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灵的游戏[无限]》 1、001 第一章。 夜色朦胧，月光如银沙般笼罩着大地，凉风习习，吹动着枝丫上新生的绿叶，发出簌簌的响声。 此时正值深夜，白日繁华的街道上空荡幽静，只有零星几个人影。拐角处，一名青年正漫无目的的游荡着。 他穿着简单干净的黑色睡衣，细碎短发及肩，脚上的拖鞋发出哒哒声。 声音吸引着路人们的视线，在短暂的惊艳过后，大部分人选择扭头错过眼，害怕自己被神经病缠上；当然，也有人选择朝青年走过来。 “谢宁？？”男人提着夜宵，疑惑道：“你怎么在这儿？还穿着睡衣。” 被他换做谢宁的青年微微抬头，俊秀白皙的面容迎着灯火一览无余，眼尾的红色泪痣若隐若现，他瞥了一眼男人，继续朝前方走去。 “靠！你又无视我。” 男人骂了句脏话，气的伸手去拉他，只是手才伸到一半，就被青年反手捏住，愕然抬头，对上青年冷冰冰的双眸。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 冷血、无情、如亘古不变的极川之冰，又似高高在上的魔鬼，俯视着底层的蝼蚁，不带丝毫的温度。 灯光下，青年的影子被无限拉长，短发化作飞舞的长发、长袖长裤化作宽大的黑袍、双脚悬浮，似有黑雾在其翻滚。 仅仅是一眼，男人就吓到呼吸凝滞。 “你你你……” 咔哒，手骨断裂。男人面色惨白，痛到呼吸不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青年漫不经心道：“滚！” *** 邬昌市。 2133年4月18日，星期六。 一早上醒来，谢宁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可又说不出来具体的地方。这种怪异的情况已经维持了快一个星期，为此他昨天还特意换了家里的锁。 大致的检查一圈儿，没有发现财务丢失。 不是小偷？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错觉？ 余光瞥到床头的水杯，已经空了大半，只剩下浅浅的一层水光。眉头微蹩，青年揉了揉太阳穴……昨天睡前杯子明明是满的，记错了？ 总不会有小偷进来就是为了偷喝一杯水吧？ 他被自己的脑补逗笑了。 谢宁今年二十一岁，还有两个月大学毕业，就读的是冷门的博物馆学专业，目前正在一家博物馆当实习生。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副职业——恐怖小说作家。他从大一就开始写作，陆陆续续出版了三本书，在圈内小有名气。 吃过早餐，谢宁收到了编辑的催稿消息。 【谢老师，三天后就是截稿日了，您那边准备的如何？】 【……】 【能按时交稿吗？】 【我尽量。】 编辑：【谢老师求求你千万要准时啊，我们和印刷厂都约好时间了，校对组也准备就绪，就差书了，你能不能有点儿事业心，别继续摸鱼了……】 一大段一大段的话不停的发过来，看的谢宁脑壳疼。 无视编辑的唠叨，他将手机丢到书桌上，懒散的靠着软乎乎的电脑椅，心不在焉的敲着键盘，脑海里总是忍不住想起床头的水杯。 写了半个小时，才写了不到两百字。 谢宁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拉开右侧的抽屉，想将储存资料的ipad拿出来……可手刚刚伸进去，他的身体就猛地一僵。 俊秀精致的眉眼一点点的沉下去，薄唇紧抿，整个人从懒散的大猫化作警惕的猎豹。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空荡荡的抽屉，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眼尾的红色泪痣若隐若现，给青年增添了几分浓稠的艳丽。 果然……有人来过。 抽屉里的ipad已经用了好些年了，系统反应迟钝，在后台多开两个软件就会卡，谢宁一直把它当做储存设备来用，放在抽屉里从未移位过。 可现在它不见了。 在家里翻找一圈儿，青年在沙发的缝隙里找到了这个老旧的ipad，点开后，他发现ipad竟然被人使用过，还有搜索记录。 艹！ 一想到夜深人静时，有个陌生人走进屋子，用自己的指纹去解锁电脑，然后悠哉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搜着时事……谢宁就从脚底窜出一股子寒气。 这不是小偷，是变态。 深吸一口气，谢宁拿好钱包手机走出门，关门时特意将门反锁了两圈儿，确定锁紧后，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他现在租的房子是几十年前的老小区，一共六层，没有电梯，楼道约莫一米左右宽，光线暗淡，上下楼梯时总感觉有些压抑。 哒哒哒！ 匆忙慌乱的脚步声由下而上袭来，淡淡的腥臭味弥漫在楼道里。 谢宁低头朝下方看去，只见两个衣着邋遢的中年男人脸色惨白，神色慌张的朝上方奔跑着，时不时的扭头张望一下，仿佛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似的。 随着二人的接近，腥臭味越来越重，熏到人几欲作呕。 谢宁捂鼻侧过身子，不想和他们撞上，让两个人先过去……却没想到其中一人右脚踩空，直接摔到趴在了楼梯上。 另一个人愣了一下，回过神去扶人。 刚刚转身，头一抬，对上了谢宁的面容。 阴暗狭窄了楼道里，静静伫立的青年身姿修长，眉目乌黑，肤色极白，唯有双唇极红，俊秀的面容因为桃花眼而变得艳丽起来。 如今眉目中含着一股子恹气，恍惚中竟有几分鬼魅之气。 “嗬…嗬……”男人吓的腿软，“鬼…鬼追上了…完了我们都要死了…” 摔倒的人尖叫一声，看都不敢看谢宁一眼，不顾脚踝的肿痛快速爬了起来，扯着腿软的同伴屁滚尿流的朝楼上逃跑。 谢宁：“……” 神经病啊！ 义务教育都普及上百年了，竟然还有人会信鬼神之说。 谢宁虽然会写恐怖小说，可他本人却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高举马克思大旗，不信神不信佛更加不信鬼。 “谢大哥，刚刚那两个人怎么了？” 楼道上又下来一个人，是谢宁的大学同学兼邻居。 “不知道。” “这一大早上叫鬼什么的，怪吓人的。”男人摸了摸鼻子，担忧道：“不会真的有鬼追上来吧？那我们是不是要搬家？” 谢宁无语：“你还信这个啊？” “……我之前也不信的，可那件事，你听说过吧。” 林文觉凑过来，压低嗓音，紧张兮兮道：“今年元旦的时候，大家不都做了古怪的梦么，就是那个黑衣服的男人……说要开始玩游戏的那个。” 谢宁瞥一眼过去：“我记得元旦时我们在一起撸串。” “……”林文觉卡壳了一下，弱弱道：“可网上都在传啊！” “不信谣，不传谣，从你我做起。” 林文觉：“……” 很好，不愧是我谢哥，一如既往的猛。 安静了一会儿后，男人又忍不住啰嗦起来，明明是身材健硕，一米八几的大汉子，可不知为何，却拥有一颗热爱八卦的心。 “哎！谢哥，你听说了吗？昨天汤鲲被人给打了。” 谢宁瞥了一眼过去，没接话。 他兴致勃勃的继续说：“好像是昨天晚上买夜宵时，被人把右手捏的骨裂了，靠……这得多大劲儿啊！” “妥妥的大力士啊！咱们以后晚上出门得小心点儿了。” 谢宁想到自己被侵入的家，顺着他的话点头：“……是要小心点儿。” 被认同的林文觉满意的点头，转而好奇道：“谢哥你今天不用去博物馆实习，怎么还起这么早？” “有点儿事。” “什么？” “装监控。” 林文觉懵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小小的眼睛里充满大大的疑惑：“？？监控？” 谢宁思虑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报警和搬家，而是选择了安装摄像头。 首先，他的东西并没有丢失，就算报警，警察也不一定会受理；其次，搬家并非一就而蹴，现在还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万一他是奔着自己而来的，贸然行动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等他装了监控，拿到了证据再去报警，就能通过人脸识别直接将对方抓起来，一劳永逸。 为了隐蔽，谢宁装的是针孔摄像头。 房间一个，客厅两个，大门外面一个，折腾了一天，终于安装好了。 是夜。 谢宁关上电脑，将ipad放回原来的位置，捂嘴打了个哈欠后，拿起睡衣去浴室洗漱。 浴室的灯是前几天刚刚换的，光线明亮，将人照的格外清晰。洗完澡后，谢宁对着镜子刷牙，白色的泡沫充斥在嘴里，带着冰凉的薄荷味。 小区隔音不好，楼上不知道在做什么，不断的有咚咚咚声传下来。 是在跑步吗？ 谢宁分神的思考着，镜子的角落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多了一抹白色的影子……慢慢的、慢慢的朝着浴室走来。 白色的衣裙，裙摆上却是红色的，鲜血凝结成斑驳的血块，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尖尖的下巴，青灰森白。 滴答！ 滴答！滴答！ 似有血珠滴落的声音。 直到那抹白色在镜中越来越大，走神中的青年才注意到那怪异的景象，这是幻觉吗？他揉了揉眼，再睁眼时，人影却依旧还在镜中。 一米之遥，近在咫尺。 2、002 第二章。 头顶新换的灯泡忽明忽暗，逼仄的浴室似有黑雾翻涌，血滴在地上形成一道弯弯扭扭的路径，诡异可怖。若是胆小的人，恐怕会当场尖叫起来。 寒气一股股的从背后窜出来，仿佛有个小风扇在不停的吹。 谢宁猛地扭头，目光所及之处，空无一人。 什么白衣女人、鲜血全都没有。森白的灯光下，米色的瓷砖干净整洁，房间安静的如同坟墓，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错觉？ 谢宁吐出一口浊气，眉眼恹恹的，不大开心的样子。 差一点儿他坚定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就要破碎了，果然是最近压力太大了么，都开始出现幻觉了。 在青年看不到的地方，鲜血仍旧在流淌着，白衣女人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浴室里打转，皮肤青灰干瘪，一双充斥着暴戾与嗜血的双眼在黑发中若隐若现。 浴室狭窄，一人一鬼好几次都擦肩而过，最近的时候，彼此的距离只有一指宽。 谢宁无知无觉的洗漱结束，将门窗全都锁好后就去睡觉了。 失去了目标，女鬼宛如木头人一样呆在浴室，身上流下来的鲜血铺满瓷砖，不知道过了多久，它慢吞吞的抬头，浑浊的双眸死死着天花板，双唇突兀的裂到耳边，露出尖锐锋利的牙齿。 天花板的另一边，某个惶恐的中年男人呼吸一滞。 “啊！！！！！” “怎、怎么了？”同伴双.腿发软，躲在沙发的角落里，扣着手里的遥控器将电视剧的声音放的更大，身体瑟瑟发抖。 “我我我好像看到它了，它跟上来了…跟上来了…” “在、在哪儿，我没看到。” “下面，就在下面啊！” 中年男人双眼充血，嗓音都在哆嗦，手指向地板，神情癫狂：“我们逃不掉的，死了，都要死了…包山死了，现在轮到我们了…” “操.你.妈，你特么说什么呢，我什么都——”没看到。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一双明显不属于活人、干瘪青灰的手从中年男人的背后伸出，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颈，用力旋转、扭动……在男人恐惧的尖叫声中，硬生生将头从脖子上拔了下来。 血管断裂，鲜血飞溅，飚在沙发上。 “啊啊啊！！！！！” 男人精神彻底崩溃，连逃跑都做不到，只是抱着头一味的瑟缩在原地。 “别杀我…别杀我…我错了…我把东西都还给你……别杀我……” 女鬼痴迷的舔着指尖的鲜血，眼睛死死的盯着倒下去的尸体，只见一缕缕黑色的雾气升腾而起，黑雾中，中年男人的面孔若隐若现，刚刚凝结到一块儿，就被女鬼一把抓住直接吞掉了。 咕哝！ 女鬼裙摆的红色往上面爬了一指长，干瘪的身体充盈了几分。 这一晚，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惦记着事的缘故，谢宁睡的不太安稳，天还没亮他就醒了。反正也睡不着，他干脆拿出电脑，检查监控。 不查还好，这一查就坏事了。 客厅外的监控一直都是无人状态，可房间内的监控却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只见监控内，凌晨两点钟左右时，‘他’自己从床上坐起来，喝掉了床头的水，然后熟稔的拿起了抽屉里的ipad。 谢宁：“？？？？” 不是，这啥玩意？ 由于想看清人脸，谢宁装的是高清摄像头，连画面中的人一个挑眉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显然‘他’是有意识的，让他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后，剩下的显然就是真相。 谢宁喝了一口咖啡压压惊，心里满是卧草。 他父母恩爱，家庭和/谐，生活美满幸福，心理一直都很健康，可万万没想到……眨眼间，他就成了个神经病。 癔症性的分离性心理障碍。 简称为——双重人格。 谢宁还想再挣扎一下，眼看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他拷贝了监控，带着钱包和手机匆匆的出门，坐上出租车直奔医院。 一个半小时后，青年出现在邬昌市最大的神经科医院里。 由于他来的够早，医院人并不多，挂号、面诊、做检查……等一套龙流程走下来后，他顺利的坐在了精神疾病科的椅子上。 医生是一名三十多岁的女人，笑容和煦温暖，让人一见就很有好感。 “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你的精神状态很稳定，没有厌世、抑郁的症状，我给你开点药，回去吃一个疗程，下周再来复诊。” “？？？”谢宁，“这样就好了？” “当然不是了。”医生温温柔柔的笑着，“双重人格需要长时间的去治疗，现在还不能确定病情的诱因是什么，只能保守治疗。” “你回家后，放松心情，多出去走走，经常和朋友交流，别一个人闷在家里，这对病情都是有好处的。” 谢宁眉头蹩起。 只要一想到有另一个‘人’会控制自己的身体，他就浑身难受。 医生继续开解：“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现在二十二世纪了，随随便便的在路上抓个人，都或多或少的有点儿心理疾病。” “……” “听说二十一世纪，神经病人稀少，犯法还不用负刑事责任。”医生叹息一声，羡慕道：“当时真好，我们这一代太惨了，听说北边又地震了，不知道这次要死多少人。” 谢宁反过来安慰医生：“放宽心吧。” “你说得对。” “反正该来的也躲不掉。” 医生：“……” 谢宁甩了甩手中的单子：“我走了，下周见。” 走出医生办公室后，见到数十个诊室面前都排的密密麻麻的队伍，先是惊了一下，又很快镇定下来。医生说的果然没错……这年头……每个人或多或少的会有点儿精神疾病。 走出医院后，谢宁先去吃了个一顿早餐，就着豆浆喝下药丸，转身回家。 老旧的小区里，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一大群人围着十一栋楼指指点点，时不时的发出惊呼声。谢宁看着一旁的警车，再瞅瞅拉起的黄线，疑惑的拍了拍前面大哥的肩膀。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警察过来了。” 男人回头看了一眼，先是为青年的优越的外表惊讶了一瞬，又很快反应过来，压低嗓音，神秘兮兮道：“这栋楼里啊！今天死了两个人，而且死相啊……” 停顿一瞬，他拉长了嗓音说：“…特别的凄惨，一个在四楼被砍头了，另一个摔在三楼的楼道里，脑袋都烂了。” 谢宁：“！！！” “大家都在猜测，是三楼的男人杀了四楼的男人，慌张逃跑时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死了，也算是恶有恶报，活该。” “只可惜了住在这栋楼里的人，发生了命案，这还怎么住的下去啊？晚上得怕死了。” “哎，对了，小兄弟你住哪儿？” 谢宁沉默一下：“十一栋楼。” “十一栋……等等，十一！！！”男人面露尴尬，妄图补救一下，“其实想一想，不就是死两个人么，没什么好怕的，又不是死在自己家门口，三楼的住户才倒霉，其中一户门锁还没关，小偷就死在楼道里，太可怕了。” “……”谢宁，“我就住在三楼。” 男人：“……” 言多必失，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呢。 他尴尬的笑笑，不再说话。 谢宁想着男人刚刚说的门锁没关的事，回想起早上，他走的匆忙……这…脑壳开始痛了起来。往前面走几步，挤到最前面，他询问站岗的警察三楼的事。 “你是？”警察问。 谢宁：“我是302的租客。” “没锁门的那位。”警员面色一喜，招招手道：“正好，你过来，我们金队长有话要问你。” “？”谢宁一头雾水的跟过去。 两个人走到警车旁边，警员招招手，对正在打电话的男人喊道：“金队长，302的住户回来了，人我给你带过来了。” 被警员称做金队长的男人格外的年轻，约莫只有二十多岁，五官不算特别英俊，却很耐看，浓眉大眼自带一股正义之气。 他朝警员打了个手势，又低声对着手机说了两句话后，再才挂断电话，朝着谢宁走了过来。 “你好，我是刑警大队的队长金子华，负责这次的案件。其中有些事情，我需要向你询问一下，麻烦你到警局来做个笔录。” 男人朝他伸出手，两个人一触即分。 谢宁疑惑道：“？？我都没见过死者，也要去做笔录么？” “不只是你，整栋楼都要去做笔录。”金子华耐心的解释后，迟疑了一下，又继续说：“不过你的情况是最特殊的。” “？” “根据我们采集的血样，梅正涛从四楼逃跑后，来到三楼时，进过你的屋子，在里面留下了很明显的血脚印。” 梅正涛就是死者之一。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只在客厅外面走了一圈，很快就离开了。” “你今天早上去做什么了？”金子华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听你的邻居说，昨天你和两位死者在楼道里就遇到过，当时死者还说了一些奇怪的话，是真的吗？” 3、002 第三章。 四月已经有几分初夏的味道了，即便今日是个阴天，吹来的风仍旧带着燥热。 被当做嫌疑人质问的谢宁眉头一挑，说：“你如果不说楼道的事，我还连死者是谁都不知道呢。” “他们当时说了什么话。” “不记得了。” 话毕，他就被对方瞪了一眼，谢宁慢吞吞补充道：“好像说了一些鬼啊！要死了，这样封建迷信的话。” 金警官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大楼。“说一下你房子外面的监控是什么情况？” “小区治安不好，装个监控安心。” 谢宁睁眼说瞎话。他还不想把自己精神分裂的事透露给警/察，鬼知道自己的第二人格在苏醒时做了什么事？ “麻烦你跟我上楼一趟，我们要检查录像。” “好。” 由谢宁带头，两个人越过黄线，进入了十一栋楼。明明外面暖风炎热，楼里却森冷阴凉，寒意一股股的从脚底窜了上来。 在三楼的阶梯中间，一大摊的血迹混合着白色的脑浆发出阵阵腥臭。 谢宁捂住鼻子，眉眼耸拉下来，神情恹恹的避开血脚印进入室内，打开外面的录像。 “我今天早上六点钟出门，当时楼道里什么都没有。”他边说边调整着时间，“录像就从六点钟开始看，可以吗？” 金警察点头：“可以。” 高清摄像头将人脸拍的很清楚，能够清晰打开看到每一个细节，谢宁出门后不到十五分钟，摄像头里就出现了梅正涛的身影。 他面部肌肉紧绷成一团，眼珠子神经质的乱转着，右脚的红肿未好，下楼时一瘸一拐的，撞到栏杆也没什么反应，如同惊弓之鸟般，整个人显得异常的惊恐。 路过谢宁的房子时，男人直接走了过去。 走到一半时，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原地犹豫三秒，又瘸着腿上楼，推开了谢宁未关的门。 监控调到室内。 男人就在玄关的位置伸出右手，做出了一个扔东西的动作，做完之后，他竟然笑了一下，僵硬的笑容带着几分恶意的喜悦。 谢宁：“这是做什么？” “不知道。”金警察摇头。 监控已经到了尾声，男人出门走出监控范围，再也没了踪迹。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走到一半时，摔倒下面摔死了。 两个人来来回回将那一段监控看了好几遍，好像真的只是个假动作。 那个笑过于太诡异的，让谢宁沉下了脸。 “我们去客厅找一下。” 金警官点头说‘好’，“我让两个同事上来一起找。” 谢宁住的房子不大，墙壁有些老化，可却整理的很干净，仅有几样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茶几、沙发、书柜、投影仪……等角落都仔细检查了一遍，一无所获。 “金队，这人估计是杀人后太害怕了，脑子混乱的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咱们都找了两轮，不用再找吧。”被叫上来的一个警员说。 另一个女警员附和着点头。 “人不是他杀的。” “人不是他杀的。” 谢宁和金子华异口同声道。 警员愣了一下：“啊……不是他杀的，那还有谁？” 金子华目光隐晦的扫过身旁的青年，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他一直都很冷静，那张比女人更漂亮艳丽的脸蛋上，始终带着几分恹恹之感，懒散的像是一只被人打扰休息时间的大猫。 如果是普通人被当做嫌疑人，不说诚惶诚恐，可总归是有点儿害怕的。 这心态……未免也太好了。 这些念头在男人脑海里快速划过，他抱着试探的心思，对着谢宁道：“你为什么觉得楼上的人不是他杀的。” 谢宁回望一眼，仿佛看透了男人的心思，不太高兴的开口道：“他身上的血迹不对。楼上的人是被人砍头而死的，按照正常情况，行凶的人会被溅上很多血迹。可你们看这儿——” 打开录像，截图放大。 “头发、额头、双臂外侧、以及小腿上都有凝固的血迹，可胸.前、大.腿、脸上却很干净，再看看脚底。” 众人的目光追随着青年手指的地方。 “脚底的血迹很新鲜，尚未凝固，还能在地上留下血脚印。这证明了什么？”谢宁反问一句。 女警员眨了眨眼，猛地捂住嘴巴，惊恐道：“楼上的人早就被杀了，他在屋子里呆到血迹凝固才走的，脚上的血是走的时候沾上的。” 四楼的被害者断头而死，血流了很久，染红了大半边的地板，过多的血液直到现在还有些黏答答的，一摸一个红手印。 谢宁点点头：“再看看别的血迹，明显位置不对。如果在四楼的死者被杀死时，他双手抱膝，头埋在膝盖里，血迹的位置是不是就对了。” 停顿片刻，给对方消化时间。 他继续道：“结合上面两点，大致可以推断出，四楼的凶杀案，还有第三个人在场。这个人当着梅正涛的面，直接将对方杀死，最后溅射到一旁的他身上。” “出于对第三者的恐惧，梅正涛不敢出来，在房子里躲了一个晚上。” “等到天亮之后，确定对方走了，他才匆忙的逃跑，所以下楼时，会惊恐的朝后面看，恐怕是想看第三人有没有追过来。” …… 谢宁的推断有理有据 ，令人信服。 女警员赞同的点点头，脸上多了些忧虑，义愤填膺道：“这可就麻烦了，有这么一个穷凶恶极的杀人犯，金队，我们要不要疏散人群？” “不行，不谈小区里就有上百户人家，这旁边就是美食城和大学，来来往往的人数以万计，疏散不开。”金子华想也不想的就摇头，“这件事先别散播出去，容易造成民众的恐慌。” “我了解了。”女警员咬咬唇，失落片刻，又很快想开了，她转而对着谢宁和善的笑了笑，说：“你挺细心的，是附近的学生吗？学的医学？” “我学的博物馆专业。” “？？？”女警员懵了一下，“还有这专业？” 谢宁昨晚没睡好，这会儿有些困了，捂嘴打了个哈欠，慢吞吞道：“连炒小龙虾都有专业，为什么博物馆不能有。” 外貌俊秀的青年，眸中多了一抹水光，眼尾微微泛红，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的明显。 女警员惊艳了一瞬，又见青年的头发颇长，都到了肩膀的位置，明明是很女性化的发型，可搭在他的脸上，却格外的漂亮，丝毫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而高.耸的鼻梁，深邃的眼窝，浅薄的双唇等十分立体的五官，又能让人一眼认出他的性别。 比她在电视上见过的明星，外貌更加出色，简直就像是神灵细心雕琢出来的宠儿。 女警员手痒的想去摸摸那光亮顺滑的头发，“你平时用的是哪个牌子的洗发水啊？给我推荐——”一下呗。 啪！ 手伸到一半，就被猛地拍开。 青年下手极重，女警员的手背一片通红，她‘哎哟’的大叫一声，捂着手瞪向对方，指责的话还没出口，人就惊住了。 刚刚还神情恹恹，懒散随性的青年，此刻眉目中满含戾气，面容阴郁的盯着她。 仿佛她是一个不可回收的大型垃圾一样。 “别随便碰我。”连嗓音都沉了下去。 众人被这前后的反差给弄懵了。 被当做嫌疑人怀疑时，谢宁没生气；要调查监控时，他没生气；被金子华试探询问时；他还是没生气。 可现在……就是有人好奇的想摸摸头发，他突然就生气了。 这让另外三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小警员出来打圆场，讷讷道：“哈哈哈哈！！孟彤姐你这随便伸手的毛病得改改了，人家帅哥有洁癖呢，这一不小心就得罪人了吧。” “哈哈哈…你说得对，我以后一定注意、一定……”女警员顺着坡往下滑，声音却越来越小，最后有点儿害怕的躲小警员身后。 明明是那么漂亮俊秀的青年，可当他生气的盯着自己时，孟彤却像是被一头大型猛兽盯着似的，打心眼里觉得恐惧。 谢宁此时的状态很微妙。 他明明能感受到身体，却仿佛有另一个存在正在挤压着自己，对方前后左右的围绕着他，将他从头发丝到脚底全都包成一团。 那‘人’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怒气，正翻涌着要从沉睡中惊醒。 这种不能完全控制身体的感受，让谢宁怒气更盛，他排斥着对方，在心底厌恶的叫‘他’滚开，别来打扰自己。 围绕他的、微妙的气场在瞬间的停滞过后，如潮水般褪.去。 在外人眼中，谢宁仅仅是呆在原地，面容阴郁的盯着女警员的方向，那浑身上下散发的排斥感，让人不敢随意接近。 过了好一会儿，金子华抵唇‘咳嗽’两声，将谢宁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现在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麻烦你到警局来做个笔录，之后这房子……” “怎么？不能住吗？” 如果说平时的谢宁是万事随意的大猫，那么发怒中的谢宁就是脾气超差的小怪物，句句都要和对方针锋相对。 4、004 第四章。 空气中的氛围焦灼紧张。 小警员面露不虞，心中抱怨谢宁小题大做，不识抬举。 不就是想摸一下头发么，更何况还没摸到呢，就突然发这么大的火，莫名其妙的？搞得像那头发多金贵似的。 女警员不知所措，茫然的站在一旁。 金子华是场中最镇定的一个人。 他性格极为正义，喜欢就是论事，不会迁怒。本来就是自己这方有错，未经他人同意就擅自动手，就算被怼了也无话可说。 招招手，让女警员走到前面来，金子华微抬下颚：“孟彤，道歉。” “啊？哦哦！”女警员老老实实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青年盯了她片刻，见她脸上只有尴尬，没有不满后，眉目中的戾气减少了很多，点点头，勉强的‘嗯’了一声。 得到谅解的孟彤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扭头道：“金队，我突然记起来下面还有事没做完，先走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嗯，去吧。” 金子华也不为难她，干脆的将人放走了。 小警员不满的‘哼唧’两声，咕哝道：“一个大男人，竟然这么计较…” 他的声音很小很小，有楼下嘈杂的人声做掩盖，按理说谁也听不到才对，可在谢宁耳朵里……却像是就站在他耳旁说的话一样。 青年眉头一挑，笑容浓稠艳丽如鬼魅，阴阳怪气道：“你看这杀人犯多聪明，一点儿证据都没留，不如就别计较，把人放走算了。” 什么也没听到的金子华：“？？？” 发生了什么？ 小警员被怼的满脸通红，手脚不知所措的乱摆着，刚刚说了别人，他也拉不下脸去道歉，慌张的说了两句话后，就找了个理由跑了。 金子华不清楚情况，僵硬的把话题转到前面。 “这屋子可以住，只是刚刚才发生了命案，凶手也没抓到，不太安全，如果有条件的话，这段时间尽量还是在外面比较好。” “好了，我知道了，能住就好。” 金子华：“？”敢情他后面的话都白说了。 憋了半天，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能干巴巴道：“那就麻烦你跟我回警局先做个笔录。” “哦。” 由于四楼的人死相凄惨，三楼的人又被排除了凶手的嫌疑，谢宁的监控录像里，也只拍到了小区内部人的进出。 警察们都怀疑凶手就是十一栋楼的住户。 因此所有人都被当做嫌疑人来进行审问，流程被大大的拉长。由于室内的录像能证明谢宁一整晚都在自己的屋子里，因此他是第一个被排除嫌疑的。 第二个就是他的邻居林文觉，屋外的监控录像拍到了对门的屋子。 他晚上六点多回家后就没有出过门。 至于其余人……恐怕还要经过更仔细的调查才能确定情况。 “你们两个人的嫌疑算是初步排除了，今晚辛苦一下，麻烦你们住警局的招待所里，方便明天早上的问话。” “还要问啊？” 林文觉焉了吧唧，原本英气的脸蛋皱成个咸菜梆子。 “这都是流程，配合一下。”脾气好的老警员笑着递了一根烟给他，被拒绝后就自己抽了起来。 袅袅烟雾中，他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现在犯罪率年年上升，凶手一个比一个歹毒，十六年前，北莫城有个邪教，杀了小区里的一家三口，当时就和现在一样问话。” “问完话后，就把他们都放回去了，结果第二天，整栋楼的人都被他们杀了，直到次日才被发现，血把楼内都染红了。” “从那以后啊！只要是发生了大的命案，都会把人先隔离一天。这都是为了民众们的安全，大家都不容易，互相体谅一下。”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了，林文觉讷讷的点头说‘应该的’。 谢宁却总觉得不对劲儿，整个事件中，有着诡异的不和谐之处。 “刚刚发生了命案的地方，楼里的人警惕心会很强，不会轻易给陌生人开门，对方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的杀死他们的。” 一户两户能说是心大，但不可能一整栋楼都心大啊！ 而强制破门动静又很大，这个时间足够业主报警了，不可能等到次日才发现。 “这我就不知道了，嗨！这么多年前的事，很多细节都被魔化了。”老警员狠狠的抽了一口烟，吐出烟圈道：“总之情况就是这样，走了，我带你们去招待所。” 招待所就在警局旁边，像是个小型宾馆，由国家出钱建造的。 22世纪华国的全国人口不到十亿，人口下滑严重，房子价格稳定，几乎没有上升空间，土地炒不出高价，那些地产商自然不介意划出一小片地方卖个好，在警局旁边建立个招待所。 招待所里住的最多的就是警察，平时加班加点太忙，没时间回家，就干脆在里面住一晚。 来招待所行凶？这和去警局抢劫有什么区别。 谢宁被安排在302室，林文觉住在隔壁的303。房间不大，但干净整洁，床单用的是耐脏的浅灰色格子，床头柜上还贴着黄色的小花朵，一样看过去竟然有几分温馨可爱。 “哇！招待所竟然这么好吗？”林文觉惊讶过后，忍不住拿出手机来拍照，傻乎乎的乐呵道：“不行，我得拍个照发朋友圈 ，太酷了。” 谢宁：“……” “谢哥你要么，我给你也拍几张。” “……不了。” 果然是傻子欢乐多，看到林文觉乐天派的样子，谢宁的心情都好了几分，他伸出右手，难得的问道：“要我给你拍两张吗？” 林文觉突然被惊喜砸上脑壳，呆滞了好一会儿，才‘嗷呜’的大叫一声，赶紧把手机塞过去，感动的说：“谢哥你人真好，这兄弟我没认错，爱你么么哒。” 手中的手机，突然变得烫手起来。谢宁无语凝滞：“最后一句…大可不必。” “谢哥你说什么，来来来，快给我拍，要把我拍的帅气逼人，腿长一米八的那种。”林文觉已经跑到室内了。 “算了，没什么。” 谢宁拍照技术不错，每一张照片都将林文觉的优点放大。 室内的空间狭隘，不知不觉中，谢宁已经站在了床头柜的位置，那里挂着一排小指粗的暖黄色小灯，不知道是不是年代久远，突然充上电，有些不稳的闪烁着。 谢宁背对着小灯，没有关注到危险。 正耍帅摆着poss、笑容灿烂的林文觉余光中瞥到小灯，顿时脸色大变，一伸手扯住青年的袖口，将他给拉了过来。 “谢哥小心。” 他的手很稳，只碰到了衣服，半点儿没摸到谢宁的皮肤，仿佛已经做过了无数次似的。 小灯闪烁两下，发出最后的余晖，只听到‘呲呲’两声冒出一股烟后彻底熄灭了，其余的小灯紧随其后，期间有微弱的火花闪烁，幸而没有起火。 林文觉紧张的围着谢宁道：“谢哥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头发还好么，疼不疼？” “啊……我没事。”谢宁尚未回过神来。 “呼，那就好。”林文觉吐出一口气，不好意思的抓挠着头发，“都怪我为了拍照把这灯打开了，如果谢哥你受伤了，那我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说什么呢，太夸张了。” “我真的是半点儿都不夸张。”林文觉严肃的摇头，“幸亏你的头发没事，不然得多疼啊！” 谢宁下意识的摸了摸头发，手指微微用力，温暖的体温、微妙的刺痛与酥麻的感觉从神经上传递过来，仿佛敏感处正在被人爱.抚。 他赶紧松开了手，不敢继续碰了。 “照片拍的差不多了，我去隔壁睡了，你也早点休息。”谢宁将手机塞回到林文觉手里，眼角眉梢一片绯红，如春日里的桃花，惹人注目。 林文觉跟着脸红，细弱蚊蝇的开口：“好，谢哥明天见。” 直到青年的身影消失，他才松了口气，拍着胸.脯忧伤道：“幸亏我是个钢铁直男，不然天天面对着谢哥那张脸……要死了，太犯规了。” 302室。 从小到大，谢宁的五感都比普通人更灵敏。微小的话语、淡薄的香气、浅浅的味道……在他这里都会被放大到一两倍。 所以在中午的时候，他能听到金子华听不到的声音。 而他的头发，也和普通人不一样，他的头发拥有着和皮肤一样的神经。 不！不应该说比皮肤更加敏感的神经。 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造成他的不适。 在很小的时候，他甚至因为头发被压在下面，而无法睡觉，这么多年过去了，总算是适应了很多。 孩童时期，由于头发上的神经问题，谢宁没办法去剪头发，只能留着和女孩子一样的黑长直。 他长的漂亮，就算穿着男孩子的衣服，也会被孩子们认成女孩子。 小孩子都是魔鬼与天使的结合体，他们喜欢一个人，会幼稚的去揪对方的头发……谢宁首当其害。 最后导致了长大后的谢宁，非常讨厌别人随便动手动脚。 林文觉和他是同学，后面又成了邻居，不知不觉中就熟稔了起来，头发的秘密也被他知道了。 之后人际交往中，这个看似粗心大意的傻大个，却总是能在细节方面看顾着他。 谢宁躺在床上，脑后传来微微的挤压感，适应了一会儿后，他疲倦了打了个哈欠，陷入了熟睡之中。 屋外的月亮越升越高，月光透过缝隙照入室内。 床上的青年眉目柔和精致，漆黑的发铺散在床头，约莫是太热，手脚都放在了被子外面，肌肤白皙如玉。 滴答！ 滴答！滴答！ 床头之处，不知何时多了一抹白色的身影，之前只到裙摆处的红色，此时已经蔓延到了腰部。而干瘪的青灰色手，里面多了些皮肉，被惨白的皮肤包裹着。 她张嘴，露出一口锋利的牙齿，徘徊在青年的床头。 另一边—— 十一栋楼里，正迎来两位新客人。 5、005 第五章。 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正是人熟睡的时候，万籁俱寂，只有初夏的蝉鸣声鼓噪着耳膜。 金子华脱下了白日的警服，换了一身干净利落的黑色运动装，手里拿着几张照片给身侧的男人查看。 他低声道：“经过我们的调查，今天这里的两个死者，四楼被断头的叫做黄远瑚，三十五岁。” “三楼摔死的是梅正涛，三十七岁。” “他们两个人和昨天早上死在希普酒店浴缸里的包山是一伙的。三个人都是北莫城人，三天前盗走城北的墓，挖掉五座坟，盗走的财物都留在了酒店里，已经被警局接手。” “最开始接到包山死亡的案子时，我们都以为是分赃不均，谋财害命。直到今天早上看到黄远瑚的尸体时，才感觉到不对。” 黄远瑚是被‘人’硬生生揪掉头而亡的，脖颈的脂肪参差不齐，呈现波浪纹的断裂状。 而梅正涛次日早上精神崩溃，慌张逃走的样子，更是加深了金子华的猜测。 行凶的有可能不是人，而是鬼。 男人手里拿着照片，听着金子华的分析，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这年头还敢盗墓……真是自己作死还要连累别人。” “不知者无畏。”金子华跟着感叹了一句，又很快回到正题，“十一栋的人全部疏散开，都安置在招待所里，周围也拉了警戒线，不让外人进去。” 荆帆点头：“成，我知道了。你也走吧，面对厉鬼，你们这些普通人太危险了。” 金子华失落的点头：“我明白的，荆队，我在外面等你出来。” 他站在警戒线外面，目送着男人高大坚毅的背影，一步步的走向黑暗，冷冰冰的月光下，他的心也跟着缩紧。 若说刑警是个高危职业，那么国家特殊部门就是高危中的高危。 二十二世纪初，地球的磁场发生变化，天灾人祸如潮水般袭来，人们扛过了一波又一波后，却发现最大的危险却是人类死亡后所化作的厉鬼。 没错，鬼是真实存在的。 鬼是一种由执念而产生的特殊能量体，绝大多数的厉鬼没有思想，没有理智，只会一味的按照特定的情况去吞噬人类的灵魂，来壮大自己。 而触发鬼杀人的动机什么都有。 可能是擦肩而过、也可能是一件衣服的颜色、甚至是一个对视……当某件事触发到了鬼的感知时，它就会毫不犹豫的上前，将其撕碎吞噬。 想要消灭厉鬼，一共有两个方法。 第一种是完成它们的执念，简而言之就是超度。 但这个太难了，都没有理智、无法沟通的厉鬼，活人站在面前一不小心就会死，谁能知道它们的执念是什么？ 第二种则是破坏厉鬼的寄生物。 