的门槛之外，一生不得存进；第二个台阶，是十阶上十一阶，也被叫做登天之阶，若是迈过这一步，那便称得上是绝顶高手，可享一方香火，保一方平安。
    修炼主流自然是一路向上，披荆斩棘争取登天，但是鱼跃和登天的存在刷下不少人。然而天无绝人之路，有些人不能再修炼的领域有所建树，却可以在别的路上有所建树，最有名的是两个职业，创师和药师。创师主攻装备炼制，从小小的刀剑，到驰骋宇宙的太空战舰，他们无所不会，无所不精--当然，大创师无所不精，小创师还没有到这个层次。药师则专攻药品炼制，毒药、解药、救命恢复药，他们想炼什么药全看个人喜好。因为创师和药师普遍实力不佳，因此多依赖大家族庇护，双方各取所需，实现双赢。然而历史中总有那么几个例外，他们太过于妖孽，天资过人，小小年纪不但立足强者之林，而且伫立大创师之巅。【雅各布的精神小屋】中提到过近千年来的妖孽任务，雅各布算一个，王师算一个，恺撒算一个，还有一个无名氏，雅各布自称是那人挚友，唤他‘白袍’。

 第二十五章 废墟遗址

    李灏把原料全部抱回家中，已经过了夜半，然后他冲了个澡，便睡下了。
    第二天，李灏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之后，打算叫上吴峥和陈曦一起去吃早餐，可是通讯请求又一次被拒绝。
    “有猫腻，绝对有猫腻。”
    吃过早饭，李灏又打包了一份烤肉，打算留作午间口粮。他一回到家中，就将自己锁在地下室，打算闭关一天。爆炸飞镖，严格来说算不是一阶制品，虽然威力强大，但是不涉及符文知识，需要的只是纯属的炼制手法，能够将火药精炼，金属锻造成型即可，因此相对简单。
    李灏对自己很有信心，他购买的材料够制作一百只飞镖（钢材和火药有多余，但是火红蚁提炼油只有科技会有出售，价格也不低，这500g的火红蚁油价格超过了他购买的钢材和火药总和），因为第一次炼制的关系，他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
    “做它五十个再说！”
    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在工业高速发展的年代，若是哪家工厂的成品合格率只有百分之五十，那还不如尽早淘汰，然而对于第一次尝试炼制的创师来说，五十的成功率却相当可怕。爆炸飞镖说是简单，但是因为火药加火红蚁油都是极其不稳定的物质，要想让它们能够稳定地结合在一起可不是易事，因此这爆炸飞镖也被用来考验创师资质。要知道几乎所有创师的第一次尝试，尽皆以失败告终，一百次尝试中能够成功二十次就算得上资质尚可；成功三十次就算得上不错的苗子，各方势力都会积极收取；四十次以上便是资质上佳之人，五十次以上的，几乎都是历史有名的大创师们。
    深呼吸一口气，李灏开始了第一次尝试。首先，将体内的能量释放。按照【雅各布的精神小屋】介绍，炼制所需的火焰有两种，内火和外火，内火便是从创师体内自行激发出的火焰，属性只与创师的能量有关。而浩瀚天地之中，天材地宝无数，想要炼制某些材料也会需要越发苛刻的条件，而创师大多修为底下，因此需要借助外力，包括但不限于实力高深的修行者、地火、天火、恒星火等等。
    首先需要炼制容器。李灏购买的钢都是地球本土生产的钢，因为还需要经过自己一手的精炼，因此没有太过挑剔，只是要求切割成为十公斤的方块。李灏取出一块钢，使它悬于两手间。在内火的持续炙烤下，钢材逐渐变化成为钢水，就在这时，李灏的意念如同一台高速电脑，浸入钢水之中，剔除其中多余的杂质，让其硬度和韧度符合自己的要求。这是个大工程，其难度不亚于在微观世界中构造一座长城，李灏的大脑高速运转，若是有人离得近了，甚至能听到他的大脑工作的声音。
    随着杂质不断被剔除，钢水的体积逐渐缩小，直到最后一成不变，只留下一团钢水在李灏手中翻转。“哈，成了。”李灏刚想庆贺，分神期间，漂浮着的钢水失去支撑，落到了地上四散开，李灏的小腿差点被流动的钢水携带的高温烫伤。“还真是半天都疏忽不得，看来有必要准备下工作间了。”
    钢水掉到地上，李灏也懒得收集掉落液体，直接取出一块新的方块，开始炼制。有了上次
    的经验，加上提炼的是没有什么难度的材料，第二次顺利了许多，十公斤的钢材被炼制成二十个整齐的飞镖。飞镖外形不花哨，巴掌长的小刀，不过刀尖部分留着一个小孔没有密封，等着将来送火药晶体入洞，然后密封，就大功告成。
    李灏将飞镖雏形放在一边，搓搓手，兴奋地不行。“第一个部分完成了，不难嘛。”
    自然不难，那一部分从来不算是考验，真正的考验只有精炼火药这一项。李灏用小汤匙精准地取出5g火红蚁，悬于右手上方，正要加热，却见那油的逐渐膨胀，变得通红。“完蛋！”李灏见势不妙，惊呼一声，拔腿就跑。他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出地下室，刚抵住门，就听到“咚”的一声。
    “麻蛋，还真惊险。不知道多余的那些火药和油怎么样了，密封完好，应该没事吧。”李灏一边祈祷着，一边打开门。门一开，就见一股浓烟翻腾而上。“咳咳。”看这架势，一时半会是进不去了，还是通通风吧。李灏打开门，任浓烟滚滚，自己则坐在沙发上，开始反思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等到浓烟散尽，李灏进入地下室中。还好，火药还完好，火红蚁油因为密封的原因也从爆炸中幸存了下来。李灏将火药和火红蚁油放到了安全距离，然后才开始下一次。
    整个阳光灿烂的上午，李灏都在不断地进进出出。本来就不算干净的地下室在被炸了二十几次后，墙壁都被炸的焦黑，已经看不出它本来模样。
    “麻蛋，我还以为我是天才呢。”李灏颇有些沮丧，一早上的炼制，他的能量也近乎枯竭，炼制被迫中断。他顶着一头乱哄哄的头发，怀里抱着结实的三阶假人，想将自己锻炼的地方挪到院子中去。
    “早上好啊邻居。”吴峥满面风光穿着整洁得出现在门口，“我看到你的通讯请求就赶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没事。”李灏放下假人，开门让吴峥随意，自己则进入卫生间洗漱起来。男人们洗澡本就迅速，而李灏更是其中翘楚，短短五分钟，一个焕然一新的李灏就出现了。吴峥正在看电视，看李灏收拾完毕，便拉他一同吃饭。
    “陈曦呢？”李灏问道，“昨天就没怎么看见她，今天也是，怎么了？”
    “她跟施依然修炼去了，这几天都不在。”
    “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她还有个便宜师父呢。行吧，快点吃完，下午接着修炼。”
    平静的日子并不能持续多久，日升日落了三十个循环之后，陈曦才从施依然那里归来，一同到来的还有施依然的召唤。
    “明早九点，来我办公室。”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三人都有变化。首先吴峥和施依然，二人纷纷进阶，如今已是三阶职业者。李灏没有进阶，不过依旧收获颇多，首先，创师方面，他在这一个月里不断吸取教训，经历了数十次爆炸之后，终于成功地炼制出来来第一枚爆炸飞镖，自此之后一发不可收拾，屡屡成功，最终成功收获五十枚飞镖；其次，他用剑的本事好了许多，最起码不会轻易就丢掉武器。
    第二天九点，施府办公室。
    清理沪城遗
    址：在沪城内探测到四阶能量反应，需要清理。
    任务目标：击杀该四阶怪物。
    完成标准：使用【生命系统】录下战斗录像，或者带回四阶怪物尸体。
    附：此次任务由灵岚、英灵殿、圣堂联合发布，希望各个小队能够互相配合。
    “这个，英灵殿，还有圣堂，是什么？”李灏看着任务内容，依旧有些摸不着头脑，“四阶怪物，敢说的再具体一点吗？满城都是怪物，难不成要一个一个杀过去？”
    施依然坐在桌子后面，双手支撑着下巴。今天的施依然似乎心情大好，她罕见的没有穿那白色纱裙，而是穿着一身鲜红休闲运动装，即使在室内，也戴着一顶白色鸭舌帽，跟以往相比，少了一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气息，而是充斥着青春期少女的独特魅力。
    “英灵殿和圣堂是另外两个幸存者聚集地。英灵殿隶属死灵族，圣堂则归神族管辖。这两族和我们的关系最好，因此才会共同发布这次任务。这次任务其实是我专门为你们三个发布的，为了给你们找合适的对手，不过英灵殿和圣堂那边也有这个意思，所以我想，不如就你们三方一起去吧，放心，任务奖励不会少你们的。”
    李灏一脸黑线，“我担心的是奖励吗？我担心的是我们的命啊，这可是个四阶怪物，我们呢？二阶魔剑士，三阶刺客，三阶魔法师，实力悬殊啊。”
    “要不怎么能称的上是对手？你们下去准备吧，争取今天出发，明天傍晚前赶到集合地点，开始任务。行了，你们先走吧。”说完，施依然起身，挥挥手，便不见了身形，完全不给他们提问的机会。
    李灏伸着的手指着落地窗中映射出来的自己的影子，只能摸摸鼻子，适当地缓解一下尴尬，随后转身道：“行了，你们也听到了，咱们走吧，准备准备上路了。”
    离开施府，吴峥主动要求和陈曦去逛街购买补给，让李灏自己去找点事情做。吴峥和陈曦自从上次之后，便走进了很多，尤其是昨天陈曦回来的时候，吴峥直接丢下了正在侃侃而谈的李灏，冲进了陈曦的怀抱，显然是陷进温柔乡，难以挣脱了。李灏乐得清闲，加上免去了当电灯泡的尴尬，也是求之不得，将车子留给二人，就独自步行回家了。
    准备的事情并没有耽搁多久，吴峥也知道安全是第一要务，不敢多耽搁，即使是和妹子逛街，也只去了两个地方，饭店和武器店，购买了足量的食物和枪械子弹便回去了。李灏在这段时间里也没有闲着，他从科技会购买了一套地图，包括电子版和纸质版，配合着施依然给的任务地图对比起来。
    现在的地球，旧地图已经完全不能用了。灾变的那天，不只是生物发生了变化，野外的地形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山丘变盆地、平原裂两半的事情比比皆是，而且这种变化是持续的，因此幸存者们在出远门执行任务的时候，都要提前更新地图，研究路线。科技会提供地图给幸存者，价格亲民公道，倒也没有人说闲话。
    李灏刚找出最佳路线，吴峥和陈曦便回来了。“很好，东西都齐了，目标沪城，出发！”

 第二十六章 废墟遗址2

    “没钱啦，好穷啊，难受啊......”
    “他怎么回事？”陈曦坐在后车厢，和吴峥抱在一起，时不时嬉笑打闹一番，发出一些细碎的隐蔽声音。
    “就像他说的那样啊，没钱了。你也知道，人没了钱，就会缺乏安全感。甭理他，咱们继续。”吴峥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李灏，没发现什么异常，便扭头再次和陈曦抱在一起。
    “你真坏...”
    三人出城门已经有些时间了，夕阳西斜，落日余晖将行驶的车辆拉的很长。李灏戴着墨镜，迎着夕阳在破碎的公路上直行着，车窗外划过的美好世界，既陌生又熟悉。
    “吴峥，你还记得咱们当初为什么出来的吗？”
    “旅游啊，你工作不顺心，我学习太累，然后一起出来放松啊。”
    “依我看，那不能叫旅游。好不容易到了一座陌生的城市，还要做好攻略，带着地图，起早贪黑赶这赶那，生怕错过早上的列车，那样的日子，哪里算放松，徒增压力罢了。”李灏双手开车有些累了，换单手把着方向盘，左手撑着自己的头，看上去放松多了，“这才叫旅游。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扔掉旅行手册，随便走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驻足迷茫；又或者开车在野外，来一段公路自驾游，看到美景就停下来看看，累了就在野外生一堆火，喝点啤酒。你知道吗，自从我从村子里搬到城里生活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星星了，我印象中的最后一幅夜景，是我离开前一晚，在奶奶家院子里的葡萄藤下看到的。”
    就在李灏说着话的功夫，夜幕慢慢降临，启明星散发着明亮的十字光芒，将橘黄色的夕阳驱赶，城市废墟的边际线在远方若隐若现。李灏摘下墨镜，歪头向车厢后面喊道：“吴峥，麻烦你看看地图，咱们是不是到地方了。”
    “嗯嗯...稍等啊，我看看。差不多到了，前面一公里就是施依然圈的聚集地了。”吴峥起身，整理了下衣服，坐在副驾驶看着地图。
    前方就是沪城遗址----数月前这还是一座国际化大都市，一转眼就变成了钢铁废墟，生命禁区，所有活着的生命拼命想要逃离的地方。城中还活动着的，除了那些只知道食人肉的丧尸外，大概就剩下那些躲在下水道终日不见光唯独午夜才会钻出来吱吱两声的毛茸茸小生物了。
    看来施依然只是随便标记了一个位置。聚集地在城外，是一座废旧汽车厂，废旧的小汽车一辆接一辆堆成一座座小山。李灏将车停在废旧汽车厂外，便忙活起来。
    “还是联系不上英灵殿和圣堂的人。会不会是施依然给的联系方式有问题。”吴峥用了三十分钟来联系另外两支队伍，可惜未能成功。李灏在一旁生了一堆火，陈曦则在准备晚餐----这两个人整整一天都腻在一起，李灏实在看不下去，便分配了任务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联系不到就算了，先过来吃饭吧。反正任务从明
    早开始，咱们吃过饭，先休息一晚再联系他们。”
    酒足饭饱，三人就回到车里了。长途奔波过后，总得需要休息。
    他们忘了留人守夜。丧尸们失去了作为人类应该保有的清醒意识，相对的他们的进食本能强了不少，一只丧尸隔着车门，嗅到了里面的人味儿，就开始挠门了，同时还在呼唤着附近的同类。丧尸们越聚越多，他们撕裂风的腐朽手掌在车窗、车门上留着属于自己的印记。
    李灏睡得昏昏沉沉的，他正在做梦，应该是最近被吴峥和陈曦刺激到了，在梦里，他正和初恋甜甜地坐在一起看电影，突然间初恋却挥舞着大手如旋转着的电风扇一般扇着李灏的头。然后，李灏就醒了。
    “吗的，真背，这可是我近几年来唯一的姓事了啊，怎么就这样...”李灏还在抱怨的时候，靠在车厢的头部感觉到了震动，“噢，怎么回事？”
    睡意消了大半，李灏起身想要去车外检查，谁料入眼就看到了成群的丧尸围在车外，睡意彻底消散。别的方向尚且不知道，光车头方向就围了近一百只丧尸。
    “吗的，懒蛋们，起床干活啦！”李灏推醒吴峥陈曦，二人还有些不满，等到认识严峻的形势之后也慌了。
    “怎么办？”陈曦下意识地拿出了自己的小树枝。这树枝离开根系已有月余，但其顶端的嫩芽依旧翠绿，隐隐还有成长之意。
    李灏坐到驾驶座，发动汽车，“能不动手最好，我试试看能不能冲出去。”点火，顺利，发动机工作，顺利，起步，失败，起步，失败......
    “你倒是开啊。”吴峥有些慌张。即使知道车身是经过强化的，可以抵挡怪物一时的攻击，但是任谁被成群的丧尸围在中间，总会惊慌失措的。
    李灏最为慌张。他就坐在驾驶座，面前的挡风玻璃上就趴着几只丧尸，正在玻璃上磨牙霍霍，嘴角垂着的血肉碎块看得格外清晰。他不停的启动，熄火，启动，熄火，本就着急，又听到吴峥在一旁催促，着急的心终于是爆发了出来。
    “吗的，你以为我不想开吗？这不是被围在中间吗，怎么开，刚起步就熄火，你总不能让我六档起步吧麻蛋。”李灏停止尝试，取出光剑，“不行，得先清理掉一部分。陈曦，你会开车吗？”
    陈曦被李灏的眼神吓到，结结巴巴地道：“啊......会，会。”
    “那就好。我和吴峥去车顶，把周围的丧尸清理一下，然后，你看清楚了，觉得能发动起来了，就开着车冲出去。”李灏对吴峥使了个眼色，便一把拉开了车门，随后手中光剑连刺，将挡在前面的几只丧尸杀死倒地，随后抓着车顶，荡秋千一样上到了车顶。
    “快！”
    丧尸们前赴后继，一个丧尸倒下去，千万个丧尸涌上来，加上李灏还没有站稳身子，因此吴峥不得不挡着门，一面丧尸直接冲进车里吃掉陈曦的脑子，直到听到李
    灏催促，吴峥看到周围的丧尸倒地，这才一个鹞子翻身翻到车顶，最后紧紧扣住车门，在车顶砍杀起来。
    丧尸数量众多，但实力弱小，在李灏吴峥二人的不间断砍杀下，终于将车辆附近的丧尸清理了一大半。丧尸的数量快速减少，补充赶不及消耗，终于，附近被清理出来一片真空地带。李灏抽空趴下，伸手拍拍车窗，大喊道：“走！”
    陈曦忙发动车辆，顿时引擎声轰鸣，随后车子速度越来越快，在丧尸群中碾出一条血路，三人就顺着血路，逃出生天。一直到肉眼难以看清废旧汽车厂的位置，陈曦才停下车来。
    “大意了。”李灏轻快地从车顶跳下，绕车身行走了一圈后，继续说道：“不过这车质量真好，都这样了也没见有个什么划伤。呃，就是有点脏了，洗洗就好了。”
    吴峥也从车顶跳下，赞同地点点头。这周围是一片荒地，视野开阔，吴峥扫视一圈，没有发现怪物，唯有一轮皎洁弯刀挂在夜空，透着丝丝寒气。吴峥打个寒颤，跑上车，“你也上来吧李灏，明早可还有活要干呢。”
    经历刚才那惊险一幕，李灏哪里还有心思休息。他坐在驾驶位，随后拉上车门，道：“你们睡吧，我守夜。现在才十二点，我三点叫你起来替我。”
    “行行行，晚安了您嘞。”
    李灏的间歇性精神衰弱又来了，守夜的他本该犯困才对，谁知道越坐越精神，越坐越精神，时钟
    慢慢地到了三时，但是李灏的眼皮依旧坚挺。他扭头看了眼还在呼呼大睡的吴峥，叹口气，“便宜你小子了，老子今晚不睡了。”
    ......
    沪城遗址内。城市中的怪物从四面八方涌向城中央的某处，似乎有什么神秘力量在呼唤着它们。城中央的某学校操场中间，正站着一具血尸。血尸没有表皮，肌肉壮硕，若是它站着不动，从远处看去，这就是一个生物老师讲课用的假人模型，不同的是，这假人正威风凌凌地审视着周围的丧尸们。
    丧尸们极为惧怕血尸，它们站在血尸周围十米开外的距离，一动不动，腐烂的晶状体直视脚下的大地。远处的看台上，在巨大的遮阳棚下，挂着几只巨大蝙蝠。蝙蝠们用翅膀紧紧的包裹住自己，纹丝不动，只有当风吹过的时候，蝙蝠们的身体便会顺着微风微微晃动，只有一个东西例外。看台上还有一只飞行生物，看外形是一只巨大的蝎子，但是腹部生着两对昆虫翅膀。
    似是被东方升起的太阳扰了兴致，血尸引颈，嚎叫一声，周围聚拢的丧尸这才如释重负，一哄而散。那血尸则原地起跳，越过近十米距离，落到高台之上。蝎子马上收起翅膀，落到看台上，静静趴在血尸脚底，微微颤抖着。
    血尸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盘坐在地，一阵血雾升腾而起，围绕着血尸和蝎子旋转起来。只听得里面传来一阵昆虫哀鸣，没有持续多久，便没了声息。

 第二十七章 娃娃屋1

    天亮了，李灏被闹钟惊醒。守了一夜，等到那股亢奋劲过去的时候，李灏也有些昏沉，一不小心就眯了一会儿，所幸无事发生，那些丧尸并没有追来。
    六点整，也不知另外两队情况如何。李灏试图联络对方，但是通讯请求石沉大海，没有回应。“麻蛋，一事不顺，事事不顺，你们两队最好是死了，不然可别被老子逮到。”通讯器被李灏丢到地上，反弹起来，然后落下，落到吴峥的脸上。
    “敌袭！警报！”吴峥垂死病中惊坐起，环视一周，没发现铁马冰河，这才松下一口气，“我以为丧尸正扒拉我的脸呢，吓死个人。”
    “起来，吃点东西，咱们得尽快出发，这座城市比想象的大，另外两队人也联系不到，看来这破任务只能靠咱们自己了。”
    三人吃过早餐，随后跑步赶到城市边缘，昨夜的废旧汽车厂。感谢末日的历练，这一段五公里跑步行程，即使是体能最弱的陈曦，也没有丝毫不适。废旧汽车厂安静得出奇，那群乱哄哄嗷嗷叫的丧尸不知道躲藏在什么地方。“走吧，肯定不是这里，要是那四阶怪物在这儿，昨晚咱们不会走得如此轻松。”李灏匆匆看了眼汽车厂，便失去了进去看看的打算。
    城市的美景总是看不腻，哪怕是火焰不时燃烧的城市废墟，也能看到各种光影美景，那些都是人类社会的智慧结晶----怪物除外，身上淋满血浆、器官裸露在外的怪物配不上美名。
    李灏三人没有开车，是担心引擎的声音引来大量的怪物，现阶段的三人没有aoe能力，一旦被大量怪物发现，难免会陷入苦战，也因此三人提前商量好了，能不用枪械，就尽量避免。说来奇怪，在李灏的预想中，三人一进城就应该被怪物发现，然后同怪物大战，然后潜行、大战、潜行...直到找到那只四阶怪物为止，然而现实是，三人已经潜行了近十分钟，也没有看到一只怪物。因为过于诡异，李灏甚至让吴峥出去探了一圈，也是没什么发现。
    “这算什么？怪物们也会休息吗？”李灏踢着马路中间发现的一只饮料罐，叮叮当当的烦人声响在这空旷的城市中回响。
    “这样不好吗？没有怪物，就没有危险，咱们简简单单的完成任务，不好吗？”陈曦则很享受这一切，“灾变之后，我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很害怕，靠着平日里买的零食度日，直到那天我的食物吃完了，出去找吃的，然后就......”
    李灏看到陈曦痛苦的表情，大概猜到了之后的事情会和陈庆之有关，除了同情之外，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手足无措之下，他轻轻地拥抱了陈曦。
    “嗨，我还在这儿呢。”吴峥摊摊手。
    诡异的安静，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天空中渐渐布满乌云，压住整座沪城。
    “不对劲。”李灏手握光剑，戒备地看着四周。
    “怎么了？”
    三人进城已经过了小半天，路途中经过的建筑也都仔细检查了，然而除了小鱼两三只，愣是没有一只趁手的怪物让三人检验一下近些天的修炼成果。
    有什么奇怪的声音。李灏耳朵一动，抬头看向天空，眼角捕捉到一道灰色身影，在高楼之上跳跃穿梭。“那是什么东西，吴
    峥你看清楚了吗？”
    “没有看清，速度太快。”吴峥摇头。
    “你都没看清，速度那么快？”李灏发愁，“有这么个东西在上面，我可不放心啊。”
    “不放心也没办法，飞行生物暂时可不在咱们的处理范围之内。走吧，祈祷它别飞下来就好。”
    又往前走了一个街区的距离，丧尸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在街上游荡，数量不多。它们一看到三人出现，就像闻见肉的疯狗，冲向三人。不同于在外围见到的那些老弱病残，这些丧尸们可是生猛的很，几十米的距离眨眼便到。
    李灏提剑，秋风扫落叶一般，清理掉面前的三只丧尸。吴峥速度更快，拳剑所过之处，丧尸人头落地。侧面还有几只丧尸，李灏和吴峥有心要看陈曦的实战能力，特意留了几只丧尸给他。只见陈曦手拿小树枝，嘴唇微张，默念几句咒语，便有五个火球无中生有，出现在他的面前。陈曦的手往前一推，五个火球分散开，快速飞向五个丧尸。火球打在丧尸身上，掀起一阵热浪，不但将丧尸炸翻在地，而且将它们点燃，那些丧尸只是哀嚎几声，就去了真正的亡者世界。
    “不错啊陈曦，到底是我媳妇。”吴峥一把将陈曦揽在怀里，大声夸道。
    “一般般啦，我可以做得更好。”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六点。因为乌云的关系，六点的天几乎就要全黑，而李灏三人自从下午出现第一波丧尸之后，就没有消停过，杀了这波，还有下一波，丧尸源源不绝，三人且战且退，好不容易才逃到一座学校门口。那些丧尸好像很害怕进入这里，在李灏等人站在学校门前的时候，那些丧尸不再追赶，而是在远处徘徊。
    “休息会儿吧，战斗那么久，很累了。”李灏看着远方的丧尸，“这个点，怪物们快要活跃了，天色又暗，今晚是回不去了。我提议，咱们进这学校躲一晚，天亮再行动，如何？”
    “走一步，看一步，从来不在做决定上浪费时间。”吴峥搂着陈曦，转身向学校内走去。
    李灏看了眼还在远方徘徊的丧尸，又转身看向后面的学校，“***第二十三中学......”李灏抬脚，迈进学校。门外的丧尸看见三人进了学校，发出几声嚎叫，转身离开了这里。
    休息是战乱年代的美好愿景，不可抗力是毁掉这美好愿景的最佳武器。李灏三人为了从那无休止的战斗中挣脱出来，可是花费了不少功夫，才来到这阴森诡异的校园当中。穿过一条黑暗的林荫小道，前方是一座教学楼。门窗破旧，几只乌鸦恬燥着发泄着。
    一进入教学楼，就闻到一股好重的血腥味，墙皮上溅满了已经干涸的血浆，数不清的碎肉块挂在肉眼可见的地方，鬼知道看不见的地方还有没有。吴峥皱了皱眉头，担心地看向陈曦。陈曦此时低着头，看不到她的面部表情。吴峥戳了戳陈曦的胳膊，轻轻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陈曦答道，语气轻松甚至还有一丝期待，“现在我只想看看我能做到什么程度。”
    “那就好，那就好。”
    教学楼的大门大张着，里面黑漆漆一片，就像是一张张开的深渊巨口。这里很黑，没有灯光，走廊上的门、窗子，凡是透光
    的地方，都被报纸紧紧糊住，阻挡了所有光线进入。
    “有蹊跷。”李灏打开【生命系统】的照明，走在前方。他从进入教学楼的那一刻开始，就感觉到了危险，那气息如同诅咒，顺着不知道连到哪里的线爬到李灏身上，阴森寒冷，让人难受，“不行，不能闲待着，这里不对劲，咱们得仔细检查。”
    “嗯。”吴峥二人点头。
    推开了101的房间门，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有散在地上的凌乱桌椅和书本。三人退出来，继续往后面的房间移动，一间又一间，没有看到任何异常。基本一样的布局，基本一样的散乱。众人不大一会儿就搜完了一楼，开始向二楼移动。
    二楼也是一样，宁静伴随着黑暗，让人感觉危险，偏偏又没有发现。在上三楼的阶梯上，陈曦的眼角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等到仔细去看的时候却看不到了。
    “真奇怪”，她低声说道：“我看到了什么东西从那里闪过去了。”
    “看到是什么东西了吗？”李灏挡到陈曦身前，走在队伍前列，吴峥则在后方断后。
    “没看清楚。”
    心里多了一点担忧。如果真有敌人，那现在的局势是敌暗我明，无论从什么层面来说都很不利。三人来到三楼大厅之中，看着黑暗中的走廊，李灏说道：“这样不行。我们得弄点大阵仗把怪引出来。”
    吴峥想都没想，立马反对：“不行，我宁愿这么一个一个探过去也不会敢这么冒险的事情。”
    李灏又问陈曦道：“你觉得呢？”
    “我也觉得就这么慢慢来吧。”
    301，302,303......众人就这么慢慢移动着，一直到了311房间。李灏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里面的桌子摆放整齐，不似前面所见到的那样凌乱。李灏叫来吴峥与陈曦，问道：“怎么说？”
    “自然是进去看看，事出反常，必由因果。”
    “那好，陈曦，用火球轰这个门。”李灏兴奋道。
    吴峥马上打断了陈曦的动作，解释道：“你别听他的，他还想着搞大动静引怪呢。我来开这门，我速度快。”
    李灏低头，避开了陈曦投过来的疑问目光。
    门没锁，把手轻轻转动，只听“咔哒”一声，吴峥推开了门。三人这回看的仔细，但是因为仔细而感到更加的恐慌。刚才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的可不是这幅场景。
    透过玻璃，里面桌椅摆放整齐，但是空空荡荡。通过打开的门看到的，却是一间坐满了人的教室，每个位置上都有一个女学生，静静地坐着，头发落下看不清面部，诡异。
    “真诡异”，李灏说着就将光剑亮出来，“让我看看你的脸吧。”
    陈曦却挡住了李灏，说道：“我来吧，我可以不接触她。”
    李灏才想起来陈曦可是开发了念力的人，弯腰做了个请的动作。陈曦见李灏不反对，便集中精神力，让挡住那学生面庞的头发分到两边。
    看的清楚了，是人偶，做工精致，五官刻的很逼真，但是嘴张得很大，表情诡异极了。

 第二十八章 娃娃屋2

    教室是标准的教室，除了讲桌以外一共有四十五套桌椅，每张桌子后面都坐着同样的人偶。吴峥亮出拳剑，在教室里带起一阵风，风停止的时候，吴峥已经停在了第一排靠窗位置，第一排的所有人偶都被削去了挡住面孔的黑色长发。
    “都是人偶，长得还一模一样。你们说这间教室是干嘛的？我上学那会儿可没有这种东西。”吴峥仔细观察着人偶，抬手捏捏人偶的脸，抓住人偶的下巴抬起落下，像是在帮助它们咀嚼食物，“欸，还挺好玩儿。”
    “把后面几排也弄一下吧，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李灏光剑护在身前，将陈曦护在身后。他总觉得不正常，第一怪，整栋教学楼里其他的房间都很凌乱，桌椅杂乱纸张遍地，血迹也是随处可见，却单单没有见到任何尸体或者怪物；第二怪，这间教室，三人在走廊中透过教室门上的玻璃看到里面十分整洁，但是没有看到人影，而推开门之后却看到四十五个人偶整齐地坐在教室中，一动不动。
    吴峥依样施为，第二排、第三排......都很轻松惬意，直到最后一排的最后一个...人偶。“陈曦，小心！”
    站在讲台上的李灏只看到一道黑影，眨眼间就飞到自己面前，时间太短，他只来得及举剑格挡，谁料碰撞没有发生，那黑影直直地穿透李灏和陈曦的身体，随后飞出门外。
    “什么东西！”李灏急忙转身，追向门外，看到的却只有空空如也的走廊，他只好愤愤回头，问道：“你们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了吗？”
    “没看清。”“没看清。”
    也是，寥寥一眼怎么可能看得清楚。李灏低头，摸索着那黑影穿透而过的区域。“没有受伤，没有异样，你们呢？”
    “我没事。”吴峥抓住陈曦的手，看着她。
    “我也是。”
    又开始了，狗粮的气息，腻歪的氛围。李灏走到教室后面，检查着整间教室。自从那黑影离开教室之后，围绕着教室的诡异气息就消散了大半，若是这些人偶的面容和蔼一点，那这里简直可以称作是游乐场。黑影是从角落处的人偶身上突然出现的，李灏凭着记忆，找到那人偶。
    吴峥还没有裁掉这人偶的头发，因此看不见它的脸。李灏伸手，轻轻将人偶面部的头发抬起。
    “怎么了？”陈曦见李灏抬头纹加深，“有什么奇怪的吗？”
    “没有，这人偶和前面的一个模样。”李灏蹲下身子，看向课桌里面。只有一些教材以及草纸和作业本，很普通。”
    李灏没找到有用的线索，便出了教室。三楼剩下的教室不多，而且都是打砸过后的模样。“上楼吧。”显然三楼没什么别的东西了，李灏提议上四楼看看。
    “别了吧，这楼感觉怪怪的。咱们要不出去躲过一晚，再做打算。”吴峥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站在陈曦身边，听到李灏提议上楼，他急忙反对。
    “出去又怎样，咱们可是带着任务来的，不杀了那四阶怪物，咱们回得去吗？”李灏表示不解，“刚才那黑影你也看到了，行踪不定，速度奇快，说不定就是咱们的目标，要是现在就放弃了，岂不是很亏。”
    “哪里有什么很亏一说。大家进城也一天了，几乎一直在战斗，趁现在休息一下怎么了？”
    “休息？”李灏音调提高不少，“这破地方哪里可以休息？碰到怪物怎么办？”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陈曦拉开吴峥，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吴峥一边听着，不时抬头看看李灏这边。他们说了好久才停，随后吴峥走过来，平静道：“走吧。”
    李灏走在前头，吴峥和陈曦并排走在后面，三人一前一后地踏上了楼梯。四楼和三楼的装修有些不同，这一层的教室里不是普通的课桌，而是画板、钢琴一类的教室。“这些孩子可真幸福。”教室的门大都开着，李灏站在一间画室外，看着里面的石膏塑像和残余的作品，“我上学的时候哪里有老师教这些。我记得初中的时候学校修操场，修了三年，我连一节体育课都没上过，美术什么的不过是语文数学换一种说法罢了。”
    “好歹你毕业了。”陈曦喃喃道，“他们可正在上学呢，就出事了，也
    不知道你在羡慕些什么。”
    “也是。”
    走廊格外黑暗，【生命系统】的照明似乎受到了压制，照明范围只剩下区区两三米，陈曦虽然就在自己附近，但是李灏却只能看到黑影，至于面容却是看不真切。李灏出了教室，站在走廊上，耳朵微动，似乎有琴声传来。
    “你们听到了吗？”
    “什么？”
    琴声来自走廊的另外一头，声音轻微，不仔细听是听不到的。李灏猫着身子，谨慎地向走廊另一头走去。楼梯是一道明显的分界线，过了楼梯那里，琴声便明显起来。吴峥将陈曦拉到自己身后，担心她受到冲击。
    找到声音发出的地方了，在走廊的尽头，有一间教室，教室门紧紧得关着，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李灏回头，示意二人噤声，随后自己深呼吸一口气，拧开门把手，一把将门推开。钢琴声戛然而止，仿佛一切都是幻听。
    这是一间很大的屋子，也十分空旷，在房间角落放着一台三角钢琴。看得出来这是一间舞蹈教室，钢琴后面的墙上有一面破碎的镜子，不少碎片就散落在地面上。破碎的镜子对面墙上也有一面镜子，不过这一面镜子依旧完整。
    “好了，进来吧。”李灏见没有什么怪物，对吴峥说道。
    钢琴会不会有什么蹊跷。李灏冲着钢琴走去，想要查看一番，但是尚未走到钢琴附近，一道黑影就从钢琴上快速出现，然后直直冲向李灏。李灏见势不妙，忙取出一枚飞镖，快速催动飞镖内火药后，掷向黑影。黑影一个侧闪，躲过飞镖，然后直直地穿过李灏的身体。
    李灏只觉得腹部被人重重地锤了一拳，顿时感觉内脏有些错位，一口老血就吐了出来。吴峥也看到了黑影，忙开疾速躲过了黑影，然而他身后的陈曦就没有这么幸运。陈曦看到黑影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反应时间，来不及有什么动作，那黑影就到了她的面前。
    “呃啊。”陈曦也感觉被锤了一拳，倒在地上，一口血闷在口中，慢慢流出。
    “你没事吧？”吴峥急忙来到陈曦身边，抱着陈曦问道。
    “没事，稍微休息一下就好。”
    “怪我，我没有保护好你。”吴峥握着陈曦的手，自责道。
    “没事，没事。”
    痛苦很快便消失了，似乎真的只是被锤了一拳。李灏站直了身体，揉着自己的肚子，又担心有别的什么东西，还内视了一遍，发现一切正常。
    “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陈曦休息了一会儿，感觉舒服了不少，便站了起来，问向李灏。
    “没看清，还好没什么伤，继续往上吧。”
    吴峥还想拒绝，但是陈曦拉拉他的手，摇摇头，便走出了门外。
    这教学楼一共有六层，再往上就只有两层。李灏走在前头，一直思索着那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难不成和游戏里一样，要打boss，先过剧情？想了好久想不明白，只好放弃，仔细搜查着五层和六层。
    五六楼十分安静，也很安全。
    “难道我猜错了？”李灏反思着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陈曦你怎么了？”吴峥这个时候发现了不对劲。听到吴峥的话，李灏急忙转身，却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没怎么呀。”陈曦也有些诧异，“你发现什么了？”
    吴峥从四楼黑影袭击事件发生后，就走在陈曦的身后，担心黑影再次出现。可是黑影没来，倒是在陈曦身上发现了不对劲。
    陈曦妹子本是披肩长发，为了方便战斗，又舍不得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便绑上了单马尾，走起路来，辫子总是左右晃动，扰人心神。也就是在这时候，吴峥看到陈曦的脖子上有什么异物。
    “陈曦你别动。”吴峥喊道。
    “怎么了？”
    吴峥没有回答。他靠近陈曦，拨开了陈曦的头发。这次看得清楚了，那是一张女人的脸，就印在陈曦的脖子上，阴森诡异。
    “陈曦你没有纹身吧？”
    “没有啊，怎么了？”
    “那你的脖子上怎么有一张脸？”吴峥浑身直冒冷汗。
    “什么脸？你
    别吓我啊！”陈曦扭头，想要看看自己的后脖颈，但是除非她的后脑长眼睛，不然只不过是在原地旋转而已。
    就在陈曦说话的功夫，那张脸冲吴峥笑了一下。吴峥愣神，随后陈曦的肩关节和肘关节以一种超出常人理解的方式翻转过来，一把推开吴峥，然后背面在前，向楼下跑去。
    李灏一直在前面看着，谁料那陈曦突然间狞笑着离开了六楼，那恐怖的面容吓得李灏无法动作，直到陈曦的笑声渐渐消失，他才跑到楼梯那里向下看去。
    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微弱的风声和两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吴峥反应过来，一个人开着疾速冲了下去。李灏见吴峥这猪队友一样的反应，只能暗自咒骂着跑下楼去。
    李灏在四楼和五楼只见的楼梯上发现了吴峥。“怎么了？”
    “跟丢了。”吴峥脸色不太好，“你小子，要是陈曦出事了，我跟你没完。”
    “往下找吧，应该还在教学楼里。”
    漆黑的楼道，吴峥本来提议分开走，搜索的快一点。深知此刻分兵就是大忌的李灏否决，强迫吴峥和他一起行动，从四楼走廊尽头的那间教室开始。
    舞蹈教室十分安静，散落一地的镜子和钢琴碎片都和刚才一样。李灏大概看了一眼，便退出房间，继续检查下一个房间。愤怒的两个人仔细翻找着这栋建筑的每个角落，却没有见到陈曦的一丁点痕迹。
    吴峥在一楼大厅中摸索了半天后，无力地坐在地上，脸上写着悔恨：“怪我，怪我......”
    李灏拍了拍吴峥，劝道：“抱怨有用的话，这会儿就找到陈曦了。”
    吴峥抬头，怒道：“那你说怎么办？”
    “我有一个想法，你跟我来。”李灏拉着吴峥，来到三楼的人偶教室。
    “咱们不是看过了？里面什么都没有。”吴峥疑惑。
    李灏对吴峥说道：“你还记得刚开始在这里的情况吗？”
    “自然记得，一堆人偶，然后黑影”吴峥回忆着，然后惊讶道：“你是说黑影在这里？”
    李灏摇摇头，“黑影在房间里的时候虽然很快，但是咱们还能来得及反应。怎么它一从那个教室出去，咱们就看不到它了？还有，那个房间透过门看到的和打开门看到的，也不一样，我怀疑...”
    “怀疑什么？”
    “我在想，那间教室，会不会是两个世界。”
    “两个世界？”
    “对，对，对，没错，这么一来就能说得通了。黑影的速度不匹配，肉眼所视误差问题都解决了。如果没猜错，那间教室的门，不在三楼，在四楼。”李灏越想越激动，“你跟我来。”
    四楼的舞蹈教室里，李灏站在镜子前面，说出了他的推测。
    “三楼那道黑影，是你在看到最后一个人偶的时候发现的，那黑影在那个时候没有攻击我们，只是飞出了教室，为什么？要知道它在四楼可是锤了我和陈曦的，这是其一；其二，黑影在教室里的时候，速度虽然快，但是那是吃了偷袭的亏，你也证实了是能闪躲开它的攻击的。讲道理，它刚出教室我就出去看了，可是走廊里什么都没有，要么是它躲起来了，要么是它还能加速，要么...；其三，它最后现身的时候，只是附身在陈曦身上，控制陈曦离开了咱们的视线，但是咱们找遍了整栋教学楼都没有发现，要么是它出了教学楼，要么，它就在另一个世界。而那个世界的入口，就在这里。”李灏指着那面完好的镜子。
    “你是说，三楼那个教室只是个投影，咱们看到的黑影和咱们不在一个世界，所以它不能攻击咱们，只是飞出了教室门。而咱们看着它飞出了教室门，其实它那个时候却是从这面镜子出来，直接到了这间教室。如此说来，它控制着吴峥，也可能从这里回去，是吧。”
    “是这个意思。”李灏点头，“假设提出了，该验证了。怎么说，一起？”
    “一起。”吴峥点头。
    李灏看一眼吴峥，二人同时纵身一跃，跳进那镜子当中。
    “一起。”

 第二十九章 娃娃屋3

    我不会唱歌，
    我不会跳舞，
    我不会画画，
    我不会写作，
    我不善表达胸腔内
    即将迸发的充沛情感，
    我想到了呐喊，
    却不能呐喊，
    那样不好，
    会吵醒邻居家熟睡的小孩和狗，
    所以我沉默。
    我用沉默，
    代替所有动作......
    李灏接触到镜面的一瞬间，那镜子泛起波纹，顿时天旋地转。可能是一秒，可能是一分钟之后，李灏就出现在人偶教室门口，吴峥在他身边，两个人挤在一个小小的门框里，空间狭小，令人不适。
    “我说，往前挪挪？”李灏无奈。
    吴峥呼一口气，收腹，轻轻转身，便转出了门框。有了空间，李灏感觉舒服多了，他转身看向身后。整片空间只有教室是实体，教室以外是一片虚空，从远处看就像是沧海中一粟，微微散发着神秘光芒。教室里座无虚席，人偶们穿着统一的校服，面容都被长发掩盖，活脱脱新世纪高中版贞子兄弟篇。
    李灏走到最近的人偶那里，掀开他们的头发，看到的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而且，就质感来说，应该是“肉”做的。
    “妈耶！”李灏高高跳起，后退一大步，“吓死老子了。”
    吴峥正走在教室中间，要去查看最后面多出来的一具人偶，却听到李灏惊呼，“仓啷啷”拳剑出鞘，“你叫什么？”
    “这人偶比之前看到的可恐怖多了。”
    “人偶而已，再恐怖能怎样，说翻了天也就是安娜贝尔和鬼娃恰吉那个层次了吧。”吴峥不屑。
    就在吴峥说话功夫，他背后的人偶头发骤然生长，尖端如针，扎向吴峥。李灏见状，急忙喊道：“小心背后。”
    吴峥感觉后心处一凉，一个前滚翻离开原地，然后狼狈站起。李灏在后面，看得见吴峥的背，他的后心处，【三千丝】被撕开一个大口，体表看得到沉重撞击留下的淤积印记。
    “嘿嘿嘿嘿。”阴森的笑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教室里的人偶们齐齐站立起来，原本看着还算宽敞的教室顿时拥挤起来。每一个人偶都有一头乌黑长且直的秀发，那些头发延伸出来，从四面八方席卷过来，攻击着李灏和吴峥。
    李灏光剑在手，一招双重剑，斩断胆敢靠近周围一尺的头发。
    “吴峥，我处理头发，你去杀人偶。”
    吴峥则在李灏掩护下，逐渐靠近一个人偶，拳剑交错，一记“虎袭”献上，掀翻了那人偶的头颅。人偶头颅落地，光秃秃的面部曝光在吴峥眼前。
    “holy crap！真他娘的恐怖。”吴峥一脚提出，滚落的头颅飞到后面的人偶头上，然后再次落到地上。
    “老子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你还说你那件大衣是初二时候买的呢。”
    “再说一次，老子初二就停止发育了。”
    四十余个人偶，失去一两个并不能看出太明显的变化，李灏依旧在后方苦苦支撑着，利用自己剑之所长，清理着周围的头发，吴峥则加快速度，尽自己所能砍杀活动人偶。
    砍着砍着，吴峥疑惑道：“这是四阶怪物吗？好弱啊。”
    “对，除了找到进来的路比较费事以外，没感觉有多强啊，也就偷袭那一下还算厉害。”人偶剩余不多时，李灏也加入了
    战斗，说话的时候，他刚刚击倒最后一个人偶，正在清理缠在自己手上的头发。
    一共击倒四十五个人偶，还有一个多出来的，静静站在后面。李灏戒备地走到那人偶附近，观察着。
    “它没有长头发。”李灏说一句。
    “它没有动。”吴峥说一句。
    “但是有气息。”
    “而且，”李灏还要说什么，那人偶却突然间颤抖了起来，“他动了，吴峥你去看看它怎么了？”
    “你怎么不去？”
    “你快，还会隐身，而且你快。”
    就在两人推脱的时候，那人偶猛地抬头，垂落在前的头发被甩开，露出了挡着的脸。这应该不是人偶，而是一个女人，鲜血顺着她的脸和头发留下。
    “陈曦？”是陈曦吗？吴峥不太确定，那人偶的脸庞不对称的厉害，但是把两旁不对称的脸切开的话，吴峥恰好都认识。左侧的脸，是陈曦的；右侧的脸，是那张印在陈曦脖子上的脸。
    “陈曦已经死了。”女人阴笑着，嘴角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幅度，“现在我接管这具身体。”
    就在女人说话的功夫，属于陈曦的脸部面积还在逐渐缩小，渐渐被那张陌生的面孔覆盖。李灏总觉得不妙，似乎完成了换脸之后，他就真的见不到陈曦了。
    “放屁！”吴峥怒喊着，就要一拳揍到那张陌生的脸上，“陈曦，你醒醒啊陈曦。”
    李灏举剑，击穿空气，刺向女人。女人不闪不避，呆愣着站在原地。吴峥的拳头眼看着落在女人的脸上，但是他的手却没有受力的感觉，这一拳，直直地穿过了女人的脸，就像穿透烟雾一样。李灏的剑也是，看着是扎在女人的身上，但是李灏知道，只要他松手，剑就会落在地上。
    “怎么回事？”吴峥疑惑。女人看着两人做无用功，表情更加嚣张。
    李灏收剑，稍加思索一番，再次刺出一剑，不同的是，这一剑用上了附灵。光剑同女人接触，冒起一阵青烟。女人嚎叫起来，身形一闪，在别处现形。
    “你怎么做到的？”
    “把能量附在武器外表。”
    “啊，我懂，用魔法打败魔法。”吴峥将能量送进拳剑，瞬间拳剑外燃起火焰。然后他一个加速，箭步冲到女人身边，眼看着就要扎进女人的心脏。
    “你们这些贱人！”女人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她感受到致命威胁。她抬头直视吴峥，头发快速生长，在她的面前凝结起一面盾牌，抵挡住近在咫尺的攻击。
    “我也来。”李灏从侧面接近女人，手中的剑穿过空隙，刺向女人的脖子。女人身形闪烁，出现在另一个角落。
    “给我滚开！”女人的头发缩回去，她的换脸速度有所减缓，甚至出现了僵持不下的情况。
    “哈哈，有戏。”李灏大喜，“陈曦应该还没死，只要脸没有完全换掉，就有希望。听我的，避开重要器官，狠狠地打。”
    一时间，战场变的火热，光剑在黑暗中舞出一道深蓝色龙影，一口一口，狠狠地咬着敌人，一条由黑色长发缠绕而成的褐色长龙。吴峥的敌人，则是另一条黑色长龙，女人似乎没有想象的强，也没有想象中的弱。
    黑色长龙坚硬无比，每每同光剑快速接触，都会将李灏击退一大步。“现在她应该很弱才对。”李灏回想着同女人接触之后的每一件事，“她没有和我们正面对抗，而是选择偷袭。在控制了陈曦的身体之后
    也没有和我们多做纠缠，而是退到老本营藏了起来。我们追了过来，她也没有和我们直接开战，而是来了几个小鱼小虾，也就是说......”
    “那些人偶，应该是她早些时候的猎物，她每杀死一个人，就会抢走她的脸，动机呢？为了提升实力吧，施依然确实说过有些怪物开了灵智，是可以修炼成长的。抢走她的脸......”李灏喃喃道。
    “也就是她需要时间来完成这一切是吧？”吴峥听到了李灏，兴奋道：“你放心，我会拖住她的。陈曦，你要是听得见，就多坚持一下，多坚持一下就好。”
    这怪物论实力来讲，肯定不到四阶，但是绝对强于三阶，因此李灏二人才能同怪物打得有来有回。这怪物不同于别的怪物，她从诞生之初就拥有灵智，而且身边有一块特殊的石头。她用了很长时间进化，然后在那块石头当中开辟出一块小空间，同整栋教学楼联系起来。李灏三人进入教学楼的时候就被她发现了，她以为这三人和以前那些幸存者一样，可以偷偷地一个一个解决掉他们，谁曾想这么麻烦，被他们追了上来，而且自己还要压制陈曦，等于被压制了战力同那两人战斗。怪物头一次感觉到了害怕，莫非她今日要死到这里？
    她越想，心越乱，压制陈曦的部分心神松懈了一下。
    “心脏。”战斗中的女人突然喊道。
    “什么？心脏怎么了？”李灏还以为这是某种奇怪的攻击形式，分心的同时出现了一个破绽，前方空门大开，若是此时那怪物攻击李灏，那李灏是毫无生还机会。
    “糟了！”李灏放弃了挣扎，打算迎接死亡。
    想象中的死亡没有到来，那怪物并没有攻击他们。就在李灏疑惑的时候，吴峥说话了。
    “那是陈曦的声音，她还活着。”
    “但是她说的‘心脏’，是什么意思？”
    怪物的停顿并没有持续多久，也就片刻，之后她的一头长发再次凝结成龙，攻击着两个人。
    李灏对“心脏”很是在意。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他更多的是偏向攻击怪物的心脏，慢慢得他发现了规律。
    “吴峥，打她心脏，打她其他地方都是几率被格挡，唯独要打到心脏的攻击，每次都会被挡下来，那里应该是他的罩门。”
    “得嘞。”
    ......
    我只是一个娃娃，被人捡了回来，他们剪掉我的脸，把我的眼睛当纽扣，鼻子丢在垃圾桶，留下我的躯体，让他们取笑，被当成足球踢来踢去。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做，但是我知道我也想那么做，在我有能力以后，也一直在这么做，做得很成功，一个又一个的收藏品就放在我家里，直到今天。
    我可能要死了，死在卑鄙的异乡人手里，被迫结束掉我辉煌的一生。
    ......
    战斗结束了，吴峥一记‘剜心’，刺中了女人的心脏。拳剑进入陈曦身体之时，他明显地感觉到她的心脏外被一层坚硬外壳包裹着。吴峥微微收力，拳剑挑破坚硬外壳。就在那时，陈曦身上的阴森气息快速消退，一股黑色气息从伤口处冒出，慢慢消散。陈曦的身体则失去控制，缓缓倒地，她的半块面庞被黑布遮掩。
    “陈曦，醒醒，陈曦。”吴峥掀开黑布，将陈曦平放在地，呼唤着。

 第三十章 遭遇1

    陈曦只是昏过去了。吴峥抱着陈曦，和李灏一起退出了那异空间的教室，再度出现在四楼舞蹈教室。
    “行了，休息会儿吧。”李灏能量所剩不多，而且那边陈曦和吴峥也很虚弱，干脆决定在这里休息一晚，再做打算。
    “怎么，现在不担心怪物了？”
    “不是杀了嘛，你别这么记恨。趁有时间，多休息下吧。”李灏知道吴峥也是担忧心切，打个哈哈，就让此事揭过了。他现在有别的事情要做。
    “联系施依然。”他在【生命系统】上操作着。此地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他急需要有人解惑，施依然正是不二人选。
    “......”
    无人接听是什么鬼？关键时候掉链子，施依然也不接电话，另外两队也联系不上，玩我呢吧都。李灏越想越气，却无计可施，一腔怒火积攒在体内无处发泄，到最后只能无能的锤墙发泄。
    “你先休息吧。”吴峥说道，“昨晚也是你守夜，今晚我来吧。”
    “辛苦...”李灏刚想客气两句，教学楼却震动起来，从教学楼右侧传来枪炮声响。
    “怎么回事？”陈曦也被惊醒。
    “我去看看吧。”吴峥让陈曦坐着靠墙，然后想独自一人去外面查看一番。不过李灏可不同意，他拦住吴峥，“这个时候，不应该分开走，一起吧。陈曦你怎么样了，可以行动吗？”
    “我就是头有点昏，没什么大事，一起走吧。”陈曦摇摇晃晃地起身，搭着吴峥的肩膀站立了一会，似是习惯了一下，只用了不长时间，就能够正常行走了。
    教学楼内仍旧十分安全，除了黑暗以外，尚看不到一只怪物。三人出了教学楼，耳边传来的声音愈发清楚。
    “枪炮声，嗯，应该是另外两队的人马。咱们去看看吧，反正大怪已经打掉了，说不定咱们可以靠着他们从沪城里逃出去。”李灏提议。
    吴峥和陈曦同意李灏的看法。学校并不大，三人走了百十来步，就站在了田径场外，声音来源处。三人都是转职者，虽然实力尚浅，但是目力较之常人还是由些许进步，当下的距离已经足够三人将田径场内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
    时间回到三小时前，沪城外。
    “老大，怎么办，咱们迟到了整整一天啊，上头会不会生气啊。”说话的是一个比较强壮的女性，看得出来经常锻炼，此刻穿着一件背心，露出来的手臂上可以看得到肌肉轮廓，面部五官端正，虽然说不上美得惊为天人，但也是十分耐看型。此刻她正看着面前的雄壮背影，应该是她说的老大了。
    “怕什么，咱们也不是故意的，上头给的情报也没说咱们会经过一片雷鹰领地啊。”老大是标准的肌肉猛男，目测臂围有四十公分，身高在一米九左右，体型健硕，丝毫没有看出什么多余赘肉，面部也是阳光帅气，看起来很受女孩子喜欢的类型。
    老大看着前方的沪城，又看了眼地图，“聚集地在城市另外一侧，而且已经过了集合时间，咱们就不用过去了，直接从这里突进吧，目标城市中心。”
    “那老大，咱们要不要和另外两队联系一下？”那强壮女性提议道。
    老大沉吟两声，拿起了通讯器，“喂，喂，喂，听得到吗，圣堂‘猛人团’请求通讯，喂？”没人回应。老大再通讯器上重新按了几下，“喂，喂，有人吗？圣堂‘猛人团’请求通讯。”
    “滋滋...滋，听得到，这里是英灵殿‘死神组’，目前位置***，***，你们呢？”
    老大看了一眼地图，“我们的位置在***，***，距离很远，咱们干脆在城市中
    心集合吧。”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许久，问道；“灵岚的队伍呢？”
    “联系不到。”
    “......那就城市中心集合吧。”那头说完，就挂了通讯。
    老大也挂了通讯，再次看着地图，“英灵殿在城市北侧，咱们在城市西侧，聚集地在城市东侧......”老大收起地图，指着城市中心，“出发。”
    猛人团，于圣堂成立的一支队伍，七名队伍成员都是一个健身房的朋友。他们很幸运，灾变刚发生，他们的城市就被神族接手，保护了起来，因此他们脱离了最猛烈的一波死亡威胁。而在之后的试炼圣地中，七人中的老大老二，均表现出过人的天赋，因此被神族大佬看重，着重培养。
    七人从城市西侧出发，一路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硬是在怪物堆里杀出一条血路，进攻的铁蹄一直践踏到这座学校，才被巨大阻力拦下。
    “老大，数量太多了啊，咱们子弹没带多少，应该再有一小会儿就要肉搏了。”背心女手握一挺重机枪，站在老大身后。
    老大此刻也拿着一挺机关枪宣泄着火力，面前围上来的丧尸倒下一批又一批。“这破地方，有这么多怪物，这么看来，任务说的四阶怪物，就在这附近了。”
    另一侧背着弓箭的一个瘦长男子，一边射击着天上飞的蝙蝠一边说道：“老大说得有道理，但是打了这么久，子弹都用完了，看台上那两个看起来很强的怪物还没有加入战斗呢。”
    “先把这战场清理出一片空地再说，那两大个的只要不下来，咱们就先不招惹它们。”
    ......
    “李灏，你看到了吗？”吴峥指着田径场角落处，正是那里传来枪火声。
    李灏摇头，他在看别的东西。他的视线穿过田径场的铁丝围栏，直直地看向看台上的血尸。血尸似有所感，扭头就看到了从操场另一边赶来的三人。他嘶鸣一声，指向三人，趴伏在他脚边的巨大蝎子扇动翅膀，飞向三人。
    李灏看到了来势汹汹的蝎子，忙招呼着众人，小心应对。飞蝎嘶鸣一声，越过田径场围栏，在三人头顶悬浮着。
    飞行怪物，三人虽然见过几只，但是真要说战斗，却是第一次对上。那蝎子看起来愚笨，实际十分精明，它一直在三人头上数米处飞行，那个距离刚好在李灏和吴峥二人的打击范围之外。
    “陈曦，你怎么样，能参加战斗吗？”吴峥小心地将陈曦护在身后，一边问道。
    陈曦也不回答，但是她举起的小树枝说明了她的态度。吴峥见状，轻轻说道：“你放心输出，我保护你。”
    “嗯。”一个火球在树枝前面成型，然后猛地飞向飞蝎。
    飞蝎轻松躲过飞来的火球，嘶鸣一声，向三人冲刺而来。在它飞行到低空时，尾部喷射出大量绿色尾气，将三人笼罩在内。
    李灏三人不清楚它的攻击手段，也不可能站在原地试试这雾气的威力。三人纷纷散开，想要离开雾气范围。可是绿色雾气扩散极快，短时间内将一大片空间包裹在内。李灏完全没能离开雾气范围，而吴峥本来有机会离开，但是因为带着陈曦的缘故，速度慢了一丝。就这样，三人都没能逃离。在被雾气完全包围之后，空气的粘滞系数大幅上涨，李灏只是抬一抬手指，都承受着莫大的阻力。
    “都屏住呼吸，这东西没准有毒。”雾气内可视度很低，李灏只能大声喊叫着，同另外二人取得联系。
    闭气对如今的三人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即使是实力最低的李灏，也能闭气十分钟而不影响战斗力。那蝎子在洒出绿色雾气之
    后，却没有了下一步动作，而是回到高空。三人站在雾气当中，正疑惑着蝎子怎么没有下一步动作时，高空中的蝎子开始加速震动自己的翅膀，只见一些小颗粒从翅根出落下，慢慢接近绿色雾气。在接触到绿色雾气的一瞬间，整个空间就像是遇见明火的火药桶一般，瞬间爆炸。
    “糟糕。”李灏在听到爆炸声的一瞬间，就想要远离这里，奈何动作太慢，只能放弃这个打算，而是选择将能量遍布全身，形成一个覆盖全身的防护罩，准备硬接这次爆炸。
    吴峥背着陈曦，在爆炸声响起的一瞬间，就开启了疾速，顶着强大阻力，再次向雾气外冲去。陈曦也没有闲着，取出魔杖，念着不知道什么语言的咒语，约莫三秒之后，一个蓝色光圈覆盖在两人体外。
    “魔法护盾，可以牺牲能量吸收伤害。”陈曦看见吴峥询问的目光，解释道。
    爆炸的连锁反应先波及了李灏，李灏被一道热浪掀翻在地，又是一口老血吐出，“吗的，内脏像散了一样。”
    吴峥二人则好受许多，一来离得远，二来还有魔法护盾吸收伤害，二人都没有受到什么太过严重的伤害。不过该有的关心还是要有的，吴峥关心地问着北上的陈曦，“没事吧。”
    “没事，你还是先看看李灏吧，他才二阶，更容易受伤。”
    爆炸后，绿色雾气便消失了，远处，李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更远处，蝎子则飘在高出，密切观察着三人。
    “只要你们两个不抱在一起，我就没事。”一道虚弱的声音从李灏那里传出。只见李灏挣扎着用双手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坐了起来。
    李灏也不管那二人的尴尬，仔细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势。这创师出品确实好用，要是没有身上这件衣服，自己这次应该是栽到这里了，不过现在这件衣服千疮百孔，也算是废了。李灏抬头看着飞蝎，啐了口吐沫，骂道：“畜生，看我不活刮了你。”
    那飞蝎像是听懂了李灏的话，嘶鸣一声，悬停在低空处，绕着三人飞行，同时喷洒着绿色雾气。李灏自然不可能让这畜生安稳地布下雾气，从腰间掏出三枚飞镖，抛向飞蝎。这飞镖不似火球，速度极快，飞蝎躲过了其中两枚，却被第三枚扎中翅膀，顿时爆炸声响起，飞蝎嘶鸣一声。只见飞蝎一对翅膀折了一只，飞行速度顿时慢了许多，而且飞的歪七扭八，甚是难看。
    李灏见攻击有效，大喜过望，招呼吴峥与陈曦一同攻击。吴峥有样学样掏出三枚飞镖，抛向飞蝎，陈曦没有练习过，难以保证准头，但是她有念力，扔出飞镖后靠念力掌握方向，反而是三人中丢的最准的。
    蝎子本以为三人已经被炸了个七荤八素，只需要稍稍加力，就能轻松杀死三人，谁曾想只是一瞬间的大意，就被数只飞镖扎在身上，一瞬间局势逆转，反倒是自己要被活活炸死。
    李灏见念力这么好用，开心笑道：“陈曦，能不能用念力把它拖下来，我要活刮了这畜生。”
    “念力可费力了，更何况还要抓这种活体生物。还是丢飞镖吧，再来个一轮，它应该就不行了。”陈曦白一眼李灏。
    李灏咧嘴一笑，从身上再次取出六枚飞镖，一口气全部扔了出去。这个时候就看得出来苦练的收获了，李灏的六枚飞镖结结实实地扎在蝎子腹部，然后一齐爆炸。那蝎子受了重伤，嘶鸣一声，落了下来。
    李灏看着地上不停挣扎嘶鸣的飞蝎，嘿嘿笑道：“我说了我要活刮了你，受死吧。”
    话毕，李灏取出光剑，干脆利落地挥出两剑，将那蝎子砍成三块，眼看是活不成了。

 第三十一章 遭遇2

    血尸的心情有些复杂。他是前不久觉醒的一只怪物，度过了朦朦胧胧的一段时间之后，开启了自己的灵智，并且找到了一条适合所有怪物的进阶之路----吞噬。他在城市中游荡，不断寻找着幸存者，吞噬他们以壮大自身实力。
    幸存者的数量向来有限，血尸的进化之路已经断了有些日子，直到前些日子，不断有新的幸存者来到城市里，血尸的进化之路才续接起来。
    不过，今晚来的幸存者，有些不太对劲。血尸的目光一直盯着战场，那七个人就像是绞肉机一样，将自己手下的军队磨成渣，这让他感觉不太妙，毕竟手下要是少了，在偌大的城市中搜寻幸存者的效率会变低很多。而外围新出现的三个人，也扰乱了他的心神。
    “老大，子弹打光了，准备肉搏吧。”背心女说道。
    “嗯。”老大担心地看了一眼看台上的血尸，“都小心一点，那家伙随时可能出来袭击。”
    老大王国鑫，四阶剑客。如今的地球上，主力修炼部队大都处于二三阶，四阶职业者属于领跑队伍，配得上天才一说。那个刚开始叫老大的女性是队里的老二，名叫李聆，三阶剑客。在老二边上持弓箭而立的，叫李力，三阶弓箭手，是李聆的双胞胎弟弟。虽然二人长得不太像，但确实是异卵双胞胎，李聆早出世九分钟，经常以此为借口教训李力。老四和老五是这七个人中唯二的小个子，虽然体型也很健壮。老四唤做杨万里，老五唤做金浪子，前者是二阶弓箭手兼职一阶创师，后者是二阶弓箭手兼一阶药剂师，二人算是团队中的后勤保障，也是为数不多的可以有第二职业的人，是这个团队中的宝贝疙瘩。老六和老七则是同学两个，本来应该是备战高考的考生，突遭变故，虽免去了备战之苦，却妄受末日之灾。老六王宁，二阶魔法师，老七白涛，二阶刺客。
    七人组成一个阵型，依托墙角站立着。老大老二在最前，顶住大部分攻击，刺客在丧尸堆中间穿梭补刀，弓箭手和魔法师则站在后排提供输出以及警戒蝙蝠们的飞行攻击。
    尸王眼看着手下数量越来越少，也很心急。一急手下数量减少，影响自己捕猎幸存者的效率；二急，天要亮了，手下的战斗力要削减一大半。要说血尸还是一位对手下宽厚仁爱的将领，又或者说他对自身的实力充满着自信。
    血尸嘶吼一声，围绕在“猛人团”身边的怪物停止进攻，撤离出操场，四散进入附近的建筑物中。直到手下们安全躲进去，血尸才兴奋地跳到田径场中。血尸跳起有近五米高，然后重重地坠落在田径场中，在场中砸出一个大坑。
    “你们杀了这么多，也累了，不如自己过来，让我吃掉。你们，安逸，我，省力，大家双赢。”
    老大举起手中长剑，同那怪物针锋相对，“不怎么样。不如你自刎于此，大家双赢，如何？”
    “什么，是自刎？”血尸从烟雾中走出，歪头问着老大。这血尸在近处看，比远处看去更具威慑力。两米多身高，比老大还高一个头。肌肉壮硕，孔武有力。面部因为没有表皮的缘故，看上去有些像终结者的t600型号机器人的头，只不过一个是金属，一个是血肉。
    且不论战力对比如何，单就形象而言
    ，猛人团明显属于劣势。加上血尸落地声势浩大，一时间猛人团六人气势萎靡不少。
    老大到底是老大，作为一名领导者，不可能坐视不管。他手持三尺青锋，猛地突刺向前，戳向血尸咽喉。剑尖闪现着点点寒芒，锋利无比。
    尸王没有躲避，抬手成掌，挡在喉前。铁剑撞上一只肉掌，却撞出一点火花，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进攻失败了。老大收剑退后，仗剑而立，表情严肃。“很强，比我强。”
    “老大，怎么样？”背心女问道。
    “我和他五五之数，你们放心。”得骗骗他们，不能让他们知道实情，“你们都散开，小心保护自己。”
    血尸暂时没有动作。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老大手中的剑，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只见血尸的右臂快速生长，在手腕处长出一把骨质长剑，随后血尸挥舞右臂，直直地砸向老大。
    老大久经战场，怎么可能被这么笨重的招式击中。他侧转一圈，不但躲过了血尸的攻击，而且手中长剑削中血尸大腿。吃了上一次的亏，这一次老大加大力度，下了重手。
    血尸吃痛，受了轻伤，只能踢出左脚，欲踢飞老大。老大身形似鱼，躲开这一脚，不过依旧很亏。他那一剑确实让血尸破皮，不过自己的手腕也被巨大的反作用力弹伤，握剑的手差点松开。
    “好强。”老大暗叹。
    “不错，果然是我看中的血食，吃掉你，没准我可以进化一次。”血尸伸舌头舔舐嘴边。说话间血尸手臂延伸出的骨质长剑缩了回去，似乎对这个东西不太满意。他的眼珠转动，看到了后面白涛手上戴着的拳剑，随后自己的两只手臂上长出一模一样的拳剑。
    老大自知靠自己一人难以击血尸，忙招呼道：“大家一起出手。”
    顿时来自四面八方的各种攻击落在血尸身上。
    “呃，好烦。”血尸本想同老大好好地战斗一场，奈何周围的攻击落在身上，虽然不痛不痒，但是让人分心。
    白涛这个时候刚好冲在血尸后方，飞快靠近血尸，拳剑瞄准血尸右侧脖颈，欲建奇功。怎料血尸头都不转，抬起右手，先是架开攻来的白涛，然后趁白涛还在空中，侧身一记飞踹。白涛瞬间被踢飞，从田径场中间直直飞到后方看台，将看台底端的墙壁撞碎，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老大怒不可遏，使出一招白驹过隙，砍向血尸腰部。这白驹过隙是老大花费巨额积蓄，在修炼圣地购买到的一个c级技能，突出一个快字，威力也较圣地白送的f级技能大了不少，不过消耗巨大，即使是四阶剑客，全部能量也只能使用四次，因此被老大当做压箱底的大招，除非情况危急，一般不会使用。
    正好血尸背对自己，老大这一招“白驹过隙”速度太快，血尸虽有察觉，但是来不及反应。剑过，血流。血尸几乎被拦腰斩断。
    “哼，不堪一击。”老大站直身体，收剑回剑鞘，“你的罪孽，就让地狱去治吧。”
    “你说谁不堪一击？”后方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血尸。老大心中一惊，向前跳出一大步，才回头看向后方。只见血尸依旧站在原地，但是周身出现许多血气，血气翻腾间形成一道血龙卷，
    将血尸包围起来。雪龙卷持续不到三秒，便消失了，跟着血龙卷一起消失的，还有血尸腰间的巨大伤口。
    “怎么个不堪一击，哈哈哈哈。”血尸大笑。
    “一起上。”老大再次招呼一声，顿时，除了白涛以外，其他五人都在血尸身上宣泄着火力。李聆速度最快，她从正面靠近血尸，剑指血尸裸露的眼珠。血尸右手抬起，食指与中指夹住剑锋，然后手腕翻转，将剑甩向地面。长剑剑柄以下顿时没入地面，李聆也是口吐鲜血。
    李力、杨万里、金浪子和王宁四散在较远的地方，将战场包围起来。三个弓箭手站定后立即调整自身状态，定睛凝神深呼吸，力求精气神合一。战场中血尸正和老大打得火热，给了李力足够的时间来调整自己。李力从箭筒中取出一支箭，搭在弦上，作势待发。
    三明弓箭手的箭都是杨万里自制的。杨万里从科技会购买的一阶配方，附魔箭，属性只有锋利。虽然属性简单，但若是李力全力发挥，一箭的威力比在军火市场购买的威力最大的狙击步枪伤害要高三倍有余，甚至比老大的‘白驹过隙’还要强上一丝，前提是全力发挥。
    “咻”，破空声刚出，那一箭就像穿越了时间与空间，出现在血尸头顶，几乎将血尸的头盖掀翻。
    “啊！！！”血尸吃痛，大叫出声来。老大见机会大好，想要上来再补上几剑，但是刚刚靠近血尸，还没来得及补刀，血尸周身便再次血气翻腾，一股巨力将老大掀开。老大虽然没有受伤，但是却感觉到深深的挫败感。
    血尸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身上那恐怖的伤口也不见了。血尸手中拿着一支折断的箭，狠狠地盯着李力。
    “不妙！”老大心惊，看样子血尸已经记恨上李力了。老大急忙上前同血尸纠缠起来，不给血尸脱身的机会。
    三个弓箭手一直在远处骚然，当中又以李力的威力最巨，几次三番将血尸打成重伤，然而血尸每次都会使用那血龙卷，雪龙卷消失的时候，他身上的伤口都会不见。
    老大很绝望。
    血尸也是有苦自己知。虽然血龙卷可以治愈自身，但那也有个上限，具体如何，只有血尸自己知道。远方几人的攻击，正急速消耗着自己。血尸情况不容乐观，必须做出改变。
    血尸又吃了一箭，血龙卷再次出现。三秒时间刚过，血龙卷还没有完全消失，血尸直接原地起跳，同老大拉开了距离。
    “糟了。”老大心知不妙，急忙跟近，怎料血尸根本对老大不管不顾，跳跃着迅速靠近了李力。
    李力没能抗住，要不是血尸有意留他们性命等着吞噬，李力应该会被血尸一击杀死。老大就跟在血尸身后，看见李力倒地，老大大怒，提速冲向血尸。怎知血尸在打倒李力后还不停手，接着连跳。猛人团的几个弓箭手和魔法师，速度都不及血尸，稍稍挣扎几下，几人便纷纷倒地。
    “哈哈，就你一个了，吞噬了你们，我还可以更强。”血尸目光贪婪。
    老大无路可退。他的速度也没有血尸快，跑肯定是跑不掉了，不如放手一搏。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人类的声音。
    “哟，那边的朋友，你们好吗？”

 第三十二章 遭遇3

    杀掉飞蝎的李灏三人，其实并没有太重伤势，只是有些许的疲乏，不过眼看田径场那边的战斗就要结束，他们也顾不得休息，便打算支援猛人团的诸位，唇亡齿寒的道理谁人不知。
    “哟，那边的朋友们，你们好吗？”
    血尸早就知道李灏三人，不过他可没想到自己手下第一大将都解决不了三人，顿觉棘手。不过王国鑫可不知道三人身份，便问道：“你们是谁？”
    “我们？我们是穿梭在银河的火箭队啊。”李灏笑道，吴峥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认真点。”陈曦打断二人，正式道：“我们是灵岚的队伍，敢问你们是？”
    “我们是圣堂‘猛人团’，少说废话，快来帮忙，不然你们也不会好过。”老大趁血尸分心，同血尸拉开一大段距离。
    忙，自然要帮，但是怎么帮，这是个问题。李灏看了眼血尸，然后小声问陈曦，“你的念力能定住他么？”
    “我不知道，估计很难。”陈曦打量着血尸，忧心忡忡。
    “没事，等我给你信号，等下我叫你，你就全力定住他，哪怕只是减速一下也好。”李灏说玩，又对陈曦吩咐道：“保护好她，不要让血尸靠近她。等我什么叫你，你再带陈曦到血尸附近。”
    吩咐完，吴峥带着陈曦先远离战场中央。李灏目送二人离开后，便隔空对王国鑫喊道：“那个谁，我看你和他玩的挺热乎的，你们两个先打着，我去附近转转。”
    “你！！”老大也不知道突然窜出来的这几个人是怎么回事。本以为等到了救星，没想到来的是几个愣头青，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看戏。想到此处，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
    血尸很开心，“我还以为你们认识。”
    “不认识，来吧，咱们好好打一架。”
    李灏自然不可能溜走，他需要去请帮手。他们三人小队，两个三阶一个二阶，也没有什么奇遇，真要说打得过四阶怪物的话，猛人团也不会伤亡惨重。李灏的打算是去救人，救那个弓箭手。
    李灏在来的时候也看过了猛人团的战斗，对于李力那几箭的威力很是向往，“莫非是高级技能？”李灏这样想着。难怪他会这样想，要知道李灏练习剑术用的三阶假人，现在还在家里好好的放着呢。
    李灏来到弓箭手身边，试了下气息。气若游丝，虽然还活着，但是不予治疗的话，也撑不了太久。李灏叹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包粉末，叹口气，“便宜你了，马德，心疼。”
    自从上次自断一手后，李灏就知道了治疗在持续战斗中的作用，因此他这次出门之前，特意配了一种简单的药物，配方是在雅各布的精神小屋中找到的，没有名字，但是用料简单，而且效果显著。
    无名粉末：可以吊住将死之人的一口气，暂时让其恢复战力，不过副作用也很强，首先战力持续时间只有十分钟，具体还要看个人体质以及受伤情况，其二，战力持续时间结束之后，会进入一天的沉睡期，如果在一天之内没有接受治疗，便会死亡。
    “嗯，反正你也快要死了，我先吊着你的命，如果接下来你能活下去，那你要记我的救命之恩；如果没有活下去，你也不要怪罪我，只能说天意不可违啊大兄弟...”李灏喃喃着，将药粉送进李力口中。
    过了一分钟左右，药粉才起作用。李力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陌生人，一时间有些疑惑，“你是谁？我在
    哪？我死了吗？”
    “嚯，起来二话不说，先给我一套素质三连。”李灏扶李力站起，“放心你还没死，不过离死不远了。”
    “是吗？我感觉还行啊。”
    “少说话，我问你，刚才那样的箭，你还能来几次？”
    “五次，怎么了？”
    “五次。”李灏大喜，“五次好啊。这样，你先藏起来，等下看到血尸动作停顿的时候，给他来一下，记得瞄准头。”
    李力点头，伸手摸向身后，“一、二、三，箭筒里还有三支箭，你还是算三次吧。”然后李力从腰间掏出一个约莫三十公分的银色金属圆柱体，用力一捏，便从圆柱体两头伸出黑色材质构成的弓臂，大概有半人长。弓臂延展完成后，李力又从腰间掏出一根早就准备好的弓弦，快速绑好后，一只新的弓就完成了。
    “哈哈，老早就想用你了小宝贝，二阶创师做的复合弓，想想都激动。”李力抱着自己的弓，亲了又亲。
    二阶创师？李灏多看了几眼弓，只见那弓，通体银灰色，金属质感十足，表面有神秘纹络，散发着淡淡光芒，还有几丝寒气，显然是一件精品。
    战场中，老大再一次“白驹过隙”，几乎将血尸的脖子整个砍断，但是他一点也不开心。果然，血龙卷再次出现，老大被巨力弹开，不能存进。三秒后，血尸完整出现在老大眼前。
    “我******”任你有多好的脾气，在面对血尸这种打不死的怪物也会郁闷致死，老大也是，国骂不要钱的往外抖。
    血尸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知。那血龙卷不是什么普通玩意儿，那是血尸辛辛苦苦吞噬众多幸存者积累下来未能完全消化的能量，是血尸进化的关键，可是今日一战，几乎已经消耗殆尽，剩余的那丁点能量，可能够治疗自身几次，但是想要进化，却是远远不足。
    “我今天，非要活活吃了你。”血尸愤恨地说道。
    老大不语，手中长剑微微颤抖。他，还能使用最后一次“白驹过隙”。
    李灏对李力交待清楚之后，便冲向战场，他现在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他的身上还有十来支飞镖，他取出十支飞镖，用绳索捆成一捆，别在身上。
    离血尸近了，李灏先大喊一声，“吴峥！”声音传遍整个田径场。
    “他在叫了，咱们走吧。”吴峥背起陈曦。陈曦吃痛，嘤咛一声。吴峥忙关心道：“没事吧，要不要紧？”
    “没事，走吧，去晚了可能会出事。”
    “嗯。”
    李灏取出光剑的一刹那，就引起了老大的注意。“哇，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跑了吗？你手上这是光剑？好帅啊。”
    李灏没有答话，而是时刻关注着吴峥和陈曦的位置，他们不出现，李灏不敢动作。
    “我说，你到底帮不帮忙？不帮忙就挪个地儿，别站在那里影响我。”
    “急什么，且等一等。”李灏看到吴峥了，他虽然背着陈曦，但是速度很快，很快就到了约定位置。陈曦稍微试验了下自己的念力范围，然后对李灏比了个ok的手势。
    “好，我来帮你。你且退后，等我定住血尸，你再来砍。”李灏的模样十分嚣张，不止让老大诧异，也让血尸分心。
    “定住我？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定住我。”血尸面向李灏和老大两人，“来吧，别光说大话。”
    老大停止攻击，靠近李灏，“你
    真能定住他？”
    “没把握，试试吧。”李灏握剑，加速，冲向血尸。血尸与他距离不过十米，几乎是眨眼便到。在到血尸的攻击距离前，李灏不但不攻击，反而收剑，同时大喊，“陈曦！”
    陈曦一听到李灏的呼叫，马上集中精神，精神力以不可思议的形式呈线状，延伸到血尸身上。血尸刚刚作出攻击姿势，准备应对李灏的攻击，怎料身体突然受到巨力阻挠，原本快捷的动作，变成龟爬。
    李灏已经将光剑收了起来，手中多了一捆飞镖，不怀好意地看着血尸，“来，哥哥喂你吃个大香蕉！”李灏手中的十支飞镖全部激活，塞到了血尸张开的嘴巴里。
    老大看见血尸真的不动了，也是大喜，忙使出最后一招白驹过隙，砍向血尸。三尺青锋很快，戳过血尸胸膛。飞镖这时快要炸了，老大还想要拔剑，李灏忙制止老大，和他一起远离血尸。
    血尸先被刺一剑，体内混乱如一锅杂碎汤，口中的爆炸飞镖同时爆炸，顿时脖子上只剩下一半破烂西瓜。李灏刚拖着老大离开爆炸范围，身后就传来一股热浪。李灏老大回头，正好看见血尸的头部支离破碎。
    老大刚想要高兴，却见血尸脚下血龙卷逐渐成型，“糟糕。”
    就在老大觉得不妙时，一支穿云箭破空而来，笔直地射中血尸。可能是箭矢威力太强，可能是这一箭打散了血尸使用技能的能量循环，总之，血龙卷逐渐消散，血尸则七零八散，不成人形。
    “死了？”老大跑上前去，看着一地的血尸碎块，还是不相信，直到好长时间都不见血尸动作，这才确信血尸是真的死了。
    “行啊，真有你的。”老大高兴地搂着李灏。李灏的身高不算太高，一米七五，标准水平，但是被老大抱着的时候，脸还被老大的两块胸大肌摩擦着。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咱别抱着了成吗？”李灏推开老大，十分不悦。
    老大退后一步，为了避免接下来的尴尬，又跑到血尸那里，翻翻找找，终于找到几个铁片，“我的剑啊，两万买的啊，就这么没了。”老大拿着铁片走到李灏身边，嘿嘿笑道：“小兄弟，我看你刚才，拿的是传说中的光剑吧，可否让我看看，放心，我只是看看而已，绝对不贪。”
    李灏将光剑递给老大，老大拿在手里，催动光剑，蓝色光剑一出现，老大的眼睛里全是星星，“宝贝啊宝贝。。。我的剑，就这么没了。。。”
    李灏可真害怕老大拿着光剑跑了，一把夺过光剑收起来。“咱们把这尸块收一下，拿回去交差吧。对了，你们有车吗，可否送我们出城？”
    老大十分豪爽，也不计较李灏夺过光剑的事情，大笑着说道：“小事，小事，你可救了我们的命啊。你稍等一下，我去看看我的队员，如果条件允许，咱们马上出发。”
    “谢谢了。”
    猛人团一共七人，老大还算健康，其他六人都失去战力，仅能行动，其中更甚的是李力，他本来就伤的最重，似乎血尸对他格外关照，加上服了李灏的药粉，此刻已经不省人事，只能由老大背着行动。
    陈曦趁老大他们调整的时间，将血尸的碎块拼了起来。“你们来看。”陈曦叫众人过来，指着地上的尸体说道：“缺了一只手。”
    “炸成渣了吧应该。”李灏没有当回事，将地上的碎块同猛人团平分了，随后两个团队合伙，离开了沪城。

 第三十三章 死灵族曹长老

    幸存者小队间的相互交流，就像摸奖，两支小队撞在一起，大概率会选择友好交流，小部分会避开见面，更有一小部分人渣小队会选择更极端的方式见面，杀人越货都是常见选择，这种小队一旦暴露，会面对所有幸存者的追杀。
    车上，王国鑫安排好众人之后，亲自开车出城。路上的怪物在他们进城时已经清理干净，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新的怪物补充进来，因此返程还算顺利。
    “我说，小兄弟，你那把光剑，是怎么来的啊？我看市场上最便宜的光剑也要近三十万，而且还是科技会限量出售，比那c级技能都要贵上不少。”
    “哦，这是我上一次任务的酬劳。”李灏还真没有仔细看市场上有的货物，“那你买的技能是？”
    “c级技能，白驹过隙，一共花了我二十万，就这我还是东拼西凑耗尽积蓄才买到的。”王国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落，“不过今晚看了你我才知道，现阶段买技能没什么用，有那闲钱不如买点好武器和炸弹实在。”
    “哈哈，是啊。”李灏干笑两声，便沉默了，这一天来有些累了。他跟王国鑫说了下记得送他们到废旧汽车厂，就闭上眼睛休息了。吴峥和陈曦两个还在卿卿我我，车里只剩下王国鑫自言自语的声音。
    “我那把剑没了太可惜了...你说我能不能买到rpg啊...修炼圣地也不说说这什么时候可以飞行，那可是我的梦想...你有梦想吗？”
    “行了吧老大。”是李聆的声音，“除了我，没人听你唠叨。你说好好的个人，健身打拳的时候多帅，怎么一闲下来话这么多呢。”
    “闲下来，就会寂寞，人一寂寞，就会想太多。这还是你跟我说的。”
    “好好开车，不要想太多。我们几个的命还在你手里呢。”李聆说完，也闭上眼睛。
    “不要想太多，不要想太多。”王国鑫默念两遍，自嘲地笑了一下，也就不再说话了。
    夏天的阳光，不论早晚，总归是有些狠毒，李灏即使睡在车里，也感觉闷热的紧。后车厢的门被打开，吴峥先让陈曦下车，然后用力推了两把李灏，“嗨嗨，醒醒，别睡了。”
    两天没有休息的李灏，即使只眯了两个小时，也感觉神清气爽，舒服极了。他跳下后车厢，拥抱着天空，转头看见刚下车的吴峥和王国鑫，“早上好啊大家。”
    “送你们到地方了，我还要早点赶回去，就不多聊了，有缘再见吧。”老大很是洒脱，挥一挥手就跳上了车，“有缘再见。”
    “走吧，咱们也回去吧，交了任务可以好好休息一晚。”
    归乡的路，既短暂，又漫长，将来时的风景再看一遍也就到了。
    今天的灵岚城外特别热闹，人群簇拥在一起，看着大屏幕上的告示。“‘全民公敌’？好家伙，这四个字可真扎眼。你们说呢？”李灏拽着两个人从车上下来。
    “这是怎么了？”吴峥拉过旁边的路人问道。
    “我也是听说，据说这几个人在外面惹事，把一支小队给屠了，而且手段极其恶劣，不分男女妇孺通通杀掉，据说还那啥了。具体的情况我不清楚，总之这事被捅出来了，也就在今天早上，城主大人头一次现身，直接让他们人首分离，挂在城墙上以儆效尤。喏，尸体就挂在那边。不过城主大人可真漂亮啊...”
    李灏也听到了，“城主大人，就是施依然吧。走，咱们先进去交任务。”
    当李灏拎着半具血尸来到施依然办公室外的时候，施依然正在和陌生人说着什么。那人穿着一件黑袍子，看不清袍子下面的样子。施依然看到李灏，直接招手让他进来。
    “快拜过死灵族长老。”施依然给李灏三人介绍道。
    李灏先是一愣。拜？怎么拜，谁知道他们是什么礼数，鞠躬还是抱拳。想了那么多，到最后还是只能站在原地发呆，其他两人也是一样。
    “看我这三个傻徒弟，让曹长老见笑了。”
    “施小姐言重了，他们都是末等文明之人，不懂礼数也很正常，不过施小姐在这方面还要多管教管教才是，老夫不看重这些，但是其他人可就没有我这么好说话了。”
    “曹长老说的是。”施依然伸手，被李灏拎着的袋子就到了她的手上，“不如曹长老先验验货吧，这应该就是你说的那只怪物了。虽然已经死了，不过应该还是对贵族有些帮助。”
    曹长老接过袋子，看了好久，才慢悠悠的说道：“想来施小姐还不知道我族来由吧，其实不要说你了，即使是我，凭老夫在族内的地位，也不知道，直到前几日，族长才将这事公开。按照他老人家的意思，天要变了，即使让其他人知道也无妨。”
    施依然慌忙拒绝，“若是贵族机密，那我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无妨，这次来除了取这尸体之外，还有族长的意思，他老人家特意吩咐，要将此事告知于你。”曹长老说完，眼睛瞟了下李灏三人。
    施依然点头，“你们三个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来。”
    李灏告退，临走前又看了眼那黑袍子。“死灵族，居然真的有这种族。”
    施依然目送三人离开后，亲手关上门，同时构建起一个隔音结界。
    “曹长老可以说了，具体是什么事。”
    “施小姐还真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呢。”曹长老看到结界出现，笑着说道，“其实，我族，真正的死灵族只有族长一人，他老人家的诞生还得追究到昔日神鬼主宰天地的时候。那个时候，族长还活着的时候，对，就是和正常人一样的活着的时候，也是人间一处大能，并且即将突破飞升。就是在那时，族长寿命将尽，他不甘心，使出了一招瞒天过海----他使用秘法，装作假死，灵魂浑噩进入阴间，然后用替身假人替换，骗过阴间界门，还阳重生。本来这事也就过去了，好巧不巧，那次是阎王亲自过问，族长的假人当场暴露，也正因此族长被阴间通缉。之后族长没
    能突破，一直在人间逗留，一边躲避阴兵追杀，一边寻找神物续命，直到那日族长找到了归化草。”
    “归化草？传说中的神药？保人神志永生不灭，免经磨难的神药？”施依然惊呼。
    “是不是归化草还不知道，但是那效用与传说中的有所出入。”曹长老回忆着那日族长给他们看的回忆，接着说道：“族长服了‘偶然’得到的神药，一口服下，运功消化之后，方圆千里风云大做，雷霆密布，竟是只有飞升之时才会出现的天劫降临。说实话，天劫降临，吾辈那是向往至极，可谁知那天劫比古籍中所记载的厉害太多。族长在天劫雷云下呆了九天九夜，一生皮肉硬生生被劈成焦炭，从骨架上脱离坠落。族长，就是在那时候真正成为了死灵族第一人，也是到一万年前的唯一一名死灵。至于我们的种族，还得归结到一万年前的天地剧变。那一日，神鬼人战得天昏地暗，阴阳逆转。事后停战，神鬼各回各家，封闭界门，宇宙间的规律出了误差，灵魂死亡不再前往阴间，而是被宇宙意志当做垃圾，碾碎之后再次利用。但是，宇宙意志也不是完美无缺，总有个别灵魂被保留下来，飘荡在宇宙间。我们死灵族，就是这些游荡灵魂，被族长所救，重归于人间。这就是死灵族的由来了。施小姐别看我们寿命长，但是人口始终是个问题，而且没了肉身，修炼也难如登天。”
    施依然不作言语，默默消化着曹长老所言，片刻后才问道：“那曹长老要这血尸是作何打算？”
    “这也是族长的意思，他老人家最近有些突破，隐隐触摸到了修炼的极限，十二阶的尽头，似乎再有一步，就能重现往日风采，甚至更进一步，飞升成仙。奈何宇宙限制，这一步，怎么都踏不出去。于是族长就想，可否借助血肉重生来替代这一步，击穿限制，白日飞升。这本就有违常理，因此族长只是将此事当做备选，直到这‘模因武器’出现，族长的希望又被点燃。不怕施小姐笑话，近些日子我们死灵族到处收集怪物尸体，供族内的创师们研究，想从中参悟一二。”
    “曹长老解释如此详尽，真是解惑不少，那这血尸尸体您且收好，想来还有半具应该在圣堂和英灵殿那里。”
    曹长老接过袋子，装进储物戒内，“既然东西已经拿到，老夫就不多叨扰了，至于施小姐所提的要求，我会禀报族长的。”说完，一个闪烁，曹长老便消失在房间内。
    施依然端起茶杯，抿一口温茶，喃喃道，“一万年前，人间也没有这么多种族，只有人、妖对立，但是那事发生之后，莫名其妙的种族就出现了，算什么，物种大爆发么。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灏躺在床上，想要安稳地睡一觉，但是躺到床上的时候，却难以入眠，只好拿着床边放着的一块石头把玩着。这石头还是他和吴峥两人在无重力坑里捡到的，但是不是新罗矿石，而是一块精神属性灵石。
    “哎，反正睡不着，去练习炼制吧。”

 第三十四章 练功楼1

    第二天天刚亮，施依然就来了消息，“九点来我办公室。”
    李灏打着哈欠兴致缺缺地坐在施依然面前。他昨晚炼了一宿的爆炸飞镖，早上七点才刚刚睡下。至于吴峥和陈曦两人则休息得很好，满面红光遮不住，千树万树梨花开。
    “首先，恭喜你们完成这次任务，战斗录像我已经收到了，对于你们这些半道出家修炼不足一年的人来说，我不得不表扬一句，表现不错哦。”施依然放下手中的文件，看着三个人，“因此这次我给你们特殊优待，该有的酬劳一个都不会少，再额外满足你们一人一个小要求。”
    “真的吗？”吴峥兴奋，“我要一本心法秘籍，最好是b级以上，能带几个技能就更好了。”
    施依然点头，转而问陈曦道：“你呢？”
    “我暂时没什么想要的，我不是有师傅您教嘛。”
    “你呢？”
    “我？”李灏抬起头，指着吴峥说道：“我和他一样。昨天你也说了，我们三个的身份都是你的徒弟，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没问题，我给你们一人一本b级心法外加三个c级技能。你们等下去一楼找小龙，他会带你们去练功楼，你们自己挑选就好。”施依然顿了顿，补充道：“你们也别说我小气，你们如今才刚刚三阶，甚至于李灏只有二阶，对于修行还了解不多，给你们太好的功法秘籍反而弊大于利，因此我建议你们，李灏去找那本【化天功】，吴峥去找【摘星决】，陈曦。”
    陈曦还等着施依然告诉她名字，听得施依然叫了她名字却没有下文，便疑惑着“嗯”了一声。
    施依然脸色平静，可能在思索什么事情，沉默了片刻后才问道：“我给你一本功法，或者你自己去选一本，你怎么选择。”
    “我都听师父的。”
    “好，你们两个先去吧，陈曦你留下。”施依然挥挥手。李灏和吴峥起身，走出房间。
    施依仁已经得到了他姐姐的指令，正站在一楼门口等着两人。说起来也是奇怪，李灏和吴峥两个来了这么多次施府，除了刚开始见过几面之后，就再没见到过。这次见面，李灏忙上前一步，搂着施依仁的肩膀，笑眯眯道：“小龙兄啊，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啊？”
    小龙拿开李灏的手，平淡说道：“李灏，别看咱俩差不多大，我只比姐姐小两百岁，论你们这里的年龄，足够做你爷爷了，但你们既然做了姐姐的徒弟，那我也不计较这些，不过还请以后见面别这么亲昵，我不喜欢。”
    李灏将抬着的手放下，干笑两声，尴尬道；“知道了，知道了，请带路吧。”
    施依仁带着两人，径直往地下室走去。
    “冒昧问一句，咱们不是去练功楼吗，这是去地下室的路吧。”李灏现在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要拘束不少。施依仁叹口气，回头道：“我只是不喜欢和别人有直接的肢体接触，其他方面没什么。你们两个第一次见我是怎样对待，以后就怎样吧，不用太过拘谨。至于去地下室嘛，我倒是可以给你们好好解释一下。存放功法秘籍的数据库不在这里，在我家，距离地球隔着好几亿光年。本身今天就是我回家的日子，姐姐只是让我顺路带你们一程而已。你们不用担心，我会送你们回来的。”
    李灏二人张着的嘴巴能塞进一个拳头，“要出地球？几亿光年？那么远？那得多久才能到？”
    “跟我来就是了，不会很久，就是消耗有点大。”施依仁走在前方，带着两人进入了一个大房间。
    “你们两个手里拿着这个，无论怎样都不要松开，出了意外我可不负责。”施依仁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取出来三个木质护身符一样的东西，将其中两个丢给二人，“拿在手里，站到那边的法阵上就可以。”
    李灏仔细看着手中护身符，看上去就是一块有些年份的枯朽木头，呈梭形，表面上刻着几个细密符号，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李灏看得好奇，遂向施依仁询问：“这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施依仁正在给法阵填充能量晶石，“这都是上古神鬼文明留下的东西，我们研究了上千年才摸索出一点用途。说来可真是讨厌啊，以前的神鬼文明多好，人间虽有争斗，但总归在积极发展，哪像如今，修炼一途没落，科技发展也艰难缓慢，文明的传承就和四不像没什么两样。”
    “总听你们说什么剧变，什么绝天地通，那到底是什么啊？”吴峥问出了李灏的心声。
    施依仁完成了准备工作，正好听到两人提问，他没有回答，而是示意两人站上台，“上来，准备走了，切记别松开护符。”
    李灏上台，同吴峥分立施依仁左右。只见施依仁手中结印，念念有词，三人脚下的法阵活动起来，被一点一点催动。等到法阵完全发动，李灏眼前景色突变，空间突然扭曲，他正在一条扭曲隧道里快速移动。李灏正处于一个透明气泡中间，脚下踩着一块梭形木头，正是手中护符放大的模样。他伸手戳向气泡，熟料手指并没有碰到气泡，直直伸到气泡外。一股锥心的疼从指尖传来，李灏忙收回手来，只见指甲突出部分已经不见，手指外一层皮来带着一点肉也像被刀削过一样。
    李灏将手指放进嘴里，嘟囔道，“作孽啊，让你手贱。”
    接下来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李灏都静静地站在木头上，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三人总算是到了目的地。空间扭曲的现象突然中止，李灏头一晕，没有站稳，摔倒在地，吴峥则倒在他旁边。施依仁倒是站的笔直，见二人摔倒，也不帮忙，只是在一旁催促，“快点起来，这里是公共场合。”
    李灏甩甩头，将脑中不适抛开，慢慢支撑着地面站了起来，看向四周。说是公共场合，其实是在
    一片巨大的广场中央，四周零零星星，很少有人走过，只有几个七八岁孩童正聚作一团，看向这里。李灏离施依仁稍微近了一些，悄悄问道：“小龙啊，这里是哪里啊？”
    “我家。”
    “啧啧啧啧，富贵人家，富贵人家。”李灏砸吧着嘴。这片广场，基石应该是白玉堆砌，晶莹剔透无瑕疵。广场周围还有两棵参天古木，古木高逾千丈，郁郁葱葱，一片叶子就有一人大。在外围才是一圈建筑，说来奇怪，这里的建筑看上去十分眼熟，古色古香，红砖绿瓦。正是古代宫殿群落的建筑风格。
    “你们两个随我来。”施依仁走在前方。远处那几个小孩这个时候都凑了过来，看见施依仁忙站成一排，齐作揖恭敬道：“小龙爷爷好。”
    施依仁停下脚步，一一拍过他们的小脑袋，“知道了，都去玩吧。”
    众小孩被拍了脑袋才起身，其中一个看起来最大的小孩拽着施依仁的袖子问道：“小龙爷爷，这两个人是谁啊？”
    “他们是大小姐的徒弟。”
    几个小孩突然就像吃了兴奋剂一般，忙作揖道：“叔叔好。”
    李灏何曾被这么多人拜过，一时间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反应，顿了一下后才学着施依仁的样子拍了下他们的头。几个小孩起身
    看着李灏，神情突然黯淡，似是看见老鼠亲蟑螂一般，十分失望。这时施依仁从兜里拿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分给几个小孩，“你们这两位叔叔最近才被收做弟子，修为还没有你们高，不如这见面礼先欠着，等下次见面你们再去讨要。这几个小玩意儿你们先拿去耍，不要耽误了叔叔们办正事。”
    “真的吗？修为还没有我们高吗？那叔叔，咱们切磋吧。”那最大的小孩说话间便摆好了架势，他手上戴着的拳套上镶嵌着的几个宝石李灏是认识的，幽幽蓝光，正是冰属性能量晶石，看成色也有七阶。
    “快去别处玩去，别影响了我办正事，不然我可就要教训你了。”施依仁板起脸来，正色道。
    “小龙爷爷再见。”
    等到几个小孩跑得远了，李灏才低声问小龙，“他们修为比我们高吗？”
    “刚才想要和你比试的那个，已经五阶了，过了鱼跃之阶。”正说着话，施依仁看见李灏和吴峥二人脸色一暗，接着说道：“不过你们也不用妄自菲薄，他们从三岁起就跟着家中长者修行，如今已经修行五年，才有这般成果。”
    在去往练功楼的路上，已经穿过了不少院子，不时有人同施依仁问好，连带着李灏二人也见了不少施家人。李灏走得无聊，一直数着步数，当他数到1111的时候，施依仁才停下脚步。
    “到了。”
    这就是练功楼吗？前方是一座浮空阁楼，背靠悬崖，被结界保护。在结界入口，还有两个老头正在树荫下下棋，左边的老头头发花白，国字脸，面目刚毅，一身腱子肉看着极为壮硕；右边的老头看上去慈眉善目，仙风道骨，穿着一身黑色道袍。但是。施依仁上前一步，拜过两个老头，刚要开口说话，却听得左边的老头开口道：“到你走了。”
    “嗯？咱们真的有在下棋吗？”右边老头低着的头渐渐抬起，嘴角还有口水顺着山羊胡滴落。
    “好你个糟老头子，我等了你五天走这一步棋，你居然睡过去了，不像话，太不像话了。”左边老头起身，撸起袖子，伸手就要去抓右边老头的衣领。施依仁忙拉住左边老头，劝道：“小长老、小长老，您别激动，二长老嗜睡您又不是不知道，松口气松口气，别激动。”
    “他这个糟老头子，每次兴致冲冲跑来找老子下棋，老子每次都答应了，但是他每次都在老子要赢他的时候睡着，成心的，故意的，他就是成心来气老子的。成心的......”
    “您老消消气，要不您老先放我们几人进去。”
    左边的老头这才看见后面站着的李灏吴峥两人，“他们是谁？”
    “小长老，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李灏，这位是吴峥，他们二人是我姐姐收的徒弟，特来此地学习心法的。还劳烦小长老打开结界，给我们开放公共区域。”施依仁说完，冲李灏二人招手，“你们两个，还不过来拜见小长老。”
    李灏二人忙上前，“拜见小长老。”
    “哼，施依然那丫头，三百年了没想着收徒，我还以为她有多挑剔，今天看了她的弟子，天分如此之低，不过如此。”小长老挥一挥衣袖，“你们三人快去快回，记得，每次只能挑选一本心法，至于技能...你们量力而行。”
    “谢过小长老。”施依仁拜别将要打起来的两位长老，带着两人进入练功楼，“你们有一天的时间，要知道此地功法不能外带，你们在这里快快学会。明天我再来接你们二人，送你们回去。”

 第三十五章 练功楼2

    练功楼内光线黯淡，几个竹子做的架子陈列摆放在四周，围成一个圆形。架子上井然有序地摆放着一块一块的打磨整齐的玉石。李灏走到架子跟前，拿起一块玉石。这玉石在手中，重量适中，感觉微凉，晶莹剔透，好一块无暇美玉。
    “冰心诀。”吴峥也从架子上拿下一块玉石，“明心以凝神，凝神以为佳，评级a。”
    “嗯？哪里有写？”李灏看着手中玉石，“我怎么没有看到。”
    吴峥指着架子，原来玉石的位置下面就写着简单介绍。李灏看着架子上对应位置，念道：“摘星决，只手遮天，可摘星辰，刚猛无匹，评级b。吴峥小伙子，这不是施依然让你拿的吗？”
    “让我看看。”吴峥放下拿着的玉石就跑了过来。李灏简单看了两眼，就往后面走去。这练功楼里面看着不大，但他却感觉走了很久，不过在见识了外星人和各色怪物之后，他对这些事情逐渐有了免疫力，“大概又是那种什么空间压缩的技术吧。”
    漫步向前，两边玉石如星辰，不时闪烁一下，似是害怕有人将其遗忘。李灏行走间，看哪块玉石顺眼，就拿起来看看，看得多了，也总结出一些基本规律。这里的架子上的功法，最次的是b级，最高的a级，b级以下的功法似乎没有资格摆在这里，而a级以上的极品功法，则应该另有地点存放。突然，他看到了一块与众不同的玉，玉如血般殷红，在两旁的翠玉衬托下显的尤为突出。
    “化天魔功，魔力高深，可翻天覆海，化沧海做桑田，评级b。附：极度危险，不建议学习。”李灏拿着血玉，看着介绍感叹道：“介绍这么吊，评级才是b，还不建议学习，啧啧啧，那a和s得强成什么样。我看这介绍都是随便写写的吧，不过这化天魔功...施依然让我找的是化天功，是不是这个呢？”
    李灏轻微的强迫症又犯了，纠结良久，才咬牙道：“不管了，就你了。”
    再往后走走，还有几个架子，架子最后面有楼梯，直通二楼，李灏想上楼看看，抬脚欲上台阶，却被透明屏障挡开，跌坐在地。他起身拍拍屁股，摸着透明屏障，“这就是结界了吧，如此说来只有一楼是公共区域喽。”他不舍地看着台阶，然后扭头又回到出发处。
    吴峥在李灏走到后面之后，还拿了几块玉，仔细对比着，“这是观海决，这是硬气功...啧啧好硬核的名字，这个呢，化天功？这不是施依然让李灏拿的吗，他人呢？”吴峥看了看架子后面，黑黢黢的看不清楚，“算了我帮他拿着吧。”
    吴峥看了半天，真是刘姥姥进大观园，挑花了眼。到处都是宝贝，可惜只能拿一个。吴峥左手拿着摘星决，右手拿着化天功，上下比对一番后做出了选择，“摘星决比化天功重一点，就决定是你了，摘星决。”吴峥放回化天功，手持摘星决，就地打坐，精神力沉入玉石当中，顿时手中玉石大亮，连带着映照着吴峥自身。吴峥精神力刚进入玉石，便有大量信息涌进脑海，他只觉得脑袋像针扎一样，疼痛难忍。吴峥身体颤抖，额头豆大的汗珠不停滚落，不过摘星决的内容同时也深深的印在脑海中。
    李灏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吴峥在打坐，“你还挺着急，也好，那我也
    开始吧。”李灏手握血玉，同吴峥并排而坐。意识刚进入血玉，就好像出现在另一个世界，他正站在悬崖边上，前方是波澜壮阔的大海，此刻巨浪滔天，不断地拍打着海边岩石，浪花飞溅，滴落在李灏脸上。“什么鬼？”李灏擦掉脸上的海水，看着周围，“我的功法呢？”
    功法没有找到，倒是在不远处，看到有一人独自站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身着帝王衣，头戴紫金冠，正背对李灏，抬头望天。李灏顺着那方向向天上看去，只见一朵朵乌云在凝聚，电光闪闪，声势浩大。
    “这是...天劫？”李灏何时见过如此阵仗，“敢问何方道友在此渡劫？”
    声音太小，被雷声掩盖，也不知那人听见了没有。李灏见那人没有反应，便走近了几步，也就在这时，他却听见一个洪亮的声音从海边传来。
    “起初我还不信那疯和尚说的，说什么我们世间众人，不论神鬼人妖，皆是‘他’的血脉，无论怎么进阶，到头来还是要受‘他’操控。如今亲眼看这天劫，我却是信了。贼老天，年轻力壮时我欲渡劫，你偏不让我渡；如今我行将就木，来这天之角试试运气，你却要让我渡劫。你让我渡，我偏不渡。可怜那和尚被我杀了，传承也为我所断，想来那是顺着你的意思了。既然如此，今天我就不能让你如意，我不但不渡这个劫，还要让那和尚的传承重见天日。”言毕，那人胸前飞出几滴鲜血，凭空凝结成玉，落在那人手中。那人朝天大喝一声，“滚尼玛的贼老天，接住了！！！”
    顿时天上的乌云被音波震碎，李灏一张嘴开成“o”型，可是来没来得及感叹那人实力强大，却见一道血色旋涡于乌云震散处缓缓成型，几条电龙在旋涡中出没，龙头上铜铃一样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等到那人抛出手中血玉，血色旋涡就像收到了信号一样，水桶粗的闪电划破长空，落在那人身上。那人瞬间被闪电淹没，然后蒸发不见，天地间只留下一道回音，“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滴个龟龟。”李灏眼看着活生生的一个人被轰杀成渣，一时间怀疑起来，这个化天魔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玩意儿太危险了，练还是不练。”
    闪电持续了一刻钟才停下，李灏又多等了几分钟，确定闪电已经停止，才走近那人站立的位置。然而，他每靠近一步，体内的血液就会沸腾一分，当他走到那人站立的悬崖边时，体内已经躁动难当，热血沸腾。
    “莫名其妙，还以为拍电影呢。功法呢？出路呢？别是被困这儿了吧。”李灏强忍着痛苦，走到了那人原先站立的位置。就在这时，他的手中凭空多出一物，正是血玉。“哇，你出现的好突兀啊。”李灏看着血玉，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听轰隆一声，天空一声巨响。李灏受惊，他可是亲眼看了那人被轰杀至渣的场面，听到雷声，急忙就要后退几步，可是就在这时候，他慌了，他被周围的空间禁锢了，比他被施依然用念力定住的还要强烈。他突然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天空中的血色旋涡开始加速转动，雷声轰鸣，不绝于耳。“不是吧。”李灏看向天空，沉重的气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旋涡转动到极限时，一道闪电从旋涡眼中间射出，飞向李灏。李灏躲闪不开，只能咬
    牙硬抗，调动体内能量遍布全身。
    什么叫螳臂当车？李灏就是，闪电在碰到他的一瞬间，他就昏了过去，不省人事，他的意识体也消失在原地。“难道要死在这里了？”他在昏过去前如此想到......
    吴峥醒来的时候，只感觉神清气爽，心旷神怡。他起身伸个懒腰，眼珠一转，却看到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的李灏。
    “我鈤，李灏你怎么了？李灏，李灏。”吴峥一遍一遍地叫着李灏，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扭捏了半天才想起来出去找人帮忙。
    “小长老，小长老，快救救李灏，救救李灏啊。”
    “喊什么喊？”小长老正拽着二长老的衣领争执不休，听到吴峥大喊，不耐烦地回应着。
    “李灏出事了，他昏过去了，还在吐血。”
    “练功走火入魔很正常，等他醒过来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别烦我。”小长老说完，又转头看向二长老，似乎还要争吵一番。
    二长老推开小长老，慢吞吞道：“走吧，咱们还是上去看看吧，真要出事了，你的眉毛又要被依然给揪光了。”
    “哼。”小长老冷哼一声，才松手放开衣领，“出来再继续吵。”
    吴峥带着两位长老匆匆赶到李灏身边，却见李灏盘腿坐好，五心向天，哪里有吴峥说的那般惨烈模样。小长老见状，指着吴峥鼻子骂道：“你个小崽子，他这不是好好的吗？哪里昏倒了？哪里吐血了？看样子他修炼的很不错啊......等等，他手上拿的是什么？老二，你看看，我是不是看错了。”
    “我也看到了，是那个没错。”二长老捋着胡须，慢慢说道，“依然这丫头，也不给说说清楚，怎么能让这几个愣头青自己来找功法呢。”
    吴峥看李灏正常，才松下一口气，却听到旁边两个人说着什么，颇有责怪之意，便小声说道：“二位长老，师父已经告诉我们了，我拿摘星决，他拿化天功。”
    “看样子你的摘星决已经学会了，很好。可是他练的可不是化天功，而是化天魔功啊。”二长老伸手，感应了一番能量在李灏体内的流动形式，慢慢道，“化天功不过是前几百年一位小天才自创的功法，修炼它的人，体内容纳能量较常人更为浑厚浓郁，因此适合那些偏好施法的人学习使用。而那化天魔功，却是来自数万年前一陨落皇朝。我们施家也是机缘巧合，逃难至这星球上，发现了古皇朝遗迹，并在这里发展崛起的。数万年前的宇宙规则，和今天的可不同，因此修炼那时的功法也是危险重重。我施家曾有三人想要修习，却是一一惨死，横遭暴毙。你这位小伙伴，能不能活下来，全看造化了，我们也无能为力。”
    吴峥大惊，跪倒在地，“那怎么办，二位长老，你们真的就无计可施吗？还请求二位长老施以援手，救救李灏。”
    小长老蹲在李灏身旁，伸手探了下鼻息，“还有气，身体机能也运行正常，我看这小子，没准能活。你也别求我们，在这等等看吧，可能就这两天就有结果了。我和二长老去找族长他们商量看看。”
    说完，小长老拍拍吴峥的脑袋，“起来吧。”吴峥起身，却已不见了两位长老的身影。

 第三十六章 魔功

    施家议事厅，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即使再多的粉饰也不能掩盖岁月的沧桑气息。朱漆大门顶端悬着一块金边黑底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议事厅”三个大字。大殿门槛很高，年纪稍小的小孩都要大人抱着才能安稳跨过。进了大殿，大殿内金碧辉煌，珠光宝气，一对青花浮雕收口瓷花瓶分立中间高台两侧。高台正中间摆放着一把黄金打造扶手座椅，其背上雕刻着八条金龙翻飞戏耍。高台下方，陈列着两排宾客用桌椅，也是万年金丝楠木所制，奢华至极。
    此刻大殿中央，正站着两人，有说有笑。
    “族长在吗？”小长老突然出现在大殿门口，冲里面喊道。二长老就站在他的旁边，也是神色凝重。
    “二位长老，容我进去通报一声。”门童见二位长老表情急切，神色凝重，也不废话，对两位长老行礼之后，便要进大殿禀报。
    “不用了，我都听见了。二长老，小长老，你们进来吧。”声音自大殿内传来。小长老大步迈进大殿，一看身边二长老还没有动，急忙吼道：“你快点行不行啊，迈个步子，二哥？”
    “哈哈哈哈，老幺你还是这么急躁，一大把年纪了，何必呢？我不是让你跟老二学书法下棋磨性子么，这都三年了，还是这般急躁。”大殿内站在右侧的中年人笑着道。
    “大哥，他太慢了，我受不了了，你以后，别让他找我下棋了成吗，我保证看好练功楼，不出岔子。”小长老一见面，先是倒着苦水，突然他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瞧我这脑子，大哥，族长，练功楼出事了。”
    左侧的中年人眉头一皱，问道：“出什么事了？”
    二长老进了大殿，正喝着茶水，听到族长问话，回答道：“施依然收的徒弟，在练那化天魔功，暂时生死不知。”
    “生死不知？”族长的表情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忧愁，喜忧参半吧，“你确定没有当场暴毙吗？不应该啊。”
    “我很确定。”小长老急切道，“大长老，族长，一起去看看吧，你们见多识广，没准知道怎么回事？”
    族长摆摆手，转身对大长老说道：“那咱们，去看看吧，如何？”
    “既然族长说话了，加上那是依然的徒弟，不去看看也说不过去，万一出了事，我这眉毛又要遭殃了。”大长老摆手，四人两前两后，出了议事厅，再出现时，已经站在练功楼门口了。
    族长刚一站稳，眉头紧皱，神情凝重。他转头看着大长老，却见大长老也在看着他，满脸疑惑，“你也感觉到了？”
    “没错，是天劫的气息，而且有很重的血腥味儿。”族长转身，正色问道：“二位长老，刚刚可有人渡劫？这可是大事。”
    “没有，没有。”小长老慌忙指着散乱一地的棋子，“刚才我在和二哥下棋，不信你问他。”
    二长老本欲置身事外，见族长投来询问的眼神以及小长老央求的目光，咳嗽两声，“对，我一直在和老幺‘切磋’棋艺，没有见到有人渡劫。”切磋两字特地读了重音。
    “也是，真要是天劫的话，我不可能不知道，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沉吟片刻后，族长率先走进练功楼。李灏依旧在打坐，手中血玉光芒大作，从外面看去竟像是在李灏身上形成了血茧一般。
    吴峥正坐在李灏身边，时刻关注着他的变化，他见证了血茧从无到有的整个过程，虽然对于变化有些担忧，但是思来想去，即使李灏出了事他也无计可施，既然如此不如就在旁边练功吧，刚到手的热乎功法，可是比修炼圣地的吐气纳元功好上不少。
    “族长，你看，就是他。”
    是小长老的声音，吴峥急忙运行结束这个周天，然后中止修炼，起身道：“小长老，二长老，你们可算回来了。怎么样，找到办法了吗？”
    族长和大长老看着吴峥，问道：“你是谁？”
    “我叫吴峥，是李灏的朋友。”
    族长微微点头，问道：“依然，一共收了几个徒弟啊？”
    吴
    峥一愣，也不知面前这人是谁，也不知道这人问这问题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小长老对这人恭敬的态度，就知道肯定是大人物，便老实回道：“一共有三人，除了我和李灏以外，还有一个陈曦，不过她没有来，而是跟着师父学习心法。”
    族长点头，然后看着李灏，对吴峥摆手道：“你先去找找看合适你的技能吧，这里交给我们就好。”
    吴峥看看李灏，又看看族长那张给人安全感的脸，“好吧，拜托你们一定看好李灏。”弯腰鞠躬，然后吴峥便跑到了放技能卷的架子边上，搜索起来。
    族长和大长老两人站在李灏身边，仔细感受着血茧的存在形式。“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是灵力。大长老，这还是我第一次见灵力这种能量形式，我可得仔细看看。”
    大长老伸手，想要触摸血茧，但是伸出的手被族长拉住。族长看着李灏的脸，说道：“他现在还活着，别这么急躁，万一你这一摸，扰了他心神，可就不好办了。讲道理，出现灵力这种东西的话，那他的生死就和咱们没多大关系了，只能靠他自己。”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大长老收回手，看着李灏体外的血茧问道。
    族长沉吟一声，转身对小长老吩咐道：“小长老，既然你速度快，不如把这一层的功法先收起来吧，这样万一这小孩炸掉，咱们也好收拾。至于其他的，看他造化吧。”
    族长说完，在李灏身边放出一个结界，将他罩在结界内，然后就在一旁站着。小长老领了命令，很快就将一楼的功法收了起来，然后便和二长老出门“下棋”去了。
    李灏在被雷劈到的一瞬间，只感觉整个人都通透了，尤其是他的灵魂，再一次接触到了死气旋涡。这一次，依旧是有一道白色身影将他拽了出来。
    “小布，是你吗小布？”李灏的意识从无到有，再次出现在悬崖边突起的岩石上，这时候他才想起来他还有个护身符，哈哈大笑道，“太好了小布，你又救了我一次。”
    李灏等着小布回答，等了良久却是没等到，他慌张道，“小布，你人呢？”
    没有回答，李灏急忙沉进意识海中，找到【雅各布的精神小屋】位置时，气泡星球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王冠本体。李灏见状，忙上前去触摸王冠本体，探入精神，才发现王冠储存的能量已经消耗殆尽，小布也因此消失。李灏苦笑一声，如此一来，这王冠真的就只能当图书馆来用了。不过转念一想，这王冠已经救了他两次，否则他早就死在那个天坑之下了。如此一想，他的心情又好了许多，“小布，你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退出意识海，李灏再次出现在广阔天地间。天上的血色旋涡似乎在发出一击后耗尽了全部力气，正在调养生息一般，对于再次出现的李灏无所动作。李灏看了眼天空的血色旋涡，又看了眼手中血玉，叹一口气，“都被雷劈了，这功法再不练，岂不是亏了？”李灏原地打坐，开始修炼化天魔功。也就是在这时，练功楼中李灏的身体自行坐起，体内能量开始按照化天魔功的功法记载，运行起来。
    ......
    “师父，您留我一个人做什么？”陈曦看李灏与吴峥先后走出办公室，而且等了很久施依然也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埋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写写画画，似乎完全忘记了陈曦的存在，因此不由得出声问道。
    施依然抬头看着陈曦，知道她等的也有些无聊，便安慰道：“再等等，等我把这些文件处理完就带你去学功法。”
    陈曦坐在原位，静静地看着施依然处理文件。但是没来由的，她总感觉自己一颗心越来越焦躁，总想摔点什么东西发泄一番。陈曦以为是自己坐的久了才会心急，就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但是就连她自己慢慢也发现了，她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心里也是越来越急躁，越来越急躁。实在急的不行了，陈曦干脆坐在地上，开始练功。也许是功法特殊，也许是有事做就不心急，陈曦那一颗焦躁的心却逐渐平静下来。施依然在这段时间里一直在观
    察陈曦，看见她平静下来，才悄悄掐灭了桌子下点着的一炷香。
    这香由三尾狐心炼成，点燃时有扰人心神的功效。施依然早在李灏出门之后就悄悄点燃了香，目的就是为了考验陈曦心性，毕竟接下来要面对的，可比这香强上不少，若是陈曦连这关都过不了，那施依然自会随便给她一本功法秘籍，将此事应付过去。
    眼见陈曦运行完一个大周天，施依然便将她唤醒，“好了，咱们出发了。”
    陈曦醒转过来，见施依然起身要带她走，好奇问道：“去哪里啊师父？”
    “上天。”
    上天？陈曦以为施依然只是说说而已，但是施依然的脸色格外认真，不似假话，“真的要上天吗？”
    施依然点头，拉着陈曦的手，带她走向院子中停放着的小型飞船。陈曦看着越来越接近的飞船，小心脏扑通乱跳，“师父，既然要上天，那用不用穿宇航服啊，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需要提前告知的啊师父。”
    施依然拉着陈曦走上飞行船，然后拍拍她的肩膀，劝道：“你放心，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你只要照我说的做就好了。”
    这飞船内部有一条很长的走廊，走廊上方充斥着各种管道线路，两侧不时会经过一些关闭着的舱门，看来舱门后面会是各种房间。施依然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控制室。她打开控制室的门，径直向控制室中间走去，边走边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陈曦说道：“找个椅子坐下来，系好安全带。”
    说话间，施依然的手掌盖上控制室中间的一棵低矮金属柱顶端，顿时飞船的屏幕和灯光亮了起来。
    “鹰隼，自检。”施依然干脆利落的说道。金属柱顶端出现一个全息投影的女性人类形象，约莫有巴掌大，穿着职业装束，打扮干练。
    “自检完毕，小姐，机体一切正常。”鹰隼的声音和正常人无异，一点没有机械的死板无情。
    “出发，目标月球。”施依然背对着陈曦，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似是想到了什么极开心的事情，“我就看看，这月亮，是不是故乡的圆。”
    后面坐在椅子上绑着安全带的陈曦听到去月球，既意外，又害怕，又高兴。意外的是，本以为师父只是带她长途飞行找个僻静地方，谁知道这一飞就飞到了距离地面三十八万公里的月球；害怕的是去了宇宙，双脚离地，不能同大地母亲接触，是个人都会缺乏安全感；高兴的则是有机会亲眼见识见识那未知世界。一时间少女心中五味陈杂，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到最后只能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着，坐在椅子上，双手抓稳扶手，看向飞船外。
    也不知施依然是有意无意，这可以进行超光速飞行的飞船，走这一段三十六万公里的路，愣是花了整整一个小时。陈曦坐在椅子上，除了飞船驶出大气层外时有一点轻微的颠簸外，居然是一点震动都没有。少女坐的有些累了，就把手放在安全带上，“师父，我可以起来看看吗？”
    “你要是没有不舒服，就出来吧，刚好我要给你讲讲课。”施依然单手一挥，鹰隼的形象就消失了，但是飞船依旧在正常航行。陈曦解开安全带，慢慢来到施依然身边。
    只见施依然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拿出一块弯弯似月牙，一闪一闪闪烁着冷光的东西，“拿着，吃下去。”
    陈曦接过，捏了一下，这感觉，不是一块石头吗？陈曦疑惑，抬头问道，“师父，您这是让我吃一块石头吗？”
    “让你吃你就吃。”以往那和颜悦色的施依然不见了，现在的施依然倒像是麻辣教师，蛮横不讲理，目光灼灼，直视陈曦。
    “师父让我吃，那我就吃了。”陈曦将有自己小半个手掌大且带着棱角的月牙形石头放进口中，喉咙一动，都做好了被这东西割破食管的打算，怎料那石头在接触到她舌头的一瞬间，就化作一股清冷液体。陈曦只觉得自己站在大山中捧起一汪映着月亮的清冷泉水，进入肚中，舒畅极了。
    “好喝，师父，还有吗？”

 第三十七章 临江城唐老师

    临江城，从古至今便是兵家必争之地，皆因此地是交通要道，如一只大螯钳制东西两地咽喉，若是选择绕路而行，便要绕行数百里地。加之此地上对应天宫二十八星宿，且风水局势大好，如有潜龙在渊，蓄势待飞，颇有人杰地灵之势。
    然而那已经是过去式了，如今的临江城，哪里还有半点古城应有的大气恢宏。从远处看去，不过是一座破败城市，火焰点缀其间，怪物四处横行，不如改名叫它人间地狱。
    临江城外不远处，从上空看去，在其龙爪处，有一堆小小的建筑群落，正是隶属临江城管辖的监狱。监狱外门大开，内门虚掩，不时有一些拖拽着残缺腿脚的丧尸四处摇曳着，发出哼唧之声。
    监狱这个样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灾难爆发的一瞬间，监狱因为远离城市，还算安全了一段时间，但是消息传出来的一瞬间，监狱看管们便自行逃命去了，留下一堆被囚禁在牢房里的亡命之徒，任其自生自灭。不过能进监狱的多少都有些看家本领，加上没有监管，要说这牢房能关住这些人也是天方夜谭。
    “李老四，李老四，你他娘的到底能不能开门了，不是号称一根方便面，撬遍整个临江城吗。”某间牢房里，一个人伸长了胳膊，硬生生把自己的不算纤细的胳膊从牢门上的窗户栅栏之间伸出去，手中抓着一根各种金属接续而成的细长金属丝，正费劲鼓捣着。他的后面，则是一堆大汉，正以一个肥胖汉子为中心聚做一团，而那调笑李老四的，正是那肥胖汉子。
    李老四是有苦自己知。他回头看着肥胖汉子，还没张嘴，就被肥胖汉子劈头盖脸一通臭骂，“你他娘的不给老子好好开锁，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花吗？”
    李老四听着肥胖汉子那凶狠声音，急忙把头扭转回去，嘴唇微动，一言不发。身后的那几个汉子聚在一起，倒是聊得十分欢快，言语间虽然夹杂着对方母系亲属，但大都是玩笑为主，不似对李老四那般认真。
    “老大，你说这些臭警察，他怎么突然就都跑了呢，从今天早上到现在，愣是一个警察都没看到，也没放咱们出去放风。”一个精瘦小伙蹲在肥胖汉子身边，正捏着肥胖汉子的大腿。
    “我怎么知道。”老大眯着眼睛，“我又不是警察，你说是不是，李老四？”
    李老四一言不发，依旧在那里鼓捣着，鼓捣良久，众人听到“咔哒”一声，门锁开了。李老四因为胳膊还卡在栅栏里，一时半会儿取不出来，只能挂在门后面，被门和墙夹在中间，“哎呦”一声，叫出声来。
    “哟呵，门开了。”老大大手一挥，拍一把刚才提问的精瘦小伙，“你，出去看看。”
    “啊，我？”精瘦小伙指着自己的鼻子，委屈叫道：“为什么啊老大？”
    老大放在小伙肩上的肥胖大手，高高抬起，重重落下，“啪”的一声，响彻整个牢房，“让你去你就去，再磨磨唧唧的，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精瘦小伙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去我去我去，我去老大，别打我。”
    “乖乖听话，我就不打你。”肥胖汉子往后依靠，眼睛再次眯起来。精瘦小伙起身，慢慢走到牢房门口，狠狠地瞪了一眼依旧挂在门上的李老四，然后才探出头去，看着外面。白白窄窄的走廊上，没有人影，只能听到从旁边的牢房中传来的喧闹声，嘈杂极了。精瘦小伙探头看了一眼，才走出牢门外，回头冲老大喊道：“老大，没人。”
    老大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开，眼中闪烁着贪婪、暴虐，和庆幸。他站起身来，对两边聚着的汉子们说的，“走吧兄弟们，跟老哥出去，吃香的喝辣的，逛窑子唱歌，美滋滋美滋滋啊。”
    老大率先走出牢门，站在门外的精瘦小伙自觉跟在老大后头，却被老大一巴掌扇在后脑勺，骂道：“你他娘的，去前面探路，跟老子屁股后面干嘛，想挨揍了吗？”
    “不敢不敢，我这就去。”精瘦小伙一溜烟儿跑出去，不需片刻便不见踪影。肥胖汉子眯眼看着精瘦小伙跑远，回头看向挂在门后面的李老四。
    肥胖汉子的身高比常人低一些，因此现在看着李老四的他不得不把头抬起来。
    “好你个李老四，居然敢让我抬头看你。”肥胖汉子笑着说道，但是语气冰冷。李老四看一眼肥胖汉子的眼睛，忙低头避过他的视线，赔笑道：“不敢，不敢，似老大这种顶天立地的汉子，我怎么敢让老大抬头看，我这不是被卡在这里，走不脱么。”
    “老子管你有没有被卡住。”肥胖汉子一脚踹在牢门上，李老四被门和墙夹着，本就难受，又被踹一脚，属实难受，叫出声来。“哟呵，你还敢叫。”肥胖汉子看向两边小弟，指着李老四，“兄弟们，他还敢叫嘿，来，一起，给老子踹他丫的。”
    众人你一脚我一脚，重重踹在门上，李老四这回强忍着疼痛，尽量不叫，但是依旧会哼出声来。众人哄笑，不绝于耳。就在这时，那精瘦小伙从外面跑回来了，满脸喜悦，“老大，门都开着，直接走就好了。”
    “是吗？”肥胖汉子看着李老四，冷笑道：“你出不出来，你不出来我们可就走了。”
    李老四抬头看一眼肥胖汉子，然后快速低头，“我全听老大的。”
    “那你就别出来了。”肥胖汉子快速关上牢门，然后一把夺下李老四手中的金属丝，笑着道：“你就在里面呆着，慢慢等死吧你。”
    “走，兄弟们，一起吃香的喝辣的，美滋滋去。”众人拥簇着肥胖汉子，一齐欢笑着就要离开这里。
    “诶诶，别走啊大兄弟，帮我们也开下门呗。”旁边老门上出现一张脸，如此说道。不一会儿整排走廊的牢房都这么叫道。肥胖汉子看着牢房里的其他人，哈哈笑道：“我也想帮啊兄弟们，但是，我不会开锁啊，你们自求多福吧。”
    肥胖汉子在众小弟的簇拥下，大摇大摆摇出监狱，站在监狱大门外，感受着剧烈的阳光照射，肥胖汉子张开双手，鼻头抽动，“自由的味道。”
    就在这时，阴影处窜出来一个黑影，一把扑进老大怀里。老大还没有多装几分文化人，便脖子一歪，离开人世。众人都没看到是什么东西，只看到那黑影像是个女人，还以为老大王霸之气侧漏，刚出监狱就有美女投怀送吧，一时间都站在老大后面拍着马屁。更有甚者将监狱无人看守也归因于老大，拍手相庆，“怪不得监狱没人看守，都是老大一手安排，老大权势滔天，我辈楷模啊。这才刚一出来，就有美女入怀，羡慕的很啊。”
    正说着，老大却慢慢倒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哪里是什么美女。这女子浑身上下唯一算得上美的只有那一身警察制服，她的其他地方，都是烂肉翻开，尤其是脖子，整个气管都裸露在外，怎么可能还是活物。那“美女”一露面，后面众人便吃了一惊，更有甚至甚至不能自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味儿。“美女”似还不满足，一个飞扑，又抱住一人，一口咬下，血液飞溅。
    一高个大汉，伸手摸了下溅到脸上的血液，终于是“啊”地叫出声来。这一声，是一个讯号，众人聚在一起逃离出来，却是作鸟兽散，四散逃开。就在这时，刚刚被“美女”咬死的老大，也是晃晃悠悠站了起来，扭头看向四周，目光茫然，不知该去往何处。突然间他像是闻到了生人的味道，一摇一晃地又走进了监狱，看背影，竟是与出来时的步伐有些相似。
    ......
    李老四自然不会被栅栏卡住，毕竟胳膊也是肉做的，只要没有卡住骨头，都是能轻松挣脱，他只是想找个由头脱离那些人。他一直看着外面，直到那肥胖汉子的身影彻底不见，才收回手来，又从床板下取出一根新的金属丝，看做工，比那肥胖汉子夺下的还要好出不少。李老四继续施为，三下五除二，便听到了熟悉的“咔哒”声。
    李老四脱身出来，想要离开这里，却被他人叫住。
    “外面的兄弟，外面的兄弟，行行好，给开个门吧。”说话的人头顶锃亮，一脸横肉，趴在牢门栅栏上的脸挤作一团，看上去可恶心极了。李老四看那人一眼，摇头叹道：“我也想放你们出来啊，可你们都是因为
    犯罪才被关在这里的。”
    “那你又是为何被关在这里？”众人看着李老四，或不解，或嘲笑，或愤怒，或祈求，人世间的七情六欲在这一刻，尽收眼底。
    “我？”李老四自嘲一声，“我是被陷害的。”
    顿时走廊上嘘声一片，更是有人大声问道：“你是刚关进来的吧？”
    “是啊，上周来的。”李老四不解，反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那声音接着说道：“没人告诉你，这里的人都是被陷害的吗？”
    走廊两边牢房内，先是一个人笑起来，然后笑声一传十，十传百，片刻后，哄笑声震天，几乎将监狱都抬了起来。李老四沉默不语，他确实想到了昨天和他一起转移来的一个小伙子。
    ......
    “小伙子，你是犯了什么事儿？”李老四看着身边沉默不语的年轻人，凑近一点小声问道。
    也不知是因为路上颠簸，还是说年轻人听到了李老四的问题，总之那年轻人的头在脖子的支持下稍微晃了一下。李老四见年轻人不说话，又凑近了一点，一半炫耀一半诱惑道：“我是偷了点小东西，偷到个婆娘家里了。那婆娘，大半夜的，明明等都关了，也不老实。我悄悄摸进她家屋里，就听见那婆娘正发搔呢，说是老公不在家，你快点来，我受不了了......啧啧啧，可臊死我了，我李老四虽然不算正经人，但每到一家里，也就拿点小玩意儿换点钱花花，那婆娘，可偷人啊......要不说......”
    李老四趴在年轻人耳边，絮絮叨叨絮絮叨叨，也每个消停。年轻人心烦，侧身背对着李老四。李老四见状，又凑近了一些，几乎将自己上半个身子压在年轻人身上，“......最后给我判了半年，如果表现好，我还能赶上回家过中秋呢......小伙子你又判了几年啊？”
    似是听得烦了，似是被戳到了痛处，年轻人转过身来，几乎是吼着发出了声音，“闭嘴。”
    声音太大，连押送人员也听到了。那人握着手中警棍，冷冷地看了一眼，“李老四，别欺负人了，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样，把监狱当自己家。”
    “是，警官，我会注意的，争取不惊动您老人家。”
    看警官收回目光，李老四往自己那边挪了挪，“年轻人，你就陪我聊两句吧，跟我说说你的故事，我当故事听，进了耳朵，那就是秘密，不会跟别人说的。你呢，跟我说出来，心里也好受一点不是。”
    年轻人，看上去也是阳刚汉子，但是泪珠就像断了线的珍珠项链，从眼角一直流到嘴角。他哭了，哭了好久，一直到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他才叹口气，用颤抖的声音，讲了一个故事。
    “唐老师，你中午去哪吃饭，要是不嫌弃的话来我家吧，我妈做了一桌子好菜。”年轻靓丽的职业女性，坐在唐晋阳办公桌后面，一只手托着自己的下巴，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唐晋阳那张帅气的脸，似是要将他的魂儿勾了去。
    唐晋阳抬头，放笔，微微一样，顿时间整个办公室都明亮了起来。“我下午还有几堂课，需要提前备课，就不去马老师家里吃饭了，你跟伯母说，下次，下次我一定去。”
    马老师一嘟嘴，双手抓住唐晋阳的左小臂，不满道：“那你倒是先说说，下次是什么时候，你不说，我不走。”
    唐晋阳右手想要拨开马老师的两只纤纤玉手，又害怕太用力伤到马老师，只好小小地试探两下，却是推她不动，他只好苦笑道：“周末，周日吧，周日中午，我去马老师家见见伯母。”
    “真哒。”，马老师喜笑颜开，松开抓着唐晋阳的手，然后轻轻啄了下他的脸颊，然后羞涩跑开，“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许耍赖，不然我让你好看。”
    唐晋阳摸摸温热的脸颊，脸颊上的温软绒毛也似乎比原来软化多了。好嘛，周日就周日，见见伯母而已，又不会少一块肉。他这么想着，不过转念一想，下午还有两堂课，又是哀嚎起来，“现在的学生，真的不好教啊。”

 第三十八章 临江城扛把子

    临江城第一中学，整个临江城内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不知有多少学生挤破了头要钻进这学校的院墙，可见这里的师资力量雄厚。唐晋阳去年刚刚毕业，就直接进入了第一中学实习，带了一年的高一学生之后，便被校领导夸工作能力强，今年直接被安排给毕业班的学生带班主任。
    “小唐啊，这虽然是对你的一次考验，也是对你的工作能力认可，你可要抓住机会，评优指日可待啊。”
    唐晋阳点头，微笑道：“多谢校长信任，我一定不负众望，多带几个重点大学出来。”
    “哈哈哈，有小唐这话我就放心了。”校长放下手中稿子，哈哈笑道：“行，会议结束，大家散会。还有不到一年就高考了，大家都要努力，可马虎不得。”
    会议室内，众人鼓掌。等校长先走出会议室，其他人等才起身离开。唐晋阳刚出会议室，还没走几步，就听到后面有人叫他。
    “唐老师，唐老师。”马老师抱着会议记录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唐晋阳身前，“唐老师，可别忘了后天来我家吃饭。”
    说完，马老师就一跳一蹦地离开了，马尾辫甩起来擦过唐晋阳的鼻尖，传来淡淡的苹果香气。唐晋阳摸摸鼻子，嘴角出现微小弧度。刚巧，放学铃声也响了，都怪马老师，说的我肚子饿了，嗯，学校后巷有一家面馆的炒面不错。唐晋阳一想到炒的金黄的面片，金黄的鸡蛋，还有冒着香气的青辣椒，口水就止不住的流。他快步走到办公室，将文件夹扔在桌上，就跟着学生大部队出了学校大门，径直往后巷走去。
    学校后巷属于老城区，还没有拆迁。这里的楼房都有些年代了，外墙很久没有清洗，有些地方甚至黑得发亮。唐晋阳沿着人行道走在街边，路上经过的店铺老板有认识的都会同唐老师挥手打个招呼，唐晋阳也会一一回应。终于走到了面馆所在的那条小巷，他的步伐略微加快，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走进店家。
    “老板，一碗蛋炒面，再拿一瓶雪碧。”唐晋阳抽出几张纸，找了个角落位置，轻轻擦了几下桌椅，然后才坐下，静静等待炒饭。
    “滋”，操作间一口大铁锅油烟四起，大厨的手拿着炒勺，在空中舞出个花来。唐晋阳闻着那香味，肚子却叫得更加欢畅了。
    就在唐晋阳等餐的时候，门外面有一个穿校服的女学生跑了过去。唐晋阳可认得那女的，那是他接手的高三班级里的一个女学生，名字倒是不太记得了。那女学生刚跑过去，后面就有几个男的追了过去，再然后，有两个女生不紧不慢地也走进了巷子。
    唐晋阳眉头一皱，他站了起来，“老板，我的面出来了先放着啊，我等下就来，很快。”
    “好，你快去快回啊，面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大厨在后厨如是说道。
    唐晋阳微微一笑，“我知道，也就喝杯茶的功夫就回来。”
    他走出小面馆。面馆所在的小巷是个死胡同，只能从那一个路口进出。他顺着女学生跑步的方向走去。小巷很深，在最里面的位置只有几个平房，平房破败不堪，似乎仅仅是站在这里保持完好就用尽了它们全部力气，大风从东墙刮过，就会卷起屋里的灰尘从西墙跑出，不过面对小巷的墙上倒是画着几个大大的“拆”，字体鲜红，气势非凡。
    三个男孩将一个穿着校服的年轻女生堵在角落里，两个穿校服的女生站在最外侧，一个披肩长发，一个短发波波头，冷眼旁观，还有一个男孩拿着手机站在两个女生旁拍摄着。
    唐晋阳悄悄靠近了些，然后躲在一间平房的门檐下，避免那些学生和男孩看见他。
    “大姐，可以了。”拿着手机那个男孩说道。两个女孩看着那男孩，似笑非笑，“这次拍好点，上次拍的跟浆糊一样，发出去都被二傻子他们笑话了。这次再拍成浆糊，小心我揍你。”
    “大姐你放心。”男孩拍着胸脯保证，“我可是跟着网上学了防抖技术的，绝对稳妥，绝对清晰。”
    “那就好。”长发女冷笑一声，然后命令围着女孩的三个男孩，“给我扇，脸给我扇肿。”
    一个男孩回头看着大姐，似是怀疑大姐的命令，“大姐，没听错吧，不是稍微教训一下么，万一她家里人找来可怎么办。”
    “给我扇。”长发女搂住短发女，“这是你们二姐，她爸可是警察局长，怕什么，再说了，你们不还未成年吗，顶多口头教育一下，还能严重到哪里去。”
    那些男孩看了一眼二姐，兴奋道：“说的是啊大姐，看我今天不打得她妈都不认识她。”
    警察局长？唐晋阳犹豫了。他只是一个高中教师，虽然年轻力壮，名校毕业，但是跟那种局长一层还有不小的距离。唐晋阳想要离开这里，免得没能帮那女孩解决麻烦，反而惹自己一身骚。
    他拍拍衣服，刚要离开，却听见小巷那边，噼啪声、调笑声，以及少女哭声祈求声不绝于耳。唐晋阳听得心烦，差点就冲了过去，想了想又忍住了，不过他也没有离开，而是静静站在原地。
    “大姐，打这么久，我手都麻了，歇会儿吧。”
    “废物，才一分钟就麻了，还是男人呢，丢不丢人，我呸。”长发女咒骂道，“接着扇。”
    “别别别，我什么都没做，求求了别打了。”女孩靠在墙上，不对乞求着。
    “啪！”大姐拍拍手，得意说道，“看见没，就给我这么扇。”
    又开始了。唐晋阳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挨揍的时候，也是这么跟母亲说的，但是母亲可不会管，她只会一边骂“让你不做作业”一边打断一根又一根的笤帚。想到这些，唐晋阳的屁股就隐隐作痛，“算了，只是挨打而已，谁小时候没挨过啊。”他这么安慰着自己。
    “大姐，她衣服破了，哟呵，脸看着黑，皮肤挺白啊小妞。”
    ......
    唐晋阳忍不住了，他站了出来，“你们是哪个学校的，下午不上学了么，快走快走。”
    这个时候那女生的声音已经嘶哑，两边脸颊高高肿起，眼睛也哭的通红。她看见唐晋阳，急忙喊道：“老师，老师，快救我。”
    “放心，老师不会不管的。”唐晋阳说完，心却虚了一分，毕竟他在听到警察局长几个字之后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现在出来说这些，连他自己都觉得虚伪。
    “大叔，你谁啊？”长发女眯着眼睛看着唐晋阳，
    挑衅道。
    大叔？想我唐晋阳虽然不算绝世美男潘安一流，但怎么说也应该算是阳光美男，今天居然被人叫做大叔，难道这里还有别人？唐晋阳狐疑地看了看身后，没人啊。他转过头来，指着自己，问道：“大叔？”
    长发女见唐晋阳如此动作，哼哧一声，“当然是你了呆子，loser，你现在赶紧走，少管闲事，还能少挨一顿打。”
    唐晋阳皱着眉头。这些年轻人，说话难听，动作粗鲁，不讲道理，要是他那个年代，见着老师不问好都得挨一顿板子，哪里还敢这么说话。他叹一口气，又想到自己班上的学生。
    “你们几个，赶紧滚，小屁孩不好好学习读书，跑这里装什么古惑仔。”唐晋阳走到自己的学生边上，抓着她的手，“跟我走。”
    他没能走出去。拉着学生手的唐晋阳，被四个男孩围在中间。他顿时怒了，“欺人太甚！”
    唐晋阳取出手机，拨打了110，“喂，警察么，我在第一中学后面的巷子，有几个小混混在殴打我的学生。”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唐晋阳点点头，然后拿回手机。
    有个男孩见状，回头看着长发女，神情有些紧张，“大姐，他报警了，咱们撤吧。”
    “撤什么撤。”长发女大步上前，一巴掌扇在男孩脸上，“今天必须扇她，不但如此，连他一块儿扇，破老师而已，神气什么。”
    唐晋阳冷哼一声，看着扑上来的几个学生，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想当年他也不是什么老实人，因为天赋极好，课本上的东西一学就会，因此他有特别多的时间去过丰富精彩的课后生活，打架便是其中一项。说来也是，哪个男孩子会不喜欢这种感觉，身体碰撞的激烈快感，躲避攻击然后反杀的成就感；万一受伤了，还能请假几天，去诊所坐坐，伤口结痂了就把它揭开让它再长一遍；回到学校里还会有好奇的女生来嘘寒问暖，关系好的哥们儿再约着放学后找个僻静地方，凑出一箱啤酒喝个酩酊大醉。想着想着，唐晋阳就笑了起来。
    这四个围攻过来的男孩比他们当年可弱了太多，速度慢，破绽多，下盘不稳，完全没有可取之处。唐晋阳懒得闪躲，直接一人一脚踹倒在地，“辣鸡。”
    唐晋阳看着那两个站在后面的女孩，强硬命令道：“让开。”
    长发女冷哼一声，极不情愿地让出一条路。唐晋阳牵着女孩的手，大步离开了这里。
    面馆门口，唐晋阳看着哭唧唧的女孩，叹一口气，然后慢慢说道：“你回去吧，下午我给你放假，好好放松放松，睡一觉，就都过去了了。”
    “睡一觉，真的能过去吗？只有死了，才会过去吧，被人这么欺负，怎么可能过去。”女孩头也不抬，头发散乱着。唐晋阳蹲在女孩面前，拂去女孩脸上泪痕，“别乱说话，老师我以前也被人欺负过，不是也过来了。你下午回去，好好休息，舒舒服服地过个周末，下周开始又是新的生活了。”
    女孩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看着唐晋阳，“她们今天能欺负我，下周也可以欺负我，对我来说，不算是新生活。除非她们死了，或者我死了，那才能叫做新生活。”
    唐晋阳楞了，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女孩看着唐晋阳，然后鞠了一躬，说道：“不过还是谢谢老师，最起码今天的事情，结束了。”说完她就走了。
    唐晋阳叹口气，摇摇头，一直看着女孩的背影消失在小巷口。“唐老师，你的面好了，进来吃吧。”
    “哎，来了。”唐晋阳扭头冲着面馆应了一声，然后又看了一眼小巷口，却是没有看到女孩的身影。“唐老师，我这里多了点猪肉，也给你炒里面了，你敞开了肚皮吃，猪肉不算钱。”大厨端着面，冲站在店门外的唐晋阳喊道。
    “来了来了。”他转身走进面馆，看着金黄的面片，金黄的炒蛋，红褐色的猪肉条，拿在手中的筷子，却怎么都动不了。大厨坐在店门口的椅子上看着电视，看见唐晋阳不动筷子，好奇问道：“不好吃吗唐老师？”
    唐晋阳抬头，露出一个不算好看的微笑，对老板说道：“好吃，好吃。老板，你忘了我的雪碧了。”
    “哟，看我这脑子，忘了，忘了，不好意思啊唐老师。”
    切，世上还有如此难吃的东西。唐晋阳一边吃着面，一边这么想到。
    也不知道是面不好吃，还是有心事。
    女孩在小巷口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又取出一只口罩戴上，然后便叫了一辆出租车。路边等出租车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两边不断经过的人似乎都在指点着女孩，说着什么。女孩捂住耳朵，使劲将那些声音屏蔽在外。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等了好久，终于来了一辆出租车，终于来了一辆出租车。女孩拦下出租车，用最快的速度跳上车，关上车门，呼一口气。司机师傅也不回头，只是看着后视镜，微笑着问道：“去哪里，姑娘。”
    “**小区。”女孩一个字也不想多说，只说了四个字就闭嘴不言，然后抱着书包，低着头，任谁都看得出来是个刚被欺负了的小丫头。
    司机很识相，轻轻加个油门，就离开了，一句话也不说，生怕刺激到后排坐的小姑娘。
    一路无言。
    “到了。”司机踩下刹车，“一共十一块。”
    后座女孩取出二十块，放在司机手上，也不等司机找钱，就离开了出租车。司机接过钱，低头找到九块零钱，刚想给女孩，就听见车门紧闭的声音。
    “好嘛，不用找钱了。这些女孩天天被欺负该多好，我要多赚多少钱。”司机吹着口哨，将取出来的九块零钱装回兜里，又取出一支香烟，潇洒的放在嘴角，嘟囔着，“奖励自己一根烟。”
    女孩没有坐电梯，而是从楼梯一路跑了十楼，跑到自己家门口，取钥匙开门锁门，一气呵成。家中无人，客厅的茶几上有一张便条，被笔压着。女孩拿起便条，眼睛一扫而过。
    “爸爸妈妈出差了，后天才能回来，钱已经打到你手机了，自己看着吃点。
    ----爱你”
    女孩抡圆了胳膊，将便条扔进垃圾桶，似乎很不满意，又用力一脚踢飞了垃圾桶。这个时候，女孩终于忍不住了。
    “出差出差出差，就会出差，死外面别回来了。”女孩的泪腺爆发，似乎要将在街上存着没有发泄的泪水一次哭个干净。女孩大哭大闹，踢沙发，打自己床上一米高的熊，房间里充满了怨恨。女孩闹了很久，也许是发泄够了，也许是没有了力气，她静静趴在床上，闭着眼，喃喃道：“妈妈，你回来吧......”
    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是妈妈的电话。”女孩高兴极了。她拿起手机，看着手机屏幕亮起，却失望了，是个陌生号码。女孩接通电话，“喂？”
    “知道我是谁吗？”阴森森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女孩差点把手机丢掉。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就是那个长发女的声音。女孩刚刚平静下来的嗓音再次颤抖，“你想干什么？”
    “你放心，我不是来教训你的，我有事和你商量。”女孩的声音没有白天硬气，听起来像是被教训过一样，全是怨气，“你现在报警，就说你被白天那个男人强间了。只要你做了，我给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欺负你了，相反，我还会保护你，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你，比如二傻子，我都去给你搞定，怎么样？”
    女孩想拒绝，但是那个“不”字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沉默。电话那头循循善诱，不曾停歇，“你只要报警，然后做笔录的时候就说是我们几个路过那里救了你就好。”
    “这......”
    “你放心，局长的女儿也会作证的，只要你报警。乖，现在去洗个澡，然后打个电话而已，明天就是新的一天。”电话那头有个恶魔，在她的耳边低语着，“如果你不这么做，下周最好别来上学了，不然，哼哼......”
    “现在我问你，做不做？喂，喂，喂！”
    是吗，明天就是新的一天吗？可是老师跟我说下周才是新的一天啊，我到底该听谁的。女孩拿着电话，但是颤抖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
    “喂喂，喂？你到底做不做，说个话，你他么的再不说话，我明天就去你家楼下等你，我知道你地址......”
    “我打。”女孩挂掉了电话，将手机扣在床上，沉默了片刻后，她从床上起身，走进了浴室。
    “老师，对不起，对不起。”
    ......
    唐晋阳写了一晚上的教案，又做了一份下周一要讲的卷子，才睡了五个小时，早七点的闹钟就响了起来。唐晋阳关掉闹钟，迷迷糊糊地起来洗漱，迷迷糊糊地刷牙，然后一把冷水浇在脸上，冰冷的水刺激着脸部的毛细血管，他终于清醒过来。
    “久违的周六啊，又可以跑步了。”唐晋阳穿好运动鞋，“今天跑个五公里吧。”
    唐晋阳打开门，迎接他的不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而是三个带着拘捕令的警察。
    “唐晋阳是吗？”
    唐晋阳一脸迷茫，点头应和，“是我，怎么了？”
    “你被捕了，你有权保持沉默，但......”
    唐晋阳看着套在手上的手铐，大慌失措，“警察同志，肯定是搞错了，我一个人民教师，忙的要死，哪里有时间犯事啊，是不是，你们再仔细查查，肯定搞错了，搞错了......”
    两个警察站在唐晋阳两侧，也不管他在说什么，押着唐晋阳下楼，送进了警车。
    ......
    “唐晋阳！”坐在审讯室的唐晋阳，看着前方的警察将一摞材料砸在桌子上，眼皮都懒得翻一下。那警察何时被人轻视过，指着唐晋阳骂道：“唐晋阳，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早点交待了。”
    “交待什么啊，我都说了不是我干的，你们抓人总得有证据吧。”唐晋阳总算翻开眼皮。审讯室里的灯光全靠两个角落的台灯，两束光线交叉着直直地照在唐晋阳脸上，难受极了。他的手被手铐铐在桌子上，只能小范围移动，这让他更难受了。
    “哼，证据。”那警察冷哼一声，将桌子上的文件推给唐晋阳，“连同被告人在内，一共七个人的口供，都指向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要什么证据，难不成他们组团骗人，图好玩儿吗？”
    唐晋阳嘴皮子很干燥。他舔了舔嘴唇，对警察说道：“我都说了，那个受害人是我的学生，我怎么可能**我的学生呢对吧？”
    警察冷哼一声，骂道：“现在这种事情还少吗？你们这些人穿上衣服当老师，脱了衣服就是禽兽，禽兽禽兽，衣冠禽兽而已，我呸，还老师。你这种人渣，就应该去蹲监狱。审的我嘴皮子都干了，吗的。”
    旁边做笔录的女同志蔑了一眼唐晋阳，然后轻声问警察道：“最后这句话，写不写？”
    “不写！”警察拍了下桌子，吓那女同志一跳。“唐晋阳，事实基本已经清楚了，学生家长连夜赶回来的，我倒要看看你小子在法庭上敢不敢直视人家姑娘和家人的眼睛。”然后警察看了眼女同志，“我们走。”
    “呸，人渣。”
    ......
    “我说，年轻人，你判了几年啊。”李老四问着面前哭泣不止的貌美男人。
    “我？十年。”唐晋阳控制了一下情绪，也不看李老四，扭头看着车窗外飞掠而过的燕子，不知怎的，面前却浮现出马老师那张脸，那张青春靓丽充满活力的脸，亲口对他说的三个字，“呸，人渣。”
    李老四一听，顿时来了劲头，“可以啊小子，十年，那你可是重刑犯啊，比不得比不得，现在的年轻人啊，一代比一代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长江什么来着......”
    “长江后浪推前浪，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唐晋阳闭眼，不再想那些。
    “对对对，就是这句。”李老四高兴地直拍手，“小伙子，一看你就是文化人，那你是犯什么罪啊，黑客？抑或者是经济犯？说嘛，让我也膜拜膜拜。”
    唐晋阳睁眼，看着李老四的眼睛，轻轻说道，“不是我的错，是这个世界。”
    “世界错了。”
    李老四哈哈一笑，只当唐晋阳不愿意说，也就不再多问了，只是下意识地反驳着唐晋阳，“世界没错，世界怎么可能有错呢。你别看我喜欢小偷小闹，我其实很信报应的，如果有来生，我觉得我可能会投胎成为一只屎壳郎，整天在草地上偷别人家的......”
    话还没说完，押送警察单手拿着警棍，喊了一声“李老四”。李老四马上闭嘴，一言不发。

 第三十九章 回光返照

    李老四还是打开了所有的牢门，放出了所有人，一时间整座监狱人声鼎沸，喧嚣四起。那些终于摆脱牢房的犯人们喜出望外，有些人直接拥抱着李老四，也有人拿他打趣。
    “李老四，要是警察回来了，你就不害怕我们说是你放我们出来的？那可是重罪。”
    李老四正站在一间牢房外，看着蜷缩在墙角的帅气男人，听见旁人打趣，嘿嘿笑道：“我可不怕，和尚都跑了，留一座破庙，还不兴咱们这些菩萨换座庙堂了。再退一步说，不是还有那死胖子给咱们垫背呢么。”
    李老四正说着死胖子，就听见走廊拐角处传来重重的脚步声。走廊上众人全部安静下来，转头看向拐角处。
    那是一个矮胖的身影，跛脚，一摇一晃的，看起来可笑极了。前排的人再次笑了起来，还有人把手搭在嘴前，做喇叭状朝李老四大喊道：“李老四，快看，你们班房老大回来了，你还不自觉点挂在门后边儿。”
    李老四转身，看着矮胖汉子，异常慌张，不停想着如何措辞才能够将那男人应付过去。那矮胖汉子就这么走动到人前，引得人群一阵惊呼。李老四眼看那矮胖汉子走得近了，急忙躲进正前方的牢房里，蹲在唐晋阳边上。
    突然，走廊的喧闹声更甚。李老四拉着唐晋阳贴近门边，悄悄探出头看着外面，就看见外面乱作一团，矮胖汉子正趴在一人身上撕咬着皮肉，血浆四溅，周围的人惊呼一声，挤作一团向牢外冲去，没跑多远又跑了回来，紧随其后的是几个比矮胖汉子要高大许多的人形怪物，将人群冲散。
    李老四看着外面那血腥场面，就想起了自己看过的电影《生化危机》，急忙拉着唐晋阳，就要趁乱离开这里，免得等下深陷怪物群中，难以脱身。
    今天的唐晋阳呆呆傻傻的，一点没有昨天的精明。李老四拽了两下，唐晋阳也只是跟着李老四挪两下步子，似乎害怕步子迈的大了，会扯着蛋。
    李老四怒了，骂道：“你小子，还想不想活命了，搁这装什么迷茫呢，你小子现在，就应该大跨步，往前跑，往外跑，从这里活着跑出去。”
    唐晋阳抬头，噗嗤一声，笑道：“跑什么，死了最好，死了，就是新的开始了，没准下辈子，我能投胎当个富家子弟。”
    李老四一巴掌拍在唐晋阳头上，眼睛睁的很圆，“死什么死，要死也得是八九十岁，儿孙满堂，享尽天伦之乐以后的事情，你年纪轻轻，还有大把岁月好活，死什么死。”
    唐晋阳挨了一巴掌，一时间懵住了，“你打我干什么？”
    “我打你，看我能不能打醒你。”李老四又打出一巴掌，“你不是没有错吗，为什么求死？难道不应该是犯错的人受到惩罚，有功的人得到奖励吗？”
    “那你怎么解释现在是我被关起来。”唐晋阳大吼道，“我本应该给我的学生上课，跟马老师共进晚餐，见见伯父伯母，然后结婚，赡养老人，养个孩子，过我的一生，而不是被判十年，蹲在这里让别人欺负。凭什么别人撒个谎，就得要我来付出十年代价。”
    可能是走廊上的人死完了，也可能是唐晋阳的声音太大，引来了个别怪物，躲在门后面的李老四被突然打开的大门掀到了地上。李老四吃痛，叫骂道：“我去你奶奶个腿，老子跟门打了一辈子交道，今天反而被门弄了两次，真他娘恶心，恶心。”
    李老四一边恶心着，一边被全身血渍的丧尸压倒在地，哈喇子留了他李老四一脸。这回是真恶心了。李老四双手支撑着丧尸，免得他的嘴咬到自己，然后扭头看向旁边的唐晋阳。还好，唐晋阳暂时没有被怪物纠缠，但是他也不躲避，也不跑路，就只是蹲在那里，看着李老四，也不帮忙。
    李老四苦笑一声，喊了两声，“唐晋阳，你也不用帮我。我李老四没有文化，没读过书，自己学了点开锁的手艺也没干啥正经事，溜门撬锁小偷小摸倒是常干，因此我也不求有啥造化，只求阎王爷看得起我，别让我李老四下辈子投胎成屎壳郎就好，稍微大气一点，变成狗给那穷苦人家看几年门也行。你不一样小唐，看得出来，你是文化人，文化人说自己没有错，那大概是真的没错，你不能因为一时的不痛快就放弃自己的未来，你应该多做点好事。不过你说世界错了，这我不同意，你看你刚关进来，天老爷就给你开了门让你从这里出去，这机会你要珍惜，不能浪费，小唐，你要是活着出去了，一定要做些好事，证明你没错，证明世界没错，能行不？”
    唐晋阳不说话，但是站了起来。李老四见有效果，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硬是靠着一双手拧断了丧尸的脖子。丧尸倒了下来，头贴着李老四的胸口。李老四推开身上的丧尸，站起来，又打了唐晋阳一巴掌，“算上那两巴掌，我一共打了你三巴掌。这三巴掌，当我欠你的，等下我替你挡一会儿，你一定要跑出去，别浪费了机会，听见了吗？”
    唐晋阳挨了一巴掌，眼睛中满是怒火，不过一看见李老四那张沾着口水和血迹的脸，怒火就小了一半。等到李老四打开门，三拳两腿踢开那些拥过来的丧尸的时候，唐晋阳眼中的怒火就彻底消失了。李老四回头看着唐晋阳，看他还那般木讷，一点也不灵动，肚子
    里就满是火气，肚子里火气一大，手上的劲也大，他一巴掌将一只丧尸的头扇的转了两圈，又一脚踹倒了一排丧尸。继而他转头，朝唐晋阳吼道：“还不给老子跑，搁这干站着干嘛？”
    唐晋阳看了一眼李老四，张嘴说话了。也许是太久没有张嘴，嘴唇已经粘在一起了，张开的时候有些费劲。唐晋阳咳嗽一声，说道：“好，这就走。”
    李老四大笑，“哈哈，这就对了，也不枉费我李老四临时起意，总算做成了一件好事，这回我当狗的概率，又大了一分了，想想就开心。小唐，跟在我后面，看我不手撕了这些杂鱼。”
    就这样，李老四在前面硬生生地撕开一条路，就像摩西分开了大海一样，保护着唐晋阳逃出了监狱。监狱门口反而比里面干净多了，也宽敞许多。那些丧尸别看在监狱里面生猛，一出来见了太阳，那速度就像龟爬一样，唐晋阳和李老四轻松甩脱。唐晋阳靠着一颗低矮小树，大口喘息着，一抬头就看见李老四，连气都不喘一口，又想起刚才李老四那生猛的表现，就像天神下凡一般，顿时好奇起来。
    “李老四，你不累吗？”
    “不累，不累。”李老四看了眼呼哧呼哧大喘气的唐晋阳，一咧嘴，又笑了起来，“你可要记得我说的话，多做点好事，证明你没错，世界也没错，错的只是有些人而已，记住了吗？”
    唐晋阳点头，突然又觉得人家好歹救了自己一命，只是点头怕是不礼貌，便给李老四鞠了一躬，同时说道：“记住了，我会的。”
    李老四哈哈大笑，“记住了好，记住了好，我这辈子做的第一件正经事，我也记住了，记住了。”李老四笑也笑了，话也说了，完了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唐晋阳大惊，忙上前一步，扶起李老四，看着他脏兮兮的样子，便伸出衣袖擦了下他的脸。李老四眨巴着眼睛，一把抓住唐晋阳手腕，然后又松开了，“我时间不多了。”他这么说道。
    唐晋阳看了看李老四，以为他在开玩笑，便笑着回道：“别闹，你这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死，你可是神人。”
    李老四又抓住唐晋阳的手腕，那只手，虚弱无力。李老四看唐晋阳不信，便收起笑脸，严肃起来，“我是说真的。”
    “当真？”唐晋阳问。
    “当真。”李老四答。
    得到肯定的回答，唐晋阳一时间也慌了神，想了好久之后，才说道：“那你有什么遗憾我可以帮忙的吗？”
    李老四摇摇头，“我孤苦伶仃，无儿无女，父母也死的早，活在这世上没有目标，就是遗憾。如今我要死了，遗憾算是没了，加上临死前做了一件好事，遗憾彻底没了，舒坦的很，舒坦的很。”
    唐晋阳眼眶微微有些湿润。李老四沉默了会儿，突然又问唐晋阳：“你说我刚才，是神人？”
    唐晋阳点头，“很神的神人。”
    李老四嘿嘿一笑，“那你看我这神人，下辈子是狗，还是屎壳郎？”
    唐晋阳流出泪来，咧嘴装出一副笑脸，说道：“是神，都说了你是神人，还去做什么猪狗畜生，你是神，是神。”
    李老四眼睛放出光来，鼻子一抽一抽的，说道：“那我得去天上看看。小唐，我先走了，我在天上看着你，别辜负了我。”
    唐晋阳点头，看着李老四的眼睛慢慢失去光彩，然后闭眼，哭得更难过了，比他昨天被送到这里来时哭的还难过。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这两天，比过去小半辈子，哭的还多，还伤。
    这世上，总得有人要走，有的人走得早，有的人走得晚；有的人走得孬，有的人走得值。他李老四，最起码走得值，临了临了，还回光返照，耍了一回威风，救下一个好人。
    ......
    某个平行空间里，住着一位独居老人，名叫帝远。帝远平日里最喜欢读书喝茶，读书的时候一定要喝茶，喝茶的时候一定要读书，他管这叫做讲究。他住在一间自己搭的竹屋里，虽然不大，但是能遮风挡雨，给他一个容身之所。竹屋外有一小片竹林，竹林生的翠绿，偶尔有风吹过，便会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就同那翻书声一般，清脆悦耳。竹林中有一条小路，顺着小路走出去，只能看见一条小河，再往外，便什么都看不到了，一片虚无。
    河是无根河，风是无根风，竹是无根竹，人呢？人正坐在竹林下煮茶读书呢。
    帝远坐在躺椅上，一手拿着书，一手端着茶杯，看到高兴处，端着茶杯的手还会在空中挥舞，似是画着画一般。
    今天的天空格外晴朗，帝远心情好，拿出最后一点竹叶清茶，泡了一壶馨香四溢的好茶。但是晴朗的天空突然破碎了，就像是顽童踢球，踢到了邻家的玻璃。帝远抬头，一脸严肃。
    帝远看着天上的裂痕，突然间感觉书不好看了，茶也不香了，就连这竹林中的沙沙声，也不好听了。“我帝远在这里，住了三万年，一直不曾与外界联系，怎么今天这界门开了，有蹊跷，有蹊跷。让我算上一卦。”帝远坐直了身子，将右手茶杯里的茶随意泼洒在桌上，等到茶水不流了，便皱着眉，看着茶水痕迹。看了会儿，他皱着的眉又松开了。帝远再次靠在躺
    椅上，呵呵笑道：“是吉相啊，吉相好，喜庆。也罢，躲了三万年了，没有几年好活了，不如借着吉相，出去看看如今的世道。”
    帝远回到屋里，将书放回书架，将茶具收起放好，用一块布遮盖住，然后便出门，虽然在门上挂了一只锁，但是却不锁门。帝远看着天上的裂痕，双手结印。印一成，天便彻底碎了。帝远抬脚迈步，只跨出一步，他便到了天上，站在那界门边。
    “下次回来，我应该就要死了，也不知道临死前，还能不能喝上一壶上好的竹叶清茶。”帝远叹口气，便出了界门。界门一关，天就又正常了，竹林依旧沙沙，小河照样流淌，但是那喝茶的人，却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帝远出了界门，便出现在地球上。“好稀疏的灵气，好强的压制。”帝远脸色有些青。
    他堂堂一个天仙，怎的刚一出门，却变成了渡劫期修士，这可如何是好。帝远脸色阴沉，看着朗朗青天，嘴唇微动。突然，耳边传来的哭泣声惊动了他。
    帝远顺着声音看去，“北有竹叶青，吉兆。那就去看看。”帝远使出一招索缩地成寸，一个闪身，就出现在声音源头。
    唐晋阳哭得正开心呢，却见地上多出一双脚，吓得他坐在了地上，双手在撑在身后，大喊一声，“鬼啊！”
    帝远起初不知是何人哭泣，来到此处只见一人抱着一糙老汉在呜咽伤心欲绝，还以为是哪家小媳妇死了心上人，但是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男子，帝远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拍在那男子头上。
    “别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
    唐晋阳刚看清眼前站着的是个打扮古怪的老人，还想同他打个招呼，却被他打一巴掌，便骂骂咧咧地指着老人，“你谁啊老头，很过分啊你，哪有一见面先打人的。”
    老头自从成为天仙之后，何时被人这么骂过，眼下被唐晋阳指着鼻子骂，气得吹胡子瞪眼，但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什么词来，思来想去，他只能再次给唐晋阳一巴掌。
    唐晋阳揉着脑袋，看着眼前着老头，心里想道：见面就打人，难不成是神经病？那我得离远一点。唐晋阳将李老四的尸体背在身上，想要先找个地方先把他安葬了，再做打算。
    老人打了唐晋阳一巴掌，见他不骂了，还以为他是知错了，顿时眯着眼睛笑起来，谁知那人却背着地上的尸体远离了他，他急忙一个闪身挡在唐晋阳面前，将他拦住。
    “小子，你怎么不知道尊敬长辈，见了老头子，也不问声好？”
    唐晋阳看着神气的老头，面无表情地说道：“老头好，麻烦让个路。”
    帝远看着唐晋阳的脸，咧嘴笑了起来，“头角峥嵘，天赋异禀，是个好苗子，不错不错，老天爷看我没几年日子了，给我找了个好苗子传承衣钵，不错不错，不错不错。小伙子，一份天大的机缘摆在你前头，你接还是不接。”
    唐晋阳看这老头没有要让路的意思，好似不让他满意他就会一直纠缠下去一般，只好暂时放下李老四的尸体，然后问那老头道：“你倒是说说，是什么机缘？”
    “我，天仙帝远，要收你为关门弟子，你可愿意？”
    唐晋阳看着老头一本正经的样子，啐了口痰，骂道：“神经病，让开。”
    帝远鼻子差点翻上天，“神经病？吗的，老子还不伺候了，走了走了，回去喝茶。”
    话音未落，唐晋阳眼睛瞪的溜圆，指向老头身后，看着那几个扑过来的丧尸，一时间吓得忘了提醒老头。谁知老头就像后脑勺有眼睛一样，转身，挥手成刀，将那几只丧尸拦腰砍成两半。
    唐晋阳脑子转的飞快，见这老头如此神勇，便知道他也是神人。今天可真好，先后见了两个神人。如此想着，唐晋阳看面前的老人，也变可爱了许多。他跪在地上，抱住老头的大腿，大声喊道：“弟子唐晋阳，拜见师父。”
    老头捋着胡子，笑得眯起了眼睛，“怎么，我不是神经病吗？”
    唐晋阳摇头，脸在老头的大腿上蹭来蹭去，“不是，师父你听错了，你是神人，不是神经病。”
    老头拍拍唐晋阳的脑袋，笑着说道：“哎，这就对了。来，重来一次，这回正经一点，不许耍宝，跪好。”
    唐晋阳松开老头大腿，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老头也不笑了，严肃地看着唐晋阳，说道：“唐晋阳，你可愿拜老夫帝远为师？”
    “弟子唐晋阳，拜见师父。”唐晋阳如是说道，磕了三个响头。
    “哈哈哈，好好好，乖徒儿，走，跟着为师，云游四海去。”
    唐晋阳起身，却没有答应。他拽着帝远的衣袖，开口恳求道：“师父，弟子还有一事要做。”
    “何事？”
    “埋了这人，他于弟子有救命之恩，弟子不敢忘。”
    “依你，不过这坑，要你自己挖，这土，要你自己填，我不会帮忙。”
    唐晋阳松开师父衣袖，拜了一拜，“弟子也不会求师父帮忙，这是我自己的事。”
    “嗯。”
    唐晋阳拜谢师父，便蹲在地上，用双手挖着地上的土，一下两下，三四下......

 第四十章 世人皆苦修

    施依然将飞船停稳，便拉着陈曦出了飞船，一秒钟也不愿意在飞船上多呆。这陈曦，平常看起来也是文静少女，偶尔有点花花心思也愿意跟她亦师亦友的师父说道说道，然而今天的陈曦，就像一只脱了缰的野马，在飞船里撒了欢的跑。
    不就是疯么，再疯能疯到哪里去？施依然这么想着，然后就看着陈曦差点把她最喜爱的飞船给拆了。鹰隼在陈曦自由行动之后就一直没有消失过，时不时就跟施依然汇报一声。
    “小姐，陈曦进了能源室了。”“小姐，陈曦进了图书馆了。”“小姐，陈曦进了动力室了。”“小姐，陈曦在摸引擎了。”......
    鹰隼作为施依然最喜欢的人工智能助手，平日里她在宇宙中飞行时，寂寞孤单了全靠和鹰隼聊天解闷，那个时候听着鹰隼的声音，是多么的悦耳。但是今日，鹰隼的话有些太多了，全是坐不住的陈曦的功劳。施依然听着报告听得头疼，为了早点从报告地狱里解脱出来，她揉着脑门，发了一条新命令，“全速前进。”
    陈曦正好在厨房，用飞船上自带的新鲜水果榨汁。这水果看起来普普通通，表皮鲜红，并无什么特别，但是榨出来的汁水却是五颜六色，富有层次。陈曦端着果汁，放在鼻下，只觉得这果汁味道沁人心脾。突然间，飞船颠簸了一下，陈曦一个没有站稳，刚刚榨好的五颜六色的果汁全部泼在陈曦的胸口。陈曦虽然懊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将杯子放下，打算去飞船自带的卧室里换一身干净衣服。
    “陈曦小姐，目的地到了，小姐请您来控制室。”鹰隼的声音从厨房喇叭里传来。
    “不是要一个小时么，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任陈曦如何摇头晃脑，也想不通，加上不知道施依然找她是不是要紧事，稳妥起见，她便放弃了去换一身干净衣服的打算。她拍着胸口的果汁，鼻头微动，苦笑着说道：“也不算太糟，最起码好闻啊。”
    岂止是好闻，那是相当好闻。施依然看着匆匆出现在舰桥的陈曦，看着她衣衫上成片的污渍，只是觉得好笑。她张开嘴，丝毫不掩饰笑容，“徒儿，这样可不行哦，怎的，飞船降落的颠簸，就让你站不稳了？”
    陈曦嘿嘿一笑，也不反驳，而是看着自己的衣服，轻轻问道：“那师父要是不急，我先去换一身衣服再来？”
    施依然收敛笑容，摇摇头，“怎么说也是三阶修行者了，还那么在乎形象这等外物。接下来咱们要做的事可凶险的很，你该小心应对。”
    陈曦摇头皱眉，“师父，我不是在乎形象，只不过衣服前面湿一块，很难受的。”施依然挥一挥衣袖，陈曦胸前的污渍便消失不见。陈曦摸了摸胸前的衣裳，笑着说道：“师父你这能力真是好用，这样一来，衣服也不用洗了。”
    施依然点头，“能量的简单应用而已，不算难事，多修行，你也可以做到。”言毕，施依然拉着陈曦的手，吩咐道：“等下我会在身边支撑起一座小型结界，你眼睛灵光一点，别走了出去，不然会很麻烦。”
    “师父，怎么个麻烦法，您先知会一声，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施依然也不回头，而是打开了飞船舱门，“你会变成一个圆滚滚的气球，运气好还能救回来，不过得付出巨大的代价；运气不好的话，我今天就得给我的乖徒儿收尸了。”
    陈曦吐个舌头，任由施依然拉着她的手，乖乖跟在她的身后。
    月亮，自古以来便被赋予各种寓意，在异乡客笔下，月亮
    便是家乡的挂念；在恋人笔下，月亮便带着美好的爱情；在失意者笔下，月亮却又是失意的象征。孤单的人，想请月亮喝一杯装满忧愁的酒，幸福的人，也会在月亮下同家人一起品一顿珍馐美餐。哦，月亮啊，你可真是个不可或缺的小东西，虽然不发光，但是你在众人的心中，地位同那光照万千大地的太阳，没什么两样。
    陈曦跟在施依然身后，轻飘飘地落在月亮表面。强烈的阳光照在月亮表面，却没有引起陈曦的任何不适，想来都是陈曦的功劳。施依然带着陈曦，找到一处环形山，便停下了。施依然在地上画了个圈，又在圈上补充了不少符文，才算完事。
    “来。”施依然招手，让陈曦过来，“坐进去。”
    陈曦乖乖坐下，然后就看见施依然坐在她面前。施依然运功，催动灵力，顿时有一股幽蓝色光辉，环绕在施依然身边。
    “你已经服下了月亮石，看起来吸收的也不错，很好，证明你有修习这部‘月神书’的天赋。接下来我跟你说的，你要一丝不落的，全部记下。这部功法，是我机缘所得，全世界独我有一份。它和如今的主流功法不同，这月神书修的不是游离能量，而是天地灵气。”
    陈曦眨眼，不明所以，“师父，什么是天地灵气？”
    “天地灵气，就等级来说，比游离能量高出不少。自‘绝天地通’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修行界沿用了旧的功法，旧的体系，旧的标准。初时无事，但是时间长了，好多人发现，修行难度之大，超乎寻常。在旧的修炼体系中，修炼者的顶端，被称为仙王，仙王之下依次是，金仙、天仙、地仙、仙人、渡劫、合体、分神、元婴、金丹、筑基和炼气。那个时候修炼界公认的大台阶有三个，修士在炼气上筑基会有一个坎，结丹到分神会有一个坎，渡劫到仙人会有一个坎，这三个坎，不知难倒多少英雄豪杰，多少天才面对天堑，无计可施，虚度光阴。可是在‘绝天地通’后，近九成的人被卡在炼气上筑基，终生不得存进。”
    “啊，这么惨的吗？”陈曦问道，“那炼气上筑基，同现在相比，大体是几阶的修士。”
    “五阶上六阶，也就是现世人常说的鱼跃之阶，取鲤鱼跃龙门，从此大不同之意。那个时候的修行界怨声载道，人心惶惶，皆称看不到希望，人们都说修行之路断了，自此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成气候的修士了。就在这时，有一位上古存留下来的前辈站了出来，他叫‘灵’。”
    “灵？”陈曦觉得有些好笑，“好奇怪的名字。”
    施依然白一眼陈曦，“有什么奇怪的，人类先祖尧舜禹，你觉得好笑吗？严肃点，好好听。灵前辈，大刀阔斧地修改了古人功法，硬生生将那条近乎断掉的修行路，又给接了起来。不过即使如此，修炼到尽头，也只到十二阶，大概对应渡劫修士到仙人之间的层次。至于为什么不能更进一步的原因，是因为这人间，再也没有天劫出现过了。这本月神书，是我在游历时从一处仙人遗址中找到的，没有评级，但是气象非凡。秘籍放在一大块寒玉髓做的桌子上，无风自动，书页翻动间，有浩瀚星河在其中隐隐现现。我那时也是好奇，想试着走走古人的老路，便修习了，不得不说，古籍给我打开了一片新天地，虽然进阶难了许多，但是也算收获颇丰。我，是第一个修炼的人，而你，作为我的徒弟，将会是修炼它的第二人，可能也会是最后一人，因为月光石的炼制手法早已失传，你吃的那块，是最后一块。哎，月神书再想传下去，可就难
    了。”
    “啊，这么严重么？”陈曦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师父，那我修习这月神书，不会出岔子吧，万一连筑基都做不到，岂不是亏了。”
    施依然摸摸陈曦的头发，笑着安慰道：“为师说天要变了，那就是真的要变了。如果我没看错，再有至多二十年，宇宙规则就要变了，到了那个时候，古人的路和现在的路，孰优孰劣，谁也说不清楚，也许你还占点便宜呢。”
    陈曦沉默了好久，终于点头，“那师父，咱们开始吧。”
    “好，好，好。”施依然连说三个好，喜上眉梢，“你同意就好。你放心，以你的天分，肯定不会被卡在筑基，要是真卡住了，大不了自费功力，重新来过，反正为师罩着你，你不用怕。”
    艾尔福星球，施家府邸。李灏还在意识海中修炼，掐指头算日子，也有两天了。这两天家族中也没什么要紧事，因此施乐智便整天陪在李灏身边，取他身边溢出的一点灵力悬于指尖，仔细观察着。
    “咦。”施乐智感觉到了一丝灵力波动，他扭头，看到李灏有要清醒的迹象。
    即使世界变了，但是一份也许直接揭示了本源诞生的功法终究还是被宇宙排斥，因此那皇族男人不得不费一番功夫，想尽办法蒙蔽天机，才能让这血玉留存于世。即使这样，想要修习的人还要吃下一记血色天劫才行。刚刚好李灏能够在万千功法中找到这一部，又恰好有一件神器能够保护李灏在挨了一记血色天劫之后安然无恙，并且他的身体还能负荷得了化天魔功，这一切，只能说是缘分，怎一个妙不可言说得清楚。在一系列的机缘巧合之下，李灏已经完全放弃了吐气纳元功，体内积攒的能量也被排出体外，给即将到来的灵力腾位置。现在的李灏，已经不是二阶魔剑士了，他只是一名炼气期小修士，真正的炼气期修士。
    “你醒了。”施乐智将指尖的一点灵力散去，看着慢慢睁开眼睛的李灏。
    李灏的瞳孔从血色慢慢恢复到黑色。他起身，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先是一拜，“谢前辈护法。”
    施乐智点点头，突然问道：“你是施依然的徒弟？”
    李灏沉吟片刻，解释道：“其实更像是雇佣关系，师徒一说，有名无实，只是行个方便，不过陈曦，倒是真真正正的施依然弟子。”
    施乐智闻言，又眯着眼看了一眼李灏，心里却是有别的计较。难怪施依然会专程去地球找人，这小子这张脸，和那白袍一模一样，莫非真有转世一说？施乐智咳嗽两声，试探着问了一句。
    “李灏，你是个老实人，那我问你，你可知道白袍？”
    “知道。”李灏想起了小布说到过的几个天才创师，“白袍不是近一千年来最天才的大创师么？”
    施乐智听言，似乎不太满意，他又问道：“就只是个创师？”
    “不然呢？”李灏不解，这男人到底想要从我这里听到什么？
    “没事，没事。”施乐智摆摆手，不再多问，“小伙子，你如今也拿到了功法，那技能你还要不要了？”
    “不要了，不要了。有功法就够了。”李灏摆摆手，拒绝施乐智的一番好意。他修习的化天魔功，自带了几个技能，而技能这东西，贵精不贵多，学的多了，反而分心。
    “真的不要？”施乐智眼睛翻起，怀疑道：“s级也不要？”
    “......”李灏无言，沉默片刻后，大喊道：“要，要，为什么不要，不要是傻子！”

 第四十一章 天上人间，人家水榭

    天界，不同于人间界，不存在宇宙一说，只有一块广袤无垠的大陆，大陆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丈量整块大陆，即使是天界的最强者----四部神王也做不到。天界各方势力每年都会派出大量人马探索天界未知区域，希冀着某天能够将整个天界完整的绘在一张地图之上。
    天界有两座大山毗邻在一起，一座王屋，一座太行。两山之间，有一浩瀚长河流过，其从何而来，流往何处，没有人知道，因此当地人都叫这条河忘忧河。大河两边各有一个村落，因为忘忧河较为特殊，其上无法搭建任何桥梁，管你什么天材地宝，一旦置于河上，均会打个水花，沉入河底，那真真就叫打了个水漂了，要想过河，只能借助几艘亘古存在的扁舟，除此之外，据传只有四部神王可以从其上空飞过，但是即使是几位大人，也不敢在河上大声喧哗，免得惊扰了大河，使得一个浪花打来将他们也拉到河里面去。历史上有一位久负盛名的年轻神王，其在位时间最短，只有一个时辰，便是因为他在登顶那天，不听前辈劝阻，目中无人来到此地，然后就当着天下众神的面，被河水化作的一只大手，轻轻松松地拽进了河水里，没能翻出一点浪花来。因此大河两边的村落，几乎没有什么交流，隔岸相望，倒也无事发生。
    其中向阳面的村落外，在一座小山坡上，有一竹亭，竹亭外有一条幽静走廊，隐藏在郁郁葱葱的小树林内，延着走廊一直行进前去，便可在大山深处，找到一处被阵法保护的竹屋。竹屋内陈设简单，在其左侧的桌案上，摆放着文房四宝，在屋子的右侧，还有一床榻，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王屋村，坐落于王屋山脚下，就在大河向阳面。村子里的人与世无争，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生老病死，同凡人无异，一点没有天界人该有的风采----除了那座村口的神祠，祖辈传下来的规矩，每年的七月十五正午时分，全村不分男女老少，必须沐浴更衣，身着缟素，跪拜在神祠金身前一个时辰，如有不从者，便会被村子里其他人一齐扔进忘忧河水中。
    日上三竿，眼看着就到了吃饭时间，村尾有一户人家门前，有一貌美妇人，左顾右盼，似是在等人。
    “狗娃子，你见我家小布了么？”貌美妇人看见邻家小孩回来，急忙拉着小孩的胳膊，着急问道。
    “婶婶，小布今天没和我们一起玩。”小孩停在门前，跟貌美妇人说道。就在这时，他们家屋头，有一围着围裙的妇人大声喊道：“狗娃子，回来吃饭了，站门口干嘛呢，被狐狸精勾了魂儿了吗？”
    小孩听到围裙妇人叫唤，便一把挣开貌美妇人，小跑进院子，“娘亲，我回来了。”
    围裙妇人拉着小孩的手，蹲在小孩面前，将小孩衣服上沾着的泥土拍掉，然后一边看着院子外一边看着小孩的眼睛，悄悄问道：“那个狐狸精，问你什么了，是不是问你爹爹去哪里了？”
    小孩眨着眼睛，伸手擦去流下的鼻涕，大声回道：“没有，婶婶问我她家小布去哪里了。”
    围裙妇人摸摸小孩的头，起身拉着小孩进到了屋里，“走走走，吃饭了，下次回来早点听见没......”
    忘忧河边，正有一青衫儒士和半大孩童，两人相对站在河边。
    “小朋友，”青衫儒士蹲下身子，只是微微一笑，却让人如沐春风，“你能不能带叔叔去找一个人啊。”
    半大孩童看着只有七八岁，但是老气横秋，他双手抱在胸前，神气极了，“谁是你的朋友啊，我认你当我朋友了么，你知道我名字吗？”
    青衫儒士吃瘪，也不见有什么怒色，依旧是一张春风般的笑脸，他摸了下小孩的头，却被小孩一把将手推开，一张小脸上满是戒备，“不许摸我的头，娘亲说了，男不可摸头。”
    儒士悻悻然收手，亲切问道，“那，你说，咱们怎么做朋友？”
    “起码，”小男孩歪着头想了半天，才说道：“起码，你得知道我的名字吧。”
    儒士点头，笑容
    中又有了别的意思，他看着男孩，正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抬头看天，朗朗晴空中，不见半点云彩，只有缕缕清风拂过男孩梳理整齐的发梢，发梢随风飘扬，儒士看着小男孩的模样，一时间竟是呆住了。
    “我叫张思齐，你呢？”
    儒士听见小男孩反问他的名字，竟然笑出了声，“我叫释，你可以叫我释龙。”
    小男孩想了想，一对大眼睛看着儒士，开口笑道：“这样对你不公平，那，再来。我叫张思齐，你可以叫我小布。嗯，不错不错，如此一来，两个换两个，就公平了，我果然是聪明人。”
    儒士哑然无声，似是思索着什么，倒是那小男孩还在口吐长河，“既然如此，咱们俩就是朋友了。你看到前面的村子了么，在那里报我的名字，绝对好使。”
    儒士起了调笑的心思，打趣道：“比如呢，报了你的名字，能做什么？”
    小男孩语塞，扣着自己的脑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了半晌后，才说道：“报了我的名字，你买东西，他们就不会多收你钱了。”完后小男孩又嘀咕着，“反正他们本来也不会多收钱。”
    儒士双耳一动，将那小男孩说的尽皆收入。他微微一笑，然后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摇摇头道：“那倒是不必了，不过既然咱俩是朋友，你能不能带我去找个人？”
    “可以。”男孩拍拍胸脯，“说吧，找谁？”
    “申昊。”
    一声惊雷，响彻云霄。男孩被雷声所吓，直接抱住儒士的大腿，等到雷声余韵散去，男孩才觉得有些丢脸，他松开儒士大腿，做个鬼脸，“不许跟别人说。”
    “说什么，你怕雷？”儒士笑得更明显了，“你带我去找他，我就保密，我发誓。”
    又一声惊雷。
    小男孩心有余悸，悄咪咪抬头看了看天，才对儒士说道：“先生不让我告诉别人他在哪里，他只让允许我自己去他那里玩，我连狗娃子都不带，他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儒士微微一笑，摸摸男孩的头，“你要不问问那位先生，再做决定。”
    “那我跑去问问，你就在这里等我，不要走动。”男孩作势要跑，却被儒士一把拦下。
    “不用跑着去，你就在这，”儒士一只手指，指着男孩心脏位置，“问问，就好了。”
    男孩不解，刚要质疑儒士，却听得心头响起一个声音。男孩慌张环视一周，然后又低头，看着自己的胸膛。
    “先生，是你吗先生，可是你是怎么在我心里说话的啊？”
    男孩站在原地，不停的点头，点了三次。儒士站在身边，看着男孩点头，心里咯噔三次。点头之后，男孩抬头看着儒士，对他说道：“那好，我带你去。不过你可跟紧我，我走得可快了，你要是跟不上，就和我说一声。”
    儒士躬身作揖，“那就麻烦思齐先生了。”
    男孩急忙摆手，“不行，我可不是先生。先生说了，只有对那些自己喜欢的，想要把自己的零食全部送给他的人，才能叫先生。我可不是先生，咱们是朋友，你就叫我一声张思齐，或者小布，都可以。”
    儒士一愣，然后大笑，笑声如雷。
    “甚好甚好，那就麻烦小布，前面带路。”
    “快别笑了，”男孩将手抬起，想要捂住儒士的嘴，但是身高不够，只能够到儒士的胸，看上去格外搞笑，“你一笑，吓死个人，肯定没有媳妇。”
    男孩带着儒士，走上竹亭，又顺着密林小径，一步一步带着儒士，靠近那座竹屋，路上男孩还一直提示着儒士，“往左边走，别踩那块石头...往右，往右...这里调过来。我跟你说，先生家可怪的很，走错一步路的话，就要绕圈子了。”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男孩在前面说，儒士在后面跟着，偶尔应和上男孩几句，倒也算和谐。竹屋终于到了，小男孩抛下儒士，一蹦一跳地进了屋子，一眼就看到正在执笔写字的中年男人，“先生，人我带来了。”
    中年男人有着自己的独特魅力。他一席白衫，初一看没什么两样，仔细看却能在男人白衫领子上看到一个兜帽。男人看见男孩进来，叹一口气，放下笔墨，对男孩说道：“麻烦你了，来，小布。”
    男孩凑近男人，和男人贴的极近，“先生，今天咱们学什么啊？”
    男人从背后书架取下一本薄薄的线装书籍，放在男孩手上，吩咐道：“这本《弟子规》，你拿回去好好阅读，三天之后再来，我可是要考你的。”
    男孩接过书籍，大概翻了两页，然后将书揣在兜里，“那先生，明天......”
    “明天、后天，都不要来了，我有事不在，你自己在家好好学习，别整天就知道玩闹。你现在快回家去，午饭时间快要过了，别让你娘亲等的太久。”
    “知道了先生。”男孩躬身作揖，拜别男人，延着原路返回了王屋村。
    男人看着男孩蹦跳着离去的身影，叹口气，随后戴上兜帽，这一刻，男子清晰可见的面容，变得模糊不堪，似有一层烟雾笼罩，看不真切。男人走出屋外，青衫儒士立马行大礼。
    “弟子释龙，拜见师父。”
    释龙，雷部司神王，主杀伐，主惩戒，主掌天罚。
    男人不语，任儒士拜着，这一拜，就是整整一炷香。
    “我不是，让你别来找我么。”男人开口，声音暗合大道，一字一句都落在释龙心上。儒士脸色煞白，胸膛中淤积着一口老血。
    “师父，七千年前的那件事，弟子知错，但弟子不愿意承担全部责任，东西方分裂，那是天下大势，弟子不过是大势前的一颗棋子，做不得主。”
    “哼，为师早就让你脱去官职，置身事外，你偏要去趟这一趟浑水，惹得一身腥气，如今你修为受制，大道已断，为师也没什么好教你的了，如此一来，你也不用叫我师父了，我不承这个情。”
    儒士吐出一口老血，大惊道：“但是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可是您教我的，您不能不认。”
    男人摆手，“我就当给狗喂了肉包子，只求那狗日后别来咬我就成。”
    “师父何故如此绝情？”儒士再拜，似是要将恩情融进双手，拿给师父看。
    “你再叫我师父，我跟你急。”
    儒士起身，认命一般，将嘴边的话咽下，苦笑一声，问道：“那男孩是......”
    男人不等儒士说完，打断了他，“那是我徒弟。”
    儒士再拜一次，开口道：“一共三拜，将这师徒恩情暂且收起，今日起，我不再叫您师父，直到您愿意认我这个徒弟。”
    男人冷哼一声，“如此甚好。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儒士起身，看着男人兜帽下的脸。即使是自己授业恩师，但是他也不曾见过师父面貌，自打他跟在师父身边起，就没有见过，那时尚且年幼，修为尚浅，看不清楚也就罢了，怎的如今位列四部神王，还是看不清楚。儒士想着想着，又嘿嘿一笑，嘿，到底是我释某人的师父，修为就是高，不过好遗憾啊，当初要是听师父的话该多好，说不定，今儿个就能看清师父面貌了。
    想多了，儒士将杂念抛开，躬身一拜，“前辈，前日，下界有天劫气息传来，是晚辈早些年留在人间看守余孽所用，您看，该如何......”
    男人抬头，看朗朗晴空，喃喃自语，“尽人事，听天命，有所为，有所不为，天命可知不可改啊。”
    男人重新看向青衫儒士。儒士这一路走来，身上一尘不染，看起来还是干净，反而是他这一直坐在屋里的人，屁股上沾满了灰尘。“既然绝天地通，下界的事，就让下界看着办吧。你既已久居庙堂，那就安稳坐在庙堂里，收着香火就成。”
    儒士一愣，似是没有想到男人这么回答，“师......前辈，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男人不言不语，转身回到屋子里，嘟囔着。
    “小布下次来，得让他打扫打扫屋子了，这椅子，太脏。”

 第四十二章 木头脑袋

    李灏和吴峥被小长老亲自送回了地球,临走前施乐智自持长辈身份，分别送二人一个小礼物。李灏看上了施家放在门面上当做装饰品的炉鼎，而吴峥则要走了一双皮靴。
    【阴影之靴】，七阶防具，防护力一般，可提升使用者百分之二十移动速度，而且用料特殊，行走无声，从高处坠落可减少阻力。
    吴峥此行收获颇丰。抛去b级功法和三个a级技能是他理所应得，单单这一对皮靴，也算不虚此行。吴峥行在路上，不断加速又急停，看得小长老直吹胡子瞪眼，心想要不是族长让我好生待你们，这会儿我非要把这丢人货色打个半死才行。
    终于来到广场之上的传送阵，小长老一把将吴峥按在阵中央，拉下脸道：“回去之后，苦心修行，别拿个一般货色当宝贝整天嘚瑟，丢人，丢人。”然后小长老又转头看着李灏，点头又摇头，“你也好好修行，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多说无益。对了，回去记得跟依然说一声，他爹找她有事相商。”
    李灏点头，看着广场外的两棵参天大树，还有树下嬉戏玩耍的强大孩童，一时间有些恍然。“小长老，这三天来多谢您和其他前辈的照顾了。”
    小长老依旧没有好脸色，不过难得地没有再说什么粗话，挥一挥手，传送阵便被启动。李灏在传送前听到的最后的一句话，便是，“走你！”
    ......
    施府，一艘飞船乘着月色，轻轻坠落在院子当中，不知支撑架下，压倒了多少青草。舱门打开，施依然牵着陈曦一步一步走下飞船，站在院子当中。施依然依旧是那副打扮，看上去心情不赖。她从身上不知何处掏出一个类似平板的东西，在上面指指点点。陈曦看起来不太好受，她的衣服上如天女散花一般，星星点点的血迹沾在上面，眼睛也被纱布缠的结实，不能视物。
    施依然将平板收回，拉着陈曦的手，又摸了下绑着眼睛的纱布，笑着说道：“李灏和吴峥两个人似乎有事，联系不上，那就不去管他们了。这几日且住在我这儿，我再跟你详细说说月神书的禁忌。这一个月，你就不要出任务了，好好养着，一月之后的满月，师父亲自帮你解除封印。”
    陈曦兴致不高，只是点点头，也就没了下文，这让施依然有些不舒服。施依然意念一动，两个人便出现在一间客房的床边，施依然双手搭在陈曦肩头，按着她坐在床边，“你也别气愤师父没有提前跟你说清楚，这些苦难，师父也都经历过，只不过师父没能成功开出天眼来。你要知道，宝剑锋从磨砺出，要想开天眼，只是单纯的受点皮肉之苦，已经很值了，不用介怀。天眼一开，堪破世间虚妄，修炼也会顺风顺水，可惜师父没有专门修炼天眼的法门，容我回去再好好翻翻仓库，为你找一本回来。”
    陈曦摇头，轻轻握一下施依然的手，慢慢说道：“陈曦怎么可能对记恨师父，天眼这等大机缘能让我撞见，我高兴还来不及。我心情不好，只是因为想到之后的一个月都不能亲自看看世界，一时间有些失落罢了。”
    施依然点头，又安抚了几句，便起身了。走到门前，施依然握住把手，又想起什么，回头对陈曦说道：“我已经安排专人来照顾你了，你就在这里放心住下，安心修炼，等到那两人回来，再让他们带你回去。”
    见陈曦点头，施依然才走出门去。
    施依然站在屋顶，随手一指，便指出一张桌子，桌子上尽
    是些水果。李灏若是在此，肯定不会惊讶施依然变出一张桌子，而是会惊讶这一桌子水果，居然全是地球原生水果。施依然伸手捏捏苹果，揪揪葡萄，敲敲西瓜，然后拿起一只水梨，张口咬下，酸酸甜甜的汁水流经咽喉，进到肚中，凉滋滋的。施依然意犹未尽，伸出舌头将嘴角溢出的梨汁舔食干净，眯眼看着月亮，喃喃道：“还不赖吗，回头我也在后院种些果树。”
    施依然吃着水果，本来还笑嘻嘻的，突然就哭了起来，眼泪顺着脸颊，涓涓细流。
    清风饶月光，树影摇摇，不见故人模样。
    “依然大小姐，站那么高干嘛？”突然间施依然听到李灏叫她。她抬手拂去泪痕，然后单手一指那桌水果，将它们悉数收回----除了她手上的一个梨核。李灏和吴峥两个刚刚从地下室出来，李灏心有所感，抬头看向身后楼上，就看到了施依然，因此才出声问候一声。
    施依然看着院子中李灏的身影，渐渐将他同记忆中的那道身影混淆起来。
    “依然大小姐，依然大小姐？”李灏又问了两声，却没有得到回应，便摇摇头，转过身子，看着脚下的路。
    “等一下。”李灏刚转过身，就被施依然叫住。他和吴峥两人转身，就见施依然站在两人身后。施依然打量着二人，问道：“此行收获如何？”
    吴峥喜笑颜开，回答道：“盆满钵满，收获颇丰。”李灏也不说话，就点点头，毕竟他怀里还抱着从施依然家里抱的炉鼎呢。
    施依然看了一眼炉鼎，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指着李灏，“你小子，我让你去练功，你倒好，把我家炉子也给搬过来了，怎么，要灭大户么？”
    李灏脸红，竟是难得的羞涩。他低头看着怀里的炉鼎，嘿嘿一笑，尴尬道：“这是施家族长给的见面礼，也是我目前急需的一个东西。”
    施依然也不说话，只是笑，在见到李灏脸红之后，笑得更厉害了，花枝乱颤也不为过。“哈哈哈哈哈。行了行了，我又不会抢，既然给你了，你就好好拿着，别辱没了它。”
    吴峥一听，也笑了起来，“不就是个装饰，有什么辱没一说，这玩意儿不也是放在你家桌子上当摆设么。”
    “那是因为用不得。”说到炉鼎，施依然突然正经起来，“这可不是什么装饰，这可是仙器九龙鼎。”
    “仙器神器，有什么区别？”
    “仙器，必须得是仙人炼制，换算到如今的世道，可以说是十三阶、十四阶造物了，具体品级，还要看仙人手段。也就是说，仙器，都是绝天地通之前产物，稀罕着呢。神器嘛，和仙器比可就差远了，天子和庶民，云泥之别，都是些十二阶大创师精心制作的作品。”
    吴峥听着，不解道：“仙器这么厉害，你们也放在家里吃灰？果然是大户。”
    “不是。”施依然摇头，“之所以不用，是因为不会用。要使用仙器，必须得是灵力，或者更上一层，仙元力。所以啊，这回是你小子捡了便宜，你就偷着乐吧。”
    李灏挠着后脑勺，还有最后一丝疑惑，“你怎么知道我能用？”
    “我只需算上一卦，便能知晓天下不少事。一字之差，天壤之别，化天功，化天魔功，只看你怎么选，是走正道，还是邪门歪道，各有机缘，各有千秋。”
    李灏思索良久后，放下怀中炉鼎，将“虎啸”从腰间取出，双手捧着递给施依然。
    施依然笑了，眼睛完成月牙，“解释一下，合我心意，我就收下。若是不合心意，你就带着吧。”
    “我只是觉得这光剑不好。”
    施依然抬手，赏给李灏一个板栗，笑骂道：“木头，木头脑袋。我不收了，你自己处置吧，留着也罢，卖了也罢，与我无关。”说完也不等李灏反应，施依然便离开了。
    李灏摸着头，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这时，施依然的声音隔空传来，“你们两个别急着回去，陈曦在二楼，你们一并带回去。”
    吴峥听完，急忙跑向二楼，似是有意显摆新鞋，他速度飞快。李灏这个时候一拍脑袋，像是想明白了什么问题，他急忙联系施依然。消息刚刚发出，施依然瞬间出现在李灏面前。
    “怎么，你想通了？”施依然噙着笑意，问道。
    李灏一脸茫然，“想什么？”
    施依然又是一个板栗，“没想好，叫我干什么？”
    “是小长老让我给你带话，说是族长要你回去一趟。”
    施依然淡淡的“哦”了一声，然后摆手，不耐烦道：“行了行了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我在等吴峥和陈曦啊。”李灏一脸理所应当。施依然看着李灏，心中无名火起，她意念一动，李灏便好似被一只无形大手抓起，丢到施府门外。
    “你自己回去吧，木头脑袋，朽木不可雕也，气死我了。”
    李灏从地上起来，将不远处的九龙鼎拾起，抱在怀里。今夜他也不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就被施依然没头没脑地教训了一顿，既然她不想看见自己，那还是先走吧。李灏看着路边停着的车，又想到吴峥和陈曦两个人，摇头苦笑，“得嘞，就当散步喽。”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走过夜路了，两旁的行道树和绿化少了专人照料，长得歪七扭八，没有规矩。大概是太晚了，街灯都没有工作，李灏借着月光，漫步在街上。街道行人很少，偶尔会有车辆经过，也不鸣笛。
    李灏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被一位老妇人吸引了眼球。这个十字路口在城内最大的居住区附近，妇人应该是从那里出来的。城内最大的居住区，也是条件最差的居住区，由灵岚免费提供，多是些年老体衰、没有战斗力又无法生存的人居住在此。
    那老妇人年纪很大，脸上的沟壑很深，皮肤暗黄，透出蜡一样的颜色，头发虽然被发箍固定，但还是乱糟糟的。老人背部佝偻，高高拱起，一只手提着一只藤条编的篓，静静站在十字路口，一动不动，似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李灏看老人行动困难，便站在原地，心想万一老人出事了，他还可以上去帮一把，有个照应。
    似乎是回忆的久了，老人从篓中取出裁剪整齐的白纸，还有一把香，放在地上，然后取出一支铁棍，在地上画了一个圈。老人慢慢跪下，抽出几张白纸，颤颤巍巍地拿在手中，点燃一角后便将纸张放在圈中间。火焰由小及大，又由大及小，黯淡时，老人便从身旁再抽出一些白纸，将那火焰救活，如此往复，直到老人取纸时，却摸了个空，这才停下。老人拿起铁棍，将没有完全燃烧的纸张聚拢，那黯淡的火焰就又亮了一次。
    可惜是最后一次了。老人痴痴地看着火焰渐渐熄灭，然后用最后一点火点燃了那束香，将香插在旁边的地上，任它燃烧。
    老人哭了，原本就不算好看的脸变得更难看了。

 第四十三章

    陈曦坐在床上，摸着眼前的纱布，无奈地叹口气。她缓缓起身，双手在身旁摸索着，一步一步挪到窗前，将窗户打开，让晚风拂面。
    吴峥打开门的那一刻，正好看到陈曦侧影，微风徐徐，撩拨心弦。
    娘子娇俏立，君子假婉约，乱花渐欲迷人眼，草长莺飞二月天。
    “陈曦？”吴峥开口轻唤。陈曦回头，想要看看来人是谁，结果谁都看不见，又笑了出来，“是你吗吴峥？”
    吴峥见陈曦满身是血，只觉得有些心疼。他快步走到陈曦身边，一双手不知该放在何处。
    “怎么回事？”
    陈曦摇摇头，抬手将被风掠到脸颊的发丝拂到耳后，“没事，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不过这一个月我不能陪你们一起出任务了，有点可惜。”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吴峥连连说道，不过眉眼中是挡不住的担忧，“那咱们回去吧，我这个月也不出去了，咱们全当放假，好好休息。”
    陈曦点头，伸出右手。吴峥微笑，伸出左手，牵着她一步一步离开施府。
    ......
    李灏的处境十分尴尬。为了修习化天魔功，他已经将吐气纳元功积攒的能量排的干净，如今已经不能算是二阶职业者，更应该称呼他为炼气期修士。不过他这个炼气期修士，还没有一个一阶职业者厉害，丹田气府内寥寥无几的几丝灵力游走翻腾，跟他曾经如湖泊一般的能量海无法相比。
    李灏自视己身，也不气馁，“山高水险，道阻且长。没什么人能一蹴而就，更何况是我李灏这种驽才。”
    李灏在十字路口旁边的街道上，静静看着老妇烧完纸钱，又悄悄跟着老妇，一直目送她回到居住区后，他才独自回到家中。房子很乱，熟悉的卧室，才三天没有收拾，桌子上就积累了一层不浅不厚的灰尘，凌乱的床单看上去也不甚美观。李灏熟练地将房间打扫了一遍，等到开始休息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李灏躺在床上，看着渐渐明亮的室内，发给吴峥一条消息。
    “我要闭关一个月，这一个月不要来找我，如果施依然有任务，麻烦拒绝一下。”消息发完，李灏关闭手环，闭上眼睛，不再理会身外事。
    李灏给接下来的一个月定制了一个不太详尽的计划，练功，加炼剑。化天魔功是一部十分详尽的功法，除了修炼之外，对炼器及炼丹也有涉猎，尤其是炼器，更是详尽，不过这也是功法要求所致。修化天魔功者，需本命法器，置于丹田内温养。对于法器种类没有要求，不过修行者每次进阶，法器也需破碎一次，境界越高，需要的法器也会上一个层次。功法内没有解释为何如此，只是说此事至关重要，如若不能做到，最好自废武功。
    李灏还是喜欢剑，十八般兵器中，最喜欢的也是剑。小时候小玩熊干脆面有收集武器的册子，李灏为了一把喜欢的塑料小剑，可是成箱成箱地往家里搬，为此也没少挨父母教育。如今长大了，那把最喜欢的小剑是什么模样也已忘记，不过火气重的年轻人，还是有自己的想法。李灏现在就想美美的睡上一觉，醒来后再考虑也不迟。
    吴峥送陈曦回到自己的卧室，扶着她躺下，然后吩咐道：“有事情就叫我。”
    “知道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吴峥出门后还顺手带上了门，想了想又打开了。陈曦听见门关闭又打开的声音，调笑道：“怎么了，还想对残疾人图谋不轨么？”
    吴峥知道陈曦是在打趣，但是还是解释了，“我怕关上门就听不见你叫我了。”
    陈曦脸一红，微微笑道：“知道啦知道啦，我要睡了，你也去吧。”
    少女的脸红是最美好的告白。吴峥看着陈曦，一时间呆住了，怔了片刻后，他急忙退出卧室。在门外，他又喊了一遍，“有事叫我。”然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现在是凌晨六点，我也有些累了，但是我还不能休息。吴峥想着陈曦的脸，只觉得疲乏全部消散。去修炼吧，好好修炼一天，晚上再休息也不迟。吴峥路过自己的卧室，径直来到了地下室。
    本想着在这末日混吃等死，谁曾想会碰到一个真心喜欢的姑娘。一想到楼上安然入睡的姑娘，吴峥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大抵是看多了励志的故事，这一回，他想做主角。
    李灏醒来，正是日上三竿的大好时间。李灏认真洗漱一番后，在厨房随意弄了些吃食，然后李灏坐在客厅，在购物频道购买了大批物资。既然要炼剑，必须要有足够的材料，而且材料的质量也要过关，不能随便凑活，反正地下室中剩下的钢铁不够资格。
    最好的矿石自然是各种矿物精粹。灾变之后，除了新罗矿石之外，各地的矿脉都有所变化，最为突出的便是各个矿脉之中或多或少都出现了矿物精粹，这些矿物精粹灵力纯粹，质地上佳，而且暗合某种大道规则，是炼器的不二之选。
    “金精、铜精、玉髓......嘿呀，什么都买不起，难不成只能可怜巴巴的买一点铁精。”李灏看着自己的存款，四万贡献度（上次任务酬劳有六万，除去两万购买新的防具和药材），只够买二十公斤铁精，只够炼一把巴掌大的小剑，那就真的比九龙鼎还像装饰了，那还能叫剑吗？李灏苦笑，关掉电视，将自己的头发揉的乱糟糟。
    “穷啊，穷啊，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也破啊......”
    李灏抱着九龙鼎来到地下室，将炼制爆炸飞镖的边角料推到一边，然后把九龙鼎放在屋子中间，双手握住铜耳，默念法决，体内灵力宣泄而出，顷刻之间，小小铜鼎长大，高两米，非三人不能环抱。李灏拍拍手，哈哈笑道：“足够了，足够了。”
    九龙鼎小时，不能看清其上脉络，只有变大了，才能亲眼看到它神奇之处。这圆鼎，三足两耳，表面没有过多的纹络，只纹有九条龙和几条云纹，平常静止不动，但是当灌注灵力于其中时，便会看到九龙在云纹中翻腾。不过要是仔细看，就会看到九条龙的眼睛处空洞无比，缺少灵气，就是不知这眼睛，是故意没纹，还是纹了又被后人抹平。
    李灏又想起了他与吴峥二人被施族长叫去议事厅时看到的黄金龙椅，椅背上也有龙形浮雕，不过只有八条。九龙至尊，九为极数。那里的主人，莫不是犯了忌讳，才会抹去一龙，扣掉龙眼？
    李灏发现自己又在胡思乱想了，他摇摇头，自嘲一声，“想那么多作甚，现在修炼才是正事。”李灏就地打坐，眼观鼻，鼻观心，开始汲取天地灵气。
    古人的修炼，比起现代只需要积攒能量的模式，玄妙了许多。按照功法介绍，在炼气期，他需要纳入足量的天地灵气，存于丹田，直到某日灵气难以继续积聚，便可以着手准备破境一事。筑基，首先要将丹田气府内灵气凝练成为液体，叫做气海，在气海之上，观想平台洞府，成为自己问道长生的根本，叫做筑基。在筑基的基础之上继续修行，将自身的大道根本凝练成丹，蕴养于体内穴窍之中，以心神哺育金丹，以金丹反哺体魄，身心两开花。金丹大成之日，修士便初步有了通天彻底之能，肉身飞行只是金丹修士本能，修炼有成的金丹修士甚至可以直接暴露在恶劣的宇宙环境之中不死。
    李灏一想到金丹大成，自己在地球上空飞行的情景，就乐个不停。“穷就穷吧，但是我开心啊，这叫什么，穷开心。”李灏嘿嘿一
    笑，开始修行。
    吴峥正在地下室练习新技能，就收到了李灏的消息，看完之后，一脸黑线。吴峥站在原地，挥出一拳。这一拳虽然没有直接接触假人，但是假人依旧前后摇摆，竟好似被人打了一拳。
    “玩我呢吧，组团休息一个月？故意的吧，说好的吧。”吴峥嘴上叫骂，但是心里依旧开心，心想如此甚好，我也不用跟你李灏解释我为什么不出任务了。但是他看到摇摆的假人，又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嘟囔着，“到底哪里错了呢，a级技能就是玄奥，我怎么发挥不出威力啊......”
    艾尔福星，施家府邸。施乐智坐在议事厅主座，单手靠在扶手之上，支撑着右脸，看着门外，好像在等人。
    “族长在里面吗？”清脆的声音。施乐智笑了起来。
    “在的，小姐，我这就去禀报。”门童答道。
    “不必了，你先去外面转转吧，整天看门，累不累啊，小泽。”
    “不累，小姐记得我的名字就不累，再说了，我这也是修行。”
    “行了，你去吧，我要和族长说些私事。”施依然出现在门口。施乐智笑了起来，“哈哈哈，闺女，你上次回来也只是匆匆见了一面，抛去那一面不算，你我已经有近十年没有见面了，这些日子你都忙什么呢？”
    施依然跳进议事厅，关上大门，这才飞扑到施乐智身边，坐在龙椅边上空出来的地方。“怎么想起来叫我回来了，是想我了吗糟老头子？”施依然笑盈盈，捏着施乐智耳朵。
    “怎么，你爹就不能单纯地叫你回来，看看你？”施乐智打掉施依然的手，笑骂道：“没大没小，这一点，你要好好跟小龙学习，懂点规矩。”
    “切。”施依然从龙椅上起身，重新找了个位置坐下，“我弟弟比我小了近两百岁，对你们来说，他只不过是个意外，你们自然是宠我，不宠他。”
    “都宠，都宠。”施乐智站起来，走到台下，坐在施依然对面，边走边说道；“这不是有你这个前车之鉴吗，我和你娘自然要多教他一些规矩。”
    “......”施依然一阵无言，但是一点也不生气，眉眼间满是笑意，“你骂我呢，我听出来了。你闺女可是长大了。”
    “是，长大了。”施乐智连连点头，“长大了，都不告诉爹爹，自己修炼什么了？”
    “什么意思？”施依然装傻。
    施乐智看着自己的宝贝闺女，想到三百年前她刚出生时的肉嘟嘟可爱模样，刚刚涌上心头的一点责备之意，也就烟消云散了，但是事情还是要搞清楚，“我看到李灏身上溢出来的灵力了，和你早些年无意间泄露的区别不大。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
    施依然想到昨晚看见的李灏，又想到因为他泄露的秘密，顿时火大，“特么的还真是个木头脑袋！”
    “欸，不许骂人，君子不喜形于色，又忘了？”
    施依然一拍桌子，大声道：“我就没学过。”结果看到施乐智的表情，又萎靡下来，“爹爹，不是女儿不告诉你，实在是怕你担心呀。”施依然小声嘀咕，泫然欲泣，双手抓住施乐智的胳膊开始撒娇，“你看女儿这不是好好的吗，没什么好担心的。”
    施乐智摸摸头，语气平静，“你如今，什么境界了？”
    “渡劫期，比十一阶要强的多，比十二阶弱一丝丝，如果运气好，我还能锤死几个不长眼的十二阶。”施依然洋洋自得，好似她的拳头比天大。
    施乐智叹口气，“那，你想好怎么突破了么？”
    “近些年来，不想这些，我还在等。”
    “等什么？”施乐智再次起身，俯视着施依然。

 第四十四章

    今天是出关的日子。李灏缓缓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浊气。世人皆说山上仙人修炼之时，不知时间为何物，因此才有了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说法。李灏这一次修炼，虽然只有三十天时间，依旧感叹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仙人餐霞饮露，我虽然不是仙人，但是也不甚需要食物来饱足食欲。”一个月的时间未曾进食，李灏只是感觉有些饥饿。他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笑了起来，“到底是仙家秘籍，种种特殊，都不是粗糙的吐气纳元功能够比拟的。不过这进境，确实慢了，整整一个月，才有炼气初期的实力。”
    李灏握拳，感受了一番，自嘲道：“也就差不多二阶实力，所以，我这是浪费了一个月啊。”
    虽然如此，李灏还是很满足。他趁着人还在地下室，将地下室仔细打扫了一遍，然后从楼上拿了一些多余的床垫下来，毕竟修炼虽好，也不能太折磨自己，老坐在硬地板上，这样让母亲知道了，又得叨叨说老了会得老寒腿等等等等。
    厨房也是脏了，李灏摸着略微干瘪的肚子，决定去外面吃一顿好的，再叫上吴峥他们，许久不见，甚是想念。闭关一月，这次出关，看看日子，已经七月十六日了。
    向阳花盛开的季节，这是他母亲最爱的花，至于为什么独独喜爱向阳花，李灏也私下里问过。“世上好看的花那么多，月季百合，不都比盘子一样大的向阳花好看的多？就算同属菊科，乡野小道边的野菊花，都比向阳花好看。”
    还记得母亲那个时候正坐在厨房择菜，她的手看起来光滑，但是如果外人握住那双手，便会触摸到老茧和褪皮的痕迹。韭菜的老叶子就从那样的一双手间掉落，散在地上。听见李灏问话，母亲的手也不曾停下，只是抬起头，笑着解释道：“月季百合也好看，好看才喜欢么，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俗气。”
    “那你说，你是最喜欢向阳花还是月季，还是百合？”李灏坚持着。
    母亲手里的活也弄完了。她将择干净的韭菜放在装好了水的盆里，这才从小板凳上起来，一只手轻轻地摸了下李灏的肩膀，笑着说道：“月季百合好看，菊花也好看，但是向阳花熟了能吃啊。”
    “喂，喂，喂......”手环中传出的声音打断了回忆，李灏连忙回复，“喂，快来，出去开会。”
    “开会？”吴峥在那头楞了一下，然后笑道：“吃饭就吃饭，还开会。你个比，就记吃。”
    李灏笑笑，也不反驳，而是将此事定下，“原来那家店，现在出门，叫上陈曦一起。”
    李灏走出家门，漫步在街道中。不知怎的，今天的街道，有些冷清的过头了，人数比刚开始的时候有肉眼可见的下降，也不知是出门做任务了，亦或是交待在了城外。
    可能是因为不是饭点的关系，李伯的店里有些冷清，本就不大的小店，竟是只有一个桌子有一位客人，桌上摆满了饭菜，但是没有动过的痕迹，倒是那人面前的酒杯，一次一次地被清空。
    “李伯。”李灏刚进门，就见李伯趴在柜台上，玩弄着一只口杯。听见有人叫，李伯才抬头看向门外，见识李灏，便换上了一副笑脸。
    “哟，稀客稀客，你可是几个月没来我这了吧。”
    李灏坐在靠门的位子上，看老板颇有问罪之意，笑着解释：“不是不来，实在是忙，上回做了个任务，差点要了我这条命，这次去修炼，又要了我半条命。你看我这刚有空，就紧赶慢赶地来捧场了不是？”
    李伯坐在李灏对面，接着问道：“老实说，是不是想我做的饭了。”
    “那是，您这手艺，绝了。说的我都饿了，要不先点菜吧。”
    “好嘞。”
    ......
    吴峥和陈曦在李灏独自吃完一碟不知道什么肉之后终于来了。吴峥见李灏嘴边酱料，笑骂道：“你个比，自己一人就吃上了？”
    李灏也不说话，而是拿起一块肉塞进嘴里，另一只手递给二人筷子，嘴里嗡嗡呜呜的嘟囔着，似是在说快吃，好吃极了。
    吴峥坐在李灏对面，陈曦坐在吴峥旁边。二人接过筷子，一人夹起一块肉，放进口中细细品尝，那滋味，明明是肉，却入口即化，口感赛过果冻，但却一点不腻，辛辣味充斥口鼻，也不会觉得刺激。
    吴峥忙回头，冲还在收拾桌子的李伯喊道：“李伯，你这手艺，不是一般人吧？”
    李伯将抹布放在桌上，呵呵笑道：“就是一般人，只不过喜欢烧菜罢了。说起来，小哥，你可要记得什么时候去那废墟里，看到有完好的香料，都要带回来的。”
    李灏咽下一大块肉，然后喝着果酒，冲李伯比了个“ok”的手势。李伯见了，笑着说道：“好好，只要你还记得就好。慢点吃，别噎着，不够后厨还有。”
    李灏狼吞虎咽，足足吃下十人份的量后，才拍拍肚子，渐感饱意。他看见对面早早停下筷子的两个人，嘿嘿一笑，“不好意思，一个月没吃饭了，饿的厉害。”
    吴峥扁扁嘴角，自是不信，“你就吹吧，一个月不吃，你怎么不说一个月不睡呢。”
    李灏抽出纸巾，擦干净嘴角，听见吴峥呛声，也不反驳----他才不会告诉他真的一个月没睡。然后李灏坐直身体，清清嗓子，干咳两声后说道：“既然会前准备也做的差不多了，那现在，我宣布，会议正式开始。”
    “好。”吴峥附和，鼓掌欢呼。陈曦白了吴峥一眼，然后问李灏道：“有什么要紧事么？”
    李灏点头，“首先，我需要了解队员们的真正实力，其次，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咱们的队伍一直没有正式成立，所以我需要你们先起个名字，然后去正式注册一下，这关系到将来参加争霸赛的资格问题，越早解决越好。”
    虽然争霸赛的具体报名条件还没有出来，不过确实透露出一点来，那就是要以小队的形式参加，小队的注册在科技会办理，不过对于队伍成员要求，人数要求倒是没有明确。
    李灏想
    了想，接着说道：“而且上次看了圣堂的那支队伍之后，我觉得咱们的成员有些少了，有空再招一些人吧，不过这个急不来，看缘分，咱们不强求。先说正式实力吧，我先来。”李灏咳嗽一声，喝下一口果酒，然后微笑着说道：“我，炼气期修士，大概等于二阶职业者吧。”
    李灏看向吴峥，吴峥不明所以，眨眨眼睛。李灏只好开口问道：“你呢？”
    吴峥点头，然后摇头，指着自己问道：“我？你说完了？什么炼气期修士，我怎么听不懂？”
    后厨传来瓷碗破碎的声音。李灏看向后厨，大声问道：“李伯，没事吧？”
    “没事没事。”李伯掀开挡住后厨的门帘，双手在围裙上抹着，笑着说道：“洗碗的时候没注意，打碎一只，不打紧，不打紧。”
    “李伯您还是注意安全。”李灏说道。李伯也只是笑笑，就又回到后厨去了。
    “我是说真的。”李灏看着吴峥，将其中差异解释了一遍。吴峥怔怔的，不知该如何是好，顿了片刻后又捶胸顿足，大喊不公，“天啊，我怎么不去后面瞅瞅，我也想飞啊。”
    陈曦急忙安慰，“没事的，师父说，到了十一阶，你也可以飞的。”
    吴峥看着陈曦，丧气道：“十一阶，太远了，施依然也才十一阶啊。”
    陈曦迟疑了下，不知该不该告诉吴峥。吴峥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后仰靠在椅背上，淡淡说道：“说吧。”
    “师父她不是十一阶，她是渡劫期修士。”
    “什么？”吴峥不信，他看着陈曦，问道：“你怎么知道？”
    陈曦刚要回答，李灏抢先开口。“因为她也是炼气期修士了，应该是施依然教她的。对吧？”李灏看向陈曦，他感觉陈曦的眼睛有些特别，又说不上来是哪里特别了。
    李灏看着吴峥，解释道：“修士之间，通过望气，能够看出对方大概实力，不过这个也是有法门可以隐藏的，只能参考，不能全信。不过你跟她住一起，就没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吗？”
    吴峥的世界观好像崩塌了，他揪住李灏的衣领，摇来摇去。“你不是说没几个人修炼古人的功法么？”
    李灏眨巴着眼睛，无辜道：“对呀，只不过你身边的几个人都是而已。”
    吴峥坐下，拿起桌上剩下的一只烤腿肉，狠狠地咬下一口，恶狠狠地对李灏说道：“你宵夜没了。”
    李灏笑笑，不以为意。“李伯，再来一份马尔他腿肉！打包！”
    “对了。”李灏突然发声，“我打算去接几个任务，赚点钱，急用。施依然也真是，一个多月了，连招呼都不打。”然后他看向二人，问道：“你们要和我一起去么？”
    二人点头应允。
    李灏大概算了下，如果只是凑活一下，炼一把铁精的剑形法器，怎么着也得要八十公斤铁精，再加一点别的材料，怎么着也得二十万贡献度。算着算着，李灏的脸皱了起来，叹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第四十五章 此王婆，彼王婆

    李伯将腿肉打包装好，交给李灏。李灏接过烤肉，掂了掂，然后笑着说道：“李伯，今天这肉，怎么这么重。”
    李伯呵呵笑道：“年轻人，多吃点。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火气正旺，那夸父，都得被我追着跑，可不得多吃点。”
    “您就吹吧，还夸父呢。”李灏提着烤肉，同李伯挥手告别。
    灵岚城，布局四四方方，科技会与修炼圣地处于城市中心，隔街相望，科技会在西，修炼圣地在东。不同于修炼圣地只是一座小小的院落，科技会可称的上是一处积极景观。
    科技会依旧是那般雄伟壮丽，即使已经见过多次，但是每次都会感到震撼。站在科技会前，抬头望去，就像是看着一座尖塔，底方上园，塔尖高耸入云，少说也有百米高。一般来说这种宏伟建筑都需要时间打磨，因此才有聚沙成塔一说，可偏偏整座灵岚城，都是在一夜间拔地而起，堪称奇迹。
    科技会内没有负责接待的服务人员，因为大厅中挂着的地图介绍的很是详细，这次三人要去注册队伍的地方在任务大厅，位于建筑二层。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职能单位，比如地下一层，就是交易大厅，给城内居住的人提供交易场所；再比如第三层，此地也是一处交易场所，不过商品均是外星物品，比如李灏使用的光剑，电影中常见的能量武器，甚至于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均有贩卖，不过价格不菲；还有第四层，创师、药师等需要学习的知识，在四楼可以免费查询学习。除了对外开放的楼层，还有许多楼层并不对外开放，这些隐蔽楼层占据了大多数，也不知里面藏了什么。
    科技会里比街道热闹多了，说实话近些天里，他们三人看到的人还没有怪物多，虽然生活还算舒坦，但总归感觉少了些什么。此刻站在人群中间，李灏又感觉到了熟悉的味道，是人情味。人总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人情味，也只有在江湖中，才会感受颇深，人与人之间说恩道怨，只看交情。
    没什么熟人。李灏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径直走向二楼，倒是陈曦一路上看得起劲，谁让她一直没有来过这里。李灏停下步子，稍微等了一下慢行的吴峥陈曦。
    “我说，咱们又不急，先办完了正事，有的是时间磨蹭。”
    陈曦白一眼李灏，问道：“兔子从天上掉下来，为什么是左腿先着地？”
    “脑筋急转弯？”李灏想了想，不明所以，只好求陈曦指点迷津，“不知道，为什么？”
    陈曦再次翻个白眼，“我乐意。”
    李灏吃瘪，摸摸鼻子，瞪一眼偷笑的吴峥，笑骂道：“你不管管？”
    “不管不管，舍不得。”吴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呵呵一笑，又和陈曦靠的近了一些。李灏没讨着好，只好先行上楼，倒不是因为赶时间，而是他不喜欢慢慢走。
    任务大厅的人更多了，多是些年轻男女，或腰间别剑，或身背长弓，刀与枪械，随处可见，倒也不稀奇，要说稀奇，还得说人群中被李灏看到几个头发稀疏又花白的老头。
    “哥们。”李灏拍拍旁边一人的肩。那人回头打量一下李灏，面无表情地问道：“怎么了？”
    这人年纪不
    大，身后背着一把很是巨大的单刃长刀，一张脸看着很是秀气，发型也是打理整齐的小毛寸，双目炯炯有神，很是精神。
    李灏指了下远方聚在一起的老头，问道：“那些人，也是转职者？”
    那人循着方向看去，见是几个老头，点头道：“是，很有名气的队伍，叫精武堂，据说以前是一些武术爱好者，退休了闲不下来要发挥余热，在这末日里也混得有声有色，尤其是他们的队长，拳法出神入化，据说跟三阶僵尸单挑的时候，硬生生靠着一对铁拳砸死了僵尸。”
    李灏撇撇嘴，三阶僵尸，还不放在眼里，只要不是血尸那种血厚防高恢复快伤害又高的血牛，其实都好对付，更何况是丧尸那种天生移动缓慢的活靶子，如果不是因为被打破一点皮肤就会感染变异的话，丧尸都不能叫做怪物。那人看见李灏表情，又补充了一句。
    “僵尸，不是丧尸，是那种穿官服贴符箓一蹦一跳的那种。这怪物出现的少一些，多在一些古城里，比如离这里最近的璃都，偶尔可以看见。僵尸虽然动作僵硬，但是速度迅捷，而且防御极高，也算是比较难对付的怪物。加上那些人年纪都大了，所以他们才会这么出名。”
    李灏心中记下，然后对那人道声多谢，便离开了。僵尸，我们到底还是见的少了。李灏叹口气，一心决定要出去“见见世面”。
    任务大厅的墙壁上挂着一面巨大的显示屏，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已发布任务。李灏粗略看了一圈，大体上都是些清理一片区域，杀某种怪物取特定器官的任务，还有一些营救任务和护卫任务。任务奖励有高有底，具体多少同任务难度挂钩。
    李灏看到一个任务，大感兴趣。
    “护卫灵岚能源基地：灵岚能源基地周围出现大批次等阶不定怪物，疑似是怪物有组织的进攻。需要人手看守。
    接取要求：队伍或个人不做要求，个人实力要求三阶及以上。
    任务奖励：每月十万贡献度（如果看守时间不足一月，视为任务失败，不予奖励）”
    灵岚能源基地，就在李灏吴峥二人去过的新罗矿脉上方，本就熟悉，加上奖励也算丰厚，一个月就能有十万贡献度，再加上怪物尸体中偶尔也能找到一些不同品质的能量核心，卖给创师也是一笔不菲收入，如此一来，说不定下个月，李灏就能凑到一把法器的材料。现在是七月份，如果争霸赛在约定时间举办，那就还有不到七个月的时间，法器一事，可拖不得。施依然要他们三人在争霸赛时达到六阶，对李灏来说，可就是筑基期，这法器，怎么着也得碎上一把才行。
    不过李灏也担心，毕竟对陈曦来说，那可是名副其实的伤心地。李灏想了想，决定先同陈曦商量一下，再接任务。打定主意，李灏退出任务大厅，去找吴峥与陈曦。
    李灏在大厅里看到了陈曦，他穿过人群，来到二人身边，开门见山道：“我选好一个任务了，不过还是要先问过陈曦才行。”
    吴峥在李灏眼前挥手，说道：“我呢？我的意见呢，你都不问问？我人还在这呢。”
    李灏翻个白眼，将那个任务告诉二人。本以为陈曦会拒绝，谁知道她同意了；本
    以为吴峥没意见，谁知道他反对了。
    “我没关系，现在我不是好好的吗？”陈曦笑着。
    “不行，绝对不行，换一个。”吴峥皱眉。
    陈曦又安慰吴峥，“没关系的，去吧，钱多了，修行也有益处。”
    吴峥拉着陈曦的手，担心道：“万一你又回忆起那些痛苦的回忆可怎么办？眼不见心不烦。”
    李灏看着面前两个秀恩爱的人，转身走向柜台。吴峥见李灏离开，急忙问道：“你去干嘛？”
    “接任务。”
    既然陈曦没有意见，那这个任务就可以一起做了。李灏其实都想好了，要是陈曦拒绝，那他就自己偷偷的去，反正这是个长期任务。如今陈曦没有意见，那自然皆大欢喜，他去接了任务，陈曦也接下任务的话，那吴峥不来都不行。
    吴峥转身看着陈曦，担心道：“你可以拒绝的。”
    “为什么拒绝？”陈曦绕过吴峥，走向服务台。吴峥摇头，紧随其后。
    谁让我离不开你呢？吴峥不再纠结，心想只不过是一个任务。
    接过任务后，陈曦说要和吴峥四处逛逛，明摆着是要丢下李灏。李灏也不反对，顺水推舟，离开二人。他要去地下一层，看看能准备些什么东西。
    地下一层的空间很大，感觉有一座大型商城的空间。科技会在这里安装好了空摊位，排列整齐。空摊位一般是锁着的，要是有人想要使用摊位，只需要在摊位外的电子屏中输入身份信息和使用期限即可，时间可长可短，但是不能超过一天。
    李灏在林林总总的摊位间穿梭，大开眼界。各个摊位之上，各种高阶怪物尸骸摆在台上，明码标价。还有些摊位主大概是小有成就的创师，出售有一些成品货物，刀剑棍棒斧钺钩叉皆有，价格从数千到上万不等。
    李灏逛了一圈，看到一个卖药的摊位，摊主是一位妇人，而且同李灏有缘，正是一月前深夜里看见的烧纸妇人。妇人今天看起来好了很多，脸上有了气色，穿的也很整洁。摊位旁很用心地摆放着一块自制招牌，上面整齐地写着“王婆医馆”四个字。
    “王婆？”李灏站在摊位前，问了一声。
    王婆抬头，热情招呼着李灏，“小伙子，要些什么药啊？我这的止血药和止疼药效果很好，有口皆碑啊。”
    “给我拿点止血药吧，多少钱？”李灏开口。
    王婆呆住了。以往来这里买药的，都会试一下效果才商量价格，今天碰到的这位，怎么这么实诚。王婆看着李灏，问道：“小伙子，你就不想试试？”
    “不用了。你这的止血药我全要了，一共多少钱？”李灏微笑着答道。
    “两......一万五，只需要将药粉均匀涂抹在伤口表面就好，十秒不起效，你来找我退钱。”王婆推出五个小瓶。瓶子不大，十公分高，一指宽。李灏接过小瓶，装在兜里，然后同老妇完成交易。王婆似乎很开心，她笑着对李灏说道：“小伙子，效果好的话就常来啊，记得给别人打打广告。小店还在成长，初期药物不多，以后逐渐会有更多品种供应。”
    “那是自然。”李灏点头，同王婆告别。

 第四十六章

    “李灏李灏，你看我买了什么回来了？”吴峥和陈曦两个人兴冲冲地跑进李灏的卧室，正好看到在修炼的李灏。
    白天一别，李灏只买了一些止血药剂，便匆匆回家了。毕竟身无长物，看到好东西又买不下来才是折磨。吴峥则陪着陈曦在灵岚城中四处乱晃，才一下午的功夫就逛完了除居住区以外的其他区域。整整一个下午，吴峥都站在陈曦身后，静静地看着陈曦同店家们讨价还价，一点不觉得无聊，欢快的气息在二人见酝酿发酵。
    李灏停下修炼，就见陈曦和吴峥二人身着宽松休闲情侣装，拎着大包小包进门，未拆封的商品堆放在客厅内。“你们买了些什么？”
    “队服啊。”陈曦瘫在沙发上，举起一个袋子，“你先进去试试吧，不合适的话，我们再拿去换。”
    李灏看着吴峥，只觉得有些搞笑，“认真的？”
    吴峥苦笑，给李灏看了看手中的包裹，“还有呢，这是个铜暖锅，店家说内附加热阵法，只需要灌注一点能量进去，就能自动加热。”
    “不错，多少钱？”李灏打量着暖锅。有创师精研战斗，也有创师志不在此，选择自制一些精巧玩意儿，讨人欢心，方便生活。这暖锅做工倒是不错，如果价格合适，李灏也能接受。
    “一万。”
    “一万？”
    “一万。”
    李灏无言，放下铜暖锅，摸了摸自己兜里装着的五个小瓶子，心想：“你们可真不值钱。”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后，便分开了。陈曦和吴峥将大包小包拿回自己家中，只在李灏这边留下一件衣服和一口暖锅。衣服就是吴峥穿着的样式，一件灰色宽松休闲上衣，尺码刚好合身。
    入夜，天色暗沉，云朵成片的接在一起，不知是否是季节的缘故，云朵间的缝隙间被染成深红色。李灏将铜暖锅抱到车上，又从厨房里拿了些新鲜食材放进车上的小冰箱里。除此之外，李灏将剩余的三十枚爆炸飞镖也放到了车上，以备不时只需。
    收拾妥当之后，李灏坐在车上，不太想动弹。明天就要出发任务了，不知道吴峥他们今晚会怎么度过，李灏是决定在车上修炼一晚，明天一早直接带着两人出门。李灏五心向天，进入修炼状态，奈何这一颗心实在是躁动难耐，似有跗骨之蛆在内心啃噬灼烧一般，无法静下心来。
    “算了，出去走走吧，强行修炼，怕是要走火入魔，气血攻心。”李灏想道。
    他在城中漫步，没有目的，没有方向，一切随心。似乎缘分早已注定，等他停下脚步时，正站在科技会前。
    科技会灯火通明，人头涌动，竟是比白天的人数还要多上一些。李灏顺着人群，走进科技会，只见人群都在往楼上移动，喧闹无比。李灏不知何事发生，便好奇地跟在人群中，走到电梯处，静静等候。
    电梯移动到十层才停下。等到电梯门打开，就见人山人海。电梯中的人想要出去，还需费一番功夫。李灏挤出电梯，看向周围。这一层似乎是一座讲堂，在电梯里还看不清楚，出了电梯才看到讲堂中间
    区域，座无虚席，站着的人都是没有座位的。李灏在人群中挤的难受----这是老毛病了，李灏天生惧怕人多，惧怕黑暗，惧怕密闭空间。随着年龄慢慢增长，惧怕黑暗有了明显的改善，不过其余两项，并无变化。李灏想要后退，离开十层，但是后方的人却越来越多。他感觉快窒息了，可能是因为周围的人呼吸了所有的氧气。
    就在李灏挣扎的时候，讲堂上方有人说话了，“人太多了。”语气云淡风轻，但是声音盖过人群嘈杂，讲堂竟是出现了片刻的安静。
    “弟子这就清理出去一部分。”另有一人说道。
    李灏不知清理是何意，却见到讲堂之上有一人悬空而起，漂浮在空中。人群就像炸锅一样，更加吵闹了。
    “是十一阶职业者。弟子都是十一阶职业者，那他师父，得强到何等地步。”
    “不一定，说到底是创师，没准师父的实力还不及弟子，或者更有可能两个人都不太强，我听说有一种炼金作品，叫做磁鸢，可以让携带者漂浮于空中，说不定上面这位，身上就有一件磁鸢。”
    “有道理。”
    ......
    那人见人群吵闹，咳嗽一声，随即从腰间的玉佩中，取出一圆筒喇叭，冲人群说道：“各位，实在不好意思，人多且杂，影响了师尊授课，不如请没有座位的人先行离开，等到有缘时诸位再来？”
    虽是询问，像是在同众人打商量，但是语气却十分强硬。站立众人虽然愤懑不甘，仍旧是渐渐离开了十层。李灏周围逐渐宽松，他才舒服地呼了口气。
    作为没有座位的一人，李灏也需离开十层，不过临走前，他想要搞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他走到讲堂中间的座位区域，找到一个看起来平易近人的同龄人。他拍拍那人的肩膀，悄悄问道：“哥们儿，这是干嘛呢？”
    那人回过头来，看见蹲在身后的李灏，笑了起来，“哟小哥，没位置吧。这样，我也不黑你，这个作为，三万贡献度，归你了。”
    黄牛？李灏狐疑地打量了一番面前之人。这人体形微胖，脸圆头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显得皱纹很深。李灏看着这人，心里直道奇怪，我怎么就看着这人平易近人呢，错觉，肯定是错觉，也许是人群恐慌的后遗症。李灏拍拍脑袋，闭眼片刻后再次睁眼，看着面前的小胖子，本应该猥琐的一张脸上，愣是没有一点猥琐的意思，最多只觉得这是个精明人。
    “喂，不道德吧，都要灭族了，还在这儿做黄牛生意。”李灏嗤之以鼻。
    那人嘿嘿一笑，妄自解释道：“你误会了。小弟沈万三，立志成为一名大创师，今日听闻有艾尔福星高阶创师来授课，因此才来这里抢下一个位置。谁曾想这大师和他那个徒弟，都是有名无实的花架子。且不说那大师如何，那个弟子，漂浮在空中确实是用磁鸢不假，但是他漂浮时起伏不定，身体颤抖，一看就是瑕疵产品。还有他腰间的玉佩，应该类似须弥空间之物，但是他居然将阵法直接刻在玉石表面，暴殄天物，令人心疼，要知道能够搭载独立空间
    的空间石本就少见，玉石类更是有价无市，这么大一块玉石，若是炼制合理，将阵法刻在玉石内，再加以大师雕刻，不但空间极大，而且还有了观赏收藏价值，价格起码翻上三番。我看这一对师徒，都没什么天分，都是靠着金山银山堆起来的花架子，根本教不了我沈某人，所以我才想着把这个位置让给需要他的人。”
    李灏呵呵一笑，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沈万三见李灏离开，连声哀叹可惜。
    离开十层，李灏又鬼使神差的来到地下一层，站在王婆的摊位边。他总觉得这王婆，不是一般人，可又说不上来如何不一般，只是感觉。
    黑暗星区。
    黑暗星区只是个名字，倒不是说有多黑暗，这里也是一片正常星域，区别于异常星域，黑暗星区依旧适合生命生存。黑暗星区内某星系，有一座类似轮盘的太空堡垒，黝黑的外表吸收了所有照射来的光线。
    堡垒内部控制中枢内，有一道伟岸身影正在透过显示屏观察着什么，其人着一件黑色长袍，一直拖到身后地上，兜帽很长，盖住了整个脸部，从正面看去只能看到一个小黑洞，久视之，还会出现幻觉，十分邪乎。
    控制中枢的大厅十分安静，针落有声。突然从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看起来主人十分着急。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脚步声的主人出现在中枢大厅内。一个光头男子走进大厅，肩披红色披风，披风下是一套打造十分得体的盔甲，显得魁梧却不臃肿。双目炯炯有神，五官霸气，颇有王霸之相----如果不看那修剪的整齐的山羊胡。
    光头男子风风火火来到大厅中间，看着前方的黑袍身影，恭恭敬敬的单膝下跪，双手搭在一起，开口说道：“属下不知大人来此，未能及时迎接大人，望大人恕罪。”
    “不打紧，你先起来吧。此次出行，本就是临时起意，若是这都叫你知道了，那还了得。”
    光头男子起身站定，应和道：“大人所言极是。不知大人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吗？”
    光头男子回答道：“最新消息只有他们要联合创办一座高等学府，其他的消息，早已经发给大人了。”
    “找几个人混进去，盯着点。大的要看，小的也不能大意，如果对咱们的计划没有影响就好，如果有，提前清理。”
    “是，大人。”光头男子抱拳领命。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光头男子咬牙问道：“大人，咱们耗尽心血制作的武器，为何威力这般弱小，也就能欺负几个弱小文明，对那二十家，几乎毫无影响。”
    “你跟着我有一百年了吧？”
    光头男子很是恭敬，低下头答道：“没错，整整一百年了。”
    “才一百年，很短，你不了解我也很正常，但是我今天要给你个忠告。”
    光头男子跪下，一言不发。
    “以后问问题，动动脑子，别让脑壳里的红白之物发霉了。”

 第四十七章 钢铁城墙，怪物洪流

    李灏一行人出城时，刚好遇见要去灵岚运送矿石的小队，众人一合计，决定加入该小队一同移动。天公作美，一路上风平浪静，就连一群喜好杀戮的雷鹰从车队顶飞过，都没有骚扰车队。
    “宋老大。”李灏用通讯器同车队其他人联络，“你这是跑第几次了？”
    “要是说送矿石，我这是第三次；要是说拉货，我大半辈子都是在货车上过的。”那头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有时候真是羡慕你们年轻人啊，看小说上那乔峰，一巴掌拍碎磨盘大青石。前两天我们队里有个小伙真的拍碎了一块磨盘，看的我呀，那叫一个心血澎湃。可惜了我这幅身子已经老了，腰也疼，腿也疼，也就帮小伙子们开开车了。”
    李灏微笑，按下通讯器，“宋老大你说笑了，四五十岁，正值壮年，人不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么。”
    “哈哈哈，就你小子会说话。前面再有二十公里就到了，大家伙加把劲。”
    话音刚落，前车的速度加快了许多，李灏一脚油门，保持车距不被拉开。陈曦正在后车厢看书，一本叫做地铁的末日小说。吴峥正在擦着一把新买的武器，一把既能发射子弹又能砍能削的短剑，价格也不贵，不过威力不大，剑刃过脆，子弹也只能对付一些一阶怪物，不过吴峥实在是喜欢它的外形，炫酷又张扬。
    “还有二十公里了，提前收拾收拾东西，也就几分钟的功夫。”李灏吆喝一声。
    “哦。”吴峥应一声，依旧擦他的枪剑。陈曦不应声，倒是书页翻得勤快。李灏苦笑，哀叹道：“你们啊，哎。”
    “哎什么？”陈曦合起书页，皱眉道：“要不是你昨晚在这里吃火锅，弄得后面一股火锅味，我们这一路就不会这么难受。而且你吃就算了，居然还吃独食，你过分你。”
    李灏自知理亏，也不说话，吹起口哨，装作没有听到。陈曦也不紧逼，而是起身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日用品必须要带，不然每早来车里找一趟也太麻烦；换洗衣物，末日中的人们没有太多的讲究，衣服大多都等有异味时才会更换，不过女孩子终究爱美，陈曦这次出来带了整整一包的衣服，如果洗的勤快一些，勉强可以每天换一次。相比来说，还是武器简单，就一根小树枝，陈曦看着绑在自己胳膊上的小树枝，顶端的叶片好像又大了一些。
    吴峥没什么好收拾的，他和李灏一样就带了几条内裤，其余的大多数空间都带着各种武器，长枪短炮皆在吾身，为此陈曦还和吴峥吵了一架。
    前方视野突然开阔，才几月不见，此地已经天翻地覆，方圆数里的密林消失不见，原来的填坑位置被金属围墙包围，而工厂，就在围墙内。车队来到工厂大门，宋老大取出证件，门卫确认无误后才打开城门。
    李灏几人跟在车队后，想要一同通过，却被门卫拦了下来。
    “你们是谁，文件说只有三辆车。”门卫手中的能量枪械泛着幽蓝色光芒，只要李灏答得有一点不对，他就会死在这里。
    李灏连忙取出科技会给的通关文书。门卫接过文件大致扫了一眼，不耐烦地挥挥手，“进去吧进去吧。”
    李灏不知门卫态度为何如此之差，他也懒得问，趁着门还没关，便进了城门。那门卫看着李灏进厂，才恨恨说道：“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发任务，这些人每天就在城墙上站站就有大把钱赚。”
    工厂内，宋老大正在装货，李灏还是头一次见这场面，机器人扛着一箱一箱的矿石，装到货车上，宋老大和他的队伍则在一旁歇息，抽烟
    聊天，很是惬意。李灏停车，冲宋老大打招呼：“宋老大，多谢你们带路了。那我们到地方了，就先去住处了，回头有空再找你聊。”
    “小事，小事。”宋老大叼着一根烟，从怀里取出一包烟，要给李灏发烟，李灏连忙拒绝。
    “怎么，看不起我？”宋老大沉声问道，李灏忙解释道：“不是，是我们没人抽烟，再说了，现如今这烟是抽一根少一根，君子不夺人所好，您还是自己个儿留着吧。”
    宋老大拿着烟的手搭在李灏车上，嘿嘿一笑：“烟这东西，保质期长着呢，想抽了去那废墟城市里随便拿就好了，算不得稀罕物。不过你既然不抽烟，那就算了，下次有空再一起喝酒，不许不来啊。”
    “一定一定。”李灏欣然答应，然后同宋老大道别。宋老大不是职业者，但是他的队伍里有几个好手，尤其是他说的那个拍磨盘的人，李灏见过，叫宋斜阳，别看人矮矮胖胖，其实身手矫健，实力不俗，如今已经是四阶武者，最喜欢使一套江湖人称王八拳的拳法，杂乱无章，偏偏威力极大。李灏走时，宋斜阳正喝着水，斜眼看着李灏。
    此时还是白天，许多职业者正站在城墙戒备，提防随时会来的攻击，因此工厂临时准备的居住区里没有几个人在。居住区不是很大，是工厂腾出来的一块空地，上有顶下有盖。空地上搭满了帐篷，每个帐篷都不大，只能容纳一人。李灏三人在工作人员带领下，找到三个连在一起又和别人距离较远的帐篷，就算是暂时安顿下来了。
    “洗漱与卫生都在那边，不远。除此之外，尽量不要在没有别人允许的情况下进入别人的帐篷，会被视作挑衅。饮食方面，我们食堂二十四小时供应，如果各位吃的不习惯，食堂内还有自助食堂可以供各位下厨。守卫方面的话，各位今天刚来，就暂且不算了，各位好好休息，明天开始，你们按照时间表来就好，一般来说没什么大事。”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说完这些话，也不管三人有没有别的问题，径直离开了此处，一秒也不愿意久待。
    “哟，三位，咱们又见面了。”
    三人还没来得及放下自己的行李，就听到熟人打招呼。
    “马队长，这么巧，你也接这差事了。”李灏上前一步，同那人握手。那人正是马上封，上次在李伯的店里见过，马上封还邀请三人加入他的队伍，不过被拒绝了。今天再次遇见，也算是缘分。
    “要不是这么巧，咱们也难见面啊。我给了你联系方式，也没见你联系，白瞎了。”马上封笑着说道，言语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隐藏意味。李灏打个哈哈，推脱说忙，马上封也不多说，寒暄一番便离开了，李灏三人才有时间稍微收拾一下。
    李灏和吴峥都没什么东西，不过陈曦需要收拾的有些多了，吴峥只好帮着陈曦跑进跑出忙这忙那。李灏开了一天的车，这会儿难得清静，打算闭上眼眯一会儿，可惜天不从人愿，李灏还没躺下，耳边就有警报声响起。
    “怎么回事？”李灏坐起，陈曦和吴峥也暂时停下手中动作。马上封不紧不慢地跑过来，笑着说道：“又有怪物攻城了，几位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那是自然。”李灏点头道：“毕竟接了任务，拿人钱财，给人消灾，天经地义。”
    “实诚人。”马上封拱拱手，打趣道。
    李灏也拱拱手，谦虚道：“说笑了马队长。”
    “走吧，其实也没什么事。”马上封转身离开，李灏三人跟在他身后，就听马上封说道：“我已经来这里二十
    七天了，安稳的很。怪物攻城，大概每天都有一次，最多一次隔了两天。你别看这怪物来势汹汹，其实都是软脚虾，在这城墙面前根本不够看。”
    李灏不解，马上封也不多说，只说等李灏到了城墙就知道了。李灏不由得心里多了几分期待，迫切想要看看城墙上有什么秘密。
    他们的住处距城墙不远，也就三五步路，不过有些弯弯绕绕，也不知划这空地的人是怎么想的。等到李灏三人站到城墙之上，就见天际边有一大片乌云向城墙飞掠而来，地面上不断有灰尘扬起。
    李灏定睛望去，看不真切，倒是吴峥在一旁解说。
    “好多怪物，乌央乌央的，比咱们在沪城仓场上见到的都多。”吴峥的脸有些扭曲，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恐惧，不过周围的职业者都很淡定，说笑聊天皆有，同城墙外的肃杀之气对比明显。李灏本有些担心，但是看着周围的人们，心情也好了很多，内心里不由得对马上封说的城墙又多了一丝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魔力让这些人在怪物包围中如此云淡风轻。
    随着怪物靠近，他们憎恶恐怖的外形也逐渐清晰，密密麻麻的怪物，竟对如此巨大的一座工厂呈包围之势。“看着吧。”马上封指着城墙，如此说道。
    看什么？李灏顺着马上封所指，没有发现。城墙光滑平整，干净整洁，没有异常。就在李灏东张西望时，他感觉脚底城墙微微晃动。他急忙看向脚底，只见光滑的城墙外围打开数道暗门，中间伸出几只炮管，炮口闪烁着银灰色光泽，众人站立的地方也有枪管从脚下升起，六管机枪的霸气外形，无需人类操控，便指向远方飞来的乌云。而在城墙根部，还有巨大锯片伸出，想要靠近城墙的怪物，都要被这锯片给割的粉碎。
    李灏瞠目结舌，握着光剑的手也松开了。既然能不费力气，那他也想看一场好戏。
    怪物终于来到了城墙附近，面目可憎的丧尸，蹦跳前进的僵尸，身高数米的树妖，巨大化的不知名昆虫挥舞着螯钳，虎虎生风，除此之外还有蝙蝠、雷鹰等等怪物，汇成一锅粥，泼向能源工厂。
    率先靠近的是蝙蝠群和雷鹰群，蝙蝠尖啸着，在空中激发出肉眼可见的声波席卷向钢铁城墙，声波在即将降临钢铁城墙上空时，便被一闪而过的能量屏障拦下，随后六管机枪发难，数不清的银色光线激发到空中，一发银色光线，穿透一直蝙蝠后还不停歇，依旧向后方飞去，一连击穿数只蝙蝠才渐渐消失，蝙蝠群七零八落，溃不成军。雷鹰群在另一边，张口一吐，便是一道闪电，数千只雷鹰，就是数千道闪电同时从空中袭来，不过依旧被能量屏障挡下，随后便同蝙蝠群一般，被机枪成片击落。
    地面上的怪物终于靠的近了，最先到来的是巨大昆虫，李灏看着高两米的蟑螂群，就感觉一阵反胃。不过蟑螂在城墙门前还是小儿科了，它们在高速旋转的巨大锯片下，不能留下一个全尸，空气中弥漫着呛鼻气味。巨大树妖们并不靠近，它们好像比那些只会哀嚎的丧尸强的多，躲在远处，从地上挖起巨大石块，投掷向城墙。不过城墙外的炮管们不是吃素的，一部分炮管瞄准巨大石块，将其打得粉碎，还有一部分炮管不断向怪物群中发射炮弹，炮弹爆炸，在怪物群中泛起一阵阵血花。
    李灏看着城墙的火力，又看了看自己拿在手中备用的三只飞镖，悻悻地收了回来，“还好没丢，不然丢大人了。”
    随后李灏又看向吴峥和陈曦二人，洋洋自得，“你们看，听我的，没错，这任务，和放假有什么区别。”

 第四十八章 帝国的陨灭，文明的更迭

    施依然头疼的厉害，自从成年后便独自一人在宇宙各地游历冒险，多少次生死关头都没皱眉头，反而是和生养自己的父母相处有些不适。还好糟老头子虽然唠叨，但也不至于不明事理，只是带着施依然在主星附近的度假星球玩了一个月。施依然清楚父亲意图，他们家族本就依托古皇朝遗迹起家，周围的星球上也多古仙人与古神留下的大道痕迹，更是有一处破碎星球，按史记载是一位仙人同三位天上神祇交战所致。
    “闺女，这回看你一个月，很久了。”施乐智站在广场上，回忆着这次旅行，“行了，快走吧，记得常回家，好好教教你弟弟。”
    施依然翻个白眼，故作嘲讽，“不是嫌弃我不懂礼数么，怎么还让我教他？”
    施乐智哈哈一笑，摸着施依然的头说道：“这些年宇宙中对你风评如何，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呀，也就在家里横，在外面，还是很懂礼数的嘛。”
    施依然罕见地没有排掉按在自己头上的手，也不说话，静静地听着。
    “人嘛，就该这样，在外面已经很累了，回到家里，就不需要那么多讲究了，只要你还孝顺，我和你娘啊，就满心欢喜了。你弟弟他就是个闷葫芦，比你还不如，你别看他礼貌，见着谁都要问好，生怕做了坏人，但是只要有人碰他，他就跟被踩尾巴的猫一样，恨不能咬人一口。”
    施依然点头，淡淡道：“随我，可以教。”
    “说定了啊。”施乐智呵呵笑道，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两分，将施依然梳理整齐的发型弄乱，笑着问道：“那你这次回去，带上你弟弟？”
    “我只说可以教，”施依然这回拍掉糟老头子的手，冷脸说道：“没说我亲自教。你让他五个月后来我这里，我安排他去参赛。”
    施乐智双手背在身后，呵呵笑道：“也行，也行。”
    “我走了，糟老头子，不用送了。”施依然摆摆手，算是同施乐智告别。
    “不送，不送。”
    施依然站在法阵上，背对着施乐智，站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回头是不是略显冷酷，最后只能僵硬地微微转动上身，小声地道：“走了。”至于施乐智听到与否，她不在意。
    法阵启动，施乐智看着施依然的身影消失后，笑呵呵地离开了。施依然肉身出现在空间隧道，意念一动，便出现在灵岚施府地下室，迷茫地看着脚下。
    “明礼方能成人，我才是做错的那个，向来如此。”
    肉身进行长距离空间穿梭，强如施依然也会感觉疲劳。她伸个懒腰，揉揉眉头，打算上楼歇息一番，怎料还没出地下室门，就收到一条消息。
    她叹口气，想看看是谁发的这条消息，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她今天非要和对方分个你死我活才行，从口袋中掏出平板，点亮屏幕。是地球临时指挥部发布的消息，让
    我看看，如果是什么小事，我非要去找那几个负责人说道说道。
    “托拉多覆灭。”
    标题五个字，字字千钧。施依然扫了一眼，将所有信息看完，然后无力地放回平板，深感世事难料，今天，算你们这些负责人走运。
    托拉多，位于北欧，地球硕果仅存的二十四个人类居住地之一，而且，还是一座完全由地球人做主的城市。据传城中有一财阀家族，存世已有两千年之久，族中流传一本灭世经，不但预言到了末日降临，而且传下一种神秘科技，让族人按照书中所述，将整座城市秘密保护着。本来传承已久，年代过长，族中的新兴子弟已不信世界末日一说，因此不断有人提议要废除机器维护部门，以节约资金来应对迫在眉睫的金融危机。幸好家主大人力排众议，一票否决该提议，否则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托拉多。不过即使如此，托拉多的可居住区域也只剩原城市面积的三分之一，这当然归功于后世城市扩张，该神秘机器一直保存完好，工作正常，未曾有纰漏。
    不过该城市覆灭，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据调查，城主儿子在城中乱杀人，被城主教训，随后儿子一怒之下穿过禁区，砸毁了能量屏障中枢，能量波动导致地壳活动，引发小型地震，一座经营千年的城市，毁于一旦，无人生还。
    不但如此，大规模的能量反应彻底摧毁了整座城市的地基，城市主体陷落进入地底，被火焰吞噬，据被派去调查的人报告说，火焰之中，城市若隐若现，恶魔的爪牙嘶吼肆虐。此地不在人间，这里叫做地狱。
    ......
    灵岚能源工厂，李灏等人来此已经三天，每天按时巡逻，作息正常，修炼也是进步神速。李灏在闲暇时间找到此地负责人，抬出施依然师父的身份，索要了几块新罗矿石。那负责人也是老实，一听施依然的名字，连忙拿出一个精美小木盒，里面装着一排五个新罗矿石。
    这成品的新罗矿石就是好看，血红色的透明矿石，每个不过拳头大小，被机器打磨成正十二面体，李灏拿在手中，放在眼前看看，放在鼻下问问，放在嘴里咬咬，像个孩子。如此傻帽的行为，自然不会得到什么好的反馈，不过硌牙而已。但是李灏还真发现了新罗矿石的本质，当他拿着一块矿石在手中运功修炼时，竟然从新罗矿石中吸取到大量的灵气，量大，但是驳杂。
    李灏大喜，这不就是次品灵石么？灵石十分适合供修士修行，其内包含大量灵气，比从环境中直接汲取效率高出数倍，而且不似药剂，完全无副作用。但是灵石品质过低的话，需要将吸收到的灵气在体内炼化提纯，以免运功出差错。按化天魔功记载，灵石可分五档，最次的一档就是这次品灵石，然后依次往上是人品灵石、地品灵石、天品灵石，以及品质最好的仙石。
    看来得购买几块灵石供我修炼了，顺
    便跟陈曦说说这事，别让她走了岔路，吴峥...暂时用不到，不过让他知道也好。李灏将四块灵石装好，然后拿出一块灵石，走到陈曦的帐篷前。
    “陈曦。”李灏轻轻叫道。
    陈曦的头从帐篷中伸出来，看着李灏问道：“看嘛？”
    李灏示意陈曦稍等，又把睡觉的吴峥喊醒，小声道：“开会了。”
    陈曦翻个白眼，将手从帐篷里伸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本小说，是地铁2，“又开会？不开，影响我看小说。”
    李灏摇头，强硬道：“这次会议，吴峥可以不来，但是你必须来，事关重大。”
    陈曦看着一脸哀怨眼神朦胧的吴峥，看着强硬的李灏，只好将小说书页折起，然后走出帐篷，威胁道：“如果是逗我玩，那你完了。”
    李灏坐在地上，让吴峥陈曦两人坐在他身边。然后李灏将新罗矿石放在陈曦手中，吩咐道：“运功，吸这里的灵气。”
    陈曦狐疑，不知李灏搞什么花样，但是依旧做了。陈曦初一运功，就发现其中神妙，有矿石在手，修炼速度快了数倍。她兴奋地睁开双眼，向李灏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见李灏点头，高兴不已。
    吴峥在一旁，看见两人眉来眼去，又不告诉自己缘由，打个哈欠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别卖关子了成不，我还要回去睡觉呢。”
    李灏告诉二人灵石的事项，陈曦将手中灵石收到身后，高兴道：“看在灵石的份上，咱俩扯平了，火锅和打扰我的事情，一笔勾销。”
    “那感情好。”李灏微笑着点头，然后又跟吴峥说道：“这灵石只对我们有用，对你无效，我只是觉得这件事需要让你知道。”
    吴峥默不作声，只是摇摇头，叹口气，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当中，“呲”的一声拉上了拉链。
    “行了，我也先去修炼了，回头多接点任务赚钱买灵石，这玩意儿好像还挺贵的。”陈曦一溜烟儿跑回自己的帐篷，学着吴峥拉起了拉链，完全不给李灏说话的机会。李灏满头黑线，看着两人的帐篷，捶胸顿足。
    “我这是何必呢......”
    李灏也回到帐篷，学着两人，拉起拉链，双手各持一颗矿石，开始修炼。
    第二天一早，闹钟响起。李灏停止修炼，将剩下的矿石收起。昨夜的修炼，让李灏的丹田气府逐渐充盈，灵气浓郁可见，竟是相当于之前两天的苦修。不过灵石消耗也很迅速，两块矿石被用去大半，剩余三分之一不到。李灏意犹未尽，有心想要将剩余的矿石用完，不过巡逻时间已到，万一迟到，可是要扣工钱的。他将两块矿石收好，走出帐篷，大大地伸个懒腰，一抬头，却见天空中如有剑倒悬，旋涡状的乌云覆盖住周围数里的天空，整个工厂被包围在内。
    李灏的内心被不安感充满，似乎有大事要发生。

 第四十九章 生灵有危倒悬于顶

    李灏唤醒陈曦两人，趁二人去洗漱的功夫，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赶上城墙，一眼就看到从天边汹涌而至的怪物潮。同此相比，前几日所见的攻城流不过是小儿科。
    李灏觉得奇怪，工厂每夜都安排有人守夜，以免怪物在黑夜来袭，怎的今天天都亮了，还未闻警报响起。他加速跑到岗哨警卫室，向里看去，只见两个警卫俯身趴在桌上，生死不知。他赶忙上前，探了二人鼻息，二人呼吸平稳，身上也没有外伤。“睡着了？”李灏对这些人的工作态度极度不满，他用力拍拍二人的脸，想要将二人打醒，然而二人依旧毫无反应。
    李灏没有办法，只好拉响警报，一时间工厂内噪声大作，还在休息的众人走出帐篷，咒骂着该死的警报扰人清梦。
    李灏拉响警报后，又跑到另一面墙的警卫室，看到的也是两个昏迷不醒的人，联系城外悄无声息袭来的怪物，他惊觉大事不妙。要知道工厂每晚安排十六人守夜，两人一组，一共八组，分守前半夜与后半夜，不可能同时出现两组四个人都在睡觉的情况。
    空气中弥漫着阴谋的气息。
    怪物有智慧是一个已经被证实的命题，尤其在高阶怪物中更为常见，比如李灏曾经遇见过的人偶以及血尸，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确实拥有智慧。而看今天阵仗，这怪物首先能指挥一只军队，其次还会偷袭，难保不会兵法什么的。如此一想，李灏顿时头大，祈祷最好只是个智力为长的智囊型怪物，武力值越低越好。
    工厂内众人虽然不满，却也清楚自己的职责，一个一个带着武器，登上城墙。吴峥和陈曦两个径直往李灏这边赶来，还有一个高冷青年跟在二人身后，正是那天帮李灏介绍精武堂的人。他昨日才赶到工厂，今天算是正式上班。那青年来时，刚巧看到李灏三人坐在地上吃火锅。李灏见到熟面孔，急忙招呼他过来，坐在一起，又给添了一双筷子，就这样四人一同吃了顿饭，也算是熟络了，说出去也是共用一餐的交情。
    青年叫白月光，是一名刀客，身后背的单刃长刀，据说是祖上留下来的一柄武器，百年岁月，刀身不腐，锐气难当，一直被家中老人供奉在祖宗祠堂，直到灾变时分，白月光靠着这把刀杀出重围，一路逃到灵岚。
    白月光不苟言笑，无论李灏如何同他交流，都没能在他的脸上见到一丝笑容，就连眼神都很是冰冷。
    “白兄，我叫你声白兄，没问题吧。”李灏将白月光面前的酒杯填满，笑着道。
    “没有。”白月光点头，算是道谢。李灏也不计较，见白月光在吃饭的时候也不肯将刀放下，调笑着问道：“白兄，吃饭就吃饭，带刀作甚，这里没人敢动粗。”
    白兄抿一口酒，便将杯子放在地上，认真解释道：“灏兄有所不知，这刀本配有刀鞘，一同供奉在祖宗祠堂内。那一日我被嗜血猴子追赶，也是慌不择路才闯进祠堂。说来奇怪，那些猴子在看到我进了祠堂之后，都停在门口不愿进来，我才侥幸逃得一死。不过长辈训诫，我们这些晚辈只能在族内忌日才能进入祠堂，而且进了祠堂看到此刀，只能看，不能摸。我先闯祠堂，后拔刀而出，已经破了两戒，虽然事出有因，加之家中只剩我一人存活，我才试着拔刀。”
    似乎是想起那惨烈光景，白兄的嗓音略微有些哽咽，不过瞬间便恢复了。他又抿一口酒，接着说道：“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一把普通的刀，只不过随着祖先征战沙场才被供奉于此，用以告诫后辈子孙。不过那个时候我被一群猴子堵着，不能出去，祠堂里也没什么吃的，就几个供果而已，即使不杀出去，也会被饿死在这里，所以我就想着，不如趁体力充沛，提刀杀了那些个猴子，也算是给家里人报仇了。我就跪在地上，跟长辈们告罪一声，将那些供果吃完，就开始拔刀了。”
    白月光摸着放在腿上的刀，回忆道：“你们知道拔刀有多难吗？那刀就像被粘在刀鞘里一样，我用尽全身力气，满头大汗，才将这把刀拔出来。刚拔出来的那一刻，数不清的刀气汹涌而出，瞬间就将祠堂外的猴子砍得粉碎。但是刀气也像被消耗完了一样，再没有动静。我想将刀鞘也拿下来，怎知这回无论如何用力，刀鞘也纹丝不动，就像被焊死在上面，所以到最后我只带着这把刀逃了出来。”
    李灏饶有兴致地看着那把刀，刀身长约有1.4米的样子，刀身笔直没有任何弧度，刀背宽厚，刀刃较刀背短了一截，刀刃的末端以一条直线连着刀背，通体黑色，朴实无华，正所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李灏很是喜欢这把刀，他一边看着那把刀，一边囫囵吞下一大口肉，舌头刚一接触肉块，就被高温蒸汽烫伤，他急忙将肉吐在自己的碟子上，可惜地看了眼肉块。李灏卷着舌头问道：“那白兄，你就没想过给这刀再配一把刀鞘？”
    “配过，我找过几个手艺人，托他们帮忙做了几个刀鞘，木头、金属、塑料还有复合材料都试过，但是这把刀，好像不愿意进到那刀鞘里。”
    “不愿意？”李灏惊讶道：“你怎么知道不愿意的。”
    白月光皱眉，看着自己的刀，慢慢说道：“感觉而已，我总感觉这把刀有灵，所以我也没有再换过武器。至于刀鞘的事情，我也放弃了，也许将来有机会回到故土，我会去祠堂看看，看能否将那刀鞘收在手中。”
    “我就提前恭喜白兄了。”李灏又夹起一块肉，这回吹了吹才放进嘴里。
    酒足饭饱，白月光起身，将刀背在身后，冲三人道谢后，就要住进附近的空帐篷里。李灏突然站起，出声问道：“白兄，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小队？”
    白月光停下脚步，背对三人，朗声道：“多谢邀请，不过我一个人习惯了。”说罢，他再次迈步，走进了一处空帐篷。
    城墙上，白月光的刀被他握在手中，拖在地上，站在三人身边。眺目向远方望去，黑压压的一片，浩浩荡荡，虽没有山呼海啸，但是一股肃杀之气，直指城墙。
    李灏取出光剑，暗叹一声：“麻烦了。”
    怪物在众人的目光中，慢慢压向城墙，停在城墙一里外。陈曦有些紧张，她握住吴峥的手颤抖着，问道：“怎么办？”
    吴峥也是忧心忡忡，不过依旧安慰着陈曦，“现在敌我都在明处，谁也不知道有没有暗手，没什么好应对的，敌不动，我不动，看着就好。”
    剑拔弩张。
    李灏在城墙上，可以看到前排怪物脸上的绒毛，嘴角滴落的腥味血水，手中挥舞的结实木棒。他忐忑不安。
    他战意冲天。
    怪物仿佛在等待自己的指挥官，面对钢铁刺猬一般的城墙外围武装，毫无退意，反而是发出阵阵嘶吼，似乎要按奈不住想要冲出去撕碎一切的欲望。
    李灏也按奈不住，他早早地就开始运功调息，调整状态以应对随时可能发起的进攻，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心中的忐忑害怕通通消失，现在只想冲进怪物群中厮杀，想要独自一人撕碎怪物的进攻，他渴望一场血战。还好他控制住自己，不然注定尸骨无存。
    突然正前方的怪物骚乱起来，一小片区域的怪物疯狂嚎叫着冲向四周，似乎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即将发生。城墙上众人也很警惕，都拿出了手中的武器。
    只见天空中旋涡状的乌云开始旋转起来，旋涡中心处渐渐靠近地面。人群逐渐喧闹起来。
    “什么情况？”
    “老刘你知道怎么回事么？”
    ......
    “我大概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人群中走出一位糙脸汉子，沉吟道：“我执行委托数次，生死之间也走过几遭，虽然没有见过这情况，但是我听人说起过。”
    众人见有人知道，急忙催促，“什么，说起什么？”“对呀，别卖关子了，快说。”
    糙脸汉子似乎很享受被众人包围成为中心的感觉，清清嗓子，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下巴，才慢慢说道：“我之前在野外碰到了天空牧场的小队，他们队长手段广，有幸在牧场领导附近看那人炼器，在做一把锤子。”
    糙脸汉子眯着眼睛，仿佛自己就在那人旁边看着那人炼金，慢慢道：“那位天空牧场的领导人是十一阶创师，在地球上搜罗了些天材地宝，一时兴起，打算炼一把锤子送给泰坦族长。”糙脸汉子一顿，卖关子道：“你们知道天空牧场的领导人在哪里炼器的么？”
    众人被勾起了兴趣，摇头表示不知。糙脸汉子满意地摸摸下巴，点头道：“在天上，天空牧场附近的天上。据那队长说，他看到的时候，那锤子就快要成型，周围风云大作，那场面，就和现在外面的天上，差不多，不过比这要大些，风也大，云也大，场面也大。那队长就在地上看着天，就看那领导人砸了一下锤子，风停了；又砸一下锤子，云停了；再砸一下锤子，空气都凝固了。天空雷声大作，闪电一直击打着天空中的锤子，约莫一分钟才停。”
    “队长那个时候都惊呆了，又担心被闪电误伤，又想看千古奇观，真就叫不知所措。后来那领导人落在地上，心情大好，对自己的锤子赞不绝口。他看见那队长，居然还跟队长解释了一下，要知道那领导人可是十一阶创师啊，大人物，整片宇宙中都排的上号的，居然跟队长说话了......”
    李灏听到这里就听不下去了，糙脸汉子，看着豪爽，但是怎么看怎么像小人，不过他说的这些东西，倒是有可能。需知神器、仙器，都有灵智，虽然形式不同，但是要成为仙器灵气，同修士一般，都要熬过天劫。不过十一阶创师，可不能炼出神器，怎么着也得十二阶，说不定是那创师机缘巧合，在炼制中进阶也不一定。
    除了仙器神器外，其他的高阶杰出法宝，也会引起天地异象，不过没有天劫那么浩大就是了，就是不知，城外这一个，是什么等阶。
    突然一阵呼啸声传来，打断了糙脸大汉解说。众人一齐抬头，看向天空，只见一根柱子样的东西从天而降，砸在两军阵前，砸死了不少还没来得及逃窜的怪物，空地中扬起一阵尘土。
    李灏目光如炬，想要看穿尘土，看看从天而降的，是为何物。

 第五十章 见一匹练，前有刀气长虹

    待到阵前烟土散去，一根两人高的图腾柱插在地面。图腾柱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所制，红色的图腾柱，两头粗，中间稍细，其上刻着各种浮雕，李灏大概认出几个纹路，是貔貅和穷奇的符号，更多的是不认识的奇怪符号，诡异的红色光芒在符号上流转，充满煞气。
    最起码是八阶法器。李灏手头有一把七阶光剑，很是好用，光剑一出，虎啸声起，不过依旧不能同图腾柱争锋。李灏毫不怀疑若是两人对阵，一人持虎啸，一人用图腾，必然是图腾胜出，而虎啸，会在接触图腾的瞬间被怪力碾碎。
    喧闹的怪物潮安静下来，脚下的城墙随着大地颤抖。李灏收回视线，看向远方，只见一道高大身影呼啸着从远方跑来。那身影高过图腾，头顶双角，足生两蹄，体表覆盖一层细密鳞片，肌肉壮硕得像要爆炸一般，但是双腿较短，上身较长，尤其是一对臂膀，长得恐怖。
    那怪物快速跑向图腾，在距离图腾百米距离左右便高高跳起，然后从高空疾速坠下，精准地落在图腾柱上。
    “我滴天。”李灏喉结不自然的滚动，咽下口水，惊叹道，“牛头怪？”
    作为一名刀塔老玩家，撼地神牛长什么模样，他可再清楚不过了，如果将怪物表面的细密鳞片换成紧致牛皮，那就是活生生的撼地神牛出现了。一想起沟壑、回音击这些技能效果，再看看那壮硕体形，李灏已经在脑子里想象自己战败后的惨样了，是肉泥，还是肉饼。
    李灏摇头，将脑海中的惨样抛之脑后，问吴峥道：“怎么办？”
    吴峥也是六神无主，和陈曦牵着的手格外用力，“怎么办，我怎么知道，当初就不该听你的接这任务，搞不好，今天得交待在这里。”他看着陈曦，慌乱说道：“我才刚刚找到爱情，还不想死。”
    看吴峥这样子，是靠不住了，只求等下别拖后腿。李灏又看向白月光，问道：“你说呢。”
    白月光将长刀提在手中，直视城外怪物，并无避退之意。李灏被白月光热血感染，握着虎啸的手开始颤抖，体内化天魔功开始不受控制的运行起来。
    李灏又想冲出去大战一场了。他发现自己不妙，急忙深呼吸，克制着自己的欲望，同时又双眼通红地看向城外，心想这些怪物，怎么还不进攻。
    “人类。”怪物开腔了。
    城墙之上的众人，大多数还未曾见过有智慧会说话的怪物，因此听见城外传来的声音，许多人开始骚乱起来。牛头怪说话间，跳下图腾，顺手一拔，两人高的图腾被他轻巧地拿在手里，然后扛在肩上。
    “人类，离开此地，饶你们不死。”
    这怪物甚至没有一见面就喊打喊杀，而是跟城墙之上众人谈条件。城墙之上众人顿时分成三类，有人主张离开，逃命要紧，毕竟命是自己的；有人主张留守，毕竟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尤其是在末日当中，真当擅离职守，灵岚还会善待逃兵不成？剩下的一部分人默不作声，他们只是墙头草，哪边势大，就去哪边。
    众人愈吵愈烈，一时间局势僵化，甚至于发生了小规模战斗。
    “别吵了。”工厂负责人从工厂中来到城墙上，拉开即将打起来的两拨人，然后大声喊道：“今天情况突然，而且同灵岚城的通信也被切断，我已经派人去灵岚求援了，在场的各位，愿意帮我们，那是最好，我许诺诸位，今天一天，顶三个月的执勤长度，只要过了今天，每人三十万贡献度；如果不愿意帮我们，想要苟且偷生的，我们也不会阻拦，不过出了城墙，就是怪物的天下了，生死不归我们负责。我再补充一下，我是这间工厂的负责人，小姐给了我很高的权限，说到做到，还请诸位目光长远一些，三思而行。”
    牛头怪似乎听得到城墙之上众人谈话，突然大声喊道：“传我的命令，十分钟内从工厂后门离开的，放行。”
    只见牛头怪身后有几只蝙蝠飞起，绕着包围工厂的怪物大军中嘶鸣，高低起伏，蛊人心魄。城墙之上，人人心里都有一颗算盘，算着自己的小算盘。
    “李灏，咱们走吧。”吴峥提议道，“反正这任务是咱们私下接的，即使走了，施依然也不会拿咱们如何。”
    “不可。”不只是李灏拒绝，陈曦也表示不可。李灏深深地看了一眼陈曦，后者也看到了李灏的脸，惊呼道：“你怎么了李灏？”
    “没什么啊。”李灏看陈曦顶着自己的脸，双手在脸上摸索，“不是好好的么。”
    陈曦松开和吴峥牵着的手，走得离李灏近了一些，一对清澈眸子盯着李灏的眼睛，“你的瞳孔都是红的。”
    吴峥也凑过来，担忧道：“她说的是真的。如此一来，咱们更得撤退了，城外大军压境，胜算几近于无，这紧要关头上你还出事了，这叫啥，这就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要我看，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不行。”李灏眯着一只眼睛，单手压着眼皮，想看看眼睛疼不疼，好在一切正常。
    “不行。”李灏又说了一次，说道：“且不说是不是真的没有胜算，就算是没有，也得拼上一拼，你可能不太清楚，现在的情况是，你可以逃，我不行，怎么都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个死脑筋。”吴峥急得要死，推了一把李灏的胸，然后拉着陈曦就要离开，“走，我们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留下吧。”陈曦叹口气，恳求道：“留下来吧，”
    吴峥一心想走，但是看到陈曦泫然欲泣的模样，一颗想走的心死活都硬不下来，他冷哼一声，拳剑伸出，骂道：“你们两个完了，中了邪了，死吧死吧，死就死了，比那些第一天就死的人，还多活了好几月呢。”
    陈曦感激地看了眼吴峥，又看了看李灏，打量着。陈曦不能走，是因为施依然教导过，吾辈修行之人，本就逆天而行，当迎难而上。陈曦听闻，反问道：“要是必死的局呢？”
    施依然微笑，满意地点头，然后说道：“看你判断，大机缘都在大危险里，只要你能不死，就是你应得的，这就叫争。
    如果是必死的局，那你就应该尽早跳脱出来，别陷在泥潭里，迎难而上，不是迎死而上，张弛有度，坚守本心，方为上策。”
    眼下的局面，陈曦觉得，还没有到必死的局面，怪物军队看着庞大，但若是真的兵力碾压，那牛头怪又何必“好心”放众人离开？明显牛头怪自己都没有底。再一个，灵岚城离这里也就不到四百公里，有飞船在，不是眨眼就到，师父怎么可能看着此地被铁蹄践踏。想到此处，陈曦心中大定，巧目流转，又看到李灏，不由得想，他没有师父教，怎么会知道这些道理。
    李灏不知道这些道理，但是他亲眼见过那华衣王者直面必死天劫的凌云壮志，城外的大军同天劫相比，毛毛雨、洒洒水而已，更何况依托城墙，还不一定死，若是牛头怪过河拆桥，骗出众人再行屠戮之举，那才叫必死之局。
    李灏身边没有镜子，也没有能充当镜子的小玩意儿，便不理会眼睛的变化。他扭头看向身边的白月光，问道：“白兄，你的意思是？”
    “战。”白月光吐出一个字，便不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怪物大军。
    “那便战。”李灏哈哈大笑，然后大声喊道：“厂长，三倍工资，可要算数，别回头赖账了。”
    那负责人大喜，对着四人作揖行礼，说道：“算数算数，若是小姐不给，我就自掏腰包，各位俊杰放心。”
    “哈哈，我也是俊杰了。”李灏单手握拳，大拇指指向自己，看着吴峥说道。吴峥一脸生死看淡的表情，冷冷地看李灏一眼，吐出一个“滚”字。
    有了出头鸟，墙头之上的争吵明显平静下来，除了一部分下定决心要走的人，极大多数人都冷静下来，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你们爱犯傻犯傻，我们先走了，一群赌徒，为了三十万，不要命了。”一个扎着小辫身背长弓的瘦高男人率先走了出来，骂骂咧咧地离开了城墙。跟在他身后，又断断续续地走了约莫三十个人，如此一来，城墙之上，只剩下五十余人。
    一只小蝙蝠落到牛头怪肩上，给牛头怪传递消息。牛头怪附耳过去，点了点头，一只手抓着近五米长的图腾柱，指向工厂，鼻子呼出一口粗气。
    “进攻！！！”
    城墙之上，众人大都脸色阴沉。怪物军队的前进，脚步踏得地面震动强烈，即使在城墙之上，也感受明显。远方空中有巨石伴着呼啸声砸来，纵使是能量屏障，也摇了几摇。李灏定睛望去，只见怪物大军的最后方，缓缓站起来几株参天大树，足有百米高，茂盛的树冠之下，有两只长长的木头臂膀，它们的大手在地上一抓，就是一把泥土，然后光芒闪烁，松散的泥土就变成了坚硬巨石，它们挥舞着手臂，巨石便呼啸而来。
    有一块巨石没有被屏障挡住，从一个较低的地方砸了过来。白月光高高跳起，长刀在空中挥舞。
    刀气出手，有一匹练，斩穿巨石。
    “奈何我辈没文化，一句卧槽走天下。”李灏看得呆了，“白兄，你真牛逼。”

 第五十一章

    那惊艳的一刀，吹响反击的号角。城墙之上众人心潮澎湃，只恨不是自己砍出这一刀。
    当为人先。
    城墙外的陆行怪物们终于解除到了城墙，当血肉洪流碰到钢铁城墙的一刹那，战场化身绞肉机，血雾升腾，残肢遍地。怪物过于密集，几乎是刹那间，城墙外就积累了薄薄一层尸体。李灏看着直皱眉头，他看着还站在不远处的负责人，问道：“能否让城墙上的炮管打得远一些，尽量让怪物死得远一点。若是都积在城墙脚下，怕是过不大会儿怪物就能踩着梯子走过来了。”
    工厂负责人一脸担忧，说道：“这城墙的武装除了开关以外，其余的一概无法操作。这位...少侠，就且称呼少侠吧。城墙是小姐请一位大创师做的小玩意儿，算是机关术产物，按说集中火力，可以对一位九阶职业者造成威胁，若是那职业者身家薄，也不是没有击杀可能。用来抵挡大军的作用更大，轻松绞杀数万人不在话下，但是唯独没有想到大军能够悍不畏死，用数量堆人梯上来。”
    李灏神色一暗，刚想说一声可惜，就听得旁边人群爆发惊呼。他不明所以，转头问道：“怎么了？”
    白月光皱着眉头，淡淡道：“出城的三十余人，还没出包围圈，就被怪物生撕了，屁股都挂树上了。”
    李灏一阵恶寒，看着下方一动不动的牛头怪。虽然对那些临阵脱逃的人没有好感，但是对这言而无信的牛头怪更感厌恶，倒是不少人对着底下尸骨不全的三十余人吐痰骂道：“死得好。”
    李灏不以为意，继续观察着战场局势。城墙约有五十米高，初时见到，李灏惊叹不已，觉得施依然过于谨慎，然而今天，李灏恨不能再生生拔高个几十米。
    怪物死得快，补充得快，尸体堆积也快，巨大锯片很快被怪物尸体掩埋，众人站在城墙，竟是不知锯片是否还有工作。堵住锯片之后，怪物的进攻速度有所减慢，毕竟前方空间有限，容纳怪物也就有限，想要再上，非得先死一批才行。若是人族或是其他智慧种族，见着这般恐怖的钢铁绞肉机，早都吓破了胆四散逃命去了，也就这些没脑子的怪物才会前仆后继赶着送死，生怕死得慢了在同类面前抬不起头。
    锯片之上是一排整齐的炮管，炮管之间留有间隔，在炮管到墙头，约莫只剩下十米的距离。炮管依旧一发一发的吐着炮弹，不过终究是打不得太远，怪物一只一只的堵着炮管，不少炮弹还未出膛，便炸在膛里那炮管也是冒出青烟，显然是坏透了。城外的巨大昆虫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几只巨大昆虫脚踩怪物血肉叠罗汉一样站着，用自己的巨大身躯给怪物们铺出一条路来，后续的怪物，各种丧尸、蛇、虫、蚁、兽皆攀附着爬了上来。此时是怪物发起进攻的二十分钟后。
    李灏随手掏出三支飞镖，激活后丢在虫梯之上，炸的虫梯摇晃，但终究是没有倒下。他突然有点后悔，早些时候做了几组爆炸飞镖，不过没能留下，而是十个一组挂在购物频道给卖了，销量不错，也算是发了一笔横财，到
    最后他因为凑不齐十个一组，才留在身上。吴峥陈曦那边更不用说，上次杀蝎子几乎就用得干净，没剩几只。
    李灏将剩下的五只飞镖也一并扔了出去，炸死不少快要爬上墙头的丧尸，干脆做个弹尽粮绝，之后也就不再费心。
    负责人走到最前方，面对众人鞠了一躬，朗声道：“我施十一，在这里谢过诸位了，若是侥幸不死，今日过后，三倍工资定当奉上；若是战死，我会请小姐将家眷带离此地，在我施家范围内安心生活。”
    “给房么？”人群中有个半大少年嬉笑着问道。紧张的众人被这一打岔，也是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负责人也笑了，他看着少年，笑道：“不但给房，若是愿意住在乡下，还给宅子给地，保衣食无忧。”
    话音刚落，负责人身后高高扬起一只巨大螯肢。白月光冷哼一声，再次跳起，一刀将那螯肢砍断。巨大昆虫本以为要建功立业，拿下首杀，然而还没露面，就被砍断一脚，坠落下去。
    “好快的刀。”施十一笑着道，“小伙子最起码有五阶了吧。”
    “六阶。”白月光收刀在手，淡淡说道。
    “英雄出少年。”施十一赞赏道，“比我强多了。”
    岂止是比你强。城墙之上众人看着白月光，神色复杂，有赞赏，有仰慕，有嫉妒，有疑惑，也有不信。也是，这才五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出现了六阶刀客，对于同一时期转职的人来说，未免压力太大。李灏却是笑笑，不怎么说话。那把刀，不简单，李灏看到过白月光同刀讲话，当时还以为他是睹物思人，但是刚才白月光两次出手，李灏都有感受到灵力波动，结合修炼圣地并不提供古人的功法，可想而知，白月光另有机缘。不过他的实力，确实很强，若是真如他所说，有六阶之高，那最起码是一位筑基修士。
    仰之弥高。
    不谈心性，单说修为与天赋，李灏不得不佩服。
    那只虫子坠落后，没有再爬上来，不过墙头上慢慢多出了许多丧尸。
    站在这里的各位大多都是四阶转职者，有少数五阶战力，也有实力不明确的，比如李灏和陈曦。炼气期未圆满，评级只能靠猜测，谦虚点说，不过是三阶战力，绝不可能再高，而吴峥如今是四阶刺客，还算跟得上大队伍。城外的怪物如果只看能量反应，大多是二阶三阶怪物，有一小撮四阶和五阶的怪物，位置很是靠后，至于手持图腾柱的怪物首领，城墙之上众人皆不知它的境界。
    随着怪物逐渐攀上城墙，众人纷纷组成小队，三五成群加入战斗。“各位，你们先守着，我去看看通讯恢复没有。”施十一大喊一声，便要离开城墙。
    “厂长老头，你怎么不打，还想跑？”有一人问道。
    施十一苦笑，黯然道：“不是所有人都能修行，我就是那不幸的一人，不然也不会来这里讨一份闲差混日子了。诸位俊杰，还请尽力而为，我这就去看看能否联系到救援。”
    施十一躲过一只丧尸，然后慌慌张张地离开了城墙
    。
    吴峥是一名刺客，虽然他号称自己是一个么得感情的杀手，不过在这怪物大军中，实在是难起作用，他只能同李灏二人将陈曦保护起来，将输出的重任交给陈曦。
    陈曦从袖子中取出树枝，体内灵力激荡，在树枝顶端叶片之前，一个闪电球快速成型。这时三人外围扑来几只丧尸，嚎叫着就要撕咬几人。李灏本想一剑将几只丧尸全部击杀，还未出手，就见一道又一道的闪电从闪电球中出现，击中一个敌人后跳跃一次，又落在另一个敌人身上，如此往复，竟是从城墙上一直跳跃到城墙外，一道一道的电龙在战场中穿梭，每一次跳跃都能带走一个怪物，威力极大。
    白月光独自为战，看到这边奇观，略有深意地看了眼陈曦，以及在她身边的李灏，嘴角微微上扬。李灏没有那种恐怖技能，化天魔功中自带的技能，威力过于恐怖，而且消耗巨大，不到金丹，万万不能动用，不过李灏试着用灵力模仿附灵的运行模式，发现能用，也是大喜，虽然技能等阶很低，总归是比一剑一剑的挥砍来的实在。
    那糙脸汉子也有自己的队伍，应该是老朋友老队伍，配合默契。糙脸汉子双手持斧，看杀死一只怪物后便一个大跳，跳跃到另一只怪物的头上接着砍杀。若是发现周围怪物密集，便原地高速旋转，斧刃化作飓风，将怪物砍得粉碎，不出片刻便可脱离包围。看来糙脸汉子还是有实力的。他的队友和他一样，都是双手持斧，几个人一齐化作旋风，十分壮观。
    李灏看到几人，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斧头帮的？”
    城墙上其他队伍也都各显神通，面对普遍比众人低一阶的怪物，颇有一种割草无双的感觉，攻上城墙的怪物根本站不住脚，来多少，杀多少。但是众人也无法清理城墙之上的怪物尸体，可移动范围也在逐渐缩小。
    第一个出现问题的是一个刺客，那是一个及其羞涩的少年，约莫有十七八岁，很是惹人喜爱，若是有漂亮小姐姐逗弄，少年便会红着脸躲到一边去。和吴峥不同，少年不走贴身刺杀的路子，喜欢使用暗器，一手飞镖出神入化，曾经在百米外钉死一只蚊子。少年被怪物包围，想要拉扯一番远离怪物时，一不小心被尸体绊倒，紧跟着就被怪物一拥而上，大口在少年身上撕咬着。少年忍不住疼，痛苦的叫了几声，便渐渐没了声息。
    李灏很是喜欢那个少年，见少年惨状，跟吴峥说了一声便前去帮忙。可惜等他将趴在少年身上的怪物全部踹走时，少年的胸膛已经被整个掀开，显然是死透了。少年的眼睛还睁着，瞳孔里满是不甘，似乎还在想，我为什么会被绊倒。李灏伸手，要帮少年阖上眼帘，但是手掌摸在血液上，滑溜溜的，没能成功。李灏叹口气，手上多用了点力气，这回少年的眼睛闭上了。李灏看着依稀还能看出清秀面庞的少年，想要做点什么，又不知该做什么，思来想去，磨牙挠腮，良久后终于双手合十，拜了拜少年。
    “愿你来生，走得别太匆忙。人间风景独好，多看看，不吃亏。”

 第五十二章

    没有哀悼，没有追思，众人对于死者的了解，只知道他有一个好听的名字，顾君生。可能他会有几个知己好友还在灵岚，可能尚有家人健在，也可能孑然一人了却此生。
    没人知道。
    李灏杀死附近的几只丧尸，重新加入吴峥陈曦。吴峥这个时候也不抱怨李灏为什么不走，只是闷头杀敌，生怕成为下一个顾君生。战场上其他人也很卖力，只不过有的人卖力的方向有些误差。
    “吴书记，你儿子呢？”糙脸汉子问道。
    吴书记，据说在盛世时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官，是个书记，至于是哪一层的书记，他也没说。他和他儿子两个人一起接了这个任务，比李灏早几天来到这里。这几天里经常邀请别的小队喝酒吃肉，酒是好酒，十五年的陈酿六粮液，肉是好肉，红白相间的五花肉。也不知道出任务的他哪里来这么多酒肉，为何带这么多酒肉。父子二人也曾邀请过李灏三人，不过吴峥看他那胖儿子眼睛老盯着陈曦看，恨不能眼睛里长出一双手来扒了她的衣服，便婉拒了二人，从那之后，父子二人对于李灏三人的态度便有了改变，即使李灏打招呼，吴书记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慢慢的，几人便形同陌路，你走阳关道，我过独木桥。
    不过父子二人有傲气的资本。来这里的众人大都开的越野车或者改装战车，突出一个空间大，马力强，轿车那是绝对没有，不实用。不过吴书记的座驾，不在车库里，而是车库外的一架白鹰直升机。
    也许是小刺客的死刺激到了吴书记，他便让他的胖儿子悄悄去启动直升机，他随后跟上。不过胖儿子的离开，被眼尖的糙脸汉子发现了。
    吴书记眯眯眼，看着糙脸汉子道：“小财他这个节骨眼儿上拉肚子了，倒霉孩子，不懂事。”
    糙脸汉子半信半疑，哦了一声，便挥舞着两把板斧将刚刚涌上城墙的一群丧尸砍杀。吴书记长吁一口气，看那糙脸汉子没有继续关注他，拍拍屁股也溜下了城墙。
    糙脸汉子将冲将上来的几只丧尸砍退，然而身边又补充上来几只丧尸，便后跳一步，喊道：“吴书记，快把你的宝贝机枪拿出来，冒蓝火的那个，给它们尝尝厉害。”
    没有回应，糙脸汉子再退一步，避开一只丧尸挥舞的爪子，然后一脚将其踹倒，一板斧落在脖子上，藕断丝连。糙脸汉子回头，又扫视了一大圈，吴书记没看到，倒是看到车库外逐渐升空的一只直升机。
    “我贼，这俩够日的要跑路了。”糙脸汉子大喊道。
    众人深受打击，如遭背叛。李灏看了一眼逐渐升空的直升机，眼神冰冷，那糙脸汉子更是果断，直接扔出一只斧头，想要命中驾驶舱内的吴书记或者胖儿子。不过糙脸汉子似乎没有练习过投掷技能，加上中间约莫有一百米的距离，斧头准头很差，飞得略微高了一些，击打在旋转机翼上，使得直升机略微倾斜，倒是那斧头被击飞到城外的怪物大军中，正中一只巨大昆虫的脑袋。
    “同志
    们继续努力，我儿子身体不舒服，我先带它去看病了。”吴书记挥手，眼睛眯起来笑着说道。
    “我贼，老子还不信了。”糙脸汉子将剩下的一只斧头也丢了出去。这回糙脸汉子控制了一下力道，斧头比刚才飞得低了一些。吴书记拉着直升机往高飞了一点，斧头同直升机完美错过。
    “别扔了。”吴书记挥手，大喊道：“留着斧头，多多杀怪，保家卫国，才是正事，不要浪费到我身上了。诸位，先走一步。”
    吴书记大笑着，直升机迅速升空，几乎是瞬间便高出城墙三十米。糙脸汉子的队友也大都脾气暴躁，五个人站在一起，除了糙脸汉子以外，又丢出去八把斧头，竟是将直升机笼络在内，大有誓要将其击落之意。
    吴书记操作直升机左右扭动，将斧头一一避过，然后冲下方几人竖起中指。糙脸汉子大怒，将大衣掀开，从衣服里又掏出两把斧头，大吼一声，左右手依次投掷向直升机。斧头帮其余四人各取出两把斧头，就要投掷。吴书记似乎是逗弄够了，又将直升机拔高，冲城墙之上的众人大声喊道：“傻子们，我不陪你们玩儿了，哈哈哈。”
    吴峥咬牙切齿地问陈曦道：“你能不能给他们来一发，最好能电的他头皮发麻、屎尿不禁的那种。”
    陈曦虽然反感吴峥用词腌臜，不过吴书记所作所为更惹她厌烦。陈曦调转方向，就要一发天雷落在直升机上，却是被李灏拦了下来。
    “不必。”李灏冷冷地看了一眼直升机，然后对陈曦摇头道：“牛头怪连那几个投降的都不放过，岂会放过他们？咱们不必费力，看着就好。”
    牛头怪在发起进攻命令后，便一直没有动作，将图腾插在地面，双手抱胸，靠着图腾，眯眼盯着城头，似乎在等什么。直升机升空，自然也被他看见。牛头怪咧起嘴角，歪头看着直升机，眉眼里全是笑意。
    修炼者中依旧有用枪的流派，长枪短枪都有，他们可以将能量附在枪械之上一并激发出去，在低阶职业者中很是暴力，不过随着等阶提升，枪械反而制约了职业者的发展，因此在很多修炼体系成熟的地方，职业者们初期都会选择以枪手出道过渡，当体内能量渐多后，再转投其他职业，比如剑士刀客等等，不过后转的毕竟生疏，加上枪械用的顺手，更换武器会影响手感，对后续的进阶也会有不大不小的影响。而此刻城头上的五十余人，偏偏无一人用枪，就连有效的远程手段都没有几个。陈曦倒是有，不过被李灏拦下。众人就这样，目送直升机从另一侧城墙上飞过。
    “儿子，看见没，怪物还有这么多，这些人就是傻子，必死。以后我不在了，你可要聪明点，为了委托丢了命，不值当。”吴书记看着越来越远的城墙，笑着对胖儿子说道。胖儿子笑得也很开心，点头附和。
    糙脸汉子急的抓耳挠腮，朝着一开始就大放异彩的陈曦叫喊：“小姑娘，你就不能狠狠地给那两个混账东西一个痛快？”
    陈曦被人如此对待
    ，心里有些不爽利，嘟嘴翻眼想着该如何回话才能让自己心里舒坦，一时间也没想出个巧妙句子来。李灏将爬行而来的一只巨大蟑螂踹下墙头，随后朝那糙脸汉子骂道：“大敌当前，还有空在这里搞自己人心态？你管那两个傻子干嘛，你真以为他们逃得出去？”
    糙脸汉子被一个年轻人顶了回去，只觉得脸面挂不下，下意识就要反驳几句，怎料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城外传来破空之声。扭头看去，就见那鲜红图腾柱从众人头顶上空飞过，正正好好落在直升机驾驶舱上。直升机失去平衡，冒着黑烟如同醉汉晃晃悠悠落到地面，砸死了一堆怪物。不过直升机还未爆炸，因此吴书记的胖儿子还苟活着。不过这对他来说可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吴峥眼力好，看得清楚，当即便哈哈笑道：“吴书记可真惨，硬生生被那图腾抹去了半个身子，只能看见头和腰腿了。不过他那儿子是真惨啊，这么落在怪物堆里，那跟落单的小绵羊掉在狼群里没什么两样，生不如死罢了。”
    战斗已经开始了近两个小时，攻势也逐渐弱了下来。城外的怪物少了大半，不过大多是些二三阶的炮灰，剩下的才是四五阶的精英怪物。
    “白兄，你境界最高，能看出那牛头怪是什么境界么？”李灏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他悄咪咪地凑到白月光身边，上下打量了一遍。李灏自惭形秽，经过一番战斗，他的身上沾满了血迹，有怪物的，也有自己的，看上去狼狈极了。不过白月光，除过他那身衣服看起来略显不搭，他看起来潇洒极了，身背长刀，微微抬头，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风流。
    牛头怪一直冷眼旁观，即使战争如火如荼，也未曾插手半点。李灏总觉得，牛头怪在借刀杀人，借城墙的刀，杀自己的人。虽然不知原因，不过李灏还是想骂一声。
    “有病。”
    差不多够了。一直眯眯眼的牛头怪突然睁大了眼睛，长嚎一声。还在行进的怪物大军停下脚步，开始后撤。
    “这够日滴怪，怎么停下来了？”糙脸汉子站在墙边，看向外面，满脸疑惑。说来好笑，他们斧头帮的经常丢失斧头，因此外衣下面绑了一拳小斧头，李灏亲眼看见糙脸汉子的斧头砍在怪物脸上拔不出来，便骂骂咧咧地在衣服下面又掏出一把斧头，十分滑稽。
    李灏也不知道为什么怪物的进攻停了下来，不过他确定不是什么好事。
    这是阳谋。李灏揉着眉头，有些头疼。
    牛头怪站直身体，伸出一只手，虚空握着什么。只听一声呼啸，图腾从另一侧城墙外升空，经过众人头顶，落在正面城墙外的空地上，其表面符号光华流转，不断汲取着战场中的散落血迹。
    李灏感觉脏器被人狠狠的锤了几下，恶心至极。李灏看向别人，只见城墙上所有人都是如此，脸色难看，躬身如大虾。
    “要糟。”李灏吐出一口血，骂道：“这牛头怪，他娘的会开buff。”

 第五十三章

    牛头怪站直身子，单手伸出食指中指，指向城墙。
    “进攻！”
    图腾作用范围内的众人身体不适，战斗力尽皆下降三成，就连最强的白月光，双手也会不自觉的颤抖。不过怪物们倒是战意高涨，得到进攻命令，便一哄而上，踩踏着炮灰们的血肉之躯，向着城墙发起了冲锋。
    “真是。”李灏嘟囔着从地上坐起来，“片刻都不让人休息，过分了啊。”
    也就是抱怨几句，能有片刻休息的功夫还需要靠对手赏赐，就算怪物们一刻不停地进攻，你一个炼气期修士，又能有什么办法？
    图腾不断吸取着战场中的血液，然后血气从图腾顶端喷涌而出，竟是暂时将整片工厂区域覆盖起来，李灏等人看向外面，一片血色，天空中红色的小水珠流动翻腾，将能见度弄的很低。
    “李灏，有药没？”吴峥到底是吃了武器太短的亏，一寸短，一寸险，同怪物搏命，也是置自身于险地，他的胳膊挂了不少彩，就连肚子也有一道深深地伤痕，似是再深一丝，就会肠穿肚烂。
    李灏取出一小瓶王婆牌止血粉，本想亲自帮他上药，但是站在吴峥身前的李灏就见吴峥的眼睛一眨一眨地歪向陈曦，坏笑着。李灏不动表情，面色平淡地走到陈曦身边，将小瓶塞在陈曦手里。
    “你去吧。”李灏撇撇嘴，指着吴峥。陈曦看了一眼吴峥，但是坐着的她并没有起身，只是药瓶腾空而起，飞到吴峥身边，将药粉均匀撒在伤口。
    一瓶药，刚好够吴峥所用。陈曦将空瓶丢掉，淡淡说道：“好了。”
    吴峥用一脸奸计失败的可惜神色，看着李灏说道：“早知道还不如让你来。”
    李灏摆手，后退一步，“咦，你不觉得恶心，我还恶心呢。”
    “上学那会儿澡堂里搓背，都没见你说恶心。”吴峥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墙边。二三阶的小丧尸和一人大小的昆虫都杀得干干净净，剩下的也不成气候，不过那些看着就恐怖的巨大生物，正迈着步子向城边走来，尤其是最后排的百米高树状生物，若是他们走到城边，想来一巴掌就能将围墙拍倒。
    “不一样。”李灏辩解着，站在吴峥身边。陈曦也暂时回了一点灵力，不能算够用，但比河涸海干要好上不少。
    施十一这个时候从跑上墙头，对严阵以待的众人大声叫喊，“已经联系到灵岚的人了，大家伙再坚持一下，快则两小时，慢则三小时，救兵就会赶到。”
    “两个小时？”李灏心底里咯噔一下，“最好是救兵，别是收尸的。看这架势，我们能坚持一个小时都要烧高香了。”
    糙脸汉子一个大跨步冲到施十一身边，双手抓住施十一的衣领，大喝道：“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你们这个城墙，看到没？就是个废物，刚刚扑上来的可都是小意思，二三阶的小东西而已，后面的才是正主，你看到那些四阶蝙蝠和五阶雷鹰了没？还有最后边那些不知道几阶的大树，还有个到现在为止没有动过手的头领！两个小时，你让他们等着帮我们收尸好了。你赶紧去联系，再去联系，
    让他们越快越好，越快越好，最好能马上就到。”
    施十一被吓坏了，或者被糙脸汉子的吐沫星子喷到了，他就呆呆地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但是刚转身，他就被那糙脸汉子又抓了回来。
    “你不是施家人么？你让他们来救我们好不好，你们外星的这么强，救下我们，小意思吧。”糙脸汉子期待地看着施十一。
    施十一结巴了，磕磕巴巴地道：“不行...不行，联盟成立的...前提...是，各方势力...不得...随意插手怪物事件，除非...它们进攻了居住地。”
    “这可是你们的工厂啊。”糙脸汉子不甘，抓着领子的手更加用力。
    “我试试。”施十一不结巴了，说完三个字，便挣开糙脸汉子的束缚，再度离开城墙。
    怪物攻上来了。第一只攻上墙头的是一只很熟悉的怪物，坦克虫。最早出现在1997年的电影星河舰队当中，这种虫子体型大，善钻地，血多防厚会喷射，可以说是集攻防逃生于一体的强力怪物，在那部科技明显比现在发达的电影当中，坦克虫也极难处理，而眼下这只，能量反应五阶的坦克虫，应该也是如此。
    第一只坦克虫爬上墙头，众人尚未出动，又出现了第二只，第三只...
    一共是五只坦克虫。它们冲上墙头，随后向四周的人们肆意攻击，张开大嘴向他们喷射高腐蚀性液体。其中一只离李灏三人最近，自然而然就归李灏三人处理。
    李灏一个翻滚躲过喷射而来的腐蚀性液体，然后趁坦克虫停顿的机会，一剑刺在坦克虫的背部装甲，不过没能深入，碰触到装甲的瞬间便拐偏到一边。
    坦克虫一个转身，一只短而粗如镰刀一般的节状足抬起，带着一个旋转角度就要将李灏砍成两半。
    “真滑溜啊。”李灏跳起，避开一次致命攻击，皱着眉头说道。
    “让我来。”陈曦施法结束，一道异常粗壮的闪电命中坦克虫嘴部，从将坦克虫的嘴部打得稀烂。坦克虫哀鸣一声，顺着烂掉的嘴流出些许腐蚀性液体，滴落在城墙上，除了冒一点黄白色雾气以外，倒是看不见腐蚀痕迹。
    坦克虫硬抗这一记闪电后，除了嘴部以外没有其余伤势，依旧生龙活虎。幸运的是烂嘴坦克虫失去了远程攻击手段，而他们的近战实在是迟钝的可怜，活靶子一个。李灏跳上坦克虫背部，一记二重剑刺下。这次李灏控制住了方向，两次攻击都落在坦克虫背部，在它的背上留下一个白色小点。
    李灏皱眉，心想这东西也太硬了。他加大力度，试着来了一次三重剑。三重剑是他对二重剑的一个小尝试，既然二重剑都可以做到，那么理论上三重剑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些天来李灏也在想着该如何改良，偶尔也能成功一次多重剑（这个多，大于二，小于三），威力确实大了一分，不过同投入的灵力相比，性价比低了不少。
    不过终究是有所进步，刚才几次攻击落在坦克虫身上都略等于无，不下点重手，且不说后面还在补充的怪物该如何应对，光这几只坦克虫都足够将城墙上众人磨
    死。
    三重剑失败，再来，在失败，再来......李灏试了共五次，一次都没有成功，不过脚下坦克虫的背上多出一个两指宽的小孔，透过孔可以看见坦克虫体内的橘黄色组织。
    “吴峥。”李灏大喊道：“把你身上所有的飞镖给我。”
    吴峥自己身上有三只飞镖，他又将陈曦剩下的两只飞镖拿来，一齐抛给李灏。李灏将四只飞镖熟练插在腰带里，手中拿着一枚，将其激活后顺着坦克虫背上的孔缝扔了进去。李灏跳下坦克虫，边跑边喊：“风紧，扯呼。”
    周围的人不知情况，不过依旧照做，远离了那只坦克虫。刚跑出去两秒不到，轰隆一声，坦克虫体内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手上的攻击动作僵了一下，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哈哈，可以，厉害。”李灏自夸两句，又跑到另外一只坦克虫背上，边捅边喊：“同志们，以后带点手榴弹啊火箭筒之类的，好用的很。”
    众人不明所以，只是跟着点头。有一人看着比较木讷，挠头问道为啥，李灏还没回答，糙脸汉子就拍了他一巴掌，教训道：“大佬说啥就是啥，反正别问，点头就对了。”
    “哦哦。”木讷汉子应了两声，点头说道。
    有第一只坦克虫示范，其他几只好解决了许多。众人都知道该做什么，争先恐后在坦克虫背上留下孔洞。李灏将第二只解决掉之后，后面的三只就被众人合力开了许多口子，李灏将三只飞镖激活，移动间依次投入三只坦克虫，“嘣嘣嘣”三声，坦克虫倒地。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糙脸汉子笑着同众人抱在一起，弹冠相庆。还没乐呵多久，后续墙头上就出现了不少蝙蝠以及雷鹰，它们的出现，也意味着能量屏障告破。横穿天际的巨大石块没了阻挡，重重地轰在城墙上，然后碎裂炸散开来，巨石碎块带着巨大动能砸中不少没有来得及闪躲的人，他们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更有甚者皮开肉绽，血流五步。
    不但如此，蝙蝠的音波攻击扰人心神，雷鹰的闪电攻击坏人体魄，众人没了能量屏障，直接面对飞行怪物的弊端显现出来，它们可以肆无忌惮的攻击，而众人却没有有效的对空手段，只有陈曦的法术攻击会对它们造成一点威胁，墙头的对空机枪偶尔也会击落几只，聊胜于无。
    牛头怪似乎也养精蓄锐许久，有了动一动的打算，他双蹄一蹬，跳起足有五十米高，直直地站在墙头，而原地只剩下两个一指深的蹄印。
    牛头怪矗立墙头，伸手一招，图腾便径直飞上，被牛头怪握在手中。他呼出一口气，恶狠狠地看着众人，“叫你们早点出城不出，害我费这么多力气，看我不让你们死得难看。”
    李灏悄悄靠近白月光，问道：“有几成胜算？”
    白月光皱着眉头，摇头道：“看不透，十成我们死，零成他死。”
    李灏苦笑，“必死？”
    白月光点头，“必死。”
    李灏转头，看着牛头怪，看它丑陋的脸和壮硕的身体，笑问道：“敢问阁下，可是叫凯恩·血蹄？”

 第五十四章 回光照生路，心安是归途

    一座大山上，立有两人，一老一少。周围还有些灵智未开的精怪，跪伏在地，浑身颤栗，不敢靠近。
    “晋阳啊。”老者着开襟长衫，梳理得井井有条，不见褶皱。灰白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肩头，伴着长长胡须，随风而动，“跟着为师也有一段时日了，可有收获？”
    年轻人还穿着囚服，多出破损，不过神色轻松自在。听到老人问话，顿时大倒苦水，“当初看师父一指劈开三个丧尸，还以为师父是天上仙人，想着跟着师父能够学些仙术，救世人于水火，结果您却说自己是个读书人。读书人就读书人吧，就您那一指教给我也成啊，好歹是拜了师的，黄天在上，日月可鉴啊，但是就那一指的功夫您都不愿意教，还说什么修行先修心，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都三个多月了，走了不知多少路，得亏监狱的鞋子还算结实，看这剩下一层鞋底子，应该还能走半个月。要说这一路的收获，也就吃了您几巴掌，头皮更加硬朗了些。”
    唐晋阳抬起一只脚，摸了摸岌岌可危的鞋底，不满道。
    老者摆手，将周围的怪物震成粉碎，随后笑着道：“也罢，看在你的鞋子薄，咱们今天不走路了，给你看看山上风光。”
    老者随手一捻，从天上撕下一片云朵，然后站在云朵上，冲唐晋阳招手，“来，上来，为师要开车了。”
    唐晋阳满脸质疑，问道：“靠谱？”
    老者见唐晋阳踌躇模样，也不劝说，直接将他拉上云朵，飞上云霄，只在山涧留下一道回音。
    “去也！”
    唐晋阳几时见过这种风景，大风呼呼挂过耳边。他紧紧拉住老者腰带，生怕一不小心掉了下去，摔得个粉身碎骨。
    老者头也不回地安慰几句，感觉握着腰带的力道松了几分，但还是被人握在手里，不爽道：“怎么，信不过为师？”
    唐晋阳摇头道：“师父除了为人谨慎、略微抠门以外，没有缺点，弟子放心的很。”
    老者知道唐晋阳心里不爽快，换了是他，既已拜师，要是几个月不曾习得一点半点的功夫，也得好好想想是自己惹恼了师父，还是师父别有用心。老者思忖良久，让脚下云朵飞得慢一些，然后和唐晋阳一并面对面坐下，开口道：“为师先跟你讲讲吧，也好让你放心。”
    “不是师父不肯教，而是不知道怎么教。”老者从袖里掏出两只茶杯，一只茶壶，倒给唐晋阳一杯，自己手捧一杯。唐晋阳接过茶杯，尚温热。他也不犹豫，一饮而尽，然后问道：“怎么个不知道？”
    老者似是有些心疼，提起茶壶，给唐晋阳倒了小半杯，教训道：“浪费了浪费了，有你这么喝茶的么？慢慢品，慢慢悟。”
    老者见唐晋阳拿起茶杯，没有一饮而尽，才点点头，继续道：“仙神有别，不是境界的差距，而是身份的不同。我早些年修行过顺，因此招人嫉妒，被人处心积虑地针对陷害。我是什么人，自然不可能白白放过那些个混账
    。我将那些人，有证据的，没证据有嫌疑的，一一记在心里，等到修炼有成后，便亲自找上门去，杀的杀，辱的辱，好不痛快。那一段日子，山上人都管我叫什么混世魔王，不分好歹乱杀一气，为此还组了个什么狗屁屠魔联盟，说是要替天行道。老夫我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直到碰上那么两个人。”
    老者喝一口茶，看着茶杯道：“那俩人，一个文质彬彬，一个满脸慈悲，见了我，也不说打打杀杀，只是要和我坐下谈谈。”
    老者停下，不再说话，只是将茶杯放在眼前，看着太阳。
    “后来呢？”唐晋阳问道。
    老者回过神来，将茶水一饮而尽，“跑题了跑题了，不说这些。咱们生活的这片世界，被叫做人间；往上面，有天界，二者联通，但是不可随意越界，人间的土著到了天界，会受大道压制，反之亦然。因此数万年来，双方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他们天界人，修炼有成，便可成神，而人间万万亿人的念头，都可助他们修行方便，因此颇有些传教士领命下界，聚拢香火，化身为他们的代言人。咱们人间人，不需要这些，也就由得他们发展，不过神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人间强大的修士可以携带家眷一齐飞升，在那天上找个落脚地界生活。那个年代，谁都想去往天界，谁让天界水草肥美、灵气充足呢。”
    “再细分，人间又分为阳间与阴间，这些神话传说里应该都教过了，我就不再多说；天界又分为神魔两界，如何细分，我也不知，毕竟我当年最强的时候，也未有飞升资格。说实话，即使是飞升一事，我也是将信将疑，因为那个时候，已经近两千年没能有人飞升了。”
    “那俩人，拉着我，一谈就是一百年，我自知打不过，只能听他们将大道理，看他们下棋，听得腻烦了，想偷偷溜走，又被那俩人一齐捉了回去，那段日子，可真是痛苦。一百年过后，那俩人才意犹未尽的离开，而我，实在是害怕哪天又被那两疯子给抓去，便找了一处小洞天躲了起来。”
    老者笑了起来，“不过从那之后，我变了许多。那两人说得就像是刻在我的脑子里，想想还蛮有道理，同圣贤书对比，更觉得有道理，从那以后，杀心也就少了，墨水倒是越来越多了。”
    “又跑题了。”老者拍拍脑袋，笑着道：“一万年没同生人说话了，憋的厉害。说正事，我本有天仙修为，只差一步便可飞升，同神王同起同坐。不如你猜猜，我现在是什么境界。”
    唐晋阳摇摇头，“我不知道什么境界。”
    老者嘿嘿一笑，道：“疏忽了，疏忽了。直说吧，我如今是渡劫期修士，似合道，未合道。不是师父这一万年退步了，而是如今的天道，不一样了，压制的厉害。这三个月来我也揣摩过如今的天道，规则多变，无法描述，倒是符合那文质彬彬的文人所说，‘黄天已死，新王当立’，而这，也就是我不愿意教你的原因。”
    唐晋阳似懂非懂，老者看唐晋阳默不
    作声，叹口气，又站了起来，打算驾驭着云朵飞得快一点。就在这时，身后唐晋阳突然问道：“师父说，人间分阴阳，那李老四死了，是真的去投胎了？”
    老者身形一僵，同唐晋阳相处几月，自然也曾听他说起过李老四的事情。在他心里，虽然李老四品行不端，不过临死前终归是做了一件好事。
    “在以前的话，肯定是去投胎了。”老者嘴巴微微张开，“现在么，可能吧。”
    唐晋阳起身，抓住老者的腰带，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老者定下心来，加快速度，飞向某个方向。
    ......
    李灏吐着血倒在地上，透过眼前的血幕，能够看到陈曦被一蹄子踹飞到城墙下面，生死不知；吴峥没敢硬抗，径直跳下城墙，应该是去救陈曦了。
    “狗东西。”李灏吐出一口含着肉块的血，笑着骂道：“给我个痛快，放过底下那两个人，如何？”
    牛头怪不说话，蹄子高高抬起，就要踩在李灏的头上。李灏看着落下的牛蹄，好像很快，势如破竹；又好像很慢，足够他将生平回忆一遍，就连记事以前的记忆也渐渐复苏，从呱呱坠地到牵着母亲的手去幼儿园，从一字不识到熟读百书，从不懂人情到毕业工作，到辞职回家陪伴母亲。朦朦胧胧中，他似乎看到母亲站在身前，周围是一片白光，无法看透。
    “旭，你怎么哭了，旭？”母亲也四十五岁了，眼角的皱纹无法隐藏。她蹲下身子，看着倒在地上的李灏，抹去眼角的晶莹。
    “啊，没哭没哭。”李灏哭得更厉害了，他支撑着坐了起来，抹去眼角的泪水，强作笑颜道：“眼睛进砖头了，你给我吹吹吧。”
    母亲眯着眼睛，笑着道：“就瞎说，小时候你最爱哭了。”
    “那是小时候，从我记事起，什么时候哭过了？”李灏倔强道。
    “我打你的时候也没哭么？”母亲问道。
    “那不一样，你用笤帚打的是我，疼的是你，我再一想你疼，我可不就哭了。你打得，都不算数，只能怪我不听话，没出息。”李灏捧着母亲的脸，央求道：“快给我吹吹，吹吹就不哭了。”
    “好好好。”母亲笑着说道：“老实说，不恨我么？”
    李灏点头，又摇头。母亲笑笑，靠近李灏的眼睛，吹一口气。
    好长的一口气。李灏看着周围的白光消散，自身再次出现在战场上，牛蹄就快要落到自己脸上，他突然来了力气，双手一撑地面，用力往后挪了半分，随后双腿伸开，那牛蹄刚好落在大腿之间。
    “好险好险。”李灏快速起身，后退几步，拍着胸口说道。
    牛头怪俯视着小个子，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同，说不清道不明，干脆不想了，图腾柱横扫出去，欲将李灏打成两截。李灏不敢硬接，速度也不够快，闪躲不及，只能使出一招懒驴打滚的耍赖招式。他刚倒下，就听到风声呼啸直灌双耳。

 第五十五章 遗憾

    “白兄说必死，还真就必死了。这根本打不过嘛麻蛋。”李灏被一蹄子踢到半空，随后牛头怪做出一个棒球手挥棒的姿势。
    李灏看着倒在地上还在挣扎的白月光，看着越来越近的图腾，放弃了反抗，闭上了眼睛。
    预料当中的痛击没有到来。李灏睁开眼睛，就见一老头站在身边，单手抵住图腾柱。老头身后有一个穿蓝白囚服的年轻人，神色萎靡，眼神清澈。在旁边的天空上，被打开了一道缝，施依然上半身从缝里钻了出来，她的双手正扯着缝两边的空间，就好像抓着两块窗帘。
    李灏大悲大喜，晕了过去。
    施依然看着突然出现的老头，一脸戒备。她在得到手下消息的时候，便组织了一队幸存者赶来，同时自己则躲在一块异空间内，盯着几人。若是事情顺利，众人苦战等到救援前来，那自然最好；若是不顺，来着实力远超预期，那施依然自会插手，不过只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救下几人，而工厂，另有他用。
    施依然可不相信会有不开眼的怪物搞这么大规模的攻城，来攻打她的灵石矿脉。她若是能借着这次机会，将矿脉“送”给别人，顺藤摸瓜，找出幕后指使，才是大赚；相比之下，守得工厂安全，反而成了中策。
    眼看着李灏就要横死，施依然自然会出手相救，然而还没等她出来，就看到这老头突然入场。
    “敢问前辈是？”施依然戒备地看着老人。
    老者轻而易举地夺过图腾，将他插在城墙上，抚着胡须，道：“老夫，帝远。”
    “没听说过。”施依然耿直道。
    “也对，沧海桑田。”帝远看了眼牛头怪，随后问施依然道：“女娃子，这个矿脉，可是你的？”
    施依然点头。帝远笑了笑，接着说道：“那老夫有个不情之请，可否一提？”
    施依然看着帝远，等待下文。帝远也识趣，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白杆黑尖的毛笔，以及一块巴掌大石墨棋盘，棋盘之上纵横交错，似包含万象。
    “老夫看你应该会算卦，送你一套下品仙器方天棋，暗合大道规则，占卜事半功倍。老夫也不多要，折本卖你，只要二十万块次品灵石。你要是答应的爽快，老夫再给你女娃子一个衷告。”
    下品仙器？施依然瞠目结舌，竟是不知该如何答话，良久后才回道：“真正的仙器？不是仿制品？”
    “确实是仿制品，这方天棋，仿的是星宿宫镇宫之宝玲珑棋，不过这是仿品中的精品，器灵完好，只不过需要的灵力多了一点，结果模糊一点，对你这渡劫期修士，够用。”帝远似是担心施依然不满，急忙解释道，“要是不满意，老夫也豁出去了，为了我那徒弟的大道，老夫再给你一瓶不老泉，助你开天眼。”
    施依然彻底震惊了。她急忙躬身道：“不用，不用，足够了。”
    “那就好。”帝远一挥袖袍，将城墙中的众人送到不远处的一座大山，随后同施依然站在一起，说道：“这个......非精非妖的东西，就交给此地主人处理了，老夫看着就好。”
    施依然一拜，“谢前辈，还请前辈等下到寒舍一絮，晚辈有好多想要请教的。”
    帝远点头，“可。”
    施依然转头看着动弹不得的牛头怪，冷冷道：“你要是老实交待，我就不折磨你了。”
    牛头怪眼神倔强，看着施依然，开口道：“你可敢放开我，同我一战？”
    “好啊。”施依然嘴角上扬，转身对老者点头。帝远本眯着眼，此刻睁眼，看了眼牛头怪，放开禁制。
    牛头怪身上一松，控制着图腾飞上天空。只见那图腾浮在空中，周遭风雷大作，地面上堆起的尸体也受到影响向那图腾柱飞去，霎时间满天飞舞着肉块和血水。操作图腾柱的怪物首领似乎负荷很大，已经不能站立跪倒在地，如同肩上顶着一座大山一般。这过程持续了一两分钟，渐渐
    的地面之上怪物尸体全部不见，而在天空中以那图腾为核心，出现了一座巨大的方尖碑。
    施依然看到这里，眼光一变，说道：“血肉丰碑？早就知道你们虫族有自己的小伎俩，怎么？想要叛出联盟吗？”
    怪物此刻也慢慢地向图腾飞去，没有回答施依然的问题。
    施依然冷哼一声，手中出现一只长棍。只见施依然手持长棍，看了一眼图腾，天空中便出现一朵巨大的红色云朵，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施依然看向怪物，再次说道：“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说，谁派你来的？”
    没有回答。施依然手中长棍一指图腾，天上那朵红云便沸腾起来，然后开始下起了火雨。火雨落在方尖碑之上，激荡起一个又一个的肉坑。只是肉坑翻滚间便恢复平整。
    构成方尖碑的肉块在慢慢溶解重铸，然后变成了肉眼难以分辨的材料，即使火雨落下也没有阻止这个过程。当怪物完全升空融入方尖碑之中，转化的过程才刚刚结束，然后开始了新的转变。
    施依然只放出一个火雨，也不再有其他动作，似乎有意看看接下来的变化。
    怪物融入方尖碑之后，整个方尖碑便开始变形，迅速地变化成一个大号牛头怪，有原来的四个牛头怪那么高。
    施依然眼看着怪物变身，似嘲笑一般，“没了？”
    只见一道雷龙冲施依然手中飞出疾驰向怪物。怪物动作不似刚才那般快速，没有躲避闪电，而是伸直手臂用手掌接下这次攻击。雷龙命中牛头怪手掌后还往手臂里窜了窜，将它的手臂整个击穿，透过伤口还能看到怪物背后的天空。牛头怪好似没有知觉，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它的伤口也在快速愈合，能看见伤口两侧的肉芽向伤口处涌动，不一会儿便完全愈合。
    怪物伸出右手向地面上站着的施依然拍去，却见施依然直接从原地消失，然后出现在了怪物面前。此刻的施依然还没有怪物的眼珠子大，但是牛头怪却十分惧怕。牛头怪不再恋战，猛地向后跳去，想要逃跑。
    施依然伸手一划，天地间便出现许多巨大锁链，将怪物捆绑起来。牛头怪挣脱不得，被施依然收在袖中。
    施依然走到帝远面前，语气恭敬，“还请前辈到府上一絮。”
    施依然如同出现时一般，凭空撕裂一道一人高两人宽的口子，随后对帝远道：“请。”
    帝远将刚刚送走的五十余人拘回，将正在和别人侃大山的唐晋阳带到身边，拍拍肩膀道：“走，为师今天送你修行。”
    唐晋阳自从出了监狱以来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多人。这几个月里他每天只是跟着帝远跋山涉水，一路上就听帝远唉声叹气，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只有到了饭点，帝远才会从袖子里取出一个低矮竹台，摆上几个浆果，同唐晋阳一起对付过去。今天见了这么多人，唐晋阳很是开心，帮着众人包扎的功夫，也认识了不少人。
    “很急嘛师父？”唐晋阳想等等再走，问帝远。
    帝远点头，示意唐晋阳跟上。唐晋阳只好将纱布交给身边的人，随后跟在帝远身后。施依然在人群中看见吴峥正抱着奄奄一息的陈曦，还有不省人事的李灏，叹口气，让吴峥带着两个人一起来到她身边。
    “十一。”施依然从吴峥手上接过李灏，然后唤了一声。
    “在。”施十一本就站在人群外围，没有经历战斗的他除了看着有些狼狈，倒是没有什么伤势。
    “你好好统计战时损失，好好招呼各位勇士，一切补偿就按上报的来。”施依然简单吩咐了几句，便搀着李灏带着帝远一起离开了灵岚工厂。
    城墙之上只安静了一下会儿，突然众人一齐哄笑起来。
    “绝处逢生啊。”糙脸汉子笑得最大声，“刚才那美女，恐怕就是施家在此地的负责人了吧，真漂亮啊。”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施十一大声喊道，“诸位还请随我来登
    记一下，任务就算完了。不过工厂守卫的任务依旧有效，各位可以选择再待一个月，拿四个月的酬劳，也可以就此离开。最后再恳请大家帮个小忙，将战死的勇士尸骨收敛一下，好生安葬。”
    “应该的。”“小事......”
    施府。施依然找来几个佣人，让他们将李灏和陈曦放进医疗舱内，随后又让吴峥来了个自助治疗。施依然的原话是，“看你受伤不重，自己去做个spa涂点药酒就好了。”
    吴峥愤愤地看着被漂亮小姐姐温柔抱着的李灏还有陈曦，感觉自己的伤势，更加严重了。
    三楼，施依然将帝远迎进房间。帝远看着房间的装饰，啧啧称奇。
    “女娃子，你这房间里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看着可真奇怪。”
    施依然微微一笑，布下一层隔音结界，说道：“看来前辈年岁大了，没有见过科技产物。您现在看着的是一台立体成像会议桌，开会的时候只要有信号，哪怕分隔甚远，也如临其境。”
    “好东西。”帝远撇撇嘴，坐到沙发上，然后又招呼唐晋阳，“来，站我后面。”
    施依然坐在老者身边，正色起来，“敢问前辈高寿。”
    帝远笑了笑，从袖里取出一壶茶，两个茶杯，边倒茶边说道：“年纪大了，有些小习惯，不喝茶，不谈事，海涵。”
    “是晚辈疏忽了。”
    “别说什么晚辈的了。”帝远抿一口茶，摇头道：“且不论以前如何，现如今你我修为不差太多，前辈晚辈相称，多有不便，就以名字相称吧，有时候老夫倚老卖老，叫你一声女娃子，你也不用太在意。说起来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敢问...”
    “施依然。”施依然拿起茶杯，闻一口茶香，轻品一小口，随后对帝远笑道。
    帝远二话不说，站起来拍了唐晋阳的头一巴掌，然后才慢吞吞地坐下，点头道：“对路子。”
    唐晋阳一脸委屈，不知是哪里做错了，想要辩驳两句，但是看着同施依然相谈甚欢的便宜师父，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帝远似是有些失望，不过也不明说。他取出那一套方天棋，放在桌上，“施小姐，咱们先谈生意，再唠家常，不能坏了规矩。”
    “自然，自然。”施依然拿起方天棋，仔细端详。
    “你别嫌丑。”帝远解释道：“星宿宫的玲珑棋，棋盘玲珑剔透，笔杆也是黑白分明，暗合阴阳妙理，神妙无比。这方天棋虽是仿品，不过老夫看上的仿品，都不差，他人皆看中卖相，但是老夫更看重功用。这套下品仙器，不差了，若是能补充到一丝天地玄黄气，定能上个档次。”
    施依然放下棋盘，问道：“这么珍贵的物件，只卖二十万次品灵石，不是亏了？”
    帝远抚着胡须笑了起来，“早些年我抄过的洞府多了去了，仙器如今还有一堆，算不得稀罕货色，倒是那灵石没有多少，尤其是次品的灵石，更是稀罕。如果不是为了我这傻徒弟的修炼大事，也不会如此贱卖。”
    抄洞府？得仙器？还一大堆？施依然越听越心惊，怎的当年的渡劫期修士如此猖狂么，竟是一点不将仙器放在眼里，她继承了一个破落皇朝，也只有一个铜鼎够得上仙器品级，这老人，莫不是说大话？施依然想了想，小心问道：“敢问前辈，可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机缘，找到了什么仙人洞府才有这些收藏？”
    “如果强攻也算机缘，”帝远陷入回忆当中，“那我是真的得了不少机缘。”
    “我就直说了吧。”施依然看着帝远的眼睛，再次问道：“敢问前辈，真正的修为。敢问前辈，可曾见过天上风景？”
    帝远眼神迷离，看向窗外远方，缓缓道：“余年幼时，可翻山海，可入云霄。”
    施依然激动起来，“可曾飞升？”
    “未曾真正上过天界。”帝远倒下一杯新茶，一饮而尽。

 第五十六章

    施依然突然笑了起来，打趣道：“那我还真是见了了不得的大人物了。我还是管你叫前辈吧，帝远前辈，比帝远念起来要顺耳。”
    帝远回过神来，刚才的高人风骨荡然无存，笑呵呵的，平易近人，“施小姐怎么顺口怎么来吧，反正都没错，叫声前辈，也不吃亏；直呼名讳，也占道理。”
    “那就叫帝远前辈好了。”施依然说道：“二十万灵石不算多，不过这矿脉刚开采不久，加上出售及实验消耗，现在的库存也只有五万块，前辈要是不急，不妨先住在城里，一周后，如数奉上。”
    帝远回头看了眼身后呆呆站着的唐晋阳，然后转过头来，点头同意。“住所的事情也劳烦施小姐了，尽量找个僻静一点的地方。这两天我要帮我的这个关门弟子，伐毛洗髓，需要一点草药，也麻烦施小姐帮忙准备一下，我会用一瓶不老泉做交换。”
    施依然还没摇头，就听帝远说道：“先别忙着拒绝，强开天眼不成，已经留下了隐患，你应该也发现了。”
    施依然沉默。她的修行不似陈曦那般顺利，陈曦只不过是身体不适，受了些外伤便开了天眼，从此堪舆占卜都事半功倍。施依然开天眼不顺，本就受了不小的内伤，可是施依然不甘于失败，又试了一次，这次强行开天眼不成，反而伤到了根基。如今施依然已是渡劫期修士，虽说受大道压制，已经算是走到尽头，可是施依然连试着突破一次都不愿意，也是出于对道伤的担忧。
    “老夫出世没有多久，对当今天下还不是很了解。真难想象，此地以前可说得上是一处中兴之地，出了不少能人异士，世事难料啊，如今反而成了末法之地，连个看得上眼的修士都见不到。”帝远拿出不老泉，放在桌上，推到施依然面前，“这不老泉在以前也是稀罕货色，我走了不少地方，才找到这么一点无根神水。故老相传，即使是凡人，饮了不老泉，也能白日升天，快活似神仙，自然是夸大了，不过延年益寿倒是真的。而对于我等修士而言，它还能激发潜能，也能治愈一些不大不小的道伤。”
    施依然顾不得礼数，直接收下不老泉，随后笑着说道：“前辈，这城中住所，您随意挑选。今天时候也不早了，前辈先休息，草药晚辈会叮嘱佣人准备，最迟明晚送到您老手上。灵石只要备齐，也会送来。”
    帝远点头，起身带着唐晋阳离开了。施依然拿出那小瓶不老泉，在眼前晃荡着，正悄悄乐呢，就听得帝远传音入耳：“施小姐，开天眼，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应运而为最佳，强求不得，这瓶不老泉不妨先放着，待到日后时机成熟，老夫助你一臂之力。不过现在还要麻烦施小姐准备这些药材......”
    草药种类虽多，但都不是什么稀罕货，花钱就能买到，不像不老泉，有价无市。施依然用平板给佣人发了任务，便不再理会。帝远自己挑了住处，虽然尚未告知施依然具体地址，不过只要在这城里，一切尽在她掌握之中。
    施依然收起不老泉，双手托腮，笑了起来。
    道伤不是相思，却都是心病，心病得治，她就像小媳妇等到了久出未归的良人家书一般，眉眼间尽是藏不住的笑意。
    李灏苏醒了过来，陈曦也是，吴峥则坐在一旁，憨憨入睡。这次战斗，三人中受伤最重的是陈曦，接下来是李灏，不过也都是些皮肉伤，只需要修养几天，至于吴峥，这家伙开了疾速后，速度竟是能勉强跟上牛头怪，因此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势，只是最后跳下城墙去救陈曦的时候摔伤了一条腿。
    李灏想要说话，一张嘴却吐出一堆泡泡，咕噜咕噜的。陈曦听见响
    动，转过头来，就看见李灏吐泡泡，觉得好笑，便有样学样，笑着吐出几个泡泡。
    吴峥被声响惊动，便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见两个人吐泡泡玩，没好气道：“我说，还有心思玩儿？”
    李灏见有人扫兴，嘴巴张合，似是骂了几句吴峥，随后便闭上眼，想着眼不见心不烦。他内视己身，调理伤势。
    陈曦做了个鬼脸，又挑衅一般吐出几个泡泡，吴峥敲敲医疗舱，挥舞拳头，想要让陈曦服软，好好疗伤。陈曦瞪一眼吴峥，然后又吐出几个泡泡，这才闭上眼睛，不再调皮。
    吴峥放心了。虽然明知道二人都活着，不过还是不知伤势如何，因此内心焦急。刚才帮忙的几个侍女，也是安慰了好久吴峥，不过作用不大。
    吴峥就是想亲眼看见两人苏醒才肯放心。他缓缓退回靠椅，慢慢坐下，免得动作过大，牵扯伤口。纵是如此小心，依旧拉扯到了大腿。吴峥坐下的动作停下，脸色一暗。
    “还好没扯着蛋。”他更加小心的坐下，突然又笑了起来，小声道：“不过活着回来了不是。白黑脸说的，也不怎么可靠啊。还说必死，呵，笑话。”
    吴峥又想到了什么，小声嘟囔着：“看在你替陈曦挡了一下，我就先不骂你了......”
    ......
    “依然小姐，想必你也收到消息了。”
    施依然刚刚给手下发去草药清单，就收到了一条通信请求，是曹长老的。
    施依然叹一口气，感觉有些口干，下意识地去拿桌子上的茶杯，却拿了个空。她皱着眉头，敲了三下桌子。
    “小姐。”门口出现一位黑衣佣人，正是李灏在望京外见到的两人之一。
    施依然挥挥手，大气道：“去，给我泡一壶热茶。”
    “知道了。”佣人点头后就要转身离开。
    佣人转身还没有离开，施依然觉得不太对，又用只有她和佣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麻烦了。”
    佣人停顿了一下，随后大踏步离开。
    施依然调整着情绪，接通了通信。
    “曹长老，近来一切可好？”施依然一边拿着平板，一边走向办公桌后，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托施小姐的福，一切都好。”曹长老的脸被帽子挡着，还是看不清楚，“施小姐，托拉多的事情，都知道了吧。”
    自然知道，那件事也没有保密，只要看新闻的地球人都能知道，更何况他们这些负责人拿到的还是第一手情报。施依然不解地问道：“知道啊，怎么了？”
    “情况有变。”曹长老平静地陈述着，“那里已经被规则力量彻底封闭，早些时候派出去的人也没了消息，估摸着是...”
    施依然点头道：“所以呢？”
    “经过试验，那里现在只有低于五阶的人可以安全出入，我们打算找一些杰出后辈进去，好好探探里面的情况。族长说，那里的气息很熟悉，可能联系着地狱，或者说阴间，这对于整个人间来说，可能是好消息。”
    “但是，对能力不足的后辈来说，不会很危险？”施依然皱眉问道。
    曹长老似乎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一问，片刻后才回答道：“如果不是我等出手相救，这整个星球的文明都要断层。现在只不过是找几个人进去探探虚实，又不是必死的局。更何况族长说过，危险越大，机遇越大，说不定这些人还会有了不得的收获，令你我眼红也说不定。”
    施依然默不作声，只不过低下头，不让曹长老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
    “总之事情我已经告诉你
    了，我会找几个没有早夭之相的年轻人进去看看，其他各家也已经通知到了，就差你了。”
    “我知道了。”施依然抬头，挂断通讯，沉吟着。
    早夭之相...施依然取出方天棋，将灵力灌注在笔杆内，随后对着棋盘一甩，点点星光闪烁，落子成棋。她看着棋盘，想要推算出个大概。
    棋子杂乱地点缀在棋盘上，忽明忽暗，宛若漫天星光。施依然的眼睛泛着蓝光，看着忽明忽暗的棋盘，却突然流出血泪。
    “不可知，不可知啊。本以为是我修为不够，才看不穿你李灏的命运线程，想着有了仙器辅佐，应该能看清楚了，谁曾想有了仙器，也不太顶用。”施依然拂去血泪，将棋盘上的棋子收回，然后又甩了一次。
    施依然看着棋盘，沉吟片刻后，仿佛认命一般地道：“吴峥也看不清晰，似乎有高人蒙蔽......陈曦倒是看得清楚，步步高升，终有一日能成就大事。”
    施依然收起棋盘，起身看向窗外，点头道：“既然三人都没有早夭，去探探险地又何妨。”
    打定主意，施依然主动联系了曹长老。
    “希望是好消息。”曹长老淡淡地道。
    “什么时候动身？”
    “嗯...”曹长老微微沉吟，然后说道：“七天后。”
    “知道了，七天之后见。”施依然告罪一声，挂断通讯。
    长肉的时候总会比较难熬，那种细微的有如蠕虫在体表蠕动一般带来的微弱痒痒感，直让人想挠，又害怕挠破了再经历一次。李灏小时候在和邻居小孩玩耍的时候，不慎摔倒，将膝盖磕破，膝盖外一整块皮都被磨掉，疼的他直叫唤。农村孩子，不太讲究消毒什么的，还是他妈妈找来碘伏，擦拭了许久之后才放他离开。伤口用了近一天时间才快长好，那个时候膝盖外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血痂。
    李灏上学的时候，放假的时候，都会摸摸那个血痂，摸着摸着就感觉痒得不行。刚开始痒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去抠血痂，痒的感觉一点都不曾减缓。李灏灵机一动，不抠血痂，换去抠血痂和表皮相连的部分，顿感舒爽。
    李灏上课抠，下课抠，抠了整整一天，等他回到家的时候，血痂已经被整个撕掉，膝盖处鲜血淋漓。他妈妈看着他这个样子，差点气的又打他一顿。
    之后再次结痂，李灏又抠掉一次，如此反复，竟是前后被掀开三块血痂，伤口才勉强长好。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在医疗舱内，肉长得很快，加上伤口主要在内脏中，他是想抠都抠不到，挣扎许久之后他终于放弃，开始指挥着灵力修复破损经脉。
    “你们三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进程。李灏睁开眼睛，就看见施依然站在房间门口。
    “你们三个，尽快养伤，一周之后，有天大的机缘给你们，好好把握。”施依然说完便转身离开了，留下三人大眼瞪小眼。李灏投给吴峥一个询问的目光，吴峥也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就在这时李灏的医疗舱门自行打开，吴峥腾空而起。
    吴峥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张牙舞爪地浮在空中，来到了李灏的医疗舱上方。
    “七天时间，这么紧张，你还不进去泡着？”施依然的声音远远传来。然后噗通一声，吴峥落进医疗舱内，同李灏面对面，几乎快要贴在一起。
    两个人你推我我推你，就是不愿意靠在一起，平静的医疗舱内有如狂风暴雨掀起了滔天巨浪。陈曦在旁边的医疗舱内，吐出一个大泡泡，然后抚着额头，叹息不已。
    “咕噜噜咕咕（世风日下啊）！”

 第五十七章 老了以后

    修身修身，修理身体。托高科技的福，三人先后从医疗舱中出来，最晚出来的陈曦也只用了一天的时间，伤势便好了个大概。
    李灏一出来就想去找施依然，结果吃了个闭门羹，施依然一看是他，只说了一句话，便直接关上了刚刚打开的房门。
    “回去做你该做的事情，一周后我亲自带你们三个出发。”
    李灏摸着被门擦到的鼻尖，悻悻地耸耸肩，便离开了。那把用着还算顺手的光剑虎啸，已经破损了，也不用想着如何归还施依然才不会惹她生气了。不过架还是要打，怪物还是要杀，武器无论如何，也是要准备一把。
    三十万奖励到手，如果没有记错，吴峥那边还有一块晶石可以利用，如此一来，没准可以炼制一把品级不低的本命法器。
    李灏从三楼回到地下室，看见吴峥还在陪着陈曦，说了一声自己要回去一趟便离开了。吴峥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李灏，紧了紧自己的衣服，也不说话，只是他的左手始终搭在陈曦的医疗舱上。
    出了施府，李灏感慨万千。在医疗舱里泡的时间太长，一出来已经是半夜，月明星稀，一点都看不出是末世该有的景色。兴许是小时候看了太多关于启示录与诺亚方舟有关的作品，在李灏的脑海中，末世就应该有灰蒙蒙的天，终日不见阳光星月；大地龟裂，河流干涸，沙漠面积不断扩大，作物无法种植。人类或者抱团缩在一起，或者干脆移居地下，防备随时可能出现的天灾，不过慢性死亡罢了。说到底，人类太脆弱，还是要靠天吃饭，要是哪天老天爷真的不给饭吃，人类无论如何自救，也不过是将死期拖后些日子罢了。
    李灏走在路上，闲着无聊，取出了已经破损的光剑手柄，看着上面的裂隙，想着不如回去后将它拆了研究一番。
    “小伙子？”
    背后有人叫，李灏停下脚步。已经快午夜了，街道上行人稀疏，会是谁叫的呢，他又是在叫谁？
    李灏回过头去，却见一个佝偻老妇。
    “王婆，是你啊。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李灏走进几步，笑着问道。
    王婆叹口气，惆怅道：“讨生活罢了，比不上你们，我手脚不利落，只能摆摊勉强度日，这不是刚收摊么，想着去吃口饭，碰巧就碰见你了。”
    李灏也是笑着回道：“是啊，挺巧。”
    王婆走到李灏跟前，抬头仰视着李灏，似乎有重重心事。
    “小伙子，要一起去吃饭么？”
    李灏一心炼剑，本想拒绝，但是看着那么一张脸，始终是狠不下心来。他一咬牙，想着无论如何也是老人家，陪着吃一顿饭也无所谓，“好吧，去哪里吃？”
    王婆表情一变，突然明朗起来，“小伙子，我听隔壁摆摊的小刘说起过一家饭店，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离这里不远，咱们去那里吃吧。”
    “听你的。”李灏特意放慢脚步，走在王婆身边。
    “小伙子，药用着可还行，要不要再买一点啊？我这还有一点新品，效果也很好的，可是用上新罗矿石的上等药品呢，要不要来看看......”
    就这样，王婆一边推销，一边带路。刚开始李灏还会应上一两句，但是王婆实在太能唠叨，李灏这好脾气先生也被磨得渐渐失去耐心，闭口不言。
    不过这两边的景，怎么看着越来越熟悉了呢？李灏看着熟悉的街景，还有前行的方向，却是已经知道了目的地。他稍微走快了几步，跟王婆拉开了一点距离，然而王婆一个小碎步，就跟了上来。
    “小伙子，别走那么快，走散了可怎么办？”
    李灏一脸黑线。
    走上台阶，跨过低矮的门槛，李灏出现在李伯的店铺。“李伯，还有吃的么？”
    后厨先是传来叮里哐当的声响，然后李伯掀开门帘，依旧是笑眯眯地说道：“哟，这次回来的挺早啊。”
    好像每次看见李伯他都是这样，围着一条有些油烟的围裙，带着个白色帽子，正正好好将所有的头发包起来，从后厨一出来，双手就湿漉漉的，然后李伯就会在围裙上擦擦手，笑眯眯地看着他。
    真神奇，他不用洗衣服么？李灏一边想着，一边和李伯打招呼。
    “李伯，这么晚了，
    还不收摊啊？”
    “嗨，贵客上门，今儿个还不收了，你还是要个烤肉？”
    “不了，李伯你随便看着做点宵夜就成，早点收摊休息吧。对了李伯，要三人份的。”
    “还有别人要来？”王婆好奇问道。
    李灏淡淡的答道：“不是，我胃口大，得吃两份。”
    李伯点头，不过当他看到王婆的时候，目光中多了一丝玩味，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新东西。他张口问道：“你们两个一起的？”
    “啊对，算是熟人。”李灏坐在靠门的位置，回答道。王婆就坐在李灏的对面，正好面对着店铺大门。
    “小姑娘，你情况不太妙啊。”李伯突然严肃道。
    王婆看了一圈饭店，一共就三个人，她、李灏和李伯，女性更是只有她一个，但是她也不符合小姑娘这个称呼啊。王婆装作没有听到，只是从筷筒里取出一双筷子，用纸巾擦拭着。
    李灏则抬头，打趣道：“李伯你眼花了吧，这里哪有什么小姑娘，莫不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
    李伯笑了起来，摆摆手道：“人啊，上了年纪，就是容易看岔了。你们稍等，饭菜马上就好。”
    李伯退到后厨，李灏就听到打火、刷锅的声音，充满了烟火气。李灏的心情放松下来，他操作【生命系统】，联系着吴峥，询问了一番陈曦的状况，知道无事后，便聊起天来。
    王婆趴在桌子上，静悄悄地，竟然是睡了过去，鼾声微作，应该是累了。
    李灏看见王婆这个样子，又想起了以前说的玩笑话。他正经地问着吴峥，“吴峥，还记得我以前说过我老了会怎么样么？”
    “记得啊，为这事我还骂了你一顿来着。”
    李灏微笑，骂道：“我到现在都没想通你个比为什么骂老子，有病吧？”
    “是你有病。你小子总是说些混账话，还说等自己老了不能自理了，就找个地方安稳等死，听听，听听，这是人说的话么？”
    “怎么说我也是个体面人。”李灏辩解道。
    “体面个屁！你这么想自己，怎么想爸妈？莫非想着有一天把他们也给......”
    “说什么屁话？”李灏打断道，“自然是尽职尽责，养老送终。”
    “万一你有了儿女，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我的事，不用他们管。”李灏说完，觉得话题有些沉重，叹口气又问道：“陈曦怎么样了？”
    “......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她伤得比较重。”
    “那，等下聊吧。”李灏挂断通讯，苦笑一声。
    王婆似乎是早就醒了，她看着李灏，批评道：“没心没肺。”
    李灏也不应声，靠在椅子上，看着后厨。
    “来来来，上菜了。”二人等了大概十五分钟后，李伯两只手端着三个盘子，踩着小碎步快步跑了过来，然后将摇晃的盘子放在桌上，“晚上了，吃点清淡的，这几块蒸肉你们先吃着，我再送你们两碗甜菜汤，暖暖身子。”
    “谢谢李伯了。”李灏帮着李伯将盘子放好，认真道谢。
    李伯放下三个盘子，然后跑到后厨，端出来两小碗汤。汤水雪白，比较粘稠，零星的点缀着一些蔬菜，冒着热气。李伯将两碗汤放下后，跟二人说一声吃好喝好后，便回到了后厨。
    李灏端起碗，先是一口热汤下肚，“啊！”李灏砸吧着嘴，满足道：“好喝。”
    李灏又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白色蒸肉。筷子夹着肉，就像夹着一块摇摇晃晃的果冻，李灏突然就想起了吃红烧肉的感觉，只不过红烧肉比这蒸肉看起来有食欲多了。
    李灏进食像饕餮，胡吃海塞，大快朵颐。王婆看着李灏的幻影手，笑呵呵的。虽然李灏吃相恐怖，不过并不砸吧嘴，所以也不是那么惹人生厌。
    三人份宵夜，李灏两份，王婆一份，结果还是李灏先吃完。
    李灏放下喝的干净的碗，舔一圈嘴角，然后拿出一只纸巾，将嘴角擦干净。
    “我先走了。”李灏去柜台找李伯结账后，回到桌子上，对王婆知会一声，便离开了。
    王婆吃得很慢，也许是牙口不好，也许是胃口不好。听到李灏要先走，她抬头，看起
    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下次来，我送你一瓶止血药。”
    “不用了，一顿饭而已，小事。”李灏潇洒转身，离开饭店。还没有走远，就听到王婆喊着：“不行，该给的就是要给，我不是那种占人便宜的人。”
    李灏回头，看到佝偻老妇倚着门框喊着，表情柔和了一些。他摆摆手，算是道别，然后便走向了家中。
    王婆看着李灏走远后，才坐回到位置上，打算将剩下的饭菜吃完，说不得还得多耽误这位老板一些时间。王婆怀着些许歉意，想要同李伯招呼一声，结果刚抬头，就看到李伯的脸出现在对面。
    “吓死我了！”王婆将手中的筷子扔了出去，正好扔在李伯的脸上，然后弹回来一点，掉在桌上。
    李伯仔细打量着王婆，突然问道：“你多大了？”
    王婆重新取了一双筷子，听到李伯提问，没好气道：“你看我多大？不是七十就是八十，有什么好问的，不懂礼貌。”
    李伯毫不在意，继续问道：“你到底多大了？”
    王婆脸一红，底气不足地骂道：“我两千岁了，满意了吧？要不是这肉太好吃，不然你看我不把这碟菜泼到你脸上。”
    “我是说真的。”李伯歪着头，看着王婆，好像在他的脸上看出了一朵花，“你现在情况很差，可能撑不了多久。”
    王婆放下筷子，一脸希冀，“你知道我的问题？你能解决？真的么？”
    王婆带着哭腔，继续说道：“求求你，帮帮我，我不想死...我不想这么死。”
    “你多大了？”李伯又问了一遍。
    “......今年刚好二十四岁。”王婆有些抵触这个问题，她低着头回答了问题，音若蚊蝇。
    “什么时候开始的？”李伯手边突然多出来一张算盘，一手拨着算盘，一边问着。
    “就在灾变那天。”
    “嗯，三月十四日......你的生日呢？”
    “同一天。按计划那天我要和男朋友一起出去看电影吃饭的，谁知道会发生这种倒霉事。”王婆眼眶泛红，“男人都靠不住，丢下我就跑了......”
    “别说这些。”李伯收起算盘，又问了些其他的问题，“你周围的植物是不是生长的很快？”
    “对，没错，我弄了一个小药圃，中了些草药，每天都会长一茬。”
    王婆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一回答了李伯所有问题，然后静静看着李伯沉吟，等着时间慢慢流逝。
    “这样。”李伯似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你以后，每天的午夜，准时来我这里，我先想办法让你的状况保持，不要恶化。”
    王婆抓住李伯的胳膊，惊喜道：“真的么？不再恶化，那我还能变年轻么？”
    “等吧，我也不知道了。”李伯起身，将用完的餐具带回后厨，然后从后厨出来，对王婆说道：“快点吃，我还要收拾呢。”
    “知道了，马上。”王婆手上的动作加快，不过咀嚼食物的嘴实在是咬不下去，还好剩的不多，只有三块肉，一口汤。王婆喝下一口汤，然后将三块肉都塞在嘴里，鼓囊囊的像只藏食物的仓鼠。王婆将餐具端起，打算送到后厨，结果被李伯在后厨门口拦下。
    “碗给我就行，早点回去休息吧。记得明天准时过来。”李伯叮嘱一句，便进了后厨。
    “知道了。”王婆的腰稍微挺直一些，慢慢走出了饭店。
    到家了。李灏将用【生命系统】通过验证，进了房门。
    “买材料买材料，买材料喽......”李灏哼着不知名的调子，兴冲冲地坐在客厅，打开购物频道。
    “铁精一百公斤，二十万贡献度，确定购买。”
    下了订单，李灏取出从吴峥那里要来的怪物结晶。
    绿色的晶体，能量充盈，带着奇异的能量属性，不知道加在炼制中会有什么效果。
    据说以前的妖物要想有这种结晶，怎么着也得是金丹期的妖怪，不过这种劣质结晶，拍马都追不上金丹半点，也就现阶段的李灏会稀罕。
    李灏将结晶收起，出现在地下室，打算预习一下炼制的具体步骤。李灏刚刚在九龙鼎前坐下，楼上就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第五十八章

