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白天虐渣,夜里被太子逼嫁》 第1章 告状 001告状 “你这个毒妇!” “就因为我不是你亲生的,你天天用针扎我!” “我要去告诉父亲,让他休了你!” 耳旁突然传来刺耳的尖叫声,宋安宁恍惚中回神。 她竟然,重生了? 回想前世,宋安宁眼中全是恨意。 前世她与定远侯府世子谢清远成婚,结果对方当夜就出征。 再回来时却带了两个孩子,未有嫡子却先有庶子庶女,宋安宁虽然心里有点龃龉,但可怜两个孩子年幼丧母。 宋安宁对他们视如己出,掏心掏肺。用尽一切资源扶庶子上青云,费尽所有心血替庶女筹谋,置办丰厚嫁妆,风光大嫁。 可到最后呢,宋安宁在病榻之上,乞求他们为自己倒一杯水,那个曾经低眉顺眼唤自己母亲的庶子,却骤然间阴狠无比,“想喝水?去阴曹地府喝去啊。” “你早就该死了!我跟桃红是真心相爱,你偏偏要狠心拆散我们!我恨你!毒妇!” 桃红只是个贴身丫鬟,当初庶子快要与郡主订亲,宋安宁怕影响才将桃红先送去了庄子。 宋安宁不敢相信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竟然如此想,“难道是我这个做母亲的错了?” “母亲?你也配?” 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正是谢清远专门为两个孩子请的女先生袁柳儿。 她与宋安宁一度以姐妹相称,如今却惺惺作态,“姐姐,我真不是故意骗你的。” “娘亲,与这个毒妇说这么多做什么?” 两个孩子望着她,竟是一脸的鄙夷,“要不是她占着世子妃位,咱们一家四口早就团聚了,她这种贱人,早就该死了!” 一想到上辈子那些诛心的话,宋安宁的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满手的血也浑不在意。 她真是蠢到极点,谢老侯爷去世后,若非是借着她陇西宋氏的威名,定远侯府怎么可能再袭爵一世。 她苦心经营十几年,到头来,却是为他人做嫁衣。 而她,一卷破草席扔到乱葬岗,做了一辈子的孤魂野鬼! * “少夫人,你快瞧瞧啊!这小姐不知怎么了!” 眼前这个被丫鬟拦住,正暴跳如雷的女子,正是谢清远与袁柳儿的私生女谢宝珠。 “你这个坏女人!你放开我!我要告诉父亲,我要告诉祖母,你虐待我!” 谢宝珠不顾一切,对着拦着她的丫鬟又踢又打,又抓又挠。 她听娘亲说了,今日爹要宴请同僚。 谢宝珠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趁着机会把这件事闹大。 让所有人都知道宋安宁是个恶毒主母,不配教养子女,这样才能迎接她的亲娘入府。 宋安宁从回忆中转过神,看到谢宝珠跟疯了一样咬她的丫鬟,气得浑身发抖。 她可不敢忘记,上一世临死前,正是谢宝珠挑断了她的手筋脚筋,还刮花了她的脸。 宋安宁收回目光中的恨意,“好了,别伤着小姐,放开她。” 谢宝珠一得到自由,脸上闪过得意的笑,马不停蹄直奔前院,今天这日子她可是等了好久了! 爹的同僚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只要她这一闹,狗屁的陇西宋氏,都要给她娘亲让路! 常妈妈急了,“少夫人,您就这么放小姐走了?她肯定是去找世子告状去了!” 第2章 恶毒 002恶毒 “怕什么?”宋安宁看着谢宝珠的背影冷笑一声,上一世谢宝珠也曾闹过这么一出。 谢宝珠在谢清远的同僚面前捏造假话,把宋安宁活生生塑造成一个恶母的形象。 自此,她在京城口碑一落千丈,连带着宋家都被连累了名声。 而借着这次机会,谢清远的心尖尖姘头袁柳儿也顺利以女先生的身份入府。 谢宝珠和谢继祖两人在袁柳儿面前乖巧得要命。 谢母与谢清远对袁柳儿都是赞不绝口。 宋安宁还以为是袁柳儿教导有方,给袁柳儿的报酬是一涨再涨。 没想到袁柳儿和谢清远每天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偷鸡摸狗。 而她呢,用着自己嫁妆银子去养他们一大家子,还对他们感恩戴德。 怪不得她每次去祠堂给谢家先人上香都点不着火,估计是祖宗八辈都在嘲笑她蠢呢! * 不一会儿,就有丫鬟回报,说前院闹成了一团,而谢清远当着同僚的面发了好大的脾气。 宋安宁丝毫不以为意,吃完最后一块糕点,才不紧不慢,“常妈妈,带上谢宝珠的那些绣品,咱们也去前院瞧瞧。” 这路刚走了一半,还没到前院,就瞧见谢清远怒气冲冲地赶来,身后还跟着一众同僚。 “宋安宁,枉你出身陇西宋氏,竟然对一个孩子下此毒手!” 谢清远将谢宝珠护在身后,看着宋安宁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什么毒蛇猛兽一般。 上一世也是如此,他将袁柳儿护在身后,怒骂宋安宁是残花败柳,咎由自取,不得好死。 宋安宁真是恨不得现在一个耳刮子就扇过去,可是不行。 肉体的惩罚算什么? 这辈子,她要整个侯府遭众人唾弃,永世不得翻身! 宋安宁克制情绪,淡淡一笑,“不知世子这话从何说起?” 谢宝珠脸上挂着泪珠,发出尖锐暴鸣,“你用针戳我!你还不让我吃饭!” 谢清远怒斥,“当家主母竟然做出毒害庶女的事来,真是下作!” “宝珠就算不是你亲生的,你也不能这么对她!” “枉你出身陇西宋氏,这就是你们李家女子的作风?” 宋安宁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出与上一世一模一样的画面,上一世,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她宋安宁的名声彻底败坏。 从此她就成了陇西宋氏的耻辱。 这一世,呵呵。 宋安宁嘴角微微一笑,只是手一抬,常妈妈将谢宝珠的绣品怼到了谢清远的脸前。 一块块手帕上,歪七八扭的绣着不知道什么鬼东西的花样子。 “我教宝珠已经一年有余,她如今还是只能绣出这样的花样,我不过是教了她几个针法,她不小心戳到手而已,便嚷嚷着说我虐待她。” “寻常闺阁的女子,在八九岁时便能绣出惟妙惟肖的花鸟鱼石,宝珠年幼时在山里长大,早就比旁人落下了不少,如若再不努力,只怕以后嫁出去,旁人会说定远侯府毫无家教可言!” “至于宝珠说不让她吃饭,整整三四个时辰,她只绣出了几条线,我便让她绣完再吃,她不吃,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也不会吃!” 宋安宁一个眼色,常妈妈一把抓住谢宝珠的手,把她的手指全部露了出来,上面不过就只有几个十分不明显的针眼而已。 谢宝珠使劲挣扎,可常妈妈力气多大啊,硬是拉着谢宝珠的手在谢清远的一众同僚前展览了一番。 “你这个老货!你放开我!”谢宝珠急得满脸通红,“爹!你快救救我!” 第3章 你敢 003你敢 谢清远是完全被宋安宁给震住了,以前宋安宁对自己是言听计从,见到自己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今日竟然噼里啪啦说了这么多话,偏偏每一句他都还反驳不了。 他恼羞成怒,干脆把火发在了常妈妈身上,他一把拉开谢宝珠,对着常妈妈,高高扬起手。 手还没落下,宋安宁的怒喝声就传了过来,“谢清远,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看着一向温顺的宋安宁竟然敢当众冲着自己大呼小叫,谢清远气疯了,“本世子才是侯府的主子!” 谢清远高高扬起巴掌。 可没想到,下一瞬,宋安宁挡在常妈妈面前,冲着谢清远露出了挑衅的笑容。 “有本事你就打好了。” 他这一巴掌打的可不是宋安宁的脸,而是陇西宋氏。 陇西宋氏代代宰相封侯,门生遍地。 族中儿郎文能拿下探花郎,武能骑马攻外敌。 偌大的朝廷,陇西宋氏早已占据半壁江山。 而定远侯府,老侯爷早逝,留下孤儿寡母,早就落魄。 谢清远若非娶了宋安宁,只怕现在只能混吃等死,又怎会有机会上战场立功? 谢清远高高扬起的手,微微颤抖,他敢吗?他不敢。 这一巴掌只要今天落下,明天他谢清远就会被革职。 谢宝珠在一旁却是快激动死了,恨不得谢清远现在就把宋安宁打个半死,让她抢她娘的位置,该打! 可这巴掌却是迟迟不曾落下,还是谢清远的一个同僚上前,劝住了谢清远。 “谢兄,我觉得嫂夫人说的有理,我妹妹当年学刺绣时也是这般偷懒,孩子嘛,笨点总是要教的。” 这言下之意,就差说谢宝珠又蠢又懒了。 宋安宁不禁抬头打量了一番这个同僚,脸生的很,不认识。 她收回目光太快,却没发现那人的眼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腰间。 那里系着一枚玉佩。 “是啊,一个庶女能得主母教养,是天大的福气,还好意思口口声声说自己受了委屈?” 谢清远的同僚们明显都站在了宋安宁这一边。 谢宝珠急了,不对啊,难道不是应该她们一起抨击宋安宁,说她恶毒狠毒不配当人母亲吗?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一天的,这几个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是没他们在外传宋安宁的坏话,她娘亲还怎么入府? “可!可都一年了,你整日都只会让我绣这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一样都不曾教过,分明就是因为我不是亲生的,才故意有所保留!” 这是谢宝珠的杀手锏,娘亲说过,这个世界重男轻女是不对的,女子在这世间,就该跟男子一样,学诗词歌赋,春花雪月。 当初娘亲就是用一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让爹彻底臣服。 宋安宁望着气急败坏的谢宝珠,只觉得好笑。 她敛去面上的讽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些都是小妾学的,你以后是要做人主母的,学这些做什么?” “你、你胡说!”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娘亲都会,这才不是小妾学的! 