人类死亡化作厉鬼时，会选一样东西当做自己的寄生物，就像是小鸡呆在蛋壳里一样，要经过一段时间才能孵化。 寄生物就像是厉鬼的心脏，只要一击必中，就会给对方造成致命打击。 当然了，鬼也不会坐以待毙，一旦有人想破坏寄生物，厉鬼就会感知到人类，随即发出进攻。 金子华只是个普通人，由于他是负责和特殊部门交接的刑警，对另一个世界稍微了解一些。 听说特殊部门对厉鬼自有一套排名。 a.级厉鬼就能脱离寄生物，有着和活人一样的智慧；而s级的厉鬼，更是拥有强大的鬼蜮，能将一个地区的人都拉进自己的鬼蜮里杀死。 金子华不敢想象那有多强大。 相比之下，人类对付厉鬼的手段却贫瘠的可怕，除了少部分拥有特殊血脉的返祖者以外，普通人类想消灭厉鬼，就只能成为‘厉鬼’。 被摧毁寄生物的厉鬼不会马上消散，如果这时候它们侵入人类的身体，就会与活人形成一种诡异的活体寄生。 一个身体，两个灵魂。 一个生者，一个死者。 随着时间的推移，厉鬼会逐渐侵占人类的灵魂，直到将活人彻底吞噬，想要阻止厉鬼，就必须去找另一个鬼，来消耗寄生鬼的阴气，达到一种互相抵消的后果。 但是这个过程及其危险，一不小心就会命丧黄泉。 而刚刚进入小区的荆帆，就是一名被厉鬼寄生的特殊部门人员。 十一栋四号楼402室。 清理过的屋子里还残留着腥甜的血腥味，屋内的摆设很少，只有几个大件，一眼就能望到顶。 明明是一米八的大个子，可走路如同猫般，轻盈无声。 荆帆右侧脖颈处的肉狰狞的扭动着，一颗腐烂的人头若隐若现，它张大了嘴巴，想要去咬男人的脸，但是脖子不够长，咬不到，便一直在做着无用功。 屋内还有阴气，很淡。 这代表厉鬼曾经来过，但是已经走了。 想到金子华给自己的资料，荆帆二话不说，直奔三楼谢宁的屋子，刚刚走进去，他就被扑面而来的浓郁阴气吓了一跳。 难道是a.级厉鬼？ 荆帆惊疑不定，心中有些退却。 寄生在他体内的厉鬼仅仅是c级而已，b级的厉鬼他勉强还能应付一下，如果是a.级，那他今天过来完全是送菜。 迟疑了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往前面走。 不管如何，他至少要带一些情报回去给队友，稍微试探一下……见机不妙再逃跑，应该不会出事。 他内心的紧张影响到了体内的厉鬼，脖颈处多出来的那颗鬼头已经完全实体化，显得越发狰狞丑陋。 扫过客厅，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间门，房内的阴气更重，但仍旧一个鬼影都没见到。 荆帆心中奇怪，谨慎且快速的在屋子里扫了一圈。 没人、没鬼、什么都没有。 他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梅正涛三人去挖坟，挖到了a.级厉鬼的坟墓，将对方带到了身边后相继被杀。 解决完三人后，有智慧的a.级厉鬼自然不会像普通厉鬼一样留在原地，而是直接离开。 在男人没有看到的沙发缝隙里，一枚染着鲜血的翡翠戒指，正散发出极淡的幽幽白光。 室内过浓的阴气，屏蔽了男人的感知。 荆帆走出十一栋楼时，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等了三个多小时的金子华快步迎了上来，面带喜悦：“荆队，解决了吗？” “情况变复杂了。”荆帆摇头。 金子华一怔：“怎么了？” “进去再说。” 两个人坐上警车，荆帆将目前的情况简短的说了一下：“……这个案件我会移交给上面，你这边就当做内讧凶杀案结案，十一栋楼里的人今天就让他们回去吧，里面不会有危险了。” “我明白了。” 金子华眉间形成两片深深的皱褶，忧虑的点头。 谢宁一觉睡到天亮，或许是因为他内心对于第二人格的强烈排斥，昨晚对方并未出现捣乱他的生活。 而吃过早餐后，更是收到了警局的消息，说凶手已经找到，住在招待所的人都能回去。 可谓是好事连连。 今天是周一，谢宁还有实习，只是这两天手头上的事太多，实在是抽不开手，他干脆打电话过去请了个假。 编辑又来催稿，文稿一字未动。 谢宁心不在焉的戳着常用的ipad，拖拖拉拉到下午才开始赶稿子。 晚上七点多时，林文觉跑抱着枕头和被子跑了过来，可怜巴巴道：“谢哥，我一个人不敢睡觉，今晚我能不能在你房间打地铺？” 谢宁敲着键盘，手指细长，在灯光下莹莹如玉，洁白无瑕。 “不行，回你自己家。” “谢哥，你不要这么冷酷无情啊！昨天还叫人小甜甜，愿意给人拍照，今天就翻脸无情，过分。” 矫揉造作的语气，捏着嗓音的尖细男声，吓得谢宁差点儿把键盘拍在他脸上。 “你够了，好好说话。” “好的谢哥，明白了谢哥。”林文觉是打定主意要赖在这里了，勉为其难道：“要不……我今晚睡沙发也成。” 谢宁无语：“你既然这么害怕，就去开个房啊！” “没钱。” “……” 林文觉弱唧唧道：“我本来不害怕的，毕竟凶手都找到了，我怕啥？可这不是手贱看了一下新闻和论坛么，都说有鬼，我就渗的慌，现在天黑了，我也不敢下楼，那人就死……啊呸，那啥在楼道里。” 谢宁朋友不多，林文觉算一个。 “只准住一晚。”他头也不回道。 “？”林文觉大喜，“嗷！谢谢谢哥，那我去客厅铺床，不打扰你码字了。” “等等。” 犹豫片刻，谢宁叫住他，在对方疑惑目光中，他艰难道：“今晚你在我房间打地铺，反正也有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是有些在意昨天录像里中年男人扔东西的动作。 林文觉也在实习中，白天上班累了一天，他很快就睡着了。 谢宁的电脑桌正对着窗户，白天时阳光明媚，暖风习习，到了晚上，被黑夜包裹的透明窗户，就像是一个镜子般，能够照出室内人的模样。 嗖！ 似有一个白影飘过。 谢宁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又出现幻觉。 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四十六分，时候不早了，他干脆关掉电脑，去浴室洗漱，而某个白影，正跟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入浴室。 好香，好浓的阴气。 吃了他，一个顶十个。 6、006 第六章。 浴室的灯一如既往的明亮，照的人皮肤惨白。谢宁洗完澡后，从洗漱池上面的柜子里拿出一把剪刀。 理发店的剪发方法不适合他，从很小的时候起，他的头发就是自己打理的。 为了不把水池弄脏，谢宁在下面垫了一个纸盒子，被剪掉的碎发掉落在盒子里，等剪完后再拿去丢掉。 头发就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冰凉的剪刀挨上去时，谢宁的身体不易察觉的颤了一下。 一剪刀下去，痛感袭来，如同手指被刀片划了一下似的。 青年眉头蹩起一个浅浅的幅度，下意识咬着唇.瓣，本就绯红的唇咬出小小的齿印，就算已经剪过无数次，可这种感觉他大概永远都不会习惯。 疼痛感其实在能忍受的范围内，但随着头发的脱离，莫名有一种身体被分裂的错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午夜十二点悄无声息的到来，镜子里清晰映出青年俊秀的面容，始终徘徊在浴室门口的白衣女鬼感受着庞大的阴气，毫无神智的被吸引到了浴室里。 它时隐时现，仿佛正在穿透壁垒。 下半身刺目的鲜红，与上面的雪白形成鲜明的对比，血迹随着它的行走而移动着，浴室的灯被磁场影响，不稳的闪烁。 谢宁余光中瞥到熟悉的白影，又出现幻觉了？ 干净的镜面里，一人一鬼的视线有着短暂的交错……刹那间，头顶的灯泡猛地一闪，砰的一声炸裂在空中。 洗浴室中一片黑暗黑暗。 谢宁下意识的闭眼，手中的剪刀放下，手摸到了装着碎发的盒子。失去了视觉后，人其余的感官都会被放大。 他只觉得背后仿佛伫立着一大块冰块，寒意逼人。 浓厚的血腥味窜上鼻端，恍惚间，谢宁以为自己回到了昨天的楼道里，猩红的血和白.花.花的脑浆浮现在眼前。 莫名的危机感升上心头，比起思考，他的手先一步将握紧的东西猛地砸到身后。 他睁开眼。 只见纸盒砸到了女鬼身上后落在地上，盒子里的碎发无火自燃，点燃了那血淋淋的裙摆。 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如蜡烛般，照亮室内。 女鬼哀嚎一声，锋利的牙泛着森白的寒光，腰间的血如活物般扭动着，覆上那点点星火。 靠！ 谢宁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啪叽一声，破碎了。 就算他此时并不了解另一个世界上的生存法则，可也知道，等女鬼解决了火光后，自己肯定就危险了。 咬着牙，沉着脸，谢宁直直的冲着浴室外面逃去。 这栋房子他住了四年，对屋内的摆设一清二楚，即便视线受阻，也能清晰的知道大门的方位。 穿过白衣女鬼时，对方伸手抓向谢宁的胳膊，被他一个侧身躲开。 等到了客厅，他下意识的想往屋外跑，可脚刚刚抬起，突然记起来自个儿的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林文觉。 艹！屋漏偏逢连夜雨。 谢宁看了一眼身后的浴室，火光已经只有小指粗那么一丢，仅剩的那点儿很快就会燃烧殆尽。 恐怕他从房间出来时就会和女鬼来个开门杀。 房间里的灯还亮着，林文觉躺在地上，双手双脚大大的敞开，睡的像一头死猪似的。有那么一瞬间，谢宁差点儿要以为浴室里的事是自己的梦了。 可很快，房间闪烁爆炸的灯，打破了他的臆想。 女鬼跟上来了。 他心中明了。 在这种危机关头，谢宁反而冷静了下来。他加快速度，一手捂住林文觉的嘴，另一只手用力掐了他一下，将人从熟睡中弄醒。 “唔嗯？？” “嘘，别说话，动作麻利点儿跟我来。” 林文觉半梦半醒中，搞不清楚情况，见谢宁小心翼翼，如临大敌的模样，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房间内空间不大，电脑桌在最里面靠着窗户的位置，然后是床和衣柜，衣柜是房东做的推拉式门，空间很大。 谢宁的衣服少，衣柜里大部分都空着，此时正好给了他躲藏的机会。 推拉式的门声音很小，被电脑里舒缓的英文歌掩盖住。 两个大男人，勉强挤了进去。 “谢哥，怎么了？”林文觉紧张的问。 适应了一阵黑暗后，人的眼睛就能看清一点儿东西了，他见谢宁招手，自觉地凑了过去，下一秒嘴巴就被捂住了。 林文觉：“？？？” 兄弟情谊呢？ 谢宁压低嗓音：“屋外有鬼。” “？？？！！！！！”林文觉身子一抖，手脚慌乱的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即将出口的尖叫声全都被谢宁捂了回去。 果然，你哥永远是你哥。 谢宁他们躲的是最外面的柜子，隔着木头的柜壁，隐隐中有一股阴寒之气飘过，他心头明了，应该是女鬼进了房间。 沙哑的女声唱着忧伤情歌，笔记本电脑是室内仅存的一点儿光源。 房间内的阴气太浓郁，让女鬼分辨不出方位。 随着它的接近，笔记本电脑‘刺啦’一声，冒出一股黑烟，彻底宣布报废，房间陷入了黑暗之中。 谢宁低声询问：“冷静下来了吗？” 林文觉颤抖着点头。 “等一下我打开柜子，不要犹豫，直接往外面跑，知道了吗？” 林文觉继续点头。 两个人达成了共识，当谢宁感觉到阴寒之气比之前都要远时，二话不说的拉开柜门，推了一把林文觉：“跑。” 没有音乐声做掩盖，细微的声音都被捕捉着。 林文觉跑出柜子后，头都不敢抬起来，铆足了劲儿朝大门跑，谢宁紧随其后……害怕的喘息声在室内被无限放大，加深了内心的恐惧。 白衣女鬼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谢宁。 人类的速度又怎么能和鬼比呢？女鬼很快就追了上来，危机关头，谢宁身子一扭，原地打滚，滚到了沙发旁边。 女鬼身形一闪，飘到了谢宁的身侧。 它的手指很长，惨白的皮包裹着一点儿白肉，指尖锋利，缝隙里还带着干掉的血迹，裙摆处的血滴到青年的脚背上，黏答答的。 难道今天就要死了吗？ 不！就算死，也要把鬼带走。 谢宁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电光火石之间，他想到了浴室里燃起的火光，他的头发似乎对鬼有着克制的作用。 刚刚剪头发时，谢宁只剪到一半，后面还没剪完。 他顾不上疼，捏住自己的头发，快速的的拔掉了好几根，在女鬼手伸过来，扭断他的脖子之前，快人一步将仅存的几根头发从后方勒住了女鬼的脖子。 头发太短，只勒住了脖子的后半部分。 这也没办法，一人一鬼都面对面了，没时间让谢宁去绕后。反正厉鬼也不是人类，没有呼吸，那么前方的致命伤害对它而言，也是无用的。 头发丝一碰到女鬼的身体，就像是烧红的铁碰到了人类，它被碰到位置的发出一股臭气，露出下面腐烂的血肉。 与此同时，那稀少的几根头发在飞快的减少。 数量不够。 谢宁心头懊恼。 女鬼被刺激到了，一只手去抓脖子，另一只手直接戳进谢宁的心脏部位。 “唔。”谢宁闷哼一声。 血液染红女鬼的指甲，如果说头发是烧红的铁，那么鲜血就是滚烫的熔炉，女鬼的手指甲直接被融化了。 恍惚间，它的脸上好似出现了一些惧意。 可她只是一只b级厉鬼而已，稍微有一点儿神志，也仅仅是一点儿罢了，做不到权衡利弊，也不懂进退有度。 青年就像是满汉全席一样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一个没有理智的饥饿厉鬼走？ 这怎么可能？ 女鬼的手不退反进，硬生生往里面戳了一厘米进去。 一人一鬼同时露出难受的表情。 在头发彻底消失后，谢宁咬着牙，一手扯着厉鬼的头，另一只手捏着它的手腕，阻止它的行动。 双方暂时僵持住了。 但谢宁知道，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落败的一定是自己。鬼被扯住，只是无法行动而已，他的胸口还在流血。 人类失血过多，是会死的。 另一旁。 林文觉身为早走的一员，此时已经站在了大门处，只要握住门柄，推开门，走出去，他就能彻底逃脱这炼狱。 但是他迟疑了很久，还是没能离开。 他怕鬼，很怕，非常怕。 就是因为怕鬼，所以今晚才厚着脸皮挤到了谢宁的家里，可万万没想到……最后反而把自己送到了鬼窝里不说，还连累了谢宁。 他心里明白，如果不是为了回来找自己，谢哥肯定就跑了。 所、所以他不能忘恩负义。 林文觉深吸一口气，用自以为很大，实际上特别小的声音，弱唧唧的问：“谢谢谢哥，我来帮你！” 话毕，他举着拳头，闭着眼就冲了过去，狠狠的给了女鬼一拳。 女鬼的头被谢宁揪着对着另一边，只留给了林文觉小半张侧脸，它一脚踹到林文觉身上，直接将他踹了出去。 ？？？ “唔……好疼。”林文觉撞到了茶几，身体酸痛，脑袋晕乎乎的，一时半儿没爬起来，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地面上。 黑暗的环境里，一点儿光都很明显。 他看着那发光的戒指，愣了一下，趴下身体，伸长手，一把将戒指从沙发底的缝隙里捞了出来。 “这是什么？” 染血的翡翠戒指被人碰到，女鬼明显躁动起来，身体大幅度的扭动着，手脚如同橡皮泥般拉长。 原本僵持住的平衡瞬间被打破。 谢宁咬着牙，大声道：“把戒指摔碎。” “哦哦。”林文觉猛地点头，高举起翡翠戒指，狠狠用力摔倒地上，谁知女鬼此时竟然放弃了谢宁，脖子扭曲成一个怪异的幅度，伸长了足足三米，张大嘴巴将戒指含到了嘴里。 “？？”林文觉吓到嗓音发抖，“谢、谢哥，现在怎么办啊？” 失血过头，谢宁脑袋发晕。 他低声道：“你跑吧。” 话毕，不等林文觉回应，青年好似放弃般的松开了心脏处的手，转而一手掐住女鬼转回来的头，另一只手去扒女鬼的嘴。 最后一搏！ 手部的桎梏消失，女鬼眼里贪婪更甚，手腕用力，妄图一举杀死青年。 近了，更近了。 在手指即将碰到心脏之时，谢宁只觉得身体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涌现了出来，将他层层包裹住。 任凭那只手如何用力，也寸进不得。 青年的思维从这具身体上抽离，变得很远很远，就像是回到了胎儿时期，尚未出生时，被暖暖的能量包裹着。 明明是这么危机的时候，他却感觉到了舒适，灵魂软绵绵的，困意十足。 谢宁‘抬’起头，可身体却丝毫未动。 他变成了第三视角，能够清晰的看到‘自己’正在做什么。 只见青年原本的黑眸变成了一片绯红，脸上的痛楚消失，变成了漫不经心的漠然，又似乎带着点微妙的不满。 这是自己的脸，却不是自己的表情。 他是谢宁，又不是谢宁。 我的第二人格——未知的x。 7、007 第七章。 同样的脸，只是做出不同的表情，最后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如果说谢宁的阴气是蜿蜒的小溪，那‘他’身上的阴气就是辽阔无际的大海，磅礴浩大到让女鬼颤抖胆怯。 就像是兔子碰到野狼，打心眼里恐惧。 女鬼浑浑噩噩中，竟然多了几分理智，融化了一半的手使劲儿往后面缩，想要离开这恐怖的客厅。 鲜血混合着碎肉落在地板上，有几滴溅射到女鬼身上，烧着它的皮肉，发出难闻的臭气。 林文觉半蹲在不远处，瞅着青年俊秀的侧脸，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x目光扫过整个客厅，对现在的情况非常不满意。 他没有过去，有记忆以来，就在谢宁的身体里……应该说自己的身体里，看着另一个自己学习、上班、娱乐。 就像是影子般，默默地跟随着他。 偶尔夜深人静，当‘自己’休息时，他就会出来，掌控这具身体，游荡在这所陌生又熟悉的城市。 最近他似乎是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于是在心底排斥着他。 x对外人冷漠，毫无感情，可对于自己……对自己需要有底线吗？他们本质上是一个人。 自己做的一切事情，皆为正确。 这是x坚信不疑的事实。 因此被排斥时，x便不强求着出现，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偶尔苏醒，也是懒洋洋的躺在一旁看着谢宁。 没想到才打了个盹，自己就被一个杂碎伤到了。 这让x第一次产生了困惑的情绪。 另一个自己原来这么弱吗？他凝神细看身体深处的白色灵魂，小小的、如同瓷娃娃一样一手可握。 再想想自己如同大山一样的灵魂。 他不禁在心底评价——真弱，需要补补。 现成的补品就摆在眼前，x漠然的抓住想逃跑的白衣女鬼，猩红的双眸泛着冷光，庞大的阴气直冲着女鬼而去。 “啊啊啊！！！！” 女鬼嘶哑的尖叫着，含在嘴里的翡翠戒指掉在地上，砸出斑驳的裂纹。它哀嚎着，放弃了原有的寄生物，冲着青年而去。 只要活体寄生成功，它就能继续生存。 黑雾涌动，妄图挤入青年的身体，却被牢牢的排斥在外，无法寸进，最终凄惨的化作一团阴气，再无复苏的可能。 女鬼的能量被分作两份。 x自己吃了一小份，当做零嘴，聊胜于无；大份则给了另一个自己，滋养着对方的灵魂，看着那瓷娃娃的一团稍微长高一点，他眼眸中多了几分温度。 除了自己，x对这个世界毫无归属感。 甚至经常会思考，它为什么还存在着？毁灭、再重生，这才是蓝星的归宿。 谢宁舒服的头脑发昏，懒洋洋的翻了个身，几乎下一秒就会睡过去，可在闭眼的那一刻……脑海里突然划过那双猩红的双眸。 身体的归属权？ 他猛地睁开眼，抵抗着睡意，强行清醒过来，心里涌出的排斥感几乎在下一秒，就被x感知到了。 x不会拒绝‘自己’的要求。 他收回手，缩到身体深处，换谢宁出来。 这是谢宁第一次清醒着交换身体，眼前纯黑色的空间里突然多了一座纯白色的大山，高不见顶，让人仰望。 还不等他想明白这是什么，眼前就是一花，再睁眼时，人已经回到了熟悉的客厅里，屋外万家灯火，月光如薄纱般笼罩着客厅。 “谢、谢哥，是你吗？”林文觉小心翼翼的开口。 青年背对着月光，面容隐藏在黑暗里，让人看不清表情，唯有那双猩红色的双眸异常清晰，胸口的血还在流着，砸在地板上发出滴答声。 “我……” 他双唇微张，眼眸中的红色一点点褪.去，话还没说完，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靠！胸口好疼。 半夜三更，昨天才刚刚发生了命案的小区，就迎来了120救护车，警笛声将小区内的人吵醒，趴在窗口往下面张望着。 “又出事了？” “还是十一栋楼，这楼是不是邪乎？” “谁知道呢。” 屋子里人对视一眼，打了个寒颤，又默默的缩了回去。 金子华昨天才熬了通宵，今天睡了没多久，又被手机铃声吵醒了，迷迷糊糊的摁下接通键，他问：“喂！怎么了？” “金队，不好了，十一栋楼又出事了。” “？？？” “昨天三楼那个、长的特别帅的小哥进医院了。”孟彤快速道：“听说胸口开了很大一个口子，正在医院抢救，和他住在一起的林文觉我们已经当做嫌疑人控制住了。” “你知道么，他说的特别可笑，一口咬定有鬼。” “！！！”金子华说：“你们都在医院待命，我马上过来。” “是。” 金子华一个打滚从床上起来，快速的换好警服，又打了个电话给特殊部门，话语极快道：“你好，我是负责华北区灵异事件的金子华，昨天纺蓝小区十一栋楼的事件有变，出现了新的受害人。” “受害人还活着，一人重伤，正在抢救，另一人暂无生命危险，还有理智，目前都在第三人民医院急诊科。” “收到，已通知荆帆。“ “谢谢。” 挂断电话，金子华下楼，开上警车，朝第三人民医院而去。 他赶到的时候，荆帆已经到了，两个人在抢救室外面碰头，荆帆面色凝重，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要去问当事人才行。”金子华摇头。 让不知情的刑警守在外面，关上病房的门，两个人坐在一张病床上，同时盯着还在惶恐中的林文觉。 “说吧，当时是什么情况？”金子华问。 林文觉撞到茶几时伤到了头，此时头上包着纱布，隐隐透出血痕，睡衣皱巴巴成一团，整个人看上去异常颓废。 他低着头，眼眶通红的小声道：“就算我说，你们也不会相信的，太离奇了…” 刚刚外面的警察，都把他的话当做罪犯的辩解，或者是疯子。明明遭殃了，谢哥也在里面生死未卜，现在还被当成嫌疑犯，他太委屈了。 金子华耐着性子道：“你先说，不说你怎么知道我们不会信呢。” “那、那我可说了。”林文觉打了个寒蝉，下意识的扫过四周，见灯光明亮，没有多余的东西才松了一口气。 他压低嗓音，紧张兮兮道：“昨天那十一栋楼才发生了命案，我一个人住害怕，就去谢哥家里凑个伙，人多壮胆，结果就、就见到了鬼。” “什么时候见到的？什么样的鬼？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金子华的三连问把林文觉唬住了，他愣了好久，问：“我说是鬼啊！鬼……难道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 “这有什么的，鬼本来就存在。”荆帆云淡风轻的说。 金子华附和着点头。 两个人理所当然的态度，恍惚间，让林文觉有一种自己少见多怪的错觉，他‘哦’了一声，颠三倒四的将今晚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也不知道谢哥现在怎么样了？都是我的错，如果没有我，他早就跑了，是我拖累了他。”男人双眼通红，偷偷摸摸的掉眼泪。 金子华递了张纸巾过去，劝慰道：“会没事的。” 荆帆的注意力却在另一个方面，脸上写满了古怪，问道：“你刚刚说……你的朋友，把鬼给杀了。” “应、应该是弄死了吧。”林文觉点头，“他握住女鬼的手后，那个女鬼就消失不见了，看起来很重要的戒指也掉在了地上。” 当时的情况太混乱了，林文觉又不懂灵异之事，只能口述自己看到的情况。 “我明白了。”荆帆若有所思的点头，“今晚看到鬼的事，你全都不准说出去，懂了吗？” 林文觉点点头。 “至于你的朋友，不用太担心，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他不会有事的。”男人见他态度乖顺，语气也缓和了一点。 “太好了呜呜呜呜，我谢哥果然不是普通人。”林文觉喜极而泣，哭的更大声了。 金子华抬眸，用眼神询问荆帆。 荆帆指了指屋外，两个人默契的走了出去，将病房留给林文觉发泄情绪。 走到偏僻的角落里，金子华低声道：“抢救室里的那人……”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被厉鬼寄生了。”荆帆点点头，拿出香烟含在嘴里，“被寄生的人，虽然时时都要面对被厉鬼吞噬的问题，可身体也比普通人要强壮很多。” “只要有一口气，就能救回来。” 金子华问：“可听林文觉的话，鬼好像被消灭了，他说不定会是返祖者。” “哈？不可能的。”荆帆想也不想的就摇头，觉得金子华太天真，“返祖者何其稀有，哪里这么容易碰到？” 8、008 第八章。 谢宁是第二天早上才从昏迷中醒来，看护他的林文觉一看人醒了，立马眼泪汪汪的凑上去，叽里呱啦叫着‘谢哥’。 听到动静的护士叫来医生，在一番检查过后，医生面色古怪道：“病人恢复的很好，接下来一段时间，伤口别碰到水，少吃辛辣食品，应该很好就能好了。” 只是恢复的未免太好了？ 医生心里嘀咕了两声，如果不是上头打了招呼，他真想好好研究一下。 谢宁的记忆还停留在前天晚上，看了一眼病房，感受着胸口的疼痛感，他揉了揉太阳穴，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林文觉罗里吧嗦的将知道的事都说了一遍。 最后特别感动道：“谢哥，你真是太好了，遇到生命危险也不抛弃不放弃我，你一辈子都是我哥。” “行了，把眼泪擦擦，哭的我头疼。” “好的谢哥呜呜呜。” 谢宁：“……” …… 今日是个阴天，阳光躲在云层里，南方的暖风层层拂过，带来初夏的闷热。 在听到谢宁醒过来的消息后，荆帆和金子华二人快速赶到了医院，挥退守在病房外的小警察和林文觉后，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谢宁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二人。 金子华一如既往的穿着警服，眉目俊朗，自带一股正义之气；另一位他没见过的中年男人，身材高大威猛，隔着t恤都能看到一层薄薄的肌肉，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平凡普通，气质沉稳。 “请问你们是？”他问。 荆帆上前一步，伸出手，道：“谢宁，你好，我叫荆帆，隶属于国家九极特殊部门。”停顿片刻，看着青年疑惑的视线，他继续道：“又名——特别灵异解决部。” “你好。” 之前林文觉才说过金子华和一个男人知道厉鬼的事，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赶了过来。谢宁与他交握一下，一触即分。 “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我知道的不多，你们有什么想问的？” “不！我们过来的主要目的并不是问话。” “？” 谢宁给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荆帆道：“谢先生，我们现在怀疑你被厉鬼寄生了。” “？？！！！”谢宁的思维有一瞬间的空白，对于不了解的人来说，这种事听起来格外惊悚，所幸他刚刚死里逃生，整个人格外理智，“所以你们是过来解决它的？” “不不不！”荆帆摇头苦笑，“我如果有这个本事，也不至于还被厉鬼寄生着。” 见谢宁眸中疑惑更盛，荆帆先讲解起了厉鬼的生存机制。 在一番口干舌燥的专业名词过后，男人拿出手里一直握着的柳木盒，打开，递给谢宁，说：“这是我们在现场里找到的女鬼寄生物。” “戒指没碎，鬼却消失了，所以我才怀疑它寄生到了你的体内。” 翡翠戒指一半是清透明亮的翠绿色，一半是浓郁的猩红色，上面布满了裂纹，却始终坚.挺着没有断裂。 荆帆瞧了一眼青年，继续道：“而你伤口的快速愈合，更加坚定了我的猜测。” “如果是普通人，胸口破了一个大洞，现在恐怕已经死了；但是你的胸口……抢救的时候伤口就在自行愈合，差点儿把医生吓死了。” 谢宁摸着胸口，眉头微蹩：“那医院里……” “放心，医生那边都打好招呼了，不会有人乱说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谢宁心中隐隐明白了什么，他问：“所以，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不！不是我们需要，而是你必须去做。”荆帆摇头，“刚刚我已经和说过厉鬼的生存法则了，如果你什么都不做，继续如同往常一样生活下去，很快就会被体内的厉鬼吞噬，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就算你能坚持，由于有厉鬼寄生，你的身体会源源不断的散发出阴气，吸引着厉鬼们靠近。用通俗点的话来说，被厉鬼寄生的我们，就像是黑夜里的灯泡，隔得老远也发着光。” “在你吸引厉鬼时，受伤的不止是你，还有你身边的人。” “关于寄生者，国家会统一的管制，你可以不加入九极，不参与九极的内部任务，当然，也不会享受到九极的待遇。但是你必须佩戴着国家统一的手环，一个月换一个住所。” 有智慧的厉鬼不屑于跑太远吃一顿晚餐，而a.级以下的厉鬼没有理智，即便被吸引了，路上也总是会忍不住去‘加个餐’，随便乱窜。 一个月换一次地方，会让鬼也跟着变换方向，最大程度避免被找上门。 “这毕竟是一件大事，你可以慢慢考虑，想好了之后联系我。”荆帆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微信，“扫一扫，我没有名片。” “手机没带，落在家里了。”谢宁摇了摇头。 “那我写个号码给你吧。” 谢宁摇头：“不用这么麻烦，我已经有决定了。” “这么快？”荆帆惊了，想当初他还犹豫了好几天，才终于下定决心进了国家组，“你想选哪条路？” “当然是跟着国家的脚步。” 谢宁想的很清楚，自己已经被寄生了，按照厉鬼的特性，就算想跑也跑不掉，既然必须主动面对，有组合有资源有势力当然比单打独斗更安全。 而身为一个华国人，对于自己的祖国有着足够的信任。 “成了，既然你思考好了，那我们就直接和你说一下待遇。”荆帆坐下来，嘴里含着一支未点燃的烟，“九极的总部在首都，每个城市都有它的分部，等你出院后，我亲自带你去分部签合同。” “每一个九极的队员，都有直接调遣警员的能力，资料全部会被密封，设为绝秘，家里人也会被保护起来。” “解决一次灵异事件，看情况的大小，奖金从二十万到上千万不等。如果……”他神色复杂，“如果你死了，这笔钱会打给你的家人，多多少少也算是留点念想吧。” 每一个灵异事件，都是拿命去拼，危险越大，奖金自然越多。 上千万的奖金，最少也要解决a.级厉鬼。 有智慧的鬼，和无智慧的鬼，完全是两个概念。 总而言之，九极的部员权利大、风险大、机遇大，很多时候都看运气，运气差的，指不定睡一晚就被厉鬼吞了。 “至于住所，我们有专门的员工宿舍，两室一厅，精装修，配备齐全，拎包入住，安全性高。” “其余细节处的资料，我到时候直接用手机发给你。”荆帆还是将号码留下了，之后又说了几句话，才带着金子华走了。 至于那枚翡翠戒指，则被他留给了谢宁。 他说那是谢宁的战利品。 失去了厉鬼的寄生物，由于长期沾染厉鬼的怨气，在面对其余厉鬼时，也会有着克制的作用，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里面的怨气越来越少，最后就会变成一个普通的物件。 柳木属阴，能更好的锁住阴气。 是夜。 医院的走廊二十四小时开着灯，少许的光穿过玻璃，照射到室内，林文觉在沙发上的睡的正熟，谢宁将荆帆发过来的资料看完，正在发呆。 才经过短短一天罢了，胸口已经完全不疼的。 下午的时候，谢宁趁着无人注意，偷偷的掀开绷带看过，被缝针的地方已经结痂长出了嫩肉，仿佛昨天不是被人挖心，而是不小心被铁丝划了一下。 原本身体里有个未知的x就很烦了，现在又来一个女鬼，谢宁眉眼中一点点凝聚起戾气，瞳孔冷冰冰的一片，恨不得直接把这两个存在都扯出来撕碎。 还有交换人格时，黑漆漆的空间、空间里的白色的大山……都让谢宁非常在意。 如果能再进去一次就好了。 谢宁抱着这样的念头陷入了沉睡，半梦半醒间，熟悉的舒适感涌来，暖呼呼的让人沉醉，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头撞上了白色的小山。 谢宁瞬间清醒。 他张望着四周，纳闷的后退一步，眼前的白色依旧高不见顶，不可逾越。 “这到底是什么？”他咕哝着又往前面走，伸手去摸了一把，温和柔软，手感极佳，忍不住用手掌心去摩挲着。 x第一次被‘自己’接近，心里有些诡异的满足。 他突然张口，说：“这是我的灵魂。” “？”谢宁手一抖，吓了一跳，警惕的后退两步，“你是谁？你在哪儿？出来说话？” 谢宁的灵魂始终维持在人类的模样，可x的灵魂却是一团白色的、没有固定的形状的能量体，说话的声音都是从体内传来的。 他静静的看了青年半响，一团‘白云’从白山飘了下来，快速构成一个除了眼眸颜色外，其余和谢宁都一模一样的灵魂。 “我是你。”他说。 9、009 第九章。 无边无际的黑色空间里，白色的灵魂如同一盏明灯，清晰可见。 两边不对称的短发，高挑瘦弱的身材，俊秀漂亮的面容，甚至连眼尾的红色泪痣……都和谢宁一模一样。 恍惚间，有一种正在照镜子的错觉。 谢宁眉头一皱，手下意识的捏紧，想要将刚刚的触感全都甩出去，眼里是明晃晃的厌恶，道：“你是x？” “x？”男人重复了一遍，摇了摇头，说：“我是谢宁。” 哈！ 谢宁觉得现在荒缪极了。 如果他是谢宁，那自己又是谁？每个人都该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个体，任何‘复制品’都是对本体的亵渎。 青年眉目阴沉，眼神讽刺，唇角却带着一抹笑意，只是那抹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张嘴，吐出恶劣的话语：“你只是我脑子生病后产生的错觉，是不该存在的虚假人格，又怎么配拥有名字呢。” 男人猩红色的双眼中带着包容，仿佛眼前的青年是正在闹脾气的孩子似的。 他重复了一遍：“我就是你。” 谢宁拒不承认这个事实，他想也不想就反驳：“不！你不是。” “可我确确实实是你，我们有着同样的身体，同样的灵魂，我们是一体的。”男人平静无波道，“就算你反驳，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我说你不是。” 青年与他对视着，漆黑双眸里只有满满的厌恶。 “为什么要这么拒绝我呢？” 男人感受着谢宁的厌恶，对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心中不解更甚，‘自己’的存在何其珍贵，拒绝‘自己’，岂不是在否定自我？ 他伸出手想去触摸青年的眉眼，将里面的恶意化开，却被青年一个闪身避开。 “别碰我，存在x。” “存在x？” “这个称呼很适合你，不是么？”谢宁扬起恶劣的笑意，“存在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实在，包括物质的存在和意识的存在，x代表未知，最适合你这种虚无的存在。” 人的一生由名字开始。 它包含了家人的爱意与憧憬，是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初的痕迹。 一个注定会消失，连身体都没有，自我都是寄托在别人身上的虚假生命，有什么资格拥有名字？ x并没有因为谢宁的话生气或者是愤怒，只是愈加深厚的不解堆叠在心里，变成了一团团的迷雾，让人摸不清方向。 他点了点头：“如果你想这么叫的话，我都可以。” ‘自己’的决定，永远不会出错。 与眉目阴郁的谢宁相比，x太冷静了，就像是一团亘古不变的极冰，意志坚定，不为外在的言语所动。 而那双冰冷的双眼，只有看到自己时，才会稍微带着点温度。 对谢宁来说，精神分裂和感冒发烧一样，都是生病需要治疗。而x就是病毒，不该对他有任何感情。他暗暗的瞥了一眼x，作死的试探对方的底线：“你别用和我一模一样的脸，看起来太怪异了。” “那这样？” 黑暗幽静的空间里，男人的灵魂拆解，再重组后，一个和谢宁有着八分相似的男人出现在他眼前。 他比谢宁高半个头，身材更加高大，五官俊美，桃花眼变成了狭长的凤眸，眼尾的黑色泪痣若隐若现。 原本的短发化作及腰的漆黑长发，光滑柔亮。 这么听话？ 谢宁眸光微动，继续问：“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那个女鬼呢。” x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全都不关心，他回忆了一下，平静淡漠道：“伤害我们的东西，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谢宁愣了一下：“消失？没有寄生？” x：“有我在。”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透出对自己的绝对自信。 “你是怎么解决对方的？” “抓住，捏碎。” “用手捏？”谢宁伸出五指，回忆起当晚的场景，他握住女鬼时，对方什么事都没有，可换了x后就不一样了。 “不是。”x摇头，“是用阴气捏。” 今天在病房里，荆帆才为谢宁讲解过阴气。 阴气的本质其实是一种能量，也可以称呼为灵气，正是因为它在地球逐渐浓郁，才导致鬼的出现。 人类的体内同样有阴气，只不过绝大多数都很稀少，除了寄生者能够靠身体内的厉鬼来补充外，其余人都是用一点儿少一点儿。 那么……谢宁灵光一闪，看着身后的白色大山，再看了看单薄自己，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逐渐成型。他不着痕迹的问：“为了消灭女鬼，你是不是消耗很大？” “……” x看着弱小的‘自己’，到嘴边的‘没有’突兀的转成‘还好’。 就……稍微给另一个自己，留点面子吧。他看着弱小的白色灵魂，心中总是有一股莫名的怜爱之情。 想保护他，爱护他，给予他最好的东西，将整个世界都捧在他的面前。 谢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具体的情况，还要等试验之后再看看。 光是看灵魂的大小，就知道他是处于弱势的，不过幸好第二人格对自己并无恶意……不！应该说是抱着诡异的维护态度。 一个身体里有两个不同的人格，人格之间又拥有各自的性格与记忆。 可这样的话，他们又怎么能称为同一个人呢？ 庞大又神奇的空间里，两个有着相似面容的青年面对着面，一人低头沉思，另一个人闭眼假寐，不知过了多久，其中一个身影渐渐消失。 假寐的青年睁开眼，骨节分明的指尖萦绕着一团奇特的白色阴气，他食指微点，那团阴气便飞快的融入即将醒来的身体中。 胸口处的伤口，血痂飞快脱落，长出嫩肉。 做完这一切后，青年构造出来的类人身躯如水一般融化在白色大山里，再次陷入了沉睡。 