    “距离这一元结束，还有十年。”释龙执黑子，举棋不定。
    “太早了。”
    释龙对面坐有一麻衣老农，头戴草帽，皮肤黝黑。
    “确实有些早。”释龙眼放亮光，将手中黑子喂给白棋，砸吧着嘴，颇为自得，“按历法来说，还有千年。”
    老农拿起烟锅，眯着眼睛嘬一口，然后吐出一口白烟，说道：“确实。”
    释龙盯着老农，突然说道：“燃夜，你我相识最早，鬼点子最多，不妨说说有什么想法。”
    “太早了。”燃夜又嘬一口，然后回一口，吐在释龙脸上，笑着问道：“解释解释，什么叫鬼点子多？”
    释龙并无怒意，他拾起一枚黑棋，放在指尖，弹向燃夜，“字面意思而已。”
    “不照你们想的做，就是鬼点子多了？幼稚。”燃夜出口成字，“幼稚”两字拦下棋子，落地有声。
    释龙微微一笑，沉默下来。
    燃夜在棋盘上掸掸烟锅，碾灭火星，随后起身，肩挑扁担，转身离开。
    “师父收了新弟子。”释龙突然说道，“作为你帮我挑走两篮子秽土的酬劳。”
    燃夜停住脚步，转身说道：“那不早了。”
    不等释龙说话，燃夜抬脚，仅一步，就跨出十万里。
    水榭人家。张思齐轻快地在竹屋里跑上跑下，将屋子打扫地一尘不染，蚊蝇无处落脚。打扫完后，张思齐洗了把脸，将水珠擦干，然后出了屋子，站在院子里的白衫人身后。
    “先生，今日叫我来，是要考《不语》，还是《求学》？”
    “都不是。”申昊转身，蹲下身子，正好和张思齐登高，他看着张思齐的眼睛，笑着道：“思齐，你是不是喜欢吹笛？”
    “先生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张思齐低头，一字一顿地说道：“前几日隔壁狗娃他爹回来了，给狗娃带回来一只很好看的笛子，紫色的，还绑着一个很好看的吊穗，给我看的十分眼馋。我想问狗娃借来玩几天，他说怕我给弄脏了，就是不借。我说我不会弄脏的，我就看看，不吹，他还是不借。昨天我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据说是他爹被一户先家府邸看上了，要收作弟子，所以带着家眷搬去世外桃源住了。”
    “你想他么？”申昊问。
    张思齐眨巴着眼睛，问道：“先生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申昊微微一笑，摸着张思齐的头说道：“现在还会说假话了？”
    张思齐点头，“《做人》说，君子不在人后论人非，但是有时候还是要和别的人说话吧，万一问起来，我说真话为过，不说也是过，这时自然需要说些假话。就像先生现在问我，若是换做别人，我就直接说假话了，不过先生毕竟是先生，在先生这里，我可以说真话。”
    “那我听真话。”
    张思齐看着申昊，说道：“不想。虽然我和他一起玩，但是他娘对我娘不好，乱说闲话，不是君子所为。娘不告诉我，不过我都知道，但是我也知道连坐不对，所以将他和他娘分得很开。他搬走了，他娘也会搬走，那我娘就不用听人闲话了，这是好事。不过我虽然不想他，但是我确实想他的笛子。”
    “不错。”申昊起身，吩咐道：“你就在这里，不要走动。”
    看见张
    思齐点头，他迈步走入身后的竹林，挑了一只成色上佳的翠绿嫩竹，伸手成刀，食指为钻，很快便做出一只竹笛。完工后，申昊将竹笛拿在手中，想要出去交给张思齐，但是又感觉不太满意。他皱眉看着竹笛，将自己腰间的吊坠取下，看了看又别在腰上，转身想要深入一些，找些合适的物件。走了没两步，视线角落发现一个刚刚冒出头的竹笋。
    “势如破竹，势不可挡。”申昊将竹笋整个拔出，用神通将竹笋从胳膊长变成不到一指长。申昊将竹笋绑在竹笛上，又打量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不错。”
    张思齐在屋外站着，等着先生回来，等得太久，有些困乏，但是又不想离开，免得先生失望。他张口打个呵欠，正巧看见一只蝴蝶飞来，顽皮的孩子吹一口气，将那蝴蝶吹得歪斜。蝴蝶歪歪扭扭，也没有受到伤害，只是换了个方向，绕过张思齐。
    “先生你回来啦。”张思齐看到申昊从竹林中走出来，手中还拿着一只竹笛，笑逐颜开。
    申昊将竹笛放在张思齐手上，问道：“现在还想不想那笛子了？”
    “不想了，想他作甚。”张思齐甚是洒脱，拿着竹笛呜呜吹着，吹出一首放牛歌来。
    “先生这笛子真好。”张思齐拿着笛子，越看越爱，“这竹子也好，吊穗也好，大竹子，小笋子，正好像先生你带着我一样，好玩。”
    申昊点头，笑着说道：“竹君子，君子竹。你知道我家外种着的这一片竹子，是什么嘛？”
    “不知。”
    申昊摸着张思齐的头，越看越是喜爱，正如张思齐对笛子一般。“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错。我家外这一片竹子，被叫做君子竹，很是稀罕，先生我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保留下这一片。今日帮你做笛，也算是破戒了，你要珍惜。”
    “弟子自然会珍惜。”张思齐将笛子收好，鼻子冒个泡，笑着道。
    申昊笑笑，抬头看看天空。天空晴朗，万里无云，依旧是那好天气，清风徐徐，吹得人神清气爽。
    “思齐，今天带先生去你家吃饭吧。”
    “那好，娘一直说想见见先生呢。”张思齐拉着申昊的手，大步流星。
    ......
    李灏上楼，打开房门，就看见老者站在屋外。
    “是你啊老先生，昨天多谢救命之恩。”李灏作揖道。
    帝远神色淡然，看向屋子。李灏回过神来，退到一旁，“老先生进屋坐。”
    帝远吹吹胡子，看着李灏说道：“先生就先生，加个老字不觉得多余么？老夫也是个读书人，你就叫我先生吧。”
    李灏连连点头称是。帝远走进屋子，鼻头一动，转身对李灏说道：“你这有什么稀罕东西么？”
    “没有啊？”李灏不知帝远说的稀罕东西是什么，摇头道：“不知道先生在说什么？”
    “你这人，不实诚。”帝远转身，摇摇头，向地下室走去。李灏只觉得委屈，跟在帝远身后问道：“先生与我才第二次见面，怎么就说我不实诚？”
    “自己都不知道我问得什么，就说没有，不是不实诚是什么？你哪怕说个不知道呢。”帝远叹气道。
    李灏干笑两声，不再搭话。
    帝远进了地下室，一眼就看见了正中间的九龙鼎
    。他绕九龙鼎走了一圈，随后摸着鼎壁，问李灏：“怎么来的？”
    “施依然的父亲给的，施依然说这是仙器。”
    “哦。”帝远看着九龙鼎，沉默着。
    李灏觉得有蹊跷，便问了一句，“先生知道这鼎？”
    帝远摇头，解释道：“不知，不过这东西做工不错，应该算得上是仙器。”
    李灏一听有苗头，忙追问道：“怎么叫算得上？”
    帝远扭头扫视一眼李灏，问道：“你是不是对这些东西一窍不懂？”
    “七窍通了六窍。”
    帝远回头，看着九龙鼎，手指戳着龙纹的眼睛，说道：“仙器有灵，聚而不散，是为仙器。这九龙鼎只有个空架子，画龙点睛你可知道？”
    “知道。”
    “眼珠子都给挖走了，还能有灵？徒有其表罢了，不过对你来说倒是足够用了。”帝远转身，言语里颇有嫌弃之意，看着李灏问道：“你要炼器？”
    李灏点头，“明天材料过来，我就要炼一把本命法器。”
    “本命法器，可含糊不得。这样，老夫有些年头没炼器了，手生，但是眼热，刚巧老夫身上有些边角材料，不妨你说个想要的器件，你给老夫搭手。一来老夫过过手瘾，二来给你这后生上个课。老夫手快，你看仔细点，好好学，别落下什么。”
    李灏躬身作揖，恭敬道：“多谢前辈。”
    帝远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堆小器件，一一丢在鼎中，开始熔炼。李灏守在一旁，目不转睛，仔细看着其中变化。
    “你要炼什么？”帝远看熔炼的差不多，问李灏。
    “炼剑。”李灏斩钉截铁道。
    鼎中液体沸腾，变幻莫测......
    张思齐拉着申昊一路跑回自己家。申昊看着张思齐推开小巷尾的寒酸大门，门轴吱呀吱呀的响。
    “是小布吗？”门那头传来妇人声音。
    “娘，我回来了，我带着先生回来了。”张思齐一推开门，便拉着申昊的手跑进院子。
    院子中正有一位妇人蹲在地上堆叠衣物。妇人头戴灰色布巾，穿着普通，手边放着三件衣服，两件孩童穿的，稍小一些；还有一件稍微大一些，是那妇人衣裙。妇人听见声响，一抬头见看见一袭白衫的中年男人走进院子，风采非凡，好似神仙。
    妇人急忙起身，给中年男人行礼，然后道：“您就是小布的先生吧，真是多谢您照顾小布了。要是没有您，我都不知道去哪里才能让小布读书学习，我们家确实是负担不起私塾的花销了。”
    申昊笑着受礼，“若不是中意这孩子，我也不会收下的。这其中，有你这一份家教的功劳。”
    妇人看着申昊，越看越觉得好看，觉得小布能跟着这个男人学习，她就放心了。妇人低下头，轻轻问道：“先生一路来，饿了吧，刚好快到饭点了，不如一起吃顿饭吧。”
    申昊微笑，如沐春风，“也好，今天来就是有事要和思齐娘亲商量，留下来吃一顿饭也好，还要麻烦思齐娘亲了。”
    “不麻烦，不麻烦。”妇人急忙摆手，连连说道，“先生进屋坐，我这就去做饭。”
    妇人将衣服收拾好，吩咐张思齐给先生倒水，自己则围上围裙，走到了院子里。

 第五十九章 通往何处

    张思齐将水递给申昊，恭敬道：“先生喝水。本来应该泡茶的，但是家里没有茶叶，就剩一点茶沫子，加了反而不美，委屈先生了。”
    申昊接过水杯，喝一口，问道：“这水是村子里的井水么？”
    “是的，先生。”
    申昊旁边还有个椅子，张思齐跳起来，坐在椅子上，双腿在空中晃着。
    申昊看着张思齐，问道：“你娘在做饭，你不去帮忙么？”
    张思齐歪头，靠近申昊一点，说道：“娘不让我去厨房帮忙，她说这不是我应该操心的事情。后来先生给我的书上也有说，君子远庖厨。”
    申昊又问：“那你解释一下，君子为何要远庖厨。”
    张思齐抬头看天，眼珠子向左侧翻转，片刻后才说道：“是害怕君子处理牲畜的时候，于心不忍。”
    “不错。不过如此一来，岂不是说，屠夫伙夫，都不是君子了？”
    张思齐恍然大悟，对先生说道：“我知道了先生，这就是您教我的尽信书不如无书。”
    张思齐跳下椅子，就要跑向外面。申昊抓住张思齐，问道：“你要干嘛去？”
    “帮娘亲做饭。”张思齐笑着道，“我得去帮帮娘亲。”
    申昊放手。
    “娘，娘。”张思齐一蹦一跳地进了厨房，“娘，做什么饭？我来帮忙了。”
    妇人正在生火，听见张思齐的声音，抬头说道：“你过来干嘛？出去招呼先生。”
    “不用，先生让我来帮忙的。”张思齐看着干巴巴的锅，问道：“娘，咱们做什么？”
    妇人点头，“既然是先生让你来的，那你就来吧。去把那把青菜去掉根，洗干净。”
    张思齐正要去根，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说道：“娘，咱们不是还有两只下蛋母鸡么，给先生做一只吧。”
    妇人捏捏张思齐的鼻子，骂道：“还用你说？虽然那母鸡确实很重要，不过先生好不容易来一趟，好好招待也是应该的。”妇人将火生好，往锅里倒了几瓢水，然后提着菜刀便出了厨房。妇人先是进了屋子，跟先生告罪一声，“先生，饭可能还得一段时间，希望不会耽误先生。”
    申昊摇头，“不碍事。”
    妇人退出门去，不久院子里便鸡飞狗跳，闹闹哄哄。
    天色渐晚，晚霞映红了山边。妇人点上烛火，将炖好的鸡汤和米饭端上桌子。
    “先生，饭菜来了，来试试我的手艺如何。”妇人笑着道。
    申昊拿起筷子，夹一块鸡肉，就着米饭吃下。
    “很不错。”申昊看着妇人笑道，“快吃啊，论辈分，我该吃这第一口肉，但是你们也不用拘谨，该吃吃，该喝喝，毕竟在这里，你们是主人。”
    得到申昊应允，妇人点头，张思齐才动筷子。申昊看着张思齐克制自己吃相的努力样子，笑着说道：“慢点吃，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听着就好。”
    申昊转头，看着没有动筷子的妇人说道：“思齐娘亲，我就这么叫你，不太好吧。”
    “啊，我叫王娴。”
    “见贤思齐，这名字是你起的？”申昊点头。
    “不是。”王娴解释，“是亡夫起的。夫君走得早，还没见着小布就走了，也是遗憾。”
    “抱歉。”申昊告罪一声，干咳两声，说道：“今天来呢，是有事同你商量，可能有些强人所难，不过也是为了思齐好。”
    “请讲。”妇人静静地听着。
    “我要带思齐出外历练一番，你们母子二人可能得有个几年不能见面。”
    “必须要走么？”
    妇人看着思齐，然后望向申昊。
    申昊放下筷子，正色道：“你可以拒绝，不过如此一来，张思齐和我的缘分也就尽了。”
    妇人摸摸张思齐的脸蛋，强装笑意，嘱咐道：“出门在外，听先生的话，不许调皮。”
    张思齐感觉到空气的沉重。他放下筷子，问申昊：“先生，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
    张思齐低头盘算了一会儿，然后又问道：“那先生，带着娘一起走，可以么？”
    “不行。”申昊果断说道。
    张思齐接着问道：“先生，我今晚可以陪着娘么？”
    “可以。”申昊点头，然后给自己盛了一碗鸡汤，如同饮着世上最烈的酒一般，一饮而尽。
    申昊喝完鸡汤，放下碗，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取出一只小鼎，“王娴，这叫聚宝盆，只要将它埋在自家屋子，每日都会有老鼠给你叼来一块黄金，大小不定，但是足够你过上舒坦日子。我将这鼎给你，也是为了让思齐安心，不过你要记得，财不外露。”申昊将小鼎交给妇人，嘱咐道：“自行把握。”
    不容妇人拒绝，申昊直接将小鼎打进地下。小鼎一触碰地面，便化作一团雾气，钻进地下。破败的屋子虽然没有变化，不过王娴感觉到一股富贵气息，充斥其中。
    “这东西对我来说没什么用，不过对你们，却是了不得的好东西。”申昊抬着肚子，拍拍肚皮，对王娴说道：“这顿饭吃得不错，肉也好吃，汤也好喝。”
    说完，申昊便消失在屋子里。王娴看着空空的座位，一脸笑意。
    “来，小布。”妇人夹起一块肉，放在张思齐的碗里，“小布要出息喽，娘开心，开心。”
    妇人哭了起来。张思齐走到妇人身边，抱住妇人，小手在妇人背上拍着，“不哭不哭，我还会回来的，先生不是也说了嘛，不哭不哭......”
    第二天，妇人起了个大早，眼眶通红。她将昨夜没有收拾的碗筷洗得干净，随后从床下取出一只略显精致的香囊，走出主屋，来到侧屋，放在张思齐床头。
    “小布，时间紧，没什么留给你的。这是你爹当年给我的香囊，好好带着。”妇人轻声道。
    张思齐其实没有睡着，此刻听见妇人说话，他急忙起身，红着鼻子，给妇人跪下，磕一个头。
    “小布会照顾好自己，娘也要照顾好自己。”
    长痛不如短痛，分离对双方来说，都不是什么轻松事。妇人挑出一件看着比较新的衣服，亲自给张思齐换上，将香囊挂在张思齐腰间。张思齐跳下床，穿上鞋子，在妇人面前走了两圈，然后笑着道：“娘，看我像不像读书人？
    “像。”妇人应和。
    张思齐站在妇人面前，停下脚步，说道：“等我回来，我应该就和你一样高了。”
    “那怎么行？”妇人强装笑意，拉住张思齐，摸着他的脑袋，“应该比我高才对。快走吧，别让先生等急了。”
    张思齐点头，走出侧屋，拉开大门，然后转身看着妇人，慢慢关上了门。
    门一关上，院里院外的两个人，都像失去了精气神一般，瘫在地上，默默落泪。
    申昊突然出现，站在张思齐面前，张思齐抬头，挂着两道泪痕，看着申昊。
    “先生，世上还有哪里，比家好？”
    申昊沉默。
    “自然是有最爱的人陪着的地方了，那里最舒服了。”张思齐拂去脸上泪痕，自问自答，站了起来。
    “先生，咱们去哪儿？”
    申昊拉着张思齐的手，轻轻说道：“我是你的
    先生，也会是你的师父，即使现在不是，稍后也就是了。来，陪为师散散步。”
    张思齐乖巧地跟着申昊，由着申昊带着他，慢慢走到了村头。
    申昊停下脚步，站在村头的神祠前面。张思齐看着申昊，又看看神祠，扣着脑袋，不明所以。
    村头的神祠不大，是一座秀珍小屋，约莫有一人高，里面有个小泥人儿，看不清楚面相。村子里故老相传，这泥人儿有邪性，谁要是敢碰触泥人儿，当晚就要全身长毛，溃烂流脓，散发着恶臭然后死去。因此即使是村子里最顽劣的小孩，也不敢在神祠附近造次。
    “开始了？”泥人儿突然说话了。
    张思齐正看着泥人儿，结果看见泥人说话，差点被吓过气去。他急忙拉着申昊的手向后退去，大叫道：“先生快走，这泥人可邪门儿了，在这会有危险，快走先生。”
    张思齐用力向后，但是申昊纹丝不动。申昊将张思齐拉到身边，让他安静，然后将手伸到泥人面前。
    “拿来。”申昊冷冷地道。
    泥人张开小口，吐出一朵花。那花为白色，花瓣似阵，向中心卷曲，共有七瓣。
    “还有。”申昊看了眼手心，再次说道。
    泥人抓耳挠腮，着急道：“不要欺人太甚。”
    “这是你欠我的。”申昊语气冰冷。
    泥人张嘴，又吐出一朵红色花朵，同那白花形状一致。泥人将红色花朵交给申昊后，便不再说话，再次变成了那个受村民祭拜的泥人。
    “思齐。”申昊叫道。
    “在呢，先生。”张思齐此刻的位置稍微靠后，似乎是担心泥人出来将他抓走。
    申昊将张思齐拽到面前，严肃道：“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不是早就是了么？”张思齐反问。
    “什么时候是的？”
    “从先生教我读书的时候开始的。”
    申昊突然笑了出来，一个板栗敲在张思齐的头上，“童言无忌。”
    “难道不是吗，先生？”张思齐揉着头，发出疑问。
    申昊按住张思齐的肩膀，让他跪下，然后说道：“磕三个头，然后叫我师父，形式过了，才算是拜师了。”
    张思齐似懂非懂，不过还是照做了。张思齐实诚的磕了三个头，砸的额头通红，然后喊道：“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
    “好好好，起来吧。”申昊拉着张思齐起身，看着他说道：“既然拜师流程已过，那师父也得意思一下。把你娘亲的香囊拿来。”
    张思齐摘下香囊，递给申昊，只见申昊左手接过香囊，右手在香囊上随手一抹，然后就将香囊还给了张思齐。
    张思齐看着香囊，原来的团已经不见了，上面倒是多出来两朵交错在一起的花朵，正是刚才泥人吐出来的两朵花。
    “此次出门，为师不能和你同去了，不过你只要拿着我给你的笛子，便如我在你身边。”
    张思齐从怀里取出笛子，骄傲道：“在呢，师父。”
    申昊点头，又吩咐道：“将笛子和香囊都收好，不容丢失。”
    张思齐用力点头，然后将笛子收回怀里，将香囊别在腰间。申昊点头，拉着张思齐来到忘忧河边。
    “相信为师么？”申昊问道。
    张思齐看着申昊，认真道：“自然相信。”
    “不错。”申昊夸赞道。张思齐不知申昊为何如此问，刚想问一问申昊，怎料身后一股巨力传来，他被一把推进了忘忧河。
    河水倒灌在张思齐的嘴里、耳里、鼻里，很快，张思齐便晕了过去。

 第六十章 赌

    帝远说是让李灏帮忙搭把手，然而大多时候都没有李灏什么事。李灏目不转睛地看着，到无聊的部分，帝远就会让李灏上楼沏一壶热茶下来。茶叶李灏这里确实有一些，不过都不是本土茶叶，而是从施依然那里顺来的，茶叶清香诱人，一点都不淡雅，李灏有的时候喝酒腻了，便会泡一杯茶，当饮料喝。
    李灏没有专用的瓷器茶具，只有高玻璃杯。李灏捏一撮茶叶，放在玻璃杯里，然后倒上一杯热水，就算是完成了。他端着滚烫的茶放在帝远面前，叫道：“前辈。”
    帝远看了一眼，眉头一皱，脸上是说不清的厌恶，“茶杯差，茶叶差，手法也差。”
    帝远转头看着李灏，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自己喝吧，我自己带了。”
    李灏讪讪一笑，连说抱歉，将帝远口中极为失败的茶叶端回。帝远从袖子里取出一只茶壶，两只茶杯，分别倒了一小口，随后将其中一杯递给李灏，“来，尝尝老夫自家的茶叶。为了调出这个味道，老夫可是花了不少时间。”
    李灏其实不爱喝茶，相比茶水那种寡淡无味的饮料，他更愿意一口气干掉一瓶冰阔落。不过前辈所赐，不论喜恶，他一般都会收下。
    李灏将少的可怜的茶水倒在口中，顿觉口中苦涩，不过转瞬即逝，片刻后，口齿生津，余香充盈，一时间情难自禁，叹道：“好茶。”
    帝远看都不看李灏，冷哼道：“你们这一代人，都不会喝茶。要不是老夫特意少倒了一点，你能尝出茶中味来？你尝到的，叫苦尽甘来，多喝一点，仔细品，人生百味，都在里头。不过老夫茶叶也不多了，就不多给你倒了。”
    顿了顿，帝远又笑着说道：“你跟我那徒弟，一个样子。他现在就住在你家后面五栋里，闲着没事，你们可以聊聊。”
    李灏将茶杯放下，点头称是。
    空气再次沉静下来，李灏看着鼎炉中逐渐成型的液体，眼冒金光，心中躁动难安。
    “看好了，就是这个时候。”帝远解释道，“这个时候，很关键，原料已经炼的纯粹，无用杂质全部剔除。这个时候，你要集中全部精神，用心神蕴养其中的一点灵光，让它慢慢成形，这当中，只要有一点分心，那你这法器，就算毁了。”
    帝远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笑了起来，问道：“你知道最有趣的部分是什么吗？”
    李灏摇头。帝远捋着胡须，笑着道：“一般的法器，诸如刀剑棍棒一类，只需要有个形状就好，法门什么的倒是没有要求，甚至于用干法锻造，手工打铁，也是可行。然而有些神奇的法器，比如说钟、鼎、镜，都需要特殊的法门，法门越好，法器也就越玄妙。老夫行走多年，愣是没收集到几个好的法门，也是一件憾事。”
    “刀剑一类的法器，天生就比钟鼎一类的矮上一头，天道取其长，补其短，给了刀剑一类一次翻身的机会，就是在成器的时候。若是炼器之人手段高超，炼制的法器连天道都觉得可惜，就会赐下一道天雷，只要法器能扛住天雷，就能获得其中的一缕灵气。这灵气种类繁多，各有各的玄妙，因此成器后的属性也各有不同，即使是炼器之人也无法把握，所以世人也把成器叫赌器，万一赌
    到合适的属性，就是大赚。这，便是炼器的乐趣了。”
    李灏诧异，向帝远请教道：“还有这么一说？那钟鼎一类的，不是亏了？”
    帝远看着李灏，点头道：“怎么会亏，钟鼎一类的法器本就脱身于天道，甚至于古人说那就是大道之形。老夫境界不到，体验不到其中玄妙，不过自古以来，钟鼎镜之类的法器，大都用来镇压气运，作为一派重宝存在。”
    帝远拍了拍九龙鼎，说道：“比如说你这口鼎，虽然器灵消散，不过这上面一股子龙气。要是我没说错，这东西，以前应该是某皇朝神器。”
    李灏点头，拍马屁道：“前辈料事如神，晚辈佩服，佩服。”
    帝远点头，表示受用，突然他看着炉鼎的眼神炽热起来，对李灏吩咐道：“差不多了，接下来不要说话，看仔细了。”
    李灏闭嘴，沉默不言，只不过眼神和帝远很像，都是炽热地看着炉鼎当中，似是要用目光将炉鼎融化。
    帝远手中法决不停，法印接连打在炉鼎之中，落在银灰色液体当中，沉入其中。李灏看着帝远那出现幻影的手，眼中满是羡慕。
    炉鼎中液体逐渐成型，有了一柄剑的雏形。帝远停止结印，双手捏着一个诡异的法决，大喝一声，“器成！”
    地下室虽然宽敞，但是空间密闭，除了通往一楼的门，并不与外界连通。
    帝远喊着器成，话音刚落，地下室内扬起一阵微风，伴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李灏捂着口鼻，看见炉鼎上空漂浮一朵迷你云朵，约莫有巴掌大小，漆黑如墨。
    这就是天雷？李灏想要问问帝远，但是看见帝远目不转睛，双目圆睁，直勾勾地看着云朵的样子，李灏便打消主意。
    他也盯着云朵。
    一分、两分......时间滴答滴答的过，炉鼎中的剑已经定型，沐浴在火焰之中。那朵漆黑小云还是没有动静。
    三分，四分...十分钟过去了，李灏眨巴着干涩的眼睛，躺到地上。
    帝远叹口气，说道：“看来是不成了。”
    李灏坐起，好奇问道：“前辈，成器，要这么久么？”
    “天道破碎，摸奖都不让摸了。”帝远愤愤地爆出两句粗口，骂道：“贼老天，狗鈤的！老子就这么点爱好，都不满足一下？”
    李灏看着骂骂咧咧的帝远，稍微坐远了一些，万一前辈高人一个不高兴，随手把他拍成渣，他才不信会有人帮他这么个死人报仇。
    帝远骂了一会儿，有些累了，喝口茶，然后起身，凑的离黑云近了一点。
    “你叫李灏对吧？”
    李灏听见帝远问话，“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老夫以前不是什么善人，世人对老夫评价不好，当着我面都客客气气，恭敬备至，然而暗地里个个都管老夫叫魔帝，杀人魔。老夫不就是报仇的时候血腥了一些，何至于此？现在想想，那个时候有些手段，确实多余，也难怪我的那几个徒弟会叛出师门，做那散修。”
    “那个时候，世人疯传老夫有三个爱好，修炼、杀人、赌器，家家户户都教育小孩要听话，不然就要被老夫抓去吃肉，
    也是好笑。后来那秃驴和读书人找老夫谈心，一谈就是一百年。在那一百年里，老夫想了很多，突然觉得世人说的也不全错，仔细想想，手段完全不用如此残忍。老夫就想，为何心里会如此愤恨？老夫扪心自问，想不出答案来，思之愈多，迷乱愈多，一个不察，竟是走火入魔，着了天外心魔的道。”
    帝远边说着，边伸手到黑云之中，顿时有细小的电流经过帝远的身体，流入地下。他本来披散着的头发，尽皆竖了起来。帝远微一运功，反重力头发才落回肩膀。
    “后来，是那秃驴和读书人说醒了我。秃驴教训我，说我着相了，劝我去修心。我就问他，怎么修？秃驴双手合十，却不说话，只是指了指我的心脏。然后那个读书人，和颜悦色地给我一袋子书，让我多读书，多学点道理。装书的袋子是个乾坤袋，品相极好，能装的下一座洞府。从那之后，那两人便放我离开了。”
    “在那之后过了几年，老夫隐姓埋名，在各地游历，慢慢的，世上就没有关于老夫的传说了。说来也怪，看得书多了，对这些虚名，反而看得轻了。后来老夫有幸找到一处破碎洞天，索性将那洞天修补一番，住了进去。”
    “这一住，就是一万年，修炼、杀人、赌器的爱好也没了，要说有什么新爱好，那就是读书、喝茶和赌器了。新三样换老三样而已。”
    帝远坐了回来，看上去有些丧气。他叹口气，继续说道：“不过今天，贼老天，将我最大的爱好也剥夺了。”
    帝远指着炉鼎，对李灏说道：“行了，天雷你是等不来了，你去将那把剑取出，纳入丹田气府，用心神蕴养，争取早日收服此剑。”
    李灏大喜，冲帝远行礼，大喊多谢。
    帝远灭掉炉火，低着头，唉声叹气。
    李灏走近九龙鼎，伸手就要取件。就在这时，李灏感受到周围的灵气紊乱。
    帝远抬头，眼光如电，环视一周，突然又笑了起来，“李灏，收手回来，看着看着，要出宝贝了。老夫心情好，跟你赌一局，如何？”
    李灏无奈地看着帝远，苦笑着问道：“前辈看我有什么能和你赌的？”
    帝远猛地一拍李灏的头，骂道：“榆木脑袋，老夫能看得上你什么？你就只需要说个好，让老夫找个乐子就好。”
    李灏摸着头，苦笑道：“好好好，我同你赌了，前辈，就赌一块钱吧。”
    帝远大笑，爽快道：“成交，就赌这把剑的属性，凡是与进攻有关，算我赢；反之，算你赢，如何？”
    这和强买强卖有何区别，老人家真霸道。李灏心里不爽，不过仔细一想，这把剑都是人家送的，还让我在一旁观摩，一块钱又如何，全当学费了。
    李灏点头，傻笑道：“好。”
    帝远搓着手，看着那黑云。黑云还在酝酿，空气有些沉闷，那股有怪味的风盘旋在炉鼎附近，慢慢向黑云靠近。
    似乎是得到了许可，黑云里蓄势待发的一道微小闪电，击中已经定型的剑，“叮当”之声大作，剑外电龙游走，蔚为奇观。
    李灏咽下一口吐沫，颇为期待。
    “让我康康你是个什么属性。”

 第六十一章 遇见就是缘

    帝远一脸抱歉的将剑还给李灏，砸吧着嘴，连道李灏人品太差。
    “过几天老夫把钱给你。”说完，帝远一溜烟跑出了房间，留下李灏一人在地下室中苦笑。
    李灏将剑竖在眼前，恨铁不成钢一般哀嚎道：“你可是把剑啊，招财是个什么属性？你是猫剑，还是剑猫？”
    到底是大师作品，剑身修长，剑柄也合乎李灏的手掌大小。外形上没有过多修饰，不过剑刃处有一道金色线条，比较显眼。
    按照帝远所说，这柄剑，足够李灏用到元婴期，再往上，就有些不搭，唯独这个属性，有点可惜。
    李灏在地下室暴走许久后，叹口气，将剑收好，无奈道：“罢了，罢了，我炼气期，配不上你；你贪财，我却凑活能用。到最后，还是委屈你了。”
    剑宛若有灵，微微颤抖。李灏抚着剑身，叹口气，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叫汤姆了。”
    “...”
    此次炼剑，用时不到一天，也就是说，还有五天时间，五天后，施依然就要来接三人离开，去往何处，倒是没有细说。
    罢了罢了，时间充裕。李灏提剑，来到院子，开始练剑。他从施家练功房回来前，还拿了一本s级技能，虽然学会了，不过一直没有时间练习，成功率低的可怜。此时此刻，新剑出炉，后面的时间也充裕，李灏就想趁热打铁，将到手的技能也一并学会。
    三阶假人放在院子里，许久没有打扫，表面蒙着厚厚的一层灰尘。李灏同假人对立，仔细回想口诀，腹中一股灵力如龙，穿梭不停。
    李灏不断调整心神，双手持剑，同玉简中的演示小人一般站姿，心无旁骛，摒弃一切杂念。
    在他的世界中，只有他，剑，和假人。
    “一剑！”李灏轻喝一声，一剑劈下，将自己的全部力量宣泄而出。
    失败了。
    假人扛下一剑，前后摇晃着，只是肩头有一道轻微划痕。
    汤姆微微颤抖，似乎在嘲笑主人不自量力。李灏握紧汤姆，自嘲道：“怎么，你也感觉主人丢人了？”
    李灏退后一步站好，开始新一轮的练习。
    李灏家往后数第五栋，院子被树荫遮盖。阴影下，唐晋阳正在扎马步，帝远坐在一旁，一边看着唐晋阳，一边将施依然亲自送来的草药分门别类摆好，然后放在身边的水缸里。
    帝远很有耐心，将每株草药都过了一遍，随后草药扔在水缸里，倒满水后，伸手入其中。不一会儿，浓郁的草药味伴着水蒸气飘散在院子里。
    “晋阳，可以了。”帝远开口道。
    唐晋阳慢慢起身。昨日帝远出门，入夜扔未归。近一个月没有睡过床的唐晋阳，一睡就是一整天，想来如果帝远还不回来，唐晋阳还能再睡一天。
    帝远中午回去，一眼就看见还在睡觉的唐晋阳。他气呼呼地，两巴掌呼在唐晋阳的头上，将他唤醒。等到唐晋阳穿好衣服，还没来得及洗漱，便被帝远使唤到院子里扎马步。
    “修行之人，该从一点一滴做起，修身养性，齐头并进。这日上三竿的时间，你还好意思在这里睡觉？出去扎马步，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那就是两个小时，一百二十分钟，七千二百秒。唐晋阳刚想说他做不到，不过一看见帝远那一双宽厚手掌，便泄了气。
    两个小时，总算是摇摇晃晃的坚持了下来，不过唐晋阳的大腿肌肉完全紧绷，几乎不属于他自己，一个简简单单的起身动作，就疼的他龇牙咧嘴，抓耳挠腮。
    “晋阳，可以了。”帝远示意唐晋阳过来，指着水缸道：“衣服脱了，坐进去，照老夫教你的口诀，运功修行。”
    唐晋阳咧着嘴，一步一摇，艰难地走近水缸。水缸口不大，刚好可以让唐晋阳盘坐在里面；水缸也不深，只到唐晋阳大腿高度，刚刚好让唐晋阳坐在里面还能露出口鼻。
    肌肉僵硬的后遗症，唐晋阳脱衣服的时候也是站的笔直，动作僵硬。好不容易脱掉衣服，留一件内裤在身上，想要进水缸的时候又犯难了。他抬不起腿，想爬进去又害怕将水缸弄翻。
    帝远从不知道哪里取出来一把摇椅，放在树荫下。他取出了茶具，给自己倒一杯清茶，端在右手，左手还拿着一本书，书名《论和同》。帝远一边看书，一边晃着右手，读到高兴处，不停点头，不停赞叹。
    帝远边看书，扭头却看见唐晋阳站在水缸前，还未入汤。他看不过去，骂道：“为师就在这儿，你叫一声师父，让为师帮你，很难吗？”
    唐晋阳回头，眼露怯意，低声道：“这不是怕师父教训么？再者说，既然师父你看得见，就不能主动一点？”
    听见唐晋阳的话，帝远嘿嘿一笑，大方道：“为师喜欢被动。”
    唐晋阳只感觉周围一紧，一回神，他发现自己正在水缸上空，然后周围一松，他便落进水缸，“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唐晋阳一进入草药汤中，先是觉得浑身黏稠，难受至极；然后感觉全身毛孔张开，温暖由外而内渗透进来。他感觉整个人都通透了。
    “泡得时候别忘了修行，还有，掐着脉搏，数到八千六百四十就出来，不能多，不能少，不然都算不上佳。”帝远吩咐一句，然后便美滋滋地翻着书页，享受着美好的下午时光。
    ......
    大约两个小时后，唐晋阳数完了八千六百四十。他还记得帝远叮嘱，刚一数完，便从水缸中站了起来。
    不得不夸一句草药神奇。刚刚还难以行动的唐晋阳顿时变得生龙活虎，唐晋阳一时兴起，还在院子里翻了几个空心跟头。
    帝远将书合上，放在一边，将唐晋阳招来，说道：“快到饭点了，老夫暂时不想吃什么东西，不过你现阶段还是需要补充饮食的。不过你我都没有什么钱财，有些麻烦了。”
    帝远抬头，视线似乎穿透了高墙，一直看到正在练剑的李灏。他沉吟一声，道：“往前面数第五栋院子，有人正在练剑，你就去找他蹭吃好了。如果他问你‘你怎么好意思？’，你就跟他说‘过几天你会来给他送一块钱。’”
    说完之后，帝远眯上眼睛，又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道：“你再跟他提一下，练剑不能看形，要看神，神到则意到，意到，剑就能出；形再怎么相似，只要意不到，即使给他侥幸使了出来，也不会有多大威力。”
    帝远又拿起书，边看边说：“其实和看书是一样的，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如此说来，我是不是对他要求太高了，万一揠苗助长，可该如何是好。”
    帝远又将书放下，思索良久，然后叹一口气。他看着还站在身边的唐晋阳，说道：“有两句话，你必须同
    他说了，一句是送钱，一句是练剑，除此之外的，不用告诉他。至于你们两个聊天什么的，老夫管不着。好了，去吧。”
    唐晋阳如临大赦。他急忙跑出院子，然后长呼一口气，仰天长啸道：“我自由啦。”
    就在唐晋阳拉长音的时候，院子里飞出一块石子，正正好好砸在唐晋阳的头上，就在帝远最喜欢拍的位置上，同时帝远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快去快回，晚上还要跟老夫一起读书呢。”
    唐晋阳摸着脑袋，张嘴想要骂上两句，结果愣是一句都没有骂出来，徒劳地张着嘴，片刻后，叹口气，离开了这里。
    李灏愁眉不展，只觉得今天格外不顺。炼剑不完美，练剑也失败了，舞了这么久的剑，竟是与原版没有一点相似，难怪人都说s级技能，给你也不一定会。
    李灏心气不顺，觉得再练下去会出岔子，便强忍着心里的不痛快，将汤姆收进丹田气府。
    这是他的优点，懂得满足。能争取的，尽量争一争，争不到，也不会太生气，心里憋着的火，吃一顿烤串，也就过去了。
    李灏发给吴峥通讯请求，秒接。
    “喂，干嘛呢？”
    吴峥只开了语音通讯，因此李灏看不到他的动作，不过吴峥语气轻松，同时还有女孩的清脆笑声传来。
    “没干嘛，和陈曦看电影呢，怎么了，有事嘛？”
    李灏坐到院子门口，双目茫然地看着院外的大树，问道：“吃饭，一起么？”
    那边没有马上回话，有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像是有人在低于打闹，约莫七八秒后，吴峥才笑着回道：“等一下吧，这部片子要看完了，等下看完彩蛋我过来找你，先挂了啊。”
    李灏挂掉通讯，蹲坐在房门前的台阶上，发起了呆。
    不到八月，正应该是酷暑时节，但是院子外的大树的树叶已经开始发红。这里的树木都是施依然从自己家里移来的大树，种在附近的独栋院子外，每个院子外都有两株。长势茂盛，树干笔直粗状，壮，树冠亭亭如盖。
    大树的叶片一直绿油油的，不过李灏刚才眼尖，无意间在一片翠绿中发现了一朵嫣红。李灏初以为是大树开花了，还想着过几天会不会有果子吃。定睛看去，才发现是一片树叶，红彤彤似跳跃火焰，在绿幕上舞蹈。
    “真好看。”李灏感叹一句，就要躺到地上，品品美景。
    李灏的上半身刚刚倾斜，眼睛却是瞥见了一个年轻人，穿的破烂，径直走来。李灏食指戳地，又坐了起来，想要问问他是谁，还未开口，来人却先说话了。
    “我是来蹭饭的。”
    李灏瞪大眼睛，微微诧异。那人闭嘴，想了想道：“我师父说我过两天会来给你送一块钱。”
    那人顿了顿，想起了什么似的，接着说道：“练剑不能看形，要看神，神到则意到，意到，剑就能出；形再怎么相似，只要意不到，即使给他...你侥幸使了出来，也不会有多大威力。”
    李灏怔怔地张口嘴巴，过了片刻才缓缓合上，抿嘴，右手拍拍自己身边空位，对唐晋阳说道：“过来坐，等会儿一起。”
    李灏说完，顺势躺倒，若有所思。
    唐晋阳也不说话，乖乖坐在李灏身旁，学着李灏的样子躺倒，若有所思。

 第六十二章

    极北苦寒之地，有一片数月未曾见过黑夜的地方，在那里，有一座巨大冰盖，在海面上缓缓移动。
    从高空看去，冰盖上一片雪白，雪白中点缀着些许红色的小点。小红点数量很多，而且还在移动，速度很快，以某地为中心散开，不一会儿又回到中心，不断重复。
    冰盖上强风横行，大风裹杂着水汽，让此地留不下一点温度。
    在冰盖内部，另有乾坤。
    冰盖内部中空，数根巨大的柱子围成一个圆形，支撑着冰盖顶部。在柱子包围的圆形正中间，有一堆蠕动着的活物，像是一座肉山。
    一座蠕动吞吐的由肉组成的火山，顶部凹陷，呈碗状。
    肉山蠕动了一会儿，从冰盖上陆陆续续跑进来许多虫子。虫子通体是鲜艳红色，每只都有胳膊长短。
    先进来的虫子嘴里衔着一只一只的小型海怪，后面进来的虫子嘴里叼着一块块切割整齐的冰块，还有一些未经雕琢的鲜红新罗矿石。一时间空旷的冰盖内虫满为患。
    先进来的虫子将小心海怪咬碎，血液浸入地面，肉块则被扔进肉山。一时间，血染冰盖，然后凝结成冰。后面的虫子用冰块堵住进出口，将新罗矿石放在冰面上预留的凹槽里。
    忙活完一切后，所有的虫子都趴附在肉山上，首尾相接，然后瞬间融化成为液体，形成一层肉膜，附在肉山外。
    一时间整个空间都暗了下来，落针可闻，只有正中间的那座肉山，如同心脏跳动，一缩一胀，有节奏地发出“咚咚”的声音。
    ......
    “晋阳啊，跟为师念了几天书，感觉如何？”帝远捋着胡子，眯眼摇头问道。
    唐晋阳将手中线装书轻轻合上，能看见书皮上写着“定势”两个字。他将书拿在手上。恭敬道：“收获颇丰。”
    帝远点头，将唐晋阳手中的书取回，拿在手上，将唐晋阳折起的书角整理整齐，收了起来。
    帝远喝口茶，故意砸吧着嘴，发出很大的声音。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帝远晃着脑袋，说道：“你们这一代人，还不算彻底完蛋。老夫以前也收了几个弟子，都是支持他们多出去历练，长长见识。你呢，你怎么觉得。”
    唐晋阳想也不想，点头道：“多走路，自然好，既能修身，也能修心。”
    帝远满意点头，笑着道：“也好，为师刚好跟施小姐说起过此事，她也同意你和她的几个弟子一起行动。你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去和那李灏，一起去那秘境，长长见识。说起来，你们几个的资质都很好，算得上是一等一的美玉，人品也不差，实在是想不通，像你们这种的，以前都是大门派抢着要，真奇怪......”
    帝远边说话，边摇头晃脑地从胸口掏出一面手掌大的八卦镜，放在桌上；又从腰间掏出一枚玉佩，放在镜子上；然后从袖子里取出一把剑，一把刀。
    帝远看着刀剑，沉吟一会儿后，扭头问唐晋阳道：“你喜欢哪个？”
    唐晋阳看一眼刀，又看一眼剑，抓耳挠腮。
    “师父，只有这两个可以选吗？”唐晋阳问道。
    帝远摇头，反问道：“
    你有想要的？”
    “没有。”唐晋阳老实回道：“我也没什么想要的，不如你老人家一并给我，看我哪个用的顺手，就挑哪个？”
    有意思。
    帝远笑了，他将剑放在刀上，镜放在剑上，玉佩放在镜上，一齐交给唐晋阳。
    “玉是一对子母玉，你拿的子，我拿的母。即使你身死，子玉也会保你真魂不灭，回到我这。镜是简单的八卦镜，可堪坡虚妄假面。没事的时候，你就把镜子拿出来，照上一照，不会吃亏。这刀剑，都是些小辈的玩意儿，没什么大用处，随你心意，自用还是送人，老夫不管。”
    帝远看着唐晋阳将一众东西收下后，接着说道：“炼化的口诀已经教授给你了，如今你也是炼气期修士，出门在外，要牢记吾辈修士，修身又修心。”
    唐晋阳抱着一堆东西，说道：“弟子记住了。”
    帝远点头，挥手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记得把这玉佩炼化了。明早日出前去找李灏。”
    唐晋阳拜别帝远，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李灏家的地下室，李灏正以心头血蕴养汤姆。经过近几日的磨合，他与汤姆之间越来越亲近，真有一种如臂使指的感觉。
    “汤姆啊，当初脑子发了昏，给你起这么个名字，实在后悔。你没面子，我没气势，双亏啊双亏，想想要是对敌之时，我叫一声汤姆，然后抓住你，真是尴尬了。”李灏想到这里，笑了出来，接着道：“难不成，我还要边砍人，边喊‘去他妈的垃圾小杰瑞’不成？”
    汤姆轻轻颤抖，发出清脆嗡鸣之声。李灏微笑着将剑抱在怀里，慢慢睡了。
    就像年幼时抱着自己最喜欢的遥控汽车入睡一般，就像青年时藏着自己喜欢的姑娘给的情书一般。
    陈曦和吴峥抱在一起，尤其是陈曦，抱得更紧一些。
    “吴峥，我心跳的好快。”陈曦轻轻说道。
    吴峥在陈曦耳边厮磨，坏笑道：“是不是因为...嘿嘿嘿。”
    陈曦一把推开吴峥，坐了起来，严肃道：“正经点好不好，我是说真的。一想起来明天要去那个地方，我就心慌的厉害。我还悄悄算了一卦，结果卦象跳跃不定，难辨吉凶。”
    陈曦声音小了下来，担心地问吴峥：“你说，会不会出意外啊。”
    吴峥叹口气，也坐了起来，看着陈曦道：“如今世道，除了这城里，还哪里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可是咱们总不可能一直待在城里吧。”
    陈曦小声嘀咕：“咱们就一直待在城里，又能怎么样？”
    吴峥将手放在陈曦肩上，看着她的眼睛，说道：“现在城里还算安全，可是以后呢？假如，我说假如，施依然她们有事情走了，咱们还能在哪里找到庇护？”
    陈曦低头不语，只是手指用力，握紧拳头。
    吴峥安慰道：“放心，我会和你在一起的，哪怕是死。现在你一个人就占了我的整个心房，你想跑都跑不掉。”
    刚说完，吴峥又摇头，反悔道：“不对不对，不能这么说，还有个李灏呢。那就，你一个人占了我的四分之三个心房，想跑都跑不掉。”
    吴峥捏着陈曦的鼻子，促使
    她抬头，让她看到自己的眼睛。
    陈曦头一回不挣脱吴峥，任由他捏着自己的鼻子，鼻音厚重地说道：“我是说真的。”
    吴峥笑一笑，又躺在床上，轻轻道：“我也是说真的。”
    吴峥看陈曦还坐着，便一把将她扯到自己怀里，劝道：“睡吧，明天的事情，明天再愁。”
    ......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李灏起了个大早，日还没有出东方，他便收拾妥当，打开了门。
    一开门，就看见唐晋阳笔直得坐在门廊，借着点点朝霞的光，看向天边。
    “唐兄起的早啊。”李灏拍拍唐晋阳的肩，坐在他身边，调笑道：“这是要吸日月之精华？”
    “不是，师父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唐晋阳淡淡地说道。
    李灏点头。
    李灏对于帝远这位老前辈印象很深，实力高深，喜欢赌器，还给自己炼了一把汤姆。如此神人，同施依然有交流，也很正常。
    “那走吧，等我发车。”李灏起身，让唐晋阳稍等。
    李灏发动汽车，先让唐晋阳上车，然后开到吴峥那边，在他家门前鸣喇叭。
    陈曦早早地便醒了，一听见汽车声响，她率先跑了出来。
    陈曦打开车门，歉意地对李灏说道：“吴峥刚起来，可能还要一会儿，等下吧。”
    说完，陈曦又跑了回去，然后背着一只包跑了出来，坐到了车上。
    唐晋阳痛陈曦打了个招呼，然后正襟危坐，闭目养神。
    过了五分钟左右，吴峥才收拾妥当，背着一只包，走了出来。他一看见李灏，便哈哈笑道：“今天你开车吧，我累死了。”
    吴峥将行李丢到车上，然后坐在陈曦身边。
    李灏翻个白眼，喊道：“坐稳扶好，老司机发车了。”
    施府院子里，帝远和施依然站在一起。帝远今天穿的十分精神，一身裁剪得当的白色短打劲装，披散着的头发也扎起，以冠帽束之。
    “前辈心系弟子安危，还要来亲自送一趟么？”施依然笑着问道。
    帝远捋着胡子，笑道：“关门弟子，不得不担心。”
    施依然点头，又问道：“那前辈，是送到这里，还是随我一同前去？”
    帝远想了想，说道：“一起吧，反正闲来无事，我去那里等着他们出来。”
    施依然微笑点头，不再说话。
    灯光亮起，施依然打开院门，将李灏几人放了进来。
    “前辈，你先请？”施依然问道。
    帝远眯眼看一眼飞船，摇头道：“老夫不懂这些，还有劳施小姐带路了。”
    施依然点头称是，随后对李灏四人嘱咐道：“跟在我身后，哪里都不许乱碰，听到没？”
    活像幼儿园老师带小朋友。
    李灏只当施依然宝贝她的飞船，也不多问，只是记在心里。唐晋阳走在李灏身后，吴峥和陈曦并排走在最后。
    陈曦自然看见了施依然特意投来的眼光，她尴尬地笑了出来。吴峥看见陈曦笑颜，跟着笑了起来，说道：“这就对了，愁眉苦脸的，不好看。”

 第六十三章 秘境驻

    一万公里，也就是两万里，还不及孙悟空一个跟头五分之一的距离。
    施依然让飞船飞得慢了一些，好告诉四人需要注意的事项。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在李灏的印象里，这是施依然话最多的一次，她说了足足有半个小时，说得李灏嘴都干了。
    “这飞船性能真差，一万公里，飞这么久。”李灏腹诽，歪着头，睡意昏沉，像极了开会时候的自己。
    “怎么末世了，还有开不完的会。”李灏扭头，看着滔滔不绝的施依然，心想着。
    施依然继续说了三分钟，总算是说完了。她坐到陈曦身边，看着有些忧伤的陈曦，内心不忍。
    陈曦看见施依然坐在身边，无精打采地打个招呼，便不再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呼呼大睡的吴峥，她水汪汪的眼睛里，看得见星星。
    施依然扭过陈曦的肩膀，让她看向自己，说道：“你们才认识几个月而已，这么中意么？”
    陈曦点头。
    施依然叹口气，不再多言。
    过了一会儿后施依然又突然问道：“当初救你的是李灏，刚开始照顾你的也是李灏，你怎么喜欢上吴峥了，说来听听。”
    陈曦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慢慢说道：“我也忘了，总感觉李灏不太好相处。”
    陈曦说完，转头看了一眼还在发呆的李灏，摇摇头，接着道：“总之就是对他喜欢不起来。”
    施依然点头，还想说两句，就在这时，鹰隼的投影出现在控制室内。
    “小姐，到了。”
    李灏立马甩脱安全带，站了起来，身背双肩背包，兴奋极了，“到了？走吧。”
    施依然看见李灏身后的背包，眉头直皱。她扭转视野，看见吴峥与陈曦二人也背着背包，看向唐晋阳，也是背包在身。
    施依然问道：“前辈，我这里有一些小道具，他们应该用得到，你看我用不用给唐晋阳也给一份。”
    “用啊。”帝远倒是一点也不介意，笑呵呵的，“为什么要拒绝？”
    帝远又回头看向唐晋阳，说道：“看到没，这就是收获，只要来路正当，你搞得越多越好。”
    唐晋阳点头，然后对施依然道：“晚辈提前多谢前辈。”
    施依然抿嘴笑道：“叫什么前辈，显老，你就和李灏一样，叫我依然小姐就好。”
    施依然伸出手，手心里放着四个戒指，就像是弯了几个弯的钉子，黑不溜秋，很是显眼。
    “最下等的纳戒，容量只有五十立方米，里面放着一些吃食，是正常人一个月的分量，除此之外多余的空间，可以堆放一些杂物。”
    施依然将戒指丢给四人，然后说道：“不是法器，不用炼化，随心念取用，很方便，就是不太安全。”
    “记着，这世上，最危险的，永远是人心。”施依然看着几人都将背包装进纳戒后，又吩咐了一句，“在秘境里，我们也不能掌握具体情况，你们就算是死在里面了，也很大概率不了了之，所以一切以安全第一。要是里面有人敢动劫财的心思，直接杀。”
    帝远深以为然，补充道：“最好是将那些动了歹念的通通弄死，不过如此一来，
    有些过了，老夫早些年就是这么与人结仇的。依我看，杀鸡儆猴即可。”
    唐晋阳感触颇深，他看着平常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帝远，也突然顺眼了起来，“师父说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施依然没有让飞船降落，只是打开飞船舱门。
    “下面一共有二十三波人，每波人数不定，你们四个不一定是最多，也不一定是最少的。”施依然和帝远二人拖着四人飞向地面，一边下落，一边说道。
    还未落到地面，就看见一道巨大裂缝，将此地分割，而在那裂缝之中，则是一片火海，火海中摇曳着扭曲的城市光景。
    裂缝两边的土地焦黑，平坦地延伸出去很远，似与天相接。平地上有一个又一个的小点，应该就是其他聚集地的人了。
    “依然大小姐，我记得情报上说托拉多以前是旅游胜地，名胜古迹，三面环山，一面靠海来着。怎么来了实地一看，如此不堪。”李灏问道。
    “天灾不比人祸，人力不可挡。”施依然扫视裂缝，然后说道：“这秘境应该是一直存在，只不过隐藏极好，没有被人发现。可能托拉多覆灭时的能量反应过于巨大，将这座秘境炸了出来。那裂缝，便是秘境入口，最近刚刚稳定下来，暂时只允许五阶及以下的修士通过。”
    李灏点头。随着越来越靠近地面，裂缝也越来越宽----或许不能叫裂缝，应该叫天坑，只不过这天坑，略显狭长。
    施依然加速，带着几人快速坠向地面，巨大的声响引起了多人注意。在快要接触地面时，施依然一个减速，完美降落在天坑附近。
    刚刚站直身体，便有几人联袂飞来，出现在施依然附近。
    “施小姐，好久不见。”说话的人一身黑袍，长长的帽子盖过头顶，遮挡住面部，使人看不到长相。
    施依然拱手笑道：“曹长老，这点小事，还用得着您亲自跑一趟？”
    曹长老接连摇头，一个骷髅手指伸出，指向地面，淡淡地道：“此地无小事，事事亲为也不过分。”
    施依然点头，随后跟曹长老身后的几人一一见面。众人只是寒暄一番，说了些没有营养的话，便离开了。
    施依然招呼着几人坐下，随后大手一挥，搭建起一座隔音结界，这才松下一口气来。
    帝远看着周围的人，颇为不自在。他问施依然：“女娃子，你和这些人，关系咋样？”
    施依然笑笑，手指向几人，说道：“那个曹长老，是死灵族在此地的负责人，管理英灵殿的日常运作；那个穿白色紧身皮甲戴白色面罩的，叫做夜莺，是神族在此地的负责人。他们二人，同我族是合作关系”
    “神族？”帝远看向夜莺，看了一会儿，摇头道：“应该是种族名字叫神族而已，这么弱，怎么可能是真神，肯定不是。”
    施依然不知道帝远在说些什么，不过她也不问，伸手指向另外三个方向，接着说道：“那三处的人我不认识，他们都是地球本土留存下来的城市，我了解不多。那个穿短衫扎马步的，是距离咱们比较近的一处聚集地负责人；那个脸上抹油彩插鸡毛的，离得远一些，在另外一洲；那个戴黑色面具的人，最是神秘，可能不是地球人，但是
    他实实在在地保住了一座城市，我怀疑他是黑暗星区的人，不过没有证据，只能观察着。”
    “死灵和神族的人，你可以和他们交流，尺度自己把握，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除了这两族，其余的人，都要强加戒备，尤其是那边的。”施依然手指指向远方，那里有大概一百来人聚在一起，“那个男的，叫万墨，虫族的话事人之一，凶狠毒辣，凶名赫赫，传遍四野。他那里一百多人，有近三分之一都是虫族的人，你们一定要小心，看清楚那些人的脸，躲远点。”
    “虫族？”帝远闭眼，随后睁眼，眼中放出金光，看向万墨，“有点像妖族，又不太像......奇怪奇怪，真是奇怪，神族不是神，反而是那边的大个子有些神族血统；死灵不是鬼，倒像是合体失败的魂魄出游，还有那虫族，那鸟人......”
    帝远哼哼唧唧，说了许多话，最后叹一口气，怅然道：“世道变了啊。”
    施依然听出味来，想着等下定要好好请教请教这位帝远前辈。
    “各位。”曹长老突然飞到高出，开始说话，声音传遍平原，“约定的时间到了，大家收拾收拾，准备启程了。还请各位切记，此次任务关系重大，有可能直接决定你我众人的未来生死，希望各位能够重视。”
    施依然的隔音结界，只阻出，不阻进。施依然听见消息，催促着几人出发。
    “急什么？”李灏不解地问道。
    施依然还没说话，倒是帝远开口了，“唐晋阳，看见没，好好学学，别看女娃子年纪轻，经验多得很啊。早点进，虽然要担一点未知的风险，但是不用担心先进去的人埋伏杀人。你们几人进去后，先找地方藏身观察，伺机而动，明白了么？”
    施依然一脸黑线，解释道：“秘境已经探了一些地方了，刚进去的地方是安全的，不过有一些天材地宝没有来得及收拾。我让他们早点进，是想着让他们将天材地宝收起来，别落后于人。”
    看到帝远投过来的视线，施依然连忙笑着补充道：“当然也有前辈说的那一方面考虑。”
    ......
    “老骷髅，小骷髅，不都是骷髅。”一尊泥人塑像坐在神祠里，看着面前走过的骷髅，调笑道。
    “现在是骷髅，不代表将来也是。”骷髅雪白，额前印有一朵莲花。他双手合十，骨头碰撞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低头对泥人说道。
    泥人冷笑一声，从鼻子里抠出一块泥土疙瘩，一指弹向骷髅。
    眼见土疙瘩就要落在胸口肋骨，骷髅只是往前错开一步，那土疙瘩便从肋骨间的空隙里穿了过去。
    “你到底要做什么？”泥人怒道。
    “花开花落花相随，人死人生人不归。”骷髅转过身来，依旧双手合十，看着泥人，“你现在是泥菩萨，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互不干扰，可好？”
    泥人不停冷哼，怒目而视，不过骷髅心静如水，不受影响。
    泥人停下冷哼，对着骷髅竖起中指，随后眼中神采退去。骷髅见状，才放下双手，继续向前走去，踏入了一条宽阔大江，没入其中，没有掀起一点点水花。
    花随雾开，雾走露留。

 第六十四章 两壶酒，四斤肉

    曹长老一声令下，裂缝附近的人蜂拥而入，片刻间裂缝外干干净净，唯有少数几个聚集地的人，尚未动身。
    施依然从上到下打量一遍万墨，大声问道：“万墨，还不进去，就不怕什么都捞不到？”
    万墨带着身后人慢悠悠地走到附近，随后驻足在裂缝外。“施小姐，急什么，秘境它就在这里，跑不掉。再说了，秘境中的机缘，全归他们所有，他们都不急，我急什么？我要的只是情报而已，和你们一样。”
    “你们”两字重读。
    施依然皱眉，脸色一冷，说道：“阴阳怪气。”
    万墨头也不回，只是往身后挥一挥手，他身后一百余人便一个不落地跳进裂缝之中。
    “施小姐，还有这位...前辈，晚辈告辞。”万墨微微行礼，随后便径自离开此地。
    施依然双眼一直放在万墨身上，直到他远远离开。
    ......
    穿越秘境的感觉就和空间传送的感觉一样，只不过这个过程稍短一些。李灏一落地，微微有些头晕。他急忙克服头晕的感觉，拽着吴峥三人，朝远离秘境入口的方向狂奔。
    三人中，唐晋阳头晕的感觉尤为强烈，一来修为最低，其次头次体验。唐晋阳一出现，便晃悠悠倒在地上，吐了几口酸水。李灏强行拉着唐晋阳跑开，吴峥与陈曦紧随其后。
    李灏本以为秘境里应该是破损的城市，裂开的路面，岌岌可危的高楼建筑被火焰烧的滋滋作响，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味和有毒气体。
    不过李灏不知道硫磺味是什么味道，也没有机会体验了。
    他们出现的地方距离城市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远远得可以看见城市轮廓。而他们周围，是一片空地，空地到城市之间有一片高矮不定的稀疏树林。
    树林中不时有声音回响，是脚踩落叶和干枯树枝的声音。李灏等人不甘落后，远离秘境，向着城市方向前进着。
    “李灏，你看，这有块金子唉。”吴峥眼尖，在落叶遮盖的地上看见一块闪烁光芒的矿石，湿一块拳头大的金矿。他美滋滋地收进纳戒，得意地看着李灏和陈曦。
    陈曦狠狠地拧了一把吴峥的大胳膊，翻个白眼，“没出息。”
    吴峥吸一口气，龇牙咧嘴，不过还是开心。跑步前进的路上，吴峥又捡到几块金矿，还有一小块拳头大小，红得晶莹剔透的新罗矿石。
    吴峥将矿石递给陈曦，“你拿着吧，我用不着。”
    李灏看着不断有收获的吴峥，感受着丹田气府内汤姆的欢欣雀跃，苦笑不已。他自嘲道：“到底是大师出品，招财这么厉害。”
    李灏自然也看见了那些金矿和灵石，不过如今来说，这些都不算贵重物品，金子没有灵石珍贵，而灵石在灵岚也就一万贡献度一块，不算珍贵。
    等到跑出一段距离，周围声音小了下来，李灏才减慢速度。
    施依然说刚进来的地方已经清理过了，果然如此，四人在小树林中穿行良久，也就偶尔能见到几只野兽尸体。四人中，李灏与陈曦还有唐晋阳三人都是炼气期修士，具体等同几阶职业者，还真不好判断，而吴峥在前几日则成功晋升，成为一名四阶刺客。
    在这个只允许五阶及以下职业者进入的秘境里，应该算是中等水平。
    李灏清理出一片干净区域，坐在地上，招呼着几人，“歇会儿吧，再顺带商量一下后续计划，总不能和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吧。陈曦，你不是能算卦么，快算算，怎么走有大收获。”
    陈曦情绪有些低落，她生起一堆火，怔怔道：“修为不够，算不出来。”
    李灏点点头，独自靠在一旁。四个人就这么坐在一起，吃着纳戒里寡淡无味的食物。
    李灏看着手里的能量棒和清水，不自觉地就和李伯做的烤肉和甜菜汤对比起来，“嗯，施依然需要个好厨子了，我泱泱大国，地大物博，好厨子就是多。你说是不是，唐兄？”
    唐晋阳跟着几人吃了几天的饭店，胃口也养得刁钻，他赞同地点点头，做了一个简单的评价，“味同嚼蜡。”
    从身后方向突然传来巨大声响，地面都有些轻微晃动。李灏反应最快，瞬间将篝火熄灭，然后找到一个地洞。地洞入口在一道沟壑里，仅能供一人通过，不过内部空间稍大一些，足够容纳四个人在里面开派对。
    李灏等人依次进入，隐蔽其中。
    在地下，对地面的震动更为强烈。随着动静越来越大，李灏悄悄探出头去，看向外面。只见一大批人，顺着他们来时的路赶来，呜呜泱泱地从后方急行军赶来，没有停留与探查，直直地向城市方向走去。
    一直等到一群人离开，李灏才回到洞里，若有所思。
    “虫族聚集地的人。”李灏皱着眉头，一会儿看看后方，一会儿看看前面，“他们肯定知道些什么，目标明确，一刻都不耽搁。可能是虫族领导告诉过他们这里已经没什么好东西了，也可能那些人是背着虫族任务来的。”
    众人不语。
    吴峥看出陈曦有些不对劲，便陪在她身旁，使出浑身解数，想要逗她开心。陈曦看出吴峥用心，也只是捏一个笑脸出来。
    李灏又看向唐晋阳，问道：“唐兄，你怎么看？”
    唐晋阳摊手道：“咱们悄悄跟上去看看吧。”
    李灏觉得不妥，他摇头道：“他们人多，跟上去万一被发现了，万一他们没安好心，咱们不都要嗝屁？我觉得还是绕路吧。”
    三人没有异议。李灏从角落捧着一堆干枯树枝，放在洞穴中间，然后让陈曦生火。
    陈曦打个响指，在指尖搓出一朵小火苗，扔到树枝堆里。树枝遇见火星，正应了干柴烈火，一点就着的道理，马上便有温暖的火焰升起。
    李灏从纳戒中取出一些在灵岚买到的方便食品，笑道：“民以食为天，没有好吃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刚才吃的不够尽兴，咱们重来。”
    李灏手里一共有四盒烤肉，他留下一盒，其余三盒分给三人，随后又取出一个木头酒壶，喝了一口，哈哈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吴峥，上次是咱们两个在山洞里，今天是四个人，要是再有下次，说不定就是八个人了，那可了不得。”
    吴峥嘿嘿一笑，将李灏手中酒壶夺下，咕咚咕咚咽下几口，然后抹一把嘴，将酒壶放在陈曦手上。
    李灏撇嘴，从纳戒中又取出一个酒壶，递给唐晋阳，“唐兄，相识不易，一块儿喝吧。”
    唐晋阳很忧愁。
    李灏第一次看见唐晋阳，就是在自家门廊前，两个人并排躺在门前，看着天。那个时候李灏就觉得唐晋阳身边满满的全是忧愁，似乎他的心里已经装满了烦心事，因此剩下的那些烦心事都溢了出来。
    那个时候唐晋阳还没有干净衣服，穿的还是那件破烂囚服，看着一点都不讨喜。
    不过李灏喜欢，就和他第一眼看见吴峥就觉得两个人会成为好朋友一样。
    唐晋阳接过李灏递来的酒壶，灌下一大口果酒。酸酸甜甜的果酒，不上头，但是余香胜过后劲，很对唐晋阳的胃口。
    “你带了几壶？”唐晋阳问道。
    李灏嘿嘿一笑，伸出手做一个“耶”的手势，说道：“就那么大个书包，能装四盒肉两壶酒，不错了。大家关系好，一起吃，吃完了上路。”
    李灏刚说完，便被一块飞来的石头击中。他一扭头，就看到陈曦气呼呼的，“你个乌鸦嘴，就不能说点好的？”
    李灏先是一愣，然后回过神来，尴尬地笑着，“用词不当，用词不当。”
    李灏摆摆手，更正道：“一起吃，吃完了出发。”
    陈曦瞪李灏一眼，然后抱着酒壶，自己喝一口，再灌吴峥一口，然后自己又喝一口，如此往复，乐得其中。
    李灏看着亲密无间的两个人，拉着唐晋阳走到了角落。
    唐晋阳正喝着酒，被人拉动，他只好匆匆放下酒壶，然后将它盖住，问李灏道：“怎么了？”
    李灏指着两个人，向唐晋阳努努嘴。唐晋阳扭头，看见吴峥与陈曦两人，然后回头，看见李灏，他略微有些紧张。唐晋阳捏住自己的衣领，捂着胸口，警惕地说道：“李灏，虽然咱们是朋友，不过还是有底线的。你可能有什么别的趣味，不过我唐晋阳可是铁血汉子，纯爷们。”
    李灏看着唐晋阳比自己还高的个头，却在这扭捏作势，顿觉头大。他抬手想要拍一巴掌，但是举到半空，却又放下了。
    李灏拉着唐晋阳坐下，一本正经的道：“唐兄你放心，我取向端正，尚无配偶，但是也没有什么中意的对象，若是唐兄有什么好的人选，不妨推荐给我，也算是兄弟照拂了。不过我拉你过来，不是为了这事，而是有话想问。”
    “真不是？”唐晋阳依旧戒备。
    李灏额头上全是黑线。他黑着脸道：“我总算知道为何你的好师傅那么喜欢打你的头了。我是木头脑袋，你比我还木头。”
    “不是就好。”唐晋阳毫不在意李灏怎么说，放松道：“有什么要问的，问吧。”
    “那好，那我问你。”李灏离唐晋阳近了一些，搂着他悄悄问道：“你师父，多大了？”
    唐晋阳想了想，摇头道：“具体不清楚，反正大于一万。”
    “哦，果然如此。”李灏连连点头，随后又问道：“你进来的时候，有感觉不对劲吗？”
    “怎么个不对劲？”唐晋阳看着李灏一脸神秘的样子，也被勾起了兴趣，“我不是吐了么，算不算不对劲？”
    李灏摇头道：“那不算，正常现象。我说的不对劲，类似于全身发冷，背后恶寒，就像恶灵附身的感觉。我不知道怎么了，一落地就感觉很不舒服，感觉好像丢了一道魂，那感觉，别提多奇怪了。而且，而且，我还有不好的预感，感觉我们会走散一样。”
    李灏停下话头，想了想，接着说道：“我以前可不信这些，不过最近几个月发生了太多事，由不得我不信了。”
    唐晋阳听着李灏说完，将他的胳膊取下，拍一拍他的肩膀，说道：“想多了，没事的。”
    ......
    裂缝外，此时只剩下两个人，施依然和帝远。二人静静地站在裂缝外，直视那座燃烧着的城市。
    大风从原来靠海的方向吹来，带着一股海腥味，吹到两个人身上。帝远似是有些难受，他将冠帽取下，任头发披散在肩。
    “施小姐。”帝远突然开口，问道：“李灏和吴峥两个人，是从哪里找到的？”
    施依然看向帝远，眼睛中有蓝色光芒闪烁。她想了想，开口道：“从预言开始的地方。”
    “预言。”帝远冷笑一声，似是对这两字嗤之以鼻。施依然不再看着帝远，转头望着脚下。
    帝远叹口气，说道：“施小姐，算卦，也就是求个心安，做不得准，说到底，事在人为。真正的贵人，不是几幅粗浅卦象能看得清的。”
    “若是天命有定数，那自然能看得见。若是天命不可知，那便不可改，道理我都知道，不过预言就在那里，也应验了许多，不看下去，我心难安，更何况，是他的预言。”
    帝远听出味儿来，拱手问道：“敢问施小姐，‘他’，是谁？”
    “他已经死了，具体如何我也不知。不过他死的那天，天地色变，阵仗极大，整片寰宇都有所知晓。”
    帝远点头，郑重道：“看来是位高人。在这种环境下的高人，真的不一般。老夫之所以会问吴峥两人，只是觉得吴峥很熟悉罢了，没有唱衰之意。他们吉人天相，会安然无恙的。”
    施依然点点头，不再说话。帝远感觉有些无聊，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瓷瓶，对施依然说道：“施小姐，我观此地，占尽地利，不如趁着这个时间，帮你把天眼开了吧。”
    施依然动容。
    她深吸一口气，面向帝远，恭敬道：“多谢前辈。”

 第六十五章 九号区

    地洞里，四人吃完了肉，喝光了酒，仍觉得不尽兴，无奈吃食只有这些，四人只能作罢。
    “走吧，虽说走得后面没事，但也别落后太多了。”李灏擦掉嘴角的油脂，满足地说着。
    四人依次钻出地洞，向城市方向走去。
    这片小树林似乎是将整座城市包围了起来，从两侧远远得延伸出去，一眼看不见头。但是小树林很窄，四个人一路缓缓前行，吴峥不时会从地上捡起一些认识的不认识的矿石、果子，装进纳戒。饶是如此，也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便看见了树林边缘。
    前方是一片空地，数条小路以树林边缘为起点，歪歪扭扭地连接着城市。
    李灏和吴峥两人一看见城市，便是心中一惊。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
    城市边缘是一座整体建筑，类似于一个大号的罗马斗兽场，将其内部区域包围起来。每隔一段距离会有一个入口同小路相连，每个入口外还有一张路牌。
    眼熟。李灏觉得眼熟，自然是因为曾经见过类似的东西，这也是他会惊讶的原因。
    吴峥也见过，他与李灏二人被施依然丢进去的地方，就有一座类似风格的城市废墟。
    莫非是一个文明？
    李灏与吴峥停下脚步。
    陈曦和唐晋阳发现李灏二人停了下来，有些不解，问道：“怎么了？”
    吴峥苦笑一声，将曾经的所见所闻告知陈曦二人。
    陈曦面露喜色，问道：“那咱们是不是不用进去了，直接从秘境出去，告诉师父不就好了？”
    吴峥点头，笑道：“能够如此最好，你也就不用担心了。李灏，你觉着呢？”
    李灏沉思片刻，随后点头道：“既然你们两个都很担心，我也担心，不如就先出去吧。大不了出去了再进来，也就耽误一两个小时而已。”
    陈曦大喜，高高跳起，随后挽着吴峥的胳膊，眼睛完成两道月牙，道：“走吧，回去了。”
    吴峥看着李灏，笑了笑，同陈曦走在前面，就要离开这里。
    李灏和唐晋阳跟在吴峥身后，没走几步，就看见吴峥和陈曦停了下来。李灏以为有什么变故，急忙问道：“怎么了？”
    吴峥苦笑着回头，指了指面前小路与树林的连接处，无奈道：“可能走不了了，有屏障......”
    吴峥还没说完，陈曦倔强地举起自己的小树枝，扬手就是一道闪电，击中透明屏障。李灏睁大眼睛，只见闪电飞到一半，便被什么东西挡下，化作一道青烟飘上天。而那原本空空如也的地方，分明有一道金色光芒闪过。
    李灏上前一步，微微有些紧张。他伸出手，摸向前方，在手掌触觉的帮助下，终于感知到了屏障的存在。他又将双手往侧面移动，缓缓移出了小路的范围，但是还是能摸索到屏障的存在。
    李灏苦笑一声，看着生气的陈曦，述说着事实：“走吧，看来只能往里走了。”
    陈曦不信邪，一连召唤出五道闪电，一同攻击着屏障。屏障似乎是有意震慑，竟是一震，将力道反弹回来，落在陈曦身上，将她击倒在地。
    吴峥急忙跑到陈曦身边，将她扶起来，问道：“没事吧？”
    陈曦摇摇头，说道：“没事，只是胸口有些涨，缓一缓就好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吴峥安慰道，然后看见陈曦黯淡的表情，认真道：“上次在城市中心有出口，这次也差不多了。放心吧，会出去的，我保证。”
    李灏趁吴峥安慰陈曦的功夫，从丹田气府内取出汤姆。唐晋阳看见含有金丝的汤
    姆，笑道：“你这剑，怎么看着这么俗气。”
    李灏回头，没好气地嘲讽道：“俗气吧，你也觉得俗气吧。看见这把俗气的剑没？你师父炼的。”
    唐晋阳砸吧着嘴，若无其事地说道：“若是师父炼的，自然就不算俗气了。这等物件，才配得上他。”
    唐晋阳看着持剑比划的李灏，问道：“你准备干嘛？”
    李灏看着树林，也不回头，只是淡淡地回答：“我看看能不能劈开这里。”
    李灏站定，脚跟踩地，腰随腿动，臂随腰动，一件从斜刺里挥砍，落在屏障之上。唐晋阳屏住呼吸，看着李灏，渴望他能建功，怎料金光一闪，他也被弹到地上，飞得比陈曦更远一些。
    唐晋阳急忙跑到李灏身边，将他扶起来，问道：“你没事吧？”
    李灏摇摇头，站了起来，说道：“没事，就是胳膊有些涨。”
    说完后，李灏叹一口气，认命一般说道：“走吧，只能进去看看了。这屏障比工厂的高级多了，不光防能量，还防实体攻击。”
    李灏看着这个时候才站起来的陈曦，皱皱眉头，想说几句，但是话到嘴边，又被咽了回去。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思索良久，忘了说啥。
    李灏叹口气，让两个人跟上他，然后便迈步向城市进发。小路不长，粗略一看也就两百余米的长度。路两边都是些干枯欲死的植物，病恹恹得竖着半个身子，没有精神。
    现在走在前面的最快的人应该领先他们一个小时左右，若是城市规模没有变化，应该已经走到城市中心附近了。想到这些，李灏不由得将脚步加快。
    然而还未到城市入口，他便听到前方有动静传来。李灏眉头紧皱，将汤姆召出气府，持在手中。
    只见城门口跑出来一个滑稽小胖子，慌不择路地冲向李灏。
    李灏等到胖子离得近了，伸手将他拦下，问道：“沈万三，你这是怎么了？”
    “是你啊，快...跑，里面...都是鬼、鬼、鬼...到处都是鬼，快跑啊，不然要死人的。”那胖子被人拦下，弯着腰大喘气，惊慌地说道。
    “鬼？”李灏抬头，定睛望去，什么都没看到。李灏回头，对吴峥喊道：“吴峥，你看看那城里面，有鬼吗？”
    吴峥定睛望去，片刻后摇头道：“什么都没看到。”
    陈曦在听到鬼字的时候，便张开了天眼，看向城里。只见她的眼睛绽放出蓝色光芒，差点闪瞎了李灏的眼睛。过了一会儿，陈曦的眼睛才恢复正常。
    陈曦皱着眉头，严肃道：“生气上浮，死气下沉，两气交融，将整座城市包在里面，看不透。”
    “哎呦喂，几位，别看了，里面全是鬼，快跑吧，进去就是一个死字，很凄惨的。”沈万三将气调顺，看见这四位心大如牛的镇静青年，惊惶不安道：“快跑吧，现在跑，还来得及。”
    “来得及？”李灏指向身后，不怀好意嘿嘿笑道：“路就在那里，快跑，我们跟你后面。”
    沈万三狐疑地看一眼李灏，还有默不作声的三人，叹息一声，双腿一动，扬起满地灰尘，全速冲向树林。
    李灏静静地，眯着眼睛看着沈万三跑远，然后“咚”的一声被屏障弹回来，这才出声，哈哈大笑起来。
    沈万三又换了个角度，碰了两次，随后叹着气跑到了李灏身边。
    沈万三停在李灏面前，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口气，指着李灏恨恨地道：“你不厚道，你小子不厚道。”
    李灏笑够了，看见沈万三指着自己，抬手将他的手指头摁回去，笑嘻嘻地说道
    ：“既然出不去，那你我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自然应该互帮互助，你说是不是。”
    沈万三咬牙切齿，“你看我出丑 ，还指望咱们能互帮互助？”
    李灏摇摇头，问道：“我若是直说后面出不去，你会信嘛？”
    沈万三刚要开口，就被李灏按住。只听李灏接着说：“你肯定不会信，毕竟身后有鬼追着，正常人都会想着远离这里，怎么会相信只见过一面的人说的一面之词，对吧？”
    沈万三开口，还没吐出一个字来，又被李灏按住。李灏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肯定还是会跑过去看看的，既然如此，我也懒得费工夫劝你，你自己过去，一试便知。”
    沈万三张着的嘴半天没有合上，看见李灏不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他叹口气，说道：“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说啥？走吧，去里面看看，只求那些鬼已经跑远了。”
    就这样，四人小队变成了五人小队。
    李灏和唐晋阳将沈万三夹在中间，三人走在前头。李灏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沈万三，你不是灵岚的人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据我所知，灵岚来这里的就我们四个人啊。”
    沈万三嘿嘿一笑，“人挪死，树挪活，更何况是我这种励志成为天下第一商的大商人，怎么可能屈居一地？多转，多看，才是我辈处世宗旨。”
    唐晋阳冷哼一声，道：“士农工商，士和商，没有一个好东西。”
    沈万三也不生气，看着唐晋阳笑呵呵地问道：“咋的，大兄弟，被人坑过？”
    唐晋阳点头，直言：“反正都不是好东西。”
    沈万三笑着开解唐晋阳，说道：“事无绝对，无论何种职业，里面大都良莠不齐，奸商贪官，人人得而诛之。不过我沈万三不是那种人，兄弟我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一个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不前两天小弟刚到珀蛹，看能不能弄点虫族的特产，结果在任务大厅看到这个任务。啧啧啧，你想想，秘境，机缘，这不就和张无忌掉山洞一样？从里面随便拿出去一样东西，都能让外头抢破了天。所以我就报名，跟着来了。”
    “你跟虫族一起来的？”李灏停下脚步，问道：“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后面这么晚进来，而且一进来就直直地跑向城市嘛？”
    沈万三摇头，一本正经道：“我告诉你，我也不知道。虫族的人太邪乎了，你别看他们有一百来号人，其实里面大部分，连脸都不露，你问话，他们什么都不说。一百来号人里，最奇怪的是走在前面的十个人，个个都不拿人命当回事，可偏偏剩下的九十余人都唯命是从，任人指挥，就连送死都不眨眼。得亏我走在后面，不然，我老早就死在里面了。”
    “这么邪乎？”李灏取出汤姆，拿在手中，随后招呼着吴峥与陈曦走进一点，说道：“里面可能有危险，别大意，都把家伙拿出来。还有你，沈万三，唇亡齿寒，明白吧？现在没有后路，只能拼命，别想着卖我们。说实话，我对你们这些从商的，也没什么太好的观感。”
    “误会，天大的误会。”沈万三伸手，拇指按在掌心，四指指天，“我发誓，我沈万三，对各位，绝无异心，如违此誓，天打五雷轰。”
    沈万三发完誓，抬头看看天，随后双手合十不停摇晃，似是在祭拜老天。李灏将他的动作打断，淡淡地说：“走吧，里面可能有出路。”
    城市入口处，有一个路牌，上面机械地写着“九号区”，箭头则指向入口。
    李灏看着沈万三，问道：“知不知道这个九号区是什么意思？”
    沈万三老实地回答：“不知。”

 第一卷 废土篇 六十六章 削骨红颜轻巧跳，谁是鬼怪谁知道

    顺着路牌，一行人进入城中，九号区。
    放眼望去，一片残骸。
    九号区的建筑大多低矮，多是几个泥胚房外加围墙，构成一个小小的院子，许多院子聚在一起，又组成院落，一条一条的泥土巷道将院落分开，井然有序。
    只不过院落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似乎经历过战火的洗礼，残垣断壁、大小砖块，以及还算新鲜的热乎尸体，随处可见。
    李灏指着地面上黑衣人打扮，但是被挖掉一对眼珠的人，问沈万三：“这人是你们队伍里的？”
    沈万三点头，然后伸手指向两边墙头，心有余悸地说道：“当时我走在后面，正看着两边院子，就听见队伍里混乱起来。我一抬头，就看见这两边墙头上各伸出一只巨大黑手，轻轻一指，就把这人拉到空中，挖出了他的一对眼睛。”
    沈万三又抬头看看墙头，认真思索道：“然后就奇怪了，黑手只杀了一个人，就缩了回去，一直到队伍通过，也没有再出手。”
    李灏顺着沈万三的视线看去，想象着两只黑手，从巷子中间匠人抬起取眼，那得有多长的手。要配这么长的手，那怪物又得有多大的本体。
    巷道不算窄足够六人同行，便是骑马，也能并排四骑；两边的院墙也都完好，高度也比李灏高出一头，一行五人中，没有人能看得清楚院子里有何物，加之沈万三描述，没有人敢跳起来，越过墙头看一眼院子内，万一惹恼了内里的怪物，那不是徒增烦恼？
    李灏拉着几人，快步走过充满威胁和压迫的院子，来到前方稍微平整的地方。
    李灏深呼吸，安抚着自己紧张的情绪。等到心跳平静下来，李灏才转头，看着呼出一口气的沈万三，问道：“这里怎么样了？”
    沈万三可能是底子太差，或者是疏于修行，才跑了没有多远，便气喘吁吁。他指向前方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喘气笑道：“从这里到哪里，还算安全。到了那个路口，整个虫族的队伍分成了三个小队，走了三个方向，我跟在转左边的队伍里。”
    沈万三换口气，接着说道：“带队的三个人，应该是虫族的人，过了那个路口，没经过一个还算完好的院子，就会派一人去开门探那院子。那些人，有的开了门能活下来，大多数却是走进院子里就没能出来。直到有一个人，从院子中间的水井边上，拿下了一支蜡烛。”
    “那时，队伍中就只有十个人还活着，这还包括三个领队在内。那人把蜡烛交给领队，领队接过蜡烛，蜡烛无风自燃，它自己就亮了。就是蜡烛亮起来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对劲，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盯上了。然后院子的门自行打开，中间的水井里哗哗哗就有鬼往外爬，都像是淹死的水鬼一样，白衣服，长头发，爬的姿势...你看过驱魔没有，就是里面那个小女孩那么爬的，无视重力，见墙上墙，有房爬房。我见机不妙，就顺着原路跑出城了。”
    沈万三见李灏还要发问，摇头摆手，道：“我就知道这些，你再问我也不知道了。”
    李灏皱眉，又问唐晋阳道：“你师父有没有跟你讲这些鬼神杂谈一类的？有没有说过什么禁忌？总感觉这里用得上。”
    唐晋阳想了想，确信道：“没有，师父说如今天道破碎，鬼神禁忌也多被废除，不用过于在意，碰见了绕道走便是。”
    绕道走？李灏苦笑，这座城市，明显就是个鬼城，还能有怎么个绕法。五个人进城，那也是
    赶鸭子上架，毕竟唯一的出路可能就在此地。
    “人烧香，鬼点烛。这是我唯一知道的，还是从一本手札上看到的。”李灏苦笑着说道，“在城里都小心一些，看见香了就上一根，碰见蜡烛就躲远一些。”
    五人稍事休息，然后起身，一齐走到了那个邪恶的十字路口。
    十字路口中间有一棵槐树。槐树远看还算茂盛，树枝上隐约可见挂着的小铃铛，若是有风吹过，树枝伴着风声摇曳，便会有清脆铃声响起。
    直到众人到了十字路口，才看见槐树无皮。
    唐晋阳站在树下，看着树皮整个被剥下的躯干，惊讶道：“只听说过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还不曾想树不要皮也能活得长久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里摆明了是和常理对着干了。”李灏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向吴峥。
    吴峥很久没有说话了，而且虽然他还和陈曦走在一起，不过双方间明显有了距离感，就像是两条相交的直线，终于过了交点，越行越远。
    “吴峥，你没事吧？”李灏走到吴峥面前，看着他。
    吴峥一直低着头，这会儿才微微抬起头来，说道：“李灏，咱俩是朋友吗？”
    “那是当然。”李灏点头，不明白吴峥为何要如此发问。
    吴峥突然笑了起来，又问道：“咱俩是兄弟吗？”
    李灏摇头道：“兄弟可比不上朋友，这应该是算是我的一点偏见吧，毕竟如今的人，只是在一起吃顿饭，就敢号称是兄弟，这两个字，实在是贬值的厉害。咱们一起上学旅游吃饭喝酒，关系自然是有够亲近的，叫朋友，一点都不过分，想来即使我找你帮忙，你也不会拒绝。”
    李灏抬头看天，想了想，说道：“君子之交淡如水，虽然你我不是君子，不过有个目标，不过分吧？”
    吴峥微微一笑，点头道：“自然是不过分。”
    吴峥虽然笑了，不过李灏的心却突然提了起来，难以放下。
    吴峥低头，突然跟陈曦走得近了一些，跟她说了些悄悄话。李灏不知道内容，却见陈曦眉开眼笑，脸上阴郁一扫而空。
    李灏摇摇头，不再多想，走到坐在树下休息的沈万三身边，问道：“怎么说，往哪边走？”
    沈万三摇摇头，烦闷道：“直觉让我往前走，理智让我往左走，难选。”
    “投票吧。”李灏打定主意，将五人聚在一起，讲明白厉害关系，“往左走，有优势，有劣势；往前走，也是一样。因此比较难以判断，不如大家投票吧，在这树底下，我总觉得瘆得慌。”
    李灏听着头顶不时传来的微弱铃声，加上刚才吴峥的怪异行为，只觉得心烦意乱。
    风好像更大了，铃声越来越响亮。
    李灏抬头，冲动之下，将百般禁忌抛诸脑后，伸手握住了一只铃铛。也就是这时候，李灏手中的铃铛突然发烫。
    李灏吃痛，松开手掌。只见掌中央处，留下一个通红的铃铛印记。再看铃铛，泛着红光，无风自动，发出铛啷啷的低沉声响。
    反常必有妖。
    “快走！”李灏哪里还顾得上投票，带着几人便离开了十字路口的槐树，向着早就看好的左边路口跑去。
    一行人用最快的速度远离了槐树，一直跑到一块石碑前才停下脚步。
    李灏回头看向槐树，却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是吧，那么大
    一棵树，就这么消失了？”沈万三一脸惊讶，“这是树，还是兔子？”
    李灏有些担心。他看着自己手中的铃铛印记，忧心忡忡。
    众人驻足的地方比进城的九号区好了不少，路面铺着大块的青石板，路口还有一块普通石碑，上面工整的写着“青梅巷”。
    李灏看向沈万三，问道：“你们撞鬼的地方在哪里？”
    沈万三指向前方，严肃道：“再往里走一段路程，还比较远。”
    话一说完，沈万三想了想，接着说道：“我说，你不会真的决定往那走吧，那和自寻死路，有什么区别？”
    李灏叹口气，白一眼沈万三，“你觉得这个地方，就你走得那条路有危险？与其选择未知，不如选一条已知的路。至于你说的那些鬼，咱们不进院子，不动蜡烛，能走则走，不能则避。”
    几人没有多休息，只是喘了口气，便出发了。
    两边的院子同九号区相比，以完好的居多，建筑风格也比较中式，院墙为青砖堆砌，顶部装有青瓦片，比九号区的低矮土墙高了不少，也结实许多。
    沈万三走在队伍中间，一直看着两边，直呼奇怪。
    “怎么了？”李灏问道。
    “刚才这些门，大多数已经被打开了，虽然开门的有的或者回来了，有的没有回来，不过这些门确实是开了。”
    还是走快些吧，看着这些院子，心里就不舒服。李灏匆匆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前行。
    往前走了几步，右手边的一处宅子里，居然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李灏几人噤声，所在墙角藏了起来。
    一个老人声音念道：“梅子青，梅子黄，菜肥麦熟养蚕忙。”
    一个年轻女子大声复述一遍，然后说道：“爷爷，我去城外摘点果子，很快就回来。”
    老人的声音再次出现，“记得去那泥瓦台，喊上丑婆婆。”
    “知道啦。”
    谈话就此中断，传来门闩响动的声音。李灏急忙又往墙角挤了挤，生怕被发现。
    就在这时，李灏的肩头被人轻轻敲了两下，紧张又害怕的李灏被惊动，差点叫出声来。李灏颤抖着回头，看向身后。
    “是我。”吴峥指了指自己，然后说道：“我听到那个声音说要出城，让我跟着去看看，说不定那东西有离开的方法。”
    “不行。”李灏态度坚决，“你怎么跟？万一被发现了，你自己的安全都不能保障。”
    吴峥微微一笑，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隐去身形。
    “你们在此处等我，不要走动。”吴峥的声音传来。
    李灏一拳锤在面前空处，骂道：“去你的。”
    吴峥蹑手蹑脚地走出拐角，刚巧看见木门打开，一个身着青色古装衣裙的少女，探出半块脑袋，打量着街道，见无人，这才出了门，轻轻将那院门关好。
    少女大约二八大小，提着一个小竹篮。似乎是因为许久没能出来放风的缘故，少女很是欢愉，一蹦一跳地出了院门。
    真好看。
    吴峥仅是看到侧颜，就不由得感叹，自己是他这般年纪时，可算不上好看。吴峥自嘲两句，刚欲跟上，突然却脸色剧变。
    少女的左侧头颅，竟是骨头裸露在外。
    是红颜削面，还是露骨红颜？
    吴峥不知道，他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跟上去。

 第六十七章 你叫血手？

    吴峥还是跟了上去。
    少女一路上都走得很是轻快，唯独在经过少数几个院子的时候，会变得小心谨慎，似是怕打扰到院子主人。
    吴峥跟得也很小心，该停步就停步，该快走就快走，碰到转弯就稍微走快一些，既和少女保持距离，又免得丢失视野。
    少女在经过石碑的时候，从篮子里取出一炷香，用火折子点燃后，插在石碑前的黄泥台上，恭敬地拜了三拜，然后又一蹦一跳地向十字路口中心移动。
    吴峥跟在身后，看得真切。十字路口中间的槐树已经不见了，原地只留下一个大坑。吴峥往前站了一步，看向坑底，只见有水流经过，波光粼粼。
    少女明显有些疑惑，只剩一只的明亮眼眸中流露出深深的疑惑。
    “丑婆婆？”少女蹲在坑边上，轻轻叫道。
    “丑婆婆？”没有回应，少女又叫了一遍。
    还是没有回应，少女歪头，看向坑底，皱着眉愁苦道：“丑婆婆，你又去哪里了？家里梅子吃完了，爷爷喊我去摘呢，没有你，我可怎么出城啊。”
    少女没有见到丑婆婆，顿时失了兴致，站在坑外左右踱步，时而看向出城的路，愁眉不展。
    吴峥这一路来，见少女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迹象，胆子也大了许多。他靠近少女几步，看着她左侧裸露在外的空旷眼窝，倍感神奇。少女只有头部奇怪，以鼻子为界，右侧脸一切正常，左侧的额头以下则裸露在外，直到脖子又恢复正常，提着竹篮的手也是纤细白嫩如青葱。
    据说死灵族的人只剩下一副骨架，也能自如活动。失去了肌腱牵引，骨头还能绕关节活动，莫非是靠能量牵引的？吴峥看着少女，突然就想歪了。
    少女没有能唤出丑婆婆来，便坐在大坑边上，发起了呆，似乎是不打算回去了。
    两个人在这里发呆，李灏一行人则等的心急。一行人心急如焚，却又不敢出门，毕竟对面的那扇大门里面有东西，已经是清楚了，至于是人是鬼，谁敢保证？有无祸心，谁敢保证？几个人尽量往里面靠了靠，生怕对面的大门突然打开，然后以无上神通将几人卷进院子里生吞活剥了。
    少女似乎是等得没有耐心了，站了起来，对坑底喊道：“丑婆婆，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少女拾起竹篮，就要回家。吴峥见状，只能叹一口气，深感无奈。
    就在这时，地表微微震动，吴峥一瞬间被一根突然伸长的树枝缠住脖子，吊到半空中，隐身被外力强行破除。
    少女感觉到身后震动，忙转身，就看见坑底伸出来的树枝，以及被树枝吊在空中的人。
    “你是谁？”少女看着吴峥，疑惑问道。
    “夭夭啊，最近一段日子不要乱跑，老实在家里待着。回去和你爷爷说，少吃几顿梅子，死不了。”槐树从突然又出现在十字路口，光秃秃的树干上露出一张老太太的脸，“你跟他说，吃点肉，对身体好。”
    少女微微一笑，抱着槐树，撒娇道：“丑婆婆，这话要你亲自去说，我说了没用。上次我就是跟爷爷这么说的，结果爷爷跟我说，‘肉食者鄙，未能远谋’，好像很有道
    理的样子。”
    说话间，一个老妇人从树干中脱身，慢慢显现在眼前。老妇搂抱着少女，拍拍少女的头，似是有些心疼。
    “你爷爷既不知肉食者何意，亦不知鄙为何意，难怪考不上状元郎。”
    少女不置一词，只是抱着老妇，指着吴峥问道：“丑婆婆，他是谁？”
    老妇眼神冰冷，冷哼一声，道：“卑鄙的外乡人，和他一伙的还有一个人，居然敢摸我的唤魂铃，不知死活。”
    老妇走到吴峥前方，抬头盯着吴峥，淡淡地问道：“说你自己的来历。”
    吴峥被树枝勒着脖颈，呼吸困难，更别提说话了。他指着自己的脖子，示意老妇能让它喘口气。
    老妇冷哼一声，将他放下，“修炼驳杂，没有实力，筑基都没有的小辈，居然敢来绥都？”
    吴峥脸涨的通红，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老妇将吴峥放下，问道：“老实说，为什么偷偷跟在夭夭身后，是不是意图不轨？”
    少女惊讶道：“什么？跟着我？我还以为是丑婆婆你自己抓的。”
    吴峥一口气没换过来，差点岔气。他急忙摆手，连道不是，“这位...丑婆婆...”
    “老妇槐文荫。”老妇打断道。
    “槐前辈，晚辈对这位夭夭姑娘......”
    “我叫陶夭夭。”少女做个鬼脸，打断道。
    吴峥苦笑，正经道：“晚辈吴峥，对这位陶夭夭姑娘，绝无半点歹念。”
    “是因为我不够漂亮吗？”陶夭夭扣着自己的眼眶，问道。
    吴峥连忙摇头，“不是不是，陶夭夭姑娘很漂亮，是晚辈已经有了心上人......”
    少女不听后面的，指着吴峥对老妇说道：“他撒谎，丑婆婆，他说我漂亮。爷爷说，撒谎的人都是些烂舌头，不是好人。”
    老妇冷冷问道：“你说你无歹念，那和你一起的姑娘呢，你的同伴们怎么都没来？”
    吴峥刚想着怎么对付少女，幸得老妇转移话题，忙答道：“因为我会隐身，所以只能我来跟着陶夭夭姑娘。”
    “为何要找你个会隐身的来跟？”老妇语气严厉，“还说不是别有用心？”
    吴峥慌了，“因为一路上见到不少死人，他们担心陶夭夭姑娘也会杀了他们，是我自告奋勇来的，跟着陶夭夭姑娘，也只是想找到一个出城的法子。”
    少女又跳了出来，委屈道：“他们为什么担心我会杀人，是因为我长得不够漂亮吗？”
    心好累啊。吴峥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闭上眼睛。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两个人，或者鬼。
    少女上前一步，逼问道：“是不是因为我长得恐怖，他们就觉得我会杀人了？”
    吴峥扶着额头眯着眼，抬头望天，惆怅道：“不是不是，是因为他们小心眼，以小人之心度姑娘之腹，他们有眼无珠，他们都是蠢猪......”
    少女看着吴峥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老妇招手，说道：“行了夭夭，别玩了，我还有些事要问他。”
    “哦。”少女脆生应道，后退几步，站在老妇
    身边。
    “站好了。”老妇教训着吴峥，“站没站样，你瞅你这个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样子。”
    正所谓挨打要立正。吴峥放回双手，抬头挺胸，立定站好。
    “首先，你们可以放心了。”老妇阴笑道：“绥都护城大阵已开，一时半会儿是关不上的，如今此地，许进不许出。你们几个人，在城里找一处僻静地方，自杀了断，还轻松一些，要是被一些个遗族抓去，保管生不如死。”
    吴峥想着沈万三说的那些个人，不寒而栗。他急忙行礼，对老妇恭敬道：“还请前辈赐条生路。”
    “哪里有什么生路，绥都面世，定然大乱四起，老妇还想着怎么独善其身呢，没工夫照顾你们几个，真想活了，不如找个无人宅子，老实待着，看看形势。绥都别的没有，空宅子多的是，至于安全性，就需要你们几个试探了。”
    老妇说完，紧接着就问吴峥：“你们此次一共进来几方势力，有多少人？还有，外头的世界如何了？”
    “粗略来说有三方，具体人数我也不清楚。”吴峥想了想，说道：“外面的世界如今很混乱，到处都是怪物，据说还在打仗，总之就是很乱就是了。”
    吴峥叹口气，“我们人族，七十亿人，一天时间就变成不到四百万。”
    不知怎的，吴峥觉得老妇的表情不对劲。他说得越惨，老妇越开心。
    “哈哈哈，不错不错，今天我心情好，就告诉你们个好去处。陶夭夭家你们知道吧，在她家往前走五个院子，有一处宅子，很是不错，你们进去躲着，等时间过了就可以出城了。”老妇眉眼弯弯，笑着道：“就告诉你们这么多，其他的，自求多福吧。快走快走，我还要护着夭夭出去采点果子呢。”
    吴峥拜一拜老妇，便隐去身形，消失在原地。
    老妇一直看着，直到看到吴峥离开了原地，才拉着陶夭夭，顺着泥土小巷，走向城外。
    “丑婆婆，你不是说不出去么？”陶夭夭问道。
    “高兴，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出城采点梅子怎么了，折不了多少元气。”老妇笑道。
    “丑婆婆，那你为什么要把他们指到那个人隔壁啊，莫非他们有渊源？”
    “当然。”老妇牵着陶夭夭的手微微用力，“全是渊源。”
    吴峥记性还算不错，他学着陶夭夭，在经过石碑时拜了拜，求平安；在经过有些院子时谨慎慢行，以免惊扰到主人。
    路程不长，前方就是陶夭夭的家了。吴峥抬头，却看见街道上，李灏四人正在同一人对峙。那人背对着吴峥，听到身后脚步声，才转回头来，笑意绵绵，笑里藏刀。
    “好久不见。”
    那人身材高大，长相威猛。若是见过一面的人，绝不可能忘记，但是吴峥对这人是真的没有印象。
    “你是？”
    那人掀起自己的袖子，露出自己的左手。只见左手鲜红，竟是没有表皮，肌肉组织与骨头裸露在外。
    那人阴笑着问道：“怎么，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刚好，上次见面还没有自我介绍，你们就把我轰成渣了，今天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血手。”

 第六十八章 背叛

    吴峥被血手看破隐身，也就不再隐藏，大大方方地出现。
    “血手？”吴峥扣扣鼻孔，问道：“您哪位啊？”
    血手没有回答，只是噙着笑意，冷冷地看着吴峥。
    “他就是咱们在沪城杀的那个血尸。”李灏在一旁解释着，“收尸的时候我就发现少了一只手，只不过时间紧凑，没有仔细探查。”
    “我就知道你肯定记得我。”血尸转头，看着李灏，“你小子给我嘴里塞的大号礼包，我可还记着呢。”
    李灏看着血尸，眼神戒备。
    “你是来寻仇的？你要是想回味那个味道，我可以再送一个给你。”李灏从气府中召出汤姆，提神运功，防备血手暴起伤人。
    血手伸出猩红的舌头，舔着嘴唇，反问道：“你觉得呢？”
    血手的眼神极具威慑力，李灏同他对视，也感觉压力山大，仿佛回到了那个操场，又对上了那个无敌血尸。
    沈万三这个时候突然后退一步，大声叫喊起来，“你寻仇归寻仇，不要牵扯我，你与我无冤无仇，可以说是萍水相逢，后会无期......”
    “闭嘴。”李灏与血手一齐喊道。
    “恬燥。”血手看一眼李灏，又看向沈万三，厉声道：“你要是想死，随便找个院子钻进去，别带上我们。至于你，还有你和你。”
    血手伸手，指向李灏、吴峥和陈曦三人，突然笑了起来，“我能有今日，也得多谢你们几个，所以说我碰见你们几个，可以是报仇，也可以是报恩。”
    什么意思？李灏皱眉，将血手说得话一字不落，尽皆收于心中，生怕漏了什么。
    “你今天不是来寻仇的？”李灏狐疑道，“那你逼我们出来作甚？”
    “熟人见面，打个招呼而已。”血手将自己的袖子放下，将自己的怪手保护起来，“至于寻仇，确实得换个时间。这座城邪乎的厉害，天黑以前尽量找个地方躲起来，千万别出门。你们几个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总有一天，我会亲自来找你们的，尤其是你。”
    血手指着李灏，坏笑道：“总有一天，我要送你一份大礼包，就像你们说的，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血手张口嘴，然后双手聚在头部两侧，做一个快速爆炸的动作，“就像这样，嘣的一下，让你也尝尝那个滋味。”
    李灏面无表情地看着血手，平静道：“内味儿，还是算了，不想尝。”
    “你还是先想法子活下来吧。”血手冷笑一声，化作一片血雾，飞向远处。
    吴峥这时才走到几人身边，将所见所闻，一一告知几人。
    “形势不妙。”吴峥盖棺定论，如此总结。
    陈曦用力拧了下吴峥大胳膊内侧，疼得吴峥龇牙咧嘴。他握住陈曦的手，不满的问道：“怎么了？”
    “那个陶夭夭，她漂亮吗？”
    吴峥微笑，看着陈曦这个吃醋的小模样，说道：“不是漂亮不漂亮的问题，而是我已经喜欢上你的问题。别人再漂亮，与我无关。”
    陈曦不怀好意地审视着吴峥，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真假。
    “沈万三。”李灏招手，让沈万三过来，然后轻轻说道：“接下来，我们小队要商量事情，还请你尽量离得远一点，免得我们牵扯上你。”
    沈万三此刻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刚刚只是同那血手对视一眼，他就感觉自己的内心被看穿了，那一瞬间，身体不受控制，头昏脑涨，说出了
    一番明显两头不讨好的混账话。现在想来，他自己都想扇自己两巴掌。
    沈万三嘿嘿讪笑，一边搓着手，一边讨好地看着李灏。
    “李兄弟啊，刚才那人着实厉害，只是看了我一眼，就控制了我的心神，还多亏了李兄弟赶跑血手，帮我解围。”沈万三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向李灏行拱手礼。
    李灏一只手挡住沈万三，将他拦住，平静地道：“别，我可受不起。”
    沈万三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像小孩子求着大人买心爱的玩具一般，撒泼打滚道：“李兄弟，我错了，我道歉，我不应该说那番话，我认了。但是你也别赶我走，这城里，落单和死没什么区别，尤其是我这种没什么实力的，老实跟你说了吧，我沈胖子就没心思修行，如今我才二阶，还是个枪手，你让我瞄准放黑枪还行，打架战斗，那可不是难为我嘛。”
    沈万三也有个纳戒，他当着几人的面，从纳戒中取出两把比手枪略大一些的枪械，银色外壳，看着拉风。
    李灏认识这两把枪，是五阶的离子脉冲枪，科技会就有销售，属于外星能量武器，价格挺贵，等于一套质量稍好一些的c级功法。李灏不惊讶沈万三能够买得起两把几十万的能量武器，但是很惊讶沈万三能拥有纳戒这种科技会非卖品，毕竟有价无市和有价有市，差的可不是一个字。
    沈万三拿着两把枪，指着自己的脑袋，“你要是赶我走，我还不如给自己来一枪的干脆，我才不愿意被那些鬼东西干死。”
    “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李灏头大，他揉着自己的脑袋，示意面前这个死胖子闭嘴，然后叹口气道：“我确实恨你撇开关系的速度，不过还不至于赶你走，毕竟你我没什么利害关系。至于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发生，你想跑就跑，我们也不奢求你能舍己为人，只要不拖后腿乃至于背后捅刀子就行。”
    李灏说完，还拍拍沈万三的肩膀，示意他放心。
    沈万三如蒙大赦，将顶着自己脑袋的枪放下，高兴不已，“放心，我不会跑的。李兄弟明事理，重情义，不抛弃不放弃，够意思。”
    “你手上的戒指是怎么回事？”李灏又问道，这才是他在乎的问题。刚开始一直没有仔细看过他的手，加上他的纳戒外镶嵌一颗黝黑宝石，李灏还以为那只是简单的装饰品，一直到亲眼看见此人从戒指中取出两把不小的枪械，他才意识到什么叫灯下黑，什么叫大隐隐于市。
    “这个？”沈万三抬起手，晃荡两下，“这是我用一座完整的金矿位置同死灵族的一个小老板换的，叫纳戒，五百个立方米的容积。”
    沈万三看着李灏的眼神，突然醒悟一般，将戒指摘下，对李灏说道：“李兄弟既然肯收留我，那这枚戒指，就送给你，当做谢礼。”
    李灏抬手，将戒指里的清水取出来，对沈万三说道：“我有。”
    沈万三嘿嘿笑着，将戒指套回自己的胖手指，佯装可惜道：“那我可怎么报答几位的恩德呢？”
    李灏拍拍沈万三的肩膀，“你不是商人吗？以后我们来买东西的时候，打个折，说不定我们还会来找你买一些奇珍异品。”
    “好说好说。”沈万三自拍胸脯，肉眼可见的赘肉晃动，看得陈曦闭眼，李灏叹气。
    “你该减肥了。”李灏说完，便回过头去，要与吴峥几人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行动。
    “听你这么说，我觉得那个槐文荫和陶夭夭，都不是什么好人，她们说的话，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
    李灏思忖着，想起吴峥说的极少数个需要小声绕行的院子，皱着眉头，“要是能知道哪些院子需要规避，那咱们也算是有了一定优势，你觉得呢？”
    众人皆点头，就连沈万三也凑了过来。不过李灏没有赶他走，接下来，只要在这城中，宜和不宜斗，能少一事，就少一事。
    “可是咱们去哪里知道这些呢？”吴峥问道。
    陈曦又掐一把吴峥的胳膊，直掐的吴峥龇牙咧嘴，她才笑道：“去问那个夭夭姑娘啊。”
    吴峥挣脱陈曦的手，苦笑着道：“别闹了好不好？万一人家不告诉我们，又或者她起了杀人的心思，那咱们不是羊入虎口，自讨苦吃。不过那个槐文荫说的院子，我觉得可以去看看。”
    吴峥转头看着沈万三，说道：“他不是说好多人进了院子都没事吗，到了那里，让他先进去看看，情况不对，咱们就撤。”
    “那可不行！！”沈万三第一个反对，他高高举起自己的右手，似乎是要敲打敲打吴峥，“别想着拿我做前头卒，我不傻。我决定，在这里等着那个陶夭夭，问问看她知道些什么。”
    李灏也同意了沈万三的意见。
    吴峥有些惊讶，“你不是说她不是什么好人吗？”
    “好歹她能交流。”李灏沉思着回答道，“万一真碰上那种大黑手，连说理都没地方。你确定她等下会回来的吧。”
    吴峥犯了难，“她们俩没有直说什么时候回来，不过话里话外，总感觉出城很危险的样子，可能过一会儿会回来吧。”
    “那就等等吧。”李灏说完，便向着几人刚开始藏身的地方走去，打算守株待兔。
    ......
    “丑婆婆，今天的梅子，怎么这么少，而且红红的，好奇怪。”
    槐文荫拿起一个梅子，放在嘴里，一口咬下，只觉得又酸又涩，一点也不水灵，而且梅子里还透着一股子血腥气。
    “呸，呸，呸。”槐文荫将梅子吐出，摘下一颗新梅子，然后从气府中取出一只红铜铃铛，将梅子放入其中。
    梅子看起来比铃铛稍大一些，不过越靠近铃铛，梅子便缩小一分，最后完整地进入了铃铛中。铃铛有灵，像是得到了什么天材地宝一般，发出欢快的声音。
    “哼，怎的，这骨头，还真要逆生长，变龙头不成？”槐文荫冷笑一声，目光里满是不屑，她拉住陶夭夭，将她那一篮子梅子打翻在地，“走走走，快回家，这梅子不能吃了。”
    “啊，为什么啊？”
    “别问，你爷爷责备起来，就让他来找我。”
    ......
    “施小姐，你觉得怎么样？”
    施依然逐渐睁开双目，目中有锐利光芒，似刀似剑，双目深处，还有雷光闪动，竟似是在目中蕴养了一汪天劫所化的雷泽。
    施依然阖上双目，点头道：“多谢前辈相助。”
    帝远看着施依然，不断点头。突然，帝远神色一变，看向远方。
    施依然略有所觉，也看向那里，原来靠海的方向。
    她看见，不断有黑色雾气从海中升腾而起，向四面八方涌去。
    “这是？？”施依然刚想问问帝远的意见，却收到一条消息。她取出平板，就看见一条紧急通知。
    “以虫族为首的十三族同时退出光明联盟，并且宣布成立混沌星区，不接受任何一方势力管辖。”
    “珀蛹覆灭。”“摩根覆灭。”......

 第六十九章 鬼怪来敲门

    “前辈，我要回家一趟。”施依然对帝远平静地道，“前辈若是无事，不如和我一起？”
    帝远面色凝重，看着宛如墨汁一般的黑雾从天边翻滚而来，沉吟一声，问道：“远吗？”
    “不远。”
    那是一股黑潮。黑潮不但向地面扩散，也冲天而起，看架势，即使将整座星球包裹起来，也不是没有可能。黑潮所到之处，便陷入黑暗。
    又寂静，又黑暗，就像是有人通过开关，将太阳这盏小夜灯，彻底关闭了。
    “那便走。”帝远挥一挥衣袖，身边又出现另一个自己。帝远二号略微僵硬地冲帝远点点头，然后便席地而坐。
    二人飞向飞船，飞向灵岚。
    ......
    “陶夭夭姑娘，陶夭夭姑娘。”
    吴峥看见陶夭夭快速跑到自家宅子前的台阶上，急忙现身，呼唤道。
    陶夭夭看起来十分匆忙，小竹篮被她随意地提在手上，前后晃动。听见有人喊她，她不耐烦地回头，就看见吴峥从对面两个院墙只见的墙缝里出来，而在他身边还有一个一脸幸福的少女，紧紧抱着吴峥的胳膊。
    陈曦一看见陶夭夭，便放心了许多。不提她那张近一般露出白骨的瘆人面庞，单就骨肉交接处的红白肉芽，都能叫人望而却步。
    “陶姑娘是吧？我和我男朋友想要问些事情，可以么？”陈曦笑吟吟道。
    “没空。”陶夭夭不想搭理两人，转头就要开门。她现在只想回家，让爷爷去找丑婆婆，然后关上门，将门闩插上。
    “陶姑娘，怎么了，不就是几个问题，很着急吗？”陈曦叫住陶夭夭，不满道。
    陶夭夭伸手一指右边，说道：“天要黑了，你们几个筑基都没有的家伙，想活命，就藏起来。我右手边的第五个宅子，没有主人。”
    陶夭夭说完，再也不理会二人，回头打开门，然后重重地将门关上，“咔嗒”一声，显然是插上了门闩。
    李灏三人从阴影中走出来，不由分说，走向陶夭夭所指的宅子。
    “你就这么相信了？”吴峥调笑道，“不会吧，你是那种别人说就信的人？”
    李灏并不回头，只是说：“血手也说了夜里诡异，陶夭夭就住在这里，也怕天黑，应该不是巧合，所以这点应该属实，除非这两人在机缘巧合中，都在这件事上骗了我们，概率太小，所以我就暂且相信。如此一来，疑点就只剩下两个，第一，他们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件事；第二，她为什么要告诉我们那个宅子。如果是单纯的为了杀死我们，那大可以不告诉我们天黑诡异这件事。”
    李灏走得越来越快，“所以现在只有两种可能性，其一，那宅子确实安全，陶姑娘宅心仁厚，而我们错怪了她；其二，因为某种原因，她需要我们在夜里的时候出现在那宅子里。”
    “情报太少，只能分析出这些，只能寄希望于人心善了，今夜咱们先去那里过夜吧。”
    陶姑娘指的宅子，距离陶姑娘住地很短，若是今夜安全度过，
    明天还可以借上门道谢的名义，向她讨教一番城里其他安全的区域，以及如何出城。
    这宅子虽然没有人住，不过却好像有人经常打扫的样子，光洁如新的大门，门外挂着一把金属广锁，但是没有锁上。
    李灏没有推门，而是回头看向沈万三。沈万三一直走在队伍的最末尾，在他前面是吴峥与陈曦，而唐晋阳则落后李灏一步，同他走得最近。
    “沈万三，你们进来的时候，走到哪里见得鬼？”
    沈万三指向街对面，声音略微发抖，“就是那家。”
    李灏看向对面，就看到紧紧关闭着的院门,被打开的门锁，透过门缝好像能看到院子里有个长发女子，坐在水井边上，阴冷的眼神穿透湿哒哒的长发，照进李灏的心里。
    李灏打个寒颤，回过头去，不再看那魔性的院门。他伸手轻触门锁，手指同门锁接触的瞬间，门锁便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弯腰，将地上的门锁捡起，挂在门上，随后轻轻推门。
    李灏推门的手心出汗，即使想到陶夭夭没有必要害他，不过任谁接触有可能触发开门杀的剧情，都会害怕。
    兴许是院门太重，同固定用的底座接触太多，推门很不顺利。李灏加大力气，一鼓作气，将门推开。
    这回力气太大，两扇门快速打开，撞在两侧的墙上，震得墙上瓦片晃了两晃。李灏急忙收手，手持汤姆，戒备地看向院子里。
    还好，无事发生。
    李灏深呼出一口气，一步迈过门槛，跨入院中。
    “进来吧。”
    李灏整个人搭在右侧门上，看着几人一个不落的进来后，将门锁取下，拿在手中，随后关上大门，插上门闩，这才放下心来。
    一进门，就看见一面小石墙，墙面上刻着断崖青松，松下还有一只仙鹤，正单脚直立。绕过石墙，能看到两座屋子，其中进门左拐的那座稍小，屋门外还摞着一堆干柴，应该是厨房了。正对着石墙的，是一座大屋，应该就是正屋了。屋子很高，要进那屋子，还要先上三级台阶。
    院子右侧，石墙右后方，有一口水井，井上还精致地搭建了一个小顶棚，高出水井一米左右，将水井庇护其中。
    李灏小时候已经用上了自来水，所以对水井知之甚少，不过他小时候去山里姥姥家的时候，看到过一口水井。姥姥一家人的日常用水，都从这口井中取用，可是姥姥家的水井上，可没见过这么个东西，甚至下雨的时候，姥爷还会用很大的雨布将雨水导入水井之中。
    沈万三这个时候正抱着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青石板，想要用石板盖住水井。李灏急忙上前，将沈万三拦下。
    “不知道底细前，什么都别动。”李灏吩咐道，“不管是院子里还是屋子里，咱们什么都不动，咱们只是躲在这里，不是住在这里。”
    唐晋阳向来沉默寡言，若是别人不问，他很少说话，此刻他只是静静地坐在正屋前的台阶上，从气府中取出一把刀来，正是帝远给他的那把无名刃。
    看来他选择了刀，莫非是因为剑太难用了？谁知道呢。
    唐晋阳取出一片布片，冲着刀哈口气，然后擦一擦，看上去很是宝贝。吴峥和陈曦找了个角落，席地而坐，还在说着悄悄话。
    李灏拦下沈万三，让他将石板放回原地，随后自己进到了正屋之中。
    主屋中家具很多，桌椅床具，立架书台一应俱全，正对门的位置还挂着一幅中堂，右侧“明月松间照”，左侧“清泉石上流”，正中间则挂着一幅写意月下荷花图，仔细看，还能看到水光潋滟。
    中堂下摆着一张桌子，一面靠墙，两侧摆着两把椅子，桌上则有一个香炉，里面满满地都是灰烬。
    床具在正屋右侧，用屏风将那里隔出一个小空间，不过那屏风如薄纱，透过屏风，还是能看得见后面。
    左侧有个立架，架子上的格子大多空着，剩下的格子里则摆了些石头雕刻，花鸟鱼虫有之，立人站桩有之，似有灵气，活灵活现。
    立架边有个书架，架子上摆着许多书籍。李灏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这就像是个普通人家。
    李灏走出正屋，惊觉天色暗淡。
    “几点了？”李灏举起左手，想看看手环的时间显示，“十六点。”
    几人早晨天没亮就出发，加上飞行的时间以及在天坑外等待的时间，就算他们是八点进入，除去路上磨蹭的时间，他们光是从九号区进来，就过去了约莫六个小时了。
    可是手环显示的时间对比这里的时间，明显差了许多。如果考虑时差的话，还应该是灵岚的时间快一点，快大约七个小时左右。如此说来，此时此刻这里应该正是中午，日照三竿的时辰。
    “果然是秘境啊。”李灏试着用手环联系吴峥，也没有动静，他苦笑一声，“得，万能手环变照明棒加计时器了。”
    天黑得很快。
    李灏抬头，不见云朵，也不见星光，唯有一颗黯淡星辰，浮在夜空深处，如同一颗干瘪的眼球，惨白无生气，瘆人得紧。
    沈万三正坐在唐晋阳边上，看着唐晋阳手心的一块玉，似乎是在问询他是否有出售意愿。
    李灏踹了胖子一脚，让他让出一条路来，然后他站在院子里。
    不知怎的，他总觉得门外面有些不对劲，那种奇怪的感觉，如跗骨之蛆，甩脱不掉。他绕过石壁，透过门缝看向外面。
    “*****”
    李灏吓得飚起了脏话，口吐芬芳。
    这里的动静太大，引起了其他几人的注意，四人纷纷赶来，问道：“怎么了？”
    李灏缓了缓，靠着门坐在地上，喃喃道：“一只红色长毛怪，正看着咱们呢。他脸上只有一只眼珠子，又红又圆，正在街道中间看着咱们呢。”
    李灏话音刚落，就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
    几人汗毛倒竖，如临大敌。李灏起身，强压下心中恐惧，透过门缝，看向外面。
    是怪物找上门了么？是怪物来敲门了么？

 第一夜

    确实是敲门声，只不过敲的是对面的门。
    李灏透过门缝，看见红毛怪拖着长长的毛发，站在对面门前，佝偻着身形，宛若妇人一般贴近院门，有节奏的单手敲门，发出沉重的声响。
    敲了不久，对面的门打开一条缝。长发女鬼打开门，从门缝里丢出来一个血色包袱。
    红毛怪接住包袱，便回转身形。李灏急忙回头，从门缝错开，坐在一边，免得和那红毛怪第二次对上眼。
    也不知道这红毛怪会不会敲这里的门。李灏一颗心紧张地跳动着，如有十头小鹿在开凿隧道一般。
    依稀能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越走越远，一点没有要上门看看的意思。听着越来越远的声音，李灏放下心来，提起胆子，透过门缝又往外看了一眼。
    “*****”
    再次口吐芬芳。
    李灏没有和红毛怪对上眼，反而是跟那长发女鬼对上了眼，没有生气的阴郁眼神，带着一些讽刺意味，看得李灏浑身发毛。长发女鬼的头发散乱，面前稀稀拉拉得垂着几根长发，面色苍白，正面无表情地躲在对面门后，看着这边。
    唐晋阳已经收起了刀，和其他三人站在一起，好奇地看着李灏。
    “怎么了？”吴峥问道。
    李灏没有回答，他喘口气，又往外看了一眼。
    对面门关上了。
    李灏调整了一下位置，想要看得更多一些，但是无论如何调整，也只能多看到若隐若现的一丝丝。
    他松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说道：“咱们别在这里站着了，进去吧。”
    吴峥有些好奇，绕到李灏身边，看了一眼外面，然后摇着头又回来了，小声道：“没什么啊。”
    李灏懒得搭理这个多疑的人，拽着唐晋阳和沈万三绕过石壁，进到了院子当中。吴峥见没人搭理自己，只能快步跟上。
    没有人注意到，石壁上一闪而过的金色符光。符光一闪而过，紧跟着石壁上的青松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柄闪烁幽幽寒光的利剑；青松下的仙鹤，则变成了一座孤坟。
    “沈胖子。”李灏看着沈万三，问道：“白天追你们的，可是一群白衣女鬼？长发盖脸，面色苍白？”
    沈万三咽下口水，点头道：“可不是吗？它们还是驱魔里那么行动的呢，脸朝天，四肢着地，爬得飞快，可吓人了。”
    李灏指着门外街对面，沉重地说道：“对面有一只站着的，跟你说的那些很像，刚才和我对上眼了。”
    沈万三脸色煞白，他急忙取出两把枪，握在手中，慌张道：“从现在起，我就枪不离手了。”
    李灏也是脸色苍白，倒不是生病，而是吓得。
    他一个人看午夜凶铃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害怕，不过跟这种实力强劲的怪物对上眼，是真的快要吓破他的胆了，这一刻他才明白什么叫设身处地。
    唐晋阳这个时候又坐到了正屋前台阶上，不过没有擦刀，而是在休息。饶是李灏说得多么恐怖，没有亲眼见到，只凭想象终归是没有那种代入感，所以他不是
    怎么害怕。不过这里总归是有危险存在的，养精蓄锐，不无益处。
    “吱扭”，突然身后的屋门响了一下。
    唐晋阳猛地回头，只看见屋门微微动了一下，没了后续。
    唐晋阳起身，提刀在手，缓缓进了正屋。
    李灏看见唐晋阳奇怪举动，只当是屋子里出现了什么东西。他不再理会沈万三，持剑追进正屋当中。
    屋子里没有鬼怪，但是气氛略显压抑，也许是因为黑暗的关系。几个人修为尚浅，尚不能在黑暗中视物，而且神念不能外放，还不能做到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
    李灏打开手环的照明，一瞬间李灏眼角似乎看到一道白影闪过，跑出屋子，跳进了水井当中。
    “是谁？”李灏惊呼一声，跟了上去。
    其他人也被李灏的叫声所吸引，凑了过来，相继问发生何事。李灏一言不发，慢步走向水井，看向里面。
    水井干了？
    这是为何？刚才还是满的。
    李灏喊吴峥过来，跟他说道：“你眼神儿好，看看底下，能看到什么？”
    “怎么了？”吴峥问道。
    “哎呀，让你看你就看。”李灏焦急道。
    那白色身影是什么，谁都不知道，甚至可能只有他一人看到了，若是贸然说出，可能会引起恐慌，其他人还好，但是沈万三...李灏虽然与沈万三很早就认识，不过一直没有交集，今天才是二人第一天相处，不得不提，李灏对他观感极差。若是他贸然说出白色身影，难保沈万三不会打开门跑出去，到时候要是引来什么不好的东西，比如红毛怪，比如对面的长发女鬼，甚至是陶夭夭，都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吴峥趴在井口，只露出半个脑袋，借着手环的光向下看去，“水井水都没了，井壁底下连接着暗道，可能是暗河。”
    吴峥抬头起身，倍感神奇。他突然猜测道：“这不会是海边吧，有涨潮退潮一说，涨潮了，水就涨上来了；退潮了，水就退走，留下一条水道。”
    李灏摇头，果断道：“谁家挖井挖海水井，那水能吃吗？”
    李灏起身，喊沈万三将白天那块石板拿来，盖在水井口上，边上留了一道缝。
    做完这些，李灏又回到了正屋里。他还没进门，就看见许多异常。
    “唐晋阳。”李灏喊道。
    唐晋阳走了过来，轻轻问道：“怎么了？”
    李灏眉头紧皱，指着香炉，问道：“那三支香，是你点的？”
    “没有啊。”唐晋阳顺着李灏手指的方向，一眼就看见黑暗中的三点红光，就像三只泛着红光的竖眼，十分诡异。
    李灏抬起手，让手环的光可以照到香炉位置。
    红点没了。
    好奇怪。李灏将照明关闭，再看向香炉位置，只见红点出现在原位，而且没有了手环的光照，还能看见袅袅青烟升起。李灏的目光顺着青烟往上，就看见了挂着中堂的位置。
    借着燃烧着的三个红点，李灏勉强可以看得清楚画卷上的内容发生了
    转变。白天他看到的是月下荷花图，此刻看到的却是血泊骷髅图。
    画卷中央，有一片血色的湖泊，湖泊里三三两两地露出半个头部骷髅，血水淹没半个眼窝。湖边则有一团黑影，看着像是个人，站在湖边，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画卷两旁的字也变了，左侧写得是“惨惨惨惨惨惨惨”，右边写着“凄凄凄凄凄凄凄凄”。
    李灏打个寒颤，强行扭头，将视线别到右边。
    屋子右侧的屏风也变了，白天看到的是薄纱材质的半透明屏风，可此刻那屏风表面竟然写着一个“祭”字。
    李灏又看向左边，只见立架上放着的小装饰们，一个一个都活了过来，花鸟鱼虫、立人站桩尽皆张着嘴，像是在哀嚎，又像是在哭泣，却发不出声来。
    悲从中来。
    李灏仔细看着那些小人，突然发现他们都指着一个方向。李灏回头望去，正好看到那口水井。
    其余三人也都过来了，五个人站在门口，看向屋子里，却是没有一个人敢抬脚进去。
    “我说，阴森森的。”沈万三颤抖着问道，“呆在这里，真的没事吗？”
    “你敢出去吗？”李灏转头厉声问道，“你现在想出去吗？”
    “...还是算了。”沈万三小声回了一句，然后便走下了台阶，想着眼不见心不烦。
    这样最好，现在彻底断了他开门外逃的念想，免得他等下搞事。
    李灏再次看了一眼正屋，然后走下台阶，站在院子中。
    整个院子只有两间屋子，除了这间正屋，就只剩下那间小屋子，可能是厨房，也可能是柴房，而那里，恰恰是几人都没有去看的地方。
    李灏下定决心，唤来唐晋阳与吴峥陈曦三人，伴随在他左右。李灏深呼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房门。
    屋子里的空气有些浑浊，趁着打开的门，内外空气交换，扬起一阵灰尘。他抬手轻挥，将灰尘拍散，然后看向屋子里。
    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李灏将手环照明打开，看向屋子里。
    几人面前，只有一座孤坟，坟头还有一块无字碑，碑前的石台上有一个香炉，香炉两边各有一个小酒杯，杯中还剩了些浑浊的液体，而石碑上，则插着一把剑。
    李灏探头，看向屋子角落，却是没有别的发现了。
    李灏作揖，拜了三拜，然后轻轻拉上了门。
    吴峥突然有感而发，叹道：“子不语怪力乱神，结果这几天咱们净看了些怪力乱神，乃至于现在看到个坟包都要恭恭敬敬得，免得主人说咱们不敬，把咱们一一收了当下酒菜。”
    “子是不语，不是不信，碰到这些事，还是稍微尊敬一些吧。”李灏示意吴峥不要说了，然后在小屋门前几步坐了下来。
    门外有危险，水井正屋有异变，反而是孤坟看起来最为正常。偌大一个院子，如今也只有小屋门前坐着还算安心。
    其他四人跟李灏坐得很近，方便互相照顾，万一出了意外也能有个照应。
    但愿今晚能安然度过。

 第七十一章

    不知绥都的天，是不是也和外面的天一样；不知绥都的一天，是不是也是十二个时辰，和外面一样。
    李灏打个哈欠，感觉有些无聊。他抬手看了看时间，十八点，换成外面的时间，也就是下午六点，这个季节，这个时间，换作是灵岚的话，太阳应该还在天上，没有下山吧。
    什么时候我也成了这种离家一天就会恋家的人了？可能和外界的危险有关吧。李灏微微一笑，干脆拿出了汤姆，开始练剑。
    总是需要做点什么才能打发时间。
    陈曦看见李灏在院子中央，持剑站立，摆出一个攻击的姿势，却只是站着，一动不动，便好奇问道：“李灏，你就那么站着干嘛，到底打不打了，我还等着看呢。”
    陈曦戳一戳身边的吴峥，调笑道：“你去和他打打看，看谁厉害。”
    吴峥看了一眼李灏，没有答应陈曦，而是跟她解释道：“你一个练法术的，可能不是太懂，他现在就和你练习新法术时候一样，在练架势呢。现在应该是碰见难处了，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做了，就不要打搅他了。”
    陈曦点点头，也就不再强求，只是静静地看着李灏。
    吴峥摸摸陈曦的头发，突然笑道：“再说了，他也打不过我啊，我这么快，他追都追不上。我们俩要是打起来，我就先遛着他跑个几百公里，把他力气耗干，不就是随便打了。”
    沈万三坐了一会儿，便睡着了，几个人中，唯独唐晋阳看李灏练剑，看得最为仔细。
    唐晋阳修行最晚，虽然跟着帝远已有月余，不过这个自己送上门来的便宜师父实在是太过不讲究，硬是拖着直到前几日才让唐晋阳开始修行。
    话是这么说，不过唐晋阳知道跟着帝远的那些天也没有白费。他每天的吃食都是由帝远提供，吃的是天材地宝，喝得也是极品仙饮，不然他一个凡人，如何跟得上帝远的步子，又如何能够不练功便强忍疼痛扎一个时辰的马步。换做和平年代，那可是大师的水准，他一个新新时代的年轻人，又不刻苦训练，怎么可能做到。
    唐晋阳看了一会儿，觉得手痒，也拿出了自己的刀，在旁边的空地上挥舞起来。
    杂乱无章。吴峥看着唐晋阳，就好像看到小时候自己和一帮小伙伴们拿着木头棍子打仗的样子，毫无章法，只是玩的起劲罢了。
    吴峥没了兴致，躺到地上，不一会就鼾声大作。
    天凉好个秋，睡一会儿，又何妨。
    在李灏记忆中，s级技能“一剑”，出剑又快，威力又大，偏偏使剑的人还有一种举重若轻的感觉。初时，李灏还以为是学会了“一剑”之后，技能看起来便是如此，但是渐渐得，他发现自己想错了。举重若轻，同“一剑”无关，同剑客有关，那是一种意境，只有高深剑客才会懂的意境。
    想通了这些之后，李灏便不再纠结于如何才能让自己也在这个架势里拥有那种意境，而是退而求其次，只求其形，不求其意，颇有一种不求甚解的大智慧在里面。如此一来，他反而偶尔可以使出一两次还算满意的“一剑”来。可是好景不长，前几日唐晋阳第一次来蹭饭的时
    候，便和李灏说要不求其形而要求其意，如此一来，两种理念相互碰撞，也就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李灏突然间不会使剑了。他站在这里，站了近一炷香的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出剑，就像一直看着一个字，看得时间久了，也就不认识了。
    李灏不愿意放弃，还是继续站着，算是跟自己耗上了。
    ......
    就在众人以为今晚要这么过去的时候，突然有异变传来。
    隔壁的院子传来了哭声，断断续续的。李灏被吵得心烦，加上练剑不顺，他的暴脾气顿时就上来了。
    “你们能不能小点声，吵死了！！！”李灏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哔哔着，说着说着连他自己都笑了起来，“我还真是怂人一个啊。”
    我要是有施依然那种修为，应该会直接过去当面教训隔壁的人吧。李灏这么想着。
    沈万三这个时候已经坐起来了，别看他睡得最早，但是睡得一点都不轻松，隔壁哭声一起，他就坐起来了，比吴峥还要快上一丝。
    李灏收剑，叫上唐晋阳，同三人又坐到了一起。
    “隔壁怎么了？”沈万三看着很是惶恐，一看见李灏坐下便急着问道。
    “我怎么知道。”李灏白一眼沈万三，“我总不能爬上墙头去看吧，总不能去隔壁敲门问他吧。”
    沈万三尴尬一笑，表示自己错了，然后静静地坐在一旁，只不过身体紧绷。
    隔壁的哭声停了，代替的是一声凄厉的喊叫。喊叫声结束之后，那边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是小时候过年的时候，家里买了大块排骨，大人们拿着菜刀在案板上用力剁肉的声音，“嘣嘣嘣”，很是沉重。
    几人面面相觑，愈发沉默了。
    施依然还说这里有宝贝，目前来说除了来的路上捡了几块金子，哪里有什么宝贝，奇行种倒是有不少。李灏心里愤恨，想着出去见到施依然，一定要和她好好唠唠心里话。
    好在只有声音恐怖，别的倒是一切正常。就这样，五个人提心吊胆地度过了第一夜。
    这里的天亮的时候也很神奇，不像外面那般，朝阳慢慢爬出地平线，而是天上的那颗眼球一般的球体瞬间消失，顿时光明大做。奇怪的是这里没有太阳，也不知道光源是什么。
    天一亮，李灏几个跳步，蹿到门前。他先是扒着门，透过门缝看向外面。
    “李灏兄弟，你先出去看看吧。”沈万三趴在李灏身后，小声说道。李灏回头，淡淡看了一眼沈万三，然后转头，继续看向门外。
    街道上干干净净，没有红毛怪的身影；对面的门也紧闭着，没有感觉到长发女鬼的注视。
    感觉一切正常，李灏这才拔出门闩，拉开大门。沉重的木门发出吱扭的声音，慢慢被拉开。李灏探出上半身，左看看，右看看，和过马路一样小心。
    “出来吧。”李灏向门里招手。
    听到呼唤，沈万三跑得最快，第一个出现在街上。
    李灏一出门，便直接左转，打算去找陶夭夭问些问题。目前来说李灏一行人最需要的
    就是安全的院子位置，越多越好，越全越好，最好能够将整座绥都的安全位置都说出来，拥有了这些，五人的性命便有了很大保障，最起码不用担心乱闯院子被开门杀，也不用担心天黑以后满街敲门的红毛怪。
    除了这些，李灏还想问问他们关于这个城市了解多少，围墙是谁修的，原住民都是些什么样的存在......
    问题太多了。
    李灏跑在前头，其余几人还以为他有了什么发现，急忙跟了上来，陪着他一起站在陶夭夭家门前。
    李灏握住门环，让门环同木门碰撞，发出沉闷声响，先敲三下，然后顿一下，又敲三下。
    “这是什么暗号么？”沈万三问道。
    “不是，个人习惯。”李灏又敲了三下，便停下了动作，仔细听着里面的脚步声。
    门开了，映入眼帘的便是半张青春靓丽的脸，自然是陶夭夭了。
    “你是谁？”陶夭夭问道。
    李灏拉过吴峥来，让他站在自己身边。陶夭夭一看见吴峥，便知道了几人身份，应该就是槐文荫说的吴峥的同伴了。
    陶夭夭想起了什么，跟李灏说道：“你把手掌给我看看。”
    李灏云里雾里，不知所以，不过还是按照陶夭夭所说，摊开手掌。一张开，即使是李灏也发现了不对劲。
    陶夭夭看着直摇头，口中啧啧，颇有一番幸灾乐祸的味道，“你还真的动了丑婆婆的铃铛，看样子是中毒了，还挺深。”
    毒？什么毒？李灏大惊，连忙向陶夭夭请教。
    陶夭夭拱了下鼻子，想想说道：“你们先等下。”
    话音未落，陶夭夭便关上了门，将李灏等人留在门外。
    陶夭夭回到院子里，便跑到了正屋里。
    从上空看，陶夭夭家和李灏等人暂住的院子是一样大小，不过规划不同。陶夭夭家只有正中间有一点空地，空地三侧盖满了房子，一点都没有落下。偌大一个院子，整齐地修建了七间屋子，其中尤以正屋最大。
    “爷爷，门外面有几个外地人，还有一个摸过丑婆婆的铜铃铛，我们该怎么办？”陶夭夭站在一幅画像前，像是在跟画像说话。
    画像里画着一个老人，白发苍苍。
    “让他们进来说。”画像居然真的开口了，白发苍苍的老人在画卷里开口道：“那棵槐树，唉......既然把铃铛当宝贝，就好好收着，谁能想到她居然涂了毒，挂在门面上，也不怕被那人知道，再剃她半块根基。”
    陶夭夭不以为意，只是耐心听他爷爷说完，便出门了。
    陶夭夭拉开大门，对五人说道：“进来说。”
    李灏喜出望外，对陶夭夭道谢一声，随后便进了院子。陶夭夭等着几人进来，便关上了门，对几人严肃道：“你们几个小声一点，前几天我捡回来个小孩，就睡在那边屋子里。等下爷爷要是让你们暂时住下，你们都得替我保密。”
    李灏看着陶夭夭的空眼眶，点头答应了。
    陶夭夭又说道：“进去见了爷爷，你们都严肃点，爷爷他不喜欢说笑。”

 第七十二章 死讯

    画像中的老人，虽白发苍苍，但是神采奕奕，手持拂尘，站得端正，要说有什么美中不足的，也就是老人的眉毛，似是被人从中间竖着往下削了一道，形成断眉。
    “看见年轻人，我就高兴。”老人笑了起来，如春风拂面，他温和地问几人，“你们几个，是从哪里来的，是璃都啊，还是京都啊？”
    璃都？京都？又听到两个不认识的地名。李灏摇头，回复老人道：“都不是。”
    “哦？那你们是从平都来的？”老人再次问道。
    李灏摇摇头，回答道：“前辈说的这些地方，我们都没有听说过。”
    老人笑了笑，也就不再追问了，“是老夫孤陋寡闻了。夭夭，给几位客人搬凳子来，让几位坐下。”
    陶夭夭一声不吭地就退下了。
    “几位从外界来，可有什么消息？比如天下龙脉在何处，又比如如今是哪位神王看守天门......有什么说什么，随便聊聊，给我解解闷。”
    李灏摇头，表示实在是没有什么消息。什么龙脉，什么神王，都没有听说过。要让他现编吧，他也不是个擅长撒谎的人。这个时候，沈万三出场了。
    “前辈，晚辈读过不少野史稗官，前辈想知道些什么，不如问晚辈，晚辈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好好，我就先问一个我最关心的，如今是哪位神王看守天门，又是哪位神王当家做主啊？”老人喜出望外，连忙问道。
    “这个好说，敢问前辈，听说过托塔李天王吗？”
    “未曾听过。”
    沈万三顿时笑着将眼睛眯成一条缝，“那晚辈就好好给前辈讲讲如今的天下形势......”
    陶夭夭一只手提着两个椅子，另一只手提着一个椅子，从院子里进来。加上正屋里原来就有的两个椅子，一共是五把黑色木质靠背椅，分别摆放在两侧，然后招呼着五人坐下后便离开了正屋，轻轻拉上了屋门。
    李灏是没有见过那么能说的人，难怪他能靠一个金矿的位置就换到一个五百方的空间戒指。他揉着脑袋，耐着性子听沈万三给那和善老人讲封神记。
    听了一会儿，实在是耐不住性子了，才跟老人告罪一声，说是要和陶夭夭聊天，问些事情。老人正听得兴起，见李灏要溜，催促他快点出去，顺带把门带上。
    吴峥几人一听，也跟着起身，随着李灏出了正屋。
    李灏一出门，便听到小屋里有家具跌落的声音发出。李灏循着声音走向小屋，就听见一阵小碎步的声音，然后陶夭夭出了小屋，站在门前。
    “你们怎么出来了？”陶夭夭睁大了眼睛，看着李灏，警惕地问道。
    李灏微微躬身行礼，然后说道：“陶姑娘，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陶夭夭轻轻将小屋的门关上，然后看着李灏，笑着问道：“是想问我喜不喜欢你？哎呀，爷爷说的没错，外面的人果然都是急性子。”
    李灏先是错愕，然后急忙摆手，说道：“不是不是，陶姑娘误会了,我来是有别的事情想要问问陶姑娘。”
    陶夭夭一副早就料到的表情，微微抬头，大方道：“问吧。”
    李灏先是道谢一番，随后才问道：“敢问陶姑娘，对这座城市知道多少，安全的院子都有哪些？如果陶姑娘能告诉我，定然感激不尽。”
    “我知道的不多，但是也不少。”陶夭夭仅存的一只眼珠子一转，回答道：“城里安全的地方不多，几乎都在外城区了，从这里再往里面走一走，过了光华门，就没有安全可言了。那里太过凶险，爷爷压根就不许我过去。不过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地方告诉你，一共就十来
    处，不多也不少。”
    陶夭夭转身，拉开小屋的门，然后转身对李灏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不许进来。”
    陶夭夭一个跳跃，进了门，然后用警告的眼神看李灏一眼，便关上了门。过了一小会儿，小屋的门又打开了。
    陶夭夭带着一张大号白色布片出来了，布片上画满了线条，仔细看才发现是绥都的地图。
    李灏接过陶夭夭递来的地图，端在手上看了会儿，很快便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整个绥都是一个圆形，北头宽，南头窄，共分为九个区域，其中南头为九号区，其余一到八号区以中间一条轴线对称，自北向南分布。而在城中间，还有一个方形区域，最为神秘，竟是没有一点标识。
    “这是爷爷当年从城主老爷那里要来的拓本，然后我又偷偷拓印了两份，这一份就送给你了。”陶夭夭指着布片，然后给李灏一一解释，“这上面标了点的，就是没有主人的，尽可以去得；没有标点的，便是有主的，只不过这主人秉性不同，难以猜测，平日里尽量别去打搅；这有几个画着叉的，最好连他家门前都别走，看都别看，能绕路，就绕路。”
    “在绥都里，白天大可以到处走动，只要你不乱闯别人家的院子，那便没事，这里的院子都是私有领地，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随意僭越；但是街道是共有的，不受保护，等到了晚上，就得找地方躲起来。”
    李灏将地图收到纳戒，对陶夭夭行礼道谢，接着问道：“昨夜托陶姑娘的福，过得还算安稳，不过我看到街道上有个红毛怪，想请问陶小姐，知道些什么？”
    陶夭夭果断摇头，说道：“不知道，我和爷爷不是绥都遗民，了解的不是很多，不过丑婆婆说在以前她也没见过这红毛怪，可能是什么仙家手段吧。这红毛怪可兄了，就连丑婆婆那么厉害的人，都被红毛怪收拾过。”
    “别的呢？”
    “别的什么？”陶夭夭看着李灏，问道。
    “关于红毛怪，还知道些什么？”
    “没了。”陶夭夭摇摇头，用她一只大眼睛和一只黑眼眶，看着李灏。
    李灏点点头，然后问道：“陶小姐，我中的这毒是？”
    “啊，你这是槐花毒，丑婆婆曾经说过，她的槐花毒，在天下百毒里也是排的上号的。中了她这毒，一日无事，两日瘙痒，三日糜烂，即使修为高深，也只能将发毒时间拖上一拖，但是也拖不过百日，百日后，神形俱灭。”
    李灏脸色阴晴不定，有些难看。他强忍着发作，装出个笑脸，看着陶夭夭，又问道：“此毒何解？”
    “这你得去问丑婆婆了。”
    李灏知道自己中毒，心思就乱了，整理好要问的几个问题也忘得七七八八，一颗心里一直想着该如何解毒，再问问题，便有些心不在焉。吴峥上前一步，将李灏拽到身后，又问了几个问题，都是些比如“长发女鬼是什么人？”、“夜半哭声又是为何，是道德沦丧还是人性扭曲”等等的问题。
    对于这些问题，陶夭夭一概不知。
    吴峥见问不出来什么，便停止了问询。陶夭夭见没有别的问题了，看见唐晋阳又是眼前一亮，问道：“这位小哥哥，你喜不喜欢我啊？”
    唐晋阳一言不发，只是摇摇头，很是直接。
    陶夭夭也不生气，只是哀怨地叹口气，又回到了屋子里，将几人关在门外。
    “吴峥。”李灏语气平淡，“你昨天见过丑婆婆吧？”
    吴峥点点头，有些担心李灏的情况。论时间，距离昨天李灏摸铃铛，已经快要一整天了。
    “带我去找丑婆婆。”
    “她
    可不是什么好人，昨天见面就要杀我来着，我估摸着要不是陶夭夭在场，我应该就死在那里了。”吴峥有些担心，有些头大。
    也对，我是必死了，但是吴峥可不是，不能让他带我去。李灏想着想着，又问道：“她是在昨天那个十字路口那里吧？”
    吴峥点点头，又劝道：“你没有必要找她啊，回去找施依然，她是高手，应该能帮你解毒的。”
    李灏微笑着看着吴峥，将刚刚装好的地图递给吴峥，说道：“不用劝我了，整个绥都都封闭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城。我的修为又不高，大佬能拖一百天，我又能拖几天。我还是尽早去找那丑婆婆的好，看看能不能把问题解决了。”
    吴峥思索良久，却是憋出来一声叹息。他点点头，然后将地图收下，说道：“那棵十字路口的槐树，便是丑婆婆。但是她可能在，也可能不在，你去了要是没有看见她，就在坑边上喊上几声，她可能会把你拎起来吊在空中。”
    李灏嗯了一声，然后走到小屋门前，轻轻扣门。
    只听屋子里有错乱的脚步声，然后屋门开了一条缝，陶夭夭将头伸出来，看见是李灏，警惕的表情顿时放松了。
    “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不过我可帮不了你。”陶夭夭似乎也是觉得李灏可怜，略带惋惜地道。
    “没想着让姑娘帮我，就是跟姑娘道别一声，若是前辈问起来，替我解释一下，说声抱歉。”
    “......哦”陶夭夭沉默一小会儿，轻轻应道。
    李灏跟三人挥手别过，便走到大门边上，拉开了门，走了出去，临走还不忘将大门关上。
    “他很不对劲。”等到李灏离开，陈曦才说道。
    “怎么了？”唐晋阳问道。
    “我有个同学，不幸得了白血病，没钱做手术，只能等死。看着他一天天消瘦，没有人形，我们还是挺难受的，因此我们经常去探望他。刚开始还好，可是越到后来，他的情绪就越差，动不动就发脾气。我们都知道他有病，让着他，但是还是有些同学受不了，后来就没有去看过他了。直到临死前一天，我还在睡觉的时候，被一个电话吵醒了，是他的电话。”
    陈曦叹口气，说道：“说实话他还挺帅的，我那会儿得知消息也是伤心了好久。”
    陈曦看了看吴峥，发现他不是很在意，便有些生气，接着说道：“他给我打电话，说其实很喜欢我，很喜欢同学们，前几天是他的不好，他要给同学们道歉。”
    陈曦又看了看吴峥，发现他还是无动于衷，恼火道：“喂，我都说了他说他喜欢我，你就没点表示？”
    “表示什么？他不是死了么？”吴峥看着陈曦气鼓鼓的样子，很是不解。
    陈曦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使不出，也不知道该如何提醒吴峥，只得跳过这个话题，接着说道：“你说他脾气都那么差了，怎么临走前会给我们打电话道歉呢？他即使真的走了，难道同学们还会骂他不成，谁会跟死人计较呢？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打电话道歉。但是和他一比较，李灏好像太淡定了，命名就快死了，居然不哭不闹，就这么平静地走出去，还想和那位要杀了他的世外高人商量。吴峥你说，他不会是个m吧？”
    “什么m？”吴峥捏捏陈曦的脸蛋，笑骂道：“你个姑娘家家，怎么就懂这么多？”
    说是这么说，不过吴峥难免想到李灏说过的一句话，“如果哪天我要死了，我也希望我能死得体面一点”。
    吴峥想到了一部电影中的台词，愁云惨淡。
    为什么只有在性命攸关的时候我们才会这么做？
    得知死讯能改变一切。

 第七十三章 人心隔画皮

    正屋的门被打开了，沈万三手里捏着一串珠子，站在门口，吩咐道：“陶姑娘，你爷爷让你准备一桌子饭菜，好与我把酒言欢。”
    陶夭夭从小屋里出来，轻轻将门关上，说声知道了，然后从隔壁房间里取出一只竹篮，便出了院子。
    沈万三又招呼着几人进来正屋，一副要尽地主之谊的样子。
    陈曦冷哼一声，轻声道：“不要脸。”
    吴峥笑看着陈曦，低声吩咐：“别当着他的面说。”
    “我偏不。”陈曦吐出小舌头，装成大舌头的样子，“我可没有背后嚼人舌根子的习惯。”
    吴峥苦笑，冲沈万三道歉，不过沈万三竟是一点都不生气，笑着摆手，说道：“没事，毕竟是我有错在先，陈曦不喜欢我也是正常。不说这些了，各位进来吧，前辈有话要和咱们说。”
    陈曦摇摇头，道：“陶姑娘不是要做饭吗，我去搭把手，一个人做七个人的饭，还是挺累的。”
    “不用了。”从正屋里传来老人的声音，“哪有让客人动手烧菜的道理，几位还是进来吧。”
    陈曦不好意思违逆此地主人的意思，跟在吴峥身后，同唐晋阳一起进了屋子。
    老人依旧在画卷里，笑呵呵地，看着三人进来后，连忙问道：“还有一个人呢，那个叫李灏的，他去哪里了？”
    “他去找那丑婆婆商量事情去了。”吴峥如实回答，将李灏中毒的事情也告诉了老人。
    老人眉头一动，叹口气道：“也是那孩子命该如此，命格不清，没有常人，少有大富，多为大凶。不过那个槐文荫，一向不讲理。年轻的时候若是看见年轻俊美的男子，还会手下留情，不过如今上了年纪，反而混账起来，整天带着夭夭不学好。要不是......算了算了，不说了。”
    老人停顿了一番，说道：“这些天你们不妨先住下，等个几日。我以前给我打了一副棺材，留作死后用，不过现在也用不到了，就送给你那朋友，好让他入土为安。”
    几人神色难看，即使是沈万三，也多有伤感之意。
    “没有办法了么？”吴峥问道。
    老人摇摇头。
    院门这个时候开了。几人连忙看向屋外，就看见陶夭夭拎着竹篮，一蹦一跳地进来了。
    “爷爷，郑屠户说这几天有新鲜货，特地给我多装了些，今天可以吃红烧肉了。”
    “好好好。”老人一连说三个好，又嘱咐着陶夭夭多烧几个菜，要八荤八素一碗汤。陶夭夭拉着长音，无奈地道：“知道了。”
    “好好好。”老人很是开心，对几人说道：“我也很久没有吃一顿好的了。在这城里住得久了，整天就吃那青果，寡淡无味，嘴里能淡出个鸟来。”
    老人突然大喊：“夭夭，炒肉多放油，多放盐。”
    “知道了！！！”
    几人被一老一少隔空传音的本领吓了一跳，哀伤的情绪也被冲淡了一些。
    炊烟袅袅，肉香浓郁......
    “丑婆婆！”李灏站在大坑边，正朝坑底喊叫着。
    她果然不在这里，也不知去了何处。李灏在这里已经过去五分钟了，可是回应他的只有在坑底回荡的回音。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说真的毒发了，李灏只觉得自己的左胸口瘙痒难耐。他坐在坑边的地上，不断挠着自
    己的左胸口。
    “莫非真的要死在这里了？”李灏轻叹一声，语气里颇多无奈。
    要不下去找找？他看向坑底，不是很深，也就七八米的高度，跳下去应该没事。
    这个坑比水井口大了不少，因此看得格外清楚，坑底能看到不少水洼，不远处有几根柱子支撑着地面，粗略看去，就像是以柱子为点，水路为线，纵横交错。
    “丑婆婆？”李灏又叫了两声，随时准备着被树枝抓住吊在空中。
    又是五分钟过去了。
    李灏的胸口愈发瘙痒，他实在是难受，给自己来了一拳，怒吼一声，然后看着坑底，一跃而下。
    一生太短暂，就像是晨风从这里出发，在旁边敲响晚钟。生命这条路上能看到的美景不多，若是半路夭折，那也太亏了。
    坐着等死，太可怕了。
    李灏站在坑底，看向四周。许多小水洼，星罗棋布，将整个底下空间布满。那些拔地而起的柱子，有些像钟乳石，连接着上下。
    “丑婆婆？”太空旷了，李灏喊一声丑婆婆，竟是能听到无数声回音。李灏苦笑着，想道：“下来是下来了，可是该去哪里找人呢？”
    没有标识，没有脚印，何谈找人。李灏揉着胸口，随便找了个方向，一边叫着，一边走着，渐渐没了踪影。
    青梅巷的一个院子里，充斥着浓郁的饭香。
    也不知老人是哪里来的神通，在画卷里一伸手，就从饭桌上端起一杯酒，笑道：“来来来，与我共饮三百回，今夜不醉不归。”
    “前辈好兴致，我先干了。”沈万三举酒，一饮而尽，随后一个翻转，将杯底朝下。
    好辣的酒。沈万三喝完，脸涨得通红，嗓子眼儿里直冒火，他情不自禁，张嘴“哈哈”
    “好好好。”老人也喝尽杯中酒，然后将杯子放回桌上。陶夭夭自觉拿起酒壶，给杯里装满。
    老人再次端起酒杯，随后对陶夭夭说道：“家中不是还有些梅子酒吗，给这位陈姑娘取来，她可能喝不惯这烈酒。”
    陶夭夭放下酒壶，出了屋子，过了一会儿又拿着一壶酒走了进来，作势要将陈曦面前的酒杯换掉。
    “不用了。”陈曦护住酒杯，对陶夭夭道谢，然后说道：“我喜欢喝烈酒。”
    老人皱起眉头，瞬而放松，笑道：“陈姑娘，这梅子酒用的是本地青果，酸涩中自带甘甜气，最适合你这样的年轻貌美女子饮用了，你不妨体验一番。”
    老人说完，将陈曦面前的酒杯拿走，又换了一个杯子，对陶夭夭吩咐道：“给陈姑娘满上。”
    沈万三哈着气，夹起一块红烧肉，送入口中，只觉得入口即化，肥而不腻；咽下后，口齿留香，回味无穷，冰糖的味道裹杂着肉汁，最是美味。
    “陶姑娘，好手艺。”沈万三竖起大拇指，夸道。
    陶夭夭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谁面前的杯子空了，就急忙给他舔满，生怕怠慢了客人。
    吴峥看着陶夭夭的模样，突然觉得顺眼了许多。其实如果她的脸部完好，那也是美人一个。
    吴峥起身，端起酒杯，看着陶夭夭说道：“陶姑娘，昨天是我太先入为主，觉得城里没有好人，是我的错，我敬陶姑娘一杯，给陶姑娘道歉。”
    吴峥说完，一仰头，将杯中酒咽下。
    陶
    夭夭起身，放下酒壶，端起酒杯，然后又轻轻放下。
    “道歉我收下了，但是这个酒，我就不陪你喝了，我不喜欢。”
    “不用，不用，我干了，你随意就好。”吴峥坐下。喝了两杯酒，他也觉得嗓子冒火，他伸出筷子，从碟子里夹起一个青翠欲滴的不知名果子，放入口中，这才好受一些。
    宾主尽欢，其乐融融。
    李灏下意识选的方向，是北方。他朝着北边，走了半天，喊了半天，口干舌燥，不过那丑婆婆就像是躲起来一样，或者是李灏挑错了方向，他愣是没有找到那棵没有皮的老槐树。
    也许是因为修为太低，李灏没有经历糜烂这一步。现在的他形容枯蒿，眼窝深陷，一副皮包骨头的样子，很是瘆人。因为太痒，他已经脱掉了自己的上衣，而且裤子也即将掉落----幸好他有一条裤带，勉强能够将裤子挂在腰上。
    嗓子太干了。
    李灏停止了呼喊。他感觉胸口又痒了起来，他缓缓抬手，枯瘦的手指划过胸口，只感觉微微一痛。李灏低头，就看见手指上挂着一块干涸灰色肉块，和他本人一样，没有神采。
    他试着将肉抹回胸口，结果刚刚一共，那块肉便掉到了地上。他咧起嘴角，干笑起来。
    “我现在就像一块垃圾。”他低声喃喃，然后又改口，“我现在就是一块垃圾。”
    前方很暗，李灏打开手环的照明。前方有一条河，平静地流淌着，从西向东，将前路隔断。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李灏没了力气，坐倒在地。回头向身后看去，黑黢黢一片，恰似一条不归路。他慢慢起身，坚持着走到了河边，然后坐到河边，看着潺潺而流的河水。
    前已无通路，后不见归途。他给自己，找了个好去处。
    “年轻人，你要过河吗？”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李灏昏昏沉沉，意识弥留之际，他听到有人跟他说话。
    李灏抬起头，就看见有一只骷髅站在河面上，站在自己面前。那骷髅，没有一丝皮肉，偏偏富有光彩，当得上丰神如玉一词。
    李灏惨然一笑，缓缓说道：“是死神来接我了吗？”
    这只骷髅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但是不知怎的，李灏就是感觉，他在笑。
    骷髅双手合十，口诵佛号，说道：“这世上哪有什么死神，不过都是些讨生活的人罢了。我不是死神，你可以叫我明空。”
    “明空大师。”李灏默念两声，突然问道：“明空大师刚才念得是佛号，那这世上，还是有佛的吧。”
    “那看你怎么看了。”骷髅脚踩河面渡河而来，坐在李灏身边，于他一同看向面前长河，“佛不是某个特定的人，而是悟者，度人生苦难，悟世间真理。如此说来，你也可以是佛，我也可以是佛，大家都是，没什么不同。”
    李灏苦笑一声，摇头道：“明空大师说笑了，我哪里能是佛，我现在这幅鬼样子。”
    明空指着自己，说道：“你比我还好一些，怎么不能？不用妄自菲薄。”
    李灏干笑两声，又沉默了。
    明空起身，看向李灏来时的路。
    “我要去找个人，你能带我去吗？”孔明问道。
    李灏疑惑，“我连你要找谁都不知道，怎么带你？”
    “你就往自己知道的地方走就好了。”

 第七十四章

    “明空大师，你看我还能活多久？”李灏带着明空，慢慢走到了他跳下来的地方，“要是我死了，大师能不能给我做个法。以前老在电视上看道士和尚做法，还真没亲身体验过。”
    “放心，还早。”骷髅一边说着，一边带着李灏跳上地面。
    李灏看着明空，心想还早是什么意思，莫非他看不出来我现在行将就木。骷髅却是笑着让他继续带路。
    也好，临死前还能看一眼亲爱的朋友们。
    皮包骷髅走在前，雪白骷髅走在后，一个急，一个徐。
    刚好这个时候，天黑了下来，天空上那只眼球再次出现，看向地面。
    李灏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明空，说道：“大师，这里的晚上会有长毛怪在街上走，不会有事吧。”
    “没事，不用担心。”
    李灏哦了一声，又问道：“大师知道长毛怪是什么东西吗？”
    “不知。”
    “那大师怎么不担心呢？”
    “因为我秃啊。”明空摸着自己的脑袋，颇有喜感。
    李灏无语，继续前进。走了一会儿，他们便站在青梅巷的石碑前，明空看见黄泥台时，驻足停下，若有所思。
    明空从虚空中，抓出一只香，白骨手指一捻，将香点燃，插在黄泥台上。
    李灏看见，特地停下，等了一下明空，见明空没有后续动作，他便问道：“大师，为何要在这里上香？”
    “多说无益。”明空抬头，看着李灏，双手合十道：“还请前面带路。”
    李灏狐疑地看了一眼明空，心中疑惑他要去哪里，不解他为何要让自己带路。李灏在这里，能去的只有两个去处，先是陶夭夭家，如果吴峥他们不在，他就回去昨晚住过的地方看看。如果两个地方都不在，那吴峥他们应该就是去了别处，如此一来李灏也就没了目的。
    李灏停在陶夭夭家门前，依稀还能问到饭菜的香气。李灏指着大门，对明空说道：“大师，就是这里了，要进去看看吗？”
    “看看。”明空主动上前，扣响了门。
    陶夭夭听见敲门声，问道：“爷爷，会不会是它来了？”
    “不用管，它进不来。”老人依旧在画卷里，看上去满面春风，“这几个人绑起来，丢到厨房去。”
    “知道了。”陶夭夭吃完最后一口菜，然后喝下一口水，舔舔嘴唇，开始收拾碗碟。八荤八素一碗汤，还有整整六坛酒，几个人酒足饭饱，醉醺醺的，倒在桌上呼呼大睡。
    陶夭夭干净利落地将碗碟收起，然后开始搬动不省人事的几人。陶夭夭看着吴峥几人，突然停了下来，说道：“真好，他们都喝醉了。”
    “喝醉了就不难受了。”老人叹口气，说道：“明天再动手，明天再让他们难受。”
    “爷爷，咱们非要这么做吗？”陶夭夭一边将每个人手脚绑起来，一边问道。
    “夭夭啊，咱们可是屠户，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不能丢。你也不能心软，屠户的手艺，明天你也跟着学，就拿你藏在屋子里的那个
    小孩开始。”
    “什么？”陶夭夭大惊，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老人。
    “爷爷我什么都知道。”老人冷哼一声，便不动了，如一副正常的画一般。
    明空又敲了几次，依旧没人应门。
    李灏费劲地上了台阶，站在明空身边，猜测道：“那红毛怪也会夜半敲门，你说他们会不会怕那红毛怪，不敢开门啊。”
    “也是。”明空伸手，竟是直接推开了大门，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
    “谁？”老人被来人惊动，在画卷里问道，声音振聋发聩，李灏修为低微，竟是差点被音浪震晕过去。
    陶夭夭从正屋里出来，看见院子中间站着的两具“骷髅”，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明空没有搭理老人问话，而是直接推开小屋的门，走了进去。片刻后，明空抱着一个小孩走了出来。小孩大概七八岁大，身上有不少伤势，不过看得出来有被照料的痕迹。
    明空一指戳在小孩腰间的香囊，然后他的手上多了两朵花，一朵白色，一朵红色。明空又一指戳在小孩额头，小孩身上的伤势顿时好转许多，而小孩也悠悠转醒过来。
    “你放开他。”陶夭夭从正屋里出来，站在明空身前，命令道。
    明空看了眼陶夭夭，似是有些不悦，轻轻挥手，便将她推到一旁。陶夭夭不服，还想去同明空理论，怎料自己已经被明空禁锢，动弹不得。
    “好你个死骨头架子，放我出来，你这没皮没脸的，凭什么随便动别人东西......”既然不能动手，那就只好动嘴了。陶夭夭破口大骂，很是难听，泼妇架势十足，就差双手叉腰了。
    明空也不来气，只是将她的嘴也封住。陶夭夭嘴皮被封，依旧不肯停下，神念传音，依旧不依不饶，“死骨头，烂骨头，放老娘下来，臭不要脸的......”
    明空再次施法，将她的元神封印，淡淡说道：“你自己也皮脸不全，大家彼此。”
    小孩悠悠转醒后，明空将小孩放在地上，让他站好站在自己面前。
    小孩一醒过来，就看见一具骷髅，还有一个皮包骨头，还有一个露出半块头颅骨的姑娘在那里破口大骂，入眼三个东西，偏偏就是没有一个正常人，小孩受惊，愣是又昏了过去。
    明空将手指放在嘴前，哈口气，然后一个脑瓜崩，弹在小孩额头。
    “嘣”，就像是挑了一个熟透的西瓜。小孩吃痛，醒了过来
    明空趁小孩再次昏过去之前，拿出两朵花，跟他说道：“这两朵花，你认识吗？”
    小孩看见两朵花，便想起了什么，“认识，师父送我的两朵花。”
    明空又说：“这叫彼岸花，不同色的两朵，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明空将白色的花拿走，将红色的花印在小孩的香囊上，道：“这朵白花，借我用用，好不好？我和你师父是故交，他不会怪罪的。”
    “可是......”
    明空不等小孩拒绝，抬手将白花放在自己额前。只见白花慢慢消散，与此同时，明空额
    前多出一朵花形印记。
    “我不会白拿你一朵花的。这样，一朵花，换三个愿望，怎么样？每当你有什么愿望的时候，可以在心底默念我的名字，然后许个愿望，我都会答应的。”
    小孩鼓起腮帮子，很是生气，他马上便照着明空教的那样，在心里默念：“把我的花还给我，明空。”
    明空笑着弹了小孩一记脑瓜崩，说道：“除了这个。”
    小孩气鼓鼓的站在一旁，想到临走前师父特意嘱咐自己的话，他急忙在身上摸来摸去，竟是没有找到自己的笛子。他顿时慌了，进到小屋里翻找起来。
    李灏被那一嗓子喊得，到现在才缓过神来。他一恢复，就看见明空进了正屋，再看得仔细一些，便看见吴峥几人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李灏慢慢挪到正屋前，想要进屋，却是身体突然一软，失去了力气，坐到了地上。
    “屠户，你面相太凶了。”明空看着画像说道。
    “你是谁？”老人皱着眉头，断眉更加醒目。他在这具骷髅身上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迫，这种压迫感，只在当年老城主的身上感受过。
    明空看着桌子上趴着的几个人，问老人道：“以你的修为，即使杀了他们，不也是轻轻松松，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我喜欢吃腌入味儿的。”老人一边说话，一边警惕地看着明空，威胁道：“你是想替他们打抱不平？”
    “相见是缘，能救则救。”明空将几个人一一翻过身来，平放在地上。
    老人明显怒了，祭出三把屠刀，飞出画卷，袭向明空。明空不闻不问，任由三把屠刀落在自己身上，然后没了踪影。
    断眉老人心神不宁，他在屠刀落在明空身上的一瞬间便失去了与屠刀的联系，而那明空身上竟是没有一点伤势，显然三把屠刀没有建功。
    这就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老人冷哼一声，又祭出三把屠刀，还嫌不够，再祭六把，一共九把屠刀，势要击杀明空。明空口诵佛号，也不知用了什么神通，他与画卷便从正屋中消失了。
    院子里只剩下陶夭夭与李灏两个人，屋子里是吴峥四人，大家都这么安静地呆着。
    也许是因为院门还开着的缘故，那红毛怪居然在这个时候探头进来了。李灏正坐在台阶上，面对着大门，只看见红毛怪脸上有一只独眼，瞳孔猩红，贪婪地看着李灏与陶夭夭；嘴巴微张，腥臭的口水顺着嘴角流下。
    陶夭夭看着红毛怪，慌张不已，发出“呜呜”的低吟。
    这是李灏第一次在正面看见红毛怪，虽然有些震撼于看见的东西，但是他居然一点也不害怕，也许是因为将要死亡的缘故。
    红毛怪进来了，它进入了院子，走向被禁锢的陶夭夭。陶夭夭这个时候认命一般，闭上眼睛。那红毛怪依旧是佝偻着身子，抬起一只手，光手指甲就有三寸长短，闪烁着寒光，向着陶夭夭的头部抓去。
    预料中的攻击久久没有落下，陶夭夭慢慢睁开眼睛，就看见明空站在自己的面前，手心捧着一团魂火。

 第七十五章 生杀予夺由心

    “绥都曾经也是天下名城，人文中兴之地，沦落到罪恶之都，被贬永世不能翻身，还得多亏了你们这些人。”明空对掌心的魂火如此说道。
    “哼，大人物的事，关我们这些屁民卵事。”魂火中传来波动，竟然是那画卷老人。
    陶夭夭眼睛睁的愣圆，七分惊，二分奇，还有一分惧。惊的是这骨头架子，怎的实力如此强大，竟能轻松碾压爷爷；奇的是即使是她自己，也未曾见过爷爷这个样子，从她记事以来，爷爷便一直在画卷里呆着；惧怕的是这骨头架子记仇，再把她的魂火也抽出来，据说有些大恶人，尤其喜欢折磨别人，抽魂火点天灯都是常事。
    陶夭夭看向四周，那红毛怪却是没了踪影，也不知是不是被这骨头架子顺手杀了。陶夭夭更害怕了，她呜呜叫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恶由心生。小偷小摸，是为小恶，犹可教化；杀人放火，是为大恶，需要代价，故人常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不支持，却也无法反对，只求这一环一环的报应终能终结；但是生啖同族，已经不能算是恶了，这是一条线，这边是人，那边是魔。”明空五指为笼，将魂火困在手心，任凭魂火如何跳跃移动，也不能挣脱出去，“对于你们这种人，我是头疼的紧，不过师兄倒是十分喜欢。”
    不管那魂火如何恶毒咒骂，明空只是将那魂火放入自己的眼眶，顿时明空空荡荡的眼眶里便有了一团火焰，使得他看上去更加骇人。
    “拿你怎么办呢？”明空骇人的眼睛看向陶夭夭，陶夭夭顿感浑身颤栗，悔恨万分。她都不知道自己刚才哪里来那么大力气咒骂这骨头架子，骂得他记仇了，现在要杀我了。
    陶夭夭闭上眼睛，眼角有泪痕滑落，哭得楚楚动人。明空五指如龙爪，迅疾如雷，抓向陶夭夭额头。
    “大师且慢。”魂火跳跃得更加剧烈，“我还没有教她屠人的本领，此事也与她无关，”
    明空的手在陶夭夭面前停下。
    “她与我并无血缘关系，我姓巨，名远来。那年春，在桃林漫步，捡到这孩子。她生来便是这般模样，也许是因此才会遭人遗弃。自从养育她来，我只教了她修行口诀，屠人的本领一点未传，做人的道理也没有半点教授，而且她又长在这么个地方，除了知道采果子做饭以外，其他皆如白纸，还请大师放她一条生路。”
    “少了你，她一个元婴，在这城里，不还是任人鱼肉。”明空看着面前的姑娘，停在她面前的手摸了摸裸露在外的白骨，叹道。
    “恳请大师收她为徒。”
    “你不觉得有些突兀了吗？”明空问道。
    “恳请......”
    老人没有说完，明空开口道：“再说吧。”
    明空走进屋子，将吴峥拍醒。
    吴峥喝了整整一坛烈酒。越喝越醉，越喝越醉，等到后劲上来时，他脑袋一沉，便趴伏在桌上，睡了过去，哈喇子流到桌上，印出一滩水渍，很是难看。然而吴峥本人正做着美梦，一切不知。这会儿被人拍醒，正是一肚子怨气。美梦被打断，他一定要发发脾气，即使是李灏，也要让他尝尝自己的拳头。
    吴峥慢慢睁眼，却看见一颗锃光瓦亮的脑袋出现在自己面前，眼眶里还有一朵火焰飘来飘去，吴峥登时大惊，呼喝道：“何方妖孽？”
    说话间吴峥暴起，拳剑出手，火红锋刃刺向骷髅眼眶，欲一击将其拿下。
    可是拳剑刺在骷髅身上，软绵绵的，毫无建树。看那骷髅，完好无损，而且没有肌肉面皮的脸上竟然还能看出笑意。吴峥只觉得身上发
    冷，他拍拍身旁的陈曦，想要将她拍醒。
    骷髅也不阻止，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吴峥越拍越急，可是陈曦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吴峥手上不由得加重了力量，速度也快了几分。
    陈曦的肩膀被拍红了，也没有醒来。吴峥醒悟过来，要么是这骷髅施了法，要么是喝得酒太多。吴峥偷偷转头，看向墙壁，然而原来挂在那里的画卷却消失不见。莫非这骷髅便是画卷里的前辈本体？
    “前辈，你怎么从画里出来了，吓我一跳。”吴峥对骷髅说道。
    骷髅不置可否。
    吴峥以为骷髅承认了，这才大方起来，笑着问道：“前辈喝得酒都去了哪里？您这没有肠胃，也装不下啊。”
    骷髅没有答话，而是问道：“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一个人？”
    吴峥愣住，思索片刻后说道：“没有。”
    “那么今天有了。”骷髅笑道，“人都说世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其实那是看得不够多，你看，今天不就让我遇上了？”
    “什么意思，我到底像谁？”吴峥不解地问道。
    “等我长出一副好皮囊，你就知道了。”骷髅笑着将吴峥提起来，让他站在自己面前，随后问道：“你可愿意跟随我一起游历天下？”
    “什么意思？”
    “就是你我一同在广阔天地间游历的意思，字面意思而已。”
    “你莫不是对我有什么图谋？”吴峥向后退了一步，捏住自己胸口的衣服，扭捏起来。
    “有一丝，不过是公事，于私无关。”骷髅看着睡在一旁的陈曦，又说道：“没准还能救你的小朋友一命。”
    “什么意思？”吴峥戒备地看着骷髅，害怕骷髅伤人。
    “还是字面意思。”骷髅似乎害怕吴峥理解错误，又解释了一句，“不过这也是公事，不是私事，你放心，我不是针对谁。”
    “那你为什么说救人一命？”吴峥稍有缓和。
    “我要去做一件事，若是成功了，皆大欢喜；若是失败了，便是失败了，那个时候，就谁也说不清楚了。”
    “与我有什么关系？”
    “有你在，成功率能高一丝。原来是一成，加上你，能有一成一。”骷髅似是有些自嘲，“多个你，一瞬间就多了十分之一呢。”
    ......
    且不提屋子里两个人怎么说，李灏在院子坐着有些困了，他想要躺着休息一会儿，但是骨头碰到地面又会咯吱咯吱的，虽然不是很疼，但总归是难受。他只好坐着，时不时抠一下自己的胸口。那边陶夭夭见那人并不杀自己，还解开了自己的禁制，急忙跑到大门口，将大门关上，然后才松下一口气。
    她回头，看见坐在台阶上有些难受的李灏，感叹一声，坐在李灏身边。
    “疼吗？”陶夭夭伸手，敲了下李灏的额头，问道。
    李灏目光没有焦点，像是在发呆，不过还是摇头，算是回答了陶夭夭。
    陶夭夭又敲一敲自己骨头，敲得邦邦响，然后摇头道：“奇怪，我会疼欸。”
    陶夭夭不信邪，又敲了敲李灏的胳膊，敲出邦邦的声音来，问道：“这里呢？”
    李灏摇摇头，然后制止了陶夭夭伸来要敲他胸口的手，说道：“别敲这里，痒。你要是有心，帮我抠抠吧，注意下手轻一点，别把肉抠掉了。”
    陶夭夭噘嘴，收回了手，说道：“真可惜，昨天看你吧，虽然不算很帅，但也是个阳光男孩，看着也算喜人。”
    李灏被逗笑了，问道：“那你说，我们几个一块
    来的，你觉得哪个最好看？”
    陶夭夭坐在一旁，扶着自己的头，认真在心里给几个人排序。过了一会儿，她才排好顺序，说道：“吴峥第一，又高又帅的，可惜有女朋友了；第二嘛，我选唐晋阳，长相英俊话又少，我很喜欢；在后面，第三是你，第四就是那个沈胖子了。”
    李灏想起了上大学的时候，吴峥向喜欢的女孩子表白被发好人卡的故事，直到毕业吴峥才跟那妹子拍了一张合照，还被当做宝贝存了起来。
    世上千万字，唯情最伤人。李灏自然有喜欢的姑娘，二人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以为长大后会喜结良缘，共度一生，怎料竹马不及天降，姑娘嫁了真良人，二人便渐渐断了联系。
    他与吴峥，都一样，没谁有资格嘲笑谁。
    “你多大了？”李灏好奇地问陶夭夭。
    “不知道，住在这里的人想死都不行，也就没有人在乎年纪一说了。”
    “你爷爷没了，你感觉怎么样？”李灏突然问了一个比较沉重的话题。
    他真的是很不会聊天。
    陶夭夭却毫不在意，只是看上去略微有些悲伤了。
    “难过啊，有一点难过，毕竟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突然有人走了，换谁都会难过的吧。”
    “那你爷爷杀人，你不觉得很...过分吗？”李灏回头，透过一扇打开的门，还能看见趴在桌子上的沈胖子。
    “......”陶夭夭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这个时候，小孩从小屋里跑了出来，大声问道：“你们有谁看见我的笛子了吗？”
    “你的东西我都放在柜子里面的暗格里。”陶夭夭急忙起身，拉着小孩的手跑进了小屋。
    小孩再出来的时候，怀里正抱着翠绿竹笛，满脸笑意。一旁的陶夭夭也是笑着，看着小孩。
    明空这个时候从正屋里出来，明空身后，桌子上的几个人也都醒了过来，正聚在一起，说些什么。
    明空看着小孩的笛子，又看向一旁的陶夭夭，只觉得因果妙不可言。
    明空问陶夭夭：“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那你把我爷爷放了。”陶夭夭依旧气愤。
    “不行。不过如果你答应，我保证不杀他。”
    陶夭夭不语，默默站在原地，低着头，应该是在考虑。明空这个时候则走到小孩身边，蹲下身子，说道：“看在这根笛子的份上，我再送你一样东西。把你的香囊给我，放心，我不会拿走的。”
    小孩将信将疑地将只有一朵花的香囊放在骷髅手中。也不知明空做了些什么，只见他拿着香囊揉捏一番，便将他还给了小孩，说道：“你现在把笛子放进去试试。”
    这可能吗？笛子这么大，香囊这么小。小孩左手拿着笛子，右手拿着香囊，比划了一会儿，才将信将疑地照明空说的，试着将笛子放进香囊。
    “欸，真的放进去了，这么厉害啊。”小孩看着明空，如同得到了新玩具一般喜笑颜开。
    “你师父教你怎么修行了吗？”明空问道。
    小孩还在玩着新玩具，头也不抬地说道：“教了。”
    明空点头，又转身走到李灏身边，对他说道：“跟我来。”
    “去哪里？”
    “给你带路的报酬。”明空如是说道。
    “不用了。”李灏摆摆手，笑了起来，“我泱泱大国，以助人为乐为本。”
    “走吧，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明空拽起了李灏，走出了院子，然后又转身，将门拉上。在门合上之前，还看了一眼吴峥。

 第七十六章 分离

    “明空大师，我很好奇，你到底是谁，是死灵族的前辈吗？”李灏看着走在前方，闲庭信步的明空，问道。
    “我只是个行者，沉醉于大千世界，爱好看日出日落，花开花谢，仅此而已。”
    “大师答非所问。”李灏不满道。
    “何必拘泥于形态种族之分。”明空不紧不慢地走着，路上不停环顾左右，骷髅头部左右扭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是寂寥无声的夜里为数不多的声音。
    说来奇怪，走在大师身后，红毛怪也不来，哭喊声与剁东西的声音也没有了，街道上安静地只有明空发出的骨骼碰撞声。
    “我以前是人，后来出家做了僧人，去过妖族林立之地传教，也去过深山之中教化精灵鬼怪。天地广阔，我以有涯之生命，走了不少，也见了不少。”
    明空走到李灏几人昨晚过夜的地方，停了下来，坐在台阶上，同时示意李灏也坐下来，问道：“你知道我见了那么多，其中最为凶残的是什么吗？”
    李灏一边坐下，一边摇头。
    “世人皆羡慕蛟龙，说蛟龙之属最为尊贵，天生强大，会腾云驾雾。然而在我看来，他们最为可悲。生来强大，也就没有一颗作为弱者该有的敬畏之心，他们不敬父母长辈，不爱子女后人，弑杀同族者比比皆是，不同属地之间闹得更是凶残，见面之后一言不合就可以大打出手，也因此蛟龙一族虽然强大，却人丁稀少，几近灭族。那画中人巨远来，不也是人，残杀同族食其肉，做的不必蛟龙差，你说他是人，还是蛟龙。”明空叹口气，看向对门，说道：“这座城，当初在与大敌对决之时，毅然倒戈，让我们这一方损失惨重。战胜后，此地城主被贬，剔除神骨，收了一身本领，炼制成十一个铜铃，挂在城门上，既是震慑，也是镇压。震慑的是其他一些居心叵测的小人，镇压的是这座城里的罪人。然而城里不全是罪人，也有自愿留守于故土不肯离开的人，比如说他。”
    “他是谁？”
    明空指着对门，目光如炬，“他只不过是生来有神通，就被村里人当做异类，投入水井活活溺死，一口怨气聚而不散，化作水鬼，守着院子。”
    “......”李灏不语，想起了昨夜看到的遮面长发以及苍白面庞，还有翻着眼白的怨恨眼神。
    “你怎么知道他的？”李灏问道。
    “我自有我的神通。”
    明空抬头，看着天空，仅有的一颗眼球星，如同亘古长存一般，照耀着这一方土地。明空叹口气，说道：“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李灏看到明空起身，双手还在盆骨后面拍了拍，很是滑稽，便不由得笑了起来，顿时气氛有些尴尬。李灏急忙停下笑声，问道：“去干嘛？”
    明空并不在意突兀的笑声，他推开大门，一眼就看见了石壁上的刻画。李灏在明空身后，看着石壁刻画，还颇为惊讶。
    “大师，怎么会这样，昨天它不是这个样子的，我记得是青松白鹤迎客图。”
    “不奇怪，你看得还不够透彻。”
    明空让李灏跟在他的身后，然后打开了侧屋的门，站在那座小坟包前。
    “死则死矣，别埋没了好东西，拿来吧。”
    石碑上，古剑震颤长鸣，似有千言万语，说不清，理不清。
    “抱怨有用，世人便能极乐，这本来就是个伪命题。你在这里这么些年，见了外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抱怨？”明空单手握住剑柄。古剑一被掌握，震颤得更加剧烈。
    “如今天道重组，对你，也是个机缘，不如你就认这少年为主，说不定，还能见见巅峰的风光
    。”
    明空像是在同人商量，不过手上动作不停，掐着各种手印，从剑身里取出一颗白色种子。
    “张嘴。”明空命令道。
    李灏闻言，乖乖张嘴，随后明空将种子扔进李灏口中。
    种子入体，对李灏来说最直观的感受就是疼。数不清的剑气席卷全身，不管是经脉血管，还是骨骼筋肉，都被凛冽剑气清扫了一遍，这让本就虚弱不堪的李灏雪上加霜。
    “大师，你给我喂了个什么？”李灏苦着一张脸，好像咽下了一颗高爆弹。
    “散落的剑道碎片，我叫它剑种。”
    “那是什么东西？”李灏皱着眉头，感受着破败不堪的身体，忐忑不安。
    即使明知必死，但是被人给予希望，吃下不明不白的东西，情况反而恶化。亏得李灏打不过这骷髅，不然非得要锤他两拳，问问他是不是有心要害他。
    “道，就是路，是天地规则。修行之道，说是在于人为，走得却大都是天道定好的路。有的人喜欢用剑，比如你，走得便是剑道；还有的人喜欢用刀，有的人喜欢用拳头，这都是大道的一种。不过修行有坎，天道有缺，二者都有不足。有些杰出的修士，修为精湛，领悟颇深，久而久之，便孕育出自己的道，希冀得到天道认可。一旦天道感知，自身得到完善，便会降下福缘，形成道果，这既是对实力的认可，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而且道果可以传予后人，自有无穷妙用。”明空看着眼前的墓碑，将手中长剑，插回墓碑，双手合十躬身行礼。
    “这个人生前也是一名剑客，剑术了得，只不过生不逢时，始终被一人压制，因此心魔作祟，抑郁而终，自埋于此。他的道果虽然不全，但是对你来说，却是足够了。不过你目前尚未定型，将来可能会坚持剑道，也可能会走上别的道，选择很多。但是，作为你而言，出于对这位前辈的尊敬，若是坚持剑道，定要完善剑种，努力让其得到天道认可；若是改换门庭，你也要答应给这剑种找个合适的主人，不至于埋没了它。”明空罕见的严肃起来，板着骨头脸问道：“你能否做到？”
    李灏歪着脸，想了想，问道：“大师，这对我来说，算不算机缘？”
    “自然是算的。”明空点头说道。
    “那我答应了。”李灏咧嘴笑了起来，因为笑这个动作牵扯到了面部肌肉，他的嘴角又裂开一些。
    明空笑了起来，说道：“即使你不答应，剑种也会将你体内的毒排个干净的，你即使不答应，也没有性命之忧。”
    “答应了就是答应了，你可不能反悔。”
    “那就好。”明空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看着正屋中的三炷香，愁眉紧锁。
    “大师尽管走便是。”正屋里出现一人，长衫长袖，面容模糊，身形修长高挑，只是右袖空荡荡的，似是缺了一臂，“晚辈自有打算。”
    “你若是打算出去，跟我说一声就好，我给你开后门。”
    独臂人点头，然后又消失不见，像是泡影一般。
    明空回过身来，看着瞠目结舌的李灏，说道：“走吧。”
    “陶夭夭说这个院子里没有人的啊......她骗我？这......”李灏后背发毛，颤身道：“我们昨晚就是在这里过了一夜？”
    明空走出院子，边走边说道：“她能知道什么。”
    李灏往正屋拜了两拜，匆匆出了院子，将院门拉好，然后紧紧地跟在明空身后，二人又回到了陶夭夭家里。
    一进院子，李灏就觉得气氛不太对劲。唐晋阳与沈万三正和小孩子躲在小屋里，只露出半个脑袋看着院子，而院子里，吴
    峥与陶夭夭站在一起，陈曦哭唧唧地，看着吴峥，双目红肿。
    “你要走就走，何必找这种借口？”陈曦哭成泪人，指着吴峥叫骂着，大抵都是些负心汉之类的词语，情绪激动了，还会打上吴峥几巴掌。
    吴峥只是静静地站着，打不还口，骂不还手，面无表情。
    “他们怎么了？”李灏看着身旁的骷髅，总觉得他应该知道些什么，便向他问道。
    “众生皆苦，唯有自渡。”明空口诵佛号，然后施法，将偷听的几人与李灏一齐抓到街道上，关上了院门。
    “你干嘛啊？”沈万三不满地问道，“李灏，他是谁啊，是死灵族的人吗？”
    李灏摇摇头。
    骷髅叹口气，说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八个字好像有魔力，一瞬间沈万三安静了下来。过了很久很久，李灏感觉快要睡着的时候，院门开了。
    陈曦走了出来，跪在明空面前，说道：“恳请大师收我为弟子。”
    明空摇摇头，没有答应，而是将陈曦扶起，让她站在一旁。吴峥这个时候也出来了，站在明空面前，目光坚定。
    “你想好了？”
    吴峥张开嘴，喉咙却哽咽了。他又闭上嘴，重重的点头。
    明空又看向陶夭夭，问道：“你呢？”
    陶夭夭低头，小声的叫道：“师父。”
    此行还算圆满，就是欠了一个死人的人情有些不足，不过无伤大雅。明空如释重负，点点头，突然转头看向唐晋阳，问道：“你师父，他现在是喜欢读书，还是喜欢杀人？”
    唐晋阳没来由被问这么一句，懵了一下，待到看到骷髅两个空阔的眼眶看向自己，才回答道：“师父读书居多。”
    骷髅笑了笑，随意挥手。李灏等人眼前一黑，只觉得天旋地转。待到清醒时，一行五人却是出现在了裂缝外----少了个吴峥，多了个小孩。
    “你是谁？吴峥呢？”李灏问小孩道。
    “我叫张思齐，你呢？”小孩还没变声，声线还比较尖，有些像女孩子的声音，他呆呆地看着陌生的世界，问道。
    “我叫李灏。”
    “你好李灏，那咱们就是朋友了。”张思齐伸出手，拍了拍李灏的后腰，如是说道。
    吴峥呢？陈曦应该知道。李灏看着陈曦失神落魄的样子，自觉地闭嘴，抬头想要谈论一番天气，却是发现天黑沉沉的，周围能见度也比较低。
    李灏抬起手，手环上显示的时间是“00:24”。
    难怪天会黑。李灏摸摸张思齐的头，就算是见过了。张思齐打掉李灏的手，说道：“别摸头。”
    ......
    绥都里，天渐渐亮了，明空看着失魂落魄的吴峥，叹口气，说道：“跟我走吧。”
    明空迈步，向着内城走去，吴峥与陶夭夭则紧紧跟在明空身后。
    陶夭夭看着没有精神的丧气吴峥，悄悄问道：“你真的觉得我好看？”
    吴峥低声“嗯”了一声。
    陶夭夭眼睛里洋溢着神采。少女怀揣着希望，望向吴峥，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
    陶夭夭眼中的神采消失了。她略有不甘，像是有了脾气，不过看见憔悴的吴峥，这点小脾气却又没法发泄。就这样，小脾气变成了小失落。
    “那你爱陈曦吗？”
    “当然。”吴峥喃喃道，“她就是我的四分之三个心房。”
    “那你能爱我吗？”
    “不能。”吴峥伤心地道：“陶夭夭不爱吴峥，吴峥也不爱陈曦。”

 第七十七章

    要解释的太多了。
    秘境入口已经彻底关闭，原地只剩下一座城市废墟在熊熊火焰中燃烧，散发着罪恶的味道。
    裂缝外的帝远使用神通，将一行五人都送回了灵岚住处后，便消散了，想来是使命完成的缘故。就此，还算声势浩大的一场秘境行，草草结束了。去时是李灏吴峥陈曦唐晋阳四人，回来的时候，是李灏陈曦唐晋阳沈万三，还有一个张思齐。
    少了吴峥，李灏好友，陈曦旧爱。
    沈万三落地之后给几人留下联系方式，便离开了，据说是要好好修行，这一趟行动给他太多的压力。不过他还是一个幸运的人，那一串珠子，是他给画卷老人讲故事后要来的酬劳，据说是一套法宝，攻守兼备，威力无穷，配合法决使用，可以应对很多场合。
    李灏此行虽然中毒颇深，不过因祸得福，收获剑种一枚。剑种入体，不但用凛冽剑气将体内毒气尽数杀死，而且无时无刻不在洗练他的筋骨，裨益颇多。
    和这两人一比，唐晋阳与陈曦可惨了太多，尤其是陈曦，落地后一言不发，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将房门反锁。
    张思齐暂时没有地方住，而且没有身份。天色已晚，科技会晚上也不工作，李灏便让张思齐先住在了家中。唐晋阳与李灏张思齐三人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说是要回去看看师父在不在。
    终于安静下来了。
    李灏看着在客厅乱翻的张思齐，顿觉头大。从小他就不爱与小孩相处，尤其是毛毛躁躁又精力旺盛的小孩，张思齐便是其中翘楚。短短几分钟，张思齐将自己没有见过的东西挨个翻了个遍，说的最多的就是三句话，“这是什么？”“怎么用？”“真厉害啊。”
    李灏将张思齐带到二楼，对他说道：“天黑了，我很困，你自己爱干嘛干嘛，声音小点，别打扰我休息。”
    张思齐闭着嘴，不停点头。李灏这才满意，下了楼，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当中。
    李灏虽然槐花毒已解，不过身子骨依旧虚弱，看上去还是皮包骨头，很是恐怖，能够吓哭隔壁小朋友的那种。“看来明天得找见宽松点的衣服了，免得被人当怪物给砍了。”李灏平躺在床上，嘟囔着闭上了眼睛。
    楼顶上传来跳动的声音，李灏猛地睁开眼睛大喊道：“小子，还不睡吗！”
    顿时安静了。李灏再次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事。
    李灏睡得舒服，一直睡到自然醒，也没有人打扰。他抬手，看看时间，正是早上九点整。李灏慢慢起床，拉开窗帘，想要拥抱太阳。可是双臂一张，拥抱到的却是无尽的黑暗。
    怎么回事？李灏眉头一皱，推开门走向屋外，正好撞见漫步而来的唐晋阳。
    “你师父不在吗？”
    唐晋阳摇头。
    不在？李灏急忙回到屋子，跑上二楼，将还在熟睡的张思齐摇醒，让他去一楼等着。随后李灏跑到陈曦家门口，扣响了门。
    “谁？”平静的声音，透过门扉，透露出一股子寒气。
    “我，李灏。”
    “我不吃饭，你自己去吧。”
    陈曦没有开门，只是冷冷地说道。
    李灏干笑两声，耐心解释道：“不是吃饭，是别的事情。再说了，谁说我叫你就是吃饭了。”
    “你每次来都是叫着去吃饭，自己想想。”咔哒一声，陈曦开了门，冷脸看着李灏，“什么事？”
    陈曦头发凌乱的垂落，脸色煞白，眼神冰冷，昨晚穿着的衣服还在身上，没有换过。
    “天气反常，我要去找施依然，来看你去不去。”
    “我...”陈曦迟疑了一下，又将门关上了，“你等我一下，几分钟。”
    “不急，你好了之后来我那边就好了，多久都可以。”李灏在门外说道，并不催促。
    没有回复。李灏摸摸鼻子，叹口气，心里不断地猜测着吴峥到底怎么了。
    回到自己屋子，唐晋阳正在看电视，张思齐正在洗漱。他因为第一次见这个自动出水的东西，玩心大起，反复地开关着水龙头。
    李灏看着直皱眉头，他站在浴室门口，对张思齐说道：“你快点洗，一个水龙头有什么好玩的，没见过吗？等下还有正事要做，别耽搁。”
    “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张思齐笑嘻嘻地看着李灏。张思齐的头发不短，而且应该是许久没有整理过的缘故，虽然已经扎了起来，不过还是显得凌乱，水珠不停的从头顶流下，浸湿了发梢，也打湿了脸颊。
    李灏还是讨厌小孩，无论多俊的小孩，都讨厌。他故作冰冷地说道：“快点洗，洗完了之后跟我们说一下你的身世故事。”
    说完后，李灏回头，坐在沙发上。今天的电视出了问题，唐晋阳不停换台，可是所有频道都不能看，不论是新闻台还是购物台。
    唐晋阳面无表情地将遥控器丢到沙发上，然后静静地坐着。气氛有些冷，李灏从冰箱里取出四瓶果酒，丢给唐晋阳一瓶，然后自己开了一瓶。
    李灏喝下一口冰镇果酒，冰凉舒爽的感觉如一条冰龙，顺着嗓子眼蹿到胃里，然后直顶天灵盖，那感觉，就叫爽翻了。
    “哈”，李灏情不自禁地喊道，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好了一丝。
    “张思齐，你今年多大了，能喝酒吗？”李灏看着桌上剩下的两瓶酒，突然问道。
    “八岁了。”
    “八岁？”李灏面色一喜，将其中一瓶果酒放回了冰箱，笑着道：“那你不能喝酒，就喝水吧，矿泉水，很好喝的。”
    冰箱里的果酒没有多少了，倒是其他饮料还有许多。李灏取出一瓶矿泉水，放在桌上，刚好这个时候张思齐也从浴室回来，坐了下来。
    李灏将矿泉水拧开，递给张思齐。张思齐喝下一口水，有些疑惑，“这水还没我家井水好喝。”
    井水？李灏动了心思，问道：“你家在那座城里吗？”
    “不在，我家在王屋村，那里没有这些东西。”
    王屋村？李灏犯了难，泱泱大国，村落无数，你说王屋村，谁能知道是哪里？李灏又问道：“你家在哪个省，有人跟你说过吗，家里大人跟你说过吗？”
    “没有，我就知道王屋村。我师父给了我两朵花，就把我扔下河了，等我醒
    来的时候，就看见你们了。”
    “那你师父是谁？”
    “我师父叫申昊，可是天上神人，这根笛子，你看。”张思齐从香囊中取出自己的竹笛，展示给李灏，“这就是师父随手给我做的，材料可是君子竹哦，外人没有的。”
    李灏只听懂了他师父的名字，对于他后面的描述似懂非懂。反正照张思齐说的，他师父很厉害就是了，没准又是一个帝远那般的前辈。
    李灏点点头，说道：“既然你师父不在，明空大师又将你一同送了出来，那你暂时先跟我们一起吧。如今世道不安全，怪物横行，你这种小身板，很容易死在外面的。”
    “切。”张思齐不屑地道，“别看我小，我也是个高手，看着。”
    说话间，张思齐以笛为刀，挥出一道弧形灵力，将角落里的盆栽削下一只叶片来。
    “嗯，炼气期修士了。”
    修行初期，体内的灵力太少，外人也就难以感受到，因此常有人说，感受不出深浅的，可能是擅于隐藏的大佬，也可能是压根就不会修行的菜鸟。显然张思齐是个和自己一样的菜鸟。
    陈曦拧开门进来了。她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看上去气色好了一些。
    “走吧。”陈曦淡淡地道。
    众人起身，跟在陈曦身后。李灏将剩下的一瓶果酒打开，递给陈曦。陈曦只是看了一眼，便问道：“你就这么喜欢吃吃喝喝？”
    李灏被这么一问，就像是被人一拳锤到了喉结，一口气出不来又咽不下，难受极了。他将伸出去的手收回，将瓶中果酒一饮而尽。
    “人生已经如此悲惨了，吃点喝点怎么了？生命漫长，美食不可辜负。”李灏郁闷地道。
    陈曦不管李灏，自己出了屋子。李灏将手中空酒瓶随手一扔，便出了屋子，锁门开车一气呵成。
    “我来开。”陈曦看见李灏坐在驾驶座上，不满道：“你不是喝酒了？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这还有小孩子呢，你不好，别带坏了孩子。”
    不只是李灏，就连唐晋阳与张思齐也觉得陈曦情绪不对，纷纷避其锋芒。李灏赔着笑脸从驾驶座上起身，将位置留给陈曦，说道：“陈小姐请。”
    张思齐拽着唐晋阳的袖子，悄悄问道：“这姐姐怎么了？”
    “你别管，别问，别招惹就对了。”
    “哦。”
    天色很暗，陈曦只有打开车灯才能正常驾驶。街道上行人很多，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神色恐慌地议论着什么。
    “开快点。”李灏催促道。
    陈曦一脚油门踩到底，战车飞快地穿梭在城市中，向施府驶去。
    今天李伯没有开门，店铺从门到窗都被封了起来。李伯坐在柜台后面，没戴围裙，手里拿着几张不知年份的报纸，津津有味地看着。
    王婆坐在窗边，透过缝看着街道。
    “师父，这天黑了不亮，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李伯翻过报纸，继续读着。
    “那咱们该怎么办？”王婆扭头看着李伯，她心目中的高人。
    “等。”

 第七十八章 维罗尼亚

    李灏几人站在施府门前，透过栅栏铁门，可以看见院子里乱糟糟的，飞船上人们进进出出，忙碌不堪。
    李灏看见熟人，正是在医院里接他过来的黑衣人。李灏想叫他过来问问情况，可是不知道名字，只能在门外挥手大叫。
    喊叫声引起了院子里众人的注意。众人是认识李灏的，不过如今李灏形象大变，众人是看见他身后的陈曦，才确认身份。还算熟悉的黑衣人将手里的盒子交给身边刚出来的一人，随后走了过来，打开大门走了出来。
    “你怎么这个样子？”黑衣人看着李灏，问道。
    “说来话长。”李灏苦笑，然后正色问道：“你们这是要干嘛？”
    “小姐有令，所有人即日起离开这里，回艾尔福，听候差遣。”黑衣人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施依然同型号的平板，交给陈曦，“这是小姐让我留给你的，说是让你们三人一同观看，其他就没什么了，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既然施依然不在，那进施府也没有什么意义。陈曦收下平板，对黑衣人点头称谢，随后便跟着李灏一起离开了施府。
    回到车上，陈曦也不避讳，打开平板看了起来。平板里只有施依然留下的一段视频短讯。
    “战事爆发，我要在母星镇守，最近一段时间不会回去。而且手底下这些人配合习惯了，我一并要抽调回来，最晚八月底全部撤回，到时候灵岚就要无人维护，你们几个尽快去平安、苍川、绿都聚集地，至于具体去哪一个，自己选择。还有，记着争霸赛的事情，我年底来找你们。”
    “还有，见着虫族的人，都小心一点，他们已经叛出联盟，一起背叛的还有侏儒、妖蛇、机械等十二族，见着了都小心一点。”
    施依然说完，镜头一转，几人面前出现了帝远的脸，“还有转告唐晋阳，在他站桩的地方，往下挖十米，有我留给他的东西，记得让他用手挖，就用我教他的形意拳。”
    帝远说完，视频就结束了。陈曦收起平板，李灏则不怀好意地看着唐晋阳，问道：“形意拳？唐兄，你不是用刀的吗？”
    唐晋阳老脸一红，强装镇定掩饰着那一秒的慌张，“师父还没有教我用刀，只教了我几招粗浅拳法。”
    “难怪我看你练刀别扭呢。”李灏笑道，“我还以为是前辈教的太高深，我看不懂呢。”
    唐晋阳别过头去，眯起眼睛。
    “陈曦，开车去科技会吧。”李灏笑够了，转头对陈曦说道。
    “去那儿干嘛？”
    “先给张思齐办手续，免得将来进城的时候麻烦；其次我要去找王婆，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现在吃的药。”李灏摸摸自己的脸，苦笑道：“我现在得大补。”
    ......
    科技会的工作人员也对于现在还有人来办理手环感到惊讶，不过惊讶归惊讶，工作人员还是按照程序办理，很快张思齐的手腕也多了一条手环。张思齐对于这个人人都有的玩意儿很是好奇，一时间被吸引目光，各种功能操作了起来。李灏将几个
    人的联系方式输入到张思齐的手环当中，又教了他该如何操作。
    “还有这么好用的东西？难怪狗娃子出门一趟回来就神气上天了，觉得村里哪里都不好。”张思齐联系了一下李灏，又联系了一下唐晋阳，每次都是刚接通就挂断。
    “那你觉得村里好吗？”
    “好啊，毕竟生在那里，哪能说不好。”张思齐不假思索地答道。
    科技会的地下交易市场，依旧是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不过秩序较上次来差了很多。许多摊贩为了一点点位置就大大出手，而打得无论多么激烈，也没有维持秩序的机器人出来管辖，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聚众起哄，像是要分出个生死来才肯罢休。
    李灏避过几处打斗中心，历尽艰难险阻，终于来到了王婆曾经的位置。王婆的牌子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年轻人，卖的是些怪物材料。他埋着头，正在将自己的货物归置整齐。
    李灏轻敲墙壁，问年轻人：“你知道这里以前摆摊的呢个老人去哪里了吗？”
    年轻人不说话，而是从小摊上抓起一把晶石，摊在手心放在李灏面前。李灏会心一笑，问道：“多少钱？”
    “一万。”一点不拖泥带水。
    李灏摇头，说道：“你把这些放下吧，我看不上，你把角落那块五阶水晶石给我，我给你五万。”
    年轻人权衡一番后，将李灏指定的五阶水晶石递给李灏，“爽快，五万卖你我也有赚头，如此一来，消息免费。”
    年轻人同李灏的手环触碰在一起，“嘀”得一声，交易成功。年轻人看到钱财到账，干脆利落地说道：“我就住那老太婆隔壁房间，这个摊位是她前几天亲手交给我的，她说她已经用不到了。在那之后，我也没有见过她。”
    “就这么个破消息，你也能卖五万？你还不如去抢呢。”陈曦骂道。
    “这位姐姐，你可别冤枉人，五万是那水晶石的价钱，消息是附送的，没算你钱已经很不错了。”年轻人不满道，“要不你把水晶石还我，我退你四万。”
    李灏歉意地笑了笑，说声告辞，便拽着还欲发作的陈曦离开了。因为某些原因，现在陈曦就是一个不稳定反应堆，随时可能爆炸，一旦发作，很能得罪人。
    水晶石是李灏一眼就相中的东西，其内含有充裕的生命力，应该是一只以肉体见长的怪物体内的能量晶石，拿来做护身符正好，逸散出来的能量还可以给李灏补补身子，所以五万块，不随亏。
    李灏在市场里又转了一圈，又找到三块合适的五阶晶石，算上手里的四块，一共花了十五万。
    李灏趁没人注意，将几块晶石放进纳戒中，颇为自得。
    “你们不买什么吗？”李灏转身问三人。
    “没有。”
    “没钱。”
    “那行，那这里就没事了，咱们出去吧。”
    科技会门口突然间人头涌动，水泄不通。李灏等人从交易市场出来，却是被堵在科技会门口，死活不能出去。
    “怎么了这是？”李灏跳起来，看向人潮中心。
    血色罗裙凭栏立，面容悦目是佳人。李灏看得呆了，落地后一动不动，脑中不断想着刚才所见。
    “瞅你那个猪哥样子，活该你单身。”陈曦不爽，骂道：“没见过美女？还不想法子出去，等着在这里过夜吗？”
    李灏哀怨地看着陈曦，心想还是昨晚那个不说话的陈曦好相处。
    “这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啊，堵得这么厉害。”李灏嘟囔着。
    外面人头涌动处，此起彼伏的招人广告，不少大汉争相吆喝。
    “美女，有队伍吗，我们队伍欢迎新人，对新人友好...”
    “美女，来我们队伍，提供吃住，高端装备...”
    “我们是灵岚最强大的队伍，来我们这里绝对不会让你后悔...”
    维罗尼亚皱着眉头，厌恶之情溢于言表，想要穿过人群却又没有办法，热情的灵岚人民将出头堵得密不透风。她也不说话，就皱着眉头，看着四周，想要找个突破口突围。
    环视一圈，突破口没找到，倒是找到一个正在被女孩训的枯瘦男孩。男孩太过消瘦，只剩下皮包骨头。她一眼就被吸引了。
    “骨头，骨头。”红裙美女大喊道。
    周围人纷纷侧目，顺着美女目光看去。
    “骨头你们怎么才出来啊，我等你们半天了。”美女快步来到李灏身边，抱怨道：“不是说等下还有任务吗？”
    李灏看着美女投来的求助目光，意会道：“这不是出来了吗，走吧，去准备。”
    “美女，考虑一下跳槽啊，我们队伍，五阶大佬带队，装备精良，经验丰富。”
    “美女，我们这边提供战利品优先选择权给你。”
    美女皱着眉头，在人群前大声道：“各位，我已经有队伍了，还请让一让，别耽误我们做任务。”
    说完，红裙美女拽着李灏，硬生生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来，丝毫不理会别人。
    众人回到车上，陈曦坐在驾驶座，开车想要回家。李灏这时突然说道：“陈曦，去李伯的店一趟吧，我带了些东西给他。”
    “事真多。”陈曦掉头，继续问道：“完了还要去哪里？”
    “没了，没了，最后一个地方。”李灏揉着头，无奈道：“你能不能对我的态度好一点，老这么说话我难受。”
    “难受就别说了。”陈曦又呛了一句。
    李灏转头，苦笑道：“让你见笑了，你是？”
    “我叫维罗尼亚，今天刚来到灵岚，请多指教。”
    “我叫李灏。我知道你只是找个借口离开那里，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李灏好心问道。
    “哟，怎么了，你李灏也有贼心了？”陈曦嘲讽道。
    维罗尼亚想了想，下定决心道：“反正也要加个队伍，不如就加入你们吧。”
    “可以，刚巧我们缺人。”李灏一口应下，高兴道。
    陈曦冷哼一声，却是罕见的没有反驳。

 第七十九章 无根浮萍天下飘

    “李伯，李伯。”
    李灏在李伯店外拍打着门，叫道。
    街上人很多，秩序杂乱，实在找不到停车的地方。陈曦开车在周围转了一圈，没有找着停车地方，于是放下了李灏在此，自己开车载着其他人先回去了。
    “师父，给他开门吗？”王婆在门后站着，问道。
    “开，记得手脚麻利点，别把其他人也放进来，我懒得收拾。”李伯将手头不明年份的报纸放下，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
    王婆手脚利落地将门打开，拽着李灏进门，然后迅速关上了门。
    “王婆，你怎么在这？”意外之喜，李灏兴冲冲地道：“王婆你看看我这个样子，该怎么治。”
    王婆见到李灏这般凄惨模样，一时语塞，只是怔怔地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师父。李伯抬头，笑着让李灏坐下，然后自己端着水杯坐在李灏对面。
    “王婆，麻烦给客人上茶。”李伯对站在一旁的王婆吩咐道。
    王婆点头，便离开了。李灏看着王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似乎她刻意地站直了身体，显得身形不再佝偻。
    “李伯，王婆怎么在你这啊？”李灏好奇地问道。
    李伯笑了笑，抿一嘴茶，然后呸呸吐出一片茶叶，说道：“我这缺个杂役，我说我管饭，她就来了。”
    “哦，这样啊。”李灏点点头，然后笑着问道：“李伯，猜猜看，我给你带什么东西来了？”
    “你带什么东西，我怎么知道？”李伯眼神一亮，笑骂道：“小哥，快点拿出来，别卖关子了。”
    李灏嘿嘿一笑，从纳戒中掏出数瓶油盐酱醋，还有几块陶夭夭剩下来没有做的猪肉，都是在院子里发呆的时候找陶夭夭讨要的。陶夭夭被禁锢着，只能看着小贼在自己的厨房里不停偷东西。
    “李伯你看，这些东西，能做几顿红烧肉不。”
    李伯拿起猪肉，问了问，然后掂量了几瓶调料，“还算新鲜。小哥果然没有忘记我的委托啊，你每次来我都想着能见见这些东西呢，可是每次都没见到，今天这还是第一次。”
    李伯起身，将一众东西抱进厨房，笑道：“我还有点冰糖，红烧肉还是可以做一顿的，你且等等。”
    “好的。”李灏高兴地搓搓手，从筷子筒里取出一双筷子，坐等热菜上桌。
    王婆这个时候端来一杯泡好的茶，放在李灏面前，随后坐在李灏对面。李灏道声谢，喝了一口茶，稍微缓了缓嘴里干旱。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王婆问道，“比我还难看呢。”
    “一言难尽。”李灏叹口气，言语里是死里逃生的唏嘘。李灏看着王婆，又问道：“你怎么不卖药，来做杂役了。”
    王婆笑了笑，“都是讨生活，做什么都一样，这个还安逸一些。”
    这不就是以前的人眼里国企与个体户的区别吗？背靠大树好乘凉。李灏想到了自己的上一份工作，时间仿佛退回到公司年会的时候。
    李灏沉默下来，王婆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空气就这么寂静下来。
    时间慢慢地走，后厨的诱人香气越来越浓郁，是美食的味道。不一会儿，李伯掀起门帘，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菜出来了。
    “来来来，你可有口福了，看你身子虚，多做一个菜，给你补补身子。”李伯放下两盘菜，坐在王婆身边，“这个是红烧肉，多的就不说了，自己体会；这个是蚂蚁上树，用的可是我从科技会买的极品肉料，说是药膳也不为过。今天开心，我也给自己整个小灶。”
    李伯拿起筷子，喂自己吃下一口，然后看见拿着筷子一动不动的李灏，催促道：“吃啊，你怎么不吃呢？”
    “李伯，跟你说个事。”李灏放下筷子，表情严肃。
    “说。”
    “过两天灵岚就没人维护了，没准会很乱，李伯你趁早出城吧，去平安，或者苍川和绿都都可以，这三个城市是人类自己负责的城市，短时间内应该不会乱。”
    李伯不以为意，点点头，也不问李灏是如何知道的，只是一个劲地招呼李灏吃菜。
    李灏还以为李伯不信他，他又补充道：“李伯，外星人都打起来了，这几座城市到时候可能真就乱了，咱们城主都回家了。更何况您老就是个厨子，没有战斗力，这城市没了维护，不还是怪物遍地，民不聊生，到时候再想走可就难了。”
    “你放心，办完剩下的事，会走的。”李伯笑呵呵的，喝下一口茶，便放下了筷子，起身了，“你慢慢吃，不急，我去后厨收拾一下。”
    李灏以为李伯终于要收拾东西走人了，虽然
    也有不舍，但更多的还是高兴。
    王婆也只是匆匆吃了一点便起身了，“你慢用，我去后厨帮忙了。”
    “好好好，去吧去吧。”李灏抬头，问道：“你这还有没有酒，给我来一点吧，我不是很喜欢喝茶。”
    “不给喝。”后厨传来李伯的声音，“身子骨虚成这个样子，常人养都来不及，哪里还能顾及口舌之快，清茶热菜，吃完快走，不要钱。”
    王婆眯眼笑道，“你也听见了，不是我不给。”说完，王婆便去了后厨。
    李灏撇撇嘴，继续享用着饭菜。
    后厨很大，比看上去的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寒冰玉髓养生床，山泉水精喷泉池，还有池子里的丈八金龙鱼，比人还大，红红火火，两根须子有三尺长，飘在身子两边，与水同荡漾。水池旁边有一小块花园样的土地，里面种着些许植物，除了一些常见的药材，还有许多香辛料散发出浓郁的香气。相比而言，进门处的锅灶，显得却是小气了，灶台不是很大，底下的炉膛位置还有一台需要用手来做动力的老式鼓风机，只不过此时火焰已经熄灭了。
    王婆进到后厨，看见坐在石床上的李伯，问道：“师父，那肉......”
    “是龙肉没错。你放心，你今天的分量也在里面，快出去吧，吃完了再进来。”李伯挥手，平静道。王婆急忙掀起帘子，又跑了出去。
    “今后可有的忙了，肉也快没了，去哪里再宰几头龙呢...这世道，上哪里能找到龙，小蛟都找不到几条......”李伯叹口气。
    李灏正在看着水里泡开来的茶叶，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大的茶叶，一指长，一指宽，有些像柳叶，叶片的脉络在茶水中看得十分清晰。
    听见动静，李灏抬头，就看见王婆走了过来。
    “老板嫌我在后面越帮越乱，又把我指出来了。”
    李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你这样怎么做杂役。哎，不过人老了，手脚不利索也正常。”
    李灏指着还剩下许多的饭菜，说道：“那你来吃着，我有事要走了。”
    李灏起身走到后厨门口，想要掀起帘子跟李伯道别，却是被跑来的王婆给拦了下来。李灏吃惊地看着像风一样迅疾的王婆，瞠目结舌。
    “王婆，你动作好快啊。”李灏从上到下打量了王婆两眼，说道：“老当益壮？”
    “我动作向来很快。”王婆挡在李灏与后厨之间，说道：“老板不喜欢外人进后厨。”
    “我只是同李伯道别，今后可能就很难见到了。”李灏解释道。
    “我帮你传话就好，或者你要是不满意，直接在这儿喊也行，进去就免了。”
    “好...吧。”李灏狐疑地看了眼王婆，然后朝后厨喊道：“李伯，我最晚明天就出发了，应该会去最近的平安城，特地来跟您说一声，咱们有缘再见。”
    李灏说完，又对王婆说道：“你也是，不过临走前还要麻烦一件事。”
    “什么事？”
    李灏走到店门口，说道：“我出去了，还麻烦王婆从里面关下门。”
    ......
    外面很暗，街道上的路灯从前日黑潮降临时就已经改成了长明状态，不过饶是如此，依旧难以将城市照亮，黑潮就像一道黏糊糊的屏障，普通的灯光难以刺穿，即使是李灏他们那辆改装过的战车，也只能慢行，不敢开得太快。
    在黑暗中，李灏的外形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有人看到了他的背影，也只当他是骨瘦如柴，因此他并没有惹上什么麻烦。不过穿行在人群中，李灏多少能感受到一丝不安的气氛，那种不安源自于对黑潮的未知，对于科技会的不作为的担忧，对于施府的动态不明。
    人心惶惶。
    李灏快步穿行，没有一丝停留地回到了家中。“陈曦，你们在哪里？”
    “在我家。”
    “我这就来。”
    陈曦的家里乱糟糟的，沙发外罩被随意丢在一旁，同许多衣服床单堆在一起，显然是准备丢掉的垃圾了。维罗尼亚进了陈曦的房子，明显松了一口气。
    “陈曦小姐，我用一下你的卫生间。”维罗尼亚说了一声，便拐进了卫生间。张思齐坐在沙发上，还在玩着自己的手环。唐晋阳也跟着坐下，倒是陈曦进了卧室，又将门关了起来。
    “陈曦小姐，你这浴缸怎么是黑黑的像是被烧过一样。”维罗尼亚擦着手从卫生间出来，边走边问。
    唐晋阳示意维罗尼亚坐下来，然后将吴峥的事情告诉了她。知道了这件事情也许同吴峥有关，维罗尼亚便不再追问，反而是问了些唐
    晋阳别的问题。可惜唐晋阳与几人一起行动也没有几天，维罗尼亚问的太多问题，他也没法回答，慢慢的他也就不说话了。
    “哑巴。”维罗尼亚讨了个没趣，也安静下来。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唐晋阳起身，将门打开，只见李灏独自一人站在外面。
    唐晋阳把门让开，李灏一进入房间，便关上了门。
    “陈曦呢？”
    李灏准备说话，仔细一看客厅里少了一个人，连忙问道。
    “干嘛，想我了？”陈曦打开卧室的门，走了出来。
    “正事。”李灏有些不满，自从吴峥“离开”以后，陈曦整天就知道发脾气，而且只对熟人发脾气，而他李灏，就是唯一的熟人，所以大多时候他需要独自承担陈曦的脾气。
    “想开点，吴峥又不是死了，迟早会见面的。”
    “他最好是死了。”陈曦冷哼一声，坐在唐晋阳边上。
    李灏见人齐了，这才说道：“诸位，这次是要商量搬家事宜，也就是离开灵岚，去往人类主管城市。”
    李灏一边说着，一边在电视上调出地图，“鉴于移动方式，咱们只有一辆战车，因此我选择了距离咱们最近的平安城，其他两座城市，距离颇远，而且跨洲，我便舍弃了。我会在今天做一个新引擎出来，用灵石做能源。陈曦，你和唐晋阳去买一些灵石，贡献点花完也没关系，食品什么的适量买一些就好了，如果顺利，咱们三天就能到平安。至于维罗尼亚，欢迎加入我们小队。”
    “你是队长？”维罗尼亚颇为惊讶，她又仔细地看了看李灏。虽然还是皮包骨头，不过才一顿饭的功夫，他的皮肤已经红润，虽不饱满，不过好歹有了色彩。
    李灏看着其他人，一个情场失意的女人，一个沉默不语的男人，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又看看自己，身残志坚李骨头。要在这四个人里面挑队长，可不就是矮巴子里挑将军。
    李灏想了想，点头道：“没错我是队长。”
    “那小队名字是什么？”
    名字？我透，还真没有想过名字。李灏被突然的提问噎住了，连声咳嗽，“名字什么的，都是虚的，咱们人齐不就好了吗。”
    “你压根就没想过吧？”陈曦问道。
    李灏哼哼两声，气急道：“想什么想什么，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名字的问题暂且跳过，大家手头都有任务，麻利一点，我先去忙活引擎了。”
    李灏急匆匆退到门前，抓住把手的时候回头补充道：“如今城里人心惶惶，你们买东西的时候尽量低调，别生事端，注意安全。”
    等到李灏离开，陈曦才缓缓起身，问维罗尼亚道：“你有钱吗？”
    “钱，那是什么？”维罗尼亚像是开玩笑一般反问道。
    那就是没有了。陈曦眉头一皱，上次做了工厂任务，李灏与陈曦二人每人都有三十万的贡献度。三十万看着很多，也就够五个人两三个月的花销，若是还要购买灵石，那就更不便宜了，三十万，买完补给，也就能够买二十块新罗矿石，也就是下品灵石，加上修炼所需，也就勉强能用三天。
    “唐晋阳，你师父不是让你去挖东西吗，快点去啊，我们在这里等着，看看你挖出来的东西能不能用。”
    唐晋阳离开了。
    屋子里剩下的三个人默契地保持着沉默，静静等待着唐晋阳回来。
    半小时后，唐晋阳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褐色的小方布袋子，外面绣着许多花鸟鱼虫的图案，有些像是以前的人用的荷包。
    “我师父给我留了二十万块灵石，说是施小姐留给我的，不但如此，还给你们三......两个留了九千块灵石，说是让你们先用着。”唐晋阳将手中的小布袋子丢给陈曦，显然里面装的就是留给陈曦几人的灵石了。
    “师父真会疼人。”陈曦居然笑了出来。她笑着将荷包收下，说道：“如此一来灵石肯定是够够的了，咱们出去买些别的东西就好了，衣食住行，不考虑住行，只剩衣食，可就方便多了。”
    不管陈曦那边进度如何，李灏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地下室，开始熔炼金属。因为引擎不像法宝，对于材质的要求不是太高，因此李灏这里留下的一些边角料都用得上，他只需要做一个以灵石为核心的能量反应堆即可。这方面需要的知识，他还没有学过，不过对于能量的运行方式很是了解，王冠中有很大篇幅讲的就是能量转换。而灵气与能量，都是天地能量的一种，应该不会有太大差异。
    李灏将金属投入九龙鼎，如火如荼的炼制开始了。
    只希望一切顺利。

 第八十章 半遮面

    “师父，咱们这是去哪里？”
    陶夭夭雀跃在明空左右，时刻也不安分。吴峥跟在明空身后，看着在前面左右横跳的陶夭夭，只觉得头疼。
    他跟着明空不过两天，其中第一天是在绥都里度过，第二天则在不停地赶路。明空带着二人过了陶夭夭讳之甚深的光华门，进到了内城当中，在城中的一处祭坛上静坐整整一天后，才带着二人离开。
    这内城共有四座城门，东南西北各有一座，这光华门，便是其中南门。门前还有一条河，横穿整个绥都，没人知道这河从何处来，又往何处去。张思齐便是陶夭夭前些天在这里闲逛的时候捡到的，那个时候他已经漂到了岸边，身体正被河水冲刷。这条河，是陶夭夭敢走的最远的距离，至于光华门后面有什么，她连想都不敢想。
    明空单手按住陶夭夭的头，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少女被骨头手掌按住脑袋，顿时安分了下来，不能雀跃了。
    “师父，我只是好奇咱们要去哪里，没有坏心思的。”陶夭夭眯着眼睛笑道。
    “你说没有，就当没有吧。”明空将手拿开，“接下来去平都。”
    “平都？和绥都一样吗？”陶夭夭生在绥都里，从来没有出门远游过，离家走过的最远的距离，也只到过光华门前的那条河，以及陪着丑婆婆一起出城摘梅子，也是因此，陶夭夭对于外面的世界向来不吝幻想。
    梦里有她从未见过的花花世界，但是那个世界笼罩着蒙蒙雾气。
    “不一样，天下九都，只有绥都愿意担下罪责，其他八都，只不过是从历史中隐去而已。”
    “那平都里......”陶夭夭罕见的沉默下来，片刻后才说道：“那师父，平都里的人是不是都和吴峥他们一样，是正常人啊。”
    明空点头。
    “那他们不会像看怪物一样看我吗？”陶夭夭消沉地问。
    “何必在乎他们？”
    “可是我们不是活在他们的世界里吗？”陶夭夭担心道，“他们人多，自然可以说些异类的话，那不是师父你说过的，天生的道德高地吗？”
    明空停下步伐，认真地看着陶夭夭，“世界是世界，他们是他们，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大家都是暂住而已，都是红尘过客。你若骑马行，只需要听着嘚嘚的马蹄声，众人的议论声也就抛之脑后了。再说了，我何时说过天生的道德高地那种混账话了？”
    “...是弟子记错了。”
    “走吧，平都不远了，前头不远就到了。”明空继续前行。
    “师父，你修为那么高，怎么就不能带着我们直接挪移过去呢？”陶夭夭好奇。
    “天下九都，皆有禁制，纵使是已经落寞的绥都，我都需要步行前往，更何况并未受到影响的平都。”明空敲打一下陶夭夭的脑袋，继续说道：“纵使没有禁制，对于圣人先师、前贤古迹，乃至于救下天下苍生的庇护之地，最起码的尊敬，还是要有的。”
    “哦。”
    平都确实不远了，三人走了不到半天，便到了地方。平都确实和绥都不一样，最起码整座城外没有绥都那种圆形建筑将城市包围，而是方方正正的古老城墙。城墙外不少人来来去去，有扛着锄头的农夫，也有带着孩童赏山河的教书先生，还有不少肩挑扁担的卖货郎。
    明空一出现，确实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不过也只是侧目，陶夭夭预料中的围观却是没有发生，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明空行至城门，被两个军卒拦了下来。军卒身披鳞甲，头顶钢盔，手持长枪，气势不凡
    。
    “证明身份。”拦路卒一字一顿地道。
    明空虽是一具骨架，不过脸上确实带着笑意。他双手合十，口诵佛号，问道：“敢问，要怎样才能证明身份？”
    “通关文牒有无？”拦路卒问道。
    明空摇摇头。
    “介绍书信有无？”拦路卒又问。
    明空还是摇头。
    拦路卒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来人身份不明，而且领头的还是一具骷髅，两个随从一个长得古怪，一个穿着古怪，怎么看都不正常。
    他将戳在地上的长枪往边上倾斜，斜挡在三人身前，“不能放你们进去。”
    “麻烦这位军爷，通报一声城主大人，他应该认识我。”
    “口说无凭，我们城主大人日理万机，为了苍生百姓兢兢业业，怎么可能认得你这么个骨头架子。”军卒呵斥，若有若无的透露出一股讥讽之意，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明空摸出一块玉牌，交给军卒，说道：“拿给城主看，他若是认识，会来接我的；若是不来，就当不认识，也无妨。”
    军卒将信将疑地接过玉牌，然后转身，将此事禀告给一个坐在城门洞下的军卒。那坐着的军卒看了一眼三人，随后摆摆手道：“去吧去吧，快去快回。”
    明空见军卒进城，也没有别人来打扰自己，便坐到了城墙根下，图个清闲。
    吴峥一步不离地跟着明空，明空走，他就走；明空站，他就站；明空坐，他就坐，像影子，也像傀儡，就是不像活人。
    “夭夭，这点钱给你，你去那边的地里，找那老农买个西瓜来，不要太大，够吃就好。”明空手掌里变出几枚铜钱，扔给了陶夭夭。
    陶夭夭接住铜钱，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吴峥啊。”明空唤道。
    “嗯？”吴峥应了一声，看向明空，“什么事，大师？”
    “昨日种种昨日死。与其沉湎过去，不如仔细想想将来怎么挽救。”
    “我虽然沉湎，但是我不后悔。陈曦是我亲手推开的，希望她以后别再遇到我这样的人了。”吴峥扭过头去，嗅了嗅身上的衣服，觉得有些臭了，便有些嫌弃。他也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脱下上衣，然后从纳戒中取出一件新的上衣换上。
    那件换下来的衣服，就是去托拉多前夜，陈曦给他们买的队服。
    陶夭夭回来了，怀里抱着一个小西瓜，还没有自己家盛菜的瓷盘大。
    “师父，这么小一个瓜，就把你给我的钱花完了。”陶夭夭扁着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正常，正常，通货膨胀，可以理解。”明空起身，拿过西瓜，不见手上有什么动作，整个西瓜便被切成十二牙，“你五牙，你五牙，我两牙，吃完了进城。”
    “人家不是不让进？”陶夭夭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他不让进，不代表我不能进，大不了，我一巴掌从这城门里打进去。”明空冷哼一声，霸气侧漏。
    西瓜已经熟透了，红红的果肉已经变得沙沙的了，汁水很少，但是很甜，十二牙西瓜，很快就下肚了。
    陶夭夭一直看着自己的师父，想看看师父吃下的西瓜都去了哪里。可是师父拿起一牙西瓜，一嘴下去，手里就只剩下瓜皮。师父大口咀嚼，也不见有什么泄露，就连西瓜子都不往外吐，嚼个几下，一并咽下，就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哇，师父，你吃下去的东西到底去了哪里啊？”陶夭夭问道。
    “秘密。”
    陶夭夭伸手，摸
    摸明空的肋骨，又探了探腹腔，却是什么都没有摸到。
    “奇怪，不是障眼法啊。”陶夭夭嘟囔着。
    明空一个栗子敲到陶夭夭头上，笑骂道：“快点吃。”
    “哦。”
    三人刚吃完西瓜，跑腿的军卒就出来了，他一看见明空，便快步跑来，将手中玉牌双手呈上。
    “大师，城主大人公务繁忙，确实没有空。不过管家大人说是几位可以进城参观游玩，做自己想做的事。”
    “如此多谢了。”明空收下玉牌，带着二人进了城门。
    平都，是一座古城，城里古色古香的建筑还保留着当初的布局。此时正是中午，街道两旁有不少小摊，卖吃食的有，卖玩具的有，卖书画的也有。
    明空进了城，便直直地向前走去，一步也不停留。
    不过陶夭夭可是看花了眼，这个摊子上停一下，那个玩具上摸一下，碰见喜欢的，也会多看两眼，然后才急急忙忙地跟上已经走远明空。
    突然，陶夭夭看见了一个好东西，她的视线一下子就被吸引了。
    明空在前面等了许久，也没有看见陶夭夭回来。他往回看了一眼，发现陶夭夭站在一个摊位前，一动不动，像失了神一般。
    摊主是个年轻人，很是清秀，手里正拿着一本《亭台志异》，津津有味地读着。看见自己摊位前站了个人，他才不舍地放下书本，打算推一下生意。可是他抬头就看见自己的摊位前站了一位姑娘，其面部的白骨森森可怖，也是吓了一跳，一时间练习许久的吆喝也忘了个干净。
    “怎么了？喜欢吗？”明空这是头一次折返回来。他站在陶夭夭身后，低声问道。
    “嗯。”
    “小老板，这个多少钱？”明空抬头问道。
    年轻人刚才还觉得姑娘怪异，一看见明空，顿时觉得姑娘美若天仙，是那天上跌落凡尘的仙女。
    “这...这...这个，不贵，不贵，十文...八文...五文。不能再少了，再少就要亏本了...不过才子佳人，亏本又怎么了...”年轻人结结巴巴，不知所以，自己出价，自己砍价，到最后居然都做了白送的打算。
    “给，姑娘，算我送你的。”年轻人从摊位正中央最醒目的位置，取下货物，双手递给陶夭夭。
    “不能不收钱。”明空摸出一排铜钱，一枚一枚地数好，一共十枚，然后交给了年轻人。年轻人惶恐地将铜钱收下。
    “来，戴上看看。”明空对陶夭夭说道。
    陶夭夭手里的是一块狐狸面具，其中一半镂空，可以看见面容，另一半则是遮掩极好，就连眼睛也给挡得结结实实。她兴奋地将手中的狐狸面具戴在头上，在原地微微跳跃着看向明空，问道：“师父，好看吗？”
    “好看。”摊位后面的年轻人喃喃道。
    陶夭夭对年轻人一笑，笑着道：“谢谢啊。”
    “不用，不用...”
    陶夭夭兴奋地问吴峥，“好看吗？”
    “好看。”吴峥也是愣了一下，下意识道。
    “好看就好，师父，咱们走吧。”陶夭夭挽住明空的骨头小臂，开心极了。
    年轻人看着三人走远，又拿起了《亭台志异》，可是怎么看，怎么不是滋味。
    书里的才子佳人，到底还是书里的，跟我刚才看见的，怎么比？年轻人笑了起来，拿起自己制作面具的画笔，开始写写画画，嘴角噙着的笑意也越来越灿烂。年轻人笑起来，比戴着面具的陶夭夭笑得还美。

 第八十一章 遇袭

    李灏将车开到城门前，被几个人拦了下来。
    “哟，这个时候了，还出城干嘛？”城门前士兵示意李灏摇下车窗，“证件。”
    李灏将左手伸出车窗，那士兵扫描手环，等到身份信息通过后才打开城门，问道：“这破天，什么都看不见，还出城干嘛？”
    “家里没余粮了，出去弄点货回来。”李灏笑着对士兵行个军礼，随后便将车窗摇起，出了城门。
    那士兵看见李灏行礼，也是觉得有趣，居然对李灏回了一礼。等到出了城门，士兵看没有人要出城了，便又关上了城门。
    城外没有了路灯的帮衬，那可真叫一个黑暗。距离李灏夸下海口要炼制一个以灵石为能源的引擎过去了正好一天，这期间里他一共做了三个引擎出来，总体来说不算失败，却也不算成功。他本来打算将能源替换成为灵石后，还要将引擎的马力提升至少一倍。其中前两个都失败了，唯有最后一个可以一用，不过马力比他预计的少了不少，只比原来烧汽油那个好上一丝。
    李灏将车灯打开，明亮的车灯顿时成为黑暗中的一对火炬，既照亮了前路，也暴露了自己。车厢里，唐晋阳来到副驾驶位置坐下，沉吟一声后问道：“真的不告诉他们？”
    李灏双手把着方向盘，问道：“告诉什么？”
    李灏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唐晋阳又仔细看了他一眼，说道：“自然是灵岚无人维护的事情。”
    “不是我不想，而是不能。”
    唐晋阳眯起眼睛，问道：“这又是什么道理？”
    “我不知道施依然她做了什么，才让灵岚城附近没有怪物出没，也因此末世当中的人们还能过着井然有序的生活。设想城市没人维护了，怪物会不会攻过来？那个时候，末日再临，你说城里的人慌不慌？”李灏顿了顿，深呼一口气，“那个时候，人们再慌张，好歹还有大敌在外，总体来说还是会团结对外，不说全部，至少有九成的人会如此，一来是为活命，一来是为民族大义。可是现在，距离施依然说的最后期限还早，贸然就在城里说这些话，且不说多少人信，多少人不信。不信还好，若是信了，再有人扇风造势，到时候好好的一座灵岚城，马上就会变罪恶都市，秩序混乱、法制失效，你还以为德治能够平定乱世？”
    李灏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深深地叹口气，苦笑道：“若是咱们实力强大，哪里还需要考虑这些。到时候，天下之大，我自可以一剑平之。”
    唐晋阳点点头，然后靠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车外。
    没有人知道黑潮的来历，也不知道黑潮对自身有什么影响，最起码目前来说，还没有人因为黑潮而发生不好的事情。黑潮最直观的影响，就是不能视物。李灏即使开着大灯，也看不了多远，约莫着也就十来米的可见度，再往外，便是一片漆黑。在黑暗之中，谁都不知道隐藏着什么，也许你的下一个转身，便能同一只腐烂丧尸撞个满怀；也许车灯往前多照一米，便能照出两只不能过审的怪物做着羞羞的事情。
    李灏又要开车，又要看地图，还要时刻注意车外的情况，工作量确实是有些大了，加上他如今身体还很虚弱，很难承担所有的任务。唐晋阳坐在一旁，算是帮李灏分担一部分任务。
    李灏略微感激地看一眼唐晋阳，随后调出地图，用走过的距离仔细对比了一番，确认方向无误后，才再次启程。
    平安城，一座完全由人类维护的城市，在灵岚西北方向，距离约一千五百公里。按曾经的地图划分而言，还在本国内，不过靠近边界，因此据说那里如今人种混杂，不同国家的人都聚在一起。为了方便管理，平安高层特地将不同国家划分在不同区域，在整个平安城划分出十个区域，除了一个公共区域外，其余九个区域各有大小，依照人口数量划分给了不同国家。
    据他所知，白云及那赵成舟，都住在平安城，每日卖一卖自己做的武器，便能收获不菲，日子过得反而滋润。
    如果可以，接下来他也会那样，做一些简单的刀剑防具出售度日，好腾出更多的时间来修炼。那槐花毒毁了他的大半根基，后来入体的剑种虽毁掉了槐花毒，却也洗刷了他的身体，让他本就破损的根基也被毁得干净。不过物极必反，如今他反而处于一种十分玄妙的状态，就像那些前辈高人说的破而后立一般，他感觉自己
    只要能踏出这一步，便可筑基，跨过修行的第一道坎，真正成为一名修行中人。
    黑潮的存在很大程度上帮助几人避免了不少麻烦，不少低阶的怪物都被黑潮隔离开来，因此李灏这一路上行驶还算顺利。一直到了晚上，他才将车子停下。
    “陈曦，维罗尼亚，张思齐，醒醒，吃饭了。”
    李灏取出陈曦早些时候买的铜暖锅，，放入各式佐料，加入些许清水，等到汤汁熬好后，李灏将早就准备好的各式食物加入其中，不一会儿便香气四溢。
    要说有什么缺陷，就是话太少，陈曦不说话，唐晋阳不说话，维罗尼亚不说话，张思齐也不说话。饭桌上好生压抑。
    李灏匆匆吃了几口，勉强填补一下肚子，然后便躺倒在地，笑着对陈曦说道：“接下来你去开车吧，我休息一会儿。维罗尼亚你帮着在旁边看着，万一有紧急情况就招呼我们。”
    陈曦放下筷子，点点头，然后对张思齐吩咐道：“你闲着没事，就把这些个锅碗瓢盆收拾干净了。”
    张思齐自小就帮着母亲干各种家务，收拾几个空碗倒也不难。陈曦见张思齐点头，便离开了车厢，坐在了驾驶座。
    李灏躺在地上，眯着眼睛，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维罗尼亚慵懒地坐在副驾驶，打了个哈欠，然后问道：“陈曦，他说让我看着，这也没什么好看的啊，黑漆漆的。”
    “你要是想睡就睡吧，我一个人没事。”陈曦到底是女孩子，开车也更为仔细，代价就是速度。她开车比李灏慢了许多，如果让她来开，真不一定能在三天后赶到平安。
    “我不需要睡觉，这算是我的一个小优势吧。其实你应该也发现了，自从修炼之后，精力是越来越充沛了，睡觉也不是什么必须。你没看唐晋阳还在后面打坐运功呢么？至于李灏，可能是身子骨太虚弱了，需要好好休息，所以才会提出来与你换班吧。”维罗尼亚歪着头，看着陈曦有些憔悴的脸，“与其说是休息不足伤身，倒不如说是心理受的伤对你我影响更大。如今咱们都是一个队伍的，不如就把你心里的话与我说说，说出来可能会好受一些。”
    陈曦沉吟片刻后，沉声问道：“你有过喜欢的人吗？就是那种一见钟情的感觉，可曾有过？”
    维罗尼亚摇头，低声道：“一见钟情太奢侈，我不配拥有。”
    “何出此言？”
    维罗尼亚默然抬头，看着李灏挂在车头祈平安的小玩偶，蓦然笑了起来，“我曾以为人生郎朗，理应生来自由，不为人制。然而天不从人愿，吾身所在不是吾乡。在那里，我可以选择喜欢谁，喜欢他的颜，或者他的才，都无所谓，然而到最后能否成眷属，却由不得我，因此我已经习惯了孤身一人。”
    陈曦看向维罗尼亚，看着她倾城容颜上的惆怅眼神，突然问道：“你是哪里人？”
    “我从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维罗尼亚双目茫然，“那里的人悲诞生，庆死亡。他们认为新生儿来到这个世界，不是享福，而是要遭受磨难；等他走完这一生，即将离世时，人们也会替他庆祝，恭贺他历经磨难圆满。”
    “好怪异的习俗。”陈曦难以理解维罗尼亚家乡之人的想法，又变了个话题，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我？”维罗尼亚笑了笑，说道：“我就跟你一般大，可能比你小上几天吧。我把我的故事告诉你了，现在能说说你的事情了吗？”
    “你分明说了些什么，又分明什么都没说，好一手避重就轻。”陈曦叹口气，扭转方向盘避开一块拦路石，“我的故事很简单，爱上吴峥，和他同居，然后分开，也就十二个字而已。”
    “你们认识了有多久？”
    陈曦仔细想了想，四月前相遇，如今是刚刚八月，满打满算也就才四个月。“四个月吧。”
    维罗尼亚吃了一惊，转过头看着开车的陈曦，“四个月，那顶多也就是熟人，那你的速度也太快了点。”
    陈曦红了脸，不敢看维罗尼亚，轻声道：“都说了是一见钟情，怎么能说快？缘分天注定，遇见了就要抓住，不然会抱憾终身的。”
    “那你也抓住了，现在后悔吗？”
    “......”陈曦一言不发，只是踩了一下油门，稍微加快了速度。
    “我的经验教训就是，不要跟
    陌生人说爱。”维罗尼亚压低声音，尽量不传到后车厢，“认识四个月，那也是陌生人。”
    陈曦略微奇怪地看一眼维罗尼亚，“那咱们才认识几天，岂不是比陌生人还陌生？拿咱们说这些话，合适吗？”
    “所以啊，我在考察你们，你们的队长也在考察我，大家一样，彼此彼此。至于咱们的聊天，都只是些粗浅事，又不是什么秘密，拿来聊天也无妨。”维罗尼亚伸出右手，笑意盎然，“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维罗尼亚，目前是一名五阶魔剑士。”
    陈曦同维罗尼亚握手道：“我叫陈曦，炼气期修士。”
    “哇，修行古法的人，怪不得我看不透。”维罗尼亚有些惊讶，“你可真有勇气。”
    “一般吧。”
    陈曦和维罗尼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开出去很远的距离。平淡的架势过程中，陈曦也渐渐觉得无聊了。她打了个哈欠，强忍着将熟睡的李灏唤醒的冲动，继续架势着。就在这时，车外有了动静，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再用指甲敲着车门。
    维罗尼亚有了反应，急忙大喊：“李灏，唐晋阳，有情况。”
    李灏睡得很舒服，他虽然是在熟睡，不过身体一直在有意识地运行功法，配合着剑种的剑气，他的经脉越来越坚韧，也越来越宽阔。这会儿听到维罗尼亚呼喊，他急忙从梦中清醒过来，看向正前方。
    陈曦正凝神看着车外，她的眼睛泛着强烈蓝光，似乎能够看穿黑潮，看到黑潮之中隐藏着的东西。
    “怎么了？”李灏什么都没看到，茫然地问。
    “有麻烦了，一只幽灵，还有两只全身黑色的雷鹰。”
    黑色的雷鹰吗？
    李灏几人也见过不少雷鹰，这是少数几种不会主动攻击人类的怪物----只要人类不进入它们的领地。雷鹰体形巨大，展开双翼能有两米，大部分都是银白色，通体羽毛坚硬如铁，是很好的材料。
    这黑色的雷鹰，应该是变异了，最起码李灏他从来没有见到过。
    幽灵这种怪物比较少见，也是很多人都很厌烦的一种怪物，没有实体，而且能够免疫大部分实体攻击，要对付它们，最好是靠术法。
    李灏拿出汤姆，走到车厢门口，说道：“幽灵交给你了陈曦，雷鹰由我和唐晋阳负责。”
    陈曦将车停下，手持树枝打开了车门，然后就是一道闪电划破黑潮，击打在幽灵身上。
    幽灵难以承受雷霆重击，哀嚎一声便化作烟雾消散了。
    李灏打开车门，借着车灯的照明看清了车子正前方确实有两只怪物，其呈人形，长有双腿双臂，然而背生双翼，头顶一对尖角，利嘴尖牙，看着凶恶无比。
    “陈曦，这他娘的不是雷鹰啊，你看错了吧。”李灏冲车内大喊，“你再看看这两个石像鬼样的家伙后面，有没有雷鹰了？”
    “没有。”陈曦将头伸出车外，“黑潮了我也看不大清楚，看着像雷鹰我就说了。除了那只幽灵，一共就两只怪物。”
    没有别的怪物了，那就好。李灏松一口气，从气息上感受，这两只怪物不过四阶水准，如果不考虑特殊能力的话，也就是普通小怪，没有太大威胁。
    李灏手持汤姆，近些天关于剑的感悟一点点涌上心头，一时间心血来潮，剑尖锋芒隐蔽，似只是一把普通长剑。李灏微微闭眼，凭借着气掌握住两只怪物的位置，轻喝一声“一剑”。
    一剑刺出，一只石像鬼应声坠地，而另一只石像鬼发出尖利的哀鸣，瞬间向上拔高了十来个身位，明显超出了李灏的攻击范围。
    李灏睁眼，看着在黑潮中时隐时现的石像鬼，愁眉紧皱，无计可施。
    “我来。”维罗尼亚的腰间，有一根红色腰带，将她的腰身衬托的玲珑有致。此时她起身，出了车门，单手抽出腰带，柔软的腰带在她手中轻轻一晃，竟然不再柔软，瞬而看去，她的手中明明握着一把红色细剑。
    维罗尼亚轻轻一跃，瞬间从地面跳起，出现在石像鬼眼前，随即一剑刺出，刺在石像鬼眉心处。
    石像鬼的哀鸣声中断了，翅膀也不再扑棱，迅速坠下地面，摔成一地小石子，唯有那颗头颅还完好，不过仔细看去，能看见头颅眉心处，有一点嫣红。
    维罗尼亚落地收剑，那柄红色细剑又被她缠在腰间。

 第八十二章 城外的人进不去

    “这就是五阶魔剑士的实力吗？”李灏与维罗尼亚回到车上，同她聊起天来。
    “你是哪里人？”李灏问道。
    维罗尼亚的手环他已经看过了，登记时间就在三天前。如果她是地球人，她得有多天才，才会在三天里成为一名五阶职业者。李灏不相信有这种天才存在，因此他对于维罗尼亚颇为戒备。
    “说星域的话，说了你也不会懂，不如这么说吧。”维罗尼亚沉吟一阵，然后笑道：“我是一个叛族之人，为了这一天我筹备了很久呢。从离家出走，到隐姓埋名洗涤身份，花了我好些功夫呢。如果从重生的日子算起，我现在才两周大，还不到一个月呢。”
    “这就是你刚才说的你比我小一些？”陈曦不悦，追问道：“在你眼里，二十年和两周，差的能叫几天？”
    “就算几天吧，等你变强了，寿命也长了，就会发现，二十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维罗尼亚略带歉意，解释道：“宇宙中大佬不少，除了死灵族的老族长活了多少年没人清楚，其他人，即使修至大成，成为十二阶职业者，也有一万年的寿命。同那相比，二十年，乃至百年内诞生的人，都算得上是一代人。”
    “你到底是哪族人？”
    虽然队伍里多一个战力是好事，刚好也能弥补下吴峥离开所造成的战力短缺。不过来人底细不明，无论如何李灏都心有不安。他戒备着追问道。
    “放心，我只是换个地方生活而已，对你们没什么想法。”维罗尼亚眼珠子一转，看着队伍里的其他几人，以及连个正经座位都没有的后车厢，笑了起来，“更何况，你们这一穷二白的，我能图什么？”
    是实话没错，不过听着还是刺耳。
    李灏苦笑一声，说道：“看你长得漂亮，我就不说你了，不过你记着，我会一直观察你。接下来我来开车吧，你们两个去休息吧，照陈曦这速度，开到平安，买的那些粮食怕是不够吃。对了，陈曦，休息的时候别偷懒，拿两块灵石，修炼不能停啊，还有不到四个月时间了。”
    “要你管？”陈曦瞪李灏一眼，便让出了驾驶座，然后对维罗尼亚说道：“我还是叫你姐姐吧。”
    “随你。”维罗尼亚笑道。
    “那姐姐能不能给我看看你的那把剑，看起来很厉害呢。”陈曦一边往后车厢走，一边说道。
    “可以，不过没你说的那么厉害，最起码，没有你那根小树枝强。”
    一行人出发了，渐渐消失在黑潮之中。
    黑潮中有两个人穿着斗篷出现在石像鬼头颅前，蹲下身子观察着。
    “是她没错。”其中一个人摸索着石像鬼眉心红点说道。
    “维罗妮卡？她没这么弱吧？我怀疑是假情报。”另一个人心不在焉地看着四周。
    “那把血舞，你也看到了；她的脸，你也看到了。”摸索着石像鬼的人站了起来，手中拿着那块头颅雕像，厉声道：“你是要装作没看到？莫非，你对万墨大人有意见？”
    “你别给我扣帽子，万墨是万墨，你们怕他，小爷我可不怕。”另一人针锋相对，空气里火药味浓郁，“要不是万墨，我们能落到这个下场？”
    另一人冷哼一声，转身消失在黑潮里。
    “你刚才说得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我可以帮你藏着，不往上禀报，但是维罗妮卡的事情，我知无不言。”
    “你就算告诉他又如何？万墨他敢把我怎么样？”他没有跟着那人一起离开，而是找准方向，循着李灏等人离开的方向，轻轻一跃，便飞出很远，跟了上去。
    ......
    “万墨大人，万墨大人，小的有事禀报。”
    珀蛹的城镇大厅里，万墨正站在一面墙壁前，擦拭着一只水晶杯，墙壁上被挖出许多个小格子，里面放着许多奇巧物品。听到门外嘈杂声，他轻轻将水晶杯放进面前的空格子里，然后走到大厅中间的座位上坐下。
    “进来吧。”万墨挥手，城镇大厅的门便自动开了。
    来人将手里的石像鬼头颅展示给万墨，“大人，圣女殿下找到了，这是证据。”
    万墨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感受到石像鬼眉心处残存的一点点剑气，便认定了此事。他看着底下站着的人，问道：“你觉得该怎么做？”
    “我觉得该马上派人，将圣女接回来。”
    “好巧，我也这么想。”万墨阴恻恻地笑着，说道：“要不我走了以后，这个地方由你来负责？”
    来人打个冷颤，连道不敢。
    “哦，为什么不敢？”万墨起身，又走到水晶杯前，将水晶杯拿了起来。
    来人冷汗直冒，一言不发。
    “我问你话呢。”万墨淡淡地说道。
    来人直接跪在地上，低着头，浑身颤抖。
    “瞧把你吓的，我有那么可怕？”万墨露出一丝笑意，继续擦拭着手里的水晶杯，“除了这事，还有别的事要说吗？”
    来人迟疑一阵，又将
    另一人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说了一遍。
    万墨居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出来。
    “他说的没错，我现在确实不能把他怎么样。”万墨招手，示意跪着的人过来，“你跑这一趟也辛苦了，来，喝杯水。”
    “小的...不敢。”
    “让你喝你就喝，哪里来那么多屁事。”万墨将走到那人面前，将水晶杯放下，杯子里不知何时，已经装满了清水，“喝。”
    那人拿起水晶杯，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呃啊......”喝完杯中水，他如鲠在喉一般，难受至极，嗓子中似有千钧石炭，不能呼吸。他双手捏着自己的脖子，感受着毒素在体内游走，却又无能为力。
    万墨看着面前翻滚不停，浑身冒着黑气的人，以及倒在地上的水晶杯。
    “出卖而得利，那是小智慧，刚好是你这种人的生存之道。但是你应该搞清楚，自己出卖的是谁。”万墨看着逐渐没了人形的一堆黑灰，犯了愁，“我的手下就没有一个能干的吗......”
    “不过这杯子是个好东西。”万墨嘟囔着，将水晶杯捡起来，装进一个小箱子里。
    “万年青。”万墨叫道。
    城镇大厅的黑暗角落慢慢波动，有人影浮现而出。
    “你这次回去，把这杯子也带上，将来可能有用。再让你收下那些新招来的人去试试维罗妮卡的深浅，如果可以的话，把那些改造物也一并带去。”
    “大人不继续做实验了？”万年青问道。他的嗓音沙哑，似乎喉咙里有两块玻璃碴子在碰撞发声。
    “有数据就够了。”万墨坐在位子上，低声道：“过两天我也要出一趟远门，这里也就顾不上了。”
    “知道了。”万年青将小箱子提起来，又隐没在黑暗中。
    ......
    接下来这一路都很顺利，竟是没有一只不长眼的怪物前来捣乱，倒是发现了几只硕大无比的怪物尸体倒在地上，好像所有的怪物都已经被人清理干净了一般。李灏碰见尸体，反而不敢下车了。都说反常有妖，万一这些尸体，是什么绿林好汉留下的饵，万一李灏收拾的时候被别人阴一波，那不是自讨苦吃？所以李灏并没有停车，即使看到一只已经生出两根细长尾羽的锦鸟，他也很好地克制住了自己的贪婪，没有停下。
    如此一来，这旅途反倒无聊了。李灏开车开得无聊，眼皮昏沉，难以张开。他打个哈欠，唱起了歌。
    “太阳出来我爬电杆，爬上了电杆我剪电线......”
    李灏的嗓音不算迷人，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正常人，虽然不会五音不全，但是歌声也绝对不像百灵鸟那般婉转动听，尤其是加上现在唱的这首歌词旋律都粗制滥造的曲子，让他的声音更加恼人。
    陈曦经过一天一夜的修炼，手中灵石的灵气被吸收的干净，因此手中灵石已经变成了普通的玉石。她瞄准李灏后脑勺，大力扔出手中玉石，叫骂道：“你能不能别唱了！”
    李灏明知身后有石头飞快袭来，却不敢闪躲----那块石头也许打不烂他的骨头，但是绝对能打烂车前的挡风玻璃。
    李灏硬抗下攻击，只觉得后脑勺火辣辣的疼，应该是出血了。他停下车，悠悠起身道：“刚好你醒了，你来开吧，还有不到两百公里的路程。”
    李灏单手摸了下后脑勺，感觉手指湿乎乎，黏黏的。收手回来放在面前，看到指尖确有血迹，他苦笑一声，略带委屈地道：“姐姐，我叫你一声姐姐，下手能轻点不？都是自己人，出手怪狠的。”
    “谁叫你唱歌难听？”陈曦一把推开李灏，随后坐在驾驶位上。
    李灏晃悠着慢慢坐下，从纳戒中取出一卷纱布，利索地包扎好自己的头，然后从荷包里取出两块灵石，美滋滋地修炼起来。
    有剑种在体内，他的修炼顺利了许多，前些天只是微微感知到筑基的门槛，现在却是能够清楚地摸到了。不过有利有弊，他的身体恢复速度也是极为缓慢。一般人有这种伤势，只要活了下来，照先人所说，吃顿鸡汤啃两口人参，也就好的七七八八了，不过李灏经过大半周调养，每天好吃好喝，加之灵力滋润，也不过是看上去面色红润了一些，从以前的白皮包骨头变成了红皮包骨头。
    李灏慢慢摒除心中杂念，进入忘我之境。
    三个小时后，陈曦看着前方绵延不绝的城墙，以及从城外老远就能看到的如同灯塔一般的建筑。那建筑高耸入云，放射出万丈光芒，即使在黑潮之中，也极为醒目。
    李灏从修炼中醒来，趴在驾驶座上，透过车窗看向前方，惊叹不已。
    “这是人类主城？怎么看着比灵岚这种外星人建的还霸气。”
    维罗尼亚回过头来，看着李灏的惊叹脸，笑着道：“这又不是什么难事。也许是施依然走得太急，没来得及部署灯塔也不一定呢。”
    李灏以为有理，点点头，随后轻轻拍了下陈曦的肩，“继续开，咱们
    进城。”
    陈曦看了眼李灏放在她肩上的手，又翻个白眼瞪李灏一眼，一直到李灏慢慢收手为止，随后陈曦才开往城门。
    还没靠得太近，便有两个士兵，举着枪械走了过来。两个士兵像电影里面的人物，整体看起来很是厚重。外面套着一层金属制成的类似宇航服一般的盔甲，头部也戴着一个封闭头盔，面部是高强化玻璃，透过玻璃，可以看到两张刚毅面庞。
    “什么人？”
    李灏摇下车窗，挥手道：“平安的朋友，你们好，我们是灵岚的，想换个住处，搬到平安来。”
    两名士兵对视一眼，同时摇头，“最新命令，平安城不接受外来人口。”
    李灏眉头一皱，追问道：“什么意思？”
    “你们可以进入平安城，不过不能久待，外来户一次只能在城内暂留一天，超过时限会被驱逐出城。”
    驱逐？好生不讲情理。李灏面色沉闷下来，问道：“那我们今天进去，明天这个时候就得出来？那以后还能再进吗？”
    “再进？”士兵沉吟一声，继续道：“一天后可以再次进城。”
    “敢问两位，这是什么时候定下的规矩？”
    “就在昨天。”
    “敢问两位知道为何定下这规矩？”
    “据说是城里没有空地了。”其中一个士兵耐着性子解释道：“城里现在人满为患，而且冲突不断，为了稳定考虑，大人物决定禁止外来人口常住，而且鼓励职业者出城居住，在外探索。”
    士兵取出仪器，将车上几人身份一一验明，确认无误后，便走在车子前方，像是带路一般。
    行至城门口，放眼望去，城墙根下停满了车辆，只有星星点点的一两个停车位还空着。两个士兵走了一个，回到了城墙上，另一个则带着李灏的车子慢慢走到了一个停车位前。
    “停好后，延着这条路，往那边走。”士兵指着城门的方向，叮嘱了一句，便离开了。
    “连车都不让进城了，城里得是什么样子。”陈曦叹口气，慢慢下车。
    几人停车的位置距离城门不远，几人寥寥几步，便来到了指定的城门。城门大开着，只是简单的设置了几个路障，不拦怪物，只挡行人车辆。城门洞里摆着几张桌子，算是搭建了一个简单地办事处，帮李灏带路的两个士兵就站在一边，并排还站着六个士兵，都是一样打扮，应该就是平安的执勤士兵了。
    “这份地图请收好。”桌子后面的中年妇女笑着递给李灏一份纸质地图，同时还有几张令牌，令牌上是二十四小时倒计时，“如果遇到有人查身份，出示令牌即可。也请诸位在时间走完之前出城，免得沾上麻烦。”
    李灏接过地图，以及五个令牌。令牌是机械造物，有些类似以前的镂空手表，透过表盘，还能看到令牌内的齿轮不停旋转。令牌背面刻着几个字，“赵成舟制”。
    “赵成舟。”又看到这个名字了。李灏抬头，看着挂着公式笑容的中年妇女。妇女虽然姿色一般，不过看得出来精心打扮的迹象，整齐的穿着也说明她在城里的生活尚可。也许在这平安城，看门也是个肥差？
    李灏微微躬身，礼貌问道：“敢问这位姐姐，你可认得这个赵成舟？”
    中年妇女抿着嘴笑了起来，道：“小伙子嘴真甜，说得我心肝直颤。这个赵成舟，可是城里的名人，上到城主军队，下到转职小队，一大半的兵器都由他所做，就连这计时令牌，也是他的手笔。”
    “城里一半人？”李灏吃了一惊，又问道：“平安城里一共有多少人？”
    中年妇女想了想，不确定道：“一百来万吧，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那军队和职业者有多少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中年妇女果断摇头，随后又劝道：“小伙子，快进去吧，这令牌从你进城门开始就已经计时了，在城门损失的时间，我可不会补给你。”
    李灏道一声谢，在旁边士兵的注视下，拉开路障，进了平安城。
    一进城门，便如同进了贫民窟一般，左右两边的路面上扎满了帐篷，旁边的建筑外也挂满了各种衣物，杂乱无比。许多帐篷都没有拉上，从李灏这边就能看见帐篷里，凌乱不堪的地铺，偶尔还能看见几个人坐在一起，向街道张望着。
    “突然觉得灵岚真是个好地方。”李灏想起了他们几人在灵岚的住处，以及灵岚各地所见所闻，都未有能与这里相比拟的地方，不由得低声感叹道。
    陈曦点点头，道：“师父说她只是在这里住下，灵岚的管理却是交给了手下的人，据说是一个难得的智者。”
    陈曦看着两边杂乱的街道，叹口气，接着说道：“不过也就是咱们住的好一些，其他的人大都是一人一间房子，或者一个小队都住在一起，条件同咱们相比已经很差了。不过还是比这些住帐篷的好不少。”
    李灏看着两侧，对着几人悄悄说道：“走吧，去科技会，不在这里耽搁了。”

 第八十三章 聪明名字糊涂人

    灵岚城街道上长明的路灯黑了不少，零星的剩下几个路灯，在黑潮中闪烁不定，像是即将被飞蛾扑灭的烛火，映照着在地面上的污水洼中出现一瞬一瞬的倒影。
    灵岚应该是撑不到八月底了。从李灏他们离开算起，三天后的灵岚，已经乱成一锅粥。灵岚城就像是一座囚笼，封印着人心黑暗；随着施家留守此的的人手逐渐撤退，灵岚这座囚笼已经慢慢松动，封印着的人性黑暗面也渐渐被释放出来。
    在一处偏僻的小巷道里，有个胖子在里面奔跑。胖子呼吸沉重，脚步虚浮，不时还会回头看看身后，惊恐又嫉恨。
    “沈万三，你丫的找死！”
    一个阴沉的声音从巷道拐角传来。
    “我可去你的吧，宁彦严，你说我拿你家东西，证据呢？空口无凭，天下的道理莫非都让你宁家占尽了不成？”
    一个修长身影从拐角处出现，不紧不慢地跟在沈万三身后，“那要看什么时候了，比如说现在，我宁家说的，就是道理。”
    “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沈万三跑到巷道尽头，站在拐角处，戒备地看着追来的人，“就你一个人？”
    “呵呵，整个灵岚城，谁不知道你沈万三只是一个区区二阶枪手，对付你，哪里需要太多人手。”年轻人双手插兜，微微低头，看着远处的沈万三，脸上尽是嘲笑，“这个距离，不到十米，信不信，你枪都拔不出来，我就能弄死你！”
    “那是，谁不知道你宁彦严是出了名的快。十米，别说拔枪了，就算枪在我手里，也不一定打得中。”沈万三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动不动地盯着宁彦严，带着嘲讽意味地说道。
    “识相点，把我那一吨精金拿出来，饶你不死，还能给你讨要个平安城的居住权。”宁彦严胜券在握，心情明显好了不少，他往前走了几步，距离沈万三更近了一些，直到看到沈万三身后的手有所动作，才停下脚步。
    “你要知道，灵岚城已经是强弩之末，平安城也已经戒严了，一个居住权，很不错了。换了那些糟老头子，为了这一个居住权，都能拿一整个矿脉跟我换。”
    沈万三怒目而视，骂道：“老子再说一遍，你的精金不在我这，你他么搞错了。”
    “是吗？”宁彦严怀疑着，又走进了一步，笑道：“要不你跟我走一趟，配合调查一下，一旦查明了，皆大欢喜，不是吗？”
    “你可别忽悠我了，进了你宁家，还能活下来？”沈万三咳嗽两声，吐出一口痰，将身后藏着的枪拿了出来，举在身前，“你停那，再往前走一步，老子可就开枪了，这可是五阶激光枪，就你那小胳膊腿，可扛不住。”
    “我说过即使你开枪，我也躲得过吧。”宁彦严平举双手，将自身无防备地展示给沈万三，竟是一点不把他放在眼里，“来，开枪，今天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身手。至于精金，把你打残了，带回家再问，一样问得出来。”
    “那好。”沈万三咬牙，扣动扳机。
    同时，他的左手微妙地抖动一下。
    “我说了你打不中我的。”宁彦严看上去似乎被激光穿透了，不过他的身上却是没有一点伤势。他拍拍自己的胸口，得意地笑道：“只要我往旁边微微一闪，你的子弹就打不中我。”
    沈万三笑了，嘴角高高翘起。
    突然间，剧痛袭来，胸口蹦出一朵血花。宁彦严摸着自己的胸口，一脸难以置信。“什么东西，我明明躲过去了......”
    沈万三哈哈大笑，左手在虚空中微微一握，拇指与食指间便出现了一颗木质珠子。宁彦严看着那颗淌血的珠子，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吐出一口鲜血。他清楚地感受到胸口被什么东西击穿，同时他的身体越来越僵硬，内视一番，竟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组织在一点一点的石化，由内而外。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沈万三走到宁彦严身边，一双胖手在他面前挥舞，确认他已经不能行动之后，才得意地拍拍宁彦严的肩膀，“你还是太年轻了。”
    沈万三不去看宁彦严狰狞的脸，而是从背后踹了他的屁股一脚，顿时他整个人化作石块，散落一地。
    沈万三惊讶地看着一地的石块，捏着木珠的手更加用力。
    “宁家的，欺人太甚。等老子闭关修
    炼一段时间，再来找你们算账！”沈万三一脚踩在头颅石块上，将那石块踩碎，然后咳出一口痰，吐在地上，恨恨地道。
    “平安是不可能去的，盘根错节，不好梳理，宁家白家赵家，哪家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还好老子有法子，与其去平安，不如去那苍川绿都碰碰运气。”沈万三想了想，抬手联系着通讯录中的好友。
    “老罗啊，你下趟去绿都什么时候？”
    “艾德，你们苍川最近怎么什么动静？”
    ......
    “好奇怪啊。”唐晋阳行走在科技会，看着身边不停经过的全副武装的大批士兵。
    “不奇怪，这里不是灵岚。毕竟坐镇灵岚的是外星人，他们对于咱们的生死，肯定不比地道的本地人更加关心。至于这关心里夹杂着多少私心，咱们就暂且不说了。”李灏装作回头，斜眼看了一眼经过的士兵，视线粗略扫过他们身上明显量产的盔甲以及枪械，便马上收回，正视前方，“而军队，就是达成这一切的最佳选择。对外可攘敌，对内可维稳，某些时候，还能替人做些不方便的事。”
    话音未落，又是一队士兵从身边走过，步伐整齐地走向科技会外。
    李灏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低声道：“不过这些人看起来不像是临时组建的，更像是...正规军。你们谁知道这平安城，以前对应的是什么地方？”
    “我知道。如果不考虑灾变前后的地形变化，只考虑经纬度的话，这里以前是一片平原，毗邻首都，靠近边境线。”唐晋阳答道。
    “那可能真的就是正规军了，那这城里掌权的，没准也是真的领导人。”李灏突然笑了出来，问陈曦道：“还记得当初那一对父子吗？就是工厂里临阵脱逃的那一对，据说以前也是个当官的。”
    不知道各地的科技会是不是出自同一设计师之手，平安的科技会竟然同灵岚的布局一般，没有差异，这让李灏几人一瞬间有了还在灵岚的错觉。
    陈曦听见李灏的话，不由得想起吴峥在城墙上护着她，他们两人一起杀敌的日子，一时间有了脾气。
    “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陈曦淡淡说道，“大米缸里掺的耗子屎，也能被你单独提出来说一遍。”
    “就怕米缸里没有米。”李灏嘿嘿一笑，拐进了任务大厅。
    好像没有什么自由职业者来这里，相比站在大厅中的高大士兵们，屈指可数。
    李灏避过正要出门的一排士兵，正巧看到一个看起来还算和善的年轻自由人也要出去，他急忙将那人拦下。
    “怎么了？”自由人被拦下，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个有些骇人的家伙。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华。”李灏给出一个友善的微笑，拉着那自由人走向角落。那人被人拉着走开，竟然没有动手挣脱，只是疑惑地看着李灏。
    “我问你个事？那些穿着盔甲的都是什么人？”
    “你先等等，等我想想，李华...这个名字好熟悉啊，李华...”那人扣着脑袋，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才抬头，哀怨看着满脸希冀的李灏道：“啊我想起来了，你、你、你就是那个让我写了三年英语小作文的人？你就是那个害我做了三年偏桌的人。”
    自由人哀嚎道：“我招你惹你了？”
    好野的路子！李灏心里一惊，满脸黑线看着面前这人，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假傻。
    李灏清清嗓子，干咳两声，“我只是叫李华，不是那个让你写作文的李华，不是一个人。”
    “真不是？”那人询问道。
    李灏点点头。
    “不是就好。”可以看出来那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还好，解释的也不费劲。李灏叹口气，想着面前这人可能是真傻，就是不知道，这么傻的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是实力强大。还是运气逆天？
    “我不是平安的人。”那人接着道：“我是孤狼，喜欢独自行动。”
    “就你？”李灏没有控制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你觉得我不行？”
    “不是不是...”李灏连连摆手，笑道：“我想起高兴的事情。接着说，那你现在是到处游历咯？”
    “还没有。”那人情绪激昂，开心道：“等我今天这个任务
    做了，就可以买车了，到时候我就出去游历，杀遍天下怪物。”
    “有志气。”李灏竖起大拇指。
    “那是。”自由人神气极了，将头扭上了天，“我江聪聪，可是要成为大高手的男人。”
    “大高手大高手。”李灏学着那人说话的样子，“苟富贵，勿相忘。”
    自由人仿佛遇见同道中人，笑了起来，“这一句话我知道，我还记得，大楚兴，陈胜王...看来你也是从高考里活下来的人啊。”
    那是，偌大个国家，有几个不用经过那考试的？李灏呵呵一笑，对面前的年轻人观感极好。
    “江聪聪是吧，我记下了。现在的车不贵吧？看你也有三四阶的样子，随便做个任务，就能买一辆吧。”
    “我江聪聪，既然要做高手，那我的座驾也不能磕碜。据说白云匠人前些日子做出一种战车，虽然贵了一点，不过模样霸道。”江聪聪眼神迷离，好似正神游天外，想着自己开着战车驰骋野外的场景，叹道：“那才能叫做男人。”
    这就是男人了？听江聪聪话里的意思，应该是今年刚刚考过试的，看上去也就二十不到，应该正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而李灏今年也才二十二岁，与他不过差了五六年的样子，明明是同一代人，可偏偏思考方式差了许多。
    莫非这就是代沟？想到这里，李灏不由得摇头苦笑。
    江聪聪见状，还以为李灏还在笑他，顿时语气生硬起来，叫喊道：“你觉得很好笑吗？这很好笑吗？别人有梦想，想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有什么错，为什么就要被别人嘲笑？”
    江聪聪低着头，如同盖棺定论一般嘟囔道：“你们这些人，就是喜欢践踏别人的梦想。”
    “不是，不是，我只是想起了高兴的事情，与你无关，与你无关。”李灏拍拍江聪聪的肩膀。
    “说说，是什么高兴的事情。”江聪聪强装凶狠，“你别说是你老婆生孩子了，这梗我玩烂了。”
    “哈哈。”李灏干笑两声，说道：“私事，私事。”
    李灏拍拍江聪聪的肩膀，问道：“你知道碗最有用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吗？”
    江聪聪摇摇头，不耐烦道：“你还是直接说答案吧，脑筋急转弯，我最烦了。”
    李灏笑了笑，道：“是空着的时候，空碗，才能盛饭。不过人不一样，有用的人，绝对不能是空的，他要有能力，有思想，有见解，有经历，只有那样的人，才能被人所信任，被人所敬仰。”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江聪聪问道。
    “这世上有梦想的人多了，能够做到的有几个？摒弃天赋不说，光说坚持，又有几人能够做到？谈梦想的人越来越多，它也就越来越廉价了，到了最后，就像是那没了味道的盐，丢到地上，也没人会说声可惜。所以啊，有梦想的时候，不要轻易让别人知道，藏在心里，不断努力，那才是你应该做的。等到真的做成了，你再站出来，跟世人说，那是我的梦想，那时你再看看，还有几个敢嘲笑的？那个时候，世人只会争相传颂，将你的故事当做育儿圣经，读给自家孩子听。”李灏微笑着道：“那个时候，你说什么，都是对的。你说该怎么做，都会又大批大批的人信。”
    江聪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陷入沉思。
    李灏见状，也不打算问他什么了，同还在发呆的江聪聪道别之后，便带着陈曦几人离开了任务大厅。
    “接下来去哪里？”陈曦少见的没有呛李灏，乖乖跟在李灏身后，等到出了大厅，才低声问道。
    “问那孩子是问不出来什么了，咱们不如尽早换个地方，毕竟时间宝贵。”李灏走向科技会底下一楼，向交易市场走去，“消息这东西，根据我看小说的经验，商人是最灵通的。咱们去底下碰碰运气。”
    “哎，你们等等，李华等等。”
    几人还未走远，就听见身后的江聪聪的声音。
    “怎么了？”李灏问道。
    “虽然你长得恐怖了点，说的话我也没听懂，不过应该是好话，我先记下，回去再慢慢琢磨。不过我突然想起你刚才要问我问题，我就追来了。”江聪聪停在几人身前，问道：“你要问什么？”
    李灏微微一笑，说道：“都是些小问题，小问题。”

 第一卷 废土篇 这章与故事情节无关

    最近经历了许多事，都是私事，很影响心情的私事，导致更新不太正常，希望大家能够见谅。下个月，我会尽量恢复更新，并且每日多更一些，希望能将进度补上。
    再说一遍，我是个有始有终的人，太监是不可能的，即使是扑街，我也要全身扑在街上。
    我有一个朋友，他已经死了。
    我有一个朋友，相识多年，从未有过深交，不过背地里我却是知道他不少事情。不分巨细，不分善恶，我只是知道而已。
    暂且就叫他a吧。
    a君的生活环境，从物质层面来说，不好不坏，家庭虽然贫穷，不过在衣食住行上还是过得去，不过精神层面，可就不太好说了。
    a君年幼时，对世间能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都充满了好奇，他的桌子上，摆着一摞一摞的书籍----不是如今的孩子常看的那种习题册与补习书，而是一些故事书，从全套的安徒生童话，到各式各样的世界名著，这其中包括看了一遍哭了十遍的悲惨世界，也有乐观向上苦中作乐的鲁滨逊，更有血腥暴力至极却被评为四大名著的原版水浒，其中生吃人心的部分在今天的各大网站中都应该被和谐掉。
    a君不止看这些，他在各方面都有涉猎，灵异鬼怪、科学技术、实事报刊，整个书店里有的，他都喜欢。他每日泡在书海里，乐在其中，怡然自得。
    不过他始终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终归要从书海里走出来。在他上小学后，刚好赶上课改的末班车，小学五年制与六年制合并，统一改为六年制，并且学生从三年级起就要学习英语，加上思想道德等等科目。突然多出来的课程，让他没有了多余的时间去看自己喜欢看的书，那个时候，他刚刚好看到一本新书，是一本武侠小说，叫做《问路》。
    课业繁重，说起来，a君不喜欢学习的毛病，应该也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他的母亲为了监督他，让他好好学习，为家族争光，早早地就辞掉了工作，成为了一名全职主妇，这也让这个原本就贫穷的家庭，负担更重了。a君每日在学校上完八节课，回到家中，即使早早地写完了老师布置的作业，依旧不能循着窗外传来的孩童呼唤而加入其中----他的妈妈就坐在他的身后，就那么坐着，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看他。
    经历了最初的几次恳求之后，a君也早都放弃了出门找他的小伙伴一起玩耍的想法，他就只是写完作业，然后打开一本英才教程，继续看，继续做。写的烦闷了，一扭头，看到桌边一摞摞各科目的英才教程，那个高度，比他自己的书，要高出不少。
    a君放下笔，偷偷看一眼身后，见母亲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就会伸个懒腰，然后翻出一本世界未解之谜来----没错，之前的那些书被母亲评为“闲书”，已经全部销毁了，包括那本只看了两章的《问路》。
    前有秦皇焚书坑儒，今有a母效仿焚书----a母还等着a君争光呢，怎么可能坑杀了他。
    “你干嘛呢？”母亲充满威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a君被吓得直打冷颤。
    “我...没干嘛，昨夜写完了，稍微放松一下。”a君结巴道。
    “还有时间给你放松？别人家的孩子都报了辅导班了你知道吗？你已经输在起跑线上了，还有时间休息？”a母将那本未解之谜从a君手中夺走，扔到床上，“继续做，作业完了是吗？等下我盯着你背成语，背错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a君不敢哀嚎，听着窗外小朋友的呼喝之声，心里更加难过了。
    a母打开窗子，叫骂道：“你们滚远点，你们不学习，我家孩子还要学习呢。”
    现在仔细想想，a君不爱与人交流，大概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厌学，不爱说话，愤世嫉俗......a君的特质太多了，不过就这么几点，却是注定了a君以后的路格外坎坷。
    在a君上了初中后，学校加上了晚自习，加上家中负担太重，a母出门找了一份零工，每天能赚二十块钱。那年a君十三岁，a母三十多，正是大好年纪，可是她因为闲了太久，什么都不会，却是找不到一份好工作，只能给人打打零工。
    a君在四年级的时候，终究还是没有躲过补习班的手，他被报名了一个英语补习班。当a君撒泼不肯去的时候，a母只是冷冷地看着a君，淡淡地道：“你已经落后别人了，人家娃早都报名了，你这太晚了。”
    人家爸妈还都有工作呢，你怎么就这么有功夫整天看着我学习？
    这些话只是a君的心里话，他可不敢往外说。
    小学的生活结束的很快，a君的成绩并不出彩，一直是班里的倒数，而语文方面，更是长年不及格，为此没少被班主任毒打。而他因为厌恶学习，作业也是经常不能完成----即使被人盯着，也不能按时完成，因此他在学校被老师打，在家被家长打。打得多了，随便一件什么事都能成为被打的理由。
    a君有一次跟我抱怨，他们学校下午开会，完后便直接回家了，加上没有布置家庭作业，因此他没有背书包就回家了。刚巧那天他的父亲也回来了，一看a君没有背书包，抄起家里的皮制跳绳，追着a君满院子跑，满院子打，边打边喊着要把a君吊起来收拾。
    a君那晚十分害怕，颤颤巍巍地缩在被窝里----他这个时候，都没有能和父母分开睡。
    “你一共被打了多少次？”我看着a君略显沧桑的脸，看着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问道。
    “次数太多，怎么记得？”a君咧嘴笑笑，“不过有件事我可记得清楚。我妈为了打我，一共打坏了八个笤帚，还有两个拖把。你知道她最喜欢打哪里吗？”
    我摇摇头。
    “屁股。她就先把我叫到房间里，让我趴在床上，然后就打。因为实在是疼，我跑了几次。不过后来她就学精了，打我先锁门。”a君似乎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情，笑了起来。
    我不敢笑。
    “后来呢？”看他停了，我才接着问道。
    “初中之后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像脑子突然开窍了一样，本来是班里倒数的我，突然就变成了优等生。”
    “可能是大脑发育了吧。”我应和道。
    a君点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那个时候我们学校是早上六点半上早读，然后是早饭时间，然后是早
    自习，早上的四节课，下午的四节课，晚饭时间，再加一个晚读，和两节晚自习；初三还得加一节，也就是三节晚自习。那个时候我早上五点五十就要起床，晚上九点多才能回到家。回到家里，母亲也已经坐在床上了。”
    说到这里，a君苦笑起来，“显然还是要学习了。”
    a君音调变高，说道：“试问谁经历了这么一天，还能精力充沛地学习。我看会儿书，也就十点左右，就困得直‘磕头’了。这个时候，母亲就会在床上咳嗽两声，或者发出‘嗯嗯’的声音，我马上就清醒了。”
    “然后呢？”
    “她就跟我说别人家的孩子，别人家的孩子怎么了，别人家的孩子怎么了，别人家的孩子晚上学到两点才睡，布拉布拉说一大堆。”
    a君鼻子发出吭哧的声音，笑道：“骗子，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正是发育的时候，一晚两点睡，六点起，只睡四个小时，发育个屁，残疾定了。”
    我上下审视a君，确实不太高的样子。
    “你多高？”我问他。
    “一米七。”a君很直爽，“大学有女同学说一米七以下的，都是残疾，还好我刚巧一米七。可是我看着那些高个子，确实是从心底里感觉自己比别人低了一头。”
    初中的事情他没有跟我说多少，刚好那个时候是90后被黑的最惨的时候，网络上各种非主流，班上的女同学在书上画上qq炫舞的按键顺序，整天整天地苦练技术，誓要为家族争光。我问他那个时候干嘛呢，他说他家为了让他好好学习，家里就没有联网，他的qq号，都是找别人帮他申请的。
    不过高中的事情他跟我说了很多。豆蔻束发，皆是初通情谊，有故事发生，也是正常。
    “你有喜欢的女孩子？”我问他。
    a君脸色一红，双目茫然，点头道：“自然是有的。”
    “漂亮吗？”
    a君连连点头，“漂亮的，漂亮的。”
    “有没有亲密的接触过？”
    “没有。”a君果断摇头，“离她最近的时候，看到了她脸上的绒毛。不过她发现我在看她后，脸马上就红了，然后跟我坐远了一些。”
    “所以......”我试探着问道。
    “自然没成。”a君指了指自己，道：“我单身二十四年了，一直不喜欢说话，追女孩子也追过几次，不过每次都是无疾而终，慢慢也就放弃了，就这样单着吧，挺好的。”
    “是不是因为你长得不好看啊？”我看着a君没有刮干净的胡茬，调笑道。
    a君捏了一把腰间的赘肉，不以为然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意思是你现在比当初好看多了？”我问道。
    “正相反，我那会儿可是很帅气的一个小伙子，学习成绩也好，体格也状，我一口气能做一百二十个俯卧撑，一公里也就三分半，强着呢。”a君涨红了脸。
    “那怎么追不到女孩子？”我更加好奇了。
    听了a君的话，再看他的脸，依稀能看到一点点的帅气，如果双下巴收回去，看到的就是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庞，眼睛也大，眉毛粗而又直，似是一把出鞘弯刀，英气逼人----不戴眼镜就更好看了。
    “也有妹子给我写情书。”
    “真的吗？”我惊奇道。
    “是的。不过妹子刚巧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喜欢瘦瘦高高的，胸部平平的。”a君的脸更红了，他低下头去。
    “后来呢？你拒绝了？”
    a君摇摇头，继续说道：“不是我，是我妈发现了情书，找到学校了，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我笑出了声来，这可真是太尴尬了。
    a君也不在意，自顾自说道：“从那以后，妹子就没有找过我了，不但如此，班里的其他妹子好像也都躲着我。”
    不行了不行了，我要笑死了。
    我用力掐住自己的大腿，让自己保持清醒。
    “高中的作业更多了，但是自己的时间却是最少的，一个月只放一天假，平日里还比初中多一节课。每天晚上回家，我妈依旧盯着我，不让我早睡。基本上我每晚睡觉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之后了，加上那一段时间，我的精神不太正常，应该是神经衰弱了，我是整宿整宿睡不着，睡着的时候也就两三点了，刚睡两三个小时，又要起床。就这个样子，我早上迷迷糊糊起床，眼睛都睁不开，洗脸刷牙，等到出了门，等冷风呼呼地灌到脖子里，才能清醒。到学校也就是早上六点，学校还让大声念书，怎么可能做到？”a君掰起手指头，一二三四地数着，然后继续道：“算上早读，早自习，再到之后的每节课，我都会睡着，趴在桌子上。因为我成绩好，老师也不管我，就由着我睡。”
    “有一次实在太困了，睡了整整两节课，加一个晚饭时间，愣是没有人叫醒我，搞得我之后饿着肚子上了三节晚自习。”
    我深有同感，不过不是饿着肚子，而是上课睡觉这件事。在我看来，几乎所有人都会在上课的时候睡觉，包括我在内，不过我没有这么极端。我要是像a君这样每节课都睡，可就考不上大学了。
    “后来我为了不睡觉，开始看小说。”a君畅想起来，“那是我近五年之后，第一次看小说。”
    “看得什么？”我十分好奇。
    “遮天，辰东写的。”a君又笑了起来，“那个时候我清楚地知道时代变了，小说都是这个样子的了。从那以后我就没有看过那些名著了，不过遮天更新太慢，我就又找了许多古龙金庸的书，其中尤其是神雕侠侣，我最喜欢。不过这些书加起来，都没有遮天一本多。”
    “你开得坑可真多。”
    “那个时候遮天只更了六百多章好像，不是很多。”a君竖起手指头，“一周就看完了，之后我就借同学的手机每天看个更新，也就两章，很快。”
    “你没有手机吗？”
    a君摇摇头，“我直到上了大学才有自己的第一部手机，小米2s，用了两年。”
    “那高考......”
    我还没问完，就被a君打断了。
    “高考我考得还行，虽说这些小说是我高三时候看得，不过不影响我考试。最后我的成绩高出我们那个省份一本线近九十分，比我预期的低了一些，不过除了那些特别好的学校，我是可以随便报
    。”
    “确实。”我点点头，对那些整天在课堂上睡觉的人又多了一份认识。
    他们可能是听不懂，也可能是精通了；可能是故意的，也可能是太困了。
    “都有难处啊。”我叹口气。
    a君楞了一下，问我：“这话怎么说？”
    “有感而发，有感而发。”我打个哈哈，“你继续。”
    “高考后，我头一次听到父母夸我，说我真棒，真行，给他们争了口气。”a君顿了一下，道：“我头一次知道被人表扬是个什么感觉，前半生浑浑噩噩的，还真没听到过夸赞。”
    我有些不信，“不应该啊，你成绩那么好，老师们不夸你？”
    “......可能夸了吧，可能我睡着了没有听到吧。”a君仔细想了想，又摇头道：“应该没有，他们可能只记得我上课睡觉的事情了。”
    “高考后放了三个月的假，我这是头一次可以不受管辖地出去玩，可是我却不知道干什么，没有朋友，没有同好。多亏班里的第一名----我是第二。第一名记得我，找到我说他要出去旅游，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我反正没事干，就去找母亲要了点钱----看在高考成绩的份上，她给我了。那次旅行，是我第一次看见外面的世界，跟我住的小山沟，完全不一样。”
    “那这对你有什么影响呢？”
    “跑，跑得越远越好。”a君情绪有些激动，“家，我是一点都不想回去了。后来我报得学校，在沿海地区，距离我家挺远的，全部行程要四个小时的专线加二十五个小时的火车。”
    “不过也是缘分，后来我查资料的时候发现我和辰东变成了校友。看了他得书我入了小说坑，又报这么个学校，这可能就是天意吧。这些都是题外话了，与我后来要说的没有太大的关系。”
    我点点头，看着他，让他继续说下去。
    “高考前体检的时候，我的体重是一百三十斤，等到去学校报到的时候，我变成了一百六十斤，原因就在于作息改了太多，身体不答应了。这一点在我上班后也得到了验证，上班后作息又不正常了，经常加班，导致我又胖了二十斤，那个时候我已经一百八十斤了。有一天早上刷牙的时候，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我也是吃了一惊。那个油腻肥胖的样子，我自己看见都恶心。还好我后来受伤了，在家休养，锻炼，一个月瘦了三十斤，总算不是那么肥胖了。”
    “受伤？”我看着他的样子，问道：“哪里？”
    “腰。”a君掀起上衣，让我看他腰上缠的腰带，“二十二岁，腰间盘突出，在一次抢险的时候弄得。我在床上趴了七个月才能走路，然后锻炼。这期间考了一次研，结果英语差了几分，没有考上，很是羞愧。”
    “那你辞职也是因为？”
    a君点点头，道：“为了辞职还跟家里人吵架了，这是我长这么大头一次跟家里吵架。”
    “这有什么好吵的？”
    “他们整天就说不准辞职，说国企如何好，稳定，舒坦。我就呵呵了，真要是舒坦，我还能趴床上几个月？”a君可能是说得嘴干了，喝了一口水，“后来我硬顶着家里的压力，强行辞了工作。结果他们两个整天跟我说我不行，一说我不孝，二说我找不到工作，来回换着说，花样繁多，整天在我耳边念叨，能把我烦死。不过说得最多的，令我印象深刻的，也是‘你不行’这三个字，威力巨大，十分伤人。”
    “你们单位没有给你补偿么？”我比较关心这一点，辞职什么的是a君自己的决定，我无权干涉，而他与家人吵架，也不应由我一个外人插嘴。不过员工在工作期间受伤，怎么说也该有点补偿吧。
    “没有，人事说我这连工伤都不能算。而且我在诊断结果出来后跟单位请假也没有请到，硬拖着我去厂部开了十二个小时的会，加上来回的车程颠簸，我一共坐了十六个小时。回到宿舍的时候，车上的同事没有一个帮我扶着我下车的。我那个时候腿已经动不了了，最后我是从皮卡车上滚下来的。第二天，我懒得跟领导说，直接找了车走了，我的心里受伤了，很难受。”
    他可真惨，要是这样，他辞职也就是理所应当的，谁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会不会瘫痪，或者更糟呢？不过他一点没有争取自己权益的欲望，这让我有些生气。
    “你为什么不争取赔偿呢？”
    “因为我懒。”a君理直气壮。
    我叹口气，对于a君做的选择，不想过多评价。
    “你辞职后呢？”我问道。
    “在家呆了这么久，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了，父母整天在耳边说我不行不行，他们可能说得是真的吧。”
    “你别这么消极。”我看a君脸上挂着笑意，随意地瘫在椅子上，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他们都说了不行，那就是真的不行了。”a君眼眶突然红了，道：“我辞职的前一天，母亲将这件事告诉了许多亲戚，让他们挨个给我打电话，大致意思就是离了这个工作，我就活不下去了，我只是个废物。这是我听到的最多的话。”
    “他们错了。”我愤怒道。
    我想起了我的父母，两个人都很积极向上，支持我做的每一个决定，不但如此，为了我毕业后的生活能够顺利，还给了我一笔钱，虽说不多，却能让我我快速成长，而无后顾之忧。
    “他们错了，他们不合格，你别听他们的。”
    a母还说什么起跑线，说a君输在了起跑线上。可是在我的印象里，a君向来是一个积极向上的人，虽然话不多，不过与他交流，每次我都觉得有所收获。在我看来，a君很强，如果秃了，可能还会更强。不过a君确实输在了起跑线上，一条他无法选择的起跑线。
    “我尽力了，真的尽力了，真的真的尽力了。”a君嘟囔着，十分绝望，“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改变，什么都没有。”
    a君起身，向外面走去。
    “你要干嘛？”我问道。
    “这个世界太美好，可是我无福消受。”a君眼眶里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在胡茬上汇聚成河，然后落到地上。
    “你想干嘛？”我抓住a君的胳膊，却被他轻松挣脱。他的力气可真大，像是犟牛一般。
    他几下就挣脱了，走到门外，在阳光中一点一点，消散了。
    看来，a君早都死了。

 第八十四章 尔敢？

    “无畏军...这名字，啧啧啧，怎么感觉那么捞呢。”
    李灏问了几个问题。一开始他很是怀疑江聪聪的脑子是不是够用，没曾想他居然将所有的问题都答了上来。这倒是让李灏颇为意外。
    “平安这里大佬挺多的，毕竟人多吗。不过势力最大的，是白、赵、宁、李四家，靠着手上的资源笼络了不少人手；而那些个外国人，对于这种情况很是不喜，联合起来闹事，为了平息他们，白家牵头，照着那帮老外的样子，建立起来一个议会，一共九个席位，老外四个，咱们四个，还有一个据说是留给外星人的。”江聪聪一只手指指向天空。
    “无畏军一共分了六只部队，其中五只负责整个平安城的日常巡逻以及附近的怪物清理，剩下的一只部队负责前往那些废墟城市搜寻物资。”江聪聪神秘兮兮地靠过来，悄悄说道：“据说还有一只部队，负责一些不能见光的任务，个顶个的凶神恶煞，跟鬼一样。”
    “至于和我一样住在城外的人，我们被称作开荒者，那些转职者却不愿意加入无畏军的，都被请了出去，住在城外。就这还不算，挑选好了住处，如果离城近，距离小于一百公里，还要给城里报备，据说是方便军队巡逻。”
    方便军队巡逻？骗鬼的吧，能被赶到城外，还有什么好巡逻的，我看巡逻是假，防着你们捣乱才是真。
    李灏不屑地扁扁嘴，然后咧嘴笑了起来，问道：“你说得那个战车，很炫酷？”
    江聪聪两只眼睛冒出星星，神往道：“那可是十分炫酷了，外形拉风，不对，不是拉风，是震撼。那家伙，远看就像是机械巨兽一样，要是站近了看，那就是活生生的机械巨兽啊。”
    江聪聪一边说着，一边不停比划着，轮子多大，马力多足，时不时地夹杂着一些口技。
    李灏打断江聪聪的眉飞色舞，问道：“你还差多少？”
    江聪聪顿时就像是蔫了的茄子一样，整张脸皱巴起来，“价格太贵了，一辆战车要两百万。这里简单的任务一次只有几千，难的任务也才几万不等。”江聪聪看了一眼自己的生命系统，细细数着，“我到现在为止尽挑难的做，也还差...三十万。不过今天运气好，你看到那个任务了吗？最上面那个，三十万的酬劳，刚好是我差的数目。”
    李灏转头，往任务大厅里探头看去。
    “托拉多。”
    李灏眉头一皱，又舒展开来。他笑着看向江聪聪，同他说道：“这样吧，我投资你三十万，算是你的战车基金，如此一来，你就不用去做这个任务了，如何？”
    “为什么？”江聪聪挠着脑袋，满脸疑惑，“为什么给我钱？为什么不能做这个任务？”
    “给你钱是为了更好的杀怪，不让你去托拉多是因为那里没有怪。”
    “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刚从那里回来。”李灏指着自己一行人，“那里什么都没有，去那里是浪费功夫。”
    “那好吧。不过你的钱我不能要，我还是随便接几个任务好了，就是可惜了我的任务百分百完成率了......”
    张思齐碰碰维罗尼亚的手臂，嘟囔道：“他居然信了！”
    维罗尼亚笑而不语，看着李灏强行抓住那人的手腕，转账成功后便挥手离开，留下江聪聪站在原地，既欣喜，又疑惑。
    大概知道了一些事情，心里也就有了底。李灏照江聪聪吩咐的，在科技会买了一份居住图。上面密密麻麻的，是数不清的红点。李灏拉着几人，在科技会找到一处没有人的角落，便坐了下来。
    “你们怎么说？”李灏看向陈曦。说是“你们”，其实也就是问问陈曦与维罗尼亚的看法，唐晋阳应该不会挑剔，张思齐肯定不会挑剔，维罗尼亚也许会挑剔，但是这个陈曦，凭着这几日来的相处，肯定会挑剔。李灏一想起来陈曦的尖利言辞，就感觉难受的紧，与其主动找罪受，不如提前问问这位小姐的看法。
    李灏将地图推到面前，微微向陈曦那边多偏了一点。
    “分开住怎么样？”陈曦没有看地图，只是提问道。
    “不行。”李灏斩钉截铁地拒绝了，“绝无可能，必须住在一起。”
    “我非要分开呢？”陈曦声音冷冷的。
    “不行。”李灏压低声音，看着陈曦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有得事情由你乱来顺你心意也就罢了，可是事关生死存亡，由不得乱来。这个时候，没有绝对的力量，那团结就是力量，人多就是力量。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耍你的小性子，我可不由着你。”
    李灏单手指向地图上自己早就看好的一处地方。从地图上看，那里应该是个小山包，四处还算平坦，而且附近还有一处红点密集，应该是个小型聚集地，类似于村落一样。
    “那你直接定好了，还问我们干什么，神经。”陈曦白李灏一眼，冷哼道。
    “好了好了，就这里吧。”维罗尼亚的笑容很有亲和力。她双手搭在陈曦肩上，微笑着看看她，陈曦便笑了起来。然后维罗尼亚看向李灏，问道：“那为什么不选在那个村落里呢？”
    李灏深呼吸，平心静气道：“不排除他们隶属于一个组织的可能，还是小心一些的好。住在这山头上，距离那里也不远，平时可以过去看看，考察一番。”
    “有理。”维罗尼亚看了眼陈曦，见她不说话，然后便点头道，“那就这里了。”
    “行。”李灏缓缓起身，将地图卷起来拿在手上，“那咱们就去登记一下，今晚就出城。”
    ......
    吴峥跟着明空，行走在
    平都的街上，一切如梦如幻。这里的人都是长衫长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坐在街边，举杯齐饮，时而吟诗作对，时而开怀大笑。
    吴峥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一个退休老干部，平常吃过饭，便会出门溜达一圈，手里提着他亲爱的小马扎，背手在身后，那个木质小马扎便会一颠一颠的，随着他的步伐有节奏的跳跃。等到了街上，父亲总能找到他喜欢待的地方。那是简易的象棋盘，底座是那种大的纸箱子，上面摆着一个手工做的木头棋盘，就连棋子，也能看出来是手工做的，大小不是十分一致，不过都很精致，也看得出来经常有人把玩，棋子外都有了包浆。
    他的母亲就不喜欢这些。母亲运气不太好，年轻的时候得了怪病，正是好年纪，却下身瘫痪，不能行走。平日里她最大的爱好便是打麻将，吃过饭后，她便会上个厕所，然后指使着家里的人，不管是年纪大的小的，还是忙的闲的，都会被她指使着将她推到麻将桌跟前去----那里就在她的住处对面。
    “吴峥，吴峥，吴峥？”
    吴峥感觉自己被人推了一把，才回过神来。
    陶夭夭看着吴峥茫然的脸，抿着嘴笑了起来，配上她的面具，煞是好看，一时间吴峥也是看得呆了。
    “吴峥，师父叫你呢，你怎么不答应啊。”陶夭夭推推吴峥的胳膊，问道。
    “呃哦，明空大师，有什么事吗？”吴峥看向明空。
    明空一言不发，只是指向街边坐着的几个人。吴峥顺着明空手指方向看去，不明所以，便问道：“怎么了？”
    明空做个噤声的手势，道：“嘘，看着就好。”
    吴峥转头，看着。
    几个男人依旧坐在一起饮酒作乐，好似没有忧愁一般，觥筹交错，口中尽是之乎者也的酸文。
    一个少女，看着很是单薄，不过穿的还算得体。少女手里提着一只巨大葫芦，是少女整个胳膊的长度。
    几个男人一同沉默下来，看着少女走出巷道，又一同笑了起来。
    “莉莉，你家老爷又喝酒了？”
    少女的名字是莉莉吧。吴峥这么想着，继续看着。
    “哪有，不许你们说我家老爷坏话。”莉莉双手叉腰，涨红了脸，“你们这几个穷酸鬼，也好意思念叨我家老爷？”
    “换了以前，我等自然不敢念叨。”一个青衫男人说道，周围几人俯首称是。
    “不过现在，我等那是想怎么念叨，就怎么念叨。不过你放心，你家老爷的好，我们还是记得的，我们只念叨，绝不当面说，而且哪天要是你家老爷受了难，我们还会帮忙。”
    莉莉将葫芦放在几人身边，然后坐在上面，双手扶着下巴，眨巴着眼睛问道：“我家老爷以前很厉害吗？”
    “岂止是厉害。”青衫男人笑着饮下一壶酒，擦去嘴角流下的一丝佳酿，喊一声：“畅快啊。”
    “很厉害吗？”莉莉捏着鼻子，鄙视地看着男人，又问了一遍。
    “那是相当厉害，整个荧惑，谁人不知道你家老爷的名号，那可是一拳一拳打出来。”男人摸着自己的胸口，嘴角抽抽，“那是真疼啊。”
    莉莉砸吧砸吧嘴巴，不解道：“那你们现在怎么不怕了呢？”
    “因为你啊。”青衫男人笑了起来。
    莉莉涨红的脸更红了，“关我什么事？我伺候老爷那么用心...”
    “就是因为你用心啊，你就是个小懒虫，来了这里之后就把你家老爷弄得越来越懒了。”青衫男子捏捏莉莉的脸蛋。
    “我那么用心，怎么就懒了......”莉莉不满地嘟囔道，声音也因为青衫男子的手而有些变形。
    青衫男子避而不谈，同另外几人碰了一杯。
    莉莉见男人们不说话了，哼了一声，便站了起来，手里还提着被当做椅子的宝贝葫芦。
    “其实应该你姐姐先来的。”青衫男子对着莉莉的背影说道。
    “姐姐？”莉莉转过头来，“我没有姐姐啊。”
    “我说你有，你就有。”青衫男子说完，天上突然响起一道惊雷，震得莉莉手没有抓稳，葫芦掉到了地上。
    青衫男子笑了笑，接着道：“你姐姐叫美美，她可和你不一样，要是她先来了，你家老爷才厉害呢，可惜啊，世事无常，天道弄人哟。”
    莉莉拾起葫芦，匆匆跑开了，一直到了一家酒肆门口，才停下来，走了进去。
    “狗东西，在这里跟我家莉莉说些什么呢？小心老子掀了你的龙王庙”天上传来一道声音。
    青衫男子抬头看看天，突然就消失了，如泡影一般。
    “明空大师，他们是？”吴峥看着几个男人一个接一个的消失，有些不解，转头看向明空。
    “吴峥啊，我若是让你屠城，你干不干？”
    “是敢不敢，还是干不干？”吴峥皱着眉头，警惕地看着明空。
    今天的明空，怎么不太对劲的样子。
    “我让你屠城，罪责我背，业果我担，但是这个手，需要你来动。”明空的语气平淡，不过言语里有着说不清的魔力，吴峥听着听着，脑袋一沉，却是差点昏了过去。
    吴峥用力，咬破自己的嘴皮，然后甩甩头，尽力保持清醒。他看着明空，问道：“为何？”
    “你不需要知道为何，你只需要要做了就好。”明空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指向吴峥额头。
    吴峥想要闪躲，不过大脑却和身体脱节，无论他如何发出命令，身体确实纹丝不动。
    “去吧，你来动手，我来担责.....
    .这不怪你，怪我。”
    吴峥只感觉有一大股力量从明空指尖涌入自己体内，而他的意识也越来越昏沉，越来越昏沉，相对应的，意识深处涌起一股躁动，那是对杀戮的渴望，对天道的不满。
    耳边传来的明空的低语，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夭夭。”明空叫道。
    “啊！在的，师父。”少女抱住明空的胳膊，但是眼中目光却是包含着担忧，看向远处喘着粗气的吴峥。
    “夭夭，为师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不过答应你的事情，你大可放心。来。”明空单手抠向自己的眼窝，将其中的紫色火焰抠出，放在手掌中，“你们两个说会儿话吧，下次见面，我也不知道需要多久。”
    明空说完，原地只留下一朵紫色焰火，微微闪烁，放射出一圈一圈的波动。
    “是你么爷爷？”陶夭夭伸手，想要捏住那朵跳跃着的火苗。
    火苗往远飞了一些，似是不愿让陶夭夭碰到。
    “夭夭啊，好闺女，你我虽然并无血缘关系，不过我是真的喜欢你，也因此，爷爷求你，不要主动碰触我的魂火。爷爷现在虽然脆弱，不过灵魂里的罪业却是不少，相对的，杂念也就多了不少，若是碰触，说不得会对你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火苗绕陶夭夭飞了一圈，又停在她的面前。
    “爷爷警告你，这个明空，我虽然不认识他，不过在他体内呆了这么久，却是知道了不少。爷爷一只未曾告诉你，我是一个屠户。你问我什么叫屠户？呵呵，杀得人太多了，便被人这么叫着。爷爷觉得好听，也就采用了，至于爷爷的本命，我倒是还记得，不过骂名居多，爷爷就不告诉你了。”
    火苗停顿一下，又说道：“不过我这屠户，同那明空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了。我若是屠户，那他便可叫做人屠，他体内的业火，无时无刻不在熊熊燃烧着，那种感觉，让我都觉得害怕，害怕极了。”
    顿了两下，火苗似乎是调整了一下呼吸的样子，“夭夭啊，爷爷求你，有朝一日，若是见势不对，赶紧溜，离这明空越远越好，他就是个漩涡，在他身边，对你定没有好处。”
    话刚说完，陶夭夭还没有将信息消化完全，明空便出现了。
    “夭夭，为师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做些十分重要的事情，你就不要跟来了。这把伞。”明空手里拿着一把红伞，伞面边缘是一圈粗白线条，木制伞柄也贴合陶夭夭的手掌尺寸，握在手里也是光滑舒适。
    “这把伞你先拿着，然后你就出城吧，整个内城我已经封闭起来了。城外有一座破庙，你先去那里待着，三天后，等乌云压城，你再进去，照顾下吴峥，不要让雪花落在他的身上。以后的日子里，只要我不在，你就跟在吴峥身边。”明空将伞递给陶夭夭，叹口气，“莉莉没错，美美也没错，错的是我，和那傻子释......”
    明空闭嘴不谈，挥挥手，便一步一步地离开了。步伐虽慢，不过一步跨出，却是数十里路，再一步，又是上一步百倍距离，如此往复，渐行渐远，渐无背影，无声息。
    陶夭夭缓缓地“嗯”了一声，又看了眼吴峥，随后一步一步地顺着原路返回。明空说的那个破庙她见过，就在城外的农田上有一片空地，庙前杂草丛生，也不见有人清理，那些整日往返此地的农民，也不见有人主动清理。
    人屠，很厉害吗？爷爷怕成那个样子，那我是不是也要害怕一下呢？不过他是我师父欸，应该不会害我吧？这几天接触，我感觉师父是个好人啊......呃呃，除了今天，屠城......师父是怎么想的？真是奇怪啊......
    陶夭夭的小脑袋里不停思索着。虽然爷爷说了很多，不明真假，不过她确信有一点是真的，那就是她已经站在了漩涡中心。陶夭夭摸着自己的面具，只觉得麻烦。
    走着走着，陶夭夭又看到了那个卖面具的摊子。年轻人正拿着一块面具，一笔一笔地在上面描绘着粗浅不一的线条，这些线条组合在一起，便是一副栩栩如生的画，画里的正是陶夭夭如今的样子。
    “这位姑娘，你怎么又出来了？”年轻人看见陶夭夭出来，急忙丢下手中面具，红着脸，结巴道，“你身边的那个......呢？”
    年轻人伸手比划着骨头的样子。对于明空那种未知生物，他不敢直呼其为骷髅，亦或是骨头架子，大人说许多高人，只要有人念叨他的名号，不论多远，那高人都能有所感知，并且降下刑罚。在他看来，那明空便是这么一位高人----普通人怎么可能那个样子还能活下来。
    “师父去远方了。”陶夭夭看见年轻人，也很高兴。毕竟脸上的面具，可是出自这位年轻人之手。
    师父？看来这位姑娘也是高人了。年轻人顿时变得更加拘谨了，他微微作揖，拱手道：“那姑娘也要去远方？”
    “不是，我去......”陶夭夭莞尔一笑，道：“我的去向是个秘密，不能告诉你。我再问一下，你们这里是外城，还是内城？”
    “回姑娘，这里是外城。内城以那光华门为界，一般人是进不去的。”
    “光华门？？？”陶夭夭心里一惊，回头望去，哪里还能看到什么城市，举目四顾，一片茫然，阴气甚重，似有鬼魂在身边徘徊。
    陶夭夭三步并作两步，匆匆出了城，都未和那年轻人道别。年轻人见陶夭夭跑得远了，又拿起了放下的面具，这才发现刚刚放下的时候不小心在空白处多画了一个点。
    年轻人皱着眉头将那面具收起，又拿出一面胚子，细细画着。

 第八十五章 树身人面

    李灏一行人来到小山包附近，向山顶行去。
    说是小山包，实为一座土山。这土山以前应该是有人住过，山路平整，战车也能开得上去，只不过要绕几道弯弯。山路两边不时能看到民宅，不过都已经荒废了许久，杂草越过院墙，竟是长得比人还要高出不少。
    “把车灯再打亮一些，让我仔细看看。”
    李灏发出沙哑的嗓音，对坐在驾驶座的维罗尼亚说道。
    “好嘞。”
    车灯大亮，李灏看向院落，那些杂草看得也就更加清楚了。两三米高的杂草，在大灯的照射下，呈现出诡异的紫色，杂草顶端还生有三四个不等的白色珠子，毛绒绒的，有些像蒲公英。
    “走吧。”李灏没有主动试探那些杂草，而是让维罗尼亚继续向上开去。他将住处选在了这座山的山顶，大约还有一半的路程。在这之前，他们已经过了五道弯，正处在半山腰上。
    希望山顶有现成的住处，这样他们的工作量会少很多。
    感觉到快要到达，唐晋阳默默起身，取出了自己的刀。科技会说附近一百里以内的怪物都被清理干净了，即使有重新生成的，也会被每日巡逻的队伍清理。不过唐晋阳向来不相信外人----不能说是向来，应该说是最近几个月。
    “到了。”维罗尼亚停下战车，将战车外的灯光全部打开，霎时间战车变成了一个明亮的电灯泡，短暂地驱散了附近的黑潮。
    李灏手持汤姆，率先跳出战车。
    “嗷呜。”李灏怪叫一声。
    安静，安静，山顶附近依旧是十分安静，战车是唯一的声源。
    “陈曦，你和维罗尼亚去那边看看。唐晋阳，你和张思齐一起，小心一点，去反方向。”李灏简单地吩咐道。
    陈曦最近只有在和维罗尼亚相处时还算正常，对张思齐还好，对唐晋阳则是不温不火，相对的，唐晋阳也不怎么喜欢和陈曦说话。至于李灏，他在尽力躲开陈曦，免得一不小心就惹上一身腥。
    李灏看着几人离开后，持剑推开了大门，向着院内走去。
    山顶的宅子很老了，看上去即使在灾变前，也没有什么人住在这里。李灏看着院门旁边的墙上画着的红圈以及圈里的“拆”字，就懂了大半。
    院子里普普通通，也是杂草丛生，三面都有房屋，不过看得出来是砖混结构，想来如果没有什么易燃物品，应该是不惧火烧的。
    李灏掏出打火机，想要将院子中的杂草清理一遍。
    火焰碰上紫色的草，马上便点燃了。被点燃的杂草就像是一粒火种，马上便将整个院子里的杂草全部引燃，顿时间火光四起，整个山头有如白昼。
    巡逻的四个人还以为李灏这里出了什么变故，急忙赶了回来，看见面对火焰站着的枯瘦人影，问道：“这是怎么了？”
    听见问询，李灏回头，懒懒地道：“遍地杂草，清理一下，不然没法住。”
    “没有意外吧。”维罗尼亚问道。
    “没有。”李灏摇摇头，“这些草应该只是变异了，不过不具备攻击力，烧一下就好了。”
    李灏话音未落，就看见维罗尼亚脸色大变，指向自己身后。李灏这时也听到了风声，如同鞭子破空声，由远及近。
    李灏迅疾转身，眼角余光捕捉到一条黑线从侧面横扫而来。他急忙将汤姆架在身前，想要抵挡住黑影的攻击。
    黑影同汤姆碰撞在一起，李灏只感觉一股巨力袭来。他没有站稳，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而在院子里的火光当中，一道身影出现在其中。那身影上半身依稀是个人形，不过双手的位置纤细而且修长，竟是一直垂落在地；下半身则是没有一点人形，前后各有两足，共四足，如支撑架一般支撑着自己的躯体。
    那身影快速移动，很快便从火光中走了出来。李灏等人看清楚这人，心里头更加震惊了。
    灾变至今已经过了半年，世界各地不少怪物都在科技会有所记录，其中绝大多数怪物都以神话传说或者影视作品中的形象出现，比如丧尸、雷鹰以及异化昆虫，等等。不过面前这只怪物，李灏从来没有听说过。
    那应该是个人。它除了头部以及足部以外，其余躯体上均匀覆盖着黑色细密鳞片，有些像蛇鳞；他的头部是人类头颅，不过眼神冰冷，鼻孔中呼哧呼哧地冒着白气，头发很长，一直掉落道肩膀；双臂位置没有胳膊，取而代之的是两条长鞭，配上那黑色鳞片，看起来很是坚韧；它的下半身既不是人形，也不是蛇形，而是树形，外面的树皮在火焰中被烧的有些焦黑，不过看起来无伤大雅。
    李灏一个弹跳，从地上起来，同时往后挪了几步，离怪物稍微远了一些。
    “你能听懂人话不？”李灏问道。
    并无言语，而是刀剑相向。怪物两侧长鞭发出破空声，从两侧向着李灏等人席卷而来，竟是想要将几人一网打尽。
    “散开。”李灏高高跳起，大喊道。其他几人也不墨迹，纷纷离开原地，四散开来，隐
    隐将怪物包围起来。
    唐晋阳这几日一有功夫就琢磨刀法，现在用起刀来，也是灵活许多，不似刚开始那般毫无章法；维罗尼亚与李灏，明面上的职业都是魔剑士，不过单论造诣，维罗尼亚甩了李灏不知多少条街，举手投足间都是说不出的潇洒，不但如此，招式威力也都十足。陈曦依旧是专研术法，照她说的，那就是“既然一开始就选了魔法师这个职业，即使修了古法，我也要按照法师的路子修习。我可不像吴峥那个臭男人，定了，就是定了”。
    这怪物，单从气息判断，也就是四阶到五阶的强度，不过具体实力如何，谁都说不清楚，因此李灏、唐晋阳、维罗尼亚三人都没有冒进，只是一边防范着怪物的攻击，一边看着陈曦抛出术法试探怪物。
    张思齐比较奇怪，他修习的是古法没错，不过他的武器却是一只竹笛。李灏的汤姆有灵，已经算是法器了，不过每次张思齐取出竹笛来，李灏都能感觉到道汤姆的震颤，那种深层次的恐惧，就像是蚂蚁碰上了巨象。
    这是张思齐第一次对敌，他取出竹笛，不见有什么攻击动作，反而是吹起了曲子。
    奇怪，奇怪，见怪不怪。张思齐倒是对几人解释过，他吹的曲子是他师父给他的谱子，修炼的也是他师父言传身教的功法。李灏刚开始听张思齐说起他的功法，也是颇为好奇，不过见识过几次之后，也对他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原来还有吹曲子就能杀敌的。李灏暗暗点头，自觉对这个世界又多了一丝了解。
    “咻”，破空声传来，李灏回过神来，汤姆对准声音方向，一剑刺去，他又被巨力打翻在地，从树枝上坠落下来。那长鞭吃瘪，见没有建功，便马上缩回，继续寻找着攻击机会。
    “上吧。”维罗尼亚说道。
    李灏投过去一个询问的眼光。维罗尼亚见状，抿嘴轻笑道：“他就是个普通怪物，看样子可能是什么试验品，只会物理攻击，躲过他的长鞭就好了，不算难缠。”
    李灏扭头，看向那木讷的怪物，点点头，一个箭步上前，加速冲刺，体内灵力灌注于汤姆之中，运行“一剑”，誓要将其一招毙命。
    维罗尼亚又笑了起来，道：“哪有人见面就放大招的，你又不是偷袭，你能确保这一下一定能打中？万一打空了，被人闪躲开来，那你的战斗节奏可就全乱了。”
    李灏皱眉，拼着小伤，将剑收了回来，看向维罗尼亚，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单以对决来说，以招喂招，以招试招。等时机成熟，再以雷霆之势杀之。若是行军打仗，那讲究的可就多了，具体如何，还要视情况而定。”维罗尼亚抽出腰间软剑，对李灏抛个媚眼，笑道：“看我的。”
    维罗尼亚速度极快，一身红裙，一路左右闪躲，迅疾如风，快速靠近怪物。怪物发现有这么个快速靠近的危险人物袭来，也是调动着两副长鞭，不断阻挡着维罗尼亚前进的步伐。
    不过维罗尼亚只是微微一动，就能躲开所有的攻击，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随着维罗尼亚越来越靠近，怪物古井无波的脸也渐渐慌了。
    李灏眼皮一跳，他看见维罗尼亚的软剑被她从右手换到了左手，随后从一个诡异的角度，刺向怪物眼眶。
    中了。
    怪物渐渐倒地。
    “你做了什么？”李灏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崩塌了。
    “找破绽，然后，一击致命。”
    “你用了什么招式？”
    “没有招式。”维罗尼亚将软剑别回腰上，不以为意。
    “没有招式，没有招式......”李灏喃喃道，心里总感觉抓到了什么，又什么都没有抓到，整个人有些迷茫。
    “好好想把。”维罗尼亚冲李灏一笑，走进了院子。
    维罗尼亚前脚刚进院子，后脚又跑了出来，“躲一下躲一下。”她大喊道。
    “怎么了？”李灏不解，问道。
    “整座山都是这怪物，难怪没人住呢。”维罗尼亚将软剑又取了出来，同四人站在一起。
    李灏看向院内，只见陆陆续续走出三只怪物；再回头看向身后，目光所及之处，怪物群起，缓缓前来。
    山包震动,如大棒敲黄钟，余韵悠然。
    “起码有一百只。”李灏靠近维罗尼亚，问道：“你觉得咱们能赢吗？”
    “我看悬。”维罗尼亚软剑在手，抖出一朵剑花，随即便冲向院子里，盯准一只怪物，以迅雷之势对其发动攻击。
    “你们也别愣着了，单挑、群殴，总得选一个吧。这满山的怪物，可不会自杀给我们看。”维罗尼亚大喊道。
    李灏看见陈曦身后跑来一只怪物，想着她可能会有危险，急忙加速跑去，将陈曦扛起来跑到了一个偏远的位置。
    “陈曦，她真的跟你说她只是个五阶魔剑士？”李灏看着脸色铁青的陈曦，急忙问道。
    陈曦也不说话，只是点点头，随后便走进了院子，对着剩下的两只怪物一顿法术洗礼
    ，狂轰乱炸。院子里一共只有三只怪物，有维罗尼亚这么个大高手在里面，她们二人应该没有性命之忧。李灏与唐晋阳对视一眼，随后说道：“张思齐，你进去帮姐姐的忙吧。我们两个在这里守着。”
    张思齐不说话，一个小跳跃上墙头，横笛于面前，轻轻吹响。顿时间无数肉眼可见的波纹以他为中心，四散开来，所过之处，怪物顿显靡态。
    好机会。
    李灏看准一只最为靠近的怪物，脑海中想着维罗尼亚的攻击动作，有样学样，向其攻去。
    “我说了没有招式，你到最后还是没有懂。”维罗尼亚此时正好站在门口，看见李灏的动作，她教训道：“你就不能有点自己的想法？非要拾人牙慧作甚。如此下去，可成就不了高手。”
    “知道了知道了。”李灏被说得有些烦躁了，便拉着那只怪物跑远了些，随后胡乱地向其攻击，看起来却是连唐晋阳都不如了。
    “这才对嘛。”维罗尼亚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了。
    “切。”李灏冷哼一声，心里头却是有着一半的欣喜。
    好歹有个人教自己该怎么打架了。他这么想着。
    一百只怪物，虽然它们移动缓慢，不过数量摆在这里，即使一只一只地砍杀过去，对于几人的体力也是一个挑战。每个人二十只，这五个人，除了维罗尼亚能够做到，其他几人，一个都不行----更何况不止一百只。
    “维罗尼亚！”李灏大喊道：“你觉得咱们现在，能跑得掉吗？”
    “死战吧，这些怪物的鞭子能够伸长很远，就凭你的小破车和两条腿，跑不掉的。”
    “早知道不选这里了。”李灏心中懊悔。
    势必要有一场苦战了。
    黑潮从战车附近散开，像是特意给几人开辟出来一片战场，这场战斗，只能有一方存活。
    ......
    “小姑娘，在这里坐着多冷啊，走走走，跟我回家喝完热粥，暖暖身子。”一个扛着锄头的老农看着坐在破庙门口发呆的陶夭夭，说道。
    此时天色暗黄，日薄西山，眼看着就要天黑了。田间耕作的老人们忙完了一天的活计，都踏上了回家的路。
    陶夭夭回过神来，看着面前挑着扁担和锄头的老农，笑着回道：“谢谢阿伯了，不过我就不跟您回家了。天快要黑了，阿伯你快些回家吧，别让婶婶等急了。”
    “真不跟我走？”阿伯问道，“你要是不相信阿伯，那也合理，不过这破庙可邪乎得紧，这平都的镇魂碑，早些年里被这破庙强行拽走；几个月前，护城河里镇压河运的石龙，也被这破庙一并收走。城主大人几次上门讨要，尽皆吃了闭门羹。”
    “咦。”陶夭夭突然感觉背后的破庙阴森了起来，浑身直起鸡皮疙瘩，“阿伯你别吓我。”
    老农看着陶夭夭这个样子，突然就笑了起来，“年轻人，真好玩。既然你不愿意跟我来，那就算了，不过今晚看天气，可是要下雨的。你记得躲在庙里，免得淋了雨水，得了风寒。”
    “阿伯不用担心。”陶夭夭举起手边的伞，将伞张开，“我有伞。”
    老农呵呵笑着，嘴里哼着不明曲调的歌，渐行渐远。
    陶夭夭看着天，随着太阳下沉，天空愈发的黯淡，只有靠近地面的部分还有些黄蓝色的余晖，不肯散去。夜空中星光闪烁，月明星稀，怎么看都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陶夭夭收起伞，又双手支撑着下巴，发起了呆，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等到天色暗了，平都的城门也关闭了，陶夭夭被城门关闭的巨大声响惊动，这才起身，伸个懒腰，打个哈欠，然后走进了小破庙。
    “也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野兽。”陶夭夭看着空荡荡的石台，以及石台前供着的香桌，上面还有些啮齿类动物跑动的痕迹。
    陶夭夭捡起几块小石头，扔在石台四周，简单地捏了几个手印，那几个小石头微光闪烁，一个金色的小屏障连起来，将石台上方的一小块空间包裹起来。
    陶夭夭又打了一个哈欠。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然后灵活地爬上石台，躺在屏障中间，眼皮逐渐沉重，她缓缓睡去。
    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她依旧坐在石台上，不过她是清醒的。破庙里万籁俱寂，偶尔有微风吹过，发出一点声响。
    “可真安静啊。”陶夭夭想道。
    石台前的桌子上突然有了声音。陶夭夭扭头，就看见一只贼兮兮的小老鼠，正在偷喝着烛台里的灯油。
    陶夭夭好奇地看着老鼠----她在绥都，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生物。
    她伸出手，想要捉到那只老鼠，可是伸出去的手在她的眼中，却变成了一只红黑色的小爪子。
    也不知道陶夭夭中了什么邪，她居然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自己的一身修为，也如泡影一般，被遗忘了。
    破庙外有什么东西在发亮，吸引了陶夭夭的注意力，她化身的老鼠，一个小跳，跃上门槛，出到了破庙外。

 第八十六章 诡梦

    小老鼠看见了发光的东西，那是一颗会发光的玉米粒，被半埋在土地里，裸露在外的部分正一闪一闪得发出亮光。
    小老鼠被玉米粒吸引，一对肉爪子在地里抠刨着。就在这时，小老鼠如芒在背，它急忙回头，敏锐的目光发现了草丛中露出头来的一只黄鼠狼。
    “吱！吱！”
    小老鼠发出尖锐的叫声，躬身如离弦之箭，向远处飞奔而去。黄鼠狼不甘示弱，紧随其后，嘴部的胡须在夜空下的草地中，一闪一闪得放着亮光，它的眼睛睁得溜圆，眼神里全是贪婪。
    小老鼠到底还是吃了体型的亏，还没有跑出去多远，就被黄鼠狼的爪子按在地上，按得结实，无法挣脱。
    陶夭夭看着自己手底下按着的老鼠，笑了起来。
    欸？慢着？我怎么又变了？
    奇怪，我为什么要说......又？
    总感觉今天怪怪地，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不过管他的，这趟出来没有白忙活，最起码能打个牙祭。
    头顶有强风袭来。
    黄鼠狼抬头看，就见一只夜枭挥舞着翅膀，从后方天空滑翔而来。
    黄鼠狼看得见那夜枭脸上的绒毛，一圈白，一圈黄，凶神恶煞，好像饿鬼上门。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黄鼠狼将只咬了几口的老鼠衔在口中，四爪并地，飞快前进着。
    不过地上跑的怎么可能快得过天上飞的。可怜的小黄鼠狼只能够之字形绕几个弯，最后还是被夜枭追上----平都外的田野里，实在是没有什么藏身的地方。
    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抓住了，黄鼠狼突然一顿，随后用尽全身力气，从屁股处喷出一股臭气。温热的臭气与冰冷的夜晚相冲，迅速四散开来。夜枭躲避不及，同臭气撞了个满怀。
    “呃，好臭啊。”陶夭夭想道。
    夭夭看见土地上的黄鼠狼狼狈逃窜，无奈地摇头叹气，长鸣一声，嘹亮的叫声划破夜空。她振翅而飞，飞向城外的小树林之中。
    不是每一次出击都能有收获，不过没关系，还有下次。夜枭站在枝头，它的眼睛炯炯有神，将周围环境尽收眼底，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它就能快速捕捉异动，随后迅疾出击。
    “叮叮叮，快来吧，小家伙们，出来找吃的啊，田里面，有的是谷子。”夜枭看着安静，不过内心焦急。
    它没有看到树身上盘着一条蛇。因为夜晚的关系，蛇身同大树完美的融合在一起，难以区分，这就是最好的保护色----保护它不被吃掉，也保护它觅食不被发现。
    它已经一周没有进食了，肚子里的一点点残渣，早都被消化干净。饥肠辘辘的它，通过蛇信子，捕捉到了一个燥热气息，那是食物的气息。
    它不断吐着蛇信子，慢慢地爬上树梢。
    “好了好了，就爬到这里吧。”陶夭夭盯着前方不远处的夜枭，将自己的蛇身子缩起来，像弹簧一样，等缩到极致，然后猛地弹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住夜枭。
    “好气啊，我怎么没有牙呢？”蛇费力地将夜枭勒死，然后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它将自己的深渊巨口张到最大，通过下颌的挪动，一点一点
    得将夜枭的头部吞下，然后是身子，最后才是夜枭的爪子。
    这一顿饭持续了近十分钟，大蛇才将夜枭吞下，此时的饱腹感令它感到满足。
    回去睡一觉吧。
    大蛇扭转蛇头，缓缓爬行。
    这距离可真不短，蛇鳞划过田埂，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小声音，惊动不少无能鼠辈抱头鼠窜。大蛇得意地将头高高扬起，不断吞吐着蛇信子，慢吞吞地爬了回去。
    破庙的门槛依旧很高。不过在大蛇面前，也只是微微抬头的功夫。
    “石台，石台，我心爱的小石台。”大蛇径直爬向石台下方，在那里有一个洞穴，里面铺满了温暖的干草。
    “这是谁？”
    大蛇突然停下，扬起舌头，看向石台上方。它的眼睛变得猩红，快速运动的蛇信子让它看起来像是进入了癫狂。
    “这是谁？”
    它的前半身爬上石台，想要离那人更近一些，如此才能看得更加清楚。
    一寸，一寸，缓缓前行。
    看得清楚了。大蛇扬起蛇头，看到了一个正在打坐的人类，脸戴面具，裸露在外的脸上没有表情。
    “这是谁？”
    大蛇头疼得厉害，似乎是缺失了一段记忆。这个人的脸是如此的熟悉，不应该被忘记。大蛇晃晃脑袋，让脑中的智慧树晃动，期冀能摇落下一些有用的智慧果子----如果是记忆，就更好了。
    想起来了。大蛇灵光一闪，想起来面前这人是谁。
    也就在这时，那人眼睛缓缓睁开，与大蛇四目相对。
    陶夭夭头皮发麻。她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这梦十分诡异，偏偏又是那么的真实。在梦里她时而化身老鼠，时而黄鼠狼，时而夜枭，时而大蛇----正是眼前这只大蛇。
    突然间，大蛇如弹簧一般跃起，猛地攻向陶夭夭。
    所幸陶夭夭入睡前在身边布置了一个简单的结界，大蛇一头撞上结界，眼前发昏，遇到了阻碍。
    “这大蛇没有修为，仅凭肉身一撞，就能撞的我结界晃动？”陶夭夭布置的结界虽然简单，不过再差，那也是元婴修士布置的，居然会被一只蛇靠着一股子蛮力撞得难以支持？
    陶夭夭当机立断，在大蛇周围布下屏障，随后一跃而起，飞出破庙。
    跟这种肉身强悍的家伙，还是不要在狭小区域战斗得好。
    陶夭夭站在空地上，顿时轻松了许多。她松一口气，双手掐决，口中轻喝“炎盾”。只见周身红光闪烁，一道火焰组成的护盾将陶夭夭保护起来，她周围空地上的杂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高温化作灰烬。
    大蛇被屏障包围，眼红着撞向屏障，只是三下，便撞碎了屏障，出现在空地当中。它与陶夭夭对立，既想吞下她，却又忌惮陶夭夭展现出来的实力。
    “硬茬子。”
    陶夭夭随手捏出一道火箭，甩向大蛇头颅。大蛇只是微微低头，便躲过火箭。
    火箭向后又飞行一段距离后，在靠近农田的地方就消散了。
    好快的速度。
    陶夭夭眉头紧皱，心里哀叹，“看来要苦战一场了，可是我会
    的术法不多啊，这可怎么办？”
    ......
    “张思齐，张思齐，醒醒。”李灏抱着张思齐，单手拍着他的脸。
    五个人在小山包上经历了一番苦战，如今皆力竭，可是肉眼可见的地方，还有近五十只怪物，而且随着时间推移，怪物们靠得越来越近。李灏感受着脚底大地的震动，心知数目只多不少。他忧心忡忡。
    幸运的是几人已经将院子里清理干净了，因此可以依托着院子的地形防守，这帮助几人省了不少力气。
    张思齐在刚才被一只长鞭击中背部，瘦小的身躯被打飞三丈远。他吐出一口血，躺倒在地，昏了过去。
    “张思齐，张思齐......”李灏抱着张思齐，单手不停地拍着他的脸。
    张思齐吐出一口血，咳嗽两声，慢慢张开眼睛。
    “李大哥，我叫你李大哥，没事吧。”张思齐声音虚弱。到底是初入修行之道，底子薄弱，以至于扛这么一下攻击，就五脏六腑移位。张思齐腹腔里翻江倒海，只以为自己死期将至，双目茫茫，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张帅脸，犹豫道。
    “可以，可以，随便你怎么叫。”李灏运起灵力，在张思齐体内探寻一圈，知道他只是受了轻伤，面上难掩喜色，笑了出来。
    张思齐再吐出一口血，问道：“笑什么，李大哥是笑我弱小无力么？”
    “我是笑你小题大做。”李灏又轻轻拍张思齐一巴掌，正中他的头顶，“行了，你坐着歇会儿，我还要去帮他们的忙呢。”
    李灏扶着张思齐坐下，然后起身欲走。
    不过没能走掉。张思齐拉住他的右手，道：“你有什么愿望么，李大哥？”
    愿望么？愿望可多了。李灏听着张思齐的问题，又听到耳边传来的战斗声响，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张思齐。他顿了一下，灵机一动，想起了一个公式化的答案，道：“我希望世界和平。”
    说完，李灏挣脱开张思齐的手，提起汤姆，赶到大门外。
    张思齐看着李灏走远，苦笑一声，喃喃道：“我只想再看母亲一眼，就这么一个小愿望...愿望...愿望。”
    张思齐的眼里绽放出希望之火，脸色也跟着红润起来。他静下心来，默念道：“大师，希望你说话算话。这是我的第一个愿望，我要大师帮我们，帮我们几人，度过此难。”
    “汝所指，即为吾目标。”
    一道虚幻的白色身影出现在张思齐眼前，笑着道：“第一个愿望，用得这么快，我很惊讶。在我的估计里，你还得好些年，才用得上。”
    张思齐看着眼前的白色身影，再一次陷入迷茫。“大叔你谁啊？”
    也不怪张思齐有此疑问，实在是这白色身影与记忆中的骷髅架子相差甚远。面前的白色身影，剑眉星目，风度翩翩，同那寒酸的骷髅架子相比，那可真是琉璃瓦与青红砖，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白色身影笑而不语，走出院子。
    院子外的战斗声音突然就消失了。
    张思齐满足得闭上了眼睛，呼吸逐渐平稳，应该是睡着了。看他扬起的嘴角，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样的梦。

 第八十七章 修整

    “唐晋阳，你还有力气么？有的话，麻烦把院门关上吧，免得风大，吹灭了篝火。”
    空旷的院子里，已经生起了一堆篝火，跳动的火光将四周的黑潮驱散，给予了几人一些温暖。李灏慵懒地躺在地上，对唐晋阳道：“谢谢了啊。”
    “不用谢。”唐晋阳正好就在院门附近，他同李灏客气一声，便关上了院门，顺手从旁边抱起一堆烂木头，在院门后面支起一个架子，将院门撑住。
    “你还真客气。”李灏呵呵笑道，“打了快一天了，也累了，我这还有点吃的，大家伙都垫吧垫吧肚子。这些灵石，一人两块，疗伤的疗伤，修炼的修炼。”
    李灏从荷包里取出八块灵石，分给四人，却是没有分给唐晋阳。唐晋阳忙活完了，坐在篝火边，见李灏没有要分给自己的意思，遂开口问道：“没有我的么？”
    李灏白唐晋阳一眼，不解问道：“你这土财主，还来打我们这些富农的主意。你师父不是给了你二十万灵石么？”
    唐晋阳老脸一红，解释道：“这些灵石，师父特别叮嘱我不要乱用。他让我留着，等到下次见面的时候，用来帮我打好根底。”
    “那这些灵石应该他拿着才对，为何要给你？”
    “也许他是同那位施小姐一起离开的，等他们走了之后工厂才凑出来着二十万灵石，为了方便，就吩咐施家人埋在指定位置了。”
    “不应该啊。”李灏摇摇头，“这说不通啊。反正那些施家人都要离开，就不能带着这二十万灵石一起走？很费事么？”
    唐晋阳摇摇头，不说话了。李灏见状，从荷包里又取出两块，丢给唐晋阳，笑道：“没事，还多，挥霍得起。”
    “谢了。”唐晋阳收下两块灵石，对李灏点头道谢。
    “客气了。”李灏拍拍手，从纳戒中取出锅碗瓢盆，开始忙活起来。
    对于吃这件事，李灏格外认真。一来口腹之欲，实在是难以克服；其次，他目前的状况，确实需要吃些好的，滋养身体。他在绥都一夜所受的伤害，到现在都没有补全。时至今日，他的颧骨依旧高高露出。如果不是有衣物遮蔽身体，那外
    人就能看到他的肋骨像切好的排骨一般，就快要戳破外面的一层肉皮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坐在角落的陈曦突然说了一句，然后就起身离开了。她径直走到正对大门的一间屋子门前，将屋门推开，走了进去，然后用力关上屋门，重重的撞击让屋檐上的土块跳着舞掉落下来。
    “从刚才那人救了我们开始，她的状态就不太对。”维罗尼亚笑着看向李灏，挥挥手示意他继续，“你别在意，快弄吃的，我也饿了。陈曦那边，我等下去看看就好，你就不要太关心她了......她，好像对你，有成见？”
    李灏点点头。
    对于陈曦突如其来的性情变化，他知道一些原因。这原因绝对不是生理期乱来那么简单，而是别的。
    那个从院子中走出来的白色身影，绝对不是吴峥，绝对不是。李灏回想着早些时候从院子中走出来的白色模糊身影，凭借记忆在脑中一点一滴地构建出一个活生生的人来。
    他真的和吴峥很像，除了眼睛。
    李灏从小日子过得苦，因此练就出了好眼力，心里有故事的人，在他面前，是藏不住的。那道白色身影，恰恰就是其中一人。他的眼神沧桑，同李灏记忆中的吴峥没有半点相像。
    莫非就这么短短几天的功夫，他就变了？李灏如此想到，瞬而又摇起头来，反驳自己道：“就算经历许多事，让他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可这么短短几天，也不至于实力暴涨如此之多吧。”
    那白色身影，走出院落，只是轻轻说了一个“咄”字，漫山遍野的人面树就都化作飞灰随风飘散了，这是一个五阶刺客能做到的么？
    不可能，那等大场面，说是神迹也不为过，绝非吴峥所为。
    不过李灏在那白色身影上，也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应该是个熟人，可是是谁呢？李灏想着自己认识的那些人，却是没有一个对上号的。问那个时候也在院子里的张思齐，他却说自己睡着了，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哎。”李灏叹口气，摇头嘟囔道：“五个人，四个不靠谱，就维罗尼亚拿得住事。”
    李灏脑子里想
    了很多，不过手上的事情可一点都没有落下。这些食物是他在平安城里买的，花花绿绿的，荤素都有，而且是加工好的，已经被做成了大肉汤，想吃的时候拿出来就行。如果想吃热的，那就简单加热一下，也是十分方便。
    李灏闻着锅里飘出来的香气，喉结滚动。他拿起几个小碗，给三人各盛一碗，然后又拿出一个明显比那小碗打了两圈的大碗，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
    “李大哥，过分了啊。”张思齐直言不讳，对李灏抗议道：“你这碗也太大了。”
    李灏摸摸张思齐的头，结果却是被张思齐甩开。李灏知道张思齐对于摸头很是反感，因此也不生气，只是笑着道：“不能这么说，你李大哥要长身体，得多吃些。”
    “那思齐不用长身体了？”维罗尼亚插嘴道。她摸摸张思齐的脑袋，笑着道：“他才八岁，也在长身体，怎么不给他多吃点？”
    张思齐被维罗尼亚摸头，反应却是没有对李灏那么激烈。
    “喂喂喂，讲讲理好吧。”李灏指着锅里还有一半的肉汤，大声道：“这里面不还有么？我又没有吃完，至于么。”
    李灏说完，又觉得声音太大有些不礼貌，小声道：“给陈曦留一些就好，剩下的，你们随便吃，我就吃这一碗。”
    “哈哈哈，逗你玩儿呢，没人怪你。”维罗尼亚大笑起来，招呼着张思齐坐在自己身边，然后又对李灏与唐晋阳招招手，说道：“坐近些吧，大家聊聊天。”
    聊天的声音伴着篝火，在院子里不停跳跃。陈曦走进屋子里，听见李灏说留些食物给她，也是心里一暖。
    “我是不是对他太差了？”陈曦靠门蹲坐在地，“当初是他们两个救得我，而且吴峥离开，和他也没有半点关系，我却处处针对他，到底是为何......”
    陈曦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处处针对他，仔细想想，似乎自己对李灏的态度，格外的坏，只要自己一看见李灏的脸，就会觉得厌烦，甚至生气。
    这到底是为何？
    想不出原因来，陈曦拍拍自己的脸，低声道：“下次见面，还是对他好一些吧。”

 第八十八章 谁的蛋？

    李灏吃过饭后，肚子稍微鼓起了一些。他打个饱嗝，然后满足地用手擦掉嘴角的汁水。
    “维罗尼亚，我今晚就在这里休息了，还麻烦你把这碗汤带给陈曦。”李灏躺倒在地，歪头对维罗尼亚说道。
    维罗尼亚点点头，收回搭在张思齐与唐晋阳肩膀上的手，端起篝火边的汤走进了陈曦所在的屋子。
    “张思齐啊。”李灏叫道。
    “嗯？啊？怎么了？”张思齐正发着呆，被李灏这么一叫，一时间有些慌了神。
    “那个人，你应该认识吧。”
    “啊？哪个人？你在说什么？我都说了我那时候睡着了，如果不是你们叫我，我这会儿还和母亲在一起说话呢。”
    张思齐一脸正经地看着李灏，看上去没有半点假话。李灏见真的问不出来，心里叹口气，摆摆手道：“行了，今晚我守夜，你去找个屋子休息吧。这几间屋子我都检查过了，都很安全，你放心挑。”
    “谢谢李大哥。”张思齐道声谢，欢天喜地地挑了陈曦隔壁的一间屋子，蹦跳着进入其中。
    真不知道他为什么高兴，是因为能休息了，还是因为李灏不再追问。
    李灏看向另一边的唐晋阳，笑问道：“唐兄，你这不对劲啊，平常看着蔫巴巴的，怎么美女要搭你的肩，马上就答应了呢？莫非，平时都是装的，其实你是闷骚？”
    唐晋阳红着脸，像是憋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心相悦，难以拒。”
    “可不就是闷骚。”李灏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从纳戒中取出一瓶酒，笑道：“就冲你果断承认这点，也得喝一杯。”
    唐晋阳一把夺过酒瓶，“就你这副身子骨，还是别喝了，修行才是正事。”
    李灏摆摆手，道：“那还麻烦你把酒送到陈曦房间了，感觉她会比较需要这瓶酒。”
    “哼。”唐晋阳自觉被摆了一道，冷哼一声便离开了。
    院子又空旷起来，李灏重新躺下，望向看不见的天空，深深地叹一口气。
    我最喜欢的夜空，怎么就看不见了呢......
    维罗尼亚一打开屋门，就看见蹲坐在门口地上的陈曦。
    维罗尼亚利落地走进屋子，重新关上门，将屋子里的桌椅打扫干净，然后拉着陈曦坐在桌边，说道：“陈曦，来喝汤了。”
    “我没什么胃口。”
    维罗尼亚拉着陈曦的手，劝道：“你又不是什么大高手，还没到辟谷那一步。战斗这么久，你的身体损耗多少自己知道，强撑着，对你没好处。”
    “你放心，我只是没有胃口。我保证，等我饿了，会吃的。”
    陈曦看着维罗尼亚，维罗尼亚也看着陈曦，四目相对之下，维罗尼亚看到了陈曦写在脸上的失落。
    “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我没事，真的。”
    “没事你哭什么？”
    “我没哭，就是眼睛不舒服，应该是进了沙子了。你要是好心，就帮我吹吹吧。”陈曦请求道。
    “算了，吹走了沙子，还会有芝麻。糟心事那么多，吹不干净的。”维罗尼亚将碗推到陈曦面前，细声道：“吃了吧，吃过饭，睡一觉，明天又会是充满希望的一天。”
    “听你的。”陈曦端起小碗，将碗中肉汤大口大口吞咽而下，竟是没有一点点咀嚼的迹象。
    “慢点吃，慢点吃。”
    碗不大，加上陈曦吃得很快，一碗肉汤，很快就见了底。陈曦放下碗，有些意犹未尽，她舔舔嘴角，问维罗尼亚，“还有么？”
    “锅里应该还有一点。”维罗尼亚回道。
    陈曦端起碗，看着维罗尼亚，不好意思道：“能不能麻烦你......”
    话音未落，维罗尼亚便摇头了。
    “自己去，我可不是什么仆人。”
    陈曦隔着墙看向院子，迟疑片刻后叹口气，慢慢放下了手里的碗。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谁？”陈曦问道。
    “唐晋阳。”门外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
    陈曦起身将门打开，就看见拿着一瓶酒站在门外的唐晋阳。
    “怎么了？”陈曦冷冷地问道。
    “他说你需要这个，我来送给你。”唐晋阳晃晃手里的酒瓶。
    陈曦看向篝火旁躺着的邋遢身影，精神恍惚。
    “进来说。”陈曦生猛地将唐晋阳拽进屋子里，然后重重地关上了门。
    唐晋阳被粗暴对待，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将酒瓶放在陈曦手上，转身便欲离开。
    “不准走。”陈曦拉住唐晋阳，怀里抱着酒瓶，坐在桌子边。
    陈曦打开酒瓶，趴在瓶口嗅了嗅，只觉得一股怪味扑鼻而来。她皱皱眉头，看向维罗尼亚。
    “这个东西，好喝么？”
    “等等啊。”维罗尼亚一边说着，一边拿过那瓶酒，饮一小口，砸吧着嘴品了品，道：“还行，挺有韵味。”
    韵味？这算个什么答案。陈曦看向唐晋阳，问道：“你喝过么？”
    “你看看瓶子，九粮液52度酱香型，这是以前老在电视上做广告的那个，应该还挺好喝的。”唐晋阳有些尴尬地说。
    他没有喝过酒，之前同李灏几人喝的果酒，是人生中第一口；今天拿给陈曦的酒，是人生中见到的第二种酒。所以他只能用广告说事，如果真要问他自己的真实体验，那也就是问到木头桩子上了。
    “好喝就行。”陈曦拿过酒瓶，抬头就往嘴里猛灌。
    “你慢点喝，喝的快了容易醉。”唐晋阳劝道。
    陈曦放下酒瓶，脸红扑扑的。她将酒瓶推到唐晋阳面前，“你也喝。”
    我？唐晋阳看着指向自己的手，摇头道：“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你就当陪我喝能怎么样？”陈曦说完，从椅子上站起，右手拿着酒瓶，左手捏住唐晋阳的嘴巴，硬生生地喂唐晋阳喝下几口。
    唐晋阳要反抗，怎知刚一用力，却被陈曦的念力所阻，浑身动弹不得。
    “咳咳咳...”唐晋阳喝得没有陈曦灌得快，很快就不舒服了，嘴里残留着的酒精阻碍到了他的呼吸，因此不断发出咳嗽的声音。
    陈曦这才清醒一些，松开对唐晋阳的束缚，避开他的眼光，回到了座位上，拿着酒瓶独自痛饮起来。
    唐晋阳起身，默默走到门边。
    “别走，好吗？”陈曦小声道：“就当陪我喝酒，好不好。”
    唐晋阳停下脚步。
    到底是一个队伍的，再狠心，又能狠到哪里去呢？心相悦，难以拒，不过是个客气话，是他找的一个小借口而已。
    唐晋阳回头，看着陪在陈曦身边的维罗尼亚，慢慢走了回来。
    陈曦见唐晋阳回来了，以为他原谅了自己，又笑了起来，问道：“你们谁身上带杯子了，取出来，我给你们倒酒。”
    唐晋阳装灵石的荷包里有几个杯子，是他师父留下来的。一同留下的还有一个茶壶，里面是泡好的茶。不过今天不喝茶，喝酒。
    唐晋阳取出三个小茶杯，放在桌上。
    “好好好，喝酒喝酒。”陈曦笑着给几个杯子倒满了酒。
    维罗尼亚看得难受。她可看得清楚，这几个酒杯里，装的不是酒，而是满满的忧愁。
    ......
    “呼，呼。”
    空旷的田野里，陶夭夭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对面的大蛇已经死透了，蛇皮上布满了焦黑的伤口，伤口很深，透过伤口，可以看见大蛇的内脏。
    也是焦黑。
    陶夭夭停止喘气，在原地拍拍手，高兴地跳了起来。
    “哈哈，我陶夭夭还是很厉害的嘛。哼哼，净莲圣火一出，谁与争锋。”陶夭夭双手插腰，很是神气。
    “区区妖兽，居然敢冒犯我陶大修士。”陶夭夭走到大蛇尸体边上，用力踩了两脚，“该死该死。”
    光说还不够过瘾，陶夭夭跳了起来，重重地落在大蛇身上。
    大蛇突然抬头，张嘴咬向陶夭夭。
    陶夭夭吓了一跳，在自己面前迅速组成一道屏障，欲阻挡下蛇头的撕咬。
    预料之中的猛烈撞击并未到来，蛇头掉落在屏障前，彻底死了。这只是残余的身体本能作祟而已，扑咬向前如此一大截，已经是它破损的身躯所能做到的极限。
    “吓我一大跳，********。”陶夭夭一边骂着，一边又狠狠地踩了两脚蛇头，这才作罢。
    天快要亮了，陶夭夭看着足有四五米长的蛇尸，害怕这大蛇吓着即将出来劳作的老农，便将蛇尸拖进了破庙，想要找个完美的地方将它藏起来。
    时间是抹去一切存在的最佳武器。这蛇尸只要藏起来，藏好了，只需要个把月...也许是个把年头，就会不复存在，一切尘归尘，土归土，回归自然。只要在这之前没有被人发现，等到那个时候，谁还能够发现这具被藏起来的尸体呢？能够知道这一件事的，也只有凶手而已。
    这就是那些可怜的受害者被称为沉默的羔*羊的原因了。
    除非你是被发现的那一个。
    破庙里面的整体结构还算完整，只不过没有人打理，所以看起来比较破落。也是因此，这破庙中没什么太好的地方能够将这蛇尸藏起来。这可让陶夭夭犯了难。
    藏在哪里呢？
    陶夭夭左右环顾，竟是找不到一个满意的地点。陶夭夭唉声叹气，苦恼不已。
    就在这时，她灵光一闪，看向了自己刚才躺着的石台。
    “没记错的话......如果是真的话......那可就真是太邪门了。”陶夭夭丢下蛇尸，跑到石台下摸索了一阵，面色一变。
    不知是震惊，还是欣喜，又或者二者皆有。
    石台的背面，靠近地面的位置，被杂草掩盖的位置，有一个很大的窟窿。陶夭夭掀开杂草，看着被磨得滑溜的洞口，笑开了怀。
    陶夭夭弯腰趴在地上，探头向里面看去。里面是一片很大的空间，干草铺满了里面所有地方。而在洞穴的角落里，还有一枚通红的蛋。
    “爷爷说蛇这东西，品性最差，跟它那远亲一般，只管生，不管养。我以为爷爷是在逗我笑，没想到居然是真的。”陶夭夭凭空握住那枚蛋，拿在手里，仔细看着。
    这蛋通体红色，而且还泛着浅浅的光，看上去就很是不凡。陶夭夭将蛋拿在手中，有些头疼。
    “罢了罢了，既然我杀了你的母亲，那我要是再杀了你，岂不是灭了你满门？那也太罪恶了。”
    陶夭夭将那枚蛋，小心翼翼地装进兜里。
    “对了，还有正事没办。”
    陶夭夭将还在石台前的蛇尸拖到洞口，然后一点一点地塞了进去。这蛇有四五米长，洞口却太小，刚刚好够大蛇随意进出。陶夭夭忙活了好久，才将蛇尸整体塞了进去。
    忙活完之后，陶夭夭还不太满意，又在洞口精心布置出一个结界，足够将这里隐蔽起来三年之久，到了那时，即使被人发现，也不用在意了。
    这下陶夭夭才彻底满意。她坐在石台上，闲着无聊，将放在兜里的蛋取了出来，拿在手上。
    “小蛇啊小蛇，你可是我养的，将来长大了，可不许咬我。”
    陶夭夭自言自语，说出这么一番没头脑的话后，自己都笑了起来。
    “现在跟你说有什么用，没准你里面还只是一滩蛋黄呢。”
    手中的蛋微微晃了晃，宛如有灵。陶夭夭发现之后，将蛋拿到眼前，仔细看向内里，发现看不真切，小性子也上来了。
    “我还不信了，你要是真的有灵，就让我看看。”陶夭夭一边说着，一边调动灵力化针，向蛋里探去。
    如果我的修为高一点，哪里还需要这般费事，直接元神出体就好了。如今这般灵力化针向蛋内里刺探，可是一番细致活儿，万一一个不慎，便可能伤着其中的商品。
    陶夭夭的灵力针轻松就突破了蛋壳，正想着往里面更进一步，却是被一层结界所阻。那结界不但阻止了灵力的刺探，而且反过头来攻击陶夭夭。
    陶夭夭的头好像被一根一米长的针刺穿了，不但如此，还来回三趟。她顿时痛不欲生，手里的蛋没有握住，从手心里掉了出去。蛋落到地上，滚了两圈，却是没有破碎，安然无恙。
    “哼。”
    陶夭夭揉着发疼的头，一脚踩向红蛋，本以为是以石击卵，不曾想却是以卵击石。陶夭夭用尽全身力气的一脚就好像踢到了一个铁球，咯得自己脚生疼。
    陶夭夭“哎呦”一声，坐倒在地上。
    “你区区一个蛋，也能欺负我了。”陶夭夭带着哭腔，捡起了蛋举到处用力扔到地上，那蛋正好碰到一处凸起，又弹了回来，重重击在陶夭夭的脸上。
    “欸，你不孝顺。”陶夭夭被一个蛋折腾的没了脾气，甚至因此动了丢弃这枚蛋的心思。
    那枚蛋好像也在嘲笑陶夭夭，在地上左右微微晃动。
    陶夭夭看着落在地上左右晃动的蛋，终于还是心软了。
    “行了，你就乖乖待在我的兜里，我不动你，你也不要欺负我，好吧。”陶夭夭拾起蛋，又将它装在兜里。
    “还有两天，这两天里，你就陪我说话吧。我说，你听，刚刚好。”陶夭夭坐在破庙门口，看着远方逐渐升起的太阳，眯起了眼睛。
    “日出东方却落于西，这世上，真有一直盛开的花么？爷爷说天地初开有建木，枝叶茂盛，一片叶便是一方天地，内有日月星辰，可是即使是建木，不也被破坏蛇吞食干净了。”
    “当然了，我不是说你是破坏蛇啊，只不过看见蛇，就想起了这件事，有感而发。”
    “就冲你刚才这么对我，你顶多也就是一只调皮的小蛇，捣蛋捣出天际，也就咬人几口。”
    “我允许你咬人几口，不过你要是想要吃人，我就要阻止你了。”
    “如果我打不过你，我就到处说你不孝顺，因为现在是我养着你，我就是你的娘亲。”
    “说到娘亲，爷爷说他不知道我的娘亲是谁，说我是弃婴......嗯，如此说来，我还有些羡慕你了。”
    “等你出来了，我一定要让你读书。娘亲没读过什么书，一切都是爷爷言传身教，以前觉得没什么，不过见了那个死骷髅......不对，是见了师父之后，总觉得爷爷说得有些是对的，有些是错的。至于对在哪里，错在哪里，我又说不清。”
    “还是师父说得好，人呀，不能只听人说，还是要多看书，自己判断。听别人说的，只有两种东西，一种是别人故意让你听的，一种是带着别人思想的歪曲结论。这些东西，都不能全信，这就叫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陶夭夭想到哪里，说到哪里，颇有信口开河之意，不过言语里颇多真诚，与平时古灵精怪的她相比，却是另一番味道。
    “哟，姑娘，还在这里呢？怎么样，昨天夜里，没出什么怪事吧？”
    昨天见过的老农又来了，扛着锄头，挑着扁担，扁担上挂着的笼里还有一些干粮。
    陶夭夭摇摇头，笑着道：“没有，老爷爷费心了，昨天夜里风平浪静，安逸得很。”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昨天城里可是闹腾的紧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什么妖怪闹事了。你这里没有就好。”老农放下扁担，拿出一块干粮，问道：“姑娘你饿了吧，要不要吃点东西。”
    陶夭夭摇头，站了起来，与老农对视，笑道：“不用了，老爷爷，我不饿，我自己身上有吃的。”
    老农看了看陶夭夭。陶夭夭穿着一件红色的小马甲，马甲下面是单薄的衣裙。全身上下，也就马甲上有两个兜，其中一个兜鼓鼓的，另一个却是瘪下去的，一点也不像是带着吃食的样子。
    “姑娘，拿着，这点干粮，我家里还是有的，让你吃点，也无妨。”老农将干粮强硬地塞在陶夭夭手里，然后转头便走，丝毫不理会陶夭夭的拒绝。
    陶夭夭见拒绝无果，看着逐渐走远的老农，挥手喊道：“谢谢了。”
    老农回过头来，挺直了腰杆，大声道：“小事，小事。”