她的娘亲才应该是侯府的主母,至于宋安宁,才是一个只会耍手段抢人丈夫的下贱女人,她才是小妾! 可谢宝珠环顾一圈,所有人似乎都很赞同宋安宁说的话。 他们这些男人会出入青楼听曲儿解闷,会看小妾跳舞逗着玩,可遇上正事,只会找自己的妻子商量。 谢宝珠气得胸膛一鼓一鼓的,“那刺绣呢?又有什么好学的?我随便在大街上花点银子就能买到!” 第4章 不洁 004不洁 谢清远总算是回过了神,他恨恨地盯着宋安宁,“宝珠说的也不无道理,都一年了,你怎么还只教刺绣?莫不是你当真没有用心?” “我知道,宝珠不是你生的,你一向不用心,可当初是你自己同意教导宝珠的,你们陇西宋氏门生众多,难不成也都是如此? “故意藏着掖着,只教皮毛?这就是你们陇西宋氏的门风?” “我陇西宋氏的女儿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教法。”宋安宁不卑不亢。 “名义上是学刺绣,可小到针线,布料的价格,大到生丝绸缎,再到蚕农蚕税,甚至贡品朝服,这些都是由一块小小刺绣而起。” “陇西宋氏的女子,日后都是嫁作主母,要管理府中上下一应事项,只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可赚不来银子,管不了家。” 宋安宁的话一出,谢清远哑口无言,刚刚拦住谢清远的那个同僚眼前一亮。 这等学识这等气魄,这宋安宁怎么就便宜了谢清远。 “不过今日一事,却是让我看清,朽木难雕,既然世子和宝珠都觉得我教得不好,那从此,我便不教了。” 谢清远没想到宋安宁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这么久以来,他还从没被宋安宁这么忤逆过。 一股郁气自胸中而起,“呵,不教便不教。你以为普天之下,就只有你宋安宁能教?我自会为宝珠请来更好的老师!” “那便祝世子早日觅得良师。”宋安宁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谢清远的几个同僚见没热闹看也都告辞。 只是谢清远没想到,今日这场闹剧没过半个时辰就传遍了京城。 有时候,男人八卦起来可比女人厉害多了。 * “清远,你当真同意不让宋安宁教宝珠了?” 谢母今日出去拜佛,一回来就听见了这个噩耗。 着急忙慌地把谢清远找来确认,看到谢清远点头,她痛心疾首。 “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谢清远没想到连谢母都出来指责他,“母亲,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世上除了那宋安宁,就没人能教导宝珠了?” “你以为我让宝珠跟着宋安宁,真是为了学东西?”谢母真是恨铁不成钢,“我为的是陇西宋氏的名头!” “宝珠如今年纪已经不小了,又是个庶女的身份,若没有宋安宁,她怎么得嫁高门?” 谢清远与谢母对谢宝珠极尽宠爱,谢宝珠一向享受的都是嫡女待遇,可走出侯府,谢宝珠庶出女的身份是板上钉钉,改不了的。 谢母本是盘算着,借着由宋安宁亲自教导的名头,让谢宝珠攀附高门,现在,全完了! 谢清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只觉得耻辱,自己的女儿想要嫁得好一点,还得靠宋安宁? 他发了狠,“母亲,你放心,我自会为宝珠请到比宋安宁,比陇西宋氏名头更大的先生。” 谢母哀叹一声,“清远,其实宋安宁这些年也不错,你怎么——” “母亲不用再说,若非是爹死前遗愿,她一个残花败柳,水性杨花的女人,我绝不会娶进门。这辈子,我能好吃好喝把她供在侯府已经不错了!”谢清远说完就急着出门了。 第5章 梦境 005梦境 “夫人,看来世子对少夫人的误会很深,您要不要解释一下?”冯妈妈是谢母的心腹,对当年之事也很了解。 谢母眉头紧皱,思虑许久,却摇摇头,“若是让清远知道真相,跟那宋安宁和好,她还不得骑到我头上去?” “眼下,她跟清远关系不好,想在这个侯府里生存下去,只能讨好我。”谢母目露精光,陇西宋氏的嫁妆里可是有不少好东西。 “去,把宋安宁给我叫来,她说不教宝珠就不教宝珠?没我这个婆婆的点头,她敢?” 这宋安宁一向听自己的话,谢母有把握,只要她不点头,再把宋安宁多年没有生育的事提一提,在这么多人面前,她就一定会服软的。 她敢不服软,那就叫谢清远休妻吓唬吓唬她! 陇西宋氏,总归是要面子的吧。 宋安宁回去之后就美美地睡了个午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为侯府劳心劳力太多,她才会年纪轻轻就病死了。 既然重活一世,没有什么比自己的身体更重要。 只是这个午觉,却睡得不安稳。 她梦见了前世,她死之后,侯府不仅隐瞒宋家,还随便寻了一处深山老林,将她就地埋了。 无人超度,无人引路,宋安宁只能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悬浮在坟墓上方。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困在这里日日夜夜永世不能脱身的时候,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却突然赶到了她的墓前。 她的眼睛早已看不清东西,只能依稀分辨出是两个男子。 “七哥,这就是世子妃——宋安宁,宋姑娘的坟墓。” 坟前的男子似乎怔愣了一瞬,手中的马鞭滑落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声响,惹得宋安宁心头一颤。 沉默,令人心惊胆战的沉默。 好一会儿,宋安宁才听到那男子冰冷中带着肃杀的声音,掺杂着滔天的怒意,“定远侯府,谢清远,他该死!” 宋安宁不禁有些好奇,是谁?这世上还会有谁,会为她而怒。 可她没有精力了,她最后的记忆,是在千佛寺中,梵音重重,沉香袅袅,是那人为她迁了坟。 * “少夫人,夫人院子里来人了,叫您过去呢。”绿袖伺候宋安宁起身,却见宋安宁有些怔怔的,“少夫人,你没事吧?” 宋安宁摇摇头,大概方才真的只是一个梦吧,“摆饭,我饿了。” 绿袖有些犹豫,“可夫人的人还在外头等着。” 宋安宁毫不在意,“她们愿意等着,就让她们等着。” 绿袖弯弯嘴角,少夫人,好像不一样了。 * 春星院外,冯妈妈带着几个婆子搓着手,难掩脸上的激动。 宋安宁一向对下人大方,尤其是对谢母身边的人,每次见到都有打赏。 这些婆子都是冯妈妈的亲信,才能捞到这油水活。 冯妈妈趾高气昂地,“这次少夫人惹夫人不高兴了,一会儿你们见到她,不用给她好脸色。” “这样不好吧?” “哼,怕什么?你没看平日里少夫人怎么讨好夫人的?她可不敢得罪夫人,咱们脸色越差,她这钱就得掏得越多!” “就是,她嫁进侯府这么多年,连个蛋都没生出来,要是有夫人在,她早就被休了。” “咱们可都是侯府的老人,还是夫人身边的亲信,论起辈来,她可不得捧着咱们?” “等着吧,一会就得巴巴地出来给咱们送钱!” 第6章 不慈 006不慈 冯妈妈看着春星院的门,露出了贪婪的目光。 要是这次宋安宁不给多多的赏赐,小心她去夫人面前告状,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可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春星院才开了门。 宋安宁吃完晚茶,才慢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冯妈妈脸色已经跟锅底一样黑了,“夫人有请,少夫人竟然这么磨磨蹭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少夫人不把夫人放在眼里呢。” 冯妈妈剜了宋安宁一眼,哼,识相的就赶紧把赏银拿出来,否则别怪她不客气! “冯妈妈见谅,方才在世子那里受了惊吓,回来喝了安神汤就睡了,大夫嘱咐了要休息三个时辰,一听夫人有请,我这立刻就起来了。” 宋安宁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冯妈妈到嘴的刻薄话又咽了回去。 她代表的是夫人,再说下去,可就是夫人不慈,虐待儿媳了。 冯妈妈换了副脸色,依旧高高在上,“这次夫人可是发了很大的火,少夫人一会去了可要小心侍奉。” 往常只要说到夫人怎么着,宋安宁就会立刻掏出银子,跟冯妈妈打听夫人的情况,生怕一个不小心把夫人给得罪了。 这次,冯妈妈打定主意了,没个十两银子,她一句话都不会多说。 可她这话说了许久,宋安宁就只是站在原地,一点表示也没有。 还冲着她笑了笑,“冯妈妈怎么还不走?不是说母亲急着见我吗?一会若是耽搁了,我总不能说是冯妈妈的错吧?” 这是跟自己装傻,冯妈妈气死了,跟着她的婆子也都傻了眼。 她气冲冲地往前走,可等着瞧吧,她可得在夫人面前,好好给宋安宁记一笔! 常妈妈忿忿不平,“这冯妈妈真是太过分了,竟然敢给你甩脸子,刚才老奴想骂她,您拦着我干什么?” 宋安宁淡然一笑,不过是谢母身边的一条狗而已。 等下个月,降了她的月例,她就知道不是对谁都能乱吠的。 * 宋安宁一路上晃晃悠悠,好生欣赏了一番侯府的风景,等她走进谢母的院子时,里头已经在摆饭了。 冯妈妈站在谢母身旁,脸色阴沉,嘴角还透着一丝幸灾乐祸。 她已经把刚刚宋安宁做的添油加醋跟谢母说了,不是装傻不给赏银吗? 一会儿就等着求饶吧。 “你来了。”谢母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伸出了手。 宋安宁眸中闪过一丝寒光,谢母这是要她伺候用饭的意思。 前世,次次都是如此,但凡宋安宁有让谢母不满意的地方,便让宋安宁伺候用饭。 全程没有任何一个下人帮忙,一顿饭少说吃上一两个时辰,宋安宁就只能站足两个时辰。 稍有不乐意,一顶不孝的帽子就会压了过来。 谢母这是借此打压她,让宋安宁知道,就算她掌握管家之权,这个侯府最尊贵的女人仍然是自己。 前世,宋安宁因没能生育心怀愧疚,又存着讨好谢清远的心思,对谢母各种无理要求来者不拒。 