10、010 第十章。 雪白的医院里，二十四小时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位于二十三楼的vip病房中，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神情恍惚，不可思议道：“这怎么可能？才第二天，伤口就完全好了。” 林文觉一脸惊悚的站在病房里，欲言又止。 “伤口都好了，那我今天就可以出院了吧。”谢宁是病房里最冷静的一个，在得到医生肯定的答复后，他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快速的收拾东西离开医院，在出租车上时，林文觉终于憋不住了，紧张兮兮的压低嗓音道：“谢哥，你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对劲？那鬼是不是……” “不知道。”谢宁摇头。 根据昨天荆帆的解释，他的身体能够快速恢复，是因为有白衣女鬼寄生在他体内，可x却说女鬼已经消失了。 那么快速愈合的伤口就有些古怪了。 多想无益，谢宁回家后，先给荆帆发了个消息，告诉对方自己已经出院，对方快速回复，表示明天来接他去分部。 其实谢宁的身体如果没有被厉鬼寄生，是可以不加入九极部门的。 可现在情况诡异，他需要过去问个清楚。 另一边，他给近乎崩溃的编辑发了个消息，表示受伤住院了，又赶紧把之前写完的稿子发了出去，至于实习那边……继续请假吧。 次日，早上八点多，荆帆开着黑色的奥迪来到了谢宁的小区楼下，带着他往邬昌市的九极分部而去。 九极分部位于市中心处，表面上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安保公司，实际上里面是寄生者们的天地。 前台是一名身材火.辣的漂亮姑娘。 她见到谢宁后，眼前一亮，笑容灿烂的迎了上去：“你就是我们新同事？你好，我叫伊灵。” “你好，我是谢宁。” “好巧，我们两个人的名字里都有灵字呢。”伊灵‘哇’的惊叹一声，眼神在谢宁的脸蛋上转了好几圈，欣赏之情溢于言表。 荆帆无奈的打断她的话：“伊灵，我要带他先去报道，有什么话等之后再说。” “知道了。”女人不情不愿的缩回前台，挥挥手道：“帅哥慢走哦！以后做任务时，搞不定可以来找我帮忙。” 谢宁被她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迟疑的点点头后，跟着荆帆一起走了。 坐上电梯，直达九楼。 “我们这儿，从一楼到三楼都是掩饰用的，四楼到八楼是一些文职人员的工作处，毕竟我们文书上的工作需要有人做。” “九楼是检查地点，能够检查出你体内的厉鬼等级，阴气数值，是我们最常去的地方。” “至于九楼以上，那就只有队长级别的人才去过，我不知道。” 谢宁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好奇的追问：“一共有几个队长？” “四个小队长，一个分队长，还有一个总队长。”荆帆的语气中带着敬仰，“都是很厉害的人，等你见到就知道了。” 九楼里摆放着很多谢宁看不懂的机械，一个穿着格子衬衫，带着黑框眼睛的男人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 见到来人后，他打着哈欠从站起身来，说：“这就是你说的新员工？” 荆帆‘嗯’了一声，“车江你快给他检查一下。” “好勒。”男人朝谢宁招招手，将他带到一个奇形怪状的椅子上，“坐上去，我查查你体内的阴气。” 椅子上有很多复杂的线路，车江一一的弄好。 主机电脑上，一排排数值飞快上升，其中属于阴气的红色格，上升的最快，差那么一点就直戳警戒线了。 车江懒散的表情逐渐褪.去，变得严肃起来。 他盯着谢宁，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说：“寄生在你体内的，应该是一只快要突破a.级的厉鬼，普通人遇到这种等级的厉鬼，基本就是躺平等死了。” 差一点凉凉谢宁：“……” “虽然死里逃生很好，但是……”他目光怜悯的扫过谢宁，“a-级别的厉鬼，大多拥有部分理智，它们基本无法被人类所驱动。” “不止如此，它们的阴气复苏，也比普通厉鬼要快很多。” 简而言之，就是金山太大，普通人抱不动不说，还容易被压死。 谢宁眉头微挑，好奇道：“如果我没有被厉鬼寄生呢，身体里有这么多的阴气，是不是不正常。” “这不可能。”车江和荆帆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但是我好像真的没有被寄生。”谢宁慢吞吞的补充，“我看了资料，被厉鬼寄生的人，身体会感到冰凉，寒冷，偶尔控制不住时，厉鬼还会自己跑出来，可我到现在一切都很正常，这就是最大的不正常啊！” ？？？ 随着他的话语，二人的脸色慢慢的变了。 车江深吸一口气，拿出干净的一次性针管：“那我给你重新检查一遍，先抽个血，再去查一下寄生的厉鬼。” 谢宁将一切尽收眼底。 看来有隐情？ 他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好。” 即便是寄生者，也很少去查体内的厉鬼，一是麻烦，二是通过身体的情况，阴气的浓度，大概就能判定出寄生的厉鬼等级。 谢宁被带到了一个小屋子，躺在一个类似于救生舱的地方，接受扫描。 地方很窄，让他有些不舒服。 身体深处的某个地方，x幽幽转醒，眼神自然而然的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看着‘自己’正难受着，他问：“要打破它吗？” 在脑海中突兀出现的声音，吓的谢宁差点跳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搞清楚情况，愕然在脑中道：【我为什么能听到你的声音？不对！我们怎么能交流？！】 x：【我们是一个人，当然能在脑海里交流。】 “？？？？” 谢宁觉得大概是自己读书少，学的不多，现在才知道精神分裂还能这么玩？ 本来共有同一个身体就足够让他烦躁了，现在还来一个脑海中交流？这不就代表一天二十四小时，时时都有人能够call他，而且他还没办法屏蔽。 沉默片刻，谢宁问：【有办法能让我听不到你说话吗？】 x……x诡异的沉默了。 谢宁：【……】 幸好没过多久，荆帆和车江就进来了，他们兴奋的满脸通红，双眼闪闪发亮，看着谢宁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块儿稀世珍宝，将他吓了一跳。 “怎么了？”青年问。 车江深吸一口气，想尽可能平静的说话，可他颤抖的嗓音最终还是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谢宁，你确实不是寄生者。” “嗯，我有猜测。” “你是返祖者！！！”车江大声说。 “？”谢宁满头问号，“那是什么？” “这就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了，你先从检测仓出来，我们慢慢说。”车江将二人带到九楼的休息室，泡了两杯咖啡端了上来。 窗外的阳光正灿烂，天边却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雾霾早已取代了蓝天，成了新的‘天空’。 车江抿了一口咖啡，将那些隐蔽的过往娓娓道来。 在远古时期，人类的族群中，是有一部分特殊血脉的人。他们有可能是部落的巫、有可能是民间的神官，也有可能深海之处的类人族。 他们天生就拥有一些特殊的能力，因此被奉上神位。这些稀少的奇特血脉与人类一起共创文明，只是后面血脉越来越稀薄，最终变得和普通人类差不多。 但是在灵气复苏的22世纪，那些稀薄的血脉，因为浓郁的灵气而被激活。 除了血脉带来的特殊能力外，普通人被厉鬼寄生后，还要担心被厉鬼吞噬。 但是返祖者却没有这个烦恼，就算被寄生了，其血脉与灵魂是紧密相连的，厉鬼压根就吞不掉，真的要鱼死网破，弄到身体支离破碎，彻底死亡。 那么寄生在身体上的厉鬼，也会因为寄生物破碎而消失。 说了半天，车江有些口渴，他灌了半杯咖啡，眼神发亮的盯着谢宁，说：“而你体内的阴气浓郁到都快逼近a.级厉鬼了，返祖的血脉肯定很厉害。” 谢宁也被提起了好奇心，问：“所以我返祖了什么血脉？” 车江：“……” 沉默三秒，他尴尬一笑，说：“我不知道。” “？？？” “你也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没办法啊！远古时期就留下了几块破碎石板，国家花大力气去破解，也只了解了一部分。”车江无奈的摸了摸鼻子，“所以返祖者有什么血脉？其特殊能力是什么？我们很多都搞不清楚，都是需要一步步去摸索的。” 荆帆跟着点头：“除非是一眼就能看透的那种，不然真的不清楚。比如今天在楼下值班的伊灵，她是深海血脉，嗓音对厉鬼有克制作用，每次使用能力时，脸上都会长出一片片的鱼鳞。” 至于具体是深海的什么血脉……那就不清楚了。 “你之前遇到厉鬼时，是怎么逃脱的？”车江反问过来，欲欲跃试道：“把过程仔细的说一遍，我们给你参考一下。” 谢宁犹豫片刻，说了头发的事。 “和头发有关的血脉？”车江抓抓头，“这我还真不知道，能给我几根头发吗？我拿去解析一下。” “……” “很为难吗？” “还好。”谢宁忍着疼拔掉了两根黑发，“拿去吧。” …… x窝在空间里，看着谢宁和外人其乐融融的交谈，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明明他们才该是最亲密的人啊？为什么他对自己比对外人更差呢。 11、011 第十一章。 车江是一名科研狂魔，对世界万物的每一个变化，都感到非常好奇。他小心翼翼的将谢宁的头发保存好，道：“等出了结果，我再告诉你。” 谢宁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荆帆现在还有点回不过神来，自己随便的捡了个人，突然之间就变成了稀少的返祖者，简直是运气爆棚啊！ 赶紧喝一口咖啡镇定一下，他摩挲着杯壁，组织着语言。 “返祖者虽然在面对厉鬼时，比寄生者更有优势，但是也更容易受到厉鬼的袭击。”荆帆对谢宁道：“如果说寄生者是黑夜中的灯，那返祖者就是黑夜中的明月了。” 话毕，他瞧瞧的观察青年的表情。 对这件事，谢宁在听到返祖者的情况时，就已经有些猜测了。 说白了，厉鬼是靠阴气来寻人的，返祖者体内天生自带阴气，那么自然就会吸引到对方。前几天的白衣女鬼，最初袭击的人应该是楼上的两位盗墓者。 没有理智的厉鬼行为单一且呆滞，再不咬到认定的食物时，按理说是不会换下一个人的。 可谢宁在第一天就被女鬼盯上了，大概就是因为他体力阴气充足的缘故。 楼下有个满汉全席，谁还稀罕吃楼上的炸鸡啊！ “你能理解就好。”荆帆脸上多了一丝笑意，“返祖者和寄生者一样，需要住在安全的地方，免得吸引厉鬼上门。” 面对返祖者，国家的态度是能拉拢就拉拢，不行也不要得罪了，至少要维持着表面上的友好。 谢宁思忖片刻，又问了好几个问题，荆帆都一一解答了。 …… “哦！对了，我差点忘记了一件事。”荆帆抓了一把杂乱的头发，表情慢慢严肃下来，“返祖者的存在对于外界是保密的，你不要说出去。” “嗯？”谢宁不解，“为什么？” “寄生者什么样的人都有，有警察、有普通的白领，也有年纪小的学生……”男人反问他，“大家为了活下去，都是冒着生命危险去解决灵异事件的，如果这时候有人告诉他们……有人天生就克制厉鬼，不用担心被寄生，你说——” 他停顿了一下：“他们的心态会如何？” 原地爆炸吧。 谢宁想。 “我能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我原本是部队的人，被寄生后就转到了九极。”荆帆说：“车江是研究人员，还有金子华……他是根苗正红的红三代，又是华北地区的负责人，才被特例告知的。” “我知道了，我不会乱说的。”谢宁并不是一个爱嚼舌根的人。 “行，那我们就签合同吧。” “好。” 合同上的条例比最初要宽松很多，尤其是任务方面……返祖者并不需要频繁的解决厉鬼来消耗体内的阴气。 只注明了在国家有需要时，他身为九极的一员，有义务服从命令。 谢宁干脆利落的签好字。 他问：“我什么时候能出第一次任务？” “？？？”荆帆懵了一下，纳闷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急着出任务的人，难道你就不害怕吗？” “还……”好吧。 后面三个字被谢宁吞进了肚子里，身为一名恐怖小说家，他为了找灵感，经常会去看一些恐怖片，惊惧阈值自然而然就变高了。 遇到白衣女鬼时，也是最初被吓了一跳，后面很快就冷静下来，甚至敢去扒女鬼的嘴和它硬杠。 再说了，他做事喜欢有备无患。 厉鬼的存在是不可争议的事实，与其等到那天倒霉，突然碰到了鬼，慌张的被撕的稀巴烂，不如先下手为强，把自己锻炼起来。 更何况还有……x。 同样是个威胁。 谢宁转了个话锋：“我就是问问。” “这样吧，你先把租的房子退了，搬到寄生者小区里住，等之后有适合你的任务，我再通知你。”荆帆说。 青年点点头，说明白了。 寄生者居住的小区位于市中心一个高档公寓，小区检查严格，守在外面的保安都是正正经经的军人，内部栽种了许多槐树和柳树，在春末的季节抽出翠绿的枝叶。 谢宁摘掉一片叶子，捏在指尖摩挲，疑惑道：“我记得槐树属阴，易招鬼。” “对，没错。”荆帆解释，“咱们住的小区，应该是整个邬昌市阴气最浓郁的地方。” “？？？” “普通的阴气会吸引鬼怪上门追杀，但这个小区里的阴气，汇合在一块时，堪比s级厉鬼的鬼蜮，反而会让厉鬼敬而远之。” 同样的是光，明月会让人追寻，太阳却会让人躲避。 这些经验都是一点点攒下来的。 荆帆将电梯停在八楼，将人带到802后，就离开了。 两室一厅的房子，不大不小，装修的简约干净，沙发、冰箱、洗衣机、空调等电器全都配备齐全，只需要拎包入住就好。 谢宁埋头整理东西时，一直都盯着外面的x终于忍不住搭讪了。 【要我来整理吗？】 【……】青年手中的动作一停，眉间皱了起来，冷冷的回说：【你能不在我脑中说话吗？】 一惊一乍的，比鬼还吓人。 x慢吞吞的‘哦’了一声。 谢宁以为事情解决了，抱起手边的电脑，准备放到书房里，谁知道下一秒，余光里就多了一抹白色的影子。 “！！！！” 艹！厉鬼。 二话不说，他手里的电脑一松，身体快速后退两步，拉开两者的距离。 电脑摔在地上，发出‘啪嗒’的一声巨响，如同一条分界线般，隔开有着相似面容的两个人。 x：“？？？” 谢宁：“……” 他有一句脏话，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胸腔里燃起重重怒火，花了好大一番力气才镇定下来，眼睛死死的盯着猩红色双眸的男人，青年咬牙切齿道：“你怎么能出来？” x自己也不是很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半透明的灵魂飘在虚空中，身后的黑发无风自动，手腕处有一条白色的细线，将他和谢宁牵在一起。 “我只是想出来了，然后就出来了。” x本意是回答谢宁的问题，可听在对方耳朵里，却像是挑衅一样。 呵！现在都能随意进出了，那么以后是不是就能直接把身体抢走，把自己踹出去呢？明明是一个人，但谢宁已经感到了自己的弱小。 啊不对！谁和他是一个人啊？ 听得太多，差点儿绕进去了。 青年深吸一口气，错开x投射过来的目光，心疼的捡起电脑……看着破碎的屏幕，又是一股火气直冲脑门。 不生气。 生气没用。 卧草！还是好气！ x也知道自己应该犯了错……不对！自己永远是正确的，同理可推……他出来也该是对的，可为什么就感到心虚呢？ “那……”他难得的不敢直视谢宁的眼睛，飘了过去，小声道：“我来收拾。” 手一伸，直接穿过了电脑。 “…你站着别动，就是对我最好的帮助。”谢宁从牙缝里挤出来两句话。 x：“……” 好的，明白，了解。 乖巧跟随不敢动。 谢宁的东西不多，整理起来很快，就是身边多了个飘来飘去的x，让他一直都处于低气压状态。等把一切都弄好了后，他不得不看向身侧的幽灵。 “你就不能回去吗？” x慢吞吞的说：“这样不好吗？” “……”这说的是什么废话？ 比起一直跟着他，在身体里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谢宁揉了揉太阳穴，怀疑这一切都是x的阴谋，就是为了动摇他的决心。 “我现在要给爸妈打电话，你别出声，知道了吗？” 从遇到白衣女鬼起，谢宁就一直想联系父母，只不过之后事情太多太杂，就拖拖拉拉到了现在。 x好奇的飘在后面，听着话筒里的嘟嘟声。 宁宁的父母……那么也是自己的父母了？？可是为什么……x一想到这个词汇，就无端的冒出一股藐视。 这个世界上，无人有资格称为他的父母。 他的目光转而落在青年脸上，只见他脸上的烦躁一点点褪.去，化作柔和清浅的笑意，漆黑瞳孔满是暖意。 嗓音也跟着柔和了下来，毫无平日里对他的冷意。 “妈，你和爸在国外怎么样了？” “是宁宁啊！我和爸还是老样子。”话筒里传来爽朗的女声，她道：“你爸每天就知道折腾自己的稿子，我呢，就到处走走，看看风景，拍拍照。” 谢宁的父亲是一名作家，他写文也有一部分是受到了对方的影响。 母亲是一名人文风光摄影师。 两个人喜欢在全世界游走，寻找灵感，是很恩爱的一对夫妻。 “你们在哪个国家？我有东西想寄给你们。” “东西？”女人愣了一下，“这大老远的，怎么突然要寄东西了？” 谢宁眼也不眨的扯着理由：“只是最近做了个噩梦，心里总感觉有些不舒坦，就去庙里求了几个平安福，想寄给你们和妹妹。” 谢宁有个妹妹叫做谢雯雯，在国外学习音乐。 在得到具体地址后，两边又闲聊了几句，才结束了通话。 x一直在旁边静静的看着，眸光微闪，似在思考着什么。 12、012 第十二章。 幽静阴暗的小区里，连风吹过的声音都显得无比的清晰。天色一点点暗淡下去，明月升起，照不亮这一方黑暗的公寓楼。 打开客厅的灯，青年无视身侧的白色身影，将几个高价从庙里买来的黄符拆开，包上黑色的发丝，又小心翼翼的按照折痕折了回去。 上次遇到女鬼时，头发只剪了一半。 等出院后，谢宁在自个儿家里又把剩下的一半剪掉了，剪下来的头发全都留了下来，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干瘪的黄符装了头发，胖嘟嘟的鼓了起来，竟然有几分可爱。 谢宁脸上多了一丝笑意，正想把符纸收起来，脑海中不其然的记起女鬼被血融化了一半的鬼手……这样的话，不如…… 在厨房里找到一把干净锋利的水果刀，用酒精消毒后，青年干脆利落的对着食指划了下去。 滴答！ 猩红血液滴落在黄色的符纸上，染红了符纸的边界，黄砂显得越发艳丽，红色与黄色交织成斑驳诡异的色彩。 一时之间，阴气大盛。 小区内的寄生者似有所觉的抬头，仰望着天边暗淡的明月，风将柳树吹的簌簌作响，修长的柳条如同女人的长发，在黑夜中飞舞。 所幸此处浓郁的阴气就是最好的遮掩。 人们很快就低下头，继续手中的事物。 802室。 客厅明亮的灯光也照不亮透明男人晦暗的视线，猩红色的目光如有实质般落在青年受伤的手指上，他怜惜的伸出手，握住青年的手腕，小心翼翼的触碰着滴落的鲜血。 “你受伤了。” 谢宁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满心戒备：“你怎么能碰到我？” “我……”x愣了一下，看着近乎实体化的手臂，面上也带着不解。 有些东西，就算遗忘，也是刻画在记忆深处中的本能。当他迫切想做某件事时，万物皆为他所愿。 创世神灵，无所不能。 隐隐之中，x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某个边界，可这种感觉很快就被猩红的血所打乱，他不赞同道：“你不该伤害自己。” 谢宁使劲动着手臂，却怎么也没办法把手抽出来。 他看着那一丢丢的小划痕，快要被第二人格给气笑了，不由得阴阳怪气的嘲讽道：“是啊！都流血了，再不赶紧去医院，伤口都要痊愈了。” “……” x苦恼的皱眉，总感觉另一个自己，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灯光之下，红色的眼映衬着黑色的泪痣，波光潋滟间，如同最上等的红宝石，璀璨夺目，让人迷醉。 谢宁有一瞬间的迷惑，很快又清醒过来。 x不是人。 只是一个虚假的存在罢了。 …… “快放开我的手。” “？” “我要去洗澡了，难道你也要跟着一起？” “为什么不行？”x反问，“我们是一个人，这具身体也是我的。” 谢宁：“……” “？” “少废话，滚。”青年气呼呼的拿起睡衣，进了浴室后又伸出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某个人，“不许进来，不然我挖了你的眼睛。” “…哦。” x看着手腕上牵连彼此的白绳，百无聊赖的扯了几下，心中的不解越发严重，刚刚是害羞了吗？为什么？ 浴室内，正在脱上衣的青年，手突然被扯了一下，衣领一歪，差点儿就勒到脖子了。 呼！ 他忍。 弯腰脱裤子，手又被扯了一下。 不慌，不疼，没关系。 打开喷浴洗头发，白皙的手指轻柔缓慢的揉搓着发丝，有一缕头发打结了，青年小心翼翼的整理着，唯恐拉疼了。 下一秒，手又双叒被扯了一下。 手里捏着的发丝被用力一拉，疼痛感袭来，让他呼吸都快了几分。 ？？？！！！ 艹！一种植物。 青年太阳穴上的青筋一直猛跳，他阴沉个脸，终于忍无可忍的低吼：“x！！！你给我住手，再拉一下白绳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x……x满脸无辜的松手。 半个小时后。 谢宁走出浴室，白净的脸蛋一片通红，不知道是被热气熏的，还是被某个存在给气的。他快步走到漂浮的白影身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给我回去。” “？” “回到我的身体里去，不许再出来。” x慢吞吞的张嘴，几次想开口说话，可只要一对上青年杀气腾腾的双眸，心里就先虚了一截。他小声道：“那我回去了。” 谢宁：“快走。” “明——”天见。 后面两个字，x理智的吞了回去，反正另一个自己也没说第二天不准出来。 不得不说，他虽然有记忆的日子很短，却已经会钻漏洞了。 只见男人分解成一团白色的阴气，转瞬之间就钻入了青年的身体，唯有手腕上一圈未消失的白绳，留下了他曾来过的痕迹。 谢宁：“……” 该吃药了。 接下来的几天，谢宁不得不忍受x的神出鬼没，心里对他的杀意简直是无限大。 为了求得一个平静，还是早点干掉他吧。谢宁面无表情的想着。 x：“……” 又是对‘自己’摸不着头脑的一天。 …… ………… 在谢宁的千呼万唤中，他终于接到了进入九极的第一个任务。 地点在他的母校，他仔细查看着上面发过来的资料。 【复东大学计算机系3005寝室杀人案。 代号：5869。 执行人：荆帆，谢宁。 。3005寝室出现了第一名死者，该事件由华东地区负责人金子华接手，在初步的排查后，最初推测为人类作案。 4.26。3005寝室里的第二名死者出现。 警察排查了学校所有的监控，却始终找不到凶手，案件转交到国家特殊部门九极，由寄生者查探一番，发现了浓郁的阴气。 案件卷宗修改，此案改为厉鬼作案。 判断厉鬼等级——d。 请您于今天下午三点到达东复大学的东门，与另一位队员汇合，谢谢您的配合。 发件人：伊灵。】 邮件的最后面还有一个附件，点开后，谢宁发现是两位死者的资料。 白底的照片上，映照出他们青涩的面容，还是学校的学生，年纪都不大，可却已命丧厉鬼之手，永远的停留在20岁的年龄。 谢宁将资料都记了下来，拿起背包准备出门时，刚刚走了两步，就像是记起来什么似的，猛地扭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身后的x。 “你回去。” x：“……” “在外人面前，不准出现。”谢宁深吸一口气，“也不准随便在我脑海中说话，不要打扰我分心，知道了吗？” x挑了挑眉，消失在青年的眼前。 自从大四实习后，谢宁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母校了，再次看到熟悉的大门，竟然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恍惚感。 荆帆比他来得早一点儿，见到他后，率先招手打招呼。 “我在这儿。” “荆大哥。”谢宁快步走了过去。 荆帆点点头，两个人朝着案发地走去，他问：“资料你已经看过了吧？” 青年‘嗯’了一声。 “这次的厉鬼很弱，应该在c级到e级之间，杀人机制也会很苛刻，四月十八号到四月二十六号，九天的时间才出现了两名死者，威胁性不大，最适合给你这样初入九极的人练练手了。” 荆帆身上的厉鬼虽然只是c级，但他体能好，性格细，能够将厉鬼的力量发挥到百分之八十，不像是有些人，厉鬼等级虽高，可不懂得使用，最后只能对付一下低等级的厉鬼。 他平时出手，都是解决b级事件，这次过来，算是为谢宁保驾护航。 谢宁不是蠢货，当然猜到了这件事。 他心中暗暗把这份情谊留在了心里，从兜里掏出一个黄色的符纸，递给了男人，道：“这里面包上了我的头发，面对厉鬼时扔出去的话，多多少少应该有点作用。” 每次解决厉鬼，都是九死一生。 就算是荆帆这种老手，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折在了里头，多一份力量总归是好的。 荆帆有点意动，可很快就忍了下来，他摇了摇头，说：“能对付厉鬼的道具都很稀有，这东西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没关系的，我做了好几个。”谢宁直接塞了过去，小小的开了个玩笑，“实在不行，我到时候现场拔头发。” 男人忍不住笑了一声。 “既然这样，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荆帆不得不感叹，自己这次捡到了个好苗子。 很多人在面对厉鬼时，不是没有生路，可恐惧与害怕已经压倒了他们的理智，让他们寻不到前路的方向。 而谢宁……在差一点儿就被厉鬼杀死的情况下，第一次出任务，还能表现的如此镇定，实在是难得。 在他思考时，不知不觉中，3005寝室到了。 约莫是这间寝室接连死了两个人的缘故，明明是热闹的学生住宿间，周围却都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敢凑过来。 这样也好，方便了他们晚上的行动。 谢宁挑了挑眉，直接推开了寝室的大门，却没想到里面竟然还有人住。三个人头齐刷刷的瞅过来，其中靠在床边，右手打着石膏的男人一见到谢宁，立马就跳了起来。 “靠！谢宁你打断我的手，竟然现在才来道歉？我告诉你，迟了，我是不会原谅你的。”他义愤填膺道。 谢宁：“？” 13、013 第十三章。 学生寝室不大，一共有四张床，下面是电脑桌，三个男人凑在一起，让整个寝室显得更加逼仄。 说话的男人是大三计算机系的，过往和谢宁有一些恩怨。 “你小臂受伤和我有关系？”谢宁突然被扣上一口大锅，茫然发问。 “你你你——”柏孟辉气急攻心，愤愤然的瞪着谢宁，气急败坏道：“前几天你才捏断我的手，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 “？？？？” “啊！！！谢宁！我忍你很久了，来决一死战吧！” “……” 男人身残志坚，像个傻狍子一样的冲过来。 另外两个人赶紧拉住他，七嘴八舌的劝着。 “孟辉冷静点儿，别动手。” “寝室里打架，被老师发现后会记过的。” “最重要的是——你打不过啊！！”其中一个身材肥胖的男人发出痛心疾首的呐喊。 “……”柏孟辉：“靠！你们还是不是兄弟啊。” “兄弟诚可贵，性命更珍贵。”顾宇小声逼逼。 柏孟辉：“………” 寝室里一片混乱，吵的谢宁头疼，他后退两步，小声询问身后的荆帆：“为什么案发现场还有人？面对厉鬼，他们会很危险。” “这也是没办法。”荆帆同样小声的解释着，“低级厉鬼间，自有一套杀人规律，而住在这间寝室里的某个人，已经被盯上了。” “如果让他离开，厉鬼也会跟着一起走，这样反而不利于我们的行动。” 谢宁点头理解。 …… 大学寝室里都是四人间，死去二人，本来只剩下两个人才对，可柏孟辉太倒霉，他被谢宁捏碎小臂后，一个人行动太艰难，就让哥们照顾一下。 第一天搬到寝室里来，当天就死了一个人。 寝室里的人吓坏了，次日纷纷另寻住处，眨眼间一个星期过去，凶手虽然没找出来，可最初的惊惧感已经过去，离开的三个人都陆陆续续搬回来。 柏孟辉胆子大，也就跟着一起住了进去。 谁知道才过了两天，寝室里又死人了。 存活的三人傻了，连东西都不要，铆足劲儿往外面跑。这次回来是收到警局的通知，让他们在寝室里接受调查。 …… 吵闹声驱散寝室的阴霾，柏孟辉心中的害怕被压下去，他疑惑的盯着谢宁，问：“不是道歉，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顾宇问：“都三点十五分了，调查的警察人呢？” “不知道。”一直都很沉默的男人摇摇头。 谢宁和荆帆对视一眼，二人同时进入寝室。荆帆拿出九极的证件，递了出去，一脸正气道：“你们好，我是负责这次事件的荆帆。” 停顿一下，指了指谢宁，继续道：“这是我们的实习警员，谢宁。” 三人：“？？？？” 柏孟辉反应最大，兔子似的跳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盯着青年道：“这年头专业都能跨这么大步子了？？” “博物馆员和警察…这差距有点儿大。”顾远喃喃自语。 一直很少说话的任骁也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 谢宁瞥了一眼众人，慢吞吞的说：“编外人员，具体情况……到时候说不定你们就知道了。” 灵气复苏的事，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保密的。 三人面色各异。 在他们嘴里，谢宁听到了事发时更加详细的过程，但总的来说，他们也迷迷糊糊的搞不清楚情况，说出来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细节。 顾远胆子小，坐立不安的缩在椅子里，小心翼翼道：“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我们走了吗？呆在寝室里，我瘆得慌。” “不行，今晚我们都要住在这里。”谢宁语气淡淡的撒下一个大雷。 顾远：“？？？不是吧？” 荆帆眼也不眨的扯出个理由：“像这种穷凶恶极的罪犯，知道寝室有人后，今晚说不定还会再次来作案。” “所以我们是诱饵？”顾远快哭了，“警察叔叔，我今年才20岁，上有父母下有狗，就让我走行不行？” 谢宁冷酷无情的拒绝他：“不行。” 顾远没再说话，只是脸色难看的厉害。他看向同寝的另外二人，心头恼怒，诱饵只要一个人就成了，干嘛还要拉上自己。 柏孟辉胆子大，喜欢刺激，如今成了诱饵，反而有几分欲欲跃试的样子。 任骁是个沉默内向的大男孩，没有发表意见。 寝室里被警员打扫过，血迹全都抹去，学生们的东西杂乱的堆在一块儿，几个人动手将床铺整理干净，留着晚上睡觉。 谢宁的鼻子比普通人更灵敏，隐约中还能闻到猩甜味。 他拿着一本计算机系的专业书，放到下面的电脑桌上，柏孟辉悠哉的翘着二郎腿，幸灾乐祸的瞅着他。 “谢宁宁，来！把我的电脑打开，我想看电影。” 谢宁掀起眼皮，没搭理。 柏孟辉不死心，继续作死：“宁宁，咱们要学会爱护同学，共同进步，你怎么可如此自私自利，薄情寡义呢。” “……” 荆帆纳闷道：“他们两个人有矛盾？” “那可不。”顾远把被子叠好，一屁.股坐在上面，“柏孟辉追了三年的女神，就只对谢宁情有独钟，前几天又被打断手，你说这仇恨大不？” 说到这里，顾远像是想到什么，目光不怀好意的扫过谢宁，问：“警察叔叔，故意伤害他人身体，是不是犯法？” 谢宁：“我没打他。” 柏孟辉脸涨的通红：“你放屁，胡说。” 两个人的话一前一后出来。谢宁肯定的点点头，理直气壮道：“你看，柏孟辉说了，都是胡说。我没动手。” “谢宁宁你脸皮咋这么厚呢。”柏孟辉的脸更红了，被气的，“明明是你动手打了我，我说他胡说，说的是前面。” “我没打。” “你打了。” “我没有。” “你打了你打了你就是打了。”柏孟辉气的拍桌而起，右手遭受二次伤害，‘哇’的一声差点哭出来。 谢宁沉默一下，走过去打开电脑。 “？” “多吃点核桃，补补脑。”青年的眼里装着对残障人士的关爱之情。 柏孟辉：“……靠！”气到脑溢血。 说话声冲淡了这一方的幽静，增添几分人气。阳光躲在乌云后，阴暗晦涩的光线下，哒哒哒的走路声从走廊传来。 像是一把尖刀，突兀的刺入其中。 不知不觉中，谢宁手中的动作慢了下来，似有所觉的盯着寝室大门，柏孟辉感染到紧张的气氛，下意识屏住呼吸。 咚咚咚！ “里面有人吗？”说话的女生嗓音温柔，不急不缓。 谢宁眨眨眼，笑自己想太多，晚上阴气重，鬼才更喜欢出来，因此越是等级低的厉鬼，白天越是很少现身。 他正准备走过去开门，没想到身侧的人速度更快。 柏孟辉像是哈士奇一样窜出去，用左手打开门，笑的一脸傻样，整个人都腼腆下来，小声道：“思洋，你来看我了。” 四月末的天气，女生穿着一件掐腰的白裙子，黑色及腰长发柔顺光滑，洁白的鹅蛋脸笑意盈盈。 黎思洋挽起耳边的长发，温柔道：“我听说谢学长回学校了，过来看看。” 柏孟辉一颗单纯的少男心，啪叽破碎。 他强忍着心痛，木着脸让开身，说：“是啊……回来了。” 谢宁站在寝室的中间，背对着窗户，俊秀漂亮的五官如玉般毫无瑕疵，尤其是那双桃花眼，慵懒的垂着，随意的扫过，都像是含着脉脉情愫。 柏孟辉捂住心脏，悲伤满面。 比颜值，他输得彻彻底底。 黎思洋迈着淑女的步伐，不急不缓的走到谢宁身边，仰望着青年，露出崇拜欢喜的笑容，柔声道：“谢学长，好久不见，实习后你就好少回学校。” 谢宁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 “后天是我生日，不知道你有没有空……”她欲言又止，满脸通红，把小女人羞涩的情态表达的一清二楚。 “抱歉，没时间。”谢宁不解风情的拒绝。 “啊……我知道，谢学长实习肯定很忙。”黎思洋失落的咬着唇，又很快打起精神来，“我记得谢学长是在北杨路的昌北图书馆实习，对吗？” “嗯。” “实习生很累，工资又不高。” “？” 迎着青年疑惑的目光，黎思洋唇.瓣含笑，温温柔柔的说：“我家里最近想投资一家博物馆，谢学长有空的话，不如坐下来一起谈谈。” “靠，这是让谢宁你抱金大.腿，去当金龟婿啊！”上铺的顾远瞪大眼睛，羡慕嫉妒恨道：“果然长得帅就是吃香。” “哎呀，你误会了。”黎思洋面上红晕更甚，嘴里说着‘不是的’，眼里却含期盼的望着谢宁，“只是想和你多交流，增长点知识。” 柏孟辉被打击的头都抬不起来，丧的在墙角种蘑菇。 谢宁拒绝的话尚未出口，顾远就又横插一杠，说：“谢宁你就从了思洋吧，有貌有才又有钱，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结婚后你们就是一家人，你也能成个富二代。” “抱——”歉，没空。 青年的话才说到一半，被‘一家人’刺激到的x一脸冰冷的跑了出来。 漆黑的眼眸化作猩红，眼角的泪痣隐隐中变成黑色，冰冷的目光扫过女人，几乎能将对方冻伤。 见此情况，黎思洋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多了几分狂热。 果然，她没猜错。 14、014 第十四章。 每个人都有独属的气场，即便样貌一样，细心的人仍旧能发现不同。 女人唇角上勾，笑容灿烂到极致，反而显得僵硬而狰狞，颤抖的手指好几次想去触摸男人的衣角，又都强忍耐下来。 x上前一步，浓郁强大的阴气形成一个圆，抗拒着外人的气息。 猩红色的目光透不出丝毫温度，泛着宝石般冷冽的光，他扫过强行镇定中的女人，突兀的笑开。 “你想做什么？”他漫不经心的问。 黎思洋伸出舌尖，舔抵掉嘴上嫩粉色的唇蜜，眼神如同一把勾子般，直勾勾的盯着男人，声音含糊暧.昧，利用美貌给予性暗示。 不知不觉中，寝室的众人都安静下来。 x不为所动。 脑海深处，谢宁已经气炸了！！！ 除了白衣女鬼的那一.夜，自己身受重伤，思维迟缓时，x当着他的面出来外，其余的日子，身体都是由自己掌控。 可现在—— x却明明白白的给他上了一课。 原来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早已被暗中替换，双重人格中，主人格早已被次人格碾压。 这让谢宁心中危机感更甚，缓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咬着牙，低声道：【存在x，让我出去。】 x瞥一眼含情脉脉中的黎思洋，自顾自的坐在电脑椅上，闭目养神。 谢宁：【？】 【等她离开，就让你出来。】x在心中安抚道：【她不怀好意，没资格做你——】停顿片刻，顺其自然的改话。 【——我们的家人。】 交换人格时，谢宁正懵逼着，没有看到黎思洋前面的狂热。 但是一个人是不是真心喜欢自己，本人都会有所察觉，黎思洋表现出来的好感，喜爱，就像是空中阁楼，让谢宁摸不着实地。 他当是小女孩的胜负心，没有放在心上。 谢宁本身对感情就很慢热，从小到大连朋友都是一个巴掌都能数清楚，伴侣更是想都没想过。 陌生的家人？ 无稽之谈。 只是这些心里话，没必要向另一个人格说。不然的话……就好像真的把他当成真实的人来相处似的。 黎思洋也不介意‘谢宁’的突然变脸，落落大方的走过去，柔声细语的说了几句体贴的话后，才离开寝室。 她一走，x马上将身体的掌控权还给谢宁。 柏孟辉从墙角站起来，举着断裂的右手，指着谢宁，凄凄惨惨道：“谢宁别太过分，就算你不喜欢思洋，可大家都是同学，就不能给点面子么？” 顾远狗腿的点头：“就是。” “一边儿去，别烦我。”谢宁冷着脸站起身，心头乱糟糟的，实在是不想搭理这些爱恨情仇的破事。 柏孟辉：“……” 气成河豚。 四月的校园正热闹着，人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着学业、爱情、八卦，无所不聊。 穿着白裙的少女，脚步轻缓的踏过台阶，黑色的长发包裹着娇嫩的小脸，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长夜漫漫，星火指引我寻找光明。” “我将踏过罪孽的火焰，以纯洁无垢的灵魂奉献于您。” “……” “我愿化作您脚边的玫瑰，永恒追随着您。” …… “学姐好像很开心。”有人叫住她，好奇道：“发生什么好事吗？” 黎思洋带着温婉的笑容，嗓音轻快道：“我找到了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只是拿到手的过程，或许会有点小麻烦。” 话毕，不等对方继续追问，她已如同花蝴蝶般走出住宿楼。 阴暗的乌云下，狂风吹动着少女的长发，她仰着头，看向三楼的某个寝室里，只见半开的窗户边，露出支离破碎的半张脸。 