 第八十九章 你就叫史进啊？

    院子里的篝火燃烧了太久，即将燃烧殆尽，李灏在睡梦中感受着周围逐渐有些下降的温度，有些不太舒服，醒了过来。
    李灏不再躺着，坐了起来。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还是难掩寒冷的夜风。
    “哎。”他无奈地叹口气，起身走向大门，从抵着院门的障碍物里翻找出来一些大块木头，然后添进火堆之中。
    “真是，睡个觉都不让人舒服。”寒风一吹，全无睡意，即使加进几块木柴，也无法再度入眠。李灏坐在篝火边，隔一段时间就往篝火里加一块柴火，眼睛不时地看向陈曦在的那个屋子。
    从唐晋阳进去后，那个屋子吵闹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没了声音。
    李灏撇嘴，嘲笑道：“你们三个别躺在一起就好。”
    你们问他怎么不过去看看？
    那万一真的躺在一起了，或者衣衫不整，可该怎么办？不看为上，圣人都说了，非礼勿视，用在这里，那就是疑为非礼，亦勿视。
    李灏抬起左手臂，看一眼手环，早上，差一刻钟六点。放下手臂，李灏抬头看天，黑漆漆一片，想看的没看到，只好又叹一口气。
    秋天的这个时间，也快天亮了吧。李灏搓着手，哈口气，心想着手环的时间是以什么为单位，是按照附近城市，还是经度精确制定。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了，自从黑潮出现，时间这个东西也就只能提醒人们该吃饭了，该睡觉了，除此之外，毫无意义。
    反正也没有光能突破黑潮，白天与黑夜，也就没有了界限。
    想得太多了，渐渐有了倦意。李灏靠近火堆坐着，渐渐又眯上了眼睛。
    “回头得做点厚实的衣服了，这件不保暖。”
    也怪他如今身子骨虚，不然的话，寻常修士，怎么会因为这点温度变化如此抱怨。
    李灏嘟囔之后，院子里又只剩下了木头燃烧时偶尔发出发出的“哔嚗”声音。
    突然，有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是有人用拳头锤门的声音。
    “里面的人，开门。”
    急促的敲门声，以及明显不怀好意的命令口气，让刚刚睡着的李灏惊醒，并且让他带上了怒意。
    “吗的，睡个觉怎么就他么的这么难！”李灏怒骂一声，唤出正在丹田内滋养的汤姆，握在手中，然后大步走向院门。
    “他么的老子就睡个觉，怎么就这么烦？？？”他一边骂着，一边挥剑将院门劈成两半，“谁？没看见老子们把领地石插门口了？”
    烟尘四起，尚未见到来人，就听那边有个尖细嗓的人说道：“我尼玛脾气都被你钓上来了，还‘老子’？这地方，归我们龙虎门管，你也敢在这里自称‘老子’？”
    烟尘散尽，门前站着三个人，领头的是个粗壮大汉，看他背上背着的巨斧，应该是个战士系职业者；他身后还有两人，其中一人尖嘴猴腮，染着一头黄毛，正指着李灏叫骂，他的腰间别着一根短棍，短棍顶部还镶着一颗黄色宝石，应该是一根法杖；另一人不言不语，看上去沉稳许多，单从表面上看不出来他是什么路数。
    粗壮汉子双手抱拳，站直了身体往前一送，然后马上收回，开口道：“阁下看着面生，不是平安人吧。”
    来者不善，李灏没有回礼，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三人。
    “不是。”
    粗壮汉子呵呵一笑，继续道：“难怪。”
    李灏眉头一皱，问道：“难怪什么？”
    “你，占了我龙虎门的地盘，今天我们大哥呢，过来，就是为了看看是谁如此大胆，说不得得留下几条腿才行。不过呢，既然你是初次来到平安城，那就好办多了。”尖嘴猴腮男上前一步，站在李灏面前指手画脚起来，“限你十二小时之内，离开这里，不然，我们大哥，就要打断你的腿，带回去喂丧尸。”
    “你们还养丧尸了？”李灏看着尖嘴黄毛，冷笑道。
    壮汉一巴掌扇在尖嘴黄毛的头上，打得他一个趔趄。
    “混账玩意儿，打断腿就打断腿，乱说什么喂丧尸？活腻了吧你，小心老子把你整个拿去喂丧尸。”
    李灏皱眉看向壮汉，一脸疑惑。
    壮汉身后的另一人捂着自己的脸，痛苦道：“大哥，你快别说了。”
    “啊，我说错什么了吗？”壮汉回头，看向那人。
    “没有，没有，你什么都没错，我错了，我当初就不该听你的鬼话来当你的军师。”那人捂着脸，似乎是丢尽了脸面，不愿意承认这是自己的老大。
    “我要是说错了话，你应该提醒我才是啊。你也知道，我是个粗人。”壮汉在那人面前似乎自动矮了一头，“这样吧，你去和他说。”
    “要是你说错话我就提醒你，那我迟早得口干而死。”那人缓缓走到李灏面前，伸出手道：“我叫史进，暂时是龙虎门的军师。”
    李灏伸手，握在一起。
    “李灏，没想好名字的小队队长。”
    壮汉笑了起来，嘲笑道：“没想好名字的小队队长？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弱，原因是史进回头瞪了他一眼。
    壮汉噤声，史进才回过头来，对李灏说道：“这片地方是我们早就圈下来的，不能因为你们就坏了规矩。”
    “什么规矩？”
    “要
    么，乖乖地在十二个小时内离开这里；要么，每个月给我们十万贡献点，换取你们的暂住权。”史进面色平静。
    “十万？暂住权？”李灏看着面前几人，实力最高的也就是背巨斧的壮汉，不过是五阶职业者；尖嘴黄毛，牙尖嘴利，不过实力低微，也就是个三阶魔法师而已；至于史进，他的实力也只是五阶，不过不清楚来路，而且他的体内还有另一种力量流动，李灏从未见过，因此需要保持谨慎。
    “没错，如果后续有人出价更高，又或者我们龙虎门兄弟太多，会收回这里的居住权。”史进笑着解释道，“这就像拍卖，价高者得。”
    “呵呵，拍卖。”李灏笑了笑。
    这几人，明显就是仗势欺人的狗东西罢了，一个没脑子的，一个既没有脑子又没有实力的，还有一个稍微有点机遇的，就敢自称龙虎门。也不知这龙虎门究竟有几人，就想着占山为王，做不动产生意----问题是这不动产也不是你家的啊，即使是平安城高层，也知道光让流民自选土地不占理，每日还会组织人手巡逻。
    李灏一向待人和善，不过对于这种人，他可喜欢换态度了。
    正好试试剑种的威力。
    李灏脸色一变，手中汤姆随时待命。
    “你倒是说说，你龙虎门有多威风。”李灏的视线跳过史进，看向壮汉。
    壮汉哈哈大笑，说道：“我龙虎门十二兄弟，个个都是好汉，就在山脚下的村子里，只等着一声令下，就能杀将上来。”
    叫兄弟？果然是社会人。看来壮汉对自己的实力评价不是很高，而且他们在山脚下的村子里，也就是李灏他们一开始注意过的村子。十二个人占据一个村子，不知道有没有家眷。
    李灏看向史进，史进依旧是淡淡笑着。
    李灏开口问道：“既然你说这地方是你们圈的，可曾报备平安？”
    “无需报备，如今末世，不能太看重条条框框，规矩也得适当地改改。若是在平安城里，那自然是照规矩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可是在野外，拳头，就是规矩，我们人多，就是规矩，我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史进走进一步，带着威胁意味,“咱们国人，讲究个先礼后兵，当然了，这个‘礼’字，既是礼貌的礼，也可以是道理的理。”
    史进收起笑容，绕过李灏看向院子里，只看到一堆即将熄灭的篝火，旋即又笑道：“道理，我也说了，礼貌的流程，我也走了，那接下来，就得验收成果了。”
    “十二小时后，我们再来一趟，希望你们识相。要么，交钱，要么，走人。不然，后果自负。”
    史进退回原位，看着李灏，想看看他是个什么反应。
    李灏呵呵一笑，说道：“不用十二小时。”
    “哦？”史进有些意外，对于李灏，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什么意思？你马上走？”
    李灏摇摇头，对史进比了个说悄悄话的手势，神神秘秘的样子让他心底狐疑。
    史进扭头，看向尖嘴黄毛，说道：“你去。”
    尖嘴黄毛看了一眼身背巨斧的大汉，见他点头，他还是有些担心。
    “军师，我平日里对你尊敬有加，你可不要害我。”尖嘴黄毛道。
    “让你去你就去，你一个三阶法师，对他这种皮包骨头、全身没有一点能量反应的凡人，还需要害怕？”
    “那倒也是。”尖嘴黄毛顿时神气起来，摇晃着走向李灏，那个步伐正是小时候上学的时候经常看到的街边小混混的走路习惯。
    尖嘴黄毛来到李灏面前，将上半身微微前倾，歪头把自己的耳朵送到李灏嘴边，然后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对李灏轻蔑道：“小子，说得清楚点。”
    李灏丝毫不客气，右手用力捏住尖嘴黄毛的耳朵，冲着他的耳朵大喊道：“你放心，绝对让你听得清清楚楚。”
    史进微微震惊，看向李灏，不知他此举是何意。
    “老子老老实实，整天不是杀怪就是修行，日子过得战战兢兢。要说被什么鬼怪大佬欺负，也就罢了，那些人老子惹不起，打不过，也没有地方说理。可是你们？就你们这种臭鱼烂虾，只敢窝里横的腌臜东西，也想欺负到老子头上？没门儿。”
    “老子在这里告诉你，大声地告诉你，老子不用十二个小时，老子现在就让你们死！！！”
    李灏的话里带上了灵力，以及借助剑种琢磨出来的第一缕剑气。那尖嘴黄毛听到第一句，就感觉是将头附在了洪钟大吕上，声波所至，震得他头嗡嗡响。有心挣脱，可是李灏的双手就像拧紧的老虎钳一般，紧紧地钳住了他的耳朵，让他难以挣脱。
    尖嘴黄毛微微扭头，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史进和大汉。史进不为所动，那大汉的巨斧却是已经拿在了手上。
    尖嘴黄毛突然就不动了。
    当李灏喊完最后一句，死字声音刚落，尖嘴黄毛就像丢了魂一般，七窍流血。李灏松开手，尖嘴黄毛如一滩烂泥一般，便缓缓瘫倒在地，一动不动了。
    毕竟是在末世，任何人在休息的时候，都会留个心眼，不会睡死。李灏大喊的同时，在屋子里睡觉的几人也醒了过来，其中又以维罗尼亚最快。尖嘴黄毛倒在地上的同时，维罗尼亚便破门而出，出现在李灏身边。
    “怎么了？”维罗尼亚看着
    现场，还不是很清楚状况。
    “收保护费的。”
    “什么是收保护费的？”
    李灏被问住了，气势顿时没了一半，他支支吾吾一阵，才说道：“大概，就是什么都不干，就问咱们要钱的意思。”
    “哦，这样啊。”维罗尼亚笑成一朵花，看向壮汉与史进，“那不就是儿子吗？来，乖宝宝，让妈妈看看，这些日子是不是受苦了。”
    壮汉脸色铁青，巨斧用力杵在地上，令脚下大地一震。
    “放你娘的屁。”
    壮汉不知道李灏是什么来路，不过这个新出现的红裙女子倒是看得清楚，五阶职业者而已。
    “老子这就把你打趴下，带回去让兄弟们好好看看。”
    维罗尼亚脸色一冷，腰间软剑瞬间出手。李灏只看见一道红影如惊鸿，俶尔远逝又归来，再见时，软剑已经束腰间，而那壮汉，却是倒地了。
    他死了。
    史进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道：糟了，这是碰到硬茬子了。算命先生说得对啊，今年我就应该老老实实在家里坐着，我怎么就不听话，接了这倒霉任务呢。
    史进看着维罗尼亚不怀好意的眼神，打个冷战，拱手道：“女侠息怒，听我说，我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维罗尼亚扭头看向李灏，询问道：“不是么？”
    “看着不像是。”
    “那杀他么？”
    李灏摇摇头，“看他想说什么，考虑考虑。”
    “对对对，别杀，别杀。我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史进见还有的商量，大喜道：“实不相瞒，我是负责巡逻此地的无畏军第一部下属第三梯队指挥官，我真名叫白广。”
    “白广？”李灏被提起了兴趣，问道：“你是白家什么人？”
    白广喜上眉梢，“太好了，你还知道白家。我以为你们外地人不是很清楚。既然你知道，那就好办了。”
    “这个保护费嘛......”白广偷偷看了眼李灏，琢磨着他的表情变化，一字一顿道：“自然是不用交了，我这次也是偷偷出来。家里管的严，我就想弄点零花钱，不知道能碰上几位高手，实在抱歉。”
    “真的不用交了？”李灏打量着白广，问道：“你认识白云么？”
    “认得，认得，那是我亲哥，平常就给家里炼炼兵器什么的，不但钱多，而且舒坦，可比我这苦逼好多了，还得出来做任务。”
    “那保护费......”李灏提醒到。
    白广佯装不知，装糊涂道：“什么保护费，我平安城领地，不可能存在这种东西。”
    “甚好，甚好。”李灏点点头，又指着地上的两具尸体，问道：“那他们两个......”
    “他史文龙不知好歹，见色起意，死有余辜。两位放心，若是有人查起，我会给两位作证。”
    “哦？”李灏伸出手，“口说无凭，就连你叫白广，我都无法确认，你这......”
    白广见李灏拉长音，哀叹一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在腰间摸索，取出一块玉佩。
    “想必两位进城时也看到了身份牌，这便是我的身份牌，不过更为特殊。世家子弟的身份牌，都有特殊手法炼制，外人是无法伪造的。这块牌子，我交予二人，作为担保。”
    李灏拿着牌子，在角落处看到两个字，“白广”，除此之外，这块牌子整体比昨日几人在平安城门拿到的临时身份牌要精细不少。
    “我怎么知道你这是真是假？”李灏问道。
    白广的脸突然就垮了，哀嚎道：“大哥，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了啊，这我要怎么证明啊，你这是为难我啊，你杀了我吧，给我个痛快，来瞄准这里，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要知道交出这牌子，我回到家里，还得求爷爷告奶奶让我哥给我偷偷炼一块，不敢被家里大人发现。万一发现，那就是一顿k啊，我心里也苦啊，没钱没地位，哥哥也优秀。我就出来勒索个万把块，都是冒着生命危险啊。我出来找几个匪帮，想让他们帮我收点钱，谁能想到干的第一笔就碰上你这种硬骨头啊......”
    李灏头疼地看着在面前撒泼打滚的白广，单手按住他，喝道：“停！”
    白广真就不动了。
    “回去之后，什么都不要说。看见那边的怪物尸体了么？”李灏指着院子外面的山沟里堆着的怪物尸体。
    白广看着山沟里密密麻麻少说百只怪物，心头直颤。看这体形，怎么说也得是四阶以上的强力怪物，居然被这两人杀完了？
    白广压下心里恐惧，连连点头，回道：“看见了”
    李灏将白广推下山沟，然后喊道：“选一具稍微小点的，带回去，就说是刷了一批怪物，正在龙虎门的村落里屠村呢，刚好被我们发现，被我们全部歼灭。不过我们去晚了一步，村子里已经没有幸存者了。记住没？”
    白广滚下山沟，却是没有一句怨言。他很快站了起来，抬头连道：“记住了，记住了。”
    “那就好。”李灏点点头，满意道：“那你随便挑，说不定，回去了，你家人看你奋战有功，就不计较这牌子的事了，没准，还能给你记上一功。”
    “借你吉言，借你吉言。”

 第九十章 正式撤离

    平安城，依旧是灯火辉煌。
    议事大厅中，几个老人坐在圆桌边，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时不时歪头看一眼大门，好像在等着什么人。
    一阵风吹过，几个老人感觉脖子一冷，都是不自觉地缩了一下，停止了议论，一齐看向大门。
    来者看体态，应该是一名年轻女子，身材瘦削，着白色紧身皮甲，面戴白色面具。
    几个老人对视一眼，纷纷起身，对来人鞠躬道：“恭迎神族使者到来。”
    几人说完便起身，继续看向门外。
    “不用等了。”夜莺冷冷地道：“董长老有事，不能亲自前来，这次会议，由我主持。”
    夜莺缓缓走到圆桌主座，“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夜莺。”
    “夜莺使者好。”一众老头，一个个看着都上了年纪了，却一个个都毕恭毕敬，一直等到夜莺就坐，才陆续落座。
    “夜莺使者，还请告知，现在到底是怎么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年轻的老头在他人的视线鼓励中站了起来，问道。
    “你想知道些什么？”夜莺永远是冷冰冰的，丝毫没有情绪波动----又或者有，只不过被很好的掩盖了起来。神族，是一个以刺客出名的种族，宇宙中传，十个刺客，可能有十个种族，但是一百个刺客，只能有十一个种族。
    神族中超九成的人都会成为一名刺客，而历史上最出名的刺客，十个有八个都是神族。举个例子，曾经有个神族刺客，外号魇，以十一阶实力，于黑暗中暗杀了一名泰坦族十二阶战士。虽然那神族人也因战斗中受伤过重而去世，不过那次刺杀，却被列为神族一大佳话；同理，也是泰坦族一大耻辱。
    说话的老人清了清嗓子，说道：“第一件事，这突如其来的黑暗，所为何物？第二件事，为何突然多出来这么多流民，大肆涌到平安城。要知道我们平安城的容量只有两百万，可是如今平安城，加上周边偏僻区域，已经有三百万人口。这么多人，我们养不过来。”
    老人说完，看着夜莺的面具，犯了难。
    气氛一时间冷了下来，空旷的议事大厅，落针可闻。
    过了许久，夜莺端起放在面前的水杯，抿了一口，然后问道：“还有吗？”
    最角落的老人使个眼色，大厅外马上走进来一个身穿旗袍的年轻女子，身姿绰约，缓缓踱步而来，优雅地给夜莺将水杯添满，随后便离开了。
    “我是问，还有问题吗？”夜莺轻咳一声，平静道。
    老人们相互对视，又有一人站了起来，问道：“据说机械与妖蛇族都撤离了地球，还有灵岚也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夜莺点点头，突然问道：“你听谁说得？”
    老人嘿嘿一笑，忙解释道：“小道消息，小道消息。”
    “我今天来就是说明这些事情的。”夜莺手臂一挥，在圆桌上便投影出来许多画面，其中多有太空战争场面，不少战舰对轰，各式武器齐发，将黑暗的宇宙星空映照的光亮如白昼。
    “简单地说，我们----不只是你说的那几个种族，我们所有人都会从这里撤离。”夜莺抛下一个炸弹，安静的会场顿时被引爆。
    “啊，这这这......”
    “到底发生了什么？”
    “夜莺使者，还请告知缘由。”
    ......
    “都静一静。”夜莺站了起来，拍桌子道：“想知道，就闭嘴。”
    几个老人都被噎住，到嘴边的话又悄悄咽了下去。
    大厅再次安静下来。
    夜莺点点头，又坐下了。她端起水杯，喝一口，道：“你们这个饮料，味道正好，不咸不淡。”
    圆桌上的老人们视线又一次看向最开始说话的年轻老人。年轻老人一脸肉疼的表情，缓缓道：“夜莺使者，我那里还有一些珍藏，这就去让人带来，赠与使者。”
    “可以。”夜莺靠在靠背上，沉吟一声道：“我也不白拿你的，这块牌子，内有三台我们军队淘汰的机甲，性能尚可，算作回礼。”
    夜莺伸出手，空无一物的手中凭空出现一块银色金属牌，材质不清。她将牌子扣在桌上，轻轻一推，牌子便滑向年轻老人。
    老人丝毫不理会周围几人的灼热目光，大大方方地将牌子收下，随后对着外面的人吩咐道：“乖孙，去，把我珍藏的那些个茶叶，全部拿来。”
    “知道了。”门外有稚童，嗓音清脆，回答着。大厅里的老人听着“啪嗒啪嗒”的跑步声，又笑了起来。
    老人上半身坐得笔直，看着其他几人羡慕的眼神，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这笔生意怎么想都不亏。茶叶这东西，保质期长，他珍藏的确实是极品，不过也就五罐，送人便送人了，算不得什么大损失。将来让部队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再从废墟里找找，应该还能找到些。
    机甲这东西，听说白家那小子最近在研究，我这里有三台，留一台，其余两台还可以拿出来换不少东西，说不得得让你们七家人大出血了----仗着资历欺负我，我宁家就好欺负了？
    毕竟物以稀为贵，夜莺使者不在意的东西，我们可不能不在意。
    老人笑得更开心了。
    夜莺敲敲桌子，老人才收敛笑容，看向夜莺。
    “接着说回刚才的事情。”
    “联盟已经破碎，名存实亡。黑潮一出，也许是释放了什么信号，我们暂且还不清楚。这次黑潮爆发，二十家的联盟，有十三家叛变，这其中又以虫族为首。这是内忧。”
    “我们与黑暗星区的交界处，最近发生了不少小规模战斗。虽说那里平时也偶有摩擦，不过数量如此密集，频率如此之高，还是少见。我们认为他们近期可能有大动作，因此要调出大部分人手前往边线。这是外患。”
    “内忧外患之下，不少我们比较在意的文明也没法全部照顾到了----很不巧，你们这颗星球，是我们要放弃的地方之一。也就是说，以后的路，要你们自己走了。”
    “顺带一提，黑潮这个东西，只有你们的星球才有。我们这些个存在万年的种族，也没有见过，因此你们提问的第一件事，我无法回答。”
    “地球从今日起，将只存在两座城市，一座是平安，一座是苍川；一座在这里，另一座在彼岸的大陆上。想必你们也清楚，你们这座城市偏大，有两百万的容量，另一座城市小一些，只有一百万的容量。我们这些‘外星人’，建立了二十个聚集地，一共也只有两百万的人口。除去最近新增的一百万伤亡，现状就是，两座城市，四百万人口。”
    大厅里一众老头大眼瞪小眼，皆觉得不可思议。
    战争？战争爆发了？
    都说天塌了，有高个儿顶着。可如今高个儿扛到一半跑了，剩了些矮巴子要接这个大旗。
    这些家族经常内斗，争夺权力，那也是因为知道这些外星人在，种族兴盛说不上，苟延残喘却是有保障。如今这些老外要走了，他们还怎么斗？
    种族存亡的担子可在自己肩上呢，这还要怎么斗？
    几个老人对视一眼，眼神中有各种意味，理不清，摸不清。
    “非走不可......”一个比较年长的站起来，刚开口，还没说完，便被夜莺打断。
    “我们非走不可，不用强求。如今这个宇宙乱成一锅粥，形势比你们这里严峻多了。而且，说实话，这些怪物，你们自己也能处理，麻烦的是处理了也会有新的怪物产生。这是一个怪圈循环。”
    “怪物产生的原理一日不明，循环就一日不会断绝......具体如何，是那些创师大人们该头疼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据说情况不容乐观。”
    “真的没有挽留的余地么？”
    “夜莺使者，可否商量商量，再等些日子。”
    ......
    夜莺说完之后，便静静坐着了，一言不发，任由这些上了年纪的糟老头子发言。
    “啪嗒啪嗒”的声音响起，夜莺抬起头，看向大门处。只见一个半大女童怀里抱着三个小罐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貌美女子，两只手各拿着一个小罐。
    女子快步跟在后面，不停说道：“你慢点，慢点跑，别摔着了。”
    夜莺看着小孩，眼睛一亮。
    “爷爷，你在柜子里面藏着的茶，我全部翻出来了。”小孩跑到老人身边，踮起脚尖，要将怀里的三个罐子推到桌子上去，可惜身高不够，桌子上只能看到她的小圆脸。
    “哈哈哈。”老人讲女孩抱起来，放在腿上，女孩这才顺心地将罐子推到桌子上。
    老人见状，笑道：“你还真是不客气，我就五罐茶，你都抱出来了？”
    “嘿嘿嘿。”女孩笑了起来。
    貌美女子进了大厅，发现里面坐着许多老人，便不再出声，只是将罐子放在老人身边，然后弯腰轻声道：“爸，东西放下了，月月，来，咱们走，大人们要在这里谈事情。”
    老人也将女孩放下。女孩也是乖巧，拉住貌美女子的手，任由她牵着走出大厅。
    “且慢。”
    许久未曾说话的夜莺开口了。
    老人疑惑地看向夜莺，貌美女子也停下了脚步。
    “让她跟我走，我可以给你们十台现役机甲，每台可以让使用者的实力上升两个层次，上限十阶。”
    “让谁？”宁家老人心里一颤，总觉得大事不妙，“和您去哪儿？”
    “我看她根骨不错，想收个徒弟。”
    “收徒？那是好事啊。小宁，你可一定得答应。”
    “对啊，宁老头，拜夜莺使者为师，那可是荣幸啊！”
    “而且跟着这么一位高手，安全也有保证啊。再者说了，十台机甲，你可得想清楚了。”
    “对啊，都有道理，这可是肺腑箴言，宁兴文。”
    ......
    其实这些人说的，多少都有些道理，不过其中感受，只有他自己知道。
    毕竟这是他的乖孙女。
    还要被人强行收徒，说得难听点，就是当着他的面掳走。
    人老了，就想着颐养天年，享天伦之乐。试问哪个人愿意忙碌
    一生，直到七八十岁还要每日想着身上的担子。
    他也想养老，可是条件不允许，灾变之前自不必说，世界局势不甚明朗。现如今，灾变后的世界，几乎是一片废土，年轻人没有经验，他们这些个糟老头子子，必须得出来主持局势：对内，要安抚人心，维持社会秩序；对外，既要组织兵力清理怪物，又要和那些外星人沟通谈判----名为谈判，实际上就是“我给你的，你才能拿；我不给你，你不能抢”。
    历史上有这么一个人，被推出来作为代表，专门签署这个那个的条约。这是一个谁上谁行的职位，不过要在这里面翻出花来，还是需要很大的本事，尤其是在国力如此羸弱的环境下。
    “夜莺使者，我与乖孙才刚刚见面没多久，又要分离，很是不舍。”宁兴文有些问难。
    “那是你的事。”夜莺冷冷地道。
    “不妨这样。”有个白胡子老头站了起来，“夜莺使者，你再加两台机甲，我们帮你做宁老头的工作。”
    “据我所知，你们都擅长讨价还价。不巧，我不擅长这件事，我已经说了我的底线，接受与否，全看你们。”
    老人们激烈地争吵着，夜莺则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看着小女孩。
    女孩很有灵气，她知道大人们为什么争吵。她挣脱貌美女子的手，跑到绕过圆桌，绕过爷爷，来到夜莺身边，伸出自己的小手，在夜莺的腿上打了一巴掌。
    “不许欺负我爷爷。”
    “月月，过来，你干什么呢？”貌美女子急忙跑过来，拉住月月的手，然后在她的背上比较用力地拍了两下，“快跟这位大人道歉。”
    “不必了。”夜莺从座位上起来，然后低下身子，蹲在女孩面前，“我跟你道歉，你跟我走，怎么样？大人的世界，这些利害关系说给你听，你也听不懂，不如你就凭意愿做个决定，自己做个决定。”
    ......
    陈曦醒来了，她的头还有些疼。她揉着自己的头，慢悠悠地从桌子上做起来，第一眼就看见趴在桌子角睡着的唐晋阳。
    “头好疼。”陈曦扶着墙，顺着打开的门来到院子中间，正好看见围坐在篝火边说说笑笑的李灏与维罗尼亚两个人。
    篝火上已经架上了那口铁锅，锅里正在煮着沸腾的肉汤，表面上冒出来一个又一个的泡，然后咕嘟一声，就全部碎掉了。
    “李灏，刚才怎么了，怎么那么吵？”陈曦坐在李灏身边，眼巴巴地看着铁锅，一边问道。
    李灏看见陈曦，本能的捂起了耳朵，生怕她又开始教训他。不过陈曦今天似乎心情不错，罕见地没有凶李灏。
    李灏松了一口气。他微微一笑，拿起一个小碗，给碗里盛上满满的肉汤。
    “喏，和昨晚的不一样，今天这个，是我自己做的。”李灏指着放在一边的调味料，“吃完记得给个好评。”
    陈曦接过肉汤，喝下一口，品尝着其中滋味。
    没有昨天的好吃，不过还好。陈曦又喝下一大口，道：“你这汤怎么和皮蛋瘦肉粥一个味道。”
    “秘密。”李灏故作神秘，扬起了头，大喊道：“张思齐，起床了，叫上你唐哥出来吃饭。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呢。”
    “重要的事情？”陈曦看向维罗尼亚，心想她可能知道什么。
    “早上来了几个人渣收保护费，我们已经处理掉了。不过底下的村子里还有几个人，我正和李灏商量着下去看看。”维罗尼亚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陈曦，接着说道。
    陈曦还有些难以置信，又问李灏道：“你是说他们可能养着怪物？”
    李灏点点头，转而扭转话题道：“吃饭时间，不说公事。这顿我做得多，保证让每个人都吃饱。”
    李灏拿出了自己的专属碗筷，足有自己胸围那么宽的大碗。
    “你这不就是个锅嘛？”陈曦指着李灏的碗笑道。
    是有点吓人了。李灏看着自己的碗，想扔了，转念想想，又舍不得。
    “我这碗怎么了，对我来说刚刚好。若是让我拿你这小碗，要想吃饱饭，不得来回盛上个十来次？”
    陈曦还是笑，笑面如魇。
    以后身上得多备些酒了，嗯嗯，越烈越好。
    张思齐推开门，看着在篝火边聊天的几个人，直直地走了过来。李灏看见这小子虎头虎脑的样子，笑骂道：“干啥呢，让你去把你唐哥叫醒来，没听见吗？”
    张思齐在原地站住，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掉头就往自己屋子里走去。
    “你唐哥在那个屋子，你隔壁。”李灏看张思齐迷迷糊糊的样子，就想笑。
    “哦。”张思齐生硬地转过九十度，一步一步地挪了过去。
    “真烦，你知道他在哪里，自己去叫不好吗？宁愿自己坐着不动，都要等我醒来，才指挥着我去叫。真烦......”张思齐嘟囔着。
    李灏假装没有听见，继续喝着汤。
    “难怪人都喜欢做领导，就算做不成领导，也要做父母。这有个人使唤，就是舒服。”想到这里，李灏又偷偷笑了起来。

 第九十一章 你让他把话说完

    唐晋阳也起来了，看起来也是头疼的厉害。他靠着房门，看见陈曦，不自觉地打个冷颤。
    一瓶酒也就是一斤，不多也不少。陈曦灌了他几口，又给维罗尼亚与他一人倒了两三杯，剩下的，全被她包圆了灌进了自己的肚子里。喝完了就耍酒疯，大喊大叫唱唱跳跳，完全放飞了自我。
    唐晋阳头疼，酒占三成功，陈曦占七成。
    害了怕了......
    唐晋阳晃悠悠地走过来，坐在李灏与维罗尼亚之间，从地上拿起一个碗，默默地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这个味道，好怀念啊。”唐晋阳喝下一口，情绪高昂起来，“你从哪里搞的皮蛋？”
    “没有皮蛋，我随便放的材料。”李灏得意地笑着，“本大厨天赋异禀，你们就偷着乐吧。”
    “怀念，不是好吃，不一样。”唐晋阳酷酷地道。
    “对对对，我也觉得味道一般，堪堪下咽。”
    “就是，这个肉，稍微有些腥了，你没处理好吧。”
    其余几人也不留情面，批评起来。
    对于赞美，李灏照单全收；对于意见，李灏呵呵一笑。
    几个人围坐篝火聊起天来，从天南聊到海北，从地理聊到天文，话题众多，不过大家都很知趣，没有将话题引到情感与过去上面。
    那太沉重了。
    天空有异动。李灏耳朵一动，感觉上空有什么东西飞过。他抬头看去，只见一台银色飞行器划破黑潮，向远方飞去。
    过了一会儿，后方又飞过几台飞行器，从黑潮中穿梭而过。
    维罗尼亚抬头，看着形式各异的飞行器，默默不语。
    李灏见状，问道：“维罗尼亚，你是外族人，这些飞船，有你认识的吗？”
    “都认识，都是大族的。”维罗尼亚点头，“第一架飞过去的，是神族的。这个种族，盛产刺客，刺客就是他们的信仰。同时他们又......怎么说呢，十分臭屁，这点在整个宇宙中都十分出名。他们从穿着到出行，臭屁两个字贯彻到底。他们的东西大多是银色与黄色，十分晃眼。”
    “后面的那个如海船一样的飞船，是泰坦族的。他们早些时间也是旺族，族中子弟多为战士，对各式兵器都很精通。不过最近这些年，一代不如一代，新生代里，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年轻人，大多都是些纨绔子弟。”
    “那个通体冒绿光的飞船，是亡灵族的飞船。他们一族最为神秘，虽然对外号称是宇宙遗民，不会繁育，种族传承全靠在宇宙中搜集灵魂碎片。不过近些年来各族的谍子都发现亡灵族的数量有个井喷式发展。修炼有成的亡灵族，除去形象之外，与一般修士无异，甚至因为失去了肉体束缚，在战斗之中显得更为鬼魅，但是初级亡灵修士，极为脆弱，需要时刻呆在他们的魂灯照射范围内，一旦超出，便会不断受到伤害。”
    “其他的几架飞船，飞得有些高，看得不是很清楚。单看外形，有点像是联盟生产的制式飞船，算是量产型飞船，多用于军队。”
    军队？李灏看着消失在黑潮中的飞船，陷入沉思。施依然她这个名义上的师父，连面都没漏，就离开了这里，显然是有要紧事。今天再看这些匆匆经过的飞船，李灏有了不好的猜测。
    虫族叛出联盟他是知道的，施依然已经通过下属告诉他们了。再联系她匆忙离开，以及今日其他种族
    的各种动作，莫非是打起来了？
    眼看几人吃的差不多了，李灏端起碗来，“吨吨吨”灌进肚里，然后将嘴角擦干净，道：“收拾下东西，咱们出发，先去山脚村庄，然后等时间到了，再去一趟平安城，我要看看最近有什么新闻。”
    几人吃完饭，李灏又使唤着张思齐刷锅洗碗。张思齐一口一个李大哥，想列个值日表轮着来，李灏“嗯嗯哦哦”一声声全部应了。
    全部是口头承诺。关键是张思齐还信了，说这是“君子协议”。
    那李灏是君子吗？
    正常人而已。
    山脚下。
    山脚下有个小村庄，是典型的集体式村庄，建筑密集，一个村的人都住在一起，同耕田远远分开。想要到田里干活，还需要走上不短的一段路。
    现如今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种地了，在灵岚的时候所有的生活职业者都缩在城里，少数耕田也在城墙内，甚是安全，不用担心怪物或者恶人迫害，因此产量还算有所保证。平安城的情况他倒是不了解，上次见着江聪聪也忘了问他这件事了，还是等有空亲自去平安城里看看。
    毕竟民以食为天，万一施依然他们走了，联盟的人忘了往这些地方运输补给，地球的幸存者怕是要饿死大半。
    村口的公路边上，有一个用木头搭建的简易瞭望塔，塔顶露天，没有顶棚，倒是有两个人头左右摇晃。
    其中一个人冥思苦想，整张脸拧巴在一起，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世纪难题。
    另一人眉开眼笑，得意洋洋，对着面前之人指指点点。
    “怎么样，将军！”那人拿起一块木头棋子，高高举起，然后用力落下，放在棋盘之上，“小鬼推磨，死棋，你认输吗？”
    另一人脸色铁青，从怀里摸出一个红盒子，盒子上印着“吸烟有害健康”六字。
    “不下了不下了，最后一盒都输给你了。”那人站了起来，就要离开此地。
    “哎你别走啊，除了烟，还可以赌别的啊。”胜利者起身挽留，双手搭在输家的肩上，要把他按回来，“你不想把烟赢回去了？”
    输家略有意动，不过瞬间就拒绝了，他挣脱开胜利者的手，骂道：“不下不下，打死都不下。我还要去牧场呢，老大今早给我派活了，让我去镇压牧场。”
    “欸，一群贱民而已，有什么好镇压的，再乱又能乱到哪里去？再说了，老大这不是不在吗，别怕，他要是怪罪起来，我给你担着。”
    输家看一眼胜利者，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你还以为你是军师呢？老大旁边那人你没看见吗？人家现在是军师，你，就是个看大门的，论地位，还不如我呢。”
    胜利者也不生气，故作神秘，问道：“你就没有怀疑过那新来的？”
    “怀疑他什么？”
    “为什么他能知道这些新的外来者住在哪里？为什么他能知道这些新的外来者实力如何？还有，为什么他要来找我们这些匪帮合作？”
    “他找我们？”输家好奇问道：“不是老大让他留下的吗？”
    “你就是个猪脑子。”胜利者嘲笑一番输家，随后嗤之以鼻，不屑道：“切，老大也是蠢。那人随便透露点情报，然后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还‘无意间’点破咱们的秘密，再然后说自己不在意这些，要游历四方。耍了些小手段，就能让老大‘求他留下’。”
    “我要不是忌惮他背后的势力，我能让他坐我的位置？我没卸了他的腿喂丧尸都是仁慈。”
    输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又问道：“你说了半天，到底说了个啥？”
    “我说你大爷。”胜利者脸涨得通红，骂道：“你就是个猪脑子。”
    输家也生气了，同胜利者针锋相对，“你再骂我一句试试！”
    “行了行了你去牧场吧，好好干活，免得老大回来收拾你。”
    输家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扭头就要离开这里。刚下了三级台阶，就听见胜利者叫他。
    “七傻子，接着。”
    输家眼疾手快，眼角刚看见一块黑影，马上便伸手抓住。他将黑影拿在手里一看，正是自己刚刚输掉的烟草。
    “谢谢啊。”他飞速将烟草装进兜里，欢天喜地地就离开了。
    “真是个傻子。”胜利者嘲笑一声，开始收拾棋盘，可是看到那被两个卒逼到角落的帅，又笑了起来，“我给你的你才能吃，我不给你的你别想拿走，予求不予取......史进啊史进，你到底是谁？”
    棋盘上的棋子突然跳了一下。胜利者眼皮一跳，继而感受到瞭望塔本身都在震动。他扭头看向塔下，黑潮涌动，显然是有什么东西来了。
    是谁呢？
    胜利者思索着，点燃火炬，摇动塔下吊着的铃铛，发出铛铛铛的声音，给村里的人示警。
    可能是老大回来了。那史进说附近只有一个外来户，南边偏远一些的地方倒是来了好多新人。他们可能去收拾了附近的，回来修整一下再去南边。胜利者一边想着，一边降低了敲铃的频率。
    震动越来越近了，似乎震源已经来到了塔下。胜利者趴在塔边全神贯注地看着地面。
    七傻子听见铃铛，还以为是老大回来了，想着老大交给自己的任务，以及他对不听话的手下的残暴手段，心里面就像有二百五十只丧尸羊在撞击一般。他一个加速，脚底生风，远离了瞭望塔。他此刻心里就一个想法：“一定要在老大发现之前赶到牧场，这样即使老二告状，我也不怕。”
    一辆战车冲出黑潮，出现在胜利者视野范围内。
    不是老大开的那辆。
    胜利者大惊，伸手握住铃铛就要加速摇晃，就在这时，他的眼角余光看见一抹红色，那是他看见的最后一点颜色。
    维罗尼亚从塔顶落下，在空中一个翻身，轻巧地坐在战车前。
    李灏苦笑着摇下车窗，对站在车前的维罗尼亚问道：“我让你把他抓下来，你杀了干嘛啊？”
    “我看他手里捏着个铃铛要摇，有点像你说的那种铃铛法器，就先下手为强了。”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李灏看着不以为意的维罗尼亚，有些哭笑不得，“维罗尼亚，这个地球上，除了我们几个之外，应该没有修古法的人了。”
    “哦，这样啊，好了我知道了。”维罗尼亚敷衍地回答道。
    李灏见状哭笑不得，打圆场道：“不过杀了也好。他拿个铃铛，应该是要示警。看来，这村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张思齐突然说道：“万一他以为咱们是坏人才摇铃的呢？”
    李灏语塞，回头瞪张思齐一眼，脸红道：“就你废话多。”
    说完，他又将头伸出车窗外，对维罗尼亚招手道：“上车，进村。”

 第九十二章 探查

    进了村子，考虑到隐蔽性的问题，李灏将战车停下，收进了荷包中----没错就是装灵石的荷包，里面空间极大，足够将施依然的飞船装入其中，装一辆战车，自是不在话下。
    村里的路是硬化水泥路，水泥路两边是一排排的独立院落，院子中的建筑大同小异，都是二层小洋房，只有装饰上有些差异。
    李灏看有个院子的门开着，便轻手轻脚地溜了进去。
    房子的门关着，只有使用暴力才能破门进入其。李灏趴在左边窗边，透过窗子向里面看去，只见房间里铺着满满一层的破烂褥子，一个一个连在一起，中间没有一点点空隙。
    李灏大概数了一下被子，有十二个。
    莫非这一个房子里住了十二个人？记得那个死了得老大说过，他们龙虎门十二兄弟，个个是好汉，难不成这十二个好汉关系如此之好，还住在一起？
    不像啊，这房子又破又脏，跟那老大的形象完全不同。李灏想不清楚，便轻轻一跃，跃过墙头。他趴在窗口，看向这幢房子内里，却是根本没有人类的居住痕迹。
    怎么回事？李灏皱着眉头，又回到这边院子，走过房门，趴在右边的窗子上，看向内里，又看见了一地被褥，比左边的房间还要更脏一些，不过数量没那么多，只有六个。
    其他几人也进了院子，观察一番后，达成了一个共识。
    “这村里不止十二个人。”
    李灏沉思一会儿，说道：“这样，咱们先不往里面走，咱们从外向内，逐步包围，留心这些房子，看看这样的有人类居住痕迹的有几个，大概有多少人。”
    “你的意思是要分开走吗？”维罗尼亚看着一脸严肃的李灏，笑着问道。
    “嗯......不能分开，我们人少，他们人多，而且这里还是他们的主场。要知道，强龙也不压地头蛇，更何况，我们不一定强，他们也不一定弱。”李灏沉吟道。
    “不过这里地方很大，要是五个人一起走，会耗很长一段时间吧。”维罗尼亚笑着建议道：“不然这样，我自己走，你们四个一起走，咱们在村子中间集合。如果有突发情况，长啸为号。”
    李灏在心里权衡着利弊。维罗尼亚说得没错，这个村子几百户人家，如果要在保证隐蔽的同时挨家挨户探查过去，那得耗费许多功夫。如果能分两头进行，效率会高上许多，而且几人中，属维罗尼亚实力最高，她的安全也不需要李灏去考虑。
    “可以，那分两头吧。”李灏指着陈曦三人，道：“我们从这头开始，往南走。麻烦你绕个远路，从村子东头开始，往西走，记得隐蔽。”
    维罗尼亚点头，跃上洋房顶，如古代侠客一般，穿行其上。
    李灏用羡慕的眼神送维罗尼亚离开后，丧气地低头看着自己，顿时难过起来。
    “你是五阶，我是炼气巅峰，讲道理实力能差到哪里去，可是我怎么就是做不到呢。”
    “想开些。”陈曦轻拍李灏肩头，劝慰道：“你到元婴就能飞天了，她得到十一阶才可以呢。你们本就不是一个体系，没什么好比较的。”
    “也是。”李灏看着陈曦，摇摇头将脑海中的杂念抛开，随后说道：“咱们也开工吧，别四个人比不过一个人，我觉得有点丢人了。”
    “你这不还是在比吗？”张思齐出声道。
    李灏瞪他一眼，低声道：“就你屁事多。”
    ......
    维罗尼亚没有往村子里面探索，而是隐入黑潮之中，径直向村外移动，移动速度，竟然比李灏看见的还要高上不少。
    维罗尼亚跳上瞭望塔，被她杀死的人尸体还趴在边上，手里还紧紧地抓着铃铛。
    维罗尼亚抬头，鼻头微动，似是嗅到了什么不好的气味。她紧紧皱眉，跳下瞭望塔，便一动不动了。
    “出来吧。”她突然道。
    没人。
    维罗尼亚握住腰间细剑，叫道：“出来！”
    话音刚落，维罗尼亚提剑横扫。这一剑无声无息，等她收剑与身前，便见剑尖上有半只小虫子，虫子翅膀扇动，不停挥洒着血液。
    数万只虫子从四面八方的黑潮中涌出，然后聚在一起，缓缓化作人形。
    “万墨。”维罗尼亚看着面前之人的面貌，咬牙切齿道。
    “哟，这不是小维吗？”万墨装作惊讶的样子，问道：“小维这些天过得可好？没被什么人欺负吧。”
    “你来做什么？”维罗尼亚充满了警惕，不信任的气息充满了她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冰冷不堪。
    这可是万墨的问候，被万墨问候过的人，有几个能善终的？死的死，废的废，残的残，尽皆是凄惨不已。
    “你放心，我不是来抓你的，也不是来杀你的，就是来看看你。”万墨说罢，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弯下腰，仔细地看着维罗尼亚手中握着的剑。
    万墨的眼睛距离剑尖不到一寸，维罗尼亚只要轻轻往前一推，就能让万墨废掉一只眼睛。
    可是她没有这么做。
    作为曾经的同族，她太清楚自己这个种族是什么样了，不然她也不会千辛万苦寻找秘法洗去自己的身份了。
    万墨看着软剑，啧啧称奇。
    “到底是圣女殿下，衔天地气运所化之道剑而生的圣女，气运之强，连我都不敢随便动手。”万墨站直了身子，嘴角噙着笑意，“族里的老头子都说你是圣女，是我族崛起之关键，我看未必。”
    万墨围着维罗尼亚，缓缓踱步，在她身边绕起了圈子。
    “你什么意思？”
    “呵呵。”万墨笑了起来，说道：“你把剑给我，我就告诉你。”
    “你做梦。”
    万墨突然消失，只在原地留下一句话。
    “你不给我，我就只好抢了。”
    维罗尼亚大惊，凭感觉将手中软剑刺向头顶。
    “呲！”
    刺中了。虽然刺中，可是维罗尼亚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怎么了圣女殿下，你为何不高兴？是因为我的血脏了你的剑吗？”
    维罗尼亚看着手中软剑，看着红色剑身上的那一滩血污，颦眉不语。
    她的剑，叫做绯红之舞----这个名字不是她起的，是这把剑告诉她的。当今这个年代，还保有灵识的物件不多，绯红之舞，便是其中一个。
    “他们说你是圣女，我看，你不是，这把剑才是。”万墨突然出现在维罗尼亚身后，右手如鹰爪，捏住维罗尼亚的咽喉，左手则抓住维罗尼亚的左手，慢慢地抬起来，让剑横陈在维罗
    尼亚玉颈前。
    “好剑。”万墨突然抽出右手，在维罗尼亚脑后狠狠地敲了一下。
    维罗尼亚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如蠕虫一般，从万墨的束缚中倒下，倒在了地上。
    软剑到了万墨的手上。
    软剑刚一失去维罗尼亚的掌控，血红的剑身马上就变得黝黑，失去了色彩，也失去了神采。
    万墨撅起嘴，好像亏了一大笔钱一般，嘟囔道：“切，还以为是什么宝贝，亏了亏了......”
    嘟囔着嘟囔着，万墨认真地看向地上的维罗尼亚，过了半晌道：“也罢，今天就饶你一命。希望你醒来以后，能记得本大人的仁慈。”
    话音刚落，万墨便化作虫群，离开了此地----一同离开的还有绯红之舞。
    没有了腰带，维罗尼亚要靠什么来当腰带呢？
    “圣女何辜哟！”远处传来万墨的声音，他居然还唱起了歌。
    村子里的李灏好像听到了什么异动，他往异动传来的方向看去，入眼处却是只有黑潮。
    陈曦这个时候突然叫道。
    “李灏过来看，这有什么东西。”
    “嘘！”李灏急忙做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小声道：“注意隐蔽，别大呼小叫。”
    虽然嘴上说着，不过李灏还是走了过去。
    这个院子确实比较奇怪，它的大门紧闭，紧闭的大门外还加装了一个金属栅栏做成的笼子，这个金属笼子将整个院子都包在其中。李灏绕着笼子走了一圈，没有找到像门的地方，想来想去，要想进入其中，只能跳入其中了。
    李灏看了一下，金属笼高四米左右，刚好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李灏后退一步，道：“我先进去看看，你们在外面小心。”
    说完，李灏高高跳起，轻踩金属笼，随后坠入院子当中。
    李灏是一个无神论者，不过他对于某些言论十分认可。
    “你不能既吃主的供奉，又给恶魔加餐。你不能既做恶魔的客卿，又做我的信徒。”
    自从开天辟地之后，整个世界的清气上升，浊气下降，确实经历过一段时间的黑白分明。不过随着时间发展，这个世界早已经不是那个非黑即白的世界了，黑白之间，有那么一个缓冲区域，十分狭小，可偏偏这个世界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挤在这里，他们代表着大众，他们最好愚弄。
    偏偏颠倒黑白的也是这些人。
    院子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残缺的肢体，不少沾染着血的骨头裸露在外，到处都是被啃噬的痕迹。再往前走，在房子前，能看到大门上有不少血手印。房门是锁着的，两边的窗子也被木板钉死，没有留下什么缝隙可以进入其中。
    李灏回头，又走向院门，路上看见地面上有个小木门，没有上锁。他蹲下身子，单手拉开木门。
    里面传来阵阵低沉的呻吟，像受伤的野兽，像饿了的丧尸。
    李灏好奇，又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随后他又用力关上了门。
    “吗的。”李灏怒骂一声，脚底用力一蹬，便跳上院墙----还在金属笼内。
    木门被丧尸的手给捅开了，一只又一只的丧尸冲了出来，聚在李灏脚下。
    “这几个龙虎门的渣滓，居然真的养着这东西。”

 第九十三章

    李灏站在几人面前，脸上满是怒意。
    在这个人人发光发热为清理怪物做贡献的时代里，居然还有人不分好歹在这里圈养丧尸，单这一项，就是与人类为敌。
    李灏在里面的墙头上站了好一会儿，一直观察着脚底的丧尸们。它们各个嘴角都有些血迹，还算新鲜的血迹。
    “怎么了？”唐晋阳问道。
    “这些逼崽子在里面养着怪物。”李灏恨恨地道。他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补充道：“数量还不少。”
    “那咱们怎么办？”
    李灏又深吸一口气，然后重重呼出，“继续往前。”
    几个人明显更加小心谨慎了。身处黑潮中，视野狭小，视线受阻，附近还有潜在的敌人与怪物。虽然没有人说，不过他们都自觉地提高警惕，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异动。
    继续往前走了不大一会儿，几人眼前又出现一个金属笼，与之前的院子一般无异。李灏示意几人停下，然后再次高高跃起，立在墙头----这回他学聪明了，没有直接落在院子当中。
    扫视一圈，大抵是安全的。李灏在墙头上走了一圈，这回没有看见地上的小木门，而是在院子的一个角落发现了两个穿古代官服额贴符咒的僵尸抱在一起，一动不动。李灏的出现可能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两只僵尸挪动着他们的僵硬关节，分开了，一起抬头看向墙头。
    “你们继续抱吧，别管我。”李灏冷哼一声，便跳到外面。
    “这里面也是怪物。”李灏叹口气，“这种的金属笼子应该都是关怪物的，而且不同的笼子，关着的种类还不同。咱们看到的第一个笼子里关的是丧尸，第二个笼子里关的是僵尸。”
    张思齐举起小手，突然问道：“我问一下，什么叫丧尸，什么叫僵尸？”
    还有人不知道丧尸僵尸的？李灏扭头，看到是张思齐，这才想起来他才八岁，没有看过也很正常。
    李灏看着张思齐，突然张牙舞爪，一边做起动作，一边解释道：“这种的，嗷嗷呜呜嗷嗷呜呜的，是丧尸；这种的，不出声，光蹦跶，还跟麻雀一样两只脚一起蹦的，是僵尸。”
    李灏小的时候经常看鬼片，其中不乏有僵尸的片子。那时还年幼，他还一直幻想着能成为电影中的人，跟着主角一起打僵尸。
    如果将现在的情况拍成电影，那他就是主角。这一件事可以从他的愿望清单里划掉了。
    张思齐来自“王屋村”，一个极为特殊的地方，他根本就无从得知什么是丧尸，什么叫僵尸。
    李灏看着张思齐若有所思的样子，微微一笑。
    紧张的末日生活里，有一个可供调笑的小人在身边，也是一件好事。
    渐渐的，几人已经来到了村子中间的位置。越靠近中间，金属笼也就越密集，而且它们的高度也有了明显的变化，更有甚者，李灏看见一个笼子还加装了顶部，在其中有几只雷鹰，不停撞击着笼子。而那笼子好像通着电，雷鹰的每次碰撞，都会发生火花。随后雷鹰便落了下去。
    “别靠近这些笼子。”李灏叮嘱
    道。
    魔法是什么？如果在以前有人问李灏这个问题，他可能会嗤之以鼻，一笑了之。在那个时候的他看来，魔法就是游戏里的各种技能，电影里的哈利波特，它们神奇，令人目眩神迷，心向往之，可是说到底，不过是幻想而已。
    在知道转职者有魔法师这个职业后，李灏又有了新的想法。还在灵岚的时候，李灏经常通过网络查阅资料，其中绝大多数是关于创师之路的讲解，其余还有许多，则是转职者。
    新事物的产生，总是伴随着旧事物的消亡。在古法近乎被完全废弃之后，古法修行者地位暴跌，能量代替灵气成为修行之人趋之若鹜的首选。而新事物的发展，也必然会历经挫折。
    各种职业者的产生，就是新事物发展的产物，它可以让修士尽快熟悉能量的运用，也能熟悉招式，尽快入门。要知道修行一途，万法归宗，说是剑客刀客，不过是武器的差异，战斗方式的差异，到了后期，修士也只分两个流派，战士，以及术士。
    术士的早期职业，有很多种，魔法师，幻术师，巫师，奥术师是其中最出名的四个。归根到底，使用的是各种术法。
    战士也可以用术士的招式，术士也可以用战士的招式，不过那样就会分心，是初级修行者的大忌。不过战士到了一定阶段，都会学几个技能，常用的有巫师的回春术、魔法师的火球术、水球术，以及奥术师的轻体术。
    术法的本源是什么？网络上没有一个令人信服的说法，不过李灏东拼西凑，倒是自己弄出来一个还算凑活的版本。
    人类之所以进化成为人类，书本上说会使用工具是进化的转折点，而李灏觉得，会使用火种，才是人类进化的转折点。
    普罗米修斯从天神那里偷来火种，送给凡人，自此人类的文明开始迅速发展。这当然是神话，不过却也从侧面说明了一些问题。
    火焰，应该就是人类会使用的第一种自然能量了。李灏把它叫做启蒙。
    水车的出现，以及更改河道，算是人类对水的运用的发展；以蒸汽机为代表的第一次工业革命，则是对水力更深层次的运用。
    至于后来出现的电力，各种电器、电机，也就是李灏现在生活的年代中最常见的东西，代表着人类对第三种自然能量的探索。
    可能有人觉得这些不是魔法，是科技。这就得加个前缀了，对于科学技术高度发展的今天，确实是科技，哪怕是小学生都能将他们的原理说得头头是道，不过你若是对古代人讲这些东西，让古代人看到今天满街跑的汽车飞机，我想，他们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应该会是
    “这是什么魔法？”
    几个人正在路上走着，陈曦突然听到前方拐角有声音传来。她用力将李灏推到旁边小巷，然后拽着其他几人也躲了进去。几个人藏在小巷中，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老七，老大不是让你盯着牧场嘛，你怎么在这晃悠啊？”
    “牧场稳得很，无事发生。那些人都是生活职业，剁了脚，跑不了。”
    “你还是去盯着吧，万一老大回来发现你不在，把你
    也收拾一顿，可没人照顾你。”
    稍微安静了一下，然后老七才说道：“刚才我听到老大的声音了，他们应该已经回来了。”
    老大回来了？陈曦及唐晋阳认真地看着李灏，悄悄问道：“这个老大你不是杀了吗？”
    “嘘。”李灏嘘一声，轻轻说道：“听下去。”
    外面的另一个人问道：“你在哪里听到的？”
    “嗨，我和二子在村口刚下完棋，往回走的时候听到汽车发动机声音了。”
    “没听见老大的声音？”
    老七嘿嘿一笑，说道：“我要是听到老大声音，那我不是完了？我一听见声音，就冲过来了，急着回牧场。”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快半个小时了吧。”
    “七傻子七傻子，亏你还喜欢和二哥玩，怎么就没有一点长进呢？”那人似是有些生气，“牧场和老屋不远，你过来看看会死嘛！”
    “......什么意思？”
    “我一直在老屋里，压根就没有人回来过。”
    “......老大也可能在村里转转什么的......”老七的声音越来越低。
    “行了，你去叫二子，我去招呼其他的人，咱们在老屋集合。至于牧场，反正他们也跑不掉，先锁起来吧。”
    “那好，我这就去叫二子。”老七说完，身形便从外面一闪而过。而另一人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远，渐渐消失不见。
    “怎么办？”唐晋阳少见地开口了，他稍微有些严肃，正经道：“要是那个老七发现瞭望塔上的尸体，就知道事情不对了。”
    李灏沉吟片刻，道：“他们一共十二个人，加上白广是十三个人。在院子外面，杀了老大和黄毛，还剩下十个人。刚才维罗尼亚杀的那个，应该是老二，那这龙虎门还剩下九个人。”
    “怎么办？”
    李灏想了想，道：“这样吧。既然他们是分开走的，那咱们来的路上很大概率没有别人，张思齐，你和唐晋阳两个人有把握杀了老七吗？”
    “他什么实力？”唐晋阳问道。
    “我看也就四阶，职业不明。”
    唐晋阳沉吟一声，道：“我一人足矣。”
    “你还是带上张思齐吧，两个人可以互相照应。”李灏将张思齐推到唐晋阳身前，叮嘱道：“事关生死，一切小心为上，见势不妙，能跑就跑。对了，路上见到维罗尼亚，就把她叫回来吧，大致情况已经清楚了，不需要继续探查了。”
    “那你们呢？”唐晋阳问道。
    “我？”李灏突然笑了起来，笑容阴寒。
    “我要先去牧场看看，看看那里是什么情况。如果情况对咱们有利，我会好好设计一番，教训教训这些渣滓。”说完，李灏迟疑了一下，又从身上摸出来几个爆炸飞镖，放在唐晋阳手上，“你照我说的，封存一点点灵力在里面，经过哪些金属笼的时候，把飞镖插在门上----切记，一定要先插进去，然后注入灵力。”
    唐晋阳接过飞镖，对李灏点头，便带着张思齐离开了。

 第九十四章 牧场

    唐晋阳速度很快，想着尽快追上七傻子。不过七傻子也很快。不但很快，还很滑溜。
    “唐大哥，怎么办？”张思齐紧张地跟在唐晋阳身后。
    “他要去瞭望塔，咱们也直接去瞭望塔，能追上最好，追不上的话......既然那人说七傻子傻，他如果发现人死了，有很大的可能会原路返回，那样也会和咱们撞上。”
    唐晋阳与张思齐，一大一小两个人，还没有过追杀一个人的经历，这算是他们的第一次。人，与怪物不同。对于怪物这种丧失了人性与人形的东西，即使是小孩，杀起来也不会手软，清理之后，也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可是对于人呢？
    对于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唐晋阳深知有些人，空有人身，不干人事。如今的他，相比于与人相处，他更喜欢猫狗。
    可惜他没有猫狗，幸好他交上了几个朋友。
    唐晋阳有些担心地看着张思齐，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你去找李灏他们吧，这边我一个人来，搞得定。”
    “那可不行。”张思齐拍拍胸脯，“你，也是我张思齐的朋友，既然一起接了任务，就要一起完成，这叫君子不失信于人。”
    不失信于人，这不是普通人应该有的品格么，怎么却成了君子的标志？莫非现如今，人人都是君子？
    唐晋阳想不通，就不想了。
    “跟上来。”
    张思齐的修为是个谜。李灏看不透，唐晋阳看不透，陈曦看不透，维罗尼亚则从来没有提起过。
    李灏曾经问过张思齐，张思齐也回答了这个问题，回答过后，李灏却更加迷茫了。
    “师父只让我看书学习，修行也是从书本上学的，师父从来没有教过。”
    “那你现在是什么修为？”
    “呃，不好说。照书上说的，我应该是金光期。”
    “那是个什么东西？”
    “那不是东西，是一个名字，代表修行的阶段。”
    “对，我知道，所以我才问，那是个什么东西。”
    “......”
    那一次，唐晋阳也在场，对于金光期，他也有疑问。
    “你现在，一对一，能打过我吗？”
    张思齐沉吟一下，点点头。
    “李灏呢？”
    “嗯，应该也可以。”
    “陈曦呢？”
    “她的法术太烦了，如果我能躲开的话，应该也可以。”
    “维罗尼亚呢？”
    “打不过。”张思齐扶额长叹，“她是我辈楷模，追赶的目标。”
    “怎么个意思？”
    “我感觉她能秒杀我。”
    “这样啊。”唐晋阳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等下你拖住那个七傻子，下死手的事情让我来。”
    七傻子心情不错，牧场没有出什么事情，而且今天那些人的效率很高，这么早就已经完成了一整天的配额，如此算下来，他今天在牧场只待了半个小时，就解放了。而且老大没有发现他在摸鱼的事情，只要二子不说，这件事就过去了。
    想到这里，似乎身上的负担都少了许多，七傻子的脚步也无声无息
    地加快了。
    “应该再有几天我就能五阶了，到时候得去城里一趟，买一把无限弹的左轮，那种武器才配得上我的身份。”
    瞭望塔快到了，七傻子还深陷幻想当中，以至于他没有觉察到危险的到来。
    张思齐率先动手了，他手持竹笛如剑，从黑潮冲蹿出，猛地攻向七傻子。七傻子听到声音的时候已经晚了，竹笛无锋，不过落在身上也能打得他生疼。
    张思齐这一下背后偷袭，抱着必杀的心思。奈何他个子太矮，这迅猛一击只落在七傻子脊柱。
    七傻子哀嚎一声，身子歪斜，站立不住。他额头的汗珠如黄豆，一颗颗的滚落下来。原来张思齐这一下势大力沉，竟是直接击碎了他的脊柱。
    “我的腿！！！你是谁？为什么攻击我？”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唐晋阳紧随张思齐身后，本来还打算问些问题。不过七傻子一嚎叫，他便慌了神，生怕他把其他人喊出来。遂他抽刀，一个竖劈，结束了七傻子的痛苦。
    “走吧，回去和李灏他们会合。”唐晋阳看了眼七傻子的尸体，摇头带着张思齐离开了。
    村子外的空地上，一个身着罗裙的年轻女子缓缓站了起来。她很狼狈，脸色很差，状态看上去也十分糟糕。
    她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她的手在身上摸索着，随后，她的脸色大变。
    她咬牙切齿道：“万墨......你给我等着，今日之耻，日后百倍奉还！！！”
    走在村口的张思齐听到了动静，他便停下脚步，安静地站着，耳朵一动一动，努力搜集着周围的声音。
    唐晋阳疑惑地看着张思齐，问道：“怎么了？”
    “有动静。”张思齐又听了会儿，然后拉着唐晋阳道：“跟我来。”
    “去哪里？李灏他们可还在村里呢，可能会有危险。”
    张思齐不由分说，只是带着唐晋阳往声音源头跑去。
    那里距离村口不远，不大一会儿，唐晋阳便看到了战力着的曼妙身影。维罗尼亚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面前挖出来的一个小土包，土包前面还插着一块木头，看起来像是一个不那么正经的墓。
    唐晋阳问道：“维罗尼亚，你还好吧。”
    “啊！”维罗尼亚仿佛吃了一惊，她急忙回头，看见是唐晋阳和张思齐，这才松下一口气，道：“没事。对了，你们怎么出来了？”
    “我们可能要暴露了，所以李大哥让我们出来清理杂户。”张思齐回道。
    “这样啊，那咱们快回去吧，别让李灏陈曦两个人单独在里面。”维罗尼亚匆忙道。
    “嗯，咱们快走。”
    ......
    牧场离老屋很近，也就说找到牧场的同时，被发现的风险也会变大。想到这里，李灏更加小心了。
    “陈曦，你有没有什么可以帮着隐蔽身形或者声音的法术，给咱们来上一个。”李灏试探着问道。
    陈曦摇头，解释道：“没有，我的术法全是攻击性质，没有学这种辅助类法术。”
    李灏小声嘀咕道：“你应该学点的。”
    “你说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我说，太可惜了。”李灏改口道。
    越往前走，人类生活的痕迹也就越来越多，乡村小路两边充斥着各种垃圾，大多是些小零食包装袋。空地也有一些，有个最大的空地，正中间有个大戏台，戏台的墙上写着“隆中村文化广场”。在戏台的前面，还有一片空地，在最靠近小路的边上，有两排健身器械，就是小区里最常见的那种户外器械。
    看见牧场了。难怪这里会叫做牧场，它的门前立着一块大号的牌子，上面印刷着“牧场”两个字。
    牧场两个字上面还有一些地方，不过没有印刷别的字，应该是掉落了，所以那里有两种颜色。透过稍浅一些的留白，大概可以看出来“隆中”两个字。
    “隆......中......牧场。”李灏念了出来，随后笑道：“好地方。”
    “怎么个好法？”陈曦好奇。
    “没什么，随便说说。”
    牧场是一个大仓库型建筑，大铁门上挂着两道锁，每道锁都十分粗壮。附近无人，李灏拿出汤姆，一剑将两道锁破开。
    陈曦看着李灏，问道：“你要做什么？”
    李灏微微笑道：“进去看看。”
    李灏推门。门还没开，一股腐烂的气味便扑面而来，气味之强，让李灏都为之皱眉。他强忍着不适，用力推开铁门。
    这回不止李灏，就连陈曦也闻到了味道。她急忙憋住一口气，然后随手召唤出一股狂风，裹挟着腐烂的味道飘到了远处。
    陈曦见李灏正看向她，撇嘴道：“看我干嘛，这股味儿太难闻了，不是淑女该闻的味道。”
    “你说什么都对。”李灏轻笑一声，将仓库铁门完全推开了。
    “陈曦。”李灏突然道。
    “怎么了？”陈曦问道。
    李灏又将铁门合上，然后对陈曦说道：“你顺着原路回去吧，去把唐晋阳他们带过来。”
    “那你呢？”
    “我会在这里藏起来，等着你们回来。”李灏的神情自若，看起来很平静。
    “那你怎么不和我一起去？”
    “总得留个人盯着他们吧，万一龙虎门的人有什么动作，我也能马上知道，这样应对起来也方便。”
    陈曦看着李灏平静的脸，过了好久，“那我先走了，你小心点。”
    直到看见李灏点头，陈曦才转身离开。
    铁门后面有什么？李灏很久以前与陈曦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见过和这仓库里差不多的场景，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这里的人还活着。
    活着不是幸运，而是刑罚。里面的人都失去了双脚，他们从小腿以下都消失了。每个人的腰上都有一根粗壮铁链，同仓库的墙相连。如此一来，他们的活动范围也就被定死在一个小小的圆里。
    这些人应该都是生活职业者，体内有一些温和能量。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资本，也是他们遭此横祸的根源。仓库的中间有两堆东西，一堆怪物尸体材料，以及一堆提纯过的材料。
    应该能卖一大笔钱的怪物材料。
    李灏推开铁门，里面的人听见声音，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全部底下了头颅，继续忙活着手里的事情。

 第九十五章 明杀与暗杀

    平都内城最近不太平，雷电光火不时从里面迸发而出，哪怕是距离内城最远的地方，也能看得清楚。与此同时，大地震颤，爆炸声此起彼伏，甚是骇人。
    这种状况已经两天了，今天是第三天。外城住着的人们本以为这是城里的某位大人修炼所致，不过这两天也没有人出来说明情况，久而久之，外城的人们也就失去了耐心。这不，今天天还没亮，许多人便聚在光华门前，一时间光光华门前被堵得水泄不通。
    “李货郎，你知道这里面在闹什么吗？”
    “你问我，我问谁？”
    “哎你这话说的，谁不知道你李货郎被城里大人喜欢，获准可以进入内城倒卖稀奇玩意儿，你说我们不问你，问谁？”
    “我都好多天未曾进城了，你问我，还不如问那位兵爷。”
    人群中也站着几个穿兵服的士兵，被周围的人们包围了起来。众人对着几个士兵，你一言我一语地问着，一点空闲不留。
    “各位乡亲，你们也别问我等了，我等今天，就是要进程与人轮班的，对于城里发生的事情，我等也是一概不知啊。”
    “那你们怎么不进去呢，也好将城里情况告知我们，好让我们这些人安心啊。”
    “对啊，你们怎么还不进去？”
    “对啊对啊。”
    ......
    对啊，因为城主大人命令所致，平民不能进入内城，不过他们这些当兵的，进城也是职责所在，为何还不进去呢？
    几个士兵也是有苦自己知。本来他们应该在昨夜子时进城换班，可是几个人在城门前，都被结界所阻，难有寸进，因此几人才站在城门口发呆。
    也是托结界的福，几人都不曾亲身体会到内城的能量反应有多么剧烈。
    内城里，已经是一片人间地狱，流血漂橹，残尸遍地，无人缟素。
    “明空大师，你这是何意......你......为何要在我平都......滥杀无辜？”一个身着华服，头戴礼冠的中年男子站在一堆士兵当中，正以手指对面前血人指指点点，结巴道。
    血人的面貌已经被不知是谁的鲜血遮盖，看得不是十分真切。
    他一言不发，看着中年男子，大手一挥，中年男子身边仅存的几个士兵便化作血雾，瞬间蒸发。
    “你这是......做甚？”
    血人又动了。城主身体一颤，脸色煞白。
    明空是何人？那可是成名多少年的人了，虽说修的是佛，不过空穴来风，坊间传闻这位大师曾经屠了一整座城，这其中甚至包括他自己的亲朋好友。
    千年前，现任城主还不是城主的时候，被他的城主父亲叫到了城主府，进行了一番促膝长谈。
    他还记得那天他的父亲躺在床上，气息逐渐微弱。
    “儿啊，为父时日不多，有些事情也要交付于你。”
    “父亲，您说。”
    “你还记得祠堂里放着的十根烂木头吗？”
    “记得。”他当然记得，记得小时候，他还顽劣，家中多少规矩形同虚设，也因此他天不怕地不怕，直到那天，他偷偷
    溜进祠堂，从祠堂顶取出了一根木棍玩耍。
    那一天，他是躺着从祠堂里出来的。
    “九千年前，平都还没有彻底封闭。那个时候世道崩坏，为父特地请了一位高人做法，请他封闭平都。高人答应了。我问高人要什么报酬，高人摇摇头，对我说。”老城主坐了起来，咳嗽两声，咳出不少脏东西。
    现任城主拿手帕帮老城主擦干净嘴角，问道：“高人说什么了？”
    老城主重新躺回去，缓口气说道：“他说，‘我只想请你帮个小忙，将这十根早阳南柯木放置在祖宗祠堂，每年能跟着你家祖上，一同祭拜’。本来这事我是不会答应的，祖宗岂能与粗木同享祭拜，不过高人说事关重大，关乎后代子孙。言重于此，我也就答应了下来。给我拿杯水来。”
    小城主起身，亲自倒了一碗白水，端了过来。
    “父亲，给。”
    老城主接过碗，喝一大口，然后说道：“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有啊父亲。”
    “问吧。”
    “那我就问了啊。”小城主说完，看了眼父亲，见父亲不生气，才问道：“高人是谁？”
    “明空大师。”
    小城主愣了会儿，问道：“就是我小时候您老拿来吓唬我的那位？您不是说他吃小孩儿吗？”
    老城主一展笑颜，闭上了眼睛，道：“对啊，现在想想，还是有趣。不过你也不要因此就看低了那位明空大师。杀人吃人，不过是坊间传闻而已。今天叫你来，主要是三件事，第一，过些日子，明空会来拿走祠堂里的十根烂木头，你一定要确认，那人是明空本人，如果不是，坚决不给；第二，平都终有一日会再次出现在世人眼前，你要坚信不疑，具体日期，参照明空来取东西的日子；第三，坚决不要招惹明空，即使他要杀你，你也不能反抗。”
    “啊，父亲，这是为何？”小城主颇为惊讶。
    “求情尚且有一线生机，反抗绝无半点可能。”
    ......
    回忆渐渐消散，城主看着眼前的血人，心里百感交集。
    当年父亲开玩笑的一句话，怎么就成真了呢？早知如此，父亲当年应该说“即使平都开放，你也坚决不能反对”，如此多好。
    城主看着慢慢靠近的血人，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城主大人，城主大人。”
    耳边传来管家的呼唤。城主睁开眼睛，就见管家在远方大喊。
    “城主大人，消息发出去了，其他七家都收到了，我们再坚持一天，就有救兵啦。”
    城主雄里憋了一口气，这会儿总算有了个宣泄的出口。只见城主猛吸一口气，然后大喊道：“我坚持你二大爷！！！”
    话音刚落，血人看了一眼城主，目光如刀。城主正疑惑呢，突然间天旋地转，他居然看到有个穿着他衣服的人站着。
    可惜了他没有我这张帅脸。想着想着，城主也失去了意识，一缕灵魂刚刚出窍，便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绞得粉碎，连渣子都没有剩下。
    血人一招手，将远处的管家凌空杀死，随后灵识探寻一圈，确认整个内城没
    有一个活人。
    这个内城，就这么空了，只留下一地的血污。
    血人顿时像是被人抽掉灵魂一般，瘫倒在地，昏睡过去。
    ......
    “没有人理我？”李灏难以置信地看着仓库里地人们。
    这些人被束缚得久了，棱角脾气都被磨得光滑。他们曾经可能反抗过，奋斗过，不过今天的他们，看起来不会想反抗了。
    李灏一肚子的火气。
    既然你们喜欢做恶人，那我拿恶人宣泄一番，应该也没事吧？
    李灏动了杀心。可是这仓库里的三十个人是无辜的，不应该被牵连。等下万一打起来，局势一乱，对方那这些人做人质该如何是好。到时候投鼠忌器，定然犯错，可别人没救下，把自己也搭在里面。
    战车稍微挤一挤，应该可以装十二个人，要把这些人运走，怎么也得来回三趟。而且运输的动静太大，极易被发现，这条路走不通。
    据李灏所知，纳戒不能装人，如此想来，荷包也是类似----除非你想装尸体。这条路也被否决。
    思来想去，李灏只剩下两个选择。他的眼神突然坚定，重新推开大门，走进了仓库之中。
    “我是来救你们的。”李灏拍手，大喊。
    仓库里的人被李灏的声音吸引，全部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你们自己最远能跑到哪里？”李灏问道。
    人们停下来抬头看了，就像是被街边耍猴的吸引了眼球。不过当耍猴的敲锣打鼓要众人捧钱场时，围观的人就又散开了。
    李灏就面临这么一个窘境，无人搭理的窘境。
    让他们自救这条路也走不通了。李灏叹口气，不叹这些人不争气，只恨自己不强。
    也罢，如此一来，只剩一条路可走了。李灏退出仓库，将铁门锁了起来。
    既然你们不敢反抗，那我就把这座大山给掀了，那个时候，你们应该就会反抗了。
    老屋在前面不远，也就隔了三个院子。李灏跳进老屋隔壁的院子，进入二楼房间，通过窗子观察着隔壁。
    老屋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不过很是大气。不同于整个村子里都是二层小洋房，这个老屋有三层高，而且不是砖混结构，看起来像是纯石头搭建。外墙上有不少小孔，李灏推测应该可以用来架枪和观察。老屋外没有太大的窗子，除此之外，李灏看不到其他的了。
    “目前的状况是一比八，既然这样，最好是暗杀......该怎么做呢？”李灏没有一点头绪。
    最好的打算是对面一个一个出来，李灏一个一个处理，最为简单省力，也最为不可能。除此之外呢？龙虎门的八个人房门紧锁，外面也无人站岗放哨。仔细听可以听见里面闹哄哄的，八个人有极大可能聚在一起，这种情况，想要暗杀是不太实际了。
    “要不试试毒杀？”李灏在王婆那里买的止血药还有剩余。他记得王婆曾经说过，她的止血药，只可外敷，不能内服，内服有剧毒。
    毒药有了，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怎么潜入了。
    李灏看向不远处的仓库，动起了心思......

 第九十六章

    隆中牧场距离李灏现在的位置是三个院子，稍微有些远，因为黑潮的原因，目力不能及。不过李灏记得牧场方位，这倒是省去了一番功夫。
    灌注灵力激活飞镖，然后将其掷向牧场，只听见“嘣”的一声，地动山摇。
    夸张了哈，地动山摇肯定不至于，爆炸飞镖毕竟是低阶物品，在如今人均四五阶的时代，爆炸飞镖已经没有了太大的用处。不过吸引别人注意倒是够了，这么大的动静，就不信龙虎门这些人听不见。
    李灏趴在窗口，只露出眼睛在外面，紧紧地盯着下面。
    果不其然，爆炸声刚过，老屋就乱了。老屋的门被打开，三个人骂骂咧咧着陆续走了出来。
    “他奶奶的，今天不是七傻子看牧场吗，他最好能给我个正当理由，不然老子非要好好收拾他一顿。”第一个人说道。他的嗓门很大，发型是传说中的三毫米板寸，不过很瘦，很高。
    “先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再说。”第二个人的没有那么盛气凌人，显得稍微理智一些。
    第三个人双手插兜，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起来就是个普通青年。
    青年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就是李灏几人刚才听见的那个声音。
    “刚刚我已经看过了，牧场今天的份额已经完成了，所以我就和老七聊了会儿天。聊天的时候他说在村口听见了老大的声音，不过我一直在老屋，没看见老大回来，我就让他去村口确认去了。”
    “他在村口听见的？”第一个人怒气冲天，大声嚷嚷道：“老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今天他值班，居然还有空去村口。等他回来，老子非要收拾他不可，老子今天就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行了你也别说狠话了老三，每次都是你说得最凶，真动起手来，你也就是个怂包。”第二个人说道。
    “你怎么说话呢？”老三眼睛睁得溜圆，瞪着第二个人道：“你是老四，我是老三，按位置，你得叫我三哥。你也别跟我犟什么年纪大小的，屋里石碑上刻着呢，我是老三，你是老四，记着。”
    “切。”老四哼唧一声，被这人气得不轻，也就懒得说话了。
    老三听着这个“切”，总觉得心里不舒服。他伸手指着老四的鼻子，骂道：“你个阴阳人在这里阴阳怪气你奶奶个腿呢？给老子好好说话。”
    老四扭头，绕过老三，径直走出院子，向着牧场走去。老三脸涨得通红，大步流星跟在老四身后。青年摇摇头，无奈地跟着两个人，也走出了院子。
    李灏在二楼窗口，将下面尽收眼底，三人争吵，他自然也看在眼里。
    “看来你们也不是铁板一块啊，还是说，这个老七就真的这么惹人厌？”李灏皱着眉头，思索着，“走了三个，死了三个，还有个七傻子生死不明......现在老屋里，应该只剩下五个人。时间紧迫，我得抓紧了。”
    既然打定主意要毒杀，那就要找个合适的地方下毒
    。一般人都会下在饭菜里，然后只需要静静等着饭菜下肚即可。不过李灏现在缺少情报，也不知道这几人现在是不是在吃饭，因此他已经做好了两个打算。
    第一，将毒下在饭菜里，是为上策；第二，将毒下在水源里。如今在末世，而且此处还是郊外，估摸着几人应该是从平安城里买水，然后将水存放在某地。这里是农村，那么老屋里有很大概率是有水缸的，问题是有几个水缸？他们会喝哪个水缸里的水？他手里的药也不多，如果分散开来，注定毒不死人；而他们如果有人先喝，有人后喝，那先喝的人必然先死，这又会给后人示警。
    这么一想，我这个计划几乎全是漏洞啊。与其冒险只身探虎穴，他还不如去外面杀那三个人来得安全。不过只要有打斗，三人必然呼唤自己人，到时候又会陷入一打八的困局。
    要不在这里等他们几个？
    李灏的理智告诉他应该等等维罗尼亚他们，不过他一想起来仓库中的那些张麻木的脸，火气就不打一处来。
    终于，理智败了，位于下风。“干了！”他从二楼跳下，越过院墙，顺着三人没有关上的门，悄咪咪摸了进去。
    老屋果然是石块堆砌的，看得出来手工的痕迹，不过石块与石块只见的粘合剂李灏很眼熟，像是他在购物频道中见过的超级水泥。这种材料粘合力超强，而且凝固之后结构特殊，可以分散一定的冲击力。
    门后是一条横着的走廊，走廊与门相对的另一侧是几个房间，不过这些房间都房门紧闭。李灏现在所处的位置稍微往右走几步，有一个大厅，应该是客厅。哪里闹哄哄的，就听见几个不同的声音在那里喊“碰”、“杠”，乒乒乓乓，很是热闹。
    “打麻将？”李灏的脑子活络起来，“打麻将，一般都会口渴，那应该会喝水吧。”
    下毒有戏，李灏心中大定。他没有去客厅，蹑手蹑脚地将一楼的几个房间挨个看过去。
    一楼一共有四间单独的屋子。
    李灏打开第一间门，看向里面。这里面陈设简单，是普通的卧室装扮，只有一张书桌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睡着的女人，看起来困倦极了。李灏轻轻掩门，看向下一间房。
    一连三间，都是如此。李灏的心里困惑更多了。
    打麻将得四人，这里睡着三人，那老大说龙虎门十二兄弟......
    “等等，十二兄弟？那这些女人......”李灏摇摇头，不愿意继续往下想。他接着推开了第四间房。这个房子在楼梯拐角，只占用了通往二楼的楼梯下的一点小空间，比较特殊，也许这里不是卧室。而在楼梯旁边，是一条走廊，通往一楼的后半部分建筑。
    李灏怀揣着希望轻轻打开房门，看向里面。
    果然不是卧室，是卫生间。李灏关上门，顺着走廊走到了一楼后办部分。
    看见厨房了，就在走廊后右手边的角落里，单独占着一点空间。李灏激动地走进厨房
    ，可是看见角落里的两个大水缸的时候，他又犯了难。
    他的手里有两瓶止血药，要不每缸给他来一包？
    李灏看着只有手指头大小的两个小瓶，这种除了瓶子几乎没有重量的包装，他果断放弃这种想法。
    还是给集中一下吧。李灏想了想，将所有的止血药都倒进了靠外侧的一个水缸。止血药见水，稍微沸腾了一下，水面上起来几个气泡，随后又破灭了。这一切完了之后，水缸里的水便恢复了正常颜色。李灏害怕不保险，还用扇闻法闻了闻，只闻到一股很淡很淡的草木清香味。
    “应该不会被发现吧，应该吧......”李灏如此想着，走出了厨房。他还没走到走廊，就听见老屋门被关上的声音，还有老三那个大嗓门。
    “我们出去一趟，你们几个连门都不关的吗？万一有人混进来咋办？”
    打麻将搓牌的声音小了一些，只听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怕什么三哥，难不成还会有人打到这里来？”
    “还真被你说中了。”依旧是老三的大嗓门，“外头来了四个外来户，老四和老八已经捐了，咱们也得准备准备，看看是跑路，还是死战。”
    “什么？老四和老八，不是跟你一起出去的吗？他们怎么就死了？”
    老三道：“四个人里有个女的太邪门，两三下就把他们俩打死了。我也是命好，抽空炸了牧场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才能逃出来。他们四个，估计这会儿正在那里救人呢，咱们趁这个机会，跑路吧。”
    “那这几个奴隶......”
    老三道：“杀了了事。”
    李灏有心出来救人，不过心里盘算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他们六个人，我一个，而且状态还不太好，送死的活还是不要干了。李灏摇摇头，顺着楼梯爬上了二楼。
    二楼应该是他们的居住区，十一间房子整齐划一。李灏刚想进去看看，就听见有人上楼梯的声音，他只能放弃，又向着三楼进发。
    三楼只有一间房，在一间房外是一片平台，平台上有一块种植园，里面还有一些没有收获的作物，看起来以药草居多。
    房间门是上了锁的，只能用蛮力进入。李灏听了听楼下的动静，便放弃了这个打算。他走到种植园，将所有药草收走，随后纵身而下，从三楼跳下院子快速冲出院子，要去同陈曦他们会合。
    “呔，哪里来得贼人？”
    李灏终究还是被人发现了。他回头，就看见二楼的小窗子里有一张发懵的脸，正冲着他大喊。李灏停下脚步，冲着他竖起一根中指，嘲讽道：“再尼玛的见！”
    做完动作，李灏便跑出门，冲着牧场径直跑去。牧场那里乱哄哄的，哀鸿遍野，凄惨无比。李灏隔着好远，就看见维罗尼亚那标志性的红裙。看见红裙的一瞬间，他便放心了。
    “张思齐，你留下照顾这些人，其他人，跟我杀回去，把那些个渣子收拾了。”

 第九十七章 收尾收一半，等于白干

    眼睛是心灵之窗，一个人即使隐藏得再好，在怎样装作平静，透过眼睛，总能看到点深层次得东西，或嫉妒，或羡慕，或愤怒，或仇恨，或平静。
    人类能拥有的情绪，都在里头藏着呢，平时它们都躲得好好得，倒是在某些时候，无论你有多么努力地想隐藏它们，都只是无用之功。
    李灏看着维洛尼亚，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似乎她的身上少了某些特别重要的东西。李灏又审视了维洛尼亚一次，仔仔细细地从头打量到脚，终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你的剑呢？”
    维洛尼亚扭头避开李灏的视线，一边回头一边说道：“与人打斗的时候碎掉了。”
    “你的剑可是韧性十足的软剑，也能碎？”
    维洛尼亚点头，平静道：“碰上强敌了。”
    “你没受伤把？”
    维洛尼亚又摇头，“没有。”
    “敌人呢？”
    维洛尼亚眼神一冷，说道：“被他跑了。”
    “知道他是谁么？”
    维洛尼亚点头，又摇头，道：“黑潮遮挡，没看清楚。”
    李灏见维洛尼亚不愿意多说，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人人都有秘密，李灏与吴峥一同从救出陈曦的地方出来后，吴峥不止一次地问过他在手术室里看见地人是谁，为什么他会那么震惊。李灏每次都是避而不谈，转而将话题转移到吃与喝上。
    你不说，我不问，这样最好。
    陈曦见有些冷了，抱住维洛尼亚地手臂，笑道：“不就是把剑吗，回头去平安城再买一把不就好了。”
    维洛尼亚地手紧紧握拳，然后又放松开来。她握住陈曦的手，对她笑道：“没错，一把剑而已，小事，小事。”
    是不是小事，李灏不知道，不过李灏能确认的是，别说平安城，整个地球，现在都不一定能买到一把胜过绯红之舞的剑。闲时柔软似丝绸缠腰为束，用时坚硬如钢铁戮敌当先。
    李灏曾经握过那把剑，在剑身里，还捕捉到那么一丢丢的灵识。虽然一闪即逝，不过那是事实，他不认为自己错了。
    “那个，你要是不介意，我会亲自为你炼一把剑，不一定有多好，不过绝对顺手。”
    维洛尼亚顿了一下，然后对李灏点头，笑道：“如此最好，多谢了。”
    ......
    老屋里的人应该是发现自己被李灏发现之后就跑了，此刻老屋里人去楼空。李灏打开一楼的三个房间，在床上看见成片的血迹。
    她们应该是在睡梦中就被杀了，没有看见什么挣扎的痕迹。
    如此最好，走了也就轻松了。李灏想起维洛尼亚曾经说过的家乡的习俗，生来受苦，身死是福，深以为然。
    李灏关上门，走出老屋，对陈曦说道：“陈曦，放把火把这里烧了吧。”
    “烧了干嘛？这里现成的住所多好，我还想着回头住在这里呢。”陈曦有些疑惑地看着李灏。
    “烧了吧，我住不下去。”李灏平静地说道：“山顶地院子就不错，我回头修理一番，也可以住的舒服。”
    陈曦将信将疑，随手丢出几个火球，扔进房间里，一时间热浪翻卷而出，显然房间里已经热浪滔天了。
    “那六个人现在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往村外跑了，跑到了平安城附近，那里治安良好，显然不会任咱们杀人，要是他们恶人先告状，反咬咱们一口，反而难办；第二种，是他们没有出村，而是躲在村子里地建筑当中，村子里建筑众多，真要一个一个找过去，仅凭咱们几个，恐怕要找到猴年马月。这种情况，你们觉得要怎么办？”李灏问道。
    陈曦举手，说道：“我觉得，他们那么弱，肯定是跑了，咱们就顺着这条路往前追，肯定能找到。”
    李灏轻笑，“所以说你还是想得不够周全。暂且不说他们团结与否，单就说这两条路，都能走，都是活路。走哪条路，完全取决于他们几人的性格。你要知道，他们有六个人，六个人中定然有人聪明有人蠢笨，说不定个体之间还有很深的矛盾。他们可能分成两拨，有的藏起来，有的外逃，更伸着六个人沿着六个不同的方向跑。咱们这么追，与大海捞针无异，不过是白费工夫。”
    唐晋阳点头，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李灏微微一笑，显得自信十足。
    “咱们回平安城，找那个白广，问问仔细。”
    “那这六个人？？”陈曦焦急地问道。
    “你放心，他们会自己撞上来的，咱们只需要准备一个足够结实的树桩子。”
    树桩怎么来？自然需要白广帮忙设套了。不过去见白广之前，还需要一点点的保险措施。
    “唐晋阳。”李灏叫道。
    “嗯，怎么了？”
    “张思齐还在仓库照顾伤者，你也去帮帮忙吧。”李灏说完，回头对陈曦说道：“把纳戒拿来。”
    “你要干嘛？”陈曦一边问着，一边将纳戒递给李灏。
    “仓库里的那些货物，应该能卖个好价钱。”李灏将两个纳戒递给唐晋阳，“给你这两个，加你那个，一共是三个，一百五十方的空间，应该够用了。如果装不下，挑值钱的装。”
    唐晋阳拿过戒指，挠着脑袋，慢慢问道：“哪些是值钱的？”
    “高阶的大于低阶的，固体的大于液体的，稀有的大于常见的。懂了吗？”
    “似懂非懂，我还是自由发挥吧。”唐晋阳只是将李灏说的记下，具体的还需要现场操作才能看出差异来。
    李灏点头，继续道：“将东西装全了，带着那些伤者到山脚歇着。山顶的院子外还有一辆车，你也看见了，是龙虎门老大今早开上去的。你开着那辆车载这三十个人去平安吧。把那些个东西卖掉，钱平分给他们，剩下的，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那你们？”
    李灏从荷包中取出战车，道：“我们要直接去平安城，路上能碰到那六个渣子最好，要是碰不到，那我们就直接去找白广了。”
    说到这里，李灏又想到了什么，他在手环上一顿操作。在他操作完的瞬间，唐晋阳便收到了一个视频文件。唐晋阳点开文件，就看见一个年轻男人在说着些话。
    “这个人就是白广。”李灏招呼着让维洛尼亚与陈曦上车，随后自己一边上车一边道：“如果我明天这个时候没有回来，你就把这个视频发给每一个住在平安城外的人，然后把视频在平安城里公开----记得要隐蔽，别被提前发现了。还有，把那些人安顿好之后，回到这里，把他们关着的怪物全部放出来，然后杀掉，再从院子外的沟壑里带几具人面树的尸体下来，丢到村子各处，伪造成怪物攻城的样子。”
    唐晋阳用力点头，“放心吧。”
    交代完一切，李灏便全速驶向平安城----托修炼的福，李灏如今记性不错，整张平安城附近的地图已经烂熟于心，因此这一路上只需要注意躲避随时会从黑潮中出现的障碍即可。
    ......
    陶夭夭仍然坐在破庙门口，手掌平放在身前，手心托着一枚所有晃动的蛋。她这会儿正在发呆，偶尔回过神来，便会对着蛋说几句话，说得多是些天方夜谭，像昆仑之上有界门，像破坏蛇死于天界之中，都是些普通人听都听不懂的故事。
    陶夭夭说得累了，总算停了下来。蛋也停下了摇晃，似乎对于陶夭夭私自停止很是不满。桃夭夭没有发现这些，她将蛋放回口袋，然后双手托下巴，又发起了呆。
    “嗯......明天就是第三天了，照师父的吩咐，该进城接吴峥了。”陶夭夭沉吟道：“光华门......我不想进去那里啊。”
    “师父也真是，吴峥好歹也是个大男人了，让雪花落在身上怎么了，为什么还要我去接啊，真是的......过分......”
    今天这里也有些奇怪，天已经亮了这么久，怎得没有一个人出城来干活呢。昨天早上老伯给我带的梨真不错，酸酸甜甜的，比绥都城墙上的梅子好吃多了。
    今天老伯也没有出来，是给自己放假了吗？
    “轰隆隆”，头顶的穹顶突然间发出振聋发聩的声音，紧接着便乌云密布。厚重的乌云接近地面，几乎是紧紧得贴在平都上。
    这便是黑云压城吗？陶夭夭收回看向上空的目光，远远地看向平都城墙。从昨晚开始，一直在城门值班的士兵也不见了，现在的城门是完全开放的，谁都可以方便地进出。
    “师父不是说三天后吗，怎么今天就有乌云了？这样的话，我是进，还是不进嘛。”陶夭夭站起来，一扭腰，一跺脚，似乎是生气了。
    这时她感觉自己的口袋有了异动。她的手伸入口袋，捏住猛烈摇晃的蛋，佯装凶狠道：“安静点，不然我把你做成煎蛋，还不放油！”
    以往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蛋便会安稳一会儿，停下晃动，因此她便将这句话当做是“训蛋真言”。不过今天，这“训蛋真言”也失手了。
    蛋依旧在晃动，而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剧烈。慢慢的，它居然挣扎出陶夭夭的口袋，径直向平都滚去。
    这是真的滚蛋，不但滚了，而且速度很快。
    “喂，你回来，往哪里滚呢？”陶夭夭抓起放在地上的伞，朝着蛋滚动的方向飞了过去。

 第九十八章 北国生香，纤手微凉

    滚蛋滚得再快，也没有陶夭夭飞得快。她费了一番力气，总算在蛋进入平都城门之前将它拦了下来。
    陶夭夭右手拾起蛋，通过蛋剧烈得震动，感受到了它鲜活的生命力，以及它强烈想要进入内城的意愿。
    陶夭夭微微用力，握紧右手，看向城门内的平都，问道：“你想要进去？”
    自然想要进去，不然我为什么要在地上滚这么欢快？
    陶夭夭不会懂蛋里的小生命有什么想法，不过她有自己的想法。她想象手里的蛋是个小蛇，她正在揉着小蛇的头，一字一顿地劝说着。
    “那里不能进，那里很危险的，那里有吃蛇的野兽，可凶了。”可是无论陶夭夭怎么装出恐怖的声调，手心中的震动却是没有一点减弱。陶夭夭无奈道：“就算你要进，咱们明天进，好不好？”
    陶夭夭刚说完，手里的蛋就加剧了晃动。陶夭夭站在城门口，双手抱住蛋，弯下腰，整个人弓起了身子才勉强压制住这股巨力。
    “安静点，安静点，安静点不好吗？”陶夭夭叫道，“你到底要怎样才满意？”
    蛋的挣扎越来越强烈，越来越难以抑制，陶夭夭只好一点一点的加大力度镇压。来自蛋壳外侧的镇压与内侧的挣扎相碰撞的情况下，陶夭夭就听见“咔擦”一声。
    “唉呀我的娘呀！”陶夭夭惊呼一声，急忙站直了身子，也顾不得压制蛋的晃动，将其举在眼前，仔细端详。
    蛋壳从顶端开始，已经出现了一丝细纹，而且还在不断扩大。这让陶夭夭感到惊奇。两天前无论她怎么摔打，甚至于勾动一丝地火出来，也未能损蛋分毫，怎得今天，你就裂了呢？
    自然界的伟力，体现在方方面面，而生命的诞生，便是其最伟大的一面。就像种子深埋地下，却总能冲破土地束缚，在阳光下茁壮成长。而这坚固的蛋壳破碎，也在象征着一个新生命的诞生。
    陶夭夭惊慌失措，不知该怎么面对这枚蛋，或者说这个新生命。
    “欸欸欸你别出来啊，快回去快回去。”陶夭夭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往蛋壳裂缝那里吹气，好像这样做能让蛋壳里的小生命知难而退一般。
    “我还年轻啊，还不会当娘，你这送上门来的小东西，我不会养啊。你快回去快回去，等我给你找个娘你再出来好不好嘛......”
    可惜无论陶夭夭如何唠叨，出生的进程已经开始，一旦开始，便不可逆，这年头还没听说过谁生孩子生到一半又塞回去得，那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蛋壳外的裂缝从刚开始的缓慢，到后面越来越快速，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延伸，很快便到达了蛋壳中部靠下的位置。到了这里之后，蛋壳便停止了往下延伸，而是换了个方向，继续跑。
    陶夭夭看得津津有味，心里头也是五味陈杂。
    这个蛋已经砸在手里头了，就这样吧。陶夭夭眼见吹气不能阻止它回到蛋壳里老实呆着，也就放弃了这方面的尝试。现在的她正在心里头许愿呢。
    你最好是条好看点的小蛇，像你的蛋壳这个颜色就很不错。
    裂缝在蛋壳外歪七扭八得延伸着，到最后在蛋壳上围成一个小小的圆形。紧跟着一个小东西顶着那块圆形蛋壳，出现在陶夭夭眼前。
    首先，可以确认一点，它的颜色不是和蛋壳一样的红色，而是雪白色。等到它彻底顶开蛋壳，陶夭夭就看见一只浑身雪白的小蛇----不对，这东西怎么有四只小爪子呢，莫非，这是爷爷说过的四脚蛇？
    那不就是蜥蜴嘛。陶夭夭有些气急，捶胸顿足，大呼上当：“那就不是我杀了你娘啊，这么说来，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小蛇似能通人言，点了几下头，然后又抱着那块掉落的蛋壳回到蛋里，紧跟着陶夭夭就听见“吭哧吭哧”的声音。陶夭夭好奇，透过圆孔看向蛋壳内，就见四脚小蛇小嘴不停歇，先是把抓着的蛋壳几下吞吃干净，紧接着眼睛滴溜溜一转，又看上了剩下的更大的部分。小东西在蛋壳里转个圈，啃食声不绝于耳，只是几秒钟，陶夭夭手里就没有蛋了，只剩下一只仰面躺着的四脚小蛇，拍着肚皮打着嗝。
    它就这么看着陶夭夭，然后小爪子指着内城，嘤嘤怪叫。
    “你不是出来了嘛，还去那里干嘛。乖哈，咱们不去，那里有吃蛇怪兽，可凶可凶呢。”
    四脚小蛇翻身站了起来，似乎是在打量着陶夭夭，见她没有想动的心思，便有些生气。它一扭脖子一仰头，随后蛇躯一震，从陶夭夭手心高高跃起，似要飞行。
    陶夭夭有些吃惊地看着四脚小蛇，只见小东西刚飞出五指山，便划着抛物线掉到了地上，“啪”得一声，把陶夭夭都惊呆了。
    “哈哈哈，我就说嘛，任你是什么异种，就凭你这筑基不到得实力，怎么可能飞得起来嘛。不过你得动作，还是好笑啊，哈哈哈哈......”
    小蛇生气了，真的生气了。即使它还小，只有不到巴掌大，不过它鼓起来得脸颊，还有强烈的呼吸，无一不再证实这点。陶夭夭蹲在地上，伸出手指，左右逗弄着小蛇。
    陶夭夭的手指放在小蛇左边，它猛地向左边咬去。陶夭夭手速很快，小蛇扑了个空。不过它还有机会，陶夭夭又将手指放在小蛇右侧，这回她放得稍微近了一些。
    不过小蛇还是没有咬到。陶夭夭觉得好玩，不停逗弄着小蛇。小蛇虽然次次都咬到空气，但是它一次也没有放弃，一看见陶夭夭手指伸过来，就会想着咬它一口。
    陶夭夭逗弄得很开心，不过看着倔强的小蛇，看着小蛇鼓起的脸，她终于还是有了那么一点点的于心不忍。
    她又将手指放下，小蛇再次扑咬过来----这回陶夭夭没有收回。小蛇终于如愿了。
    小蛇咬到还不算，它还不肯松口。陶夭夭抬起手，手指就像鱼饵一样，小蛇就是那条上钩的鱼。
    陶夭
    夭将小蛇放在左手心，挣扎了几下，才将手指的控制权从小蛇嘴里收回来。眼见小蛇趴在手心，无精打采甚至还有些伤心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它受了多大的委屈。
    陶夭夭也有些过意不去，问道：“你懂我说的话么？”
    小蛇扭头到另一边，不愿意搭理她。陶夭夭吃了个闭门羹，倒也不生气。她伸出手指，指向内城方向，说道：“我要去那里，你去吗？”
    小蛇的头没有动，依旧别在一边，不过它的眼皮使劲往上翻，眼珠子里的一点点棕色瞳孔几乎要翻到脑后。这样一来，它也看得见陶夭夭手指的方向，正是内城。
    小蛇这个时候顾不得闹脾气，急忙站了起来，疯狂点头，一边点头还一边指着内城的方向，嘤嘤叫着，似是在催促陶夭夭走快点。
    “师父说要等三天，不过他也说了不能让雪花落在吴峥身上，好像这点比较重要一些。”陶夭夭抬头，看着越来越阴暗的天空，内心里天人交战。过了半晌，她才打定主意。
    “小蛇啊，咱们这就进去，不过咱们先说好，你必须待在我身上，或者身边，不许走远。只要有危险，我肯定会跑路，要是你离得远了，我可顾不上你。”
    小蛇连续且快速地点头，然后活动起来，顺着陶夭夭的胳膊爬到陶夭夭身上，然后顺着衣服快速爬下，爬进了陶夭夭以前用来装蛋的口袋里，只留下一个头在外面，看着外面的世界。
    陶夭夭摸摸小蛇的头，满意地笑了----刚才没摸到，搞得她一直想知道摸着小蛇会是什么手感，现在摸到了，终于如愿了。
    陶夭夭拿起掉在地上得雨伞，向城里走去。
    上次进城得时候，城里不说人山人海，那也是热热闹闹，说得上是一处大型集市，行人会在两边的摊贩那里停留，问问价钱，买些自己中意的东西。不过今天进城，却是一片凄凉。
    陶夭夭小跑着往前，沿路皆是如此，就连自己买面具的那个摊主也不在。不过路上也没有什么血迹，这让她的心里舒服了许多。
    “吴峥，师父说得也不一定是对的，他让你屠城，你可别来真的。就你那点小修为，真碰上大佬，还不够人家一根小手指忙呢。”陶夭夭一边嘀咕着，一边加速向内城跑去。
    在这些城市里，她没有想过能飞。在绥都的时候，她的爷爷教过，天下九都，皆有禁制，不是仙人，不敢升空。这平都也是天下九都，因此陶夭夭根本就没有想过飞行。
    好在她一个元婴修士，脚力也够足，即使是跑步前进，也不需要多久就能赶到内城。
    光华门，正是上次同师父分开的地方。陶夭夭看着光华门前汇聚成山海的人们，心里松了一口气。
    人群吵吵闹闹，不少人火气很大，都指责着站在门口的士兵。
    “你们怎么还不进去？”
    “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交税养你们，可不是让你们当饭桶的！！”
    “就是，你们要是不进去，就给我们让路，让我们进去。”
    “就是就是，闪开，让我们进去。”
    “群卒老无力，不敢进城去，那就给我闪，让我们这些老骨头，发挥发挥余热。”
    “闪开，闪开，闪开......”
    人群很快就达成了默契，一遍又一遍地喊着“闪开”，声浪一浪高过一浪。挡在城门前地士兵们也有些顶不住了。
    有个小士兵走到一个中年人那里，问道：“队长，他们这么搞，我扛不住了。要不就让他们过去把。”
    队长一瞪眼，骂道：“傻子东西，他们蠢，你也跟着蠢？还是说，你真忍心让这些父老乡亲们去送死，拿命换一个‘这门过不得’？”
    小士兵好像受了天大地委屈，泪花差点直接滚出来，“可是咱们已经说了啊，职责已经做到了，还要被他们这么欺负，我难受，我气不过。”
    “难受也给我忍着，气不过也给我忍着，总之你给我忍着，听见没有？给我忍着，不是给你。”队长严厉地教训着，看见小士兵委屈的眼神，脸色一变，语气软了一些道：“委屈是小，人命为大。如果他们骂几句能让他们心情舒畅，就让他们骂吧，骂得累了，他们就会停了。不过这个头不能开，除非他们冲卡，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咱们了，懂不懂？”
    “可是......”
    “没有可是。你传令下去，所有人，不得私自放人过去，违令者，军法伺候。”
    委屈归委屈，军令如山，小士兵不敢不从。他接受命令，向着其他几个城门跑去。
    队长看见小士兵离开了，眼睛微微一扫城门前围着的人们，便抬起了头，只用鼻孔对着这些人，眼睛则是看向了天空，看向了远处，吹起了口哨。
    看这天，是要变啊。希望我家那婆娘，能够记得收衣服，别又给我下湿了。
    陶夭夭看此处人多，本想绕行一圈，找一个人少一点的城门进去。不过她耳聪目明，看见也听见了队长说得话。
    看来这几个城门前都是这样啊。
    小蛇透过口袋，掐了一把陶夭夭，随后歪头看着陶夭夭，指向内城，似乎是在问：“你为什么还不进去？”
    “等等，再等等，现在人多。”陶夭夭摸摸小蛇的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说道：“不能总叫你小蛇啊，先给你起个名字吧。我这第一次当娘，没什么经验，只希望你能健康长大.....让我想想，爷爷说贱名好养活，不如你就叫狗蛋吧。”
    小蛇猛摇头，对于这个名字十分不满意。不过陶夭夭不肯听，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叫着，狗蛋狗蛋。小蛇刚开始还有精神抗议一番，不过陶夭夭叫得次数多了，它也没有精神反抗了。
    看来狗蛋这个名字就这么定下了。
    说来奇怪，刚刚还焦急的小蛇现在似乎也不是那么着急了，它的小脑袋高高抬起
    ，直勾勾地盯着天上的乌云。
    眨眼半天过去了。
    城门前的人已经散了许多，只剩下少数几个顽固的人在坚持。还有几个按耐不住性子的，已经在对士兵推推搡搡动手动脚了。不过可能是队长的命令起了作用，这些个士兵都仗着修为一动不动，偶尔动一下，也是歪个身子卸力。
    光化门前有个浑身肌肉饱满的中年汉子，似乎积攒了不少怒气，在见识了士兵卸力的动作之后，他终于爆发了。
    “奶奶个腿，让我进去。”汉子从两个士兵冲过去，眼看着就要穿过城门洞了。
    队长眼皮一跳，想要阻拦，不过他马上就闭上了眼睛。
    中年汉子没有能完整地走过城门洞，他倒在了城门洞中。城门外的人只看见汉子好像撞上了一个刀片阵，紧跟着他就像被肢解了一样，身体各部分拥挤在一起，安静地躺在城门洞中，一点也没有刚才地威风。
    队长这个时候才睁开眼睛，对人群喊道：“你们也看到了，不是我们不让你们进，而是里面实在凶险，散了吧。”
    外面的人看见前辈的尸首，一个一个对这队长的话也信了八成，不少人已经打算就此离开了。
    就在这时，又有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人群中，不知道哪个位置，有人质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拦着他？”
    饶是队长的好脾气，也受不了了，他抽出佩刀，破口大骂：“都给老子滚，我数十个数，谁要是还在这里喧哗，我亲自动手，请你们进内城！”
    人群又安静了下来，人群末尾不断有人离开，不一会儿，这里就没什么人了。又过了一会儿，城门口就只剩下队长和几个士兵了----如果不算坐在街对面的陶夭夭的话。
    “队长，那边还有一个。”最开始那个小士兵给队长指着陶夭夭说道。
    “我看见了，我没瞎。”队长眼睛扫过陶夭夭，只感觉对面之人深不见底，“行了行了，人群散了，你去告诉兄弟们也散了，对面的姑娘谁都不许招惹，听到没？”
    “是。”小士兵接令，也不敢多看姑娘一眼，就这么离开了城门。
    队长看一眼陶夭夭，也没有说话，直接离开了这里。
    陶夭夭呼一口气，摸着小蛇的头轻轻说道：“狗蛋，准备下，咱们要进去了。”
    小蛇没有动作，不过陶夭夭感受到了它内心的紧张与焦急。
    城门洞里的禁制很强，不过它的气息陶夭夭很熟悉，正是自己手中雨伞的气息。
    “看来这禁制是师父布的。”陶夭夭叹口气，打开了雨伞。
    与此同时，天空一亮，一道闪电划过，随后惊雷声起，大地为之震动。就连陶夭夭，也吓了一大跳。
    天地之威，谁敢不服？
    陶夭夭回头望向身后，只见城门洞外的街上，稀稀拉拉地飘起了雪花。
    ......等等,雪花？？
    陶夭夭大惊失色，“狗蛋，抓稳了，我要加速了。”
    狗蛋似乎也紧张了起来，小爪子抓紧了陶夭夭的口袋。
    陶夭夭打开雨伞，跨步穿过禁制。禁制的毁灭之力在接触雨伞之后，便溶解出一个可供一人出入的洞口，并没有伤害到陶夭夭。
    “怎么突然就下雪了，师父说不能让雪花落在吴峥身上，吴峥你可机灵点，找个房子躲起来......房子没有，屋檐也好啊。”
    陶夭夭穿过禁制，便发动灵识，感受着吴峥的气息，结果什么都不曾发现。
    陶夭夭心里焦急，一咬牙从荷包里取出两张青色符纸贴在两侧小腿。符纸贴好后，陶夭夭得速度快了三倍不止，眨眼间就跑出去一条街。
    “心疼这两张神行符了，可恶啊，现在我还能去哪里找这么上等的符纸啊。”
    抱怨归抱怨，她还是十分尽力地寻找着吴峥。两张神行符是一套----对于两足生物来说，若是四足生物，比如四脚蛇，那就得四张神行符，除非狗蛋能够后脚直立，只用两足跑步。
    每张神行符只能使用一炷香地时间，一旦使用，就不能停止，但是效果出色，无论你是多块地速度，都可以提升三倍，除非你的速度极快，可以接触到天地极限。
    “吴峥，吴峥，吴峥，你在哪里呢吴峥......”
    内城不大，陶夭夭这会儿已经找了近一半，已经找到城中心了。
    刚一到城中心，陶夭夭就发现了吴峥地气息。
    这个时候，地面上银装素裹，积雪已经有两寸多了。陶夭夭来不及计较满地地断肢残骸，顺着气息找到躺在街道中间地吴峥。
    陶夭夭撑伞站在吴峥身边，伞很大，足够将她与躺着得吴峥一起覆盖。
    吴峥昏睡过去了，气息微弱，像死了一样。
    陶夭夭心里焦急，只恨自己进来得太晚，让积雪落在吴峥身上。违背了师父教训，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陶夭夭焦急的时候，吴峥醒了过来。他的头很疼，而且似乎失去了许多记忆。他转过头，挣扎着想要起身。就在转头的时候，他看见一个美丽的姑娘站在他的身边，穿着薄裙与红马甲，面戴面具，撑伞站在他的身边。
    “真好看啊。”吴峥发自内心地感叹，然后吐出一口血。陶夭夭本来还在担心，此刻见到吴峥醒来，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她微微弯腰，伸出手，停在吴峥面前。
    吴峥犹豫了一下，抓住陶夭夭的手，缓缓站了起来。
    “她的手好凉啊。”这是吴峥唯一的感觉。
    吴峥刚一站起来，雪花也停了，取而代之的是血红色的花，不断从天空飘落。小蛇似乎等得就是这个，它顺着陶夭夭的衣服爬下，爬到地面上，让自己裸露在天地间，不加掩盖。
    陶夭夭看着血红色的花，一时间也愣住了，愣了许久，她才喃喃道：“原来，这才是血花啊......”

 第九十九章 蛇行于臂，血覆于绢

    “你这是怎么了？”陶夭夭让吴峥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单手搀着吴峥出了城。
    自从城门洞里死了人后，外面聚着的人就都散了，各回各家，因此没有人注意到陶夭夭两个人从里面出来。而就在两个人出来之后，笼罩着整个内城的禁制也自行解除。
    狗蛋现在已经钻不进陶夭夭的口袋了。在内城，它将所有飘落的血花吞吃了个干净，当血花停止掉落之时，狗蛋已经有陶夭夭一条胳膊长了。
    它现在换了个地方，将整个身体缠绕在陶夭夭的手腕上，在她的手腕上呼呼大睡，任凭陶夭夭如何呼唤作弄狗蛋，它都不会理会。这让陶夭夭的手臂看起来就像带着一个白玉手镯。
    吴峥还在头疼。他的记忆在一点一点的被找回，不过在他梳理记忆的时候，他却又不愿意相信这记忆。
    记忆里他拥有无尽伟力，杀金丹士兵像杀狗，就连天仙境的平都城主，也被他随手抹杀。这嚣张的记忆是我的？吴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与其说是记忆，不如说是做了个梦来得实在。”
    可是说是做梦吧，这大雪覆盖着的残肢断臂，无一不与记忆重合。
    难不成，我真的屠城了？吴峥做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心里却是百般拒绝。
    陶夭夭搀着虚弱的吴峥出了内城，又走出外城，看见吴峥难受，心想应该是伤势太重了，便带着他来到了城外的小破庙里，打算一边给他疗伤，一边等着师父回来，带他们两人离开这里。
    两个人在小破庙里，享受着难得的清闲，殊不知平都里，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在禁制消失的一瞬间，那位队长就感受到了灵气波动。他急忙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然后召集手下在城门口集合。
    集合花费了一点时间，就在队长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最后一个小士兵才出现在队列中。
    队长皱着眉头，心有不满，不过没有发泄，只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说道：“这次内城封闭，定有蹊跷，你们进去都给我往注意着点，看路上有没有可疑人物，一经发现……”
    “就地处决！”队列中的士兵们自发大喊。
    队长眼神凌冽，看着手底下的士兵们，大喊道：“你们是不是傻，啊？能布这么大一个禁制，这么一个把整个内城封闭三天、对金丹期修士都有极大杀伤力的禁制，能是一般人吗？我一直跟你们说，动动脑子，动动脑子，你们这二十号人，平都骄子，就没一个聪明点的？我再问一遍，看见可疑人物？”
    士兵们左右环顾，大眼看小眼，都迟疑了。
    队长又问道：“看见可疑人物？”
    士兵们迟疑半晌，试着回答道：“就装没看到……”
    “听听，听听，说的是人话吗？平都养你们，教你们圣贤书，教你们长生经，你们就是这么报答平都的？”队长痛心疾首至极，捶胸顿足，似有满腔怒火，不能直抒胸臆，
    “那队长你说，该怎么办？”
    “自然是试探对方实力，有一战之力，就该当一战；如若明知必死，那就不用硬上，活下来，将尽可能多的信息保存下来，才是上策。”队长巡视一圈，“等下进城，都机灵点，看见可疑人物，先给我汇报。好了，目标城主府，出发。”
    小队还没
    有赶到城主府，心就凉了一半，整个内城满目疮痍。队伍加快速度，赶到城主府时，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人间地狱，血腥又恐怖。
    饶是队长，也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失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手底下的小士兵眼神好，一眼就看见了还站在城主府前身着华服的无头尸首。
    “队......队......队长，你......看......”小士兵指着无头尸体结巴道。
    队长顺着小士兵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无头尸体穿着的华服，怔怔发愣，双膝跪地。
    “城主......城主仙逝了！！！”
    这是个大消息，会引发地震的大消息。天下九都，出去绥都早已无主，酆都城主失踪，余下的七位城主，都是当今天下修为最高的一批人，可以说，他们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如今这个破碎宇宙的走向。
    他们这些士兵存在的意义，与其说是保护城主，不如说是维持秩序，就像刚才在光华门前的所作所为。
    天仙境的城主，用得着金丹和筑基的修士来保护吗？至于修为更高的人，他们身在何处，在做何事。
    没有修为更高的人了，这些个士兵，是真正的骄子，是在如今的大环境下少数几个还能突破筑基的骄子。所以他们的队长，才会一遍又一遍地教导他们，惜命，比什么都重要。
    队长还没有来得及将城主仙逝的消息传出，城主府西侧的观星台发出一束耀眼红光，联通穹顶。
    “明空，原荧惑古城人士，修为极高，具体不详。其在平都犯下滔天罪行，罄竹难书，倚仗一身惊天修为，化身人屠，实乃罪大恶极。我等六人，谨以璃都、京都、洪都、灵都、襄都、峪都六城之名，对其发起通缉，寰宇之内凡是提供有效信息者，皆有赏赐。”
    通缉令成，其下附了一张画像，画像上是一张年轻男子的脸。
    这通缉令不止出现在内城，也不止出现在平都，而是出现在九座都城之中，就连绥都，也在其覆盖范围之中。
    绥都的土地上凭空出现一棵无皮槐树，其树干上有一张老妇人的脸。老妇人津津有味地看着通缉令，笑道：“还好当初我没有杀那些个小人物，否则就招惹到明空这老东西了。啧啧啧，想想就恐怖。”
    平都外地陶夭夭也有所感，她停下给吴峥擦脸的手，抬头看向远处，随后她的脸色怪异起来。
    吴峥看不到那么远，只好问道：“怎么了？”
    陶夭夭低头，一边帮吴峥擦拭血迹，一边低声道：“没什么，没事。”
    她将吴峥的脸擦干净后，突然道：“收拾一下，咱们出发吧。”
    “出发？去哪里？”吴峥靠在门框上，轻声问道。
    “随便去哪里。”陶夭夭说道，完后又小声嘀咕起来，“离这里越远越好。”
    吴峥还想问些什么，可是刚一张嘴，又将问题忘了。罢了他只能闭上眼睛，道：“随便去哪里吧，一切还拜托陶夭夭小姐了。”
    “叫我夭夭吧，在家爷爷就是这么叫我的，他说去了姓，显得亲切。”
    “嗯......拜托夭夭了。”
    陶夭夭笑了起来，点头道：“好嘞。”
    吴峥也笑了，“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一首诗？
    ”
    陶夭夭眼巴巴地看着吴峥，吴峥见状，摇头晃脑地念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陶夭夭摇头，老实道：“没有。什么意思啊？”
    “意思啊，就是说桃花艳丽，天气晴朗，姑娘俊美，即将出嫁，喜气洋洋。”
    夭夭脸红了，啐一口吴峥，把手帕丢到吴峥身上，道：“出嫁什么出嫁，自己把身上擦干净，咱们走。”
    吴峥拿起手帕，仔细观察，发现手帕角落处绣着一幅画，陶夭夭与那画卷老人一起，坐在城外桃花林中，赏桃花。桃花林那里还有点点血迹，显得桃花更加逼真。
    原来夭夭，也是个手艺人。
    ......
    平安城有个和平饭店，规格不算高，但也绝对不是任何人都能进来的寻常饭店。一般高层人物看不上这里，底层人物进不来这里，这里招待的，大都是些有实力的职业者，以及大家族子弟。
    李灏在侍者的带领下，进入玫瑰厅当中。
    侍者刚一开门，白广就站了起来，亲自迎接李灏与维洛尼亚和陈曦三人坐下，随后摆手对侍者吩咐道：“来点特色菜，尽快上来。”
    侍者保持着一个优雅地笑容，点头后就离开了，临走还不忘关门。
    “哎哟我的大恩人欸，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啊，我才刚跟我哥说好帮我炼一块牌子，你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拿着我的牌子来找我，这不是成心让我挨揍吗？”白广抱怨道。
    李灏哈哈笑道：“我不信你没给家里长辈看拿走地怪物尸体，那可是新品种，实力强大。”
    白广虽然还在抱怨，不过说到这个，脸色还是好了许多。
    “说了说了，自然说了。长辈们可是夸我呢。”
    “那你跟我抱怨什么？”李灏微微后仰，靠在椅子上。这玫瑰厅装饰很棒，窗明几净，房间周围精致地摆放着一批观赏植物，而在超大饭桌地正中间，还摆放着一个透明花瓶，花瓶里倒了四分之三的水，花瓶里则插着一枝新鲜玫瑰。
    白广见李灏饶有兴趣地打量目光，便得意地笑了起来，解释道：“你别看这饭店档次一般，其实还是很有实力的。这种原生植物，现在也就绿都的第九天堂还有一些保留，即使是这样，也是有价无市。这饭店能舍得花大价钱买一些当装饰，已经很不错了。”
    “不错？”李灏看着白广洋洋自得地样子，调笑道：“看来白少爷还见过更好的了？到底是少爷，不似我等闲人，能吃饱肚子，就心满意足了。”
    白广尴尬地笑笑，正想着该怎么答话，就听见外面敲门声响起。
    “进来。”白广连忙起身，边走边喊。
    是侍者带着唐晋阳与张思齐来了。张思齐还好，唐晋阳则是脸色焦黑，发型是李灏只闻其名未见其型的爆炸头。
    李灏皱眉，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唐晋阳还没开口，张思齐便抢着说道：“唐大哥给雷鹰笼子插飞镖的时候，居然手握飞镖往上戳，被电得不要不要的，可把我吓坏了。”
    李灏拍肚子，哈哈大笑。唐晋阳瞪张思齐一眼，径直走到最角落，坐了下来。
    白广看向李灏，问道：“人齐了吗？”
    “齐了，开始吧。”

 第一百章 巧立名目，树桩拔地起

    “大哥，我叫你一声大哥，行吧？你怎么，你怎么能把龙虎门给清理了呢？那可是我的......我的......我的......”白广懊恼地靠在椅子上，双手不停地揉搓着自己地头发，哀嚎不已。
    李灏喝着侍者送上来的灵猴酒，只觉得口感独特，沁人心脾。他给其他四人给个眼神，示意他们也尝尝看。
    不过当他听到白广哀怨地口气，便面色一冷，问道：“小金库？”
    “对对对。”白广站起来指着李灏，连连指点道：“没错，就是小金库。大哥你知道啊，那你怎么就能给清了呢？”
    “我记得我早上跟你说过吧。”李灏斜眼看着白广，“我会去看看他们的村子。”
    “嗯？有吗？”白广抬头，想了想，然后说道：“大哥，你看归看，别把他们给做了呀，我才刚跟他们谈妥，每个月给我三百万,那可是三百万啊大哥。”
    “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
    “不就是帮忙收收保护费吗，十万，做两个任务就有了，又不是很多。”白广坐回到椅子上，怅然若失。
    李灏看着白广，摸不清楚他是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看他这个心疼的样子，像是真的丢了一张长期饭票。
    就当他不知道吧。
    李灏沉吟片刻，说道：“十万确实不多，不过也不是什么小数目。如果你们真的提供了保护，也就算，偏偏你们只不过是一群吸血鬼，干着的不过是万人鄙夷的下贱勾当罢了。他们本来就不能进城，住在随时可能出现怪物的野外，结果任务所得的奖励还没有用来强化自己，就得先给你们上贡一份，你自己想想，过分不？”
    白广本来想打个哈哈就此过去，可是看见李灏一本正经的样子，整张脸顿时垮了下来，皱巴巴道：“你怎么跟我哥一模一样，我平生最烦你们这种人了，别人给钱都不要，自己日子过得苦巴巴的，每天清汤寡水，有什么意思？我就看好宁家的小子，日子过得多舒坦。”
    “你几时清汤寡水了？你真的见过什么叫清汤寡水么？平安城刚进门那些住在街边帐篷里的人，你又看到他们吃什么了？”李灏脸色一冷，骂道：“都说什么娱乐至死的年代，说到底不过是金钱至上，人心浮躁，能成什么事？有钱就能高人一等了？在我
    看来，你哥那种的，比你强的不少，简直难以用语言形容。”
    白广面色逐渐烦躁，挥挥手打断道：“你今天来不是来吵架的吧，说正事吧。完了我还要回家睡觉呢。”
    话不投机就一转话锋，看来这事没少干，家里应该也说了许多次，才会让他如此熟练。李灏叹口气，道：“他们还有六个人趁机跑掉了，没死干净。我要把他们找出来，永绝后患。”
    “那你去找啊，来找我干嘛？”白广听出了李灏是来寻找帮助的，顿时放心许多。他微微后仰，靠在椅子上，美美地喝下一口酒，然后发出一声长叹。
    “瞅他那个得瑟的样子。”陈曦皱眉，小声对维洛尼亚说道：“好恶心啊。”
    维洛尼亚低声笑道：“你是没看见早上的他，比现在还恶心一些。”
    “那得多恶心啊。”陈曦感叹道，在脑海中重新构建着白广的形象。
    白广听到有关他的议论，下意识地问：“你们在说什么？”
    维洛尼亚抬头看向白广，笑而不语。
    白广早上见过维洛尼亚，也被她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所震慑，此刻见维洛尼亚不说话，也不敢逼问，只不过心里对于李灏几人的印象，又坏了一些。
    对于余下六人，李灏在心里有个想法，不过具体细节还有待完善。这次叫上白广，一来需要借助白家在平安的影响力，二来就是和白广商量具体细节，这两者属于因果关系。
    “这次来，我是想着守株待兔，省点功夫，毕竟天地广阔，想找到特定的六个人，与大海捞针无异。”李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们六个是兔子，我需要给他们找个树桩子。”
    白广漫不经心地问：“怎么找？”
    “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李灏询问道：“他们知道你是谁，如今他们是丧家之犬，因此直接来这里找你，好报复我们几个。”
    “绝无可能！”白广一拍桌子，似是怒，似是惊，“你们能找上来还算合理，他们几个绝无可能。首先我是直接和他们老大交流，其他几个人都没有看清我的脸；其次，我用的是假名，你也知道，史进，暂代军师。”
    “其他几个人没看见你的脸？搞笑呢吧，那黄毛的尸体可还在院子外面呢，你敢说他没有看清？至于假名，就更扯
    了，谁知道你们几个是不是商量好的，无凭无据，怎么让人信服？”
    白广再拍桌子，大声道：“我还没那么蠢，给别人留把柄，万一被认出来，告到城里，那我也得倒大霉。”
    “那你怎么就跟我们说实话了？”陈曦问道：“李灏可还录了视频呢。”
    白广想起早上的屈辱，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过了好一晌才说道：“那个时候我不是惹错人了嘛，再不说实话，可是要死在那里，跟那个狗屁老大和马屁黄毛躺在一起，那也太磕搀了。”
    白广顿了下，又想到维洛尼亚惊鸿一剑，心里凉气连连，他语气稍微舒缓了一些，接着道：“那种情况，相比把柄，还是小命重要一些。”
    李灏点头，“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如此，咱们可以好好商量下树桩的事情了。”
    “你说。”
    “想用陷阱，得有诱饵。我要守株待兔，说到底也不过是准备个陷阱，让他们自己送上门来。而在这里，六个人之中，有两批人可以出来做诱饵。”李灏一手指着白广，另一手指向自己，“其中一批，便是你，白广。我们只要放出消息，说是平安高层有人在城外私自收保护费，再留一点线索指向你，想来不多会儿就会有人来找你。”
    李灏看着白广，刚一看见他张口想要说话，便打断他继续道：“不过这样不好，鬼知道你再外面找了多少人帮你收保护费，才能供得起你在这里吃吃喝喝。万一来得人多，我们也得慢慢挑，太烦了。所以我倾向于，选择另一批人。”李灏指着自己，看见白广松了一大口气，“我们，就是另一批人。”
    白广眼珠子一转，问道：“怎么做？”
    “简单。”李灏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说道：“你就说我是刽子手，屠杀了所有隆中村的人，此次抓到我，定要斩奸除恶，杀鸡儆猴。如果他们几个收到消息，应该会来看看我这个对手是怎么死得，咱们只需要把他们揪出来，一个一个全部做掉。”
    白广迟疑了，“这个，可行吗？万一事情闹大了，被高层知道了，又要怎么处置。”
    李灏阴笑着看向白广，毫不在意地说道：“那就是你的事情了，欺骗也好，游说也罢，我都不关心，我只看结果，我希望你能跟高层好好交流一番，让他们别来打搅。”

 第一百零一章

    一想到家里那个糟老头子可能会找自己问话，他就一个头两个大。
    族中长辈曾经是地方高层，不过因为地方靠近中心处，因屋及乌，隐隐的比偏远地区的平级也高上一些；加之本人是人精，活得久，见得多，待人处事很有自己的一套。
    灾变初始，鸿运天降，平安被外星联盟选中成为一处地球本土人类最大的幸存者聚集地时，他正好在此地养老。时也命也，外星人需要一个可以对话的人，地球人也需要一个话事人，白景略，白家的退休老干部，便被推举了出来。
    不过地球的人多聪明啊，在千年历史的沉淀下，只要学过历史的人都知道，无论是多么圣明的君主帝王，都将沦为独裁之路的铺垫之石，若是有小人佞臣加持，转变的速度还会加倍再加倍。总之出于多方面考虑，人们又推举出来经历相似的三人，同白景略一起主持平安城的日常运行，他们分别叫做赵乐家、宁兴文、李承志。
    白广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边想着白景略严肃古板的脸，一边想着分别时李灏的威胁，暗恨不已。
    “我怎么就这么贱，招惹到这么几个硬茬子了呢？讲道理五阶职业者不去无畏军吃俸禄，你在城外开锤子的荒。”白广越想越气，给自己的头上来了两拳，“科技会的那些人，就不能把职业者实力也记录一下。”
    他不知道工作人员其实记录了，只不过李灏的情况比较特殊，他现在这般枯瘦模样，加之修炼功法的问题，莫说时工作人员，就是李灏本人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何评级。而他们一行五人，四人情况都是这般，除了一个维洛尼亚是光明正大的五阶魔剑士，其余四人再科技会的资料中，都被登记为一阶职业者，而李灏，还有个创师的身份，二阶创师。
    终于到家了。白广的家，就在平安城内的无畏军驻地旁边。他的家占地不大，比不上盛世之中的豪宅，不过在这末世当中，也还是当之无愧的豪宅。不过白景略一般不会回来，相比于这个名为家的建筑，白景略在军营里的时间要多得多。
    白广与白云，是白景略的两个孙子，灾变时正好陪在白景略身边度假，因此他们三人才能躲过一劫。不过他们的父母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那个时候，他们正在外地上班，灾难发生的第一天，饶是白景略用了大力气，也没能找到他们的蛛丝马迹。
    相比于贪玩的弟弟，白云深得白景略的欢心。在灾变前，白云便是名校高材生，二十二岁的年纪，正在攻读机械设计与制造博士学位----这是他最喜欢的专业。他在小时候就展现出了对于制造小物件方面的惊人天赋，除了最开始的小板凳、小桌子，到用金属零件堆砌起来的船只车辆飞机模型，数不胜数，而这其中，他最得意的作品是一把木剑。这把木剑由上千个细小零件组成，可以变换四种形态，分别是剑、弩、盾
    、枪。
    可惜的是这件东西放在他的家里，而他的家在灾变之日便毁掉了，想来这个杰出木剑，也葬送在灾难当中。
    幸运的是灾变后，出现了职业者这么一种新东西，白云也是头一次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的宽广，知道知识的海洋有多么浩瀚。
    正所谓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明知如此，白云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创师这条路。
    如今的白云已经是一个六阶创师了，手下的作品不知凡几，而且大多数都是高价卖出，用过的人都说好。为了更好地让自己进步，他也搬进了军营之中，每天同士兵们一同训练，保证体能充沛。等训练结束，他就会将自己锁在自己的炼器室内，要么学习研究，要么用心打造。
    而在平安城内，最近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叫车云舟出品，必是精品。
    云，指的是白云；舟，指的是赵成舟；车，说的则是李良车。这三个人，都是四大家族的子嗣，不过宁家，在此无名。
    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哥哥，游手好闲的白广真的是无地自容。白景略每次看见白云，都喜出望外，脸上能采出一筐牡丹花来，可是一看见白广，他马上就能给白广表演表演，什么叫做国粹变脸。
    “哎呦，头疼。”白广拍打的时候过于用力，这个时候反应过来，又急忙揉着自己的头，大力推开家门。
    家中依旧冷清，依旧乱糟糟，茶几上堆满了自己吃剩下的零食以及空空的酒瓶。白广叹口气，慢慢地将所有地垃圾清理干净，将它们包起来装好，丢到街道的垃圾桶，然后又将三层高的小洋房整个清扫了一遍，这才罢休。
    白广看着久违的干净的家，开心地吹了个口哨，然后从冰箱中取出一罐啤酒，舒服地躺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将频道放在自己最喜欢看的频道。今天电影频道播放的是经典怀旧电影，寂静岭1。
    “噗呲”，白广打开啤酒，喝下一大口啤酒。冰冷的液体顺着口腔滑进咽喉，在经过嗓子的一瞬间，熟悉的刺激感让他打了个冷颤，一时间他情不自禁，说道：“爽！”
    一听酒喝完，电影还没有进入高潮。白广眯着眼睛发起了呆。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用力将啤酒瓶捏扁，丢进垃圾桶中。
    “罢了罢了，卖就卖了，为了你们六个人把我捐出去，不划算。”
    白广起身，走出房子，快步向军营跑去。
    无畏军大多数人前身都是职业军人，该有的素养他们都有。此刻门岗位置，正有两人站岗，看见白广过来，好像要进入军营的样子，两人出于职责，架枪将白广拦了下来。
    “你是谁？这里是戒严区，闲人免进。”门岗值班士兵问道。
    他的语气也不敢太差。他可是亲眼看着白广从司令的住处走
    出来，鬼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白广收敛自己吊儿郎当的姿势，学着那士兵的样子站个军姿，然后说道：“我叫白广，来找司令白景略......他是我爷爷。”
    白广看见士兵询问的眼神，又补充了一句。士兵听见解释，通过手环联系着不知道什么人。白广就站在那里耐心地看着，看着士兵一边听电话一边点头的样子，一言不发。
    终于打完了电话，士兵对门岗内的另一人招手，将他唤了出来道：“我有临时任务，你先顶一下，我马上回来。”
    然后士兵转头，对白广道：“跟我来。”
    白广点头，跟在士兵身后。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这个地方。
    这也是他第一次主动找白景略商量事情，商量正事。
    白景略正在办公室里头疼呢。今早那神族使者夜莺说的，对于他来说有些过于冲击，直到现在都没有回过神来。刚才秘书又过来说是他的孙子找他，不是他喜欢的白云，而是他不厌恶的白广。
    “也不知道他有什么事。”白景略捏着自己的眉头，坐在办公室里。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内心有些忐忑。
    总感觉接下来他的孙子要说的事情，可能会影响到整个人类种族的生存。
    ......
    宇宙间的一片灰暗星域内，宇宙灰尘遍布，到处都是破碎的石块，偶尔有些大的石块碰撞在一起，迸发出点点火花来。
    施依然坐在一块石台上，裸露在宇宙环境之中。她的身边有个长发长须的老头，正眺望远处。
    施依然正发呆，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块棋盘。
    老人回头，问道：“这么些天，都没见你用过这方天棋，怎么今天就来了兴致。”
    施依然莞尔一笑，说道：“福至心灵，率性而为。说起来还苦了帝远前辈，来跟我受这罪。”
    老人捋着胡子，笑道：“我以为这是旅游呢。对了，你想算什么？”
    施依然笑而不语，只是将几枚棋子置于棋盘之上，随后将灵力注入方天棋盘，让其同宇宙本源连接在一起。
    棋盘上地棋子缓缓移动，同时施依然的眼睛里出现了不可置信的目光。
    “怎么了？”帝远问道。
    “曾经看透说不透，恰似猴子捞湖月。这李灏我以前根本就没法算，倒是吴峥，不过是个富贵命。怎得今天这一算，吴峥怎么又不能算了，反而李灏是个煞星的命。”施依然百思不得其解，问向帝远：“前辈，这人的命格，不是天定的吗？”
    帝远回头，看向远方，缓缓道：“天都没了，命哪里还有定的。如今算这个，根本就是无用，当个饭后谈资就好，不用太过在意。”
    施依然依旧看着棋盘，眼中蓝光充盈。

 第一百零三章 人比人比人

    白广出了军营，还是晕晕乎乎的，对于刚才的谈话，难以置信。
    这算什么？请罪不成，还能掌权。一个大队，少说也有五百人。无畏军八支部队，白家手底下这支，是无畏军第一部队，一共就两万人。活动这五百人虽然不算伤筋动骨，也算得上是跌打损伤。
    白广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心情激动地等待着有人和自己联系。
    李灏五人还坐在和平饭店，在和侍者一再确认今天的帐算在白广头上后，便敞开了膀子胡吃海塞，不断有从没见过的食材被端上餐桌，也不断有空盘子被从包间里端出去。
    门外待命的侍者已经在说闲话了，说里面的人占便宜、没见过世面、胃口真好一类的。
    李灏如今耳聪目明，便是十米之外有苍蝇交尾，他都能够听得清楚，更何况这些个根本不加掩饰得侍者。不过听到归听到，他并不打算出去跟这些人计较。
    一直等白广离开许久，李灏才停下进食的口，满足地打个饱嗝。然后他转头，对坐在旁边练习法术的陈曦说道：“你有镜子吗，给我看看。”
    “你个大男人，照什么镜子，恶心。”陈曦一边调笑着，一边取出镜子，然后扔向李灏。镜子在空中划出几个优美的弧线，才到达李灏面前。李灏伸出手去，就快要抓住镜子的时候，镜子又加快速度，在李灏身边盘旋。
    李灏无奈地看向陈曦，慢慢说道：“好玩吗。”
    “欸，这怎么能是玩呢？”陈曦眯起眼睛，笑了起来，让飞舞盘旋地镜子慢下来，落在李灏伸出的手掌中，“我最近感觉这个念力有一点点异变，所以我想多多练习，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别的用处。”
    “怎么说都是你有理，不管是歪理还是正理。我就不相信你就非要拿我练习。”李灏拿起镜子，仔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依旧是瘦骨嶙峋，眼窝深陷，颧骨外露。
    李灏抬手，掐起脸上的一块皮肤，只见那部分面皮很轻松地就被掐了起来。李灏松手，被掐起来的皮肤用了很久才慢慢恢复。
    李灏将镜子丢回给陈曦，愤愤道：“我这些天，吃的好东西也不少，怎么还是这个鬼样子？”
    “我看啊，你这应该不只是身体的问题。”维洛尼亚琼鼻微皱，似是在嗅着什么味道，“可能是心病。”
    “不可能，我心态好得
    很。”李灏否定道。
    不过他虽然口头否定，心里却在思索着维洛尼亚说的可能性。
    “心病就是个名字，说的宽泛一些，没准是灵魂方面的问题，又或者是灵识方面的问题，都有可能。不过这方面我了解的不多，我只对肉体了解颇多。据说死灵族的大佬们对于灵魂一道很有见解，有机会你可以问问他们。”维洛尼亚说道。
    死灵族。李灏记下，也就不再多说，开始调息修行。这些外星食材，内含不少灵气，抵得上一整颗灵石。这些灵气都郁积在体内，还没有消散，在此时修炼，事半功倍。
    这一修炼，就是一下午。等李灏清醒过来，天色已晚。
    维洛尼亚正趴在桌子上发呆，眼神木木的，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张思齐则躺在地上，应该是睡着了。陈曦与唐晋阳都在修炼，他们两人的状态比李灏要好上不少。李灏如今看着唐晋阳，感知到他应该是练气顶端的水平；陈曦亦是如此。
    三个人都到了修行古法的第一道坎，这道将整个古法修行体系废除的坎。
    “维洛尼亚，你一直醒着吗？”
    维洛尼亚眼珠子一转，坐了起来，“那当然了，总得有人醒着。”
    “辛苦了。”李灏讪笑一声，问道：“白广还没有来？”
    “没有。”
    “那有别的人来吗？”
    “也没有。”
    “看来不是很顺利啊。”李灏叹口气，打算联系一下白广。手环的通讯请求刚发出去，就被挂断，紧跟着包间的门被推开，只见白广意气风发地走了进来。
    “哟，白少爷，看样子，这事是稳了？”李灏问道。
    “稳不稳还不一定，不过爷爷他们那边已经摆平了。你是不知道啊李哥，光明联盟的人全部从地球撤离了，如今高层那边要给以后的秩序铺路，龙虎门那些人刚好要被清理。加上你们这一档子事，爷爷便将这些事交给我一同处理。”
    合理。李灏点头，然后问道：“门外边还有人吗？”
    李灏刚才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却只进来白广一人，因此才有此一问。
    白广一听，笑着解释道：“爷爷给我一个大队的人手，供我指使，应该事给我练练手。门外边是大队长。”
    说完，白广走到门后，将门打开，然后探头出去说道：“进来吧。
    ”
    进来一个面无表情的军装青年，不过没有穿那无畏军都穿的巨大制式外装甲。
    “让我给你们介绍一下。”白广指着来人说道。
    “不用了。”来人很不客气地打断了白广，然后笑着同李灏打招呼道：“你好啊李灏。”
    “白月光！”李灏也是哈哈大笑，他走上前去，仔细打量着白月光，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正是白月光。
    他依旧是那么不苟言笑，身背长刀，没有刀鞘。
    李灏还在他的体内感觉到一点别的东西，有点像他自己体内修养着的那枚剑种。
    上次见白月光，还是一起守城，那次一别，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李灏也是大意，他也没有留白月光的联系方式，白月光也没有主动说。守城结束之后，李灏多次想找找白月光，同他交个朋友，不过每次都被现实打败。他根本找不到白月光。
    白月光也笑了，说道：“上次分别后，我就去了一趟老家，想把那刀鞘取出来，就离开灵岚了。”
    李灏看着白月光，没有看见他身上有刀鞘的痕迹，便问道：“刀鞘呢？”
    “失败了，没能取出来，不但如此，还被刀鞘里的刀气伤了筋脉。”白月光说得云淡风轻，不过李灏却能感觉到其中凶险。
    “白兄，那你后来......”李灏想问问白月光后来的经历。
    白月光说道：“刚巧碰上无畏军经过祠堂，救下了我，把我带到了平安城。”
    顿了下，白月光接着说道：“到了这里，我才知道我还有远房亲戚活着。”
    李灏坏坏地看了眼白广，然后问白月光：“那，这位也是你的远房亲戚？”
    “论辈分，我是他表叔。”
    白广插话道：“论军衔，我现在是你的长官。”
    白月光冷冷地看着白广，“我收到地命令，是让你当副手，我当长官，李灏做顾问。你要是有意见，去找姑父说。”
    白广闭嘴了。他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李灏笑笑，继续问道：“不知白兄现在是什么修为？”
    “昨天晋升七阶刀客。”
    七阶吗？李灏估摸着如今的自己也就是五阶职业者的水准，本以为已经算是高手，不过同白月光相比。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第一百零四章 道理不是吃盐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又或者是平安的高层自己也还没有统一口径，有些没有底细的消息在平安城的高楼与帐篷之中游走，一股忧愁的情绪在平安城蔓延开来。
    白景略刚刚才派出去白月光带着一支新成立的部队去配合白广练兵，过了不到半个小时，后脚就收到秘书传来的一条最新消息。
    宁家的大孙子带着他们无畏军第三部队的半部人马出城剿匪去了，士兵们雄赳赳气昂昂，昂首阔步迈出城门，整齐的步伐震得大地颤抖，城墙失色。
    匪帮，是宁家给龙虎门这一类组织给的名字，具体的标准还未可知。
    “胡闹！”白景略站起，手掌将木制桌子拍的变形，继而饱含着满腔怒火对秘书道：“拿着我的公章，通知各方代表，我有要事相商。快去。”
    “是！”秘书行个军礼，接过白景略扔来的公章，便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白景略缓缓坐下，右手颤抖着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下一口浓茶，然后放下茶杯，两只手肘搭在桌面上，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哑然无声。
    过了两分钟，他才有所动作。
    他手指快速划动，联系到一个人。
    “喂，好外甥，你们那里怎么样了？”
    李灏将白月光介绍给维洛尼亚、唐晋阳与张思齐三人。他们四人并未见过，不过维洛尼亚三人听到白月光已经是一名七阶刀客的时候，都是惊了一下，加上白月光与李灏陈曦曾经一起浴血奋战，因此三人对其都是观感颇好。
    维洛尼亚笑颜如花，伸出右手礼貌地同白月光握手，好奇地问道：“你是在灾变后开始修炼的？”
    白月光轻轻握住维洛尼亚的指尖，听她的问题。虽然白月光不知道维洛尼亚为何有此一问，不过他还是如实回答道：“是的。”
    “那你可真快。我建议你压一压境界，别太快了。修行就像登山，沿路上风光旖旎美好，不多看看，吃亏不说，还可能不能登顶，欲速不达。”维洛尼亚抽回纤手，优雅落座。
    “明明是我的手下。”白广嘟囔着表达不满。
    白月光身为七阶刀客，对于白广的这点小抱怨那是如雷贯耳。白月光难得见到有缘之人，心情舒畅，一时间甚至觉得就连白广那多余无聊的抱怨都变得可爱起来。如此一来，他也有了打趣白广的打算。
    白月光怒拍桌子，大喝道：“叫表叔！”
    白广连维洛尼亚的深浅都探不出来，更何况是七阶的白月光。白广也就是个四阶的枪手，常用武器就是腰间挂着的两把限量左轮----烈焰寒冰
    ，白云出品，必属精品。
    白广不出声了，只剩嘴唇不停开合。
    他也只敢无声哔哔了。
    好憋屈啊。白广在心里怒吼道，本以为爷爷开窍了，知道信任他培养他了，派给他一个大队让他指挥，不料这都是假的。
    他只是个赠品，爷爷练的不是他白广，而是这个天降的表叔，白，月，光。
    突然白月光接到电话，他瞄一眼手环，是白景略打来的电话。白月光看着周围的六个人，想了想，接通了电话，按在免提。
    “喂，好外甥，你们那里怎么样了？”
    白广在听到电话的一瞬间，立马就坐直了身子。李灏几人不知道电话那头的是谁，不过出于礼貌，还是闭嘴沉默了。
    “我已经碰见事主了，是几个很有实力的人。”
    “猜到了，你开到免提。”
    白月光愣了一下，然后沉吟一声，假装操作了一下，说道：“好了领导，开到免提了。”
    白广看见白月光这番操作，也是愣了一下，随后在心里骂道：“好你个贼小子，居然还会这么一手，看我回去不告诉爷爷。”
    “各位，告诉你们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李灏心里一紧，耳朵一竖，仔细地听着。
    “那些邪恶组织大多数都是宁家的孙子支持的。关于这件事，其实我们都晓得，只不过那个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选择性地忽视了这件事，只求他别闹得太过，搞得人尽皆知，就不好了。”
    李灏气急，直接站了起来，怒骂道：“你们既然知道？”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接着说道：“是事主吧？是不是叫李灏？”
    “对，我叫李灏。我想知道，你们既然知道他们这群人做的是什么营生，为何还会放任他们在这里生长？莫非时代变了，就能不计人伦道理？”
    李灏本来以为这是底下的人背过高层偷偷搞的肮脏交易，他却是不曾料到这是这些高层已经知道的事实，搞不好，这本就是他们默许的事情。
    他们是主使也说不定。
    一想到这里，李灏就一肚子火气，就连张思齐这种小孩子，也义愤填膺，拍桌子骂道：“先生跟我说，为官者，身居庙堂，当居其位，谋其职，若是不为，便当不得父母官一称。既为父母官，理应同百姓相亲相爱，以一家人自居，民应该爱官，官应该亲民。你既然是此地官，便是此地百姓父母，虎毒尚且不食子，为何你面对此暴徒行径，还能如此心安理得。”
    电话那头的白景略呼一口气，喝下一口茶，无
    奈道：“小朋友，你读几年级啊？”
    “什么年纪？我今年八岁。”
    “你刚才说得很有道理，可是啊，你不懂，这些当官的道理啊，太深奥，不是你能懂的。”
    张思齐皱眉，跟着说道：“先生还说了，讲道理，也要挑人，就如同教书要因材施教一般。人贵在自知，而不是假装自知。前者谦逊，若是被人指点，会以笑脸相迎，说一句达者为师；后者狂躁，见有人指点，明面笑脸相迎，暗地言语损毁。若是指点的人年幼，他们还喜欢说‘你太小’、‘你不懂’、‘我吃的盐比你走的路都多’。先生说，如果说这种话的人，就不用跟他讲道理，直接鄙视他就好。”
    对面又愣了一下。
    白景略这些年一直在教育白广，可是每每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相比之下，白云却不需要白景略教导。这让他有一种挫败感。
    今天被一个八岁小孩鄙视，这让他更加难堪。
    白景略咳嗽一声，问道：“那你先生说碰到这种人，应该如何？”
    张思齐一字一顿，道：“让他吃盐，什么时候能舔完一座盐山，再和他继续谈。”
    白景略又咳嗽一声，话锋一转，道：“我们允许，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无畏军八支部队，每支都是两万编制，大家互相制约，谁都不许私自扩军。平安城，你们也看见了，只能容纳两百万人，可是现在人口已经饱和了，多余的人只能派出城外。这些个匪帮之所以能存在，也是因为他们有足够的武力，可以容留一些个人口，替城市减轻压力。”
    “既然你说的匪帮天好地好哪里都好，为何如今又同意我们去剿灭他们了？”李灏问道。
    “因为情况变了。如今外星人全部撤离地球，那我们就需要保留一切有生力量，内斗必须避免。”
    “全部撤离？”李灏早就知道施依然她们的离开，却不曾想这次的事情这么厉害。
    电话那头接着道：“你们是从灵岚过来的吧？相比你们也是知道灵岚的状况的。各方械斗，民不聊生，死伤一片啊。”
    “死伤一片？”李灏心里一惊，他们走了没有几天，就死伤一片了？
    “您能给再详细说说，怎么个死伤一片了？”李灏的语气柔和了一点，问道。
    “先不说这些，现在有个要紧事。宁彦昱带着无畏军第三部队出城了，说是要剿灭所有匪帮，不过我看未必。我命令你们，立刻出城，跟在他的身后，看看他们有什么别的动作。我这边会尽快和其他几个人商量一套方案出来。你们一定要尽快。”

 第一百零五章

    黑潮依旧蔓延，而且因为时间到了晚上的关系，人们在心理上感觉也比平常暗一些。
    旌旗招展，火把做长龙，火龙之下是行走着的大军。如果没有火把照明，一眼都难以看到队伍尽头。
    一万人的队伍，有些太过于庞大了。
    李灏正悄悄跟在队伍中间。他们挂断了电话，便顺着线报，从北方城门直接出了城，在看到这嚣张无比的队伍之后，他便建议白月光让五百士兵在门外待命。
    “如果打起来，五百人对一万和七个人对一万，不过是早晚的问题。而且五百个人目标太大，还容易被发现，不如留下他们，咱们几个悄悄跟上去。”李灏如是劝道。
    白月光想了想是这个理，便将队伍留在了城门口待命，他本人则和李灏几人快马加鞭跟上了宁家的队伍。至于白广----他本来不想来，不过在白月光的物理威慑下，还是“主动”跟来了。
    宁家的队伍出了城之后，一连跑了三个地方，其中两处是一个小村落，还有一处是在一个废弃已久的防空洞中，也不知道这防空洞是怎么在地形变化中保留下来的。宁家队伍每到一处，就会以雷霆手段血洗，可以说是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就连地上跑的无羽鸡，也恨不得活活捏死。
    宁家的队伍在清理了三处之后，稍微停顿了一下，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才再次行动。不过他们再次行动的时候，就是李灏他们犯难的时候了。
    前方的队伍分成了三部分，分别往北、东、西三个方向进发。
    “怎么办？”李灏回头看向队伍最后方的白广，向他问道。
    白广愣了一下，随后指着自己说道：“你问我干嘛？”
    李灏呵呵一笑，解释道：“说到底这事情与我无关，我只想杀了龙虎门剩下的六个人而已。这次的事情，如果真照你所说，你爷爷应该是要培养你和你表叔两个人，所以这种决定本就应该由你们两个来做。”
    白广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儿，扭头对白月光问道：“你觉得呢？”
    白月光说道：“宁家在背后扶持了所有的匪帮，现在又要亲手扼杀，无外乎两种可能：分赃不均，以及害怕暴露。不过他们这么大张旗鼓地出城，一点也没有要隐藏行踪的意思，似乎丝毫不在意被匪帮们发现行踪，我怀疑......”
    “怀疑什么？”白广什么都猜不出来，他只会伸手和张口，拾人牙慧是他的强项。早些时候他去收买龙虎门帮他收保护费的主意，也是宁彦昱告诉他的。宁彦昱不但给了他这个主意，更是将其中可能会出现的每种情况整理清楚，刚去那里该怎么办，见了他们老大该怎么办，要怎样才能勾起他的兴趣让他留下自己成为二把手等等等等。
    “我怀疑，宁家并没有杀人，而是将他们收编了。”白月光说道。
    “不可能。平安城没有人敢私自扩军。”白广断然拒绝了。
    白月光蔑一眼白广，道：“说是说，做是做。”
    李灏也是深以为然，点头道：“有这个可能。先杀几个，给城里人做做样子，然后再兵分三路，按照最快路线火速将后面的人等全部收编。如此一来，即使城里人问起来，他也可以说这些人听到了风声跑掉了，他顶多落得一个指挥不力得罪名，不过他们的部队却是平白无故多出一批高等级的各种职业士兵。怎么想，怎么赚。那你有什么对策？”
    白月光摇摇头，无奈道：“没有对策，他们有绝对兵力，占绝对优势，我们除了给白景略报报位置，毫无用处。我建议，兵分三路，跟在他们后边，将他们经过的每个地方都记录下来，回去同科技会登记的信息对比一下，看看都是些什么人。”
    ......
    几个人一番商量，按照实力分配，最终决定维洛尼亚与陈曦一组，李灏张思齐唐晋阳一组，白月光与他的乖侄儿白广一组。
    李灏三人，此
    刻正跟在向北的队伍后面。他们走得很慢，故意和前面的宁家军保持一段安全距离，一点也不担心跟丢了，毕竟前方的队伍并没有隐藏自己的打算，即使在黑潮中离得很远的位置，都可以看得见他们。
    生命只有一次，李灏可不想化身别人练兵路上的一片枯骨，这一段距离，是他的底线，是不可逾越的雷池，他只会守在底线之后，一步也不愿意迈出。
    突然间前方的队伍停了下来。
    “停。”李灏拉住唐晋阳与张思齐，双目如电想要刺穿黑潮，看看前方的人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不过也就是想想罢了，李灏可没有这种本领，即使是开了天眼的陈曦，在黑潮中也没有用处。据她说，黑潮不会阻断肉眼，却会阻隔天眼的视线。
    “李大哥，接下来该怎么办？”张思齐到底是年轻人，长时间的尾行让他感觉有些烦躁。他一只手把玩着竹笛，让其在身边旋转飞舞。
    “静观其变。”李灏见前方队伍停下，自己也干脆坐在地上，闭目休息起来，“张思齐，你盯紧他们，我休息一下。”
    “啊，为什么啊？”张思齐撅着嘴，不满问道。
    “因为你还小。”
    ......
    且不说李灏那边如何，画面切到队伍前面来。
    “宁少爷，你要的人我们抓到了。”队伍前传来高声喊叫的声音，一名士兵走在前方，另外有两名士兵押送着一个胖胖的身影。
    那身影从头到脚都被黑布掩盖，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强行要穿大人的衣服。偏偏那身影又高又胖，加上外面的衣服，看起来好笑又违和。
    宁彦昱从战车上下来，脚步轻快，三两步便来到跟前。他掀开那胖子的斗篷，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沈万三，老子终于找到你了。”宁彦昱大笑起来。
    那胖子啐一口浓痰，吐到一旁的地上，“宁彦昱，你还真就只手遮天了不成？”

 第一百零六章 意欲抢人

    “绿都去不得啊。”老罗在电话那头苦口婆心劝道，“那里的人都疯了，中了邪教的毒，满城都是狂信徒。说实话，我已经很久没有去行商了。”
    沈万三笑道：“那老罗你最近在哪里高就，考虑带带兄弟一起发家致富啊。”
    “嗨你沈万三就别说这话了，谁不知道你只用一笔小钱，就从宁彦严手里买下了一座金矿。”老罗哈哈大笑，笑声朗朗大方，“你跟兄弟说老实话，捞了多少油水？”
    “咳咳，哪里有什么油水。算上开采的花销，不赚不赔，也就挖了小半方黄金”沈万三干笑两声，“那绿都去不得，还有哪里可去，苍川，还是平安？”
    “苍川人少，待着舒服，我老罗年纪大了，就喜欢在这种地方养养老。”
    沈万三沉吟一声，问道：“不对吧，苍川那地方可不好走，跟咱们这边隔着一片大洋，路途险恶。要是走水路，水里怪物无数，那就是死路一条；要是飞过去，大洋上方的罡风能够撕裂一般的飞机，即使是你老罗的财力，买个稍微好一点的，也就扛扛罡风，如果碰上那些个凶恶的飞行怪，不还是死的透透的。”
    “嘿嘿嘿，沈小兄弟。我也是侥幸，前几天从机械族手里低价收下一艘小飞船。”
    沈万三闻言道：“哎呦呵，那可是好东西啊。恭喜恭喜啊。”
    “同喜同喜。诶，这又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不过我老罗坐过飞机，包过邮轮，要说这外星人的飞船，那可就是不一样，舒坦。这钱花得值。”老罗在电话那头吹嘘道。
    沈万三跟着笑道：“那老罗，你能不能把飞船开过来，让我也过过瘾啊？”
    沈万三听着电话，听了一会儿，淡淡说道：“那好吧，打搅老罗了。”
    说完，沈万三便挂了电话。
    他咬牙切齿道：“个狗日的老罗，就是怕死不肯接老子过去......如今这个形势，绿都苍川去不得，只好去平安了。”
    沈万三紧锁眉头，一脸的不屑，“切，也不知道是哪里走漏了消息，让宁彦严知道我采出来二两精金。现在我背着他这么一条命，去到平安，啧啧啧，日子不好过喽。”
    ......
    “大人，人抓到了。”
    宁彦昱掀开面前胖子的斗篷，看着面前这张肥肉横生的脸，冷笑道：“沈万三，老子终于找到你了。”
    沈万三啐宁彦昱一口，怒骂道：“宁彦昱，你还真就只手遮天了不成？”
    宁彦昱从口袋中取出纸巾，将脸擦干，然后笑道：“是不是只手遮天我不知道，不过抓你一个小行商，
    还是轻轻松的。”
    说罢，他也不去看沈万三的死人脸，哼着歌回到了战车上，摆手对手下的士兵喊道：“回城！”
    此刻张思齐正跟李灏赌气，李灏看见张思齐的小脸蛋，觉得好笑，便打趣道：“问你个问题。”
    “你问。”
    “从前有只......”
    李灏还没说完，就听见唐晋阳打断。
    “他们动了。”
    李灏抬头，看见前方暂停的无畏军又有了动静。战车当道其余士兵步行，尾随其后。
    “走走走。”李灏单手拉住张思齐，一个横跳离开大路，同唐晋阳张思齐三人一起躲在路边，避免被无畏军的人发现。
    “姓宁的，有种的你现在弄死我......”
    李灏耳朵一动，只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不过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了。倒是唐晋阳还记得，他扭头对李灏说道：“是沈万三的声音。”
    沈万三？也对，灵岚没了，其他的聚集地也都一个下场，他沈万三还能去哪里。来这平安，也是情理之中。不过他是怎么被宁家的人抓去了？
    李灏偷偷朝外看了一眼，眼角隐约闪过一个胖胖的身影，转瞬间便被其他身影掩盖起来。他又缩回头，面对唐晋阳投来的询问目光，摇头道：“没看清楚，不过确实看到一个胖子。”
    “咱们该怎么办？”张思齐问道。说起来这些人里，就张思齐与沈万三接触的少，因此对他没什么了解，只当是李灏几人的好友。
    “悄悄跟上去。”
    等到千人长队走完，李灏三人从阴影中出现，紧随其后。
    说是紧随其后，其实也不过是原路返回而已。战车当头，一马当先，直直向平安城驶去，似乎此次出行的任务已经完成。
    李灏觉得有蹊跷，便联系起维洛尼亚与白月光两人。
    “你们那边什么情况？”
    维洛尼亚平静道：“我特地靠近了，发现他们带队的人手里都带着一张地图，每到一处，就会杀光里面的人，收走当地的物资，然后一把火烧掉所有东西，罪恶血腥至极。”
    白月光那边也是一般答复，回答里的无畏军如一股强旋风，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这么邪乎？杀光抢光烧光？这手法略显老套，但是不庸俗。李灏断掉联系，沉思片刻，便不再尾随前方队伍，而是从侧面加速，有超越之意。
    张思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奇道：“怎么不跟了？”
    李灏也不回头，只是分析道：“他组织这么大一支队伍出来，显然这次行动是
    提前策划好的。不过那带头的人......是叫宁彦昱吧？如果没猜错，应该就和白广在白家的地位一般，都是有意培养的接班人，行事如此凶残，由小及大，想来他们家的行事风格也就这样了。不过到底是文明时代出生，应该不会明目张胆地做这种灭绝人性的事情，更何况这种败人缘的任务，不应该让他一个小辈出马。我推测，杀人，亦或者说是清理门户的任务是他们家主事人下的，目的自然是撇清关系，同时公开此事，让小辈在公众面前混个脸熟，有了功勋，任命才能心服口服。其次，这队伍一出城就早早分开，可能是宁彦昱没有耐心，还有一个更大的可能性就是他要来处理一件私事。”
    张思齐装作钦佩，急忙道：“李大哥你可真厉害，公事还没搞清楚，私事就推出来了。”
    李灏感觉有被冒犯到，他停下奔跑，一个暴栗敲在张思齐头上，“推测，推测，懂不懂？多想想下一步，早做点准备，有好处。”
    “那万一猜错了呢？”张思齐揉着被打的地方，撅嘴不满道。
    “猜错了，也没有坏处。”李灏笑道。
    “可别！”张思齐坏笑道：“这些天里你猜测的事情可多了，上到你说的师父突然远走高飞，下到你猜的陈曦生理期颠倒错乱，就没一个靠得住的。唐大哥，你给说说，哪有师父嫌弃徒弟不上道就丢开不管的道理？”
    唐晋阳向来话少，不过这会儿也是罕见地道：“我怀疑我师父就是嫌我笨，才会跟着施小姐一起离开。”
    “我还是不信，怀疑没有落实，就只是怀疑。先生可说了，为人师者，德需配其身，欲教书育人，必先正其身。如果嫌弃弟子笨就放弃，从德来说，属于无德，从能来说，属于无能。我家先生就连后山养的大鹅，都能只靠一双红掌悬浮于空中不动呢。”
    “切。”李灏不屑道：“你老说先生先生，说得神乎其神，改天让我们也见见。”
    张思齐脸色一暗，道：“可能得很久才能见到了。算了，先别说先生了，李大哥，咱们都快超了队伍前头的战车了，你倒是给好好说说，下一步是什么？”
    “嗨嗨，你想想，他们出城一趟，早早兵分三路，其中两路一路横推，奉行三光，怎么偏偏宁彦昱所在的队伍中，就会活捉一人匆匆返城？”
    “停，我刚才就想问，你怎么知道这是宁彦昱所在的队伍？”张思齐打断道。
    “就这么一个战车，不是宁家公子坐？”
    “奥----”张思齐恍然大悟，又问道：“所以？”
    李灏说道：“我要抢下这个人。”

 第一百零七章

    “啊！抢人？”张思齐张大了嘴，叫道：“我敬你年长，称呼你大哥，不代表我愿意陪你去送死。咱们三个人，怎么跟他们上千个人对？我还有未尽的孝道，家中母亲可还等着我回家相聚呢。”
    李灏安抚着张思齐，笑道：“自然不可能仅靠咱们三个人，别忘了，杀烧抢的是无畏军宁家部队，你看看那边，平安城的方向，那里还有七支一样的部队。”
    “你的意思是？”
    “自然是摇人儿了。”
    说完，李灏继续联系白月光。
    无人接听。
    李灏心中惴惴，难免有一些不好的猜测。张思齐看见李灏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急忙问道：“怎么了，没人接？”
    李灏没有回答，改联系白广。
    依旧没有接通。
    李灏有些心慌，又开始联系陈曦。
    这次通了。
    刚一接通，李灏急忙问道：“陈曦，你没事吧？维洛尼亚呢，在不在你身边？”
    陈曦刚刚接通，就听见李灏着急忙慌的问候，一时间还有些难以适应，“我没事啊，我正和维洛尼亚跟踪呢。唉我跟你说，他们现在可不好过。”
    “谁，谁不好过？”
    维洛尼亚在一边说道：“可能是他们处理的不干净，走漏了消息，现在前面路上出现了许多不明身份的转职者，都是些有实力有财力的强悍家伙，更关键的是，这群人不露面，就躲在暗处放阴枪。无畏军这些家伙一开始还打着火把呢，现在损失太厉害，火把都灭了。”
    无畏军这次行事本来就不占天时，只有地利，而这人和方面，城里人目前还不清楚，不过城外的人似乎已经很不满了。群情激愤之下，这无畏军的三千部队，还真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城外人的围剿。
    李灏又问候了几句，确定两人置身事外尚且安全之后，才断了联系。
    如果陈曦那边碰到了有人围剿，那么白广那边可能也有，而且情况可能会更为严峻，严峻到白广与白月光两人都没有时间与李灏联系。
    如此一来，可怎么抢人。李
    灏原来的打算是倚仗白月光七阶的超高实力，再假借白广的名义从白景略那里调动一些兵马，将宁彦昱堵在平安城外，从他手里将沈万三“要”过来。不过现在一来联系不到白广，而来联系不到白月光，计划中的两个重要人物都不在，只能作罢。
    李灏哀叹一声，“沈万三，别怪兄弟不帮你，实在是你小子倒霉。以后的路，自己走好----如果你能活下来的话。”
    张思齐看着李灏，疑惑道：“就这么放弃了？”
    李灏扭头，看着脸上还有一丝窃喜的张思齐，点头道：“点头之交而已，不用以性命相押。他之于我，能帮则帮，不用强求。”
    “哦。”张思齐想了想，接着问道：“那如果我被抓了......”
    “救，必须救，搭上性命都要救。”李灏一本正经，眼神严肃，见张思齐默不作声，似是在心里掂量真假，便问道：“那如果我被抓了？”
    “救，必须救，搭上性命都要救。”张思齐抬头对李灏笑道。
    阳光灿烂三月里，积雪画春春风来。如沐春风。
    “我靠，这小子当真了。”李灏在心里无语，只好报之以微笑。
    李灏咳嗽两声，继续道：“说起来咱们在这里很久了，宁彦昱他们还没有过来，可能是去了那两处遭袭的队伍那里，也可能是走得慢。我还是倾向于他去了另外两处，汇合队伍去了。敢来袭击无畏军的人，肯定还是少数，再说了无畏军的装备、建制我还是了解的。无畏军的主力部队全是枪手组成，枪手这职业，虽然单挑不行，不过打仗从来都是主力。古代人打仗，攻城略地，主力部队除了骑兵，就是弓兵、炮兵，一轮火力齐射，就没人吃得消。枪手也是这个道理，几千个枪手站在那里，摆好阵形，还会怕区区几个职业者？宁彦昱没有理由害怕那些人，他应该担心的只是损失多少的问题，而越早汇合，损失就越少，这些东西他应该清楚。”
    张思齐正听着，突然李灏就断了，他便接着问道：“然后呢？”
    “啊啊。”李灏想得出神，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欸，你们说，
    这会不会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
    李灏看着一脸好奇得张思齐，摸摸他的脸蛋，“你还真是会捧场呢小伙子，有前途。机会么，自然是抢人的机会。有人捣乱，那咱们就有了浑水摸鱼的机会。”
    “你还没放弃？”
    “试试，就试试，量力而行嘛。”李灏想到就做，他又试图联系白广于白月光两人，不过还是无法接通。他再次联系陈曦，问了她具体位置。
    ......
    黑暗中，树林上，几个人影细细簌簌移动着，靠在一起。
    “喂，贾道假，他们人这么多，咱们就跟他们这么耗着？不怕意外吗？”
    “再说一遍，我叫贾道贾，商贾的贾。”黑暗中传来一个低沉又充满怒气的声音，“他们就这么点人，你怕什么？咱们已经把他们团团包围，没看他们死伤惨重嘛，你到底慌什么？”
    “......我们城里的人说这次出来的无畏军是万人部队，带头的叫宁彦昱，是宁家子嗣。可是你看这里，我粗略一看，最多也就四千人，哪里有万人。”
    贾道贾道：“谎报人数不是古人用烂的招数，那个时候的生产力，动辄几十万人大战，你想想，可能吗？依我看，你们的线人也是乘十了说的。”
    “......我再问问。”
    贾道贾接着道：“你们回去搬意大利炮的人呢？让他们快点，尽快把这群人解决了，你不就安心了。”
    “我再催催。”
    陈曦与维洛尼亚刚巧就躲在那个贾道贾后方不远，贾道贾的身影在天眼已开的陈曦眼里，分毫毕现，就连脸上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维洛尼亚，你说，咱们怎么办？”
    此时两人刚刚与李灏结束通讯，也知道了他那边的打算。她想了想，慢慢说道：“咱们来搅乱这趟浑水，做这条泥水里的鲇鱼。”
    “要怎么做？”
    维洛尼亚取出一支李灏给的爆照飞镖，激活后扔在贾道贾藏身的树干上。
    嘣！
    “是谁？？？”

 第一百零八章

    “是谁？？？”
    贾道贾正躲在暗处仔细观察，谁曾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有外人藏在暗处的暗处，暗算于他。显然来者不善，这一炸，炸歪了大树，树干几乎都要断掉，贾道贾一个趴伏不住，从大树上掉了下来。地面上正巧有炸碎的木条，一头插入地面，另一头正正得朝着天空，尖利如剑。
    贾道贾被一炸，本没有受伤，也就是内脏受了点震荡，不过从树干上掉下来得时候却是一屁股坐在了木条上，霎时间鲜血淋漓，喷洒如柱。
    刚才与贾道贾说话的人听见异动，又折返回来，正好看见贾道贾的狼狈样子。他没能忍住笑意，弯腰藏住自己的脸，大喘气着问道：“贾道假，你这是怎么了？”
    贾道贾艰难地站起来，随后将木条从自己屁股上慢慢抽出，恶狠狠地瞪向来人：“老子再说一遍，我叫贾道贾，商贾的贾，你要是记不住，那老子帮你记。”
    那人又酝酿了一会儿，随后慢慢直起身来，严肃道：“贾道贾，记住了，贾道贾。现在可以说说怎么回事了吧。”
    贾道贾往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反而是出奇的安静。
    贾道贾问道：“你确定他们都被包围在里面？”
    那人还没有答话，手环就震动起来。那人看一眼手环，瞬间脸色煞白。
    贾道贾看出不对，问道：“怎么了？”
    “城里的消息确认了，宁家这次出门带了大队伍，少说一万人。”
    “也就是说，这里确实还有别的人咯。”贾道贾狐疑地打量着四周，随后慌忙道：“快快快，李老四，摇人摇人，回去摇人，把家伙事都带齐了，全部过来，今天咱们就挟天子以令诸侯。”
    “说错了吧，他们也不是天子，咱们也不是在号令诸侯啊。要我说，咱这顶多算是守株待兔。不对，是......算了我也说不清楚，诶，吃了没文化的亏。”
    那人说完，接着道：“而且，贾道假......贾道贾，别嫌我说话难听啊。咱们人不多，也就百来人，算上
    咱们在暗处的优势，打打游击还行，可是要打阵地攻坚，和找死没什么区别。若是他们援兵来到，跟里面这些人形成两面夹击，那个时候，咱们可就是腹背受敌了。”
    说到这里，那人顿了下，砸吧着嘴道：“这两个词没用错，哎呀，多读书还是有用的嘛。”
    贾道贾沉吟片刻，点头道：“说的是，那你觉得，咱们该怎么做？”
    “下血本，把里面这三千人给做干净，然后咱们作鸟兽散，等着援兵来了，再大化小，小化了，把他们一并收拾了。”
    “做得到嘛？”贾道贾想了想，摆手丧气道：“算了算了，咱们就这么点人，能杀这几千人出口恶气都需要下血本，真要等到大部队来，咱们还不得损失惨重。听我的，把那城里买来的死神手雷用在这里，试试威力。咱们扔完就走，干脆利落，别留下把柄。”
    李老四点头，正要下令，突然又听见贾道贾问话，“你确定买这东西的时候没留下踪迹？”
    “不记名拍卖，是黑潮出现前我雇佣的外地行商人去买的杀伤性武器，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后来据说那行商人被人偷偷‘做掉’了，死得老惨了。”
    贾道贾点头道：“那就好，让人炸了吧，我看看这两百五十万买的死神手雷值不值这个价。”
    李老四对着手环说了几句话。
    片刻后，天地骤亮，随后轰隆之声大作，大地震荡。贾道贾距离爆照中心很远，依旧是头晕目眩，耳鸣嗡嗡。
    “沃靠，厉害。”李老四回过神来，向爆炸中心看去，“怎么说，咱们过去......看看？”
    贾道贾抠抠耳朵，“看看，看看。”
    陈曦与维洛尼亚也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尤其是维洛尼亚。
    她也没想到自己随手扔一根飞镖，就会引起这么大的后果。
    陈曦的身子骨尤其脆弱，平日里她的修炼也不在身体方面下功夫，因此受到爆炸余波的震动，一时间还有些难受。直到这股难受劲过去，她才悠悠地道：“那维洛尼亚，咱们下一
    步，该怎么办？”
    “等待，等待就好。”
    ......
    白广双手各持一把手枪，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喘着粗气。大石头的另外一面，白月光正挥舞着自己的一柄大刀，大开大合大起大落，分分钟斩杀数人于刀下。
    他的身后，死尸遍地。
    白广喘着粗气，突然间屏息凝神，摆出一副豁出去了的架势，从石头后伸出头去，两把手枪砰砰砰打出数发子弹。两个弹夹打完，他又急忙缩回到石头后面，继续躲着。
    至于飞出去的子弹，打没打中人，打中的是不是自己人，他却是一点都不在乎。
    白广正缩着的时候，手环震动起来。他低头一看，就见来自李灏的通讯请求。
    想了想，白广还是接通了。
    “喂喂喂，你们那干嘛呢，没事吧，怎么半天没个声音。”
    白广道：“出了点小状况。”
    “什么状况？”
    “这伙无畏军要杀一个小女孩，白月光看不下去，直接就出手了，从那个时候到现在，已经半个小时了，三千多个人，现在估摸着还剩下一千个，另外的一千多人，死的死，逃的逃，别提多惨了。”白广啧啧道：“这就是七阶刀客的威力嘛，爱了。我白广发誓，回去到平安，我一定好好修炼，争取早日达到七阶。”
    那头的李灏沉默了半晌，才接着说道：“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你干净联系你那五百号人，还有你爷爷，让你爷爷带兵出城，我有个朋友被宁彦昱抓去了，现在还活着。”
    “宁彦昱平白无故的，为何要抓你朋友？你朋友犯事了？”白广疑问道。
    “他一个二阶枪手能犯什么事？”
    白广不太愿意给白景略打电话。
    这是他第一次受命出任务，他可不愿意让他爷爷给看低了----虽说他在他爷爷那里的形象已经很低了。
    白广想了想，对李灏说道：“我可以给爷爷说一声，其他的，你与他沟通。”
    “足够了。”

 第一百零九章

    李灏在这边等了许久，还是没有等到白广的最新消息，也不知道他与白景略说了没说。
    不过眼下还有比较重要的事情，就是尽快与陈曦她们汇合。在赶路的时候，李灏感觉到地面有微微震动，想来应该是某地发生了大爆炸，震动来源的方向刚好就在陈曦所在的方位。
    “张思齐，你的战斗能力除了吹曲子给buff，还有什么，有没有能自保或是杀伤的能力？”李灏问道。
    出于等下战斗的凶险，他可能会无法顾及到其他人，而这之中最让人担心的自然就是能力来源尚且不明的张思齐。
    “什么叫buff？”张思齐理解不能。
    李灏也没想到张思齐会问这么个问题，不过想想他年纪还小，没有玩过什么游戏也是可以理解，“这个不用答了，你就说说你有没有自保或是杀伤的能力吧？”
    张思齐骄傲地扬起头，“看在咱们关系好的份上，我跟你说实话。”
    “嗯。”
    张思齐拿出自己的竹笛，在手上拍打着，说道：“其实啊，我还没能跟先生学习多久，就离开先生了。在有幸与先生同学的日子里，先生除了让我读书以外，只教了我怎么修炼，至于战斗的本领可是分毫未曾教过我，只是在临走前，送给我这只竹笛。目前为止你们见过的我的能力，都是自己慢慢悟出来的，我做的只是将元力按照特定的旋律吹奏出来，不同的旋律就会带着不同的能力。”
    这么神奇？李灏只在功夫电影里见识过音波杀人的绝技，那兄弟二人共抚一张琴，愣是能与杨过小龙女对拼个几招，音波如刀，锋锐无比。
    李灏回忆着记忆中的场景，询问道：“照你这么说，其实你是可以杀人的是吧？”
    张思齐犹豫着点头道：“其实，有杀伤力的曲子我是有那么一小段的，可是......”
    “可是什么？”李灏连忙问道。
    张思齐犹豫着思量着该怎么说，磨蹭了半天才道：“我连鸡都没有杀过，更别说杀人了，而且先生说......”
    原来是这么个原因。李灏仔细想想张思齐加入队伍也有一段日子了，期间大大小小的战斗也打过几次，每次他都是坐在一边吹些悦耳旋律，李灏他就
    觉得力气大了三分，灵力运转也能流畅三分。
    李灏打断张思齐，说教起来。
    “思齐啊，你害怕杀人吗？”
    张思齐没有丝毫犹豫，“自然害怕。”
    “如果他们想要杀你呢？”
    “......”
    “如果他们想要杀我们呢？”
    张思齐语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口中含糊不清地嗯呃着。
    李灏蹲下身子，双手搭在张思齐肩上，严肃道：“等下，如果有战斗，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吹你的曲子就好。可是，如果我们，或者你，陷入危机了，我希望你能考虑考虑，用用你的能力。”
    唐晋阳点点头，“张思齐，鸡不是人，我们这里有人说了，‘狗不是人，但是有的人是真的狗’。我以前有自己的舒服日子过，可还是敌不过别人的一张嘴。人家随便一开口，就能把我送到牢里去。如果那个时候我有现在的实力，我应该能直接手撕了那几个人渣。所以啊，张思齐，现在是你不想杀人，过一段时间，见的多了，你可能想不杀人都难。”
    李灏看了眼唐晋阳，想起了自己与吴峥第一次杀的半人半怪的那么个东西，陈庆之。
    他真应该改个名字，陈庆之，多好的名字，就这么被人糟蹋了。
    ......
    陈曦趴在树枝上，突然看见前面的贾道贾跟李老四说了几句话，两人就分开走了。她急忙戳戳维洛尼亚，说道：“唉唉，你看，他们好像在组织人手离开了。”
    “真的吗？”维洛尼亚眯眼看了看，随后阴笑起来，“杀了三千人，就这么走了？真不厚道。看我不把你们留下来。”
    陈曦扭头，看着旁边高深莫测的维洛尼亚，问道：“你要干嘛？”
    维洛尼亚看着陈曦，问道：“你这里有没有什么趁手兵器，让我先用用。”
    “你稍等啊，我找找。”陈曦凝神在纳戒中搜罗了一圈，最后拿出来一把方形短刀，正是吴峥淘汰下来的砍刀。
    “呐，给。”陈曦将短刀递给维洛尼亚，叹气道：“只有这么一把。”
    维洛尼亚接过短刀，在手上掂量一番，随后微笑道：“足够，足够。你在这里稍微等我一下，我去
    去就来。”
    说完维洛尼亚一跃而下，似有千斤般疾速坠地，又如鸿毛般不发半点声响，好厉害的轻功。
    陈曦就看见维洛尼亚一个加速，便从视野中消失了。
    维洛尼亚这边跟踪的还算顺利。虽然黑潮剥夺了大片的视野，不过维洛尼亚有着自己的独特能力。她在跑出一段距离，确保拥有天眼的陈曦也不能看见自己后，便站立在原地，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这个过程持续了十息，随后她咬破舌尖，逼出一点精血。精血出体，瞬息间变化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人----跟维洛尼亚一样的人，一样的穿着，一样的面容，就连手中的刀，都是一模一样。
    唯一有差别的，就是眼神了，一个炯炯有神，一个黯然无光。
    分身，不是身外化身那种大神通，而是依靠血脉之力制造的分身，需要一些能量来维持其运行，持续时间也与能量多寡有关，亦或者主人可以心念让其消散。
    贾道贾和李老四是分头走的，离开的方向维洛尼亚还记得。她让分身去追相对弱一些的李老四，而自己本人，则朝着贾道贾逃窜的方向追去。
    “记住，只需要打伤即可，别打死了。”维洛尼亚心念下令，见分身点头，这才满意地让其离开。
    贾道贾，初步观察，应该是个五阶职业者，看他的身手，不像是战士系的，应该属于法系职业，得小心提防。维洛尼亚一边追着贾道贾，一边在心里安排策略。
    同为五阶职业者，维洛尼亚有绝对的自信处理掉同阶职业者，甚至是高自己一个阶层的人，她付出一些代价，也能将其拿下，不过多做准备，总能少一些损伤。李灏说要将这个局搞乱，那为了应付将来的乱局，自己还是健全一些的好。
    前方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维洛尼亚嘴角弯起一个弧度，放慢了自己的脚步。
    她绕过一棵巨树，送算看见了前方的贾道贾。他正一瘸一拐地走着，一边还小声对手环说着什么。
    维洛尼亚屏息，一跃而起，瞬间出现在贾道贾的上方。贾道贾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右手向腰间摸去，一边惊讶地看着维洛尼亚裙下风光。
    “看哪儿呢？”维洛尼亚微笑着，用刀背重重落在贾道贾头顶。

 第一百一十章

    贾道贾挨了当头一棒，顿时吃痛，“哎呦”一声叫了出来。
    他一个懒驴打滚，倒在地上，却是没有起身地欲望，只是哎呦的叫着。
    “女侠，女侠，你我素未谋面，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为何今日初次见面就要刀剑相向，锤我？”贾道贾斜躺在地上，抱着头，一对眼睛谨慎地看着维洛尼亚。
    看得出来她没有杀心。贾道贾放下心来，仔细打量起维洛尼亚。
    红裙红唇红头发，貌美亦可沉大雁。可惜了，现在的女人穿裙子就穿裙子，为何还要穿安全裤呢，人与人之间没有了信任，真是悲哀。
    维洛尼亚三两步走到贾道贾身边，轻轻用力一甩，便将砍刀深深插入地面，地表只留下一个刀柄。
    “说说看，你是谁？在什么组织任什么职位？”维洛尼亚笑着问道。
    贾道贾一个支撑，想要坐起来说话，可是刚起到一半，便被维洛尼亚用脚给压了回去。
    “躺着挺好的，就别起来了。”维洛尼亚一边压一边说道。
    贾道贾挤个笑脸出来，央求道：“别呀女侠，这又不是床，躺着难受。你还是让我坐起来吧，我保证不动手。”
    “你动手又如何，你有动手的资本吗？”维洛尼亚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了一步。
    贾道贾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见维洛尼亚没有反应，这才缓缓起身，站立在维洛尼亚面前。
    “女侠，你还是好说话的嘛。”
    维洛尼亚一看见贾道贾嬉皮笑脸的样子，便觉得有些恶心，她又往后退了一步，道：“别套近乎，回答问题。”
    贾道贾收起笑脸，一本正经道：“回女侠，我叫贾道贾，商贾的贾，目前任职寰宇商会的会长。”
    “寰宇商会？是类似于龙虎门那样的匪帮吗？”维洛尼亚问道。
    “龙虎门，那是个什么东西？”
    维洛尼亚回过神来，急忙道：“不是什么。唉，我问你，说好的每个月上贡，为何这个月没有交？”
    这里维洛尼亚诈了贾道贾一下。之所以有此一诈，一来不想暴露自己第三方的存在，只是想把此地恩怨，尤其是贾道贾等人的势力箭头对准宁家无畏军；二来维洛尼亚想知道，宁家无畏
    军这一路上烧杀抢了不少地方，可是其中许多处并未看到在龙虎门那里所见到的血肉工厂，维洛尼亚想知道宁家无畏军这一趟出城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你放屁！亏我还看你长得好看，以为你不是宁家的狗，没曾想，你们都是一丘之貉。”贾道贾突然大怒，叫喊道：“你们宁家就是一群喂不饱的狼。当初说好了三千万，换我们商会在平安的居住权，结果到最后居然把我们安排在平安城外三十公里的山沟里，你这是把我们这三十六个生活职业者的命不当命。如果只是这样倒也罢了，可是我们就连住在这里，宁家居然还要我们每个月上贡三百万。这我们也认了，可是就在刚才，我们收到消息，宁家居然开始血腥清理我们这些人，怎么，我们外地人，就没有人权吗？你们平安人，就牛逼吗？”
    看来这宁家的人清理的不是匪帮，而是收受过贿赂的人，可是这又是为何？搞不清楚，维洛尼亚皱眉，又问道：“你从哪里搬来的？”
    “珀蛹，搬来两个月了，保护费从未有过拖欠。”贾道贾的声音里还有怒气，“就在你宁家部队出征之前一天，我们的人刚刚才交了这个月的。”
    收了钱再毁证据，很有经验嘛。这勾当，应该是宁家的人一块做的，所以这一万部队的派遣才会如此顺利。而让他们这么做的理由，应该与光明联盟的撤离有很大关系。光明联盟撤离，现在局势暂时还算稳当，不过谁都知道这只是暂时，就像是一战时的巴尔干半岛。如果有人不小心，将火星溅到火药桶里，那个时候的事情，谁都无法预测，更何况现在整个人类还有大敌当前，若是现在的怪物再变强一点，那就连火星都不再需要，兴许平安城就自燃了。
    也许宁家是想到了这些，就想将这些与自身有关又不太干净的全部处理掉，等到平安发生变故的时候，他们自身会安稳一些，也会拥有更多的选择。
    这么一来，与李灏的分析也就相差不多了。要说差了什么，也就是李灏没有想到宁家将匪帮与商会会一并同等处理。
    人心真是险恶。
    维洛尼亚暗暗感叹。她突然回头，当着贾道贾的面，表现出惊慌的样子，然后一脚将砍刀踢起来，握在手中，随后以刀背命中贾道贾的头顶百会穴。
    这回维洛尼亚用上了一点能量，贾道贾吃了一击，直接晕了过去。
    贾道贾在晕过去之前，脑海中还有一个问题，“女侠在惊慌什么？”
    维洛尼亚击昏贾道贾后，便笑了起来，“演戏真累。”
    正说着，维洛尼亚身后的黑潮中慢慢走出一个人影，来人身材曼妙，红裙扎眼，正是另一个维洛尼亚。她的肩上还扛着一个一身布衣的矮小男子，不省人事。
    维洛尼亚心意一动，分身便随风散去，而矮小男子没有支撑，便掉落在地。维洛尼亚想了想，蹲在贾道贾身旁，给他体内输入一点能量，做了一个简易的定时闹钟，等时间结束，这些能量便会在宿主体内爆发。维洛尼亚注入的能量不多，只能唤醒贾道贾，让他感到头疼，却不会留下更多的副作用。
    “时间嘛，就定三分钟好了。”
    维洛尼亚提刀，向着陈曦藏身的方向赶去。
    “得早点跟李灏他们汇合了，顺便把已经做的工作跟他说一下，然后再一起商量下一步行动。有一点他说得对，那就是仅凭我们几个人，绝不可能从宁家的手里抢下人来。宁彦昱，可不是个善茬。”
    ......
    在大洋彼岸，有一块巨大的大陆，大陆中间有一片密林，而在这片密林之中，有一座稍显格格不入的城市。这座城市占地面积巨大，不过相比平安城，少了一丝高科技的色彩，这里满地的金字塔，显得神秘。
    这里，是绿都。
    在城中心有一座最高大的金字塔，约九十九米高，而在金字塔顶端，不是尖形，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殿堂。金字塔底部，站满了人，人们摩肩接踵，聚在一起，皆仰头看向金字塔顶端。
    殿堂门口，站着几个穿长袍的人，他们都戴着一个防毒面具。
    殿堂中走出来一个人，也戴着防毒面具。他走到殿堂外，对站在最前方的人恭敬道：“大祭司，时辰到了。”
    “你确定？”
    “确定，钟表响了三下，而神像也有动静。”
    殿堂外最前方的人缓缓点头。他往前一步，双手高举于胸前，大呼一声：“起！”
    金字塔底的人们闻声而动，纷纷跪地：“恭迎神使......”

 第一百一十一章 结一城性命，做一城的人

    “恭迎神使，恭迎神使，恭迎神使。”
    金字塔底数万人双膝跪地，双手朝天，张开双目，怔怔又狂热地看向金字塔顶端。
    那里好似有神光，好似有霓虹。
    大祭司向前伸出左手，手心向天，随后右手持刀，划破小臂。黑潮中隐隐有闪电划过，有那么几个短暂地瞬间，天地也清明了一下。
    也可能只是心理作用罢了。
    大祭司的身前，血液顺着伤口流出，顺着小臂的弧度稍微往手肘那里流了一点点，被祭司发现后，他急忙将左手放低了一些。
    如此一来，血液一丛伤口流出，便直接落到了地上。说来奇怪，血液一接触金字塔的石砖块，便消失不见，似乎是被金字塔吸收了一般。
    “起！”大祭司再次叫道。
    大祭司身后跟着的六人，以及金字塔底跪服着的数万人，便同时举刀，割破手腕。
    你一滴，我一滴，每个人都流的不多，但是架不住流血的人多，顿时整个绿都的空气中都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从医学上来说，一个正常人体内大约有四到五升的血液，流失百分之二十，便会昏迷；流失百分之三十，若是得不到补充，就会休克死亡。
    这里跪着的站着的，都没有流多少血，可是他们都昏过去了。他们一个接一个倒下，软趴趴的好像一条又一条的蠕虫，能够证明他们还活着的，只有微弱起伏的胸口，以及口鼻间呼出的微弱呼吸。
    金字塔顶部的殿堂内，十分空旷，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只有殿堂中间，有一座石雕。这石雕雕刻得十分粗糙，手法丝毫称不上细腻，材料也是路边随处可见得大青石，要说有什么罕见之处，便是如此巨大浑然一体的石块有些不好找。
    哦对了，还有一点比较罕见，便是这石雕的形象。这石雕是一个无头人像，脖子以上切口整齐，应该是故意这么雕刻的。石雕的双手平举着一个头盔。这头盔样式古怪，全封闭，面罩部分由水晶雕刻，口鼻部份还有精加工的痕迹，加装了两个小方盒子。
    与外面的大祭司戴着的防毒面具倒有了七分像。
    随着全城的人倒下，金字塔顶端的殿堂内一亮一暗，明暗不定。并且石雕底部不断有鲜血涌出，慢慢覆盖在石雕表面，向着石雕手中的头盔流去。
    数万人的血液，浩瀚不知凡几，都向着头盔涌来。头盔中的空间渐渐满了，于是血液不再挤向头盔，而是从头盔下端开始慢慢凝聚。这个过程持续了不知多久，头盔下已经有了一个脖子的雏形，也就是这时，如果不算脖子，头盔已经完全脱离了石雕的手。失去了手的掌控，加上头盔重心有一点点的偏移，头盔便从石雕的手中掉落，跌到地上。
    石雕身上的血液也跟着头盔，落了下来，在头盔下的脖子断口处继续凝聚，一滴两滴的凝聚过来，慢慢凝聚成脖子、上肢、腰背、下肢......
    这个过程持续了半个小时，半小时后再见时，殿堂里除了一具无头石雕，还有一个能看出人形的戴着头盔的“血雕”。
    天空划过一道闪电----这回是真的。闪电长不知几万米，就见一道电龙击中金字塔。金字塔顿时布满了跳跃的电流。殿堂中的血雕仿佛也受到了电流刺激，慢慢有了动作。
    只见他，或者她，迷茫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双手不停握拳又展开，似是还在习惯这具身体。
    它----先用它吧。
    它习惯了好一会儿，然后慢慢抬起头，顺着光亮走出殿堂外。一出殿堂，它便看见了满地趴倒的尸体。它蹲下身子，将大祭司翻身过来，仔细地看着他的防毒面具，以及他的穿着。
    紧接着，组成它身体的血液翻滚，不一会儿就在它体外覆盖上一件大祭司同款斗篷。
    它站起身，看向满地的尸体，单手一挥，满地尸体不见，不知去了何处。
    “我，怀易，又回来了。”是个低沉的男声，“既然你们献祭全城来召唤我，那我定会给你们找个好去处。”
    他转身，一步跨出，离开了这片天地。
    一座城市也拥有生命，人，便是组成城市的最基本单位。城市既然拥有生命，便也会死亡。它要么老死，如同人老一般，机体内不再拥有年轻的细胞，组织慢慢坏死，各项功能渐渐失去；要么经历灾难，如同猝死，不在讨论的范围之内。这种灾难数千年来，也只有庞贝一城，概率太低了。
    绿都，经历天灾都活了下来，到最后却死在了人为。以一城人的性命，换一个所谓的神使的出现，值得吗？
    暂时不知道答案，不过绿都，确实覆灭了。
    ......
    维洛尼亚赶回来的时候，李灏已经与陈曦见面了，张思齐与唐晋阳也在。
    “你那边怎么样了？”李灏一见面便问道。
    维洛尼亚将自己做的布置告诉李灏。李灏闻言，沉默了片刻，应该是在脑海中算计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如此也好，只不过这样一来，贾道贾成了一步不受咱们控制的暗棋。后面我找机会争取同他见面，看能不能把他暂时收为己用。如此一来，你就不要跟他见面了，免得被他识破。”
    维洛尼亚应道：“你与他见面时，我会避开。”
    “这样最好。”李灏想了想，接着道：“宁家这边的人死完了，宁彦昱联系不上，极有可能还会来确认一遍。他来之前，应该会派几个斥候过来。这样，咱们几个先藏起来。维洛尼亚，你打晕的那个叫李老四的呢？”
    “李老四？”
    “李老四？”
    维洛尼亚问道，唐晋阳也问道。李灏转头，看向刚刚还在发呆的唐晋阳，问道：“怎么了，你认识嘛？”
    唐晋阳闻言，点头，又摇头，“不，应该是同名吧。没事，你继续。”
    李灏只当唐晋阳是听见同名的人，也不多问，而是看向维洛尼亚。
    维洛尼亚看见李灏投来的目光，说道：“我把他丢在贾道贾旁边了。”
    “你这样，你用最快的速度，把他丢到外面大路上去，最好让他被宁家的人发现。至于那个贾道贾----算了，咱们一同去。到了那里，你扛着李老四先走，把他丢到大路上，让他被宁家的人发现。我们几个把贾道贾抬走，弄到城里去救治。”
    “这样最好。”唐晋阳插话道。
    李灏狐疑地看了眼唐晋阳，见他没有什么太奇怪地反应。顿了下，李灏接着道：“这样一来，咱们这几天就少见面的好，有事手环联系。”
    “行，跟我来。”维洛尼亚转身，又往来时的方向跑去。
    李灏跟在她后面，低声道：“这几日你独自行动时，小心一些，注意安全。”
    “我知道。到了地方，我会马上带李老四离开。不过到了那里，贾道贾应该已经醒了，你们要记得同我打一架，记得手下留情哦。”维洛尼亚回过头来，笑着道。
    “自然，自然。”

 第一百一十二章 红月光，心慌慌

    维洛尼亚在前面带路，脚下生风。李灏等人只当她是害怕贾道贾跑了，却是不知道她在那人的脑子里种了个闹钟，所以才会如此急躁。
    拐过一棵树，维洛尼亚出声提醒道：“就在前面，动手吧。”
    李灏身前一道黄光闪过，便汤姆在手。
    李灏一个箭步，继而高高跃起，右手持汤姆自天而降，招式狠厉至极，似是一点不留手。
    “受死吧女人。”李灏面目狰狞，大喊道：“还我兄弟命来。”
    “哪里来的疯子，在这里聒噪？”维洛尼亚皱眉，不愿接这一下。她扭开腰身，同李灏落点错开一个身位。
    李灏一剑落空，并且腹部直接暴露在维洛尼亚面前，若是敌对二人，只怕这一些已经分出了生死。不过二人只是演戏，李灏的眼角已经看到了不远处一个男子抱着一个昏睡的男子，而那男子的目光也被李灏这里的异动吸引。
    李灏将汤姆的剑尖在地面支撑一下，借力让自己的肉身在空中旋转，而汤姆的剑锋化作风暴，锋芒毕露，针对维洛尼亚。
    风暴距离维洛尼亚太近，她一时不能安全脱身。她只好抽出自己唯一的一把可以当作兵器的砍刀，挡在身前。
    剑锋同刀身碰撞，火花四溅，维洛尼亚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
    维洛尼亚被击退的同时调整身位，让自己面对李灏的同时又背对贾道贾。维洛尼亚在空中笑了起来，低声道：“好小子，这些天长进不少。”
    李灏一挑眉，得意道：“那是，剑种加身，若是没有这点长进，不是丢人了。”
    “那我走了，咱们按计划行事，如果有异变，手环联系。”维洛尼亚低声道。
    见李灏点头应允，维洛尼亚又大声道：“今天你们人多，我不跟你打。你且等着我日后来取你狗头。”
    维洛尼亚一边说着，一边快速接近贾道贾及李老四。贾道贾见有人同红衣女子相斗，以为来了救兵，手里刚取出一本厚厚的书籍模样的武器，正要张嘴念咒，怎料那红裙女子已经到了自己面前。
    贾道贾脸上流出几道冷汗，颤声问道：“女侠，你......你要干嘛？”
    维洛尼亚也不答应，只是一刀背落在贾道贾头上。贾道贾哎呦一声，便昏了过去。
    维洛尼亚扒拉开贾道贾的身体，扛起李老四，转过上半身对李灏比出一个“ok”的手势，随即便跑着离开了这里。
    李灏将汤姆收回，随后
    快步走到贾道贾的身边，伸手就在他身上扒拉起来。
    张思齐见状，不悦道：“李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找找线索。”李灏不在意地道。
    张思齐组织李灏，认真道：“先生说了，非礼勿动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你这么做，不合礼数，咱们大可以等他醒来再亲自问他。”
    “那就依你。”李灏停止动作。
    倒不是李灏被张思齐说服了，而是那贾道贾身上就没有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全身上下最醒目的只有那本被他抱在怀里的厚重书籍。
    《基础奥术合集》
    至于手环----这种外星科技，内含生物认证科技，可以监测其主人生命体征，据说还可以监测其主人的神经波动。也就是说除非主人死了，不然别人是无法使用的，即使是控制着他的手指操作也不可。
    李灏斜眼看了眼张思齐，坏笑起来。张思齐被李灏看得难受，如坐针毡，问道：“你又要干嘛？”
    李灏抱起贾道贾，随即不由分说，将其扔在张思齐肩上，“你扛着吧。”
    “我承受了我这个年纪不应该承受得重量。”张思齐蔑一眼李灏，问道：“你怎么不自己扛？”
    李灏摆摆手，捡起掉在地上的厚重书籍，笑道：“这种锻炼的机会，就留给你们这种年轻人好了，我来了，没事看看书就满足了。”
    就在李灏与张思齐打闹的时候，唐晋阳站了出来，说道：“我来吧。”
    唐晋阳不由分说，将张思齐肩头的贾道贾抱了起来。
    “我扛得动。”张思齐嘟嘴道。
    陈曦摸摸张思齐的头，笑道：“知道你扛得动。”
    李灏翻开书本。书是中文书没错，间或夹杂着一些奇怪符号，其中隐隐有能量流动。即使是中文书，每个字李灏都认识，可是这些认识的字组合在一起，反而晦涩难懂、诘屈聱牙。李灏只是粗略的看了几眼，便放弃了深读的打算，将正本书都丢进了纳戒。
    “走吧，得快点与白月光见面。”李灏打断正在聊天的几人，向着早先从白广处得知的方位前进。一边走，李灏还一边联系着白广。
    白月光那边有三千人要处理，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好。
    通讯刚接通，白广便问道：“你们在哪里了，还有多久过来？”
    李灏听出白广语气里的焦急，急忙问道：“怎么了，出事了吗？”
    “......”
    那边迟疑了一阵，才低声道：“白月光好像有点不对劲，我刚刚探头看了外面一眼，刚好看见白月光的眼睛，红红的，像要活剥了我一样。”
    “那样最好，就不用我亲自动手了。”李灏不在意道。
    他还以为是宁彦昱没有来这边，反而先去了白广他们那边。不过从白广的话里，可以得知宁彦昱并没有过去那边。李灏自己的计划没有出错，他自然放松了许多。
    那边的白广更加焦急了，他低声道：“算我求你的，快点过来，就算不为我，也为白月光想想，好不好。我们还在老位置，没有变。我先挂了，免得他找到我，不说了。”
    白广挂断的十分仓促。
    李灏是不关心白广没错，不过对于白月光，这位一起经历生死的战友，还是难以放弃。
    “走吧，咱们跑快点。”
    几个人都不说话，默默跟在李灏身后。
    ......
    白广依旧躲在那块石头后面，浑身发抖，冷汗直流，口中不停念叨着什么。
    “爷爷啊爷爷，你这哪里是给我找了个下属，你这是给我找了个祖宗啊。白月光啊白月光，我叫你表叔，好不好？表叔，表叔，你老人家好好杀敌，不要那么看我，我真的是怕了，怕了你们了......我发誓，这趟活着回去，一定好好修炼......”
    白广正说着话，又颤抖着探头往外面看了看。
    白月光身上满是鲜血，浑身上下，只有他的那把刀还算干净。
    滴血不沾。
    “杀一是为罪，屠万即为雄，屠得九百万，当为雄中雄。”白广急忙缩头回来，避免同白月光对视，“表叔，我都这么夸你了，等下一定要放我一马......无畏军得这些蠢猪，就不能死得慢些，好歹撑到李灏来啊......你们打不过，逃跑可以吧？跑的远点，越远越好......”
    ......
    战车轰隆，驰骋田野间。
    “大人，那边，真的不去了？”
    宁彦昱满头大汗，开着车直直前进，“去那里做什么？也不知道那些蠢货到底是从哪里惹得这号人物，六阶士兵啊，一刀就没了，你想想，那是你我挡得住的吗？只能让他们自求多福了。现在我只求另一只部队安稳，如果他们也没了，那我这趟出来，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回去还不得让老东西骂死。真是羡慕月月那小妮子，跟了一位大人物。”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是谁？我在哪儿？
    白月光的脑子很乱，他只记得自己一时间怒发冲冠，难以自制，提刀杀了一个正要虐杀小孩的军官。手下眼见长官被杀，怎么可能坐视不管？虽然白月光出手凌厉，刀势凶狠，可是他再凶狠，能凶得过这几千人？
    “集合杀敌！”副官朝天鸣枪示警，不远处分散行动的士兵们收到命令，火速向此处集合。
    本就在此地的士兵们一见到长官身死，马上就警戒起来，所有的枪管全部对准了白月光。
    白月光就是在这时候失去意识的。他先是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眼见无数发子弹朝他的位置飞来，他努力想要动一下，却是一下都动不了。
    白月光的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时，四周黑漆漆的，不能视物。
    “怎么回事，我是死了么？”
    除了想知道自己的位置，以及处于何种状况，生死，是他第二想知道的问题。
    白月光在浑身上下摸索着，从前胸摸到后背，继而他疑惑道：“奇怪，身上没伤口......莫非我真死了？”
    他不再摸索，而是伸出左手，打算借用手环的照明功能，让周围亮堂些。
    他摸了个空。左手腕哪里有手环，有的只不过是用布条缠成的护腕。
    “怎么回事？”白月光更疑惑了。
    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一点亮光。白月光与亮光之间，只相差一条短短的过道。借助那点亮光，白月光看到了周围崎岖不平的石壁。
    “真奇怪，我怎么就到了这么个山洞里了？”不管那么多，白月光往前走了几步。
    过道很窄，仅能供一人通过；也很短，区区十来步路便能走完。出了过道，豁然开朗。
    这是个大洞穴，洞穴顶有个大洞，光便是从大洞直射下来，驱散黑暗，映照着整个洞窟亮堂起来。
    白月光看了几眼，发现这个洞穴没有出口，只有顶部的洞口联系着外界，可是那洞口太高，距离底部少说也有二十米的距离，白月光根本无法触及。
    “如果这是死后的世界，那也太无聊了。”白月光恨恨地看了眼洞口，紧接着便坐到了地上，透过洞口看向天空，发起了呆。
    天气似乎不太好，一朵从远方飘来的巨大乌
    云遮挡住了阳光，给了白月光一点荫凉。
    “真背，就这么点光，你一遮，我还怎么看东西。”白月光不满道。
    七阶的刀客，说到底还是凡俗，只不过力量大了些、速度快了些、反应灵敏些，只有跨过七阶这道坎，才可以说鲤鱼跃龙门，从此质变。
    洞穴既然暗了，那么这里同过道那头也没什么区别。反正这里也出不去，不如去那头看看，说不定会有出路。
    白月光打定主意，便急忙站了起来，怎料刚一起来，就觉头昏眼花。
    “这种感觉......多久没有过了？”
    自从转职之后，便没有过这种经历了。
    白月光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待头昏的感觉渐渐消散之后，才开始动身。
    洞穴再暗，也比过道那头的小空间亮了许多。白月光初一进过道，自己的身躯便将整个过道塞满。身后的光线不能越过白月光，也因此过道里面更加黑暗了。
    苦于不能视物，白月光只好摸索着前进，短短十步路，他走了好一会儿。
    就在快要通过之时，白月光一脚踩空，他便摔倒在地上。他不但摔倒，而且头还碰上了一块坚硬石头。
    他又昏了过去。
    过了不知多久，白月光再次醒来。
    我是谁？我在哪儿？
    人类哲学史上最有名的三个问题，这里有一个半。白月光刚一恢复意识，就觉到脑袋疼。他翻个身，躺在地上，右手在脑门上经过，染上些许黏黏的血迹。
    “......想起来了，我是在山洞里，不过，我要做什么来着？”
    白月光想了好一会儿，才回想起来自己要干什么。他慢慢站起来，随后开始在洞穴中摸索起来。
    洞穴不大，地面上满是草石，不算特殊，不过三面的墙壁上有一面比较特殊。
    三面墙壁，两面都是碎石嶙峋，然而其中一面却是光滑无比，好似有人精心打磨过一般。白月光贴近比较特殊的一面墙，轻轻敲打两下。
    “咚咚”，沉闷的敲击声表示后面是空的。白月光以为自己有了大发现，很是兴奋。他右手握拳，很是用力地砸向洞壁。
    “啊。”白月光左手抱住自己的右手，感受着右手关节处的痛苦。
    “我还就不信了。”
    ......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小了，无畏军死的死，逃的逃，三千多人，还在这里同白广战斗的，却是没有几个人。
    白广颤抖着探出头，看向外面，只见白广左手抓住一个人的头，将他拖在地上，右手握刀，从那人的胸口插入。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可惜红刀子也没有红多久，血便从刀上流干了。
    白月光感觉到白广的目光，便马上将头拧过来。白广一看到白月光猩红的眼睛，配上还被他拉着头发的显然已经死得透透的人，就好像看到了来自地狱的恶鬼。
    “妈呀！”白广哀嚎一声，缩回头来，躲在石头后面，双手合十，祈祷着别来找他。
    白月光暂时没有理会白广，而是将其他几个气息微弱的活人一一斩杀。等到处理完这些人，他才想起来石头后面躲着的人。
    白广躲在石头后面，刚消停一会儿，便再次探头出去。
    刚一探头，白广便看见白月光睁着一对猩红的眼睛，提着一把雪白长刀，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
    “妈耶！！他来了啊。”
    白广不再躲避，而是跳出石头，朝反方向逃去，一边逃一边联系救兵。
    白广联系着第一个人，通讯请求发送了许久，可是就是没人接通。白广气愤地将同学挂断，叫骂道：“老东西关键时刻不接电话，有毛病吧。不行不行，他追上来了......”
    白广慌乱地联系起第二个人。
    很快就接通了。
    “救星啊救星，你们快点啊，我快不行了，快来救我......”
    李灏一接通，就听见白广在那边哀嚎倒苦水，顿时不耐烦起来。他马上就挂断了通讯。
    “哇你居然挂我电话，过分了啊。”白广一被挂便发现了，他一边跑一边再次发送了通讯请求。
    不过这回没等接通，他就发现了前方赶来的李灏等人。白广一个滑铲滑到李灏脚边，抱着他的大腿叫道：“救星你可算来了，快救我。”
    “到底怎么了，白月光平白无故，为何要杀你？”
    “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就在这时，李灏感觉到一股杀气，很浓郁的杀气.

 第一百一十四章 心魔作祟，两颊火辣

    “白兄，白兄？你这是做什么？”李灏后退两步，同白月光保持距离。
    李灏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他修习的化天魔功，不止讲述如何修行，也有一些关于修行路上可能会碰到的各种状况，而其中对于心魔的描述，更是花费了大量篇幅。
    “白月光，你没事儿吧？”陈曦关怀心切，三两步便从李灏身后走到了李灏身旁，并且还要往前。李灏急忙拦下陈曦，一把将她揽在身后，严肃道：“别过去，他可能不是他。”
    “什么意思？”陈曦不解。
    “施依然收你入门给你功法的时候没有说过么？”李灏问道。
    陈曦摇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的功法是师父口头传授的。”
    “口头传授？就没有什么玉简石头之类的东西？”
    “没有呀，师父只给我一块月亮石，也被我吃了。”陈曦回忆道。
    李灏扶额，只觉得观念崩塌，另外对于施依然这个不称职的师父的评价又下了一个层次。
    李灏耐性地解释道：“他现在应该是被心魔控制了，真正的白月光，也许被挤在识海角落，难以接触外界；又或者他此刻正看着我们，却无法压抑心中杀念。总而言之，他现在不是他。”
    陈曦似懂非懂，也不再试图靠近白月光，只是站在李灏身旁，静观其变。
    白月光还在不断靠近。李灏看着不断逼近的白月光，也是犯难。
    打吧，打不过，他们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打不过；逃吧，可是他与白月光毕竟算是朋友，朋友有难就这么不管不顾，那以后还做的成朋友吗？
    这个时候李灏突然想起了维洛尼亚。“如果她在该多好啊。”
    虽然维洛尼亚说自己只是五阶魔剑士，不过李灏总感觉她的实力远不止如此。
    眼瞅着白月光离得近了，李灏打定主意，问张思齐：“你有没有什么可以限制他的曲子，赶紧吹吹，不然，你李大哥今天就要捐到这里了。”
    张思齐还在想李灏说得心魔是什么东西，一时间没有听清李灏的问题，便回问道：“什么限制？”
    “就那种带控制的技能，让他动不了的，或者能让他减速的，让他用不了技能的，都行。”
    张思齐恍然大悟，“有的有的，我有可以让他头晕目眩的，算不算？”
    眼看着白月光还有三四米的距离就要同几人亲密接触，李灏大喝一声，道：“当然算，赶紧吹！”
    说完，李灏率先提着汤姆，往前走了一步，“白兄，你能听见吗？要是听得见，你就眨眨眼。”
    眨眼？眨个屁。白月光提刀便是一个力劈。攻击来的突然，好在李灏早有准备。他当下提剑于头顶，挡下力劈。
    “好大的力气！”
    虽然挡下了攻击，不过李灏并不好受，只是初一接触，李灏便感觉肩膀一沉，手腕生疼。
    白月光见力劈没有奏效，
    也不回招，只是保持着姿势，继续力压李灏，仿佛要将他压倒在地一般。李灏自知拼力气不是对手，便想退避一下，想要来个懒驴打滚，从白月光刀下离开，不过未能奏效。
    也不知白月光用了什么方法，他的刀好像有魔力，紧紧地同汤姆粘在一起，一时间，李灏竟是不能脱身。
    眼看着白月光的刀不断压下，同自己额头的距离还在不断缩小，李灏就越发的急躁。
    “快啊。”他大喊道：“来帮忙啊。”
    唐晋阳动了，陈曦也动了。
    陈曦召唤出几个冰锥，戳向白月光的双目；唐晋阳则提刀纵身一步，一刀砍向白月光的刀。
    冰锥，被白月光外放的能量挡住了，未有建树；唐晋阳，则更加不堪。他的刀一靠近白月光，便不停颤抖，还未与白月光的兵刃碰撞，便化作一道流光，远遁离开，颤抖着插在远方的地上。
    别说唐晋阳，就连李灏都吃了一惊，瞠目结舌。
    至于张思齐，他从李灏一出战，便在吹响自己的曲子，不成曲调，却让听者迷离出神。所幸他还能控制针对敌人，不然的话李灏可就惨了。
    白月光的刀更近了。李灏一咬牙，将剑种中好不容易酝酿出的三道凛冽剑气放出一道，意图脱身。
    果然是剑种，即使是嫁接而来，也是不凡。白月光不敢接这三道剑气，主动避让开来。
    也是奇怪，白月光的刀一离开，李灏立马就感觉那奇怪的粘力消失了。
    “看来不能同他硬拼，最起码不能沾上那把刀，不然可就麻烦了。”
    李灏如今尚未筑基，非要量化同白月光相比的话，那就是个位数同两位数的区别，简单的来说就是没得打。
    筑基才约等于六阶职业者的实力。而出现心魔一般都是在破境时候。
    换句话说，李灏如今是五阶巅峰实力，而白月光是七阶巅峰。
    再换句话说，没得打。
    李灏对缩在一旁的白广喊道：“白广，你他娘的发什么呆，召集高手过来帮忙啊！”
    “哪有什么高手，爷爷手底下最精锐的部队也才六阶，不然我早就叫人了好吗？”白广反倒是委屈起来，“你上次随口吼死一个人，我还以为你是什么高手，怎么今日一看如此不堪。”
    “我可真是去你的吧，不会说话就别说。”眼见情势得不到好转，李灏也是急躁起来。
    白月光又来了。现在对李灏来说，唯一的好消息是，白月光虽然刀快，不过人慢。这其中可能有张思齐的功劳，也可能心魔缠身的他还未被彻底操纵。
    “白兄，你可快点醒过来吧，我拖不住多久了。”李灏再战场中不断奔走，与唐晋阳两人一同拖延着白月光。
    ......
    白月光在山洞里一遍又一遍地锤墙，坚持不懈。他的手已经烂了无数次，也好了无数次。
    这里似乎有魔力，无论身
    体受多重的伤，只需要花费一些时间，身体就会自愈。而这，也成了白月光坚持不懈的资本。
    “别敲了，好烦。”
    就在白月光敲的正酣的时候，墙壁那头传来一个声音。白月光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有些尴尬。
    “谁在那边？”他问道。
    “你是谁？”
    “......”白月光顿了下，“我叫白月光。”
    “好长。”
    “什么好长？”白月光好奇问道。
    “名字。”
    那边的人说话间透露出一股子懒劲，颇有纵使三昧火撩，我自巍然不动的架势。
    白月光耐住性子，问道：“那你叫什么？”
    “白。”
    隔壁只说了一个字，就停止了。白月光以为隔壁懒得说，说话慢，因此一直等隔壁的人说话，等了好久，却没有等到第二个字。
    “就一个字？”白月光确认道。
    “嗯。”
    “那白，你被困在这里多久了？”白月光问道。
    “我没被困。”
    “什么意思？”白月光追问道。
    “这里是我家。”
    “那你知道怎么出去咯？”白月光以为有出路了，喜出望外。
    “为什么要出去？”隔壁反问道。
    白月光头疼。他耐心道：“因为我还有事情要做。”
    “喂，隔壁的，你们吵什么吵？再吵，信不信老子来扒了你们的皮！”这声音很像白的，听起来也很尴尬，不过白月光听出了其中的细微差别----这声音不是来自隔壁，而是比隔壁稍远一些。
    是隔壁的隔壁吗？这里究竟有几个人？
    也许是害怕被扒皮，白却是不说话了。
    “你倒是告诉我出路啊白。”白月光又敲了几下墙。
    隔壁的隔壁，暴躁老哥再次道：“你他么还不闭嘴，信不信老子过来抽你大嘴巴子。”
    呵，好大的口气。白月光心生不满。转念他又想到，若是这暴躁老哥能过来，那他是不是就可以出去了。
    想到这里，白月光开始主动挑衅：“你倒是来啊，光哔哔，不敢动的怂逼。”
    “这可是你说的。”暴躁老哥冷笑一声，紧接着白月光便感觉自己的左脸被人打了一巴掌。
    白月光愣了一下，紧接着他双臂在四周摸索，却是没有摸到人影。他爆粗口道：“**，你怎么做到的？有能耐你再朝我右边脸来一下子！”
    白月光这回集中精神，不但眼睛睁得溜圆，而且右手就挡在脸旁。
    “啪！”
    即使如此，白月光的右脸还是火辣辣的疼。
    “从没听过如此奇怪的要求。”暴躁老哥嘟囔着，嘟囔着，他的声音也消失了。
    白月光也愣了。
    愣神过后清醒的白月光开始破口大骂。

 第一百一十五章 惊闻白日光

    “别骂了。”白在隔壁小声道：“睡觉了。”
    “睡你麻痹起来嗨。”白月光骂上瘾了，“有种的你也来抽老子两巴掌。”
    “懒得动。”白又销声了。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出去？”白月光急切问道。
    “......”
    白没有回答，隔壁重归寂静，白月光这里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还有心跳。
    ......
    李灏的体力逐渐干枯，而一旁的唐晋阳更加不堪。在一次追逐中，唐晋阳几乎就要被白月光砍中后背，还是李灏释放出一道剑气阻挡，唐晋阳才堪堪脱身。
    “我说，要不咱们先溜吧。他着了心魔的道，顶破天也就是修为倒退，重新修炼。可是咱们这么耗下去，可能就倒在这儿了。”李灏对远方的唐晋阳喊道：“你带着张思齐和陈曦先走，我再拖上一拖。”
    唐晋阳喘着粗气，平静地问道：“你做得到？”
    李灏一拍胸脯，豪气道：“放心，我还有一道剑气，脱身可期。”
    唐晋阳点头，跑向更远处的张思齐。
    唐晋阳同张思齐与陈曦说了几句，那边便争吵起来。
    “你们两个能拖到现在，还有我们帮忙的一份功劳。若是我与张思齐都走了，你也走了，李灏能撑得住？”
    “我相信他。”
    “你信个屁，我不信。吴峥走了，他不能也走了。”陈曦带着哭腔。
    李灏同白月光拉开距离，随后对陈曦说道：“你们快走，我还有法子脱身。放心，我命硬，绥都没能带走我，他白月光也不行。”
    眼见陈曦还要说些什么，李灏打断道：“快走，我能脱身。对了，把贾道贾也带走，靠着他的证词，你们和白广应该能好过不少。等到宁彦昱回城之后，你们再把贾道贾送出去，让他将他的人手整合，牵扯宁彦昱。”
    “这些事，你自己回来安排。我不愿意忙这些。”唐晋阳示意李灏小心，然后便半拉半拽得带着陈曦几人离开了。
    李灏一个侧闪，避过白月光的刀尖，随后高高跃起，跳到路边的一棵大树之上。
    “白兄，这也算是咱们第一次交手。今日，你追砍了我小半天了，是不是也该尝尝我的剑了。”
    李灏也是人，虽说修行之人，修心养性也是必修课，不过显然李灏还没有那么好的修养。他还把自己当作常人。
    任谁被人追砍半天，都该
    有几分火气。
    白月光被心魔附体，虽然刀法依旧凌厉，不过身法却是差了不止一点半点，速度也慢了许多。如果不是因为忌惮他那古怪充满粘性的刀，这会儿他的身上应该也有几道红才对。
    李灏这些天来，虽说灵力没有寸进，不过剑法方面，一直没有懈怠。每每练剑之时，他都会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感悟，一一被他记于心间，时常琢磨；配合着剑种的加持，可以说李灏在剑之一道，精进不少。
    李灏如今已经完全放弃了圣地免费发放的几个小技能，专修他从施家得到的一个被评为s级技能，“一剑”。名字简单，可是李灏至今也不能保证每次都能释放出来，因此这招很少被用来对敌。
    不过今天，他想破例。白月光的古怪刀法让他起了一丝争斗之心。
    白月光这会儿刚刚来到李灏立身的大树之下。他抬头，猩红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李灏，贪婪的舌头舔过嘴角，随后便提刀砍向树干。
    树动枝摇。
    亏得大树质地坚硬，白月光一刀只砍了三分之一，尚未穿透树干。饶是如此，想来白月光只需要再砍一刀，便可高呼“顺山倒了”。
    李灏不管不顾，闭目调整着自己的状态，集中精神，努力保持心平气和，体内灵力依照“一剑”的方式在经脉流动。
    李灏睁眼，双目一点灵光闪过，转瞬即逝。“追着我半天了，来，我请你吃一剑。”
    李灏跃起，从天而降，落剑如有神。一点寒芒穿透黑潮，好似天外飞仙，冲白月光眉心而去。
    白月光本能得感觉到危险，霎时间周身布满红色护盾，同时他一个后撤步，横刀于眉前，打算同李灏这一剑来一个硬碰硬。
    ......
    白月光还在山洞里摸索，突然间地动山摇，碎石从洞顶不停掉落。
    “地震了？”白月光紧靠墙壁，向隔壁问道：“喂，隔壁的，这地方还会地震吗？”
    “头一次。”这个是白。
    “你丫的闭嘴。”这个是暴躁老哥。
    “不就是地震，有什么稀奇的？”这个是暴躁老哥隔壁的人。
    白月光在这里，也摸索出来一些情况。这里一共住着十个人，大家平日里都很少说话，也互相未曾见过面。
    据白说，他今天一天说得比过去二十年还多。
    “你们不害怕？”白月光不晓得隔壁的人为何这么淡定，“大佬们，不害怕被埋在底下？”
    “放心，不会倒的。”暴躁老哥隔壁的人十分自信，“我这里大大小小地震经历不少，没一次有坍塌的。”
    是吗？白月光刚放心，突然想起什么不对，追问道：“可是白说这是头一次啊。”
    “他是头一次，我经历过无数次。”
    “可是你们不是都紧贴着住吗？这这这，这又是什么道理？”
    没有人回答。白月光问了个寂寞，见没人回答，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他只好自言自语，想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我还是去坑底下站着吧，那里就算坍塌也无妨，我还能晒晒太阳。”
    出于一些白月光暂时不能理解的原因，暴躁老哥突然问道：“你是说，你那边，能看见太阳？”
    “啊，对啊，这会儿，阳光正好，微风不躁，舒服。”
    “我跟你换。”
    “我跟你换。”
    “我跟你换，我告诉你怎么出去，只要你和我换。”
    ......
    十个人，除了白，其他人都争抢着说道，生怕白月光不选他们。
    白月光也不知道为什么阳光有这样的吸引力，能引得几个人如此争抢。
    莫非，这阳光，是什么好东西？
    白月光笑意渐浓。就在这时，地震也停了下来。
    ......
    李灏的“一剑”同白月光碰撞，气场十足，引得附近草木摇动，红雀惊蛰。饶是白月光这种七阶强者，面对一剑也不敢小视。可是s级技能的威力便是如此强大，即使是做了诸多准备的白月光，也是负伤在身，挂彩颇多。
    李灏此刻正躺倒在地，比之白月光，也好不到哪里去。在二者硬碰硬的时候，白月光的刀放出两道刀气。李灏躲闪不及，只能硬扛。
    结果就是李灏的肚子上破出一个大洞，内里器官可见。李灏的身体本就虚弱，扛下刀气，更是雪上加霜。
    “切，亏我还跟陈曦说了大话，必能脱身......是我想多了，什么越阶挑战，都是假的，根本不可能嘛。”李灏吐出一口血。
    白月光似乎不能感知疼痛，身上的伤势对他似乎毫无影响。他就那么提着刀，一步一步地走到李灏面前，单手捏住李灏地脖子，将他提了起来，手中的刀轻轻搭在李灏的脖子上。
    李灏认命般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出现了。
    “且慢！”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同根生

    “这是何人来救我了？”李灏艰难地睁开眼睛，往声音来的方向望去，“我李灏虽说不是什么大侠，不过人缘还是不错的么。这声音听着耳熟，且让我看看是谁？”
    不止是李灏，就连心魔白月光也停下了行进中的刀。
    人未到，声先至。
    “我说，这位兄台，能不能高抬贵手，把手里的那个死东西交给我，让我来？”
    听闻此句，李灏胸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便灭了半截，他无奈苦笑道：“到底是谁同我苦大仇深，敢不敢出来见上一面。”
    “有何不敢？”
    李灏定睛一看，见有一人从场边缓缓走来，身形高大威猛。
    “是你？”李灏看清来人，心里一惊，“绥都已经封闭，你是怎么出来的？”
    “我嘛？”来人渐渐靠近，标志性的血色手掌在外，伴随着阵阵阴风，“托绥都的福，不但未有灾祸，还有意外收获。今天，就拿你练练手。”
    “我呸，练手，你练个屁。”李灏一甩脸，挣扎着捏住白月光的刀就往自己的脖子上剌，一边拉一边说道：“来来来白兄，你刀快，动作快点，一刀过去人头落地，我舒服，你自在，都行，只是不要让这傻子怪物得意就好。”
    “欸欸欸你耍赖啊。”血手不悦道：“你的人头是我的。还有，我有名字。”
    “啧啧啧。”李灏调侃道：“上次见面，你还自称血手呢。怎么？这么快就换名字了？”
    “你记好了，杀死你的，是顾长生。”血手似乎急不可耐，匆匆说完，身形便消散开来，化作一片血雾，往四面八法逸散而去。
    白月光仿佛受到了威胁，单手将李灏扔到远处，随后将手中白刀扔向身后。
    刀一出手，便有龙吟虎啸声，声声入耳，直入李灏心灵。李灏半趴半撑着，听着刀子飞远的动静，这才叹口气，不爽道：“上次见面，还能同你打上几遭，今天，却连脑子不清醒的你都不如。”
    虽然难过，不过有个逃生的机会在眼前，李灏还是十分珍惜。他受的伤，除了有些内伤不大好处理，不过其他的皮肉伤，却是十分好处理
    。
    李灏调动一口灵力，从纳戒中取出止血药，在胸口及脖子与其他位置的伤口上洒了一圈，将几处尚且在流血的伤口暂且堵住，随后便饶有兴致地看着隔壁战场。
    一法通，万法通。虽说隔壁一人一怪，一刀一爪，与李灏平日所练的剑，有诸多不同。不过一法通，万法通，多学多看，总有好处。
    李灏倒是想逃，可惜内伤太重，暂时还跑不掉。
    上次见面，这血手虽然十分神秘，不过赶上绥都夜幕降临，血手出于忌惮，也是趁早离开李灏等人，不再纠缠。不过这次见面，李灏亲眼看着血手同白月光打得不亦乐乎，这才知道自己上次已经捡了一条命回来。
    “可惜了了，第一次没能干掉你。”
    ......
    “白月光兄弟，你只要在脑子里想一想，咱们就可以换地方了。我这个地方风水好，大宅院，坐北朝南，依山傍湖，藏风纳气，出了门就是镇子街道，商铺齐全。”
    白月光坐在洞穴中，怀疑道：“别骗我，白都是住在洞里，没比我好到哪里去，凭什么你又是宅子又是镇子，还他娘的依山傍湖？我看你是当我脑子进水！”
    “兄弟，你别这样。白那是太懒了，自己不愿意经营。我们这里很简单的，想要什么，你就动动脑子，想一想，不费事。”暴躁老哥说道：“我这也不算什么秘密情报，免费赠送，聊表心意。”
    “哟，就你小子会做人，我们几个都不是人呗？白月光，我也观察你好久了，这出去的机会难得，不如这样，你跟我换换，我出去逛逛，等到累了，就来和你换班，如何？”
    “你可闭嘴吧，”暴躁老哥骂道：“这里十个人，除了最懒的那个小崽子，哪个没有被你骗走过幸苦积攒下的一点‘光’？到底是老子过不来，不然老子非得打死你不可。”
    “哟哟哟，好歹我还给了白月光再出去的机会。若是让你出去，你还会回来吗？”
    “谁不知道你他娘的骗术了得，你现在和他说的，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你们都停停，别吵了。既然大家都要出去，不如大家打一
    场，谁赢谁出去。”
    “还是你小子对我脾气，要我说，干脆就打一场，谁赢，谁去。”
    ......
    且不提那些个人在争吵什么，反正白月光听得稀里糊涂。不过他还是得到了一些有用得信息。
    “我说，要有光。”
    洞穴中充满光亮。
    白月光消沉得脸上渐渐有了光彩。他又不自信地道：“我说，要有月亮。”
    话音刚落，洞穴中的一角便冉冉升起一颗迷你小月亮。这月亮同白月光想象出来的没有丝毫差别，就连外表的环形山，也是一一体现。
    “这么神奇嘛？我再想想......我说，要有太阳。”
    月亮的旁边，又缓缓升起一颗太阳，同月亮一般大，还散发着炽热的光。
    “好家伙，还真就日月同辉了，神奇......不对啊，这不是创世纪的本事嘛？我白月光也能有这般本领？不对不对......我想起来了，这不是在搭建内世界嘛？可是，这不是......莫非，我在破境？”
    白月光灵光一闪而过，恍然大悟，“我这是在破境，我又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醒来，那么，我是在......”
    答案不言而喻，自然是在识海，每一个转职者的修炼圣地，一辈子不可能对外人开放的地方。
    那么其他几个声音听起来很尴尬不过各有特色的人，应该就不是不同的白月光的心里映射吧。白月光一回想，自己确实有过犯懒的想法，而且小时候确实喜欢打架，为此还经常欺骗老师家长，事情暴露后也挨了不少板子。不过那都是很早以前了，自从灾变之后，他只想活下去，为家人与她，报仇。
    如果他们都代表一种人，那现在，我是什么？
    “你是谁？你自然是你，杀意已决的白月光啊，杀杀杀，杀遍眼前人，杀遍拦路狗，杀遍天下不平事。”
    一道声音直接出现在白月光的耳朵里。
    “谁？”白月光问道。
    身前莫名出现一个双眼猩红的“自己”，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洞穴中，一片死寂。

 第一百一十七章

    血手站在白月光身前十步开外，血红的左手微微摇晃颤抖。
    “我说，这位少侠，你是什么路数？”血手警惕地看着白月光，问道。
    白月光眼神虽然呆滞，不过自有一份独特凶狠的杀意在里面。他一言不发，只是这么恶狠狠地盯着血手----啊不对，应该叫他顾长生。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左手的疼痛，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这位少侠，我尊重你的实力，身位人族，却有这般实力，不简单。咱们两个，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我的目标也不是你，只是那个落魄混蛋而已，不如咱们各退一步，就此收手，如何？”
    白月光不言不语，抬臂一指，手中长刀便直飞顾长生的面门。
    “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我不动点真本事，你还真当自己长了一张无敌的脸。”顾长生化作血雾，四散开来，避过白月光这一刀，继而没有凝聚，便在空中喝道：“血化天地！”
    只见白月光与顾长生的战场附近，仿佛有一层血液凝成的薄膜，将整个战场包裹了起来。
    白月光眉头一皱，轻轻伸手，远处的长刀便自动飞回到他的手中。
    虽然不知道顾长生这一招是什么路子，不过心魔附体中的白月光，还是选择认真对待，不曾懈怠。
    白月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发现附近的植物昆虫小动物，都有不同程度的老化现象，树叶黄了，昆虫枯了,小老鼠也吱吱乱叫着开始掉毛。
    原来如此。
    白月光周身血色能量护体，暂时还算完好。不过白月光还是担心，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能量在快速流逝。
    必须有破局之法。白月光凶光乍露，舞出一个漂亮的刀花，只见他的白刀之上也裹上一层红光。他高高跳起，一刀划破长空，砍向血幕。
    血幕上出现一道破口。也不知白月光用了什么方法，他就有一个明显的加速趋势，冲着血幕漏洞而去。
    白月光快，可是血幕的恢复速度更快。
    “哈哈哈，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我拼着元气大伤，也要治治你的嚣张气焰。”
    顾长生的声音朦朦胧胧又充满魔力，在战场中回荡。
    余音绕梁不绝于耳，久久回响。
    白月光仿佛陷入困境。
    ......
    树林中无人光顾的小路上，一个高大男子正扛着一瘦弱男子灵敏前行，身边还跟着两个身手矫健的人，一男一女，一个背弓，一个背剑。
    “王国鑫同志，又见面了。”李灏意识还清醒着，正以一种死里逃生的愉悦对着来人打招呼
    。
    正是猛人团的团长，王国鑫。
    王国鑫呵呵笑道：“哈哈，你小子也是厉害，那么厉害的家伙，你也敢去招惹？不过好久不见，你怎么这么瘦了？瘦的有些病态。”
    李灏苦笑一声，“本来就是病，哪里还需要病态来修饰？不过你们不是七个人嘛，另外四个呢。”
    王国鑫顿了下，不再多语，还是身后李聆冷冷地回答道：“出了几次任务，不是很幸运，猛人团，现在只有我们三个。”
    李灏干笑两声，尴尬道：“不好意思啊，人病了，脑子也不好使了。”
    王国鑫缓过神来，接着笑道：“嗨，想开些，这样的世界，生死无常，与其为死人哀叹，不如为生者努力。他们几个虽然死得惨，不过我还算有能力，总算从怪物手中抢下了他们的尸首，风光下葬了。毕竟咱们国人，讲究一个入土为安，他们跟我一场，理应让我做到如此。”
    也不知王国鑫这些话是说给谁听，是李灏，还是他自己。
    李灏不知该怎样回答，干脆闭目养神。我是伤员我怕谁，怎得，如今的社会，已经不允许伤员休息了嘛？
    颠簸着，颠簸着，李灏就真的睡过去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中醒来，周围有许多从未见过的仪器，连在李灏的身上。
    “切，又是医院。”李灏嘟囔着，又闭上了眼睛。
    “咯吱”一声，门被推开了，两个穿白大褂的走了进来。
    “醒了就睁眼，别装睡。”其中一个人说道。
    另一个人无奈地扯了下嘴角，轻声道：“老吴啊，你这个说话地语气，再改改，带点人情味，好不好？”
    “咱们是大夫，只顾治病，不管寒暄，少言少语，最好。”
    “咱们是大夫，让病人心情好点，也是需要。说到底，这一行，虽然是技术岗，但还是需要与人交流的。”
    “所以我才叫你来。我治病，你交流。”
    “......”另一个人无语了，不再与同行者争吵，转头对李灏说道：“你好，我姓李，你叫我李大夫就好。旁边这位一脸臭屁的，是你的主治大夫，姓吴，你叫他吴大夫就好。你的生态监测仪显示你已经醒了，所以我们过来看看。”
    “我确实醒了。”李灏睁开眼睛，“不过医生，我只是一点皮肉伤，至于这么大张旗鼓嘛？”
    吴大夫板着脸，冰冷道：“身子虚成这个样子，能是一点皮肉伤？你现在没死，不会以为是拜了六路大神的结果吧？”
    李大夫拦住吴大夫，拉着吴大夫转身，背对着李灏道：
    “这个，吴大夫，早都说了，如今外星人都有，那满天神佛，也是有可能的啊。你看咱们不也转职成为药师了嘛？”
    吴大夫道：“咱们只是学了一些尖端知识，科学都能解释啊。”
    李大夫：“那那些战斗职业者怎么说，你可是见过他们近身同怪物厮杀的啊。”
    吴大夫冷着脸，不再言语，转身对李灏道：“我们检查过了你的身体，外伤和内脏移位已经治好了，不过你这么虚弱的原因，我们没有找到。”
    李大夫接着道：“容我问一句啊，你这个样子，多久了？”
    多久了？李灏闭眼盘算了会儿，实诚道：“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了？”李大夫惊奇道：“你没有诓我？”
    “我诓你作甚？”李灏翻个白眼，“之前中了剧毒，后来侥幸碰到高人出手，才得以活命。对了，真要说起来。”
    李灏淡淡地看向吴大夫，“真要说起来，那位高人，是一尊大佛。”
    “哼！”吴大夫冷哼一声，离开了病房。
    李大夫尴尬地笑一笑，继续说道：“所以，这位患者，能治的我们也治了，剩下的伤势......如果你放心，可以继续住在这里，我们争取帮你治疗好；如果不愿意的话......”
    李灏打断道：“别说了，我出院。”
    “那样也好，这个是账单，你看着结算一下吧。”
    “账单？”李灏刚刚坐起来，听闻账单，就给自己额头来了一巴掌，然后又躺到了病床上。
    “那个，我们医院也有一大批工作人员要生活的，这个账单......”李大夫将账单放在李灏身边，示意他看看。
    李灏用手掌蒙住自己的眼睛，连连道：“知道了知道了，先放那儿，放那儿，我等下就结算。”
    “那行，那你先休息，我就先出去了。”
    账单，怎么办呢？李灏身上可没有多少钱，只有不到两万贡献度，连在和平饭店吃一顿饭都吃不起。
    李灏拿起放在手边的账单，看了一眼，五十八万。
    “好嘛，今天屁事没干，尽摇人了。”
    ......
    战场中，白月光依旧持刀而立，刀尖上还沾着一点血液。
    “算你厉害，李灏这个人，我让给你了，我撤。有能耐，你再来追我试试。”顾长生在空中显露身形，右手紧紧地握着左手。
    “告辞！”顾长生再次消散，不知去了何处。
    白月光则痴痴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白月光的识海中，发生了剧变。

 第一百一十八章 密室奇遇

    此时正是白月光同自身心魔交战正酣。
    要说心魔有多强，只能说两个字，很强。
    强到让白月光绝望。上一次绝望的时候，还是被一群猴子围堵在祠堂中的时候，那时，他还只是一个普通人。
    白月光虽然为人温厚谦虚，不过对于自己的实力，内心里还是有一些小小的骄傲。全平安城第一个进阶七阶刀客的战士，人刀合一，锋锐无匹。这评价出自见多识广的白景略之口，想来含金量还是有的。
    可是这心魔，比白月光还强。
    又或者说，不是强，而是无所顾忌。论刀法，二人出自同源，都是一套锤炼已久的自己使得极其顺手的实战刀法，无人教授，无人指导，只有脑海中偶尔的灵光一现，是他刀法问世的指路明灯；论技能，白月光的技能都是从修炼圣地兑换的一些个实用技能，算不得高深，不过威力尚可，偏偏这些技能，他会，心魔也会。要说两者有什么区别，那也只能是性格以及想法的区别。
    白月光虽然出刀凌厉，不过每每都能被心魔看穿，将其轻松挡下。非但如此，心魔总能在挡下攻击后，顺势而为，以退为进，在白月光的身上留下几抹鲜红。
    地震之前，心魔刀尖指地，从身前正中心大力抬起。白月光只看见一道血红半圆刀气从正前方快速闪来。白月光不愿意同刀气硬刚，纵身向前一跃。
    白月光在空中，身形优美如蛟蛇，微微弯曲，避过要害处，同时他的身体还在不断靠近心魔。原来白月光不只是要避开攻击，而且还要在心魔的身上留下点伤口，让他也知道知道自己不是软柿子。
    白月光手中刀如春雨，看似软绵无力，偏偏春雨中还蕴含着点点倒春寒时的凛冽寒气。
    “就现在！”白月光大喝一声，腕如满弓之弦，微微一抖，一片白色刀气蓄力而出，直直袭向心魔身体中心线。
    白月光实力尚且不足以支持他在空中飞行，因此他的身体在攻击结束后，还是靠着惯性，高高越过心魔头顶，向着心魔身后远处落地。就在白月光飞跃过心魔头顶之时，眼角的一缕余光，却是看见了心魔嘴角的冷笑。
    白月光打了个冷颤。
    “这，也在你的算计当中吗？”
    心魔那边。心魔确实笑了，对于白月光这一次的攻击，他深感欣慰。刀气很快，同心魔之间的距离眼瞅着只有芝麻粒大小。心魔显然是躲闪不及，不过他还有保命手段。他心如闪电，迅速调动起体内能量流动，在身前布下一层细密的红色护盾，同时笑道：“不错嘛，跟我打这么一会，就有进步了，不错不......”
    白月光一边落地，一边听见心魔的调笑声，心里一冷，深感无力。他苦笑出声，心想道：“莫非这一次，我要死在自己的识海当中了吗？”
    就在落地之即，洞穴再次地震，白月光左脚刚刚触地，便被这一震，震倒在地。
    “糟了。”白月光单手拍地，让自己保持微微浮空，随后用力一个翻身，勉强保持自己站立在地面上，同时他的头往后转，眼睛看向身后，防备着可能会来偷袭的心魔。
    心魔没来。
    白月光松下一口气。
    看向心魔站立的地方，发现他还站在那里，背对白月光，一动不动。
    “怎么了？”白月光心有怀疑，缓缓踱步，从侧翼画圈，向心魔正面移动。
    等到白月光走到心魔侧前方的时候，他才发现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心魔的整个身体近似被劈开，只留下一点点骨肉相连。不是藕断丝连，却也没好到哪儿去。
    原来就在刚才，心魔正要布下护盾之时，地面震动，心魔猝不及防，护盾布置得慢了一些。等到刀气同他接触之时，他只在身前布下薄薄一层，想要抵挡白月光蓄力而为的刀气，却是螳臂当车，无能为力罢了。
    白月光愣了一下，眨巴着眼睛又仔细看了两遍，确认心魔惨状不是假的之后，哈哈大笑起来。
    “舒服，舒服，哈哈哈，舒服。”
    就在白月光仰天大笑之时，耳朵却听见了点异样的声音。
    血肉蠕动的声音。
    白月光警惕起来，两只眼睛仔细地看向心魔。心魔地眼珠子转了一下，直勾勾地盯着白月光。
    “***，居然还活着。”白月光出口成章，对心魔问候一番，继而提刀，迈步向前，摆明了是要趁他病，要他命。
    就在白月光将要得手之际，一把刀从心魔的身体之中缓缓飞出。刀身雪白，白如玉；刀把火红，红似火。
    “这刀......看着眼熟。”白月光愣了一下，仔细想着自己在哪里看到过。
    “这不就是我的刀嘛，怎么......怎么刀把变红了呢？”
    白月光一愣神的功夫，那刀便完全从心魔的身体中脱身而出，静静地浮在心魔之前。
    虽然不知道这刀是怎么回事，不过白月光心中还是牢牢记着彻底杀掉心魔的念头。白月光继续向前，杀意深重。
    看白月光，刀在手，自有砍遍天下的气势在身。
    看心魔，呆呆傻傻，眼瞅着就要咽气归西。
    看来，这一仗，终归是白月光赢了。
    就在白月光的刀锋要落在心魔脖子之时，浮在心魔身前的长刀，动了。
    一道诡异的红光自刀身之上出现，将心魔笼罩在其内，随后，那苟延残喘还剩一口气没有咽下的心魔，便消失不见了。
    “他，更适合做我的主人。他，我罩了。”
    一个念头直接出现在白月光的思想当中。白月光马上便明白了，是这刀，陪自己征战许久的刀在从中作祟，不让自己彻底了结心魔。他狠狠地瞪向长刀。
    白月光终归伤势太重，刚才出招本就是强弩之末，一直硬撑着才支撑到现在，再加上长刀作祟让他不能顺心，终归是一口气闷在胸口，不得宣泄。
    他晕过去了。
    晃动。
    白月光感觉剧烈的晃动，不知从何而来，不知开始多久。不过晃动终归是不好的，他摇摇头，支撑着从地面坐起来，看向四周。
    此地依旧是在他的识海当中，早先创造的日月已经被打碎，零零散散地落了一地，发着或清冷或炙热的光；身前，那把将心魔收拢于其中的长刀直直地
    插在地上，只不过同刚才所见似乎有些区别。
    白月光看得仔细，发现这长刀就像一张放在红色染料中的吸水宣纸。红色在刀把处最深，不断向下延伸。
    不过这变化十分缓慢，白月光看了许久，那红色才微微前进了一丝丝。照这种速度，没有三两年，长刀是不会彻底转变的。
    洞穴还在震动，或者说是，识海。
    知道了洞穴是修炼之人最宝贵的识海之后，白月光就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即将突破之时，这地震，便是识海不稳的前兆，显然是压抑不住了。
    识海，这可能是新修炼体系中，唯一与修行古法之人相通的地方了。修行，外修筋骨，内修识海。自古以来，修行之人修长生，偏偏生在无情天地间。不及长生，便需同天争，长生之下，众生平等。可是这世上，长生之人无两。多少豪杰好汉，一身筋骨皮囊，即使千百般维护，终会损坏，可若是识海不灭，便终有那么一丝长生的希望在手。
    每个人的识海不尽相同，有大山大江，有万里层云，千山暮雪。这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而亿万生灵之中，也没有两个完全一样的识海。李灏早些时候，借着神器的力量，有幸遨游过一次识海，而李灏的识海，是一片宇宙。
    白月光的识海，住着几个小人，以及这片洞穴。
    识海怎么发展维护，修炼圣地不曾传授，似乎是已经触及到高等门派的立身之所，因此被列为禁忌，不得教授。只是在修炼圣地的图腾柱中略有提及。
    “要突破了，怎么办？”白月光心中焦躁难耐，却又无计可施。
    属实憋屈。
    他走到那个黑漆漆的小洞穴当中，唤出一个小太阳跟在自己肩头，将整个洞穴照亮。
    两面粗糙石壁，一片光滑玉门。原来刚开始白月光一直摸索的，是这扇门。
    白月光走到门前，拍了两拍，喊道：“白，在吗？”
    “......”无人回应。
    “其他人呢？”白月光又大喊了两声，比一开始聊天时的声音还要大上一些。
    依旧无人回应。
    白月光想了想，用力推开了玉门。
    玉门后是一个圆型密室，正中间的位置，数根铁链的一头固定在房间顶部，另一端则绑着一个巨大的铜制棺椁，将它吊在空中。棺椁上方，还有一个光团，微微闪烁着，摇晃不定，放射着温暖和煦的白色光芒。
    棺椁之外，靠近密室墙壁的位置，整齐地排着一圈座椅。一共是十个座椅，每个座椅上都有一个静坐的人。他们都长着一模一样的脸，穿一模一样的衣服，一模一样地被绑在座椅上，一模一样地被人缝合了眼耳口鼻。要说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每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或明或暗的光，同棺椁之上的光有些相似。
    白月光心中惴惴，不知这奇怪的密室是为何物，象征什么。理智告诉他应该回头，将玉门阖上，再加装七八把巨大的锁，免得以后自己不小心又闯了进来。可是就这么离开，他又有些不甘。
    “这里明明是我的识海，我害怕什么？”白月光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迈步。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就在白月光发呆的时候，玉门外的洞穴中，有碎石掉落在地，发出了一些响声。
    白月光双目渐渐回神，他一拍大腿，大声叫道：“怕个屁，这不是我的识海么？”
    突破在即，识海不稳却是个大隐患。若是识海损毁，那白月光相当于被废根基，且不说今后能否有寸进，若是运气不好，连苦修而来的七阶修为都将离他而去。
    还是抓紧时间吧。
    白月光沉住气，走到左手边最近的一个人边上，仔细看着样貌凄惨的“他”。
    肯定是人，不容置疑。眼耳口鼻被缝合了，不过那熟悉的轮廓，同白月光每日早晨在镜中看见的那张帅脸一般无二。
    “白月光。”突然有个微弱的声音响起，是刚才同暴躁老哥争吵最凶的那个喜欢骗人的家伙。他坐在正对玉门处最中间的位置，看起来地位颇为尊贵，而且他身上的光是这几个人中最耀眼的。
    白月光仔细看着他，问道：“你看得见我？”
    “自然。”
    那人虽然嘴被缝住，不过白月光还是从他的脸上读出了一点笑意。
    也不见那人嘴唇开合，但是确实有声音从他体内发出，“肉身被困，不代表心也困在此处。目不能视，不代表我是瞎子。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样的怪事，都不稀奇。”
    白月光同那人保持距离，问道：“你是谁？”
    “我是你啊，这都看不出来么？”
    “你就没有一个像‘白’一样的代号？”白月光实在是厌烦跟这种人交流----没有个代号，难道就一直那人那人的叫？
    “说起来我还挺喜欢白的，傻的可爱的小伙子，别人说什么都信。反正他也死了，不如你就叫我‘皓’吧，白告皓。”
    “皓？”白月光皱眉。这些人都好奇怪，连个正常一点的名字都没有。不对，他们根本就没有名字，就连这个“皓”字，也是白月光追问之下才得到的一个代号。皓？白月光还记得这个字，有洁白之意。
    “我说，皓，你不是说自己住在一个镇子里吗？怎么现在坐在这里。”白月光好奇道。
    “我早就说过，身在此处，不代表心也在此处。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想要什么环境，想一想就好了。”皓不厌其烦地解释道。
    白月光不是很懂皓言中所指是为何意，也懒得去想那些东西，借着问道：“你们几个，怎么都在这里？还被绑着？这是哪里？”
    “是哪里你自己知道，至于我们几个......我也不清楚。”
    白月光又抬手，指向身后的铜质棺椁，继续问道：“那又是什么？”
    “棺材。”
    “谁的？”
    皓摇头。白月光手指向上抬起一毫，接着问道：“那团光，又是什么？”
    “......”皓沉默片刻，空气一瞬间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皓才说道：“那是我们的生命之源。”
    白月光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他看了眼玉门外震动越来越剧烈的洞穴，头疼难耐。他回过头，又说道：“说快点，我没时间陪你耗。”
    “我只知道这么多。”皓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你要是想知道更多，不如自己上去看看。”
    白月光往前一步，抓住皓被固定在座椅上的手腕，同一时间，手心中传来一阵冰凉之感，就像是抓着一块泡在冰河里的石头。他压下心中不适之感，厉声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要害我？”
    皓的头颅下移一寸，同白月光靠得更近了一些，道：“你回头看看，他们九个，已经死了。我如今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如果不是以前骗了他们一点‘光’，这会儿我应该已经和他们一样了。你说，我这一副残躯，怎么害你？意淫么？”
    皓一说完，又控制着自己的头颅靠在座椅靠背上。做这两个动作，似乎消耗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刚刚有了点气力的声音再次微弱下来，“这里是你的识海，无论识海中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你只要记得，不会害你就是了。”
    说完之后，皓便一动不动，宛如一具尸体。宛如“白”一样。
    白月光轻轻拍了两下皓的脸颊，他依旧不为所动。
    也许是好奇心作祟，也许是白月光实在难以忍受自己的识海里有莫名其妙的东西，他决定去到棺椁上面看一看。白月光走到棺椁下方，轻轻一跃，便跃到了棺椁之上。他的身体微微前倾，让自己站在棺椁边缘，随后看向下方棺椁。
    棺椁无顶盖，外椁内棺，层层相套，而在棺材中，则空空如也，别无他物。
    有凉风从后脑勺经过，带走一些温度。白月光只觉得后脑勺一凉。他回头看向身后，皓还好好地坐在那里。
    “多心了。”白月光如此想着，甩甩头想将脑中的怪念头甩开。
    就在这时，他一个脚滑，失去了平衡，俯面朝下跌落棺中。
    “哈哈哈，享受你的好日子吧。”皓放肆大笑着。
    “什么？”白月光本能地觉得不妙，他急忙翻身，想从这棺材中扑腾出去。
    破空声传来，也不知道皓是怎么在一览无遗的密室中藏下一块巨大棺盖。白月光才刚刚支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头顶触手可及的光源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
    显然皓预谋已久。
    现在想来，白月光会跌进棺中，应该也有皓的助力----堂堂七阶半武士，怎么可能因为甩头就失去平衡。
    棺盖早被他们九个人平分了，白因为“某些原因”，并没有参与争夺。每人都藏了一截，藏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这些年来，皓一直在从其他八个人那里套话，这才将这块棺盖再次拼凑出来，只等白月光这个“主人”进去。
    白月光被困在棺材中，无论如何用力奋斗，都不能让棺盖打开。它好像有千斤重。
    “你且在里面待着吧。”皓站在棺盖之上正中间的位置，仰面向上，伸手慢慢向光团探去。
    就在这时，一块模糊黑影从皓背对的座椅那里飞来，与之一齐到来的，还有一个愤怒的声音。
    “死吧你。”
    模糊黑影在刚靠近皓时，便被一只从皓背后伸出的发着光的手抓住。皓转过身，看向空着的座椅右手边的位子，得意地笑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哈哈。这里其余九个人，都给了我光，唯独你没有......我就知道你没有那么容易死......我就知道，就知道。”
    皓兴奋过头，开始语无伦次。他在棺材上左右踱步，轻快的脚步声与白月光在棺材里敲打的声音搭配，竟是有一种在现场听打击乐的感觉。
    “如此一来，我就可以不留遗憾了。”皓停下脚步，左右手握在一起揉搓着，“来，把光交给我，叔叔给你买糖吃。”
    “杀了我，自己拿。”
    白月光虽然被盖在棺材里，不过对于外界的声音，还是能够听到一些。他停下敲打挣扎，就为了听得更仔细一些。这个说话的，应该是暴躁老哥。
    皓轻轻跺脚，两下后他说道：“这怎么行，我喜欢自由的意志。来，闭上眼睛，打开心扉----哦，对不起，你已经闭上眼睛了。”
    皓从棺盖上跃下，快步走到燚身前。他微微弯腰，双手搭在大腿上，而背后的第三只手则用力地抵在燚的胸口。
    “怎么说，自觉点，把光给我，哪怕一丝都好，只要你自愿。”
    “不给你能怎么着？杀了老子啊，就像你杀其他九个一样，勾勾手指就好，你动得轻松，我死得写意，连吵架都不用，免得你又被老子臭骂一顿，啊。”
    “虽然你已经闭上了眼睛，不过你还可以打开心扉啊。”皓的光手向下一划，燚的胸口便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血色喷泉，“你说得对，我吵不过你。像你这种自称老子的家伙，老子最烦了。”
    皓一点也不在乎鲜血喷溅在自己脸上，他纹丝不动，光手顺着燚的胸膛深入。
    片刻后，光手收回，手中还握着一个微笑的光团。皓砸吧着嘴，看起来不是很满意，“既然你不自愿，我只能费些力气多拿一点。”
    鲜血渐渐失去了动力，不再喷涌，只是潺潺。燚虚弱地看向面前这个人，问道：“你到底是谁？我们十个在这里过得好好的，你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
    皓沉默了。他背后的光手缩了回去。
    “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的光，和他不一样。”燚用力支撑着自己，免得头一歪就彻底死去。
    燚此刻就像一支风中烛火，摇摇欲坠。皓直起身子，伸手轻轻将燚的头推到座椅靠背上。燚就这么睁着眼睛，目光渐渐涣散。
    “你比‘主人’聪明多了。”皓又笑了起来，回到了棺材之上，用力踩了两下棺盖，“以后这个地方，就由你做主了......没准儿。”
    “什么意思？”白月光问道。
    “你会知道的。”说完后，皓再次伸手抓向光团。
    地震停止了。白月光不知道自己怎么知道的，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与此同时，他还有一个感觉，那是出门踩了狗屎后才会有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同这个地方有些格格不入，随着时间流逝，这种感觉还在不断变强。而他自己，也逐渐昏迷过去。
    昏睡之前他还听到了最后一句话。
    “我尼马，那把刀，那把该死的刀，它怎么在这儿？别，别，不要啊！！！”

 第一百一十九章 秘密

    李灏从病床上醒来，看向等在一旁的三个人，微微笑道：“王老大，你来了啊。”
    王国鑫打个哈欠，将果篮放下，歪头打量着一脸坏笑的李灏。
    “怎么了小兄弟，居然这么快就又联系我们了。”
    李灏干笑两声，从病床上坐起来，“说实话，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那肯定是我亲自上门拜访你们，断不可能这么草率，只给你打个电话。”
    “条件不允许？”王国鑫从果篮里取出一块拇指大黄色星星状的水果，丢进口中，一口咬下，汁水满溢。他将嘴角的汁水擦干抹净，继续问道：“我问过医生了，他们说你无碍。”
    “身体自然是无碍，不过嘛......”李灏沉吟一声，将医生留下的账单递给王国鑫，“小弟囊中羞涩，实在是付不起这笔巨款。”
    “啊啊，在这里等着呢！”王国鑫接过账单。就在这时李灏才看到，王国鑫的右手拇指短了一截。
    “王老大，你的手...怎么了？”
    王国鑫刚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见李聆在一旁用冰冷的声音吼道：“不是告诉过你猛人团就剩我们三个了吗，还有什么好问的？”
    王国鑫叹口气，转头同李聆抱在一起，随后抬起右手，将站在一旁的李力揽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李灏只看见李力点点头，王国鑫松手，李力便半拉半拽地将李聆拉出了病房。
    王国鑫目送两人出去，确认房门也关上了，这才坐了下来，再次从果篮里取出一块水果，丢进口中。
    李灏就静静坐着，看着，看着果篮里逐渐减少的水果，一言不发。
    “人生多艰难。”王国鑫突然的开口，打断了李灏的神游。
    李灏回过神来，双眼逐渐定焦在王国鑫身上。不知道怎的，李灏在这个男人的身上，看到了浓浓的忧伤。李灏拿出用白广的名字在和平饭店挂账的果酒，扔给王国鑫。
    王国鑫接住酒瓶，一大口下肚，然后又扔回给李灏，“你也喝点，接下来我可要倒苦水了，你不喝点，可能会觉得腻。”
    李灏喝下一口，却感觉这果酒不似往日的那般爽口。他勉强咽下，将酒瓶丢给王国鑫，“你说，我听就是了。”
    “你也知道，上次咱们分开后，算是各有收获，你回了灵岚，我回了圣堂。在交接任务之后，获得了一笔酬劳。那一次的酬劳着实丰厚，顶的上四五个小任务。我们哥几个也是头一次见着这么多钱。”王国鑫仰头灌下一大口酒，这酸甜的果酒宛如浓郁的硫酸一般，腐蚀食道，直入心底。
    这黄汤，说是果酒，不如泥水。
    “回去本以为只是个普通的任务，交接之后我便给大伙儿放了几天假，让他们好好休息一番。可是我前脚刚给放假，圣堂高层就叫我们几人去谈话。我想着应该与任务有关，不过他们几个已经去休息了，我就干脆自己一个人去了。”王国鑫闭上眼睛，似是在回忆着当天的场景，“那还是我头一次上到科技会顶层。顶层有一间小房间，我也是在那里头一次见着真正的外星人。那两个人很有特点，其中一人体形倒是与咱们很像，看着像是个苗条女性，不过肤色较白，穿的也是一身白色紧身衣，戴白色面具。”
    “是夜莺。”李灏脱口而出。
    王国鑫诧异地看向李灏，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他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据说修为高深的修者能够看透他人内心，难不成？”
    李灏苦笑一声，摆手道：“没有那么玄乎，我只是凑巧见过夜莺罢了。”
    凑巧嘛？王国鑫虽然还有疑问，不过看着李灏平静的表情，又不似说谎，因此也就不再追问了，而是继续说着自己的故事，“另一人看不清脸，身外套着个巨大斗篷，看不清脸，不过看体形应该十分瘦小。跟你现在差不过。”
    “是曹长老。”李灏再次回道。
    王国鑫快速扫视李灏一眼，继而说道：“是他没错，最起码夜莺介绍的时候是这么说得。那曹长老见着我，开口第一句话就问我，‘那血尸的尸体，你手里有多少？’。他这一问，我还愣了一
    下。曹长老见我没说话，又问了我一次，我才跟他说，尸体都被灵岚的队伍拿走了。”
    “我一说完，那曹长老却让我看他的眼睛。我下意识地照他说得做，就看见那曹长老面若枯骨，不见皮肉，只有眼窝深处有两团幽幽绿火跳跃闪烁，十分恐怖。”王国鑫这一段曹长老长相说得几位详尽，看来印象很深。
    李灏深以为然，点头附和道：“那曹长老是死灵族人。”
    “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的。曹长老直勾勾地看着我的眼睛，那个时候时间似乎走的特别慢，我感觉过了好几分钟的样子，他才转开头。那曹长老转身同夜莺说了点什么，结束后便直接消失了。我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可是在曹长老走后，夜莺开口了。她说，‘你们几个再去一趟，把那截断手找回来’。”
    说到这里，王国鑫叹口气，又灌下一口果酒，“李兄弟，你也知道那城里是个什么情况，我们几个实在是不愿意去。我当场就拒绝那娘们，说我们不去。可是你猜怎么了？那娘们跟我说，‘不去就杀了你们，另外找人去’。我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好男儿，怎么可能被她这么威胁。”
    李灏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问道：“莫非，那四个人，被夜莺杀了？”
    王国鑫摇头，“我本来是想拒绝来着，不过那夜莺随手扔出一把短刀，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脖子边就被划出一道血痕。”
    “所以，你...”李灏可是记得施依然说过，那夜莺也是高手，十一阶刺客，在这破落废土之上，堪称无敌，王国鑫受此屈辱，也不能说他太弱。
    “我自然是答应了，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王国鑫再次喝下一口酒，“去那里搏一搏，还有一线生机，跟夜莺打，却是没有一丝生机。而灾难，也是在这一刻开始了。”
    李灏打断，说道：“我是想问，你就没问问她为什么不自己去？”
    “问了，她没说。我们只好又回去了一趟，可是这一趟，比之前的那次，凶险太多了。个中战斗，我就不同你们细说了，我只告诉你，我们第二次去的时候，那里的怪物已经变强太多。我们几个在城里过了近一周的时间，每天都在战斗，数不清的怪物从各种角落中出现，丧尸、僵尸、雷鹰、吸血蝠，乃至于最无影无踪诡异多端的幽灵，我们也碰上了一只。我们七个人，杀不死它，只能逃，哪里还有功夫去做任务。我们匆匆逃到一处高大建筑物中。就是在那里，我们才能休养一段时间。”
    “那凶悍幽灵，追了我们小半个城市都未曾放弃，不过我们一进那建筑中，幽灵便转身离开了。”王国鑫皱着眉头，回忆起那天的绝境，眼神里充斥着愤怒，与悔恨。他仰头，吨吨吨又是三大口下肚。
    照这么看，这瓶苦酒怕是撑不到故事结束。
    李灏总是不能忘记吴峥的匆匆离别，虽然两人相知已久，知道他肯定有自己的苦衷与理由，不过李灏自己的心里始终有一道坎。
    之前对你有十分信任，以后见面，恐怕就只有五分了。
    李灏尽量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些烦心事，却是问了一个问题，“你说那幽灵看见你们进了建筑就离开了？你看清楚了，是无奈放弃离开，还是窃喜着离开？”
    “那幽灵身体虚妄如云烟，看不出有什么表情。我只看见他在外面幽幽转了两圈，就离开了。”王国鑫晃晃酒瓶。酒瓶晃荡，听声响，还有大半瓶。
    “我们几个暂时躲在楼里，几天来紧张的神经总算有空放松了。他们几个都开心地靠墙坐着，聊着些死后逃生的兴奋之感，还有些回到圣堂要做的事。我现在还记得，杨万里跟我说他回去以后要好好睡一觉，睡他个天昏地暗，还有白涛说他一直想去天上人间看看，二十多年了还是个雏，这一趟出来吓坏了，还有白涛，还有金浪子......”
    王国鑫低下头，身体微微抽搐着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李灏识相地没有插话。
    王国鑫调整了下呼吸，抬手抹了一把眼角，继续道：“在那栋楼里，我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也就是
    因此，我留下了断指，他们留下了性命。”
    “什么秘密？”
    “关于进化的秘密......”
    ......
    阴暗的树林里，不断传来咒骂与踢打的声音，动静不小，惹得林子里的虫鸟蚁兽都不安生。
    “麻蛋，每次都快要成了，每次都差一点点，总有混蛋来搅局，每次......”顾长生一边咒骂，一边一拳砸向身边大树，那一人堪堪能够抱住的大树难以承受一拳之威，被砸了个对穿，眼瞅着是要倒了。
    顾长生一口浓痰吐在地上，继续往前走，想要暂时离开此处，找个僻静地方修养生息。同白月光一战，他拼尽全力使出一招自创技能，眼看着就要杀死白月光的时候，异变突发。那白月光先是突然静止，像是中了定身咒，紧接着周遭白光大作，竟然将黑潮都冲散了许多。而顾长生首当其冲，也是身受重伤。顾长生还以为白月光使出了什么杀招，要同自己拼个鱼死网破，他便加大力度，血气布下的结界不断收缩，要将白月光化成血水。
    不过那白色光芒也不是软柿子，同血气拼了个不相上下。就在对拼的过程中，顾长生发现自己的血气入侵不得，而白月光也没有扩张之意，这才打定主意，脱身离开了战场。
    饶是如此，一番消耗下来，顾长生也受了不轻的伤势。
    就在顾长生慌不择路之际，他嗅到前方有不少人的血气在快速靠近。他马上化作一片血雾，浮在空中，同时观察着即将到来的大队人马。
    他们来了，战车开路，其余不少人穿着战甲跟在战车之后，速度也是不慢。他们就和平常一样，快速经过了这里。
    没有人察觉到身上附着了一粒一粒的微小血滴。
    顾长生的心在狂笑，“哈哈哈，真是，刚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这么多人......三千个，可以弥补我不少消耗了......带头的这个小子有些奇怪，吃了好像会拉肚子......算了，放你一马。”
    此时宁彦昱正坐在战车内，对一旁的年轻参谋问道：“查到在哪里了嘛？”
    “长官，现在的卫星就是摆设，黑潮屏蔽了远程信号，短程的也模糊不清，定位肯定不会精准，只能定到一个大概范围。”
    “那就给我大概范围！”宁彦昱大吼道。
    前面的驾驶员也是吃了一惊，方向盘略有打偏，幸而反应迅速，马上就拨了回来，因此车辆也只是略微颠簸了一下。驾驶员微微抬头，瞄了一眼后视镜，正巧对上宁彦昱紧皱的眉头。他的心脏停了一拍。
    幸而宁彦昱只是说了一句“好好开车”，便歪头看向一旁参谋正在摆弄的地图。
    幸好幸好。驾驶员松了口气，继续向前行驶。
    他不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幸运罢了，不幸的结局早在顾长生发现他们时就注定了。而这里最倒霉的，莫过于宁彦昱了，带一万人出城，兵分三路，一路被反抗组织歼灭，一路被白月光歼灭，而这幸存下的最后一路，也要死在顾长生的手上。
    宁彦昱心口突然如灼烧般的疼痛。他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揉着自己的眼睛，心里暗自问道：“又怎么了？”
    “嘿嘿嘿，就是看你火气挺大，给你再加一把火。”一个苍老诡异的声音响起。
    看向四周，驾驶员与参谋都没有响应，显然这声音只有宁彦昱能听见。
    “用不着。”
    “啧啧啧，确实用不着，你这火气，已经很大了，老夫想添也没地方添啊。”
    宁彦昱心里不爽，接着问道：“东西我一定给你找到，到时候你给我解药，还我自由，咱们一拍两散。”
    “那是自然，老夫向来最信守诺言了。”
    话音一落，宁彦昱心口的疼痛也一齐消散，他这才睁开眼睛，再次看向参谋，问道：“找到了吗？”
    参谋在地图上划出一个圆，说道：“就在这个范围内，距离咱们现在的地方十公里左右。”
    “是吗，十公里。”宁彦昱一把抢过地图，扔给驾驶员，道：“司机，往这个地方开。”

 第一百二十章 钧武生物公司1

    身后的幽灵张着狰狞巨口，发出无声的吼叫，无形的声波如被巨力挥舞地大锤，一下一下砸在王国鑫等人心头。
    “老大，兄弟我快跑不动了。”白涛左手拽着王国鑫孔武臂膀，略微吃力地跟在王国鑫身后，喘着粗气。话音刚落，他就感觉自己的右臂被一只手抓住，将他的身体往上抬起。
    “跟个娘们似的。”李聆抓着白涛，呵斥道。
    白涛，在前几天同血手的战斗中伤势严重，好不容易回到圣堂，还没有修养几天，又要出来冒生命危险，因此他的心里颇有微词，只不过碍于队长的面子，没有明说。此时李聆如此明摆着嘲讽，让本来压抑着的白涛彻底爆发了。这个软软的小伙子涨红了脸，低声说道：“我本来就有伤......”
    王国鑫回头，瞪了李聆一眼，随即拉着白涛，速度比之前还要快上一分，“你不要听她胡说，这次负伤出任务，实在是被逼无奈，怪不了你，更何况刚才你还受伤了，能坚持到这里已经不错了。还有你，李聆，少说点话。”
    王国鑫拽着白涛，不停向宽阔的地方跑去。他们同身后的幽灵僵持已久，也知道了不少它的特性，并且从中学到了一些应对之法，比如不要去空间狭小之地。
    幽灵看似有形，却能够穿墙飞行，并且无视绝大部分物理攻击。七人碰到幽灵之时，正在一处小巷之中寻找断手，那幽灵在七人全部进入小巷之后，便在王国鑫的眼皮底下，从地面中凭空冒了出来。它是那么的阴冷、潮湿，眼窝空洞，王国鑫却能感受到满满的怨恨，那是对生命的怨恨。
    身为一个战士，王国鑫有自己的骄傲。虽然前方怪物气息不明，不过王国鑫还是想同它碰上一碰。
    不求分生死，但是气势一定要打出来，不能弱了自己这么大高个子大块肌肉的气势。
    王国鑫大喝一声，三尺青锋自下而上，刺穿幽灵的头颅。一击得逞，可是王国鑫一点都不高兴。剑尖同幽灵接触，就像刺进了一团烟雾，没有丝毫阻力，与此同时，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剑身传递而下，王国鑫耳边不停响起冰块碎裂的声音。他循着声音看向自己的武器，只见以接触着幽灵的剑尖为起点，不断有寒气下渗。
    “糟糕！”王国鑫松手，三尺青锋从手中掉落，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而那被寒气渗透的剑身，却是碎成了七八片铁片。
    “跑！”王国鑫大吼一声提醒其他人，随即向小巷外跑去。
    猛人团其他六人也看见了幽灵的出现，在王国鑫赐予幽灵一剑的同时，也有三支箭矢和一团红色火球落在幽灵身上。除了红色火球落在幽灵身上发出油滴上煎锅的声响之外，箭矢什么的却是毫无建树。
    这怪物战力如何尚且不知道，不过单说这一份诡异的功夫，就比那血尸高出不上档次，若非如此，他还真的想让王宁多试几次，看看能不能将这幽灵消灭。
    王国鑫如此想着，看向面如土色的王宁，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兄弟们都伤势很重，不能冒险，还是躲躲吧。”
    王国鑫一边想着，一边带领着七人离开小巷，向远处跑去。
    在这末日里求生也有不少日子，各种怪物也碰上不下十种，在接触的过程中，王国鑫也有所发现。目前来说，所有碰到的怪物都有一个自己的领地范围，他们对于进入自己领地的生灵，会拼尽全力追杀，而如果进入的生灵远离领地太远，怪物就会放弃追杀。
    七人上次误入雷鹰领地，也是这样才能逃脱。
    这一跑就忘记了时间。王国鑫不时回头看向身后，幽灵的身影已经不见。王国鑫松下一口气，避过街边的丧尸，带着七人跑进了一处保存还算完好的商铺内。这是一间规模一般的便利店，论大小像是一间小型超市。
    一进入商铺，七人便默契地四散开来，李聆李力快速检查店内有无遗漏怪物，白涛则释放加速术，然后将店内所有的门窗关死，并将所有的窗帘放下，对于没有窗帘的窗口以及玻璃大门，他会用最近的能找到的诸如报纸一类的东西将门窗糊住。其他几人则快速将货架子移开，在店内腾出一块圆形区域，供几人休息。
    就在众人忙完了坐在一起歇息的时候，从几人进来的入口处传来巴掌拍击玻璃的声音。王国鑫微微
    皱眉，“你们几个先休息，我去外面看看。李聆，把你的剑给我。”
    李聆将腰间挂着的长剑取下，丢给王国鑫，“记得还我。”
    王国鑫接住长剑，嘿嘿一笑，应道：“放心，连剑带人，一齐回来。”
    李聆低头轻啐一口，骂道：“人不用回来，剑回来就好。”
    王国鑫笑着摇摇头，走向门外。透过报纸糊住的门缝，就看见一只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瘦削的丧尸，正在用它的爪子扒拉着门。王国鑫将插在门把手里的钢管取开，用力推门。那门受到巨力，猛地向外，正好击打到丧尸的头，瞬间将丧尸打退四五步。
    丧尸连连后退，一个趔趄，跌倒在地。王国鑫见状，也不同丧尸讲什么武士精神，一个迈步走出门外，拔出长剑，瞬间取走丧尸项上人头。王国鑫一击得手，似乎有些不尽兴，又小跑起来，靠近几个距离便利店较近的丧尸，将其一一解决。忙活完之后，王国鑫才回到便利店内。
    “老大，怎么样？”白涛问道。
    “没事，都是些小虾米，已经解决了，咱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吧。”王国鑫呵呵一笑，将长剑插入剑鞘，递给李聆，“喏，还给你。”
    李聆蹲坐在地上，一直没有看王国鑫，直到王国鑫说话，她才抬头，接过长剑。
    一言不发。
    “她怎么了？这么安静倒是稀罕了。”王国鑫不知所以，问向其他人。
    李力凑过来，趴在王国鑫耳边，正要说话，就被李聆一耳光打在脸上。
    “你敢说？”李聆红着脸，恶狠狠地盯着李力。
    李力连连摇头，后退几步，直到同李聆隔开几米，这才嬉笑道：“我姐她刚才放了个响屁，哈哈哈，不只是我，他们几个都听见了，不信你问他们啊哈哈哈......”
    李聆快步走向李力，骂道：“好你个小兔崽子，什么话都往外说？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李力也是三步并作两步，在便利店内四处逃跑，一边逃，还一边说道：“怎么了嘛，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谁还不放个屁了，又不是神仙......”
    “你还说！”李聆从货架上拾起一个玻璃瓶，顺手就扔向李力。
    王国鑫急忙跑过去，一只手抓住还在空中的玻璃瓶，随后将李聆与李力拉到一起，阻止道：“别发出太大的声响。”
    李力听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问道：“多大算太大？”
    这明显是意有所指，李聆单手握拳，锤在李力的肋下。李力吃痛，弓起了身子，脸涨得通红。
    饶是如此，他还是没有吭出一声来。
    王国鑫轻轻拍拍李力得肩膀，颇为意外道：“行啊，你小子，这都能忍住。”
    “欸，姐夫，这都算轻的了......”
    李力又挨了一巴掌，还是李聆拍的。李聆打完之后，头也不回地就回到了其他几人身边，静静坐了下来。王国鑫歪头看过去，正好撞上李聆偷偷打量的视线，李聆急忙别过头，同杨万里聊起天来。
    王国鑫一把揽过来李力，低声道：“你可别乱说啊，我现在还不是你姐夫呢......不过以后的事情，可就说不准了。”
    李力连连点头，脸上一副“我懂的”的表情。
    猥琐里透着欣喜。
    就在李力想要同王国鑫说些什么的时候，王国鑫却是身体一冷，如同坠入冰窟。他急忙回头，就看见那幽灵穿过窗户与报纸，满满浮现在面前。
    “麻蛋。”王国鑫大骂一声，叫道，“快跑！”
    李聆虽然在和杨万里他们聊天，不过眼睛还是偷偷地看向王国鑫这边，因此一有异动就反应过来，不过杨万里他们为了躲避怪物视线而移动的货架，此时却是成为了几人不能快速逃离的阻碍。
    李聆直接起身，一脚踹倒身后的货架。其他几人有样学样，也是将货架踹倒，顿时正片区域的视野又开阔起来。
    王国鑫没有同怪物硬碰的打算，而弓箭手出身的李力更是想都不想，就要远离幽灵。一来，弓箭手主要还是以远程打击的本领为主，近战本就薄弱一些；二来，早先在巷子中，他也射了幽灵一箭，那一箭虽然是临时反应，不过还是灌注了
    一些能量在其中。可是那一箭有什么效果呢？不过是在幽灵的身体上激起一些涟漪罢了。
    所以李力是不会同幽灵硬碰硬的，见了就跑才是正确选项。
    王国鑫身体虽然冰冷，不过步伐依旧迅速。他同李力距离店门很近，几步就可以逃出便利店，不过其他人呢？
    王国鑫将当做门栓的钢管取出，先让李力出去，继而回头看向里面，李聆杨万里王宁金浪子依次打破窗户跳了出来，白涛则有些不妙。他瘫坐在地上，没有动弹。
    王国鑫看向不断靠近的幽灵，心急道：“白涛你干嘛呢，快点走啊！”
    “老老老大，我脚被货架砸折了，站不起来。”白涛带着哭腔，急忙说道。
    原来就在刚才撤离时，他没有踢到货架，而是一跃而起跳出了货架围成的包围圈。怎料他刚一落地，身后货架也倒了下来，正巧砸在他的脚踝上。
    “额贼！”王国鑫急地骂出一句粗口，又跑回店里，搀扶着白涛站立起身。再回头看向身后，幽灵已经堵住了店门，看来他们只能从窗户跳出去了。
    “王国鑫你快啊。”窗外李聆焦急地喊道。
    王国鑫扶着白涛站起来，就要往窗外跑去，可是脚底一用力，却踩了个空，二人一齐趴在地上。
    如此一耽搁，幽灵距离二人又近了一些。王国鑫回头，就看见幽灵伸出一只烟雾缭绕的手，抓向二人。
    王国鑫大惊，双手一拍地面便腾空而起，站了起来。随后王国鑫单手抓起白涛，就要提了一只小鸡一般，向窗外跳去。
    王国鑫已经很快了，可即使是如此，幽灵的手还是抓到了白涛。王国鑫只感觉白涛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逐渐冰冷，渐渐地呼出白气。
    “额贼，你们他么的，做点什么啊！”王国鑫一边加速向外，一边对外面的人说道。
    王宁这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地丢了几个火球出来。火球直直地飞向幽灵，其中一个砸在幽灵抓住白涛的手，本来没什么效果的火球在这里却有了剧烈的反应。
    王国鑫只感觉向后的力量变小了。他径直跳出窗子，根本不敢回头看，一边跑一边招呼其他人道：“跑，跑，跑，别他么回头看了，想拍照嘛？”
    拍照可不敢，跟那种恐怖的怪物，还是保持距离的好。李聆王宁几人跟在王国鑫身后，向前跑着。金浪子则快步追上王国鑫，从怀里取出一颗药丸，喂进白涛地嘴里。
    “这是什么东西？”白涛问道。
    “能让你自己跑几步，顺带治治你的骨折。”
    ......
    “老大，幽灵不追了。”
    听见白涛说话，王国鑫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幽灵在街道对面徘徊两圈，然后便离开了。
    他们已经跑了不知道多少个街区，几个人在城里没日没夜地跑了几天，身体与意识都已经麻木了。
    “这东西追了咱们快那么久，怎么突然停了？”王国鑫有些疑惑。
    白涛见幽灵不追了，这才挣扎着从王国鑫与李聆的手里脱身，慢慢地坐在地上，道：“也许它领地范围就这么大吧。”
    是有这种可能没错，不过王国鑫的心里总感觉有些诡异，似乎即将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王国鑫不再看背后的幽灵，他回过头来，看着面前的建筑，“钧武生物科技公司......没听说过。”
    李聆看向王国鑫，见王国鑫点头后，便进入其中。
    过了三四分钟，李聆走了出来，“里面很安全，也没有怪物。”
    “没有怪物？”王国鑫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在遍地是怪物得城市里，还会有这么一片净土？
    “太好了，咱们进去歇会儿吧，累死了。”李力怪叫一声，跑向李聆身后的建筑。其他几人也应和着要同李力一起进去休整一番。
    “算了，咱们再往前走走吧，我总觉得这里怪怪的。”王国鑫劝说道。
    “老大，别想太多了，早前也有不少建筑里没有怪物不是？你这是自己吓自己。”王宁反过来劝道，“就歇一会儿，情况不对，咱们就撤。”
    王国鑫艰难地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钧武生物公司2

    钧武生物科技公司，一家没什么名气的科技公司，一来没有拿得出手的成果，二来没有上市售股，因此并不为人所熟知。要说这家公司有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那就是两个字。
    有钱，十分有钱。
    且不说这修在城市西侧边缘的摩天大楼花费多少，单说这家公司老板，每当有巨大灾害发生之时，都会捐出一笔或者数笔巨款。说来也巧，近些年来虽说风调雨顺，不过年年都有大大小小的灾祸发生，有心人拿着地图，将钧武公司开张以来所有捐助过的受灾地画点连线，硬是将一张地图描了个遍。要是按这家公司每年公开的财报，盈利尚且不足填平捐款的坑，因此这座城里，不少人都说，这家公司，纯粹是用爱发电，是有钱人家开着玩闹的消遣。
    再要说外人对这家公司有什么认知的话，大多数人都只知道老板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叫杰克，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
    不过这都是大灾变之前的事情了，要说大灾变之后----谁还有空管它啊？
    今天，王国鑫几人因为情势所迫，打破了钧武大厦的寂静。
    这大厦相比外面，还真的是奇怪。城市里，废墟遍地，怪物横行，如同人间地狱一般，但是众人一进入大厦之中，却又仿佛回到了和平年代。
    猛人团的各位跟在李聆身后，安静地慢慢靠近的时候，李聆突然出声道：“等下你们可别被吓到。”
    李力一根手指用力地戳在李聆肩膀，骂道：“就你吓人，你可别说话了。”
    李聆瞪了李力一眼，似是在威胁他小心一点。
    王国鑫不理会几人，继续往前。大厦的入口紧紧闭着，透过玻璃大门往里面看去，只有进门那一两米有些亮堂，再往后看去，真就是黑漆漆一片，嘛也看不清。
    王国鑫上前，本想大力破门，却不想那大门已经在缓缓打开。王国鑫回头看向正在走来的李聆，疑惑地问道：“感应门？”
    李聆点头，道：“门是自动感应的，走道上的灯也是。房间里的灯也能打开，就连电脑也能运作，就是没有网络。”
    “你就进去这么一会儿，就都看过了？”
    “嗯，没有碰见怪物，血迹都没有看到。”李聆点头应道。
    王国鑫站在门口，沉吟片刻后对身后几人吩咐道：“进去后哪里都不许去，咱们就缩在这感应门后边儿，不许走远。”
    猛人团没有作死的人，再加上经过了便利店袭击事件，众人的神经都有些紧张，也没有人愿意违逆老大的指令给这紧张的气氛再拧一把发条，一一点头答应。
    进了大厦，几人都没有走远，只是静静坐在大门两侧，避过感应灯的感应范围，免得大门大开，被外面不知道什么东西盯上。
    李聆背靠大门左边的墙根坐在地上，重重地喘了一口粗气，这才感觉胸口舒服了一些。她歪头看向大门另一边，就看见王国鑫警惕地看向黑暗深处，一动不动。
    李聆嘴角翘起，露出一个笑脸。她站起来，三两步蹦跳着来到王国鑫这边，笑道：“老大，咱们四天没睡觉了，休息会儿吧。”
    “总得有人看着点儿吧。你要是困了就睡吧。”王国鑫拍拍手，将其他几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后，继续道：“兄弟们也累了，这样吧，我看这里还算安全，大家休整四个小时，分两拨。第一拨，我和王宁浪子看着；第二拨李聆李
    力看着，咱们抓紧时间休息。”
    “呜呼。”大伙儿应和一声，都很高兴。王国鑫看着其他几人高兴的面庞，自己心里也高兴了一下。他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身边闭眼的李聆，拍拍她的头，小声道：“你也睡吧，别撑着了。”
    李聆脸一红，却是没有什么动作。只有王国鑫看到了她微不可察的点头动作。
    害，你害羞？我才害羞呢，二十八了没谈过恋爱，没曾想现在居然有女子爱慕自己。王国鑫心里头美滋滋的，想着将来结婚的场面，想着自己的誓词。
    “我与你，情投意合......”王国鑫心里默念着，默念着，突然就笑了起来，乐得像一朵牡丹花，“呸呸呸，真肉麻。”
    王国鑫好像找到了可以打发时间的事情，自己一个人不停地嘀咕着，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什么干柴烈火、情投意合的。一个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情的人突然开始担忧自己在未来的大日子里说的话会词不达意，给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一时间居然会有些害怕，害怕见证人笑话，害怕心上人生气。
    “不行不行，这怎么能行？麻蛋，那些文人是怎么想出这么些肉麻酸词的，我怎么不行......哎呦，可酸死我了。”
    金浪子要跟王国鑫一起看守，这个时候听见王国鑫在旁边念叨什么“酸死了”，便关心道：“老大，你说什么酸死了？”
    王国鑫回过神来，诧异问道：“我说话了？”
    “可不是嘛，你一直嘀咕什么酸死了酸死了，是不是那幽灵的攻击给你留下什么后遗症了？”
    “......”王国鑫哼唧两声，点头道：“是，我现在嘴里直流酸水，可能跟那幽灵有关。”
    金浪子凑过来，站在王国鑫身前，“啊”的做了个张嘴的动作。王国鑫不解，问道：“干嘛？”
    “我看看你的伤势。”金浪子一脸严肃地看着王国鑫。
    王国鑫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小事小事。”
    “那可不行。”金浪子再靠近一步，“伤势严重不严重，得要大夫说了算，现在你是病人，你说得不算。”
    王国鑫将自己的大手放在金浪子左脸，然后用力将他拍向一边，道：“我说了不用管。”
    “那老大，我这里有一些镇静剂，你看看要不要来一针......”金浪子不甘心道。
    “不用。”王国鑫斩钉截铁。
    ......
    自从金浪子被王国鑫拒绝之后，钧武大厦内便安静下来。自从四天前被幽灵追杀，在便利店内被幽灵突袭之后，几人就没有一刻是放松的，他们的身体和意志，都在短短的四天里被无限地压榨。他们都累了。
    王国鑫坐在地上，歪头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睡着的李聆，情不自禁地向着她的额头靠去。
    “吱吱吱吱”。
    一阵突如其来的窸窣声让陷入幻想的王国鑫回到了现实，显然黑暗中有观众在看着眼下这一幕。
    “什么东西？”王国鑫指向黑暗当中，唤道：“王宁，给那边照亮。”
    王宁猛地点头，随后从大腿外侧掏出一根小棍子，“照明弹。”
    只见一个蓝色小光团从王宁的棍子顶端迅速飞向黑暗深处。王国鑫的眼睛一直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伴随着光团靠近，在光线的映照下，他终于看清楚了出声的是个什么生物。
    椭圆形的身体只有巴掌大小，滴溜溜的小眼睛，尖尖的长嘴外长着两排细小须子。
    “老大你看那玩意儿，像不像是......老鼠。”王宁好奇问道。
    一只老鼠有什么好奇的，这东西在农村人家的房子里随处可见。那里，不少人都在厨房各个角落摆放着撒上耗子药的小块食物，又或者在老鼠闹得厉害的地方，摆上好多个老鼠夹子。如果摆放的妥当，诱饵又足够诱“鼠”，那一晚上捉个一只不成问题。
    可是灾变后，老鼠已经看不见了，非要说有见过的，也大都是成群结队行走在城市里的嗜血鼠，那是老鼠的变种，比之丧尸之流的怪物，更为可怕。
    王国鑫额头冷汗直冒，他压低了声音，“我他么看见了。浪子王宁，你们两个把他们三个摇醒来，别出声，咱们赶紧走。我总感觉，这个地方怪怪的。”
    王宁与金浪子点点头，手底下也是轻轻晃动沉睡中的三个人，尤其是白涛这个伤员，嘴角留下了伤心的泪水，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好东西。
    白涛被摇醒来的时候还有些不满，直到看清王宁严肃的神情，才马上清醒过来，“有情况？”
    王宁点头，继而去推杨万里。
    王国鑫在这当口，也未曾放松警惕，目光死死地放在那吱吱乱叫的老鼠身上。那老鼠刚刚与王国鑫对上视线，便好似愣住一般一动不动，过了好几秒才仿佛回过神一般，顺着墙根一溜烟儿跑走了。
    王国鑫在吩咐王宁的时候便轻轻地推了李聆。李聆也是个机警的人，即使是刚从睡梦中醒来，也在一瞬间就搞清楚了现在的局势，右手轻轻按在剑柄上。
    “怎么办？”李聆问道。
    “走，离开这里。”王国鑫现在是能少一事，则少一事，反正那老鼠也溜走了，王国鑫觉得现在正是脱身的好时机。
    就在王国鑫觉得可以脱身之际，王宁那里却仿佛出现了什么意外。
    “杨万里，杨万里，你怎么了？”
    王国鑫看过去，只见杨万里蜷成一团，倒在地上，任凭王宁怎么摇动他都没有反应，就好像一个玩偶，像一具尸体。
    “怎么回事？”王国鑫快步过来，蹲下身子，大手盖在杨万里的脸上，拍了两下，“喂，臭小子，别拖后腿，快醒醒。”
    还是没有反应。
    王国鑫意识到不对，伸出一根手指放在杨万里鼻下，探了一番。这一探，就出了事。
    王宁看着颤抖的王国鑫，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
    “不，不，不会的，不是这样的......”王宁再次疯狂地晃着杨万里，“他就在这里，根本没动过啊，怎么可能？”
    王国鑫背起杨万里，快速起身，“走，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李聆也意识到不对，拽着还在发呆的王宁跟在王国鑫及其他人身后。
    王国鑫站在门前，焦急地等待着感应门。
    当感应门不再感应，那它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那本该快速打开的感应门，在焦急的几人面前，如同两块平凡的玻璃。
    王国鑫等的心急，按耐不住，一拳砸在玻璃门上。力大无比的一拳落在玻璃门上，可是那玻璃门却纹丝不动，并且在王国鑫这一拳的轰击下，玻璃门外反而落下了一层黑色铁幕。
    这下，大厦里可就一点光亮都没有了，黑黑的，跟地狱一样。

 第一百二十二章 钧武生物公司3，住户

    黑幕落下的一刹那，王国鑫就觉得大事不妙，黑暗中似乎有很多双贪婪的眼睛在对他们虎视眈眈。
    前路不通，王国鑫立刻向左手边最近的房间跑去，想要通过它的窗户离开钧武大厦，可惜没能成功。那层黑幕应该是将整个大厦包裹了起来，没有给众人留下可以逃生的死角。
    “怎么办？”李力努力压制着自己不停颤抖的双手，抱着李聆的一条胳膊，问道。
    李聆没有说话，愣愣的，发着呆。王国鑫记起李聆提到过，这建筑内电力系统还运作正常，于是他走到门口，找到电灯的开关，将它打开。顿时房间内响起“啪啪啪”的声音，头顶的日光灯亮起，这让处于黑暗太久的几个人有一瞬间的目眩，一瞬间的不习惯。
    这个房间应该是一间接待室，中间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实木桌，靠窗的位置还有一排小茶几。茶几不高，上面的托盘里整齐得倒扣着两排杯子。茶几两边各有一个低矮沙发。也许是太久没人打扫，这里的桌椅上都落下了一层浅浅的灰尘，随手一抹，就能沾上一手的灰。
    王国鑫将背着的杨万里放在沙发上，随后又探了一遍鼻息，心里希望会有什么好消息。可是希望从来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给了希望一个太高的目标，它却每每回馈给你一个比预期差的多的多的多的结果，尤其是王国鑫这种只是背起一个死人跑动几步就想着他能自己活过来。
    白日做梦罢了。
    李聆看着王国鑫一遍一遍掐杨万里的人中，掐得杨万里嘴边满是血迹，顿时大怒。她大步上前，拉开王国鑫，“老大，你干嘛呢？他死了，死了你不知道吗？”
    “他没死。”王国鑫执拗道，“他没死，他只是、只是......”
    “只是怎么了？”李聆看着王国鑫的眼睛，“你自己都说不出来他怎么了。你不是不知道他死了，你只是在否认，在拒绝事实。可是，老大，你仔细看看清楚，猛人团，七个人，死了万里，还有六个人。我们让你做老大，是因为信任你，相信你能在无论什么样的险境中清醒地带领我们活下去。”
    没有人能对身边亲近之人的死漠不关心的，即使是在将死之人的身边没哭，在葬礼之上没哭，在日后祭奠的时候没哭，可是生活太漫长，漫长到总有那么一两个节点，就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看到的某些个场景，会无意间触动你的神经。只有在那个时刻，你才会意识到，哦，对，他已经没了。
    王国鑫不是那种人，他的眼角已经泛起了涟漪。他扭开头，抬手擦去眼泪。李聆强硬地将王国鑫扭开的头又转过来，继续说道：“你现在只是失去了冷静，不妨冷静一下，想想怎么带我们六个...五个，活下去。”
    李聆说得对。
    王国鑫也直到李聆说得对，为了剩下的六个人，他应该冷静下来。王国鑫的心里没了杂念，一瞬间想到很多，主要还是关于眼前的突发状况。黑幕不知是什么东西，房间里的窗户也如那感应门一般，无法以力破开，眼下的状况明摆着是前已无通路，几个人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往里走----或者说，往上或者下走。
    王国鑫放下杨万里的尸体，小声道：“好兄弟，你先在这里睡着，哥几个回来了之后，如果有能力，一定带你回去。”
    王国鑫咳嗽两声，吐出一口痰，随后继续道：“咱们得想个法子快点出去，可能会应对不少危险，背上万里兄弟的话，可能会很累赘，所以暂时，先让他在这里睡会儿。但是，我说的是暂时，如果出去一圈找到了出路又没有危险，咱们再回来接他。如果很危险，如果兄弟们都倒在这里了，那更好，省力气。可是，哪怕，咱们只回去一个人，也得给我记着，一定要把倒下的兄弟们带回去，入土为安，不管是一年后三年后十年后。”
    “现在，咱们先把一楼走一圈，看看黑幕有没有缺口，可以让咱们逃出去。白涛，这个时候你就不要觉得自己速度快可以到处跑了，跟队伍一起行动。”
    白涛苦笑一声，“大哥，我脚还没好利索，巴不得有人背着我呢。”
    王国鑫点头，“这就好，出发。”
    外面的走道还是很黑，黑暗中也许有怪物，也许有岔路，同样的，也许有出路。这是一个概率问题，可是呆在这里，肯定不会有出路。
    广义得来说，猛人团中只有三个人是战士，两个剑士一个刺客。王国鑫和李聆都是剑士，王宁是魔法师，白涛是刺客，剩下三人都是弓箭手。王国鑫在组建队伍的时候只考虑了熟人，却是没有考虑职业搭配。在这一点上，绝大多数幸存者都是这般组建的队伍，因此他们在行动的时候也渐渐发现了自己的队伍或多或少都有短板，与人数无关的短板。
    “李聆，你和李力两个走后面吧，王宁身子骨弱，我照看他。”
    王国鑫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将整个一楼看了一遍，将整个一楼的布置已经记下，同时他还知道了，想要平平安安地走出去是不可能了，黑幕将整个大厦外围都包裹了起来。在一楼的西南角有个门，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已经被人拆掉了，只剩下个门框。王国鑫从那门框出去后，就看见黑幕从上而下将整个钧武大厦都包裹了起来。再仔细看，还能看到黑幕上流转的烟雾状能量，似有生命一般游动。
    出于对未知风险的考虑，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退回了一楼。
    刚一回来，白涛就问道：“老大，你刚才怎么不捅那黑幕几下，说不定就捅开了呢。”
    “你也说了是说不定。”王国鑫看着白涛，反问道：“那要是没捅开呢，要是因此惊扰了可能存在的怪物呢？那不是得不偿失嘛，咱们先不招惹它，先看看别处。”
    就在这时，众人的耳朵里都听到了一个声音，那是电梯到了的声音。王国鑫大惊，慌乱挥舞着自己的手，小声道，藏起来，藏起来。
    原来众人所处的西南角门框一进来，就有一个电梯，而几人刚从门外进来，还没有走远。
    众人快步走到前方拐角，相继拐了过去，而王国鑫则探出头，偷偷看向电梯处。
    没有任何人出现。那电梯从楼上下来，到这一层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向地下坠去。
    王国鑫从拐角出来，径直走到电梯前，将耳朵贴在紧闭的门上。用心听，就听见电梯又行驶了一段时间才停下，然后就没了声音。
    王国鑫站直身体，伸手按下电梯按钮，随后静静等着电梯上来。可是那电梯按钮就像坏了一般，王国鑫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有电梯运行的声音。
    “走。”王国鑫往大厦中心走去。
    “去哪里？”李聆问道。
    “找找其他的电梯，或者走楼梯。”王国鑫催促着其他几人跟紧，生怕有人掉队。
    钧武大厦的电梯分布很有规律。整栋大厦的正面面朝南方，电梯在西南角及东北角各有一个，而在中心区域，还有四个电梯，不过它们无一例外，都无法使用，即使在电梯运行的过程中按下按钮，电梯也不会停下，似乎不是按钮坏了，而是有人操作着电梯不让它们停下一般。
    楼梯只有西南角和东北角的电梯旁有，王国鑫几人试探电梯没能成功，便就近进入了东北角的楼梯。
    虽说电梯一直可以下到地下，但是这个楼梯间却是只有向上一条路可以选择。楼梯扶手上有不少的血印，这也是王国鑫在这座大厦里头一次看到血。
    他从刚开始就觉得奇怪，为何在遍地怪物的城市里，会出现这么一座没有怪物的建筑，甚至如果除去外面的那一层黑幕，单单说大厦本身，一切都平常的有些过头。这些血印的出现，才让王国鑫重新意识到，身处何地。
    反常即有妖，还是不要放松警惕的好。王国鑫振作精神，向二楼走去。
    王国鑫不知道的是，此时一楼西南角的电梯门，打开了。从他们之前藏身的那个拐角看去，就看见一颗头颅从电梯中伸出来，无神的双目左右张望，嘴里还不断有黑色液体流出。它在没有看到什么异常后，才重新回到电梯中。而流到地面之上的液体，也慢慢气化，肉眼难寻。
    王国鑫大步流星，走在最前，在一连拐过两个拐角后，他便到达了二楼。他轻轻推开楼梯间的门，探头看向外面。
    外面还是一片漆黑，在王国鑫可以看到的短短一片过道两边的墙壁上，布满了一滩滩溅射开的液体留下的痕迹，让这里显得肮脏，而又神秘。
    “跟紧了。”王国鑫回头叮嘱一声，然后才走出楼梯间。
    绕过拐角，能看到走廊上有一点点的微弱亮光在不停摇曳着，看上去阴森可怖。走过拐角，王国鑫听到了流水声从左手边传来，他下意识地要拔剑在手，却摸了个空。
    左手边是卫生间，男左女右分得清楚，流水声便是从其中传来。是人，还是怪物？王国鑫不知道，但是他想知道，即使没有趁手兵器在身，他还有一对沙巴大的拳头。他快速转身冲进卫生间，这让他身后的王宁有了一瞬间的惊讶。
    王宁低声诧异道：“老大你干嘛？”
    “别哔哔，你跟我来，其他人去另外一间，仔细搜搜。”
    既然行动已经开始，其他人也都知道没有回头路一说，他们就按照王国鑫说得那样，分成两拨，进入其中。
    这里乱糟糟的，盥洗台的边角已经碎裂，池子底部有一滩黑色的水渍；直直看去，能看见一扇失去了玻璃的小窗，以及窗外仿佛
    在缓缓流动的黑幕。王国鑫进的是男卫生间，地面上杂乱的倒着扫帚簸箕，还有两根在扫帚中显得格格不入的铁棒。
    三个便池，三个蹲厕，都没有流水的声音，看来声音不是出自这里，而是另有出处。
    “啊！！”
    就在王国鑫想清楚的时候，隔壁已经传来了一声尖叫。王国鑫心道不好，急忙往隔壁跑去。
    一进门，王国鑫就看见李聆飘在房间上方，而李力正紧紧地拽着李聆的腿，白涛浪子两个人则趴在窗子边，不停抽动着。
    “怎么了？”
    李力一看见王国鑫进来，大喜道：“老大你可来了，快去那边帮忙。”
    王国鑫跑到窗户边，就看见有细细的黑色丝线从窗外上方伸来，一直缠到李聆的脖子上。而细看那丝线，黑色有光泽，却是和头发的材质十分相似。白涛正拿着一把匕首划拉着想将它割开。
    感情李聆是被吊起来的。王国鑫知道情势紧急，看李聆憋红的脸，就知道那丝线没少用力。王国鑫将绑在李聆身上的剑拔出来，“白涛浪子你们两闪开。”
    两人立马闪开，就听王国鑫轻喝一声“白驹过隙”，白涛只感觉一道风从面前经过，继而李聆便从空中落下，正落在李力的怀里。
    “姐，你又胖了。”李力坏笑道。
    李聆怒了，一个暴栗敲在李力头上，骂道：“滚。”
    王国鑫弄断丝线后，便伸头去窗外，就看见那头发一样的丝线慢慢收回到了楼上。王国鑫又盯着楼上看了会儿，意想当中的攻击却是没有再次出现。
    王国鑫有些失望，他抽身回来，却在最后一瞬间，眼角好像看见了一张面无表情的女性面庞，还有头顶丝丝飘扬的长发。
    他阻止了众人的打闹，又探头出窗外，想要再看一遍，这一回却是什么都没看到。
    “怎么了？”李聆看出王国鑫不对，问道。
    王国鑫摇摇头，解释道：“没什么，看错了。”
    然而王国鑫自己的心里还是有疑问，就连他自己都在怀疑，真的看错了嘛。
    王国鑫又检查了一遍卫生间，找到了流水的源头，至于其他的异常状况却是找不到了。
    王国鑫叹口气，再次带着队伍，向外面走去。
    这才是一个卫生间，就碰见这种事，那这么大个大厦，可还了得？
    走道十分的安静，卫生间中的吵闹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丝毫没有影响到外面的世界。王国鑫等人走出卫生间，突然间，就在这时，整个二楼好像收到了什么命令一般，所有的灯都亮了，所有的门也在这一瞬间全部打开，每个房间里都飞出一个头颅。他们汇聚在一起，随后一齐向王国鑫这里涌来。
    看架势，是要活活撕了几个人。
    “跑，回头，赶紧跑，往上跑。”王国鑫大喊着转身向来时的楼梯跑去。
    到了楼梯拐角，王国鑫还没有进入楼梯间的时候，“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又是一颗漂浮着的头颅从电梯中废了出来，她无神的双目正好对上了王国鑫的眼睛。
    王国鑫马上就认出来了，这正是自己眼角扫过的那张脸。
    “跑，往上跑，一秒也别停。”
    王国鑫是最后一个进入楼梯间的人，他刚一进来，白涛立马关上门，随后用早就准备好的匕首，穿过把手插在墙壁上。
    “跑。”王国鑫回头催促白涛，白涛应了声好，急忙跟了上来。而这个时候，那些个头颅也涌了过来，狠狠地撞在门上，差点就将白涛阻挡用的匕首撞掉。
    一次没有撞掉，那两次三次，总是可以的，一扇门并不能阻挡太多时间，而大厦上面还有那么多层，难以想象若是每层都是这般可该如何是好。
    就在王国鑫这么想的时候，他已经到了三层的门前，而就在这时，楼梯间的门被打开了，一颗头颅飞了进来，同王国鑫撞了个满怀。
    “***我去尼玛的！”王国鑫一下将怀里的头颅扔到地上，随后一脚踩下，然后拽着白涛继续往上跑。
    “老大，你怎么不让我们往下跑啊？”白涛倒是心大，还有心思问问题。
    王国鑫一边跑，一边道：“慌了，随便说得。”
    “啊？慌了？那万一上去跑不掉咋办？”
    “跑得掉，跑得掉。”王国鑫连说两便，便缄口不言。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喊往上跑，不过他就是有那么一种直觉，回一楼必死，往上还有一线生机的直觉。
    而此时的钧武大厦，好像活了一般，外层包围着的黑幕开始加速流转，楼里的所有住户，也都有了动作，它们全部从房间里出来，向东北角的楼梯间涌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钧武生物公司4

    整栋建筑就像一个马蜂窝，这些数不尽的飞颅便是住在蜂窝中的兵蜂，平日里无所事事到处游荡，一被惊扰便会成群结队地出动，与惊扰者至死方休，从不妥协。
    曾经有几个一株葫芦藤上的八个葫芦变化而成的怪物看上了这里，想要将葫芦藤种在钧武大厦的最高处，结果进去之后挨个惨死，无一幸存。因此钧武大厦的存在在整个废墟城市里那些开了灵智的怪物中流传开来，十分有名，那些个面目可憎十分吓人的家伙们一旦到了钧武大厦外，大都会绕路走，免得惊扰了飞颅，惹来杀身之祸。
    不过今天，这清净地还是被外来者打破了清净，那些无意识在楼中巡逻的飞颅，一旦受到惊扰，便会唤醒所有飞颅，攻击外来者，而外来者在楼中，就连尸体都不能留下。
    这也是王国鑫几人一开始大意的原因，没有看见尸体，他们也没有了戒心。
    楼梯间里的几个人前进的速度慢了下来，跑在队伍前方的尖兵李聆，正应付着十来个涌进来的飞颅。它们没有焦距的双目总是让与其有目光接触的李聆感到寒冷，而它们的攻击方式更是让人恶心。
    就像是没有了意识的丧尸，它们的攻击方式沿袭本能，尝试吞咽任何与其有所接触的物体，不论死活。
    李聆的长剑还在王国鑫身上，她自己身上能当作武器的除了一把手枪，就只有两把匕首。手枪是一开始就带着的武器，纯地球科技，对付对付落单的一二阶怪物还有些用，不过在此时此刻，却是没什么大用，她之所以留着这把手枪，只是为了纪念。
    楼梯间比较狭窄，空间有限。李聆双手略微有些生涩地挥舞着匕首，在身前布下一层刀网，不断收割着入侵过来的飞颅，李力此时也只能跟在身后，手里握着一截略有弧度的短棍，看起来似乎随时可以伸缩成为一把大弓。
    箭未上弦，却已蓄势待发。
    王国鑫拍一把白涛的背，“你往前面走，帮前面开路。”
    “那后面......”
    “我顶得住。”
    自然是顶得住了。王国鑫一开始因为飞颅的数量才会大慌失色，不过从刚才抱摔一颗飞颅，以及此时因断后而与飞颅亲密接触之后，也发现了这些飞颅不过是徒有其表----虽然长得可怖，不过论单体实力，甚至连二阶丧尸都不如。
    不过王国鑫没有大意，他现在只觉得几个人走得不够快，万一真的被飞颅前后夹击，那他们几人铁定会命丧此地，更何况，王国鑫总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注视着，那无比沉重的目光直入王国鑫的意识，对他造成了无与伦比的压力。
    像是同血手对战那次，那种压力。这让王国鑫有些恼火。
    队伍前进的速度很快，不过半分钟而已，几个人就跑到了五层。到了五层之后，队伍前进的阻力便明显了起来。钧武大厦的设计里，楼梯间比较狭小，每两层之间都有三段楼梯，两个拐角，因此视野的限制很大。王国鑫在感觉到前进的慢了之后，也是十分急躁，一着后方涌来的飞颅越来越多似乎无穷无尽，二来担心前面几人安危，三来，他心中的压迫感越来越重。三者齐压，即使是王国鑫一遍又一遍地劝说自己要冷静，也不能有分毫的缓解。
    “王宁，前面怎么了？”
    王宁的头伸出楼梯外，对下面喊道：“老大，前面密密麻麻都是那些鬼东西，走不快。”
    是吗，已经陷入苦战了吗？王国鑫初见钧武大厦，也没有细致地去数过到底有多少层，不过粗略看去，少说也有七十米的高度，稍微算算，最起码有二十层。
    王国鑫闭嘴，不再多说，继续斩杀追逐而来的飞颅们。
    王宁要缩头回楼梯继续前进的时候，突然没有来由的悸动起来。不知道为何，他扭头又向上看了一眼，只见黑暗中有一点明光闪过。
    王宁头一歪，趴着栏杆滑下了楼梯。
    “王宁，你怎么了王宁？”金浪子大叫道。
    一听见金浪子的叫声，王国鑫心里咯噔一下，他横砍竖劈，用剑画出一
    个十字，暂时将飞颅隔断一下，随即他便一个提速，向上跑去。
    拐过拐角，就看见金浪子抱着王宁，猛烈地摇晃着。
    “怎么了？”
    “不知道啊，他就跟你说了句话，然后就这样了。”
    王宁是怎么倒下的，没有人知道。王国鑫拍拍金浪子，“你背着他跑快点，去前面找李聆。”
    金浪子也不犹豫，架起金浪子抬脚就走。
    可真是奇怪啊。王国鑫难掩心中好奇，便站在王宁刚才站立的位置上上下左右观察了一番，顺手还砍翻了两只不开眼独自来挑战的弱小飞颅。
    没什么特别的啊。王国鑫摇摇头，跟上了队伍。
    在这一段时间里，队伍并没有前进多少，堪堪上了一层而已，李聆作为尖兵开路，此时正顶在六楼楼梯入口处，这里的飞颅数量底层来说较少，但是实力却没有什么大的变化。饶是如此，李聆也顶着巨大压力。
    发现金浪子扶着王宁上来的瞬间，李聆还有些诧异，“你们怎么上来了？老大呢？王宁怎么了？你们都上来了那后面不是只有老大一个人了，他怎么办？”
    “老大应该顶的住。”
    “什么叫应该？”李聆大怒，“你!唉，白涛，你脚没事了吧？”
    白涛点头，“能跑了，我这就去和老大一起。”
    “不用，我来了。”王国鑫人还没到，声音先到，“再说了，我就在后面不远，你说话我都听得见，至于这么大声么。”
    “至于，你别忘了杨万里是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没的，这种情况，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不单是杨万里，还有刚刚才倒下的王宁，谁都没有看到他们是怎么被攻击的，被谁攻击的，可是他们就是那么倒下了，就倒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这里肯定不止飞颅那么简单，这些飞颅还是有些弱了----不对，是弱的离谱。
    后方又涌来大群飞颅，王国鑫听见动静直接回头，再次挡在身后。李聆还在处理六楼涌进来的飞颅，一边挡在门前，一边道：“李力，你带队，继续往前，别停。”
    李聆害怕一停下来，队伍就会陷入重重包围之中难以行动，她只好吩咐自己的弟弟继续前进。
    “小心点，别挂彩。”李聆又吩咐了一次。
    “哎呀，你也太烦了，姐你要知道，每一个弓箭手都是一个合格的战士。”李力倒是比较轻松，三两个跳跃绕过李聆，一直被他握在手中的短棍两头也各突出一块锋锐刀刃，像是插了两把匕首一样。
    ......
    钧武大厦的顶楼天台上，一道身影站在天台边，俯视下方变得愈加浓郁的黑色薄幕，突然叹了口气。
    身后缓缓走来一道穿着白色大褂的婀娜身影，怀里还抱着一堆文件，纸头上画着钧武公司的符号。
    “博士，底下的......住户又活了。”
    “我知道了。”天台边的身影回过头来，伸出手。这时才看到，他的整个头部黑漆漆的，顶生触角，没有五官，早已没有了正常人类的样子。
    那婀娜身影马上将怀里的文件交给博士，刚想转身，转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你想说什么？”应该是博士的人问道。
    “博士，据说有幸存者建立了聚集地，咱们真的不去吗？”
    博士黑漆漆的头上露出一道裂缝，大概是笑了，“苑源，你是我最喜欢的学生，你且说说，在你的眼里，我是个怎样的人。”
    苑源沉默片刻，“我知道了。”
    说完，苑源这才转身，向楼里边走去。
    “苑源，苑源。”天台边的博士突然叫道，可是那苑源只是顿了一顿，却是径直离开了，没有答应。
    博士默默转身，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
    突然博士想起了几个月前的灾变，他正在实验室里做实验，突然整个左半身全部麻痹，渐渐的就连意识也失去了。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就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陌生模样。苑源是他的学生，灾变那一日工作
    了一整天有些累了，加上第二天还有紧急任务，干脆就没有回家睡在了办公室，也因此才活了下来。现在想想那天早上苑源惊恐地看着自己地表情，以及发现是自己后支支吾吾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傻样子，真好笑。
    相比之下，博士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反应倒没有苑源那么大。毕竟他还活着，和楼下那些个已经去身体化的小怪物相比幸运了太多；其次他发现自己的精神力也变强了，甚至于可以凭借精神力感知到城市中心两只丧尸在互相干架。
    关于楼底下的住户，他知道的也不多。他曾经想要感知一下那位住户，不过精神力在靠近地下五层的时候就不能再次靠近了，似乎是被一堵专挡精神力的墙挡了下来。
    那位住户不常清醒，不过每次醒来，都会大动一番周折，将十三层以下全部包裹，即使是地下也不留缝隙。黑幕之内的世界，他也只能略微感知一二，似乎那黑幕也有阻隔精神力的功效。他曾经从实验室里拿出一只小白鼠，丢到那黑幕上，几乎是瞬间小白鼠就化成了同样的黑气。
    博士随手撕掉手里的文件，继而回身顺着苑源的足迹走去。
    苑源正站在门后发呆，当她看见门打开的时候，急忙低下头，再次匆匆而行。
    “苑源。”博士叫道，“我想楼下的住户醒来，应该和几个闯入者有关。你收拾下行李，准备准备。”
    苑源停下步子，“准备什么？”
    博士呵呵一笑，“自然是准备讨他们的喜欢。”
    “为什么？”
    “我不可能回去，但是你可以，你还年轻，应当合群。”
    苑源抬起头，突然笑了起来，“我要是合群，就不会选你当导师了。你要是合群，也不会坚持让我叫你博士。”
    “呵呵，去吧。”
    苑源点头，随后蹦跳着离开了。博士则走到楼梯处，不断下行。
    “电梯被征用了，走楼梯可真烦啊。”博士一边走一边嘟囔，“改天全改成滑梯好了......嗯，好像也不行，那上楼又费劲了。唉，世上还真没有完美的事情啊。”
    “烦躁。”
    博士来到十四层便停下了。这里的楼梯已经断了，地面有一个巨大的空洞，空洞下面正是那些流动的黑色气息。
    在博士看来，这些黑色气息上沾满了恶意，那是对生灵的恶意，也是对死亡的纵容。
    就像是地狱。
    博士伸手向前，接触到黑幕的一瞬间，手指碰触到的一片区域便如见了火焰的积雪般融化。
    有几个游荡的飞颅突然向着博士冲来，张开的血盆大口似乎要将博士一口一口全部吞下。博士视若无物，丝毫不慌，而那些靠近的飞颅刚飞出黑幕，便如无头苍蝇一般，在空中乱飞乱咬，飞着飞着几只飞颅便撞在一起，开始自相残杀了。
    底下很吵，有怪物的吼叫声，男人的吼叫声，女人的责骂声，不过最大的还是女人的责骂声。
    “老大，你他么的赶紧走，别管我。”
    “你他么闭嘴。”王国鑫打掉咬在自己右手的飞颅，不过持剑的手受伤，导致握剑不稳，长剑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如此一来，王国鑫没有了武器，对于身后落在飞颅群里的金浪子，他却是无能为力了。
    王国鑫不肯放弃，双手捏拳，一拳一拳砸向飞颅。
    “老大，你们走，我去陪万里王宁和白涛了。”
    “你他么放屁！！”王国鑫大吼着。
    金浪子闭上眼，随后响起一声枪响。
    王国鑫愣住了。李聆抱着王国鑫就往上走，身后的飞颅们则盘旋在金浪子的身体边上，啃咬着。
    他们从七楼开始就陷入了苦战，刚开始是丢下了王宁的尸体，发现不但没有了负荷，而且还能拖延飞颅的时间，也正是如此，他们才勉强到了十层。
    李聆正抱着王国鑫前进，突然意识中响起一句话，“继续跑，到十四层来。”
    “谁？”李聆问道。
    “我叫博士。”

 第一百二十四章 钧武镜

    上一次因为听见别人自我介绍而高兴，还是因为一个漂亮少年，而今天听见一个叫名字诡异叫博士的人介绍自己，也让李聆高兴不已。
    看见那个洞了。李聆回头一把抓住李力，用力将他丢了上去，然后自己才跳了上去。一接触到十四层地面，李聆马上俯身向下，伸手向下抓住王国鑫，将他也拉了上来。
    多亏了金浪子尸首的血腥味吸引，多数飞颅已经停下了追逐，它们就像十下水道的老鼠见到了一块新鲜的血肉，趴在那里大口撕咬着。
    李聆看到了。
    她一言不发。
    王国鑫一上来，这个自称是博士的人便关闭了维持着的黑幕漏洞。这时，李聆等人才注意到博士。
    “我*，你是人是鬼？”李力戒备地看着面前的人影，这个顶着光秃秃黑漆漆脑袋并且长有两个触角却看不清五官的人影。
    “现在还算是人吧，你可以叫我博士。”
    “博士？”李聆双手轻轻搭在大腿前，神色里有颇多的不信任，“你没有名字？还是说你很在乎自己的......学位。”
    “怪人配怪名字，见怪不怪。”
    看得出来博士不是很想在名字方面有过多的争辩，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说，他也不像是个敌人。李聆没有丢下防备，继续问道：“底下的，是什么东西？”
    “你知道蜂巢吗？”博士见李聆点头，对三人做了个跟随的动作。
    李聆扶起王国鑫，搀扶着他跟在博士身后，听着博士的解释。
    “现在整座楼，十三层以下，就是一个‘蜂巢’，这些东西，便是其中的工蜂、兵蜂。”
    “十三层以上呢？”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看这蜂巢规模巨大，那也是慢慢积累起来的，而蜂巢成长的材料，便是你们这些误打误撞闯进来的倒霉蛋了。目前它的扩张只到这里，所以上面几层相对来说，还算安全。”
    “这些......工蜂，是怎么来的？如果真像你说得，那蜂王又是什么，是和工蜂一样的东西吗？”
    博士停了下来，似乎在回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什么？”
    “咱们上去说。”
    博士只是简短地说了一句，也不理会身后李聆如何质问，他只是向上走。一边向上走，一边嘟囔着怀念电梯之类的话。
    走了几层后，几人的面前出现一堵墙，也不知道博士怎么操作了一番，那墙便让开了，取而代之的是通往顶层的楼梯。
    苑源已经等在楼梯口了，博士一上来，就看见苑源换了一身衣服，脱下了研究服穿上了一身休闲装，背着一个大的离谱的背包。
    “博士!”苑源高兴地叫道，“都收拾好了，衣服、资料，还有一些食品储备，博士你不会介意吧？”
    “你已经拿了，不是么？”
    苑源微微一笑，同时看到了博士身后跟着地三个人，这才注意到还有外人在场，“博士，他们是......”
    “客人。”博士走上来，轻轻推一把苑源，“先把包放下，带客人们到会客室。”
    顶层原来没有会客室，只有几个比较机密的实验室，博士将其中五间改造了一番，改造成了两间卧室、一间厨房、一间储藏间以及一间客厅。
    幸亏这公司以员工为本，几乎每层都有几个自动售货机以及一间咖啡厅，在灾变后，它们都被当成储备资源贮存了起来，粗略统计够两个人吃五个月，因此如今还剩下许多口粮。
    博士说得会客室便是客厅了，盆栽、沙发、投影仪，一应俱全。苑源让几人坐下，自己则走了出去。隔壁传来水流的声音，听起来是苑源在接水烧水的样子。
    “博士，现在可以说了吧。”李聆催促道。
    四个人，没有死在幽灵手中，死在了这栋楼里，自己却连杀死他们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忍不了。
    李聆忍不了，王国鑫也咽不下这口气，只不过他还沉浸悲伤之中，不愿意面对现实。
    如果这是一场梦多好，王国鑫想。
    空间有些寂静，李聆见博士不说话，重新站了起来，站在博士面前，死死地盯着他。博士被人这样看着，久违的有些尴尬。他的触角微动，感觉不太舒服。
    “你先坐下。”
    “你说不说？”
    “坐下说。”
    李聆半信半疑，坐了下来。刚巧这时苑源拿着一壶咖啡和五个杯子进来了，其中两个杯子上画着可爱的符号，一个是一个圆加两条线，应该是博士的杯子；另一个则用花体字写了一个苑字，旁边还有个笑脸。
    苑源将杯子放好，给每人倒了一杯咖啡，随后自己便抱着自己的咖啡坐在角落，仔细地嗅着咖啡香气。
    博士的脸上又出现了一道裂口，看起来十分恐怖的裂口，出现在这样的头上，却没有任何违和感，还给人一种他很开心的感觉。
    “公司的待遇福利向来不错，这咖啡也不是速溶快餐，你们运气好，尝尝我们苑源的手磨咖啡。”
    “放糖了吗？”王国鑫突然出声问道。
    李聆停下要端杯的手，愣愣地看向王国鑫。
    苑源摇摇头，随后又说道：“各位要是想放糖，我便去取。”
    “不用了。”王国鑫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突然就想起了曾经在健身房的日子，白涛每次来的时候手里总是端着一杯咖啡。王国鑫有次问起，白涛才给出解释，“黑咖啡，不放糖，有助于脂肪燃烧。”
    苑源又看向李聆与李力两人，问道：“你们要糖吗？”
    李聆摇摇头，“不用了，多谢。还有，博士，现在可以说了吗？”
    “灾变的时候，我正好昏迷，所以知道的不多，不过我知道一点，这些‘工蜂’中的一部分，是曾经这个公司的员工，我认得他们的脸。”
    “不可能，那底下密密麻麻，追着我们没有停过，那数量少说也有上万，如果不是因为楼梯拥挤，我们根本活不下来。你们这里有这么多人？”
    “你先听我说完，别打岔。我一开始就说了，只有部分。等我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正好‘蜂巢’在扩张，那个时候它的规模还不大，连一层都尚未占据。正好城里不少人在同怪物厮杀，其中有的人就躲了进来，谁知道这一进来，就再没有出去过。”
    “那个时候大楼里还算安全，还有不少工作人员幸存，他们一意孤行，坚决要逃出去。我知道他们的决定没错，但是逃离也要挑个时间。我那时因为这个.....
    .”博士指指自己的脸，“便决定叫苑源去劝劝他们。”
    “我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能劝所有人留下来，但是我没想到一个人都没有留下来。不出意外，他们全都死了，和那些怪物一道死在了只有个雏形的‘蜂巢’里。”
    “我再次看见他们的时候，就是你刚才见过的那个样子，漫无目的的游荡在大楼里，没过多久又陷入一种冬眠一般的状态。我也曾经探寻过他们的尸体去了哪里，却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不过从日益壮大的黑色薄幕来看，答案似乎已经不言而喻。”
    “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
    听完了答案，李聆解除了一部分疑惑，又多了一些新的疑惑，“那你们怎么不走，难道几个月了，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
    “我有实验要做,更何况我这副模样，也没什么好去处。你们来得很巧，我的实验在前几天遭遇了瓶颈，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毫无意义。所以我想，是时候离开了。”
    离开？那不是意味着又要面对那些恐怖的飞颅，没准还会再见到伙伴们的尸体。一想到这些东西，王国鑫就觉得脑壳疼，那个刚开始想带着同伴的尸体回去的王国鑫已经退却了，现在他只求能带着李聆兄妹两人活下去。
    “怎么离开？”王国鑫深呼吸一次，问道。
    “自然是走着离开。”博士呵呵一笑，突然又指向外面天台，继续道：“或者你们可以从天台离开，那里有我提前布置好的绳索，可以直达对面楼顶。”
    “你怎么不从天台走？”王国鑫听见天台有路，眼睛一亮，他连忙问博士，“那里好像更安全一些。”
    “只是看着安全。”博士答了一句，见王国鑫还有些疑惑，又解释道：“对面楼里也不安生，而且附近有一片红腹凶鸟驻扎。”
    红腹凶鸟？没听说过有这种怪物啊。王国鑫觉得诧异，便求博士指点一下它们的驻扎地。博士随手一指，指向天台外面。王国鑫顺着博士手指的方向看去，隐约看见一只黑背红腹的巨大凶鸟直掠天台，在靠近天台的一瞬间却如惊弓之鸟一般抬升离开。
    看样子比雷鹰厉害多了。王国鑫咽下一口吐沫，“博士，你有把握带我们一起离开吗？”
    “自然是有的。我会送你们几位安全地离开这栋大楼。”博士拉着苑源，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尴尬，“那个，还不知道几位的名字。”
    王国鑫依次指向三人，“王国鑫，李聆，李力。”
    博士呵呵一笑，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我不会和你们走，不过我要把我的学生委托给你们，希望你们能带她到幸存者聚集地，将她安顿下来。”
    苑源抬头看着博士，“博士不一起走？”
    博士摇摇头，“我还有最后一个实验要做。”
    “什么实验？”
    “观察实验。”
    “难不成？”
    博士面对苑源疑问的眼神，点头确认。
    王国鑫三人突然就变成了局外人，只觉得这师徒二人的对话好生深奥，完全不懂。
    苑源似乎想要劝阻博士，说道：“可是博士，你也说了那只是个猜测。”
    “唯有实践可以验证猜测。”
    苑源更加焦急了，“可是如果猜测是真的，那不是十分凶险。我不允许老师你去那里。”
    “你也知道我是老师。”博士说完这句，便不再言语。一时之间，空气都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博士突然接到什么信号一般，说道：“各位，休息好了吗？该出发了。”
    “这么急？”苑源背起了巨大背包。
    “时间不等人。”博士看向一旁明显有些担心的三人，又劝道：“放心，肯定会送你们安全出去。不过我希望各位能够记我这一人情，安全地送苑源离开这里，回到人类当中去。”
    王国鑫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她就算想死，也得死在我后面。”
    “时间还是空间上？”博士问道。
    不过这个问题明显是噎了王国鑫一下。王国鑫看着博士的脸，却是看不出博士的表情如何，罢了，看在博士救我们一命的份上，就当他是在开玩笑吧。
    王国鑫一字一顿地说道：“自然是时间上。”
    博士点头，突然快步离开会客厅，去了外面。王国鑫看着博士离开地方向，问道：“他去干什么了？”
    “那里是实验室的方向，博士可能是落下了什么东西没有拿吧。”
    话音刚落，博士又出现在会客厅门口，将一个平板丢给苑源，吩咐道：“我需要一个助手来完成最后一个观察实验。这台平板我改造了一下，连接着这台摄像机，有效半径五公里，再往外的话，就连接不到了。王国鑫，我希望你们几个出去后，在不威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尽量走得慢一些，能多收一些数据就多收一些，感激不尽。”
    “出去后往西走，有个大停车场，里面的车子都是公司资产，清一色的田丰道霸，油都是满的，钥匙在抽屉里，每个钥匙上都有车牌号。你们去挑个喜欢的数字，然后咱们就出发。”
    离开这里。博士透过玻璃看向外面，看向远处的天空，只觉得既好看，又危险。
    王国鑫拉开抽屉，一眼就看见陆a88088。他拿起钥匙，表示选择好了。
    离开这里。
    下楼的路和上楼的路一般无二，可是两遍走在楼梯上，心态却有了微妙的变化。
    王国鑫的心里有些忐忑，可是又不知该怎么表达，这种生命被人拿捏在手中的感觉，最是让人难受，也最能让人无力。
    “只求眼前这人能说到做到了。”王国鑫看向走在最前的博士，强压下疯狂跳动的心脏，努力让自己保持平稳。
    转眼间十四楼到了，从那个洞口向下看去，黑色薄幕不知何时已经散开了。透过洞口，还能看见几个飞颅正在啃噬着地上残缺的尸体。它们也不多咬，只是咬下一口，便离开了这里，原来的位置则由后面的飞颅补上。
    王国鑫恨恨地盯着那些个忙碌的头颅，拳头紧紧握住。
    就在这时，博士已经率先从洞口跳了下去。他这一跳，可把王国鑫几人吓了个半死。
    “博士！”王国鑫小声地叫道，“你这是干什么？”
    博士没有说话，只是淡定地向前行走。接下来，让王国鑫等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博士从飞颅的面前走过，而那些飞颅却像是没有看见博士一般，甚至有一颗飞颅碰到博士的胳膊，也没有太多的反应，歪歪扭扭地飞行着就离开了。
    好像博士就是一团空气一般。
    “跟在我身后，不要说话，碰见怪物的时候屏住呼吸。”
    博士的声音在几人脑海中回响。
    显然博士用了什么手段迷惑了怪物，以至于让怪物根本不能发现他们的存在。王国鑫心中大定，也从洞口跳了下去。一百多斤的身体落地发出的声响，也只是让那些飞颅看了一眼声音发生的地方。
    王国鑫见自己安全，便回头，按顺序将苑源、李力、李聆几人接住，轻轻放在了地上。
    十三层还有大量的飞颅，它们大部分都在慢慢地向楼里的房间里退去，只有小部分在楼梯与电梯之间不停移动。
    “叮”的一声，电梯开门的声音响起。博士的脚步突然变得轻快起来，他快速地走到电梯前，正好看见电梯里挤满了飞颅的场景。
    “唉。”博士叹了口气，看上去有些失落。
    “怎么了博士？”王国鑫小声问道。
    “下楼梯伤膝盖。”博士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倒是苑源解释了一下，“博士不喜欢运动，能坐着绝对不会站着。”
    到了七层，楼梯间还有干涸的鲜血印记，浅浅的一层，能看出两个人抱在一起的形状。周围没有飞颅，显然是已经完成了工作。
    再往下走，直到一层，都没有看到几个飞颅，一切都像博士说得一样。
    一楼到了，博士径直走向最近的门。王国鑫对这里很熟悉，这里是钧武大厦的西南角，也是几个人发现没有门封锁的地方，如果不是因为黑幕，他们几人那个时候就离开了。
    此时向外看去，黑幕已经不见，几个人可以直接看见街道对面的停车场。
    “各位，我就送你们到这里。”博士挥挥手，将几人推了出去。王国鑫回头，看着博士，又问道：“真的不一起走？”
    “还请照顾好苑源。”博士微微鞠躬，紧接着便来到电梯前，按下了电梯。
    就在这一瞬间，地面上黑潮涌动，紧接着黑色薄幕又出现在几人眼前。
    “走了。”李聆拍拍王国鑫，拉着苑源向街道对面的停车场跑去。
    ......
    “叮”，电梯门开了，里面的飞颅们嘴里叼着血肉，密密麻麻挤满了电梯。
    “让一让让一让。”博士走了进去，那些飞颅还真就像听懂了一般，给他腾了个地方出来。
    “让我看看，地下到底有什么。”
    电梯速度很快，一直到地下五层才缓缓停下。电梯门打开，博士抬起左手，看了眼手表，然后迈步出了电梯。
    飞颅们出了电梯，便排成队向右边飞去。博士看向飞颅前进的方向，那里漆黑一片，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巨兽张大了嘴，等着博士。
    “可怕的心理暗示。”博士摇摇头，将脑中接收到的负面意识驱逐。
    往前走了七十五步，这里有一间房间，门大开着，诡异的红光挥洒在进进出出的飞颅上，将它们无神的脸映照得十分骇人，再搭配着嘴角留下的血迹，任谁看了都会心理不适的吧。
    应该到了。博士在胸前摸了一下，打开了摄像头。
    博士又看了一眼手表，秒表模式下的表盘上已经在倒数了。博士一直等到归零的那一刻，才开始行动。
    他大步流星，站到了红色房间的门前。
    “我说，你住在我的公司这么久，就没有考虑过房租的事情么？”
    话音刚落，运行中的电梯便被切断了电源，停止了工作。不但如此，电梯井从大厦顶楼开始被不明物质填充，看材质有些像阻隔顶层与下层的那堵墙的材质。
    房间里原本忙碌着的飞颅如同接到了什么命令，匆匆离开房间，它们中有的甚至没有来得及将口中的血肉放下。再往里面看去，就见到一个姑娘，盘好了头发，端坐在铜镜前，正在镜子上画着精致妆容。
    “房租？鸠占鹊巢，还有理了？本姑娘还未曾找你，你倒先找上门来了。”
    姑娘扭头，看向博士。
    博士也看着姑娘。
    姑娘头发盘的精致，穿的是近百年前的大红嫁衣。真是个可人儿，可惜没有脸。博士突然间想到了自己，他摸了下自己的脸，笑道：“好巧，你也无五官。”
    “是吗？”姑娘呵呵一笑，回过头看着铜镜，又往镜面上画了几笔。
    “你在干嘛？”博士好奇问道。
    “姑娘家的闺房事，还要说给你个大男人听？”
    博士看着姑娘，只见她提着毛笔在镜子上画画，一点都不能同闺房事联系起来。与其说是闺房事，更像是在练字。
    博士的脚步往旁边移了移，找到一个能看见铜镜面的角度。铜镜里也有个姑娘，不过那个姑娘有五官。
    桃花眼眸流转，一对青山横眉，眉如墨画，面若秋波，樱桃小嘴微翘，似有百媚生。
    姑娘好似不满意，又修改了两笔，这才放下毛笔。
    与此同时，博士突然感觉自己同整个世界脱节了，因此有了一瞬间的恍惚。待到恍惚终结，再看那姑娘，却是大不同。
    铜镜里的姑娘面容完美的复刻在铜镜外的姑娘脸上，而铜镜里理应映照出姑娘影像的位置，却是一片空白。
    “我看你像是个读书人。”姑娘收起镜子，抱在怀里，霎时间整栋楼里的飞颅像是受到了召唤，疯了一般向地下冲来，不过电梯井被堵，楼梯又只到地下一层，前路受阻，飞颅们便拥挤在地下一层与一层间，不能动弹。
    姑娘抱着镜子，看向博士，笑道：“不如，你帮我起个名字吧。”
    博士愣住了，片刻后他摇头拒绝道：“起名一事事关重大，我第一次见你，担不起这个担子。如果你真想要个名字，不妨用我们公司的名字。”
    “哦，公司叫什么？”
    博士想起了一段往事，许久才惆怅道：“钧武。”
    姑娘微微一笑，口中默念两声，随后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叫我钧武镜吧。”
    姑娘拿起镜子，原本退出房间的飞颅们在此刻赶来，绕过博士飞进房间，冲进铜镜面，便消失了。
    ......
    坐在车上的苑源一直看着平板，直到那姑娘从镜中消失后，整个画面便黑了下来，“断开连接”四个字出现在屏幕上。
    断开连接？苑源抬头，对着驾驶员李力问道：“你开了多远？”
    “三公里啊，怎么了？”
    三公里就断开连接了？难不成......
    苑源突然伤心了起来。坐在一旁的李聆见状，轻轻地抱住了苑源，“人死不能复生，想开些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帮忙

    “人死不能复生。”李灏叹口气，安慰着面前还算镇定的汉子。
    王国鑫喝下最后一口酒，将酒瓶丢到垃圾桶，然后用手心擦擦嘴角，随即又舔了一下手心，“我知道。”
    王国鑫顿了一下，又说道：“谢谢，兄弟。”
    李灏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谈话该如何才能继续进行下去，他急忙改变话题，问道：“所以你是要跟我说，这些怪物的成因喽？”
    “没错，我从一开始就怀疑灾变是怎么开始的。你看看那些个外星人，事故一发生，他们马上就来了，你就不觉得可疑？还有这些个怪物，。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什么病毒，基因变异，就像t病毒导致的，可是你想想看，丧尸，电影里的；幽灵，僵尸，传说里的；雷鹰、树妖等等，几乎所有的怪物，都可以在流传下来的神话志异中找到出处。再加上那个什么狗屁钧武镜妖的形成......”
    “还有那些怪物的强度，丧尸，你还记得刚开始的丧尸有多弱吗？我拿一根钢管就打死了好几个丧尸，这种怪物，真要出现，在军队面前就是送的，可是到现在为止，除了平安，你还在哪里有见到成建制的军队嘛？”
    王国鑫看着李灏的眼睛，说道：“我怀疑，这些怪物的蓝图，就在世界各地的传说当中，它们靠我们这些人的意识为食，它们，它们......”
    王国鑫语塞，他苦思良久，才放弃思考，身体后仰靠在了椅子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我们只是实验品啊。”王国鑫小声道。
    李灏想起了施依然跟他解释过怪物的由来，来自黑暗星区的诡异造物，一种诡异的模因武器。看来施依然她们没有跟平民解释怪物的由来，这又是为什么呢？李灏没有细想，他从病床上下来，找到自己的衣服，也不避讳王国鑫的存在，找了个角落就换好了衣服。
    学校的公共澡堂里洗了四年，还会在乎这个？更何况他与王国鑫也算生死之交，想来他也不会介意。
    李灏换好衣服，看着自己仍旧病态般瘦弱的身体，顿时觉得有些反胃，恶心。
    “王国鑫老大，这次叫你来，主要还是跟你借点钱，你看......”
    王国鑫当着李灏的面完成转账操作，随即又问道：“小兄弟等下有事没事，要不要见一见我们的新队员？”
    “是苑源嘛？”李灏问道。见王国鑫点头，李灏犹豫了一下，对王国鑫说声抱歉，便出了病房。
    病房外没有看见李力李聆姐弟俩，兴许是已经离开了。李灏找了个无人角落，便拿出手环想要联系陈曦他们，可惜一连拨了四个人，陈曦张思齐维洛尼亚唐晋阳拨了个遍，却是没有一个能够接通。
    李灏心里有些不安，他想赶紧出城去找人，不论死活，总得有个消息不是？像现在这样不明不白，也太难受了。
    他回到病房里，正看见王国鑫右手持剑鞘，左手拔剑，愣愣地发着呆。一看见李灏进来，他收剑站起，问道：“怎么样？”
    李灏略带歉意，尴尬道：“下次，王哥，今天我还有点事。”
    “行吧，具体什么事我也不问了。我们今天刚到平安，人生地不熟的，还有很多要忙的事情。”王国鑫点点头，冲李灏抱拳，“后会有期。”
    “下次，有空我来找您。”李灏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有了转账记录，这回李灏出院没有受到阻拦。
    看看时间，距离李灏被王国鑫捡起来也就过去大半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求他们几个平安无事就好。
    医院比较靠近城中心，要出城还要走很多个街区。李灏在出城时也经过了贫民区，不过今天这里有些不同。
    上次进城时这里的人们都半躺半倚赖在自己的帐篷里，双目无神地看着过往路人，即使最小的小孩子，也怯怯地缩在角落里，只留下一个小脑袋露在外面，向往地看着来往车辆。
    李灏看着两边空荡荡的帐篷，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加快了步子，总算在一个小帐篷里看见三个人，一个苍老的妇人，和两个幼小的孩子。
    那妇人手里正端着一个小水杯，她面前的两个小孩双手掬在一起，接着妇人小心翼翼地倒处一点水，两个小孩急忙接住，然后匆匆擦一把脸。擦完脸之后的孩子看上去也稍微精神了一些。
    李灏轻轻叫了一声，“你好，我能问点事情吗？”
    妇人拿盖子盖住水杯，戒备地看着李灏，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才开口，“问什么？”
    “这里的人呢？我记得之前有很多人的。”
    妇人冷哼一声，“那边的护城军，你去问他们去。”
    妇人一边说着，一边蜷缩着站起身，恨恨地拉上了帐篷的拉链，不愿意再同李灏多说一句。
    护城军都在城门附近驻扎着，他们的成员就是轮班无畏军。这批人驻扎在这里，一来时刻监测城外有无变故，二来筛选过滤入城人员，三来便是“维护”贫民区稳定，免得发生变故。
    护城军每半个月轮换一次。
    李灏走到城门，正巧看见四个穿着制式外骨骼装甲的军人围在一个穿西装的人身边，不时点点头。
    这还问屁？自己也是暂住户，要是被这些个人
    发现了再给丢出去还算好，要是被抓起来那才麻烦。李灏决定稳妥一点，他低头缩脖子，强行装作路人向城门外走去。
    西装男眼角看到了匆匆走过的人影，他扫了一眼李灏，却是没有出声，任由他离开。
    城外巡逻的无畏军似乎都不见了，也许是在执行任务，也许是白月光那边弄出了更大的阵仗。李灏越想越乱，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开始加快。
    李灏出了城门没走多远，便看见一个白色光点从黑潮中慢慢靠近，速度很快。李灏眯起眼睛，驻足看向黑暗中，不一会儿便认出了来人，正是白广。
    白广没有火炬一类的东西，只能借着手环的照明在黑潮中行走。白广身后还跟着一支大队伍，正是出城前让他们在城门前待命的那支队伍。
    “白广，白广。”李灏挥手同白广打着招呼，“其他人呢？”
    白广面露难色，眼睛不自觉地瞥向后方。李灏似有所觉，顺着白广的眼神看向他后面，就看见白月光自信高大的身影，肩头上扛着他那把长刀。
    不知何时，那把刀已经变得血红，隐隐还能看见阴森诡异的光芒在刀身上闪烁。
    “白月光！”李灏站立在白广身前，朝白月光喊道：“你到底是抽的哪门子的风？”
    白月光朝李灏露出一个笑容，看得李灏身上直冒冷气。白广轻轻推了下李灏，让李灏转了个身，随后同李灏勾肩搭背，一起向城门方向挪动着步子，一边小声道：“嘘，那哥们儿，不对劲。”
    李灏疑惑地看向白广，不得甚解。
    “那哥们儿跟那个奇怪的家伙打得厉害，声势浩大，后来还出现了一个红色结界将整个战场包裹了起来，所以我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所知道的，都是结界消失之后的了。先是那个奇怪的对手不见，再是这哥们儿......”白月光的头轻轻转动，瞟向身后，“虽然看起来恢复正常了，不过他现在谁都不认识，而且......”
    白广附耳道：“我在他身边站都站不稳，感觉随时会死一样，太恐怖了。”
    李灏回头，正巧看见白月光对他笑了笑，似乎是将他的心全都看透。
    鸡皮疙瘩起来了。
    李灏回头，扯一下袖子，“白广，你看见陈曦他们了吗？”
    “他们？不是你让他们先走的吗？”
    记忆一点一点的清晰，李灏这才想起了分别时的情况。
    维洛尼亚肯定是同陈曦唐晋阳几人分开了，一来是为了混淆贾道贾的认知，看看能不能从他那里套出一些情报；二来留一个人在暗处，总有益处，至于是什么益处，暂时来说还说不清楚。
    而陈曦几人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贾道贾，离开之后最应该去的地方是平安，是医院。
    可是在医院里李灏使用手环联系，却是谁都联系不上。如果不是距离太远，就是有事不能联系。
    希望是因为距离太远，在现在这个当口，如果出事，那就太被动了。宁彦昱这趟出门，一万人还不知道能带几个回去，损失这么大，难保平安不会出现变故。
    “呸，真他娘的孙子。”李灏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对白广说道：“你们先回平安，回去后好好跟你爷爷说说。我要去找陈曦他们，再会。”
    说完，也不等白广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白广看着离开的李灏背影，嘴唇微启又闭，到最后只是叹一口气，对身后的白月光摆摆手，躬身道：“那咱就，回去？”
    白月光也看向离去的李灏，半晌不作声，直到听见白广同他说话，才回过神来，问白广：“他刚才叫我白月光，那是我的名字嘛？”
    白广的脸上露出一丝喜意，“对对对，没错没错，你是叫白月光没错。”
    顿了下，白广又继续问道：“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表叔？”
    白月光回过头，瞪了一眼白广。白广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脸上喜意丧失殆尽。
    “我是你祖宗！”白月光大喝一声，“白月光......啧啧啧，怎么会有这种名字，真难听。”
    “喂，你小子，听好了，爷我叫刀化道。”
    白广慢吞吞地转身，在前面带路。
    只听见身后自称刀化道的那位祖宗，不停地哼唱着什么奇怪的曲调，像是古老的歌谣。
    李灏一边赶路，一边不停联系着几人，从维洛尼亚到陈曦到唐晋阳到张思齐，甚至就连贾道贾也联系过了，却是一个都没能联系到，无一例外。
    李灏头一次产生了砸碎手环的冲动。
    “废物。”
    咒骂间，李灏已经来到了几人分开的地方。这里比印象中的破碎了不少，在有一片空地中整个地皮都被掀翻了起来，留下不少血迹。
    顾长生特有的血气还分布在空间中，若是细察，还是能有所察觉。李灏嗅着血气，得知顾长生往南方去了，那里远离平安。李灏极力远眺，往南方看去，只看见黑漆漆一片。
    莫名得有些心悸，总感觉那里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李灏收回目光，总感觉心里乱糟糟的。他不愿意去接触顾长生，能够跟白月光斗个不分上下的顾长生，实力不是他现在能比拟的，一旦被发现
    ，必死无疑。可是他又莫名地感觉自己寻找的队友们也在那边，在南方。
    犹豫了一番，他还是决定往南方去。
    其实他不知道，顾长生看起来虽然同白月光斗的有来有回，可是那并非白月光的全部实力。他一个外人，怎么可能直到那心魔一心二用，同时开辟了两个战场。
    顾长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厉害，更何况一番大战后，他还受了不轻的伤。
    ......
    宁彦昱从战车残骸里爬出来，看向四周，好像置身人间地狱。
    “快走，那东西过来了。”
    宁彦昱愣了一下，问道：“什么东西？”
    “不好说，看气息，像是灵族，又有些像精怪，总之你打不过就是了。”
    “就连你也不能护我周全？”
    “哼哼，小子，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在东西没集齐之前，你还是活着的好。”
    宁彦昱皱眉，问道：“我该往哪里走？”
    “东边，我能感觉得到，在东边。”
    “追过来的东西呢？”
    “嘿嘿，放心，这些人还没有死绝，一时半会儿他没空理你。不过你稍微注意下，有几个小东西鬼鬼祟祟地跟着你。”
    “厉害吗？”
    “一指头就捏死了。”
    宁彦昱哼唧一声，拖着瘸掉的右腿加速往东边赶去。
    树林里，唐晋阳背着的贾道贾突然动了一下。唐晋阳停下来，见贾道贾还没醒，便给了他两巴掌。
    贾道贾的眼睛瞬间睁得溜圆。
    “醒了醒了，醒了，别拍了。”贾道贾坐起来，第一时间就伸手向怀里，一边警惕地看着三个人。
    “你在找书？”陈曦问道。
    贾道贾在怀里摸了个空，急忙挤出来一个笑脸，尴尬道：“我这人热爱学习，书不离身的。”
    陈曦呵呵笑道：“还热爱学习，我看你就是个咒语都背不熟的半吊子奥术师。”
    贾道贾站起来，朝几人行个礼，“这位小妹妹小弟弟，还有这位大兄弟，咱们素不相识，没有必要这样吧？我很感激各位救下我，这是我的一点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贾道贾从怀里掏出几块小金块，就要送给几人。陈曦与唐晋阳摇摇头，表示拒绝，到头来反而只有年纪最小的张思齐收下了礼物。
    贾道贾看见张思齐将金块收下，便是一阵肉疼，不过他不表现出来，搓搓手道：“那，各位，能不能把我的书还给我。”
    陈曦刚张嘴，就被唐晋阳打断。
    “我们想知道你们在给宁彦昱做什么，他为什么要赶尽杀绝？难不成你们那里也有血肉工厂？”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贾道贾笑着道：“不给我书，我是不会说的。”
    “你不说，我这就把书烧了。”唐晋阳从身后取出一本书，在贾道贾面前匆匆闪过又收回。他这一手，贾道贾心里难受，陈曦也震惊不已。
    她可是清楚看见李灏把书收进了纳戒的，怎么会出现在唐晋阳手上。突然间陈曦灵光一闪，想起了唐晋阳的师父，这才明白唐晋阳是在吓唬贾道贾。
    看到书后，贾道贾心里权衡了一番，加上他并不觉得这几个人能看懂这本书，一番思索后，他装做为难道：“我可以告诉你们，不过我要那本书。”
    唐晋阳当着贾道贾的面，将书装进怀里，又拍了拍胸口，“书我装在怀里，你放心就好。”
    “给我。”贾道贾拉下脸，厉声道。
    色厉内荏罢了。唐晋阳不以为意，“你打不过我们，你跑不赢我们，你抢不了我们，你觉得你为什么有资格和我们讲条件？凭你实力差，还是凭我们讲道理？”
    贾道贾挤出个笑脸，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放你身上我很放心。”
    唐晋阳突然抬头，看向东边，面色凝重。
    陈曦看了一眼唐晋阳，“追不追？”
    “走，边走边说。”
    ......
    原来贾道贾他们这个商会是从珀蛹搬过来的，那时珀蛹刚刚被放弃，秩序混乱。可是商会要运作，最怕的就是没有秩序。
    他们来平安时，平安地方还有富裕，因此一行人在平安城内有一小片驻地。一行人刚开始过得还不错，直到某天宁彦昱只身一人找上门来，要求交地租，这才让商会陷入经济困难之中。
    不过宁彦昱给了几人一个选择，搬离平安城，顺带帮忙为他办事，他可以把地租降到原来的三分之一。
    “在城里的租金多少？”
    “一千万。”贾道贾骂道：“我们兄弟三十六人，一个月累死累活，也才赚一千来万，就这还得是生意好的时候。”
    “他让你们帮什么忙？”唐晋阳又问道。
    “那倒不是什么大事。他给我一根破棍子，让我插在驻地，说是可以保我平安，庇护驻地，不过代价是需要定时浇灌血液。”
    “人血？”
    “这倒不一定，什么血都行，只要是从活物身上出来的血就行。我们一般就用收来的怪物身上的血液，如此一来虽然少了一笔材料收入，但是相应的我们也少支付七百万租金，很划算。”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定魂幡