可重来一次,谢清远算个屁,夫人?算老几啊。 宋安宁装作看不见,一屁股就坐了下来。 “你怎么坐下了!” 冯妈妈本还等着看宋安宁的笑话,没想到宋安宁居然坐下了! 第7章 贱妾 007贱妾 “冯妈妈今日是怎么了?总是一惊一乍的。”宋安宁转过头去看谢母,“母亲,今日我受了惊吓,大夫嘱咐我要多休息,不能劳累,今日就不伺候您用饭了,母亲您这么仁善,一定会体谅的对不对?” 谢母吃了个瘪,她要是不体谅,那岂不就是不仁不善。 她干脆直奔主题,“今日的事我也听说了,宝珠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同她计较?明日让宝珠去你院子里敬个茶,这事就算过去了。” 谢母的语气不容置喙。 “母亲,今日的事,夫君已经说了,以后不用我教,他自会另请名师。” “你这话说的,宝珠是你的女儿!你不教谁教?” “现下不是我不愿意教,是宝珠与夫君不愿意啊,母亲与其在这说我,不如去说服他们两个。” 谢母若是能说服,也不会来找李安宁了。 谢清远是个犟种,还贼爱面子,今日在他的同僚面前已经夸下海口要为谢宝珠请来更高明的名师,怎么可能妥协。 至于那谢宝珠,一门心思想把那个贱女人弄进侯府。 一大一小都不让她省心。 这个法子不通,谢母只好又换了套说辞,“安宁,你也知道,让宝珠跟着你,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这年纪不小了,快要择婿了。” “我想着正好趁着这次机会,把宝珠跟继祖的身份都抬一抬。” 呵,宋安宁心里冷笑一声,这是想说把两人记在她的名下,成为她的嫡子嫡女。 前世宋安宁欣然同意,自从两人便占足了陇西宋氏的便宜。 谢宝珠嫁入国公府,十里红妆。 谢继祖入了宋家宗学,娶了郡主,平步青云。 可到最后呢?一片真心喂了狗! 谢宝珠刮花她的脸,谢继祖挑断了她的手脚筋。 这两个人简直就是良心被狗吃了! 重活一辈子,宋安宁是绝不会让两个人占到陇西宋氏分毫便宜。 她垂着头,遮住了眼中的恨意,“母亲这话倒是说的不错。” 谢母心头一喜,”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明日就过了宗祠,把两个孩子的身份给抬了。” “这恐怕来不及。” 谢母还以为宋安宁是担心流程繁琐,“你放心吧,我让族里一切从简。” “可是宝珠跟继祖的娘亲不是死在黑风山吗?这要把她的身份给抬了,怎么也得把尸体找到,埋入谢氏祖坟吧。” 谢母瞪大了双眼,“你在胡说什么?” 宋安宁端的是一脸无辜,“母亲不是说要给两个孩子抬身份吗?那自然是要抬她们的亲娘啊。眼下她们那亲娘跟世子是并未成婚,连个外室都算不上。” “我先前倒是同世子说过几回,好歹给那女子一个名分,再不济就算是个通房丫鬟也成啊,省的让两个孩子成了奸生子,在外头都抬不起头来。母亲您都不知道,外头还有人传两个孩子不是世子亲生的呢。” 谢清远当然不会同意,因为那个女人不仅没死,还在府外千娇百贵的养着。 第8章 休我? 008休我? 当初谢清远回来时,谢母看在两个孩子的面子上,曾想过妥协,让那女人入府为妾。 可她却不肯,说什么要与谢清远一生一世一双人,死活不做妾。 谢清远竟然为此动了休妻的念头,谢母搬出老侯爷的遗训才让谢清远暂时妥协。 谢母终于忍不住,不再兜圈子,“外头那些人胡说八道,你怎么也能信?我说的是把宝珠跟继祖记在你的名下!” 宋安宁漫不经心地瞥着自己新做的指甲,“母亲,这我可办不到。自古嫡庶有别,庶子便是庶子,一辈子都是如此。怎么也不见母亲将府里的其他庶子记在自己的名下啊。” 谢母见宋安宁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心头窜起一股无名火。 “呵,你嫁入侯府五年无所出,难不成你一直生不出来,侯府就一直没有嫡子?这么些年,我是怎么对你的,侯府是怎么对你的,你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 “若非我力排众议,如今府里不知有多少妾室,你哪儿还能稳坐主母位?眼下不过是让你过继,你就推三阻四,怎么?现在我这个做婆母的说话不管用了?” 宋安宁的目光逐渐冷了下来,上一世,她也曾以为谢母是真心为自己好,对夫人言听计从,可她被那两个畜生折磨时,谢母连面都出,只是让她交出管家权,将她的嫁妆吞的一干二净。 这么多年,谢母哪儿是对她好,分明就是惦记她的嫁妆! “世子与我成婚当夜就借口出征,一走五年,我若是真生出个什么来,母亲你敢认?世子回来后,至今都未曾与我圆房,母亲有空责怪我,不如去问你的好儿子!” 这件事前世宋安宁一直没有说出口,她天真的以为自己与谢清远之间还有挽回的机会。 可是这一世,她凭什么要为谢清远遮掩! 这话一出,整个院子里的下人都惊了,一直以为是少夫人身体有毛病生不出孩子,没成想竟然是没有圆房! 这说出去多荒唐!这不是生生在打宋氏的脸吗? 谢母也没想到宋安宁竟然敢亲口说出这种事,她气得双唇颤抖,“你!你怎么不说是你古板无趣,不得夫心!” “我倒是想得啊,可世子日日在外游荡,夜不归宿,不知道的还以为世子在外头养了什么外室呢!” 谢母心头一抖,差点以为宋安宁要知道那贱女人的事了。 她稳住心神,“你怎么跟我说话?这就是你陇西宋氏的教养与气度?” “论起教养来,我们宋家自然比不过侯府,世子新婚未过,就在外无媒苟合,还弄出两个孩子,若是不知道的,只怕以为世子不是去打仗,而是去寻花问柳的呢!” 这话可轻可重,要是传到有心人耳中,只怕谢清远要吃不了兜着走。 “宋安宁!”谢母猛地拍了桌子,“你简直不识好歹,这么些年,若不是有我为你兜着,你早该被休了!” “休我?”宋安宁放下筷子站起身,冷笑一声,“我求之不得,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等着世子来送休书!” 第9章 圆房 009圆房 宋安宁转身就走,留下目瞪口呆的一院子人。 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过少夫人对夫人这么硬气过? “夫人,老奴这就叫世子回来写休书!”冯妈妈在宋安宁那儿吃了瘪,恨不得立刻就去春星院好好下一下宋安宁的面子。 “你回来!”谢母急忙叫住了冯妈妈。 休?怎么能休! 谢清远未有嫡子,却有庶子庶女,已经让宋家不满。 若非宋家,就凭谢清远,一个落魄的侯府世子,怎么可能有城防营这个肥差。 如今他的顶头上司又是宋家的得意门生…… 若是休了宋安宁,只怕谢清远立刻官职不保。 别说谢清远了,就是侯府—— “难道就让她这么嚣张?”冯妈妈眼珠子一转,“不如咱们革了少夫人的管家权!看她还怎么得意!” 冯妈妈今日没在宋安宁那捞到银子,在一众婆子面前丢了好大的脸。 当初让宋安宁管家,是老侯爷临死前定下的。 若是革了宋安宁的管家权,她又是谢母的亲信,那可是能在里头捞好大的油水,一想到春星院里那些好东西,冯妈妈简直是眼冒精光。 谢母是有苦说不出,这管家权如何能革? 侯府早已落败,这么些年,都是靠着宋安宁的嫁妆在贴补。谢母心里有数,可她一向认为这是宋安宁该的! 就算她拿回管家权,也拿不回宋安宁的嫁妆啊! 哪个勋贵人家要是敢侵占媳妇嫁妆,那真是要被笑掉大牙的,更何况这还是陇西宋氏的姑娘。 谢母眼馋宋安宁的嫁妆可太久了,可眼下绝不是最好的时机,除非——宋安宁死了,她这个做婆婆的自然能顺理成章的接过。 可眼下难不成真由着宋安宁这么嚣张? 冯妈妈见这又不成那又不成,眼珠子滴溜滴溜的转,“夫人,你说春星院闹这么一出,该不会是想逼着世子跟她圆房吧?” “你说什么?” “夫人您想想,世子与她已经五年不曾圆房,怎么她早不提晚不提,偏偏这个时候提?”冯妈妈得意地晃晃脑袋,自以为猜中了宋安宁的心事。 “世子若是真的休她,她成了下堂妇,难道宋氏就不丢人?老奴觉得她这分明是以退为进,想让您出面,压着世子跟她同房!” 谢母浑浊的眼睛冒出一丝精光,“你说得也不无道理。” “一定是的!这女人闹一闹,无非就是求着夫君疼一疼。做女人的,哪个不想得到夫君的疼爱?” 冯妈妈眼看夫人同意自己说的,更来劲了,“如今世子的疼爱她是得不着,估计是指望着能跟世子圆房生出个嫡子呢!所以才不想把继祖少爷记在她的名下。” “哼,她做梦!” 女人上半生靠的是自己的娘家和夫君,下半生依仗的是自己的儿子。 谢母就是掐着宋安宁没有嫡子这一点,才敢这么磋磨她。 若是有朝一日,真叫她有了嫡子,还不彻底爬到自己的头上去! 谢母冷冷哼了一声,“世子人在哪儿呢?” 冯妈妈犹豫了一瞬,“估摸着是在梧桐巷子呢。” “贱女人,一天天的缠着男人的本事真不小!”谢母提起袁柳儿,心头更是一团火,“差人告诉世子,让他回来一趟,我要好好同他说说,与宋安宁圆房的事。” 梧桐巷,是整个京城最富庶的地方。 老话常说,宁要梧桐巷子一张床,都不要朝阳城一间房。 而这里,也正是谢清远为袁柳儿筑的安乐窝。 不过此刻,身在富贵窝里的袁柳儿也并不好受。 第10章 太蠢 010太蠢 今日是袁柳儿的生辰,按着往年,早早的,谢清远就要带着两个孩子,买上一大堆礼物来给她庆祝。 袁柳儿起了大早,亲口让下人做了一大桌子菜,又好生打扮了一番,可谁曾想,是从早上枯坐到中午,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许妈妈,谢郎和孩子们还没有来吗?” “少夫人,眼下宝珠小姐被禁足,继祖少爷还太小,宝珠小姐出不来,他更是没理由出来了。” “哼,宝珠不过就是当众揭发那宋氏的恶行,夫人就将她禁足,真是小题大做!” 这还算小题大做?许妈妈眼皮子一跳,梧桐巷这位真是不知一点什么叫大家闺秀风范。 当日谢清远会见同僚,全是男子,谢宝珠一个待嫁女就这么冒冒失失跑出去,被一堆男人看了个遍。 如今整个京城都在传谢家庶女谢宝珠,不知廉耻,私见外男,还攀咬主母,嚣张跋扈。 夫人这时让谢宝珠关禁闭,那是在保护她。 不过这些许妈妈是不会说出来的,她早就摸清了袁柳儿的脾气,表面看着随和,口中天天说着人人平等。 实际上执拗得要命,在有些方面实在是太蠢太天真。 许妈妈也曾经直言不讳过,袁柳儿表面不说什么,背地里就跟谢清远告状。 “那谢郎呢?