鲜血染红它的耳畔，右侧有着清晰的缝针痕迹，像是一具被摔碎的玩偶，勉强用针线缝起来。 透过它，隐隐约约能看到跳脚中的柏孟辉。 黎思洋挽起耳边的长发，朝着它笑笑，得到对方疑惑的目光后，忍不住又笑了一下：“这可真是……太有趣了，哈。” 黑夜总是能滋养罪恶，让人恐惧。 一群人吃过晚饭后，回到寝室里休息，由于只有四张床，荆帆主动提议要在电脑椅里将就一晚。 这样的话，不管鬼是从上面袭击，还是下面袭击，都有人能够应对。 谢宁背靠着墙壁，坐在死者之一的床铺上，旁边相连的是身材肥胖的顾远，对面是还在生闷气的柏孟辉。 一直都很少说话的任骁则在他的斜对面，顾远的正对面。 顾远体型最大，胆子最小，捏着手机坐立不安，时不时的瞅两眼谢宁，想从警察身上吸取点儿安全感。 憋了半天，他忍不住叫道：“谢宁。” “嗯？” “那个……今晚杀人狂，真的会来吗？” “大概吧。” 顾远怂的瑟瑟发抖，即便亮起的灯光也暖不起他害怕的心，他猛地打个哆嗦，就往谢宁的床上爬过来。 “不行，我今晚要和你睡一起。” 谢宁正在脑海里和x谈话，反应慢半拍，等他反应过来时，顾远的半个身子都爬了过来。 眉头一蹩，摇头：“我喜欢一个人睡。” 拒绝的明明白白。 顾远却像是听不懂一样，仍旧厚着脸皮蹭了过去，还振振有词道：“你是警察，保护纳税人是你的义务，挤一挤大家都好。正好，我那床还能给荆警官睡，你忍心看对方熬一晚上吗？” 他算盘打的好。 谢宁只是个半路出家的实习警员，杀人狂来了后，出手的肯定是荆帆，他就躲在谢宁身后，避免危险。 荆帆仰头，道：“我没关系，今晚我和谢宁本来就不准备睡的，让他去上铺是为了安全。” 免得鬼从上面袭击。 当然，这句话荆帆不会说出来。 如果这次的灵异事件，能够在不惊动三人的情况下解决是最好的，如果暴露了……那就只能麻烦点儿，带走去签保密协议。 顾远被驳面子，呛红了脸，还是舍不得走，小声道：“我今天也不睡，就坐在床头，行了吧。” 荆帆看向谢宁。 谢宁揉了揉太阳穴，看两个人的距离够远，便没说什么，点点头当做默认了。 在一些小事上，他一直都是懒得计较的性子。 x在身体里看着一切，隐隐有发怒的征兆，他说：【挑衅者，杀了他。】 【？】谢宁，【杀人是犯法的。】 【人类的法律罢了。】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轻蔑，轻描淡写的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此时的他，不似之前的‘乖巧’，有一种让人心惊的凉薄。 或者说，这才是真实的x。 失去记忆的太阳，本质上仍旧是太阳，不会变成星星。他对谢宁唯命是从，爱护有加，听话乖巧，只是因为太阳把星星当成了同类。 他想——这是世界上唯一能与我并肩的人，我们荣光共享，生命相连，就该是一体的。 永永远远的依存着彼此，缠绕到宇宙的终点。 除此之外的星星，全是碍眼的火光。 谢宁自认为不算个好人，可也算不上坏人，他顺其自然活在人类的社会里，生活如一潭死水，平静无波。 第二人格偶尔露出来的冷血，总是让他惊疑不定。 他不由得呵止道：【你不许乱来，这是我的身体，犯法的事统统禁止。】 x思考片刻，问：【不用身体呢？】 像胖子这般脆弱的灵魂，只要轻轻一捏，就会化作阴气，消散在世间，连饭后甜点都不配。 【一样不行，犯法的事全都不许做。】谢宁一字一顿的警告第二人格。 x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想起白天的少女，第一次对谢宁提出要求：【我不杀顾远，但是相对的……你要远离黎思洋。】 【？？！！！】 脏话差点儿的脱口而出，硬生生被他忍回去。 根据谢宁的探查，知道第二人格约莫是在元旦左右出现的，从一开始的沉睡，到后面能自如的出现，也就一个月左右。 他的学习天赋，几乎是惊人的。 第一次和谢宁‘面对面’交谈，x百分之百的听从他的命令，到后面偶尔的沉默……拒绝回到身体里。 再到现在，学会‘以物易物’的交易。 谢宁能感受到他的成长。 【你答应吗？】见青年一直没回话，x追问道。 谢宁对黎思洋并无非分之想，如果不是这次因故回到学校，他们二人大概永远不会有联系。而x表现出来的态度，都能证明他的态度。 他是真的想杀了顾远。 不是厌恶，只是因为一只不长眼的星星惹的另一个太阳不开心了，他就能轻轻一抬手，将星星捏碎。 毫无道德观念和同理心。 谢宁用食指揉了揉太阳穴，‘嗯’了一声：【好！我答应你了。】 确保自己的太阳，不会被一颗不起眼的星星摘走后，x这才满意的点头，在黑色空间里弯了弯唇角。 啪嗒！ 寝室的灯突兀的灭了。 谢宁看着夜光手表，十点半，寝室熄灯时间。 约莫是返祖者血脉的关系，在最初的不适过后，影影绰绰中，谢宁大概能看清楚寝室里的情况。 而荆帆是军人，他的夜视能力是训练过的。 在这寂静的黑夜中，顾远害怕的往谢宁的方向缩着，极小的声音也显得无比清晰：“谢、谢宁。” “嗯？” “我们今晚就这样守着吗？”顾远移动中一脚提到了坚硬的东西，冻的他一个哆嗦，“靠！这栏杆也太冷了吧。” 谢宁瞥一眼过去，眉头一皱，什么都没有啊！ “那个……能不能说个——”话！最后要给字还没说完，顾远就感到自己的小腿被一双冰冷的大手捏住，猛地往下面拉，“啊啊啊！！！！！” 15、015 第十五章。 乌云蔽月，透不出丝毫光亮。 顾远尖叫声刺耳，肥胖的小短手死死的抓住床单，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脚腕上的鬼手如铁钳般死死的箍着，将他往下面拉。 谢宁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身体灵活的往前一扑，抓住胖子的衣领，沉声道：“荆大哥，鬼子现身了。” 话语在寝室里转个弯，又回到起点。 却无一人应答。 不知从何时起，初夏的蝉鸣声消失，留下一室让人窒息的静默。 顾远哆嗦着抱住青年的小腿，惊慌失措地求救：“来了……杀人犯来了呜呜呜，救我快救救我。” 谢宁分身乏术。 他现在只要一松手，胖子肯定就会掉下去，可他不下去，就不知道下面的情况，在他两难之际，一抹白色的身影飘了出来。 正是存在x。 x捏住鬼手，用力一掰，青灰森白的小臂如烟雾般消失在空气中，他皱起眉头，对着谢宁说：“只是一个分身，不是本体。” 环顾四周，看着空荡荡的校园，他轻声道：“我们入了幻境。” 谢宁把胖子拉上来，低头朝下铺去看。 寝室空荡荡的，电脑屏幕亮着，本该坐在电脑椅上的荆帆却消失不见。青年动作灵巧地从床上跳下来，站在窗边看向空无一人的操场。 路灯照不亮的角落里，浓稠黑雾翻涌滚动。 “这房间不能呆了，我们出去。”谢宁安看着墙壁上逐渐蔓延的红色，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胖子惊魂未定的喘着粗气。 “还、还要出去啊？” “不想死就跟上来。”谢宁瞥了一眼，看着锈红色的大门，一脚蹿上去。大门撞上墙壁，竟然发出了痛苦的闷哼。 胖子：“！！！？？？” 战战兢兢跟在谢宁身后，哆哆嗦嗦的偷瞄一眼半透明的x，脑子死机，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走廊狭窄，阴暗晦涩，只有前方的安全通道标志散发着幽幽绿光。 谢宁第一次出任务，就遇到这种棘手的情况，如果是普通新人，这会儿就该六神无主了，可他却有着足够的理智。 厉鬼都有弱点，只要抓住，就能求得一线生机。 两个人加上一个半透明状的幽灵，往楼梯口的地方走去。胖子吞了口唾沫，小声问：“谢大哥，您身后的这个——” 食指小心翼翼的朝x指了一下，“是鬼吗？” 而且还和谢宁长得宛如双胞胎，吓人。 “不是。” “那他这个样子？” 如果不是身侧有着足够镇定的谢宁，胖子恐怕已经吓瘫等死了，连称呼都从谢宁变成谢大哥，见风使舵的态度杠杠的。 “他情况特殊。”谢宁玩文字游戏，“我们正在幻境里，有很多东西，并不是眼睛看到的那样。”话毕，意味深长的看向胖子，“你懂吧？” “？？！！！”胖子点头如捣蒜，“懂懂懂！谢哥你放心，我什么都没看到，保证不会说出去的。” 谢宁满意点头。 走过幽暗寂静的长廊，不知何时，乌云散去，皎洁月光透过窗户照亮一方天地，楼梯口处，传来细微的争执声。 “……要下去你们自己去，我不去。” “手机没信号，110打不通艹！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眨眼间人全没了，这太虚幻了，难道我还在做梦。”男人掐向大.腿，“艹！疼疼疼！有感觉……难道我们穿越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可在这寂静的楼道里，一切都被无限放大。 谢宁思考片刻，朝x招招手：“你回去，别在这里。” 现在情况不明，不管说话的是装人的鬼，还是真的人，x在旁边就是明晃晃的靶子，目标太大，容易被针对。 x和谢宁心意相通，顺从着他的意思消失。 胖子猛打哆嗦，被吓得一惊一乍的，这会儿看谢宁的眼神就和看神仙似的，崇拜中带着敬畏，敬畏中又带着讨好。 “那谢哥……我们现在下去吗？” 谢宁‘嗯’了一声，“你跟在我后面，见势不妙就跑，知道吗？” 胖子点头如捣蒜，唯命是从。 幻境里的男生宿舍，阴气重重，楼道里凭空狭窄了几分，墙壁上湿哒哒的，腐烂的臭味弥漫在鼻腔里，刺激着人们的神经。 楼道拐角处的几人似乎听到了脚步声，瞬间没了声。 他们凑成一团，瑟瑟发抖。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接近，其中一人再也承受不住心理上的压力，握着小刀尖叫一声朝着谢宁刺来：“啊啊啊！！！我和你拼了。” 几个大男孩本来就是强装镇定，被这么一刺激，也跟着尖叫起来 叫声撕破喉咙，穿过墙壁，惊动徘徊中的厉鬼。 厉鬼浑身是水，头发一缕一缕的结成团絮，眼睛只有眼黑，没有眼白，远远看过去如同两个人黑窟窿，鼻子被削掉一半，狰狞地露出肌理。 它步伐缓慢朝着发声处寻去，时不时的停顿片刻，又继续上楼。 三楼到二楼的楼道里。 三个大男孩喘着粗气，劫后余生让他们红了眼眶，最开始拿着小刀冲过来的男生腿软，一屁.股坐在地上，捏着小刀回不过神。 谢宁不着痕迹的扫过三人，低声问：“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少年揉了一把通红的眼圈，摇头低声道：“不知道，我们本来正在宿舍开黑，打到一半突然断网了，然后……然后……” 他咬着唇，过了半响，才说：“突然冒出了一只鬼手，把、把诸吉…杀了。” 楼道一片静默。 谢宁第一次听见死亡如此之近，不由得有些恍惚，他稳了稳心神，询问道：“你们三个和死者是同一个宿舍的。” “嗯。” “哪一间？” “2005。” 学校的宿舍楼都中规中矩的，按照序列排号，2005位于3005的下面，两间宿舍正好隔着一堵墙。 按照x的说法，他们都在幻境之中。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3005宿舍的厉鬼作祟，拉人入幻境时，把楼下的人也拉了进来，厉鬼只会凭借本能行事，人类的道德标准对他们而言是无用的。 胖子听得一阵心颤，后怕不已。 如果那时没有谢宁拉着自己，恐怕他此时也会成为一具尸体。 “谢哥，我们现在怎么——”胖子的话才问到一半，缓慢且机械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吸引了众人全部的注意力。 娃娃脸少年迟疑道：“难道下面还有人？” 谢宁侧耳聆听，脸色凝重下来：“不！不对，我们先躲起来。” 三人正慌张着，完全没有主心骨，这会儿有人做决定，慌不择路地跟着谢宁走到二楼的走廊里，握着匕首的男人精神恍惚的，一不小心把匕首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咣当’声。 突然之间，楼下的脚步声加快。 众人更慌了。 谢宁随便打开一扇寝室的大门，一眼扫去，见没有脏东西，低声道：“快！先进去。” “可是——” 三人刚刚在寝室里才死了一个人，免不了有些犹豫。 谢宁并非圣母，在能帮的情况下，他一定帮，可如果情况不对，他也不会牺牲自己，去拯救别人，他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在3005时，胖子才见过谢宁的本事，对他深信不疑，第一个走入寝室。 谢宁紧随其后。 三人在寝室门外迟疑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如同死神的镰刀，等待收割人类的灵魂，三人浑身哆嗦，扛不住压力，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走入寝室。 室内昏暗，只有部分月光照亮凌乱的床铺。 三人凑到谢宁的旁边，见他一直都很冷静，按耐不住内心的惶恐，低声询问：“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谢宁‘嘘’一声，“别说话。” 胖子缩在谢宁身后，心中总算有几分安全感。 在如此诡异的地方碰见，另外三人对他们还心存疑虑，彼此间隔开半米的距离。 寝室大门关紧，隔着一扇门，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走过，渐行渐远……没有窗户，也无人能看到是什么东西。 众人皆松一口气。 “我们现在能出去吗？”其中一人询问。 “不急，大家都被困在这里，为了方便接下来的行动，先自我介绍一下。”胖子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人际交往这方面，胖子比谢宁强多了。 他说：“我叫顾远，计算机系，3005宿舍的。” “三、三零零五？？” 三人一脸惊恐。 3005近期死去两个人，在学校里可是大事件，现在又遇到真的鬼，三人看胖子的眼神，也就多了几分惊恐。 仿佛他下一秒就会变脸掐死自己。 胖子怂怂地指向谢宁，说：“我们两个人是一起被拉进来的，就算不相信我，你们也相信谢哥是个活人吧。” 谢宁靠着一张脸，以及黎思洋的追求，可谓是不折不扣的风云人物。 就算有人叫不出他的名字，可大家都认识他那张脸。 三人点点头，脸色好看些许。 娃娃脸的男生第一个站出来，他说：“我叫任哲，大三中文系。”他皮肤很白，身高约莫一米七左右，脸蛋肉乎乎的，看起来像个高中生。 之前拿水果刀的男生名叫邓邵，他身材瘦弱，带着金丝框眼镜，书卷气很重，只不过那副神经兮兮的模样，完全破坏了他的气质。 最后一名个子高大男生，名字叫做宗凌，和娃娃脸一样是中文系的学生。 “我们这样也算是初步认识——” 胖子还想说点什么，就被邓邵打断，他瞪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低吼道：“没人想陪你在这里寒暄，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这…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啊！” “我们现在都在幻境里。”谢宁隐瞒x的存在，简短快速地将情况说一遍，“……不过我是第一次实习，对于情况并不了解，只能慢慢摸索。”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谢宁这番话，既给三人一分信心，又不至于把情况都包揽到身上。 厉鬼行事诡异，无可琢磨。 寄生者死在其中的，数不胜数，去的时候，连自己能否保住性命都不知道，更何况其他人呢。 他先把态度摆出来，免得真的救不了之时被迁怒。 邓邵一听幻境，眼睛就亮了，他压抑着喜悦道：“那这里都是假的话……那我们受伤也都没事了，说不定……”说不定死后，就醒了呢？ “谁知道呢。”谢宁给他泼一盆冷水，“不过大概率在这里死去，就真的死了。” “那——” 邓邵他们后面进来的，不敢太深入，此时正靠着门，他还想说点儿什么，突然之间，身后的门被大力撞响。 砰！砰！砰！ “啊啊啊！！！” 三人控制不住，大声尖叫起来。 16、016 第十六章。 猝不及防的撞门声，就如同一柄利剑，刺破和谐安详的气氛。 三人的尖叫，更是增添几分恐惧，胖子满头大汗，浑身都在哆嗦，紧紧的挨着谢宁，恨不得两个人直接长在一起。 谢宁并不喜欢和人靠得太近，只是此时情况危急，只能忍耐。 听到屋内的动静后，外面的厉鬼大受刺激，行动越加疯狂，坚硬的铁制大门被硬生生撞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凹陷，门锁摇摇欲坠。 众人的尖叫声更大了。 邓邵眼珠子神经质的乱转着，牙齿啃咬指尖，丝丝鲜血渗出：“怎么办…死了，我们都要死了。” 血腥味让谢宁不适应地皱眉。 他用身体死死堵住门，彼此之间距离太近，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厉鬼特有的阴冷之气，半边身子都要冻僵了。 眼睛扫视一圈儿寝室内，他的目光黏在床尾处，低声道：“顾远，去把右边的棒球棍拿过来。” “啊哦哦好。” 青年镇定的嗓音将三人从恐惧中拉出来，受到启发，他们也跟着在寝室里找起顺手的东西，晾衣杆、羽毛球拍、键盘全都能成为武器。 “这屋子里的气温，好像变低了。” 胖子将棒球棍递给谢宁，小声嘀咕着。 “那边……是不是有、有血。”大高个的宗凌摸了一把墙壁，指尖上留下猩红的印迹，吓得他赶紧在裤子上蹭了几下。 谢宁说：“这间屋子里大概也有鬼的分.身存在。” 前有狼后有虎。 只能拼了。 “我数三个数，打开门，一起冲出去，知道吗？” 邓邵精神状态极其不稳定，一听这话就崩溃地大叫：“外面有鬼啊！跑出去就是送死，我不要我不要。” “留在这里一样是死。” “说不定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谢宁。”邓邵怨恨的瞪着青年，“你就是个怪物，你就是想让我们去送死。” 胖子一听金大.腿被污蔑，马上就不乐意了。 “你瞎比比啥呢，不乐意你就呆在宿舍，没人逼你跑。” 邓绍却像是听不懂人话一样，还在继续指责：“我看到了，那天晚上……你用一只手捏碎柏孟辉的手腕，还有你的影子……影子是漂起来的。” “你是鬼，不是人。” 嘶哑的嗓音，颤抖的身躯，惊恐的目光。 邓绍非常地害怕。 另外二人面色各异，不知所措。 胖子小声道：“深更半夜的……你眼花看错了吧。” 谢宁心头微动，大概明白捏碎柏孟辉手腕的人是谁。现在这危机关头，竟然还能吵起来，他简直无语。 “该做的我都做了，信不信是你的问题。”谢宁深吸一口气，右手捏着棒球棍，身体后退，甩了一下僵硬的肩膀，“一、二——” 众人精神紧绷的盯着大门。 砰！！！ 一声巨响后，谢宁第一个冲上去，他大喊：“三！跑！” 棒球棍对准厉鬼的脑袋砸去，对方就像是一具僵硬的泥塑，半分没有动摇，依旧牢牢地堵住大门。 黄色的尸水腥臭难闻，厉鬼可怖的外貌更让人害怕恐惧。 谢宁面色不变，暗中在手心里捏住的黄色符纸猛地拍上去，那符纸碰到厉鬼时，就如同火遇到油，剧烈燃烧起来。 他心中暗叹一声，可惜了。 符纸一共做了七个，三个给家人，一个送给荆帆，另一个送给林文觉，他手里一共就两个黄符。 厉鬼张大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断掉的舌头只能无声的哀嚎。 眼看众人还愣着，谢宁不得不提醒道：“快跑。” “哦哦。” 胖子打头离开，其余三人紧随其后，之前还叫嚷着谢宁不可信的邓邵，眼看同伴都在跑，不敢一个人落单，只能跟着一起。 可能是加了血的缘故，这次的燃烧比上次持续更久。 谢宁目光深沉的盯着厉鬼，心中的天平在不断摇摆，最终对于x的忌惮，还是超过厉鬼本身，捏着棒球棍就对准厉鬼的脑袋使劲儿打。 上次解决完厉鬼后，x好几天没出来，说不定就是因此损耗掉他的阴气呢。 白天的时候，x直接夺取身体的事情，让谢宁受到刺激，只能拼了。 身体深处感受到谢宁忌惮的x：“……” 这大餐……他是吃呢还是不吃呢？ 厉鬼的弱点在于寄生之物，而一般的厉鬼没办法离寄生物太远，这只鬼能从楼上走到楼下，证明寄生物就在他的身上才对。 谢宁的眼神飞速扫过厉鬼全身上下，最后目光落在胸口处不正常地鼓起。 强忍着恶心的粘腻感，白皙五指扯开衣服，露出干瘪的青灰色皮肉，那一块儿正正方方的……有棱有角，像是一块儿镜子。 在皮肤里面，麻烦了。 谢宁手边没有刀，光靠五指也没办法戳破皮肉，普通的人类武器对鬼的伤害微乎其微， 就在他忧愁之时，一只半透明的手从他的胸口伸了出来。 这场景实在是惊悚。 俊秀苍白的青年，眉目浓稠如画，眼尾的泪痣隐隐散发着妖异的红光，半透明的手掌抓住他身前的厉鬼，直接穿透胸口，飚射出来的尸水溅到青年的胸口上。 漂亮的青年，可怖的厉鬼，诡异的手臂，宛如一副献祭之图，充满荒缪的美感。 谢宁的身体没有受伤，可他的精神却…… 深吸一口气，连质问的力气都没有，毕竟x在帮他。可是……可是他找厉鬼拼命，就是为了克制x。 这一来一回的……感觉自己在做无用功啊喂！ 一而再、再而三被帮助，即便谢宁讨厌有‘人’侵占自己的地盘，也无法再说出恶言恶语。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不过如此。 x强大的实力，在此时一览无余，谢宁拼尽全力才能解决的厉鬼，在他手里就像是一块儿豆腐渣，轻轻一捏就碎。 厉鬼发出无声的哀嚎，身体迅速肢解。 可让人意外的是……他胸口的寄生物也在消失，谢宁见情况不妙，赶紧呵止道：“x，住手。” 将阴气都拿去滋养‘另一个自己’的x不情不愿地松手。 厉鬼残缺的身体缩回到破损的寄生物里，不再出现。 谢宁捡起地上的寄生物，那是一块儿巴掌大的羊皮卷，左侧的位置泛着黑边儿，已经被烧掉三分之一。 光线较为暗淡，只能隐约看到貌似是学校的地图。 “这是怎么回事？”谢宁心中有太多的疑惑，不管是寄生物随着厉鬼自毁，还是这莫名其妙的图纸。 x突然道：【是生机。】 【？】 【我们在厉鬼的幻境里，不会有绝对的死局。厉鬼的弱点是寄生物，那么幻境就必须留下一条能出去的门做生路。】 x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懂这些，可很多信息，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脑海里。 他继续道：【这是拼图。】 谢宁：“……” 看着烧缺一块的羊皮纸，他头有些疼。 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他只能将疑惑先埋在心里，说：“我们下去和他们汇合。”说完这句话，青年明显的愣了一下。 x在脑海里‘嗯’一声，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很好说话的。 谢宁摇摇头，不再多想。 男生寝室楼下隐蔽角落里，一行四人气喘吁吁的，过了好一会儿，胖子才反应过来：“等等！我谢哥呢？” 宗凌迟疑道：“我转弯时回头望了一眼，他好像在和鬼对持。” “那我们在这里等等？”任哲问。 “我……”邓邵心底对谢宁有恐惧心理，害怕的缩着肩膀，“他肯定没命了，我们还是先走吧，万一鬼追上来怎么办？” 胖子同样胆小，可人够鸡贼，看着空荡荡的校园渗得慌，谢宁好歹是个专业人士，跟着他才有命。 宗凌犹豫片刻，还是选择等待。 只剩下娃娃脸的任哲…… 邓邵吞一口唾沫，问：“任哲，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这……”任哲舔着干涩的唇，小声说：“谢宁他是救我们才被鬼困住，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 “如果他是普通人，又怎么敢和鬼硬拼？” “……” “因为他自己就是鬼啊！你敢和鬼在一起吗？” “我……” 胖子小声逼逼：“谢哥都自报家门，说是国家特殊部门的人了，当然有对付鬼的办法了，救了你还这样说，真是好心没好报。” 那天夜里的事，给邓邵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之后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他不敢和谢宁同行，也不敢一个人走，就使劲儿鼓吹娃娃脸。娃娃脸约莫是个没主意的，见谢宁半响不下来，半推半拉地跟着任哲走了。 一下子走了两个人，胖子害怕地揉着小臂，心里祈祷谢哥赶紧下来。 宗凌深吸一口气，心中同样忐忑。 约莫五分钟后，寝室大门处走出一个人，青年身材高挑，手拿球棒，周身气质凛冽，正是谢宁。 胖子喜极而泣的扑过去：“谢哥。” 谢宁目光一扫，疑惑道：“怎么只有你们两个？” “那两个没良心的已经走了。”胖子冷哼一声，义愤填膺道：“简直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我知道了。” 关于邓邵说的事，谢宁估摸着是x做的，x的气势、猩红眼珠、以及暴露出来的强大实力，总是有一种非人之感，对方害怕是人之常情。 柏孟辉被弄断手后，连医药费都不敢找他要，估摸也是被吓到了。 这么一说……今天白天的事，他好像冤枉柏孟辉了。 没有时间多想，谢宁正准备说点儿什么，就听到耳畔响起熟悉的女声，穿着白裙子的少女小跑过来，轻轻喊道：“谢学长。” 谢宁愕然，黎思洋为什么在这里？ 17、017 第十七章。 黎思洋穿着白天的白裙子，脚上踩着一双漂亮的粉色单鞋，长发披在身后，秀眉微蹩，紧咬下唇，小脸惨白，楚楚可怜。 冷冽的风吹过，带来一阵凉意。 谢宁心头警惕，面上也不自觉的带出几分：“黎思洋，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我也不知道。”少女双手交叉抱胸，纤细的身子微微颤抖，眼中含着晶莹泪光，“今天晚上…我到寝室来找你，刚刚到寝室大门口，就眼前一花，大门的地方多了一个长得特别恐怖的人。” 吞了口唾沫，她似乎在平稳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战战兢兢继续道：“当时我太害怕了，大脑一片空白，慌张躲在草丛里不敢动。” 目前还不知道幻境抓人的规则，谢宁暂且只能相信她的话。 “谢学长，这是怎么回事啊？”黎思洋不解地问。 谢宁简约快速地将情况说明。 “那我们还能出去吗？” “不知道，看运气。”谢宁毫不犹豫的泼一盆冷水下去。 少女失落的‘哦’一声，很快又打起精神来，凑到谢宁身侧，仰望着他，好似少女怀春，萌心初动。 胖子和宗凌悄无声息跟在后面，不打扰二人。 谢宁感到微妙的怪异，却又说不出来，只能将疑惑先埋在心底。 复东大学身为本地有名的双一流学校，占地面积颇广，绿化面积大，各种设施应有尽有，这本该是让学生们自豪的东西，此时却都成了难题。 一行四人从男生寝室往教科楼走，穿过枝叶繁茂的小花坛，细微的脚步声在寂静黑夜中清晰可闻。 白日的教学楼总是有许多学生，热闹非凡，此时却如同一张怪兽的嘴，正等着猎物到来。 随着四人的接近，一楼右侧的某间教室灯光突兀亮起。 亮光驱散黑暗，却比黑暗更让人恐惧。 “艹，这太特么吓人了。” 胖子忍不住吐出一句话。 宗凌附和着点头。 “我们要进去吗？”黎思洋小声地问。 三个人不约而同的看向谢宁，等着答案，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成了四人组的领头羊。 谢宁站在阴影里思考着。 按照x的说法，幻境始终会留下一线生机，寝室下方守着的厉鬼，既是第一道考验，也是第一条线索。 缺损的羊皮纸需要拼凑完整，可学校这么大，谁知道下一块儿在哪儿？ 这亮起的灯光……或许会有线索。 “我们进去。”他心中有了决断。 胖子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真、真要进去啊？这摆明是陷阱，要不我们在周围逛逛再说？” 谢宁看向足足有六层的教学楼，道：“里面让我感到更危险。” 有一股气息，让他忌惮。 胖子怂怂的低头，一步三回头的走进亮起的教室。谢宁是最后一位进去的，进门之前，他似有所觉地回头朝柱子旁张望一眼。 没人。 是错觉吗？ 教室内灯光耀眼，学生们的书三三两两地铺在桌面上，仿佛下一秒就会回来，谢宁随手翻看一本书，上面干干净净，连名字都没写。 “谢学长，你看这里。”黎思洋指着中间第三排的位置。 胖子问：“怎、怎么了？” “笔记本上有字。”黎思洋不敢动手，只是虚虚地指着，低头凑过去看，“好像是日记……3月28日，我和娟子、阿伟一起玩了笔仙游戏，笔仙无所不知。” “3月29日，笔仙一直都在跟着我……哈哈哈！骗人的，笔仙都是假的，当时笔动也是我偷偷用的力。” “3月30日，阿伟竟然还在相信笔仙。” “4月1日，愚人节。我和‘笔仙’开了个玩笑，问她是怎么死的？” ……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 女孩子的结局，透过染红的半边笔记本已然能够得知。 封闭的室内突然吹来一阵冷风，桌子上的圆珠笔咕噜噜地滚下来，滚落在谢宁的脚边。 胖子揉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整个人都快哭了：“谢哥，怎么办？要不然我们赶紧走吧。” “不行。”青年弯腰将笔捡起来，桃花眼定定地看向破败的圆珠笔，“这是我们离开的机会。” “？？？” 他解释道：“我们进入幻境后，始终搞不清楚情况，而笔仙就是最好的询问人选。”目光落在笔记本上，青年挑挑眉，“她不是说了么，笔仙无所不知。” 刻意拉长的尾音，带着意味深长的味道。 身为一名恐怖小说作家，笔仙是很多书里都有写到的鬼，使用频率之高，在鬼中实属罕见，只是没想到幻境中也来这一套。 “开始之前，我先说一下笔仙的规则。” “请笔仙的时候，我们四个人需要同时握住这支笔，下面放一张白纸，在心中默念‘笔仙笔仙，我是你的今生，如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 “请来笔仙之后，就可以向它提问。” “但有四个问题属于禁.忌。一，笔仙的性别；二，笔仙的死法；三，问自己的寿命，四，让笔仙出来。” “问完问题后，请笔仙离开时心中默念‘笔仙笔仙，我们的问题问完了，请你走吧’，等笔移出纸外，它走以后，我们才能松开笔。” “知道了吗？” 谢宁的解说很详细，三人惨白着脸点头。 呼！ 又是一阵风吹过，教室的大门被关上，胖子身体剧烈一震，快步跑到门边，握住把手使劲儿往外面拉扯。 大门纹丝不动，坚硬如磐石。 “谢哥，我们出不去了。” 谢宁也动手去拉：“好像是。应该是要等我们玩完笔仙游戏后，这扇门才能打开。” 捏着圆珠笔，找到一张未用过的白纸，他道：“来吧，我们开始。” “好……” 四人呈两两相对的位置坐好，黎思洋第一个坐在谢宁身侧，另外两个大男人不好意思和她抢，勉勉强强坐在对面。 谢宁伸出握住圆珠笔的手。 黎思洋紧随其后，嫩白的小手盖在上面，掌心中的薄茧摩挲着青年的手背，谢宁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可游戏需要，他没有躲避。 这会儿除了黎思洋，都没闲工夫去想儿女情仇。 胖子将手盖在黎思洋上面，宗凌则是最后一位。 四人准备好之后，谢宁给了个眼神，四人闭上眼，同时在心中默念召唤笔仙的咒语——‘笔仙笔……续缘，请在纸上画圈。’ 刺啦！ 教室内的灯光闪烁一下，突然暗淡许多。 谢宁感觉自己的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扯着，握住笔在纸上画下一个大大的圆圈。在这种紧张的时候，不知道黎思洋是不是害怕，指甲用力往下一扣。 谢宁手背微痛，肯定是出血了。 “抱歉，我没控制住。”少女弱弱的道歉。 谢宁眉头微皱，正准备说‘下次小心一点儿’时，视觉一晃，再回过神来时，身体已然被x夺走。 【？？？】 又来？ 五分钟前—— 一楼外面的支撑柱后面，率先离开的邓邵和任哲正躲在那儿，两个人目送四人走进教室，期间还差点儿被谢宁发现。 邓邵咬着牙：“我就说了，谢宁肯定是鬼，这屋子一看就有问题，他还把人带进去送死。” 任哲顺从地点头，眸里却划过一丝嘲讽。 蠢货。 他问：“那我们现在要上楼吗？” “这……” 邓邵犹豫着，可想着他们一路走来都没碰到危险，心中就有几分侥幸心理……说不定危险就只有寝室和亮光的教室呢。 任哲适时助力一把：“说不定上面有能离开这里的路，一直呆在楼下，没有食物没有水，我们很快就会饿死的。” “你说得对，我们上去。”邓邵眼神坚定下来。 他吞了口唾沫，脚步踏上台阶，任哲就跟在旁边，在二人一同离开一楼地界时，亮光教室的门突然关闭，将四人紧锁在里面。 由于是夜晚，只能凭借月光看路，两个人走得很慢。 邓邵心跳加快，只有看到身侧的人时，才能稍微好点儿，在危险的地方，有人陪伴总是比单人更有安全感。 “任哲，我们一定要活着出去啊！” 少年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将人带着往三楼走。 “二楼不探索吗？” 任哲没回话，自顾自的往前面走。 邓邵感觉不对劲儿，可比起一个人，他更愿意跟着任哲，只能快步走上去，他拉住少年的手，低声问：“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啊！”少年轻笑一声。 幽暗空荡的楼道里，这声笑显得无比的恐怖。 “你——” 话还没说完，邓邵脖子一疼，一把匕首正戳着他的颈部的嫩肉，少年吹了声口哨，不似之前的乖巧，反而有一种邪魅癫狂的味道。 “不想死就别乱动。” “你你你——” “闭嘴，蠢货。” 任哲半要挟半拖拉地将人弄到三楼的某个废弃的教室里，教室里的桌椅都是坏的，中间放着一块儿镜子，镜子上盖着红丝绒的布。 他一把将布揭开，月光顺着窗户透入，镜子反射着月光，室内明亮许多。 任哲掏出麻绳将邓邵捆在地上，双眼发亮地抚摸着镜面，满脸狂热。 “女巫说的没错，这里果然有神迹。” 18、018 第十八章。 镜子长约50厘米，宽约40厘米，复古的红木制花纹边框华丽而厚重，带着历史沉淀的沧桑感。 任哲圆润的眼珠子微微扩大，眼珠变成灿烂的金色，皮肤上出现点点斑纹，整个人充满野性之美。 他回头，金色的眼珠子冰冷的看着邓邵。 “唔…唔…” 如果不是嘴被堵住，邓邵一定会大声喊叫，他脸上的肌肉不自然的颤动，嘴里含糊的吐出求饶的话。 他后悔了。 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走多好？说不定此时都逃出去了？ 任哲手劲儿极大的将他一把抓起，脑袋抵住镜面，沉声道：“真实之镜，我要和你做交易。” 在邓邵惊恐的目光中，镜子表面如水波般荡漾开，一张似人非人，似鬼非鬼，勉强能认出五官的脸出现在镜子中。 它张嘴，声音沧桑悠长：“普通人的灵魂，无用之物。” 任哲脸色一变，目光狠戾起来，五指一松，对方狠狠的摔在地上，他却像是不解气一样，用力踹上一脚：“废物。” “呜呜呜…”邓邵泪流满面，心中又生出一股庆幸。 既然自己没用，那就能走了吧？ 只是突然之间，胸口一疼，冷冰冰的匕首划破心脏的位置，大量温热的血涌出，染红木质的地板。 邓邵不可置信回头，死死的瞪着冷血的金眸少年，不情不愿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任哲毫无触动，将匕首在对方腰腹间干净的衣服上擦干净，放入怀中，嘴里念着祈祷词：“……我将踏过罪孽的火焰，以纯洁无垢的灵魂奉献于您。” “……” “鲜血将洗涮你的罪孽，带你前往神的领域。” …… ………… 做完一切后，任哲将尸体丢到一边，免得挡住镜子，他问：“那什么东西可以做交易？” 镜子自始至终都沉默的看着一切，再次被提问后，它才张嘴，继续道：“需要尔等自寻探索。” “啧。” 任哲烦躁的撸了一把头发，进入幻境前的准备时间太短，身上只带了一把匕首，压根就没有好的交易物。 只能先把真实之镜藏起来，等到走的时候带出去再慢慢探索。 任哲并不是普通人，他和谢宁一样是返祖者，血脉来源于两亿年前的恐龙，血脉虽然稀薄，但足够强劲，攻击力十足，这也是他在幻境内生存的根本。 他和女巫都是神降派里的人，深信人类皆带着罪孽出生，灵气复苏便是神灵的撒下的种子。 等到此方世界毁灭，罪孽之人死去，新的轮回开始后，信徒将随着神灵再次复苏。 真实之镜占地面积颇广，任哲花了好大一番力气才藏好，擦一把额头上的虚汗，站在窗台处往外面张望。 一楼的灯光还亮着，证明四人尚未出来。 他轻笑一声，吹了声口哨：“看来女巫玩的挺开心的。” 黎思洋现在一点儿都不开心！ 身为一名巫女类的返祖者，她血脉之浓郁，实属罕见，在小的时候就能迷迷糊糊的预见未来，这让她躲避了很多危险，也多了许多机遇。 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又加入到神降派，系统的学习过后，她的预言之术也愈加出众。 第一次遇到滑铁卢是谢宁。 大一刚刚入学时，她就一眼盯上了谢宁。高挑、漂亮、干净的青年，多么难得的祭品啊！献给神的话，他一定会满意的。 可她准备用预言，挑选一个好机会抓人时，她愕然发现……自己竟然看不到谢宁的世界线。 被黑夜层层覆盖，白雾掩埋，不透丝毫。 这一情况，让黎思洋对谢宁更感兴趣。她开始频繁的接触他，了解他的情况……甚至连谢宁自己不知道的事，都让她调查出来了。 谢宁，并非是谢家夫妻亲生的孩子，而是从孤儿院领养的。 他的身上有大秘密。 黎思洋给了自己三年的时间考察，等到谢宁大四毕业时，不管情况如何……都要把他弄到手，献祭给神。 情况在半个月前发生变化。 纺南小区有人引鬼上身，厉鬼袭击谢宁，激发了他体内沉睡的血脉……那庞大到可怖的阴气，让人战栗的能量。 除了神之体，黎思洋想不到别的。 都是返祖者，但是神之体与普通的返祖者截然不同。神之体拥有出色的五感，天然优良的身体，血液、头发、甚至是皮肤间的触碰，都会对厉鬼形成天然的压制。 他们是天生的宠儿，是神灵精雕细琢的人类。 也是—— 神灵最好的容器。 她一定会将这具容器献祭给神，等待神灵降世，追随神的脚步迎来世界上新的复苏。 黎思洋指甲微弯，感受着温热的鲜血，内心激动的连呼吸都在颤抖，对面的二人还以为她在害怕，出言安慰了两句。 就在此时，她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杀气从旁边传来，霎时间，冷汗就下来了。 怎、怎么突然就变了？ 不等她思考，掌心下的手掌猛地抽出，召笔仙的游戏刚刚才开始，就有人犯规，霎时间……屋内狂风大作，书本被吹的簌簌作响，灯泡一闪一闪的，充满恐怖片的氛围感。 黎思洋心头警惕，另一只手捏住大拇指头大小的水晶球，随时准备反击逃跑。 胖子和宗凌搞不清状况，挤在一块瑟瑟发抖。 “谢、谢哥，怎么了？” “笔仙…” x手心中杀意沸腾。 他有杀意，并非是看出黎思洋不怀好意，而是谢宁每一根头发、每一滴鲜血、甚至连擦伤的那点儿皮，都是属于自己的，不允许他人觊觎。 