    贾道贾指着前面的一个山隘，宁彦昱的身影刚刚从那里消失。
    “从这道儿进去，后面有个山沟，我们的驻地就在那里。”
    “这驻地是你自己挑的？”唐晋阳看着隐约冒着黑气的大山，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自在。
    贾道贾摇头，“不是，宁彦昱指定的地方。”
    贾道贾看向唐晋阳，问道：“怎么，你也看出来这地方不好了？我当初也跟宁彦昱商量过，看能不能换个地方，驻地地势低，两边还是大山，易攻难守，越看越衰。不过宁彦昱就是不肯，还说这里是什么风水宝地，富有灵气。我犟不过他，只能答应，毕竟咱这算是外来户，寄人篱下，过于弱势，想要谈判都没有资本。”
    唐晋阳默不作声，站在隘口前，趁贾道贾不注意偷偷从荷包里取出一面古朴镜子，照向贾道贾商会驻地。
    镜面上顿时黑气弥漫，过了好久才散去，在镜面上留下一个血肉搭建成的高大门户。
    贾道贾走过来，正巧看见唐晋阳拿着个镜子面色凝重，便好奇地看了一眼镜子，不过任他如何调整角度，镜子里都是空无一物。
    “唐总，你这是看什么呢，神神叨叨的。”
    贾道贾叫人都喜欢叫总。他管唐晋阳叫唐总，管陈曦叫陈总，管张思齐则叫臭弟弟。张思齐对于这个称呼，嗤之以鼻，懒得搭理。贾道贾见状，干笑两声就改称他张总，不过语气里的轻视一点都不加掩饰。
    “唐总，你莫非是个道士？会召唤狗吗？”贾道贾笑着问道，“会作法吗？我看唐总你这架势，手里要是拿个拂尘，就真的是小道士了。”
    唐晋阳瞪着贾道贾，“悄悄的，废话怎么这么多？”
    一边说着，他又换了个角度，将镜子对准两边大山。等到镜面上黑气散去，就看见两边大山的形象变化成了两具站立着的巨人尸体。
    帝远还没来得及教唐晋阳太过高深的东西，不过随行一月有余，耳濡目染之下，对于这些神怪之事，也有一些基本的了解，其中便有这卦象一说。
    无论是用什么算筹占卜，到最后都会有一个卦象，这卦象只有占卜之人才能看见，外人是不能堪透的。这卦象，大体来说，分三种，一为吉，一为凶，一为模糊不堪，便是不可知的情况了。一般的来说，只要卦象有尸体，便是凶卦，除非那尸体是仙人遗蜕。若是仙人遗蜕，则需要结合具体情况而定。
    就在唐晋阳沉思的时候，驻地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照亮了山谷。
    也照亮了几人的行踪。
    唐晋阳收起镜子，不满道：“一个驻地，何必搞得这么亮堂？”
    贾道贾撇撇嘴，“神创世界，第一天就说了，要有光。我把这里弄这么亮堂，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太亮了，咱们自己也暴露了。”唐晋阳一皱眉，本来打算偷偷潜入的他突然没了主意。
    “怎么办？”他问陈曦。
    陈曦目泛蓝光，其中似有电光神鱼游动。她抬手指向一个方向，问道：“宁彦昱给你的木棍，是不是两人高，被插在门口？”
    “啊,啊对。”贾道贾呆愣住，问道：“你怎么知道？”
    陈曦没有回答，而是缓缓闭上了眼睛。她按揉着双眼间，慢慢说道：“咱们最好赶紧离开这里，宁彦昱正在往木棍顶绑布条，那周围的灵气被搅得天翻地覆，显然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顿了下，陈曦又说道：“而且我总感觉心里毛毛得，这让我想起了上次......”
    上次什么？纵观认识这几人之后所发生得事情，要说大事，便以吴峥的消失为大。唐晋阳心有不甘，“咱们都追到这里了，莫非就这么走了？”
    “是走还是留？”陈曦又问了一次。唐晋阳恨恨地看向驻地，咬牙道：“投票决定。我投留下。”
    “走。”、“走。”陈曦与张思齐一齐举手。
    唐晋阳看向贾道贾，等着他的答案。
    “你把书还我，我走。”贾道贾伸手，一本正经地看着唐晋阳。
    “你不回去看看你的那些兄弟们了？”
    贾道贾笑笑，“他们都不在这里。”
    “你不打算补救补救自己的货物了？”
    “哪里有什么货物，昨天刚交了地租。”
    唐晋阳张嘴，犹豫了一会儿，又轻轻闭上了。他左右踌躇，等的陈曦都急了。
    “你走不走，底下好像要完事了。”陈曦焦急地看了眼驻地门前的宁彦昱，他的动作似乎慢了下来。
    “你说的投票，三票对一票，为何还不做决定？”
    唐晋阳转身，走向山外。陈曦见状，急忙拉着张思齐跟进，贾道贾也是紧随三人。
    一出山，唐晋阳的步子又慢了下来。
    “又怎么了？”陈曦问道，似乎是害怕他反悔。
    唐晋阳认真地看着陈曦，“我想起了师父跟我说过的一些话。”
    “什么话？”
    唐晋阳要答，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再次前进，一边说道：“等我悟透了，再告诉你。”
    “切。”陈曦逼视着唐晋阳，“故弄玄虚。”
    李灏站在山顶上，盯着脚下的明亮，止步不前。他没有陈曦的天眼，看不清底下到底是谁，在做何事，他只是单纯得觉得，这里太亮了。
    “比平安还亮，有必要吗？”李灏下定决心，找了一条相对隐蔽的小路开始下山。
    就在这时，明亮的灯光全灭，阴风大作，风中似有恶灵冤魂呼啸，直教李灏头疼，识海星辰晃荡。
    “我去。”李灏吐出一口黑血，跪在地上。他将口中又一口血吐出，这才舒服了一些。
    风，从山顶往山下吹，忽大忽小，折磨着山坡大树，似乎就快要断了。李灏转头看向风眼处，不少白色黑
    色透明的光团汇聚在一起，往一面旗帜上涌去，乱作一团。
    风越来越大，身边的不少树木已经折断，因此李灏受到的外力也越来越大，逐渐，他已经撑不住了。
    他就像一片挂在树梢的秋叶，只等一股寒风吹来，将他带走。
    驻地门前，宁彦昱双目泛着红光，盘坐在地，双手不停掐诀，身体也在掐诀时以肉眼可见的恐怖速度变得消瘦，眼窝凹陷，面无血色。
    “你有把握吗，我怎么感觉不对劲。”宁彦昱问道。
    “放心，都在把握之中。这定魂幡，算不得什么厉害法器，最大的用途，就是定位，你懂了吧。你只需要撑住这一会儿，等到联系上那边，界门大开，你的事情就完了。到时候，这定魂幡你拿走，就是金......八阶高手，到时候城里不止传车云舟，还会传你宁彦昱八阶大高手的威名，多有面子。”
    “最好如此。”宁彦昱哼一声，继续掐诀。
    过了许久，宁彦昱手里的动作慢了下来，脸也涨得通红。这时天地间的风也小了下来，李灏匆匆定住身形，赶忙向山顶跑去。
    可惜他还没有跑到山顶，风又变大了，比最大时还大，竟是把他吹得飞了起来，向山下飞去。
    宁彦昱吐出一口血，昏倒在地，没了知觉。喷出的血液落在定魂幡上，便被吸得干净，似是从来没有过一般。
    宁彦昱体内的老头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好了，好了，我可以......咦，刚才那是什么东西，我眼花了吗？”
    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飞进去了。
    老头转而摇头，“算了，小鱼小虾，翻不起风浪。”
    ......
    李灏昏过去之前正好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宁彦昱，还有他身上附着的半透明老头。
    他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在城门洞中间。李灏揉着还有些疼痛的头，迷糊地坐了起来。外面正是太阳天，身后城门紧闭。
    陌生的景色，在李灏的记忆中没有一个对得上的地方。而且没有烦人的黑潮，视野十分开阔。
    李灏对于最近发生任何奇怪的事情早已经见怪不怪，即使现在告诉他穿越了，他也能平静接受。
    李灏伸手接触着柔和的阳光，只觉得浑身舒坦，每一个毛孔都好像张开了。他往外面挪了挪身体，好让自己的身体能够晒着太阳。
    舒服。
    他舒服得睡了过去。
    等到醒来时，已经近黄昏，夕阳懒懒得掉在天边。李灏是被人踢醒的。
    “起来起来，叫花子在这里碍事，不耐烦了？要不要尝尝老虎凳，嗯？”
    李灏抬头，看着这个踢打自己的人，只见这人满脸横肉，头戴红巾，身披皮甲，手拿长枪，正看着自己，咒骂道：“睡睡睡，晚上没睡够吗，快滚快滚。”
    “这不还没到晚上么？”李灏嘿嘿笑道。
    士兵将长枪往地上一杵，骂了起来，“不但是叫花子，还是个瞎子。没看天都要亮了？快滚快滚，给老子腾地方。”
    李灏乖乖起来，在那士兵的注视下，迈步就要进城。
    士兵提起长枪，架在李灏身前，另一只手拇指在食指与中指尖揉搓着，“小伙子，你耽误我这么长时间，就没点什么表示？”
    “你要什么表示？”
    “嘿呦，我说，你就别进了。”士兵长枪往前一推，推得李灏一个踉跄。
    李灏吃惊，惊讶于这士兵的力气。看起来并没有全力施为，就推得他几乎站不稳。
    他应该是个修士，修为应该比我高些。李灏做出了判断后，决定避其锋芒。刚好还没有好好看看这座城市，他决定暂时不进城。
    李灏给那士兵陪个笑脸，哈哈道：“兵哥，我就先不进去了，多有打搅，抱歉，告辞。”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李灏感受到一丝寒意。他双臂抱在一起，搓着自己的胳膊。
    这城门上有一块巨大匾额，上面却是空白，看不到任何痕迹。城墙由青砖砌成，高度比之平安低了不少。往旁边看去，城墙一直延伸出去很远，看起来这是一座大城。
    城门外是一片空地，中间有一条路，路两边种着些低矮树木，还算整齐干净。李灏在路上走了会儿，估摸着有一里地的距离。他这才停下，回头看向来时的方向。
    果然是一座大城，单说其城墙长度，李灏感觉比自己小时候生活的小县城要大出不少--不过肯定没办法和国际化大都市比，太寒酸了。
    刚刚睡了一觉，眼睛舒服了很多，身体也被太阳晒的热烘烘的，李灏感觉自己的身体充满了生机。
    不过这天也快黑了，黑天里呆在野外，总不怎么安全，这城也进不去，李灏的心情突然就烦躁了起来。
    城外有一条大路，其上还能够看得见车辙印及马蹄印，散乱地交错在一起。李灏眼珠子一转，决定避开士兵的视线，背靠城墙，等天亮了再去周围探探。
    同时他还在不停地猜想背后这城市的来历，或者说底细。
    地球上的城市，只剩下平安与绿都两个（李灏暂且还不知道绿都已经是一片死寂），背后这城市，眼生的厉害，首先排除平安。再者，绿都在大洋彼岸，可看那士兵的穿着，不像是绿都之人。再者绿都也是一百万人口的大城市，规模不可能这么小。
    看来和绥都一样，是在某个秘境里了。李灏心里一番拿捏，突然又不敢靠在背后的城墙上，生怕墙上伸出两只大手把他撕裂了去。
    李灏突然感觉身上一寒，没来由得打了个冷颤。他站了起来，顺着大路走去。
    “倒霉，别又是一个绥都，那也太可怕了。”
    李灏会想起在绥都的日子，心中涌起深深的无力感。在那座城市里，他们这些人，生命完全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重，任由人拿捏
    。
    如果是秘境，那便有边界，就是不知这一片秘境，会不会大到苍茫无边际。
    顺着大路走了一会儿，李灏发现前方的路越来越小，虽说不是羊肠小道，不过与在城门前相比，差距还是十分明显。路两旁的树林中的杂草，高到人的小腿处，也不知在肉眼看不见的草根处，有没有什么蛇虫蚁鼠。
    又走了好久好久，李灏抬头，才发现一轮圆月已经挂在了半空。天空上，背景中，圆月之后，还有一颗星球，通体泛着暗淡的红色光芒，与银白色的月光交相辉映，组成了一副李灏从未见过的神奇画卷。
    李灏撇撇嘴，“果然是秘境。”
    又走了一段路，前方出现一片密林，林中似有石头柱子，柱子中有蜡烛燃烧，发出昏暗的光。
    路也在这里“断开”了。李灏的正前方，有四五棵高大槐树，长在路中央。李灏唤出汤姆，握在手中，这才心安了些。他小心翼翼地从槐树中穿行而过。
    初极狭，才通人，复兴数十步，豁然开朗......
    这里有一片空地，空地中四个石头柱子均匀分布，格外醒目。空地中心处，有一片类似涂鸦一般的印记，是一个李灏未曾见过的符号。
    李灏走近一些，蹲下仔细观察着地面上刻着的符号。当中隐约还有一丝灵气流动，李灏一时间有些入迷了。
    一阵微风吹过，李灏鼻头微动，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他急忙起身，戒备地看向四周。
    呜，呜，呜......
    诡异的声音响起，周围的槐树随风而动，影影绰绰，李灏仿佛置身恐怖片之中，等待着不知将会从何处出现的恐怖身影，将他拽入黑暗之中。
    “谁！”李灏大叫起来，“鬼鬼祟祟，吓唬谁呢！”
    李灏的身体突然僵住，他的耳后根传来一阵呵气声，阴冷湿润的气流接触到他的耳朵，令他寒毛竖起，头发根根倒立。
    “呀！”李灏挥剑转身，“附灵！”
    斩了个寂寞，可是耳后那阴冷的气息，依旧让他十分不自在。那如附骨之疽一般黏在耳后的恶寒。
    “嗨，嗨，小伙子。”身后传来话语声。
    李灏转头，却是没有看见是谁在说话。
    “这儿呢，小伙子，往这看。”
    李灏循着声音，在地上发现了一只正在挥手...或者说挥爪的黄鼠狼。
    “小伙子，嘿嘿。”黄鼠狼站在地上，“你看我像神仙吗？”
    李灏愣愣地看着胳臂那么大的黄鼠狼，既好奇，又好笑。黄鼠狼虽然名声在外，都说不能轻易招惹，可是李灏对于这种毛茸茸的东西，总想伸手去摸摸看，尤其是眼前，这黄鼠狼居然会说话，那就说明它会思考，这就更加稀罕了。
    “我可以摸你吗？”李灏竖起一根手指头，“就摸一下。”
    “不给摸。”黄鼠狼不再站着，四脚着地，两只前爪在地上扒拉了两下，“没大没小，你这种毛头小子，别一见面就提要求。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我呢。”
    “那我要是说了，能不能摸你一下。”
    黄鼠狼两只黄豆大的眼睛，泛着神采，它歪着头看着李灏，嘴旁的胡须微动，“摸不行，不过我有良言一付，至于能不能说出来，看你表现。”
    黄鼠狼又站起来，一只爪子摸着自己的胡须。这一瞬间它的形象居然真的有那么一番像李灏在登山时见过的一个小老道。
    “像。”
    “像什么？”黄鼠狼直勾勾地看着李灏。
    “像小神仙。”黄鼠狼的脸上露出喜意。它冲李灏做一个揖，开口道：“小伙子，你是这些年里唯一一个到过这里的人，今日向你讨个喜头，也不白讨，就给你一个忠告。”
    “你时间不多了。”黄鼠狼说完，又做一揖，便化作一阵烟，消失了。
    黄鼠狼刚走，李灏就感觉身体衰败，身后也传来阵阵寒意。他一回头，就看见一个漂浮在空中长相骇人的女鬼，长发垂落，长舌自撕裂的口中跌出，垂在胸前，鼻子被整个削掉，刀口平整，透过两个孔还能看到腐烂的肉里有红色液体在不断蠕动。
    李灏一看见这张脸，脸色煞白，急忙一个后跳，同那女鬼保持距离。可是李灏退一步，女鬼便似近了一步，李灏退两步，女鬼又好似近了两步，他与女鬼之间的距离不断缩小，眼看着自己就要同女鬼脸贴脸了，李灏大喝一声，给自己壮壮胆，刺出了一剑。
    好像刺了一片空气，女鬼的形象也从李灏面前消失了。
    李灏刚松一口气，突然就浑身一颤，耳多好像接触到了什么湿润的东西。
    “啊***********”李灏破口大骂不止，手中的汤姆仿佛暴雨一般刺向女鬼。可这回汤姆刺中女鬼，女鬼也没有消散。
    李灏慌了，转头向背离女鬼的方向跑去。
    跑出空地，跑出密林，跑上大路，两侧树影不断被甩向后方，而女鬼就那么不疾不徐地跟着，恐怖的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李灏自认没有做过亏心事，从来都不害怕鬼敲门，然而现在，他慌的一批。
    远处已经出现了城墙的轮廓，那轮廓看上去，就像是触手可及的希望。李灏回头，那女鬼停了下来，闭着的双眼仿佛看穿了李灏的心思。
    不管她。李灏心里镇定了一些，不过身体没有丝毫地松懈，依旧向着远方的城市跑去。
    城门前，同李灏有一面之缘的士兵正斜杵着身体同同伴聊天呢，见李灏过来，便站直了，就要拦下李灏。
    “哎哎你干嘛，让你进了吗......”话还没说完，士兵突然改口道：“进去吧，小心着点儿。”
    李灏不知是什么让士兵改了主意，不过他还是道了声谢，才进了城。
    士兵远远地对城外行了一礼。

 第一百二十七章 囡囡

    城里都是些有年代感的建筑，这个年代感可以追究到千年前。雕楼玉砌，红漆绿瓦，不少屋檐上都有飞燕装饰。兴许是不久前下过雨的样子，地面上还有不少洼地里满是积水。
    李灏抱着自己的双臂，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慢慢走在街上。街道上人山人海，但是出奇的安静。
    他们只是安静地走着，有的人向前，有的人向后。偶尔有个货郎担着担子走过，也不叫卖自己的货物，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地面。
    “怎么有点冷的样子......”李灏环顾左右，正巧看见一老头扛着一根糖葫芦棍，上面密密麻麻的插满了红彤彤的糖葫芦。
    “老板，老板。”李灏快步上前，“你这糖葫芦怎么卖？”
    老头将肩上的棍子放下，单手比划着一根手指。
    李灏正摸着衣兜，这才想起自己根本没有这里的货币。
    感觉自己变笨了。
    李灏尴尬地冲老头笑笑，从纳戒中摸出一小块金子，拿在手上，“老板，你看这个够不够？”
    老头微微抬头，顺手将额头前凌乱的白发拨到一边。他看着金子，无神的双目中似乎绽放出些许的神采。老头伸手，就要摸向金子。
    李灏见状，急忙将金子收回，一边说道：“老板，你可是生意人，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如何？”
    老头默不作声，看着李灏。李灏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又说道：“不是我不信你，实在是身上就这些东西了，你看......”
    自然不止这些，上次在绥都外的树林里捡了不少金银财宝，都被几人分了，其中又以李灏拿的最多，说是炼器需要。他手上拿着的这一块金子，是纳戒角落里那堆材料中最小的。
    老头将糖葫芦棍丢给李灏，随后颤巍巍地撕下自己的衣角，接住李灏丢来的金子仔细包起来，轻呼一声，高兴地离开了，只留下一个李灏莫名其妙地看着手里一大把的糖葫芦，有些好笑。
    初次见到这种影视城一般的古城景象所引起的好奇心早已消耗殆尽，剩下的只有阴冷。
    就是那种阴冷的感觉。李灏取下一根糖葫芦，咬了一口，只觉得难吃至极，似乎是咬下了一大口泥沙。
    看着鲜艳好吃，实则如同嚼蜡，实在是不搭。
    李灏在街道上走得实在是烦，随便找了个冷清的店铺，坐在了街边的台阶上，他坐在台阶上看着人来人往的风景，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李灏看的久了，在这里发起了呆。
    突然李灏感觉到有人拉了他的袖子，李灏顺着方向看向左侧的小巷里。窄窄的小巷里，有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看上去年纪不大，扎着一对朝天辫，用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李灏。
    “大哥哥，你为什么在这里啊？”女孩见李灏走进了小巷子，才开口问道。
    李灏被女孩问了一下，一时间也有些愣住了，过了一会才反问小女孩儿道：“哥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小姑娘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女孩点点头，肯定地回答道：“我知道我知道，娘跟我说过，这里是酆都。”
    “酆都”，李灏将名字记在心中，又问道：“那小姑娘，你可知道现在是什么日子。”
    女孩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囡囡是个笨孩子，不然也不会和娘走丢了。”
    李灏看着脏兮兮的女孩，很是可怜，说道：“你叫囡囡吧。囡囡饿了吗，我这里有吃的，来给你吃。”
    囡囡一听有吃的，就来了精神，蹦跳着说道：“好呀好呀，囡囡刚好饿了，谢谢大哥哥。”
    李灏从空间中拿出一块巧克力，撕开包装后递给小女孩儿。女孩看着黑黢黢的巧克力，皱了皱眉头，疑惑地问道：“大哥哥，这是什么呀，囡囡没见过。”
    李灏摸摸女孩的头，说道：“这叫巧克力，很好吃的，你吃一口试试。”
    囡囡将信将疑，咬下一口，就叫着吐了出来，便吐便说：“啊，好烫好烫......”
    李灏不解，“烫？巧克力为什么会是烫的”，他试着咬了一口，纯正的黑巧克力，没有任何高温，怎么会烫呢？
    李灏将剩下的巧克力丢进嘴里一并吞下，囡囡在一旁高兴地鼓掌。
    “哦哦，好厉害，大哥哥再来一次。”
    李灏“噗嗤”一声，没有忍住，将口中的巧克力又吐了出来。
    李灏干笑着取下一根糖葫芦，放在囡囡的手上，“那你看看这个能不能吃。”
    囡囡咬下一口，看起来吃得香甜。
    李灏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一根糖葫芦下肚，囡囡很是高兴。她抹去嘴角的一点糖色，然后拽着李灏的衣袖，撒娇道：“大哥哥帮我找找娘好不好。”
    找娘？莫非你是小蝌蚪？李灏笑了起来。他蹲下身子，摸摸囡囡的小脑袋瓜，点头答应了。
    反正也没有事干。这当然是李灏的心里话，他到现在只知道这是一个秘境，入口便是山谷中的那面破旗帜。而怎么出去，如何出去，他却是没有一点头绪，现在的他，就是一只无头苍蝇，随便飞飞罢了
    。
    李灏摸摸囡囡的头，然后起身，想要拉着囡囡的手一起走，却因为身高问题，十分难受。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抱起了囡囡。
    “囡囡啊，你还记得你娘长什么模样吗？”
    “记得，记得。”囡囡连连点头，笑着说道：“娘亲头发黑黑的，眼睛大大的，鼻子挺挺的，嘴巴红红的......”
    李灏听着囡囡说得，就是一阵头大。抬眼望去，满街的行人，照囡囡描述的模糊印象找去，比比皆是，这要找下去，可如何是头？
    李灏看着一脸天真无邪的囡囡，想来她也不是故意如此，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她娘亲的特点罢了。
    李灏又换了个问题，问道：“那你还记得最后见到你娘是什么时候吗？”
    囡囡摇头晃脑了好一会儿，才不自信地道：“好像是昨天...中午，娘正带着囡囡逛市场呢，突然娘说要和囡囡躲猫猫，让囡囡去藏起来，囡囡就藏起来了，但是，但是，一直到晚上，娘都没有来找囡囡，天黑了我好害怕，囡囡就回家了。娘一晚上都没有回来，今天也没有回来......大哥哥，你说，娘是不是不要囡囡了。”
    囡囡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泪水划过脸颊落到了李灏的身上。李灏没有说话，摸摸囡囡的头安慰着，“自然不是，哪有不要自己孩子的人呢......”
    时间是昨天，或者前天，不能确定，幸好囡囡还记得自己的家。
    李灏让囡囡指路，打算去她家看一看。
    囡囡的家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正对门是一间正房，大门左边是一间厢房，右边则是厨房。院子就在城墙边上，位置上看位于整座城市的西南角，虽然不算闹市区，但也算不上偏僻，看起来也就是正常人家。李灏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也不知这位母亲是怎么想的，说什么玩游戏，又不管小孩子。囡囡这么小一个小孩独自在家不害怕才怪，吓得小孩连门都不锁就出来了。
    李灏推开门的时候还在想这些事情，囡囡却咦了一声。囡囡看着大门，疑惑地说道：“囡囡早上出门的时候锁门了呀，娘教囡囡出门一定要锁门的，囡囡一直都记着。”
    李灏感觉自己的脸上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他一脸不相信地问囡囡：“你有钥匙？”
    囡囡看着李灏，也是不相信的表情，但是她突然就像想通了一般，对李灏说道：“啊我知道了，大哥哥，你不是本地人吧。”
    李灏更加疑惑，不解地问道：“怎么说？”
    囡囡摸着李灏的脸，慢慢说道：“大哥哥，你可能不知道，我们是没有钥匙一说的，我们在院子里都摆着令牌的，令牌上刻着各自的名字，便意味着你是此地主人，除了那些兵和衙，其他人没有主人允许是进不来的。”
    李灏默默记在心里，又问囡囡：“那你们不需要锁门吧。”
    囡囡又解释道：“主人若是不在屋内，那随便是谁都可以进去的，然后他只要改掉令牌上的名字、刻上自己的名字，他们就变成了这里的主人了。”
    囡囡想了想，又补充道：“娘好像就是这么弄到的这间房子，不过原来这里没有主人。”
    李灏听了囡囡的解释，额头冷汗直冒，心想：“这里还真是奔放啊，治安这么差的吗。”
    李灏抬脚跨过门槛走进正房，入门就看到一张八仙桌上放着一张灵牌模样的木头牌子，上面刻着唐欣和陆黎两个名字，牌前还有一个香炉，还有三支只剩下一指高的香冒着点点红光，一缕青烟从香炉上升起。
    李灏看了一眼令牌，惊呼道：“这东西？就是你说的令牌？这是灵牌吧。”
    囡囡急忙说道：“不要说灵牌，不吉利，叫令牌。”
    李灏赶忙答应，又问道：“那你是陆黎还是唐欣？”
    囡囡一仰头，嘴巴嘟起来说道：“囡囡大名叫陆黎，据说爹爹是个大名人，但是囡囡从来没见过爹爹。”
    李灏靠近看了眼令牌和香炉，问囡囡道：“这香是你点的吗？”
    囡囡白了一眼李灏，解释道：“囡囡是碰不得火的，令牌前的香火是别人点的，囡囡也不知道是谁。”
    李灏又四处打量了下，这正房里只有正中间正对着门摆着这么一张桌子，再就没有任何一件家具。“怎么那么像灵堂？”李灏感到些许寒冷，抱着囡囡走出了正房。
    李灏感觉身体越来越不对劲了，倒不是不好的方面，正相反，李灏感觉对身体的掌控越来越得心应手，唯独有那么一点寒意越来越深，令李灏十分不解。按说李灏已经是半筑基修士，外界气温的自然变化对李灏来说都不会有太的影响，而且就时节来说，现在正是秋老虎打盹的时候，李灏即使在月夜下裸奔，也不应该有这种反应。
    李灏来到厢房。厢房一进门有一张小桌子，桌子上面放着一个茶壶，还有几个茶杯扣在桌子上。厢房侧面有一张木床，还有一个梳妆台靠着木床。李灏掀开床帘，只看到凌乱的床铺，看起来是囡囡母女二人睡觉的地方，还没有来得及整理。
    李灏翻找了一下厢房，想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对找人
    有帮助的东西。翻了半天，李灏只找到一只镯子，一只耳环，还有一张书信。李灏将囡囡支开，打开书信，但是上面的字显然不是李灏这个时代的文字，佶屈聱牙晦涩难懂，李灏一个都不认识，看了半天，只好作罢，将书信折叠起来，和镯子耳环一同放入纳戒中。
    李灏唤来囡囡，离开了房间，让囡囡带路去记忆中最后见到她的娘亲的地方走去。
    李灏抱着囡囡走出门正要离开，囡囡却制止了李灏，示意李灏放她下来。囡囡来到地上，艰难的踮起脚尖，将门栓拉上，然后拍拍手说道：“好了，大哥哥，咱们走吧。”
    李灏有些惊奇，问道：“这是？”
    “锁门呀。”囡囡伸出手，要李灏抱抱。
    “这就锁上了？”李灏伸手要去拨动门栓，却是纹丝不动，非但如此，指尖还有点点温热袭来。
    李灏将手指放在耳垂，稍微降低了一下温度，然后抱起了囡囡。
    李灏让囡囡指路，就这么来到了目的地。李灏抱着囡囡，向她确认到：“是这里吗？”
    囡囡点点头，眼睛直直地看着远处。
    这里应该是一个市场，有很多小贩都在摆摊，摊位前各有稀稀拉拉的几个顾客。
    按囡囡所说，她母亲就是在这里突然说要捉迷藏，随后二人才会分开。
    什么情况下一个母亲会丢下孩子？李灏换位思考，想着当时的情况。
    最好的解释就是有什么危险，有什么突发事件威胁到了母子二人的安全。
    李灏将囡囡放到地上，蹲下来看着囡囡问道：“你还记得昨天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囡囡发出一阵嗯的声音，想了很久，才说道：“没有啊，一切都很正常啊，娘在和臧老板说话的时候，突然就跟我说要躲猫猫，然后就，然后就......”
    囡囡哭了起来，孩子的哭闹声便是一块打破平静湖面的石头，在这安静的出奇的诡异市场当中，出奇的能够吸引注意力。
    李灏拍拍囡囡的背，不停安慰着小姑娘。姑娘也听话，很快便停止了哭泣，静静地趴在李灏身上。
    “兵？”李灏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囡囡道：“你早上说锁着的门只有兵和衙可以进去是吧？”
    囡囡眨着大眼睛，点头说是。
    李灏又问道：“你早上出门前确定锁了门吗？”
    囡囡点头，说道：“囡囡每次出门都会锁门的。”
    李灏又问道：“你娘会随时随地跟着你吗？”
    囡囡这次摇了摇头，说道：“娘经常自己一个人出去，也不让囡囡跟着。”
    李灏思索良久，然后才担心地看了一眼囡囡，小心翼翼地说道：“囡囡啊，昨天你在市场，有没有看到兵或者衙啊？”
    “囡囡没看清。”
    “拿囡囡，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你娘亲犯了什么事情被兵抓走了呢？”
    囡囡突然生气，小手打在李灏的脸上，说道：“娘才不是那样的人，我不允许你说娘的坏话。”
    李灏看囡囡突然生气，也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没有考虑到囡囡的想法，只好小心安抚着囡囡，将囡囡抱起来，向前方走去。
    突然前面出现了几个人，就是囡囡说的衣服上一个圈，圈里写着字的人。
    囡囡拉着李灏的袖子，对他摇摇头，说道：“大哥哥不要去。”
    “为什么？”李灏不解。
    囡囡细心解释道：“兵和衙是这个城里不能惹的人，你要是靠的近了，会被抓走的。”
    “这是你娘教你的？”
    囡囡点头。
    李灏心里的猜测对了一大半。他急忙转身，要离开这市场。就在这时，那几个兵却发现了行踪诡异的李灏。
    “站住！”
    “前面那个小子，把你怀里的那个小姑娘交出来。”
    李灏听到身后两人不管他，而是要李灏交出囡囡，新下便又了判断。他看着怀里的囡囡，心里想到：“囡囡啊囡囡，看来你娘八成是被这些人抓走了啊。”
    李灏没打算就这么交出囡囡，他装着没听到身后的叫声，想要靠自己的速度离开这里，没想到刚跑出去几步，李灏就感觉后背被人抓住了。李灏回头看去，是一个兵，因为个子矮小，李灏没看清他的脸。
    李灏陪着笑说道：“欸，这位大哥，你看你拉着我干什么？我只不过带亲戚孩子出来转转，也犯法了？”
    那兵始终低着头，低沉的声音从帽子下方传出：“不要啰嗦，把这孩子交出来。”
    李灏抱紧囡囡，问道：“为什么要交，她怎么了？”
    兵怒了，吼道：“让你交你就交，再啰里啰嗦连你一起抓......”
    突然，兵像是发现了什么，轻蔑地笑道：“刚才没看清楚，现在才看清。没想到啊没想到......罢了，连你一起抓了。”
    说完，他朝身后两人甩甩袖子，命令道：“一并绑了带走。”
    李灏被那两人抓住，越是挣扎，越是感觉无力，最后只能被那两人绑成麻花，推搡着向城中某处走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又见

    李灏被带到了一栋建筑前，大门很是威武霸气，门前两个石狮子也经过某些手法特殊的加工，显得活灵活现。抬头，发现上方挂着一面匾额，不过其上依旧没有字。后面的兵推了一把发呆的李灏，骂道：“干嘛呢，还不快走？”
    李灏此时就是案板上的鱼，任人拿捏，根本反抗不得，只能在前面兵头子的带领下前进。
    那兵头子，也就是最开始拉住李灏的那个兵，带着李灏来到地下，将李灏身上的绳子解开，把他锁在牢笼之中，囡囡和李灏在一起锁着。
    那兵头锁上牢门，把钥匙挂在腰上，对牢里的李灏厉声道：“你小子在这里老实呆着，等下大人会召见你。”
    李灏冰冷地看了一眼兵头，随后闭上眼睛，丝毫不想理会。等到听到地牢的门关上的声音，李灏才睁开眼，确认四处无人后，唤出了汤姆。囡囡看见凭空出现的武器，张开小嘴惊讶地哇了一声。李灏对囡囡做个噤声的动作，说道：“看哥哥怎么砍了这破木牢。”
    李灏甩了几个剑花，随后挥舞起来，虎虎生风。囡囡看李灏舞剑，高兴地拍起了手。李灏也是对囡囡得意地一笑，然后目光突然认真起来，囡囡只看到李灏浑身气势一变，随后便听到“叮”的一声，李灏被一股巨力弹开，坐到地上，手腕被震得生疼。
    李灏难以置信地看着木牢。
    他不信邪，凝心静气，“一剑”砍出。
    “叮”的一声。这回李灏看得清楚，只见牢笼外快速浮现出黑色字符，李灏的剑看似看在木牢之上，实则连边都没有沾到。
    李灏不信邪道：“老子还就不信邪了，特么的，看老子今天不拆了这几根栏木头。”
    李灏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远处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小伙子，我劝你还是信吧，这牢笼用的是千年老棺木，由成名天仙炼制的，别说你这点道行，就是再来你这么二百五十个，也出不去。”
    李灏冷哼一声，问道：“为什么是二百五，难道说二百五十一个我就能出去了？”
    “随便说说而已，没什么别的意思。”老头呵呵笑了起来。
    在李灏的视线中，他隔壁的笼子里出现了一个苍老人影。
    李灏在出剑前已经环顾了四周，可以确定地牢中空无一人，此刻突然看见一个凭空冒出来的人，当时就吓得跳了起来。
    “鬼啊！”李灏叫道。
    那老头笑道：“行了吧你小子，在这里，你才是鬼呢。”
    李灏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老头抬起头，将头发掀到两边，李灏这才看清，老头的嘴角被人割开，只有一根肉丝连接着上下颚，鼻子被整个割下，眼皮干瘪......等等，这不是昨晚那个女鬼的模样吗。
    李灏强忍住心中惧意，小心问道：“你是？”
    那老人嘴角本就裂开，再一发笑，更加恐怖，囡囡此刻抱着李灏不愿意松手，不敢去看那老头。老头听到李灏的问题，笑着说道：“混账小子，见了老人，连一声前辈都不肯叫？”
    李灏嘴角蠕动，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前辈。”
    老人呵呵一笑，“老头子我被关了不知多少岁月，早已忘了名姓，也只能听你叫我一声前辈了，多的。”老人摆摆手，“不苛求，不可求。”
    李灏始终记得老人之前说过的话，他不解，想要一个解，他躬身行礼，请求道：“还请前辈解释，为什么我是鬼。”
    “小伙子，天地乾坤，阴阳两极，都是些老道理，想来不说你也知道。此地酆都，既是人鬼两界的桥梁，也是岗哨，是一座险关。不过......我也忘了多久了，这座桥断了，前不见通路，后不见归途，这里就像是被抛弃了。”
    “没有新人补充，旧人无处可去，时间久了，灵气也接济不上，太多的灵魂也就随风消散了。过不了多久，酆都，就变成真正的鬼城了。”
    老人笑呵呵地看向李灏，“你是这么久以来，第二个带着肉身过来的偷渡者。小伙子，我多嘴问一句，你是怎么进来的？”
    李灏将平安城外山谷中的事情说给老人听。
    老人点点头，又问道：“你出来的时候，走得是城中黄泥台，还是大开城门？”
    李灏自城门口醒来，想必应该是城门。
    “城门。”李灏答道。
    老人低下头，沉默了片刻。
    “看来她还是想走险棋啊。”
    老人起身，迈步从牢笼中穿行而出。站在李灏面前，开口道：“小伙子，借你点阳气一用。”
    “怎么借？”李灏戒备地看着老人。
    老人咧起恐怖的嘴笑了起来，“这么借。”说完，张嘴咬在李灏的胳膊上。
    “啊！”李灏吃痛，想要抽回左臂，可是胳膊就像被两只贴钳固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老头你这是干嘛？”李灏右手持着的长剑落地，右手握拳锤在老人肩膀，“你松开，给我松开。”
    老人纹丝不动。
    大概是吸得够了，老人才松开手。李灏赶忙看着自己的胳膊，怎知在胳膊上被咬得地方连个印子都没有。
    李灏恶狠狠地盯着老人，“解释解释？”
    老人舔舔嘴角，对李灏道：“小伙子，不白借你的。接下来，跟紧我，别走丢了。”
    “为什么？”
    老人转身，徒手捏碎了木牢，扭头看了一眼李灏，一字一顿道：“你时间不多了。”
    “什么意思？”
    老人走在前面，速度很快。李灏见状，只能抱起囡囡，跑步跟上，边跑还不停追问着“为什么”。
    老人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不再沉默，边走边跟李灏解释起来。
    “你也别怪
    老头子我咬你，我也想不咬你，奈何太虚了，隔空吸不动啊。不过你小子体内也有些好东西，居然还有个道果，虽然味道不太对，不过也是大补。”
    李灏脸色更加阴沉了。老人似乎也发觉了这个变化，打个哈哈继续道：“你放心，根本还在，不影响的。包括阳气也是，而这，是我接下来要跟你说得，你记好了。”
    “活人，任你通天修为还是凡夫俗子，即使未死便进了这酆都，也是活不了多久的，一段时间内不离开的话，肉身枯竭，灵魂湮灭，没有例外，除非能找到那明川河边的仙草，才可续命，不过那样的副作用也是极大。小伙子你这一副穷酸样，想来也没什么仙草，那你能在酆都呆的时间，就是十二个时辰，算上我刚刚吸了你一点阳气，这个嘛......”
    老人顿足，回头问道：“你冷不冷？”
    李灏点头。其实他早些时候就觉得阴冷，不止是外界，自己的身体也是。
    “有多冷，是冰冻三尺寒的冷，还是秋风扫落叶的冷？又或者，不但不冷，还有些温暖？”
    李灏被这一通莫名其妙的形容问住了，不过大体还是能理解老人的意思。他自己想了想，回答道：“应该是秋风......的那种冷吧。”
    老人讪讪一笑，回头深吸一口气，嘀咕道：“那就好，那就好，没有吸多。”
    李灏听见了，忙追问老人什么意思。老人沉吟一声，对李灏竖起三根手指，“你还有三个时辰。”
    李灏吸一口冷气，看了眼手环。他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怒气冲冲地质问老人，“你吸了我六个时辰？？？”
    老人嘿嘿一笑，“不打紧，不打紧，才一半而已。”
    “而已？”李灏撸起袖子，可是胳膊太纤细，袖子挂不住又滑了下去，“咱们还是打一架吧，这样干脆些。”
    老人看着气冲冲的李灏，还有脸红扑扑的囡囡，感觉有些不自在，便又加快了步伐。
    一路上经过一片园林，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又在一片空地上绕行几圈后，老人才停下来。
    李灏站在老人身后，看向前方。只见前方红光大作，一道通天光柱自古朴大殿顶端起，直插天际。
    “前辈，这么显眼的东西，刚刚在外面怎么没有看见？”
    “一城之重地，岂是你想看就能看的？要不是我带路，你就算在这里走到死，都进不来，更别提看了。”
    就这时，大殿中有人喊话了，“进来吧，老不死，别藏着了。”
    老人佝偻的身形瞬间挺直，哈哈大笑间，脸上的伤口全都不见，一头灰发飘扬，潇洒得，像个侠客。
    “认识我的人不多了，你又是谁？”老人笑道。
    李灏亦步亦趋，跟在老人身后，拾级而上，进入大殿。
    一眼看去，大殿内有铜鼎，足有两人高，再往后看，见一高台，高台上似有一床榻被布帘遮掩，不过还是能看到布帘之后有人盘坐。
    高台下，大殿两边，各站着八人，没人尽穿盔甲，拄着杀威棒，站得端正。
    “你们散了吧。”布帘后的人发出慵懒阴柔的声音。大殿两边的兵士，低着头，离开了大殿，并从外面关上了门。
    布帘之后的人又说话了，“老不死的见我不跪就算了，你也不跪？”
    那人语气一变，李灏只觉得滔天的威压，压得他快喘不上气。就在这时，老人哼了一声，威压瞬间不见。
    老人道：“他还不归你管，不用跪。”
    “呵呵，笑话，酆都的规矩，是由我这城主来定，你又算哪颗葱？”
    李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两个人应该是较上劲了，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几个人都不说话，僵持在这里。
    “不跪就不跪吧。”布帘之后的人又恢复了从容，“我还当你多大的本事，不过是死要面子。”
    老人也收回架势，“年轻人才要面子，我老了，不需要。”
    “那你带他来做甚？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游山玩水也不应该来这里。”
    “我来这里，没什么大事。”
    “既然没事，那就回......”布帘之后的人正说着话，就被老人打断了。
    “我来这里，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打算把这城，搬去人间？”
    沉默。
    老人上前一步，又问道：“你是不是真的，打算把这城，搬去人间？”
    “你也知道，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这小伙儿，就是证人。想来你也发现了，他是个生人。”
    “......也许是哪里出了漏洞，这是好消息啊。”
    “你别装蒜了。你也知道如果真的恢复，他也应该出现在城中，不是城外。”
    老人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单单站在李灏身前，就给人一种背靠大山的感觉，令人心安不少。
    “老东西，我已经告诉你了，没有就是没有，你不要胡搅蛮缠。”布帘之后的人咒骂一句，紧接着吩咐道：“送客。”
    大殿门被大开，十六人从门外进来，将李灏与老人包围起来，眼神中颇多不善。
    “老东西，你只要知道我是为了酆都好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
    “啪”，像是瓷器落在地上，粉身碎骨般，散发出巨大的怒气。
    “送客。”
    话音刚落，十六个汉子手中的杀威棒直直捅向老人。老人抬手，手指轻轻点在一根棍上，周围十六人的动作也一齐停下，似被孙猴子下了定身咒。老人再次一指点出，十六个人便如秋风中的落叶，飘摇着倒地了。
    “好！”布帘被漫天刀气瞬间撕碎，一个身披盔甲的女人双手持巨大长刀，粗犷豪放
    。
    虽是女人，不过用起招式来，也是大开大合，虎虎生风，顿时将将整个大殿搅得一塌糊涂，周围的气流也随着刀势流转，隐隐有要将大殿包裹起来的感觉。
    老人哼一声，随手推一把李灏。李灏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抱着囡囡出现在大殿之外了。
    李灏坐了下来，扣扣囡囡的小脸蛋，“囡囡啊，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前辈那么厉害啊？”
    囡囡没有说话，只是将头靠在李灏的肩膀上，发出轻微的鼾声。
    看来是睡着了。
    李灏苦笑一声，看着自己孱弱的身体，发起了呆。
    突然囡囡说道：“他们都不厉害。”
    李灏看向囡囡，惊讶道：“你不是睡了么？”
    “没有，这么吵，囡囡睡不着。”囡囡揉揉自己的眼睛，嘟囔道：“囡囡只是困了。”
    李灏微微一笑，问道：“那他们都不厉害，那你觉得谁厉害？”
    “自然是大哥哥了。”
    “为什么？”李灏好奇问道。
    “大哥哥给我糖葫芦吃了，他们可没有。”
    果然还是个孩子。李灏摸摸囡囡的头，透过打开的门看向大殿里，只能看到一片虚无。
    就在这时，囡囡突然叫了起来，“娘，娘。”
    李灏顺着囡囡目光看去，就看见一个古典美女缓缓踱步而来，旁边还有个骷髅架子，雪白额头上刻着一朵花。
    “明空大师！”李灏站了起来，对明空行礼。
    “呵呵，是你啊。”明空略微有些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灏放下闹腾得厉害的囡囡，然后摸摸后脑勺，苦笑道：“一言难尽。”
    囡囡跑到美女旁边，吱吱喳喳欢呼雀跃，笑个不停。美女蹲下身子，抱起了囡囡，冲李灏点了点头，算是致谢。
    李灏也点头回礼，然后对明空问道：“大师，能不能告诉我吴峥他怎么样了，去了哪里？”
    明空摇头，“不能。”
    李灏又问，“为何？”
    明空沉默。
    “大师连为何不能告诉我都不能告诉我吗？”
    明空点头。
    “靠。”李灏又丧气，又生气。明空笑笑，也不在意李灏的脏话，反而同他交谈起来。
    “施主，你我是真的有缘。这种地方，也被你进来了，这次打算活着走，还是不走了？”
    “大师，我还是想活着走。”李灏看向大殿里，抱怨道：“有个老头吸了我一大口阳气，我快没时间了，正着急呢。”
    “不急，不急。”明空笑笑，陪李灏坐了下来，随手在空中一抹，李灏便发现自己能够看清大殿中的战斗了。
    老人满头的灰发已经有了转黑之相，脸上的皱纹也平淡了许多，似乎是越打越年轻了。老人一直站在原来的位置，任凭女人如何攻击，也不会移动分毫。
    明空指着老人，“他叫吕不悔，修的是三转明魂诀。这功法讲究的就是养生，尤其对于灵魂的敲打，别有独到之处。”
    李灏惊讶地看着明空，“大师你认识他？”
    “他算是我的小辈。”明空又指着同吕不悔打斗在一起的女人，“她叫包婉清，暂代酆都城主，体修。”
    李灏看着老人双手不停掐印，身体已经被无数个印记包围，一时间有些入迷。明空敲敲李灏的头，问道：“看出什么门道了？”
    李灏摇摇头，“看不太懂，包婉清为什么不直接砍吕不悔呢？他们都是什么层次的高手，大师你知道吗？”
    “曾经是天仙。”
    “曾经？”李灏更加疑惑了，“现在进步了？”
    “是退步了。”明空站起来，说道，“唐欣，开始吧。”
    抱着囡囡的美女点点头，翻手一抬，顿时大地震颤，震源便在大殿中心。李灏看向大殿里，只见铜鼎下方的土地破裂，一块巨大碑石破土而出，将铜鼎顶得歪倒在一旁。
    “你敢？？”包婉清扭头，长刀对准了唐欣，不过也只能如此了。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似乎是在同什么东西角力。她怒目圆睁，瞪向明空，“你是谁？为什么要帮这贱人？”
    明空不说话，径直走进大殿，将铜鼎扶正，然后跳了进去。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起来。李灏走进老人，问道：“前辈，你认识明空大师吗？”
    老人这个时候已经变回了最初李灏见到的样子，邋里邋遢，不修边幅，愣愣地看着铜鼎。听见李灏问问题，他才回过神了，反问道：“谁？”
    “明空大师。”李灏指着铜鼎方向，“就是刚才跳进去的那个。”
    “不认识。”老人点点头，砸吧着嘴，“应该是个高人。”
    肯定是高人啊，不过你既然不知道，我也不想告诉你，权当报仇了罢。李灏笑着靠近唐欣，问道：“这位......美女，你知道明空大师去哪里了吗？”
    唐欣笑着逗弄着囡囡，问囡囡：“是这个哥哥吗？”
    囡囡点头。唐欣转头，对李灏笑了笑，说道：“等等你就知道了。”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了，李灏等得焦急。他挠着头，又问唐欣，“我可不可以先走啊，我时间不多了啊。”
    “走？”唐欣扫视李灏一眼，“你知道怎么走嘛？”
    见李灏焦急神色，唐欣浅笑着道：“放心，我等下亲自送你出去。”
    “我怎么知道你能说到做到？”李灏还是不放心。
    唐欣见状，摸着自己的胸口，起誓道：“我以酆都第一百二十八任城主的身份发誓，说到做到。”
    “咚咚”，铜鼎发出巨大声响。回头看去，明空已经爬出了铜鼎，手里还拿着一块朽木。

 第一百二十九章 回城

    李灏看着明空手里的朽烂木头，好奇问道：“明空大师，你手里这是？”
    明空将木头塞进自己的眼窝，看着诡异，却又自然。
    “这是阴魂淬炼千年的南柯木，炼制法宝用的。”明空看向李灏，问道：“你有没有兴趣学习炼器？”
    “有的有的。”李灏唤出汤姆，“大师你看看这是个什么水平？”
    明空接过汤姆，仔细打量了两遍后又还给李灏，笑道：“不是你炼的，不想点评。”
    话锋一转，明空又道：“不过我可以教你炼器。”
    李灏有些惶恐，“大师，这又是为何？第一次见面你救我一命，第二次见面就要教我炼器。”
    明空双手合十，“万事皆有缘。”
    “你是说咱们有缘？就这么简单？”
    明空点头。
    唐欣看李灏一脸认真，叫了两声。李灏听见，认真地看向唐欣。
    “你真的知道了？”
    李灏点头，笑道：“不就是缘吗，简单。”
    唐欣抿嘴笑笑，“其实......”
    “他以后会知道的。”明空打断唐欣，继而越过包婉清，来到老人面前。老人慌张地看着明空，抱拳道：“晚辈拜见前辈。”
    明空点点头，转头看向包婉清。包婉清这时候才能说话，一张嘴就是两句臭骂，骂完后又哭了起来，反差之大，让李灏惊叹。
    “唐欣你这个贱人，又从哪里勾搭的野男人，还要来折磨我，羞煞我，你们过分，呜呜......”
    唐欣叹口气，包含了愤恨，和无奈。
    “婉清，待此间事了，你也出去转转吧。”唐欣抱着囡囡走进大殿，将囡囡放在地上，然后独自一人靠近石碑，开始做法。
    石碑表面突然如水波般流转，也是此时，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李灏看到了些了不得的东西。
    在那个瞬间，李灏的眼中，唐欣正是早些时候在城外见到的吓人女鬼，包婉清则是另一幅惨状，万箭穿心，扎得她像个刺猬；老人则好一点，安静地躺在地上，闭上了眼睛；只有明空，还是一副白骨，与众不同。
    天上雷鸣不断，大片大片的乌云凝聚过来，阻断了红色光柱，看起来其内蕴藏着巨大力量。
    明空抬头，只见他额前花朵中光芒一闪而过，空中的乌云就凝滞了起来，不再动作。
    大殿之上，红色光柱扩大，击穿乌云，再次连接上天。李灏的身体也被红光包裹在里面，而此时的他感觉到了身体中的阴寒少了许多。
    舒畅。李灏差点呻吟出来。
    不过一只无情骨手把他拽了出来，舒服的感觉瞬间消失，时间短的像是幻觉。
    “大师你干嘛？我感觉我都要升天了。”
    “别在这里升，不然我还要送你回去。”明空大师大笑着，双手在身胸前比了个距离，“得有这么远。”
    李灏点头。
    明空又将手伸进光柱，拽出一个半透明老头，正是李灏来到此地前在山谷中见到的那个。明空轻轻用力，老头便碎成几块，连惨叫都未曾发出。
    “唐欣，我的事情忙完了，就先走了。”明空突然冲着大殿内喊道。
    “不行。”
    “为何？”
    “你还差我一个愿望。”唐欣收手，石碑在大殿内上下沉浮，表面如镜子一般不停有画面闪过。
    “哦？你确定要现在用吗，这可是最后一个了。”
    唐欣坚定地点头。
    明空似乎有些无奈，“说吧。”
    “让囡囡安稳地长大。”
    明空点头应允，“简单。”
    “我还没说完呢。”唐欣嘴角噙着不怀好意的笑，继续道：“你还得站在街道上，大喊三遍‘我是读书人’。”
    李灏怀疑自己看错了，明空的脸居然红了，这可真奇怪，骷髅也会脸红？
    “为何？”明空的脸红转瞬即逝，他问唐欣要个答案。唐欣只是笑着，笑着看着明空，眼睛里仿佛有光。
    李灏很熟悉那个眼神，他在别的女孩子眼中见到过，只不过另一个人不是他罢了。
    唐欣，明空。李灏默默记了下来。
    明空沉默了片刻，消失在李灏眼前。
    “我是读书人。”
    “我是读书人。”
    “我是读书人！”
    李灏听到了三遍。
    唐欣掩着嘴笑了起来，笑了很久，身体还是在不停的颤抖。颤抖得久了，唐欣也不掩饰了，拍着大腿，哈哈大笑。
    在李灏得眼中，她仙气全无，这一瞬间，她只是个女孩。
    明空也哈哈大笑着，笑着笑着又停了下来，小声哭泣起来。
    “唐欣，我再给你三个愿望，好不好。”明空哭着道。
    “我不要。”唐欣转身，擦了擦眼角，随后弯下腰，抱起囡囡，低着头轻轻放在明空手中。
    明空一时间慌了手脚，差点将孩子摔到地上。唐欣翻个白眼，吩咐道：“抱好了。”
    明空抱着囡囡。
    囡囡早些时候看见明空是不哭的，不过一被他抱着，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陆黎，别哭。”明空手里多出来一块糖果，他小心地放在囡囡嘴里。
    囡囡含着糖，还是哭。明空手足无措，慌张地看向唐欣。唐欣走过来，跟囡囡说了点什么，小姑娘马上就不哭了，只是眼睛闭得死死的，不肯张开。
    “你这是干什么？”明空觉得好笑，问道。
    “娘说看不见，就不害怕了。”囡囡奶声奶气地道。
    明空呵呵笑着，“那就依你。”
    唐欣多看了两眼，视线扫过李灏。“你们可以走了。”唐欣对明空说道。
    明空抱着囡囡走出大殿，带着李灏向外走去。
    就在快要看不见明空背影的时候，唐欣突然想起了什么，意念一动。李灏就看见一只镯子、一只耳环，还有一封书信从纳戒中飞出，飞向唐欣那边。
    “都是些年轻时候的物件，你拿着也无用，就还给我罢。”唐欣笑道。
    李灏轻轻告罪一声。
    唐欣看着手中的物件，目光中满是怀念。老人见状，干咳两声，道：“既然无事，我也就离开了。”
    “且慢。”唐欣拦下老人，“我交待你一件事。”
    “何事？”
    唐欣推着包婉清，推到老人身边，“她留在这里，对谁都不好，不如你带着她，跟着刚才那人，离开这里。离开后，天下之大，四海为家，就是别回来了。”
    老人眼中一略神光闪过，不满道：“既然留不下，那杀了不就好了。”
    唐欣叹口气，看着还被禁锢着的包婉清，摇了摇头，道：“你们一起离开吧，这是城主命令。”
    唐欣说话时，身后的石碑也释放出威压。
    老人抓起包婉清，退出大殿，刚迈下台阶，又提腿站了回来。老人回过身来，问道：“那敢问城主，你接下来打算如何？”
    “以秘境身份，废除此间律令，接入人间。”
    老人冷哼一声，“既是如此，何不让这女人办了算了，何必阻拦一回，多此一举？”
    “我见不得这一城人就这么随风消逝。酆都前后不接，就是一座孤城，终究不是个办法，回到九都之中，隐匿起来，是最好的选择。现如今人间死去的人们灵魂直接被天地碾碎，你也不用担心有大批灵魂涌来。相反，我可能还需要到处去找幸存的灵魂才能让这座城重现生机。”
    “真的？”
    “这都是刚才那位高人告诉我的，你如果不信，可以去问他，再做决断。”
    “最好是真的。”老人抓起包婉清，向着走远的明空两人追来。
    唐欣叹口气，关上了大殿的门，坐在高台的床榻之上，发起了呆。
    良久后，她躺了上去，喃喃起来。
    斯人终消逝，红颜魂不归。旧爱难消，故土难回......
    城外的密林中，明空将四个石灯柱挪进符号上。在李灏的角度看去，四个灯柱如果代表四个点的话，正好同原来的图案连成一个圆，此时再看去，就是一个大圆包着一个小圆。
    明空将囡囡放在李灏的手上，笑着对李灏说。“跳吧。”
    李灏摸不着头脑，问道：“跳什么？还有，你为什么把孩子给我。”
    囡囡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换人了，急忙睁开眼睛，见是李灏，便“哥哥、哥哥”亲切得叫着。
    明空抬手，犹豫了一下，才揉了揉囡囡的头发。
    “唐欣希望孩子能跟着你长大。”
    李灏沉默了。
    他看了眼囡囡，囡囡也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李灏，既不哭叫，也不生气。
    李灏拍拍囡囡的背，问明空，“你这么做，唐欣知道吗？”
    “娘让囡囡好好跟着你，不许捣蛋。”囡囡趴在李灏身上，请功一般自豪着说：“你看我乖吗？”
    “乖。”李灏轻拍着囡囡的背，又问明空，“你让我跳什么？”
    “站在圈里随便跳就好了，我会帮你调整方位。”
    得，又是个阵法。李灏回想起上次去施依然家搭乘的传送法阵，追问明空，“没有那个跟梭一样的东西保护吗？”
    “不用。”明空突然正经起来，“我现在，已经可以保护我想保护的人了。”
    李灏将信将疑，站在圈里，随便跳了下，然后他就感觉自己好像在一口竖井中快速坠落。
    “李灏，我看你喜欢用剑，那你说说，什么是剑术。”明空问道。
    李灏想了想，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李灏老实地回答。
    “所谓剑术，就是执剑杀人的技艺，执剑者，当有鬼神皆斩之心。我给你个东西，你接好了。”
    上方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速度很快，很快便落到了李灏眼前。李灏伸手握住的瞬间，下降的过程结束。李灏回过神来，看向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山谷之中。那旗帜已经不见，宁彦昱也没了踪影，应该是已经离开了。
    李灏把握拳的手松开，什么都没有看见。他不知道明空最后给了他什么，不过他知道一件事。
    汤姆碎了。
    筑基成了。
    “囡囡，你先去那边玩玩，等下哥哥再抱你。”李灏支开囡囡，内观识海，发现星海有了缩小的迹象，看起来更加清晰，不再氤氲旖旎。他调动灵力，以食指中指为剑，划出“一剑”，只见剑气当头，昂扬不灭，瞬间便将驻地铁门砍成两半。
    “好强。”李灏不由得沾沾自喜起来。
    ......
    “前辈，既然如此，我也走了。”老人对明空行礼，拽着包婉清站上法阵。
    明空点头，随手解开包婉清的禁锢，继而又问老人，“你想去什么地方，我送你过去。”
    老人沉吟一声，问明空：“前辈，你可知紫薇星？”
    明空摇头，“那里已经是一片死寂。”
    “
    是吗，死寂吗......”老人对明空行礼，请求道：“那就请前辈送我随便去个有人的地方吧。”
    明空点头。
    老人也开始坠落了。
    “也给你个东西，接住了。”突然老人听到明空的声音，他抬起头，见一光点落下。他抓住光点，脑中出现一句话。
    “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
    “他给了你什么？”包婉清问道。
    老人迷茫地摇头，“我也不知道。”
    “切。”包婉清不屑，“还真当宝贝了。你自己留着吧。”
    ......
    大洋中的一座小岛上，一只巨大的熊猫正躺在地上小憩。熊猫身边，有一人蹲在小河边忙碌着。
    “找了这么久，就找到这么一块能用的土，难受。”他站了起来，看脸，正是怀易。
    “罢了，一块就一块，总比没有强。”怀易走到熊猫边，轻轻一跃，坐到了熊猫身上，“走了，小龙。”
    原本睡着的熊猫醒了过来，缓缓起身，随后三两步间，便消失在天边，而原地，只留下几道悠扬的乐器声响。
    是埙声。
    怀易眯着眼睛，双手轻轻拿着一个刚刚做好的埙，轻轻吹响，余音纷飞，绵绵不绝，伴随着余音，就连永不退缩的黑潮，也退却了。久违的阳光照在怀易的身上，他的身边也出现了数不尽的幻影，那是一个一个膜拜的小人。
    ......
    李灏正不亦乐乎地试验着化天魔功中的新技能。没错，升级了，终于可以学自己的技能了，练气期的功法中只有心法，没有招式，搞得李灏来来去去，就那一招时灵时不灵的“一剑”应敌，甚是尴尬。
    就在李灏试验时，他察觉到了一丝异变。他抬起头，看见了往一个方向褪去的黑潮，以及久违的夕阳余晖。
    “原来天快要黑了啊。”李灏收起剑招，唤来在一旁玩耍的囡囡，向平安的方向赶去，边走边试着联系其他人。
    “喂，李灏，你在哪儿呢，怎么都找不到你？”唐晋阳一接通联系，急忙问道。
    李灏打个哈哈，“嗨，一言难尽。你现在再哪里，和谁在一起？”
    “我们都在一块儿，那个贾道贾现在正被白景略他们审着呢，维洛尼亚也跟我们汇合了，白广现在正跟白月光两个人在城外收拢人口，不过白月光好像有点，不对劲......对了，宁彦昱也回来了，一回来就在城门口展示了一下实力，现在都传他是平安第一高手。看情况，宁家已经想好了怎么洗宁彦昱了，那一万个人算是白死了。我估摸着贾道贾那边的情况也不会好。”
    半天不在，发生这么多的事。李灏一一听完，又问：“你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城里医院，维洛尼亚她受了点伤。”
    “怎么了？”
    “被一群狂化丧尸狗偷袭了，小伤。”唐晋阳道：“我们正在上药，完事之后在和平饭店的停车场见。”
    “我马上赶过来。”李灏掐断联系，在夕阳下奔跑。
    等到李灏回到平安城，才发现城门已经完全打开了，数不清的人正在向平安城小小的城门涌来，导致现场已经需要军队维持秩序了。
    再细看，发现无畏军身后，城墙外的空地上已经搭满了帐篷。
    李灏进入人流之中，跟着大队伍一起前进。
    突然有人在后面拍了拍李灏的肩膀，李灏下意识抬起手肘，扭转腰身就要给与身后之人一个痛击。
    “哎哎哎，是我。”那人叫道。
    李灏的胳膊在碰到那人的脸皮前停了下来。他扭头，就看见一张胖脸。那胖脸又拍了拍李灏身边的人，“唉，哥们，我跟他一起的，咱们换个位置，怎么样？”
    沈万三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挤了上来，根本不给那人说话的机会，完后还腆着脸道了声谢，这才同李灏聊起来。
    “唉，我说，才多久不见，就抱上孩子了，够快的啊。”沈万三逗弄着囡囡，谁料囡囡根本不想理他，哼了一声就把头从李灏的左肩换到了右肩，继续趴着。
    果然一见面就是无聊的打趣环节啊。李灏头一回对沈万三有了耐心，解释起来，“这不是我的，我是帮别人照顾。”
    “知道知道，懂的。”沈万三挤眉弄眼，调笑道：“你帮人照顾孩子，孩子家长知道吗？”
    “知道。”李灏有了怒意，“你若是说我作风败坏，未婚先孕也就罢了，这贩人的买卖，也是能乱说的？我看你事找打！”
    “开玩笑，开玩笑的。”沈万三嬉皮笑脸道，“老实说，咋回事？”
    “她母亲托我照顾她，说得清楚不？”
    沈万三比了个“ok”的手势，答道：“清楚，明白。”
    李灏这才松下口气，转而问沈万三，“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不？”
    “城市改造计划。”沈万三手指指天，“高层的意思。”
    李灏看着沈万三一副“我上面有人”的样子，就觉得恶心。
    “咋得，忘了被宁彦昱绑着的事情了，还嚣张？”
    “切，不怕他。经过这次，死伤这么多，他在这城里的地位，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我就不信他还能随便杀城里人。更何况高层已经宣布了特赦，我怕他作甚。”
    李灏嗤之以鼻，又问道：“你到底怎么招惹那家伙了？”
    “就一块半个人大的精金而已，又不是多大的事情，更何况，我这算是黑吃黑，嘿嘿，咱拿得可是心安理得。”

 第一百三十章

    李灏本打算一进城就找机会甩掉沈万三死胖子，不过他没想到这死胖子现在身法如此厉害，黏着李灏就像个狗皮膏药，怎么样都甩不掉，无奈之下，李灏只能带着沈万三一齐到了停车场。
    唐晋阳他们把战车停在最里面的角落里，李灏找到几人人的时候，他们正坐在车里，商量着什么。
    “你来了。”陈曦站起来，往旁边坐了一下，给李灏让出来一个位置。
    不过当她看见李灏怀里的孩子时，明显地愣了一下。
    “李灏，这是谁的孩子？”陈曦问道。
    这时候，沈万三嘿嘿一笑，抢过一步就要坐在陈曦身边，却是被陈曦用念力抬着丢下了车。
    “没眼色。”陈曦啐道。
    李灏微微一笑，坐在了唐晋阳身边，然后跟沈万三说：“你去坐驾驶座，上来记得关门。”
    “哎，好嘞。”沈万三灵巧地上车，关门坐下一气呵成。
    李灏刚刚筑基，也是有事没事就用灵识探一探周围的人，一路上走来，职业者占样本总数的四分之一左右，实力大多都在三四阶左右，五阶的只有四分之一左右，五阶以上的屈指可数。一路上还有几个比较特殊的人，看不清深浅，而这沈万三，就是其中一个。
    李灏轻笑两声，问沈万三：“上次见你只是个二阶枪手，在绥都里被吓得涕泗横流，还说要好好修行，今天你倒是说说，你修行到什么层次了。”
    沈万三掏出一把大枪，拿在手上，朝几人炫耀道：“看看，帅不帅？我的新伙伴，荣耀之刺，口径十二，子弹是我专门找人制作的达姆弹，几乎没有后坐力；另外附带榴弹炮发射器，怎么样，是不是很拉轰啊。”
    李灏看着沈万三得意的样子，打断道：“武器拉风，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实力。”
    “......”沈万三沉默一下，脸红了一下，“三阶。”
    李灏等人哈哈大笑起来。
    沈万三涨红了脸，大声道：“我一个枪手，实力低点怎么了，说到底，枪手是个看武器的职业？你们对一个枪手，要求那么高做甚？哪怕现在是一个五阶高手站我面前，我也能一枪崩死他。”
    “那可不，要不你把那把枪给囡囡，她也能崩死五阶高手。”李灏阴阳怪气道。
    沈万三脸更红了。战车里的气氛开心极了。
    这时囡囡好奇地看着战车里的人，陈曦也紧紧地盯着囡囡。
    “李灏，这是谁的孩子？”陈曦问道，“你不会是捡了个孩子吧？还是说跟武侠小说里一样，杀了父母，见孩子可怜就抱着找个好心人让他们养着？”
    陈曦仔细地打量着囡囡，还有李灏，突然又摇头否认了自己，“应该不是，你不是这种人，你应该是捡的。”
    陈曦起身蹲在李灏面前，仔细地看着囡囡，问李灏：“在城里捡的？”
    李灏摇摇头，“等下，等下与你们细说。”
    沉吟一声，李灏起身，“沈万三，你坐到后面去，我来开车。”
    “要去哪里？”陈曦问。
    李灏在接受了明空传授的炼器手法后，便一直在与化天魔功中的一些细碎知识对比，一时间受益颇多，这会儿，他正手痒痒呢。他启动战车，嘿嘿笑道：“出城，找个安静地方，开炉炼器。”
    “出不去了。”唐晋阳开口道，“早些时候的通知，现在除了无畏军，整个平安，只能进，不能出。”
    李灏燃烧起来的热情被一盆冷水适时地泼灭，而他却丝毫没有发泄的途径。陈曦献计，道：“要不找白广，去他家吧。”
    是个办法。李灏也不犹豫，马上就联系白广，很快也联系上了。
    “喂，喂，李大哥，你回来了？”
    李灏也不跟白广寒暄，直奔主题，问道：“你家宽敞不宽敞？”
    白广一愣，犹豫道：“还行，还行吧。”
    那就是宽敞了。李灏很满意。
    白广又问道：“你要干嘛？”
    “你觉得，我能在你家做点东西吗？”
    “做东西？”
    “对啊，我是个创师，现在想要升级一下武器，可是在城里不方便，现在又出不了城，你看，这怎么办？”
    乖乖，还是个创师？白广会想起早些时候白云在家里连炸三次客厅的经历，小脸变得煞白。
    “别别别！”白广怪叫起来。
    “怎么了，不行吗？”
    “不是不行，不是不行。”白广的语气平静下来，对李灏解释起来，“我见过你们创师，那阵仗太大，我家就算宽敞，也不够，不过我可以推荐你去个地方。”
    “哪儿？”李灏冷冷地问。
    “白云，听说过没？”白广的语气颇为自得，“平安城三大青年俊杰，车云舟，这云，就是我哥，白云。他也是个创师，爷爷给他在无畏军的驻地专门腾了一片地方搞研究。我可以联系白云，你们去找他，也可以互相交流一下。”
    李灏沉吟一声，拒绝了白广的提议，“不必了，我这人认生，怕打搅陌生人。”
    “那行吧，李大哥，我这还忙，先溜了。”
    创师，说得简单。李灏回想自己最开始对于【雅各布的精神小屋】中的创师知识的兴奋雀跃，到后来转修化天魔功之后对于创师一词的认知变化，一开始他也想不通到底自己为什么忽略了创师这个可以赚大钱的职业，就在刚刚，他想通了。
    创师，更像是科学家。这取决于古法与现
    法两种修炼体系的差异，灵气天生高普通能量一等，这是天堑，无法逾越。虽说创师在炼制过程中有不少与炼器时类似的步骤，借用能量淬炼材料等，可是这也只是形似。
    灵力，拜“灵”所赐，炼制出的物品，更加的......怎么说呢，有灵性，是那种实实在在能感觉到的灵性，而不像人工智能，只是程序。非要说像什么，那就是类似初开灵智的动物，似乎只要让他们修行，就可以变成精怪一般。
    创师也能做出来神器，其中也有器灵，而且肯定不是人工智能，但是那种层次的创师太少，凤毛麟角罢了，不然神器也不会这么珍贵了。
    如此一来，自己等人修行古法，肯定不能让白云看见，免得被人知道，惹上祸端----毕竟就连施依然，对外也是宣称是十一阶魔法师，而不是即将渡劫的修士。
    “唉。”李灏叹一口气，靠在座椅上，发起了呆。
    沈万三的声音打断了李灏的惆怅，“那个，你要是不介意，我能找着地方。”
    “你？你一个丧家之犬一般的人，能找着地方？”唐晋阳笑了起来，“刚刚李灏还想着法的想要救你呢，你这样的家伙，能找着什么地方？”
    李灏感激地看着唐晋阳，暗道一声好兄弟。李灏丝毫不怀疑沈万三能不能找着地方，他只是害怕沈万三会借机知道他的秘密。
    “唐大兄弟，你还别不信，兄弟我虽然落魄了，不过找个地方给咱们暂住，还是简单的，一个电话而已。”
    李灏走到沈万三面前，拍拍他的肩膀，“沈万三，沈兄弟，你也知道我不待见你，那绝对不是因为我对你有意见，我只是天生不喜欢胖胖的人。”
    沈万三叹口气，摇头道：“不对，肯定不是这个原因。人人都喜欢胖子，你也不例外。而且你这么一说，可惹了太多人了，人身攻击，这不好。”
    沈万三摇摇头，“我瞧不起你。”
    “好吧，实话实说。”李灏叹口气，坐了回去，“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什么时候？”
    “几个月前，绥都。”沈万三摸着额头，回忆着往事。
    李灏摇头，纠正道：“是在灵岚，一场讲座上，你开价三万给我卖一个前排座位。”
    “哇，不会吧！”沈万三咋呼起来，“就为了三万，就仇视我？”
    “我能挣到钱，自然不会在乎三万......虽说我现在还挺缺钱的。不过这不是原因。我仇视的是，你个逼当初说立志成为大创师，实际上你只是骗老子。你我只是第一次见面，你就骗我，这一点不像个商人，你只是喜欢利益，说得难听一点，唯利是图罢了。这样的你，跟我们一起在绥都这种地方，难保不会出卖我们，所以，我才会特别提防着你，不想跟你多亲近，跟你保持距离。”
    李灏拍拍沈万三的肩膀，“刚刚你也听到了，我可是打算顶着一支军队要救你的，怎么说，这可是兄弟间的待遇。”
    沈万三右手握拳，锤了两下自己的胸口，“当然，兄弟，自己人。”
    “所以，咱们没事了？”李灏试探着问道。
    “那是，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古话怎么说来着，投之以李，报之以......”沈万三好像忘了后面的，卡住了。
    李灏接话茬，说道：“报之以桃。”
    “对对对。”沈万三一拍脑袋，继续说道：“投之以棍棒，报之以砍刀，哈哈哈哈，兄弟你稍等，我这就联系人。”
    沈万三笑两声，起身打开车门就下车了。李灏打开灵识，偷听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喂，老罗，你上次跟我说的，没错吧？”
    “一百万？一分都不能少？”
    “......”
    李灏撇撇嘴，对于沈万三又有了新的认识。这个死胖子说用一颗木头珠子换一座中环独宅，类似于李灏之前在灵岚的住所。
    直到沈万三再次上车，李灏也没有发现沈万三与那头的人之间有什么异常。
    “还好，地方离这里不远，也宽敞，应该够咱们几个人住着了。咱们先过去，明天一早会有人上门跟咱们做身份证件。”
    沈万三坐到副驾驶上，长呼一口气，“我也好久没好好休息了。这个是地址，咱们现在就走吧，去早一点，没准还能在房子里找到点残留的好东西，弥补一下损失。”
    李灏一边感叹沈万三的为人，一边打开地图。
    ......
    如今的平安城人满为患，不少人的帐篷都搬去了城墙外，可以说是寸土寸金。如今这种情况下，还能有这种住所出售，那得多高层？
    沈万三一脸的心疼，取出一串珠子，拿在手里又是把玩，又是叹气的。
    “我说，你从谁那里搞的房子？”李灏问沈万三。
    “我一个熟人那里搞的，可不便宜。”沈万三把珠子放到李灏眼前，甩了甩，“看见没？无价之宝。要不是实在是没钱了，我怎么舍得卖。”
    李灏在珠子里感觉到了隐晦的灵气波动，其内部似乎有法阵运转。他笑了笑，装作不在乎地说道：“不就是颗珠子吗？到时候我去城外，给你弄几棵树，车上一车珠子给你。”
    “切切切，你以为这是什么白菜货？”沈万三收起珠子，“你还记得绥都的那个陶夭夭么？他有个老头，想吃我们的那个。”
    “记得。”
    沈万三突然压低声音，“这是我跟他讲故事，套他开心后他送我的。现在想想，怎么会有人那么大气，他啊，一开
    始就想吃了咱们几个，那他无论给我什么东西，到最后还是在他手上。可惜啊，碰上高人了，我这也是因祸得福，拿了这么一串宝贝。”
    李灏假装惊讶，“难道这是传说中的法宝？”
    “那可不？”沈万三神气起来，“实话说，宁家还有兄弟，那个时候在灵岚找我麻烦。我默念了一下口诀，这珠子就帮我摆平了。可惜了，今天卖出去一颗。”
    李灏点头，突然对沈万三笑了起来，“不白拿你的。等下把你的珠子给我看看，说不定，能帮你减轻损失。”
    等到了地方，李灏喜忧参半。
    喜得是，这里确实很大，超出了李灏的预期；忧得是，这后面就是无畏军的驻地，周边戒备森严。倒不是说李灏会做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他只是想拥有一个选择的权利。
    进到屋子里，几个人很快就分配好了房间。四个卧室，沈万三出钱，所以他理所应当地选择了一间小卧室；两个女孩住在一起，在主卧室；囡囡现在还是黏着李灏，所以李灏和囡囡住在一起，剩下的唐晋阳与张思齐住一间房。
    沈万三一进房间，就把地下室到二层搜了个遍，可惜为有所获，为此沈万三唉声叹气了许久。
    等到几个人都收拾好东西，李灏招呼着陈曦把铜火锅拿了出来，启动加油炒底料，切菜泡肉装盘子一气呵成，不一会儿便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所有人围坐在餐桌旁，只等水开下菜。
    也不知道明空大师到底做了什么，囡囡明明是以灵魂之体越界，不但没有遭受天谴，反而如获新生。不过现在她还是太小，够不上餐桌。
    “囡囡，你要吃什么？”李灏抱着囡囡，问道。
    囡囡看着满桌子琳琅满目的却不认识的菜，想报菜名却报不出来，只好用手指指着中意的菜，“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不等李灏夹菜，陈曦已经夹好一些，放进锅里。
    李灏笑着又问囡囡：“还要什么，让姐姐给你夹。”
    囡囡奶声奶气地道：“囡囡还要吃肉。”
    陈曦又夹起一些肉，倒进锅里，然后对李灏说道：“让我抱吧，看你这个样子，根本不会抱孩子。”
    囡囡抓紧李灏，不愿意松手。李灏安抚着囡囡，起身走到陈曦身边，“囡囡啊，这些人都是我的朋友，没事的。”
    李灏没敢说囡囡的年纪。照酆都里的情况看来，这孩子说是天山童姥也不为过，不过在这里，她就是个普通的孩子。
    囡囡松开抓着李灏的手，“不怕，娘给了我个宝贝，能够保护我。”
    囡囡握起肉嘟嘟的拳头，挥了挥，“囡囡根本不怕坏人，也不怕兵。”
    陈曦抱着略微有些抗拒的囡囡，夹起一块肉，放进囡囡嘴里，囡囡整个人就像坚冰撞见烈火，顿时化了。
    “好吃，还要。”
    李灏松一口气，坐会原位，将酆都的事情说了一下。
    “难怪。”唐晋阳分析起来，“难怪现在城里都在传宁家出了个天纵奇才，八阶高手横空出世，甚至已经隐隐压过车云舟一头了。”
    沈万三点头，“没错，不过宁彦昱回来之后一直没什么动作，也没找我的麻烦，也没找你们几个的麻烦，应该是疲于奔命。”
    “他都没见过我们，怎么找我们的麻烦。”李灏呵呵笑道，“我们还是很小心的。不过就算他是八阶高手，那死在城外的一万人命也不应该就这么白死了。按照明面上的，平安城咱们有四家，外籍有四家，一共八家做主，他送的这一万，可是削弱了咱们不少实力，他宁家就不怕外籍四家暴起？”
    “这你就放心吧。”沈万三含糊不清地说道：“那些个老头，没有一个省油的，甚至于宁彦昱做这事，我敢打包票，宁家主事的肯定知道，派这一万个人，也是他能接受的代价。至于外籍暴起，你更放心。我问你李灏，如果有人来你家做客，突然回不去了，你会把自己主卧让出来给人住吗？我就跟你说吧，给个客厅沙发住就不错了。他们也是。”
    沈万三指指上方，“我敢说，外籍的四支无畏军里，至少有一半是咱们自己人，给他们八个胆子，也不敢暴起。”
    陈曦哼切一声，“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要让他们上台？”
    “为了安全感啊姐姐。”沈万三打个嗝，“给他们一点武器，哪怕是没法用的武器，都是有意义的，这就是告诉城里的外籍人，‘我泱泱大国，不欺负人，你看，你们的话事人在这里，他们会给你们当家做主，所以我们不会欺负你们’。这叫抚慰人心，免得他们闹腾，而咱们也不会损失什么。”
    酒足饭饱，陈曦抱着囡囡跟李灏说了一声，就回去休息了，唐晋阳与张思齐也是。死胖子还在吃，他说是没有吃尽兴。维洛尼亚也要回去的时候，被李灏叫住了。
    “怎么了？”
    李灏看着有些疲惫的维洛尼亚，这是他头一次见这个女人这么疲惫。
    “你没事吧？”
    维洛尼亚摇摇头，“我要回去睡觉了。”
    李灏沉吟一声，道：“你不是要一把剑吗，今晚我要炼器，你且跟我说说要求。”
    “......剑不要了，你帮我炼一把砍刀吧。”
    “你确定？”李灏不知道维洛尼亚为何如此改变，他想了想道：“不如这样，你下来陪我一起吧。我先给我炼一把，我一边炼，你一边想，如何？”
    维洛尼亚愣了一阵子，点了点头。她转身离开，边走边说：“我等下来找你。”

 第一百三十一章 跃金之咏

    材料是个问题。
    李灏对于现在的经济状况有些发愁，身无分文，背负巨债，有心想找陈曦唐晋阳帮忙，可他们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现在能活着、有饭吃，全靠几人在前几个任务中到处搜刮资源而剩下的棺材本。
    至于沈万三，就更别想了，已经拾人恩惠，怎可要求太多？更何况他全身上下除了那串珠子，貌似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还好，汤姆身碎之后，李灏已经将心意相通的碎片收回大半，只需要再添加一点材料，便能做一把自用的剑来。这些天来路上挑挑拣拣，也捡了些材料，不过大多是些凡铁，拿来给维洛尼亚做武器，就稍微差了点意思。
    “哪怕有一点点的镇物，也能提高物品等级啊。”李灏收拾好材料，将九龙鼎取出来防止妥当，叹了口气。
    外面脚步声响起，应该是维洛尼亚来了。李灏拍拍自己的脸蛋，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好迎接接下来的大工程。
    维洛尼亚进来了。她的手臂上还绑着绷带，不过血迹已经淡了，看起来应该是恢复得差不多了。
    “你这是要炼器？”维洛尼亚一进来，看见巨大的九龙鼎，略微有些意外。
    李灏起身，把提前拿下来的客厅沙发坐垫当作蒲团，放在稍远的地方，笑道：“其实你可以再晚一些来的。”
    “怎么，不欢迎？”维洛尼亚坐下，随口问道。
    “自然不是。”李灏也坐下，开始从纳戒中掏材料，一边认真答道：“只是距离开始，还需要一些时间。”
    维洛尼亚点点头，突然说：“没事，陈曦在和那小姑娘玩耍，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要睡的意思。”
    “依你。”李灏不再多说什么，唤出还在体内温养的汤姆碎片，飘在身前，仔细数数，不多不少，正好七块，可以组成完整的剑刃，不过剑柄是一点都没能抢救回来。
    按品阶来说，当初帝远前辈跟自己说得是在金丹期可以发挥出它的最大威力，那这把剑，自然也是金丹期法宝。以往李灏与人对决，这剑都没能对得起金丹法宝的品阶，倒不是说剑不行，而是李灏的实力太差，难以发挥。目前为止，李灏发出令自己满意的攻击，只有三次，而那三次，都用到了剑种中蕴养的剑气。
    李灏这是第一次正式炼器，他内心中是期望自己能够一次成功，而且这个品阶最好与自己现阶段的实力相适应。
    炼器的方式，化天魔功中介绍的有两种，其一是灵气加持，最为简单，简单的说就是先构其形----这一步哪怕是个铁匠也可以坐到，大概的形状出来后再由修士入炉炼制，炼制的过程中以灵气冲刷，以灵识在其内部构建法阵来赋予特殊能力；其二则过于高端，也过于凶险，须得大成之后才可使用，便是将自身灵识撕裂，以其部分寄托在法宝之中，修得真正的本命法器，性命相交，心意相通。
    这与化天魔功每每晋阶都需要碎掉的“本命法器”有所区别，碎器需要的只是心意相通即可，要达到这一步，有很多种方式。
    明空大师教授的，便是第三种方式，这其中便包括李灏一直想学却苦于没有门路的秘宝炼制，即镜类法宝、鼎类法宝、珠类法宝的炼制方法----当然，刀剑类也可以如此炼制，只不过同灵气冲刷的方法相比，似乎有些代价太高。
    不过李灏今天打算试试，秘宝炼制。
    想到就做。
    李灏将灵力拍入九龙鼎，使其内部火焰跳跃，温度不断升高。估摸着温度差不多之后，李灏将七块旧剑碎片扔入其中，将其融化。
    因为这些材料已经由帝远熔炼过一次，所以都是合格，可以直接使用，不过李灏决定加一些别的东西。李灏在从灵岚离开前，在科技会找王婆时跟一个年轻人那里买到了一些怪物晶石，各属性都有一些，其中以水属性居多。李灏这把剑的材料以金属居多，按五行来说，土生金，这把剑里最好加一些富含土属性灵气的东西。李灏在纳戒中翻找了一番，找到五颗四阶土属性晶石，一并加到了九龙鼎中。
    过了些许时间，土属性晶石的温度达到顶点，先是全部破碎，然后慢慢渗透进金属液体之中，顿时材料看起来显得有些锈气。
    李灏不喜欢太花里胡哨的样子，不过他确实有自己喜欢的样子。结合自身使用汤姆所留下的经验，他从剑尖开始，一点一点的塑形。一边塑形，一边引动天地灵气冲刷掉第一遍没有祛除的杂志，同时在其内部不断构建法阵。
    这可是个累人的活，灵力同时供应九龙鼎与未成形的法器，饶是已经进阶筑基修士自认是个高手的李灏，也渐渐有些供应不上。
    李灏一边苦苦支撑，一边对维洛尼亚说道：“维洛尼亚，叫唐晋阳下来一下，快点。”
    维洛尼亚按了两下手环，联系到唐晋阳。一接通通讯，维洛尼亚直接开口，“唐晋阳，下来地下室。”
    唐晋阳也不废话，挂断通讯就下来了。刚一进地下室，他便问道：“怎么了？”
    李灏急忙道：“快快快，把你的灵石掏出来。”
    “要多少，两块儿够不够？”
    李灏一脸黑线，“掏个一百块的先。”
    唐晋阳取出荷包，倒出一百块，零碎的掉在地上。李灏见状，又说道：“你们两个，把灵石往鼎里丢，先丢个十块的。”
    唐晋阳依言照做了，然后他也坐到了旁边地上，看着李灏。
    灵石一入炉鼎，李灏的压力顿时少了许多，他暂时关闭了对九龙鼎的灵力供应，全神贯注
    地塑形刻阵。
    接下来的时间大致便是如此。刚开始李灏还有空提醒唐晋阳投入灵石，可是随着炼制的进行，李灏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提醒唐晋阳，不过唐晋阳也是个聪明人，经过前两次提醒，便大致掌握了该在什么时候添火。
    渐渐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可是维洛尼亚与唐晋阳依旧津津有味地看着李灏。
    唐晋阳的一百块灵石已经扔完了，现在地上的是第二波一百块灵石。
    看向九龙鼎中，剑刃形状已经清晰。这是一把双刃剑，健身修长，造型古朴，与汤姆差不太多，不过长度上稍长一些，而且在靠近剑柄的方向其形状已经变成了圆柱，而不是传统的菱形。看起来好看一些，就是不知威力如何。李灏控制着剑刃从九龙鼎中飞出，放在一旁准备好的泥土堆上。两者刚一接触，土堆便发出“呲”的声音，冒起一股白烟。
    此时李灏的工作几乎完成，他松口气，又开口道：“唐晋阳，这次加二十块灵石。”
    唐晋阳听命，欻欻欻丢进去二十块灵石，九龙鼎中火势瞬间达到最大。李灏见状，掏出早就打磨好的一块铁精，丢进九龙鼎中。
    这铁精依稀已经有了剑柄的形状，能看出一个明显的三叉形。要说这铁精的材料就是比凡铁品质高一些，九龙鼎的熊熊火焰一时半会儿竟是没有能够将其融化。
    “再加二十块。”
    火焰更加旺盛，九龙鼎中的熊熊烈火竟然慢慢转变成了白色。
    铁精在李灏的控制下慢慢翻滚、定型，渐渐的，剑柄成型。细看会发现李灏的剑柄，剑颚不往外凸，而是成一个中空的柱体，其大小刚刚好可以插入柱形剑体。
    时机成熟了。李灏将剑刃丢进九龙鼎，剑刃一入火焰，马上就有了融化的迹象。李灏大惊，往九龙鼎中灌注灵力，控制着火焰微微减弱，直到剑刃没有要融化的迹象才继续下去。
    “好险，差点功亏一篑。”李灏擦去额头的汗珠，继续下一步。
    剑刃靠近剑柄，缓缓插入。等到快要完全插入时，李灏控制着火焰加强，使得二者能够完美融合。
    待到二者完美融合时，九龙鼎中火焰熄灭，同时有氤氲云气升腾，不似之前帝远炼器成时的黝黑乌云，此刻九龙鼎顶端是一朵朵白色云朵。
    李灏搓搓手，兴奋起来，“来来来，你们两个过来，猜猜我这次赌器，会是个什么属性。”
    唐晋阳不说话，只有维洛尼亚老实地道：“不知道什么叫赌器。”
    白云朵朵中有细小电蛇翻滚游泳，它们不停从云朵中涌现，然后凝聚在一起，使得云朵越来越亮，其中威压也越来越浓重。
    李灏搓搓手，“我就是跟你们那么一说，鬼知道它会出什么特性。老实说，这是我第一次炼器，心里也是激动得紧。”
    说话间，劈里啪啦电闪雷鸣，闪电如细丝一般从云朵中开始击穿灵气落在剑身，随即闪电消逝，云朵消散，一切就像没有发生一般。
    李灏急忙将剑取出九龙鼎，插进一旁提前备好的冰块中，同时在心里咂舌。
    上次见帝远炼剑，剑成之时，雷可是落了好几道，我这怎么才一道，还那么细。不过又一想，人家毕竟是前辈，哪怕是随手而为，怕也是比我强的多，我跟他比什么？
    李灏自嘲一番，这才兴冲冲地看向自己炼制的剑。唐晋阳与维洛尼亚也凑过来了，好奇地看着插在冰块上的剑柄。
    “咳咳”，李灏干咳两声，握住剑柄，将其拔了出来。
    “切，什么嘛。”唐晋阳嗤之以鼻。李灏看着剑，也有些拉不下面子。
    这剑不知道怎么回事，在九龙鼎里看着干净飘逸，可是从冰块里拔出来，看上去却是脏兮兮的，剑刃上似乎是被泥土盖住了一般，剑尖也是，看不见一点锋芒。
    李灏皱眉，以食指划过剑身，这才发现表面的泥土居然可以擦去。李灏大喜，顾不得讲究卫生，用手指将剑身表面的泥土擦了个干净。没擦去一部分，剑刃顿时光芒闪烁，不过也只是一瞬。等到李灏将整把剑擦干净，一道冷光闪过，继而隐藏入剑，消失不见。此时再看剑身，已经没有了异常。
    李灏沉下心神入剑，不一会儿，喜笑颜开。
    “你怎么了？”维洛尼亚见李灏笑得开心，便问他。
    李灏摇摇头，傻笑着道：“没什么，我给这把剑起好名字了。”
    “叫什么？”两个人一齐问道。
    “跃金。”
    这把剑的特性，便是跃金。对敌之时，李灏可以以心念操控，剑身便会按照自己所想的放出强烈光芒，起到扰敌的作用。
    李灏虽然在笑，却是苦笑。
    “这不就是把光剑吗？鸡肋啊，鸡肋。”
    虽说是鸡肋，不过李灏还是开心的，跃金虽然特性差了一点，不过那是老天爷给饭吃，有就不错了，不挑剔。这把剑的品质总体来说还是上乘，品阶刚好符合李灏的筑基修士身份，韧性佳，剑刃利，剑柄合手，用着也舒服。
    “不知不觉就把汤姆这把金丹法宝比下去了呢。”
    李灏将跃金唤进体内以心神蕴养，随后看向维洛尼亚。
    “怎么，想好了吗？”
    维洛尼亚点点头，“想好了。”
    “要什么？”
    “要枪。”维洛尼亚说道。
    “枪？”李灏惊讶极了，“你不是用剑的吗，怎么要枪？”
    李灏想了想，又问道：“什么枪，红缨枪？还
    是......”
    李灏用手比了个手枪的样子，问道：“这个枪。”
    维洛尼亚点头。
    李灏迷茫了。维洛尼亚这时开口道：“我把我的要求告诉你......”
    维洛尼亚的要求很离谱，偏偏她说出来的都是李灏做得到的事情。
    “零件要多，三百三十三个不同的零件组装而成，零件与零件之间不要黏合，而且她们可以按照我的不同能量流动方式变形，随意组装。”
    李灏懵了，他揉着脑袋，只觉得里面有八百只玉兔一起捣年糕。
    “大姐，不是我说，你这说着简单，我没做过，鬼知道行不行得通啊。”李灏抱怨道。
    维洛尼亚从不知道哪里取出一个盒子，递给李灏，“这里面有设计图纸，还有所有需要的材料。照你刚才那般，很快就出来了，甚至比那些老创师还做的快些。”
    “不需要你动脑子。”维洛尼亚补充道。
    李灏打开盒子，看着图纸，对于维洛尼亚的来历更加好奇了。李灏不停抬头，明目张胆地打量着维洛尼亚。
    维洛尼亚被李灏看得有些不舒服，她又说道：“这种枪，宇宙里到处都是，算不得稀有。”
    李灏扣上盒子，道：“既然不费脑子，那就行。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去休息吧，我这里一个人就行。”
    维洛尼亚走得利索，倒是唐晋阳多问了一句，“你确定？”
    李灏点头，又说道：“你留一点灵石就好。”
    唐晋阳想了想，从荷包里取出两块灵石，然后将荷包丢给李灏，“明天还我。”
    李灏笑笑，“用不着明天，下午给你。”
    ......
    等到李灏从地下室中出来，天已经是第二次黑了。维洛尼亚说得简单，可是做起来才知道有多麻烦。不同形状的零件还好说，难就难在其内部的能量回路。维洛尼亚给的材料主要分三种，一种是极其坚固又耐极限温度的星空银，一种是能量传递功能极佳的液体星髓，还有一种却是成品，十阶高密度能量电池。
    没记错的话星空银和星髓在地球都是买不到的，更别提连七阶创师都没有的地球怎么可能会有十阶创师制品。
    维洛尼亚到底是谁？莫非是施依然一般的世家子弟？
    李灏此刻心神憔悴，已经不愿意多想了。他抱着盒子，走出地下室，正巧看见维洛尼亚坐在地下室外面的楼梯上发呆。
    “你在等我？”李灏问道。
    维洛尼亚点头，“不好意思让你一个人忙活，我一直在这里等着。”
    李灏点头，将盒子交给维洛尼亚，“东西在里面，我觉得组装的事情还是交给你这主人来得好。”
    维洛尼亚微微一笑，打开盒子，拿起其中一个把手状的零件，体内能量流转，盒子中的所有零件全部自动飞起，一个接一个组装在一起，组成了一个手炮。
    李灏见作品真容，也是笑了起来，“你这可比死胖子的霸气多了。”
    维洛尼亚也很高兴，高兴里带着点怀念。她对李灏说道：“看仔细了。”
    李灏就看见维洛尼亚的手炮开始变形，所有的零件分开，又被能量立场吸引着组合起来，组成了一把剑。
    “怎么样，好看吗？”维洛尼亚将剑缠在自己腰间。
    李灏感觉在这一刻，熟悉的维洛尼亚又回来了。
    维洛尼亚看着腰间的银色腰带，笑了笑，对李灏说道：“我还有一份材料，你再帮我炼一把。”
    “为何？”
    “以后你会知道的。”
    李灏沉吟一声，点头答应了。维洛尼亚对李灏道声谢，便先离开了。她快走到一楼时，停下问李灏：“既然是你的作品，你不给它起个名字吗？”
    “不了，拾人牙慧而已，不敢以主人自居。”
    维洛尼亚点头，“它叫女王之咏。”
    回到一楼，正好看见大门开着，沈万三肥胖的身影站在门外，外面还有一人。李灏放出灵识，偷听着两人对话。
    “沈万三，这东西真像你说得，是仙家宝贝？”
    沈万三砸吧一身，“那还能有假？你且看。”
    说完，沈万三开始念口诀，而他手上的那颗珠子，也顺着沈万三指示在空中忽快忽慢的飞舞。
    “好东西。”那人伸手就要抓空中的珠子。沈万三却是提前一把抓住，“老罗，我这可就这么一份，再没了，你也知道物以稀为贵，给个折扣。”
    老罗也是一脸难办的样子，“你也知道平安城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这珠子稀少，我这房子也是贵重，咱俩谁也不欠谁。”
    沈万三点头，就要给出珠子，一边道：“咱俩也不是头一次打交道，我就爽快点，给你了。还有这个。”
    沈万三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上面是扭扭曲曲的字和密密麻麻的标注。“用的时候，集中精神，照这些字念就行了，简单的很。”
    老罗将纸装进口袋，拿着珠子就要走人。沈万三见状，问他：“你不试试？”
    “不用试。”老罗摆摆手，转身坐车离开了此处。沈万三这时也进了房子，关上了门，不过他一直趴在猫眼那里，看着外面。
    李灏觉得好笑，便问他，“你看什么呢？”
    “嘘嘘。”沈万三长嘘一声，道：“别打岔，我看看那个老狐狸有没有阴我。”
    沈万三这一看，就是一个小时。李灏看到一半就困了，他决定回房间调养心神。

 第一百三十二章 组队出城

    刚刚晋阶，又耗费大把心力接连炼器，此刻李灏急需要休息，一来修养心神恢复灵力，二来夯实基础。
    筑基筑基，这一层次的修行者不需要太多花里胡哨，只需要好好夯实基础，这也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修行者以后的成就。
    沈万三从猫眼上下来，正巧被抱着囡囡转悠的陈曦看见。
    “那么大个窗子你不看，你要看个破猫眼？”陈曦呵呵笑道，“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囡囡也指着沈万三，学陈曦说话，“傻子，傻子。”
    陈曦跟着笑笑，然后拉下脸对着囡囡，“不许说脏话。”
    “那，什么是脏话？”
    “傻子就是。”陈曦解释。
    囡囡点头，又指着沈万三，开口道：“你是脏话。”
    沈万三一个跟头倒在地上。他起来，认真对囡囡吩咐道：“叫哥。”
    “你不是我哥。”囡囡说完，就央求陈曦，“姐姐，去找大哥哥吧。”
    陈曦放下囡囡，指向旁边的房间，“哥哥就在里面，你进去吧。”
    陈曦帮囡囡打开门，等囡囡进去后又关上了门。然后她问沈万三：“有什么消息吗？”
    “有的，有的。”沈万三连连点头，“不过不能只跟你一个说啊，叫一下其他人吧。”
    说是叫，可是所有人都醒着。李灏正在入定，也因为囡囡的打搅，醒了过来。六个人聚在客厅里，听着沈万三刚刚得到的消息。
    “老罗这人还算厚道，我要的东西都拿来了。”沈万三在桌子上放下三个小物件，两个戒指，和一个弹匣。
    “什么啊这是？”李灏拿起弹匣，问道。
    沈万三顿时得意地笑了起来，“嘿嘿嘿，说出来，吓死你。”
    沈万三一把夺过弹匣，退下荣耀之刺原本的弹匣，装上新弹匣，瞄准客厅桌上的花瓶就是一枪。只见枪口冒出一道与手指长短粗细一致的激光，将花瓶射了个对穿，又射到地面，一直将地板戳穿才停下。
    “厉害啊。”沈万三哈哈大笑着，抱起枪亲个不停。
    “这什么啊？”李灏打断道。
    “你们都知道外星人全部走了吧？”沈万三收起得瑟，问几人。几人都点头，只有囡囡还不明不白。
    沈万三又问：“那你们知不知道，外星人在走之前给平安城留下了一些个东西？”
    这就不知道了。李灏摇头，“有话直说，卖什么关子。”
    沈万三嘿嘿笑了两声，接着道：“具体是谁留下的东西，我不知道，不过他们留下了什么东西，我可眼馋了。据说是三台老式机甲和一些新式机甲，全部分配权都归宁家，而宁家为了不当这个出头鸟，给每家都给了一台新的，而且，老式机甲也给了三个年轻俊杰，让他们研究。那三个人，还挺有名的，好像是叫白云、赵成舟、李良车。我手里的弹匣，就是老罗从赵成舟手里搞来的高科技。”
    沈万三退下弹匣，砸吧着嘴仔细揣摩着，“要说人家是俊杰，是人才呢，啧啧啧，这做工就不一般。这弹匣，据说是照着老式机甲的武器系统做的，严格来说应该叫万能枪械功能系统。你可别看它小，它里面的能量，足够打出五千发刚才那种威力的子弹，而且可以自动捕捉周围的能量粒子予以补充，在正常能量浓度的环境里，每分钟可以补充一发子弹，补充到一万五千发的时候报废。”
    沈万三小心翼翼地将弹匣装进了一个不可描述的地方，贴身保存着，“这算是我的预备弹药库了。接下来说这两个戒指。”
    沈万三拿起一枚戒指，戴在手上，另外一枚拿在手里，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怎么了？”李灏问道。
    沈万三一咬牙，将戒指递给李灏，道：“这枚给你了。”
    “别？”李灏摆摆手，将戒指推回，“你还是先说说吧，看都是些什么高科技。”
    沈万三拿起戒指，“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空间戒指。老式机甲也是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那些炮弹啊什么的，简单的能量弹匣也做不到，所以它们只好用空间技术，坐了个军火库，背在身上。这两个空间戒指，就是仿制品，可惜碍于材料和技术水平的关系，不能完全仿制。”
    沈万三说着，当着李灏几个人的面手心凭空多出一颗炮弹，“这两个戒指各是十方，里面是我提前定制好的武器弹药。”
    沈万三得意地看着几人，可是几人的脸上都没有什么惊讶或者羡慕的表情，这让他有些失落。
    “你们怎么一点都不......惊奇？”沈万三问道，“这可是难得的高科技啊。”
    李灏一脸神秘地将一直在中指戴着的纳戒取下来，丢给沈万三。沈万三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照猫画虎，对照着空间戒指的使用方法打开了纳戒。
    这么一对比，沈万三用大价钱换来的空间戒指，马上就从精品变成了地摊货。“妈的。”沈万三咒骂一声，将纳戒还给李灏，随即自己拿起两个戒指，全部戴在手上。
    “一群穷光蛋，怎么什么都比我好。”沈万三嘟囔着。
    “你说什
    么？”李灏问道。
    沈万三撇撇嘴，正色道：“没什么，说说最近的消息吧。”
    “宁彦昱那家伙确实回来了，而且死了一万人，他居然一点事情都没有，这跟我想的可差太多了。原来在我看来，即使宁家不抽他，其他几家也不会就这么放过他......可能跟那些机甲有关。具体原因暂时不管了，不过还好，宁彦昱没有跟任何人说咱们的事情，咱们还算安全。”
    “上面的人决定要扩大城市规模，现在的平安城已经供应不起眼下这么多人了，所以他们推出了一个城市改造计划。你们谁知道诺亚方舟？”沈万三环视一圈，发现李灏唐晋阳陈曦三个人都在鄙视他，他脸一红，继续道：“上面的人决定用过剩人口扩建城市，扩建还不算，现在外面贫民区的青壮年劳动力已经全部被征用了，从城外十公里外铲地皮呢。”
    李灏皱眉，不是很理解沈万三说得，“你解释一下。”
    “从十公里外往下挖，将整座平安城从下往上改造，把整个城市改造成移动城市，以应对将来可能面对的种种危机。”
    “整个平安城，都是方舟！”
    这上面的人还真有魄力，可是他们，做得到吗？连小小的弹匣都要仿制，李灏不相信凭借他们的科技可以做成移动城市的伟业。
    “你就没问多久咱们能出城？”李灏压下对沈万三说的“上面”的不放心，继续问道。
    “自然问了。老罗说等附近的散户全部进城，登记完毕之后，一切就能恢复正常。对了，这些是咱们现在的身份。”沈万三丢下五个身份牌，正是李灏几人上次进城时拿到的东西，只不过那些是临时卡，而这些都是永久卡。
    李灏拿起一张，看着牌子上的陌生名字，“常万里”，又听见沈万三在一旁说：“对了，以后各位出城进城，别扫手环，统一使用这铁牌登记。”
    末了又补充一句，“千万别出岔子，咱们现在，顶得是死人的缺。”
    “知道了。”李灏收下牌子，又问，“大概还有多久可以出城？”
    “最少还需要三天。”沈万三答道，“这是老罗原话。”
    沈万三说完，突然想起来什么，又问李灏：“你为什么急着出城？”
    李灏苦笑一声，仰天长叹，“穷啊。”
    既然三天内都没法出城，那就在家修养吧。李灏将装满灵石的荷包还给唐晋阳，又问唐晋阳要了几十块灵石来满足自己的修炼所需。
    晋阶筑基之后，李灏的灵力储量比之炼气期间多出十倍有余，因此灵石需求也大了许多。
    接下来的几天里，李灏就在家中苦修，就连囡囡都被他从房间赶了出去，委托给陈曦照顾，为此他还被囡囡敌视了好一阵子。
    其他几人也是这般，就连沈万三，都窝在自己的卧室里，不知道在捣鼓着什么，只有在每日吃饭时间才出来一趟。
    不过这一出来，他又纳了闷了，除了维洛尼亚常来餐厅吃饭以外，唐晋阳与陈曦都不怎么来，就连囡囡，也不常来，只是偶尔会来烦着沈万三，叫他几声傻子来换点烤肉吃。
    第四天，沈万三正在吐纳，突然手环一震。他从修炼状态中清醒过来，看清手环收到的消息后，叫醒了李灏等人。
    “怎么了？”李灏坐在沙发上，问道。
    沈万三看着李灏，有些说不出话来。
    原来李灏这几日修炼，终于是将体内灵力补充完全，非但如此，还略微打破了一点丹田限制，此时他的储量，又比炼器前时多出一程来。而且，李灏这几天中也在不停蕴养剑种，剑种也是头一次有了剑气以外的反馈----剑种中有一丝信息直接传达在李灏脑中。那是一幅画，画中一个吊儿郎当衣衫褴褛的男人，左手提着一把剑，剑尖指地；右手拿着一根短小树枝，指着自己面前的一个龙头人身的东西。
    李灏这几日时时观想，每每见画，总是对那吊儿郎当持剑男的气势与身手所折服，因此他也时时舞剑，舞剑时总是有意无意地模仿着那人，可无论他是左手持剑指地，还是右手持剑向前，都未曾有画中人哪怕一丝一毫的神韵。
    可能这就是天赋吧，他是天才，我只是个庸人罢了。李灏如此想着，反而不丧气了，默默的，他已经将画中人当作了需要赶超的目标。
    沈万三摸摸自己的脸，问李灏：“你怎么变胖了？”
    胖了？李灏马上用右手捏了下自己的左手腕，发现并没有多大变化。他反问沈万三，“我胖了吗？”
    “胖了。”囡囡也点头，连连道：“大哥哥胖了，变好看了。”
    陈曦摇摇头，“与其说是胖了，不如说是恢复正常了。”
    李灏起身，独自一人走进了卫生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感觉到了欢喜。
    李灏笑着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唐晋阳也对李灏微笑，似是有些高兴的话住在了嘴边。
    沈万三接着道：“现在可以出城了，不过有限制，必须得是战斗职业者组成的小队才可以出城，生活职业者不可以出城。”
    李灏点头，道：“这
    可能是保护那些没有自保能力的生活职业者被人胁迫一类的事情发生吧。”
    沈万三苦笑着道：“我愁就愁在这里，咱们现在，都是生活职业者。”
    李灏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问沈万三，“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么？”
    “有是有，不好办啊。”沈万三答道：“除非是和战斗职业者组队的，登记在册的成语才可以跟随出城。”
    沈万三哀嚎一声，道：“我在这城里一个人都不相信，怎么跟人组队吗？烦躁，大不了，我就赖城里不走了，当我的钉子户。”
    李灏思索了一会儿，又问沈万三，“你没问问生活职业者在城里生活，有什么权利，又有什么义务？我就不相信这座城市能白白养活几百万人。”
    沈万三脸一冷，急忙给老罗发消息。过了一会儿，那老罗才回信。沈万三读了消息，心如死灰。
    “怎么？”李灏问道。
    沈万三沮丧着脸，低头读道：“创师、药师，可以选择加入部队提供服务，领二等军饷；也可以选择出售产品获得收入，除此之外，平安城不会提供任何其他形式的生活保障。”
    “怎么办？”沈万三抬头问李灏，“我可不想进无畏军啊。他们肯定会核实身份的，到时候咱们一准儿露馅......完喽，全完喽，要等死了啊。”
    “倒不至于。”李灏说道。
    沈万三仿佛看见了希望，急忙问道：“你有办法？”
    “当然，人是活的。”
    “什么办法？”
    李灏竖起三根手指，道：“三个办法。”
    “细说，细说。”沈万三兴冲冲地坐在李灏身边。
    李灏收回手指头，说道：“第一，沈胖子你现在用假身份去转职，不过是再走一遍试炼之路，轻车熟路了。”
    沈万三想了想，点头道：“可行。再说说第二个。”
    “第二，沈胖子你现在去学生活职业的技能。那些东西，一二阶的并不深奥，可以速成。”
    沈万三又点头，“可行，第三个呢？”
    李灏笑笑，想起了王国鑫一伙人，“我认识一伙人，他们都是战斗职业者，咱们可以跟他们组队，然后一起出城。”
    沈万三这回没有点头了。他直截了当地问李灏，“谁啊，靠谱吗？你别什么人都组。我还认识老罗呢，你看我跟他组吗？”
    李灏只当听了个笑话，“你倒是想组，人家组你吗？在这平安城里，好像他比你混得舒服多了吧，这种房子都能搞到，会活不下去？”
    沈万三沉默了。一分钟后，他才咬牙切齿道：“联系吧，我沈万三也是喜欢广交朋友的人，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李灏开始联系王国鑫他们。
    “呦，你小子这么快就联系我们了，这么快就凑到钱了？”
    “没有，王老大，我决定不还了。”李灏爽朗地笑道：“我这就是来商量和你暂时组个队的。”
    “哎呦，欢迎欢迎。”王国鑫也是笑道：“你们来，我很开心，李聆也会开心的。”
    “那行，咱们约个地方，见面细说。”
    “你现在有空吗？”王国鑫问道：“我们刚刚到科技会，打算接几个任务就出城了。你们要是现在有空，就直接过来科技会，我稍微等你们一会儿。”
    “那行，我这就来。”李灏挂断联系，看向陈曦。
    陈曦发觉了眼神，问道：“是操场上那些人么？”
    李灏点头。
    “那行，我去收拾东西。”陈曦起身，上了楼。
    维洛尼亚看着李灏，道：“我随时准备好的。”说完她捏了下腰带。
    李灏微微一笑，问道：“还顺手么？”
    “顺手，谢谢。”维洛尼亚微笑着答道。
    李灏如沐春风。
    沈万三突然问道：“那囡囡怎么办？城里有专门的托孤机构和学校两个组织都会托管小孩。”
    李灏抱起囡囡，道：“还是带着吧，放在城里，我不放心。”
    “随你，反正不是我的孩子。”沈万三起身，走进了卧室，应该是收拾东西去了。
    不一会儿，几个人都聚集在客厅里，李灏取出一瓶果酒，给每个人倒了一杯，“干了这杯，出发赚钱去咯。”
    囡囡看着李灏端起一杯液体，咕咚咕咚喝下去一大半，急得挠头。她伸出小短手阻止李灏喝完最后一口，然后抢过杯子，喝完了最后一口。
    顿时小脸通红。
    李灏刮了下囡囡的鼻子，笑道：“连你都喝酒了，那谁来开车？”
    众人一齐哄笑。囡囡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她也笑了。
    现在这个年代，大家的体质都增强了不少，因此道路管理在这方面松懈了不少，更何况出城执行任务，生死自负，只要在城里不惹事，公家根本不想理你。
    坐在驾驶座，李灏发动战车，摸着方向盘，看着身后一大帮子人，他居然感觉有点幸福。
    唉，还是来个大怪物让李灏清醒清醒吧，这可是最后的人类城市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小试牛刀

    在办理队伍登记的时候，李灏发现这里的科技会已经完全脱离了【生命系统】，所有的数据与登记，统一使用的都是城内发放的身份牌。李灏在登记的时候，多嘴问了工作人员那么一句。
    工作人员没有抬头，一边敲键盘一边回答：“我们收到的命令就是只认牌子，不认手环。”
    录完之后，工作人员抬头，将牌子还给李灏，指着外面道：“你这照片糊了，出门左转重新拍，等下再来。”
    李灏走出来，正好看见沈万三从另一只队伍出来，还叫上了其他几人。
    “咱们的照片应该都糊了，老罗还是可以的，想得很周到，不错不错。”沈万三搓搓手，道：“咱们运气太好了。老罗刚刚跟我说，科技会的那些人似乎快搞出来快速扫面射线，就跟安检的金属探测一样，你一走过去，它就能识别dna，只要一搞出来，一实装，那定然要录dna，到时候咱们照片也换了，dna也录了，咱们摇身一变，狸猫就变太子了。”
    等到一行人换好照片，同王国鑫组队之后，便成为了猛人团的一员。
    因为王国鑫的座驾更加宽敞，装备也更加全面，李灏几人同王国鑫组好队后，便将自己的战车装进了纳戒，改乘王国鑫的座驾----猛男。
    李灏搞不懂为何王国鑫这些人对于猛男这两个字如此痴迷，为此他还打趣过王国鑫。王国鑫被李灏如此笑话，倒也不生气，只是单手撕碎自己的上衣，一连比划了几个健美比赛时的姿势，然后定格在露出胸肌的动作，问李灏：“猛不猛？”
    李灏笑得更厉害了，他擦去眼角的泪水，连连摆手，“猛猛猛，道长快收了神通吧，小弟扛不住了。”
    正在开车的李聆这时说道：“什么叫神通，你来说说？你难道不觉得好看吗？”
    好看，自然好看，不然就不会叫健美，而叫健丑了。不过李聆每次对李灏说话，总是充满了火药味，若不是看王国鑫那习以为常的样子，李灏还以为李聆是故意针对他。
    李灏回答李聆：“好看，好看。”
    “那你笑什么？”
    李灏想了想，说道：“只是不习惯吧。毕竟咱们这些人，向来都喜欢贬低自己，又喜欢听别人抬高自己，猛男两个字，也是夸赞的词，经由自己嘴出，夸自己猛，我觉得不好。”
    李力悄悄竖起一根大拇指，然后大声道：“难怪我总觉得那里怪怪的，听你一说我才想清楚。不瞒你说，我早就劝过他们，改名字，他们就是不听啊。”
    “你......”李聆话没说完，便被王国鑫打断了。王国鑫拍拍李聆的肩膀，笑着对李力道：“名字方面我站你姐，你别想着我会改。至于你，好意思说你在健身，卧推才八十公斤，我叫个老太太来都比你举得高，你这样的，自然不适合猛男的名字。”
    李力笑笑，“您是队长，您说了算。”
    城门前大排长龙，不少人都堵在出城的路上。李灏等人一直堵到现在，才来到城门口。猛男前面还有一辆大巴改装的汽车，只是加厚的钢板就令人咂舌，不过他们已经许久未动过了。
    李聆是个急性子，她放下车窗，朝外面骂道：“前面的你他么开快点，吃屎都赶不上一口热乎的。”
    前面的人也伸头出来，竖起中指，就要开口的时候，李聆已经摇起了车窗。王国鑫无奈地笑着，“出不出城，又不是他能决定地，你骂他干嘛？”
    “我就是憋得久了，出口气而已。”李聆按两下喇叭，“你总不能让我去骂无畏军吧。”
    “那不行。”
    就在这时，前面发生一阵骚乱，叫骂声与训斥声隔着车窗都听得见。李灏闭上眼睛，灵识却是已经探到了前面。
    一个士兵独自走上大巴，主驾驶见事不妙，打开车门就要离开，却是被外面的无畏军一枪打断了腿，抓着肩膀拎了起来。
    “跑什么？”
    那人汗水浸湿了脸，一句话不说，渐渐地还口吐白沫，身子一软。李灏看着他的体内渐渐散开的毒素以及牙齿里藏着的小药丸，还有大巴车后方座椅下的箱子里被绑着的两个少女，暗自叫好。
    骚乱很快就被平息，大巴车上还有三个人，也一并步了自杀之人的后尘。李聆缓缓开车前进。
    一个无畏军用枪械敲敲车窗，指着李聆道：“把门打开。”
    李聆打开车门，走下了车。那无畏军a给身边的同伴b使个眼色，同伴b见状，独自走上车。
    “去哪儿啊？”无畏军问道。
    李聆取出身份牌，交给无畏军，一边答道：“去临江城。”
    a检查了牌子，他的同伴b从车上下来，摇头道：“正常。”
    a交还牌子，道：“临江可远，地形漂移后，距离这里可以近千公里。”
    李聆拿回牌子，贴身装好，平淡地道：“劳碌命。”
    李聆停了下，又问：“我可以走了吗？”
    a点头，一边朝下一辆车招手，一边示意李聆赶紧走。
    等到出了城，李聆稍微辨认了一下方位，往西南方驶去。
    王国鑫见最难的关卡已经过去，便坐在副驾驶，跟李灏几人说了起来。
    “我还是头一次跟这么多生活职业者一齐出任务，以前最多也就三个，这现在居然有五个，这不是究极五保三吗这不是。”
    李灏知道王国鑫在搞气氛。他与陈曦同王国鑫都是老熟人了，不过其他几人，他是一个都不认识，刚刚在科技会还差点同唐晋阳吵起来。
    李灏笑笑，说道：“行了王队长，唐晋阳跟你都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只是他不爱说话罢了，没必要介怀，还是说正事吧，你们接了几个任务？”
    “三个。”王国鑫拿起手环，将任务发给几人，“其中两个是随手做的任务，风险低收益低，算是热个身，重点在于最后一个任务。”
    “咱们这次的目标是临江城。这一路上虽然地势变了不少，不过我问过从那里逃出来的人，路大部分还是通的，只有一处地面完全裂开，成了一处天堑，不能逾越，咱们需要绕路，那两个小任务就是绕路途中可以做的，其一是在一个叫临泾村的地方，找到临泾村86号，王家宅子，从他家房里找到一尊菩萨像还有一小盒一共二十斤金器。那发任务的给咱们一共三万贡献度。”
    “三万？他图什么？”李力想不太明白。
    王国鑫还没回答，沈万三先开口道：“这你就不懂了，现在这些矿产资源都是稀缺货色，真要做个等价交换的话，二十斤金子最起码能换十万贡献度。不过我不理解的是，他只是一张嘴，给个情报，就要拿走七成收益，这不合理，而且他直接在发任务的时候就说是二十斤金子？要是我，我就直接贪了，回头跟他说任务失败。”
    王国鑫尴尬地笑笑，道：“发任务的是一对儿老人，应该有七十多了，儿子在灾变前刚攒够钱，在平安买了房子就把父母接到城里，结果就碰上了这事。后来儿子去外面做任务的时候不幸去世，这些东西就变成了老人为数不多的念想了。其实我接这个任务，就是想帮他们一把，虽说晚年不能安度，不过能舒坦一点，就舒坦一点，有了这二十斤金子，他们节省一点，最起码一年内吃喝不愁。”
    王国鑫转头看着李聆，道：“说出来你可别生气，那三万我是不打算要的，这个任务我也是一定要做的，甚至我还会出高价买下他们的金子。”
    “菩萨像是怎么回事？”李灏问道。
    “老人说是在乡下住了一辈子，也拜了一辈子，有感情了，临死前想再拜一拜，求菩萨能帮他们跟儿子在下辈子续前缘。”
    “你可真好心。”李灏捏捏鼻子，又问：“其他两个任务呢？”
    “距离临江城三百公里处有个卫星发射基地，里面有一颗小型通讯卫星，把他带回去就有二十万贡献度。不过情报说咱们不是第一个接受任务的，前面依次派出去三批无畏军全部失败了，所以他们才会想到将任务公开。咱们到时候看情况，能轻松拿下就做，如果风险太大，就放弃任务。”
    “再说最后一个任务，是一个勘探任务。临江城南方有一片铁矿脉，储量还很丰富。咱们的任务就是去矿脉深处探探情况，包括怪物种类以及数量，怪物强度等等，最好能搭配视频信息作为交接任务时的证据，这个任务酬劳有五十万贡献度。”
    王国鑫朝李灏笑笑，“这一趟走完，咱俩的帐就能平一半，舒服吧。”
    “这怎么好意思。”李灏推辞道：“这任务是你本来就要做的，我们不太好意思跟你分这笔钱。”
    王国鑫解释道：“算不得，本来我没打算接这个任务，因为比较危险，这不是知道你们要加入，我才拍板接了这个任务。”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国鑫，六阶魔剑士。”
    “我是李聆，五阶魔剑士。”
    “叫我李力就行，五阶弓手。”
    “维洛尼亚，五阶魔剑士。”
    “唐晋阳，五阶刀客。”
    “我叫张思齐，是金光期神道修士。”张思齐说道。
    “什么金光期神道修士。”李灏拍张思齐后脑勺一巴掌，“你就是个加buff的奶妈。”
    然后李灏指向一旁的沈万三，“他叫沈万三，是个枪手，实力强大。”
    王国鑫立马惊讶起来，“是吗，枪手？我们也是头一次跟枪手组队，居然还是个高手，那敢问高手是什么实力的？”
    沈万三咬牙切齿地看着李灏，过了好久才恨恨地道：“三阶。”
    空气突然沉静了一下。王国鑫适时地笑了起来，“枪手这职业不太看重实力，三阶也足够了，足够了。”
    沈万三冷哼一声，侧身靠在边上，开始闭目养神。
    自从黑潮褪去之后，已经五天了，李灏看着天边的夕阳，回想起五天前刚从酆都回来的时候，明空说得所谓剑术，确实令他思索良多，不过距离悟透，始终隔着一层窗户纸的距离，偏偏这窗户纸，怎么捅都捅不破，似乎是时候未到。
    几个人出城，走到十公里的时候，正巧看见一队站岗的无畏军，站在一个竖井外，警惕地看着四周。他们发现李灏等人的时候，就将枪架了起来，瞄准战车，只不过将枪头稍微压低了一些。
    李聆见状，转弯加速，快速绕过了几人。
    王国鑫回头，看向后方的无畏军，“这恐怕就是施工队的了吧。如果城市真的改造成功了，那我一定要看看它是怎么动起来的。”
    又走了一段路，来到了一处戈壁，这倒是令李灏感到有些惊奇。
    “怎么了？”王国鑫问。
    李灏拿出一份今天才购买的最新地图，仔细对照了一番。
    “讲道理，这里不应该出现戈壁这种地形的。”
    王国鑫叹口气，道：“现在哪里还有什么道理，你说这里不应该出现戈壁，可是你知不知道，就在昨天，北海就当着无畏军的面，生生后退了三十里，海平面都下降了一米。”
    “现在就不用讲道理了。”王国鑫起来，走到李灏身边，拿起李灏的地图，一边看着，一边说道：“而且这地形变化也奇怪的很，没有城市的地方疯狂变化，今天这里是山，明天这里就变成河的情况也有，可是他们无论怎么变，只要有城市----哪怕是破碎城市遗址，它们的相对位置都不会变化。所以现在执行任务，多半都是以旧的城市遗址为基础坐标发布的，就连这些地图，大部分也是照着旧的全国地图画的，然后根据做任务回来的人的口信，修修改改一番，便发布了。所以这地图上面的地形，大都会出错，唯一没错的，只有城市遗址。”
    李灏倒是不知道这些事情，他问王国鑫怎么知道的。王国鑫笑笑，道：“也不知道你们几个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这些都是经验啊。我们猛人团建团以来，交的任务有十二个，这些都是经验。”
    末了，王国鑫还骄傲地对李灏说道：“学着点，小伙子。”
    经验。这世上最有用的是经验，最害人的，也是经验。不怕经验错误，毕竟知错还能改，怕只怕有些相似的情况却乱套经验，到最后反而将自己白白害死。
    如此说来平安城里的人也意识到了地图对于发展的重要性，因此才需要那颗卫星吧。不过要覆盖全球的话，一颗卫星应该不会够用，想来应该是他们恰好知道某个卫星发射基地有制作好的卫星，才会发布这个任务。
    光明联盟留下的手环，【生命系统】，居然有通讯范围限制，如此想来，他们靠的反而不是卫星，而是手环自身的联系，那这玩意儿就只是个功能强大的对讲机而已。
    李灏渐渐有些期待手机的再次面世了。
    突然，战车一个急刹车，王国鑫急忙问道：“怎么了？”
    李聆大声喊道：“有情况。”
    李灏放出灵识，感受到一股强大----或者说是庞大的能量反应，有五六阶的样子。再仔细探知，是一只巨大沙虫，体长有二十多米，长着一张巨大口器，正在地下快速移动并且吞咽沙石。从地面上看起来，可以清楚地看到有什么东西在地下快速移动的痕迹。
    王国鑫道：“走，下车，别把车弄坏了。”
    王国鑫第一个跳下车，然后是李聆，然后是李灏等人，然后是李力，最后是沈万三。李灏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对李力吩咐道：“李力，你进去抱着囡囡。”
    “啊，我？”李力正在拉弓，突然听见李灏叫他，还有些不知所措，“可是我弓都拉开了。你怎么不让沈万三抱。”
    “沈万三的实力强大，他更加适合战斗。”李灏打趣道。
    “我说。”沈万三有些恼羞成怒，“够了啊，你什么意思你。”
    “开个玩笑。”李灏轻笑一声，继而拜托李力道：“拜托了，看好囡囡。”
    “行吧。”李力放出一箭，然后收弓上车，抱着囡囡下来，跑到了远处。
    “你看这儿行吗？”李力问道。
    李灏看着李力，距离他们大概有两百米左右，他放心地点点头，“可以了。”
    沙虫已经感知到了站在地面上的血腥气，它循着本能，开始往地面爬行，并且提前张大了嘴，将李灏几人所站地下方地沙石全部吸走，一时间地面开始凹陷。
    李灏几人后跳一步，发现塌陷还是跟着他们，他们只好又后跳一步，就这样一连后跳了许多步。
    当此时，地面地震动越来越剧烈。维洛尼亚抽出女王之咏，变成手炮，对准脚前方的地面，蓄气一炮轰下。
    地面顿时炸开，沙石飞溅四处，伴随着一阵凄厉嘶吼虫鸣。
    直震耳膜。
    李灏已经唤出跃金，握在手中，脑中想着的，却是对于剑术的解释。
    “所谓剑术，就是执剑杀人的技艺，执剑者，当有鬼神皆斩之心。”
    就是不知道，这沙虫算不算人，又能扛住我几刀？
    初入筑基，李灏信心满满。
    “你们都别动。”李灏哈哈大笑着向前一步，高高跳起，“我试试宰牛刀。”

 第一百三十四章

    出城不过三十公里，就碰见了第一只怪物。夕阳西下，沙虫巨大的身体高高立起，发出沙沙的嘶鸣。它巨大的口器似乎可以一口就将几人吞下。
    李灏只是个偏向体修的筑基修士，尚且不能御物，也不能飞行，因此他与沙虫的战场只能在地面。
    “你当真要跟他单挑？”王国鑫有些担忧得看着李灏，“还是上重武器吧，我车里有火箭筒。”
    “不用。”李灏哈哈大笑，道：“1v1真男人大战，都别来掺和啊，不然我跟你急。”
    “行行行，依你依你。”王国鑫连连摆手，退到一边。其他人也跟着他退到一边，跟李力囡囡站在一起。
    囡囡看着远处一人一虫，疑惑地问道：“大哥哥在干嘛？”
    王国鑫摸摸小姑娘的头顶，“你哥哥跟怪物单挑呢。”
    ......
    沙虫似乎是感觉到自己被人轻视了，它直立起来的身体渐渐弯曲，用它的豆豆眼看着李灏。
    李灏提剑纵身一跃，朝沙虫的豆豆眼刺去，想要攻其不备，可是沙地软绵，不好出力。李灏的动作刚刚出现，那沙虫便微微偏头，躲过了攻击。
    李灏本想一击重伤对面，不曾想因为地形原因，非但未能成功，反而将自己送到了对方的深渊巨口边上。这沙虫稍微聪明一点，只要往前一挪嘴，就能将李灏连人带剑一并吞下。
    可惜这沙虫似乎未开灵智，一切但凭本能行事。对于突进而来的李灏，它居然用微微偏移的头猛烈撞击李灏。李灏刚刚一击落空，同时还要控制着自己的身体远离沙虫，因此正是处在一个不好发力的状态。此时的他被沙虫一撞，两力相合，李灏顿时飞起十来米，然后重重地落在后方。
    这要是一般人，经此撞击怕是不死也残了，不过李灏到底是经历了灵气洗礼的筑基修士，脚下又是绵软沙地，因此除了赤裸的手臂有些擦伤之外，别无伤势。
    不过沙虫撞开李灏之后，也没有停下，它再次钻入地面，没了踪影。
    李灏脑袋一时还有点懵，他暂停动作让自己稍微清醒了一下，然后就发现远处的沙虫没了踪影。李灏急忙放出灵识，往脚下探去。
    沙虫这时已经来到了李灏脚下，也不知道它在地下的移动速度为什么会这么快。这种速度，如果能驯服，那平安的掘地工程就能缩短至少一半的时间。
    想法虽多，不过此时大战当前，应当专心。李灏见沙虫从地面下直直向着自己咬来，一时间能想到的也只有躲避。
    避过一击，沙虫跃出地面，扑了个空。不过李灏这时发现了好机会，他高高跃起，手提跃金，改刺为削，从沙虫的表面削下一层厚厚的肉来。
    应该有一尺厚，一米长的肉从沙虫身上掉下，可是那沙虫居然没有一点血液流出。
    再看沙虫，伤口与它巨大的体型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沙虫嘶吼一声，整个身体都钻出了地面，蜿蜒盘旋在一起，堆成一座肉山，冲着李灏开始咆哮。
    不过如此之后，沙虫就没了动作，只不过它的头部一直朝向李灏，死死地顶着他。
    李灏左右横跳，沙虫的头也左右移动；李灏不动，它就停下。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战斗就在这里，无法逃避。李灏既然等不到沙虫进攻，只好主动出击。
    “一剑！”如今李灏出剑，已经轻车熟路，再没有一丝生涩。
    一剑既出，驷马难追。
    可是就在出剑的时候，李灏突然想到了明空说过的话，所谓剑术。
    李灏有了一丝迟疑。
    就在这个迟疑的当口，沙虫本能地察觉到了风险。沙虫的尾部从地面上抬起来，狠狠地拍向李灏。李灏本欲攻击沙虫的头部，不过真要让他选择一击得手不过硬碰沙虫的身体，他却退却了。
    李灏此时改变攻击方向，不再瞄准沙虫的头部，而是砍向袭来的尾部。
    尾巴碰上剑身，针尖撞上麦芒。
    麦芒略胜一筹。
    跃金虽然只是一把对应筑基的法器，不过在筑基修士手中，这是他们能发挥出最大威力的武器，用着也十分顺手。
    李灏看似随意地挥出一剑，却是将沙虫的尾巴砍成两半。
    其中一半从沙虫的身上掉落，还在地面上跳动。
    沙虫嘶鸣一声，将尾巴藏在了肉山下。不过他的头，还是死死地盯着李灏。
    “要是有什么远程攻击的手段就好了。”李灏这个时候突然羡慕起陈曦来，意念一动，就有闪电火球水弹可以甩向敌人，威力也不小，就像个移动炮台。
    李灏不是炮台，他还是喜欢近身战斗的快感，那种拳拳到肉，却因为紧张而感觉不到疼痛，反而因此更加凶狠，血气上扬。
    李灏用剑，不过道理是一样的。
    沙虫与李灏对立着，都不动。
    囡囡看着远方画面里的两个人，问道：“大哥哥和大虫子怎么都不动了。”
    陈曦也有些焦急的问王国鑫：“咱们要不要上去帮忙？”
    王国鑫叹口气，说道：“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就让
    他玩吧。”
    玩？王国鑫其实对于李灏有些失望了。还记得上次见面，王国鑫正在面对血尸，那个时候，他是那么的束手无策，甚至于已经产生了放弃的念头，可是李灏的出现，那惊天一炸，救下了他们所有人，而且顺利完成了任务。
    今天的李灏，感觉既僵硬，又无力。
    王国鑫这时歪头，对抱着囡囡的李力说道：“把孩子给陈曦，你随时准备。”
    李力点头，照王国鑫说得，搭弓不拉箭，远远地看着李灏。
    李聆也跑向猛男战车，取出一个火箭筒然后跑了回来。
    李灏等得不耐烦了，他大吼一声，再次使出一剑，砍向沙虫。
    “你再用尾巴来挡，我就把你尾巴砍掉；你用头来挡，我就把你头砍掉，你来什么，我砍什么。”
    沙虫似乎听懂了李灏说得话，它什么身体部位都没有用上，而是直立起上半身，张大了嘴。
    李灏感觉到了危险。
    李灏选择硬上。
    沙虫张大的嘴中吐出一道泥土洪流，狠狠地撞在李灏身上。
    李灏刚一撞上洪流，没觉得有什么厉害，只不过沙石阻挡了视线。可是渐渐的，李灏的衣服也在沙石中磨损了，然后细小的沙石高速经过李灏的身体，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小的伤口。
    他就像被一张巨大砂纸裹住了身体，而且不断摩擦着。
    不一会儿，他的身上就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王老大，帮忙啊。”李灏高喊道，刚一张嘴，又吃下不少沙石。
    “你不是说1v1男人大战吗，怎么又要帮忙了？”
    李灏焦急地喊道：“我是男人，他不是啊。”
    王国鑫呵呵笑了起来，然后下令道：“动手。”
    李力射箭，李聆装好了火箭筒，瞄准沙虫轰了过去。沈万三也掏出了自己的荣耀之刺，不停连点，在沙虫的身上打出不少指头大小的孔洞。
    火箭筒到了，只是一炮，就将沙虫轰成了两半。沙虫吃痛，停止了口吐沙石。李灏这个时候看清了形势，再次使出一剑，将沙虫的头部分成两半。
    眼瞅着沙虫活不成了。
    李灏坐在地上，喘了口气，“不容易啊。”
    李聆李力与沈万三去收拾战场了，这么庞大的一只沙虫，不知道它的体内有什么好东西。
    王国鑫坐在李灏身旁，看着望着月色发呆的李灏，他问道：“你怎么了？”
    “嗯...嗯？什么怎么了？”李灏回过神来，问王国鑫。
    “我知道时间会让人改变，却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会让你如此不同。”
    “不同？”李灏讶异一声，“好的不同，还是坏的不同？”
    “坏的。”王国鑫摇头道：“你刚才战斗的时候就像是个刚上战场的新兵菜鸟，连枪都不会用。”
    李灏沉默一阵，道：“我没有跟人学过用剑，只有一本基础剑谱可以临摹。”
    “这东西有什么好学的？”王国鑫问，“不过是个武器，你只要想着怎么样可以杀人不就好了？”
    “技能呢？你没有学过什么技能吗？”
    王国鑫想了想，竖起四根手指，“我从科技会买了四个技能，一个轻身术，一个中级附灵，一个九州观法，还有一招白驹过隙。”
    李灏顿时来了兴趣，他要求道：“说来听听。”
    “轻身术，顾名思义，让你的身体变轻，有点类似武侠小说里的轻功，只不过不用内力，用能量罢了。”
    “中级附灵，是上次见了幽灵之后我才去学的技能。低阶剑客没多少可以伤害到灵体的技能，中级附灵是我能买到的最好的了。”
    “九州观法，是我买的最贵的技能，一共分九层，我目前在第三层。这个技能只有一个作用，就是扩大我的能量储量，在身体里另开穴窍，充当充电宝。”
    “白驹过隙，最早买的技能就是它了。”
    王国鑫介绍完，问李灏，“有什么想法？”
    李灏摇摇头，“我不知道。”
    李灏想了想，又问：“你就一个攻击技能，够用吗？”
    王国鑫叹口气，问李灏：“看过奥特曼吗？”
    “看过。”
    “没有哪场战斗，是两个人一见面就互放大招的。大家都是一个水平，见面先试探，找对方的漏洞，然后找机会，一击毙命。这才是技能改干的事情。你还记得我那白驹过隙吗？”
    李灏点头。
    王国鑫笑笑，道：“其实，那个技能我是偷袭用的。”
    “那你还用白驹过隙砍了血尸三下。”
    “那是因为我除了白驹过隙以外没有别的可以伤到它得了。”王国鑫笑着，面容里带着苦涩，“还是因为太弱了，如果我能再强一点的话......”
    “老大，你看。”李聆突然雀跃着叫道。
    “来咯。”王国鑫应了一声，然后起身。
    “其实，你就是丧尸砍多了，玩惯了无双，反而不知道面对强敌该怎样了。更何况，这只虫子，还算不上强敌，只是异类。”王国鑫又
    说了两句，然后便留下李灏一个人坐在这里，发着呆。
    ......
    南洋的海，格外的蓝，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波浪闪烁着阳光，拍打着浪花，就像一片片漂亮的鱼鳞一般。
    天空中飘着一朵葫芦状的云，逆风飘着。
    海里面的鱼儿们看到云朵，都吓破了胆子，没有一个敢于靠近海面的。
    “师父，咱们在这里做什么？”一名老妇对身旁的看起来比她年轻许多的男人说道。
    “嘘。”男人吹道，“田雨，不是让你噤声了么？”
    老妇低头，“弟子知错了。”
    “好像还有一段时间。”男人突然道，“告诉你也无妨，毕竟我是师，你为徒，为师教给徒弟一些东西也是应该的。”
    “谢师父。”老妇有些撒娇的意味，一般人无力承受。
    不过男人好像见过大世面，看不出来有任何异样。
    “你知道昨天的龙肉是最后一顿了吧。”
    “知道。咦，难道，师父，咱们在这里是要屠龙？”老妇惊讶道，“师父，这世上真的有龙吗？”
    “自然是有的。”
    “那师父，咱们吃的龙肉......”
    “自然不是真龙肉。”师父叹息一声，“换了以前，还能屠龙打打牙祭，现在，不行喽。”
    “为何？难不成你们也有保护动物？”
    “哪里有什么保护动物的说法，都开了灵智，都应当叫做人，只不过龙族自傲，自以为天下第一，又仗着实力强大，到处惹是生非，偏偏他们还喜欢手足相争，所以他们从最开始的兴盛，到后来的衰弱，怪不得别人。”
    “那师父你说咱们吃的是龙肉，又说不是龙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早有仙王，日夜吃龙肝凤髓，不曾停歇。你说要是真龙真凤，照他那么吃，又能吃多久？龙凤即使兴盛过，在每一片星域的数量都不曾过万，经不住这么屠杀的。他们吃的龙肝凤髓，不过就是在真龙生活的区域中因为沾染了龙气而发生龙化的生物。”
    老妇点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真的龙肉呢。”
    师父哈哈大笑起来，“真想吃龙肉，也不是不可以，等哪天发现有多的龙，顺手宰了就是。”
    “那还是算了吧，数量这么少了，还是保护着吧。”
    就这时，男人突然对老妇道：“噤声。”
    老妇看向下方，只见海洋里一个巨大的黑影缓缓游过，它后面还跟着不少鱼虾。
    虾兵蟹将，原是如此。
    老妇看得清楚，不少鱼虾只是跟在龙的后面，就有了变异的迹象，通体变得金黄，体型也微微变大了一些。
    男人见老妇看得入迷，突然道：“王田雨，要不，这一网，你来收?”
    “啊！我？”老妇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不行，不行的师父，我拉不住。”
    男人笑笑，“你要是拉不住，那我这些龙肉可就白喂了。拿好了。”
    老妇怯怯地抓住男人递来的渔网，问道：“怎么抓？”
    男人指着黑影，道：“等龙游过去了，就把网撒下去。这个绳别扔，看到网住了东西，就提起来。简单吗？”
    老妇苦笑起来，“怕只怕是说着简单。”
    “坐起来也简单，放心，师父在这里撑腰。”
    老妇点点头，仔细地看着下方海面。等到黑影完全游过去之后，她“嘿”的一声，将手里的网丢了下去。
    渔网一入海，老妇就感觉到了阻力。她以为是网到了东西，就要提绳，却被男人按住了手。
    “别急，你要是现在收网，那咱们明天还得再来一趟。”
    老妇依言，停下了手，只不过眼睛一直落在海面上。
    感觉差不多了。老妇想要问问师父能不能收网了，回头却发现师父在闭目养神。老妇一咬牙，手中绳子一提，还没觉得怎么用力，便将渔网提出了海面，往里面满满的都是鱼虾。
    男人睁眼，看着渔网，缓缓地点点头，“一千斤，不过龙化了的只有三百斤，可惜了。”
    老妇吐个舌头，自责道：“怪我，师父。”
    “不怪你。”男人看向远方海面上的黑影，叹气道：“一万年了，这条龙也老了啊。”
    ......
    李聆拿着一颗拳头大小土黄色的珠子，目不转睛地看着。
    “姐你让我看看呗。”李力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要去抓珠子，不过他的手还没伸到一半，就被李聆一巴掌打了回去。
    李聆看着王国鑫，问道：“老大，这次地战利品怎么分？”
    “只有这颗珠子？”王国鑫问道。
    “只有这颗珠子。”李聆答道，“这怪物太弱了，皮肉脆弱，扛不住两下，剥离也无用，倒是这颗珠子，土属性能量充盈，看能量反应有五阶，还值点钱。”
    “收起来吧，回去卖了，咱们加餐。”王国鑫笑着走回到了战车，“快走吧，才走了三十公里，距离任务目标还有至少九百公里，这还得是一路直行加顺风才行。”
    “路还长着呢。”

 第一百三十五章 染指香

    自黑潮褪去之后，平日里不多见的怪物感觉又繁盛起来，几个人驾驶战车，三里一停，五里一战，走得并不顺畅。
    不过这些碰到的怪物都很弱小，跟城里的怪物战斗力就不在一个等级上。
    “莫非乡下怪打不过城里怪？”王国鑫调侃道，“我感觉那只幽灵就能把这些怪全杀了。”
    可能是错觉吧，李灏还记得施依然说过，这灾变对于他们这些高等级文明的冲击并不厉害，甚至于可以说完全没有感觉。
    “也可能是咱们变强了。”李灏说道。
    王国鑫想了想，深以为然。
    夜色已深，月亮出来的早，回去的也早，深蓝的夜空中只有数不清的繁星还在陪着几人。
    开车的人已经换了两个，李聆完了换李力，李力完了换王国鑫，三个人在开车的情况下，从黄昏开到凌晨，也只开了三百公里，如此算来，最快达到任务地点，也得是明天一早。
    王国鑫打个哈欠，抿了抿嘴，朝后面喊道：“队员沈万三，队员沈万三。”
    李灏微不可察的将藏在袖子里的灵石收回，停止修炼，“怎么了，队长王国鑫。”
    沈万三在颠簸的车上睡着了，不过睡得并不安稳，一听见有人叫他，马上便醒了过来。见是王国鑫，他扒拉着眼睛，问王国鑫，“怎么了？”
    “队长困了，想要睡会儿。”王国鑫停下车，起身走到后面，“你来接手。”
    沈万三又闭上眼睛，“新车我不会开。李灏会，你找李灏。”
    “我来。”李灏同王国鑫接了班，开了一夜。
    王国鑫睡得正香，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推自己，像是自己养的二哈，没心没肺，整天早上就守在床边，搞得自己睡不着，只能起来溜它，完后还要铲屎。
    真烦啊。
    王国鑫烦得不行，睁开眼睛就要骂狗，可是眼睛一睁开，看见得却是李灏。他打了一个激灵，连忙问道：“怎么了？”
    “没能源了。”李灏指着仪表盘，“你们新罗矿石在哪里？”
    王国鑫看着外面，问李灏：“几点了？”
    王国鑫问完，又不等李灏告诉他，自己就看向了手环，“八点半了！你怎么不叫我啊？”
    李灏笑笑，“想叫你们来着，看你们睡得太香了,我就没叫。”
    王国鑫站起来，拍拍李灏的肩膀，“任务在身，何须在意那些，咱们这里又没什么领导。”
    王国鑫下车，伸个懒腰，对着挂在半空的太阳深呼吸一口气。也许是太舒服了，他发出了“呼”的声音，随后就开始练拳。
    王国鑫打拳，虎虎生风，架势十足，一看就是练过的。
    “我说，王老大，你这拳是哪里学的？”李灏饶有兴致地问道。
    “我爸，上了年纪了，腰又不好，就老去锻炼身体，到处跟人学拳，完事又老想教我，我拗不过，只能从了。”王国鑫扎马收拳，缓缓停下。
    “我看你打得挺认真的。”
    “强身健体，确实有用。”王国鑫在附近砍了些柴火，随后对李灏说道：“你去把他们叫醒来吧。”
    说是叫醒，其实大多数人都自行醒了过来，起的最早的，居然是沈万三。
    王国鑫已经生起了两堆篝火，李聆李力则抱着两个小箱子出来了，看包装，应该是好吃的。
    王国鑫熟练地将箱子拆开组装成两个锅，将食材倒进锅里，放在火上，一边加热，一边问李灏，“你开了多远了？”
    “五百公里。”
    “这么远？”王国鑫惊讶道，“你怎么开得？”
    “就那么开呗。我运气好，就没碰见什么怪物。哦对，碰见一波，不过是跳跳僵尸，速度很慢，我一加速就甩开了。”
    其实没有说得那么简单。李灏刚到筑基，相当于进入到了一个新的天地，昨天他找沙虫验证了自己的武力，晚上他开车的时候，则一直在验证自己的灵识。
    灵识放开，可以均匀地探测周围一百米的范围；将灵识凝聚成一条线，可以往任意防线探测三百米。一路上他靠着自身灵识，躲过了不少怪物，还有些速度很快避无可避的群居生物，因为实力弱小，也被他外放威压给震慑开了。
    所以才能夜行千里。
    王国鑫想不到别的解释，只能听信李灏的说辞，当他运气好。
    锅里的食物已经咕嘟咕嘟得冒着热气，热气顶着锅盖不停跳跃。王国鑫给没人盛一碗食物，然后大口吞咽起来。
    “哈。”王国鑫笑道，“每次补充蛋白质的感觉都很舒服。”
    吃完饭的王国鑫泡了一杯茶，然后从车上拿下了地图，一边喝茶，一边看地图。
    “王国鑫，你多大了？”李灏问道。
    “我29了，怎么了？”
    “难怪。”李灏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王国鑫顺着李灏的视线，看着自己的茶杯，突然笑了起来，“小伙子，等你稍微上了年纪，渐渐就会有改变，第一步一般都是上班自带水杯水壶，第二步就是泡枸杞。等再老一点，就无所不用其极了。”
    王国鑫笑道，“现在想想，自己小时候疯狂想要早点长大，真蠢。”
    小时候疯狂想要长大，终于成年了又说自己永远十八岁，等到了奔三奔四的年纪，开始可着劲得养生，只希望脸上皱纹少一点，晚上睡觉不起夜。
    人这一辈子，永远是自己缺什么，就想要什么，也许只有行将就木的老人才会放开这些俗世纷扰吧。想到这里，李灏突然想起了王婆，她都那么大年纪了，可是一点没有看开的样子。
    李灏甩甩头，自认想错了。我又不是每一个人，怎么代表每一个人。
    李灏停止胡思乱想，走到王国鑫身边坐下来，在地图上指着一个点道：“咱们现在在这里。”
    再往西走五十公里就是天堑了，到那里必定要绕路，而临泾村，照老人说得是在天堑边上，就是不知道几个月过去，天堑还在不在，村子又在不在。这个任务充满了太多的概率。
    一行人吃好喝好，便再次出发了。李灏想要继续开车，却被王国鑫赶开了。
    “你都开一晚上了，不累吗？”
    “吾辈修行之人，熬个夜，怎么能累？”李灏反驳一句，又觉得不过瘾，继续说道，“你老了。”
    说是这么说，李灏为了不被发现异常，还是让开了位置。
    五十公里很短，也就喝一杯茶的工夫，李灏就听见王国鑫喊道：“看到天堑了。”
    众人下车，一齐看着外面的天堑。
    王国鑫的心真大，他要是再晚一点踩刹车，这会儿一行九人应该已经命丧天堑了。
    天堑很宽从这头到那头目测有三十米距离。李灏侧出身看向下方，却是看不见很深，而最深处一片漆黑，即使是在烈阳高照下，也无法看穿。
    李灏后退一步，悄悄对陈曦说：“你过去看看，能不能看看沟底下有什么？”
    陈曦嗯了一声就答应了。她独自走到天堑边缘，看向下方，眼中一抹蓝光闪过，微不可察。她只是看了一眼就回来了，然后悄悄对李灏说道：“看不见，有古怪。”
    李灏咕哝一声，朝王国鑫喊道：“接下来怎么走？”
    王国鑫看着地图，默不作声。
    李灏想了想，说道：“别看地图了，那东西昨晚就出错了，本该是平原的地方出来了九座大山，不过离得很开，我是从中间穿行过来。不过有一点你放心，方向肯定没错。”
    王国鑫收起地图，道：“变得只是少数，大多数时候这地图还是可以借鉴一下的。你看咱们脚底下的公路，正好能对上对面的公路，这是好事。地图上看，如果没有这道沟，咱们现在距离临江城，也就一百公里。不过天堑已经在这里了，绕路是肯定的了，看这地图，咱们往北边走，三十公里就能绕过去，然后做了临泾的任务，休整一晚，直奔临江。矿脉在临江南边，出城不远就是；卫星基地在临江北边。这两个任务说是离得近，顺路就做了，可其实还是有一些路程的。”
    “你们觉得如何？”王国鑫问道。
    “没意见。”李聆李力马上就答应了，李灏也同意，不过其他几人都没有说话。
    李灏想了想，跟王国鑫道：“他们都同意。”
    下去一定跟他们说说，听队长的话。李灏如此想道。
    王国鑫开了不到半小时，便看到了一个小村子，而此时天堑已经被甩在身后了。
    村子很是破旧落后，远远地看去，只是一条路两边各有几户人家而已。村子里也没有明显的标识表示这里是临泾村，只有村口的一家小商店门口倒下的牌子上依稀能看到一个临字，再往后，全部被泥土掩盖。
    李灏从车上取下一些清水，泼在牌子上，看见了“临川副食”四个字。
    “临川？是哪里？”
    王国鑫嘿嘿一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还好我提前问过，他们这个村子的名字，临泾，这个泾字，就是一条河的名字，叫泾水，是洛江的一条分支，临泾临江，大抵就是这个意思了。川字就有河流的意思，临川，应该是没错了。”
    王国鑫往村子里看了看，道：“村子不大，路也不好，里面说不好就堵住了，咱们干脆就走着进去吧，除了临泾村86号，在别的房子里也看看有没有什么用得到的东西，一并带走。”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王国鑫补充道：“不许分头行动，大家不要离开视线，这样即使遇见危险也有个照应。”
    86号？这村子里有没有86个人都有一说。不过这话他没有说出来。
    既然王国鑫说了到处搜搜，那面前的副食店就是第一个目标。李灏走到门前，用力推了推门，却是没有推开。李灏添了一把力气，再一推，就听见木棍断掉的声音响起，随后门就重重得撞在墙上。
    屋子里乱糟糟的，除了一地的垃圾，并没有剩下什么东西，空气里有股潮湿的霉味儿。房间里有个布帘，后面应该还有个屋子。李灏走进商店内，陈曦也跟了上来。
    李灏头也不回地就问，“囡囡呢？”
    “和张思齐在一起呢。”陈曦答道。说完他略微沉默了一下，道：“张思齐很喜欢囡囡。”
    李灏点点头，掀开布帘，就看见后面是个卧室，一张特别大的床，一个大衣柜，一台电视，一张小桌子。
    布置的很简陋，却很温馨，和外面房间的脏乱对比，显得很是干净。李灏放开灵识，发现屋子里除了一些过冬的厚衣服以外，并没有剩下什么有用的东西。
    “走吧。”李灏看到站在门口发呆的陈曦，说道。
    “你筑基了？”陈曦突然问道。
    李灏愣了一下，点头。
    “难怪我看不透你了。”陈曦没头没脑地说道。
    李灏好奇，问道：“你什么时候看透我了？”
    陈曦拱起鼻子，好笑道：“你一直都很好懂啊。”
    说完，陈曦就离开了屋子。李灏没有想太多，跟在陈曦身后。
    刚出来，王国鑫就问道：“有什么？”
    “没什么。”
    “也是，不可能到处有发现。王国鑫招来两人，然后大伙儿一道进了村子。”
    1号，3号，5号......一连进了很多个屋子，有脏乱的，有干净的，有尸体的，没尸体的，各种各样的都有，这些所有的迹象，都让这里变得更加奇怪。
    “你见过放了这么久的尸体还这么......”王国鑫想了很久，才想到一个感觉可以用的形容词，“新鲜？”
    “你见过放了这么久的尸体还这么新鲜的吗？”
    李灏仔细打量着地上的尸体。尸体从腹部被剖开，里面不见内脏，倒是有些黄色绿色的东西做填充物，不过看起来填充的有些匆忙，尸体外还有不少散落在地的填充物。李灏俯身，捻起了一些材料，凑在鼻下一闻，闻到了淡淡的清香味。
    “咦，你恶不恶心。”陈曦鄙视着李灏，越过尸体，走向更里面。
    里面的屋子里很是脏乱，衣柜橱柜都被人翻遍了，杂物满地都是。不过在裸露的地面上，还是能够看到残留的黑色血迹，一直延伸到另一扇门。
    “你们进来看。”陈曦叫了一声。
    李灏等人跟在陈曦之后，进了里屋，正好看见陈曦站在一扇通往屋外的门的门槛上，看向外面。
    李灏走过去，也看向外面。
    这是个院子，院子还有一扇大门，已经打开了，不过这都不稀奇，真正引起李灏注意的是一具怪物尸体，生有三对血色肉翅，皮肤裸露赤红，头顶一对巨大羊角。
    他是被长枪戳死的，长枪戳中了他的腹部，支撑着他即使死去也没有倒下，看着有些萧瑟。
    怪物的手指前有些黄绿色的东西，凑近闻，还能嗅到淡淡的清香味。
    “咦，你恶不恶心？”陈曦又问了一次。
    “恶心？”李灏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我们高中吃饭的时候，总有人讲一些恶心的笑话，多是些痰啊屎啊的腌臜之物，那才叫一个恶心，尤其是在你吃面条喝粥的时候，那个画面感，啧啧啧......”
    “恶心、恶心。”陈曦捂住了耳朵。
    李灏也是使坏，特别大声地继续说道。
    陈曦跑到了院子外。
    院子外是另外一条路，和李灏几人来时的路不一样，不过看院子结构，两条路其实是会交叉的，一行人进了个院子，就少走了个拐角。
    这条路两边的植被疯长，有几棵树看起来有六七层楼那么高，挺拔地伫立着。
    陈曦感觉有什么东西看着自己，她抬头朝感觉到的地方看去，却只看到叶子被风吹动。
    她不觉得自己看错了，自从走上修行的道路后，感官上就几乎不曾出过错误了，怎么今天凑巧就会发生错觉？
    陈曦走回院子，朝大伙儿喊道：“大家提高警惕，我总觉得这里怪怪得。”
    “知道了。”几个人木讷着一齐说道。
    陈曦本来说完就回头看向外面了，听见几个人不冷不热地回答，不知怎得，她突然冷汗直冒。
    “别回头，千万别回头。”陈曦地内心不停地劝她，可是她的上半身还是缓缓地转了回去。
    院子里有几道人影，他们背生六翅，头顶双角，皮肤裸露，赤红。
    跑。陈曦这一瞬间能想到的只有跑，她卯足了力气，想从这边的拐角跑过去，跑回到几人来时的路上，好好找找李灏他们。
    ......
    李灏还在院子里看着怪物尸体，突然他感觉一阵心悸。他后跳一步，唤出跃金，同时就看见，被长枪顶着的怪物缓缓地抬起了头。
    “疼，疼。”怪物一边发出痛苦地呻吟，一边站起身，拔出了自己肚子上的长枪，露出一道恐怖的伤口。
    李灏从伤口看去，依稀看到了陈曦的脸。
    后面的院门缓缓闭合。
    李灏回头看，王国鑫他们也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熔浆。等李灏回头，看那怪物的时候，已经不见了院子的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曜石平台，血红怪物手持长枪，面对着他，而怪物身后，还有一道通天高的身影。
    那是一个大号的赤红怪物，正冷冷地打量着李灏。怪物伸出舌头，舔了下嘴角，似乎在想着，该从哪里下口。

 第一百三十六章 猪鸟猫

    场景的转变如此之快，快得有些不可思议，这让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不是真的，是幻象。
    这次得幻象，手段也太卑劣了些。李灏曾经被类似的幻象系怪物攻击过，那时怪物的手段更加高明，甚至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幻境之中。
    这次攻击，太过简单粗暴了些。
    面前的怪物扇动翅膀，扇起一阵巨风。李灏在风中，镇定自若。
    假的，都是假的，看你怎么伤我。
    李灏甚至放下了戒备，跃金也被他召进体内。
    似乎是察觉到被李灏轻视了，怪物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双手做钳子状。
    李灏并不避退，就这么站在原地。
    怪物速度很快，瞬间就到了李灏身前三尺的范围。
    看着像一辆小汽车一样冲来的怪物，即使知道是幻象，可李灏还是难以压制内心的本能。他本能地侧闪一步，躲开了袭来的幻象。
    可是胸口锥心的痛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不是幻象？因为剧痛，李灏差点叫出声来。他低头一看，胸前的衣服已经被撕裂，胸口上出现五道深深的抓痕。
    再看怪物，正吸吮着指尖的血肉。
    头顶传来破空之声，李灏此时已经放出了灵识，时刻监控着自身周围。他不用抬头，就知道是那个巨大化的血红怪物双手交叉，狠狠地向着李灏所站立的黑曜石台面上砸了下来。
    或者说不是台面，而是案板，李灏此时，就是案板上尚有一口气在还能蹦跳的鱼。
    李灏开始奔跑，离开了巨大怪物砸向的地方，为此他跑了近一口气的时间。
    巨大怪物一击落空，马上将双手分开，两只手掌并没有抬起多高，便再次拍向台面，就像打苍蝇那样。
    李灏还没有站稳，就要面对下一波攻击，可是他来不及抱怨。李灏看准位置，一个翻滚就滚到两只手掌间的夹缝中，而在这里，小一号的怪物已经扇动翅膀飞了过来，右手握拳，左手做爪。
    爪未到，拳风先至，两侧就是巨大怪物的手掌，李灏避无可避，只好左手上抬，于身侧格挡，将怪物的血拳挡在一旁。
    这时怪物的左手也到了，可是他并没有攻击李灏的任何一处，而是抓住了李灏的左手。
    “糟了！”李灏暗叫一声，就要抽身离开，可是怪物力量明显更胜一筹，李灏挣脱不得。
    怪物抓住李灏的左手，握拳的右手后抽，随后一记直拳打向李灏的头部。
    慌乱之中，跃金也呼唤不得。李灏凝聚一口气，将灵力遍布全身，化作护体罡气，保护住自己的身体。
    怪物一拳落下，砸在李灏头上，不过拳头的冲击力全部被灵力卸掉，顺着震动传入地下。
    怪物一击不成，右手后撤，显然第二记拳头已经蓄势待发了。
    李灏只是扛了一下拳头，就差点被怪物打散护体罡气，这要是再来一发，还得了？
    怪物在准备下一次攻击，李灏也就有了时间唤出跃金。
    跃金在手，李灏又有了力气，正所谓跃金在手，天下我有。
    李灏“一剑”，砍落在怪物铁钳一般得左手上，瞬间血如泉涌，喷了李灏一身。
    李灏感受到了脸上的温热。他后退一步，用左手将脸上的液体稍微擦干了一些。
    体内热血沸腾，战意似乎也高昂了一些。
    “也罢，王国鑫说我比以前弱了，今天我就拿你，战个痛快。”
    李灏冷笑着，主动攻击向了怪物。
    巨大化的怪物，加小一号的怪物，将李灏堵在一面石台上，狠狠抽打着，而周围是深不可测的岩浆，仔细看，岩浆中不时有骷髅手骨浮起又沉下，像求救，像虐待。
    ......
    陈曦跑过拐角，正好看见李灏只有上半身，被两只怪物抓住胳膊吊在空中，然后硬生生的将胳膊扯了下来。
    “啊！”李灏虚弱地叫了一声，双目中的光彩黯淡下去。
    “快跑。”临死前的李灏只说了这两个字。
    李灏周围，是其他人的尸体，七零八碎，无一全尸。
    啊，跑，陈曦从惊恐中反应过来。是该跑了。
    陈曦转身，撒丫子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这条路没有怪物。
    陈曦跑了好久，才敢回头看一眼身后。
    身后并没有长着翅膀的怪物追来，他们只是站在那里，玩弄着地上的尸体。
    陈曦松了一口气，转头想要跑得再远一点，想着这样会安全一些。
    可是一转头，陈曦就呆住了，她又看到了曾经的梦魇，会让她在梦中惊醒然后不能入睡的那个怪物。
    浑身被粗壮血管包裹着的陈庆之拿着一个小盒子，哈哈大笑着问陈曦。
    “欢迎回家，来来来，试试我给你做的新家。”
    陈曦在惊恐中后退，还没有退两步，就被两只怪物抓住了身体。
    灯光闪烁，陈曦眼前一黑。等到再次亮起时，她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手术室，熟悉的塑料帘，熟悉的电锯，熟悉的烙铁，还有那个恐怖的不人不鬼的恶心怪物。
    陈曦闭上了眼睛，默默哭泣。
    ......
    唐晋阳坐在面馆里。
    “哟，又来了，蛋炒肉炒？”
    唐晋阳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抬头看着面前的老板，却不知为何，看不清他的脸。
    唐晋阳沉默着走出面馆，正好看见两只怪
    物架着陈曦从他面前走过。
    其中一个怪物在经过唐晋阳时还说了一句。
    “没你事儿。”
    是吗，没我的事。唐晋阳从荷包中取出一面镜子，照向怪物。
    一片空白。
    唐晋阳想了想，转身对看不清脸的面馆老板说道：“一碗肉炒，我等下来吃。”
    “好嘞。”
    唐晋阳跟在两个怪物之后，不停地用镜子照着，照到的始终是一片空白。
    又到了巷子里，两个怪物看着唐晋阳不停走来，主动道：“她是你的了。”
    怪物说完就要往巷子外面走，可惜唐晋阳一动不动。他站在巷子里，就像一堵墙。
    怪物抬头，开口道：“让......”
    他还没说完，就被唐晋阳一刀斩断脖颈。
    另一只怪物大叫一声，冲撞开唐晋阳就要往外跑。唐晋阳被撞了一下，让那怪物跑了出去。唐晋阳皱眉，将手里的刀扔向怪物。
    怪物脊椎中刀，终是站立不住，倒地身亡了。
    “可惜了，杀人犯法。”唐晋阳叹气道。
    陈曦跑过来，连连弯腰鞠躬道：“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刚才吓死我了。”
    说完，陈曦伸手就要抱唐晋阳。
    唐晋阳一只手把他推开了。
    “老师，我就是想谢谢你。”陈曦委屈着张开双臂。
    唐晋阳招回长刀，一刀砍下。
    陈曦也死了。
    唐晋阳回到面馆里，老板正好端上来一碗冒着热气的炒面。
    “哟，你来了，快吃快吃，趁热。”老板放下面，朝唐晋阳招呼着。
    唐晋阳又是一刀。
    老板不见了。
    唐晋阳眼前一黑，又一亮。光线有些强，让唐晋阳的眼睛有了微微的刺痛感。他只好微微眯着眼睛，看向四周。
    王国鑫、李聆、李力、李灏、陈曦，还有沈万三，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有张思齐跟囡囡两个人，还在四处跑动，似乎是有些慌张。
    这时外屋传来一阵响动。唐晋阳提着刀，马上向外屋跑去。
    跑了个空，没有看到什么东西，不过地上的尸体好像被挪动过。
    “张思齐。”唐晋阳叫道。
    张思齐跑来，看见是唐晋阳，小脸蛋乐开了花。
    “唐大哥，你们这是怎么了，突然就不动了，叫也不应，推也不动。”
    “做了个梦。”唐晋阳平淡道。
    “这大半天的，做的是哪门子的梦？”
    “不是本意。”唐晋阳说完，继续道：“你没有做梦吗？”
    张思齐摇头，“没有，不困。”
    停了下，张思齐跑出去，把囡囡也拉了过来，道：“她也没有。”
    唐晋阳回到里屋，拍了拍李灏，又拍了拍其他人，真就如张思齐说得，叫也不应，推也不动，像木头人一般。
    仔细想想，这一切变故，是从陈曦走出院门开始的，兴许那里会有什么线索。想到就做，不过需要带上两个人。
    “张思齐，等下，你和囡囡跟我一起出去，要是我又睡着了，你就看，看周围有哪里不对，全给破坏掉，听明白了吗？”
    “哦，你是说这是阵法。我懂，放心。”张思齐拍拍胸脯。
    “真的懂了？”
    “真的懂了。”
    唐晋阳看着张思齐充满稚气的脸，偏偏又满是自信。
    唐晋阳拍拍张思齐的头，“小屁孩儿，最喜欢不懂装懂。”
    张思齐厌烦地将唐晋阳的手拿开，没好气道：“看你跟我熟，这次就不计较了。还有，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懂不懂？”
    张思齐傲气地站在一旁，“先生教给我的不多，但也不少。”
    “还不是只会吹笛子。”
    张思齐右手拿出笛子，就像教书先生拿着戒尺那般，轻轻拍打着自己的左手，一边拍打，一边说道：“这笛子，可以奏乐，也能揍人。”
    “行了吧。”似是调侃够了，唐晋阳将自己的刀放在张思齐手上，郑重道：“刀给你，拿好了。”
    “你想干吗？”张思齐问道。
    “我们的命就交给你了。”
    唐晋阳说完，便拉着张思齐和囡囡，站在院门前。
    “囡囡，你跟好张思齐，保护好自己。”
    囡囡点头，抓住了张思齐的手。
    果然还是小孩子和小孩子更搭一点，最起码牵着手走路，不会腰疼。
    唐晋阳一步迈出，一切正常，可是转头看向两边，张思齐与囡囡已经不见了......
    “唐大哥，唐大哥，怎么又不走了啊。”张思齐不满道，“这把刀，给我作甚啊。”
    囡囡扯扯张思齐的手，指着远方草丛，“小哥哥，小哥哥，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一对眼睛？”
    张思齐循着方向看去，只看到一撮微微扇动的杂草。
    有古怪。
    布谷，布谷。
    一只布谷鸟站在高高的树梢上，灵动的眼睛伴着略微粗糙的嗓音，格外的不搭。
    布谷鸟身后茂密的树叶中，一只狸花猫伺机而动，正好被张思齐看见。
    张思齐捡起一块石头，轻轻丢向猫咪。
    “喵！”，猫咪受惊，放过了布谷鸟。
    “小哥哥，你打它做什么，它只是只小猫咪啊。”
    张思齐摇摇头，“不知道，就
    是想打它。”
    “这也能算理由吗？”
    “应该算吧。”张思齐拉着囡囡的手，朝一开始有异常的杂草那里走去，临走还不忘了将唐晋阳与陈曦抬进院子里，关上了院子门。
    杂草丛生的地面上，满是些动物脚印，不过都不大，都是些细小的梅花印子，还有些蹄印，太浅太小，看得不是很清楚。
    张思齐往前走了几步，就听得头顶上，那只狸花猫“喵喵喵”得叫着，叫声难听，像哭丧一般。
    “嚎嚎嚎，就知道嚎。”张思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他从地上捡起一把石头，一股脑丢到天上。有几块石头砸中了小猫站立的树枝，顿时树枝摇动，树叶掉落，一时间附近全是落叶。
    落叶围成一个圈，将张思齐和囡囡围在中间。
    就知道你有古怪。
    张思齐冷哼一声，将唐晋阳的刀插到地上，取出竹笛，吹了起来。
    曲风一改往常，萧瑟的音乐里满是杀气。
    不是针对一个人的杀气，而是战场上铁马铮铮短兵相接的肃杀之气。
    这首曲子，是先生教他吹的三首曲子之一，《肃杀》。
    顿时间，漫天树叶加速倒转，如同旋转着的绞肉机，转向狸花猫。
    狸花猫叫声凄厉，凄厉中带着催促。
    树叶所过之处，树枝被绞的七零八碎，猫咪却是提前跳起，跳到了另一棵树上。
    “喵！”
    狸花猫又叫一声，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张思齐刚想要追，抬脚的瞬间却看见地上冒出许多小蛇，张思齐顿时萎靡下来，连着就是三个后跳。
    站在这里，再定睛看去，哪里还有什么小蛇，只有几片枯叶，一块灰石罢了。
    再看猫咪离去的方向，已经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不过猫咪的踪影虽然丢失了，张思齐无意中却发现了一个黑白相间的小动物呼哧呼哧地离开了。
    看它体型虽小，却很圆润，像是一只小猪，看起来跑着很是费力，但是速度却很快，身上头黑体白尾黑。不过那东西也很小心，就这粗略的形象，是它唯一泄露出来的身影。
    既然追不上了，张思齐拉着囡囡，开始往回走。
    院子门被打开了，唐晋阳率先走了出来，其他人都在他的身后，最后就连院子里定着的红色怪物也出来了。
    是被李灏用剑挑出来的。
    “做得好。”看见张思齐后，唐晋阳鼓励了一句。
    “应该的，应该的。”张思齐寒暄道。
    陈曦的脸色惨白，也不愿意说话，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李灏身旁，不愿意换位置。
    “你们坐了什么？”唐晋阳问道。
    张思齐双手张开，比划道：“赶跑了一只这么大的猫。”
    囡囡插话道：“哪有那么大，明明就这么大。”
    王国鑫又问：“在哪里赶跑的？”
    张思齐指指自己头上的大树，道：“鸟在树上，猫在书上，还有个跟猪一样的东西在地上藏着。”
    “打死了吗？”
    “没有，他们往那边跑了，跑得太快，我追不上，而且我担心你们的安危，没有追远。”
    李灏拍拍手，道：“干得漂亮，没想到啊。”
    “没想到什么？”张思齐问道。
    “......”李灏本想挖苦这个小屁孩，不过看着张思齐那渴望被鼓励的表情，他迟疑了。
    “没想到我们都会着了道。”李灏一字一顿得说道，语速由慢转快，最后流利起来，“这回真多亏了你们。”
    张思齐很享受。
    李灏不太想看张思齐臭屁的表情，转头又问王国鑫，“怎们办，我觉得这任务要不就别做了。你要实在放心不下那对夫妻，咱们可以以私人的名义把他的黄金买下来，给他十万就行了。”
    王国鑫苦笑道：“行了行了，你也别激我，我也不是什么大善人，形势还是看得清楚的。这次只是三只小东西就差点让我......难保后面会不会有更多，或者更厉害的什么东西。这个任务，就放弃了吧，不做了。”
    ......
    穿过这片树林，是一座小村庄，村子里的低矮房屋里炊烟正袅袅升起。
    一只鸟站在猫背上，猫站在猪背上，三只小东西一边往村子里走，一边互相指责着。
    “都怪你，瞎叫唤什么？”
    “怪我？还不是貘业务不熟练，两个小孩都搞不定。”
    “你呢？你就好了？一只猫，还在树上，被两个小孩追着跑。”
    “你！”
    “你怎么了......”
    很快，三只小东西就到了村口。猫从猪背上跳下来，说道：“回了村，谁都不许提这事，我可不想在梅花面前丢猫，听到了没？”
    猪和布谷鸟互看一眼，互相指着对方道：“谁都不许提。”
    “好了，咱们统一口径，出去放了个风就回来了，什么都异常都没有，也没有人来过，记住了没？”猫吩咐道。
    猪和布谷鸟点头。
    这时，一只羊走了出来，正好看见三只，道：“狸奴，貘，还有布谷，你们这是遛弯去了？啥时候有空来你羊叔家里来，叔做了好吃的。”
    “有空就来，叔。对了，梅花今天在家吗？”
    “在呢，在呢。”
    狸奴高兴，转头瞪布谷和貘一眼，随后便撒欢儿似的跑进了村子。

 第一百三十七章 极天山高，天魔谷底

    过了临泾村，绕过大裂谷，之后的行程却是一路顺风，加上临江城附近的设施基本完好，在高速路的加持下，他们只用了半个小时就转到了铁矿附近。
    在距离铁矿三公里的时候，王国鑫停下了战车。
    “停在这里做什么？”沈万三问。
    李灏和王国鑫同时看着沈万三，鄙视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倒卖呗，可惜行情一直不明朗，没能存下什么钱。”沈万三嘀咕着，见没有人回答他，只好又问了一次。
    “引擎声太大，会引来怪物。”张思齐答道，“长途跋涉自然无所谓，可是到了任务地点，都是步行的。”
    “学到了，学到了。”沈万三笑着眯起了眼睛，脸上的肉又挤到了一起。
    所有人再次检查一次装备，便出发了。
    李灏他们队伍里的人，因为纳戒的缘故，都是轻装上阵，也就是沈万三将自己的武器拿在手里，不愿放下。
    不过反观王国鑫他们，李聆腰挂长剑，腿绑匕首，身背火箭筒；李力身背机枪与箭筒，胸前还挂着三枚火箭弹，怪异的反而是没有看到他的长弓。这两个人打扮的就像是军火库，只有王国鑫，抓着剑鞘，想来就是他的新武器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武器。
    “王队长，你不帮你的队员们分担一下压力吗？”李灏调侃道。
    王国鑫看了李聆一眼，快速道：“每次出状况，我都是第一个冲上去，就算带了弹药也是，反而他们因为我带了弹药就自己少带了一些，因此差点出了大岔子，后来他们就不让我拿了。”
    李力也是笑着说道：“还好现在科技进步了，不需要背太多的东西。还有我这箭筒，你看着空，它其实可以自动生成的，虽然速度不快，但是我已经很满意了。”
    “说到这个，我还想问你的弓呢？”
    李力摸摸腰上挂着的一截金属棍，“就是这个。”
    这一带视野极其开阔，附近随处可见的是被人抛弃的汽车残骸以及死去的人们留下的尸骸。奇怪的是所有的尸体都是裸着的，看不见他们生前的穿着，附近也没有留下别的东西。汽车的残骸中也是缺了许多零件。
    “总感觉怪怪得。”李灏放开灵识，快速的扫描一遍附近，却是没有找到一个活物。
    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分心的事情，李灏打开了灵识后就不再关闭了，这样可以可能出现的地下攻击
    “王老大。”李灏见王国鑫走得很前，不由自主地开口道：“一起走吧。”
    李聆哼一声，“没用的，我们跟他说了很多次了，说完他就会慢一点，不一会儿他又会自己走出去。”
    王国鑫嘿嘿一笑，也不辩解，依旧走在最前。
    一行人一公里走过去了，两公里也走过去了，除了天上盘旋着的尸鹫以外，也就偶尔发现几只丧尸趴在尸体上啃食着。可它们刚刚抬头，就会被沈万三一枪一个，点射致死。
    “切。”沈万三不屑地收枪，吹起了牛皮，“刚才你们训我，一个一个说得自己都是野外生存老手，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难度么。想当年，我在绥都的时候，那才叫一个凶险。”
    “别说话。”李灏教训沈万三，“绥都有大人物帮忙，你经历什么了？你只是个看客，有什么资格说话。现在在野外，你最好小心一点，万一因为你出了事，那你自己对付。”
    陈曦从下车后，就一直跟在李灏身后。李灏说话的时候，她拽了两下李灏的衣服，看李灏回头看她，她便指向正前方，同时轻声叫了下王国鑫。
    王国鑫听见声音，马上停下了步伐，戒备地看着四周。
    “怎么了？”李灏问道。
    “前面，在一个大坑边上，站着几个咱们刚才见过的那种怪物。”
    “是带着翅膀的，还是小猫小鸟那样的？”李灏问陈曦。
    “带翅膀的。”
    “有多少?距离多远？”
    “三只，前面一公里左右吧。”
    一公里外，那里正好是矿坑所在，看来这任务注定是不能轻松完成了。
    “还看见什么了？”李灏又问。
    对于陈曦与吴峥这种超常的视力，李灏他是很羡慕的。打仗要情报，玩战略游戏要视野，这都是重要的战略资源，可以说哪一方拥有这些，就占据了很大的优势。当年司马懿要是知道西城里只有几个扫地大爷，也不会被诸葛琴魔一曲逼退十五万大军了。
    陈曦又扫视一眼远处，答道：“有一堆骷髅头，有根棍子还插着一个，立在地上。”
    这可不像是无意之举。
    几个月过去了，幸存的人类都知道怪物大体上可以分为两类：有智慧的和没智慧的。
    显然这些长着巨大肉翅的血红色怪物是有智慧的，如果他们实力再强一些，可该怎么办？
    李灏升起了撤退的念头。
    “咱们撤吧。”李灏提议。
    王国鑫走了回来，问李灏：“怎么了？”
    李灏将陈曦发现的情况告诉王国鑫，并且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王
    国鑫果断拒绝了。
    “为什么？”李灏不解。
    “你有目标吗？”王国鑫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
    李灏愣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回答。
    目标，确实好像没有目标啊。灾变开始，李灏和吴峥地目标是活下来，到了灵岚之后希望成为职业者，后来拜师施依然，施依然给他们定下了一个目标那就是成为七阶高手，参加争霸赛。李灏已经筑基，按照实力对比来说，已经是六七阶的职业者，按说目标已经完成了。
    所以现在的目标是什么，成仙？那有些太过遥远了，有没有近一点的目标呢......
    李灏迷茫了。
    太阳高高地挂在天上，没有一朵云彩飘过。
    王国鑫见李灏迟迟没有开口，说道：“你知道我们本来有七个人吧。”
    李灏点头。
    “咱们见面之后我们就被夜莺赶回去，让我们找到剩下的一只手，然后我们几乎被灭队，如果不是碰见博士，咱们是见不了面的。如果那个时候我已经死了，那照咱们第二次见面的情况来看，你也已经是个死人了。”
    李灏点头。
    “死人哪里会有什么目标，所以你就庆幸咱们还活者吧。我们第二次回去之后，夜莺已经不在圣堂城里了，好像是去了别的什么地方，我们也没有再次被怪罪，说实话我是庆幸的。”
    “后来我们也去执行了几次任务，我们三个人，每次都是九死一生。”王国鑫对李灏说，“没有一个任务是简单的，我们感觉任务艰难，不是任务艰难，而是我们太过弱小。我不止一次地在想，如果我有博士那么强，还会不会这么窘迫。所以我有了一个目标，那就是变强，不停得变强，比所有的人都要强。”
    王国鑫拍拍李灏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看你没有目标，不如就把我的目标也当成你的目标，咱们共勉。”
    李灏点头。
    任务还是照常进行了。
    因为视野太过开阔，想要不惊动那三只怪物已经是不可能，李灏他们没有狙击步枪一类的超远程打击，所以他们决定硬闯。
    这不是李灏的风格，倒有些像猛人团的风格。
    等到李灏他们看见怪物的时候，怪物也看见了李灏等人。三只怪物一齐张开翅膀，仰天长啸一声，就飞扑了过来。
    王国鑫一人当先。他的右手缺少拇指，握剑不稳，所以他已经换成了左手持剑。
    不得不说他是一个有天分的人，一般人用习惯了惯用手，再换手，多多少少都会不习惯，更何况他的右手还健在，只是缺少一只拇指，这样的人，比整个缺少右臂的人更需要加强锻炼才能习惯左手持剑。
    也不知道王国鑫练了多久，才能有这般微风。
    怪物的实力不俗，两只五阶的怪物与早上见的怪物尸骸一般形象，不过有一只六阶的怪物，身后不是翅膀，而是用几根木棍一般的东西插着人类的手，插在背部。
    论实力，怪物肯定是不如李灏一行人，不过怪物们就是悍不畏死，怪叫着就冲了过来，锋利的爪牙一旦抓到几人，定要将他们生吞活剥，再不济，也要扯下二两肉来。
    “在录视频了吗？”李灏问沈万三。
    因为任务要求有视频文件最好，所以李灏早早就将录像任务交给了沈万三这个非主力战斗人员。沈万三也乐得躲在几人身后，笑眯眯的接下了录影的任务。张思齐虽然偶有奇效，不过他的战力太弱，被李灏吩咐好好看着囡囡，刚好囡囡也喜欢和这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在一起。
    囡囡叫张思齐小哥哥，原因是“大哥哥”已经被李灏用掉了。囡囡还管陈曦叫姐姐，管维洛尼亚叫漂亮姐姐，管李聆叫凶巴巴的姐姐，管王国鑫叫大王哥哥，管李力叫怂哥哥。
    这些人里，她只叫沈万三傻子。
    沈万三解释了很多次，也就懒得解释了，任凭囡囡这么称呼。
    王国鑫一人，提着剑，挡下了最先冲来的六阶怪物。李灏在后面，就看王国鑫从一个诡异的角度出剑，轻松斩落六阶怪物背上的“手”。
    后两只怪物被唐晋阳与李聆挡下了。
    王国鑫有些诧异地看着被自己砍下的“手”。手还算完好，还有血气在上面，可是被王国鑫砍下手来，那怪物居然没有一点不适。
    陈曦大喊着提醒：“那只手是断手，是装饰，不是他们自己的部位。他背上的都是。”
    王国鑫不再纠结断手，认真对付着怪物。
    远处，又从其他方向飞来两拨怪物，一共是六只一样配置的怪物从矿坑两边过来了。李灏唤出跃金，挡上其中一拨，另外一拨，暂时由陈曦使用法术轰炸，拖延他们。
    ......
    临泾村背后的小村落里，有一个院子，一只老虎直立着身子，在一块削得整齐干净的木头上用指甲抠写着字。字虽然写的歪曲别扭，不过勉强还是能看得清楚，是“极天”两个字。
    “胡云大、大、大、大、大王”一只画眉怪叫着飞了下来，停在了院子墙上。
    老虎回头，看着画眉。
    “天魔谷的人又、又、又、又来了。”画眉结巴道：“比上次还多一倍。”
    老虎放下手里的木头块，沉吟道：“叫所有妖怪结阵，还有让老二老三先去村口吼着，我等下就来。”
    老虎的鼻孔呼出一大口白气，它用它最粗狂的声音，吼叫了一声。
    “我今天就要让那些天魔谷的狗东西知道，我极天山的妖怪，不是好惹的。”
    画眉还没有飞走。
    老虎恶狠狠地盯着画眉，“怎么了？”
    “胡云大、大、大、大、大王，咱们这儿，没有山。”
    老虎阴笑起来：“等下就有了。”
    村子外面已经乱了套，貘背着狸奴还有布谷往村子后面的某个地方跑，边跑边骂：“你们两个，一个比我跑得快，一个还能飞，为什么都要我背着。”
    “我不认路。”
    “飞着费力。”
    貘哼唧一声，突然叹气，“天魔谷的这群混蛋，为什么老是来欺负咱们？”
    狸奴打个哈欠，似乎是有些困了，不过还是耐心道：“还不是看上咱们这的一块灵根了。胡村长可说了，那是造化玉籽，那可是未成熟的世界之石，等它成熟了，就能把咱们整个村子都装进去还有余。这东西，仙人都眼馋，更别说几个小天魔了。”
    “那咱们挡的住吗？这些天魔上次就来了几个人，都打得那么费力，今天他们有这么多。”
    狸奴振作精神，甩了两下头颅，突然丧气着问道：“梅花为什么不肯答应我呢？”
    布谷用爪子抓两下狸奴背上的毛，道：“谁不知道梅花喜欢胡村长？整个村里，也就你还这么骚扰梅花了，你能活到今天，都是胡村长开恩，就别要求太多了，好歹现在还能看见。”
    村子后面，有一些蒲团、稻草人、大树以及一些个低矮石台，都是很明显的标志物。貘来到一处用稻草做成的窝棚里，盘腿坐了下来，将背上的狸奴和布谷甩了下去。
    这一瞬间的貘看上去有一丝人样。
    “到地方了。”貘开口道。
    狸奴只是瞪了一眼，就爬到了附近的一棵树上，钻进了树洞里；布谷则继续高飞，飞到了肉眼根本看不见的地方。
    这个时间段里，陆陆续续的有动物赶了过来，各自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下，开始运功。所有动物到齐了之后，他们之间通过阵法，冥冥中有了联系。
    村子前，一只山羊还有一只鹰并排站着，而在他们的面前，是一群飞在天上的怪物，形状大都是李灏他们早先见过的六翅造型，不过其中混杂着一些奇怪的东西。
    为首的怪物，一头白发垂到腰间，脸和人长得一般，不过他生有一对角，身后漂浮着三只鬼手，每一只都燃烧着紫色火焰。
    “紫阳，这次来是想干嘛？”山羊抖着胡子，嘴里嚼着青草，眼睛里的方形瞳孔中倒映出紫阳的身影。
    山羊又道：“不是已经划清界限了吗？”
    “宏灿划的界限，与我紫阳有何干系？他不要这造化玉籽，我要。”
    话音刚落，突然间山林咆哮。紫阳抬头，就看见一只老虎从几百米外纵身一跃，跳起百米高，跳出百米远，只是一跃就落到了他的面前。
    “他宏灿折了一对血翅，坏了半粒金丹才保住一条狗命，你紫阳今天也想跟他一样？”
    紫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响动间，身后众多怪物都捂住了耳朵，低声咆哮。
    紫阳笑了好久，才停下。
    “笑够了？”胡云问道。
    “他宏灿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比？你能打退宏灿，算你有本事，不过今天想要我们退下，还得拿出更大的本事才行。”
    紫阳说完，一把大刀从刀柄到刀身缓缓出现在他的手上。刀身燃烧着紫色火焰，看起来和一块门板一样大。
    紫阳将大刀指向胡云，喝问道：“胡云，可敢与我一战。”
    即使被人用兵器指着，胡云还是不卑不亢地说道：“打，可以，先签生死状。”
    胡云取出一张符纸，上面写满了字。
    紫阳拿过符纸，看了一眼，突然笑了起来。
    胡云不满地问：“你笑什么？”
    “你这字也太难看了。”
    胡云脸色一沉。
    “签好了吗？”胡云问道。
    紫阳从指尖挤出一滴血，滴在符纸上。等到血液散开，晕染开来，才将符纸丢回给胡云。
    “签好了，可以开......”
    话音未落，胡云猛地单爪掏向紫阳心脏。
    紫阳一个不查，心口被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你这是做甚？”紫阳一边后退，一边使用大刀护住全身，一边问胡云。就在他后退的时间里，心口的洞已经慢慢长了回来。
    “小辈不会说话，先教训一番，再开打。”胡云皱眉看着自己的虎爪，上面的毛被烧焦了一些。
    “咱们又不是同族，论什么辈分？不过是吃与被吃的关系罢了。”紫阳挥舞着大刀，发出“呜呜”的声音，“来，这次认真打！”

 第一百三十八章

    吃与被吃的关系。
    在那个洪荒万族争鸣的年代，人族并不是唯一开了灵智的生物，出外行走在大路上，随手拾起一块石头，都有可能是某个正在休息的大能，异族之间，多为竞争关系，故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说。
    除了同族不食，所有异族，皆为食物。至于自己是吃还是被吃，全看实力。
    种族强大，自有大能福荫庇佑，弱小的同族也能跟着沾光，行走在天地间；而若是种族弱小，任人欺凌，便只能沦为附庸，依附强族，生死全在强族一念之间。
    不过想要活下去，最为保险的，还是自身强大，毕竟即使贵为世界之子的真龙凶凤，也年年有子孙后代失踪，下落不明，更何况一般的族群。强者能庇护弱者一时，不能庇护一世。
    胡云与紫阳酣战许久，双脚触地，呈站姿与紫阳打在一起。紫阳大刀与胡云一对肉爪相接，发出金戈交接的声音，铿锵作响，周围的空气都被因为碰撞而灼热。
    紫阳双手握住刀柄，以自身为中心，旋转起来，刀刃向外，撞向胡云。
    盖紫阳突然变招，胡云的腹部被紫阳大刀划破，顿时胡云腹部出现一道巨大伤口，皮毛之上，一缕紫色火焰燃烧起来。
    胡云一只肉爪盖住伤口，“兹”，火焰被压灭，夸张的伤口也是瞬间痊愈，刚才的一切，好似幻觉，只有那被烧的微微卷曲的金黄毛发，还能证明这是真的。
    “果然好肉身。不过，如果只是如此，你们今日，必死无疑。”紫阳扛起大刀，嘿嘿笑了起来，还对着胡云伸出食指，左右晃动，鄙视之意溢于言表，“你们，不行。”
    杨雨冥和英斓风，正站在战场外，看着紫阳那不知死活的样子，冷笑起来。
    杨雨冥顺手揪起一根狗尾巴草，咬在嘴里，“天魔谷九个长老都没能奈何了大哥，他一个没听说过的紫阳凭什么敢来装横。”
    英斓风的一对鹰眼，仔细地看着战场中间，开口道：“蛊奴不是说最近天魔谷新冒出来几个刺头，其中有几个小辈，实力增长太快，已经威胁到了长老的地位。上次那宏灿来的时候，不是说过长老未曾与他说过此地凶险吗？不过那小子看得清楚，早早地将灵魂押在大长老手下，也是他们大长老出面求情，才保住一条命。”
    “这紫阳的实力是比那个宏灿强多了，不过比那几个长老，还是差点。”杨雨冥又拔起一棵草。
    英斓风：“我听蛊奴提起过，天魔谷出来一个狠人，将身后六翅生生拔掉祭炼成了一套法宝，我看他身后鬼手，虽然形似人手，不过与他肉体极为契合，显然同出一源。”
    英斓风又道：“这几个刺头如果真是蛊奴说得，最近几月才冒出来得，那他们的实力可就长得太快了，又喜欢质疑族中长老，换我当长老，也得好好治治他们。依我看，这紫阳可能是被撺掇来送死的。”
    “他们怎么不自己杀了，长老们现在杀他，不是简简单单？”
    “他们自己顶下的规矩，同族不得自相残杀，如果自己破了，落人口舌，还怎么当这个长老。我听说那几个刺头在族中都极有威望，如果在这个风口做了残杀同族的事情，而且还是后辈，那他们这个长老也当不下去了。”
    紫阳显然不知道胡云的厉害，还在试图激怒胡云。
    “既然你想要我发怒，那我成全你。”胡云的双目一片血红，身体的肌肉也膨胀起来，看起来他的体型在这个瞬间放大了整整一圈。
    “狂暴!”
    胡云功向紫阳。
    胡云突然的变化让紫阳有些吃惊，不过也仅仅如此罢了。紫阳嗤笑一声，将手里的门板大刀整个扔出，扔向胡云。
    胡云根本就不防御，大刀砸在胡云的身上，在胡云的肚子上开出一道巨大伤口，透过伤口还能看到肠胃的蠕动。这种伤势，落在任何人身上，都应该死了，不过反观胡云，他的伤口处居然连血都不出。
    “狂暴。”英斓风眯起眼睛，空中的胡云血肉之气磅礴，如一尊血肉太阳挂在那里，实在是耀眼夺目，可是英斓风又想看看老大这个时候的英姿，因此也顾不得那样会对鹰眼造成什么伤害了，他强忍着痛苦，叹道：“吾辈体修，学不了几个术法，而这狂暴秘法，就是体修能掌握的术法之一。狂暴一旦启用，就彻底放弃了对防御和自愈的加持，一切但凭肉体本能，而与做出的舍弃对应的，攻击力也是成倍提升。杨兄，你有没有兴趣与我赌赌，这紫阳能扛几拳？”
    “无趣。”
    而这时，战场中的紫阳也抛弃了大刀，哈哈大笑道：“来来来，今日我就以肉体与你对拼，看看到底是你强，还是我强。”
    胡云不吭声，一对肉爪狠狠地砸向紫阳。紫阳抬起手臂对抗，可是他的小臂却微不可察的弯曲了一下。
    “好狠。”紫阳暗叹一声。胡云的攻击力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不过这也更加激起了他与胡云硬碰硬的欲望。
    “再来。”紫阳大笑起来。
    胡云这时已经没有了什么招式一说，他只是不停地跳起，然后伸直一只胳膊----或者是左臂，或者是右臂，沙包大的爪子狠狠地拍向紫阳，紫阳挡
    哪里，他就偏偏攻哪里。
    紫阳虽然挡下了所有的攻击，不过肉体上的疼痛始终无法抹去。
    他知道在肉体对抗这件事情上，他已经输了。魔体的强横是天生的，可是想要更上一层，却是比纯正的体修难上许多，好在天魔一族，多为术修。
    紫阳这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可紫阳不愿意服输。他躲过胡云的攻击，侧身闪到胡云一旁，随即一只血红大手狠狠地抓住了胡云的伤口，想以此要挟胡云，岂料胡云根本不在乎他抓住的伤口，一双肉爪连环着拍向紫阳。
    紫阳懵了，“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身体整个撕开？”
    英斓风在远处笑了起来，道：“你要我大哥狂，我大哥就狂给你看了。可是现在你又要他清醒着跟你讲条件？你这跟脱裤子放屁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紫阳连着挨了四下重击，一时间眼前金星直冒。他手上用力，想要撕开胡云已经被破开的伤口，开始微微一用力，胡云的体内就往外渗血，那血液的温度极高，或可熔钢。紫阳承受不住高温，便松开了手，连连后退。
    “你不行啊，才挨了四下，那宏灿好歹扛了六下呢。”英斓风扑腾着翅膀，看起来开心极了。
    “死鸟，等我杀了这只破老虎，再来收拾你。”紫阳威胁道。
    英斓风大声笑道：“你还是先活下来再说吧。”
    紫阳脸色一沉。
    胡云又是一爪子。紫阳见状，身形向后飘去。胡云眼瞅着就要攻击落空，他突然改拍为抓，爪子前也伸出长而锋利的指甲。
    “嗯。”紫阳低哼一声，低头看着自己的大腿。
    腿部被胡云的指甲划烂，伤口处还有一股侵蚀之力活跃着，阻止了他的伤口恢复，并且伤势还在不断扩大。
    “既然你用毒，那就别怪我用术了。”紫阳心念一动，远处插在地上的大刀又燃烧起火焰，飞了回来。
    杨雨冥在远处，一边吃草，一边嘿嘿笑道：“打不过就说打不过，又没人笑话你，你解释什么呢？体修采取天地精华淬炼身体，身体难保会出现各种变化，这侵蚀之力，并不算什么稀有变化，我不信你不知道。”
    紫阳脸色不变，召回大刀在手的他，信心又回来了。
    “归元斩！”紫阳轻喝一声，刀上的火焰更加旺盛浓烈。他没有迟疑，砍向胡云。
    让他意外的事情发生了。胡云单手就将紫阳信心满满的一记斩杀挡到一旁，并且还有空再锤紫阳心脏一拳。
    紫阳的心脏骤停了一瞬。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这么强！”紫阳难以置信地说道，“离合斩！”
    胡云的身后又出现一个紫阳，不过是个虚影。虚影在后，实影在前，一前一后，交替着向斩向胡云。
    胡云的双目不再赤红，而是泛起蓝光，同时他的身躯拱起，身上瞬间出现了一层护盾。
    紫阳的攻击落在身上，连护盾都没有突破。
    紫阳怒吼一声，白发根根竖起，身后漂浮着的三只鬼手大放火焰，飞在紫阳周身。
    “遮天鬼手！”
    虽然只有三只鬼手，但是他们重叠在一起，向胡云飞来时，却是有铺天盖地之感。
    胡云怡然不惧，王霸之气外泄，竟是将三只鬼手震飞出去。
    紫阳心神失守，吐出一口血液。
    胡云接着又是隔空一爪，紫阳只看见一只巨大的紫色爪印从胡云身前飞出，砸在他的心脏上。
    紫阳的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
    “感情你这么一位大高手，刚才是跟我装蒜呢！”紫阳捂着心脏，痛苦不堪。
    就在刚才短短的一瞬间，他的心脉被毁，所有修为毁于一旦。
    苦修得来不易，失去简简单单。这一瞬间，紫阳万念俱灰。
    胡云的双目恢复了正常，腹部的恐怖伤口也马上修复。
    胡云又是随手一巴掌，扇在空中。
    紫阳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久，他都没有等到死亡。紫阳疑惑了，他又睁开了眼，却看见跟随自己而来的忠诚士兵们全部倒在地上，死得不能在死了。
    “为什么不杀我？”紫阳声音颤抖着问，“是想要羞辱我吗？”
    “杀你？那不是遂了他们的意？”胡云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记着，别把任何人想得太简单了。你看不上的长老们，却能借他人之手，兵不血刃除掉你，除了他们老以外，你自己蠢，也有很大的原因。”
    英斓风飞了过来，对胡云道：“附近看过了，没有别的天魔了。”
    胡云点点头，“你和老二回去，让他们把大阵撤了吧，保留实力。”
    “咱们是要有什么动作吗？”英斓风好奇道。
    “自然。”胡云露出虎牙，狰狞道：“人都打到家门口两次了，我要是还不还以颜色，咱也别在这地头上混了，收拾收拾行礼自己滚蛋吧。”
    英斓风眯眼笑了起来，附和道：“早该如此。”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什么事？”
    胡云将失去了行动能力的紫阳
    提在手上，向远处的一片空地走去。
    紫阳闭上眼睛，认命地由着胡云提着自己，完全不去想尊严两字，说道：“终于决定要杀我了？”
    胡云嘿嘿一笑，将紫阳丢在一边，“我不杀你，只是来请你看我渡劫。”
    随即胡云对英斓风吩咐道：“你去喊小的们过来，渡劫一事，他们应该好好观摩。”
    英斓风犹犹豫豫，问道：“会不会急躁了些？”
    “我有信心。”胡云一把抓住英斓风，就像抓着一只小鸡一样，将他丢回了村里。
    紫阳瘫倒在一边的地上，问道：“渡的什么劫？”
    “妖修一共两劫，化形一劫，飞升一劫。我胡云，今天化形。”
    不一会儿，英斓风便飞了回来，落在远处的一棵大树上。他的身后，跟来了许许多多的动物，猫啊狗啊猪啊羊啊，多是些牲畜家禽，老虎老鹰什么的在这群动物中格外显眼。它们的到来，让这片空地顿时嘈杂了起来。
    胡云将紫阳拎起来，丢了过去。一时间许多动物都受惊一般惊叫着抛开了，不过后来见他根本不动，有些胆子大的又凑了过去，站在他的脸上身上，乐呵呵地看着胡云。
    胡云盘腿坐下，调养生息，将自己调整到最好的状态。
    估摸着过了一刻钟有余，胡云站了起来，释放出自己的全部血气。
    紫阳也闭上了眼睛。
    胡云的血气像是一樽天地熔炉，将整片天空映得血红。
    天空好像被胡云挑衅一般的行为激怒了，一朵又一朵的云朵聚集在一起，汇聚成一朵漩涡状的云，天地中的灵力也被这片云朵强行征调，化作它自身的灵力，蕴养着体内的劫雷。
    胡云顶天立地。
    劫雷落下。
    一阵铺天盖地的金属性劫雷落下，胡云所在之处，雷光闪烁，仅凭肉眼已经看不清楚其内到底是什么情形。
    聚在这里的妖怪们，大多只是看了个热闹，还有些已经打起了退堂鼓，只有杨雨冥和英斓风看得最为仔细，最为认真。
    金属性的劫雷一共是七波，七波之后，天地陷入了短暂的平静。
    胡云血肉溃烂着站在场中央。
    英斓风振翅高飞，向着胡云飞来，可是还没接近，就被胡云制止了。
    “大哥，不是完了吗？”英斓风关切着问。
    “完？”胡云抬头看天，伸出一根勉强有了形状的中指，戳向天空，然后哈哈大笑道：“这才刚刚开始！”
    刚说完，雷云好像怒了一般，又是劈天盖地的一阵闪电。
    这回是水属性的劫雷，还是七波。
    然后是七波木属性劫雷，七波火属性劫雷，七波土属性劫雷。
    这时的胡云，全身上下，血肉模糊，没有一片好肉了。
    天上的雷云，还没有散去。
    紫阳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劈啊，劈啊，劈死你，哈哈哈......”
    又是一阵劫雷，黑色的阴雷，又是七波。
    又是一阵劫雷，白色的阳雷，又是七波。
    胡云所在之地，已经被砸出了一个深坑，胡云就在坑中央。血肉模糊的他已经看不清形状了，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的他，是更像人，还是像虎。他勉强支撑着自己，不让自己倒下，随即，高傲的他又向天空伸出手指。
    一道七彩劫雷劈下，命中胡云。
    雷云散了。
    紫阳看着那一团黑色的木炭一样的身影，确认他没有了呼吸之后，他居然有了站起来的力气，然后哈哈大笑着。
    “劈死了吧，劈死了吧......哈哈哈，死得好啊，死得好啊，死得好......”
    周围的小妖怪们既仇视紫阳，又担心胡云，就连一向对大哥有信心的英斓风，也有些慌了。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被雷劈出来的深坑中，草木高长。
    似春风唤醒了生机，胡云突然坐了起来，他体外的黑炭褪落，露出下面的一具挺拔身躯。
    他出时赤裸，转瞬又穿上了一身潇洒衣装。
    英斓风眼睛一亮，飞在空中，大声道：“恭喜大哥，贺喜大哥！”
    一众小妖怪们附和着。
    紫阳的双目失去了神采。
    他后悔听了小人的话，前来讨伐。
    胡云挥挥手，招呼着小弟们，“走，给咱们极天山，立个山头。”
    画眉鸟怪叫起来，“大、大、大、大、大王，咱们没有山。”
    胡云向着天魔谷的方向飞去。天边光华闪烁，引人注目。
    紫阳看在眼里，他认出了那几件族中长老的法宝，他绝望了。
    不一会儿，天边飞来一座高耸山峰，山峰下，胡云双臂支撑着山峰，飞了过来。
    紫阳惊呆了，一众小妖怪，包括杨雨冥和英斓风，也是吃惊。
    “大、大、大、大、大王，这是哪里的山。”
    胡云爽朗地笑道：“到处都是山，不愁找不到。”
    一众小妖怪们欢呼雀跃。
    只有紫阳知道，天魔谷地，又变低了一些。

 第一百三十九章

    南洋海边，微小地海浪一波接着一波，滑向海边，冲刷着银白色的沙子。沙滩上，有一座灰白色的木屋，看着死气沉沉。
    王婆从木屋中走出来，摆弄着屋子外的几个花盆，给花盆里的植物找了个角度，让它们有的向阳，有的背光，随后王婆又将两个花盆抱回到屋子里。
    仅仅是做这些事情，已经让她筋疲力尽，额头上滚出了细小汗珠。
    一个男人从海里走了出来，身上的衣衫，还是干的。
    “师父。”王婆走出屋子，正好看见男人从海里出来，高兴道，“这一趟出行还顺利吗？”
    男人摇摇头，“算不得顺利，只完成了一半。”
    男人走到木屋前面，坐了下来，接过王婆端来的一杯热水，看着海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男人开口道：“田雨，你养的那株三才怎么样了？”
    “还差些火候。”
    “天元呢？”
    “天元好了。”王婆将屋门口的一株植物端了过来，展示给男人。这植物看着像草，因为它全身翠绿，根茎更是绿的发亮；可是再看，它又不像一棵草，茎干上覆盖着两片灰白圆片，一片盖在另一片上面。
    男人看着天元，皱起了眉头。他叹口气，问王婆：“颜色怎么不对。”
    王婆把花盆抱在胸前，“师父，这草得长在有生气的地方，可是这里，死气沉沉的，这房子也是。”
    “我感觉我整个人住在这里都蔫了。”
    男人一招手，天元已经到了他的手上。他嗅了嗅，又用手捏了一下叶片，感觉到还行，才点点头。
    “还行，能用。”男人看着王婆，“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住在这里吗？”
    “知道。”王田雨立马回道：“这污木虽然没有生气，却也厌恶生气，它可以将我的生气逼回体内，不再外泄。”
    “你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寿命吗？”男人又问。
    “五年零八个月零三天又十三小时二十八分。”王田雨笑眯眯的。
    “你笑什么？”
    “说实话，师父，我以前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心里老是慌慌的，可是现在知道了，反而不慌了。”
    男人呵呵笑了起来，“那是寿元，不是死期，我可管不了别人死期。不过，我好奇地问一下，你期待吗？”
    “啊？”王婆愣了一下，“期待什么？死期吗？”
    男人喝一口热水，点头。
    “才不呢师父，我为什么会期待死呢？”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可活得艰难，那个时候，你期待过吗？”
    王婆想起那个时候，自己确实是死皮赖脸地跟在一个客户身边，就想着吃一顿好的，然后多活一天。王婆老脸一红，不过还是说道：“没有，虽然想过会死，但是并不期待。现在也是，而且有师父在，我反而有些想好好活下去了。”
    男人点点头，“好死不如赖活着。你看天下多少英雄，英年早逝，哪怕后人讴歌，可是你不得不承认，赢家永远是活下来的人。”
    “这棵天元我拿走了。这一次我出门的时间会久一点，你还是住在这里，不要出这个屋子。”
    “能不能再远一点？”王婆问道。
    男人沉吟一下，起身围着木屋走了一个圈，道：“只能这么远了，别出圈。等为师这躺回来，就带你出去转转。”
    突然间，男人行走的脚步停了下来，表情凝重着看向北方。
    王婆见状，关切着问道：“怎么了师父？”
    “大妖出世。”
    “大妖，什么大妖？”
    男人回过神来，表情缓和下来，“无事。”
    男人用脚丈量出一个大圈，将整个木屋包围起来，还有些空余的地方，勉强可以让王婆每天出来散散步。
    “记着，不要出圈。”说完后，男人将天元收起，又走回到了海底，海水在靠近男人的时候自动让出一块空地，不忍接触他。
    ......
    李灏几人还没解决所有魔怪。也不知道这些魔怪是怎么互相联系的，杀完三只，又是三只，前前后后已经来了快三十只。
    怪物的实力也非同小可，而李灏几人修为一般，饮气效率太低，灵力的补充跟不上消耗，渐渐的，几人已经有些力竭。
    王国鑫脚踩着已经失去下肢的一只怪物，可是那怪物即使失去了下半身，还是试图使用双手以及牙齿攻击王国鑫。
    王国鑫叹口气，一剑刺入怪物眼窝。怪物受此重创，终于毙命，不再动弹。
    “李灏。”王国鑫加入李灏与怪物的战斗中，“能撤退了。”
    “你不是说要迎难而上么？”
    “迎难而上，不代表就是送死。我还撑得住，不过李聆他们快撑不住了。”
    李灏看着李聆与李力，气息也有了明显的混乱。
    “撤吧，这些材料也够交差了。除非无畏军出动大规模部队，否则的话，短期内不用想着开发这里了。”
    “撤退！”王国鑫振
    臂高呼，很是神气。他之所以不慌，也是因为这里的怪物虽然实力强悍，不过也是防守有余，追击不足，他们如果想要摆脱，还是简单。
    就在王国鑫高呼撤退之时，他们对面的怪物突然间疯了一般，嚎叫起来，声音里充满了凄凉。
    李灏一行人也慌了，他们以为自己触发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让这些怪物发生了难以预料的变化。
    就在李灏发懵的时候，与他们战斗的所有怪物一齐振翅高飞，没有翅膀的或者踩着同伴，或者在地上奔跑着离开了矿坑，一齐往东北方离去。
    矿坑之下，看不到的地方，也陆陆续续地飞出来一些怪物。
    李灏这时愕然地发现，这个地方居然成为了罕见的安全区。
    “怎么说？”李灏心头燃烧起一股贪婪的火焰。
    作为一个炼器爱好者（自称），最为需要的除了炼制手法与经验，还需要好的材料。李灏炼制跃金，之所以会下跌一个档次，与材料的二次利用也有一些关系。这里是一座铁矿，里面难保不会有铁精之类的精髓矿物存在，又或者出现寒铁玄铁一类的异种矿物也不一定。
    “怪物离开，是个机会。”王国鑫点头，朝几人吩咐道：“不撤了，进去一趟，探明情况就离开。”
    出于对离开怪物的担心，不知道他们何时会回来，王国鑫又提醒了一句，“速度要快。”
    李灏看向陈曦，将张思齐与囡囡推到陈曦身边，“陈曦，你看得清楚，就在这里防风好了，张思齐与囡囡保护你。”
    “我呢？”沈万三满以为如果有人要留下，那也应该是自己，不料李灏似乎根本没有想到他，他才急道：“我战力弱小，下去也是累赘，不如就在上面防风吧。”
    李灏斜眼扫过沈万三，“你不下来，谁拍视频？”
    “拍个视频吗，又没什么技术含量，让张思齐去好了。他一个毛头小子，怎么保护陈曦呢，这么重要的活计，还是我来吧，张思齐去录视频。”沈万三急切着将张思齐推了过去，自己站在陈曦身边。
    李灏走进沈万三，认真道：“咱们现在是一个队伍，说难听点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觉得我们死了，你能活着回去吗？有在这里废话的功夫，不如腿脚麻利点，早去早回。”
    说完，不等沈万三开口，李灏便拽着他冲向了矿坑。
    矿坑原本应该是一座山，不过已经被从一边挖开，挖出了一个碗状的深坑；另一半的山体还完好，不过在坑底部，有一个山洞，洞口处放着些石块与铁块。
    坑边上有明显人为开采出来的石子路，围绕着矿坑边缘逐渐向下，即使数月过去了，石子路上还是能看出来深深的车轮印。
    不过李灏不在乎这些，既然说了要快，那便应该走最短的路。李灏一跃而下，连跳三次，便跳到了矿坑之中。被他抓着的沈万三胃里翻江倒海，“哇”得一声吐了出来。
    “我走我走，你松开。”吐过得沈万三显然认清了形势，将李灏的手打落，认命般说道，“你把手松开，我跟上，行了吧。”
    王国鑫与李聆兄妹还有唐晋阳也跳了下来，一行人朝着眼前的矿洞进发。
    矿洞很空旷，但是没有一点光亮。李灏的灵识探知，矿洞里是一条条四通八达的矿道组成，仅在前面的一百米矿道中，就有四条分支，分别往不同的地方延伸。
    李灏打亮手环的照明，对正在摄像的沈万三说道：“各位任务评审员，刚才铺天盖地的怪物你们也看见了，我们出于安全考虑，只走一条最近的路，而且一旦有异常，我们就会撤离。”
    说完，李灏等人径直拐进了左手边第一条矿道。
    矿道微微倾斜，有些寒冷，但是没有一点潮湿的感觉，而且不停的有风从前方吹来。
    矿道中满是碎石，每一步踩在上面，就会有咔擦咔擦的声音，一行人十二只脚，轮番行走，这声音便不绝于耳。
    人在黑暗中独自行走，难免有些心虚，尤其是在空荡的巷道里，很容易就会听见自己的回音，一听见回音，就会不停地回头看，害怕有什么心怀不轨的人跟着自己。
    六个人走在一起，可就安心多了。
    矿道空荡荡，不过矿道的尽头，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不停的有风从下面吹来。坑洞的另一边，还有一个与李灏他们站着的地方类似的矿道，看来还有别的矿道通向这里。
    不过仔细一想，也有可能这就是一个矿道，只不过从他们面前突然断掉了。
    就在这时，李灏的手环接到了一则通讯。
    “怎么了？”
    陈曦在另一头慌张道：“有几只怪物飞来了，跟先前的那批长得不太一样。”
    具体什么样子，李灏并不知道陈曦有没有描述，他现在只想着能够快速离开矿洞。
    还好几个人走得是最近的路口，距离矿洞入口并不远。几个人迅速离开了矿洞。此时陈曦正抱着囡囡，和张思齐一起往矿洞这边赶来。
    “你们怎么下来了。”李灏问道。
    “怪物从
    那边过来了，咱们从这边走。”陈曦道。
    李力犹豫道：“可是战车在那边。”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战车呢，命重要还是车重要。”
    李灏本来就有些近视，即使修炼许久，经历灵气洗礼，还是只比正常人好一丝丝。这也是常理之中，修炼界的一个共识，肉体中最好修炼的，便是皮肉，其次是骨筋，再次是器官，至于眼睛，则与大脑一道，成为公认的最难修炼的部位。
    所以，天眼难开。如此想来，可能这也是施依然一见面就收陈曦为徒的一条原因吧。
    李灏看着天边逐渐清晰起来的几个黑点，便知道不可能从原路返回。他立即开始爬山，想要尽快离开这里。
    ......
    天空中，一个与紫阳长得有些相似的人形怪物飞在空中。
    他的背后没有翅膀，也没有三只鬼手，不过也是一头白发，顶生尖角，但是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没有翅膀也能飞空，如果他有磁鸢一类的造物还好，如果没有，只能证明他至少也是十一阶的高手。换句话说，绝对不是李灏等人所能力敌的存在。
    一只提醒臃肿的怪物没有双脚的怪物飘到他的身边，问道：“大长老，要不要把底下那些杂鱼抓起来，审问一下。”
    “抓起来吧，不过审问就不必了，全部杀掉就是。”
    “可是大长老，咱们不问问他们紫阳的去向吗？”
    大长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那怪物连忙低头，“我马上就去办。”
    怪物回头招手，立马就有一众一样的怪物跟在他身后，朝李灏等人飞去。
    陈曦回头，看着身后，立马惊慌起来。
    不需要她说，李灏也已经能看得清楚了。那些怪物的速度很快，马上就来到了几人身边。
    “怎、怎么办？”沈万三结巴起来。
    还能怎么办，这个局面，明显就是不死不休的场景，非战斗不能脱身。
    可是战斗了，就能脱身吗？
    沈万三停止了录制视频，拿出了自己的武器，想要在这里贡献出一份力气。
    至于谈判？谁会和怪物谈判啊？虽然知道有些怪物有灵智，不过怪物与人，向来都是不死不休的，双方又没有谈判的筹码，不存在可以凑成谈判的条件，在这样的条件下，谈判的选择权，就留到了强者手里。
    “人类。”怪物中走出一只怪物，发出声音。
    有智慧？李灏只是微微有些惊讶，毕竟前一波怪物就已经有了明显的社会行为。
    “人类。”怪物道：“放下武器，留你全尸。”
    “放下？”李灏皱眉。
    眼前的怪物，单从气息上来说，揣摩不透，难以探知他到底是什么什么实力。有两种可能造成这种情况，其一，怪物的实力比他强，所以他不能看透；其二，怪物会某种隐藏实力的功法，可以很好地隐藏自己的气息。
    李灏觉得眼前能统御这么多怪物的小头领，怎么着也得比那三人小队的六阶队长强一些吧。
    可是他不想放下。
    “咱们还是打一架吧。”王国鑫上前一步，跟怪物道。
    “打一架？”怪物似乎提不起兴趣，摆摆手，“杀了他们。”
    身后的小怪一拥而上。这些怪物体型臃肿，有双臂，没有双腿，只有一条臃肿的尾巴拖在地上。不过他们的颜色不一，而不同颜色的怪物，也有不同的本领。
    蓝色的怪物，会丢出水花弹；红色的怪物，周身火热，喜欢贴身肉搏；深蓝色的怪物，会在脚下放出一个冰冷之环。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不少其他颜色的怪物。
    这些怪物少说也是六阶，不过他们出招时，李灏感觉到了灵气波动。李灏的心里大为震动，如果他的猜测没错，这些怪物不是丧尸一般的怪物，能量不靠天生活着本能积攒，而是靠修炼得来。
    而且修的是古法。
    谁教的？
    李灏没有能继续想下去，周围的怪物，各种各样的攻击向着他们袭来，李灏自顾不暇，而沈万三，已经拿出了一个木珠，在周身布下一个防御力场。
    他反而是最轻松的。陈曦张思齐唐晋阳王国鑫李聆李力，一众人等，没有一个能够自如应对的。
    陈曦与张思齐囡囡在一起。她已经挂彩了，她的胳膊被一道冰环击中，所以她的行动已经迟滞了。她就这样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越迟滞，越受伤，越受伤，越迟滞。
    李灏勉强躲过一只身带火环的红色怪物锋利的爪子抓击，然后向陈曦那里跑去，想要帮帮她们。
    “呀”囡囡看着一个水花弹飞到了她的眼前，她害怕地叫了出来。
    她的身体中飞出来一颗绿色珠子，飞到她的头顶，同时向外投射绿光。
    在绿光的照耀中，一只穿官服的僵尸出现了，脸上还贴着一张黄色符咒。
    符咒掉落，僵尸张开双眼，露出獠牙，护住了囡囡，帮她在水花弹的攻击下活了下来。
    李灏惊呆了。

 第一百四十章 死里逃生

    这僵尸，李灏十分眼熟。他的衣服，是酆都里见过的兵服，只不过颜色不再灰白，换成了鲜艳的衣服。他的脸李灏也见过，就是在市场里抓他的那个兵头，只不过现在他浑身泛绿，就连尖牙也冒着绿光
    看来唐欣还是个喜欢排除异己的人呢。
    囡囡张大了小嘴，看着自己面前的怪异僵尸。僵尸应该是没有灵智的，只凭本能行事。周围的怪物见到突然出现的僵尸，一时间停止了攻击，而僵尸在扛住攻击之后，也没有回击，只是站在囡囡身前。
    “打他们。”囡囡站直了身体，叉着腰，指着包围着几人的怪物，突然说道。
    僵尸张开大嘴，发出无声的咆哮。
    这仿佛是个信号。
    战斗又开始了。
    怪物们的战斗方式简单粗暴，不是肉搏就是丢一些法术，相比之下，囡囡的小僵尸战斗手段就丰富多了，或咬或抓，面对猥琐不前的远程怪物，还会口吐瘴气。
    有一只红色肉搏型怪物不小心中了瘴气，只是一息，便倒地了，随后扑腾两下，就没了动静。
    李灏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有救了。”
    李灏是一个没有运气的人，每当他对现实有了什么不切实际的美好幻想时，现实总是会有各种方法创造各种意外情况来打醒他。
    空中传来一道充满威严的声音，“你们去工作吧。”
    “是，大长老。”
    带头的怪物恭敬低头，随后便带着包围了李灏等人的怪物离开了，此时这一片山坡上，只剩下了一个大长老。
    僵尸露出尖牙，凶狠地向大长老嘶吼示威。
    大长老扫视僵尸一眼，点头道：“有意思。”
    李灏也打量着大长老，不过他可不敢点头评价个有意思出来。
    深不可测是他对大长老唯一的评价，即使是面对施依然，他都未曾有过这种感觉。不过这也只是错觉了，施依然与他们亦师亦友，没有必要在他们身边释放威压。
    “大长老？”沈万三试探着叫道。
    “嗯？”大长老居然答应了。
    沈万三的脸上出现一丝笑意，他连忙跪在地上，摇尾乞怜起来。
    “大长老，小的们只是路过此处，无意冒犯，大长老可否开恩，放我们几个一条生路。”
    “不行。”大长老的心思似乎没有在李灏等人身上，他虽然在跟沈万三交流，但是他那不时挪动的双脚暴露了他心里在想着别的东西。
    大长老突然问沈万三，“你们来的时候，看没看见紫阳？”
    “紫阳是谁？”
    大长老见沈万三不认识紫阳，马上明白过来，如果紫阳在这里，就凭这几个连金丹都没结成的小辈，还有几个体内积攒了一堆驳杂不堪能量的废物，怎么可能撑到现在。
    大长老知道自己多余一问，挥手就欲灭杀几人。
    僵尸似乎是感受到了不对，他将囡囡头顶悬浮着的珠子一口吞下，骤然间以僵尸为中心出现了一道小的灵气漩涡，在漩涡周围的李灏，只觉得自己体内的灵力有些不受控制地往漩涡中心流动的迹象。
    “封魔！”大长老惊呼一声，问道：“小娃娃，好好说说，你这灵尸是谁给你炼制的？”
    囡囡做个鬼脸，“这是我娘给我的宝贝，怎么了？”
    大长老沉默，认真地看着僵尸接下来的变化，嘴里还不停嘟囔着什么“抱阴守阳、清浊二分”的鬼话。而僵尸在吞下了珠子之后，他的皮肤都被撑着膨胀了起来，刚刚看起来还干干瘦瘦的僵尸，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放手就飞可以随时漂浮起来的气球。
    此地的灵力越来越乱，饶是李灏这种修行菜鸟，也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
    “囡囡，让他停下来。”李灏对囡囡吩咐道。
    囡囡无辜的眨着眼睛，“不是我干的。”
    那是怎么回事？李灏惊慌地看着僵尸。他抱起囡囡，不安道：“快走，快离开这里。”
    “没用的。”大长老的身边出现一层禁制，解释起来。
    “这天下同归于尽的自爆法门不在少数，而这封魔，别看它施法前摇如此之长，但它是所有法门其中最有魅力的一个。封魔，本是鬼修气宗的手段，非金丹修士不能使用。使用者以自身金丹为引，不计后果地吸取天地灵气，直至金丹容纳极限，再以特殊法门引爆，单就威力而言，‘封魔’比多数自爆法门高出不少，而金丹品相越好，威力也就越大。不过因为过程繁琐，它的代价也很明显，就是施法时间太长，大多数敌人都可以离开爆炸中心。因此，后人逐渐完善的过程中，给这封魔加上了各种特性，最为著名也最让各路修士头疼的，一个封锁，一个禁魔。封锁，让你无处逃脱；禁魔，断绝天地灵气。”
    僵尸越来越圆了，看起来一触即破。
    “断了天地灵气补充，哪怕你是天仙老子，也只能硬扛。不过我看这灵尸，应该最近才炼成，生前最高也就是一颗八品金丹。”大长老笑眯眯地，“刚好，省得我亲自动手了。”
    完蛋。李灏焦急起来，“囡囡，快点让他停下来啊。”
    囡囡
    也是急得眼眶通红，“大哥哥我不知道怎么让他停啊。”
    大长老此时甚至有心情在一边说风凉话，“她怎么可能知道，这封魔一起，不死不休。不过一具没有灵智的尸体也会用，我确实没有想到，真是天纵奇才的想法啊......”
    李灏距离僵尸只有十步远，可是他怎么都不能让这个距离再加长一寸，他急得满头大汗。
    陈曦这时走到李灏身边，对他说道：“谢谢你。”
    李灏不明所以，愣了一下。
    “谢什么？”
    “谢谢你们两个救了我，让我能多活一些日子。老实说，被炸死，感觉比被装在箱子里好受多了。”
    李灏见陈曦已经失去了求生欲望，顿觉失望，不过转身看见那个根本处理不掉的大号僵尸气球，他也一齐绝望起来。他干脆放下囡囡，坐到了爆炸区域边缘。
    王国鑫等人见状，也跟着凑了过来，坐在一起。
    “怎么说？你们之间，还有个什么隐情？”即使是这种时候，王国鑫依旧笑呵呵的，“说起来，和你们在一起的另外一个小伙子呢？高个的那个。”
    “吴峥啊，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至于隐情嘛......”李灏看着陈曦，低声道：“那是个秘密。”
    王国鑫也不追问，坐在一边。
    “王老大，你怎么不急啊？上次你被那血尸打，可急得要死。”
    “老实说，浪子他们一死，我确实愁了一阵，加上后来又发生的一些事，慢慢也就想开了。我现在，就差最后一个遗憾，只要完成了，死而无憾。”
    “什么遗憾？”李灏问道。
    王国鑫起身，一把拉过李聆，抱着她吻了上去。
    陈曦脸红着捂住囡囡的眼睛，“这还有小孩子呢。”
    囡囡也是好奇着问李灏，“大哥哥，大王哥哥为什么咬凶巴巴的姐姐？”
    李灏摸摸囡囡的头，道：“那不是咬，那是亲。你娘没有亲过你嘛？”
    “没有。为什么要亲啊？”
    “亲就是爱的意思，他亲她，代表他爱她。”李灏正说着，囡囡突然扑上来，亲李灏一下。
    陈曦脸又红了。
    场中的僵尸已经看不见五官四肢了，他本来就绿得发亮的身体放出绿色光芒。
    爆炸了。
    李灏闭上眼睛，认命般等死。
    可是死亡没有到来。他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只背后三只漂浮鬼手的人形怪物站在他们几人身前。
    “滚！”他面对大长老，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字。
    虽然不知道是跟谁说得，不过李灏可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他一把抱起囡囡，拉着陈曦就往外面跑。
    “大长老，罗璇，你好手段。”
    大长老也在爆炸中安然无恙，不过他的表情就和一口气吃了三十只苍蝇一样。
    “你果然活着。”大长老叹气道。
    “你很失望？”
    “算不得失望，本来就没想着你会死。只是没有想到，你居然一点伤都没有。”
    紫阳唤出大刀，杵在地上，大笑道：“不但没有受伤，还因祸得福，抢下一点天道本源。”
    “你也会受嗟来之食？”大长老双手背在身后，随意地说道，“怎么，你想要杀了我？”
    “他是强者，我甘拜下风。”紫阳收刀，转身离开了此处，“让你的人从我的地盘离开。”
    大长老默而不语。
    紫阳又道：“你们九个长老，都没能阻止人家刮咱们的地皮，我看，你们也别当长老了。”
    “你什么意思？”大长老质问道。
    紫阳回头，挑衅道：“你要是打得过我，就当我没说。”
    大长老厉声道：“大敌当前，真要如此？”
    紫阳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走进矿洞之中，给大长老丢下一句话。
    “让你的人马上离开，不然我就要按你的规矩来了。”
    大长老脸色发紫。他犹豫了一下，便飞起，往东北方飞去，而在他之后，那些提前进入了矿洞的怪物也陆续出来了，跟在他的身后。
    “大长老，回去跟另外八个老头子说一下，九个长老虽多，但是天魔谷，还是有一个王的好。”
    大长老听道紫阳从矿洞中说得话，冷哼一声，加速离开了这里。
    紫阳看着大长老离开后，伟岸的身躯马上一瘸一拐，现出原形。他吐出一口血，顺着李灏他们走得那条矿道，走到了深处，从那个深不见底的坑洞边，跳了下去。
    他开始想胡云跟他说得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
    “你走吧。”
    胡云将紫阳带回村子，喂了他一口造化玉籽旁边的伴生碎片。
    “你不杀我？”紫阳有些意外。
    造化玉籽旁边的伴生碎片，就是被其内部蕴养的小世界所排除的大道本源，其中杂志虽多，但只要参悟透了，也是大有裨益。
    紫阳不明白胡云为何待他如此。
    “既然你们大长老想让你死，那我断不可能遂了他的意，而且.....
    .”
    “而且什么？”
    “你是个可造之才，脑子又笨。”胡云抽出自己的一丝血气，输送给紫阳，将他体内持续涣散的生机锁住，然后便将紫阳丢出了新的极天山。
    “罗璇正在寒晶洞那里，你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对了，那里有几个人族的小孩，你救下他们，就当还了我饶你一命的恩，可合算？”
    紫阳飘在空中，问：“人族的小辈，与你有何干？”
    “与我无关，但他们也是可造之才。”
    紫阳朝胡云抱拳行礼，随后离开了极天山。
    寒晶洞，是一处较大的寒铁矿脉，下方沟通地脉，因此此地的寒铁吸取了不少地脉灵气，有不少已经晶体化，化做了极其稀少的寒晶。
    不过真正让紫阳在意的不是寒晶，而是其下方的地脉。
    裸露在外的地脉，向来罕见，而此处的地脉，居然还会产出地脉灵液。
    紫阳眼馋的不是偶尔渗出的地脉灵液，而是地脉下方已经凝聚成为固体的大片地脉灵液。而且那里的灵气阴寒，正好适合紫阳在此处修炼。
    李灏与陈曦几人离开，心中担心，一直回头看望后方，直到确定没有人来追杀他们，他才放下心来。
    沈万三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嚎，“妈呀终于活下来了，太难了，太难了，打死也不出来了......我这次回去，就去科技会学技术，不就是创师嘛，我学......”
    李灏踢一脚沈万三，“你的膝盖真软，说跪就跪啊。你的骨气呢？”
    “骨气能保命？”沈万三不管不顾，还是嚎，“刚才只要我下跪能活，叫我叫爹都行。”
    李灏鄙视沈万三，“叫爹？人家还不稀得要你个软骨头呢。”
    李灏不再看沈万三。
    众人都是从鬼门关出来的，他们几人能够得救，都得拜托那突然出现的怪物。
    封魔确实封锁了空间，不让里面的人出去，但是外面的人却随时可以进来，只是不知道他为何出现的那么巧，又为何放他们几人离开。
    李灏摇头，将脑中无用的信息刨除，随即苦笑着对腻歪在一起的王国鑫与李聆两人道：“王老大，可惜了你的战车，那边咱们应该是去不成了。”
    王国鑫抠抠后脑勺，咧嘴笑道：“没事儿，没事儿。”
    李灏又道：“这次回去，这些任务的奖金我分文不取，都归你，我只留一些饭钱就好。”
    “那你不成叫花子了？”王国鑫坚持自己的意见，“既然你还欠我债，那这次的任务，我们三个拿大头，三分之二，你们六个拿小头，三分之一，如何。这样一来，债务也两清。”
    李灏点头，接受了王国鑫的分配。
    随即他也不顾王国鑫三人在场，从纳戒中取出了自己的战车，随后对王国鑫招手道：“上车吧，没你们的战车大，只能凑活了。”
    王国鑫咽下一口吐沫，羡慕道：“高科技啊。”
    一行人上了战车。李灏看了眼地图，大致确认了下自己的方位。
    “王老大，那个卫星基地还去不去了？”
    王国鑫抱着李聆，坐在一起。听见李灏问他，沉吟一下，提议道：“投票吧。”
    “那行。”
    除了沈万三，都投了是，按照少数服从多数原则，几人还是决定去一趟卫星发射基地。
    沈万三不满地抱怨着，一边抱怨还一边说自己聪明，说“真理永远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卫星发射基地在北方，不过考虑到矿洞那边的情况，李灏等人决定往西走一段路，绕过临江城再往卫星发射基地去。
    “再往西走六百公里，就是圣堂了。”王国鑫突然感伤起来，“本来应该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你们的，不过地主家都被拆了，也没法招待你们了。”
    “要不要去看看。说起来除了灵岚与平安，我还没有见过别的幸存者聚集点。据说每个外星种族的建设风格都不一样，我很想看看。”
    “灵岚是什么风格？”李聆问。
    灵岚啊。李灏陷入回忆之中。仔细想想，灵岚好像没什么风格，不过李灏他去过施依然母星，他们那里的建筑，与古代的建筑真的很像。
    “没有风格。”李灏总结了四个字，又问王国鑫：“圣堂呢？”
    “黑，就是黑。”王国鑫调笑起来，“你别看神族人穿的白，他们那建筑是真的黑，整个圣堂，只有科技会是白色的建筑。他们晚上还关灯，街道还有宵禁。我们晚上都是躲在家里修炼，不出来的。”
    李灏看向维洛尼亚，试探着问道：“你认识神族人吗？”
    “他们一个比一个喜欢装比，我不喜欢。”维洛尼亚冷漠脸。
    “那你喜欢怎样的？”
    维洛尼亚认真看着李灏，道：“我喜欢你这样的。”
    李灏还是头一次被这么一个大美女看着说喜欢，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他已经脸红了。
    维洛尼亚继续道：“我就喜欢你这种的，越普通，我越喜欢。”
    李灏愕然，不再搭话，认真开车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地脉

    这次的任务都很正常，可是执行任务的过程里充满了诡异。
    自从他们过了临江城外的那道天堑后，只碰到了两种怪物，一种是张思齐描述的与动物一般无二的怪物，剩下的就是在临泾村与矿洞外看到的那些明显出自同源的怪物。
    如果在地图上将临泾村与天堑以及矿洞标记出来，以这三点为中心，附近一百公里内，李灏没有碰到过别的怪物，哪怕是最为常见的丧尸，都没有半只。
    这里的土地好像同外面的废土，不太一样。
    李灏本打算按照经验，从临江西边绕一圈，绕过怪物丛生的城市废墟，可是他们在绕环城路的时候，就发现城市中几乎没有怪物的身影。
    第一个发现这件事情的是陈曦。她将这个发现告诉李灏的时候，李灏是不愿意相信的，不过战车上有战术望远镜，他通过望远镜看城市中，确实没有看见怪物的影子。
    李灏这时打算穿行临江城，不过王国鑫阻止了他。
    “怎么了？”
    王国鑫摇头，对李灏认真道：“越是风平浪静，就理暴风雨越近。想想浪子他们。”
    李灏自然还记得王国鑫跟他讲的故事，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这么看得开，也不知短短几天，他是怎么才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对了。”王国鑫又提醒道：“苑源，你还记得吗？”
    “没见过，就听你说过，是那个什么博士的助手是吧？”李灏向王国鑫确认。
    “其实是学生，不过助手也对吧。苑源跟着我们一起来的平安，不过她主动找到了平安高层，将研究资料已经递了上去。现在平安的科技会已经接纳了她，让她做一名研究员。”
    “所以呢？”李灏问。
    王国鑫语塞，好久才说道：“说顺嘴了，提一下。”
    既然决定了不进城，那李灏便按照计划，绕环城路绕临江从南到北，然后从出口下，再往北三百公里。算算时间，如果一切顺利，他们会在傍晚前到达卫星发射基地。
    可是他们经历了一整天的逃亡，又没有休息，如果赶进度那样赶去卫星发射基地，难保不会出现突发状况，若是他们几人刚好因为状态不好而发生意外，那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他们可就功亏一篑了。
    李灏停下了战车，对王国鑫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王国鑫听完，觉得在理，便对队员们吩咐道：“休息一下。”
    等到众人精神状态饱满之时，已经过去了大半天，这期间大家睡觉吃饭疗伤，并没有浪费一点时间。
    等到再次上路时，天边已经出现了启明星，一行人有说有笑地就上路了。
    开车的人换成了李聆，而李灏此时正坐在角落，手拿灵石修炼起来。
    心中还想着昨天维洛尼亚偷偷跟他们几人说的话。
    ......
    “李灏，你知道上古种族吗？”维洛尼亚吃饭时突然问李灏。
    “不知道。”李灏摇摇头，问道：“怎么了？”
    维洛尼亚一边回忆着什么，一边说道：“我在家中看过一些古籍，其中有一本叫‘游仙录’的，上面介绍了许多风土人情。”
    “嗯，怎么了？”李灏看着维洛尼亚，不太明白她想说什么。
    或许是想跟他多说说话吧。李灏自恋地想道。
    “那本书在绝天地通之前就已经在世上流传了，据传是一位喜欢周游天下的仙人前辈写的游记，其内包含众多在现在想来匪夷所思的事情。你能想象那个时候的仙人，可以随手打爆一颗星球吗？”
    李灏有些惊讶，倒不是惊讶于仙人实力强大，而是另一方面。李灏惊讶着问维洛尼亚，“难道现在的人做不到吗？”
    维洛尼亚看土鳖一般看着李灏，“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当今世上，明面上的十二阶高手一双手都数的过来，而就算是他们想要打爆一颗行星，都需要借助最强大的创师打造的神器才行，而他们，已经是最顶尖的高手了，可是依旧比不上哪怕是最弱小的仙人。古法修行，虽然没有彻底失传，不过也相差不多了，因为其已经不再适用当今宇宙，故被各大势力放弃，只有一些喜欢研究的老古董会不时拿出来揣摩一番，妄图从其中找到突破十二阶的方法。”
    李灏点头，深深地“哦”了一声，“所以就是做得到喽。”
    维洛尼亚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该笑。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继续说道：“古时候修行至上，世人相传人定胜天，所以那时候的人都不怎么研究科技。绝天地通之后出生的人，一代一代，只听见老人说仙人鬼神什么的，可是他们又没见过，渐渐的，就不信那些东西了，加上新的修行方法出现，新的瓶颈也就出现了。绝天地通之前，人们出行，跨越数十上百个星系，只需要一个法阵，几块灵石，可是在古法式微之后，传送法阵无人可用，不同星系之间的人们发现，自己被困死在了自己的星域之中，就像是囚徒被困在铁笼里。囚徒想要出去，只能打造一把新的钥匙，打开铁笼，就这样，科技路线出现了。”
    有道理。李灏暗暗点头，突然他又问维洛尼亚：“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游仙录记载了绝天地通之前的风土人情，后面的那些是族中长辈教的。”
    “你们长辈懂得真多。”李灏从小到大学到的东西，都已经完完整整地还给了老师。他对此并不骄傲，反而很后悔。
    年轻的时候，还是多学习的好。
    “游仙录记载，‘余东游银河，于银河角落，见一奇地，唤作天魔谷，其内中人，皆以天魔自称。天魔族中有九大长老，各为一派’，而在记载后，有满满三页的插图，画的都是些奇形怪状的小人。”维洛尼亚闭上眼睛，似乎是在确认一般。随后她睁开眼睛，对李灏道：“那些背后三对肉翅的怪物，便和书上画的第六天魔一样；后来在矿洞外阻截咱们的那些臃肿魔怪，便和书上的第一天魔长得一样。我也是听他们称呼那个人大长老，才想到这些。”
    李灏摆摆手，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这里是地球，我们在这里生活那么久，没听说过有这地方。”
    “我知道没有，要是有，你们也轮不到光明联盟的人来救。可是你仔细想想，如果是我说的是真的，游仙录的记载能和这些人对上，那，意味着什么？”
    维洛尼亚神神秘秘地说完，便独自回到了车上。李灏在外面想着维洛尼亚说得事情，越想越头疼。
    自打打了几只丧尸侥幸逃出城，李灏于吴峥见到施依然等人之后，就没有消停过，遇到些普通怪物也就罢了，可是后来碰到的绥都，碰到的会说话的槐树精、会吃人的画中人、满口佛号的骷髅架子还有前些日子碰见的鬼城，这些东西渐渐的已经超出了怪物的范畴，并且开始和李灏曾经听老人传说的神鬼志异一一对应。
    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碰见孟婆乙女一类的东西，还有那神秘的阴曹地府，十八层地狱。李灏一想起来那些唤作阿鼻、拔舌的地狱名字，就觉得自己不是鼻子疼，就是舌头疼。
    那种地方，还是不要去了吧，下油锅什么的，太恐怖了。
    可是维洛尼亚说的那些东西，如果是真的，那，这天魔谷是一直存在于地球，还是断续存在？想得太多，李灏就头疼。
    从高中起他就这样，老师一张嘴他就能睡着，不是因为困，也不是老师讲的差，而是他开始思考了。
    就当天魔谷是最近才出现的吧。李灏单方面想着，但是无意中也说出了真相。
    紫阳下到寒晶洞中，坐在已经凝固成为固体的地母灵液上，开始汲取地脉灵气。
    胡云虽然给了他一些甜枣，不过他打自己的那几个巴掌，也做不得假。紫阳的心脉被勉强接了起来，甚至于因祸得福，心脉远比从前坚韧，也比从前宽阔，大大提高了他的爆发力，不过他知道自己仍然打不过那个下手没轻没重的虎妖。
    但是能打得过族里那几个老东西，只要我养好伤，消化了造化玉籽的半生碎片就好。
    那，要不要去找胡云报仇呢？紫阳刚想到这里，胸口便锥心的疼。他脸色变得煞白。
    算了算了，打不过的，再去一次，会死的。兽形的胡云他都打不过，更何况一个已经化形了而且很有可能激发了本源血脉的胡云？更何况这次是大长老阴我，要报仇，也应该找那大长老才对。
    想到这里，紫阳的胸口突然就不疼了，气也不喘了，浑身上下都舒服了。
    就连伤势，都好了一丝。
    ......
    卫星发射基地到了，很巧的是，这发射基地，也在一片戈壁上，黄色结块的沙土疙瘩，凌乱的撒在地上，干涸的地面即使倒上一瓶水，不出三秒就会消失，只在原地留下一个小小的坑洞，那是水带走了沙土的痕迹。
    在一片戈壁中，卫星发射基地显得格外显眼，巨大的发射架，正挡在朝阳前。
    “王国鑫，到了。”李聆停下战车。
    王国鑫也知道了陈曦的超常视力，他只以为是天生，但也因此，做出决断之前，都会问问陈曦。
    “没看见什么东西。”
    王国鑫反而犹豫起来了。
    “怎么了？”李灏问。
    王国鑫道：“我在想，临江城里没有怪物，这里也没有怪物......我在想，这里会不会，有危险。”
    “你昨天刚和我说不要怕这怕那的，今天怎么又变了个人？”李灏看王国鑫有些奇怪，便劝道：“这世上，没有什么简简单单？咱们现在，不是生，就是死，挑什么？”
    “我不是怕死，而是......”王国鑫犹豫了下，道：“我是怕像昨天那样死，那样的无力，那样的没有选择，更何况昨天之前我孤身一人，今天我有......女朋友了啊。”
    “......你想退的话，咱们这就走。”李灏叹口气，道。
    “退个屁。”李聆回头朝着王国鑫一通臭骂，然后对李灏等人霸气说道：“下车，做任务了。”
    王国鑫乖乖地第一个下了车。
    李灏笑笑，让众人
    检查好装备都带齐了之后，便跟着下了车，将战车收回到纳戒中。
    与平安城不同，出了平安城不到三十里地，地势地貌便有了大的变化，可是整个临江城附近一百到三百公里的区域，还是和灾变之前一样，李灏看着手里的地图，头一回觉得这地图买的值。
    卫星发射基地远看只是一个小点，可是正所谓望山跑死马，加上是沙地，不太好走，眼瞅着就到的距离，几个人愣是走了快两个小时，一直走到太阳高高挂在天上，几个人才看到卫星发射基地的大门。
    遍地都是铁丝网，大门也已经歪斜。往门里看去，还有几具尸体，也许是因为此地太干，尸体没有腐烂，而是因为缺水，变成了干尸。李灏进了基地，蹲在一具尸体旁边，扒拉起来。
    有个胸牌，但是上面只写了名字和编号，除此之外没有看到其他信息。李灏又走到另一具尸体旁，看到的是同样的胸牌。这几个人中有一个人的身上有武器，是一把十分迷你的手枪，材质也很奇怪，是陶瓷的，除此之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卫星在哪里？”李灏问王国鑫。
    既然已经到了任务地点，那还是尽快完成任务离开的好，免得多生事端。王国鑫三人接的任务，那任务明细中应该提到了卫星的所在地，提前问问，少走弯路。
    “发布任务的人知道的也不清楚，他只标了几个可能性比较高的地点。”
    “都在哪里？”
    “基地的仓库，还有检查车间以及研究中心，就这三个地方。”
    三个地方，都很显眼。发射架在基地外的一片空地上，那周围数百米没有任何建筑，所有的建筑都在基地内。其中仓库与车间离得很近，而研究中心就在行政大楼的旁边。除了这些地方外，整个基地就只剩下宿舍，还有一个篮球场。
    “那就赶快了，先去仓库看看。”李灏冲几人招手，随即带头往仓库跑去。路上碰见了四只丧尸。
    李灏头一次看见丧尸还会觉得高兴的。他大呼一声，“兄弟们，杀啊。”
    李灏冲得最前，动作最快。他一剑刺出，正中眉心。丧尸一击毙命，随后李灏发现一发子弹射中了丧尸得肩膀。李灏回头，正好看见沈万三的一张胖脸。
    “你有自信了？”李灏调笑着问沈万三，“我还以为你要下跪呢。”
    “去去去，别贫嘴。”沈万三又是十二枪，才打死其他三只丧尸，随后收枪，一本正经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拘小节。”
    李灏笑了两声，不再讥讽沈万三。
    就这时，李灏感觉脚下一松。他还没反应过来，脚下的沙石已经深深凹陷下去。
    其他人也发现了意外情况，都想要跑过来帮忙。
    “别！”李灏大叫道，“可能是流沙，别都过来。你们谁有绳子，丢过来拉我一把就好了。”
    “我有。”唐晋阳从纳戒中取出一捆绳索，找到绳头，丢给了李灏。
    此时李灏的整个小腿已经没入到沙子当中，不过得救的希望就在眼前，李灏倒是一点也不慌。
    突然间，沙石下坠，李灏眼睁睁看着绳索靠近，可是他还没有抓到，便跟着掉落下去。
    陈曦此时使用念力，想要将李灏定住，不过她平日本就不怎么修炼念力，再加上念力作用于活物之时更加费力。所以她的努力作用在李灏身上，也只是让他下坠的速度变慢了一些。
    这样也够了。下坠的距离并不是很深，得益于陈曦的减速，李灏从地面落下来，居然没有受一点伤害。
    李灏抬头，还能看到地面上的窟窿，只不过那窟窿对于此刻的李灏，有天那么高。
    周围的石壁，摸上去有些湿润，附耳在墙上，还能听到地下河的流水声。
    这让李灏放下心来。他本以为是什么怪物在此处设下了陷阱，此时看来，不过是因为河水冲刷让这被沙石填满的洞穴又重见天日了而已，怪只怪李灏刚好站在这上面，给这个过程加了一把速。
    “李灏，李灏......”几个人在上面叫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探头出来，看向底下。
    李灏朝他们摆摆手，“我还好。你们找个绳子，长一点的，把我从这里拉上去。”
    “你稍等。”
    李灏就看见一根绳做快速下坠，可是落到一半就停了下来，显然是不够了。
    “不够啊，还有吗？”李灏问。
    “没了。”唐晋阳答道：“要不你等等，我们去附近找找。”
    李灏无奈道：“去吧去吧，顺便把任务做了吧，留两个人陪我说话就好。”
    最后维洛尼亚于沈万三留了下来，而留他们两个的原因，按李聆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够强，一个够怂”。
    沈万三敢怒不敢言，毕竟这位大姐的剑，可是能把怪物劈成两半的，那劈他还不跟玩一样。
    李灏本想跟他们聊聊天，但是他调息的时候，只觉得灵力运行无阻，识海在这里也仿佛能呼吸一般，他顿时来了精神，坐下开始修炼。

 第一百四十二章 坠入外门

    李灏缓缓而坐，想要趁着此地灵气充盈修炼一番。
    别看李灏平日里总是手拿灵石修炼，可那只不过是下等灵石，即使手握两块，也就比空间中游离的灵气稍微密集一点点，那样的灵气浓度，与此地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也许是地面过于疏松，也许是李灏与大量的沙石下坠又让这地面更加疏松了一些，就在李灏坐下的一瞬间，他听到了土石开裂的声音。
    “我去，这么背？”李灏低头，拂去坐着的沙子，就看见下面是一层薄薄的云母石片。
    李灏并没有能在这里坚持下去，地面已经裂开。他左右扭头，想找到一些可以抓着的凸出石块，不让自己继续下坠。好不容易找到一块凸出岩石，可是石头略高，想要摸到只有起跳一个途径。
    他没有犹豫，决定搏一搏。
    可是他刚刚站起，云母受到的压力方式突然改变，也因此它破碎的进程也提前了。
    李灏急忙起跳，终于赶在云母破碎之间跳了起来，他的手指也抓住了目标石块。
    可是洞壁太滑了，常年流动的地下河带动着水气，让这里潮湿无比。李灏碰到了石头，却抓不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指尖离开石块，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地开始下坠。
    任凭维洛尼亚怎么大喊大叫，都不能将李灏拉到地面之上了。
    云母片下的世界豁然开朗。李灏刚刚落下，就被一道小型的地下瀑布带着一齐下坠，整个坠落的过程持续了不知道多久，一分钟，又或者两分钟？
    终于，李灏落入了一个池塘之中。流经这里的水不再湍急，李灏也终于能够整理身形。他虽然不会游泳，不过凭借着求生的本能以及筑基修士对于灵力的使用能力，他勉强狗刨着漂浮在湖面上，并且向着湖边游去。
    到湖边了。李灏费劲力气，爬上了岸。躺在岸上的他，身心俱疲，但是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这里距离地面应该是有一段不远的距离，想要靠唐晋阳找到绳索将他吊上去是不可能了。不过他还是想要试着跟他们联系一下，不说找到对策，也应该让双方安心。
    他还就不相信自己能掉出了手环的通讯距离。
    “维洛尼亚，维洛尼亚，听得到吗？”
    李灏就听见手环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你......怎么了......”
    果然，没有掉的太远，不过这信号并不好，可能是即将要超出通讯范围，也有可能山洞中有什么别的东西阻碍了交流。
    “喂喂喂，喂喂喂。”李灏不停调整着位置，想要找到一个信号稍微好一点的地方。在不断地尝试中，他发现信号最好的地方就是他落下来的池塘里，靠近瀑布的边缘，信号最好。
    他自然不可能再进到池塘里，而是向着瀑布的方向前进，然后试探着在池塘中趟了几步。
    “喂喂喂，听得到吗？”
    “......听得到，你怎么样了？”维洛尼亚焦急地问道。
    李灏连忙道：“我没事，上面怎么样？”
    沈万三小声地说了句话，具体说得什么，李灏倒是听不清楚，好在维洛尼亚接下来就说了出来，“沈万三一直与他们保持联系，卫星已经找到了，就在仓库里，已经被唐晋阳收起来了。他还找到了绳索，不过现在看起来，好像不太够。”
    李灏苦笑着道：“不是不太够，而是不需要了。”
    那头沉默了。
    李灏想了想，又说道：“我现在有点慌。”
    “怎么了？”
    “这下面还算宽阔，还有一条地下河。我如果跟着河走，也许能找到出路，不过那里距离这里到底有多远、会在什么地方，没人知道。我如果出去了，必然要联系你们，如果出不去，还是会回来联系你们，所以，问题出现了。”
    “我如果出了外面，可能联系不上你们；如果出不去，联系你们也没有用了......”
    沈万三突然插嘴道：“你没有下载地图吗？你无论在地下怎么走，都可以和地图对照着标记啊，等你出去了，就算有偏差，好歹也能算是个参照物啊。如果出不去，那也没事，你那里再深，终归有个度，我们几个暂时就住在发射基地，找些东西搓搓绳子，反正粮食管够，地方也算安全。到时候你如果出不去了，就联系我们，我们尽力弄够绳子，拉你上来。如果这里的材料不够了，我们就先回去一趟平安，买够了绳子再来。”
    沈万三突然难得的条理清晰起来，这倒是让习惯了损他的李灏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沈万三又对李灏道：“你要记着，李灏，现在只是受困，还没到生死关头，现在不是慌的时候，你先去做自己应该且能够做到的事情吧，找找出路。我们几个这些天就搓搓绳子，也不寂寞。”
    “......知道了。”
    “保重。”是维洛尼亚的声音。
    行吧，既然双方有了默契，那就不要继续不知所措了。
    那些金丹修士，虽然自身
    不能飞空，不过他们有足够的灵力支撑，可以御物，而他们也可以同物在一起，御物飞行。
    李灏突然有个一个小目标，就是成为金丹修士，能够自由飞行。
    地下的世界十分黑暗，冷冷的微风伴随着在地下奔走的河流，吹拂着李灏的身体。
    人在没有目标的时候，总是随波逐流。这里不是海，也没有波，不过有一条河，李灏想了想，决定跟着地下河流的方向走。
    虽然这里十分黑暗，不过走在其中的李灏，却觉得浑身舒坦，大量的灵气充斥着他的身体，他不用修炼，灵力的积攒都比在战车中握着两块灵石的时候要强。
    李灏的心里有了一丝明悟。
    难怪，难怪绝天地通之后的古法修士，哪怕是筑基都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难怪天地间的古法修士，再无一个能渡雷劫成仙的大能。
    难怪。
    如果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在这样的洞天福地之中，李灏不信还会有人被一道区区筑基的大门封锁在外。
    这才是天地应该有的样子。
    在前方，不知是什么东西，在漆黑的空间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一闪一闪得，很是迷人。
    李灏还是跟着地下河走，河水唰唰的声音，让李灏的内心越来越平静。
    他又走了百步左右，前方是一片悬崖，地下河到了这里，又湍急起来，它们奔走着，泛起水花，从悬崖之上流下，变成了一道瀑布。不过李灏对于瀑布的出现并不在意，吸引他的目光的，是一棵大树。
    悬崖很高，只是往下看一眼，就让人目眩神迷，高度应该有半百之数，而那棵树，也很高，树冠如一顶顶盖，隐隐伸到李灏的脚下，而李灏看到的点点微光，便是这大树的叶片，以及被茂密的叶片所遮掩的白色果子发出的光芒。
    叶片蔚蓝，白果稀稀。
    李灏看着白果，实在是长得讨喜，加上其又近在咫尺，他便顺手摘了一颗。
    摘了果子的李灏又在附近搜寻了一圈，还真的就有了发现。
    在李灏的右边，他看到一颗硕大的钉子，钉在地面之中。顺着钉子往下，是一根玄铁锁链，一头绑着钉子，一头落在悬崖底端。
    李灏的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这里还有别人？
    玄铁在这地下的环境中，锥心的冷，李灏的手只是碰触，就觉得自己的手章被冻伤了。
    他收手回来，对着受冻的手哈哈气，然后从纳戒中取出一双无指手套，套在手上。
    只好一丝，或者说，并没有什么大的帮助。李灏狠下心来，不再犹豫，抓着铁链，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在悬崖上看起来，并无什么太大的感觉，可是站在巨树之下，再细看，又是另一番风景。
    树叶与果子，如那天上繁星，同样的迷幻，可是与繁星相比，却又触手可及；树干上有奇妙的纹络，纹络中也有微光，将附近的空间照得亮亮堂堂的。李灏关掉了手环照明，尽情享受着难得的光明。
    还有灵力的海洋。
    越靠近巨树，灵气就越充盈。等到李灏的手指触碰到树干时，他居然被一波波灵气海浪拍打着难以靠近。
    李灏的丹田穴窍微微发胀，等他内视一番，便发现整个气府都被大量的灵气填满，灵气在化天魔功的加持下，不断转变成为属于李灏自己的灵力。
    筑基初期、中期、末期......
    李灏在树下，修习了一个时辰，现在的他，只要迈出一只脚，就能触摸到金丹的门槛。
    他停下了。
    前日才刚刚筑基，现在就要金丹？进境是快了，可那样以来，真的好嘛？李灏觉得不好，基础尚未打牢，贸然进境，哪怕上去了只怕也打不过一般的筑基期修士。
    李灏这也是无意之间，做了个正确的决定。化天魔功只是一本功法，评级如何暂且不说，其内容只涉及怎么修炼、以及本命法器的蕴养炼制，别的东西，诸如修行禁忌，诸如修行常识，却是半点也无。
    本来这些东西就是要言传身教的，李灏虽说有个师父，可这师父更像是挂名。或者哪怕施依然，也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有可能。
    李灏起身，朝巨树拜了一拜，道：“多谢。”
    李灏觉得这次掉下深坑，或许便是传说中的机缘。仔细想想，张无忌啊虚竹啊段誉啊之类的，不都是掉到坑里才发家的吗？他们一个获得一本九阳真经，一个获得逍遥子毕生功力，还有一个居然能见到神仙姐姐，这都是机缘。
    我也有机缘，我会是主角吗？李灏心里暗戳戳地想着，既有疑问，更多希冀。
    拜别巨树，李灏又往前走了几步，同时在地上看见不少光洁的地方。李灏细看，发现每一处光洁，都是一个人盘腿的坐姿。再联想身后的巨树，恐怕曾经，这里便是一处修行圣地吧，这些人长年在此打坐，慢慢的，也就坐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浅坑。
    浅坑中能容纳的积水越多，那这里坐着的人修为也就越深。
    巨树覆盖的面积很大，李灏走了快百步，才走出其范围。李灏现在，所看到的，是......一座园林？地下河从一头流过来，经过李灏所在的地方，流到前方的园林之中，在里面打了几个旋，填满了园林之中的池塘、河道，继而顺着河道往远处流去。
    园林内，亭台坐落，长廊相连，不少李灏从未见过的灵植被栽种在各处，释放出稀疏的灵气，空气中满是沁人心脾的味道。
    李灏顺着长廊，走到一处亭台之中，见到一张精雕细琢的石桌，桌面上是一副龙凤呈祥的石刻。
    石桌中放着一个玉壶。李灏仔细看，发现这玉壶竟似浑然天成一般，没有任何雕琢的痕迹，就连壶嘴，都像是天生如此。李灏拿起玉壶，在把手上一摩挲，壶盖便弹起来，通过一根锈绳，吊在玉壶一旁。李灏透过小口，往壶里看去，只见其中隐隐有波光流转，看起来还有些液体。
    他取出一个杯子，想要将壶里的液体倒出来看看，顺便把这上好的玉壶顺手牵羊，打包带走。
    渐渐的，李灏的杯子都倒满了，可那玉壶中还是有液体源源不断的流出，好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般。
    李灏知道自己又碰见好动西了。他不再倒腾，而是取出一块灵石，将其磕破，弄下一小块灵石，堵住了瓶口，然后将玉壶装进了纳戒之中。
    既然这玉壶是个好东西，那这园子里的灵植，是不是也是宝贝？
    李灏看着园林中的植物，打起了主意。
    不过转头他便放弃了。
    “什么都不认识，拔走了又如何？难不成还能生吞了？万一暴殄天物，可是罪过，不如先放着吧。”
    园林很大，李灏在的不过是其中一角，好在要走出这园林并不需要全部走一遍，出了这个亭台，再走一条长廊，便是一个拱门，想来那里便是园林出口了。
    李灏拿出手环，对照着在地图上做了标记，然后出了园林。
    他仿佛置身于一个新天地之中。
    左手边，是一座巨大建筑，高而壮丽，看样子，有些像布达拉宫，又有些像城寨，一层一层叠起。
    李灏想起了一首诗，可以形容。
    剑阁峥嵘而崔嵬。
    身后是园林，左手边是正宫（李灏决定这么叫），而在正宫前，是一片空地，空地中一排又一排的假人桩，每一个假人桩下，都有一块只有经过经年累月的摩擦才能出现的脚印。
    对面，有一口水井，厨房，还有仓库什么的，一应俱全。
    脚下有一条路，明显是人为修建的。李灏便顺着路，开始行走，反正闲来无事，他打算好好逛逛这里。
    前方有一座宝塔，塔前有个石碑，石碑上刻着字，可惜李灏不认识。
    但是当他用灵识辨识时，却发现自己居然懂这些字的意思。
    天魔谷外门。
    天魔谷？？？
    维洛尼亚说的天魔谷？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既然大长老还活着，那这外门之中，会不会也有人？李灏的闲情雅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慌乱。
    此地不宜久留。
    他加快了步子，想要离开这里。
    其实这也是个好消息，既然是外门，那必定是有人来的地方，有人来，就有入口，就有出口。
    最起码不会憋屈得死在这里，李灏如此想到。
    ......
    托地脉的福，紫阳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剩下的伤势，不能单单只靠苦修，还需要一点的药物搭配。
    “我记得族中药物，都交给了外门杂役来培养，不如回去问问大长老？”紫阳自言自语，突然又自我否定道：“算了，若是问他，必然被他发现我的状况，虽说不怕他，不过麻烦一事，还是越少越好。”
    紫阳觉得自己有点怂，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现在却害怕被大长老发现自己的伤势，哪怕自己并不怕他，但还是不想让他发现。
    “可惜了，天魔宫破界而出之时，遭遇了外来规则干扰，外门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一块出来的，想必不会差的太远，找找看吧，顺便看看新天地......”
    紫阳嘟囔着从寒晶洞中飞起，出现在矿洞之中。
    “大人。”旁边蹲守的小魔怪行礼道。
    紫阳微微点头，吩咐道：“你去传我的命令，所有人，以天魔谷为中心，搜寻天魔谷外门所在之地，找到的，有重赏。”
    “是，大人。”小魔怪再次行礼，离开了这里。
    紫阳身后的鬼手一齐猛地张开，周身火焰环绕。紫阳满意地看着自己，点点头，又收起了火焰。
    “我就回一趟天魔谷，看看那些老东西的反应好了。”
    ......
    这里地方很大，那宝塔以及正宫，应该是最核心的位置，也因此距离巨树更近，想来这里的弟子都享有最好的资源。
    李灏走过石碑之后，看到的便不如一开始那般壮阔，甚至可以说，有点寒酸。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一排排的简易房屋，凌乱得排列在一起，这些屋子不是漏顶，便是破壁，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满满的寒酸，更不用想其中住着的人会有什么好的居住体验了。
    不过李灏很开心，这一片凌乱的居住区外，便是一个已经被巨石压垮的残垣，看其大体轮廓，应该是门派大门。
    万幸，万幸。
    李灏不自觉得就加快了速度，跨过大门残骸。
    河水从大门的另一端绕行，出了门后，在河边有一条多人行走踩踏出来的小路。
    此时，脱离了天魔谷外门的范围之后，周围的环境马上又暗了下来，虽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但也极大的限制了视觉范围。
    李灏干脆闭上了眼睛，只靠灵识赶路。
    随着小路一路前行，两侧石壁明显有了收紧的趋势，而一直指引着李灏前行的地下河，在一道石墙的拐角处，拐到了一处更加黑暗的地方。
    面前被一道石墙隔开，分成了两条小路。
    “怎么走，是顺着河走水路，还是不顺着河走旱路？”李灏沉吟一会儿，抬起了手指。
    “小公鸡点到谁我就选谁。”李灏的手指一左一右，最后停在了右边，旱路。
    那就走旱路。
    其实这个答案也比较符合李灏内心的倾向，地下河道本就潮湿，又流进了一条比较狭小的石洞，李灏如果选择水路，不但要躬身前行，万一碰到水流湍急之处，一个踩踏不稳，那就真的是将命交给了天意。
    走旱路，哪怕错了，还能退回来，再做一次决定。又或者，大不了去落下的地方等着，想来维洛尼亚几人一定会有办法救自己出去的。
    李灏的心里有了退缩之意。
    况且，人往上走，水往下流，终究不是同路。水能流动，证明在不断下降，反观隔壁旱路，却是渐渐有上升的趋势。
    石洞忽宽忽窄，好在哪怕最窄处，都可以行人。真要说这里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那就是有些寒冷。
    能让李灏感觉寒冷，温度怎么也得有零下。
    似乎是两侧的墙壁让气温不停下降的。李灏睁开眼睛，打开了手环照明，仔细观察着周围。
    “是寒铁！还有难得一见的寒晶！”李灏惊喜地发现了好东西，顿时就忘记了自己还被困在地下的困境之中。
    李灏唤出跃金，试图开采一些矿石。奈何其太过坚硬，李灏将灵力附着在剑身之上，劈砍许久，也不过弄下来一些拳头大小的矿物原石，内含少量寒铁，以及丁点寒晶。
    “这点量，也就够当个装饰。”李灏虽然嫌弃，不过这些东西可以加入炼器之中，给器物一些额外的属性，或者充当镇物也是不错的选择。他苦笑着将自己辛苦半天得到的劳动成果装进纳戒，不再尝试用剑挖掘。
    复行数十步，两侧骤然紧缩，李灏得侧着身子，才能从其中通过。李灏略微犹豫一下，还是侧着身子，卡进其中。
    石壁并不光滑，时不时就有突出的岩石，透着寒气，刺破李灏的脸、衣服以及皮肤。
    李灏吃痛，将灵力遍布周边，护着自己。
    这一段令人痛苦的路程，约莫着有百米左右。就在李灏要忍不住的时候，前方豁然开朗。
    不过李灏在出来的时候，又一次感觉到了与周围空间脱节的感觉。这感觉并不强烈，也不会让人难忘，如果不是因为李灏这是第二次有这种感觉，他都不会觉得有异常。而且在经过这个感觉之后，旺盛的灵气又消失了。
    第一次是在他下坠的时候，那个时候，对于未知的恐惧让他难以在乎这些细枝末节。
    李灏将这种感觉默默记下。
    在这宽阔的空间里，有一汪清泉潺潺而流，流出的水全都渗到了地下，不过在清水里，偶尔会掺杂一两滴乳白色的粘稠液体。乳白液体从泉眼中出现，却不是和清水同流，而是升空而起，漂浮至顶端穹顶之中。
    李灏在这里看得仔细，差不多每刻钟会有一滴白色液体。这些液体在升空的过程中，绝大多数都挥发掉了，在李灏的统计里，平均四滴中才有一滴能够完整地升入穹顶。
    再看穹顶，似水波流动，不是固体，却能支撑着不掉落，着实奇怪。
    李灏凑近泉眼，捧起一抔水，喝了下去。
    山泉水，有点甜。
    李灏耐着性子，等到了下一滴乳白色液体喷出时，将它拦截在手中，然后一饮而尽。
    顿时间一股磅礴灵力在李灏的体内横冲直撞，李灏只觉得自己的气府脉搏都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痛苦，锥心的痛苦。
    李灏的大脑一度想要昏迷过去好保护他不受剧痛侵袭，不过他的理智知道，一旦他就这么晕过去而不多做干涉，自己的身体就会毁于一旦，被这磅礴的灵力冲垮。
    修炼，尤其是李灏一类的修仙者，他们所做的大都是将自己的身体当作一个桶。这个桶在一开始会不完整，也许这里漏了，那里破了，都需要他们修补一番，才能使用，这个过程，便叫炼气。有些人的经脉气府天生不全，或者残破，按照修行界人说的，便叫做没有仙缘，这些人，连炼气都无法进行。等到炼气期过，便可以容纳灵气于体内并贮存起来，然后通过各自功法，将其液体化，
    成为更高效的形式。而修行者们，在筑基期的差距有限，唯有气府大成，修成金丹，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才会明显起来。
    他强忍着剧痛，席地而坐，开始调理体内横冲直撞的灵力，引导着它们开始在体内按照化天魔功的运行轨迹循环运行。
    这一运行，便是整整一天。
    等到李灏好不容易安抚住体内的奔腾的灵力野兽，他才缓缓睁开眼睛。
    手环显示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
    “你在这里做什么？”
    李灏的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李灏大吃一惊，他急忙转身，看向说话之人。
    “是你！”
    李灏眼前之人......或者说之怪，正是之前救下几人的那个怪物。李灏没有看见他的正脸，不过他身后漂浮着的三只鬼手是最为显眼的特征。
    不似他在矿洞外杀戮的那些背后以断手加骨棒或者棍子插入后背，那些怪物与眼前的怪物相比，更像是喜欢模仿的小丑。
    “你是谁？”李灏问道。
    “紫阳。”怪物回答道。
    “紫阳。”李灏默念两遍，又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呢，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紫阳一边问着李灏，一边仔细地看着他，上下打量。可是紫阳越看他，越觉得他十分平庸，无论是资质、根骨还是神识，都算不得上乘，为何胡云会说他是可造之才。
    莫非他是个体修的好苗子？
    马的那群体修都是变态。紫阳暗骂一句，随即问李灏，“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李灏知道眼前这人不是自己可以对付的，实力之上的巨大鸿沟，便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因为过于庞大的差距，任何智力都无法弥补。
    现实虽然不堪，不过现实就是现实。知道这些，李灏一颗悬着的心反而放下了。
    这种高手，如果要杀我，我是无法反抗的。而且他都没有趁我练功的时候杀了我，证明我还有活路。
    李灏反而不卑不亢起来，反问紫阳，“这里是哪里？”
    “这儿？”紫阳道：“这里是寒晶洞下，地脉外露之处。老实说，我都已经走了，如果不是你在这里搞出了大动静，我也不会知道这下面有人。”
    紫阳看着默不作声的李灏，又问：“说说吧，你是怎么到这里的。我一直在上面，没看到有人进来。”
    没看到有人进来也不至于眼瞎吧大哥？你看看后面，那不是还有条路吗？
    李灏一边想着，一边转身看着身后，却发现身后的墙壁上并没有什么缺口。
    李灏愣住了，莫非我记错了？
    他在原地转了一圈，仔细巡视了一遍，居然没有发现任何一个缺口。
    紫阳见眼前的小子居然不回答他的问题，他也有些生气。他的语气冷了下来，问李灏：“说，到底是怎么来的？”
    李灏突然咧嘴，尴尬地笑了起来，“我说我是从这墙里穿出来的，你信吗？”
    李灏本以为紫阳会觉得自己骗了他，不过那紫阳听完了李灏的话，居然低头沉思起来。
    紫阳本来是要收拾收拾眼前这个臭小子的，不过就在他动怒之前，他的脑中灵光一闪。
    “找到进来时候的入口，我放你离开。”紫阳道。
    不用他说，李灏自己也得找找，这么神奇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眼前，可不得好好看看。
    李灏贴着墙壁，伸手感受着石壁上那个寒冷的感觉，走了半圈，最后在紫阳身后的一处停了下来。
    “说好的，我找到入口，你放我离开。”
    紫阳哼一声，“说到做到。”
    李灏指着自己身后，道：“就是这里，不过好心提醒一句，这里的路可不宽敞，你可能过不去。”
    紫阳对于李灏如此看轻他，倒也不生气，“一个筑基小辈，你知道什么？”
    紫阳走到李灏所站之处，伸手摸去，脸上露出喜意。
    虽然他人还没有过去，不过他的手确实感受到了另一边的世界，那里的灵气，是如此的熟悉，比之天魔谷的戾气，又多了一丝生命清新之感。
    天魔谷外门，找到了。紫阳哈哈大笑起来。
    李灏见状，连忙道：“路我找到了，你说话算话？”
    紫阳点头。
    李灏沉默。
    紫阳见李灏还不走，问他：“你还不走？”
    李灏扣扣后脑勺，不好意思道：“说实话，我出不去。”
    紫阳后知后觉，知道自己看高了李灏，主动道：“我等下送你出去。”
    李灏点头，突然道：“那个，我出去的时候，带点这里的土特产，可以吗？”
    “什么特产？”
    李灏腼腆的笑了笑，“矿石，还有上面的这些液体。”
    矿石，便是寒铁矿，如果有可能，还想要一些寒晶矿；至于这些液体么......
    李灏刚才一番修行下来，便知道了这液体的妙用。只是食用一滴，便让他的气府扩大了近乎三成，经脉也扩大了不少，这一番修行，裨益颇多。
    如此之好的东西，李灏自然想要多带走一些。
    紫阳摆摆手
    ，不耐烦道：“你自己装，那边角落有掉落的碎石，自己去捡。至于地脉灵液，一旦脱离此地，便无用了，除非你有可以隔绝天地的玉壶，若是有，随你装多少。”
    “这个行不行？”李灏利落地从纳戒中取出刚刚在园林中得到地玉壶，问紫阳。
    紫阳回头看了一眼，在把手处发现了天魔谷的标志。
    “修行中人，怎么偷东西？”
    “修行人的事情，能算偷吗？”李灏知道这可能是原主人，自知理亏，再加上人家对他还算可以，便想要将玉壶还给紫阳。
    紫阳扭头，随意道：“只是小玩意儿，算不得稀罕物，我那里还有多，你且拿着吧。我现在传你这玉壶的用法，等下装的时候，别装错了。这地脉灵液，也是娇贵玩意儿，不能离开地脉太远，而且极易挥发，一旦与别的液体混合，也会失去效力，唯有生服，最为有效。”
    紫阳想了想，又道：“你先自己装着，我要去那边一趟。”
    李灏应了一声，便看见紫阳身后三只鬼手飞舞，硬生生地开辟出了一条可以供他通畅无阻的路。
    李灏摸着脸上的伤口，大为羡慕。不过他并没有羡慕多久，便四处跑动起来，装载矿石。
    李灏走了许久的路程，紫阳几乎是刹那便到。看着眼前的断壁残垣，还有后方若隐若现的玲珑塔以及乾坤碑，他满意地笑了起来。
    紫阳瞬间出现在乾坤碑前，伸手接触石碑。
    他的手触碰到石碑后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深入其中，似乎是在摸索自己的口袋一般。
    紫阳摸索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他将手从乾坤碑中抽出，手里还有一个小小的玉瓶。
    “找到了。”紫阳回头，又看了一眼玲珑塔，眼中有些不舍，不过转瞬即逝。
    “这个地方，我知道，李灏知道，别人是不知道的，慌什么？”
    紫阳其实动了杀李灏的心思，不过他一想到胡云那手持折扇偏偏少年的样子，却是没有来由得打了个寒颤。
    “算了算了，谅他也不敢和我作对。”紫阳将杀死李灏得念头打消，回到了寒晶洞下。
    李灏已经打包好了所有散碎的矿石，还按照紫阳教授的方法，将玉壶把手微微旋转，将玉壶内的空间转换到另一个没有任何液体的小隔间里，四处装了些散碎的地脉灵液，可惜他还没有装多少，紫阳就回来了。
    李灏看着出现在身后的紫阳，尴尬道：“大哥，我这还没有装多少呢。”
    紫阳不管李灏说的，一把将他抓起来，飞到了穹顶之下。
    “装吧。”紫阳冷冷地道。
    李灏大喜，连忙道：“谢大哥。”
    李灏拿出玉壶，念动口诀，一瞬间整个穹顶波光粼粼，向着李灏手中玉壶涌来。
    瞬间，李灏手中的玉壶便装满了，再也装不进去。李灏愕然，道：“不对啊，才装了多少，我记得这个东西的空间很大的。”
    紫阳见李灏一副无知的模样，嘲笑道：“这玉壶装灵液，不看体积，而是灵气多寡。按品阶来说，这地脉灵液比玉壶高出三四个层次，能装得下就不错了。你也别贪心，你装得这些东西，足够你在目前这个阶段打下一个不错的底子了，将来结丹，也会从中受益。”
    紫阳说完，便抓着李灏向上飞行。李灏在经过液体穹顶之时，淹没在地脉灵液之中，汹涌的灵气海洋，比之巨树之下还要恐怖几倍。
    李灏急忙屏息，眼观鼻，鼻观心，努力调息。
    在最上方，李灏还感觉自己似乎撞破了一层薄薄的石头，而这里，也是灵气海洋的尽头。
    李灏睁开眼睛，只见自己正在矿洞里的那个深坑之中向上飞行。他的心里震惊不已。
    地面上，从矿洞到卫星发射基地，也有三百多公里，可是在地下，除去自己修行的时间，才不到一天时间。
    不到一天时间，自己就走了这么远？
    紫阳放下李灏，对他放狠话道：“小子，从这里出去，别跟任何人提起这里的事情，听见没？要是敢多嘴，我亲自来取你的命。”
    李灏连连摇头，连道：“不敢，不敢。”
    不过李灏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敢问紫阳大哥，我在地下才不过走了半天时间，怎么就走了三百公里？”
    “你在地下走的路，并不是这个空间的路。换个简单一些的说法，你从这个空间的某个点，进入到了另一个空间，然后从另一个空间的某个节点，又回到了这个空间，这其中的路程，并不能以距离来简单盘算。”
    李灏恍然大悟。
    原来那异样的感觉，是穿过空间节点时候的感觉，我就说怎么有些熟悉。不过这个空间节点，穿越的时候好像并没有之前在绥都那里那么恶心，也没有酆都那个法阵传送时候的那么晕眩，这又是为何？
    李灏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对紫阳行了一礼，然后又开口道：“紫阳大哥，可否再帮我一个忙？”
    紫阳怒极，大吼道：“给老子滚，再不滚老子杀了你信不信？”
    李灏尴尬地看着紫阳地怒容，认真道：“紫阳大哥可否送我去一个地方，我跟同伴走散了，联系不上。”
    紫阳脸黑至极。

 第一百四十四章

    紫阳最后还是满足了李灏，不过他并没有将李灏送到发射基地，而是另外一个地方。
    临泾村，李灏之前还来过这里，不过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李灏看着面前这座大山，这才知道什么叫不可思议。
    极天山，紫阳说这里叫极天山。
    紫阳将李灏送到这里就离开了。
    紫阳并未离开，而是躲在暗处，观察着李灏。其实他这么做，是想试试胡云对于李灏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突然间，紫阳的耳边传来一声冷哼。
    “心思不用在正途上，我看，你也难成大事。”是胡云的声音。
    紫阳脸色大变，告罪一声，便离开了。
    李灏在山脚下徘徊，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他让紫阳送他去卫星发射基地，那里是在矿洞的西北方，可是紫阳抓着他，在天上飞了会儿，便带着他到了矿洞正北方的临泾村。
    极天山，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植被和建筑。不过此时，这上面正在大兴土木，动物们四处奔走，或使用术法、或使用体力，带着大宗木头石块等材料，然后一同往山顶集合。
    胡云正站在极天山最高的山峰上，手中折扇轻扇，静静地看着站在山脚发呆的李灏，津津有味。
    杨雨冥从半山腰蹦跳着来到山顶，正好看见胡云看着山脚。他顺着胡云的视线看下去，正好看见李灏踢飞一块石头，然后转身，往西方去了。
    杨雨冥道：“大哥，要我去收拾那小子吗？”
    胡云收起折扇，笑道：“你且容我想想。”
    “想什么？”杨雨冥捻起自己的胡须，对于大哥的态度有些不太清楚，“咱们见了异族，不是一并收拾剁吧剁吧得了么？”
    “以后不许了。”
    “为什么？”
    胡云抖抖衣衫，然后帅气地打开折扇，冲着山下猛地一扇。
    山脚处的李灏，本都快走远了，谁知突然间一股阴风作祟，身后猛地袭来一块半人高的巨石。得亏李灏现在总是有意无意地在锻炼自己的灵识，巨石袭来之时，他早有觉察，及时躲开了。
    “我**你马了的个**，干嘛呢？”李灏指着天，大骂道。
    杨雨冥的脸立马拉长了。明明是只山羊，脸却有马的长度。
    “大哥，你能忍，我不能忍。你等着，我这就去收拾了他。”
    “别。”胡云拦着杨雨冥，笑道：“咱们先打得人，咱们理亏。”
    “大哥，咱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讲道理的？”
    “前天。”胡云对杨雨冥挥挥手，让他过来。
    杨雨冥见胡云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也是听话，乖乖过去了。胡云一把搂住杨雨冥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道：“二弟，你去把他引到山腹。”
    杨雨冥睁大了眼睛，方形瞳孔里满是不解。他声音颤抖，问胡云：“为什么啊？”
    “别问那么多。”胡云松开杨雨冥的脖子，在他身上拍了拍，“这事儿别让其他人知道。”
    “为什么？”杨雨冥想不明白，“大哥，这造化玉籽是咱们崛起的希望啊大哥，平日里连我都不让摸一下，你为什么要让这人族小孩去那里？大哥你莫非有什么私心？”
    胡云收起笑容，淡淡地道：“他拿不走造化玉籽，而且造化玉籽也不是咱们崛起的希望。我让你做什么，你去做就是了。”
    杨雨冥见胡云这一副平静模样，也知道了大哥的意思无法改变。他吊着一张马脸，离开了山顶。
    胡云见杨雨冥离开，虎啸一声，化作一只威猛老虎，两三个跳跃，就离开了极天山。
    杨雨冥心烦的厉害，正巧前面貘和狸奴还有布谷正坐在一根圆木上玩耍。
    “干什么呢？”狸奴一看见杨雨冥拉着个脸走过来，立马就慌了神。
    “貘，布谷，你们两个快起来。你们不干活，别挡着我啊。”狸奴直立起来，两只前爪插在腰间，嚷嚷起来。
    貘因为背对着杨雨冥，并不知道狸奴究竟为何做出这般反应。他哼唧起来，道：“你说什么呢，不是你说累了要休息的吗？”
    布谷到底还是有心眼。他转头看了一眼，就看见杨雨冥在后面狠狠地瞪着他们三个。布谷惊慌失色，从貘的背上跳下来，站在貘的身前，伙同狸奴一并指责着貘。
    “你们有病吧。”貘不满地哼唧起来。不过他马上就萎了，只因为他甩头的时候看到了杨雨冥。
    貘急忙蜷缩起来，对杨雨冥道：“大人，小的知错了。”
    不怪他如此谦卑，杨雨冥是吊儿郎当的性子，平日在村子里一直笑眯眯的，唯独今日，杨雨冥拉着一张臭脸，任谁看都知道他心情不好，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触霉头的好。
    杨雨冥点点头，道：“给你们三派个活。”
    “大人您说。”
    “山下有个人类，应该还没有走远。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把他引到山腹中去。”
    狸奴问：“大人，我们不知道怎么去山腹啊。”
    杨雨冥通过神识将路径告知三个，便离开了。
    狸奴看着杨雨冥，他就连离开的样子都是气冲冲的。
    貘慢吞吞地挪过来，在狸奴耳边轻声道：“梅花没戏喽。”
    狸奴气极，转身就在貘的脸上挠出三条爪印。
    貘忍着脸上的疼，看着独自一个离开的狸奴，问道：“你去干嘛？”
    狸奴头也不回地道：“你们回去吧，这次的活我一个人干了。”
    狸奴渐渐走远，貘转身，对身旁的布谷嘀咕道：“你们两个太坏了。”
    “唉，死一个，也好过三个一起死，免得连个收尸的都没有。”布谷飞起来，从另一个方向飞走了。
    貘甩甩头，扛起了圆木，回去干活了。按照计划，他们今天应该把大人们寝宫建好才对，可是进度还差一大半呢。
    大人们不催，小的们也是一点都不自觉，不着急。
    ......
    狸奴手脚利落，很快便追上了没有刻意赶路的李灏，但是他没有去惊动李灏，而是打算用自己的法术。
    狸奴，便是猫。虽说，猫为虎师，但是两者走得却是不同的路子。虎肉体强横，长于体修；猫受天命所喜，能看破虚妄，也擅于制造虚妄，因此喜欢修术。
    杨雨冥给力狸奴一条路线，还有一个命令。
    “袭杀人类。”
    杨雨冥并不知道那人类什么来头，但是他并不希望有人类能染指妖族崛起的希望。
    靠得足够近了，狸奴这才发现，这个人类，正是上次他与貘轻松就制服了的人类----如果不是那两个小孩子不受术法影响，哪里还会有今天的麻烦事。
    狸奴使用自己的天生术法，将李灏拖进了幻境之中。
    李灏正在路上行走，突然间，天色变暗，李灏头顶一片星空，星宿流转，光线渐闪。
    “又怎么了，有完没完？”李灏现如今，已经被幻术攻击了不知多少次，可是每次他偏偏都无计可施，这一点最是让人绝望。
    这种幻术，唯有以实力破之，或者用强大的意志硬顶，除此之外，李灏没有任何办法可以从幻术中脱离。若是施术者手段高明，甚至于可以在幻境中让受术者受到实实在在的伤害，而不单单是伤其精神。
    李灏没有好的办法破除幻境，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开始修炼化天魔功。
    李灏选择了最笨的法子，却也是让他能够坚持下去的最有用的法子。为了不受外界干扰，他封闭了视觉与听觉，五感之中，只留下一个触觉用来感知危险，同时他还放出灵识在身边，仔细甄别着环境差异。
    其实他大可不必，上次他们一齐深陷困境，可不止是狸奴一人功劳。狸奴与貘，都是使用幻术的好手，其中貘擅于使人入睡，进入梦境。而人在梦境之中，更容易受幻术影响，若是再用上一些狸奴的天生妙法，在梦中杀人，都是可行。狸奴与貘，是一加一大于二的组合。
    这次狸奴只身前来，没有了貘的配合，他做不到梦中杀人，也做不到靠幻境伤人。
    狸奴将李灏拽进幻境，只是为了方便自己战斗。
    李灏闭眼，正和他意。
    狸奴猫步轻俏，一对肉爪踩在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一步，两步......七步，狸奴已经来到了李灏身前。
    狸奴亮起爪子，爪尖伸出锋利的指甲。
    “小子，你真弱。”狸奴的指甲眼看着就要划过李灏的脖子了。
    李灏感觉头皮一疼，似乎是被一块石头砸中。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旧在幻境之中，不过隐隐的，他总感觉自己不太安全。
    好像有什么催命鬼在自己身前忙活。
    出于对自己直觉的相信，他闪开了。
    狸奴本以为自己要得手了，谁料天上落下来的一块石头，坏了他的好事。眼前的人类明显也察觉到了自己的杀意，他决定暂退一步，先稳住幻境，使它不要崩溃。
    同时狸奴机警的眼睛打量着四周，想看看是谁在坏自己的好事，是天意、还是有人干扰。
    狸奴这个妖怪，特别相信天意，如果是天意阻止了他，那他就会放弃这次行动。
    至于杨雨冥那里怎么交差----推到貘身上就好了。
    ......
    李灏已经睁开了眼睛，仔细打量起了幻境。刚刚的杀意，让他知道了这里并不安全，如傻狍子一般将头埋在雪地里，并不会让自己脱离险地，他应该主动出击才行。
    “听我的，回头。”突然一道声音直接在李灏的心里响起。
    神念传音，金丹期修士就可以做到。
    “你是谁？”李灏大喊着问道。
    狸奴一惊，以为自己被发现了，连忙又退后了好几步，然后仔细观察着李灏。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不要吵，你在心里问就好，我听得见。”
    “你是谁？”李灏问道。
    “我叫布谷。”
    “是你把我弄到幻境里的？”李灏又问。
    “不是，是我朋友。”
    “朋友？”李灏提高了警惕，“你们要杀我？”
    “不是我，是他。我只想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你都要杀我了，还要带我去个地方，你觉得，
    我会跟你走么？”
    “不走就是死。”
    李灏沉默了。微微犹豫了一下，李灏问：“怎么走......布谷？”
    “你先随便走走，顺便跟我说说你自己是怎么走得。我得先搞清楚狸奴的幻境，才能给你带路。”
    李灏点头，前后左右各迈了一步。
    心里的声音迟疑了一下，接着道：“你再往前一步试试。”
    李灏往前一步。
    “再往左一步。”
    李灏往左一步。
    “差不多了。看来狸奴给你了个不太难的。你听我说，接下来，你每一步往前之后，都要往左一步，往右一步，然后再次往前，这是一个循环，听懂了没？”
    “懂了，四步一个循环。”
    “好，你先往右转半圈，然后就这样四步走，速度要快。”布谷催促道：“狸奴的幻术已经设下，以他的本事，想要中途变更还是有些难度的。如果被他发现了你知道了解法，他可能会换别的设定，到时候你会有一瞬间的恍惚。那个时候，你要把握住机会，全力离开那里，往极天山跑。”
    李灏点头，暗道：“我就信你一回。”
    狸奴正躲在暗处，观察着李灏，怎料这个傻瓜一样被幻术随意玩弄的李灏突然就开了窍一般，径直往极天山跑去。
    “怎么会？”狸奴心里一惊，冷汗直冒。
    狸奴跳上路边的一棵树，仔细看着四周，将四周的风吹草动，尽收眼底，可就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李灏距离极天山，一共就只有不到七里地。李灏将灵力调动，按照吴峥学过的加速术那般运行，只是一分钟，便跑了一里半。
    狸奴只是抬头看了一圈，便看见李灏跑远，他急忙跟上。
    即使是用了加速的李灏，依旧是轻松被狸奴追上。
    “既然不能安安静静地杀了你，那我也干脆不躲了。”狸奴怪叫着，将幻术收起。
    李灏还在按照布谷教的那般前进，怎料突然间天色变亮，眼前还出现了一座大山。
    正是极天山。
    可是李灏的脑子暂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还是照布谷教的那样跑，不过一会儿，他便头晕眼花，肠胃不适了。
    “你别跑。”
    李灏回头，就看见一只狸花猫追在自己身后，口吐人言，道：“别跑，我要杀了你。”
    “你在想屁吃。”李灏气急反笑，“刚刚是不是你个小崽子阴老子。”
    “你还用阴，你这么弱的，我一爪子就能收拾了。”
    “那你倒是来啊！”李灏停下，朝狸奴拍拍屁股。
    见狸奴追了上来，李灏加大灵力输出，再次往极天山跑去。
    可是即使如此，他还是跑不过狸奴。
    李灏不时回头，眼看着狸奴的胡须都要碰到自己的腿了，他急忙闪避，躲过狸奴攻击，随后唤出跃金。
    狸奴有多强？任凭李灏如何使用灵识打探，都探不到狸奴的深浅。
    这么说来，最次也是金丹吧。
    可是他不知道，狸奴也虚他。狸奴的一身修为，配合他的金丹，只有在幻术一途中能发挥出自己的最大能力，真要让他肉搏，他可能还打不过李灏。
    况且狸奴见多识广，认得李灏手中的兵器，一看就是祭炼过的法宝，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狸奴想了想，最终还是对李灏用出了幻术。
    “布谷，怎么办？”
    李灏眼瞅着一座极天山不见了，便知道自己又中了幻术，他急忙询问道。
    “不时说了让你加速跑吗？”布谷的语气里有些责怪。
    “我跑了啊。”李灏苦笑道，“我不是没有跑过他吗？”
    布谷沉默了。
    “你别不说话啊，大哥，快说说，我该怎么办啊？”
    “你别吵吵！”布谷生气道，“没看现在狸奴没有攻击你吗？”
    李灏这才反应过来。虽然自己身处幻境之中，不过自己确实没有受到攻击。
    “怎么回事？”李灏问道。
    “你别吵吵，再吵吵我亲自动手。”
    李灏识相地闭嘴了。
    ......
    狸奴正想要杀了李灏，他的指甲已经到了李灏面前一寸的距离。
    “狸奴，停手。”
    狸奴停下，哼了一声，道：“果然是你，我就怀疑有人捣鬼。布谷，你说说，你要做什么？”
    “我还想问你呢，你在干嘛？不是要把他引到山腹吗？”
    “我接了大人命令，要亲手了结了他。”
    布谷焦急道：“我接了大王命令，要救下他，把他带到山腹。”
    狸奴心里一惊，不过还是佯装镇定，道：“空口无凭！”
    “极天山就在这里，大王也在山上，你且放他上去，就知道了。”
    狸奴将信将疑，停下了杀手，同时放开了幻术，自己一溜烟跑开了。
    ......
    “白兄，表哥，我是你弟弟啊，别杀我。”白广对白月光说道，哀求着，他的前面，倒下成片的人。

 第一百四十五章 换取

    白广大叫着从梦中惊醒，汗水流过他的额头，浸湿了他的衣衫。
    自打回到平安之后，白景略也发现了白月光的变化。虽说这个侄儿子，平日里本就寡言少语，不过为人处事，都很受白景略的喜欢，他老实、上进、拼搏，不论是哪一点，都比自己的亲孙子白广好不止一点半点，因此他在知道白广还有药可医的时候，第一个就想到了这个侄儿子，白月光。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白月光这么个模范带头，他以为白广多少会反思一下自己，向着更好的人生旅途出发。
    然而这一趟出门回来之后，白广确实是变了，可是这变化，却是超出了白景略的估计。
    白广快速起床，打开水龙头，随便抹了一把脸，便去找白景略了。
    这次回到平安城后，白广便搬到了无畏军的宿舍当中，目前就住在白景略不远，营地外的二层独栋，他“谦虚”地让给了白月光居住。
    白广匆匆跑到白景略住处外，满头大汗地他刚要推开门，却听见屋内有说话的声音。
    白广犹豫了一下，稍微调整了一下杂乱的气息，缓缓敲门。
    “进来。”
    白广推门而入，抬起的左脚，却是在看到屋内所坐之人时，僵在了半空。
    他的心脏，有了一瞬间的停顿。
    “......”白广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不自然地开口问道：“表......表叔，好......好巧，你也在。”
    白月光微微一笑，随意地打量着白广，“我过来跟姑父交待一下任务情况，你这是？”
    白广在白月光的注视中缓缓坐下，连连道：“我也是，我也是。”
    “那就不必了，我已经说完了，你可以先回了。”
    白景略微微皱眉。
    白广用求助的眼神看向白景略。白景略咳嗽一声，对白月光道：“我找他来的。我这孙子不成器，我得多训导训导他。侄儿子，你这些天连轴转，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去吧。”
    白月光同白景略道别，转身便出了白景略的屋子。
    白广起身，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确定已经看不见白月光之后，这才关上门，开始跟白景略倒苦水。
    白景略制止了白广，严肃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此间事长事短，全在白广一张嘴上，他可以娓娓道来，将途中见闻一一阐述，说得天花乱坠，也可以言简意赅，只说重点。
    可是吓破了胆子的白广，已经忘记了自己拥有的选项。他起身在白景略书桌前来回踱步，步伐紧张。也不知是走得太快，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他的额头上不停有汗水滚落。
    白广停下步子，又走到门口，拉开门往外面看了一眼。
    空空如也。
    白广关上门，打开白景略的柜子。
    “爷爷，喝的呢？”
    白景略哼一声，拉开了自己面前的抽屉，丢给白广一瓶红色的饮料。
    白广坐在白景略对面的沙发上，拧开饮料，“吨吨吨”灌下一大口。
    “噗”，白广吐了出来，怪叫着问道：“这味道？？？”
    白景略摆摆手，“过期了，凑活喝吧。或者，你可以选择说正事。”
    “对对对，正事正事。”白广本打算问问爷爷为何给自己过期饮料，但是经爷爷提醒，他突然一拍脑袋，正色起来。
    “我不能继续跟着白月光了。”白广面色狰狞，“你知道我这几天来一个安稳觉都没有睡过吗？”
    白景略皱眉，“自打前几天你从外面回来，先是主动要求搬来军营，后来又说不愿再同白月光一齐出任务，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一个人杀了三千多无畏军还有余。战损比三千比零，那不叫战斗，那是屠杀！爷爷你没看见白月光那个时候的眼神，就像要活吃了我一样......那种眼神，我这辈子都忘不掉。”
    白景略表现的还算镇定，不过白广看到了他爷爷不停抖动的腿脚。
    白景略沉吟一声，掏出纸笔，道：“你细说。”
    白广将白月光与无畏军战斗的事情说给了白景略，同时还提到了李灏等人与不明身份人物的战斗。
    “顾长生么......”白景略调出科技会统计的人口资料，开始检索。
    城里叫顾长生的倒是有一个，不过资料显示，那是一个刚刚过了八十四岁的老汉，几乎可以说是整个人都入了黄土，这种人，如何与一个“五阶魔剑士”打斗？
    看来是资料外的人啊。
    白景略思考了会儿，缓缓道：“今后的一段时间，你好好修行，顺带着陪陪你哥，给他打打下手。白月光那边，我也得和他谈谈。”
    得到了白景略的同意，他那颗悬着的心突然放松下来。他起身，同白景略打个招呼，便要离开了。
    “白广。”
    白广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白景略叫了他一声。
    白广停下步子，回头看着白景略。
    这才几天没见，
    老头子看上去又老了一些，端着杯子的手，也在颤抖。
    “白广，当下这个时候，危险与机遇并存。虽说人类已经走到了灭绝的边缘，但是我这个人向来乐观，即使是面对你这么个浑不吝的臭小子，我都没觉得你就完蛋了。我觉得你只是年轻，只是需要一个小小的触发，就能让你成长。这个触发，可能是好事，可能是坏事，可能是机遇，又可能是危机，没人说得清楚。可是在现在的情况看来，我改变了看法。”
    “白广，危机与机遇，是相互依存的关系，而不是鱼与熊掌的关系。你们这一代人太不幸，又太幸运，经历了许多我们未曾经历过的危机，但是又有幸能参与到其中。我过去，最看不上的就是那些个江湖骗子，喉头顶枪、胸口碎石，我以为都是些骗人的把戏，未曾想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大批战士舞刀弄枪同凶猛怪兽赤身肉搏。我老了，活不了多久，但是你不一样，把握机会，好好修行。”
    “从地球这个小地方，到更广阔的舞台去。”
    白广松开抓着门把手的手，消化着爷爷话语里的深意。
    “这话，你怎么不跟白云去说。”白广问。
    白景略放下水杯，摇头道：“他不需要。”
    白广点头。
    出了白景略的屋子，白广刚刚冷静下来的心又吊了起来，一切只因为眼前这个人。
    他虽然有白月光的脸，但是他的思想不是。、
    “表......表叔，你怎么在这里啊？”白广惊叫着问。
    白月光靠近白广，附在他的耳边，轻轻吐气，道：“放心，我不是嗜杀之人，更何况你我之间，还有白月光这么一层关系。”
    白广颤抖着，点了点头。
    “不过，你要是继续这么不知好歹，我可就要教训你了。”
    白月光说完，推开白广，进了白景略的屋子。
    白广还在发呆，就听见屋子里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他脸色大变，冲进屋子里，正好看见白月光蹲在地上，从一地的玻璃渣子里翻出一个小小的白色器件。
    白月光拿起器件，对站起来的白景略呵呵笑道：“姑父，人家都把针眼装到你眼皮子底下了，你就真的不在意？”
    ......
    既然话已经被说开了，李灏决定信这只布谷鸟一回，陪它去极天山上看看。
    反正他们要杀自己易如反掌，根本不需要如此周折。
    极天山还是很荒芜，狸花猫已经跑开了，不知道去了何处。布谷特意飞得很慢，就在李灏身前三步远的空中。
    “你们说得那个大王，是谁？”李灏心中难免好奇，问道。
    “我家大王姓胡名云，厉害极了。”
    厉害极了？看来这里以武力为尊啊。李灏想了想，又问：“怎么个厉害法，比刚才那只猫还厉害吗？”
    “那只猫叫狸奴。”布谷飞到李灏身边，落到他的肩膀上，“顺着这条路走，有岔路我会告诉你的。”
    李灏点头，“狸奴是什么水平。”
    “狸奴算是金丹期修士。不过他主走幻术，因此实际战斗能力会差上一些，在遇到心智坚定的人时，差的更多。”
    李灏有些讶然，“你们也说金丹？”
    布谷斜眼看着李灏，一字一句道：“我们妖族，你们人族，还有天魔谷的魔族，修炼之途，等而视之，除过体修一途，并无不同。我看你也算是入了修行的门槛，难道就没人教过？”
    李灏苦笑，卑微道：“还请细说。”
    “还说什么？我不是已经说完了？”
    “体修是什么？”
    “......如果说修仙，是将自身修成一尊容器，容纳天地灵气，那体修，便是以自身为本，借天地灵气精华，淬炼身体。这二者是完全不同的路子，你可以把体修想成是一个雕琢自己身体的匠师，体修因为身体的原因，已经完全不能容纳灵气，也不能使用法宝。而这体修，也是我妖族的前辈大能，在经脉尽毁之后，另辟蹊径，独创的法子，非我妖族，不能体修。”
    布谷顿了一下，又扭头迟疑起来，“兴许那些个器物成精的精怪也能修行吧。”
    “妖族前辈大能？”李灏心中疑问更多了，“你们不是最近才出现的？说实话，我还以为你们是怪物呢，哪怕后来见到你们知道你们可以沟通，我也以为，你们不过是可以沟通的怪物而已。”
    “我们住在这里，已经千万年，只不过最近大王才放开禁制，格通天地而已。”
    “那你们大王有多厉害？”
    “大王的修为，我们不知道，我只知道，难以望其项背。”布谷叹口气，对李灏扇了一下自己的小翅膀，“往左。”
    李灏站定，看着身前往右拐的路，还有左边的峭壁，犯难。
    布谷见李灏还在犹豫，便催促道：“让你往左。”
    李灏指着峭壁，“左边没路了大哥。”
    “眼见未必为实，你一连被狸奴戏耍两次，还没有吃够亏么？”布谷唉声叹气，道：“
    孺子不可教也。”
    李灏试探着伸出一只手，摸着峭壁。在李灏的视觉中，手通峭壁已经接触，可是他的手却没有这种反馈。李灏收手，迈步走进峭壁。
    原来这里有个山洞，看起来很深，其内蜿蜒崎岖，不知通往何处。
    “到了？”李灏问。
    “顺着这条路，继续往前走，看到每个拐弯的地方都反着走。”
    幽暗的山洞内，哪怕有手环照明，还是觉得阴森。李灏走着走着，觉得无聊，便同布谷搭话起来。
    “话说你们这个山，怎么这么秃啊？没有一根草，一棵树。”
    “我也不知道大王从哪里找来的山，高倒是高，就是光秃秃的，连个给我搭脚的地方都没有。”
    ......
    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山路九连环。等到目的地的时候，布谷已经口干舌燥的了。
    眼瞅着前面路渐明，布谷不耐烦的挥挥翅膀，“到了到了，别问了，我走了。”
    “等等，先别走啊，这是哪里啊？”李灏连连道，“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啊？你倒是说说清楚啊。”
    布谷已经飞远，李灏抬脚追来，却是被布谷的翅膀扇起的一阵大风吹了回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布谷用厌烦的眼神，远远地看了眼李灏，便飞走了。
    李灏起身，拍拍屁股，向着里面有光亮传来的地方走去。
    这里有一潭清水，水里有一朵还未盛开的莲花，旁边是一座略微有些枯黄的莲台。
    光亮来自花骨朵，还有莲台。
    李灏走近了一些，蹲在清水边，看向水里，只见几条游鱼，似在空游无所依。
    李灏玩心大起，伸手便要去捞鱼。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么做。”
    “是谁？”李灏猛地站起来，看向四周。
    没有发现。
    李灏回头，却看见自己面前，有个翩翩少年，立于水面之上。
    “你是谁？”
    少年打开折扇，轻轻扇动，“叫我胡云就好。”
    声音悦耳，谈吐优雅，如沐春风。李灏见少年生得俊俏可爱，一时间却犹豫起来。
    “你在想什么？”胡云问道。
    “......”李灏略为难堪地看了眼胡云，壮着胆子问道：“你是男是女。”
    胡云显然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看到他的第一眼，居然想得是这个。
    胡云收起折扇，笑出了声，“生为男儿身。”
    李灏犹犹豫豫地问道：“有颗女子心？”
    胡云用扇子拍了拍李灏的头。
    看得出来，他的动作很轻，可是李灏却仿佛被人用一个装满金子的保险柜砸了一下，脑袋疼的厉害。
    李灏揉着自己的头，知道自己问得多余。
    “你叫我来这里，有什么事？”
    胡云随手一抓，从李灏的体内抓出了跃金。李灏脸色大变，震惊地看着胡云。
    李灏脸色难看，“堂堂极天山大王，这是干什么？”
    “是布谷告诉你的？他可真该改改多嘴的毛病了。”胡云手拿跃金，笑着道：“你是个炼器师？”
    李灏点头，“算是吧。”
    他还是想不通，胡云为何能从自己的气府中取出自己的武器。
    “你知道封魔吗？”胡云将跃金丢给李灏，又问他。
    封魔，不就是刚才差点杀了自己的那个玩意儿吗？李灏点头，“知道，怎么了？”
    胡云笑笑，“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李灏警惕，道：“你问这做什么？先说明，我可不会封魔。”
    “你肯定不会，你一个人族，又不是鬼修，怎么可能会？”胡云从水面上的莲台里，取出一颗莲子，展示给李灏。
    李灏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只能老实地问：“这是什么？”
    “即将枯死的造化玉籽。”
    “那又是什么？”李灏还是不明所以。
    胡云将莲子放在李灏手上，李灏顿时就感觉到一股沧桑的气息从中传来。他渐渐闭上眼睛，将心神沉入其中。
    耳边传来胡云的声音。
    “造化玉籽，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颗未能长成的世界之石。虽然没有长成，不过这里面还是包含有许多大道雏形，而且混沌之气充盈，是个修行的好地方，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别的用处，你可以自己探索。”
    李灏睁眼，不解地看着胡云。
    胡云笑笑，“我打算拿这个宝贝，跟你换个东西。”
    “换什么？”
    “一个具有封魔特性的法器。”
    这个胡云，知道赌器的事情。李灏犹豫道：“你既然知道赌器，就该知道炼器师的水平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成器时的特性上限，可我只是一个筑基修士......”
    胡云摆摆手，道：“我又没说现在就要。你且拿着造化玉籽回去，将来成功了，再将炼好的器物拿来到此处即可。”
    “我会在这里等你。”

 第一百四十六章 回城

    李灏从来没有想过，几百公里的距离转瞬即逝是这样的感觉。
    他在山洞中，接下了造化玉籽，也答应了胡云提出的条件，同时跟胡云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
    “我听说你是个大高手，能不能麻烦你把我送到同伴那里去。”
    胡云优雅地点头，陪着李灏走出山洞，随后轻轻拎起李灏的衣领，随手一丢，便是百里。
    空中大风呼啸，面前的空气就像凝聚成拳头一般的气团，一拳一拳打得自己脸颊生疼。
    胡云站在地面上，看着远去的李灏，满意地点点头，又回到了山洞中去。
    ......
    卫星发射基地，焦急地等待了一天的人们，正围在李灏掉下去的地方旁边，忙活着。
    说来幸运，他们找到了一些固定货物用的粗壮绳索，连起来大概能有个四五百米深，可是从地面放下去再收上来，绳子却是没有见一点水气。按李灏所说，他掉落的途中经过一片瀑布，如此看来，这绳索的长度，还是不太够用。
    而这个长度的绳索，已经让几人十分吃力，若是再多上一些，几个人怕是拿不太动。
    王国鑫从尸体上扒下来几件衣服，撕成条状，随后一节一节绑在一起，弄成长绳。在他的身边，已经有了一座小山高的布条，不过这已经是整个基地能找到的全部材料了。
    陈曦拿起一块石头，丢向睡在一边的沈万三身上，骂道：“死胖子你干嘛呢，不过来帮忙？？？”
    沈万三坐起来，摊摊手道：“要我说，你们就别忙活了，太深了，远超人力可为，与其在这里耗时间，不如尽早赶回平安，想法子租一台吊车，带足够的绳索再过来，不就结了？”
    “你！你个死胖子，窝瓜头！”，陈曦气急，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憋了好久之后，只能骂了一句，随后她气呼呼的转过了身，不愿意再去看沈万三。
    沈万三不以为意，又躺下了，边躺下边劝道：“行了，各位，都别忙活了。今天大家都累了，趁这个地界还算安全，都休息休息，明天一早咱们就出发，回平安。”
    “回个屁。”李聆扔下手里的破碎衣服，“战车在李灏那里，怎么回？走回去？”
    沈万三摆摆手，翻个身，不以为意，“这年头，活人不好找，无主的车子，还不好找？咱们距离临江城，不算太远，明天步行过去，在临江城里找找，实在找不到了，王老大你们的战车不是还在矿场外么？”
    陈曦推推坐在一旁的唐晋阳，急道：“你说说话啊。”
    唐晋阳点头，应道：“沈兄说得有道理。”
    陈曦小拳头砸向唐晋阳，骂道：“我是让你帮我说话。张思齐，你来说。”
    “......”
    一时间，卫星发射基地热闹起来，几个人各说各的，吵吵个不停，唯有沈万三与王国鑫还算安静，一个安静地睡觉，一个安静地搓绳。
    吵了好久，陈曦吵得累了。她推出了战团，打算试着联系一下李灏，可是一次两次，都没有联通。
    “都说事不过三。”陈曦念叨一句，又联系了一次。
    这次有信号了。
    “喂，李灏，你在哪里？”陈曦放下心来，高兴着问道。
    “......”
    可是那一头的人说话含糊不清，任凭陈曦如何仔细，都听不清楚。
    陈曦回头，对着还在争吵的几个人喊叫起来，“你们都闭嘴！”
    吵得最凶的李聆与唐晋阳停了下来，同其余几人一齐看向陈曦。陈曦指指自己的手环，“我联系到李灏了。”
    王国鑫第一个凑过来，大声道：“李兄弟，你怎么样了，没事儿吧你？”
    “......”
    那头过来的声音，没有人言，只有风语。王国鑫甚至于觉得是自己的呼吸以及心脏跳动的声音过于强烈，这才让他听不清楚，因此他开始深呼吸。
    似乎是王国鑫的举动有了效果，他的耳边传来微弱的声音。
    “闪......开，快闪......开”王国鑫耳朵一动，抬头看天，却见一个黑点从天而降。
    王国鑫连忙拉着还坐在地上的陈曦几人躲在一旁。
    李灏已经记不得自己飞了多久了，可能有五分钟，或者十分钟？速度太快，气团打着太疼，他已经不想计数了，这一趟飞行，唯一令他
    印象深刻的，便只有脚下那一圈白色的空气墙了。
    这一趟旅途太过于危险，李灏每每感觉身体快要解体的时候，就会有一股蓬勃血气自体内诱发而出，在他的体外短暂出现，既抵挡了冲击，又好似伐毛洗髓一般冲刷了他的身体。
    每每此时，李灏虽然觉得身体因为饱受折磨而难受，但却也因此大有裨益。
    这就是体修吗？
    眼前已经是卫星发射基地了，刚好陈曦发来通讯请求，他接通之后，想让她们安心，跟她们报个平安，然而因为速度太快，自己的说得话却是永远追不上自己的手环。
    李灏努力克服阻碍，让手环贴近自己的嘴边，刚想跟陈曦说一句“我回来了”，眼睛一转，却发现自己的降落轨迹似乎与陈曦几人的位置有所重叠。
    “闪开！快闪开！”李灏大喊道。
    他可不想辛辛苦苦赶着回来跟老友团聚，转头却一头将几人撞死。
    这不值得。
    好在王国鑫......应该是王国鑫吧，看体格像他。好在王国鑫把几个人拉开了，不过自己降落的速度丝毫未减，以自己的体格，按这个速度强行降落，即使不死，也得残废。
    就在李灏担心之时，那股陪伴着他整个旅途的蓬勃血气又出现了。随着李灏与地面的撞击发生，血气也自发膨胀起来，吸收了几乎所有的碰撞产生的冲击力。
    待到沙尘落地，燥热的尘土渐渐平息，李灏以终结者出现的姿势蹲伏着，出现在几人的视线当中。
    “李灏！”
    “李大哥！”
    “大哥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再次相见，众人免不了寒暄。几人听闻李灏短短一日里的所见所闻，更是免不了一番唏嘘，到头来，只能说天佑李灏，保他不死。
    好在人是平安无事，这里的气氛又活跃起来，正好夜幕降临，几人决定搞一个不算隆重的晚宴，当作庆祝。
    气氛愈加火热，有几人情绪高涨，趁着兴头还在，有人高歌，有人起舞。李灏倒是没有融入其中，这个时候的他，显得不像平日里，那么合群。
    “你怎么了？”王国鑫提着两瓶烈酒，坐在李灏身边，学着李灏的样子抬头看天，却只看见灰蒙蒙的一片。
    少见的阴天，空气中透着丝丝凉意，好似天要下雨。
    “看什么呢？”王国鑫递给李灏一瓶酒。
    “没什么。”李灏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酒瓶，陶瓷材料做出来的古朴样式，以及瓶子上写着的“酱香”二字，笑了起来，“说来好笑，以前我还老嚷嚷着让我爸戒烟戒酒。他每次都跟我说什么‘就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一类的糊涂话。话又说回来，这酒你是从哪里翻出来的？”
    王国鑫翻个白眼，“现在的城市全都是无主之物，翻到什么有用的，拿走就是了，谁还会去记是哪里翻得？”
    “也是。”李灏深以为然。
    现在的战斗职业者出城，除过执行任务以外，最大的外快来源，便是拾荒了。如今的科技含量早已经超出灾变之前不止一个档次，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任你科技顶上天，没有材料，都是瞎扯淡。从这次几人接的任务看来，显然平安高层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已经在有序的组织人手进行勘测......准确地说是探测，在原有的矿藏资源中探寻一些相对安全都够长期开发的矿藏。
    李灏将手里的酒丢回给王国鑫，笑道：“这个东西我喝不大惯，我还是喜欢那些外星人酿的果酒，或者咱们的果汁也行。”
    王国鑫嘿嘿一笑，偷偷从身后取出一瓶汽水，拿在手里摇了摇，扔给李灏。
    “料到你可能不喝酒，这是备选计划。”
    李灏接住汽水，放在身前，倒是不急着打开。王国鑫喝下一口酒，这才问李灏，“跟我说说，你到底在想什么，看看和我猜的，是不是一样。”
    “不妨先猜猜看。”
    “我猜，你在想要不要把这件事，告知平安城。”王国鑫放下酒瓶，突然严肃起来，“说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李灏点头。虽然不知道王国鑫是怎么猜到的，不过这种事情，也只跟一个人的思维方式有关，可能王国鑫已经揣摩透了自己的心思，也可能他只是随便猜猜。
    李灏现在想的，要不要将今天的所见所闻告知平安，也是出于同族考虑。成群出现
    的有智慧的天魔以及妖族，实力强大，有社会秩序，鬼知道他们会对残存的人族生存造成怎样的冲击。
    或许，会灭族？又或许，沦为附庸？
    古人为求平安，见长河发大水，便会献祭一名少女，供河神享用，以求平安。如此行径，说是野蛮也好，迷信也罢，归根结底，不过是人类的无能为力。
    若是有能力，又有谁会出卖自己的亲女，来求那尚且不可知的一丝丝天意怜悯？
    被灭族非李灏所愿，沦为附庸也非李灏所愿。人族自灾变之后，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活下去么？
    可若是告诉了平安，那城里的人会作何反应？古有汉奸，那今天会不会出个人奸？
    可若是不告诉，也许哪天就有不明底细的人闯荡进来，说不成又会酿出悲剧。
    好在李灏在那胡云大妖身上，没有感受到任何敌意，不过那个紫阳，就说不好了......
    李灏的思绪很乱。
    王国鑫在一旁道：“你我皆是凡人，碰见这种事情，不也没有慌？虽说不是所有人都似你我一般，但是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人心也应该坚韧了不少，说与不说，其实影响不大，不过咱们应该防备的，不是凡人，而是那些个一心向外族的人。其实要我来说，这事情，还是要告诉平安的，不然咱们一点准备都没有，真的等人家打上门来，再做准备就来不及了。只不过咱们可以缩小一下范围，先从高层的人说起吧。”
    “你就不怕高层也有贪生怕死之辈？”
    “哪里都有贪生怕死的人，只不过高层的人过惯了好日子，他们不会喜欢去做奴隶的日子的。有句话叫什么，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王国鑫拍拍李灏的肩膀，“有的时候，不能想太多，多想反而误事。”
    李灏摇头，不置可否。
    王国鑫拿起酒，起身也离开了这里，又去蹭到李聆身边，坐了下来。
    李灏这才打开汽水，喝了起来。
    众人热闹得差不多了，陈曦见李灏独自坐在一边，便蹦跳着走了过来，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不无聊吗？”
    李灏呵呵一笑，“习惯了。”
    陈曦拉着李灏的手，就要把他拽到场地之中去，可是拽了半天，李灏纹丝不动。
    陈曦松开手，斥道：“我也叫不动你吗？”
    李灏叹一口气，平静道：“我不是很喜欢热闹的场面，或者说，我喜欢在热闹的人群里，做一个孤岛。”
    “为什么？”
    “......”
    陈曦见叫不动李灏，便回去了。李灏本以为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正打算享受自己的汽水，谁曾想陈曦居然伙同维洛尼亚与张思齐几人，将场地搬到了李灏这里。
    李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到头来只好呆楞着坐在原地，独酌汽水。
    热闹你们的热闹，我只想独自发呆。李灏这么想着，闭上了眼睛。
    ......
    天上阴云散去，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李灏睁开了眼睛，他将战车放出，随后唤醒了熟睡的人们。
    “王国鑫呢？”李灏数了一下，明显得少了两人，还有李聆也不见了。
    “不知道。”陈曦从兜里取出一些零食，一边喂着刚刚睡醒的囡囡，一边说道。
    李灏扫视一圈，见李力噙着笑意，便问他：“你知道吗？”
    正问着，王国鑫与李聆两个出现在车门前，看起来衣着有些凌乱。
    “不好意思，上了个厕所。”王国鑫哈哈笑着进到战车里，竖起大拇指，“到底是国家机关的厕所，用着就是舒服，推荐，五星好评。”
    李灏耸耸肩膀，无奈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不去上倒是我的损失了。”
    王国鑫扣扣头，正巧看到李力一脸坏笑，还有其他几人的脸上也是意味不明，他的脸唰一下就红了。李聆大大方方地走进来，朝着李力的独自就是一脚，然后才心满意足地坐了下来。
    李灏其实并不需要上厕所，筑基期的引起效率虽然低下，还需要饮食来补充所需能量，不过比之普通人已经好了许多，而且也失去了排泄需要，他这趟出来，不过是让王国鑫稍微好受一些。
    到底是个羞涩的汉子，还不如李聆一个大姑娘来的坦荡。
    他等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回到战车，一脚油门，向平安进发。

 第一百四十七章

    李灏渐渐觉得施依然说得有道理，“黑暗星区投放的武器不可能这么简单，这种强度，也就能欺负一下低等文明”。
    暂且不说低等文明是哪些文明，反正李灏知道如果不是施依然等人帮忙，人类或许已经灭族了。在经过短短几个月的修养生息之后，人族才算是苟延残喘了下来。
    回来时碰见的怪物，大部分都是给几人添了外快，至于威胁，并无几分。
    待到来到平安城外时，李灏着实震惊了一下。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没曾想五天不见平安，眼珠子都要给刮平了。
    “李灏，你看到了吗？”陈曦震惊地问着，她的嘴巴张开，足以塞得下一个鸡蛋。
    李灏点点头。
    自然是看到了。
    平安城的城墙已经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的高塔。高塔的位置比旧城墙遗址还要外扩一些.每个高塔上都有一挺重武器，口径很大，旁边有两个士兵。高塔之下，是一片片的工地，不少壮硕汉子以及女工都在挥洒着汗水，努力工作。
    远处有队伍大排长龙，看位置就是原来的城门位置。李灏一脚油门，赶着进城。
    进城时有个士兵检查完牌子后对几人说道：“记得去科技会更改资料，这牌子下周起就停用了。”
    “谢谢。”李灏点头，收下士兵递回来的铁牌。
    进城后，李灏径直来到了科技会。
    “王老大，这趟出门还算顺利，你这就去交任务吧。这一趟的酬金，我们就不要了。”李灏边走，边跟王国鑫商量。
    一旁的沈万三连连怪叫，不满道：“等等，先等等。李灏，虽说咱们现在住在一起，可这不代表你就能随便分配我的赏金了。”
    李灏看了眼沈万三。
    沈万三扬起头，“你看我又怎么样，看我还是要这样说。”
    王国鑫摆摆手，道：“沈兄弟，钱自然会给你们，就按规矩来，平分。”
    “还是王老大讲道理。”沈万三喜笑颜开，率先进入了科技会。
    “你干嘛去？钱不要了？”王国鑫问道。
    “急什么，你们先去交任务，我去联系着改资料的事情，两头进行，互不耽误。”
    王国鑫看着李灏，李灏苦笑一声，解释道：“严格来说，他不是我们队员。”
    王国鑫笑笑，不以为意，“不管怎么说，这趟出门他也出力了，酬劳不会少的。至于你，钱你还是拿着吧，别的不说，先买他个几公里绳子带在身上，踏实。”
    李灏连连摇头，拒绝道：“我还欠你五十六万呢。你要是担心陈曦唐晋阳他们不满意那大可不必，沈万三与他们的情况不一样。”
    “你别忙着拒绝。这五十六万，算是我放的贷，之后的几个任务，我还是会挑一些酬劳丰富但是相对来说比较危险的，一来快速积累财富，二来可以磨砺自己，变得更强。”
    王国鑫小心翼翼地打量两边，旋即趴在李灏耳边，轻轻道：“虽说光明联盟的人走了，不过我有小道消息，就是原定的争霸赛还是会进行。据说奖励比原来更加丰富，除去前一千名的星空学府入学名额以外，前十名有飞船奖励，前百名有十阶武器奖励，其余人，只要入学，就会发放十万星币。”
    李灏疑惑，“星币是什么？”
    “是他们光明联盟的货币，购买力比咱们的贡献度可高多了。市场上没有星币与贡献度的兑换途径，因为这本来就是个亏本买卖，不过我听说，夜莺的座驾，也才两百万星币。”
    王国鑫看李灏的表情，还是很平静，没有一丝惊讶。这倒是有些出乎王国鑫的意料。
    李灏问王国鑫：“你从哪里来得消息？”
    “博士碰见了一个泰坦族人，那人想招揽博士，将这消息告诉了他，然后博士联系上苑源，告诉我们的。”王国鑫说完，竖起手指放在嘴前吹了一下，“嘘，这消息，别外传。”
    李灏早就知道争霸赛会如期举行，这是施依然亲口告诉他们的。而光明联盟内部人员知道这事，倒也不奇怪，毕竟他们是主办方，不过那人居然会愿意主动招揽王国鑫所说的“博士”，这让李灏愈发地好奇，博士是个什么样地人。
    李灏点头，答应王国鑫，然后道：“眼看着还早，那边的角落没有监控，咱们先过去把卫星取出来，然后去交了任务。这次出任务五天，明天刚好周末，就放个假吧。”
    “你不改资料了？”
    李灏摇头，“我去找找高层，顺手让他们给我们把身份问题解决了，顶着别人的名字，始终不太舒服。”
    李灏看着手里的身份牌，它的原主人居然叫李旭，这难免让李灏感叹巧合。
    王国鑫想了想，点头道：“那行，这事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王国鑫带着唐晋阳走到李灏所指的角落处，趁四下无人，从荷包里取出了卫星。李灏是第一次看见卫星，一个圆柱形器件，大概一人长，平平无奇。
    交任务与接任务的地方不在一起，这还是王国鑫告诉李
    灏的。
    作为一个直接由施依然发布任务的修士，不得不说李灏确实与普通职业者有些脱节。
    王国鑫带着李灏来到四楼。这里的空间不算太大，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是一个个的小房间，不时有人进出，往来于此。
    “这里是什么地方？”李灏问道。
    “交任务的地方。”王国鑫有些诧异，“你不知道？”
    李灏嘿嘿一笑，尴尬道：“我们的情况不太一样。”
    “灵岚的情况不同？”王国鑫若有所思。
    “差不多吧。”李灏含糊其辞，这更加让王国鑫坚信灵岚是个特别的地方。
    既然情况不同，那李灏可能对这里不甚了解，王国鑫干脆跟李灏解释起来。
    “这其实算是对隐私的一种保护吧，接任务的时候你别看有个任务大厅，人和人凑得热乎，其实在窗口接任务的时候，哪怕你身后有人，他也不知道你接的是哪个任务，一切手续都是窗口内工作人员办理，据说搞这个任务大厅，只是为了方便有些小团体间组队而设立。可是在交任务的时候就不一样了，虽说不论是外星人还是咱们同族，都对于同族相残深恶痛绝，一经发现都是赶尽杀绝。可是万一有人运气不好，碰上几个人渣，那对谁都是损失，所以交任务时都会在密闭空间内进行。在涉及到任务物品交接时，会有专人负责。”
    王国鑫带着李灏，走到一个房间前，指着上面的绿灯道：“这个指示灯，红灯表示占用，绿灯表示空闲，很好记。刚好这个没人，咱们就进这个。”
    李灏看着面前的狭小房间，担心道：“这地方看起来可不太宽敞，咱们所有人，进得去？”
    “别看从外面看着小，里面宽敞着呢。”王国鑫打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李灏进入房间，发现果然如王国鑫说得一般，空间与外面相比，有不相称的大。
    内部比较简单，只有一面玻璃，以及一把座椅。玻璃似乎是单向的，李灏并不能看到其后面，不过打开神识，便“看到”其后面坐着一个男人，手里正捧着一本小说，看得津津有味。
    王国鑫轻车熟路坐在玻璃窗口前，随即敲敲玻璃窗，“我们来交任务。”
    虽然看不清里面，不过李灏一直开着神识，因此对于里面那人的行为，一清二楚。
    那人不耐烦地放倒手里小说，不过他的手可没有松开，还是抓着书页。
    “行了行了，吵吵什么！”那人一边单手在桌面上操作着，一边在里面毒舌，那个可憎的面目，似乎包含着对李灏等人的看不起，也包含着对于自己清闲时光被人打扰的不满。
    总的来说，还是不满。
    “任务编号。”
    “250637”王国鑫念出一串数字。
    只是问个话的功夫，那人又翻开小说看了起来。王国鑫念完，还在等着里面的人下一步指令，等了许久，却是等了个寂寞。王国鑫悄悄玻璃窗，问道：“听清楚了？”
    工作人员这才意犹未尽地合上小说，“编号。”
    “250637”王国鑫又念了一遍。
    里面地工作人员操作一圈，平静地道：“探测和记录任务，把你们的录像通过旁边的接口上传，会有专人对你们的任务进行评估。”
    王国鑫的右手边出现一个接口，接口正好与手环相契合。王国鑫摇摇头，道：“我们用的是录像机，有没有别的接口。”
    里面的人看着小说，头也不抬，态度恶劣，“没有，就这一个接口，如果你们没有对应文件，那这次任务只能算失败。”
    王国鑫深吸一口气，“麻烦你再仔细看看，我们的任务有要求，要求需要清晰的影像文件，最好使用专业的录像设备而不是手环。”
    “不关我的事。”工作人员平淡地道，“要么你们去别的房间看看。”
    “真的没办法？”
    “我说没有就没有，你要问几遍？要不你进来看看有没有？？”工作人员倒先忍不住了，爆发出来一股子极大的怒气，他如此表现，反倒像是王国鑫咄咄逼人，犯了错。
    要不是李灏的神识一直看着，他就信了。
    李灏走到王国鑫耳边，在他耳边道：“走吧，里面这人看小说呢，根本就没干活。”
    “你怎么知道？”
    李灏心里一颤，随即便想好一个理由，“陈曦看得见里面，她告诉我的。”
    王国鑫回头看向陈曦，刚巧对上陈曦的视线。陈曦对王国鑫露出一个笑脸，王国鑫也回以微笑。
    “跟你们那姑娘说说，我可太羡慕她那眼睛了。”王国鑫砸吧着嘴，用力锤了两下玻璃窗，巨大的声响把里面那位小说迷给吓得够呛。
    “你干嘛？”那人质问道。
    王国鑫哈哈一笑，大声道：“哎呦，不好意思，看小说呢，没看见玻璃，撞上了。”
    说完，王国鑫带头出了这间交接室，随即找了一间空闲交接室，走了进去。
    一样的房间布置，不一样的工作人员。李灏这回
    一进去就放开了神识，正巧看见玻璃窗后边坐着一个俊俏小哥，只不过面色苍白，似乎身体不适，有些隐疾。
    王国鑫径直坐在玻璃窗前，还没说话，就听见里面的人开始咳嗽。
    “几位是来交任务的吧，麻烦说一下任务编号。”咳嗽完了，他抽出一张纸巾，将嘴角擦拭干净，然后问王国鑫。
    “一共两个公共任务，还有一个私人委托，不过失败了，还麻烦你找一下联系方式。”
    “咱们一个一个来，不着急。”俊俏小哥的声音很是好听，不说比得过莺燕啼语，却也让人如沐春风，“先说公共任务吧。”
    “250637，还有一个250639。”
    “250637需要影像资料，你们是准备提供手环录像还是专业设备的录制资料。”
    “专业的资料。”王国鑫嘿嘿笑道：“我们可是专业团队。”
    “看出来了。”俊俏小哥也是笑着答应着。
    王国鑫将内存盘装进窗口右边伸出来的一个接口，将里面的录像传了进去。
    这一份资料并不全，只包括了几个人靠近矿场时的战斗以及从矿场中涌出来的铺天盖地的怪物时的场景，至于进了矿洞以后的录像，全部被李灏删除了。
    俊俏小哥沉吟着将资料上传，然后道：“这个任务比较特殊，需要等我们领导审核之后，才能通过。你们不是说还有另外一个任务吗，趁这个空挡也给交了吧。麻烦再说一下，我这人记性不太好。”
    “250639。”王国鑫客气地笑笑，“这个任务是上交卫星一颗，估摸着也得耗点时间。”
    “你怀里这个是卫星吗？”俊俏小哥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一点点神采，“我还是第一次见。”
    王国鑫也是笑道：“我也是第一次见，要不是旁边有块牌子写着这是卫星，不然我可认不得。对了，跟你聊得还投机，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就免了，我工号0431，以后交任务可以直接来找我，你们多交几个任务，我就能多拿一点奖金。”
    在0431的帮助下，两个任务一并提交了结算申请，不过照他说得，那些个人可能需要几分钟时间才能过来。
    王国鑫又说起了第三个任务的事情。
    0431沉吟道：“你是说这个私人委托其实是失败了是吗？”
    “嗯。”
    “如果失败了，按照规定，我是不能给你们发布人的联系方式的。”
    王国鑫恳求道：“其实发布人我们已经见过面了，只不过不知道怎么联系而已。他们是一对儿老人，看着年岁也大了，应该是急需要这笔钱的，小兄弟你帮帮忙，走个后门，可以吗？”
    “嗯......”0431突然道：“按照规定，失败了不能给你们发布人的联系方式，不过......”
    “不过什么？”王国鑫忙问道。
    李灏开口道：“不过我们成功了，东西就在我怀里呢。”
    王国鑫扭头，狐疑道：“咱们什么时候成功......”
    话还没说完，李灏连忙捂住王国鑫的嘴，随后冲玻璃窗后的0431露出一个笑脸，“我们队长记岔了，是另外一个找小猫的任务没有完成。”
    0431笑着点头，随即把联系方式通过手环发给了王国鑫。
    在等待了几分钟之后，交接室的门被打开了，一个戴着眼镜头发花白的老头带着两个无畏军走了进来。
    “卫星在哪儿？”老人一边问着，一边扫视着房间内，马上就在角落里发现了卫星。他拿出一个手电筒一样的仪器，将整个卫星扫描了一遍，似乎是在确认。
    扫描完毕，老人点点头，对离自己最近的李聆说：“手环。”
    李聆伸出手，老人也伸手，同李聆完成了一次交易，然后便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0431这时候才开口，“那这个任务我就划掉了，刚好我们领导把你们的视频资料审核结果也发过来了，反馈是‘没有编辑迹象，验证为真，任务通过’。”
    王国鑫看了下手环，余额显示刚刚打进来一笔贡献度。他咧嘴笑了笑，“那就完事儿了，0431，下次见。”
    “下次见。”
    出了交接室，李聆与王国鑫将贡献度整合在一起，随即分成两份，一份自己留着，另一份给了李灏。
    “我这多拿了一个人的，是沈万三的那份。”王国鑫解释道：“既然你们不去改资料，那接下来，要不要一起去搓一顿好的？我请客。”
    李灏看着王国鑫那挤眉弄眼得意的样子，知道他心里很开心，但是眼下有一件急需要处理的事情。
    李灏婉拒道：“不了，明天再聚吧，今天大家休息休息。”
    “那行，那就照你说的，明天再聚。”王国鑫摆摆手，“那这就分开吧，我们去找沈万三，改资料。”
    李灏同王国鑫告别，然后联系起了白广。
    “帮我联系下你爷爷，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商量。”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测风云

    眼下这个当口，越是身居高位，越是忙碌不堪。李灏本以为可以在家门口见到白景略，然后舒舒服服地回家，洗个澡，再睡一觉，有闲工夫了就看看那莲子到底有何神妙。
    可惜等他见到白景略、商量、再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而此地距离平安，尚有十公里之远。
    李灏看着站在一旁神色严肃的白广，有些不太明白为何短短几天没见，他就变了这么多，莫非，他和平安城一样，也被改造了？
    “我说，你怎么回事儿啊？”李灏笑着问道。
    白广猛地摇头，连连说道：“我没事。”
    说完，他左右环顾一周，然后才对李灏悄悄道：“你们现在，真的住在无畏一部军营外？”
    “对啊，怎么了？你这疑神疑鬼的样子，真让人厌烦。”
    “你们见没见过白月光？”
    “......还没，怎么了？”
    “离他远一点儿。”白广说完这句，顿时站直了身体，大声道：“你们的新身份牌等我哥有时间了一并给你们造出来，我会派人送过去的。”
    李灏狐疑地看着白广，心道这孩子，越来越不正常了。
    “你们尽快，我两天后又要出城了。”李灏催促一声，便离开了。
    不得不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年人看待事情，同年轻人相比，确实是看得更多一些，这些东西，与智力无关，纯是经历的事情多了，经验也多，心态也有了不同。
    “你是说那里有成群的......让我想一下措辞啊......那里有成群的妖怪，而且修为很高，最差的都是八阶高手？”白景略这么问李灏。
    见李灏点头，白景略微微一笑，“我知道了。”
    李灏看白景略如此镇定，大为不解，“你不着急？”
    “着急什么？”
    “你就不害怕他们打过来？”
    白景略看着着急的李灏，反问道：“如果他们真的打过来了，你觉得咱们能做什么？现在城里就一个八阶高手，还是宁家的混账玩意儿，你觉得他能成事？”
    李灏沉默了。
    “再说了，你见过妖怪首领了？”
    李灏点头，嗯了一声。
    “你不也活得好好的？”
    “咱们就不能联系一下光明联盟的人，让他们来看看？”
    白景略叹口气，“小伙子说话真毒，一下子就戳了我的心窝子。”
    “怎么了？”
    “求人终究是下策，仰人鼻息，朝夕可危。在事态变得更糟的时候，我会试着联系他们，不过肯定不是现在。”
    ......
    回到平安，沈万三这个死胖子居然没有在家，照他跟陈曦说的，他是去找那个老罗联系感情去了。
    正好，没有外人，李灏也不藏着掖着，将众人召集起来，坐在客厅一同商议要事。
    “唐晋阳，张嘴。”李灏取出一个小玉瓶，对准了唐晋阳。
    虽然不知道李灏在干什么，不过唐晋阳还是信赖地照做了。他刚张嘴，就看见李灏手里的玉瓶中飞出一滴液体，瞬间飞进自己口中。
    “这是什么？”唐晋阳用舌头舔了舔口腔，却是没有尝到任何异味，“如果这是什么饮料，你也该跟我好好说说，不然我这一口吞，可不是学了八戒吃人参果了么。”
    李灏咧嘴笑笑，“别说话，赶紧去修炼，应该马上就要来劲了。”
    “来劲？是酒还是什么......”唐晋阳本打算细问，可是体内筋脉突然的暴涨，让他一瞬间慌乱了起来。他求助一般看向李灏。
    “赶紧去修炼。”李灏催促一声。
    唐晋阳也不想回屋了，坐地便开始修行，同时他的身上每一个毛孔中有丝丝白气泄露，肉眼可见。
    李灏也经历的暴涨，不过这还是头一次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一旁的维洛尼亚也是好奇，问道：“这能量形式有些特别，不像是当今人主流的修炼方式。”
    李灏闻言，突然上下仔
    细打量起维洛尼亚。
    “你看我干嘛？”
    “你见过这种能量吗？”
    维洛尼亚摇头。
    “你觉得自己能吸收吗？”
    维洛尼亚宛如看傻子一般看着李灏，“一个人的体内只能同时存在一种能量，若是存在两种，便会互相争斗，痛不欲生。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李灏心生疑惑，“我可听说经常有人改修功法啊。”
    “哪里有什么经常，不过是有些人得到了更好的功法，想更上一层楼罢了。那些人，哪一个不是找个隐蔽地点，散去自身功力随后潜心苦修一段时间才能让身体适应新的能量的？这样的事情若是经常发生，那全天下，可都是不知几姓家奴了。”
    李灏皱眉，沉思起来。陈曦则问李灏，这到底是什么。
    “地脉灵液，蕴含大量灵气，而且每次服用，都会让自己的气府扩散一些，算是可以改善根基的好东西。”李灏皱眉，看着维洛尼亚，“但是我不知道，敢不敢让维洛尼亚也来上一滴。”
    明亮的客厅里，维洛尼亚漂亮的脸庞上，没有一丝迟疑，“有什么不敢？人要进步，总得付出代价。”
    “你就不怕身体吸收不了，爆体而亡？”
    维洛尼亚鉴定地看着李灏，认真道：“大不了再活一世。”
    “再活一世？”李灏有些理解不能，“什么意思？”
    “几位都是好人，若是有空想要和我叙旧，尽可在我爆体而亡之后，去那极北之地找我。”
    李灏知道维洛尼亚有秘密，也知道她不是同族，可是这再活一世的话也能说的如此轻巧么？
    维洛尼亚“啊”地张开嘴，指了指李灏。李灏回过神来，本还想问一句，“你真的准备好了”，可是他看着维洛尼亚的脸，莫名地问不出来。
    莫名地有些烦躁。
    李灏一拍玉瓶，一滴液体飞出，滴进维洛尼亚口中。维洛尼亚马上闭嘴，飞快地离开了客厅，上楼去了。
    约莫是等得急了，陈曦也有些渴望地看着陈曦。
    李灏不由分说，马上也喂陈曦一滴，还有一旁看着的张思齐，虽是神修，却也劝说李灏分了一滴给他。
    “我们神修与你们的修炼不同，细说不清，总之你就当我们与什么都不冲突就是了。”
    “我看你就是眼馋。”李灏拍了下张思齐的脑瓜子。
    张思齐捂着脑袋，恨恨地看着李灏，嘟囔道：“等我打得过你了，非要让你也尝尝脑瓜子挨敲的滋味。”
    “等你能打过再说吧。”李灏笑笑，捏开了张思齐的嘴巴，倒下一滴地脉灵液，随后又拍了下他的脑袋，“赶紧回房，客厅太挤了，没你的位置。”
    张思齐也是学着维洛尼亚的样子，闭嘴，出门，回屋。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对李灏丢下一句习惯性的狠话。
    如此一来，李灏本来想说的话，反倒没法去说了，“早知道最后再分了。”
    李灏这才反应过来，但是覆水难收，多说无益。
    李灏回到房间，服下一滴灵液，开始修炼。
    拿这地脉灵液修炼，比从唐晋阳那里分下等灵石修炼快了不知多少，用比喻来说，就是一个习惯了慢跑的人突然间坐上了飞机，一日千里。
    一夜安宁，一夜无话。
    第二天，正好是周六，修炼了一晚上的李灏不但不会困乏，反而精力充沛，神清气爽。
    要说有什么不爽的，那便是体内灵力已经达到了贮存上限，只有初服地脉灵液之时气府才会有霎那的松动。
    李灏盘腿坐在床上，转转脖子，伸个懒腰，顿时脊椎关节处“劈里啪啦”传出炒豆子一般的声音。
    “舒坦！”李灏舒服地叫了出来，似乎是嫌舒坦的不够，他又在房间里伸展起拳脚。
    等到打完一套长拳，他才缓缓站定，长出一口气。
    也罢，早就知道修行不是一蹴而就，自己刚晋筑基便乘着东风达到了筑基圆满，这个速度，想
    来已经是前无古人。李灏正在洋洋得意，突然又想起来那棵巨树下面摆放着成片的坐垫，得意的心顿时便萎靡下来。
    还是后无来者好了。
    突然，门铃响起。
    李灏走出自己的房间，打开了门。
    “哟，白兄，好久不见。”李灏一看见白月光，顿时笑了起来。
    白广的警告，他早都忘了。
    白月光也是笑着同李灏打招呼道：“也不是很久。”
    李灏让出身位，让白月光进来坐下。
    “说起来上次你发狂，到底发生了什么？”李灏一直想搞清楚白月光发狂的原因，心魔一事，他还想更加了解一些。
    “家中的祖传宝刀是战争时期遗留下来，因为杀人太多而沾染了不少血气怨念，趁我不备侵入心智，搅闹了一番。”
    “肯定很凶险吧。”
    “那是自然。”白月光翘起二郎腿，靠在沙发上。
    李灏仔细看着白月光，依旧是那张熟悉的脸，充满了希望，充满了干劲，充满了......戏谑。
    没有看到他时时带在身边的刀，这让李灏有些好奇。
    “你的刀呢？”
    “刀体化做红色，有些不详，我已经拜托我的大侄子重新铸造了。”
    李灏点头。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李灏竟是找不到什么话题。好似过了许久之后，他才干干地问道：“不知白兄这次过来，是有事，还是想来吃一顿火锅？”
    几人第一次见面时，李灏也曾经邀请过白月光一同吃饭，不过那时的白月光有些拘谨，吃得不够尽兴。
    “吃饭就不必了，等下我还有公事。”白月光仿佛想起什么一般，从腰间掏出一把捆在一起的铁牌，“这次过来也是顺路，白广告诉我你们几个就住在我附近，所以我就把送牌子的事情揽了下来，顺便过来看看你们。”
    李灏拿起牌子，粗一接触便知道材料是普通的钢，不过牌子内里别有一番洞天。
    “白云说这是你们几个的身份牌，还有这个。”白月光又从身上取出几块手环，“这个手环可以完全替代你们之前戴的那个，搭配身份牌还有许多别的用途，具体是什么我也懒得记，已经让他全部写下来了。”
    白月光将手环一并交给李灏，旋即问道：“其他人呢？”
    其他人？李灏反应过来，笑着道：“昨天刚刚回来，都累了，应该还在休息吧。”
    白月光抬头，看了眼天花板，又看向客厅后方的楼梯，目光看着随意，却又处处透露着认真。
    “那便让他们好好休息吧，牌子也交给你们了，我先走了。”
    “帮忙带下门。”李灏还是坐在沙发上。
    “你倒是不客气。”白月光露出一抹笑意，照李灏说的，顺手关上了门。
    李灏将手里的铁牌与手环丢到茶几上，背靠沙发，面露难色。
    到底为什么要远离白月光呢......
    说实话李灏还蛮期待今天与王国鑫等人出去放松的，正好平安城的天气阴沉，乌云低压，一丝丝凉意顺着秋风被送到李灏身上，这让他十分舒服。
    说实话，李灏还蛮喜欢这种天气的，包括之前的黑潮，他也喜欢。
    或者说他只是不喜欢晴天。
    偏偏地球的生物能够存活都靠太阳恩赐，这样想来，李灏倒是有点负恩之感。
    兴许是老天觉察到了李灏的舒服，有心让他不舒服，天空中安静的乌云突然电闪雷鸣，似有什么东西在云海中翻转。
    李灏抬头，周围不少路人也驻足，一齐看向天空。
    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纹伴随着狠唳从空中爆发，横扫过整个平安。
    李灏吐出一口鲜血，只觉得内脏仿佛被攻城锤挤压了一遍，难受至极。饶是如此，他还是坚持站立，看着天空。
    一只巨大的触手从乌云中延展而出，将平安城最高的科技会拦腰斩断。
    紧跟着又出现了三只触手，开始在城中大肆破坏。

 第一百四十九章

    点点雨水缓缓落下，将空气中漂浮的尘土与杂质一并冲洗，李灏眼前的世界也在这个时候比平常清晰的多。
    还有一股腥味，不是血腥，也不是膻腥，也不是海腥，而是某种李灏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视觉与味觉无论遭受怎样的冲击，都抵不上那巨型触手对平安城的破坏来得实际。
    “陈曦，维洛尼亚，唐晋阳，张思齐，囡囡。”李灏站在原地，也不忘高声呼喊。同时他心里焦急，不知道他们几个是不是还在修炼当中，地脉灵液的吸收又如何了。
    眼见没人回应，李灏也顾不得再看热闹，转身便往屋内跑去。
    唐晋阳刚好走了出来，看见慌张的李灏，他问道：“怎么了？”
    “说不清楚。”李灏抓住唐晋阳的胳膊，就往楼上跑，一边跑，一边道：“我去叫维洛尼亚，你去叫陈曦她们。对了，张思齐呢？”
    “他应该在读书吧，之乎者也，不胜其烦。”
    “你们没听到刚才的声音？”
    那道肉眼可见的波纹扭曲了空气，加上巨大的声音，怎么可能没有让几人警觉？李灏会这么问，也是因为听到张思齐还有心情读书而诧异。
    “听到了，所以我才出来看看。”唐晋阳问道：“到底怎么了？”
    “先去叫人，叫张思齐也别读了，读书有的是时间。”
    ......
    维洛尼亚的房间门虚掩，这倒是让李灏一时间有些难办，不过外面的杂乱声以及枪械炮火声，都让李灏没有更多的时间考虑。
    李灏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大喊着推开了门，“维洛尼亚！”
    虽然闭上了眼睛，但是他心中对于黑暗及未知的恐惧让他自然而然地放开了灵识。
    还好，维洛尼亚并未像李灏想的那般衣着寸缕。房间内，两个完全一样的维洛尼亚背靠背坐在一起，周遭能量涌动，似乎正是修炼的关键时刻。
    李灏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个样子的维洛尼亚，她明明就在眼前，又似乎远在天边，饶是李灏曾经听说过维洛尼亚有分身这个技能，可是亲眼所见，却又是另外一个样子。
    “李灏，怎么了？”陈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李灏慌了一声，随即立即退出维洛尼亚的房间，关上了门，然后恍惚道：“没事，没事。”
    陈曦抱着囡囡走了过来，没好气道：“没事你让唐晋阳叫我们干嘛？”
    李灏回过神来，解释道：“我是说维洛尼亚没事，不过咱们，可就麻烦大了。外面有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正在拆城，应该就快到这里了。”
    “啊！”陈曦跑到窗边，拉开窗帘看向屋外，惊呼一声，随即就要冲进维洛尼亚的房间里，“那你还愣着干嘛，叫上维洛尼亚咱们走啊。”
    “先等等，等等，还有一点时间。”李灏本能地拦下陈曦，同时李灏身后的房门也打开了。
    “我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
    目睹天降异物的，自然不可能只有李灏等人。此时的平安，天已大亮，不少人已经准备为了自己的生计开始奔走，自然也看见了这冲击性的画面。
    伴随着冲击性而来的，便是混乱，一时之间，城内的绝大多数职业者，居然没有几个试图攻击的。所有的人呼朋唤友收拾行装，齐齐向着背离平安的方向离去。
    也是，谁面对这么几条数千米长的触手还会有心思去攻击呢？在城外同几只仍有人类面相的丧尸厮杀，都要万分小心，虽说这些丧尸造成的伤口并不会让自己也变成丧尸，但是死亡总归难免。
    今天，平安城，怕是要死上许多。
    李灏也没打算同巨型触手血拼，单看那齐腰被折断的科技会，已经让他尚且有些骄傲的心凉了大半。
    “走走走赶紧走。”李灏率先向停在路边的战车走去，“还得去接上王国鑫他们。”
    出了门，也联系到了王国鑫。
    “李灏，你看见没？”王国鑫话语里似乎有些兴奋。
    “看到了。”李灏打开车门，一边上车一边道：“你们在哪里，我来接你们。”
    “接我们干嘛？”
    “跑啊，你也不看看这家伙，这平安眼看着是要没了，咱
    们还是尽早出城的好，保命要紧。”
    “你说什么呢？这平安城是咱们最后的阵地了，你连挣扎一下都不愿意就要放弃了？”
    王国鑫好像生气了。
    李灏暂时不想与他争论，直截道：“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城东空地，帐篷聚集区，我在入口等你。”
    “知道了。”
    ......
    “白云，白云。”白景略焦急地跑到白云的实验室外，敲门叫道。
    白景略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只好自己推门而入。白云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睡得很深。
    “白云，白云。”白景略扣响桌子，白云便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坐起，看到是白景略才松下一口气。
    “怎么了爷爷？”白景略揉揉眼睛，就算是搞定了面部清洁工作。
    “机甲能用了嘛？”
    “不行，能源系统还没有研究明白，还有传动系统差一些平安没有的材料，已经让人去找替代品了。”
    白景略面露愁容，“等找到替代品，平安怕是都要毁了。”
    白云这才看到白景略不正常的脸色，那是绝望的惨淡白色，“怎么了爷爷？”
    “巨兽降临，能量反应十级。”
    “咱么可能？”白云吃惊站起，“那些外星人不是说城里绝对不会出现怪物的吗？”
    白景略苦笑一声，“它没有出现在城里，而是城市上空，距离地面十二公里的地方。现在城外的无畏军已经全部回城了，城里的平民疏散工作已经开始，不过战斗职业者无法管理，去留自愿吧。”
    “说到底，还是咱们太弱了。”
    白景略摇摇头，无奈地走出了屋子，给白云留下一句话，“外面有台车子，你把重要的东西收拾一下，去往东边，靠海的地方有一处正在修建的临时避难所。”
    “什么意思？”白云追出去，跟在白景略身后。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白广我已经安排好了，他进城去接了白月光就去找你。”
    “我那个便宜表叔？接他做什么？”
    “他是咱们这部分最强的了，希望能驾驭得了那台机甲。”
    “是嘛，他有多强？”白云不是很了解这个表叔，相比之下，他对于宁家送来的两台机甲要熟悉的多，毕竟自己已经拆了一台，大有收获。
    “没准他穿上机甲，还能活着回来。”白景略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我白家，果然还是强的。要说如果你门车云舟三个能够一起研究，说不定这会儿已经研究出来六七阶战士可用的量产型机甲了。”
    白云此时也出了实验室，在这边空旷的场地上，还是能看到远处的平安，以及平安上空的不明物体。
    “好大啊。”白云感叹一声，又问：“找到对应形象的生物了么？”
    “从目前露出来的部分看应该是章鱼一类的怪物。”
    “说起来，我听说宁彦昱已经是八阶高手了？”
    白景略摇头，“宁家的事情，由他们自己来定，宁彦昱愿不愿意驾驶机甲，咱们无法干涉。”
    “哦。”
    白景略走到一辆战车旁边，拉开了车门，对白云说道：“上车吧。”
    白云看着平安上方的阴云，轻声道：“我先不走了。”
    “什么意思？”
    白云看向面带怒意的白景略，“这个距离还算安全，我先在这里看看。”
    “你马上走！”白景略吼道。
    “爷爷你也说过，我是个能自己拿主意的人。”
    “这回不行！”白景略按住白云的头，就要把他塞到车里。不过到底人老了，跟年轻人拼体力实在是不明智，他按了两次，见白云纹丝不动，只好抬出自己的身份，“怎么，爷爷的话都不听了？”
    “听，听。”
    说是一套，做又是另外一套。白云嘴上说听，可是他的眼睛还是看着远处。突然间他灵光一闪，跑回到了实验室。
    “你干嘛去？”
    “我去拿望远镜。”
    “你！”白景略气急，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正巧这时白广带着白月光过来了。
    白广走在前，领先白月光四五步的距离，一看到白景略，他的步子更加迅捷
    ，“爷爷，人我带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把你哥一并带走。”
    “别了，白广你先走。”白云拿着望远镜走了出来，“你先走吧，我在这里看看。”
    白景略一巴掌拍在白云的头上，气呼呼道：“你要不走，大家就都别走了。白月光，你跟我来。”
    白月光饶有兴致地看着白云，白云也礼貌地点头致意。
    白广对于自己的亲哥哥，感情一向复杂，羡慕有之，愤恨有之，嫉妒有之，这些复杂的感情，源自于努力的哥哥和不争气的自己，每每站在哥哥身边，他总是自惭形秽。
    就像毛虫碰见花蝴蝶，虽是亲戚，却是没有一点相像。
    白广没有说什么，同白云一起长大，他可太了解自己的亲哥哥了，嘴上什么都答应，其实一切行为都只凭自己心意。
    说不走，就不走，你奈我何？
    白广就那么安静地看着白云，白云则透过望远镜，远远地看向平安。
    无聊。白广踢走脚下的一粒石子，扭头回到了车上，搭脚在车门，躺下休息。
    如果我能更强一些，就不用害怕白月光，也不用羡慕哥哥了。
    或者说，如果我能将平安上的怪兽杀掉，会不会被城里的人，称作英雄......
    大地震动，有些细小石子被这震动影响，在地上缓缓弹跳。白云放下望远镜，白广睁开眼睛坐起来，两人一齐看向震动来源。
    机甲战士走来。这机甲不甚高大，其内里只能装下一个成年人。说来这个问题白云曾经问过白景略，得知是神族送来的机甲，他问白景略：“神族人长什么样？”
    “和咱们差不多。”
    机甲停在白云面前，面罩打开，露出白月光的笑脸，“大侄子，这机甲不错，你且仔细研究，回头帮我定制一套，如何？”
    白云点头，然后想起什么，突然问道：“你是几阶的职业者？”
    白月光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旋即说道：“放心，姑父已经跟我解释过厉害。”
    “那好，如果你能将这机甲完整地穿戴回来，我便着手为你打造一套。”
    白月光放下面罩，机甲腾空而起，飞向平安。
    白景略这时才重新出现。白云没有回头，便知道身后站着的是白景略，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同样的，他还能感觉到那个对自己又敬又爱的弟弟，其实心里也有对自己的深深的不满。
    “爷爷，你说这个人，能回来吗？”
    “这得看机甲的性能了。这机甲，是不是真的能将使用者的实力增幅两阶？”
    “实力越差，增幅越大，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机甲反而累赘。不过矛盾的也在这里，实力太差，反而不能穿戴机甲，更有甚者还会殒命于强行启动机甲。”白云看着远处的触手，那些巨大的触手只是在城中来回慢慢挥动，便打落不少战斗机，“八阶实力，正好能最大程度发挥机甲作用。相比之下，我更喜欢那些不需要驾驶员的机器。”
    这些机器是人族硕果仅存的科技，在光明联盟的外星人到来之后，科技会便对群众开放了一大批低级科技，也正是这些低级的科技，就让人族的实力大大提升，也正是这些科技，让这几百万人口有了建造一座移动城市的底气。
    不一会儿，那些缠着触手的战斗机全部坠落，砸在街上，引起多处爆炸，破碎的残件四落，到处都是，就是没有见到驾驶员的尸体。
    李灏驾驶战车在城中穿梭，直指城东棚户区，可是战车行驶没有多久，道路便被阻塞，水泄不通。不少人已经抛弃了战车，徒步奔跑于街道或者在两边建筑上飞檐走壁。
    这个时候，平安的慌乱已经无法遏制，李灏急忙让几人下车，顾不得是不是惊世骇俗，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战车收回纳戒之中。
    在有些时候，步行确实快过借助交通工具，加上有了修行之法后的人们体能也比之前好了不少，短途的奔跑与开车相比，真不一定孰快孰慢。
    非要比一比的话，这个时候最快的，应该是天上的巨大触手了。
    “跟紧我。”李灏一挥手，带头跑在最前，可是还没跑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囡囡痛苦的叫声，还有陈曦的惊呼。

 第一百五十章

    当初唐欣将囡囡交给明空，明空却以危险为由，将囡囡托付给李灏。
    对于李灏而言，明空这两个字，不止代表一位强者前辈，更是如山岳般高大的恩惠。李灏向来小心，行事以保命为主，可是明空交待的事情，他不能不拼上性命。
    囡囡，陆黎，一定要安稳长大。
    李灏回头，就看见一只稍微纤细一些的触手，缠绕着陈曦正将她吊向空中，一齐的还有陈曦抱着的囡囡。
    “维洛尼亚！”李灏红着眼睛，大叫道：“开火，锤他么的。”
    不需李灏开口，维洛尼亚的小臂前已经装备好了手炮形态的女王之咏，唐晋阳也是手握长刀，将张思齐护在身边。
    维洛尼亚一发炮击，精准地命中距离陈曦稍微远一点的触手。触手应声而断，陈曦与囡囡自空中落下，李灏跳起来，将陈曦接住，抱着她落了下来。
    也许是维洛尼亚打痛了触手怪，那根纤细的触手向周围其他的触手靠拢，刚一接触，就融合到了一起。同时前方三根巨大触手一齐向李灏所在的街区移动，延途所有的建筑倒的倒，散的散，跌落的巨大残块几乎将整个街区掩埋。
    来者不善，李灏衡量一番，将陈曦放下，抱着囡囡，喝道：“跑！”
    已经顾不得城东了。
    李灏一边反方向移动，一边联系起王国鑫他们。
    “王国鑫，出了些意外，我等下再和你们联系。”
    那头的王国鑫仿佛还在说什么，可是李灏已经没有听下去了。两条腿的人，终究是跑不过那动辄百米千米长的触须，它们从四面八方涌来，源源不断，如同一个即将倒扣在几人头顶的鸟笼。
    若是它们真的合拢，那李灏插翅难逃。
    好在维洛尼亚的新武器威力尚为可观，且远可攻，近亦可攻，为一行人争取到不少时间。
    前方一排触手突然天降，拦住几人逃离路线，身后及两侧也有触手袭来，沿途的建筑不分高矮，皆做残砖碎土，四处崩散。
    一时之间，几人竟是被围了起来，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而那铜墙铁壁一般的触手上，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一些更加细小的触须，朝着几人狠狠抽打。
    李灏大喝一声，挺身而出，同触须缠斗在一起。
    维洛尼亚抬手，照着正前方便是一炮，然而刚刚还能轻而易举撕碎触须的攻击，此刻却是哑火一般，落在前方的触手上，除了烟尘阵阵，毫无建树。
    维洛尼亚脸色严肃起来，她屏息静气，抬手瞄准触手，女王之咏的炮口高速旋转，发出微微光亮。
    “圣咏！”维洛尼亚低喝一声，炮击应声而出。
    看得出来这一击非同小可，维洛尼亚仿佛抽干了自己全身的力气，烂泥一般瘫倒在地。
    张思齐在吹笛，眼见维洛尼亚站立不能，急忙过来将她扶起，“你没事吧？”
    维洛尼亚摇摇头，没有出声，目光却是死死地顶着面前的触手组成的肉墙。
    维洛尼亚全力一击，也没有将肉墙轰碎，相反她这一击，好像调动起了怪物的兴趣。
    李灏削断一批浪潮般席卷而来的触须，正欲出手将触须齐根斩断，却见所有触须自动收回。李灏还没来得及诧异，就见包围在几人头顶处的触手主动撤离。
    李灏的眼睛盯着头顶，同时放开了灵识。
    肉眼被浓浓乌云遮挡，看不清楚，不过灵识却模糊地捕捉到有什么东西在朝几人高速飞来。
    终于看得清楚了。
    那是一个全身被细密触须覆盖着的巨大眼球状生物，单单那个眼球主体，便有近十米直径。纵使不足，也差不远。
    李灏警惕地看着来者。
    他们一行人，以李灏战力最高，也才筑基圆满，说白了就是刚踏上仙路的凡人一个，换算成如今的通用战力标准，也就七阶顶峰。
    这眼球状怪物，仅从它外泄的能量波动来看，就比那狸奴强上不少。
    如果有的选，李灏绝对不会跟这家伙硬碰硬，可是如今几人被封闭于此，丝毫没有主动权可言。
    李灏额头，汗珠滚落。他顾不得擦，只是想着，如果这怪物可以交流的话，说不定还能让它放几人出去；最不济，也能拖延一会儿，让维洛尼亚这个队伍第二战力，回复一番体力。
    可是现实永远残酷，这从天上飘下的怪物，丝毫没有同几人交流的打算。它那颗巨大的眼珠子，只是微微打量了几人一番，好似在打量随手可以屠宰的畜生一般。
    “切。”
    李灏的灵识好像听到这怪物说了个“切”字。李灏心里的火气冒上来一半。
    “老子还没有骂你个狗东西呢，你居然先鄙视我？”李灏心里想道。
    就这时，眼珠周围的触须根根直立，如同钢针一般，随即从眼珠上脱落，朝着众人轰炸而来。李灏侧身躲过一根钢针袭击，低头就看见钢针瞬间没入地下，肉眼看不清楚到底去了何处。
    李灏擦去脸颊被快速流动的气体切出的伤口流下的血迹，抬头面对不计其数的钢针，不知该如何是好。
    要死了么......
    平安城，为了后续的发展，已经在未能转职的普通人中征兆合适的人选入伍，扩充无畏军的兵力。这些新兵，装备都是平安城内的工厂加班加点赶制而成，而且没有和早期无畏军一般的外骨骼装甲，因此多是充当苦力，再或者不需要什么战斗的岗位。
    如今的平安城，已经开始主动扩充，除了城墙中某些过于高深明显是用来作保护用的护罩发生器一类的东西，别的无用之物一律清除。人们转而在平安城外三十公里处开始修建新的城墙——这个距离是经验所得，在靠近城市三十公里以内，地形不会有大的起伏变化。
    新的城墙下，无畏军们还在往下挖掘，据说是要将平安城打造成为一座移动城市，一座移动堡垒。
    为了方便工程实施，无畏军绝大部分也从主城区搬了出来，驻扎在城外各地。因此，
    在城里出状况的第一时间，无畏军不能及时做出反应，率先赶到平安城上空开始战斗的，不是人，而是战机。
    直到李灏等人被困，这才有人赶来。
    就在李灏不情愿的闭上双目之时，他突然浑身寒毛倒竖，极其不自在。他张开眼睛，正巧看见一道炫目的血色刀气跟在一把血色长刀之后，自外而内，将围住几人的肉墙整个震碎，血沫配着肉渣四散，众人顿时像是站在一片修罗场之中。
    血雾之中，触须也破碎了。
    李灏不熟悉这个刀气，但是他认得这把刀。除了颜色不对，这把刀的一切都和白月光之前的那把白色长刀一致。
    血色长刀在空中转个圈，又顺着来路远遁而去。李灏的目光紧随长刀，眼看着它飞到了一个机器人附近，在机器人周围回旋。
    李灏放出灵识，但是距离太远，无法探知。
    头顶的怪物也不给他继续观察的时间，触手被断，触须破碎，那只飞在空中的大眼珠子顿时生气，数道激光出现，如切割机一般横扫向李灏等人。
    李灏抱着囡囡，抓着陈曦便往远处跑，“别愣着了，张思齐，逃命要紧。”
    还好几个人跑得快，也还好这眼珠子并没有嚣张多久，便被第二道血色刀气震了个粉碎。
    “哈哈哈，爽！”机器人飞到几人头顶，大笑道：“李灏兄弟，你实力微弱，不如先去城外躲躲，等我把这满城的怪物杀个干净，再回来？”
    声音是白月光的。
    李灏苦笑一声，无奈道：“那白兄能否送我出去，这满城怪物，随便一个，都能取了我的性命。”
    “你只管走便是，眼下他们应该没空理你了。”白月光哈哈大笑着，围绕在他身边的血色长刀跟那眼珠怪物一般，周身闪烁耀眼光芒，无穷无尽充满戾气的刀气以白月光为中心，向四周散去，一时之间，满城都是细碎血肉。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趁机杀几个人？李灏怀着这样的疑问，打量着白月光。
    白月光似有所觉，道：“还不走么？”
    “走啊，只不过刀光无眼，得走得小心一些。”李灏抱紧囡囡，看着机器人。他已经放出了灵识，可是却看不透那机器人，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力场将白月光包裹在里面。
    那里面，真的是白月光吗？
    机器人可没有表情。
    “李灏兄弟，只管迈开步子，放心大胆地走。”血色长刀停在机器人正前方，刀身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可是李灏总感觉有血顺着刀尖流下。
    李灏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便朝城外跑去。
    白月光直直看着李灏等人，许久没有动身。
    城市上空，乌云似乎被刚才的漫天的刀气打开了阀门，成千上万个“眼珠子”冲破云层，飞向平安城，同时还有许多新的触手向着已经破碎不堪的平安城发起源源不断的攻击。
    显然天上的怪物还留有余力，就是不知道，穿着机甲的白月光能否应付得了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退散