今日是我的生辰,他怎么到现在不见人影?” “眼下,世子只怕在外头忙着为宝珠小姐请名师呢。” “请名师?”袁柳儿眉头一皱,心底不爽起来,“先前不是说了,让我进府当孩子们的女先生就行了,还请什么名师?难不成我还比不上那些个满脑袋封建残余的名师?” 哎呦我的祖宗,你可还真敢说啊,许妈妈心底直冷笑,你算什么啊?还敢跟人家比?你不过就是个外室,整日的也不睁开眼看清看清自己的身份。 许妈妈还没编好奉承的话,却听袁柳儿一声惊叫,“谢郎,你回来了!” 谢清远突然风尘仆仆,灰头土脸地出现在门口,袁柳儿忙迎了上去。 见谢清远脸色不好,袁柳儿关心询问,“怎么?为宝珠请名师的事不顺利?” 谢清远神色阴冷到极点,“那些个老东西,连门都不让我进!” 有好几家,他甚至连自报家门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扫地出门。 本来这能教女子的先生就少,更何况还是被宋氏女放弃的谢宝珠,谁会来趟这个浑水? “谢郎,你说你出去受那些气做什么?”袁柳儿实在不解,“你让我入府教宝珠不就好了?” 谢清远望着不知是天真还是傻的袁柳儿,嘴巴张了张。 若眼下,宋安宁是个恶毒主母,是侯府和谢清远不放心让她教宝珠,那么随便找一个,甚至是袁柳儿入府当女先生,都不会有人说二话。 可如今,是谢宝珠德行有亏,宋安宁公开声称自己不教了,谢清远想要挽回面子,那就必须要找一个比宋安宁还要好的先生。 可袁柳儿…… 袁柳儿拧着眉头,“谢郎,你是不是嫌弃我?” 第11章 太子 011太子 谢清远矢口否认,“我当然没有。” “当初我一个弱女子为了你在黑风山一待就是五年,还给你生了两个孩子,你如今倒是嫌弃起我来了!” “你若是嫌弃我,以后就别来这梧桐巷!去找你那宋氏女就好了!” 袁柳儿作势就要走,被谢清远一把拉入怀里,“柳儿,你这是说的哪儿话?那宋氏如何能跟你比?她除了出身好一点,其他简直是一无是处!” 袁柳儿趁势坐在了谢清远的腿上,“你说的可当真?” “自然是真的,宋氏粗鄙不堪,性情暴躁,还是个残花败柳,而我的柳儿,纯洁善良,宛如明月。” 望着谢清远的眸子,袁柳儿如今无比庆幸,幸亏当初让谢清远误会宋安宁是不洁之身,否则——这两人朝夕相处起来,还真说不定。 袁柳儿低头主动吻上了谢清远的唇,双手一边攀附他的肩膀,一边灵巧地脱去了他的衣裳。 许妈妈连忙遣散下人,光天化日的在院子里就——真是小门小户的下作! * “七爷,属下绝对没有看错,挂在世子夫人腰间那枚玉佩,与您这枚一模一样。” 梧桐巷子深处,亦有一户人家,群树遮蔽,守卫森严,十分隐秘。 屋内,檀香袅袅,案几上放着一枚玉佩,一旁还跪着一个男子,这男子正是先前在侯府为宋安宁解围的那位同僚,赵响。 而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男子,衣着矜贵,丰神俊逸,神色清冷,眉眼之间皆是冰霜,只在听见赵响的回报时,挑了一下眉,“哪位世子夫人?” “是永定侯府世子谢清远的夫人,正是陇西宋氏,已故宋老丞相的孙女,宋安宁。” 男子略一怔愣,“竟是先师的孙女。” “只是,宋安宁是尚书大人独女,极受宠爱,自小养在京城,只怕并未到过漳县。” 男子眸光一闪,“可漳县,是在陇西的范围。” 赵响心头一惊,急忙垂头认错,“是,属下失察。” “三日之内,我要宋安宁从小到大所有的卷宗。” “属下遵命。”赵响出了门,才发现自己浑身的冷汗,跟这位爷说话,实在太可怕了! 赵响出门后,屋内,男子目光上移,眸光微动,“看戏看够了就下来。” “哈哈哈哈,七哥,你可真执着。”清脆爽朗的笑声自梁上传来。 话音刚落,一个年轻男子,着一身锦绣华衣,白玉发冠,十分招摇,从房梁上一跃而下。 这正是当今威名赫赫的九王爷,萧令歧,而他对面坐着的,正是当今太子,萧令衍。 萧令歧随手拿起玉佩把玩,可一抬头,触及对面冷酷的目光,又乖乖地放回原位。 “那年你十岁,非要闹着跟父皇去北巡,结果在漳县被山匪劫持,差点丢了小命,危难之际,是一个女孩救了你的命。” “可惜你当时高烧不醒,连那女孩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后来你找了这么多年都杳无音讯,我还以为你放弃了呢。” 萧令歧突然像想起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样,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七哥,若当年救你的真是这宋氏女,怎么办?她可已经嫁人了。” 萧令衍显然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那又如何?” “父皇母后是不会同意的,况且我可听说,这宋安宁对谢清远情根深种,你这强扭的瓜不甜啊。” “孤偏喜欢强扭。” 萧令歧一脸坏笑,“看来有人要倒霉了。本王最喜欢看人倒霉了。” 萧令衍说完才觉得不对,“谁说孤一定要娶她了?” 第12章 查账 012查账 侯府,春星院。 “少夫人,这是侯府近一年的账目,这是您嫁妆铺子的营收。” 常妈妈一早就按着宋安宁的吩咐找来了账本。 宋安宁一一接过,上一世,她用自己的嫁妆补贴侯府,让府里每个人都过上了金尊玉贵的生活,可到最后有一个人念着她的好了吗?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做冤大头去贴补侯府,她要把银子攥在自己手里,还要多多益善。 只一眼,宋安宁就看出异样,“我记得当初我的陪嫁里,有一处梧桐巷的宅子,如今那处宅子做什么去了?” 常妈妈也蹙起眉头,“这——好像是被世子要了去,说给自己一个什么远房亲戚住着。” 什么远房亲戚,分明就是养着袁柳儿呢。 宋安宁心底冷笑一声,“去准备一下,下个月就把房子收回来。” 常妈妈有些犹豫,“不用跟世子说吗?” 宋安宁眼皮都没抬,“我的嫁妆我的房子,我想怎么样还需要跟他说?” “老奴明白了。”见宋安宁语气如此笃定,常妈妈心底莫名松了一口气,她的小姐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她嫁进侯府本就是下嫁,手握千万嫁妆,就算要贴补侯府,那也该是侯府眼巴巴的来求她,而不是她上赶着送出去。 这上赶着的不是买卖,时间久了,人家只会把你的善良当成应该。 “对了,从这个月起,世子在外赊的账,一概不管。” 袁柳儿被养在梧桐巷,身边养了十五六个丫鬟,吃喝拉撒都要银子,这些银子每个月都是从谢清远的账上走的。 上一世,宋安宁自认为对谢清远有愧,在银钱上对他十分大方,他一个城防营的差事,每个月不过三十两银子的俸禄,可他一件衣裳就要足足五十两,更别说平时的花销了。 这些全都是宋安宁出,当然,谢清远每个月还要在外赊账,这些账目其实都是袁柳儿以谢清远的名义赊的。 前世宋安宁从来没有怀疑过,就这么生生当了好几年的冤大头! 宋安宁合上账本,“我记得咱们在梧桐巷边上还有一个临街的铺子,常妈妈你也一并收回来吧。” 常妈妈有些疑惑,那铺子地段非常好,每月盈收也很高,“少夫人是想?” “我想开个医馆。” “医馆?那岂不是还要请大夫?” 宋安宁嘴角上弯,“那倒不需要,以后由本夫人亲自坐诊。” 常妈妈忧心忡忡,“少夫人,老相爷不是不许您对外展露医术吗?” 宋安宁早年间曾跟宫中御医学过皮毛,后来去了陇西,又跟当地的名医正式拜师学习。 一开始宋相是十分赞成的,他认为女子立于天地,应当有一门本事在手,可后来回到京城后,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突然有一日,宋相就明令禁止,不许宋安宁再行医,更不许她对外展露一点医术。 “祖父的担忧我一直不懂,不过我知道祖父对我的期许,绝不是做一个后宅娘子这么简单吧。” 常妈妈忙不迭地点头,“那是自然!” 宋相在世时,对族中后辈极为看重,他老人家认为京城太过繁华,在这里长大必会生出焦躁腐败之心,是以族中后辈,无论男女,在三岁之后,都会送回陇西老家,直至入学,才会回到京城。 老相爷英明了一辈子,就是临了在宋安宁这桩婚事上犯了糊涂,竟然在临死前与永定侯府定下婚约。 那时恰逢东宫选妃,若不是与永定侯府有婚约,以少夫人的才学样貌,只怕早就成了太子妃了。 不过这些话,常妈妈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常妈妈还是安心干活,“少夫人,这赊账一事,今日就断?” 宋安宁点头,那袁柳儿花着她的银子过着人上人的生活,也该付出代价了。 第13章 妄想 013妄想 谢清远哄好了袁柳儿,接到谢母的口信,又急匆匆赶回侯府。 “母亲,您的意思是宋氏闹这么一通就是为了让儿子跟她圆房?” “那是自然了,她一个女人,除了嫡子还有什么依仗?” 谢清远眼神中全是嫌恶,“她简直痴心妄想,莫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我谢清远也不会碰她分毫,若非爹死前遗训,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就算出身再好又怎么样!送给我都不要!” 想当初,他明明先与柳儿私定终身,他早已允诺柳儿侯府主母之位,若非宋安宁横插一脚,他跟柳儿早就是一对神仙眷侣。 柳儿为了能跟他在一起,在他出征五年间一直陪着,吃尽了苦头,还为他生下两个孩子,他这辈子绝不会负她。 谢母见谢清远态度强硬,心里还稍微爽快了一点,宋安宁这个贱女人,竟然敢不听她的话? 她可是她的婆母!那宋氏对自己应该要比自己老娘还要好才对! 当初她当儿媳的时候,对婆母那是言听计从,好不容易媳妇熬成婆,她还想享受享受呢,今日竟然在一众的丫鬟面前被宋安宁下了面子。 谢母干脆煽风点火,“你既如此想,母亲也不逼你,此番那宋氏确实过分了一点,你也该给她点颜色瞧瞧,让她知道,出嫁从夫,在这侯府之中应该以你为尊。” 后宅之中,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夫君对她的宠爱! 以前宋安宁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时候,谢母还从中劝着谢清远,让他多少给宋安宁留点面子。 