而黎思洋处处侵占自己的人，让他有一种被冒犯的感觉。 听到一切的谢宁：“……” 艹！老双标了。 自己当初也是这样想x的，结果x不理解，这才过了不到半个月，他就体会到自己的感觉了。 莫名酸爽。 谢宁被抢夺身体的不愉感消失大半，慢悠悠道：【正玩着笔仙呢，尊重一下厉鬼，好好玩游戏。】 x：【……】 【对了，这里也太荒芜了，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能弄个沙发过来吗？】谢宁心中可惜没有可乐爆米花，不然乐子更多。 黑色空间里除了灵魂不能容纳任何东西。 x犹豫片刻，将灵魂分割成两半，一半控制身体，另一半化作一张巨大的白色沙发，静静的呆在青年的身后。 谢宁毫不客气的坐上去。 摸着软乎乎的，像是一团团的棉花，带着适宜的温热感。 由于太过舒服，青年逐渐从坐变成半躺，最后整个灵魂都缩到了沙发里面，面颊蹭着软乎乎的抱枕，懒洋洋的看戏。 x：【！！！！！】 对于x来说，此时的谢宁整个人都窝在他的怀里，彼此间肌肤交织，细腻的面颊蹭过灵魂，鼻尖儿青年特有的体香，让他思绪空白。 某个第二人格……莫名脸红了。 连带着杀气都减弱许多。 他听从谢宁的话好好玩游戏，将手覆盖上宗凌的手背，说：“谁先来问问题？” 胖子都快哭了：“谢哥，好好看看四周，你刚刚违规，笔仙马上就要来杀人了。这可怎么办？我们跑吧，赶紧跑。” 教室里的灯照旧闪烁着，女生的笔记本上，鲜血蔓延，低落在地板上，红色鬼影若隐若现，可怖至极。 x漫不经心的撇他一眼，说：“怕什么。” 胖子：“……” 哇的一声哭出来。 青年准确的将目光落在红衣厉鬼身上，唇角上勾，满意的点头，点评道：“阴气浓郁，怨气深厚，很好。” 一顿不错的大餐，能给宁宁滋补灵魂。 红衣厉鬼：“……” 心尖儿一颤，莫名不敢上前。 他不是外面那群没有理智的低等厉鬼，而是货真价实的a.级厉鬼，在整个幻境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强者。 思考片刻后，红衣厉鬼慢吞吞的退了回去。 灯光不再闪烁，日记本的鲜血回流，狂风停止……一切都美好的如同没发生过一样。 假装无事发生。 对方没有主动攻击，x只能遗憾的收回目光。 红衣厉鬼：“……” 马丹，到底谁是鬼啊喂！怀疑鬼生中。 胖子和宗凌不明所以，弱唧唧的问：“鬼没出现，所以刚刚没违规？” 黎思洋也搞不清楚状况，只能迟疑着点头：“大概吧。” “太好了，吓死个人呜呜呜。”胖子瘫软在椅子上，擦了一把鼻涕，说：“那我们赶紧问话，问完就结束。” x‘嗯’一声，可有可无的点头。 “那我先来。”他说：“第一个问题，我们要如何离开幻境？” 蓝色圆珠笔自顾自的动着，一笔一划的在白纸上写上字体。 【集齐四块羊皮纸，找到钥匙和门。】 “羊皮纸在哪里？” 【男生寝室，二楼厕所，三楼废弃教室。】 圆珠笔有片刻的停顿，红衣厉鬼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猩红色眼珠的青年，不情不愿的写道：【一楼亮灯教室。】 胖子屏住呼吸，又快哭了。 x不为所惧，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他看向另外三人，道：“既然问题都结束了，那我们就送笔仙吧。” 红衣厉鬼松了口气，脸色轻松下来。 胖子等人握住笔，正准备按照流程来时，青年突然张嘴问道：“笔仙你是男是女？” 另外三个人身体僵硬了，震惊的看向谢宁。 红衣厉鬼懵了。 x继续三连问。 “笔仙你是怎么死的？我的寿命还有多少？你现在能现身吗？” 笔仙：“……” 19、019 第十九章。 教室内的灯光忽明忽暗，如同红衣厉鬼此刻的心情。 按照规定，谢宁已经把不能犯的四大禁.忌全都犯完了，那么此时就轮到他出场，来收割四人的性命。 可是…… 总感觉到一股微妙的忌惮。 这种感觉让红衣厉鬼始终没有现身，反而是利用教室内的光线施压，让恐惧的几个人赶紧逃走。 咳咳！等他们逃到二楼，他就顺理成章地不用去抓了。 逻辑ok。 然而……偏偏撞上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x。 大门砰的一声自行撞开，露出幽暗寂静的校园走廊，胖子擦着额头的虚汗，一脸狂喜：“谢、谢哥、我们快走。” “急什么？”x嫌弃地撇一眼过去。 胖子：“？？？” 不是大哥？厉鬼索命呢，都快凉凉了还不急？是要等到人死了再急着收尸吗？ 槽点太多，反而让胖子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只是身子一直往大门的地方倾斜，恨不得马上跳起来跑出去。 黎思洋是女巫血脉，一个预言之术就堪称逆天，所以她本身的武力值并不高。 面对厉鬼的袭击，心中也有些发憷，暗骂任哲傻.逼。解决完楼上的事情后，还不赶紧下来，要是自己一行人死了，他一个人也很难逃出去。 x不急不缓的松开手，目光直勾勾落在红衣厉鬼隐身之处，轻慢道：“违规了你还不出来，胆子真小。” 红衣厉鬼怒发冲冠，差点儿就怼上去送菜。 幸亏……理智让他清醒。 你说任你说，谁出去谁是孙子。 屋内的灯光闪烁得更厉害，狂风使劲儿把人往教室门的地方刮，可始终没对四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胖子等人从一开始的恐惧到后面的麻木，甚至有点儿嘴痒想嗑瓜子。 光打雷不下雨，让人怕不起来啊！ 红衣厉鬼：“……” 心中有一万句mmp想说出来。 x等待许久，也不见它出来，等得也不耐烦了，干脆自力更生，走过去想把对方直接干掉。 厉鬼不傻，瞬间飘到屋顶。 看着下方的人类，他恶劣的笑了，手短，抓不到。 x：“……”还敢挑衅？？ 二话不说，x将阴气窜成一条白线，如同之前牵着谢宁一样……只不过这次不是温和的牵手腕，而是直怼厉鬼脖子。 阴气如同有生命般，牢牢绑住厉鬼的脖子，x用力一扯，硬生生把厉鬼从上面扯了下来。 ？？？ 在被扯下来之时，红衣厉鬼便已经现出身形。 它身上裹着一件鲜红到夺目的红衣，衣服如同有生命般流动，皮肤不似低等级的青灰色，而是近乎于墙壁的惨白，手指甲却是漆黑一片，形成极致的反差。 “卧草，鬼。”胖子往宗凌身上靠一下，揉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脸色既害怕又好奇，眼神斜斜地偷瞄着。 宗凌同样害怕，可他控制情绪的能力比胖子好很多，不会一惊一乍的。 黎思洋心中惊骇，一阵后怕。 竟然强大这种程度，如果当初她贸然袭击，恐怕这会儿尸体都凉了，小心翼翼果然是有好处的。 红衣厉鬼抬起头，惨白的小脸竟然有几分茫然。 它的眼睛里只有眼黑，没有眼白，双唇毫无血色，黑色的短发怂哒哒地贴在额头上，眉目中没了怨气，显得丑萌丑萌的。 x心中惦念着弱小的另一半，迫不及待地抽取对方的阴气去滋养谢宁。 猎人与猎物的地位。 从一开始就是颠倒的。 之前的寝室厉鬼没有舌头，无法说话，笔仙却不是这样，于是三人震惊地看着红衣厉鬼被‘谢宁’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惨叫声穿透整栋教学楼。 桌子上的圆珠笔猛地震动起来，仿佛受到巨大的伤害，笔身上浮现点点裂缝。 想必这支笔，就是红衣厉鬼的寄生之物。 a.级厉鬼对于寄生物不再像低级厉鬼一样重视，就算寄生物被毁灭，也就是损失点儿阴气，以现在灵气复苏的情况，两三个月就回来了。 但是其寄生物却是克制低级厉鬼的好东西，放到外面能卖到八位数。 黎思洋压抑住抢夺的心思，怕被谢宁怀疑，只能装出懵懵懂懂的样子，和胖子等人害怕的远离寄生物。 x的阴气抢夺大半，厉鬼外面的红色袍子颜色都浅了几分，趋向于粉色。 他忍着剧痛，大喊道：“你们不是想出去吗？” “嗯？”x挑眉。 “我消散在这里，那么羊皮卷其中的四分之一，你们就拿不到了。”他捂住胸口，黑漆漆双眸眼也不眨地看着他，“男生寝室里的羊皮纸就缺了一块儿，再缺能行吗？” 红衣厉鬼的话直戳心窝。 幻境里没有水，没有食物，一直呆在这儿无疑是找死。 谢宁在白色沙发上翻个身，看着外面的场景，懒洋洋道：【只要他交出羊皮纸，我们就放过他。】 【好。】 x将谢宁的话如数转达。 红衣厉鬼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即便是心疼自己失去的阴气，这会儿也只能认栽。红衣肚子处破开一大洞，露出纯黑色的内里，如旋涡般不规则地扭曲着。 三人倒吸一口凉气。 厉鬼伸手从漩涡里掏出一张羊皮纸扔给x，咬牙切齿道：“东西给你了，我现在能走了吗？” x慢吞吞地扫视一圈儿教室，毫不客气地把圆珠笔和日记本全部带走，这两样阴气都很厚重，估计是红衣厉鬼的寄生物和曾经的寄生物。 厉鬼咬着一口牙，心痛不已，扭头猛地消失在虚空中。 眼不见心不烦。 其余三人：“！！！！” 我谢哥永远是我谢哥。 胖子拍着小心肝，庆幸自己聪明，第一时间就抱住金大.腿，美滋滋凑过去，狗腿道：“谢哥，我们现在去哪儿？” “二楼厕所。” 羊皮纸集齐两块，还差一半。 在四个人走出教室的那一刻，身后的灯猛地闪烁起来，‘刺啦’一声熄灭，整个校园再次回归于黑暗。 胖子吓了一跳，默默地靠近谢宁身边。 一楼上二楼的走廊格外的黑，月光被墙壁挡住，透不出丝毫光亮，x和黎思洋因为是返祖者的缘故，稍微能看到一点儿。 但胖子和宗凌就真的是两眼一抹黑了。 他们摸着楼梯扶手往上面走，脚步不知不觉中放缓，下方的冷风吹来，带来一阵阵让人心慌的凉意。 宗凌一向是个沉默的男人。 他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小声问道：“顾远，你怕吗？” 胖子逞强：“有我谢哥，我当然不怕。” 有人说话，恐怖的氛围便稍退些许，宗凌听着上一层台阶传来的声音，面色刚刚好看一点儿，电光火石之间，又倏地的顿住。 他一停止，一直跟在身后的冰冷人影便贴了上来，如同靠近一块坚冰般，冻得人瑟瑟发抖。 “！！！！” 即将突破喉咙的尖叫声被吞回去，他害怕引来更多鬼怪，只能用发颤的声音低喊道：“有鬼！我身后有鬼。” 胖子：“！！！”害怕发抖跑！ x：“！！！”滋补的阴气送货上门。 黎思洋正在思考出后要如何抓到谢宁，反应慢半拍。 x周身的阴气过于浓厚，如同s级厉鬼的鬼蜮般，让厉鬼会有本能的躲避行为，只不过大部分没理智的厉鬼就算察觉到危险，也要在作死的边缘反复徘徊。 厉鬼猛地伸出爪子，锋利的指甲刮破他后颈的皮肉。 x顺势冲下来，一巴掌拍过去。 一般情况下，人类的手是无法伤害到鬼的，它们属于更高层次的生命，可神之体却有着天生的压制效果。 脑袋被拍的转了个弯，身体如同皮球一样咕噜噜的滚下楼梯。 “啧。”x居高临下的看向楼下，“废物。” 厉鬼：“？？？” 危险！！！ 厉鬼会隐身，楼道里又黑，几乎是转瞬之间，就消失在四人的眼前。 x：“？？？” 这里的鬼都一点儿勇气都没有吗？当初的白衣厉鬼可是敢正面硬杠的。 谢宁心中槽点太多。 白衣厉鬼当初也是想跑的，只不过刚刚才开神志，脑子不灵活，等想跑时已经来不及了，直接就被干掉了。 楼里中的一切发生得很快，前后不到三分钟就解决了。 宗凌摸着后颈，感受着指尖的粘腻，脸色因疼痛而扭曲，感激的朝x道：“幸亏有谢哥，不然我就死定了。” “不是为了救你。”x郁闷跑掉的阴气，面上有些不好看，冷着脸快步朝上面走，“去二楼洗漱室，找羊皮纸。” 抓厉鬼，给宁宁滋补灵魂。 月光照亮二楼的走廊，根据记忆，四人找到最右侧的洗漱室，可在门口时，看着左右两边，又犯难了。 胖子问：“鬼是在男厕所？还是女厕所？” “……不知道。”黎思洋摇了摇头，提议道：“一般情况下，都说女厕所阴气重，更容易出现脏东西，不如先去女厕所看看？” “也只能这样了。” 复东大学每天都有专门的保洁打扫，厕所里应当是干净整洁的，可是刚刚推开门，几人就被扑面而来的血腥味熏得皱眉。 宗凌吞一口唾沫，第一个进去。 x一眼扫过去，正对着大门的镜子，模模糊糊地映照出四人的身影，黎思洋进门之前，朝走廊处微微勾唇。 月光下，秀气的娃娃脸少年藏好刀具，神色腼腆，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20、020 第二十章。 雪白的墙壁上满是带血的手掌印，密密麻麻的一片，看得人心惊胆战。 有微弱的月光穿过敞开的玻璃窗，照在四人脸上，青年猩红的双眸在黑夜中增添几分诡异，厕所内的阴气连成一片，寻不到厉鬼的踪影。 x挑挑眉，一脚踹开半掩的厕所门。 毫不遮掩的咣当声，将胖子和宗凌吓到，二人紧紧的抱在一起，眼神上下左右的乱瞟着，害怕厉鬼突然出现。 黎思洋在靠近大门的位置，心中默数，等着任哲进来保护自己。 三、二、一。 吱呀。 踹到一半的x漫不经心回头，看着从门缝里透出来的半张脸，对方脸上带着血痕，眸里似有泪水，娃娃脸恐惧地皱成一团。 “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们了。” “怎么回事？”宗凌身为同寝室的舍友，第一个凑过去，见只有他一人，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预感，“邓邵呢？” 任哲小脸惨白，眼泪哗啦啦地往下面掉，呜咽说：“邓大哥死了，有鬼……鬼把邓大哥杀死了，如果不是跑得快，你们现在也看不到我了。” 胖子今天才认识2005寝室的三人，对他们感情不深，可一起进入幻境的人死去，总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悲哀。 宗凌强忍着悲伤，安慰任哲几句。 …… 黑色空间里，谢宁躺在沙发上观察任哲。 当他控制身体，身在局中时，有很多小细节就容易被忽略，可以第三视角去观察，就很容易发现不对劲。 任哲的演技很好，表情堪称完美。 可却忽视了肢体语言，双手自然垂落，肩膀放松，站姿随意，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轻松写意的自信感。 他在伪装什么？ 谢宁心生警惕，暗中叮嘱x：【小心任哲，他不对劲。】 x轻轻地‘哦’一声，毫不在意道：【要我杀了他吗？】 【……】谢宁扶额，【不能随便杀人，国家有法律，不用我们擅自动私刑。】停顿片刻，补充道：【但是他对我们下杀手的话，就不用留手。】 x有一种孩子式的残忍天真，没有杀人的罪恶感。 等出去后，要让他多看看法律文书了。 x一边找鬼，一边在心底和谢宁闲聊：【沙发舒服吗？】 【很软，躺着让人想睡觉。】谢宁揉着沙发，忍不住又蹭了几下，【你觉得鬼会在哪儿？】 被蹭胸口的x恍神一会儿，才勉强提起精神，嗓音沙哑道：【这里阴气很重，不出意外的话，鬼就在里面。】 两个人很少有和平交流的时候。 谢宁转而问起自己一直都很奇怪的问题：【关于厉鬼……你为什么会比我懂得多？】 x摇头：【我不知道。】 【……】 厕所内的隔间不多，全都检查过后，厉鬼仍旧不见踪影，x回到大门的位置，雪白的镜面反射微弱的光亮，镜中人面色模糊，似笑非笑。 任哲暗中打量x，重点落在那双猩红眼眸上，脸色不由得痴痴几分。 漂亮得如同宝石的瞳孔，毫无感情的视线，居高临下的俯视感，就如果半年前，梦中的神灵般，让人想俯首称臣。 好想挖出来收藏。 他咬了一口舌尖，让自己清醒。 现在不是下手的时候。 从进入洗漱室起，宗凌后颈部位就在隐隐作痛，伸手一抹，仍旧是一手的粘腻，伤口至今未结痂。 在一个厉鬼的世界里，身上带有血腥味可不是好事。 他没什么心思说话，目光漫无目的地落在正前方的镜子里，镜子里的自己身影模糊，依稀可见愁苦之样，板寸头显得额头格外高，甚至有秃顶的倾向。 出门后该植发了。 他苦中作乐地想。 转而扭头去看洗漱室，室内仍旧一片平静，若不是满墙的血手印，他还以为已经回到现实世界了。 在宗凌扭头后，镜中的人却仍旧直勾勾地盯着他。 不只是他一人，其余人在镜面中，都和本身有些许不协调的样子。 身为女巫的黎思洋预感不对，往旁边退了一步，恰好退出镜子的照射范围内；任哲虽然是个小疯子，可他并不傻，若无其事地走到黎思洋身侧，假装有话和他说。 x无所畏惧，厉鬼不管从什么地方出来，他都不在乎。 胖子和宗凌都是普通人。 他们的反应最迟钝。 谢宁一直在观察任哲，见他所有行动，忍不住让x也过去。 三人脱离镜子的照射范围，尤其是x走后，镜子里仅存的两个影子立马活跃起来，狰笑着朝胖子和宗凌同时下手。 两个影子的身形徒然拉长，迅速抓住二人的身体。 镜面如水般，瞬间吞没胖子；而宗凌只觉得脖颈一疼，更加多的鲜血流出来，在镜子微弱的反光下，血液乌黑，脖颈处的皮肤呈现出死人的青灰色。 宛如碰到脏东西般，镜鬼大叫一声，猛地将宗凌甩出去。 一米九的大高个，撞到大门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他卷缩起身体，痛苦地呻.吟两声，浑身疼痛不已。 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胖子在镜子里独自面对厉鬼，双.腿打颤到说不出话。 镜鬼没看到手的胖子，反而一脸戾气的盯着外面的宗凌，发出近乎于尖叫的话语：“他的味道……该死的东西啊啊啊！！！” 两个影子融合成一个镜鬼。 她长发及腰，身上穿着火红色的长裙，巴掌大的脸蛋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格外惊悚，占据了整张脸三分之一的位置。 x眉头微皱，对着镜子伸手，想把镜鬼扯出来。 对方一把掐住胖子脖子，手指勒出一圈红印子，它说话并不是很流畅，结结巴巴道：“你进进来，我就就弄死他。” 呼吸不畅，胖子咳嗽两声，哭丧个脸求饶：“谢哥救我啊呜呜呜，救救我……呜呜呜。” x不闻不问，手正伸进去两个指尖儿，谢宁就叫停。 【你和镜鬼谈判，只要它交出羊皮纸，我们就离开，不会打扰它。】 x如数转达。 “羊羊皮纸在我手里，但我不不想给你。”镜鬼手中有筹码，没有笔仙好说话，“除除非你杀了他。” “他？” “隔、隔壁的鬼，讨厌他。” x挑眉，眸色凉薄：“难道你就不怕……我不顾他的死活，直接进来杀你吗？老实点儿直接把东西给我，不然……” 胖子抖如筛糠。 被威胁的镜鬼毫不瑟缩，反而怨气更加深厚，手指再次用力，戾气十足道：“我我知道你很厉害，笔仙打不过，我更更打不过，但你杀我，羊皮纸就没、没有了。” 如果说笔仙是厉鬼中的理智派，懂得权衡利弊的话。 镜鬼就是个愣头青，死脑筋不会转弯。 它再次重复条件，要求四人杀死隔壁的鬼，才肯放开胖子，将羊皮纸给他们。 x对胖子的死活不在意，羊皮纸的话……直接抢可能性有多大？在他思考之际，谢宁似乎感受到他的态度，揉了揉太阳穴从沙发上坐起来。 【交换身体，让我出来。】 x疑惑地问：【沙发不舒服吗？】躺着就能离开幻境，应该是其余人求而不得的事情啊！ 【交换。】 x猩红眼珠子一转，点点头道：【好。】 身体掌控权换人，猩红色眼珠化作漂亮的黑曜石，谢宁看向镜子里被掐的喘不过气的胖子，沉声道：“你的要求我答应了。” 镜鬼五指一松。 胖子跌落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我会杀死隔壁的鬼，把它的寄生物带过来给你看，但希望你也要遵守承诺，把他和羊皮纸都交给我。” 镜鬼没有说话，反而定定的看向谢宁。 威胁感消失。 阴气浓郁，想吃。 镜鬼舔着惨白的唇，被戾气充满的头脑，只有一撮撮能用来思考。吃了这里的五个人，它能再升一个台阶，那就能自己去杀隔壁的鬼。 似乎比现在更划算。 正当镜鬼蠢蠢欲动时，青年的身侧处，缕缕白色雾气飞快勾勒出一个身影，他长发及腰，眼眸猩红，身上裹着一件黑袍，似笑非笑的盯着镜中之鬼。 镜鬼伸到一半的手猛地缩回去，赶紧点头：“好，我我等你。” 话毕，不等外面的四人反应过来，迅速在镜中消失。 好、好可怕。 比在身体里时，可怕百倍的力量。 恐惧过后，镜鬼又笑了起来，嘴巴裂到耳后，浑身上下怨气更加深厚。这么强大的灵魂，那个鬼，死定了。 静默。 如同死一般的静默。 宗凌嘴巴张大得能放下咸鸭蛋，精神恍惚地指了指谢宁，又指了指半透明状态的x，哆哆嗦嗦道：“谢、谢哥，有两个？？” 黎思洋捏紧手中的水晶球，尽量装出无害的样子，轻柔细语道：“谢学长，这是怎么回事？” 任哲也懵了，左看看右看看，搞不清楚情况。 “……”谢宁不想让人知道双重人格的事情，慢吞吞地张嘴，随便瞎说道，“……这是我的……我的……” x期待地看过来。 谢宁灵光一闪，道：“它是寄生在我体内的厉鬼。” x：“？？？？” 21、021 第二十一章。 返祖者的体内同样能寄生厉鬼，且不用担心被反噬。谢宁的说法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错来。 x几次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都放弃了。 黎思洋和任哲半信半疑，可碍于伪装，没人会傻乎乎地问出来，都装得似懂非懂，点头认同谢宁的话。 宗凌摸着后颈的伤口，血液已经发臭。 他吞了口唾沫，紧张兮兮道：“我、我是中毒了吗？” “镜鬼说你身上有‘他’的味道，估计这个‘他’，指的就是在楼梯里抓伤你的厉鬼。”谢宁思考道：“你的伤口需要等找到鬼才能解决。” “那我们赶紧走。” 生命危急就在眼前，宗凌顾不了太多，出去后直接推开男厕所的门。比起满墙血手印的女厕所，男厕显得格外地平静。 墙壁雪白，镜面干净，瓷砖上连个脚印都没有。 谢宁吸吸鼻子，道：“有很淡的尸臭味。” “鬼不在里面。”x将洗漱室尽收眼底，摇头道：“里面的阴气并不浓郁。” “那怎么办？” 宗凌慌张的看向谢宁，在这危险的地方，能依靠的人也只有他了。 “在二楼找找吧。”谢宁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的鬼都有地域性，男生寝室里的鬼只能在寝室楼活动，笔仙的地方是一楼，那么镜鬼和‘他’就是二楼了。” 无人有异议。 他们先去最先发现厉鬼的楼梯处，楼梯仍旧是漆黑一片，不见丝毫光亮，偶尔有凉风吹来，都会让人害怕是厉鬼在身后吹气。 x探寻一番，对着谢宁摇头。 “没有。” 谢宁：“去教室找。” 教学楼很大，月光照射到走廊上，五人的影子被无限拉长，任哲走在最后面，目光始终在谢宁和x之间徘徊。 黎思洋回头看一眼，用唇语警告。 “这是我的猎物。” “别想抢。” 任哲不屑地吐出一个气音，快步上前没回话。 教室里大多空荡荡的，连书本都没有，谢宁搜查到一半时，眼前突然有个黑影一晃而过，他立马扭头追上去。 其余几人紧随其后。 大概在楼梯上时被x打怕了，黑影很小心，始终让二者维持在同一个距离，一旦x有出手的趋势，它就会消失不见。 谢宁沉思：“他好像在让我们跟着他。” “不会是陷阱吧？”宗凌迟疑道。 x一直站在谢宁的右侧，漆黑长发划过青年的肩膀，带来让人舒服的灵魂气息。闻言，他瞥了宗凌一眼，云淡风轻道：“绝对的实力面前，陷阱是无用的。” 宗凌摸了摸鼻子，讪讪地笑笑：“是我想太多。” 黑影最终消失在一间教室门口。 从外面看，这间教室和其余的并无区别，一样的空荡幽静，毫无人气。谢宁握住门把手，下意识的朝x看了一眼，得到对方的点头后，才用力打开大门。 这一切都是他本能的反应。 可做完之后，他才发现不对……x应该是自己的敌人，为什么要信任他？？ 不等谢宁多想，大门处发出耀眼的白光，光晕中，五人的身影如水般消融，谢宁侧头闭上眼，再睁眼时，眼前已经换上另一副场景。 春日的太阳暖洋洋地晒在人的身上，学生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充斥在耳畔。 谢宁从桌子上起来，漆黑长发划过脖颈，痒痒的，胸口处沉甸甸的触感，更是让他身体一僵。 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鼓起的胸部，他面色大变。 ？？？ 女人的身体？ 深吸一口气，谢宁摸向手边的抽屉，从里面找到一个巴掌大的小镜子。 镜子中的人约莫十七/八岁，皮肤白净，模样俊俏，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格外有灵气，即便是土气的厚重刘海，也遮不住那份俏丽。 眼睛再变大一点儿，脸颊的肉少一些……的话。 分明就是洗漱室里的镜鬼。 【别慌。】x的声音在脑海里出现，【我们正在镜鬼过去的记忆里。】 谢宁‘嗯’了一声。 观察四周，同学们都穿着华国特有的白蓝相间的高中校服，桌面上是高中课本，手机里的日期是2196年。 “婉婉，你怎么了？脸色好白，身体不舒服吗？”同桌的妹子小声问道。 看来‘婉婉’就是镜鬼的名字了。谢宁把它记下，蹩眉揉着太阳穴，压低声音装虚弱道：“头有点儿疼？” 妹子紧张起来：“要去医务室吗？” “好啊！” 谢宁点点头，从座位上站起来，故意把脸朝着同学们的地方转一圈，希望另外三人机灵点，赶紧找过来。 两个姑娘一前一后的出了教室。 走廊里人更多，到处都是学生，妹子沉默的在前面带路，穿过热闹的操场，在即将到达医务室时。 她突然停住脚步。 “怎么了？”谢宁问。 “婉婉。”妹子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道：“你斗不过田雯渝的，她家里有权有势，咱们不喜欢黎乾了成不？” 谢宁还没搞清楚情况，只能顺着她的话，含糊地点头。 “你能想清楚就好。”妹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主动凑过去，挽着‘她’的手，亲亲密密道：“你学习成绩那么优秀，一定能考上复东大学，到时候黎乾什么的，压根配不上你。” 少女身体柔软，未涂脂粉，只有干净的皂角味。 除了自己的妹妹，这是他第一次和女孩子近距离接触，一时间身体都僵了，浑身不适应，几次想抽出手，又怕妹子发现不对，只能忍耐。 而x……正在爆炸的边缘反复徘徊。 先是一个黎思洋，现在又来一个路人甲，一个两个的……碍眼至极。若不是目前为止，他掌握不了身体的主动权，恐怕下一秒他就会忍不住将这个女人踹得远远的。 高中的医务室简单干净，只有一位中年男医生在场。 在谢宁说头痛后，先给他量体温，确定没发烧后，让她去里面休息一会儿，而妹子则拿着医生开的请假条回教室上课。 高三学业繁忙，时间争分夺秒。 没空浪费。 医务室的床没有门，只有一个隔断的窗帘。谢宁将帘子拿好，从兜里掏出手机，仔细地探查着。 联系人很少，除了父母外，只有几个简单的朋友。 软件也大多是学习专用，连小游戏都没有。 一切都很正常，最终谢宁在关联的企鹅号里发现不对，那是一个申请没多久的新号码，联系人只有一个，备注为‘黎黎’。 点开聊天记录，里面都是属于小情侣之间的爱语。 最后一次聊天记录是昨天晚上。 【今天我看到你和田雯渝在一起，你们在做什么？】 黎黎：【宝贝儿，你别想太多，我们就是因为学生会的事讨论一下，我最爱的人永远只有你。爱心jpg】 【哎呀！你别这么说。】 【害羞了？我家宝贝儿真可爱。】 …… ………… 之后是二人的一段打情骂俏，本来气氛已经缓和，可原主突然道：【黎黎，我们公开吧。】 对面足足有三分钟没回消息。 三分钟后，他避重就轻道：【婉婉，你怎么又提起来了？咱们约好的，等到毕业再公开。】 【高考还有两个月，提早这么一段时间都不行吗？】 【我是学生会长，应该以身作则，我们恋爱的事情被发现后，老师和同学会怎么看我？你一点都不为我考虑。】 【不会的，高中生谈恋爱很正常，没有人会歧视。】 黎黎：【只剩下最后两个月而已，你就不能忍忍吗？】 【你总是让我忍，都不知道田雯渝对我做了什么？】 【……】黎黎，【我明白了，你还是怀疑我背叛了你，你就是不信任我，算了，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大家都冷静一下吧。】 【？？？】 【我没有。】 原主发了好几条挽留的短信，最后都石沉大海，对方一句话也没回。 “小女孩还是太单纯了，这明显就是个渣男。”谢宁冷笑，“道德绑架……啧！看来镜鬼的死和这两个人脱不了关系。” x好奇地问：【他们在谈恋爱？】 【嗯。】 【恋爱是什么？】白板x在线求问。 谢宁想了一下，说：【恋爱就是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在一起，不容许第三个人插足的私密关系。】 x：【？？？】 思考三分钟，他郑重提问：【我想和宁宁恋爱。】 【？？？！！！】正在倒水的谢宁手一抖，差点烫到，他不可置信地回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是不是听错了？】 【脑内交流，不用耳朵。】x说。 两个人的世界，正是x所追求的，如果恋爱就能做到这一点儿，何乐而不为呢。 谢宁精神恍惚的捧着水杯，过了许久，才幽幽道：【就算知道我是双重人格时，我也坚信自己是个正常人，不正常的只有你。】 【但是现在……】握杯的手，微微颤抖，【原来……我的本性是一朵儿水仙花么，顾影自怜。】 x：【水仙花是什么意思？】 谢宁没力气回答。 帘子后方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女生们的说话声，青年正沉浸在‘水仙花’的幻想里，不想搭理，却没想到那群人主动找了过来。 领头的女孩子身材高挑，妆容精致，趾高气昂道：“成婉婉，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不许接近黎大哥，还每天眼巴巴的凑过去，你是不是喜欢犯贱。” 谢宁脸色一沉，眸光冰冷。 22、022 第二十二章。 在墙上滴答作响的钟声中，医务室的医生不知何时离去。三名浓妆艳抹的少女一起瞪着床上半躺的小姑娘，一副随时会打上来的可怕模样。 谢宁眼皮一掀：“田雯渝？” “怎么？听不懂人话？” 田雯渝心里嘀咕，成婉婉以前都畏畏缩缩，胆小如鼠的模样，今天感觉有点变了？但具体变在什么地方，她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 “你喜欢黎乾？” 少女心思被说中，即便是强硬小太妹，也一秒变软妹。田雯渝红着脸怒道：“我喜欢又如何？关你屁事，你少去纠缠他。” “你们在交往？” 田雯渝脸色大变，欲言又止。 “看来我猜得没错。”谢宁冷笑一声，慢条斯理的从床上下来，周身萦绕的冷静气势，让三个小太妹害怕的后退。 “骂我的人是你吧？” “还动手了？” “只会挑弱者下手？” ‘少女’冷酷三连问，将田雯渝问得迷迷糊糊的。 这好像……是以第三人称说出来的，难道她……还不等多想，头皮一痛，身体被用力拖拽到床上，额头撞到床头，让田雯渝发出痛苦的惊呼声。 “痛痛痛……成婉婉你疯了吧，敢对我下手，我要让我爸爸开除你。”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另外两个小太妹吓呆，脸色大变，色厉内荏的呵斥谢宁：“雯雯的爸爸可是校长，你还不快放开。” “闭嘴，吵死了。”谢宁目光冷冰冰扫过去，二人怂怂的做鸵鸟状，“校长？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校长的女儿霸凌同学，你觉得会怎么样？” 田雯渝：“你你你敢！！！” “高三学生，正常情况下该有十八岁了。”谢宁点开手机，播放录音，“你们进来时骂的话伤害到我幼小的心灵，导致我心理不健康，患上忧郁症，我会向你们索要赔偿的。” 正常情况下，三人听到这番话肯定会气到爆炸，认为谢宁敲诈勒索。 可此时……她们的表情却格外怪异。 身体僵硬，瞳孔收缩，面部肌肉不正常地扭曲，这显示她们正在害怕。 医务室干净明亮，空气清新，春日暖风清新，阳光明媚。一切都很好，没有厉鬼入侵的痕迹。 她们在怕什么？ 咕哝。 寂静的室内，吞口水的声音格外明显。被压在身下的小姑娘侧过半张脸，睫毛如蝴蝶羽翼般颤动。 她问：“你是谁？” 谢宁内心一头雾水，面上不动声色道：“你觉得我是谁？”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到，放过我……”田雯渝自欺欺人地紧闭双眼，鼻尖儿冒出冷汗。 另外两个太妹见情况不对，已经跑路了。 仅仅剩下他们两个人的医务室，却好像比之前更狭隘，谢宁心中思索，故意放软语气，循循善诱道：“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真、真的？” “我们都是被黎乾欺骗的受害者，当然应该同仇敌忾了。” 谢宁松手，放开对少女的压制，将人从床上扶起来，还和善的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可惜的是田雯渝不领情，害怕的躲开了。 “你看这个……”谢宁拿出手机，将聊天记录给田雯渝看，“黎乾同时和我们两个人交往，脚踩两只船。” 转移注意力是一种很好办法。 果然，田雯渝一听到男朋友的事，立马不瑟缩了，拿起手机快速翻看聊天记录，越看脸色越难看。 “他怎么能这样？我那么爱他。” “渣男不值得爱。” “我不许你骂黎大哥。”田雯渝抽抽鼻子，从低声啜泣转为嚎啕大哭，“渣男！我要弄死他！！！” 谢宁：“……” 田雯渝断断续续哭了十几分钟，眼睛哭的红肿不堪，表情反而坚决起来，带着一股子破罐子破摔的气势。 “我知道你不是成婉婉。” 谢宁心头微动，开始套话：“哦？为什么这么说。” “成婉婉是个结巴，超过五个字的句子就说不清楚。而且我今年读高二，不是高三。” 谢宁笑而不语。 田雯渝却像是得到鼓励似的，一把握住谢宁的手，凑过去压低声音问：“你是成满对不对？” 成满又是谁？ 听名字好像是成婉婉的亲人？双胞胎吗？ 谢宁不知道，可不妨碍他伪装，轻轻地‘嗯’了一声。 “果然是你，我没猜错。”田雯渝兴奋的握紧手掌，眼眸兴奋的充血，嗓音颤抖却又十分狠戾道：“成满，我们一起去杀了黎乾。” 谢宁愕然抬头。 “你这么惊讶干嘛？”田雯渝挑起眉头，眼眸中还带着泪珠，却有一股凶意从脸上升起，“为了成婉婉，你不是什么都肯做吗？现在害怕了？” 田雯渝前后的反差看得谢宁心惊。 前一秒还在害怕被杀，下一秒就在策划杀人。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明显，田雯渝似有所觉，她松开手，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上乱七八糟的底妆，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病态地扭曲着。 “黎乾是我的，杀死他，尸体也是我的。” 谢宁一向是个冷静的人，可这一刻，他却连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有的人外表看起来正常，实际上心灵已经病态，当碰到底线时……他们就会疯狂地不顾一切。 见‘成满’迟迟不说话，田雯渝脸色一变。 “你想和我抢黎大哥的尸体？”话音一落，她又笑起来，语气柔和，“我错了……你要抢的也该是婉婉的尸体，你对她的感情，就和我对黎乾是一样的。” “即使被伤害，被欺骗，被利用，也没办法逃出旋涡。” “只能沉迷。” 她目光上下打量一圈儿，又大笑起来：“我们是同类啊！只不过……你比我更可悲，因为你永远也不会得到她。” 谢宁想不通这番话的意思。 只能默认。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 田雯渝从床上起来，进入浴室里用清水洗脸，脸上的妆洗掉大半，她擦着脸走出来，路过谢宁时，轻声开口。 “我的提议，你好好考虑。” “黎乾死了，就永远不会有人打扰你和成婉婉的二人世界。” 23、023 第二十三章。 谢宁坐在医务室的床上，低头沉思，还没想清楚情况，眼前就猛地一花，再睁眼时，人已经到达学校内的小花坛上。 “这是怎么回事？”谢宁忍不住嘀咕。 x沉思片刻，脑海中回道：【这里是镜鬼过去的回忆，我们大概无权更改。】 谢宁无语：【那我之前岂不是白用功了？】 沉默半响，x轻声道：【……也不算，至少我们学习到新知识了。】 【？？？】 谢宁一头问号。 今日是个阴雨天气，乌压压的黑云沉甸甸的坠在人的头顶，一阵阵冷风吹来，让衣着单薄的‘少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胸口处沉甸甸的坠感，让谢宁不自在的揉着肩膀。 从某方面来说，现在这样，至少不用面临晚上洗澡的窘境。 花坛位置偏僻，几乎不见人影。三分钟后，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小跑过来，他身高约莫一米八，眉清目秀，长相帅气。 “成婉婉！！！！” 谢宁眼皮一掀，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昨晚是不是你跟踪我？”男生精神不太好，表情难看的甩出一个信封，“这封信也是你写的吧，一边和我交往，一边又在暗地里威胁我，你到底什么意思？” 谢宁把信封拆开，里面是打印的红色字体。 一字一句，全都是对男生的诅咒。 在最下面的那排，明确的表明了，如果黎乾不主动和成婉婉分手，就会把两个人的事通给田雯渝。 这才是黎乾急匆匆找来的原因。 “这些说的难道不是真的？”谢宁将信捏在指尖，想起田雯渝的本性，眸中一点一点浮现出失望，“如果当初镜鬼真的像信里面那样做了，恐怕就不会死了。” “鬼？死？” 22世纪，由于灵异事件频频出现，很多人都相信世上有厉鬼，而不相信的人除去少数的坚定唯物主义者外，都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世道的混乱，让各种邪教飞速发展。 如野火般，打不尽杀不绝。 ‘少女’理所当然的态度，让黎乾感到毛骨悚然，他恶狠狠的甩下几句狠话后就匆匆离开。 紧接着，田雯渝带着两个小太妹登场，想必是来‘捉奸’的，结果只看到‘少女’一人，一下子愣住了。 不等她放狠话，谢宁率先把手中的信递给她。 “看懂了吗？” “啊？这……” “你想说这都是骗人的，我知道。”谢宁熟稔的掏出手机，微抬下颚，“来！加个企鹅号，我给你看证据。” 田雯渝迷迷糊糊的照做。 黎乾到底只是个高中生，有脚踩两只船的心，却没有收拾好尾巴的能力。 瞧瞧这位找的两个人都是谁？ 一个是眼里容不得沙子，占有欲强大到病态的田雯渝；一个是心理不正常、分裂出第二人格的成婉婉。 从某方面来说，渣男还挺强。 一眼就能在一堆正常人中选中不正常的两个人。 是的，通过刚刚的对话，谢宁大概猜到了成满是谁？ 将证据都给田雯渝后，又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大哭一场，或许是碍于身后两个跟班在场，她这次没有明说要去干掉黎乾，只是隐晦的暗示谢宁，晚上一起聊聊。 …… ………… 幻境中的场景不断变化。 成婉婉、田雯渝、黎乾三人交织在一起的命运线，也越来越清晰。 成婉婉家境一般，父母工作压力很大，导致家庭氛围压抑。她小的时候说话结巴，父母都没放在心上，只当是她声带有问题，将来去医院割一下就好。 只不过由于工作太忙，一直拖拖拉拉的，直到她十三岁才去医院检查。 