    天气不错，海风习习吹过，海浪一波接一波，不曾停下，可偏偏天上的云朵，都像有了意识一般，逆风而行，逐渐飘远。
    王婆坐在木屋门前，抱着一盆有些枯萎的药草，仔细端详。突然，她感觉到有一丝异常，似乎海水中有一道目光正打量着自己，就如自己端详这盆花一般。
    “谁？”王婆从花盆里捏出一小块泥土，扔向海面。
    一块不起眼的土块，威力却是炮弹一般，在海面上炸开。王婆死死地盯着海面，却看见一道人影慢慢走了上来，站在岸边。
    “师父！”王婆看见来人，连忙放下花盆，急忙起身就要上前迎接师父，可是她的左脚刚刚迈出师父划的圈，便感觉到有些不听使唤，似乎是有些站不稳了。
    王婆急忙停下，后退一步，乖乖站在圈里，看着师父一步一步走来。
    “啊，我回来了。”李伯从自从上次入海，到今日归来，期间过去究竟多久，王婆也没有计数，似乎是一段不长不短的日子，不过王婆记得师父入海时穿的是一身白色，今日回来，却是花花绿绿，看上去有些狼狈，又十分滑稽。
    直到李伯进到圈里，王婆才扶住李伯，“师父，你这趟出门，是做什么去了，怎么还有空换了身衣裳？”
    王婆轻笑一声，继续道：“话说回来，这衣服看着好丑，是谁送你的啊？”
    “一个老伙计。”李伯先一步进到屋子，然后便关上了门。
    王婆被关在门外，一时间有些郁闷，她连续不断地敲着门，一边敲，一边叫，“师父，干嘛把我关在外面啊师父，师父。”
    王婆叫了好久，小木屋的门才被打开。定睛一看，才发现李伯又换回了以前那身厨子装扮。
    “师父，这身衣服你不是说再也不会穿了么？”
    李伯让开门，让王婆进门，随即自己坐在了木椅上，敲了敲茶碗。王婆见状，便提起已经烧好的热水，给李伯端上一碗热茶。
    李伯似是有些渴了，将茶水伴着茶叶茶渣一饮而尽，随后从胸前摸出两颗红色果子，一前一后丢进口中，忙活完这一切，他才放松下来，微微后仰着靠在木椅上。
    “王田。”
    王婆正愣愣地发呆，听见李伯叫她，连连点头道，“在呢，师父。”
    李伯从袖子里摸出一颗紫色的足有拳头那么大的珠子，开口道：“伸手。”
    王婆依言，摊开手掌伸出。
    李伯将珠子放在王婆手上，又道：“张嘴，记得别嚼。”
    “啊？”王婆讶异地看着手上的珠子，她又将珠子放在脸边，仔细对比了一番，“不会吧师父，你是让我把这东西吞下去？这怎么可能？它这么大，我的嘴那么小......”
    李伯又从怀里摸出几个红色果子，在袖口擦擦干净，然后一个一个地丢进口中。听见王婆这番话，他嘿嘿笑了起来，“行了，能找到这么一颗，已经很费劲了。这颗果子虽大，但是效果奇妙无比，你找回失去寿命的希望，全部都落在这颗异化朱果上。”
    “啊？”王婆急忙将拿在脸边比划的果子抓紧，稳稳地抓在手里，“这么厉害？”
    “那可不？吃了这颗果子，明天为师给你开炉炼丹，若是运气好，你便能蜕去这副凡躯。”李伯正说着，突然脸色一变。
    王婆看出了不对，“怎么了师父？”
    李伯不说话，手里却多出了一根木签。他随手将木签扔出窗外，只见木签飞出木屋，划了一道弧线，随后直直插入地面之中。
    .....
    .
    平安城，天空之上，白月光可是大出风头。自从附近的无人战机全部被击落之后，整个天空中，还在战斗的，除了代表无畏军守护平安城的白月光驾驶的机甲，就只有漫天遍野成群结队飞舞的眼球怪物。
    整个平安的人，都在看着他。
    还有他身边的那把刀，斩遍周边所有怪物，破碎尸骸从天空坠落，将整个地面掩埋，慢慢的，尸骸不再是尸骸，而是新鲜的路面。
    走在上面，黏糊糊的，真恶心。
    李灏已经出城了，城里战事正酣，不过他不打算多掺和——最起码，把囡囡安置好之前，他是不会多掺和的。
    王国鑫也联系不上，不过应该也没有生命危险，毕竟他们的手环，都可以监测佩戴者的生命体征，如果战死，手环的通讯功能，也会关闭。
    活着就好。李灏松下一口气，唤过陈曦，将囡囡交给陈曦。
    “干什么？”陈曦有些不解。
    “你往那个方向走三十公里，把囡囡暂时托付给白景略。”李灏指着东南方向，“他白家家大业大，想来帮忙照顾一个小孩，不成问题。”
    “为什么？”陈曦又问。
    李灏笑笑，“说实话，我本意是咱们一起逃走，找个地方修养生息，不过今日一见白月光，已经如此强大，这让我很是兴奋。”
    陈曦低头在囡囡耳边嘀咕几句，李灏就看见囡囡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自己，奶声奶气道：“大哥哥，不要丢下囡囡好不好。”
    “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李灏揉揉囡囡的脸，顿时囡囡的眼睛被挤成两条线，怎么都睁不开。
    李灏继续对陈曦道：“当初在能源基地外咱们都没有逃跑，今天又怎么能做到置之度外？不过队伍里有了新人，你我唐晋阳维洛尼亚几人倒也罢了，即便不能出力，倒也能挣扎一番，可是囡囡与张思齐年岁还小，不应当被牵扯进来。更何况囡囡是贵人托付于我，无论如何，我都应当保证她的安全才是。”
    “那你就应该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反正如今的怪物咱们大概都能应付，咱们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个把月，师父就会来接咱们了。”陈曦焦急地看着李灏，生怕他一不注意就去做那傻瓜一般的赴死之举。
    “如果不是这几天所经历的，我差点都以为你说得有道理了。”李灏呵呵笑道，只笑陈曦看得太少，想得过于简单。
    这些天经历的，无论是哪个，都不是李灏等人能轻松应付得了的，甚至于拼尽全力，还得靠敌人仁慈才能保全一条性命，这也让李灏觉得当初施依然给几人定下的目标定有深意。
    要变强，一靠修为，二靠经验，现如今大把的战斗经验就放在城里，上面还有一个火力强的吓人的白月光顶着。
    这可是大好机会。
    “陈曦，你带着囡囡和张思齐先走。我要去城里转转，唐兄，维洛尼亚，你们呢？”
    唐晋阳点头，维洛尼亚举枪，显然已经做出了决定。
    “那咱们上吧，记得尽量挑些弱小的怪物。”李灏吩咐一句，便朝着棚户区方向冲去。
    白月光那里的战斗越发激烈，城中肆虐的触手们也逐渐在向白月光所在的位置靠拢，因此城中其他位置的人都得到了难得的喘息机会。
    可是白月光的日子不太好过。上次于城外同心魔大战前他是七阶，战后，白月光在自己的识海内突破一次，到了八阶，可是如今八阶的白月光却不能掌控自己的身体，而是被困在识海中的棺椁之内，不得外出。
    白月光
    的身体，已经被一个叫刀化道的外来户抢夺，他能主掌身体，也是因为实力过于强大，据白月光的估计，刀化道，应该有十阶顶端的实力。
    至于他的来源，白月光猜测，应该是那把祖宅佩刀中寄存的魂魄。
    在机甲的加持下，刀化道头一次体会到十一阶的力量。可是十一阶的力量，面对这源源不断的怪物，也感觉到了头疼。
    还有头顶上那浓重的乌云中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威压，更是压得刀化道喘不过气来。
    “人类，你很不错。”
    刀化道正想着该如何处理乌云中的怪物，突然在自己的脑中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我决定给你一个机会，放弃抵抗，融入我邪眼，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吧。”
    天上乌云散开，一颗巨大无比的眼球漂浮在空中，他狭长的瞳孔不停转动，扫视着下方。
    “嘁”，刀化道打开面罩，自己的脸也出现在全城人的视线之中，“你长得这么丑，也好意思说这屁话。”
    刀化道抓住自己的血色长刀，随手一劈，将周遭拥挤的小号眼球清空，随即便扶摇而上，冲天而起，飞向上空。
    这动静如此之大，李灏自然也看见了，尤其是白月光那直冲云霄的气势，看得李灏心中也是热血沸腾。
    刀化道起飞迅速，不过他还没有靠近那自称邪眼的怪物，便被一条巨大触手狠狠抽下。
    刀化道落得也快。
    邪眼触手一击，还不算完，只见地面轰隆，一道巨大触手自下而上冲出地面，将刀化道驾驶的机甲牢牢抓住。
    巨大瞳孔不再乱动，而是凝神看向刀化道。
    “不好！”刀化道的直觉告诉他，这里不安全。
    来不及多想，他迅速逃出机甲。与此同时，一道炽热火光从邪眼瞳孔中射出，速度奇快，几乎是刀化道刚逃出机甲的瞬间，火光便射在机甲之上。
    机甲瞬间融化。
    刀化道又从十一阶掉回到十阶。
    刀化道站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邪眼，浑身颤抖。
    “这东西，最少也是十一阶的怪物。果然，真十一阶打假十一阶，绰绰有余。”刀化道啐一口带血浓痰，“外物什么的，果然不中用。”
    邪眼一击可以说是落空，不过他瞬间便发现了地面上安然无恙的刀化道，“咦，小东西，跑得挺快，不过，你能更快一些吗？”
    邪眼一边问着，一边操控着更多的触手朝刀化道攻去。
    刀化道认命一般闭上双眼，同时意识沉入识海，站在棺椁前，掀开了棺盖。
    “小子，想不想亲眼看看自己的死亡瞬间。”
    白月光从棺椁之中坐起，不屑道：“不劳烦了，我在这里也看得见。”
    “光看见有什么用，不亲自体验一番死亡的痛感，你的人生就不完整。”
    “你把我锁在这里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白月光质问道。
    刀化道嘿嘿一笑，“锁你的不是我。”
    “那是谁？”
    正说着，白月光与刀化道同时发现了什么。刀化道急忙将棺盖踢起来，想要重新盖上，谁知白月光在识海之中，动作也是十分迅速。白月光迅速从棺椁中逃出，同时他的意识重新掌握了他的身体。
    白月光睁眼，就看见一根木签从地面中出现，高高飞起，直直地插进了邪眼之中。
    邪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同时白月光亲眼看见，邪眼如同一颗因为充气太多而爆破的气球，支离破碎。

 第一百五十二章 神使又临

    宁家无畏军驻地，位于平安城北部，也是华四家中唯一选择去往北部驻扎的一家。
    昨日那邪眼怪物，来得快，去得也快，快得让人感觉并不真实，不过那满城的废墟，至今还在向人倾诉，那一切都是真的。
    昨夜李灏等人在白景略这里暂住，并且在白景略的组织下，和白广白云白月光，还有一些无畏军中的年轻翘楚一起搞了一个晚宴，一齐庆祝白月光成功击杀邪眼。
    除了宴会一半的时候白月光无故发狂之外，一切都很完美，李灏也在这里认识了不少新人。
    可惜他们都已经加入了无畏军。
    宴会结束，休息之前，白景略亲自找到了李灏与王国鑫等人，问他们是否愿意加入无畏军。
    答案自然是否。几个人都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不想去过新的生活。不过白景略有如此一问，应该也只是尝试，显然他还有一些别的打算。
    “没有人的解释得了地形得频繁变化究竟是因为什么，我们优秀的科学家已经被这些东西搞得有些崩溃了。他们为了找到原因，曾经日夜蹲守在海边森林草地，就是想亲眼看看那些变化，可是只要有人看着，那里的地形就不会变化。”白景略也喝了点小酒，在和几人谈话的时候，脸色涨得通红，满身酒气，不过却还清醒，不说胡话，不讨人厌。
    听到这些往日没人说过的消息，李灏还是有点小开心的，他压抑住内心的小开心，佯装惊讶道：“还会这样？”
    白景略点点头，“还不止。你应该也听到有人说过了，城市附近的三十公里不会有什么变化。”
    李灏点头。
    “其实不然，有两个限制条件。据调查，其中一个条件，这城市不能是新的，它必须是一些古代就存在的城市，越古老越好；其二，三十公里不是个定值，严格来说，是城市未扩建之前的古代遗址边界的五十公里。”
    “哦，原来如此。”李灏点点头，恍然大悟，以前有些想不通的事情茅塞顿开。
    “你上次去的临江，便是一座古城，说来也巧，卫星发射基地刚刚好就在临江五十公里的边界上，就连我也不知道那里有没有发生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还好老天保佑。”
    “说起来，你们为什么要那些老卫星？以现在的科技，不能直接制造一些更好的么？”
    “现成的东西，永远比书里的东西好，除非书里的东西也变成现实。”白景略坐得离李灏近了一些，“我孙子说想要搭建一个卫星网，做一件镇国神器。我觉得这是个好事，不过这也是个大工程，需要的材料不是一点半点。现在资源有限，还要维持一城人的生计，加上移动城市的建设......这些东西说出来不过是几个字，做起来可是艰难无比。”
    不可思议，本以为移动城市是他们做的最大胆的尝试，谁能知道他们还有别的更大胆的想法。
    “咳咳。”白景略咳嗽一声，继续道：“既然你们不愿意加入无畏军，那可否请几位把接下来的任务全部放弃，帮我们个忙。”
    “什么忙？”
    其实李灏已经有了猜测，无外乎就是找资源，或者像上次一样，找现成的卫星带回来。
    “这里面是四个咱们的发射基地，还有五个陆地邻国的发射场。”白景略给李灏几个坐标，沉吟一阵后又道：“如果愿意，我们可以给你提供飞机，隔壁大陆还有几
    个发射场，应该还有不少资源。”
    “就算能找到几个卫星，又能怎样？更何况不是所有地方都有完好的卫星吧。”
    “这是一项军备竞赛，虽然花钱多，但是利益也多，咱们不说没日没夜的造，但是前前后后也积累了一些，发射基地有一些，各地的研究所也有一些。为了节省成本，我们回积攒下几颗卫星一起发射。这一点，全世界应该都是这样的，除非有人已经完全掌握了火箭与卫星回收技术。”
    “这个......”李灏还没说完，便被白景略打断道：“不急着马上回答。明天还有个会议，也是刚刚才接到的通知，据说神族使者又来了。本来我们都同意在平安城议事大厅开会，不过鉴于这次的突发状况，我们默认将会议地点挑在宁家驻地。”
    “为何？”
    “人情世故罢了。”白景略起身，拍拍李灏肩膀，“早点休息，好好收拾收拾，换一身干净衣裳，明天陪我一起去一趟。”
    “还有谁？”李灏有些不清楚白景略叫自己同行是何打算，不过他确实打算去看看还没见过的世界。
    “你，还有王国鑫，再就是我的两个孙子还有大侄子。抱歉我也想多带几个人去，不过会议限制......”
    李灏点头表示了解。他偷偷看了眼时间，已是深夜。白景略发现了李灏的动作，摇摇头笑着离开了。房间里一行人互道晚安，便回到了各自房间。
    囡囡本来想和李灏同睡，但是李灏推开了囡囡，跟她说着什么男女有别的话，最后委托陈曦看好囡囡，这才摆脱了这个小黏人精。
    李灏本打算将地脉灵液再分给几人一些，不过他们纷纷表示，昨夜给的尚未消化吸收，暂时不需要。
    “你们可真奇怪，难不成就我一个特殊？”李灏笑着打趣道，随即让几人离开。
    又是一夜修行。
    天蒙蒙亮，李灏从修行中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昨夜他又吞食了一滴地脉灵液，灵液刚入体之时，他再次感觉到了体内桎梏的松动，识海之中，宇宙有了一丝缩小。
    看看表，六点整。白景略还没有来叫自己，想来还有时间。李灏匆忙洗漱了一番，想换一身衣服，却尴尬地发现自己没有什么新衣服。
    罢了，只是开个会，自己又不是主角，想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李灏将衣服的事情撇开，回忆着化天魔功中筑基期可以使用的几个技能。
    攻击的事情，李灏受王国鑫启发，已然排在了第二位，目前李灏最想要学会的，是化天魔功中贯穿始终的一个技能，“天化九身”。
    那些字，李灏都认识，可是他们组合在一起，却像是天书一般，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不过这化天魔功创始人自己显然对这天化九身大为自满，甚至自称“天下第一法”。
    李灏只是看了眼，就觉得这法门强大无比，无与伦比的恢复力，练至大成，更可以身外化身，如臂指使，心念一动，便可自身与化身互换位置，不管身处何地。
    天下森森，便是鬼影。魅影迷踪，无人可及。
    当然，那是很后面的事情了，李灏目前能够到达的，只有加速身体恢复以及略微提高身体强度。
    这点倒有些像妖修的炼体法门。李灏想起胡云，想起那少年风采，心向往之。
    “咚咚咚”，沉重的敲门声响起。
    “李灏，
    该走了。”
    李灏回过神来，决定一有空就修行。不过目前，正事要紧。
    开门，门前站着的，是白月光。
    他似乎心情不太好，脸色阴沉，看上去难以交流。
    白月光打量了李灏一番，又让他稍等，自己去去就来。
    约莫过了几分钟，白月光拿着一套无畏军的制服过来了。
    “我不加入无畏军的。”李灏摆摆手，摇头道。
    “没说让你加入无畏军，只是让你换一身衣服。你现在的模样，有些磕搀。”
    李灏接过衣服，关门换上，随即才出门，跟着白月光一起到了宿舍楼前的空地上。空地上停了三辆车，白景略坐在领头的战车之上，见到李灏出来，便招手让他上车，“就剩你一个了，不过是我的疏忽，忘了问你有没有干净衣服了。”
    李灏尴尬地笑笑，“你喝多了，我也喝多了。你没有问，我也没说。”
    白景略点头，又笑道：“还好，会议安排在十点，咱们时间还多。”
    看来老人家在时间安排上留了一些余裕。在路上，白景略在平安城中各地转了一圈，之后又辗转去了赵家和李家驻地一趟，不过走了个空，主事人已经先行离开了。
    临走时，李家驻地前有个士兵拦住白家一行几辆车。
    “怎么了？”白景略问道。
    “将军给您留了一句话。”
    白景略看着士兵。
    “另起炉灶大可不必。”
    白景略点头，摇起了车窗。
    一行三辆车，在平安城的废墟瓦砾中穿行，带起阵阵尘土。李灏看着路边的坐着的迷茫人群，突然就想起了刚到灵岚的时候。
    那个时候，自己也很迷茫。
    灾后重建工作已经开始，不过目前还在统计损失，倒是没有什么施工队来搞建设，更多的是人们在废墟之中翻找自己或者别人的财物。
    ......
    宁家驻地到了，李灏还没下车，就看见一个老熟人，夜莺，身边还有个小姑娘，正缠着一个老头子左右闪躲，看起来很开心。
    还有宁彦昱，恭恭敬敬地站在老头与夜莺身后，低头看地，一言不发。
    宁家的驻地，看起来有些死气沉沉，十分荒凉，少量的几个士兵也只是各司其职，彼此之间不做过多交流。
    李灏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上班的地方，这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居然让他有些怀念。
    如果有机会，真想狠狠地教训一番自己的傻子领导，干啥啥不行，整活第一名，每天就玩玩手机，发发朋友圈，看着就来气。
    白景略下车，快速走到夜莺面前，“神使，又见面了。”
    夜莺看了眼白景略，微微点头，算是见过了。白景略见状，也不多说什么，而是转头拽着宁兴文，低声道：“开个会，还用的着劳烦你老人家带着神使出来迎接？”
    “必须的。”
    “你孙女也回来了？”
    “你不是看见了么，还用问？”
    白景略嘿嘿一笑，又问：“这次开会，到底要说什么？”
    “昨天那个邪眼，是一伙通缉犯，这也是神使大人告诉我的。”
    “所以......”
    “所以，你那个侄子，要来领赏金啊。不过还有一些别的事情，等下再说。”

 第一百五十三章 奖惩

    “夜莺大人，人到齐了，可以开始了。”
    会场内众人依次入座，唯独留下主座。
    夜莺似乎一直在发呆，直到宁兴文提醒夜莺，她才回过神来。
    夜莺看了眼宁兴文，宁兴文连忙挤出一张笑脸。夜莺点点头，进入会场，坐在主座。宁兴文尾随其后，坐在夜莺身旁，怀里还抱着自己的小孙女。
    “我长话短说。”
    夜莺扫视一遍会场，马上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正是在一旁用玩味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白月光。
    夜莺倒是不生气，不过当她看到白月光身旁坐着的是曾经施依然跟她提到过的徒弟时，却愣住了。
    “你叫李灏是吧？”
    李灏起身，恭敬一拜，“是我。”
    夜莺抬手示意李灏坐下，继续道：“今天没有什么大事，不用太过拘谨。先说第一件事。”
    “昨天来犯的，是我们正在通缉的一伙宇宙强盗，头领是最近才晋升十一阶的邪眼，还没来得及自立圣位，就被你们人族的一个年轻人给杀了。白月光。”
    白月光懒懒地道：“在呢。”
    夜莺看着白月光，久久没有说话。过了半晌，她才说：“我想问一下，就凭你，是怎么杀的十一阶圣人？”
    “我穿了机甲。”
    “是么？下次我留你一台机械族极品机甲，请你帮我再杀一个圣人，如何？放心，算我雇佣你，报酬也按市场价来。”
    白月光脸色一凝，旋而又放松，笑了起来，“一言为定。”
    夜莺点头，“既然你替我杀了那盗贼首领，那我就奖励你两百万星币，另外两个月后的争霸赛，你也可以不用参加，我给你一个直升名额。”
    “可是我听说......”
    “不要讨价还价。”
    “......”白月光沉默。
    “对了，你们的星球暂时还没有加入联盟市场，给你星币你也用不了，不如我给你一艘单人飞船，如何？”
    白月光思量半晌，突然发问：“一个十一阶圣人，居然只值一艘飞船么？”
    “自然不可能，诺大宇宙，十一阶算得上一方霸主，怎么可能只值一艘飞船？”
    “那为什么只给我两百万星币。”
    “因为那本来就是我的猎物，就算你不动手，我也会亲手了结他。换句话说，这两百万，是我自掏腰包，奖励给你这个人才的。你如果不服，可以不要。”
    “服服，服。”白月光退让一步，“两百万还是给我星币吧。争霸赛的直升名额，是说我可以保送对吧？那里应该有所谓的联盟市场吧？”
    夜莺点头，道：“算你聪明。那这件事告一段落，继续下一件。”
    “我听宁兴文说，你们要将平安城改造为移动堡垒？”
    白景略马上接话，“是的，神使大人。我们已经决定要制作自己的移动城市，工程的主体结构已经开始了，相信全力赶工的话，争霸赛前就会完工。”
    “你怕我插手？”夜莺问道，语气严
    肃。
    白景略倒是性子直，点头道：“是。”
    坐在一旁的李承志拉拉白景略的袖子，瞪了他一眼，随即起身道：“神使大人，他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说说，他是什么意思？”
    李承志干笑两声，似乎是觉得有些尴尬。
    “问你话呢。”夜莺说完，突然对坐在一旁的宁兴文说了句悄悄话。宁兴文听完，便抱着自己的小孙女，起身离开了会场。
    李承志见状，突然道：“我们是打算建造移动堡垒，将我们的平安城打造成为一个要塞，一座移动城市，可是当初做决定的时候，我们八个一起做的，当初就明确了不告诉光明联盟的人，不想过多的打扰你们。可是宁兴文将这件事告诉了你，这让我们其他几人很被动。”
    夜莺一言不发。
    会场突然安静了下来。
    宁兴文这个时候抱着茶壶进来了，先给神使倒了一杯，随后便让自己的小孙女给几家代表各倒一杯。老头子们见一个乖巧小孩给自己倒茶，连忙将桌子上的茶杯拿在手上，弯腰到一个小姑娘够得到的地方，完事后还笑眯眯地说谢谢，很是和善。
    等到忙活完，宁兴文又将小孙女抱在腿上。夜莺这时又开口道：“宁彦月已经被我收为门徒，未来的一段日子，她会跟随我左右，学我毕生所学。宁兴文是她的爷爷，她不想看爷爷受苦，所以我这次也是问问宁彦昱的意见，看他是否愿意和我一起去我们母星生活。”
    宁兴文突然被问，一时之间，也是愣住。他仔细看着夜莺，想看看她的表情，揣摩一下她的内心。可是夜莺从来没有摘下过她的面罩，这让宁兴文很是被动。
    宁兴文仔细想了想：“如果我走了，那我这些个部队......”
    “你是在担心这个？”夜莺看向其他七位代表，问道：“你们能管理好他的部队吗？”
    “能。”外族的四位代表回答得干脆利落，这倒让渐渐有些排挤宁家的白家赵家李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夜莺看向白李赵三位代表，裸露的眼睛好像在逼问他们。
    白景略叹口气，无奈道：“不能。”
    李承志与赵乐家也跟着道：“不能。”
    夜莺又看宁兴文，再次问道：“那你自己决定，走还是不走？”
    “不走了。”宁兴文笑呵呵地，他摸了摸宁彦月的小脑袋，“只要能经常和月月视频见面就好了。”
    夜莺点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就不强求你了。这个鲲核，是宇宙原生生物巨鲲的内核，它能够自生力场，对于你们建设移动堡垒的工程，能帮到不少。”
    夜莺将鲲核交给宁兴文。宁兴文在接触鲲核的一瞬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用力，都不能接触到这个拳头大石头状物体的表面。
    “我不是提前让你们将最优秀的创师带来么，是哪几位，让我看看。”
    白云站了起来，一同起身的还有一个瘦小青年，眉头不展。
    李承志这个时候也站了起来，笑道：“神使大人
    ，我那个孙子，李良车，他昨晚突然生病，浑身烧得厉害，我让他在家休息呢。”
    “没关系，创师脾气多乖僻，我见得多了。这个鲲核，就由你们几个创师自己商量着使用，我不会过多干涉。宁兴文，把鲲核给他们。”
    宁兴文顿觉可惜。不过他还是将鲲核交给了赵成舟，一遍给，一边笑眯眯道：“青年才俊，甚是喜爱。”
    赵成舟接过鲲核，道：“宁彦昱年纪轻轻，已经是八阶职业者，我很羡慕。”
    宁兴文笑逐颜开，很是满意。
    这家伙，都比白景略那老东西会做人。
    “公事说完了，接下来我和宁家有些私事，各位就请回吧。”
    ......
    这一趟，收获还行。李灏坐在回去的车上，眼里还在想着刚才见到的那个鲲核。这东西他在自己最早得到的神器、现在的皇冠资料库里见过。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一族，是真实存在的，不过它不是地球生物，而是生于宇宙深空之中，数量稀少，体型巨大，其体内却是一个异次元空间。鲲全身上下，以三样东西为贵，脑、心、核。
    核自生力场，别看不大一块，可是从来没有人能够亲手触摸到核的表面，哪怕是十二阶职业者也不行。有人用这个特性，将其力场放大，触发屏障，生成结界；也有人以妙法，使其力场同引力场相斥，产生斥力，因此宇宙中大型的移动要塞中，都有这个鲲核。
    脑，是天然的生物计算机，是不少创师梦寐以求的好东西。不过与核不同，鲲一死，脑便没了活性，能寻到的可以使用的脑，屈指可数，据说只有顶尖的创师，又依附于大势力，才能偶尔使用鲲脑。
    心，其实就是一个动力核心，这个东西替代品很多，所以在三者之中，价值最低。
    那夜莺可真舍得下本钱，居然会白送给外族一个鲲核。
    算了，不想了，反正那东西就在赵成舟那里。刚才李灏问白云，白云亲口确认，车云舟三人关系莫逆，如今又在一起设计移动城市的建造，如果李灏想看，白云可以带李灏去看看鲲核。不过今天不行。昨日白月光驾驶着机甲战斗，将自己的一些感觉都告诉了白云，白云因此大受启发，打算今天开始试着做一台机甲，具体时间还不能确定，也许三天，也许一月。
    “那城市的设计呢？”李灏问道。
    “设计的主体基本已经完成了，而我们本来头疼的动力问题也因为这鲲核解决了，所以暂且不急。目前让军人们加紧施工就好，工程量来说最少还有一月，倒是充足。不过你放心，我去研究鲲核的时候，会来找你的。反正如今平安城废墟一片，你就暂住在我们驻地吧，倒也好找。”
    李灏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既然白云有自己的打算，那自己也不着急。早先答应了白景略去帮他找卫星还有资源，自己可能休息几天便要出发做任务去，这样一来，白云的机甲制造还是越久越好。
    当务之急，是天化九身的修炼，对于这技能的效果，李灏可是眼馋的厉害。

 第一个生化人

    显然白云过于自信了。
    距离上次会议已经过去两天，李灏在这两天时间里腆着一张脸找到了白景略。
    “嘿嘿嘿，你说，我帮你做任务，总不能没有车马吧。”
    “以往我们招标，人家不但自带工具，自负劳损，还要给我们塞塞红包。虽说收不收是另外一回事，至少这个态度摆在这里。你可倒好，上来就敲诈一笔。”
    李灏双手无处安放，因为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厚脸皮。上次就借了王国鑫一笔巨款，尚未还清。虽说王国鑫一直强调不用，不过就像白景略说的，人家要不要是一回事，自己还不还又是另外一回事，自己好歹做了还钱姿态，所以尚且心安理得。如今天降横祸，自己的战车已然破损，而且主体损坏严重，与其维修一番继续使用，还不如直接将其报废，再买新的。
    李灏红着脸，笑道：“国家给受灾群众，不还有补偿一说？我要求不高，借我一辆最基本的战车代步就好，雷达武器一并没有也无所谓。”
    确实无所谓，车载雷达半径不过数百米，李灏外放神识也能超出这个范围，而且更精确。之所以要这战车，也是因为自己尚未结丹，还不能飞行，而且团队人较多，有代步工具会方便许多。
    “你不老不弱不残疾，怎么好意思要这补偿。”白景略呵斥一声，这让李灏几乎放弃了希望，谁料白景略继续道：“军中资产，我是不会动的。小伙子们打拼生死，咱们不能在这方面让他们寒心。不过我可以以个人名义给你们资助。前几天我给白广和白云分别买了一辆战车，型号与军中相同，而且军方出品，你可以放心，该有的配置一个不少。”
    “你是要将两辆车都给我？那你要怎么跟他们交待呢？”
    白景略咳嗽一声，“不是都给你，是分别给你和那个王国鑫。你们两伙人，坐一辆车，还是太拥挤了些。白云与白广如今都在军中做事，不太需要出远门，这战车可有可无。而且白云自己做创师，收入不菲，估计也看不上我这小破车。白广可能会有点意见，不过他最近状态不太对，压根不会自己一个人出任务，真的需要远行，让他与人共乘便是。”
    ......
    如此，李灏便拥有了自己的一辆战车。
    李灏将王国鑫找来，完成战车认主仪式时，他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白景略呵呵笑道：“干得是刀口舔血的活，自然报酬高些，你也不必觉得占了便宜。”
    “如此，老将军，我便收下了。”
    白景略摆摆手，“文职做多了，实在是不习惯将军这个称呼，看你们与白月光关系好，便按他的辈分，叫我一声白叔就好。”
    李灏与王国鑫一时无言，此时白景略又问：“对了，我多嘴问一句，你们打算何时出下一次任务？”
    李灏低声同王国鑫商量一番，答道：“我们休息三天时间，稍作调整，顺便准备些大威力的炸药武器一类的。三天后，我们去灵岚。”
    “去灵岚做什么？”白景略不解道，“那里没有卫星发射基地啊。”
    “那里有一座新罗
    矿，而且已经有了开发条件，白叔你不心动吗？”李灏答道，“我看你们发的新的手环里，通讯范围已经可以覆盖本洲土地。我们去那能源基地看看存量以及周围环境，如果可以开发的话，会通知你们。”
    “这算什么？”
    李灏笑道：“自然也有我自己的小心思，说实话最近我们用的都是唐晋阳他师父留给他的存货，虽说量大，不过他跟我说过，这些东西他师父将来要用，所以我就想着去补充一些矿石。不过你放心，事成之后我会去南洋海上岛屿的那个地方看看发射基地还在不在。”
    “嗯......可以，虽说绕了点路，不过总归没有走偏。”
    ......
    话说回来，为什么说白云过于自信了呢？
    就在李灏要出发的前一天晚上，白云顶着一头乱糟糟油唧唧的头发叩响了李灏的宿舍门。
    “怎么了？”李灏一开门，见白云这副郁郁不得志的模样，问道。
    “走吧，带你去看鲲核。”
    李灏乐了，又问：“你不是大受启发，要做机甲么，怎么突然又要带我去看鲲核了。”
    “失败了。”白云叹口气。自打李灏认识白云一来，便发现这个人一直带着淡淡的微笑，在他身边，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淡淡的，舒服极了。白云失落的样子，李灏还是第一次见。
    糟了，春风没了。
    白云叹口气，“主体倒是没问题，但是那空间压缩技术，还是太难了。”
    “没成？”李灏小心翼翼地问。
    “做出来了个模型。”白云苦笑一声，“能跑能飞能跳舞，就是不能打怪物，废物一个。”
    李灏嘿嘿一笑，不再多说什么。
    空间压缩技术，从来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即使对那些宇宙中的大种族来说，也极为珍贵。李灏手上的纳戒，算是民用商品，也是价格昂贵。前些日子从施依然手中拿到的时候，还以为是占了大便宜，可是在使用的过程中他却发现，每使用纳戒存储一次，纳戒内部便会出现一道微不可察的裂痕，如果不是李灏兴趣使然使用灵识，都不能观察到这点。粗略估计这东西使用了百来次便会报废。
    军用品自然不能用这种标准，它们空间要大，质量要好。李灏问唐晋阳要来了他的荷包，观察数次，都未发现其有破碎痕迹。要想军用，使用这荷包还差不多。
    李灏特地在【雅各布的精神小屋】中找了空间压缩技术方面的资料，发现纳戒破碎和使用的技术以及材料有很大的关系，也和其内部存储的质量有关。
    李灏决定帮帮白云。
    “白云，和我说说你碰到的问题呗。”
    白云有些惊讶，“和你说了做什么？”
    李灏故作神秘地一笑，表示自己也是一个创师。
    白云似乎不太相信。也是，如今的共识，你要么是创师，要么是药师，要么是战斗职业者，就是不太可能两者兼得。
    “你是几阶的创师，二阶？三阶？”
    似乎不能再高了。
    对他
    们来说，四阶及以下的创师不能叫做创师。在成熟的创师看来，一二阶创师的作品，便如同小学生的家庭作业一般。
    李灏也不知道自己是几阶创师了，三阶？自己在学了炼器之后没制作什么三阶的东西啊，怎么评价？对了，自己帮维洛尼亚做了一把女王之咏，据她说那是宇宙中到处都存在的武器设计图纸，那品阶应该不上不下，五阶？六阶？李灏也是傻傻分不清楚。如果随便说一个，那岂不是骗了白云？
    李灏灵光一闪，将自己的武器唤了出来，让白云自己看看，总好过自己一张嘴胡说。如此一来，自己也没有撒谎，一切品阶，都是白云自己猜测，他好我好，美滋滋啊。
    白云倒是不奇怪李灏手中突然多出一把造型诡异的长剑，如今城里多的是那种小空间容量的劣质空间产品，李灏这种能人，有一个，不稀奇。
    白云接过跃金，细细观察了一番，凭空挥舞一番，然后用剑尖横扫地面，虽然没有火花绽放，不过地面已经出现一道浅浅裂痕。
    “质量不错，虽然剑身黝黑，并不起眼，但是不影响他的实用性。材料用的什么？”白云问道。
    “都是些普通矿石。”李灏答道。李灏不会告诉他这把剑用的是金丹法宝的残骸。
    白云撇嘴，道：“你居然真的是个创师。”
    李灏接过白云还来的跃金，连道：“见笑。”
    “不见笑，不见笑。”白云心态有了一点变化，便将自己遇到的问题告诉了李灏。都是同行，交流不吃亏，就算没解决问题，也不会变得更差不是么？
    李灏一一记下，然后将脑中刚刚翻到的资料一股脑告诉给了白云。
    开玩笑，我虽然不会，但是我有一座图书馆啊。不会编，我还不会抄了？
    这些都是那个叫雅各布的大创师的一些心得，相信会对白云有不小的帮助。
    白云的工作室到了，赵成舟就在里面，李灏昨天在会场已经见过了，很是惹人注意的一个人。工作室里还有个生面孔，应该是李良车吧，戴一副厚厚的眼镜，穿的也很随意，看身材，有些胖胖的，皮肤也是病态的白，应该是个资深宅男，窝在家里许久不见太阳的那种。
    李灏悄悄戳了一下白云，低声问道：“现在不是有植入透镜可以把近视的人直接治好么，他怎么还戴个眼镜，不嫌麻烦？”
    “那是他的作品。你别看他外面还是正常人，其实他已经将自己的身体半机械化了。他的心脏部分，现在是一个小型反应堆焚烧炉，躯干部分除了必要的地方，一并改造成了机械。不过他的眼睛还是原版，因为咱们这里的技术受限制，事关大脑神经以及眼球这些关键部分，他还不敢自己下手，所以他暂时将打算用在眼球改造上的部分功能都搞在这副眼镜里。这次争霸赛，他发誓要拿下名次，去到那所学校找机械族的人学习。”
    李灏来了兴趣，放出灵识，认真地看着李良车。
    李灏现在对鲲核的兴趣，反倒没有对李良车的兴趣大。
    李良车看着李灏，开口道：“你老看我干嘛？”

 第一百五十五章 风雪庙，老熟人

    清晨，驻地弥漫起朦朦雾气，扰得视线不清，能见度估计有五步开外。
    李灏穿上才晾干的战衣，通知其他人该出发了。
    至于囡囡......李灏特意嘱咐陈曦，早起时不要惊醒囡囡，让她安稳地睡一觉。
    “那谁来照顾囡囡？”陈曦问。
    “我已经拜托白广了，也跟白景略提起过，放心吧。”
    确实，囡囡跟着李灏出行，对谁都不好。将囡囡留下，李灏能省心不少。
    王国鑫和李聆牵着手走了过来，不过看王国鑫的脸，似乎有些不乐意。至于李力，李灏没有看到。
    “李力呢？”
    “他在城里，咱们先进城接上他，再出发？”王国鑫询问道。
    “他去城里做什么？”李灏不解，问道。
    “昨晚城里搞了一场小拍卖会，卖的都是些无主之物。我让李力去看看，能不能淘到些什么宝贝。”
    李灏无语。在他想来，如果是宝贝，那怎么可能会是无主之物，怕不知道是谁趁着这灾情搞得什么噱头，唬人居多，也许还有些什么别的隐情。不过今日任务优先，李灏懒得寻思究竟怎么回事，只是点头，决定先进城接上李力再出发。
    刚好此时雾气浓，开车太快也有危险，不如进城接人，然后吃个早餐，等雾散开些再出发，也不迟。
    ......
    在李灏等人要进城时，还被拦了下来。
    “怎么了？”李灏问道。
    “私人车辆不许进城。”士兵指向一旁的空地，“临时停车场在这边。”
    “知道了。”李灏做个不标准的军礼，像是在开玩笑。谁知那士兵冷哼一声，一边注视着几人一边后退。
    看来是最早的那批无畏军了。李灏示意众人下车，随即在众目睽睽之中，将战车收了起来。
    这里人数不少，一时间惊呼无数。
    “怎么做到的？假的吧？”
    “莫非是胶囊汽车？”
    不管其他人如何议论，李灏只是径自走进城中。
    王国鑫甩开李聆的手，追上李灏问道：“干什么玩这一手，多此一举。”
    “这类似的空间道具就要上线了，我先帮白云打打广告。”
    “白云告诉你的？”王国鑫又问。
    李灏笑着道：“算是吧。”
    如果有了大师的心得笔记都不能让白云解决目前遇到的问题，那算李灏看走眼。
    平安城的街道人声鼎沸，残碎的建筑已经清理干净，新的建筑材料正整车整车的运进城里。少了店铺，却是出现了不少路边摊取而代之。
    几人挑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偏僻的摊子，坐了下来，随便要了点早餐，边吃边等李力的到来。
    这个摊位卖的早餐，都是些李灏没有见过的食材，甚至于李灏看见了一块外皮绿色内里红一圈黄一圈的柱形肉块，老板切肉的时候，李灏只看见那肉一弹一弹，像一块颜色诡异的果冻。
    李灏收回视线，眼角不经意间扫到了一个白色身影，好似羽扇纶巾，长发集束。李灏定神细看，却发现那只是一个穿着运动卫衣休闲裤的年轻人。
    街对面的对方好似发现了李灏的视线，清澈的目光同李灏撞在一起。李灏尴尬的笑一笑，那年轻人也回以微笑。
    李灏低头，咬一口手里的肉饼，只觉得诡异。
    明明没有见过的人，为何却感觉有一丝熟悉。
    越想越不得劲，李灏拉一拉身旁的陈曦，然后指向年轻人的方向，可是一抬头，那人已经不见了。
    “怎么了？”陈曦感到莫名其妙，便问李灏。
    李灏哝哝两声，“没怎么。”
    对面街拐角，年轻人却是甩甩袖子，叹道：“舒服。”
    ......
    几人正式出发，已经是八点，此时太阳升起，雾气也驱散了许多
    。平安到灵岚有近一千公里路程，而从灵岚到南洋的发射基地，也是一千公里的路程，算上中间难免会遇到的因为地形变化而需要绕路的情况，这一趟出门，可是真正的远门。
    也不知道如今的灵岚城是什么模样，还有那能源工厂，曾经为之战斗过的李灏，心中无限向往。
    ......
    吴峥和陶夭夭躲进了一座破庙里。外面风雪交加，狂风大作，吹的雪花几乎是平行移动。
    亏得这天气，将两人逃跑时留下的一些印记通通破坏，这才阻断了追兵，为两人赢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这破庙已经不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了，神台之上，只留下一个底坐，还有底坐上盘着的两条石腿。屋顶半毁，四面的墙也是漏的漏，破的破，唯独有一个墙角还算完好。陶夭夭将破庙地上的两块门板抬起来，立在墙角，算是有了挡风的小角落。
    吴峥勉强支撑着身体站直，用力迈腿才站了进去。随即他捂着腰，缓缓蹲下。陶夭夭一个跳跃，随后躺倒在地，看起来也是累坏了，迫切地需要休息一番。
    一时间，破庙里只有风吹过破洞发出的呼呼声。
    吴峥叹口气，道：“空穴来风。”
    “什么？”陶夭夭半支撑着自己的上半身坐了起来。
    “没什么。”吴峥摇摇头，“有感而发罢了。”
    陶夭夭又躺了下去。
    呼，呼，呼。
    陶夭夭突然问：“咱们在这地方多久了啊？”
    吴峥看了眼手环。
    “2025年5月20日
    06：20”
    这是手环上显示的数字。吴峥发起了呆。
    “多久了？”陶夭夭看吴峥不回答，便又问了一次。
    “四年零十个月。”吴峥说道，完后又默念道：“十一天两个小时”
    自从吴峥在平都里“杀了城主”后，平都火速上任新的城主，而且成立了一个缉拿吴峥的队伍，将缉拿吴峥作为平都发展的第一任务，颇有点重案小组的意思。
    偏偏吴峥与陶夭夭来的时候是跟着明空来的，没了明空，仅靠他们两个自己，在这里闪闪躲躲近五年，愣是没有找到离开的方法。
    陶夭夭随手从地上拔起一根带着冰雪的杂草，叼在嘴角咀嚼一番，又吐了出去。
    “本以为离开了糟老头子，拜了个大能师父，捡了个大便宜，谁曾想便宜师父非但是个甩手掌柜，而且还坑人......”陶夭夭骂骂咧咧，慢慢的还骂出了脾气。她站起了身，一手叉腰一手指天，骂得越来越大声，好不起劲。
    吴峥摇摇头，躺在地上，转了个身，背对着陶夭夭。
    也不知道陶夭夭骂了多久，是没有词了，还是骂得累了，总之她的语言攻势停了下来。
    吴峥小憩了一会儿，突然听见了阵阵抽泣声。吴峥转身，就看见陶夭夭不再指天，而是蹲坐在地上，掩面哭泣。
    吴峥一转身，又背对陶夭夭。可是刚转过去，还没多久，他便站了起来，“哎呦哎呦”咧着嘴坐在陶夭夭身边。
    “怎么了？”吴峥问道。
    陶夭夭抬头，看着吴峥。现在的陶夭夭还是戴着那半截面具，饶是如此，她的脸颊也早都被泪水浸湿。
    要怎么安慰陶夭夭呢？吴峥下意识的想给个拥抱，转念一想陈曦，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要不揽住她的肩膀？
    吴峥看着陶夭夭的面具，就是下不了手。无论她现在多好看，可是吴峥始终记得陶夭夭没戴面具前恐怖的脸。
    要不讲个笑话吧？
    想法不错，可惜吴峥犯了一个绝大多数讲笑话的人都会犯的毛病。
    “噗嗤。”吴峥看着陶夭夭的脸，笑出了声。
    陶夭夭先是瞪吴峥一眼，随后急忙擦干自己的脸，可是这个过程过于匆忙，以至于陶夭夭居然擤出一个鼻涕
    泡来。
    吴峥脸上的笑要绷不住了，他干脆哈哈大笑起来。
    “你别笑了。”陶夭夭擦掉鼻涕泡，然后拿出一块小镜子，仔细看着自己，看着自己的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有什么好笑的？”陶夭夭见吴峥还在笑，干脆打了他一拳，“别笑了。”
    吴峥见陶夭夭不哭了，而是照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妆容。
    “别整了，挺好看的。”吴峥道。
    “真的吗？”
    “真的。”吴峥说完，特意擤出一个鼻涕泡来。
    陶夭夭羞怒，一指头戳在吴峥身上。吴峥只觉得腹部酥麻，同时笑得更加大声了。
    “快，快，快给我解开。”吴峥勉强抬手，做一个发誓的样子，“不笑了，我不笑了。”
    “你保证？”
    “我保证。”
    陶夭夭又是一指头戳在吴峥身上。
    异样的感觉顿时消失。吴峥掀起自己的衣服，看了腰侧的伤口，刚长好的肉又有了绽开的迹象。
    吴峥保持严肃的脸，看着陶夭夭。陶夭夭也看着吴峥。
    两人对视良久，陶夭夭率先问道：“你看什么？”
    吴峥敲了下陶夭夭的面具，道：“原来没有眼珠，也能流泪的么？”
    陶夭夭脸一红，侧身一边，转过头去，“我也是才知道。”
    “说起来，你还是明空的徒弟呢，他不会不管你的吧？”
    “我怎么知道？”陶夭夭转过身来，看着吴峥，“我认识他的时间和你认识他的时间一样，凭什么你会觉得我对他了解比你多。”
    “毕竟你拜师了。”
    “那倒是。”陶夭夭回忆起五年前，“虽说没有行三拜九叩的大礼，也没有敬茶给他，不过名分是实实在在的。”
    “所以他应该会来救你的吧。”
    “......”陶夭夭也不知道了。这五年来她一直告诉自己师父会来搭救自己，可是希望次次落空，每次先找到他们的都是平都的缉拿小队，还好吴峥有隐身的能力，而自己一开始也不在他们的通缉令里，如此这般，他们两人才能躲过前三年。可是三年前，陶夭夭去平都买食物的时候，居然被那卖面具的书生给认出来了，只不过那时书生已经穿上了官服。
    书生认出了她，自然也想起了吴峥与她是一伙的这件事。几番辗转，这事情最终还是被缉拿队知道了。二人的逃亡生涯，从那时起便开始变得格外艰难。
    “算了，别想他了。”陶夭夭摇摇头，看见吴峥突然咧嘴，她熟练地从纳戒中取出一卷纱布，“别动，我再包扎一次。”
    吴峥点头。
    看着帮自己包扎的陶夭夭，吴峥突然道：“你刚才骂明空的姿势，是跟谁学的？”
    “丑婆婆啊，怎么了？”
    “很丑，以后别用了。”
    陶夭夭低下头，轻轻“哦”了一声。
    破庙外风雪渐渐消停下来，吴峥看着腰间被绑着蝴蝶结的纱布，安心地笑了。
    陶夭夭正侧躺着休息，突然她就坐了起来。
    “来人了。”陶夭夭道。
    吴峥苦笑一声，刚要站起来，突然间他身后的墙上出现一个旋转黑洞，随即伸出两只手，将他和陶夭夭一齐拉了进去。
    庙门口，两只穿着黑布靴子的脚迈了进来。
    一个带刀士兵进来，扫视一遍，便走到墙角，在地面上摸索起来。
    又一个人走了进来，带着高高的帽子。
    “有什么发现？”
    “报大人，墙角尚有余温，两人应该刚走，现在追还来得及。”
    “摸得清去向吗？”
    士兵摇头，“摸不清。”
    “哼。”后来者手往身后一挥，“所有人，给我分开搜，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一百五十六章

    “师父！是你来救我了么？”陶夭夭大喜，叫了起来。
    吴峥还是头脑泛迷糊，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也想了解了解周围情况，不过自己的身体暂时还不能动弹。
    显然陶夭夭身为元婴期修士，从最基本的身体上来说，比吴峥强出不少，可惜这些年跟在巨远来身边，除了认穴做菜以为，并没有学到什么本领。
    吴峥正泛着迷糊，突然又听见陶夭夭惊讶地道：“你们是谁啊？”
    谁，生人？吴峥急忙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就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
    “施依然！”吴峥勉强支撑着站起来的身体又失去了力气。
    陶夭夭连忙搀住快跌倒的吴峥，然后戒备地看着“施依然”。
    施依然眉头紧皱，又慢慢舒缓下来。
    “叫师父。”施依然伸出手，搭在吴峥额前。
    吴峥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耳清目明。吴峥看向一边，还有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正是离去前见过几面的帝远。
    “师父。”吴峥想起来什么，跪在施依然身前，“请师父传我本领。”
    施依然扶起吴峥，轻笑道：“现在想起来要学习了？”
    “那是因为师父从来没有教授过我什么？”吴峥道。这句话里，多少有点抱怨的意味。吴峥在这里游荡五年，积攒了太多的不满，如今施依然的出现，他竟是将她施依然看作一个宣泄口。
    情感一旦决堤，便如大坝崩溃一般，难以抑制。吴峥向施依然宣泄了太多的负面情绪，言语虽多，可是说来说去，不过是些施依然不作为、不尽责的话。
    帝远看不过去，踱步走到施依然身边，轻咳一声想要说话，却看见施依然对他抱以微笑，还听见了施依然的传音入密，“不用。”
    帝远叹口气，走到了一边，背过身去。
    过了许久，也不知道吴峥说完了，还是说累了，总之他停了下来，然后他丧气地坐在一旁，哭了起来。
    “真好。”陶夭夭蹲在吴峥身旁，低声道：“今天真好。”
    “哪里好了？”吴峥吼道。
    “我哭了，你也哭了，咱们两清，谁都不尴尬，这是第一好；离开破庙躲过追兵，这是第二好。甚至于搭救你的人还是你师父，不好么？人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可是今日这喜事一桩接一桩，看来咱们要转运了。”陶夭夭嬉笑起来。
    帝远这时回过神来，看着陶夭夭，轻咦一声，神色不定。
    陶夭夭被人如此打量，自然难以装作不在意。她双手捉襟，然后瞪着面前的老头子，“看我干嘛，老色鬼。”
    帝远许久没有被人这么说过了，生气的帝远扬起下巴，哼一声，“小小姑娘，没大没小，不知轻重。”
    “还不是你先盯着我的，老色鬼。”
    帝远气急，放出独属于仙人的威压。
    陶夭夭“哎呦”一声，一个屁股蹲坐倒在地。
    气势转瞬即逝，帝远只是想给陶夭夭一个教训。见陶夭夭吃亏，他便停手，谁知就在这时他又听见陶夭夭私底下嘀咕：“修为强的老色鬼。”
    帝远顿觉心气不顺，似乎连寿命都少了一些。
    算了算了，是我自找不痛快。帝远取出茶壶，狠狠地灌下一大口。
    吴峥到底还是个成年男人，哭也只
    是一会儿，等到舒服了，也就停下了。他站起身，站在施依然身边，低声道：“对不起。”
    施依然看着吴峥，“叫师父。”
    吴峥愣了一下，还是改口，“师父。”
    “去找帝远前辈，借一杯茶来。”
    “为什么？”
    施依然叹口气，“你说教过你什么，可是你们三个，除了陈曦，又有谁曾经行过拜师礼，敬为师一杯清茶了？”
    吴峥呆住，思考了片刻，道：“我以为师父不在乎这个。”
    施依然没有说话，闭上了眼，倒是一旁的帝远，早已在面前倒好一碗热茶。
    帝远见吴峥不知所措，连忙招手，吴峥这才记起，来到了帝远身前，微微弯腰一拜，“谢前辈。”
    吴峥双手端茶，恭敬地来到施依然身前，“请师父喝茶。”
    施依然睁眼，对着帝远幽幽地道：“前辈，你这就是难为我了。”
    帝远咧嘴笑笑，“空茶杯都不干净，只剩下这个个碗，凑活凑活吧。”
    施依然无奈，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帝远就在一旁，笑得嘴角都扯到了后脑勺。
    施依然将空碗丢给帝远，随即问吴峥：“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其他人呢？还有，这位姑娘是谁？”
    “对啊，我的宝贝徒弟呢？”帝远也是关心道。
    “她叫夭夭。”
    陶夭夭纠正道：“陶夭夭。”
    吴峥不管，继续道：“她是我们几个在秘境中遇到的，至于其他人，我和他们分开了。这中间故事可多了。”
    “不急，你慢慢说。”
    吴峥长话短说，不过不知为何，在叙事的过程中，他总是有意无意地会忽略掉明空，明明他在整件事情中是一条主线，可是偏偏吴峥就是想不起来。
    陶夭夭也没有纠正的意思。
    等到说完，施依然脸色阴沉，就连帝远，也是一脸唏嘘。
    “五年么？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施依然问。
    吴峥想了想，“应该是另一个秘境吧。这些秘境好像是相通的。”
    施依然让吴峥好好休息，随即同帝远走到一旁，轻轻挥手，在身旁布下一个隔音结界。
    “身体没有察觉到异常，说明引力差距不大，可是那里却是过去了五年之久，而且还有古人生活，为什么？”施依然问道，“前辈，你怎么看？”
    帝远捋着胡子，沉思道：“怕是天道的问题吧。施小姐，我且考考你，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你知道吗？”
    “知道啊？”
    “可是天上一年，地上到底多久，你清楚么？”
    施依然摇头。前辈与她活在两个不同的时代，有些历法不同，也是正常。
    “十三年。那个时候，人们说天上，说的便是上界，上界同地上，环境也是差不大多，差就差在‘道’上。”
    施依然想起了前几天，她听到报告，说前线有一处发现灵神族的残破堡垒，因此特地前来查看，可谁知当她和帝远刚到报告所在的位置，便被一股伟力蒙蔽了意识。当他们两人醒来时，便出现在此地，身边还有一个极不稳定的空间通道，似乎马上就会关闭。
    施依然抓住感觉，道：“前辈是说，那里的‘道’和外面不同？”
    帝远面色沉重，“或者说
    ，他们早先，是在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前辈是说天界？”施依然来了兴趣，“我听说一万年前绝天地通，这个一万年，是天上的还是地上的，前辈？”
    “这个一万年，是地上的。而我也没说，他们刚才在的地方是天界。”
    施依然惊讶，“前辈你怎么知道？”
    “我去过天界，那里有一种独特的味道，生机大于死气，一片祥和。可是刚刚那个空间里，死气沉沉，我在地府感受过这种气息，瘆人。那种地方，居然还有人生存？”
    “前辈你的意思，那里是阴界？”
    帝远点头，又摇头，又点头，然后坚定地摇头，“不对，不是阴界，绝天地通后，阴界秩序破碎，难以为继，想来这么多年过去，应该回归本位，融于整个人间当中才对。”
    “那有没有可能是秘境，类似于我发现的仙人洞府一般，有大能将一大片空间炼化，做成秘境呢？”
    ......
    施依然撤去结界，唤过吴峥，“来，为师教你本领。”
    “是古法么？”吴峥问。
    施依然摇头道：“你气府不足，修古法走不长，还是修炼能量吧，也许能有大前途。之前你在我家拿的是一本b级摘星诀对吧？”
    吴峥点头。
    “你是打算在刺客这条路上走下去么？”
    吴峥想起以前施依然说过的话，反问道：“不是说只分体修与术修么？”
    “大体如此，不过刺客例外。”
    “为什么？”又到了吴峥不懂环节。
    “还有枪手，也例外。”施依然补充道：“至于为什么，我也没有研究过，就这些东西，还是我爹教我的，你只要记着便是。”
    偏偏刺客与枪手不同？那我就走这不同的路。
    吴峥点头，“我选刺客。”
    施依然道：“你先废了自己功夫，把体内能量放个干净。”
    “干嘛？”
    施依然笑道：“身为我的徒弟，修一个b级的功夫，太丢人了。这是s级功法，飞叶染香，是一个叫叶染香的神族朋友临死前交给我的，托我帮他找个传人。我看你就不错。这功夫不止有心法，还有叶染香这人一生的感悟，相信没了我，只靠功法，也能教你到大成。至于大成之后的路，只能靠你自己了。”
    吴峥欣喜，接过飞叶染香，但是嘴上却问道：“师父是又打算跑路了？”
    施依然摇摇头，“是我能力不足，你是让我一个古法修士教你现法，还是想跟一位已逝大师学习？孰优孰劣，你应该懂得。”
    帝远在一旁，默不作声，只是偶尔会趁陶夭夭不注意，瞟她一眼。
    突然，帝远感觉有些不对劲。他取出一面干枯龟壳，壳外一条裂缝无中生有，越来越多，扩散至整个龟壳。
    龟壳碎了。
    帝远连忙在身边布下法阵，法阵刚刚完成，发挥作用，一道坚固结界将几人包裹起来，周遭的环境便片片破碎，空间如同碎掉的镜子一般，四处散落。
    “玄武壳都碎了，这地方肯定邪门。施小姐，你说的应该没错，这地方......”
    话音未落，结界也被撕碎，四人刚刚暴露在外，便感觉一道巨浪郭侠着巨力，将几人拍得昏了过去，无一例外。

 第一百五十七章 魈

    施依然醒来，发现自己正飘荡在一个陨石带当中，远处的恒星发出刺眼的光线，照在施依然的身上，也令她感到灼热。
    她动身飞行，飞出陨石带后，取出一块圆球，驱动之后，圆球便如变形金刚一般，变身成为一艘飞船。
    施依然一进入飞船，便命令道：“鹰隼，查看附近的生命反应。”
    “需要探查的范围是多少？”
    施依然站在操作台前，“越远越好。”
    拜托，这里可是宇宙真空环境，我能活，帝远能活，可是吴峥还有那个奇怪小姑娘，能活下来么？
    如果时间短，没准有可能。就是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时间现在只能做一个参考，也许能反映出一个大概，但是具体，谁又说得清楚？
    施依然看向一旁的时间，眉头紧皱。
    “报告，探测到强生命反应。”
    施依然的面前出现一道立体投影，出现的正是帝远的形状。
    “继续查。”
    飞船大门打开，帝远飞进飞船内，立马就是一跺脚，将身上的灰尘弹开，随后问施依然：“没找到吗？”
    施依然摇摇头，叹口气。
    帝远笑着拍拍施依然的肩膀，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我看你那傻徒弟现在，怕是想死都难。”
    “但愿吧。”施依然同帝远走进驾驶舱，“鹰隼，这里是什么地方？”
    “在艾尔母星附近。”
    “鹰隼，启程，目标仙人遗迹。”
    帝远来了兴趣，问道：“什么遗迹？”
    “就是我之前跟前辈提到过的，我家附近有一颗行星，当年被仙人大战波及，一分两半，一半碎成齑粉，还有一半也是四分五裂。我们现在将那里改成了一处景区，这些年创收不错。之前本想带前辈来看看，可惜行程匆忙，还没来得及回家便扯着前辈上了前线。”
    “无妨，本来就是出来查探的，上前线老头子我也活动了一番筋骨。就是走得太匆忙，没来得及给我那徒弟伐毛洗髓，不过没关系，以他的资质，没有我的帮助是不可能筑基的。”
    施依然点头，心中暗道可惜。自己看那唐晋阳，还觉得有些资质，不曾想前辈却说他难以靠自己筑基，这究竟是我看走眼了，还是前辈看错了？想到这里，施依然不由得替陈曦和李灏担心起来。
    施依然几次想问问帝远自己的另外两个徒弟资质如何，可是每次发问前，内心中总是有一些矛盾。就算知道又如何，还能赶回去帮忙不成？
    “前辈既然知道他资质不好，怎么还会收他为徒呢？”
    帝远直接回答：“缘。”
    ......
    李灏一行人经过两天两夜，总算到了目标第一站，能源工厂。
    施依然临走前还不忘大肆开采一番，这事情唐晋阳是知道的，而唐晋阳也将此事告诉了李灏等人，因此李灏对于能否在这里找到足够的灵石并不报有太多期望。
    能源工厂大门敞开，红色的风滚草不停地进进出出，工厂里的地面，如盖着红被一般。
    李灏站在工厂外，放出灵识，大致扫了一圈。这里真可以说是人去楼空，要说和如今的灵岚相比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这里看上去还完整一些吧。
    没错，李灏在来这里之前去了一趟灵岚，找到了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院门口的大树又变粗了，不少藤蔓从树枝垂落下来，将下方的房屋一并罩了起来。那里变成了绿色牢笼。
    “走
    吧。”李灏迈步，“进去看看。”
    众人跟着李灏，一同进入工厂内，几人走路带起的风，将地面上的风滚草吹得越来越远，而身后的大门，也隐隐有了闭合的迹象。
    “唐晋阳，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么？”李灏问。
    “记得。”唐晋阳一指外墙，“那个时候，我还不会打架呢。”
    “其实你现在也不会。”李灏笑笑，“你那个师父到底是什么来路，他怎么什么都会，什么都懂？”
    “师父说他是天仙在世。”
    天仙，那不是比施依然还厉害？记得施依然说过她是渡劫期修士，难怪她会叫帝远前辈。
    “那他多大岁数了，你知道么？”李灏又问。
    唐晋阳摇头，“不知道。唉先别说我师父了，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怪怪的？”
    “怎么说？”
    唐晋阳也说不上来，他将帝远交给他的那面镜子取了出来，对着四周照得仔细，可惜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年头，有怎样的感觉都很正常，咱们提高警惕就好。”
    工厂的外围除了红色风滚草，并无他物。外墙虽高数十米，也没能阻止风的流动，也不知这风是从何处露进来的。李灏上次进来过，也去找工厂负责人交流过，因此对此地较为熟悉，在他的带领下，一行人没怎么绕路，就来到了矿洞外围。
    不少小机器人堆在墙边，还有许多小机器人停在路中央，身前的钳子张开，正正地悬停在一条传送带之上。
    李灏拦下众人，说道：“这地方没有重力，有些古怪。我先一个人下去，你们就在上面等我，不要走远，我争取快点回来。”
    “不行。”陈曦道：“一个人太危险。我和你一起吧，下去了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李灏摇头，对陈曦身后的王国鑫道：“王老大你帮我看着点陈曦。”
    王国鑫不解，“我觉得陈曦说得没错啊，两个人下去，会好一点吧？”
    李灏摇摇头，“相信我，这里要是安全，那就是安全，要是不安全，那几个人下去，都不安全。”
    想起上次与下到坑洞下方时所经历的，李灏肯定道：“与人数无关。”
    虽然与人数无关，不过该有的准备还是要有，除了保险绳，李灏还想借维洛尼亚的武器一用。
    “不行。”维洛尼亚拒绝道：“你用不了。”
    “你要枪干嘛？”
    李灏伸手进入无重力地带，一边感受着失重的感觉，一边答道：“如此一来哪怕绳子断了，我也能自己在里面转向，会方便很多。”
    “枪不行么？”李力逃出两把小手枪，“威力不大，朝我们开枪都没事，放心用。”
    李灏朝几人点头，随即抓住坑洞边，纵身一跃，跳向洞底。
    这里原本的那块浮石，已经被清理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中心处一个吊机一样的机械，通过钢铁桥梁通向外面陆地，桥梁两端有专供机器人行驶的轨道，可以将机器人锁死在桥梁上不让它们因为一些震动而浮空。
    陈曦见其他人都盘坐在原地，等着李灏的消息，便跟几人道：“我去那中间看看有没有异常。”
    王国鑫：“我跟着你吧。”
    陈曦微微一笑，“不用，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真的出事了，你们再来也不迟。”
    “那行，你小心一点。”李聆起身，陪着陈曦走到桥边，又嘱咐道：“一旦有情况，，马上通知我们。”
    “会的
    。”陈曦伸手抓住扶手，正式步入桥梁范围。
    ......
    李灏一跳下来，才发现这里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洞壁已经被混凝土一般的材料浇筑的整齐，其面上每隔几米距离就有一条自下而上的细长金属棒，发着淡蓝色的光，将黑暗从底下的世界驱散。中心处的起吊机也有一根金属棒，直直插在地面中。金属棒底端有一个箱子，箱子顶端有一个盘状物，应该是锁扣一类的东西，锁住箱子不会漂浮。
    看起来机器人们挖掘出来的矿石便被集中在这箱子内，满了便由上方控制人员打开锁扣，将矿石拉上来，再由机器人运送到旁边的加工车间进行切割。
    李灏渐渐深入到了一个感觉可以的距离，他放出了灵识，想要用灵识替自己走完这最后一段路。
    什么都没有。李灏的灵识反馈过来的，是一片虚无，哪怕是就在李灏手中抓着的金属棒，他的灵识也看不到。
    就像无用之物。
    李灏暗骂两句，一脚蹬在金属棒上，开始向下的旅程。
    来到洞穴底端，刚好绳索也是到底。李灏想了想，解开了绳索，让身体微微保持一个趴伏的动作，向前方矿洞中划去。
    上次来时，底部地面上全是灵石，如今这里明面上的矿石已经被挖的干净，不过看四周许许多多个新开的矿洞，摆明了他们用什么方法探出了隐藏的矿脉，可以供他们继续挖掘。
    帝远给了唐晋阳二十万块灵石，加上之前灵岚城数十万人用的矿石都是从这里开采而出，如此一算，这里的储量还是很乐观的。
    就看现在还剩下多少了。李灏一行人这些天用了唐晋阳大概三百块灵石，这一次来，李灏的目标是先把唐晋阳的空缺补上，再尽最大可能多装一些灵石自用。至于装不了的，便将情报提供给平安，送他们个顺水人情。
    ......
    陈曦一踏上桥梁，再回头看身后，李聆还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看着她。李聆身后，王国鑫坐在地上，李力做着一个擦枪的姿势，眼睛盯着枪口；张思齐低头，看着手里一本线状书籍，一个香囊紧系在他的腰间，上面还有一朵花儿妖艳。
    可是他们怎么全都一动不动呢？
    “回去吧。”陈曦朝李聆说了一声，然后便回头，慢慢走向中央机械。
    这桥说长不长，也就百十米的距离，陈曦刚开始走得慢，等到掌握了技巧之后，干脆跳了起来，片刻便到了目的地。
    “控制室。”陈曦一边门上的字，一边推开了门。门里面的结构十分简单，一个四四方方的房间，一个桌子，还有桌子上的三个按钮，红色，蓝色，绿色。
    “要选一个吗？”不知道为什么，陈曦的心脏嘣嘣直跳。
    “嘣”的一声，身后的门关上了。陈曦回头，看向身后。
    一切如常。
    陈曦再次转头，却看见了一个穿着黑袍的巨大身影。
    “红色，蓝色，绿色，选一个吧。”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布满长毛的手，摊开手掌，掌心有三把模型小刀。
    “你是谁？”陈曦的手中激荡着电火花。
    面前的人将兜帽掀开，露出一张似猴非猴、似鼠非鼠的脸。眼眶周围灰白，鼻子如猫鼻一般，颜色通红，连带着脸颊也是一圈红色，脸两边还有猫一般六根长长胡须。
    “选一个吧。”他一蓝一绿两只眼睛，看着陈曦，目光中充满了真诚。
    还有蔑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既然灵识无用，李灏只好肉身进入这些矿洞中查看。
    “如果直接进到一个矿洞中就有大批矿石就好了。”李灏心中如此幻想着，现在的世道如此，无论什么人，都不会想在野外呆上太久。
    工厂的能源系统应该在工人们撤离的时候就已经全部关掉了，而矿洞内部没有那种会发光的金属材料，因此这里格外的黑暗，李灏目不能视。这种情况下，他只能打开手环的照明，可是在这里前进，非得手脚并用才行，手环的照明灯也是跟着李灏划动的手四处乱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是迪厅呢。
    矿洞很长，看样子似乎往地下挖了不少距离，一路上干干净净，竟然是连一颗灵石都不曾见到。
    “要不回去换一个看看？”李灏停在此处，看着面前深邃的矿洞，感觉有些害怕。
    一个连独自坐电梯都害怕的人，能走到这么远，已经很了不起了，可是这里已经深入不少，现在放弃岂不是前功尽弃？李灏心中鼓励自己，决定在这条道走道黑。
    走着走着，手环的光在前方的黑暗中仿佛照射出了两点幽蓝的光。李灏现在精神紧绷，马上就发现了异常。
    他停下动作，使手环的光直射向前，企图再看一次，不过这次却是什么都没发现。
    “虚惊一场，虚惊一场。”李灏轻轻道。
    可是他是一个心口不一的人，内心里，他还是牢记着刚才的事情。为了稳妥起见，他决定给上面的人发个消息。
    可是该死的手环偏偏在这个紧要关头没了作用，通讯不成功。
    罢了，这个洞我不探了。
    李灏一咬牙，就要原路返回，可是他刚一回头，便看见身后出现一个魁梧身影。
    那身影只是站在那里，就给李灏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这么高大？羡慕了。李灏撇嘴，知道自己肯定被对方发现了，喝问道：“谁？”
    不出声还好，一出声，那魁梧身影便向李灏冲了过来，两只脚踩在地上，发出不规律的震动，震得李灏心脏与耳朵都很难受。
    “有点意思。”
    自从之前遭遇胡云之后，李灏便知道了有些怪物可以讲理，可以不用厮杀，那个时候李灏就想着，碰见实在打不过的怪物直接跪下摇尾乞怜抖卖可怜会不会有效果，诸如那种“上有老下有小”的话说出口，也许会有一些效果？
    想是这么想，真的遇上怪物了，李灏还是没有跪的想法。当然了，如果你跪给我，我可能会饶了你？
    心知来者不善，李灏也是不含糊，直接唤出跃金，双腿蹬在洞壁上猛地发力，直冲来人而去。
    双方相遇，只是一刹那，电光火石迸发。
    “好强！”李灏伸手，轻轻抚压剑身。
    刚刚他只是随便一刺，用上了七成力，想着试探一下来者实力。李灏觉得自己速度很快，可是眼看着那怪物只是步行而已，却好像比他还要快上一丝。
    没关系，走得快有什么稀罕的，只要我这一剑能在你身上挂个彩，那我就有把握慢慢弄死你。
    人没有翅膀
    ，却总想着飞翔。筑基大圆满的李灏，越来越有自信了，尤其是每每想到自己只要跨过这道坎，便能御剑飞行的时候，他的内心便膨胀一分。
    那怪物的想法，李灏不知道，李灏只知道，自己一剑明明刺中了怪物的腹部，可是一转眼他便穿过了怪物，出现在怪物的身后。低头看剑，希冀在剑身上看到一丝别的颜色，可是希望落空，唯有剑尖之上，挂着一缕破碎麻布。
    再看前方，魁梧身影却是做出一个起跑冲刺的姿势，目光穿透笼罩在他身上的黑袍，从黑暗中迸射而出，穿透手环的微弱光芒，刺进李灏的内心。
    好强的压迫力。
    不过，我喜欢。
    李灏体内化天魔功运起，灵力从气府之中激发而出，他的体内顿时热血沸腾。
    “七成力不行，那我便全力一试。”李灏大喝一声，再次攻向对方。对方同时迎着李灏，跑了起来。
    李灏正按规律运行的灵力在怪物的脚步声中有了一丝紊乱，还好李灏已经加强了戒心，一有不对便将灵力激荡的苗头扼杀在萌芽阶段。
    “哼，我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李灏再次大喝一声，加大了灵力的支出，跃金的剑尖发出破风之声，一道微弱的剑气出现在剑尖前一指处。
    撞上了。
    李灏没有看剑，他知道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意味着什么。结果十分明显，没有必要再去确认一番。
    “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李灏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两次出手，结果不过是同怪物互换一下位置，两极反转，十分无趣，却能够让李灏抓狂。
    “再来！”李灏用左手食指划过剑刃。剑刃锋利，轻松便划破了李灏的手指，点点血液附着在剑刃之上。
    同时李灏调用剑种内新蕴养着的一道剑气，附着在跃金之上。“我就不信，这次你还能全身而退。”
    李灏关闭了手环的照明，洞穴重归黑暗。李灏使出“一剑”，剑光凌冽，直冲黑暗。
    面前的怪物四脚着地，速度比刚才还要快上一倍。
    感觉快要接触到了，李灏也使出了自己也觉得陌生的功能。
    “跃金！”
    一道刺眼光芒，一闪即逝，洞穴瞬间被照得大亮。这个时候，李灏的剑就在怪物面前。
    在跃金的帮助下，李灏第一次看清怪物那似山间鬼魅一般的脸，还有颜色不一的异瞳。
    就在这时，李灏改刺为削，而怪物也似乎受到了跃金的影响，出现了短暂的失神。
    “机会！”
    一剑削去，李灏再次出现在怪物身后；或者说怪物出现在李灏身后，两者相对，却是主动与被动的关系。
    李灏不觉得自己是主动的一方，自己费劲力气，也只在第三次攻击时，砍下了怪物的兜帽，以及一撮黑毛。
    怪物摸着自己的头顶，明显秃了一块，就像是出门理发却遇上了不靠谱的理发师，换谁都会生气。
    洞穴还是很黑，李灏看不清怪物的表情，不过他似乎感觉到了一丝不屑。
    怪物似乎正对着他阴笑。
    “跑。”李灏深知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现在这种情况，灵识不能外放，而且环境狭窄，并且怪物活动自如，而他自己还要受失重环境限制......失重？
    等等，我学过的牛顿运动定律似乎不能解释现在的情况，二者相撞，即使怪物还受其他外力作用，可是自己却是没有，为何在与怪物相撞之后，自己还会按照原来的轨迹继续前进？
    李灏深吸一口气，壮起胆子，向着怪物一步一步迈进。
    山间鬼魅一般的怪物，也是向着李灏走来，双方相向而行，只是怪物的速度永远比李灏快上一些。
    走得近了，李灏一剑刺向怪物。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一剑会刺空。”李灏嘟囔着。
    怪物还是挂着阴森的微笑，静静地看着李灏。
    一剑刺入，李灏手中的触感，实实在在。
    “糟糕！”此时李灏几乎是完全不设防的状态，如果对方给自己来这么一下，他的小身子骨可顶不住。
    “可惜，你猜错了。”怪物开口道，说话的同时，手上杀招使出，粗壮的大手捏在李灏的脖子上，轻轻出力，便掐断了李灏的气管。
    怪物随手将李灏甩在一旁，仿佛是在甩什么垃圾一般。他看也不看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李灏，只是将插在胸口的剑拔出，然后送进口中，咬了一口。
    “呸。”怪物啐一口痰，“难吃。”
    突然，怪物脑子一动，往剑上吐了一口，然后将剑插在李灏身上。插了一下还不过瘾，怪物又拔出来，插进去来来回回好几次，直到李灏不动了，怪物才笑出声。他抬脚跨过李灏的身体，走向矿洞外。
    还没走出矿洞，他却身中一剑。
    怪物低头，看着从胸口伸出的长剑，吐出一口鲜血。
    李灏正歪斜着身子，勉强保持一个站的形状。他手上用力，慢慢抽回长剑，对于剑身上沾染的蓝色血液，李灏嗤之以鼻。
    “你没死？”怪物回过身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灏。
    李灏哼一声，“果然，你也只是个花架子，之前步小心着了你的道，让你占了便宜，你还真以为你自己厉害了。”
    怪物嚎叫一声，打手再次抓向李灏。李灏眼睁睁看着大手向自己袭来，他却是不管不顾。
    大手碰到李灏，却无事发生。
    李灏吐出一口血，然后跃金出手，刺进自己眼球。
    “刚开始那两下，我以为你是幻境。这也没办法，我这一段时间，别的没见过多少，幻境碰了一堆。可是你跟我面对面站着的时候，我又觉得幻境不太对。那个时候，我以为你是我的镜像，只不过形象不太对罢了，这也正常，科技会曾经更新过一些怪物资料，海边有一种叫蜃贝的生物，也有模仿人的动作的本事，只是这个形象吗，实在是难以恭维。可是你却掐住了我，将我的猜测又掐碎了。联系到之前那诡异的换位问题，还有诡异的出手角度，我就猜想，你会不会是另一种怪物。”
    “蒙蔽人的视觉的怪物，你说，对不对。”

 第一百五十九章

    轻轻一剑，并没有碰到眼球。李灏的手力度刚好，他轻而易举便从眼球表面剔出一条透明的虫子。
    怪物走路的声音都能令他心律不齐，显然是这虫子的功劳，而这也解释了怪物能走在路面上的原因；还有自己的气管，确实破了，可是不是被外力挤压破碎，而是从身体内部破碎。
    如果不是自己会内视，如果不是自己昨天刚刚修习了天化九身，如果自己脑子稍微笨一点，等到这怪虫完全侵占了自己的神经，三个条件，无论哪个成立，都会要了自己的命。
    现在让李灏疑惑的事，自己气管破碎之后，确实被人刺了几剑，剑剑朝着要害，却又避开了要害。身上伤口犹在，不是幻觉，那到底是何人所为？
    李灏将手中的虫子捏碎，眼前便没有了高大魁梧的怪物形象，却是多出一条和手中怪虫长相一般、不过体型更大的长虫。
    李灏一剑将怪虫劈成两半，然后又踩了几脚，这才解气。还有尸体，这种攻击手段的怪物，科技会的档案中并没有记录在册，将尸体带回去，应该也能换点奖励。
    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时候钻到自己眼皮子里的，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真是怪了。
    矿洞深处，依然黑得深邃，李灏想了想，以自己的身体状况，气管勉强修复，还多了一些剑伤，虽不涉及内脏，但还是需要休息。如果再碰到什么怪物，难免会出意外。
    李灏摇摇头，稳妥起见，他决定先回去上面。至于这矿洞，到时候就跟白景略实话实说吧，反正这里并不包括在任务当中，想来他会理解。而且平安城已经运行这么久，肯定也是有自己的能源储备，对这个灵石矿脉的需求度应该不高才是。
    回到绳索附近，那绳子已经飘起好远，但是在一个失重的环境中，李灏对于如何上去并不发愁，他只需要找准角度，用力一跃，便可以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上界外。
    李灏回到地面上时，正好看见王国鑫与唐晋阳两人在收拾行装。
    “你们在干嘛？”李灏环视四周，“李聆和陈曦呢？”
    王国鑫看见李灏，快步上前，对着李灏的胸口就是一拳，“你干嘛去了你，一走就是五个小时，连个消息也不回。”
    “五个小时？”李灏看了眼手环的时间，距离自己下去才过去不到一个小时，满打满算也才四十分钟左右，看起来自己与自己纠结了足够长的时间，如果有外人在场看见自己一个人煞有其事手舞足蹈，还不给人笑掉大牙。但是怎么着也不应该有五个小时长啊，难不成自己真的死了一段时间，所以手环也停止工作了？
    百思不得其解，他也干脆不想了。李灏傻笑几声，突然又想起来不见的两个人，问道：“李聆呢，陈曦呢？上厕所去了？”
    王国鑫解开绳索，“不是，陈曦之前说想去那中间看看，但是好久没回来，李聆说去看看。”
    “我不是让你们就呆在这里吗？”李灏有些生气。
    “别生气，她们就在那中间，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又能发生什么事呢？”王国鑫一边说着，一边踏上通向中央的桥。
    “王老大，王国鑫！”李灏在外面喊，可是王国鑫就像没有听见一样，头也不回。
    李灏跟了上去，小跑着追在王国鑫身后，拍拍他的肩膀，见王国鑫回头，李灏才问道
    ：“为什么不理我？”
    王国鑫愕然，“你叫我了？”
    李灏没有理会王国鑫，因为他看到了正在拍打着控制室门的李聆。一站在控制室外，李灏马上又感觉到了脚踏实地的感觉，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构造，重力一会儿有，一会儿无的，怪异。
    李灏绕过王国鑫，来到控制室门口，拉住李聆问：“怎么了？”
    “你看啊！”李聆指着大门左侧墙壁上的窗子，“再不拦下陈曦，鬼知道她会怎么样啊？”
    李灏绕到一侧，透过窗子看向内里，正好看见陈曦给自己来了一道电击，她的衣服已经出现不少破损，破损的地方，皮肤一片焦黑，有的地方还出现了脱水的现象。
    李聆一边敲门，一边大喊着骂王国鑫：“你也是憨憨，老娘叫你半天，你愣是一声不吭，真的可以啊，是不是老娘说话不算数了，啊！”
    李灏来到李聆身边，对她说声抱歉，随即将她推到一旁，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对着控制室大门就是一脚。
    也不知道这门是谁造的，又是按照什么标准造的，反正李灏一脚上去，只觉得从脚踝到股大肌都震动了起来。李灏情急，再次手握跃金，灌注全身灵力进入其中，而且还加入了剑种中剩下的两道剑气中的一道。他的神情是如此专注，手中握着的似乎不只是一把名叫跃金的剑，而是一个世界。
    被人推开，以李聆的脾气，就算不与人干上一架，最起码也要喊叫着闹腾一番，可是当她看到李灏的表现，一时间也忘记子自己要做什么，她只想看着，看李灏这一剑会有什么表现。
    “一剑。”
    虽然神情专注，但出招轻盈，大有举重若轻之意，一旁的王国鑫连连点头，看得津津有味，颇受启发。
    控制室大门，连带着墙面，被一分为二。李灏一脚踹开门把手所在的大门，给几人踢出了一条通路，足以进入控制室当中。
    “陈曦，陈曦，快停手，你在干嘛啊？”李灏快步上前，催促道。
    陈曦转头，瞳孔了无神采。
    “啊啊，额啊，rua。”这是陈曦听到的声音。
    又一个怪物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它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比较小一些的怪物。
    陈曦二话不说就给李灏劈头盖脸一顿雷劈，边打边骂：“滚远点！”
    李灏的灵力在洞底已经有了亏损，刚才施招破门，仿佛还进入了另一个境界，一不小心多消耗了平常一倍的灵力，现在他剩下的灵力已经不足以护住全身，情急之下他只护住了头、心、腹等重要位置，因此他不慎被陈曦的法术攻击到，虽然威力不大，却还是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王老大，帮我个忙，把她按住。”李灏平静道：“小心着点，她打人还是挺疼的。”
    陈曦眼看着后面两只怪物也冲上来，而自己刚才一顿狂轰乱炸，居然连面前怪物的防御都没有突破，顿时心生绝望。她用自己的红桃木法杖戳着自己的喉咙，眼看着就要自杀寻死。
    李灏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自己尚未金丹，连自己的法器都驾御不了，更何况别人的武器。如果要近身的话，李灏又担心更加刺激陈曦，万一她真想不开，那可怎么办？
    王国鑫与李聆分立李灏两侧，悄悄问道：“怎么办，还上吗？”
    “
    上？”李灏苦笑一声，“上个屁。”
    李灏收起跃金，抬起手，将空空的手掌展示给陈曦，“你看，我没带武器，没有恶意的。你把武器放下来，咱们好好交流，好不好？”
    陈曦迷惑地看着李灏，眼中只有一个大怪物摊平手掌，一只手上放着匕首，另一只手拿着短刀。
    “木头棍子自杀多疼啊，你看我这两样，锋利无比，自杀毫无痛苦，选一个吧......”怪物喋喋不休，言语平淡，偏偏能催得陈曦泪水直流。
    眼看着陈曦手中发张越刺越深，枝条前端已经被鲜血染红，李灏就越发心急，可是心急无用，他越动作，陈曦手上的动作就越大。
    就在李灏犯难的时候，一根由细小金属零件组成的鞭子从李灏肩旁空隙穿过。李灏回头，只见维洛尼亚站在桥上，手握金属长鞭。
    维洛尼亚见鞭子另一头缠住陈曦的手后，她用力一拉，便让陈曦握着法杖的手臂动弹不得。
    “动手。”李灏大喝一声，伙同王国鑫与李聆一起，瞬间便冲到了陈曦身边。
    陈曦哪能如此轻易服输，她将被捆住的手中法杖换手，同时念力发作，李灏与王国鑫感受到一股阻力，而李聆马上就被推出了控制室，飞过长桥落到了另一边。
    李灏感受着陈曦释放的念力越来越大，同时她手中动作不停，连忙加大力度扑向陈曦，同时对王国鑫道：“王老大，加把力，上啊。”
    李灏一接近陈曦，便双手抓住陈曦的手，用力一甩。陈曦吃痛，握着法杖的手略有松动。李灏再一甩，法杖飞落地面。李灏这时赶忙压制住陈曦，不让她再有动作。
    王国鑫这个时候也克服了念力，来到陈曦身边，学着李灏的样子制住了陈曦。
    “王老大，抓紧了。”李灏吩咐一声，随即双指如钩，扣向陈曦双眼。
    王国鑫见状，大惊道：“李兄弟你这是干什么？你是要杀自己人么？”
    “不是，你信我。”李灏不再多说，全神贯注在手上之事。手指一碰触到陈曦双眼，李灏便感受到了熟悉的黏糊糊的感觉，正是那怪虫的触感。
    “逮到你了。”李灏一发狠，指尖飞速掠过陈曦双眼。王国鑫也是紧张地看着这一切，他信任李灏，也就没有阻挡李灏看似要杀同伴的动作，他也想看看李灏有什么打算。
    王国鑫看得仔细，自然也看见了李灏手指一抹，两滩如同水一般的东西便从陈曦眼球上飞出，落在地上，还在不停蠕动，不停变形。
    李灏上前一脚一个，将两条怪虫踩死，然后收进了纳戒之中。
    “李灏兄弟，这是......”王国鑫诧异。
    李灏微微一笑，“我在下面也碰见了，实不相瞒，费了点功夫，不过我李灏才智双全，终归是收拾了它。”
    陈曦眼中的世界天翻地覆，当她看见面前的怪物突然变成李灏王国鑫时，突然就晕了过去。
    王国鑫就势将陈曦抱住，然后对李灏说道：“走吧，这地方奇怪，咱们出去再说，顺便给陈曦看看伤口。你那有药么？说起来可惜，我队伍里之前是有药师的......”
    王国鑫突然惆怅起来。
    李灏知道王国鑫是想起了故人，这个时候他也不好多说，只能推着王国鑫往外走，“出去说，出去说。”

 第一百六十章 恩赐

    出了失重范围，李灏试着放出灵识，探向控制室附近，可是灵识一接触到坑洞边缘，便失去了目标，宛如面前的坑洞是一个不存在的地方一般。
    现在想想，这个地方，打从两人第一次来时就充满了诡异，同外界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明明就在地面之上，却有一块失重空间；还有那越靠近中间，越能感受到的强大的精神力量......
    李灏推着王国鑫，催促着其他几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就刚才这么会儿功夫，工厂外面的天已经黑了，稀疏的月光铺洒在地面，红色的风滚草也在地上打着旋，随风滚动。
    陈曦苏醒过来，她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趴在王国鑫的背上，李灏也走在一旁，顿时安心许多。
    “李灏。”陈曦叫了一声，“刚才我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
    李灏回头，对陈曦笑道：“只是个恶梦而已，无所谓的。这会儿你暂且休息吧，就让王老大背着你，他经常健身，背个人，无所谓的。”
    陈曦脸一红，拍拍王国鑫的背，“放我下来吧，我能走。”
    “没关系，反正就剩一小段路了，出了这个门，就该开车走了。”王国鑫咧嘴笑道：“李兄弟，这次还算不错，虽然没有收获，但是咱碰见危险也没减员，对吧。”
    李灏点头。
    王国鑫又道：“不过这陈曦是真厉害啊，一个人顶咱们三个，还把李聆给打飞了......”
    陈曦惊叫起来，“我哪里做过那种事？”
    “哈哈哈，没有没有，不说了。”王国鑫看着李聆僵硬的脸，对陈曦解释道：“我瞎说的。”
    ......
    平安城如今是真正的不夜城了，到处灯火通明，不过灯下的人们没怎么作乐，而是在施工。
    黄昏时候，所有的人手环中都收到了一条信息，大概意思是说他们的负责范围内应该如何施工，以及地面材料更替的事情。当时还有一些个刺头，本就对被强制征工一事不满，见上面又下发新的文件，便想着趁这件事情挑动民心，“闹上一闹，让上头也见识见识咱们群众的力量”，可惜口号刚刚发起，那几个闹腾得格外厉害的刺头便被请去喝茶了。等他们再次出现在人们面前的时候，人们惊讶的发现这几个刺头还被赋予了“队长”一职。顿时有些人眼红，骂骂咧咧地要去找主管人找个说法，想要当面问问他们为什么自己工作兢兢业业，到头来还要受这么几个人的管辖，天理何在？
    “闹啥，闹啥？”一个队长苦笑着请那些人坐下，“说是队长，不还得干活？回头验收不过关，还要我负责，一个不好，就得罚款，要是严重了，还要杖刑。”
    队长说着，给自己一个嘴巴子，然后大声道：“大家伙好好干，完工之日起，按家庭单位分房子，其中工作量巨大、表现优异的，给予优先选房的奖励，附带贡献度奖励。”
    “你一个队长，说得能算？”人群中传来嘲讽的声音。
    队长朝天鸣枪
    三声，“这是工程总负责人、白家小公子白云亲口承诺，各位如果不信，可以去找他对质。”
    平安城中一大班人都或使用或经手过车云舟三人的作品，而与宁彦昱不同，三人也很少出现在公众视线之中，因此众人对他们三人的观感比之对宁彦昱的憎恨，要好上不少。人们互相传说，这三人都是好学上进的年轻俊杰，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的标准样本。
    队长见还有人不信，便按照说好的拨通了一个号码。号码没有拨通，队长失落地放下手环，准备和众人好好解释一番时，众人却集体看向了自己的手环。
    随后众人面露喜色，匆忙离去。
    白云今天罕见地没有出现在实验室，昨日李良车家中出现一些诡异的事情，因此请了个假，说是去处理一下。趁着这个机会，赵成舟也是想放松一番，近几日的高压作业，加上后来夜莺又给了一手资料，终于是搞明白了鲲核该如何运作，不过也让赵成舟感觉颇为烦恼。
    正好有一队职业者在任务时找到一台完整的电脑，功能齐全，其前主人应该是个资深游戏迷。他们在出售电脑时正好被赵成舟看见，便被其低价拿下。
    “白云，要来玩儿吗？”赵成舟推开实验室玻璃门，突然问道。
    “不了，你也少玩会儿。”白云劝道。
    “行了吧。”赵成舟摆摆手，道：“我不是你那个傻弟弟。咱们两天后见。”
    “到时候见。”白云将桌面收拾整齐，最后一个退出了实验室。
    驻地内，白云坐在自己的实验室里，发着呆。
    外面李灏一行人正嚷嚷着收拾行李，要出发去做任务，自己委托爷爷交给他们的任务。
    白景略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白云正在发呆，咳嗽一声，将其惊醒。
    “又是一宿没睡？”白景略坐在白云对面，随手拿起一本笔记，发现其上面字迹歪斜，形同鸡走。他甩甩手里的本子，问道：“这是什么？”
    白云看了眼，默默从爷爷手中抢过笔记，“前几日跟着李灏他去了一趟城里，跟赵成舟和李良车见了一面，然后我们几个小酌了几杯。这是我喝多了写的一点感悟。”
    “就算是喝多了，你这字也过于难看。”
    白云笑笑，“爷爷你就是要求太高了，才会觉得弟弟不合你心意。其实他挺聪明的。”
    “我说你的字呢，你往白广身上扯什么？”
    “我那天站都站不稳，笔都捉不稳，怎么写字？我能回来，还得多亏李灏。”
    白景略头疼。自己两个孙子，一个不听话，另一个也不听话，多亏家教尚可，都没做什么有违伦理道德违法乱纪的事情——抛去前一段时间白广包庇的那些事情外，他还是不错的。
    都得怪宁彦昱那家伙，那个坏得流脓的小子。
    “你说今天夜莺去你们那里了？”白景略想起什么，问道。
    白云点头，“宁彦昱久跟在她身边。”
    “她那个徒
    弟呢？”
    “没有看见。”白云道：“不过那夜莺明确地说，今天就会带着宁彦月和宁彦昱一起离开。”
    白景略闭眼，半晌才开口道：“这是宁兴文那老东西给我们做的表态啊。夜莺还说什么了？”
    “重要的事情只有这些，再就是一些创师方面的东西。”
    “她还懂这些？”白景略有些惊讶，“她也是个科学家？”
    白云摇头，“不是，这些东西她说是灵岚的人委托她交给人族的。”
    “为什么？”
    白云笑笑，这爷爷，就连问题都和自己一模一样。
    “我也这么问夜莺了。”白云道：“她却是没有回答，这个答案，应该要找到那个灵岚的人才能知道答案吧。”
    “那你今天有什么打算？”
    “我？”白云打个呵欠，站起来一拍桌子，“回屋睡觉。爷爷我先走了，咱有什么事儿，晚点再聊。”
    白景略点头，等白云走到门口时突然想起来什么，便问道：“你那个护国神器......”
    “那只是个设想。”
    “关于什么的设想？”
    “不告诉你。”
    ......
    在往南洋走的路上，李灏发现不少怪物的尸体，它们全部干枯，只有干巴巴的一层皮套在骨头上，形状恐怖，就连张思齐见了，都心生怜悯。
    李灏停车在一边，下车蹲在路边。面前有一具丧尸，看样子还没死透，干枯的下巴还在努力向上颚靠拢。李灏单手捏住丧尸下巴，手上用力，将丧尸的头掰断。
    “李兄弟你来看看这个。”王国鑫在一旁发现了什么。
    李灏朝王国鑫那边看去，在枯草堆中，有一只大鸟的尸体，其上羽毛色彩艳丽，尤其是尾部，七彩长羽，比之鸟身还要长上不少。
    “你知道这是什么怪物么？”李灏问道。
    “知道。我们在钧武那楼上撤退的时候，博士提到过，他管这东西叫红腹锦鸡。”
    “红腹锦鸡？”李灏笑了起来，“博士是懒得起名字，随便用了个名字吧。”
    “可能吧。不过那个博士那么强，还是对这怪物十分忌讳。”王国鑫扒拉两下鸟喙，又长又硬的鸟喙，似乎一下就能将钢板插穿。
    “没错，就是这个东西。”王国鑫点头，确认道：“博士那人很神奇，跟他说话，你可能听不清楚他说得什么，但是他的意思会直接传到你的脑中。他在说到红腹锦鸡的时候，我就看见了这个东西的样子。不过你看，它这羽毛虽然还算艳丽，但是仔细检查尸体，里面居然没有一滴血液。”
    李灏放出灵识，检查了一遍。虽说生物死后，血液会逐渐凝固，可这鸟身体内，就连干枯凝固的血液都没有。
    “有蹊跷。”李灏往前方看去，路上尽是尸体，尽是干枯如柴，在烈日照射下，随风吹来了腐朽发臭的气息。
    前方等待着李灏他们的，似乎是一座露天坟场。

 第一百六十一章 坟场1

    坟场没看见，花田有一片。红色的花儿破土而出，面朝艳阳，诉说生命之美。
    李灏行车在其中，也生出一股罪恶之感。
    “喂喂，李兄弟，怎么减速了？”对讲机中，王国鑫在后车问道。
    李灏按下对讲机，“总感觉车轮碾压这种地方，也是一种罪。”
    “李兄弟还是这种人？”王国鑫笑了起来，然后道：“要是李兄弟过意不去，咱们可以下车走。这片花田，应该也就几公里路，走一走，无所谓。”
    李灏本想答应，可是想起早些天在能源工厂的遭遇，他摇摇头，拒绝道：“还是算了，这种鬼地方，早点出去的好。”
    都说美丽的外表下拥有着怎样险恶的内在，虽说这话不全对，不过戏剧性就体现在这种强烈的对比上，就像蘑菇，就像花，越是色彩艳丽，越是含有剧毒。
    这里距离目的地不过三百公里，此刻时候尚早，太阳还挂在头顶，如果几人走得快点，今晚月亮升起前还能好好休息一番，再做任务。李灏一脚油门，加快速度，想要尽快离开这里。
    可是怎么能让你一切如意呢？
    车轮碾压而过的花田，仿佛被碾压过的海绵，花儿成片倒下，与地面接触处渗出不少红色浑浊的液体，随即液体又按照轨迹，一点一点地渗透进入地下。
    李灏的灵识一直在外放，虽然累人，不过也是一种锻炼，现在他的灵识范围比之刚刚筑基要翻一番，足有一里。他的进境迅速，是偶然也是必然，任谁没日没夜地努力外放，都会有这般效果。可是一般情况，没人会这么做，灵识不比肉体，肉身修行，便如织衣，哪里破了，缝缝补补便是。这个过程靠的就是休息，或者草药，可是修复肉体的药很多，针对灵魂的，却很是稀少。亏得李灏拥有大量的地脉灵液，为他提供大量灵气，对于灵魂也有略微的修补作用。
    对于他一个筑基期修士，足够了。
    此时他的灵识发现了远方有异变，成片成片的花儿在往一起汇聚。李灏仔细观察，发现这些花儿虽然没有双足，不过它们于地下生长在一根藤上。换句话说，这里是一片花田，也是一朵植物。
    植物系的怪物，李灏遇见过，一种是隐藏在普通植物种，布下陷阱捕猎的猎人，一种是可以移动，主动出击的杀手。眼下的这个，会不会是第三种？
    李灏一遍又一遍地否定自己，这不是怪物，这不是怪物，这只是一朵有知觉的花，它不会攻击我们，不会......
    思绪被打断，他们的战车被一股巨力掀翻。
    “我淦！”李灏大骂一声，随即道：“所有人下车。”
    此时尚在空中，不过所有人都有办法下车，不过是有的帅气潇洒，有的四足并用罢了。李灏最后一个出车，在这之前他还关了引擎，随后他出了战车，在战车落地前的一瞬间，将战车收回了纳戒之中。
    刚一出来，就有一根长藤找了上来，瞬间缠绕住李灏的两个脚腕。李灏冷哼一声，跃金出手，迅速将其斩断。可是此时的藤蔓就如同愚公所言，子子孙孙无穷尽也。放眼望去，周遭数公里内，全是翻滚着巨大浪潮的花海。
    李灏想外放着的灵识想看看这怪物的能量反应，看来看去，发现每一段藤蔓上的分布都很平均，一时之间，李灏竟然不能分辨出这怪物的等阶。
    “李灏，过来。”
    不远处陈曦喊着李灏。李灏看过去，只见其他人都站在陈曦身边，而那些花儿居然
    绕过了陈曦他们聚集的地方，就连他们所站的土地，都要比外面的干净一些。
    干净？李灏这还是头一回这么形容棕黄色土地。
    李灏手持长剑开路，一路披荆斩棘，总算进到了“净土”之中。进来后才发现，陈曦周围的土地上有细微火墙在燃烧，那些藤蔓一跨过火墙，便被烧的滋滋作响，就像热锅上油煎的肉一般。
    “哇，好小的火墙啊。”李灏感叹道。
    陈曦瞪李灏一眼，“这不是为了省力吗？”
    正说着，那些藤蔓汇聚在一起从天上对着几人发起冲击。陈曦见状也不惊讶，而是加大火力输出，顿时原本三岁小孩轻松可以跨越的火墙便燃起百米高，将几人牢牢护在其中。
    只是片刻，那藤蔓便感受到了巨大的痛楚，枝叶焚烧，花朵尽毁，一时之间宛若枯藤。
    地下传来一声哀鸣，枯藤便退却了，花海重回平静。
    李灏看着四周，有些难以置信，这雷声大雨点小的袭击，算是闹哪样？
    李灏的灵识贯穿成线，向地下探寻，直指刚刚哀鸣声传来的方向。灵识入土，李灏才发现这里根系复杂，不过总体来说都是从一个地方发散而来，那里应该就是这花海的源头。可惜太远了，李灏难以企及，便放弃了。
    “怎么办？”陈曦问道，“开车走？”
    李灏摇摇头，“算了，万一翻车就不好了。你这样能支持多久？”
    “如果只是小火，倒无所谓，三四个小时足够，如果是大火。”陈曦比划一番，“刚刚那种，只能坚持几分钟。”
    “那咱们走快点。如果撑不住了，你跟我说。”李灏笑了起来，故作轻松道：“我让张思齐给你上buff。”
    “上你个头。”张思齐踢李灏一脚，“那不叫buff。”
    “说起来，你不是说你师父给你三个曲谱么，还有什么？”李灏催促大家快走，然后自己同张思齐交谈起来。
    队伍中其他人的能力如何，大家都有交流，因此知根知底，可是这个张思齐，每次都说不清楚。他的实力是个谜，李灏看不透；他的能力是个谜，李灏看不透；李灏唯一能看透的东西，就是他的性格，“小孩子一个，喜欢玩，又爱装大人，跟我小时候一样。”这是李灏对他的评价。
    此刻的花海，虽然暂时没有威胁，可是接下去呢？荒林中、山地里，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到时候非得每个人都发挥出自己的能力才行，那么张思齐的能力呢？
    如果不问清楚，他与沈万三又有何不同，不过是需要分心照顾的人罢了。
    还是问清楚的好。
    “跟我们说说，你师父，还教你什么曲子了？”李灏见张思齐不说话，便蹲下，跟他平齐身高。陈曦见状，也停了下来，等着两人交流。
    张思齐脸红了。
    “跟我们说说，姐姐也想听听。”陈曦见状，也蹲下问道。
    “嗨，问他做甚？难不成我们的战斗还会需要一个孩子出力？”王国鑫笑了起来，他拍拍张思齐的头，“放心，哥哥会保护你的。”
    张思齐红着脸，瞪着王国鑫。王国鑫被瞪，知道自己说了张思齐不爱听的话，不过他只是装没看见，又走开了。
    “先生在临行前，亲自为我吹了三首曲子，其中两首有名，一首无名。有名的两首你们也听过了，《肃杀》，千军万马，行成肃杀，效果就像将军打仗时带着的战鼓，让人战意盎然，悍不畏死；《回春》，先
    生说是取自老树回春之意，不过在我看来，枯木逢春更合适。”
    “哟，你还敢不听师父的话了？”李灏打趣道。
    “先生与我亦师亦友，再说了，先生也鼓励我自己思考，读书是，做人也是。”
    “那你说说，第三首曲子是什么？”
    张思齐闭着眼，不去看李灏的眼睛，连连道：“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叫行幽。”
    张思齐突然听见什么，惊得跌倒在地，做到了地上，嘴唇直打哆嗦。
    半晌后，张思齐突然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先生，是你么先生？你什么时候带我回家啊先生，我想娘亲了......”
    ......
    “师父，你说什么？”燃夜正在同师父下棋，突然师父口吐三字，让燃夜有些摸不着头脑。
    申昊将手中的棋子移动到角落，棋子落定，发出“啪”的声响，“将军。”
    燃夜看了半天，见实在无法挽回局面，便起身对着师父一拜，“弟子输了。”
    “输到哪里了？”
    燃夜眼睛盯着棋盘，一块块的方块，一个个的交点，都有道理可言。可是自己输给了这个天界最强的人，他却问自己要原因。
    弱输强，本身不就是原因，还需要原因么？还是说这原因太过浅显，所以师父看不见？
    燃夜一言不发。
    申昊突然笑了起来，拿起放在一旁的折扇，拍了下燃夜乱糟糟的头，“你输就输在想太多。”
    燃夜郁闷起来，不说话，而是拿起自己的烟锅袋子，随手捻出一点火星，大口抽了起来。
    申昊也不嫌弃，只是笑呵呵地看着燃夜。燃夜抽完这一锅，也没有再往里添烟丝，而是将烟锅收了起来。
    “师父，我有一事不明。”
    “说吧。”申昊轻轻点头，突然又问燃夜：“这烟草是你自己种的？”
    “自然。”燃夜点头，“这东西还真有味道，说不清，道不明，不过确实。”
    申昊点头。
    “师父，我想问。”
    “你想问的我大概知道。”申昊打断燃夜，然后起身，对燃夜道：“跟我来。”
    燃夜尾随其后，进了屋子。
    屋内还是那般朴素简单，最为醒目的装饰，不过是一个看起来很稚嫩的字，“岸”。
    “你看这字，怎么样？”申昊问道。
    燃夜看了看，想了想，最后憋出一个字，“好。”
    申昊又打了一下燃夜，“我让你说真心话。”
    燃夜顿时放松下来，笑道：“和师父的字没法比。”
    “那是自然。”申昊看着字，微微笑了起来，“这是你小师弟写的。”
    “是释龙吗？”
    “不是。”申昊回头，笑着道：“他叫张思齐。”
    “是五师弟吗？”
    “不是。”申昊在竹屋地面上泼洒一杯水，水里面倒映着的，正是李灏一行人，他们已经出了花田，正站在一个村庄前。
    “四......师弟？”燃夜看着水面，问道。
    申昊点头。燃夜想了想，从口袋中取出一枚七色叶片，“师弟入门，怎么能没有礼物呢？”
    申昊将其收下，对燃夜道：“我会替你转交的。”
    燃夜点头，走出院子，将棋盘旁放着的锄头拿起，扛在肩头，离开了这里。

 第一百六十二章 坟场2

    刚刚张思齐痛苦流涕，一时间李灏以为自己捅了张思齐的伤口，急忙劝说起来。一个人不够，他还要拉着陈曦，就连一旁的王国鑫，也主动跟张思齐道歉，说自己不对。就这样，哭了一会儿，张思齐才停了下来，不过目光明显比之前更加坚毅认真。
    “走。”张思齐甩甩手，像个大人一样。
    李灏看着明显是跟自己学的动作，居然没有嘲笑。他问道：“走去哪里？”
    “先出去再说。”
    看来小朋友要当队长了。也罢，看你哭得那么惨，就让你当个队长怎么了，小孩子，一会儿就腻了。李灏想着。
    走出花海费了一番时间，陈曦走得最快，一出花海，便关闭了火墙。出了花海，几个人开车走了一段路，在天黑前，几个人的眼前出现一个村子。
    “怎么说？”李灏停车，按住对讲机说道。
    “李兄弟的意思是，在这休息一晚？”王国鑫问道。
    “是啊，这里距离目的地还有两百公里出头，全速前进不过是个把小时的事情，可是陈曦状态不好，今天一天她也累坏了。我是觉得咱们今晚休整一番，调整状态，明天清早赶路。”
    “......”王国鑫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半晌才道：“你稍等，李力告诉我说这战车居然有大功率生命探测仪，我看看。”
    李灏下车，走到后车门边，看向里面，正好看见李力跟王国鑫两个人在方向盘一边捣鼓着什么东西。只见李力按了个按钮，战车顶上便打开一个窗口，一个小雷达样的东西探头出来，开始旋转。
    “然后，我看看......”
    李灏在门外，听着里面王国鑫和李力两人商量的声音，笑了起来。他敲敲门，将里面两人的商量打断，大声道：“别看了，没有生物反应。”
    王国鑫抬头，打开车门，“你怎么知道？”
    “我探过了。”
    李灏回答道，突然想道：“看来王老大他们之前的战车没有雷达一说啊，咋感觉他们的条件比我们还差。”
    生命探测仪，就是李灏之前同白景略交流时说到过的雷达，基本上是战车标配，可是王国鑫他们居然不会操作，真是怪了。
    李灏叹一声，将战车开得离村子远了一些，招呼着所有人下了车，决定就地驻扎。
    所有人都没有问为什么不进村子，临江城发生的事情不过前几日，这几个人可都还记得清楚。李灏说不进去，其他人也乐得如此，反正两辆战车呈犄角之势，众人可以缩在角落，也可以坐在车顶，视野开阔，周边一有风吹草动都看得清楚。
    等到所有东西收拾妥当之后，李灏这才有心思去看看那村子。
    “我去那边看看。”李灏招呼了一声。张思齐也动心，非要跟着李灏去看看。这村庄不大，李灏以灵识就能覆盖，发现其中空无一人，也没有怪物存在。村子里大约有七八个平房，内里的家具之类都很普通。
    这么小规模的村子，不像是灾变前就存在的，倒像是灾变后的幸存者们聚集在一起，修建起的一个小群落。
    部落。李灏没来由得想起这个词，部落。在那个洪荒异兽肆虐的年代，部落能够存活下来，让种族延续，文明传承，可真是不容易。那个时候的部落首领，背负了太多的责任，那个时候杰出的首领被人尊称一声人皇，流
    传千古不负骂名。
    如今的平安城就像那时的部落，四处出现的怪物就像那洪荒异兽，两相比较，李灏发现缺了个什么。
    这村子普普通通，毫不起眼。李灏在村口站了会儿，便拽着张思齐往回走。
    “你拉我干嘛？”张思齐不满道。
    “回去了。”李灏拽着张思齐，回到了驻扎地。
    王国鑫他们刚刚好热好了食物，见李灏回来，便招呼着一起用食。
    想到明天还有正事要做，几人都默契地没有喝酒，吃饱了饭的，就去检查武器装备，以及给战车更换灵石。
    王国鑫他们还是叫新罗矿石。在平安城购买新罗矿石，比在灵岚要贵上许多，一来平安的矿石来源少，而人数多，而且枪手这个职业消耗新罗矿石过于凶猛，而平安的人群中，唯枪手这个职业占比最多，两相综合，新罗矿石贵一点也是情有可原。
    夜幕低垂，星出于野，唯远方天地交汇处还有一晕淡黄。李灏躺在车顶，修行碰到了难题。
    地脉灵液对他好似失去了效果，现在就连吞下地脉灵液的刹那，气府也没有发涨的感觉，感觉就像喝下了一杯清水。
    要不多喝几滴？李灏想了想，放弃了这个想法。
    张思齐坐在李灏身边，眼中泛出神光，认真地看着手中书籍。李灏扭头，看见张思齐看得入迷，他手中拿着的书皮上写着两个字。李灏仔细看了半天，就是认不出这两个字。
    “你在看什么？”李灏问道。
    “庸人。”张思齐淡淡地道。
    李灏笑了出来，“不说就不说，骂人干什么？”
    张思齐合上书，右手食指夹在书页间，对李灏认真说道：“没有骂你，这本书叫庸人。”
    “你哪里来这么多书，师父给的？”
    张思齐摇头，“不是，是上次那个骷髅头给我的。”
    明空么？他什么时候给的书。李灏回忆着那天，明空与张思齐从来没有同时消失在自己眼前，那给书是什么时候的事？
    李灏问张思齐，张思齐答道：“他把我的香囊变成了空间道具的时候。刚开始我不知道，不过后来我从里面取竹笛的时候发现了好多本书。”
    “那你看了几本，有何收获？”李灏又问。
    张思齐打开书，不再回答。
    我要是有你这么好学，怕是研究生都毕业了。李灏自嘲一声，鼓励张思齐一句，便闭上了眼。
    “反正修炼无用，不如好好休息一晚，养精蓄锐。”
    ......
    不知何时，李灏在梦中感觉有几分凉意，顺着领口吹了进来，凉丝丝，扰了自己清梦。
    他坐起来，打算回车里去睡。
    可是当他坐起来时，发现自己居然不是在战车顶上。四周有墙，头顶有粱，这地方，怎么看，都应该是一处民房。左手边是一张床，床单上印着一朵红花。
    做梦了？
    李灏曾经做得最多的梦，就是从高楼上一跃而下，快要触底时自己张开双臂，他便在空中自由翱翔。那样的梦，虽然怪异，但是自由飞翔时那刺激愉悦爽快的感觉，李灏很是喜欢。
    像今天这种梦中梦，李灏很久前也做过一个梦，不过那个梦境，结果不是很好罢了。那时在梦中李灏从一个坟地中醒来，坟头还站着两只女
    鬼，长发长舌白长袍，
    他一醒来，就被追杀，想醒又醒不来，最后他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吃掉一只手，才从梦中惊醒。彼时虽然寒冬，但是他出的汗将整个床单浸湿。
    暂且当是梦吧。
    李灏站了起来，在右手边是一个梳妆台，梳妆台上的镜子正对着床。当李灏看到镜子时，镜面仿佛有波纹流转。
    前面有个小门，门上挂着一个布帘。李灏掀开布帘，在对角看见了一个泥制灶台，灶台上一口倒置的大铁锅，锅底全是泥灰。灶台旁边，是一个大水缸，水缸上用一块木板盖着，将一些赃物挡在外面。左边的墙上，一个碗柜被钉在墙上，里面装着柴米油盐、锅碗瓢盆。
    卧室，厨房。
    右手边，还有一扇虚掩着的门。李灏撇嘴，拉开了虚掩着的门，走出了厨房。
    外面天大亮，万里无云。一个妇人正坐在院子中间的小桌旁，背对着李灏。
    “妈。”李灏叫了一声。
    妇人转身，看见李灏，脸上满是嫌弃，“整天就知道睡觉，睡觉，睡觉，都几点了还在睡。”
    “我加班一个月了，睡会儿懒觉怎么了。”李灏从院子里拾起一张马扎，坐在妇人旁边。
    妇人将手里的东西交给李灏，吩咐道：“把这把韭菜摘干净了。”
    “那你要干嘛？”李灏问道。
    “给你做饭，干嘛，你说干嘛？”妇人推开厨房的门，让阳光照进厨房，“整天就知道睡，门都不开，太阳也不晒，房子都潮成什么样了也不管，跟猪一样。”
    妇人在厨房里操劳起来，将里面弄得劈里啪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摔锅砸碗。
    “下午你胡姨给你介绍的对象，你可别忘了，人家姑娘今年才二十二岁，正好笑你一岁。”妇人掏出手机，按了几下，然后将手机放在案板上，“照片已经给你发过去了，你看看，多俊的姑娘。”
    李灏从兜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照片，说道：“你明知道我不喜欢相亲。”
    “你不喜欢的事情多了，你还不喜欢上学呢，这不都毕业了？我跟你说，你下午去也得去，不去我就把你腿打折，然后用架子车把你推过去。”
    “我又没说不去。”李灏嘟囔着说道。
    妇人忙活了会儿，然后出来把李灏已经摘好的韭菜收了起来，拿进厨房。不一会儿，妇人便端着两碗面片出来了。
    “哝，你最爱吃的烩面。”妇人放下面，转身从屋里端出了辣子和醋。
    李灏鼻子抽动，“我不是最爱吃这个，只是和别的相比，这是你做的还算能吃下去的东西。”
    “爱吃不吃。”妇人骂了一句，然后给自己加了点调料，就开始吃了。
    李灏也加了点辣子，不过没有放醋。他刚扒拉两口，就听见妇人说道：“我下午要去你段叔家里一趟，你吃完了洗个澡，换身正经衣服，别穿运动服去相亲。”
    “知道了。姑娘电话多少？”
    李灏问完，见没有回答，便抬起头。妇人已经不见了，她吃饭的碗还放在桌子上，院子门大张着。
    “真快。”李灏感叹一声，起身关上了院子大门，然后坐回桌子，继续吃饭。他不停咀嚼，看起来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之后，洗漱更衣。忙活完一切，李灏打开了院子门，走了出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坟场3

    “你就是李旭吧。”
    李灏正坐在餐厅里发呆，突然一个人坐到了李灏对面，问他。
    李灏愕然，抬头看了眼来人，正是妇人发给他的照片上的人，一模一样。
    “是我，不过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李灏问道。
    “我姑给我发了你的照片。”姑娘取出套着粉色壳子的手机，给李灏看了看，“你看看，是不是你？”
    李灏看了眼，便看出那是自己在大学和同学一起拍的照片。
    姑娘见李灏点头，便收回了手机，自己又仔细看了一遍，点评道：“不过你看起来比照片上胖了点。”
    李灏笑笑，“那是去年的照片了，现在上班一年，胖也正常。不过你看起来倒是和照片里一模一样。”
    “嗯哼，那可不？”姑娘笑了起来，露出一个酒窝，两颗犬齿，问李灏道：“你看我漂亮吗？”
    说实话，真的漂亮，尤其是特别符合李灏的审美。
    李灏点点头，肯定道：“漂亮。”
    “那你夸夸我。”
    李灏愣住了，他的人生经验中，还未遇到过这种事情，就像是他第一次参加面试的时候，面试官的第一个问题就让他难以招架。
    “算了。”李灏不去看姑娘的眼睛，转身就去叫了服务员。
    “你好先生。”服务员过来，礼貌地问候李灏，“你需要点什么？”
    李灏仔细地看着服务员，发现服务员长着一张很大众的脸。当他移开眼睛，再去回想服务员的脸，眼中出现的却是一片模糊。那，我想想姑娘呢。
    短发、圆脸、明眸、酒窝、犬齿，姑娘的形象仿佛印在心底，栩栩如生。
    李灏心情又好了起来，他让服务员把菜单交给姑娘，然后问道：“还不知道美女的名字。”
    姑娘抬起头，将菜单还给服务员，然后对李灏笑一笑，“你觉得，胡月盈怎么样？”
    “所以你叫胡月盈？”
    “对，没错，是我。”
    李灏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下午七点，难怪餐厅外渐渐黑暗。李灏与胡月盈随意闲聊，但是李灏是个无聊的人，话题干燥，毫无逻辑，到最后李灏只能随口拉几个笑话出来，尴尬陪笑。
    胡月盈放下筷子，“李旭，你还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不会说荤段子的人。”
    “怎么了，你想听？”
    胡月盈微微一笑，“不，没人想听那个。话说回来，你喜欢什么？”
    “正常人喜欢的，我都喜欢。”
    “那正常人喜欢什么？”
    “食色性也，吃好吃的，看好看的，想来这就是一般人的喜好了吧。”
    胡月盈点头，又问：“你对另一半有什么期许？”
    “期许？还能设计不成？”李灏觉得胡月盈这个问题不好，他想着自己曾经的经历，一边道：“真要说期许，只想着能碰到合适的吧。”
    “合适不合适，标准在哪里，期许就在哪里。”
    李灏叹口气，“再说吧。对了，吃完了你还有事吗？”
    “怎么，你要约我？”
    “......”心事被戳穿，倒也无伤大雅。李灏点头道：“如果没事，我想请你看电影。”
    “可以。”
    ......
    李灏坐在影院中间，身旁是胡月盈，除此之外，这个房间没有别人。荧幕上缓缓出来几个字，“我的一生。”
    李灏歉意地对胡月盈道：“怎么是这电影，看名字就
    觉得无聊。可能是工作人员弄错了，我出去问问。”
    胡月盈拉住李灏的胳膊，依旧是笑盈盈的，“不用了，这个挺好。”
    电影开始播放，画面黑白，却深深地吸引了李灏的注意。
    电影主角从幼儿到小学，从中学到工作，一切都重演了一遍。这真的是我的一生。
    这个梦太邪乎了。李灏起身想走，却被胡月盈拉住，“不许走。”
    “你是谁？”李灏认真问道。
    姑娘好像没有听见，只是拉着李灏坐下，然后道：“彩蛋在后面呢。”
    彩蛋？暂且看看，会是什么彩蛋。
    李灏慢慢看，渐渐的，内心的欲望也随着画面膨胀，杀戮，中二，出风头......
    荧幕上李灏亲手撕开了一个爱说闲话的人的嘴，那人的脸李灏现在还记得，那是自己的高中同学。
    胡月盈看得津津有味，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取出一桶爆米花，一边吃着爆米花，一边对李灏道：“真看不出你小子内心这么狂野，可以啊你，你老实说，有没有想过什么别的，就是那种很黄很暴力的那种。”
    “彩蛋不是有吗，还要听我说？”李灏哼道。
    “自己看的，不如别人说的好听。”
    李灏皱眉，怒道：“自己看吧。”
    果不其然，胡月盈说的，这里都有，彩蛋一个接一个，论时长，已经超出了正片。
    “你说你，内心这么狂野，怎么表面上看着却这么安静。”
    李灏强行压下心中火气，“因为我是人。”
    “哦。”
    ......
    李灏就这么陪着胡月盈看完了一部“电影”。终于等到谢幕，李灏起身要走时，又被胡月盈拉住了。
    “你还要干嘛？”
    胡月盈微微一笑，“你们男人，都这么着急吗？”
    “电影不是完了？”
    胡月盈一指荧幕，“你的完了，就没有别人的了么？你的心里，不也想看看别人有什么秘密吗？”
    李灏想了想，坐了下来。
    陈曦，唐晋阳，张思齐，王国鑫，李聆，李力，六个人，依次放了个遍。
    胡月盈一边看着所谓的“彩蛋”，一边打趣李灏，“你看，这个小姑娘还喜欢你嘞，你都不珍惜。”
    李灏强笑，“谁叫她没和我相亲呢。”
    “哦？这么说，你喜欢我喽？”胡月盈伸手，弹了下李灏的鼻子，“说谎可是会变长的哦。”
    胡月盈见李灏不说话，又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你是个外貌主义者。”
    “那是以前。”李灏咳嗽一声，“我现在更注意为人。”
    “那你觉得我为人怎么样？”
    “一个喜欢窥探别人隐私的人，为人会怎么样？”
    “犟，继续犟。”胡月盈琼鼻微皱，突然笑道：“那我给你个小惩罚好了。”
    胡月盈捏住李灏的鼻子，轻轻拉长，然后拍手笑道：“罚你做三天长鼻子。”
    李灏眼看着鼻子尖长长一截，手忙脚乱想要按回去，可是按到自己鼻子疼都没有按下去。
    李灏慌了神，“你赶紧给我弄回去。”
    胡月盈噗嗤笑出声来，“怕什么，反正这是个梦。”
    只是梦吗？李灏总觉得有古怪。
    自己在灵岚的时候就试着联系母亲，包括当时距离老家最近的圣堂，也委托人问过，可是不论是施依然还是王国鑫，都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人。
    如今这么长时间过去，自己其实已经接受了死亡这个假设。
    刚刚还能见到，是许久来的头一次，李灏很是开心。那妇人的脾气，纵有千般不好，但李灏还是开心。
    可是现在，这里越来越蹊跷，李灏已经不想将这个梦境继续下去。李灏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不痛不痒，随即他问胡月盈，“我要怎么才能醒来。”
    胡月盈露出一张哭脸，“人家对你这么好，还把你那些队友的秘密给你看，你就一点都不领情？”
    “秘密之所以为秘密，若是你我都知道了，还能叫做秘密？可惜你已经看全了我，我现在对你毫无秘密可言，如果现在让你评判一下，你觉得，我怎么样？”
    “还行啊。”
    “怎么个还行？”
    “嗯......”胡月盈沉吟道：“我看过不少人，商人、学生、父母、工人、信徒。一个人可以身兼数职，而我更为看中他人对于自身的认知。就像你一块儿那个张思齐，我看不透，不过他喜欢交朋友，他告诉了我所有关于他的事，当我问起他他觉得自己是谁的时候，他说他是读书人；还有你的朋友唐晋阳，我以为他是个教师，可是他觉得自己其实不适合教书，相比之下，他更喜欢做个浪人。看过的人生不一而足，相似的，不同的，都是美食。我看了多少，就经历了多少，而这之中，唯有那些个人们羞于启齿的欲望，才是真正的美味。”
    胡月盈取出一颗爆米花，对李灏说道：“张嘴。”
    李灏下意识地做了，嘴刚张开，胡月盈就将爆米花丢进李灏嘴中。
    “好吃吗？”胡月盈笑盈盈地看着李灏。
    好吃，确实好吃。倔强的李灏没有说出口，不过他下咽的动作暴露了他的想法。
    “这是你的欲望。”
    李灏舔了下嘴角，那里似乎还遗留有一些奶精的味道，甜甜的。舔完之后，他又马上后悔了。李灏看着胡月盈，看似俏皮可爱，可是她的阅历远在自己之上，还有她的能力。
    她到底是谁？
    李灏难掩心中躁动，“你到底是谁？”
    胡月盈没有答话，而是像看到了什么珍馐美味一般，睁大的眼睛里看上去也有些期待。
    “你居然对我动心了？”胡月盈放下爆米花桶，上下打量着李灏，半晌后努努嘴，道：“讷，不行，我不许你有这种想法。”
    “你到底是谁？是怪物，还是......”
    姑娘一巴掌将李灏扇回最开始的平房中。李灏站在最开始自己醒来的地方，姑娘的声音从面前的镜子中传来。
    “妾身花见笑，如果你记得住的话。还有，今夜，多谢款待。”
    话音落，镜面便恢复正常。
    “你等等，我还有话要问。”李灏吵嚷着伸出手，碰到了镜子，顿时天旋地转，斗转星移。
    ......
    “你等等。”李灏大喊着，突然他睁开了双眼。
    天色渐明，张思齐的那本《庸人》就在自己胸前，而看张思齐，头颈低垂，显然是睡着了。
    李灏站了起来，环顾四周，远处的村子已经没了踪影，来时的花海也看不见了，地面上多了许多怪物尸体，远远看去，真就是一片乱葬岗。
    花见笑，你从那里来么？
    张思齐也醒了过来，他看着李灏，突然道：“你鼻子怎么了？”
    李灏捏捏鼻子，哼哧呼出两口粗气，道：“没怎么。”
    看来自己需要准备一个口罩了啊。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天界不同人间，只有一块巨大无比的大陆，无人可知其边界。万年前，天界尚有共主，唤作大罗，故天界秩序井然，各族之间尚且和平发展。然大罗自万年前失去踪迹，无人能寻，渐渐又因东西方发展不同，观念不合，逐渐分裂。在大罗旧部申昊与晨星的主持下，双方以鬼神竖井为界，自此，东西方彻底决裂，如有跨界者，死。
    鬼神竖井，名为井，实为深渊。深渊之下，便是天界的阴面，有人称呼那里为鬼界，有人称呼那里为地狱，那里，实际上就是天界的监狱。
    东方日出，西边月升，日月同升，就在鬼神竖井旁。释龙今日穿的华丽，身披龙袍，八龙加身，他左眼看日出，右眼看月升，背在身后的双手间，也有雷电氤氲，酝酿其中，若是细看，仿佛能够看见一个一个的神国诞生，然后湮灭。
    燃夜扛着锄头，叼着烟锅，从虚无中走出，站在释龙身边。
    “无可挽回了？”释龙开口道。
    燃夜吐出一口烟气，然后戴上了挂在脖子上的草帽，“多少年过去了，这里的太阳还是这么毒，闹心。”
    释龙见状，叹一口气，心中怒火燃起，又不敢释放出来。
    “师兄，我虽入门最晚，可是对师父他的照顾，可比你们少了半点？”
    燃夜拍拍释龙的肩膀，“说话轻点，师父他老人家，最近的实力看起来长了不少。”
    “怕什么，这里的规矩又不是他定的。”释龙大声道：“莫说这里他听不见，就算听见了，又能如何？”
    燃夜往旁边挪开一步，眼睛上瞟，见无异色，这才放心。燃夜拍拍释龙的肩膀，“师父看起来，似乎还是在意的，而且你说对了，师父确实找了个新徒弟，看上去很是喜爱，似乎是将他当成了你。”
    释龙闭紧双目，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过了会儿，释龙睁开双眼，从龙袍上揪出一条小龙，“师兄，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师兄了，不过你放心，名亡，实存。”
    燃夜点头。释龙又道：“还请师兄帮我个忙，下次下界时，将这条龙，送与张思齐。”
    “你认识他么？”燃夜疑惑，自己似乎并未提及张思齐这个名字。
    释龙不开心道：“认识，我还是委托他带路，才找到师父的。”
    燃夜点头，又摇头，又点头，又摇头。释龙见状，便问为何。燃夜想了想，道：“你如果不去找师父，说不定，这会儿就不用站在这儿了。”
    “......”释龙叹口气，“现在说那些，有什么用。”
    “你就这么过去了，你那些个手下，该怎么办。”
    “他们，自有福气。”
    释龙身前出现九条龙的虚影，快速飞向鬼神竖井上空。九条龙首尾相接，依次撞向虚空。虚空也因此有了破碎，龙影每撞击一次，裂纹便扩大一分，直到九条龙影全部消失，虚空中便出现一个洞口。从洞口看过去，那边的世界中站着几个人。
    “走了。”释龙回望身后，燃夜就在一旁，“师兄，不去告诉师父么？”
    燃夜仿佛刚刚才反应过来，“我这就去。”
    释龙的神情中有不舍，又有期待。
    ......
    “施小姐，这次去哪里？”帝远这几天陪着施依然在仙人遗迹浪荡，一路旅行一路玩耍，日子过得好不惬意。在
    仙人遗迹那里，帝远还从几个外乡人手中淘换来了一些类似于茶的饮品，还从他们手里买了一些极品山泉水。这几日帝远还多弄了几个茶壶，专门用来盛装泡好的饮品。
    虽说类似于茶，不过形似，神不似。帝远这细心品尝，耐心琢磨，还给这些个茶叶搞了个排名，他最喜欢的、排在第一位的，是一个不知名星球的土著产品，那几个外乡人也是在游历宇宙的时候经过，同当地人置换了一些出来。
    “施小姐，这一趟出门，经过风晴星吗？”帝远坐着搓搓双手，笑眯眯地问道。
    他给他最喜欢的茶起了个名字，叫做天香，而风晴星，就是那几个外星人置换茶叶的地方。
    施依然与帝远相处的时间长了，也知道这位老先生是个什么秉性，喜好茶，喜好读书，喜好打人，尤其喜好打人。虽然帝远没出几次手，不过施依然看得出来，这位先生，天性如此。
    不过他也是个重感情的人。
    “不经过。风晴星靠近混沌之城和黑暗星区，是个三不管地带，一般不会去。前辈如果想去，等这次会议结束，我可以带前辈过去一趟。”
    帝远哈哈笑道：“好好，多出去转转。对了那个混沌之城，是什么地方？”
    “之前不是跟前辈说过，有十三个种族退出了联盟么？他们在靠近黑暗星区的虫族领地建立了一座主城，就是混沌之城。”
    “哦......”帝远沉吟一声，突然问道：“你就没想过去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
    施依然终于调整好了航线，然后坐到帝远身边。帝远也是主动给施依然倒上一杯天香，继续问道：“想不想去看看？”
    施依然点头，“挺想的，不过我感觉自己快要渡劫了，最近打算少出面。”
    帝远仔细看着施依然，“虽然我不清楚你的情况，不过渡劫一事，一半资质，一半天意，其实与赌命无异。”
    施依然皱眉，“那也要赌啊。前辈有所不知，我家中，十二阶战力也就三个，大长老一个，父亲一个，还有一人父亲没有告诉我，只是让我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可是大长老如今年事已高，不怎么出面，只在家里主持操劳，就这，也全靠药物续命。我上面有个哥哥，但是失踪多年，生死不知；弟弟也还年幼，不能大用。”
    说到这里，施依然叹口气，无奈道：“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孝顺，不过我确实经常想，万一哪天大长老去了，家族该怎么办。所以于我来说，渡劫一事在所难免。”
    帝远恍然大悟，“难怪你才三百岁就想着渡劫了。不过......”
    “不过什么？”
    “虽然我还没有见过姑娘说的十二阶高手，不过十一阶的所谓圣人我是见过的，他们都有渡劫期修士的实力，那按道理来讲，十二阶，怎么着也得是与仙人一个档次，怎么才千年岁月，就要入土了？”
    施依然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也许这就是古法与今天修的能量的不同吧。
    帝远喝下一口天香，摇头晃脑半天，道：“姑娘要是信得过我，不妨暂且将渡劫之事放下，对外宣称我加入施家就好，反正这些天我也跟着你转了不少地方，想来有心人也看了不少。”
    施依然面露喜色，“多谢前辈。”
    “欸，不急，你且听我继续说。”帝远摆摆手，“渡劫，虽说是赌命，不过
    若是有那种大吉之地，又与你属性相合，那成功率，便能高上不少；如果还有大能在一旁护法，替你担上一些，那成功率可就能翻一番。”
    “那怎么好意思麻烦前辈。”施依然露出微笑，“前辈肯加入我灵岚，已经是大恩一件了。”
    没想着施依然会来这么一出，帝远略微尴尬道：“我也没想着出面，一来我不是大能，二来年纪也大了，唐晋阳一日不上正轨，我是一日不敢冒生死之险。我的意思呢，就是帮姑娘挑几个渡劫宝地，再布上几个防护大阵，助姑娘一臂之力。”
    施依然也是略微尴尬，便问帝远：“前辈，这些天，看着什么好地方没？”
    帝远摇头，“没一个入眼的。要说位置，仙人遗迹算一个，不过那里杀气过重，大吉变大凶，强行渡劫，怕有诡异。再看看吧。”
    “那前辈觉得那个诡异空间里呢，那里的灵气好像很充足。”
    帝远抿一口茶，“再看看，再看看。”
    神族天使星，一个旅游圣地，往日里总是人满为患。来的人就想看看天使星每次黄昏时会出现的天使降临奇景，再品尝一份装下整个星系在里面的甜点，风味十足盐酥小星球。不过今天，整个星球都被清空，只为了开一场会。
    神族对于这场会议十分重视，因为各族首领都会前来，不止是带头的七族，还有六个最近被大力扶持的新兴种族，也会有首领出席。内忧外患之下，这次会议的议程是什么大体已经被人知晓，不过会议走向如何，尚且无人可知。
    施依然也是临时才被父亲通知，事关家族与种族走向，施依然自然不可马虎。施乐智，也会第一次见到帝远本人。
    经过三次穿梭，施依然总算赶到了天使星。鹰隼刚刚飞进天使星，便有一个小舰队赶到。
    “请前面的飞船出示身份证件。”
    鹰隼请示施依然之后，向对方舰队发送了自己的飞船编号以及航行通行证。
    “是施小姐啊。请随我来泊船平台，顺便将随身携带的空间类物品上交，我们会替您妥善保管，离去时再返还于您。这也是规定，还请见谅。”
    舰队中飞出一艘小型战舰，给鹰隼带路。泊船平台不在天使星上，而是在天使星的卫星之上。施依然下了飞船，将自己的项链与戒指一同交了上去。
    当神族人来到帝远面前时，帝远大方道：“我没有那种东西。”
    神族人露出怀疑的神色，从背后取下了一个简易的空间探测器，对着帝远一顿操作，最后什么都没有检查到，只好放两人通过。
    下了飞船，有人来给施依然带路，想带她去传送法阵。
    施依然道：“不用，我等个人。”
    那人应了一声，就离开了。过了一会儿，夜莺走了过来，看见施依然，高兴地同她打招呼，“你来了。这位是？”
    “帝远前辈。”施依然指着帝远，“一位高人。”
    夜莺学着施依然对帝远称呼一声前辈，然后对施依然道：“东西已经送过去了。不得不说那里果然不对劲，十一阶的圣人，也被那些蛮夷给收拾了。”
    施依然点点头，“给了就好。对了，这次的会议，你参加吗？”
    夜莺摇头，“我还不足以参加会议。行了，我还要安排舰队防御工作，先走了。传送阵在那边，直走出了这里就是。”

 第一百六十五章

    施依然还没进入会场，便被人拦了下来。
    “乌祸族长，你拦我做什么？”施依然面露不快，看向身前之人。
    乌祸比施依然高出一倍不止，从体型来说，具有明显的压迫感。
    “施依然，我儿子跟你的婚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施依然抬头，看着乌祸。一族之长，虽说泰坦族与她之间有种族之别，寿命有差，但是无论怎么说，乌祸也是长辈。
    也只有教训人的时候，才有长辈的样子，其他时候，与无赖无异。
    “乌祸族长，感情一事，不是纠缠就能圆满的。我对乌彬没有感情。”施依然颇为无奈道。
    泰坦一族人数众多，尤其是泰坦王室，这一任族长有十七个儿子，乌祸最喜欢的就是小儿子，乌彬。
    施依然在游历时与乌彬有过一面之缘，从那之后整个宇宙都知道了施依然有个疯狂的追求者。最开始，乌彬还经常带着人马守在艾尔母星外，搞得施乐智十分烦躁。得亏施依然出门一趟就是数十年，乌彬守着守着，守不到想等的人，慢慢失了耐心，也就走了。
    不过今天看乌祸这样子，显然自己要来的消息已经被他知道了。施依然脸色一沉，绕过乌祸就要进入会场。
    “施依然，过几日我会大摆筵席，庆祝我儿乌斯晋升十二阶天神，也是我族在世的第四位天神。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
    施依然转身，看着乌祸，慢慢道：“我会来的。”
    说完，施依然便步入会场。乌祸看着施依然的身影，以及她身旁的矍铄老人，陷入沉思。
    灵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见乌祸沉思模样，灵魂之火摇曳着问道：“乌祸，不进去么。”
    乌祸居然没有察觉到灵出现在自己的身后。乌祸调整着自己的情绪，转身面对这位死灵族的族长，低头道：“前辈先进，我还有几个人要等。”
    灵只是一副骷髅架子，看不到表情，而且他灵魂强大，也无人能够看透他的想法。作为一个公认的万年高手，乌祸面对灵，也不得不收敛收敛自己的脾气，故作谦逊。
    灵没有走，也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乌祸。二人一高一低，可是气势上却完全翻转，灵死死地压着乌祸一头。
    二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乌祸顶不住压力的时候，灵开口道：“外患在前，能少一事，就少一事。”
    说完，灵也慢慢进入了会场。
    死灵族这次，好像就灵一个人来了，他的接班人呢，却是没有看见。乌祸看着灵的背影，内心不满道：“看来老东西没有活够啊。”
    会场浑然一体，隐隐中又分成了七块区域。施依然进了会场，径直朝着施乐智的位置走去。
    “是不是你个老东西把我要来的消息透露出去的？”施依然揪着施乐智的胡子，言辞犀利，质问着。
    “疼疼疼”施乐智结巴着，伸手将施依然的手拍掉，“没大没小，怎么跟你爹说话呢？我看你是
    欠揍。”
    “为什么乌祸会知道我要来？”施依然将会场外的事情说给施乐智。
    施乐智面露忧色，看向会场入口方向，正好看见灵走了进来，对自己点头致意。
    施乐智回头，看见施依然身旁的老人，便问施依然道：“这位是？”
    施依然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还带了一位客人，她连忙对施乐智介绍道：“帝远前辈，大高手，有意愿加入咱们灵岚。”
    施依然又对帝远道：“前辈，这是我父亲，施家族长，施乐智。”
    “乐智，好名字。”帝远笑着对施乐智点头，一边点评道。
    施乐智这边悄悄对施依然道：“你说的大高手，是什么意思，我怎么看不透。”
    施依然神秘兮兮地笑道：“前辈高人最喜欢隐藏自己的实力，真要说个度的话，应该是十三或者十四阶的大高手，或者更高。”
    施依然如此推测，也不是没有道理。如今的天下，哪里有超越十二阶的高手？十二为顶，对应的正好是渡劫成功的仙人，可是天仙又比仙人高出几个档次，说十三十四，并不过分。
    “当真愿意加入咱们灵岚？”施乐智大喜，看向帝远，恭敬行礼，“多谢前辈。”
    施依然见状，也是笑道：“现在能告诉我，是谁走漏了消息么？”
    施乐智翻个白眼，道：“别打岔，大人说话呢。再说了，谁说乌祸就是专门等你的？依我看，他恐怕有别的打算。”
    施乐智又想起什么，问施依然道：“是你跟我说得天要变了吧。我将此事告诉了灵前辈，灵前辈很感兴趣，想要和你聊聊，趁现在还没有开始，你先过去与灵前辈交流一番，如何？”
    帝远好奇，问道：“灵前辈，是谁？”
    施乐智答道：“是死灵族的族长，已经存活万年有余，实力非凡。”
    帝远看向施乐智提起的“灵前辈”，皱起了眉头。形体已经灭了大半，全靠神魂强大才能活着。可是神魂裸露在外，不也会被规则碾碎么？这个灵，到底是怎么存活万年的，是有什么秘法，还是说找到了一片养魂地？而且他的实力，也捉摸不透。
    见施依然起身，帝远也站了起来，“走，我也去见见这个灵。”
    死灵一席，只有灵一人，就坐在主位左手边。施依然来到灵身边，轻声问道：“灵族长，我可以坐下么？”
    “当然可以。”灵听起来很是和善，还有几分高兴欢喜，“施姑娘坐我身边就好。对了，这位是......”
    “老夫帝远。”帝远与灵隔施依然而坐，语气倒也平淡，不过施依然还是心里咯噔一下。
    帝远来历神秘，直到现在她也只有个猜测，尚且不能验证；灵族长虽然神秘，但是人家也说了是绝天地通前活下来的最后一个古法修士，而且修的不是仙途。这两个人，万一闹起来，她施依然无论如何都说不上话，搞不好到最后还要以死谢罪？
    以死谢罪只是想
    想罢了，可是施依然会有这个想法，足以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哦。”灵倒是好脾气，学帝远道：“老夫灵。”
    言闭，帝远与灵对视一眼，一齐大笑起来。
    乌祸带着一批人走了进来，他一眼就看见了正在笑着的灵和帝远，还有中间夹着的施依然。乌祸脸色一凝，看起来有些担心。
    “怎么了父亲？”一个小一号的乌祸问道。
    “没什么。”乌祸转身，回答了乌彬，随即对其他人道：“事情先缓缓，一切照旧进行。”
    “可是......”
    “没有可是。”乌祸瞪了眼说话的人，“听我的，先暂缓。”
    那人闭嘴，走向了自己的位置。
    主人是最后一个出现的，这倒不是耍大牌，而是因为众人的不信任。主人检查了客人，那客人也想着法得让自己与主人尽量保持平等，检查主人，是最直接的途径。
    神族，虽然霸道，但也不愿意同各族交恶。
    对，神族也是一个霸道的种族。联盟中叛变而出的十三族中，有一支曾经也自称神族，双方为此有过交涉。但在被神族暴打一顿之后，他们便将自己的种族更名为灵神——他们不愿意放弃“神”，又不想被暴打，只好如此更名。
    神族自称是天界遗民，具体真假也无人考证，不过刺客这个职业，确实是从神族中流传而出，而哪怕神族公开了修炼方法，数千年来整个宇宙中也没有第二个可以与神族顶尖刺客相提并论的刺客，仿佛存在一道天然的阻隔。
    神族现任族长夜枭，最近才上任。他们上任族长自觉年事已高，力不从心，便主动让位于夜枭，而这个夜枭，就是夜莺的爷爷。
    夜枭最后一个进入会场，坐上了主位，对着六位老牌族长，还有六位新生代族群代表，开口道：“开始吧。”
    这次会议议程主要有三个。
    第一，新生代族群上位，需要订立新的秩序。其实他们之所以扶持新生代族群，也是为了应对以虫族为首的十三族联盟，为此乌祸总算答应了施乐智提议的解放奴隶星球，以此来为联盟扩充军力。
    第二，关于星空学府的建立，已经初具雏形，可是前方探子来报，黑暗星区边境有大量堡垒舰队集结，而混沌之城似乎也有所动作，因此如何快速培养一大批人才供应军队，各方都要给一个可靠方案。
    第三，也许是到了某一个时期，宇宙中总是会以井喷的形式出现一大批高手，最近晋升十二阶的战士光明面上的就有双手之数，其中大部分还是在低文明星球，这已经影响，或者说威胁到了明面上的霸主们的地位，因此关于这批新人，怎么安排，也需要考虑。
    会议之中，大家各抒己见，都有自己的解决方案，只不过这些方案多是对自己有利，对别人有弊。大家需要的，是一个折中的方案，一个让各方面都满意的方案。
    无聊透顶了。帝远砸吧着嘴，对施依然道。

 第一百六十六章

    平安城，多亏了新的机械帮助，在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下，已经有了一个雏形。虽然房屋建筑的形状怪异，而且地基之下还有许多说不清楚到底有何作用的板状材料。昨日有人想给自己偷偷挖一个地下室，也被当场发现，立即整改，当事人事出无奈，只好在无畏军的重重监视下按照规定将板状材料安装妥当。
    眼看着城邦渐起，加上近几日的高压劳作，为了缓解人们的压力，城中有些酒吧以及夜市最先开放，每当夜幕降临，这里总是平安城中最亮的地方。灯红酒绿之中，劳碌了一天的人们匆匆洗漱一番，换上行装，喊上三五好友，直朝这里而来。
    “年轻人，你怎么一个人？”夜市中，一个烧烤摊上，老板一边烤着手里滋滋冒油的肉串，一边同身后坐着的年轻小伙子聊着天。
    已经一周时间了，这年轻人每天晚上准时出现在这里。他每次来时穿的都不一样，吃的也不一样，不过他结算的时候不是用贡献度，而是碎金子。
    对，没错，就是金子。烧烤摊老板想到这里，就咧嘴笑笑，从他的口中，还能看到牙齿上沾着的一点金屑。
    傻小子，金子可比贡献度值钱多了。贡献度这玩意儿，上面发多少有多少，可是金子，一共就那么点存量。这年轻人每次虽然给的不多，不过七天下来，也有近一斤黄金，拿去融掉弄一块金砖，可是好几十万贡献度呢。想到这里，老板索性从旁边的肉架上砍下一块鸡腿形状的腿肉，穿上木签送上了烤架。这个东西不是鸡，或者最起码，不是本土鸡。老板上次订货时，发现附近有一颗农业星球，居然有着和鸡一样图鉴的生物，便问了下客服，那客服倒也实诚，回答道：“这东西是我们根据你们星球的基因制作生产的，不过我们做了改进，肉质很好，你可以试试。”
    试试就试试，不过鉴于那昂贵的价格，老板每周的收入兑换外汇，买掉一些必须的食材，剩下的星币只能购买四只。不过这玩意儿虽然卖的贵，但是确实让人回想起了曾经吃鸡的感觉。今天高兴，剩下的最后一只鸡腿，就送给年轻人吧。
    “本身是有朋友的，不过他好像有急事，前些天出城了。”年轻人今天穿的是当下最流行的战斗服，颜色是纯黑，看着虽然有些紧身，但是丝毫不影响行动，而且防护能力超强，前朝的枪械，四级以下武器已经没有威胁了，也许重型武器能够给这战斗服留下点印记。
    老板连连道：“那他们一定是很强的战士吧，我听说城里最近出去的都是最厉害的战士，实力不够的，都不被允许接受科技会的任务，只能在城里做工人。”
    “嗯，在这座城里，他们还是挺强的。”年轻人在城里转了一圈，各色各样的人看了个遍，确实少有比他们强的，尤其是那个零头的人，浑身血气爆发，比之初见时实力大涨，身体也好了不少。
    老板手里的肉串好了，年轻人嘴角流下了不争气的口水，看着老板给他端来的肉串，两只手一手一串，一串一口，速度快极了。
    老板见状，笑道：“慢点吃，还有还有。”
    年轻人狼吞虎咽，嘴里还嘟囔着问：“什么还有，我就叫了这些啊。”
    老板笑笑，“你也是老客户，今天送你一只烤鸡腿。”
    正说着，又有一拨四人坐在了旁边的桌子上。其中三人一坐下，便熟练地点了许多肉串，各式各样都有。点完之后，又有一人要了两只鸡腿。
    “哟，不巧。”老板正拿着笔在菜单上记录着，听到鸡腿，赶忙道：“今天没有鸡腿了，联盟的下一批货还要三天才能来，你们看看还要点什么。”
    那伙人站了起来，走到烤架旁，看着上面的一只鸡腿，问道：“这不是还有吗？”
    老板陪着笑，“这个是那位客人的。”
    那位客人，自然就是年轻人了。胡云抬起头，看见五双眼睛看着自己，便问：“怎么了，我脸上很脏吗？”
    很脏倒说不上，就是脸上有点油。不过话说回来，哪有人吃烧烤会不沾油的，那也太没有灵魂了。
    几人立马翻转目标，“我说哥们，这个鸡腿，让给我们，如何？”
    “我的就是我的，凭什么要让给你？”
    “哥们儿，这个说话别太冲。”
    年轻人微微一笑，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纸巾，将嘴角擦干净，然后问着隔壁几人：“那，你们不吃这个鸡腿，会死吗？”
    “你......”几个人气急，就要动手，但是四人面面相觑，就是没有一个先上的。
    对面的战斗服，看着不好惹。现在的城里，除非你有绝对的把握，否则不要乱生事端，尤其是对面的实力无法看破的情况下。
    年轻人接着吃饭，老板也将烤熟的鸡腿端给了年轻人。年轻人挑衅一般拿起鸡腿，放在鼻子下细细嗅探一番，发出夸张的声音，然后当着几人的面，一口咬下。
    “不错，老板。”年轻人竖起大拇指，对老板夸赞道。
    老板也是笑笑，“好吃就常来。”
    那几人僵持一番，又坐了回去，只不过面子受损，终究是不肯走得安静，而是丢下了一两句狠话，随即便与同伴聊了起来。
    年轻人吃完鸡腿，喊了声“老板”，老板听见，转身、伸手、空中一抓，然后定睛一看，又是一小块金子。
    年轻人咧嘴笑道：“好配合。”
    随后年轻人对着旁边桌子的几人道：“为了鸡腿起冲突，不明智，又是龙肝凤髓。”
    几个人这次都当没听见，直到年轻人离开后，一个看起来年纪小的人才拍桌子道：“这也太欺负人了。”
    两人附和，唯独那个一开始就没有说话的，这个时候才翻着白眼看着几人，开口道：“你们也听见了，不至于。”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他又对老板道：“老板，三天后的鸡腿，留一下啊，哥几个今天出任务刚回来，想吃点家里的食。”
    老板笑眯眯道：“一定，一定。”
    “对了，老板，刚才那人是谁？给你的是什么？”
    “金子，那小哥喜欢拿金子结账。”
    “金子......”
    ......
    年轻人走到一个大大的灯牌下停了下来，鼻头微动，似是闻到了什么好闻的味道。
    “景阳冈。”年轻人看着灯牌，念了出来，“真恶心的名字。”
    虽然如此说，不过年轻人还是走了进
    去。
    不停闪烁的灯光，舞池中挤做一团的人们，酒到微醺，表情迷醉，趁着酒劲，扭动着身躯，做着平日中想做的，或者不想做的。
    年轻人走到吧台，刚坐下来，便有一个穿着小马甲的女生走了过来，“要喝点什么？”
    年轻人有了一丝犹豫，犹豫过后道：“最烈的酒。”
    “好的。”女生从柜子上取下一瓶酒，给年轻人倒了一杯，“你看看这个，怎么样？”
    “看？看能看出个什么来？”年轻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寡淡如水，没有风味。年轻人撇撇嘴，问道：“有没有更烈的？”
    酒保笑笑，手中的酒又倒了一杯给年轻人，“你再看看。”
    “这不是一样的东西？”年轻人问道：“我要最烈的。”
    “你就信我一次，尝尝这杯。”
    “我与你不过刚刚见面，为什么要信你。”话虽如此，年轻人还是喝下了第二杯酒。
    “还是寡淡，淡出鸟了都。”
    刚说完，年轻人只觉得一口大火从胸腔中喷涌出来，脸也被这大火烧得通红，灼热无比。
    “烈不烈？”酒保笑着问道。
    “烈，烈。”年轻人虽然不适，但还是露出一个笑容，手里的空酒杯也放在吧台上，示意酒保再来一杯。
    酒保女摇头，将手里的酒瓶放回原处，“每人两杯，多不供应。”
    “为何？真当这里是景阳冈不成？”
    酒保女在架子上取出一瓶新酒，倒给年轻人，一边倒，一边道：“那当然了，进来前没看外面的牌子么？”
    见年轻人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极了自己的酒鬼爷爷，那个眼神就是自己将家中酒全都藏起来之后的哀怨眼神。
    酒保女趴在吧台上，小声解释道：“那酒多喝无益，也就头两杯有这个刺激的感觉，后面再喝，不过如此。反正你也喝了两杯，不如试试这个。”
    “这是什么？”
    “我们这里第二烈的酒。”
    年轻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虽然没有那么刺激，不过确实够味，比过去千年里喝的最烈的，还要烈上不少。
    年轻人肉体强横，入体的酒精，他想留着，便让它留着，若是不想留，分分钟排个干净。不过这种酒精入体、继而上头的感觉，十分美好，年轻人不舍得就这么排除掉。
    年轻人放下酒杯，食指敲击杯口。酒保女见状，问道：“还要？”
    年轻人点头。酒保叹口气，刚要倒酒，便被一伙人打断。
    “佩妮，今天的你还是那么漂亮。”一个男人，赤裸着上身，脸红着趴在吧台边，“来，陪我去里厅玩儿会儿，那里安静。”
    佩妮看着男人，也不多说，直接按响了警铃，“保安，这里有人闹事。”
    “别这么绝情，只是陪我玩儿会儿，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男子笑道。
    两个彪形大汉马上便出现在吧台边，看见骚扰佩妮的男子，一左一右架住男子的胳膊，抬着他就要扔出去。
    可惜，人没抬起来，两个保安反而被震翻在地。
    “我牛犇，七阶剑士，没有资格让你陪我喝酒吗，佩妮贱人？”

 第一百六十七章 我要见宁兴文

    “你是谁？”
    一间四四方方的铁皮房间，墙壁粉刷的全白，屋顶正中间，一盏明亮的大灯投射着刺眼的光芒，还有一盏小台灯，直射一人双眼。
    两个穿着无畏军制服的人，隔着铁笼，看着对面铁笼中的年轻人，见他不回答，便又问道：“你是谁？我们资料库里没有你的信息，你的身份证呢？”
    “胡云。”年轻人靠着座椅，懒懒地答道。他手上的手铐，似乎并没有让他认识到自己的身份。
    “我问你你的身份牌呢。”
    “什么是身份牌？”胡云问道。
    负责审问的两个人对视一眼，感觉不可思议。这人不知道身份牌，可能是外地人？可是他也没有手环，难不成从灾变后就一直在怪物丛生的外界流浪？又或者是外星人，据说有的外星人和人类长相相近，还有一些可以自由变换自己的外貌。
    越想越多，两个人逐渐觉得这个人的事情应该上报。就在两人都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胡云突然坐直了身体，“我问一下，为什么抓我？”
    为什么？你在酒吧杀了五个人，这会儿就忘了？
    这是心里话，面对这么一个杀人如麻的人，他们两个不太敢提一些过于大胆的问题。
    那个酒吧死的五个人，两个七阶，三个六阶，隶属同一支小队，论战力，放在无畏军中也是一支杰出小队了。
    在接到报警后，无畏军马上出动，将胡云“带”了回来。这间审讯室，看着简单，不过这中间的铁笼，是光明联盟临走时留下的一点点遗产，十阶以下的能量反应，都会被封锁，在这里面，圣人以下，都是凡人。
    负责审问的两人对视一眼，分别用手环向外界发送了消息。
    见没有回答，胡云又问了一次。
    “你稍等，领导马上就来。”
    胡云点点头，开始闭目养神。
    当胡云听见脚步声的时候，他又张开了眼睛，饶有兴致地看向外面。
    “你看什么呢？”好奇的人问道。他只看见胡云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可是在他看来，那里只有一堵墙。
    “没什么。”胡云淡淡地答道。
    审讯室的门被打开，白月光与另一个人走了进来。
    “白队长，谢队长。”坐着的两个人站了起来，招呼道。白月光刚想说话，那个谢队长抢先开口道：“你们出去吧。”
    一人直接出去，还有一人看向白月光，见白月光点头，也跟着出了审讯室。
    白月光坐下，刚刚张嘴吐出一个“说”字，旁边的谢队长便快速问道：“你为什么杀人？”
    胡云没有回答，而是上下打量着白月光，仿佛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有意思。”胡云点头评价着白月光，“凶器与人，一体双魂，看起来还有一点心魔残留。小伙子，你这日子过得可艰难。”
    白月光心头一颤，他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啊。”胡云微笑着站了起来，手腕的手铐也被轻松挣脱。
    这一手让谢队长睁大了眼睛。这铁笼可以禁锢十阶强者的能量，手铐属于配套道具，自然也能禁锢十阶强者，可是看这年轻人的表现，仿佛只是挣断了一只劣质橡皮筋。谢队长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胡云双手抓着铁笼，上半身轻轻贴在铁笼边上，问白月光：“你们两个现在是商量好了时间换着出来，还是怎么回事？
    与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个忙。”
    白月光看着一旁的谢队长，突然间想让他出去，可是这两人一起审讯是规矩，外面也有人监督，怎么办？
    谢队长被白月光看着，浑身紧张，鸡皮疙瘩皱起。
    “你、你要干嘛？”见白月光盯着自己不放，谢队长紧张地问道。
    白月光看着谢队长，突然道：“我会催眠。”
    “那又怎样？”谢队长大声道：“审犯人呢，你看我干嘛？”
    “我想给你试试催眠。”白月光笑道。
    谢队长也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别闹，审犯人......”
    话音未落，白月光左右手交叉合抱，自上而下重重地砸向谢队长，“请你睡一觉！”
    有力的双手化作一柄战斧，将谢队长直接砸晕了过去。
    白月光起身，走到审讯室门旁，将门从里面反锁，随即热切地看着胡云，问道：“你能帮我？”
    胡云摇摇头，“不一定。”
    “能帮就是能帮，不能就是不能，你说不一定，是几个意思？到底能不能。”
    “就说我帮了你，你又能给我什么报酬？”胡云呵呵笑了起来，“我不做亏本买卖。”
    “我可以放你离开。”白月光认真道，这也是他唯一的筹码。
    “我想走就走，想留就留。”胡云单手将拘禁自己的铁笼上的铁柱捏来捏去，仿佛是揉搓着一块面团，“你不会以为这种凡铜俗铁困得住我吧？”
    白月光为难起来，这些日子的识海内，生活可并不自在，前些日子刀化道主外而自己被困在识海棺椁之中时，虽然也能看到听到闻到感到外面的世界中发生的种种事情，可是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却也让他倍感无力，而刀化道的力量还会时不时渗透过棺材来试图磨灭自己的存在，这个时候，自己恨之入骨的棺椁反而成为了自己的保护壳，保护自己没有被刀化道彻底磨灭。
    后来因为大战分心，刀化道以为自己必死而来主动打开棺椁，试图让白月光去抵掉这条命时，却因为意外出现的一根木签杀死了大敌而出现逆转。白月光在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识海内，还是比刀化道这个外来户更占优势，自己一旦从棺椁中出来，便有了一丝的主动权。可是自己的每一步行动、甚至于每一口呼吸都在消耗自己的精神力，一旦精神力量耗尽，身体的掌控权便又回到了刀化道手中，而自己必须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蛰伏，才能再次出现掌控局面。
    白月光与刀化道，形成了诡异的共生关系，只不过两个人的清醒时间只有一点点的重叠，除此之外，两人并不知道对方掌控身体时发生的事情。
    白月光不止一次的在一个地方沉睡，当他清醒时，他才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完全不相关的地方。
    这就是家中来了外来户，而且对方喧宾夺主的感觉。这感觉真恶心。
    不能放过眼前的机会。白月光下定决心，直接跪在地上，低头道：“我也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给你，但是我真的很需要有人帮我破局，拜托了。”
    胡云的手依然揉捏着铁笼，看起来十分轻松自在。听到白月光的求助，胡云沉吟一声，“那你能不能带我见见你们的‘领导’？”
    胡云问完，低头又小声嘀咕起来，也许是自言自语道：“是这么说没错吧应该......”
    白月光微微迟疑一下，问道：“你要见他们做什么？”
    胡
    云微笑起来，“只是想认识一下。”
    白月光犹豫了会儿，点头道：“可以，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们。”
    “很好。”胡云坐了下来，对白月光道：“你且将你的状况与我细说一遍，我来想想办法。”
    白月光大喜，从自己拔刀开始，一直说到心魔大战，再到奇怪的识海，以及最后出现的这个刀化道一一说起。胡云听着故事，也是津津有味，感觉给他一把瓜子几牙西瓜，他就能边吃西瓜边嗑瓜子了。
    至于鼓掌叫好？胡云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听完白月光所说，胡云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主意。这种情况，其实有些类似于夺舍，只不过刀化道属于器魂，一般是无法夺舍有主之身的。也是这白月光同心魔大战时疏忽大意，将自己关到了囚笼之中，这才让自己的身体在那么一瞬间失去了魂魄。器魂一般无法夺舍有主之身，不过这无主的身体，还是可以借来用用的。
    这种情况，其实要是有好的器具，将器魂引出体外，到时候它面对有主之身，自然无可奈何，这个事情也就解决了。
    可是器魂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离去，有了这么一道肉身，它便省去了化形的步骤，可以直接从肉身开始修炼，甚至于以肉身为鼎炉，熬炼自身本体，这样一来，它既可以拥有坚硬无比的肉身，而因为本体的缘故，还会平白多出一条性命来。
    天大的机缘，胡云若是有此机缘，想来也不会轻易离去的——除非有更好的替代品出现。
    这个替代品，胡云搞不到，但是胡云有另外一个法子。
    胡云笑呵呵地看着白月光，仿佛看到了一片宝藏。
    “你叫什么名字？”胡云问道。
    “白月光。”白月光焦急地看着胡云。现在他好像有点撑不住了，感觉刀化道正在慢慢苏醒。算算时间，距离自己醒来已经一天了，也块到了。
    “让你体内的器魂退出你的身体为上策，不过你没有祭品，也没有时间，所以此路不通。若是让你就这么耗下去，同那刀化道比拼修炼速度，看是谁的精神力量能够彻底碾压对方，这却是下策。虽然不知道那刀化道是什么情况，不过你这种修行模式，可以说是既不修炼肉体、也不锻炼灵魂，你只是个容纳能量的容器，这种修行模式，过于落后，同那器物通灵的修行毫无可比性。”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说个行的。”白月光的精神有些顶不住了，他焦急道：“我没时间了。”
    “吃下这颗蘑菇，将你的心魔彻底释放。”胡云取出一个蘑菇。这蘑菇看着十分奇怪，头顶的菌盖不大，但是下方菌柄，却是生出两臂两足一般，整体看去，就是个小人。
    “为什么？那心魔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白月光有些抗拒。
    “既然平分天下不成，何不与心魔联手，借心魔牵扯刀化道呢？”胡云笑道：“吃了这蘑菇，你找机会去临江城，在临江城的中心一直往杯走，会有一个坑洞，直通天魔谷外门，你去那里找一本《双生子》的功法，好好修习。”
    “临江城，天魔谷，双生子......”白月光重复道，慢慢闭上了眼睛，同时道：“等下你就说你要见宁兴文。”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他不屑地对着胡云吹个口哨：“你谁，干嘛的？”
    好家伙，所以我给你提了法子，你却不办事？胡云气急反笑，哈哈笑道。
    “我叫胡云，要见宁兴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白月光，或者说是刀化道，没有答应这个自称胡云的人。他用充满怀疑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胡云不下三遍。
    “你以为你是谁？”刀化道问。
    “我不是告诉你了，我叫胡云。”胡云一边说着，一边撕裂了面团般的铁笼，踱步而出，站在刀化道面前。
    刀化道看着胡云，愣了一下，然后绕过胡云，来到铁笼前，学着胡云的样子试了下。
    “我听人说你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五个人。你觉得你这种人我会带着你去见宁兴文么？”刀化道平静地问。
    “哦。”胡云听出了什么，笑问刀化道：“你想要什么？”
    “我刚刚和你说了什么？”
    “你说你不会带我去见宁兴文啊。”胡云玩心大起，想看看这个器魂是什么类型。
    器物通灵，最早的记录是天神点化了九座青铜鼎，置于上界九处，镇压气运。再后来，多宝仙人有大机缘，在天界游历时被一只蟾蜍追赶进入到了某大能秘境中，在那里他发现了一座无名碑，碑文似乎是某天道感想。多宝仙人也是好运，研习三百年，终于从中获得了一丝感悟，开辟出了后世沿用至今的炼器之法，而在他之前，哪怕是仙人兵刃，也几乎全部出自于杰出的铸剑大师，只有少数灵宝是天地初开时从混沌中散落而出。
    打那时起，器物通灵便多了起来，虽然还是罕见，终归不再如以前那般只是传说，令人遐想。
    可是器物通灵，也如修士一般拥有心结。有的器物，以杀证道，人们称之为魔器、或者杀器；有的器物，便是大能修士的本命器物，陪在大能身边修炼，受天道感化，诞生灵智。
    那刀化道属于什么？目前来看，刀化道还算正常。可是胡云眼神极好，一眼就看见了在白月光体内蕴养的那把血色长刀，年岁不过百年。那个时候，这人间，有大能么？
    胡云自苏醒之日起，便四处寻找历史典籍，将这一段失落的时间一一理顺，纵观前后，这里的文明已经断层，修行者也是一个不见，这种地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把通灵宝刀？
    刀化道压抑着心中火气，追问道：“前面，在这之前，我和你说什么了？”
    “你说你要带我去见宁兴文。”胡云调笑道。
    “对对对，在这之前。”刀化道期待地看着胡云，连连道：“在这之前，在这之前，我和你说什么了？”
    胡云笑而不语。刀化道想动手，逼他说出来，可是看着面前这被破开一处的铁笼，他早就没了这个胆子。
    一切看大佬心情。
    见胡云不说话，刀化道又回到胡云面前，试探道：“我说没说要你帮我除心魔？或者是帮我拔出那把刀？或者......”
    刀化道提了很多问题，边问边看胡云的眼睛。
    胡云眼神清澈，略带笑意，自始至终。
    刀化道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真的不说？”刀化道又问一次。
    胡云身上战斗服变化，化作最开始与李灏见面时的那一套，手中折扇轻摇。胡云看着刀化道，贱贱地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想打我？想打我就来。”
    胡云探头，伸手指着自己的右脸，“往这
    里来。”
    刀化道摇头，“我打不过你。”
    “不试试怎么知道？”
    “不用试。”
    胡云站直身体，“那你为什么要问我问题？”
    刀化道一时语塞，脸色看起来更加难看了。他深吸一口气，慢慢道：“试一试，不吃亏。”
    “有意思。”胡云收起折扇，身上的衣服也变回了最开始的战斗服。胡云伸手做一个请的姿势，指着审讯室的门，轻轻道：“带路吧。”
    “不带。”
    “你不带，我可就要开杀戒了。”胡云依旧面带笑容，可是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胡云看着刀化道，他的表情、心跳居然没有一丝改变。
    胡云了然，又道：“不带路，我就杀了你，再出去杀上半城的人，那个时候，不信这个宁兴文不出面。”
    刀化道黯然，“如果你这么做了，他真的不会出面。你先同我回去，我跟老头子交流一下，让他安排。”
    “为什么要和‘老头子’交流，这个‘老头子’是谁？”胡云问道。
    “你不知道？”刀化道惊讶，顿时悟了，“原来如此，是他告诉你宁兴文的，作为条件，你要帮他......”
    刀化道表情急转，他突然道：“胡云，你也不用见宁兴文了，我带你去见老头子，如何？”
    “你心思倒是动得快。”
    刀化道打开门，脚底血色长刀出现，纵身一跃跳上长刀，便飞到空中，化作一道流光飞往南方。胡云微微摇头，一个原地起跳，瞬间出现在刀化道身边。
    刀化道被吓一跳，脚下长刀突然不稳。
    “喂。”空中风大，胡云开口对身旁的刀化道说道：“等下降落的时候，拉我一把。”
    审讯室里，谢队长悠悠转醒，看着面前出现的无畏军，还有被破坏的空空的笼子，还有打开了的审讯室的门，直犯迷糊。
    “怎么了？”他问。
    “队长，犯人跑了。”
    ......
    白景略正独自坐在院子里发呆。如今平安城的发展规划已经做好，他们几个老头子的工作也就变成了协调各方工作，工作量骤减，白景略也是难得清闲。
    还有车云舟几个小伙子组建的团队，居然真的按照计划做出了城市建设计划，而且自己就指挥着手下的人开始施工，一切有条不紊，用白云的话说就是“尽在掌握之中”。如此一来，白景略省心不少。
    难得清闲。
    可惜了自己养的画眉，如果还在自己的鸟笼里，就完美了。
    就在白景略叹息的时候，白广推开了院门，走了进来。院子中的树下，他果然看见了自己的爷爷。
    说起这棵树，也是爷爷强行让人移植过来的。灾变后的植物也发生了变异，这棵树外形大变样，完全不知道它之前是个什么东西。就这，在移植过来后，白景略的副官坚持不让白景略住进去，硬是观察了一周时间，发现确实没有异样后，才答应白景略住在这里。
    “爷爷。”白广叫了一声，反手关上院门，走到白景略身边坐了下来。
    “哦，今天又怎么了？”白景略知道装傻不可行，无奈应
    声。
    “我已经是五阶枪手了，按照咱们俩约定好的，我可以出门了。”
    “不行。”白景略果然拒绝，“那个约定很早了，如今城里人均六阶，你给我最起码到六阶。”
    “我就知道你要说不行。你也别唬我了，我又不是哥哥，整天宅着，城里的情况我都知道，哪有你说的人均六阶？我也问了无畏军的外出人员，人都告诉我了，怪物打从出现到现在，进化早都停了，城外就是些三四阶的臭鱼烂虾，五阶的都少。”
    “你知道，你知道个屁？”白景略头摇成拨浪鼓，“不行就是不行。你前几次出门，都是有人护着，不然你以为你个小枪手，能成什么事？等你什么时候有你表叔那么强，我就让你出去，不然就老老实实在我身边呆着。”
    “爷爷你不讲道理。”白广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头顶风声大作。白广抬头，就看见白月光带着一人飞了下来。
    白广小心地看向白月光，看到他的眼神，他就知道这个不是白月光。
    白月光的不对劲，他没有告诉爷爷，纵使他千方百计想要离这个人远一点，但他还是不想让爷爷担心。
    也不想让爷爷有危险。虽然不知道白月光会不会对爷爷动手，不过长时间来看，白月光似乎没有这方面心思。如此的话，还是不要告诉爷爷的好，万一让白月光发现异常，起了杀心，那可就不好了。
    不过该有的戒备还是要有。为了达成这个目的，白广这些天没少给白景略说白月光的坏话，什么屠杀三千人啦、来历不明啦、太强了太奇怪啦等等等等。
    “白月光，你怎么什么人都往这里带。”白广扭头，看向爷爷，“爷爷你看看，他又乱来了。”
    白月光面色凝重地对白广道：“出去。”
    白广安静下来。
    白月光又道：“你出去下，长辈要说话。”
    白广看了眼爷爷，用眼神说了遍“小心”，便离开了。
    白广出门，走了好远，然后恨恨地道：“什么长辈，你比我大不了几岁，装什么？”
    胡云在院子里，捅捅白月光，笑道：“那孩子说你坏话呢，你什么想法？”
    “小孩子玩闹而已，不用管。”
    胡云得到这个答案，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有趣。”
    杀心重，但不是什么人都杀，这种魔器，还是头一次见。胡云以前见过几个使用魔器的修士，受魔器影响，一个比一个嗜杀，没有一个懂得克制。
    白景略开口道：“侄子，这是谁？”
    “姑父，这就是昨天在城里闹事的那个人，他说要见你。”
    胡云对白景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座城是你管理的？”
    “不全是，我们基本靠自治。”白景略呵呵笑着回答，然后又一转颜色，对白月光道：“他说要见我你就带来了？”
    白月光摊手：“我也拦不住啊。”
    胡云也主动道：“我想请你们帮个忙。”
    “你不妨先说说你是谁吧。”
    胡云变回一身白衫，手持折扇，笑着道：“我叫胡云，我是极天宫宫主。”
    白景略想起了什么，看着胡云，颇为好奇。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叫白景略。你是什么妖？”这是白景略问胡云的第一个问题。
    夜幕低垂，晚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正如此刻刀化道的心声。
    年轻的刀化道，第一次听见妖这个字。
    刀化道的表情没有变化，不过那停顿一下的心跳被胡云听得清楚。胡云也不藏着掖着，率性回答：“虎，已经七百岁了。”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当年劫过唐僧的道。”白景略难得的开起了玩笑。
    胡云愕然，唐僧是谁？他实在想不起来，还问了下白景略。
    “既然你七百岁，按年纪来说，我得尊称你为前辈。”
    “不必，七百岁中，五百年野兽，一百年懵懂，一百年开启灵智，实在是没什么经验阅历一说，真要说起来，肯定没你见得多。”
    “那我直呼你胡云？”
    “我极天宫中，不看辈分，只讲实力。可是你人族之中，又以年纪为尊，咱们观念不合，还是姓名相称吧。”
    白景略想纠正胡云，可是又不知该从何处讲起，仔细一想，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胡云，你说你要找我们帮忙，帮什么？这世上还有你这种能人解决不了的事情？”
    “说到底，个人的能量只要没有大过天道，那就代表不了族群。”胡云叹口气，坐在白景略身边，翘起二郎腿，看起来极为放松，“既然要找人帮忙，我还是坦诚一点，跟你说说实话。我极天宫，其实对不起这个极字，也对不起这个宫。对不起这个极，是因为极天山并不算大山，算不得极；对不起这个宫，则是因为数量稀少。妖族基数虽大，传承也刻在血脉之中，可是几十万个懵懂动物当中，也不一定能有一只开启灵智，而开启灵智后还不算安全。我妖族不受天地待见，人族的修士，除了极少数天才引起天妒，其余的只需要担心飞升之时所引发的天劫即可，可我妖族，只要开了灵智，便要时刻担心化形天劫，此劫不同于晋升劫。晋升劫，有天妒，有人为，据我所知以前的天劫，有一大半是上界的人搞出来的，倒与天道没什么关系，而化形劫，就是纯纯的天道阻碍。每一个妖族修士一开灵智，心里便会有一个时间，或长或短不定，时间一到，必有天劫，因此妖族修士非得努力苦修不可。天劫倒计时长的，还有心思走所谓的正途，可是时间短的，为了活命，任何事情都做得出来，这也就是妖族之中常有为非作歹之辈的原因了。”
    “天劫是什么？”白景略问道。对于胡云话中涉及到的话题，他实在是不太清楚，因此他也缺乏对天劫的概念。还有上界，那又是什么？
    其实这些东西，在科技会公开的资料当中略有提及，而修炼圣地公开的功法之中，也有带过一笔，虽然不多，可也给人留下了一个基础的概念，还带来了无尽的遐想。
    这些资料，白景略都没有看过。他年老体衰，自然不可能冒生命危险去转职，去那里，
    他还不如给自己一刀子来得简单。而科技会中资料繁多，除了创师与药师之外，也就是有大把时间的人才会去那里消磨，白景略没有这个时间。
    胡云想了想，想要拿出一个标准来，可是如今的人们修炼如何分阶，他也没有头绪。得拿出一个标准来做等价物，才能让白景略明白。
    想到这里，胡云有了主意。他看向刀化道，问道：“你的实力在这里划分，属于几阶？”
    “即将十一阶。”
    胡云心中盘算着，开口道：“一般的天劫，就相当于是一千个白月光合体，然后砍下一刀。”
    见白景略似懂非懂，胡云又细说道：“当然了，这只是个比方，单论一次释放的能量来说，总量差不多是一百个白月光所拥有的能量之和，可是这之中还牵扯到一个天道规则。更何况一次天劫，最少七道天雷，据我所知最多的是我家先祖，化形天劫整整有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劈下。先祖渡劫之地，方圆百里都被夷为平地。”
    方圆百里，那我这一个平安城还不够天劫轰得呢。白景略感觉受到了惊吓。都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单就人族自身历史来看，战争时期的科技进步远远超出和平时期。为了赢得胜利，为了活得舒服，人确实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妖亦然。
    白景略调整好心态，平静地问胡云：“那你过了天劫了？”
    “不久前刚过，也是九死一生。”
    “你说要我们帮忙，帮什么忙？”
    胡云道：“不久之后我要出去一趟，极天宫中没了我，那些小辈，恐怕没有几个熬得过天劫的。”
    白景略讶然，道：“你不会是让我们想办法帮你们解决天劫吧？”
    “以前的妖族曾经找仙人帮忙，在山中布下数个大阵，用来遮蔽天机，或者阻挡天劫。从那之后，成功度过天劫的妖怪多了不少。奈何这次出门，我走遍了世界，也没有找到以前的极天山。”胡云说出一些往事，然后对白景略道：“不过如今人族情况相比我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你们似乎走了不一样的路，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一些弱势。虽然如此，我也没指望可以借你们的手帮我们解决天劫。”
    “那你想要什么？”
    胡云抬手，指向天上星辰，“你们已经知道天外天的事情了吧。我之前听你们的人提起过，人族坐飞船可以去天外天同外族人交流。我想请你们帮我，搞一台所谓的飞船。”
    白景略怀疑地看着胡云，“我听说十一阶的职业者就可以肉身在宇宙中飞行，白月光即将十一阶，那你肯定过了十一阶，为何不自己上去呢。”
    “慢，而且麻烦。”胡云站起，收起手中折扇，随手捡起一块石子，丢向天空。
    白景略微微抬头，就看见一团火焰拖着长尾，慢慢飞出肉眼之外。
    “为了得到一些东西，有时候也需要放弃一些东西。”胡云坐了下来，沉
    思片刻后，锤头丧气道：“其实好多事情我都知道，但是不能告诉任何人，非是我不说，而是我不能说。我想帮你们，也想帮妖族，然而这些事情急不来。急只会乱了自己的阵脚。”
    胡云自己一个嘀咕了许久，然后抬头对白景略道：“你就说能不能送我去天外天吧？”
    白景略摇头，“目前办不到。不过两个月后会有一场比赛，到时候胜出的人会有去‘天外天’学习的机会。你可以等那个时候。”
    胡云掐着手指头，就好像小学生做简单数学题一样算了会儿，似乎是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这才笑着答道：“可以。再说说下一个事情吧。”
    “你说。”
    “我想请几个教书先生，就按照你们现在分的学科，各学科都来两个，去我极天宫教书。”
    ......
    “小龙，你看这片地，满眼狼藉，山阴濯濯，莲池也不见踪影，真是丑陋。”怀易如今身姿挺拔，不再如初见那般干瘪。剑眉星目，右耳下挂长钉，长发飘飘，如此一副好皮囊，哪怕当今天下第一美男子来与之相见，都会自惭形秽。
    面前的大山看着着实碍眼，怀易抬手想将其毁去，看看山后的世界。可是抬起的手停了半天，他又放下了。
    “唔”，身边传来一声沉闷鸣叫，似是在问为什么不动手。
    怀易收手回来，抚摸着趴在一旁闭眼休息的熊猫，叹气道：“沧海桑田，就算毁去这座大山，不见得山后的风景就会好过当下。”
    “得看且看吧。”怀易双手持埙，将其吹响。徐徐暖风带着埙声飘远，对面的山阴处，草木丛丛生长，花红草绿、杨柳相依，很是喜人。
    埙声低沉，也悠扬。待到怀易吹完一曲，心中所想，便成了他眼中所看，就连那莲池，也出现在山脚下，池中亭台已筑起，只差几个赏莲人。
    说起赏莲人，前几日怀易在此看到一行人经过，在其中一个人身上，他看到了第二道灵魂。
    怀易没有露面，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
    那几人到了附近，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四处翻找了会儿就离开了，整个过程中都没有发现怀易。
    等到几人离开后，怀易漫步水面如平地，来到湖中亭台，随即左手中变出一碗白酒。怀易将右手食指咬破，挤出一滴鲜血，滴进酒碗，然后右手抓住酒碗，往旁边一拉，便像复制一般，右手中也出现一个酒碗。
    怀易将左手酒碗放在凉亭中石桌上，又将右手碗中的白酒喝了个干净。
    怀易将手中酒碗扔在地上，顿时陶瓷碎片溅射一地。他看向石桌上的酒碗，眼中露出些许期待，过了会儿，期待又变成了失望。
    “也罢，也罢。”怀易扯了下小龙脖子，居然扯下一撮毛来。
    小龙痛叫一声，似乎有些不满。怀易坐上小龙，拍拍圆滚滚的头，“走，去紫微星。”

 第一百七十章

    平安城完全改建成功时，已经是年底。
    一朵晶莹的六角形白色雪花缓缓落下，粘附在地面，然后与地面的白融为一体。抬头向上，漫天凝重而又弥漫着的乌云平静地漂浮在天空，许许多多轻快的雪花也是那样，慢慢飘落。
    城市看起来如此的平和，仿佛这里的人们都过着再正常不过的生活。
    李灏昨日刚刚与王国鑫等人回到平安城，白景略给他们在城外分配了三套小别野，可以让每个人都过得舒服，也相当于付了几人成功带回来两颗小卫星的报酬。
    当李灏伸手要钱的时候，白景略一扭脖子，“战车与房子的价值已经超过了你的任务所得，知足吧。”
    “不会吧老爷子，这会儿了，还要靠房地产拯救经济么？”李灏苦笑一声，“别的我不知道，可是这城墙外这么多空地，都是假的么？”
    “你懂什么？那是耕地，还有一些地方是要留下来装武器用的，你那几块地方，也是白云改变主意才空出来的，你这可是捡了大便宜，偷着乐吧。”
    “地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几个将来肯定是要离开地球的，那个时候我们不在，这地方不还是你的？敢情我们忙活两个月，就赚了点租金呗。”李灏竖起一根大拇指，赞叹道：“老爷子够狠，老剥削了。”
    “嘿嘿嘿。”白景略干笑几声，咳嗽两下，清了清嗓子，然后认真道：“你们出任务也辛苦了，白云等下过来收卫星，顺便帮你们接风洗尘。”
    “不用，不用。”李灏连连摆手，推辞起来，“我害怕您老人家再把这笔账算到我头上，逼我去做个什么任务了啥的。”
    李灏话里的怨气他自然听得出来。白景略尴尬地笑笑，“不会不会，这笔帐算白云的，是他说要跟你见一面的，我觉得这是好事，你们年轻人，就应当多亲近，多交朋友。”
    “不怕遇人不淑？”
    “你们认识白广，那才是遇人不淑。”
    正说着，白云走了进来。今天他没有穿制服，而是一身休闲装扮。白景略见状，眯起眼睛笑着道：“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对于爷爷的态度，白云报之以微笑，“这件事情我也念叨许久了，只不过李灏一直没有回来而已。今天他回来了，怎么着也得上心一点。”
    白云看向坐在一边的李灏等人，“走吧，今天我在和平饭店定了包厢，带各位去吃好的。”
    白景略在一旁打趣道：“你是嫌弃我无畏军的伙食不好？顿顿两荤两素，四菜一汤，还不够吗？”
    “连着吃几个月，也腻味。”白云笑着对李灏几人道：“几位今天刚回来吧，正好我带几位看看新的平安城，或者叫平安堡垒。”
    李灏几人出门，正要走向战车时，却被白云制止了。
    “不用开车了，我们坐地铁。”
    白云给几人带路，从一个像地铁入口一样的地方坐电梯，向下直到负一层。出了电梯，便是一片广阔的地下广场，有人在这里推着小车卖小吃，还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人在这里闲逛。
    似乎有人认识白云，老远就给白云打招呼，白云也一一回应，然后给李灏解释道：“这是小型的地下广场，八个无畏军的驻地，每个都有这么一个。我们当初设计的时候，只把这里当作地铁的终点站，后来发现许多无畏军平日训练的刻苦，却没什么放松娱乐的地方，索性就把这终点弄得大了一些。别看现在空旷，过一段时间再来看的话，就应有尽有了。对了，李良车还搞出了那种可以直连神经达到人机交互的头盔，最近正在找工厂量产，到时候会先在这广场中安装试用。”
    白云带着几人
    继续前进，很快便到了搭乘点。
    刚好就有车停在这里，还没发车。几人依次进入一节车厢，坐了下来，继续听白云介绍。
    “现在的平安城，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个半径五十公里的球体，咱们就住在这个球体之中。地上全是居住空间以及耕地，地下一到十层，也是如此。十层往下，就涉及一些机密。”
    “地下也有耕地？”
    问话的是张思齐，跟着李灏在外到处跑，两个月里经历了不少，也成长了不少，不过他始终拥有他这个年纪独有的好奇，也许正是如此，他才会不停地读书。
    白云解释道：“有的，我们现在的作物，许多都是挑选过的外星植物，其中就有不少厌光的生物。其实就算地球本土生物，也有许多不喜阳光的，比如菌类等等，让他们长在地下，只给少量的光照，比在地面上长得会好不少。”
    “说岔了，再说回来。这东西，你叫它地铁也没错，不过我觉得电梯更合适。现在的城市交通网，全靠电梯。地上没有电梯，主要就在地下。这种横着走的，我叫它横梯。横梯，只有地下一层有，不过地下与地上，每一层之间都有竖梯沟通，很是方便。”
    也不知道横梯使用了什么技术，李灏感觉只用了五分钟，便到了城中。这里的地铁站倒是和普通的城市一般，许许多多的人们在这里上上下下，虽然说不上井然有序，不过也并未见到什么捣乱的人。
    出了地铁，李灏问白云：“我在里面的牌子上没有见到科技会站。”
    “我让他们搬到地下去了。地上的土地都很珍贵，科技会又在城中心，我需要在那里安装屏障发生器，就让他们搬走了。”
    “联盟的人没找麻烦？”
    “他们找什么麻烦？”白云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李灏来自灵岚，便解释道：“我不知道你们那里是什么情况，不过平安本来就是咱们地球人自己保留下来的城市，联盟的人在建设科技会的时候建在城中心，一来是因为选址方便，二来他们也要安装自己的干扰发射器，用来干扰那种会让人变异的奇怪信号。我让他们搬走的时候，也留下了那个干扰发射器。”
    李灏点头，表示了解。
    上了地面，白云带着几人走在街边。李灏真的是许久不曾见到平安，今日一见，居然有一种外地求学多年再回家看故乡的感觉，陌生又熟悉。
    街道布局虽然一样，不过建筑却一个比一个普通。所有的高楼大厦，都像是火柴盒一般，只有顶端的装饰会有区别。
    “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李灏问。
    “说得话，有点说不清楚，不过我也希望它永远不要有派上用场的一天，还是跟你说说吧。”白云停下脚步，指着右手边的大楼，“这栋楼，平常就是一栋楼，不过到了必要的时候，就会进行变形。”
    白云手里动作不停，一直比划着，“像那些整体都是方的，像火柴盒一样的，不会变形，而是缩到地下。其他的建筑，会在战时进行变形，像那种雕刻鸽子的，会变成小型中子炮；雕着老鹰的，会变成轨道炮。最重要的是那种只有一根针的，只在大气层下有用，用来调节天气，控制作物生长......种类很多，不过基本就分民生与军用两种。”
    和平饭店到了，白云跟前台说了一声，便有服务员将几人带到了一处包厢。进包厢前，李灏抬头看了一眼名牌，然后笑了起来。
    白云问：“怎么了？”
    “你弟弟上次就在这里请我吃饭来着。”
    白云纠正道：“严格来说，并不是这里。和平饭店不算什么大牌，他们原来的那块风水宝地被别人圈走了，现在
    的和平饭店跟原来的那个就位置而言平移了八十米。”
    “是么？”李灏打开窗子，伸出头看向外边。隔壁有一栋建筑，很是低矮，而且也不是方方正正的火柴盒，顶端也没有白云说得那种装饰。
    “白云，隔壁是什么？”李灏指着那栋低矮建筑，问白云。
    “大牌啊。”白云头也不抬，一边招呼几人点菜，不停地问服务员有什么推荐菜，一边解释道：“上次夜莺给我们鲲核之后，第二天又来了一趟我们的工作室。旁边这块地就是应她要求留给她的。没过多久，就有一伙人从外星来了，拿着夜莺给的证件在那边修了那么个东西，毫无美感可言。”
    李灏笑笑，“你们设计的着种建筑，也好意思说人家修的没有美感？”
    白云咳嗽两声，当没有听见，继续道：“总之他们盖完了就离开了，也没见什么人进出过那里。对了，说起来，后面来的这些家伙跟咱们长得一模一样，要不是他们说，我还以为他们是地球人呢。”
    “他们得飞船是什么样的？”
    白云摇头，“机场在城市另一头，我没去看。”
    李灏点头，白云又道：“你们留在我那里的小女孩儿，可爱折腾了，最近我都累坏了。”
    “你就没什么专人照顾？怎么会让你照看呢？”
    白云也是面露苦笑，“这算是爷爷给我的锻炼吧。他看那女孩可爱，就留在自己身边了，平日是自己带着，不过有时候忙不过来，就会让我去照看一段时间。小姑娘对什么都好奇，好像什么都没见过，跟我去了一趟实验室后，就赖着了，几乎每天都来我那里。”
    “真是辛苦你了。那她现在在哪里？”
    “应该在爷爷那里吧。”
    饭菜上桌，白云招呼一声，便率先吃了起来，看起来是饿坏了。
    “对了，李灏。”白云突然道。
    “嗯，你说。”
    “两周后的争霸赛，你怎么想？”
    争霸赛，也是李灏赶着回来的原因之一。在那里，他说不定会见到什么熟人。
    李灏愣了一下，然后道：“能怎么办，就那么办呗。报名，参赛，尽力，一气呵成。你说是吧，王老大。”
    “对，对。”王国鑫跟李聆又坐在一起了。
    “那你们是报团体赛，还是个人？”
    “什么意思？”
    李灏对于赛制并不是很了解。白云仔细想了想，解释道：“有的人喜欢做独狼，一个人习惯了，碰上团队，就会吃一点亏。”
    “明白了。”李灏看向白云，突然想起这个人并没有战力，便问道：“那你呢？你又不是什么战斗职业者。”
    “这倒不是。”白云露出一个富有深意的微笑，“你以为联盟为什么要将低阶段位分那么多？据我了解，八阶职业者才算是质变，在那之前，完全可以只分一两阶，为何要划分为七阶？我还专门请教过联盟的人，有人跟我解释说，其实低阶的段位是专门给创师这些划分的。”
    “什么意思？”
    “创师要进行大量的脑力劳动，身体不好，也不能符合，因此不少创师都会锻炼，锻炼着锻炼着，就转职了。历史上有名的创师，几乎都有一点防身能力，只不过肯定打不过专业的就是了。不过那也无所谓，术业有专攻嘛。所以你就算碰到一些创师，也不要过于放松，说不定人家就是七阶高手。”
    “那敢问白云你几阶了？”
    “三阶......”白云脸一红，又道：“我知道自己深浅，我会报创师赛的，跟你们不冲突。说到这个，李灏，你那里还有什么笔记，给我看看呗。”

 第一百七十一章 准备参赛

    饭局结束，白云欣喜地抱着李灏给他的一本笔记，跟众人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服务员在白云离开之后，敲门走了进来，“各位，白公子问你们还有什么需要，不用客气，这笔帐都记在他的账上。”
    李灏环视一圈，见大家都没有加菜的意思，便摇摇头。服务员见状，微微点头躬身，便要后退，怎知这时李灏突然开口道：“把你们的灵猴酒给我装两瓶，打包带走。”
    服务员的脸色有些僵硬，似乎是头一次听见这种要求，不过在“顾客就是上帝”的服务理念之下，还是照李灏说得做了。
    等服务员出门准备的时候，陈曦轻笑道：“吃别人的还要打包然后记别人的账，你真可以。”
    李灏倒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趴在窗户边，看着隔壁与周围环境显得格格不入的低矮建筑，一边道：“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帝远前辈帮我炼制了那把号称可以招财的剑之后，我就没怎么见过所谓的身外之物了。在外头打拼生死，回来却到处还债，好不容易没有债务了吧，结果人家也不给我钱用了。”
    “我看，那把剑应该不是招财，而是破财。”王国鑫哈哈笑着，起身走到李灏身边，“你老往那边看，看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争霸赛的事情，一时间有些兴奋，还有些紧张。”
    等到服务员将装好的酒送来，李灏随手将它们装进纳戒，与众人有说有笑地出了饭店。
    这个纳戒，也快坏了，看上面的裂痕，应该也就还能用两三次吧。可是照白云所说，一个类似大小的空间戒指，现在的价格是近五百万贡献度，李灏的全部身家，都不够换这一个戒指。
    “李灏兄弟，我们几个去逛街了，你要来么？”王国鑫与李聆牵手，问李灏。
    “不了，没钱。”李灏大声拒绝了。
    “你在临江下边的铁矿里挖的寒铁，卖掉不就是钱？”王国鑫挤眉弄眼，“你不是穷，你是抠门。”
    “算了，好不容易求来的极品材料，拿去换钱不合适。”
    李灏在回来的路上经过临江，在曾经掉落到天魔谷外门的那个火箭发射基地碰见了紫阳，还有跟着紫阳修行的白月光。
    李灏不好奇会在这里碰见紫阳，但是他没想到会碰到紫阳教导白月光修行。当李灏问起紫阳时，紫阳是这么回答的。
    “胡云让他来此地寻找‘出路’正好被我撞上。我仔细看了看，这小子有做大天魔的资质，因此决定亲自调教。”
    白月光的一对瞳孔有了明显的变化，左边瞳孔黝黑，是正常的样子，但是右边的瞳孔一片血红，其中杀意弥漫，李灏与之对视，不寒而栗。
    “我想去那片矿场下采一些矿物，能行不？”李灏问紫阳。
    李灏与胡云见面之时，已经搞清楚了紫阳为何会不杀他。在知道紫阳在胡云那里吃了大亏之后，李灏的心思就活络了起来，如今正主在这儿，大好机会，不问白不问。
    紫阳果然没有拒绝，他身后的三只手飞起，微微扩张，“去吧，只要那里没有我族人，你爱搬多少，就搬多少。”
    这就是寒铁的来历了。那次开采，他们每人都搬了一些。就在几人还要深入矿脉的时候，在外放哨的陈曦发出示警，几人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矿脉。饶是如此，他们也搬空了外围矿脉中的寒铁，加起来有两张标准双人床那么多。
    紫阳要是看见被洗劫一般的矿洞，想必
    会生气的吧。
    “你就不怕下次见面他杀了你？我感觉他好强啊。”回来的路上维洛尼亚问道。
    “不见他就是了，躲着点。”李灏不以为意。自己已经突破到了金丹，过程艰险，跃金最后也没能幸免，碎成了八段，此刻正在气府中绿豆大小的金丹上方沉浮，吸取着其中泄露出来的点点灵力。
    金丹期的自己，面对紫阳，还是觉得无力，不过面对白月光倒是极为自信。
    白月光彼时已经散去了一身八阶能量，修行《双生子》，一切相当于从头再来，此时刚刚筑基。
    就是不知道他为何不在那棵巨大的树下修炼，那里灵气那么充沛。
    李灏的疑问，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陈曦显然对逛街没有抵抗力，她又拉上了维洛尼亚，二人一齐加入了王国鑫的逛街队伍，只剩下李灏三人，照着白月光给的路线，坐上了地铁，回到了暂时的家中。
    李灏从纳戒中取出所有东西，凌乱地堆在地下室中。纳戒眼看着就要破碎，李灏轻轻一捏，一块戒指便碎裂开来，碎块散落一地。
    地上的东西很多，不过有许多已经没有用了，比如说他作为一个金丹修士，饮气便足以提供身体消耗，因此只是用来饱腹的方便食品便可以丢掉了。李灏将一座小山一样的食品整理出来堆在角落，只取出了其中的蓝盒子包装的一些点心。这些点心李灏只吃过一口，便沉迷其中。
    “张思齐。”李灏喊道。
    一分钟后，张思齐出现在地下室中。
    “叫我干嘛？”
    “你把这些吃的装起来，下次出门就不用花钱买吃的了。”李灏指着墙角小山，认真道。
    “你怎么不装？”
    “我没地方啊，又不像你，还有大师亲自制作的无限使用的空间袋用。”
    张思齐纠正道：“这是那骷髅头硬换的好吧，要不是我打不过他，我才不会让他就这么拿走先生给我的东西。”
    李灏不愿意多说，只是让张思齐将吃的带走。
    除过那些东西，剩下的基本都有用，绳索、工具、矿石，战车本来也在其中，不过他一回来就将战车放了出来，停在路边。
    还有九龙鼎。
    将地下室整理整齐后，不必要的东西也被李灏与张思齐两个人搬到了楼上，慢慢地，地下室只剩下九龙鼎，以及寒铁矿石。
    张思齐下来，看见对着九龙鼎发呆的李灏，问道：“你是要炼器吗？”
    李灏咬着牙，点点头，看起来心不在焉。
    张思齐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然后问道：“我能留下来看看吗？”
    李灏还是发呆。
    张思齐加大音量，又问一遍。李灏回过神来，“你先去楼上找唐晋阳，拿些灵石过来。”
    张思齐点头，兴冲冲地跑上楼，然后又噔噔噔地跑了回来，怀里还抱着几袋零食。
    “我回来了。”张思齐叫道。
    李灏无语道：“是灵石，不是零食，是新罗矿石。”
    张思齐将零食丢到地上，抱怨道：“那你也不提前说说清楚。”
    张思齐又往楼上跑，过了会儿拉着唐晋阳一起出现在地下室。
    “思齐说你找我？”唐晋阳道。
    “额......”李灏瞪了张思齐一眼，“算是吧，找你借点灵石。”
    “要多少？”
    李灏想了想，联系上次炼制跃
    金时发生的意外状况，他伸出两根手指头。
    唐晋阳问：“两百？”
    李灏缩回一根手指，“一百。”
    “两百就两百，别不好意思。”唐晋阳取出两百块灵石，整齐地堆在寒铁矿旁边，“这些你先用着，不够了叫我。”
    唐晋阳说完，便离开了地下室。
    张思齐这个时候已经拆开了一袋零食，卡兹卡兹得吃了起来。李灏坐到张思齐身边，从他手中的袋子里取出几片零食，又发起了呆。
    张思齐吃完零食，见李灏还不动手，便问他：“你今天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总感觉你怪怪的。”张思齐将空掉的袋子扔到一边，拍手将手掌中的一些油脂与残渣拍掉，“又说不上来哪里怪，总之就是怪怪的。”
    “是吗？”李灏随口问了一句，突然又对张思齐道：“把你的竹笛给我看看。”
    “你要干嘛？你以前从来不和我抢吃的，也不会要我的东西，怎么今天换了个人一样，什么都干？”张思齐道。
    李灏瞪起眼睛，催促道：“看一看，又不会给你看坏了。”
    “切，等我长大了，看我不瞪死你。”张思齐嘟囔着取出了自己的宝贝竹笛。
    李灏接过竹笛，感觉与普通笛子一般无二，可能微微有些沉重，不过并不特殊。他一边用灵识仔细地探索着竹笛，一边问张思齐，“你师父是什么样的人？这笛子他是怎么做的你知道吗？”
    张思齐仰头，“自然知道。”
    李灏听着张思齐的描述，陷入沉思。明空给他的炼器法门之中，可没有介绍过这种方法，但是现在仔细想想，明空给张思齐的香囊动手的时候，也没见有炉火，只是随手一抹，便完事了，就与张思齐说的他的师父给他竹笛时的程序一样，在山上砍一截竹子，开几个洞，又挖出一块竹笋，当着张思齐的面让竹笋缩小到可以挂在竹笛上。
    莫非这是仙家手段？
    李灏拿起一块寒铁矿，学着明空的样子，随手一抹。
    无事发生。
    李灏撇嘴，心道果然如此。
    算了，将来有机会碰见明空了，再向他请教吧。
    李灏平举竹笛，吹了口气，发出“呜呜”的声音，一点都不清脆悦耳，反而有些难听。
    张思齐一把夺过竹笛，仔细擦拭着笛子，一边擦，一边骂：“没人跟你说过这是很私人的物品吗？你用了别人还怎么用，你不嫌脏吗？”
    李灏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没有承认。他对张思齐道：“吹个曲子，吹完我就开工。”
    “爱开不开。”张思齐气呼呼地收起竹笛，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李灏给张思齐道歉。
    “你今天果然很怪。”张思齐取出竹笛，“你以前从来没有道歉过。也罢，看你态度诚恳，我给你吹一吹我们那边的牧曲。”
    “你还放过牛？”
    “家贫，买不起牛。不过我听别人吹过，可好听了，你要不要听？”
    “听，听。”
    李灏微笑着听完了张思齐吹奏的曲子，却没觉得出自竹笛的曲子有什么特殊。
    李灏摇摇头，对张思齐道：“看好了，我要炼器了。”
    这次，还是要炼一把剑，不过自己明面上的身份是魔剑士，马上要参加争霸赛了，就炼一把魔剑士最爱用的附魔短剑好了。
    越普通越好。

 第一百七十二章

    施依然给几个人定的小目标，就是在争霸赛开始前达到八阶。如今李灏已经达成了目标，不过三人小组却不再完整。
    陈曦卡在了筑基，许久未曾突破。李灏尝试着带陈曦去地下的天魔谷那里，借助那里浓郁的灵气帮她突破，不过在下到一半时，陈曦却发了疯一般不愿继续下去。
    “你怎么了？”
    陈曦只是摇头，不肯开口，她的神色紧张而又凝重，当李灏表示继续下去时，她又表现出了强烈的不满以及反抗意愿。
    李灏只能作罢。
    如此一来，鉴于队伍中其他人的实力，有高有低参差不齐，李灏等人一商量，决定参与团队赛。
    第二天，十二月十二日，距离争霸赛报名还有三天时间，距离争霸赛开始还有大半个月。
    李灏搜索了下科技会的新地址，在地下三层。同在地下三层的，是和科技会同属于联盟的另一个组织，修炼圣地。
    李灏走出卧室，在下楼时经过陈曦的房间，想要敲门时，却听见房间里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李灏昨夜炼剑，纯粹是兴趣使然，因此并无太多设想，一切随心，一切随意。也许正是如此，他才能炼制出一把堪称精品的剑。
    新的剑使用的材料主要还是碎成了八段的跃金，在其中李灏又加入了少许寒铁。昨夜炼制耗费了太多心力，李灏休息一晚，也只是勉强恢复了些精神，要完全恢复，应该还需要一天时间，不过有了成果，他倒是不觉得累，而是单纯的开心。
    论外形，这把剑只有李灏的小臂长短，可以说是短剑，又可以说是长匕，两者的界限很是模糊。不过自己说到底，还是喜欢剑客这个称呼，那还是叫它短剑吧。李灏唤出一夜时间才炼成的短剑，让它漂浮在自己身边。
    虽说是自己的作品，不过昨晚炼成时，陈曦与维洛尼亚也刚好回来，几个人坐着闲聊，一时间就忘记了这件事情，加上心力耗费太多，李灏与两人聊了一会儿就有些撑不住了。他从张思齐手里夺来自己的武器，回到了屋子里。
    这会儿他才有心思仔细看看自己的新武器。他走过陈曦的房间，站在唐晋阳屋外，伸出手要敲门，却停了下来。
    “去。”李灏意识一转，短剑剑柄迅速飞向木门。
    “咚”的一声，唐晋阳的卧室门被撞的稀碎。
    唐晋阳踹开门，手中长刀就要劈下，直到看到李灏，他才猛然收手，长刀停在李灏面前飞着的短剑上方一寸，距离李灏的头皮也就两寸远。
    “谁？”陈曦也从门里出来，问道。
    李灏举起双手，面露微笑，“我我我，别紧张。”
    唐晋阳看着李灏，还有满地的木头碎片，问道：“大清早，不睡觉，砸我门干嘛，图谋不轨？”
    李灏摇摇头，“我试试我的新玩具。”
    “无聊。”陈曦略微多看了一眼李灏身前的短剑，然后打个呵欠，回到了屋子里，重重地关上了门。
    张思齐则是走了过来，抬手要抓短剑。李灏意念一动，短剑上浮一尺。张思齐抓了个空，又不死心，便猛地起跳，动
    作迅速。
    眼看着自己的手已经摸到了短剑，那冰冷的触感就在自己的指尖，可是这时，那把剑又向上移动一厘米。
    “你耍赖。”张思齐不再尝试，气呼呼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李灏灵识透过房间门，看见张思齐拿出了一个本子，用笔在上面划了一竖，然后就合上本子，又取出一本书，翻了起来。
    这么下去，这孩子迟早变傻。李灏感觉逗弄张思齐越来越好玩了。
    唐晋阳这时已经穿好了衣服，长刀也已收回。他给倒了两杯热水，端给李灏一杯，问道：“找我有事？”
    李灏笑着点头，走进唐晋阳屋子，将他给的水放在桌子上，“关于门，抱歉。”
    “没事，我又没有什么隐私。”
    “哈哈。”李灏发出一个尴尬的笑声，“我要去一趟科技会，你来吗？”
    “去那儿干嘛？”
    “争霸赛报名的事情，我有些疑问，但是网上的告示里写的不是很清楚，我要去那里问问。你要来吗？”
    唐晋阳端起水杯，咕咚咕咚灌入肚中，丝毫不在意杯口冒着的热气是什么温度。喝完，唐晋阳便出了卧室，李灏随后跟上。
    地下三层，需要用到昨天白云介绍过的竖梯，就是不知道每一层之间间隔多少，距离远不远。昨天白云说起地下有十层时，他就想过放出灵识，看一看下层是什么模样，不过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未曾“看”到下一层是何风景。
    两人进城，走到最近的地铁站，按照往上找到的地址，挑选了合适的车次，坐了进去。
    “沈万三再没有联系过你嘛？”唐晋阳突然问起。
    确实，沈万三，许久没有见面了，也没有他的消息，不知道那死胖子现在如何了。
    “没。”
    “你就没想过找找他？”
    李灏抬手，看着手环，片刻后又放下了，道：“算了，看得出来他跟咱们不是同路人。”
    唐晋阳点头，深以为然。然后又问道：“好久没见囡囡了，你不着急吗？”
    “有点急，所以我一大早就起来了啊，先去科技会，然后去接囡囡，顺便问白云看看能不能搞到便宜的空间戒指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李灏手伸进裤兜，摸着裤兜里的两块寒铁，感觉极其不方便。
    这两块寒铁是陈曦让他装起来的。陈曦逛街回来时，与维洛尼亚两个人大包小包拎了不少东西，当李灏问她们花了多少钱时，陈曦摆出一个好看的姿势，问道：“好看不？”
    见李灏不回答，陈曦还拉着维洛尼亚一起摆姿势。
    “好看，好看。”李灏答道。
    陈曦坐下来，“你也别光说我们好看，明天你们几个大男人也出去买点像样的衣服，打扮打扮。”
    李灏反问：“我这衣服怎么了？”
    陈曦靠近李灏，使出一个扇闻法，然后捂住鼻子，“咦，臭死了。”
    陈曦远离李灏，坐在维洛尼亚身边，两个人一起扭扭捏捏，大抵就是说李灏不会穿衣服，又不注意卫生，巴拉巴拉，数落半天。
    李灏转变思路，解释
    道：“这不是没钱吗？咱们的情况你也清楚，做任务没报酬，吃喝自理，真的困难。”
    “你下次出门的时候，揣两块寒铁，出去问问值多少钱，要是值钱，就卖掉一些。我和维洛尼亚姐姐的东西，还都是王老大结的账，怪不好意思的。”陈曦起身，将自己的东西拎回了卧室。
    也罢，反正寒铁还多，如果价格合适，卖掉一些也不是不可以。李灏就是这么想着，拿起了两块寒铁。
    地下三层到了。
    不到两分钟。
    李灏与唐晋阳两人下了地铁，看着面前的城市，惊掉下巴。
    你们听说过地下城吗？
    地下三层，空间巨大，随处可见高楼大厦，灯火通明，如果忽略掉抬头可见的人造顶棚，说这里是一座不夜城都有人信。难怪地面上那么冷清。
    也可能是因为科技会与修炼圣地都在这里的缘故，这里人流量很大，来来往往，进进出出，不说摩肩接踵，也相差不多了。
    人流量最大的还属交易市场。
    “小龙，你看这片地，满眼狼藉，山阴濯濯，莲池也不见踪影，真是丑陋。”怀易如今身姿挺拔，不再如初见那般干瘪。剑眉星目，右耳下挂长钉，长发飘飘，如此一副好皮囊，哪怕当今天下第一美男子来与之相见，都会自惭形秽。
    面前的大山看着着实碍眼，怀易抬手想将其毁去，看看山后的世界。可是抬起的手停了半天，他又放下了。
    “唔”，身边传来一声沉闷鸣叫，似是在问为什么不动手。
    怀易收手回来，抚摸着趴在一旁闭眼休息的熊猫，叹气道：“沧海桑田，就算毁去这座大山，不见得山后的风景就会好过当下。”
    “得看且看吧。”怀易双手持埙，将其吹响。徐徐暖风带着埙声飘远，对面的山阴处，草木丛丛生长，花红草绿、杨柳相依，很是喜人。
    埙声低沉，也悠扬。待到怀易吹完一曲，心中所想，便成了他眼中所看，就连那莲池，也出现在山脚下，池中亭台已筑起，只差几个赏莲人。
    说起赏莲人，前几日怀易在此看到一行人经过，在其中一个人身上，他看到了第二道灵魂。
    怀易没有露面，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
    那几人到了附近，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四处翻找了会儿就离开了，整个过程中都没有发现怀易。
    等到几人离开后，怀易漫步水面如平地，来到湖中亭台，随即左手中变出一碗白酒。怀易将右手食指咬破，挤出一滴鲜血，滴进酒碗，然后右手抓住酒碗，往旁边一拉，便像复制一般，右手中也出现一个酒碗。
    怀易将左手酒碗放在凉亭中石桌上，又将右手碗中的白酒喝了个干净。
    怀易将手中酒碗扔在地上，顿时陶瓷碎片溅射一地。他看向石桌上的酒碗，眼中露出些许期待，过了会儿，期待又变成了失望。
    “也罢，也罢。”怀易扯了下小龙脖子，居然扯下一撮毛来。
    小龙痛叫一声，似乎有些不满。怀易坐上小龙，拍拍圆滚滚的头，“走，去紫微星。”

 第一百七十三章

    “什么叫团体赛入围者不能享受全部优胜者权益？”李灏有些想不明白。
    0431跟他说了许多关于争霸赛报名的注意事项，其中在关于团体赛以及个人赛的区别上说了许多，而最令人不解的，就是这一句。
    0431摇头，“具体我也不知道。”
    李灏又问：“真的不知道？”
    0431继续摇头，他指着旁边的咨询台，“不如你们去问问那里的机器人，它们没准儿会知道。我还要上班，先走了。”
    0431咳嗽一声，随即迅速从口袋里取出两张纸巾，擦拭了嘴角，然后捂住自己的口鼻，用含糊的声音跟李灏告别。
    唐晋阳看着0431离去的身影，问李灏：“你怎么不问他的名字？”
    “说与不说，全靠主动。而我就算问了他的名字，将来也不一定会与他再见面啊。”
    唐晋阳沉吟一声，道：“这只是个礼貌问题。”
    “你不也没问？”李灏打断唐晋阳，然后老老实实地走向旁边咨询台的队列，边走边跟唐晋阳抱怨，“你说他们也真是，员工打卡的机器居然和咨询台的做的一模一样，还摆在一个大厅里，有病吧。”
    “不一定是有病。进来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外面空地上还有好多材料没用，再看这个大厅，员工打卡的队列确实在最右侧，加上右后方的‘员工专用通道’，感觉上这里并没有完全完工，就开放面向人群使用了。看情况，后期说不定还会继续施工。”
    对于唐晋阳的猜测，李灏觉得有理。就两个月的时间，平安城能够将地上的建筑修筑整齐妥当，已经出乎李灏预料，若是再加上地下的工作量，如何在两个月内完成，简直难以想象。
    而且科技会在这座城里的地位，就类似于互联网相对于全球的地位，一旦停摆，估计会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吧,毕竟大半个城市住民的生计，全靠科技会维持着。
    排了许久的队后，咨询台的机器人给出的解释反而没有0431说的详细，基本上可以说是挑李灏提问时提到的关键字在报名文件中的原话读了一遍，与李灏在家查到的内容一模一样。
    也罢，大体是明白了，剩余的那些问题看起来其实更多的是他们参赛并且胜利后才起作用的。李灏抱着一丝遗憾，同唐晋阳离开了大厅，向交易市场走去。
    手里的两块寒铁，也不知道能卖出什么价格。在来这里之前，李灏还专门查询过交易市场的矿物价格，不过不巧，寒铁这东西过于稀有，尚且没有成交记录，也就没有可供参考的价位。李灏本打算先在科技会里做一个鉴定，然后参考鉴定结果定价，谁知科技会居然暂时没有这项业务。
    “负责人暂时不在这里，出差去了。”工作人员看着李灏拿出来的一块矿石，微笑解释道：“这里剩下的人只负责日常运营，对于未曾出现过的矿物没有鉴定资格，很抱歉先生。”
    “抱歉让我白跑一趟？”李灏吐出一口气，无奈地离开了。
    唐晋阳这时问：“你说出差，是去哪里出差了？”
    “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工作人员依旧是挂着那副工作式的微笑。
    出了科技会，李灏直奔交易市场而去。
    对于交易市场，李灏是既陌生，又熟悉。熟悉
    是因为自己刚刚过了试炼转职成为魔剑士后，经常在交易市场购买一些药物——那个时候没什么经验，每次战斗都用尽全力，甚至于手臂也被整个砍断过，真的是惨烈。
    陌生，则是因为，自己从艾尔母星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交易市场了，他没有需要出手的货物，也没有需要购买的商品。仔细想想，自己需要武器的时候，帝远前辈亲自为自己炼制了一把“汤姆”；自己需要新罗矿石的时候，施依然与唐晋阳轮番给自己送矿石；至于药物......自己在这里医院中的债务还是靠王老大才还清的，不然当时自己都出不了医院。
    仔细想想，自己还真是天佑之命啊。对了自己当初还在这里碰见一个很老很老，但是又好意思跟着自己混吃混喝的老太太，她叫什么来着......对了，王婆。王婆后来应该是赖在李伯那里了，当初自己好心提醒李伯，但是李伯却说自己不愿意离去，看那里的情况，想来李伯是西去了吧。
    李灏叹息一声，唐晋阳听在耳中，便向李灏投去一个问询的眼神。
    李灏摇摇头，轻声道：“都是些往事。”
    唐晋阳回头，进了交易市场。
    这里是另外一座建筑，距离科技会不远，不过终于是从科技会中划分了出来。据说，如今的交易市场从科技会中划分出来之后，税收这一块就不归联盟管辖了，而是归平安城所有。平安城一收回交易市场，第一件事情就是通过了一条法案，算是彻底地废除了之前联盟还在地球上时定下的规矩。
    这也是正常，地球人之间的正常交易倒无所谓，但是外星球货物的进口以及地球货物的出口，就比较麻烦了。之前的地球属于灾区，这里更像是一个福利机构，所以一切从简，甚至于许多外星货物都不要钱，白给。可是当地球的一切逐渐走上正轨，再加上光明联盟的离开，让进口与出口之间的平衡被打破了，这个时候科技会原有的规矩，反而不再适合地球现有的情况。
    有好货物的外星球在地球挣不到钱，慢慢就不来了；而低品质的货物，地球又不需要，再加上地球上的一些多余物资也急需出口，赚取一点星币。矛盾日益凸显，平安城急需对策。因此八家老人一牵头，一开会，在向光明联盟请示之后，终于为自己争取到了交易规则定制的权力。
    李灏进入交易市场，灵识放开，马上就找到了矿物区所在的位置。
    交易市场的区域划分其实很有规律，成品一类，包括创师的作品以及药师的药品，只要是成品，就归在一二楼，这之中再按照具体的类别细分。而材料一类，都在上层，矿物区，就在第七层。
    李灏乘坐电梯，上了七楼。七楼的人相比一二楼少了不少，李灏打眼一看，就没发现几个体内有能量反应的人存在，不过有一个人引起了李灏的注意，他正背对李灏，同面前的摊主交谈着。他的身后有四只机械义肢，看起来有些像蜘蛛侠的反派章鱼博士。而他体内的能量反应也到了六阶的程度。
    比白云强，白云才五阶。不过考虑到白云本身就没有什么修炼时间，二者之间有差距，倒是情有可原了。
    李灏多看了那人一眼，怎知就在这时，那人右后方的义肢居然向后弯折，爪钩之间一道红光照向李灏，仿佛在跟李灏说，“我看见你了”。
    李灏不想惹麻烦，装作没看见，向交易市场中看起来规模比较大的一个摊主那里走去。
    就在李灏走后，那个背对着李灏的人转头，远远地看着李灏。
    唐晋阳有些不解，“你不是要卖寒铁么，怎么往这些摊贩那里走？莫非你看上了什么东西？”
    李灏摇头，“等着人来买太麻烦了，而且还没一个价位参考，想要等着人来买，太难了。”
    “所以？”
    “所以我去找个摊贩，只要他给的价格合适，我就卖了。至于这东西是砸他手上，还是被卖出一个更好的价格，对我来说都是好事。”
    唐晋阳想了一下，马上便反应过来。
    李灏走到目标摊位前，仔细看着这里。为什么就挑选上了这家店？其实李灏进来之后就已经放出灵识大概看了一遍，这家店的位置在靠近入口的地方，而且占地又大，看起来是有一定实力的，让这家店来做自己的试金石，最合适不过了。
    摊贩正在用平板看视频，眼角看到有人过来，也不在意，只是随口招呼道：“看上什么了自己拿，价目表在那边，谢绝还价，概不赊账。”
    李灏扭头，价目表上果然写的清楚，不过都是些便宜常见的种类，比如铁、铝、铜一类的东西。
    “老板，你是从哪里搞到这么多铁的？”
    摊贩一边看视频，一边懒懒地道：“去附近城市，到处都是废铜烂铁，拉回来到工厂回收就行了。”
    “是城北那家回收站吗？”
    “是。”
    李灏看了眼周围的店铺，问摊贩：“你这价格好像比他们的便宜，不怕他们找你麻烦？”
    摊贩放下平板，站了起来，“要买买，不买滚，问来问去，烦不烦？”
    好大的脾气。李灏被吓了一跳。
    摊贩又道：“这家店，后台就是回收站老板，他们要是有意见，我让他们都开不成你信不信。”
    “我信你就有鬼了。”李灏内心不屑地道，同时又有些庆幸，还好自己提前问了下，不然就这店老板，能卖出去寒铁才有鬼了。
    李灏摆摆手，去到了自己挑的第二家。
    “老板，生意怎么样？”李灏问道。
    “挺好，挺好嘞。”老板的右手自肘关节开始便是假肢，不过看老板的样子倒也灵便。
    “我看你这里的矿石都是稀有货色啊。”李灏看了眼商品，没有看到常见的金属，倒是看到许多比较稀有的东西，金、银等等，李灏还看到了一块玄铁。
    老板：“普通矿石的生意都被你们刚才问过的那家店拿走了，再跟他抢着来没啥利润嘞。”
    “那这些东西，你能卖的出去吗？”李灏指着玄铁问道。
    “卖的出去，卖的出去，创世大人们都是不差钱的主嘞。”老板咧嘴笑道：“刚才还有一位创师大人，年岁看着不大，把我的玄铁包圆了，‘嗖’一下就收到自己的戒指里去了，就给我剩下这一块嘞。这位创师大人，你要不，把这块玄铁也包了？”
    李灏确实有收下玄铁的心思，不过他还是没有忘了正事。他取出寒铁，问老板：“老板，你收不收这块矿呢？”
    老板愣住了，“咋嘞，你这是要......套娃？”

 第一百七十四章

    “如果中间商也算套娃，那就当是吧。”李灏将寒铁丢给店老板，让他仔细体会。
    “我们在冰原上杀了一头冰狼，在它的窝里找到了这东西，它材质坚硬而不脆，周围温度会自然下降。老板给掌掌眼，看看值多少钱？”
    店老板左手拿着寒铁，右手取出一个手枪状探测仪器，对着寒铁一阵猛扫，嘀嘀声不绝于耳。
    李灏头一次见这仪器，也不知道其作用是什么，便问老板：“你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店老板放下寒铁，“小伙子会不会好好说话嘞，啥叫‘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嘞？”
    “会，会，你继续，继续。”李灏认怂。
    店老板拿起寒铁，右手中的仪器对着李灏扬了几下，“这个，是辐射探测器，又叫盖格。我不比你们这些个战士大人身体强壮，害怕辐射着嘞。有辐射的金属我是一概不收的。”
    店老板又取出一个电表一般的东西，接在寒铁两端，继续道：“还好你这块没辐射，咱们可以继续嘞。你知道这是个什么机器么？”
    李灏表现得像一个疯狂显摆自己想讨好老师的小学生，“我知道我知道，这个是电表。”
    店老板翻个白眼，“小伙子莫非是个电工？”
    李灏摇头。
    “这不是电表，是测试密度、硬度、韧性、导热性等等金属基础性能的嘞，算是物理性的探测仪。现在我们碰上没有见过的金属，都是先这么探探，如果它的属性优秀，能满足一些创师大人们的要求嘞，就能卖个好价钱，否则在我这只能当一般货色处理。客人要是不满意嘞，可以去科技会鉴定一下，他们会作担保估值，如果是他们都没有见过的未知金属，他们会出高价收购的嘞。”
    “先不说他们，你看着怎么样？”
    店老板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笑道：“我想起来了嘞，科技会的鉴定师不在，听说是出远门了嘞。”
    “别说那些，你先出个价呗。”
    店老板将寒铁扔回去，“各方面都只是一般嘞，说实话，除了那个降温的属性比较好玩以外，其他真的一般，质量还贼大。这样吧，我看你是新客人，给你个友情价嘞，一公斤六千贡献度嘞，怎么样？”
    六千？刚才在那边看铁矿就两千，寒铁才六千？这两块寒铁是李灏抠出来的边角料，看着只有拳头大，但是每块也有五公斤重量，如此算下来，这两块一共才卖六万贡献度。把八个人的寒铁全部分了，大概能分五千个拳头，或者六千个？可是那又能卖几个钱。
    “算了算了，不卖了。”李灏将寒铁收起来，就要同唐晋阳离开。
    “二位稍等。”李灏回头，却见那个章鱼博士一般的人正看着自己。
    “怎么了？”
    暂且就叫他章鱼吧。
    章鱼的右眼似乎受了什么伤害，眼罩遮挡了他的右眼，却没有遮住那一道过于细长的伤疤。他的头发梳理得很是整齐，穿着的大衣将他从领口到脚踝都包裹在其中，就像是一个穿着大人衣服的小孩。
    “我想买你手里的那块矿石。”
    李灏：“你知道它是什么？”
    “不知道。”章鱼酷酷地道：“但是我用得上。”
    有意思。李灏取出一块裤兜中的矿石，“你打算多少钱买？”
    “这一块，我的底限是十万。”
    “这么有钱？”和人家张口就是十万一比，李灏现在吃饭都是从外面搜刮的东西。如今一想自己当初在灵岚吃的那些个一顿就要近万的伙食，实在是过于奢侈了。
    “你是创师吗？”李灏问道。
    章鱼承认
    了，“对，我是创师。创师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李灏将寒铁扔给章鱼，随后露出手环。章鱼走近两步，同李灏的手环接触，完成了交易。
    交易一完成，他就离开了，很是果断。
    “喂，等等。”李灏叫住了章鱼。章鱼回头，不明所以。
    “我这儿还有一块，你要不要。”李灏问道。
    章鱼又走了回来，拿走矿石，并且给了李灏另外十万。
    “爽快。”李灏笑笑，看着章鱼走远，自己也拉上唐晋阳，就要离开科技会。接下来他还要去接上囡囡，然后回家，认真准备争霸赛了。
    出了科技会，唐晋阳看李灏还是不停地笑着，“怎么了，想到要见到囡囡了，就这么高兴？”
    “那是一方面，还有另一方面。”
    “什么？”
    李灏露出傻笑，“我才想起来，我是个创师啊，为什么要靠卖矿石赚钱？”
    “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个创师？”
    李灏内视一番，看着还在自己识海中飘荡的皇冠，认真道：“我也忘了。”
    二人来到白家驻地下的地铁站，但是因为权限不够，被挡在了外面，不能进入。李灏只得给白云发消息，可是就这么一会儿耽搁的功夫，地铁已经再次开动，不得已，两人只好在地铁上多耗了一会儿时间。
    第二次到白家驻地站的时候，白云正站在外面等候，百无聊赖。
    “你们来了啊。”白云将两人接进来，突然问道：“要不给你们几个出入权限算了，免得你们以后来的时候老是烦我。”
    “你要是嫌烦，怎么不让白广下来？”
    “我那个蠢弟弟，非要出去参加冒险团，现在已经很少留在城里了。”
    白广？那个三阶小枪手？李灏憋笑，“你爷爷居然放心让他出去？”
    白云叹口气，“爷爷也不放心，不过白广闹得厉害，实在是没有办法。后来爷爷让白月光在无畏军里挑了几个人，让他们组了个临时小队，然后把这支小队的消息‘无意间’透露给了白广。白广那天晚上连夜‘偷跑’出了驻地，进城加了冒险团。从那之后，我就没怎么见过他了。”
    无意间，偷跑，这些词，听起来就充满了讽刺。李灏想着白广在众目睽睽之下“偷跑”，参加的还是他爷爷“临时组建”的冒险团，就连消息都是他爷爷“无意间”透露出去的，啧啧啧，就好像是偷腥的老鼠，自以为高明，其实一切都在猫的注视之下。
    鲜活的“楚门的世界”。
    “你爷爷真坏。”李灏憋了半天，实在是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描述，只能简单说道：“不就是想出去么，让他去呗，现在外面也没什么危险了。”
    “你不是他，他不是你。”白云叹口气，终结了这个话题，“不说白广了。李灏，我想问问你，你那笔记是哪里来的？”
    李灏从一开始就想到了将笔记交给白云会引起的疑问，他也早就想好了说辞。
    “那会儿我还在灵岚，去托拉多秘境执行任务，这些笔记都刻在那里的墙上，我看着有用，就抄写了一份。”
    白云点头，“托拉多啊，圣都，靠着一本启示录建立起来的人类城市，也是第一个破灭的人类城市。我听说当初组建去秘境的队伍全军覆没了，没想到你们居然能从那里活着回来。”
    “命好，命好。”李灏连连说道。这倒是实话，如果不是凭空出现的明空，自己一行人也早就死在那里了。
    李灏又道：“不过危险大，机遇也大，你看这笔记，不就是好东西？”
    笔记是好东西，但不是出自秘
    境。
    剑种才是。
    白云带着两人上了地面，出了驻地，走了不远，便看到一个普通的院子。院墙之上，多多粉色小花点缀在嫩绿树枝之上，即使天降瑞雪，也没能掩盖得了这丝春意。
    李灏驻足看了看，对白云道：“这树不对劲。”
    白云回头看了眼李灏，道：“我们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囡囡在这院子里？”
    “嗯，爷爷最近没什么事情，就专门在这里照顾小孩。一般囡囡白天会去上学，然后到我实验室折磨我，只有晚上要睡觉时才会被爷爷接过来。不过今天我跟她说你要来接她时，她连学校都不去了，就在这里等你。”
    白云推开院门，白景略正抱着囡囡坐在树下。别说，院子里其他地方银装素裹，只有这棵树下不受影响，甚至于白景略还穿上了白背心。
    “你还不觉得邪门儿吗？”李灏问白云，“树下难不成是夏天？”
    白云摇头，“要说邪门，那些雪才邪门儿呢。我给这院子装了地暖，可是这雪落在地暖上还不融化，你说邪门儿不邪门儿？”
    李灏放出灵识，果然在院子的地下发现了一些小装置，还有一块新罗矿石。
    “大哥哥。”囡囡从白景略的大腿上跳下来，跳跃奔跑着扑向了李灏，然后高高跳起，一头扎进李灏的胸膛。
    “想死囡囡了。”李灏抱着囡囡，然后对白景略打声招呼。
    “来啦。”白景略笑眯眯地看着李灏，“你要把囡囡接走吗？”
    李灏点头，“这些日子麻烦你了。”
    白景略站起来，摸摸囡囡的头发，“不麻烦，不麻烦。我现在人老了，干不了什么事，能有个小孩陪我说话，我很高兴。”
    “你孙子都这么大了。”李灏指着白云，“就没想着让他再给你生个曾孙子？”
    “我能活到三世同堂，还有个安享晚年的机会，已经很满足了，孙子们会有怎么样的生活，我也就懒得催了。”
    “那行吧。”李灏应和一声，然后低头对囡囡说道：“囡囡，跟爷爷说拜拜。”
    囡囡扭动上半身，伸出小手对白景略挥手。
    白景略笑呵呵地点头。李灏出了院子，还没关门，就听见白景略在后面问：“那你什么时候再把她送来啊？”
    “下次。”李灏大声道。
    “别忘了明天送囡囡到驻地幼儿园上学。”
    “知道了。”李灏摆摆手，离开了院子。白云出于礼貌，还送李灏到了地铁站。
    “看得出来爷爷很喜欢囡囡。”白云道。
    “这么乖巧，谁不喜爱？”
    “其实爷爷早年也跟我提过几次，这家的姑娘，那家的闺女，只不过我一直没有这个想法，慢慢的爷爷就放弃了。他的满足，也就骗骗你。”
    李灏走进地铁，对白云说声拜拜，见白云转身离开，这才坐下来，逗弄着囡囡。
    回到家中，维洛尼亚正在洗脸，看见囡囡回来，眼睛也是一亮。维洛尼亚喊了声陈曦，陈曦便跑到了一楼。囡囡立即抛弃了李灏，直奔陈曦而去，玩了起来。
    李灏看几人玩得开心，不再打扰，而是回到了卧室之中。
    金丹之后，还没有好好稳固境界，如今有了时间，李灏也要好好修炼了。金丹之后的重点，肯定有御器一份，对李灏而言就是御剑了；还有天化九身，按它所说，金丹期修士的天化九身，要“斩一肢，长一肢，不畏皮肉之伤”，才算合格。
    至于赚钱，那是闲暇时该干的事情，晚上再说吧。李灏做好计划，慢慢入定，开始修炼起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 报名

    冬天总是很浪漫，不论在任何地方，都能看到人们互相依偎聚拢在一起，或抱着取暖，或抒发情感。许许多多的感情，终点都不同，不过它们有一个共同的.asxs.，那就是对春的渴望，对希望的希望。
    希望来年能够待我更好一点。
    今天是十二月十六日，以平安城这个纬度来看，这鹅毛大雪来得有些匆忙，以至于不少人还没有来得及换上冬装。
    或者说他们不需要冬装，坚强的战士大人们对于零下二三十度，还是顶得住的。
    李灏早早起床，将囡囡送到幼儿园之后，便火速赶回家中，招呼着其余的人往地下三层赶去。
    “你说科技会这些人不是闲的蛋疼，在往上报名不就得了，何必还要亲自去一趟？”王国鑫气呼呼得，对于还要亲自去现场一事感到不满。
    唐晋阳道：“王老大以前的工作，肯定不怎么受人管吧。”
    王国鑫点头，承认道：“我以前是健身博主，平常也就是锻炼身体，发视频，偶尔带带学员。”
    “那你就是散漫惯了。”唐晋阳解释道：“很多人都不理解，为什么有的部门发的命令或者工作程序那么不合常理。其实仔细想想，都有一定的合理性，一来政策这东西本就受限于基础建设，二来毕竟要管理几百万人乃至千万人口，终归不可能照顾到所有，与其让一部分人获利，不如让大家都不受利，不患寡而患不均，讲得就是一个‘稳’字。”
    李灏跟着道：“其实就和你考研要去现场确认一个道理，也就是走个过场，顺便对你例行检查罢了，放宽心。”
    “你们两个可真是......”王国鑫摇摇头，仰天长叹，“扰人清梦。”
    李灏劝慰道：“你不是还没到过地下三层么？全当旅游了。”
    “外面好山好水不看，跑来看这地下城？没劲透了。你也别说了，咱尽快完事，然后回家好吧。”王国鑫摆摆手，不说话了。
    在李灏的带领下，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科技会。看起来科技会已经将很大一片地区圈了起来当作报名场地，可即使这样，报名的队伍依旧是大排长龙，而且看不到尾。
    李力道：“我脚力好，去看看情况。”
    还没出发，便被李灏叫停，“不用，咱们去那边排队。”
    李力摊手。他们在一起做任务的两个月里，对于陈曦的视力以及李灏那非凡的“直觉”，早就见怪不怪了。
    报名的场地中，虽然混乱，不过大概还是分成三个区域，其中尤以团体赛报名区域的人数最多，个人赛区域次之，人数最少的便是创师与药师一类的报名区域。
    而且仔细观察，还会发现有个规律。团体赛的报名者中，年轻人与中年人参半，几乎没什么老人；个体赛中，以年轻人居多，有少部分中年人，至于老人是一个也无；在创师与药师的区域中，则有少数年轻人，以及多数老年人。不过仔细看，这些人中，除了外围有几个无畏军管理秩序外，再就没有无畏军的身影了。
    今天是报名的第二天，李灏会在今天来，也是考虑到第二天报名的人可能会少一点。饶是如此，报名区域中也有上万人。
    “人真多啊。”李灏感叹一声。
    “比我估计的还少了一点，毕竟整个平安城可是超过三百万人呢。”维洛尼亚轻声道。
    李灏看了眼维洛尼亚，然后迅速回头。自从维洛尼亚的那把软剑消失不见之后，她整个人都像变了一样。虽然这个变化的过程不迅速，但也称得上快，尤其是在拥有了女王之咏后。
    她的修炼速度也快，如今已经七阶顶峰，快要突破成为一名八阶魔剑士。变化的还有气质，最近李灏看维洛尼亚，总感觉她的衣服下掩藏着巨大的杀机，可是定睛看去，又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维洛尼亚，普普通通的美人罢了。
    李灏点头，道：“白云跟我说地上也有个报名点，不过只接受无畏军的报名。”
    唐晋阳突然想起了什么，“李灏，白云不是给了咱们权限，不如去地上看看？”
    李灏有些意动，不过还是克制住了，“算了，都已经排上队了，就不要到处跑了。万一到了上面不能报名，浪费的时间可就多了。”
    李灏按住跃跃欲试的张思齐，厉声道：“老实呆着。”
    张思齐狠狠瞪李灏一眼，然后后退两步，站到了王国鑫身旁。这一段时间，张思齐对于王国鑫的肌肉块很感兴趣，而且感觉还很羡慕，因此老是缠着王国鑫，让他教他锻炼。可是王国鑫也就教教以前的地球人，他连如今的地球人都教不了，更何况年纪轻轻就有不凡实力的张思齐？他在试着给张思齐讲了几堂课之后，便放弃了教授的打算，不过张思齐并没有放过他，一有时间就去问这问那。
    排队的时候，李灏还发现了曾经在灵岚见过的熟面孔，是一伙老年人，他们居然在报名团体赛。看他们一个个面色红润，体内血气翻滚如一尊尊血肉熔炉一般，不可小觑。
    王国鑫顺着李灏的目光看去，问李灏：“你认识？”
    “只是见过。”李灏收回目光，低头继续参悟自己的化天魔功。
    ......
    队伍走得很快，李灏几人在只等了一个小时后，出现在队列第一的位置。
    “小队名称？”工作人员是个妹子，她快速看了眼李灏以及身后的人，问道。
    李灏努力控制自己面部表情，认真答道：“猛人团。”
    工作人员在输入的时候发出了“噗”的声音。
    李灏定睛看着她，还没有说话，就听见她说：“不好意思，没憋住，放了个屁。”
    李灏无奈地回头，看着后面得王国鑫。这时他又听见“噗”的一声。
    李灏转头，双手扶在桌子上，问她：“又放屁了？”
    工作人员妹子点个头，嘴角还在抽搐。
    看得出来她已经很克制了。
    李灏一行人一个接一个地输入信息，验证身份，然后在一个立起来的盒子一般的机器里站了下，便出现了几人的能量反应。
    说起来有点惊险，李灏刚站到盒子里，居然没有反应。工作人员还以为是机器故障。李灏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使用灵力模仿出能量反应的波动，机器那边马上有了反应。
    妹子看着读数，略微惊讶道：“七阶？”
    李灏果断点头。见自己这边完事了，迅速走到队伍后面，对唐晋阳陈曦张思齐传授了一下“经
    验”。一切完后，报名的程序就结束了。
    工作人员打印出两张纸，将其中一张交给此时在队伍前面的唐晋阳，说道：“再确认一下，没有问题就上传了。”
    纸上是队伍的信息，唐晋阳确认无误后，工作人员从身后取出一个小本子，交给了几人。
    “完了？”李灏问道。
    工作人员点头，然后朝李灏后面的队伍喊：“下一个。”
    李灏见状，便离开了这里。人多的地方，他还是不太适应，总感觉会喘不上气。
    “完事了，你们有什么计划？”王国鑫问几人。
    见几人看向自己，王国鑫搓搓手，笑道：“好不容易来一趟，我想去看看那边交易市场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李灏：“王老大如果要买剑跟我说就好了，我给你量身定制一把。”
    李灏一边说着，一边唤出“魅影”，自己的新短剑，让它在自己身边飞舞。说是展示，实为炫耀。王国鑫看得双眼直冒金光，“哦哦，这就是魔剑士的手段吗，真是羡慕。可惜我只是个剑客......也不知道剑客有没有这种手段，我可得在圣地好好找找。”
    李灏握住魅影，平铺在身前，“不是让你看它飞，是让你看它。你有什么要求，只需要告诉我，我一定照着给你做一把剑。”
    王国鑫点头，“好兄弟，我没什么要求，微重，锋利，就好，样式就按照经典的来，不过剑柄得合我手的大小。”
    “那是自然。”
    王国鑫笑笑，“没了，就这些。不过我还是要去一趟交易市场。”
    “还去干嘛？”
    “买点枪械。不管什么时候，枪械总不过时。尤其是面对大量的怪物，还是炮用着顺手，靠剑砍太累了。”
    李灏深有同感。自己目前可以说是范围伤害的技能，只有一个潮汐之剑，说得直白点，就是换了个名字的横劈罢了，毕竟是修炼圣地转职就送的技能，能好到哪里？
    刚好要参赛了，只靠一个御剑，可不能冒充魔剑士，不妨再去修炼圣地看看有没有什么便宜技能，买几个，到时候也好糊弄糊弄场边观众。
    “我要去修炼圣地看看有没有合适技能，买几个，王老大你来不来？”李灏问道。
    王国鑫沉吟一阵，“算了，我也不买枪械了，反正大威力的买了也用不了，小威力的咱又玩不过那些职业枪手。走，咱们去修炼圣地，买技能。不过技能可比枪械贵得多，也不知道我们这点钱够不够。”
    王国鑫，现在是七阶剑客，李聆是六阶剑客，他们两个的技能可以互相学习，算是省下一笔。李力现在是六阶弓箭手，技能需要单买。李灏这边，唐晋阳对外宣称是五阶刀客，不过炼气期也没什么技能，他的身份倒是不需要什么伪装。陈曦对外是五阶魔法师，不过她不需要学什么技能，施依然教她的已经足够她使用了。张思齐，自称是韵律期，李灏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他也实在是不好伪装，他那种音律的攻击方式李灏在整个修炼圣地中没有找到类似的职业，不过他说自己看着师父，也学了一点耍剑，他也可以假装自己是剑客，五阶剑客。
    至于维洛尼亚？人家是正经的八阶魔剑士，不需要伪装。

 第一百七十六章 观赛

    修炼圣地中的技能还是太贵了，而且最高只有b级技能，当李灏问到b级以上的技能时，人家只给出淡淡的两个字，“没有。”
    也是，一般的小门派，都把a级技能当作镇派之宝，而能拥有s级技能的，都是一方霸主。据说上古时期的修士抬手顿足便可抹去一片星空，而s级技能是现世中最有可能达到这种程度的技能了，都有妙用，都暗合真理。
    李灏当初还只是炼气期修士时，便能靠着时灵时不灵的“一剑”跨级作战，若是他能够完全掌握，战力必然提升一个档次。然而这种纯粹靠着能量使用的招式，他强用灵力支撑，总有一种明显的不搭配的感觉。
    就像大男人穿上了超短裤，穿是能穿，但是蛋疼不疼，只有他自己知道。
    “所有你们的技能只有这些？”李灏一边转着，一边问导购小姐。
    对，没错，导购小姐，这里居然有导购小姐，平安到底是给多少平民安排了工作啊。为了养活这些人口，也是费心了。要知道李灏在灵岚也去过修炼圣地，操作基本靠自理，你不主动找工作人员的话，没有人会来找你，亲切的问你“这位先生，请问你需要点什么”。
    恍如隔世啊。导购小姐点头，微笑着说道：“没错呢先生，所有的魔剑士技能都在这里了。”
    李灏叹口气，回头问维洛尼亚，“有什么建议？”
    这个柜台前，只有李灏与维洛尼亚两人，其他人三三两两按照职业分组，去了不同的柜台。
    维洛尼亚皱着眉头，仔细翻看着所有的技能介绍，一边小声跟李灏说道：“这些都是些烂大街的东西，在外面到处都是，这里居然卖这么贵。”
    “这也没办法，这里基本算是土著星球，能在灾变中延续下来已经很不错了，我们也不能奢求太多。”李灏深知一切得来都有代价，别人送给自己支援，已经是雪中送炭，若是要的太多，最后肯定会落一个贪得无厌的名声。如果地球人有想要走向宇宙的志向，就不能落这个名声。
    维洛尼亚不否认地球面对的局面，还是仔细看着技能介绍。突然维洛尼亚问李灏：“你有多少钱？”
    “二十万，全部家当了。”李灏苦笑一声。就这二十万，还是前两天在这地方换的，虽说从那之后自己就打定主意要重回创师之路，做一些简单的道具出来挣点生活费，不过这几日光是修炼就用了他几乎全部心思，而且天化九身的练习也需要大量时间以及药材，他能一分不动这二十万，已经是极为克制自己购物的欲望了。
    维洛尼亚沉吟一声，给李灏挑出一个技能，溯风。
    “既然你的主要手段是御剑，那剑的速度肯定越快越好，这个溯风在一般人手中十分鸡肋，因为对他们而言，出剑速度快慢很大程度上还是由自身素质决定。但是对你而言，这技能的提升应该是性价比最高的一个了。”
    李灏好奇道：“一般的魔剑士是怎么打架的？”
    维洛尼亚抬头，不再去看那看似琳琅满目的技能清单，免得它们腌臜了自己的眼睛，然后转过身来，背靠柜台，双肘轻搭。
    “一般的魔剑士，战斗方式其实与剑客没什么大的区别，只不过魔剑士还会一点魔法一类的技能，再一个就是他们的能量会因为修炼功法的不同带有一定的属性。宇宙中魔剑士的大门大派，他们的属性几乎是人尽皆知，但是还有些没什么知名度的小门派，就得打上一回才能清楚。像修炼圣地白送的垃圾功法，就是没有属性附加的，倒是方便了你的伪装。”
    李灏点点头，继续问：“有没有御剑战斗的魔剑士？”
    “你这个问题不对。”维洛尼亚歪头，笑着对李灏说道：“正经魔剑士没见过几个御剑的，不过我知道一个种族，人数不多，不过族内大半族人生来便有念力，而使用念力御物作战，是他们的特色。”
    “那是什么种族，在联盟里吗？”
    “不在，他们人数稀少，喜欢独来独往，偶尔有一些人会成为佣兵，供人驱使，不过他们的立场只在钱上。你将来行走宇宙间，应该也能见到一些人。他们的母星附近有二十七颗卫星环绕，这些卫星保护了他们，也伤害了他们。因为卫星数量太多，他们星球的潮汐混乱，有些大陆也是被卫星牵扯的七零八落，破碎不堪。不过我们怀疑就是恶劣的环境才让他们有了天生的超能力。要知道在联盟中，即使喝下诱发药剂，也不见得能有几个成功诱发超能力的。”
    “所以他们是什么种族？”维洛尼亚的解释详尽，不过还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没有满足李灏的好奇心。李灏出于好奇，便又问了一次。
    “他们管自己的母星叫琼楼，他们自称守楼人。”
    溯风，一共十万贡献度。真如维洛尼亚所说，这种没什么人用的技能，就是卖的便宜。李灏完成了自己的购物，便赶去了王国鑫那边。
    王国鑫还在挑选，与李聆两个人看起来十分纠结。当然了，穷人购物，必须考虑价格，若是有钱，买买买就是了，何须纠结。张思齐可能是等的久了，又站在一旁翻起了书，丝毫不在意导购小姐的目光。
    见李灏过来，王国鑫便拉住李灏，想要问下李灏的意见。
    “你说，我们是买大威力的，还是小威力的？”
    李灏想都没想，果断道：“自然是大威力的。”
    李聆脱口而出，“可是大威力的只能打一个。”
    李灏改口道：“那就小威力的
    。”
    王国鑫又愁眉苦脸道：“可是它威力小。”
    “那就大威力的。”
    “可是......”
    “那就小威力的。”
    “那又......”
    夫妻档争吵，李灏只是个没有用的中间人，说是提意见，可是自己的意见毫无用处。李灏想了想，放弃了帮两人选择，决定跟两人讲讲清楚其中利弊，让他们自己做选择。
    李灏打定主意，“王老大，你不是学过‘白驹过隙’么？我觉着那一剑的威力已经够大了，速度也快，这一招其实已经够用。刚才进来前你也说了，对于成群的怪物很是无力，那种时候，你就需要用到范围的技能了。”
    李灏说完，拍拍王国鑫的肩膀，去到了唐晋阳那边。
    陈曦正陪在唐晋阳身边，二人一起看着技能列表，看得很是认真。
    “挑好了吗？”李灏问道。
    唐晋阳点头，“没有。”
    “没有中意的？”李灏问道。
    唐晋阳点头，“我觉得还是修炼为主，实力为先。现在选这技能，有些过早了。”
    李灏点点头，环顾四周，王国鑫也好像买好了技能，一行八人，只剩下李力一个，还趴在柜台前。
    几人走到李力那边，只见李力正笑眯眯地和导购小姐聊天，整个人乐呵呵得，像是一朵盛开的水仙花。
    “买好了么？”李聆揪着李力的耳朵。
    李力熟练的踮起脚尖，一边叫道：“买好了买好了姐，姐你松手，撒开，撒开。”
    “买好了怎么不来找我们？”李聆一边说着，一边就拽着李力离开了。即使这样，李力还是偷偷回头，给导购小姐比了一个“call”的手势。
    ......
    两周过去了，李灏这边的日子还算轻松，每天清晨送囡囡上学，然后在家修炼；下午接囡囡回家，然后在家修炼。虽说上学的是囡囡而不是他自己，不过他还是过上了那种传说中两点一线的生活，但是生活并不无趣，反而妙趣横生。
    化天魔功与天化九身都有了大进展，御剑也是每日都在修炼，不曾落下。说起来，就在前几日，李灏脚踩魅影，哈哈大笑着在平安城上空飞行许久，惊动了不少城里人。甚至于有人以为怪物来袭，报给了无畏军。
    当然了，无畏军什么都没有发现。李灏熟练地飞回家中，独自坐在客厅发呆。张思齐出门散步，看见坐在客厅的李灏，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朵根，“嘿嘿”傻笑着，一度以为李灏中了邪，不由分说取出竹笛就要驱魔。
    李灏觉得无所谓，就在刚才，他终于能够靠着自己的力量在天上飞行了，当初转职时一直幻想的目标，终于达成，他的内心无尽欢喜。
    溯风，说是个技能，其实更像是个小技巧。李灏刚开始还怀疑自己御剑时能否使用这溯风，不过后来发现即使剑不在手，溯风的效果依旧附着在魅影上，只是时不时需要握在手中，再用上一次。十万贡献度，换一个溯风，李灏觉得很值。
    今天，整个平安城中空荡荡的，少见的没有什么人在街道上。
    今天是一月一日，个体赛开始了，城中居民可以选择前往会场观看比赛，不过需要买票；也可以选择在家中，通过电视网络观看比赛，比赛全程公开。
    在这之前，李灏本来打算在家看看电视得了，毕竟自己一行人都是穷光蛋，实在是买不起一人二十万的门票，不过白云还是知趣，在前一天给李灏等人每人发送了一张贵宾票。
    “丙字座十八号厢。”八个人的手环上齐齐显示着门票编号，以及比赛赛程。
    李灏微微一笑，改了主意。
    大雪只有中间断过几天，那几天里平安城美美地晒了几天太阳。可是在比赛前一周，大雪又开始了，这一次未曾停过。城中的交通因为积雪，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因此城中常有人看到无畏军开着车推开路面上的积雪，然后就开始往地面上撒盐。可是人力的作用面对大自然实在是过于微弱，刚刚才清理干净的街道，没过多久就到了需要重新清理的程度。
    没人喜欢这种不知深浅的雪。
    赛场距离几人有段距离，几人住在城南，赛场却在整个堡垒的最东边，从赛场再往东一公里，就到了堡垒的边界。
    囡囡李灏在昨晚便送到了白景略那里，这是白景略要求的。
    “几个大人看比赛，打打杀杀的无所谓，可是囡囡还小，不合适。”白景略的意思是他自己来照顾她一段时间，等到比赛结束，几个人闲下来了，再还给李灏。
    可是当李灏问起白景略要带着囡囡做什么的时候，他却大言不惭地道：“看电视啊，囡囡可喜欢看电视了，对不对？”
    李灏倒是不担心囡囡看了比赛会怎样，陆黎这小丫头，真要算起年龄，可足以当白景略的祖宗，只不过在鬼城中似乎受什么东西影响，智力一直不曾发育，直到回到人间，才开始正常长大。不过这也是唐欣一开始的意思，让囡囡平安长大。
    李灏在上次出任务的两个月里就思考过囡囡将来的安排，是他亲自带，还是由白景略照顾算了？自己不亲自带，感觉不放心，可是亲自带了，反而更不安全。
    难办啊。如果施依然在就好了，李灏很放心将囡囡交给施依然。
    几人坐上地铁，直通赛场。
    进了赛场，李灏才知道自己之前想象中的会场，与实物相比
    ，还是过于规模小了。李灏本以为这赛场也就跟奥运会场一个等级，可能会略大一些。
    可是到了实处一看，赛场虽然造的简单，但是占地面积，足有是个奥运会场大小。
    赛场没有什么复杂建筑，只有几个入口出口，其中是一百个长方形的小擂台，按照十乘十的方针摆开。每个擂台之间间隔一定的距离，观众们就站在那中间观看比赛。
    “没有座位？”李灏皱眉，放出灵识，终于找到了所谓的丙字座十八号厢在何处。就在李灏几人进了入口，正在思考要怎么到达丙字座十八号厢的时候，一个工作人员骑着一个没有轱辘的小车来到了几人身边，亲切地问道：“几位是去丙字座十八号厢吗？”
    见李灏点头，那人便招呼几人上车，“麻烦几位，两人一起，我们会送各位到达包厢的。”
    “你们？”李灏重复道。
    见李灏有疑问，那人连忙解释道：“不好意思各位，人有点多，其他的司机马上过来，各位稍等片刻，他们会找到各位的。”
    “你就不能多跑几趟？”陈曦问道。
    那人赔个笑脸，点头道：“会的，会的。”
    李灏推了陈曦一把，让她先上去。陈曦也不推脱，拽着张思齐一齐坐了上去。那人让陈曦与张思齐坐稳扶好，然后他的小车就直直飞上了天空。
    李灏这才知道自己为何没有看到所谓的丙字座十八号厢，感情自己是看错了地方，没有往天上看看。
    六人又等了一会，陆续有其他的司机过来，也是一人载两人，就这么上了丙字座十八号厢。
    丙字座离地面有快一公里的距离，说实话，一般人的肉眼肯定是看不见比赛的。就在李灏疑惑这也能叫贵宾票的时候，他推开了厢门，看到了坐在里面的白云。
    白云见李灏进来，便招呼几人坐下。
    李灏直接问白云：“这也是贵宾票，这可太远了，看不清楚。”
    “你这可就误会我了。这会场不是我们建的。我们本来都造好了，就在城北，那边空地多，而且多土地贫瘠，最适合做赛场用。”
    李灏更加疑惑了，“那这是？”
    “就在三天前，一伙人从平安城里突然出现，就是之前来平安圈地的那伙人，直接通过科技会告诉我们，会场在这里。”白云摊开手，“我也是今天才看到。”
    白云看几人还站着，连连让几人坐下，“你们倒是坐啊，站着让我很不舒服。你们不用担心看不清比赛，我刚刚发现了好东西。”
    白云在中间的桌子上一操作，包厢四周的墙壁以及天花板便有了投影，而地面也是擂台的材质。
    李灏笑了起来，“这不还是看电视吗？”
    白云摇摇头，神神秘秘地跟李灏说：“别着急，还有五分钟开始比赛，咱们先吃点东西，等着就好了。”
    白云说完，又在桌子上操作了一番，马上就有人敲响包厢的门，正是载几人上来的司机，他将一些袋子递了进来，然后就离开了。
    李灏打开袋子，发现里面都是包装好的食品。李灏以为这就是白云神秘的原因，笑道：“我们在家叫外卖，一样的。”
    白云没有说话，招呼着几人坐下，然后一边吃零食，一边聊了起来。
    又过了两分钟的样子，比赛开始了，白云放下手中的饮料，对李灏道：“其实你还有不知道的，刚才那个司机，你能看出来他是什么实力么？”
    李灏摇头，虽说他说是叫外卖一样的，可是真的尝一口桌上食品，便改了主意，这些东西的滋味可真是极品，颗粒入口，齿颊留香。他边往嘴里扔零食边回答道“没看”。
    白云继续道：“他们都不是地球人啊兄弟，按照那伙人所说，这些个穿黄衣服的，都是他们从联盟的安保公司雇的。不止是他们，还有底下的裁判，外面的保安，赛场的保洁......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是从安保公司雇的。”
    白云兴奋道：“他们是外星人啊兄弟，外星人。”
    李灏喝下一饮料，让有些干燥的嘴巴缓解了一些，然后对大惊小怪的白云道：“外星人而已，又不是没见过，你兴奋什么？”
    “那能一样吗？”白云翻个白眼，“以往见到的，都是些夜莺这种的大佬人物，你在那些人面前，大气都不敢喘。我可听说珀蛹的人就在外星人的统治下过得很惨，走在街上看不顺眼都要被那些个狗屁外星人揍上一顿，可是他们。”
    白云又在桌面上操作起来。这回李灏看得清楚，白云又在点吃的了。李灏看清楚那些个食品后面的价格，就是倒吸一口凉气。自己刚刚把一盘瓜子一样的东西就像喝水一样倒进了自己的喉咙，可是看价格，那小小一盘，居然要二十万贡献度。
    感情自己一嘴就干掉了一张门票啊。
    李灏试图制止白云，连连道：“可以了，可以了，这些还没吃完呢。”
    白云的神情有些癫狂，不顾李灏阻止，还是点了确定。不一会，又出现了一个司机，在敲门后将一大包东西放在了包厢中，便离开了。
    真金白银啊。就在李灏心疼的时候，比赛终于开始了，包厢内的墙壁上自动捕捉下方已经开始的比赛画面，开始播放。
    就在这时，李灏才知道了白云为何故作神秘。这包厢中，居然真真切切地出现了下方比赛选手的能量反应波动，李灏在这里居然感受到了，这是一场六阶剑客与一个六阶弓箭手的比试。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一百场比赛，李灏他们可以随意选择观看其中一场，也可以同时观看其中四场。
    说起来李灏等人还算幸运，在外出任务的过程中极少遇到同族，即使碰上了，也是互相交换一下有用信息便不离开。
    不亲近，也不打扰，双方保持一个安全距离，可以最大程度的消除误解和争端。再加上各地城市中都有关于同族相残，一旦被查出就会严厉处罚，这也极大的保障了外出执行任务时不用过于担心同族迫害。
    但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规定是出于好意没错，可是在没有健全的规定制度下，可供人利用的漏洞，还是过多。
    李灏等人的幸运，也让几人缺少了同族之间战斗的经验，眼下正在进行的个体赛，正好能够弥补一些。
    在咨询了几人的意见后，李灏选定了其中一场比赛，认真观看。
    这是一个弓箭手与一个刀客之间的战斗，之所以被选中，只是因为其中一人高的吓人的实力。八阶弓箭手vs六阶刀客。
    “平安城果然藏龙卧虎。”李灏感叹道。自己刚刚金丹期，真的算下来，也就是八阶的样子。可是自己在修炼的路上，吃了不少天财地宝，光那珍贵的地脉灵液，自己便如饮水一般，每天不断。饶是如此，自己的等阶也只是与下面的两人持平。
    弓箭手这个职业，李灏认识的只有李力，在他的认知中，弓箭手只是躲在暗处抽空放冷箭伤人的职业，真要与人正面对决，恐怕要陷入被动。
    细看比赛。
    刀客浓眉大眼，肌肉吐出，手握一柄砍刀，刀背串过五个铁环。刀客警戒地站着，没有出手，而是观察着自己的对手。
    按照裁判所说，自己的对手居然是个八阶高手。刀客注视着弓箭手，暗道倒霉。
    弓箭手穿着普通，是当代常能见到的休闲装束，只不过自己的右手小臂到手腕都被灰色布条绑着，就像带着一个加长版的护腕。
    两者对峙的时间长了，赛场上的空气也好似凝固，连带着场边的观众也感觉无趣。
    刀客走动一步，换个姿势，问道：“你不出手吗？”
    李灏听见了那刀客说话的声音。
    弓箭手微微一笑，十分从容，“那你就没有机会了。”
    刀客也不生气，反而被激起一丝好胜之心。要知道比赛一旦开始，赛场周围便出现了结界，阻隔内外，所以这里的空间相当于被禁锢，相当于是一个斗兽笼，在这种环境中，自己一个近战面对一个远程，是占了便宜的，如果自己侥幸赢了，那岂不是要名声大振？
    刀客运气，口中轻咤“呵”，同时手中砍刀在李灏的眼中突然变得厚重起来，刀身似乎也变长了一些。
    维洛尼亚微微点头，“不错，是个好苗子，似乎已经有了一丝刀意。”
    刀客不做试探，一个大踏步上前，长刀高高举起，重重落下，似有砍碎千军之势。
    弓箭手眯起眼睛，高高跃起，一个后空翻，在翻转的过程中先
    朝正下方射出一只箭，随后瞄准刀客，连发三矢。
    第一发箭矢正正地插在擂台地面，而第二发箭矢，箭簇命中了刀客砍刀背部的铁环。
    这还不算，第三发箭矢命中第二发箭矢，第四发箭矢命中第三发，三发箭矢之力相合，居然连续破开刀背铁环，来了个环环相扣。
    刀客反应也是迅速，眼看着箭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自己手腕，便松开了握刀的右手。
    箭矢高速飞过，而刀在自身的重力作用下向斜后方坠落。刀客以右脚尖为中心，身体向右旋转，左手在刀快要落地时握住了刀柄。而刀客旋转之势不停，他借着自己旋转时产生的速度，反手就将砍刀扔向了弓箭手所在的空中。
    刀在空中转着圈，虽说速度很快，可是弓箭手只是微微侧腰，便轻松地躲过了“飞刀”的攻击。
    弓箭手落地，脚尖踮起，轻踩在插入地面的箭矢之上，“你把刀都扔了，还怎么与我作战？”
    刀客吐出一口痰，左手袖中落下一把稍小稍细一点的短刀，猛地扑向弓箭手。
    弓箭手抬脚，用力猛踢脚下箭矢。箭矢断裂，箭羽带着一截木头，直直飞向刀客。刀客随手一劈，虽然自己也受到了巨力的冲击，不过那木头还是被一刀两断。
    刀客大笑着继续冲来，大喊道：“来吧，来跟我打一架吧。”
    弓箭手似乎也被激发了兴趣，没有拉弓搭箭，而是静静看着刀客冲来。
    近了，眼看着刀客左手持刀就要横劈自己，弓箭手手中长弓却提前一步挡在了刀客的攻击之前。
    刀客攻击受阻，但是自己的目标就在眼前，也是大喜，左手细刀对着弓箭手就是一顿猛攻。
    然而弓箭手也不是吃醋的，一柄长弯弓，在他手中就像是一面无孔之盾，将刀客的所有攻击统统挡住。
    “真弱。”弓箭手冷哼一声，“你没吃饭吗？”
    刀客怒目圆睁，左手细刀再次攻击弓箭手右侧。果然不出所料，再次被弓箭手挡下。然而弓箭手并不在意此次攻击失利，而是趁机绕过弓箭手的身体，随即一个前滚翻，右手摸到了地面上的砍刀。
    身后传来破空之声，刀客顾不得形象，就地一倒，一个侧滚翻，然后迅速起身。
    二人同开始时相比，换了个位置，然后再次对峙起来。
    弓箭手手捻三支箭矢，定定地看着弓箭手，“再给你一次机会。”
    “呀！”刀客大叫一声，冲向弓箭手。弓箭手脸上露出鄙夷，射出一支箭矢。
    刀客灵活地躲开了迎面而来的箭矢。
    弓箭手再射一支箭矢。
    刀客这次躲得不太好看，毕竟刚才躲避时已经有些不能把握重心。
    弓箭是最后射出一支箭矢。
    这次弓箭手射击的位置较高，刀客暗笑一声，以为这弓箭手大意了。刀客低头躲过箭矢，正幻想着自己就这样近身，随即两刀将弓箭手砍倒时，却没注意到脚下突出了一截的木头。
    刀客踢到，失去重心，一个平地摔，倒在地上。
    刀客双手撑地，就要站起之时，脖子上传来的冰冷触感让他放弃了动作。
    “再敢动，我就射爆你的脖子。”弓箭手的声音冷冷得传来。
    刀客双手松开武器，无奈道：“裁判，我认输。”
    弓箭手这才将箭矢收回，走向突然出现在场中的裁判。
    ......
    不得不说，李灏对于第一次看到的比赛，还算满意。维洛尼亚也在一边肯定道：“那刀客只是吃了实力的亏，他已经有了刀意的轮廓，将来继续努力，必有成就。不过那个弓箭手，基础功也是十分扎实，那种程度的三连矢，一般八阶的弓箭手，不一定做得到。”
    李灏转头，看见维洛尼亚一脸的认真，问她：“你觉得如果实力相同，谁会赢？”
    维洛尼亚想了想，摇头道：“不好说，那刀客脑子明显一根筋，不会变通。相比之下，弓箭手就聪明多了。其实六阶碰到八阶，两者之间差距过于巨大，直接认输，还能藏下自己的一些底牌，好应对后面的比赛。”
    “后面的比赛？”李灏疑惑。
    白云点头，“没错，个体赛目前属于初赛，是积分制。这一分明知拿不到，不如放弃，好好准备后面的比赛。像他这般，第一把比赛就暴露了自己两把刀的情况，无形中为后面的比赛加大了难度，别人对上他，都会防备一手。”
    维洛尼亚也是应和道：“确实如此，不过只有这种莽夫，才能这么早就领会一点点的刀意吧。说来也是奇怪，越是憨憨，感觉战力就越是强大，因为他们想得简单，想法纯粹。”
    李灏不知可否。
    一百场比赛，因为每一场都不一定同时结束，而参赛者过多，所以哪片赛场空了，便会通过广播让下一对对手上台，争取早日完成初赛。初赛结束时，只会留下积分榜前一百的人，这一百人就相当于已经拿到了星空学府的录取通知书。
    不过初赛结束，还有复赛，大家争取的是第一第二，一个更好的名次，争取更好的奖品。
    后面的比赛都是一群六阶七阶的比试，八阶却是没有见到。
    果然，八阶还是凤毛麟角的存在。李灏暗戳戳夸夸自己，然后向白云打听起了团体赛的事情。
    “赛制公布了？”
    白云喝下一口红色饮料，然后转头，看着李灏，说道：“你先有个心理准备的好。”
    “怎么了？”李灏的心顿时蹦到嗓子眼，看白云这样子，莫非有什么隐情。
    白云低声说道：“赛事全部由外星人主办，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太多，不过就我了解，团体赛不在地球上。”
    “不在地球？”李灏大声叫了出来，顿时吵到了一旁正看着比赛津津有味的几人。
    李灏意识到错误，压低声音，又问道：“你能不能细说。”
    白云无奈道：“我正在说，就被你打断了好吧。”
    李灏认错，让白云继续说下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李灏因为过于激动站了起来，白云扶着李灏，让他坐下，“消息是从这些个工作人员嘴里套出来的。”
    “这里的赛场，只有个人赛，考察的是个人能力，战士考察战力，创师与药师考察职业修养，不管怎样，只要足够优秀，就能得到进入星空学府学习的资格。团队赛，考察的是团队能力，这个牵扯的太多，不能以纯粹的战力为依据，因此决定将所有的团队赛投入到某个原始星球上。”
    李灏刚听到重点，白云却没了下文，李灏便追问道：“然后呢？”
    白云耸肩摊手，“这已经是我知道的全部了，那个外星人就知道这么多，好像具体的考试题目还没决定。”
    “星球呢，是哪里的？”
    白云摇头，“能问出来这些，已经不错了。心里有个底，尽早准备，你就能比别人快一步。”
    说到这里，白云也是摇头叹气，“本来这比赛应该是由咱们全权办理，可是上次夜莺回去之后，联盟突然发来一份文件，说是会派人来主持比赛，而且我们也要听人指挥，任人差遣。”
    “就没有说是谁要来？”
    “没有，只是提到会有人来。目前我们也只是配合安保公司的工作，对于是谁在跟他们沟通，我也没能问出来。”白云叹口气，“小卒子，平常连老板都不怎么见得到，更不用说直接对他们老板发号施令的人。”
    说完，白云眼睛一亮，叫了声好。李灏扭头看了眼比赛，却是看不到有什么值得叫好的。
    就在李灏的不屑与沉思中，比赛再次结束。白云再次操作，挑选了一组实力较为均衡的对手，点了进去。
    比赛开始，白云扭头，却注意到李灏没有在看比赛，“有没有搞错，你们还要参赛呢，怎么看起来还没有我上心。”
    李灏回过神来，将团队赛一事抛在脑后，看起了比赛，同时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李灏：“你一个创师，怎么看比赛也这么起劲？”
    “平日里也没见过，今天一看，果然精彩。”
    李灏听出不对，“你不是六阶么，怎么没有实战过？”
    白云摇摇头，略无奈，自嘲道：“终日泡在实验室，根本没有动手的机会，手下会替我处理的。”
    “手下总不能替你参赛吧。”李灏微微一笑，故作老成。
    “我说是六阶，不过只是能量的积累，至于实战，也就杀过两只小丧尸。”白云再次叫好一声，李灏转头，只看见画面中两个剑客舍了武器，正在贴身肉搏，拳拳到肉，看得人血脉喷张。
    “哪里好了，打得毫无章法，看起来还没有张思齐厉害。”李灏细细感受，发现不过是两个五阶剑客的战斗，暗道难怪。
    终于看完了菜鸡互博，屏幕中突然跳出来一条消息。
    “推荐频道：二十五号擂台，八阶剑客对决八阶魔剑士。”
    白云连忙调台，将画面切转到二十五号擂台。
    八阶魔剑士，李灏只见过维洛尼亚一个。就李灏的观察来看，维洛尼亚的战斗方式与剑客并无太大区别，若是不看等阶区别，说她是王国鑫教的也并无不妥。而现在，李灏终于有机会仔细看看同为魔剑士的战斗方式。
    先看那魔剑士，一头黄毛，武器是一把黑色光剑。一般魔剑士的武器都是光剑或者短剑，选择光剑的原因是因为其内部独特的能量回路，可以加快能量传输并且减少消耗，极为适合魔剑士；选择短剑，则是因为手头上有一些极好的材料，凭
    借材料就能达到减少能量消耗的效果，并且威力也会超过光剑。
    在宇宙中，光剑始终是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存在。因为其蕴含的科技，让其下限很高；因为其局限性，让其上限很低。
    成名的魔剑士或者有些小魔剑士财大气粗，也可以将自己的武器打得符合自己的心意，不局限于只在光剑与短剑之中选择。
    再看那剑客，手持一把青峰剑（科技会有售卖，属于制式武器，性价比高，极为亲民），普普通通，但是眉目间却隐隐能看到一把剑酝酿其中。
    李灏问维洛尼亚：“你觉得谁能赢？”
    维洛尼亚没有回答。
    李灏尴尬的揉揉鼻子，看向比赛。
    ......
    “又见面了，乐无涯”魔剑士看着自己的对手，认真道。
    “莫斯，你好。”剑客表情严肃，不过还是点头示意。
    两人似乎是老相识。李灏在包厢中，也能听到二人的对话，并且极为清楚。
    “他就是莫斯？”王国鑫惊呼道。
    “莫斯是谁？”
    “你也真是孤陋寡闻，平安城中谁人不知莫斯的名字？”
    “他很有名？”
    王国鑫想了想，仔细道：“其实在白月光横空出世以前，无畏军中一直没有什么太过于拿得出手的高手，而这莫斯，就是无畏军第七部的第一高手，刚开始肃清平安城周围怪物时，他一个人就负责一片山头。”
    “无畏军第七部，是外族人？”李灏存有疑问。他知道无畏军分八部，白宁李赵各是一部，分一二三四，而五六七八的番号，便分给了外族人，至于是哪些外族人，李灏没有问过。
    李灏看重实力，看重友情亲情，看重科学知识，偏偏不看重所谓的人物。谁领兵，谁掌权，谁负责，与我有关我才知道，与我无关问都不问。王国鑫知道李灏的秉性，只好无奈道：“第七部，是由乌恩统领的日冕族人，这莫斯，就是乌恩手下的得力干将。还有第六部......”
    王国鑫没有说完，便被李灏无情打断。
    “没有意思，不听。”
    王国鑫干笑一声，继续看比赛。身为一个剑客，他也很在意这场比赛。
    相比于莫斯，这个剑客在平安城中就不太出名了。也是，城里具体有多少八阶高手，也许只有科技会有一个大概的数字，毕竟不是人人都会及时更新自己的数据，也不是人人都略有成就就公知于天下，望天下周知。
    二人在场中，只凭气息，互相试探了一番，没有分出上下。莫斯屏住一口气，片刻后吐气道：“我要上了。”
    乐无涯微微点头，不过却没有做出应对，而是同开始一样，静静站着。
    莫斯手中黑色光剑外突然冒出一股蓝光，好似有一股火焰挂在了黑色光柱上，一闪而逝。
    “那是什么？”李灏没有看懂，想问问维洛尼亚，问她要个答案。
    维洛尼亚果然知道，“是属性能量，看起来这个莫斯学的心法不是修炼圣地公开的那本。看表现，像是灼烧属性。”
    李灏留意一番，继续观看。
    莫斯的眼中，乐无涯全身都是破绽，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大意。他能连续击败自己三次，靠得肯定不是运气。莫斯凝神，大脑告诉运转，推算着乐无涯可能做出的动作，躲闪、卸力、还击、引导，等等等等。
    离得近了，面前的空气也传来了灼热之感。乐无涯举起清风剑，剑尖正好对上了
    光剑。
    “硬碰硬么。”莫斯用力前推，光剑将青峰压得弯曲不少。
    乐无涯后撤一步，青峰同步后撤。莫斯见状，便跟进一步。
    乐无涯却收剑于身旁，同时跳起，一脚踢向莫斯额头。莫斯连忙收回右手，小臂挡在面部，挡下了乐无涯这一脚。
    莫斯后退一步，“怎么，现在还会踢人了？”
    乐无涯冷哼一声，“规矩里有说不能吗？”
    “我以为你是个剑客。”话音刚落，乐无涯奔向莫斯，同时手中青峰舞出了花，动作极快，宛如一面盾牌将自己护在其后。
    莫斯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无赖打法，之前几次，乐无涯同自己战斗，还会在乎体面一说，可是今天，乐无涯招式无赖，打法无赖，甚至于他还会趁自己不备偷袭。
    看来星空学府的入学资格，很有吸引力。莫斯同乐无涯保持距离，同时光剑的光柱也略有延长。莫斯大力挥剑，一道能量波纹便横扫身前。乐无涯的剑幕挡下能量波纹，些许遗漏的也被乐无涯轻松躲避。
    李灏问维洛尼亚：“是剑气吗？”
    这一道波纹，十分像李灏自己能使出来的剑气，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不是剑气。李灏是有了剑种之后，时常参悟其中剑气，这才能在金丹期就领悟剑气，可是威力极为有限。莫斯这一招，确实像剑气，但是细看之下，就发现虚而不实，徒有其表。
    维洛尼亚摇头，“剑气是剑客对于剑道的感悟。魔剑士虽说也是用剑，但是其职业更像是魔法师与剑客杂交的四不像，其重点在于‘魔’，魔剑士更多地关注于魔法与剑术的融合，单纯的剑气不是他们所求。莫斯刚刚这招，八成是什么便宜技能，不用在意。”
    李灏略有所悟。果然，在接下来的过程中，一直是乐无涯挥舞剑幕，不停想要靠近莫斯，而莫斯则始终与乐无涯保持一个距离，不时甩出一些技能，想突破剑幕，对乐无涯造成一些伤害。
    局面看起来，莫斯占有主动，乐无涯处于被动。不过越是这样，莫斯越是担心。
    “乐无涯，你到底在做什么？”莫斯喝斥道：“你之前赢我三次，怎么今天却是这般表现？”
    乐无涯冷哼一声，问道：“你赢了吗？”
    “没有。”
    “那就闭嘴。”乐无涯大喝一声，收起剑幕，同时大踏步奔向莫斯。莫斯也加快速度，想要与乐无涯保持距离。
    可是他此时才注意到，自己已经靠近擂台角落。当他意识到这点，想要改换方向时，已经太晚，无论他如何转向，都只会离乐无涯越来越近。
    “呵，好手段。”莫斯没有想到这一点，可能是失误了。单就这场比赛而言，擂台确实对于自己消耗对方的打法产生限制。
    莫斯站定，不再后退，“乐无涯，你不会以为我就只有这样吧？”
    乐无涯不语，青峰如一座大山，刺向莫斯胸膛。莫斯见乐无涯这次攻击力大势沉，而自己出于擂台边缘，不好硬接，可是躲闪又无处可躲，当下就不在乎形象，一个懒驴打滚，滚向一旁。乐无涯一剑刺空，可是他的脚也不闲着，重重踢向躺在地上的莫斯，一脚将其踢到了擂台的另一角。
    莫斯站了起来，觉得今天的乐无涯不对劲，似乎比之前更加灵活多变。
    “这莫斯，看着一般啊。”包厢中，李灏满不在乎道，“如果这也是八阶高手，那我在个人赛中拿个第一不是轻轻松松？”
    就这时，赛场中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第一百七十九章 小龙来了

    莫斯高举光剑，李灏明显地感觉到了赛场中出现了一片巨大的能量场。
    莫斯头顶出现一片雷云，看着弱小又稀薄，好似只要有人拿起筷子搅合一下，就能将其搅散。
    在莫斯身边，不时有雷电降下，落在擂台上，擂台特制的地砖之上，也有了焦黑的印记，细看还能发现点点裂痕。
    维洛尼亚也正经起来，认真道：“这孩子，肯定有什么奇遇，这技能他使用出来威力虽小，但是看这阵仗，最起码也是a级技能，如果消耗也低，那就极有可能是s级的技能。”
    李灏看着莫斯使出的技能，对于维洛尼亚所说的剑客与魔剑士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莫斯也没有呆愣着站在原地，而是大踏步向乐无涯靠近。以他现有的能量来说，已经足以支撑一会儿，可是这技能似乎与他体内的能量不和，每次使用，自身血液都会有灼烧的感觉，而威力也不如书上说的那般巨大。所以每次展开，他都会追求速战速决，免得鏖战伤身。
    与惊奇的李灏不同，乐无涯明显知道这招，面色不变。眼看着莫斯向自己冲来，他也是加速冲向莫斯。
    “这才对嘛。”乐无涯笑道。
    进入雷场，自己全身毛发根根朝上竖起，身上酥酥麻麻，似有细小电流游动。
    乐无涯一边靠近莫斯，一边道：“这些日子，好像又进步了。”
    “士别三日。”
    近了。乐无涯一剑刺向莫斯，剑身周围的空气也被凌厉的攻击带动，卷向莫斯，同时乐无涯说道：“倒还没到刮目相看的程度。”
    面对乐无涯攻击，莫斯巍然不惧。只见头顶雷云中，一道闪电垂直落下，砸在青峰之上，青峰顿时发出悲鸣一般声响。
    乐无涯手臂被电，肌肉顿时痉挛。他急忙运转能量，同时青峰插地，将胳膊处侵袭而来的电流驱赶至来处。就在此时，莫斯的光剑如影随形，速度极快，朝着乐无涯一顿连点。
    乐无涯不但要躲避光剑，还要防备不时落下的落雷，一时间有些自顾不暇。
    同上次相比，这小子更难缠了。乐无涯心中感叹，不过身体还是极速反应着。
    终于，乐无涯抓住莫斯的破绽，临时换左手持剑，格挡住莫斯光剑的攻击，同时右腿上前，欺身而上，右手握拳，一记直拳砸在莫斯鼻梁。
    莫斯没想到乐无涯会有这么一手，一时间也是愣住了，头顶的雷云，也渐渐消散，不知道是因为能量不足，还是时间关系，又或者是莫斯分心所致。
    乐无涯趁势追击，又是两拳，砸在莫斯左右眼眶。如此一来，莫斯脸上出现三个拳印，眼窝鼻梁呈现紫黑色。
    乐无涯还不打算停手，继续上前。就在这时，莫斯举起手，大叫起来。
    “裁判，裁判，在不在裁判？”
    一身黄衣服的裁判爬上擂台，问道：“怎么了？”
    “他拿拳头打我，你看到没？”
    裁判点头。
    “不犯规嘛？”莫斯愤愤道。
    “没有规定剑客必须用剑攻击。”裁判摇摇头，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就是，在乎那干嘛，到最后打赢你就行了，你管我怎么打？”乐无涯说着，趁莫斯看向裁判分神的时候，又是一拳，砸在莫斯脑门。
    莫斯被这一拳打得脑袋后仰，头昏
    眼花。
    裁判制止乐无涯下一步动作，“一方提出异议，只要裁判没有说开始，就视为暂停。”
    裁判掏出一张黄色卡片，“黄牌警告一次。”
    莫斯的脑袋好像才找到自己的位置，怒吼着问裁判：“黄牌警告有什么用啊？”
    “当然有用了，两次判负。”裁判跳下擂台，“继续。”
    “续”音刚落，乐无涯手握青峰，一个箭步上前，还要再攻击一次。
    莫斯早有防备，在乐无涯攻击的同时便开始后撤。
    乐无涯攻击落空。莫斯看着乐无涯，眼神冰冷。
    ......
    双方正打得火热，维洛尼亚却让白云换台。
    众人不解，正到激烈处，怎么就换台了。李灏问维洛尼亚，“为什么？”
    “莫斯已经撑不住了。乐无涯次次都是猛攻，都有建树，而莫斯自己每次为了防备，都消耗了自己大量的能量，再加上他的技能似乎与自身冲突，威力极小。不信你们看着，还有三招，莫斯不认输，也会被乐无涯轻松击败。”
    事实如维洛尼亚所说一般，莫斯自己举手，认输下台。
    李灏好久没有回过神来。抛开国籍问题，他对于莫斯这个魔剑士还是抱有很大的希望。可是整场比赛看下来，双方看着势均力敌，然而仔细回忆，才发现真如维洛尼亚所说一般，全程被乐无涯压制。
    “难道魔剑士天生打不过剑客？”李灏困惑了。
    维洛尼亚摇摇头，“肯定不是，魔剑士取两家之长，不等于就没有短处了。这场比赛中，莫斯虽然发挥了魔剑士的长处，但是之所以会输，也是因为他没有回避自己的短处。”
    “你倒是好好说说，什么长短？”
    维洛尼亚看着李灏求学一般饥渴的眼神，详细解释道：“天下顶尖的剑客，都说身前三尺，便是无敌。天下顶尖魔法师，倒是没有这个说法，不过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没有哪个魔法师愿意让剑客进身三尺。魔剑士取两家之长，自然是既想要获得身前三尺无敌的手段，又想要魔法师抬手间倾灭万人的手段，所以他们又修体，又修术。可是修炼一途，艰难无比，寻常人又岂能分心，两者兼顾？所以宇宙间就有这么个说法，说枪手与魔剑士，是没有未来的职业。其实不止有魔剑士，魔刀，魔枪等等，都有人研究过，可是到最后发现，那些个出来，比魔剑还要不伦不类，便被放弃了。”
    维洛尼亚指着屏幕中落败莫斯的背影，“魔剑士，应该掌握自己的长处才对，与战士打，就要把控距离，以术法消耗，寻找破绽。与法师打，就要快速近身，贴身肉搏，让他放不出法术。可是莫斯碰上乐无涯，却是三番五次硬碰硬。二者并没有碾压之势，所以虽然看起来打得火热，但莫斯的失败已经注定。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修炼圣地中魔剑士的技能都太弱了，与剑客相比，可供使用的太少，这莫斯也不一定能从其中挑选到合适的技能，近身战，看起来也是无奈之举。”
    李灏深有体会，自己那几个技能，附灵，二重剑，都是十分简单的技能，威力增幅也是小得可怜，因此他自己都不怎么使用，如果不是侥幸获得“一剑”，自己的战斗，大概也只能是贴身肉搏了。
    维洛尼亚看着李灏那有些苦涩的脸，笑道：“不过你又不是魔剑士。”
    李灏突然想起来自己金丹期修士的身份，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屏幕上出现了新的比赛，一个六阶枪手对一个七阶枪手。维洛尼亚回头看比赛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又说道：“据说最早的魔剑士，极为崇尚古法，甚至于有谣言说他本身就是古法修士，所谓的魔剑士只不过是个谎言。不过后来他亲自开山立派，取名法午门，召集了一帮弟子，那古法修士的说法才逐渐消失。后来不少他的弟子又自立门户，开创出各种各样的法门，一时间魔剑士仿佛成为了封神的职业。不过随着师父与第一第二代弟子死亡，魔剑士一门也渐渐衰落，就连法午门，也沦落成为二流门派，自家山门，也被开发出来作为景点开放，赚点钱维持门派花销。你有空可以去那里看看，说不定会有所得。”
    李灏微笑摇头，“算了，既然我已经不是魔剑士，也就没有专门去一趟的必要了，将来要是有空，可以顺路去看看。”
    李灏将法午门的事情悄悄记下，然后看向屏幕。他本以为六阶枪手碰到七阶枪手，结局早以注定，怎料那六阶枪手对着对手一阵扫射，分分钟让对方投降。
    “这是怎么回事？”李灏疑惑。
    不止李灏，除了白云的其他几人也说不上所以，一时间各种猜想横空出世，就连黑幕都被想了出来，试图解释此事。
    白云呵呵一笑，“一个六阶，一个七阶，并不是不能逾越的鸿沟，而且那个六阶枪手身上的小型护盾和武器都是买的我的作品，反观那个七阶枪手，用的还是科技会的便宜货色，输得不冤。”
    就在几人商量着挑选一些有参考价值的比赛观看时，李灏感觉到自己以前那个手环震动起来。他拿出手环一看，发现了一条神秘信息。
    “来和平饭店见我。”
    李灏想了想，回了一条信息，“你是哪位？”
    “小龙。”
    小龙，小龙？李灏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自己认识的那个小龙，施依然的弟弟。他怎么来了？
    李灏看着还在看比赛的几人，不打算告诉他们此事，只是以灵识传音，告诉陈曦跟上自己，然后开口道：“我还有一些小事需要处理，先走一趟。”
    王国鑫等人倒不怎么在意，只是嘱咐李灏小心一点，反倒是白云不停追问李灏要去做什么，被李灏三言两语糊弄过去，便叫来司机，离开了包厢。
    司机将两人载到地面，放在随便一个赛场边，就离开了。站在地面看比赛，真的是极费脖子，而且没有固定位置，个小的还看不清楚，如果不是要给亲朋好友加油，还不如躺在家里看电视呢。李灏感慨两句，拉着陈曦出了赛场，看四周无人，便对陈曦道：“施依然的弟弟要见我。”
    “啊，师父的弟弟吗？”陈曦顿时开心起来，“那咱们快点去吧，说不定师父也在，或者有她的什么消息也说不定。”
    李灏点头，让陈曦抓稳自己。
    “抓稳？”陈曦上下打量李灏，“不坐地铁吗？”
    “不了不了，我想飞。”李灏唤出魅影，示意陈曦也踩上来。感觉到陈曦抓住了自己的腰部，李灏控制着魅影迅速飞起，过程一度扭曲，甚至于陈曦差点摔落。如果不是陈曦抓的紧，她便落地了。
    在陈曦的尖叫声中，李灏渐渐掌握了载人的诀窍，速度提起，化作一道光，飞进了平安城。

 第一战

    街道冷清，空荡荡的，只有透过街边的窗，才能看见闪烁着冷色光的屏幕。飞在天空中的李灏，并没有被人发现。
    和平饭店，这已经是李灏第三次来和平饭店，所以并不陌生。李灏在附近挑了个阴暗角落，载着陈曦落下，确定四周无人之后，才大摇大摆地走出小巷，朝着记忆中和平饭店的位置走去。
    小龙，施依仁，施依然的弟弟。虽然无论是他还是施依然都没有好好介绍过自己，不过李灏凭直觉就觉得施依仁比他的姐姐要小不少岁数，也许是一百岁，或者两百岁？
    施依仁此时就站在和平饭店门前，身后有两个熟悉的身影，站位如同保镖。
    “小龙。”李灏招手，打招呼道。
    施依仁不搭理，等两人走得近了，才与李灏两人合在一起，同时小声道：“在外叫我大名。”
    李灏眼珠子一转，开玩笑道：“鼎鼎？”
    施依仁不解，一本正经地问李灏是什么意思。李灏看施依仁毫无笑意，顿时没了兴趣，轻声道：“没什么。”
    说笑话的人，最害怕听众得不到笑点。
    施依仁带头，将两人带进饭店，向某个房间走去。
    “你姐姐呢？这次会过来吗？”李灏问小龙。
    “姐姐让我先来，她随后就到。”
    陈曦听到施依然没有来，眼神瞬间失去了色彩。她叹口气，抱着一丝希望问施依仁：“随后是多久啊？”
    “不知道。”
    陈曦低下头，静悄悄地跟在李灏身后。李灏咳嗽一声，又问：“那你这次找我，有什么事？”
    “不是我要见你。”施依仁进了饭店，上了二楼，走到过道尽头，敲响房门，然后推开门，说道：“长老，李灏到了，还有陈曦。”
    李灏也走进房间。陈曦似乎有些怯意，站在门外停下了脚步。施依仁招手让陈曦进来，然后轻轻关上了房间门。
    房间里的人李灏认识，就是在练功楼外守楼的施家小长老，脾气暴躁，喜欢怼人。
    “陈曦，我听丫头说过。”小长老拍拍自己一旁的椅子，“来来来，过来坐。”
    陈曦看向李灏，只见李灏对她微微一笑。陈曦点头，坐了过去。
    小长老也让李灏与施依仁坐下，然后命令施依仁身后的两人出去。顿时房间里冷清了许多。
    李灏微笑行礼，恭敬道：“小长老。”
    小长老依旧臭着一张脸，对李灏说道：“距离上次见面也有段日子了，现在如何了？”
    李灏愣了下，反问道：“什么如何了？”
    “自然是实力了。”小长老想起练功楼中那个不知死活练了禁忌功法然后差点死掉的傻小子，罕见地笑了起来，“说来也奇怪，我看你感觉就和看丫头一样，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只能感觉出个大概。丫头倒是看我看得清楚，我问她原因，她也不说，今天一看你，我才想明白。”
    “她没有告诉你吗？”李灏好奇。施依然是说过古修士的身份应该保密，但是她居然连自己家人都不告诉。
    小长老摇头，“还是说说你吧，现在如何了？”
    李灏想了想，如实道：“目前是金丹期修士。”
    小长老又问：“大概是个什么水准。”
    “应该是八阶左右的水准。”说到这里，李灏露
    出一丝笑容。虽然还没有见到施依然，不过当初她给自己定下的目标算是完成了，这反而让李灏更加期待与施依然的见面。
    小长老咂舌，突然笑出了声，跟施依仁说道：“小龙，你看看人家，你多少年才到八阶？”
    “我去年才到突破八阶。”施依仁回答。
    小长老又扭头问李灏，“你当真才修行半年？”
    李灏哑然，暗道自己当着你的面取的功法，还能有假？
    李灏刚想说是，小长老却跟陈曦交流起来。
    “你呢，什么样了？”
    “炼气期，大概等于......”
    小长老插话道：“五阶，这个我知道。”
    “这你怎么知道？”
    小长老嘿嘿笑道：“古法修行，天堑第一道就是筑基，封堵了不知多少人登天的路，大名鼎鼎。”
    施依仁这个时候突然反应过来，先是无言，然后笑了出来。
    小长老只是看了眼施依仁，然后继续跟陈曦说道：“我看你天分比李灏好多了，有没有想过万一不能突破要怎么办？”
    陈曦沉默了会儿，答道：“师父有安排了。”
    “要是不能突破，尽早改换功法。到时候来我练功楼，各种功法随你挑。”小长老认真道。
    李灏想起自己与吴铮去练功楼时，被说“一人一本，不许多拿”，再与他对陈曦的态度相对比，顿时有了落差，“为什么陈曦就可以随便挑选，而我不但限时间，还要限数量。”
    “你这种资质，与天才比什么？”小长老摆起架子，然后训斥起李灏，“我还没说你呢，谁让你们报名团体赛的？”
    李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小长老拍拍桌子，大声道：“我问你话呢？”
    “这......也没人跟我说不能报啊。”
    “报了团体赛，那是要上战场的，是要去打仗的，甚至于要深入敌后的，你觉得你凭什么可以报名团体赛的？”小长老拍桌子的手愈发有力，每断句一次，就要拍一下桌子。
    眼看着桌子就要不行了。
    李灏会想起早先在科技会看到的报名文件，以及分开进行的个人赛与团体赛，恍然大悟。
    “那报名的文件上，怎么不写写清楚？”
    “写清楚了，还会有这么多人报名吗？”小长老叹口气，“外界的险恶，你想象不到，想要让一个人死得无影无踪无声无息，太简单了，管你什么人、什么背景，就连十二阶的大创师死亡，也都是道听途说，没有人敢肯定，更何况你们这些小毛孩。”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设团体赛？”李灏问。
    “为了挑选出本就有默契的小队，减轻军方负担。不过这些事情，现在不能告诉你。”小长老摆摆手，将已经被摇摇欲坠的桌子推到一边，“但是这不是我不开心的主要原因。”
    李灏看着小长老的脸色，低声问道：“那主要是......”
    “你们两个是我们施依然丫头的徒弟，施依然的名声在宇宙中已经很响亮了，我希望你们两个，能够让这个名字，继续响亮。我已经把你们两个的信息改到个人赛的数据库之中了，应该等下就会有你们的比赛，你们先去吧。”
    李灏不满，“你都没问过我们，更何况我们还有队友，你让我们怎么和他
    们交待？？”
    “他们可以不用参赛，我施家，在联盟中还算有地位，安排几个人进学府不是难事。不过如果他们想要上去比赛玩一玩也可以，我也想看看，你们挑的人怎么样。”
    李灏还想反驳两句，可是手环突然来了消息，仔细一看，居然是自己的比赛消息，十六号擂台，五分钟内必须到，否则剥夺比赛资格。
    李灏沉住气，对小长老说道：“你能不能把陈曦也安排了，她现在的实力，去了比赛就是挨揍。”
    “不行。你们作为施依然的徒弟，必须要参赛，必须要赢，必须要赢得漂亮。”
    “可是她......”
    “没什么可是的了。”小长老起身，可能是考虑到时间关系，问李灏：“你赶得上吗，要是不行，我送你过去。”
    李灏看小长老态度坚决，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他的心意，只好放弃。李灏看着坐在小长老身边的陈曦，问：“我要回去赛场了，你来不来。”
    陈曦刚开口，还未说话，几人就听见施依然的声音，“我等下送她过去，你先走吧。”
    李灏放出灵识，却是没有找到施依然。不过看陈曦和施依仁的表情，显然他们也听到了，看起来施依然就快到了。李灏急忙打开门，退出了饭店。
    回到刚才降落的位置，灵识反馈四周无人，李灏脚踩魅影，冲天而起，消失在天空。
    李灏在天上，跟维洛尼亚联系到，将团体赛被改成个人赛的事情说了一下，并且问了他们的意见。出乎李灏意料，除了张思齐以外，所有的人都说要参加。
    李灏犹豫了一下，还是给施依仁发去了消息，希望他能安排一下，看看能不能动用一点力量，让几个人能够在比赛中走得更远一些。
    “不行。”小长老的声音清楚地传来，“不行，老老实实打，我看好你们。”
    说完，就挂断了联系。李灏对于小长老的假正经嗤之以鼻，难道不是他擅自给几人改的个人赛么？
    赛场到了，李灏怕人看见，在赛场外五百米处降落，然后全速奔向赛场。
    “十，九，八......”
    赛场内，十六号擂台上，裁判已经在倒计时了，包厢中“猛人团”一众人以及白云也是提心吊胆，期待看到李灏的身影。
    “五，四，三，二......”
    远远地看到擂台，以及面无表情的裁判，李灏大喊道：“来了来了，别数了。”
    裁判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还是计数着，“一......”
    就在“零”出口之前，李灏纵身一跃，上了擂台。
    “选手到位，比赛开始。”裁判看了李灏一眼，转身离开了擂台。
    随着裁判离场，李灏也是唤出魅影，握在手中，同时仔细观察着自己的对手。
    也不知道小长老有没有刻意安排，第一场的对手，就是刚刚李灏看的比赛中的主角，乐无涯。
    乐无涯同样看着李灏，平静道：“我以为你不敢来了。”
    李灏微微一笑，“你不用激我，我这人脾气可好了。”
    “哦，是吗？”乐无涯抬起左手，竖起一根手指，比出一个国际通用手势。
    李灏虽然不说话，不过体内灵力已经奔涌翻腾。
    第一战，必须漂亮拿下！

 第一百八十一章 胜

    乐无涯的一手嘲讽，没有作用。这倒没有让他感到惊奇，平安城中人数众多，不是每一个人都像莫斯那般容易激怒。
    乐无涯：“你是谁，以前没有见过。”
    “平安城里多少人，你全都见过？”
    “不说全部，有头有脸的独行侠我大都见过。”
    “好巧，我不是独行侠。”李灏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同时魅影离手，化作一根短针，戳向乐无涯。
    比赛正式开始。
    李灏不止一次地看过格斗比赛，从地面到拳击，那种拳拳到肉的感觉，特别刺激，特别热血。
    御物，修仙者必须学会的技能之一，驱使的都是些法宝以及自己蕴养的器物，所以与念力相比，有很大差别。法宝都需要独特的法门驱使，念力对此无能为力，不过念力可以操控自己能力之内的物体，而御物，除了自己的法宝之外，便什么都不能操控。
    对于李灏的攻击，乐无涯并不意外，让他想不到的是比赛一开始李灏就扔出了自己的武器，这让李灏“高手”的形象在他心中跌落大半。
    乐无涯横跳一步，轻松躲开魅影的攻击，然后鄙夷道：“你上来就丢了自己的武器，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你？”
    李灏不说话，左手微动，暗自掐诀，而魅影就如同自己的第三只手一般，按照自己的命令在空中掉头，从乐无涯身后对他发起攻击。
    “喂，你怎么不说话？我刚才打了一个八阶魔剑士，可比你聪明多了，他......”正说着话，乐无涯耳朵一动，只听身后有一物高速动作，来势汹汹。乐无涯回头，就看见魅影的剑尖出现在面前三尺处，眼看着就要落在自己肩头。
    乐无涯倒也厉害，没有过于慌乱。他迅速提起青峰，同时左手搭在剑身后，左右手合作，完美的防御住了魅影的攻击。
    “叮！”兵戈交接，刺耳的声音不绝于耳。乐无涯“噔噔噔”后退三步，随即一个弓步止住后撤之势，同时左手轻抚青峰，让那声音停歇。他一边提防着魅影，一边认真地看着李灏，眼神之中再无轻松。
    半晌之后，李灏控制着魅影回到了自己身前，在周身快速飞舞，这些天苦修的结果，就这么展示在乐无涯与观赛者面前。
    “你不比莫斯弱。”乐无涯看着李灏玩魅影，由衷地评价道。事实上，仅是刚才的接触，就令他的手臂发麻，对他造成的伤害，甚至于比莫斯大战一场后还要更大一些。他害怕的就是这个。
    乐无涯问道：“你是魔剑士？”
    李灏微微一笑，大声道：“鄙人李灏，八阶魔剑士......‘猛人团’副队长。”
    李灏听不到擂台下的声音，不过观众对于他说得话，可是听得清楚。
    “他说什么，猛人团？”
    “能跟乐无涯这等高手对决还如此轻松，居然还只是个副队？”
    “你们谁听说过这个什么猛人团，有名吗？”
    “你都问这话了，你说有名吗？反正我没有听说过。”
    ......
    “你是在利用我宣传吗？”
    李灏听见乐无涯发问，连忙否定道：“没有，没有。”
    乐无涯屏气凝神，攻向李灏，套路招式与对付莫斯时一般无二，李灏全都见过。虽然如此，可是李灏还是留心着可能会出现的变化，灵识无时无刻不在放出，为自己带来第一手的反馈。
    果然，
    在接近自己的瞬间，乐无涯的动作有了变化，只见他改刺为削，想要在极限距离以剑尖攻击李灏前胸。李灏怎么可能让他得逞，魅影本就在周身护佑，见他攻势逆转，便向右横移，以剑身抵挡住了青峰。
    就在李灏放松的时候，却看见乐无涯左手腕下寒光一闪。
    李灏面色一变，想要躲闪，可是因为方才自己托大，让乐无涯出现在了一个相对靠近的距离，距离如此之短，已经不足以让李灏闪躲开来。
    袖箭出手，插在李灏右侧胸口，箭头已经没入了皮肉，李灏粗略内视，肺部已经有了伤口。
    擂台下唏嘘声一片，议论纷纷，不过有的人并不意外，相反还露出早有预料的表情。
    李灏拔掉袖箭，冒出一股血花。他将伤口附近的衣服用力贴在伤口之上，没有多久，鲜血便靳湿了衣服。
    “李灏，你要不要认输，出去疗伤。”乐无涯面露微笑。那一箭虽然偏了一些，不过还是成功让李灏挂彩，而且运气也好，居然没有射中肋骨，看那深度，李灏的肺应该重伤才对。
    虽不致命，但肯定是不能再打了。
    李灏摇头，“多谢乐无涯好意，不过，这场比赛，我要赢。”
    “什么？”对于李灏不领会他的“好意”，乐无涯很是生气。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出乎乐无涯预料。只见李灏不再耍弄飞剑，右手握着魅影，静静地站在原地，闭上了眼。
    李灏明显是在准备大招了，可是他就站在自己面前，自己只需要将手往前一送，青峰就能刺中他的心脏。他那诡异的短剑也没有飞行，失去了魅影护体，他哪里来得胆子这么行事？
    乐无涯不打算放任李灏完成这招，右手向后一拉，往前一推，手中青峰直指李灏左胸口。
    “我不杀你，但是会重创你，如果你还想参与之后的比赛，最好认输，不然的话......”话是这么说的，可是乐无涯的手看不到一点迟疑，全是坚决。
    青峰近了，一寸，半寸，眼看着就要刺中了。
    突然，乐无涯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突然就往右后方后退了三步。
    “什么呀，搞什么？”
    “都快赢了，你退什么啊？”
    “退钱，退钱，黑幕！”
    就在擂台下众人吵嚷的时候，乐无涯身后的擂台碎裂成为齑粉，相应的，包围在擂台外的屏障也瞬间消失。
    吵嚷声也瞬间清净，人们看着破碎的擂台，沉默起来。
    乐无涯看着身后的擂台，心惊胆战，他知道，自己刚才只要敢刺下去，肯定会被那莫名冒出来剑气杀个干净。
    剑气，多少剑客梦寐以求的境界，为什么他一个魔剑士会掌握，为什么？
    就在乐无涯哀叹和愤恨的时候，李灏也如同准备好了大招一般，睁开双眼。在乐无涯眼中，李灏的攻击平平无奇，只是前刺而已，可是他好像面对着一座大山，不管如何闪躲，都会被压在山下。
    莫非要死了吗？乐无涯闭上眼睛，往事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闪过。
    等了许久，料想中的攻击没有落下，他睁开眼睛，只见魅影停在身前，好似一只远古凶兽张开的血盆大口，只要它愿意，便可轻松咬下自己的头颅。
    乐无涯扔剑举手，“我，认输。”
    裁判适时地出现在擂台上，宣判了结果之后，李灏收回了魅影，跳下擂台，叫了个司机回到了包厢。
    裁判站在擂台上，嘴唇微动，像是在跟什么人交流。
    乐无涯下了擂台，默默离开了十六号擂台，背身去了别处。
    ......
    包厢内，众人对于李灏的胜利十分开心，白云也叫了些李灏吃得最多的零食过来，“还有比赛要打，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
    跟众人庆祝一波后，便又有说有笑地看比赛了。十六号擂台，遭此大难，现在却完好如初，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维洛尼亚特意起来，坐在李灏身边，问他：“你是故意的？”
    李灏看着维洛尼亚坐下，又听她提问，便装糊涂，问她：“什么？”
    “为什么说猛人团？”王国鑫问道，“而且你还说自己是副队长，你这不是把兄弟们往烤炉上架吗？”
    “这不是想着长长士气么，接下来比赛里，说不定你们自报家门，对手就投降了也说不定。”李灏解释道。
    白云：“那可不一定。机会难得，而且也没说有没有下一届争霸赛，大家都是会拼命的，哪里会因为你那没什么用的名声就认输，难不成你们还会报复？报复人家也不害怕啊，你们再厉害还能厉害过联盟的人？”
    “就是，你那一说，说不定这会儿别人正找咱们的资料呢。”李聆的话饱含恶意，不过她说话直，其他人也知道。
    王国鑫出声解围：“找就找呗，咱们本来就是外来户，在这里也没什么资料，做的任务除了临江城的两个是科技会发布的外，别的也是直接跟无畏军联系，谅他们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李聆掐一把王国鑫的腰，几乎要将他的肉掐下来，直掐的王国鑫告饶，这才算完。几人又说了会儿李灏说出猛人团可能会造成的后果，总结下来就是没啥好处，也不一定有坏处。直到白云切了场比赛，这才结束。
    见不再争辩，维洛尼亚又问李灏，“最后一招，怎么那么慢？”
    “有意为之。”李灏嘿嘿一笑，得意道：“让他以为自己得手的时候反击，最让他绝望，最让看客震惊。‘我闭着眼，不防备，你都杀不了我，你拿什么和我打’，就在这个时候，我再把酝酿已久的招式方出来，这叫杀人诛心。”
    “那道剑气......”
    “自然是剑种里的，被我提前布在身前，等得就是他动手。”李灏解释道。
    他自己还没有完全掌握剑气，即使剑种中有颇多感悟，可是内容太多，而且自己的任务也很重，除了剑种，还有功法和天化九身需要参悟，就连一剑也尚未揣摩透彻。李灏自己的剑气，一旦离开剑身，走不出一米便会消散，而且威力也不能同剑种相比。
    剑种中的东西，多而且深，李灏每每参悟，都会觉得自己渺小如沙，而前人硕大如山，差距太大，太大。可是明空又说，这剑种的主人，是个连道都没有悟透的人，那悟透了道的人，得有多强，明空得有多强。
    李灏将心神沉入识海，看着剑种，陷入沉思。
    “那你的伤呢？”
    李灏回神，见陈曦坐在维洛尼亚的位置上，问着自己，“伤口不需要处理吗？”
    李灏将粘在伤口处的衣服扯下来，手摸了下伤口，笑道：“不碍事，不碍事。”
    天化九身，第一层就这么厉害了，那后面还了得？难不成高深处，自己就和那顾长生一般，哪怕只剩断手，也能复生？
    如此想来，实在是可怕。

 第一百八十二章 几天前

    小长老说到做到，接下来，几乎每个人都有了比赛安排，除了张思齐。
    与李灏不同，其他人在比赛时都没有自报家门，连名字都不曾透露，见面二话不说，只等裁判一声令下，便马上开干。
    综合看来，唐晋阳实力最弱，尚未筑基的他并没有太多手段应敌，因此可以说是一路输下来的。李力李聆输赢参半，正常来说，这种成绩绝对不可能进入前百排名。王国鑫因为实力强悍，只要不是碰上八阶以及七阶顶尖高手，都是碾压。而维洛尼亚，即使碰上同为八阶职业者的对手，也能轻松取胜，比李灏还要赢得轻松。
    一时间整个赛场都流传着维洛尼亚的名字，人们称呼她为绯红女神，一旦擂台上出现一身红衣，那必然引起人群围观。渐渐地，李灏和猛人团的名声，就被人群淡忘了。
    陈曦自打李灏离开和平饭店那天起，直到第二天才再次出现。那个时候她出现在赛场上，也是白云在浏览比赛时偶然间才发现了陈曦正在与人对决。她手拿魔杖，宛如一尊人形魔法炮台，火球、冰弹、闪电，各种属性的魔法攻击不断轰炸她的对手，不曾停下。
    她似乎已经筑基，短短一天时间，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成功的。
    ......
    庭院之内，神殿之中，天使奏乐，歌舞升平。
    红袍大祭司在神像前，手捧书卷，用心祈祷。直到一曲结束，天使们离开神殿，大祭司突然浑身颤抖。等他不再颤抖时，大祭司的声音已经变了，言语举止，都像是换了个人。
    “释龙，你决定了？”
    “晨星，多少年过去了，还是不肯以真面目示人？”释龙进入神殿，大袖一挥，对站在神像前的红袍大祭司摆摆手，算是见过了，“这是你的第几个替身，一千，还是两千？”
    大祭司收起手中书卷，小心放在面前的讲经台上，合上书页，“我还在地狱中，镇压八方魔神，不能脱身，就这一缕元神，还是冒着风险放出，所以，咱们长话短说。你真的决定了？”
    “决定什么？”释龙反问道，“是你的人接我过来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大祭司似乎早有预料，他张开口，吐出一张羊皮卷轴，上面写满了文字。“上次交谈，我都记录在这上面，你若是不认，我就送它去你师父那边，算是陪个人情。”
    “申昊与我，已无瓜葛，如今他是他，我是我，就算你把这卷轴送去，说破了天，我也不在乎。”
    大祭司想了想，解开卷轴外绑着的绳子，在角落出用指尖鲜血写下自己的名字，随即盖上自己独有的章印，然后再次绑起来。
    “杜尔，把这卷轴，送与对岸。”大祭司一边吩咐，一边看释龙反应。
    一个身后漂浮着白色光带的天使进入神殿，从大祭司手中接过卷轴，直到他走出神殿，释龙还是没有动静。
    晨星冷哼一声，道：“这些天，你先住在我这里，等过段日子，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
    释龙笑道：“我又不一定和你商量，你的三个兄弟姐妹呢，我去找他们聊。”
    “你到底要什么？”大
    祭司的声音带着怒意。
    “我要你下面八方魔神的人头。”
    “你......”大祭司再次颤抖，一律神光从他的头顶溢出，钻进神像体内，“等你想清楚了，咱们再谈。”
    释龙看起来轻松极了，脚尖轻抬，打着拍子，唱起了歌，唱了两句后，他转身就离开了神殿，向鬼神竖井方向走去。
    ......
    会议结束，施依然与帝远陪着灵，一起走出了会场，期间施依然还看见了乌祸和他的小儿子。乌彬迅速站起来，马上又被乌祸按住。乌祸朝乌彬摇头，乌彬脸色骤变，不过还是乖乖坐了下去。
    “前辈，晚辈送您一程吧。”施依然对灵客气道，“刚好晚辈要去一趟混沌之城，与您顺路。”
    灵眼中灵魂之火跃动，“不必了，施小姐，刚刚的推演很是精妙，我已经学到许多。接下来我要去一趟幽冥海，就不劳烦你专门送我了。”
    灵对施依然与帝远告辞，然后便搭乘传送阵，先行离开了。
    “咱们真的要去混沌之城？”帝远问道。
    施依然点头，“早年游历时经过那里，那时还是一片死寂星云，除了灵气稍微丰沛些外，并无什么特殊。我也是听前辈说渡劫需要注意的事情，才想起那里。如果可以，前辈可以和我一起去看看。”
    帝远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右手掐着手指头开始盘算起来，“算算日子，姑娘说的争霸赛，还有二十个地球日就开始了，不着急吗？”
    “不着急。”施依然轻松道：“即使他们两个没有拿到成绩，我也能送他们进去，不过这样一来，我的目的就达不到了，有些得不偿失。”
    帝远点头，“那就走吧。”
    二人通过传送阵来到驳船平台，坐上鹰隼，便往混沌之城的方向出发。而直到二人离开会场，乌祸等人才走出会场，一同出来的还有施乐智等。众人有说有笑，也都心事重重。
    混沌之城，已经极为靠近黑暗星区。从这里开始，不需要进行穿越跳转，也不需要进行光速跃迁，只是正常行驶的话，只需要一个月时间就能正式进入黑暗星区。所以光明联盟的人一直到混沌之城落成，马上便有了黑暗星区与混沌之城结盟的猜想。不过后来得知，黑暗星区与混沌之城的十三族也常有摩擦，才稍微放松一些。即便如此，联盟的探子还是在这片区域动作，不时向联盟发送一些信息。
    再说回混沌之城，其实就是一座战争堡垒，一座移动要塞。混沌之城所在的区域，是一片死寂星云，这里符合生成恒星与行星的条件，可是不知什么原因，这里连一颗恒星都没有。有的只有色彩绚丽的宇宙尘埃。混沌之城是叛出光明联盟的机械一族着手设计制作，再以虫族的血肉生物科技为主体，搭建出来的一座要塞，机械族使用自己的终极科技，在要塞核心出搭建出一个人工太阳为要塞供能，也是因为如此，整个混沌之城就像一颗恒星一般，将整片星云的一角照亮。
    施依然用了八天时间就赶到了混沌之城。她将收回自己的项链之中，随后便同帝远一起，肉身横渡星河，瞒过混沌之城的防御网，
    进入了混沌之城。
    帝远看着眼前的发亮球体，以及在球体附近的人造环状带上的密集建筑，赞叹不已。
    “叹为观止，叹为观止，现在想想那些仙人府邸、天上宫阙，与这城市相比，还是不够大气磅礴。”
    施依然点头，赞同道：“虽说他们叛出了联盟，但是实话实说，论起科技，机械族与虫族确实在不同方面领先整个宇宙。虫族以自身构建的血肉生物科技，在整个宇宙中都是独一份的存在，而机械族的来历相比虫族更加神秘，听父亲说，似乎是很早前的仙人傀儡通灵，觉醒意识，然后得到宇宙钟爱，逐渐发展成为一方霸主。他们的机械文明，在整个宇宙中都是领先，无人能敌，要不是机械族人数稀少的原因，我相信虫族的影响力肯定不如他们巨大。”
    帝远被勾起兴趣，“经常听姑娘说起虫族，机械族，我也很想见见。”
    “那这一次前辈肯定见得到。对了，前辈，你有没有那种可以骗过别人的道具，比如说面具一类的东西。我听说古时候的人们都会带一两个面具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帝远从袖口取出一张软材料面具，看起来像是某种动物皮所制作，圆形，只留下眼鼻口处开口。
    “蜃珠浸泡过的人皮所制，姑娘如果不嫌弃，可以带上，试试效果。”
    施依然拿过面具。当她听说是人皮时，其实是有些抗拒的。
    “有没有别的材质的，前辈。”施依然又问。
    帝远点头，“还有一些是妖兽的皮所作，不过那就是另一幅样子了。”
    帝远取出一块花斑纹皮以及一块鳞片密布的湿润皮肤，“这是猫妖的，这个是蛇妖的。带上之后，会变化为对应的猫妖以及蛇妖未化形时的样貌，那样肯定更加引人注目。而且......”
    “而且什么？”
    “这块蛇妖皮，带上会有一丝腥臊味，我自己都用不惯。”
    施依然露出一个礼貌又不失尴尬的微笑，又问道：“前辈，就没有些正常材料做的么？还是说那个时候，大都如此？”
    “大都如此。”帝远叹口气，“如果不是情势所逼，谁会愿意做这等事？可是好材料太少，能够达到你说的那种程度的，只有这些东西。就这也很少见了，要知道那蜃珠也得是修炼有成的蜃妖的内丹才行，而且一个蜃珠用不了几次就会报废，很是珍贵。”
    帝远解释着，然后拿起那张蛇皮面具，戴在脸上。刚一戴上，帝远不止面目，就连气质也有了变化，从前辈高人仙风道骨变成了嗜血好斗的蛇妖。
    “怎么样，看不出来这是面具吧？我这三张面具，可以骗过一般的地仙，也算是宝贝了。”
    帝远示范着，就要撕下面具，却被施依然阻止了。
    “带着吧前辈，我戴那个猫妖的。”
    “如此进城，不会暴露吗？”
    “不会，咱们就假装是灵神族好了。”
    帝远想了想，“灵神族是什么特征？”
    “兽头人身，自称为神。”施依然笑道：“等下进了城，前辈只管与我一起耍大牌就好。”

 第一百八十三章

    灵神族，已知高等种族中拥有最多奴隶星球的种族，没有之一。而且他们的修炼方式也极为特殊，与古法不同，与现行的功法也有很大差异，据灵前辈推测，他们的修行似乎与古代的天神一样，都是借助神像来吸纳众生信仰，借此成长。
    施依然与帝远在混沌之城外被屏障所抵挡，好在此时他们也被城内的人发现，顿时透明屏障上出现了巨大的指向箭头。顺着箭头的方向一路前进，很快便发现了入口。
    “欢迎灵神族的两位大人。”入口处凭空出现一具仿真机器人，一举一动，都似活物，“两位大人是第一次来混沌之城吧。”
    施依然轻咳一声，朗声道：“没错。”
    机器人面露微笑，“修建此城时，为了美观，族里大人便放弃了城门建设，因此二位大人找不到入口，也是情理之中。在下也感谢二位大人没有动手拆墙，毕竟能够肉身行走宇宙的，都是强者。”
    施依然摆摆手，大肚道：“既处同一阵营，我二人怎会冒然出手。”
    说完，施依然给帝远一个眼色，随即二人一起，向着大门迈进。
    然而机器人双臂伸长，拦下了二人，“还请二位先行登记，登记后小的自会放行。”
    机器人的前方出现两个瞳孔扫描仪。
    “前辈，怎么办？”施依然以神念传音，同帝远商量，“要不先走？”
    “姑娘不用担心，老夫给他耍个戏法。”帝远以神念传音后，冷哼一声上前，完成了瞳孔扫描。
    “姑娘直接去就可以了，一切安心。”帝远又以神念传音，“只不过扫描时记得闭上眼睛。”
    施依然照帝远吩咐的，站在瞳孔扫描仪前，闭上了眼。
    “扫描通过，欢迎来到混沌之城。”
    电子音响起，瞳孔扫描仪缩回地下，机器人也给二人放行，“欢迎二位大人，希望大人能够玩得愉快。”
    说完，机器人也缩回了地下。
    进到城中，施依然回头看向身后，入口处也只是一个普通的街区，只不过毗邻的不是街对面，而是宇宙尘埃。
    “前辈，你是怎么做到的？”施依然对于能够安全通过扫描感到不可思议。机械族的瞳孔扫描仪，仅是供给外族的货物，就已经极为强大。说是扫描瞳孔，其实它得到的信息远远不止虹膜那么简单，还包括个人的一些其他信息，最为霸道的，就是直接读取dna序列。后来联盟以侵犯个人隐私为由，强迫他们去掉了读取dna的功能，不过混沌之城的东西，谁知道还是不是联盟标准。
    帝远呵呵一笑，右手习惯性地想捋捋胡子，结果却直接摸到了冰冷的蛇皮面具，一时间他也有些不能习惯，“简单，你看到那边的两个妖了么？”
    施依然顺着帝远所说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狗头人和一个猫头人正坐在街边喝着什么，看起来很是惬意。
    施依然点头，帝远嘿嘿笑了起来，手指微动，指尖便出现一个肉眼可见的空气眼球。施依然略有所悟，打开天眼，仔细对比眼球与那边二人的瞳孔，果然同狗头人的左眼一般无二。
    “可是，那仪器看的不止瞳孔，还有别的东西啊。”施依然还是十分困惑。
    “撒豆成兵，捏土为骑，仙人手段
    ，岂是常理可度？你只管放心，咱们现在在城里，就是他们。”帝远说完之后，叹口气道：“看来如今的传承已经断的差不多了。你也三百岁了，见识还不如我师兄手下的两个童子。等回头，我把这些小手段都传给你，你也好好揣摩，说不定能从这上面悟到些什么东西。”
    “谢前辈。”施依然欣然答应，谢过帝远。
    混沌之城，除去中心处的人造太阳，城池部分便只有三道环状部分，一环接一环，围绕在人在太阳附近缓缓旋转，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座旋转的陀螺仪。环的两侧都有建筑，而因为人工重力的存在，也不会让生活在其上方的人们感觉不适。
    帝远站在环上，感觉自己对于这里，有一丝莫名的熟悉。帝远放开灵识，大肆在混沌之城中窥视。他的动静极大，丝毫没有掩饰，身边的施依然对此也有所察觉。
    “前辈，你在做什么？”施依然将帝远拉到街边的建筑中，坐到了狗头人与猫头人隔壁桌。
    帝远没有回答，施依然依旧能感受到帝远庞大的灵识。
    “前辈，快停手。”施依然劝说着帝远。
    “你不是说现在没有修仙的么，那个叫灵的，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害怕什么？”
    “不是只有修仙之人才能感受到灵识啊。”施依然以神念传音，同时目光不停看向窗外，“族中大长老曾经跟我说过，让我不要偷看他。从那时起，我就知道真正的高手对于灵识是有所察觉的。前辈若是稍加掩饰，略微隐蔽一些，也许没有人能发现，可是前辈也太明目张胆了。”
    帝远收回灵识，对于施依然的指控，他不做解释，反而问施依然：“给我看看这一片地方的星图。”
    虽然不知帝远要干什么，不过施依然还是抽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便携平板，将它拉开，找到星图，递给帝远。
    帝远从自己的袖口中取出一块梭形木头，花纹暗淡，不过似乎被人长久抚摸，表面看起来十分光滑。帝远一边看着平板上的星图，一边摩挲木头，许久之后，才长叹一声。
    施依然好奇，问帝远：“怎么了，前辈？”
    “千秋万岁，于人间来说沧海桑田，于宇宙来说，却算不得什么。可是谁能想到，自上次一别，这里竟成了一片死地。”
    “前辈以前来过这里？”
    帝远长叹一声，“当然了，这里可是帝星啊。千万神仙朝圣之地，登天之所，如今再来，不过是一片尘埃，哪里还有曾经的辉煌所在？悲哀啊，悲哀。”
    “那这里......”施依然不知帝星是何物，但是她还记得自己此行为何。假如帝远此时说这里不适合渡劫，那她便准备返程，不打算在这里长待。
    毕竟是对手地盘，她也害怕夜长梦多。
    帝远将平板还给施依然，随即以神念传音，答道：“如果是往日的帝星，那你是定不可能在此渡劫，虽说渡劫要找福地，但此地的福气，已经超出了寻常人能承受的极限，相应的，天劫也会更加强大。不过此地也是盛极而衰，如今福气走失大半，灵气也还算旺盛，非要说的话，确实适合你渡劫。”
    施依然大喜，喜悦之色溢出嘴角。就此时，她又听见帝远说出“可是”，急忙问道：“可是什么？”
    “
    我没有搞懂帝星为何突然衰落，而且在这个地方，我还有一点不好的感觉，似乎就在那星云深处，还有什么不愿意被人发现的存在，就像是在草丛中埋伏的毒蛇，在守着猎物。”
    帝远似乎做出了判断，抬头看着施依然，认真道：“在我没有搞清楚以前，还是把这里列成备选吧。”
    施依然内心快速计算，随后取出方天棋盘以及棋子，在桌子上摆了起来。
    棋局未成，施依然便被不速之客打断。隔壁桌的狗头人与猫头人来到二人身边，狗头人开口问施依然：“你在何方成神？”
    施依然此时不想搭理二人，不过又不想引起外人注意，只能停下手里动作，将方天棋盘收回，随即拽着帝远起身，答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狗头人还欲多问，帝远扭头，冷冷地看了一眼狗头人，眼神中暗含威压。狗头人呜咽一声，停下动作，目送二人离开。
    猫头人问狗头人：“哥哥，你怎么了？”
    狗头人拉着猫头人出了门，向城内某个方向走去。
    “哥哥，怎么了？”猫头人继续问。
    “弟弟，你还没有自己的神像，这些事情你不用知道。”狗头人答道。
    猫头人点头，极为乖巧听话。
    施依然与帝远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看四下无人，便扔出一个小方块，又搭起一座简易的隔绝法阵。做完了准备工作，施依然才放下心来，她取出方天棋盘，坐在地上，认真推演起来。
    帝远看着小方块。这倒不是什么稀有材料，其内部有些精巧的小物件，不过不知道是何作用。
    施依然见帝远一直看着小方块，说道：“那只是一个干扰器，干扰信号源用的。现在这附近的摄像头都只会传回我扔处干扰器之前的画面。”
    “现在的东西，我确实看不懂。”帝远摇摇头，坐在施依然一旁，看她推演。
    不得不说，施依然确实有这方面的天赋，不过这可能也与兴趣有关。施依然用的推演之术，主要是月神书中所记载的法子，除此之外她还融合了一些别的理念。
    帝远看着施依然推演，连连点头，极为享受。
    突然，施依然手里的黑白棋子，各碎一颗。施依然停止推演，拿起棋子，只见棋子从中间断开，仿佛被激光切割的一般，切口极为工整。
    “这算什么？”施依然丧气道。
    帝远拿起棋子碎块，仔细看了看，将棋子收进袖口，然后劝慰道：“终究是些凡俗棋子，算不得什么上佳算筹，推演小事倒也罢了，并无所谓，可是推演大事，就极有可能承受不住。”
    “我只是推演此番渡劫......”
    “涉及天劫，便难以计算，更何况还是帝星。帝星即使陨落，也不是简单的人物能够揣度的。”
    “那我这渡劫......”
    “依老夫所见，姑娘想做，就去做吧。”帝远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放手去做，老夫为姑娘护法。”
    施依然本都丧失了信心，可是见帝远承诺护法，顿时信心大增。她向帝远躬身行礼，“多谢前辈。”
    帝远心神沉入乾坤袖口，只是看着在里面沉浮的两颗棋子，分分合合，合合分分，便欢喜极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前辈觉得，我什么时候渡劫为好？”
    帝远摇摇头，“如今的帝星，毫无规矩可言，姑娘随时可以渡劫。”
    “意思是差距不大吗？”
    帝远点头，“我认识的人里，无人会在这种地方渡劫，有何影响，我也不知道。我还是想劝姑娘再等等，等一个好时间，好地点。”
    施依然果断道：“我想要速成。”
    “对，你想要速成。”帝远不再劝说，而是撤去了隔绝法阵，将那小方块捡起来，还给施依然，“姑娘陪我好好转转这地方吧，近万年没来，有些地方，有些事情，很是怀念。”
    “可是这里不是前辈说的帝星。”
    “那就看你怎么理解了。在我看来，它还在那里。”帝远笑了起来，笑容里看得到淡淡的忧伤。
    施依然点头，跟随在帝远左右，听他讲曾经的帝星，曾经的事。
    “其实帝星的位置，应该与此这座城有些偏差，不过我还是可以跟你说说当年的帝星。”
    “前辈不妨说说，什么是神仙朝圣之地，登天之所？”
    “就是字面意思罢了。咱们这些个最早的修士，想的并不是通过修炼获得多大的力量，成就多大的事业，而是想着求个长生，仅此而已。可是你可知道，咱们苦苦追求的长生，天界之人生来便有？”
    施依然摇头，不过她大概猜到了一些。神仙神仙，古法修的皆是仙人，那生来便长生的，应该就是神了吧。
    帝远又道：“我在你说得‘绝天地通’之前，便因为两个人威逼，无奈之中进了一片秘境，因此未能亲眼目睹所谓的‘绝天地通’。不过如今的宇宙中，咱们行走如此之久，居然一个存活的仙人都没有，想来凡是见过‘绝天地通’的仙人都死得差不多了，或者去了一个不受影响的地方，如我一般。”
    “有没有可能有存活下来的仙人，熬不过时间，最终驾鹤西去？”
    “虽说仙人生命也有尽头，不过那个尽头绝对比你想的要长。依我看，他们不是集体死亡，就是上了天界。”帝远给施依然一个否定的答案，“我刚从秘境中出来时，也感觉到了自身的仙力在慢慢流失，自己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维持在人仙的水平，可是到了这里，那压制明显小了许多。”
    帝远抬头，看向处于自己头顶正上方的小太阳，慢慢道：“想来，应该是去天界的可能性大一些。”
    “天界......那里有什么？”施依然问道。
    帝远摇头，长叹一声，没有回答。
    “曾经，帝星有十大奇景，其中有自然的鬼斧神工，也有无上大能以伟力从虚空之中拽出来的上古遗迹，其中最令我感到不可思议的，只有其中两个。”帝远的脸庞上，满是回忆。
    “未能生在那个时代里，实在是一件憾事。前辈不妨仔细说说，也让晚辈感受一番。”
    帝远想了想，说道：“帝星比我出现的地球以及姑娘所在的艾尔母星，应该是大上许多。帝星只有一片大陆，大陆外全是海洋，海外还有一些小岛，数目不清。陆上极北之地，有一奇景，便是妖族大能，以一己之力从天界搬下来一座大山，扔在那里，命名为极天山，山上宫阙，便是极天宫
    ；与极北之地相对应的，南极之地，有一片汪洋海域，上空每日刮着割骨罡风，可是海面终年平静无波，每年之中，唯有一天，海面上会出现巨大漩涡。曾经有一批寻宝人觉得漩涡内有大宝藏，可是他们一进入那片区域，便瞬间沉入其中，再也不见；在帝星的大洲外，海上有一处仙岛，便是我印象最深的一处奇景，我与你细说。”
    “仙岛名为寻露，岛上不分时节，桃花盛开，很是美丽。”
    “听起来并无奇处。”
    “你听我说完。”帝远闭上眼，仿佛置身其中，“寻露岛奇就奇在，只要你能在百万朵桃花中找到一滴露珠，便可向桃树许愿，不论什么愿望，都可实现。”
    “哪怕是成仙吗？”
    帝远睁开眼，看着施依然，认真道：“据说有人许了这个愿望，当时便有雷劫降下，不过天雷尽数被岛上桃树化解，而那位幸运儿也在雷劫消散之后，成了神仙。这也是个传说，真假已经无从考证，后世的人，也没有在那岛上找到一滴露珠。”
    “听起来像是故事，别是好事人编的。”
    “无所谓。我曾经去过一次，那天也是累了，就在岛上随便找了个桃树，在树下睡了一觉。”帝远微微笑道：“那是我那些年里睡过的唯一个好觉。”
    帝远没有说他在树下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的人生轨迹与当时完全不同，虽然没有高深实力，不过他有三两知己，一堆亲朋，以及真正的人生伴侣。人生百年，匆匆而逝，直到入土之时，他才醒来，方才知晓那些不过是梦境。可是细细回想，梦境中不足百岁而逝的他，居然比现在的他，还要过得开心满足。
    “前辈早年的生活，得有多苦。定然是受了不少委屈。”
    帝远摆摆手，又道：“我继续说，你也就当故事听就好。在陆地南边靠近海洋的区域，有两排大山，在山之间，有一片大湖，湖上种满莲花。每当莲花盛开之日，便有数不清的大能——不止是仙人，还有天界神王降临，只为了跟湖主人，讨一个莲台。”
    “为什么，莲台有什么神奇的吗？”
    “天地间大道无数，多数人都未能见到大道一眼。少数人有幸运、有悟性、有能力，可以窥见大道，在这少数人种，又有极少数，可以将一条大道悟透，那些人，便被称为大能。那里的莲花，名叫梦莲，莲台被人叫做悟道台。每一个可以完全承担下一人的莲台，都可以供使用者在其上入道一次。”
    帝远叹口气，神情种满是向往。
    施依然便问：“前辈当年，也曾向湖主人讨要过莲台？”
    “我？”帝远指着自己，对施依然道：“人间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那湖主人这么牛气？”
    “那湖主人，便是十大奇景之一，即使是天上神王来了，也未必能从他那里如愿，当时人们都叫他‘梦莲居士’，至于他的真名，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帝远发起了呆。帝远说得这些，不像是故事，又像是故事，她很喜欢听。施依然微微跳动，问道：“十大奇景，前辈说了四个，还有六个呢？”
    帝远想了想，道：“我还能告诉你一个。”
    “那剩下的五个？”
    “我没有这个福气，只见到了人人都能见到的五个，其他五个，我也未曾见过，都是些古籍上的记载，我回头给你书本，自行翻找就是了。”
    施依然点头。虽然不是从帝远口中得知，不过能有古籍，也算是一种收获。而且帝远也说了还会再说一种。
    “还有一个奇景，是一座巨大雕像，人们称之为‘仙人指路’，据说找到了它，就能找到登上天界而不用渡劫的天路。其实这仙人指路，应该是十大奇景种最难找到的一种了，我也是机缘巧合，在追杀仇......猎捕妖兽的时候，偶然得见。”帝远陷入回忆，细细道：“那尊雕像，远看就是一个倒下的仙人，右手高高指向天空；近看，却看不出什么异常，只能看出是一座大山罢了。当时我在猎捕妖兽，即使发现了仙人指路也没有好好观察，现在想来，实在是没有福气，因小失大了。”
    “为什么，它只是一座雕像，怎么会难发现呢？这种东西，有一个人发现，不就等于全天下人都知道了？”
    帝远摇摇头，“你想得太简单了。那‘仙人指路’，说是一座雕像，可又像是活物，常常自行更换地方。而且，就像我刚才说得，我已经发现了它，可是我只是稍微一分心，就再也没能从它那里看出什么东西，现在回想起来，脑子里只能记得那根指向天空的巨大手指。”
    帝远一指头顶，“此时，就连帝星都没有了，那根手指指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看来我是搞不清楚了。”
    施依然看帝远有些丧气，便开玩笑道：“前辈指着的，不就是太阳吗。前辈也是仙人，仙人指路，成了。”
    帝远收回手指，连连摇头，笑而不语。
    就这时，施依然与帝远同时布下了一个隔绝法阵。又过了半晌，过来一群人，从外面经过。
    施依然看向帝远，“好像是刚刚跟咱们搭话的那两个人，还有些别的人。”
    帝远捋捋胡子，笑道：“岂止？人家还说咱们俩是嫌疑犯呢。”
    “咱们先走吧。”施依然提议道。
    帝远摇头。
    “可是咱们用得还是他们两个的身份，万一他们俩被人发现，那不是......”
    “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我还想在这里转转，姑娘要不要陪我一起？”
    “......”施依然愣了一下，咬牙道：“好。前辈，请。”
    帝远哈哈一笑，走出了法阵，走出角落，顺着外面那几人来时的方向，走进了混沌之城深处。
    走着走着，帝远看向一边极为认真的施依然，突然道：“古籍上记载的十大奇景之一，便是火焰山。那是一片绝地，方圆百里，寸草不生，就是仙人都靠近不得，一旦进入，便是一死。今天，我总感觉，那个奇景被我发现了，说不定让棋子碎掉的‘契’，也在那里。等到了那里，你可以试试渡劫。”
    “不危险吗？”
    帝远呵呵笑道：“可是你说你想要速成。”
    施依然停下脚步，帝远也停了下来。二人驻足对望，随后施依然笑了起来。
    “对，我想要速成。”
    “放心，我为姑娘护法。”
    “嗯，前辈为我护法。”

 第一百八十五章

    还是那座大厅，还是那身穿黑袍的神秘人，站在屏幕前，仔细地看着屏幕上出现的壮观的混沌之城。
    “老将军，你在那里丢了多少探测器？”
    “一共三十个伪装型探测器。”
    黑袍微微点头，看着屏幕上的画面，吩咐道：“不用继续投放了，免得被发现，打草惊蛇。”
    突然，黑袍看到了屏幕上出现的一个黑点，感觉有些诡异。
    “把那里放大。”
    随着选定的画面被放大，黑袍看见一个骑着诡异生物的人靠近了屏幕。看那人本来的轨迹，应该是要去往混沌之城那边，可是在他经过探测器的时候，却猛地转头。在黑袍看来，仿佛那神秘人正看向自己，同时自己的头部仿佛受到了重物压迫，几乎就要爆炸。
    他穿着的黑袍拽着他迅速远离屏幕，同时袍子的一角升起，挡住了黑袍的视线。他是幸运逃过一劫，可是大厅种那些操作探测器的人员全部暴毙，无一幸免。
    等到时间流逝一些，黑袍才缓缓落下，他透过黑袍露出一双眼睛，看向屏幕。之间所有的屏幕都已经变成黑色，失去了信号源。
    黑袍彻底落下。他走出大厅，沉思片刻后，喊道：“来人。”
    不出片刻，就有两人出现在黑袍面前，低着头，不敢看他一眼。
    “将混沌之城的探测器全部收回，放弃对那里的观察。”
    “是。”
    “还有，传令下去给各族前哨，不要有太多人进入争霸赛排名，具体的让他们自己商量。”
    “是。”
    “......还有。”看着离开的两人，黑袍又将两人叫回来，“找人来，把堡垒开回去，这个地方，不用呆了。”
    ......
    怀易手中有一块石头，他微微用力，将石头捏碎，露出了里面包裹着的器件。
    “现在的人，用的东西我是看不懂了，不过总体来说，确实巧妙。”怀易拍拍小龙的头，以神念吩咐道：“张嘴。”
    小龙张开嘴巴，就见怀易将手中器件丢进小龙嘴巴。小龙咀嚼两下，又全部吐了出来，扭头就要咬怀易，似是对他这种行为很是生气。
    “不吃算了。”怀易远远地看着混沌之城，感受着此地尚存的帝星气息，面露笑意。
    就在这时，他捕捉到了一阵磅礴的灵识扫过。他微微愣住，然后笑得更开心了。
    怀易捏捏小龙的耳朵，催促道：“走，小龙，跑快点。”
    ......
    面前的神殿，是一座巨大的金字塔型建筑，塔尖有一颗巨大的晶体，放射出柔和的光芒，将整座神殿包裹其中。
    “就是这里了前辈。”施依然看着面前的建筑，伸手触摸了包裹着建筑的柔和光芒，也感受到了其中的抗拒之意。施依然见状，又道：“看起来这里不欢迎我们。”
    帝远从袖口里取出一座泥塑雕像，碰向柔和光芒。二者初一接触，便交融在一起。
    “是信仰之力，看来不
    信仰这神，就不能进入。”帝远收回泥塑雕像，“不过这神还真是霸道，据我所知就连天界一些小神，巴不得越来越多的人进入神殿，好争取信徒，似这般将外人拒之门外的，还不曾听说过。”
    “兴许是不需要吧。灵神族的殖民星球很多，他们每发现一颗合适的星球，就会以武力镇压，将其文明毁灭，然后再派遣合适的族人入侵，在殖民星球上建立神殿，吸纳信徒，收取信仰之力。而灵神族人，都会信仰他们族长，并且将收取的信仰之力的大部分交给族长。”
    二人看了会儿金字塔神殿，正打算离开这里，向混沌之城第二环进发，突然整个混沌之城发生巨震，那动静，比地震还要大上一分。
    帝远又想放出灵识，可是瞬间脸色突变，拽着施依然就跑。
    “怎么了前辈？”
    “是神明。”帝远神色紧张。
    施依然还是头一次见帝远如此紧张，顿时她不解问道：“灵神族族长多次出面，虽然修的功法古怪，不过确实是只有十二阶战力不假，不然也不会被神族打到改名了。只有十二阶的人，应该不至于让前辈紧张吧。”
    “神的实力与信仰之力有很大关系，信仰之力的好坏，则与信徒的实力和纯粹信仰有关。现在的天下，没有强大的信徒，所以神也不能突破限制，实力弱小，可以理解。可是现在来得这个神，已经修出了神国，即使我全盛时，见了这神，也得避而远之。”
    帝远经过一个路人时，将他拦下，“这里还有哪里有出口？”
    路人被人拦下，还想动手，可是他刚一出手，就被帝远的威压压迫得不能动弹，顿时吓破了胆，指着某个方向连连道：“那边直走就是。”
    就在这时，混沌之城又发生一次巨震。
    在混乱中，混沌之城也有了反应，外围出现了武器阵列，各地都有战舰起飞，穿过护盾飞出城市迎敌。
    帝远见状，让施依然将鹰隼放出。随即二人乘坐鹰隼，从护盾破损处飞出，然后隐藏在舰队之中，向着远离混沌之城的方向飞走。
    鹰隼在舰队之中逆行，然后飞出好远，帝远才稍微安心了一些。
    “姑娘，你这飞船有没有那种远距离的探测器，可以探测生命反应的那种？”
    “怎么了前辈？”
    “打开看看有没有人追上来。”帝远取出茶壶，灌下一大口。
    施依然看了一圈，答道：“没有，人都聚集在混沌之城那边。”
    帝远起来，让施依然给自己指了下该看的地方。施依然将探测器界面指给帝远，帝远看了好一会儿，又问：“能不能看出这些人的实力？”
    “可以。不过探测器肯定没有前辈的灵识看得全面，前辈怎么不亲自看看呢？”
    “我怕啊。”帝远叹口气，又催促道：“怎么还不跃迁，赶进跑啊。”
    “飞船速度还不够，暂时不能跃迁。前辈很着急？”
    “我总怀疑那个神是朝着我来的。”帝远再次喝下一大口茶，感受着茶
    壶的重量，他晃了晃茶壶，又揭开壶盖，往里面看了一眼，随即道：“要是可以，姑娘不妨定位，去那茶星一趟吧。”
    前辈是真的慌了，以至于连名字都记错了，不过茶星这名字，也是传神。对于帝远来说，他在意的，应该也只有茶了。施依然知道前辈指的是哪里，也就没有纠正他的说法，只是给鹰隼下了命令。
    见帝远坐在座位上沉思，施依然略微迟疑，然后问道：“那前辈，我这渡劫的事情......”
    帝远叹口气，“突发状况，看来是有天意，天不让你就这么渡劫啊。”
    施依然不以为然。自己如今占卜，对于同一件事，前后两次得到的结果大概率不同，甚至于截然相反的情况也偶有发生，唯有多次占卜，取其均值，才能堪堪得到一个结果。如今的占卜，更多的只是一个兴趣。在施依然看来，会有这种结果，那就是天已经死了。
    她曾经与帝远说过，帝远没有与她反驳，只是说了句“没死”，便结束了讨论。
    前辈可能是对的，但是也可能出错。施依然摇摇头，仍然不死心，“那去茶星能不能渡劫？”
    “不能。”帝远肯定地回答，“气运混乱，灵气稀少，不适合。如果说你在混沌之城渡劫，加我护法，可能有个六城半把握。在茶星，就只有四成。”
    施依然叹口气，显然是失落了。帝远起身，走到施依然身边，看着飞船操作台上的诸多按钮，“其实你也不必失落，即使是在远古，仙人也没有到多如牛毛的程度，一门一派，有一个仙人，便足以自傲；若是有三个，那就是名门大派。更何况姑娘还这么年轻，足以自傲了。”
    “可是......”施依然摇头，一想到族中大长老年事已高，而自己的兄长也突然失踪，寻找数年不得，便是一阵伤心，一阵难过。
    “可是现在家里的情况，必须要我站出来了。父亲如今坐镇母星，不能贸然行动，大长老年事已高，如非必然，也得静坐修养。想来想去，我还是需要尽早突破，可是前辈也知道，渡劫期修士，实力忽高忽低不定，像我就时而十阶出头，时而十二阶顶峰，隐约就能触摸到至高存在。”施依然伸手，看着自己的手掌，随手变出一棵小树苗，转手又将其捏碎，“现在我感觉状态很好，想拼一下。”
    帝远摇摇头，叹了口气。今天是他这些年来，叹气最多的日子。
    渡劫期修士，确实如此，他们的状态有些像潮汐，可是又不像潮汐那般有规律可循。古来大多修士，一旦渡劫，便会找地方蛰伏，不再活跃。一来害怕仇家对手找上门来，二来则是等着状态上佳之时能够一次性渡劫成功。施依然此刻状态确实好，如果不能渡劫的话可惜了。天知道她下次什么时候才会有这般状态。
    就在帝远与施依然唉声叹气的时候，一个人影出现在鹰隼前，他的座下，是一只熊。
    “想渡劫就去好了，何必在这里哀叹？”
    帝远看向飞船外，那恐怖的人影，以及包围着恐怖人影的恐怖神国。

 第一百八十六章 惨讯

    争霸赛的初赛阶段即将结束，目前只剩下几个比分持平的人需要继续比赛，争夺前一百的名额。
    “莫斯，你要去哪里？”乐无涯正在看陈曦和一个使用鞭子的女人比赛，眼角看到莫斯离开了赛场，便追了上去。
    “六阶魔法师和七阶武者的比赛，结局已经注定，没有必要看下去。”
    “这陈曦可是目前最有希望争夺前一百的六阶职业者，这场比赛，我更看好陈曦。”乐无涯眼珠子一转，继续道：“要不，咱俩赌一把？”
    莫斯停下脚步，犹豫片刻后，问乐无涯：“赌什么？”
    “如果我输了，在后面的比赛里，我见你就认输；如果我赢了，你把你发现的飞船遗迹的位置告诉我。”
    莫斯似有意动，迟疑了一会儿，最终却没有回答乐无涯，而是离开了赛场。乐无涯见状，大喊道：“赌不赌，你给个准话，莫斯，莫斯？”
    见莫斯走远，乐无涯冷哼一声，“切，呆子。”
    陈曦自和平饭店出来，再出现在赛场上时，便已经筑基成功。可是因为筑基时间不久，还不能完全掌握自己的战力，因此她为了进入前一百名，也使用了自己的念力。每当碰见实力高于自己的人，她便会一心二用，分出一部分心神来掌控着六把飞刀，一边进行法术轰炸，一边使用飞刀不停攻击干扰对手。还别说，这种组合技虽然准头不是很够，不过威力奇大，一般的七阶职业者碰见陈曦，都是一个字，输。
    陈曦回来后，告诉李灏将唐晋阳送去和平饭店旁边的建筑中。当李灏将唐晋阳送到时，就看见那建筑中的地面上，刻画着繁杂符号，似乎是一个十分复杂的法阵，法阵上许多重要位置都拜访着几颗药草，其中李灏认识一些，不认识大部分。
    帝远与施依然也在这里。帝远将留给唐晋阳的乾坤袋要回，发现其中还有十九万灵石，便微笑着点头道：“够了够了。”
    接下来施依然便将李灏赶回了赛场。
    唐晋阳是帝远亲自送来的，当他出现在包厢中的时候，李灏清楚地感受到唐晋阳已经筑基成功，迈进了修行的大门。
    白云是第一次见帝远，当得知是唐晋阳的师父并且实力深不可测时，也是惊讶着行礼，拜了一拜。
    还是说回比赛吧。目前几个人中，李灏与维洛尼亚和王国鑫的成绩都很不错，稳稳地能进前一百名，可是李力与李聆已经失去了资格。同样失去资格的，还有唐晋阳，没有陈曦那般的强大念力，他碰上那些个七阶八阶的高手，就只能挨一顿胖揍，然后凄惨认输。这几天高强度的比赛打下来，唐晋阳现在就只能够躺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比赛，就连吃东西也没有了力气。
    还有一个陈曦，正在进行最后的比拼。她和那个使用鞭子的女人，分属不同组比赛，不过分数相同，目前二人都是第一百名，因此这场比赛结束后，获胜的人将成为第一百名获
    得录取资格的人。
    “晋阳，你就不肯坐起来看比赛？”帝远自从看见唐晋阳后，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累了，不看。”唐晋阳嘟囔着，听得出来话里有很大的不满。
    “你在生气什么？”
    唐晋阳坐了起来，“师父一走就是半年，我只是气我自己这半年进步太慢，就连筑基都不能达成，以至于比赛没了名次。”
    “我看，你是气我一走半年，没有回来教你吧？”帝远嘿嘿笑道：“你也别生气，我当年就是这么过来的。师父他老人家弟子太多，不可能一一照顾得来，因此除了资质特别好的，似我等这般榆木脑袋，都是自修筑基后，才有幸能够接受师父的亲自教导。”
    唐晋阳低下头，看起来十分沮丧，他看着还在一旁吃吃喝喝的李灏，突然问帝远道：“师父，我的资质很差吗？”
    “谁说的，你资质尚可。”帝远依旧是笑嘻嘻的，“为师当年也曾这么问过师父，师父对我嗤之以鼻，说我是‘门下最差的那个’，‘收你进门，只是凑个吉利数’。可是现在回头看，师父享年八百岁，死在了金丹突破元婴的关卡上，而其他的师兄弟们，成就最好的大师兄，也不过是小小分神修士，同为师比，差远了。”
    “那为何......”
    “那是因为大道混乱，与你资质无关。”帝远说完，从乾坤袖中取出一个茶壶，倒出几杯，分给包厢里的几人，“你们都是小辈，又是我徒弟的挚友，按照礼数来讲，我这个前辈，应该给你们送些礼物。无奈囊中羞涩，这壶茶水，赠与几位。”
    “师父你之前都只是给我喝一小口，怎么现在整壶整壶得往外送？”
    帝远咳嗽两声，“只是好喝的茶罢了。”
    “前辈，你这次和我师父出去，都去了哪里，做了何事？”李灏问帝远。
    “都是些战区。不得不说，现在的人打仗，可真是壮观，虽然实力都很低，不过那些个战舰飞船是真的厉害，一炮就能将一颗星辰击穿。嘿嘿，这次出去，我也是长见识了。”
    李灏不解，“前辈是高人，难道不能只手摘星辰？为何还会做如此评价？”
    “只手摘星辰？你也真敢说。”帝远摇摇头，“仙人，仙人，说到底，不过是住在山上的人，移山填海还有可能，只手摘星辰，真的做不到。”
    帝远叹口气，仰头看上方，视线仿佛穿透了包厢，看到了天空，“要做到那种程度，怎么着也得是领悟了大道的大能，那种气魄，吾辈向往之。”
    一想起来施依然展示给自己的那个仙人战场遗迹，一颗星辰被两个仙人大战波及，一半化作齑粉，唯有一半尚存，那种威能，若是自己能够达到，便好了。
    朝闻道，夕死可矣。
    帝远神游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又对李灏说道：“对了，我与施依然姑娘，偶然见到了你们的那个同
    伴。”
    李灏警觉起来，同伴？
    “是吴铮吗？”李灏焦急着问帝远：“他怎么样？”
    帝远砸吧着嘴，摇头道：“很惨。”
    很惨？怎么个惨法？是比他们第一次看见陈曦还惨，还是别的惨法？李灏口干舌燥，想要仔细问问，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末了，李灏叹口气，平静道：“前辈能否仔细说说？”
    帝远点头，“说来也是蹊跷。我们碰见他的过程，就很蹊跷。我与施依然姑娘收到了一条假情报，过去查看情况时莫名其妙进入到了一个小空间里。我们在那里待了几天，突然发现空间有异变，似乎与某处连通，空间那头，还有活人的气息。我想着试试，就将那头的人拽了过来，然后才发现拽过来的是吴铮，还有一个我与施依然姑娘都没有见过的小姑娘，戴着个面具，还挺好看的。”
    李灏想起吴铮与自己分别之时的场景，问道：“是叫陶夭夭吗？”
    “忘了，没仔细听。不过那姑娘似乎不是一般人，脸上少了一半骨肉，还能活得如此完好，实在是古怪。”
    李灏又问：“前辈有没有看到一个骷髅架子陪在他们身边？”
    “骷髅架子？”帝远想了想，“是灵吗？他不在他们身边。”
    “不是灵，是另外一个骷髅架子，他是个和尚，叫明空。”李灏解释了一番。
    帝远摇头，“没见过。现在这怎么了，不是骨头架子就是骨头架子，我以为死灵族已经很稀奇了，没想到你居然跟我说还有个骷髅和尚？奇怪，奇怪。”
    “明空大师，跟那陶夭夭一道，都是我们在那秘境中见到的。明空大师还救了我一命，不他在将我们送出去前，带走了吴铮还有陶夭夭。为此，陈曦可是伤心失落了好久。等下陈曦要是回来，还请前辈不要提起吴铮。”
    帝远点头，然后又摇头，“还是告诉她的好。吴铮那孩子，身后应该是牵连了什么事情，现在想来，他不一定能安稳得活着回来。如果陈曦与吴铮是你所说得那种关系，我觉得还是告诉她的好，免得耽误了陈曦前程......陈曦，是个好苗子。”
    李灏想要说点什么，可是话到嘴边，李灏才发现这些话没有一点道理，有的只是自己的点点坚持。过了会儿，李灏叹口气，“依前辈说得来。”
    “现在想来，那条假情报，应该就是吴铮背后的人......极有可能是你说得那个明空，送给我们的。他借我们的手，把吴铮和陶夭夭从一个封闭秘境中拉了出来，然后我们只说了几句话，也就几分钟的时间，我们待的那个小空间就破碎了。空间破碎的力量，让我与施依然都晕了过去。当我们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处太空。那种地方，我与施依然能够活下来，但是吴铮和那个陶夭夭，就不一定了。”
    “前辈的意思是......吴铮死了？”
    帝远摇头，“尚未可知。”