现在她给脸不要脸,可就不能怪自己了! “母亲,儿子都知道,你放心吧。那宋氏先前不是日日都要给儿子送安神汤吗?还亲自来给儿子铺床,儿子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默许的,从今日起,那宋氏休想踏入儿子院子一步!” 谢清远回了院子就吩咐下人,“今日若是少夫人来,不许她进门!” 他心里打定了主意,今晚定要当众狠狠地羞辱一番宋氏,让她彻底死了这条心! 这辈子他谢清远是绝不会爱上她的,更不会跟她同房。 宋氏若是有点眼力见,把宝珠跟继祖记为嫡子,日后把主母位子还给柳儿,他还能在侯府给她留个院子老死,否则,就别怪他不客气! * 春星院。 “少夫人,这是今晚的安神汤。还给世子送去吗?” 绿袖端着汤,脸色极其不情愿,要知道少夫人对世子多好啊!每晚都要送安神汤过去,只要是世子的事都亲力亲为,从不假他人之手,可世子这个白眼狼,今日竟然那样对少夫人! 宋安宁看着也只觉得恶心,不过恶心的是前世的自己,她连忙挥手,“拿去喂狗。” 绿袖一听,心里有点开心,那个渣男,可不值! * 谢清远在房中等了许久,直到圆月高悬都不曾见人敲门,他正准备出门查看,却听见外头有人说话的声音。 谢清远坐在书房之中,嘴角皆是讽刺。 这个宋氏,果然如娘亲所说,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逼自己跟她圆房。 残花败柳之身,还妄想得到他? 今日,他就要狠狠羞辱她! 谢清远一把拉开了门。 第14章 寒酸 014寒酸 “宋安宁,从今日起,你送的汤,本世子一概不喝,你什么时候肯向宝珠认错,本世子才会喝你的汤!” 谢清远气势十足,可一拉开门,却只见两个小厮,哪里有宋安宁的半点影子。 “少夫人呢?” 两个小厮只会摇头。 “少夫人没送汤来?” “回世子,春星院门已经关了,早就熄灯了。” 这少夫人今日压根就没想送汤来,世子还在这眼巴巴的等着呢。 不仅没送汤,连世子换洗的衣裳都没拿来,还是两个小厮去拿的。 谢清远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好的巴结自己的机会,宋安宁竟然没来? 好啊,看来这是在跟自己玩欲擒故纵呢。 故意今日不送,就是想让自己惦记着,然后上门去找她。 柳儿果然说的不错,深宅后院的女人,果然心机深沉! * 梧桐巷。 谢清远昨日答应袁柳儿,要带谢宝珠跟谢继祖两人为她补过生辰。 自从回京后,她与两个孩子就不能经常见面,尤其是谢继祖,谢母宝贝的跟眼珠子似的,轻易不会同意他来梧桐巷。 谢继祖最喜欢吃得月楼的菜,一大早袁柳儿就吩咐许妈妈去得月楼买最贵的菜回来。 可过一会,却见许妈妈两手空空回来了,脸色十分难看,“夫人,得月楼突然说不许咱们赊账了!” “怎么会?你可曾说,是侯府谢世子赊的账?” 从入住京城开始,梧桐巷所有的开支都是走谢清远的账,每月底自有侯府来结,从没出过岔子。 “老奴说了!那伙计说,从今日起,侯府的账一概不赊,还要咱们把之前赊账的银子结了才肯再卖东西给咱们!” “许是侯府那边出了什么岔子,你先花银子去买好了,一会儿继祖就该回来了。” “夫人,这个月的银子,世子还没给呢——” 袁柳儿每月的开销都是由谢清远出的,这个月刚开头谢清远就因为忙着跟宋安宁吵架,根本没想到这茬。 袁柳儿又是个极有自尊的人,轻易不再谢清远面前提银子的事,毕竟她在谢清远面前的人设是清纯美好一心只为爱情,其他什么都不图。 “那就先拿以前剩的银子应急便是了。”袁柳儿的语气也不好起来,这种小事,许妈妈还要来问自己。 “夫人,咱们哪儿还有银子啊!”许妈妈真是无语,也不看看自己平时花销有多大。 一个外室,院子里竟然养了十多个丫鬟婆子,这阵仗,只怕便是侯府里那位都比不了。 平日里嘴上说着不挑,可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眼下袁柳儿身上这件衣裳便是今年的最新款,足足要三十两银子。 这哪儿还有余钱啊! 袁柳儿不敢相信,“怎么会没有银子?” 许妈妈面露难色,“夫人,你也该知道的,院子里每月开销确实有点大,这次您过生辰,又给小姐和少爷准备了礼物,两个礼物加在一起便有七八十两了。” 袁柳儿自知有点理亏,她买东西向来不问价格的。 “好了!我知道了!银子的事我会想办法,今日宝珠和继祖要来,这顿饭无论如何都要吃。” 真是主子一句话,下人跑断腿,本以为袁柳儿得世子看重,自己跟着能捞到什么好处,如今不仅一点油水没捞到,自己还得往里头贴银子! * 谢清远今日还要当值,把两个孩子放下就走了。 谢宝珠领着谢继祖熟门熟路地走了进来,刚一进门,瞧见桌子上的菜,眉头一皱,“好歹也是娘你的生辰,怎么今日的菜这么寒酸!” 第15章 没钱 015没钱 袁柳儿听见谢宝珠的惊呼探了头过来,这才发现许妈妈没有去买得月楼的菜,而是让小厨房做了几样。 “娘亲,你平日里对那些下人也不能太好,尤其是一些倚老卖老的下人,拿着您的银子不办事,都要爬到您的头上去了。” 袁柳儿听见这话只觉得刺耳,“好了,宝珠,别说了。” “我怎么不能说了,这一桌子菜,在我们侯府,便是连下人都不吃的,别说下人,就是每日倒掉的泔水都要比这好上百倍!” 谢宝珠认定了是许妈妈欺负袁柳儿为人单纯善良,老实忠厚,今日定要为自己亲娘出头。 “如今还好意思拿出来给我们吃,娘,这院子里的下人也太不把你当回事了!每个月的这么些银子养着还不够,竟然还敢苛待主子!若是在侯府,早就被乱棍打死了!” 许妈妈可不乐意了,这是明着说她收回扣呢!这桌子菜确实比不上得月楼的丰盛,但也是荤素齐全,哪有谢宝珠说的那么夸张。 “小姐这话是从何说起,院子里如今花销紧张得很,就是这桌子菜也是花的我老婆子的钱!天地良心,老婆子我自从进了这梧桐巷,就没拿过一分钱回扣!” 谢宝珠瞧袁柳儿那副样子,就知道许妈妈说的是真的。 “怎么爹爹这个月没有送银子来吗?” 谢清远每个月的月银都是送到梧桐巷的。 “许是你爹爹忙忘了。好了,先吃饭吧。” “这种菜色,本小姐怎么吃的下去啊。”谢宝珠在侯府里金尊玉贵地教养惯了,连筷子都没拿,“娘亲,你没银子可以出去赚啊。你以前不是说自己只要卖一副字画,就能赚到上百两银子吗?” 袁柳儿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她真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女儿被娇惯的无法无天娇蛮跋扈也就算了,如今竟然好意思说让她出去赚银子这种话? 在这个朝代,只有最低贱的女子才要出去抛头露面挣银子! 这就是她养的好女儿,见到自己困难,不说贴点钱,竟然想着让自己的亲娘出去让人笑话。 谢宝珠却丝毫不觉,“娘亲不是说过,就连这梧桐巷的宅子也是您自己赚回来的!跟宋氏那个女人可不一样,她每日就只会虚张声势,花我们侯府的银子!等哪日爹爹把她休了,看她还怎么嚣张!” “娘亲,若不是祖母和爹非要让我和弟弟记在她的名下,我真是一点都不想让她当我的母亲,她嫁入侯府五年连个蛋都没生出来,若我跟弟弟真记在她名下,还不是便宜她了?” 娘亲是个顶天立地自力更生的女子,而不是整日在后宅之中绣花刺鸟的寄生虫。让宋安宁这种女人做她母亲,真是恶心! 见谢宝珠对宋安宁如此厌恶,袁柳儿心里总算是好受一点了。 她自入京城,就没见过那位侯府主母,不过这个年代的女子,大多都是依附丈夫生存,软弱万能。 可她表面上却还呵斥了谢宝珠一句,“宝珠,不能这么说。后宅女子也有后宅女子的手段和做派,不然也不是她当这个侯府世子妃了。” “哼!她那些手段我才不屑学!当初她就是使手段嫁给爹,才让我们一家不能团聚的这种做派,还说什么贵女!我呸!哪儿比得上娘亲的万分之一!” 谢宝珠一直以袁柳儿为骄傲,女子当自强,像她娘亲,随手就是几百两银子,年纪轻轻就能全款买下梧桐巷的宅子,要是换做宋氏,呵,只怕连院子里的一口井都买不了。 第16章 哭诉 016哭诉 谢清远一直忙到很晚才来梧桐巷接谢宝珠与谢继祖。 他今日又去拜访了几位在京城名声稍微小点的先生,想着这种程度的,总该要给侯府面子了吧,可谁知还是处处碰壁,甚至连门都没进得去。 袁柳儿有点不高兴,这城防营的差事能有多忙?就算忙,那难道她袁柳儿就不比那差事重要?竟然到这么晚才回来。 但一想到今日还要跟谢清远哭诉,她生生忍了下来。 等谢宝珠和谢继祖上了马车,袁柳儿才开始站在一边抹眼泪。 “柳儿这是怎么了?可是宝珠不懂事,惹你生气了?” “跟宝珠没关系,只是我觉得自己没用。今日本想去得月楼给继祖买点吃的,可谁料许妈妈说,不管是得月楼还是其他店铺,竟都不许赊账了,还要我们把之前的银子结清才行。” “怎么会?你可说了,是以我的名义赊账?”这么多年,梧桐巷一直以自己的名义赊账,从未出过差错,宋安宁为了讨好自己都是上赶着帮自己结账。 “当然说了,可那伙计说,是侯府里的那位放话,从今日起不再接受任何赊账,还说以后你的账单全部自理。” 谢清远怒了,“这个毒妇!不知道又想搞什么!” 袁柳儿抹着眼泪,声音极度委屈,“谢郎,你是知道我的,我与你在一起什么都不图,名分金钱对我来说都是身外之物,否则当初我也不会把那侯府主母的位子拱手让人了。” “我不过是希望咱们一家能像现在一样时时团聚就好了。今日的事,我在孩子们面前丢了面子失言了不说,我最担心的还是你的名声啊!你堂堂一个侯府世子爷,如今在外竟然连账都不能赊,这若是说出去——” 谢清远见袁柳儿哭了,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柳儿,你真善良,明明自己受了委屈不说,竟还挂念着我的名声。你放心,今晚回去,我就找那个毒妇算账!” 袁柳儿伏在谢清远的怀里,“你千万不要冲动,说到底,她也是个可怜人,她手上虽管理着整个侯府,握着侯府的银子,可她却不能拥有你,我比她幸运的多,就算没银子又如何,以前在黑风山,多苦的日子我都过来了,只要有你陪着我就好了。” “柳儿——你真好,她满身铜臭,一天到晚只知道银子账本,可你完全不一样,你的心里只有我,遇到你,是我三生有幸。你放心,明日我就送银子来,我绝不会让我的女人吃苦。” 