人小的时候的习惯有时候会残留一辈子。 成婉婉便是如此。 手术过后，她说话依旧结结巴巴，无法改变，父母因此互相指责，在学校里更是备受排挤，没什么朋友。 双重人格，在那时候已经初现端倪。 她会幻想自己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对方漂亮、强大、聪明、无所不能。 等到高中时，现在的同桌性格善良，二人成为好朋友，她对第二人格的需求逐步减少，对方也就很少出现。 直到高二下学期，成婉婉认识了黎乾。 对方不介意她结巴，反而愿意主动带她玩，一起去约会，在高三上学期时谈起恋爱。 黎乾的本质是个人渣。 他若即若离，忽冷忽热，每当成婉婉想放弃时，又会转过头对她很好，让她舍不得对方。 在痛苦之中，成婉婉又开始幻想。 这次的第二人格不在是朋友，而是她的爱人，对方的性别不重要，可‘他’要漂亮、温柔、体贴、且永远只爱自己一人。 成满就此出现。 满。 满足。 满足成婉婉的愿望。 黎乾脚踩两只船的事，成婉婉没抓到证据，可她内心是有所察觉的，只不过她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于是成满就成为揭开伤疤之人。 ‘他’跟踪黎乾，给黎乾寄恐吓信，威胁对方离开成婉婉。 当时正值高考，学生的压力很大，晚自习上课到十点钟，因此‘他’出来的机会并不多。 本来这件事，如果黎乾干脆利落的甩掉成婉婉，或许就没有后面的悲剧了。可偏偏……他是个人渣。 黎乾也是高三的学生，高考前腾不开手，便忍而不发。 他现在是想甩掉成婉婉这个疯子，可他又害怕成婉婉出去乱说，败坏自己的名声，于是心里有了计较，打算抓点儿把柄。 于是等高考结束后，趁着成婉婉和父母一起去逛复东大学时，他一个电话把对方叫到了复东大学的洗漱室里。 在成婉婉看来，二人还是交往关系，于是她戒心并不严重。 谁能想到，黎乾直接把人弄到维修中的女生洗漱室里，扯开她的衣服要拍几张‘特殊’照片。 在争斗的过程中，失手杀死了成婉婉。 看到尸体，他特别慌张，不知所措，只能把厕所的门反锁，害怕其余人进来，拖拖拉拉都天都快黑了后，他害怕的拨通了田雯渝的手机号。 请求对方带一些锋利的工具来复东大学二楼洗漱室。 恋爱中的女人都天真且任性，他只能赌一把。 黄昏夜色下，田雯渝来到二楼，推开门，见到成婉婉的尸体后，她先是脸色惨白，呼吸不畅，可很快……她就平静下来。 面上带着诡异的兴奋，她轻声说：“这样……我们就是共犯了。” “…是…是啊！”黎乾被吓到，小心翼翼点头，甜言蜜语张嘴就来，“这个女人一直纠缠我，简直烦死了，今天遇到后还拉着我到这里，故意色诱我，太恶心了，我拒绝时不小心就……这样了。” 谎话越说越顺嘴，他含情脉脉道：“我真心爱的只有你一个人，雯雯。” 田雯渝露出甜蜜的笑，手里却拿着一把尖刀。 “我们把她分尸带出去，埋在荒山野岭里，就谁也不知道这件事了。” “谢谢你，雯雯。” 有了同犯，黎乾心里稍安。 田雯渝在接到电话时，大概就有所察觉，带来的工具很齐全，连不透血的麻袋都有，女孩子的力气比男人小，田雯渝又是个养尊处优的，做到一半时就累了。 她脱下手套，随手捡起被害者的手机，带着窥视情敌的心思翻看起来。 企鹅号上的聊天记录，不出意外的被田雯渝看到了。 被隐藏在后面的关联账号，只有一个熟悉的联系人，一切的指向都如此明显。或许是有当事人在，这一次她没哭，只是深深的喘着粗气。 黎乾以为她累到了，还假情假意的安慰了几句。 “啊……我没事。”田雯渝将手机丢到水池旁边，面无表情的拿起刀，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我只是在想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黎乾背对着她处理尸体。 “处理一个是处理，那处理两个……也没关系吧。” “什么？” 黎乾愕然转身。 田雯渝不是医学生，不懂心脏的位置，为了能一击毙命，她毫不犹豫的对准男人的脖颈处用力戳下去。 脖子的地方经脉多，皮薄，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之一。 锋利的刀片划破动脉，一层层的血飚射出来，雪白的墙壁染上触目惊心的猩红，让人不寒而栗。 田雯渝动手时，其实没想太多，愤怒和病态的爱驱使着她不顾一切。 可等到要处理尸体时，她才感觉到麻烦。 车子太小，可能装不下两个人，而尸体又太大，她力气小，没办法将两个人都分尸处理干净，更别提这里一大堆的血迹了。 一个人肯定来不及。 既然如此……田雯渝病态的笑着，将黎乾的尸体拖拽到隔壁男厕所，就算是已经死了，她也不想让这两个人在同一个地方。 做完这一切后，她将凶杀案报警后，自杀死在了黎乾的身前。 两个人的血液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不分开。 …… ………… 谢宁被迫看完一场病态的爱情，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特么比遇到真的鬼还吓人啊！ 浑浑噩噩的离开幻境，一出来就对上了同样三张怀疑人生的面容，四人站在空荡荡的教室里，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宗凌猛地打了个哆嗦。 “我、我以后再也不谈恋爱了。” 任哲摸着下巴，低头思考，失魂落魄道：“我对……的爱意，还是不够，应该向田雯渝致敬才对。” “？？？”谢宁怪异的瞥一眼过去，得到对方一个纯真灿烂的笑容，仿佛那变/态的话与他无关似的。 谢宁深吸一口气，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我们先出去吧，还不知道那厉鬼把我们引过来是为了做什么？” 三人点头。 几人正准备离开，教室的玻璃上却突然出现了一张人脸，那张脸扭曲变形，仿佛在承担极大的痛苦。 “黎乾？” 谢宁话音一落。 那张脸陡然一变，隐隐有几分田雯渝的模样，她裂开嘴，垂涎的看着几人，只是不等她行动，鬼影一僵，面容再次改变。 这一次，竟然和成婉婉有五分相似。 谢宁愕然。 成婉婉不是在洗漱室的镜子里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24、024 第二十四章。 月亮一如既往地明亮, 天边没有一丝云彩，天空碧蓝得如同一幅油画。 这是个不真实的世界，一切都是虚假的。 窗边的厉鬼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肩膀处, 五官不停地变化, 时而呆滞, 时而狠戾……透过夜晚的玻璃, 显得万分诡异。 任哲和黎思洋都暗中握住武器，随时准备反击。 宗凌摸着疼痛的后颈, 约莫是毒素蔓延开, 他目前半张脸都是麻木的，僵硬得没办法动弹，再这么下去……要是毒素蔓延到脑袋，他就死定了。 心里着急, 他忍不住颤巍巍叫了一声：“谢哥，我们是不是要抓住他？” “我出去看看。”谢宁让x别出来, 免得走廊处的厉鬼害怕逃跑, 自己则小心翼翼走过去，低声道：“成…成小姐。” 他不知道这位是成婉婉，还是成满, 便统一用‘成小姐’来称呼了。 厉鬼脸上三张脸不停地转换, 在听到谢宁的话后，‘成婉婉’的脸占了上风, 只不过她好像承受着很大的痛苦，紧咬牙关, 表情扭曲。 她强忍着被另外两只鬼吞噬的痛处，用手划开胸口，拿出二分之一的羊皮纸。 “还有一半在婉婉身上。”成满气喘吁吁道：“别为难她, 拜托了。”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双眸逐渐涣散，手指剧烈地颤抖着，羊皮纸猛地掉落在地，就像是一个信号，厉鬼的面容徒然转换。 田雯渝的面容浮现出来。 谢宁对这张脸有着深厚的阴影，如此近距离接触，立马忍不住踹出去，对方大概处于交接的弱势期，神之体发挥作用，直接把她踹出三米远。 砰！ 田雯渝摔在地上，手指用力往下一抓，十指的指甲全部翘起，乌黑的血液从里面流出来，她抬起头，贪婪盯着月光下的青年。 没有x的震慑，她比瓜子仁还小的脑子，压根不会去想太多。 只想吃掉这群人。 “谢、谢哥，我的伤口。”宗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僵硬着大半张脸指着后颈，害怕被遗忘。 谢宁先把地上二分之一的羊皮纸捡起来，再让x出来。 x一出来，率先抓住厉鬼的衣领，免得她逃走。 强大可怖的厉鬼，在他的手中，就像是个小鸡仔，被抓着命运的后颈肉，无论怎么使劲儿都挣扎不开。 “唔…唔……吃。” 她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词语，双手还不死心的朝谢宁抓过来，扑腾两下后，又像是害怕似的，颤巍巍的回头看一眼猩红色双眸的男人。 谢宁眉头一皱，低声叫道：“田雯渝。” “唔…吃吃…” 被叫名字的厉鬼毫无反应，只会干巴巴地说几个字，目光里是毫不遮掩的贪婪与欲.望，完全没有理智。 “这怎么办？” x甩了甩手，厉鬼被上下勒住，发出闷闷的气音。 宗凌一看这情况，脸都绿了，欲哭无泪道：“这情况……我还有救吗？” “尽人事，听天命。”谢宁也有点儿束手无策，他走到厉鬼面前，对着那张脸看了半天……田雯渝长得其实很漂亮，五官精致，只不过变成鬼后，配上那惨白的肤色与贪婪的目光，就显得有些渗人了。 谢宁思考着。 如果打她一拳，厉鬼的身体里会不会换人时，眼前突然多了一只宽大的手掌，肤色白皙，指骨分明。 “嗯？” 他抬眸。 x由于变化的缘故，比谢宁高半个头，他以这样仰望的姿势看着对方时，尖尖的小脸显得格外乖巧。 “咳咳…太丑了，别看。” x心中一抖，莫名有些发胀，酸酸软软的。 话毕，不等谢宁反应，他的手捏住厉鬼的头一扭，硬生生把厉鬼的头部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仅剩下后脑勺对准青年。 “……” “看吧。”x将鬼往前面送上两分。 谢宁无语：“就剩下满头的黑发，你让我看什么？” x慢吞吞道：“浓密茂盛，光滑顺畅，不脱发，挺好的。” “……”谢宁被这神来一笔搞得哭笑不得，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对方，态度软和下来，“你能不能把成满的神志弄出来？” x沉思片刻，不确定道：“我试试。” 皎洁月光下，男人半透明的身体直直被穿过，在地面上没有留下丝毫阴影，他眼眸半垂，神情宁静。 一阵冷风吹来，长发随风飘扬。 熟悉的温和气息传来，青年下意识握住被吹过来的头发，约莫是灵魂组成的缘故，头发和他本人一样，带着适宜的温度。 谢宁捏住柔顺的发丝，指尖下意识地摩挲两下。 正在剥脱灵魂的x浑身一抖，多吞噬了两口阴气，发丝如同有生命般自行地回蹭了青年两下，把谢宁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我的头发也能动。” x见谢宁主动询问，迫不及待地回答着，如同向雌性求欢而炫耀自己美丽尾羽的孔雀般，他也想展示自己的强大。 “？？？” 谢宁还一头雾水没反应过来前。 月光下，男人的头发飞速生长着，漆黑的发丝如同上好的黑色丝绸般，分成一缕缕，缠绕着爬上青年的身体。 月光下，一个由头发组成的黑色的大茧，将一人一灵魂牢牢包裹在一起，密不可分。 宗凌在外面看傻眼了，连话都说不清楚。 黎思洋和任哲则脸色僵硬，庆幸自己在幻境里一直隐瞒身份，没有去伤害谢宁，不然现在尸体都凉透了。 无数的头发从四面八方涌现，男人与自己相似的面容近在咫尺。 x是灵魂状态，没有呼吸。 可谢宁却总觉得彼此的呼吸正在交融，秀白的小脸涨得通红，发丝擦过手指，带来的温热触感让他不自在地抖了一下。 “你在干什么？快把我放出去。” “头发…” x用一缕发丝摩挲着青年的细碎的短发，像是个调皮的孩子一样，蹭一蹭、摸一摸，再亲一亲。 头发是谢宁最敏.感的地方之一。 他身体微微颤动，呼吸急促起来，咬着牙，抬眸瞪着男人，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含着雾气，波光潋滟，眼尾的红泪痣更是让x着迷地想摸一下。 “快把我放出去！！！” 头发带来的酥麻感让狠话变成撒娇，软萌萌的，如同一只刚刚断奶的小猫，不但没有威胁力，反而让人更有欺负的心思。 x大着胆子将拇指摸到泪痣处。 指尖温热，脸蛋烧得发红的青年咬着唇，只顾着头发处传来微妙快感，任由男人随意地抚摸着面颊。 好乖！ 真可爱。 能一直这么乖就好了。 不知不觉中，本该保持冷静心理的x逐渐起了私心。人类的私欲是永无止境的，一旦诞生，就会不停地想要更多。 感觉到谢宁的忍耐逐渐到达极限，x主动放手，褪.去头发，不去挑战青年的底线。 一出来，x马上就抓住用头发困住的厉鬼，表情淡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他道：“等我一会，我马上让成满出来。” 态度理所当然，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谢宁指责的话语被堵在喉咙里说不出口，对方一本正经的，压根不在乎刚刚发生的事，他要说出去……显得他很计较似的。 可就是怪怪的。 感觉自己被坑了。 谢宁神情纠结。 x其实也知道刚刚的做法正在疯狂的踩谢宁的底线，所以为了‘赎罪’，他搜寻着脑内关于灵魂的知识，在找到准确信息后，手法快速地剥离掉黎乾和田雯渝的碎片，只留下成满的灵魂。 这三人大概交融很久了。 之前的厉鬼，身上裹着a.级厉鬼特有的红色长袍，只是比起镜鬼和笔仙，他的长袍如同调色盘般，红得有深有浅，杂乱不堪。 而此时的成满，身上的长袍仅仅只剩下很浅很浅的淡粉色，趋近于无。 一旦粉色完全消失，那么她就会从a.级厉鬼跌落到b级，再次成为无理智的恶鬼。 “这是……怎么回事？”成满愕然抬头，看着众人，目光落在x身上时，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面缩了一下。 谢宁蹲下身体，手指虚扶一下：“能起来吗？” “嗯。” 成满从地上站起来。 比起娇弱甜美、身材火.辣的成婉婉，成满的五官和身材更偏向中性，她的头发只到肩膀处，剑眉凌厉，鼻子挺翘，嘴唇小而薄，眼睛比成婉婉小一些，不是圆溜溜的鹿眼，而是狭长的内双。 身材更是直逼一米八，腰细腿长，胸口处趋于平坦。 第一眼看上去，甚至有些分不清男女。 成婉婉对于爱人的性别没有要求，但内心的喜好更偏向于强大、帅气、能保护她的人，于是成满就变成现在的模样。 “你是男是女啊？”宗凌忍不住八卦一句，话音一落，他就明白这话不礼貌，马上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嘴贱。” “没事。”成满不在意地摇头，“我没有性别。” “？？？” 这一次，连谢宁都不由得侧目。 “我是婉婉的理想对象，一切皆以她为主。不过现在……”她低头感受了一下，“好像是女性。” 谢宁觉得这能力简直逆天。 “假如……成婉婉觉得你是一个孩子，一只熊猫，一棵树呢？” “只要能量足够，我都能改变。” 成满的身体一眼看上去没事，其实内里早已千疮百孔，她和另外两个厉鬼纠缠多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大部分都牵连在一起了。 x剥脱黎乾和田雯渝时，里面也混有一部分她的灵魂。 这些失去的东西，只能靠后面用阴气慢慢养起来。 谢宁看着在一旁哀嚎的灵魂碎片，想着纠缠的三个厉鬼，好奇道：“当年你们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25、025 第二十五章。 厉鬼是由人类死后的怨念与执念而来的。 因此, 厉鬼多为横死之人，无辜被杀，怨气冲天, 化作一抹执念, 依附在寄生物品上。正常情况下, 这些执念由于没有阴气的滋养, 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可现在不一样了。 地球，灵气复苏中。 充裕的阴气为执念提供生存的条件。 成婉婉被杀后, 两个人还丧心病狂地进行分尸, 即便她本人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也被死去的痛苦与怨恨冲击着灵魂，化作恶鬼。 辛辛苦苦高考完，眼看着就要上心仪的学校, 却在一次意外中，死于学校洗漱室。或许是她本人对复东大学执念很深, 死后她就留在了女洗漱室。 成满身为第二人格, 自然而然地和她捆绑在一起。 没有躯体的累赘，两个人格能够分裂出来自由活动。 即便是成为没有理智的厉鬼，成满依旧以成婉婉为主, 下意识地保护她, 爱护她，这种安静祥和的氛围, 一直到十年后被打破。 黎乾和田雯渝合为一体，化作恶鬼。 厉鬼之间互相吞噬, 能够让自己快速晋级，这是一种本能行动，就如同人饿了要吃饭, 渴了要喝水。 成婉婉失去记忆，没有理智，也会记住杀死自己之人的气息。 田雯渝和黎乾想变强。 双方一碰到，就疯狂的攻击起来，撕扯对方的身体，吞下对方的灵气，不顾一切的想留下对方。 成婉婉和成满本质上是一个人，她们分裂，相当于变相地削弱了实力，自然比不过另外二人的合体。 所幸她们有镜中世界，进入之后，黎乾根本抓不到。 就这样小心翼翼地躲藏着，事情的转机发生在某个阴雨天气。 那时四只鬼都是b级顶尖，衣服上有大半猩红鲜血流动，等那些血彻底化作红袍，就代表厉鬼升入a.级。 半a.级的厉鬼，懵懵懂懂的开启部分理智，却又不够全面。 成婉婉记住生前的执念，要去游览复东大学，即便傻傻的脑子里知道会有危险，也还是抵不过内心的念想。 成满自然是陪她一起，两只鬼牵着手，肩靠着肩，在黑夜中的校园里逛了起来。 夜色过半之际。 黎乾和田雯渝感受到对方的气息，迫不及待地赶来。 成婉婉打不过他们，被撕扯下大半阴气，此处离洗漱室太远，一时半会儿又回不去。在这危机关头，成满放弃防御，直接用拼命的态度冲上去，给成婉婉生存的机会。 成满被吞噬后，她本该死亡。 可没想到她又醒了，在黎乾和田雯渝组成的厉鬼身体里，成为第三名居住者。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成满嗓淡淡地叙说过去，“三人纠缠在一起后，每次他们要伤害婉婉时，我就会出来控制身体，恍恍惚惚的……就到了现在。” 三只鬼的博弈，谁的意志强，谁就能压倒另外两只鬼，成为主意识。 “因为成婉婉还存在着。” “？？？” x沉思片刻，向茫然的谢宁解释道：“成婉婉和成满本质上是一个灵魂，只不过意志不同，即便分散，也有一条线连在中间。只要其中一个人没死，另一个就不会死。” 谢宁惊讶道：“那她们岂不是无敌？” “不会。”x摇摇头，“只要力量足够，完全能通过成满去杀死成婉婉，灵魂彻底震碎后，是修复不回来的。” “不过……”男人意味深长地拉长尾音。 谢宁凑过去，嘴里含着一抹好奇的气音：“嗯？？” “有我在，你就是无敌的。” 月光下，男人熟悉又陌生的侧脸俊美无暇，眉目间带着点儿诱哄的温软，非常的具有欺骗性，嗓音温柔得不可思议。 青年呆呆地看了两秒，感觉自己在被魔鬼蛊惑。 “谢、谢哥，先救人，我的伤口……”宗凌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缩在门槛处，弱唧唧的打断谈情说爱（？）的二人。 暧.昧氛围破坏。 理智回归正常。 谢宁猛地扭头，掩饰地咳嗽两声，甚至顾不上本身的洁癖，用手摸了一把宗凌僵硬的面部皮肤。 他含含糊糊道：“是挺严重的，得赶紧治才行。” x不满地瞥过去，猩红双眸冷冰冰的，含着怒气在青年背后怒视男人。 宗凌抱紧小臂，身体微微发抖，欲哭无泪的朝x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只可惜僵硬的肌肉，让这个表情看起来更像是嘲讽。 x：“……” 宗凌：“……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嗯？”谢宁不明所以。 “没什么…就再次感叹，死神距离我，竟然如此之近。”宗凌说话大舌头，吐词不清，显然是毒素蔓延到嘴部。 谢宁：“别说话了，我让成满来看看。” 宗凌身上的尸毒本身就是由三只鬼控制的，如今其中两只被剥离的只剩下碎片，唯一剩下的成满自然能有解毒之法。 厉鬼的手，皮肤惨白，偏偏指甲是油墨般的漆黑，显得格外渗人。 她指尖儿摸到伤口处，戳进血肉里。 男人疼得闷哼一声，眼泪差点儿掉出来。 成满闭上眼，专心吸收毒素，前后不到三分钟，青灰色褪.去，血液化作干净的鲜红，不再是中毒的乌黑。 “好了。”成满身上的粉衣颜色浅薄两分。 宗凌揉着面部肌肤，不停地说着谢谢。 …… ………… 二楼的事情解决，众人前往洗漱室。 洗漱室里始终蔓延着鲜血的气息，几人刚刚靠近镜子，镜子表面就如同水波纹般荡漾开，镜鬼和胖子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镜鬼占据中间位置，脸色阴冷。 胖子缩在角落里，凄凄惨惨地叫了一声‘谢哥救我’。 “他死——” 镜鬼的话才说到一半，目光就怔怔的落在人群最后面的成满身上，漆黑无眼白的可怖双眼竟然流出血泪。 “满满。”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害怕再大一点儿，就会惊扰这个美梦。 “是我。”成满上前一步，惨白五指抚摸着镜面，下一刻，她整只鬼都被镜面吞噬，如同胖子一样，去往了另一个世界。 两名外貌有五分相似的厉鬼拥抱着彼此，肢体交缠，姿态亲昵宛如一体。 诡异又温馨。 谢宁看着她们，目光下意识的朝x看去，正巧x也在看他。 二人对视一眼，他莫名窘迫地避开。 在镜子中，成满将来龙去脉快速告诉镜鬼。 “原来如此。”镜鬼点点头，将胖子送出去后，她定定的看向谢宁，脸上露出一抹堪称和善的微笑，“想要羊皮纸，你必须到镜子里面来拿。” 胖子刚刚出来，正鬼哭狼嚎。 一听这话，立马紧张的劝诫道：“谢哥，镜子里可就是厉鬼的世界，太危险了，万一有个陷阱……” 谢宁看向镜鬼。 镜鬼和成满相互交缠着，虽然样貌依旧带着厉鬼特有的可怖特性，看起来非常吓人，可他确实没感觉到恶意。 沉思片刻，他点点头，说：“好。” 得到同意后，镜鬼伸出一只手，正准备将青年拉入镜中，却突然被人拍开，她愕然扭头，对上了x不满的视线。 “？？？” 镜鬼茫然。 x以灵体状态飘到谢宁身旁，慢条斯理地牵起他的手。 青年的手干净温暖，柔软的肌肤富有弹性，他忍住，没有用指尖去戳，只是平静道：“我们自己可以进去，开门。” 镜鬼：“……” 摸两下又怎么了？！ 镜子表面再次出现水波纹路，在胖子和宗凌担忧的目光中，谢宁和x的身体被镜子吞噬，不见踪影。 黎思洋和任哲表情各异，让人捉摸不透。 26、026 第二十六章。 镜子中的世界是一片空荡荡的虚无, 阴气浓郁，自成方圆，基本不会受到外界影响。 镜鬼先把藏起来的二分之一羊皮卷递给谢宁。 她面色略有几分紧张, 似乎在组织语言, 双唇张了又合, 最后在成满的鼓励下, 才终于问出来。 “你们……相信神灵吗？” 在遇到白衣厉鬼之前，谢宁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而现实偏偏非常不科学。 “连鬼都出现了, 就算有神, 也不会奇怪吧。”谢宁想起网上的流言，那个奇怪的梦境，莫名其妙的话语。 “神灵是真的存在。”厉鬼目光落在远方，神色战栗, 带着尊敬与恐惧，“其实我们这里, 是神灵的试炼场。” “什么？！” 从进入幻境起, 谢宁就有太多的问题无法解决。 “你还记得那个梦吗？”镜鬼提醒，“元旦日的梦境，其实不止人类, 身为厉鬼的我们, 一样梦到了祂。” 谢宁回忆起元旦的情况，只能记得自己吃完夜宵回家, 之后就断片了。 大概是睡着了吧。 他摇摇头，将情况说出来, 问：“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其实我们也不清楚，但祂的态度，貌似是要对地球进行大清洗。”镜鬼回忆着过去, “当时我失去满满，一心只想复仇时，听到了祂的声音。” “作为交易……不！应该说是给予。我成为幻境中的一员，守护二分之一的羊皮纸，而祂则让满满不会消失。” “只是没想到不消失，竟然是和对面的厉鬼融合起来。” “如果你们直接杀了他们…那满满…”想到这儿，镜鬼就有些后怕，眼里再次冒出血泪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稳住情绪，继续道：“幻境一共分为六个部分，四块羊皮纸拼凑完成后，会出现钥匙和门的地点。” “你们要去收集到钥匙，才能打开门，离开幻境。” 谢宁听得很认真，这些可是事关之后的存活。 “任务的难度会逐步增加，比如男生寝室的厉鬼等级最低，只会根据声音来追人，速度也并不快。只是身体强度高，收集羊皮纸会有难度。” “笔仙很强，可他更像是一个引路npc，杀人的条件很苛刻，触犯禁忌他才会杀人。” “而我这边……”停顿片刻，镜鬼还是说出实话，“我这边有一个很大的坑，我手里只有二分之一羊皮纸，另外的二分之一在对面的厕所里。” 谢宁点点头，表示明白。 一楼询问笔仙时，对方也只说‘二楼厕所’，并没有说明哪一个厕所？这大概就是一个暗示。 镜鬼继续道：“在答应进入幻境时，羊皮纸就和我们的身体融合在一起，取出来需要耗费很大的阴气，这样厉鬼才会保护好它。” “可羊皮纸还有一个机制……必须要在寄宿的厉鬼消散前，将羊皮纸取出来，不然的话它会自毁。” 谢宁默默拿出烧毁三分之一的羊皮纸。 “你是说这样吗？” “……对。”镜鬼无语凝视的谢宁，幽幽道：“你们果然很强，我继续来说幻境规则。如果按照正常的情况，你们接到了我的要求，正常杀死隔壁厉鬼的话，你们就会失去二分之一的羊皮纸，可能会因此找不到幻境的钥匙和门。” 成满点点头，附和道：“我当时没办法完全控制身体，害怕你们发现这个情况后会迁怒于婉婉，所以才会先带你们去过去的记忆里。” “这样你们出来后，见到我时才会有疑虑，可能不会第一时间下死手。”说到这里，成满笑了一下，“事实证明，我赌对了。” 说白了，二楼的情况就是个坑。 镜鬼知道对面的厉鬼死后，羊皮纸会残缺，可她只想复仇，宁愿把自己搭上去。 而对面的三个厉鬼交融，互相争夺身体，态度不统一。 你永远不会知道你面临的会是哪一个人格？全靠运气。 运气好，碰到成满，直接拿到羊皮纸。 运气差，碰到田雯渝，对方狗带，羊皮纸被毁。 大概是x过于强大的力量，让成满戒备，害怕事情暴露后，成婉婉会被伤害，于是靠着毅力强行出来，将人引到回忆里，最后将羊皮纸递给了谢宁。 深吸一口气，谢宁微微一笑，口吐芬芳：“祂是个神经病吧。” 镜鬼脸色大变，压低嗓音：“我这里自成一个小世界，神灵不会窥视，可在外界……我们的所作所为，全都被神灵看在眼里。” 谢宁惊悚：“所以这还是个变态痴汉？” 镜鬼：“……”观点清奇。 x站在谢宁身后，听着这陌生又熟悉的一切，总感觉自己遗忘了什么？而后面谢宁骂的两句话……让他莫名心虚。 奇怪，他又不是神灵。 他心虚什么？ “至于三楼……”镜鬼眉头微皱，“三楼很危险，里面有让我害怕的气息，所以你们上去后，一定要小心。” 谢宁‘嗯’了一声，问到最初的问题：“神灵的试炼场？这是什么？” “我也不是特别清楚。”镜鬼摇了摇头，“幻境会随机生成在世界各地，在某个不确定的时间点时，就会自动开启，选取区域内的人进入幻境。” “拿到钥匙开门的人，神灵会给开门人两个选择。” “第一个是特殊物品，五花八门，各式各样。” “第二个，则是一块银色的铭牌。”镜鬼摸着胸口，迟疑着提醒谢宁，“每个幻境一旦被通关，就不会二次开启，可遇不可求。” “虽然前者很诱人，但是我更推荐你选后者。” “铭牌很重要，最少要有一块儿，等到神灵大清洗时，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用处。”说到这里，镜鬼脸色白了几分。 谢宁一惊：“你没事吧？” “大概是有的存在…觉得我透露太多。在镜面世界里…也没有绝对的安全啊！”镜鬼吐出一口污血，身上的红袍若隐若现，仿佛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似的。 她摆摆手，疲倦地靠在爱人身上：“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走吧。” “谢谢。” 谢宁深吸一口气，将镜鬼说的都记在心底，带着x离开了镜中世界。 ** 洗漱室内。 胖子不停地转着圈儿，隔个两三秒就会忍不住抬头去看镜子，神情紧张。 “怎么还没出来呢？这都多久了，万一那鬼下狠手怎么办？谢哥也太冲动了。” “没有谢哥，我们是不是都要死了。” “完了完了。” “你冷静点儿，晃来晃去看的我眼晕。”宗凌拉住转悠的胖子，“谢哥很强，不会有事的。” “可那毕竟是厉鬼的地方…” 就在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话时，镜面上流光一闪而过，下一秒，谢宁就带着x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谢哥你回来了，太好了呜呜呜。” 胖子喜极而泣，扑过去抱大.腿被x用脚尖直接踢开了，大佬眼神冷冰冰的警告着，胖子立马就怂了，乖巧站在一边。 谢宁身手矫健的从洗漱池上跳下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道：“走，我们去三楼废弃教室。” x……x默默收回抱过去的手。 一听到废弃教室，任哲眉心一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问：“宗凌哥，去废弃教室做什么？” “你没玩过笔仙，所以不知道。”宗凌解释道：“我们玩笔仙，问到了四块羊皮纸的地点，废弃教室里就是第四块。” “只要集齐最后一块，我们就能出去了。” 胖子插话道，眼睛憧憬着希翼的光。 宗凌跟着附和：“是啊！太好了。” 有过二楼的教训，这次上楼梯时，宗凌和胖子都加快脚步，害怕落后被厉鬼盯上，所幸这次楼道中没有鬼怪埋伏，众人安全到达三楼。 三楼一眼看上去，和二楼并无不同。 谢宁提议道：“三楼一共就只有这么大，我们先从右边找起，如果右边没有，再去找左边。” “我没意见。”胖子和宗凌齐刷刷的点头。 黎思洋刚想附和，衣服就被身后的任哲扯了一下，思绪百转千回，话锋立马转变，她道：“三楼还是有点儿大了……不如两两一组，分开行动。” 胖子：“！！！” 宗凌：“！！！” 两个人不可思议地盯着黎思洋，不约而同脱口而出：“你疯了吧？” 厉鬼一堆的地方，分开走？ 这就是恐怖片里主角团的作死法。 反正胖子和宗凌是不愿意和谢宁分开的。 黎思洋明白自己刚刚太过突兀，面上故意装出善解人意的模样，柔声道：“对不起呀，我只是觉得重担都压在谢学长一个人身上，有些不太好。所以想让自己有点儿用处。” 这话一出，胖子和宗凌都没办法指责。 毕竟黎思洋的本意是好的。 任哲趁热打铁，赶紧附和道：“要不然这样吧……你们检查左边，我和思洋只在楼道外面看看，不会进去的，应该不会有危险。” 一味地附和想离开，反而会让人觉得心里有鬼。 黎思洋朝任哲使了个眼色。 她说：“其实晚一点出去也没关系，只不过我想帮上忙，如果谢学长觉得不妥当的话，那我就不去了。” “你这变脸也太快了。”任哲配合着嘀咕，“之前说话全是为了好听，真是装模作样。” “我没有，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我说的是实话，胆子小不敢去就别装好人。” “你你你——”黎思洋眼圈通红，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在胖子和宗凌的劝解声中，气呼呼的咬着唇道：“去就去，谁怕谁？” 谢宁：“……” 戏精你好，戏精再见。 27、027 第二十七章。 若不是谢宁对任哲早有防备, 这会儿说不定就被两个人演戏给骗过去了。 只不过让他惊讶的是黎思洋，这两个人之间……好像有着奇特的联系，以至于对方能冒着危险陪任哲演戏。 为什么要分开？ 三楼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脑海中有太多的疑虑, 看着执意要离开的二人, 他眉头一挑, 慢吞吞打破他们的算计。 “分开太危险, 不行。” 黎思洋：“……” 任哲眼珠子一转，气的鼓起脸, 娃娃脸软嘟嘟, 自带的幼齿感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他自顾自的嘀咕道：“只是在楼道里，能有什么危险？” “我们没事的，谢学长。”黎思洋露出一个坚强的笑容。 话毕, 二人就要朝着左边走去。 胖子和宗凌看的一愣一愣的，迷迷糊糊的搞不清楚情况。 “左边是吧。” 谢宁眼皮子一掀, 就跟在两个人身后, 在充满厉鬼的幻境中，放着两个不确定因素随便乱跑，会造成很大的危险。 他不会犯低级错误。 任哲和黎思洋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脸色顿时一变。 寂静的校园里, 即便是再轻微的脚步声，都会被无限放大。任哲眉头紧锁, 几次想张嘴，都碍于身后的人没办法说出来。 废弃的教室中, 不但有邓邵的尸体，还有被他藏起来的‘真实之镜’。 无数的想法在脑海里划过，任哲一咬牙, 猛地停下身体，轻声说：“……我知道废弃教室在什么地方。邓邵……就是在那里被厉鬼杀死的。” 继续走下去，谢宁等人迟早会发现废弃教室。 而之前任哲遇到镜鬼时，他才说过邓邵被鬼杀死了，如果这会儿不说的话，等到谢宁发现废弃教室的情况，自己肯定会被怀疑的。 化被动为主动，才是最好的办法。 “哦。”谢宁轻轻应了一声，双眼眯起，装作没发现任哲不对的样子，只是疑惑道：“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提早说？” “我…我只是太混乱了。”任哲捂住头，满头大汗道：“教室里面很黑，很暗，刚刚进去，我们就遇到了鬼怪的袭击，我慌不择路的跑了出来。” “直到刚才，看着越来越熟悉的路，恍惚间……我记得我们遇到鬼的地方，好像就是废弃教室。” 这段话里有很多逻辑不通顺的地方。 为什么明知道有厉鬼，还要分开走？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谢宁没说信还是不信，只是大步的朝前面走。 既然确定了地点，那就赶紧拼凑起羊皮纸，离开幻境。 胖子和宗凌也不是傻子，都发现了任哲话中的不对劲儿，只是在这缺乏法律与道德的求生之地，身为最底层弱者的他们，不敢轻易发言得罪人，便都沉默下来。 …… 废弃教室位于左侧的第五间，里面大半地方摆卖了没用的桌椅，唯有中间一圈儿，空荡荡的……有一种诡异的不协调之感。 吱呀！ 谢宁推门进去。 皎洁月光下，邓邵躺在断了一条腿的椅子旁边，身下是大片猩红鲜血，染红了他身上的格子衬衣。 x护住谢宁，仔细观察四周，面色不定道：“屋子里的力量好奇怪，不想是厉鬼，反而有些……”熟悉？ 一进屋子，谢宁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快冒出来了，心里不停的叫嚣着危险，快跑。 可奇怪的是……这份危险感转瞬即逝。 隐藏起来了吗？ 谢宁将最后一个黄符捏在掌心里，心跳的飞快，小心翼翼的走到邓邵的尸体旁边，蹲下身子，细白指尖摸到致命上伤口处。 “嗯？” “怎、怎么了？谢哥。”胖子小声问。 谢宁没回答，反而手脚麻利的将尸体翻了个身，解开外面的扣子，他看着平滑的伤口，双眼微眯，转而盯向任哲。 “这就是你不想让我们过来的原因？” 任哲脸色惨白，踉跄着后退，差点儿摔倒，他低着头，捂住脸，让人看不清表情，只是那声音格外的脆弱，惹人心疼。 “我、我也不想的…都是他逼我的……都是他的错……是他先动手的。” 死人不会开口说话，真相如何，当然任由他胡说八道。 “我是相信他，才会跟着她一起走的，可我没想到……遇到鬼的时候，他竟然拿我当挡箭牌……我都是被逼的。” 少年的嘴里反反复复的说着相同的话语，逻辑混乱，一副快要崩溃的可怜模样。 胖子和宗凌面露恐惧，惊悚的看着任哲。 “难道你……” “……杀了邓邵。” 即便不想相信，可事实已经摆在面前，容不得他们否认。 “怪不得呢。”胖子吞了口唾沫，紧张的抱住自己，“之前在走廊时，你一直推三阻四的要分开走，是想找机会来处理尸体吧。” 任哲低着头，似有晶莹泪珠坠.落。 可如果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就会发现他此时异常的冷静。 提议分组行动时，已经让谢宁产生怀疑，而比起‘真实之镜’被发现，不如将邓邵的事情拿出来当挡箭牌。 等离开幻境后，他就立马逃走，舍弃掉‘任哲’这个身份。 一切都是为了神灵。 这全都是值得的。 任哲的算盘打的很好，可惜的是很多时候，事情并不在人类的控制之中。寂静黑夜里，墙角处突然发出一阵柔和白光，吸引着人们的注意力。 任哲猛地扭头，表情大变。 黎思洋咬着牙，差点儿把掌心掐破皮，趁着其余人去探寻白光时，她忍着怒气到任哲身旁，低声询问：“你没有把‘真实之镜’拿走？” “我也没想到他们会来这里。”任哲懊恼不已。 “现在怎么办？” “你是女巫，我怎么知道？”任哲迟疑道：“要不然……你再占卜一次？” 黎思洋快被气笑了：“你以为窥视命运不需要代价吗？为了今晚的幻境，以及‘真实之镜’我白天就占卜了两次，耗费了身体里四分之一的鲜血，如果我不是返祖者，生命力顽强，这会儿就死了。” 任哲自知理亏，说不出话来。 另一边。 x已经把发光中的镜子从隐蔽的角落里拿了出来，放在没有阻碍物的中间，揭开红色的遮掩物，华丽中带着历史沉淀气息的‘真实之镜’出现在众人面前。 谢宁面色古怪的摸了一下，忍不住吐槽：“又是镜子？” “谢哥你小心点儿，别被镜子吸进去了。”胖子颤巍巍的提醒着，往旁边走了两步，退出镜子的照射范围内。 显然二楼的镜鬼把他折腾的有心理阴影了。 “我没感受到危险。”谢宁说着，抬眸看向x，“你呢？” x点点头：“我也没有。” 两个人外貌相似的青年，一个问的自然，一个答的自然，谁能想到今天之前，谢宁还在提防着x。 危险之中，最容易激发依赖。 而镜鬼与成满的相处态度，又让谢宁对第二人格的存在，有很大改观，这才产生了现在良好的氛围。 镜子表面的光芒逐渐消失，一张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面容出现在众人眼前。 它眼珠子左右观看一圈儿，最终落在前方的谢宁和x身上。 全知全能的真实之镜：“……” 它这一刻的表情很诡异，有点儿惊悚，有点儿畏惧，又有点儿看热闹的八卦心态，所幸由于是镜子制成的，其余人看的并不清楚。 “你好。”‘真实之镜’礼貌和善的打招呼，“我是全知全能的真实之镜，这个地球上，没有我不知道的东西，只要你能付出代价，我就能告诉你所有的一切。” 在面对任哲时，‘真实之镜’高贵冷艳的如同帝王般，爱答不理的。 