 第一百八十七章

    “莫斯，你要请假？”
    “对得。”
    “原因呢？”一个穿着无畏军制服的白头发老头，歪头一只眼看着莫斯递交过来的请假条，另一只眼带着一些质问的意思，看着莫斯。
    莫斯顿了一下，双眼直视老头，站得端正。
    “比赛成绩不太理想，我想出去转转。”莫斯右手抬起，放在胸口，“请批准。”
    老头将假条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点头应允，“后面两天里是创师以及药师的比赛。三天后又是你们这些战士的比赛，记得不要错过了。”
    莫斯骑着自己心爱的摩托车，背着自己的小书包，飞驰出城门，一路朝东方走，经过了冷清的比赛场，出了有无畏军值守的堡垒边境，直到海边，他才停下。
    “ahoy，莫斯。”一个大胡子男人突然出现在海边，朝莫斯挥手打招呼，“终于来了，我等你半天了。”
    “艾伦，好久不见。”莫斯停好摩托，走到艾伦身前，二者拥抱在一起，随即莫斯问道：“你今天忙吗？”
    “哈哈，不忙，不忙，刚刚值班结束，下一班还有一段时间。”艾伦与莫斯分开，“今天，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艾伦笑着走到海边，在沙滩上用力的挖着。莫斯也是如此，二人就这样在海面上刨着沙子，刨了许久之后，一艘小划艇的底部出现在眼前。艾伦嘿嘿笑着，将划艇掀了个面，然后单手将皮划艇举过头顶，用力一掷，将皮划艇扔到了海面上，溅起小小的水花。只不过浪花一波一波向着沙滩冲来，又一波一波退去，艾伦用得力气不是很大，等到海水退去，划艇还是停在沙滩上，仿佛搁浅一般。
    莫斯小跑到划艇前，右脚踩在划艇上，然后微微向前一推，划艇便如装上了小马达一般，激起浪花穿行入海。
    莫斯行走在海水中，任凭海水没过自己的大腿，直到靠近划艇，莫斯撑着自己爬进小船，拿起固定在划艇里的船桨就要划动。
    “喂你等等，你个臭小子。”艾伦哼哧哼哧跑了起来，在海边一个起跳，高高跃起，然后一个屈膝落在划艇里。巨大的冲力，让划艇下沉数厘米。
    莫斯看着缓缓坐下淡定划桨的艾伦，说道：“得亏这船够结实，不然这一下就得完蛋。”
    二人很有默契地将划艇划出海，向着海外划去。虽然是手动，不过二人划船的速度都很快，虽然没有呼喝起船工的号子，不过船桨拨动的频率还是一致，没有因为频率不同而发生拐弯的情况。
    划了估计有七八公里，小船到了一片海域，海面上不少漂浮着的小棍，分散较开。莫斯放下船桨，起身，脱去上衣和裤子，一个猛子就扎进海里。艾伦则坐在船上，在船的两边都架好了鱼竿。
    莫斯在海里游了大概十来分钟，才再次冒头。他一出水面，看到已经架好鱼竿的艾伦，苦笑道：“你就不能稍微晚点下钩？”
    “一个月没这么休息了，手痒。你去下面看情况怎么样？”
    “还行，有几个沉子没了，导致鱼塘出了点缺口，我等下去补一下。”
    莫斯回到船上，从包里取出两瓶啤酒，仔细看着酒瓶外的包装。
    “给我一瓶。”艾伦看见啤酒，咽下大口吐沫。
    莫斯打掉艾伦伸来的手，轻声道：“等下。”
    似乎是看得够了，莫斯将左右手上的啤酒交换，随即将右手中的啤酒递给艾伦，“还好，还没过期。你小口喝，留着点等下下饭。”
    艾伦接过啤酒，正要打开，鱼竿却开始下沉。他只得放下啤酒，开始收竿。他拿起鱼竿，微微用力，发出一声轻咦。
    就这时，鱼线被拉的笔直，划艇也被拽着往鱼线被拉长的方向移动。
    “怎么了？”莫斯问道。
    “是个大家伙。”艾伦站了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将鱼竿向自己这边收回，同时兴奋地笑道：“快拿网快拿网。”
    莫斯从船尾取出捞网，等到艾伦提起鱼竿，一条巨大优美的旗鱼紧紧地咬着鱼钩飞出了海面。鱼儿体型太过庞大，莫斯看了眼手里的捞网，直接将捞网丢弃，然后抽出一直挂在腰间的短黑棒子，指向身前，顿时光剑出现，直接扫断了鱼线以及旗鱼的尖嘴。
    失去了鱼线的束缚，旗鱼落入水中，鲜红的血液顺着它头上的伤口流出，将海面染红。莫斯拿起捞网，再次一个猛子扎入水中，游泳的速度居然比那受伤的旗鱼还要快速。而这块区域的鱼，看见莫斯过来，也是纷纷让路，不敢阻拦。没有用多少功夫，莫斯便将旗鱼控制住，给它的头部狠狠地来了一拳，将其打晕后带回了船。
    莫斯一上船，看见艾伦还在钓鱼，便问他：“怎么还不收拾。”
    “上钩太快，没有尽兴。”艾伦坐在船边，看起来很是享受等待的过程。
    “行了，收起来吧。就那么几条鱼，别一口气钓完了。”
    “我知道。”艾伦没有收竿，而是静静坐着，看着海面，答道：“所以我没有放饵。”
    “随你。”莫斯放下旗鱼，取出一把小匕首，去鳍、开膛破肚、剥去鱼皮，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忙活完后，他从包里取出两个大盘子，还有两个小碟子，两双筷子，又取出一瓶酱油、一小瓶绿色调料，还有一小盒冰块。艾伦转身，搓搓双手，舌头微动。
    “这是芥末？”
    “......”莫斯沉默了下，点头道：“算是吧。我花大价钱跟外面的公司订制的。”
    艾伦拿过小瓶和小碟子，往里面挤出一些，然后手指轻碰，送入口中微微吸吮，顿时打个寒颤，“通透，通透。”
    “那是自然。”莫斯露出一个心疼的表情，“两百星币呢。”
    “行了行了，享受哪有不花钱的。”艾伦将小盒子里装的冰块平铺在两个大盘子上，然后将旗鱼扔到半空，手中出现一把匕首，左右连番砍削。等到旗鱼落下之时，两个盘子的冰块上也铺好了鱼片。
    还剩下大半条鱼。
    二人就这么在船上吃了起来。可能是因为食材的关系，为了好好享受，两个人吃得都很慢，倒是啤酒的液面，下得比较快一些。
    终于将盘子里的鱼片吃完，莫斯将剩下的鱼肉好吃的部分片好，装在盘子里，其余部分一并丢入海中。
    这一餐，二人吃了两个小时。等到艾伦舔舐筷子的时候，鱼肉已经完了，一片不剩。
    艾伦意犹未尽，又问莫斯：“还有酒吗？咱俩再喝点。”
    “没了。”莫斯边说着就躺了下去，也不在乎船底的血迹与海水是否会粘在自己身上，是否会黏滞。
    艾伦砸吧着嘴，将盘子推到一
    边，也躺了下去。
    莫斯扭头，看着身旁的艾伦，嫌弃道：“要躺这儿可以，但是你能不能先把胡子刮了？”
    “不行。”
    似乎早有预料，莫斯笑了起来，问道：“那个临时基地，里面到底在做什么？”
    “机密。”艾伦扭头，看着莫斯，“无可奉告。”
    “切，谁稀罕似的。”莫斯看着天上的云，缓缓闭上了眼睛。
    心里默数到一百，感觉到身边没有动静之后，莫斯睁开眼睛，支起身子，手指放在艾伦鼻下。
    呼吸匀称顺畅。
    莫斯想了想，大声道：“我去修补沉子了。”
    艾伦没有作声。莫斯轻轻拍响艾伦脸蛋，发出啪啪的声音，见没有应答，便再次一个猛子扎进海里。
    莫斯游泳的速度很快，而且一直往下。路上经过的鱼儿们都自觉为莫斯让出一条路，似乎很是惧怕。
    直到游到海底，莫斯看到了一艘沉船。他丝毫没有减速，就保持着高速度，直直冲向沉船的船头，眼看着就要撞上了。
    只看见莫斯如同没入水面那般，没入到了沉船内。站在这个位置，再往外看，才发现根本没有什么沉船，那只是一个全息景象，而莫斯进来的地方，是一艘小飞船，沉船的船头是唯一的出入口。
    说来也怪，入口一直开着没有关闭，可是这里就是没有海水，只有入口处靠着一具尸体。尸体已经腐烂，看不出具体面容。
    莫斯跨过尸体，向飞船内部走去。他一路左拐右拐，似乎对这里十分熟悉。在经过几个拐弯之后，他出现在一根管道前。管道没有封死，悬在半空，开口就在他胸口位置。莫斯伸手，放在管道下，顿时管道内发出敲击之声，仿佛有什么东西从里面落下。
    不一会儿，一颗六角形石头状的东西出现在莫斯手中。他将石头送进口中，闭上眼睛细细品味，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
    “切，不早点说。”
    莫斯在旁边的墙壁上打开一个暗格，从里面取出一颗小石头，然后将自己指头弄破，将鲜血滴在石头上。鲜血一接触石头，便如强酸碰到金属，一股浓烟升起，发出难闻气味。
    若是仔细观察，似乎能看到他的血液一碰到石头，就像活过来一样，化作小小蛆虫，向石头内部蠕动。
    直到一切安静，没有声音之后，莫斯又将石头扔回管道，然后从外侧拍了拍管道。等到一切忙活完，莫斯又拐了几个弯，来到一间舱室里，关上了门。
    过了许久，他才从里面出来，手里握着一块六角形的小石头。他将石头放在暗格的小瓶子里，关好暗格，又看了眼管道，发现看不到石头了，才离开这里。
    在走出飞船的时候，莫斯又看见了那具尸体。
    “切。”
    ......
    艾伦只觉得睡了一个很舒服的觉，当自己醒来时，莫斯还在自己身边，鼾声如雷。艾伦迅速坐了起来，看看手环的时间，连忙拍拍莫斯的脸，“起床了。”
    莫斯睁开眼睛，看见艾伦手里拿着的船桨，马上也跟着坐了起来。
    “要回去？睡了多久？”莫斯问艾伦。
    艾伦点头道：“嗯，再不回去，跟我换岗的小伙子怕是要锤我了。”
    莫斯拿起船桨，用力地划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

    兴许是前几天的雪太大了，大到将整个平安覆盖，成为一座雪城，因此今晚，白云邀请李灏去到地下三层做客。
    去地下，那就只能靠地铁了。说起来，也不知道白云是否在地下的封闭空间中修建了可供人行走的应急通道，如果没有的话，一旦地铁停止工作，那待在地下的人如果等不到救援，便相当于被活埋了。
    虽然是一具很大的棺材。
    李灏来到地下三层，一出地铁，就看见白云站在外面，等待着自己到来。
    “明天你就要比赛了，怎么今天还会找我？”
    “就是单纯地想和你聚聚。”
    “如果只是聚聚，去哪里不行，非要来地下？和平饭店的猴儿酒，我可馋着呢。”
    白云连连摆手，“初赛这五天，我花完了全部家产，你喜爱的猴儿酒，我已经负担不起了。”
    “那些吃食全是你自愿叫的，我可不会付钱。”李灏紧张地捂住自己的手环，“我没钱。”
    “我知道你没钱。”
    见白云没有讨钱的意思，李灏这才舒缓一口气。可是转念一想，比赛那几天，白云确实给几人加餐不少，包厢费用也是不菲，自己等人也算承了白云的情，然而刚刚自己还是这样表现，细细想，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李灏老脸一红，转而问白云：“那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存款用完呢？”
    “爷爷生活无忧，不需要自己操心；弟弟如今也算是有了着落，入了无畏军籍，大体上是能够照顾自己的。而这次比赛我有九成九的把握成功，一旦到了外面，流通的就是星币了，到时候也没有人会认这些东西，与其让其作废，不如享受一番。”白云笑着，回忆起自己在实验室过的十分规律的日子，那种日子，确实有点清苦了，“别说，这几天我长胖不少，脸都圆润了些。”
    说话间，白云停在一座高塔下，“到了。”
    “这是什么地方？”李灏抬头望去，只见高塔没有外墙灯光，没有窗户也没有门，只有顶端的天线微微发着蓝色光芒。
    “天气控制塔，从地下二层到地面的天气，这里都可以控制。”白云颇有一些显摆的意思，骄傲地对李灏介绍起来，“刚开始设计的时候，我要求科技会给我提供一些材料，可是科技会不肯，说这东西算得上是真正的创师大人的私藏，一般不会出现在市面上。这座天气控制塔，全是我自己的设计。”
    “赵成舟和李良车没有出力？”
    “他们那个时候正在忙活地下几层的事情，分身乏术。”
    “那你岂不是已经成为真正的创师大人了？”
    白云先是得意的笑，然后发现自己有些太得意了，便又收敛了一些，严肃道：“虽然都是我自己的设计，不过跟那些大创师的作品相比，还是有些差距。我在科技会看到的最厉害的天气控制器，只有一间屋子大小，而且能够控制各种天气，雨雪大雾艳阳天，大风乃至于绝对零度都可以做出来，不过那种东西需要的材料可就多了。”
    “我记得你之前说
    过，地面上也有一座天气塔。”
    “这里是控制室，相当于键鼠，上面那个巨大的塔，才是主机。爷爷今天跟我说这两天雪太大，他的腰腿又开始疼了，所以我就想着来这里，把天气改晴。”
    “你这算以权谋私吧。”
    白云摇摇头，“我已经算过了，现在的降水量刚刚好可以让这一茬作物丰收，如果再多下点，反倒不美。而且......”
    “而且什么？”
    “我想借你的笔记再看看。”
    “哇大哥你这转变也太快了吧，刚刚还在说天气作物，一个‘而且’就换到笔记了？”
    白云咧嘴，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之前你主动给我一次笔记，我跟你要了一次，你也给我了。所以我觉得，如果我继续要，你应该还有。”
    李灏无言。
    关于那个神器【雅各布的精神小屋】，李灏其实早就想过多次最优处理方案。首先它确实是神器，而且内部还蕴含原属于大创师的知识，单凭这点，就可以说价值不菲，自然不能随便交给别人。不过自己又从明空那里学到不少炼器手段，暂时来说确实无暇去顾及皇冠内的知识库，而且它已经救了自己两次，所谓的神器的器灵已经消亡，可以说作为神器的部分已经废除，毫无价值。
    白云见李灏暂时没有说话，面露难色，似乎是在思索衡量。他不催促李灏，转身进了控制塔。李灏跟在白云后面，进到塔内，朝独自走在前面的白云道：“你再多说两句，说不定多说两句，我就答应你了。”
    白云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距离自己三步远的李灏，笑道：“求你了。”
    李灏猛地拍手，吓了白云一跳。
    “怎么了？”白云惊慌道。
    “你给我一宿时间整理一下，明天一早，我在赛场给你剩下的部分。”
    “多谢，多谢。”
    ......
    从地下回来，李灏再没有乘坐地铁。自从能够御剑飞行之后，李灏就很是享受这种感觉，只要四下无人，他就会冲天而起，在天上飞个几圈，然后再偷偷回来。等自己到了分神期，就可以肉身飞行了，就是不知道肉身飞行与御剑飞行相比，会有什么不同的感觉。
    趁着夜色，城墙外的三座小别墅中的灯光在此刻格外的显眼。“猛人团”最开始只住了其中两座，留下一座空闲。倒不是害怕白景略说什么闲话，而是因为一来一人一间房已经够用，再者在外出任务时，八个人都挤在一起吃住，就连维洛尼亚对于这种拥挤都不怎么排斥，相反的习惯之后，反而很是享受这种生活。
    不过今天，第三座小别墅的灯光也亮了。现在的情况是陈曦与施依然还有囡囡住一起，帝远与唐晋阳还有张思齐住一起，其余闲杂人等住在一起。而维洛尼亚在昨天就不见了踪迹，事先她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自己有什么出行计划。
    刚刚发现维洛尼亚不见的时候，李灏还以为她是遭了什么歹人毒手，自己将平安附近的地方找了个遍，都没能找见。所幸后来维洛尼亚发
    来一条消息自报平安，李灏这才松下一口气。
    倒不是李灏不肯多想，他会这么放心，都是以维洛尼亚的强横实力为后盾。
    ......
    “晋阳，突破筑基，感觉如何？”帝远茶壶不离手，看起来是在问唐晋阳问题，可是他的眼睛一直在张思齐身上。
    以他一个天仙的修为，愣是看不懂这个小屁孩。以灵识观察，小屁孩周身金光环绕，细细观察，似以某种规律运动，至于气府内，却是没有灵力或者能量的反应。在帝远的认知里，会有如此外在的，便是神修，可是他的功法比起前几日见的灵神族修士相比要纯正许多，而且他的身上也没有检测到信仰之力，作为一个神修来说，可不合格。再看他的身上，腰间有一个香包，包外有一朵彼岸花，虽然绣在包上，可是还是活物；他时常在手里把玩的竹笛，看着普通，可是笛子上绑着的那个小吊坠，却是能够遮蔽天机，而且似乎还有点别的作用，似乎能够与天地大道共鸣；还有他常看的那些书，有几本自己当年也曾看过。
    唐晋阳长嘘一声，叹气道：“虽说筑基了，我很高兴，可是这几天比赛，自己输的也是十分惨淡，跟李灏与陈曦相比，我好像给师父拖后腿了。”
    “不必妄自菲薄。”帝远不再凝视张思齐，看着唐晋阳认真道：“如今的环境，本就不适合修仙，为师当时不了解情况，让你走了这条老路。”
    “那如果师父当时了解情况，会不会教我别的？”
    帝远喝下一口茶，似乎是因为有些凉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看得出来帝远不太满意。
    “不会。”他放下茶壶，然后说道。
    唐晋阳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刀，一言不发。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
    唐晋阳抬头，“为什么？”
    帝远叹口气，这孩子，比上次离开时没有一点变化，死脑筋。
    “现行的修士，没有灵识，也不修长生，就连能量，也只是粗浅的吸收进来，不谈转化。这种法子，粗浅的很，跟我传你的一比，简直就是垃圾，呸。”帝远十分应景地吐出一口痰。
    “可是它能让现在的人修行了。”
    “有好有坏吧。我跟你说这些的意思是，你不要觉得自己就比别人差，你看陈曦，不也是没有筑基。”
    “可是李灏......”唐晋阳急了。
    “他只是个例。”
    “一共三个人，他就能突破，三分之一，也能算是个例？”
    帝远沉默半晌，就那么看着唐晋阳，直到唐晋阳的胸口不再剧烈起伏，帝远才道：“你急了。”
    唐晋阳不情愿地挤出一个“嗯”字，然后唐晋阳就丢给他一本书，《清净经》。
    “师父，这是？”
    “闲着没事，就拿出来看看。咱们修行，修的是长生，不是实力。别让妒火，脏了你的心。”
    帝远让唐晋阳自己回去看书，然后又看向房间另一头的张思齐，笑道：“小朋友，今年几岁了啊？”

 第一百八十九章

    清晨，将李灏唤醒的不是第一缕阳光，而是囡囡这个小黏人精。
    “大哥哥，你今天有事情吗？”
    李灏睁开眼睛，看见学着自己的样子盘坐在自己面前的小人，双手背在身后，正嘟嘴看着自己。
    “有啊。”
    “什么事情？”囡囡追问道，“又是比赛吗？可是大哥哥已经好久没有陪我了。学校这几天也放假，没有小朋友陪，我很无聊的。”
    “比赛一结束，我就好好陪你玩几天。”
    “真哒？”
    李灏点头，认真道：“真的。”
    囡囡立马从身后掏出一张纸，纸面上全是歪七扭八的字，其中还夹杂着不少拼音。李灏接过纸张，粗略一看，便发现这是一封保证书。
    李灏念出了声，“保证书，大哥哥保证，等比赛结束，就好好陪陆黎几天。”
    “嗯嗯。”囡囡连连点头，大眼睛弯成月牙，“这可是大哥哥你亲自保证的，说话算话。”
    李灏扭头，没有出声。囡囡见李灏不答应，还以为李灏要拒绝，眼睛顿时水汪汪起来。
    李灏看这副模样，急忙道：“别哭别哭。”
    “囡囡不哭，我才不会哭。”囡囡傲娇扭头，还“哼”出了声，嘀咕道：“姐姐没说错，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李灏顿时笑也不是，哭也不是。他稍微整理了一下心情，哭笑不得地问：“谁告诉你的？哥哥也是男人，你看哥哥坏吗？”
    “那可不好说。”囡囡还是赌气，不肯拿正眼看李灏，只有眼角的余光被李灏看得清清楚楚。
    李灏起身，在桌子里翻找了半天，却找不到一枝可以用来写字的笔。他将抽屉柜子全部塞回去，又问囡囡：“你有笔吗？”
    囡囡的手中就纂着一枝笔，笔上还有可爱的卡通图案。不过就算是给笔的时候，她依旧倔强着不肯用正眼看李灏。
    李灏用囡囡的笔，将保证书里的“大哥哥”三个字划掉，改成自己的名字，又在角落加上了自己的签字和日期，
    小工程而已。李灏将这些东西改完，连纸带笔都还给了囡囡，“比赛结束了，你随时可以拿这张纸来找我，我带你去游乐场玩。”
    想不到啊，还没有带女朋友一起去玩，就直接带上了孩子，这和以前的自己相比，跨度太大，难以接受。也不知道地下一层的游乐场修好了没。李灏苦笑一声，目送着欢呼雀跃的囡囡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今天的创师比赛，其他人好像都没有什么兴趣，自己问了一遍，三座小别墅中的所有人，也只有帝远表示有点兴趣。因此今天李灏不用早起将囡囡送到白景略那里去。
    不过，李灏也是有一点点抗拒和前辈一起看比赛的。这个时候他也是有些羡慕囡囡了，因为年纪太小而不用在意年岁和阅历的差异，真是自在。
    对了，比赛。李灏急忙联系起白云，刚一接通，李灏便问道：“你在哪里，今天几点开始比赛。”
    “还早还早，比赛九点开始。不说了，我看到你家了，见面说。”白云直接挂掉联系，随后不出三秒，李灏便听到了敲
    门声。
    李灏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便走出卧室，打开了自家大门，然后走了出去。
    “你这是不急？看情况，你怕是老早就在这里等着了吧？”
    白云脸不红气不喘，刚看到大门打开，还想进去坐坐，怎知李灏直接走了出来，并且关上了门。而且李灏问的问题也是直击重点。
    “不早，确实刚到。”白云解释道：“我看到囡囡进去出来的，可能是在和你说话，就想着先不打搅了。”
    李灏眯起眼睛，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一下白云，突然问道：“你们那的幼儿园就已经教人识字了？”
    “教啊，为什么不教？”白云的回答铿锵有力，眼神坚定，“小孩是人类的花朵，是未来，那必须得教。”
    李灏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皮质盘。白云见状，立马伸手，几乎算是抢的，就从李灏手中拿走了皮质盘。
    李灏揉揉自己额头，“回头教教我现在的电脑怎么用，昨晚我往这里面装资料可是费了老大力气了。”
    白云将皮质盘收好，转手就从兜里取出一个造型简单的戒指，“这和你之前用的那个纳戒是同一型号的，空间一样，不过材料更好，能使用一千次，你先凑活用。”
    李灏没有推辞，而是拿起戒指，直接套在自己的手指上，“大小刚好，你还挺懂我。不过我先跟你说好，这些资料，千万不可外泄，你爷爷也不行。这里面的东西一旦被人知道，估计你的命都难保。”
    “这么厉害？”白云惊叹一声，看李灏的表情也不似作假。沉吟一阵后白云问：“那如果真的涉及生命危险，我能直接把这里面的东西公开吗？”
    “最好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了。”李灏严肃着说道。
    白云感觉自己手里多了一块烫手山芋，想要将它丢回去，可是自己心里又万分不舍。思考良久，他冲李灏用力点头，将皮质盘装进了自己的戒指里。
    “走吧，还有两小时比赛就开始了。”
    “不急，等个人。”
    “等谁？”
    李灏没有说话，拉着白云直接站到隔壁的隔壁门前。不一会儿，门便开了，帝远甩一甩衣袖，将两人包裹起来，同时脚下云雾升腾。帝远独爱劲装，配他那白发白须，还真是颇有仙人风范。
    “说地方。”
    白云反应过来，答道：“还是那片赛场。”
    “你不是说创师人很多么，那一百人一百人，得比到什么时候？难不成你们创师做东西都很快？”
    “这倒不是。创师人虽然多，但也不是太多，我看了一下报名参加创师比赛的一共就两万多人，接近三万。”
    “三万，三天，一百个场地？”帝远听着连连摇头，“这也太儿戏了。”
    “前辈只管飞就好，到了自然就明白了。”
    帝远的速度可比李灏的御剑飞行还要快上不少，三十公里的距离不过是眨眼之间。
    到了赛场上空，再往下看，只见赛场已经大变样。首先是规模有所扩大，而赛场中的一百个擂台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整块巨大的露天高地，上面有一万
    个小隔间，每个隔间内有一张操作台。
    “一万人同时比赛，题目随机，材料已经备好，限时一天。只要在倒计时结束前完成题目，便可以自行离开，会有专人根据考核标准评分。”白云看着下面的场地，显然是有些不满。
    李灏问他怎么了。
    “地方太小了，跟我的实验室没法比。”
    “切，矫情。”对于白云嫌弃场地小这件事，李灏只能做出此等评价，“你是比赛，抱怨个屁。不过这下面都是隔间，那些看比赛的怎么办？”
    “据说买门票的人数太少，科技会干脆就取消了现场观看，让他们回家看电视去了。这样也好，有个房间在，别人就是想作弊也难，省去不少麻烦。”
    难怪今天人这么少。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来这里不就是看比赛来了，还带上一位大前辈，这这这，可该如何收场。
    看得出来李灏有些尴尬，白云则贴心地解释道：“不过包厢是套票，包含了创师比赛内容，二位可以坐在包厢里看比赛，一样的如临其境，而且我做主，酒水畅饮。”
    “你不是没钱了？”
    “我卖出去两个戒指，又有钱了。”白云嘿嘿一笑，李灏却是苦笑不已。
    帝远将白云送到地面，然后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载着李灏飞到了包厢里。刚一进来，还没坐下，帝远就问李灏：“那个张思齐，怎么来的？”
    “前辈对他感兴趣？”
    帝远点头，“感兴趣的很，毕竟他可能是从天上来的。”
    “天上？”李灏一愣，随即理解，“前辈是说外太空？我也觉得是，他这孩子怪得很，我也好奇他的来历，但是他也说不清楚......”
    “不是不是。”帝远打断李灏，“我说的天上，是另一界，不是天外天。”
    看李灏还不理解，帝远便将人间与天界，还有阴阳间的区别说了一番。李灏头次听说这种区别，一直以来对于觉天地通的理解突然就通畅起来，暗道难怪。
    “那前辈，你说人间分阴阳，那天界应该也分吧？”
    “也分，不过天界的阴面咱们不怎么接触，只知道那里是个监狱，所以常说的三界里，就把那里归分在天界的范畴里。”
    “那前辈你还有没有觉得我们中间有谁比较奇怪的？”对于囡囡，李灏知根知底，不过帝远肯定不知道，还有维洛尼亚。
    对了，维洛尼亚在施依然刚回来那天就离开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到底在忙什么。
    帝远摇头，“你还是跟我仔细说说那个张思齐吧。”
    “那是在托拉多秘境里，就是前辈与施依然送我们去的那里。那里其实有一座城，城里还有一些住民，只不过形象大都不太好，张思齐就是我们在那里碰见的......”
    李灏将他们一行人当初在绥都的遭遇一五一十全部说了出来，唯独没有说剑种的事。帝远听完，若有所思若有所悟，只不过眉头始终不展。
    末了，帝远长吁一声，叹气道：“绥都，怎的变成了那副模样，造化啊造化。还有这个明空，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一百九十章

    “前辈知道绥都？”
    绥都看起来有些年份了，那古朴的城墙，还有衰败的院落，无一不在诉说着时间的残酷无情。帝远如果知道绥都，那就意味着帝远在消失前的那段岁月里去过绥都，并且彼时的绥都，还是天下名都。
    “那可是绥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过这些事情，如果只是告诉你一人，回头免不了还要多费一番口舌再说给别人听，你不妨等等，比赛结束之后，我找个时间给你们好好讲讲这其中的故事。”
    李灏点头。帝远此时还在哀叹，不时说说什么美美丽丽的故事，李灏听了，也是糊涂，而且看帝远眼眶，即使长久岁月过去，再回首这些往事，还是很有感触。
    多半是私事。
    李灏干脆装作没有听见，取出两块灵石，修炼起来。他一边修炼，一边掐着时间，直到七千二百秒过去后，李灏才睁开眼睛。
    帝远还是坐在一旁。
    看一眼时间，已经九点过十分。
    “前辈，你是不是不会用这些机器？不如你跟我说说，想看哪个人的隔间，我调给你看。”
    李灏等了许久，也没有听见帝远的回答。李灏想了想，犹豫着走近帝远，见他还是没有反应，便伸手碰了下帝远的肩膀。
    “别动。”
    李灏猛抬头，眼角正好看见一团迷雾飞进帝远的身体。帝远睁开眼睛，继续道：“灵魂离体而行，肉体还是会有本能反应，你这小子毛手毛脚，万一伤到你可如何是好？”
    李灏想起面前的前辈可是传说中的天仙，手段通天，怎么会因为小小的机器就被难住？李灏感觉不太好意思，只好干笑两声，静静退下，“是晚辈冒失了。”
    “对了，我还想问你，上次见面，你才炼气，怎么区区几个月不见，突然就金丹了？”帝远凑近李灏，鼻头微动，似乎想从他的身上嗅出点什么东西来，“你吃什么灵丹妙药了？”
    “倒也不是什么灵丹妙药，顶多算是天财地宝吧。”李灏取出自己珍藏的宝贝玉瓶，“这是我在外面收到的一些灵液，量大管饱，我当水喝来着。”
    帝远接过李灏给的玉瓶，打开壶口，先是闻了几下，然后睁大一只眼睛，往里面瞅了两眼，“小伙子，有福气，这东西，可以扩大一点气府，好处是你的灵力会比一般人更加充盈，不过凡事总有代价，与你获得的好处相比，坏处就是你将来的突破会更加的艰难，不过你现在是金丹，等你突破元婴，品相应该不会太差。所以说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帝远反手拿出自己的茶壶，往里面滴了三滴地脉灵液，然后将玉瓶还给了李灏，“不过这东西，于突破无益，你能进境迅速，必然还有别的原因。”
    除了地脉灵液，李灏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进步神速，仔细想想，稍微靠谱一点的，也就只有天魔谷外门的那棵古树可以解释。
    李灏选择不说那些事情，对帝远说：“那我就不知道了，这些灵液还有那些寒铁，是我们这几个月碰到的为数不多的好事情。”
    帝远微微点头，“那好，我要去看比赛了，你不要乱动。”
    李灏答应了帝远，然后自己就要去操作屏幕。
    “这赛场也真是，既然让别人看比赛，也不说把每个人的信息都放出来，这一个一个地找，得找到什么时候？”
    李灏调了半天，发现要么就一间一间得找，要么就随便输入一个号码，就能看到对应隔间。可是一万个人同时比赛，一万个隔间，如果自己要找一个人，得找到什么时候？
    李灏自然是想看看白云的比赛。
    不同于职业者有一个明确的能量反应水平标准，创师的评价相比之下要随意的多。一般来说，创师可以去科技会考证，看看自己能拿到几阶证书，不过那种考试，只能代表一部分。雅各布就说过，一个靠着证书来证明自己实力的创师不是好创师，他自己可以制作神器，可是在科技会的证书也只到十阶。倒不是科技会不认可他的实力，而是他自从十阶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科技会。
    白云现在在科技会中登记的是七阶创师，相对来说还算是比较公正，不过他们车云舟三人主导设计了这个承载着地球人最后希望的移动堡垒，如果只是以一个七阶创师的名头就打发了，也有些太过儿戏了。
    怎么着也得是七阶半吧。
    帝远是个天仙，自称武夫，喜好炼器，而如今的炼器一道失传，唯有创师的工作能够与古早时的炼器师的工作相比，因此帝远对于创师比赛好奇十分正常。
    他老人家此刻正以魂体在赛场穿行，而且也不用担心被这些人发现。魂体对普通人而言，就是不可见之物，除去修为高深之人，就只有开了天眼或者拥有阴阳眼之人才能看到魂体。还有一种情况，就是魂体主动露面，如此才会被他人看见。
    隔间里，许多都是老头子，气血两虚，肌肉松弛，唯有一双眼睛还算清澈，一双手还稳如磐石。
    一看就是做实验的老手了。
    帝远看了眼眼前人的题目，“制作一个分光陷阱，步骤如下......”
    步骤很详细，解释了分光陷阱的工作原理，解释了材料的具体用途；步骤又很不详细，没说该如何用料，没说用料多少。
    “就是个机关啊。”帝远将题目看完，感叹一声。这分光陷阱，帝远十分陌生，不过看到最后的效果，他顿时想起了这是个什么东西。
    “此陷阱不需要能源。经此陷阱反射的光会呈现设定好的假像，经过此陷阱直射的光会成真像。”
    帝远再仔细看制作步骤，虽然有些不好懂的地方，不过他只需要推演一番，就能读个上下通透，并无一丝不畅。
    “虽然名字变了，制作手法变了，不过这原理没有一点变化。”帝远恍然大悟，笑了起来。机关之术，他不曾深入学习过，不过粗浅的皮毛还是有过接触，像这分光陷阱，在他的印象里有一种叫做易阳镜的小玩意，那时候就会有一些修士给小孩玩耍，算是早期的教育。也有不少幻境的搭建，都需要用到类似的东西。虽然易阳镜制作的幻境不能骗过高手，不过将它布置在山门外，倒是可以劝退不少误入山门的凡人还有野兽。
    帝远看向老人手边已经分好种类的沙子石头，还有一些水银，回想起自己初学炼器时，买不起材料，便东边山头挖点土方，西边山头敲点铁石，日子虽然狼狈清
    苦，倒也乐在其中。
    再看老人，虽然气血两虚肌肉松弛，不过计算起来，执笔如飞，手中的平板马上就被画满，然后老人滑动平板，生成新的一页，随即继续计算。
    看起来是个大工程，老人冥思苦想的样子与自己初学炼器时并无不同，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也就是自己年轻时十分帅气吧。
    帝远走了快一圈，发现几乎所有人都还在计算着，唯有少数几人，似乎已经相通了该如何去做，开始上手了。
    创师的比试，给每个人的材料都很充足，但又不是按照比例给的，具体取用多少，全部需要个人计算，这就是比赛的第一步，比的是脑力。科技会出的题目都很偏，都是些一般的创师用不到的东西；他们出的题目又不会很难，基本都对应着品阶创师应该具备的能力，如果来考试的创师连这一关都过不了，那基本可以断定，能力不够，不要来凑。不过如果你凑巧看过这个东西，或者说“押题”押中了，只能说你幸运了。
    帝远对一个人十分感兴趣。首先，他不是老头，而且还很年轻；其次，他的背后有四只机械手臂。帝远以灵识细细观察，发现他的四条机械手臂，直插脊椎，通过脊椎与他的神经相连接。
    帝远特意看了眼他的名字，仇思亮。仇思亮的题目是制作一把光剑。
    真不知该说他幸运好，还是不幸。光剑的制作方法，在宇宙中属于半公开的状态，主要还是因为当初制作它的创师在自己死亡之前就将光剑的工艺公知于天下，所以它并不偏门。
    可能会有人问了，那科技会为什么会出这种题目呢？
    一来，想要制作光剑，最起码也得是七阶创师，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科技会默认可以完成比赛的创师最起码应该是七阶。其次，在制作光剑的过程中，如果是全手工操作，那将极其考验制作者的手艺，稍有不慎，就会浪费材料。
    光剑也写了制作步骤以及原理，不过同样的，没有写用料取舍的问题。
    仇思亮似乎已经完成了计算过程，他的机械臂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将他所需要的材料迅速从身旁取了过来，随即一只机械臂前喷出火焰，另一只机械臂则将需要熔炼的材料整齐得放好。
    与此同时，他的一双血肉胳膊，则飞速地敲打着键盘，往空白芯片上编写程序。
    “哦，有意思。”帝远看着芯片，又想起了前几天施依然给自己展示的那个小方块屏蔽器，笑道：“我们用法阵，你们用这个芯片，妙，妙。”
    帝远没有继续去看别的隔间，而是在这里留了下来，“老夫今天就看看，什么叫殊途同归，异曲同工。”
    就在帝远感叹的时候，仇思亮的机械臂前却发生了小爆炸。仇思亮顿时停下手里的编程工作，看着正在熔炼的金属，陷入了沉思。
    半晌后，年轻人似乎才下定主意，不再熔炼金属，而是全力编程。而看他的机械臂，完好无损，倒是正在熔炼的金属，眼看着是不能用了，这一份材料，算是浪费了。
    “果然还是不能分心啊。”仇思亮正在编程时，猛地给自己的头来了一巴掌，发出清脆的声音。然后他揉揉自己头顶挨巴掌的地方，继续编程。

 第一百九十一章

    就像电影台词所说，生活就像盒子里的巧克力糖，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滋味。这句台词，因为国情的原因，我们并不是很理解这句话该如何解释，不过帝远现在是理解的。
    仇思亮的整个操作过程，在帝远眼中，也就只有为编写程序这一块能看得过去，而在仇思亮编写结束之后，准备硬件工作的时候，不论是能量回路的设计部署还是手柄部分的金属熔炼，整个过程中仇思亮的操作在帝远的眼中看来，都是问题。
    感觉在这里看不出什么花样来之后，帝远便穿墙而过，去了别的隔间。
    ......
    施依然看着在房间里跑来跑去闹腾个不停的囡囡，只觉得自己也头疼起来。
    “陈曦，陈曦。”
    “在呢师父，怎么了？”陈曦从厨房出来，手里的抹布沾了不少泥灰。这间屋子一直没有人住过，难免会有些灰尘，刚好今天无事，陈曦就想着将这里打扫一下。
    施依然布下一个隔音结界，将自己与陈曦罩在其中，问陈曦：“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囡囡啊，李灏说是捡的。想想也真是可怜，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还在野外那种环境里，能活下来，一定很幸苦吧。”
    施依然看着囡囡，也能察觉到囡囡气府内微弱的灵力流转。
    “真的是捡的？”
    陈曦点头，“李灏是这么说的。”
    “你们没有亲眼看见？”
    “没有，那个时候我们也在被人追杀，逃跑的路上就走散了。说实话，那个时候，我们都以为李灏已经死了，没曾想后来还能够再见面。”
    施依然半信半疑。陈曦说的都是真话，不过那也是她自以为真的真话，具体的事实如何，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李灏，一个是囡囡小姑娘。
    施依然撤去结界，看见陈曦抓着抹布还要去忙活，便制止了她，“你随便弄几个水球就可以清理干净，为什么还要用最笨的办法？”
    “我以为这样会比较正式。”
    “......随你吧。”施依然看陈曦走进厨房，还是没有放下抹布，倒也没有进一步去教训陈曦，而是看向了正在认真看着自己的囡囡。
    “囡囡......小姑娘，对吧？”施依然拍拍手，笑着说道：“来，让姐姐抱抱。”
    囡囡小跑过来，怯怯地问施依然：“你是陈曦姐姐的什么人？”
    昨晚囡囡和陈曦住在一起，施依然也是昨天一同住进来的，不过那个时候她似乎很困，一整天都缩在房间里，未曾出现过。囡囡也是直到今天，才知道自己的隔壁还住着一个陌生人。在施依然主动搭话之前，囡囡一直没有说话，小孩子独有的好奇被她自以为自然的玩耍的举动掩盖了起来。
    既然你主动开始问我了，那我也要开始了。施依然叫来囡囡，只说了句“让姐姐抱抱”，就听见了囡囡提的一连串问题。
    “你是陈曦姐姐的什么人，她为什么叫你师父？”
    “师父是不是很亲近的关系，就像我和大哥哥那样？”
    “如果是很亲近的关系，为什么这么久我都没有见过你？白爷爷看起来和陈曦姐姐很陌生，都不怎么说话，可是我每天都会看见他？”
    ......
    问题很多，不过没几个需要认真回答的。囡囡的小脑袋瓜，已经能够高速旋转着思考问题了，这比她当初在酆都里找娘都找不到时候，已经聪明多了。
    “我是陈曦的师父，也是李灏的师父。你知道李灏是谁么？”
    囡囡点头，高兴道：“知道，是大哥哥。那他管你叫师父，我管你叫什么呢，也是师父吗？”
    施依然摇头，“就连李灏这个徒弟，与我来说都几乎是有名无实，再多一个你，我可就难办了，你还是别叫我师父了，让我想想......”
    施依然也没想过会在这个看起来很简单的问题上犯难，一时间她也想不出一个很好的答案，便问囡囡：“囡囡今年多大了啊？”
    “骨头说我今年四岁......不行，囡囡不能告诉你，白爷爷说不能跟陌生人说话。”
    陈曦这个时候正好从厨房出来，看样子是已经打扫干净了厨房，听见囡囡说话，便跟囡囡说：“师父不是陌生人，你可以跟她说。”
    囡囡看着对自己点头的陈曦，继续说了起来，“骨头说我今年四岁。”
    “骨头是谁？”施依然又问。
    陈曦似乎也对这个问题感兴趣，或者说对囡囡的来历感兴趣，她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抱起来囡囡放在自己腿上，然后亲亲囡囡的脸蛋，跟着施依然问道：“对啊，囡囡，骨头是谁啊？”
    “骨头是娘亲的朋友，我也只见过一面。”囡囡突然打个寒颤，“他看起来可害怕了。”
    “是骨头害怕你吗？”
    “不是不是。”囡囡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然后双手比划着描述起来，“他的脸这么大，脸上还没有肉......不对，他全身都没有肉，眼睛这里有那么大两个窟窿，可吓人了......也就头上有一朵好看的花花，不然我才不让他抱我呢。”
    陈曦沉默了。
    施依然开口道：“你是四百岁，我是三百岁，按年纪来说，你应该叫我一声阿姨。”
    “学到了，阿姨。”
    陈曦起身，跟施依然告罪一声，便推开门走到了屋外。她举起手环，给李灏发去了通讯申请。
    李灏还在看比赛，此时他只恨自己实力太差，不能以魂体脱离肉身束缚，而且灵识也不够强大，不然的话，自己看个比赛哪里需要这么费劲？现在包厢里，李灏正同时看着五个人的视频，其中就包括白云和刚刚帝远看到的仇思亮，还有三个人是他从大量选手中筛选出来的高手，五人的动作都很快，看起来似乎就快完成题目了，而且白云与仇思亮的题目还是一样，都是制作光剑。
    突然接到陈曦的电话，李灏直接接通，“喂。”
    “你见过明空了？”
    突如其来的一个问题。
    李灏想了想，反问陈曦：“你不是也见过了？”
    “我是说在那之后。”
    在吴铮离开之后的意思么。李灏感觉一阵头大，他思前想后，也不知道陈曦是怎么知道的。
    “没有，我去哪里见明空？人家可是高人，是我想见就见的？”李灏还想再抢救一下。
    “囡囡已经说了。”
    “......”
    “喂，喂，李灏你说话，李灏......”
    李灏看向帝远，可是帝远此时并不在此处，仅剩只有本能的肉体，对李灏也是爱莫能助。
    李灏深呼一口气，对陈曦说道：“我确实看见明空了。”
    “李灏，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这种事情，你怎么能瞒着我......”
    陈曦好像在哭，李灏还想再劝两句，可是话未出口，陈曦便掐断了联系。
    “玛德！”李灏暗骂一声，又苦笑起来，“囡囡啊囡囡，陆黎啊陆黎......”
    李灏走到帝远身前，伸出食指就要去戳帝远的肩膀。就在距离帝远肩膀还有一寸时，帝远又醒了过来，看见李灏这个样子，抬手就给李灏的后脑勺一巴掌。
    “小屁孩不听话，非得挨打才能记得下？”
    李灏看帝远气冲冲的样子，笑着解释起来，“不是晚辈不听话，是晚辈有事情告诉前辈。”
    “说吧。”
    “前辈您老慢慢看比赛，晚辈有急事要回去一趟。”
    帝远也站了起来，拍拍裤子，“走，一起回去。”
    “前辈您不看比赛了？”李灏惊讶道，“您不是很感兴趣么？”
    帝远摇摇头，看起来颇为失望，“看这些小子，看不出来什么，回头我去找现在的几个大创师聊聊。倒是你，突然间，有什么急事？”
    见李灏只是苦笑，帝远走了过来，揽住李灏的肩膀，悄悄道：“你的私生子被原配发现了？”
    “前辈说笑了，晚辈哪里有什么私生子。”
    “你不用骗我。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不过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那个小姑娘，绝对是你的骨肉，可是你居然不让她叫你爹爹，只是叫你大哥哥，这当中，定有隐情。”
    “前辈，我以人格担保，我李灏，至今是个处男。”
    帝远用力捏捏李灏的肩膀，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虽然我不鼓励这些，不过囡囡已经在那里了，你还这么否认，对她对你，都不会有好处。你现在需要做的，是好好补救，而不是推卸责任。”
    “前辈，真不是，我......”
    “嘘。”帝远眼睛瞪得溜圆，“别再说了，再说我生气了。”
    “我......唉。”李灏叹口气，不再与前辈争辩什么。
    前辈是天仙，实力高强，他觉得自己看懂了，就不会去听弱小者的解释，如果是同为天仙，或者实力更上一层，或许自己说话前辈才会相信吧。
    话说回来，自己在前辈眼里，就真的这么不堪吗？
    李灏摇摇头，不再去想那些，而是话题一转，转到了陈曦身上。
    “前辈，早些时候您曾经说过吴铮，很惨对吧？”
    帝远点头，“突然间提他做什么？”
    “前辈觉得，吴铮能活着回来的机会，有几成？”
    帝远倒吸一口气，“不好说，按我想的，不到一成。”
    “那前辈，等下回去之后，看着情况，稍微的透露一些给陈曦吧，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帝远摆摆手，严肃道：“我觉得，你还是先和施依然商量一下的好。”
    李灏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

    “囡囡，来让阿姨抱抱。”经过这么一会儿的交流，囡囡已经愿意让施依然抱了，进步虽大，不过的功劳，应该分给陈曦的担保大半。
    正这么想着，陈曦就从外面回来了。
    施依然看到陈曦气冲冲地跑出去，又哭唧唧地跑回来，独自将自己锁在房间里，用力砸自己房间里的桌子柜子。明明刚刚还好好的一个人，突然间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陈曦姐姐怎么了？”囡囡还跟陈曦打了招呼，可是陈曦就像没有看见。这对囡囡来说还是第一次，她马上意识到，陈曦的心情不好。
    施依然摸摸囡囡的头发，又将自己的鼻子放在囡囡头上，笑道：“真好闻。”
    囡囡将自己被弄乱的头发理顺，“你不是陈曦姐姐的师父么，她心情不好，你怎么不去哄她？”
    “她不是孩子。”施依然捏着囡囡的脸，“你是。”
    囡囡似懂非懂。
    似乎是被施依然捏的痛了，又或许是囡囡不愿意被人这么玩耍，她扭动着身体挣扎着离开了施依然的怀抱，然后跳跃着跑动着到了陈曦的房门前，敲响了门。
    房门打开，陈曦一把就将囡囡拉进了屋子，抱着她，不再大哭，而是默默流泪。
    “姐姐不哭，不哭。”囡囡伸出小手，将陈曦眼角的泪痕拭去。
    陈曦也自己擦去眼角泪痕，然后抱着囡囡躺在床上，认真地对囡囡说道：“囡囡你听姐姐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什么是男人？”
    陈曦的脑中闪过几道人影，“李灏就是。”
    “大哥哥不是。”囡囡否定了陈曦。
    “你以后就知道了。”
    ......
    施依然还在客厅里，想着刚才逗弄囡囡的感觉，也是觉得有趣，难怪老头子整天让自己相亲，我看操心我的人生大事是假，想抱孙子是真。
    突然，施依然眼神一冷，双目如同会透视一般，直直地看着门外。
    “乌彬，你来做什么？”
    “别这么大怒气，我专程来传达命令的，顺道看看你。唉，这土鳖星球，连我们那最穷的村子都比不上，也不知道你老来这里做什么。”
    门被一脚踹开，乌彬弯腰走了进来，然后站直身体，不过他的头还是撞上了天花板。
    乌彬往外面摆摆手，“你们两个就不要进来了，这里可挤得厉害。”
    “是，少爷。”
    “有事说事，现在是办公时间。”施依然翘起二郎腿，低头取出自己的平板，摆弄起来，“如果是私事，还请乌彬少爷回去，等我下班了，再来商量。”
    “你什么时候下班？”
    “大概一个月后。”
    “啧啧啧，施依然，你工作可真辛苦，一努力就是一个月？那你下班后休息多久？”
    施依然微微抬头，露出一丝笑意，“也就吃一顿饭的功夫。”
    乌彬一手握拳，狠狠地砸向身后的墙，“你也不怕累死？”
    “死不了死不了，精力充沛，不似少爷您身娇体弱，还需要多多修养才行。”
    “你。”乌彬指着施依然，随即恨恨地收回来，“好，你说你在上班，咱们就说正事。”
    施依然无奈地放下平板，将自己的小游戏暂停，“说吧，尽量快点。”
    “你给了这颗星球一百个名额？”
    “怎么，碍着你什么了？”
    乌彬大手一挥，将自己面
    前的地面清理干净，然后坐了下来，“联盟制定名额的标准时，说得清清楚楚，奴隶星球、低等文明星球、濒临死亡星球的名额是一百万比一，我给你稍微宽松一点，这颗星球也不应该超过十人，你居然随随便便就报一个一百，你好大的脸！”
    施依然冷冷地看着乌彬，没有说话。
    乌彬话头一转，又笑道：“不过，只要你答应我，我就当没有看见这事。回头联盟追究起来，我也可以担起这个责任，如何？”
    “强人所难？”施依然看着乌彬，冷笑一声，“泰坦族小少爷，你请回吧，那一百个名额，我已经与联盟打过招呼了，属于我的家族特权。按理来说，你们泰坦也有，你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
    “施依然，你还是回去好好看看，你们家族里的特权星，可不是这颗。”乌彬起身，反身走出了门，“鉴于这里的初赛已经结束，我给你两个解决方案，第一，让他们继续比赛，取前十名给予资格；第二，还是让他们继续比赛，不过是跟着报团体赛的一起，只要他们能完成任务，就给予资格。两条路，你自己选一条。”
    “乌彬，你......”
    话音未落，乌彬已经与他的两个保镖离开了这里。
    施依然取出平板，跟家族联系起来。
    过了许久，平板上出现了施乐智的脸，“哟，这不是闺女吗，来跟大长老打个招呼。”
    施依然压下怒气，恭敬道：“大长老。”
    过了许久，施依然才听到大长老的回答。陈曦这时候也从房间里出来了。
    刚才的动静太大，她并不能假装没有听到，不过当时她觉得自己出现并不能影响这个局势，说不定还会有不好的作用，再加上自己刚刚哭过，心情不是很好，干脆就没有下来。直到叫乌彬的人离开，陈曦这才从房间里出来。
    “师父，怎么了？”
    施依然将陈曦拉过来，“来，见过我施家大长老，还有这个老东西，是我父亲，你可以叫他师公。”
    陈曦乖乖行礼。
    等了好久，陈曦才听见平板中传来的笑声，“好好好，依然，回头将你徒弟带到家里来，我们这些长辈，也想见见。”
    施依然点头，“我会的。不过这次联系你们，不是为了这件事，是为了别的。”
    又等了好久，那边才说：“你说。”
    陈曦见状，小声嘀咕道：“师父，你这网速也太差了，这得说到猴年马月去。”、
    “物理延迟，没有办法。”施依然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珠子一转，又将平板收了起来。
    “师父，你不是要说事情吗，怎么挂了？”
    听着陈曦的问题，施依然笑道：“我打算和他们当面说。”
    就这时，帝远与李灏也回来了。李灏一看见倒塌的一块墙壁，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事，小事。”施依然随意敷衍了两句，然后跟陈曦说道：“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做什么？”
    陈曦自打李灏出现，便一直以凶狠的眼神看着他，直看得李灏浑身不自在。
    施依然微微一笑，抱起了跟在陈曦身后的囡囡，对陈曦道：“跟我回娘家。”
    陈曦愣了一下，然后一溜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只是往戒指里装了几件干净衣服。
    施依然又跟帝远说起了一些事情。李灏只看见帝远以及施依然的嘴皮子动，可是丝毫听不见两个人说
    得什么，于是一脸懵逼。
    可能是交流完了，帝远回去了自己赞助的小别墅。
    施依然这时看向李灏，“你是我徒弟吗？”
    李灏点头，“是啊，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可是我都没有教你什么。”
    李灏笑了起来，“我不是也没有磕头下跪么？搞得那么正式，我上班的时候也有师傅带，可是师傅只是顶着名头，不干实事。在我看来，你比那些‘师傅’好多了，起码还会管我生死。”
    施依然看着李灏的脸，慢慢得与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合了起来。等到察觉的时候，施依然便慌了神。她红着脸，对李灏道：“既然你我并无师徒之实，不妨就放开师徒之名，如何？”
    李灏一口气没有回上来，结巴起来。
    “你是要把我逐出师门？”
    看见帝远和唐晋阳走过来，施依然便让李灏稍等一下，自己则去到帝远身边，说了些什么。
    李灏还是听不见。他只能看见帝远点头，然后两个人就不见了。
    唐晋阳一脸莫名其妙，走到李灏身边，“你知道怎么了吗？”
    “什么怎么了？”
    “不知道。”唐晋阳看着帝远消失的地方，小声道：“总感觉怪怪的。”
    就这时，李灏听见陈曦略带挖苦的声音，“哟，这不是李灏么，你怎么来了？”
    李灏转身，看见陈曦泛红的眼眶，苦笑起来，“陈曦你别闹。”
    “我闹什么了，我不就说了句话么？”陈曦瞪李灏一眼，突然冷冷地对李灏说：“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
    “我确实见到明空了。”李灏肯定道：“囡囡也不是我捡的，是她的母亲亲手交给我的。”
    “什么样的母亲会亲手将骨肉交给外人？你就算撒谎，能不能编的逼真一点？”
    陈曦摆明了是不想相信自己，也可能是不愿意相信自己，不管是哪方面原因，李灏都感觉很不舒服。
    “我说的是真的，你爱信不信。而且，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明空并没有跟我说过吴铮的事情。”
    “呵呵。”陈曦冷笑一声，扭头，不想再看李灏。
    就这时，施依然抱着囡囡与帝远一起回来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囡囡一看见李灏，就奶声奶气地叫起了爸爸。
    陈曦再次冷笑一声，环境似乎也降了三度。
    “你别啊，我不是你爸爸，我不是你爸爸。”
    不管李灏如何纠正，囡囡就是不听，非但如此，囡囡还管施依然叫妈妈。
    唐晋阳的下巴好像掉了。陈曦这个时候也是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师父。
    “师父，到底是怎么回事？”
    施依然微微一笑，道：“就是你们想的那样。李灏，你收拾收拾，跟我一起回家。”
    “我不去，打死我都不去。”李灏怒道：“你们这是玩我呢？”
    唐晋阳默默拍拍李灏的肩膀，小声道：“难怪联盟的大小姐会这么在意你的安危，我悟了。”
    “不是，真的不是......”
    “咦。”陈曦也是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施依然走了过来，道：“抱着孩子，回去之后，无论家里大人如何胁迫你，你只需要抱着孩子就安全。”
    李灏瞪向施依然，“你到底要干嘛啊？”
    “你只需要坚信我说的就好，等到一切平息，我会告诉你。”

 第一百九十三章

    这一切应该是临时起意。
    当李灏得知自己已经成为世人所羡慕的施家乘龙快婿时，他的脑子已经有些不够用了，自己与施依然从相识到今天虽说也有半年，不过真要算起来相处的时间并不会超过三天，而哪怕按照半个月算起，对于拥有百年寿命的地球人来说决定终生伴侣，也有些快了。
    这绝对是临时起意。
    李灏甚至于已经猜到了面前这个人也是一个被家里人逼着相亲的主，再看施依然那微笑都隐藏不住的愁容，他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可是如此一想，自己的心里反而有些不自在，那种又开心又难过的患得患失的感觉，就好像得知自己以426分的成绩过了四六级一样。
    陈曦在一旁看着两个人，突然叫道：“师父，那这样算下来，难不成我以后要叫他......”
    “不用，你还是叫他李灏就行。”施依然看得出陈曦十分抗拒。
    也许她知道真相也说不定。想到这里，施依然开口道：“陈曦，你跟我来一下。”
    “是。”
    陈曦来到施依然面前，施依然这时候看向帝远。
    帝远问：“多久？”
    施依然答道：“三四天就好。”
    帝远一根手指轻触陈曦额头，陈曦顿时感觉天旋地转，嘴里还好像吃下了一斤芥末加薄荷，感觉清凉又十分想吐。
    恶心的感觉转瞬即逝，等到负面感觉彻底消散，陈曦便忘记了刚才与李灏争吵的事情。
    李灏看陈曦呆呆的样子，便主动跳出来，在陈曦面前摆手试探。
    “你干嘛？”陈曦拍掉李灏的手，“你不应该准备见师父的父母家长么？”
    “你还记得......”
    “李灏。”施依然开口叫停了李灏，突然又莞尔一笑，“你怎么还不去换衣服，不会打算就穿这么一身跟我回家吧？”
    李灏气冲冲地走来，脚步似乎能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脚印。他站在施依然面前，“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不如这样，你照着刚刚给施依然做的，给我也来一下，这样我还能少点抵触。”
    帝远的手指跃跃欲试，却被施依然拦了下来。
    “不用麻烦你前辈，他比陈曦好对付。”
    帝远看着施依然，也被提起了兴趣，“怎么个好对付？”
    李灏面对施依然那侵略性的眼光，仿佛自己真的被看得干干净净一样。
    “你想做什么？”
    “做个交易。”施依然竖起一根手指，“一件神器，换你做我爹的姑爷。”
    “你这是在侮辱我。”李灏义正言辞。
    施依然收回手指，“好好想想，现在你还有得赚。”
    李灏猛地点头，“成交。”
    施依然从项链中抽出一套风格迥异的衣服，李灏只在施依然家里见施家族长穿过。
    “回去换上，马上出发。”
    等到李灏回去，施依然这才歉意地对帝远说道：“抱歉了前辈，没想到这么快就需要你站出来了。”
    帝远笑道：“既然迟早要来，不如来得越早越好，来得晚了，老夫恐怕就不用出手了。”
    “本来也不用的，要不是那个旧神怀易......”
    “别说他，没他你可能早都死了。”帝远看施依然忧心忡忡的样子，“在帝星陨落的地方渡劫，本
    就是九死一生之举，如果不是你急于求成，我也不会同意你如此冒险。好在紧要关头怀易出现。”
    “那时前辈你把他说得那么厉害，我还以为他是来杀我们的。”
    “实力到了那个层次，杀一人，救一人，都是一念之间。毕竟，那可是一位拥有神国的神啊。当年帝星还在时，相信只要他开口，梦莲居士就会送上自己最好的莲台。”
    “还好他只想要听故事。”
    帝远苦笑起来，“对啊，还好他只想要听故事。对了，施姑娘，他给的谜题，你解出来没？”
    施依然点头，“还不算刁难我，出的谜题就是一般的字谜，不过前辈，这幽都之下，是什么地方？”
    “幽都，原本也是天下九都之一，后来那里镇压的龙脉似乎出了变故，渐渐的浸染着幽都也变了。后来天上派遣了几个神下来，将幽都整个搬到了黄泉路上，并且改名酆都，作为一座关隘，镇守阴间。他所说的幽都之下，说得应该就是底下的那条龙脉。”
    “可是前辈，帝星都没了，哪里还会有龙脉？难不成那位古神，到最后还是在刁难我？”
    “那倒不一定，他如果不说，咱们也不会知道这地方。似他那种古神，多少都与帝星有关联，甚至于他曾经做过城主也不一定。他说有，那就肯定有，咱们只需要好好找找。”
    施依然眉头紧皱，“怎么找？”
    “既然是龙脉，必然是人杰地灵之地，即使是受到污染的龙脉，也是如此。现世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施姑娘家里应该有些资料，找找这玩年间符合条件的地方，应该不难。”
    施依然点头，打算回去后拜托家里的几位智者找找。突然施依然想到什么，问道：“前辈，你看这颗星球，有没有可能存在龙脉？这些人都只修行不到一年，居然就有这么多到达七八阶的修士。正常来说，一个人从学龄就开始修行，一路顺风顺水得到达八阶，都已经是中年了。如此年轻的一批八阶修士，三十二个，可以说个个都是圣人的资质。前辈，四百万人里出三十二个圣人，可能吗？”
    “不知道啊。”
    李灏这时候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式，而又不习惯。李灏穿着新衣，就像蹒跚学步的婴儿一样。
    李灏歪斜着来到施依然面前，一只手不停拽着胸口，另一只手则挠着后腰，“咱能换一件衣服么，这衣服真刺挠。”
    “就这一身，凑活穿吧。”
    “没得商量？”
    施依然摇头。
    “这衣服里面连线头都没清理干净，到处都是刺头。”李灏强忍着不适，站直了身体，“就不能找个做工好点儿的师傅？”
    “那得加钱。”
    “你不加钱找好师傅，就要加钱给穿的人。”
    施依然眼含笑意，看着李灏，打趣道：“你要加钱？”
    李灏点头。
    “那就看你表现如何了。”
    “要不要带上其他人？”
    “不用。”
    帝远与唐晋阳，陈曦，李灏和囡囡，施依然看人都到齐了，便招呼着几人就出发了。一行人明目张胆地飞在平安城上空，被不少好事人看到并且拍了下来，传到了网上。
    施依然在和平饭店隔壁降落，“欢迎来到宜居阁。”
    李灏上前一步，看着相对低矮而且简陋的小房子，笑
    道：“怎么起这么个蠢名字。”
    “适合居住的地方，宜居阁，有问题吗？”
    “没有。”李灏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只是觉得有点蠢。”
    “家里虽然热闹，不过还是冷清。大长老与我父亲经常在一起聊天，我也经常去揪大长老的胡子，不过这都是你看到的。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种种私信交杂，令人心灰意冷。这个地方，只有我自己知道，也只是我自己的度假屋而已，起什么名字，不该让我高兴么？”
    “你高兴就好。”李灏压住了继续说名字蠢的欲望。
    施依然双手掐诀，顿时笼罩在屋外的法阵出现一道缺口。施依然带着几人从缺口进入，然后又合上了法阵。
    这里的装饰李灏很熟悉，在灵岚的施府，就是这般的风格，只不过这里并没有施府那么多的房间。施依然带领着几人进到地下室。
    地下也有很多房间，李灏用灵识发现了一个房间中还有一台眼熟的医疗舱，以及旁边的制药桌。恍如隔世。
    继续往前走，在尽头的房间里，李灏见到了熟悉的传送法阵。施依然丢给李灏三块湛蓝色的灵石，品质比灵岚的能源基地产出的下等灵石好上不少。
    “你现在也算是这里的主人，主动点。”施依然笑道。
    李灏接住三块灵石，依次放入镶嵌槽中。不需要施依然吩咐，李灏又从旁边的墙壁上取下四块木梭。
    “三块就好了。”施依然从陈曦手中接过囡囡，抱在自己怀里，“我们娘俩能自己照顾自己。”
    “你们娘俩......”李灏的身上又开始不舒服了。他伸手挠挠自己的胸口，然后问道：“你们娘俩要这样多久？”
    “看情况吧，目前而言我只能做囡囡三天的妈妈。”看李灏略有放松的表情，施依然补充道：“不够可以再加，反正不会伤害到囡囡就是了。”
    施依然说完，又看向帝远，见帝远点头，自己又强调了一遍，“绝对不会伤害囡囡。”
    李灏将木梭拿好，然后教唐晋阳与陈曦如何使用这东西。教会之后，六个人一齐站上传送法阵，刺眼光芒一闪，六人便消失不见。
    李灏目前为止经历了也有几次传送，其中施依然的传送法阵，感觉最为强烈，而且还需要借助专门法宝的保护，不然就会被其中肆虐的空间乱流撕碎；而比较明空的两次传送，第一次也许是因为距离较短，可以说是无声无息间便完成，而第二次的传送，除了下坠时超重的感觉以外，他没有任何异样之感，包括空间乱流。而且明空根本没有使用传送法阵，一切如此自然，宛如天成。
    等到熟悉的眩晕感消失，李灏勉强支撑着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帝远与施依然正站在旁边，法阵外还有一个熟人，施依仁。
    “小龙，你怎么在这里？”施依然诧异地看着施依仁。
    “姐，你抱的是谁家小孩？”
    “我的。”施依然抓起囡囡的小手，对囡囡道：“快，叫伯伯。”
    囡囡朝施依仁打个招呼，“伯伯好。”
    “伯......伯......伯伯。”施依仁愣了一下，然后一溜烟离开了这里。
    “姐这里你熟，你招呼客人吧，我有事情要和父亲商量。”
    施依然看着施依仁远去的背影，无奈道：“切，还是个小孩，一点都不冷静。”

 第一百九十四章

    施家的建筑都不怎么高大，几乎都是一层，在整个施家，唯一的高层建筑，只有那悬浮半空的练功楼。
    今天守护练功楼的小长老不在，不过此刻李灏面对的，却是除去小长老以外的全部六个长老。
    还是上次的那个大厅，施乐智坐在主位，右手搭在桌子上，指头循环交替轻磕桌面，发出沉闷的声音。大长老就坐在桌子的另一边，看不清楚眼睛是睁开还是眯着。其余五位长老则分坐在两边，目光注视着跪在大厅中间的李灏，议论纷纷。
    施依然抱着囡囡，站在施乐智身旁，逗弄着囡囡，不时将囡囡抱在施乐智面前。施乐智本是不耐烦的，可是一看见这可爱的小姑娘，顿时就没了脾气。他只好退而求其次，瞪一眼施依然。
    看施依然站好后，施乐智才轻咳两声，说道：“大长老，你觉得呢？”
    “确实是这小子的骨肉，不过没有检测到施依然的基因。”
    “大长老的意思是，这孩子有可能不是依然的？”
    施依然这时候跳了出来，“我自己的孩子，还能有错？”
    “可是检测结果就是如此，这孩子的基因确实与这年轻人的完全相符。”
    “如果完全相符，为什么囡囡会长得与他不同？我看，这个东西可以找人好好研究研究，物种不同，后代居然会有如此表现。”施依然抱着囡囡，开起了玩笑，“这么有趣的议题，说不定研究清楚了，就能让咱们的科技进一大步。”
    施乐智嘴角弯起一点点弧度，不过马上就被他压了下去，“依然，你明知道这种东西咱们早就研究过......”
    “这不是没有碰见极端的例子吗？”施依然反问一句，然后拍拍囡囡的背。囡囡顿时就像一个害羞的小女孩一样，趴在施依然怀里，轻轻叫了声“妈妈”，似乎是在这里呆的久了，她很不舒服。
    施依然将囡囡放在地上，“你也四岁了，别老是缠着大人。如果觉得闷得慌，就先去外面转转吧。”
    囡囡点头，走到大门旁，刚刚将门推开一条缝，那门就被一只大手按了回去。
    囡囡抬头，看见是刚刚一直看自己的那个凶叔叔，鼻子一皱，差点哭出来。李灏见状，也顾不得长幼之序尊卑礼仪，三步来到囡囡身边，将她抱了起来。
    “多大个人，冲着小孩发脾气，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李灏骂道。
    施依然也走了过来，一边安抚囡囡，一边跟挡路的人说道：“三长老，小孩想出去玩，都不行？”
    “事情没说清楚，就是不行。”三长老上前一步，肉身挡在门前。
    施乐智插话道：“李灏，对吧，你之前来过这里，大长老二长老还有小长老，你都是见过的，你觉得我们对你，如何？”
    “挺好。”
    “既然如此，你不如说实话，给我们解惑，这个小姑娘，真的是你与施依然的？”
    李灏看着施乐智，不知怎的就在他冷峻的脸上看到了笑容。李灏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施依然，施依然也细微地往李灏身上贴了贴。
    李灏点头，“是我们的。”
    施乐智又问：“多久了？”
    这些问题，来时施依然已经与李灏对过口供了，因此李灏对答如流：“五年。”
    “那时候你多大？”
    “十九岁。那一年刚上大学，还年轻，不小心就犯了错误。”
    施乐智略微茫然的看着施依然，“大学？”
    “相当于咱们学府的毕业班。”
    施乐智看向施依然，又问：“他才十九岁，你居然？”
    “他们命短，十九岁与咱们的四百岁相当，算下来，他还大我一百岁呢。”施依然笑道：“他不算嫩草。”
    施乐智老脸一红，咳嗽两声，“我不是说这个。来，你且给我说说，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
    李灏熟练地介绍起来
    ，“那年施依然化身班花，与我同在一个班级上学。有一日班级聚会喝多了，回去的路上施依然被流氓骚扰，我挺身而出，救她于水火之中，以此为因，再加一起上学，日久生情......总之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是吗？”施乐智看向施依然，似乎不太相信，“依然恐怕用不着你帮忙吧。”
    “句句属实。”
    “哦。”施乐智恍然大悟，看向大长老，商量道：“难怪我早些年喊依然回来，她都不理会，现在一想，可能是在那里照顾小孩呢，也所以她之后都十分在意那边的事情，灾变刚发生，她就打电话从家里叫支援，说得通，说得通。”
    大长老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说得通？”
    施乐智点头，“说得通。”
    大长老重复一遍，“说得通？”
    二长老与三长老马上摇头，“说不通啊，基因不对，怎么说得通？”
    施乐智道：“也许是李灏的基因太霸道也说不定。”
    “他一个寿命只有百年的种族，有什么霸道的？族长你也太过于袒护他了。”三长老大声质问着施乐智。
    “人家只修行半年，就到了金丹，还修的古法，换你，你行？”施乐智眯着眼看向三长老，“换你，你连炼气都不一定能到！你是想说，你不如他，还是愿意承认基因不合古法？”
    “可他现在实力弱小，实在是配不上施依然。”
    “现在弱小，不代表将来也弱小。”
    “据说他还是依然的徒弟。”
    “师徒关系已经解除。”
    “可......”三长老还想说什么，又想不起来该怎么说，只好瞪李灏一眼，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对于金丹，二长老看过一些古籍，因此是有了解的，此时他也认真打量起李灏。
    施乐智又看向一旁的大长老，轻声问：“大长老，你看，说得通么？”
    “说得通。”大长老睁开了眼睛，站了起来，又道：“事已至此，说得通说不通，全无所谓。孩子是不是施依然与这小子的，也无所谓，有所谓的是，如何才能不落人口舌。”
    “大长老说得是。”施乐智也站了起来，大声道：“各位长老，今天咱们施家，有喜事了，我那百多年来谁都看不上的闺女，决定订婚了。”
    “这也太草率了。”
    “真就不多想想？”
    “......”
    大厅顿时乱作一团。施依然至此也没有说话，而是用灵识专心地看着其他几人的表情。
    李灏却是苦出一张丑脸。“这是假戏真做了？你就不想想办法？真的订婚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他小声问施依然。
    只见施依然突然做出一个俏皮的表情，笑道：“订婚而已，慌什么？”
    施乐智看几个长老阻拦，也是解释起来，“我这闺女年纪大了，该结婚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个看上的，可不得抓住喽？各位也不要劝我了，依然都没有反对，想来她也是赞同的，此事到此为止。”
    施乐智当着几位长老的面将宴请众人的消息发给了联盟中有头有脸的人物，看得二长老三长老那叫一个着急，二人一齐看着大长老，却见大长老没有任何动作。
    将消息发完后，施乐智满面红光，笑道：“好，三日后，还请各位有空没空，务必要来。各位都是施依然长辈，这点情谊，还是要讲的。”
    “糊涂啊。”五长老叹息一声，甩手离开了这里。二长老与三长老见大长老一言不发，便默认了此事，对施乐智说道：“族长放心，我兄弟二人，这就回去给依然准备大礼。”
    “多谢多谢。”施乐智目送几人离开后，此地就只剩下李灏、施依然、大长老、施乐智四人。施乐智看向大长老，问道：“大长老不回去休息么？”
    “在这里呆习惯了，回去反而不习惯。”
    “哈哈哈，是我忘记了。依然，李灏，跟大长老告别，咱们回去商量大事。”
    李灏依言照做，施依然却轻巧靠近大长老，当着大长老本人的面拽下来一根花白胡须。
    “依然，你这是做什么？”施乐智问道。
    大长老则叹口气，摇摇头。
    出了大厅，大厅的门无风自动，自行关闭。而见到太阳之后，囡囡才舒畅地出了口气。
    施乐智伸手，对李灏道：“来，让我抱抱我孙女。”
    囡囡起初还有些抗拒，任凭李灏如何安抚，囡囡也不愿意让施乐智抱自己。施依然微笑着跟施乐智说：“孩子怕生，你这第一次见面，她害怕。”
    “我可是她姥爷。”
    “那也是第一次见，该害怕，就要害怕。”
    施乐智摇摇头，苦笑一声，不再强求。
    施乐智将李灏与施依然带到自己住的院子里。院子里很是干净，也没见养着什么花卉，只有空荡荡的一张桌子，配三两座椅。
    “老头子生活变好了啊。”施依然笑道：“你终于把妈妈的东西收拾掉了。”
    施乐智招呼李灏坐下，“也不算收拾掉了，只是换了个地方保存罢了。老放在院子里，还得有人打扫。”
    施依然点头，“你把前辈他们......”
    “就安排在你之前住的地方，那里地方大，容得下。”
    “说得你这儿地方小一样。”
    “我？”施乐智指着自己，“我一个人住习惯了。”
    “孤寡老人，你怎么不去找你的初恋同学呢？我记得婷阿姨还经常与你联系的吧。”
    “早死了。”
    “哦。”
    难得的安静了下来。李灏在这里，这才感觉到了什么叫窘迫。
    “老头子，我问你个事。”施依然突然开口。
    “你问？”
    “我的消息，是你透露出去的吧？”
    “怎么可能？”施乐智鉴定道：“我可从来没有透露过。”
    施依然凝视着施乐智，一言不发。
    施乐智见状，连连道：“真不是我，真的，不信我发个毒誓给你？”
    “算了。”施依然起身，拍一拍李灏，“走了。”
    李灏回过神来，冲施乐智说一声再见，然后便走到了院子门前。施依然这时突然停下，头也不回地说道：“老头子，我的订婚仪式，不需要太过隆重，你也少叫几个人。”
    “知道了，你快回去吧。我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干净，再准备点礼物，就去招待你的那位前辈。”
    施依然回头，认真道：“前辈不需要什么礼物，不过该给我徒弟的，你可一点都别想凑活，她可是我真徒弟。”
    “知道了。”
    ......
    大长老坐在原来的位置，一直没有动过，突然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三点鲜血。
    黑暗中走出一个人影，他全身漆黑，根本看不清面容样貌。
    “大长老，你还好吧。”
    “还好。”大长老擦去嘴角血迹，“还能撑个几天。”
    “也不知道采药人这回能不能把药带回来。”
    “续命的药草，怎么可能会多？我能多活五百年，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啊，我只是希望施乐智能够明白他在做什么。”大长老叹口气，突然想起了什么，“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这次跟大小姐一起回来的几人，陈曦是大小姐的徒弟，一切正常；唐晋阳是帝远的徒弟，身份也正常；但是那个叫帝远的......恕属下无能，资料里没有找到对应的人，而且他实力强大，属下根本不敢靠近。”
    “那对于他，你怎么看？”
    “属下......没有什么看法。”
    大长老沉思片刻，又叹口气，“希望施依然能知道她在做什么。”

 第一百九十五章

    入夜，凉风习习，李灏终于脱掉了厌恶至极的一套所谓“正装”，而换上了自己习惯的便装。
    施依然的这个院子，真要说起来，其实是没有施乐智的那个院子大的，或者严格一点来说，还要小上一些。不过对于几个人来说也足够了。
    李灏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能够休息的地方，只有院子里的水井壁比周围的地面高一些，可以当成一个小凳子用。李灏走到水井边，坐了下去。
    “怎么不回屋休息？”
    施依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李灏回头，看见施依然静靠墙壁，双手交叉在胸前。
    “跟你住一间房？我可做不到。这么大个院子，就没有多余的房间给我？”
    施依然耸耸肩，“前辈和他徒弟一间房，陈曦和囡囡一间，你与我一间，多的一间也没有了。”
    见李灏不说话，施依然又道：“更何况，孩子都有了，这会儿你还跟我生分，也不怕被家里人知道。”
    李灏撇嘴，不是很在意。
    施依然又神念传音给李灏，“没准儿，今晚就有人要杀你也说不一定呢。”
    “当初做这交易的时候，可没说还有生命危险。”
    “我也没说没有。”施依然瞪李灏一眼，“小声一点，生怕别人听不到还是怎么回事？”
    “你自己家里，害怕被人听到？”
    “权且当有，小心一点总没有错。”施依然歪头，冲李灏道：“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明天我还要带你去见见我的朋友。”
    “不是说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吗？”李灏不解，下午在大厅里施依然希望仪式办得低调，怎么这回儿又要带他去见更多的人。
    施依然老脸一红，“要你管。等下老娘睡床，你打地铺。”
    这里的夜空没有月亮，不过只用肉眼，就能看到那颗被仙人大战波及到的行星，只有一个暗黄色半圆，以及反射着紫色光芒的小小沙石，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地面看去，就像是看到了一个微缩版的星河。
    好美的景色，便如倾城绝世之美人，秀色可餐。
    “你先睡吧，我今晚练功。”李灏摆摆手，转身背对着施依然，抬头望天。
    “随你。”施依然看了会儿李灏的背影，随即转身回屋，并且从屋里关上了门。
    直到这时，施依然才感觉自己双颊滚烫，看看镜子，鲜红得能滴出血来。施依然拍拍自己的脸，深呼吸一会儿，“只是长得像而已，只是长得像。依然，你要矜持，要矜持......”
    简单的心里催眠，但也有效。施依然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只不过她的灵识，一直笼罩在院子中。
    施乐智看着平板中各地发来的文件，多是些收入支出、军队伤亡的情报。
    其实，联盟中，施乐智感觉自己是最为负责的一个族长。其他种族，在自己的统治范围内，基本都采取着类似分封制一类的制度，尊自己为主，而号令天下。这倒不是制度的倒退，而是现阶段最为合适的一种制度，毕竟即使贵为一族之长，也不过是一个人，哪怕修为高深，也不可能诸多事宜事无巨细一并亲力亲为。可是施乐智喜欢如此，因此，哪怕他暂时是联盟中最为年轻的族长，可看起来却最为老迈。
    施乐智看了眼剩下的文件，只剩不多几个，自己也确实累了，剩下的几个，可以明天一早再处理。于是施乐智关闭了平板，靠在椅子上，发起了呆。
    他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一般。
    ......
    李灏在院子的水井上，一坐就是三个小时。
    这里的人时间采用的是十六进制，一天一共十六小时（小时这个单位是李灏自己起的，当地人的那种弹舌说法他学不会）。
    此时是凌晨三点，漫天的星河已经黯淡，逐渐消失不见，李灏顿时感觉如画美景失去了灵魂，只剩下普通无比的夜空。
    “罢了，进屋去吧，既然答应了演戏，自然要演全套，哪怕只是看在神器的面子上，这个全套都不过分。”李灏起身，暗自叹口气，只求那位大小姐脾气好一点，不要说话不算话。
    李灏推门，发现房门紧锁。无奈之下，李灏敲响了门。
    “谁？”施依然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慵懒，仿佛睡觉睡到一半就被吵醒的小猫咪，发出朦胧的喵喵叫声。
    “我。”李灏应道。
    “谁？”
    李灏无奈，“我，李灏。”
    “李灏是谁？”里面的人还笑了起来，听起来应该是清醒了。
    李灏气道：“不认识。”
    说完，李灏便不再敲门，而是坐回到水井边上。
    “咔哒”，房门轻启，施依然衣着整齐地走了出来，看见李灏坐在水井边气鼓鼓的样子，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李灏问。
    “你和他，还是有区别的。”
    “我？”李灏听施依然讲话，感觉不明所以，他指着自己，问道：“和谁有区别。”
    施依然摇摇头，笑而不语。
    李灏也沉默了。
    过了许久，似乎是感觉只以沉默作为填充物过于单调，李灏率先打破了沉默，“你真觉得，这出戏有用？”
    施依然看着李灏，突然问道：“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想叫我么？”
    “什么？”
    “早前收你们三个为徒的时候，你喊了我一声师父，从那之后，就没有听到过了。今天，我与你断了师徒关系，你也是那么淡然。纵观你我认识这些时间，你除了‘你’这个字，再就没有称呼过我别的。”
    “当面说话，还是用‘你’方便些。”
    “那你于人前，是怎么称呼我的？”
    施依然缓缓踱步，来到李灏身前，忽然坐在了李灏身边。
    “这是怎么了？”李灏问道。
    施依然又问：“说说，怎么称呼我的？”
    李灏想了许久，终于从记忆中想起了一个名词。他回答道：“依然大小姐。”
    “你这样说，显得我很娇贵。对了，你刚才问我这出戏会不会有用？”
    李灏点头。
    施依然笑着答道：“自然有用了，你看，这会儿已经有人来追杀你了。”
    “是么？”李灏也放出自己的灵识，可是在周围看来看去，也没有发现什么风声。李灏郁闷起来，“我怎么没发现？”
    “这就是刺客啊。”施依然起身，拍拍李灏的肩膀，问：“怎么样，这会儿有没有觉得，自己十分娇贵了？”
    “我只是修炼尚短。”李灏对于娇贵这个评价很是不满，说得自己仿佛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一样。
    对于李灏这种迷之自信，施依然笑道：“你只是活在一个大家同一起跑线的地方，又凑巧自己是其中比较优秀的一批人，如此而已。真碰上了麻烦，比如眼下这种刺杀，你不是就束手无策了？”
    “也不算束手无策，这不是有你在么。你打算拿这刺客怎么办？”
    “一杀了之。”
    李灏感觉杀意一动，施依然的眼睛变得明亮而且散发出蓝色光芒。下一个瞬间，施依然就消失在自己眼前，同时在自己背后方向的远处传来一阵惨叫。
    下一秒，施依然又回来了，手中提着一个李灏没有见过的东西，滴着绿色的粘稠血迹。
    “这是什么？”
    “虫族的小喽啰。”施依然将那东西扔进水井。这一举动让李灏吃惊，李灏问道：“你这是干嘛，这样糟蹋水井？”
    施依然召唤出一个水球，伸手入其中，将手上沾染的血迹清洗了个干净，然后别有深意地反问李灏：“谁告诉你这是水井的？”
    李灏急忙站起来，回头看向水井下面，却发现什么都看不见，就连施依然刚刚扔下去的那团垃圾，也是一样。
    “这不是水井，那是什么？”
    “我的战利品储藏室。”
    对于施依然这个类似于恶趣味一般的爱好，李灏无法理解，不过见多了类似血腥的场面，他还是能够接受施依然这个小爱好。
    李灏又问：“我听说虫族也是人类模样，在灵岚的时候我听说珀蛹的虫族人基本是人形啊，就和我们一样。”
    “那些是高等虫族，在虫族里掌握一定权力的家伙。我刚刚扔下去的那个，可以说是某高等虫族的下属，也可以说是后代。他们虫族，一个人，就是一支军队，而那只军队中，只有一个人拥有智慧，典型的虫群。”
    “所以，刚刚的刺杀，是虫族做的？”
    施依然摇头，“那可不一定。我也说了，这只是虫子，它没有思维，它只听从命令。这只虫子，单以能量反应而言，就有十一阶。十一阶的傀儡，对于某些大家庭来说，并不算特别贵重。”
    “不是说圣人稀少，怎么十一阶的傀儡又不是很贵重了？”
    “我也说了单以能量反应，真要打起来，十个十一阶的傀儡，也不一定打得过一个圣人。”
    “懂了。”李灏点头，“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等天亮，你和我一起去聚会，就当今夜无事发生。”
    “这都能忍？”
    李灏看施依然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对于这次刺杀，一点都不在意。
    “知道有我在，还只派一个十一阶傀儡来，说到底，是个试探。一来试探我实力如何，二来试探我对你的态度。可惜了，我现在状态极好。”
    说完，施依然转身便要回房间。
    距离天亮只剩一两个小时，李灏想了想，还是跟在施依然身后，一同走了进去，随后关上了门。
    房间还算宽敞，地面也铺着地毯。李灏目送施依然上床之后，自己就势一躺，倒在了地毯之上。
    软和的地毯，尚有温度，很舒服。

 第一百九十六章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缝隙，撒进屋里。
    虽说睡了只有三四小时，但是已经足以将李灏昨日使用传送法阵所耗费的心神弥补回来。他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伸一个懒腰，恍如大梦初醒那般，看起来很是朦胧。
    “早。”
    李灏转头，只见施依然坐在床上，手指在平板上连点。而且可能是因为修为的缘故，她的仪容整洁，在她的脸上一点都看不到初醒之人该有的迷茫。
    “你在做什么？”李灏问。
    “联系朋友。”
    “什么朋友？”
    “你不用管。”施依然将平板仍在一旁，然后抬头，“你去把其他人也叫起来吧。”
    打开房间门，李灏才发现外面的太阳如此毒辣，这让已经熟悉了冬日气温的他一时间有些不适。他调动灵力，将体表温度微微降低。
    隔壁的房间门被打开，帝远也走了出来。
    李灏连忙作揖，“前辈昨晚休息的可好？”
    帝远笑道：“哟，这就开始了？放心，我休息的不错。”
    开始什么了？李灏大概知道帝远想说的是什么意思，不外乎就是“开始以主人自居”了。在李灏刚问出口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李灏苦笑一声，“前辈你肯定是知道内情的，还如此嘲笑我。”
    “嗨，算不得嘲笑。”帝远走了过来，而且揽着李灏的肩膀，“小伙子，加把劲，我觉得，你俩能成。”
    前辈与自己勾肩搭背，这让李灏顿时感觉亲切不少。仔细想想，帝远前辈第一次见面就主动帮自己炼剑，而且除了听几人叫前辈以外，他从来不以前辈自居大提要求，想来他也是个和蔼可亲的人。
    “前辈又在嘲笑我了。她一个大小姐，身份高贵，我怎么比？说出去该被人笑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更何况我们种族都不同......”
    “这倒未必。只要你实力够强，身份什么的，不是唾手可得？至于种族问题，我看你们倒也未必不同。”
    好像要爆料了。李灏的心思热切起来，“前辈你是说......”
    帝远笑道：“这里的建筑，其实就是人族古早时候的风格。那时候宇宙中没有这么多种族，大抵可以分人、妖、精三族，而人族的皇帝，那时都喜欢修建这样的宫殿。”
    “前辈不妨再说说，还有什么讲究。”
    “好好好。”帝远捋捋胡子，“那我就给你讲讲。你看没看见，施姑娘的家，虽然占地面积极大，不过除了那座练功楼以外，就只有一座主殿高大一些，其余的，都比较低矮？”
    李灏点头。刚开始他也很困惑，科技如此发达的一个星球，怎么建筑模式如此古老。
    “这个东西，你可以叫规矩，不过古人称之为‘礼’。这个‘礼’字，在这里不是礼仪，不是礼貌，而是一种规矩，专属于一个时代的规矩。这颗星球最开始应该是某个亲王封地，按照礼，亲王不是人皇，低于人皇，因此这里的所有建筑都要比人皇的宫殿低上一头，表示臣服。而浮空阁楼，与此地的大修士对应。就看这里的练功楼，就能知道当初这里是拥有至少一
    位金仙坐镇。”
    “这样啊。”李灏若有所悟。
    “我记得你有一尊九龙鼎？”帝远突然问道。
    “是的。”
    “一般来说，九为数极，意味至尊，一个亲王拥有一尊九龙鼎，不合礼数，此地亲王消失不见，我估计与那九龙鼎有不小的关系。”
    “前辈怎么就知道亲王不见了？”
    “你那九龙鼎上，刻着一个夏字，当时的亲王，应该姓夏。若是那位亲王尚存，怎么可能让外人入主自己寝宫，那与打脸何异？”
    正说着，施依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前辈，你跟我未婚夫说这些干嘛？”
    帝远嘿嘿一笑，“不说了不说了。施姑娘今天有什么安排？”
    施依然给帝远行礼，然后道：“今天我要带他们几个同龄人见见朋友，前辈想来吗？”
    “你都说了是同龄人，我再听不懂，就得被人说是傻子了。”帝远敲敲自己房间的墙壁，唐晋阳便被他单手提着后脖提了出来，“醒醒，别睡了。昨夜我教你的东西，你可记住了？”
    唐晋阳迷迷糊糊地醒来，先是惊，又是羞，听见帝远提问，连忙道：“记住了六成左右，师父，可以放我下来了吗？”
    帝远将唐晋阳放下，“今天施姑娘带你们出去转转，我就不陪着你了，你万事小心，一切听施姑娘安排。”
    “知道了师父。”唐晋阳匆忙回到屋子，关上了门。听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唐晋阳应该是在换衣服。
    陈曦也走出了房间，怀里还是抱着囡囡。施依然抱过囡囡，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跟帝远说：“前辈，我不太方便带孩子，今天就拜托你照顾了。”
    帝远点头，从施依然怀里接过囡囡，然后便将她放在了地上，“你已经四岁了，该自己走路了。”
    “我本来就可以走，是姐姐她们太喜欢抱我了。”囡囡纠正着帝远的说法，然后冲李灏喊了一声爸爸。
    李灏苦笑一声，转头就质问施依然：“三天？”
    “暂时是三天，不过看情况，还得加两天，不过这个不急。”
    算是回答了李灏的问题，施依然取出一张水晶卡片，对帝远道：“前辈如果觉得无聊，可以在这颗星球的市场里转转，看上什么只管刷卡就好。我们艾尔母星，也算是有名的商业中心，不少外地商人都会在我们这里开点分店什么的，其中不乏有趣的东西，还有一些冷门的饮品。”
    帝远接过卡片，对着地上的小人囡囡道：“走了，爷爷带你逛街去。”
    “好。”囡囡拍拍手，然后又跟李灏等人告别。见李灏点头，她就被帝远脚下出现的一朵云载了起来，浮空而起。
    目送二人离开，施依然也带着几人出门了。
    李灏疑惑，“咱们怎么不跟前辈一样，飞着出去？”
    “不用，我已经定好了地方，不远。开车去就可以了。”走在最前面的施依然突然回头，对李灏说：“我也想让你看看我们的科技力量，免得被你看扁了。”
    李灏一阵无言。看起来施依然刚刚一直在听自己与帝远前辈说话，并且对此颇有怨念。
    出了施依然的小院不远，来到一处空地，或者说广场，地方很大，上面停了不少样式新奇的机械车辆。施依然站着想了想，拉开了一辆看起来比较低调普通的汽车，然后歪头冲几人道：“上车。”
    李灏特意拉着唐晋阳往后座凑，却是被施依然阻拦，“李灏你坐前面。”
    李灏又是一阵无言。
    进到汽车内部，李灏这才发现这里的空间比表面上看起来要大许多，里面甚至于还有小桌子。
    “这坐前后，又有什么区别？”李灏郁闷地看着复杂的驾驶座，还有并没有出现在驾驶座的施依然。
    施依然笑道：“虽然家里住着不舒服，不过这硬件条件真是没话说啊。这么一辆豪华星光，比我那鹰隼还要贵上不少，你们抓紧机会好好享受，那个柜子里应该有上好的马尔他果酒，李灏你给每人取一瓶尝尝。”
    李灏拉开柜子，取出一个柱状瓶子，“马尔他果酒？是不是有一道菜叫马尔他肉啊？”
    “没错，马尔他是一颗挺大的农业星球，上面动物很多，其中最有特色的一种可以养殖的动物被叫做马尔他兽。不过那颗星球上最贵的，还要属马尔他果，数量稀少，还不易成活。你手里这一瓶酒，市场价是五十万星币。”施依然舔舔嘴唇。
    李灏见状，便将手中的酒递给了施依然，“四瓶酒就是两百万星币啊。”
    李灏又取出两瓶，分给陈曦与唐晋阳两人，一边分一边念：“五十万，五十万。”
    然后他又给自己取出一瓶，拧开盖子喝了起来。
    “这种好东西，你居然不给前辈带点么？”李灏问道。
    “我可买不起这种东西，不过你这一提醒我就想起来了。”施依然亲自拿出两瓶，然后塞进了自己的项链里，“晚上给前辈尝尝鲜。”
    将赃物藏好，施依然才开口道：“去龙宫。”
    汽车自行启动，自动驾驶，倒是方便。
    “等下见了我的朋友，你尽量少说话。”施依然给李灏嘱咐着，嘱咐完似乎还不满意，想了想居然给李灏施了术法。
    李灏看施依然神神叨叨，还想问问施依然，就在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居然张不开嘴。
    “嗯嗯嗯嗯......”李灏惊慌地指着自己的嘴，似是在问施依然为何如此。
    “说话越少，失误越少。如此一来，你干脆不要说话的好。等下到了地方，你只管闭嘴装高人，应酬的事情交给陈曦与唐晋阳就好。”
    “呜嗯呜......”李灏还在发出自己的声音，不过施依然看起来是不打算听了。她喝着酒，靠着窗，看着窗外。
    汽车停下，龙宫到了。
    施依然率先下车，动作迅速，看起来对于这次的会面充满期待。李灏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对于自己被施术不能说话一事，他的心里也充满愤恨。
    有一个女子正在跟施依然说话，不过她的目光一直看向施依然身后的两人，还有施依然的座驾。直到李灏出来，她仿佛吃了一惊，大眼睛里充满了疑问，看着施依然，“是他么？”
    施依然点头，款款来到李灏身边，挽起了他的胳膊。

 第一百九十七章

    “依然，想见你一面可真难，好像从毕业后我一共就见了你一面。身为施家小姐，真的就这么忙吗？”女子虽然是在跟施依然说话，不过一双眸子却始终放在李灏的身上，直勾勾的，让李灏感觉很不好意思。
    他特别想问问，到底为何一直盯着自己，不过自己的双唇却如七夕时的牛郎织女，任凭他如何使力，都无法分开。
    不说了不说了，全看施依然发挥了。李灏丧气地想着。
    “忙，倒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忙。花林，咱俩百年不见，你现在如何了？”
    “我呀，就跟着老爹跑跑商号，顺带管管账本。真要说起来，其实大多活计我都包给别人了，所以我才有时间来赴宴啊。”女子抖抖肩膀，突然将挽着李灏胳膊的施依然拉到一旁，悄悄问道：“真的是他么？”
    “谁啊？”施依然睁大了眼睛，一脸无辜相。
    “就是上次见面跟着你一起来的那个神秘人，十二阶大创师？”花林小声道：“长得一模一样欸。”
    施依然转头，正好看见生着闷气的李不乐，气鼓鼓地瞪着自己，示意施依然将他的术法解开。
    “噗。”施依然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花林顺着施依然的目光看去，正巧看见一言不发站在原地的李灏，“长得一样，也一样不说话......创师大人们可真奇怪。”
    施依然点头应是。
    “依然，你能不能拜托他帮我做一件神器啊，随便什么神器都可以，只要是以我的名字命名就可以。”
    “这种事情，你还是直接去问他吧，我可不好替他做主。”
    施依然进了龙宫，一个身着华贵的人便快步上前，像是老板，又像是招待。
    “请问，是施家下的订单吗？”
    见施依然点头，那人的脸上立马绽开了笑颜，虽说没有到达谄媚的地步，但也表达出了足够多的敬意。
    “想必您一定就是传说中的施家大小姐了，真的是闻名不如见面。我已经替您准备好了顶层龙池间，这就带您过去。”
    施依然拒绝了，“不用，我们只需要一间普通的房间吃饭聚会。”
    “说什么呢，您可是施家未来的继承人，我们这只有龙池间才配得上您的身份，再说了，普通的房间，已经没有了。”
    “我不是早上才下的单么？”施依然皱眉。
    “是，您确实是早上下的单没错。”招待见施依然面色不悦，便不再坚持，他亲自动身，为几人带路。
    电梯停在了十七层楼，招待带领着几人来到了最靠里的一间，“施小姐，你看这里，可还满意？”
    施依然推开门，只见里面窗明几净，装饰天然，玉石灯器黄木圆桌，颇有一股烟火气。
    施依然打开窗子，探头看向外面，“不错，还请这位......”
    “鄙人姓马，单名一个鹤字，施小姐可以直呼我的名字，或者叫我一声老板也可以。”
    施依然点头，“马老板，等下若是有人来，说是我请的，就直接将他们带来这里吧。”
    “好好好。几位先请坐，看看喝点什么，吃点什么。我们这虽然只是一家小酒店，不过各种菜品，不是我吹，都很拿手，甚至于有些外头买不到的菜，只要施小姐知道名字，告诉我，我都能让人做出来。”
    “哦，这么说，你这里还卖禁菜喽？”
    马鹤干笑两声，“施小姐说笑了，那种东西，不说会不会做，单是材料就不好弄到，更何况就算弄到了，端出来也是风险极大。如果真的有禁菜，我是不会跟你如此说的。”
    “我也只是开个玩笑。这样吧，马老板，你这里平日里有很多贵公子来消费吧。”
    马鹤点头，笑道：“他们一般都在晚上过来，这会儿时间尚早，真正的公子哥才大概才刚刚睡下吧。”
    “就按照他们常点的菜，来上一桌。”
    马鹤眯起眼睛，心里算了一大笔帐，“我这就去安排后厨。施小姐还有没有其他吩咐？”
    “没有了，除了上菜以外，我们不希望有人打扰。”
    “放心施小姐，我这就安排下去。”
    马鹤退出房间，回身带上了门。
    等到马鹤离开，施依然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然后朝陈曦招手道：“陈曦，来坐我旁边。”
    陈曦应声而动。唐晋阳却不知道该如何落座，担心随便坐会坏了施依然的规矩，便呆愣着站在门口的位置。
    “唐晋阳，在这里你大可以放开些，等下来的人都是我的昔日同窗好友，大家就是同龄人，不用过于拘谨。”
    唐晋阳想了想，坐到了陈曦身边。此时施依然右手边的位置还空着。
    花林来到李灏身边，轻声问道：“天璨大人，能不能为我做一件神器呢？”
    李灏正气愤自己的嘴被人拘束，不能说话，而自己实力低微，尚且不能做到传音入密，此时的他与哑巴无异。他刚想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时，就听见施依然叫他。
    “天璨，来坐过来。今天你可是主角。”
    李灏看向施依然，指着自己，似乎是在问：“你在叫我？”
    “今天你的名字叫天璨，身份是十二阶大创师。”施依然给李灏传音道。
    李灏猛地摇头，一阵呜呜哇哇。就在这时，李灏感觉自己浑身一紧，不能动弹，同时身体不由自主地走向了施依然身边。
    “求你了。”施依然再次传音，言语里有些可怜而楚楚动人，“今天的事情只是第一步，也是格外重要的一步，你要是出了差错，那我也不用往下走了。帮我这一次，如何？”
    李灏，是个软硬皆吃的人，或者说是一个十分理性的人。虽然不知道施依然在做什么、想做什么，但她总归是与自己一边的人，帮她，合情合理。
    更何况这么一位大美女求自己帮忙，除了上学时候帮独自租住在校外的女神修电脑以外，就没有过了。现在想想，美女那晚请自己吃饭，居然被自己拒绝了，真是不知好歹啊。
    李灏点头，答应了施依然的请求。施依然见状，再次传音，问道：“你这是答应了？如果你答应了，你就把左眼闭上，我就给你解开术法；如果你不答应，你就把左脚搭在右肩上。”
    切，这都是什么奇葩要求。想是这么想，不过李灏还是眨了一下左眼。
    这一幕被花林看见了，“啧啧啧，你们俩，坐在一起也这么肉麻，也不嫌腻味。”
    李灏此时也感觉嘴角一松，他试着张了下嘴，也张开了。他刚想呛呛这个叫花林的女子，不过施依然此时却是抢过话头，先开口道：“自上次一别，我也近百年没有见他了，这次见面实属偶然，腻味一点也情有可原。倒是你，上学那会儿就整日与林子良泡在一起
    ，现在如何了？”
    施依然一边回答，一边传音给李灏道：“天璨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白袍。他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搭理人，而且整天穿着他那个大袍子。”
    “你不是说不知道白袍的名字么？”李灏悄悄问道。
    “这不是他的名字，是我瞎编的。”施依然说完，瞪李灏一眼，“今天，别露馅儿。”
    李灏不以为然，“这种人，我理都不想理，你又是怎么认识的？”
    “我说过了他受伤，无意间闯入我家养伤。”
    “怎么就偏偏入了你......”李灏还想问问施依然，就被施依然拒绝了。
    “少问点问题。”施依然狠狠地瞪李灏一眼。
    花林：“他啊，死了。”
    施依然看向花林，“不是吧，怎么死的？”
    “跟我分手了，他就死了。”花林看起来很是生气。
    “那他死了多久了？”施依然又问。
    “五十九年零三个月。”
    “需要叫他来吗？”
    “......不必了。”花林坐到李灏身边，“天璨大创师，这样吧，不一定是神器，你随便给我做个什么东西就行，只要足够独特就好。”
    正说着，房间的门又打开了。
    一个矮个胖子走了进来，看见施依然，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用力超后面挥手，大喊道：“快来快来，真的是施依然，活的。”
    “你啊，还是那么神经病。”施依然笑出声来，“白力果，你的狐朋狗友呢？”
    “施依然，你这就不对了，什么叫狐朋狗友啊。”人未到，声先至，一个高个瘦子走了进来，看见施依然，顿时笑成了一朵花，“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突然，高个子看到了坐在施依然身边的李灏，一张笑脸原地变化，变成了高冷的帅气面庞。
    白力果这时才注意到施依然身边的那个男人，貌似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大创师。看他坐在施依然身边，而施依然隐隐有靠在他身上的意思，他便明白了大半。白力果的头只到瘦高个的脖子，不过踮脚还是能搭到他的肩膀。
    “放弃吧大兄弟，人家可是大创师，咱们没得比。”
    花林这时也是笑道：“就是，洪原，你还看不清楚么？今天施依然叫咱们，摆明了是要宣布大事情啊。来来来快坐下，免得等会儿听到消息你站不住摔到地上。”
    洪原酷酷地坐下，扫了施依然一眼，便不再看他，只是一只手搭在桌子上，撑着自己的下巴，摆出一个自觉帅气的姿势，望着窗外。白力果坐到了洪原旁边，拆开了包装好的玉质餐具，敲打着，仿佛在敲锣打鼓，别说还挺有节奏感。
    花林这时候突然问道：“你没有叫俊枝么？”
    “叫了，他是最后一个。”
    正说着，门又被打开，一个手腕上戴满了珠子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马鹤跟着他走了进来，朝施依然问道：“施小姐，你们八个人齐了？”
    施依然点头，“可以上菜了。”
    “好好好，施小姐稍等。”
    马鹤退出房间。最后一个进来的年轻人径直走到施依然对面的空座位上，坐了下来，“好久不见，叫我何事？”
    花林嘟嘴，“你额太直接了吧俊枝，好朋友许久不见，不应该先叙叙旧么？”
    俊枝看着花林，默默不语。

 第一百九十八章

    俊枝绑着头发，他脸色煞白，白得吓人，而且看起来没有一点血色。他手腕上乱七八糟带了一大串珠子，抛却颜色各异不说，就连形象也是各异，不过总体来说就是一个诡异，白色的小骷髅头，黄色的妖怪头颅，还有红色的尖嘴獠牙......
    要不是自己与他从小到大都是一起长大，不然的话任谁碰见这种人，都会下意识地避开。
    花林：“俊枝，你父亲的病，怎么样了?”
    “劳您费心了，花小姐。家父的病还好，还顶得住。”
    花林簌的一声站了起来，“你现在说话怎么这么阴阳怪气了？我是关心你，又不是嘲笑你！”
    白力果劝说道：“花林你先坐下，不要生气，也谅解一下俊枝，他家里最近不太顺利你也知道。还有你俊枝，前些年哥几个可没少帮你，花林到处帮你收购药材，花钱不说，也欠下不少人情。哥几个帮你的忙，纯粹是因为喜欢你，不是因为欠你的，你对花林也好一点。”
    俊枝哼出声来，随手取出一串白色珠子，双手不停的摩挲着上面的珠子，恨不能立马就盘出包浆来。
    “哼。”花林扭头，不再搭理俊枝，而是跟李灏说起了悄悄话。
    白力果见桌子上冷清了起来，便嘿嘿干笑两声，起话头道：“依然，你旁边这几位，不给咱们介绍下么？”
    “这个姑娘是我的亲传弟子，陈曦。将来你们这些人也得照顾照顾她。”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白力果连连应声。
    施依然翻个白眼，“你也别干说话啊，初次见面，不给点见面礼？”
    白力果尴尬地笑两声，双手不自在地在身上摸索起来，然后他从自己腰上拽下来一个小挂坠，像是一个小香囊，面上镶嵌着一只幽蓝宝石。
    “绫罗甲，内里装的是一种稀有昆虫的粉末，闻着提神醒脑；面上这个宝石是我老爸从一位大创师那里求来的，可以在检测到伤害来袭时生成护盾，扛得住十阶高手的三次攻击，我已经用掉两次，还有一次，送给陈曦。”白力果说着送给陈曦，眼睛却得意地看着施依然，“怎么样，还算大气吧？”
    “切。”施依然看起来十分不满，这神情，就差翘起来二郎腿了，“陈曦，你快接着，虽然是个垃圾，但是咱们也得接着不是，免得被人说三道四。”
    白力果表演一个凭空吐血，看起来挥洒了一桌子的吐沫星子，然后瘫倒在桌上，“我迟早被你气死依然。”
    陈曦接过绫罗甲，当着施依然的面绑在腰带上，“谢谢白......”
    还没说完，施依然插嘴道：“叫他肥白就好。”
    “......”陈曦愣了一下，果断改口：“谢谢肥白。”
    白力果坐了回去，捶胸顿足，却是没有一点怒意，倒像是耍宝青年一枚。
    不过白力果开了个头，花林也取出一个小物件，同时道：“依然你也真是，带小辈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好让我们准备准备。”
    花林拿出来的不像是随身物品，而是一件礼物，包装完好，看不到里面，“我看你身上没有能量波动，可能是刚入门的修士，又或者......”
    花林的眼睛看向施依然，以目光询问着施依然，见她点头，这才笑道：“这东西是我手下的商队从一个废墟里搜出来的东西，
    看着像是一支毛笔，但是它的笔尖锋利无比。我看它新奇，本打算在父亲过寿那天送他收藏，不过今天碰见你，我觉得还是别埋没了这种好东西。”
    陈曦看了眼施依然，施依然微微点头，“收下吧。”
    “可这是她要送给......”
    施依然笑道：“你放心，堂堂花林，别的不敢说，买点礼物的财力还是有的。”
    陈曦恭敬地从花林手中接过礼品盒，随即便收了起来。
    洪原咳嗽一声，冷着脸将一把短小的枪械拿上桌子，“冷杀，也是大创师的作品，威力巨大比肩神器，而且不会消耗自身能量，一枪能够将视野中的任何人击毙，但是跟肥白的绫罗甲一样，一次性物品。”
    施依然眼睛冒光，自己动手将小手枪取了过来，仔细把玩着，“高洪，当年我跟你说借我玩玩，你可一次都没有让我摸过，怎么今天这么大方，居然拿出来送人？”
    洪原回忆当初，苦笑起来，“后悔罢了，想着能不能弥补点什么。”
    施依然摇摇头，将冷杀放在陈曦手上，随口道：“落花流水，不过是错付。你当年没有行动，为何在我消失百年之后却有了意思？这其中的门道，你自己体会就好。”
    “你知道我不在意身份地位那些。”
    “我知道你不在乎，但是错过就是错过了。”施依然拍拍手，“今天我叫你们过来，一来是许久不见，确实想念大家；二来是有大事公布。”
    “我，施依然，将于后天与天璨，举行订婚仪式，届时各位老板可一定要赏脸啊。”
    片刻的安静，之后花林便尖叫了起来，“啊！！！真的吗依然，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花林站起来跑到施依然的身后，掐着她的脖子疯狂地摇动着，“真的吗？”
    “真的。”施依然笑了起来，如春风拂面，满面红光，似淡定而不淡定，“请柬我已经发给各位了，到时候能带上各位长辈来最好。”
    俊枝这时候将手里正在摩挲的手链扔给陈曦，站了起来，“陈曦，这串珠子是我最近所做，没什么大用，但是兼容所有的能量模式。你平日里有多余的能量灵力一类的，可以输入其中，存贮起来，等到需要时便可以从中抽取。还有这一串，和刚刚那串是一样的东西，不过外形更加阳刚。我看陈曦身边的这个小兄弟，应该也是依然的徒弟一类，这见面礼你也收下。”
    然后，停了一下，俊枝又道：“后天我会亲自来为你送上祝福。”
    施依然点头，“人来就好了。你父亲身体不太好，如果条件不允许，就不麻烦他亲自跑一趟了。”
    俊枝点头，转身便要离开房间。
    花林这时突然道：“你不吃饭了吗呆子。”
    “不了，有个订单催的紧，我得回去处理了，然后准备准备。”
    俊枝走了之后，房间里便简单的分成几团，白力果也来到施依然身边，与花林凑在一起，给施依然唱起了歌，而洪原则取出一把与冷杀类似的小枪，送给唐晋阳，“这是冷杀的仿制品，能杀十阶高手，还有部分不成器的十一阶圣人。”
    “这可不能收。”唐晋阳推了回去，“我不是施依然徒弟。”
    “无所谓了。”洪原看着为施依然唱祝歌的白力果与花林，若有所思，一边道：“我如今也是十一
    阶的小圣人，这些东西也就没了用处，拿来送人，应该是它们最后的用处了。”
    说完，洪原又凑到李灏身后，“你这大创师，怎么就这么好命呢？宇宙盛传你死在了不白之地，可是百年一过，你却突然冒了出来，并且还要和依然订婚......”
    听起来，似乎有心碎的声音。李灏看得出来这位洪原应该是施依然的一位仰慕者，如此说来，自己也算是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他会记恨自己，仿佛是应该的。
    施依然却瞪着洪原，“上次我求他露脸给你们看的时候，你们可都发了誓不会泄露的，刚刚这种话，你不要再说第二遍了。”
    洪原摆摆手，“依然，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先退了。后天见。”
    “哎哎哎你别走啊，好久不见依然，一个个都说想得不行，可是今天见了面，还没说几句一个一个又都要走。”
    “不舒服就是不舒服。想见面的时候，视频语音都可以，见面不是必须。”洪原起身，也出了门，而直到这时候，马鹤才带着一队人马走了进来。
    各种李灏没有见过的饭菜整齐地摆放在桌上，可是这时候已经走了两人，只剩下六个。
    施依然问：“肥白，你不去追他么？”
    “嗨，也不是小孩子了，哪里需要寸步不离？他也不过是被爱情蒙了心，缓一缓，找个妞就好了。”
    花林拧着白力果的腰间赘肉，“你说什么？”
    “别别别，别掐别掐......”白力果连连求饶，“姐姐我错了姐姐，我说错话了我下贱好不好。”
    “说话注意着点儿。”花林松开手。
    其实她是掐不动白力果的。白力果与洪原，二人是艾尔母星灵岚族的两位大将军之子，各个都是自幼修行，而且十分重视修行，家中各种资源都倾斜给两位长子，所以这两人的实力在同龄人之中都是顶尖，白力果看着又矮又胖，但是他早早就入了十一阶圣人之境，而在前几天洪家也发出消息，说是多了一位圣人，之后洪原就给自己发来了消息。
    花林，家世与将军相比，一点都不显赫，上不了牌面，她家是商人世家，世代经商，花林手下就有五条船队，而她的家族，还有近百条船队。总的来说，生活无忧，甚至于还有点小优渥。
    不过他也知道这优渥的生活是怎么来的，若是没有军队庇佑，自己的船队也是赚不了钱的，因此花林的父亲和长辈就与军方走得很近。
    施依然让几人坐下，一边吃菜，一边感叹，“哇，许久不曾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你施家大小姐，想吃什么吃不到？也就是你不愿意花钱，节俭疯子。”花林道。
    “那倒没有，我只是舍不得花自己的钱，家里的钱还是舍得的。”
    “那你怎么不花？”
    “这不是用着呢么？”
    “我是说平时。”花林嘟嘴，“小时候一起出去玩的时候，买东西都是我花钱。”
    施依然嘿嘿笑道：“那时候不知道家里有钱啊。不说这个了，我今天叫你们来，还是想请你们几个帮我个忙，不过他们两个已经走了，有点尴尬。”
    “你直接说，我们两回头告诉他们。”
    施依然点头，挥手在身边布下一个结界，然后说：“后天的仪式上，麻烦几位......”

 第一百九十九章

    仙人遗迹已经转到了另一边，艳阳高照，天空万里无云，看着很是普通。
    艾尔母星不愧是一颗商业星球，这里的商家似乎不需要休息，为了赚钱不分昼夜。来往艾尔母星的人络绎不绝，也为这颗星球提供了足够的客流量。
    帝远嘴上说不要抱着孩子，免得惯坏了，可是到了此地最大的市集后，他还是默默地抱起了囡囡——虽说不怕丢，可万一被什么奇怪的巨大种族不小心踩死了，即使他是天仙，也回天乏术。
    此刻的早市，开着不少早餐店，帝远禁不住囡囡一直说饿，便抱着她进了一家人比较少的店，将囡囡放在椅子上，自己则坐在一旁。
    “囡囡啊，看中什么喜欢的东西了，只管开口。”帝远取出自己的小茶壶，咕咚咕咚灌下一大口，看着囡囡认真看菜单的样子，很是高兴。
    囡囡的个子不够高，即使是在相对矮小的桌子前坐下，小小的她也看不清楚桌子屏幕上出现的菜单，只好求助地看向帝远。
    “我够不到。”
    帝远双手卡在囡囡腋窝下，笑着将她抱了起来，“看中什么了，爷爷帮你点。”
    虽然自己没有操作过这东西，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困难玩意儿，看店里其他客人操作，多少也能看出点门道来。
    “我不认字。”囡囡又道。
    这可难住了帝远，他也不认识灵岚的文字。其实灵岚的语言也与地球不同，不过目前见到的这些人，不管是灵岚还是死灵的族人，都可以没有障碍地与见到的人交流。
    帝远随手点了几下，然后跟囡囡说：“好了，点好了，都是你喜欢的。”
    “你骗人，我明明都没说要点哪个。”
    “嘿嘿嘿，能在这种地方开店，想来不会差到哪儿去。”
    囡囡嘟嘴，不满道：“我在平安学校里，吃食堂的饭都吃不惯，这里的厨子都不一定是人，做出来的东西，爷爷你确定你能吃得惯？”
    帝远干笑两声。自从渡劫成功之后，在口舌的喜好上，只剩下茶，那个时候最喜欢的就是竹叶青仙子的得意作品，清茶。自己拉下脸，跟仙子求了好久才求到一点种子，还有一片竹林。除了清茶之外，自己这万年来，几乎没有吃过什么东西，要说吃不吃得惯，他是无所谓的。
    所以他也没有考虑到囡囡。
    帝远放下囡囡，“没关系，不好吃，咱们再要别的。”
    突然，帝远眉头一动。在他的意识里，察觉到了一个肆无忌惮的修士，外放灵识探索着附近的一切。
    他在明，我在暗。帝远此刻心思一动，想悄悄过去看看。
    “囡囡，你要不要跟我来。”
    “爷爷去做什么？”
    帝远看向灵识辐射而来的方向，没有说话。
    囡囡扯了下帝远的衣服，“去做什么？”
    帝远低头，一把抱过囡囡，就要出门。没想到还没有出门，饭店的大门落下，将帝远挡了下来，同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一个机器人跑了过来，发出叽
    里咕噜的声音。
    帝远听不懂，不过看机器人手里的机器，倒是有一个刚好适合施依然给自己的卡片凹槽。帝远大概明白过来什么意思，取出卡片快速一刷。
    警报解除，铁门收起。帝远抱着囡囡冲出门外，可此时那窥视自己的灵识已经不见，也不知道是走了，还是藏起来了。
    帝远按照灵识出现的最后一个方向，沉思片刻，随即带着囡囡在闹市中就地起飞，消失在天空之中。
    ......
    施依然这边，不知道这顿饭局组的怎么样，目的有没有达到。她与花林和肥白分开之后，脸上的笑容便淡了。
    李灏不会读心，看不出来她是什么想法。李灏在饭局刚开始就被解开了禁言术法，可即使如此，他在后面也没说一句话，只顾着大口吃肉。
    大口喝酒？施依然没有叫酒，就连马鹤送上来的好酒也被施依然收了起来，没有给几人留下一杯。
    坐在星光豪车里，施依然闭目养神，陈曦则看着今天的收获。绫罗甲与冷杀不说，都是所谓的创师作品，虽然不是神器，不过各有神妙，单单这冷杀能够击杀十一阶圣人，就让她吃惊不已。还有手串，陈曦试着往里面输送了些灵力，按照手串的充能程度，陈曦得到一个结论——这手串完全充满灵力，大概可以给她充能二百次。单单这点，就让她啧啧称奇。
    最后一件东西，毛笔。陈曦看了半天也看不透是个什么东西。
    “师父。”陈曦拿着毛笔，做到施依然身边，“师父，你说这是个什么东西？”
    施依然拿过毛笔，葱葱玉指划过笔锋，顿时手指被划破一道小伤口，血珠顺着伤口流出来。施依然秀口微张，吮吸一口，将手指上的血滴清理干净，然后又试着往笔里输入一些灵力。毛笔外微微发光，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常。
    施依然摇头，将毛笔还给陈曦，“收起来吧，等回头问问前辈，他应该知道。”
    说完，施依然又沉默下来，似乎有些烦心事，想不清楚就卡在心里。
    “你在想什么？”李灏问道。
    “......”施依然扭头，直直地看着李灏，“假如有一天，你哥哥和你弟弟打起来了，你帮谁？”
    李灏无语。
    “你这问题，莫名其妙。”
    “你哥哥对你特别好，小时候一直照顾你养育你，可是你还不停欺负他，欺负的不要不要的那种；你弟弟对你一般，而且看你长大了还要把你卖出去，拿你换钱。”
    话里有话。昨天在大厅里，施依然就表现得很不正常。再仔细想想，他们家人都不太正常，二长老三长老似乎唯大长老是瞻，大长老则不停地为难李灏；而五长老似乎与施乐智一起，四长老和六长老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看起来是单纯地在看戏，对于商量事情，并不积极。还有一个因为有事没有露面的小长老......
    李灏想了很多，联系刚才施依然与白力果和花林一起商讨的方案，明天这订婚仪式，恐怕并不顺利。
    “依
    然。”李灏轻轻唤道。
    “嗯？”施依然歪头，看着李灏，“你胆子好大！”
    李灏嘿嘿笑道：“明天就是未婚夫妻了，我先叫叫你，练练胆子。”
    施依然本想追究，可是刚坐直身体却换了想法，“随你。”
    ......
    绥都内，一个带着草帽叼着烟锅的老头从河底走了出来。老头看着很是邋遢，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挽起的衣袖下，皮肤被晒的黝黑，再加那些老茧皱纹，无不在诉说着老人干了一辈子的体力活。
    老头刚从河里出来，体外还有些湿气，不过瞬间，便消失了。老头指间捻出一朵火花，将熄灭的烟锅重新点燃。
    “嘶......哈。”他猛吸一口，灵魂也舒爽地颤抖着，发出声音。
    “好，我看看......”老头从胸前的衣兜里取出一个小本，一边看着，一边念叨，“嗯，给张思齐送礼......给人间种子......巡逻......”
    老头将小本子放回胸前的衣服兜，拍拍自己的胸口，随后吐出一个眼圈，“师父啊师父，快下一元了，怎么还忙活这些繁琐事。”
    念叨归念叨，老头的动作可不慢。他随手一挥，身边的空间便被撕碎，一个空间通道出现在身边，往里面看去，只有深邃的黑暗，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老头一步迈进其中，然后再次挥手，他的身边又出现一个空间通道，往里面看去，能看见蓝蓝的天空，还有一朵近在咫尺的云。老头再次迈进其中，瞬间，他便出现在天空之上。
    “对了对了，闻到味道了。”老头嘿嘿一笑，然后一步迈出，他便穿透了平安城的护盾，出现在城墙角落的三座小别墅边。
    绥都里的空间通道，持续了近一分钟，才缓缓消失，其过程就像是伤口被一双无形的手抚平。
    老头来到右边的别墅前，叩响了门。
    帝远与唐晋阳都走了，此时张思齐正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看书写字吹笛，正享受着难得的清闲。听到敲门声响起，张思齐还以为是王老大来了。
    “马上。”张思齐将书本小心地合起来，然后收进自己的香囊之中。
    昨天说好了王老大今天教自己健身，看看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王国鑫如果睡到这个时间，那他也真是太懒惰了。张思齐正想着等下开了门要怎么嘲笑王国鑫，可是打开的门后却出现了一张陌生的脸。
    “你是谁？”张思齐戒备地问，他的手牢牢地按在门后，只要老头的回答有一点问题，他就会将门快速按下，说不定还会砸在老头的脸上。
    “师弟。”老头笑着将口中叼着的烟锅收起来，然后说：“我是你的师兄。”
    八成是个骗子。张思齐用力将门关上，可谁知老头穿过屋门，就像穿过了一层空气。
    “我真是你师兄，这次过来看你，也是师父的意思。”老头取出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一个昊字。
    张思齐不知道牌子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确实认得师父的字迹。

 第二百章

    施家大院，暂且这么称呼吧。这院子占地巨大，李灏每次来这里，都未能窥其全貌，目前为止，他只到过其中三个地方，主殿、练功楼、以及昨晚暂住的施依然自己的小院子。
    这几天的时间里，李灏借用未来姑爷的身份，拽着几个小管家在施家大院里疯狂游玩，每到一处便惊叹一声，也不管看到的东西到底是平凡还是惊奇。如此举动，也使得管家们之间互相交流着，这个未来姑爷似乎没怎么见过世面。
    第三天到了，今天的太阳没有如同往日一般正常升起。李灏早早地从床上醒来，伸了个懒腰，随即起身，缓缓踱步到窗前。施依然最近几天一直没有回来过，按她自己的话说，“这几天还是不要见面。”
    也不知道是本地的习俗，还是说她有什么自己的想法。李灏没有多问，也没有去找管家门考证。
    这个时间，正常来说太阳应该已经以三十度角照射地平线了，可是李灏却是一点都看不到太阳的身影，天空昏暗又深邃，宛如宇宙深空，能够看到的只有类似于星云一般的巨大云团，闪烁着或紫或绿的光芒，看上去美好而又神秘。
    这个订婚的日子，居然没有人来告诉李灏这个主角行程？怪怪的。
    正想着，院子门被敲响。
    “李少爷，您睡醒了么？”
    李灏走出屋子，拉开院门，揉着自己的眼角，“怎么了文达？”
    “哟，您可真是少爷啊，今天这日子，也是真能睡的。”文达负责附近这一片区域的日常事务管理，也就是李灏所称的管家。文达拍拍手，立马就有一小队人马整齐划一地走了进来，半拉半拽地将李灏拖回了屋子。
    “快快块，尽快把李少爷收拾妥当了。”文达催促道。
    李灏何曾见过这种阵仗，面对文达，一时间有些发懵，“什么情况？”
    文达笑道：“今日订婚，你得梳妆打扮一番，不能过于随意。”
    “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知道呢，这么老半天了也不见有人过来。”李灏几乎算是被按在椅子上，可偏偏围着他转的几个人并没有用几分力气。这些人训练有素，说话的功夫便将李灏所有裸露在外的部分洗漱的干净。见收拾干净了，几人又转身换了一些工具，似枪似棍，开始在李灏的脸上身上不停划动。李灏只感觉身体酥痒，待工具移开，李灏才发现自己的表皮外居然没有一根毛发，他的情绪顿时变得复杂起来。用灵识感知一圈，发现自己的头发眉毛还在，这才略微放松下来。
    “所以今天是你负责我喽？”李灏任由他们几个在自己身上折腾，转而问文达。
    文达微笑着答道：“这一片本就是我来负责的区域，而且其他几位也是一致同意由我来。”
    “那你知道今天的具体安排么？”李灏撇嘴，大概猜出了其他几位是谁。似是突然想起来，李灏又问道：“外面那天，是怎么回事？”
    “族长大人命人封闭了天穹，只留下一些光
    源用作照明。这也是为了后面的节目作铺垫。”文达闭眼，似乎在回想着什么。
    “这天穹，很少关闭？”
    文达回过神来，叹气道：“一般来说，唯有发生国家大事时才会封闭天穹。在我当值的这五百年中，只封过两次，一次是小少爷出生，还有一次大小姐突破十一阶成圣之日。今天是第三次。”
    “那也不是很大的事情嘛，有人出生都会封闭。”李灏本以为真是什么大事，没曾想在文达这里，居然连施依仁出生也算得上大事了。
    文达嘿嘿一笑，没有细说下去，只是说：“咱们时间还算充裕，大小姐那边也是刚刚回来，正在准备。按照定好的时间，咱们还可以磨蹭半个钟。”
    说是磨蹭，也只是文达与李灏两个人在磨蹭，其他人手上的活可是片刻没有停下。忙活了好一会儿后，几个人才将自己的工具收拾妥当装好，然后出门，将刚才放在院子里的盒子带了进来，放在地上。
    带头的人似乎是请示了一下文达，见他点头，便在箱子上一顿捣鼓，经历了繁琐的过程，才打开盒子。
    李灏往盒子里面看去，里面看上去光芒万丈，可是侍者只从里面拿出来一身衣服。
    衣服似乎是专门为李灏定制的，李灏一眼就看了出来。样式古朴五华，却一点都不像上次让自己换上的衣服。相比之下，这次的档次要高不少，最起码好看的多，而且大气不失优雅。
    “这是？”
    文达解释道：“这是我们大小姐特地为您订制的礼服，完全按照你们的文明打造，品阶应该是神器——可能是中等神器。”
    神器？施依然确实有说过要给自己一件神器，可是一直没有实现。李灏看着自己面前的衣服，开心之情溢于言表。
    “需要我们帮李少爷更衣么？”
    李灏闻声，连忙摇头，“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李灏还没有让人伺候的习惯，更何况这一队人中，男女参半，真要让他们帮忙，李灏也不适应。
    文达让几人先回去，自己又催促了李灏两句，然后便离开了院子。李灏走近面前的华服，只是轻轻伸手触及，便有一种妙不可言的感觉。都是神器，李灏对于之前在仓库中随意选取的那个王冠可没有太好的印象，只是鸡肋。
    神器有灵，这个灵是什么样的？李灏细细感受着面前华服，放出灵识仔细探究，仔细交流，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都只能感受到一个懵懵懂懂的年幼灵魂。
    李灏打了个招呼，那灵便予以回应；李灏招手，刚要穿衣，华服便自己凑了过来，附在李灏身上。
    “真好。”暂且不说这神器用途如何，可李灏对这华服的印象已经比王冠好了不少。他抚平手腕处的褶皱，站在镜子前，从正面侧面都仔细地欣赏了一遍，随即唤出跃金，摆出一个帅气的姿势。
    院门再次被敲响，文达的声音再次响起，“李少爷，别臭美了，大小姐那
    边已经到位了，咱们可不能迟到。”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自从灾变后，李灏还是头一次这么自信，就连站在文达面前，也不自觉地将胸挺起，高高抬头。
    “走吧，早死早超生。”李灏笑道。
    文达摆摆手，笑道：“大喜的日子，不谈生，不谈死。”
    ......
    燃夜将扛在肩头的锄头立在一边的地上，将手中的牌子送给张思齐，“师弟来拿着。”
    张思齐的手随着燃夜说话就自己抬了起来，仿佛有了它自己的想法。这让张思齐愣了一下。
    燃夜将牌子放在张思齐手中，然后握住张思齐的手，“师父的牌子，没什么大用，只是一种师门象征。”
    “师父？谁是你师父？”张思齐看着自己的小手中的小牌子，上面的那个“昊”字，有光一闪而过。
    燃夜拿出烟锅，猛嘬一口，然后吐出一个烟圈，“你知道他是谁就行了，不管你认不认，不管有没有这个名分，实在的关系就在那里，不能否认。”
    张思齐想把牌子还回去，可是那牌子就像粘在手上一样，不能离手。
    “这次出门，只是到处转转，并不是专程来找你的。”燃夜上下打量着张思齐，这个少年平平无奇，不论资质体质还是天分，都很平平，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悟性，尚属上佳。不过天界地大物博，单论悟性，张思齐实在是普通，根本排不上名号。
    师父为什么会收这么一个少年呢？
    张思齐见甩脱不了牌子，也就不再挣扎，而是收下牌子，“那你能不能带我回去？”
    张思齐怎么说也是个孩子，这是他头一次离家数月，说不想家，那是假的，更何况自己离开前母亲做的那一顿饭，味道还在口中萦绕。这里连个鸡都没有，更遑论鸡汤了。
    燃夜又嘬一口烟锅，摇头道：“不行。师父的打算，不是我们这些做弟子的应该揣度的，他老人家踢你下来，肯定有他自己的用意。”
    意料之中，张思齐略微有一些失望。稍微想了下，张思齐走到屋里，给燃夜倒了一杯水，“喝水么？”
    燃夜咳嗽一声，按掉火星，收起烟锅，摇摇头，“不用了，我这就走。”
    “不送。”
    燃夜起身站到门前，突然又回头道：“对了，这是你另一个师兄送你的见面礼，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你且拿着看看。”
    “我就不能不收么？”
    张思齐想着刚才拿到牌子时发生的状况，顿时就心生不满。他问燃夜：“我就不能不收么？”
    “我也只是替人送个东西而已，收不收随你，我不逼你。东西我给你放在这里了，你自己看着处置吧。”燃夜说完，拎起锄头，舞了一圈，便消失在门前。
    张思齐看着放在门前的巴掌大小的龙形雕塑，实在是不想收下。他想了想，走到门口，一个大脚开出去，将雕塑踢飞很远，消失在天边。

 第一章

    院子外，只剩下文达一人坐在一辆战国战车一般由四只不知名生物拉着的战车上，一手持鞭，一手牵绳。至于那生物，真真是高大威猛，头生独角，面长似马，体态洁白修长，尾部有七彩羽毛伴生。
    李灏看这战车，并没有一般意义上的门一说，他只是略微思索，便纵身一跃，跳了上去。
    “坐稳了，李少爷，你修为差，可能会不太习惯。”
    李灏坐在位子上，右手轻拍座位面料，只觉得细腻绵软，比起战车的形象来说，要精细不少。李灏抬头，问文达：“只是坐车而已，会有什么不习惯的？”
    文达猛甩缰绳，拉着战车的四只不知名生物心有灵犀一样同时举步。只见战车如离弦之箭一般腾空而起，驶向天穹。
    李灏被这速度惊吓到，一个抓不稳，一股强烈的推背感猛地袭来，差点治好了他多年的腰间盘突出。他双手紧紧抓住战车两侧，扶正了自己的身体，“文达，这是去哪里？还有，这些个小东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是我们艾尔母星的原生生物，也是我们的瑞兽，名叫绮梦。”文达笑道：“绮梦的地位就类似你们那里的大熊猫。”
    “你知道大熊猫？”李灏好奇问道。
    “自然，大小姐曾经带回来不少东西让我们学习，多数都是你们那颗星球的习俗文化，还有你们的语言。你应该还没有去这颗星球的其他地方转转，如果你去了就会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说你们的语言。”
    这我倒是不知道。李灏回想目前为止，见过的外星人好像都会说优美的地球话，曾经自己也好奇过他们是否有自己的语言，可是见得会说地球话的外星人多了，他也就见怪不怪了。
    文达看李灏不说话，继续道：“说起来，这股潮流，也是近二十年前才开始了。大小姐那个时候回来了一趟，随后便又出门了，直到今年才回来。”
    李灏干笑两声。
    文达甩着缰绳，然后指着下面，“李少爷，你看看，这下面就是我们艾尔母星最大的城市，煌城。”
    李灏从战车上看向下方，只能看到三两光点，至于城市，却是看不大清楚。李灏动用灵识，却发现自己的灵识根本够不到煌城。看来自己此刻至少飞在空中三千米的地方。
    “看不到。”李灏摇摇头，坐了回去，靠在位置上，有些无奈。文达似乎是看见了，连连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今天这些城市都没有光照供应，看不见也是正常，不过你应该能听到底下的人们的欢呼吧。”
    “欢呼？”李灏本来没有注意，听文达提起，他才依稀听到那么一丝丝的声音。“欢呼什么？”李灏问道。
    “算是一种游街，不过是光荣的那种。你是大小姐的未婚夫，也就是我们艾尔母星的未婚夫，等今日订婚仪式一过，你就是我们灵岚一族的合法继承人之一了。大小姐在我们灵岚族中，又漂亮、又有实力，而且声望极高，族中少不了年轻俊杰追求。还好今日全球禁飞，想来应该没有胆大包天的‘闹事者’飞上来向你发起挑战。”
    “挑战？”李灏顿时迷茫，“订婚仪式你情我愿的，为何还有挑战一说？”
    “无意冒犯，你一个外来户，能不能得到认可，这是很关键的一步，欢呼声越大，你的基础就越好。接下来咱们还要飞过二十七个城市，你就祈祷能在这上面听见欢呼吧。”
    绮梦仰天长嘶，又是一个加速，不出片刻，李灏便过了煌城，飞到了另一处。自从文达提醒过后，李灏便一直用心听着下面的动静。虽说自己知道这不过是逢场作戏，不过听到自己会被人瞧不起，他还是暗自憋了一口气。
    这文达虽然是个管家，不过据他自己所说，他在前不久有了竞选施家总管家的资格，也就是说他已经是一名十一阶的圣人。李灏一个金丹期修士，也就是等同于一个八阶职业者，会被一个圣人鄙视，也是在所难免。李灏自认心态极好，可是见着面前有高山，他也如正常男儿一般，渴望将其征服，而不是永远避让。
    迎面而来另一批战车，也是四只绮梦拉车，后面坐着的，正是施依然。
    李灏想同依然打个招呼，但是被文达拦下了。
    “怎么了？”
    文达耐心解释道：“规矩，规矩，在仪式前，你们不能说话。”
    二十七座城市，地处星球各地，绮梦的速度来说，也就一个钟头的事情。等到二十七座城市结束，文达便驾着战车回到了施家大院主殿。
    施依然也刚好回来。她从战车上下来，走到李灏身边，挽起他的胳膊，莞尔一笑，“怎么样，这衣服，还合身？”
    李灏挑眉，“这是你从仓库拿的？”
    “那仓库也不是我能随便进的，上次是我的最后一次授权，算是我给你的便宜。这身衣服，是我拜托我的一个创师朋友做的，具体功能，你自己慢慢体会吧。”施依然拉着李灏走到施乐智面前，躬身行礼，说道：“父亲，李灏的双亲皆亡，今日他们的份，还拜托你了。”
    施乐智微微点头。
    李灏听不懂施依然后面说的是什么。施乐智看向李灏，想要开口说话，可是干燥的嘴唇粘连在一起，似乎加大了说话的难度。
    主殿内外坐满了人，除了施依然的家人们，还有不少外族人，其中有不少熟脸，比如夜莺，还有曹长老那标志性的灰色破烂斗篷。除此以外，还有泰坦族的人，里面有个大个子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手里的酒杯也有了裂痕。
    几天没有见到的陈曦与唐晋阳，正坐在帝远身边逗弄着囡囡。囡囡在几人的照顾下，一张小脸就像盛开的向阳花，灿烂又阳光。
    整个主殿，人声鼎沸。
    “咳咳。”施乐智清清嗓子，顿时主殿内外便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这位现任施家族长，等着他的发言。
    “你......”
    就在这时，主殿外一阵巨大的能量波动，即使是李灏，也能感受到这股能量波动的不怀好意。施乐智脸色一变，大步走出了主殿。
    主殿内的人也有所察觉，不过大部分人都没有动作，只有少部分人走出了主殿。
    李灏也想出去看看，可是还没走出半步，便发现自己被挽住的胳膊化作枷锁，不让自己移动半步。
    “你不想出去看看？”李灏问。
    施依然摇摇头，“这是我对你说的第二个对不起。”
    李灏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间竟然听不懂施依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对不起？”
    话音刚落，施依然松开了挽住李灏的手，然后后退两步。就这时，李灏的眼角发现两个人从夜莺身边猛地飞出，向自己冲来。
    施依然在这个时候居然自己就倒在了地上，嘴角还吐出三滴鲜血。李灏看着施依然不
    自觉露出的笑容，身体就感觉到一股恶寒。
    冲来的两个“人”，看着与前几天夜里袭击自己的人一般，双目无神，表情木讷。至于实力，李灏看不清楚。
    “放肆。”二长老大喝一声，从李灏上方落下，一掌一个将两个傀儡刺客拍翻在地。
    完了么？
    性命攸关，李灏此时将自己全部的灵识放出，全身的灵力也完全调动起来。虽说自己的实力面对这些个傀儡杀手就是螳臂当车，不过该有的挣扎还是要有。李灏唤出跃金，让其围绕在自己身旁飞舞，看起来煞有其事，颇有高手风范。
    金玉其外罢了。
    主殿外惊呼不断，天穹之上不时有光芒闪耀露出，连带着整个主殿也摇晃不断。除了大长老，其余几位长老此刻都围在李灏身边，将他护在中间。
    “几位长老，这是怎么了？”李灏问道。
    二长老冷哼一声，“无事，你呆着就好。在我灵岚主殿之中，我看谁能把你怎么样？”
    “那就多谢了。”李灏苦笑一声，看着不远处倒在地上的施依然，沉思起来。
    二长老看着施依然，低声道：“老六，你去看看依然怎么了？”
    “大概是吃错东西了。”六长老扫了一眼施依然，却是没有去看上一看。
    李灏正诧异这六长老怎么如此草率的时候，他的灵识察觉到了周遭空间的异常，异变的源头便是自己脚底。李灏低头，只见脚下凭空出现一道漩涡，漩涡中传出强烈的空间波动。他察觉到异常，想要主动从这里跳脱出去，可是空间如同樊笼一般，将他困在原地。
    几位长老也察觉到了不对，刚要拽着李灏离开原地，可是伸出来的手越靠近李灏，空间漩涡的波动也就越发剧烈。
    这个时候，就连主殿内刚刚还悠闲坐着的客人们也发觉了不对劲，吃瓜似的悠闲表情纷纷变得紧张了起来。
    只有帝远，还是逗弄着囡囡，李灏这里，看都不看一眼。
    “摘星手！”二长老大喝一声，拇指食指中指做鹰爪状，眼看着就要抓住李灏的肩膀了。
    就在这时，李灏的身形逐渐模糊，看不清楚。
    “****”二长老大骂一声，声震主殿。施乐智这个时候出现在主殿内，浮在空中，俯视下方宾客众人，脸色难看至极。
    “各位，仪式已经结束，天穹也已打开。接下来各位是在这里游玩亦或者是离开艾尔母星都可，请自便。”
    施乐智沉声说道，随后给几位长老一个眼神，便离开了主殿。临走时还不忘了带着倒在地上的施依然。
    ......
    天旋地转中，李灏掉入了空间裂缝，正当他以为自己要被空间乱流凌迟至死的时候，华服外自动生成一层透明护盾，将空间乱流抵挡在外，使他免受伤害。
    不过物理伤害能挡，挡不了空间穿越引起的眩晕感。
    ......
    头晕，恶心。
    李灏扶着自己的头，缓缓坐了起来。等到天旋地转的感觉彻底消失，李灏才看清楚自己面前是一座巨大的金字塔，那上面遍布残缺风化的砖块，都在诉说着时间流逝的强大。
    “这是哪儿？”
    李灏站了起来，一股大风吹过，沙土裹杂着碎石，滚到了李灏脸上。一时间，李灏也不知道该注意金字塔，还是沙漠，又或者是天上一轮血红色的月。

 第二章

    夜里的沙漠，温度低得吓人，饶是天上有一轮大大的暖色调的红玉盘照着，也难抵李灏身上的寒冷。
    李灏的修为，撑不住这里的温度。自己的老纳戒破碎，纳戒中存留着的东西大都损毁，除了一些个比较特殊的东西还算完好，比如九龙鼎。换上新纳戒之后，因为没什么需要出远门的任务，加上比赛将近，因此就没有补充新的物资。
    而这也差点要了李灏的命。
    在红月的照耀下，天空中没有任何星辰可以用来辨识方位。他竭尽全力，将自己的灵力释放的尽可能的远，也未能感知到有人家的存在。
    “完蛋。”李灏苦笑一声，随即放声咒骂起来，一骂无故袭击订婚仪式的人，二骂施依然最后跟自己说的一句对不起。可是骂了两句，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欣喜。
    若是能活下去，那可就更好了。虽然自己已经比绝大多数人多活了太久，可是这也不是他可以毫无遗憾地慷慨赴死的理由。
    李灏看了看四周，朝着红月的方向跑去。
    在奔跑的时候，李灏也在仔细观察四周，不只是用肉眼观察周围的环境，他的灵识也在疯狂的工作，只为了能够察觉到一点点令人欣喜的生命迹象。
    若是这里没有生命迹象，自己又该如何活下去？饮气确实能够苟活，不过一来此地灵气枯竭，比之地球还要稀缺，饮气能活多久是一个不需要多想的问题；而且，孤独本身，就是一种酷刑。
    就在李灏加大马力的时候，远方有风暴正在形成，沙石乱飞，让风暴看上去无比狰狞可怖。李灏注意到风暴的一瞬间就要向远离风暴的方向改道，可是仅仅跑了两步的功夫，那风暴就往自己这边靠近了一大段李灏无法短期无法完成的距离。
    “****”今日真是，诸事不顺。在种种困难的压迫下，李灏变得烦躁起来，不久前听到的人民群众的欢呼，仿佛也多了些嘲讽的意味。
    他正走在沙丘之上，见风暴来势汹汹，眼看着就要被风暴吞噬，他急忙弯腰屈膝，就势从沙丘上滚了下去。这里的重力比地球和艾尔母星都要大上一些，大概是地球重力的一点三倍左右，因此他下落得很快。等到沙丘底部的时候，他已经从纳戒重取出了九龙鼎，并且催动着九龙鼎的体型放大，直到足够让他进入里面。
    李灏一拍鼎身，轻轻跃入九龙鼎，随即用尽全力在九龙鼎有缺漏的地方布下一圈灵力屏障。这几个动作并没有用多长时间，可是风暴已经完成了从看到到肆虐的过程。
    自然之伟力，大过所有生活在其中的蝼蚁。分神期修士才可以不用借助法宝而御空飞行，有人把这叫做征服，李灏觉得那更像是一种恩赐。在明空传给他的炼器之法中，涉及到不少的成名法宝，李灏遍观全部，发现无一不需要借助自然的力量，不管是压尽一切不如意的三十三天镇妖塔，还是一棒砸出个大世界的真实之棒，更有一些威力巨大的法器本就源于自然，比如生于混沌之中据说能够影响时间的造化玉蝶以及逐渐吞吃世界之树的第一蛇。
    九龙鼎是残缺的仙器。李灏以前不知道什么叫仙器，直到在明空的炼器之法中看到，仙器就是接受过仙人之力而不碎的物品。如此说来，神器不一定就好过仙器，但是
    仙器一定足够结实。
    这一点令李灏安心不少。
    风暴到来，九龙鼎发出沉闷而频繁的声响，就像有两个个赤裸上身的汉子在用双手中粗壮的鼓槌猛烈敲击着大鼓。鼓声不大，却次次敲打在李灏的心跳之上。
    心中惴惴，难免不安。李灏抬头看着上天，头一次作出祈祷，朝某位自己也不清楚的神明。
    最先抵挡不住的是李灏自身灵力搭建的屏障。此地灵气稀薄，李灏卯足了劲也没能转化多少，补充大于消耗，李灏的灵力眼看着已经干涸。
    这个时候李灏也不在乎是不是值得，拿出装满了地脉灵液的玉瓶，咕咚咕咚就是两大口下肚，直到感觉肚子气府快要爆炸，才匆匆停下。
    盘腿而坐的他不再关注外界环境，只是闭眼运功，化天魔功霸道地在他体内运转开来，加速炼化地脉灵液。
    可这只能算是杯水车薪。自己实力低微，难以维持高速转化以及维持屏障，屏障破碎，不过是迟早的事。
    李灏只想多坚持一下，每多坚持一下，挺过风暴的希望就大上一丝。
    “只希望这风暴快些过去。”
    “砰。”屏障破了一处，大量的高速沙石从破裂处灌了进来，在九龙鼎内不大的空间里来回弹射肆虐，细小的沙石与尖锐的石块，就像是高目砂纸一般，将李灏的身体摧残个不停。偏偏越疼痛，心神越不定，本就难以维持的屏障在此时彻底破裂。
    “啊！”李灏惨叫连连。一根针扎人不会很疼，可是成千上万根针高速不间歇地工作，李灏顶不住了。
    他的身体很快就千疮百孔，以正常人来说，这个程度的伤势，已经离死不远了。李灏也是正常人，不过当他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就感觉到有一股蓬勃旺盛的生命力顺着体表的伤口渗透而来。
    是身上的华服中传来的生命力。这华服虽然已经被风暴撕扯的粉碎，不过核心部分还完好，甚至于还能够完成自己的使命来给李灏续命。
    这生命力就是一股生力军，不过风暴也是源源不断。
    三十分钟的时间过去了，李灏的身体在这三十分钟里已经被摧毁了六次，华服也已经给他传输了六次生命力。但是这生命力从第四次开始就远远比不上前三次充沛。第四次往后，每次都只有前一次的一半不到。看来即使是神器也不能在这般狂乱的风暴中坚持多久。
    看来自己就快要死了。李灏闭上眼睛，往事如走马灯一般不断在眼前回溯。李灏的大脑在经历了持续不断的侵扰之后，对于痛的感觉已经弱了不少，甚至于渐渐地他还有些享受这种感觉。
    第七次，李灏的身体第七次破碎，不只是皮肉，他的骨头也已经破碎了七次。身上的新神器，也只剩下一根腰带以及其上泛黄的宝石还算完好。
    这个伤势，即使风暴此刻完全停下，自己也活不下来吧。李灏认命地闭上眼睛，不想落个死不瞑目。可是刚闭上眼睛，想想自己还在风中飘扬的小兄弟，他又慌神了。再仔细想想，自己现在连眼皮都没有，何来闭眼一说。他想要看看下面，可是眼睛已经失去了视物的功能，他只好调用自己的最后一点灵识，大概扫视了一遍自己。
    区区白骨，倒在血池肉林之中，
    哪里还有小兄弟可言。虽说有些嘲讽，不过李灏总归是安心了不少。
    “如此，即使有人看到我，我也不会是赤裸的。”李灏不再坚持，白骨也就失去了支撑，倒在了血池肉林之中。
    ......
    练功楼内，施依然平躺在地面，施乐智单膝跪在一旁。他拍拍施依然的脸颊，见她没有反应，又加大力度打了两下，啪啪作响。施依然还是不醒。
    大长老这时也进入了练功楼，缓缓走到施乐智与施依然身边，盘腿坐了下来。
    “查清楚了？”大长老问。
    施乐智停手，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也坐了下来。如此一来，施依然横亘在二人中间，宛如天堑。
    施乐智摇摇头，“今日事大，人多且杂，这是其一。而且来犯之人有备而来，不但火力强大，跑得也快。”
    “火力肯定强大。能轰穿天穹的，不是一般人。”大长老捏住施依然的手腕，顿了下，道：“脉象虚弱迟滞，颇为紊乱，不过没有大碍，八成是吃坏肚子了。你知道她这两天去过哪里么？”
    “见了几个她的同学，然后就去附近亲自送请柬了。都是些不用怀疑的事情。”
    大长老将施依然的手臂平放下，点头应道：“不用怀疑就好，简单好调查。”
    “大长老刚才怎么不在。”施乐智发问。
    大长老目光平静地看向施乐智，答道：“我在圣山上祭拜先祖。”
    “就没有抓到几个人？”
    大长老右臂抬起，他右边的空地上便多出三具尸体。这些尸体都是灵岚族长相，很干净，没有一点血迹，只是瞳孔发白，没有颜色。“抓到三个傀儡罢了，看手法是虫族。不过这东西，你也清楚，不少家族私下里都有研究，想凭这几具尸体找到犯人，有些困难。你呢，有没有什么收获。”
    施乐智冷哼一声，“没有，上面的都是兔子，打一枪就跑了，根本没有留下追击的时间。”
    “嗯。”大长老点点头，站了起来，缓缓走到练功楼门前，又停下脚步，说道：“我去问问他们几个，还有老幺，虽然在外地，不过我已经催他回来了。”
    “麻烦大长老了。”施乐智依旧坐着，淡淡说道。
    “族长就一点都不心急？”
    “这些事我会去处理的。”
    “主殿地板下面的信标......”
    “我亲自处理。”
    听到施乐智的回答，大长老微微点头，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施乐智看着施依然，将腰带上挂着的珍珠一般的小球喂进施依然口中，然后捏着施依然的下巴帮助她做了几下咀嚼的动作，看她口中没有残留后便起身离开了练功楼。
    约莫着过了两个钟头，施依然醒转过来。她单手支撑着要坐起来，不过胳膊没有力气，根本无法支撑，她只起到一半便不支倒下了。
    “切，老东西还以为我没有防备呢。”施依然微笑着，脖子上的项链凭空飞起，如有人抓着一般精准落入施依然口中。“咯嘣”清脆的声音响起，施依然顿时来了力气。
    她离开练功楼，召出鹰隼，也不管是不是合乎规矩，直接从练功楼上方起飞，飞向了宇宙深空。

 第三章

    “滴答。”
    如同天降甘霖，李灏干涸的唇被某湿润的液体浸湿。他的双唇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自然张开，顿时如柱甘霖连绵不断得灌进他的口中。
    “爷爷，他还活着。”
    涓涓燕语，婉转悦耳。李灏听到声音，渐渐有了意识。睁开眼，看到的是清澈的天，还有一颗眨着马尾的小小脑袋正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自己。
    “爷爷爷爷，他醒了。”女孩看见李灏睁开眼睛，立马站了起来，大叫着跳脱着跑到附近，拉着一个背着背篓的老人走了过来。
    这时，李灏看了看自己，虽然赤裸着身体，不过血肉不知何时已经全部长了回来，在阳光下，皮肤白嫩，看着有些透明。
    老人正站在九龙鼎旁，手里用斧凿在九龙鼎上用力敲琢，听到女孩叫他，加上女孩亲自来拉扯，他便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来到了李灏身边。
    “小伙子啊。”老人年纪应该挺大了，看他须发皆白，眉毛乱糟糟的，以李灏在地球的标准来看，差不多应该是耄耋老人的年纪。
    “小伙子啊，你是傲来国人？”老人问道。
    李灏摇头。
    “那你是荀国人？”
    李灏再次摇头。
    “那你是哪里人？”
    李灏张嘴，想要说话，可是话说出口，老人听到的只有“咳咳”粗糙的呼吸声。
    老人从腰间取下黄葫芦，拔出塞口，微微倾斜，倒给李灏一些水。
    “渴坏了吧。”老人问道。见李灏点头，老人看着葫芦，皱眉思索，似乎是有些难处。
    “哎呀爷爷，就给他喝了嘛，神说救人一命，胜过揽财千金。”女孩出声劝道。
    爷爷想了想，背过身跟女孩说：“咱们也没买多少水，要是这趟出门不能抓到足够的蝎子，就亏太多了。”
    女孩约莫着有十二三岁的样子，见爷爷不肯，便将自己腰间的葫芦取了下来，葫芦外还精细雕刻着人物画像。李灏定睛看去，只见一个狮身人面像特别显眼，旁边还有三个立人，手持长柄武器。不过那三个立人，头部并没有雕刻出来，而是以简单的线条代替。
    女孩蹲到老人旁边，拔下塞子，将葫芦对准李灏，倒了下来，一边倒，一边说道：“爷爷，上次咱们出门不是捡到一只蝎巢么，加上神庙今年大减税，这一进一出，今年的生活已经无忧，甚至还有多余的钱可以让我上学，这区区两壶水，不算什么。”
    老人心疼得看着女孩倒水，不舍道：“可是......”
    “哎呀爷爷，咱们把他带回去，等下次风暴结束了再出来呗。”
    “可......”
    “爷爷，你就是苦日子过多了，穷怕了。”女孩感受着葫芦的分量，感觉差不多的时候便竖起葫芦。别看女孩说得大方，倒得大气，可是即使是竖起葫芦的简单动作，她也有调整位置，确保没有一滴水被浪费。
    收好葫芦，女孩继续道：“现在神国的大人们都很大方，赋税已经减了不少，加上最近的蝎子行情好，咱们生活已经好转许多。爷爷等我从学校毕业去到神庙工作，咱们的生活一定会好起来的，到时候爷爷想吃烤肉就随便吃，一次烤两只羊，吃一只、扔一只。”
    老人咧嘴笑了起来，忽然又猛地摇头，无奈道：“你每次都这么说。”
    “动心了？”女孩笑问道。
    老人点头，“行了，收拾收拾东西，带他回去吧。从这里回去还有三天的路要走，长着哩。”
    “爷爷放心，我来背他。”女孩拉着李灏的两个胳膊就要把他背起。李灏看着女孩单薄的身体，还有那不到自己胸口的身高，对于她是否能背起自己，表示怀疑。
    谁知老人这时将自己的头巾
    摘下，围着李灏的腰缠了两圈，“虽说神说裸露无罪，可是年轻人你这么漏，不合我们这里的规矩。”
    李灏老脸一红。
    女孩见状，将李灏的两只胳膊放在自己肩上，然后站起来。可是李灏相比女孩太高，即使女孩完全站起来，他的双脚依旧拉在地上。而且沙漠之地，女孩加上李灏的重量，行走起来更是困难。
    李灏的嗓子这时已经好了许多。“咳咳。”干咳两声，将卡在嗓子中的一口浓痰咳出，吐到一边，随即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老伯，你先停停，咱们...咱们聊会儿吧。”
    女孩放下李灏，扶着李灏坐在地上，好奇地看着李灏，笑道：“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
    李灏干笑两声，“实在是渴得不行，说不出话来。话说你那儿还有水么，给我来点儿。”
    女孩瞪李灏一眼，“不行，这些水是回去的路上用的。现在一口气喝太多也是浪费，万一路上渴得不行了，没了救命的水，那可怎么办。”
    “行吧，行吧。”李灏想要抬手，揉揉自己的鼻子，不知怎的，努力了好久也只是让手微微离地，不能再高半分。
    又试了试，发现不行之后，李灏说道：“老伯，你在那鼎附近找找，应该会有一枚戒指。”
    “是你的东西？”老人问。
    李灏点头。
    老人没有动身，而是说：“昨晚风暴极大，是近十年来最大的一次，你那戒指，现在指不定在哪里，八成找不到了。”
    女孩揪着老人的袖口，开口道：“可是爷爷你刚才不是在那口大锅里找到一个戒指么？那上面血迹斑斑，是不是这人的？”
    “我找到的，就是我的。”老人瞪了李灏一眼，又道：“再说了，咱们救他一命，不得收点报酬？”
    “可是......”
    老人转头又对女孩说：“我不管你们学校怎么教的，这戒指我拿定了。”
    “老伯，你把戒指放我身上，我用完你就拿走，算是报酬。”
    老人警惕地看着李灏，“你想做什么？你要诅咒我么？”
    “不是不是。”李灏哭笑不得，“你要实在不放心，就拿着戒指站得离我近点也行，总之我不会害你们。”
    老人想了想，伸手从屁股不知道什么地方摸出来一个布袋子，又从布袋子里取出一枚戒指。戒指被擦得干净，哪里还有什么血迹，就连沙子，也没有一颗。
    “放你身上？”老人问。
    李灏的脸色变的铁青，连连道：“不用不用，你拿着就行，站得离我近点就好。”
    老人靠近两步，又蹲下来，终于使李灏能感觉到戒指的时候，他立马从戒指中取出两大桶水，还有一颗胡云送他的莲子。
    “老伯，麻烦你喂我点水，还有这颗药，也一并喂给我。”
    莲子是胡云送给李灏的，李灏拿来之后也有研究过，不过没什么进展，只有偶尔做梦的时候才会以梦为桥，借此才能沟通莲子。而且这莲子在被李灏的气息浸染之后，便可以自由出入气府之中，不受限制，就如同自身性命相修的法宝。但是李灏不愿意让这不明不白的东西在自己体内乱窜，也就将它取了出来，放进纳戒之中。不过眼下这戒指眼看着是不能用了，他决定让莲子在自己的气府中暂留几日，以免丢失。
    老人与女孩看到突然出现的两桶水，却是张大了眼睛，好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半晌，女孩才叫道：“这是我们学校的主教才能戴的空间戒指！”
    “姑娘，什么、什么、什么意思？他是你们的主教么？”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跪下来给李灏磕头。
    “不是，不是。”李灏虚弱道：“我不是
    什么主教，我甚至不是本地人。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说我是从哪里来的，但是你们只要记得，我很感激你们救了我就好了。等我伤好之后，我会给你们相应的报酬，那戒指算是第一件报酬。”
    老人还是不听，死活要把戒指还给李灏，而女孩则呆愣着看着李灏，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其实老人要不是从什么奇怪的地方拿出了戒指，李灏真就收回来了，不过现在，李灏是打死也不会要了。好说歹说，老人才同意了留下戒指，并且照顾李灏一段时间。女孩也点头，算是答应了。
    老人亲自提起一桶水，倒给李灏喝。李灏也是渴得厉害，两桶水硬生生喝完，独自却没有一点点涨的感觉。不过他的身体好了许多，李灏的体内顿时充满了活力，抬手的动作也能做一做了，只是骨头会有扎心的疼。
    老人想背李灏回去，可是出于对身体的担忧，女孩还是挑起了这个胆子。只不过如此一来，李灏的双脚便拖在地上，因此几人的行动会比往常慢上一些。好在老人与女孩都补充足了水分，因此对于“慢”这件事，并无太大的意见。
    九龙鼎被李灏缩小之后，被他委托给了老人。老人也是服从地将九龙鼎装进了自己的背篓。
    李灏内视一圈，气府已经支离破碎，好在全身筋脉没断，而且比之前还要坚韧许多。气府内，不少地方还有稀释了许多的地脉灵液，尚在挥发之中，其中散发出浓浓的灵气与生命力。
    看来是自己灌下的两大口地脉灵液救了自己一命。不过气府如此落魄，令李灏情绪低落许多，修为也有些许的倒退。如今的自己，只以灵力多寡来看，貌似只有金丹初期的水准。
    “老伯，说说风暴吧。”
    “这片沙漠，我们叫他不归海，意思是进来的人，没有能活着回去的。不过那已经是老人们的说法了。现在，不少人都进入不归海中捕捉蝎子。你可能不知道蝎子是什么东西，它长有双钳，腹生六足，体态扁平......”
    不就是蝎子么？李灏本以为只是名字一样，不过听着老人的介绍，渐渐就与自己印象当中的蝎子对上了号。“我知道什么是蝎子。”李灏笑道，“老伯说点风暴的事情吧。”
    “......那就说风暴。此地一年十二月，会有十三次风暴，每次风暴持续两天，从不归海的外围一直到中心。每次风暴结束后，蝎子们就成群结队地出来觅食，我们两个，就趁这个时候，到不归海的边缘捉点蝎子卖钱。”
    三句不离蝎子，三句不离钱。这倒是和往日忙碌生活中的李灏一样。李灏笑了笑，又问：“不归海，有多大？”
    “不知道，我们两个也只在外围活动。据说有些能人会去中心地区找什么遗迹。曾经有人来邀请我姑娘去不归海中心，被我拒绝了。后来那队人我就没有见过了。”
    李灏看着女孩，七阶的能量反应，俨然是努力可以到达的顶点了，况且她年纪还小，难怪会有人来找她。
    老人现在十分拘谨，除非李灏主动问，不然绝对不会主动说话。而女孩自从看见李灏从纳戒中取水之后，就没有主动说话了。一时间三人中的气氛有些枯燥。李灏想了想，干脆研究起了自己的身体。
    华服已经毁了，核心虽然完好，不过能量枯竭，没有一段时间是不能恢复了。气府虽然破碎，不过筋脉完好，算是大喜，这就表示自己还有机会修习。金丹缩小了一圈，似乎是被风暴打磨了不少，不过金丹也因此圆润了不少，甚至于表皮闪闪发亮，比之前耀眼不少。还有自己的身体，在风暴中仿佛一柄被磨刀石打磨了的宝剑，更坚韧，更锋利。只是以自己的认知来说，自己此刻的肉体强度似乎可以同汤姆媲美。至于气府中的跃金，则是不见了，应该是被风暴摧毁掉了。

 第四章

    “爷爷，天要黑了。”女孩放下李灏，往四周眺望着。
    老人点头。女孩看了许久，像是相中了一个好地方，指着自己右前方的阴影，跟老人说：“就这里吧。”
    老人这时带着一丝祈求的意味，问李灏：“这位大人，你这鼎，还能变大么？”
    老人叫了李灏一天的大人，无论李灏如何催促，他都不肯改变这个称呼。见老人这么坚持，李灏也就放弃了劝他改变的打算。
    九龙鼎变大需要灵力，灵力需要灵气补充。自己现在的气府还有待修缮，再加此地灵气稀薄，这些灵力还是不要动用的好。李灏摇头，而地上的沙子这时就与李灏的头皮摩擦了起来，发出沙沙的声音，就像吃了跳跳糖一样。
    女孩又拖起李灏，朝着自己选的地方迈着快速的小碎步加速跑去。
    到了地方，女孩立马开始刨沙子。她的双手上有能量附着，以一种水属性的存在方式工作着。女孩挖出沙子之后，沙丘中残留的沙子立马就被水黏着起来，不至于下落。而此时温度已经降了下来，那些微的水马上就被冻了起来。
    女孩依法炮制，在沙丘上挖出来三个刚好能够容下一人的洞。
    “你能自己爬进去么？”女孩问李灏。
    “为什么？”
    “因为冷啊。”女孩理所当然地说道：“夜里很冷的，有时候还能冻死人。这种沙洞，可以保持一点温度，不至于太冷。”
    李灏点头，表示了解。
    “记得，千万要把头放在最里面，留在外面还是会冷。”
    李灏扭头，看着沙洞，虽然不大，但是正处在沙丘底部。而这沙丘高近十米，能挡风，也有可能落下来将几人埋在其中。
    “就不害怕被埋起来？”李灏问。
    “放心啦，我的手艺很好的。”话虽这么说，不过女孩还是从袖子中抽出来一根绿色的细小管道一样的东西，“这是空心蒿，我们这里很常见的一种野草，拿水浸泡两天，然后晒干，就可以让它保持这种状态很久，一般可以坚持一个月。不过......”
    女孩看起来犯了难。李灏其实知道这个转折是什么意思，这草的长度比她的身高长出不少，想来晚上休息时将一段含在口中，另一端暴露在外，免得窒息而死。不过这中有耐久度的耗材，若是要坏了，干脆就换个新的；若是不至于换新的，那一般人也只会带一根在身上吧。
    李灏微笑道：“没事，我连昨晚都能挺过来，今晚应该不会有事，我就头朝外吧。”
    女孩按照李灏的吩咐将他安置妥当，随即便爬进了旁边的沙洞中。
    老人将背篓放下，又往里面灌了些沙子，让背篓就像插在沙地里一样。忙活完后，老人又凑过来跟李灏说：“这位大人，要不您用我的？我这把老骨头已经挨习惯了，再来一晚不碍事的。”
    “老伯快别说了。这种温度，没事的。”
    “好好好。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尽管叫我。”老人见李灏点头，便笑着弯腰，爬到了女孩旁边的沙洞中。
    圣贤说得好，吾日
    三省吾身。这里谋而不忠、传而不习、交而不信，与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扯不上关系，那不如想想别的。今天碰到的老人、女孩都是好人。对了，李灏一拍脑袋，猛地想起来，自己还没有问他们的名字，顿时他便自责不已。以前在队伍中，见了生人，还会有队友主动问问名姓；等到离开了队伍，只剩下李灏一人的时候，他便又进入了那种既不排外、也不主动的状况。
    也不知道他们睡了没，要不要现在问呢？李灏挣扎着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等他们起来再问。明天吧。
    其实这会儿两人不过刚刚躺下而已，他只是不愿问。
    李灏一边想着有的没的，一边看着天。天色渐晚，此时正是很好看的渐变色，从蓝到深蓝再到黑色，夜幕的画布上有群星也是一闪一闪的，很是可爱，就连月亮也是银白。
    银白。
    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老伯的气管似乎不是很好，沙丘中回想着他巨大的呼噜声，还有因为巨大的声响而发生的细微震动。女孩倒是安静，没有一丝动作，就连翻身也没有，看起来似乎是趴着睡的。李灏也是经历过学生时期大宿舍的人物，一个宿舍中磨牙打呼噜梦游晚归应有尽有，对此李灏已经免疫。而且他本来也没打算睡......
    对于一切意外可能发生的隐患，李灏都想排除干净，这一家子人能在这种环境中安心睡着，也是心大。换了李灏，他可不敢。
    可是看他们应对这一切所采取的措施，又都熟练无比，怕是此地人一直沿袭下来的经验吧。仔细想想，这好像是他们不带多余行李物资的情况下能够做到的最好的事情了吧。若是有个纳戒在身上，多带些食物和水还有柴火帐篷一类的东西，应该就不会做这么冒险的事情了吧；或者带着好的交通工具出门，比如汽车一类的......
    正想着，李灏感觉身下有动静，像是有个手指抠了下身下的沙子。李灏放出灵识，得到的反馈却是一只虫子。这虫子，长有双钳，腹生六足，体态扁平，而且背生双翅，尾巴吊垂身下，虫子总体呈三角形。
    李灏有印象，在碰见血尸前李灏刚与这般长相的一只虫子大战一场，战况十分激烈。
    不过那只虫子要大很多，而且实力很强。可身下这只，从能量反应来看，应该只有三阶，不过是随手就能捏死的存在罢了。
    李灏行动不便，便想喊醒身旁睡着的两个人，可他偏偏不知道两人的名字，真是尴尬。
    “喂，喂，喂。”李灏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可是拜那巨大的呼噜声所赐，女孩与老人都没有听到。
    “妈蛋！”李灏自知多叫无用，便竭尽全力地想要抬手拍拍两人，好将两人拍醒。手指抬起，还能接受；手腕提起，微微刺痛；肘关节弯曲，就好像两根骨头是直接戳在一起而不是通过关节连接一般，那巨大的摩擦力令李灏额头冷汗直冒。不但痛苦，还很无力。李灏的肌肉好似失去了收缩功能，完全不能用力，想要御物唤醒两人，可自己的宝贝跃金已经损毁，而没有经过祭炼的东西
    李灏根本无力御使，那是念力的范畴，不是御物。
    “完喽，麻烦喽。”李灏顶着巨大的痛楚，努力抬手到女孩的脚踝上方，随后任其自然下落，借助重力拍打到了女孩。
    受到惊动，女孩马上醒了过来。
    她是被惊醒的，一醒过来就以敏捷的动作爬出了沙洞，站了起来，双手握拳。别看姑娘年轻，但光看架子来说，她的动作很有气势。
    “怎么了？”见附近没有异常，女孩便看向拍醒自己的东西。李灏的手还落在沙洞外，手指一动一动。
    “怎么了？”女孩问道。
    “有虫子。”
    “什么虫子？”女孩低头看向沙地，并没有看到什么，便问李灏。
    “长有双钳，腹生六足，体态扁平，而且背生双翅，尾巴吊垂身下，虫子总体呈三角形。是不是你们说的蝎子？”
    女孩连连点头，看起来很是高兴，“就是就是。它们在哪里？”
    刚问完，女孩又怀疑起来，“不对啊，按道理来说，这里还是不归海的外围，不会有蝎子啊。你亲眼看见了？”
    虽说不是亲眼，但是绝对是真的。李灏苦笑，不知该如何跟女孩解释，想了想，干脆就直接说：“就在我身下，挺大一只，大概有拳头那么大。”
    “啊，好小啊。”女孩倒没有问李灏是怎么看到的虫子，而是对于虫子的个头有些失望，“那么点大的蝎子，根本卖不了多少钱，好可惜。”
    虽然这么说了，不过女孩还是叫醒了老人，然后将李灏从沙洞里拽了出来。因为人体的温度，还有呼吸出的水分，沙洞里已经有了些湿润，还有凝固而成的冰花，在月光下发亮。李灏躺过的地方，后腰的位置有松动，显然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捣乱。
    女孩从背篓里取出一根长长的木棍，头部有个夹子，尾部有个把手。一拿到木棍，女孩顿时来了精神，对准沙洞中松动的位置，猛地一戳。
    蝎子受了攻击，马上就飞了出来。不同于血尸身边的那只，这只蝎子的攻击欲望并不高，在看见了三个人之后便要高飞。
    女孩双手持棍，精准的一记突刺，在夹子到达蝎子的位置之时，女孩马上捏住把手，夹子便将蝎子夹住。
    蝎子行动受制，尾巴立马喷出大量绿色雾气。老人这时候便开始动作了，他手中有一个巨大的扇子，猛地扇动起来，将所有的绿色雾气扇向远方。
    蝎子的体内并没有太多雾气，喷完之后，便放起了闷屁。
    “爷爷，上。”女孩喝道。
    老人抽出匕首，先是将蝎子的尾巴削掉，然后割断了蝎子双钳，随后便将蝎子的身体装进了背篓的袋子里。
    女孩的脸上笑意连连。
    “怎么样，爷爷，回家的路上还有收获。”女孩笑道。
    老人也是面露喜色，“还行，这蝎子好，个头小，但是质量高。这尾巴你看到没，这个毒囊，能买两瓶水。”
    看看天色，距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左右，此时气温已经有所回升。女孩与老人商量了下，决定即刻赶路。

 第五章

    艾尔母星外围的警戒尚未解除，天穹虽然开启，不过三只舰队已经覆盖了整个艾尔母星上空，任何从这里离开的人都要经过层层盘查才能离开——即使如此，还需要留下备份资料，以备日后调查。
    鹰隼作为大小姐的座驾，是为数不多的可以自由离开的太空飞船。负责检查的舰艇一看见鹰隼，便直接放行。
    施依然正站在一个虚拟人像之前，口中还含着自己的项链，嘴角有流出的点点血迹。她的手腕，则比从练功楼出来的时候多了洁白如沙的绷带。
    虚拟人像与施依然的交流貌似是经过加密的，音节杂乱无章，不属于任何语言。与这个虚拟人物说完，施依然又切换一个，再说几句，交流一番后便换下一个，一连换了四次才算结束。
    做完这些之后，她应该是感到累了，三两步走到座椅处坐了下来，右手食指与拇指揉捏着自己的额头，想要稍微放松一些。
    她通过眼角看向操作台，沉吟一声，便命令道：“寻找预定坐标。”
    “......坐标已确定。”
    施依然停下揉捏的动作，但是手还是搭在额头，“确定一条路线，速度不要太快，尽量在十二个钟头后赶到。”
    “收到。”
    施依然站了起来，本想走向操作台，却突然想起来什么，又命令鹰隼：“转自动驾驶。我去休息一下，三个钟头后叫我起来。”
    “收到。”
    ......
    帝远抱着囡囡，肉身行走在宇宙之中，恒星炙烤与极低温度丝毫没有影响到两人。囡囡面对过去从未看过的神秘美景，既好奇又开心，满脸喜色，左侧面庞的小酒窝也露了出来。
    “爷爷，这里没有大人，你可以跟我说哥哥去哪里了吧。”正在眺望远方深空的囡囡突然回头问帝远。
    帝远嘿嘿一笑，拿出一个红木罗盘，将罗盘上的勺子定好位置后，指向自己的右前方，“你的大哥哥就在那个地方，不远。”
    囡囡拍手鼓掌，连连叫好，“那爷爷咱们快点去吧，把大哥哥也带着看看风景。”
    “好好好，你闭上眼睛，等你闭不住了睁眼的时候，就到了。”帝远摸着囡囡被梳理得整齐的头发，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前，随即便飞向右前方。
    ......
    信标是提前定好的。施家大院主殿的信标，则是施依然亲自装的。凭借她的小屏蔽器，所到之处，不管是摄像头还是听筒，都不会捕捉到任何来自于施依然的信息，就连热信号都不会有。毕竟这屏蔽器是天璨送的一个小礼物，名叫幽灵。
    信标是帝远的收藏，一次性消耗品，仅能使用一次，效果就是将两个指定信标附近的空间互换。施依然先是拽着李灏站在信标之上，随即等待信号。等到攻击开始，便以灵力启动信标。
    另外一个信标帝远特意放得很远，若是以正常路径来走，还需要三次空间跃迁以及长时间的航行才能抵达。这个信标被帝远放在一个小行星带之中，以阵法固定于一块中空的小行星内，再在其内安置了施依然提供的小型救生舱。李灏一旦被传送，便会出现在救生舱内，随即马上进入最低能量循环状态，在昏迷中等待两人的到来。阵法不但固定了信标，还隔绝了一切内部的生命迹象以免被经过的飞船发现。
    信标一旦启动就不能关闭，不过在信标作用之前还需要大概十五秒的时间准备才能完成转换。在这个时间里必须确保李灏站在原地，因此施依然借了两个花林的傀儡，在抹去一切痕迹之后安排在了主殿内
    。傀儡一旦被触发，便会按照自己的命令去“保护”李灏。
    长老们即使对自己、对李灏有再大的不满意，断不可能让李灏命陨施家大院，还是主殿。他们一定会站在李灏周围，将他团团保护起来......
    越是靠近小行星带，帝远的心就越乱，左臂也微微颤抖。囡囡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爷爷，到了么，我要睁眼喽。”
    帝远将囡囡按住，“没，还没到。爷爷刚才摔了一跤，得慢点走了。”
    “啊，这样啊。那我就再眯一会儿。”囡囡乖巧地没有睁眼，面对许久不能睁眼所带来的不适，她也只是微微歪头，换了一边脸趴在帝远的怀里。
    进了阵法，帝远的心彻底乱了——在阵法内，他居然感觉不到生命气息。
    “难不成已经死了？”帝远这么猜着，随后又否定自己，连连摇头道：“不，不可能，死了也会留下尸体，可是这里面什么都没有。”
    帝远站在小行星带之外，懊恼不已。这个计划有他的主意，关键的部分还是他所提供的，若是让施依然知道......
    虽然施依然不会对他如何，可是帝远就是对自己生气。怎么补救呢？
    施依然之所以做这些事情，一个是想看看家里是谁在针对她；另一方面，也是想从乌祸的纠缠里脱身出来......
    帝远看向怀里的囡囡，突然来了主意。他又给囡囡加了一道术法，使持续三天的假记忆延长了一段时间；至于李灏，尽力找找吧。
    想完这些后，帝远便开始思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莫非是信标的年代太久，出了差错？
    不管怎么说，活活弄丢一个人，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更何况这个人对自己看重的后辈来说还很重要。
    就在这时，远方有一艘小型太空飞船停下。帝远回头，便看到两个装备小型机甲的人飞了过来，很快便来到了帝远面前。
    “哟，老头，你们灵岚老家都被人端了，还有心思在这里发呆啊。”
    来人的话直接传进帝远脑内，看来他们有特殊的方式互相交流。但是整个宇宙的人都知道，能够肉身在宇宙中飞行的，最差也是十一阶的圣人，这两个穿着机甲就敢来开帝远玩笑的人，是有什么底牌么？
    至于他们会把自己认为是灵岚人，这反而不让帝远觉得意外。跟着施依然游历众多星域，长人族模样的，只有灵岚族。关于这点，帝远曾经也问过施依然，不过施依然也说不清楚，有关这方面的记载早已失传，而一万年的时间，除了死灵族的灵以外，并没有多少种族的传承能够无间断的延续。
    这两个穿着机甲的人，应该属于某不知名小种族，联盟中的七个族群与退出联盟的十三个族群之中，都没有与之相符的形象。来人外穿机甲，内部身体也是机器人，在机器人大脑位置有个小的驾驶舱，而驾驶舱的内部，便是一个巴掌大的小人操纵着一切。
    后面的飞船里，还有这么样的三个人，其中一个明显地位高一点的正手捧书卷读的兴起，只不过一只眼睛一直在关注着这边。她本人没有什么武力值，就比凡人强一些，大概就与七阶职业者类似。但她身边的两人，气势凌人，都是十一阶的圣人。
    帝远想了想，问道：“你们是谁？”
    音浪入耳，直接传进正在读书的小人耳中。小人何时见过可以在太空中说话的人，不管他是如何做到的，光这份能耐，就令小人胆怯。
    “走走走。”小人急切道。
    “可是老奶奶，他们两个还没回来
    呢。”身旁的人恭敬道。
    “他们两个是死是活全看别人脸色，反正咱们必须走。”小人急道。
    “那任务......”
    “灵岚那地方，谁爱去谁去。我本来就反对，现在更反对。走，马上回去。”
    二人面面相觑，虽然有所迟疑，但还是同意了。
    飞船起步还没几秒的时间，帝远已经拎着两个不知好歹的小东西停到了飞船外。
    “自己人都不要了，这么狠心？”帝远问道。
    其实在宇宙中，还是听不到任何声音，可飞船里的三个人，听的清清楚楚。
    小人身边站着的两个人怒不可遏，嚷嚷起来，“老奶奶你等着，看我哥俩出去不收拾了他。”
    “谁收拾谁还没点数了还？我虽天赋不够，实力不强，但是对于自己，还是看得清的。怎么你们这些个稍有成就的人，就看不清楚状况了呢？”小人用力地拍着书卷，发出啪啪的声响，话语里满是生气。
    “可是老奶奶，他太嚣张了。”
    “人家有嚣张的资本！”小人叹口气，无奈道：“打开飞船，请他进来。”
    “......是。”两兄弟虽然生气，但还是照做了。
    帝远看见飞船门打开，便进了飞船。
    小人也似乎没有自己的机甲，她站在在娇小而高的椅子上，勉强能够到帝远腹腔的高度。
    帝远将手里拎着的两个小人扔到一旁。两兄弟赶上去查看，发现只是昏厥，并未死亡，便松下一口气。
    “我是铭香族智者之秋，欢迎光临。”小人说道。
    对方使用意念交流，因此并无直接的语言转化，对此帝远倒是十分开心。在古时候，天下只有一种语言，要说差异也就是官话与方言的差距。可是到了今日，语言种类繁杂，即使是仙人要掌握一门语言也需要大量的学习，还要建立在可以交流的基础之上，不然也不会发生前几日在艾尔母星光是吃个饭都能让帝远发愁的事情了。因此帝远对于能够直接以意念交流的铭香族，有了一丝好感。
    “你们这一趟是要去干嘛？”帝远取出自己的茶壶，给这个智者也倒了一杯。之秋捧起茶杯，刚想喝，却被两兄弟阻止了。之秋瞪了两兄弟一眼，不管两兄弟的想法，喝了下去。
    之秋略一品尝，开口道：“是守楼人的特产，有他们那里特色的潮汐风味。”
    帝远笑着点头，然后喝下一口，“我自己的茶叶不多了，这次就不送你品尝了。这守楼人的特产，尚算得佳，可以凑活。”
    之秋将剩下的茶饮一饮而尽，然后问帝远：“不知这位大人，将我们拦下，所为何事？”
    “我记得，是那两个人先来挑衅我的。”帝远扁嘴。
    之秋略微躬身，“我是见你一人飘在宇宙，才让他们去问问你需不需要帮助的。不过这两个还是孩子，平时顽劣惯了，而且我确实没有想到你会是一位大高手。如果他们两个有冒犯，我道歉。”
    “我接受。”帝远想了想，又道：“不过话既然说到这里了，还想请你帮我个忙，完成之后，非但这次的事情我不计较，我还会给你一些值钱的东西。”
    “东西就算了，我铭香族虽然不是什么大族，但实力还是有的。只希望此事过后，灵岚族能够在我们申请成为宇宙大族时帮我们说句话。”
    帝远沉思了一下，答道：“要不你先等等，等到管事的人来了，你与她说。”
    “谁管事？”
    “施依然。”

 第六章

    滴答，滴答，滴答。
    一颗大的雨水珠子从屋檐划过，坠落在地，击打在积水之上，溅起更多的小水珠，让它们升空又坠落。在此之后，水面逐渐回复平静。等到水面刚刚平静的时候，又有一颗新的水珠落了下来，如此往复。
    女孩坐在门槛上，一手握着一根短棍，棍子的一端伸向面前，直直地停在雨幕中。雨水就这么或者绕过，或者滴落在短棍上。
    今天已经是三人从不归海出来后的第二天了。爷孙两人的住处，就在不归海南边的一座荒漠小镇中，靠近西南角的地方。
    刚出不归海，李灏便如耗尽了精神一般，昏厥了过去，从那之后的事情，他一概不知。
    风暴刚刚过去，镇子上大多数人都去了不归海，只有少数老人与小孩留在镇子上，他们都行动不便，需要互相照顾。
    从高处看去，可以看到在镇子的南边约三十公里处，有一个大的建筑集群，其中最大的建筑是一座由黄色石砖组成的金字塔。相比于小镇的建筑，这里的建筑风格有明显的不同。
    老人看见坐在门槛上的女孩，端了一杯热水走了过来，拍拍女孩的肩。这一拍，让女孩受到了惊吓，女孩手中的短棍一甩，棍前刚刚汇聚成的大水珠被甩向空中，融合在了雨幕之中。
    女孩回头，看见老人端着的热水，接了过来。
    老人自己也端了一杯，随即缓缓走来，做了个坐下的动作，可马上就停了下来。他站在女孩身后，淡然地看着雨中院景，品杯中热水，恬然自得。
    “你还没见过下雨吧？”
    女孩点头，一声不吭。女孩现在双手捧着一杯热水，棍子被她一端戳在积水之中另一端靠在墙上放置着。盛装热水的杯子中热气蒸腾，水面上映照出女孩稚嫩的脸。
    “我也许久没见过了。”老人呵呵笑道：“还记得上次下雨的时候，奶奶也是这样，端着一杯水，跟我说她小时候看见的下雨的样子。那个时候，我跟你一般大。”
    “那是什么时候了。”女孩问。
    “八十四年前。”老人从回忆中醒来，摇摇头又回到了屋子里，一边走一边说道：“外面冷，别冻坏了，早点进来。”
    女孩抿一口热水，“我知道，我想再看看。”
    老人回到屋子里，看见李灏还在睡着，没有清醒，便叹了一口气。
    他们只有一个院子，一间屋子。这个屋子，外屋是厨房，里屋就是卧室。爷孙两人各有一张床，一张大的靠墙角，一张小的靠厨房。平日里老人睡大床，女孩睡小床，可昨夜，带着李灏回来的两人本想将李灏安置在小床上，可是床太小，没有办法只能将李灏放在了大床上。老人便睡在了小床上，此时也是醒来没有多久。至于女孩，一夜未眠。
    老人拿着一条帕巾，稍微从锅里倒出一点点热水，将帕巾微微润湿，随即便拿着帕巾给李灏擦擦脸，擦擦手，还有上半身。家里没有多余的衣物给李灏了，回头还得让丫头出去扯一些布来。
    想想老人就心痛，他干脆拿出李灏的戒指，仔细看了起来。
    “这么一个戒指，是怎么装得下那么多东西的？肯定时神仙的宝贝。”老人看着李灏，虽然有些心痛，不过李灏说了会将戒指给他，那就一定会吧。而且他
    还说会有别的报酬......
    “咣咣咣。”
    急促的敲门声。女孩透过低矮的黄土院墙，看到了一个熟人。
    “黄陆游，你怎么在这儿？”
    女孩站了起来，想要跑过院子打开门。可院子外的小男孩摆摆手，随即一个小跳加翻滚，便越过了院墙，进入了小院。
    女孩将男孩拉到厨房，低声问道：“你不是应该和老姨一起去捉蝎子么？”
    “别说了，我们正准备出门的时候，主教来找到了我，让我去学校陪他几天。”男孩耸肩，面容却很痛苦，“主教......不说了，我现在有一笔闲钱，怎么样，我带你去买个全羊烤来吃吧。”
    “不，不用了。”女孩摇头。
    主教。学校里有老师，也有主教。在职权上，老师只负责教课，而主教才是最大的负责人。女孩的学校里，主教并不经常在，只是偶尔会来看看学校，顺便带几个好学生去往神庙，接受主神的审视与赐福。
    这所学校里，并没有多少人能够去往神庙，女孩是今年被寄予厚望的唯一一个。
    男孩略微失望和不解，忙问道：“为什么？你爷爷呢？”
    说完，男孩便一边走向里屋，一边叫着：“牛爷爷，你在么？”
    女孩拉住男孩，不让男孩进去。而老人听见男孩叫他，并且脚步逐渐靠近，也是主动走了出去。
    “小陆游啊，你来做什么？”
    男孩看见老人出来，笑嘻嘻道：“牛爷爷，我这有些闲钱，想带你和月二出去玩玩。”
    老人笑得眯起了眼睛，“哪里有闲钱一说，你家很富裕么？有这钱，不赶紧给你老姨置办点家具衣裳什么的，怎么老想着带我和丫头出去？莫非，你喜欢丫头？”
    男孩小脸一红，“哪有，我只是喜欢和月二一起玩。”
    “就是喜欢丫头吧。”老人摸摸女孩的头，看着女孩和男孩，“也罢，再过两年，月二也到了该找婆家的日子了。小陆游，你好好努力，有机会，有机会。”
    男孩也许平日里也想过这些事情，不过这么被人当面说出来，还是会觉得不适，更何况是一位心仪姑娘的长辈。男孩羞红了脸，“牛爷爷，既然你们不愿意，那就算了。”
    男孩说完，对老人鞠一个大躬，看起来比平时要拘谨的多。随后男孩转身便要离开这里。
    看男孩跑拉开了院子大门，老人突然开口道：“要是真的有钱，给我扯点布来。”
    男孩回身，关上大门，双眼透过即将关闭的大门，看到了正在和老人说话的女孩。
    “砰”，门就被关上了。
    女孩看着老人，突然开口道：“爷爷。”
    “嗯。”
    老人收回目光，不再看跑远的黄陆游，看向女孩，满面笑容。
    女孩说：“院墙太低了，黄陆游一下子就进来了。”
    “你不喜欢？”
    女孩摇头，想了想，“不是不喜欢，只是他能进来，那别人也能进来。”
    “没事的，除了他，没人会来这里。”老人转身回到了屋子里。
    女孩看着放在案板上的杯子，杯中的水已经没了热气。女孩将厨房角落里的水缸上的盖子打开，将杯子里的水倒回水缸
    ，然后从灶上的大锅里舀出一杯热水。女孩就这么捧着这被热水，又坐回到了门槛上。
    像是想到了什么，女孩突然大声问道：“爷爷，咱们不应该把这雨水收集起来么？”
    “咱们没家伙，不好办。”
    老人只是简单地答了一句，便没了声音。
    女孩“哦”了一声，然后又静静地看雨下，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才会停下。
    就在女孩看雨的时候，男孩又过来了。他先是敲门，然后自顾自地翻墙进来。这次他翻墙的时候还摔了一跤。
    女孩看得仔细，男孩双手捂怀，似乎是抱着什么东西。女孩走出两步，想接他一下，可男孩摆摆手，不让女孩出来。
    等男孩过来，女孩又将男孩拽进了厨房。
    “你怎么又回来了。爷爷，你把帕巾拿出来。”女孩道。
    老人从里屋走了出来，看到男孩湿透的身体，连忙又回身到里屋，将放在床头的帕巾拿了出来，扔给黄陆游，道：“快，拿去擦擦。”
    男孩伸手接住帕巾，怀里抱着的东西掉了出来。
    老人眼尖，看得出来是一块布。
    男孩急忙将布捡起来，笑道：“牛爷爷，这是刚扯的六尺布，送给月二的。”
    老人笑呵呵地收着布，“谢谢了，谢谢了。”
    男孩摸着还有些温热的帕巾，满意地擦掉脸上雨水，随后将帕巾归还，“老姨在找我，我就不久留了。先走了牛爷爷。”
    男孩又看向一旁不说话的女孩，轻声道：“月二，还有三天就考试了，你好好准备。”
    女孩点头。
    男孩转身，一溜烟出了小院。
    老人目送男孩走远，随即笑呵呵地走进了屋子，一边走一边唱，“六尺布，两身衣也足够。这黄陆游真会来事儿。”
    女孩跟着老人进了里屋，看着老人熟练地拿出剪刀针线，便知道他打算做什么。
    “爷爷，”女孩低声道：“我还没打算嫁人。”
    “爷爷也没打算让你嫁人。”老人拿着一块被摸的有了包浆的深黄色木尺，走向李灏，在李灏身上丈量起来。
    “那你还让他买布。”
    老人回头看了眼女孩，叹了口气，问道：“他是不是说要买羊？”
    “嗯。”
    “他为什么要买羊？”
    “为了让我们吃。”
    “主要还是为了让你吃。”老人量完上半身，又掀开被子，开始量下半身，“那他为什么做这些？”
    女孩沉默不语。
    “他只是喜欢你，所以想为你做点什么。你不说点什么提点要求的话，他会一直缠着你的。”
    “可是......”
    “这点布，与一头羊比，已经很便宜了。”老人笑着道：“更何况，做完这些，他也会开心的。”
    女孩想着爷爷思考的逻辑，不甘心地反驳道：“爷爷只是为了省钱吧？”
    “只是六尺布，又不是买不起。”
    女孩坐在小床上，摸着被爷爷睡得有了褶皱的褥子，突然道：“爷爷，他很可怜的。”
    老人坐在桌子前，拿着剪刀的手停在空中。
    “我知道。可是月二，这里有谁不可怜呢？”

 第七章

    李灏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只是不愿意理睬。
    早先时候内视，只是看到气府很糟、金丹很糟，可是一旦得了空，有时间仔细看看的时候，他才发现问题比自己想的要严重的多。
    气府，也就是修为之始，成仙之根基，所有修行者的修行之路，大都是在不断修缮自己的气府。而每个人的气府与识海，多为天生，后天所能做的，也只是尽量将其修改为自己满意的样子。
    关于这一点，与神修的神国有些相似，又有不同。
    李灏的识海很大，大到乍一眼看去仿佛囊括了整个宇宙；可是每次突破，他的识海都会缩小一圈，这又与李灏从前辈与功法那里得来的经验有了巨大的差异。
    李灏的气府，则是一般标准，一片汪洋大海中浮着一座小岛，岛上有容纳法宝祭炼的场所，也有蕴养金丹的洞府。而在经历了风暴的洗礼之后，他的气府便如武力拆迁办经过一般，灵力所化大海波澜壮阔，不停冲刷小岛与洞府。在持续的冲刷之下，金丹已经没了家园，此时正定定地旋转着飘在气府小岛上空。
    再与之前的金丹对比，虽然更加金光闪闪，但是体积更小，透过金丹薄薄的外皮，仿佛能够看到隐隐的金光在内里流转，金光中还有一个胚胎样的东西。那便是未成形的元婴了。等到胚胎成型之日，就是李灏突破元婴的日子。
    李灏在气府中，不停调动灵力重塑气府，可是每当自己做了十分努力，便会有九分消散，只有一分算是做了有用之功。他每次都只能修缮一块拳头大的地方，与整个洞府和小岛相比，说杯水车薪都是夸大了。
    而且少了法宝在此......
    仔细想想都是任务。李灏不由得头疼起来。他休息了一会儿，回了回精神，便又开始在气府中忙碌起来。等到气府修缮完了，李灏还得仔细思考思考金丹的问题。晋升元婴的过程愈发艰难，那未来的前程也就愈发光明，如今这金丹薄薄的外皮，说不好元婴尚未成型就会突破，那他可就废了。
    可是固本培元的药物哪有那么好找，身上的地脉灵液，说到底还是过于霸道了，而且自己服用了过多，估计再喝也就品品那淡淡的甜味，真要说用处，怕是一点也无。
    头疼啊......
    院子里，雨终于停了。沙漠中的雨，还是宝贵。女孩握着湿漉漉的棍子在院子中不停上挑下劈突刺，动作简单却虎虎生风，极为精神。
    老人的腰腿不是很好，只裁剪出上衣的几个构件的形状，便咋咋呼呼地躺到了小床上，过了好久，才起来，坐回到桌前，继续自己的裁剪工作。
    他打算省一些布料。这六尺布，争取能够做出两身衣服来，一身给李灏遮羞，一身给女孩换新。黄陆游带来的布料也是讲究，虽然没什么图案，颜色也很朴素，但是不论手感质感，都是上佳。换老人自己，也许寿衣会这么讲究一下，可你真要让他穿这样的料子，他反而不舍。
    女孩就这么练了一下午，老人就这么来回缝制了一下午。
    天黑了，女孩走回到屋子里，正好看见老人放下手里的针线。
    “爷爷，天黑了，别忙了。”
    老人站了起来，“还用你说？你看我像努力的人么？”
    话虽如此，老人还是将桌子上叠好的衣服扔给了女孩，“试试看合不合身。”
    女孩摸到衣服，笑着问道：“留给我就好了，你也不怕把这好料子弄坏了。”
    老人催促女孩换上衣服，女孩也不推辞，就地换了起来。
    等到女孩换好，老人走进女孩，皱着眉头道：“走走，咱们去院里看，这里我看不清楚。”
    “我看得清，还行。”女孩将袖子与裤腿捋捋直，夸赞道：“爷爷人虽然老，可脑子不老，手艺还好。”
    老人一边听着女孩夸赞，一边将女孩拽到院子里，非要自己亲眼看看。等到了院子，借着最后天黑前的最后一点光亮，老人叹息道：“拿你上次做衣服的尺寸做的，没想到居然短了。”
    老人看着裸露在外的手腕与脚踝，女孩子雪白的皮肤被看得清清楚楚。老人转身就拽着女孩往里屋走。
    “爷爷你干嘛？”女孩对老人的背影问道。
    老人答道：“线还有剩余，我用那些边角料给你补补。”
    天虽然黑了，可是女孩看老人来了兴致，也是主动将蜡烛点了起来，“那爷爷你忙着，我睡一会儿。”
    “嗯。”
    第二日，也是风暴过后的第五天，以往这个时候他们应该正在不归海中与毒虫斗智斗勇，捕捉异兽。一般这个时间会持续两天，这也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极限，算上赶路的三天、站斗的两天以及返程的三天，这八天就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的工作时间。八天之后，一直到下一次风暴之前，会有大概十几天的空闲时间，这个时间里一般人会将自己出行所得大致处理一下，然后卖给这里的商人或者远处的学校，还有的人则会发展一些副业，打铁、牧羊、熏肉，都有。更有一些刻苦的人，则连战利品也不处理，而是以低价卖给商人，然后自己买上一些补给，趁距离下次风暴还有一段时间，争取能够再回不归海一趟。
    只有在这十来天里，这里才像是一个有烟火气的城镇。学校的授课时间，也就安排在这十几天里，或多或少，全看老师自己安排，也许哪天老师不想教了，就给学生放了大假。
    女孩没有睡多久。她一感觉到差不多到了日出时候，便自己睁开了眼睛。
    定在桌角的蜡烛本就没有多少，此时已经化作一滩摊在桌角。桌子上放着的是叠好的衣服，也不知道老人改好了没有。老人不在桌前。女孩微微转头，看见老人正躺在李灏身旁，而李灏已经被老人挤到了墙角。
    女孩没有去唤醒老人。她先起身，穿上桌子上的衣服。
    袖口与裤脚都有加长，而且老人为了让加长的地方自然一些，还缝了一些自制的图案在上面，十分用心。
    女孩看着自己的衣服，突然快步走到厨房，揭开了水缸的盖子，
    然后自己站在水缸面前，通过那狭窄的水面倒影，看着自己的样子，笑了出来。
    笑了会儿，女孩一巴掌拍飞一个想要进入水缸玩水的昆虫，然后飞快地盖上盖子，回到了屋子里。她先是将融化又凝固的蜡烛收集起来包着放好，然后便拿上木尺，趴上李灏的床，在有限的空间里量好了李灏的各处尺寸。
    老人还是太爱女孩了，虽然已经量了李灏的尺寸，但是做衣服的时候还是先做了女孩的。
    女孩按照自己想的，开始给李灏缝制。女孩会做的不多，都是些女式的，不过她见过老人做的男衣，也差不多。
    ......
    小行星带外，之秋还在与帝远闲聊，聊的越多，她内心的震惊就多一分。这么长时间下来，她已经放弃了取代灵岚一族地位的想法。
    在这期间，自己那个倒霉哥哥还来过问为何之秋的任务没有消息，也是被她以粗言暴语骂了回去。不过从帝远进来时算起，到现在也有些时候了，可是施依然还是没有到来。
    “大师，你说施依然小姐，还有多久才能到呢？”之秋尊敬地问道。
    帝远也有些急了。这个地方距离艾尔母星确实远，但还没远到需要这么久的时间，就算是三个跃迁加上绕路的时间，也应该早就到了才对。
    帝远当着之秋的面，取出一个棋盘，抓起一把石子丢到棋盘之上。石子在棋盘上散落有秩，大抵一看，便发现是九吉一凶之相。
    “咦。”帝远低声惊讶，对于这么个结果，一时不敢下定论。
    之秋也是惊讶地看着棋盘。她倒不是看得出相，而是对于帝远突然的举动表示不解。
    “古怪，真是古怪。现在的天啊......”帝远看向宇宙深空，沉默了起来。
    “怎么了大师？”之秋还是没有压抑住内心的好奇，问道：“你这是进行了一次占星？”
    占星的概念，施依然跟帝远说过。帝远点头，表示没错。
    “结果是好是坏？”
    帝远回头，看着棋盘，沉吟道：“算好吧。”
    什么叫算好算坏？以前帝远占卜之时，只有三个结果，要么吉，要么凶，要么不定。可是像今天这样，一次占卜两个结果，还是头一次。在这之前，施依然确实有提到过这个现象，可那与施依然功力不足有关系，跟她占卜的事情影响太大也有关系。
    而自己，一来功力深厚，二来问询的也只是一个施依然的行程，能有多大的影响呢？这也能有两个结果？
    帝远越想越气，干脆将所有石子全部碾碎，然后又抓了一把新的石子，抛上棋盘。
    吉。
    再来一次。
    凶。
    ......
    帝远试了很多次，结果大多是吉或者凶互相交替，偶尔有两个结果同时出现的局面。
    试得多了，帝远便不再看重结果，而是仔细探究起了天道对于结果的影响。不过，就在此时，施依然的气息出现在了小行星带外。

 第八章

    “听说你们有点想法？”施依然进到了铭香族的飞船。
    若是将整个宇宙中的种族排出个名号来，那铭香族一定在前列。虽然许多小族都未听说过这个种族，但是那些大族，都会给这一族一定的尊重。
    铭香族族人体型娇小，但是身体素质极好，而他们的科技树也都点的是武装科技，不论是机甲还是重火力大型武器，都排在宇宙前列，与机械族分庭抗礼。不少在军队建设方面比较薄弱的种族都会从他们这里进口大量武器，而这些出口获利又进一步促进了他们的科技发展。近些年来铭香族的大肆扩张，已经引起了不少种族的注意，可如今整个宇宙空间内环境恶劣，虫族等种族的脱离联盟也是让联盟多了一个敌人，在这种局势下，联盟的主导种族十分鼓励铭香族的大肆扩张，但又不想让他们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半联合半提防，成了他们的一个选择。
    之秋面对帝远十分拘谨，可是面对施依然的时候，她坐着的腰板不自觉得直了起来，看起来也比面对帝远的时候高了一些。
    “是有想法。”之秋面带笑意，“施小姐订婚虽然没有邀请我们，可我们一听到订婚仪式受歹人骚扰，就带上族里的高手去支援你们了。”
    若是支援，怎的在这里和前辈耗着？这话施依然没有说出口，反而看向了所谓的高手。
    这兄弟俩，都是十一阶的圣人，因为修习功法的差异，一个肉体强横、一个精神坚韧，人称灵肉双圣。而且二人心有灵犀，共同练有铭香族的合体绝技，只要二人同时在场，哪怕是十二阶的对手，也能对上几招。
    这些消息基本算是公开于几大种族之内，施依然自然有过研究。之秋带着这么两个人来，如果不是被帝远拦在这里，基本就算得上不请自来了。这可是充满了挑衅意味的举动。
    施依然不去理会之秋，而是问帝远：“前辈，他人呢？”
    帝远将自己内心的歉意深埋，一本正经道：“丢了。”
    “丢了？”
    “嗯。”帝远别过头去，避开了施依然的视线。
    “前辈？”
    “嗯？”
    施依然身形一飘，站到帝远面前，挥手问道：“怎么丢的？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丢就丢了。”
    帝远挠头，表情终于崩不住，垮了下来。他将囡囡还给施依然，连连作揖，“我到此地的时候，从时间来说信标还没有开始工作；而呆在这儿这些天也只有这一伙人经过。”
    “如此说来......”施依然看着帝远，一字一顿道。
    “如此说来。”帝远继续道：“李灏从一开始就没有到过这里。这里的信标我已经检查过了，还能工作，而且与另一边的信标相互呼应。”
    “嗯。”
    帝远点头，“等下我与你一同回一趟，将那枚信标也取回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就走。”施依然果断道。
    “看来那小子，对你来说比我想的还重要一些。”帝远皱眉，“动感情了？可他与你光从年纪阅历来说，就差异巨大。换句话说，他可配不上你。”
    “与他无关。”施依然摇头，将帝远后续的想法打断。
    感情一事，主观居多，帝远不再多问。他又跟之
    秋说：“留个联系方式，我过些日子，可能会找你帮忙，到时候，麻烦不要将我拒之门外。”
    之秋露出笑容释放善意，“大师随时来，我铭香族的大门随时为您敞开。”
    帝远则留给之秋一块玉牌，做完这些后，他便与施依然一同离开了此处。帝远本想搭乘鹰隼离开，可是施依然显然是心急得过了头，硬是求着帝远又用了一次传送。禁不住施依然苦苦哀求，他也只能答应。可是没有法阵的传送，对于他一个天仙来说，也是消耗巨大。他转念一想，可以用小行星的信标传回去，省时省力。但是因为意外的发生，施依然显然是不太信任这名为“信标”的仙器。
    没有法阵，也没有具体坐标，帝远也只能传送到一个大概的位置。
    传送结束，帝远与施依然出现在仙人遗迹的附近。施依然看着远处如一颗玻璃珠一样的艾尔母星，眼泛蓝光，想着什么。
    帝远则给自己倒了一杯竹叶青，细细品尝。
    “前辈，累了，喝茶有用么？”施依然虽然喝过前辈亲手倒的茶，但是只是好喝，并未能体验到有别的用途。
    眼看着帝远喝清茶，施依然又猜测着是不是自己错了。
    “有用，有用。”帝远又从袖子里取出一块比普通的玉石还要灿烂耀眼的玉石。
    “这又是什么？”
    “仙元。早些时候的修行界中的硬通货，除了买卖只用，也可以用来补充仙力。你可以理解未更高级的灵石。”
    帝远将仙元放在嘴里，下颌微动，便将仙元咽下肚中。
    “好了好了，可以出发了。”帝远看着远处艾尔母星，大概估算了一个距离，然后便带着施依然，一个挪移，进入了艾尔母星。
    这回，连三支守卫艾尔母星的舰队都没有捕捉到动静。
    施家大院里，没有前几日那般热闹，来客走的走、散的散，虽然施家对这些人好生招待，不过这些人回去之后会怎么说，可就不一定有施家对他们这般客气了。最起码，现在施乐智就已经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
    主殿。
    施依然与帝远并肩走着，迈步在主殿内。
    主殿内的装饰已经换了，换了一套全新的风格。那信标是施依然亲自所设，方位她自然是记得的。施依然三两步便站到了信标的位置上，天眼洞开，看向四周。
    帝远道：“若是信标还在，还算是个好消息，说明有人提前将李灏那小子传走了。若是信标不在，那就完了。”
    “为什么？”
    “信标不在，有两种可能。第一，信标传送途中出了差错，这种事情虽然少见，但总归有迹可循，若是有心，还是能找得到人；第二，有人截胡，在传送途中将李灏抢走，不过这中可能极小。能在空间乱流中将人抢走，修为早已通天，这种人，现在还有几个，我也不清楚了。更何况李灏算是什么人，会有人如此大动干戈？”帝远一边打量着主殿，一边道：“你也放宽心。”
    “信标不见了。”施依然突然道。
    帝远心中哀叹，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想了下，又道：“问问你爹，是不是他给弄走了，毕竟这里已经换了装修，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会的。”施依然摇头，“前辈的信标，
    非得修仙之人才能以灵识发觉，可是族中这些年，并无一人修仙。我也是机缘巧合，才入了这一途。”
    “那可就难办了。”帝远苦着一张脸，又取出了棋盘。
    刚欲推演，施乐智却出现在主殿内。
    帝远不怕施乐智。即使他的修为有倒退，可是对付一个十二阶的战士，还是绰绰有余。
    “你还知道回来？”施乐智大声道。
    气氛有些尴尬。帝远这个时候干脆坐在了地上，看起了热闹。毕竟无论是对子骂父还是对父骂子，都是无礼，读了这么多年的诗书卷，这点礼节，他还是懂得。
    “老东西，你怎么舍得换装修了？”施依然装作没有听见施乐智，嬉皮笑脸道。
    “你的伤好了？”施乐智问。
    施依然答道：“好了，前辈一出手，分分钟就好了。”
    施乐智转身对帝远行一礼，道了声谢，随即又问施依然道：“李灏呢？”
    “我还想问你呢，我未婚夫呢？我好好半个订婚仪式，戒指还没戴呢，未婚夫就丢了。你们怎么搞得，安保怎么做的？还是在自己家里丢的，难不成是家贼难防？是不是家里出了叛徒？”
    施乐智挥手给施依然一巴掌，“不会说话就别说！”
    施依然捂着自己的脸，不依不饶道：“是不是说中了？戳中你心窝子了？然后说不过就打人？”
    “你......”施乐智又举起了右手，可是举到半空又缓缓放了下来，“是我不对。这样吧，我这就安排人去联系，让所有的盟友一起出力，一旦发现李灏，就给你带回来。如果是有人绑架我未来姑爷要挟我，我就把他整个斩草除根，给你出气，如何？”
    “你说了算！”施依然甩手，转身，离开，动作一气呵成，一点不拖泥带水。
    “你去做什么？”施乐智问。
    “我去别的地方找找看。”
    帝远也站了起来，收起棋盘，跟施乐智道别。
    出了主殿，帝远就看见鹰隼浮停在主殿上空。帝远飞到上空，进了鹰隼号，只见施依然正在驾驶台前手忙脚乱地操作着。
    “接下来去哪里？”帝远问道。
    施依然头也不回地说：“我已经拜托朋友帮忙寻找了。对了，从我父亲的反应来看，底下的信标确实是因为发挥作用才消失而不是被我父亲拿走了。我在那里看了看，追溯到了一个十分陌生的坐标，看具体位置，并不在光明联盟之内。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帝远摇头道：“只是一个坐标而已，说明不了什么。宇宙是一个神秘的东西，我们可以认识它，也永远不能认识它。在传送的时候，也不是说一定会按照空间的直线距离来传送，就像一张纸上的一只蚂蚁，要从一个点到另一个点，有无限条路径可供挑选。咱们即使到了你说的那个坐标，能得到的线索也是有限。”
    “有限也好过不作为。”施依然回头，翻个白眼，“前辈实力通天，还怕什么不成？”
    通天？帝远想着不久前才遇到的那个修成神国的人，满身冒冷气。可是帝远转念一想，又不可能到处都是那样的人。他们只要低调一点，应该不会出错。
    帝远说：“先回去一趟，我跟我的好徒弟交代点事情。”

 第九章

    月二早早地就醒来了。
    今天是学校上课的日子，也是一年一度的发布进入神庙人选的日子。对于今天，月二还是十分期待的。
    月二刚拉开门，就看见黄陆游蹲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对面街道。
    去不归海的人基本上都回来了。据说这次不归海中间死了一个人。虽然月二并不认识，但是兔死狐悲，在所难免。街对面，商人正推着自己的小车，从居民手中收蝎子。
    月二脚尖踢了下黄陆游，“你今天不帮你老姨卖蝎子么？”
    黄陆游摇头，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老姨知道今天是个大日子，就将所有的活都揽下了，好让我尽早去学校。”
    黄陆游伸手，想拉月二的手。月二微微躲闪，然后加快步子，走到了黄陆游身前，“走吧，三十公里，还挺远的。”
    说是远，其实也不远。虽然没有校车一类的东西接送，但是神庙在学校以及附近的乡镇之间都修好了路，只要沿着路走，就不会迷路。月二年纪虽小，却修炼有成，三十公里路，也就是小跑半天不到的功夫。黄陆游比不上月二，虽然能跑下来，但是需要月二不停地放慢速度等他。
    眼见月二躲开了自己的手，黄陆游也不生气，依旧笑呵呵的。
    ......
    路上的风沙不大，月二到学校时，自己的新衣服也没有沾染多少沙尘，还算舒服。在校门前，月二停了下来，回头看向身后。
    整个学校都是用巨大的黄色石砖修建，外围有一圈黄色城墙。学校就在城墙内。学校内还有一些别的区域，包括生活用水、食物、牲畜幼崽等等，都可以在这里买到。价格不算便宜，但是质量都是上佳。神国的大人们每年给那些上税较多的人分发的礼品也大多从学校的财务过账。月二曾经帮老师记过账，因此对于这些事情还算是比较熟悉。
    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不用像乡镇中的人们那般早出晚归拼命赚钱。住在这里的人们，吃穿住行都由神国负责，也因此，乡镇中的人都以能生活在这里为目标。
    能够住在这里的途径只有一个。每个班的老师们有一个名额，用来提名自己觉得满意的学生。每个学校的主教将这些学生带到神庙，若是有人被神庙选中，那么主教也会受到赏赐，而其他没有被选中的学生，也会得到留在学校的名额。
    很残酷，也很现实。
    黄陆游气喘吁吁地来到了校门前，看着神色轻松自在的月二，满脸羡慕。
    “月二，你身体怎么这么好？”黄陆游羡慕地问。
    “努力就好。”月二将自己的葫芦取下，递给黄陆游，“喝一口吧。”
    黄陆游本想接住，手伸到半空又改了主意，“不用了。”黄陆游从自己的身后取出一个充满工业质感的水杯，拧开盖子，狠狠喝下好几口。
    少年的身体已经在发育了，作为男性特征的喉结也比较明显。黄陆游仰起脖子，正对着月二，喉结不停滚
    动。
    月二果断地将葫芦盖好盖子，又绑到腰间，“我看你没带葫芦，以为你忘记带水了。”
    黄陆游看着水杯，骄傲地笑道：“别看这水杯小，能装不少水呢。等回头，我也送你一个。”
    月二摇头，拒绝道：“还是别了。”
    说完，月二看黄陆游气喘顺了，便进了校门。
    时间还早，学生们三三两两，并没有几个。进了校门，月二便朝那座最高大的金字塔走去。
    这金字塔，或者说这个学校，存在多少年了？月二一直想知道。她问过老人，但是老人也不知道。似乎从老人记事起，这学校便伫立在此了。整个镇子里都没人知道，附近的其他乡镇中，也没有人知道。似乎住在这里的人，都不关心这个问题。
    也是，温饱都没有解决，怎么会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呢？有这功夫，多赚点粮食来都显得实际得多。
    学校也分区域，这座金字塔，只有公认的最好的班级才能在这里上课。
    金字塔内明亮辉煌，运用了一种巧妙的小科技，将阳光采集起来并且分散在金字塔内。也没用什么太高端的东西，只要有一个阳光的入口以及几个镜子就可以，甚至比外面的大太阳还要耀眼夺目。月二五指挡在眼前，直到感觉双眼适应了这种环境，她才放下手来。
    刚进金字塔，是一座巨大的雕像。雕像有十人高，身体是人身，唯有头部笼罩在一圈又一圈明亮的光环之中，根本看不清楚。
    月二与黄陆游一同，双手合十，跪伏在地，额头亲吻大地。二人维持这个姿势，同时默念着不知名文字组成的诗篇，直到结束，才缓缓站起。
    月二起身，多看了雕像两眼。每次在这里祈祷完毕后，她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多了些别的能量。
    就这多看两眼的功夫，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小跑过来，将月二的头摆到正对自己的方向，然后道：“我等你半天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月二诧异，问道：“老师，我迟到了？”
    “那倒没有，就是我等你等得有些着急了。”男人扶了下眼镜，“照你以前的习惯，你现在应该已经到宿舍了才对。我是看你一直没来，还以为你出事了。”
    这个男人就是月二的老师了。
    “多谢老师关心。”
    月二心里有些不自在。之前班里有个女生，连着两个风暴的间隙都没来，老师才舍得出学校到学生家里看看，得来的消息也只有一个女生已经死了，具体怎么死的、为什么死的，老师都不肯多问问两句。
    太反常了。
    老师看到月二一旁的黄陆游，则是没有动静，只是眨了下眼，大概就是打招呼的意思了吧。随即老师又跟月二说：“这次的人选，我就选你了，怎么样？”
    “谢谢老师。”
    月二突然高兴了起来。她是这个班里最优秀的学生，会被推荐也是理所应当。想着未来可能会变好的日子，自
    己带着老人搬来学校居住，有自己的房间，还有免费的食物衣服......
    美好的生活已经在向自己招手了。
    月二低头，眼角余光看到黄陆游脸上的一抹惊慌，一抹失措。
    “怎么了？”月二关心道。
    “没，没什么。”黄陆游结巴着说，“我有些事情，要先走了。等下咱们教室见吧。”
    “好，教室见。”
    老师与月二又说了几句，便离开了。这个时候，也差不多到了学生大部队抵达学校的时间了，学生们陆陆续续进入了学校，在校园里转悠着。
    金字塔是整座学校中占地最广的建筑，拥有着全校最少的班级。月二的班级就在雕像后不远处，一眼就可以看到。
    月二进到教室，教室中的学生们正叽叽喳喳得嘈杂着，话题大概就是老师会推举谁。月二在这个班级里并没有什么好朋友。金字塔中的班级，学生大多都是居住在这学校之中的大人们的孩子。他们衣食无忧，才有更多更好的精力用来培养下一代。他们不愁孩子能否留在学校，他们有更大的愿望，那就是把孩子送到神庙。
    月二与黄陆游，是这个班级中唯二的两个“异乡人”。
    天色渐晚，夕阳西斜，阳光渐渐衰弱，月二到学校已经很久了。似乎是时间到了，金字塔内先是整个一黑，然后异样的蓝色光芒代替了金色阳光的位置，充斥着整个金字塔内。
    “同学们好。”
    一道声音响起，顿时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这是主教的声音。
    主教每次都这样，十分神秘，不露面，就可以将自己的声音传到所有的人的耳边，可厉害了。月二也只有每年在学生的毕业典礼上，才能远远地看一眼主教。这么想想，明年自己也要毕业了，结束自己的五年学生生涯。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也能站在主教面前了。
    “同学们好，又到了一年一次的优等生推举，我很高兴，很欣慰，咱们培养出了这么多有用之才，国家栋梁。眼下，荀国外敌当前，国之不宁，你们作为傲来国的子民，应当时时刻刻，以为国捐躯为己任，以为战神阿瑞斯争光为己任。”
    “以为国捐躯为己任，以为战神阿瑞斯争光为己任。呼喝，呼喝......”
    整个学校内，所有人都在重复着这两句话，并且大声呼喝，威势惊人。
    月二也是其中一员。从小到大，她接受的教育，本就要忠于国家，忠于主神。我们的战神阿瑞斯大人，是战无不胜的，当我们战死沙场，神就会救赎我们，带着我们回到神的怀抱，在神国中沐浴神光，浴火重生，侍奉在神的左右，陪伴其一生。
    “好好好。”主教大人将学校内的呼喝声停下，然后说：“接下来，我要公布所有有资格去神庙参见教皇的名字，请同学们仔细听。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就来我的教室报到。如果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也请同学们不要气馁，再接再厉。接下来，开始。”

 第十章

    “......天字第三班，阳明。以上叫到名字的人，马上到祈祷室来。”
    主教叫完了所有被提名的人。在主教说完之后，整个学校有一瞬间的寂静，接下来所有的学生不约而同得大叫起来，只不过有的人开心，有的人失落罢了。
    月二呆愣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老师不是说推举了我吗？”月二心中除了失落，还有不解。
    没错，自己的名字并没有出现在上面的名单当中，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叫黄陆游的人。
    月二扭头，看向自己的左后方。那是黄陆游的位置，他现在并不在自己的位置上。
    班里的其他同学们议论纷纷，除了讨论这个黄陆游的到底有什么优秀的以至于他可以出现在主教的推举名单上，还有不少人对于这个结果表示愤懑。
    “哎，二傻子。”
    一个满脸横肉的高大胖子走到了月二的桌子前，骂骂咧咧道：“二傻子，你那个小姘头呢？”
    月二正低头发呆，就看见一道黑影，紧跟着便是难以入耳的脏话。要是一般人，应该已经发了脾气，但是不知道为何，月二就是没有脾气。她就连一句“你说谁？”都不愿意说。
    月二抬头，仰望着面前的高大胖子，淡淡地道：“不知道。”
    “哟，你不知道？”高大胖子笑了两声，然后扭转自己的巨大脑袋，跟其他同学又重复了一遍，道：“听到没，二傻子说不知道，哈哈哈。”
    月二将自己的武学课本收拾好，站了起来，抱着课本就要离开这里，这个并不怎么友好的教室。
    “你去哪儿？”高大胖子横移一步，挡在月二面前。月二在胖子面前，只到他的胸部。又瘦又干的月二，在胖子面前就像是个孩子。
    不对，她本来就是个孩子，应该说胖子更像个大人。胖子身上有明显的营养过剩的痕迹，只是看着就令人嫉恨。
    “我不舒服，要先回去了。”月二看了眼胖子的眼睛，然后低下了头，步伐精妙地绕过胖子，一个眨眼就出现在胖子身后。
    胖子轻咦一声，左手抬起就要去抓月二的衣领。可是月二跑得很快，转眼就离开了教室。
    胖子一手抓了个空气，只能尴尬地在空中抓了两抓。
    “阳敏你不行啊。”有人看到了这里的事情，顿时嘲笑了起来。
    “等明天上课我再教训她。”胖子撂下一句狠话，看起来是真的动气了。
    “行了吧，看月二的身手，你不是她的对手。”
    讨了个没趣，胖子恨恨地看了下黄陆游的桌子，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跟自己前后左右的好友吹牛起来。
    坐在阳敏身前的一个男子，回头问道：“你哥上榜了对吧？”
    “没错，就是最后一个名字，我可听得清清楚楚。”阳敏右侧的男子接话，“胖子，这下你回家，不会挨打了吧？”
    胖子脸色一抽，似是想到了自己挨过的毒打。他紧咬牙关，摇头道：“不一定，家里老子很凶，要是今天没喝酒还好，要是喝了酒，那就惨了......”
    似乎是已经想到了晚些时候的悲惨时光，胖子又回头瞪着黄陆游的
    座位，目光凶狠。如果黄陆游还坐在位子上，怕是已经被胖子的眼光杀死了。
    ......
    祈祷室的正前方，还是一座雕像，除了动作与刚进入金字塔时的那一尊雕像有所不同以外，身体以及头部的细节都是一模一样。应该是同一位神祇。
    雕像后面，一个身披红袍的红发男人缓缓走了出来，站定在雕像面前，一脸严肃地看向祈祷室的入口。
    雕像后面有窸窸窣窣的细小声音。过了会儿，一个男孩走了出来，头发乱糟糟的，看着很是杂乱。正是好久没见的黄陆游。
    黄陆游怯怯地看了眼主教，主教也只是淡淡地吩咐道：“坐在前面坐好。”
    时间稍微走了一点点，学生们已经在陆陆续续地进来了。每一个学生一进来，坐好之后，便闭上双眼，对着雕像祈祷，等到简短的祈祷结束之后，便静静地坐着，看着雕像前面的主教大人，一脸尊敬。
    突然，有一个明显不是学生的大人走进了祈祷室，正是刚才与月二交谈的老师。老师匆匆走到主教面前，刚要说话，却被主教提前打断。
    “一切都是神的旨意。”主教眼睛微微上斜，指示着老师的眼睛也看向神像。神像是那么的庄严肃穆，老师只是看了一眼，便将自己的疑惑与不满抛却。
    “我知道了。”老师点头，祈祷一番后，离开了祈祷室。
    神像啊。主教回头，看着神像，宛如子民面对自己的王，与其说是虔诚，不如说是畏惧。
    渐渐的，祈祷室里没有更多人进来。主教也看够了神像，回头正视坐在祈祷室中的朝气蓬勃的学生们。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恭喜各位同学，获得进入神庙的资格。当然，这只是一个开始，在这之后，你们还要面对残酷的多的竞争，希望你们有心理准备。”
    “接下来，我会为你们分发新的制服，希望你们好好保管。等到天荒节的那一天，我会亲自带你们去神庙。在天荒节之前，你们这些人不得出现在学校内，否则，取消资格。”
    说完这些，主教便回到了神像后面，从他刚刚出现的地方消失了。
    祈祷室的大门又被打开，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两人之间，还有一辆推车，车上放满了盒子。走在前面的人每次只从推车里取出一个盒子，然后亲手交给一个学生。祈祷室里有八十个学生，他也重复了八十次这个动作。
    黄陆游因为坐得考前，因此他基本上算是最后一个拿到盒子的学生。盒子上没有说明书，黄陆游也就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想问问别人，可就是一个疑惑的功夫，其他的学生已经快走完了，祈祷室里，只剩下推车的两个人还没出去。
    “喂，等等。”黄陆游喊道，“你们能说说，这是个什么东西么？”
    走在前面分发衣服的那个人回过头来，看着黄陆游，没有感情地说道：“这是你们的制服，穿的时候只需要将手指按在盒子中间的圆圈里就好。”
    不等黄陆游再问一个更仔细的问题，两人便一前一后地出了祈祷室。
    什么嘛，这就走了？
    手指，圆圈，都是什么跟什么啊？黄陆游拿着盒子，
    上下左右来回倒腾，终于找到了一个圆圈。
    不大，仅能放下一根手指。黄陆游将自己右手大拇指对准了盒子上地圆圈，按了下去。
    盒子如同被激活了一般，自行打开翻转，各种变化。就在黄陆游瞠目结舌的时间里，他的身上便换上了一身行装。
    很丑，而且丑得很有特点，不管是头上的狗头人头盔还是身上闪闪发光黄金色的盔甲，都很丑。虽然很合身，很高级，但是就是丑。
    黄陆游也不忍直视了。他想要将衣服收回，让它重新变成盒子。可这个时候，麻烦来了。
    “光说怎么穿，不说怎么收，这不是坑人么？”黄陆游哀嚎起来。他不停在身上摸索，可是没有一点头绪。
    想到主教刚才说的，衣服只许在去神庙的时候穿上，拿自己现在就穿上，而且还不知道怎么脱下来，岂不是犯了错？
    万一被追究起来......
    神国的酷刑，黄陆游是听说过的，不论是削去鼻子髌骨，还是剜去双眼埋在酷日照射下的沙漠中，都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
    想到这里，黄陆游不寒而栗。他颤抖着走到神像后面，轻轻叩响了门。
    “主教大人，可以让我进去么？”黄陆游颤悠悠地问道。
    门被打开，主教看着站在门外的小丑一样的黄陆游，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
    似乎是看出了主教的厌恶，黄陆游急急忙忙，主动将刚才的事情交待清楚。
    主教一声不吭地关上了门。
    黄陆游着急了，强大的压力让他差点哭出来。黄陆游来到神像面前，低头，忏悔，诚心满满。
    就这时，门又被打开了。主教扔出来一个东西，扔到了黄陆游与神像之间。
    “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了，换上它，再进来。”
    黄陆游看着地上的东西，顿时羞红了脸。
    “衣服脱了就可以么？”
    “嗯。”
    “能不能让我进去换，这里万一有人进来......”
    “必须在神像面前换。”主教冷冷地说道，“赶紧。”
    黄陆游被催促，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他就用明显僵直的身体，用僵硬的动作，脱下了身上的衣服。那盔甲样式的衣服，一脱离身体，便如同被什么东西拖拽着一样变回了原来的盒子。
    黄陆游还没有停下动作，又将自己原来穿着的衣服也脱下，换上了主教丢出来的东西。做完了这一切，黄陆游便从神像后开着的门走了进去，然后关上了门。
    “把你的东西放下，然后过来。”主教的声音沉闷，仿佛是从比最里面还要里面的地方传来。
    黄陆游乖乖照做了。他将自己珍视的盒子与衣服放在门口，然后就进到了房间里面。
    祈祷室神像后面的房子，是主教大人的工作场所，也是他日常起居的地方。不过主教仿佛还在这里弄了点自己的私人空间，那是一个小的地下室。
    “我已经派人去你家了，他会给你家人一些钱财，足够生活得很舒服了。接下来，到天荒节前，你都不要离开这里了。”
    “......是。”

 第十一章

    老师从祈祷室出来之后，渐渐地回过神了。这位红发主教大人，性格孤僻古怪，平常并不主动示人，但是他的实力是实打实的，十阶奥术师。刚才站在神像前，老师只觉得主教仿佛化身神祇，一言一行皆是神旨。
    一想到今年自己本有很大的可能获得神庙嘉奖，可是因为主教横插一脚，眼瞅着是要没了。自己秘密培养月二这么多年，算是泡汤了。
    越想越气，可又无可奈何。只要自己还住在这里，就不可避免的要接受主教管辖。
    唉。
    老师叹一口气，出了金字塔，往月二的宿舍走去。
    她的宿舍果然亮着灯。老师舒缓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叩响房间门。
    “谁？”月二在里面警觉地问，声音短促而又坚定。
    “我。”
    门打开了一条缝。月二露出半边脸，看到外面确实是老师之后，才将房门打开。
    还没有让老师进来，月二直接就对着站在房门前的老师问道：“老师，不是说了是推举我的么？”
    老师又尴尬又无奈地道：“最终决定权还是在主教那里，我也只是提名而已。”
    “......”一阵无言过后，月二让开了身子，“老师要进来坐么？”
    “不用，我只是来看看你。”老师看着月二，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一点要哭的想法都没有。
    老师转身，走了两步，突然又转回身来。月二此时已经在关门了，看见老师的动作，她又将门拉开，看着老师。
    “月二，接下来的课程我已经提前教过了，你还记得吧？”老师问道。
    月二平静地点头。
    “我还教了你一些别的东西，都学会了么？”
    还是点头。
    老师此时的目光与最早在金字塔中看见月二的眼神有了区别，少了功利，多了慈爱。
    “学校里没有多的东西教给你了。再教你其他的东西，万一被人知道，我还要遭罪，就不冒这个险了。这两天你就回去吧，多照顾照顾家里。”
    “那我的证书......”
    “你等天荒节的时候来学校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由我来处理。”
    “好......”
    ......
    天荒节，是傲来国原来没有的一个节日。据说在神国降临之前，全国所有的土地颗粒无收，大地遍野哀鸿，于是皇家敲响了闻天鼓，想要请神仙下界，帮人们度过难关。
    于是阿瑞斯大人的神国降临了。阿瑞斯大人不但带来了粮食与牲畜，还传授人们各种技艺，并且推翻了皇家的统治。从此傲来国没有了国王，只剩下神国以及各种神庙。为了纪念神国的降临，主神特地将七月二十二日，定为天荒节。
    距离天荒节还有两个月了。
    月二想着老师临走时说的话，决定趁着夜色离开学校。宿舍里自己的东西不多，除了一些书本，也就只剩下了每日洗漱用品了。虽然买水很贵，但是学校对学生提供免费的水和食物，还有照明用的蜡烛。只可惜学校在不上课的时候，像月二这种人是不允许留下的。若是可以，她怕是很少回家了。
    天色还不是很黑，不少学生正从金字塔中出来，面上是压抑不住的喜色
    。月二看着他们怀里藏着的盒子，先是羡慕，后来又感觉自己这些年的学都白上了，本以为能带着爷爷住进学校，没曾想还是失败了。
    月二低头，看着自己单薄的行礼，十分失落。
    晚上了，金字塔的顶端，有一颗耀眼无比的明珠，将学校及附近的区域照得亮亮堂堂，宛如白昼。
    那些人出了金字塔，便齐齐地向着学校大门走去，月二正巧就在他们行进的路上。在人流中，月二单薄的身躯被裹挟着随波逐流，只是看着就让人心疼。尤其事其他人都有说有笑的时候。
    出了校门，这些人大多数都往附近的居民区去了，只有不多的几个人跟月二一样，要离开“学校”。
    “同学，你也要回家？你回哪里，我看看咱俩是不是顺路。”
    有个小男孩发现了月二，嬉笑着跑了过来，主动搭话道。月二低头，看着比自己还要矮上一头的男孩，突然问：“你多大了？”
    男孩愣了下，似是没有想到会被这么问。不过很快，他便笑着说道：“我叫温涛，十一了，你呢？”
    “我？我比你大。”月二只是这么说了一句。
    温涛怪叫一声，“别啊，我连名字都说了，你就说这么一句？那我亏了啊。”
    “那你还要怎样？”月二不耐烦道。
    “好歹告诉我你的地址啊。”
    “还是算了。”
    “别啊，天荒节还会碰面呢。咱们这种校外人，还是组队抱团的好，免得被那些个校内废物给欺负了。”
    月二摇头道：“你错了，我不去神庙。”
    “你不去？那你包着个包裹干什么？”温涛诧异了下，不过看月二那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因为撒谎而起的波澜，他便信了一半。
    温涛想了想，又道：“我看你也是要回家的，你去哪儿？说不定咱俩顺路呢。”
    “牛家峡。你呢？”月二随便说了个地方。
    “郭家镇。”温涛笑了下，感觉有些可惜，“不顺路。那就算了，我还要回家告诉老爷子这个好消息呢，就先走了。”
    月二看着温涛渐渐远去的背影，确定他走远之后，才往自己家的方向跑去。
    夜里，哪怕是学校附近，也还是很冷。没有了黄陆游这个需要照顾的拖油瓶，月二跑得很快。速度堪比开了加速术的吴铮，并且更加持久，她就像是一节南孚电池。
    三十公里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以往家中物资，都是自己来回从学校购买搬运的，有时候花销的大，自己哪怕在上学期间，也会抽空买上一些清水盐巴一类急需的东西回家。来来去去的，这回家的路也就无比熟悉了，月二感觉自己哪怕闭上眼睛，也能既安全又无误地回到家中。
    渐渐的，月出现在夜空之中。这个时候，月二离学校已经很远了，她感觉自己已经跑了差不多一半的路程。
    身体微微发热，这个时候正是感觉到最舒服的时候。不过月二的心里，隐隐有不安的感觉。前面这道峡谷，便是牛家峡，也算是她回家必走的一条路。若是绕路，需要从很远的地方绕过去，路程怕是能白白多出十几公里。而过了牛家峡，再跑个两万步，就能到黄家镇，也就是自己的家了。
    月二将速度放慢，警惕地看着
    峡谷两边上方，草木飘摇，稀疏的空心蒿垂落下来，随风飘摇不定。
    “安心，没什么事。”月二安慰了自己一番，打消了绕道的想法。她抬脚起跑，速度比之前还要快上许多。
    牛家峡，不长，在牛家峡的左边有一处绿洲，那里也生活着一些人。按道理这里离黄家镇更近一些，月二完全可以在这里买水等东西。
    月二进了峡谷，很快便跑完了一半的路程。
    风平浪静，无事发生。就在月二庆幸自己想多了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一道人影。
    月二想也不想，直接回头就往后跑，怎料远远地，也看见了人影。
    月二一发狠，不闪不避，又朝着前方冲去。在这期间她将自己包裹里放着的小刀偷偷取了出来，藏在新衣服的左边袖子里面，手掌顶着匕首不让它掉出来。一靠近前面，就看见一个精壮汉子，头发较短，胡子比头发还长，而且杂乱。他的胳膊裸露，三角肌的位置有狼的刺青。
    “果然是沙盗。”月二冷哼一声，跑到汉子面前，再次加速。她的左脚用力蹬地，右手握拳，靠着一扭腰的力气，一圈狠狠地砸在汉子下体。
    汉子眼睛都凸出来了，额头青筋直冒。他初见一个小姑娘，正想着今晚有福了，怎料福气没有碰到，享福的家伙便破碎了。
    太痛苦了。汉子半跪在地，想要大叫一声，减缓一些痛苦，可是还没有叫出来，月二又将自己刚刚藏在左边袖子的匕首露了出来。
    一刀，两刀三刀，刀刀划过咽喉，鲜血喷洒，脏了月二的眼睛。
    回头，月二看见两个人正朝自己靠近。月二赶紧离开了这里，向自己居住的镇子跑去。后面的两个人，应该是实力不济，渐渐便不追了。
    虽然看不见追兵，但是月二还是没有放松，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了回去。
    回想着老师偷偷教给自己控制气息隐藏实力的办法，她顿时感觉有些惭愧。老师帮自己这么多，怎么就忘了跟他说声谢谢呢......算了，天荒节再补上吧。
    ......
    峡谷里，两个人脸色难看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这怎么办啊这，一个小姑娘给他三两下干死了，这回去可怎么说啊。”
    另一个人将汉子的尸体拖拽到一旁的篝火附近，丢了进去。
    “回去就说他陷入流沙了，具体在哪，咱们也不清楚。至于那个小姑娘......听说今天是学校敲定去神庙名单的日子，咱们回头找个机会，把她的东西弄过来......你不是有个女儿么，怎么样，想不想住学校？”
    “你的意思是......”
    “没错。看那姑娘，小小年纪就五阶了啊。”那人想到这里，恨恨地踹了脚汉子的尸体，火星四溅，“看到了没，这就是大意轻敌的下场。”
    ......
    月二站在自己的家门口，推开了门。上个月自己进入七阶之后，这才一个月，怎么感觉又要突破了。她握紧又松开自己小小的拳头，渐渐又有了自信。
    “爷爷，在不在爷爷。”月二走进里屋，看着沉睡的爷爷，低声道：“没事，大不了我去参军。军队的津贴，听说也很多呢，而且人头也能换钱。等我赚够了钱，就带爷爷去学校。”

 第十二章

    一个月过去了。
    在这期间，李灏也渐渐苏醒了过来。气府的重构并非一日之功，不过现在的根基总算是保住了，只是需要担心自己会过于轻易的突破。也许，自己需要找找有没有固本培元的药物。听月二说，她们的学校里有类似的东西，到时候可以去看看。
    只是钱财......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里流通的货币可是实打实的神国官方发行的货币，而不是那种虚拟的数字货币。
    好在明天又是一次风暴，风暴过后，自己可以跟着月二他们去不归海中看看，能不能收获点什么。
    只是自己心爱的跃金......想到自己现在没了趁手法宝，可以说是实力大跌，可自己之前囤积的寒铁都放在唐晋阳那里了，现在他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难不成，自己要用遍地都有的沙子做点东西？
    也不是不行，反正九龙鼎在手，闲来无事，总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月二。”李灏穿着月二为自己做的衣服，对还在院子里练功的女孩说道：“你们这里，有没有铁匠铺？”
    “有的。”月二干净利落地收棍，擦掉额头的汗珠，“我陪你去。”
    黄家镇不大，大概也就一百来户人家，相同点就是每家都没有青壮年，只有老人与孩童在。镇子里的人大多数都靠不归海营生，除了捉蝎子，还有的人热衷于在沙海中寻找遗迹，倒卖文物。这也是神国鼓励的事情，每一件从遗迹中找到的东西，都可以卖给神国官方。曾经有人在一座被埋在沙丘下的破房子里找到了一口破碗，居然也能换到一家人入住学校的资格，羡煞旁人。
    不过数年下来，大部分明面上以及隐藏不深的遗迹，已经被人挖掘干净，还剩下的，又岂是一般人能找得到的？后者，对现在的人来说，是一条与买彩票摸奖无异的路。
    铁匠铺，是这个镇子上最中心最重要的一家铺子。神国虽然不许私人买卖材料，但是如何将材料变成成品，还需要人们私下自己解决。学校虽然也能订做，质量也好，但是那费用，不是一般人能凑得起的。尤其对于月二而言，自己家的收入大部分都用来交学费了，再加上买水和食物等必须的开销，她实在是没什么多余的钱来置办衣裳，还有农具武器。
    就连自己练功用的棍子，也是祖上传下来的。
    铁匠铺没有铺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篷子，还有熔铸铁器需要用到的炉子。一个穿着皮遮的秃顶男人，双臂裸露，面容苍老。他低头，左手固定着摸具，右臂肌肉隆起，正端着一勺铁水，专心致志地工作着。
    “黄师傅”月二叫道。
    铁匠抬头，看着月二，还有月二身后跟着的李灏，表情凝重。
    “黄师傅怎么了？”月二问。
    “他是谁？”黄师傅戒备地看着李灏，眼睛不停地上下打量着这个年轻男人。
    “他是我和爷爷在沙漠里救回来的人，昏倒好几天了，最近才醒过来。”
    黄师傅低头看着月二，“你年纪小，也就罢了。老牛都快入土的人了，怎么就一点都不谨慎呢，什么人都往回带？万一是他是沙盗怎么办？”
    月二也不反驳，也不辩解，而是自顾自说道：“黄师傅，他昨天刚醒来，我只是带他到处看看。”
    李灏被人误解，也不生气，只是他还不太理解什么是沙盗。
    “什么是沙盗？”李灏问月二。
    “就是一群不愿意参军的人组成的组织，镇子里活不下去，只能在沙漠中流窜，到处劫掠为生。”黄师傅盯着李灏，“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沙盗，但是年纪轻轻的，不去军队，那也不是什么好人。”
    黄师傅将手里的铁水迅速倒进摸具，然后如同挥赶苍蝇一般摆着手，“你走你走，我不欢迎你。”
    李灏转身就走。
    黄师傅倒是对李灏这个反应有些意外。
    铁匠铺的附近，还有一家小饭馆，也是这个镇子中唯一的二层建筑。
    “你们这里，还有人在外面吃饭的？”李灏虽然醒来不久，但是善于打听的习惯，让他已经搞清楚了这个地方的人生活有多么贫苦。对于这个地方有这么一座饭馆，他还是有些意外。
    月二解释道：“因为靠近不归海，所以经常有出入不归海的外地人在这里休息。这家名叫饭馆，实则是旅馆。不过这里的东西确实好吃，当年入学的时候，爷爷带我来吃过一次，三串羊肉串，我吃了两串，可香了。”
    李灏仔细地看着饭馆内。此时只是早上，这里还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头戴毛巾的活计，正无聊地挥着一根绑着布条的棍子，似是要将附近的苍蝇驱逐到很远的地方去。
    至于二楼。李灏灵识一开，就知道里面住了几个人。偌大的二楼，此时也就入住了三个人，两男一女，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这三人中，实力最强的是那个女性。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就有了八阶实力。再看她房间中靠墙放着的那把没有刀鞘的大刀，她应该是一位八阶刀客。
    其他两个男的，则连七阶都不到。
    罢了罢了，不去想它。在这个漫天黄沙没有一点绿色的世界中，李灏早就没了刚刚醒来时的新鲜劲。
    “月二，你们学校卖的矿石材料这些，贵不贵？”
    “挺贵的。我这些年来攒的钱，也只够打这么一把小匕首。”月二抽出自己的匕首，展示给李灏看。
    真的是，只有巴掌大，说是匕首，其实连有的小刀都要比它长。李灏果断放弃了用捉蝎子来赚钱的打算。这种辛苦钱，维持生活还行，可是对于李灏这种急需要用钱的人来说，明显是一条死路。
    “你说，遗迹里随便找到什么东西，都能卖个好价钱？”李灏转而问道。
    “对，只不过最近已经很少出这种奇闻了。上一次有人发现遗迹，还是前年的时候，一伙外地人花大价钱购买了先进的仪器去了不归海，终于挖到了一座据说是三千年前的遗迹。”
    月二露出遐想，似是想到了那梦中最期待的场景。
    李灏想了想，对月二说：“咱们回去吧。”
    “好。”
    入夜，正是风暴来临的时间。按照月二所说，风暴会从不归海的边缘起始，一直刮到不归海的中心。在这个过程中，不归海中的生物，除了本地生命力顽强的东西，别的生物一个都不会活下来。而且不归海中的地形也会发生变化，因此，每次进入不归海，面对的可以是同一片沙漠，也可以是全然不同的沙漠。
    那是一片真正的不毛之地。
    回家后，李灏就看着月二在院子里练功。她很刻苦，除了吃饭，就是练功，直到天黑不能视物，她才停下了自己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屋子里。
    “月二。”李灏开口道：“你还小，这么练，又不补，身体会吃不消的。”
    “不练活不下去的。等过几天我毕业了，就要去军队了。那个时候，我的实力越强，能活下来的机率就越高。”
    说的是战争那样可怕的事情，女孩的脑袋好像已经别到了裤腰带上，可是小月二的脸上，依旧是那么的平静。李灏仔细想想，月二好像只有在不归海中救自己性命的时候才有一点点的笑容，青春又淡然，正如年轻女孩子那淡淡的妆容。
    “非得去么？”李灏追问道。
    “除非拿到学校的推举，或者与被推举之人是血亲关系，或者花钱买到免去兵役的名额，不然都是要去的。”
    说完，月二转头走向了厨房，给自己打了一杯水。
    李灏跟上月二，又问：“我看刚才饭馆里住着的三个人都挺年轻的啊。”
    月二扭头，小小的脑袋里有大大的疑惑，“你怎么知道里面有三个人？我一个都没有看到啊。”
    李灏一时语塞，竟然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件事情，到最后只能打个哈哈，一笑而过。
    作为一个曾经的魔剑士来说，现今的能量修炼体系，确实没有灵识一类的东西，他们对于周围环境的判断，全靠自身感官以及长久战斗堆积得来的经验与直觉。
    李灏不再说话了。
    月二则解释道：“全国上下，只有那些住在学校中的人可以免去兵役，其他人都是要去的。一般来说需要强制服役度过三个天荒节，差不多就是三年半的时间。服役结束后，会根据服役期间的表现，给予相应的军功和奖励，还会给一次选择的机会。”
    “选择的机会？”
    “嗯，选择留在军队，或者卸甲还乡的机会。可是，我们这个村子里，已经很少有人能活着回来了。爷爷说，如果我们这一代也回不来的话，那黄家镇就没有了。兴许过了几十上百年之后，后人也会来挖掘我们的住所当作遗迹吧。”
    “真残忍。”李灏难忍压抑的情绪，右手不自觉地搭在了月二的肩膀上，就像曾经安慰自己的好兄弟那样，对月二安慰道：“我相信你。”
    月二坚毅地握拳点头，随即笑道：“嗯，我也相信我自己。”
    相信就好。
    月二将水喝完，然后就进到了里屋，“爷爷，今晚你们睡觉吧，我想看会儿星星。”
    李灏轻轻拍了下月二的后脑勺，笑道：“你们睡吧，我不睡，我修仙。”
    月二又有了新的疑惑，她问李灏：“什么叫修仙啊？”
    “就是熬夜。我习惯晚上修炼，没事的。”
    月二是个洒脱的孩子，李灏怎么说，她就怎么听了。她也不与李灏推脱，干脆直接地躺了下去，眼看着就入睡了。
    李灏轻轻一跃，跳上小屋的屋顶，看向远处的不归海。随着天色渐晚，一丝异常的罡风从李灏脸颊划过，那感觉就像是一把尖刀划过。就这时，不归海的边缘处，一道满是沙尘的风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型，就如同是沙海中被飓风引起的潮汐大浪，可以轻易将海上飘游的船只打的筋断骨折。
    李灏对于这种奇异的现象来了兴趣，他开启灵识，仔细感觉着周围环境。
    天地间本就稀薄的灵气，像是真的被一道潮汐吸引着一般，向不归海之中涌去......

 第十三章

    “爷爷，你确定要跟着？”月二反复问着自己的爷爷。
    不归海还是过于广袤，风暴虽然已经消失在天边，但是在李灏的感知中，天地间的灵气漩涡还在旋转，丝毫没有因为风暴不被肉眼所见而削弱。
    在月二确认李灏要跟着自己一同进入不归海当中的时候，她便不停地劝说着爷爷不要再跟着冒险。
    “爷爷，李灏能从风暴中活下来，实力肯定足够，这次进去，我和他就足够了，你就不要再跟着了，好好休息几天。”
    “不行。”老爷子一边收拾装备，背上背篓，再将葫芦装满，雄赳赳，蓄势待发。
    月二劝了好久，丝毫不能打消老爷子跟着的打算。于是，月二妥协了。
    老爷子面色红润，脚底生风，一路上走得飞快。
    “慢点，爷爷。”月二叫道。
    “不行。”老爷子回头，对月二正色道：“以往咱们应该在风暴刚起时就跟着在风暴后面的，哪里有像过今天这样，拖拖拉拉一直到天亮才出发。这样的速度，等咱们到不归海外层，可能下一次风暴都成型了。”
    老头子今天的逻辑好像有点乱。李灏思索了半天，都不太能理解，只好问月二，“他什么意思？咱们走得太慢了么？”
    月二摇摇头，“不是，你别听爷爷乱说。”
    李灏又想起什么，问：“还记得我在风暴里过了一夜，第二天你们就救了我。然后咱们原地返回，却用了三天时间......啊，我明白了。”
    李灏恍然大悟。他看着身边的月二，问：“是因为我才拖了半天时间么？”
    “算是吧。”说完，月二跳跃着如一朵富有弹性的棉花糖，跟在了老人身后。
    ......
    风暴果然像传说那样一般神奇。李灏看着模样大变的不归海，呆愣着问老人，“牛老爷子，咱们上次真的是从这里回来的？”
    老人点头，见李灏不做反应，又安慰他道：“放心，咱们进去的路线是先辈用人命堆出来的。无论地形如何变化，这条线路一定是安全的，没有流沙，没有陷阱。”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理，不过李灏还是选择相信老人。老人辨认了一下方位，确认了前进的方向之后，便带着二人出发了。老人无视地形，只认方向，一路上不停翻越沙丘、跨越低谷，只有到了特定的时候，才会停下脚步，确定一下后续的方位。
    在老人的带领下，三人只用了两天，便到了当初遇到李灏的地方。经过了风暴的肆虐，这里比当初，有了许多不同。
    老人找了个阴凉处，坐了下来，“歇会儿吧，差不多走了一半了，看前面风暴的痕迹，咱们现在总算是赶上了进度。”
    李灏学着老人的样子，取下腰间的葫芦，抿下一口水。从老人指向的方向看，李灏看不到任何风暴的迹象，不过在灵识的感应中，天地间的灵气漩涡，确实在慢慢减弱了。若是老人所言非虚，也可以说以风暴那样只比人脚快一丝的速度，也可以用不到五天的时间就
    到达不归海的中心。
    “那怎么会有人回不来呢？”李灏渐渐地怀疑起来这一片被叫做不归海的地方是否真的地如其名。
    老人的眼神恍惚，“都是老人传下来的，是真是假，谁知道呢？”
    休息够了，老人起身招呼两人，让两人快点走。
    李灏找了个机会，悄悄喝下一滴地脉灵液，然后再次开启灵识。
    在来得路上，李灏基本上没有停下对灵识的使用。在以他自己为中心的区域内，他将自己的灵识用到了极致，想要从沙子下，翻找点什么垃圾。可是灵识所及之处，废墟空荡至极，而且都被埋的很深。
    会不会是路线太过固定了？李灏思索到这种可能性，突然开口跟老人说道：“牛老爷子，你们真就这条路线，一点都不改么？”
    “我家的路就这样。别人家还有别的路线。”
    “那些探索遗迹的人，也有路线？”李灏问。
    “......不知道。”牛老爷子转身，上下看了李灏两眼，“你不会是有那种打算吧？”
    李灏嘿嘿一笑，道：“挣钱嘛。”
    “如果只有你我，那咱们还可以去上一去。”老人的脸上仿佛荣光焕发了一个霎那，然后瞬间消逝，“可是丫头在，就不行。”
    李灏扣着脑袋，嘿嘿笑出了声。“放心放心，不去不去。”他摆摆手，然后越过老人，走在了他的前面。
    老人加速两步，一把将他拽了回来，“你走后面。”
    ......
    入夜。月二挖好了洞，随即便与老人一人一个，钻了进去。李灏没有进去，他想趁着夜色，就在近处看看。
    今天已经进来三天了，还真是没有碰到一处未被开发的遗迹。就在李灏失望的时候，李灏发现了一朵逐渐熄灭的生命之火，就在脚下两百米的地方。
    是个人，还是李灏曾经见过的一个人。
    李灏没有多想，打算救出这个人。他没有了法宝，不过肉体有了巨大的进步，在灵力的加持下，区区两百米，不过是小意思。他趴在沙地上，双臂旋转地像两个螺旋桨，在原地搞出了第二个风暴。
    在挖掘前进的过程中，李灏遇到了一个问题。他在往地下钻了一百米之后，便发现了一片隐藏着的流沙地带。而那朵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便在流沙之中。莫非，她是流沙带下来的？
    再想想牛老爷子刚才说的，李灏现在基本上确定了，那个人此行的目的。他露出一点牙齿，微笑道：“有搞头，有搞头。”
    李灏用最原始的方法，以灵力覆盖周身，控制其不停旋转，将自身模拟成一个钻头。李灏在确定了方位之后，便钻了进去。
    在李灏进入流沙地带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冒失了。
    “**，控制不了了。”李灏咒骂一声。他现在就像一叶扁舟，在流沙的冲力下随波逐流。
    渐渐的，他便晕了过去......
    头疼，恶心，想吐。
    李灏悠悠转
    醒，扶着自己的额头，坐了起来。
    身边是一个年轻女子，正被一把堪比门板的大刀压在地上。侧躺着的她手里抓着一条纱巾，还有一个圆盘一样的仪器。
    她的生命体征十分微弱，能够活到现在，靠得全是她还算过得去的实力。不过如果没有人多加救治，她还是会在不久的将来奔赴黄泉，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一小时后。
    李灏站了起来，强忍着难受，打算先将压在她身上的巨刀拿下来。不过他显然是低估了巨刀的重量，竟然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吃了一个小亏。
    “切，以我现在的身体，也不行么？”李灏搓搓双手，然后紧紧地握住巨刀，“一，二，三！”
    如果只从重量来说，这把刀怎么说也有五百公斤。李灏紧咬牙关，总算是挪动了巨刀。女子在没有了巨刀的压迫之后，总算不再是侧躺着，而是可以平躺下来。
    说起来，这女子的身体也是强韧，被如此之重的巨刀压着，也没有什么太重的伤势。
    李灏检查了一下，她只是因为窒息而导致的缺氧。缺氧的时间太长，她现在全靠体内剩下的一丝能量吊命。李灏将女子的头部微微垫起，开始做心肺复苏。
    这种急救手法，其实李灏也是第一次做。在没有多次实践练习的情况下，单凭书本知识，也不知道能否成功。
    也许是李灏的压力对于女子的身体来说过于弱小，也许是他的人工呼吸步骤不对，他的这场急救持续了快半小时。
    就在李灏想要放弃的时候，女子总算是恢复了呼吸。
    “呼。”李灏长出一口气，瘫坐在地。
    女子虽然恢复了呼吸，不过看起来暂时还没有醒转的迹象。李灏这时，才有空仔细观察观察四周的情况。这里应该是某种石制密室，密室上方还有流沙流动。也不知为何，这流沙却是下不来密室。
    密室的四面墙壁，各有一扇石门。墙壁上还有巨大的浮雕画像，一面墙壁上雕刻的内容是些人们拉弓搭箭打猎分食的场景；第二面墙壁上，雕刻着几个站在云朵上的小人；第三面墙壁上，有两军交战的巨大场面；而第四面墙壁上，只雕刻着一道竖着的线。
    意义不明的雕刻，也不知道记录了什么，寓意着什么。就在李灏思索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呻吟。
    他马上回到了女子身边，就听见她用沙哑的嗓音叫着，“水，水......”
    李灏立马将自己腰间挂着的葫芦取下，拔出塞子，扶着女子，喂她小口喝水。女子只是喝下两口，便用巨大的力气从李灏手中夺过葫芦，大口饮用起来。
    “慢点喝，慢点喝。我就这点水了，现在喝完了，以后喝什么？”李灏连忙道。
    女子这时才睁开眼睛，见被一陌生男子抱在怀里，先是惊呼一声，然后一拳就锤在了李灏的胸口。
    “我丢！”李灏被这一拳轰飞半米远，巨大的怪力令他升级过的身体也感受到了巨大的疼痛，“你特么就不能轻点，老子可救了你的命啊！”

 第十四章

    “呸，好色之徒罢了。我还没见过帮人喝水要抱着的。”女子站了起来，门板大的巨刀被她轻送提起，指着李灏，面带怒气。
    “妈的，爱信不信，不信给老子爬。”李灏站了起来，怒吼两声，将胸中积淤的一口血气发泄而出，然后便站在第四面墙前，仔细看着浮雕。
    他本以为是自己刚才看得不够清晰，这浮雕没准是由一大堆符号或者图像密集地堆积而成，可是当他第二次仔细看去时，才发现是自己想太多了。
    不过第二次看，始终是有新发现。这面石墙与相邻两面的交界处比较“新”；而相对于雕刻来说，墙上的竖线，则有些过于深了。
    女子也在环视四周。密闭的空间，头顶无声的流沙，还有......浮雕。
    “哟吼。”女子怪叫一声，兴奋道：“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李灏看女子兴奋地上下弹跳，不由得担心她的巨刀伤了自己，再加上他也好奇这里，便问女子，“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切，还真是。”女子鄙视地看着李灏，仿如看着一只讨厌的虫子，她不讲道理地将巨刀架在李灏脖子上，威胁道：“说，你是不是跟踪我？”
    “跟踪，我跟踪你干吊？你特么到底是什么人？”李灏对于这么一个蛮横不讲理又武力值高于自己的女子，实在是没有办法，正所谓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此时的李灏，便是那个秀才。
    “你到底是谁？”李灏怒视女子，又问了一遍。
    “切。”女子冷哼一声，“懒得跟你废话。”
    女子使用大刀，就如精湛的主厨使用菜刀，和切豆腐一样，将三面墙体上的浮雕切割了下来，然后将它们装进了自己手上的戒指里。
    就连石制大门，也被她轻松砍断。于是，密室里，现在有三面光秃秃的墙，还有三扇被打开的门。
    “喂，除了这道门，其余两个，你随便挑。看到什么随便拿，就当我付你不要跟着我的报酬。这里的东西，随便拿出点，都可以让你得到很好的生活，绝对比干跟踪挣得多。”女子没头没脑地说，没头没脑地走。
    石门的厚度，绝对不是一个只靠法宝没有技法的金丹李灏能够对付的。不过那女子，居然只是三刀。也罢，这种人，李灏也不乐意跟她一起行动，能够分开最好。
    这里应该是某处遗迹，看那女子的表现，她应该对这里比较清楚，甚至可以说这里就是她的目的地。也许，她已经提前得到了什么情报，没准有这里的情报也说不定。李灏不打算放过这条线索，“你只说不让我跟着你，又没说不能偷窥你，嘿嘿嘿......咦，怎么有点痴汉的意味。”
    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点不太对，不过他并不打算改口。反正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自己说的话，还有外人能听到不成？
    灵识在遗迹中穿梭无阻，顿时整个遗迹的结构都被李灏看
    得一清二楚。
    这个地方，修的方方正正，上下左右都对称。这个密室，在整个遗迹的最中间，也是最顶处。从这里出去，所有的行动路线都会以微弱的下降趋势向四面辐射。至于出口......没有看到。
    综合了一下路线长度，李灏面前的这唯一一面幸存的墙壁后面，是除了女子选择路线以外最长的一条。相邻两条，都比较短，每条路上，都只有三个石室，室内都只有一些锅碗瓢盆一类的东西。
    相比之下，女子的路线上，好东西可太多了。
    “小公鸡点到谁我就选谁。”借自己的手指头指了一条路之后，李灏总算是克服了自己的选择困难，开始了遗迹探索之路。
    长长的石质走廊，没有浮雕，但是有不少壁画。画面的色彩鲜艳，而且叙事性极强，描述了一个王朝从无到有、由胜而衰的具体过程。也不知道这画上有多少年的历史，不过一个王朝的灭亡，仅仅只用几面画就描述得清清楚楚，怎么想，都有些悲哀的意思在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记录，是哀前人，还是哀前人的前人。
    第一个石室到了，李灏推动石门右侧，只见石门旋转起来，让出了出入的路。
    这间石室，充满了人情味，还有烟火气。角落里有个灶台，墙上贴着灶王爷。在旁边的墙壁上，还钉着一个两层的木头架子，上面有陶碗筷子。灶台旁边，还有一堆堆放得整齐的柴火。也许是因为放了太长的时间，那些柴火仅仅被李灏轻轻触碰，便碎成了一地木屑。
    后面还有两间石室。李灏出去之后，在长长的石质长廊中，还有壁画。这回画上的东西，比较难以揣测。能够看到的是一棵大树从中间被拦腰砍断，各种山崩海啸，天空中破碎的窟窿以及从窟窿中掉下来的五彩石块。
    像是只有各种天灾的记载。
    第二个石室内，没什么别的东西，倒是有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都是些陶制品。李灏看向这些瓶瓶罐罐内，看到的只有灰尘。
    不过有一个比较特别的小瓶子。它是这里唯一一个带有瓶盖的东西，类似茶壶，但是没有壶口。李灏打开瓶盖，见里面还剩有一些污黄的液体，却是没有什么气味。
    李灏暂时从老人那里要回了纳戒。老人面对李灏的开口，居然安心了不少。不过从那之后，他面对李灏的态度也不再拘谨，而是随意了很多，就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面对一个晚辈那样。这也让李灏舒服不少，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李灏将所有的瓶瓶罐罐装进了纳戒，尤其是最特殊的那瓶。
    走出这间密室，又是一个石质长廊，长廊内还有壁画。
    这里的画上，画的是一群站在云朵上的人，修复了破碎山河还有天上的窟窿，在大地上肆虐的洪水，也被他们引导着流入了大海。于是万民敬仰，人人崇拜。
    虽然壁画就到此为止，不过后面的故事，李灏已经
    脑补的差不多了。
    第三间石室，李灏正要推门的刹那，灵识告诉他，那边又出了问题。
    随即他便听到一声惨叫。李灏本想等看看这间石室再过去，可是就在他第二次动手要推的时候，他又听到了一声惨叫。
    “这是第二次。你要是叫第三次，我就去找你。”李灏咬牙，又要去推石门。
    “啊！！！”
    妈的管不了了。李灏转身就往女子那里跑去。
    在他的探测中，女子只是被机关所伤，两根巨大的箭洞穿了女子的右手臂以及腹部。看伤势来说，不是致命伤，可女子居然能叫得这样惨烈，这其中必有蹊跷。
    女子那条路线，前面的机关已经被她清理了个干净。石质长廊中，没有壁画，有的只有千疮百孔。
    这条线路一共有五件石室，女子就在第一间石室与第二间石室中间的长廊上。经过第一间石室的时候，李灏发现了不少线装书本，整齐地摆放在书架上，还有一些书本凌乱的洒落在地。李灏捡起一本书，翻看起来，指尖传来油滑的触感。奇怪的是，这里的柴火经过了这么多年，难扛岁月痕迹，可是这些书本倒完好无损，也不知是制作得好，还是保存得好。
    李灏将洒落在地上的书本捡起，偷偷装进纳戒。此时他的心中，不免猜测着那女子此行的目的。有空间戒指，却连这些书本都不装，也不知道她是傻，还是富。
    难不成是富家小姐？
    女子又惨叫一声，李灏这才回过神来。他匆忙跑出石室，一眼就看见了被钉在墙上的女子。她努力地将巨刀竖在身前，像是在做防御动作。
    灵识范围内，女子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在与空气斗智斗勇的傻子。“又搞什么幺蛾子？”李灏骂了一句，走进两步。
    在昏暗的长廊中，李灏终于看清了，一个穿着兵服的黑影，正用手中长枪刺向女子。那兵服的形象，李灏倒是十分熟悉。他在幽都见过同款服装。
    李灏匆忙上前，一拳砸在黑影的脖子位置。挨了一拳的黑影，脖子一歪，方向一转，手中长枪便瞄准了李灏。
    这回换李灏尖叫了。
    就在这时，女子趁着空隙，用还能活动的左手将右臂以及腹部的箭拔出，顿时鲜血狂飙一地。女子不管不顾，似乎伤口并不在自己身上。她幽幽站了起来，拾起巨刀，从上往下将黑影一分两半。顿时黑影烟消云散。
    “切，实力这么差，还学人玩尾随。”
    面对李灏这个救命恩人，女子第二次抛出伤人言论。一边说着，女子打开了空间戒指，取出一些药膏，敷在伤口处。也不知那些药膏是什么东西，那恐怖的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
    李灏苦笑一声，无奈道：“老子救你第二次了，真就一句谢谢没有？”
    “谁是老子，你跟谁老子呢？”女子的巨刀，又架在了李灏的脖子上。

 第十五章

    “老子就当救了狗！”李灏向来是个和和气气的人，几乎不怎么发脾气，可是今天这个女子，偏偏就能让李灏发起火来。他推开脖子上架着的巨刀，转头就要顺着来时的路回去。
    自己那边的第三间石室，他可还没看呢。
    谁料女子又拉住了李灏，命令道：“我花钱，雇你给我打下手。”
    李灏理也不理，扭头就走。
    “我给双倍。”
    李灏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女子见状，知道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继续说道：“而且我会护你周全。”
    李灏回头，上下打量了一遍女子，开口道：“我有两个要求。”
    “你说。”
    李灏竖起一根手指，大声道：“第一，你不要再拿那把破刀威胁我。”
    女子点头。
    李灏紧跟着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得加钱。”
    果然是个穷鬼。看得出来女子的脸色松了下来，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我答应你了。”女子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来。
    这倒是给李灏看得有些莫名奇妙，不知这动作到底有何意义。
    女子见李灏迷茫的模样，便知道他不明白。她不由得说了句“土包子”，随即用自己的手与李灏的手掌拍击一下，说道：“击掌为盟，在离开这里之前，刚才所说便是规矩。”
    那便好。李灏松下一口气。拥有这么一位实力上佳又有一股子傻力气的保镖傍身，李灏顿时觉得安心不少。
    对了，应该再套一套她的话。李灏眼珠子一转，偷瞄着身旁的女子。
    不同于月二那矮小黑丫头，这女子肤白貌美、一头乌黑秀发，看身上的衣服，哪怕是被箭贯穿，也没有多少明显的褶皱，显然是兼具了美观与防护的功能；再想想女子一点也不掩饰空间戒指的存在，以及她处理伤口用的药物，经过石室又不取其中财物......种种迹象表明，这女子都不是个简单人，她的背后，一定充满了故事。
    “我说，既然咱们都建立同盟了，总得知道对方的名字吧。不然，我要怎么叫你，美女？”李灏用戏谑的语气调侃道。
    “叫我添香吧。”女子淡淡地说道。
    “这是你的名字？”
    “嗯，我爷爷给我起的，来自古诗，‘活色添胡床，翩翩夜来香’。”
    “哦。”李灏连连点头，赞赏道：“好名字，好听。”
    “好听吧。”女子骄傲起来，显然女子喜欢听好话，见李灏夸赞，便温柔起来，不再似初见那般动辄暴力——也可能是契约真的有效的缘故。
    “我觉得改一下，更好听。”李灏不怀好意地笑了出来，像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怎么改？这可是我爷爷起的名字。”
    “添香对你来说过于女性化，你应该叫胡来，那比较适合你。”李灏嘿嘿笑了起来。
    女子动怒，巨刀已经被她提了起来，可是在犹豫片刻后，她又放下了。她冷哼一声，走在
    了前头。
    “你呢，你叫什么？”女子问。
    “李旭。”
    李灏停下笑容，咳嗽两声，正色道：“不闹了，问你点事儿。刚才那东西，你认识么，到底是什么？”
    这很重要。在这遗迹中行走，李灏最大的倚仗便是自己的灵识。在这里，灵识就好比是开了全图的挂，对比还在战争迷雾中探索的添香，可是占了大便宜。可若是说这里有灵识也不能完全信任，那他就需要多费上一些心思去甄别灵识的反馈信息。
    “那是鬼差。”添香果然知道。
    “仔细说说。”
    “你不知道？”添香诧异地看着李灏，仿佛看着动物园里的猩猩。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这么看自己，不过为了得到准确的信息，李灏决定如实交代。
    他承认了自己不知道。
    添香不停眨眼，在确认他说的是真话之后，才说道：“鬼差，其实就是鬼，是昔日亡魂。他们因为不敬神，所以被罚死后不得超生，只能在死亡之地徘徊，等待好心人来将他们净化，才能转生。”
    李灏似信非信。
    就在这时，前进着的添香脚下的地板突然塌陷，地板下方是一个十来米高的深坑，坑里还有布置好的针刺陷阱，在幽黑的环境中闪烁点点寒光，令人畏惧。眼看着添香就要掉下去了，李灏眼疾手快，一把将握着巨刀的添香抓住，用力想要将她拉上来。奈何巨刀过于沉重，李灏在拉不上来的情况下，总算动用了来到这里后的第一屡灵力。
    在这个灵气稀薄的环境里，他真心不想用上灵力。任何消耗掉的灵力，他都只能通过地脉灵液那东西来补充。虽然他的地脉灵液还有很多，可是再多也是宝贝不是？相比整个宇宙环境中随处可得的灵气而言，地脉灵液无论如何也不嫌多。
    在灵力的加持下，他终于是将添香和巨刀拉了上来。
    每当现状越窘迫，李灏就越想学到一些自己可以使用的技法。可是现如今古法可以运行的技法本来就少，而李灏的化天魔功中，现在能够修行的，也只有一个天化九身。他现在只修炼到第二层，获得的只是快速恢复能力。据说天化九身一共九层，一层比一层玄妙，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添香将自己的呼吸平复，看着面前的深坑。这个坑，一直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延续到下一间石室。
    “怎么办？”李灏问添香。现在的他，对于这种机关无计可施，除非他能行走在墙上。可若是这里的主任阴险一点，在墙壁上也装了跟之前添香碰到的机关类似的东西，那他岂不是要先被射成筛子，然后再被针刺陷阱刺穿？
    不行，果断不行。李灏想到可能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惨状，就猛烈摇头，只恨自己损失了跃金。
    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制裁我，而不是让这种看着就疼的机关陷阱折磨我。
    想到这里，李灏便劝添香，“外面的那些书本，已经能够卖很多钱了。咱们只要能带上那些书离开这里，就能换到大笔
    财富，尽享人生繁华，何必还需要在这里跟这种机关死磕？怎么样，你觉得我说的，在不在理。”
    “我此行，不是为了钱。”添香摇头，拒绝了李灏的提议，随即她又抓住了李灏的肩膀。
    “你要干嘛？”李灏预感到不妙。
    下一刻，添香一把提起了李灏，用那怪力，将李灏扔了出去。
    “我——去——你——马——替——我——问——候——你——母——亲。”
    李灏抛出一句经典国骂，同时他还是不停注意前方。两边墙壁虽然没有箭矢类的机关，不过有那种可以伸缩的木棍，正从墙壁上的小洞中捣出又收回，摆明了是要将趴在墙边前进的人锤到机关里去。
    还好李灏是飞过来的。虽然不是他主动意愿地飞，但还是飞了。石室的门与那条路线上的一样，也是旋转门。李灏伸出手掌，将门打得旋转起来，随即自己便从打开的门那里被摔了进来。
    “李旭，接着。”
    后面添香喊道。李灏答应一声，大叫道：“扔吧。”
    肉眼看不清楚，不过李灏的灵识还是看得见她扔过来的东西。那是一根绑着石块的绳索。
    李灏接住绳索，随即便充当人肉木桩，将绳索拉得笔直，好方便添香过来。添香此时已经将巨刀收进了空间戒指，轻身一跃，便悠悠然地站在绳索之上。脚尖轻轻交替，添香她人便在绳索上快速移动起来，如履平地。
    就在添香快要到达石室的时候，她却踩了个空。
    李灏的灵识一直没有停下工作，在他的观察中，他清楚地看到固定在那边的绳索整齐地断开了，因此添香才会一脚踩空。好在此时她距离石室已经十分近了，虽然有下跌，但她还是机警地抓住了绳索。李灏也在石室用力，三俩下便将添香拉了上来。
    等到添香进来石室后，李灏主动关上了石室的门。如此一来，即使有什么东西进来，他也能有所察觉。
    添香却问李灏，“你在干什么，李旭？”
    李灏指了指后面的石质长廊，认真道：“我害怕还有鬼差过来。”
    “你的兵器呢？”添香突然问李灏，“自从看见你，你就一直空手，这不合理。”
    “兵器丢了。”李灏苦笑道，心中愈发怀念跃金还在的日子。添香的手上多出一把圆月弯刀。她将圆月弯刀交给李灏，吩咐道：“若是见了鬼差，只要毁掉他的盔甲即可，别打里面的东西。盔甲一旦毁掉，他们便会自行消散。”
    见李灏拿走弯刀并且点头，添香便不再留心李灏，而是看向这第二间石室。
    这里面还是知识的海洋。一层一层的书架上，平铺着数不清的竹简。添香走到一个书架前，快速地扫视一遍，然后就径直去了第二个书架，还有第三个，第四个......
    也不知道她在找什么。李灏随手拿起一个竹简，上面用小刀刻下了一些符号，繁琐而又复杂，李灏并不能看懂。他将竹简装进纳戒，然后又拿起了一个新的竹简。

 第十六章

    添香在这里忙活了一段时间。李灏大概看得出来她是在找什么东西，某些她迫切需要的东西。
    书架上一排又一排的竹简，她只是横扫一眼，便快速略过，她的视线永远比头的动作快上一丝。
    李灏将地上掉落的竹简收起来，然后便来到添香身边，问道：“你在找什么？”
    “你信神么？”
    添香头也不回地反问李灏，“你信神国么？”
    李灏不予回答。添香也不再多说，只是继续她手头的工作。李灏站在添香身边，添香看哪一行，他就看哪一行。添香看哪一页，他就看哪一页。
    第二间石室也看结束了。从添香的郁闷失落的表情来看，她应该没有找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添香推开了石室的门。
    李灏将脚下的竹简拾起，回头扫视一圈，确认没有落在地上的竹简后，才跟上添香，向下一个石室走去。
    刚一出石室，添香就拿出了她那把巨刀。
    “能不能告诉我你对这里到底了解多少？”李灏跟添香说道：“你知道出口在哪里么？还有这些个竹子，上面刻着的鬼画符，都是些什么意思？”
    “怎么？”
    “没什么，就是想了解了解。毕竟有的放矢，事半功倍，只有无头苍蝇才会到处乱撞。”
    巨刀腾空而起，在添香的周围转动，差点将李灏给拦腰砍成两段。李灏猛地后撤，这才留下一条小命。
    “你特么又犯什么神经？”
    添香翻个白眼，大大咧咧道：“不好意思，我的刀有点躁动。”
    “不说就不说，好好说不行啊，‘不说’两个字，很难么？”李灏本想贴墙，可是回想一下，觉得不太安全，就想离添香近一些，可是时间还没有长久到让他忘记刚才那一刀。思来想去，也只有添香身后还能让自己比较有安全感地跟添香一起前进了。
    幽暗的长廊，空荡荡的，只有脚步声在其中回想。可是越往前走，李灏的背后寒气就越甚。他的灵识无时无刻不在工作，可身后突然出现的一把红缨枪愣是直接将李灏从后腰戳了个对穿。
    在鲜血喷溅的一瞬间，添香也察觉到了异常。她一回头，只看见李灏被黑暗中挺出的一杆长枪挑起，炽热的血将他身上的新衣染得鲜红。
    添香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巨刀。她高高跃起，飞跃过李灏的头顶，刀刃带着呼呼风声，自上而下，将又一个鬼差一分为二。
    轻描淡写。
    从黑暗中又走出一个鬼差，动作僵硬地举起长枪，一个突刺，刺向添香。没有了被箭矢固定的窘困，添香对付这些鬼差，可谓是轻轻松松。基本上一刀一个。
    天化九身疯狂运转。这还是李灏第一次清醒地看到天化九身如何运转。
    自己的灵力在气府中主动运转，喷涌而出，在身体的经脉中不停流转，集中向伤口以及所有受伤的内脏。清澈的灵力，初一经过伤口，会有些凝滞。在凝滞的时候，伤口处的痛感更加的剧烈。
    “额。”痛苦难抑，李灏不自然地呻吟出来。
    添香扶起李灏，动作在某个瞬间让她自己
    感觉有些熟悉。她一张脸心无杂念，平静地将李灏重新放回到地上，问道：“你有事没事？”
    “你说呢！！！”李灏哀嚎一嗓子，一张脸狰狞的不成样子，“这么大个窟窿，你看不到啊？”
    添香嘴角提起一丝，戏谑道：“行了吧，这点伤。我小时候哪天不是这么过来的。”
    添香一边嘲讽着李灏的“金贵”，一边从空间戒指中取出药膏。伤口处的鲜血有些凝结，让李灏的衣服牢牢地粘到了伤口处。劣质的材料就是比不上自己身上的料子那样好用。为了处理伤口，添香把李灏伤口处的衣服整个撕开，扔到了一边。随即添香从瓶子里倒出来一些药膏，双手微微揉搓，刚准备给李灏上药，可是眼前的一幕令她手里的动作渐缓。
    不但渐缓，而且添香还将手上的药膏塞回了瓶子。
    李灏见状，连忙道：“哎哎哎，你干嘛呀？就算我惹过你，也没必要见死不救吧美女，美女。”
    添香将瓶子收了回去，转而仔细扒拉起李灏的伤口。她的手指冰冷，戳在李灏的伤口，顿时一股凉意就冲进了李灏的身体。
    “哎哎哎你干嘛呀？美女，就算是不救我，也没必要往伤口上撒盐啊，美女，停手美女......”
    添香反手就给李灏一个嘴巴子，“别吵，我仔细看看。”
    看什么？莫非自己的伤口有了别的变化？
    李灏一直在关注灵力层面的变化，相比之下对于自己本体的伤势，反而有些淡了。他将自己的上半身撑起来，低头看向自己的腰部。
    作为一个贯穿伤，他的出血量不算大。不但如此，他此时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从速度来说，比不上李灏使用医疗舱时获得的治愈速度，但是比起使用药膏的添香来说，所差无几。
    李灏又躺到了地上。
    灵力淤积的感觉依然存在，后腰处还因此传来膨胀感。灵力在经过伤口时，便如同食物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进了这个口，就不出来了。在淤积的感觉逐渐消失之后，李灏清楚地“看”到一滴血，顺着经脉，回到了一个它永远不应该去的地方。
    气府内，李灏看着洞府内空余处自动开辟出来的小空间，以及空间内悬浮着的鲜艳血珠，兴奋不已。
    “喂喂喂，李旭，李旭。”添香又给李灏一巴掌。不过这巴掌比较轻，只有轻飘飘的一声“啪”。
    “别拍了。”李灏睁开眼，入眼处就是添香的脸。
    添香仔细地看着李灏，仿佛在重新认识他。“说吧，李旭，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看遍了天下奇人，有这种自愈能力的，你是第一个。”
    “我是人，不是东西。”李灏站了起来。他起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估量自己的战力。一身的灵力积蓄，被消耗掉了八成，还有两成可用。这打消了李灏主动自残的打算。
    自己肯定是不能再扛这么一回了，而此地灵气稀薄，少了灵气，他就只能用地脉灵液补充。
    这东西，他已经有了抗性，从中获得灵气补充，是它最后的一点用途了。
    可是李灏舍不得。
    “还是等会儿再用吧。
    ”李灏将玉瓶又装了起来。
    这一战，他和添香，被两个鬼差奇袭，李灏折损八成灵力，获得血种一枚。
    空荡的长廊中，再次响起脚步声。李灏一边走，一边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一想到添香刚刚说过的话，他便好奇地问道：“添香，你看过很多奇人么？”
    “那是，我家什么人都有。”
    添香对李灏，不再是动辄耳光巨刀，甚至于还会回答李灏的问题了。这倒是让本打算做闪躲动作的李灏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你家......很大？”
    “我家......家国为先。好男儿志在四方，游历天下，不是正常。”添香舞动巨刀，虎虎生风，即使是有点嘴瓢，但好歹意思通顺啊。
    “啧啧啧，真的是。”李灏摇头啧舌，满脸不信，“还‘好男儿志在四方’，也不知道哪里学到的大话空话。我听说这里的人，不分男女，只要岁数到了，就得报国参军。他们才叫好男儿，你这只是喊两句口号，不行的。”
    “我......”添香刚要反驳两句，突然间却横刀于身前，斥道：“什么东西？”
    黑暗中出现一群鬼差，在长廊中站了一个方队，整整齐齐。方队中的鬼差，个个都是阴气浓郁，手中的长柄武器根根朝天，寒光逼人。
    即使是身怀怪力且有巨刀傍身的添香，在面对数量众多的鬼差时，也是先怯了三分。
    李灏凑到添香身边，低声问道：“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添香急道。
    李灏出了个主意，“我听说，动物在遇见比自己大的多的敌人的时候，会虚张声势，假装自己的体型更大，嗓门更大。”
    “你什么意思？”添香疑惑了。
    李灏张开双臂，向上高高举起，张嘴大叫道：“啊！！！”
    表情狰狞，模样凶狠，看起来真的比平时高了一些。
    对面的鬼差方队，所有的黑影都扩散开来，略显娇小的头盔下，黑影膨胀成一个一个的骷髅头。所有的鬼差们，没有一点点时差，同时张大了嘴。
    没有声音，但是李灏头疼欲裂。这些个鬼东西，还有别的能力呢？
    这时候，鬼差群中走出来一个光头。
    真的是光头，没有头盔帽子等衣物装饰，光秃秃的骨质天灵盖上，一根毛发都没有。
    他是唯一一个腰戴佩刀的“鬼差”，刀鞘已经生锈，上面有一个又一个的破烂窟窿。从窟窿眼往里面看进去，佩刀没了，刀鞘里空空如也。
    可“鬼差”抽刀，他的手骨中却出现了一把全身绿色的刀，宛如是由绿色火焰组成的。随着绿色的火焰不停燃烧，周遭的空气更加冷峻了，寒风袭人，长廊两边的石墙上都结了冰。
    “怎么办，怎么办？”添香的脸色更加焦急了，面前这个鬼东西仿佛比一大群的鬼差更让她害怕。
    那绿色的刀指向李灏与添香两人，顿时所有的鬼差如同收到了命令，一齐向两人发起了冲锋。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李灏的脸色阴沉，无意识的小手不停地拍着添香的胳膊，像极了撒娇。

 第十七章

    李灏不知不觉地取出了玉瓶，再次饮下一滴。地脉灵液初一入口，便化成浓郁灵气，迅速将他的气府占据。
    眼下算是绝境，面对如此之多的鬼差，还有一个明显与众不同的家伙，李灏的第一反应就是跑。
    李灏拽着站在自己身前的添香，扭头就往身后跑。二人在往第二间石室内，边跑边回头看，只见一众鬼差如同见了火光的飞蛾，对二人穷追不舍。
    前方还是那个狭长的陷阱坑洞。李灏刚回头，想问问添香对于这个陷阱有什么办法的时候，就看见添香的手中已经多出一根绳索，有手指粗细。
    添香用力一甩，绳索便在李灏的脖子上缠绕了几圈。
    李灏惊恐地看着添香，实在是不太清楚这个疯女人到底想要干嘛。是想要把自己束缚住丢到后面争取时间，还是要将自己弄死争取时间。就在他因为动用了所有的脑细胞思考而导致头顶生烟的时候，添香已经捏住了他的肩膀。
    “我*，你别胡来啊，你要干——啊！！！”
    李灏好似一根离弦之箭，再次起飞。而他身后的绳索正被添香紧紧地抓着。李灏的脖子，被绳子紧紧地绑着，疼痛不已。喉咙被绳索卡着，发出的声音就像卡着一口浓痰。
    就这样，李灏化身人间大炮，拖着添香一齐飞越陷阱坑，站在点点血迹之中。
    回头看，身后的鬼差们却根本就无视了陷阱坑，虽然是跑步的动作，但是他们个个都跑在空中，仿佛脚下有一条真正的路。追兵不舍，二人自然还得躲躲。
    直到二人离开了第一间石室，站在了最初的密室之中。头顶的流沙依旧在流动，一切都和来时一样。
    二人站到了密室内，已经出了石室。再回头，鬼差们手中的武器已经出现在二人的身后，眼看着就要将他们插个对穿。
    就这时，前排的鬼差们停下了动作，而后排的鬼差们还在前冲。显然后排的鬼差们与前排的鬼差发生了肢体碰撞，因此前排的鬼差都前倾了一定角度，还有的鬼差则前冲了一步。可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冲进密室的鬼差就像是冲进火焰的雪花，没有勇闯天涯，而是消融的干净，只留下一些异样的液体一样的东西，摔落在地。
    李灏长出一口气，顿感安心。他站在密室内，往前走了两步，大大方方地站在鬼差面前，摇腚甩臀，好不得瑟。
    似乎是看不惯如此嚣张的李灏，一把燃烧着绿色火焰的刀带着冰冷寒气，一个顺劈划过空气，砍向李灏。李灏一个侧闪，将攻击避开，可是那阴冷的寒气，还是将他灼伤。
    而且寒气中，还带着尸毒，那种阴森恶毒的尸毒，沾染之后，若不及时处理，便会扩散至全身，将人侵蚀殆尽。有的厉害的尸毒，还能将人化作傀儡，只需要特殊的符令和咒语，便可任意驱使。
    李灏大惊，大惊之中还有后悔，一来后悔自己过于得瑟嚣张，二来惊讶这把刀的厉害。眼下自己连感冒药都没有，更
    何况灵丹妙药。这尸毒，自己要如何是好？
    用修为硬扛么？
    李灏后退两步，看着面前毫无反应的鬼差以及退回去的绿色火焰，倍感焦急。鬼差们似乎在这里耗够了，耐心似乎也没有了，也就退了回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似乎是看出了李灏的不对劲，添香蹲在李灏身前，对着盘腿坐着的李灏，问道：“有事没事？”
    “肯定有事啊！”李灏有气无力地最后喊了一句，心中纵有千般苦，也只怪自己曾经作。
    每每这个时候，李灏总会适时地反省自己。仔细想想，自己从进了不归海之后，便有了些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思想的问题。
    李灏从来不是一个会乱来的人，除非陷入某种绝望的境地。他知道不破不立，也知道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可是他在不归海之中，绝对不算是陷入了绝境。可是他还是乱来了。
    第一，探索遗迹是他此行出来的目的没错，可过去的他是不会趁着月二与牛老爷子熟睡的时候就独自行动而不告知的，他已经习惯了团队行动。在来的路上，自己也多次请教牛老爷子，问他进入不归海的路线、不归海中的奇异生物、不归海的遗迹，偏偏就是没有问他一些关于生存的问题，比如如何躲避流沙，如何在失温的情况下迅速保持温度。
    第二，过去的他没有这么轻浮。李灏是一个哪怕自己绝对安全都不会去挑衅的人，更何况刚才的情况，还不能保证自己绝对安全。这种事情，沈万三可能做，张思齐可能做，但是李灏不会。在他看来，若是我强，做这些不会让我更强；若是我弱，做这些也不会让我有什么面子。
    第三，返本溯源，自己什么时候是一个置自身安危于不顾而去救他人的人了？他曾经发过誓，除非自己学会游泳，否则不会跳水去救一个落水之人。救人的方法有很多，让自己陷于危险，是最下策，既草率，又鲁莽。
    总之就是亏。
    可他还是做了。
    李灏取出倒出一些水，在脸上随便抹了一下，让冰冷的感觉侵入面部，好刺激自己更加清醒。
    接下来，可就要注意了。
    李灏抬头，看着密室顶端的流沙，问添香道：“胡来，你能把我丢上去么？”
    添香一巴掌拍在李灏的头顶。李灏恶狠狠地瞪着添香。
    “刚刚的契约错了，我能不能申请改改？”李灏道。
    只说了不能拿巨刀架脖子威胁自己，忘了加别的附加条款，失策了。应该绝对一点，禁止这个“胡来”与自己所有的肢体接触。
    添香不甘示弱，也是瞪着李灏，质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美女啊，怎么了？”李灏揉揉自己的头，说道：“下手轻点。如果你不愿意听我叫你美女，那我可以叫你别的，或者你的名字添香，我都可以。”
    “叫添香就好。”添香捏起李灏的肩膀，轻轻往上一扔，李灏便原地起飞
    ，砸到了一面看不见的墙上。
    原来密室的顶部不是没有东西，而是有一种透明而且不能被灵识感知到的材料所做。李灏从地上坐起来，眯起眼睛，才在密室的拐角处发现一丝丝因为介质不同而发生扭曲的光线。
    也罢，看来上面出不去了。李灏想了想，先是用灵力将自己心脉封锁，避免尸毒因为进入心脏而加速在全身蔓延的速度。
    “照这个情况看，自己还能坚持五天。在这之后，自己就需要一些天财地宝了，或者驱逐尸毒，或者吊命。如果有大量的生命力，自己也可以多坚持一会儿。”
    李灏叹了口气，转身往自己最开始进入的那个方向走去。
    添香看见李灏起身，连忙问道：“你去哪里？”
    “去拿我未拿完的财报。我不像你，我很缺钱。”李灏摆摆手，走了进去。
    自己这边是没有机关的，也没有鬼差，一路前行无阻。相应的，收获也少了许多。那个灶台、碗柜、瓶瓶罐罐，都很破，真从价值以及工艺来说，肯定不如在添香那条密道中的东西好。别的不说，单说能抵挡木成齑粉的岁月所带来的破坏之力，那些书本和竹简的内容就不可小觑。更不用说珍贵的书本作为载体所承载的内容，本身还拥有的价值。
    看添香的表现，她是认得字的，自己回头还得向她请教请教。
    只要自己能活下去。
    添香见状，也是跟在李灏的一旁。她说：“此地凶险，没有我的保护，你怕是活不下去。”
    李灏冷哼一声，对于让自己陷于危险之地的添香，很是不满。他冷笑着对添香道：“第一，如果不是为了救你，我就不会被带到这个破地方；第二，如果不是为了救你，我就不会被鬼差追杀。思来想去，都是你的错。”
    “是我让你去挑衅的？”添香料到了会被指责，可是没想到会被这么指责。她沉默片刻，继续道：“所有的决定都是你做的，我可曾逼你？不过，还是谢谢你，为了救我，做了不少。”
    添香指着李灏面前的长廊，说道：“这个遗迹，是我从翻找了大量资料才确定的一处遗迹。我希望从这里找到一些对我有帮助的东西，字也好，画也罢，哪怕是一些尸体，我都想要。”
    “你在找什么？”
    添香看着眼前的李灏，看着这个年轻人，认真地问他道：“你信神国么？”
    “子不语怪力乱神。”李灏回答道。
    添香点头，说：“我来，是想找到一些前朝的资料，不管是官方的历史，还是记录了当时的生活习俗的文学作品，都可以。我想要推翻神国的统治。可是来到这里之后，也只有三面雕刻勉强有用。”
    添香指着李灏面前以及对面的两条长廊，道：“按照我查阅到的资料显示，这里是前朝最后一位将军宅邸。这位将军在神国降临的前一年，向王国的统治者提交了宅邸改造的申请，包括平面图以及改造计划，都在其中。”

 第十八章

    “这边，是厨房、杂物间以及烧制室。那边，是将军以及下人生活的地方。”添香又指着旁边，鬼差追过来的方向，“这里是书房，整整九个房间都是。”
    李灏指着最后一个方向，墙上只有一道的那个方向，问：“这里是什么？”
    添香摇头。
    李灏不解，“什么意思？你不是有资料么？”
    “资料也有缺失。”
    李灏盘算了一下，自己已经装了许多东西，不管是锅碗瓢盆还是书本竹简，各式各样都有一些，单从收获来说，已经比自己预期的要高出不少。若是全部换成钱财，短期内自己应该是够用了。
    而若是要离开这个地方，回到家乡的宝蓝色星球，相信即使是将这座遗迹整个给搬出去都不够。
    李灏连忙问添香，“那出口呢，出口在哪里？”
    “从资料来看，出口就在这间密室里。”添香也是好奇地抬头，看着上方地流沙。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差点夺走自己性命的黄色海洋，也成为了自己向往的地方。
    李灏灵识全力放开，可就是没有发现所谓的出口，这里有的，只有石头。
    “没有啊。”李灏哀嚎起来，追问添香，“你仔细想想，资料怎么说的。”
    “吾身即死......自当以立下铁马战功......左右双臂置于府中......代为看护。”添香背出几段话，语义不明，也不连贯。李灏理解不能，还以为是什么神妙的东西。添香则解释道：“资料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污染了，能看到的只有那么点东西。从将军府的介绍开始，就不能完全看得清楚了。就这些东西，还是我托人拜访了大学士才推测出来的。”
    “推测？”李灏一拍脑门，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真会胡来，冒冒失失没有计划，做事全凭一身子力气还有那把门板大的武器，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李灏转身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那里是将军及下人生活的地方，也许会有什么线索，或许出口就在那里也说不定。
    这里的长廊上，也有壁画。仔细看去，画上的都是一些人像。这些人像，穿着各异，但是面容都有相似的神韵，应该是一个家族的。李灏在居中的位置，看到一个人像，其人高大威猛，上半身赤裸着坐在一只剑齿虎背上，手中握着一把直刀，以四十五度的方向斜指天空。而剑齿虎的爪下，是一座尸体堆成的大山。
    “要真是他一人所杀，那他可真是一代猛男......我都有点崇拜他了。”添香的声音幽幽得出现，听得出来一丝崇拜。
    李灏却差点呕吐出来。什么样的人，才会以杀戮为原因而崇拜某一个人？李灏扭头，跟身旁的添香说道：“据说有名的连环杀人犯，都有比较鲜明的共同点。你如果听了，会崇拜他们么？”
    “保家卫国和连环杀人，也能相提并论？”添香翻个白眼，尽显鄙视之情，“不过你说的共同点，我倒是比较
    好奇，说来听听。”
    李灏想了想，迟疑道：“那个世界的东西，也不知道在这里是不是成立。我就当说个笑话，你就当听个笑话，不要全信。”
    “说来听听。”
    “尿床、纵火、虐杀小动物。一般人如果有这些表现，就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添香却像完全没有听到一样。
    二人安全得到达了这个方向的第一间石室。这里应该是下人的住处，宽敞的房间里，密密麻麻得摆放着十二张床，床上的被褥看着很是朴素单薄。在墙边，还有一排柜子。柜子门有的张开，有的紧闭，里面放着的都是些衣物，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你说，将军这么大个人物，”李灏疑惑地问添香，“住在这么个宅子里，不觉得不妥么？大小尚可，但是没有过道，那他每次出入，不都要经过下人住的地方？你说他不觉得......膈应么？”
    “不知道，目前为止发现的遗迹里，下人并不被允许住在主院。”
    李灏走近一张床。床上的被褥是杂乱的，看得出来并没有经过整理。它的主人在离开的时候，应该比较匆忙。褥子上，有几滴鲜血留下的印记，是一个一个的圆点，并没有喷洒的痕迹，应该是竖直落下的。
    李灏抬头，石室的顶部，也是普通的石头，看起来已经有些年月了，石头也有了风化的迹象，似乎只要有风吹过，便能从它面上刮走一层土。李灏又看了其他的床铺，有的有血，有的没有；有的整齐，有的杂乱。
    整间石室，没有别的东西了。
    这个时候，添香突然跑了出去。李灏以灵识观察，只见她用熟悉的手法，将墙上的壁画又割了下来，塞进了空间戒指。
    “啧啧，也不知道她的戒指是什么型号的，单看空间大小，肯定不便宜。”李灏就连有使用次数限制的五十方戒指，都舍不得买，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添香又走了回到了石室，向下一间石室走去。李灏也跟了上去。
    这里也有壁画，不过这里的画上的东西，李灏看了也是一阵心跳。
    画上的东西，他可太熟悉了。一群飞在空中的金字塔，还有金字塔顶端的巨大钻石，以及从金字塔中飞出来的兽头人身的东西。联系到之前月二介绍过的她们的学校、神国等等，李灏心里大概已经明白了一丝。
    “灵神族么，难怪,,,,,,”
    作为曾经的光明联盟二十个领头种族之一的灵神族，李灏不可能不熟悉。事实上，那些种族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资料是否被公开了，他们不惧怕任何人的挑战。也许有些种族之间会有竞争关系，可是多年的经营以及联合纵横，使得没有任何一方敢于率先动手，打破这个平衡。
    这个星球，单从月二她们的生活方式来看，她们的生产方式貌似还属于落后的封建制度。这么落后的一个地方，被灵神族占据，不奇怪。李灏突然侥幸，幸好第一
    个发现地球的是施依然。如果被灵神族这样的种族发现了地球，那他现在的生活，应该不会比月二好多少。
    突然，李灏想到了什么。他急忙原路返回，想看看来时的那副壁画。可是从石室出去后看到光秃秃的墙壁，他才想起来壁画已经被添香割走了。
    李灏跟上添香，只见这个人正在割第二幅壁画。还没来得及看第二幅壁画的内容，李灏直接跟添香说：“你把刚才的那副壁画取出来，让我看看。”
    “你想做什么？”添香警惕地看着李灏。
    “只是看看。”
    看李灏不像在骗自己，她才取出壁画。这里就不得不夸一句，添香虽然鲁莽，可是刀工却无比细腻。整幅壁画被切割得整整齐齐，若是再将这东西沾到一块石板上，完全可以以旧换新，以次充好。
    找到将军人像的位置，剑齿虎下的尸山，果然都没有头颅，有的是碗口大的疤。李灏往两边仔细看去，却是在哪里都没有看到有头颅的迹象。
    “收起来吧。”李灏拍拍添香的肩膀，不管她的表情，自顾自地去看这里的壁画。这回的画像上不同于之前看到的，不再讲述故事，而是一些类似于介绍的东西。李灏不认识画里的字，但是看得出画像上的应该是某种机关，以及触发机关所需要的条件。
    李灏问添香，“你看得懂上面的字么？”
    “看得懂，看得懂。”添香一边继续自己手下未完成的工作，一边说：“这上面是一个机关，应该是这个什么将军自己设计的，还给起了个名字，叫‘屠神阵’。啧啧，这人真猛，我只是想推翻神国的统治，他居然想屠神。”
    “在他们那个年代，‘神’，就是敌人，杀敌人，不是应该？话说，你见过神么？”
    添香摇头，“没有，虽然神国一直在宣传神的伟大，偶尔也会显露神迹，可是神却从来没有出现过，出来的只有那些臭不要脸的教皇主教。等老子将来推翻了神国，第一件事就是把他们这些个渣滓全部给办了。”
    在一个神权大于王权的地方，会有人恨神职人员，倒也正常。李灏不再去打扰添香的工作，去了第二间石室。
    一张巨大的桌子放置在墙边，墙上挂着一个大字，那鬼画符一样的字，看起来杀气外露，单是站在字前，就让李灏难以忍受。
    墙角的位置，放着一张床。这张床已经坏了，被人从中间连着上面铺着的被褥一齐斩断，歪倒在地上。
    仅此而已。
    李灏仔细看着桌面上摆放的东西。四枝毛笔，以骨为杆，以毛为锋，整齐得平放在桌面。桌子上镇纸压着一张铺开的纸，纸上还有未写完的字。一旁的砚台里，墨水已经干涸凝固，没了早日的润滑，一股子怪味正从砚台中传出，令人作呕。
    李灏拿起砚台，仔细看了看，突然想起了什么，从纳戒中取出一个瓶子。打开瓶盖，用扇闻的方法去闻里面的液体，得到的也是这个味道。

 第十九章

    这种神奇的手段，不像是简简单单就可以解释的清楚。看纸上的符号，虽然没有画完，但是明显可以看得出是一种符咒。
    囡囡的母亲给囡囡的绿毛尸僵，便有类似的东西。它们没有自主意识，有的只是和活着时一样的肉体，以及退化了许多的自然意识。囡囡在驱使小绿的时候，除了下达命令，还需要搭配咒语，也就是所谓的敕令。
    看起来那些制造那些鬼差的手段要比简单的尸僵高明的多。单单瓶子里的一点液体，就已经超出了李灏的理解。李灏趁添香不注意，将桌面上所有的东西，毛笔、镇纸、写着未完成符咒的纸张以及砚台，通通装进了纳戒。
    添香正看着面前的一扇墙壁，那里光秃秃的，很是干净。
    “你在看什么？”李灏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走到添香身边，与她一起看着面前光秃秃的墙。
    李灏什么都没有发现。
    添香却提着巨刀，暴力地砍到了墙面上。整间石室都震动了一下，头顶也落下了许多沙尘。
    “你干嘛？别胡来啊你？”李灏问添香。
    添香不理不会，又是一刀。看不出来，都是石墙，可这里的墙，比之外面长廊中随手就能削下来的墙相比，要坚硬不少。
    既然自己拦不住添香，那就只能由着她胡来了，最好能在这里砍出一条口子，好让自己从这里离开。
    一刀又一刀，刀刀不留力，一共十五刀。
    石墙被破开一个口子，透过窗口，可以看到外面流动着的沙海。李灏伸手，却没有能触碰到任何沙子，指尖传来的，是冰冷的触感。
    就好像石墙外，还有一层透明的墙，将遗迹包裹了起来。
    李灏苦笑一声，看来想以蛮力破开遗迹离开的办法是行不通了。这里的透明墙壁，与进来时的密室顶部的透明材料一般，坚硬而富有韧性，而且都不能被灵识感知。
    添香却转身，朝着床头正对着的墙壁，又是一阵猛砍。这一次她砍了十二刀，当最后一刀落下时，石墙从中间落下一块，露出了后面隐藏着的世界。
    这里还有一个房间，由透明的未知材料组成的房间，只不过这里有一扇可以打开的门。
    往这个暗室里看去，空间不大，里面貌似也没有其他的通路，也就是说这扇门，是唯一的一扇门。
    若是这扇门也被封锁了，这个将军，是怎么进入的呢？
    暗室内有一具站着的盔甲。盔甲威武霸气，通体赤红，外纹龙凤呈祥。头盔两端耳边刻有凤翼，凤翼顶尖有瑞兽云纹，头盔顶端还有三颗明珠，按照从上往下由小到大的顺序排列。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
    头盔下并没有鬼差一类的东西出现。
    看得出来，这个所谓的将军，很是珍视自己的这身行装。在这个近似于密闭的环境中，即使过去了不知多少年，还是完好得保存着，一尘不染，不见污秽。
    推开门，李灏与添香一齐进了暗室。在这里面，李灏
    的灵识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即使是简单的外放，都不能遂李灏的意。
    这下自己彻底成了废人了。
    进入暗室之后，暗室的门便自动关闭，将两人封锁在里面。
    添香扭头就是一刀，砍在了门上。有了前面破墙的经验，这次她用了全部力气。在刀与门解除的刹那，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纹出现在接触点，随即便如时间倒退一般，巨刀按照来时的轨迹原路返回，速度与力度都是相当。
    此时看去，添香正高举着巨刀，宛如没有做过砍的动作一般。
    李灏见状，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强忍着泪水，压抑着笑声，说道：“你听我一句劝，下次动手前先想想有没有别的办法。”
    “若暴力不为先，则武器无意义。我挑这把刀，可不是为了耍帅。”
    “都是什么歪理。天下大路何止三千，若是一路不通，换一条不就好了。”李灏上前两步，手轻轻一动，便打开了门。
    李灏自由地跳出暗室，又跳了进去，在暗室的内外左右横跳。
    “你看，我出来了，我进来了，哎我又出来了。”
    “行了别玩了。”见不得李灏如此得瑟，添香将李灏拽进暗室，关上了门。
    盔甲的后面，地板上，有一根柱子，顶端还有个把手。柱子底端，与地面相接的地方，有一个作用不明的阵法。李灏对于阵法所知甚少，单靠观察，是不可能了解其作用的。
    李灏想了想，问添香道：“要不要去后面的房间看看，这里貌似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添香却双手交叉在身前，将巨刀支撑在地。她正聚精会神地看着面前的盔甲，眼中有星星。
    “要不要去后面的房间看看？”李灏又问了一遍。
    “这里怎么了？”
    “没怎么，我只是想着，去后面没准还能有什么收获。总之这么一个房间在这里，它又不会跑，你怕什么？”
    添香一步一回头，终于离开了暗室。不过暗室里除了盔甲，确实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第二三间石室间的长廊上，没有壁画。
    也没有机关。
    走到长廊尽头，添香推开了门。一瞬间，便有一股恶臭传来，那味道，“沁人心脾”。
    门后面的石室，是一地的头骨。看形状，有狗的，有猫的，有马的，有猴的......数量太多，堆积成山。太久的年月过去了，骨头上的血肉已经全部消失，而那些头骨，一个一个的颜色如玉，若是不提臭味，光以外形来看，说是工艺品也完全可信。
    头骨小山的后方，有一个小型祭坛，祭坛的中间，正插着一把刀——只不过这把刀，刀尖朝上，刀柄在下。
    李灏忍着不适，从那座小山上，取下了一块，趁添香不注意，偷偷放进了纳戒之中。
    咔哒咔哒，有头骨滚动，发出了声音。即使李灏已经万般小心，但还是搞出了动静。即使是添香这样的人，也察觉到了不对。
    添香用质疑的眼神看着李灏，“你在做什么？”
    李灏打个哈哈，干脆装傻，答道：“这些个工艺品真不错，我拿一个看看。”
    添香却是皱眉，面色凝重，“虽然我不喜欢神国，但如今的天下，还是神国的天下。这些东西，个个都是神国使者的项上人头，如果被人发现，株连九族那是必然，而且还可能被酷刑折磨。这条路上，死得惨烈的人，太多了。”
    添香的语气难得的软了下来，还有些沉重。
    添香拿起一块猫头骨，“你说啊，明明都知道喜怒，明明都知道哀乐，明明身上都有皮肉，剥开乐皮也是一样的骨头。这样的东西，凭什么自认高人一等，就能来欺侮外人，难道就凭他信了个能回应他的神么？”
    看得出来添香有些难过。李灏将她手中的东西拿走。可就是因为这么一个动作，添香的手又握起了巨刀，指在李灏的腹部。
    刀尖已经顶到了李灏的肚皮，那冰冷的触感，即使是有衣物阻隔，也不能被隔开。
    “咱们可说好了。”李灏颤悠悠地用手指，轻轻将刀尖往下压，一边尴尬地笑道：“不拿刀威胁的。”
    添香这才回过神来，神色也恢复了正常。她主动将巨刀支在身前。不过她的嘴可一点没有软的意思，“即使我用刀捅你，你也不会死的吧。只要不会死，就算不得威胁。”
    “威胁无关后果，只看主观意愿。更何况，你这刀捅进来，我肯定会死。”李灏也不打算继续逼添香了。她应该只是被突如其来的场景刺激到了，以至于想起了某些不太愿意想起的事情。
    李灏又退出了房间，打算去将军房间里的暗室里再仔细看看。
    这个房间里的尸骨，应该都是将军的战功。他能将这么瘆人的东西就放在自己的房间后面，那房间内的暗室里，会不会放着的也是只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呢，那件盔甲，是不是象征了战功？
    这么猜想不无道理，不过有些生硬了。如果都是战功，大可以放在一起，何必单独建造一个房间。
    隔绝灵识的房间，应该是因为这透明材料的关系。古法的传承断了太久，以至于李灏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材料；而现行的能量修炼体系，并没有符合这种特性的材料描述。
    添香手拿一块头骨，走了进来。李灏见状，好奇道：“不是说拿了这东西会株连九族么，你哪里来的胆子？”
    添香将头骨装进纳戒，轻笑道：“你看我像是缺胆子的人么？”
    李灏摇摇头，实在是怕了这喜欢胡来的人。他走到盔甲后的杆前，抓住把手，输了些灵力进去。
    顿时法阵明亮起来，看起来是被激活了。李灏将把手往前一推，然后快速返回原位，顿时整个暗室都震动了下。
    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反应了。想了想，李灏将杆推到侧面。这次他没有松手。
    暗室先是震动一下，然后便朝杆的方向移动起来，速度虽慢，但却无视了流沙的阻碍。

 第二十章

    “哈哈哈。”李灏大笑起来，这暗室，原来就是自己苦苦寻找的东西，顿时自己之前所遭受的苦难都值了。他拉动操作杆，就要离开这遗迹，可是刚上浮了一下，添香就阻止了他。
    “你干嘛？”李灏怒视添香。自己中了尸毒，此刻气府内所有的灵力都被调动着将尸毒困在伤口附近，以减缓尸毒扩散。奈何自己实力低微，压得住一时，压不住一世，即使是全部灵力上阵，可尸毒还是在缓缓扩散。此时的他，急需要离开这里，去找一些草药来疗伤。
    添香的手搭在李灏的手上，微微用力，便轻松夺去了操作杆的控制权。她得意地看着李灏，头一次笑了出来。
    “我还没找到需要的东西，怎么能走？眼下有了离开的路，你就不妨陪我多走一程。”
    李灏焦急道：“我中了毒，得先走；而且外面还有人等我，我怕他们等急了。”
    “外面有人？”添香的脸色立马冷了下来，那寒意扑面而来，似乎李灏只要解释不清楚，就会遭受灭顶之灾一般。
    李灏集中生智，连忙道：“我就住在外面黄家镇，这次出来是跟妹妹爷爷去不归海抓蝎子。本来我们都睡了，我迷迷糊糊地看见你进了流沙，就连忙过来救你，都忘了跟他们说了。如果我不能快点回去，他们会着急的。”
    “吧”，最后一个字李灏没有说出口。这几日与月二和牛老爷子相处，算得上开心。两个人都是很好的人，月二不爱说话，牛老爷子很爱月二。
    李灏没怎么与老人相处过，自幼未记事时，他的祖父祖母便双双离世了。他对于二者的印象，只有爱笑，其他一丝也无。算是因此，他对月二与牛老爷子的感情，羡慕居多。这次出来，他也是想帮二人减轻一点负担，若是能找到值钱的东西，肯定会分一些给二人。
    还有纳戒，既然已经答应了给人，那还是留给他们的好。
    添香轻轻道：“松手。等下我亲自送你过去，帮你给他们解释。”
    “可是他们走了的话......”
    添香疑惑地看着李灏，“你这么大个人丢了，他们会不等你？”
    李灏也不退缩，针锋相对，“你认识路？你知道咱们昏迷的时候过了多久？还是你能顶得住不归海的风暴？你挡不挡得住我不管，他们两个肯定挡不住。现在他们最好是赶回去了，如果他们留在原地等我，我自己不会原谅我自己。”
    添香略微退缩了一下，可是眼神瞬间又坚定了起来。她半恳求半命令地对李灏说：“就一会儿，就一会儿。我争取尽快将这里的事情做完，好不好？”
    看添香如此，李灏也没有办法。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通，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全力帮添香。
    李灏松开手，添香感激地道声谢谢，然后便握着操作杆开始移动了。方向直指鬼差出没的地带。
    透过透明的墙壁，可以看到周围流动的沙子。可就是这么一会儿，李灏就有了疑惑。
    这些沙子的流动方向，竟然是向护城河一样，以遗迹为中心，将遗迹包裹在内。在不归海内地形经常变化的情况下，这遗迹能够一次都不暴露被人发现，应该也是这流沙的原因。可是为什么这流沙就恰恰一直围着遗迹转呢？
    肯定不是巧合，肯定有人设计，八成与这将
    军有关。
    添香让暗室贴着遗迹的外墙移动，同时不停地数着，在经过透明的密室的时候，李灏低头，就看见了下方密室内的一切。
    再往后，数一二三之后，添香停了下来。她让暗室停靠在第三间石室外，打开暗室的门，提刀就要砍外墙。
    李灏见状，也是大惊，急忙劝阻道：“我靠，美女，你稍等一下，稍微等一下。”
    “等什么，咱们还要早点离开这里呢。”
    “那也得有命回去啊。”李灏苦笑道：“这后面万一有鬼差呢？你把它们惊动了，咱们还怎么回去啊？”
    添香将刀放下，问李灏，“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李灏答道：“遗迹主人既然设计了这个东西，那肯定是有配套设施的。这东西就好比是电梯，咱们需要做的就是找到电梯的门。”
    “什么电梯，什么电梯的门？”虽然不懂李灏提到的两个什么名词，但是他的意思添香大概是懂了。她也觉得在理，便驾驶着暗室绕着石室开始旋转起来。
    可是整整找了三圈，都没有找到所谓的门。也许是隐藏在什么机关后面了吧。添香没了心情，不顾李灏的劝阻，打开门，提起刀就开始砍，只是五刀，就在面前的石墙上砍出一个能过一人的小口。
    添香倒也没有李灏想的那么鲁莽，在打通了墙壁后，添香并没有立马过去，而是看向石室内，见没有异常，才钻了进去。
    李灏紧随其后，一进入石室，他立马就来了精神。
    这个石室内，也是摆满了书架，可是吸引李灏注意力的，是书架上放着的东西。
    成排的玉简，一排又一排，颜色各不同。李灏数了下，整个石室内一共有三百六十个玉简。
    添香貌似没有见过这种东西。这倒是让李灏有些意味。
    李灏在施依然家的练功楼里，看到的情况是，不论古法与现今的能量体系，存放的形式都是玉简。李灏是提前被施依然教导过如何导出玉简中的信息，所以能够学会。
    添香看来是不会，她应该压根就没有看见过这种东西。她拿起一块玉简，先是拿在手中，大概看了下，发现没有什么东西，随后便将玉简拿得越来越近，到最后都贴到自己的眼睛上了，还是没有得到任何东西。
    “你这样不行的。”李灏拿起一块玉简，给添香示范着说道：“你得用能量引导着自己的意识，慢慢沉入玉简之中，慢慢的，慢慢的......这个过程刚开始可能会有些晕眩恶心的感觉，你得克服......然后，你就能看到里面的东西了。”
    添香似信非信，双眼盯着李灏盯了好一会儿时间，然后才学着李灏的样子，将意识沉入了玉简之中。
    李灏在玉简中，看到了一部名叫玄云尺的技法。李灏又拿起另外一块玉简，看到的是一部名叫炎爆的技法。
    李灏又拿起几块，看来看去，都是些技法。不同于施家练功楼，这里的技法没有排级。光看介绍，一个个都能毁天灭地，大有天下无敌的意思，这可让李灏头疼。
    曾经李灏最缺的就是技法，可现在这么多技法放在眼前，他反而不知道如何挑选。自己精力有限，也不可能全部学一遍......
    添香终于看完了第一块玉简。
    她睁
    开眼睛，仿佛重新认识了李灏一样，好奇地打量着他，点头道：“居然是真的。我有点好奇你是谁了？”
    “恰巧会一点罢了。之前偶遇一个遗迹，里面也有类似的东西，我就是在那里学会的。”李灏连忙想了个答案，说道。
    “那个遗迹在哪里？”添香凑近李灏，踮起脚尖，鼻头微蹙。
    李灏连连摇头，道：“不归海地形千变万化，我也不知道它现在在何处。”
    添香回身，又拿起一块玉简，同时跟李灏说道：“你既然会，就帮我看看，看看这些东西里有没有写‘神’的，如果有，告诉我一声。”
    “如果没有，我可以带走么？”
    添香露出疑惑的表情，看着李灏。
    李灏嘿嘿一笑，“说不定能卖点钱呢。”
    添香点头道：“你有空间戒指么，能装得下么？”
    事关重大，李灏也不再装了。这些玉简，自己无论如何是要全部带走的。李灏当即将自己看过的几块玉简都装进了纳戒，同时说道：“这几块我都看过了，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技能，没什么大用，我就装下了。”
    “无所谓，我只需要与‘神’有关的东西。”添香又说了一遍，随即便不再关注李灏。
    二人合作，很快便看完了所有的玉简。三百六十块玉简，愣是没有一块与神有关的。最后李灏美滋滋地将所有的东西包圆了装进了纳戒。
    这一趟不亏，甚至于李灏觉得掉到这颗星球上都算是幸运的事情了。
    二人回到了暗室，又往下一间石室赶去。到了地方，添香如法炮制，又破开了一道门。
    第四间，第五间，第六间，都是些玉简，其中的内容，除了技能功法外，还包括炼器炼丹、草药材料、天下百科等等。这些东西，最后都被李灏放进了自己的纳戒。
    第七间石室，终于有了不同。这里面没有书架，有的是一个土坟，还有两具尸体。
    这间石室，没有任何文字或者图画资料，就连土坟的坟头前，都没有一块墓碑。这东西，光是看着，就瘆人。
    李灏与添香凑得近了些，缩在她的身后，小声道：“这东西，太邪门儿了，咱们撤吧。”
    “可是......”
    听到这“可是”，李灏的心都颤抖了下，“哎呦姑奶奶别可是了，快点走吧。外头那么多鬼差咱都应付不过来，万一这再出来个更大个的，咱就没啦。”
    李灏的担心是有原因的。那两具尸体，身上尚有腐肉，正散发着阵阵恶臭，明显死去没有多久。这两人，应该与李灏和添香一样，是“外来户”。而那土坟，虽然就在那里，可是坟头上有个可以供一人出入的洞口。
    添香可不管李灏有多害怕。她仔细地将这间石室看了便，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见确实没有什么东西，才回到暗室。
    暗室里，李灏开始劝说起来，“咱回去吧，这地方，我呆不下去了。”
    添香安慰道：“很快很快，没多少了。”
    正说着，李灏感觉到一股恶寒。他低头看下去，只见第八间石室的顶上，一张空洞的苍白面庞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那目光，令李灏如芒在背。
    “那特么是个什么东西？添香，快走快走。”

 第二十一章

    那苍白面庞，足有脸盆那么大，它就那么用没有瞳孔只有眼白的双目，死死地盯着李灏，就那么盯着他。
    添香也看到了。她明显也被吓了一跳，握着操纵杆的手，有了一个明显的上提动作。
    “什么东西？”李灏慌张地问添香。
    “鬼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见多了天下奇人的添香，也被这东西吓到了。
    那苍白的脸，突然又如烟雾一般，散开了。
    出现得快，散得也快。如果不是因为添香的反应，李灏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添香摆明了还要去后面的两间石室看看。
    李灏实在是害怕了这个遗迹。神神道道，各种诡异，要不是因为在这里收获颇丰，换作以前，他早都开始骂娘了。纵使有收获，他也想尽早离开这里，免得巨款在身没命享受。
    “如果有什么办法能够打消她的想法就好了？”李灏这么想着。
    刚冒出来这个想法，底下的东西就帮了大忙。那张苍白的巨大面庞，穿过石墙，张大着嘴呼啸着就朝两人冲了过来。从他的口中涌出了数不清的白色丝带。
    添香反应很快，立刻控制暗室改变方向，直直往上，想要离开这里。白色丝带的速度很快，几乎是片刻就追上了暗室。可是那些白色丝带，一接触到暗室的透明墙壁，便如见了火的雪，就那么消融了。苍白面庞只能舍弃丝带攻击，紧紧地追在二人身后。
    就这样一前一后，苍白面庞虽然紧追不舍，却始终差了一丝。终于，在飞出一段距离之后，苍白面庞好似到了边界，只能带着无比的怨恨与怒气，远远地看着李灏与添香乘坐暗室离开此处。
    ......
    李灏站在不断上升的暗室里，恍惚间有了一种在安逸的办公楼里坐电梯的错觉，仿佛一切都还如常，一切都没有发生。就在这时，添香的那把巨刀不合时宜地出现在李灏眼前。
    “喂，我的事情还没有办完，这可怎么办啊？”
    不同于添香的可惜与懊恼，李灏对于这个结果很是满意。他劝慰添香，说：“有比无强，好歹还算有收获，好歹咱们人还活着。”
    见添香还有些难过，李灏作为得利者，难免会有些愧疚。他继续安慰添香道：“要我说，其实你这一趟也不算白来。你不就是要推翻神国的统治么？有了目标很好，你已经知道了要做什么，接下来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做了。你跟我说说，神国统治了多少年了？”
    “三千年。”
    很长的一段时间啊。李灏不免咋舌，这么长的时间里，在有宇宙大族统治的情况下，科技与生活水平没有一点长进，那么这个灵神族在统治期间做了什么，不用想也知道。
    他们不过是殖民罢了。不同于战后的m国对r国，还想着能依赖他们发展本国经济，这灵神族，只不过是将这里当作培养皿，培养战士罢了。在不断的高压统治之下，以信仰之名对民众
    进行洗脑，为的就是得到自己想要的战士。
    “三千年啊。”李灏感慨一声，问道：“那你这次下来，是想找什么？”
    “找我们失去的历史。现在的历史，都是被纂改过的，历史的原样，我们已经忘记了。”
    “很好。”李灏点头，“说白了，种族的根基，还是共同文化，一旦文化的根落下了，那么种族的花就能开得漂亮。可是这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得成的。”
    “我做不成，总会有后人做的。天下不满意神国的多了去了，总有做得成的。”添香点头又摇头，摇头又点头，手里的巨刀一时间也仿佛无处安放，刀尖在地上不停拖动，感受着巨刀与透明材料接触时发出的轻微震动。
    渐渐得，暗室在沙子中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终于，在经过了李灏也不愿意去计数的时间之后，他们终于又重见了天光。
    天阴沉沉的，乌云厚重，压得很低。这倒是令李灏十分意外。
    打开暗室的门，两个人走了出去。天地间的灵气再次聚集成为漩涡，向身后聚集，而面前的远方，高到通往天际的巨大风暴，正朝着二人拍来。
    “咦！”李灏慌慌张张地拉着添香又回到了暗室，关上了门。
    他进入暗室之后，直接就拉住操作杆，控制着暗室往下沉。
    添香见状，笑问道：“怎么，你要回去帮我找东西了？”
    “想什么呢？那鬼地方，给钱我都不去。我只是拉着咱们到沙子下面躲躲，你可能不知道，这地方的风暴可厉害的很，仅凭咱们可挡不住。”
    添香却是疑惑地看着李灏，问道：“李旭，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小人物罢了。”虽然不知道添香何出此问，李灏还是打了个哈哈，没有多说什么。
    添香又说：“谁都知道不归海的风暴，仅仅躲在沙子下面是没用的。每次风暴过后，这里的地形都会被改变，就连有的遗迹都会被吹得暴露在地表。这是常识，你不知道？”
    “知知知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李灏眼珠子一转，解释道：“我这不是想着咱们有这透明罩子么，说不准，说不准藏在沙子下面有用呢对不对？”
    添香走近墙壁，轻轻敲打了下，感受着手指传来的震动波纹，安心不少。她盘腿坐了下来，将巨刀放在自己的腿上，安心道：“依我看，这地方够结实，即使是直面风暴，也不会出问题。”
    李灏扁扁嘴，内心有些不屑。自己的九龙鼎，可是仙器呢，都不能护自己周全，这破房间，鬼知道行不行。
    话虽如此，不过李灏也知道自己其实就是习惯性地反驳罢了。九龙鼎曾经是仙器，不代表现在也是。更何况九龙鼎上那么多缝。
    怎么说呢，缝缝里不但透风，还透石头呢。
    李灏想了想，干脆也放弃了继续在沙海中下潜。他松开操作杆，坐在了添香身旁，沉吟了会儿，开口道：“这次出去，你打
    算怎么办？”
    添香没有说话。她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个透明的水杯，很大的水杯。杯子里装着的都是清水，添香喝了好几口，可是李灏看着，杯子里的水位却是没有怎么下降。
    “有什么想法么？”李灏一边直勾勾地看着水杯，一边问添香。
    添香看到李灏一直看着自己的水杯，便摇了摇自己的杯子，说道：“怎么样，神奇么？”
    有什么神奇的，自己手里还有个玉瓶呢，不但容量可能比你的大，而且里面装着的东西，质量肯定比你的好出不少。李灏如此想到。
    “神奇，神奇。”李灏如此答道。
    “这是神国赏赐给我的，说是我在沙场杀敌有功，奖励给我的一个水杯。说来可笑，这种杯子，据说神国的‘大人们’人手一个，而我需要在战场上杀敌方三十元大将，才能换来这么一个华而不实的赏赐。”
    “可是我看你还有空间戒指什么的，还有这把刀，订做的吧，价值肯定不菲。”李灏对着添香的这身行装，夸赞起来。
    “戒指是家里的，刀，是我自己要的......总之，我也只是个穷光蛋罢了。”添香慢慢低下了头，右手握着刀柄，左手则轻轻抚摸巨刀的刀身。
    “为什么要了这么一把刀？”李灏问道。
    添香正要回答，可头顶却传来震动，紧跟着，暗室周围的沙子也开始疯狂动作，旋转跳跃，难以捉摸。
    两个人还紧张了一下子，整齐地观察着二人藏身的这个暗室，尤其是暗室的门。那里是最脆弱的地方，只要那里安全，李灏相信这个暗室不会破损。
    震动持续了好一会儿，便慢慢减弱了。而此时，两个人所在的暗室，已经有半截露出了地面。李灏的头，比此时的地面稍微高一些，能够清楚地看到风暴渐渐往身后而去。
    “好了好了，安全了。”李灏嘿嘿得笑出了声。
    似乎是笑得不够尽兴，李灏嘿嘿了几声之后，便不再压抑自己的情感，放声大笑起来。
    添香也被李灏带动了情绪，陪他笑了好一会儿，笑声传出去很远，直到风暴所在之处才停下来。
    “好了好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李灏问添香。
    “我要把这些壁画多拓印几份，在全国各地分发。接下来，我应该有好一阵子要忙了。你呢，要不要来帮我的忙？”
    李灏回想着壁画的内容，不外乎是古人的生活，古人的没落，以及“神国”的降临罢了。
    略微犹豫了下，李灏说道：“我建议你还是先不要这么做。”
    “为什么？”添香的眼睛带上了些杀气。
    李灏连忙解释道：“倒不是不这样做，而是不要先这样做。你想想，这东西，咱俩一起挖的，那肯定无所谓，我肯定是百分百相信。可是你想想，如果有人突然拿着一套画册来找你，说事情的真相是那样的，你会信么？”
    添香迷茫了。

 第二十二章

    “那该怎么做？”添香问道。
    “证据，你需要证据。除此之外，你需要的还有很多。你需要打破人们对神国的幻想，你需要让人们知道，没有了神国，人们可以活得更好、更有尊严；你还需要......”李灏说了很多，看添香不停点头，确实是在用心记的样子，李灏的心便软了。他想了想，认真跟添香说：“你在做的，是一件大工程，是大事，仅凭一腔热血，是做不成的。你还需要有冷静的思考，需要借助一切可以借助的力量。面对神国这种庞然大物，天时地利人和这三样，你最起码要占据两样，才算是有希望。”
    “说的都是废话。”添香翻个白眼，表达出对李灏的一点鄙视。
    面前的这个暗室，全部都处在地面之上。四四方方，从外面看得更加清楚。添香的手对着暗室，想将暗室装进空间戒指，可是添香在尝试了几次之后，都没有能成功。她只能懊恼地甩手，以示气愤。
    李灏也试了下，可纳戒中的空间似乎天然排斥这个东西，若是强行靠近，反而会有一种暗室距离越来越远的感觉。李灏悻悻地道：“可惜了这么个大宝贝。”
    “没事。起码它还有点用。”添香走进暗室，招手示意李灏也跟她进来。
    “这东西似乎可以在这片沙漠里横行无阻，咱们就让它送咱们最后一程。然后我会把它藏在一个地方，等我下次来的时候，就用它进去找遗迹了。”添香想象着美好的未来，似乎正片不归海的遗迹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李灏笑道：“万一以后我也想进去呢？”
    “你？”添香的巨刀又出现在李灏的脖子上，恶狠狠地说：“你进去做什么？”
    李灏无奈地将巨刀压下，“不是说好了不拿刀架脖子？”
    “这不是从遗迹出来了么，那誓约就过期了。说，你进去想做什么？”
    这添香，十足是个霸王混子。李灏苦笑一声，解释道：“当然是为了钱啊，还能为了什么，为了爱吗？”
    “切。你要多少钱，我现在就给你。”添香顿时豪横起来，平摊出左手，手心里有整整三张晶卡，“一张一百万米拉，三张三百万，够你奢侈过一生了。只要你答应把暗室归属于我，这三百万就是你的。”
    李灏看着晶卡。这晶卡，貌似是用某种黑色的晶体矿石所做，表面上有类似于磁条的磁性材料，应该是记录信息的东西。
    “这米拉，是个什么单位？”李灏问道。
    添香沉吟一阵，然后道：“这么说吧，只要你做得隐蔽一点，五十万米拉可以让你躲避兵役......嗯，还有，我昨天在外面的镇子上吃了一斤羊肉喝了一碗羊汤，只用了十五芮拉。”
    “芮拉又是个什么单位？”
    “一千芮拉等于一米拉。”添香握着巨刀的手臂搂过李灏，豪爽道：“李旭，咱俩遗迹走一回，也算是经历了生死，说是生死之交，不过分吧？”
    添香的个子不矮，但也绝对算不上高。她只是看着瘦瘦的，比李灏还是低半个头的。这样的她，强行豪爽，搂着李灏的肩膀，不能说不别扭。
    李灏也被添香突然的拉近关系的举动吓到了。在看到添香努力不让自己的胳膊滑下去的动作之后，李灏“噗”地笑了出来，声音不算大，伤害不高，但极具侮辱性。
    眼看添香的脸上又有了怒色，李灏连忙道：“算算算，当然算。”
    李灏指着自己的伤口，将自己伤口边缘被尸毒浸染的部位展示给添香，“这毒还没解呢。等下出去了，我还要买药材解毒呢。如果这都不算爱，还有什么好悲哀。”
    说到后面，李灏干脆唱了起来。
    添香将李灏打断，强行搂着李灏肩膀的手也收了回来。她
    从戒指里又取出一个小瓶子，小心翼翼地倒出来四颗药，又小心翼翼地将三颗装了回去，把剩下的一颗药放在手心，展示给李灏看，“这是我花大价钱从神国买到的百草解毒丹，号称解天下所有毒。”
    李灏伸手要拿，可是添香的动作更快。她单手握拳，然后一圈砸在了李灏的手背。吃了这一下，李灏差点因为巨力而站不稳而单膝跪地。
    添香跟龇牙咧嘴的李灏说：“只要你答应这透明房子给我，那这药和卡，你通通拿走。”
    李灏龇牙咧嘴地将手背的疼痛感化开，愤愤道：“不拿，打死都不拿。反正老子也从下面捞足了好东西。等回头出去，我全给它卖了，就不信买不来几颗药。哼。”
    “那你慢慢等吧。神国自从吃了两次亏之后，对于‘遗迹出品’都有严格的检测机制，这些需要时间；再加如果要将文物卖个好价钱，必须要联系拍卖行拍卖，这也需要时间；再经过拍卖行的手续，拍卖以及抽成结束之后，你才能拿到自己的钱。据我所知，走这条路的，拿到钱都是个把月以后了。”
    “还有别的路？”
    “当然，直接卖给神国。只要检测没有问题，就会直接收购。不过......”添香拉长了调子，诚信吊李灏胃口。
    “不过什么？”
    “一来神国吃准了你急着出手，只会给个‘辛苦费’，而且很多东西你还不能折现，比如......”添香又拉长了调子。
    李灏不耐烦道：“有什么话你能不能一气说完，说话说半句你也不怕憋死。”
    “神国会给你各种选项，比如兵役豁免权，比如驻地选择权，比如举家搬迁权。神国知道一切你们需要的东西，拥有一切你们需要的东西，而这些东西，甚至不需要他们付出什么。怎么样，听完了，有没有很恨神国？”
    李灏耸肩，这种事情，在哪里都很常见，区别就看是谁剥削，谁被剥削了。身为被剥削的李灏，自然是恨剥削者了。那些个让老子疯狂加班又不给钱的人，一想起来就让李灏恨得牙痒痒。
    “自然恨。不过你激我没用。”李灏咬牙切齿道。
    “那你不答应？”这倒是让添香有些意味，可谁想自己听到了李灏肯定的答复。
    “答应，当然答应。这透明房子等出去后就归你了，我不跟你抢。”
    李灏需要的只是钱，加上自己从遗迹中带出来的东西，此行的目的已经完成了，何必还要去着迷于埋藏在危险之中的遗迹呢？添香还会给自己额外的钱。有了这笔钱，可算解了燃眉之急。等出去后，自己要先买点物资补给备着，药草材料等等......对了，还要给月二豁免兵役，再带着月二和牛老爷子去外面住，然后，自己只需要等着救援就好了。
    施依然那大傻子，给自己弄到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应该会来接自己的吧。
    达成协议，添香爽快地将晶卡以及药片全部交给了李灏，然后便美滋滋地驾驶自己的透明房子，开始在沙海中穿梭了。
    不得不说这东西的速度是快，仿佛它就是为了如此而设计的一般。
    李灏把玩着手里的晶卡，突然问添香：“你的家庭，不差吧？”
    “是，挺好的。”
    “那你怎么不免去兵役呢？你刚刚说只要不过分，就可以拿钱买到安逸吧？”
    “我喜欢啊，喜欢的事情还去躲避，就太蠢了。家里当初拦着我不让我去，但是我是连夜翻墙跑的，他们没拦住。”添香得意地笑道。
    “你就不怕自己死了，爹娘伤心？”
    “我在家中排行老幺，死就死了，也不缺我传承香火。再者说了，如果家里真要拦我，又岂是我翻墙就能够跑得了的？这些事情，不要想
    太深。”
    “那你现在是服役结束了？”
    “嗯，算上必须的三年以及自己的选择，我一共在军中六年，今年刚回来。”
    “是为了做这些事情？”李灏问道。
    这些事情，自然是寻找历史的事情。历史由胜利者来书写，可若是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不公平，那就总有不屈的声音将真实的历史记录下来，记录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等待着后人去挖掘。
    “是呢。虽然有些累。”添香笑道：“不瞒你说，刚才昏过去的那段时间，是我这些天以来休息得最舒服的一次。”
    “你多大了？”李灏问道。
    添香脸一红，反问李灏，“问来做什么？”
    “只是对比一下，你这个年纪我在做什么？”
    添香的脸瞬间就不红了，“二十”，她这么回答。
    李灏沉默了，继续把玩手中的晶卡。
    以暗室的速度，李灏来时磨磨蹭蹭走了三天的路，居然只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具体是多久，李灏也没有数着，反正就是很短就是了，可能一个小时？
    不过虽然出了不归海，但是二人的位置却是距离黄家镇有些远。李灏的肉体经过了强化，眼神也好了不少，远远看去，只有右手边的远处，才能看到一座有人烟的小镇。
    添香用怪力，将暗室从不归海中拖了上来，拉出了不归海的范围，然后找了一块还算平坦的地方，当着李灏的面，拿出一门短炮。看口径，起码有五十毫米。
    “你干嘛？”李灏问道。他可真害怕这疯婆子一炮把自己给干掉。
    “你慌什么？”
    似乎是因为自己喜欢的缘故，李灏总觉得添香在接触她的刀、炮的时候，笑得格外的开心。只见她单手举起炮筒，斜对着瞄准身前的地面，扣动了扳机。
    “轰”。
    一阵浓烟，待浓烟散尽，李灏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大坑，大到足以将暗室整个埋进去还有余。
    添香将暗室拉拽到坑边上，一脚给踹了进去，然后从别处搞了些土，将这里埋了起来。似乎是担心埋得不够自然，她居然还从戒指里掏出一个类似夯土机的东西，将埋好的地面又夯了一遍，直到与周围完美地融为一体，才罢休。
    看着平整的地面，添香满意地拍拍手，将手中的灰尘拍拍干净。
    “忙完了？”吃惊的李灏小心翼翼地问候着添香，“接下来做什么？”
    添香想了想，道：“先回黄家镇吧，我也有些伤口需要处理一下。今晚休息一晚，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去南边找我的老师。”
    添香取出一张地图，一个罗盘。李灏别有用心地看了眼地图，发现在这张不归海的地图上，已经画好了几个圈，个别几个圈已经接近了中心地带。
    忙活一番后，添香便确定了方向。她指向右侧的镇子，说道：“没错，就是那里。咱们赶紧过去吧，我的肚子有点饿了。我住的地方，羊肉是相当的不错。怎么样，今晚我买单，请你吃羊肉。”
    “那我可要多吃点。”说完，李灏想到了什么，又问道：“我可以带几个人来么？”
    “可以，没问题。是你的朋友么，我也想认识认识。”
    李灏点头。
    虽然能够看到镇子的影子，但是真的走起来，才知道什么叫望山跑死马。就这些距离，李灏与添香一路小跑，居然跑了两个小时还没有到。
    此时，前面的沙丘上，一行人骑着骆驼，走了下来。
    “看打扮，像是商人。”添香说道。
    “怎么办？”
    “不用理就是了。”
    那行人似乎也没有搭理李灏两人的打算，一行人，就这么交错而过。

 第二十三章

    黄家镇到了。
    虽然是白天，但是镇子里一个活动的人影都没有，也许是因为风暴刚刚过去的缘故。李灏让添香跟着自己，先去找月二与牛老爷子。
    还记得他们说过下个风暴就不出去了，因为风暴过后三天就是天荒节，那个时候学校会有盛典，月二作为毕业生是必须要出席的。
    看到了低矮的院墙，李灏的心里反而有些忐忑。在这个破地方，没有手机也没有手环，通讯全看腿脚和书信，如此说来，也许这里的人很会唱山歌呢。
    不能联系，也就不知道月二他们还在不在家。
    院门锁着，李灏的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翻过院墙，进到了院子里。添香也跟着李灏跳了进来。
    “你的朋友住在这里么？”添香问了一句，突然房子边立着的一根短棍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拿起短棍，单手横握，在原地转了几圈，随即跳起，一个竖噼。在她的怪力下，这棍子在弯折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棍棒带起的风将地上的沙土吹到两边，竟是在原地留下了一片净土。
    “你在做什么？”李灏不解地问。
    添香将短棍收进空间戒指，回答李灏道：“没做什么。”
    李灏皱眉，“你不要乱拿别人的东西。月二她很喜欢这个棍子，平常都舍不得往学校拿。”
    “这只是羽林军教学用棍而已，算不得稀有。我用这把长枪和她换，绝对物超所值，你的小朋友可是占大便宜了。”添香取出一根长枪，比短棍要长上许多，但是枪杆的部分与短棍的材质一样。
    “这是我刚进军队时用的武器。因为是小卒，所以必须统一操练，这种长柄武器是最适合冲锋陷阵的兵器，所以军中许多人都有。”
    李灏皱眉，想了想道：“你还是拿着吧，等下碰见了她，自己与她商量。如果她不答应，你就把棍子还给她。”
    说完，李灏便进了屋子。里屋没有人，桌子上也没有留下的字条。
    “走吧。”李灏回头，对跟进来的添香说，“他们应该去学校了。上次说风暴后三天是天荒节，怎么这风暴刚过人就不见了......”
    正说着，李灏突然想起来什么，勐地给自己额头来了一掌，生气道：“唉，忘了，那个地方，正好是风暴第三天才能到的地方。也就是说，今天，已经是天荒节了啊！”
    李灏反应过来，转身就要离开这里，去学校找月二她们。
    添香却拦住了李灏，“你怎么有的空间戒指？”
    “我那个是便宜货，不经用，只能取用五千次。你的这个肯定结实。”
    “五千次，也不应该啊。这里的条件，怕是温饱都是问题吧。”添香彷如审问犯人一样审视着李灏，突然问道：“你不会是间谍吧？这里是你们的联络点？你是傲来国，还是荀国人？”
    李灏愕然，随后连连摇头，道：“都不是。”
    “那你是哪国人？”
    不会是要现编吧？万一编一个不对的，那可就更说不清了......关键我还打不过这个人，可真头疼。要不，干脆装傻吧。
    李灏勐地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哪国人。”
    “你不知道？”添香提高了音量。
    李灏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不知道。我没上过学。在我不记事的时候，父母也走了，只有奶奶一个人带我，她也没来得及教我什么，就离开了。”
    说着说着，李灏低头，挤出两滴眼泪，宛如伤心欲绝的人孝子。
    添香一想，也对，学校的学费也是一笔不菲的数目。看他年纪也大了，那个时候还没有减赋税，很多人能活着就不错了，哪里有条件供孩子上学啊。
    想到这里，添香就已经信了半分。可是仔细一想，又感觉哪里不对。
    “你连学都上不起，哪里来的戒指？你骗谁呢？”
    眼看添香手里的巨刀又出来了，李灏也是急了。真是顾头不顾尾，顾前不顾后，怎么这么一根筋的姑娘，偏偏现在就能这么快找着破绽呢？李灏连连摆手摇头，还主动上
    前一步，搂着添香的肩膀，说道：“咱俩也是经历过生死的交情了，我就跟你实话实说吧。其实，我是皇室派来辅佐你的，因为我从小长在这里，对这里熟悉，所以他们让我来这里帮你，帮你在不归海找自己需要的东西。”
    其实根本就是胡扯，就看添香信不信了。
    添香把李灏的手推开，然后仔细地思考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心里已经信了五成。
    “难怪你会在流沙底下找到我。还有你的戒指，也说得通了，他们肯定会让你带着足够的物资来。还有你在遗迹里收东西的架势，一看就很缺钱，还有你在这里的朋友......”添香突然露出一丝坏笑，问李灏，“老实说，那个月二，是不是你的小女朋友？”
    “想什么呢你？”李灏果断否定了。
    开玩笑，那个年纪，还太早了。眼看添香暂时没有离开这里的意思，李灏一时间也是有些焦急，急于想直到月二的现状。
    这时李灏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在那透明房子里了，那灵识就可以用了啊。如果月二她们走得不远，兴许自己还能知道。
    可是查了一圈，却是没什么收获。反观镇子里，血气上涌下沉，将沙土的气息都掩盖了下去。
    李灏感觉有些不对，他拉着还在思考的添香，出了院子。
    “怎么了，这么急着吃饭么？你放心，我请你，跑不掉的。”添香拍拍胸脯，豪爽似汉子。
    李灏却一声不吭，继续往镇子里面走。路上经过几家，院子门都开着，院子里是倒着的尸体，一老一小，一个在外面，一个在里面。
    继续往前走，大路上也有了尸体。似乎是在逃离这里，往镇子中集合。
    李灏面无表情，继续往前，来到了铁匠铺的前面。然后他停下了。
    这里是镇子的中间，一共有两座小山，与李灏在遗迹中看到的相比，区别只在于还有皮肉，而且这里的两座小山上，各插着一杆白旗。暴露在阳光与高温下的皮肉已经腐烂发臭，周围苍蝇肆虐，发出嗡嗡的声音，吵得让人心疼。
    铁匠铺前，有一具全尸，仰面躺在地上。在全尸的前面，跪着三个“人”。他们分别被一杆长枪戳过口腔，手背在身后被捆了起来，跪在全尸面前，彷佛谢罪一般。
    李灏阴沉着脸。这四个比较特殊的尸体，他认识其中一具。那个跪在中间的赤膊老人，正是前几日还教训自己的老铁匠。他身边的两个，应该也是黄家镇的居民。
    而那个躺着的，打扮得与商人一样。
    他将插入三人口中的长枪拔出，扔到一边，然后一把大火，烧掉了这里。
    添香看向一旁，自己住过的那个饭馆。桌子已经被搬了出来，就放在大路上，桌子上还有一些剩饭剩菜。添香过去，摸了一些碗碟，沉声道：“还有温度，他们应该没走多久......”
    “走。”李灏的声音低沉。
    “去哪里，报仇么？”添香注意到那个躺着的尸体，想起了早上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一行人，“他们应该还没有走远，要去找他们么？”
    李灏没有说话，而是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那边是学校。真要说起来，距离经过那些人已经过了很久了，这个时候再折返回去，也不一定能不能找到，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月二和牛老爷子。这里，没有两人的踪迹。
    跑在修好的路上，速度比在沙漠赶路的时候快上不少。李灏独自奔跑在前，而添香已经将巨刀拿了出来，死死地跟在李灏身后。
    ......
    前方有一道峡谷，峡谷很长，却能挡风遮雨，算是一个天然的屏障。峡谷的中间处，有篝火燃烧过的痕迹，周围还有没有燃烧完全的带着灰烬的木块。
    不是月二的气息。
    继续往前，在即将要出峡谷的时候，地上出现了点点血迹，还有一些凌乱的脚印，似乎这里发生了一场打斗。
    李灏再次提速，用自己全部的速度往前赶去。
    往前大约五百米后，地上有了一具尸体。是一个年轻人，应该和李灏一般年纪
    ，是赤膊打扮。他的手中还拿着一根满是钉刺的狼牙棒，棒子上有一些零星的血迹，在有的钉刺上还有明显是从人的身体上扯下来的皮肉。这年轻人的身体上，则只有三处伤口，都在咽喉。其中一个伤口很深，几乎将他整个脖子的前半部分一分为二。
    继续往前，路边又多出一具尸体。这位死者，年纪明显要大一些，应该是一位中年人，络腮胡，额头缠着一圈头巾。中年人的右手拇指被割掉了，就掉在一旁的地上；他的手臂上也有细密的划痕，伤口很深，都划破了血管，搞得他整个手臂都是通红；他的致命伤，则在脖子，正反正三刀，死因与刚才的年轻人一模一样。
    中年人死亡位置的不远处，有一个小土包，土包前放着一个葫芦，还有一根长绳一样的空心蒿。细看葫芦，表面上还有花纹，正是一些个没有头的小人，手拿长兵器。
    糟了。李灏心里咯噔一下。
    月二的实力他不是很清楚。之前他单纯地从气息判断，月二应该是五阶的小高手，可是自己总是不能确定。她的气息忽高忽低，实在是不好琢磨，因此他还直接问过月二，但是月二总是避开话题，然后与李灏说些别的，说些这里的风土人情、地理环境。每每这个时候，牛老爷子总是坐着，笑着看月二与李灏两人交流。
    继续往前......
    一路上，从土包那里开始就没什么太值得注意的东西了，只有零星出现的点点血迹，会让李灏的心脏勐烈跳动一下。
    终于快到学校了。看着远方的高大金字塔，李灏的内心却十分复杂，有害怕，有紧张，有期待。
    灵识无时无刻不在自己周围扫荡，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直到他确定了月二的位置。
    李灏松下一口气。这个时候，他主动与身后的添香说道：“那个就是学校？”
    “嗯。看情况，今天好像是天荒节。”添香舔了舔嘴唇，面色隐隐有些期待，“天荒节，学校的食物是免费供应的，吃到饱啊。”
    李灏眯着眼，对于添香的举动不是很理解。他问：“你这种出手阔绰的人，平常应该不愁吃喝吧。”
    “诶，你不懂。神国的伙食，那是同年的回忆啊。你这人，难道就没有什么同年印象深刻的食物？”添香搓搓手，有些急不可耐，“你的朋友，应该已经在里面了，咱们赶紧进去吧。这一路上伤口一直没好，没准需要帮助。”
    “没事，”李灏摇头道：“不是她的伤。她旁边还有一个女孩，我不认识。”
    “你怎么知道。”添香踮起脚尖，让自己与李灏的眼睛处在同一个高度，然后看向学校。可是任凭她如何努力，都只能看到一个一个蚂蚁一样的小点，而五官她是看不清的。
    李灏拉着添香，继续往学校跑去。
    学校内，金字塔的正面空地上，许多个穿着明显服饰的小孩，正站在临时搭建的台子上。在台下，许多人，正用羡慕的目光，看着台上的小孩们。
    月二也羡慕地看着台上，那个叫黄陆游的少年。她身旁，还有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女孩，手腕上有一道伤口，深及白骨。但是女孩彷佛察觉不到痛苦，她用左手握住有伤的右手腕，跟月二说：“原来姐姐你真的不是啊。”
    月二微微点头。
    似乎是看够了，月二拉着身旁的女孩，就要离开这人山人海，“走，姐姐带你去医务室，先包扎了再说。”
    女孩倔强地站在原地，乞求道：“再等等，姐姐，再等等，我想看看传说中的战神坐骑。”
    月二也站住了。她也想再看一眼那帅气的生物。
    狮头、鹿角，虎眼、麋身、龙鳞、牛尾，体型巨大，足有百米长，其背宽，可站数十人。
    李灏看着远方飞来的祥瑞，若有所思。
    “是战神的坐骑。每年天荒节，战神就会让坐骑分身数十，到各地学校去接候选之人。”添香解释道。
    是么？李灏的灵识中，这坐骑，内部可是金属架构，还有驾驶员呢。
    看来这战神，也是个会装模做样的主。

 第二十四章

    一个独立的种族，一旦被外族垄断了教育，那就不再独立。你们每一个人的思想，都将在年幼时被塑造成垄断者想要的样子；你们每一个人的眼界，也会因为自己的学识不够而充满局限。到最后，所有的人，都只在乎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而忽略了自己身后，是否还有万顷良田，早已经被人侵占。
    面对愚昧，神们缄口不言。
    那些台上的孩子们在那麒麟一样的飞船落地之后，按照老师们的吩咐，顺着麒麟的须发爬上了它的背部，颤颤悠悠地站好。
    麒麟在学生们站好之后，还享受了一会儿底下的人们崇拜的目光，过了一会儿就原地起飞，化作一道彩光，离开了学校。
    “哦！！！！！！盛典开始了，冲啊！！！！！！”
    顿时，人群炸开了锅，所有的人欢呼起来，在广场上四处奔走。
    李灏也进入了学校。本以为这种场合，会有人在门口看着，以免闲杂人等进入学校，可是他与添香进来的时候，却并没有碰到预想当中的阻拦。
    进入学校之后，李灏看着嘈杂拥挤的人群，皱起了眉头。
    “走吧，咱们先去找月二。”李灏跟添香说道。
    添香却硬拽着李灏，来到了广场上人最多的一个桌子前。
    说是桌子，但是巨大无比。那是一张半径十米的桌子，桌子上堆着一座肉山。肉山看着普通，也闻不到任何味道，但就是能够吸引到足够多的人。
    “咱们先去找月二吧。”李灏有些焦急。月二拉着那个小女孩，已经走到了很远的地方，那里人迹罕至，在这个盛典的日子里，更显冷清。
    “没事，在学校里，小打小闹可以，但是敢动手的，除了主教没有别人，你就放宽心。但是这好东西，仅此一份，错过就得等明年了。”
    添香一边说着，一边将挡在自己前面的人群推开，硬生生在人群中“杀出”了一条路。被挤开的人，无一不充满愤怒，但是一看到添香此时拎在手中的巨刀，顿时愤怒就化成了幽怨。
    到了桌前，添香将刀收回，顿时周围的人群传来一片嘘声。添香毫不在乎，从桌边摆放整齐的餐具柜子里取出两个特别小的碟子，在里面各盛上一小块肉，然后大大方方地穿过了人群，走了出来。
    李灏看着面向不明的奇怪食物，先是闻其味，毫无所获；然后他用手指头捏下一点，放到口中。
    入口初为苦，后为甘，再苦，再甘，层次丰富。口感爽脆，说是肉，不如说是在吃处理好了的脆骨。
    “不过如......”就在李灏想要表示一般的时候，一种奇特的味道在口中爆发了。李灏顿时捂住自己的嘴，免得口中的食物被喷出来。
    “神奇吧？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小的时候问过爷爷，爷爷没有回答，只是告诉我说是好东西，让我碰见就吃。”添香迅速将碟子中的食物处理干净，然后意犹未尽地将盛肉的碟子舔了一遍，这才罢休。
    李灏学着添香的样子，将肉吃了个干净。
    添香当着李灏的面，把手里的碟子扔到地上，砸了个粉碎。她似乎是起了一个头，给
    了一个信号，自她开始，整个广场上都是碟子破碎的声音。
    “这是干嘛？”李灏不解，添香却抓着李灏的手，将他的盘子也扔到了地上。
    神清气爽。添香的脸上满是笑意，“走吧，去找月二。”
    “完了？”李灏问道。
    “完了。”
    李灏不是很懂此地的习俗，暂时也不打算去搞清楚。眼下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顺着月二走过的路，李灏与添香走到了一排小房子前。这里的房子十分简陋，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一个小柜子，以及一张桌子。也只有面前的这个房子，稍微大一点，里面有个大柜子，柜子里摆满了瓶瓶罐罐，还有成堆摆放的白纱布。此时虽然是白天，但是这里却房门紧闭，窗户紧锁，就连窗帘也被拉开，挡住了光线。月二就在面前的房子里，她身边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中年妇女应该是医生，正在给另外一个小女孩包扎伤口。
    “这姑娘，伤很重啊。再晚一点送来，这只手我就没办法处理了。”妇女转头，问月二：“要是再晚一点，想治好她就只能去城里面找大医生了，那笔钱，月二你出得起么？”
    “婶婶，这个笑话不好笑。”月二摇头，对妇女这明显是挖苦的话一点不感兴趣。
    妇女手底下的动作不停，但是她一直在跟月二说话。她的动作算不得文雅，相反反而有些粗鲁，从小女孩的脸上看得出来她很痛苦。
    “因为那是真的，所以不好笑？”妇女拉长了笑声。因为笑得过于豪放，她居然有一个瞬间发出了猪叫的声音。就此，妇女才停下发笑，又问月二：“这是谁伤的？说实话，平日里你们训练受得伤没有这么严重。”
    “沙盗。”月二用平静的语气回答着，“我们来的路上碰见了沙盗，他们人好多。”
    “你没有受伤？”妇女似乎是有些惊讶，见月二摇头后，她又笑了起来，“我们月二就是厉害。我们这个班，你最厉害了。对了，你怎么没有去神庙啊，小田没有举荐你？”
    “我也不知道。”月二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掺和，毕竟该走的人已经走了，作为留下的自己，再去纠结也只是和自己过不去——谁让她没有改变主教大人的想法的能力呢？
    妇女一边说着话，一边就包扎好了。她将纱布剪断，然后在女孩的手上打了个结。做完这些后，她从自己的柜子里取出来了一些瓶子。她又取出一截干净纱布，从每个瓶子里取几颗药，然后用纱布包好，交给了女孩，吩咐道：“每个颜色每个形状的，你自己看着分分，一天一顿，一共是六顿的量。”
    女孩将药包好，装进了自己的衣兜。
    月二见状，起身跟妇女道谢一声，就要离开。不过妇女却叫住了她，从柜子里又取出三袋包装还算精美的东西。
    “老规矩。”
    月二愣了一下，随即跟妇女道：“婶婶，这......”
    “拿着，算婶婶给你的。”妇女笑吟吟地说道：“别的不敢说，这间房子里的东西，都得由我支配。”
    月二从妇女的手中接过来，然后郑重地道：“婶婶，明天去了军队
    ，还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
    “说什么呢？”妇女拍拍月二的小脑袋，“你这么厉害，怎么可能回不来。我跟你说，你进了军队......”
    妇女说了很多，月二全部听完，中间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唯有眼睛有些红润。
    妇女见状，有些慌了手脚。她用自己的袖子擦擦月二的眼角，“你哭什么，别哭别哭，哭得我心也痒了......”
    月二颤声道：“婶婶说的这些，都是爷爷跟我说过的。”
    “是婶婶啰嗦了。婶婶不说了，婶婶不说了，你别哭......”
    月二摇头，将婶婶给自己拭泪的手挣开，然后道：“婶婶你说完吧，我想再听听。”
    妇女随便又说了点什么，便将月二与女孩从房间里推了出来。
    月二一转过身，正好看见一直看着自己的李灏，顿时哭得更大声了。她冲了过来，抱着李灏，放声大哭。
    “爷爷，我的爷爷没了。”李灏依稀能听懂这几个字。
    一旁的小女孩，只是静静地看着。添香则打量着那个小女孩。
    女孩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与月二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绑着一样的头发，但是她的皮肤还比月二要白皙一些。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添香就是对这个女孩没有好感。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女孩，迟早会坏了自己的事。
    添香是一个十分信赖自己直觉的人，在她的心里，这个小女孩已经上了自己的黑名单。
    月二大概是哭得累了，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后面的房间里，窗帘也渐渐被放下了。
    李灏拍拍月二的背，安慰她道：“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直男，你可以让他一晚上写上好几篇游戏攻略，却并不会什么花里胡哨的安慰方式。他能做的，只有这些，最多再加上以时间陪伴。
    听到月二的声音渐小，李灏才问：“你，是什么时候走得？”
    “......”没有声音。
    李灏低头一看，才发现月二现在只是机械的手部用力抱着自己，双眼紧闭，呼吸平缓。她似乎是睡着了。
    就在李灏犯难的时候，面前的房门被打开了，一个妇女站在门口，跟李灏说：“那边第二间，是月二的宿舍，这是钥匙。你们就暂且在那里待一会儿，等月二醒来吧。”
    李灏接住妇女丢来的钥匙，跟妇女说：“多谢。”
    妇女摆摆手，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李灏将月二抱起来，来到了月二的宿舍，打开门，一行人便进入其中，算是暂时休息下了。
    那个小女孩在进了房间后，也不在乎李灏鄙夷的眼神，自顾自地坐在了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上。
    李灏瞪着她，释放出自己的威压。小女孩感觉到了威胁，这才站了起来。
    就在李灏将月二放下的功夫里，添香突然问道：“你是沙盗吧？”
    “不是。”李灏果断否决，可同时，房间里有另一个不同的声音。
    “是。”
    李灏低头，就看见小女孩得意地看着两人。