谢清远搂着袁柳儿,男人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你放心,要不了多久,我定会风风光光接你回府,让那个毒妇交出管家权,让你真正成为侯府的女主人,我的女人!” “谢郎——”黑夜下,两道交缠的身影,越缠越紧。 * 刚到侯府,谢宝珠也不忘跟谢清远告状。 “爹,今日的事想必你已经听娘亲说了,有些话娘亲不好说,那便由我这个做女儿的来说。” “宋氏嫁入侯府五年,一直无所出,而娘亲,却为侯府生下了两个孩子,继祖还是个男子,日后铁定是要继承侯府家业的,娘亲的贡献可比宋氏大多了,可如今,她倒是开始拿捏起娘亲来了。” “娘亲当初心善,把这个侯府主母的位子让给了宋氏,宋氏就应当感恩戴德,如今又是不愿意把我们姐弟俩记在名下,又是不许您赊账,我看这宋氏,是彻底不把您放在眼里了!您今日要是不给她点颜色看看,以后还怎么在京城立足?” “宝珠,你放心吧,今日哪怕不是为了你娘亲,是为了我自己,我也要那春星院鸡犬不宁!”谢清远扭头怒气冲冲地往春星院跑去。 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他还算什么男人! 看着谢清远暴怒的背影,谢宝珠嘴角勾起讽刺,呵,娘亲说过,男人最在乎面子了。 宋安宁,你等着瞧吧! 第17章 夜闯 017夜闯 春星院里,宋安宁正在盘账,侯府早已经入不敷出,这么些年,宋安宁用自己的嫁妆往里填了不少。 她正想法子要捞回来,这辈子,侯府这些人一分钱都别想花她的。 明面上是弄不回来,可谢清远和谢母手里肯定有,只是不知道怎么才能坑到他们的银子呢…… “嘭”!的一声,春星院的门被人一脚踹开,门外的谢清远不顾几个丫鬟婆子的阻拦,一路跟疯了似的走到宋安宁面前。 指着宋安宁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宋安宁!你这个毒妇!你真是太过分了!” 在谢清远的设想中,宋安宁应该屁滚尿流地爬起来,满面泪痕浑身颤抖着迎接他的雷霆暴怒。 可没想到从他踢门到进入正院,宋安宁始终端坐在椅子上,看着手里的账本,就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个人,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是在看轻自己! “宋安宁,你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今日起本世子赊不了账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本世子?” 宋安宁放下账本,心底漫出一丝冷笑。 整个侯府,从上到下都靠她在养,可偏偏是个人都能来磋磨她,都能无缘无故地踢她的门,打她的脸! 宋安宁蓦地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谢清远。 宋安宁本就生的白皙,如今穿着一身白色衣裳,在摇摇曳曳的烛火之下,清纯如水,如水的眸光中映衬出一簇簇橘色的灯火,明媚生姿。 谢清远不禁愣了一下,宋安宁,好像与他印象之中的,不太一样了。 只是再美的皮囊也没用,残花败柳之身,蛇蝎一般的黑心! 宋安宁放下账本,漫不经心地看着谢清远,“侯府每月给世子三十两银子,加上世子每月的例银,一共六十两,世子竟还不够花吗?” “笑话,本世子每个月花多少银子何时要向你汇报?” “每月赊账的账单之中,除了一些吃喝类的,竟还有胭脂水粉和女人衣裳的账单,不知世子是买给谁的?” “你——你竟然敢查我!” “我既管着这侯府,花出去的每一分银子我自然都要查,这些店里记账的伙计说了,回回来赊账的都是个年轻女子,我还以为是有人冒充世子诈骗侯府的银子,这才停了。” 宋安宁端的是一脸无辜,可下一瞬,双眸一抬,盯着谢清远的眼神中皆是审视,“不过看世子这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是知情,怎么难不成那女子是世子在外养的外室?” 在这个年头,娶小妾不丢人,可若是哪个为官之人敢在外养外室,那是要被御史台喷上祖宗十八代的,至于那当了外室的女子则会被视为通奸,生出来的孩子也是奸生子,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谢清远当然不敢承认,他矢口否认,“当然不是!那、那只是一个远房亲戚罢了。” 呵,宋安宁见谢清远这副拙劣的表演只觉得恶心,她收回目光,“哦那既是世子的远房亲戚,世子自己去把银子付了就是。” 宋安宁如此淡然的回答,倒是让谢清远愣了一下,“你在胡说什么?如今侯府管家权在你手中,自然是由你去结清银子。” “世子难道不会不知道,如今侯府之中所有开销,花的都是我的嫁妆吧?” 第18章 恶心 018恶心 “就凭你空口白牙一张嘴,我凭什么相信你?”谢清远根本不相信,他们这么大的侯府还会靠一个女人来养? 永定侯府,袭爵三代,老侯爷还得过圣上亲赐的丹书铁券,那叫一个体面。 谢母,出身虽不是什么勋贵人家,那也是有头有脸的正儿八经的官家小姐。 而他谢清远,如今在城防营当值,那是多少人想去都去不了的差事。 他们侯府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是无上荣光,宋安宁能嫁入侯府那简直是他们陇西宋氏祖坟冒青烟! 宋安宁看懂了谢清远眼中的桀骜,呵,不相信?是不敢承认吧。 宋安宁一个眼色,常妈妈捧着账本就出来了,“世子爷,当初我们少夫人嫁入侯府时,老侯爷去世已有两年,您又没有差事,这两年侯府没有任何收入,但开销可不停,光是这两年就已经花去了侯府的所有积蓄,不然您以为三年孝期没过,夫人就急匆匆地催着我们少夫人嫁过来是为了什么?” “我们少夫人一嫁过来,您得了出征立功的机会,一去五年,可这五年您可是一分银子都没寄回来过啊!这一大家子老小靠什么吃喝,您没想过吗?” “这侯府里但凡不是个傻子瞎子没良心的,都知道,那是靠的我们少夫人!靠的我们少夫人的嫁妆!” 常妈妈嗓门可大了,她故意站在春星院门口,为的就是让所有下人都能听到,“世子爷您也是入朝为官的,见识肯定比我们这些妇人家多,您说说,这整个京城,有哪家是靠主母嫁妆过日子的?这勋贵人家更是不说,要是敢动媳妇嫁妆,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戳一辈子的!” “世子若是不信,这账册做不了假,世子自己看看吧!”常妈妈直接把账本怼到了谢清远的眼前。 “你、好你个刁奴竟然在这颠倒是非!”谢清远自然知道常妈妈说的都是真的,可他那男人的尊严作祟,他死都不要承认,自己花的是这个贱女人的银子! “你既嫁入侯府,就算是花的你的嫁妆又如何?本世子的亲戚难道不是你的亲戚?夫妻本为一体,如今你还跟本世子分什么你我?你敢当着全城人的面说不是,敢顶着这不忠不孝的名头丢你们陇西宋氏的人,本世子这银子就不要了!” 谢清远说着这话时,一步一步逼近宋安宁,眼神狰狞的好像要把宋安宁给生吞了一般。 可宋安宁丝毫不怵,夫妻一体?前世宋安宁就是为了这四个字,不知给谢清远擦了多少次屁股,受了多少委屈! “这真是我今日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世子莫不是忘了,你与我成婚五年,从未同房吧?我与世子哪儿来的夫妻情义?我凭什么要花我的嫁妆去帮世子养什么不知道真假的远房亲戚?” 宋安宁这话一出,谢清远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种十分古怪的神情。 他上下打量了宋安宁一眼,跟见鬼了似的,往后退了一大步,随即挂着一副恍然大悟又十分厌恶的表情,“宋安宁,原来你是打的这个心思。” 第19章 蠢货 019蠢货 “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逼迫我与你圆房是吧?本世子早说过,从此不会再踏入你春星院半步,没想到你这手段真是高深,本世子今日竟然自己走了进来了。” 谢清远真是觉得从头到脚都恶心!自己竟然被宋安宁给算计了! 阴谋,这一切都是阴谋,从宋安宁不肯把宝珠和继祖记为嫡子嫡女开始,再到故意不送安神汤,她都是在欲擒故纵! 如今又借着停了赊账的档口,故意激怒他,让他自己走进了这春星院。 五年未圆房的事一提再提,为的就是逼迫自己与她圆房! 这个女人,真是好手段!本来还以为她转了性子,这几日突然冷落自己,冷不丁的谢清远本来还有些不习惯,可今日才知道,她还是跟以前一样的下贱! 人性就是如此,以前宋安宁对谢清远言听计从,百般奉承,倒是让谢清远避之不及,可这几日,宋安宁一改常态,谢清远还有些不习惯,不过眼下看来,这个女人真是一点没变,还是跟个狗皮膏药一样黏着自己,丝毫没有自尊,比不上柳儿的万分之一。 “宋安宁,你死了这条心吧,你这种残——你这种女人,想用这区区几十两银子就逼迫本世子与你圆房,这辈子都不可能!” ????宋安宁都惊呆了,这谢清远怕不是脑子被驴给踢了吧? 竟然以为自己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逼他与自己圆房? 她真是恶心他还来不及呢,送上门她都嫌脏! 不过——想到自己先前白白花出去的那些银子…… 宋安宁素手一抬,露出了一个无比娇媚的笑容,“既然被世子发现了,那我也不必遮掩了,要想让我继续掏银子也行,世子今日就在春星院歇下吧。” “宋安宁,你果真是厚颜无耻,这银子我不必你出,想让我睡在春星院,这辈子永无可能!” “世子这话可不对,这日后的银子不用我出,但是之前的银子,我可出了不少啊。世子既然想跟我撇清关系,那就干脆把之前的银子也还给我,当然了,若是世子不想掏,也没关系,我这春星院永远为世子敞开大门。” “你真是太令本世子恶心了。”谢清远没想到宋安宁竟然为了逼迫自己与她圆房能想出这么恶毒的手段来,一想到也许在婚前,她失身时也是这副作态,谢清远就觉得恶心! “你说吧,一共花了多少钱,本世子全部还给你!” 这可是真是——太棒了。