可此时面对谢宁，它就像是一个电视推销员，热切的推销着自己，生怕面前的‘顾客’对自己不满意。 任哲：“……”艹！这年头难道连镜子都学会看脸了？ 怀疑人生中。 能在幻境中，肯定不是人类。 对方略有些谄媚的声音，让谢宁有些不适应，面色古怪道：“你知道羊皮纸……” 青年话还没说话，‘真实之镜’就迫不及待的接话道：“哦！那个啊……我知道，羊皮纸就在我这里，你需要的话，就给你吧。” 谢宁：“？？？” x：“……” 众人：“……” 一起怀疑人生中。 “除了这个以外？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镜子说：“只要是不违反主人设置的命令，我全都可以告诉你。” 谢宁心中一跳：“你的主人是谁？” “祂创造幻境的存在。” 祂和他在华语中，是同一个音，除了知道幻境为神灵创造的谢宁和x外，其余人都一知半解的。 “你见过祂吗？” “当然。”镜子说这话时，目光不着痕迹的瞥了一下x，又很快的收了回去，“我曾经侍奉于他左右。” “那祂现在在哪儿？”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清洗又是什么意思？” 谢宁三连问。 “这些都是秘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仆人而已，没有权利说出主人的布局。不过……”镜子隐晦的暗示道：“也许情况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世界上始终会有奇迹的。” 谢宁勉强的点点头，拿好羊皮纸就要离开时。 “？？？”镜子反而叫住了他，“等等。” 谢宁：“还有什么事吗？” “身为全知全能的真实之镜，我非常了解您的烦恼。当然……请原谅我，我并不是有意要窥视你，只不过这些东西，会自动的被我记录，属于不可抗力因素。” “所以？” “难道你不想给‘祂’找一具新的身体吗？” 28、028 第二十八章。 ‘真实之镜’的话正好戳中谢宁心中最隐秘的点儿。 经过今晚的生死相处, 被x一而再再而三地护住，不知不觉中，谢宁对x已经有了几分亲近之意, 只不过关于身体的事, 还是带有一丝戒备。 两个人格, 却只有一个躯体, 这就注定其中一个人必定会成为影子。 他相信现在的x不会和他抢，但是以后呢？ 人性贪婪多变, 谢宁不想赌。 于是干脆将x打死, 把‘罪’给判了，处处提防，不取姓名，不相交就不会有感情, 这样失去时就不会难过。 只是这一次的幻境之行，已经完全把谢宁的计划打乱了。 有了感情之后, 便无法再眼睁睁地看着x消失。 昏暗的废弃教室内, 月光都照不亮的角落里，血腥味弥漫于室内，让五感灵敏的谢宁不适地皱了皱眉。 事关重大, 黎思洋等人都被赶了出去, 都是室外等着谢宁出来。连邓邵的死，都被搁置一旁, 无人问津。 谢宁看向身侧的x，他与自己极为相似的面容依旧沉稳淡定, 面上既无喜悦，又无不舍，仿佛‘真实之镜’的话对他而言毫无诱.惑, 让人摸不透情绪。 但这对谢宁来说，却是极大的诱.惑。 只要x有了身体，那么就能将他当作一个独立的人类来看待，就当多了个亲兄弟罢了，二人没有‘躯体之争’，最大的矛盾自然而然便会破解。 ‘真实之镜’了解所有的一切。 镜面上扁平诡异的五官扯开嘴角，似乎是谄媚的笑，它道：“关于幻境的消息，都是机密，必须用东西来换取，我才能说。” 谢宁：“？？？” 那你之前说个屁？ 眼看谢宁和x脸色都沉了下去，‘真实之镜’不着痕迹地抖了抖，赶紧补充道：“这是主人的规定，在祂没下达新的命令前，我无权更改。” 就算主人正在他的面前，身为一个被下了死命令的镜子，也只能按照规矩来。 只是规矩是死的，镜子是活的。 完全可以开后门啊！ ‘真实之镜’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谢宁：“你要什么东西？” “您手中的符咒便可。” 幻境的消息都是绝密，能不能找到全靠运气。 祂失忆了，‘真实之镜’便成为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幻境地点的存在，看着面前相似的两张面孔，镜子心情复杂难言。 就…… 希望记忆恢复后，能不折腾了。 黄符是用谢宁的血和头发制作而成的，对厉鬼有压制作用，属于可再生资源，和一具躯壳相比，这点儿代价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谢宁把黄符交给镜子。 就像是最初的羊皮纸被吐出来一样，黄符一碰到镜面，就直接被吞噬了，估计镜子后面有一个独立的贮存空间。 得到代价。 交易成立。 ‘真实之镜’迫不及待道：“地球华国首都天苑广场五楼有一个全新的幻境，幻境会在今年六月六日十八点二十三分开启。” 只要通过幻境，就能得到特殊物品‘诅咒木偶’，这具木偶能够根据附身的灵魂变换形态，完美地模拟活人的身体。” 现在距离六月份还有一段日子，有充分的时间让谢宁去准备。 月光下的走廊里，四人面色各异。 胖子和宗凌抱团取暖，默默避开任哲的位置；黎思洋还维持着温柔小白花的人设，心里却已经把任哲骂了几万遍。 她耗费血液，辛辛苦苦预知到的‘真实之镜’，就这么一眨眼……没了。 有谢宁在这儿，她和任哲压根没办法把镜子偷走。武力值拼不过，她和任哲又被怀疑中，情况糟糕透了，完全是个死局。 焦灼间，谢宁带着x从教室里走了出来。 他拿出四块羊皮纸——二楼被分开的那一块在拿到手中时，就自动融合成一块了，根据地图的位置排列好，羊皮纸如同有生命般，蠕动着融合在一起。 皎洁光芒一闪而过，缺少了一块的地图上，一个红点点准确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胖子疑惑：“这是什么？” “钥匙或者门的地点吧。”谢宁把羊皮纸拿起来仔细观看。 “怎么只有一个？” “……”谢宁看着缺了一角的位置，默默地看了一眼x，沉默半响，他猛地扭头，回到教室里，敲了敲已经没有人脸的真实之镜。 真实之镜：“？？？” “地图缺了一块。” “？”所以？ “你既然号称‘全知全能’，那么幻境的钥匙和门你应该都知道在哪里吧？” “……”真实之镜无语凝滞，迫于祂的压力，小心翼翼地说：“这是属于幻境的秘密，主人命令过，我不能随便说，不过——” “嗯？” “一楼的笔仙，也有一个无所不知的称号。”镜子祸引东水，幽幽道：“只要是这个幻境里发生的事，他全都知道。” 得到答案，谢宁满意地点头。 “很好。” 笔仙：“？？？”人言否？ 在幻境里折腾了许久，谢宁也累了。 一行人马不停蹄地拿到钥匙后，就匆匆地往一楼的教室赶。 笔仙请走了一尊大佛，正在伤心舔伤口，委屈失去的阴气呢，结果没过多久，煞神又回来了？？！ 他小脸惨白，漆黑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进入教室的几人，粉色的长袍衬得整个人丑萌丑萌的，教室位置少，躲不掉。 他颤巍巍的从屋顶飘下来，一脸恍惚道：“有、有事吗？” 谢宁举起羊皮纸地图，将缺陷的一块儿位置特意放在笔仙面前：“麻烦告诉一下门的位置。” “？？？”笔仙犹豫，“这不太好吧。” 青年笑眯眯地看着他。 x紧随其后。 笔仙：“……” 是在下输了。 为了保护仅存的一点儿阴气，不堕.落成失去理智的b级厉鬼，笔仙只能忍辱负重的将门的位置说了出去。 反正他们将羊皮纸都集齐了，自己这也不算……违规吧… 笔仙心很累，一脸的死无可恋：“……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赶紧走吧，再也别回来了。” 谁能相信一个厉鬼，被人类给折腾成这样？ 谢宁‘哦’了一声，扫视一圈儿教室，目光穿过玻璃，遥遥的落在夜色中的男生寝室，自然而然的开口道：“幻境是根据现实存在的吗？” 笔仙轻哼一声：“废话。” “所以你在现实中也存在着？” “？？？” 笔仙猛地闭嘴，一脸惊悚地盯着他。谢宁丝毫不怂，懒洋洋的靠在桌子上，笑眯眯地将后面的话补齐：“等我回到现实后，再来这间教室，是不是还能找到你？” “不行不可以不存在。” 笔仙慌张三连拒。 谢宁有自己的考量，比起之前的白衣女鬼、二楼的镜鬼以及三楼高深莫测的真实之镜，笔仙既有理智，又能商谈，还同为性别男，住在一起也不会不方便。 这么大一个超级大宝贝，留在幻境里多可惜。 谢宁这会儿的目光，就和盯着小红帽的狼外婆没什么区别。 笔仙身体抖了抖。 “既然出去后找不到，那现在就带走吧。”青年云淡风轻的拿出最初的圆珠笔，“你的寄生物，快进来。我带你出幻境。” “……”沉默三秒，笔仙颤巍巍道：“我觉得这里挺好的，阴气浓郁，很适合我。” “我现在住的小区更好，小区内栽种着大片柳树锁阴气，左邻右舍全都养鬼，你过去后还能多交几个‘朋友’，一个鬼在这儿太孤单了。” “……我能拒绝吗？” 谢宁想也不想地就摇头：“不行。” 笔仙：“……” 那还说个屁！好气哦！ 碍于x蛮横不讲理的实力，笔仙识时务者为俊杰，知道逃不掉后，再次和圆珠笔建立起联系，寄生于之上。失去的阴气回来一部分，粉色的长袍颜色深了几分，这大概是他唯一的欣慰了。 有了钥匙，又通过笔仙知道了门。 胖子和宗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条命……终究是苟住了。 谢宁还记得镜鬼说的事情，走过熟悉的花坛，再次回到男生宿舍3005号楼，或许是有x的震慑，这一路上一个鬼影都没见到。 3005的寝室门很普通，方方正正的一块，门上还有人划过划痕，如同路人甲般不起眼。 如果不是笔仙，想必谁也想不到这就是出去的门。 从3005出来，又从3005回去。 这就是一场轮回。 “我开门了。” 谢宁捏着简约的银制钥匙，对准明显小一号的锁眼，轻轻地一按，钥匙以一种不思议的角度穿了进去，他握住钥匙柄，往右边轻轻一扭。 咔哒。 清晰的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眨眼间，谢宁和x就来到了一个奇怪的空间。四周全都是黑的，如同深不见底的虫洞，可偏偏肉眼就能看清楚周围的一切。 如同博物馆的展览台一样，一共有十个东西，依次排放。 “走！我们去看看。” x跟着去，他面色古怪地盯着地面，熟悉的力量涌现上来……分明和自己的一模一样，好几次张嘴，他想说点儿什么，最后全都憋了回去。 总感觉……这件事不能和宁宁说。 “被诅咒的笔记本、死人的连衣裙、奇妙的时钟……”谢宁一件件地看过去，“这些应该都是厉鬼的寄生物，所谓的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最后一个展览柜上，谢宁看到了镜鬼说的铭牌。 比起前面稀奇古怪的东西，银色的铭牌显得格外地不起眼，约莫食指一个指节的长度，四周雕刻着玫瑰花，中间是一片空白。 当谢宁将铭牌拿到手里时，铭牌中间的空白部位，逐渐浮现出两个字。 ——【谢宁。】 就像是……身份证明一样？ 29、029 第二十九章。 谢宁做出抉择后, 黑色空间瞬间崩塌，诡异的失重感袭来。 夏初的蝉鸣声声入耳，伴随着嘶哑刺耳的尖叫声, 哭泣声将本已经熄灯的宿舍再次带入白日的繁忙, 头顶的灯泡闪烁两下后再次亮起。 谢宁动了动身体, 睁开眼就对上了胖子懵逼的表情。 宿舍下方, 荆帆猛地从电脑椅上起来，神色肃穆的看向谢宁, 指了指屋外, 低声道：“难道是我们猜错了？我出去看看，你守着3005。” “好。” 谢宁还没从突然的转变中回过神来，只是顺从地点头。 “谢、谢哥。”胖子颤巍巍的将手机屏幕怼到谢宁眼前，上方的22：38格外的醒目, “我们刚刚难道是在做梦吗？” 在幻境中，他们至少呆了三个小时, 可出来后, 时间却好像只过了一两分钟。 还是说……他们此刻正在做梦？ 胖子浑浑噩噩的掐了一把大.腿间的肥肉，剧痛让他瞬间清醒，结结巴巴道：“不、不是做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之前都是梦？是我太害怕了幻想出来的？” 谢宁听着他颠三倒四的话, 摩挲着指尖冰冷的铭牌。 幻境与现实。 祂的存在。 太多的信息让人头秃。 柏孟辉就在谢宁的对面, 他疑惑的看着两个人，纳闷道：“胖子, 你们怎么了？什么梦不梦得？还有谢哥这个称呼……” 他幽怨不已，用眼神控诉胖子的背叛。 只可惜胖子还在想幻境的事情, 压根没分给他一个眼神。 柏孟辉：“……” 好好的兄弟情，说断就断。 他郁闷地摸出手机，点开同学群, 想知道楼下发生了什么事？谁知道这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大变，在灯光下惨白无一丝血色。 柏孟辉牙齿打颤，求救似的看向谢宁，在这危险的时候，只有国家的警务人员，能给他带来微薄的安全感。 “楼下…2005宿舍，有人死了。” 周围很嘈杂，他的声音很轻，却被五感灵敏的谢宁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 脑海中划过幻境里任哲奇怪的模样，青年面色一沉，一个翻身从上铺跳了下来，动作轻巧灵敏，却还是将胖子和柏孟辉吓了一跳。 “我有事出——” 话说到一半，谢宁转变话锋：“算了，你们三个人都跟我一起出去，万一有个什么事，我也能护住你们。” “谁要你保护啊！我比你还高呢。”柏孟辉撇撇嘴，嘴里不情不愿的咕哝着，可身体却很诚实的跟了上来，胖子自不多说，他现在还迷糊着呢，一听大佬要走，自然不敢留在宿舍。 任骁在宿舍里非常没有存在感，很少说话，别人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让谢宁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他长得很不错，皮肤白净，模样清秀，头发软软地搭在额头，喜欢低着头，是个腼腆羞涩的性格。 2005寝室现在已经乱成一团。 任哲在离开幻境时的第一件事，就是仗着身体素质，直接从二楼窗户跳下去，由于女巫一开始是打算在幻境里将谢宁献祭给神灵的。 因此早就准备好后路和逃跑路线了。 任哲快速跑起来时，速度快得宛如一道残影，路人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没看清楚人影就没了，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以为自己撞到鬼了。 宗凌进入幻境时正在打游戏，出来后愣愣的，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任哲的反应给吓了一跳。 紧接着，另外两个在幻境中死去的舍友，猛地发出刺耳的尖叫，大口吐着鲜血，身体扭曲成幻境中死去的模样。 双眼无神地看向宗凌的位置，带着对生的最后一丝渴望，没了声息。 惨叫声引来了宿舍楼的骚动，学生们和舍管一起围了过来。 接下来的一切都是混乱的，宗凌木愣愣的看着众人进屋，紧接着爆发了更加凄厉的惨叫声，熄灭的灯开启，有人拨打了110，也有人叫了救护车。 可他心中明白。 来不及的。 他们已经救不回来了。 从警局出来时，天边刚刚鱼肚白，路边的街灯熄灭，大半个城市陷入雾蒙蒙的黑暗中。柏孟辉和胖子神情萎靡的站在青年身后，时不时的扭头上下左右看着，被害妄想症满分。 复东大学寝室死亡案，已经被荆帆转移到特殊部门。 活着出来的胖子与宗凌都签约了保密协议，不准将此次事情说出去，而任哲与黎思洋却不知所踪，恐怕这会儿已经逃走了。 上头已经下了通缉令，将他们列为危险人员。 期间x一直没出来，沉默的宛如不存在似的，让谢宁有点儿担心，可他之前做的太绝，现在也不好意思主动去戳他，便只能沉默下来。 当决定给x另外寻找身体时，两个人格间最大的矛盾便消失殆尽。 没必要再去仇视他。 谢宁心头乱糟糟的，将情况都理顺了一遍后，背对着阳光看向两个人，问道：“杀人案的事已经解决了，你们现在要回宿舍吗？” “不了不了。” “我觉得住外面挺好的。” 两个人疯狂摇头，面色苍白如纸。接连发生了四场命案，死的还是2005和3005的人，他们都快对学校宿舍有恐惧症了。 还回个屁？ 找死呢。 柏孟辉家境好，之前一直住在外面，他打定主意以后都不回寝室了，神情恹恹道：“任哲看起来挺正常的一个小伙子，怎么就杀人呢。” 任哲实际上只杀了一个邓邵。 由于幻境中情况特殊，因此杀人的案也不能像是外面一样定夺，本来还打算审问任哲后，问清楚情况再定案，谁知道这家伙畏罪潜逃了。 这一逃，荆帆立马感觉到有问题。 仔细一调查，好家伙，这人竟然是邪教的一员，之前还杀过数十人，只为献祭给神明，连‘任哲’这个身份都是假的。 于是当机立断，直接将杀人的罪名全都推给任哲了。 反正这种邪教人员，抓一个杀一个。 黎思洋的身份埋得比较深，只不过有了任哲这个突破口，接下来就好调查了，她身为女巫，有预言之术，是‘神降派’中的高层，地位崇高。 如果不是看到资料，谢宁连‘神降派’都不知道。 灾祸之时，更容易滋生出信仰。 在华国，主流的教派是佛教，国家也支持佛教的思想，主张慈悲平和；至于别的邪教，一直在被国家打压，网络上不冒头，现实中听到了，也总觉得离他很遥远，万万没想到就在自己的身边。 “好了，那我回家了。” 一晚上没合眼，谢宁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胖子已经和柏孟辉商量好，最近去他家借住一段时间，等找到房子后再搬出去。这会儿见谢宁要走，他就有些怂了。 犹豫半响，他还是讨好的开口：“谢哥，要不然你今晚和我们一起呗。” “想什么呢，快滚。”谢宁白了他一眼。 胖子怂啊！ 柏孟辉不知道情况，他可是知道的，这世界上是真的有鬼啊！这天还没亮，万一路上又碰到鬼呢？想一想就要心脏骤停了。 他吞了口唾沫，委屈巴巴道：“谢哥，我们一起走吧。” 如果是个漂亮软妹，做这个表情肯定能迷倒一群人，可顾远是个体重一百六十斤的胖子，卖萌撒娇真的不适合他。 谢宁和柏孟辉同时露出不适的表情。 “好恶心，胖子你到底怎么了？”柏孟辉纳闷。 谢宁大致能猜到他的心思，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后，微抬下颚：“行了，我把你们护送到家，成了吧。” 第一次遇到厉鬼，害怕也是理所应当的。 胖子赶紧道谢，说了一堆肉麻的好话。 柏孟辉麻木着脸带路，心中泪流成河，为什么……他的兄弟就成了谢宁的舔狗呢？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摔！ 房子就在学校附近的高档小区，绿化做得很好，翠绿的青草迎着初升的朝阳，镶嵌着一层漂亮的金色边框。谢宁将人送到小区楼下后，准备离开。 “哎，你先别走啊。” “？” “都这个点儿了，去我家吃个早餐吧，阿姨肯定准备好了。”柏孟辉别别扭扭道。 胖子赶紧附和道：“谢哥您千万别客气，柏孟辉家的阿姨手艺可好了。” 折腾了一晚上，谢宁其实也饿了，他一向是个随心所欲的人，这会儿也懒得推拒，点头应下，跟着二人一起上楼。 做饭的阿姨正在盛粥，见到柏孟辉后，脸上都是慈祥的笑容，嘘寒问暖。 主仆二人感情不错，柏孟辉也没有不耐烦，一直都听着，偶尔应和两句。 “今天我煮了绿豆粥，清热解渴。”阿姨给每个人都盛了满满一碗的粥，又端上几份爽口小菜，絮絮叨叨道：“孟辉你手都受伤了还往宿舍跑，学生哪里懂得照顾人？这些天你还是住在家里吧，等手好了以后再去学校宿舍住。” 柏孟辉一听宿舍，就先打了个哆嗦。 他赶紧摇头：“不去了，以后都不去宿舍了。” “那感情好啊！以后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今天中午给你炖猪脚，以形补形。”保姆阿姨显得非常高兴，说了半天后，突然想起了某件事似的，突然问道：“哎哟……你不住宿舍了，那里面的东西该搬回来了，咱们找个时间，让司机去抬。” “我就住了几天而已，没什么东西。” “什么住几天？”阿姨道：“你开学后就一直保留着学校的床位，以前午休时懒得回家，也会在宿舍里面睡觉，东西一大堆，怎么会没东西呢？” 话音一落，在场三人面色大变。 问：已知学校宿舍一共有四个床铺，死了两个人，请问宿舍里还应该有几人？ 30、030 第三十章。 人的记忆有时候会欺骗自己。 当第一个漏洞出现时, 破绽就会如同破掉的水桶，水哗啦啦地往下面滴落。 复东的大一是强制住宿的，柏孟辉大一时在学校住了一年, 等到了大二, 他虽然搬到了校外, 可校内的宿舍却还保留着, 偶尔会回去睡个午觉。 他昨天晚上睡的床铺明明是自己的。 既然如此……那宿舍里为什么还会有三个人？？ 明明快要到炎热的夏季，可柏孟辉却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握着筷子的手一直抖, 脑海飞快地闪过细碎的片段，那是他被强制遗忘的记忆。 “任、任骁他……” “已经死了？！”胖子惊恐的接完下句，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谢宁捏紧筷子，闭上眼, 想起了自己昨天才看过的详细报告。 第一位死者：任骁，20岁, 面部被玻璃划破, 头部受到剧烈撞击而亡。 第二位死者：孔浩权，20岁，由于其尸体被分尸, 具体死法已经无法得知。 明明在进入3005之前, 这些资料他都记在脑中，可在推开门的那一刹那, 仿佛有一双大手，将他脑袋里的记忆翻了个圈, 让他选择性地遗忘掉这件事。 之后从幻境出来，按理说3005里的人全都要去警局录口供。 可任骁缺席，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发现不对。 这次的灵异事件压根就不只是幻境, 而是两个灵异事件交叉组成的复数事件。青年猛地站起来，匆忙地说了两句话后，就跑了出去。 柏孟辉和胖子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所以我们昨晚一直…和鬼待在一起？” “好像……是的。”柏孟辉打了个哆嗦，低头看向自家受伤的右手，欲哭无泪道：“我还让他帮我拿过东西…” 胖子：“……” 森白冰冷的电梯内，青年快步走出，面色难看地掏出手机给荆帆打电话，他嗓音仓促，神情紧绷：“……我们都弄错了，厉鬼是任骁，他有办法篡改别人的记忆，我现在正往3005赶过去，大概十分钟左右就能到，不能放任他一个人在里面，学生都会有危险的。” 厉鬼总是在不经意间爆发，不能留下这个隐患。 谢宁噼里啪啦地甩下一大堆话，直接把荆帆给砸懵了。 他这会儿正在警局里开会，会议室里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厉鬼寄生者，经过训练后各方面都要比普通人优秀，即便是电话里那一点儿微小的声音，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怎么回事？” 发布任务的伊灵问。 其余人竖起耳朵。 所有的能力都会有一个界限，在离开3005寝室、离开任骁后，他的催眠能力其实已经很微弱了，再经过谢宁一提醒，荆帆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艹！” 男人忍不住骂出一句脏话。 这次的灵异事件本来就是老员工的他来带领新员工的谢宁，谁知道从头到尾自己什么作用都没有不说，最后还要其他人提醒，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一个解决了十几件灵异事件的老油条，竟然被一只鬼给蒙蔽了。 “这事有点儿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我先去学校，你们继续开会。”荆帆拿起外套就想跑。 “很急吗？要不然我和你一起去。”右下侧的小姑娘开口。 她年岁不大，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五官清秀，皮肤是不健康的苍白，看起来就像是身体不好的邻家小妹妹。 难以想象这样一个小姑娘，会是寄生者中的二把手。 荆帆犹豫了一下，想到厉鬼的特殊能力，咬着牙答应下来：“那就麻烦你了，思晴。那只鬼能改变别人的记忆，到时候你就在楼下等着，等我上去后给我打电话，随时提醒我记忆的问题。” “嗯。” 眨眼间，会议室中就少了两个人。 “既然有事忙，那咱们先散会，等人都到齐了再说。” “困死我了，我去泡杯咖啡。” “给我也来一杯。” …… 众人纷纷散开，隐蔽的角落里，某人若无其事地掏出手机，飞快地发出一封邮件，紧接着快速注销邮箱，摧毁证据。 该做的都做了，结果如何，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为了防止再次被篡改记忆，在进入3005寝室之前，谢宁先在手机的备忘录上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写清楚，怼在眼前，防止忘记。 接连经历两次凶杀案，楼内的人大部分都害怕地逃走了，只剩下零星几位也是窝在宿舍里不出来。 走廊里显得格外地阴冷幽静。 3005寝室里，任骁正坐在窗边，头朝着窗外，木讷地看着外面的一切，听到推门声后才转过身来，支离破碎的脸上带着人性化的茫然。 他说：“谢学长，你来我们宿舍有事吗？” 在直面对方的一瞬间，大脑里一片混沌，仿佛有一块儿橡皮擦，正在将他脑海中的记忆擦去。 青年猛咬小唇，疼痛让人清醒。 他大步走过去，迎着微弱的晨光，一字一句叫道：“任骁。” “嗯？”被叫出名字的人瑟缩地想往后面退，可身后就是窗户，退无可退，便只能缩着肩膀，显得弱小而无辜。 情况反常得让人注目。 他心中生出点儿微妙的落差，上下打量一番，经过强烈的自我暗示后，谢宁眼前的任骁，是真实的厉鬼模样，而不是被蒙蔽后的人形。 他的右侧脑袋经过剧烈的撞击，往下面凹下去了一块儿，一道皮肉翻卷的狰狞伤口从太阳穴一直划到嘴角，露出一小块森冷白骨。 谢宁心中一动，任骁的死相，不像是厉鬼杀人，反而有点儿类似人类动手。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过来吗？”他试探道。 厉鬼摇了摇头，瘦弱的身体显得格外弱小，他小心翼翼问道：“谢学长你是来调查3005和2005的死亡案件吗？” 虽然警局对外都说事情是任哲做的，可这只是警局内部结案，暂时还没对外面发布通告。 “不是。” 谢宁眼神复杂地摇头。 寂静的宿舍内，气氛逐渐压抑。厉鬼额头上的鲜血顺着面颊流到脖颈里，染红了他惨白的皮肤，可他却毫无感觉的扬起头，怯弱的看着眼前的青年。 若是有外人在这儿，绝对会被此时的情况吓得尖叫起来。 “任骁。”青年突然开口叫道：“你知道吗？你已经死了。” “啊？” 厉鬼悄咪.咪的抬眸，一双似人的清澈双眼仰望着青年，眼珠子咕噜噜的乱转，表情纠结，仿佛在说‘这里有个傻子正在说胡话’。 拥有篡改记忆的能力的厉鬼，把自己的记忆也篡改了。 他以为自己还活着。 依旧重复着生前的生活。 谢宁捏紧手机，找出上头发给他的资料，递给还茫然中的厉鬼，话语坚定而残忍地重复道：“任骁，你已经死了。” “就在昨天，你的父母在医院把你的尸体带回去火化了。” 资料很详细，除了大段的文字外，还配有死者的照片。 厉鬼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脸上的表情时而狰狞，时而茫然……就仿佛是人性和鬼性正在疯狂拉扯。 如同人类的干净手指一寸寸拉长，露出属于厉鬼的尖锐指甲。 脖颈处粘腻的鲜血，提醒着他事情的真相。 任骁手指猛地用力，坚硬的手机就如同豆腐块似的被捅了对穿，屏幕闪烁几下，彻底报废了。 他抬起头，双唇颤抖。 最终汇聚成一句‘对不起’。 谢宁：“？” “捏碎了你的手机，我现在大概是赔不了了。”任骁本性是个沉默而内向的孩子，就算变成鬼，也依旧维持着善良的本性。 谢宁也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 由于厉鬼绝大部分都是被虐杀而死的，死亡时的痛苦如一把尖刀捅入五脏六腑，刻画在心脏里，这使得他们都充满戾气。 别说道歉了，能正常和人类交流就算很好的了。 他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你现在是——”想问清楚情况，可又怕戳到对方的伤口。 所幸任骁看出他的疑惑，主动道：“我是被杀的……是被孔浩权杀死的，是他杀了我……呵呵呵…所以我也杀了他…我把他双手把他分尸成一块一块的，堵住他的嘴，让他连叫都叫不出来……活该，他该死……” 说起往事，他的情绪非常地不稳定。 “我还吃了他的灵魂，脏的，臭的……很难吃。” 谢宁安静地听着，并不插话 让对方倾诉。 过了一会儿后，他身上的阴气平和下来，遥望着窗外的天空，继续道：“我们之间的矛盾，本来只是一些小问题。” “同寝室三年，大概是看我好欺负，孔浩轩经常找我借钱，却一次都没有还过。” 柏孟辉是个富二代，为人开朗又乐观，朋友一大堆；顾远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芝麻大点儿的心眼。 两个人都不是好欺负的。 而任骁就不一样了。 他沉默寡言，除了柏孟辉，也没什么朋友，嘴笨，不会说话，偏偏性格还好，做不出背后嚼舌根告状的事。 柏孟辉估计还以为宿舍里的四人感情特别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呢。 胖子倒是发现了不对，可他是典型的小人心态，只要没损害到自己的利益，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看到。 事发前，孔浩权又向任骁‘借’钱。 任骁性格好，但不是傻，见他又来这套，推托说没钱，对方见此，立马就变了张嘴脸，阴阳怪气地嘲讽起来。 任骁忍了三年，算是忍到极致。 直接和对方吵了起来，或许是三年的怨气太深，逐步发展到动手的地步。 31、031 第三十一章。 意外总是发生在不经意间。 两个大男人很快就扭打起来, 孔浩权个子高大，力气足，任骁压根就打不过他, 很快就落在下风。 按理说, 宿舍人多, 打架肯定会有人过来查看。 可惜当时谢宁居住的小区正好发生命案不久, 学校里好多人都去看热闹了，由于打架会被学校记过, 两个人都尽量压抑着声音, 微弱的小动静也被电脑游戏发出来的声响掩盖。 这一切微妙的巧合，造成最后的悲剧。 任骁的脸擦着电脑桌锋利的锐角而过，摔得皮开肉绽，尖叫声刚刚出口, 就被眼疾手快的男人给捂了回去，变成微弱的闷哼声。 剧烈的疼痛感, 让他手脚抽搐, 浑身无力。 孔浩权也傻眼了，急得浑身都是汗，恐惧会让人失去理智, 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 他的手就扯着青年的头发，重重地撞到桌面的锐角上。 “唔…” 任骁以为自己在惨叫, 实际上他只发出了微弱至极的气音。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已经无法挽回了。 甚至连案发现场都不用处理, 因为宿舍里到处都是他们四个人的指纹，唯一麻烦的就是不在场证明。 好在学校很多地方监控都坏了，宿舍楼里压根就没这玩意。 他从柜子里偷了一套胖子的衣服, 将里面塞得鼓鼓囊囊的，低头避开人群和监控离开了宿舍楼。 沾了血迹的衣服他不敢随便乱丢，怕被人捡到了。 于是他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挖了个坑，把衣服给埋了，打算等风头过了后，再来处理脏污——如果他还有这个机会的话。 孔浩权就是在赌。 赌自己不会被抓到。 由于监控缺失，这起案件的确给警局带来了一些麻烦，但很快，警察们就把孔浩权和顾远列为重要嫌疑人。 柏孟辉当时手断了，在医院里没出来。 只是没有确切的证据，由于人权法，在审问二人后，就让他们先回去等消息……结果没过几天，孔浩权就死了。 死在了宿舍里。 案发后他一直窝在小旅馆里，当天中午十二点，太阳最烈的时候，他才敢回到宿舍去拿东西。 瓮中捉鳖。 一个普通人类，又怎么能和怨气缠身的厉鬼比呢？ 任骁本该有美好的未来，被残忍杀害后，对孔浩权的恨意达到顶点，几乎是没有理智地扑过去，泄愤般的将他分尸，吞掉了对方的灵魂。 大仇得报，他稍微清醒了一点儿。 不知不觉中，利用自己的能力，将自己洗脑，自我认知为活人，有思想，有理智的活着的人类。 也正是因为如此，周边的学生才没有遭到吞噬。 这是一场本可以避免的悲剧。 只可惜一步错，步步错。 外面的天空已经大亮，金色的阳光照亮整个校园。任骁背靠着墙壁，整张脸藏在阴暗处，目光中有茫然，也有害怕。 他低声询问：“你要杀了我吗？” “不。”谢宁摇了摇头，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一个厉鬼为自己报仇，杀了杀死自己的人，难道要用人类的法律去批判吗？ 没有这个道理叭。 一个能够维持理智的d级厉鬼，而且对人类有天然的好感，比起鬼性，人性显然占了上风。谢宁思考过后，道：“你的寄生物是什么？” “……”任骁犹豫着，不敢回答。 万一他说了，对方直接摧毁寄生物怎么办？可是不说的话……他好像也跑不掉？ 他弱唧唧地说：“你问这么做什么？” “难道你想一直在宿舍里？就算你想住，我们也不敢放你一个鬼住啊。”谢宁说：“我带你出去，把你上交给国家。” 任骁：“……”这特么就离谱。 “真不杀我？” “你已经死了，我有必要再杀一次吗？”谢宁翻个白眼，催促道：“赶紧说，昨天折腾了一晚上，我都困死了，赶着回去睡午觉呢。” 任骁能够感受到谢宁体内庞大的力量。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看似有两条路，实际上只有一条。 他说：“我的寄生物就是电脑桌上的键盘，被杀的时候我正在打游戏，后面下意识就附身上去了。” 这次轮到谢宁沉默了。 这以后遇到厉鬼，打起架来，那就是真·键盘侠。 还……有点儿可乐。 谢宁忍住笑，将键盘从主机上拆下来，正准备拿走，可看着上面的灰尘，他又犹豫起来。好脏啊！不想用手去碰。 他一脸的嫌弃之情。 任骁表情幽怨，心中也有点儿想哭，这键盘用了三年，里面都是灰尘，外面的字都被磨没了，看上去破破烂烂的。 他怎么就挑了这么个寄生物？？ 没理智真可怕。 “咳咳。”谢宁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掏出手机，一本正经道：“这么重要的东西，我就不碰了，等报告给荆队长，等他直接拿走吧。” 任骁：“……” 假装相信了你的话。 由于警局和学校有一段距离，现在又正好是早上的高峰期，路上堵车，即便荆帆开着跑车，也只能走出乌龟的速度。 他心中着急，正考虑弃车坐地铁时，收到了谢宁的短信，说事情解决了。 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给对方回了个电话。 情况并不复杂，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 让荆帆惊喜的是这只鬼有理智，且亲近人类，能够被国家所用，在灵异事件中，有这么一只鬼，完全能够大大提高生存率。 就比如他旁边坐着的这位。 就有一只愿意百分之百保护她的b级厉鬼，即便没有理智，也时时跟随，夜夜保护，人类的血缘关系，有时候就是这么微妙。 有的父母啃噬子女，也有的父母一心奉献。 “怎么了？”注意到荆帆的目光，小姑娘转过头来，稚嫩的脸上是满满的严肃，没有属于这个年纪的天真灿烂。 荆帆：“没什么，那边事情解决了，我们就不用急着赶过去，就这样慢慢堵着过去吧。” 小姑娘含糊地‘嗯’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粉色的水果硬糖，剥开后朝空无一人的后座递过去。 “爸爸，吃糖。” 阴气汇聚，一个高大的身影若隐若现，他伸出手，指甲是厉鬼特有的漆黑色，动作轻缓地捏起小小的糖果塞进嘴里。 厉鬼是没有味觉的，人类的食物也对他们毫无作用。 只有阴气，能够让他们强大。 不管是呆在阴气浓郁的地方，还是吞噬其余的厉鬼和灵魂，都会让他们有一种战栗而幸福的饱腹感。 这也是为什么在人类更加弱小时，却还能占据主导权的重要原因。 厉鬼之间的内战与吞噬，比人类社会更加残酷，一旦失败，失去的就是灵魂，这让人类暂时有喘息的空间。 “爸爸，甜吗？” “……”无人回答。 小姑娘像是习惯了似的，没有追问到底，再拿出一颗糖塞到自己嘴里，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家常话。 后座的厉鬼没有吱声，却一直安静地听着小姑娘的话。 二十分钟后，荆帆和小姑娘到达了3005寝室，成功拿到了任骁寄生的键盘，他给谢宁打了个电话，想告诉他一声。 可一次、两次、手机始终没人接听。 不应该啊……谢宁住的小区在警局旁边，就算坐地铁回去，也不该这么快就睡着啊？荆帆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脸色逐渐阴沉下去。 “怎么了吗？” “我先去调监控看看，希望是我多疑了。” 自从学校发生了两起命案后，校园内破损的监控迅速修复，而一些偏僻的地方，也尽可能安装了摄像头。 荆帆属于九级部门，有着特殊的权限，在面对厉鬼事件时，能够随意调动周围的一切资源。 他一个电话下去，校长就匆匆地赶了过来，将人带到监控室，从男生寝室大门的宿舍开始查探起。 谢宁很正常地出了寝室大楼，往校外的方向走去。 但在中途，他遇到了一个人，对方穿着宽大的衣服，头上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看不出是男是女。 两个人好像认识，谢宁的表情很惊讶。 可紧接着，不等他反应过来，后面又有两个人扑了上来，用药迷晕了青年，将他装出醉酒的模样，带着人坐上校外一辆没有车牌的面包车，快速地离开了。 荆帆面色凝重。 谢宁是返祖者，身体各方面的属性比普通人强很多，能够这么快就把他撂倒……恐怕这些人，不是返祖者也得是寄生者。 不行，他要马上通知上面，全城戒严。 每一个九极队员，都是国家的军官，有人敢动手，和叛国罪有什么区别？ 谢宁是在一阵诡异的歌声中醒来的。 “长夜漫漫，星火指引我寻找光明。” “我将踏过罪孽的火焰，以纯洁无垢的灵魂奉献于您。” “……” “我愿化作您脚边的玫瑰，永恒追随着您。” 这是什么鬼，□□吗？！谢宁头痛欲裂，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气音，他扭头，模糊的视线落在了右侧，一张熟悉的面容正狂热的唱着赞歌。 是黎思洋。 身下是冰冷的石板，凹凸不平，似乎是血槽，双手则被铁链子困住，轻轻一动，就发出哗啦啦的响声。谢宁懊恼不已，这次是他大意了。 他是个谨慎的人，见到黎思洋后就想跑的。 可惜还不等他走，她的帮手就从后方袭击了过来，就好像是专门在路边等他……明明已经逃走了，却又跑了回来。 