 第二十五章

    添香再次将巨刀抽了出来，架在了脖子上。
    不是李灏，而是那女孩。巨刀那极具冲击力的外形，让女孩的表情有了一个明显的变化。
    “你和其他人怎么走散的？”添香语气冰冷。
    “谁啊？我不知道你在说谁？”女孩秒变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那我见犹怜的样子，让李灏的同情心都开始泛滥起来。
    “你不承认没关系。等她醒来，我问她。”添香收起巨刀，坐在女孩身边，双目死死地盯着女孩。
    李灏闭上眼睛，灵识在学校内肆意游荡。这座学校，真的只是学校，有校舍有操场有食堂有教室，一切都很平常，唯有中间那座金字塔，李灏根本看不透。在灵识的角度看来，那座金字塔被一层金光笼罩着，无法渗透其中。再仔细观察金光，他发现金光中有许多小小的闭着眼睛的人盘腿坐着，而这些小人，口诵真经，口吐奇妙经文，并且有奇异的震动发出，仿佛这就是金光的源泉。
    月二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天黑。这期间，李灏在宿舍中等得有些着急。他站起来，跟添香说：“我去外面看看。你要来么？”
    “你想不想让我出去，我还不清楚？”添香翻个白眼，“你去吧，我在这里看着。”
    李灏走出宿舍，却看见有一个焦急的男人直直地往这里走了过来。
    “你是谁？”来人问道。
    李灏看着来人，那人年纪不大不小，能量反应大概在八阶水平。
    “你又是谁？”李灏反问道。
    “我是月二的老师。”来人匆匆说了一句，绕过李灏，推开了宿舍的门。他看到躺在床上的月二，神色更加焦急了。他一个大迈步，然后弯腰，用手指试探了下月二的鼻息，在察觉到月二的呼吸平稳之后，才放下心来。
    李灏跟着走了进来，看着来人关切的样子，心里的戒备已经放下了一半。
    “你是田老师？”李灏问了下男人。
    男人回过头来，“不错，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灏微微一笑，指着妇女所在房间的方向道：“她给月二包扎的时候，提起过你。”
    “还没有问，你是谁？”田老师整理了下自己的表情，尽力让自己显得平淡冷静。
    田老师看着这个男人，心里也有困惑。以往陪着月二一起来的，貌似是她的爷爷，牛老爷子。他年事已高，但是腿脚相当利索，这点给田老师的印象格外深刻。
    李灏想了想，道：“我是月二的哥哥。”
    “我不记得月二有个哥哥。”田老师更迷糊了。
    “不是亲哥，是干的，干的。”李灏解释了下，着重提醒自己与月二并没有血缘方面的联系。
    田老师如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又问：“这次怎么是你来了？她爷爷呢？还有这两个，又是谁？”
    添香刚要说话，就被李灏抢过了话头，“她是我的朋友。这个女孩是月二身边的 人，应该是朋友。至于她爷爷，应该是已经死了，这孩子现在昏过去，身体上的伤是小，她爷爷的死，才是主因。”
    “是吗？”田老师点点头，又坐了会儿，然后找了个理由就离开
    了这里。
    等到时间稍微过去了一些，李灏也离开了宿舍。
    盛典似乎已经快要结束了，广场上到处都是碎掉的碗碟，巨大的桌子上摆着的各色食物已经被消灭干净，只有一些残渣还余留在桌上。那座巨大的肉山已经没了。
    来狂欢的人们似乎是将这一年中积攒下来的怨气与不满发泄了个干净，人群们一堆凑着一堆，往学校外面走。
    还有一些人，则互相搀扶着，向学校附近的住宅走去，各自回到家中。
    “接下来的两天里，大家都不会吃饭了。”
    一道陌生的声音出现在身边，田老师不知道从何处出现，正站在李灏的身旁，说：“天荒节，一年一次。外面的人不常能吃饱饭，所以格外珍惜这免费的机会。可是他们无论如何努力，在吃这方面，都不能超越学校的住户。挨饿久了的人，就连吃饭，都比不过这些衣食无忧的人。”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你说，他们得怎样努力，才能培养出优秀的后代，来超越他们呢？”
    李灏看着田老师，这个男人面无表情地叙述着残酷的事实。
    想了一想，李灏说：“别人几代人的家业，怎么可能输给你寒窗苦读十年？虽然是调侃，但是事实如此。相同阶层间的人们通常会聚集在一起，抱团取暖。他们一边对抗上头的人压榨自己，一边对付下面的人不让他们超越自己，一边又努力经营自己，不让自己掉到自己曾经鄙视践踏的阶层中去。”
    “总会有成功的。”
    “若是成功的是少数，那对于整个大局势，有影响么？”李灏笑道：“也许恰恰是这些人，对于下面的人会打压得更加积极，对于上面的人谄媚得也更加积极。”
    “你年纪不大，但想法挺多。”田老师评价道。
    李灏也不再多说，只是目送人们成群结队地离开这里，回归到各自的日常生活当中去。
    待了一会儿，气氛渐渐有些冷清了，李灏趁机问道：“田老师，你对沙盗了解多少？”
    “一般来说，沙盗只在北边出现。咱们这一片，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沙盗了。”
    “为什么？”
    田老师叹口气，“北边的村庄更加富裕，绿洲散步得更多。在那里，沙盗总能劫掠到更多财富，补给也方便。咱们这儿在不归海南边，物资本来就不怎么够，绿洲也少，沙盗来这里，也担心自己会饿死。若是再往南边一点，靠近沙漠边界，情况会好很多，但是那里有大量王国的士兵集结巡逻，沙盗是肯定不会去的。”
    “那为什么......”
    “我回头问问主教大人。”田老师与李灏告别，随即转身向金字塔走去。
    金字塔，灵神族的标志性建筑。在灵神族，建筑是金字塔，飞船是金字塔，饰品是金字塔......他们的一切，似乎都是金字塔，就连他们的贴身兵器，都肯定有一部分是金字塔——或者说是四面体。
    灵神族对于金字塔，有着近乎于痴迷的崇拜。
    这个学校不大，对于李灏来说，除了中间那座金字塔，已经没有了死角。而中间那座金字塔，李灏暂时还不想去。
    在回
    去的路上，他听到了月二与添香说话的声音，还有女孩与添香争吵的声音。
    “怎么了？”李灏回到宿舍，关上门，直接问月二，“你没事吧？”
    月二却指着添香，问李灏：“她是谁？”
    “我朋友，你可以信她。”就在李灏与月二说话的时候，添香与女孩的争吵声却越来越大，逐渐压住了李灏的声音。李灏只好重重地拍桌子，大声道：“声音小点。”
    添香则又拿起了巨刀，架在了女孩的脖子上。
    月二见状就要阻拦添香，将巨刀推开，可是她的动作却被李灏拦下了。
    “让她架着吧，她不伤人的。”李灏安抚着月二，看她的情绪慢慢冷静下来后，又问她：“你知道镇子里发生的事情么？”
    “镇子上发生什么事了？”月二反问李灏。
    在李灏与月二的一番沟通之下，他才知道。上次他与月二两人分开之后，两人十分着急，在不归海中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直到物资快要耗尽，她们便回到了村子里。一回到村子里，月二又收拾了下，便重新上路，回到了不归海中，再次寻找了一遍李灏。结果显而易见，并无所获。
    眼看着下一次风暴就要来了，月二与老人一商量，便回到了家中。那个时候，已经是风暴即将开始的时候了。趁着夜色，月二与老人休息了一晚，便打算先去学校，将那个处理好的蝎子窝卖掉，换取一些芮拉撑撑日子。也就是在月二去学校的路上，她们就碰见了三个人，两大一小。
    “哈，这女孩儿，果然是沙盗。”听到这里，添香立马高兴了。她的手微微用力，刀刃似乎已经划破了女孩儿的皮肤。
    李灏急忙拦住添香，让她不要轻举妄动，然后让月二继续讲之后的事情。
    月二继续说。幸好来的沙盗实力不怎么样，两个大的中有一个比较毛躁的年轻人，上来跟月二动手动脚，被月二瞅准机会，用自己藏好的匕首，正反正三刀割破了他的气管，直接送走。
    见同伴遭重，另一个大的便爆发了。那一瞬间的气势，隐隐压制住了月二。因为害怕变故，月二没有马上迎敌，而是找了个机会，讲爷爷背着就开始跑。因为这条修好的路，因为月二常年奔跑，长久的坚持锻炼出了她出众的速度，那中年男人一开始愣是没有追上月二。直到月二因为体力不支，他才追上。
    可是这个时候，男人也已经没了力气，在与月二一番大战之后，他便败下阵来，将自己这条命交待了。
    不过男人的临终搏命，还是带走了牛老爷子。
    月二照牛老爷子吩咐的，将他埋在了路边，做了个简易的坟墓，以葫芦与空心蒿当作祭品，供在坟墓前。
    看时间充足，月二还守了一天的灵。也就是这个时候，女孩儿出现了。她趁月二放松警惕的时候，从月二背后摸上来想要偷袭，却不想被月二差点割断手腕。
    “所以，你为什么不杀了她？”李灏追问月二。
    对面前这个女孩儿，李灏更加厌恶了。尤其是在知道了沙盗在黄家镇的所作所为之后。
    “她说她是被逼的，是那个人威胁她这么做的。”月二说道。

 第二十六章

    添香对女孩的杀心很重，可还是经不住月二一番死保。在月二独有的平静面庞前，添香终于还是收回了自己的刀。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李灏问月二。如果条件允许，李灏打算带着月二直接从这里离开，不回黄家镇，去另外的地方。
    “我要回家一趟，把家里的东西收拾一下，然后和黄大娘道别，再拜托她替我跟黄陆游道别，然后我就去参军。”
    “能不去么？你内心里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月二听见李灏的问题，明显也愣了一下。片刻后，月二说：“我才十二岁，会有什么真正的想法？”
    “总归有个爱好吧？找准自己的爱好并且为止努力，也许就是你现在能做的最好的选择了。”李灏帮着月二一起出主意，提出：“如果你有了新的选择，不论如何，我都会支持你的。怎么样，你今天暂时就当我是神，向我许愿，说不定我可以满足你。”
    “你？”月二表示怀疑，“你还是我救的，你能满足我什么？你能让爷爷回来吗？”
    李灏被如此质问，倒也没办法生气。月二这个孩子，没什么心眼，没什么坏想法，她能救第一次见面还不知道身份的陌生人，还敢将一个行刺过自己的小孩子带在身边并且救了她。若是李灏碰到有人在背后捅自己刀子，怕是当场就能十倍数量奉还于他，更遑论收留在身边。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也可能是她还小，真的没什么想法。
    李灏摇摇头，“这个，我做不到。你换一个，换一个，没准可以。”
    “我要参军，希望你不要反对。这是我的愿望。”
    “为什么？过去你参军，是为了赚钱给自己和爷爷更好的生活，现在呢？你爷爷已经死了，你去干什么？你要记得，神国，不是你的国，你若是战死，神国的人不会有人在意，不会有人心疼，不会有人掉眼泪。”李灏激动地说道。
    以前他知道的神国，都只是从月二口中出现的只言片语。他只知道，神国很坏，赋税很重，知识珍贵，生活很难。他以为世上皆如此，以为神国就是如此。可是遗迹中的种种迹象，表明了神国并不如它自己粉饰的那般光明伟大。所谓的天荒节，也不一定如传说那般，是神拯救了世人。
    也许就是神打破了曾经的秩序，破坏了这里原住民所拥有的平静生活也说不定。在一切没有搞清楚之前，李灏不希望月二就像个傻子一样去为了神国冲锋陷阵。
    李灏直接从戒指里取出来一张晶卡，问一旁又震惊又开心的添香：“听说征兵是强制的，要怎么样才能给她避过服役？”
    添香没有直接回答李灏。她先是搂住李灏的肩膀，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久久不能停歇。
    直到旁边的妇女过来敲门，喝斥道：“笑够了没，笑够了就停下，吵吵把火，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月二打开门，跟妇女赔了个不是，然后便送走了妇女。
    等到月二回来，添香便以“过来人”的身份详细地介绍起来：“一般来说，征兵也是分层次的。宫里的皇族与达官贵人们，也没有这个特权来免去军营之行，不过他们都有自己的内部操作，最常见的一种，就是狸猫换太子。只需要出点小钱，在街上随便找个年纪相似的孤儿，随便给做上点手脚，
    便能让他们代替自己的子女服役；更有甚者，在自己生下孩子的时候，就会去找同一天出生的婴孩，一同培养，等到了年龄，就会送入军队。”
    “他们就不能直接花钱免去兵役？”李灏疑惑了。
    “不行。神国对于平民不太怎么注意，但是自己脚底下的事情，怎么可能不清楚？哪位大人什么时候生了小孩，是男是女是否残障，了解的那叫一清二楚，岂是能随便糊弄的？他们现在治国，也不需要借助宫里的人与手段，这么多年的经营下来，学校与神庙，已经将国家的教育掌握了。现在神国有什么政策，只需要借助‘神旨’，瞬间便可传达到每个人的耳中。”
    “那他们怎么不干脆撤了皇族？”李灏问添香。
    添香叹口气，继续道：“这个问题，我小时候一直问爷爷，他一直避而不谈，直到我从军队回去之后，他跟我说。”
    添香捏着嗓子，干咳两声，然后模仿出一个老人的声音，跟李灏学道：“他们，也知道自己的手段过于强硬，也害怕哪一天所有人都跟他们对着来，所以，他们需要我们。他们需要我们，来做这个挡箭牌。他们只需要略施手段，就能将百姓的怨气都转移到我们的头上。也正是拿捏住了这一点，我们才能用那些小手段，将自己的儿孙保护下来。”
    “你爷爷是谁？”李灏突然问。
    “是......”刚蹦出来一个字，添香反应过来，闭上了嘴。她瞪了李灏一眼，继续道：“后来我就问爷爷，那为什么宫里的人不大方一点，直接去参军呢？这样，不就等于告诉天下人，皇族与他们一样了吗？爷爷听完就只说了一句‘太年轻’。他跟我说，将来我有机会去各地跑的时候，不妨问问天下人，对皇族是什么看法。”
    “你问了吗？”
    “问了。我问了数百人，九成的人在骂，还有一成的人，说不知道什么是皇族。”说到这里，添香一阵摇头叹气。
    “月二，你知道什么是皇族么？”
    月二点头，“历史书里有介绍过。”
    “怎么说得？”添香好奇地问道。
    月二则反问添香，“你没上过学？”
    “上过，上过......”添香不再追问了，稍微平复了下心情，继续介绍起来。
    “还有征兵，就是学校和地区分开了。学校所有毕业的学生，除去一个被神选召的孩子和几个被学校赦免的孩子以外，其余的正常毕业生都需要去军队报道。但是因为受过教育，他们会被分在一些比较好的部队，待遇好，福利高。如果确实有这方面的想法，将来确定要留在军队的话，晋升也快。而从地区征兵，就是找那些没有上过学的孩子。这些人数量众多，而且素质良莠不齐，极难管理，因此入了军队后，会分在那些管理极其松散但是死亡率特别高的部队，也就是我们俗称的炮灰。这些人，还有很多人不愿意参军，因此找各种方法逃避，这些人到最后，就会成为她一样的人。”
    添香指着女孩，毫不避讳，“沙盗，强盗，海盗，山贼......他们往一切能够不被神国追杀的地方钻，靠劫掠度日，残害同族，都是混账。”
    女孩被添香指着鼻子骂，居然一点也不生气。添香趁其不备，一掌将其打晕过去，拍拍手，面对李灏与月二疑惑的眼神，说道：“现
    在，咱们可以放心聊了。一般来说，只有底层的人可以通过这种手段来免去兵役，可是这个价钱，也不是一般人能付得起的。”
    “你先说说怎么做吧。”李灏稍微有些着急。盛典已经结束，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自己需要的大量材料还没有着落，所以时间宝贵。
    “找主教。每年学校的名额都会多出来一些用不完，你就可以去找主教，买一个名额。今天是天荒节，还没到主教提交最后名单的日子，现在去找他还来得及。”
    “成。”李灏一拍大腿 ，站起来就拉着月二往外走。
    月二挣开李灏的手，问李灏：“你想干嘛？”
    “去见你的主教。”李灏再次拉住月二。这次他用上了灵力，暂时将月二禁锢住。刚才月二挣脱自己的时候，那个力气是真的大。
    月二却说：“我不去。”
    “为什么？”
    “我喜欢打架。”月二直言道。
    我丢。李灏内心崩溃，这月二怎么是这样的人？还有添香，你能别拿那种喜欢欣赏的眼神看月二么？
    李灏心生一计，对月二说：“这姐姐是从军队里退出来的，她可暴力了。现在她在从事一些比较危险的工作，你愿不愿意和她一起？”
    月二还是摇头，“我只是喜欢打架。”
    添香这个时候主动说道：“我这里每天都能打架，还有很多高手，可不是军队里的草包可以比的，你来不来？”
    “当真？”
    “当真。”添香肯定地答。
    “那好。”
    月二最终还是同意了李灏的提议。
    在将女孩安顿在床上睡好之后，李灏与添香便在月二的带领下，去见主教了。
    路上，李灏小声对添香道谢，说：“多谢啊，帮我劝了一手。”
    “不用，我喜欢她。”添香笑道：“她对我的脾气。”
    “还是多谢。”
    “不用，我说得也是真的。”添香说完，看李灏的脸色有些变化，急忙又说：“但是你放心，在我身边，我会照顾她的。你呢，你后面有什么想法，回家还是？”
    “家，我哪里有家？”李灏摇摇头，想了想，又问添香：“我能不能和你一起？”
    “行啊，欢迎欢迎。”添香笑道。
    在月二的带领下，三人来到了金字塔的正面。进入到金字塔之后，月二直接跪在神像前，添香也是主动跪下，唯有李灏愣了一下。他不想跪，但是这里的其他人似乎在看着他。迫于压力，李灏还是学着添香的样子，做了一遍。
    徒有其表的祭拜罢了，李灏的心思放在别的地方上。这个地方，到处都是早先时候灵识看到的闭眼盘腿小人。
    结束之后，月二先是去了自己的教室一趟，看里面没有人，便走了进去，在一个桌子上留下了自己的空心蒿。
    等月二出来，李灏问她，“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
    接下来，月二带着两人来到了祈祷室。她走到神像的后面，敲响了门。
    “谁？”
    “主教大人，我是学校的学生，有事情找您。”
    门打开了，一个红头发的男人，披着凌乱的红色外袍，看着三人，声音低沉。
    “什么事？”

 第二十七章

    铭香族，生活在一颗体积巨大的行星之上，铭香星。铭香星的表面缺乏大气层的保护，整个星球的表面裸露在外，因为太阳的炙烤而变得炎热；而在晒不到太阳的那一边，却是如同宇宙深空一般寒冷。
    铭香族就生活在这颗星球的地下。环境赐予了种族天赋，铭香族不需要呼吸，而且即使是幼体也可以在宇宙极端环境下短暂存活。
    施依然与帝远，算是主动地“被”邀请到了这里，铭香族的母星。
    之秋坐在兄弟保镖中哥哥的机甲肩膀上，给施依然与帝远介绍着这颗星球。
    施依然明显不在状态，倒是帝远，听得津津有味，尤其是在他听之秋说到这里的一种夜光蘑菇茶的时候，眼睛里仿佛放出了光。
    帝远与施依然来到了一处高地。在高地之上，有一台正在运转的机器。在机器旁边，还有一个通道，直通地下。
    “走吧，孩子们本来想迎接两位贵客，但是被我拒绝了。两位应该不会在意吧？”之秋客气道。
    “不会。”施依然摇头。
    此行确实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被迎接，就是引人注意的第一步。
    只是站在通道口，但是施依然已经对下面的世界一清二楚。若是将地面切开，以平面的角度去观察，这个通道仅有微小的弧度弯曲。通道相对于人体来说，还算宽敞，而且两边有不知名的发光菌类植物，在摇曳着发出淡蓝色的光芒。
    “施小姐，跳下去就好，通道是单行道，上来的路在别的地方。”之秋的声音还是直接出现在脑海中。
    虽然不久前她就习惯了帝远与她之间的灵识交流，但是铭香族的生物本能与灵识的沟通从层面上来说还是有明显的不同，而后者，更加让人不适。
    之秋的兄弟保镖中的弟弟率先跳下了通道，飞在前面为施依然带路。施依然紧随弟弟，再之后是之秋与帝远。
    “这种类似的通道很多，这是一条没什么人用的。下去到底后，你们兄弟二人就先回去，我带着两位贵客去家里坐坐。”
    “可是......”兄弟保镖看着之秋，露出隐隐担忧。
    不过在之秋的强烈要求，或者说命令之下，兄弟二人还是乖乖听话了。下落的过程中，兄弟二人落在一道石门前，打开门走了进去。而之秋，则带着施依然与帝远，继续下行。
    通道的尽头，还有一道石门。这道门，看起来比上面的都要破旧，似乎是许久没有人打理过了。
    之秋跳下李灏的肩膀，站在石门前。在帝远看来，她并没有做什么身体上的动作，可是面前的门就那么自己开了。
    帝远的灵识，无论如何探视，这石门左右，都没有看到什么机关。这一点，令帝远也感到神奇。
    之秋进到门里，“还请两位跟我进来。这里可能比较冷清，而且两位长得比较大，招待不周，还请多担待。”
    “呵呵呵，没事没事，我们自来熟，会自己照顾自己的。”帝远呵呵笑着与施依然进入了石门。石门后是一个大的建筑群落，看起来已经衰败。之秋在前面带路，一行三人来到了一个石洞中。
    石洞虽然不怎么宽敞，但是帝远与施依然坐在里面还算舒服。
    之秋从自己的戒指中取出五个
    棕色瓶子，每个都是手指大小。“前辈，这些是我的珍藏，虽然比不上前辈的名品，但是别有一番风味。前辈可以试试，如果喝得习惯，我就多给前辈装上一些。”
    “喝得惯，你只管装。”帝远拿出一个干净茶壶，将五个小瓶子里的东西都倒了进去。只见茶壶里，平铺着一层细小的疙瘩，形状就像把一个蘑菇缩小到只有指甲盖大小。
    之秋转身，在身后的墙上打开一个隐蔽的柜子，又取出了一大堆一样的小瓶子。
    等到所有的瓶子放好之后，之秋带着歉意说：“抱歉，前辈，只有这些了。前辈要是不急，等下我叫人送些特别包装的下来。”
    “不用不用，咱们先说正事。”帝远挥一挥衣袖，将所有的瓶子都收进了乾坤袋。
    施依然也适时地道：“我想找个人。”
    “施小姐是害怕自己家的人应付差事，还是因为心急想尽快找到他呢？”之秋细长的身体站在桌子上，因为岁月的强烈攻势，她站立的时候身体难免歪斜。
    帝远吹了口气，在室内凭空变出一朵白云。
    之秋啧啧称奇。
    帝远跟之秋说：“你可以坐着说，没有关系。”
    白云悠然飘到之秋身前。之秋试着坐了上去，就像坐在一团软和的棉布垫子上。看之秋坐好之后，白云便飘到了帝远与施依然双眼同样的高度。
    “真神奇。”之秋还捏了两下云朵，从云朵上还揪出来一朵白色的棉花糖。这东西，刚离开云朵，便化为仙气，四处逸散，顿时山洞中还有彩虹出现，金光升腾，颇有仙家风范。
    这自然是帝远的手段了。之秋这人，虽然是偶然相遇，但其实也是自己为了弥补过错而找来的。看施依然的表情，即使是面对自己还这般冷峻，垮起一张脸，这还是认识以来的头一次。
    唉，还是徒弟好，虽然笨了点。他们几个小辈，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囡囡。帝远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好徒弟。
    “之秋前辈。”施依然出声道。
    之秋却是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施乐智施族长，是我的长辈，真要按照辈分算下来，你我还是同辈相称的好。不如，你就叫我名字吧，之秋，我听着也舒服。”
    施依然点头，她也懒得去寻根问祖探讨辈分，如果能够直呼名讳，自己能轻松不少。
    “之秋，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这个人。”施依然取出自己的平板，将李灏的图像与信息给她看。
    “我试试......”之秋笑了出来。
    帝远此时突然开口，笑道：“好蘑菇。”
    ......
    神像后，房间内。
    红发主教毫不在乎三人，当着三人的面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一边整理，一边问：“找我什么事？”
    这主教，一点都没有神职人员该有的神圣之感，他的一头红发，更是如同拥有自己的想法一般，杂乱地怒放着自己的生命。
    李灏直接取出一张晶卡，开门见山：“月二的兵役，还麻烦你了。”
    “哦！”主教的语调有了一个明显的上升，他的表情玩味，似乎是开玩笑道：“这倒是稀罕事情，我还以为我这地方，没什么油水可捞呢。”
    “挤一挤，总会有的
    。”李灏笑着将晶卡送到了主教的面前。
    主教拿过晶卡，上下打量了一眼李灏，还有他身后的月二。在思考了一会儿后，主教问道：“给她办，还是给你办？”
    “嗯？”李灏并不是很明白主教的意思，“为什么这么问？”
    主教将晶卡丢到自己身后的超大号桌子上，然后自己拿了一个杯子，以及一瓶红色的液体。他给杯子里倒入红色液体，然后喝下一口，发出“咕哩咕噜”的声音，像是漱口一般，吐出了口中的东西。然后他又喝了一口，咽了下去。
    然后他取出一个新杯子，想要递给李灏。
    李灏摇头，却见主教认真道：“你最好听话。”
    李灏接过杯子。主教将瓶子里的东西倒入李灏手中的杯子里，表情严肃，“喝！”
    李灏回头，看着添香。可是添香似乎也没什么头绪和想法，对于李灏求助的眼神视若不见。
    想了想，李灏干脆地喝下一口杯子里的液体，学着主教的样子，也漱了个口。抬头看见主教还是看着自己，他又喝下了一口。
    这东西，味道有点像刚刚吃的那块肉，不过味道要浓郁的多。
    见李灏喝下杯中液体，主教便坐到了桌子后面，将晶卡放到抽屉里，然后从一沓文件中取出两张，丢给了月二。
    “一张是给学校的，离开学校的时候，记得交给你的老师；另外一张，是留给征兵的人的，他们过来的时候，你把这东西给他就行。”
    “这就完了？”李灏惊讶于这手续的简单。若是如此简单，那要造假，不是很简单？
    主教翘脚搭在桌子上，笑着问李灏：“她的简单，不过你的吗......”
    “我怎么了？”李灏问。
    “作为一个外来户，没有身份，可是很难走动的。这样，你再给我一张卡，我把你的身份证明以及兵役一并处理了。”
    这人到底是谁？李灏现在有些心悸。自己的来历，绝对没有与面前这个男人透露过一星半点，他凭什么说自己是外来户？还有，他又是凭什么觉得自己需要服兵役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李灏不再多想，直接取出一张晶卡，丢给了主教。主教拉开抽屉，又取出几张文件。
    “这些个身份，你看上哪个，随便用。还有这两张，和那小姑娘一样。”
    “随便？到底是什么意思？”李灏刚想问个清楚，主教却直接让几人离开。
    “出去帮我带下门，我今天不想多走动。”主教身子一转，背对着李灏。
    李灏看着前面，只有一堵墙，没有风景，没有图案。
    也罢，虽然多花了很多钱，但是目的达到了。还有自己手里的文件，将来说不定也有用。
    李灏从将月二的文件与自己的文件对比，发现都是一样的格式，还有一样的防伪方式，看起来很是正式。
    李灏将月二与自己的文件收好，长舒一口气。
    “瞧你那模样，一个主教而已，把你吓得。”添香开启嘲讽技能。
    “那他狮子大开口，你怎么不上去打他？你什么时候这么文静了？”李灏反问添香。
    只见添香不停摇头，一边摇头，一边说：“打不过，根本打不过。”

 第二十八章

    天黑了。学校的夜晚，耀眼的灯光遮蔽了本应在空中发亮的月与星。宿舍中，月二打开了门，坐在门槛上。李灏与添香则站在屋外，一个看着天，一个看着那座金字塔。
    一股冷风吹过，夜里的温度让添香身上的鸡皮疙瘩蓄势待发。她搓搓双手，哈一口气，问李灏：“今晚怎么安排？”
    听到了添香话里的颤音，她似乎是格外地惧怕寒冷。明明这个温度，就连月二都没有觉得不适。
    只是凉爽罢了。
    “我本来打算连夜赶路的，但是你这个样子，还是算了。”李灏笑道。
    添香哪里肯被人这样说，李灏那意犹未尽的样子，摆明了是话里有话。她不甘示弱，挺胸抬头，站直了身体，“我只是不喜欢冷，不代表我就怕冷。你也别多说，就照你说得，咱们今晚就走，连夜赶路，谁怕谁啊。”
    “知道你不怕，你大小姐战力强，方圆百里王中王行了吧。”
    “你！”添香抬手，作势就要给李灏来上一巴掌。吓得李灏连连求饶，大叫：“女王饶命......”
    可他这么一叫，添香打得更狠了。一掌下来，李灏不闪不避，硬接。
    被打的地方顿时红肿起来，立竿见影。
    李灏龇牙咧嘴，回头看月二，只见月二正看着自己，发着呆。
    李灏叫醒月二，问她：“还在想......你在想什么？”
    月二被李灏叫了几声，先是茫然应声，随后醒转过来，跟李灏说：“这拍宿舍空房间很多，你们随便挑一间休息吧。明天一大早，我想先回家一趟。”
    “回去做什么？”
    “......虽然都是些老物件，你们这种贵人肯定看不上，但对我来说，它有别的意义......总之两位好好休息。”月二站起来，就要回屋关门。
    李灏又叫住了她，说：“具体是什么东西，你先说说，我今晚去帮你取，这样也省了明天来回一趟的功夫了。”
    “有......”话音未落，月二又犹豫了。她回头看着李灏，眼珠子不停转动，偏偏就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到最后，她只说：“不用了，家肯定是要回的，必须回。”
    月二说完，不等李灏继续说话，紧紧地关上了门。李灏上去敲门，可是月二无论如何，就是不作声，只是听着。
    知道月二铁了心，李灏也就不再敲门了。他看向还在看笑话的添香，苦笑着道：“这可怎么办啊，要是让她看到了镇子上的惨象，那还了得？”
    “一般沙盗里，是没有什么太厉害的人物的。”添香开口道。
    “什么意思？”
    “意思是，回头打起架来，你不要太害怕就好。”添香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月二隔壁的房间。门上有锁，但是钥匙就在锁里插着。添香将门打开，拔下钥匙，走了进去。
    李灏去了月二另一边的房间。这间房子，已经是这一排房间的尽头。
    房子里的装饰，倒是与月二那边一般无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房间的墙壁上还刻着不少李灏不认识的文字，还有几幅比较有意思的小画，下笔尽显稚嫩。
    刚才没有看清楚，现在仔细看看，这里面摆着的卧具，其实不是床，而是盘好的土炕。因为上面铺着大出一圈的床单，所以刚开始他还没有认出来。
    一时间，他有些怀疑，这真的是外星人修的学校么？还有那
    金字塔，他本身觉得可能是灵神族的飞船，但是进去一圈后发现并非如此。那就真的只是一个造型诡异的教学场所罢了。
    可能是长期没有打扫的关系，炕上的沙土有些多了，李灏只是随手一擦，自己的手心便成了黑色。用灵力化去手心沙土，他将整个床单反了过来，坐了上去。
    下午从主教那里出来后，他先是让月二与添香陪着自己去了一趟购买物资的市场。那地方虽然也在学校这一块区域，但是并不在狭义上的学校内。
    月二带着他与添香，出了校门，去到了市场。
    市场比李灏想象的要大很多，但是门可罗雀。也许是白天的盛典消耗了人们太多的热情，也许是辛苦了一年的人们需要休息，市场可以说是只有营业的店，没有购物的人。
    鉴于遗迹种的损耗，自己已经可以说是衣衫褴褛了，论形象不比乞丐好多少。于是李灏给自己买了几身衣服，又给月二买了几身。
    怎么不给添香买？行了吧，钱还是她付得，这里的店铺貌似并不能使用晶卡。
    然后李灏便急着找到了一家出售植物材料以及冶炼金属的店铺。李灏先是买了一些各式药草，然后他还想购买一些金属。可惜这里拥有的，只有最普通的铁和铜，而这两种都不能满足李灏的要求。
    “你买金属做什么？”出了店铺，添香问李灏。
    “炼剑。”
    “练剑？”同音不同意。李灏与添香解释道：“我的武器丢了，现在急需要一把新的。”
    “去那边的武器铺子不就好了？”添香指着斜对角。
    李灏本想放弃。根据后面这家店铺的表现来看，那里仅有钢铁的可能性很大。可是那种金属，也许拿在手里还算利器，可是相对于李灏需要御使的法宝来说，并不算及格。
    想了想，又不好跟添香明说，只好顺从地进去看看。他已经想好了，进去看两眼，然后装作败兴就好了。
    ......
    坐在炕上的李灏，从戒指中取出了一把柳叶剑。形象很像跃金，但是没有跃金那般细长。剑体呈红色，仅是看着，就极具威慑力，好像在看着一团燃烧着的血。
    店老板说是自己上厕所的时候，一块陨石击穿了厕所顶盖，几乎将整个厕所掀翻，吓得他拉了一裤子。然后他就从地上捡到了一块拳头大的红色矿石。
    暂且不说他的故事是否可信，这把剑是实打实的吸引了李灏的注意。还有，这把剑，不知为何，居然能调动起李灏一直压抑着不让运转的功法。
    在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每次运转功法，补充小于消耗，还有可能刺激自己那外壁脆弱不堪的金丹提前破开......无论怎么想，都是弊大于利。
    但是这把剑，确实让李灏觉得神奇，他想拥有这把剑。灵气的问题，他并不担心，自己还有海量的地脉灵液，而这东西对已经产生了抗药性的自己来说，也只有了一个提供灵气的功能。他现在最需要解决的，是金丹的问题。
    想到这里，他收起剑，反而将自己刚刚购买的所有植物材料全部取了出来，整齐地摆在炕上。
    还有一块玉简。这是遗迹中取出来的一堆玉简中的一块，里面介绍的是一些药草的功效以及简单的搭配。
    李灏又取出一块玉简，介绍的是如何炼丹。
    他认真地对比着看了一圈，没找到一样对得上号的药草，似乎玉
    简与现实分别对应了两个世界。
    李灏哭丧着脸，将玉简收了回去。至于这些药草......
    天还没亮，月二就来敲门了。
    李灏打开门，佝偻着撑着墙壁站着，左手捂着自己的肚子，痛苦呻吟着。
    月二吃了一惊，连忙问李灏：“怎么回事，你怎么了？”
    李灏摆摆手，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没关系，不碍事，你去叫添香吧，今天还要赶路呢。”
    月二又去叫了添香。急促的敲门声加上短暂的休息时间，使得刚出现的添香的脸色看上去有那么一点点狰狞，散乱的头发还有手里提着的巨刀，就像要咬人一般露出杀气。
    当她看到李灏这番模样，脸色立马就松了下来。“怎么回事，有人攻击？”添香机警地环视四周，眉间褶皱成一个川字。
    “没有，不是。”李灏摆手，否认了，“只是昨天吃坏了肚子，应该没事。”
    其实他的身体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李灏购买植物材料的时候，跟店主人都打听过了各种药草的药性。店里有很多药草，他买了一个遍，治疗淤血、红肿、刺伤、风寒、便秘、蝎毒......只要是店里有的，他全买了。然后他全用了。
    不听医嘱胡乱用药的结果，就是现在这样。
    月二又去到了妇女所在的房间，敲响了门。妇女也是怒气冲冲地打开了门。
    “怎么了怎么了，大清早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婶婶，李灏他受伤了......不对，他生病了......也不对。”月二放弃了解释，直接拉着妇女就往李灏这边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总之他就是不舒服，婶婶你帮忙看看吧。”
    妇女就这么一头雾水的被拽了过来，然后一头雾水地面对李灏，并且对他的症状提出了质疑。
    李灏顿时满头大汗，慌张起来。
    怎么办，难道要跟她说是自己吃错了药？怎么想怎么尴尬啊。
    李灏强行挤出一张笑脸，老实道：“吃错药了。”
    “吃什么了？”
    李灏将自己吃过的药名念了一遍。
    “......”妇女一阵无言，好一会儿才说：“你这是吃了个百草园啊。”
    “嘿嘿，嘿嘿。”李灏干笑两声，问道：“有解么？”
    “没救了，等死吧。”
    月二顿时急了，“真的吗婶婶，真的吗？”
    妇女摸了下月二的头，“假的，当然是假的了。不过他这种情况，我没遇到过，不知道怎么治啊......”
    正说着，田老师也出现在远处。
    “老师，你来做什么？”月二行礼，然后问道。
    “我听说你今天就要走了，过来送送你。毕竟是教了五年的学生了，这次分别，还不知道能不能再遇见。”田老师笑道。
    月二连连摇头，“会的，我有空就会回来。”
    “那就好，那就好。”
    田老师与月二说了几句，才看向李灏。看了很长时间后，田老师说：“你可以去找主教看看。虽然不免费，但是绝对值得。”
    “又是主教！他到底是干嘛的，传教、行政长官还是医生？”
    “去看看吧，不会吃亏的。”田老师说着又离开了这里，走了几步后他又说了一句：“我建议你等下午再去找他，主教似乎是有起床气，不好惹。”

 第二十九章

    “哟，又是你们啊。”主教让开了门，让三人加女孩一行人进了房间。
    添香和月二一进到这里，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一个比一个老实。至于那个沙盗女孩，只要没人刺激她，即使是在外面也不怎么说话，所以也说不上来是不是在这里就有了什么不同之处。
    主教自己则坐回到了桌子后面，一边喝着红色液体，一边打量着脸色蜡黄的李灏，一言不发，似乎是在等李灏先开口。
    李灏与这无言的空气僵持了一会儿，肚子里那一股憋着的气先涨开了，于是，一股难闻的味道冲了出来。
    爽。这是李灏从筑基以后的第一次有这种行为，果然身体一旦停止运转功法、停止饮气，生物的本能就会被释放出来。
    李灏的脸上露出微笑，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可是那正品味着特色饮料的主教看起来不怎么舒服，尤其是在看着李灏那张笑脸的时候。
    “今天来是什么事，还要给这孩子办理免役？”主教背过身，语气平淡。
    李灏再次看向那主教一直看着的墙，和上次一样，即使是用灵识，也只能看到这里是一堵墙，普普通通，平平常常。
    “咳咳。”李灏咳嗽一声，气管里满是浓痰，听着就像是一个满身重病的老年人，“大夫，看看病，我好像是吃错东西了。”
    “大夫，什么大夫？”
    “额......”李灏愣了一下，改口道：“主教，我说主教。”
    主教伸出一只空手，手心朝上，掂了两下。李灏一咬牙，将剩下的最后一张晶卡丢了出去。
    主教的食指与中指夹住了飞来的晶卡，只是看了一眼，就转回身来。他将杯子放下，在桌面上按了一下，桌子上便出现许许多多的暗格。
    李灏发现自己的灵识越来越没用了，渐渐地，他开始怀疑自己还这么开放灵识的必要性。这里的一切，似乎都不愿意被灵识发现，作为修真者借助灵力开发出独立于五识之外的第六识，它的一切优越性在这里都受到了挑战。
    主教随便取出一个小瓶，从里面倒出来三粒药丸。那药丸脏兮兮的，甚至于还有灰尘附在上面。
    “这什么玩意儿啊，不会是什么大力丸吧？”李灏看着桌子上的三颗药丸，发出质问，“你不会是什么骗子吧，这玩意儿真能吃吗？”
    主教脸色不悦，收回一颗，桌子上只剩下两颗。
    “能吃。你可以选择要或不要，但是这卡，是不会退的。”
    一百万米拉呢。昨天买东西的时候，他已经见识到了这东西的购买力。他买了那么一堆药草，也才用了不过十米拉，还有那把他很喜欢的剑，是最贵的东西，也才用了一千米拉，最重要的是，这笔钱还是添香付的。
    李灏匆匆收起剩下的两颗药，又跟主教说：“那一粒也给我吧。”
    主教看着李灏，突然冷笑一声，不屑道：“这世上，可没有回头草一说。谈话到此结束，你们出去吧。”
    “唉，你还没说怎么吃呢，是一天一颗还是一顿吃完，总得说完吧，唉......”李灏还在发牢骚。
    就在李灏发牢骚的时候，主教只是轻轻地挥一挥手，李灏就感觉有那么一瞬间他的五感被剥夺了。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神像脚下。他抬起头，看到的是神像的狗头，还有额头上的第三只睁开的眼。
    一晃神的功夫，那只眼睛又闭上了。
    “打不过根本打不过。”李灏想到添香昨天说的这句话，这才想起来，自己居然从来没有想过看看那个主教是什么水平。
    虽然知道试了也是白试，但是对于自己试探的对象，还是可以有一个大概的认识。如果是低于自己的人，那么除非他有什么隐藏实力的手段，否则都能被看得清清楚楚；如果是高于自己的人，那他就仿佛面对着一片汪洋。这方法，哪怕对方修的是能量体系，也能看个大概。
    那对方是个什么水平的呢？那个主教，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啊。
    李灏伸手，看着手心里攥着的两颗药丸，想也没想，干脆吃了下去。
    “你干嘛你干嘛？有这么乱吃的吗？”添香急忙想拽住李灏，可是李灏的速度那叫一个快，吃个药像吃人参果一样。
    “你不记病，还乱吃药？昨天你就不听话，结果花了一百万啊一百万，我得挣到什么时候去啊......”添香骂道。
    李灏嘿嘿一笑，“我又不是去赌去嫖，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再说了，花点儿钱怎么了，好像我就不挣钱了一样。”
    “你挣个屁了你，你这么些天，拿回来过一毛钱吗？”添香抬手就给李灏一巴掌。
    “说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李灏挡住这一手，却没有如往常一样去反驳添香。这女人，虽然暴力了一点，有点不讲道理，但是没什么害人的心思，只要不动刀，如果只是巴掌，轻轻扇没关系，只要不打脸。
    同时，李灏也在关注自己体内的情况。两颗药丸下去，一步到胃，如石沉大海，泥牛入江，并没有让自己翻江倒海的身体好上一丝。
    李灏三两步走到神像后，站在门前，抬起的手就要敲门。可是当手举到空中时，他冷静下来了。
    李灏强忍着肚痛，拉着月二出了祈祷室。
    添香则死死地盯着女孩。
    ......
    出了校门，李灏再次向市场那边走去。不同于昨天去时的趾高气昂，今天他可卑微多了。
    “你还去市场干什么？”添香问李灏。
    “再去那家店看看，没准店主知道该怎么办。”李灏咬牙切齿道：“我看那主教也就是个怂包草包，只会装，其实根本不会看病。你看他取药的那个样子，就好像早有准备......要我说，那些个东西八成就是大力丸了。”
    李灏回过头，又问添香：“他就这么骗了你的钱，你就没点想法？”
    “我？我有什么想法。”添香并不帮着李灏说话。她一看见李灏头顶出的汗，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情况，八成是闹厉害了，说气话呢。
    李灏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唠叨，听得添香都腻烦了。添香低头，跟月二说：“你跟李旭怎么认识的？”
    月二疑惑，“李旭是谁？”
    “就是他呀。”添香指着李灏，反问月二：“难道你不认识他？”
    “我认识他，但是他叫李灏啊。”
    添香马上火了。两个答案，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又或者干脆都是假的？添香右手抬起，就要给李灏来上一掌，可是看到李灏那难过的样子，这一掌也没有拍下去。
    “我记着你了。”添香恶狠狠道。
    店主对于李灏这么个大客户印象深刻，见他再次光顾，一张脸便乐开了花，“哎呦，您怎么来了，里面请里面请，昨晚刚到的新货，您要看看吗？”
    李灏进门，坐在店里的椅子上，用沙哑的声音将自己的情况描述了一遍。店主听完，立马就笑开了花。
    “你笑什么？”李灏问他。
    店主立马收起笑容，“不好意思，不是笑您傻，真不是笑您傻。”
    “那你是笑什么，难不成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没有没有......其实算是有。”店主老实地说：“本来我还愁女儿今年的学费呢，没想到昨天刚挣完今年的，今天您又来送明年的学费了。我看您着急，也不跟您兜圈子了，一口价，十米拉。”
    李灏转头，看向站在身边的添香。添香也懒得跟他争吵，直接掏出了十块金属铸好的钱币，在手里排开一溜，交给了店主。店主倒也说话算话，一收下钱，直接说：“本店卖的药草，都是可以拿来当饭吃的，没多大毒性。昨天客人您买的那些量，全吃了，也就拉几天肚子，腿软几天的事儿，稍微歇息歇息就好了。”
    李灏更加疑惑了，“可是我问了学校里的人，校医......”
    说到校医，李灏扭头看向月二，见月二点头，才知道自己没有说错。他继续道：“校医说她不会。问了主教，他还给我开了两颗药呢。”
    “校医吗，不会倒也正常。那位毕竟是大户人家，哪里会看得上咱们用的便宜药草，她说不会，八成是真的不会；至于主教，那可是大人物，他给您开药，那肯定有用。”
    “有个屁用。”李灏恨恨道，对于自己不明不白就丢出去一百万的事情，越想越气。好不容易平复了心中怒火，他又问店主：“有没有什么快点的法子，我有急事。”
    “有。”店主一弯腰，从药柜里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两颗黑不拉几的药丸，“上等泻药，包您吃完就见效。等到肚里的毒素排解干净，马上轻松，挺身做人。”
    店主一边说着，一边拍拍胸脯，竖起大拇指。
    “我去！！！”李灏重重的一拳砸在柜子上，两颗药丸受到弹力的作用，跳了起来，飞在空中。
    柜子坏了。
    添香扔下一米拉，然后拉着李灏离开了这里，出了学校。
    面对着一望无际的沙漠，李灏始终面无表情，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洒在李灏脸上。因为鼻梁的阻隔，使得他的脸看上去一半黑，一半白。
    添香取出两颗药，放在李灏眼前，李灏顿时咬着牙发出“嗯嗯”的声音，似乎是因为生气而忘了如何说话。添香满意地收起了
    药丸，拍拍李灏：“好兄弟，人生嘛，总得上几次当，不上当的人生是有缺憾的。你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正视自己的不足，才能走出挫折，走出困境。正所谓，迎难而上嘛，对不对？”
    “笑笑笑，笑个屁。”李灏气道：“反正是你的钱，我又没亏什么。”
    “对对对，我的我的。哎呦我可难过了。”添香假装肉痛，却又将两颗药丸取了出来。
    李灏狠狠地瞪了添香一眼。就这时，一股强烈的感觉顺着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的臀大肌似乎有些不受控制。
    “等我回来。”李灏留下一句话，瞬间跑到了远方的沙丘后面。李灏刚刚过去没多久，添香就看到那里沙土飞扬，伴随着的还有剧烈声响。
    过了不一会儿，李灏就出来了。脸色比刚才还要白，但是身体看上去确实是好多了。
    回到队伍里，李灏咬牙道：“这一百万花得可真值。”
    ......
    学校再往南边走不远，就能看到比较密集的村镇了，有的镇子外，还有绿油油的树木，树上挂着半青半黄的果子，散发着酸涩的气味。
    此时天已经黑了，李灏看见月二悄悄咽下的口水，想了想，提议道：“要不今晚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我去问问村民，看能不能借住一晚。”
    李灏刚走一步，就被添香叫住了。
    “还是我去吧，美女在这方面总是有优待。再者说了，你这副模样，人家见了可就直接关门了，哪里还会听你废话。”添香捋捋头发，与李灏等人在村子上走着，寻找着比较大的院子。别的不说，起码要有两个房间的那种。
    这里这种院子不算多，但还是有那么几家的。几人看好一家，敲开了门。
    门打开，一个老妇人探出头。添香跟她说了几句话，随即看了李灏一眼。老夫人顺着添香的目光看去，看到了李灏一行人后，摇了摇头，关上了门。
    “这就是美女的优待？”李灏笑道。
    “谁让不是男人呢。”添香倒也不生气，看起来十分自信。
    几人来到了下一家。添香上前敲门。
    门打开，一个小伙子站了出来。添香跟他说了几句话，随即看了李灏一眼。小伙子顺着添香的目光看去，看到李灏一行人后，明显犹豫了。
    “谁啊？”一个清脆的声音出现了，只见小伙子身边又出现了一个小姑娘。姑娘看到了添香，立马就拉下了脸，猛地关上了门。添香吃了个闭门羹，而院子里，则传来了女方强势指责、男方不断退后屈服的声音。
    “美女？”李灏又叫了一声。添香扭头，看见李灏这张笑脸，马上就掏出了自己藏着的两颗药，拿出一颗瞄准了李灏的嘴，扔了过去。
    李灏正在笑，那药就顺着李灏咧开的嘴角，溜了进去。
    又是一步到胃。
    “你！”李灏指着添香，正欲说话，突然想起什么，手指头立马就伸进了自己的喉咙，开始人工催吐。
    一旁的月二，却在仔细听着院子里的争吵。声音虽然刺耳，但是温馨舒适，怎么听都不会腻。
    李灏抠了半天，也没有把药抠出来，而此时添香已经敲响了第三扇门。
    门打开，一个带着眼罩的男人出现了。他探出头，看着添香，问：“什么事？”
    “我们想找个地方接住一晚，你这里能行吗？”
    男人看了眼李灏的方向，然后低声道：“十米拉。”
    添香一枚一枚地取出十米拉，交给了男人。男人打开门，将几人带了进去。
    这个院子大，正中间一间屋子，两边还各有一间，都能住人。添香指着李灏问男人：“怎么分，我们三个一间他一间吗？”
    男人摇头，指着左边屋子道：“你们几个都去那边，这间屋子不住人。”
    “男男女女的，不方便。”
    “不愿意住可以走，钱是不会还的。”男人用自己的独眼，看着添香，眼神里是满满的压迫力。
    这男人，实力不怎么样，话倒是挺硬。
    考虑到时间也不早了，添香也没了换地方的想法，“行行行，一起就一起，谅他也不敢怎么样。”
    男人将锁着的房间门打开，将几人带了进去。房间立也是热炕一张，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别的家具了。
    男人摸了摸炕，说：“你们先休息，我去外面烧炕，一会儿就暖和了。”
    李灏叫住男人，问：“有没有什么水果或者吃的，随便来点。”
    “那得加钱。”
    添香又摸出三枚米拉，“随便上点就好。”
    男人接过钱，点头道：“稍等片刻。”

 第三十章

    房间里点上蜡烛，照亮了一个小角落。男人抱进来一张小桌子，放在炕上。又将蜡烛挪过来放到了桌子上，然后让李灏几人围着桌子坐成一圈。
    炕已经烧好了，虽然还有点冰凉，但是能感受到其下方正在闷烧着。男人送来两盘食物，其中一盘是黄色果子，另一盘是大块的肉。男人放下两个盘子，又出去一趟，拿来一小碟粉末调料，放在桌子上。
    “吃完了把东西放地上就行，我明天收拾。夜里如果没有什么要紧事，不要打扰我......”男人吩咐了几句，沉吟一会儿后又说：“最近外面出现了一群狼，凶得厉害，各位如果晚上没有事情，不要在外面走动。”
    男人拉上门，就离开了。咯嗒咯嗒的，男人的脚步声进去了另外的屋子，然后就听不清了。
    李灏捏一点调料，放在舌尖上尝了下。这东西大概就是盐了吧，虽然体积较大，但确实有咸咸的味道。肉应该是羊肉，那独有的膻味，隔着老远他都闻得到。看做法，差不多就是切碎了用水煮了一遍，很是简单。
    添香徒手抓起一块肉，沾了些盐，然后放入口中，看起来吃得很有滋味。
    李灏学着添香的样子也来了一块，顿时就被肉腥气和膻味冲击到上头。他看着添香，她还是津津有味地吃着，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何种心态面对添香，是敬佩，还是敬畏。
    一行人匆匆吃完，添香就让李灏收拾了空盘与桌子，然后就不打算让李灏上炕了。
    虽然感觉被坑了，不过钱是人家掏的，李灏倒也不怎么难过。算算时间，刚刚吃下去的药，也差不多该起作用了。一想到早些时候方便时那惊天动地的大场面，李灏也不敢放心睡觉。他走到角落里，盘腿坐下，开始回忆炼器之法。
    这一次，因为缺乏灵石以及灵气做燃料，这里暂时也没有什么可以借用的天雷地火，因此他打算直接使用铸造好的成品来炼化。
    炼化可以将凡器炼成法宝，也是一条炼器的路，但是这条路无论多么完美，都不会有赌器出现。炼化适合批量生产，古时大门大派给宗门弟子发放的法宝，几乎都是炼化而成。
    李灏拿出红色的剑，顿时体内的灵力就开始沸腾。他压制住沸腾的感觉，双手掐诀，同时他张口，吐出了自己的金丹。
    薄皮金丹，悬浮在身前，不停有经文从金丹之中浮现而出，打在剑身之上。
    ......
    好累啊，头也痛，汗也多，气府也空，不过这大事件还是完成了。他将自己提前碎掉的那把剑的名字延续了下来，安在了这把新剑上。
    李灏心念一动，这把剑便消失在手中，出现在气府之中。有了法宝的加入，就好像家里多出了镇物一般，毛躁浮动的灵力顿时就平静了下来。
    终于有保命的手段了。没了法宝，自己面对添香的威胁毫无办法，但是现在，就不好说了。
    李灏取出玉瓶，喝下一滴地脉灵液，让其蕴含的灵气在体内化开游走，经过炼化归入气府当中，慢慢补足实力。这一阶段，无需李灏费心，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院子外
    ，李灏找到一处沙地，看四下无人，便开始方便。
    就在这时，李灏听到了一丝细微的声音。他放开灵识，顿时发觉距离自己不远处，正有大批狼群靠近，而村庄，就在它们行进的路上。
    李灏本想回去叫醒添香几人，然后看看狼群的情况，不过转念想到自己刚刚出炉还算热乎的新法宝，他有了新的打算。
    “嗨，正好试试自己的剑。”
    李灏召出跃金。这把剑操纵起来很是顺手，就像是自己的肢体一般，使臂使指。
    等待，焦急地等待。李灏站立的地面，传来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他感觉自己站在一面巨大的战鼓之上，只等敲鼓的人大力落锤。
    一股风吹过，一只体型巨大如牛一般的白狼，从沙丘之上一跃而出，修长的身影在月光下好似一柄弯刀，可以劈开挡在路上的任何人。
    在它之后，有更多的狼跳了出来，不过要说惊艳，远远不及刚开始的那匹狼。后面的狼，体型要小一些，而且颜色多为灰色，带有杂毛。
    那匹白狼大概是没有想到会有什么人站在自己的面前而不避让，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李灏，目光充满了侵略以及玩味。狼群靠在白狼的身后，暂时没有动作。
    “嗷呜！”白狼仰天长啸，顿时狼群就像收到了发起总攻的命令号角一般，向李灏发起了冲锋。白狼是唯一没有动身的，它还站在那里，看着李灏。
    面对白狼的目光，李灏感觉自己仿佛是猎物。
    他不准备坐以待毙，这也不是他炼化跃金的想法。他指使着跃金围绕自己周身以极快的速度旋转，仿佛在自己的身边布下了一层剑网，向狼群发起了冲锋。
    预想当中的砍瓜切菜并没有发生，跃金砍在狼的身上，传回的反馈十分奇怪。这些狼身上的毛发，又硬又滑，砍上去总是能让跃金的轨迹改变一些，因此而威力大减，十成的伤害硬生生被卸去四成，只剩下六成的力。
    这也让李灏自己陷入危险当中。他会做这么冒险的决定，是因为灵识的反馈中，这些狼不过是普通生物罢了，没有一点点的能量反应，感觉哪怕是不归海的蝎子都可以将这些狼杀个干干净净。谁能想到，虽然没有能量，但是这些狼，个顶个的肉身强的飞起。
    还有那匹白狼，似乎还有智慧。
    狼群也发现李灏是硬骨头，它们不再无脑冲锋，阵型渐渐有了变化。
    李灏发现自己被狼群包围了。所有的狼，将自己里三圈外三圈包在中间，自己一动，狼群也会向同一个方向移动，就连距离都一模一样。还有的狼，踩在同伴的背上。
    “嗷呜！”
    白狼再次嚎叫，那些踩在同伴背上的狼最先动作，高高跃起，跳到了李灏的头顶，从空中向李灏发起了攻击。跃金马上就调转剑锋，刺向飞来的狼。那些尚且在地面的，马上就冲李灏发起了进攻。
    一时间，李灏仿佛陷入了绝境，四面八方的狼嘴，任何一个将他咬住，都能将他拖向死亡的深渊。
    也就是这个时候，李灏的体内飞出一股凌冽剑气，带着死亡，将包围着李灏的狼群血洗了个干净。
    李灏手握跃
    金，大口喘着粗气。
    那道剑气，是剑种中的三道剑气之一。
    “嗷呜！”白狼仰天长啸，带着别具意味的眼神看着李灏，绕过村庄离开了。那些还活着的狼，则尾随着白狼，一路奔向沙漠深处。马上，刚刚还热热闹闹的地方，顿时就冷清了下来，只留下一个站着的李灏，和几匹躺着的狼。
    添香从村子里过来了，似乎是打斗的动静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的手就握在巨刀之上。看见李灏站在这里，她急忙跑了过来，关心道：“没事吧？”
    李灏摇头。
    添香这个时候，也注意到了遍地的狼尸，眼睛睁得溜圆，笑道：“赚了赚了。”
    “赚什么了？”李灏提问。
    添香根本不理，拿出匕首，便在狼尸上切割起来。只见添香用不大会儿功夫，就将一整张狼皮切了下来，没有丝毫损坏。添香将这张狼皮装好，便换个位置，开始切下一张狼皮。
    “赚了什么？”李灏又问了一遍。
    添香这才说道：“这东西可不多见，城里很多人都会买回家装饰。咱们只需要将狼皮微微处理，就能卖个好价钱。”
    添香拿起切好的第二张狼皮，笑道：“像这种没有一根杂毛而且灰色的狼皮，怎么说也能卖个十万米拉。再看那张皮，也是，这些居然大半都是灰的，赚翻了赚翻了......我先数数，一、二、三......十九，十九只唉，哈哈哈赚翻了。”
    添香一边笑着一边切狼皮，切下一块就傻笑一次，活像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傻子。
    “你知道这是什么狼吗？”李灏问添香。她这个原住民，应该知道一些事情。
    “这就是狼啊，还能是什么。”
    “厉害吗？”
    添香回头，看着李灏，迟疑了一下才说：“我也没见过这东西，以前在军队听长官提起过。长官说有的狼十分厉害，只要见了基本就是死路一条，但是我想，这东西又没有能量，应该不厉害吧。”
    最后，似乎是确定了，添香点头道：“不厉害。”
    不厉害都逼得自己用了剑种，那要是厉害可还了得？
    添香将所有的狼皮都切割装好，唯独有一只毛色杂乱的幸免于被死后分尸。她来到李灏身边，拍拍李灏的肩膀，笑道：“干得不错。”
    李灏无语，只是向村子里走去。
    此时才是三更天，还能休息一会儿。
    ......
    院子里，正中间的屋子突然亮起灯火，一个男人的影子先高后低，应该是站起又坐下了。
    “真不动手了？”
    “不动，大哥说不归海有大动静，让咱们尽快赶过去。”
    “我看那小娘们钱挺多的样子，不动手可惜了。”
    “大哥说的话，你自己掂量。”
    男人的影子又高又低了一次，就不见了。过了一会儿，房间的门被打开，男人看着左边的屋子，却不想看到了门外刚进来的两个人。
    “不是不让你们出去吗？”
    “奥，来了几匹狼，我随手杀了。”
    “跟你们一起的女孩呢？”

 第三十一章

    风沙鼓吹着，天地间灰蒙蒙一片，虽然是晴天，但还是很沉闷。
    接住地的主人看起来是热心过头了，一个劲地说自己与女孩是亲戚，希望李灏能将女孩交给她，这难免让李灏会感觉奇怪。
    女孩是什么身份，他会不知道？
    不顾男人的挽留，李灏与添香两个拉着女孩离开了这里。
    往前走了不到一个钟头的功夫，环境已经发生了比较大的变化，举目四顾，黄沙已经少了，看见的，是光秃秃的戈壁。地面偶尔能看见一些无名杂草，以及在杂草下晒太阳的四脚蛇。
    李灏抬头，在这一片陌生的环境中，他感到了迷茫。他喝下一口水，问添香：“接下来去哪里，有计划吗？”
    “我早些时候与前辈说好了，在都城会合。”
    “前辈，能说说吗？”李灏记得之前添香确实说起过，出了沙漠后要去南边的城市与某人会合，分享此行收获，对这个人，他也十分好奇。
    添香回忆道：“是我在军中认识的前辈，一辈子的时间里有六十年都是在军队中。”
    “那他得多大啊？”李灏啧舌，不过转念一想，在这个能够修行的年代里，人均寿命要长得多。算他十六参军，如今也就七十六，正值壮年。
    “你呢？”李灏转头问女孩。
    男人说他认识女孩，可女孩看起来根本就不认识男人。鉴于此，李灏才没有将她交出去，否则身边带着这么一个小炸弹，还得时时提防，就好像癞蛤蟆趴脚面，自己带毒不说，还膈应人。
    “我跟着你们。”女孩认真道。
    哎哟。李灏内心哀嚎一声，痛苦不已。
    地面又传来震动，大小比狼群过境的时候还要大上许多。李灏等人提高了戒备，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远处，一面旗帜渐渐冒出地表，随后便有一队骑兵出现。旗帜上画的是学校里见过的那个神像，而骑兵则是正常的骑兵，他们没有骑摩托车，而是一匹匹的骏马。
    他们速度很快，在经过几人的时候也没有减速，就那么横冲直撞着向不归海方向冲去。
    李灏问添香：“你认识吗？”
    添香摇头，“这是神庙的护卫，不是一般的军队。神庙的护卫，一般是由各地学校推举到神庙，经由神庙选择后留下的精英，数量很少，一般每年也就扩充两万左右。”
    “你也没资格？”李灏反倒是奇怪起来。这个添香暴力女，难不成也入不了神庙的眼？
    “要说资格，当然有。”添香骄傲地仰着脸，“但是那又不是什么好差事，我就没去。”
    添香从戒指中取出一个圆筒，大概是一个简易的望远镜。她往前面大概看了看，找准一个方向，然后将望远镜丢给了李灏，手指着前面道：“那边，能看到城墙的地方，就是沙漠的边界，等从那里过去，就舒服了。大家收拾收拾，等到了阳关，我请客。”
    李灏看着添香手指的方向，能看到一个小城市，外面是一圈黄土堆成的城墙。正当中的城门打开，城门上刻着两个字，阳关。城门洞里，有三个士兵，歪
    七扭八地随意站着，很是懒散。
    “能给我看看吗？”月二突然问道。
    “能，能。”李灏将望远镜放在月二手上。
    月二学着李灏的样子，刚看了一眼，就觉得神奇，惊讶极了。她在原地转了个圈，看着四周，很是高兴。
    添香见状，笑道：“这个你拿着吧，送你了。”
    “谢谢姐姐。”月二甜甜地叫了一声，不停地把玩着望远镜，根本停不下来。
    李灏几人赶到阳关城门的时候，似乎是赶上了换班的时候，守门的两拨人看见李灏一行人，只是抬了下眼睛，就放几人进了城。
    说是城，其实也就不大一片地方，比黄家镇还要小上一圈；人也少，在进城后的主干道上，只有一两辆马车经过，车轮转动发出的吱呀声音，显得城里更加冷清。添香一路直行，仿佛已经定好了目的地。
    李灏几人就跟在添香身后，前行的途中，还在好奇地张望着。女孩儿还好一些，李灏与月二的动作最为明显。
    终于，添香停在了一家客栈前面，还没进门，就大喊道：“小二，小二！”
    “哎，来了来了。”
    就看见一个小个子男人，裹着头巾拿着抹布滴溜溜地跑了出来，热情客气道：“客官几位，吃饭还是住店？”
    “开三间客房，还有，我上次寄养在你们这里的马，还好吗？”
    “好着呢好着呢。”小二客气地将几人请进客栈，带着几人上了二楼，“几位，这三间连在一起，就是你们的客房了。几位想吃点啥，我让厨房做去，做好了就给几位端上来。”
    “就上你们的招牌菜好了，麻烦快点，待会儿我们几个还有事要办。”添香催促道。
    “几位放心，那我就先下去了。”
    小二走后，几个人进了同一间房。这里的屋子比学校的宿舍条件要好不少，雕花的窗，贴纸的墙，镂纹的灯，桌椅床柜一应俱全，而且应该是提前擦洗过，很是干净。这舒适的环境，让风尘仆仆的一行人都感觉到了一丝平静。
    李灏靠窗坐在床上，将窗户推开一条小缝，看着外面的街道。
    没有人烟的城市，也不知道这个城市是靠什么养活，是商业、还是农业？不过光看这客栈，好像还开得挺不错的。
    不一会儿功夫，房间的门被敲响。李灏拉开了门，小二正端着一个大木盘，盘子上装了两个菜。小二进屋，将两个菜放下，招呼道：“几位先吃着，我下去再端第二躺。”
    李灏没有吃饭的意思，他走到门边上，看着小二下楼的地方。
    小二端上来第二趟，这回木盘里是两个菜加一个汤，还有几个木头勺子。他还没进门，就看见靠门站着的李灏，笑问道：“客官是吃不惯小店的饭菜？”
    “不是不是，我只是暂时不太想吃。”李灏解释道。
    小二进了屋，一边将饭菜摆好，一边道：“这会儿还不是时候，客官再等等，我们今晚有拼伙，吃烤肉，客官要来吗？如果来，我提前跟老板说，给你留位子。”
    李灏摇摇头，笑道：“多
    谢了，今天不太想吃饭。”
    “那行。几位吃好喝好，吃完了招呼我就成，我上来收拾。”小二出门，将房间门拉上。
    就在房间门闭上的最后一个瞬间，李灏好像看到了一个人，从楼梯拐角出现了。看行装打扮，倒像是个普通路人。
    可能是客栈的客人吧。
    李灏没有多想，他坐在饭桌上，虽然不吃，倒也跟几人聊天聊得开心。
    地面又震了。李灏放出灵识，就看见浩浩汤汤的一队人马，从主干道上经过。在出城的时候，没有受到一点阻碍。
    仔细看，这批人的装备比较粗糙，坐下的坐骑也没有之前的那几个人壮硕俊美。
    李灏大概数了下，一共是五千人从这里出城，朝着不归海的方向去了。
    李灏打趣道：“这不归海不行啊，名不副实的，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哪里对得起不归海的名字。”
    添香摇头，凝重道：“这次出来前我还问过爷爷，他说这个地方以前邪门的很，真的是有进无出，有死无生。也就最近三四百年吧，好多亡命之徒进了不归海想捞上一笔横财，还真让他们成了。后来人渐渐的多了，那里才有了镇子村庄。”
    “爷爷说，这不归海的变化，说不清是好是坏。总之事出反常，万分小心最好。”
    李灏点点头，看着下方的街道上，一个身穿军装的中年男人，骑着一匹老马，出了阳关。
    添香看大家都吃完了，便带着三人一齐下了楼，往外面走去。一楼，小二正坐在桌子上发呆，听见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连忙站起转身，看见是李灏等人，笑问道：“几位是出去逛街吗？”
    添香点头道：“只是散散步，晚上的拼伙记得给我们留位子。”
    等出了客栈的门，李灏便问添香：“什么叫拼伙？”
    “就是大家合伙买个羊，分着吃。以前在军中的时候，馋了就溜出去找老乡打拼伙，美滋滋。”添香一边描述着，一边加快了脚步，“走快点，咱们再买一匹马就回去吃肉了。”
    阳关也有个小市场。这里的人要比李灏他们住的地方多出不少，看上去也算是有了人气。添香带着几人左拐右拐，总算找到了一个卖牲畜的地方。
    一个年轻男子，穿着一身皆白，正在跟老板说话。
    “老板，有没有别的马匹，你这也太瘦了。”年轻男子抱怨着，对于老板展示出来的几匹马，都不太满意。
    “没了，最近生意特别好，好马早都卖完了。就这几匹，要不是看有人要，否则我早杀了吃肉啦。”老板不耐烦地将男子手中的缰绳夺过去，“不要就走。不过这市场上，就剩我这几匹了，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你不买，可有的是人买。”
    老板看见了直直往他走去的李灏等人，便举起手里的缰绳，大声喊道：“你们是买马的吗？”
    “是！”添香大喊着回道：“我们买一匹。”
    年轻男子似乎也认清了形势，咬牙道：“我也买一匹。”
    说完，男子回头想看看是什么人，怎料他一看见添香，便笑了出来。

 第三十二章

    “师妹，你怎么在这儿的？”男子牵着瘦马，得得地走过来，站在添香身前，面带微笑。
    男子长得很有特点，他的眼窝很深，额头很大，鼻梁很高，瞳孔是蓝色的。男子只是站在这里，就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男子对添香很是热气，可是添香则反应平平。等到男子站在自己身前，才懒懒地说：“是你啊师兄。”
    然后气氛就冷淡下来。李灏见状，只好笑着问添香：“添香，介绍一下呗。”
    “这是我师兄。”添香丢下一句话，便绕过男子，去到了后面的牲畜棚里，一边推门一边嚷嚷：“老板，有没有好点儿的马，只管拿来，不差钱......”
    男子的头随着添香而转动，直到达到了关节能够转动的限度，他才不再盯着添香。李灏也看到了男子微微抽动的嘴角。
    男子这时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自我介绍道：“我叫魏无涯，与添香同在南老头的门下学习。我比他入门早一些，所以斗胆自称一声师兄。还没问这位小兄弟是？”
    “我叫李旭，与添香算是朋友。”李灏随意说道。
    男子顿时客气起来，“师妹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
    月二悄悄拉着李灏的袖子，问他：“你怎么又叫李旭了？”
    “嘘。”李灏让她噤声，对她小声吩咐：“记住，以后，我的名字对外都是李旭。”
    “搞不懂你弄个假名字干什么，又没人认识你。”月二嘟囔一声。
    “你管有没有人认识呢。”李灏又叮嘱了两句。
    魏无涯这个时候却拉着马走远了两步。李灏看见了，便问他：“你怎么了？”
    魏无涯笑道：“我看你再说悄悄话，大概是不想让人听见，我就离远一些。”
    “没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听见也无妨。”
    到底是陌生人，在这之后，李灏便想不出什么话题了，而魏无涯，似乎也没有找什么话题的想法，他一边摸着马脸，一边拿着干草喂马，倒是在这市场中显得怡然自得。
    李灏想了想，绕过魏无涯走到了他身后的牲畜棚外，看向里面。
    添香此时正牵着一匹黄色的瘦马，瘦得只有皮包骨头。不过这马的头倒是抬得挺高，看起来精神十足。往棚里面看，李灏发现还有几匹马，都很“不错”，或者换句话说，要比添香手里的这匹好不少。
    “你既然要买马，就别只挑便宜的啊。”李灏大喊道：“那里面不有好一点的吗，你挑个这病怏怏的小东西干嘛啊？”
    添香也不回答，只是牵着马走出棚，然后拉着李灏加快了脚步，很快便出了市场。
    等出了市场，添香才哈哈笑道：“白瞎了这么好的一匹马，那老板居然喂它吃剁碎的干草，马不瘦谁瘦？”
    添香正笑着，一扭头看见跟在身后的魏无涯，马上就收起了笑脸，厉声问道：“你跟来干什么？”
    “怎么说也是你的师兄，就算不想说什么好话，也没有必要冷语相对吧。”魏无涯从自己的戒指里取出一大块生肉，丢给添
    香牵着的马。黄马大嘴一张，将肉叼在嘴里，然后仰脖，将整块肉吞进口中，也没见怎么咀嚼，可是那一整块肉都已经消失不见。
    “居然是真的，难怪那棚子里没几个正常的，跟这东西吃住在一起，它们还哪里来精神。”魏无涯拍手叫好，直言长见识。
    添香打断他，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魏无涯正色道：“我与师父一同来的。”
    “那怎么只见你一个，师父呢？”
    “师父他老人家性子急，走在前面。他让我多多置办补给物资，然后再跟上。”魏无涯答道。
    师父，师父。添香这声声呼唤，让李灏想起什么。李灏这时问添香：“你说的与你在南边城市会合的前辈，也是这个师父么？”
    添香微微点头，也没了在这里留下去的打算。她转身跟魏无涯说：“你先去跟着师父，我们马上就来。”
    说完，根本不给魏无涯反应的时间，翻身上马就往客栈赶去。李灏无奈，只得与月二和女孩一齐跑步跟在添香身后。
    客栈里，小二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正好看见慌慌张张跑进来的月二。
    “这位客官，羊已经宰好了，你要过来看看吗？”
    添香取出准备好的现金，隔空扔给小二，“我没空吃了，你帮我切条后退切条前腿，再把我的马拉出来。”
    这位客人一张嘴就要了两条腿，小二本想生气，可是掂量着手里的重量，火气还没到心脏就被灭掉了，取而代之的是数不清的开心。这个数，再买只羊都够了。
    小二赶紧跑到自家后院，将拴在马棚的马牵出来，绕了一圈来到了客栈前门，将缰绳交给添香，“客官稍等，我这就去给您切肉。”
    小二说完就跑开了。没过多久他便扛着半只羊小跑了出来，说：“客官也是爽快人，我就擅作主张，把我那一片肉分了一些下来给您。”
    “多谢。”添香将半片羊装进戒指，然后问月二：“月二，你要与我坐一起吗？”
    “都可以。”月二答道。
    添香点头道：“那你和李旭骑这一匹。”
    李灏的脸顿时就垮了，“你在分配的时候，就不能问问我？”
    添香疑惑，不明所以，“怎么了？”
    李灏咬着牙蓄着气，憋了好久才小声道：“我不会骑马......”
    “哈？”添香一脸不可置信，“这年头，还有不会骑马的人？”
    “爱信不信。”李灏扭头看向别处的天空。
    自己确实从来没有骑过这四蹄生物，真要让他上来就实践，他肯定也是拒绝。
    月二这时候站出来，自告奋勇：“我会骑，我去那边吧。”
    她是什么意思，是要让我和她一起吗？不行，这怎么可以。李灏的情况突然就尴尬了起来。
    添香这个时候翻身上马，然后一把将李灏拽上马背，“没那么多时间了。月二你和她一起吧，出发。”
    李灏哀嚎一声，坐下的马就已经提速到一百，要不是添香一只手还拉着自己，自己怕是已经
    被甩在地上打滚了。月二也显得十分娴熟，稳稳地跟在添香之后。
    等到四人离开，小二这才叫起来，高呼：“贵客啊贵客。”
    “怎么了怎么了，嚷嚷什么呢你？”后院传来骂声。
    小二边往后院跑边喊，“空间戒指，我看见了空间戒指啊......”
    ......
    也不知道添香是根据什么来确定前进的方向的，出了城之后她左扭右拐，毫无规律，但是仅从方向上来看，已经与几人来时的路有所脱离，或者可以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还有那个魏无涯，明明只是走在前面一小会儿，可是这么长时间下来，居然是没有看到他的一点身影。
    “你是怎么认路的？”在乱扭了一通之后，李灏终于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他问添香：“这倒处都一模一样的，也没看见有什么特殊的记号啊，你到底是怎么认路的？”
    “秘密。”添香只说了这两个字。
    李灏无奈。现在的情况是他抱着添香的腰骑在马背上，二人看起来有些亲密，可是李灏一直记得添香刚刚悄悄跟他自己说的话，“手只要敢往上或者往下挪一下，我就给你剁了。”
    冷汗直冒啊。李灏这时难免想起自己的法宝，想起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御剑飞行过了。
    突然，添香大喊道：“师父！”
    李灏抬头，灵识已经提前放开。果然，在前面不远处，一个中年军装男子正坐在地上，身边是搭好了的帐篷以及忙忙碌碌到处跑动的魏无涯。
    中年男子听见声音，也是看了过来，朝添香挥手。
    添香又加快速度。
    “你不是与你师父约好了在南方城市见面，怎么你师父又突然变卦了呢？”李灏悄悄问道。
    “可能是有什么变故了吧。我这次来不归海，师父是知道的，他可能是来找我的。”添香猜测着，“等下见了面，我自己问他。对了，我师父不太喜欢逃兵役的人，你等下别随便把你那文件拿出来，免得遭白眼。”
    到了帐篷前，添香立马就翻身下马。可是她的动作过快，以至于压根就没想到自己身后还坐着一个李灏的事情。她一个后踢腿，就将李灏踢到了马下。
    “哎哟我*......”李灏骂了一句，从地上坐了起来。
    添香则坐在中年男子面前，问道：“师父，不是说好了在京城见面么？”
    “出了些事情，我不得不来这里一趟。其实，我倒是有点希望你现在能够离开这里，去京城一趟。”
    “咦，师父不是专程来找我的？”添香问。
    男子点头，“这一趟过来是有人给我的床头钉了一封信。我本来以为是某个不长眼的小东西胡闹，可是多方考察下来，我发现这事情不简单。”
    “怎么不简单，是信上说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添香好奇道。
    “信上写的东西很少，就三个字，‘不归海’。问题是，几乎所有的名门望族、军队高官、学校领导，乃至于神庙的雕像头顶，都插着这样的一封信，这里面，怕是有文章。”

 第三十三章

    男子，或者直呼名讳，见南山。见南山停在这里，似乎是专门等添香。添香过来之后，见南山与添香随便聊了些近况，便催促着添香离开。
    “为什么？”添香反问见南山，“师父咱们好久不见，怎么一见面就赶我走？”
    “也说不上很久，才一个月而已。”见南山从衣服兜里取出两把黄铜色的钥匙，递给添香，“这把是武官的，这把是家里的。两把钥匙你拿好了，回去之后，帮我给小红小白小青浇点水。它们的父母被我渴死了，这一代可得活得好好的。”
    添香将钥匙扔回去，气呼呼地说：“不管，能渴死一代，就能渴死第二代，反正也只是些花草而已，没了再买就好了。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见南山笑呵呵地看着李灏，问道：“还没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上来不问名字，直接就问来历，这里的人都好直接啊。李灏也不打算隐瞒，诚实地道：“我在流沙里救了她。”
    添香也顺水推舟，低声道：“他好像是家里花钱雇来的保镖。”
    见南山微微点头，“既然都是自己人，我也就直说了。添香啊，这次的异变，恐怕很危险，我让你回去，也是想给咱们保留一点火种。”
    “不管，火种灭了就灭了，这么一片大草原，哪里的火不是火？”
    见南山微不可察地叹口气，似是早就想到了添香会有这种反应，“之前我想着你可能还在不归海里，担心你有危险才这么着急地赶过来，可是没想到刚好让回去的你撞上。早知如此，我就走得慢一点了......算了算了，既然遇上了，今晚就不赶路，咱们，把酒言欢。无涯，把你准备的东西拿出来吧。”
    魏无涯一直坐在帐篷里，看着篝火旁的添香与见南山聊天，此时听到师父召唤，也是连连答应，“哦哦，马上。”
    魏无涯从帐篷里走出来，站在一片空地上，从戒指中取出来各种蔬菜、肉，还有许许多多包装精美的“酒”。
    见南山拿起一个瓶子，“吧唧”一大口亲在瓶子上，呵呵笑道：“这么多年，实在是饿怕了，现在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多准备一些粮草，以备不时之需。无涯，你后来又买了多少？”
    “师父，省着点吃，够咱们这几个人吃一个月的。”
    “好好好。”见南山自己喝下一大口，又招呼着添香等人自便，随即自己就回到了帐篷里面。
    聊天许久，此时还不算晚，视线还能够看到很远的地方。不过见南山挑的这个营地，已经偏离路线很远，也不知道他是特意挑的，还是不认识路。
    魏无涯递给李灏几串烤好的肉。李灏道声谢，接了过来。
    魏无涯又拿出几串，想要递给添香，却被添香不声不响地避开了。添香自己从地上的毯子上拿起一些食材，站在魏无涯的对面，一齐烤制着。
    “光是这么烤着吃也太干了。”李灏看着手里的肉串，实在是提不起兴趣。这里的人做饭，好似都不会放调料香料一类的东西，吃得那叫一个自然。看见添香投来的目光，李灏嘿嘿笑道：“回头有空了，我给你们做一顿火锅。人啊，吃烤的东西，是有火以来就开始的，可是时间这么久了，你们也该吃点煮的东西了。”
    正说着话，李灏突然感
    觉到前方的沙漠中，有强大的能量波动。
    不只是他停下了动作，见南山也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凝重地看着前面。
    似乎是有什么人在战斗，刚开始只有能量波动，可是随着时间流逝，前方的天空中，就如同放着烟火一样，将渐渐黯淡的夜空照得明亮。
    见南山回到帐篷里，目光还是看着天空异象，跟添香说：“你明天就回去吧。”
    添香没有说话。
    见南山又喃喃道：“明天我也绕路走喽......”
    好好的一场晚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消了所有人的兴致。大家匆匆填补了一些食物之后就收拾起来。魏无涯又取出来两顶帐篷，道：“这几个本来是备用的，没想到果然派上了用场。”
    李灏站起来，学着魏无涯的样子搭好了其中一顶，同众人道声晚安，便进入到了帐篷当中。
    月二也跟着他钻了进来，看见李灏盘腿坐着，好奇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修炼。”
    月二点点头，然后就学着李灏的样子，盘腿坐了下来。李灏见状，问她：“你这是做什么？”
    “修炼。”
    李灏会心一笑，不再多言。
    自从吃了那小山一般高的药草之后，他先是小病一场。然后依次吃了主教的两颗药丸，以及药草商人的一颗药丸，一共三颗。变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并没有察觉到，但是他的气府内，金丹确实是恢复了正常，原来那金丹薄的就要破裂的外壳，已经恢复如初，甚至于比原来的还要厚实。
    这一点让李灏欣喜不已，因为这意味着他如果能够晋升元婴，那他的潜力会比原来高很多。
    “明天要把那一颗剩下的药丸也要过来，看看有没有效果。”给自己定下明天起床要做得第一件事，李灏才入定。
    本来想着在这个地方不修炼，能多省一些地脉灵液出来，可是看眼下这个情况，是省不下来了。毕竟修为是安身立命之本，如果命都没了，这东西省下来也是留给敌人。
    ......
    天亮了，李灏运行完最后一个大循环，然后睁开了眼睛。
    走出帐篷，李灏只看见了两个帐篷；还有拴在帐篷边的四匹马，也只剩下两具马尸。
    李灏拍拍隔壁帐篷，学着曾经老妈喊他起床的那一套台词，嚷嚷道：“起来了，太阳晒屁股了。”
    可惜了自己不能进去拽她被子，不能做全套啊。李灏暗自可惜。
    添香从帐篷中出来，看着四周，明显愣了一下，片刻后她才反应过来，问道：“人呢？马呢？人呢？”
    “明显不想让你跟着，可能提前就走了。”修炼过于深入，以至于李灏也忘了注意四周，更不用说留意他们是何时离开的了，可能是黎明，也可能是凌晨。
    而现在，太阳已经在半空中，空气中充满了灼热。奇怪了，自己就不说了，许久不曾修行，有些贪了，多修炼了一会儿。可是这添香，是为什么这么能睡的？
    李灏又检查了一下两匹马，致命伤都在心脏处，拇指粗细的伤口，一击毙命。
    李灏想了想，让添香将两具马尸收了起来。
    “接下来怎么办？”李灏问添香。
    他偏向于回
    去，离开这一片是非之地。飞箭传书，这么明显的计，换做是李灏，他是绝对不会去的。飞箭传书，可不就是缩小版的辕门射戟？虽说目的不同，不过同样都带着浓郁的威胁意味。
    自己只需要在这里等着，等施依然来带自己走就可以安全离开这里，自己何必冒着危险去掺和这趟浑水？
    看添香还在沉吟思考，李灏便说：“你师父肯定是为了你好。你也不想想，以咱们的实力，不说别的，光是遗迹里的那些鬼差，都能要了咱们的命，还有那鬼脸......啧啧。反正现在马也没了，这里还是个偏僻地方，光是回到大路上都需要不少时间；即使到了大路上，以咱们的脚力，怎么也是赶不上那四条腿的牲口的。”
    添香沉思了许久，才下定决心，“走，咱们先回去。”
    “真的？”李灏欣喜若狂。
    “回去买马，然后跟上去。”添香狡黠一笑，得意道：“毕竟咱们还有秘密道具，在那片沙漠里，谁能跑得过咱们？”
    李灏的心又跌到谷底。
    也罢，最起码要先离开这片沙漠了。李灏等人稍稍收拾一番，便上路了。
    阳光热烈，地面温度很高，沙漠中吹到身上的风都是热的。几人从醒来的地方出发时算起，光是回到大路上，就用去了一天的时间。
    “好了好了，打起精神来，咱们加速了。”添香兴奋地跳了起来，“沙地上没法跑，现在这大路上可以，咱们今晚加把劲，跑到阳关，再买上几匹马，就杀回不归海，然后......”
    然后，然后什么？李灏还在等着添香剩下的话，可迟迟没有等到。他看添香，却看见了一张恐惧的脸。李灏回头，看向自己的身后。
    月二与女孩，都害怕地叫了出来。
    添香正对着的，也就是李灏背对着的方向，是去往阳关的方向。那本该是一个李灏向往的地方，可此时，在那个方向的天空上，却出现了一张巨大鬼脸。
    是不是遗迹中出现的那一张，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鬼脸似乎也是被李灏等人所吸引，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是在哈哈大笑，可是李灏却没有听到一点声音。
    “跑。”李灏吼道。
    往哪儿跑，也是一个问题。不归海的遗迹中，也是这种的鬼脸，二者都是这么吓人，但是这张脸的尺寸要大得多。
    现在的问题是，腹背受敌该如何逃生。
    即使是在跑路的过程中，李灏也在时刻注意后面的那张鬼脸。
    那鬼脸，虽然是在移动没错，但是它以左右移动居多。虽然它没有瞳孔的眼睛发出的目光确实落在自己身上，但是它似乎不能再靠近一步。
    李灏难免疑惑。他想了想，放开了自己的灵识，小心地往鬼脸那个方向探去。
    “叮”，灵识在鬼脸前停了下来，而且发出巨响。此时的李灏，就好像被人用巨大的铜钟扣了起来，然后在外面狠狠撞击着，震得他脑袋生疼。
    鬼脸还是发出无声的阴笑。
    李灏揉着自己的脑袋，缓缓坐了下来。添香见状，也是催道：“你干嘛，不要命了？”
    李灏摆摆手，道：“没事，它过不来。在咱们更深入之前，先坐下来，好好想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吧......”

 第三十四章

    鬼脸永远在发笑，那无声的笑搭配上那张奇大无比的嘴和没有瞳孔的全白眼球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力。
    所幸的是，一堵同样无形的墙，将鬼脸隔离在了外面；不幸的是，这堵墙也将李灏等人封锁在了里面。
    墙的外面，远处沙尘飞扬，大地颤栗，旌旗猎猎，大批骑兵正从外围向不归海靠近。似乎是被新鲜的血肉气息所吸引，沙漠外围的戈壁滩下，越来越多的鬼脸冒了出来，向骑兵们飞去。
    骑兵也被这没有见过的东西吓坏了，一时之间只能用自己能想到的最原始的方法去攻击，弓箭、长矛，可是所有的攻击，都不能伤到鬼脸分毫——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碰触。
    顿时，骑兵们作鸟兽散，然后被鬼脸们一个一个吞噬干净......
    后方的惨状无论如何，已经发生了，而李灏他们，需要担心的是墙内即将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前面的路上，会有鬼脸么？李灏持悲观态度。
    “快走快走。”李灏催促着几人，率先向着不归海的方向前进。
    添香也是神色紧张，拉着月二和女孩紧紧跟在李灏身后。
    “你师父厉害吗？”在行进的路上，李灏问添香道。
    “吕国仅有的两个大圣之一，你说呢？”添香骄傲地讲着，“不然我怎么会有底气反神国。”
    “大圣，是怎么个水准？”李灏有些迷糊。即使是在光明联盟的普及之下，全宇宙都有了一个大概的标准，但是普及是普及，通用是通用，二者并不是等同的概念。
    “大概就比神差一点吧。”添香就这么解释着。
    也许，是强大到了一定的程度，所以才发现了一点真相也说不一定。
    在前进的路上，暂时还算安全，并没有看到什么鬼脸，也没有什么别的敌人出现。
    添香又将自己昨夜与见南山交流的的结果告诉了李灏。见南山在看过了添香刮出来的壁画之后，似是早有所料，只是简简单单地说了一句“果然如此”，便匆忙结束了讨论。
    “你说师父他，都知道些什么呢？”添香边跑，边猜测着自己的猜测。
    ......
    在经过了一天的长途跋涉全力前进之后，李灏他终于肉眼看见了不归海。
    不归海的边缘地带，一场风暴正在缓缓成型。风暴只在不归海内出现，那些象征着不归海与普通沙漠交界的浅浅的边界线，就是风暴能够触及的最远的地方。
    边界线外，不少势力分开站着，各自占着一片区域，表面上看，一片和谐。
    人数最多的，就是军队，其次便是神庙护卫。这两方所占领的区域相邻，中间虽然留有距离，但是相对来说比较接近。
    远处，黄家镇里，又重新有了烟火，炊烟升起，是有人生活的痕迹。
    除去许多看热闹的人之外，有一个人独自就站定了一方位置，那人一头火红的杂乱头发，是最鲜明的特征。
    李灏与添香的目光齐齐看向埋藏着透明房间的地方。那里算是一片高地，此刻正被那个红头发的男人
    占领着。
    “怎么办，过去吗？”李灏对这个男人有一种天然的戒备之心，不只是因为被他坑钱，更是因为他随手给出的两颗药，就解决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虽然他是做了好事，但是李灏戒备的，正好也是这种人。他们随随便便就能施予恩惠，不一定就一直是施予恩惠。
    添香摇摇头，与李灏还有月二躲在一个沙丘上面，偷偷观察着前面的红发主教。
    风暴渐渐成型，而后在一瞬间便消散了，仿若从来没有出现过。而那些个不归海边缘的人，也如同在这一瞬间收到了信号，同时向着不归海当中冲去。
    先是军队，然后是神庙护卫，然后是黄家镇里冲出来的一大群人，然后是主教......许许多多的人都出现了，都在向不归海靠近，可李灏与添香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见南山与魏无涯两个。
    “难道师父他们没有过来？”添香挠着自己的头，问李灏：“难道他们真的回去了？哎呀，早知如此，就该早早地离开，不睡懒觉了。”
    “你提前醒来过？”李灏好奇。
    “没有，我是被你叫醒的。”
    李灏一阵无语，稍加思索后说道：“应该没有，如果要离开，肯定会叫着你一起走。我猜，他们大概是走了别的路。”
    添香点头，表示认同。
    在主教离开了好一阵之后，李灏与添香才决定去将透明房间挖出来。他们从沙丘之后站了起来，刚准备动身，却看见右边几公里以外的无人之地，冲出来一群狼，带头的正是与李灏有过一面之缘的白狼。
    白狼似乎是被李灏的目光惊动，远远地往这里瞥了一眼，见是李灏，倒也没有追着上来报杀小弟之仇，只是瞥了一眼。
    李灏却被这目光吓得不轻，刚刚站起来的他，腿一软，直接坐到了地上。
    “怎么了？”添香一位李灏发现了什么异常，也蹲了下来，问李灏。
    “你看见那只狼没有？”
    添香冒出头，看了一眼。李灏却连忙将她拽了回来。
    “别看。”李灏喝止。
    “为什么，它都已经走了。”添香道。
    李灏放出灵识，确认白狼已经离开，这才冒出头来，松了口气，跟添香说：“那天夜里，我杀的那几只狼，就是它手下的。”
    “切，不就是狼吗，杀就杀了，能怎么的？”添香不屑道。
    “别乱说，光是那几只小的，都给我累的要死，这大的，压根就没有动手。”李灏将战斗的实情说了出来，想要打消添香的轻敌心理，“再一个，你仔细想想，为什么它会来这个地方？你师父他们是有人飞箭传书，狼呢，有人给它也传书了？”
    想到这里，添香也反应了过来。她扁嘴，面色还是不屑，但是收敛了许多。
    确认了没有其他人在场之后，李灏与添香来到了自己曾经埋藏透明房间的地方。
    李灏这时对于还带着女孩这个拖油瓶已经有些腻烦，偏偏女孩自己不主动走，而月二还坚持要带着她，也因此李灏并不想做这个主动赶人走的
    恶人。
    所有，不可避免的，女孩会见到一些只属于几个人的小秘密。
    添香示意月二与女孩站远一些，然后再次取出了自己的秘密武器。一炮轰下去，就让李灏与她一齐埋藏在这里的秘密房间重见天日。
    添香与李灏一齐用力，将房间从坑里推出来，又推进了不归海。
    李灏打开门，先让添香进去，随即招呼月二和女孩道：“上来。”
    待两人上来后，月二才问李灏：“这是个什么东西。”
    李灏看了眼女孩，认真道：“这是好东西，可以帮咱们对抗其他任何人。”
    是好东西没错，能不能帮忙对抗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女孩好似没有听李灏说的话，她自从进来，目光就被那一套绚丽盔甲所吸引。李灏想了想，凑近添香，小声道：“你能不能给她来一下子，让她昏过去。”
    添香问：“为什么？”
    “有些事不愿意让她知道。你也知道她八成是沙盗，而刚刚，黄家镇里冲出来的那群人你也看到了。现在能从那死城里出来的，除了沙盗，我想不到还有谁了。”李灏边说，边看着女孩。女孩的手正摸着盔甲的裙摆，并没有注意到李灏。
    添香则一个跨步，一掌拍在女孩的脖子后面。女孩应声而倒，眼看着是昏迷了。
    月二此时跑过来，挡在女孩儿身前，质问添香，“你要做什么？如果你要杀人，就先杀我。”
    李灏一摸脑袋，只觉得头大。这月二，心眼好，但是太好。李灏是感谢她救了自己，但是对于她见谁都救，哪怕是刺杀过自己的女孩也救，这就令李灏有些不爽。
    添香刮了下月二的小鼻子，笑道：“我只是有些小秘密，不能告诉她而已。”
    添香吩咐着月二，让她将女孩拖到房间门边上的墙壁角落，然后自己便握住了盔甲后的操作杆。
    只见透明房间马上就沉入地面，遁入沙海之中，快速穿行。
    添香一边操作，一边问李灏，“去哪里？”
    李灏不知道去哪里，但是知道大概方位。早先观察的时候，他就发现，不论是军队还是神庙护卫又或者是主教沙盗，他们都在向不归海的中心处前进。李灏相信，他们前进的方向上，就有自己寻找的答案。
    李灏答道：“就往中心走就好。”
    ......
    与此同时，在不归海的另一边，大批军队集结在边界处，战意浓烈，蓄势待发。
    “将军，已经准备好了。”传令兵骑着马停在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面前。
    老人一抬手，大喝一声：“行军。”
    顿时身后的军队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喝”之声，向不归海进发。
    老人身边的副官问道：“将军执意如此，当真不怕吴国声讨？”
    “本来就在打仗，有何声讨一说？你不用管其他的，只管进军，我傲来国的勇士，从来不婆婆妈妈。更何况，那边荀国不是也来人了？”
    老人看向左侧，可是任凭副官如何远眺，都没有看到一点人影。

 第三十五章

    漫无目的地前进，总归会冒一些风险，可是在这么一个高手云集的区域，李灏本身就担着莫大的风险。如果不冒进一点，也是思路一条，只不过死得慢一点罢了。
    可若是冒了风险，说不定就能找到破局之法，离开这里。
    不过李灏虽然是在往中心处前进，不过他还是留了个心思，让添香往见南山可能行进的方向靠拢。在这个过程中，添香也会不时停下，然后上浮。李灏则会在这个时候打开房间，出去看看。
    看看能不能看到见南山的身影。
    也因此，一行人的速度比李灏他们从遗迹出来时要慢上不少。
    ......
    添香再次让房间缓慢上浮。李灏在上浮的过程中非常小心地注意着周围的沙土变化。在这个诡异房间内，虽然不能使用灵识，但是李灏慢慢发现，肉眼可以通过观察周围的沙子来获取一些有限的资讯，比如地面上是否有活物等等。凭借着这本事，李灏还与月二见识了一番真正的蝎子巢穴。
    那是一只母蝎子，虽然杀伤力一般，但是极其灵活，而且尾部的毒液也极具威胁。月二用添香给她的长枪按住母蝎子，然后用匕首割下了它的尾巴，尾巴里的毒液在匕首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记。
    “好厉害。”月二看着自己的匕首，模样有些心疼，“这还是头一次呢。”
    “你额......以前不也经常来这里捉蝎子，怎么会是头一次？”李灏小心地避开一个字，问月二。
    “我没有来过这么深的区域，事实上这也是我头一次来到这么深入的地方。我和爷爷捉蝎子的时候，都在后面很远的地方，那里蝎子密度大，而且不怎么厉害。”月二指着几人来时的路。
    李灏看着后面，反倒是疑惑了。如果后面区域的密度大，那为什么这是几人碰见的第一只？
    上浮结束了，周围寂静无人。此时已经是深夜，挂在天中间的是血红色的月，比平常还要大一圈的月。
    李灏放开灵识，往四周探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人，更不用说自己心心念念的见南山了。
    就在李灏要进房间继续前进的时候，女孩却苏醒了，从房间中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女孩问道。这也是她今天说的第二句话。
    “没怎么，我们要休息了。”李灏突然从戒指中取出帐篷，布置起来。
    添香凑过来，问李灏：“怎么突然要休息了，累了？”
    “不是，我就看看能不能用这个帐篷把她骗过去。”
    添香恍然大悟，手指在空中连点，“哦哦哦对，就像我师父做的事情一样。”
    就在李灏与添香相视一笑的时候，在灵识范围内，出现了一伙人。这伙人还是商人打扮，骑着骆驼，晃晃悠悠地就往这个方向过来了。李灏脸一黑，暗骂一句，然后又收起了帐篷，拉着添香和女孩又回到了房间里。
    月二正在摸着房间里的精美盔甲，看见李灏匆匆忙忙地回来，便问：“怎么了？”
    “等下再说，等下再说。”李灏关上房间门，添香则操作
    着房间开始下潜。
    这一次，李灏让添香下潜得很浅，与地面只隔着很浅的一层沙子，然后便停下来。
    “怎么了？”月二再次问道。
    李灏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问女孩，“你知不知道有一伙打扮成商人骑骆驼的人。”
    女孩翻个白眼，然后猛烈摇头。可是她脸上那一抹欣喜，却被时刻注意着她的李灏观察到了。李灏招呼月二跟着他去角落，好告诉她一些事请的时候，女孩却趁着这个没有人盯她的空挡，直接打开了房间的门。
    顿时大量的沙子因为压力而如同流体一般滚进了房间，将整个房间填补了近乎一半的空间。李灏脸更黑了，他拉住往沙子里游的女孩，以灵力封锁其经脉，女孩这才动弹不得。
    然后李灏用尽了力气，同时唤出跃金与他一起，将沙子扫了出去，好让他能够将房间门关上。
    可是房间内外，永远有压力差，他扫出去的沙子多，涌进来的也多，好在沙子不是真正的流体，慢慢的就因为自身摩擦而停下。
    李灏用尽全身力气，将房间的门关闭，然后催促添香启动房间，可是房间轰隆地发出一阵震颤，就没有了动静。
    “坏了坏了，这东西坏了。”李灏回头，看着女孩，眼睛里满是杀气。
    月二再次出现，挡在女孩前面，看着李灏，“你要干嘛？”
    “你让开。”李灏尽量用平静的语气来与月二交流，“你可能生活的很惨，可是比你惨的我见多了。之前咱们相安无事，带着她也就罢了；可现在是什么情况，四面楚歌八面受敌，她还在捣乱，拿咱们的命开玩笑，你还想护着她？”
    月二挺直的身躯微微有些服软。她回头，跟女孩说：“你还不赶紧跟李灏赔礼道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有种，让他杀了我。”虽然女孩动不了，不过她还是嚣张地笑着，满脸不在意。
    添香也在这个时候问李灏：“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我想知道。”
    “一次一个问题，行不行？”李灏的心情越来越不好了，他大吼一声，等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后，跟添香说：“我叫李灏，不过李旭确实也是我的名字，不算错。至于你......”
    李灏转头，看着女孩，还有挡在她前面的月二，心里又恨，又无奈，“早知如此，在进来之前，应该先带着你去镇子里看看的。”
    “看什么？”
    “看一看被沙盗杀得干净的镇子，一整个镇子里的人，头都被砍了下来，堆成了一座小山；那些无头尸体，堆成了另一座小山，两座小山上插着白旗。还有老铁匠，他和两个我不认识的人，可能是因为杀了一个沙盗，被人用长矛将尸体钉在地上，跪在那个死掉的沙盗前面。”李灏有心想让月二清醒过来，想让月二知道这个世界比她想象的还要残酷的多的多。
    她的生活虽然艰苦，但是爷孙两人总归是活着，而且可以向往更加美好的生活，也是在这种环境里，月二才会这么善良。
    李灏喜欢这善良，却讨厌她的不动脑子。
    月二的眼神充满
    了愤怒，“你胡说。”
    李灏无奈，叹气道：“添香与我一齐出来的，你可以问她。”
    月二看着添香，见添香点头，愤怒的眼睛又变成难以置信、思索，还有迷茫。
    就在这时，头顶上的沙子开始了震动，振幅很大，但是频率很慢，正好与骆驼行走匹配起来。
    李灏指着头顶，“这群人，八成就是沙盗了。我刚刚才问了她，她嘴上说不知道，转身就去开门，害咱们动不了......你自己想吧。”
    李灏看女孩张嘴，似乎是要大声喊叫，他急忙加大灵力封锁，将她的嘴巴也封了起来。
    头顶的震动也渐渐消失，然后又恢复了平静。李灏松下一口气，转身就要朝女孩动手，月二却低着头再次挡在了她的身前。
    “月二！”李灏吼道。
    “除非亲眼看见，否则我不信。”月二抬头，看着李灏，认真道：“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在说谎？或者说是不是你带人屠了镇子？当初铁匠怀疑你是沙盗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了......也许是因为我，我们镇子才会，才会......”
    李灏听着月二说的话，越听心里头越难受。在缺乏身份证明的这个地方，想要证明自己是谁、什么身份，确实是一件有难度的事请。月二所说，是她自己的猜测，李灏置身处地地将自己摆在月二的位置上，确实也会得到这样一个猜测。
    他知道是假的，她不知道。
    李灏打开了房间的门。添香急忙问他：“你要干嘛？”
    “我这人不善辩解。”李灏握住把手，缓缓打开了门，“但是我擅于离开。我确实想不到什么可以帮我洗清嫌疑的办法，那我无论怎么争辩都是错的。反正现在房间也不能用了，好在这里离地面不远，应该能出去。”
    “你要走？”添香连忙劝道：“你别啊，我可是很相信你的。虽然你用了个假名字，但是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是清楚的，不然也不会跑到流沙里救我啊。”
    添香又跟月二说：“你赶紧，跟李灏说说，道个歉。凭空污蔑，是很过分的一件事了......”
    正说着，房间里异变突起。李灏此时已经打开了房门，沙子再次从门外涌入，渐渐的，沙子就接触到了房间中央的那一套盔甲。盔甲初与沙子接触，便缓缓溶解，纵使是身上的美丽花纹，也渐渐化作了一滩银白色的液体，看不清楚了。
    李灏呆愣着看完了整个过程。当盔甲全部融化之后，他便听到了来自遥远地心的一种沉闷声音，就好像有人用自己全身的力气敲响了牛皮大鼓。
    震的他心脏都停了一拍。
    然后透明房间的墙壁变成了紫色，不再透明，而且还有了裂痕。裂痕从摆放着盔甲的地面开始延伸，一直到遍布整个房间，然后，炸开了。
    房间炸裂，强烈的冲击波让李灏昏了过去。李灏在彻底昏迷之前，只来得及随手抓住一块碎烈的石头。
    房间虽然爆炸，但是在中心位置，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洞，将周围的东西和人一并吸了进去，然后，便消失了。

 第三十六章

    恶心，头晕，看什么都天旋地转，这是刚刚醒来的李灏所拥有的第一反应。突如其来的传送，虽然时间与距离都很短，但是那该死的恶心感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被彻底抹除的。
    李灏揉着自己的前额，缓缓从地面上坐了起来。
    面前的环境，既熟悉，又陌生。石制长廊，没有壁画与浮雕；他面前的墙壁上，还有一道又长又宽的裂缝。
    “靠，又回来了。”李灏苦笑一声，“这破地方，真就和我有缘？”
    这就是那个遗迹，不过这次他进来的位置，不在之前到过的任何一个地方，而是添香唯一没有破开的第四扇石门前。
    在贯穿整个石门的裂缝前，还有一具尸体。死者的穿着类似于本地人，皮肉已经腐烂，眼窝处还有一大群白白胖胖的蠕虫在扭曲着自己的身体，肆意地享受着这场盛宴。
    李灏抬手，看着自己刚刚抢救下来的一块石头。说来奇怪，本身是透明的材料，突然就变成了紫色。李灏又试着用灵识扫描石头，结果并没有意外发生，灵识依旧不能渗透进入。
    他又试着将紫色石块塞入空间戒指。早先十分抗拒空间戒指的房间，在变成手中的紫色石头之后，竟然能够轻松装入，这倒是让李灏开心了一些。
    无论怎样，能够隔绝灵识的东西，到现在为止这还是头一个，他自然想多装一些。
    添香也适时的醒了过来。她迷迷糊糊中看见蹲在尸体边发笑的李灏，不寒而栗，“你在干什么？”
    李灏回头，看添香醒来，问她：“怎么样，难受吗？头一次经历这种空间传送，身体肯定会不舒服，先别说话，休息一会儿。”
    添香点点头，双手用力拖拽着自己的身体到墙边，靠在墙壁上半躺着，深呼吸以让自己的身体慢慢恢复，同时又好奇地问李灏：“你怎么这也知道？”
    “走得多，知道的就多。”
    “她们两个呢？”添香环顾四周，在不远处墙根发现了躺在一起的月二和女孩，“她们怎么还没醒来？”
    “跟身体素质有关。那个女孩不知道怎么样，月二虽然经常锻炼勤于修行，但是营养跟不上，身体肯定很差......估计需要很久才能醒来。”
    “这么说来，我的身体素质还不错喽？”添香微笑着，既得意又自满。
    “得了吧，一身怪力，我还以为你有多棒呢，结果居然是我先醒来。”李灏适时的打击添香，类似于朋友间的落井下石行为。
    添香也听出来了他调侃的语气，也不生气，只是问李灏，“你跟月二，是怎么认识的？”
    李灏想了想，将自己与月二见面认识的经过讲了一遍，只不过在降临这里之前的事请，都被掩盖了过去。
    添香连连点头，“难怪她会有那种猜想，不奇怪，不奇怪。不过她年纪还小，涉世未深，这些观念都还有待完善，三言两语可做不了这么多的事情。”
    “我也没说过我会怪她，只是不管怎么样，被人这么说
    总是会伤心难过的吧。”
    李灏一边说着，一边又回去，蹲在了尸体边上，开始在尸体上摸索起来。尸体很硬，尤其是关节处。他的衣服里，也没有什么证件一类的东西。李灏摸索了一圈，毫无收获，只好放弃。他取出一些水，将自己的手清洗了一遍，然后便走了过来，坐到了添香身边。
    添香这个时候，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问道：“你刚刚那是什么招式，一把剑在你身边转来转去，看着好神奇。”
    “那个啊，那个，叫御剑。”既然已经给添香见过了，自然就没打算继续藏着，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嗜血杀戮之徒。李灏唤出正在气府中蕴养的跃金，交给了添香，让其把玩。
    添香接剑，惊奇道：“这不是那天我给你买的剑吗，怎么突然就会飞了？”
    李灏笑道：“仙家手段，不可泄漏。”
    “你是仙人？”
    李灏被噎住，没想到添香居然会这么想。他愣了下，连连解释：“不是，不是仙人，只是仙家手段罢了。”
    添香又问：“仙人，我也是听师父说才知道有仙人这么个‘东西’，那到底是什么？”
    “只是些渡劫成功比较厉害的人罢了。”李灏尽量淡化着仙人在添香脑中的形象。那些曾经代表着顶尖人类的已经逝去的力量，只会给这个时代这个世界中幸存着并且有反抗心的添香一类人带来一丝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有多厉害？”添香不满意李灏的回答，问了一个更加具体的问题，“有大圣厉害吗？”
    “......没有。”
    李灏这次说谎，脸不红心不跳，一切极其自然。
    李灏靠着墙，眼睛看向尸体靠着的那扇石门。添香顺着李灏的目光看去，问道：“要我把门破开吗？”
    “不用。”李灏回头，“我并没有再次进去的打算。”
    那里面的鬼差、鬼脸、貌似有什么东西钻出来的坟墓，任何一个在曾经的和平年代都可以拿出来当作一个鬼故事来单开一个章节，可是这遗迹里全让他遇上了。那些东西，只见一面就够了，没有必要见第二面。
    李灏将头扭到另外一个方向。这里的构造与他上次用灵识扫描到的有所差异。
    这条长廊的尽头确实有一扇门没有错，但是那扇门，正是李灏特别熟悉的与透明房间的材料一样的门，而在透明的门后面，能看到有空荡荡的街道，还有挂着写着“酒”字的轻便木头牌子，在轻轻摇曳。
    这是李灏来了这里后能够认识的第一个字，这是奇怪之一；奇怪之二，为什么街道的上下左右，没有看到一粒沙子。
    “咱们出去吧，你休息的怎么样了？”李灏站了起来，伸手要拉添香。
    添香打开李灏的手，自己靠着墙慢慢站了起来，“还好，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添香站起来后似乎没有站稳，身体斜了一下。李灏下意识要扶，不过伸出去的手被他自己停到了半空中。
    李灏此时没
    有急着走，他让添香再缓缓，然后就去看月二和女孩的情况。月二的呼吸平稳，身体似乎无碍，只是不清楚她们还要多久才能醒来。
    李灏抱起来月二，对添香道：“她你自己看着办。”
    “......还是带着吧，就算要丢下她，也应该当面说说清楚。走得不明不白可不是我的作风。”添香抱起了女孩，跟在李灏身边。
    李灏上下打量了一遍添香，笑问：“你跟你师父多久了，怎么好东西就一点都没有学到呢？”
    “你知道我师父什么？”
    “我知道你师父今天凌晨把你甩开了，这还不够？”李灏坏笑着说出了事实。
    添香冷哼一声，打开了门。
    这就是李灏曾经心心念念的遗迹出口，谁能想到他只需要破开第四面石墙就能离开遗迹呢？
    外面的街道上，尽显落魄，整条街道，除了那个轻轻摇曳的木头牌子，就没有什么会动的东西了。抬头看，天上还有一轮血月，大大圆圆，似红玉盘。
    “往哪边走？”李灏犹豫着问了出来。他以为这里是那座隐藏在沙海中的遗迹，可如今看来，这里并不在沙海下掩埋，而是露在地表。
    难不成是那场风暴，将这座遗迹吹了出来？不应该啊，那个深度......
    添香随意地看了看，看着前方，坚定道：“往前走。”
    无所谓。作为一个选择困难症人群，要做这种盲目的选择实在是伤脑筋，有人肯替自己做决定再好不过。
    嗒，嗒，嗒，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在回响。搭配着四下无人的街，再平常不过的脚步声也会变得格外瘆人。
    嗒嗒嗒，嗒嗒嗒，有其他的声音加入了进来。
    李灏正在无神地前进着，突然多出来的声音，让他的神经紧张了起来。他还是抱着月二，但是跃金已经飞了出来。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灵识往那边看去，能够看到的只是一片虚无。果然，灵识在这个地方，一点用都没有。
    李灏拉着添香，藏在了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等到声音临近，街角处率先出现了一只靴子，然后是腿，是腹，是臂膀，是人头。
    那是一个人，仅从侧脸看，就是一个普通的人。
    “太好了。”李灏笑了起来，小声与添香说：“你看，是个人。”
    李灏的声音虽小，可是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就是掉下一根针，都能被人听到，更何况是李灏的笑。
    那个“人”扭过头来，看向李灏。而李灏，在这个时候，也笑不出来了。
    那哪里是什么人，说是丧尸还差不多。他的半边脸已经腐烂，白白胖胖的蠕虫正在他的眼窝里扭曲蠕动。随着他扭头的动作，李灏还能看到有几只不够强壮的虫子被惯性甩了出来，掉到了地上。
    然后就被那个人踩死了。那人竟然是直接往李灏这边冲了过来。

 第三十七章

    李灏这次没有选择逃跑。跃金如一只独狼，只身上前，只是一剑就将那面相可怖的丧尸头颅斩下。
    头颅咕噜咕噜滚动，直到李灏的脚下。即使如此，他的上下颌还在一张一合地，似是要将李灏的脚给啃下一块皮来。
    曾经对这些东西怕的要死的李灏，现在有了新的想法，他想看看这东西是不是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是某种病毒活着细菌所导致的。毕竟就按照光明联盟给出来的解释，那有些过于唯心，或者可以说是“我思故我在”。如果真的只是我想想就可以成为现实的话，那广大宅男的制片人老婆怎么一个都没看见过。
    李灏当着添香的面，将这颗头颅收了起来。
    添香被没有预想到的李灏的行为吓了一跳，“你在干什么？”
    李灏赔个笑脸，自知自己的行为确实不够正常，只能打哈哈道：“研究，研究一下敌人的弱点而已。”
    “你见过这东西？”添香又问。
    “见过，弱点是头。”李灏比划了一下，直言道：“打爆他们的头就好，只打断手脚是没用的。”
    添香点点头，只是看着李灏的眼睛中还是有疑虑。添香走近无头尸体，仔细查看一番后，开口道：“这是傲来国的衣服样式。他们都喜欢在袖口的位置纹一座小山，再加一些奇怪的动物。我曾经问过师父，师父说那些动物是他们的信仰，类似于图腾一类的东西......如此说来，他们应该误入不归海的人了。”
    “傲来国......”李灏沉默了下，仔细回想着曾经月二与自己说过的话，“还有荀国，都在什么地方？”
    “三国共有的交界处，就在不归海。”
    李灏点头，停下了交流。二人各自背负着一个女孩，继续前进。
    渐渐的，天空中从远处吹来了大片云朵，将血月所遮蔽。城镇中顿时便暗了下来。在城镇变暗的一瞬间，一声浩大的钟声响起，响彻整个街道，让背着月二的李灏浑身颤栗。
    “那是什么声音？”李灏回望添香，添香明显也不舒服，她的眉头紧皱，刀也已经提在手上。
    钟声的波纹不知从何处而起，亦不知从何处而终，悠悠长鸣。
    等到钟声彻底停止，街道上又一次恢复了正常，色调不再似乌云遮蔽月光时那般灰暗，也不像之前血月照耀大地时那般血腥又清冷。
    此时的街道，就像是入夜后四下无人的街，平平常常，普普通通。
    而对于李灏来说，更加诡异的是，他与添香的身边，突然多出许多人来。
    是那群商旅打扮的沙盗，不过此时他们一个个都用斗篷遮住了自己的面，似乎不想让人认出来。
    李灏刚看见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人，本能地就想跑，毕竟添香身上现在背着一个他们极有可能认识的人，而且对方又是杀人不眨眼的沙盗，想来对待李灏等人，他们只有赶尽杀绝这一个打算。
    不过李灏跑了许多步，都没看到有人追来，他才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更让他疑惑了。
    这些沙盗就像没有看见李灏与添香两人一般，自顾自地走着，更有一人的身体直接穿过了添香的身体，都没有任何发现。添香也回味过来了，不再逃跑，而是一刀砍了下去。
    刀刃就像砍开了水面，只激起了很小的波澜，然后水面就恢复了平静。
    而那被攻击的目标，没有
    任何异常。
    “他们，不会看不见我们吧？”李灏一边问添香，一边指挥跃金也攻向沙盗。跃金在沙盗之中大展了一番身手，可是沙盗们无动于衷。
    “邪门，太邪门了。”李灏感慨一声，干脆也不想着远离这些沙盗，而是跟在了沙盗的身后。添香也是跟着李灏，“我倒想看看，这些人是想搞什么？”
    沙盗们之间交流不多，不过确实有。李灏能看见他们的面巾动，似乎是在说着什么，不过李灏他们听不到罢了。而且他们貌似也不认路，就是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街道，来来回回地已经走了很多圈，好像是迷路了。
    李灏跟了沙盗一会儿，毫无所获，也就没有了跟下去的打算。他摆摆手，跟添香说：“走了走了，去别处看看，跟着这些人不是烦死就是无聊死。”
    添香倒是没什么意见。
    在下一个路口，李灏他们便不再跟着沙盗，而是另外挑了一条路。这里似乎是一条背街，街道两边的房屋，没有一扇门开向这条街道。如果说刚才那条路还有些人类生活留下的痕迹的话，这条街道，只是看着，就觉得冷清。两侧高耸的房屋墙壁，更是衬托的这里无比......怎么说呢，凄凉吧。
    李灏受不了这里的氛围，离开了这条街道。
    刚离开背街，李灏就看见了想了许久的熟人，见南山和魏无涯。他们看起来有些狼狈，魏无涯的老马已经不见了，袖子上还有一大块的破口；见南山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不过与魏无涯那张年轻相貌相比，见南山即使穿着破烂，但是威严不减，气势依旧。
    “师父，师父。”添香雀跃着三两步追上见南山，张牙舞爪地叫着，可是见南山没有任何反应。
    她也知道可能是这个结果，但是尝试一番之后，情绪还是有了明显的变化。她很失落。
    “让你老小子走的时候不叫我，这下好了，天人永隔......”添香咒骂着见南山，一骂就是一路，根本停不下来，直到见南山与沙盗遇上。
    添香停止了咒骂，紧张地看着师父。
    “你紧张什么？”李灏拍拍添香的胳膊，问道：“你师父不是吴国仅有的两个大圣之一吗？”
    添香打掉李灏的手，小声道：“那是明面上的官方统计，私下里师父与我说过，沙盗头子的实力貌似与他相当，所以国家才能多次剿匪而失败，毕竟真要拼起来，就算胜利，也可能是惨胜，这样会让傲来国和荀国钻了空子，所以双方都很克制。”
    李灏听了，又问：“那傲来国与荀国呢，实力如何？”
    “差不多，明面上都是两个大圣，暗地里还有些地下势力。这些年来，偶尔有某国出现超级天才的事情，不过那些天才很快就会夭折，所以三国的实力基本上保持着平衡。”
    “天才，夭折......”李灏不由得怀疑起来，这三国的实力如此平衡，绝对不是巧合，这明摆着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暗中操纵着，而那无形的手，也只能是神国，或者说是灵神族了。
    李灏又问添香：“那你们三国为什么打仗，知道吗？”
    添香摇头，“只知道是世仇，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了，貌似是其他两国联手入侵了我们。”
    “所以你们的战争，是吴国对抗其他两国？”
    添香摇头，“不是，三方都有战斗，三方都有主战场。”
    世
    仇，都有争斗......灵神族借助原住民的国家力量插手尘世，挑起争端，然后掩盖争端的起因，到最后只留下一个所谓的“世仇”。这么多年来，三方一直在战斗，一直在死人，一直不发展，至于争斗的起因，他们早都已经忘了。天才偶有，无一能活，从李灏那里看来，无非是两种可能，死了，或者被灵神族带走。
    灵神族化身神国，从此一跃皇室之上，在这里采取资源，又借助战争来转移仇恨......这套路，怎么看怎么眼熟。
    就在李灏沉思的时候，添香喊了声李灏，将李灏从思考中喊了回来。
    “跟上啊，你发什么呆？”
    李灏抬头，只见这条街道又冷清了下来，沙盗们似乎已经离开了这里。他问添香：“怎么了？”
    “师父他与那伙沙盗说了两句话就分别了，倒是没有打起来。”添香招手，示意李灏跟上，“快点，师父他们要走远了。”
    李灏放出灵识，想试试看有什么收获。一番尝试之后，并无什么收获，他从四周环境中接收到的反馈，都是迷雾。他就在这团能见度极低的迷雾中央。
    李灏跑到添香身边，抬眼就看见见南山正在街角处，回头看着自己。
    “他看见我了？”李灏自问一句，连连招手大喊道：“在这里，这里。”
    见南山毫无反应。
    添香看见李灏招手的动作，劝道：“别想了，他不是看咱们呢，他看得是那些离开的沙盗。”
    “切，白高兴了。”李灏放下了手，加速跟在见南山的身后。即使他们看不见自己，即使双方并不能实现交流......
    对啊，交流。
    李灏一拍脑门，朝添香喊道：“你快去，用你的刀，在你师父面前的地上写字，看他能不能看见，快去快去，趁他停在这里。”
    添香愣了一下，也反应过来了，急忙在见南山身前的地面上开始写字，一边写一边念：“师父，我在这里，你能看见吗？”
    字迹很好地保留在地面上，现在只等着看见南山能不能看见了。李灏满心期待，只等见南山回头看了。
    见南山回头了，李灏的手激动地搓了起来。
    见南山抬脚要走路，随后便停下了步子，抬起的脚就那么停在空中。
    “有戏，有戏。”李灏激动了，催促道：“快继续写。”
    添香也是识相，马上就在后面写道：“我和李灏都在，但是我能看见你们，你们看不见我们。我们也听不见你们的声音，我们的攻击也达不到人。”
    见南山张嘴说了些什么，李灏与添香还是听不见。这个时候李灏只恨自己不会读唇语。
    见南山蹲下，食指与地面一接触，便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一个坑。顿了下，见南山写道：“我不知道怎么解决，先跟着我。”
    添香读了一遍，正要高兴。
    天上又过来一团巨大的云朵，将月亮遮蔽。同时，那钟声再次响起，音波带起的波纹扫过所有的角落。李灏弯腰，遮住自己的耳朵，等着这难受的时刻过去。
    终于，结束了。李灏站起来，抬头看，四周的环境又变得血腥又清冷；见南山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邪笑丧尸。
    李灏一把拽过添香，同时跃金出现，向着邪笑丧尸发起攻击。
    “一剑！”李灏轻喝一声，斩了过去。

 第三十八章

    李灏感觉到了面前这个丧尸的强大，见面就出“一剑”是他对于这个丧尸的尊重。
    丧尸不闪不避，张开大嘴，竟然是想用嘴来接下李灏的攻击。李灏见状，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这种被丧尸轻视的感觉，让他颇为不爽。
    不过他还是攻向了丧尸打开的门户，毕竟那里可是一个弱点，只需要角度微微上挑，就能刺穿大脑，达到一击致命。
    在与丧尸接触时，李灏感受到了一丝阻碍，所幸只有一丝。李灏还是结结实实地给这自大的丧尸来了一剑。
    李灏没有收剑，丧尸也就那样站着，从远处看，就好像挂在李灏的剑上一样。见丧尸没有多余动静，李灏便想收剑回来，而就在这个时候，丧尸开口，说了一句，“好剑。”
    “什么？”
    就在李灏震惊的时候，剑上挂着的丧尸化作尘埃，消失了。
    李灏惊魂未定地收回跃金，然后就蹲在地上，仔细寻找着任何可能出现的痕迹。添香也蹲了下来，与李灏一齐寻找着。
    可是，不说新的字迹，就连刚刚还留在地面上的与见南山交流用的字迹，也消失不见。脚下的青砖石地面是如此的平坦，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字迹让它们变得有意义。
    “怎么办？”李灏问添香，“看得见，听不见，能写字，已经很艰难了。而现在，居然看都看不见了......怎么办？”
    李灏一边问话，一边看向天上的月。单单只看月亮，血月，与刚才的一般无二，可是它们的光线却是有明显的不同，一个柔、一个冷。
    “你刚刚有看到铜钟吗？”李灏又问添香。
    添香摇头，“你我走在一起，要是有看到，也是一起看到，老是问我做什么？”
    “那你仔细想想，刚才那个丧尸，会是哪个国家的人？”
    “你管他叫丧尸吗？”添香问李灏，“什么是丧尸，是办丧事的时候从灵柩里跑出来的尸体吗？”
    “......”李灏犹豫了一下，没有给出一个果断的答复。他知道这个词，也是出自影视作品以及游戏，而这个名词背后所代表的含义，又会有谁去仔细考虑呢。
    也罢，不去想那些。李灏站了起来，正要离开这里的时候，他感觉到背上的人动了下。他连忙将月二放下，让其平躺在地上，然后轻轻呼唤着她的名字。
    “月二，月二......”
    叫着叫着，李灏不免又想到了，这个名字背后的含义是什么。
    月二悠悠转醒，看见李灏守在身边，先是缓缓坐起来，然后茫然地看着四周。
    “这是哪里？”
    李灏想了想，慢慢道：“是我和添香认识的地方，也是不归海里的一个遗迹。”
    “遗迹？”月二的眼睛顿时有了神采，可是瞬间又恢复了正常，“如果爷爷能看到这些，该多好啊。”
    “杀你爷爷的凶手就在旁边，你不还是没有一点报仇的心思？”这句话，李灏没有说出口。
    孩子看起来已经伤心了，没有必要再去揭她的伤疤，或者往没有痊愈的伤口上撒盐。
    “别想那些了，先起来吧。”
    月二站起，看添香背着沙盗女孩儿，主动道：“我来背吧。”
    添香呵呵一笑，将女孩转手了出去。月二背着女孩，让李灏想起了曾经月二逞强背着自己的时候，现在想想，还是有些温馨的。
    身后传来许多人的脚步声，杂乱无章，不过能听得出来这些人走路喜欢拖着走。李灏急忙拉着月二与添香，离开了站着的那片街道。
    边走，李灏又问了一遍，“所以刚刚那个丧尸，你能认得出来是哪个国家的人吗？”
    “认不出来，没什么明显的特征。”
    身前也传来了拖着走路的脚步声，那因摩擦而起的特有的声音，在血月特有的阴森氛围之下，显得格外的恐怖。
    前后夹击，腹背受敌。李灏看向两边，所有的屋子都房门紧锁，房屋之间也没有什么可以让四人躲藏的阴暗角落，看来，战斗在所难免了。
    因为灵识失去了作用，李灏现在并不能准确地判断出自己所面对的敌人是何水平，他能依赖的只有直觉。
    或者......
    李灏突然问添香，“你能探出来这些丧尸是什么实力吗？”
    添香摇头，“不行，不能出体，何谈共鸣？”
    马丹。李灏暗骂一声，果然，现在能够依靠的，只有直觉了么。
    也罢，正好能够在没有情报的情况下大战一场，不会有以强打弱的轻敌，也不会有以弱打强的天然压力，有的只有全力以赴。
    跃金似乎是感受到了李灏的战意，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漂浮在李灏身前，发出剑吟，似有龙鸣。
    前方出现了三只，还有一只拖着足有腿那么长的斧头。
    后面也来了，一共五只，个个都是面目可憎的凶狠货色，不是缺个眼，就是扯着嘴，所有的形象，李灏都已经见过了。现实中看上去，虽然比荧幕上要恐怖一些，但是不得不说，缺乏创意。
    “怎么不来个肉山呢？”李灏嘟囔道。
    添香听到了李灏的小声嘀咕，问李灏：“肉山，什么肉山？”
    李灏的脑海中立马有了一个形象，就是那个会掉不朽盾的肉山。不过眼下，李灏可没有多余的功夫去和添香解释，他一人带剑，冲锋在前，意图先将人数较少的前端撕裂，这样即使等下被后方丧尸追上，也可以做到有路可退。
    添香则挥舞着巨刀，冲向了后方的丧尸。
    “你干嘛？”李灏大吼着，“明明这边更少。”
    “这边更弱。”添香答道。
    不论如何，李灏现在正在冲锋，自然不可能强行停止冲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古人的经验，自然有其可以借鉴的地方。李灏此时若是停下，那气势上就输了一半，又怎么能够称得上是“酣畅淋漓的战斗”。
    前方的丧尸，在看到李灏主动向自己冲来的时候，也有了别的动作。尤其是那个拖着斧头的，虽然跛脚，但是手上可不含糊，一柄大长斧头，被他单手高高举起，然后重重落下。
    枪打出头鸟，风刮秀于林，李灏见有尸主动，也是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好，就拿你开刀。”
    跃金并没有去硬接这一斧头，李
    灏也是仗着灵活性，躲开了斧头的攻击。
    这斧头，力大势沉，还举那么老高，光是看着，就知道这攻击不可小觑。
    果然，斧头虽然砸空，但是巨大的力量将地面上铺着的青石砖给砸得裂开，同时有那么些细小石屑，也被巨力崩飞，其中就有几块石屑，飞溅到了李灏身上。
    李灏在避开斧头朴实无华的攻击之后，自己也没有闲着，而是御使着跃金攻击丧尸的头部。
    自己的攻击，虽然落到了丧尸的额头正中，但是只划开了皮肉，然后就被丧尸结实的颅骨挡了下来。与此同时，飞溅来的石屑，却是在李灏的身上留下了许多伤痕，更有一块因为入体角度巧妙，居然从侧腰进入了他的身体，多亏肌肉结实，给挡了下来。
    李灏吃痛，后退两步，避开斧头的攻击范围之后，再也顾不上浪费灵力，以灵力化作护盾，将自己保护了起来。
    同时他还看了看后方的战局。添香巨刀横砍，居然一刀就将四只丧尸拦腰砍断，成为两半。然后她一刀下劈，将剩下的一只丧尸劈成两半。此时，地面上那些头部尚且完好的丧尸，还在向添香爬行。添香一刀一个，将它们的头全部重创之后，便干净利落地结束了战斗。然后添香便转头，要来帮助李灏。
    李灏连忙回头，避免了与添香尴尬的视线接触。此时斧头已经被第二次举起，而且看得出来这跛脚丧尸刚才还往前挪了两步，斧头若是此时落下，正好能够打到李灏。
    李灏连忙避开，同时跃金继续攻击斧头丧尸的其他部位。
    “你头铁，我不信你别的地方也铁。”李灏暗骂一声，一边使用天化九身带来的超强愈合能力催出体内异物，同时小心防范着斧头的攻击。
    跛脚丧尸虽然力量奇大，但是他的灵活性和敏捷性，都很差，所以他的攻击大开大合，朴实无华，一举一动，李灏都可以轻松躲开。
    只不过李灏的攻击，虽然能够打到丧尸，但是丧尸明显不在意，简单的说，就是李灏不能破防。
    每每到了此刻，李灏都会气愤自己的输出手段过于单调——不对，是所有手段都过于单调。可是他也无奈，化天魔功中能够修行的东西都在很后面的阶段，目前尝试，只会“走火入魔，道基受损”。自己在遗迹中虽然搬出了大量玉简，但是时间紧迫，根本来不及修炼。
    “等这次出去，老子一定要修他个百十来术法。”李灏暗暗立誓，同时继续自己的刮痧行为。
    此时，另外两个小丧尸也跟了过来，面对李灏，张嘴开始喷吐。顿时，两股紫色毒气，一左一右地将李灏包围了起来。
    毒气一接触护盾，就发出兹拉兹拉的声音，就像指甲划过黑板，刺耳又抓心。同时他的灵力也在大量减少，几乎是瞬间自己的气府就被抽空，就连跃金也受到了影响，似乎打了一个趔趄。
    李灏急忙拿出玉瓶，喝下两滴灵液。
    而此时添香也来到了李灏这边的战场，匆匆两刀就将两只小丧尸清理干净。
    战场上只剩下跛脚斧头丧尸一个敌人。
    添香舔舔嘴角，大吼一声，主动向它冲去。
    “你小心着点。”

 第三十九章

    空荡荡的街道，李灏、月二和背着女孩儿的添香，三个街溜子，正在疯狂地逛街。
    对了，他们三个的身后，还有一个拿着斧子的人，正焦急地想跟李灏他们会合。
    自然，追不上，是一件残酷的事情，可若是追上了，也不见得会有人幸福。在刚才与跛脚丧尸的碰撞中，添香差点就丢掉了自己的巨刀；李灏在试图与添香配合的途中，还有被误伤到，添香用刀背狠狠地给李灏来了一下，顿时就将李灏的护盾给锤开一个短暂裂口。
    “你干嘛？”李灏呵斥。
    添香严肃道：“皮太硬，给我弹回来了。”
    配合出了失误倒不算什么大事，真正的大事是即使二人合力，都未能将跛脚丧尸的动作阻断。虽然它只会不断地抬斧落下，但是每一次抬起，都给与两人无限大的压力。
    短短的两次交锋，地面上就是一道又一道的沟壑，不计其数的碎屑打在李灏的护盾以及添香的身上。
    添香挂彩了。
    三人现在只想离这跛脚丧尸远一点，越远越好。
    就在三人不停地逃命之时，钟声再次响起。李灏抬眼看天，只见血月再次被云朵遮蔽。
    回头看，正在追着李灏三人的跛脚丧尸，刚被钟声波及，就停顿在了那里，然后瞬间消失。
    “没，没了......怎么回事？”添香不解地问。
    李灏则从戒指中取出了刚刚收起来的那颗丧尸头颅。抓了个空，戒指里原来存放头颅的位置，此时只有一片虚无。
    “怎么回事？”看李灏不说话，添香又问了一遍。
    李灏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解答。自从灾变之后，这个世界上奇奇怪怪超出理解的东西就太多了。
    等钟声结束，周围的环境再次柔和起来。李灏的身边，突然又多出许多人。带头的是个老人，看起来神采奕奕，精神矍铄，他的袖口，还绣着一座山。
    “似乎是傲来国的大将军，他来这里做什么？”添香认出了面前之人，神色凝重。
    “你见过他？”李灏对于这老人的来历颇为好奇。傲来国，还是将军，肯定背景复杂。但是此地不是战场，他为什么会来？
    添香摇头，“没有见过，但是这些人，我们在培训的时候都会看到他们的影像。他是傲来国的大将军，戎马一生，军功无数，修为高强，名气也大，被封号镇南王。因为镇南王的名气过大，他的名字反而没什么人记得了。他还有个军师，也鬼得很。”
    添香仔细看着老人身边众人，看了一圈后说道：“这里倒是没有看见那个军师。”
    李灏在镇南王面前高高跳起，又重重落下，还做鬼脸，可是镇南王无动于衷。李灏知道，对面还是看不到自己。
    罢了，不看了。李灏始终记得刚才那几个丧尸是怎么出来的，貌似就是在有人的位置“刷”出来的。他现在，只打算距离有人的地方远一些，越远越好，同时看看有没有什
    么可以离开的办法。这来来回回的折腾，属实是有些吓人了。
    “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李灏边走，边问添香，“你是本地人，肯定对这种东西见怪不怪了吧。”
    “要是见怪不怪，还会这么大惊小怪？”添香翻个白眼。
    月二却是沉吟了一阵，吭声道：“爷爷曾经和我说过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是现在这种事情吗？”李灏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眼巴巴地看着月二，“是不是什么可以离开这里的口诀一类的东西。”
    “口诀？不是不是。”月二摇头，“他只是说，沙子里埋着的东西，都是先人生活过的证据，不可妄动，不可毁伤。刚开始我还以为他是安慰我们找不到遗迹，可是后来仔细想想，镇子里找到过遗迹的人，貌似都没有什么后来的消息了。据黄奶奶说，他有个侄子二狗，给一队外人做向导，找到了遗迹，发了一笔横财，可是他回来后没过几天就失踪了。镇子里的人找了三天三夜，都没有找到。”
    “没那么邪乎吧。”李灏打个寒颤，不自觉地摸着自己的戒指。添香则问月二，“是不是被什么人见财起意，给做了？”
    添香用手做刀，在脖子上划了一下。
    月二摇头，“肯定不是，黄奶奶家里的钱一分没少。”
    “你听谁说的？”李灏再次问月二，想确定消息来源。
    “就是黄陆游......你可能没有见过，他爹爹就是那个失踪的人。”
    那失踪一事就应该是真的了，可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李灏想起了遗迹中那个小坟包，还有坟头可以供一人钻出的通道，突然就身体发冷，头冒冷汗。
    李灏看向添香，认真道：“咱要不，回去一趟吧？”
    “可是这些壁画......”
    “哎哟你就别可是了姑奶奶。”李灏劝道。
    “这些壁画，还没有让世人看到呢。”
    “你怕个屁啊。”李灏指着四周，“咱们现在就在遗迹里，你怕人看不到它？只要把那些人往遗迹里一带，世人不就看见了？而且人多，更有可信度，你可以让他们帮着宣传啊。”
    添香沉思一会儿，终于点头。李灏这才放心，便与添香原路返回，直奔自己最开始出现的地方。
    就在经过他们与见南山会合的地方时，乌云将血色的月遮蔽，钟声再次响起，沉闷，又摄人心魄。
    李灏不是第一次听了，可是每次听到这钟声，他都会觉得......恐怖？
    周围的环境色调再次变换，血腥又清冷，好似有个杀戮仙子，正浅笑着在空中起舞，残存的血迹化作光，洒了下来。
    李灏小心谨慎起来，速度也因此慢下不少，一来担心招来什么丧尸，二来则是担心“刷”到什么丧尸。
    地面上的痕迹依旧，碎烈的石屑崩飞四处，昭示着这里曾经存在过一场惨烈的战斗。
    李灏小心谨慎，想
    要平安地离开这里。似乎天有心玩弄他，就是不肯让他如意。
    在他的眼中，那些崩飞的石屑，混合着飞舞着聚集着，由少变多，由小变大。
    渐渐的，一个roshan出现在他们身前。roshan的身高轻松碾压周围的房屋，而它的石头大脸上，只有两只眼睛和一张嘴。
    肉山的两只眼睛，一看见李灏，顿时吼出一道肉眼可见的声波，然后用它的锤头一般的拳头狠狠地砸向地面。
    拳头一与地面接触，就好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落入了平静的水面。原本平整的地面，马上就像那落入石头的水面一般，波动起来，同时，比声波还要恐怖的震动波扫向李灏。李灏即使跳起，自我感觉绝对避开了震动波。可是当震动波来到李灏脚下时，居然无视了灵力护盾，直接穿透进来。他的头还是晕了，一时间竟然不能做出后续的动作。
    似乎是被眩晕了。之后，肉山的拳头收回，扭动腰的位置，对着李灏就是一计直拳。
    一切发生的太快，添香根本来不及阻止；月二，则与李灏，都被震动波击晕过去。
    好在肉山攻击的是李灏，好在虽然震动波可以穿透护盾，但是肉山的拳头不行。
    只是这一下，李灏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灵力，又被打空。他吐出一口鲜血，终于可以动了。他拉着身旁的月二，就要往回跑。添香看月二动了，也是反应过来，连忙回头。
    添香一边跑，一边问：“你说下次钟声响起，他会消失吗？”
    李灏虽然没有把握，但还是点头了。虽然样本数量不多，能够提取到的数据不多，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直觉。那个钟声，就像是一个分界线，将这个镇子分成了两个部分，两个次元。其中一个，是和平的，李灏他们可以看见别人，也可以通过文字与别人交流；而另一个世界，是诡异的不讲道理的，李灏他们随时可能被怪物袭击，或者杀死。
    李灏咬牙道：“两个世界，一定不能同时存在。”
    作为以时间为维度区分的世界，一定不能同时存在，除非，这里存在两条不同的时间线，还互相交错了。
    从最开始被他轻松斩杀的小丧尸，到后面略微费工夫的邪笑丧尸，到更后面的跛脚斧头丧尸，以及现在的高大肉山，这里的怪物似乎越来越强，若是照这个程度下去，李灏十分想知道，如果自己在这里呆的足够久，会不会出现仙人一级的怪物。
    虽然只是猜测，但是他不愿意去验证。
    突然，身后飞来一块巨石，足有磨盘那么大。巨石速度很快，在空气中的摩擦发出呼啸风声。李灏扭腰，往右侧一跳，这才避开巨石的攻击。
    添香与月二也躲开了巨石的攻击。不过如此一来，添香背后背着的女孩却是被甩了出去。同时，三人因为做了闪避动作，浪费了些时间，肉山此时也追了上来。
    肉山一进入攻击范围，立马又锤了一次地面，那恐怖的震动波再次出现。

 第四十章

    要死了吗？
    李灏的心里涌起深深的绝望。在这个该死的迷茫的地方，一切都是那么正常，又那么不正常，在看不到真相之前，他死不瞑目。
    那么，真相是什么呢？
    没有足够的信息，他只能尽量用自己能够理解的逻辑去猜测；而面对不断出现的莫名敌人的干扰，他又不能做到尽善尽美，以至于到了最后，就变成了胡乱地猜测。
    做梦，实验室，表世界里世界，寂静岭？
    灵识在这里，根本提供不了任何帮助，反而因为曾经过于依赖，导致他对于局势的判断远远不及长期依靠直觉行事的添香。
    而添香说的那句“这边更弱”，更是给了他不少打击。
    震动波来了，李灏再次被强制晕眩。
    “咚......”悠长的钟声再次响起，李灏眼看着肉山的巨大拳头就要落下，心中却燃烧起了希望。他用自己最后的理智，将全部的灵力调动起来，组成了一个更大的护盾，将添香等人都包了进来。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
    当他清醒过来时，面前的肉山已经不见，不过地上出现了一个比较眼熟的东西。那是一个圆形石制盾牌，表面有黄色纹路。他想了想，将盾牌收了起来。
    女孩依旧昏迷着，添香与月二则都保持着清醒。添香依稀看到李灏收起了什么东西，因为速度太快所以她没有看清，于是问李灏：“你在做什么？”
    李灏猛地颤抖一下，心想：“糟了，忘记了。”
    他回头，看着坐在地上的添香，露出一个不那么尴尬的微笑，“我看见一块很好看的石头。”
    李灏将那块紫色的石头取了出来，展示给添香。添香只是看了一眼，立马就认了出来，“这不是密室崩碎之后的石头吗？”
    李灏更惊讶了，“你看见了？”
    添香本能地嗅到了一丝异样，她将胳膊抬起，搭在李灏肩膀，同时将整个上半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李灏的身上，“说，你到底在干什么？”
    李灏差点动摇，所幸还是守住了自己的心。他推开添香，道：“我说得都是实话。”
    添香对于李灏的表现，表示出了更多的怀疑，不过因为没有证据，明面上只得作罢。但是她看着李灏的样子，不像是相信李灏所说。
    而李灏，现在还在想另一件事情。之前，钟声每次响起，中间的间隔都是差不多的时间，而刚才的钟声响起，距离上一次，可是短得多。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李灏他还记得自己现在需要做的事情。他先是喝下两口地脉灵液，等到气府内的灵力渐渐充裕一些之后，便催促其他两人道：“走了走了，回去。”
    添香虽然不情愿，不过现在说来，这是眼下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了。添香于是跟着李灏，一行人从刚才来时的路，原路返回。
    根据李灏推测，这个空档中是不会有新的怪物出现的。可是下一次钟声响起，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可以说是时间紧迫。李灏突然停下脚步，问添香与月二，你们最快的速度有多快？
    添香答道：
    “绝对超出你的想象。”
    李灏让开一点，示意添香先行，“你先跑，我看看你的速度。”
    “你想跟我比？”一听到比赛，添香的眼睛中仿佛燃烧着火焰。她也不矫情，一个弹射起步，瞬间就消失在李灏眼前。
    “还行。”李灏点头评判着，然后拉住了月二，唤出了跃金，“站稳了。”
    “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月二还是本能地听从了李灏的命令。她学着李灏的样子，站在跃金之上。
    瞬间，跃金便化作一道剑光，带着李灏与月二两人，腾空而起。
    月二是头一次飞，对于这种向往已久的能力，她是既羡慕，又害怕，“你会飞？”
    李灏点头道：“倒不是我有多厉害，借助道具的飞行，不算是真正的飞行。”
    这倒是实话。虽然法宝很李灏，可是李灏更愿意相信自身，尤其是在经过前一段无法宝可用的尴尬时间后。
    月二抱紧了李灏的腰，小脸则看向下方的城镇。城镇里很是空荡，除了有几个地方以外，她一个人都看不到。
    月二突然拉了下李灏的衣服，指着下面的街道说道：“是添香。”
    李灏低头，看是添香没错之后，便控制着自己的速度，直到与添香一致。
    从这里看下去，这个镇子倒没有想象中的大，可是刚才走路，怎么感觉那么累呢？遗迹就在前面，那里是整个城镇中唯一有沙子出现的地方。
    在遗迹的中心位置，有大概一个房间大小的区域，出现了流沙，而且流沙的边界分明。它们只在那一片区域流动，流沙从一处边界开始流动，源源不断；而流动到另一个边界的沙子，就极其自然得消失不见。
    在遗迹右侧不远处，有一个类似于城门楼一样的建筑，矗立在城镇中。城门楼下有门洞，左右却无城墙。门洞的上方，城楼的下方，则挂着一个大红灯笼。
    这是最令李灏感到奇怪的地方，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城镇里看到如此鲜艳的颜色。
    添香已经到了遗迹门前，回头却没有看到李灏的身影，顿时急地叫了起来，“李灏！李灏！！！”
    李灏没有急着回应，而是先到遗迹上方的沙子中间看了一下。他小心地用手拨开一点沙子，看向下面。只看见一间密室，还有两个趴伏着的人。密室四面的墙皆完好无损，墙上的壁画也与之前李灏看到的一样。
    “奇怪。”李灏低声道。
    月二问，“奇怪什么？”
    “等下和你说。”李灏御剑飞回遗迹门前，然后跳了下去。
    此时添香正打算跑回去找李灏的踪迹，却听到身后传来落地声。她连忙回头，却看见李灏与月二两人。
    “你们去哪里了，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后面。”添香不解地问。
    李灏轻轻笑道：“秘密。”
    月二见状，却直说：“是李灏带我飞过来的。”
    “你会飞？”添香再次看向李灏，“你还会什么？”
    “我还会让牛飞。”
    “什么意思？”
    李灏翻个白眼，“吹牛呗。”
    事已至此，李灏也知道在此事上，应该与添香坦诚相见，不然月二这丫头，怕是要把自己老底都给兜出来。于是，李灏将自己可以御剑以及御剑飞行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添香。
    添香听完，看着李灏的目光又有了一丝改变，她问道：“那你怎么不带着我飞。”
    李灏唤出跃金，无奈解释道：“大姐，我这剑，除了我以外能站下一个人不错了。”
    “我又不生气，下次带我飞一飞好了。”
    李灏与添香，月二和女孩，四人再次来到遗迹之中。
    门前，尸体还在那里。不需要添香出手，李灏直接御使跃金砍向石墙，想砍出能够让一人通行的通道出来。跃金是把好剑，可是落在石墙之上，却没能有所建树。
    “切，我当你多厉害呢，看着。”添香主动出阵，手握巨刀，站在石门前。
    虽然早就看过添香手握巨刀的场景，可是并不影响他每次看到都会觉得震撼。少女身材与那巨大的不成比例的武器结合在一起，便组成了无与伦比的冲击力，展现出另一种美。
    月二也是羡慕地看着添香的背影，“迟早有一天，我也要像她一样。”
    听到月二的话，李灏的脑中已经出现了月二手持巨大武器的场景。
    正在李灏陶醉的时候，添香用尽全身力气，将巨刀砍向了石门。不同于之前挥砍壁画的那般随意，添香这全力一刀，也未能有所建树。
    看着自己吃瘪，添香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作势又要再来一刀。
    正这时，背靠石墙的尸体却动了。它的胳膊，本来搭在自己的腿上，此时则无力地垂落下来，同时手心自然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一卷黄色物体。
    “添香，回来。”李灏大喊道。
    这声音，让正在做准备的添香吓了一跳。她回头，看见李灏一脸严肃，知道他不是晃自己，便走到了他的身边，问：“怎么了？”
    李灏还是死死地盯着尸体。添香见状，也看向尸体，看了许久，才问李灏：“你在看什么？”
    李灏说：“他动了，他刚才胳膊动了。”
    添香果断摇头，“不可能，他一个尸体，怎么可能？”
    “确实动了。”月二站了出来，验证了李灏的说法。
    添香这才信了一分，也跟着李灏看着尸体。时间慢慢地过去，可尸体却再没有动过，仿佛刚才真的只是一个误会。
    眼看着这么长时间过去，钟声却没有再次响起，李灏终于没了耐心。他三两步走近尸体，踢了一脚尸体。
    “你在干什么，这样乱动尸体，是对死者的不敬。”添香道。
    李灏一脸严肃，解释道：“我就试试，就试一下。”
    尸体还是没有动作。李灏蹲下，用手抬了下尸体的胳膊，见还是没有反应，便将尸体手中的东西拿了出来。
    这东西，摸着像是羊皮。李灏将它打开，只见暗黄色的羊皮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李灏看了半天，将东西交给了添香，“读来听听。”
    添香接住，读了出来，“缩骨法......”

 第四十一章

    缩骨。
    不用灵力，不借能量，所需要的，只是自身对于皮骨肉相的调动。可偏偏如此，对于李灏来说，更加困难。
    倒也不急在这一时。
    添香还在研读羊皮纸，李灏则一剑砍向了尸体背靠着的墙壁。在视觉上，剑尖划过了墙壁；在触觉上，他的手上却没有传来任何阻力。
    李灏站直了身体，看着面前毫无变化的墙壁，思考起来。
    添香抬头，见李灏呆愣愣地站着，问道：“怎么了？”
    李灏低头，从添香的手中抽走羊皮纸，同时问她：“你学会了？”
    添香站了起来，点头道：“还挺简单的，怎么了？”
    “......”李灏沉吟一声，又问添香：“你能不能把这里劈开，就像之前对其他三面墙做得一样。”
    “不行。”添香果断拒绝。
    “为什么？”
    添香看着墙上的裂口，低声说道：“眼前之痕，非天之痕，入吾之门。”
    “这些你刚才念过，是口诀吗？”李灏展开羊皮纸，仔细看着上面的字。
    一个都认不得，一个都念不出。等将来，一定要跟施依然要一个全宇宙通用的翻译器。
    “不是。这上面口诀只有两句，我一开始就都给你了。”
    “有皮有相，缩骨缩心。”李灏点头，念了出来，“那这和你砍不开这墙有什么关系。”
    “直觉而已。”见李灏有些不信，她叹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砍向墙壁。
    完好无损。
    李灏将羊皮纸展示给添香，问她：“这上面的字，是神国传下来的吗？”
    “不是，我们常用的是祖上传下来的文字。神国的字只会出现在正规文件中，我们一般是不会用的。对了，你和月二的文件上，就是神国的字。”
    添香收刀，同时走近墙壁伤最吸引眼球的那个裂口。
    “你干什么？”李灏抓住添香即将触摸到墙壁的手，问道。
    “进去啊，还能干什么？”
    “进？”李灏狐疑地看了眼墙，看了眼添香，“怎么进？”
    “你是不是没有听我刚刚念的东西？”添香脸带愠色，“我再说最后一遍，你听好了......”
    李灏这次不再分心，仔细听下去，才发现这张羊皮纸上，记录的除了名为“缩骨”的技巧之外，还有出入这里的方法。
    但是仅此而已了，关于此处，关于遗迹与城镇，并无过多笔墨描述。
    李灏看着这具尚未完全腐烂的尸体，眼神中满是不安。
    “走了走了，进去看看。”添香拉着月二与李灏，通过了那条狭窄的裂缝。
    并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转场，李灏只是眼睛一花，就已经站到了里面。
    “这里......”李灏沉吟着看着四周，“感觉不对啊。”
    添香也是面色凝重。密室还是那个密室，头顶也是被流沙覆盖。四周的墙壁，都有石门，都有壁画。而那条裂缝，则在缓慢消失。
    “怎么回事？”月二看着陌生的环境，还有身后缓缓消失的裂缝，心怀怯意。
    “别怕，这‘门’，在有人通行之后，需要一个钟头的时间才能恢复。”添香解释着。
    “那她呢？”月二问道。
    添香知道月二问的是谁。刚才趁着月二一不注意把
    她拽进来，也是因为李灏对她使眼色。添香答道：“她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就让她在外面休息着吧，外面还挺安全的。”
    看月二还要提问，李灏率先开口，“添香，你把你之前截取的壁画拿出来，和这里的对比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差异。”
    这是添香最感兴趣的事情。她立马取出壁画，一点一点地与墙壁上的内容细细比对，“一样，一模一样。”
    早有所料。李灏的眼睛不停看着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他不同寻常的样子，也引起了添香的注意。
    “你在找什么？”
    李灏皱眉，“我刚才明明看到两个人的......”
    “两个人？”添香疑惑。
    月二此时作证道：“是真的，我也看见了。”
    添香环视密室，这一览无余的房间里，实在不像是能藏下什么人的样子。
    “莫非有别的透明房间在后面”，添香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用手在墙壁上摸索起来。
    添香正在摸索的时候，可能摸到了某个机关，就在李灏与月二呆愣站着的时候，三面墙壁上的石门都被打开。顿时，一种仿如亘古之前就存在的厚重气息流露出来，让李灏一时间有些晃神。
    黑暗，阴森，伸手不见五指。所有的光线，似乎只能在有沙子流动的地方存在，一旦出了沙子所覆盖的区域，就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光。
    “怎么办？”李灏看着正前方，那条最长的石制长廊所处的方向，“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鬼差。”
    添香捡起一块石子，扔了过去。只听“叮当”两声，便没有了动静。
    添香转头，看着将军府的方向，提议道：“咱们先去那里看看吧，说不定，还有一个透明暗室在呢。”
    李灏点头，算是答应了。三人一起动身，就在要离开这间密室的时候，添香扔出去的那块石子，又从中间的那条石制长廊中飞了出来，似乎是被什么人丢出来的。
    三人一齐扭头，看向石子来处。而李灏，内心却微微悸动，他在那里，感受到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呼唤？
    李灏转身，大跨步迈进了黑暗之中。
    “你干嘛，你干嘛你......”添香急忙喊道，同时伸手要去拉李灏。哪料李灏在这个瞬间，身法如神。添香眼看着自己的手已经抓到了李灏后背的衣服，可是刹那间，李灏却已经消失在黑暗之中。
    “李灏，李灏。”月二跑到石门前，大声呼唤着李灏，“你回来啊。”
    添香此时似乎也打定了主意，拉着月二的手道：“走，咱们也进去。”
    月二点头应允，随即二人也跟着李灏的步伐，进入了长廊之中。
    进入长廊的瞬间，添香的身体有一种明显的不适，这里的时间与空间就像是发生了异样的扭曲，错乱不堪。这种错乱的感觉，让她的心跳紊乱，然后呕吐起来。她松开拉着月二的手，蹲了下来。
    而月二，则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
    添香一边勉强地抬头，一边安慰道：“没事，没事，应该是刚进来有些不适应吧......”
    一股温热的液体落在了添香的头上身上，红色而且有淡淡的腥气。添香猛地抬头，只见月二的心口，出现了一只稚嫩的手，在纤细的五指之中，一颗心脏正在努力跳动着。
    “不！！！”添香用尽自
    己全身的力气站了起来，想要将女孩的心脏推回去。
    “只要能推回去，只要能推回去......”添香祈求着，同时她的手中，出现了一颗冒着金光的药丸，“只要能推回去，就有救......”
    就在这时，那纤细的五指猛然握拳，顿时间血液喷洒四面八方。添香在这血腥的雨中，浑身湿透。她一边扶着即将倒下的月二，一边看向身后。
    就在身后一步远的地方，那里有光。柔和的光芒中，一个不知道是背对着自己还是正对着自己的女孩，露出一个血腥诡异的笑容，化作黄沙、散开了。
    添香回头，看着躺在自己怀抱里的月二，她胸口的那个空荡荡的大洞，鼻头发酸，眼眶湿润。
    添香看向前方。黑暗的前方，就像是一张巨兽的嘴，狰狞而恐怖。
    添香拭去眼角的湿润，抱着月二，返回了密室......
    黑暗中，李灏不能视物，他只能打开自己此时已经不太信任的灵识，在脑海中勾勒出周围的情况。在这条长廊中，倒是没有什么石室，有得只是通往前方的路。李灏先是走着，可是那来自远方的呼唤，似乎一点都没有靠近。在走了一段路之后，因为没有发生什么危险，也没有遭遇什么袭击，于是他开始跑，开始冲刺，开始御剑飞行。
    在飞了不知道多远之后，四周渐渐又有了光。不过这不是那种阳光，也不是灯光，而是某种类似于星云所发出的深色背景光。与之相匹配的，是这里的景色。
    李灏仿佛置身宇宙，四周是一颗一颗迷你星球所组成的迷你宇宙，还有那似乎流动着的明亮银河。
    李灏对星象所知不多，不过他一眼就认定了那条银河，不只是因为那遥远的呼唤就来自其中，还因为那里是他初次进入识海时所处的位置。
    随着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他的身体就越来越小。等他完全到达时，他所看到的，是一颗巨大无比的紫色星球。
    他没有犹豫，向着自己的目的地俯冲而下。等到离得近了，才发现最外层的紫色，是流动着的气体。李灏用灵力护住自身，屏息凝神，全力防范着四周。
    刚一冲进大气层，他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所幸李灏早有防备，跃金利落地斩断了大手。而李灏看着周围，他正处于一个内部全是人类的臂膀组成的球体之中。这里貌似就是那颗巨大的紫色星球，只是没想到其内部并不大。李灏粗略估计，内部的空间直径也就两三公里的样子，而那些臂膀，也长近一米。
    到了这里之后，李灏所感受到的呼唤，也更加强烈。李灏循着呼唤传来的方向看去，正是球体中心的位置。那里，有一座特别小特别小的小岛，小到上面只有一个小土坟。
    ......
    李灏三人一进遗迹，女孩立马就坐了起来，骄傲地笑着。谁料她刚睁开眼睛，就看见“李灏”和“添香”，从墙上跳了出来。二人也看到了女孩，面带怒气。
    女孩骂道：“你们两个，这么看老娘，干嘛呢？”
    添香恶狠狠地瞪了女孩一眼，然后用肉眼看不见的速度以近乎于瞬间移动一样的方式站在女孩的面前，一巴掌扇到了女孩的侧脸。
    女孩的头，顿时就像被携带着巨大力量的撞锤打到一般，在脖子上转过一百八十度，眼看着是没命了。
    而添香在这时，也愣住了。

 第四十二章

    坟墓，或者说叫小土包更合适一点。远远得看过去，李灏只看见了一个小土包，就是一堆朴实的黄土被聚拢在一起，然后稍微夯实了一下，就成了的样子。
    李灏再次提速，朝那土坟飞去。当他落在孤岛之上时，孤岛似乎也震了一下，而那一直以来十分强烈的召唤，在他落地的瞬间就结束了。
    绕着土坟一圈，李灏发现坟头有一个小洞。这个洞，说它大吧，不允许一个人通过，爬也不行；说它小吧，也不像是什么蛇鼠一类的东西能够挖出来的洞穴。李灏沉吟一声，试着将跃金当作铲子，将这座土坟刨开。
    “刨坟？”刚一动手，李灏反应过来，自嘲道：“什么时候我也开始做这种没有素质的事情了？”
    虽然有自我批评的意思，不过他手下的动作可一点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不过跃金接触土坟时，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拿着一块橡皮在铲土，十分无力。
    这土坟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坚硬无比。
    李灏停手，站在小洞前面，稍微犹豫了一下，喃喃道：“原来缩骨，是用在这里的啊......”
    李灏抬头看上方，那些个先前还疯狂挥舞的手臂，一个一个的都像失去了力气，不再舞动。李灏深吸一口气，钻进小洞之中。
    ......
    小镇中，此时陷入了红色海洋。天上的云从四面八方滚动而来，在空中汇聚，变幻成为一把巨大长矛，犹如神兵。从地面看去，红色的月就像是一滴鲜血，正在从长矛的尖端滴落下来。
    见南山面色焦急，快速地在小镇中穿行奔走着。魏无涯就紧紧地跟随在见南山身后，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下。
    魏无涯似乎是累了，本就强撑着才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平衡。也许是地面上有个小坑，他一个趔趄，趴到了地上。
    “师父，师父，等等我。”魏无涯叫了两声。
    见南山叹口气，回头催促道：“快点起来，你师妹现在可不一定安全。”
    “可是师父，咱们在这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不说翻了个底朝天，也能说是找遍了能找的地方，可都没有师妹的踪迹啊。”魏无涯费力地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咱们一没有找到师妹，二没有能找到师妹留下的记号，而且......”
    “而且什么？”
    魏无涯咳嗽一声，吐出一个血块，胸口那积郁的状况顿时有了缓解。他换了口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跟师父说：“师父你仔细想想，刚才与师妹见面的时候，咱们可曾见过她？”
    见南山摇头。
    魏无涯又道：“她们看得见我们，我们看不见她们。这种情况下，想要找人又岂是嘴上说说那么容易。更何况，早先时候咱们还与师妹有过交流，可是突然间就断了，也许......”
    “你闭嘴。”见南山大手一挥，阻止了魏无涯继续说下去，不过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焦急了。
    魏无涯叹气道：“师父你也知道，我喜欢师妹已经有些时日，断然不会主动往最坏的方面去想，可
    是如今的情况，师父还是提前做准备的好。”
    见见南山沉默，魏无涯也不再说话，而是主动调息起来。
    他们师徒二人，本来走得好好的，怎料没走几个路口，就见到了傲来国的镇南王。见南山虽然早就退出军队，不过实力摆在这里，作为荀国的两大高手之一，他的模样早就被傲来国的人所熟知。
    镇南王亦是。
    见南山与镇南王的相遇，火药味愈发浓烈，所幸一只突然出现的巨大石头傀儡打破了僵持的局面。双方谁都不肯先动手，免得被对面钻了空子，于是不约而同地往反方向撤退。见南山与魏无涯在撤退途中，还遇到了拖着斧头的跛子丧尸，虽然诧异对方为何不肯交流，不过在三次警告无果之后，见南山还是击毙了对方。魏无涯也是在那个时候，被战斗波及，这才身体不适。
    仔细想想，在那之前很久，添香就没有与二人有过交流了。难道那个时候，她就已经......
    一旦想到了那里，见南山就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的想法，尤其是在见是了那些怪物的恐怖实力之后。
    就在见南山忧愁不已的时候，前方的拐角出现了一个人影。
    “你是......”见南山仔细地打量着来人，“你是阿瑞斯的主教？”
    来人穿着神国主教的衣物，顶着一头红发，懒懒散散，光是看着就觉得他没有精神。
    “见将军，久仰久仰。”红发主教大大咧咧地抱拳，“二位这是，浪着呢？”
    “神国的主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见南山戒备不减。毕竟自己私底下干得可是推翻神国的勾当，对神国统治的荀国来说，本就是见不得人。加上见南山此时神经紧绷，见了主教会有如此反应，也是可以理解。
    红发主教看出见南山的紧张，笑道：“我就在不归海附近的学校当差，发现这里动静太大，就过来看看。”
    “就这么简单？”见南山问。
    红发主教点头，“就这么简单。见将军若是不信我，咱们就此别过，如何？”
    “如此最好。”见南山单手拽起魏无涯，就像拎小鸡一样，快速离开了这里。
    红发主教目送两人离开之后，耸耸肩膀，也离开了这里。在他前进的路上，正好能看见那口大钟。
    ......
    李灏发现在这个时空错乱的地方，可以完全不用顾及常理。自他钻进土坟之后，光是爬就爬了近一个钟头，这才看见前面出现了光源。要知道，站在外面的时候，李灏看见的土坟，也就只能埋得下一个人的样子，哪里有这么巨大？
    爬过出口后，李灏这才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恢复正常大小。那缩骨之术，就像土坟一样，虽然都很朴实，但其实内里大有乾坤。
    李灏的面前，有一颗青铜浇筑而成的柱子，柱子上延伸而出七个分枝，高地错落有致，仿如一棵青铜树。在每根青铜分枝的尽头，都有一枝燃烧着的蜡烛，一共七枝蜡烛，将整个空间照亮。
    李灏一进到这里，就被青铜树上的蜡烛所
    吸引。他往前两步，想去触摸烛火。而那些烛火，似乎也是这般打算，二者互相靠近，于是，接触发生了。
    李灏有了一瞬间的恍惚，有了一瞬间的明悟。他的眼睛，时而清明时而迷茫，时而涣散时而凝聚，看得出来体内有什么变故在发生。
    就在李灏发生变化的时候，从远处看小土坟所坐落的孤岛，就能发现，这个孤岛，像极了一颗蛋。李灏因为出现的位置巧妙，从他那里看下去，只能看到孤岛的一面，再加上此时对于灵识的不信任，以至于他忽略了观察孤岛的另一面。
    孤岛的另一面，也有一个小土坟，而此时，正有一个穿着红色盔甲的人，从土坟里刨出了一条生路。等他完全出现在孤岛之上时，整颗星球都颤抖了，那些原本平静着的手臂，再次挥舞起来，顿时天空中出现了由舞动着的人类臂膀所组成的波浪，一波一波连绵不绝。
    穿着红色盔甲的男人摆摆手，似乎是在说安静些。他坐了下来，坐在小土坟上，先是摸了一把自己的下巴和胡茬，然后从腰间摸出一个烟袋，叼在嘴中，笑了起来。
    男人似乎是许久不曾如此悠闲地享受过了，他的每一次吞吐，都能换一个花样。这次吐出一个烟圈，下次就换一个烟雾组成的小龙，再搭配他那清澈的笑容，顿时间男人那饱经沧桑的脸庞都年轻了一些。
    就这样，吞云吐雾间，时间缓缓流逝，直到某个时刻，男人收起了烟袋。
    男人站了起来，跺跺脚，轻声笑道：“天璨，许久不见。”
    孤岛的另一边，李灏刚刚才从土坟里爬出来。他抖了抖身体，将身上的些许尘土抖落。
    “叶染香，好久不见。”
    男人哈哈大笑起来。这时，李灏扔出一个小布袋子。布袋子在空中画了个弧线，落在了男人手中。
    叶染香打开布袋子，只见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竹简。他晃晃袋子，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问：“你不要了？”
    “不要了，我已经找到了我需要的东西。更何况，你要复辟，这些都是家底。”
    叶染香哈哈笑道：“推翻神国，义不容辞。但是我的理想，是建立一个新国，复辟一词，不合适。”
    “是吗？”李灏愣了一下。
    叶染香大手一挥，顿时整颗星球的上空，紫色的大气层散开。失去了大气层的阻挡，星光从远处洒落下来，照在叶染香的脸上。
    “只等他来。”叶染香坐了下去，期盼的目光望着远方，喃喃道，“只等他来。”
    李灏点头，附和道：“他会来的，我看见了。”
    “你拿到你的东西了？”叶染香再次问道。
    “拿到了。”李灏肯定地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叶染香露出笑脸，期许着未来，“我忙活的，是家事。你忙活的，可是千古大事，千万别出了差错。”
    李灏抬头，看着远处。附近的那颗恒星，散发着和煦的光芒，将李灏一半的脸部照得发烫。
    “没事的，即使这次不成，还有下次。”

 第四十三章

    “枯春，好名字。”主教仰头，看着城楼上的铜钟。
    铜钟悬吊着，锈迹斑斑，时间在它的身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主教的身影闪烁，出现在铜钟之前。
    城楼上的空间不大，堪堪能够放下一个铜钟。主教站在钟前，脚后跟已经微微翘起，踩在墙上。他回头看了眼城楼外面的城镇，然后挪动步子，往旁边的角落里走了两步。
    那里的空间大，能立人。
    主教习惯性地扭了扭头，眼角却似乎看到两个影子从街对面闪过。再定睛看去，却是稀松平常的街道，并无异常之处。视线稍微抬起，看向整个枯春城。即使是在血色月光的笼罩下，这里也显得无比宁静祥和，好似世外桃源，没有纷争烦恼。
    想得有些多了。主教甩了甩头，将脑海中的杂念甩开。他从不知何处抽出一把短刀，插入自己的胸膛，小心翼翼地从心尖取出三滴精血，从三个方位洒向铜钟。每当鲜血接触铜钟，铜钟便如被钟锤敲击，回响悠悠不绝，响彻枯春小镇，如此往复三次方才结束。
    只是简单的动作，但是当主教忙活完的时候，他的头发似乎都苍白了一些。他身体颤抖，左手捂着心口，右手匆匆掏出两三颗药丸，一把灌进自己口中，在感受到药力游走至伤口处时，才松下一口气。他原地坐下，稍微休息了一下，同时歪着的头靠在城墙上，看着外面小镇。
    天上的云聚拢所成的神兵，隐隐间比刚才凝实了不少，而神兵尖端的血月，似乎也不再圆润，此时看着，更像是一颗受到重力作用的液珠。
    也许是休息的够了，主教站了起来，长叹一口气，低声喃喃，“真希望是最后一次......别让我失望。”
    说完，主教大步走进了铜钟下的空间。只见他的身影渐渐模煳，直至消失不见。
    街角处，魏无涯手里拿着一个由两条长筒状的棍子拼接而成的玩意儿，虽然相接处有九十度的角度，但是从高出墙的长筒的一端，可以看到一颗大眼珠子。
    坐在墙角的见南山低声问道：“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魏无涯坐到见南山身边，一五一十地将刚才看到的告诉给了见南山，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见南山看着的方向，“没有跟过来吗？”
    见南山没有回答，拉着魏无涯直接起跳，然后落到了城楼之上。“枯春......”见南山沉吟着，绕着铜钟行走起来。
    在走了几圈之后，见南山弯腰，探头进了铜钟内，又将铜钟的内壁也看了个清清楚楚。只有铜锈，并无形迹。
    “你刚才看见他从心尖取血？”见南山问魏无涯，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见南山一拳就砸到自己胸口。受如此大力，他也是吐出一大口鲜血，不过那些普通的血液悉数掉落在地，唯有三颗精血，正被见南山托在手中。
    “说他是从哪三个方位扔的。”见南山问道。
    吃惊的魏无涯睁大了眼睛看着见南山。见南山无语，只好用稍大一些的声音又问了一次，“哪里扔的？”
    魏无涯反应过来，“哦哦哦，他是从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见南山按照魏无涯所指的位置，依次扔出三颗精血。不同于主教，见南山的精血落在铜钟之上，居然留下了印记，而且也没有钟鸣声。
    “奇怪，奇怪。”见南山摇头晃脑，极为不解。稍微犹豫了一下，他的右手再次握拳，高高举起，眼看着就要再给自己的胸
    口来上一拳。魏无涯急忙上前，强行抱住见南山的胳膊，压了下来，“师父，精血这东西，算不得稀罕，可也不是平常之物啊。您也年纪大了，再来一次，可就折寿啦。”
    “你松手。”见南山命令魏无涯，“松手。”
    说到底，魏无涯也是个军人。他与见南山，虽是师徒，却也是上下级的关系，打平日里他就老听见南山的话，更不用说违抗命令了。魏无涯松开手，站在见南山身边。而见南山在解放了右手之后，却也没有再给自己来上一拳。
    仔细想想，自己刚才也是心急了。见南山劝自己稍微冷静一些，然后思索起现在的处境。
    ......
    昏暗的小镇，没有月，没有星。沉寂是这里的基调，魔影是这里的背景。主教缓缓睁开自己的眼睛，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背街特有的诡异建筑，始终流露着一种不可名状的怪诞氛围。大路两边的建筑，也似乎在发出自己不甘的声音。
    “叮叮叮。”主教的手中多出一串小铃铛，互相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音。主教一手拿着铃铛，然后开始原地转圈，转圈的过程中，铃铛发出的声音也时大时小。一圈结束后，稍微一对比，主教便朝着声音最大的方向走去。
    在他前进的方向上，还有一座没有门窗的房子挡着，他却不管不顾，只是向前。终于，双方在接触到的一瞬间，房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就那么摆放在地上。
    主教将盒子端起来，打开盖子，只见里面装满了灰色的粉末。主教又从身上取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来一些深黑色的液体。
    液体与粉末一接触，瞬间就被吸收殆尽，随即就有白色的烟雾从盒子中升腾而出。等盒子里的反应结束，烟雾散开后，主教的身前已经出现了四个小人。
    更确切地说，是四个小矮人。他们只到主教大腿高，身体瘦削，似乎只有一层灰色的皮包裹着骨头。不过他们四个，每个人的手里，都有一把与他们等身长的剔骨尖刀。
    “去吧，挡住因，挡住业，放开果。”主教双手结印，一个一个的红色字符在空中浮现，然后打进矮人的额头。在字符的作用下，每个小矮人的眼睛都燃烧起火焰，随即便行动起来。四个小矮人，目标一致，方向一致，步伐快速如迅勐龙，一齐往小镇的某个方向去了。
    目送小矮人离开之后，主教才继续前行。
    前方，一个高大怪物站在路上，距离主教只有一条街的距离。主教眯着眼睛，认真地看着那怪物。
    怪物高大威勐，巨大的肌肉块恐怖至极。跟它一比，两边的院落都显得低矮不堪。怪物有一头，但是头生两脸，将前后左右尽收眼底；怪物有四条胳膊，每只手中都握着一把兵器，四把兵器中，两把是刀，两把是剑。
    “切。”主教貌似不屑地啐了口痰，恨恨道：“我倒要看看，这次带来的是什么程度。”
    主教双手平举，红色的长袍无风而动，猎猎作响。随着他越来越靠近怪物，怪物也从一开始的毫无动作到有了反应，开始无意识地上下挥舞刀剑。
    “来吧，让我松松筋骨。”主教的左手上附着着冰霜，右手上燃烧着火焰，而在他的头顶，还有一颗圆球，释放着电弧。
    战意正浓。
    主教高高跃起，冲向怪物头颅。而怪物，在主教飞到它的身前不远处，彷佛才从沉睡中彻底醒来，它怒吼一声，
    浑身的肌肉都收缩到了极致，看上去充满了力量。
    主教人未到，攻击先至，他头顶的圆球中喷射出一道闪电长龙，直直地朝怪物噼来。
    怪物看似不慌不忙，不过他的刀剑瞬间就将自己的身前护住。闪电落在刀身之上，转瞬即逝，而怪物，则毫发无伤。
    主教皱眉，感觉事有蹊跷。终于，他眼看着就要进入怪物的攻击范围之内时，突然间，异况突发。
    正在飞行中的主教，身体突然不受控制，而体内的能量，也在这个时候无法调用，或者说，根本感应不到。他的双手，还有头顶，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突然间，他似乎变成了凡人。
    主教还在适应这种不适时，耳边却传来呼呼风声。主教抬头，只见两把刀就要落在自己身上，而在两把刀后，还跟着两把剑。怪物这手法，像极了节日里需要手动剁肉馅的家人，利落而又不耐烦。
    主教侧身将两刀躲过，然后翻了一连串的跟斗，将两剑也躲过。怪物的攻击并没有结束，眼看着主教轻松躲过自己的攻击，怪物也跟进一步，同时四把刀剑不停举起砍下，连绵不绝。
    主教被追着砍了一条街，也是爆发了脾气，双手各持一把短刀，架在身前，打算接下一击，试试怪物的斤两。
    虽然我看不透你，不过我相信，你不会比我强。主教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等着怪物的攻击。
    巨刀落下，与短刀相接。那是纯粹的肉体力量驾驭着的武器，没有能量等等乱七八糟的加持，反而更加实在。这一下实实在在的攻击，在与短刀接触的瞬间，便令短刀断成了两截。
    “哼哼。”怪物似乎冷笑了一声。
    尘埃四起，怪物看着地面，似乎是有些怀疑，这红头发怪人这么简单就被杀了？
    尘埃散尽，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男人，单膝跪在地上。他的上半身，充斥着各种伤疤，长的短的各式各样的都有，都是些老伤。
    ......
    孤岛上，叶染香还在抽烟，吞云吐雾，好不快活。
    李灏则仔细观察着一颗黑色的莲子，正是胡云曾经给他的那颗，造化玉籽。
    “怎么了，不认识？”叶染香的声音传来，“不认识我教你啊。”
    “认识。”李灏换了只手拿着莲子，“只是一时间，还没想好要怎么用。”
    “还能怎么用，造世界呗。这东西，算不上好，算不上坏，也就能造个小世界。”叶染香吐一口烟，这回吐出来的是个兔子形象。兔子在空中连跳几下，飞速离开叶染香身边，然后散开。
    李灏收起莲子，又将跃金唤了出来。
    “这是好东西。”叶染香再次点评起来，“这味道，是天之血吧。”
    李灏点头，沉吟片刻后道：“你说，我换它的血，怎么样。”
    “......”叶染香沉默了，半晌后才道：“没想过。与其想那些，不如想想当下的事情。这么久过去了，他怎么还没来？”
    “你没信心了？”李灏反问。
    “有的，有的。怎么说也是一方天意，这点小事，怎么可能办不成。”叶染香呵呵笑道。
    “不用想他。若是这次能成，‘你我’这会儿，应该早都出了枯春了，留在这里，不过是做些抹灭因果痕迹的收尾活罢了，何必惆怅。”说到这里，李灏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他取出莲子，又从头上拔下一根头发，塞了进去。

 第四十四章

    “来嘛来嘛，老子今天不把你打个桃花朵朵开，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主教大吼着，朝四臂怪物嘲讽着。他的上衣已经爆掉，露出了那与他主教身份并不搭配的满是伤疤但是肌肉饱满的躯体。
    此时，他的双手置于左边腰部，横握着一把直刀，静若处子。他的兵器，很长很直，刀刃只开一侧，只是刀柄与刀刃几乎一样长，二者合在一起，比主教的个头还要高上一些。
    虽然不动，但是气场很强，给人一种他与怪物同高的错觉。
    怪物似乎也被主教的气场震慑到了，一时间没有了下一步动作，一人一怪，就这么僵持对立着。
    主教先动了，他保持着上半身的动作，同时脚底生风，直取怪物的身体中心。怪物也采取行动，大吼一声，双刀双剑再次组成滚刀之势，自上而下依次下噼，一时之间碎石四溅、烟雾冒起，整个街道乌烟瘴气起来。
    不得不说，怪物的身体高大，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可对方若是完全没有心理压力，全然不惧，那这高大身体便不再是优势，反而隐隐成为累赘掣肘，阻碍怪物的发挥。因为对手的身形娇小灵便，若是速度再快上一些，那便可以称之为泥鳅，你看得见摸得到，可就是抓不住，那滑熘熘的感觉，令人恶心。
    怪物此时也被这恶心的感觉整得想吐，如果他有智力的话。主教横持直刀，光明正大的功向怪物中侧。怪物也完全不防守，以攻为守，仗着双刀双剑巨兵加持，几乎将来路封死。然而主教总是能从这绝望境地中找到一条出路，如此往复，主教已经来到了怪物脚下。主教就像是一个拥有丰富战斗经验的战士，即使失去了能量的加持，但他仅凭肉身的力量与技巧，也能与怪物斗上一斗。
    怪物见状，便轻抬右脚，想要将主教踩死。主教的嘴角微微翘起，他快速跃起，同时大力挥舞横握在左侧腰部的长刀，一个横噼，砍进了怪物的脚踝位置。
    “砍马腿！”主教哈哈大笑着，同时还不忘用力旋转刀柄。转动之下，居然硬是从怪物的脚踝位置拉出一条肉来。
    怪物吃痛，发出痛苦的吼叫。
    主教此次攻击有效，但是他的心中也是有一些惊讶。这把刀与他征战多年，多少人饮恨刀下。在如此多的血液浸染之下，此刀已然有了通灵之感，刀身也是坚韧无比，可即使如此，也未能让怪物彻底失去战力，实在可怕。
    怪物大脚落下，在地上踩出一个浅浅的脚印，然后它稳定住自己的身形，另一边脸则低了下来，看着主教，开始吹气。
    主教只觉得大风吹来，风中还有腥臭的味道。
    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怪物的攻击，但主教是不打算站在这里任由怪物的口臭覆盖。他再次横握直刀，打算依法炮制，再给怪物来上这么一刀。
    然而怪物似乎早有所觉，顿时单脚站立，四臂展开，同时身体前倾，然后告诉旋转起来。顿时双刀双剑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绞肉机，能够
    将所有胆敢进入刀网的生物绞成碎块的绞肉机。
    因为范围太大，街道两边的有些建筑也受到了波及。真不知道这明显违背常理的动作怪物是怎么做出来的。
    主教已经跑起来的步伐硬生生被逼停了下来。怪物则不依不饶，你既然不过来，那就换我过去。怪物保持着绞肉机的姿势，朝主教走来。
    既然地上过不去，那就从空中过去。主教知道此举有些冒险，在没有能量可用的情况下，他并不能控制位与空中的自己的身形，也不能凭空改变自己的运动轨迹，除非有外力加持。他左右扫视一眼，左边并无什么可以借用的东西，倒是右边，堆积了些物品。
    这里原先有人的时候，应该是个什么店铺，靠近街道的地方还有两个木匠打造的简易铺位，上面还拉着用来挡雨的篷布。主教迅速靠近较远一些的铺位，单手将其举起，扔向空中，然后调转方向，将另一个铺位也扔了起来。
    两个铺位顿时飞起，一前一后，一高一矮，飞向怪物。
    主教此时微微跳起，跳到店铺二层的屋檐上，横握在身边的直刀已经被他咬在口中。此时的主教，双手双脚撑地，身体微躬，像一只即将发力起跳的豹子。
    怪物此时已经注意到了主教的动作，似乎是有所察觉，怪物的旋转刀网开始减速，似乎是要主动停止。
    主教见状，便如同一个弹簧一样飞速跃到空中，身形如同一只正在奔跑的猎豹。只是瞬间他便接触到了比较靠近自己的那个铺位。他伸展开的双臂拉住铺位，同时借用双臂的力量，将自己硬拉着站到其上。
    怪物此时的也几乎停止了旋转，同时它的剑也在这个时候横噼向距离自己较近的那个铺位。
    几乎是在怪物动作的同时，主教动了。他再次弹跳，朝着前面的那个铺位跳去。主教，只比怪物的剑快了一丝，他与怪物的剑，几乎是同时接触到了铺位。就在怪物的剑将要砍到主教脚踩的铺位之时，他看准机会，踩上了怪物的剑。
    怪物反应过来，却因为难以收力的原因而不能让其相邻的臂膀过来帮忙，即使是迅速旋转剑身，也是为时已晚。
    主教嘿嘿一笑，落在了怪物的拇指之上，至此，战局已定。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主教倚仗灵活的优势，在怪物壮硕的手臂上旋转跳跃，几乎是片刻便来到了怪物的肩膀之上，他的面前，便是怪物的两张脸的交界处，还有柔软的脖子。处处都是弱点，只要能够精准攻击到，想必就可以将怪物轻取。
    而在这个时候，主教的直觉却告诉他，不对劲。
    怪物即使是已经到了这个窘迫的境地，依然是双刀双剑在手，没有松开，自然也没有主教所预想的四只大手的压迫。如此一想，自己靠近怪物以及接触怪物的行动，似乎过于简单了。
    事实证明，主教的直觉是对的。怪物见主教没有主动来砍自己，似乎是不耐烦了，又似乎是觉得时机
    成熟了，它主动发起了攻势，而这次的攻击，由怪物的口中发出。
    只见怪物的两张脸上，大口张开，各有一条滑腻湿润的长舌出现，向主教舔来。
    主教见状，大吃一惊，口中直刀也交还双手。等到长舌距离足够近时，主教发现每条舌头的尖端，都有类似于舌头一样的东西，双目小而圆，凶狠地瞪着主教，同时宛如蛇头一般，嘶嘶吐信。
    主教庆幸刚才没有贸然上前。若是距离那两张口过于接近，想来自己此时就因为躲闪不及而被两条舌头缠住。同时，他表情凝重地看着两条舌头，直刀举在自己的右侧头部。
    两条舌头，也是各有分工，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几乎算是将主教包围了起来。主教主动出击，一个斜砍，将自己面前的舌头吓退。与此同时，主教身后的舌头上的蛇头快速吐出蛇信。那蛇信的长度出乎主教意料，隔着老远就打在主教左肩头。
    主教只觉得自己被一根尖头长棍用力捅了一下。他伸右手摸了下被攻击的肩头，鲜血也将他的手掌染湿。主教感觉自己的左臂活动也因为这伤势受到了限制。主教右手在独自上擦了两下，将掌心中滑腻腻的血液稍微擦干一些，免得等下因为握刀的手滑熘而出现失误。随即，他再次摆正姿势，戒备地看着两条舌头。
    他看着两条舌头，而舌头上的蛇头，也在看着他，频繁吐出的蛇信，显得它们毫无感情，冷漠至极。
    不行，不能与它们纠缠。主教眼看着两条舌头一前一后就要将自己包围，决定主动求变。他一个右侧翻，几乎算是从旁边跳了下去。两条舌头见状，也是跟着主教转向，誓要将主教擒拿。
    主教见两条舌头提前落位，借着身体还有旋转的惯性，将早有准备的直刀刺进了怪物的胸膛。他的右手则在这时松开紧紧握着的刀柄，正手再次握住刀柄，以刀柄为借力点，将自己荡了出去，目标直指怪物的脖子。
    怪物也因为刺伤，发出悲痛的吼叫声。而可能是因为两条舌头都在外面的原因，这吼叫声没了之前的霸气，反而有些像呜咽之声。
    此时怪物再让舌头回防已然是来不及了，它只能眼睁睁看着主教左右手各反握着一把匕首，割向自己的喉咙。
    主教攻击达成，潇洒地跳向怪物胸口，将自己插在那里的兵刃拔了出来，然后一个漂亮的前滚翻一千零八十度完美落地。在整个过程中，怪物的舌头与身体，就像凝固了一样，一动不动。
    主教转身，看着一动不动的怪物倒向后侧，巨大的身躯激起阵阵烟雾，四条手臂也在地面上微微弹起又再次落下。
    终于死了么。主教缓缓收刀，略微疑惑。
    ......
    小镇的另一边，四个小矮人横行无阻，视建筑若无物，快速移动着。
    终于，前面出现了两个身影，直到此时，四个小矮人才停下快速移动的步伐，转而潜入黑暗之中，悄悄跟踪着那两个身影，似有所谋。

 第四十五章

    随着距离不断缩小，四个小矮人的身体越来越透明，眼眶中燃烧着的火焰也逐渐熄灭。此时的四个小矮人，就如同潜藏在异空间的杀手，一眼看去，几乎不能发现其行踪。它们尾随着两人，只等时机成熟，做出最致命的一击。
    可是小矮人们，没有发现并肩走着的两个人，互相碰触了下手指。
    “你也发现了？”李灏好奇地问添香。
    添香微微点头，同时小幅度地将头转后一点，用眼角余光观察着身后。
    寂静无人的街，宁静祥和的夜，虽然美好，却给了李灏一种暴风雨即将到来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与添香，可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了。李灏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只能时刻戒备着四周。
    李灏低声说道：“后面有四个小东西跟着咱们，实力不明，手段不明。”
    “它们长什么模样？”添香回头，然后换了个方向转头观察着，同时问李灏：“在什么位置？”
    “就在身后大概一百步的地方，至于模样......”李灏皱眉。在灵识的反馈种，这些小矮人的形象，特别像他曾经玩过的游戏种碰见过的一种小怪物，冥河娃娃，可那只是地球的画师画出来的东西而已啊，莫非，他们有先见之明？
    又或者......李灏不愿意往另外一个方向去想。
    那号称黑暗星区所做的模因武器，在他李灏降临此地之后开始发挥作用了？
    李灏将那些小矮人的形象仔细描述给添香，期待着她能够随口说出一个名字，并且骄傲地对自己说：“怎么样，我聪明吧。”
    可是事与愿违，添香表示自己并不知道跟踪自己的那些东西是什么物种，有何喜好，只知道它们来意不善。
    李灏还以为添香知道些什么，连忙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问得心急，他居然忘了压抑自己的声音，而这声音，似乎是被小矮人们捕捉到了。它们不再是简单的跟随，而是开始行动。
    “直觉。”添香简单地回答了李灏。她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不再隐藏自己，巨刀出现在她的手上，遥遥指着小矮人们所在的方向。
    这个时候，李灏总算可以感谢上天了，灵识居然能用。虽然看不见，但是脑海中小矮人的位置动作，他都一清二楚。
    小矮人们速度很快，百步距离，只是两个呼吸，便已经越过。李灏不敢怠慢，跃金早早得便被李灏布置在身边，化作剑网，小心防备着矮人的攻击。
    小矮人们分工明确，两只攻击李灏，两只冲击添香。李灏这个时候，也只能大叫着让添香小心。
    添香的巨刀被她突然插在身前。而在李灏的脑海中，看到的却是添香用巨刀挡下了两只矮人的匕首突刺。
    行吧，看来不用太担心添香了，她那变态的直觉，可真是厉害啊。李灏感慨不已，对于添香的直觉，十分羡慕。虽然他知道，天赐的东西，羡慕不来。
    小矮人的攻击手段也很单一。它们虽然是反握着短刀，但是也许是攻击习惯的原因，也许是身体构造的原因，它们的攻击却是以刺为主，极少用削。
    这倒是让李灏高兴不少。若是两个小矮人用削的，必然会与跃金接触，
    那必然会令跃金减速，灵力的消耗也会加快，长此以往，自己必然露出破绽。而它们用刺的，那一旦发生碰触，李灏自然会将矮人的胳膊砍下。
    然而，他失算了。首先，攻击他的两只小矮人一左一右分立在李灏身体两侧。而且两只小矮人似乎心意相通，每次出手都是同一时间，而跃金不可能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两个位置，在此情况之下，李灏只得调整策略。
    他稍加思索，决定主动攻击。首先用灵力将自己保护起来，代替跃金的剑网保护自己，同时御使跃金主动向两只小矮人发出攻击。
    小矮人的动作很快，跃金更快。李灏在这么多年的割草战斗之中，深知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道理，猛地变向，指示自己身体左侧的小矮人。
    他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了另一只小矮人，对应的策略就是将大半灵力分布在身后化作护盾保护自己。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抽空喝下了一大口地脉灵液。没办法，对自己来说矮人的速度太快，跃金虽然更快，但是李灏的身体却是没有那种速度。若是要发动攻击，必然无法顾及到身后的攻势。
    而对自己面前的矮人，李灏已经做好了全力以赴的打算。飞剑主攻，肉体辅功，同时还要注意躲避面前的攻击。
    面前的小矮人跳了起来，同时向李灏的小兄弟刺了过来。李灏怎么可能让它得逞。不管身后的攻击，李灏先是躲开面前的弱点致命打击，同时一脚踢出，踢到了矮人的头上。
    矮人的短刀接触到了李灏的身体，因为李灏的及时躲闪，它只是在李灏右腿根的灵力护盾上掀起一点波澜，而作为代价，它先是挨了李灏一脚，同时被跃金削去了持刀的右手。
    顿时李灏身前的空地上，冒出了点点雪花，同时也令几乎透明的小矮人身形显露出来。
    “卸了你的家伙，看你怎么办？”李灏得意地看着矮人，怎料在他的灵识看来，矮人被砍掉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回来。同时，在李灏吃惊的时候，他身后的小矮人已经刺了李灏两刀，顿时李灏的灵力就少了十分之一。
    “妈蛋，前面一刀后面两刀，三刀就耗了我一成灵力。它们速度这么快，若是站着让他们砍自己，怕是不到五息就能送自己回老家。”李灏用强烈的心理暗示让自己保持警惕小心，同时开始想新的应对策略。
    矮人的手不但长了出来，而且新长出来的手上还长出来一把新的短刀。似乎是伤口恢复完毕，矮人再次对李灏发起了猛烈攻击。
    还是简单的刺，虽然朴实无华，但是威力极大，李灏不敢小觑。
    而小矮人似乎也是记住了刚才因为起跳而持的亏，这次不再随意跳起，而是拿着短刀，主攻李灏的膝盖。然而此地是关节，李灏怎么会轻易让它刺到，在不停的躲闪之中，他也在积极找矮人的缺点。终于，在矮人刺出四刀之后，他抓住一个空隙，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弯腰，同时左手抓向矮人即将攻来的右手，而自己的右手，则握拳砸向矮人的脑袋。看来他是想一边制住矮人发动攻击的右手，一边将矮人的头打烂。这是对付丧尸们最有效的手段，打矮人的头，也许它就不会再生了。
    瞅准盯稳，李灏因为自己的提前判断稳健地抓住了矮人
    的右手，同时自己的拳头也砸到了矮人的头顶。李灏的肉体，也是因祸得福，在吸收了大量的生命力之后才有如今的强横，单单凭借肉体，李灏有把握制服筑基期修士。他的这一拳，砸在矮人的头顶上，矮人的脖子肉眼可见的发生了下陷，似乎有一部分脖子被李灏砸进了胸腔之中。与此同时，跃金也已然割开了矮人的脖子。
    矮人的头颅滑落。
    李灏看矮人，没有再长一个头的迹象，刚松一口气，却见身后的小矮人绕到了自己身前，然后站在了无头矮人的肩膀之上。两个矮人叠在一起，比此时弯着腰的李灏还要高出一些。
    “不好。”李灏心生惧意，这感觉，就像是死亡的铡刀已经落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下一刻，自己便会迈入亡者的世界。他想要躲，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无法动弹。
    添香此时看着李灏，发现李灏得头顶，有一颗矮小的头颅，眼眶中燃烧着火焰。它朝添香露出一道狞笑，然后一瞬间，眼眶中的火焰消失不见，整个瞳孔变得灰白。
    而站在无头矮人肩上的小矮人，此时也是主动显性。它扔掉短刀，双手搭在李灏的头颅两侧。
    好冰冷的手，仿佛有一种独特的吸引力，想要将自己的灵魂收走。
    李灏用尽自己的全身力气，看着面前的矮人。
    一道火焰，从矮人张开的大嘴中喷射而出，而李灏的意识，也在这一刻消亡。
    在李灏倒地之前，他只看到添香倒下的身躯......
    前面就是密室所特有的光芒了。李灏加快速度，从那宇宙长廊中走了出来，看到的，正是添香。
    添香在密室之中等待着，在看到李灏回来的刹那，她的眼眶瞬间变得通红，一直压抑着的情绪也在这时彻底释放。她瘫坐在地上，怀中抱着月二尚有余温的尸体，仰头看着李灏，泪水像河一样，止不住。她的双唇紧闭着，用力发出“嗯，嗯”的声音，痛苦不堪。
    泣不成声。
    李灏没有哭。他想要将添香拉起来，可也许是因为悲伤太过沉重，人品李灏如何用力，都未能成功。
    “添香。”李灏坐在添香的身边，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月二会没事的。”
    添香用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看着李灏，“都是你的错，是你的错，是你的错。”
    李灏的胸膛好似憋着一口气，一时间难以彻底释放。他张开口，没想辩驳，只是想安慰添香几句，可是思前想后，却是一句话都想不出。他又闭嘴，静静坐在添香身边。
    直到时间慢慢过去，添香才主动站了起来。她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大堆柴火，摆放成为一个简单的祭坛，然后将月二的尸体摆放上去，将月二的双手交替叠在胸前，随即一边念咒，一边结印，一边燃起大火。
    李灏特别想问一句“这是什么”，可是话每每到了嘴边，他就突然没有了问的欲望。直到这简短的仪式结束，李灏才问出来。
    “这是什么？”
    添香没有回答。
    就在这时，通往外界的“门”，开了。那细小的裂缝，让李灏欣喜，添香发呆。
    不管添香如何抗拒，李灏拽着添香，离开了遗迹。

 第四十六章

    “我问你个事。”添香停下步子，甩开李灏的手。虽然语气平静，但是看得出来她很生气。
    李灏知道有些事、有些话，最好当面说说清楚。他转身，看着添香的眼睛，说：“问。”
    “月二死了，你似乎一点也不伤心。”
    “......月二的家，就在这里。”李灏犹豫着，慢慢说出了自己的答桉。对于添香的问题，李灏早有预料，可是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并不能想到一个能够让添香完全满意的答桉。
    事关生死，有的人却总想一笔带过。添香本来还压抑着的表情瞬间决堤，她二话不说，就给李灏来了一拳。李灏不躲不闪，接下了。
    添香似乎还不满意，拳头如雨水落下，夹杂着恶语咒骂。
    打了好久，李灏在这期间，一言不发。似乎是累了，添香的拳头不再有力。她提刀，直视着李灏，将自己的左袖割下，丢到李灏身前。
    李灏弯腰拾起断袖，再抬头时，添香已经不见了。他连忙跑出遗迹，朝着添香的背影喊道：“出口在城楼那里。”
    添香的脚步停了下，然后她就用更快的速度离开了李灏的视线。
    李灏回到了遗迹内，看着地上多出来的女孩尸体，沉默不语，似乎在盘算着什么。半晌后，李灏的手中多出一颗莲子，莲子上还缠绕着一根黑色头发。
    “她杀你，你杀月二，月二杀你亲属，你杀月二爷爷，你误解月二......种种故事，都有实际联系，但是无论怎么看，还是你的过错大一点，没错吧？”
    女孩儿趴伏着的尸体，渐渐动了起来。“她”站起来，背对着李灏，看着李灏，“嘶嘶”呼气。李灏背靠墙壁坐下，然后将黑色头发打进了女孩体内。
    “是你们杀我在前。”女孩苍白的脸吐着苍白的气，用苍白无力的声音大吼道。
    李灏摆摆手，示意女孩不要做无用的辩驳，“你我心知肚明，这一切缘起为何。若是你父女不动贪念，又怎会被扯到这里，岂会与人结仇？”
    “你！”
    李灏再次摆手，打断女孩，“你时间不多了，我拉你回来，只是做个交易。你愿意做就做，不愿意做就走，我绝不拦着。”
    女孩沉默了，空气一时之间安静下来。片刻后，女孩说：“外面，冷。”
    李灏抬头，对上了女孩已经涣散的瞳孔。
    “你把这根头发，绑在手指上，它等下会带着你去一个温暖的地方。”
    “这是你给我的报酬？那你要我做什么？”
    李灏站起身子，伸出抓着头发的手，放在女孩面前，“等下你看到月二了，带着她一起走就好。”
    “成交。”女孩爽快地答应了。她伸手想将头发抓起来，可是她的手始终歪了一些，一连试了五次，都没能抓到头发丝。
    “你帮帮我。”女孩说道。
    李灏拒绝了，“不行，这事，得你自己来。”
    “可是，我感觉我快没时间了。”女孩的语气有些焦急。
    “那你得多努力了。”李灏认真地说道，“如果你做不到，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就会被困在这里，被寒冷所
    困，被猎手追杀，直到灵魂消散，彻底消失在天地间。虽然现在这个年代，无人会用酷刑，但是答应我，那种感觉，你不会想试第二次的。”
    女孩不说话了，她用力让自己的头靠近李灏的手，同时两只手一起在李灏的手上小心翼翼地抓着。也许是因为离得近、看得清的缘故，她终于找到了头发。她快速地将头发缠绕到了自己的手指上。刚打完结，她的身体便像是失去了支撑，再次倒在地上。
    李灏走出遗迹，坐在石阶上，再次取出莲子，把玩起来。“也就是功力不够，不然这会儿就把你给炼了。”
    说完，李灏突然想起来什么，将纳戒中的所有东西都取了出来，一股脑扔进了莲子之中，笑呵呵的，一边将莲子吞进肚中，一边道：“虽然炼不了你，但是用用你还是可以的，以后，就用你装东西了，方便。”
    左边传来零散的脚步声，引起了李灏的注意。李灏扭头，看着慢慢走来光着膀子的来者，略微有些意外。
    “是你？”
    “是你？”
    二人同时惊叹，似是对这个结果都很惊讶。
    来人正是曾经给李灏不知是灵药还是泻药的主教大人。主教取出一炷香，放在李灏手上，认真道：“乱七八糟的人，我见多了，像你这般弱的，还是头一个，你觉得，你能坐到吗？”
    李灏接过香，微笑道：“试试看呗。”
    似乎是被李灏的自信所打动，又似乎是被李灏这不合时宜的微笑所牵动，主教的有些错愕。不过也只是片刻，将香给李灏之后，他便进入了遗迹之中。
    李灏赶忙回过头，匆匆离开了这里，似乎是突然对身后的遗迹有了忌讳，不愿在此地停留片刻。
    一直到路口处，他急忙拐弯，上了另一条街道。他往主教所给的香上吹了一口气，香便自燃，同时还有袅袅烟雾升起。说也奇怪，这烟雾出来，不往天上飞，却是平着画出一条线，往某个方向飞去。李灏就这样，手拿燃香，顺着烟雾一路左扭右拐，到了某地。
    烟雾到了此处，便汇成一股，歪歪扭扭地飞到了一处空地之上。严格来说，这里已经出了枯春城的范围。而一般人，若是没有这烟雾的指引，是出不了枯春城的，那里就像是一座迷宫，而香，就是指引着离开迷宫的钥匙。
    空地之上，有一座小神龛，神龛的背后，是一条黑漆漆的长河，看不到源头，也看不到结束。
    李灏跪在神龛前，看到烟雾飞进了神龛里泥人像的口中，便高兴起来。他跪在地上，“duangduangduang”送上三个响头，“神，我又来了。”
    李灏头紧贴地，等着泥人说话，可是等了许久，都未等到。眼看着香就剩下不过指甲盖大小，他急忙抬头，看向神龛泥人。
    神龛里的泥人，即使尚有烟雾未进，却是秀口紧闭。再往上看，泥人自眉毛往上，已经是一滩烂泥，眼看着就没了形状。
    李灏满怀期待的一颗炽热的心，突然间就被人浇下两大桶冰水。他冰冷着一张脸，缓缓站了起来。面前的神龛，越看越是可憎。李灏一拳打到神龛的顶部，将神龛顶的一只飞燕打了下来。
    也罢也罢，本来就只是一番尝试。李灏安慰着自己，按照刚才来时的路又折返回去。
    李灏一进枯春城，便御剑飞往城楼。算算时间，此时距离添香离开已经有两个钟头，她应该也等急了。
    城楼到了，添香正好就在下面转悠。李灏连忙落下，停在添香面前。
    “走，我带你回去。”
    添香甩头，如视而不见，如充耳不闻。李灏知道她还在生气，略微思索一番后，认真道：“如果我告诉你，等下还能看见月二，你是不是就不恨我了？”
    李灏只感觉脖子一凉。添香的巨刀再次架在李灏的脖子上，平静地说道：“如果你骗我，我就杀了你。”
    李灏嘿嘿一笑，看起来有些尴尬。他走在前面，带着添香来到城楼上，先从自己的心口取出三滴心头血，然后跟添香说：“你也取三滴心头血来。”
    添香学李灏，依法施为，也取出了三滴心头血。
    李灏将添香与自己的血液合在一起，然后说道：“其实咱们现在，与你师父他们，根本就不在一个世界。”
    添香来了精神。她问李灏，“你知道些什么？”
    “这里，不在阳间，也不在阴间，算是咱们下界阴阳相交的地方。以往来说，此地是做调和所用，用来平衡阴阳，可是自从上一元发生了某件不太好的事情之后，规则就变了，这里也慢慢就落魄了。”
    “变了什么？”
    “还不清楚，总之不好就是了。在那之后，下界与上界苦苦支撑了近十万年，终于支撑不住。上界为了保全自身，便主动斩断了与下界的联系。再然后，整个下界就乱成一锅粥，加之旧的体系逐渐没落，文明，也就渐渐没落了。”
    “这些都是你刚刚从遗迹里得到的？”添香追问李灏。
    李灏点头，算是承认了。
    “让我看看。”
    “看什么？”李灏问。
    “壁画啊，还能是什么？”
    李灏苦笑一声，大概知道添香的想法了。他摇头道：“没有壁画。”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我撕裂的神魂啊。李灏心里哀叹一声，这个，就属于不能让添香知道的事情了。李灏换回一张笑脸，解释道：“遗迹里面有，但是我没能带出来。咦，你是不知道，里面鬼差遍地跑，可厉害了。”
    李灏边说边啧舌，极尽所能之夸张。
    添香还欲说些什么，李灏急忙拉着添香的手，将混合后的血液分出一半，涂抹在添香的手上。
    “这是做什么？”
    李灏将手搭在铜钟上，跟添香说：“学我，心里默念缩骨口诀就好。”
    添香照李灏说得做，刚念两句，只觉得斗转星移头晕目眩。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魏无涯与见南山二人。
    “师父。”添香抱住见南山，哭了起来。
    ......
    遗迹长廊上，出现一道红色身影，他穿着红色的盔甲，头盔顶端的三颗明珠，微微发亮。
    他将地上女孩的尸体搬到“门”前，同时从身上取出一张羊皮纸，塞进女孩的手中。

 第四十七章

    魏无涯惊异于添香的表现，微妙的表情在他那张与众不同的脸上被表现的淋漓尽致。
    添香在抱着见南山哭了一会儿之后，就昏睡了过去。见南山忧心忡忡地为其号脉，得知她只是突遭变故，一时之间难以自洽而导致心脉不畅，便将添香扶到墙角，任其休息。
    在将添香安置好后，见南山又问李灏：“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嗨，别说了。”李灏苦笑一声，“我们几个本来都打算回去了，结果被屏障给拦了下来，出不去了。再加有鬼物肆虐，只得往里走。”
    “我还以为她又犯倔，耍她的驴脾气。”见南山转头看了眼添香。她似乎在做什么可怕的梦，身体还在不停发抖，嘴唇微动，呢喃着说着什么。因为过于模糊，导致几人都听不清楚。
    见南山沉吟一声后，又问李灏：“她怎么了？”
    李灏摇摇头，不愿多说什么。
    见南山这时候才想起之前李灏一行有四个人，他指着李灏问：“你们，你们那两个小姑娘呢？”
    “你应该猜出来了吧。”李灏看向添香，内心却是没有她那么大的悲伤。一来早先见惯了生死，吴铮至今下落不明，他也早就知道了内心的悲伤并不能让人死而复生；其二，在他从遗迹坟墓中得到的东西来看，月二本就活不过今日。他与月二在密室上面也只看到了两个人，分别就是“李灏”与“添香”。
    因果啊因果。李灏想到这里，突然又笑了起来，不过转念一想，这表情在此时并不合时宜，于是他立马又绷起一张脸，严肃正经。
    因果论，以及一些前世记忆，就是他的神魂留给他的财富。为了将这些不应重见天日的东西从坟墓里带回来，他也下了不少本钱。先是将前将军花大力气搜索得来的财报系数奉还，再者将不知道何人在他的灵魂上留下的保命符咒，也就是从死亡漩涡中拉他出来两次的那个白色术法造物也留给了坟墓——从符咒的情况看，还能使用四次。
    因果论，说它是一种技法也可，说它是一种道果也可。这宝贝类似剑种，但是更加玄妙，修炼到妙处，便能生出因果道果。
    也不知道天璨是怎么找到这些东西的，又为何自己不修行，非要等我来。李灏接受了神魂，其内含有不少记忆，但都比较模糊，更有不少地方残破不堪，一时之间，李灏并不能得到全部的信息。
    不过李灏很清楚自己在这里要做什么。
    随着时间流逝，枯春城内渐渐有了大动静。那些个进了城的人，似乎都遇到了麻烦，城里不少地方的建筑已经塌陷，不少怪物正在城中肆虐，打斗声不绝于耳，刀剑碰撞，甚是好听。
    李灏从城楼伸出头，看向天空。云朵凝聚而成的巨大神兵似乎已经凝实，矛尖的红色液珠，也欲滴落。
    李灏缩头回去，蹲在地上跟几人说道：“你们两个，带着添香，一起蹲在这铜钟之下，然后我会把铜钟
    砍下来，将你们几人罩在内里。”
    “你想干嘛？”见南山反问李灏。
    “看看时间，这里怕是没多长安生时间了。躲在钟下，就不会被怪物发现了，你们只需要防着别人使坏就好。”
    “那你呢？”
    李灏直说：“我还有未完之事，就不躲了。”
    “可我看你实力低微，能做什么？”见南山此时表情变幻不定，似乎内心也很复杂。在他眼中，李灏只是个实力差劲的后辈，除了年轻人特有的灼热血气，体内竟然没有一点能量存在，像话吗？可是他又知道这么多的“秘辛”，这算什么，我是应该信，还是应该不信......
    犹豫了片刻，见南山张口，刚要说话，他的眼角余光就看见一道夺目剑光从穹顶落下，将一个靠近城楼的慌张人类直接斩杀。
    见南山愣了下，抿嘴道：“那就拜托了。”
    李灏笑道：“三位躲在里面，只要等这钟自鸣三声，便可出来。”
    见南山点头，抱着添香坐在了铜钟下。李灏看魏无涯，这个男子貌似不太听话。
    “师父，咱们连他底细都不清楚，能信吗？”魏无涯哀嚎道。
    见南山面无表情，“进来。”
    魏无涯坐了进去，然后对李灏恶狠狠地道：“要是有什么阴招，我就弄死你。”
    “放心。”李灏轻拍钟壁，然后跳起一剑，将悬吊铜钟的胳膊粗铁链砍断。铜钟落下，重重地砸在地上，却是没有发出一点点声音。
    铜钟下沿有些并不平整，而是有一个一个的小半圆拼接而成，所以不能与地面完美贴合。通过那一个一个的小洞，能够透透光，透透气。李灏趴在地上，又朝里面说了句“这钟，里面好动，外面不好动，所以躲在里面千万千万要小心谨慎些，别一不小心把这钟给掀翻了。那个时候，再想回去，可就难了。”
    “知道了。”见南山从下面的小洞里伸出一只手指头，然后快速地缩回去，“我们会等钟自鸣三声再出来的。”
    “钟鸣三声，全城可知。那个时候，枯春城的出口自然就会打开，你们从出口离开之后，会走一条‘黄泉路’，要记得，那个时候，千万不要摘野花。”
    “黄泉路，还有呢？”
    “黄泉路过后，你们会遇到台阶，到时候你们拾级而上，回到望乡台，这一路上，千万不要回头看。”
    “望乡台，记住了，还有么，你都说完吧。”
    “好。”李灏坐了下来，继续道：“望乡台后，你们会看见一条河，河水时而漆黑时而血红，不管如何，你们都不要触碰河水；河上会有一座石桥，你们按顺序过桥，若是有人给你们递碗，你们都要记得，千万不要去接，不管里面装的是茶还是汤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过了桥，会有一块巨大的石头，记得千万不要刻字......石头前面，会有一条大路，一条小路，你们记得，千万要走小
    路，路上不要滴下任何一点血......对了，若是有小东西问你们问题，记得夸它就好，别乱说话。”
    “嗯......”见南山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不摘花，不回头，不玩水，不接碗，不刻字，走小路，夸人......就这些吧。”
    “就这些，从小路出去，就能回家了。”李灏确认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他站了起来，“希望在外面，能看到你们。”
    钟里面没了声音，大概是在努力记忆李灏所说的东西。李灏没有再多说，他站在城楼边，看着上方，巨神兵已经凝聚成为实物，天地间一股肃杀之气，将整座枯春压得喘不过气来。再看远方，有的建筑已经冒出了火光，火焰中似乎有一张又一张的鬼脸闪现。李灏唤出跃金，自城楼上一冲而起，飞向巨神兵。
    他的速度很快，气府内的金丹外壳，已经出现了细微的裂纹，其内里，有一股压抑着的恐怖气势，正顺着裂痕散发而出，顿时搅闹的整个气府都不安定。
    化天魔功的第三重，想要突破，还是需要一把本命法器。李灏身上，此时符合条件的，只有一把跃金。跃金的材质是赤精铜，而且不是简单的赤精铜，而是沾染了天之血的赤精铜。天之血极其稀少，它的出现，需要已经蕴养出自主意志的星球，还需要大神通者将这自主意志抹杀，才能得到那么几滴天之血。这种档次的法器，完全足够李灏突破成为一个大有潜力的元婴期修士。
    不过李灏，在看到天空的那巨大血月之后，又动了别的心思。
    那把巨大长矛，应该就是某位大神通者想要将此地诞生的星球意志灭杀，奈何自己实力不够，虽然最后还是成功抹杀了星球意志，但是自己也没能活着离开反而留下一身精气一直在蕴养着此地。
    长矛下挂着的，就是此地的血液。李灏修行化天魔功时，在玉简中的幻象里，曾经见到过一个僧人在与某夏姓皇族争论，也说过天之血，想来这东西对自己的修行应该有用。而自己体内的因果，也涌出一股强烈的冲动，让李灏去摘下这血液。
    越来越靠近长矛，李灏周身的肃杀之气也越来越浓烈，还有猛烈的无形罡风，侵袭着李灏的身体。他早已经用灵力护住全身，同时灌下了一大口地脉灵液。
    “来吧，咱俩换换家伙。”随着功法全力运行，李灏自己的性格似乎也有了一点改变。他哈哈大笑着略微放开了灵力护盾的保护，顿时便有数股罡风灌了进来。那种感觉，就像严寒冬日，你的好友攒了一个大雪球，然后从你的脖子后灌下去，顿时就冻得你原地起跳，恨不能扇他大耳刮子。
    有些类似，只不过罡风比之雪球，要冷酷得多。李灏的衣服顿时破损许多，同时罡风也将他的体表割裂出不少伤口，鲜血从伤口中溢出，快速结痂，然后又有新的罡风，在他的身上留下新的伤痕。
    李灏的眼睛也变得通红，看着巨神兵，满眼贪念。

 第四十八章

    巨神兵周遭天气变幻，风卷云涌，阵势极大。枯春城所有的动静，都不能抢过天上神兵的一点风头，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李灏，自然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李灏此时，也为自己的贪心付出了代价。他本想吞噬跃金，然后以跃金中的天之血为引，整个吞噬天空中的血月，顺带看看能不能顺走巨神兵——这种威势，定然是神器无误。这计划要说也没什么毛病，二者若是同源，自然会互相吸引，可是李灏没有料到的是，天上的血与剑里的血，并非同源。随着李灏越来越靠近，一股巨大的斥力也逐渐作用在了李灏身上。
    同时，天上的血与巨神兵之中存在的独特平衡，也被李灏所打破。矛尖的圆形液珠，正在逐渐变成椭圆，似乎下一刻就会从空中跌落，将枯春城淹没。
    李灏此时稍微清醒了些，面对当下的困境，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换血。既然二者不能共存，那我只取其一。李灏的目标，从全部都要，变成了只需要矛尖挂着的那滴天之血。
    “一换一的买卖，你稍微吃点亏，等我将来发达了，定会涌泉相报。”李灏用尽全力，将跃金中的天之血挤了出来。失去了天之血的跃金，只是一把材质稍微好了一点的武器罢了，朴实无华。而被排挤出来的天之血，则凝聚在李灏身前，体积也在不断变大，逐渐就有了一个人的大小。
    虽然比之矛尖挂着的那一颗，还是小上不少。又是一股罡风，将李灏勉强保持着的灵力护盾击碎。李灏连忙维持灵力护盾的运转，同时大口灌下地脉灵液。在喝时，李灏嗨往玉瓶里面看了看，满满当当的一瓶灵液，这会儿已经见了底，按照李灏目前的消耗水平，也就能坚持个把钟头。
    要快。
    李灏眼神坚毅，推着身前的天之血，坚定地向巨神兵飞去。幸运的是，天之血是死物，而巨神兵因为无人驱使，只是凭借本能行事，如此一来，对于李灏的威胁，就小得多了。
    而此时，地上的枯春城里，一队人刚刚结束厮杀。在他们面前，许多只丧尸倒在地上，头身分离，失去了行动能力。一位白头老翁，双手背在身后，衣服上没有沾染一丝血迹。
    “将军，已经清理干净。”一人小跑到老翁面前，抱拳躬身道：“这些妖物，已经没有威胁。”
    老翁低头，看着面前的便装男子，沉吟一阵后说：“你带着手下将士，去往那座最高的城楼处等我。”
    男子顺着老翁所指的方向看去，视线却是被墙壁所阻隔，无法看到城楼。他直视老翁，再次抱拳，“将军，属下看不清楚。”
    “你们只管往那个方向走即可。”老翁抬头，看向天空中的巨大云团，“我要上天看看，暂时管不了你们。”
    说完，老翁不等属下反应，匆匆一步，一步登天。只是刹那，老翁便到了云团外围。
    与老翁一般的，还有不少外人，散落在云团附近，没有更近一步的动作。
    “镇南王先请。”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粗糙大汉，肩扛弯刀，言语中颇多挑衅意味。
    “你是谁？”老翁看都不看说话
    之人，回怼道：“哪里蹦出来的蛆？”
    大汉脸色有些不自在，看得出来在压抑怒火。待心情平复后，大汉笑道：“镇南王三年前丧大子，五年前丧二子。这里面，可有在下的一分薄力。”
    一时间，二人之间的人们齐齐往后退了几步，似是担心二人死磕而将自己牵扯进去。
    听闻此言，老翁才转头看着说话之人，眼中的人影与脑海中的某个人对上了号，唯独面部有明显的差异。
    “是你，叛徒！”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镇南王只是轻飘飘骂了一句，便没了后文。他的这个反应，无关痛痒。
    大汉见状，也是极为生气，刚欲出口再讥讽两句，却见天空风云突变。
    此时李灏距离天之血，不过一步之遥。他也注意到了周围的变故，这一圈多出来的人，明摆着个个都不安好心，现在他们没有动手，应该是相互之间有所顾忌。至于自己，在他们看来，怕是蝼蚁一般，毫无威胁可言，所以才会毫不在意自己。
    若是叶染香能帮忙就好了，李灏苦笑着想到了他。不过现在情况特殊，叶染香并不能与自己相遇。二人若是在此相见，定会引起空间崩坏，百年来孕育在此的希望，便毁于一旦。
    求人不如求己，只要自己动作够快。李灏眼神狠厉地看着周围的人们，心中却是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区区一步之遥，李灏硬是被挡了下来，无法前进半步。两滴天之血互相排斥着彼此，连带着李灏也被排斥在外。
    李灏看向云团外围，已经有了浓郁的火药味，他们都在等，等一个信号。李灏咽下口水，估算了下距离，决定放手一搏。
    他先是撤去对跃金中挤出的天之血的掌控。在这个瞬间，他所感受到的斥力也消失了。李灏现在需要立马吸收掉矛尖上挂着的天之血，同时用另外一颗天之血作为代替，动作要快。
    在失去了李灏的掌控的一瞬间，小一点的天之血便以极快的速度向相反的方向飞去，马上就要飞到云团外围去了。
    李灏大意不得，化天魔功疯狂运转，同时还抬眼看了下远离自己的天之血所在位置。意料当中的众人哄抢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围在云团外的十余人中，只有那最开始挑衅的扛刀汉子飞向了那滴远离的天之血，其余众人都稳如泰山，安然不动。
    “哼，看不上小的，想拿我这大的是吧。”感觉到了巨神兵的异动，李灏心一狠，顾不得安全，张开大口，咬在天之血的外皮上，竟然是开始生吃起来，动作粗鲁。
    地上，便装男子抬头看天，正巧看见这一幕，立马想起了传说中的恐怖故事，颤抖的手指指着天空结巴道：“天狗食月，天狗食月了。”
    在他的带领下，一众将士们一齐抬头，看向天上云团。而就在这时，一只巨大的白狼，趁着夜色从黑暗中冲了出来，一口就将站在最后的一个将士头颅咬下。
    然后吐了出来，嘟噜噜滚到了将士们的前面。这时候，他们才反应过来，齐齐拔刀回头，一边质问：“是谁？”
    没有人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一
    阵腥风血雨。
    似是被激起了血性，在杀死了所有人之后，白狼仰天长嚎，声势浩大。继而，它便奔跑起来，爪子的每一次落下，都像是踩在了一块由空气组成的砖块之上，如此这般，升空而起。
    李灏此时忙得厉害，根本就没注意到有一匹狼的出现，也没有注意到，云团外的众人，已经相互打了起来。也不知道他们是何时开始争斗的，是李灏咬血的时候，还是狼嚎响起的时候。
    李灏根本不管这些，他只管吞食血液。虽然是用咬的，但是吞噬的速度反而比之前用功法吸收要快上不少。一口两口三口，他只管咬了咽，根本没有时间去做多余的动作，转眼间一颗巨大的天之血，便被李灏吃下了一半。
    这时，白狼却直直冲着李灏跑了过来，发出呜呜低啸，摆明了是要将李灏撕碎咽下。就在白狼快要扑到李灏身上的时候，镇南王不知从何处出现，一拳砸在了白狼鼻子上。
    “畜牲，这里有你的地方吗？”镇南王骂道。
    白狼鼻子被砸了一拳，却是没有留下一点伤痕。对于面前的这个男人，他虽然有些忌惮，但还不至于惧怕。白狼张开嘴，口中点点光线凝聚在一起，然后对着镇南王就喷射而出。
    镇南王闪身，避开了诡异的光线，再回头看看，身后的云团已经被这一口轰出了一块晴朗天空。
    “啧啧，好大的口气。”镇南王的一双手突然就戴上了手套，指关节处还有白色长钉，看着极为凶险。
    镇南王主动出击，与白狼在一起厮杀起来。一个拳拳到肉，一个皮糙肉厚，一时之间还看不出什么胜负。
    就在这种相对安全的环境里，李灏吃完了整个天之血。顾不得肚子暴涨即将爆炸的危险，李灏还有一件要紧事需要处理，那就是找到另外一滴天之血。
    巨神兵在失去了天之血的支撑后，已经变得不再凝实，同时摇摇欲坠。李灏此时只得分心，一边低效率地运行化天魔功吸收天之血，一边全力搜索另外一滴天之血。
    而此时，周围厮杀的人们，有一部分冲向尚在空中的巨神兵，还有一部分则朝着李灏飞了过来，看眼神，似是要将李灏生吞活剥下去。
    观察来人，有两人是行商打扮，大概就是沙盗了；还有一人，在李灏来不归海的路上看见过，正是月二向往的军中长官，应该也是个将军；还有两人，李灏并不认识，也说不上来历，总之来势汹汹来者不善就是了。
    那边巨神兵所在的位置，算上白狼与老翁两个，一共有六人。李灏放出灵识，正巧看到有一人对巨神兵动了歹念，伸手抓向巨神兵的赶，不料自己尚未握住神兵，反而就被神兵给吸了个干干净净，神兵摇摇欲坠的架势也有了缓解，稍微稳定了一些。
    “看来高手的血也有用。”
    李灏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开始对身后五人动起了小心思。
    找到了。正想着如何使坏的时候，李灏发现了天之血的踪迹。只见那赤裸着上身的汉子，正抱着天之血，大口撕咬着。在他吃血的同时，鲜血也从他的七窍流出，看着极为恐怖。

 第四十九章

    李灏丝毫不担心那赤裸上身的汉子啃咬天之血，若是没有特别的功法，即使他完全吞下天之血，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将其吸收。他需要防备的，是身后的几个人。
    如果没有记错，赤裸上身的汉子，应该也是沙盗，他与追着自己的沙盗应该是一伙的。李灏眼珠子一动，大声朝身后喊道：“荀国的将军，我也是荀国子民，本应该在近日去往军中报道，只不过突生变故，未能如愿。今日是个机会，你我二人合力将他们几个沙盗擒拿，也是大功一件啊。”
    “哼。”荀国将军冷哼一声，完全不理会李灏的提议。
    不出所料。李灏自身实力低微，他也没想着能够仅凭三言两语就将其说动，这只是一个尝试。眼看着身后几人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李灏陡然改变方向，飞向地面之上的枯春城，放弃了拿回天之血的打算。
    “打不过，老子不打了总行吧，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李灏安然落地，站在城楼之前，抬头看着乱作一团的云团，唉声叹气。
    只怪自己实力不够啊。此时的枯春城，已经不能够说是空城一座，各式各样的魔物横行肆虐，一时间将这里弄得叫一个乌烟瘴气。李灏此时肚中也是闹腾的厉害，那被吃进肚中的天之血，可一点也不安分。
    李灏稍加思索，抬眼看了下巨神兵的状态，做出了一个自认为还算合理的计划。
    “也罢，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我还是先忙活眼前事吧。”李灏一跃而起，回到了城楼之上。他来到铜钟旁边，盘腿坐下，开始全力运功。
    铜钟里，见南山似是察觉到了李灏在外面，小声问道：“外面怎么样了？”
    “乱得很乱得很，都乱成一锅粥了。”李灏都没有睁眼，回答道。
    “要不要我出来帮忙。”
    “可千万别。”李灏睁开眼睛，拍了拍铜钟，“见将军，你只要藏到钟鸣三声即可，在此之前只要不主动出来，绝对安然无恙。我现在还有点要紧事，等下就不能和见将军聊天了。”
    “你忙吧。”
    李灏这才安心运功。在李灏全力运功的情况下，他肚中的天之血已经逐渐化作特殊的灵力，充斥到他的五脏六腑经脉骨骼之中，相对的，他体内原来的血液，也在此时被排挤出来。
    若是见南山此时掀开铜钟，就会看见李灏已经化成一个血人，不断有细小血珠从他的体表毛孔中被挤出来。渐渐的，就连李灏所坐着的地面，也被血浸润。
    见南山坐在铜钟之内，自然也看见了顺着缝隙流进来的血液，他想问问李灏怎么回事，又想起来李灏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再加上外面并无打斗的声音，因此只得将自己的担忧放下。
    再看天空之上，云团内的大乱斗，还在继续。自从有第一个白痴冲到巨神兵前妄图掌握它却被震碎之后，其余几人就没了去偷走巨神兵的打算。但是他们也知道这东西显然是个宝贝，即使今天拿不走也没事，只要自己能够将这一块地方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等研究透了，自然就可将其利用
    。
    三人围绕着巨神兵，打将起来，凑成一个战团；另外一边，白狼与傲来国的将军还在争斗，凑成了另外一个战团。两个战团互相呼应，异彩纷呈，好不热闹。
    但是不知为何，在李灏这些日子的经历中，除去主教那高深莫测的手段无法揣度之外，其余人中，碰见的几乎都是纯纯的战士，却是没有一个魔法师一类的术士。据添香所说，神国降临之后，就给他们带来了新的修行功法，这种功法打破常规，也打破了千年来人类无法修行的诅咒。在神国公开的功法之中，虽然并无什么太高端的，但是各职业都是齐全，包括战士与术士两个大类在内。
    李灏在这里，才看到了来这里看到的第一个魔法师，看他使用的技能，与陈曦所用的极为类似，都是些丢火球冰球闪电球的技能。他手持双手杖，永远保持着与其他几人的距离，看起来似乎有些疲于应付，极为吃力。
    李灏的修行，也到了关键的一步。换血已经完成，他的体内，除了心脏中所留下的一些精血，其余的已经被天之血所替代。这天之血，是星球意志的体现，代表的是“先天”，换血完成，李灏也可以说是换了一个身体。
    伪“天子”，更加贴近道之本源，更能吸引灵气聚集。
    “最后一步了。”李灏睁开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再次闭眼。
    气府内，跃金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己即将面对的不好场景，因此而微微颤抖。而李灏的金丹，表面的裂纹更加密集，看上去就像是被蛛网缠绕了起来。
    李灏的形象出现在气府上空，金丹之上。他随手一招，跃金便出现在他的手中。李灏左手握剑，右手食指弹在跃金身上。
    只听见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随后跃金的表面就出现大量的龟裂纹路。
    “碎。”李灏吐出一字，他手中的跃金色彩都黯淡了一些，看上去也不似之前灵动，仿佛一瞬间它失去了精神。同时，一点点玄之又玄的感觉，透过虚空，缓缓附到了李灏的金丹之上，透过裂纹渗透了进去。
    李灏暗叫一声不好。这跃金应该是因为蕴养时间不长的缘故，因此并没有蕴养出多少“念”来。化天魔功的介绍里，“念”便是那玄之又玄的感觉，它是修炼此功法之人晋升时第二重要的东西，第一重要的，就是灵气。若是“念”不足，便会导致晋升失败。失败之后，所有积攒的“念”尽皆消散，本命法器也早早破碎，可以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失败之后，唯有重新祭炼法宝，积攒“念”这一个途径。可以说是极为苛刻了。
    “凝。”李灏的精神小人在气府中也盘腿坐下，仔细操控着那玄之又玄的感觉全部渗透进入金丹之中。他不敢有一丝纰漏，这是他能否活下去的重要保证。本来也是，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谁会这么莽撞地突破呢？李灏也是被逼到了绝路上，只能在既无天时又无地利的情况下放手一搏。
    随着所有的念都进入金丹之中，李灏身上已经出了一层汗水。汗水与血水混合，令此时的李灏看上去落魄腌臜。李灏现在可顾不得自己的卫
    生问题，他的内心颇为焦急。
    在化天魔功的全力运行之下，李灏的心也渐渐被提到了嗓子眼。“念”看上去似乎是够了，又似乎是不够，这种悬而未决的感觉，最是刺激。
    只能听天由命了......
    白狼张开大嘴，咬向镇南王。此时镇南王抓住白狼一个破绽，欺身而上，揪住白狼脖颈上的毛，一个翻身就骑到了白狼的后背。
    白狼呜呜叫着，同时头尽力伸向后背，尝试了三四次，才确认自己无法咬到镇南王。
    趁他病，要他命。镇南王一个带兵多年的人，自然也懂这个道理。他双腿用力夹紧，顿时就催得白狼发出了凄惨叫声。镇南王可不会就这么罢休，他的一双铁拳，恨恨地砸在白狼的腰上。正所谓铜头铁骨豆腐腰，这两拳下来，白狼的腰几乎塌了下来。白狼仰天长啸，身上就像炸毛了一样，根根立起。
    镇南王察觉到了不对，急忙从白狼的背上跳了下来。他刚脱离白狼，白狼背上的毛就被发射到了四面八方，根根如钢针，都有不俗的杀伤力。
    “畜牲。”镇南王拔下插在屁股上的一根白毛，只见白毛几乎全部变红。他扔掉白毛，咧嘴笑了起来，“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功夫？”
    就在镇南王挑衅的时候，白狼人立而起，随即在它的周围，隐隐有雷云聚集。这头狼，居然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要渡劫了。
    镇南王还以为白狼有了新的招式，正在戒备之时，却见一道惊雷，从他的眼前划过，落在了白狼身上。
    镇南王惊异不已，与他同样惊异的，还有另一个战团的其他三人。他们在电闪的一瞬间，便各自分开，分别占据一个方位，然后看向白狼。
    一道闪电落下，天地间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只不过这安静注定诡异，注定了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就在三人以为刚才只是普通的天气异变之时，又有一道新的闪电落下，再次劈到了白狼身上，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雷电的海洋出现了，同时因为镇南王与另外三人距离白狼过于靠近的缘故，他们四人也被牵扯到了天劫之中。
    这下子，反倒是远方争夺天之血的五个人加那已经半死不活的赤裸汉子，一齐看向这雷电海洋。
    这动静过于巨大，李灏哪怕在深度修炼之中，也被惊动了。
    他分出一丝心神，关注着外面的情况。在他的眼中，这天劫除去最开始的一道惊雷，一共是六波，每波都有六道闪电落下。
    在天劫的中心，白狼在第三波闪电的时候，便失去了生命气息，就连刚刚离体的灵魂，也被天劫彻底撕碎。至于被牵扯进天劫中的其他人，还不如白狼呢。白狼好歹撑了两波，其他四人，也就镇南王多撑了一波，直到第二波才惨死雷海。
    等到天劫结束，云团中仿佛恢复了宁静。远方的战团之中，所有人齐齐咽下口水，看向巨神兵的眼神中充满了畏惧。
    还有一丝欣喜，似乎是在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去争夺巨神兵，没有被牵扯到雷海之中。

 第五十章

    在李灏满头大汗之时，他用完了所有的“念”，直到此时，他才松了一口气。金丹在“念”的填充之下，体积略微有所扩大。此时金丹内所孕育的小人，正在其内大展拳脚。
    看来这次突破，是成功了。
    云团之内，巨神兵本身都已经摇摇欲坠，熟料先是经过天劫敲打，后又有大量的高手血气补充。在二者共同作用之下，巨神兵非但稳固了下来，同时其外侧还出现了雷纹，伴随着点点雷光的诞生与湮灭，看起来威势更胜从前。
    更远处，赤裸上身的汉子已经死亡，大量血液从他的体内涌了出来，然后一分为二，它们有的汇聚起来，飘在空中，闻着有一股清醒药香，定是天之血无疑；另一边则流血五步，渗入地下，没了踪影。若不是汉子的尸体还留在原地，不然他就一点点留存在世间的痕迹都没了。
    其余两个沙盗，站在一起，荀国将军独占一处，剩下两人亦是各自分开，五人就这样将天之血包围了起来。
    但是五个人谁都没有动手。那赤裸上身的汉子实力与他们相当，大家都是十一阶的“高手”，他因为贪心吞吃了天之血，却落了个横死街头，模样惨淡，谁又能保证自己在接触天之血之后能够幸免？一时间五人就这样僵持着，既不进步，也不让步。
    荀国的将军此时给明显不是一伙的两人使了个眼色，将两人的视线引到沙盗同伙身上。那两人心领神会，同时斜眼看向沙盗。
    “切，想动手？”沙盗中的一人，脸上有很深很长的刀疤，经过眼皮，看着很是凶狠。他抽出弯刀，扛在肩上，昂起头，用鼻孔看着三人，“你们可能能杀死我，但是我临死之前，绝对能拉一个跟我一起陪葬，熊哥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了！”
    另一人撕开自己的上衣，也取出一把弯刀，扛在肩上。这二人，与地上那个死了的兄弟，不论样貌单看外形，那真叫一个一模一样。
    其余两人，似乎都有些动摇。沙盗凶狠之名驰骋三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三国前前后后派兵围剿不下百次，都未能将其彻底消灭，哪怕是神国主教亲自出手，都未能伤其筋骨，足见其根基之深厚，也将其凶名传遍天下。在此凶名之下，沙盗说出以命换命拉人垫背的说法，格外得有可信度。
    看得出来两人有所动摇，荀国将军急忙冷哼一声，道：“说大话谁不会，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我们这有三人，还拿不下你们两个？车轮战都能轮死你们两个。”
    “你来试试？”熊哥眯缝着眼睛，再次仰头，鼻孔几乎超过了头顶。
    战斗一触即发。
    就在沙盗与荀国将军对峙之际，剩下两人中的一人却退出了此地。对于他的离开，沙盗两兄弟不闻不问，还是死死盯着荀国的将军。而余下一人，以及荀国将军，貌似都想到了什么，二人主动停止对峙，而是跟随着先行离开之人，向城楼飞去。
    见三人都离开了，沙盗兄弟二人一时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熊哥转头，看着令一人，
    问道：“天哥，你说他们，是不是怕了？”
    怕了？不至于，爬了还差不多。天哥摇头道：“与咱们僵持这么久，然后离开，肯定是有什么东西让他们改变了想法......莫非，他们是去争那长矛了？”
    熊哥搓搓手，面露贪婪，“天哥，咱俩把这东西分了？”
    “咋分？一个不小心，就得跟蝎子一个下场，除非咱们有......”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天哥后知后觉，连忙道：“快追！”
    “追，追什么？”熊哥问道。
    “那小子肯定有能利用这东西的法子，咱们快追，莫被那三人抢了先！”天哥大吼着离开了天之血，焦急不已。
    熊哥这才反应过来，也是跟在天哥身后，全力向李灏所在的城楼飞去。
    李灏此时，也到了最后一步。金丹此时虽然看着碎裂，却还没有被彻底打破。在这种情况下，金丹不再是李灏修为的根本，反而化身桎梏，阻止了李灏的进步。李灏只需要等，等其内部的元神小人将金丹打碎，破壳而出，便能化身真正的元婴期修士。
    到了此时，李灏的周围已经出现了一道灵气漩涡，吸引着周遭的天地灵气往此处汇聚。若是正常时期，汇聚而来的大量灵力，会是李灏突破之时的助力，也能够让李灏在突破之后的虚弱期内快速恢复元气。不过此地不同，这灵气漩涡在灵气稀薄的地方，无论如何努力，都不会吸引到太多的灵气。
    这就是之前所说的，突破之时，最重要的东西，灵气。好在李灏还有备用计划。外界没有灵气，没有关系，李灏自带了。在这至关重要的时刻，李灏再次取出玉瓶，将其中所有的地脉灵液一饮而尽。
    在如此巨大的灵气海洋冲击之下，李灏整个人在一瞬间都膨胀了起来，随后又恢复正常。气府内已经积聚了足够多的灵力，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李灏用尽全力，努力想将金丹轰碎，将阻拦自己的桎梏彻底破除。
    而此时，不怀好意的三人，却来到了城楼之上。三人打量着李灏，还有李灏旁边的铜钟，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南山发现了后来又落下的三人。他与荀国将军不太对付，不然也不会退出军队，在神国脚下开一家武馆了；至于另外两人，他也不太清楚是什么来路。
    什么时候高手遍地都是了？见南山想着。
    片刻后，沙盗兄弟二人也落了下来，一时间，狭小的城楼热闹起来。见南山这回彻底不打算出去了，反正外面的五个人，貌似真的如李灏所说没有发现自己，真是神奇。见南山此时，已经有了将铜钟抱走的打算。
    荀国的将军环视一圈，看见都是些熟面孔，心中不快。他咳嗽一声，说道：“小子，你是荀国人对吧？来我这边，我有话问你。”
    并没有回答。
    沙盗兄弟俩马上就嘲笑起来，“你刚才骂他的时候，想到现在自己会低声下气了吗？”
    荀国将军瞟二人一眼，道
    ：“低声下气？我就是命令他，他敢说个不嘛？小子，我劝你识相一点，把吃那东西的法子说出来，我还能饶你不死，不然的话......”
    依旧没有回答。
    荀国将军似乎是生气了，一个箭步上前。就在这时，其余四人一齐挡在了将军身前，彼此之间还保留了一点点的安全距离。
    “你们要做什么？”
    天哥笑道：“今日他说与不说，倒在其次。倒是咱们，是不是需要争一争啊？”
    他的最后一个字声音很大，话音刚落的瞬间，熊哥也是大吼一声，弯刀瞬间出现在荀国将军的头上。
    天哥手下也不含糊，他的速度很快，几乎是瞬间出现在将军身旁，同时又一把弯刀已经抵住了将军后腰。
    将军反应也很快，稍加思索，身上的盔甲已经将他的全身覆盖，不留一点破绽。只听“铛铛”两身，两把弯刀在将军的全身式盔甲上，留下了两道浅浅的白色印记。
    将军随即右手就抓住了熊哥的武器，嘿嘿狞笑着说：“怎么样，神国的科技，见过吗？”
    一边说着，将军一边用力。在他的无情铁手之下，熊哥的弯刀却是被捏成了螺丝。
    “天哥，这个厉害，我要了。”熊哥哈哈大笑着扔开了弯刀，然后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了一个小盒子。他的手指按在盒子中央，顿时他便被华光包裹了起来。
    将军刚刚还得意洋洋，可是在看到熊哥取出盒子的一瞬间，他就变了脸色。他急忙上前，想趁此时将熊哥彻底打败，可他一旁的天哥又怎会给他机会？
    将军被天哥拦了下来，眼看着自己是不能阻止熊哥，只好朝其余两人喊话道：“你们还不出手的话，都得死。”
    二人将信将疑，动作也不果断。将军见状，面如死灰。就在二人犹豫的功夫里，熊哥体外的华光渐渐消失。再看熊哥，他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台小型机甲。
    熊哥哈哈笑道：“你不挺牛气吗，来，咱们碰碰，看看是你的神国科技厉害，还是我的厉害。”熊哥拍拍手，像是在熟悉机器。天哥此时已经默默地离开了将军身边，悄悄朝李灏靠近。
    将军看见了天哥的小动作，却也没有办法阻止。他朝其余两人喊道：“大家合力，尚能有一线生机，不然，就都等着死在这里吧。”
    “你说得这么厉害，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是神国的武器，可以将使用者的实力增幅三成。”将军目不转睛地盯着熊哥，不敢有丝毫大意，“大家应该清楚，三成是个什么概念。”
    其余两人也明白了厉害，面色凝重起来。
    战斗，一触即发。
    就在此时，李灏体内传出“咔”的声响，他终于突破了。
    一时间天地间风云变色，城楼也被打量的雷云所遮盖。
    ......
    远处，枯春城门，叶染香似有所觉，回头看着城楼，欣慰道：“不枉我的乘道丹。”

 第五十一章

    洋洋得意的准备展示自己武力的熊哥，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吸引。五个对立的人，先是戒备，然后是疑惑，再然后到不解，以及不愿相信，风云变幻的脸，正好搭配缓缓聚集起来的雷云，双方看起来，都很带感。
    天哥丝毫顾不得熊哥，一言不发就要离开城楼；其余几人也反应过来，匆匆四散而逃。在看过了云团之中雷云惨剧之后，谁都无法保证自己能够在此天威之下侥幸逃生。
    天哥自觉距离城楼已经有一段距离了，至此才放松了一些。他回头望城楼，又望天上长矛，眉眼里满是贪念。
    李灏缓缓睁开了眼，睁眼的瞬间，一道金光有如电芒闪过，炯炯有神。睁眼后，他马上就看见了距离自己最近的熊哥。
    “嘿嘿，让你狂。”李灏奸笑一声，腾空而起，直直地飞向穿戴机甲的熊哥。
    将军与其余两人，看李灏并没有冲着他们过来，先是欣喜，然后便面色阴晴不定，似是在心里盘算还要不要跟李灏讨要这个吸收天之血的法子。在他们的眼中，雷云可是牢牢跟在李灏周围，将其衬托其中，有如神王。
    可能是因为相熟的关系，熊哥此时正朝着跑得最早的天哥，而且因为机甲的加持，熊哥的速度比天哥要快上不少，眼瞅着就要与天哥相聚了。
    李灏的手中多出一枚石子，他看似随意地将石子扔出。只见石子划出一道弧线，落到了枯春城内。城里，一只青面獠牙凶鬼正在与一只红面四臂修罗缠斗，双方你来我往，有来有回。就在这时，一枚石子落下，先是砸在青面獠牙凶鬼头顶尖角之上，然后反弹到红面四臂修罗的面具之上。至此，双方的战斗有了一瞬间的暂停，随后两只原本对立的鬼，一齐抬头看着头顶，后背也伸出一对破烂翅膀。两只鬼扇动翅膀，起飞，目标直指气息较为强大动静较为剧烈的熊哥。
    李灏此时已经没了跃金，缺少趁手武器的他，也是头一次仅凭自身力量飞行，所以有些不太适应，速度也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他扔出一块石子，也是有意为之。雷劫的酝酿，永远以渡劫之人所在地为中心，双方在雷劫开始酝酿的一瞬间就已经绑定，最后只能是以一方的灭亡为终点。李灏自知在不解决掉这些人之前，自己是不可能安然离开此处的，他本来还头疼要不要放出两只厉鬼相助，不过雷劫的出现，却帮了他一个大忙。
    “即使是元婴期的雷劫，想必也能让你们喝一壶吧。”
    李灏需要尽可能得靠近心怀鬼胎之人，既然自己速度慢，那就找些帮手，让对手的速度也慢下来。
    果然，青面与红面两只鬼物，径直飞向了熊哥与天哥二人。双方只是靠近，青面与红面便先发制人，张开大口，喷出大量腥臭酸液。
    熊哥与天哥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好能够直接避开这不知好歹的鬼物，谁曾想鬼物却率先发起了攻击。尤其是两只鬼物速度也是快得出奇，看起来是避不过了。
    熊哥慢了下来，机甲的双手中各自出现一条闪
    电长鞭，左右各自指向青面红面。鬼物貌似没有脑子，看见闪电长鞭，不闪不避，甚至于还冲了上去。
    闪电长鞭与二鬼刚一接触，便如同给烈火倒燃油，反应剧烈。鬼物本就阴气极重，遇上闪电，哪有不吃亏的道理。二鬼来势汹汹，可死得倒也快速干脆，一共也就耽误了熊哥很短的时间。
    对李灏来说，却是已经足够了。就在二鬼纠缠熊哥的一瞬间，他已经来到了熊哥身边。
    “小兄弟，黄家镇的事，是你们干的么？”李灏狞笑着问这所谓“熊哥”。
    熊哥看见李灏，二话不说就是一拳。李灏为了之后的事情进展能够顺利一些，早就有了准备。在看到熊哥出拳的一瞬间，便主动放出了剑种内的一道剑气。
    不求斩杀立功，只求能够营造出一种假象，一种“我能与你们匹敌”的假象。
    说来也是可惜，剑种若是在剑术大成者身上，那其中剑气，对付熊哥这种杂鱼肯定是轻轻松松，可是在李灏手上，虽然下限很高，但是上限必然无法与前者相比，能够抵挡十一阶的熊哥，已经是李灏心中的一个期盼了。
    剑气与拳头相撞，拳头后退，剑气崩散，表面上看起来，李灏的攻击似乎还要强上一些。
    李灏的灵识一直观察着四周，其余人对此的反应，可以说是尽收眼底。看起来，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李灏嘿嘿一笑，不再压抑自己的气息，将其彻底释放。
    这种举动，在天劫看来，颇有一种挑战的意味，似乎是在求打。雷云几乎是在这个瞬间就酝酿结束了，一道手臂一般粗的天雷落了下来。
    李灏早早地便将施依然松给自己的华服上仅剩的黄色宝石拿了出来，握在手中。经过这些天时间的补给，宝石里又积攒了不少生命力，对于渡劫之中的李灏来说，是个好东西。
    一道天雷落下，李灏顿时皮开肉绽，皮肤焦黑。此时李灏也顾不得灵力的流失，一边全力维持灵力护盾，一边保持着天化九身的运行，一边还吸纳着宝石中的海量生命力。三管齐下，挨了雷噼的李灏，倒像是被人用痒痒挠抓了一下。
    又是一刀天雷落下，这回击中了熊哥。熊哥看起来，可没有李灏这般轻松。他所穿着的机甲，似乎完全没有保护到他，天雷直接穿过机甲，落在了机甲内包裹着的熊哥身上。在习惯了机甲的保护之后，熊哥并没有做什么防护，因此这一下雷击，可是差点要了他的命。大概估计了一下自己的伤势，虽然没死，却也被卸去了七成战力。
    熊哥大吃一惊，急忙想要离开雷云，可是这雷云，进来容易，出去也会容易吗？头两道天雷，似乎只是开胃小菜，紧跟着来的，就是狂风暴雨一般的打击。
    熊哥刚刚飞到雷云边界，怎料面前一道雷电划过，差一点就落在了他身上。他本能地后退，于是，就离边界远了一分。在此时，这一分，如同天堑。
    其实李灏在见识了熊哥对天雷糟糕至极的抗性之后，反倒突然希望其他几人能冲进天劫之中来
    一起洗个澡。看沙盗两兄弟的情谊，李灏估计天哥大概率会来陪陪他的兄弟。
    面对这种阵仗，李灏也不能分心观察他人。他的心神此时是百分之一百二十个集中，全力应对着雷劫，努力做着自己此时应该做的三件事。
    雷云外，荀国的将军与其余两人已经退走；至于天哥，在稍微观察了一下天劫之后，也离开了此地，叹息不已。也许在他们看来，这天劫是巨神兵自主降下的攻击，虽然李灏能于穿了机甲的熊哥硬碰硬而“平分秋色”，但显然其余四人都不觉得李灏能从巨神兵的攻击中活下来。
    至此，李灏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此时不过是一个元婴期修士，顶着的也不过是一个元婴期的天劫，天劫威力再高，又能高到击杀十一阶高手么？那可是比李灏高两个阶段的高手啊，若是天劫连十一阶的都能击杀，那李灏也没有什么渡劫的必要了，直接给自己来上一刀还干脆舒服。
    得亏这熊哥似乎极为害怕雷电，机甲貌似也没有抵御天劫的作用，再加上之前那一道剑气造势，这才能让自己的计划顺利进行。
    计划的下一步，就是努力活下来。
    在六六三十六道天雷之中，李灏的灵力护盾也破损了三十六次，此时他的气府内已经是空空如也，手中的黄色宝石，也在这场雷劫中化作齑粉，散在空中。这一次的天劫，让李灏回想起了刚来这颗星球时，在不归海中度过的第一个夜晚，那威力无穷的沙尘暴，即使李灏有仙器傍身，也未能保护住自己。虽然最后自己活了下来，同时肉体还得到了大幅度的强化，但疼痛总归是难以磨灭。天劫，让李灏想起了那个夜晚，也想起了许许多多的从前，记忆如同走马灯一般在眼前回闪。
    据说人死之前，都会这样......人死？李灏惊醒过来，双目再次有神。他想起来在化天魔功中提到过的，“天雷亦是魔”，莫非这个魔，是指心魔？
    暂时无法追究了，度过天劫才是正事。
    随着天劫的进行，其余四人，已经离开了这个地方。他们畏惧无法食用的天之血，也畏惧可以发动雷电攻击的巨大长矛，除此之外，枯春城里也没有其他吸引几人的东西。更何况这死城里，也不像会有人给他们写信的样子。几个人就这样，一边沉思着，一边没有目的地乱走。
    枯春城门，叶染香已经坐上了一匹不知从何处找来的瘦马。他微微一笑，张口说道：“各位，不如我送你们回家吧。”
    声音不大，谈不上如雷贯耳，只是寻常讲话的声音，却直入几人二中。几人同时吃惊，随即便陷入两难的境地。
    信他，若是陷阱该如何是好？
    不信他，自己确实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去。这鬼地方，还有什么东西值得留恋？
    叶染香又不紧不慢地道：“城门就快开了，到时几位若是不离开，那就只能死在这枯春城了。”
    叶染香微微拉扯缰绳，瘦马仰头，粗大的鼻孔中喷出两股白气，看着有些欢喜，有些希冀。

 第五十二章

    高手都不喜欢自己被威胁。叶染香虽然只是陈述了事实，但事实过于刺耳，也会让别人听成是威胁。将军率先赶到城门，而天哥与其他二人，则还在远处张望。
    “看起来只有你比较相信我。”叶染香从瘦马身上下来，拍拍马头，顺带捋了下鬃毛。瘦马似有灵性，眯起眼睛，两只前蹄轻快地抬起落下，迈起了小碎步。
    将军冷眼看马，鼻孔看人，对叶染香毫不客气，质问道：“你又是谁？”
    叶染香倒也不在意将军的态度是否恶劣。他缓缓踱步，围着将军走了一圈。将军见叶染香有所动作，便用警惕的目光时刻盯着叶染香，好让自己时刻能够看到他的动作。
    走了一圈，叶染香随意地点点头，点评道：“现在的后辈，审美貌似不怎么样啊。”
    说完，他拍拍自己的裙摆，回到了马背上，笑道：“门就快开了，到时就能离开这个牢笼。”
    将军冷哼一声，“城门现在不就开着？还有，你是谁，就敢自称前辈。”
    叶染香低头，眼神平澹如水，却让将军在一个瞬间寒毛直立，如坠冰窟。虽然只是短短的一个瞬间。
    将军立马低头，谦卑至极，“就听前辈一言。”
    似是满意了这个表现，叶染香又笑了起来，说：“好久之前，我也是个将军，做你前辈，也够资格。”
    “前辈光凭实力就已胜任，做没做过将军，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叶染香微笑如常。
    城里的其他三人，在看到如此情况之后，既有疑惑，也有担心。疑惑事实是否如那人所说，又担心事实真如那人所说，一时之间，犹豫不定，左右难以抉择。
    叶染香此时，加大了砝码：“这城里会出现一位新王，他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城门打开是最后的机会，如果把握不住，就成为城中鬼物之一吧。”
    将军此时也抬头，恭敬地问叶染香，“前辈没有骗我们？”
    “不会的。”
    将军点头，虽然心中惴惴，但还是选择相信。城里的三人似乎也顶不住压力，选择了来到城门前。三人见将军对马上高人极为恭敬，再加后者也是身着盔甲，心中也是颇多猜测，当着人面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于是就静静地站在了叶染香周围。
    时间慢慢走着，身后的天雷也在继续，轰隆隆响彻天际。叶染香回头望了下雷云，笑了出来。将军此时似乎又憋不住了，问道：“前辈，那是您施的法术吗？”
    “我？我可没有这个本事。那是本地新王对不守规矩之人所施加的惩戒，怎么，你们想试试？”
    将军连连摇头。
    又过了一小会儿，天地间雷云散尽，而此时天空之上的巨神兵，又开始晃动起来，与此同时，又是钟声响起，咚，咚，咚，如古神低语，落进了所有人的耳中，就如同心脏被人用大锤敲击了三下，极为不适。
    叶
    染香轻拉缰绳，双腿一夹马腹，瘦马便抬起了蹄子，向城门外走了出去。
    将军紧紧跟随在叶染香的马屁之后，其余三人则略带怀疑，各自保持着一段距离，也随着叶染香离开了此地。
    枯春城内，铜钟也被掀开，露出了藏身其中的三人身影。见南山背着染香，拉着一旁的魏无涯，正欲依照李灏所说的离开此地，却正巧看到了远方街道上躺着的李灏与熊哥两人。
    熊哥到底是十一阶的狠人，即使他的雷抗低到可怕，依旧能在九阶的天劫中存活下来，代价就是浑身焦黑，一时半会儿不能行动罢了。
    反光与他共度雷劫的李灏，浑身皮开肉绽，伤势深处，还能看见白骨森森。不过他的伤势好转极快，体内也有雷劫的能量在帮助修补伤口、滋补身体。
    “小子，可以啊，这都不死。”熊哥费劲力气，将完全无用且破损的头盔从头上扯了下来，然后重重地落在自己身边。
    李灏确实还活着，他正在细心感受雷劫所带给他的好处，还有境界的提升所带来的最直接的变化。感官变得更加敏感，灵识也强大了不少，已经可以将整个枯春城囊括在内，并且能够察觉到其内所有人的动作；除此之外，气府也得到了扩充，一切都在向更好的方向变化。
    唯独自己的识海，缩小了一些。偏偏功法中对此还没有提及，一时间也没有资料可供查证，因此也不能说其是好是坏。
    听见熊哥说话，他便回过神来。李灏能听出其中熊哥的咬牙切齿来，因此回话也是丝毫不客气。
    “都死到临头了你，闭嘴吧大傻*。”
    “你！！！”熊哥一时气急，愣了一下，随即便回骂了些必然上不得台面的话，带点亲属带点颜色，字里行间腌臜不堪，实属带恶人。
    李灏呵呵一笑，“你马上就死了。”
    “你**”
    话音未落，他的额头中心，便出现了一把匕首，他眼中满满的怒火，也在这瞬间化为不解，然后凝固。
    李灏强忍疼痛地稍微坐起来一点，看向见南山。
    “她还没醒啊。”李灏说了句。
    见南山拍拍魏无涯，吩咐道：“快去把人扶起来，咱们走。”
    李灏摇摇头，拒绝了。
    见南山不解，“为何不走，我刚刚听到有人说城门一开不走就走不掉了啊。”
    李灏微微一笑，“话是没错，但是这城门，还得几天才能关闭，时间还算充裕。你们先走，在我离开之前，我还有一点事情要做。”
    见南山是个果断的人，一点都不做作。他与李灏简单告别，然后便背着添香拉着魏无涯飞向了城门。
    李灏又躺了下去，凝神想着后面的事情，时而凝重时而疑惑，时而还会展颜一笑，再笑熊哥一句“说了你会死，你看你死了吧”。看似是在对死人说话，但李灏知道，熊哥会听到的。
    随着雷劫
    余力将他的身体修补完毕，并且还给他补充了许多灵力之后，他才终于能够站起来。不过他并没有如何休息，而是紧赶慢赶地朝剩下的那滴天之血走去。
    这东西，是前朝的小卒；能量，是今朝的虎符。那些人妄想用今朝的虎符指挥前朝的小卒，怎么可能成功。摆在这里的天之血，说到底，只会是李灏的东西，在这方面来说，他从一开始，就立于不败之地。那几人应该早早去动天上的兵器，那才是他们应该试探的东西。若是到时候他们收走了巨神兵，李灏反而会高兴不少，省去不少麻烦。
    李灏来到天之血这边，催动天之血飞向空中云团。好在此时，碍事的人已经离开，这一切进行的还算顺利。巨神兵周围充斥着杀念，它的表面也浮现出了许多云雷纹，看起来威势更甚从前，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新出现的云雷纹正在与神兵内的能量做斗争。
    李灏见状开怀大笑，“本来还担心这一滴天之血顶不住，现在看来，绰绰有余啊。”
    他将天之血置于矛尖之上，顿时长矛的晃动就小了许多，同时还在逐渐缩小。
    做的事情很少，可用的时间却很长，若是当个故事讲，李灏这会儿做的事情还凑不成一个段落，但时间却实实在在地过去了将近半天。亏得此地是在城楼之上，所以没什么鬼物来搅局，若是换了别处，李灏怕是还要费些时日。
    “完事儿。”李灏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点头，拍手离开了此地。
    ......
    叶染香这边，带着三人出了城门。枯春城外与城内，景色大不同。城内不过是寻常城市，久无人烟，而城外却是繁华美景不胜收。
    将军，天哥，还有剩下的两人，个个都张大了嘴，眼中全是难以置信。众人面前，是一条小土路，弯弯曲曲歪歪扭扭，并不怎么好看。小路两边，却是大片大片的红色花海，每一朵花都绽放盛开，随着微风吹过，花海便泛起了波浪，传到一望无际的天边。
    将军情不自禁地往前两步，蹲下身子，小心抚摸着一朵红色的花。仔细看，手中的花与旁边的花，形状并不相同。再看看别的，将军竟然是没有找到两朵一样的。抚摸着，抚摸着，将军突然起了拔起一朵来的念头。
    “别动。”叶染香大喝一声。将军浑身一抖，宛如从梦中惊醒。他先是疑惑地看向叶染香，却见叶染香已经骑马走远。将军再回头看看，只见走在最后的那个人，已经倒在了地上，手中还握着一朵花。将军顿时领悟，庆幸自己并未动手。
    就这时，将军却听到了一声尖叫从身后传来。他回头，就看见地上那人的尸体当中飞出一团白色的气，伴随着阵阵尖叫飞到了枯春城中。
    将军再次庆幸，同时加快速度，紧紧地跟上了叶染香。将军身后的两人亦然。
    就在一行人逐渐走远之后，见南山从城门里走了出来，看着面前的花海，沉思不已。

 第五十三章

    蜿蜒的小路上，见南山、添香与魏无涯正在舒适地走着。前方，叶染香一行人已经没了踪影，松软的小路上，也没有留下一点点马蹄印记。
    见南山亲眼看着前面的人身形变澹，逐渐消失，心中困惑不已，却也想不出什么答桉。添香也是这时才苏醒过来，她看见师父，以及两边的花海，就想去摘上一朵，还好见南山反应得快，瞬间便将背着的添香甩到身下压住。
    “别采，这花不对劲。”
    看见添香点头，他便松开了手。添香站了起来，环视四周，目中茫然，“师父，这是何处？”
    见南山摇头，“我也不知道，先走吧，李灏说只要一直往前走，就能找到回去的路。”
    李灏，对。添香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一直想问的问题，她连忙问：“师父，李灏呢？”
    “他说他还有事要忙，让我们先走。”见南山简单地道，“无涯可以作证。”
    魏无涯点头，“没错，李灏兄弟确实说自己还有些事情。”
    添香转身，看着身后若隐若现的城，略微犹豫了下，又咬着牙转了回去，同见南山说：“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到了这里，他便奇奇怪怪，贼头贼脑，总感觉有事情瞒着我。”
    “我也觉得。对了，你跟他怎么认识的？”
    “师父还记得我给你看的壁画么？我们俩就是在那里碰见的，那个时候我晕了，陷在流沙里，是他跳下来救的我......”
    添香说了很多，从相遇到相识，事无巨细一并托出，只有在说到月二的时候，她才会伤感一番。
    听完后，见南山皱眉沉思，沉吟道：“这么说，你们认识也不过几天而已，还不知道他的底细？”
    “师父你也知道，我这人，不好打听别人底细。”
    “你呀，跟我这么些年，我只教了你这么一件事，你都没学好？”见南山一阵生气，一阵惆怅。添香是个好孩子，有理想有抱负，天赋也高，偏偏就是心思单纯，好在这次她也没有太透露自己的底细出去，还算是有所进步吧。见南山默默安慰自己两句，然后苦口婆心道：“添香，交浅莫言深，我都与你说了几遍了，听着点，不会害你的。”
    “我也没说多少。”添香反驳道。
    见南山一拍额头，“都被你气煳涂了，是对生人多探多问，知道的越多，越方便做出应对。”
    添香故意扭头，只当是耳边风。
    对此，见南山除了摇头，别无他法。
    ......
    叶染香还是骑着马，走在小路上，跟在他身后的，只剩下三人。这条小路，似乎没有尽头，正如同花海一样，无边无际。
    荀国的将军穿着盔甲，金属碰撞发出“咳咳”的声音，是这条路上三人唯一听到的声音。声音随着脚步不停响起，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渐渐涌上了几人心头。天哥与另一人此时凑到将军身边，手指捅了下将军，待将军转头时，便对他施以眼色。
    “前、前辈，咱们，在往何处
    走？”将军结巴着问道。
    “回家啊，还能往哪里走？”叶染香倒是没有几人那么紧张，骑坐在马鞍上的他，身形晃悠吊儿郎当，好不轻松自己。
    “可，这条路，何时才是个头啊？”将军又问。
    “你们急什么，等什么时候能出去了，自然就出去了。要我说，你们几个活人能在这里走一遭，也算是机遇了，趁着没人管理，不妨好好感悟一番，说不定，还能得到点造化，受益终生。”
    “除了路就是花，有何可悟的？咱们还是赶路吧。”天哥跳出来阴阳两句，稍微发泄了下心中不满。在他的眼里，叶染香与刚刚的李灏相比，都是没有能量的“凡人”，给他的直观感觉，只是毫无威胁的凡人，偏偏自己还得跟在他的后面，憋屈也是正常。
    叶染香呵呵笑了起来，似是在嘲笑一般，“用心去体会，总能体会到一点什么东西。”
    天哥再次忍住想要动手的念头，冷哼了一声。看将军跟在叶染香身后，没有关注到自己，他便拉住最后一人，小声说道：“马兄弟，虽然我虚长你几岁，但我也不占你的便宜，咱俩便平辈相称，如何？”
    天哥口中的马兄弟看着天哥，低声问：“你想干嘛？”
    天哥眼中一抹寒光闪过，杀意盎然。他伸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抹了一下，“咱们走了这么久，也没能发现出路，我怀疑他压根是在骗我们。咱俩，干脆把他们做了，如何？”
    马兄似乎有所意动，稍加思索一番后，他犹豫道：“可这荀国的新将军，称呼他为前辈，你确定咱们能赢？”
    天哥露出自信的笑容，“我一个人都能把他们两个放翻了。你要么帮我一把，要么就别插手。”
    马兄看看叶染香的背影，又看看天哥自信的表情，斟酌片刻后便下定了决心。
    “走，动手。”
    天哥面露微笑，然后取出了一个与之前熊哥使用的一模一样的盒子。马兄见状，暗自点头，心想自己果然没有猜错，那姓熊的大傻子都会有的东西，这姓天的精明人肯定也有。不过出于对自身安全的担忧，马兄并不打算先出手，而是先看看形势。
    天哥取出盒子的动静不大，最前面的两人都未被惊动。天哥乐得如此，他伸手按下盒子中间的按钮，正等着变身给他带来巨大加成。可是现实却与希望相反，这盒子就像坏了一样，半天了愣是没有一点动静。
    叶染香歪头，微微一笑，露出右手打出一个响指，天哥手中的盒子瞬间就到了叶染香的手中。
    “嗯，机械族的外贸特供款机甲，成色还很新。”叶染香看了眼盒子，徒手将其捏烂，然后转身问天哥，“你从哪里搞到的？”
    天哥此时已经吓破了胆。过去，他看人都很准，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只需要看他实力即可，可今天，先是一个毛头小子，后是一个红甲俊少年，自己怎么看都看不透，随手一捏还都不好惹，可真是点儿背啊。
    “嗯，啊，啊！”天哥看着叶染香手里的破旧盒子，结结
    巴巴不知该如何回答。
    叶染香只好又问一遍，加上了一点点的重音。天哥如同被重锤击打了头部，迷迷煳煳地说：“是神国的赏赐。”
    “神国，灵神族么？”叶染香催动缰绳，左下瘦马的速度突然就提了一点。马兄大踏步超过天哥，随着将军一起跟在叶染香的马屁之后。
    “前辈，前辈，什么是灵神族啊？”马兄开口问道。
    “手下败将罢了。”
    天哥迷迷煳煳地走着，一边听着前面将军与马兄互相称兄道弟，又称叶染香为前辈，只觉得时间过得无比悠然。
    就在将军与马兄称兄道弟的时候，几人周围的环境突然变化。刚才还走在被花海包围的小路之上，一瞬间周围就变成了黑暗长廊，伸手不见五指。
    将军的声音慌张，“前辈，这是怎么了前辈？”
    “不用担心。你们脚下有台阶，顺着台阶慢慢走上来即可，切记......”
    切记，切记什么？天哥聚精会神，正打算仔细听叶染香接下来要说的话的时候，他的后背却被什么人捅了两下。
    “谁啊，干嘛？”天哥一边挥手向后，一边回头看了一眼。
    在这时，他听到了叶染香说的最后一句话，“切记不要回头。”
    天哥的眼前，出现了大漠。仔细往前看，是一处特别的峡谷，峡谷两边各有一个黄沙组成的山坡。那里似乎原本应该是一座山，只是被人从中间分开，分成两半，露出了中间的狭长通道来。在左边山坡的脚下，正是天哥曾经生活过的村庄。
    天哥还看到了自己童年时最好的玩伴，在许久之前，他因为意外死亡。因为许久未见，他已经忘记了童年时最好的玩伴的名字，牛、牛、牛什么来着？
    就在天哥头疼的时候，对面的小伙子率先打起了招呼，“牛一天，这些年你去哪里了？村里的人可担心你了。”
    “我啊，我没事，我这些年......对了，我这些年干嘛来着？”
    天哥想给对方一个答桉，可是他努力回想，想到头都快要炸了，也未能成功想起来自己这些年做的事情。于是，他开始怀疑自己，“对啊，我这些年干嘛了......”
    就在天哥陷入回忆之中时，他的发小过来，拉着他就往村子里走，一边走一边说：“你好多年没有回来，可能不知道，黄婶想你想的，茶不思饭不香，夜不能寐，可心急了。还有胖铁匠、葛三叔，还有村口的铁牛姑娘，多少年了，现在还在村口等着你，翘首以盼。”
    “等我干什么？”
    “喜欢你呗，还能干啥？”发小用胳膊肘捅了下天哥。因为身高的差异，他这一捅，只捅到了天哥的腰。
    天哥疑惑不解。发小见状，坏笑道：“你说你，好歹是个男的，怎么能比姑娘表白还慢，居然还要让人家先开口说喜欢你，啧啧，我都臊得慌。”
    “去去去，你臊什么臊？”似乎是渐渐想起了发小所说的从前，天哥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发自内心。

 第五十四章

    不管何时何地，何人，回家的路总是格外的漫长，哪怕上一秒你已经站在了家门口，下一秒还是有许多人踌躇着该迈左脚还是右脚进门。更有的想的远一些，还会猜门后面的桌子上，有几道自己最喜欢吃的菜。
    天哥走到了村口，看着村口的高大枯树，激动的步伐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走啊。”发小又捅了天哥的后背，笑着催促道：“村里人可都等你呢。”
    “你不是说，铁牛姑娘一直在村口等我呢么？”
    发小跳到天哥面前，不怀好意地笑道：“哟哟哟，这还没怎么着呢，怎么，这就想见面了？人家也是人，也是要吃饭睡觉的，总不能时时站在这里盼你吧。”
    天哥抬头看了眼太阳，大概算了下，现在确实是吃饭的时候。天哥多看了一眼枯树，然后就进了村子。不知道为何，他总是觉得这棵树格外的扎眼。
    要说他们村子，在附近这一片来说绝对算得上富裕。方圆百里最大的绿洲，就在他们村子旁边，平日里取水砍柴都很方便，偶尔还能在绿洲的湖泊旁打到些前来喝水的不开眼的猎物。所以这个村子里的人，吃穿基本可以自给自足，不怎么依赖买卖货物到学校，也就是说不怎么需要赚那些辛苦钱。
    不过他们享受了好处，自然还有别人眼馋这块肥肉，经常有人来他们村子里偷东西，更有甚者，还有沙盗前来劫掠。好在国家的军队和学校也经常来这里镇镇场子，才让这些平民能够在这里生存下去。
    天哥久违地站在自己家门前，呆呆傻傻没有动作，似乎是已经忘记了该如何开门。发小见状，笑道：“你与黄婶团聚，我就不凑热闹了。我先回家吃饭，等下有空你再来找我吧。”
    天哥点头。发小走了两步，又突然回头，“快进去吧，大家伙都知道你今天会回来，都等急了。”
    天哥点头。见发小这次是真的离开了，他也似乎下定了决心。他一把推开门，跨过门槛，进到了农庄里面。
    鸡舍的门看着，一只母鸡带着两只小鸡，正在院子里昂首阔步，气宇轩昂地叨着虫子。天哥见状，连忙将身后的门关闭。
    就这个瞬间，他突然想起了一些些往事。那时沙盗来村子里，好像一刀捅在了黄婶的后心上。那薄薄的红色刀片，就那样穿过黄婶的后心，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在那血液不断滴落的白底刀片之上，他看到了自己面无表情的脸。对了，还有发小，牛钱多，他被一个蒙脸大汉踩在脚下，踩断了气管，临死前他还不停地挣扎，一双小手乱抓，脸蛋涨得铁青，跟个鬼一样。
    自己那个时候，应该伤心，不是吗？
    可如果他们死了，那现在，里面的人是谁？天哥透过打开的房门，看见了餐桌，餐桌上整齐地摆放着饭菜，七碟六碗，并不是他们本地的习俗。天哥转身，抓着院子的门猛地往里拉，想要将其打开，可即便他用尽所有修为，都未能让院子的
    门动上分毫。
    “小天，小天，是你吗？”一道沧桑妇人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天哥松开手，转身就看见了一张陌生而熟悉的面孔。
    天哥看见的，正是黄婶。她穿着一身华丽衣裳，打扮得珠光宝气，十分富贵。
    “娘，真的是你。”天哥嘴上虽然激动，可是身体上一点动作都没有，此时的他，只感觉害怕。
    一个死人，神怎么在这里与我说话的?天哥并不觉得自己的记忆出了错，也许刚开始的时候是有点迷糊，可是渐渐的，自己的记忆也回来了。只需要将记忆与自己眼前所见稍稍对比，他就知道必定有蹊跷。
    黄婶一手撑着门，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惊喜地对天哥说：“我就知道你今天会回来，你果然回来了。来，进来，尝尝我给你做的菜，都是你最爱吃的。”
    黄婶走到天哥跟前，一把拉住他的手，就把他往屋子里面拉。天哥也不反抗，跟着黄婶进了屋子。
    屋子还是与记忆中的一样，没什么变化。炕上依旧是杂乱的一堆，一看就没有什么人整理。中间的长桌，是他们平常吃饭的地方，长桌后面，还有一张供桌，供着的是老爹的灵牌，他在黄婶生下天哥之后没几天，就被征召去当兵了。
    黄婶在他走的那天哭了一次，又在得知他走的消息之后哭了一次，仔细算算，征召之日，就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而自己，居然连老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娘也不识字，也不知道要如何操办葬礼，甚至于不知道没有尸体要不要操办葬礼。她只知道村里的人会在家里供奉死去之人的灵牌，于是她自己找了一块大小差不多的木头，照着村里别人家的灵牌做了一个，然后自己往上面刻了两个圈，就当是老爹的名字了。
    天哥看着灵牌，就觉得亲切。他照以前的习惯，想摸一下灵牌，谁知刚伸手，就被黄婶打了下手背。
    “不许摸。”
    “为什么？”天哥不解。自己以前可经常这样做，娘也没说过什么。
    “说了不许，就是不许。”黄婶坐在长桌一边，然后指着另一边的位置，“来，坐。”
    天哥按照黄婶指的位置坐下，看着桌子上的十三个碗碟中的饭菜，胃口大开。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大块排骨，吃了起来。黄婶此时也拿起筷子，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吃着饭。
    别看桌子上一共有十三个碗碟，数量貌似很多的样子，可是很快就被天哥与黄婶吃完了。天哥意犹未尽地拍拍肚子，砸吧着嘴问：“还有吗娘？”
    “有，有。”黄婶连应两声，然后便出了屋子，走向厨房。
    在黄婶做新菜的时候，天哥在炕上躺了一会儿，只觉得这炕冰冰凉凉，有如寒冰，这怎么睡人？
    “娘，娘。”天哥走出屋子，想要在厨房里拿点柴火。他走近厨房，正好看见黄婶在一只倒吊着、看不清模样的生物身上割肉。那动物浑身血淋淋，
    已经没有了皮，却还在抽搐，貌似还活着。
    “咦，娘，什么东西？”天哥嫌弃地问了句，边问边往堆放柴火的角落走去。
    不曾想，正在被割肉的那“东西”突然叫了起来，叫声凄厉。
    叫声凄厉并不吓人，吓人的是那“东西”叫的内容。
    “救我，救救我，不然，杀了我，杀了我，让我死，让我死啊！！！”
    天哥停下脚步，惊愕地看着那被倒吊着的东西，他本来模糊的躯体突然清晰了不少。其实并没有倒吊着，他的双腿从大腿根就不见了，双手被绑在一起，用一只肉钩穿了过去吊在横梁上。
    黄婶用刀把敲了一下倒吊者的头，他就不说话了。而黄婶，依旧平静地割着“排骨”，还有肚皮。黄婶的刀法利落，如庖丁解牛，只需要简单的几刀，就从倒吊者的身上割下来不少肉。
    天哥感觉自己已经开始反胃，刚才吃下去的那些个东西，在他的眼中，已经对接到了那倒吊者的身上，同他残缺的部位重合起来。一想到这里，反胃的感觉就更强烈了，而且肚子里的肉也像活了过来，不停地在重复着刚才说的那句话，“救我，救救我，不然，杀了我，杀了我，让我死，让我死啊！！！”
    终于，忍不住了。天哥跑出院子，吐了起来。那些早以下肚的肉块被他吐了出来，已经成为了肉糜，伴随着强烈的腥味，充斥了整个农庄。远处正在找虫子吃的一大两小三只鸡，闻着味道就跑了过来，三下五除二就将天哥吐出来的东西吃了下去。
    天哥反胃的感觉更严重了，可惜肚子里能吐的东西已经没了，只能干呕着，吐出几口胃酸来。
    黄婶此时却端着一个小盆，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明明灶台都没有开火，可是盆里装着的，却是看着已经熬好了的大肉汤。
    “yuer呕......”天哥这回是彻底站不起来了，蹲在地上，痛苦不堪。
    “怎么了小天？”黄婶放下小盆，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蹲在天哥的身旁，一边拍他的背一边问道。
    天哥用手腕擦去嘴角，问：“你给我吃了什么？”
    一边问，他一边转头，结果在一瞬间，他却看到了与当年一样的、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的脸，仿佛时间在刀穿过黄婶的后心的一刻就已经在她的身上凝固。
    “快跑，跑啊，儿子。”黄婶说完了这句话，突然就从天哥的眼中消失了。
    一同消失的，还有整个农庄。仿佛在短短的一瞬间，他就出现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娘，娘！”天哥大喊着环顾四周，在黄婶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整个天都变了，周围一片漆黑，唯有前方远处，像是有火把发出的点点火光，连城了一大片。
    天哥故意往反方向走，可他无论如何走，与火光的距离都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在他的恐慌之中，他终于来到了火光附近。

 第五十五章

    “你可曾感谢这个让你活着的世界，感谢带你来到这个世界的人？”阴影中，一个手持火把的人走了出来，露出了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还有憔悴脏乱的头发。
    天哥在看见来人的一瞬间，便自觉地跪在了地上。他虽然察觉到了不对，也试图反抗，可是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举着火把的来人，看着天哥，脸颊两边渐渐升起了绯红。
    “如果你未曾感谢过，那你可曾想过，感谢他们？”来人站在天哥的面前。天哥此时双臂支撑着跪在地上，自己的头发也如许久未曾打理过一样，万千发丝垂落下来，将他的视线挡住。他能看到的只有自己面前的地面，有一双赤裸着的双足，干瘪如皮包骨头，还有一些破洞伤口，让本就皮肉不多的双足看起来更加的枯瘦。
    “我想过。”天哥用了好大的力气，怒吼道。
    “你骗人。”随着来人的训斥，天哥发现自己能动了。他第一时间站了起来，看向四周。
    就在刚才那短短的时间里，这里已经站满了人，他们个个双目无神，将天哥包围在最中间。他们最前面的，还是那个最开始出现的人。
    “你可曾想过那些被你无故杀死的人们，在吃饭时，在穿衣时，在工作时，在做梦时，为他们带有一丝丝的忏悔？”
    “我......”天哥想回答想过，可是一张口，还未回答，“你骗人”三个字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响，振聋发聩。
    天哥双手捂住耳朵，看着四周，在包围着他的这些人脸上，他看到的只有冷漠。他想要回答那个问题，可张开了口，话却出不了口，挣扎了许久的他，到最后也只留下一个“我”字，余音绕梁，久久不绝。
    “你没想过，对吧？”苍白面庞带着点点绯红的主人，大手一挥，周边环境再次变化。天哥在挥手的瞬间，本能地闭上了眼，在感觉并无异样之后，又睁开了眼。
    在他的前方，立着十根棒子，每根棒子上都插着一颗头颅。这些头颅带着巨量的怨气，怒目圆睁，上下颌不停动，似是要将他们面前的牛一天生啖活吞。
    棒子后面，是一片空地，空地左边，有一堆圆圆的东西；空地右边，有一堆扁扁的东西。在与天哥的视线接触的一瞬间，圆圆的东西一齐睁开了眼睛，各自用凶狠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天哥；与此同时，另一堆扁扁的东西也像收到了命令一样，各自用自己仅有的肢体或爬或走，向天哥靠近而来。
    “快跑，跑啊，儿子。”耳边响起黄婶的话，他想跑，可是无论如何逃跑，自己眼中的景象都未曾有过变化。伴随着脖子处传来的一丝丝凉意，他低头，就看见自己此时也被插在了一根棒子上，没有身体。转头看向一侧，自己的身体此时已经抛弃了头颅，跑到了很远的地方。
    天哥立马操纵着自己的身体停下，那已经跑远了的身体果然停了下来。
    “快跑啊......”发小的声音也出现了，出现在空地上的两堆东西之后。天哥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发小正关切地看着自己。
    “救我，救我！”天哥大喊。
    发小摇头，在留下一声“快跑”之后，也消失了。而此时，那些个恐怖至极的东西中最快的已经走完了一半的路程。天哥咬牙，又下令让自己的身体回来，抱着自己一起逃跑。这里过于幽暗恐怖，也许离开这个村子，他就会安全。
    身体就像头还
    在身上，精准地来到了天哥的身边，双手抓住了天哥的头。
    “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带着我跑，赶紧跑，赶紧......唉，唉，你在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天哥以为身体会听话地带自己离开，可谁曾想，抱着自己的头的双手，手上的力气却越来越大，竟然是要将自己的头彻底压烂的样子。
    而此时，那些个无头的肢体，一层一层地将天哥的头颅紧紧围住，一只又一只的手按在天哥的脸上、鼻子上、耳朵上......
    就在天哥感受到力气越来越大的时候，他的眼睛透过一只手手指间的缝隙，看到了一条又一条的藤蔓从远处飞来，将围绕着他的肢体一个一个得抓着，然后又沿着原路返回，消失在黑暗中。
    伴随着惨叫与哀嚎，天哥顿感侥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天哥看着呆呆地站在自己前面的属于自己的身体，先是命令他拍手，然后操纵他跺脚......在经过了许多的测试，确定没有失误之后，天哥才再次操纵着自己的身体抱起了自己的头，然后安在脖子上。
    装完之后，天哥先扭了扭脖子，又猛得甩头，发现头并没有滚落之后，他才彻底放心，笑了起来。
    藤蔓再次从黑暗中席卷而来，将剩下的一堆头颅也带着离开了。就在天哥迷茫的时候，一根藤蔓缓缓来到天哥面前，温和而优雅。
    “什么意思？”天哥不解。
    藤蔓有如通灵一般，藤蔓尖端模仿手指做出一个“随我来”的手势，然后就慢慢向前飞去。
    “你是谁？”天哥问道。
    并没有期望中的回答，让自己跟着的似乎就只是一根藤蔓。天哥环顾四周，发现火把的火光并未熄灭，且不论他如何走，都只会距离火把越来越近。在尝试了几次之后，他只得认命地跟着藤蔓，走向黑暗之中。
    在行走了许久之后，周围渐渐地有了亮光，是朦胧的月光。抬头看天，并未见到月影，倒是不知从何处飘来大团雾气。
    仔细看四周，天哥想了起来，这里是村口。藤蔓就是从村口的枯树——或者不能说是枯树，而应该叫苍绿大树的枝干上延伸而来。不同于早先时候看到的村口的那棵枯树，这棵树绿意盎然，生机跃然，在雾气与散射开来的微光中摇曳，如没人月下轻舞，孤芳自赏。
    如果不看枝头上挂着的那些破碎肢体的话。还有那些刚刚还嚣张不已的头颅，此时都安分了下来，紧紧闭着双眼，任凭大树的枝干在他们的脸上抽打。
    就在天哥看着大树发呆的时候，他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声音很小，他聚精会神，仔细听，才听清楚。
    “牛郎，不要盯着人家看了啦，人家会害羞的。”
    天哥浑身恶寒颤栗，难以置信地看向大树。在他的眼中，大树此时居然站了起来，千万根须像是千万个脚趾，支撑着巨大的树木站了起来，然后缓缓转身，用另一边对着自己，然后再次扎根土地之中。
    此时大树面对天哥的这一面，有一张由大树纹理组成的人脸，模模糊糊的很难看清。
    “牛郎，你终于来了，我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你来了。”大树纹理组成的脸张嘴说话，同时还有枝干延伸过来，轻抚着天哥的脸。
    “你你你、你是谁？”天哥一脸惶恐，惊吓不比刚才小多少。
    “是我呀牛郎，你忘了么？”树脸发出
    咯咯笑声，“讨厌，这才多久，就忘了我是谁，亏我整日盼着你。”
    虽然心里早有猜测，可是听到答案，还是很惊讶，和害怕。天哥此时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咽下一口吐沫，结巴道：“铁牛，铁牛，你看，当初我对你那么好，你能不能放过我，放我一马，放我一马？”
    “牛郎对我的好，我当然记得，但是......”
    天哥心里咯噔一下，“但是，但是什么但是？”
    “但是......牛郎你当初与村里人烧我的时候，我也这么求过你，不是么？你还和他们......”大树摇一摇身体，顿时所有枝干上挂着的头颅都开始尖叫起来，声音有稚嫩有苍老，有粗狂有温婉，混杂在一起，硬是能叫到让一个正常人浑身颤栗，鸡皮疙瘩乱掉，“在烧死我之后，将我的头取下来，供奉在这棵树下。哎呀，你不提醒我都忘了，快来，把我脚底下这里挖开，把我拿出来。”
    天哥直接双膝跪地，不在乎疼痛一般将自己的头在地上猛砸，“铁牛，铁牛，当初他们说你是妖怪，我也是一时糊涂，听信了谣言啊。”
    “谣言，最开始喊烧死我的，不就是你吗？”树干上的脸怒喝一声，随即又用尽量温柔的声音说道：“快，将我挖出来。”
    天哥抬头，只见大树的枝干根根向上，交缠在一起，在空中组成了一张更大的脸。有了相比树干上的树皮纹理更纤细的边界，这张脸比树干上的那张，看起来要温婉许多。
    天哥颤抖着站了起来，慢慢来到大树前面，缓缓蹲下，只用自己的双手在地上挖着。他有试着调用能量，可是自己多年的修为，在这里却是一点都没法使用。
    天哥手底下一边挖着，一边乞求，“铁牛，铁牛，我照你说的做，你能不能让我离开这里？”
    “你先挖。”铁牛并没有给一个确定的答复。
    天哥看着大树，犹豫了一下，继续挖了起来。他的身旁，一抔两抔，渐渐得出现了一堆黄土。随着他挖的越深，土地就越湿润。在挖了许久之后，他终于碰触到了异物。他绕过异物，费劲将能够挖动的黄土刨开，露出了一颗被烧的黝黑干枯的头颅。
    “拿起来。”
    天哥浑身颤抖着，将那头颅拿在手中，让它面对自己。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被烧得根本认不出来的脸。那脸微微一笑，开口道：“来，陪我一起躺下来，我给你留了位置。”
    天哥惊呼一声，只觉得天旋地转。等他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面对着铁牛被烧毁的尸体，抱在一起，躺在一个坑里。上面，大树的枝干将自己辛苦刨出去的黄土，又一点一点盖到了自己身上。
    “让我走，让我走好不好。”天哥乞求着大树。
    “牛郎，你不爱我吗？”他对面的黑脸开口问道。
    “不，不爱你，让我走，让我走。”
    “嘿嘿嘿，不爱我最好。”大树将天哥的头颅拔起来，对他说：“你眼睛往下转转，看看清楚，你早都死了。”
    “我不信，我不信......”
    “在你进村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大树哈哈笑着放下天哥的头颅，不顾他的哀求，用剩下的黄土将他埋在了地下。
    ......
    叶染香骑着瘦马，与荀国将军站在一块大石头前，看着石头表面渐渐浮现的牛一天抱着少女看着镜头的画面，满脸不屑。

 第五十六章

    荀国的将军，身上盔甲破烂，大腹便便，威风不在。前面足有两人高的石头上，定格的最后的画面，正是那沙盗与一女子相拥的画面。女子五官端正，初看会给人好感，可多看两眼，就会发现她的表情格外的诡异。还有沙盗，整个脸庞就像是在烈日阳光下暴晒了十几日干涸河床，又像是被打破了的上好瓷器，被人重新粘了回去。
    “前辈，他这是，怎么了？”荀国将军伸手指着石头，用颤抖的声音发问。
    “这条路，既是亡者生路，亦是生者死路。亡者在此百无禁忌，可生者要借道，还是要守规矩的。望乡台，回望故乡，再会故人，本是好事一件，不过他的故人，貌似不想放他离开。”叶染香回头，看着受到惊吓的将军，笑问道：“你可曾犯过什么错？”
    “我？没有，没有。”将军愣了一下，然后勐地摇头。
    叶染香看他心虚，倒也不点破，继续说道：“即使犯错也无妨，想来你也没有机会能够以生者的身份第二次踏上这条路。至于死后，我也说了，百无禁忌，不必担心。”
    将军窃喜，大方道：“我是军人，怎么可能不杀个把人呢？要说犯错，前辈您也有不少吧。”
    叶染香点头，“那些东西，你也无需担心。到最后，审判你的，只会是地府的王，至于是什么王，谁又能说得清楚。走走看看停停，生死一切随心。对了，你也叫了我一路前辈，还没问过你的名字。”
    荀国将军本能地站直身体，一字一顿道：“在下，陈程。”
    叶染香微微一笑，“陈程，跟紧我，剩下的一段路，千万不要出声。”
    “还没请教前辈名讳。”
    “我？我是叶染香。”叶染香骑着马，绕过石头，转弯进了小路。陈程站在分叉路口，看见一条大路，一条小路，总是觉得大路更有吸引力，彷佛那里才是自己的归宿。就在陈程迈不动腿犹豫不定的时候，已经进了小路的叶染香喊道：“喂，小子，干嘛呢？”
    陈程如遭雷击，转头跟着叶染香进了小路。
    ......
    见南山满头大汗，紧张地看着面前的黑色长河。刚刚，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一直跟着骑马那人的一个人，突然就被河里伸出来的一只手拽进了黑色长河之中。那人跌进河里，连个浪花都没翻出来，就不见了。又过了一会儿，水面上突然爬出来一个人影，刚开口，就被数只干枯的手再次拽了进去。
    还不算完，他们远远地还看见一个穿着蓑衣戴草帽的男子，站在一艘小船上撑桨，河水里常有手摸到船身上，可刚刚接触，就被蓑衣男子用桨给打了下去。
    见南山强忍着惧怕，头也不回地对添香与魏无涯说：“千万别回头，李灏虽然说了哪里不能做什么，但确实没有说过这些地方是怎么分的。这鬼地方，诡异甚于枯春城，就后面这个望乡台，走着走着总能听到我父亲的声音，他老人家可已经走了百多年了。”
    魏无涯说：“对啊师父，我刚刚，感觉有人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搞得我一直想回头看看，还好忍住了。”
    “千万不能掉以轻心。既然不知道到了何处，咱们就暂时先不要回头了，大家并排走。”见南山往前远眺，在黑色长河的上游处，发现了一座桥。看起来那座桥，正在蓑衣男子的
    行进路上。
    “往那边走，那边有座桥。”见南山指着桥的方向。
    添香与见南山一齐迈步，边走边问：“师父，还有什么规矩，一齐说给我吧。李灏他可没有跟我说过这些。”
    “也没什么，一共就四句......五句话，前两句已经过去了，就是黄泉路还有望乡台。接下来，就是别玩忘川水，别和桥上汤，以及别刻石上字。如此说来，咱们已经到了忘川了。”
    一想到刚才那人的惨状，一行人马上就没了玩“水”的念头。
    在经过短暂的赶路之后，几人便到了奈何桥头。奈何桥上，满是黑色的雾气，一眼看不到另一头，甚至于看不到桥中间。见南山小心翼翼地迈出一步，踏上了奈何桥。随着他继续前进，每多走一步，视野便能开阔一步。在走了四十来步之后，他看到桥边有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碗具，桌子后坐着一个骷髅。
    见南山犹豫了一下，那骷髅架子便如被人惊扰了一样，渐渐得有了动作。见南山大惊，大喊一声，“快走，别管有什么东西。”
    即使如此，他还是没有往后看一眼，加快步子加大步伐，只是三两步，就将小桌小碗小骷髅甩在了身后。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见南山下了桥，看见前面有一块大石头，在心里默念一遍之后，终于确定了自己已经出了望乡台的地界。他回头看向来时的路，却只看见了一片黑雾。
    添香此时也冲破了黑屋，紧接着是魏无涯，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了见南山面前，喘着粗气。也不知是因为天气，还是因为跑得多了，三人都感觉口干舌燥，此时只想喝上一碗姜汤。
    在察觉到不对之后，几人也回过神来，齐齐看向身后的黑雾。所幸此时三人都已经过了桥，也就不用担心能不能忍受得住这股灼热。
    再次转身，三人来到了巨大石头前面。
    “这里只说不要刻字。”添香跟师父确认了一遍，见师父点头之后，她便凑到巨大石头边上。她刚一靠近，就看见石头上渐渐有了画面，只不过画面极其简单，只有简单的颜色与简单的线条，这些东西简单得搭配在一起，可以形容为是一片混乱，彷佛一篇出自孩童之手的灾难作品。
    看了好一会儿，添香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见南山与魏无涯也在看着石头，也是四目茫然。在这短暂的休整过后，三人也发现那异样的感觉都消失了，一身轻松，于是在简单的交流之后，决定继续上路。
    就在这时，黑雾中冲出来一个人。添香听见动静，回头看去，正好看见李灏从黑雾中冲出来，胳膊上还有一只骷髅手臂，于是目瞪口呆。
    李灏在冲出黑雾后，还大口喘着粗气。他稍微喘了口气，然后就从肩膀上取下来那只骷髅手臂，转身将其扔进了黑雾之中。
    添香跑上前去，直接就给了李灏一拳：“你干嘛去了？我今天，不能再接受另一个死亡了。”
    李灏正弯腰撑着膝盖大口喘气，听见添香的声音后抬头，微笑道：“放心，一个死亡都不会有。不过可真可怕，你们过桥的时候怎么惊动那个老东西了，差点我都过不来了。”
    见南山走了过来，对李灏一拜，“今日我算是承了你的情，在这地方活下来了，多谢。”
    李灏摆摆手，“不用不用
    ，小事一桩。”
    见南山点头道：“这里说话，感觉还是有点不对劲，不如咱们先出去，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
    李灏想了想，摇头拒绝了，“前辈，不如您与这位魏无涯先走，我与添香还有点事情。”
    “什么事情？”
    李灏笑道：“恕不能告知，不过前辈放心，我一定将添香安全送回，保证不会少一根头发。二位看到三生石了么，那后面有条小路，你们从那里走。上了小路，尽量少说话。若是有人问话，你们只管应承夸赞，挑好听的说就成，除此之外，不要多言。然后继续往前，等到看到一个小村子的时候，进去到旅店里一人上一根返魂香，然后就算是回去了。二位到那里，等着我与添香就好。”
    见南山看了眼添香，又看了眼李灏，目光游离在二人之间，许久之后沉吟一声，道：“李灏，我也算是添香的半个父亲，你们俩这事，我看能成。”
    李灏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知道见南山误会了，连忙道：“不是那个，前辈，我与她之间尚未到那个地步......”
    添香也是果断摇头，“我看不起他。”
    “你们开心就好。”见南山拉着魏无涯，按照李灏说的，离开了这里。
    本来好好的气氛，在见南山突然的多嘴之后，突然尴尬了起来。李灏干笑一声，坐到了三生石前。添香学着李灏，坐在了他的身边。
    “喂，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添香用手在二人面前画了一个圈，“从进了这里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前面知道的，是我们那里的常识；后面知道的，是一个朋友那里的常识，大家互通有无，也就知道了许多。我从你那里，也知道了很多，不必妄自菲薄。”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太巧了。”
    李灏嘿嘿一笑，“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
    “我还没问你，你让我留下来干什么？”添香转头看向李灏。
    李灏指着黑雾，笑道：“看，她来了。”
    “谁，谁来了？”添香顺着李灏指的方向看去，正好看见一只驴拉着脏兮兮的板车从黑雾里跑了出来，上面落满了灰尘。不知为何，添香总觉得这头驴有些熟悉。
    驴看见李灏与添香，也怪叫了一声，从三生石前面的大路上飞快地跑了过去。在这时，添香看见驴车后面，坐着一个小女孩。她双手撑着下巴，发丝在风中摇曳，一双小脚垂落在空中，目光涣散。她的身边，还放着两朵红花。
    “月二。”添香的眼眶湿润了，她摇晃着李灏的胳膊，“你看到了吗？你知道的那么多，一定能救她，对吧？”
    李灏摇摇头，“她没有苦难，她不用被我拯救。”
    似是听见了谈论声，月二回过神来，在看见李灏与添香之后，给两人挥了挥手，然后，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之中。
    添香勐地起身，往大路上跑去。李灏连忙拉住添香，看到她询问的眼神后，摇头道：“我答应了你师父，别去。”
    添香看了眼李灏，又看了眼大路，又看了眼李灏，又看了眼大路，满脸不舍。
    “走了，咱们也该回去了，回去忙你的事业。”李灏半拉半拽着将添香拖向了三生石后的小路。

 第五十七章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天荒节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各地的学校推举的候选人们也已经到了全国最大的神庙之中，觐见他们所信奉的神。
    黛京，也就是荀国的都城，为了迎接神的降临，自从天荒节过后就一直在积极准备。工人们如同勤劳的蜜蜂，在都城中来回穿梭，这边张灯，那边结彩，好不热闹。
    李灏与添香二人，此刻正穿行在人群之中。李灏一边吃着添香为他买的特色小吃，一边感叹工业的伟大。在此之前，李灏亲眼所见的宇宙文明可以说是只有灵岚，在那个复古的地方，城市中的建筑群落也尽量保持着千百年前的模样，游历其中，仿如游历古城。而黛京，在这颗暂时不知道名字的灵神族殖民星球上的小国首都，暂且不说与它本土的其他城市相比，即使是与灵岚相比，都要现代化的多。这里高楼林立，各式各样的显示屏在这片金属丛林中随处可见，大肆宣传着他们的神，阿瑞斯，一个手持长枪的狗头人。
    相比于学校中难以直视的神像，这显示屏中的形象，要清晰得多，对此李灏的感受是，更加亲民。
    李灏一边往嘴里扔吃的，一边戳了下添香，指着一块显示屏问道：“这就是你们的神，你可拜过？”
    “生在这里，又有谁能免俗？”添香叹口气，似是在心里默默伤感了一番。李灏识趣得没有说话，也不去打扰添香的思考。他一边吃着小吃，一边又用灵识大肆扫描这座城市。
    黛京的东西两侧，各有一座大山。因为地势原因，黛京的东侧靠海，在越过一道浅浅的海峡之后，便能到达一个岛群。在这个岛群之中，最大的一座小岛上有一座大山，山头已经被削平，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巨大的金字塔，金字塔尖还矗立着一座雕像，那是一个拿着长枪的狗头人，看起来是要用手中的长枪将天上日月扎下。
    黛京的东侧，有一些稍微低矮一些的山脉，山林之间，修建着一个又一个的宫殿群落，有的连在一起，有的各自分开。因为节气原因，此时山林之中，正盛开着或白或黄的花，这树白，那树黄，交相辉映，十分惹眼。
    就在李灏想要集中精神看看宫殿之中都有些什么的时候，添香却说道：“走吧，咱们先去武馆坐坐。”
    “什么武馆？”
    “师父在告老还乡之后，也没闲着，就在都城里开了一家武馆，经常为军队输送一些人才。也不知道这一个多月没开门，武馆还能剩下多少学生。”添香拉住李灏，逆着人群向城市的外围走去。
    “先别急。”李灏拽住添香，“坐的时间很多，可眼下，咱们还有正事要办。”
    李灏拉着添香，找了个人相对较少一点的建筑，钻了进去。这里貌似是一个卖衣服的地方，货架上整整齐齐地摆着黄色大褂和狗头面具，只不过没什么人在里面。李灏两人一进来，马上就引起了一个大概是导购的人的注意。导购小姐小碎步跑过来，亲切地朝两人打招
    呼，“两位早上好，请问需要什么？我们这里的教袍质量好，供应多，随便挑。”
    李灏随手取出一些零钱，通通塞给导购小姐。
    导购小姐只是扫了一眼，脸上立马就多了鄙夷的表情，“这位公子，这点钱，也就买双袜子。”
    李灏摆摆手，“我只是进来说说话，不需要买东西。这些钱算作小费，还请接下来不要过来。”
    导购狐疑地看李灏与添香两眼，然后就离开了这里。李灏见状，这才说道：“你也知道咱们来这里的目的，你也说了今天是神降临的日子，这中午都快过去了，咱们还没到神庙......还有你师父，见南山前辈，他真的能把军队调过来？”
    “你放心。师父虽然离开军队有几年了，但是照你说的，维护城市治安所需要的军队还是简单的，小菜一碟。相比我师父调军队，我更加怀疑你说的。咱们可是要与神庙做对，这点人，真的够用？”
    “炮灰来多少都只是炮灰。”李灏知道添香是什么意思，但是有的时候，人数并不是越多越好。外面的人群越来越多，在李灏的灵识中，终于有人跨过了海峡，进入到了神庙所在的山下。
    “为了低调，咱们只能走进去，还要找个好位置，可现在有人都快进神庙了，咱俩还在城里耗着。”
    添香看了眼导购小姐，只见导购小姐正站在柜台之后，双手隐藏在柜台之下。添香见状，急忙拉着李灏走出了商店，汇入了拥挤的人潮之中。添香的手死死地拽着李灏的胳膊，一边走一边说：“天下的神庙都是全天候开放，唯独这个，一年只开两次，一次是天荒节，一次是神降仪式。而神降仪式的开启，都在正午时分，其他时候你倒是想进这个神庙，人家也不开啊。”
    添香是本地人，肯定不会说错。既然已经当不了进入神庙的先头部队，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相对来说，更让李灏担忧的，是叶染香的位置。他们二人从枯春城出来时，因为某些原因是不能碰面的，否则会引起一小会儿的时空塌陷，虽然不知影响是大是小，但是在那个脆弱的枯春城里，谁都不愿做大胆的尝试。而在出了黄泉旅馆来到不归海之外后，叶染香也并未像李灏预想的那样在那里等他，他在那里只看到了见南山与魏无涯二人。
    作为主角，叶染香是不是，过于悠闲了一些。
    李灏与添香，随着人潮涌动，渐渐已经出了城，来到了海峡边。似乎是感受到了人群所带来的巨大压力，海面上升起了一座座巨大石桥，硬是将海水挤到了两边，将黛京与海岛连在了一起——不对，此时应该叫半岛才对。
    在李灏与添香二人的不断努力之下，硬是从刚才的人群不知道什么位置挤出了一条路，挤到了相对来说靠前的位置，一个应该能够进入神庙的位置。
    海岛很大，山很高，山顶的神庙更高。随着李灏不断上前，他已经来到了神庙外的一个广场。广场中间有被
    割裂出来的一片区域，中间站着一只巨大的麒麟“瑞兽”机器飞船，麒麟的腹中，正装着几百个小孩。这些小孩穿统一制式服装，有着差不多的身高，差不多的体型。
    从广场两边的台阶往上走三百三十三级，就能到达神庙门口。至于神庙里面的世界如何，添香也不知道，李灏也不知道。在这个地方，信仰之力已经浓郁到了粘稠的程度，李灏在这里虽然可以使用灵力灵识，但是很难进入到被信仰之力包裹的东西之中，金字塔就是其中之一。这情况李灏在红衣主教的学校中已经发生过来，再来一次，对李灏来说却是意料之中。
    随着李灏继续上前，二人终于出现在金字塔前。李灏从容地进了金字塔，而添香却被拦了下来。
    “把你身上的空间类容器拿出来。”一个穿着红袍子的教司对添香说道。
    添香的手指头已经抬起来指着李灏了，然后她又想起来什么，乖乖将手指放下。她取下自己的戒指，放进了红衣教司所拿来的容器之中。教司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便让添香通过了。
    “他为什么没有拦你？”添香一进来，就问李灏，“你的戒指呢？”
    “扔了。”李灏笑着开玩笑，“谁还用那东西啊。”
    添香锤了李灏一拳，突然就听见身后传来教司的声音，“名额已满，其余人等在庙外参拜。”
    也不管外面的信众如何抱怨不满，金字塔的石门也是缓缓落下。金字塔内出现了短暂的黑暗，随即转瞬即逝。这里的金字塔，与学校有许多区别，最主要的一点就是，没有了那巨大的神像。李灏与添香也就跳过了拜神这一步。二人顺着标记，一路前进，总算来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片修建在金字塔内的巨大广场，它有着与金字塔外形不匹配的大小，应该是用了折叠空间的科技。广场上的人数，李灏粗略数了一下，差不多有五万人左右。
    广场的上方，悬吊着一片静谧星空。
    来到这里的人，都顺从地跪在地上，仰望星空，似是在期待什么。李灏与添香为了不引人注意，也跪了下来，抬头看着星空。
    也不知道跪了多久，头顶的星空被撕裂了。李灏眯起眼睛，只见整个金字塔的顶都被挪开，那麒麟“瑞兽”正飞在金字塔上空。麒麟张嘴，一个接一个的孩子从它的嘴中出现，然后平稳地落在广场之中升起的高台之上。
    孩子们一但落下，立即低头，单膝跪地。等到最后一个孩子也跪下时，众人头顶传来轰隆隆的巨大声响，天空电闪雷鸣，闪电交加。
    在雷光中，一道粗大闪电击中了金字塔顶的巨大雕像。似乎是打开了一道开关，雕像逐渐缩小，同时还开始活动。它似乎是因为站了太久，全身的关节都已经老旧，因此它还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整适应自己的身体。就在它调整的时候，广场上跪着的信众，已经高呼神的名讳，惊讶于神迹，祈祷于神明。

 第五十八章

    雕像在众人的目光之中，一边从金字塔顶端的大洞中走下来，一边在不断缩小。他渐渐走到广场前方的高大王座之上，当他坐在王座之上时，体型已经缩小到了只有两米左右的高度，并且固定下来。
    他坐在王座之上，手中的长枪也改变形象成为了一支权杖。权杖杵地，广场之上还在祈祷的信众，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李灏不知道这个坐在王座上的人到底是不是真的，他在李灏的眼中，就是一团凝聚着的信仰之力。没有与灵神族打过交道的他，在这张狗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感情变化，甚至于不能将他与周围的其他灵神族人分辨清楚，李灏只能使用灵识将几人区分开来。
    王座之上的神，举起权杖，指向还未关闭的金字塔顶的天空。在此时，太阳正好经过金字塔顶，灼热的阳光垂直下降到金字塔内，正好照射在权杖顶端的宝石之上。光线经过宝石的折射，顿时填补了整个广场。李灏经过这种光线的照射，先是觉得暖洋洋的，稍微过了一会儿，便觉得身体轻盈，貌似祛除了一些暗疾。
    李灏偷偷观察其他的人，只见所有人都露出一种享受与感激的表情。这个时候，王座之上的人，真的很像天神。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神开口说道。说完之后，权杖宝石便不再发光，看起来这场神迹，已经结束了。
    跪在场内的信众们，也在这时五体投地，感谢神的馈赠。对于李灏来说，下跪已经是他的底线，让他磕头，他是绝对不愿意。他又一次用灵识扫过自己可以接触到的范围，还是没有发现叶染香的存在。
    而在这时，神身后站着的六个教司，已经看向了李灏所在的位置。眼看就要被发现了，添香却是先行下手，偷偷给了李灏的肚子一拳。李灏吃痛，也趴伏在了地上。至此，他的动作与周围的人也就没什么不同了，除了颤抖以外。
    “起来吧，我的子民，不要让自己的膝盖沾染太多的灰尘。我需要的是顶天立地的战士，不是卑躬屈膝的奴仆。”阿瑞斯开口说道。
    李灏这时已经有了动作，谁知添香再次将他压了下来。
    “你干嘛？”李灏低声质问。
    “三次，他会说三次，三次之后才能起身，否则会死得很惨。”添香瞪了李灏一眼，警告着他。
    同时，李灏也发现了，偌大的广场居然真的没有一个站起来的，看来这确实是某种规定。如果今天是自己来刺杀这位神的话，只要自己刚刚站起，就会暴露。
    神说了一次，他身后的教司又复述了两遍，在此之后，人们才逐渐站了起来。
    这时，李灏在金字塔外见过的那位放他们进入的教司从侧面走了进来，他也是在场的七位教司中唯一一个人类面孔。
    “吾主，开光已结束，是否要审阅新人王？”教司弓腰站在王座侧前方。
    “让他们过来，接受赐福。”
    那些穿着制式服装戴统一面具的小孩，在两个穿紧身衣的怪人带领之下，依次
    来到神的面前。神会在每个小孩经过自己的时候，用权杖敲击每个小孩的头顶。李灏发现，神通过权杖，在每个小孩的体内都注入了一颗信仰的种子。这颗种子会在孩子的体内成长，壮大，盛开。说是种子，其实更准确的说是一种功法，但是是有缺陷的功法，需要依赖信仰之力与他们所侍奉的主的赏赐才能存活的功法。换句话说，他们已经成为了信仰的奴仆，卑躬屈膝的奴仆。
    相比所谓的“开光”，这赐予种子所花费的时间，更为长久。等到神结束赏赐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半钟头。
    “从今往后，你们便是主的亲卫，常年侍奉在主的左右。作为奖励，主会赐予亲卫吃饭的桌与生活的碗。”
    人类教司上前一步，大声说道。那些经过了神的赏赐的小孩，便同时跪在王座之前，大喊道：“这是荣耀。”
    “从今往后，你们便是主的战士，常年战斗在主的眼前。作为奖励，主会赐予战士神秘的法与战斗的剑。”
    孩子们再次高喊：“这是荣耀。”
    “从今往后，你们便是主的孩子，常年生活在主的神国。作为奖励，主会赐予孩子成长的痛与死后的墓。”
    “活着，是为主战斗，战斗至死，主便会带尔等回家，成为主的一部分。”
    孩子们高喊：“为了荣耀。”
    李灏撇撇嘴，“这家伙，若是在地球上，肯定是搞传销的一把好手。”
    作为一个没有经过此地教育的漏网之鱼，李灏并不能理解这三言两语怎么就说得那些个小孩以及信众们慷慨激昂热情洋溢。相反，作为一个别有用心的潜入者，他的目的很简单，找到并协助叶染香完场弑神的任务。在这种前提下，他对于这神以及教司的话，有一种天然的抵抗，这其实就是所谓的先入为主。
    添香对着李灏竖起手指狂嘘，示意他声音小一点，然后便专心致志地看向王座。不过片刻之后，她似乎还是很在意李灏说的话，便低声问李灏：“地球是什么？”
    李灏一瞬间有了许多可以说的内容，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挑些合适的重要的内容，于是他的嘴有了短暂的抽筋。在稍加思索之后，他简单地答道：“那是我家，有机会带你去看看。”
    “行。”添香笑着移开了视线，看向王座。
    李灏也看了过去。神在接受孩子们感谢他赐予的荣耀之后，便不再说话了。他斜靠在王座之上，权杖也慵懒地吊在手上，看起来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正式。
    人类教司似乎看到了神的不耐，上前主动问道：“吾主，上一任神子不见了，是否需要寻找下一代神子？”
    神稍微坐直了身体，权杖指向孩子中的某一个。教司见状，便走到孩子之中，将神所指的孩子带了上来。
    神用权杖揭开了孩子脸上的面具。那是一张稚嫩的脸，带着刚毅的眼神，还有视死如归的决心。
    “你的名字。”神开口道。
    “黄陆游。”
    “好，很有精神。”神满意地点点头，“我指认你，作为下一代的神子，作为我在尘世的化身，将我的荣光，带到我尚未踏足之地。”
    黄陆游看着神，突然轻蔑地笑了起来，“可是，我不知道什么是神子啊。”
    此话一出，王座之后的六位教司，轻咦一声，然后便交头接耳起来。人类教司也是拍了下黄陆游的肩膀，“神子，便是吾主在人世间的化身，是吾主在人间的代言人，享有无上荣光。从此之后，你便是荀国的主人，荀国的小王，见了你，也得跪下，表示对神的忠诚。”
    黄陆游发出轻蔑的笑，“我不稀罕，我只要月二。”
    教司开口还想说些什么，王座之上的神已经盛怒如雷。他徒手捏碎了王座的扶手，站了起来，权杖猛地砸向黄陆游。
    黄陆游不闪不躲，或者说他没有这个实力闪躲。但是他的眼神，一如初被摘下面具的样子，刚毅又视死如归，而且毫无惧怕之色。
    就在这时，神反而害怕了，他似乎在这个瞬间看到了什么，大声吼道：“那是什么，你身上黑色的东西是什么？”
    “这是情爱。”黄陆游撕开身上的衣服，露出了衣服下身体上刻画着的奇怪图案与文字。
    添香看着图案，还很不解，而李灏看着文字，却已经知道了叶染香是谁。
    神停止了下手，可黄陆游的表情却狰狞起来。他直接扑向神的大腿，想要将其抱住。
    神在此时也是后退一步，却刚好因为王座的阻碍，被绊了一下，只能坐在上面。黄陆游面露凶光狠色，然后，他就炸开了。
    李灏在一看见黄陆游身上的图案的时候，便带着添香悄悄后退，可即使他动得早，也比不过王座之上的突发状况来得突然。
    于是阿瑞斯大人的神国降临了。阿瑞斯大人不但带来了粮食与牲畜，还传授人们各种技艺，并且推翻了皇家的统治。从此傲来国没有了国王，只剩下神国以及各种神庙。为了纪念神国的降临，主神特地将七月二十二日，定为天荒节。
    黄陆游幼小的身体里似乎蕴藏着无数的能量，爆炸的中心虽然在王座，距离李灏还远，但爆炸的余波却将他掀翻了出去。李灏在这一刻所能做的，便是将添香护在怀里，同时将灵力护盾开到最大。
    ......
    不归海学校，祈祷室的神像下，黄陆游拿起了那件羞涩的“衣服”，敲开了主教的门。
    主教打开门，看着黄陆游手里的东西，轻声道：“穿上它，进来。”
    “一定要穿么？”黄陆游咬牙问道。
    “我也不想的。我现在的刻画，没有了之前的精度，只能借助一点道具。”
    “我是说，主教大人这么厉害，还需要我么？”
    主教无奈道：“这件事，我不能出手，必须得要你们亲自来才行。如果我出手了，那我就得做这个神，可是我，做不长久。”
    主教抬头，叹了口气，“我的时间也不多了啊。”

 第五十九章

    爆炸是一种艺术，但是艺术却不特指爆炸。这二者从一开始，就不属于一个层面，也就无从说起对等。黄陆游与所谓的神，也说不上对等。从实力上来说，一个深不可测，一个却连月二都打不过；从身份上说，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神，一个是经过册封才能称之为神之子的小屁孩......方方面面来说，黄陆游都是被吊打的那一方，但他敢于献身的勇气，让这一切都显得伟大、合理。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经历了某种洗脑。
    这场爆炸也是声势浩大，爆炸中心的能量过于强烈，以至于谁都无法看清发生了什么，但是李灏他们作为远离爆炸中心的旁观者，仅仅被爆炸的余波所波及，就如同飓风中孤独翻滚的风滚草一般，被拍到了拜神广场的边缘。
    所幸李灏在经过了枯春城大战之后，长进不少，这次的爆炸只是让他的肚子翻江倒海了一番，虽然严重，但不致命。添香在李灏的怀里，情况倒比李灏要好许多，但是李灏估计，这与她的身体素质本来就好有很大的关系。
    添香此时被李灏压在身下，她本能地想要挣脱出来，却被李灏强行压制。添香扭头给李灏一个大大的白眼，李灏嘴角逼出一丝鲜血，强忍着疼痛小声道：“先别动，看看情况。形势不明朗之前，咱们暂且装死。”
    添香明白了李灏的意思，但还是有些不解，“可是你背对着那边，我又被你压着，咱们怎么看情况？”
    “别担心，我看得见。你干脆趁这个时候好好调整，没准接下来还有一场恶战。”
    添香点头，选择了相信李灏。
    爆炸的中心，等到狂暴的能量逐渐平稳散去，人们才看清楚那里的情况。
    一时间广场中尚且还能活动的人，都是“嘶”地倒吸一口凉气。他们都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但是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发生的，他们只能看着自己所看见的结果，同时在脑海中开始想象自己想看见的事情。
    王座之上，所谓神祇，已经被炸开了一身皮肉，留下的，除了一把失去了宝石的权杖，便只有一堆胡乱摆放的金属零件，还有一些质地不明的电线和导管一类的东西，有的在放电，有的在放血。
    王座正上方，金字塔顶端的破口之处，巨大神像渐渐地从无到有，浮现在众人眼前，有些不太坚固的零件，正挂在神像体表，摇摇欲坠。
    王座之后，六位与神一同降临的教司，伤的伤，死的死，都很惨烈，唯有一人还算完好。
    不过让李灏意外的是，那个一开始就站在神的身旁的人类教司，看起来居然毫发无伤。
    人类教司的表情看起来很是自然，云淡风轻，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待到一切渐渐平息，待到信众们看清楚王座之上，待到信众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的时候，人类教司站了出来。
    人类教司站在王座之前，用一张微笑的脸，发出了颤抖的音，“神，死了！”
    “死了，死了，死了，死了......”
    他貌似有特别的发音技巧，这颤抖中充斥着慷慨激昂的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之中回荡，经久不绝。
    信徒们听闻，一时间都睁大了眼睛，看着人类教司身后，沉默着。随后，沉默中爆发了争吵与不信，信徒们争吵着、辩论着、拒绝着。
    “神，没死。”王座之后，那还算完好的灵神族教司站了出来，拾起那把失去了宝石的权杖，支撑着自己走到了人类教司的身后。他拿起权杖，用权杖的尾端敲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神，并不在这里，这只是神，千千万万化身中的一个。”
    信众们一齐看向说话的灵神族教司，不再争吵。
    人类教司微微一笑，转身就给后面的灵神族教司来了一巴掌。得益于狗脸上浓厚的毛发，他的脸蛋并没有发出清脆的“啪”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低沉的“嘣”。
    “让你说话了？”人类教司面带微笑地看着灵神族教司，一边从兜里取出手帕，擦着刚刚扇他脸的右手手背。
    “你！！！”灵神族教司怒不可遏，眼睛中燃烧起熊熊怒火，“你这下等贱民，不可触碰的蝼蚁一般的存在，居然敢打我，我......”
    “嘣”，人类教司换左手又给灵神族教司一巴掌，“我又打你了，如何？”
    信徒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前面上演的闹剧。教司，平日中都是需要他们高高仰望的存在，教司就是他们眼中距离神最近的人，教司就是他们眼中真正侍奉在神的身旁的人，即使是所谓的主教大人，见了教司，也得跪在地上，请求教司的赐福。而今天，他们居然看到了一个教司在扇另一个教司的巴掌。相比于平日中难以见上一面的神被袭击生死不明，两个教司互扇，似乎更能引起他们的注意。而现在，这两个事情，一起发生了。
    信徒们刚开始还能保持沉默，可在人类教司连续扇了灵神族教司三个巴掌之后，人群中终于零星的有人笑出了声。
    大多数人没有敢笑，也不敢哭，也不敢议论。他们只能茫然地看着王座，似是在盼望着那堆零件重塑金身，站起来，从那狗头教司的手中抢过权杖，再威严地教训他的信徒。
    人类教司虽然背对着信众，但是他的脸上，少了一丝笑意。他似乎能看得清楚身后每个活着的人的表情，似乎能读懂他们每个人的内心，因此他有了很大的失望。
    他转过身来，看着底下的信徒，沉默片刻后，说道：“我还以为，你们会笑一笑。”
    信徒们连忙下跪，争先恐后地用自己颤颤悠悠的膝盖触地，似乎这是一场比赛，谁接触的晚了就会扣分。
    人类教司一把将自己身上的外袍撕裂，露出身下的华丽红色盔甲。居然是叶染香。
    他身后的狗头教司此时才从自己被一个下等贱民连续扇了好几个巴掌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他见叶染香背对着他，也不讲究什么武德，手中多出一把散发着圣光的短剑，刺向叶染香。
    叶染香头也不回，只是用右手随手往身后一抓。
    即使李灏是在用灵识观察，也没能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李灏能看见的，只是叶染香掐着狗头教司的脖子，将他举到自己面前。
    叶染香似乎是将狗头教司当作了展示用品，展示给所有的信众们看。
    “你们看看，看看，这就是长久以来一直统治着你们的‘神’。”叶染香说完，随手便将狗头教司丢在一旁，就像是丢了一条死狗。
    信众们发出了比刚才更大一点的笑声，还有比笑声大得多的惊呼。
    叶染香叹口气，继续道：“一个八岁小孩，都知道为了家乡与族群战斗，你们怎么就这么胆小？你们敢不敢站起来？”
    狗头教司站了起来，揉着自己的脖子，恶狠狠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已经把信息传回去了，你等着，我们神族，会用我们最残忍的手段对付你。”
    “残忍？”叶染香嘿嘿一笑，“你们的最残忍，也不过是肉体的折磨。凭借你们那半吊子神修的功法，对我来说很难有威胁啊。”
    “神修，功法？你到底是谁？”狗头教司眼神剧变。
    作为辅佐“阿瑞斯”统治此地数百年的他，自然清楚这个殖民地中所有的运作模式，包括学校里的学生需要学的“神权天授”以及“天命既定”等等，怎样有助于稳定统一，怎样有助于让人民消极，他们就怎么教，这是千百年来千百颗星球的经验所得。作为被殖民的星球上的一员，他们就不应该知道类似于星球一类的概念，更何况所谓“神修”。狗头教司知道这个着红盔甲的男人有蹊跷，也知道今天必然要暴露些什么。他心一横，无数的白色光球从他的体内出现，扫向在场的每一个人。
    叶染香早已洞悉他的打算，用雷霆手段将所有的光球拦截。
    “想杀人灭口？”叶染香把玩着手里的白色光球，仔细体会着里面的信仰之力，“熟悉的感觉。这么多年了，一点儿没变，你们整个族群，就这么一部功法么？”
    狗头教司没有说话。叶染香咧起嘴角，笑道：“你想杀人灭口，是害怕让这些人知道真相。我干脆帮你个忙。”
    “你要杀了他们？”狗头教司冷哼一声，心道你小子还知道害怕？
    怎料叶染香的表情高深莫测，让狗头教司难以捉摸。就在狗头教司思索的空挡，叶染香右脚用力跺脚，顿时整个金字塔都颤抖起来，然后，所有的石砖都化成齑粉，整座金字塔都随风飘散。
    此时的山下山上，到处都是来朝拜的信徒，他们还不知道金字塔内发生了什么。每年的惯例，就是神先在金字塔内，完成所有程序后再以无上法体出现在神山上空，为所有的信徒赐福。于是，他们依旧兴冲冲地看着山顶，怎料就在这时，在他们眼中象征无上神权的金字塔，就这么塌了，露出了内里的一片死伤，还有那看着像神一样的一堆废料。
    整座山上的空气，都像是凝聚成为了一块，紧接着，便因为人们爆发而出的尖叫，碎裂成渣滓。

 第六十章

    最初的慌乱所引起的尖叫并没持续多久，在看清楚叶染香之后，他们便开始沉默。
    “荀国的人们，你们的神，死了。”叶染香提着一堆可能还可以循环再利用的废材悬在空中，声遍四野。
    人们双膝跪地，仰头望天。他们根本不愿意相信，他们的神就是那口出狂言之人手中的废铜烂铁。
    信徒们依旧跪着，这让叶染香很生气。这些麻木的人，哪怕质疑他一句，都不会让他如此愤怒。
    “你们，几百年来，所信奉的，不过是个小家伙罢了。他的实力，甚至不一定比你们中的高手强。”叶染香大吼道。
    跪着的人们，脸上多了嘲讽与不信。山上山下，一片寂静。
    “你们在等什么？”叶染香问底下跪着的人，“怎么不站起来？”
    “有的是不敢信，有的是不愿信，还有的，只是单纯不信罢了。在他们眼中，神是唯一，无所不能。”添香此时挣脱了李灏的束缚，朝着天上的叶染香说道。
    叶染香感激地看着添香。
    狗头教司本躲在一旁，感觉局势尚且能够挽回，便没有贸然出面。可添香的出现，让他的心里开始盘算起来。在经过一番考虑之后，狗头教司的手中出现一把娇小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添香。
    可他的小算盘又如何能够瞒过叶染香。他只是张开手，狗头教司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了脖子，将他自动送到了叶染香的手上。在被捏住的一瞬间，他便因为脖子上的巨力而不得不使用双手为自己争取出一点呼吸的空间，手枪也就自然而然地摔到了地上。
    山下的信徒们在看见狗头教司的一瞬间，再次尖叫起来。人群在此时开始骚动，不安与恐慌在人群中蔓延奔走。
    “给他们做一下自我介绍。”叶染香随手将右手提着的一堆废铜烂铁，同时左手微微用力，发出了威胁的讯号。
    “呵呵。”狗头教司发出带有嘲讽意味的笑。
    叶染香用力甩着狗头教司，就像拎着一只死狗一般，“你是神修，应该知道一些关于神魂的手段。”叶染香凑到狗头教司的耳朵旁边，小声道：“在这片土地上，你不要想着自杀就可以摆脱痛苦，那样更方便我尽情地折磨你......或许，你听说过地狱么？”
    狗头教司浑身发抖，转头用惊恐的眼睛看着叶染香。
    “说吧。”叶染香提着狗头教司的手微微松开，，让他可以轻松一点说话。
    狗头教司在经过一番心理博弈之后，选择了顺从。他早在爆炸结束之后就将信号传回了母舰，自己只需要拖一拖，拖到支援赶到就能活下去。在这个时候逞强没有必要，干脆就顺着他往下说，等下把这些知情的全部杀了就好了。死人不会说话，而贱民，死上几个，又不会让我心疼。
    “我叫艾里姆连·西里，是阿瑞斯战神......”
    说到这里，叶染香握着狗头教司的手又加大了力气，他用低沉的声音认真说道：“这次，别说神魔，就给这些无知的人讲讲，你的家族。希望别让我
    打断你第二次。”
    狗头教司咽咽口水，心里一边骂那些个狗东西怎么还不来，一边点头答应叶染香提出的要求。
    “我叫艾里姆连·西里，是艾里姆连·阿瑞斯——即你们所信奉的战神的第二系支系表哥。这颗星球在去年被元莫家族作为赌注输给了我们艾里姆连家族，由阿瑞斯与我负责管理。”
    “你们骗人。”山腰的信徒中，有个人站了出来，大胆指责着叶染香与狗头教司，“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他可能只是带了个面具，就来冒充。”
    叶染香看着说话的人，笑了出来。原来此时站出来质疑的，正是李灏。他见添香已经站了出来，加上叶染香貌似已经掌握了局势，干脆就不藏着了，而是选择出来帮他一把。
    质疑，不是刁难。要让人们对自己深信不疑的东西表示怀疑，就干脆将事实摆在他们面前。信众们还跪着，多半是怀疑突发状况的真假，有的可能是害怕这是神的一项考验，有的可能只是被吓蒙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可能有的人跪麻了，站不起来......可能性很多，但是他们有一个共识，那就是神是真的，既然如此，我今天就将这神，拆开来给你们看看，看看他的皮囊下面，是不是与教义所宣传的一样，神国千万，子民万千。
    只要他们看到骨肉，应该就会站起来了吧。
    叶染香微笑着对狗头教司说：“抱歉，可能会有点痛。”
    “你你你你要干......啊！”狗头教司看到叶染香伸过来的手，惊恐中闭眼大叫起来，可随后便觉得自己脸上一凉。他睁开眼，就看见叶染香的手里有一小撮带着皮和血的狗毛。
    “看见没，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李灏偷偷给叶染香竖起大拇指，随即便不说话了。
    叶染香将皮毛丢到山下，淡淡地说了一句，“继续。”
    狗头教司敢怒不敢言，毕竟自己的命都在他手上，一块皮毛在此时也就无所谓了。甚至于他还有些庆幸叶染香没有把他的耳朵揪掉。
    “阿瑞斯今年一百三十岁，神华期神修，实力与略大于十阶的修行者，但不到十一阶。我比他大一些，实力与他相近。”
    叶染香还在等着狗头教司继续呢，怎料对方戛然而止，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叶染香看着狗头教司，“完了？”
    狗头教司连连点头，“完了。我们没什么精彩的人生履历，就这些了。”
    “就这么两句话，写简历上连工作都找不到。”叶染香鄙视一番，也不再催促他，毕竟主要的部分已经说完了，至于他们如何统治这颗星球的答案，还是由本地人来揭晓会好一点。这个时候，要是有个人跟我唱对手戏就好了。叶染香难免想到一个人。
    下一刻，李灏果然识趣地跳了出来，再次质疑：“真的吗？我不信，十阶的小崽子，如何做神？据我所知，光是荀国里就有两位十一阶的大佬，莫非这神，就不害怕大佬将他们给做了？”
    叶染香识趣地给捏着狗头的手加大力气。狗头教司一被逼迫，情急
    之下只能解释，“我们平日里根本不会抛头露面，每年也只现身一次展露一下神迹，他们又如何发现？更何况我们灵神族也有族长，族长已达内敛，自然不怕几个土著贱民闹事。别说十一阶了，就是十二阶，也能随意屠杀。再者说了，他们本身就打得沸沸扬扬，战火从未停止，力量都用来内耗了，我们又害怕什么？”
    “可是其他两国，不也有神么？”
    “我们兄弟三人各自负责一个。阿瑞斯负责荀国，我负责傲来这样，还有一个弟弟，与阿瑞斯一起被炸死了。”狗头教司指着底下穿着教司服的几具尸体，“前面露头的，只是机器人罢了。”
    李灏：“这么说来，不归海里的沙盗，也是你们搞得鬼？”
    “没错，只需要随便找些人，给点武器装备金钱，他们就会给你卖命。”
    “我不信，神爱世人，怎么会搞这些阴谋诡计？”
    叶染香的手上再次用力。狗头教司此时已经不太方便说话，张嘴就是气声，叶染香只得略微松手。
    狗头教司恨恨地扫叶染香一眼，一边用眼角余光看着天边。叶染香发现了狗头教司的小动作，便给了他一巴掌，“说下去。”
    “我们只要纯粹的信仰，爱的也不是什么世人。你们这些人，一旦日子过得好一点，信仰就会充满杂质；可是一旦过上悲惨穷困的日子，信仰反而纯粹了，说白了就是贱......”
    尚未说完，狗头教司却听见了不同寻常的声音。他微微扭头，就看见了自家的母舰已经进入了大气层，他哈哈笑道：“你等着，你个小崽子，看我们族长不弄死你！”
    叶染香笑而不语，但是手下却加大了力度。只是一个瞬间，狗头教司的身体上除了被叶染香掐着的脖子，其余的骨头全碎，眼瞅着是不能动弹了。叶染香像扔垃圾一样将狗头教司丢到地上，“仔细看着我是怎么收拾你们族长的。”
    李灏也被天上巨大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天上那巨大的金字塔模样的飞船就像一个告诉旋转的钻头一样，朝着这片海域冲来，其上附着的信仰之力比李灏之前所见过的任何东西都要浓厚，几乎已经凝聚成为肉眼可见的液体。
    看来是个高手。如此一来，李灏反而省心了，反正不是自己对付。他眼珠子一转，反而动起来别的主意。李灏振臂一呼，“兄弟姐妹们，与我冲锋，一同验验那教司的真假，可别让上面那奇装异服的骗了咱们。”
    随即，便向着躺在地上的狗头教司跑去。
    在场的反应算不上千呼百应，只能说稀松平常，但是只要有人出来，就算是一个好的开始。李灏偷偷指着远处的一个小伙子，回头朝添香笑道：“看到没，什么叫薪火。”
    添香似是被李灏的乐观所感染，嘻嘻笑了一声，继而用自己的大嗓门在神山上大喊起来，“据说弑神的，是一个八岁小孩。他抱着阿瑞斯的大腿，把他炸成了零星的几块。对了，那小孩，好像就是来自不归海啊。”
    李灏好奇，“你怎么知道？”
    “我乱说的。”

 第六十一章

    随着金字塔飞船越来越靠近，巨大的轰鸣声逐渐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以至于有几个被李灏带动的人们，又停下了脚步。
    他们仰头看向轰鸣传来的方向，膝盖一软又跪了下去，口中念念有词。
    “神国，是神国，神的国度降临了。”
    这言论越传越远，越传越远，人们不停磕头，似乎是在乞求神的宽恕。叶染香的身躯，与几万里的“神国”相比，过于渺小，不由得让人想起螳臂挡车这个词。
    神国停在空中，叶染香的面前，然后打开了一道金色的门，从中走出一个全身仿佛涂满了金漆的狗头人，乍一看，与最开始坐在王座上的那个机器人，倒有九分相似。
    叶染香眯起眼睛，“你这是......假的？”
    “吾有千万个身份，千万个躯体，个个为真。”狗头人看向地面上躺着的狗头教司，眉头紧锁。
    狗头人调转方向，看着叶染香。他虽然其貌不扬，但是气场很强，加上那自信的微笑，更加让人捉摸不透。
    “阁下又是谁？”狗头人问道。
    叶染香笑了笑，“一枚小人物，何足挂齿。”
    “小人物？我看不像。”狗头人使用信仰之力，在二人附近布下一个隔音结界，“说吧，你想做什么？”
    “你这是......要和我谈条件？”叶染香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周围的空间。信仰之力不同于能量，也不同于灵力，更像是一种经过提炼的念力。信徒每日祈祷，发出的微弱念力经过重重阻碍被寄与神明。神在得到信仰之力的时候，自然也能听到附着在其中的愿望，有的愿望很大，有的愿望很小，但无论如何，所有的信徒都渴望得到神的回应。神若长期不回，信徒自然而然就会怀疑，于是信仰便不再纯粹，因此一个合格的神，必然会经常回应自己的信徒。可信徒过多，神也分身乏术，于是就会将自己的一部分信仰之力提出，作为神力，赏赐给自己的子民，差他们帮忙办事，一般就是主教一类的神职角色。
    叶染香是个妙人，在他的各式各样的奇妙旅途之中，他学会了很多东西，就李灏所知，除了能量，还有修仙都有涉猎，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平衡两种完全不同的体系的。
    不过这信仰之力，即使是叶染香，也是极为好奇，因为并不多见。他在早年曾经刺杀过一位灵神族的高层，奈何对方太弱——或者说是不够谨慎，居然被叶染香一击秒杀，根本没有来得及还手，也因此他得到了一个美名。
    叶染香细致地观察了一遍结界，而对方也在细致地观察着叶染香，可越是观察，越感觉叶染香的浑身都是破绽。这种站位，应该不是一个武士，更像是一个魔法师一类的职业；可他偏偏又穿着盔甲，体内的能量也看不清楚，根本就无法判断其实力强弱。
    就在这时，叶染香打破了安静局面，问道：“你是西里的族长么？”
    狗头人吃了一惊，反问：“你知道我们的事情？”
    “当然，底下这小子，说得差不多了。”
    “废物！”狗头人骂了一句，随
    即仔细观察着叶染香，沉默了半晌后说：“你骗我。”
    “你说还是不说？”叶染香上前一步，追问一句。见狗头人不回答，叶染香随意地摆摆手，“无所谓了，大不了一并杀了就是。统治这么小一颗荒芜星球的家族，想来在灵神族也没什么地位，杀便杀了，掀不起什么波澜。”
    叶染香戴上头盔，手中也多出来了一把鬼头大刀。此刀一出，狗头人布下的结界便被刀身上带着的魔气腐蚀殆尽，同时魔气如有人驱使一般，直直向狗头人飞去。
    山上的信徒们本来还在等着神的宽恕，怎料想天空中却率先燃起了战火，那个凡人和神，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一时间他们这些信徒，心里也是百味陈杂。
    狗头人张开狗嘴，吐出一口气，挡在自己身前。这口气与魔气一接触，二者便如互相中和一般，没了踪影。
    叶染香左手食指弹了一下鬼头大刀的刀刃，微笑说道：“怎样，为了对付你们特意准备的武器，上古鬼宗从众多魑魅中挑出一头绝世山魈，抽其神魂炼制的魔刀，怨气滔天，对付你们这些个功法不全的神修，最为合适了。”
    “你是有备而来”，狗头人的双手中各自出现一颗白色石珠，散发着和煦温暖的光，“你到底是谁？”
    “说起来，你们可能还知道我的名字。”
    “说。”
    叶染香举刀，挡在身前，傲然站立，“在下叶染香。”
    如雷贯耳的名字，老一辈的灵神族人更是记得清清楚楚。他是曾经的神族第一刺客，一生战绩无比光彩，灵神族的前任主神，也是叶染香匕首下的一缕亡魂。如果不是他突然失踪，想来这第一刺客的名号，必然还在他的头上。
    狗头人此时的心里已经凉了一半。灵神族前任主神，内敛近乎合道的修为，愣是连手都没还便悄然死亡，如果不是叶染香过于嚣张，突然跑到两军交战的阵前得瑟了下，那灵神族必然在那个时候就被神族屠戮干净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神族确实太过于强大，神乎奇迹的手段，层出不穷的暗杀，诡异莫测的刺客诡道，一层又一层的压在灵神族人的心上。所有的灵神族人，视他们为眼中钉肉中刺，可就是除不掉——这是一个比较好听的说法，实际就是根本不敢招惹，不然也不会被迫改名灵神族了，毕竟神族可是自己一族用了多年的名字啊。
    这种人，对付自己居然还早有准备，就连武器都是特制，自己要如何和他打？自己甚至于没有回头找主神帮忙出头的想法，只想着能够多带一个人离开这里。
    狗头人看向下方被李灏坐在屁股下面的艾里姆连·西里，顿时便失去了救人的想法。
    “走，我们走。”狗头人扔出一颗白色石珠，砸向叶染香，随即自己便如丧家之犬一般灰溜溜地飞进了飞船当中。飞船的门瞬间闭合，然后直接飞出了大气层。
    鬼头大刀砍向白色石珠，那珠子稍微抵挡了一下，颜色从耀眼的白慢慢变化为蓝色，然后被大刀砍成两半，落到了地面之上。叶染香没有多看，而是大声问李灏：“要追吗？
    ”
    “不用。”李灏摇摇头，从艾里姆连·西里的身上起来，小跑到石珠掉落下来的位置。只是这里只有半颗石头，另外一半却是没了踪影。周围的人很乱很杂，有的往上跑，有的往回撤，一时间竟然是不知道被谁捡走了另外一半。他懊恼地叹口气，抬头对叶染香说道：“虽然不知道为何，但是冥冥中我感觉还是不要追的好，好处会多一点。”
    叶染香点头，算是答应了。他从空中缓缓落下，落在人群之中。本来拥挤的人群，此时在他的周围散开，给他让开了一条路，随着他的前进而逐渐延伸，直到艾里姆连·西里的身边。
    “你看到了吧，你的救星走了。”叶染香盘腿坐在他的身边，吐出一道烟，“你还能撑多久？”
    “你想做什么？”艾里姆连问了一句，随即便觉得自己多余问这一句。刚才被叶染香震碎全身骨头，又被李灏折腾了一会儿，直到救星赶来自己才得到了一丝喘息，可眼看着叶染香占上风的时候，李灏这小子居然坐在了自己的身上，周围还有几个胆子特别大的小伙姑娘们，也凑到自己身边又割又打，伤害不小。重伤之身，伤上加伤，如果得不到救治，确实是离死不远了。艾里姆连·西里想歪头，却因为一阵剧痛而不得不取消，好在信仰之力可以帮助他稍微看得清楚周围的情况，那坐在自己脖子后头的叶染香，他倒也能看得清楚。
    “能不能给我个痛快。”他平静地问叶染香。
    “啧”，叶染香龇牙咧嘴道：“不行。”
    似是听见了艾里姆连·西里的伤心，叶染香又安慰道：“我希望你能带着伤痛活得久一点。他们越多人接触你，就越多人会放弃信仰。毕竟自视甚高的你们将你们自己定位在了一个过于高傲的位置，想要让他们相信我们说得话，只能想法子将你们打下神坛......本来我想着今天会有一场大战，没想到你们族长......那是你们族长吧？”
    “是。”
    “你们族长居然直接就跑了，没劲。”
    艾里姆连·西里内心苦涩。叶染香似乎是觉察到了，站起来挪了下位置，坐在了艾里姆连·西里面前的位置，说道：“我看你也不像是大恶之辈，你放心，作为交换，你活着越痛苦，死后就越舒服。”
    叶染香从胸前的甲胄片里取出一张黄色符纸，叠成三角形，拿在手中，“你如果能在死前将你这些年在这里做的事情告诉他们，我便在你死后，送你往生。怎样，作为新地府的第一批客户，你开心不开心？”
    “什么地府？什么客户？什么......罢了罢了，反正也快死了，说就说吧，与不说也没什么区别了。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的军队，应该已经过来了吧？”
    “就在山的那边。”
    艾里姆连·西里哼唧两声，痛苦道：“如果想要我多说点，你可得稍微救救我。”
    叶染香摇头道：“杀人一辈子，救人是真的不会。你只管说，他们都听着呢。”
    叶染香指着周围围过来的人群，同时将黄色符纸放在艾里姆连·西里的额头。

 第六十二章

    神山的动静传遍了整个黛京，皇宫里的王族以及城里居住着的达官贵人们，目光也早已经转移到了神山之上。
    宫里有一个小老头，个子不高，身体瘦小，但是站着腰杆笔直，后背宽广。光看背影，便会让人生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感觉。
    “祖宗，你听到了吗？”从不知何处的阴暗角落里，蹦出来一个中年男人，身披龙袍，头顶龙冠，气宇轩昂，不怒自威。他大步走到小老头身边，直接问道：“你听到了吗？”
    小老头抬手打断了男人，反而开口命令男人，“大将军呢？速速让他派兵去往不归海......算了，派一小队死士去往荀国与吴国，说明情况；同时派出一成兵力，去神山维持秩序，顺便把那几个人，抓回来，要活的......对了，镇南王暂且不要让他回来，现在形势不定，边关需要可靠力量镇守。”
    男子犯难，稍加思索后直言：“祖宗，镇南王，已经许久未曾联系到了。我派人去找过，但是胡思量的说辞是‘镇南王去了荀国与吴国交界的地方，已经月余没有回信了’，算到今日，估计也有近两月了，估计是......”
    小老头叹一口气，小声嘟囔道：“若是被荀国或者吴国抓去，这会儿咱们必然知道消息；如若不是，估计是遭遇不测了。”
    小老头转身，看着中年男子道：“你传令下去，让大将军去戍边，然后去请见将军；神山那边，我亲自去一趟。”
    中年男人笑了出来，自信道：“若是祖宗亲自披挂上阵，那我可就放心了。”
    “去吧。”
    “是！”中年男人从小老头面前的悬崖跳下，消失在小老头面前。
    小老头看向神山的另一边，如果没有看错，带头的，应该就是荀国的新将军，陈程。但是奇了怪了，他的部队，是怎么跨海赶来的呢？没有看见船只啊。
    ......神山之上，艾里姆连·西里终于讲完了所有与这颗星球——k238星相关的所有故事，包括以前的历史。至此，这个年轻的生命，居然还没有死亡。艾里姆连·西里此时已经生不如死，身体的疼痛一次一次地突破着他的心理防线，所以他合理地向叶染香提出了一个要求。
    “杀了我。”
    叶染香看他坚定的眼神，换出一把小匕首，刺穿了他的脑壳。
    看看周围，艾里姆连·西里的陈述，让世代生活在这个国家之上的人们开始怀疑自我，然后因为自我怀疑还带来了不小的慌乱。有的人开始乱打乱摔，有的人则推搡着离开了拥挤的人群，向山下走去，而更多的人，只是发呆，似乎还在消化所谓的故事，所谓真实的历史。
    就在混乱逐渐扩大的时候，大概一千人的部队出现在了众人眼中。
    人群彻底慌乱，不少人大喊着“是荀国的兵，是荀国的兵”，然后头也不回地开始下山。
    叶染香拍拍手，动作极小，声音极大，所有人的人在这个时候，居然同时停下了脚步。
    “陈程。”叶染香叫道。
    “在。”李灏见过的那个将军走到叶染香面
    前，“前辈，人我带来了。”
    “去，维持一下秩序，护送他们下山。”
    陈程愣了一下，貌似是没有听明白，叶染香只得再说一次。陈程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问：“前辈处心积虑地让我带人过来，就为了维持秩序？”
    叶染香哈哈笑道：“那倒不是，本来是要你与神过过招的，结果他们太弱，自行退走，省却了你的一番功夫，算是好事。”
    “哦，哦”，陈程回过味儿来，略显惊慌，“敢情前辈您本来是要我去与神拼命的啊。”
    “算不得，算不得。你应该也听见了，这几个小家伙不过是个小家族里的小孩子，实力还不如你。叫你来算是欺负，不算拼命。”
    陈程转头，看着地上的狗头人尸体。刚刚死去的尸体，身体还带着余温，身边还有几个在折腾死尸的人，这倒是让陈程有点不快。这时，陈程发现了一张熟悉的脸，他指着李灏，“你你你你你，你不是死在那里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其实说到一半的时候，他大概已经明白了过来，再一看叶染香明显翘起的嘴角，这才知道自己失去了一个杀死李灏的机会。但是他的心中还有怨气，当着前辈的面又不好发泄，只好认真地问前辈，“前辈当初是故意的？”
    叶染香点头。
    “那前辈说的，城门关闭就出不来，也是假的？”
    叶染香摇头。
    陈程稍微舒服了一点，可是片刻后他又想起了什么，继续问：“那前辈，城门什么时候关？”
    叶染香稍微想了一想，认真答道：“按照此地的时间算，大概半月时间。”
    陈程瞪李灏一眼，威胁显而易见。叶染香此时拍了拍陈程的肩膀，“我不会让你动手的，趁我没有生气，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陈程犹豫了一下，“不杀就不杀，反正已经出来了，我只是遗憾没有在那里找到什么宝贝，不过此事稍后再说，眼下有眼下的事情。前辈，你可知道此处是傲来国的都城，我听您的话带了一千精兵过来，却是事先没有问过黛京方面，所以他们可以在这事上做大文章。眼下既然没有急事，我还是想先带兵回去，好赖能稍微弥补一下过错。不管怎么说，我可是荀国的将军。”
    “怕什么，你们三家不是本来就在打吗？”
    “我跟您说句实话，最近几年，都没怎么认真打过，都是小规模区域战，死伤不大，火药不浓。三家都很有默契地维护着这个平衡，我要是这个时候过来，引起傲来国反咬，我可是会掉脑袋的。”
    “让你做你就做，傲来国，我替你去说。”
    叶染香看向山下，只见有个瘦小老头，正站在大军之前。四目相对，老头便感受到强大的压迫。
    叶染香示意陈程继续，自己则一个闪身，出现在老头身前十步之外。添香此时也看到了大军之前的瘦小老头，叫了一声爷爷便往山下狂奔。李灏无奈，只得从艾里姆连尚未冰凉的尸体耳后皮肉下取出一块微小芯片，然后就抓着添香，飞向山下。
    小老头看着山上蠢蠢欲动的兵，
    还有面前深不可测的人，深吸一口气，：“阁下是什么人？据我所知，荀国貌似没有你这位大人物。”
    “我只是路过此地，待不了多久就会离开。”
    “荀国的士兵是阁下带过来的，有何图谋？”
    “是我要求他们过来的，本以为有场大战，谁料到对方贪生怕死，跑得挺快。”
    “那他们为何还不回去？”老头指着山上维持秩序的士兵，“这也是阁下要求的？”
    叶染香点头。
    小老头实在是没有能赢的把握，但总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别国士兵在自己的土地上胡乱走动吧？此时他只能站在这里，与叶染香耗着。
    好在这时，添香从空中跳下，兴冲冲地朝老头跑来。老头身后的士兵连忙跑上来七八个，将老人护在身后，同时手里的武器也对准了添香。
    “闪开”，老头命令士兵退下，然后微笑着将扑过来的添香抱在怀里。
    “爷爷，你我也有好多年没见了啊。”添香锤了下老头的后背，“为什么我从军队出来后，皇宫就不让我进了，就连看大门的人都换了。”
    老头嘿嘿笑道：“爷爷上年纪了，忘了跟侍卫说了。今天爷爷带你回去转转，不过得等我把眼前的事情忙完。”
    添香回头看，李灏正在与叶染香说话。她朝李灏招招手，让他过来说话。
    李灏走过来，添香便对他介绍，“这是我爷爷，我俩好多年没见了。”
    李灏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笑着回一句你好。添香看出了尴尬，又给老头介绍，“爷爷，这是我冒险时认识的朋友李灏，年轻有为。”
    老头打量着李灏，目光里不无疑惑，不过还是说：“看得出，看得出。”
    添香又道：“爷爷别看他好像不是修行中人，但是很厉害的。”
    老头自然看得出。李灏与添香是如何过来的他自然看见了，李灏与叶染香交谈他自然也看见了。可是他的身上根本没有能量反应，又如何能做到飞行？可能是依靠着飞行道具，也可能是他的修为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程度。
    一个来历不明的叶染香已经够他受的了，若是再来一个李灏，他可真的是受不了。
    好在山上的士兵居然真的没有下来。人群在武力的胁迫之下，开始有秩序的下山，从老头带来的军队两旁经过，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随着人群的离开，陈程也命令部队原路返回，而自己则只身留下，来到了叶染香的身边。
    此时，老头取出一个方块机器，看了眼上面传来的消息，惊慌失色。
    ......
    三国交界之地，烽烟四起。三国的最高将领，都消失一月有余，又迟迟没有等到新的将领，于是就有人动起了小心思，营帐之中人心惶惶，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紧绷着，直到有人，射出了第一支箭。
    没有人知道这一箭从何处来，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战争开始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死亡，越来越多的鲜血渗入了底下，而此时，一座黄土搭建的古朴城池，带着蓬勃的灵气，渐渐从不归海的地下深处浮现。

 第六十三章

    少女红妆似火，浅笑盈盈，行走在山脚小溪岸边，赤足却不沾染尘埃。每一步落下，两侧的花儿都于瞬间绽放，欲争欲艳。
    一队巡逻的士兵发现了远处的少女。此处是皇宫重地，闲杂人等不许靠近，不过少女距离还算远，于是带头的队长指向少女，命令道：“小王，把那女人带过来。”
    “是。”队伍中跑出来一个年轻小伙，穿着不合身的盔甲，跑步时发出碰撞的沉闷声响。
    队长皱眉，不悦道：“跑快点，不然赶不上开饭了。”
    “是。”小伙大声答应着，加大了步子，兴冲冲地朝少女那里跑去。
    似是察觉到了有人在赶过来，少女停下了前进的步伐，站在原地等着来者。在经过一段短短的等待后，年轻小伙来到了少女面前。
    小伙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女人，我们队长叫你过......”
    小伙抬起头，看见了少女的容颜，惊为天人。他红了脸，咽下一大口水，然后低头踌躇，惶惶然不知所措。
    少女笑声如银铃，清脆悦耳动听。似是见少年局促的样子过于有趣，少女打趣道：“我漂亮吗？”
    “漂、漂亮。”少年微不可察地抬起一点头，然后火速低下，似是害怕自己的动作过大惊扰到少女。
    “喜欢我吗？”少女往前两步，来到少年面前，雪花赤足便出现在少年眼中。少女似乎是玩得不够过瘾，左足便踩上了少年略显泥泞的靴子上。
    “想不想......”少女凑到少年耳边，轻声问道。
    “想......不想。”刚回答完，少年连连后退三步，转过身去不愿意再看少女，“我、我们队长想见你，请随我来。”
    少年落荒而逃，也不看看少女是否跟上了他。
    “无趣。”眼见玩具逃走，少女嘟囔一声，稍微有些不快，不过瞬间，笑容便又挂在了脸上。她身形闪烁，紧紧跟在少年身后。
    少年手足无措的样子，队长与其他士兵自然也看见了，一众人等正欲好好嘲笑一番少年没有见过世面，怎料当他们看到随着少年前来的少女时，一众人等都张大了眼睛，口干舌燥。
    还是队长定力好，这个时候也未忘记自己的职责是为皇家看家护院，那必然需要登记来人的姓名。于是队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捂着嘴角，答道：“奴家花见笑。”
    ......
    叶染香与小老头的僵持，随着荀国士兵的原路返回，终于结束。站了许久的小老头，看添香貌似与叶染香关系较好，心里面也放松了许多，同时他还动起了别的心思。
    “既然是添香宝贝儿的朋友，那便是我的朋友。”小老头看着荀国士兵走远，开口说道：“阁下不妨与我一道回宫，吃些家常便饭垫垫肚子，毕竟站了这么久，应该饿了。”
    叶染香并不觉得饿，不过数百年未曾食人间烟火，乍一听，却还是十分想念。叶染香点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小
    老头哈哈笑了几声，随即招来副官，悄悄说了几句话。说完之后，小老头又笑着看向叶染香，还有李灏，“二位，随我来吧。”
    小老头带头，添香缠在小老头身边，李灏与叶染香则走在后面。小老头带来的军队，并没有与几人一同返回，而是向着神山进发，看起来是要到海边去。
    李灏这时开始用灵识与叶染香进行交流。元婴期的修士，基本都可以坐到传音入密，之前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可从未这么试验过，此时叶染香正好在身边，加上李灏有一些感兴趣的问题，正好是最佳时机。
    “你这盔甲，是哪里来的，以前没见你穿过啊。”李灏问。
    “老古董了，这边以前貌似是一块修仙圣地，遗迹秘典不少。我在来到此地后，找了不少好东西，这就是其中一件。此盔甲貌似曾经通灵，只不过最近没了。”
    “叫什么名字？”
    “嗯......就叫赤红甲吧。”叶染香微笑着看向李灏，“你们创师，都喜欢给东西起名字吗？”
    “唉，这你就不懂了。起名，是一件大事，你既然能给它起名，那便说明了一件事——这东西，有归属了。这关系，有些像父母与子女，但是更加极端一些。所以除非是有人特别定制，其余物品，我都会命名。”
    李灏看着叶染香身上的盔甲。这件其实就是他与添香发现的透明房间中挂着的那一身，在后来他们再入不归海时化作沙砾消失在茫茫沙海之中。红色盔甲看起来应该是用秘宝炼制的手法，这倒是让李灏感觉奇怪。一般来说，秘宝炼制的手法多用于一些比较高深的法宝之上，比如镜子珠子鼎一类的东西，都有特殊的用途。而炼制盔甲，一般的炼器师都会选择以灵气冲刷或者以神魂寄养的方式来，简单有效，性价比高。
    李灏来了兴趣，也就不怎么说话了，专心研究着叶染香的盔甲。
    在几人来到皇宫脚下之时，大队人马倒在地上，没了呼吸。而地面就像是吸力超强的海绵，不断汲取着死尸身上的血液。其中有的血液已经渐渐凝固，但还是从死尸的伤口上滴落，恐怖至极。
    李灏也被这场景吓到了。要知道早些时候他还去过地狱呢——虽然是尚未开工的地狱，就连地狱都未曾吓到自己，这里的惨状可见一斑。他刚才在专心致志地研究盔甲，疏忽大意间也就忘记了以灵识时刻注意周围情况。
    反观叶染香，却是平常表情，一如没有看见满地的尸体一般。
    小老头这时已经慌到不行了，他抬头，目光如炬，燃烧了天空。
    李灏也看向那个地方，造成这一切的元凶，还在半山腰。
    “上去看看。”李灏说话时，眼睛却是看向叶染香，似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叶染香点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小老头此时已经上山了，添香则跟在他的身边。别看小老头年纪大，但是身手好得出奇，每一步迈出，都有寻常人百余步的距离，加之他的频率也快，瞬间便将添香甩脱，不见了踪
    影。
    这个时候，李灏又想先让添香离开，可又担心外面还有歹人作祟。相比之下，还是跟在叶染香身边比较安全。左右思量一番，李灏拉着添香，将她背在了身上，“抓稳”，吩咐添香一句，李灏便向着天上飞去。
    不过叶染香，却是远远地将李灏甩在了身后。李灏连叶染香的车尾灯都看不见。
    “切”，李灏撇嘴，心生嫉妒，“了不起哦，修养了几百年，跟我这个重新练号的人比什么？”
    “自然是了不起。”叶染香的声音再次出现在李灏的脑海之中。这传音入密的手段，越用越舒服，越用越上瘾。虽然相比叶染香这座大山，自己还差了许多，不过与之前的自己相比，在突破元婴之后，自己也进步许多啊。
    化天魔功的进步自不必说，这就是自己修身立命的根本。天化九身也被自己参悟了一层，如今哪怕失去胳膊腿儿，只要能够得到灵气与血气的补充，便可再生肢体。在悟到这一层之后，李灏便砍了自己曾经用药与科技催生出来的断手，又让它重长了一次。
    一剑，这陪伴着自己最长时间的一个技法，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不过说到底这是别人的技能，虽然据说他是天才，技能是他自己研发，可李灏越是使用，越是觉得不舒服，偏偏又说不上哪里不舒服。
    不过最大的收获，还是“因果”，这个潜藏在李灏神魂之中的技法，甚至于李灏还要舍弃掉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才能将其拿回的技法。他到现在，都没能完全明悟，只能靠着自己冥冥中的感觉来使用。
    本来还挺开心的，可想到因果，李灏便泄气许多，也许自己还是实力太弱了。
    在飞过数十个山头之后，李灏来到了一片比较密集的修建在连绵山脉中的宫殿群。
    “这里便是皇宫了，我小时候在那个院子里长大，爷爷也是在那里给我讲故事。”添香指着宫殿群角落处的一个小院子。
    难怪你能逃出去参军，你这地方，出去只需要翻一道墙，也太简单了。就在这时，前面发生了争吵，正是小老头的声音。李灏循着声音飞了过去，赶到了争吵的地点。
    小老头正对着一个跪在地上的中年男人指着鼻子骂，言辞之激烈足以被踢出群聊。反观中年男子，面色铁青青筋暴起，可却不敢反驳半句，相反似乎还在怪罪自己。
    叶染香站在小老头身后，一直等到小老头骂尽兴了，词穷了之后，才插嘴道：“说说吧，怎么了？”
    中年男子疑惑地看着叶染香，转头问小老头，“祖宗，他是谁？”
    问话时，中年男子看到了与李灏一起赶来的添香，顿时脸色更加阴暗了。
    小老头扶着中年男子让他站起来，然后指着叶染香：“这位就是神山上打死了神的高手，一路上一直与我在一起。你现在，说说这里到底是怎么了？”
    中年男子指着坐在地上的一个小士兵，“你们问他吧，他知道的多。”
    李灏看过去，只见少年的耳后，还别着一枝盛开如泣血的花。