宋安宁压住嘴角快要抑制不住的笑容,“自五年前起开始赊账,到今日,一共是八千五百两,世子若不信,大可以去亲自查账。” “不用!不过是区区八千五百两,本世子还给你!从此以后,本世子的账不用你结,你休想再用此事胁迫世子!”谢清远说完,转头就要走。 “常妈妈,还不快跟上世子。”宋安宁是生怕他要反悔,煮熟的鸭子可不能飞了,怕谢清远这个蠢货看出端倪来,宋安宁还不忘娇滴滴的补上一句,“世子若是不想给呢也可以,绿袖,给世子准备洗澡水,沐浴更衣。” “不用!今日这银子本世子一定给你!”谢清远逃也似的离开了春星院。 望着他忙不迭离开的背影,宋安宁挑起嘴角,真是个蠢货。 第20章 内卫 20内卫 不出小半个时辰,常妈妈就捧着银票回来了。 “少夫人这招真是高明,老奴方才还以为少夫人又像以前一样了呢。”关于袁柳儿的事,宋安宁全部告诉了常妈妈。 常妈妈已经知道这些年花着宋安宁的嫁妆养在外头的根本不是什么远房亲戚,而是谢清远的骈头!更是那两个白眼狼的亲娘! “真是出了一口恶气,好歹把咱们这五年花出去的银子给拿回来了!”先前常妈妈还跟宋安宁一起发愁怎么把这些年补给侯府的银子给捞出来呢,没想到谢清远倒是自己个儿送上门来了。 “少夫人,你说梧桐巷的宅子,咱们要不要也提前收回来?” 宋安宁摇摇头,“不急,先让她再住几天,我还有些事要办。” 常妈妈点点头,“如此也好,这宅子一收回来,那袁柳儿可不就要回侯府了,这下子才真是便宜她跟世子两个人,以后可有的是机会偷情了。” “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你以为袁柳儿入府之后,她与谢清远还会像现在这般好吗?”宋安宁点完银票,冷笑了一声,她早就明白,男人啊,一旦朝夕相处,再好的白月光也会变成一颗饭米粒。 更何况谢清远身边的女人,本就不只她一个啊。“常妈妈,你抽空去趟庄子上。” 常妈妈一听,目露精光,“少夫人这是想?好!老奴明天就去!” 宋安宁点点头,“不过明天也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她放下银票,才发觉自己的双手一直在抖。 “少夫人这是怎么了?” “方才,谢清远就那么闯进来了。”宋安宁眼中有憎恶也有后怕,“常妈妈,咱们这春星院不安全。” 就在刚才那一瞬,宋安宁突然明白,男女之间的力量差异有多明显,哪怕,她的院子里有好几个丫鬟婆子,可依旧挡不住一个谢清远。 这个侯府里上上下下,几乎所有的小厮都是侯府的家生子,与谢家的关系盘根错节,他日若真有一天,宋安宁与侯府闹翻了,这些小厮,会听谁的? “少夫人思虑的是,不如我去雇一些护卫来?” “寻常的护卫只怕很容易被收买,况且好端端的你出去买护卫,谢母那边肯定会生疑。”宋安宁如今还没准备好要与侯府彻底撕破脸,谢母手握丹书铁券,那是免死金牌,宋安宁要的是一击致命,让整个侯府永远都翻不了身。 “那——要不咱们找个内卫来,这总不会惹眼了吧?” 内卫一般都是半大的孩子,可养在内宅之中,保护妇人安全,勋贵人家尤其是武将人家极爱用。 平时带着不扎眼,可武力值又高,在关键时刻能够忠心护主。 宋安宁点点头,确实是个好法子,只是怕不好找。 “少夫人何不直接回宋府,找大少爷要人就是了。”宋家三子,皆从军,自小身边都跟着内卫,要找一个给宋安宁,简直太简单了。 自重生来,宋安宁还没回过娘家,一则她还没准备好,该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爹娘和三个哥哥,二则她也是怕会让家里为她担心。 不过如今为了自己的安全,也只能如此了,她真的再也无法忍受,谢清远能随时随地踢开她的门,跑到她的地盘撒野。 “常妈妈,你准备一下,明日就回府。” 第21章 作假 21作假 梧桐巷深处。 赵响跪在熟悉的屋子,熟悉的地方,面对熟悉的太子,可说话声依旧有些颤抖,“见过七爷,九爷,属下这几日将世子夫人—— 觑到萧令衍的脸色,赵响连忙改口,“是、是宋小姐自小到大的事都打听了个遍,这宋小姐从小娇生惯养,一直养在京城,确实并未出过京城。” 屋内檀香掩映,萧令衍蹙着眉头将赵响呈上来的纸从前到后看了一遍,递给了萧令岐,“小九,你看看。” 萧令岐正啃着苹果,用嘴叼起苹果,想要伸手去接,却被萧令衍生生打掉,“脏。” ……自己的大哥自己宠,萧令岐只好又先去擦了手,才接过看了起来,“唔,这作假做得倒是不错。” 赵响呆了,“九爷明鉴!这些都是小人亲自打听的,绝对没有作假!” “呆子,谁说你作假了。” 萧令岐咬着苹果,含糊不清地说道,“你瞧瞧这上面写的宋安宁从小到大的事,她一个京城贵女,怎么可能连一场宴会都没参加过?更何况她还是陇西宋氏的女子,陇西宋氏一向出才女,宴会不参加,诗会总要参加的吧?这宋安宁一直长到十七岁,才参加了第一场诗会,不对劲吧?” 萧令衍早就看出了不对劲,“看来是有人故意要遮掩宋安宁的过去。” 萧令岐点头,凑到了萧令衍的身旁,“七哥,能做到这件事的人,要么是宋家的现任家主,要么——” “是先师,宋老丞相。”萧令衍想起了记忆中那个白胡子的倔强老头,实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响跪在地上,那个心慌的啊!亲娘啊!连这么简单的事他都没看出来,这说出去可影响仕途啊! 为了挽回过失,他连忙开口,“属、属下还打听到,明日宋小姐要回宋府,若七爷想见一面,属下可以安排。” 赵响虽然不知道,宋安宁到底是不是萧令衍要找的人,但是这么多年来,这还是唯一一个接近的,要是自己能办成这件事,亲娘呀,那以后这升官发财,可不是指日可待了。 萧令衍犹豫了一瞬,挥挥手,让赵响先出去了。 萧令岐正好啃完苹果,露出一脸坏笑,“七哥,这倒是个好主意啊。当年救你那女孩,除了玉佩,就再没有其他让你记得的地方?” 有,自然是有的。萧令衍记得,她的鼻尖有一颗痣,萧令衍也记得,她小小年纪,却精通医术,对各种奇珍异草都了然于胸。 只是,萧令衍很怕再次失望,这么多年,从北到南,甚至是邻国,他都去过了,却再也没有寻到过她的踪迹。 这一次,宋安宁,会是她吗? * 翌日一早,侯府,静福堂。 谢母问谢清远,“昨日听说你大闹春星院,又是为了什么?” 谢清远脸色忿忿,“那毒妇,竟然不然柳儿再赊账了。” 谢母心中一惊,“她可是发现了什么?” “就凭她那副蠢模样,整日待在侯府里只会坐井观天,能发现什么?”谢清远语气里皆是蔑视,“她不过就是想用银子要挟儿子与她圆房罢了。” 没有发现就好,谢母这心算是放了下去,这几日宋安宁言行举止都有些异常,今日竟然都没有来给她请安,不过倒是还跟她报备了要回娘家的事。 看来这宋安宁闹这一出,还是想有个嫡子傍身。 “你也别与她闹得太僵了,今日她要回门,一会儿她来请你,你可别拿乔。”谢母到底不敢把宋安宁给得罪狠了,这拿捏女人,就是得打个巴掌给个枣,一边给她希望,一边吊着她,如此才能忽悠得她继续心甘情愿给侯府当牛做马。 第22章 回门 22回门 “哼,想让我陪她回门,除非她来求我。” 女子想要回门,都需丈夫作陪,这是脸面,今日想要自己给她做脸,那不求个两三个时辰,谢清远绝不会同意。 他打定了主意,自今日起要离那宋安宁三丈远,就算真的回门,他也绝不会跟宋安宁这样一个残花败柳乘坐同一辆马车。 他真是怕了,不知道宋安宁为了要挟自己同她圆房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母亲,儿子只怕这次回宋府,那毒妇会借着宋家人的口又逼儿子。” 谢母心里却是想着让那宋安宁吃点苦头也是好的。毕竟谁让她之前对自己那般嚣张。 “她想借东风,你也借啊,何不跟宋家人说说你升迁的事?若是有宋家人出面,定是十拿九稳。” 近日御林军要扩充,首选就是从城防营挑人,能进御林军,那就是能在圣上跟前伺候,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母亲,升迁一事,儿子早就上下打点好了。”谢清远这几日除了忙着为谢宝珠请名师,就是打点这些。前前后后掏出去不少银子。 “哎呦我的儿!你说的当真?”谢母真是狠狠出了口恶气,那宋家,不过就是给谢清远谋了个城防营的空缺,整天不知道嘚瑟什么。 又不是他们侯府上赶着求来的,宋府自己的女儿嫁入侯府五年无所出,这是宋家该的!欠他们侯府的! “当然是真的。”谢清远也觉得扬眉吐气,“儿子就是要让宋家知道,我谢清远就算不靠他们宋家,也能靠自己的本事往上爬!” “好好好!既如此,今日你去宋府,不用给他们好脸色,你娶了他们家的女儿那是他们家的福气!她那些个哥哥整日里头顶瞧人,等你真去了御前,谁巴结谁还不一定呢!” 母子两人就这样一边畅想着光辉未来,一边等着宋安宁上门来求自己。 可没想到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影。 “冯妈妈,快去春星院看看怎么回事,这回自己娘家都不积极?” 冯妈妈去了片刻,再回来时脸色就有些不对,“夫人,世子,奴婢去看了,那少夫人早就坐马车走了!” “什么?”谢清远怒了,“这个贱人,竟然不来求本世子?她不会以为本世子会自己跟她回门吧!” 谢清远觉得自己的耐心和自尊心都受到了极大的挑战,一想到自己马上要升到御前,再也不用看宋家人脸色,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丢下一句,“母亲,我去看梧桐巷看柳儿了。” 谢母一听到这个名字眼色嫉恨,“真是个狐媚子!也不知给清远下了什么迷魂药!” “夫人,眼下这重要的可不是外头那个,而是府里这个!这寻常人家媳妇想要回娘家,那都得要夫人点头的,这少夫人倒是好,就派个丫鬟来通报了一声,这分明就是一点都不把您放在眼里!” 这冯妈妈上次在宋安宁那儿吃了亏,一分钱银子没捞到,早就记恨上了,逮着机会就在谢母面前上眼药,“一次两次都是这样,以后次数多了,这侯府里的下人们可都看在眼里,他们都是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以后还不跟那少夫人一样,不把夫人您放在眼里?” “如今少夫人又掌着管家权,这日子长了,说不定以后定远侯府只知世子夫人,不知您了呢!” 