自己去3005寝室的事，只告诉了胖子、柏孟辉和荆帆。 他们三人，不像是有背叛者的样子？ 32、032 第三十二章。 现在情况紧急, 背叛者的事之后再想。 狂热者的赞歌结束，一群披着黑斗篷的男男女女围了上来，形成一个包围圈, 将被锁链囚住的少年牢牢困在中间。 面容姣好, 站位前方的黎思洋唇角含笑, 手中握着一柄古铜色华丽匕首, 黑色的眼睛在四周高高燃起的壁炉上镶上金色的光芒。 她似乎察觉到谢宁醒来，半蹲下身体, 细白手指抚摸上青年柔软的侧脸, 嗓音低沉不复之前的清澈。 “谢学长。” “……” 青年没说话，厌恶的侧过头，想要避开她的手指，可惜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被锁住的身体让他行动受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双手再次附过来。 “学长何必动怒呢, 作为召唤神灵的容器, 这该是多么伟大的一件事啊。”黎思洋狂热道：“这一切，都是为了神。” 谢宁眼皮一掀，毫不犹豫地嘲讽道：“你这么羡慕, 不如让给你, 那见鬼的神灵竟然还要容器才能降临，简直是辣鸡。” 刚刚苏醒的x：“……” 虽然不关我的事, 但不知为何，有被内涵到。 这里围绕的都是狂热邪/教粉, 对于崇拜的神灵无理由的拥簇，谢宁的话无疑是戳了马蜂窝，立马惹来一片恶毒的咒骂。 黎思洋面上的笑容消失, 举起手正想狠狠地甩下去，可到一半时她又收了回去：“哼！不过是临终前最后的狂吠罢了，这可是祂的身体，我可得好好保护。” “现在，让我们来进行最后的召唤仪式。” 她在组织里应该很有地位，话音一落，众人纷纷熄了声。 只用一双双浑浊污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谢宁，等着奇迹的发生。 黎思洋捏住谢宁被铁锁捆住的右手，匕首在上面仔细地比划着：“马上，我就会划破你的动脉，让鲜血布满每一个凹槽。以你之血，作为坐标；以你之身，作为容器。祂会降临在这个躯壳里，成为新的‘谢宁’。” 这太让人恶心了。 谢宁只要一想到身体里会冒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存在，就满心厌恶，怒气飙升，想要力量，能够将这些人全都打败的力量。 人的潜力是一种奇怪的存在。 有时候能发挥出远超于人类本身的力量。 谢宁只觉得一股奇特的能量，从胸腹处逐渐充盈于全身，被下了药后疲倦的身体瞬间有了力气。 他轻轻地动了一下左手腕，之前感受到的沉甸甸的铁锁，这会儿就如同泡沫一下，轻而易举就抬起了起来。 这一切他做得很小心，没让这群狂热粉察觉。 他眼前一亮，有戏。 只是还不够，需要继续拖延时间。 准备出手的x感应到他的情绪，退了回去。 谢宁心思一转，目光落在黎思洋身上，脸上装出害怕的模样，道：“为什么是我？我都要死了，让我死个明白。” 笼中的鸟儿没法跑。 约莫是自己占据绝对的上风，黎思洋也不介意多说两句，匕首轻轻划过手腕，丝丝鲜血如一条红线般。 “因为你是神之体啊。” “神之体？” “在古老的文献中说过，神之体是由神灵亲手创造的种族，他们的血液是神给予的神血，灵魂是神灵的分魂，是被神灵宠爱的种族。只不过一代代的传下来……现在你体内的神血已经很薄弱了。” 谢宁心中一动：“既然是被神宠爱的一族，那你们这么对我，就不怕神发怒吗？” “发怒？？”黎思洋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我们算什么东西？也配祂发怒。” “……”自己骂自己，是个狼人。 “如果将神比作人类，那地球就是祂手中的橡皮玩具，我们是寄生在玩具上的微生物，你见过人类会为随处可见的微生物的存亡而生气吗？” “……” “不会的，因为这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啊！”黎思洋叹息道：“这就是神，崇高冷血的神灵。” “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要崇拜祂？”谢宁不解。 “因为我们居住在地球，住在神灵的橡皮玩具上，从某方面来说，祂创造地球，地球创造出人类，那么反过来推导，祂就是我们的——主人。” “——爷爷。” 最后两个字，二人同时说出口。 前一个霸气侧漏，后一个莫名串场喜剧。 谢宁自个儿把自个儿逗乐了，憋不住笑，耸拉着肩膀一抖一抖的，眉眼弯弯道：“哈哈哈哈哈！祂是老爷爷……是不是头发花白，身体瘦弱，一脸慈祥啊！哈哈哈…” “你你闭嘴！！！” 黎思洋被气的都结巴了，她恶狠狠的咬着牙：“果然是我对你太容忍了，竟然敢亵神，我要用你的鲜血来平息神的怒火。” 谢宁感觉体内的力量已经到了最大值，也懒得和黎思洋虚与委蛇。 当即就嗤笑道：“不管我亵不亵神，你们都要弄死我，那我为什么不说？不给人好处还想让人听话，凭你脸大吗？” 黎思洋气得要吐血了，但碍于这具身体要给神灵使用，只能按捺住。 “等我放干.你血，看你还怎么叫嚣。” 她俯身，正准备一刀划破青年的动脉，却见青年猛地起身，粗壮的铁锁瞬间被他挣断，连接处的铁器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青年一拳头打倒在地。 危机时刻，谢宁可不管男女，统统都打。其余人见此，纷纷涌了过来，想要抓住谢宁，只可惜人流太密集。 平时还好，现在情况有变，立马就乱了起来。 谢宁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仿佛有无限的力气，明明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他却能清晰地看到大门处的一个细节。 众人涌上来过后，谢礼只是随手一推，他们就如同棉布娃娃一样，瞬间到了一片。 “……” 黎思洋本来就被谢宁打倒在地，脸上肿了一大块，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层层叠叠的人给压了上来，差点一口血喷了出去。 对方人多势众，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谢宁赶紧朝大门处跑去。 “追！不许让他跑了。” 藏在人群中的任哲喊道，随即一马当先地朝谢宁追过去。身为力量型的返祖者，他的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好很多，可即便如此，想追上谢宁仍旧有点儿困难。 该死的，这家伙吃了什么？ 大力丸吗？ 神降派抓谢宁本来就是临时之举，只能临时找一个偏僻的地方，一旦让谢宁跑出去，再抓回来就难了。 黎思洋从地上爬起来，心中对谢宁的恨意已经到达了顶峰。 她不顾体内缺血的情况，愤恨地拿出水晶球，燃烧鲜血，愤恨道：“我要诅咒！我诅咒谢宁断手断脚！！！” 女巫不但能预言，诅咒也是一把好手。 透明水晶球发出幽暗的黑色光芒，缕缕黑线快速朝前方奔跑的青年袭去，只可惜还没碰到对方，就像是遇到了太阳的冰块，无声无息地炸裂开。 黎思洋的笑意还未攀进眼底，就已然凝固。 “噗！” 她吐出大口鲜血，脸色惨白，手脚如同羊癫疯患者般抽搐着，一头秀丽的黑发转瞬间变成老人才有的干瘪银白。 水晶球裂成一瓣一瓣的，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诅咒的力量不够。 她被反噬了。 是她大意了，神之体岂是她现在虚弱的状态中能诅咒的，体内的能量胡乱的乱窜着，就在她以为这是自己最悲惨的情况时，现实告诉她——不！你会变得更惨。 x苏醒后，就一直乖巧呆在谢宁的身体里，没有出来作妖。 他现在稍微有点儿明白谢宁讨厌自己的原因了，见他能应付，即便心疼，也只是忍着，怕对方觉得自己又随意行动，要和他抢身体。 可是黎思洋这个人类，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 先是摸脸，再是让谢宁受伤，最后竟然还要诅咒？！！简直是忍无可忍，x冷着脸从青年的身体里飘了出来，得到一大片惊恐的视线后，直奔黎思洋而去。 他目光深沉的落在少女被水晶球渣划破的手上，能量凝聚成薄薄的刀片，毫不犹豫的划到她的手上。 锋利的刀片如同切豆腐一样，将那只手整个切断，断面层平滑整洁。 过了好几秒，黎思洋才感觉到疼。 “啊啊啊！！！” 她发出嘶哑的尖叫声，鲜血飚射出来，穿过x的灵体，落在召唤神灵的祭坛凹槽处，鲜血一圈又一圈地流下，就如同以前被他们杀死的每一个祭品一样。 x想杀她，却没有杀。 如果自己杀人的话……他会害怕吧。 所以只能忍耐。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不管是谢宁还是神降派的人，都木讷地站在大门处，有些不知所措。 任哲还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黎思洋是教派内的重要人员，不管谁死，她都不能死。他飞奔过去，想要保护黎思洋，可在x手中，他就如同蚂蚱般，随手一捏就死。 身体被重重的甩到墙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的五脏六腑都受了伤，猛地吐出一口血，萎靡不振的趴在地上。 这次的事情本来就是以黎思洋和任哲为首的，其余人都是小啰啰，见到这情况，顿时有了想跑的心思。 解决完任哲，x像是还不解恨似的，又一把将她的另一只手也给砍了。 漆黑的发，猩红的眼，冷酷无情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谢宁竟然打心眼里害怕他，似乎是感应到他的眼神，对方回过头，对上他的目光，怔愣片刻，露出一个轻轻的笑容。 刹那间，狂犬变奶狗，寒冬变春风。 33、033 第三十三章。 x前后的态度变化过于明显, 简直让人目瞪口呆。谢宁心中的警惕褪.去，转而化为一种不可言说的情感。 有点儿担心，又有点儿喜悦。 x对他……似乎有些过于保护了, 让他有一种被对方视为所有物的微妙感, 但目前来说, 还在可以忍耐的范围之内。 □□组织们见情况不妙, 已经开始逃跑。 猎人和猎物的地位，顿时颠倒。 任哲虽然想救黎思洋, 可有心无力, 经过刚刚的一击，他深刻地体会到二人的差距有多大，硬杠上去他就死定了。 所以…… 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近乎晕厥的黎思洋，他毫不犹豫的扭头朝外面跑去, x的仇恨值都被黎思洋拉住，一时半会儿也没心思搭理这些小啰啰。 谢宁趁势逮住两个□□人员, 准备带回警局做口供。 至于任哲……他跑得太快, 对路径熟悉，这么一分神的功夫，已经看不到对方的踪影了。犹豫片刻, 谢宁没有选择追击。 一个能在国家的围剿下还保持着如此庞大规模的□□组织, 背后肯定有着错综复杂的势力关系与强大的力量做后盾。 穷寇莫追。 不作死就不会死。 “x.我们去医院。” 半透明状态的男人将黎思洋提在手里，对方不愧是返祖者, 失去身体里的一大半血，还被诅咒反噬, 仍旧还活着。 只不过呼吸微弱，脸色惨白，如果再不送去医院, 恐怕就真的凉凉了。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谢宁不想杀人。 第二人格杀人……勉强也算是自己吧。 不知不觉中，在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内心的潜意识却已经接受了x的存在。另外一个自己……从某方面来说，也算是一个强有力的后盾吧……大概… 谢宁不想深思，随便从其中一个俘虏的兜里打了个110，说明身份和情况后，又让对方派一辆救护车过来，指明这里有伤员。 该做的他都做了。 至于黎思洋能不能救回来……那就听天由命吧。 十五分钟后，荆帆带着警察和救护车一起赶了过来。黎思洋等人本来就是在逃跑途中，临时转道来抓谢宁去献祭的，由于时间紧迫，一行人压根就没上高速，还在市区里，直接选了以前献祭祭品的祭坛来召唤神灵。 而谢宁失踪后，全市进入紧急状态，很多车辆都需要排查，将市区的路让了出来，因此在接到谢宁的电话后，一行人顺风无阻地赶了过来。 如果路段拥挤的话，那就只能调直升机了。 荆帆这会儿懊恼极了。 谢宁是他发现的，也是他带出去的，最后对方两次遇险，他都不在身边……这算什么？他这个前辈当得也太糟糕了。 而且还指明要了救护车…… 他满心忧虑地跑到祭坛处，大喊道：“谢宁！你没事吧，伤得严——”不严重。后面三个字 ，突然熄火了。 只见青年站在论坛旁边，脚边是两个被绳子牢牢困住的□□人员，身后是生死不知的黎思洋。 就……白担心一场。 “我没事，她有事。”谢宁指了指昏迷中的少女，“她好像在神降派地位挺高的，应该能知道不少消息，看看能不能救？” 医护人员拿出担架，小心翼翼地将黎思洋和断手一起抬走了。 荆帆瞥了一眼，被断手处干净利落的切面吸引了：“她的手……” “……”谢宁沉思片刻，还是说了实话，“这是我另一个人格做的，他很强，比我强很多。” 关于自己是人格分裂患者的事，国家肯定调查得一清二楚。 只不过每一个寄生者都有自己的秘密，除了极少数的上层人员外，其余人是没有办法调查到他们的资料的。 而幻境的时候，x已经暴露在胖子等人的面前。 昨天晚上做笔录的时候，谢宁不觉得对方会帮自己隐瞒，既然如此，还不如大大方方地说出来，遮遮掩掩地反而显得自己做贼心虚。 心里有了计较，谢宁还提起要给第二人格找身体的事。 “……这个我听到了一点儿。”荆帆讪讪地笑笑，“只不过你要怎么找？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 谢宁欲言又止，将话压了回去。 最终，他只是摇摇头：“没什么，我一个人就可以。” 荆帆心中有很多疑问，关于x、关于幻境、关于真实之镜，可他不好意思多问。两个人并肩朝外面走着，穿过阴暗漆黑的地下隧道，警车的鸣笛声隐隐约约传递过来。 原来这里是个地下祭坛 因为要看住俘虏，谢宁没出去，就连报警，也是靠警方自行锁定gps，大概也只有地下，才能掩盖住这么大一片的地方吧。 寂静中，谢宁突然开口：“我之前给你打电话时，好像听到了别人说话的声音。”才怪……他就是想诈一下荆帆。 “你听力真好。”荆帆毫无察觉道：“因为幻境的事，黄队长把寄生者在本市的寄生者都叫了过来开会。” “……”谢宁沉默片刻，挣扎道：“我和你说的话，他们都听到了吗？” “应该吧，你知道的，寄生者们的视力和听力都比普通人高一大截。” 他垂死挣扎：“……会议室一共有多少人啊？” “我算算。”荆帆心算了一下，“差不多有二十一、二十二个人。你可能会觉得人数很少，实际上寄生者的人数本来就不多，而且死亡率又高，我们市有将近三十个寄生者，已经很了不起了。” 谢宁：“……” 这特么还怎么找背叛者？靠心灵感应吗？ 幸亏当时荆帆问话时，他没说出自己要去什么地方找x的身体，不然的话难保在路上不会受到袭击。 神之体。 光是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有多珍贵。神降派为了召唤神灵，肯定会继续找他的麻烦，如今敌在暗，我在明，还是小心点儿好。 谢宁跟着荆帆回到警局，再次做了个笔录，并且第一次参加了寄生者之间的会议。 统领邬昌市的寄生者首领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性，身材丰盈，长得不算特别漂亮，却有一股令人舒服的温婉气质。 开起会来却风风火火的，话语简洁明了，能够压制住下方的人。 每一个寄生者都有自己独特的个性，由于长期被厉鬼寄生，大家的面色都是不健康的苍白，心理状态多多少少有些不健康。 一场会议下来，谢宁对于寄生者有了更深的理解，至于背叛者……以目前的情况，太难抓出来了。 至于幻境…… 国家早就知道幻境的存在，只不过幻境太过特殊，人进去了后，没通关……那就是死在了里面，众人无法得知里面的消息。 通关后，拿到奖励了，幻境就消失了。 没办法像是游戏一样，能够再打第二次，因此前人的经验无法复制，所以关于幻境的资料很少。 短短几句话就能概括。 【按照现实中，真实世界中存在的厉鬼而衍生出来的虚拟世界，通关的唯一方法，就是收集羊皮纸。 每个幻境中的羊皮纸数量不一，最少只有一张，最高可达八张。 羊皮纸会注明钥匙和门的位置，用钥匙打开门，即可离开幻境。 疑似祂留下的奇特存在。 注：幻境中一旦死亡，现实中一样会死。】 幻境中和外界的时间不统一，比如谢宁这次进入幻境，他在幻境中最少过了五个小时，可出来后，现实中却只过了短短一分钟。 由于时间过短，身侧的人有没有进入幻境，外人压根就不知道。 这些资料本来要过一段时间，等上层对于谢宁考察完毕后，才能给他看的，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他自个儿就先进去了，既然如此，也就没必要隐藏了。 谢宁对这点儿并不在意。 毕竟现在遍地□□，外国也虎视眈眈，国际情况紧绷，当然要好好探查，看看有没有卧底……只不过百密一疏。 这个会议室中，至少有一个……是神降派的卧底。 也正是因为如此，谢宁有很多事情，都没办法说出来，只能尽量地含糊其辞，弱化x的存在感。 会议结束后，已经是晚上了。 医院那边打来电话，黎思洋的性命保住了，甚至连断手都接了回去，只是毕竟断过一次，以后可能会不太灵活，没办法做细致的活。 与此同时，由于水晶球的存在，关于黎思洋在神降派的资料也查了出来。 【姓名：黎思洋。 危险等级：a. 代号：女巫。 注：上古巫女的返祖者，拥有预言、诅咒、祝福等神奇力量。目前被锁在邬昌市地下警局，双手受损中，无法施展任何能力。 水晶球是她的重要媒介，如同神枪手的枪一样地存在。】 “她被关到监狱里，没人给她水晶球，她就是个普通的小姑娘，这以后一辈子都别想逃出去了。”荆帆叹息一声，不解道：“你说这好好的，为什么要信什么□□，值得吗？” 谢宁笑了笑，问道：“那你呢？你相信神灵的存在吗？” 34、034 第三十四章。 谢宁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 在二十二世界, 除了极少数的坚信马克思主义的唯物主义者们，人们多多少少会有点儿迷信，维持着宁可信其有, 不可信其无的状态。 这也和厉鬼作祟, 与年前奇怪的梦境有关。 正是这样的土壤, 才能滋生出各式各样的□□组织, 人们渴望神灵的宽恕与拯救，其中以经历过厉鬼袭击的人最为严重。 因此, 九极之中, 有神降派的人似乎有些理所当然。 毕竟……他们是和厉鬼接触最多，距离最近的人，在长期生与死的徘徊中，内心不可避免地会滋生出信仰。 这次的d级任务, 由于其接触到幻境与□□，最后上升为a级, 谢宁因此得到了将近一百万人民币的报酬。 堪比他近些年兼职写书的总收益了。 不得不让人感叹一句高风险高收益。 至于之后的事, 就和他这个新晋人员关系不大了，上面有人会去处理尾巴，全城戒严期间, 谢宁辞去博物馆的工作, 一心窝在家里锻炼自己。 被献祭之时，他的实力算是超常发挥。 如今出来后, 虽然摸不到当时那种感觉，可整体实力却上升了一大截, 偶尔跟着荆帆一起去出低级任务时，能够直接去怼低级厉鬼，不带虚的。 在荆帆注意不到时, x也会出手。 他会将厉鬼大部分的灵气拿去滋养谢宁的灵魂，少部分留给自己当零嘴吃掉，于是不知不觉中，谢宁变得越来越强，进步神速。 缓慢流淌的时光中，六月悄然而至。 地点：华国首都，天苑广场，五楼； 时间：六月六日，十八点二十三分。 将会开启新的幻境，幻境里的‘诅咒木偶’能够让谢宁的第二人格寄生，成为一个全新的个体，也是他近期最重要的事情。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需要一个理由去帝都。 虽然距离上一次的幻境已经过去快一个月，可谁知道□□人员有没有跟踪他？尤其是最初说到寄生躯体时，任哲也在现场。 目前他还在被通缉中，尚未抓到。 这么重要的情报 ，他肯定会报告给上层。 “唉！” 谢宁叹息一声，当时的自己还是没有经验，明知道他有问题，还就近将人带在身边，以为能看住对方，免得他背后搞事，却忘了对方也能看住自己。 就在谢宁忧愁之时，手机响了。 他拿起来一看，发现是编辑发了消息过来。他从开始写作起，就是和这位编辑合作的，彼此早已熟悉。 四月底的时候，谢宁手头上的书刚刚完结，由于厉鬼的事情，至今还没开新文。 编辑：【《魔种》的样书上个星期我就给你发过去了，你收到了吗？】 【样书？】谢宁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寄到纺南小区了？】 【嗯，一直都是寄这个地址啊。】 谢宁哭笑不得道：【抱歉，我上个月搬家了，忘记告诉你了。】由于世界观受到冲击，麻烦事又太多，不知不觉中，他就将这个小事给忘了。 编辑：【…………】 【那边的房子我已经退了，等会儿我过去找一下。】 【那也只能这样了，找不到也没事，我重新给你发一本过去。比起这个，我还有更重要的事。】 【？？？】 鼓起勇气，编辑发来一个哭泣的表情，谄媚道：【大大！！！今年的签售会，请你务必要过来啊！】 谢宁：“……” 他没回话，假装自己没看到这段话。 这种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让编辑再次爆哭，他痛心疾首道：【以您这颜值，出道都没问题，只要出席一次，在公众场合露个面，绝对能收获一大堆女友粉啊！】 还记得当初签约时，谢宁发过来一张无美颜无滤镜的七寸照片，就把编辑社的一大群人给惊到了。 有这颜值，写什么恐怖小说啊？随随便便开个直播估计就能赚一大笔钱。 美貌，永远是稀缺资源。 更何况还是非常有辨识度的美貌，只需要一眼，就能让人记住。 【……我不卖脸谢谢。】 x飘在青年身后，目光落在女友两个字上，微微蹩眉，他低声问：“女友粉是什么意思？” “喜欢我，想和我结婚。”谢宁漫不经心地回道：“不过大多数是想想，没有几个人会真的行动。” x不满：“我不喜欢女友粉。” “所以呢？” x也不知道自己该说点儿什么，对于这种陌生的感情，他难得地有些无可适从，便没了声，安静地呆在后方。 编辑和谢宁合作接近四年，对于他的习惯早就摸清楚了，可即便如此，每年的签售会，依旧不死心地想搏一把。 【谢老师，之前有人来找我们谈过《魔种》的影视授权。】 【哦。】 【只要卖出去，最低可以得到一百八十万。】对于新人来说，这个版权费已经很高了。 【所以呢？】谢宁家境优渥，父母收入不菲，每个月的零花钱都是一大笔，现在他自个儿又加入九极部门，上个月出任务以及补贴，都赚了快两百万。 一百八十万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很多，可对于他来说，意义不大。 当然，没有人会嫌弃钱多。 所以他又很敷衍的回了一句：【那很好啊！】 【？？！】编辑：【你就这么平淡的态度？这可不只是钱的问题，只要能卖出影视版权，你的名气和身价都会提高。】 【嗯嗯。】 【我感受到敷衍的味道。】 谢宁眼也不眨的撒谎：【那大概是你的错觉吧。】 【……】编辑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现在最重要的是，环影公司不但看中了你的剧本，还看中了苏子仓的新书。】 【准备在你们两个人之间，任选其一。】 谢宁：【哦。】 【你别不当一回事啊！苏子仓最近营销得很厉害，每天都在炒作。不但炒书，还炒帅哥人设，已经积累了一大批小迷妹。】编辑痛心疾首道：【本来环影更偏向于签下《魔种》的，现在隐隐中有点儿偏向苏子仓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娱乐圈最看重的就是名气。 虽然《魔种》故事、情节、立意都更好，可苏子仓会做人啊！天天踩着《魔种》夸自己的书，有很多不明所以的路人压根就没看过两本书，由于先入为主的原因，就跟着一块儿踩。 谢宁没开通微博，书也是实体书，整个人相当于神隐了，黑子黑不到他的面前。 而在通稿下面踩他的人，他没上网压根看不到。 编辑还以为他知道，如今见他茫然的样子，也有些哭笑不得。他最后努力一把：【对方都打你的脸了，你赶紧来帝都反击一波啊！】 【不……】谢宁拒绝的话还没说完，目光就直勾勾地落在‘帝都’两个字上，这可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他将上面的字删掉，重新问道：【什么时候？帝都哪儿？】 一看有戏，编辑马上精神起来：【签售会的地点在‘北行街天苑广场’三楼，六月六日和六月七日两天时间，早上九点开始，一直到晚上五点半结束。】 看到日期和时间，谢宁心中一惊。 这也太巧合了吧。 沉默半响，他怀揣着疑惑问：【以前的签售会，都在天苑广场吗？】 【谢老师你没来过帝都，大概不知道，天苑广场在我们这儿挺有名的，经常承包二次元的一些活动。】 编辑继续道：【6.6日，不但三楼被承包起来做书展，二楼也被人包起来做cos，还邀请了挺多网红来上台表演。听说是上头的人协商好的，故意选的同一天，同一个地点，这样可以互相带动。】 谢宁若有所思。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应该是祂故意将幻境丢到天苑广场，人流量多的地方，进入幻境的可能性就越大。 如果是丢到荒山野岭，这需要特殊时间才会开启的幻境，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启动的那一天。 过了一会儿，见他没回消息，编辑焦急地问：【谢老师，这次的签售会您一定要来啊！我恭候您的大驾。{猫猫卖萌jpg}】 【……】谢宁恶寒，【我知道了，这次的签售会我会去的。】 【！！！！】编辑如坠梦中，惊喜不已，手抖地发了一大片的卖萌的表情包过来，各种吹捧。 他相信，只要谢宁露面，苏子仓就不足为据。 在绝对的美貌面前，一切营销都是纸老虎。而影视版权能谈下来的话，他也能拿到一大笔提成。 都是小钱钱呀。 谢宁任由他发疯了一段时间，等对方情绪平稳后，才主动问道：【你知道天苑广场的五楼，是做什么的吗？】 【五楼以前是个商场。】 【以前？】 【从上个星期开始，五楼接连发生了三起命案，至今还没找到凶手，上面已经被封停了，暂时没办法使用。】 【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还要把签售会地点定在天苑广场？就不怕出现什么意外吗？】 【呸呸呸！不会的。】编辑说：【至今为止，所有的凶杀案都在五楼，其余的楼层从没出过事，而且还有警察，应该会更安全。】 【……说实话】 【……】编辑悲痛捂脸，【好吧！实际上是签售会的地点早就定好了，通告发了，二楼的票也卖了一大半，现在想改地址，已经来不及了。】 谢宁：“……”懂了。 【不过我之前说的是实话，你真的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如果真的有危险的话，警察也不会同意我们办理签售会。】 谢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35、035 第三十五章。 签售会是谢宁隐瞒真实目的, 前往帝都最好的理由。 同时，为了安全，他也找到了荆帆, 先是闲聊几句, 提到了自己的情况后, 才话锋一转, 问：“我刚刚和编辑讨论时，他提到了天苑广场五楼有命案发生, 我想让你帮忙调查一下, 是普通的杀人案，还是灵异事件？” “行，我正好在总部，等一会儿把资料发给你。” “谢谢你。”谢宁叹一口气, 小声嘀咕，“如果不是这次网上有人踩我上位, 我就像以前一样不去了。” 这话并不是告诉荆帆的, 而是要通过荆帆，传达给另一个卧底，让对方明白他改变态度的原因。 “谁敢踩我们的人？？”荆帆嗤笑一声, “告诉我, 直接以诽谤罪逮捕他。” 这种事本来就可大可小，但如果九极部员要较真, 国家肯定会给个面子的，没必要为了这点儿小事让下头的人寒心。 谢宁就是随口扯了个借口, 心里压根就不在乎。 当即就推拒一番，表示这点儿小事自己能解决，就不劳烦上面了。 两个人的谈话到此结束, 约莫半个小时后，荆帆将天苑广场的资料发了过来，能被九极收录，基本可以判定是灵异事件了。 也对。幻境是根据现实情况演变而来，没有鬼的幻境算什么？ 由于还未抓到五楼的厉鬼，因此资料不多。 由于厉鬼始终在五楼作案，可见他无法离开，因此被判定是a.级以下的地缚灵——a.级厉鬼不受寄生物品影响，可以自由行动。 这可未必。 谢宁在心里面嘀咕。 根据3005寝室的幻境来说，天苑广场最少有一只a.级厉鬼，粗心大意的话，很容易翻车死亡。 谢宁做这些事情的时候，x一直在他身旁。 见他如此积极地要将自己‘赶’出身体，不知不觉中，他沉下了眉眼，半透明的灵魂从后方搂住青年。 “就这样，不好吗？” “不好。”谢宁毫不犹豫道：“等你有了身体，我就找人给你弄个身份证，以后你就能作为独立的人格存在。” “……” x并不觉得生活在另一个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问题。 难道和他在一起，就不独立了吗？ 谢宁背对着他，没有发现他低落的情绪，反而自顾自地说着话：“等把你的身体问题解决了，就该给你取个名字了。” “你想叫什么？” “……”x沉默一下，说：“谢宁。” “嗯？叫我做什么？” “要叫谢宁。” “……”谢宁嘴角抽抽，大大地翻个白眼，猛地扭过头，将依附自己的灵魂推到一边儿去，“这是我的名字，重新想一个。” x情绪低沉，不言不语。 “算了，这一时半儿也想不好，等把身体弄好了，我再给你取个名字吧。” “……” …… 六月四日，天气晴朗。 谢宁提前两天到达帝都，和编辑社的人接头后，就住在了天苑广场附近的酒店里，为接下来的六月六日做准备。 恐怖小说是个小众的圈子。 谢宁新书正热，积累了一片粉丝，听说他要来签售会，顿时激动不已，论坛上有好几个帖子都在讨论他，纷纷表示要来参加这次的活动。 x拿着平板，好奇地翻了翻。 看到了一大片的彩虹屁。 期间，他和苏子仓的事免不了被网友们提起，双方的粉丝各执一词，都坚定地认为自己家的太太才是全世界最好的太太。 论小说的完成度，谢宁比苏子仓更胜一筹。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找营销号炒作自己，现在见书拼不过，粉丝们就开始以颜值论天下。 x眉头微蹩，很多网络名词都是一知半解，只能连蒙带猜的看下去。他疑惑道：“这个人……在欺负‘我们’？” 谢宁瞥了一眼，漫不经心道：“不重要的人罢了，别想太多。” x：“……”不舒服。 …… 两天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签售会上，每个作者的位置都是提前固定好的，桌子上摆好铭牌，旁边还有竖起来的横幅，写着作者最新的书籍。 会场外围有卖书的临时店铺，装修得淡雅简约，读者如果没带书，可以先去书店买一本，再来排队等作者签名。 x藏在身体里不能出来，谢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光落在隔壁的苏子仓身上，格外的复杂。 他不是自恋的人，只不过论颜值……一直都是翘楚。 苏子仓头发染成浅栗色，五官端正，身材约莫一米八，在普通人里面相当不错了，可是当他和谢宁坐在一起时，就显得格外地普通，毫无存在感。 对方显然已经发现了这个事实，这会儿脸色相当难看，坐了不到三分钟，就铁青着脸站起来，跑到一边儿去打电话了。 “我做得不错吧。”编辑凑到谢宁旁边，挤眉弄眼道：“让他在网上拉踩你，知道你要来了后，我特意找到主办方，把你们两个人的位置放在一起的。” 谢宁哭笑不得道：“……主办方竟然同意了？” “那当然了。”编辑小声道：“这年头流量才是王道，到时候还会有网红过来直播，两个一直被比较的作者凑在一起，多有话题度啊！” 谢宁：“……” 是在下输了。 “他估计是找人想换位置，不过主办方肯定不会同意的。”他幸灾乐祸地笑了两声，“好好的话题度……对方怎么舍得放弃呢。” “……” …… 最后的情况果然如同编辑说的那样，磨磨蹭蹭十几分钟后，粉丝都排起了队伍，情况已经不能拖了，苏子仓只能咬着牙回来，继续承担着惨烈的对比。 早知道今天……他就不拿颜值当作营销点儿了。 现在好了，今天的事一出，全都给谢宁做了嫁衣。这丫的也是够能忍的……被自己拉踩这么久，一声不吭，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苏子仓心不在焉地签着名，时不时就往谢宁的方向瞅一眼。 羡慕嫉妒恨。 眼神非常复杂。 谢宁：“……” 近距离接触的粉丝们：“……” 今天来找苏子仓要签名的粉丝基本都是年轻人，女性居多，基本都是颜粉，在看到一旁的谢宁时，先是一愣…然后神色就莫名诡异起来，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瞅着苏子仓。 仿佛在说——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显然是知道网上的情况的。 苏子仓：“……” 气吐血！ 还有一部分忠实的颜狗，快快乐乐地拜倒在谢宁的颜值之下，径直去外面的书店买上《魔种》，再从后面排队，来找谢宁要签名。 谢宁怜悯的看了一眼苏子仓，该说活该么。 网上此时也很热闹。 【姐妹们，我叛教了！！！不是我方不坚定，只怪对方‘给’的太多了，那颜值……awsl。】 【没图没真相。】 【现场的我太懂了，泪痣太戳人了，我要大声的呼喊‘我可以’。】 【现场拍的，给你们瞅瞅。{图片}】 对方是偷拍的，图像有点儿糊，可就算如此，依旧能看出青年俊秀干净的眉眼，乌发朱唇，形成极致的反差，夺人眼球。 网友们：“！！！” 我可以！！ 至于苏子仓？！如同死人一样的‘前任’才是最佳。 苏子仓：qaq. 别问，问就是后悔。 签售会在五点半结束，实际上五点钟就开始清场了——虽然六楼有警察，可毕竟发生过命案，不敢让人太晚回去。 五点二十分时，场馆里除了工作人员和作者外，几乎没什么粉丝了。 苏子仓大概是觉得太丢脸，一结束就躲到角落里自闭了，谢宁见没自己什么事，正准备去找编辑提前退场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叫住了他。 “谢大哥。” 第 36 章 036 第三十六章。 明亮的灯火照亮少女秀美的面容，她穿着掐腰的粉色汉服，头上带着精美的珠钗，随着步伐摇摆，宛如江南水乡的温婉美人。 谢宁怔愣片刻，紧接着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道：“你怎么在这儿？” 少女唇瓣含笑，双眸如一汪春水般，满是依赖地看着他，轻声说：“我是来看漫展的，路过二楼时听说有签售会，就过来看看，没想到这么巧，就遇上了谢大哥。” 才怪！ 李悦悦在心中恶狠地的咬牙，鬼知道她为了能够惊艳登场，在宿舍里折腾了多久。自从通过网上的消息，知道谢宁会来参加签售会时，她就开始为这一刻的相遇做准备了。 他们两个人青梅竹马，按理说是最好的一对儿。 可是谢宁他就是不开窍啊！！！！ 不管她怎么暗示明示，他都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让李悦悦日常怀疑自己的魅力，而今天……她一定要靠温婉美人的形象，一举将谢宁拿下，从此过上美男在怀的日子。 李悦悦心里膨胀不已，尽量调整好表情，轻言细语道：“谢大哥，你的签售会好像已经结束了？难得来帝都一趟，我请你去吃火锅。” 她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等会儿挑个有情调的餐厅，假装醉酒，表白，再顺势让谢宁将自己送回宿舍。 这样的话，既拉进了关系，也能在被拒绝后假装忘记了酒后的事，继续做朋友，再接再厉继续追人。 然而…… “抱歉，我等会儿有其他的事。”谢宁歉意道。 “……”沉默三秒，少女不死心道：“什么事啊？如果不是很久的话，反正我也没事，可以在这儿等你。” 不管在幻境中度过多久时间，现实世界里都不会超过五分钟。李悦悦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拒绝难免显得生疏。 谢宁点头‘嗯’一声，答应了下来。 * 楼道里的灯光不比大厅明亮，略有些暗淡，绿色的指示小人映入眼帘，沉默许久的x突兀开口：【刚刚的女人是谁？】 【一个朋友。】 【很熟？】 【嗯。】 谢宁脑海里都在思考即将到来的幻境，回答得心不在焉的，自然也没注意到x逐渐暗沉的语气。 对于普通人来说，有一个交情好的女性朋友并不是稀奇的事情。可放在孤僻、不爱与外人接触的谢宁身上，就十分难得了。 更何况……那个女人看谢宁的眼神不对劲。 是让x非常不爽的目光。 偏偏谢宁毫无所觉不说，还去火上浇油。 【拿到替身玩.偶后，你就能拥有自己的身体和名字，我们就不用时时刻刻在一起了。】青年的嗓音比平时轻松许多，好像放下了重担与戒备，难得地带上了亲密的意味。 x沉默不语。 【到时候找人给你弄一套假身份，就说你是我的远方亲戚……不！朋友……你的外貌还要再改改，不能和我太像。】 …… 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分开…… x冷哼一声，目光阴郁。 此时正好踏上六楼，脑海中的轻哼声就像是幻觉，还不等谢宁抓住，就先一步被六楼的三人吸引走了注意力。 在来之前，他就查过资料。 负责这次灵异事件的是一位帝都本地的队员，原本是个警员，机缘巧合之下成为寄生者后，顺势加入了九极。 这次的灵异事件虽然死了人，可并未发生大规模的死伤，在人员稀少的情况下，就只派了他一人负责。 至于另外两位—— 好巧，都是他认识的人呢。 邬昌市的队员。 上一次灵异事件时，他就知道队友中有□□的二五仔。而他刚刚来帝都，就有队员也来了帝都，还和他在同一栋楼里。 过于巧合，反而让人警惕。 心里百转千回，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像是真正偶遇一样，露出几分惊诧之意。谢宁朝三人点头问好：“有事正好在这楼里，听人说了六楼的事，就过来看看。” 唯一陌生的高个子警员茫然道：“你是？” 谢宁顺势拿出九极的证件，双方做了个自我介绍后，他便顺势插/入三人的话题中，拖延时间等到六点到来。 三个人中，最让谢宁信任的是警员，在他还没来帝都时，这位就接手了工作，没可能是专门为他来的；最熟悉的是伊灵，刚刚加入九极时，就是她接待的谢宁，还是少见的海妖返祖者。 至于最后一位…… 他显得非常没有存在感。 个子不高不矮，身材不胖不瘦，面容普普通通……属于那种在街头随处可见的路人甲，是个擦肩而过后就记不太清楚的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