 第六十四章

    那朵花李灏还有些印象，那个时候他还与自己的队友们在一起执行任务，途中偶然经过一片活着的花田。
    小老头大步走到少年面前，看少年双目无神，而且浑身微微颤抖，明显是受了惊吓的样子，抬手便给了少年一巴掌。声音很响，但是老头并没有用多大力气。
    少年也被这一巴掌拍醒，看见了自己正面对着的几个人。
    “皇上”，少年直接跪下，惊慌地说：“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把他们都杀了。”
    皇上？李灏看向少年，发现少年在说话的时候总是看着中年男子，便知道这中年男子八成就是所谓的皇上，不过话说，这里也有皇上一说？
    想了想，李灏将自己从艾里姆连·西里耳后扒下来的芯片拿了出来，用灵力冲刷干净之后，戴在了自己的耳后。芯片在接触到李灏特意弄开的两个小孔之后，便如新生蠕虫一般，长出了两个针脚，插进了小孔之中。
    虽然是二手的，总比没有强，等我把里面的语言学完，立马丢掉。李灏强压下心中不爽，安慰着自己。
    “你站起来说。”中年男子偷偷看了眼小老头，见他没什么反应，继续说道：“说得仔细一点。”
    少年士兵站了起来，扶正自己的头盔，然后道：“我们在巡逻的时候发现有个女人走在英溪边，队长觉得他可疑，便命我去将她带来。我在带人来的路上还都一切正常，谁知道，知道......”
    中年男子不耐烦道：“继续说，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不得有半点隐瞒。”
    “队长他们见到女人，也不问话，聊了两句便想欺负那女子，谁料踢到了铁板，被人反杀。先动手的队长，连蛋......都被打碎了，其余人也没什么好下场，只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之后可能是山上的兄弟们发现了异常，打算下来帮忙，谁料被那女人一一宰杀，手段残忍至极啊。”
    “那她怎么没有杀你？”中年男子问。
    “可能是我没有动手吧。”少年吞吞吐吐道，“可那女子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魔力，我就连看她一眼，都觉得身上不舒服。”
    “不舒服，不敢看？我看你是有贼心没贼胆，人当着你的面杀人，你连动手都不敢？”中年男子呵斥着，手刀也举了起来，意欲斩下，“你这样的人来当兵，何用？”
    少年居然没有躲闪，反而直视着中年男子的眼睛，“可是我们犯错在先啊。”
    “一码归一码，我们错在不该治兵不严，可她也不该在这里杀一个修罗血域出来，她她她......”似乎是被灼烧的怒火气坏了身子，中年男子猛甩袖子，手刀也迟迟没有落下。他摇摇头，叹着气退到了小老头身后。
    小老头看着中年男子点点头，然后问少年：“你可还知道些别的？”
    “别的......”少年抓耳挠腮许久后，突然想起来一些东西，说道：“有了，她的名字。她做过自我介绍，叫花见笑。”
    随着这个名字，李灏的眼前出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熟悉，是因为见过一面；陌生，是因为只见过一面。
    若是李灏早点过来，说不定还能见到她，再说上一句好生面善。
    不过，她为什么会出现
    在这里？在见识了活着的花田之后，李灏便知道这人厉害，从李灏的感觉来说，可能比帝远还要厉害上一些。如果帝远说的是真的，那么花见笑最起码也是个天仙。
    李灏看叶染香，显然他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相对来说，他对少年耳后别着的那朵花更感兴趣。
    叶染香走到小老头身边，问少年：“你能把你头上的那朵花，拿给我看看吗？”
    少年摇头。
    “为何？”
    少年将手伸到耳边，轻轻压住泣血红花，“它长到我头上了，只要用力拽我就觉得头疼，骨头都疼。”
    “这样啊。”叶染香大呼可惜，随即对小老头说：“看来今日是没那个福气了。你们还有事情要忙，我与好友就不叨扰几位，先告辞了。”
    小老头诧异，“不会不会，再怎么忙，饭还是要吃的。你放心，哪怕厨子死了，我亲自下厨也招呼你们。”
    说完，小老头给添香使个眼色。添香领悟，拽着李灏的胳膊，“留下来吧，今天时候也不早了，过个夜，明天再走吧。”
    李灏倒是无所谓，他比较看重叶染香的意见，毕竟他的实力是几人在一国心腹中最为可靠的倚仗。叶染香也没有过多思索，添香一开口，也就答应了下来。
    “但是，”叶染香强调了一句，“只此一晚。”
    “明白明白。”小老头微笑着跟添香说：“你把他们带去你隔壁的院子吧。还有，你那个地方我也一直有收拾的，就盼着你哪天能回来。”
    添香应了一声，便带着两人离开了此地。
    在三人离去之后，小老头又问了少年一些问题，可少年所答，皆是刚刚回答过的，看来他也只知道这些了。见少年不知道别的，小老头便让少年离开此地。少年先看一眼中年男子，见男子点头，他才蹒跚着脚步离开了。
    “对了，”少年还未走远，小老头又叫住了他，“从今往后，你就是近卫军大统领了，别让我失望。”
    少年转身，朝着小老头激动地说：“属下定不负众望。”
    “去吧。”小老头示意少年先走。
    中年男子此时坐不住了，问道：“祖宗，您没想着让他当统领吧？”
    “为何这么问？”
    “您连他的名字都没有问，也没有个圣旨下达，就一个口谕，还只有咱们三人在场，这不就是所谓的空口无凭？”
    小老头没怎么说话，而是取出那个与整个皇宫都不搭调的方块机器，展示给中年男子，“你看到了吗？”
    中年男子接过小老头手里的机器，看了一眼，面色大变。他用颤抖的声音问：“是真的？”
    “应该是，镇南王不是不见了吗？加之一个月前确实收到消息，边界陷入了诡异的平静，二者结合起来，大概能判断个真假。具体如何，待我上了前线看看情况再说。”
    “祖宗你要去？”中年男子更加惊慌了，“那可使不得啊祖宗，你这一把老骨头......”
    “老骨头？”小老头看向中年男子，“今天怎么没见着你主动去神山啊？”
    “这不是祖宗您自己安排的么？”
    “那这条也是我自己安排的，你敢来说个‘不’
    字儿？”小老头吹胡子瞪眼，牛气冲天。
    “不敢不敢。”中年男子告饶，不过眼珠子一转，他又想到了别的东西，连忙问老头，“祖宗您今天，是想让那个野......野丫头来继承傲来国吗？他身边的两个人，到底是谁，看着并没有什么实力，您可为何如此恭敬？”
    “你能看到的，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更何况，你连别人想让你看到的都没有看全。他们跟着我过来的，你忘了他们是怎么过来的了吗？人家是飞下来的啊，飞下来的你个笨蛋。”
    小老头骂了中年男子一顿，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等到心情稍微平复一些之后，小老头才说道：“至于传承问题，你大可放心。添香虽然叫我爷爷，但到底是捡来的孩子，你朱游幽，才是我的血脉，这个问题，你大可放心。我之所以将两位客人安排在添香的院子旁边，不过是想让添香试着拉拢一下。现在‘神’死了，以后大概率不会再出现绝世天才夭折消失的情况，可以说一句后继有人。但是眼下，有生力量才是关键。如果情报没错，那其他两国，应该也是丢了一位将军，如果这个时候咱们能趁机把这两高手拉拢过来，那便有了统一天下的底气。”小老头说到激动的地方，还会拍拍手，言辞之诚恳，苦口婆心，语重心长。
    朱游幽点头，随后看小老头不再说话，便先行退下去安排晚宴的事情了。小老头这个时候，叹了一口气，席地而坐，满脸忧愁。
    “怎么办才好啊......明天去找见南山试试看，看他愿不愿意随我一起去不归海......花见笑，这个名字从来没听过啊，也是天外来客么？她是科技向的，还是实力向的呢......哎，头疼。”
    ......
    添香在自己最角落的小院子旁边，找了两个小院子，李灏与叶染香一人住一个。在来时的路上，李灏几人特意没有飞行，而是选择慢慢行走在青砖红瓦院墙中的古朴小道上，而他越是行走在这之中，越能回忆起以前平常的生活。
    就这时，李灏想起了什么，问添香：“你爷爷手里的那个方块机器是什么？还有，黛京怎么看起来如此与众不同？”
    “嘿嘿，乡巴佬，一看就没见过世面。”添香笑着解释，“黛京这里，是全傲来国唯一一个‘都市’，没错那些狗头人的主教经常这么说。在这里，可以用掌机互相交流，哪怕双方不是面对面都可以；还可以在家里买东西，可方便了。但是，这些都只能在黛京内才行。”
    添香带着几人来到一处山崖，看向远方落日余晖所笼罩着的钢铁丛林，手指尖则在山脚下轻轻滑动，“以那条线为界，所有的方便都不能出界。拿掌机举例子，一但出界就无用了，哪怕面对面也不能用。皇宫也建在山上，自然是不能用那些东西了。至于那个方块机器......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平日里也没见他拿出来过。”
    在山崖往后，添香带着两人又走了一小段的下坡路，终于到了自己的小院子。
    “到了，走吧，我给你们收拾收拾屋子。”添香主动请缨。
    李灏对于添香在这里的举动，只会觉得诧异。与那个动辄举刀架脖子的刁蛮女相比，此时的添香要安静许多，淑女许多。

 第六十五章

    入夜时分，小老头以及中年男子如约与李灏叶染香相聚在添香小屋。就在李灏与叶染香的眼皮子底下，两队人排列整齐地端着菜肴抬着桌子，在添香小屋里麻利地布置起来。还有人拿着两个大灯泡，安插在小屋内，原本略显昏暗的屋子，顿时就变得明亮，恰如蓬荜生辉。
    小老头拉着叶染香坐在了正对着门的上座，然后他则落座叶染香旁边。一番安排下来，一张圆桌子，以正对着门的老头与叶染香中间为分界线，左边依次坐着叶染香与李灏，右边则是小老头与中年男子。
    添香没有进来，李灏刚刚看见她私下里给几个仆人说了几句话，随后仆人端来了两个大碗，里面装了好些食物。此时添香正坐在树下躺椅上，对着稀疏月光，偶尔夹上一口饭菜，然后细细咀嚼。
    小老头率先站了起来，端着酒杯笑道：“叶染香可是一位高人，今日弑神，我也算是亲眼看着的。您为了我傲来国除掉一个祸根，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那你打算如何报答我呢？”叶染香玩味地看着小老头。
    小老头嘿嘿一笑，打了个马虎眼，并没有顺着叶染香说下去，而是做了自我介绍，“我叫朱为先，他是朱游幽，我的第五世孙，也是傲来国现在的王。”
    朱为先拍了下中年男子的背，朱游幽也端着酒杯站了起来，一饮而尽，然后又快速坐下，看也不看叶染香一眼。
    朱为先便打了朱游幽一巴掌，训斥一句无礼后，给叶染香道歉道：“真不好意思，这孩子父母死得早，从小就在这里长大，也没去过黛京，没见过什么人，有些不知礼数。”
    “礼数这东西，教起来很简单，不过是两句话的事情，但是学起来，可就因人而异了。有人天生知礼，敏而为人；相反，有的人则天性本恶，油盐不进。照你刚才说的，你这五世孙，应该是后者？”
    叶染香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平视朱为先。
    朱为先愣了一下，眼中凶光一闪而过，随后笑道：“前者后者，区分都是你自己的看法。如果非要挑一个前者后者，那我这五世孙，必然是前者。这小子虽然脾气大，性子直，但本性不坏。”
    “何以见得？”
    “只从日常小事中可见，这短短的一顿饭，是认不清一个人的。”小老头扶着叶染香坐下，“不过在此之前，我先问一句，你叶染香实力高强，是修行了多少岁月？”
    叶染香放下酒杯，也不拿碗筷，掐着指头数了数，答道：“匆匆四百年，弹指一挥间。倒是我旁边这位小兄弟，修行已近六百个年头，实在厉害。”
    朱为先大为震惊，双手抱拳作揖，“哦，是吗！幸会幸会。”
    朱为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主动起身，依次为叶染香与李灏重新斟酒，随后再给自己与朱游幽倒满，“实在想不到今日居然能够见到两位前辈，实在是高兴，难得。哎，说起来，家中其实还藏着几本祖籍家谱，透过其中，能够看到远古时期，我傲来国曾经也是万国来朝的泱泱大国，族中还有几位寿命悠长的前辈镇守，底蕴一时无两，何其辉煌。可是后来不知怎的，前辈皆死，修行不通，傲来国在苟延残喘不过百年之后，没有死于其他国家，却是死在了那些个狗头人手上，实在是......”
    朱为先说着说着，居然因为过于激动而呼吸不畅。朱游幽见状，急忙站起来侍奉在朱为先身边，为他顺气。
    朱为先在咳嗽了一阵之后，继续道：“见笑了，苦苦支撑这么久，也不知道我这身体也不知道还能撑几年，想想还真是日薄西山，无限凄凉。”
    李灏偷偷鄙夷。虽然朱为先隐藏极深，气息也掩盖的很好，但是他之前上山的样子李灏可看得清清楚楚，那叫“苦苦支撑”？那个健步如飞的样子，说是如日中天还差不多。而且叶染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如此说自己。本来李灏还能够仗着微弱的存在感考虑置身事外，可现在这朱为先恐怕也将自己考虑在争取名单上了。
    李灏给叶染香翻个白眼，接下来也
    就不想在意什么礼数了。既然被人卖了，还安上一个六百年老妖怪的名号，那自己何不仗着“年事已高”，尽情放肆一回？
    饭桌上的菜肴很多，做法各异，但是基础的原材料，李灏看着都会觉得亲切，除了几道鸡鸭鱼等常见的物种之外，还有许多以前只在电视上见别人吃过的东西，虽然陌生，不过都是曾经的地球上能找到的东西。
    李灏大口吃喝，叶染香也是边吃边听，朱为先则在尽量地短话长说。整个饭桌上，只有朱游幽看着最为痛苦，动筷子也不是，不动筷子也不是，以往吃饭都是别人看他的脸色，没想到今日自己又要看别人的脸色了，还真是岁月无常啊。
    朱游幽微微偏了下头，眼角余光看着坐在躺椅上摇来摇去的添香惬意的模样，心中无奈叹气。
    ......
    在一片荒芜空旷的宇宙背景之中，出现了因为空间跃迁而发生的涟漪。等到涟漪消失，一艘飞船出现在宇宙空间之中。
    “是这里吗？”施依然问。
    之秋坐在足有一人高的小椅子上，眼睛死死地看着操作台。
    “是这里没错，”只求肯定地道：“这片空间以前就在联盟的范围内，后来联盟割裂，这里又没有什么极好的资源，所以一直没有人争什么归属，也就是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那种区域。”
    在经过了这些年的交流之后，施依然已经习惯了铭香族这中特殊的能力，类似于传音入密，但是更加无解。与他们交流的多了，就会头疼不已，而且极度疲乏，所以有些人会叫铭香族人为鬼语者，他们的语言则称为鬼语。
    施依然看向浩瀚星空，双眼释放着夺人心魄的蓝色光芒，一边又问之秋：“这是咱们到的第一千零一个区域了，你这次有把握吗？”
    “没有。”之秋语气也是软了下来。当初立下豪言壮语说自己必然能够找到李灏，不但派出了全族百分之五的飞船寻找，自己也是随着施依然等人在宇宙中穿梭不停，光是自己与施依然就已经找了一千个小区域。搜索一个地方需要近一天时间，加上来回赶路跃迁的时间，他们已经在宇宙中漫无目的地找了快五年了。
    这是施依然给自己的时间尺度，据说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家乡的时间单位。
    五年过去，宇宙中也没有了早期的那种火药味。黑暗星区在投放了所谓的模因武器之后，只有一次所谓的大动作，派出了自己的功勋战斗堡垒强行越界，在消耗掉联盟三个舰队之后，他们终于完成了这趟自杀的旅途。不过听说，有个神族的老前辈出手，将一个正欲自杀的黑暗星区工程师活捉，交给联盟审问了。虽然不知道他们问出了什么，不过从那之后，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联盟内部的关系更加紧密了，即使是乌祸那个喜欢找事的小子，这些年也安分了起来，甚至于没有主动去灵岚的艾尔母星找过施依然。
    而判出联盟的十三个种族，在初期与联盟几次碰撞之后，便龟缩起来，以混沌之城为中心给自己划定了一块区域，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他们在谋划着什么。
    但是总的来说，现在的格局就是三足鼎立，诸侯分立。所有的大族们几乎不受灾变影响，甚至于还抓住机会发了一笔大财；而小族们，幸运的接受了大族帮助，得以度过难关，苟延残喘，不幸的则已经消亡，赖以生存的星球黯然无光。
    正说着，飞船的仪表捕捉到了空间跃迁的波动。这片区域没有资源，也长期无人问津，这个时候在这里跃迁的，会是谁呢？
    “是灵神族的飞船，我看看他们的编号序列......不在联盟资料库内。”之秋冷笑一声，“我就知道，这些狗东西肯定不会将自己的飞船编入资料库内。”
    施依然则已经标记好了空间跃迁的位置，向着那里飞去；之秋则与自己的族群和联盟联系着，请求支援。
    帝远则捕捉到了一丝寻常人难以发觉的异样气息，那飞船上带着灼热难当的气息，让帝远想起了曾经远远见过一面的奇迹。
    “依然，咱们要不追上
    去看看？”帝远跟施依然传音道：“没准能找到你一直想找的东西。”
    施依然犹豫了一下，拒绝了帝远的提议，“前辈，那个神秘高手已经给了我一个位置，您忘了？我现在要找李灏，那些事情，以后再说。”
    帝远没有说话，而是闭目养神。
    跃迁的位置距离几人不远，所以没有必要跃迁；跃迁的位置距离几人不近，所以还需要飞上一段时间。经过了漫长的等待之后，施依然以为自己的心早已平静，可是在不断靠近的途中，她还是会逐渐地胡思乱想。
    终于赶到了跃迁的位置，空间还有些不稳定，短时间内这里不能够进行第二次跃迁。放眼望去，这里是一个不大的行星系，中央有一颗恒星正为附近的几颗行星补充着热量。
    仪器的检测结果出来了，行星系中确实存在一颗星球有生命存在，是位于绕恒星公转的第四课行星。
    “查到了。”之秋给几人解释道：“这里有一颗注册名为k238的行星文明，文明程度还停留在封建王朝文明，而且，这里注册的时候标注了是灵神族的殖民星球。”
    施依然有些失望。联盟的资料内能查到的星球，意味着就连灵神族都不在意这里的资源，想来他们唯一在乎的，就是这里的信仰了吧。如此说来，他们会出现在这里倒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那么，李灏会在这里吗？
    ......
    饭桌上的菜几乎被消灭了个干净，李灏与叶染香的面前堆满了吃剩下的骨头，朱为先与朱游幽的面前，却是干干净净，就连筷子上都未曾沾上一星半点的油水。
    “两位前辈，可否答应我一件事？”朱为先说到了这里。
    李灏心理咯噔一下，早就知道这顿饭不简单，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就在他刚刚夹完了最后一筷子，朱为先终于插入了主题。
    叶染香坏笑着看向李灏，“前辈，你来决定吧？”
    “我？我决定个屁。”李灏咳嗽一下清清嗓子，然后用自己最为青春活跃的粗糙嗓门认真说道：“我虽然年长你几岁，但是这个世界，强者为尊。论修为，你甩我十八条街，你来决定。”
    “唉，长幼尊卑有序，年长就是天理。你大，你来说。”
    李灏不愿意担这个名头，叶染香也在与李灏推辞扯皮。
    眼见于此，朱为先只得将自己的想法大声嚷了出来，不为别的，只为了能够在两个互相推诿的人面前说出来，不管成与不成，皆是尝试。
    能成最好，不能成，也要与他们搞好关系，免得他们去帮助别国对付自己。而他的备用计划，将二人悄悄杀死的计划，在对二人实力尚且未知的时候，始终是个下下策。尤其是在得知二人的年纪之后，虽然不知真假，他也已经将其搁置。
    “恳请二位前辈，替我教育朱游幽，教他礼节与本事，好在傲来安身立命。”
    李灏手指叶染香，“你问他，他肯定答应。”
    叶染香这次没有与李灏扯皮，而是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他思索了一下，正欲说话，却是突然身体颤抖了一下。
    叶染香看向李灏，正好撞上李灏看过来的目光。
    天地间，灵气爆发，以不归海为中心掀起一股灵气潮汐，席卷全球。
    叶染香感受着身体被灵气包围的快感，笑道：“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但是我答应你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我会在神山开宗立派，面对天下光收英才。你朱游幽，也可以来报名，但是能否成功，全靠个人本事。不过......”
    “不过什么？”
    “神山这名字不好，你可以给那山起个名字。”
    朱为先愣了一下，旋即笑道：“既然如此，就叫回朱游幽的名字吧，游幽山，如何？”
    叶染香看着朱为先，举杯饮下一杯，说句“随你”，然后起身离开了这里。
    李灏看向屋外，添香已经躺在躺椅上，进了梦乡。

 第六十六章

    天仙帝远一个人，灵识就可以覆盖将近整个k238星球，但是要仔细分辨每个人，还是需要耗费一点精力。
    “辛苦前辈了。”施依然站在帝远身边，仔细观察着脚下这一颗星球。这是一颗只有一块大陆的星球，几乎百分之八十的人口都位于这一块大陆之上，剩下的人，则零星分散在海上的小岛之中。相比于生活在大陆上的人们，海上的居民生活未免过于辛苦。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帝远揉着眉头，告诉给施依然一个好消息，“他确实在这里。”
    “真的么？”接受了许多次否定的答案后，施依然已经习惯了失望，可如今得知了这个好消息，她也只是笑了一瞬，随即便追问帝远，“在哪里，前辈，在哪里？”
    “在那个入海口有一座人类城市，他就在城市外面的山上。”帝远将方位告诉给施依然与之秋，之秋便利用坐标将李灏的位置标注了出来，传给施依然的随身只能设备上，然后问施依然：“施小姐，要去看看吗？”
    施依然点头。她的实力没有帝远那么强，灵识也不能覆盖那么广，为了见李灏一面，她只能降落到k238星球之上。
    “我陪你一起吧。”之秋从高高的椅子上跳了下来，穿上了灵肉双圣一模一样的小型机甲。这机器人好像没有装什么武器，而且是纯金属机构，并没有使用当今比较火的人造神经网络控制系统。
    之秋将飞船设定完毕，让其停留在星球上空，然后便尾随着急不可耐的施依然和帝远，一同冲进了k238星球。
    刚刚进入大气层，帝远便察觉到了此地的灵气充沛，甚至比他曾经生活过的年代还要浓郁不少。在这里，他可以尽情释放技能而不用担心灵力枯竭，因为补充一直大于消耗。施依然也被这里的灵气浓度所震惊，她没有经历过帝远曾经生活过的那个年代，她的修炼异常坎坷，能有今天的成就，一来是因为宇宙主体的基调偏向和平，所以她极少有战斗的机会，也就是极少有消耗的意思；二来，多亏了家里有些资源，她自己也经常探险，因此手里边的天财地宝不少，借助这些天财地宝可以补充灵气的缺口，有时候还会有所盈余。
    可若是在这里修行，她施依然就不需要如此浪费天财地宝了，那些宝贵的物品，应该用在更有价值的用途上。
    三人降落在了一片距离目的地稍远一些的地方。这也是之秋的考虑，毕竟此地是灵神族的殖民地，万一灵神族发现了他们，都会把这简单的事情复杂化。这一趟来的目的是找人，不是打架，战斗能避则避，可以减去不少麻烦。
    刚一降落，帝远便皱起了眉头。他取出方天棋盘，将八块打磨成小棋子的玄武壳丢在了棋盘上，然后便目不转睛地看着棋盘。
    见帝远如此认真，施依然便不说话，认真地看着棋盘。很明显，相比于帝远给自己的仿制品棋盘，他这一套正品棋盘和棋子的质量要好上不少。棋盘朴实无华，张开天眼却能看到命运的纹理在棋盘之上闪烁，似是在诉说着天地间的秘辛。
    这一次演算，貌似算到了什么大事情，帝远看着棋盘看了半天，施依然也看了一天。之秋也跟着看了会儿，结果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懂，只能一边服老，一边用机甲自带的仪器扫描周围环境。
    直到天黑，棋盘在月光下微微发亮，而棋盘之上的棋子，八块之中有七块出现了裂纹，可把帝远吓了一跳。
    “混沌初分，阴阳两极，阴盛阳衰......这里的人，怕是没多久好活了。”帝远收起棋盘，扔掉出现裂纹的棋子，然后对施依然说：“走，抓紧时间，此地不能久留。”
    施
    依然也是点头。在帝远看出卦象的一瞬间，她便觉得自己的元气在缓缓流失，貌似是被脚下的大地所汲取。若是在这里长久呆下去，必然一身疾病，阳寿不竟。
    帝远抓住施依然与之秋，一个闪身便出现在李灏所在的地方。
    此时叶染香刚刚离开，朱为先与朱游幽倒是还没有走。朱游幽叫来了仆人收拾这里的一堆烂摊子，朱为先则与李灏一起在院子里散步。
    对于突然出现的施依然等人，朱为先与朱游幽明显有一瞬间愣住了，随后才反应过来，高呼刺客。
    李灏看见突然出现的施依然，却是高兴不已，因为她们代表着回家的希望啊。
    帝远带着歉意，对李灏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然后便傲娇地打量着附近的风景。施依然则是莞尔一笑，春风拂面而过，留下杏花香。
    李灏其实也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帝远与施依然是在为“弄丢”自己表示歉意，可他也知道这一件事的始作俑者，便是他自己......或者说上一个自己。个中具体操作，他自己的神魂也没有记全，他只知道自己这辈子，必然会到这个地方来。
    如此说来，这次丢失，也算不得施依然与帝远的错误，相反，如果不是施依然连夜给自己的热乎神器，那他这会儿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李灏对施依然还以微笑，“好久不见。”
    其实也没有多久，在李灏的观念里，这里的时间才过去三个多月。
    李灏也注意到了穿着机甲的之秋，好奇问道：“这位是？”
    “之秋，铭香族智者。”机甲伸出手来，声音却是直接进入了李灏的大脑，那一个瞬间给他带来了强大的不适感。
    李灏甩甩头，稍微缓了缓，才让脑海中的不适渐渐消散。渐渐平静下来的李灏，握住之秋机甲伸出来的手，摇了摇便松开了。
    “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李灏还多问了一句。
    施依然没有让之秋回答，拉着李灏便径直离开了这里，向之秋的飞船飞去。帝远与机甲也没有犹豫，返回了飞船。
    院子里的朱为先与朱游幽一直到几人离开，都没能插上一句话。
    李灏上到飞船之中，兴奋不已。他站在窗边，看着脚下的蓝色星球，脑中回想着这几月的经历，只觉得收获颇丰。
    “你们终于来了。”李灏回头对着几人笑道：“这几个月的生活可真是充裕啊，依然你看我，才三个月，我就跳了一段，已经元婴了。”
    施依然与帝远之秋三人对视一眼，开口道：“我暂时不纠正你叫我依然的问题，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句。”
    “好啦我知道了，这么叫显得亲昵，咱们毕竟是做戏，要分得清戏里戏外对吧？”
    施依然摇头，“不是这个，我说过了那是‘我暂时不纠正’的问题。我要说的是，地球上已经过去了五年。”
    “你这人，说一套做一套，还‘暂时不纠正’，那是什么......慢着。”李灏先是嘻笑，然后反应过来，追问道：“五年，五年？”
    李灏转头，求助地看着帝远，“是真的五年？”
    帝远点头，“虽然这几年没有回去地球，但是你看。”
    帝远的手中多出来一块施依然同款掌机，上面显示着一张照片，“这是我徒弟给我发来的照片，上面这个小姑娘，就是囡囡，陆黎。”
    李灏看见的是，一个留着短发的豆蔻少女，手持一把激光手枪的飒爽英姿。难以想象，这就是三个月之前求着自己抱抱的囡囡。
    “才五年，她就长这么大了？”李灏看向施依然，又看向帝远，喃喃道：“
    才三个月，就这么大了。”
    这一瞬间，李灏感觉心理空落落的，仿佛一瞬间被人掏空。他再次看向脚下的星球，这一次，他的眼神很复杂。
    施依然拍拍李灏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便对之秋说：“走吧，咱们回去。”
    李灏打断道：“先不回，你陪我下去一趟，我想带个人回来。”
    “谁？”施依然严肃地看着李灏。
    李灏全然不在意这里面充斥着多少分的威胁，答道：“就那个躺在椅子上睡觉的姑娘。她也算是救了我一命，我也得救她。”
    “是吗？我看她在那里很安全啊，似乎还是个什么公主的样子。”
    “她只是个土匪兵，哪里算得上是公主？”李灏一想起与添香相处的日子，难免就会想起自己脖子上传来的冷酷压迫，还有那一刻添香冷酷的眼神。
    李灏整理了一下状态，继续道：“而且，我还有些话要与另一个人说。”
    “另一个人？”施依然微笑着问李灏，“是另一个姑娘？”
    “这倒不是，这个是男的。”
    施依然虽然表现得不甘，但最终还是护送着李灏回到了k268星球，路上李灏还说了他把灵神族赶走了的事情。
    “你？”显然，施依然并不怎么相信李灏的说辞，“灵神族每此收取信仰之力，都有族中长辈伴随，少说都是十一阶打底，你真能打得过？”
    糟糕，图一时最快，忘了这茬了。李灏识趣地闭上嘴，不再多言。
    皇宫所在的山脚下，李灏看到了昨日所见的那个少年兵。他今天穿着一身合体盔甲，看起来春风得意，看来那个朱为先并不似他五世孙说的那般。没有停下来与少年兵交谈，李灏与施依然直接回到了添香小院。
    添香还躺在躺椅上，姿势与昨天李灏离开时一模一样，未曾变过，这一度让李灏怀疑她已经死了，不过生命体征还在，让李灏松下一口气。
    “你把她叫醒来吧。”李灏对施依然指了下躺椅上的姑娘，“你们两个先聊聊，等我回来。”
    “你去哪里？”
    李灏想了想，回答道：“去和一个在这里认识的朋友打个招呼，道别一声。”
    目送着李灏离开，施依然却不轻易放弃，灵识紧紧跟随李灏，直到仅有一墙之隔的隔壁院落。施依然想再进一步，却被一个更加强大的灵识挡了下来，双方仅仅是一个照面，施依然便落败。
    是个高人。施依然想了想，不再去纠结李灏那边的事情。她轻轻走到躺椅旁边，摇起了躺椅。
    李灏这边，翻墙进入隔壁院子后，正好看见朱为先坐在叶染香旁边，二人在商量着什么事情。
    叶染香看见李灏进来，便冲他招手，“你昨夜去了何处？”
    朱为先也睁大了好奇的眼睛。作为一个亲眼目睹神秘人出现和李灏飞上天际不见的本地人，他对此也有很大的好奇。
    李灏笑了笑，对朱为先说：“我与叶染香有些话要说，不太方便有外人在场，你看看......”
    朱为先恍然大悟，起身道：“既然如此，我下午再过来。”
    叶染香送朱为先离开之后，才问李灏：“要走了？”
    “嗯，这里的事情，就暂时托付与你。”李灏坐在朱为先先前坐着的地方，长舒一口气，“其实已经完成了七八成了，剩下的都是收尾的工作，不为难吧。”
    “不为难，刚好我还想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
    李灏想了想，继续道：“别呆太久，这里的时间跟外面不太一样，这里比较慢。”
    “我知道了。”

 第六十七章

    不归海的学校里，一个大概七八岁的小男孩正在整理自己的东西，不时还会叹气一声，气息多哀怨，一点不似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样子。
    “温涛，收拾好没？”
    温涛回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人。那是他在这次旅途中认识的一个新朋友，阳明。他们这些被选中去神庙的孩子，总是喜欢搞小团体，而这些团体，大抵是以地域为区分。不归海作为出了名的贫苦地区，再加上今年来挑选的精英质量越来越差，因此也就被歧视得最为严重，温涛与阳明，还有其他几个出身不归海的孩子，自然就抱得最紧。
    除了黄陆游。在温涛这些人的眼中，黄陆游是个怪人，他不爱说话，也不愿与他们一起跳入途中经过的小湖泊中放松洗澡，衣食住行四样，他有三样都避着同胞，唯有每日吃饭时，才会与几人有短暂的交集。
    而且他的实力很差。也因此，温涛几人在路上没少欺负黄陆游，直到教官出来维持秩序才能罢休。等到教官离开了，他们又会悄悄商量着下一次的行动，是装屎袋，还是敲闷棍。
    意气风发的少年们，本以为今年会是他们走上人生巅峰的起点，可谁知几人刚刚踏上自己的上升路径，紧跟着就被人硬生生地敲断了前程，而这个人，也正是被他们欺负了一路的那个不起眼的大个子，黄陆游。
    先是教司们前来挑选亲自面见战神的精英们，温涛他们摩拳擦掌蓄势待发，谁料到教司拿了一把尺子，对着孩子们量了个身高便走了。
    “教司大人，不应该打上两场，比试一番么？”有孩子不解又不服，当面质问教司，怎料教司冷笑一声，果断回答，“既然是去见神，必然要挑形象气质佳的，你们这些个莽夫，空有实力又如何？连身高都达不到神的要求，又有何脸面自称精英？”
    教司一把拽出站在队伍最前面的黄陆游，指着黄陆游对其他孩子们说道：“我们的队伍，最起码要看着整齐，不能有高有低参差不齐，那多难看。他，就刚刚好符合我们队伍的标准，你们都努力点儿向他学习啊。”
    说完，教司便带着黄陆游离开了不归海的孩子们聚集的房间，去了下一个区域。
    “切，牛气什么？”温涛对这个教司似乎有些不服，然而他紧跟着便像被人抓住了命运的脖颈一般，先是被甩到房顶，然后重重落下，直接晕了过去。其他的孩子们见状，同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不在议论。唯有阳明，上来查探了温涛的情况，然后照顾他直到醒来。
    虽然有诸多不满，但是他们都选择了沉默。
    没事，还好。即使不能得到神的召见，但是其他的好处还是有的，只要自己活着，家人便能在学校里过上衣食无忧的人上人生活，自己也能在学校求个一官半职，混上两口神国的饭吃。
    然而几人怎么都想不到，好好的神，怎么就炸了，炸得莫名其妙。这合理吗？
    就在几人还没有搞清楚情况的时候，他们便被人送回了学校。学校里的人脸上愁云惨淡，个个都像是死了家属一般。当问到老师的时候，他们才知道，这座学校要被拆除，而他们被许诺的美好生活，也随着学校的拆除变成了空谈。
    “唉，今年可真背啊。”温涛将最后一个小盒子放进包裹里，打两个结背到了身上。
    阳明在后面看得清楚，问道：“你把神国的衣服盒子也装上了？”
    温涛点头，没有继续从这里展开话题，而是问阳明，“你今后要去哪里？”
    阳明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想去黛京。”
    “听说黛京管得很严，而且不是人人都能进的。”
    “他们要拆学校，据说会给每个住在学校的家庭一笔可观的费用，加上我们家里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家产，应该够了。”阳明略微仰着头，眼睛里有点点光芒闪烁，似乎是想到了将来的美好生活。当他低头时，又看见了温涛愁眉苦脸的样子，下意
    识地多问了一句，“你呢，你将来要去哪里？”
    “我？”温涛的眼神闪烁，似乎是在有意地避开阳明的目光，“我们没什么家产，郭家镇的破房子也变卖不了多少。”
    温涛摇摇头，气呼呼地离开了这个羡慕万分的宿舍。
    阳明也是庆幸，刚刚他似乎感觉到了一丝丝淡淡的敌意，万幸温涛没有动手。可是他貌似真的很低落，不如自己再安慰他一下。
    “温涛，”阳明叫住了温涛，看他转身面对着自己的时候，又说道：“今年是很背，但是有个更背的不是吗？那个黄陆游，可是队伍里的一员啊，距离爆炸那么近，肯定死无全尸，那才叫惨呢。”
    温涛阴沉着脸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
    如今，枯春城的城门大开，许许多多穿着不同样式盔甲的人从轮回井涌出，在鬼差的指挥下排队进入鬼门关，进入枯春城，然后在城里分流，经过不同的城门出城，分别上路。就像是一台精密的机器，一切都是那么的井然有序。
    花见笑站在鬼门关，看着天空中的巨大长枪，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才恍然大悟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仙家手段，原来是个垃圾......这么说来，这里的主人已经虚弱到这个程度了啊......那也是，他要是不虚弱，我也不敢来啊。”
    花见笑大摇大摆地飞上天空，一手握住巨大长枪。与此同时长枪的体积也在不停缩小，直至最后只有一般大小。
    “无功不受禄。我来这里帮你除了隐患，算是我的一点功，那我去城外，摘上两株生死无常，就算是禄，可行否？”
    天地间无人应声，唯有两棵带着花苞与根茎的完整植株飞了过来，浮在花见笑面前。
    花见笑仔细辨认，喜出望外。这两根，一根是自己索要的生死无常，另外一根则是千万朵之中才能出现一朵的彼岸花。
    花见笑微笑着收下自己的禄，朝着无人天空作揖，随后便落在地面，按照李灏他们之前走的路走了一遍。
    在经过奈何桥的时候，有个美女在桥上支了个小摊，过桥的每个人，都要在她的摊子上喝一碗汤，再继续上路。
    花见笑在经过美女的时候，美女还看了她一眼，却是没有给她汤的意思。花见笑便问美女，“为何不给我汤喝？”
    “你一个活人，也馋我这忘忧水？你可知道我这一碗下去，今生前世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那你有没有那种喝了不会忘的的汤，给我来上一碗。”花见笑插入到亡魂的队伍里，挤在小摊前，明摆着今天喝不到就不走了，“辛苦来一趟地府，不喝点土特产怎么行，你说是吧？”
    美女无奈，重新取出一个小碗，从身后的桶子里捞出一勺，倒入碗中，放在花见笑伸出来的手上。
    花见笑单手端碗，送至嘴边，一饮而尽。罢了她还舔一下嘴唇，意犹未尽。
    “没什么味儿啊。”花见笑放下碗，砸吧着嘴退出了亡者的队伍。
    “本来就只是水而已。”
    “可世人都夸你做得汤好喝。”
    “世人？世人喝了便忘得干干净净，他们说的，你也信？”美女看见队伍继续前进，便摇头晃脑地继续盛汤，一边又跟花见笑说：“他们没喝过我的汤的，不知道味道；喝了我的汤的，也不知道味道，我想问问，你是听谁说的，这汤味道好。”
    花见笑想了想，回答道：“我是听喝过的人说的。”
    美女笑了笑，语重心长地道：“那你也忘不掉了。”
    “......什么意思？”
    美女摇摇头，“没什么意思。行了行了，你这汤也喝了，天也聊了，该走了，知道路吧？”
    花见笑点头，多看了美女两眼，便过了桥，离开了这个地方。
    桥下，有一只小船的船头渐渐冒了出来，船上站着一个穿蓑衣带
    斗笠撑船桨的老翁，目送着花见笑离开之后，才问道：“孟婆，你怎么不给她喝？”
    “不是给她喝了么？”美女对于这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并不意外，她毫不在意地说：“虽然没叫药，但是汤是实打实的汤，不信你来尝尝。”
    “我就算了。”老翁看着花见笑绕过三生石一头钻进小路，然后问孟婆，“上次有两个活人从这里闯过去，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那会儿刚醒来，我还以为是第一单生意呢，谁知道让他们给跑了，白激动了。”
    “除了那个活人，你说其他几个死人，是怎么经过旅店回去的？”
    孟婆的回忆中按顺序出现了几张脸。
    叶染香，死人，但是速度极快，让他给溜了没有抓住。他后面跟了个活人，没印象了。对了，他还骑了个畜生，跑得贼快，也溜了。
    添香，一个活人，但是晕过去了。不过扛着那姑娘的两个人，都是死人，也让他们给跑了。
    李灏，最后一个人。他比较奇怪，不是纯粹的死人，也不是纯粹的活人，半死不活。他过桥的时候，自己已经差不多完全醒了，不过那小子情况特殊，自己也是愣了一下，结果愣是给那小子冲过去了。
    孟婆从回忆中醒来，笑了笑，继续盛汤。
    “没关系，那几个人我记着了，下次从这里过，我给他们加倍。”
    ......
    见南山，在从黄泉旅店返回不归海之后，便一直觉得身体不适。他问魏无涯，发现魏无涯比他更甚，甚至于已经不能下床走路。刚好那几天添香与李灏一齐去了神山，二人的住在武馆之中，武馆又因为数月未开，早就没了生意，因此师徒二人一直无人照料。
    见南山本来觉得自己是小事，不需要人来照顾。当他觉得自己需要人来照顾的时候，却是已经做不到了。他的皮肤溃烂，肌肉损毁，眼睛看东西也看不清楚，全身上下还能灵活动弹的，只剩下一张嘴。
    魏无涯与见南山一模一样，身体中的疼痛一直折磨着他们师徒二人，直到今日一早，阳光的照射下，武馆中两个人迷茫地站在门口，嗅着空气中的人味，兴奋地张大了嘴。
    荀国的将军，也是如此。他与一千名将士正在回国的路上，突然就发生了异变。在众多将士的目光中，陈程从躺倒在床上到直挺挺地站了起来，然后扑住床边的副官就开始撕咬起来，毫不留情，咬得那副官鲜血喷射而出，喷在陈程脸上，映衬得他状若癫狂。将士们用尽全力才将陈程与副官分开，而此时副官眼看着是活不了了，而陈程被拉开之后，又扑向拉着他的另外一人，重复着撕咬的动作。
    “救我，救我、打、打死他，救我啊!”随着被咬之人的痛苦哀嚎，将士中有人开始动手，对于曾经的上司刀剑相加。然而这上司人疯了，可一身功夫貌似还在，面对这种挑衅，他放下了自己正在撕咬的那人，转身一手一个，擒拿住了攻击他的人，继续撕咬。
    被他撕咬的第二个人，看着很惨，不过因为没有被咬到要害，因此还苟活着。他被同僚扶着离开了这里，一边走一边大喊：“医官，还有没有医官了，救人啊。”
    有人发现了情况不对，转头就去叫医官。当他带着医官过来的时候，伤员已经奄奄一息了。医官看伤员满身是血，连忙开始给他包扎。就在他低头的一瞬间，伤员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医官的头，向着他的脖子咬去。
    船舱中的动静越来越大，吸引了这一船的所有人。随着人们看清楚发生在这里的人吃人惨状之时，“将军”与他的一众“部下”，也走了出来，扑向了生者。
    有人见事不妙，提前离开了船舱，到了甲板之上，朝周围的船大声呼救。他们一千人，一共搭乘了四艘船，以陈程所坐的这艘为主舰。其他三艘船的人听见了呼救，也向这边赶来，可他们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

 第六十八章

    飞船上的几人，准确的说是李灏与施依然两人，对于先去哪里产生了分歧。施依然觉得，自己此次出行五年，时间虽然不短，但是任务已经完成，现在把李灏带回家里，对于自己家族受损的威望会起到一点帮助。李灏则迫切地想要回去地球，到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故乡中去。
    在经过了最初的争执之后，李灏退让了一步。毕竟地球是自己的最终目标，在那之前转道艾尔母星，也免去了日后再被施依然带回艾尔母星的舟车劳顿。
    帝远对于这个被李灏带上来的小姑娘很感兴趣，绕着有些拘谨的添香连着转了好几圈，才停下来。他看李灏与施依然达成一致，便拉着添香走了过来，问李灏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这倒是个神奇的故事，干脆我把最近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给你们听听吧。”
    三个月的时间，故事也就那么一点，下面这颗星球的最终boss也过于弱小，根本不是叶染香的一合之敌。难怪他们需要高压统治这里的人民，如果不是高压政策，即使叶染香不出手，他们也会被正义的人民所击败。
    帝远听到天之血的时候，有了一瞬间的激动。施依然见状，问道：“前辈，怎么了？”
    “正如宇宙有意志，不少星球也会有自己的意志。有天之血，就说明存在意志，也可以叫天理。在我出关这几年，也走了不少地方，这还是头一个有天理存在的地方，难怪这里的阴气如此旺盛......”
    “阴气旺盛会如何呢？”施依然又问。
    帝远皱眉，“地府，就是一个阴气极盛的地方。这颗......k238星球，阴气暂时还比不上地府，但也到达了活人可以生活的极限。”
    帝远又看向添香，上下仔细打量着，“所以我才会好奇，那样一个地方是如何培育出她这般近乎纯阳之体......想起来了，天地间不少纯阳之物都长在纯阴之所，正如太极......”
    帝远说着说着，突然问添香，“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啊，这......”添香转头看着李灏，她在这里唯一的熟人此刻居然有了巨大的安全感。添香看了眼李灏，对帝远说：“不愿意。”
    “哦，为何？”
    “我感觉拜你为师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再说了，我还有个师父呢。”添香看着脚下的蓝色星球，即使是现在，她都不能接受这颗蓝色的星球就是自己一直生活居住着的地方，这已经超出了添香的认知范围。
    帝远得到这么一个感性的回答，居然还连连点头，似是对其表示赞同。
    见回到艾尔母星还需要一段时间，李灏跟船上众人打了个招呼，便钻进了自己的房间里。他吐出莲子，以梦为桥，进入到了莲子内部的世界。
    莲子内的世界里，只有中心这一块大概百十平方的土地可以立足，在这一片区域之外，便是一望无际的混沌，好似世界初开未开之迹。李灏的众多家当，便在这小小的一块土地上。
    李灏费了些功夫，把这些东西分门别类摆放整齐后，便打算开始新的工作。他站在九龙鼎之前，正打算开火，突然却想起来自己还缺少材料。他当即退出莲子世界，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找到了帝远。
    “前辈。”李灏躬身行礼。
    帝远正在自己的小茶桌上喝茶，看见李灏过来，也是好心给他倒了一杯，“来，尝尝。”
    李灏欣喜地接过帝远的茶杯，小心抿了一嘴。杯中液体自口中流入，带有竹的清香，还有酒的芬芳，清柔甘甜，回味无穷。李灏又分三次，将杯子里的茶嘬完。
    他砸吧着嘴将被子放下，问道：“前辈，这是什么东西？”
    “好喝吗？”帝远笑呵呵地问。
    “好喝，”李灏舔着嘴唇，仔细回味着余味，“而且大有裨益。”
    “那是当然。老夫在竹林里最粗的那个竹子的竹节上打孔，又取了些百年陈酿放进去然后封口。这酒吸收了竹的灵韵，再拿来泡这竹叶青，不可谓不极品。”
    帝远收起杯子，对李灏笑道：“算你小子有福。”
    李灏嘿嘿傻笑着给帝远道谢，随后便说出了此次来意：“前辈，我的法器毁了，需要炼制一把新的。但是我那边没有灵石，想来问前辈你借上一点。”
    “说是借，实则讨。你从我的傻徒弟那里借的灵石，可还回去了？”帝远一边笑骂着李灏，一边从袖子里排出一排灵石，摞成一座小山放在李灏的面。
    看得出来帝远心情很好。
    李灏恭敬手下小山，大手一挥将其收进了莲子，然后便要离开。可这时，帝远又叫住他，问：“要不老夫去帮你炼吧，老夫现在确实有些手痒。”
    李灏微笑着拒绝了帝远的提议，“前辈，这次炼的是本名法器，前辈如果出手就会不契合，所以不麻烦您老出手了。您要实在技痒，不妨稍等一会儿，我那边完事了就送鼎过来。”
    “不用了，你去吧。”帝远挥别李灏，继续喝着自己的茶，面上也积攒起了点点红晕。
    回到房间，李灏锁上门，再次进入到莲子世界中。这里的一切都与李灏离开之时一致，而在唯一的一片土地之外的区域，貌似就连时间的概念都不复存在。
    李灏将灵石小山堆放在九龙鼎边上，然后开始今天的炼器大业。他现在手头的材料，除了一些凡铁，还有沾染着天之血的跃金残片。
    李灏环视这片土地，在自己的食物补给堆成的小山里发现了自己特别在意的东西。
    紫色的“玻璃片”，其实就是在不归海乘坐的透明暗室在崩碎之后的残片，被李灏捡起一块。这东西有个名字，叫净虚神玉，最早的时候人们都拿来做强力的刑具，比如可以隔绝灵气灵力流动的手铐脚镣等等，专门用来对付穷凶极恶或者实力强劲的大佬。
    李灏打算把这块净虚神玉加进去，也是一个试验。既然这东西这么厉害，那么炼制出来的东西会不会满足胡云的要求。如果一旦满足，那
    李灏就可以交差了，也算是遂了当初与胡云做的交易，心里回踏实不少。
    至于浪费......反正那些玻璃块都在不归海，即使这一片无了，自己还可以去不归海找找。这就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净虚神玉必然还能够找到几块。
    打定主意，李灏便开始炼制工作。作为一个独立炼制法宝三次的半熟练炼器师，准备工作自然做得轻车熟路，接下来就是炼制了。
    距离艾尔母星还有三天路程，希望这三天里可以完工。
    李灏祈祷一声，将材料一股脑地丢进九龙鼎，开始熔炼。
    这一次他还是打算炼制一把与跃金一个模样的飞剑，毕竟那酷帅的外形，让身为主人的使用者用起来都觉得赏心悦目。
    随着凡铁的渐渐熔炼，化成滚烫的铁水之后，李灏加入了含有天之血的残片。这本名法器在破碎后，眼色居然变得更加鲜艳了，悬在气府上方格外显眼。残片进入铁水之后，有着短暂的抗拒，不过转瞬即逝。抗拒过后，天之血被从残片中逼了出来，独自悬浮在铁水之上，如鹤立鸡群。
    李灏没有强行让天之血与铁水融合，他本来也只是打算让自己炼制出来的法器沐浴天之血而已，重中之重，其实还是净虚神玉。李灏小心翼翼地将净虚神玉投入九龙鼎内，目不转睛地操作着，精神也打起了十二分。
    ......
    光明联盟与黑暗星区的边界，又有一艘战船被莫名其妙地传送出来。这东西一出现，马上就引起了边防军人的注意。与此同时，已经有三架限乘一人的小型飞船被派出去探查情况。
    “貌似只是一艘船。”一号小型飞船上的驾驶员同其他两个驾驶员商量着。同时二号小型飞船上的驾驶员开始给黑暗星区的战船做全身扫描。
    “报告，发现能量武器反应，但是没有发现生命迹象，请求登船检查。”
    母舰同意了登船检查的指令后，一号与二号小型飞船的驾驶员同时驾驶着小飞船开始与战船对接，而三号小型飞船则在外围负责警戒，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登船检查的两人似乎还很顺利，很快便检查到了主驾驶舱。
    “报告，没有人在，应该是一艘弃船。”
    经过短暂的延时之后，母舰指挥官下令，“回来吧，把飞船拖回去研究。我先去给长官报告了。”
    就在指挥官下命令的时候，远处的飞船又一次突然消失，正如它突然出现一般，突出一个突然。
    与飞船一齐不见的，还有那两个驾驶员。不论指挥官如何求证，对面都没人回应。随即指挥官召回了三号，问他，“你在外警戒，可曾发觉异常？”
    “报告，一切正常，也没有检查到空间波动。”
    指挥官沉吟起来，不再说话。
    而黑暗星区内，站在大屏幕前看着战船的黑袍，满意地点起了头。
    “很好，传令下去，启动幽灵船计划。”
    “是。”

 第六十九章

    施依然并没有直接回艾尔母星，为了方便之秋，她们先去了一趟铭香族，既是放下之秋，也是聊表谢意，后续施依然免不了还要再来一趟正式道谢。
    不过李灏在这途中一直没有离开飞船，这次的炼器并不是十分顺利，净虚神玉与天之血都是极为难得的稀少材料，李灏为了能够让二者完美融合，花了不少心思都未能成功，因此成器之时一拖再拖。直到快要回到艾尔母星，眼看着不出去不行了，他才强行压下贪念，将天之血从九龙鼎中取了出来。
    天之血一出，九龙鼎内二者僵持的平衡瞬间被打破，霎时间小小的雷云在鼎内成型，赏了这把剑一道小闪电。
    闪电落下，福至心灵。李灏满怀憧憬着从九龙鼎中取出了自己的第三把......准确地说是第四把本命法器。这把剑的形状与跃金完全一致，区别只在眼色，这把剑的剑刃上排列着一排首尾相接的紫色菱形，好似镶嵌了一排的紫水晶。
    “叫你浅虹好了。”李灏把玩着浅虹，喜笑颜开。
    这把剑貌似没有成功激发出什么特别的能力，可能是因为净虚神玉存在的缘故。也可能这就是它的能力。
    李灏发现自己如果不是特别注意浅虹的存在，即使以灵识扫描周身，都不会发现浅虹的存在，这把剑似乎有一种天然的低存在感，可以让人忽略它的存在。
    帝远打开了李灏房间的门，朝李灏点头道：“快到了，你也出来吧。”
    “我这边刚好完，前辈你来得真巧。”
    “我不是来得巧，我是来得早。”帝远注视着李灏，点头赞许，“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现在炼器的手法，确实进步了很多，一看就下过功夫。”
    “前辈过奖了，不过是基本功罢了。”李灏开心地收下赞扬，同时还不忘谦虚一句。
    李灏跟着帝远来到控制室，发现添香正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手边平放着她那把巨刀，看起来是刚刚训练结束，正在休息。
    帝远一进入控制室，便问添香，“训练完了可得好好补补，我这里有些龙血果，强身健体催生气血，大补，只要你同意做我徒弟。”
    添香猛地摇头，自己则从戒指里取出一个白色小瓶，从里面倒出来两颗药丸，送入口中直接吞服了，然后跟帝远说：“谢谢关心，不过补药我也有。”
    说完，添香收起了自己的巨刀，起身走到了施依然身边，问道：“姐姐，你说咱们就快到了，还得多久？”
    “怎么，很急吗？”施依然指着前方只剩一半的仙人遗迹，解释道：“过了这仙人遗迹，再往后走一小段路就到了。”
    “那这段时间里，姐姐能再给我讲讲灵神族的事情吗？上此你只说到他们以前叫神族，然后就被打到改名字。具体是怎么回事？”
    “这事情有一段历史了。那个时候联盟还没有成立，稍有实力的大族都在努力扩张自己的势力范围以开采更多资源。灵神族与神族因为一片星区的弱水发生了争执，刚好两方互相对彼此都叫神族极为不满，便顺理成章地打了起来......”
    “咳咳。”李灏上前几步，插到施依然与添香的中间，一边对于仙人遗迹赞叹不已，同时还不动声色地打断了施依然继续说下去。
    赞叹结束后，李灏跟添香说：“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了，你有什么打算？”
    “姐姐说她可以带我去战场前线，收拾灵神族。”添香的眼睛里放出光芒，似乎参军当兵对她来说是一件特别好玩有趣的事情。
    李灏转头问施依然：“你好要去战场？不是说最近已经很太平了吗。”
    施依然平静地道：“不久前刚得到的消息，大片区域出现来历不明的飞船，联盟派出多人探查，毫无所得不说，还栽进去不少人；除此之外，就在我们找到你的那个时间点，不少
    地方的灾变又开始了，不但事发突然，而且来势汹汹，不少大族都吃了亏。”
    施依然扭头，对李灏叹了口气，认真道：“这事情不用说，必然是黑暗星区搞的鬼，只有他们有这个能耐。他们这一动手，好不容易形成的平衡必然打破，混沌之城那边的叛徒搞不好也会趁机搞些小动作。所以这个前线，我是不去不行了。”
    听起来好像很严重啊。李灏的心思在安慰施依然与询问更多事情两边来回不定，他纠结了好一会儿才问施依然：“你刚才说灾变又开始，那地球那里......”
    施依然的嘴角有一个短暂的抽搐，拳头也不自觉地硬了一个瞬间。她深呼吸一口气，打断了李灏，“你的队友们都不愿意去星空学府深造，全部选择留在地球上，说是要等你回去。不过你们那边有个叫白云和李良车的，进入了星空学府深造，天资不错，已经获得了几位资深大创师的青睐。对了，那个叫李良车的已经把自己完全改造了，除了大脑，其余的位置全部被他主动换成了机械，很有胆魄。”
    李灏不太敢想象这些画面，他与李良车也并不熟。况且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接下来只需要在一个适当的时间回到地球就可以了。
    就这样满怀着期待与喜悦，伴随着帝远与添香的窃窃私语声，李灏他们回到了艾尔母星。
    泊船平台外站满了人，还有写着“欢迎施依然和金龟婿回家”的巨大明亮的广告牌，声势浩大。人群里，李灏认识的只有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花林、白力果和洪原三人。
    施依然高高兴兴地下了飞船，朝众人挥手。花林率先跑上来，抱着施依然嘟囔了两句，然后便偷偷看着李灏。
    上次李灏被施依然禁锢不能说话，说是这样与天璨比较像。这次施依然可能是过于高兴或者过于轻松，忘记了对李灏施加禁锢。不过李灏这回，装天璨装得比上此还像。
    他收起笑容，板着一张脸朝花林微微点头，同时拿出自己在不归海的将军府中得到的一个小罐子，送给了花林，“绝天地通前的空间法器，被岁月打磨而失去了容纳百川的能力，不过还是极具收藏价值。”
    天璨不动声色地眨了下眼，花林一愣，随即稀里糊涂地将李灏送她的礼物偷偷收了起来。
    白力果与洪原磨磨蹭蹭地走来了，他们没有发现花林藏东西，却看见了施依然别有意味地看了李灏一眼。李灏只当没有看见这个眼神，对于后面跟来的白力果与洪原两人，他也没有好礼相赠，只能假装无事。
    白力果笑眯眯地，“依然大小姐回来了，又是好久不见，可想死高洪了。天璨你也是，好久不见。”
    李灏板着脸，微微点头。洪原见状，也是冷哼一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醋味。
    施依然瞪洪原一眼，然后拉着花林白力果躲开后面一堆人，从特殊通道离开了驳船平台，回到了地面之上。
    几人到了地面之后，施依然还回头望了一眼通道，看见洪原出来，才微笑着坐上自家的豪华小车，向施府赶去。
    车上，施依然与几人寒暄着，同时传音给李灏：“刚才表现不错，等下还有一场。”
    “是你爹搞的吧？”
    “没错，怎么说你现在也是他老人家的正牌姑爷，前几年丢了可让我们家丢了大人了，今天你回来，必须闹得大一些，最起码得让其他几家的人知道。”
    “我知道了。”
    艾尔母星，今天没有关闭天穹，日落前最后一缕灼热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在看窗外风景的李灏脸上，暖洋洋的十分舒服。他享受着落日的温热，渐渐进了梦乡。
    正在做梦之时，施依然拍着李灏的肩膀将他唤醒，口中还轻轻呼唤着“天璨，天璨”。
    李灏迷迷糊糊地回问：“怎么了小依然。”
    说完之后，李灏全身猛地发抖。他瞬间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其他人都已经下车了，此时车上只有施依然与李灏两人。施依然则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李灏，似乎是因为“小依然”三个字而震惊。
    李灏绕过施依然，也离开了车子。施府门前，熟悉的文达正站在陌生的门前。李灏的几次来到灵岚，都是通过施家内部的传送法阵，而且每次过来他都没什么机会出施府大门，今天终于能够认认真真地看上一眼施府的豪华大门了。
    文达驾驶着绮梦拉着的战车，先是恭敬地扶李灏上战车，然后又亲自跑到打开的车门边上，跟里面说道：“小姐，族长在里面等着呢，咱们快些吧。”
    施依然走出车子，在文达的搀扶下坐在了李灏身边。
    文达坐在驾驶位，轻轻拍了下绮梦屁股，“出发。”
    绮梦的四蹄轻启，战车缓缓升空。文达拉着方向让绮梦带着战车绕整个施府一圈，路上李灏看到了不少人在围观他们，不止有地面的目光，还有来自深空的视线。
    绮梦在绕场一周后，又回到了施府最中心的位置，缓缓降落在众多宾客眼前。
    这里有不少老熟人，曹长老，乌祸，夜莺等等外族人员，以及上此订婚仪式上出现过的貌似也来了不少。人群最前面的，便是施乐智，施家现任族长。
    绮梦缓缓停下，施乐智缓缓走来，先扶着施依然下车，然后还亲自接了李灏下来。李灏对此颇为受宠若惊，连连道“不敢不敢”。
    对此，施乐智笑道：“没有没有，上次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以至于让奸人得手，将你弄丢。依然也跟我说了，你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啊。”
    施乐智说着说着，居然还从眼角挤出两滴伤心泪，捶胸顿足道：“是我不好，不过你放心，这种事情不会再次发生了，如果不然，我必会找到动手之人，将其碎尸万段。”
    得，您可别说这话。李灏看着施乐智，面带担忧。他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看一个戏台上的老将军，身上插满了旗子。李灏接下来，要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地球，然后在经过修炼之后，一旦他突破合体期，必然是要离开施依然与施乐智的，他有自己未竟的事业需要完成，而且还不能让他们知道。如果到了那个时候，施乐智会不会来碎我的尸呢？
    李灏揉了揉自己的脸蛋，强行挤出一个笑脸。他从施乐智的手中接过施依然的手，二人相互扶持着走过人群避让出来的一条路，进入到了大厅内部。人群则尾随着李灏与施依然进入了大厅，各自归位，议论纷纷。
    李灏听到了不少关于自己这么个毫无实力的人是如何获得施依然芳心的讨论，有人说他很善于隐藏自己的实力，也有人说他很“强”，还有几个人在盛传自己是隐藏的大创师，天赋异禀......这些猜测多为主观，夹杂着不少善意或恶意。
    李灏站在台上，没怎么说话。就像施依然说的，今天他只是一个象征，象征不需要说话，漂亮话是她爹应该考虑的事情。总之就是让李灏闭嘴的意思，李灏照做了。
    施乐智却说了很多，他以一个父亲的身份作为起点，先说自己的女儿订婚自己如何高兴；又从父亲上升到施家和灵岚一族，说到曾经的困难以及以后的展望，涉及到许许多多方面。
    李灏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他只是在数时间。
    晚宴结束后，施依然带着李灏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李灏站在施依然小院子的门口，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要回去了。”
    施依然停下正在开门的手，回头望着李灏，淡淡地道：“你不去找添香了？”
    “她不是要跟你一起吗？有她看着你，我放心。”
    施依然想了想，点头答应了这件事，“刚好你这次回去之后，好好看看那边的情况。”

 第七十章

    就在李灏站上传送阵时，添香在文达的带领下来到了这里。
    添香此时还是好奇宝宝的心态，太多没有见过的新鲜玩意儿已经彻底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以至于在来到这里之后，她的第一句话居然是
    “你脚底下这是个什么东西？”
    李灏哭笑不得，解释道：“这是传送阵，要不要进来试试？”
    添香扭头问施依然，“你要去吗？”
    “不去。”
    添香便学着施依然的语气，重复了一遍，“不去。”
    李灏摆摆手，紧接着便启动了传送阵。在经过了熟悉的晕眩与失重之后，他的身体再次接触到了地面。
    抬头看，这熟悉的建筑布局，正是施依然留在地球的私人小屋。屋子应该是许久没人来过，地面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抬脚走路都能扬起。
    李灏匆匆站起，拍去身上的灰尘，然后走出了这间屋子。
    在他推开门的一瞬间，阳光刺向了他的双眼，同时还有数不清的低吟呜咽之声。李灏已经被成群的尸群包围，小屋外并没有平安城的车水马龙，取而代之的是数不清的丧尸群落。
    趁小屋外的法阵还在起作用，李灏关上了门，将此处封闭起来，随即便脚踩浅虹冲天而起，速度太快还在空中激发出了爆鸣之声。
    动静之大，彻底吸引了周围的所有怪物。除去丧尸以外，不少怪物都发生了骚动，目标直指李灏这个骚乱的源头。于是便有七只体型巨大的怪鸟向李灏飞来。
    怪鸟形态似鹰，头顶崎岖独角，喙尖而利，通体插满淡蓝色羽毛，臂展约三米长，尾部还拖着长长的尾羽。见李灏速度太快，几只距离比较近的怪鸟已经率先发起攻击。只见它张开鸟喙，蓄力一番之后，便喷出一颗球形闪电，直冲李灏而来。
    球形闪电的速度也是极快，飞行的途中还不断发出噼啪之声，似是连空气都烧焦了一样。
    李灏一边继续飞行，一边将踩于脚下的浅虹招入手中，向怪鸟发出“一剑”。经过最近的修炼，他如今的一剑威力大增，剑气如虹，划出一道弯月，斩向球形闪电。
    剑气与球形闪电一接触，便将闪电的能量消耗殆尽，随后剑气还往前飞了一段距离，一直飞到怪鸟的鸟喙之前才彻底消散。
    虽然不知道怪鸟看着剑气消失在自己的面前是何反应，但是李灏知道自己必须得快点离开这里了。他适才所发出的一剑用了大概半成力，居然只有这般效果，真是让人失望。
    别看只是半成，李灏如今的处境是在怪物堆中，每时每刻都有新的怪物朝他冲来，个个都不好惹。一旦他不小心被包围，那他必然陷入苦战之中，而在这里，换句话说就是必死无疑。
    因为彻底转修仙之道，所以他并不能直观地察觉这些怪物是何等阶，他只能靠着自己的感觉来猜测。而在感觉这一块，他显然不如添香的感觉准确，现在他就是大大低估了这些怪物的实力。
    好在李灏速度极快，即使身后有大批追兵，前方还不断有怪物拦截，不过李灏凭借出神入化的走位以及快到惊人的速度，终于还是从怪物堆里冲了出去。
    李灏甩脱最后一只通体灰白唯有腹部长有红色羽毛的怪鸟后，渐渐放慢了速度。回头看看身后，以屋子为中心的十公里半径内，密密麻麻的都是千奇百怪的怪物，在逃亡的途中李灏甚至看到了两个烤面包机在朝他喷射面包片。而且这些怪物也没有种族对立的情况，他们相处得看起来甚是和谐。
    李灏现在想知道的是，平安城到底去了何处。自己尚且不能以灵识包裹整个星球，自己的手环也已经损毁，在这一片缺少对照物的陌生环境中，他就像个睁眼瞎，不知前路何处。
    “大意了，应该叫施依然陪自己一趟的。”李灏心生悔意，甚至还冒出了回去施家问问施依然的想法。不过他瞬间就扼杀了这个念头，而且他身上没有灵石，也负担不起传送阵的运行所需。
    思来想去，他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可走。
    乱飞。
    李灏还往上空多飞了一段距离，确保自己肉眼可以看见传送小屋的同时又不会看得过于模糊。平安城也不是个小城市，保持这个距离，自己应该能看得到。
    在飞的途中，李灏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海枯石烂，什么叫斗转星移。这颗地球，已经与他的印象中没有任何一处相同，高山耸起、峡谷低伏，大河奔涌海洋肆虐，在充满天灾的这颗星球上，唯有那些尚且保存完好的人类城市废墟，还在不断吹过的大风中宣扬着这里曾经的辉煌。
    过眼云烟罢了。
    怪物的集群出现也更加频繁，除了丧尸之外，李灏亲眼看见了一个貌似是人的家伙在午夜圆月下长嚎一声，身体便被毛发覆盖，而且嘴被拉长，手脚也化作狼爪。那家伙变身一结束，便在树林中穿行，爬上了树林中最高的一棵树，然后从树顶向李灏扑来。
    根据传说，狼人的身体素质极好。基于这一点认知，李灏不打算与狼人硬碰硬。他又往上拉高一点距离，避开了狼人的攻击，之后他便一直保持在这个高度。
    直到他看到了一个地方。这里是临江城遗址，城南的矿坑，城北的卫星基地，以及不远处的极天山，以及城东边的大裂谷都保持着原状。来到这个地方，李灏可高兴坏了。
    他调转方向，一头扎进极天山的怀抱。尚未进山，他便被极天山的护山大阵拦了下来。
    极天山的护山大阵采用的不是普通的结界类法阵，也不是幻术类法阵，而是攻击类法阵。在他触发护山大阵的一瞬间，各种闪电火球冰弹就像不要钱一样向李灏砸来。
    李灏对阵法研究不多，只知道先找阵眼，如果找不到阵眼就找可以沟通天地灵气的地形或者阵基。似这种护山大阵，阵眼一般都在山里，李灏只能尽量尝试寻找阵基。在未找到之前，他只能选择闪避或者硬抗这些法术攻击。
    不过这些法术，单个的威力不强，但是数量弥补了这个缺点。在各种法术的频繁轰炸之下，李灏的灵力下降很快，入不敷出。
    就在李灏逐渐陷入绝望之时，有人放开了大阵。在大阵结束的一瞬间，李灏便穿过边界，进入了极天山。
    许久不见，这里已经变了样子。极天山高耸入云，山顶貌似已经积攒了不少雪。在山顶附近，是各式各样的宫殿。再往下看，便是一片茂密的丛林地带，树木笔直，河水叮咚，许许多多的小动物和大动物们在其中悠闲散步。
    “你是谁，为何来极天山？”
    被这问话声踢醒，李灏才注意到自己的面前人立着两只小狗。小狗全身黄色，唯有鼻头漆黑，眉心还长着一撮小白毛。
    “啊，我找胡云宫主，请问他在吗？”李灏可不敢怠慢了这两只金丹小狗，恭敬行礼着问，“我有些事情要问问他。”
    两只小狗对视一眼，同时歪头，反问李灏：“你是何人，找我们宫主干嘛？”
    “我叫李灏，与胡云见过的。麻烦二位去找找他，就说我李灏找他有要紧事，很要紧的事。”
    “那你且在这里候着，我去找大王问问。你在这里看住了他，别让他跑了。”
    李灏连连摆手，“不会不会，还请您问得快一些，我是真的有急事。”
    左边的小狗拿着自己的小叉子飞向山顶附近的极天宫中，不见了。
    李灏这时便打量着附近。相比于外面的怪物横行，这极天山的小树林与山间瀑布可真是既安全又舒服，再加上树林中各种小动物在放松，其中不乏各种毛茸茸的小家伙，比如兔子小猫小狗鹦鹉等等，无时无刻不在勾引着李灏上去rua上两把。
    真是鸟语花见笑，麓鸣水尚凉，正是好春光。
    小狗在这时候又出现在极天宫外，并且向着山脚飞来，片刻后停在李灏面前道：“宫主正在修炼，不便见客，但是你可以去后山看看，那里应该有你想要的东西。”
    似是得到了胡云的许可，两只小狗也不再看护李灏，回头加入到了春游大军中，只留下李灏一人在此独自游荡。
    但不是说不好，这样对李灏而言还更加舒服一些。他脚踩浅虹，飞向后山。
    相比于前面的阳光明媚，后山显得阴沉不少，不过这里的树木也是郁郁葱葱，长得枝繁叶茂。在后山茂密的丛林之中，李灏发现了一小块地方，没有树，倒是修了个院子，院子里是整整齐齐的小平房。
    李灏飞到院子中落下，找到了这个院子里的人。
    这是个人类，活生生的人类。他正趴在房间里的桌子上，身后是比较现代化的投影仪，上面投放着一些简单的公式。桌子头，摆着一摞作业，上面是写得乱七八糟的文字，李灏什么都看不懂。
    “哎，哎。”李灏摇了两下这人的胳膊，一时没有收住力气，摇得他的脑袋晃来晃去。
    那人缓缓醒来，睡眼惺忪着嘟囔道：“今天休息不上课，明儿赶早，记得别迟到。”
    说完他便在此埋头大睡。
    李灏没有办法，只能摇得更加用力。结果这回直接将他从凳子上推了下去，那人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谁啊，没看见别人睡觉呢么？”
    “不好意思，我问个事。”李灏先对自己的粗俗举动表示歉意，随后直入主题，“大兄弟你知道平安城去哪里了吗？我找不到了。”
    “就这？”
    李灏点头。
    那人打了个哈欠，站起来伸了个拦腰，随后走出了门。李灏紧跟着男人出了门，就看见男人单手指天，“就在原来那个地方的天上，距离地面大概十公里处高度。”
    原来那个地方，十公里高？难怪自己没有发现，那样的高度已经比云层还要高了，自己压根就没有往上看。灵识也是以自己为中心，因此没有察觉到十公里高空的平安城。如果他将灵识汇聚成线，差不多能探到十公里。
    “这地上呆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飞走了呢？”
    男人苦笑一声，“如果真是好好的，怎么可能舍得离开地面。咱们常说脚踏实地脚踏实地，离开地面是咱们最不想做的事情了。”
    “那怎么上天了？”
    “嗨，这事也是蹊跷。平安城里原来有个叫车云舟的创师你知道吧？”
    “那不是三个人吗？”
    “什么，三个？”看李灏信誓旦旦不像是在开玩笑，男人只能拍拍自己的额头，“是我没搞清楚，怪我怪我。”
    “继续说平安城，大概是在五年前吧，那一年的争霸赛刚结束，车云舟他们三个就集体离开了地球，去了星空学府深造了。不过这几人前脚刚走，后脚城里就出事了。有个叫莫斯的，隶属于无畏军第五还是第七军团，之前一直好好的，但是有一次他出任务回来，后面密密麻麻地跟着近数亿怪物，好家伙乌泱泱一片，直接把平安城围起来了。然后，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什么更可怕的事？”
    男人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莫斯在平安城外自刎而死，不停还有虫子往他的尸体里钻，密密麻麻，可怕极了。那些虫子大概有手掌那么大，几万只虫子钻进他的尸体，将他的尸体都撑大了。就在那个时候，他的尸体突然像活过来一样开始蠕动，同时有密密麻麻的虫子从他的体内钻了出来，刚落地时只有巴掌大，但是走了两步之后，就长到了几十米高，而且能力各异。有喷火的有飞天的有射大炮的，差点直接把城给拆了。”
    “有那么夸张吗？”对此描述，李灏满是怀疑。
    “你还别不信，真的。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平安城要没了。”
    “照你说的，那肯定是没了。”
    “可就在这时，救世主出现了呀。”男人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双手合十祈祷起来，“一只干巴巴的手章从天而降，一巴掌就将所有的怪物全部拍死了，平安城这才幸免于难。不过从这之后，平安城便上天了。”
    男人眯起眼睛，似是在回忆着那一日的场景，“平安城从地下拔起，缓缓升空，十公里的高度，上升了整整一夜才最终成功。”

 第七十一章

    李灏：“我今天要回平安，你来吗？”
    “不了，我还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李灏看他开心自得的样子，同时李灏对这里会有人的存在也十分好奇，便问道：“说起来，你在这里是做什么的？”
    “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我是个老师啊。不过今天是周日，学生们放假去春游了，其他的老师也在前面放松呢。我本身想把这些作业改完就过去的，结果不小心睡过去了。”这位骄傲的妖怪教师尴尬地笑了笑，眼珠子一转又问李灏：“你打算怎么回去？平安城每年会派人来接班，每年也只有这么一次航班。我看看时间......下一次航班在八个月以后了。”
    “是吗，那你在这里就不会想家吗？”
    “嗨，家人都走了，还哪里有家可言。平安城是一个比较舒适的地方，这里也不差。小妖怪们都很友善，也很好学，伙食方面也合我口味。”
    这人想得倒是通透，可强颜欢笑的背后隐藏着的必然是悲惨的过去。李灏点了点头，赞同了他的说法，随即便与他告辞，离开了这个简易的学校。
    出了学校，李灏倒没有直接回平安城，而是先去了一趟前山，找到了那两个小狗妖。
    “你找我们兄弟何事？”
    李灏看着说话的小狗，小爪子里擒着一只叉子，也不知道那么短的爪子是怎么做到的，光是看着就十分违和。
    “我想托你们兄弟二人再去找一趟胡云，就说我有东西要给他。”
    “什么东西？”两小只狐疑地看着李灏。
    “你们只管去说就好了。”李灏留了一手，并未明说。
    这次是两小只中的另外一只去到了极天宫，过了不大一会儿他又飞了回来，跟李灏说：“大王说你身上没有他需要的东西，同时还请你好好修行，多多努力。”
    “胡云真的这么说了？”
    “是啊，”小狗的脸上出现笑意，可能是嘲笑，“大王说你的进度太慢了，他新收养的一只小猫都比你强。”
    李灏摸不清楚胡云说这话是何意，只能报以苦笑，随后朝两只小狗挥了挥手，离开了极天山。
    虽然搞不清楚平安城的大佬们举城搬迁为何要丢下施依然的传送小屋，不过那间屋子确确实实地成为了现在李灏能定位平安城的标志。
    李灏刚刚是乱飞的，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极天山。按照他上次来这里的经验，他已经大概确定了可以回去的路线。不过具体位置，还是要看到施依然的屋子之后才能确定。因此李灏在回返的时候，特意拔高了飞行的高度。
    果然，在李灏刚刚看到小屋的瞬间，已经有大批飞行怪物守在了路上。李灏一冒头，便有数道球形闪电以及音波攻击将他的前路阻隔。
    所幸李灏这次并不需要回去传送阵，他在看到屋子的一瞬间就直接调转方向，扶摇直上十公里。
    那些守株待兔的怪物们，智商还是不太够用，只想到了堵前路，却没有想到搞一个包围圈出来。李灏这样一飞冲天，直接就与怪物们拉开了距离，相比之下，现在的情况比刚刚他从传送屋里出来的时候好了不少。
    在甩开怪物之后，李灏已经能够隐隐看到漂浮在空中的钢铁岛屿。李灏如同被激励一般，归心似箭，再一次加快了速度。
    不过在靠近城市一公里的时候，李灏注意到城市下方的铁壳子伸出了一道炮口，并且在随着李灏的移动而移动，似乎是已经瞄准了他。
    李灏搞不清楚这炮的威力，因此十分慌张。他急忙停下，高举双手，尽力表示自己毫无恶意。
    “你已进入我方警戒范围，请表明来意。”
    李灏想了想，扯着自己最大的嗓门喊道：“我是幸存者，之前陷于某绝地，直到今日才脱困，现在只想回城。”
    “城里并没有你的资料，请表明正确身份，否则我们就要开炮了。”
    “别介啊大哥，有话好好说你别开炮啊。如果我没记错，我出城已经五年了，所以城里可能没有我的资料。说实话就这个地方我都不知道，幸好我进入了极天山，碰见了出差任教的老师才知道你们的位置。”
    城里的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而是过了一会儿才对李灏说道：“没法证明真伪，你请回吧。”
    换李灏发愣了。现在的平安城是他唯一有一点点归属感的地方，这次赶着回来，一来是想见见许久没见的伙伴们，二来就是归乡。可现在家乡就在眼前，李灏却不能踏足其中，光是想想就觉得痛苦。
    李灏大喊道：“我叫李灏，队友还有王国鑫晨曦唐晋阳，我和白云很熟，白景略老爷子应该也认得我。我说的话句句属实，如果你们肯去查查，必然能知真假。”
    “......有人去找第一指挥官了解查证了，你且在原地等候，不要随意走动，炮火不长眼，伤到莫怪人。”
    “好。”
    在安静了一会儿后，上方的喇叭又开始发出声响。
    “......对了，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李灏抬头看着炮口，耐心道：“等不住了想轰我了？”
    “不是，我是想问问，你为什么可以飞啊，莫非你是十阶大佬，还是说你有磁鸢？对了我之前看到有几只小动物也是这么飞的，莫非你不是人，是妖？”
    原来是他个人的问题。李灏想了想，从莲子世界内随便取出来一块小金属，握在手中在空中一闪而过，“是磁鸢，我带了磁鸢。”
    “你别晃那么快啊，我看不清。”平安城里的人貌似有一丝不满，不过李灏并不想在这里理会他。
    见李灏不说话，那人又问：“一般的磁鸢只能浮空，不能随意飞行。你这种可以飞行的磁鸢，肯定贵的要死吧。”
    “不算很贵，我用一大块赤铜精与天空牧场的人换的。”
    “这样啊，真羡慕你们这些能外出的......你回来了，情况怎么样？”
    显然后半句并不是说给李灏的。
    “啊，第一指挥官，您来了，快请坐。”
    “好、好，谢谢了。”白景略的声音传来，“李灏你好。”
    熟悉的声音，李灏高兴不已，他连连点头，“你好，白老爷子，好久不见了。”
    “是啊，好久不见了，咳咳......”
    正说着话，白景略突然开始咳嗽起来，连续咳了十几次才匆匆结束，然后说道：“这两年我的身体也不太行了，只能靠人工器官活着，累得不行，说话慢，你见谅。”
    “您老多注意身体。”
    “嗯。你先回来吧，回来咱们再细说。你们两个，干得不错，保持警惕，看到不明飞行物，先拦截，咳咳......如果执意突破的，可以展示武力。”
    “是，第一指挥官。”
    后面这些明显不是说给李灏听的，他也懒得去管，现在回家要紧。在得到了白景略的许可之后，炮口也已经收了回去，李灏连忙飞近平安城，通过城外打开的能量护盾缺口进入了平安城。
    一辆战车从旁边开过来，停在李灏身边，车窗里伸出来一个戴着帽子的头，问李灏：“是李灏先生吧，指挥官让我带你一程。”
    车辆载着李灏在城市外围绕起了圈，李灏自始至终只看到了城中的高塔，却是没有能进入城中。
    “咱们不进城吗？”李灏问司机。
    “现在战车不许进入城墙。”
    “那私人的战车呢，你们怎么处理的？有的人不是还有空间戒指吗，放个战车不难吧。”
    “现在城市在天上，有战车有什么用？私人的战车
    都被充军公用了。他们想要出去执行任务，就来军队租赁，军队会安排运输机固定投放。”司机叹了口气，感觉十分消极，“回来的时候只需要发个信号，城里就会安排运输机下去接人。至于空间戒指，尚未普及，所有的官方购买都会留下记录，很好追查。”
    “原来如此。”
    途中李灏还看到了不少工厂在满负荷运转，不时有飞行器带着片状仪器从工厂的上空出发，一直往上，通过能量护盾被安放到了同步轨道。
    “那是在做什么？”
    司机只是扫了一眼，便又回头安心开车了，一边给李灏解释：“那是能源工厂。现在城里能源紧张，不少民用设施都改成限时开放了，就是为了供工厂们全力运转，生产必要设施。能源工厂主要是朝外太空发射太阳能电池板采集能源传回来满足需求。”
    “我记得以前不需要限制民用设施的啊。”
    “以前的时候，平安可不用飘在天上。”司机通过抬眼，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坐在后面的李灏，“创师白云在外出深造的时候留下的设计不够完善，平安城升空的时候差点半途而废而坠毁。后来虽然成功升空了，但是每天保持悬浮都需要大量的能量维持。这几年据说白云偶尔会传回来一些设计图纸，帮助城里改进旧设备，所以情况有所好转。”
    说着说着，战车停了下来。前方道闸打开，后面的人放战车进去之后又封闭了大门。战车继续前进，在绕过一座高大楼房之后，停在了后方的停车场上。
    放眼望去，这个停车场停了至少百辆战车。说不上少，但是考虑到平安城全部的战车都停在军队，如此数量相比确实是有些寒酸。
    “怎么只有这么点？”李灏问司机。
    “这只是一个停车场，整个无畏军，这样的停车场还有上百个......对了，中间的时候销毁过一批战车，据说是建造轨道炮的资源不够，拿去充数了。”
    “轨道炮？”
    在前面带路的司机停了下来，扭头对李灏说道：“机密，我只知道有这么个东西。”
    李灏点点头。司机在带着李灏七拐八拐之后，来到了一个小院门口，敲响了门。
    白景略打开了门，和蔼地笑着对司机挥了挥手，“你先去忙吧，我与李灏单独聊聊。”
    “那我就先走了指挥官。”司机敬礼后留下了李灏，离开了这里。
    可能是因为处于高空的缘故，整个平安城所在的堡垒十分寒冷，虽说不至于刺骨，却也是初冬才会有的温度。不过在这个地方，却是暖风徐徐，十分舒服的二十五摄氏度。
    李灏看着白景略，满心欢喜，欢喜的缝隙里又夹杂着悲伤。如今的白景略，头发已经掉光，露出一个光秃秃的头顶，看上去更加精神，也更加凶狠；白景略的右手被换成了机械手臂，而且右边的半个肺也换成了机器。
    “您这是怎么了？”
    白景略用机械手臂拉着李灏进了院子，笑道：“和平年代没能上战场，十分遗憾。如今有了机会，也算是了却了我一桩心事。这机器手臂，就是军功章，算是好事。你看看，李良车那小子的手艺，不错吧。”
    李灏点头。
    院子里的大树，虽然枝叶有些发蔫，但好歹是坚强地活着，只是不时会被风吹动树枝，摇下两片干枯的叶子。
    “来来来，坐下说。”白景略拉着李灏坐在树下的椅子上，脚踩在干枯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踩着荒芜。
    “您怎么不让他们扫扫这里呢，怪乱的。”
    白景略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卖关子道：“等下你就知道了。”
    等下？等下是多久。李灏虽然已经感知到了囡囡......陆黎的到来，却没有道破，而是微笑着陪白景略，等着他们的到来。

 第七十二章

    门被推开了，陆黎背着一把尾部粗大的能量武器跑了进来。
    “爷爷，你说有惊喜，什么惊......”
    陆黎话说到一半的时候看到了李灏，眼睛顿时睁得溜圆。她背身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猛地转回来，在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之后，她冷哼了一声。
    “爷爷，他是谁啊，为什么会在你的院子里？”陆黎熟练地从院子的墙角拿起扫帚，开始清扫院中落叶。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她一直在有意地避开李灏。
    没有得到想象之中的开心的反应也就罢了，居然都不拿正脸看自己，这让李灏坐在这个地方有些尴尬。白景略也不知道为何会是这样，想问问陆黎，又因为被陆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而后退。他只能干笑着坐在原地。
    不一会儿的功夫，王国鑫他们也来了。李灏数着从门口进来的人，一、二、三、四、五、六，正正好好一个不少。
    “是你，这么多年了干嘛去了？”王国鑫一看见李灏，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兴奋地甩脱李聆的手臂，跑到李灏面前直接给李灏的胸口来了一拳，“就算不回来，也该给个信吧。”
    李灏站了起来，看着往昔的队友们，十分开心。王老大依旧壮硕，与李聆依旧恩爱，手挽着手不肯放开；李力依旧单身，时不时抬头看姐姐两眼，随即便低头看路，艳羡连连；唐晋阳成长不少，金丹已成，剑眉星目冷眼对，血气如虹贯横刀；陈曦孑然一身白衣胜雪，双手小臂绑着木制藤条带着强烈的元素力；张思齐长高不少，已经超过了陈曦，腰间依旧绑着竹笛，身后却与陆黎一般，背着一把能量枪械。
    “我的错，我的错。”李灏微笑着说。
    与老队友们重逢，喜悦与惊喜都是调剂。虽然在李灏的感觉里自己才过去三个多月，可这些老朋友并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唐晋阳所知道的，也就是“李灏丢了”，难免会有担心。
    这些人里，唯有陈曦对自己的态度与陆黎有些相像，不冷不热，甚至于偏向冷淡的同时，还带着一丝丝微不可察的怒气。
    李灏拉过唐晋阳，悄悄问他：“囡囡这是怎么了，还有陈曦，好像看见我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唐晋阳微微扭头，正好对上陆黎的视线。他连忙回头，安慰李灏：“你想多了她们还是关心你的。”
    “那为什么对我这般，不冷不热。”
    唐晋阳又看了眼陈曦，只见陈曦正与白景略交谈。他低下头，悄悄对李灏说道：“先说囡囡吧，她的事情比较简单。你还记得前几年咱们一起去艾尔母星的事情吗？”
    李灏点头。
    唐晋阳继续道：“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的。师父为了瞒过施依然的族中长辈，给囡囡施法封印了一部分记忆，又给塞了一点新的记忆。后来师父告诉过我，记忆方面确实混过去了，但是施家的人其实有做过基因检测，结果是......”
    唐晋阳认真地看向李灏，
    “囡囡是纯纯的你的后代。”
    “什么？”李灏吃惊，一时间忘记了控制音量叫出了声。
    唐晋阳揽着李灏的脖子，继续道：“你听我说完。囡囡与施依然没有一丁点的关系。后来施依然用‘你的基因霸道’给骗了过去，不过那些家伙貌似不太相信。不过因为你们的那个一模一样，却对外表现不同，这是疑点一，再加施依然的各种‘证据’，他们才接纳了你和囡囡。”
    “就因为这个，囡囡就生我的气？”李灏也不信。囡囡的来历他最清楚，那是他在鬼城被明空硬塞过来的一个鬼婴，怎么可能是他的孩子？
    囡囡此时正是豆蔻，稚气未消，却也英气十足，干净利落的短发也不能彻底将其掩盖。看着古灵精怪的一个小女孩，不怎么笑，只是安静地做着手底下的事情。
    囡囡此刻正好扫完整个院子。她将垃圾装好放到门外，然后关上院门，坐在白景略的身边，开始揪白景略的金属手指头。
    “她气你，一来是因为你长年不归，二来是因为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唐晋阳站直了身体，叫道：“张思齐。”
    张思齐一直看着这里，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连忙小跑了过来，“我看你们俩嘀嘀咕咕半天了，说什么呢？”
    李灏佯装惊讶，“我们说什么你不知道？那你这实力不太行啊。”
    李灏就是喜欢欺负小孩子。张思齐倒也不在意，学着李灏的声音道：“我是真的没有偷听。”
    唐晋阳：“你把五年前的事情说给李灏听听。”
    “那件事啊，历历在目，无法忘怀。”张思齐叹口气，开始讲述往昔的故事：“那会儿你们刚走，先是有个古怪老头来找我。他走了没过几天，就间断的有怪物开始攻城了。刚开始城里防守还算轻松，甚至于无畏军还能一边防守一边继续工事，直到后来。在唐大哥和陈曦姐姐抱着陆黎回来的当天晚上，怪物那边进化出来两只首领怪物。可能是一山不容二虎的原因，两只首领怪物在平安城外大战了三天三夜，最终那只羽蛇战胜了雷鹰，成为了唯一的首领。羽蛇成为首领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所有的怪物大军朝平安城发起进攻。那个夜晚，城里的炮火将夜空硬生生照亮，亮如白昼。可纵使火炮如此密集，还是不断有怪物冲过防线，穿过护盾......那一晚，平安城就是一座绞肉机，城外堆积了山一样的尸体，城里的人也就要弹尽粮绝。我们几个那个时候就在城墙上，眼看此景，我试着许了个愿。”
    李灏皱眉。张思齐的愿望他是知道的，那是明空口头许诺给他的三个愿望，没记错的话他曾经使用过一次，还有两次。
    李灏怀疑着问：“明空又来了？”
    张思齐点头，“明空大师一掌就清空了平安城附近的所有怪物，那个比十阶还强的羽蛇，也被明空捉走了。剩下的怪物群龙无首，也退散了。然后明空就把我们几个
    人带到了一处阴暗角落里，把囡囡中的术法给解开了。”
    李灏问唐晋阳：“是帝远前辈留下的术法？他不是说三天自然解开吗？”
    “师父怕施家又来，所以给延长了。总之大概就是这件事，让明空对师父很生气，也让囡囡对你很生气。你是不知道啊，在之后好几个月里我们一说起你的名字，囡囡都气呼呼的。后来你的名字提起的少了，囡囡好像也不怎么生气了。不过你这次回来，肯定是让她想到了那些事情。”
    李灏微微点头，总算是知道了囡囡生气的原因。
    “那陈曦呢，她为何又生我的气？”
    “这个我还真问过。”唐晋阳答道：“我与你们几个认识的最早，包括吴铮的事情我也知道。陈曦先是因为吴铮离开而生气，再后来你也离开，虽然知道是意外，不过她还是把你代入到了吴铮那件事情里。”
    唐晋阳拍拍李灏的背，安慰道：“陈曦那边应该是小事，倒是囡囡年纪还小，很多事情不明白，可能会钻牛角尖，你要想想办法。”
    李灏叹了口气，心生不快。不过今晚是一个大多数人都高兴的夜晚，白景略破天荒地拿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国酒，抱上了餐桌。
    众人，即使是生气的陆黎与陈曦，也端起了酒杯，高喊不醉不归。而就在觥筹交错间，李灏想到了那个一袭红衣的女子。
    李灏涨红了脸，悄悄问坐在自己旁边的唐晋阳，“维洛尼亚，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吗？”
    唐晋阳愣了一下，随即与李灏碰杯，“说点儿高兴的。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忧来明日忧。”
    李灏无言，只是抿下此杯。
    ......
    第二日清晨，城中的巨大时钟准时发出七次钟声。李灏从床上醒来，看着昏暗而空荡荡的房间，迷茫不已。
    这里是之前几人完成任务后白景略分给几人的房子，本来只有两座，后来因为张思齐与囡囡长大了，便将本来留给白广的那套房子也给了他们。这三座房产，在平安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显得格外扎眼。
    李灏现在住的这套房子，还住着唐晋阳与张思齐。
    李灏站在镜子前，打开许久没有用过的水龙头，然后又关上，又打开，关上，打开，如此往复了好几次后，他才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昨夜喝酒，他特意没有调动身体化开酒力，想要真真切切地醉上一场，无忧无虑地睡上一夜，可最后，他还是被梦魇所惊醒。
    “李大哥，收拾好了吗？”
    张思齐敲门，“收拾好了咱就出发，先去地下三层给你把手续办了，顺带接个任务做做。我看到科技会有最新的ac近身系列枪械，那外型就是为我量身打造的啊。”
    李灏匆匆洗了把脸，擦干之后打开了门，“走，去接任务。”
    张思齐笑道：“不急，我去叫其他人。既然要出任务，还是大家一起挑个稳妥点的好。”

 第七十三章

    灯火辉煌的街头，车水马龙的天空隧道，行人们在大路上来来往往。
    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有一个穿着还算干净的带着面具的年轻姑娘，正费力地推着自己装满手工艺品的小推车，不遗余力地朝着每一个经过自己的人介绍着。
    正巧有个看着还很年轻的姑娘拉着一个三四岁小孩走了过来，被面具姑娘看上了。
    “姐姐，你看，这个是龙，一种传说中的生物，张口可喷水火，闭眼便是黑夜，很厉害的，来买一个送给小孩玩吧。”
    面具姑娘从小推车里取出一个用废弃布料缝制而成的四爪小龙，微笑着拿在手中，逗弄着小孩。
    “不看不看，拿走拿走，这么土的东西，孩子怎么可能喜欢。”姑娘抱起孩子，不让孩子去看四爪小龙，一边还嘲笑着面具姑娘，“穿成这个样子，还带着个面具，谁知道你是好人坏人？拿走拿走，再碍着我的眼，我可叫人了。”
    面具姑娘讪笑着将四爪小龙放回到小推车里，低头哈腰着给嘲笑自己的人赔礼道歉，默默让出了路。
    年轻姑娘抱着孩子从面具姑娘面前走过，经过的时候还故意撞了她一下。面具姑娘顿时就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正如弱不禁风的红蜻蜓一般。
    周围的人们避开了面具姑娘，在这一片人流量极大的步行街头，面具姑娘的附近反而十分宽敞。
    面具姑娘低着头，默默站了起来。她没有叫住撞倒了自己的人，甚至于都没有张口悄悄骂上一句。她收拾好自己的小推车，走在步行街的最外沿，悄悄离开了这里。
    从步行街出去，再往西边走上不到五公里的路，就是另外一个人流量比较大的地方。那个地方男男女女出双入对，不少年轻碍于恋人的面子，总是会买上几个不那么实用的东西。
    面具姑娘推着小推车，在徒步行走了很长时间之后，总算到了另外一个营业场所。只是此时，这里的街道已经不那么拥挤，相比之前的步行街，甚至于算得上冷清。
    面具姑娘挑选了好久，总算选定了一个看起来相对单纯的小年轻。小年轻正拉着一个姑娘的手，低着头压着马路。
    “帅哥，买一对鸳鸯吧。”面具姑娘从小推车里拿出来两只吻在一起的碎布鸟，笑吟吟地介绍着，“这是一对爱情鸟，一生只爱一人，惟愿白头相偕。配你们才子佳人一对，正好。”
    年轻小伙看都不看，摇头晃脑便要离开。倒是那女子，似是有些兴趣，拉住小伙，然后问面具姑娘：“你这多少钱卖？”
    面具姑娘心里一喜，笑道：“只要十令。”
    “十令？”小伙提高了调子惊呼一声，随即便拉着女子想要离开，“十令老子吃点什么不行，还买你这破玩意儿。”
    女子倒是没这么大反应。她在小伙耳边低语两句，支开了小伙，然后单独对面具姑娘说道：“十令，我要这东西五个。”
    “可是，我做这东西也很费劲的啊。”
    “所以我给你两令，很高了。”女子回头冲着小伙微微一笑，随即又对面具姑娘说道：“你这些布料，一看就是从垃圾堆里捡的，说实话我肯买，已经是看你可怜的分了。”
    “可是......”
    “十令五对，爱卖不卖！”
    女子一边说着，一边后退。
    面具姑娘微微咬牙，点头道：“卖，卖。但是我能不能问一句。”
    “什么？”
    “你买五对做什么？”
    姑娘掰起手指头数了下，又改口道：“对对，忘了算他了......这样，我给你十令，六对，如何？”
    “这......”
    “不白拿你一对。”女子取出一块糕点，不由分说地放在面具姑娘手上，“我看你还没吃饭，这块甜点送你了。你把我的六对给我，我要走了。”
    女子又取出十令硬币，插在甜点上面。
    面具姑娘收下了甜点，取出六对花花绿绿的鸳鸯，一并交给了女子。女子从鸳鸯里取出一对，将其余五对贴身放好，随即便蹦跳着到了小伙的身边。
    面具姑娘看着小伙子兴高采烈地收下女子送给他的鸳鸯，苦笑着将硬币从糕点中取了出来，一口将糕点吞下。
    在之后，面具姑娘在这一片号称堕落街的地方转了七八圈，也没能卖出去一件。眼看着天色已晚，街上无人烟，姑娘便推着小推车，离开了这里。
    小推车的轮子在坎坷不平的街道上吱呀作响，那是夜晚的街头上除了野狗和醉汉以外为数不多的声音。她没有回步行街，而是走到了一处废弃工地中的废弃桥洞下。
    这个废弃工地中还有不少人，都与面具姑娘一般做着类似的事情，小小的推车里，是她全部的家当。
    今晚桥洞下又来了一只流浪狗，它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便竖起了耳朵，黑暗中一双绿得发亮的眼睛正警惕地看着面具姑娘，龇牙咧嘴。
    面具姑娘看到了地上的血迹，还有流浪狗发涨的肚子和身后的几只尚未睁眼的小狗，叹了口气，转身推着小推车，离开了桥洞。
    旁边的小河，在夜色中黑得发亮，冷得发抖。面具姑娘在冷风中打了个哆嗦，推着小推车从桥上过了河。
    河那边还有一个她提前看好的桥洞，与这边的桥洞是相对称的构造。
    面具姑娘到了另外一个桥洞，看四下无人，便将十令硬币放在身上藏好，然后便躺在小推车上，憨憨入睡。
    姑娘没有睡多久，便被劈里哐啷的声音吵醒了。她睁开眼，只见几个头发乱糟糟的瘦弱汉子拿着破烂铁盆，将她睡觉的角落团团围住，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你们要干什么？”姑娘站了起来，将自己的小推车护在身后。
    瘦弱汉子们面面相觑，随即一个看起来相对年老一些的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发声道：“这是俺们睡觉的地方，被你霸占了。”
    “是吗？”姑娘警惕的目光来回扫视，“昨天这里还没人住呢。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姑娘，你没看见，不代表没人。你看那边，就是俺们留下来的印记。”
    面具姑娘顺着那人的手指方向看去，只看到墙壁上有几个白色痕迹，就像是有人用树枝在墙上划下的一样。
    面具姑娘的眼神闪烁几次后，便一言不发地想要推着自己的小推车离开这里。可就在她即将离开的
    时候，那个带头的人却从她的手中夺过了小推车。
    面具姑娘用力把持着，如此一来小推车虽然没有被直接抢走，却也倒在了地上，顿时推车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你霸占了俺们睡觉的地方，不能就这么走咧。”带头的人说着就要去抢小推车。面具姑娘想要阻拦，却被紧跟着上来的瘦弱汉子所控制住。
    带头的人拿走小推车还不满足，还将地上的玩偶通通捡起，装进了小推车之中，只留下两三个玩偶丢在地上，“这些，就用来抵住宿费了。”
    带头的人将其余两三个玩偶捡起来，放在面具姑娘面前，然后给控制着她的两个人使了个眼色。
    面具姑娘被松开。她急忙扑过去就要去抢自己的小推车，却被那带头的人一巴掌扇在了脸上。
    面具姑娘趴到在地，怀里是被拿带头的人放下的两三个玩偶。
    “赶紧走，不然俺们可不一定保证你的安全了。”带头的人用贪婪的眼睛看着面具姑娘，他身后的其他人也是嘿嘿笑着。
    面具姑娘默默站了起来，将自己的玩偶装好，转身走出了黑漆漆的桥洞。
    抬头看天，距离天亮还早。面具姑娘无语地看着自己怀里抱着的玩偶，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走到了桥面上。似乎是累了，她停下了步伐，坐在了桥面上，低头看奔流不息的小河，看得发起了呆。
    就在这时，她突然被不远处桥洞中的哀嚎声吸引了注意力。她想站起来去看看情况，可是站到一半的时候又因为太累而停止了动作。
    耳边，哀嚎声一直持续了好久好久，才停下。
    面具姑娘一直低着头，看着河，许久之后才傻笑出声。
    “夭......”面具姑娘的身边突然发出了这么一个声音。
    她也不惊慌害怕，而是开口说道：“吴铮，你今天怎么来了？”
    面具姑娘的身边，凭空出现一个和她一般坐姿的人，正满眼柔情地看着自己。
    “夭夭，你最近还好吧？”
    “我？”面具姑娘指着四周，“有山有水有树林，还有有爱的邻居，好得很，好得很。”
    “你别说气话，对我你还说什么气话。”吴铮揽过陶夭夭，“我也有苦衷，实在是迫不得已......”
    “我也没说气话啊。”陶夭夭咯咯笑着挣脱了吴铮，随即将怀里剩下的三个玩偶一并放在吴铮手上，“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夭夭，你......”正说着话，吴铮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不停地嗯嗯。
    陶夭夭一直看着吴铮，直到他不再点头说嗯，这才问道：“又有事情要忙了？”
    吴铮点头说嗯。
    “那你就去呗，别耽误了你工作。”
    吴铮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查过了，天空城的中心处，有你说的那种叫灵气的东西。就是搬到那里要花不少钱，你耐心等我，等我攒够了钱，就带着你一起上去。”
    “嗯。”陶夭夭点头。
    吴铮笑了笑，取出一小沓纸币交给了陶夭夭，“快了，就快了。”
    说完，吴铮的身影再次消失在陶夭夭面前。

 第七十四章

    今日的酆都，依旧冷清，就连市集也门口罗雀，稀疏可闻。
    “城主大人，黄泥台中出现了一个新的灵魂，想请您亲自看看。”
    老兵跪在城主府前，向府内报告今日工作。
    唐欣打开城主府门，“神奇，刚搬来此处不过几日，就有灵魂进入？”
    唐欣笑嘻嘻地，快步绕过老兵，向黄泥台位置走去。冷清的城市中，似乎也被这突然的消息所惊动，不少人打开了自家院门，纷纷涌上街头，将黄泥台围成里三层外三层。
    有人发现了唐欣，高声呼喊：“是城主大人，快给城主大人让路。”
    所有人都回头，而发现唐欣的人们则主动侧身，为唐欣让开了一条小路。唐欣从让开的小路中挤到黄泥台前，透过黄泥台的结界，看向内里。
    只发现一条手臂粗细的小龙虚弱地盘在泥台之上，用圆熘熘的眼睛好奇地观赏着这个世界。它一点也不怕生，见周围有人将手搭在结界之上，便伸着龙头主动向手所在的位置靠去。
    相比之下，反倒是那人，似是触电一般，慌里慌张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咧嘴嘟囔起来。可能是说了些惹人发笑的话，他周围的人们也哄笑了起来，唏嘘数落之声不少。
    唐欣站在泥台结界之上，面向人群振臂高呼：“各位乡亲，都请回吧，此地不宜久留各位是知道的。”
    同时，人群外围出现兵士，配合着唐欣的说辞，开始主动驱散人群。人们兴高采烈而来，悻悻然败兴而归，如此大费周折一场，居然只是多了一点饭后谈资，真是可惜。
    唐欣打开结界，伸出右手。那小龙便主动攀附而上，龙头紧紧地贴在唐欣肩膀。被这手臂粗细的小家伙一缠，唐欣也觉得行动有些不便。她走下泥台，朝四周说道：“诸位好生看守这里，再有异常，及时向我汇报。”
    “是！”
    说完，唐欣便逗弄着小龙一路向城主府走去。
    ......
    陶夭夭进了一家裁缝铺子。这裁缝铺子周遭环境并不算好，臭水沟里常有蚊蝇盘旋，风儿不时带着大量尘埃和些许垃圾从这里经过，同时也将这里的味道稍稍冲澹了一些。裁缝铺子本身也极为老旧，内里有个老太太，正在做着细致的手工活，缝制衣物。她聚精会神，小心翼翼地缝制着一丝一线，直到听见门帘被人掀起的声音，她才从一大堆堆积着的边角料中慢慢伸出头，看向外面。
    “是你啊。你先坐，等我忙完这些活计。”老太太看了一眼来人，便无精打采地低下头，继续自己小心翼翼的工作。
    陶夭夭绕过成堆的边角料，坐在老太太对面，仔细地观察着老太太的一举一动。老太太似乎是不太习惯这过于炽热的眼光，她不耐烦地微微抬头，翻了陶夭夭一眼，说道：“你能不能别看着我，转过去转过去。”
    “哦，好。”陶夭夭低头，转了个方向好让自己不再看老太太。
    然而似乎是陶夭夭的举动已经打扰到了老太太安静工作的心，她气呼呼地放下针线，双手叉腰便欲骂娘，可是一看见陶夭夭那安静的样子，还有衣服上随处可见的补丁，顿时便消气一半。
    “哎，算了算了，这些是你需要的边角料，针线还在老地方，价钱还是老规矩，十令。”
    陶夭夭将自己藏好的硬币摸出来放在老太太面前的桌子上，“这是十令。”
    老太太快速将硬币装好，看陶夭夭不动，便用稍微缓和了一些的语气问她：“怎么了，是没想好吗？我这可是按时计费的。”
    老太太指了下挂在墙上的钟表。
    “不是，我今天休息。”陶夭夭站了起来，在
    裁缝铺子里转了起来。
    老太太是附近唯一一名裁缝。作为一个传统工艺传承者，裁缝这一行，也在科技发展的滚滚车轮下逐渐没落。单说衣物，不少大厂牌的衣物都极为好看；论功能，不少人定制衣物也会选择一些小有名气的创师，他们的衣物往往会有偏向战斗的辅助功能，不过相对来说，价格也更为昂贵。
    裁缝吗，不管那么多，他们只管做好自己的衣服，结实与舒适才是他们的追求。可裁缝们的收入在市场的挤压下已经大幅缩水，没有了收入的保障，这些人也就更——怎么说呢，不思进取吧。现在还会支持裁缝铺子的，除了一些年老
    铺子里除了老太太手里的未完成的衣物以外，墙上还挂了些已经做好的衣服，有的是别人定制未取，有的是做了无人买。
    “即使你休息，这些钱我也不会退给你。”老太太又重新拾起布匹针线，一边继续未完成的工作，一边问道：“我看你这个样子，是饿坏了吧？我这里有些干粮，可以给你垫吧垫吧。”
    “不了，我不饿。”陶夭夭在裁缝铺里转了两圈，最后站在一件高高挂起的镶着红边的白色衣裙下面，问道：“老板，这件多少钱？”
    “哟，我没听错吧？”老太太放下手里的活计，惊讶于陶夭夭会问这个问题，“你来我这里这么久，还是头一次问我价钱。”
    老太太抬头，看了眼陶夭夭指着的衣服，犹豫着说道：“一千......两百令。”
    “到底多少？”
    老太太本想狮子大开口，开张吃三年，可大概是想到了陶夭夭的具体情况，最终给出了一个低得多报价。两百令，相比于一千打了个骨折，不知道老太太还有没有得赚。
    “两百么，嗯......行，”陶夭夭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即笑道：“老板，就这个样子，帮我做一件衣服吧。”
    “真的！”老太太高兴地站了起来，“来我这里几年了，这还是头一次照顾我生意，真是谢谢，谢谢了。”
    老太太拿着软尺，在陶夭夭的身上丈量着尺寸，将数据记录好之后，她笑着说道：“看在你第一次光顾的份上，我给你优先做，下午来取衣服。你现在可以出去转转，不影响的。”
    “不了，先把说好送我的干粮给我吧。”陶夭夭坐在她一开始坐着的位置，平摊着手等着干粮。
    老太太嘿嘿笑着放下软尺，从自己坐着的位置旁边抽出一块圆形干粮，然后慢悠悠地放在陶夭夭手上，“既然你不出去，那就在这里等一等吧，很快的。”
    老太太从角落里取出自己需要的布料，随即便开始自己的工作。陶夭夭一边掐着干粮，从干粮上掐下些小块喂进嘴中，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老太太。
    到底是老手艺人了，一件衣服的在老太太手下不过片刻就有了雏形、虽然快，但是老太太做着也极为用心，该快的地方大刀阔斧，该慢的地方细致入微，可见章法。
    一个早上的功夫，衣服便已经制成。老太太轻轻放下缝好的衣服，站起来微微放松了一下身体，“好了，拿去试试吧，应该蛮合身的。”
    “在哪里拭？”陶夭夭小心地捧着衣服，问道。
    老太太指了下自己坐着的地方后边的小房间，“来我这里的都是老顾客，一般没人试的。不过你是新客，我也是特意给你看看我骄傲的手艺。进去试，出来千万要让我眼前一亮。”
    陶夭夭高高抬腿，跨过老太太坐着的床板，进入到了后面的小房间。
    等她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换上了自己的新衣服。她将小心抱着的旧衣服放在桌子上，然后在老太太面前转了个圈。
    “好看吗？”
    老太太笑眯眯地，“好看好看，一点不比我年轻时候差。”
    “好看就行。”陶夭夭抽出两张纸币，亲自交给老太太，“老板，钱给你了，这件旧衣服吗......先放在这里吧，我出去一趟。”
    “好好好，我会给你看着的。”老太太笑眯眯地目送着陶夭夭离开了铺子，哼起了小曲，“今天可以吃肉喽......”
    陶夭夭出了铺子，便向步行街走去。那里是整个下等区最高的地方，是距离天空城最近的地方。
    现在正是白天，行人行色匆忙，一点没有夜里看起来的那般潇洒。陶夭夭在不用推着小推车之后，就连走姿也自信了许多，步子轻快，似是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羯羊塔，最高的人造塔形建筑，最出名的观光景点，没有之一。这里拥有整个下等区最大最全的商场，也有着最宽阔的视野。不少天空城的人出于好奇，会到羯羊塔上，一窥下等区全貌。
    陶夭夭没有站在观光点上。在一路爬上羯羊塔最高层的观光点后，陶夭夭纵身一跃，跳到了真正的塔顶之上。抬头看，天空之城的轮廓已经出现在遥远天空之中，虽然只有拳头大小，但是貌似触手可及。
    陶夭夭吸了两口来自下等区的风，嗅着里面特有的腥味，她的眼神愈发坚定。她功力全开，催动自己分神期的修为，用极快的速度飞向天空城。
    地下的人们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人影越飞越高，越飞越高。
    随着陶夭夭逐渐靠近天空城，她也引起了天空城警备队的注意。在请示了上级之后，他们对陶夭夭发起了拦截。
    陶夭夭面对拦截，双手叠在一起，交叉掐出一个手印，“花开花败，轮回不止，送汝往生。”
    只见她的身前，出现三道虚影，每一道虚影都面对一队拦截而来的人马，冲进人群之中，便将队伍冲得七零八落，不少人也因此失去了意识，开始坠落。
    陶夭夭抓住空隙，左扭右拐，便从第一道拦截之中突围而出。
    但是她没有时间高兴，第二道拦截已经开始成型，将陶夭夭包围在内里。
    陶夭夭口吐一张黄色符纸，上面用灵气汹涌的妖兽血液画着两只鬼面。她咬破嘴唇，吐出一点鲜血在符纸之上。顿时符纸之上鬼面纹路流转不息。
    “二鬼把门。”
    符纸之中飞出两只鬼面，一齐涌入最强敌人的身体内。那人本想抗拒，却发现身体不受控制，同时头疼欲裂，似有蠕虫在啃噬大脑。陶夭夭就抓住这个机会，单手似爪，抓向那人心脏，没入胸膛一寸之后，手腕扭转又拔出，她的手中便出现一颗完整的跳动着的心脏。
    陶夭夭吞下心脏，顿时眼睛泛红，带着的面具也因承受不了澎湃灵力而破裂，露出了面具之下的森森白骨。
    先发制人，再加这极具冲击性的面容，让不少警备队都开始惧怕。他们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陶夭夭见状，也是满意地笑了起来。虽然自己的灵力近乎枯竭，不过只要在这里闭上眼睛，她就能感觉到灵气的来源，就在天空城再上方的诡异漩涡之中。
    她似乎因为美好的未来而兴奋不已，身体也因此而颤抖，却不想，一只粗壮如手指的枪械子弹，在绕过大半个天空城之后，直直地命中了陶夭夭的脑袋。
    ......
    “城主，黄泥台那边又有一个比较奇怪的灵魂，请您过去看看。”
    唐欣再次开启城主府门，沉思道：“刚搬来此地，竟然一日之内就会有这么多的奇怪灵魂......莫非，这里真是交界处？”

 第七十五章

    李灏把玩着自己的新玩具——掌机。本体是一块芯片，植入在手腕表皮下，具有一定的防护能力，但主要的功能还是继承于早期使用的手环。
    李灏摊开手掌，便有投影在掌心之中，比之前的手环清晰许多，而且操作也更加方便。
    “战争机器？”李灏在任务大厅的界面上看到了这个任务，出于好奇，他点了进去。
    “在wx城区发现大量怪物聚集，并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多。经过初步探索，发现在其中心位置，存在一台占地两百平的巨大机械在不断吸收附近物质并且进行生产工作，其产物有战斗机器人、血肉傀儡以及高精尖武器等。”
    “能力评估：无畏军在付出三个三人战斗小组的代价后终于俘获了一只远离机器的战斗机器人，经过测试发现其外骨骼可以抵抗七阶以下的能量攻击，其发射的弹药能够击穿正常七阶护盾并造成大量损伤。”
    “经八位指挥官的一致同意，平安城发射了一枚热核弹。核弹在机器上方五百米处被拦截引爆，爆炸余波只造成了大量机械造物损坏，战争机器本体毫发无损。”
    “任务评级：s，暂时不接受十阶以下的职业者。”
    李灏收起掌机，问张思齐：“s级的任务，啧啧，咱们要不去试试看？”
    张思齐果断摇头，“我才不去呢。你别看这上面写的简单，其实白景略早都警告我们几个了。那机器刚被发现的时候，他们就觉得不能留，不但派了无畏军，还派出了六台机甲，结果除了捉到那台小机器人，可以说是毫无收获，还折了两台机甲和好几百人。后来也是发现那些个机器并没有主动来犯，所以才保持观望。”
    “那种s级的任务，你看看就行了，别想着去做。”
    李灏再次打开任务大厅，筛选出了所有的s级任务。
    血池肉林，屎亡杀手，蜡像馆，黑暗之心......这些s级目标，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怪物，还可能是某些不可思议之地或者现象。
    “说来也奇怪，这些s级的东西，也是最近才开始多起来的，很多都没有经过无畏军的细致评测。”张思齐摇头晃脑地拉着李灏离开了地下三层，“说要接任务，可不是送命。咱们回去和大伙儿商量着选吧，别太自我。”
    从地下三层回地面所乘坐的工具，在李灏离开之前就已经建设完成，倒没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反而是地下一层的巨大空间让李灏瞩目。除了大量的无畏军在此训练以外，还有不少人带着头盔在这里晃悠，同时身体动作不断，闪躲攻击，似乎是完全沉浸在另一个世界之中。
    张思齐撇嘴道：“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就那么喜欢玩儿，那些人在游戏里打怪升级，跟咱们现在过的日子，有差别吗？”
    李灏愣了一下，迟迟没有想出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答案。
    等他们回到家的时候，所有人正围坐在陈曦的房子里。房子里很是安静，除了电视的声响以外，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起来了啊。”李灏嘿嘿笑着坐在陆黎身边。小姑娘哼的一声，扭过头去。
    李灏摸摸自己的鼻子，同时在心里安慰自己，“没有换位置，说明还不是很生气。”
    就在这
    时，陆黎站了起来，换位置坐到了陈曦身边。
    “嘿嘿，嘿。”李灏干笑两声，“久别重逢，我很开心。正好咱们许久未见，不如讲讲自己的情况吧，你们都变了，我有些看不清楚了。”
    其实是看得清的，他只是尴尬而已。
    王国鑫：“一个一个说太慢了，我一起说吧。我和李聆都是八阶剑客，李力八阶弓箭手，陈曦对外是九阶魔法师，唐晋阳对外是九阶刀客，张思齐和陆黎对外是八阶枪手。”
    听王国鑫说完，李灏沉吟一声，刚想做更细致一点的询问，却见其余几人一齐看着电视。李灏也看向电视，只见电视里主持人正飘在空间站里，向观众介绍外面的钢铁机械。
    “就在今晨十一时十八分，家园卫士i型轨道炮组装成功并且并入太阳伞能源网络，随时可以发起攻击。导播来拍一下外面......拍好了吗？好，现在将画面交给平安。”
    虽然主持人让转镜头的话有些出戏，难道这些人连做轨道炮的能力都有，就不能多找几台摄像机拍个新闻吗？
    电视里所谓的轨道炮就悬浮在地球上层空间，从轨道炮往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平安城。除了轨道炮以外，外层空间零零散散地悬浮着类似于太阳能电池板一类的东西，彼此之间在发射着微弱的光芒。
    然后画面切换，电视上出现了八张大脸，其中就有白景略的脸。老爷子今天脸色红润，看起来很有精神。
    “各位，我作为第三指挥官，在此宣布，我们人类，终于有了自己的星际武器，成功迈入宇宙文明行列。”宁兴文带头鼓掌，其余七位指挥官也先后鼓起了掌。
    掌声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巨大的会议桌上出现了八颗红色按钮，每个人面前都有一颗。宁兴文与其他几位指挥官相视一眼后，便将手覆盖在按钮之上。
    “现在，轨道炮已经瞄准了平安城旧址，只要我等一齐按下按钮，便能将地面之上的敌人清理干净，我们就能回到故土。”
    宁兴文环视一周，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诸位，动手。”
    话毕，宁兴文第一个按下了按钮。其余七人对视一眼，稍有落后，不过还是在短暂的时间里按下了面前的按钮。
    电视上，画面再次切换到太空，主持人正在与空间站的工作人员闲聊，她的面前似乎还有漂浮着的鼻涕。很快主持人就发现了摄像机对着自己，同时灯还亮着，她急忙训斥道：“你拍炮啊，拍我干嘛，我像炮吗？”
    庄严肃穆的炮击时刻，因为小小的错误瞬间让李灏出戏。李灏干脆闭眼，外放灵识。
    轨道炮就悬浮在侧方上空，炮口经过调整正对着平安城旧址，同时又能保证轨道经过平安城侧面而不会击中平安。轨道炮在经过短暂的酝酿之后，炮口已经集聚了庞大可观的能量，比李灏所经历过的天劫还要恐怖许多许多。
    在轨道炮的能量最大化之后，它终于将所有的能量释放了出来。只见一颗特别小特别小的弹药从炮口出现，浑身散发着诡异的波纹。子弹经过平安城的时候，画面最为清楚，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是一颗黑色的小圆球，表皮透明，内里有肉眼可见的漩涡状物质聚集。
    李灏认得这东西，臭名昭著的
    重力弹。最初被人在一颗死亡行星的沼泽中发现制作方法，而沼泽的主人是谁却无人知晓。有人按照现有科技制作出来，得到的正是重力弹。爆炸之后，可以在方圆数公里内造成巨大的引力波动，在一片范围内形成一颗小型黑洞。虽然黑洞因为能量不足，只能维持不足零点零零零零一秒，不过这东西隐藏的潜力已经引起了所有文明种族的注意。在经过几场没有节制的大战之后，几十个小星系都因为这种不应该存在的武器彻底沦为死寂之地。
    后来在联盟的插手管制之下，所有的种族都不允许再次生产重力弹，所有有关资料都被销毁。
    这颗重力弹不知道曾经是谁的，总之绝对不可能属于地球。刚才李灏留意了一下规格，那颗重力弹属于最小的那一档，影响范围大概能有一公里出头，倒是不会对平安城造成危险，就是不知道这城里，还有几颗那种东西了。
    重力弹的速度极快，几乎是瞬间就穿越了所有距离，出现在平安城旧址中心处，传送小屋的上方。
    李灏内心十分不爽。那传送阵，代表了一种选择，就是李灏他们随时可以离开地球去往灵岚的主动权。虽然不一定会去，不一定用得到，但是能不能用到，是李灏最在意的。
    在爆炸发生之后，李灏的灵识便不能观测下方的变化了。他只能睁开眼睛，看向电视画面。
    只见爆炸发生之后，画面有了短暂的停滞，随即屏幕闪了一下，黑了一瞬间。等屏幕再次亮起之时，地面上深坑中的怪物便如人间蒸发了一般，毫无音讯。
    在短暂的平静之后，平安城都沸腾了。李灏他们坐在房子里，都能听到外面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吼叫，那是压抑了太久的人类所释放出来的情绪。
    而李灏则高兴地看到了安然无恙的传送小屋，屹立不倒，甚至于还闪闪发光。
    ......
    宁兴文拍拍手，哈哈笑道：“各位，都看见了吧，我说咱们人类有反击的能力，就有。今天将下面的怪物清除，明天咱们稍作休整，就把那个战争机器给炸了，如何？”
    “我同意。”
    “支持。”
    “支持。”
    “我不同意。”
    宁兴文看向白景略，问道：“为什么不同意，那东西来历不明而且威胁极高，毁掉它的提案是咱们所有人全票通过的。”
    白景略板着脸，认真道：“毁，当然要毁，但是不能是明天。”
    “为什么？”
    李承志呵呵笑着说道：“他孙子就在那附近失踪的，你就容他找上几天吧。”
    宁兴文沉吟着，白景略却猛甩袖子，露出袖子下的金属手臂，大踏步离开了会议大厅。
    “那好，就拖上几天。”宁兴文叫来自己的副手，吩咐道：“给任务大厅发布新任务，寻找白广。毕竟是白老哥的血亲，咱们得支持。任务具体么,定......a级，时限一周。一周之后，不论结果如何，都要炸了那个大东西。”
    “仁义。”李承志夸赞宁兴文一声，随即便离开了会议大厅。
    其余几人倒是没有跟着离开，而是商量着别的事情。这些人隐隐以宁兴文为首，举手抬足都是小心谨慎。

 第七十六章

    一场赏心悦目的毁灭，牵动了整个平安城居民的心。这一次轨道炮试验成功，对于这些蜗居地上十公里的人们来说，有太多太多象征意义。
    李灏除外。轨道炮的诞生，绝对绝对是一件好事，可重力弹不是。而且以人类现有科技，即使拥有设计图纸，也不是短时间能够制造出来的东西。
    只能是由外人相予，而且这外人，即使在联盟中都属于高层。
    爆炸欢呼过后，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考虑如何回到地面的事情，而李灏则没有考虑这些。
    他在任务大厅中检索可以考虑接取的任务，将值得考虑的任务代码都告知了队友们，由大家共同决定接或者不接。
    就在李灏阅览之时，他发现了一个刚刚发布的任务。
    “寻找失踪人员，a级。这找人的破任务也能是a级？这人得多有关系啊。”李灏一边调侃着，一边点开了任务。
    “白广，男，附照片一张。”
    照片上，一个目光坚毅的男人站着潇洒的军姿，面无表情，正是白广。
    “白景略没有跟你们说过吗？”李灏把任务展示给其他人看，“白广他失踪了你们知道吗？”
    王国鑫：“知道，不过那已经是半年以前的事情了。在最开始我们几个还去找过，不但没有找到而且还受了重伤，在那之后我们就放弃了。我们都觉得他应该已经死了，白景略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怎么现在发布了任务，是不是有什么消息？”李灏沉吟一阵，与几人商量道：“咱们把这任务接了吧。”
    “哟这是谁啊，你怎么就觉得你接了这任务就会有变化啊。我们那么找了一圈没找到，难不成你接了任务就能找到了？”
    李灏听着陈曦的冷嘲热讽，居然没有生气。被她一骂，李灏似乎被激活了特殊的属性。
    李灏自然不那么变态，他只是高兴陈曦在冷漠一天之后终于对自己说话了而已。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正常交流突然就指日可待了。
    “嗯？嗯？你觉得呢？”李灏兴奋不已，连连向其余几人问道。
    看得出来其余几人有些挣扎，不过挣扎过后，所有人包括陈曦，都投了赞成票。确认无误之后，李灏以新任队长的身份，接下了第一个任务。
    点了确定之后，李灏停顿了一会儿后问道：“确定......接下来呢，该怎么操作？”
    “该出发了大哥，这任务有时限的。”张思齐起身离开了这个房子，“各位都收拾收拾东西吧，咱们半小时后出发。”
    半小时，李灏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准备的。他跟尚未离开的其余几人说：“我去城里转转买点东西，你们有什么需要的么？”
    “你有钱吗你？”王国鑫哈哈笑着，揽着李灏的肩膀一边走出房子一边说道：“你缺什么东西，我看看地下室有没有存货。”
    “存货？”
    “说实话，哥几个攒钱买过一个纳戒，不过这么多年用下来已经坏了。而且最近的任务难做，纳戒相对来说已经成为了奢侈品，用不起了。我们现在都是随身携带行装，多的物资都存在地下室。”
    “我记得咱们上次带回来好多寒铁，不够你们用吗？”
    王国鑫压低了声音，“说实话，哥几个看得出来你很喜欢那些东西，都帮你留着呢。”
    似是看见李灏的眼中涌现而出的感激和欣慰，王国鑫连忙道：“你别用那种眼神看
    我。我们帮你留着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这东西卖不出好价钱。这么些年也就一个叫仇思亮的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跑来找过我们几次，买了两块拳头大的寒铁。”
    仇思亮？李灏对这人有印象，就是他在争霸赛前以高价买下了李灏打算卖了换钱的寒铁。他背部的机械义肢总是让李灏想起蜘蛛侠里的章鱼博士。
    地下室到了。王国鑫打开了灯，李灏环顾四周，偌大的地下室中，除了中心处有一点点空地以外，其余的地方被各种东西塞得满满当当。仔细看去，各式各样的机械零件占了多数，应该是从各种大型机械上拆下来的；还有一些保质期极长的食品，看起来是已经停产的灾变前产物；除了这两样相对来说比较怪异的东西，其余的就好理解的多了。
    弹药军火。虽然王国鑫他们都成长为了八阶九阶的职业者，可是面对大规模的怪物群落，只靠刀砍箭射是远远解决不了问题的。面对这种情况，反而是热武器更加好用。
    王国鑫从墙壁上拿下一把屁股大握把小的大型枪械，“大菠萝iii，我最爱的一把枪，好用。你把这个旋钮往上拨，就是自动连点模式；往下扭，就是炮击模式。如果打完整个弹夹，能连点三千发，或者炮击三百发，很爽的。”
    见李灏摇头，王国鑫将手里的枪背在身后，又从墙上取下了一把稍微小巧一些的，“杀手i型，弹夹容量比大菠萝小一点，不过弹道精度高，而且小巧便捷，容易携带。”
    见李灏又摇头，王国鑫将手里的枪挂回墙上，又要取旁边的一把。李灏拦住了王国鑫，“我不用枪的，给我几个炸弹就行了。我刚刚说进城，只是想买点吃的喝的。我现在没了灵液，身上需要随时携带补给。”
    在那种没有灵气的地方，李灏是不能饮气的。在经过了k238星球的各种无灵气地带之后，他已经对那种饥渴难耐的感觉恨之入骨。
    “哦，那行。”王国鑫愣了一下，随后伸手拉住李灏的手腕，迅速完成了金钱交易，“城里物资相对来说虽然比较贵，不过这些钱应该也够你用的了，多买点。”
    李灏点点头，便离开了地下室。
    张思齐说半小时后集合，李灏为了赶时间，便用飞的飞进了平安城。
    平安城大体来说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一切都是和李灏离开之前的布局一致。毕竟这些年来，整个平安城大力发展的还是位于城外及地下的工厂以及农场，而城市内的布局从开始建设的时候就已经设计好了，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改变，也划不来改变。
    李灏按照记忆，来到了美食一条街。此时正是早上，不少人正围坐在街边的露天桌子上享用着醒来的第一顿饭或者睡前的最后一餐。李灏看了一圈，发现之前的店铺已经换了一茬，他竟然是一家老店铺都没找到。
    他来到一个煎饼摊前，要了一份煎饼，同时与老板聊天，“老板，你干几年了？”
    “我？三年了。”中年老板一边熟练地抹着面糊，一边用闲着的手擦去了额头的汗水。
    “那这里以前的那个铺子呢？”
    “你说老黄啊，他走了。”
    “走了？”李灏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走去哪里了？”
    一问出去，他才反应过来。可此时话一出口，就像水泼出盆，收不回来。年轻老板答道：“就是死了。”
    “......怎么走的？”
    “儿子死了，自己也不活了，一把年纪了报名去了
    冒险队，刚出城就从飞机上背了个书包跳下去了，老惨了。”
    “这样啊......”李灏尴尬着结束了话题。年轻老板将煎饼装好，递给李灏。
    李灏接过煎饼，便离开了这里。他去到一家大型超市，买了大量方便食品便匆匆结束了此次购物。
    看看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分钟，时间还算充足。李灏想了想，从最近的地铁口下到地下，打算坐地铁出去。
    这是出城的地铁，虽然没有到人挤人的程度，但也是基本坐满。李灏的面前是两个小姑娘，看起来就十八九岁，正是青春活力的时候，一个抱着剑，一个抱着枪。
    再看别人，年纪有大有小，不过无一例外，都带着武器，背着行囊，似乎在这个时候这已经成为了一种标准，一种不成文的规定。没有人强行要求，但是人人都会遵循。
    地铁在第三无畏军驻地停了下来。李灏这才注意到自己坐错了方向。刚好这个时候张思齐也联系过来，刚一接通通话，张思齐便问：“你在哪儿呢？大家伙等你半天了。”
    李灏尴尬地笑了两声，“嘿嘿，你们先去驻地，我就来，就来。”
    顾不得会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李灏直接从原地起飞，向第一无畏军驻地飞去。
    当他到达的时候，王国鑫他们已经办理好了相关的手续，申请到了战车以及运输机。
    “谁开车？”李灏看了下，这战车似乎是经过改进的，与李灏之前驾驶的那辆有些差异。他自觉地放弃了驾驶的位置，问道。
    王国鑫开口道：“我开。这次接任务的人多，跟咱们坐同一架运输机的好像还有两个队伍，不过名不经传，不用担心。”
    “他们与咱们接了同样的任务？”
    “不是，只是碰巧坐同一架飞机。”
    王国鑫开着战车，驶出了停车场，一直来到平安城屏障边缘的机场。运输机已经准备完毕，就等着乘客了。王国鑫将战车驶入运输机，然后一行人从战车上下来，坐在地面上。
    不一会儿，又陆续进来两队人。那些人看见王国鑫等人，先是吃了一惊，随即大喜，“是前锋小队的前辈，是前锋小队。”
    王国鑫礼貌地跟他们打了个招呼。李灏则是很感兴趣地问：“你们很有名？”
    “也不能说有名，只是城里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突破七阶，所有我们这些过了七阶的，就会渐渐引人注目。”
    “这样啊。”
    就在李灏闭目养神的时候，有个小伙子偷偷摸到了李灏身边，叫醒他问道：“怎么没见过你，是前锋小队的新成员吗？”
    “额......是。”李灏肯定了这个答案。
    “你是怎么进去的？我也想加入。”
    李灏笑了笑，“抱歉，我们这是亲友团。”
    “亲友团？”小伙挠着后脑勺，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起来。突然他看见了陆黎，眼睛一亮，“谢谢，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你知道了。”李灏顺着小伙子的眼睛看过去，正好看见陆黎在发呆。他明白过来，一把将小伙子从脖子提了起来。
    这动作也引起了运输机中其他人的注意。他们全都站了起来，看向李灏。
    而李灏则认真地对小伙子说道：“不许你打她的主意，听到没有？”
    被李灏的气势压迫，小伙子慌张地点头。
    李灏这才放下小伙，看小伙跑开之后，又回头看了眼陆黎。

 第七十七章

    运输机没有敢靠近wx城，单单从雷达上看密密麻麻的能量反应就让人望而却步，遑论靠近。
    在距离还远的地方，有一片茂密丛林，其中不乏参天大树。
    机长的声音通过喇叭发了出来，“地图已经发给你们了，现在的位置就是降落地点，你们记好了，免得将来想回去找不到位置。”
    李灏闻言，便认真在掌机上看地图。wx城就在一片平地之中，四面无高地，城内无水系，地形简单。李灏他们现在就在wx城北方大概五公里的位置，距离“战争机器”还有一段距离，根据经验来说不会惊扰到城中机器。
    运输机降落，树木们就像杂草一样被压得平整。李灏尚未出机舱，便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王国鑫发现了李灏的异样。
    李灏小声道：“对咱们来说没事，不过对他们就说不清楚了。”
    “到底怎么了？”
    “这片树林茂密，战车走不了。”
    王国鑫愣了下，随即拍拍李灏的肩膀，“没事，现在的战车，都能短暂地飞上一会儿，哪里还需要管树林。你啊，就不要替别人操心了。”
    飞机开门，后来上来的两队人马开着战车离开了飞机，同时给先进来的李灏等人让出了一条路。
    王国鑫主动坐在驾驶位，驾驶着战车在树林中穿行。只见战车四周都出现了锯片，将所有靠近的树木全部砍倒。即使有的树木倒下，压到战车也无所谓，根本不能对战车造成一点点的损伤。
    “接下来去哪？”李灏将地图熟记于心后，便收起了掌机。
    “去最开始他失踪的位置，那里说不定还有什么线索没被发现，我想再找一找。”
    李灏微微点头，同时灵识已经放出，覆盖到了整个wx城中。
    在雷达上看得不清楚，相对而言灵识反而比雷达好用的多。严格来说战争机器并不在城市最中央的位置，而是在靠近外环的位置。其体型巨大，占地少说有两百平米，高也有五六米的样子，呈环状分布。在战争机器的周围，除了地皮以外的所有东西都没有了，任何建筑或者尸体都被拆卸的干干净净，化作原材料被填充进入了机器之中。
    机器内部约有二十万个零件组成，每个零件都普普通通，不蕴含任何高精尖技术，可是当它们组成了一个整体后，就变得神奇起来。李灏亲眼看见两台机器人将一大块建筑工地中常见的钢筋混凝土放在机器的入口处，被机器运进内部开始加工。
    钢筋混凝土块经过了无数个零件的加工，加工手段有激光打磨、切割、重组等等，都是最简单的加工方式，手段也极为粗俗，甚至于李灏见过的数字机床都比它的精度高。
    当钢筋混凝土块被加工结束之后便出现在机器出口。此时的钢筋混凝土块已经变了形状，有短小的四肢，除过四肢以外整体看起来像是一个小花生，面部有奇怪涂鸦，看着有一种异样的可爱，异样的丑。这可能就是丑萌吧。
    李灏对这个东西有映像，在一篇网友接力写成的文档中有过这个东西的描述，scp-173。
    李灏不敢再继续看下去了，他害怕等下这个机器又加工一个羞涩的人出来，那他看见了样子，岂不是要被追杀到天涯海角。
    面对这些不可思议的东西，包括战争机器在内，李灏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去接触，如果情非得已，他情愿绕个远路。
    王国鑫驾驶着战车在绕行了一会儿之后，便驶出了树林。另外两个小队的人从一开始就与李灏他们不走一个方向，这么长时间过去，已经看不到他们的影子了。
    出了树林之后，王国鑫又将战车开到渐渐远离wx城的位置。没有了树林的阻碍，战车的速度快了不少，一路上披荆斩棘跨越沟谷，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便走了百公里路，停在一个小小营地的前面。
    营地有一个用巨型树叶做顶，倒下的树干做嵴的简易树屋。树屋里有用枯叶铺着的一张床，树屋前则有几根烧到一半的干枯柴火。
    “就是这里，我们第一次找他的时候，在这里发现了有人逗留的踪迹，而且我还在篝火下的灰里找到了这个。”王国鑫从口袋里取出一块怀表，丢给了李灏。
    李灏接住怀表。这怀表很干净，没有任何锈迹与灰尘在上面。打开盖子，表针还在转动，滴答滴答。表盖上贴着一张有些陈旧的照片，里面有两个小孩，脸上依稀能够看出白云白广的影子。白云与白广并排站在一起，各自拿着一根扎着气球的绳子，身后是一辆疾驰而过的过山车，气球浮在空中，就像要被过山车撞到一样，而两个小孩则露出牙齿放肆地笑着。
    “仅凭一张照片就认为这是白广留下的痕迹么？”
    “当然不是。”王国鑫解释道：“这块怀表，是白云离开前送给白广的。送行的时候我们都在，所以知道这件事。”
    “这样啊。”李灏沉吟着将怀表扔在地上火堆所留下的痕迹中。只是这痕迹因为时间过了太久，已经很澹很澹了，如果不细心，几乎看不出来。
    “是这样躺在火堆里的吗？”李灏问道。
    “不是不是。”张思齐随手一挥，众人面前便出现一副画卷，正是昔日他们刚到这里所发现的一切。
    画卷中，这个小营地还没有这么脏乱，已经熄灭了的柴火前还有点点火星，似乎刚熄灭不久。而在火堆灰烬的最上方躺着的就是那块怀表。怀表的表面已经沾染了不少灰烬，看起来脏脏的，像是被什么人丢在这里一样。
    李灏看张思齐玩出这一手，脑海之中灵光一闪。自己用因果，应该也可以做到。李灏手握怀表，冥冥中的因果线索被他一点一点的摸索出来，续到了一起。
    “不是，这里不是白广住的地方。”李灏开口道。
    “你说什么？”所有人本来还在四处查看，听见李灏说话，便齐齐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李灏，“你怎么知道？”
    “这个人应该很厉害，实力我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从灾变之后就一直独自生活，没有到过聚集地。这里是一个临时营地，他从城里wx城出来之后，暂时在这里歇脚。这天晚上，他找了些干柴升起了火，仔细看着他搜罗出来的‘战利品’，其
    中就有这块怀表。”李灏蹲坐在火堆残骸旁边，将怀表丢了出去，正好落在火堆残骸上，“他看了看怀表，觉得无用，就扔掉了。然后可能是因为在这里呆了太长的时间，他想换个地方，就离开了这里。”
    李灏走到树屋里面，掀开铺在地上的树叶，露出了树叶下的一块木板，看起来是一块防盗门的门板，门板上还有一张小广告留下的胶印。
    树屋的角落里，还有几个小工具，种类还挺全，螺丝刀、锤子、起子都有。
    其余几人接过李灏递出来的小工具，仔细观察了半天发现只不过是简单的工具，普普通通。
    “你怎么知道？”李力惊呼着问，其余人等也是好奇地看着李灏。
    “直觉。”李灏捡起怀表，将其小心收好，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将战车收进了莲子镜内，“接下来咱们在这一片仔细找找，具体就找任何可能是认为留下来的痕迹。想要直接找到白广就是大海捞针，但是有了怀表这个线索，就要顺着线索找下去。只要咱们能找到这个人，就能顺藤摸瓜。”
    在稍微观察了会儿附近的痕迹后，李灏选定了一个远离wx城的方向。似乎这个营地的主人自城中出来，然后就一直在向外走。
    李灏想到了什么，又问几人，“你们说白广是什么时候来的？”
    “半年前，他带领的无畏军小队跟大部队一起来处理这个战争机器，然后就失踪了。”
    “那战争机器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大概一年前，怎么了？”
    李灏拿出掌机，将自己提前标注好的地图取了出来，以战争机器为起点，画了一条直线，然后问几人：“你们仔细看看，能看出什么？”
    众人对视，面面相觑，唯有陈曦开口道：“这些是s级任务出现的位置连线吧。后面就是血池肉林，这里是屎王杀手，这里是蜡像馆，慢着，黑暗之心的位置不在这里。”
    陈曦在掌机上画出一个新的点，“这里是黑暗之心，歪了一点。”
    李灏看了眼，距离自己的标记位置只相差毫厘。“没错，这些任务发布的时间我也看了，虽然只是发布的时间，但差不多能代表出现顺序。”
    “你是说，这个人在一直追着s级任务跑？可不对啊，你说他独自生活，没有进入过聚集地，那他是怎么知道s级任务的位置的，除非......”王国鑫想到了一种可能，即使是他自己也为这可能觉得过于玄幻，简称离谱。
    李灏微笑着鼓励王国鑫说下去，却听王国鑫继续道：“除非这家伙人品太差，走哪哪出事，就跟柯南一样。”
    “笨，你就不能想想是不是因为他的出现才导致这些s级任务目标出现啊。”
    “我不信，那人得强到什么程度啊。这种人，即使咱们见到了，又能拿他如何？”
    “只是我的猜测，他不一定强。”李灏一边说着，一边按照地图，往下一个地方赶去。至于身后的战争机器，本就不在他们的任务单上，他自然是有多远跑多远。
    尤其是想到scp173的出现，啧啧，快熘。

 第七十八章

    战车在行驶途中，李灏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监视自己，那种无孔不入的窥视感，让他很不自在。
    陈曦刚才罕见地加入了讨论，不过当结果出现之后，她便恢复了沉默，好似她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
    “王老大，还有多久到咱们预定地点？”李灏瞌睡得打了个哈欠。
    “就快了。”王国鑫看着车载地图上李灏标记出来的一个圈。这个圈将血池肉林包裹了起来，但只是远远地包着，距离中心位置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李灏灵识升天，俯瞰整个大地。在他们的前面，植物已经变色，变得暗红，而越靠近血池位置，颜色就越鲜艳。
    “停车。”李灏喊停了王国鑫。
    “怎么了？”
    李灏犹犹豫豫，不知该如何解释。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从身后传来，而且越来越强烈，而前面的土地上，又遍布死气，左右不是善地。
    “绕路绕路。”李灏略微焦急地说道。
    “怎么突然就绕路了，莫非你有什么发现？”王国鑫问李灏。
    李灏却突然打开车门，纵身飞了出去，将一车人丢下。
    陈曦冷哼一声，关上了车门，然后在地图上指出一个点，“王国鑫，去这里。”
    这个点比李灏画出的一个圈要更后一些，而且更加精确。在这些年的合作之中，王国鑫也发现李灏的这些朋友都有过人之处，最为突出的一点就是他们貌似都可以预知未来，即使是陆黎也能够做到。长此以往，王国鑫也乐得听他们的建议——或者说是指挥。可今天，王国鑫说了不。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自打李灏一回来你就整天拉着个脸，就好像谁欠你的一样。你到底在生气什么，气他不告而别，可他提前告诉过了；难不成你是气他突然失踪了？这种不可抗力导致的错误，你都能气到他身上？”
    王国鑫双手扶着仪表盘，咬牙道：“你们可以抛弃他，但是今天，我必在这里等他回来。”
    正说着，李灏的声音直接出现在他的耳边，“听她的，先走，我等下会找到你们的。”
    “李灏，你在哪儿？”王国鑫瞪大了双眼环顾四周，在车里没有看到便探头抵着车窗看向外面。
    天气很好，万里无云，血池肉林的上空，却有一种独特的死亡氛围。不时有些飞禽走兽闯进这里，却是没有见到有什么东西活着出来的。
    看得出来陈曦有些生气，但她没有选择与王国鑫争吵，而是指了下自己点出来的位置，“先去这里，我有点发现。”
    王国鑫稍加犹豫，随后便启动了战车，转头向回来的路开去。
    陈曦整理了一下，开口道：“我说一下找到的资料吧。从科技会公布的资料来看，血池肉林目前有这么几个特性。”
    “第一，扩展性。血池肉林的中心位置是何时出现、怎么出现的已经无从考证，平安城发现这里不对劲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一片占地二十亩的血色泥土了。之后平安城发现，血池肉林在不断扩张，虽然扩张速度有所放缓，但即使是现在，它也在以每天十公分的速度扩张。”
    “第二，凶险性。和战争机器一样，平安城派出过无畏军对这里进行探索，不过这次他们学乖了，每次只派出几个战斗小组进去，而不是正规军集结一齐进入。派出去的战斗小组，无一例外全部断了联系。注意，是真正的断了联系，不止失去了他们的生命信号，就连芯片也像是被人毁
    去了，无法定位，无法追踪。不过在他们失踪的几天后，卫星发现在血池肉林边缘的某个角落中走出了数量等同的人型生物，全身血色且肢体扭曲，没有明显五官。这些人型生物刚踏出血色泥土的覆盖范围身体便化为血色颗粒没入地下。科技会怀疑血池肉林就是以这种方式进行扩张的，这也能解释为何最近它的扩张速度有所缩减。”
    “第三，同化性。在之后平安城以各种方式再次对这里进行了探索，包括但不限于派遣机器人、投放非智能生物、无人机高空拍摄等等。这次他们发现无论是人或者是动物和机器，只要触碰到血池肉林中的任何物体，包括树枝、藤蔓，甚至是积水，他们都会在短时间内彻底转化，然后踏出血池肉林进行扩张。”
    “第四，从卫星拍回来的图像中看，血池肉林的最中央有个血池，池边充满了血色人型生物。”
    ......
    李灏从战车出来倒不是有什么太要紧的事，他只是单纯的不舒服。作为一个上下电梯要数到三的中度强迫症患者，身体做出来的行动并非百分百是他自愿，而他这次出来，只是想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在窥视自己。
    他避开血池肉林，在这一片左飞右飞，可无论如何飞行，那种窥视感总是如影随形，无法挣脱。一想到此，他便更加不快。
    突然他的眼前出现一条无形的线，然后从中间断开。李灏在虚空中抓住断开的线，又给它接了回去。在接上的一瞬间，他看到了一张惊恐的脸。
    李灏也惊恐了。那条线反馈给了他一副图像，那是一个黑暗的集装箱里，一个身形瘦高四肢纤长灰白皮肤的“人”正蹲在角落里捂着脸哭泣。
    突然间，那个哭泣的人仿如受到了什么刺激，哇的一声站了起来，双手伸直平举在身前跑了起来。集装箱对他没有起到任何的限制效果，在接触到他的一瞬间便被撞出一个大洞。
    在这个过程中，所有看到他脸的丧尸与机器人，全部被他抓着肩膀，用他奇大无比的嘴咬掉了它们的脸。
    李灏回过神来，打了个颤。虽然不知为何会有一条因果线出现在这里，而且还牵扯到另一个不可思议之物，但是值得庆幸的是刚才的图画中，那个瘦高的人始终背对着自己。
    难道这就是窥视着自己的家伙？若是那家伙与设定一模一样，那铁定也是个高手，最起码不是元婴期的他就可以应对的东西。若是被羞涩的人惦记上，即使相隔万里，即使是在星空彼岸，都会被他锁定、用不可思议的方式跑步到你的身边，找到你，然后一口咬下你的俊脸。
    如此说来，这家伙确实可以做到无时无刻的窥视，也就是普遍来说的锁定。联系到眼看着机器生产出来的小花生，那这羞涩的人的出现，也不无可能。想到这里，李灏也顾不得窥视感带来的不悦之感，转身便去寻找王国鑫他们。
    王国鑫他们正站在另一个营地中间。这个营地与wx城外的那个布置类似，树叶做成的屋顶，树干做成的屋脊，还有树叶铺成的小床。
    树屋里有个东西让李灏比较在意。那是一把无畏军制式武器，就躺在小床的一头。枪身上布满了灰尘，还有几只蚁虫的尸体正压在枪管下。
    李灏拾起枪支，大体检查了一下。枪支完好，只是弹夹能量已经耗尽。在树屋敞开的一面所面对的几棵树的树干上，存在不少弹孔，从这一面可以直接看到另一面。
    “貌似是这人拿着这把枪在这里打着玩。
    ”李灏躺在树叶铺成的小床上，斜举着枪支对准了对面的树干，“在将弹夹打空之后，他就丢下了枪，独自离开了。”
    张思齐微微点头，老成道：“有道理。”
    “问题来了，这枪是哪里来的，你们知道吗？”李灏将枪递给其他人，让他们查看。
    王国鑫拿着枪，立马就熟练地找着特定的位置，“这枪是无畏军斥候用的jm635,没记错的话应该在这里......找到了。”
    王国鑫在枪的扳机上找到了一串刻着的代码。他立马在掌机中输入代码，然后就等待结果。
    “你在干什么，不会是把所有的资料都下载下来进行比对吧？”李灏好奇问道。
    “不是。你可能是不知道，现在卫星已经覆盖了很大一片范围了，虽然信号不太好，不过在全球的大部分地区都可以进行卫星通讯了。这串代码我输进去，有结果就会通过卫星反馈回来。”
    “不用走基站么？”
    “倒是想走。”王国鑫嘿嘿笑着，突然就看起了掌机，然后惊喜道：“确定了，是白广的枪没错。”
    王国鑫拍着李灏的肩膀，哈哈笑道：“果然，我们想错了啊。你才回来，就让我们停滞不前的工作有了转机，高兴，高兴啊哈哈哈。这样查下去，这趟任务必然成功。”
    就在几人猜测白广是否在跟着这人流浪的时候，李灏却回头看向身后。身后是某物因为跑动而带起的沙尘，洋洋而上，有如狼烟升起。
    其他人也被这动静吸引了注意力，纷纷转头想要看看清楚，却是被李灏吼道：“闭眼，全部闭眼！”
    虽然不知道为何，不过几人还是顺从的做了，即使是陆黎，也因为李灏严肃的语气而乖乖闭眼。
    李灏是来不及闭眼了。他瞬间召出浅虹，御剑飞向远方。
    在他的身后，羞涩的人虽然是用双脚在跑，可距离李灏的距离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怎么办，该怎么办？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看见他的？”随着羞涩的人越来越靠近，李灏的思绪也越来越乱，“什么时候看见的......wx城，肯定是在wx城，自己从那里出来才有被窥视感，那是什么地方......算算时间，从那里出来到这里是三个小时，算算时间，算算地点，只能是......”
    李灏一咬牙，便向wx城飞去，“不会吧，不会是那个东西吧......”
    李灏有心想顺着那根因果线再往回看看，回溯一下，但是情况不允许，这家伙眼看着就要用双手抓住自己的浅虹了。李灏吐出一口精血，催动功法，速度瞬间便提升一个档次。
    与之对应的，羞涩的人也是瞬间提速，似乎他的速度因为李灏的速度而受到影响。
    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追逐之后，李灏已经来到了wx城外营地的上空。他收起浅虹落地，而就在这片刻的减速之中，他被羞涩的人抓住了小腿。
    李灏用力挣扎，却无法挣脱，羞涩的人的力量是他生平罕见，无可匹敌。
    李灏干脆不挣扎了，而是控制着浅虹飞向营地小床，释放出剑气将所有的树叶以及树叶下的门板毁得干干净净。
    与此同时，羞涩的人已经控制住了李灏，张开了的巨口咬了下来，顿时便将李灏的脸整个咬下。
    在此之后，羞涩的人便蹲在地上，捂着脸又哭了起来。他没有注意到，浅虹带着一点残片，飞回到了李灏的气府之中。

 第七十九章

    羞涩的人蹲在地上哭了好一会儿后，便离开了，看方向是按着来时的路原路返回了。
    李灏不知道他是何时走的，出于所有人都知道的原因，他并没有一开始就使用天化九身来治愈伤口，而是在心中计数的同时强忍伤痛。当他数到六万的时候，才觉得差不多了。
    只见灵力奔涌着冲向他面部的缺口，残缺的面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重生，整个过程只用了几分钟。
    李灏龇牙咧嘴，喜怒哀乐在脸上来回变换，反反复复之后，李灏才彻底放下心来。
    “修复得还算成功，没有面瘫。”一想到修复失败自己还要主动削面，那种刻在骨子里的疼痛就让他浑身发颤。
    夜色已深，树林中偶有虫鸣鸟啼，配上风吹树叶的声音，显得阴森可怖。李灏看了眼营地，原本还算有整洁的营地已经被他彻底毁掉了，尤其是那张临时小床，上面铺着刻着羞涩的人的脸的树叶，除了被李灏留下的一片以外，其余的都被剑气彻底撕碎。
    如此说来也是巧了，树叶就在这里，但是其余人都没有看到，唯有李灏觉得这里突兀，多看了一眼，这才引来这么个麻烦。
    李灏稍微思考了一会儿，便取出一片布条，将自己的眼睛蒙上，确定看不见东西之后又主动封闭了自己的灵识，确保自己不会因为疏忽而看到任何东西之后，他才召出浅虹。
    他盘坐在地，一手握住剑柄，一手顺着剑身往下摸索，终于摸到了那片留在浅虹之上的树叶。他小心翼翼地将树叶取下，然后便拿起提前准备好的布条，将树叶完好无损地包裹起来。忙完之后他又再三摸索了几遍，确认没有任何遗漏之处，他才摘下蒙在眼前的布条。
    双眼确认已经看不到任何树叶后，他才放下心来。他将包好的树叶放进了几乎已经被淘汰掉的纳戒之中。反正已经有了莲子境，空间够用，可考虑到那里自己要经常使用，为了防止意外的发生，才将树叶放进了纳戒之中。
    忙活完之后，李灏才松下一口气。他不再封闭灵识，同时向血池肉林的方向赶去，想尽快与他们会和。
    ......
    “姐姐，李灏大哥哥他，不会又走了吧？”陆黎躺在陈曦的腿上，用手里的枪瞄准了天上一颗闪烁的星。
    陈曦迟疑着摇了摇头，也不说话，只是抚摸着陆黎的头发，偶尔还会捏捏陆黎的耳朵，露出慈善的微笑。
    “你觉得不是？”陆黎猛地坐了起来，靠向陈曦的肩头，“可这都一天了，他连个消息都没有，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你能想象这个家伙昨天才回来吗？”
    陈曦眼神凝重，看向血池肉林方向。有一种可怕的气势从那里传了过来，还伴随着巨大的声响。动静越来越大，王国鑫他们几个已经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王国鑫端着枪，问陈曦道。
    “是巨兽。”陈曦闭眼，又睁眼。再睁眼时，眼睛已经变成了蓝色，虹膜也大得出奇。
    陈曦站了起来，将战车收了起来，然后跟队友们说：“从东边过来的，咱们往南跑，免得和它撞上。战车就不用了，还没咱们跑得快......思齐，你再给李灏发一次消息，就说咱们从分别的位置往南走了，路上会给他留线索，如果他要跟上来，
    就认真点，如果实在找不到了，就回平安城去科技会看好我们的位置再过来。”
    “好。”
    陈曦犹豫了下，补充道：“再加一句，如果不想跟来，就算了。”
    张思齐没有应声。等消息发出之后，他才说：“发好了。”
    陈曦追问他：“后面那句话加上了吗？”
    张思齐挤出一个微笑，答道：“加上了。”
    陈曦点头，挥手道：“出发。”
    一声令下，全部人便进入了急行军模式，在密林中如履平地，速度确实比战车要快上一些。
    “李力，”王国鑫跑到李力身边，在他耳边道：“你每隔一段距离，就留下一支箭，听见没？”
    “听见了姐夫。”李力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随手插在右手边的一棵树上，“不过我这箭是附魔过的，你回头可得给我补，不然让我姐揍你。”
    “补补补，看把你给小气的。”王国鑫笑道。
    终于，在跑了一段距离之后，他们来到了一片空地之上。没有了树木荫蔽，王国鑫他们才看得清楚。那是一只血色巨兽，高百米，长百米，有四腿与躯干，无头，躯干之下还有数不清的漆黑触手。巨兽在前进途中，触手会抓住一切活物，小到屑小昆虫，大到腐烂丧尸，只要是活动着的东西，都会被它抓住，吞进身体之中。
    所幸陈曦几人速度不慢，再加早有所觉，现在已经远离了巨兽的狩猎范围。
    “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李力张大了嘴巴，瞠目结舌。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既然巨兽不来这里，咱们就在这里等等吧。”王国鑫提议道，“这个距离，也方便咱们找李灏。”
    “不行，”陈曦果断拒绝，“这里距离巨兽还是太近了，咱们再往南走走，比较保险。”
    “要走你走。”王国鑫干脆坐了下来，“从这里到那个营地，已经很远了，这家伙又没有来这边的打算，怎么就不保险了？”
    张思齐在陆黎耳边嘀咕了几句，陆黎小眼睛一亮，又跑到陈曦身边耳语道：“张思齐说那巨兽并无神光，只是机械地行使指令。现在它既然从那个方向走远了，应该也不会察觉到我们的存在，在这里等一会儿应该没事。”
    陈曦看王国鑫，李聆李力，还有唐晋阳，终于退让了一步，妥协道：“那就等等吧，但是，一旦再有什么动静，全部人都给我马上走，不许留。”
    见队友点头，陈曦又将战车取了出来，“再往前就没有密林了，战车又能用了。思齐，你看看给战车换一块新罗矿，我去附近布置几个小法阵。”
    说完，陈曦便闭上了自己的蓝眼睛，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不打算睁眼的样子。
    陈曦从空间戒指中取出几块下品灵石，同时勘察了一下附近的地势，确定好了可以利用的地势之后，她将五块下品灵石布下。在简易的阵法完成的一瞬间，天地间的灵气便缓缓地向这里聚集起来。
    ......
    李灏正在洋洋得意自己收到了宝贝树叶之后，他便打开了掌机。仔细一看，居然有四十五条未查看消息，从第一条到第四十四条都是千篇一律的“你干什么去了”，直到第四十五条，内容才有了变化。
    “往南？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吗......”
    突然，前方的巨大声响打断了李灏的思绪。李灏看向前方，只见一只巨兽行走在密林之中，所到之处破败不堪，树木枯萎，竟是将一片生机勃勃的树林硬生生变成了死寂之地。
    “看来是被这家伙影响到了。”李灏想着消息中，几人说到是从分别之地往南，便决定先绕开巨兽，绕到营地所处的位置再改道向南。
    李灏站在浅虹之上，决定从巨兽的上方绕行。就在这时，巨兽的一只触手从高高的空中抓住了一只正在飞行的变异蝙蝠，那高度最起码有五百米。
    李灏咕咚咽下口水，瞬间拔高到与平安城一般的高度，然后掐着距离开始飞行，想等飞到营地上空的位置再下去看看。
    巨兽因为体型高大的缘故，它的动作看上去都很慢，不论是抬脚还是摆腿，然后它的步幅大，一步跨出就是数十米的距离，所以动作也很快。当李灏从高空下来的时候，巨兽已经没了踪影。
    在巨兽行走过的路上，丛林树木倒了不少，然而那些都无关紧要，李灏在巨兽走过的路上，感受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能量模式。
    不是灵气，不是游离能量，不是信仰，而是第四种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陌生而神秘。一路上所有被新的能量模式所影响到的植物，都在缓缓地失去生命力，仿佛即将枯萎一般。
    同时这种能量还在往李灏的体内入侵，还好被他察觉，一瞬间他就打开了灵力护盾，同时将被侵蚀到的指尖砍下。
    指尖离开了李灏的手指，丝丝若隐若现的黑气冒了出来，缓缓消失在空中。
    李灏想了想，用浅虹砍下一截正在枯萎的树枝，装进了空间戒指之中。
    在忙活完这几件事之后，李灏便不再耽搁，向南方赶去。沿路他看见了不少没入树干一寸的箭矢，想来这就是李力留下来的线索吧。
    想起来李力曾经抱怨过附魔箭矢贵，李灏便将这些尚未使用过的箭矢拔了出来，带在身上，打算将来还给李力。
    就在这时，李灏察觉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灵气漩涡。
    被这突然的异变吓到，李灏的速度反而慢了下来，前进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李灏又往前走了大概五公里，便出了树林。林外是一片空地，空地中正坐着陈曦王国鑫等人，而灵气漩涡也覆盖了这一片范围。李灏进入漩涡之中，先是将箭矢还给李力，然后问陈曦：“怎么回事？”
    陈曦冷冷地道：“聚灵阵。”
    就在这时，张思齐突然叫道：“快看快看，巨兽又回去了。”
    所有人齐齐往张思齐看去，见他指着远方，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巨兽又开始往血池肉林的方向返回。
    在返回途中，巨兽身下的触手们也不再工作了，只是安静地垂下，整体就像是一棵活动着的古老榕树，只有垂下的触手们偶尔会晃上一晃。
    看巨兽没有过来的意思，几个人也就不打算躲避了。他们目送着巨兽返回了血池肉林之中，随后巨兽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没了？”李灏诧异，那么大个家伙怎么跟泡沫一样，突然就消失在几人眼中。要知道即使是传送法阵也不是瞬间消失啊。

 第八十章

    几人有心想要进去看看，可又没有那个实力，只能躲在一边猜测着种种可能。
    可猜测也只是猜测，不能验证的猜测永远都只是一种假设。
    李灏看人齐了，便招呼着几人上车，顺着寻找到的线索继续往东，朝屎王杀手的方向而去。
    “为什么会有这么个名字，屎王，”李灏看着掌机上的消息，打趣道：“会不会是录入的时候打错了字，其实应该是尸王什么的。”
    张思齐弯腰走了过来，挤到李灏的身边坐下，给他看了一张图片。图片中，是一个由一大滩污秽之物所构成的不定型生物，头身一体呈宽矮锥形，有一对眼睛和一张大嘴，伴有一对胳膊。
    光是看着就让李灏恶心，他丰富的想象力已经想像出了无数种被屎王杀手折磨的办法，比如溺死、臭死、撑死，或者心理脆弱不能承受而死。想到可能会有人这么憋屈的死去，李灏不由得浑身发颤，认真道：“咱们千万不要去这家伙附近，距离它越远越好。”
    “不好办。”陈曦冷冷地说道：“这个和黑暗之心，都有一个并不太明确的活动范围，一般来说他们只会在驻地附近走动，可偶尔也会出远门，再加体型又小，很难发现。”
    “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我可不想这么没有尊严的死去。”
    陈曦沉默了。王国鑫在李聆耳边说了点悄悄话，随即李聆便从不知道何处拿出来几个鸡蛋一样的东西，“hems迷你侦察机，可以自动巡逻，可以与掌机实现实时通讯。这是老早就准备好的，不过一直没有派上用场。”
    “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会派不上用场......”李灏说到一半，突然想起陈曦可是施依然的正统徒弟，便明白了过来，继续道：“也是有可能派不上用场的，当我没说。”
    李灏嘿嘿干笑两声，便劝李聆将侦察机收起来，“快收起来，留着等必要的时候再用。”
    李聆默默将侦察机收了起来，便不再看车厢里的情况。她就这么坐在副驾驶，王国鑫的身边，双眼迷离着看向前方的路。
    ......
    “你说，他们前锋小队怎么就那么厉害呢？”那个在运输机上与李灏他们有一面之缘的小伙子跟在几个彪形大汉身后，肩扛手提了各种小型怪物的尸体。
    “厉害么？也就一般吧。”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光头大汉将手中斧头丢出又接住，玩得不亦乐乎，“不就是突破了七阶么，没什么难的吧。”
    “说得简单。”小伙子翻个白眼，“韩明，你现在是咱们团里的担当打手，才堪堪八阶，他们整个团可都是八阶以上啊。据说他们的团长陈曦，就是那个一脸苦大仇深的女的，就是九阶的魔法师，实力那是杠杠滴。”
    光头大汉接住斧头，用斧头指着小伙道：“林青，就是你拖我们的后退，修炼这么久才落了个七阶，丢人不，害臊不？”
    林青脸一红，将战利品丢在地上，认真反驳道：“修炼圣地的长者都说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突破七阶天堑
    的，唯有天赋出众者可鲤鱼跃龙门。我这是天赋不行，不是我不够努力。”
    “我倒情愿听你说上一句‘我是不够努力，不是天赋不行’，人啊，还是得有一颗不服输的心才行。”
    正说着话，运输机已经来到了几人头顶。林青韩明等人给运输机让出位置，看着运输机降落。
    运输机停稳，机舱门也被打开，韩明招呼着队友先将战车开上运输机，自己则与林青一同拖着战利品后上了飞机。
    “不是有车么，怎么还用手提啊？”飞行员好奇地看着韩明。
    韩明微微一笑，拍了拍战车的门。他的队友极其默契地打开了后面舱门，顿时成堆的怪物尸体滚落了出来。
    韩明得瑟地扬头，露出一个极其自信的微笑。问话的飞行员也给韩明伸出一个大拇指。
    “收拾好收拾好，准备回家了。”
    在经过最初的颠簸之后，飞机便进入了平稳飞行的状态。林青将掉落下来的怪物尸体重新塞回战车，将车门锁好之后，便来到了驾驶舱。
    “你不能进来，这里不允许外人进来。”飞行员歪头朝林青说道。
    林青摆摆手，“不让人进来你还开着门，口是心非。”
    林青趴在飞行员靠背上，坐看云卷云舒。飞行员也像林青说的一样，有些口是心非的意思。他只是提醒了林青一次，后面就任凭他趴着了。
    韩明也走了进来，顿时这个驾驶舱就有些拥挤了。韩明看两位飞行员开飞机认真辛苦，也是将自己在wx附近村子里找到的珍藏取了出来，笑呵呵地说：“怎么样，毛苔，好东西啊，你们要不要整点儿？”
    “飞行期间不许饮酒。”飞行员义正言辞，不过眼睛还是老实地瞟了过来。
    “我懂我懂。”韩明从战车里拿出来四个一次性纸杯，分别倒了点底后便将酒瓶子放进了战车里，让他剩下的几位兄弟享用去了。
    两位飞行员以及林青韩明，一人一杯，也不过是匆匆两口就结束了。
    “啧啊。”韩明喝完了，还闻了下杯子，又伸出舌头舔了下杯子，“好辣，这是真的吗？”
    “真的错不了，这味道我记得。”飞行员将杯子扔向身后，“你们想不想看我站着开飞机？”
    “想啊，开一个。”
    飞行员的屁股刚离开凳子，又缩了回来。他摇头道：“不行，就喝了不到一两，哪里来得脸耍酒疯......不得行不得行。”
    韩明：“你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副驾，你站起来。”
    副驾驶站了起来。韩明愣了一下，随即戳着主驾驶的后背笑道：“怎么不是你站起来？”
    “我只说了飞行员，又没说两个一起。副驾也是飞行员，没错吧。”
    “歪理，歪理。”韩明笑道。
    副驾也乐得与这些人聊聊天，不然回家的路太无聊。他一边听主驾与韩明瞎聊，一边通过站着的高度看向飞机之外，突然他发现了一大片
    倒地的丧尸。
    “你们看，那里怎么了？”副驾指着不远处。
    主驾也站了起来，看了过去。一地的丧尸尸体，必然有不对劲的地方。他一边让飞机飞行地稍微低了一些，一边仔细看过去，突然，他在一堆丧尸的尸体中间，看到了一个蹲着的身影。
    具体的什么看不见，他只看到有个人在那里蹲着。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心莫名地慌了一下。
    这一慌，开飞机的手也晃了一下，飞机有了片刻的颠簸。
    “怎么了你，才喝了多少你就这样了？”韩明按着飞行员的肩膀让他坐了下来。
    飞行员没有说话，只是突然开始拔高飞行高度，直到看不到地面上的任何具体建筑时才停了下来。
    “怎么突然拔高了？”副驾看着高度表的数字快速拔升，便问主驾。
    “没怎么，反正不影响。”
    经过一番长途跋涉之后，几人的眼前终于再次有了平安城的轮廓。运输机停在机场之后，林青与韩明硬挤上战车，随即便通过战车向无畏军驻地的位置赶去。
    韩明与林青不知道，就在他们离开机场之后，负责监视平安附近空域的摄像头们便发现了一张恐怖的大脸穿过了平安城的护盾，直接着落在机场之中。他伸出双手，向韩明乘坐的这架运输机跑去，速度很快。
    几乎是顺瞬间，他便在机头上破了个洞，然后从洞里跑到了驾驶舱内。两个飞行员只是一般的工作人员，没有一身好武艺，也就只能开开飞机来在这个末世之中谋生。他们怎么可能应对这个就连李灏也是一击必杀的羞涩的人。羞涩的人抓住副驾的肩膀，一张深渊巨口张开，强行咬下了副驾的脸。
    血飙了一机舱，也溅到了主驾的身上。主教看着越来越靠近的羞涩的人，尖叫着用双手捂住了脸。
    于是，他比副驾驶多失去了一双手。
    运输机的动静也引来了不少人。最开始赶来的是驻扎在附近的无畏军们，他们一直就在附近巡逻，一听见有动静，也是第一个赶过来的。
    机头的破损最为厉害，通过机头的大洞，可以看到里面羞涩的人正背对着挡风玻璃，双肩颤抖着，似乎是在哭泣。
    “里面的人听着，赶紧主动投降，还能宽大处理。”
    羞涩的人停止了哭泣，站了起来，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也正是这一眼，让不下于二十个无畏军看到了羞涩的人的正脸，暂时还不包括运输机正前方的人。
    羞涩的人立马就进入了疯狂一般的状态，大踏步跑出了运输机，向着对他高举长枪短跑的无畏军部队冲了过来。
    见状，无畏军认定对方不可交流，于是直接就开枪了，一时间整个机场中枪炮声连连不断。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聚了过来，包括已经走了的韩明与林青，他们二人又折返回来，看见的是一地没有脸的尸体。二人先是惊呼，后又不解到底发生了何事。他们两扭头，眼珠子一转，便看到了造成这种情况的凶手。

 第八十一章

    紧急情况的发生，一传十，十传百，仅仅几分钟就传遍了整个平安。
    “快快快快，全体都有，集合。”警报声响起。
    热火朝天的集合声出现在各个营地之中，所有将士都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带好了装备赶到了机场。
    机场内的防卫力量也集中了起来，对着还在逞凶的家伙覆盖了最密集的火力，在高能枪械弹药的覆盖之下，相信没有任何人可以幸免遇难。
    然而当硝烟散去，那瘦瘦高高的影子再次出现在人们面前的时候，他们也绝望了。
    羞涩的人经历了足足两分钟的枪火打击，可即使如此，他看上去却并没有受到什么致命伤。他看着面前的人们，发出凄厉的叫声，声遍四野。
    就在这时，距离最近的第一无畏军集团已经集结了不少兵力，出现在机场附近，一边疏散着逃难的人群，一边在最外围布下了防护，还有一部分军人作为先遣力量进入了机场之中。
    白景略紧张地看着屏幕，屏幕上的投影信号源自先遣小队的随身摄像头。屏幕中画面颠簸不定，颇有种看小成本恐怖片的感觉，摇晃的镜头能够更好地塑造恐怖氛围。
    “报告！”
    白景略转头，原来是陈副官。
    “进来吧。”
    “是！”陈副官敬着最标准的军礼，走着最标准的正步，铿锵有力地进入了战时指挥部，“大体资料我已经准备好了，给您过目。”
    陈副官拿出一叠贴心地贴着标签的资料，每个标签都对应一部分。白景略将资料堆放在自己面前，右手习惯性地摸了下左边胸前的口袋，摸空之后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用依赖老花镜了。
    他抚平胸前的衣服，随即便开始快速阅读资料。老人家看得虽然快，不过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重点。
    “你说有人知道这是个什么怪物，带过来了吗？”白景略一边继续翻阅资料，一边问道，“怎么没有怪物的照片？”
    白景略说着就要抬头看看屏幕，可没想到陈副官快速切断了电源。
    “小陈，你做什么？”白景略问。
    “二连长，进来吧。”陈副官坐会到白景略身边。
    二连长也进入了战时指挥部。
    “这就是你说的知情者？”
    二连长打断了陈副官和白景略，苦笑一声，“时间有限，我就直说了，指挥官。”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个怪物应该就是以前网上比较小众的一个基金会里出现过的收容物，scp096。”
    陈副官：“你细......”
    “让我说完。”二连长直接打断了陈副官。
    “你小子长能耐了不是？”陈副官站了起来，指着二连长的鼻子教训道。
    白景略咳嗽一声，陈副官才停止训斥。二连长对陈副官翻了个白眼，然后继续说道：“scp096，又叫羞涩的人或者害羞的人。他一般被认为性情温和......”
    “你管这叫温和？”陈副官指着屏幕，却发现屏幕已经被自己关了，只好尴尬地放下手指。
    二连长看向白景略，白景略则咳嗽一声，说道：“小陈，再敢插嘴你就出去。”
    “......是。”陈副官低头，握着手的笔开始在笔记上做记录。
    “羞涩的人，一般被认为性情温和，但是当有人看见scp096的脸时，无论是直接看到还是看到了视频或者照片，他都会进
    入严重的悲伤状态。他会捂脸、尖叫、哭泣，并且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大约在被看到的一到二分钟时，他会冲向看到他的脸的人。”
    白景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二连长，“是不是你跟陈副官提起过要关屏幕的？”
    二连长点头。
    “只要看到脸就会被攻击，不会那么神吧？”白景略又问。
    “更神的在后面呢指挥官。”二连长干脆坐在白景略的对面，样子潇洒至极，一点不符平日训练中的沉闷，“看到他的脸的人，无论身在何处，都会被他察觉，并且无论相距多远，他总能找到并且杀掉看到脸的人。他的速度不定，应该是和观察到的人的距离有关，并且任何已知的材料和方法都不能阻止他前进。”
    白景略沉吟着看着二连长，对他敬了个军礼，“辛苦你了。”
    二连长愣了一下，随后站了起来，对白景略回以礼，然后继续说道：“网上并没有写怎样对付他。从刚才战友发来的消息看，现场的情况也不妙。这种情况下，我能给出的解决方案，就是。”
    “放弃已经看到他的脸的人，他们必死无疑。让城里的其他人都闭着眼睛不要睁开。羞涩的人在杀完目标之后，会有一段时间的冷静期。这个时候他会坐几分钟，慢慢恢复镇静。指挥官可以让几个人在这个时候从背面接近他，给他的头套一个袋子，然后把他带到一个黑屋子里关起来。只要没有人看到他的脸，他是不会被触发的。”
    “多谢。”
    二连长放松了下来，对白景略笑道：“虽然我常说自己活够了，多活了六年，但是到了要死的时候，还是会舍不得。反正无遗憾，不如慷慨赴死。指挥官，我就去前线了。”
    “我们可以马上送你上空间站，那里在太空......”
    “没用的指挥官，即使我登月了，他还是找得到我。”二连长大步走出了指挥部，向机场赶去。
    白景略没有继续劝说二连长，而是对陈副官吩咐道：“你去下令，让所有奔赴机场的人和支援过来的部队回撤，还有让已经在战局之中的队伍不要转播信号。我要去一趟天气塔。”
    “指挥官，去那里干什么？”
    “执行任务。”白景略严肃道：“我平日就是待你太好了。刚才小伙子说话，你插的什么嘴？耽误了战局怎么办？”
    “知道了。”陈副官开始在会议桌上操作起来，一个又一个的指令被下达了出去。
    白景略走出指挥部，示意警卫多留意陈副官之后，便通过专属地铁赶去了天气塔控制中枢。
    地铁在地下三层的入口处中转一下，随后便直接进入到了天气塔控制中枢内。
    这里的灯光在感应器接受到信号的时候便缓缓亮起来，白景略顺着指示灯的方向，来到了这个许久未曾来过的地方。天气塔控制中枢的权限只对两个人开放，一个是白云，还有一个便是白景略。
    这里的一切都是由白云设计，一切都很有他的风格。白景略看到这里的墙与地，开关与按钮，就感觉自己正在白云的实验室里。那个时候他还没走，不按时睡觉老是得让自己操心。
    明明是那么个听话懂事的孩子，怎么感觉比白广还让人费心......对了，白广......
    白广丢了啊。
    白景略哀叹一声，从回忆中走了出来。他三两步站在中枢前，将自己的左手伸入到了中枢巨大的能量流中。
    “常暗。”
    控制中枢响起来轰隆隆的声音，能量流动也变缓了许多。反应到地面上，就是整个城市的灯光都被切断了，并且平安城的屏障遮挡了外来光线，顿时整个平安城都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白景略他搞什么？”宁兴文愤怒地锤着桌子，气不可遏，“他发来的信息是什么意思，指挥我？教我做事？”
    四位外族指挥官连忙劝说着宁兴文，一边让他消气，一边骂白景略不知好歹。正好此时整个城市都陷入了黑暗之中，即使是宁兴文所在的房间，也失去了能源供应，顿时黑漆漆一片。
    第七指挥官灵机一动，想出来一个主意，“其实，这也是个机会。”
    “屁的机会，锤子的机会！”宁兴文再次拍桌子，啪啪啪连拍三下。
    “既然白景略跟你不对付，天气塔又是他最大的底牌，那你何不趁着这次机会，让他把天气塔交出来。”
    宁兴文又拍一下桌子，却没有拍第二下，也没有说话。他沉默片刻后问道：“他会交吗？”
    “会交最好，如果不交，还可以要求他把权限对你开放。如此一来，对他是个打击，对你也是不赔的买卖。如果连这都做不到，那就抓着他这次的断电失误不放，说他破坏人民团结，图谋不轨，把他驱逐出城。”
    第五指挥官摇头道：“怕是不行。虽然他老，但是在城里威望极高，从征兵就能看出来，不少人都抢着去他的部队。着众人，如果只是用这么站不住脚的理由驱逐，群众怕是不满意。而且现在时间太短，想制造绯闻都无从下手。”
    “管那么多干什么？直接驱逐了，公民又能怎么样？威望再高，他们也会望，开始的风头可能会高，但是三两天之后，就过去了，何须在意？”
    “要是过不去呢？”
    “不可能！”第七指挥官骄傲地道：“我们之前就一直这么做，群众也就刚开始口头说说，可能还会上街游行一下，但是用不了多久，他们自己就忘了。你如果给点小恩小惠，他们会忘得更快。”
    “好了。”宁兴文制止了打算反驳地第五指挥官，“就这么办。不过他怎么说手底下还有不少装备兵力，直接驱逐我害怕他拼个鱼死网破......嗯，这样，咱们就说人口增长过多，要开拓领地，开新城市，让他去打头阵，咱们用轨道炮照应。他这么为国为民，应该会同意。”
    “照应？”
    “只是照应而已。至于什么时候照应，还不是我说了算。”宁兴文似乎已经看到了白景略和他的部队在地面被怪物屠戮的场面，狰狞地笑了起来。
    其余人也跟着笑，顿时整个房间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
    黑暗中的居民，都收到了一条信息，来自第一无畏军指挥部的信息。
    “请所有居民尽快回到家中，锁好门窗，然后闭眼。出于安全考虑，无论听见什么动静都不要理会，直到黑暗过去。”
    人们面色凝重，大部分听话地抹黑往家赶，小部分则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黑暗中，惨叫声从机场到城外，到城里不远处，一点一点连成了一条线，在短暂的哭声过后便消失了。
    几个死士，带着必死的觉悟，从背后靠近了那个哭着的大个子，在他的头上套上了一个大袋子，挡住了他的脸。
    大个子果然温驯。
    死士们将其带到提前准备好的集装箱，锁了起来。

 第八十二章

    李灏几人终于来到了屎王杀手所占据的区域。这一片地方臭气熏天，常人难以生存，到处都是深深浅浅的坑洼之地，只不过里面不全是水。
    李灏从远处看了眼所谓的屎王杀手。这个生物没有智能，只会对外界的刺激做出本能反应。李灏扔石头，它就会向石头落地处移动，将其吞噬。在它移动的路径之上，会留下大量粘液等分泌物，与水土植物等物质接触之后会生成新的生物，类似与史莱姆一般。这些小生物，在暴露于空气之中时会快速死亡，唯有一小部分靠近水坑的会存活下来，并且伴有成长迹象。
    李灏从李聆的手里要来了一个小型侦察机，操作着其飞到屎王杀手头顶处，高度也逐渐下降。在侦察机落到屎王杀手头顶二十米处才引起它的主意，并且被它喷射而出的黏液覆盖，然后拉入身体内，失去反应。
    “这玩意儿，有什么厉害的，不就是恶心人吗？”李灏看着侦察机传回来的最后影像，只觉得倒胃口，最近一段时间里自己是不想吃东西了。
    “明知道恶心，你不还是去了，还浪费我一个侦察机。”李聆也收起了掌机，对于李灏颇有微词。
    “探探虚实，又没什么坏处。”李灏打了个哈哈，又问王国鑫道：“王老大，到了吗？”
    “快了，再有几分钟吧。哎，我是真的好奇，你们是怎么知道营地在那地方的？从最开始在wx城外就能直接追过来，真神奇。”王国鑫摇头晃脑地开着车。
    “哪有什么神奇的，只是细致地观察罢了。你只要用心，也能做到。”
    “我觉得我很用心了啊。”
    就在王国鑫吐槽李灏不厚道的时候，战车停了下来。李灏从车上下来，站在这个与前几个营地一模一样的新营地前发起了呆。
    “怎么样，你找着什么了？”王国鑫问道。
    李灏摇摇头，“什么都没有。”
    出于小心谨慎，李灏甚至于将垫铺在地面的所有树叶都扫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什么意思，线索断了？”
    李灏没有说话，思索了片刻后便向陈曦伸手，“把怀表和枪拿出来。”
    陈曦把怀表取了出来，交给李灏，又问他：“哪把枪？”
    “在血池肉林外面找到的那把枪。”
    拿到枪之后，他将怀表放在火堆中间位置，又按照记忆中的样子将白广爱枪放到了小床边。
    “李灏，你这是做什么？”王国鑫问。
    “你们有没有觉得，缺了点什么？”
    “我们都没看过，怎么知道缺了什么？你这次回来，怎么感觉神神道道的。”
    李灏没有说话，而是思考着最近两天中发生的事情。
    第一，自己在第一个营地之中不小心看到了那几张树叶而被羞涩的人追杀，树叶是谁所留？为什么他还能留下精心掩饰着的画作？
    第二，那突然出现的两截因果线该如何解释？如果不是因为因果线中得到的线索，自己这一队人马，怕是除了自己以外要全军覆没。
    还有一点李灏觉得奇怪的，就是习惯问题。现在暂时不知道这是几个人，看痕迹应该是一个人。他在第一个营地坐在火堆边看怀表然后丢掉，怎么在第二个营地就躺在床上玩枪了？
    还有最重要的问题，在这个环境里，他是怎么躺得下去的。最后一点只是李灏的个人猜测，但是他觉得自己猜得很重要。他试着在附近捕捉了下因果线，最终以失败告终。
    “后面还有两个地方对吧？”李灏问陈曦。
    陈曦点头。
    李灏仔细在附近探查了一遍，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于是一行人收拾了一下，打算按照既定路线继续前进，去蜡像馆和黑暗之心。
    ......
    平安城，在经历了近半天的黑暗之后，终于再次见到了光明。白景略收到陈副官发来的暗号之后，才从天气塔控制中枢回到了自己的驻地，。老头子一回来，就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里，躺在自己的床上休息了起来。
    “指挥官，指挥官。”
    白景略睁开眼睛，慌张地坐了起来，在听清楚是陈副官的声音之后，他才冷静下来。白景略叹了口气，蹬上自己的老布鞋，出了屋子拉开了大门。
    “什么事啊慌慌张张的？”白景略堵在门前，并没有让陈副官进来的意思。
    陈副官个头较高，只需要平视便能将白景略的小院子看得清清楚楚。他稍微抬了下头，又连忙低下来，慌张道：“不好了指挥官，您快上网看看吧。”
    “是昨天伤亡太多了，还是什么别的事情？”
    “都不是，虽说伤亡挺多的，但那是次要。由这件事引起的声讨活动，才是大事啊。现在第五六七八区的网上，全在讨论是指挥官您造成的这次意外事故，一群暴民都嚷嚷着让您负责呢。”
    白景略扶额，又关上了门，随即对陈副官道：“我困了，等我睡一觉起来再说。你先收集资料，咱们四小时后指挥部见。”
    “指挥官，火烧眉毛了您还睡得着啊......”陈副官又叫了两句，却没有得到回复，只能离开白景略的小院子，返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白景略回到屋子里，坐在床边上，甩去布鞋之后刚想躺下，却总觉得不舒服。他打开掌机，发了几条信息之后躺下，闭上了眼睛。
    时间飞逝，陈副官整理资料的双手也是快到飞起。网上所有的言论都被他找到了最初的一版，并且整理了出来贴在首页。偌大的平安城，在最初的人口暴涨暴跌又暴涨之后，现在拥有一定行为能力的十四岁以上成人数量也未过五百万，更多的还是不能认清自己的小屁孩。在这么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人群中挑来挑去，挑到最后才发现言辞最为激烈的都是些外族人，还有少数几个本族人。
    对，即使是世界人民迫不得已联合在一起，陈副官还是在自己的心里划下了一道线。第一二三四区，就是本族，五六七八区，就是外族。
    陈副官将最典型的几个人的资料都整理了出来，包括年龄、职业、实力等等全都记录在案，一应俱全。
    就在陈副官整理得差不多了，准备稍稍休息一下的时候，有人却走了进来。陈副官听见脚步声，抬头就看见自己的父亲。
    “爸，你怎么来了？”陈副官惊讶地问。
    “过来看看你。”陈俊峰，也就是陈副官的父亲，随手翻开陈副官做的记录，入眼的全是些脏词，便扫兴地合上了记录，又问陈副官：“现在不都有电子记录，好用方便，你怎么不用？”
    陈副官起身，搬来一张椅子让父亲坐下，听见问题想也不想地答道：“写字习惯了，用电子的反而不舒服。”
    陈俊峰点点头，笑道：“也是，而且电子的东西，被人偷了自己都不一定知道，不像笔记，丢了就是丢了，藏不住的，对吧？”
    “对，对，你这不是知道吗？”
    陈俊峰笑了笑，随后看了眼手表，便站了起来，“走吧，指挥官定的时间到了。”
    “什么？”陈副官愣住了，“指挥官还叫你了？”
    “怎么，不兴我们这些老副官回来看看啊？”
    “你们？”
    陈俊峰轻轻扇了下自己的脸颊，“哎呦，一不小心说漏嘴了，老子自罚一个，你心疼不？”
    “心疼。”陈副官识相地闭嘴，不再多言。
    陈俊峰微笑着走出了参谋办公室，向指挥部走去。陈副官则跟在陈俊峰的身后，一言不发。
    参谋办公室与指挥部不远，不过就上下层楼的距离，而在这个上下层楼的距离中，陈副官看到了所有第一无畏军的在职和退休领导。老人们除了自己的父亲，所有人都穿着制服，肩章也缝在肩上，一时间还让陈副官有些不太适应。
    陈俊峰走在最前面，和退休的在职的领导一一打过招呼，然后便细心接待诸人，让他们落座。甚至于他还亲自过来接了陈副官，在一众长辈的目光注视下，陈副官心里头尴尬，面上也是尴尬得不行，恨不得能钻到地板下面去。
    “来来来陈副
    官，这边坐。”陈俊峰半拉半拽地将陈副官拉扯到了指挥官旁边的位置上坐下，然后笑道：“行了，这下就差指挥官了。”
    门外脚步声响起，陈俊峰拍拍手，“这下指挥官也到了，刚刚好，咱们准备开会。”
    白景略刚一进门，就看见会议室里坐着满满当当挺胸抬头的部下们。看见这些，老头子感觉自己的腰板也硬了一些，就连身姿都挺直了。
    “都来了啊。”白景略坐在主位上，也不做什么讲话，直接就让陈副官把整理好的资料拿出来。
    屏幕立马亮起，陈副官整理好的资料一页一页得映在上面，类似“吃人不吐骨头”、“第一指挥官权力过大”的论调甚嚣尘上。发起者不知所谓，跟风者不计其数，至于反对的声音，倒是没有几个。
    “各位，这些是整理出来的纸质版资料，稍等我复印一下分给各位。”陈副官拿起自己的记录晃了两下，纸张碰撞发出哗哗声响。白景略瞄了一眼，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不用了，投影看吧，我们没瞎。”
    “......是。”陈副官将剩余的部分也整合到屏幕上，然后开始做总结。
    “最先出现的一批言论是凌晨一点，通过网络来看，发布者以第五和第七区居民居多。而指挥官从天气塔出来的时候是凌晨一点三十分，也就是说这些人在‘天亮’之前就已经开始散步言论了。在凌晨两点，网上的言论爆发，数量以井喷的模式增长。我通过比对，发现发布言论的人主要在第五第七和第三区，第六第八也有参加，就是没有这么卖命。还有一小部分言论来自第一区，不过数量极小，而且可以理解，毕竟这次的意外始于第一区机场，所以我把这些第一区的声音排除掉了。”
    “闲操心。”白景略教训陈副官，“你现在把第一区排除掉的言论也给我找出来，研究研究。”
    “是！”陈副官起身离开了指挥部。
    白景略看着屏幕上的字，苦笑着摇了摇头，“诸位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肯定是宁家小老儿闲得蛋疼爱作妖，没事找事。”陈俊峰站了起来，大大咧咧地痛骂以宁兴文为中心的三代直系血亲。
    白景略叫停陈俊峰，又问他：“你话还是太多了。”
    “话多，但是在理。”在场的人左右对视之后，又有一个胖胖的人站了起来，说道：“宁兴文仗着自己的孙女在神族学艺，摆明了就是狐假虎威，借他孙女的势打压异己，也不闲丢人。”
    “他孙女是他孙女，咱们暂且不提。”白景略道。
    “怎么可能不提，他不就是仗着孙女才起来装腔作势的么？准自己做还不让别人说了，我今天不但要说，还要多说，我也上网骂骂他宁兴文臭不要脸，七十多岁老头子，半截身子入了土，还要来玩什么宫斗的把戏，我呸，丢不丢人。还说什么攘外必先安内，呸，虚伪，大敌当前，做事不分主次，还想着内斗呢，这么下去，平安迟早玩完。”
    “别说了老朱。”白景略平静地打断了他，沉吟片刻后道：“我本就不想争斗，他们既然要争，那就干脆让给他们。今天叫你们来，也不是讨论如何应对他们的，我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给你们看看网上的言论，只是想让你们也这么跟着说而已。”
    众人面面相觑，不解白景略这是何意。白景略笑了笑，说出了一些自己知道的事情：“内斗，肯定是不行的，只会白白损耗有生力量。相比之下，宁兴文现在背后有神族的支持，即使每年只是从神族的口中抠出一点点残羹剩饭，也能支持着咱们人族向好发展，所以依着他也无碍。”
    “指挥官，你这是要放弃？”
    质疑声四起，白景略摇头道：“不算放弃。昨夜发生的事情几位都知道了吗？”
    众人点头，这种事情不可能不知道。
    白景略将李灏告知过的怪物生成理论以及scp的事情说了出来，看众人将信将疑的表情，抛出了一枚炸弹。
    “各位，可有意愿与我开辟第二城，收容这些不可思议之物，替人族开疆拓土？”

 第八十三章

    替人族开疆拓土，乍一听大气凛然，可细细琢磨却毫无道理。人活一世莫过于贪图一个利字，若不是有利可图，谁会去做遭罪的事情，不过是看重了事成之后的利益罢了。
    指挥部中的一众军人，有些是老军人，但大多数是灾变之后才应征入伍的新军人。灾变时，军队有装备有火力有战友，人们自然事愿意应征。而那些没有进入军队的职业者们，到头来还是需要去和怪物战斗，干的是和军队一样的活，死亡率还高。
    可现在不一样了，后灾变时代，人族虽说龟缩一隅，但已经有了可以提供平安日子的一点机会。人人都想抓住这个机会，人人都在努力，可是有一部分人利用自己的资源，占了一点便宜。
    或者亿点便宜。
    在座的“退休”职员，利用自己的战功在科技会或者修炼圣地换取了不少资源，借助这些资源当起了资本家。城里的工厂或者品牌商店，有一定数量是这些人开设的。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这些人过惯了躺着赚钱的“简单”生活，真的还有人愿意回来吗？
    仔细想想，白景略也从来没有提过强制退休一事，退休的军人，哪个不是挟功相要，自愿退下的？
    顿时，整个指挥部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宁静之中，人人都坐着，人人如坐针毡。他们或低头，或斜视，可就是没有一人肯看上旧日上司一眼。
    “没打算叫你们。”白景略冷笑着拍拍桌子，机械手臂落在上面发出bang的声音，如同一把巨锤落下，让所有人心虚。
    诡异的宁静又持续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开口说话了。
    “那指挥官你叫我们来是干什么呢？”
    “我白景略在平安城里，怎么说也是一号人物，即使是他宁兴文想踢我出城，也得想个好点的理由，不然免不了受人诟病。而且开了我这个头，兔死狗烹人人自危，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所以你的意思是......”
    “人，他肯定是要给我的，我的第一无畏军，就是我的第一无畏军，至于别的，他应该不会给我，但是我可以争取。今天叫你们来，就两个字。”
    白景略再次拍桌子，缓缓站了起来，“要钱。这几年里你们这些个贪图享受的家伙利用我孙子的科技赚了不少吧，老朱？老张？小王？”
    老朱扭动了下肥胖的身躯，稍显不安，“指挥官，我哪有赚什么钱，现在哪还有什么钱，不都是信用度么？”
    “欸，信用度只是咱们内部计划货币，真正的货币还得是星币，你说是吧？你那台小星空飞船保养的怎么样了，上保险了吗？”
    老朱低头。白景略环视指挥部，被他点到过名的几个人纷纷低头。
    “我也不多要，你们把你们攒下来的存款的九成给我，剩下不够的我自己去凑。”
    “九成？你杀了我得了。”老朱也拍桌而起。而就在他大嗓门吼出声的一瞬间，他旁边坐着的接班人却悄悄用枪抵住了老朱的后腰。
    “你坐下。”白景略手指老朱，“这里只有我可以站着。”
    今天的白景略，貌似比平常霸气的多。在众多下属的印象中，白景略还是头一次这么霸气。
    “你们几个被我
    叫过来的，都别想着藏。你们手里有多少东西我可清清楚楚。”白景略说完，伸手向陈俊峰，“俊峰，本拿来。”
    陈俊峰从怀里掏出来一本黑皮笔记本。白景略拿过笔记本，将其打开，只见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黑色的字。他将本子甩在桌子上，指着以老朱为首的几个人骂道：“这东西，看似是账本，实际上就是你们这些年吃人血的饮食记录，来看看，都看看。”
    老朱想动，可是被枪抵着不敢动。其他人看老朱这个样子，也都不想动了。
    白景略很是满意地点头，“既然都不看，也行，就照咱们约定好的，个人财产的九成。今天的会就到这里了，各位都请回吧，稍后几天我会亲自去各位家中取钱的。”
    老朱铁青着脸被人用枪抵着送出了指挥部，其余退休人员的身后也始终跟随着一个与自己退休前同等官职的人。
    陈俊峰没有走。他看白景略唉声叹气的样子，便出门在附近的办公室中倒了一杯水，端来放在白景略面前，“指挥官消消气，他们本来就这个样子。”
    “你呢，我又怎么知道你是什么样子？”白景略一边说着，一边喝下陈俊峰端来的水。
    陈俊峰笑着说道：“指挥官，这话伤人心啊，咱俩共事多少年，岂是这些忘恩负义的家伙能比拟的。不过我倒是想问问，指挥官你这不是还没走呢么，这么急着跟这些人反目成仇，不就是逼他们战队？万一他们跑去宁兴文那里，哪怕拿一成的资产表个忠心，都是咱们的亏损啊。”
    “是我的亏损。”白景略强调道：“你可还没答应跟我呢。”
    “我今天不是来了么？”
    白景略眯起眼睛，突然又打量了陈俊峰一番，“据说宁兴文找过你？”
    “果然瞒不住你，城里到处都是你的眼线吧。”
    “你就住驻地门口，想不被人看到也难。说吧，他说什么了？”
    “他啊，可抠了，我让他给我找个媳妇儿都不行，还是你好，舍得。”
    “哼！”白景略冷哼一声，“当年娟儿也不知道看上你什么了，穷酸小子没得本事，就会哄人，把娟儿迷得五迷三道的，家都不回了。”
    “所以你还有个外孙啊。虽然他不知道，不过你知道，这就行了。这次你突然改主意，我也想改主意，跟你下去看看。”陈俊峰搂着白景略的肩膀，叹气道：“天上风景虽好，终究不是人间。人啊，还是得脚踏实地。”
    “报告！”陈副官的声音打断了陈俊峰后面的话。
    陈俊峰连忙收手回来，冲陈副官招手让他进来。看着陈副官脸上好奇的表情，陈俊峰咳嗽一声，主动道：“看什么看，作为副官，偶尔帮上司捏捏肩膀捶捶腿，也是工作。你小子当了这么久副官，这么点事情都学不会吗？尤其是对待指挥官这样德高望重的老人，更应该如此。玉树你待他，就要像对待自己的爷爷一样。”
    “啊，哦。”陈副官愣了下，随即将自己重新整理好的东西拿了出来，想展示给所有人看看，可再仔细看看，才发现指挥部只剩下指挥官与陈俊峰两个人。
    “这是你整理出来的？”白景略大致翻了下新资料，随后便交给陈俊峰，“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知道知道，你放心，我一定把他们的私房钱，全部扣出来。”陈俊峰拿过资料，临走时还拍了下陈玉树的小脸蛋儿。
    目送陈俊峰离开之后，陈副官茫然无措地看向白景略，问道：“指挥官，他怎么了？”
    “臭小子，你爹怎么了，我怎么知道？”白景略冷哼一声，也离开了这里。指挥部中，只有中央屏幕上，还亮着谩骂白景略的内容。
    ......
    五天后。
    李灏一行人转完了所有的地方，在黑暗之心区域之外的营地中发现了最后一个线索。至此，一行人的任务时限已过，系统默认失败。
    入夜，几人还在这个营地中。李灏数着这些天以来所找到的全部物件，共有四件，分别是怀表，jm635式枪械，hems侦察机，以及肩章。这些东西没什么关联，但确实都曾经属于白广，这告诉几人方向没错。
    “李灏，该出发了。”张思齐来到李灏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灏收起所有东西，跟着王国鑫他们回到了战车上。
    “这趟出来可惜了，人没找到，报酬也拿不到，好不容易找到点线索也断了，唉。”王国鑫叹气道。
    李灏锁好车门，王国鑫听见咔擦声，在确认人数无误之后，便驱车返回最初降落的地方。
    又得费些时间。
    ......等几人赶到地方的时候，距离离开平安城已经过去了九天时间。几人发送了信号，便坐了下来，等待运输机的降临。
    丛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三支队伍中的另外一队。李灏对他们有印象，也是因为他们的实力明显高过另一队只能摸鱼的队伍。
    “真巧，又见面了。”李灏笑着同对面的人打起了招呼。
    “你也是。”说话的是个姑娘，应该二十多岁，她腰胯长剑，身背枪械，活脱脱就是一个翻版王国鑫。只是习惯，外形上来说姑娘没有大的夸张的肌肉，看着也是肤白貌美，一点都不糙汉子。
    “你们是前锋小队吧？”姑娘又反问李灏。
    “是。”
    “那你是叫李灏吗？”
    李灏好奇了，“你认识我？”
    “那就是了。”姑娘转身从同伴那里取出来一个巴掌大小的葫芦，扔给了李灏，“这是两个穿古装的人给我的，托我交给你。”
    “指名道姓地给我？”李灏更好奇了，“那两个人呢？他们长什么样？”
    “人我不知道，模样可以说说。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看着年纪稍大，应该是六十来岁的样子；女的还年轻，大概和我一个年纪。两个人都穿白色的衣服，很好认。”
    “有没有照片？”
    “没有，刚想拍就被制止了。他们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他们不让拍，我也不好拍。”
    “救命恩人？你们遇到什么危险了吗？”李灏看几个人衣着整洁，不像是有危险的样子。
    “我们被一大堆机器人包围了，两位恩人从天而降，只是一招就清空了所有的机器人。”姑娘的眼中星星闪烁，全是向往，“都是高人呐。”
    李灏沉默了，这葫芦里到底有什么？还有两位高人，会是施依然与帝远吗？

 第八十四章

    回到平安城的瞬间，李灏就察觉到了空气中紧张无比的氛围。
    机场随处可见喷溅而出的血迹，显得机场破烂不堪，仿佛刚刚经历过什么灾难一般。但是机场的基础设施却没有受损，唯有一架破损的运输机倒在地上。
    正是送几人下去的那架运输机，才几日不见，竟然是变成了这副样子。
    “麻烦问一下，这是怎么了？”李灏来到驾驶舱，敲开了门。
    “你出去就知道了。”驾驶员没有多说，坐在椅子上微微转身，又将舱门关上了。
    下了飞机，李灏让王国鑫几人先回去，说是自己要去找白景略一趟。他这一开口，张思齐和陆黎也吵着要去，陈曦也要去。看要去的人多，李灏干脆又上了战车，跟王国鑫说：“走，开去白景略家门口。”
    出了机场，第一无畏军的驻地也没有了以前的热闹，十分冷清。士兵们操练的操场寂静无声，时不时有几只寒鸦飞过，咕呱咕呱。
    在去白景略家的路上，只被拦下来一次，结果那人在看到陆黎的时候，直接说道：“指挥官去城里了，你要是找他，直接去城里吧。战车交给我就好，那边是地铁口。”
    ......
    城里，白景略与陈俊峰走在前面，陈玉树和刀化道跟在后面。在他们一行人的对面，宁兴文带着人马堵住了白景略前进的路。
    “白哥，你虚长我几岁，我叫你声哥，没毛病吧？”宁兴文散发着热情的笑容，宛如见到了至亲至爱之人。
    “别了，还是叫名字吧。”白景略在对面的人群中扫了两眼，立马就看到了躲在宁兴文身后的自己的目标。他指着那个胖子，喝斥道：“老朱，你忘了之前跟你怎么说得了？”
    “没忘，不然我这会儿也不会在这里了。”老朱凑在宁兴文身后，活像是被欺负了的学生在躲恶霸，以为站在老师身后就能求个平安。
    白景略回头，低声问刀化道：“胡云宫主，他说了他会来吗？”
    白景略每次看见刀化道，就会想起自己的乖侄子。他曾经以为天下只有双胞胎会长得一模一样，直到他遇到了被胡云派来求学的刀化道。
    同时，自刀化道过来的时候，白月光就没了踪影。那个时候他茶饭不思，无所适从，最后出于无奈，他只能去求助正好留在平安的胡云，拜托他能帮自己找找自己的侄子。
    胡云没有点头，却也没有摇头。少年的脸上，始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自信极了。
    “老人家，你不用担心你的侄子，或是你的孙子。”胡云扶着白景略，不让他继续下跪。
    白景略抬头，慌张地问道：“我孙子？我孙子他又怎么了？”
    胡云扶着白景略坐在自己对面，让刀化道取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类似干草一样的零食摆在白景略面前。
    “你先尝尝。”
    白景略看胡云热切，便拿起一根，折叠着送进口中咽下。
    “什么味道？”胡云盯着白景略。
    白景略摇了摇头，“没尝出来。”
    “那就再吃点。”胡云也从盘子里取出一些，放进口中细细咀嚼着。
    白景略有样学样，没有急于咽下，而是品尝着口中滋味。这干草初食无味，唯有细细咀嚼一番之后，才能食得一点汁液，有七分酸涩，三分甘甜，吃着不像是草，倒像是什么果子。
    白景略将自己的感觉说与胡云，胡云点头称是，“这是我极天山药园收获的第一批灵草，学名五甘。不过今年这批没有种好，品质稍微差了点，只能稍微处理一番，当作零嘴。老人家要是喜欢，我让刀化道给你带些。”
    “这和我孙子，有关系吗？”白景略还是着急。
    胡云摇摇扇子，笑道：“没有，我只是想让你先冷静下来。话说回来，我说你侄子与孙子
    无事，可不是乱说，具体原因我不便透露，希望你能理解。”
    “那你是不帮我找了？”白景略问。
    “帮，怎么不帮。”胡云看白景略胸口起伏变得大了，便安慰道：“我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但是我不能让你知道，因为你知道了之后，我就该不知道了，你知道了吗？”
    “......”白景略看胡云不像是骗自己的样子，再加上他高人的身份，也就信了七成。
    在那次见面之后，头两年还算正常，孙子也一直在军中服役，经常与自己联络，渐渐的，白景略也把这事忘了。直到白广失踪之后，白景略悲痛之余，猛地想起了胡云说过的话，便差人专程去见了一次胡云。胡云没有见白景略的使者，但是装了一个空间戒指的五甘，让使者带了回来。
    白景略拿到使者带回来的戒指，在院子里坐了一宿。第二天陆黎来看望白景略的时候，白景略的嘴角都带着干草。
    “爷爷你吃草了吗，怎么嘴角会有这东西？”陆黎还好奇地问了一下。
    白景略闻言，笑了笑，抱着陆黎又回到了房间里，说了一天一夜未曾停歇。那是陆黎长大之后第一次被白景略抱，那也是陆黎长大之后第一次被白景略抓着说一天。虽然情况诡异，但是看得出来，陆黎心情很好。
    时间再往后走，就是今天了。在三天前，白景略就联系到了刀化道，直言有一事相求。刀化道那个时候正在练功，虽然背着一把血红的刀，但是他趴在地上的样子就仿佛是一头猛虎，十指在地上抓出深深的爪痕。
    “是要见我师父吗？”刀化道一看见白景略，便开口问道。
    白景略愣了下，不知道为什么刀化道突然就看见了自己的内心。
    “师父说你放心大胆地做，三天之后他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
    得到了自己需要的答复，白景略便退了出来。
    ......
    “胡云宫主，他说了他会来吗？”
    刀化道答道：“放心，即使宫主不来，对面这几只小虾米也随便收拾。”
    白景略心中大定，对着宁兴文哈哈笑出了声。
    宁兴文皱眉，“你笑什么？”
    白景略摆手，停止笑声，“宁兴文，这里是街道，有些事不方便说，不如你找个隐蔽地方，咱们细说。”
    “我找？”宁兴文狐疑地看着白景略，“你不怕有诈？”
    “不怕。”
    宁兴文看白景略自信的表现，一时间居然分不清楚他是因为有底气而不怕，还是因为看淡了生死，视死如归。思来想去，宁兴文自己反而有些怕了，沉吟片刻后，他商量着问白景略，“和平饭店，如何？今日你上门，算是你挑的时间，那我挑一个除了我家以外的地方，大家都放心吧。”
    “我还以为你会直接选你家呢？”白景略摆摆手，笑道：“行，和平饭店就和平饭店，希望今天的事情也能和平地解决。”
    和平饭店的隔壁，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居然有一片空地。这里就是当初施依然让白云给自己留下的建造了传送法阵的地方。虽然不知道为何平安城上天了传送法阵没上，不过这里的地皮却一直空了下来。
    和平饭店这几年也换了装修风格，从以前的官僚主义作风浓厚的现代风格转变成了星空风，看起来要科幻不少。
    第一与第三两位指挥官的突然造访，让这个和平饭店突然就热闹了起来。饭店的经理给一行人提供了最大的包厢，而且将饭店中其余人等都清理了出去，也不收他们的钱，就是不让他们在这里吃了。
    客人们一开始还颇有微词，不过在看见白景略与宁兴文兴师动众的样子，也都自觉地打算离开此地。只不过有的人是直接走得，有的人则要求将饭菜打包。
    “辛苦许经理了，只是借你们
    的地方开个会，酒菜什么的就不必了。”白景略吩咐着许经理。
    宁兴文跟着说了两句。许经理连连点头，随后便离开了房间。
    此时，房间内，分成了明显的三派人。白景略陈俊峰陈玉树刀化道四人坐在一边，宁兴文以及他的副官和护卫坐在一边，至于老朱，则被他推着坐在了两边中间。
    这让老朱满头大汗。
    分好座位之后，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双方都保持着沉默，各自都在比拼耐心。在这种氛围中，老朱是最难受的。他一边担心白景略狮子大开口，一边又担心自己被宁兴文抛弃，乃至于被他反咬一口。思来想去，老朱居然在没有开口的情况下，突然后悔起来，后悔自己不听话，后悔自己乱投医。
    在这沉默的对峙之中，老朱终于受不了了，以头抢桌尔。
    陈俊峰看白景略给自己使了个眼色，便开口问道：“哎，你这是做什么？桌子碰坏了，白指挥官还得替你掏钱赔桌子，多亏啊。”
    “真的吗，白指挥官会帮我赔桌子吗？”
    白景略果断摇头，“不会。”
    “为什么？”
    白景略没有回答。
    宁兴文开口说道：“我听朱有为说，白景略你张口就要人家九成身家，过分了啊。那钱都是人辛苦努力赚的，怎么能你一开口，就要拿走大头呢。人黄四郎，都是七三分成，你这太过了。”
    “这么说，宁兴文你是赞成七三开了？”白景略反问宁兴文。
    “我是说你太过了，怎么能随随便便拿人家产。这事情要传出去，你以后在平安城里，还怎么立足？不得被人戳脊梁骨戳到死。”
    “哦？你是打算用这件事当筹码，催我留下，还是催我离开？”
    “白指挥官你这话说的，我有这么做的权力吗？不过我最近确实在思索一件事情，就是‘分家’的事情。虽说平安不是家产，但却是末世中的最后一片净土，它能庇护一方，但是容量终究有限。人族要发展，人口很重要，白指挥官觉得，咱们派兵去开第二城，如何？”
    白景略微微后靠，靠在椅子上笑道：“理应如此，这是个好提议。我多问一句，这个提议，目前得了几票？”
    “全票。”宁兴文道。
    “全票，我几时同意了？”
    “就在刚才，你不是说了理应如此，忘了？”
    白景略呵呵笑道，“敢问，目前投我的有几票？”
    “六票。”
    “多了。”有个陌生的身影出现在白景略身后。胡云今天没有穿自己的宫主服，而是他比较喜欢的模仿平安城人做出来的运动装，搭配着他白皙面容，活脱脱就是一个元气少年。
    然而宁兴文却不敢反驳这个人，胡云的厉害，他是知道的。
    胡云坐在刀化道让出来的椅子上，朝白景略抱以微笑，然后对宁兴文说：“六票多了，都是谁投的？”
    “匿名投票，我也不知。”
    白景略一挥手，露出自己袖筒中的机械臂，大气道：“谁投的票都不重要，我不在乎。开第二城很重要，我也愿意挑这个担子，但是......”
    白景略瞟一眼朱有为，笑道：“这是个苦活，风险也高，我需要城里的全力支持，你说呢？”
    朱有为低下了头，不敢看白景略。宁兴文则应和道：“那是必须的。”
    “我要这些蛀虫的九成家产，没问题吧？”
    宁兴文点头，“没问题，毕竟是你第一区的人，做了什么就应该知道后果。”
    “我还要你们的资源，没问题吧？”
    宁兴文点头，“没问题，毕竟是为我人族大义，我们自然鼎力支持。”
    “话是你说的，胡云宫主可在这里见证着呢。”
    胡云笑道：“我见证。”

 第八十五章

    朱有为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甚至于比昨天还倒霉。
    昨天在白景略与宁兴文的友好交流之下，双方终于妥协，拿出了一个算是双赢的方案。白景略主动离开，而宁兴文要撤掉网上的舆论，并且提供一定的支持，双方都有好处拿。
    而朱有为这些中间人，就是这个方案中为数不多的输家。
    今天早上刚起床，自己正在与自己的资产告别的时候，陈俊峰这个小混蛋已经带着人过来收取战利品了。自己准备好了的九成家产已经完全变现，一齐交给了陈俊峰，结果这小子拿出一个伪造的账本，将剩下的一成也刮了个干干净净。
    “这才是九成的量么，你说你之前藏着掖着，有用吗？”
    朱有为咬牙切齿地看着陈俊峰贱贱的笑容，恨不得在他的脸上狠狠地来上一百拳。这股恨意由心底迸发而出，冲到嘴边，差点将他紧闭着的牙给打碎。
    朱有为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客客气气地送走了大摇大摆的陈俊峰之后，无力地靠着豪华木门倒下，看着房间里仅剩下的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和一张床，留下了难过的泪水。
    “没有了流水，我下个月的生产都得断，还得筹钱......呜呜呜，我恨啊，狗日的白景略，枉老子跟你出生入死，呜呜呜......”
    朝阳下，陈玉树跟在陈俊峰的身后，兴奋地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同时问陈俊峰：“爸，怎么收了这么多，这不止九成了吧。”
    “当然不止，老头子本来想把那家伙的生产线也拿走一条，还是我劝他收手的。”
    “为什么要劝指挥官呢？”陈玉树不解。
    “傻小子，杀鸡取卵的事情，尽量别干。”陈俊峰看陈玉树边走边写笔记，一把将笔记本抽出，合了起来拿在自己手上，“边走边写，也不怕被车撞死。”
    “哦。”陈玉树乖乖点头。
    陈俊峰将笔记本还给他，教训道：“别什么事情都记，流水账交给别人记就好了。”
    陈玉树一阵无言，“可我的任务就是记流水账啊。”
    “我忘了。”陈俊峰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你以后在指挥官面前可以放松一些，不用一直叫指挥官，他不爱听的。”
    “可他就是指挥官啊，而且对我要求那么多，烦死了。”
    “呵呵，当初他对我，也是这样。走吧，去下一家，今天平安要落地，咱们趁乱把任务完成了，明天就该搬家了。”
    陈玉树沉默了一会儿，问陈俊峰，“你知道要搬去哪里么？”
    “灵岚。有个跟老头子关系很好的冒险团给他提的建议，说是附近的矿产资源很多，很适合做基地。”
    ......
    平安城议事大厅，七个人围坐在会议桌前，商量着什么事情。
    “你们说，白景略真的就这么甘心走了？”宁兴文右臂放在桌子上，右手不停敲击着桌面，“噔噔噔噔”，让人心烦。
    第五指挥官：“他肯定不甘心，但是这不是没办法么，形势如此，他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
    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一会儿，便又动了起来，宁兴文摇头道：“不像，昨日他是有备而来，还带了高手助阵，你说他没这个打算我是不信的。”
    第七指挥官：“莫非这一切都是他算计好的？那机场那个怪物，也是他的设计？”
    “嘶，你这么说，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宁兴文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啊，他白景略也会这么心狠手辣，竟然比我还狠......”
    “咳咳，”李承志咳嗽一声，大嗓门道：“今天小宁找我们，是有什么事情商量吗？”
    宁兴文从对白景略心有多狠的猜测中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郑重道：“没错，是有事情商量。之前咱们都提议了要开人族第二城对吧？”
    李承志赵乐家面面相觑，其他四位指挥官则是点头称是。
    “现在白指挥官主动接下了这个担子，咱们也不能目送他们就这么带人离开不是？”
    李承志面色惊慌，问道：“莫非你要收了他的兵？”
    “怎么会？李哥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宁兴文也是装作吃了一惊的样子，解释道：“我是担心他们在外受到怪物攻击，折戟在外让计划夭折，打算给他们提供物资支援。想必各位已经听说了，白景略正在第一区内大肆搜刮民脂民膏，下手不加掩饰，看来是穷得不行了。我打算给他们提供一点帮助，送一点物资过去，但是各位想想，这毕竟人族的事情，不能让我一家出力，对吧？”
    “有道理有道理。”第五第七指挥官应和着宁兴文。
    “咱们七家，咬咬牙，送些军火粮草，是应该的。这样吧，我做个表率，送三台机甲，你们呢？”宁兴文环视着其他六位指挥官。
    李承志与赵乐家对视一眼，先后表示：“你说得有道理，我稍后会亲自送些家当过去。”
    “亲自？二位不如送过来，我一并送给白大哥。”宁兴文皮笑肉不笑。
    “你要是以自己的名义一并送了倒还好，怕只怕这些东西到他手上得打个对折。我看，还是各送各的，免得误会。”赵乐家意有所指。
    李承志慌忙出来打圆场，“你别听他乱说，我们的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李承志话说到一半，正让宁兴文面色缓和下来的时候，话锋一转，他又紧张了起来。议事大厅中的氛围立马就变得紧张起来。
    “你们呢，是否也要各送各的？”宁兴文看着其他几位外族指挥官。
    “我们与白指挥官也不熟，还是委托宁指挥官代为转交吧。”五六七八四位指挥官如此表示。
    “那好，今天就这样，散会。”宁兴文起身，大步离开了议事大厅。
    其余六位指挥官相互寒暄了一番，便也各自离开了。李承志正在上车的时候，却看见赵乐家孤身一人跑了过来，便没有关车门，等了他一会儿。
    赵乐家一上车，立马关上了门，问李承志道：“李兄跟我是一个意思吗？”
    “什么意思？”
    “就是跟他对着干啊！”赵乐家声调不自觉的高了起来，引得前面的司机侧目。
    李承志瞪了司机一眼，司机连忙转头，目不斜视，直视前方。
    赵乐家又问：“你家司机，信得过吗？”
    丝毫不加掩饰，他就这么说了出来。李承志点头，“放心，他只是不太懂礼，但是可以放心。”
    “那就好。说说吧，要不要跟宁兴文对着干？老子不爽他很久了。”
    “先别对着干了，先去问问白景略吧，问问他的想法。”李承志说道。
    赵乐家犹豫了会儿，直接道：“其实吧，我也能猜出来一点。城里的情况你也清楚，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开疆拓土算是下一个任务，老白他识大体，目光长远，肯定也知道，这次他八成是主动要离开，不然不会去找宁兴文和那些墙头草们要这要那，他是想把这个任务漂亮地完成了。”
    “嗯......你继续。”
    “他那边还有极天宫的支持，我觉得他已经计划好了，之所以没跟咱们说，其实是不想引起矛盾。”赵乐家正经起来，分析道：“我估计，即使今天咱们不去找他，他也会挑个时间主动来找咱们，劝说咱们不要与宁兴文对着干，要好好维护平安城，一切为了人民卜拉卜拉。”
    “那他怎么不找咱们要支援呢？”
    “切，不是我贬低自己，老子现在一穷二白，顶天了送些枪械弹匣过去，你的情况肯定也好不到哪去。哪像宁兴文，一开口就是三台机甲。我要是有三台机甲，不得烧香供起来，还能送给他？”
    真话就是伤人。李承志知道自己的情况，确实和赵乐家说得差不多。城里的资源本就不多，除去科技会主导的市场流通，稀有物品才是值钱的东西。外汇星币，也靠这些值钱的东西，值钱的东西，就是价高者得。城里八个区，其他七个区合起来，才能与第三区争上一争，再加上月月每次回家探亲的时候都会带上一点神族的“特产”，马太效应在这种情况下体现得淋漓尽致，宁兴文主导的第三区已经制霸了整个平安城，他李承志不是不想争，而是争不过。
    李承志叹口气，“那咱们去问问白景略吧，看看他有什么想法。开去第一无畏军驻地。”
    刚下完指令，两人便同时收到了白景略的消息。
    “老李（赵），要不要来我这里喝杯茶，小辈孝敬来的名品。”
    二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走喽，打土豪喽。”
    ......
    白景略手握着一个木头罐子，盖已经被打开了，里面传出来阵阵清香，带来了春日芬芳，光是闻上一口，便已经醉了。
    “这东西，真的是茶？”白景略问李灏。
    李灏扣扣后脑勺，含糊道：“算是吧......肯定是喝的，你放心，我从一个皇宫里顺出来的，自己都没喝呢。”
    “皇宫？什么朝代的，居然没过期。”白景略惊讶道。
    “现代的，现代的。”没办法跟白景略解释k238星球的事情，他只能随便扯上两句，将话题引开，“到了灵岚，怪物清理干净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重启科技会高塔，灵岚的屏障就在那里。就是不知道现在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我已经调卫星看过了，只能说不是很坏，到时候还得拜托你们了。我会让无畏军支援你们的。”
    “小事情，我只要我们以前住过的房子，别的好说。”李灏笑道。
    这时，敲门声响起，陈俊峰的声音出现在院子外，“指挥官，人已经来了。”
    白景略带着李灏来到门口，打开了门，便将李灏推了出去，然后跟李承志和赵乐家打招呼道：“哟，你们居然是一起来的，好巧。怎么，宁兴文没邀请你们一起准备降都平安的事情吗？”

 第八十六章

    谈话并没有持续多久，可能也就十来分钟的功夫，李承志的司机就等到了两个人回来。两人一上车就沉默不语，面色凝重。
    “指挥官，接下来......”司机犹豫着问道。
    “先送赵指挥官回驻地。”
    ......
    回去的时候李灏没有特意隐藏自己，他御剑飞行，直达自己家中。所有人都知道明日就要启程去灵岚，因此都在收拾整理自己的所有家当。
    “大家过来一下。”李灏拍手招呼所有人聚拢起来，随后给每人一个纳戒。看见众人疑惑的眼神，李灏解释道：“我去了一趟白云的实验室，找到了这些戒指，就拿回来了。放心，我已经跟白景略说过了，你们只管用。”
    王国鑫仔细检查了一下戒指内圈，看见里面刻着的一串小字后笑道：“居然还不是限制次数的便宜货，行啊你。”
    “工艺都是一样的，经不经用只看材料。也不知道白云从哪里找到这么多星空银的，羡慕。”李灏是真的羡慕，他看见那一抽屉的戒指差点全给拿走，得亏白景略就在身边，硬是让李灏按照人头拿，八个人，就只许拿八个戒指。
    张思齐的东西最少，他也不是很需要纳戒这种东西，他腰间挂着的那个香囊，就是明空送他的大容量空间道具，玄之又玄。鉴于此，李灏也没有给他戒指，加上自己的一共两颗被克扣了下来，回炉一下李灏估摸着能炼二十克的星空银来。
    其实唐晋阳也有类似的香囊，不过李灏没好意思扣他的东西，想想这些年用力他不少灵石，李灏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张思齐走了过来，问李灏：“不是说今天要回到地面吗，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消息。”
    “啊，降落之前需要先将地面处理干净，留下足够的地方来将整个平安放置其中。现在他们应该正在清理地面吧。”
    ......
    地面之上，第三无畏军团驾驶着大型机械，正在从地上深坑里清理怪物尸体，还有这里的钉子户，施依然留下的传送小屋。
    一个戴着墨镜穿着制式盔甲的男人正坐在山坡上，戴着一副墨镜津津有味地注视着清理工作。他翘着二郎腿，空中的那只脚伴随着机器轰鸣的节奏声不停晃动，突出一个轻松惬意。
    “老大，老大。”
    男人将墨镜扶起来，看向来人，“怎么了？”
    “挖不动，挖不动。”来人喘着粗气，弯腰双手扶着膝盖，“那个破房子，挖不动铲不动，已经用坏了两个钻头了。”
    “炸呢，试过没？”男人正问着来人，却听此时“轰隆”一声，爆炸响起，余波激起烟尘将整个天空遮蔽。待到烟尘散去，爆炸中心的小屋安然无恙，看不到一点点损毁的痕迹。
    男人有些慌了，他摘下墨镜别在裤兜中，掏出来一个堪比大哥大的家伙拨通了号码。
    “指挥官大人，指挥官大人，我有情况要汇报。”
    “说。”
    “这个屋子，我们挖不掉。”
    “
    ......”另一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继续道：“轨道炮都没办法，你们会有什么办法？我是让你们在隔壁清理出一个坑来，平安城的尺寸你们没有吗，还要我教吗？距离天黑还有六个小时，我希望你们能在五个小时之前完成任务，不然的话......后果你自己清楚。”
    “知道了指挥官。”
    另一头挂断了。男人则通过掌机给所有人下令，“地址搬迁，往东挖，尺寸......”
    说起来都是大事，但是做起来却没什么太过于需要注意的地方。白云从星空学府传回来的加强版屏蔽器是老版的科技会高塔作用效果的两倍，基本可以笼罩两个平安城的位置，十分安全。在所有的落地任务中，这个新机器的组装是最麻烦的一个。
    落地地址也选好了，就在愿平安城往东一段距离。虽说让出来的位置是让给了一个他们完全没有办法处理的传送法阵，但是在宁兴文给出来的时限之前，他们确确实实地完成了任务。
    降落的时候，整个平安城亮如白昼，不少小年轻们围坐在屏障外围，目视着平安城的加速降落，到减速、到完美嵌入地坑之中。伴随着一阵轻微的震动，当震动戛然而止之时，平安城都安静了一个瞬间。
    “对接成功，人类，欢迎回家。”城中喇叭宣告着这一个好消息，顿时整个城市欢呼雀跃起来。围坐在屏障外围的年轻人们，也站了起来，怪叫着拥抱在一起，有的人还亲吻了彼此，拍下照片留作见证。
    唯有第一无畏军驻地这边是个例外。按照白景略与宁兴文的约定，降落完成之时，就是白景略退出平安之时。
    此时第一无畏军驻地已经有大批人马集结，除去固定的两万现役无畏军以及四万预备无畏军以外，还有将近二十万人主动申请要与白景略一起开辟第二城。考虑到人口压力以及环境评估的问题，白景略最终只挑了一万人。这一万个人都具有一项成熟的技能，或者种地或者科研，都是能给第二城带来一个良好开端的保障。
    随着降落完成的瞬间，平安城的屏障在第一区无畏军机场驻地外消失。抓着这个瞬间，军队以及人民便在副官地组织之下，有序地通过了人墙，回到了荒野之中。
    没有经过天空塔处理的空气，有一种莫名的芬芳。李灏等人经常外出执行任务，倒还没有什么过于夸张的表现；反观这些个无畏军们，反而咬唇龇牙，一个一个仿佛受了惊的兔子，大呼小叫。
    “不许吵。”白景略一边安抚军队，一边用掌机与城内的人们互动，“全体都有，戴好头盔，全速前进。”
    这还是李灏头一次注意到无畏军制式盔甲的便携性。每个人的头盔都是全包裹式，从后脑往面前，将整个头部全包裹在头盔内，面部只留下两个能看都眼睛的孔。
    看所有人都戴好了头盔，白景略挥手道：“出发！”
    七万人的队伍不是一个小队伍，声势浩大浩浩汤汤地，奔跑在山林之间。他们的脚步整齐，落下又抬起，震得建家于大树的飞鸟都迫不得已换了个
    地方休息。
    平安城内，宁兴文站在天气塔高出地面部分的塔尖，用望远镜持续观察着白景略。白景略集结兵力的时候他紧张，白景略出城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白景略走得越远他就越轻松，直到白景略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时，他才猛地甩手，长舒一口气，用一种近乎庆祝的语气大吼道：“耶！”
    李灏几人没有在部队中急行军，他们有白景略亲自交待的任务要完成，因此一行人已经坐上了战车，全速向灵岚跑去。
    “清理灵岚怪物，重启灵岚科技会高塔屏蔽器。”
    白景略说到做到，果然调动了天上的卫星，将整个灵岚的情况都用超高清的摄像头拍下，传了过来。
    怪物密集，意料之中，李灏更想注意的是两头明显不同的怪物。两只怪物中的一只，就是新编怪物图鉴中的一种，地龙。
    地龙，名字带个龙字，但其实是一种与蚯蚓类似的怪物。地龙占据了灵岚的北方建筑集群。
    灵岚的南方也已经沦陷，大地在此被撕裂，而在裂口之下，便是缓缓流动的岩浆。而在裂口之下的深渊河流之中，有一只明显很强的怪物正在岩浆之中洗澡。该怪物看着像一条体积硕大的鲇鱼，两条须子快有身体长度，垂在两边。
    “李灏，这两个东西，看起来不是很好惹的东西。”王国鑫看见掌机中的卫星照片，瞬间就懵了，“这个地龙，还有这个怪物名录里没有的东西，光似看着就好强，咱们能打过吗？”
    “去了看看再说，现在还没到呢就退，好像不太合适。”
    ......
    施依然正在幽深宁静的宇宙空间中巡逻，添香则在一边捧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前辈。”施依然眨了眨眼睛，突然叫了帝远，“你看看那是什么？”
    帝远看过去，只见一只幽灵船一样的浑身黑漆漆的高大木质船只正在宇宙星海中缓慢游走，其内还泛着诡异的光，这种光只是看见，就让人觉得好奇诡异。
    帝远皱眉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施依然想了想，说道：“鹰隼，传令第十三战斗小组，去检查一下。”
    “是！”控制台中传来坚强勇敢的声音。
    在施依然的角度看向外面，只见一只由十人组成的小组正搭乘着一架小型飞船向那诡异之船靠近。
    就在双方互相靠近到某个小距离之后，小型飞船便失去了控制权，直直地飘向幽灵船。随着越来越靠近，小型飞船也接触到了幽灵船外的诡异光芒，随后，小型飞船连带着幽灵船，一齐消失在施依然的眼中。
    “前辈你看到了没？”施依然愕然地看向帝远，只见帝远也是神色紧张，嘟囔着，“不应该啊，也没有空间波动，也不是幻象，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与此同时，控制台收到了一条来自联盟的消息，“即日起所有的飞船，无论是商用货船、民用飞船、军用战舰，看见幽灵船都要先上报情况同时拉开距离，避面与对方的直接接触。”

 第八十七章

    梦想有多美，现实就有多丑，丑陋到也许能吓退你追梦的过程。灵岚对李灏来说，是灾变之后终于有了家的第一个地方，他在心中也早已将那里改为了自己的故乡，这次向白景略推荐合适作为第二个人族基地的前锋，他也是带着一点私心推荐了灵岚。
    然而这重回故乡的梦，在他与地龙和鲇鱼尚未见面之前，一人一虫一鱼的灵识却已经有了一波交锋。
    李灏败了。他先与地龙的灵识相撞，对方没有使用任何技巧，仅靠其庞大的体量就将他撞了个七荤八素，差点当场晕厥。尚未得到休息，他又碰到了鲇鱼的灵识，经历了第二次碰撞后，他终于昏了过去。
    “没想到，这两东西，也有灵识......”这时他昏过去之前最后的意识。
    在这个能量修士遍地的年代，他游走了许多地方，就没见过几个修仙的，没想到今日在这里碰见两个畜牲，居然是修仙的。
    守在李灏身边的张思齐与唐晋阳一看见李灏昏过去，立马就有了反应。唐晋阳背起李灏，张思齐则给唐晋阳与自己的四条腿上各贴了一张叠成三角形的符纸。
    “这又是什么？”唐晋阳边跑边问。
    “新家伙，神行符。”
    “......你师父不是就教了你几天么，我还有个师父时不时来看看我呢，怎么感觉你学的比我都杂？”
    “这不是师父教的，我从你们这里翻的书里学的。虽然还没有去过别的地方，但是你们这颗星球的底蕴是绝对的深厚。”张思齐一脸骄傲。
    “哦。”
    三人回到后方的时候，李灏也正好清醒过来。
    白景略居然坐在病床边，正在看书。
    “我失误了。”李灏开口直言。
    白景略听见声音，认真看书的眼睛便挪到了李灏身上，“怎么失误了？”
    “推荐之前应该先来看看虚实的。灵岚那里有两只怪......凶兽，种类不详，但是实力绝对强悍，少说也是十阶的大家伙，如果要硬攻，怕是要吃亏。”
    “你以为我会没有这方面的考量吗？在你推荐之后我就已经调用卫星看过这里的情况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探查不出两只怪物的实力，但是从他们对环境的破坏程度来看，并没有特别恐怖。”
    白景略说完，军医也正好进入帐篷。白景略起身给军医让出位置，走到门边的时候突然说道：“你且休息，明天就跟着我们部队一起看看人多的力量吧。”
    说完，白景略便离开了。军医给李灏做了一遍比较细致的检测，不断在他的身上戳来戳去。李灏礼貌地拦住军医，说道：“我的状况我自己清楚，没事，你去忙吧。”
    “我是医生你是医生？你仅凭感觉就说自己没事，回头出了事我是要担责任的。”
    “大不了我签个协议，回头就算出事，责任我背，如何？”
    军医翻个白眼，用力撕开一处贴在李灏身上固定电线的胶布，“斯拉”一声，还带下来几根体毛。
    这种轻微的疼痛，李灏已经习惯。军医看李灏没有反应，气呼呼地就离开了帐篷，还故意掀开了帐篷的帘子没有放下，为蚊虫打开了方便之门。
    眼看着振翅而飞入帐篷的蚊虫聚集起来，环绕着灯光飞翔着，给帐篷的四壁留下飞快的灯影，配上那细微的虫鸣，很是惹人心烦意乱。
    李灏苦笑，一笑军医看着美丽，可又如此小肚鸡肠；二笑自己没有多想一步，今天失利就当上课，毕竟吃一堑长一智，老祖宗的智慧何曾欺骗过自己。
    他唤出浅虹，用剑柄挑下门帘，随后又操作着自己微弱的剑气，将蚊虫一一斩杀才作罢。
    就在他要开始修炼的时候，陆黎又走了进来。小姑娘现在无论走在哪里，枪不离身，或者背在身后，或者拿在手中。陆黎一进门，便在李灏的注视下，给帐篷施加了隔音结界。
    “你这个结界效果好好，回头教教我吧。”李灏笑道。
    陆黎坐在床边白景略坐过的位置上，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李灏，目光迷茫。
    李灏又道：“你要不愿意教也没关系，我随便说说而已。我才不需要隔音结界这种小法术呢。”
    陆黎的双眼仿佛重新聚焦了，她好像此时才看清楚李灏的脸，“你知道我爹跟我说了什么吗？”
    你爹是谁，明空吗？李灏在心里这么想着，却没有这么问。他思考了一会儿，决定顺着陆黎，于是问道：“说什么？”
    “他说，当年抛弃我很后悔，很想弥补当年的过错。”
    “他没说为什么抛弃你么？”
    “他让我去问我娘。然后我就问他，我要怎么才能见到我娘，他就说，‘我希望你永远不要见到你娘了’。”陆黎说着说着，微微伏身，趴在了病床边，“你说他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嘛，大概就是，你娘住的那个地方不太适合你的意思，应该没有别的意思吧。你可别记恨啊，你要知道你娘你爹也是费了大功夫才把你从那个地方送出来的。”
    “我知道，我都记得，我只是想她们了。”陆黎将手摸进被子，抚摸着李灏经过强化而变得光滑坚韧的胳膊，又发起了呆。
    李灏伸手握住陆黎的手，问她：“你怎么了？”
    “我就是摸摸而已。”陆黎抽回手，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脸蛋，似乎是觉得不太满意，琼鼻微皱，哼了一声。
    “到底怎么了，你跟我仔细说说吧。”李灏坐了起来，认真地问陆黎。
    陆黎叹了口气，“爹说，其实你也可以算是我的父母。他说我的骨肉，是用你身上的肋骨为原料做的。我知道他这么说是让我不要生你的气，但是一想到这些，我难免还是会伤心。”
    陆黎这丫头，说话怪怪的。李灏想了好一会儿，一边接收从陆黎话里得来的信息，一边猜测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思来想去，想来思去，也只能得出一个陆黎想跟自己说说话的结论。
    嗯，有一定可信度。李灏笑了笑，开玩笑道：“那你是要认我做爹了？”
    “放屁，我连明空都不认，还会认你？只生不养不负责任的人，怎么可能被原谅。”
    李灏碰壁，吃了一鼻子的灰。看陆黎还气呼呼的，他小心翼翼地又问：“那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担心自己的皮肤会像你一样干燥粗糙。”
    “就这个？”李灏笑出了声。
    “就这个。”
    “不生气？”
    “生气。我爹在我刚出生没多久就走了。你把我带到这里没多久就失踪了。在酆都是娘照顾我，在这边是陈曦照顾我。”陆黎站起来，随后坐在床边，双眼直视着李灏，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和陈曦姐姐......”
    李灏在对视了良久之后终于确认了陆黎说的是什么意思，至此他也确认了陆黎这一趟过来的真正目的，他哭笑不得，说道：“小小年纪，怎么就干上了媒婆的工作。”
    “你就说答不答应吧，你要不答应我可就走了。”
    李灏压下笑意，问陆黎：“这是陈曦的主意？”
    “这是我的主意，快说，答不答应。”
    李灏果断摇头。
    “为什么？”
    “涉及到一些跟你没有关系的事情，暂时不能告诉你。”
    “是那个叫吴铮的，怎么你们都在说他？等明空下次来，我非要问个清楚才行。”
    陆黎气呼呼地站起来，就要离开帐篷。李灏连忙调换姿势，跪在床上伸手拉住了陆黎，看陆黎回头看自己，便腆着脸笑道：“冷战这么多天，累了吧。等冷战结束，我送你个礼物。”
    “你走了五年，一年我就气三天，五年怎么着也得气十五天。这十五天里，你最好准备个大礼，不
    然我可又要生气了。”
    李灏点头，松开了手。陆黎则撤掉了结界，然后离开了帐篷。
    李灏则躺在了床上，缓缓闭上眼睛，又开始在脑中温习上次为维洛尼亚炼制过的女王之咏的具体步骤，至于材料，就选寒铁和那克扣下来的十克星空银。只能炼制一次，他可得仔细准备准备，不能有半点马虎。
    ......
    第二日天大亮，在军人们的号子声中，李灏醒转过来。他一睁眼就看见军医在拆线，他身上贴着的电线已经被军医拆得差不多了。
    看李灏醒了，军医先是嘲讽，“哟，这么能睡呢。你这个年纪，是怎么睡得着的，你看看外面热火朝天的样子，你多睡了这么一会儿，人家都多训练了两遍操课了。”
    听见脚步声，军医停了下，回头见是王国鑫等人，便不再说话，将李灏身上的电线拆完之后便像念字幕一样说道：“病人李灏，经过观察身体一切健康，可以出院。”
    念完，军医便直接离开了帐篷。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招惹到军医了，他困惑着站了起来，跟着王国鑫上了战车。
    “白老爷子昨晚跟我们说了，今天咱们不执行任务，看戏就行。”正在开车的王国鑫笑道，“但是你们的豪宅可能保不住了，他让你和陈曦唐晋阳几个人多担待。”
    “只要有的住，火柴盒都行。”
    李灏也十分期待成建制的军队作战是如何的。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军队作战，以往也就在电视上看看军演，这导致他对于今日的战斗又多了几分期待，相应的也有积分不安。
    军队在距离灵岚还有三公里的位置停下，同时无畏军们正在热火朝天地准备着。
    在李灏附近，两排拖着炮台的战车已经排列成一个炮阵，目标直指地龙。在前方，士兵们也握住了自己的枪，四人一组散在炮阵周围。众人的头顶，还有两台机甲飞在空中。
    “开火。”白景略一声令下，拖着炮台的战车便齐齐有了后退的迹象。而前方，一轮齐射炮弹，已经向着目标地龙飞去。
    李灏没有敢使用灵识，他识相地走出战车，找到了白景略的位置，拿了一个望远镜，学着白景略的样子看向南方。
    炮弹在经过短暂的飞行之后便落在了地龙身上。在命中的瞬间，炮弹并没有发生爆炸，而是流出了绿色的腐蚀性液体，将地龙的体表腐蚀到相当脆弱的地步。
    “开火。”白景略再次下令，第二轮炮火齐射，目标还是地龙。这回地龙有了防备，在不断扭动身躯进行闪避的同时，还打开了灵力护盾。
    幸运的是，在它打开灵力护盾之前，还有有三枚炮弹命中了地龙。这三枚炮弹的效果还与第一枚有所不同，这回没有腐蚀性液体流出，而是分裂出二十七个小型钻头，死死地在地龙被腐蚀的体表部分向下钻去。
    地龙发出痛苦的嚎叫，摇头晃脑好一会儿之后才甩脱了钻头们。它在甩脱钻头之后，再次嚎叫一声，随后便向无畏军飞来。
    没错，确实是飞。飞在空中的地龙，与李灏有了直接的目光接触，地龙一眼便认出了昨天就是这个人不自量力地撞了自己的灵识。有了那个作为基础，地龙已经猜到了李灏就是个踩点的，于是心中恨意大增，只恨自己昨天没有追杀了李灏。
    就在地龙飞向无畏军的时候，大量激光弹也从林子中射了出来，打在地龙身上。
    地龙开着灵力护盾，虽然结实，但是在如此大密度的火力掩盖之下，自己的灵力消耗也是极为迅速，它能感受到自己的体内灵力在快速消耗。如此下去，自己没有靠近，就要被打成蜂窝了。尤其是它在得知下面有七万人的时候，顿时心生退意。
    纵然心有不甘，地龙还是扭头离开了这些它看不起的弱者。
    而李灏，在看见军队如此轻易地打败了地龙之后，也是瞠目结舌。

 第八十八章

    白景略并没有静静目送地龙离开，而是下令全军乘胜追击。全军的火力画出一道弹幕，源源不断地击中地龙。纵使地龙飞行的高度不断上升，都不能摆脱弹幕，在经过长时间的攻击之后，地龙只能哀鸣一声，坠落在地。
    “死了？”李灏对于这么一头比自己还强大的妖兽心存畏惧，却不曾想自己畏惧的存在在军队面前连一个回合都没有撑下来。难怪到处都是枪手，武士一类的职业反而少见，想来即便是高出枪手两个等阶的高手，面对成建制的军队都得铩羽而归。
    就在李灏唏嘘的时候，他的灵识传来预警。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头痛欲裂，原来是地龙的元神从死躯之内逃离出来，想要杀死自己的灵魂，占据自己的躯体。
    “小子，这群人是你引来的吧？今日之仇，就从你开始报，受死吧。”
    一头地龙模样的小蛇元神出现在李灏的识海之中，朝化形显现在此的小李灏说狠话。
    在自己的地方，李灏才清楚地感受到地龙的实力。分神期妖兽，比自己强一个层次，甚至于比施依然只弱一个层次。
    不过李灏可不打算认输。他在外面，确实打不过分神期的家伙，但是你敢以区区元神进我识海，先天就弱了一遭，而且李灏还有保命的杀手锏，可以在这里肆无忌惮的释放出来。
    “书上说，元神相食，大补，然其恶亦显。”李灏面无表情地看着在自己识海遨游的小地龙，瞳孔微微泛红，“你说，我是吃了你呢，还是杀了你。”
    “好大的口气。”地龙的元神向李灏飞扑过来，巨大的口器中变出长长的吸管，就要将其插进李灏的头颅。
    小李灏怎么可能让它如愿。他仗着主场优势，轻轻松松地进行瞬间转移，愣是将地龙的元神戏耍得团团转。在戏耍途中，李灏时不时还会抽冷子给地龙来上两下。就这样，元神的战斗貌似渐渐进入了李灏的掌控之中。
    然而令李灏极为在意的是，地龙为什么一点都不惊慌，反而会时不时地流露出笑意。考虑到对手是一只分神期的妖兽，没准会有什么压箱底的手段，所以李灏也渐渐放慢了攻击频率，同时开始注意周围的一切事情。
    地龙突然不动了，问道：“你发现了吗？”
    “发现什么？”李灏也停了下来，注视着地龙。
    地龙嘿嘿笑了起来，同时它的身躯变得凝实起来。而在李灏的周围，出现了一座虚无的禁锢法阵。
    “进入别人的识海，机会不多。即使我比你强，但进入你的识海，也是大忌。但是你记住，这是你们逼我的，我只是想在家中好好修行，不问世事，争取早日成仙，谁曾想今日在家中被你们人类所袭，过分，太过分了！你已经踩到了我刚刚布下的冰罗阵中，现在动不了了吧？”
    李灏皱眉。到底是分神期的妖兽，居然在一开始就知道在别人识海作战的劣势所在。它从一开始就没想着纯靠武力碾压，而是想先禁锢住元神，再行击杀之事。
    李灏倒是还有底牌，不过在听了地龙元神所说的话之后，他却不太想用了。说来也是，此地本来无主，人家在家里待得好好的，突然房子被人拆了，自己还被人揪着打了一顿直
    到打死，换谁心情能好？
    李灏看着地龙，用最真挚的语气说：“这样，你也别杀我了，我知道新地府在哪里，带你去投胎好不好？那里现在百废待兴，缺口很大，你很容易钻空子投个好胎的。”
    “此话当真？”
    “当真。我这里有几个魂器，可以供你藏身。等到了地方，我就放你投胎。”
    “此话当真？”地龙巨大的头部缓缓靠近了李灏，双眼中满是嘲笑戏弄。
    李灏知道它不信，不过还是想劝说它试试，“当真，你且钻进这莲子之中养魂，等我下次去地府的时候就让你投胎。想想，仙王神子后代，你随便选，怎样？”
    “哦，这是造化玉籽！想不到你实力微弱，居然会有这种宝贝。也罢，看在宝贝的份上，我给你留一口气，让你能投个好胎，到时候仙王神子后代，你随便选，怎样？”
    “我是一片好心，你别不知好歹。”
    这是李灏最后一次尝试。然而对面地龙，却是张开了血盆大口，想要将李灏一口吞入腹中。
    李灏闭眼，再睁眼，眼神却与之前有了很大的区别，更加的沧桑，更加的淡漠。
    李灏的变化，让地龙停下了吞食的动作，一张巨口就这样停在空中，魂体颤抖。
    “你还想投胎吗？”李灏又问地龙。
    地龙颤抖着，缓缓点头，随后主动钻进了造化玉籽之中。等地龙一消失，李灏便又恢复了平常模样，同时感慨上一世的神魂是如此的好用，仅靠气势就能让分神期的妖兽乖乖听话。
    若是自己能够将剩余的神魂吸收，实力应该也能恢复不少吧。
    识海中的时间概念，与现实世界有所区分。一人一兽的元神在李灏的识海之中争斗了许久，现实则不过一瞬，在其他人看来，李灏不过是愣了一下，便恢复了正常，只是他的嘴角无缘无故带了一丝笑意。
    “怎么了你？”王国鑫捅了李灏一下，“笑得这么猥琐，想到什么了。”
    “没什么。”
    解决了地龙，灵岚城里还有另外一只妖兽。就在白景略以为还要大战一场的时候，那鲇鱼却是一个跃起，随后便俯冲进入岩浆长河之中，三游两甩没了踪影，貌似是通过地下暗道离开了这个地方。
    “指挥官，要追吗？”陈俊峰问道，“这些畜牲应该是有了智能的，放它走，日后没准会来寻仇。”
    “不了，岩浆长河，下面的环境肯定复杂，那大鱼能在里面活动，不代表咱们也可以，就放它去吧，日后加强警戒便是。”
    白景略挥手，命部队找了一条安全路径，进入了灵岚城中。城内并没有怪物铺天盖地的场面，大抵是因为地龙与鲇鱼已经将这里占位领地的缘故，这让部队的任务量轻了不少。
    李灏与唐晋阳直接御剑飞行，瞬间便进入科技会之中。在经历短时间的搜索之后，他找到了屏蔽器。在启用了备用能源之后，他打开了屏蔽器。
    瞬间，一股清新的能量自城市外围的地下升起，以肉眼不可见的方式在清洗整座城市。
    “指挥官，任务完成了，要是没别的事情，我就先去城北的住宅区了。”
    白景
    略挥挥手，“去吧去吧，接下来的工作我们自己处理。”
    李灏转身就要离开，突然又回过身来，走到白景略身边小声道：“那个，你看看这个东西你需不需要。”
    “什么东西？”白景略看李灏神神秘秘的样子，也好奇起来。
    李灏将存有一张老旧照片的怀表拿了出来，将其中的照片展示给白景略看，“我们没能找到白广，但是找到了这个。”
    白景略接过怀表，看着有些感慨，“没找到？”
    李灏点头。
    “没找到就没找到吧，咱们只需要尽人事，就行了。你也别太伤心，都会过去的。”
    “嗯......嗯？”李灏本以为老头子会吐苦水，没想到居然是白景略在安慰自己，这倒让他始料未及，“你这个爷爷，怎么比我还想得开。”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好了，你快去看你的房子吧，城南现在被岩浆长河穿梭围绕，明显是不能用了，我还要和下属商量商量怎么改造灵岚。”
    眼看白景略催促自己离开，李灏也不久留。他从科技会出来，上了等在外面的战车。
    “王老大，你去后面歇着吧，这里我来开。”
    “你会开吗你？”王国鑫一边质疑李灏，一边给李灏让出位置。
    “看你开了这么久，大致也清楚了。”李灏坐上驾驶，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往自己曾经的住所开去。
    看着昔日的街头，在被废弃之后残破衰败的样子，马路上和地砖缝里长出来高大茂盛的杂草，只觉得沧海桑田。
    到了熟悉的院子外，才发现整片住宅区都被一棵连贯起来的巨大榕树所遮盖，密集的树叶将阳光阻隔，让下方的院落显得阴暗。仔细看看，就能发现榕树从唐晋阳居住的院子中长起。
    王国鑫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附近静谧的环境，没有鸟叫，不见虫鸣，毫无生机，即使是怪物也没见到。
    “李兄弟，这就是你们以前住的地方？”
    李灏点头，“前面院墙被巨树顶开的，就是唐晋阳以前居住的地方。他比较惨，在这里住了没多久就离开了。这边这两个院子，一个是我在住，另一个就是陈曦和吴铮了。别看院子大，施依然弄得这些房子都不怎么大，咱们人多，可能得占上一排。”
    下了车，李灏没有与其他人说，独自进入了自己以前居住的地方。
    看得出来这里以前有被不明生物闯入过，门被砸得稀烂，上面还有巴掌印；窗户有被子弹打烂的痕迹，蛛网印记覆盖了玻璃没有洞的地方；屋子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应该是有人进来找过物资。
    李灏把一楼二楼转了个遍，正要进入地下室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很大的吵闹声。李灏急忙折返出去，就看见张思齐他们正与对面的一个身穿九龙青衣的男人对峙。
    “你到底是谁，怎么来得？”王国鑫问道。
    仔细看看，来人的衣物与张思齐以前穿的款式很像，而且他貌似认识张思齐，直视张思齐，眼睛转都不转一下。
    “你是谁？”张思齐问道。
    “你忘了，咱们可是见过一面的。那个时候，你还没资格叫我师兄。”来人答道。

 第八十九章

    来人虽然说笑着，但所有人都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淡淡的敌意。来人直视着张思齐，似乎他的眼中只有张思齐一人。
    “张思齐，你们认识吗？”李灏问道。
    来人眼神飘渺，扭转方向看李灏时，貌似还多看了一眼。
    “只是见过，但是不认识。”张思齐伸手向来人，说道：“把我的笛子还给我。”
    来人将背在身后的双手垂下，右手里正握着张思齐的竹笛。
    “给我。”张思齐又说了一遍。
    来人将竹笛放在张思齐手中，“我叫释龙。”
    张思齐震惊，拿着竹笛的手平举在胸前，也停下了动作。
    释龙继续道：“来这里只是顺便看看你。”
    说完，释龙的身后便出现了一道青色的传送门，他后退一步，便消失在众人眼中。而青色的传送门后有什么，李灏并没有看清楚。李灏看向陈曦，却见陈曦的双眼紧闭，眼角流出了鲜血。
    “走，咱们进屋说。”李灏带领着几人回到了自己的破旧小屋。这里还没有打扫，所以看着乱七八糟，脏物遍地。李灏大概收拾了一下，总算腾出来一片落脚的地方。
    好在众人也是末日老油条，对于环境没什么太大的要求，几人都是在地上或者沙发上随便一擦，让自己即将落座的地方与其他位置有了一个明显的色差，就觉得是干净了。
    “刚刚那人是谁？”李灏，以及所有人都看向张思齐。明摆着释龙只认识张思齐一人，这次“顺便看看”，指的也是张思齐；张思齐在听到释龙两字之后，眼中的震惊也是藏不住的。
    “我住的那个地方，有一个神话故事，故事里将拯救世界于水火之中的四位至高神，称为四部神王，据说在四部神王之上，还有一位存在，但是没人见过，没人提及。在四部神王之中，有一位雷部司，就叫释龙。释龙的神庙遍及各地，只要有人烟，就有雷部庙，说得就是他。”
    “你觉得他是真是假？”李灏问。
    是真是假，其实李灏早有猜测。能够不动声色就在科技会屏蔽器的干扰下开启一个比传送阵还更加高深的门形传送术法，那必然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若是做这件事的是雷部司释龙，那可信度可就高了。
    张思齐点头，又摇头，“我不知道。”
    “他那么有名，神庙中必然有金身供世人崇拜敬仰吧。”
    “有是有，但是雷部司神庙中供着的，是一条五爪金龙，对不上人形的脸啊。”张思齐无奈道。
    然后便没人说话了。就在李灏猜测释龙过来的计划时，张思齐突然出声，“应该是真的了。很久之前有个老头把家给拆了你们还记得吧，那个人自称是我的师兄，扛个锄头戴个草帽，应该就是雨部司神了。”
    在张思齐刚来的时候，李灏只以为他是绥都外被捡到的孩子，可是现在看来背景极大，居然和四部神王都扯上了关系。
    “若是师兄弟关系，那你师父，不是很厉害？”李灏问道。
    张思齐点
    头答道：“嗯，师父学问很深，也很厉害。”
    “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师父送我下来的。”
    “有什么任务吗？”
    张思齐沉默了，许久之后才说道：“可能有，可能没有。现在我还不知道。”
    不知道？这就奇怪了，什么样的师父会出于什么样的理由把一个小孩送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众人集思广益，头脑风暴了好一会儿，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最后只能作罢，各自去收拾住所去了。
    李灏本想着八个人，四间房子完全够用，结果所有人好像都有脾气，除去王国鑫以及李聆这对连体婴以外，其余六人都选择单独居住，如此一来这八个人竟然占了一大片地盘。幸运的是现在的灵岚一共也就八万不到的人口，可以说是地广人稀，地方完全够用。
    就是那棵大树有些碍眼。
    今天剩下的时间，都用来打扫卫生了。而白景略那边，也是忙得热火朝天。
    在科技会中留下的技术骨干，已经让这里的设备连接上了卫星信号，实现了灵岚与平安的信息互通，现在陈俊峰正在代替白景略给其他七位指挥官汇报工作。
    “......综上所述，我们估计灵岚目前可以容纳六十万的人口，可用耕地差不多可以养活六十万人口，基本满足自给自足；部分城防设施有所损坏，综合评估想要彻底修复需要花费大概五万星币；城市附近没有怪物群居，距离城市三百公里处有一座还具有开采价值的新罗矿藏......”
    宁兴文打断了陈俊峰，“你就直说，那边能否作为第二城基点。”
    陈俊峰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可以。”
    “那就行了。”说完，宁兴文直接切断了视频会议。
    陈俊峰在看了一会儿没有动静的视频之后，信号才被切断，果然只依靠人类技术的卫星延迟还是过于高了。
    陈俊峰摘下戴着的帽子，长舒一口气之后伸了个懒腰，上背靠在靠背上，腿伸的笔直。他打了个哈欠，随手拭去眼角留下的眼泪，然后便站了起来，离开了科技会。
    城南的岩浆长河将这里划分的支离破碎，再加上那鲇鱼的活动，整个灵岚城的城南，已经化作一片废墟。陈俊峰舒适地行走在废墟中，时不时向两边忙碌的无畏军们打个招呼。
    “爸，你那边完事了？”陈玉树看见陈俊峰的身影，从老远就跑了过来，迎接陈俊峰。
    “算是吧。那个宁兴文，果然像指挥官说的那样，因为无聊就直接走了。”
    “明明是你把报告准备的太长了，跟老太太的裹脚布似的，我看了都急。”
    陈俊峰微笑道：“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这么写的？”
    “切。”陈玉树嗤之以鼻。
    陈玉树带着陈俊峰在废墟中七扭八拐之后，总算是看到了白景略的身影。
    老头子正站在一堆建筑垃圾的顶断，听着两位技术人员给他的分析结果。
    “指挥官，前副官
    到了。”陈玉树大喊道。
    白景略头也不回，只是给两人招手示意他们自己上来。
    二人走到快一半高的位置，就听见技术人员报告说，“......差不多，这一块的地质情况十分稳定，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碰撞。至于这里的岩浆，倒像是有人用手段引来的，我们在这里没有检测到有任何裂口直通地下深处。”
    白景略：“多久能清理干净？”
    “考虑到人手以及器械的缘故，差不多需要没日没夜地干两周时间。”
    “嗯，我知道了。你们在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回头给我一份报告以及开发这里的计划，慢慢来就行。”
    两位技术人员敬礼之后离开了白景略所在之地，在路上看见陈俊峰和陈玉树，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这两人的来历。
    陈俊峰微笑着跟两人主动打了招呼，随后赶到了白景略的身边。
    “你那边怎么样了？”
    陈俊峰：“一切如你所料，他们果然没有直接表示要进行援助。”
    “没有援助最好，省去了我挑内鬼的功夫。俊峰，你去安排人手通过网络进行招聘工作，具体的内容编排你自己来。”
    “这需要一点功夫，我回头和李承志与赵乐家指挥官交流一下，看能不能由他们出面来进行招募工作。”陈俊峰说道，“但是指挥官阁下，咱们真的差很多人吗，你打算招几个？”
    “不想多要，只想让非战斗人员与无畏军的比例达到一比一。”
    “那就是七万的招募名额。”陈俊峰总结道。
    白景略看着远方，想了想道：“你再记一下，就说这里的待遇丰厚，重点就说空间，说房子。这么一座城，只养活十五万人口还是绰绰有余的。”
    “知道了。”
    白景略从如小山一般高的建筑垃圾上走了下来，同时给陈俊峰吩咐道：“那个特别押送的集装箱，任何无关人等都不得触碰。你找几个信得过的手不贱的，把那集装箱找个稳妥的地方放着，直到这里彻底建成再具体收容。”
    陈俊峰记下后，合上了笔记，问白景略：“那接下来还有别的事情吗？”
    “这边就交给这些小年轻做计划方案，咱们先去找合适的地方把拆来的流水线装上。吃喝能等，生产万万不能。”
    “这种事情，你还是要亲自过目吗？”陈俊峰问，“咱们的部队带的物资很多，暂时不急。”
    “急不急，都得去看看。事无巨细，必亲躬之，我这指挥官定方案拿主意，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那你打算把军工厂建在哪里？”
    “初步计划在科技会旁边，也可能会在城东城西城北。”
    陈俊峰记录完毕，潇洒地合上了笔记。陈俊峰打开掌机，在灵岚城的地图中划了一个点，“这里是个大宅子，占地面积也大，而且院子内建筑齐全设施配套，完全符合要求。”
    白景略看着掌机，图片之中的宅邸大门上挂着一个匾额，上书施府。

 第九十章

    艾尔母星，施依然匆匆回到家中，找到了施乐智以及大长老。
    “长老，泰坦族的事情，你听说了吗？”施依然直截了当地问。
    大长老正愁眉不展，见施依然闯了进来，眉头便舒展开来，“泰坦族长身死，是个大事。咱们也得出人，还得足够代表咱们灵岚的重视，我看依然就是合适的人选，你说呢？”
    施乐智摇头，“算了，泰坦族人都霸道。如今他们族长身死，最小的儿子乌祸上任，说不好也有三把火气。眼下这个形势，联盟本就不太平，外面也乱糟糟一片，内忧外患之下，万一有火上身，你说咱们该怎么应对？依然，你这些天去外面转转吧，泰坦那边，我亲自过去。”
    大长老：“是不是太冒险了？”
    “没事，正好我再把乌祸看个仔细。”
    “那行，你放心去，家里的事情有我看着。”
    二人相视一笑，这件事就算是说定了。施依然愣在门口，这么一件要紧事，自己居然自始至终都未能进到大殿之中就结束了，搞得她很尴尬。
    施依然带着浅笑，蹦跳着来到大长老身后，当着他的面揪下两根白胡子。施乐智瞪圆了眼睛，喝斥道：“干什么呢没大没小的。”
    “揪两根胡子怎么了，你们不老是说小时候抱着我的时候我老往你们身上尿吗，那会儿怎么不嫌弃？”
    “你知道我们嫌弃不嫌弃？”施乐智站了起来，推着施依然往门外走去，边走还边训，说的都是些“逆耳忠言”，都是些类似于“尊老爱幼、孝敬长辈、要懂礼数”的话。
    说的施依然不耐烦了，主动脱离施乐智的手掌，出了门还拉上了门，这才从噪音中脱离出来。
    施乐智转身，露出一个开心的笑脸。大长老见状，叹气道：“你呀，就使劲宠你家长女吧。三百岁了不结婚，她是真的不知道家里的情况，还是假的不知道。你这个做家长的，你也不催催。”
    “那是她自己的事情，逼不来的。倒是你，大长老为我女儿费心了。”
    大长老别过脸去，不看施乐智问询的眼神。
    施乐智见状，又道：“还好她现在已经找到了伴侣，我这个做父亲的，也欣慰了。”
    “哼，还好施依然这次没有提那个叫李灏的小子。照我的意思，李灏他虽然小门小户，但还算有些天赋，若是入赘到施家，难免会对年轻人的心态有些打击，不如就这么慢慢忘记了最好。”
    施乐智呵呵笑了出来，“儿孙的事情，我是不打算过问了。倒是大长老你，应该多想想子嗣的后半生了。宝林他，寿元貌似不太足了。”
    大长老沉默不语，脸色阴沉不定，眼睛中也仿佛有暗淡的火光闪现。在经过短暂的调整之后，大长老仿佛平定了情绪，“施族长，事关下一任族长，你也别怪我多心，只是咱自己的情况咱也清楚。我这些年尽量不动手，也是为了保我最后的一点元气，只是你要再这么气我，我可能就得先走一步了。”
    “婚丧嫁娶，天命既定，且看风云变幻，谁主沉浮。要我说，咱们已经活得够久了。”
    “活得久，也不代表马上去死。我还
    有些东西没能看到，还不想走。”
    “依你。”施乐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与大长老一起面对着下方两排古董椅子，仿佛看着两排整齐的墓碑。
    ......
    施依然出了门，径直离开了艾尔母星，到达了外太空中。帝远此时正在鹰隼之中教授添香一些体术，虽说只是些粗浅拳脚，但确实都是曾经的妖族中广为流传的最为正宗的炼体法门。
    添香也是个有天赋的孩子，修行也刻苦。在能量修行途中，她一度以为八阶已经是自己的极限，苦修多年没有存进。虽然在一般人眼中已经是高手，但是年轻人，心气高，多自视甚重，都想到达已知的顶点，然后争夺一下天下第一的名号。
    虽然有些中二，但事实如此，尤其是对那些小时候便极为突出的孩子来说。“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是他们最厌恶的一种评价。
    可添香在修行体术的途中，居然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一种进步的感觉，她的肉体变得更加强悍，连带着就连能量的流动也顺畅了许多。在有这种感觉的一瞬间，她差点跳了起来，兴奋让她冲昏头脑，仅存的意识只想让她回去告诉自己见南山，“我又变强了！”
    帝远也在惊奇。在他的记忆中，所有炼体的妖修都无法修习灵力，貌似二者天生排斥，强行全部修习只会引起自爆从而快速祭天。而添香，虽然在修能量，但是与炼体并不冲突，甚至于二者还有了一种相辅相成相互衬托的内在联系。
    “回头有机会找点全套的法门给她试试。”帝远这么想着。
    就在二人修炼得起劲的时候，施依然回来了。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咱们去地球吧。”
    “地球是哪里？”添香问。
    “李灏的老家。”帝远答道。
    添香笑道：“那去吧。”
    “咱们坐传送阵？”帝远看向施依然。
    “不了，这次咱们飞过去，反正离得也不远。咱们顺路再看看有没有没被发现的幽灵船。”
    ......
    最近李灏的化天魔功修行渐渐摸到了瓶颈，即使有前世神魂供他吸收，就像是多了一块蕴藏着巨大修为的充电宝，可他现在因为缺少通信协议，没有合适的传输手段来将其全部吸收。他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以蛮力吸收，可这种方法，效率还不如他自己修炼的快。
    然而现在他自己修炼也难以存进。每每修行之时，他都会清晰地感受到天地间无处不在的压迫感，似乎他只要再进一步，就会死于灭顶之灾。
    今夜，李灏还是在艰难的修行着。神魂中除了修为，还有一些有待解锁的记忆，随着时间慢慢解封，被李灏所知。而他知道的越多，内心就越急迫，对于实力也就越渴望，于是又加大了力度修行。
    就在李灏一边与压迫斗争一边修炼的时候，他貌似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入住新家，周围的环境也已经探索过了，并没有什么怪物。出于对强迫症的尊敬，李灏草草结束了这一圈的修炼，出门去了外面。
    树叶沙沙作响，以极为异常的频率抖动着。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有紫色的光透到了地面上，与皎洁的月光混
    在一起。
    在灵识的反馈中一切正常，并没有什么异样。然而自从李灏在k238星球经历了一系列灵识无用的场面之后，他已经将灵识的可信度下调了不少。此刻灵识虽然反馈一切正常，但是他还是做了一个比较大胆的决定。
    他一跃而起，穿过厚好几米的树冠，来到了树冠之上的世界。
    他看到了一扇巨大的紫色的门，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李灏皱眉，这扇门对他来说还有一些其他的涵义。他曾经被施依然丢到了一个未知的城市，最后就是通过这么一扇门才回到地球。
    这紫色的传送门，与李灏使用过一次的一模一样，看着虽然巨大，但是居然就被一棵树稳稳地托住。上一次使用过传送门之后，李灏便晕了过去，一无所知，这次使用，情况会不会好一点。
    思考许久之后，李灏从树上飞了下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明日天亮，与他们商量一下吧。”
    经过这件事，李灏的心情略微有些烦躁，也没有了继续修炼的想法。他平躺在破旧的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心中默数着“一、二、三”，直到清晨。
    李灏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站了起来。然而破旧的小床在李灏这么一折腾之后，“咔擦”一声断成两截，终于是报废了。
    李灏狠狠地踹了一脚半截床架，将其踢成粉碎，然后愤愤地走出了卧室。
    房间还没有通水，白景略他们应该还没有调试城中的供给系统。李灏从造化玉籽之中取出一桶清水，倒出来一半收拾了一下卫生，剩下的一半则被他放在浴室角落，留到后面再用。
    即使已经是朝阳升起的时候，可在榕树的遮盖下，这里还是只能看到片状的阳光。李灏踩着露出来的片状阳光，挨家挨户将自己的所有队员全部叫醒。
    “怎么了，有怪物入侵吗？”陆黎揉着惺忪睡眼，嘟囔道。
    “没有。”
    “那你这么早叫人干嘛？”陆黎明显有了不满。
    再看其他人，倒是没有早起的怨言。
    “我昨天晚上发现了个事情。”李灏将昨夜的发现告知其他人。
    “你是说这上面有个门？”王国鑫哈哈笑道，“你别吓人，大家伙好不容易到个新地方，你这刚睡一晚上就说这么恐怖的话，过分了啊。”
    “就是，更何况我昨天已经看过了，这棵树就是普通的榕树，怎么可能撑得起来你说的那种高百米的大门？”
    李灏看向李聆。别看李聆是个跟着王国鑫一起玩剑的，其实她也是个花草爱好者，平日里她经常会收集一些没有变异的植物养在家中。经历了灾变之后，她甚至于连偶尔碰见一棵狗尾巴草，都会兴奋地带回到家中栽种起来。不过那些经过移植的花草，到最后都活不下来就是了。
    倒不是说李聆不会养花，而是环境所致。
    李灏不打算与几人争辩下去，而是直接在榕树茂盛的树冠上开了个天窗，透过天窗应该是能够看到巨大紫色传送门的。
    然而，门没有看到，反而是榕树被砍断的枝干，流出了新鲜的血水，渗出一股腥味。

 第九十一章

    “门呢，门在哪儿呢？”王国鑫跑到天窗之下，眼睛瞪得像铜铃，双臂伸展开来在原地跳跃着做着类似开合跳的动作，“这也没门儿啊，倒是这些血比较奇怪吧。”
    王国鑫避开留下的血迹，从天窗中回来。这些血就如正常的血液一般，脱离了供它们流动的管道之后，很快便干涸了，凝结成一块一块的块迹。
    那些落下来的枝干与树叶，看着就像是它们普通的同类，沾了点鲜血，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古怪，真古怪。这棵树在他们离开灵岚之前就已经在唐晋阳的院子中茁壮成长了，那个时候这里还处在屏蔽器笼罩之下，不会出现变种。而且彼时，帝远这位大高手也住在这个院子里，他也未发现异常。
    碰见不会的东西，李灏就想去找找前辈高人，求助于对方丰富的人生阅历或者渊博的知识储备。然而此刻，这个城里没有前辈高人，唯有无畏军以及少数随行冒险小队。
    李灏从屋子里取出一个小玻璃瓶，在瓶口沾了些地上的血液，又捡起来几片树叶和枝干，然后跟其他人说：“我去找白景略借点设备，你们要来吗？”
    陈曦拉着陆黎，答道：“不了，我们还要修炼，你自己去吧。”
    其余人也是这个理由，唯有张思齐主动请缨与李灏同行。
    在离开小区之后，李灏回头看居住的地方，“五年......不对，六年间，就长成了这么大一棵树，光是这件事就已经很离谱了，没想到居然还有更离谱的事情。思齐，你住的地方既然有神，那应该见过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吧？”
    “有的，小时候老听娘亲说，村口的泥人别去碰，泥台的祭品别乱动，村边的大河别下水，隔壁村的小孩儿别招惹，并称四大别干。当时我还问过师父，师父只是笑笑，不予置评。”张思齐歪头陷入了回忆之中，沉默了许久之后突然道：“李哥，我想家了。”
    想家真好，好赖还有个家，有人在等着他回家。李灏将手边的东西暂时装进纳戒之中，搂着张思齐说道：“以前你可是叫我李大哥的，怎么现在少了个大字？”
    张思齐叹口气，若有所悟地看了李灏一眼，然后便扭头看自己那边的风景，说道：“来这地方也有段时间了，你别看我还小，人情世故却是见了不少。口蜜腹剑、过河拆桥的事情见的多了，发现这些人犯事前都喜欢叫人大哥，所以我觉得这个大哥不是什么好词，就不那么叫了。”
    “‘不那么叫了’，听你这意思，还是叫过的吧？”
    “都过去了。”张思齐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细说，李灏在问了几次都没能撬开张思齐的嘴之后，也就放弃了继续的打算。
    这年头，谁还没个辛酸往事了，就像他也不会主动坦诚他其实只在一个叫k238的星球上过了三个月而已。毕竟三个月对五年，不同的时间跨度就决定了双方的心态不同，他可以理解自己，但是不能理解别人。
    李灏通过手环联系到白景略，说明了自己的情况之后，白景略说道：“你们直接去科技会吧，我会跟那边的人沟通的。先挂了，有点忙。”
    谈话匆匆，不过李灏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来到科技会，这里只有稀松平常的几个人，相比于平安城科技会的门庭若市，现在的灵岚，才像是真正的末世。
    有个年轻小伙子就站在大厅里，正是与李灏有一面之缘的陈副官。
    “你好。”李灏主动上前，与陈副官握手相谈，“我这次来......”
    话音未落，陈玉树笑道：“指挥官已经告诉我了，不过眼下我也有些忙，不能亲自陪着几位了。这个给你。”
    陈玉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门卡，交给李灏，“这张卡有这个科技会的最高权限，可以出入任何地方。你拿着这张卡在这
    里随便走，如果找不到自己要的东西再联系我。”
    “那就好。”李灏笑道。
    陈玉树抬手，拍了下李灏的三角肌，就像是两个相识已久的朋友那般。但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却吓到了李灏，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陈玉树走进了某个房间里，缓缓将心情平复。
    “你说，他拍我干嘛？”李灏问张思齐。
    “可能是想跟你多亲近吧。他人很好，没有恶意的。”
    李灏拿着门卡，直接就上了十楼。科技会的上面几层，是一些拍卖行一类的东西，除了本地人的商品以外，偶尔也会有些外族大师受邀前来拍卖一些商品或者自己的心得体会。外族大师来到这里，卖了东西之后，偶尔也会想在这里研究研究本土的物种及科技类的课题，因此在上层经常会有一些平常没什么人用但是必须存在的实验室和休息实。
    李灏还记得自己就是在一场创师宣讲会上认识的沈万三死胖子，那一副油腻奸诈的小人形象就深入到了他的心里，久久不能忘怀。
    “说到这里，张思齐，你还记得沈万三吗？”
    张思齐愣了一下，在短暂的思索之后点头道：“他好像加入了个什么商团，跟着他们去‘走商路’了。我最后一次见他，也是两年前了，他从外面回来还给我们带了礼物。”
    张思齐指着自己背着的枪，“他给我一把枪，被我给打坏了，这是后来照他给的型号买的，花了我十个星币呢。”
    “星币？”
    “啊，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长话短说就是有个外星人家族的小姐出门玩，来到咱们这里就失踪了，我们接了委托给他们找人，找到之后他们就给了点外汇，算下来每个人也就五十星币。”张思齐从自己的香囊里取出来一枚闪烁着暗蓝色光泽的合金货币，上面画着光明联盟的标志以及宇宙文的数字十，“星币虽然价值高，但是在咱们这里还真不好花，买便宜东西店家找不开，买贵的又没有贵到上升到星币价值的货物，到头来除了这把枪，剩下的四十都在口袋里吃灰，浪费了。”
    “你要是觉得可惜，怎么不买贵一点的，把这五十用完。”
    “花那冤枉钱干嘛？这把枪完全够用，而且咱又不是真的枪手，太好的武器也发挥不出来，买来更浪费了，就这样吧。”张思齐拍拍自己的枪托，解释道。
    没有纠结于这个问题，李灏的灵识已经在科技会当中搜索了。他自己只到过拍卖会所在的一层，实验室在哪里他是不知道的。在灵识的帮助下，李灏来到了第十八层。
    门卡在接触到门禁之后，大门便自动打开，里面的灯光也同时亮起，没有给李灏一丝丝习惯黑暗的时间。
    实验室内设备齐全，完全能够满足李灏的需要，不过相比之下，反而是一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吸引了李灏的注意力。
    那是和普通泰迪熊一般大小的小熊，全身由耳朵组成，光是看着就让人恶心反胃。在李灏发现小熊的同时，小熊也发现了李灏。它似乎用两个眼睛的位置处的耳朵眼看见了李灏与张思齐，同时发出了激烈刺耳的高频声波。
    李灏在听见声音的一瞬间便在身前布下了一个简易的隔音结界，同时用灵力护盾将自己与张思齐保护在内。
    隔音结界在声波中都没能支撑片刻，几乎是瞬间便被声波击碎，好在声波与灵力护盾的碰撞并没有造成灵力护盾的破碎。就在李灏窃喜的时候，声波戛然而止，再看实验室内，小熊却是已经没了踪影，似乎是趁着攻击的间隙离开了这里。
    “没事吧？”李灏问张思齐。
    “没事，但是刚刚那个东西好恶心啊，真的是......”张思齐语塞，似乎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完美的形容词，过了许久才挤出来后面的字，“真的是吵到我的眼睛了，yue
    。”
    李灏深有同感。虽然声波的攻击力很强，但是相比之下，那个耳朵构成的小熊才是最具有冲击力的东西，好家伙它光是站在那里，就能对它的敌人造成成吨的伤害。
    在进入实验室前，李灏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实验室，灵识与肉眼双管齐下，暂时确定了这里安全。
    “我去检查一下，你在这里帮我警戒，这科技会，貌似并没有白景略说的那么太平啊。”
    李灏进入实验室，将自己取来的样本各自分出一半，分别放入三台机器之中，在给机器下达指令之后，他又将其余的样本做了切片处理，打算放在显微镜下亲自观察。
    灵岚的机器，除了医疗舱以外，自己还真没用过别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枝干与树叶都是正常的生物体结构，唯独那个血液，在机器分析与李灏人为分析之中，有了差异。
    在机器分析中，这血液是正常人类的血液；而在李灏的肉眼中，这些破损的血细胞之中，仿佛有某人故意留下来的讯息。李灏尝试着解读了下血液当中的讯息，非但没能成功，反而让自己的身体燥热难当，体内的天之血也隐隐有暴动迹象。
    李灏放弃了尝试，同时将血液的样本用一个出自遗迹的陶瓶装了起来。
    招呼着张思齐与自己一同回去的路上，李灏还在沉思这件事情。正常的树叶正常的枝干，正常的血液，这些都很正常，可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的时候就不正常了。暂且不论这会流血的树有何诡异，更诡异的是这些血竟然会引得李灏体内尚未完全吸收的天之血躁动不安，真是怪事。
    回到家中，张思齐与李灏匆匆聊了两句，便说自己要修炼。李灏让他离开之后，在动脑想了好久之后，发现什么都想不出来，只能作罢。与其浪费时间，不如趁现在完成自己与陆黎的约定。
    女王之咏的创作自己还记得清楚，材料也有寒铁和星空银，勉强凑活了，就是缺少一点生火的燃料。
    李灏去找唐晋阳，只见唐晋阳站在院子里，左手握拳右手捏爪，左右手扭在一起，颇有周伯通左右互搏的架势。
    “干嘛呢？”李灏出声问道。
    突如其来的问，明显让渐入佳境的唐晋阳受了惊吓。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紧缩，同时微微跳起，脚尖有了瞬间离地。
    唐晋阳扭头，见是李灏，紧张的脸才有了舒缓，问道：“怎么了？”
    “你干嘛呢？”
    “师父给了我一门刀法，刀法入门就是让我修习手印。”
    “手印而已，有什么好练的？”李灏说着，却注意到唐晋阳面前的阳台上，放着一本古籍。
    唐晋阳愁眉苦脸，说：“难。”
    在征得唐晋阳的同意之后，李灏拾起了古籍，翻回到第一页开始看起。照理说，他这种有些修为的元婴期修士，即使不能过目不忘，那也是多看几遍就能记全的人。可是李灏在翻阅这本书的时候，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只能记得自己看着的内容，看过的东西他完全记不住。
    “这本书，好像有点邪门。”李灏将书还给唐晋阳，看唐晋阳很快便翻回到后面的页码，便问他：“前面的你都记住了？”
    “嗯，怎么了？”
    李灏干笑两声，“没，没什么。对了，功法一类的，不应该都是玉简一类的东西吗？”
    “师父给我的都是书，玉简没见过。”
    “哦，这样啊。”李灏点头，又说回正事，“唐兄，再借我几块灵石。”
    唐晋阳停下奇怪难看的手印，直接取出一百块灵石，在地上摞得整整齐齐，“先拿去用，不够还有。”
    李灏心满意足地拿着灵石回到了自己的地下室中，开始了第二把女王之咏的创作。

 第九十二章

    深夜，李灏完成了第二把女王之咏的创作。当此时，李灏打开地下室的门，又回头将九龙鼎收回了造化玉籽之中。
    月上树梢头，李灏站在客厅的窗前，通过自己打开的小小天窗，他又看见了那个紫色的大门。
    “莫非这东西，只有在晚上才会出现？”李灏稍加思索，便展开灵识，想找还清醒着的队友跟自己一同享受这盛景。
    张思齐还醒着。他捧着一本书卷，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徘徊着读书，时不时摇头晃脑地读上个一两句，颇有一番真情实感。
    “张思齐。”李灏传音道。
    本想看看张思齐受惊之后一惊一乍的样子，没想到他只是放下书本，一边回音给李灏，一边从他的房子出来，来到了李灏这边。
    “李哥，找我有事？”
    “你怎么知道是我......哦，想起来了，是陈曦她们吧。”李灏猛地想起了其他人，自己总是习惯性的将陈曦记作当初那个举着小树枝念咒施法的弱女子。李灏摇头，自嘲一声“弱智”后，李灏又问张思齐，“你读书就读书，坐着不行吗，老是走来走去，不嫌分心？”
    “怎样都行，还是先说说你的事情吧。”
    李灏将张思齐从门外拉进来，带着他走到了自己刚才站着的窗前，让他往上看。
    “什么嘛，神秘兮兮的。”张思齐瞅了半天，也没看见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你看不见？”李灏往上看去，却发现紫色的门真的消失不见了，天窗之上只有一片幽邃寂静的夜空，微光闪烁的星辰。
    “能看见什么？”张思齐干脆打开窗子，站在房子外面，“我应该看见什么？”
    李灏关上窗子，“我可能看错了，你回去吧。”
    张思齐给李灏扯了个鬼脸，满是不屑。李灏举拳佯装要打，张思齐才快速逃离了现场。
    看张思齐跑远，李灏本想回城，却见一道紫色的光投射到了自己的窗上，光线里似乎饱含着对李灏的挑衅。
    “莫非与时间无关，而是只有我自己能够看见？”李灏思索良久，在房子中找到了纸笔，留了一张交待自己行程的便条后便飞到了传送门前。
    这扇门有巨大的门框，似乎是用某种石头堆砌而成，上面还雕刻着许许多多不认识的花纹。门框内，便是如波纹流转一般的紫色光幕。
    “我只是过去看一眼，情况不对我就撤。”李灏深呼吸三次，随后便一个冲刺冲进了传送门中。
    眼前的景色天翻地覆，庞大的信息直接流进李灏的脑海之中，差点将他再次搞晕过去。好在李灏今时不同往日，凭借其强大的神魂使自己清醒。
    当传送完成之时，李灏出现在一片广场之中。传送门前，便是一具枯骨，仔细看头骨上有一道致命伤，应该是道具劈砍留下的痕迹。
    广场周围空空荡荡，并没有什么活物行走的痕迹。李灏放开了灵识保持警惕，随后才回头，仔细看着紫色的光圈，心里满满的全是回忆。恍惚间他似乎又被巨大的沉山妖掐住了脖子，而吴铮趁机砍倒了妖物，随后二人相互搀扶着进入了紫色光圈之中。
    李灏猛地摇摇头，深深地叹一口气，开始在城市中漫无目的的前进。
    他的灵识已经能够包裹一个城市在内，虽然这样会看得不清楚，但是适合捕捉异常。这个地方，只有这么一个城市，和一条通往不知何处的路。那条路所连接的地方有明显的空间错乱，谁也不知道顺着那
    条路会去向何处。
    而整个城市，再加那条不知去处的路，就像是一颗小水滴，被一片巨大的叶子托在其上，叶子的茎则连接着那条小路，至于叶子的茎后，李灏也看不清楚了，不是因为灵识探查不到，而是有神秘力量隔绝了探查。
    “好大一棵树。”李灏惊叹一声，“一片叶子比城还大，那这棵树本体得有多大......啧啧，除了世界之树，我还没听说过这么大的树。”
    李灏在城市中游走，仔细地寻找着异常。他用很短的时间，将整个城市走了个遍，他只找到了因为没有猎物而陷入沉眠的僵尸以及化作枯骨的沉沦魔。曾经自己惧怕不已的小怪物们，若是还活着，李灏可不得好好折磨一番。
    通过城市边缘的狭长通道，李灏出了城。城市外，许许多多的草本植物无风自动，杂乱没有规律和方向。李灏很快找到了那条熟悉的小路，踩了上去。
    他看到了前面的新东西。
    或者说一堆新东西。
    最前面是一个鼎，形似泣血龙头。鼎内满是香灰，其内还插着三根香，中间一根长，两边两根短，都没有燃着。鼎后一人处，是一个黄泥台，泥台四角各有一根细长略带弧度的木棍，木棍似乎是从什么树上折下来的，外面还有干枯树皮。四根木棍中间，有一个梯子，梯子很高，直插天际。
    恍惚间李灏看到了人影站在鼎前，作揖后将手中的香插入了鼎内，其后天色剧变，一颗彩色石头划过天边落在那人头上。
    一击致命。作揖的人就那么倒下了，倒下之前似乎还远远地看了李灏一眼。
    李灏顿时感觉浑身发寒，一股阴冷的气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
    那是腐朽的气息，是将死之人身上才会具有的死气。未吸收的神魂出面，面对着充满了不详的气息，就好像老鼠见了猫，主动退却了。
    幸运的是，托不详的福，神魂的吸收又加快了一些。
    清醒过来的李灏，倒退着离开了这里，直到进入城市废墟之中。
    李灏也没有在这里久待，径直赶到广场，进入紫色光圈之后离开了废墟。
    巨大榕树托着传送门，从某个角度来看，与托着城市的树叶有异曲同工之处。想到这里，李灏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传送门。
    他甚至于伸出手触摸了构成传送门的石块，感受到了从石块中传递出来的蓬勃生命力。用力掰扯，传送门却无动于衷。
    恰在此时，紫色传送门在李灏的眼中慢慢黯淡，就像是被橡皮擦擦拭着的铅笔画，直至消失不见。
    “李灏，你在那里干嘛呢？”
    树下，王国鑫朝李灏招手，大叫。
    李灏翻身从破洞处跳下，落在院子外的大路上。自己所有的队员都聚在这里，貌似是在等自己。
    “怎么了？”李灏好奇问道。
    王国鑫笑道：“白景略说城南的岩浆河道有不少地段已经干涸，露出了河床，上面有不少好东西。他通知咱们去清理一部分，捡到的东西都是咱们的。”
    王国鑫兴奋地搂着李灏的肩膀，朝李灏挤眉弄眼，“这些年咱们过得不错，有许多白景略的功劳，他可真是贵人。”
    “自己拳头硬，才能活得好。如果你们没实力，即使他给了好处，你们也不一定吃得下，对吧？”李灏拍拍王国鑫的肩膀，又问：“那咱们怎么过去，坐车？”
    “走过去。爷爷特别说了，城南那边现在车开不进去，所以
    才会叫咱们帮忙清理。”陆黎跳出来解释道。
    “那他怎么不叫部队去呢？”李灏不解，“那可是好几万人，怎么着都比咱们快吧。”
    “爷爷说他们有别的任务，所以才会把相比之下不怎么需要技术的工作外包出来。他还说了，等下碰到别的冒险小队，不要说咱们不上交的事情。”
    陆黎说了一遍，又瞪着大眼睛将所有人一一看过去，确认所有人都记住了之后，兴奋道：“出发。”
    出了居住的小区，再往前走两条街道，他们便依稀碰到了几个冒险小队。这些小队李灏只在来的路上见过几面，没有具体交流，对于他们的实力强弱自己也只能判断个大概。
    除了自己的小队之外，好像就只有不到百个小队，都是在注册在第一区的冒险小队。这些队伍中，有八阶以上职业者的队伍不超过两成，超过八阶的职业者大概占所有非无畏军人数的半成。
    “哟，王国鑫，你们也收到消息了？”
    说话的是一个跟王国鑫一样块头的男人，穿的是特别紧绷的短袖，剪的是特别精神的寸头，至于武器却是没有看见。
    “那可不，肥差啊。我听说，河道底下有不少可以加工光学仪器的钻石呢。”
    “不止，我兄弟说他们还在那里找到了铁精和赤铜，量还不少。”
    看有别的人经过，王国鑫走得离寸头男更近了一些，悄悄问道：“指挥官给你们多少比例？”
    “八成上交，两成自取，很高的比例了。你问这个干嘛，他给你们多少？”
    “一样，一样。”王国鑫哈哈笑着，“段家兄弟，我们几个就先走了。哥几个都是喜欢修炼的人，现在就想早点干完任务回去修炼。”
    “难怪你们实力高强，羡慕不来。你现在得有九阶了吧，让我开开眼？”
    “快别说了，我已经许久没有进步了，倒是你，快了吧？”
    “没有没有，一样一样。”寸头男哈哈笑着带领着自己的队伍去了指定目标地点。
    “他是谁？”李灏问道。
    李聆：“段明辉，跟王国鑫偶然认识的，八阶奥术师。整个平安城的注册奥术师都没有几个，上了八阶的一共也才三十来个。”
    在说笑间，一行人便到了目标地点。白景略给几人划了一片很大的区域，整个城南最南角全部交给了几人。站在河谷两边向下看去，只见河道之中偶尔还有浅浅的一汪岩浆在咕嘟咕嘟冒泡，大多数地方已经露出了地皮。虽然不知道岩浆为何消失，而且不是因为冷却成为岩石，而是顺着找不到的暗道回到了地下，不过这对白景略即将修建的用来收容不可思议之物的基地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
    李灏飞在空中，巡视下方有值得收取的物品就会操纵浅虹去将物品带上来。王国鑫李聆李力也是跃跃欲试，纷纷跳入到河谷之中，其余人则好整以暇坐在地上，操纵着自己的法宝替自己跑腿。最舒服的是张思齐，取出三张符纸，念咒施法之后，三张符纸就变成了三个只有小腿高的金甲小人，在河谷之中奔波起来。
    李灏扒开了一处地面，让其下方掩盖着的东西重见天日。
    这是一具兽骨，看着像是一条巨蛇的骨头，只不过构成骨架的东西闪闪发光，灵力充沛。
    看李灏在发呆，张思齐便走了过来，“你怎么不......欸？”
    “你认识？”
    张思齐敲了下蛇骨，惊呼：“昆仑玉！”

 第九十三章

    “你们那儿也有这东西？”李灏问张思齐。
    蛇骨裸露在地面的有半米长，还有一截埋藏在地面以下。李灏将浅虹用作铲子，将埋藏着的蛇骨整个挖了出来，提在手中端详。
    “师父家里有一个笔架，就是昆仑玉做的。因为看着不凡，我才问了师父。”张思齐凑过来，看着玉蛇的双眼放光，“李哥，我要一截，行不？”
    “可以，大家是个团队，除了特别需要以外，其余的东西还是均分的好。”李灏当即叫来其余几人，“这种材料叫昆仑玉，一般出现于天地初生之时，内含大道碎片，是为珍宝。”
    “大道？”王国鑫面露迷茫。
    看起来陈曦几人并没有告诉他们修仙之事，这倒是好事。李灏脑筋转得极快，马上就想好了措辞，“比如说你是剑客，那么这些玉石里可能就会含有教你如何使剑臻至化境的知识。”
    “这么神奇？”王国鑫立马就完成了从迷茫到火热的转换，双手来回揉搓，“那你看看，这里面有没有用剑的？”
    “这个......”李灏苦笑一声，解释道：“我可没这个本事，要悟出里面的东西，只能说一切随缘。”
    李灏干脆利落地将蛇骨一分为八，分发给个人，“你们收好，回头找工匠好好打磨一番，弄成珠子手镯一类的东西戴在身上，方便感悟其中大道。还有王老大......算了，容我回去找找如何打磨的典籍，回头亲自操刀。”
    “嘿嘿，那感情好，省得花钱了。”王国鑫将分给自己的蛇骨装进纳戒，然后勐地一拍戒指，“段明辉他们没准也找到了，回头我去问问他。”
    李灏倒是没有抱多大希望。这昆仑玉本就少见，更何况集群出现了。而且这块玉居然是蛇骨状，就连头骨都有，也不知是哪位高人制作。
    几人用一个白天的时间将城南纵横交错的河道清理干净，细数收获，除了最为珍贵的昆仑玉以外，还找到了二十来斤的赤铜，一斤左右的赤铜精，四块拳头大的钻石以及不计其数的小颗粒钻石，还有不计其数的动物尸体。这些尸体都经过了岩浆的零距离灼烧，尚且完好。几人在接触尸体时，都感受到了周围燥热的空气，似乎其本身就蕴含着大量的火焰能量，这也是几人将尸体收起来的原因。
    “李兄弟，你们先回，我去看看段明辉那边有没有这种昆仑玉。”王国鑫打了个招呼，就率先离开了。李聆本想跟着，却是被王国鑫推脱着拒绝了。于是李聆闷闷不乐，在回去的路上与几人说了很多话。说的都是家长里短，很繁琐，也很温馨。
    李灏都听笑了，在李聆的口中，王国鑫彷佛变了一个人。在李聆的口中，王国鑫是一个不怎么喜欢说话、永远在傻笑的小孩子，他永远找不到话题，他的话题还没有他身上的肌肉多。
    就在几人出了城南区域时，李灏看见了白景略等人。他与李聆告罪一声，急急忙忙跑去找了白景略。
    “今天收获如何？”白景略笑着将李灏拉到自己身边，“能不能抵得上帮我找卫星的酬劳。”
    “哎，咱俩啥关系，说这些干嘛？要知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就是你的事，我是不会问你要酬劳的。”
    白景略拍手道：“
    要不是你之前催着我要酬劳，我刚才就信了。你放心，说好的是你们的，就是你们的，只是你们不要去给其他人宣传就好。”
    李灏连连点头，随即从造化玉籽中取出了一截蛇骨玉，“白指挥官，你看看你们的人有没有收到这个东西的，我想收一些。”
    “这是什么？”白景略看李灏神秘兮兮的表情，问道：“有什么用？”
    李灏看两边的士兵，示意白景略将他们支开。白景略领会，下令道：“你们两个，去找陈副官讨要今天的收获物清单，快点。”
    “我们都去？”士兵甲提问。
    看白景略点头，两名士兵才离开。李灏随即在白景略身边布下一个隔音结界，然后给白景略展示了一下御剑以及天化九身的神奇之处，“白老爷子，你也知道我们几个修炼的其实不是修炼圣地白送的功法，而是灵岚特供，所以我们能够从这种玉石中提炼出我们需要的东西来。但是这东西交给你们，就是浪费。”
    “那你能不能把你修行的功法拿出来？”白景略神色一动，明显是真心在问，“你们实力高强，是不是功法太强？”
    “说句实话，这功法在某些方面，还不如修炼圣地的。修修炼圣地的功法，最次也能到七阶顶级；要是修我的功法，可能连五阶都到不了。更何况，我还真拿不出来。”
    这倒是实话。他是从玉简中得到的化天魔功，在他学会的一瞬间，脑海中关于功法方面便被下了禁制，限制了功法通过他的口中流出。要想学会，只能从靠拿到玉简。全天下的功法玉简，唯有少数被人下了这种禁制。
    白景略摆摆手，看起来是信了，“先说好，不可能全给你。我是一个指挥官，偏心做得不能太过。等下清单来了，给你看看情况。”
    “足够，足够。”李灏嬉皮笑脸。
    眼看着士兵回来，李灏便撤掉了结界。跟着士兵回来的还有一个自己没怎么见过的人，陈俊峰。
    “指挥官，你要清单？”陈俊峰缓缓掏出一个黑皮笔记本，递给白景略。
    白景略翻开本子阅读的时候，陈俊峰也在用眼睛读着李灏。
    面前这小子，看起来与白景略关系很好的样子，可自己怎么没见过。出于好奇心理，陈俊峰问道：“小伙子，怎么没见过你？”
    李灏答：“我也没怎么见过你啊。”
    毕竟之前自己也很少看见白景略，他几乎都是与白云白广兄弟两个交流；而见白景略几面时，陈俊峰恰好都不在他的身边。
    白景略的眼睛突然一亮，将笔记本还给陈俊峰，随后指着上面的一行说道：“这个东西在哪里，拿来让他看看。”
    陈俊峰看着笔记本，“奇形玉”，马上就想起来是从一个队伍那里得到的。当时他们一队人交还收获之时，就有一块蜿蜒着的蛇骨形玉石。自己要按照约定给他们掰下两成时，对方却说：“只是普通的玉，一整件还有点美感，碎了就不好看了......这样，这块玉我们不要了，我要多拿两斤赤铜。”
    “半斤。”陈俊峰还价。
    “一斤，就一斤。”
    陈俊峰皱眉，又用称称了一块差一点点到一斤的赤铜，扔给了对方。
    “
    指挥官你要这个干什么？”陈俊峰边问边从纳戒中取出“奇形玉”。
    细看，形状与自己发现的类似，不过自己发现的那条蛇头往右，陈俊峰手中这条往左。二蛇若是面对面放置，必然对称。
    李灏暗暗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行为。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李灏问白景略，“就是它，能不能行。”
    白景略想了想，将陈俊峰叫到自己身边，从他的手中拿到笔记本，将记录着“奇形玉”的一行抹去，随后跟陈俊峰抱怨道：“你看看你，做记录都不好好做，这怎么还能用笔抹呢？下去重新抄一遍，然后把这本给我。”
    “是！”陈俊峰立马就答应了下来。速度之快，不由得让李灏怀疑二者是商量过的。
    “不过，”白景略话锋一转，跟李灏说：“我也不要你们自己的功法，你能不能把你能搞到的别的功法拿出来一些，让我们的人修行看看？听说修炼圣地的功法都是最下级的，太限制咱们的发展了。”
    白景略站得还算笔直，不过岁月还是让他看着有些苍老，背也有了弧度。老人总是把族群放在前面，他主动开拓疆土，主动联系新的功法，都是为国为民的好事。
    李灏收下昆仑玉，随后点头道：“放心吧指挥官，我下次当面问施依然讨要。”
    白景略顿时心情大好。就在这时，他收到了一条消息。他只是看了眼掌机，便严肃了起来，与李灏匆匆告别后便带着陈俊峰离开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去做什么了，不过李灏已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又回归队伍，一同回到了家中。
    今夜就像是个平常的夜。
    ......
    第二天清晨，李灏的门被人勐烈敲打。他匆匆结束修炼，打开了门。只见李聆搀扶着浑身是血的王国鑫走了进来，扶着他躺在沙发上。
    “怎么了这是？”李灏赶忙给王国鑫做了一遍检查。
    “你自己跟他说。”李聆拉着一张脸，看着很是不满。
    王国鑫咧嘴一笑，然后就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痛让他再次咧嘴哼哼，然后他又因为咧嘴而再次疼痛。他强忍住这波疼痛，才稍微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昨晚去找段明辉那小子问有没有昆仑玉的下落，他说没有，然后拉着我喝酒。我这一不小心就喝多了，然后他就套我的话，还让我把玉拿出来看看。那个时候我已经模模煳煳的了，一不小心就给拿出来了。然后那孙子就要抢，那我怎么可能给，不就是干嘛？然后就这样了。”
    “抢东西？”李灏倒是惊讶了，“他们怎么敢在无畏军眼皮子底下抢？”
    李聆冷哼一声，王国鑫看了眼李聆，叹气道：“平安城里也有不少这种事情，无畏军倒也不是不管，而是管不过来，毕竟人太多了。直到后来抢劫成风的时候无畏军才出来压制了一次。从那次之后，那些人也渐渐摸索到了犯罪的底线，就是不死人。别看我伤口多，都是皮肉伤，修养几天就好了。”
    “皮肉伤也不行。”李灏一拍桌子，“叫人集合，咱们上门讨说法去。”
    王国鑫眉眼带笑，“说法肯定得讨，但是你让我休息几天。等我伤好了，我要亲自收拾那个姓段的。”

 第九十四章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李灏去了施依然曾经在灵岚居住的宅邸。本以为这里会没有人，没想到上门了才发现大量的无畏军士兵驻扎在此。
    “站住，”士兵拦住李灏，“这里不许靠近。”
    “请问，指挥官是在里面吗？”
    “无可奉告，你请回吧。”
    被面无表情的士兵给拦住了呢。虽然他只有七阶，但是李灏并不打算以武相要。李灏换了个思路，打算问问白景略，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通行证一类的东西，不过联系了许久都没能联系到。李灏又让陆黎联系白景略，但是得到的答复也是没能成功。
    “莫不是出事了？”李灏刚有这般想法，马上就被自己否决，“他时刻在无畏军的保护中，而且最近也没听说有什么危险，应该没有出事。”
    回头看被包围了的大院，李灏的灵识已经先行进入其中。无畏军貌似在对里面进行大范围的清理工作，施依然的三层洋房经过了精准爆破，已经沦为一滩由碎石瓦砾堆积而成的一个小山包，其余包括机场以及后面的花园也正在经历大型工业机械的碾压。
    虽然有些心疼后院的优美园林以及人工湖，但那些并不是李灏此次前来的目的，他这次来，主要是想将地下室的医疗舱带回家中，顺便看看昔日风景。
    当着士兵的面，他没有久待，而是果断离开了这里。登到稍微走远一些之后，他又从另外一条路折返回了无畏军相对较少的一个角落。
    趁没人注意，李灏用自己最快的速度飞入了大院当中。前院只有零星的几个人，他们或者在认真巡逻，或者在摸鱼休息。而自己的目的地在当中的废墟之下，四面平坦没有遮蔽，意味着自己无论如何都会被无畏军发现。可王国鑫伤势严重，若是自然康复，怎么着也得静养两三个月。
    “对不住了。”李灏一咬牙，浅虹剑柄在前，剑刃在后飞向即将看到自己的人，剑柄如同重锤一般将那人击晕在地。
    完成一击，李灏没有犹豫，浅虹就像一把索命飞刀，立马向着下一个人飞去，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一共七个，全部被一击敲昏。至此，前院中居然是没有一个直立生物。来不及沾沾自喜，李灏必须要趁没人发现，尽快拿走医疗舱，然后消失。
    他来到废墟之前，浅虹在他的御使下就像是一个告诉钻头，将阻挡在地下室前的障碍物依次剁碎清除。在与地下室的通道打通的一瞬间，李灏便跳了进去。
    随着与脚尖踩踏地面，李灏已经将周围的情况尽收心底。他果断装上两个医疗舱，然后回到地面，踩上浅虹一飞冲天。
    在他离开的一分钟后，有人发现了异常，“有兄弟晕过去了，来人帮忙......七个兄弟昏过去了，快叫军医。”
    发现者一边叫人，一边简单地做了个检查，在得知这些人心率呼吸都正常之后才渐渐放下心来。他掐住昏迷人士的人中，按了好一会儿之后，伤者便醒转了过来。
    “怎么回事，兄弟。”
    “我也不知道啊，”伤者缓缓从怀里坐起来，揉着自己的后脑，“我就感觉头一疼，眼一黑，就过去了，具体咋回事我也不知道啊。”
    一时间七人一同晕倒成了军中奇谈，刚开始这七人还以为此地有毒气泄露一类的事情发生，不过随着技术人员在监控中发现了从角落中飞出来的一把剑以及奔跑到废墟中的李灏之后，风向标就变了，晕过去的七名伤者纷纷被同僚嘲笑。
    当录像传到陈玉树手上的时候，他按照习惯备份了一份，然后打算将录像交给白景略看看。就在这时，他清晰地看到画面中的人露出了自己的脸，正是李灏。犹豫了一会儿，他微微一笑，先是删除了备份，随后便将录像原件交给了白景略。
    ......
    “哇，李哥，这是什么？”张思齐蹲在医疗舱旁边，眼睛与医疗舱的盖一
    样高。
    李灏将碍事的张思齐拍走，打开医疗舱的盖子，将自己提前熬制好的药汤倒进了医疗舱，“好了，李聆，你把王国鑫放进去吧，放得时候尽量轻一点，别让药水溅出来，咱们没有多余的了。”
    李聆公主抱王国鑫，越看越违和。随着王国鑫躺进医疗舱，李灏便关上了盖子，然后启动了医疗舱。
    “好了，等这些药泡完，应该就好得差不多了。”李灏拍拍手，看见张思齐，又道：“你不是会治病的曲子吗？来过来，坐旁边给你王大哥吹会儿曲子。”
    “很伤神的。”张思齐嘟囔了一句，一边又取出竹笛，稍微酝酿了一下，便吹奏起来。
    李聆看见躺在药汤中的王国鑫，担心道：“埋这么深，他不会窒息吧？”
    “不会，艾尔人科技，当初我和陈曦都是从这里面熬出来的。”
    药汤是李灏熬制的不错，但是配方是陈曦给的。李灏自己不会配，但是他记得施依然教过陈曦这些药草的配制，所以特别请教了她。
    李灏一边安抚李聆，一边仔细查看着王国鑫的生命体征，在确定是向好发展之后便放下心来。
    “好了，看样子他得在这里泡上一天，其他人就该干嘛干嘛吧。”
    队友们渐渐离开，李灏唯有在陆黎要离开的时候叫住了她。陈曦与李聆是最后离开的，在她们离开之后，李灏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大盒子，交给了陆黎。
    “这是什么？”陆黎问李灏。她只能看到箱子里有一堆零件，却不知道这些零件有什么用处。
    李灏微微一笑，将陆黎怀中的盒子抱着放在地上，将里面的零件取出，当着陆黎的面组装起来，“这是维洛尼亚给我的设计图纸，考虑到她是能量修士，咱们是修仙，所以我做了一点改动，这把枪现在只有灵力可以催动，而且，而且......”
    李灏将组装好的枪一番操作之后，又将它变成了一把软剑。将软剑交给陆黎，李灏问她：“你会使用法宝吧？”
    陆黎点头，“我现在用的是小绿，感觉品相比你这把要好不少。”
    陆黎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法宝唤出，大大方方展示给李灏。刚一出来，就有一股猛烈的气场镇压了李灏。
    细看陆黎的法宝，是一把单手短剑，通体翠绿，剑柄上还歪七扭八地刻着“陆黎小绿”四个字，一看就是陆黎的笔迹。
    “抱歉，好久没用，有些生疏了。”陆黎告罪一声，猛烈的气场瞬间烟消云散，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李灏自己实力未到，层次未到，但是单看气场，就知道这把剑出自大师之手，而且肯定不止是帝远那种半吊子大师，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帝远一个符合条件了。
    “哈哈，那是，谁能比小绿品相好。”李灏尬笑两声，转而说：“不过我送你的能变枪呢，厉害吧。”
    “一般。”陆黎收起小绿，又把玩了一会儿女王之咏，请教了李灏如何变形以及催发的事情之后，便离开了。
    她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但也绝对不伤心。李灏目送着陆黎出门，然后便背靠着医疗舱缓缓坐了下来。
    “咚咚咚”，在李灏发呆了好久之后，身后的医疗舱中发出声响。李灏清醒过来，发现是王国鑫在用力拍打医疗舱。
    李灏打开医疗舱，给王国鑫拿来了换洗的衣物，“感觉怎么样？”
    “精神焕发。”王国鑫穿好衣服站了起来，双手在身上来回摸索，“没事儿了，不疼了。”
    “那可不。就为了这些药材，我还特别回了一趟平安。”李灏拍拍王国鑫的肩膀，“咱们的房子已经没了，被拆了，心疼。”
    “多谢，多谢。”王国鑫与李灏匆匆告别，出门去找李聆报喜去了。
    李灏将医疗舱中的药汤清理干净，然后便将其收拾到了二楼空房间里。
    既然王国鑫已经醒
    了，接下来就是去找姓段那小子算账了，不能让他们白白占了便宜。
    不一会儿，队伍中的所有人都知道王国鑫已经康复，于是便提议开个例会。出于照顾王国鑫的心理，这次的会议众人去了王国鑫的房子。
    要说这房间确实比李灏的温馨太多。相比于李灏的简洁火柴盒，这里的房子就是一个温馨小屋，只要置身其中就能知道这家一定有个女主人。
    李聆穿着拖鞋，坐在傻笑的王国鑫身边，恬淡自然。
    “诸位听我说，”王国鑫带头道，“这次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教训段明辉事小，拿回昆仑玉事大，咱们得做好决策，免得到时候顾此失彼，捡了芝麻丢西瓜。”
    “要我说，直接冲进去，先给他姓段的脸上来上一百拳，再谈事情。”李聆平静地说道。
    李灏不寒而栗，先安抚了李聆注意情绪，随后问王国鑫，“你知道对方是什么情况吗？”
    “他们一共六个人，每个人的职业都不一样，不过主要还是法师类职业。段明辉是个奥术师，还有个叫林琳的是个魔法师，有个叫王恩之的是个巫师。其余三人我不知道名字，只知道是分别是斧手、剑客、拳师。前晚打我的，就是那个拳师。”
    魔法师，利用元素力量构造法术进行攻击的职业，需要大量能量支撑。
    巫师，门下分类众多，大体分为三类：一，使用毒进行攻击；二，类似于因果，使用诅咒攻击；三，以法术强化肉身进行肉搏。其中第三种，与魔剑士一同被人称为两大异类，不过比魔剑士还受人诟病。
    奥术师，精通各类奇门异术，可以给队友辅助，也能给敌人造成奥术打击，算是比较团队的一个职业。
    “好，待我将那个姓段的找到，咱们就去算账。”李灏说着便闭上了眼睛，显然是在用灵识寻找。
    就在王国鑫的期待中，李灏睁开了眼，尴尬道：“没找到......我再试试。”
    李灏又找了一次，还是没能找到。
    “难不成是出城了？”王国鑫疑惑。
    李灏则试着联系白景略，而且这次成功了。
    “指挥官大人，找你找得好苦。”李灏直言。
    白景略却说：“臭小子，你下次做这种事情，能不能记得戴头套，嗯？”
    李灏一头雾水，“什么事情？”
    白景略调转画面，李灏就看见自己正从废墟中冲天而起的英姿。
    “老实交代，你过来干嘛了？”白景略追问。
    “......我来拿走了个医疗舱。”
    “医疗舱，什么医疗舱？”
    “施依然走得时候只带走了地面上的东西，地面下的家当都没收拾。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们已经搜查过了。”
    “他们可能是先入为主了。行了，不说这事儿了，已经过去了，你小子以后记得戴头套。”
    “是是是。”
    白景略点头，“说吧，这次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想问问这两天有没有给别的小队分发什么任务，有没有别的小队离开灵岚的。”
    “没有，怎么了？”
    “没怎么。”李灏与白景略寒暄了一会儿，便挂断了。
    “这下去哪里找？”
    王国鑫答：“去他家看看吧，我知道地方。”
    “也好。”
    众人换好行装，便坐上了王国鑫驾驶的战车。王国鑫轻车熟路地来到段明辉暂住的地方，停下了战车。
    空气中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李灏唤出浅虹，走在最前方。大门虚掩着，将大门推开，后面是一个腥臭恶毒的世界。
    段明辉被吊在一个十字架上，后背的皮被拉展，钉在后面的墙上，看起来就像是一对翅膀。在他的尸体上，还被人下了恶毒的诅咒，李灏能感受到段明辉的灵魂就在附近游荡。

 第九十五章

    整个现场的布置充满了宗教的厚重感，似乎这一切是行凶之人缔造的一场仪式。再加段明辉的灵魂阴魂不散，游荡在房间中，发出无声的嘶吼，更加让人不适。
    “陆黎，你有没有与灵魂交谈的手段？”
    陆黎摇头，“若是寻常灵魂，你都可以。可他也不是普通灵魂，我也不是正经鬼修，所以不行。如果娘亲在这里，应该可以。”
    “你说他不是普通灵魂，是什么意思？”
    陆黎将段明辉的游魂拘禁在众人头顶，“它只是一段残存的意识，严格来说是旧灵魂掉落而出的残片而已，有没有理智都很难说，更何况交流？”
    “这样啊。”李灏思索片刻，确定自己没有任何方法之后，又问陆黎，“那能不能带着他去找别人，说不定有人可以。”
    “你知道地缚灵吗？他现在的状态，就是一个重复经历着痛苦的灵魂，被困在此地无法逃离。”
    被拘禁起来的灵魂面部扭曲，身体也如烟雾一般疯狂扭动，似乎是在与拘禁的力量做斗争，又似乎是因为痛苦而挣扎。
    李灏看他不会影响到自己，便不再关注他，而是看向了房间内的其他地方。倒是王国鑫此时插嘴道：“咱们要不要和无畏军的人知会一声，免得回头找咱们麻烦。”
    李灏稍加思索，点头道：“嗯，拜托了。对了，问一下你说他们团队里是六个人没错吧？”
    王国鑫已经打开了掌机，听见李灏问话便回道：“对，六个人，四男两女，我记得清清楚楚。”
    “可是这里只有这么一具尸体，其他人呢？”李灏一边说着，一边又去其他房间看了一遍。所有的房间都有人居住过的痕迹，桌上有未吃的零食，床上是没叠的被褥。但是此刻，这些人都没了踪影。
    李灏突然有些好奇有没有人提前告诉无畏军这些事情。他问王国鑫报警了没，王国鑫挂断掌机，然后点头。
    李灏又说：“你再打一遍，问问他们知不知道这件事。”
    “他们听着也是刚知道这件事情。”
    那他的同伴呢，是死了，还是逃了，又或者他就是被他的同伴所杀。种种可能都有，而现场的线索太少，根本看不出什么来。也许无畏军借助尖端仪器能得到更多信息。
    在得知无畏军即将前来之后，李灏决定与队友们先离开这里。临走之前，李灏突然有了奇思妙想，元婴出体，将段明辉的灵魂小球揉搓成小球后一口吞下。小球刚入体，尚未吸收完全的神魂便将灵魂小球融化，排出了一缕黑烟。
    而李灏的脑海中多出来一段回忆，是段明辉死前所见。
    画面中，一个长发飘飘的靓丽美女，身前漂浮着一个稻草娃娃，手中则握着王国鑫的那截昆仑玉。美女的双眼近乎癫狂，嘴角疯狂上扬，就好像被人用细线提起来的一样。
    美女身后还站着四人，他们位置有交错，但是面部表情出奇的一致。都是那般阴森可怖。
    “恩之，恩之，赶紧把我松开......林琳，你能听见吗，快把我松开，不然小心我揍你......你们别这么笑，你吓着我了......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哈哈哈，我知道了，你们跟我开玩笑对吧，好好笑哈哈哈，快把我松开吧......”
    在段明辉自己的视线中，李灏无法确定他是什么表情，但是他可以清楚地知道段明辉的语气，从嚣张命令到强装镇定，到麻痹自己，再到哀求，他的所有语气都随着对
    面的美女的动作而发生变化，尤其是在看到美女的手中出现了一把波形刀之后，他彻底慌了。
    “恩之，恩之，你干什么，你快把刀收起来，退后、退后，五感剥夺。”段明辉终于在被限制的情况下放出了自己的技能。
    他本想靠这个技能将自己的队友变成无头苍蝇，然后自己伺机逃脱，谁曾想恩之似乎早有预料，漂浮在身前的稻草娃娃代替自己挡下了段明辉的技能。
    随后段明辉便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与视觉一同消失的，还有听觉、味觉、触觉、嗅觉。在这个什么都不能感受的世界里，段明辉的时间走得异常缓慢，直到脖子被开了一道口子。
    痛。
    五感剥夺并没有剥离痛觉，所以段明辉能够清楚地感受到痛，可他偏偏分不清楚是哪里痛。他的所有感受，此刻的李灏都能感受得到，那种如同百爪挠心的不快加上轻微的疼痛，让他十分难受，一度想要通过吼叫来发泄。
    随着鲜血的流失，段明辉的意识渐渐模糊，灵魂似乎也要从即将死亡的躯体之上脱离。就在他还有最后一丝气息的时候，五感剥夺的时限终于过了，他马上就看见王恩之正在把稻草娃娃往自己的脖子里塞。
    在做这一切的时候，王恩之的表情都未曾变过。
    随着稻草娃娃的加入，段明辉本已经逐渐脱离的灵魂又回到了他的体内，他再次感受到了强烈的痛楚。这还没完，王恩之将绑着段明辉的铁链解开，将他铺到地上，翻了个身，露出了背。
    这下段明辉也看不到了，他只看到林琳以及其他队友的脚挪动到自己身边，随后他就感觉到了钝刀割开脊梁，并且将皮肉撕扯而下。
    然后他就被钉在十字架之上，后背也被撕扯着摆成了翅膀的形状。在整个过程之中，他不能晕眩，不能死亡，就连自爆都做不到，只能体会着不重样的痛楚。
    李灏吼叫着从回忆之中清醒过来。他慌张地坐起来，双手认真地抚摸着自己的后背还有喉咙，额头冷汗直冒。在确定无恙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贸然吞下别人的灵魂残片是有些冒失了，但是好在有所收获。
    直到这时，李灏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家里的床上，陈曦就坐在床边。
    “我怎么了？”李灏开口道。
    陈曦歪头，陈述起了李灏吞下灵魂残片之后的事情。
    “你突然就昏了，怎么叫都叫不醒，还一直发抖。我们几个怕吓着人，就把你带回来了。”陈曦看了眼时间，“算算你已经昏过去六个小时了。”
    “他们人呢，没事吧？”
    “为什么这么问？我就在你面前，你怎么不问问我？”
    李灏焦急地下了床，却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换了。
    似乎是注意到李灏的视线，陈曦直视李灏说：“你昏过去之后身上就开始出血，脖子和后背都有，他们都看见了。我们是看你衣服脏了，才给你换的。要不是没有药材了，我们还想让你进医疗舱泡泡。”
    李灏悄悄拉开一点裤腰，确认内裤没换，顿时舒服了很多。
    李灏猛地摇头，暗骂自己，“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李灏：“你让大家都过来一趟吧，我有事情要说。”
    陈曦照做了。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所有人都来到了李灏的房子。李灏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所有人，把我给你们的昆仑玉拿出来。”
    “你要干嘛，是要给我们
    做东西吗？”张思齐面露期待。
    李灏拉着脸，“不行。”
    随即李灏便将自己以段明辉的身份所经历过的一切都告知了众人，同时解释道：“所有的根源都在那块玉上面，所以出于安全考虑，我要暂时将玉收上来找个地方妥善放置，等搞清楚原因之后再想办法处理。”
    话音刚落，李力直接将自己的那块昆仑玉丢在桌子上，同时还鼓动其他人，“快，大家一块扔了，这玩意儿太邪乎了。我可不想做那个故事中的任何一个人。”
    其余人也不怀疑故事的真伪，直接将昆仑玉丢了出来。李灏将所有的昆仑玉一齐收进造化玉籽之中，可是后来想到造化玉籽已经与自己有了联系，万一通过这点联系找上自己也是不妙，于是他又将昆仑玉取了出来，一股脑丢进了纳戒之中，与scp0096的画像放在一起。
    唐晋阳此时提问：“咱们也拿了昆仑玉，怎么没有变成那个样子？”
    张思齐回答：“不一样的。他们拿到昆仑玉之后恐怕都在把玩，或者干脆就把它放在房间里随处可碰的位置。咱们在拿到玉之后，根本就没留手，全部扔到空间戒指中了，可能因此才没有受到影响吧。”
    李灏也说：“也可能是我猜错了，昆仑玉只是恰好在王恩之的手上。但是咱们不能冒这个险，这些碎玉暂时就由我来收着，等到此事处理完毕，再奉还。”
    与此同时，城南的河谷之中，三位无畏军的工程师正在实地考察测量，为新基地设计收集资料。在他们巡查的过程中，发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影子。
    “干嘛呐？”他们问道。
    他们三个看着的角落中，几个黑影簇成一堆，像是人影。无畏军看他们鬼鬼祟祟不似好人，于是一边上报异常情况，一边追问，一边向那个拐角走去。
    然而当他们靠近拐角之时，黑影却在瞬间消失，一切都仿佛是场虚惊。
    “什么嘛，看把你紧张的那个样子。”
    几个无畏军互相打趣起来，一边又督促对方认真工作。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警戒的那个角落中，黑影重新出现，并且各个面露凶光，不怀好意。
    他们原路返回，将没有采集的数据重新采集。采集完后，两个负责测量地走在最前面，负责记录的则因为记录慢了一步。
    他抬头，前面两人已经领先了自己好几步，于是开口道：“等......”
    话未出口，他的嘴就紧紧闭住，无法张开。在他的右边拐角处，一个拿着稻草娃娃面目夸张狰狞的女人，缓缓从黑暗中走出。她的稻草娃娃上，嘴已经被缝了起来。他眼看着女人逐渐靠近，将自己扛起来走进了拐角之中。
    “呜，呜呜......”他挣扎着发出最大的叫声，都未能让前面两个家伙注意，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伴，相互拍打嘲笑着离开了。
    他发现自己被扛进了一个奇怪的房间，墙壁上挂满了奇怪器具，看着像是刑具；正中间有一个发着光亮的台子，上面有固定用的器械，管道与台面相连，通向下面摆着的铁桶；房间中还有几个柜子，上面摆满了装着各种液体的大罐子，样式有些像自己家老人拿来泡药酒的玻璃罐子。
    他被摆在了中间的台子上，双手双脚以及头部都被固定住了。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脖子被划开，那个女人还疯狂地将明显不合适的稻草娃娃往自己的喉咙里塞。
    他想咒骂怒吼，可惜他已经不能出声了。

 第九十六章

    昏暗的地下空间，昏暗的角落，海量的灵气聚集在一起，发生了某种玄妙的反应，渐渐的将昏暗的空间变得明亮。
    紫阳周身燃烧着的紫色火焰逐渐熄灭，身后的三只鬼手也似乎是失去了动力，不能飞行，而是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他的眼睛也变得暗澹，失去了光彩，胸口的起伏变得微不可察，像是失去了生的力量，没了气息。
    与此同时，灵气因为过度聚集，渐渐引起潮汐，如水波一般一遍又一遍将整个昏暗的地下冲刷个不停。
    似乎是因为灵气的冲刷，又给失去气息的紫阳带来了生的力量，他低垂的头颅逐渐抬起，胸口也有了起伏。
    紫阳藏身的大山外，雷云凝聚似龙，一双由闪电构成的眸中满是杀意，直指紫阳。就在紫阳的双眼回复神采之时，水桶粗的雷电自上而下，击穿顽石，落在了紫阳的头上。
    他刚刚从潜修中醒来，还没来得及庆祝精进，就被雷劫先打了一通。电龙裹杂着碎石，连绵不绝地对紫阳发起攻击，让他皮开肉绽，惨叫连连。即使是魔族天生强横的肉体，面对天地间最狂暴的力量都不能讨得半点好处，真是可怜。
    “一，二，三......”
    紫阳被天劫攻击了一次又一次，意识也承受不住，不再清醒。他现在只是本能地防御，本能地修复。每当他的意识将要崩溃，放弃抵抗之时，内心中潜藏着的勐烈的求生欲便会将他唤醒，一次两次，如此往复。渐渐的，他也麻木了，于是他一边防御，一边数数字。
    “十七，十八......三十四，三十五，咦，没了？”当他数到三十五时，过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下一道天雷。他的脑子一时间还不太适应，直到他抬头，确认雷云已经消散后，才如释重负。求生欲让他坚持了一次又一次，他的内心早已疲惫不堪，此时的他，只想休息。
    “不行。”求生欲再一次出现。紫阳看着自己已然残废的外壳，牙一咬心一狠，竟是来了个原地蜕皮。他先是用牙齿咬去双手漆黑的外壳，然后用解放了的双手开始扒自己的外壳。外壳虽然焦黑，但是其下部依旧与皮肉相连，难以分割。紫阳每次用力，都会让自己的身上多出许多伤口，喷出许多鲜血。
    正在忙活着蜕皮大业的紫阳，没来由地感觉到了不安。此时的他只是蜕去了双手、小臂以及腿部的皮，疼痛依旧在，但是已经不太影响行动了。
    紫阳立即从山腹飞出，去了南方。
    这里不是临江城南边的那个矿坑，还要再南一些。早先时候，天魔谷与极天宫虽然离得较近，但是双方尚且还能和平共处，相较之下，双方的唯一一次摩擦还是紫阳挑起。
    然而在极天宫建立才半年之后，天魔谷中就有了不同的声音。大长老以及二长老暴毙，导致了新的下位天魔极速成长。他们的实力有了，本可以安心继位大长老与二长老，统领众天魔，然而谁能想到，那二位居然有了野心。
    挑战极天宫。
    新任大长老与二长老各带一路兵马，功向极天宫。紫阳知道胡云的厉害，没有掺和这事，选择了置身事外，出外闭关潜修。
    后来果然如他所料，大长老与二长老带着族中的精英上门讨伐，结果却是被胡云一手一个提熘着扔到了天外，两位长老光是飞回地球就用了个把月的时间。
    自此，二人已经没了讨伐极天宫的心思，然而为了挑起仇恨，族中新一代都对极天宫满怀仇恨，他们觉得两位长老不敢再次出兵，是懦夫的行为，因此明里暗里，都对两位长老各种鄙夷。
    既然两位长老不出马，那他们只好自己出马。一众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刚刚从外门升入内门，就跑去极天山下挑衅叫嚣，与极天宫外出的弟子捉对厮杀，明争暗斗挑衅闷棍，无所不用其极。久而久之，他们有一次惹恼了极天宫宫主。
    胡云这回来脾气了，化作一只千米高巨虎，一口将天魔谷咬下，衔在口中，三两步就到了另一个大洲，将他们扔在那里。
    至此，天魔谷才安分下来，不再惹事。
    紫阳这些年目睹了天魔谷由盛而衰，再加新人长老对自己极为针对，于是隐姓埋名，几乎已经成为了边缘天魔。现在他一心修行，没了争权夺势的想法，奈何新人长老貌似并不太相信他的说辞。
    于是他离开了天魔谷，回到了临江城，又特意往南多走了一些，藏身于一座灵气相对旺盛的大山之中。到今天为止他已经闭关三年，成功渡劫，蜕去凡躯，称为了一名最弱的仙人。而在他刚刚渡劫结束，就找上门来的家伙，不论抱着什么想法，紫阳都不愿意与来人有所交流。
    “小紫，别跑。”
    紫阳大吃一惊。自己已经有了仙人的实力，虽然还不适应，但是速度也非常人能及。可就是这样的他，还是轻松被人追上，被人用手按住了自己的肩膀。
    能做到这事的，他只认识胡云一个。紫阳僵硬地转头，目视着面前的血肉烘炉，顿时没了一较高下的想法。
    “胡大哥，是你啊。早知道是你，叫上一声我就不跑了，何必苦苦相追，是吧？”紫阳拉着关系。
    “一样的，说句话和追你，都不是什么费劲的事情。”胡云一手捏住紫阳的肩膀，哈哈笑着，下个瞬间，他们就到了极天宫中。
    “好、好快！”紫阳的眼睛没能追上胡云的速度，就连周围的环境变化都没能在他的眼中留下影像。
    紫阳佯装镇定，“胡云大哥，找我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胡云身后走出一个背刀少年，眼中尽是桀骜，杀意毫不隐藏。“师父，你叫我？”
    “对，白月光啊，你去给这位仙长沏上一壶好茶，就用刚刚收获的汾竹。”
    少年躬身。紫阳突然看见少年眼神变得锐利，一时间还以为少年要突袭自己，于是手中燃起了紫色的火焰。可接下来的事情，就惊掉了他的眼球。
    少年对着自己刚刚还叫着的师父，左右两侧各自操控
    着一道风刃，砍向了胡云的头部。
    胡云不闪不避，甚至于还露出了一个早有所料的微笑。两道风刃砍在胡云的太阳穴，随即便烟消云散，甚至于都没有砍下他的两根头发。
    “快去快去，别磨蹭。”胡云摆摆手，兴致缺缺。
    少年再次躬身，然后离开了。
    “胡大哥，这是你徒弟？”紫阳好奇不已，“那他这是什么意思？”
    “严格来说，只能算是半个徒弟。”
    “半个？”紫阳更好奇了。
    胡云并没有解惑的打算，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于深究，转口道：“先要恭喜你击破桎梏，跻身仙人之境。”
    听着胡云的话，紫阳本来还有些骄傲，可转头一想自己与胡云的差距，顿时就感到了挫败，胡云的恭喜也充斥着嘲讽或轻视的意味，这感觉就像是一个新老师对着班里的学生说：“你真棒，这道题都会做了。”
    紫阳摇摇头，苦笑着问：“胡大哥找我来，是有正事吧？”
    白月光泡好了茶，用一个木头托盘端着茶壶茶杯走了进来。他将茶杯摆好，又给二人添满热茶，随后便大步离开了这里，还没有带托盘。
    紫阳在与白月光对视的一瞬间，心中却有了一种错觉。白月光明明满身杀气，偏偏眼睛却是恬澹安静，这强烈的反差让他看着十分违和。
    若非他的眼睛是装的，就是他的杀气是装的。紫阳这么想到。
    胡云抿一口茶，微微皱眉。他一边可惜地看着茶杯，一边说道：“叫你来确实有事，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你？请我帮忙？别逗了。”紫阳十分诧异，你胡云何等人物，会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
    一边说着，紫阳一边喝茶。这极天宫的东西，必然是好东西，来一次不顺点可惜了。可他喝下一口，只觉得晦涩，似乎是茶不对水，又似乎是水不对茶，完全没味儿。
    紫阳鄙夷地多看了两眼茶壶，悄悄放下了茶杯。
    胡云笑道：“他好像还是不太会泡茶，回头我教教他。说回正事，我想请你，在近一段时间不要离开地球，或者说不要离开极天宫。”
    “什么？你要囚禁我？”紫阳问。
    “别说得那么难听。”胡云笑道：“只是请你呆在这里一段时间而已，怎么能算是囚禁？”
    “......一段时间，是多久？”紫阳闷闷不乐，左右看了看，又没有个撒气的东西，干脆就将茶杯拿起，如饮泔水一般一饮而尽。
    “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的长？”紫阳瞪大了眼睛，看着胡云，“你要杀了我？”
    “不是，是直到不可思议。现在和你没法解释，但是当它出现的时候，你会知道的。”
    紫阳沉默了。胡云拍拍手，白月光再次进来。
    “你带着客人去天甲客房，暂且住下。”胡云吩咐道、
    “是。”白月光看着紫阳，“你跟我来吧。”

 第九十七章

    极天宫的生活倒也还不错，这里山美水美，妖怪们也十分单纯，一点都不勾心斗角。如果不是极天山的形状看着有些膈应，紫阳这几日的心情还会好上很多。
    没有谁能够平静对待自己家的东西被人抢走，并且堂而皇之地使用。无论自己与那人关系如何，这都是一种耻辱。
    紫阳在极天宫中也没有被禁足，相反，胡云给了他极大的权限，除去不能出山以外，极天山的各个角落他都可去得。
    今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哪怕紫阳体外燃烧着烈焰，都不能与阳光争辉。紫阳舒服地坐在一棵大树之下，远远地看着小妖怪们在草坪广场上嬉戏游玩。
    微风吹过，大树的某个枝头上有一颗熟透了的果子，耐不住微风叨扰，终于放弃了在枝头摇曳，掉落下来。
    果子在即将落在紫阳头顶之时，却是再进不能，好似被禁锢了一般。紫阳抬手将头顶的果子捏住，看也不看便送进了口中。
    紫阳吃完了果子，躺倒在地，开口跟胡云说道：“你们啊，朱果这种奇珍，就这么放着，也不怕人偷吃了。”
    胡云尚且在极天宫中，但还是听见了紫阳的话，于是答道：“只是些果子罢了，用者自取。”
    “当真不用派人看守，熟一颗摘一颗？”
    “不用。你这会儿要是无事，不妨上来，与我聊会儿天。”
    紫阳猛地坐了起来，恍如大梦初醒。头顶传来诱人的香气，沁人心脾。紫阳咽了口吐沫，动手摘下一颗朱果，左一口右一口，将整个朱果吃干抹净之后，才缓缓向山上行，一边走还一边嘟囔，“这就算是你付我聊天的薪水了。”
    到了极天宫顶，胡云端坐于上，其下正有一少年盘坐，丝丝黑气自印堂逸散而出。
    见紫阳进来，胡云问道：“你觉得他怎么样？”
    “刚毅不阿，刀心澄净，是个好苗子。”紫阳点头道。
    “他是不是好苗子用你来说？”胡云笑骂道，“我是让你看，能否看出什么端倪？”
    “端倪？”
    紫阳这次不再敷衍，而是用上了自己的一些个本事，望气白月光。这不看不要紧，细看之下，他却是打了个激灵。
    他指着白月光，惊讶地看向胡云，指指点点道：“莫非......”
    “不错，人是好苗子，刀也是好苗子。一把凡铁，只因过多杀戮便有了灵，而且不是普通的灵，而是杀念极重的魔灵。”胡云说着说着，却是叹了口气，问紫阳道：“你既是魔族，必然比我了解得多，你来说说吧。”
    “除了杀戮，还有别的条件。若是只有杀戮，普天下能够成魔的兵器也太多了。”紫阳先是否认了胡云的说法，然后道：“事实上，兵刃化魔需要的条件不止是杀戮，还有许多，不过涉及到一点秘辛，不能告知。相比之下，我更看重这个‘人’。”
    “哦？说说看，你看重他什么了。这种资质的人才，只能说是五十年一遇，但还不到稀罕那个程度。”
    “胡大哥你是没看全，不过也难怪，体修在这方面，总归是不如正经修士敏锐。”紫阳似是嫌用嘴说得不过瘾，干脆抬手在虚空中画了起来。紫阳粗而尖的指尖划过，便如笔墨一般，在空中留下痕迹。
    “胡大哥你细细感知，应该也能感觉到一丝丝的异
    样。他的灵魂由十三个不同的个体组成。这些个体有明显的差异，但是组合在一起却极为融洽和谐，他们是一个真正的整体......不对，不是十三个，是十二个，欸，感觉十二个也不对，好像缺了点什么，又好像多了点什么......”
    胡云看着紫阳纠结，其实也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白月光的灵魂确实分家了，分家的理由尚且不明确，不过貌似与他过去的经历有关。不过自己只以为分了两家，没想到却是十二、三家。至于那种违和的感觉，自己也能猜到，大概是在遇见自己之前白月光使用了错误的方法面对心魔，以至于刀魔灵趁虚而入，开始与白月光争夺身体主权。
    胡云为了解决白月光的问题，采用了一个大胆的方法。他用白月光的身体，装了刀化道的灵魂，又用白月光家祠堂下镇压着的尸体装了白月光的灵魂。
    还记得动手那天，胡云是这么说的，“既然你二人谁也不服谁，干脆互换身体，各自分家。”
    “那为何不让他用他自己的身体？”白月光心生不满，抱怨起来。
    胡云解释：“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选择了与他相融，你二人便有了联系，或者说羁绊。从此之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无法分割。既然如此，干脆让你们使用对方的身体，互相也好有个牵绊。你们现在，就是一对双生子。”
    不再回想过去，胡云示意紫阳继续说下去。紫阳说道：“我实在是好奇，这样的他，如果真的跻身仙人，会有什么神通？真是期待啊。”
    白月光此时睁开了眼睛，瞳孔通红。他站起身，极不情愿地朝胡云行礼，然后便退了出去，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是啊，我以前还真未注意过灵魂的不同，以后得注意了。”胡云笑道。
    “可是胡大哥你不是体修吗？”
    “学海无涯。”胡云叹息一声，话锋一转问紫阳：“你也算是老天魔了，可曾想过修行前路。”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说句实话，以前还是个小天魔的时候，还没觉得你厉害。可是过了天劫，反而愈发觉得自己不如你，十个我也不如你。几天既然要聊天，胡大哥你不妨帮我解惑，你到底有多厉害。”
    胡云从椅子上起来，走到窗边推开了窗。从这里往下看去，只见山脚处鸟语花香，香草依依，好一派世外桃源之景。再回看极天宫，修建于极天山顶，只有一幢，却是高不知凡数，从打开的窗子伸出手，便能摘星辰。
    胡云吹了口气，将漂浮在下方的云朵吹散，“说到这里，不妨你先跟我说说，你对于仙神，有什么看法。”
    “体系不同，不予置评。胡大哥你要是问我仙魔，我想我还能说上一二。”
    “正因为体系不同，才有对比。仙魔有什么好说的，你魔族也修仙，能不成渡了劫，就敢自称不是魔了？本质就不同，不需要讨论，你还是说说你对于仙神有什么看法吧。”
    紫阳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胡云也沉默了会儿，然后才问道：“莫非你回了几次天魔谷外门，都未看上基本古籍么？”
    回想起天魔谷外门的筒子楼城寨一般紧凑的建筑，紫阳直摇头。相比那种住处，他更喜欢外门杂役居住的地方，毕竟人家还有个独屋。
    紫阳道：“没
    有，我只去了药园和弟子修行处。记忆中的银杏树，经历漫长的岁月折磨，也变异了。”
    “何为神？承载天地气运、众生信仰而生，他们本就是天之骄子。神，可以说百家言，明百家言；神，只需要动动脑子，就能学会自己想学的任何东西。相比之下，神的力量，并不见得比仙强多少。”
    紫阳皱眉，表示怀疑，“不对吧，我怎么记得神好像随手就能抹杀仙人啊。”
    “其一，仙人还不够强；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神本就应运而生，作为天之骄子，他们对于天地间规则的运用，要比仙人熟练的多。那么下一个问题，何为仙？”
    紫阳沉默了。自己前几日才渡劫，这几日尚且还在稳固修为，对于自己的思考，还没有开始，所以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胡云说道：“以我一个虎妖的身份来说这些可能不太合适，但是最有助于你的理解，你且听我慢慢说。古早时候，并没有仙人。那个时候，人的一生不过区区百载，一个人终其一生，可能都不能有所成就。燧人氏为人族带来了进化的火种，神农氏为人族尝遍百草，可人生百年，成就实在是有限。为了能够在种族林立的洪荒世界中生存下去，前辈们为了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才在那时争取到了一亩三分地。第一个修士是谁，又是如何出现的，已经无人可知，不过他的出现，给了人族一个讯息，也让人族知道了一个真实的世界。”
    “修仙，只是当时的人们为了多活一段时日，选择的一条路罢了。修得长生，证得真实，所以修仙，也叫修真。只不过随着时间发展，修仙也变了味道。后来的小辈们，总想与天比高低，于是激怒了天，也激怒了神。”
    “相比于神，仙并没有生物本质层次的变化，你只不过厉害了一点，寿命长了一点，可是在神看来，你也只不过是厉害一点的生物罢了。神长生不老，而仙王也只不过是寿元悠长，终有一死。神知晓万物，仙还是需要慢慢学习，慢慢体会试验，速度也并不比未成仙时快多少，只是寿命悠长。”
    “现在，你仔细想想，当年的绝天地通，对仙有利，还是对神有利？”
    紫阳听了这么多，总感觉自己仿佛抓住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抓住。他问胡云，“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
    “天地间有神，亦有神修。神修有成神的资格，但最后还是要获得天的认可。可如果天死了，还会有新的神产生吗？如果天死了，等这一元终结，神还能苟活吗？”
    胡云的目光，转移到了东南方，那里有一座正在兴起的城市，还有不易察觉的诡异。
    “如果神为了活命而发疯，会不会比那些仙人还看不开，比仙人还疯狂？”
    胡云说话间，东北方向一朵蘑菇云升起，紧跟着又升起两朵，同时天空中某点也发出炽烈的光，直指地面某处。
    紫阳察觉到了异样，看向爆炸发生之地，迷茫地问道：“那里怎么了？”
    “你已经成仙，试着自己去找，不要总是问。”
    紫阳又被教训了一通。
    而在爆炸发生地，一扇高千米的门从虚无之中打开，门后是愤怒的深红之王。
    “那是什么东西？”紫阳惊讶地问。
    胡云叹口气，“那是另一个世界的神。”

 第九十八章

    平安城附近的变故，灵岚这边很快也知道了，然而也仅仅是知道了。
    此时的灵岚并不能提供任何帮助，它自己都乱成了一锅粥。自从城南的收容基地开始建设之后，就不停的有失踪留言传出，多的时候每日有近百次的汇报。每次“失踪”之后，无畏军都会派人调查，然而调查到最后，那些失踪的人一个一个都在军中活得好好的。如此一来，故事的走向渐渐就如狼来了一般，即使汇报了失踪，上头也不怎么搭理了。事实也证明，这些人并没有失踪，他们只是摸鱼去了。
    直到今天。
    白景略刚刚经过一宿辗转，未能入睡的他心情有些不好，独自起身稍微洗漱了一下，就赶着去上班。然而打开住所的大门之后，白景略看到的是上千名穿戴整齐的无畏军士兵守在门前，他们黑压压一片，面无表情，双目无神。
    白景略狐疑地看了眼掌机，又回头看了眼住所，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于是他直视着面前的士兵，大声问道：“怎么了？”
    最前面的士兵往左右两侧各退一步，让出了后面的一个头发散乱的女人。
    白景略在看到女人的时候吓了一跳，在此之前他都不知道什么叫邪魅狂狷，直到今日看到这个女人。
    这女人，正是潜逃多日的王恩之，白景略的掌机在他看到她的脸之时就发出了警报。
    此时的王恩之，眉眼间带着木讷，看着憨憨傻傻的，可她嘴角那夸张至极的微笑，却能给看见她的人带来极致的视觉享受，不对是折磨。
    白景略本能地后退一步，重新关上了房间的门，同时开始联系其他的人。可他不知道的是，在这个独院外的灵岚，有一次陷入了火与血的世界。
    “陈副官，那些铁皮人太硬了，咱们打不动啊！”焦急的士兵慌张冲进科技会，跟陈俊峰倒起了苦水，“咱们的枪打上去，那些个‘人’连眼睛都不带眨的，而且因为外形一样，咱们分辨不清楚，已经有好多误伤了啊。”
    陈俊峰缓缓闭眼，右手揉捏着双眉，片刻后问道：“白老......指挥官，那边怎么样了？”
    正说着，白景略的电话打了过来。陈俊峰急忙接通，问道：“你没事儿吧，现在怎么样了？”
    “快来救我，我这外面有些不太对劲的家伙。”
    陈俊峰从科技会冲出去，瞬间就有一颗流弹飞了过来，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烧焦的痕迹。他连忙蹲下，躲在匆忙搭建起来的隐蔽物之后。这个时候不得不夸一句，灵岚科技会的东西质良真的好，面对平均六七阶实力的枪手们，居然还能撑这么许久。
    陈俊峰探头看向外面，大概千人的队伍堵在门前，趴着一排、蹲着一排、站着一排，一齐向科技会发泄着火力，密集的弹幕没有一丝空档。
    自己人射出去的子弹，打在那些人的身上，击穿他们的身体，带出一大片碎肉，在他们身上留下了可以透视的孔洞，可即便如此，他们都没有喊一声疼，甚至于眼睛都不眨一下。
    是真的不眨，堵在这里半个小时了，这些人一次都没眨眼过。
    自己方面也还击了半小时，到现在为止只让对手倒下不到百人。倒下的人，无一不是身上布满了弹孔，残肢断臂，可即便如此，他们的身体还妄想战斗。
    陈俊峰猛拍大腿，咬牙恨道：“可恶啊，为什么没带大威力的武器呢。”
    陈俊峰自己的卫队
    只有四人，加上科技会本身的留守势力，一共也就只有五十多人，在半个小时的对抗中已经死了十人，还剩四十四人。
    “各位，”陈俊峰大喊着下达了自己的命令，“掩体怕是撑不住了，听我说，左边先退，右边掩护，左边安全退回之后继续掩护，右边撤退。既然打不开生路，咱们就守科技会，等救援。”
    陈俊峰身边的士兵低头跟陈俊峰说道：“陈副官，他们不怕火力，掩护没用，直接撤退就好了。”
    陈俊峰愣了下，随后喊道：“以我为.asxs.，左右两边依次有序撤退，不许乱。”
    瞬间，士兵们两两一起，爬回到了科技会中。陈俊峰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他在关好科技会的大门后，外面的敌人们也没有停止射击，依旧机械地重复着射击动作。
    陈玉树顺着楼梯跑了下来，看了眼狼狈的陈俊峰，慌张地问：“爸，你受伤了？”
    陈俊峰摇头，反问陈玉树，“你那边怎么样了？”
    陈玉树摇头，“平安新城那边，也有骚乱，看起来也很严重，暂时指望不上有救援了。”
    陈俊峰缓缓闭上眼睛，右手遮住双眼，按揉着太阳穴，以此来缓解头痛。揉了一会儿之后，陈俊峰又开口说话了，这次他的语音苍老，仿佛那个瞬间就老了十岁。
    还未见白头，声音却颤抖。陈玉树看了老爸的样子，瞬间也难过了起来。他扶着陈俊峰的肩膀，关切地看着这个老男人。
    陈俊峰：“说说现在的情况吧。”
    陈玉树立正，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大声道：“敌人约有一万五千名，全部出自我军。城中驻地伤亡惨重，几乎全灭。现在城中还在坚守的，只有零星站团。”
    “白老头......白指挥官那边呢，你在上面看清楚状况了吗？”
    “报告，白指挥官已经被不少于一千名敌军包围了。”
    陈俊峰点点头，掌机联系到白景略，将大概的情况说明之后，两边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直到白景略那边传来敲门声。白景略抬头，看了眼门外，然后低头，朝掌机中的陈俊峰问道：“俊峰啊，咱们这么多年，可曾做错过什么？”
    陈俊峰摇头。
    白景略叹一口气，懊悔道：“也许半月前我就不应该主动退出。”
    白景略越说越气，甚至于咳出了一口血来。他的身体本就不好，全靠机器吊着，此时实在是不宜动肝火。
    陈俊峰安慰道：“不是你的错，白老头，就像当初你拦着丫头嫁给我，那也不是你的错。如果他不嫁给我，就不会死得那么惨了。”
    “不说那个。”白景略用纸巾擦拭着嘴角，“她小时候有个算命的说过，命里有一劫，躲不掉的，不是你的错。你现在能不能联系到平安，能不能让他们来支援。我刚才试着联系了，联系不上。”
    “平安城自身难保，有个巨人正在平安城肆虐，他们连核弹和重力弹都用了，完全无效。”
    白景略刚刚才冒出来的一股干劲，立马就倾斜一空。他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喃喃道：“是，是吗......呵呵，看来我人族，命里有劫啊。既然躲不掉，那算了。我外孙呢，叫过来让我再看一眼。”
    陈玉树想起了早先时候陈俊峰暗自提醒过的悄悄话，再加刚才二人的对话，他就明白了过来。虽说一般人面对突如其来的亲人会有些生分，但陈
    玉树在白景略身边工作多年，对这个老人已经有了感情。他连忙凑到陈俊峰身边，挤进镜头当中，“指挥官，不对，姥爷。”
    “玉树，好，好，好”白景略连说三个好字，然后挂断了电话。
    白景略起身，主动打开了房门，正巧对上了王恩之那夸张的脸。老爷子不闪不避，一把就抱住了王恩之，同时启动了白云给他安装的机械义肢内的能源反应堆。
    “臭婊子，今天爷就跟你同归于尽。”
    伴随着白景略的遗言，他在这人世间的最后场演出也拉开了序幕。这是一场大戏，开得慌张，结得急促。只是“砰”的一声响，演出就落下了帷幕。
    而王恩之，在这场堪比九阶职业者强度的攻击中，只是头发变得更加散乱了，其余安然无恙，甚至于都没能将她的嘴角变平。
    陈俊峰站在科技会二楼，用望远镜看着白景略的院子，直到爆炸发生，他无力地顺着窗子滑落在地。任凭窗外枪火密林，都不能让他再站起来。
    虽然科技会的玻璃足够坚硬，但是陈玉树还是将陈俊峰拉到了一边。陈俊峰无力地张了张嘴，却无话可说，直到陈玉树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才回过神来，拍着陈玉树的肩膀说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今天到了并肩作战的时候了。”
    陈俊峰拉着陈玉树略显纤细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拿上自己的配枪，下了楼。陈玉树面色复杂，似有不甘，似有愤恨。
    ......
    李灏等人聚在李灏的屋子里，脸色阴晴不定，沉默不语。
    “怎么办？”陆黎打破了沉默，出声问道，“爷爷还在那边。”
    没错，一行人知道灵岚城出了问题，但可能是因为居住得过于偏僻的原因，一时半会儿并没有那种变态敌人出现。但是他们也不敢过去帮忙，无畏军六万人的部队，除去不知何原因敌对的一万五千人，还有整整四万五千人，都没能形成有力的对抗，伤到敌人根基，他们这只略有实力的冒险小队，肯定也是无能为力。
    无力回天。
    “你们不打算救人吗？”陆黎再次质问道。
    而就在她质问之时，白景略已经发动了自爆。就在这个瞬间，李灏的内心中再没了纠结。
    “没用了。”李灏阴沉着脸，一字一顿道：“白景略，自杀了。”
    陆黎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脚炸毛道：“你说什么屁话？”
    说完，陆黎便起身来到门边，看着里面坐着的一行人，“你们不去，我自己去。”
    陈曦劝道：“陆黎你听劝，坐下。”
    “你自己坐！”陆黎大吼着冲出了房间。
    李灏飞出去，堵在陆黎面前，“他已经死了，你知道的。咱们去帮忙也没用，你也知道的。”
    “我......”
    话音未落，陆黎便晕了过去。李灏以为是有什么敌人出手，立马看向四周，谁料却看到了帝远与施依然两人。
    “所有人，上飞船。”施依然不解释，用自己的念力将所有人送上了飞船。
    飞船下方，灵岚城内火光漫天，岩浆长河也再次出现，将河谷填满。至此，整个灵岚城内，已经没了活人。
    李灏在这时，看见了昆仑玉碎块，就在一个表情夸张的女人手中。他急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指着女人对施依然结巴道：“她、她、她......”

 第九十九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回事？”
    “你为什么不救爷爷，我恨你！”
    ......
    鹰隼号内，众人争吵不停，有人急于知道真相，有人则抱怨冷酷无情，鸡同鸭讲，争吵声也越来越大。
    帝远似是忍不了了，使用了一招许久未曾用过的旁门左道，定身术。
    “凝！”
    控制室内，除了施依然与添香以外，其余刚刚从灵岚城救上来的幸存者们，就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所固定，一个一个动弹不得，也不能说话。
    施依然严肃地看着灵岚城，也是一阵头大。她略带一丝可惜的神情，问道：“前辈你见多识广，知道这是怎么了吗？”
    帝远摇头。
    施依然又问：“那那边的红色巨人，前辈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帝远再次摇头，“不知，这次的事情，怕是难办了。”
    施依然也沉默了。她刚来到地球时，还以为是黑暗星区的武器再次爆发了，又在地球这个边陲小镇上召唤出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原想顺手解决了那红色巨人，却被帝远阻止了行动。
    “打不过，别动手。”
    这是帝远的原话，在那个瞬间也震惊了施依然。在她的认知里，除了上次见过的那个开辟了神国的怪人以外，还没见帝远慌张过。
    施依然快速地让自己平稳下来，然后便离开了平安，直直向李灏这边赶来，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就连灵岚也出了状况，这可是天璨特别吩咐给他的城市啊。
    “那咱们先回艾尔母星？”施依然问帝远。
    帝远略微迟疑了下，点头道：“可以，再稍微等一下......”
    正说着，帝远与施依然都被另一个东西吸引了注意力。从西北方向，有一座大山飞行疾驰，目标则直指深红之王的头顶。
    “那又是什么？”帝远看着大山，满脸疑惑，“奇怪了，这个星球，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怎么好像什么东西都往这里聚？”
    这个疑问，正问在施依然心里。帝远看施依然欲言又止的模样，催促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嗯，”施依然捋了捋思绪，说道：“早在三百年前，我还在读书的时候，就有个大创师来找我......”
    想起帝远可能不知道创师的涵义，便解释道：“类似于炼器师。大创师则是创师的翘楚，或者说王者也可以。整个宇宙中的大创师都数得上名号，唯独天璨是个例外。虽然声名在外，但从未以真面目示人，除了对我......”
    帝远看施依然双颊上泛起的红晕，以及若有若无的笑意，猜测道：“你喜欢他，还是他喜欢你？”
    “相对于我们艾尔族的平均千年的寿命来说，三十多岁的年纪尚且懵懂；对于成名已久的大创师来说，应该也不会有儿女情长。可是一切都像是个巧合，不论是他‘凑巧’出现在我家，还是他‘无意’在我面前忘了障眼法。现在
    想想，这一切未免过于刻意了，而且......”
    而且，转折，后面还有重点。帝远这回不催促施依然了，而是静静地看着他，等着她说重点。
    施依然一边给鹰隼下达指令，一边朝帝远示意一旁还有闲杂人等存在。帝远心领神会，只是打个响指，随即李灏就感到一股沉沉睡意。
    除了施依然与帝远以外，其余所有人都瘫倒在地，睡了过去。
    施依然继续道：“天璨的长相，与李灏一模一样。现在想想，就连我与李灏的相遇，都是天璨安排好的。他对我说，‘后世会有一场变天，那时你需要带着我的这座城，去往这个地方，找一个人’。出于对他的喜......尊敬，我照做了。”
    帝远取出方天棋盘，打算来上一卦，可谁知棋子刚刚落下，棋盘便如被伟力摧毁，化为齑粉。帝远满面愁容，手中还有一枚棋子，举棋不定。
    半晌后，他愁眉苦脸道：“你的境界没到，常识也不够。我先给你补补课吧，你可知道仙神之别？”
    “知道。”
    “神是天之骄子，仙是人之骄子。天人之别，互为对立，互为依存，若是一方在争斗中彻底消失，那另一方的存在也失去了意义。说着可能唯心，但事实如此。我在刚刚那个红色巨人的身上，感受到了旧神的气息。”
    “他是神？什么是旧神？”
    “是啊，什么是旧神？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总之咱们打不过就是了。”帝远看着控制室外体型越来越巨大的太阳，耀眼的阳光直刺双眼，带来的痛楚也不及那旧神带给他的一半，“我随你在宇宙中游历也有几年了，前前后后走了不少地方，没见过一个像这里多灾多难的。我记得最后一个彻底清除完幻想生物的地方，就是你说的琼楼了吧。自琼楼后，咱们可曾见过遍地怪物？平安城外黑压压一地的尸体，你看清楚了，少说也是百万之数，怪哉怪哉。”
    “前辈说说你那个时候的事情吧，你那个时候，地球是个什么地方？”
    帝远已经取出了自己的茶壶，倒给施依然一杯，然后自己就抱着茶壶对嘴吹了，“我那个时候啊......”
    “在绝天地通前，我大多数时候在帝星周围转悠。那时候我成仙不久，一来恶名昭著，二来根底浅薄，是没有资格在帝星发展的。帝星是个什么地方，那可是洞天福地啊，浓郁的灵气，遍地仙缘遗迹，而且以通天树直达天界，普天下修仙者，谁不想在这个地方安家？奈何咱没资质，再加上大仇刚报，心里确实没有那么多贪念，来帝星也只是想旅游罢了。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碰见了......不说也罢，在那之后我就找了一方小世界，稍微修整了一下就开始读书了。再然后我出关时，就出现在这里了。”
    帝远指向地球。
    施依然回头看去。就这时，二人的瞳孔都有了地震。那座大山，刚飘到深红之王头顶，便如失去了力气一般，万米高空垂直落下。深红之王虽是巨人，可被大山一压，也弯了一下膝盖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大山也如泡影一般，随风消散。
    深红之王的一只眼睛看向大山飘来的方向，绑在他身上的一只粗壮铁链便飞向极天山所在的位置。二者虽然相隔万里，然而胡云与紫阳还是慌张。那铁链上充满了孤寂与腐朽，似乎能够将周围的空气腐化。
    所幸胡云早有准备，护山大阵瞬间启动，山腹内的一池莲花也微微摇曳，散发着悠悠青光。极天山的影像，也如莲花一般左右摇曳，然后消失在地球空间之内，竟是不见了踪影。
    这一幕，帝远与施依然也看见了。帝远感叹一声，“我随你走遍了许多地方，只叹人才凋敝，满目疮痍，谁曾想在这个地方，居然会有这等实力的人物。”
    “前辈，他......”
    “虽然没有仙力，但是肉体如血肉烘炉，体内似有太阳一般灼眼，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妖族体修，实力应该强于我。还有他旁边那个魔族之人，身上尚有天劫余威，应该渡劫不久，初为仙人。”
    “魔族也修仙？”施依然好奇。
    “对，天下求长生之人，大都修仙。修神之人虽然前途无量，但是一切不由己。换句话说，修仙之人，极限是一百，但是只要努努力，普遍能到了五十六十；修神之人，极限是一千，但是绝大多数人就连三十都到不了。所有大多数人，都是修仙，修神，那就是靠天吃饭了。”
    ......
    极天山内，小妖怪们尚且不知外界发生了何事，护山大阵让这里有如一个世外桃源，里面的妖怪不问世事。而极天宫内，紫阳已经吓破了胆，他颤抖着身体，对内腐朽的力量心有余悸，担忧不已。
    “那家伙，到底是什么？”紫阳颤抖着问道。
    “还记得我不久前跟你说过什么？”
    紫阳答道：“在不可思议发生之前不要离开地球......他，他就是不可思议？”
    胡云点头，“如此一来，世界的碰撞，终于又被启动了。你要不要陪我去看看造化玉籽。”
    紫阳颤抖着点头，刚才那铁链惊魂，他的三魂七魄貌似丢了两魂五魄。
    在去往山腹之内的路上，紫阳稍微回了点神，好奇地问胡云：“我有什么特殊的，值得你这么照顾？”
    “没什么，只是看中你的潜力罢了。”胡云微笑着道，“也许有朝一日，我会需要你的帮助。”
    紫阳沉默了好久，在经过一个转弯后突然出声问道：“那天魔谷里的其他人，会被红色巨人杀死吗？”
    胡云停顿了下，点头道：“大概会的。”
    二人继续前进，在经过悠长的隧道之后，紫阳看见了一汪清池，一池青莲。此时青莲的莲台之上，幻象频生，那是宇宙最开始的景象，天地间一片混沌，突然有外力加入，清气上升，浊气下降......
    鹰隼的控制实内，突然多出来一道身影，一个额前印有莲花的雪白骷髅蹲在陆黎身边，抚摸着她熟睡的脸，安静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