谢母过了小半生,最看重的就是掌家权,若非当年侯爷临死前非要让宋安宁掌管侯府,谢母是到死都不会松手的。 “你说的对,她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必须要找个机会治治她!”谢母目露一丝凶光,“今天她回来,你就把她叫来,不好好收拾她一番,还真当我这个婆母是摆设了!” 第23章 穿书 23穿书 梧桐巷。 一碗白粥一碗老咸菜,袁柳儿筷子一拍,“许妈妈,大早上的你就让我吃这些?” “夫人,您又不是不知道这院儿里的情况,如今又不许赊账,世子的银子又没给……” “昨日谢郎允了我,今日一定会送银子来的。” “不是老奴多嘴,一会儿世子来的时候,您多要一点银子,院里的下人们这个月的月钱还没给呢。” 袁柳儿刚想点头,却瞥见院门外一抹衣角,立马变了脸色,摔了筷子,“许妈妈,我最烦你整日银子银子的,如今谢郎日日在外奔波,入了侯府还要受那女子的气,我不能为他分忧也就算了,怎么还能跟他开口要银子呢?我对谢郎的心日月可鉴,哪怕他一分银子不给我,哪怕跟着他吃糠咽菜,我都甘之如饴!” “柳儿!”在门外站着的谢清远满脸的感动,他活一世,能得到这样的女子,简直是三生有幸! 谢清远一把将袁柳儿搂进怀中,“柳儿,此生能有你作伴,足矣!” 袁柳儿嘴角露出得意的笑,男人啊,还真是够蠢的,随便哄两句就当真了,她就不信自己刚刚演了这么一出戏,谢清远还好意思不掏银子。 “谢郎,刚刚许妈妈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我知你现在艰难,不必多给我银子,只要能给这院子里的下人发了月钱就行,我怎么样都可以的。” “柳儿,你当真是善解人意。如此甚好,其实这几日我忙着升迁的事要上下打点,手头银子确实不多,这五十两银子你先拿着,你放心,等下个月发了俸禄我立马给你!” 谢清远来的路上就很纠结,昨日给了宋安宁那么一大笔银子,已经几乎掏空了他的家底,如今他还要为了升迁的事到处奔波,与升迁比起来,也只能先委屈一下袁柳儿这里了。 可谢清远一向是深爱袁柳儿,又极爱面子,怎么能在袁柳儿面前主动说出这些话,没想到他的柳儿就跟天使一般,直接给了他台阶。 此时的袁柳儿掂量着手里那五十两银子,眸光彻底暗了下来,五十两,区区五十两就想打发自己。 呵,男人,明明先前酒醉之时,谢清远还吹嘘过自己身上有上万两银子,等自己真开口要银子了,竟然就这么抠搜。 可袁柳儿表面却还要装作感恩戴德的模样,两人温存了好一番,谢清远才走了。 等谢清远一走,袁柳儿气得摔了一桌子的碗筷。 想她堂堂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才女,一朝穿书,居然还要过这种穷酸日子! 袁柳儿记得,这是一本团宠宅斗文,男主是谢清远,而女主,正是宋安宁。 原着中谢清远与宋安宁因父母之命成婚,两人先婚后爱,幸福圆满。 可袁柳儿穿来后,设计先认识了谢清远,并让谢清远误会宋安宁是残花败柳之身,如此一来,她直接抢了女主的戏份,跟谢清远相爱,还生了两个孩子。 本以为从此她就能彻底取代女主,可没想到回到京城,竟还在外头过着这种憋屈日子。 不过,袁柳儿突然想起,原着还是个团宠文,便是女主宋安宁身边有一众男配为她倾倒。 其中有一个是当今太子殿下,也是下一任君主萧令衍,这也是为什么袁柳儿当初执意要住在梧桐巷。 原着中写过,萧令衍有一处宅子,就在这梧桐巷中。 第24章 男配 024男配 只是袁柳儿入住梧桐巷以来,总是被侯府的事情绊住脚。 先是害怕谢宝珠和谢继祖与宋安宁朝夕相处中,会把她这个娘忘记,所以她缠着谢清远,时不时地就要接两个孩子来小住。 谢继祖更是一直在梧桐巷长到八岁才回了侯府。 等袁柳儿回过神来,想要去探查萧令衍到底住在梧桐巷哪一家时,却发现身边的婆子丫鬟和下人竟都是侯府里谢母的眼线。 尤其是这个许妈妈,她是侯府的家生子,来梧桐巷前,本就是照顾谢母的。 袁柳儿在梧桐巷的一举一动,许妈妈都会报告给谢母。 她又花了许多银子和心思去收拢许妈妈。 等这一切都忙完后,袁柳儿才终于有了空去寻。 只是,梧桐巷的“贵”不仅是字面意义上的价格贵,更是尊贵的贵。 这些个贵人,哪里会把袁柳儿放在眼里? 无论袁柳儿是让许妈妈上门,还是亲自上门,无一不是吃了闭门羹。 在这个时代,家世才是通行证,美貌,简直不值一提,也就只有谢清远那个糊涂蛋才会被袁柳儿玩弄于鼓掌之中。 既然萧令衍这一条路走不通,袁柳儿记得,宋安宁的身边可不止太子这一个男配。 朗星舟,宋安宁身边的小护卫,一直保护着宋安宁,为了宋安宁可以放弃生命,后来新帝登基后还成了大将军。 是个妥妥的病娇,身世悲惨得很,如果她能抢在宋安宁之前把他收服,倒是不错。 这么多年过去,袁柳儿对书中发生的事其实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是倒是记得,这个朗星舟,应该是卖身葬妹,被宋安宁给救了,算算日子,应该就是这几天左右。 反正那宋安宁,整日待在侯府之中,而且袁柳儿还特地让谢宝珠缠着她,让她脱不了身。 既然她已经抢了谢清远,那就要把宋安宁所有的一切都抢到手。 爱情、男配、金钱,名望,这一世,全都是她的。 袁柳儿思及此,乔装打扮了一番,准备去街上碰碰运气。 * 朝阳长街,隆庆楼。 “赵响,宋安宁当真会从这楼下过?” 赵响忙不迭的点头,“九爷放心!属下办事一定周到。属下早就提前让城防营以抓捕逃犯为由封了几条街,那宋家小姐若想从定远侯府回宋府,这是必经之路。” 隆庆楼的二楼雅间正对着朝阳长街,可将楼下来往的人尽收眼底。 “七爷,九爷,这隆庆楼的点心是出了名的,二位今日正好可以尝一尝。”一桌子的花样点心可是赵响斥巨资买下的,心口都在滴血哦。 萧令歧倚在窗边,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热闹非凡,对着面前的一众美食没什么胃口,最后还是叼起了一个苹果。 啃了几口,眉眼间有些不耐,“这宋安宁怎么出个门都这么慢。七哥,你就不着急?” 他对面端坐着的正是萧令衍,今日倒是不曾穿的一身玄衣,而是着银灰色,袖口领口都以金线缝制云纹,胸口绣着一只孤鹤,傲然凌世。 神色是一如往常的冷淡,端起杯子若无其事的喝了一口茶,“你的性子,还是要磨一磨。” 萧令歧不置可否,把头又转了过去,却没见萧令衍藏在桌下的手,一下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手里的玉佩。 赵响也一直扒在窗口瞧着,他眼尖,老远就瞧见了永定侯府的轿子,“七爷九爷,人来了!” “铮!”萧令衍手中的茶杯应声而裂,淡色的茶渍洒在了孤鹤的肩头。 第25章 失望 025失望 好在萧令歧和赵响一门心思都在窗外的轿子上,没有注意到萧令衍这边的异动。 萧令衍将碎了的杯子攥在手中,不一会儿,原本还是片状的白瓷,就成一缕白粉,风一吹,就散了。 “七哥快瞧!当真是永定侯府的轿子!”萧令歧简直比萧令衍还要激动,“可这宋小姐坐在轿子里,咱们怎么看她的模样?” “七爷九爷放心,这个属下早就准备好了。”赵响吹了一声口哨,不知从哪儿冒出一堆小叫花子,绕着那轿子不让走,轿夫没办法,只能停了下来。 可光停了轿子,轿子里的人却没出来啊。 萧令歧一面不满,“这就是你想的法子?” 赵响满头大汗,亲娘诶,影响仕途+1啊! 原先他找好的那个小叫花子应该去掀轿门的,不知怎么被跟着轿子的小丫鬟跟拦住了,这小丫鬟聪明得很,掏出一把糖就把那些小叫花子给收买了。 嘿!赵响无奈了,他还特意打听了,今儿跟着宋安宁出来的,是个叫红招的丫鬟,一向是稳重有余,机灵欠缺,不知怎么,今日倒是机灵得很! 眼瞅着小叫花子们都要被那小丫鬟给收服了,轿子又要重新起来了,赵响着急了,豁出去了他,“七爷九爷稍等,属下这就亲自下去!” “不必。”萧令衍手轻轻一抬,隆庆楼下就刮起了一阵风,那风不偏不倚正巧将轿帘掀起。 于深宅妇人而言,当街抛头露面是最失礼的存在,陇西宋氏的女子又极重脸面,不管那位宋小姐是不是他要寻的人,他都不会让她置于不堪之地。 “瞧见了瞧见了!”虽然只是一瞬,可萧令歧与萧令衍都见到了轿中女子的脸。 可惜——两人收回目光,萧令歧哀叹一声,那女子鼻尖之上光洁一片,哪儿有痣。 “七爷九爷,不是吗?”见到萧令歧大为失望的脸色,赵响连忙询问,方才他人已经到了楼梯口,听见萧令衍说不必才匆匆赶回来,并未看到掀起的轿帘下的那张脸。 萧令衍脸色未变,他并未说什么,只是起身,拎走了还在怅然若失的萧令歧,“父皇今日还要召见,走吧,回宫。” 不过是千千万万次的失望而已,萧令衍早就习惯了。 “这就走了?”意识到宋安宁不是萧令衍要寻的人,萧令歧心中是又难过,又开心。 开心的是,最起码他的七哥不用跟谢清远那个混球抢媳妇了,可也难过,为的是萧令衍难过。 萧令衍早已弱冠,如此的年纪若是寻常皇子,早就娶妻纳妾了。 可萧令衍的东宫荒芜一片,除了那些个塞进来的女人,不过萧令衍从不正眼瞧她们一眼。 太子妃位一直空悬,母后时常为此忧心。 萧令歧与萧令衍一母同胞,自然看不得自家大哥受苦,受的还是这相思之苦啊! 不过他也知道,萧令衍的性子,不撞南墙不回头,只怕若是寻不到他心里的那位姑娘,他这辈子都不会成亲。 见两位财神爷走了,赵响急急忙忙的跟上,临走还惦记那桌子没动的点心,“哎,小二,给我把点心打包走!” 他等着小二打包点心,却没注意到楼下那定远侯府轿子旁的丫鬟,有些奇怪。 第26章 换装 026换装 “哎呀,少夫人,你还是坐到轿子里来吧,这样、这样真是折煞奴婢了。”红招坐在轿子里,屁股底下跟长了千万根针一样,实在是坐立难安。 今日出门前,这少夫人也不知怎么回事,居然提出要跟自己互换身份,让自己坐在轿子里,而她穿着丫鬟衣裳走在外头。 “少夫人,这要是被认识的人瞧见了,奴婢就是有一百个屁股都不够挨打的。” “你安心坐着,你家夫人我不是还带着帷帽吗?怕什么?”宋安宁却是好不自在,一双眸子透过帷帽贪婪地看着朝阳长街的热闹景象。 前世宋安宁悉心教养谢宝珠和谢继祖,一门心思扑在侯府之中,能上街的次数寥寥无几。 那时的她,为了与谢清远缓和关系,每每都是等谢清远点头才能一起回门。 就算回门途中,也是坐马车,每次只能待在那小小的令人窒息的空间里,看着谢清远死人一般的脸色。 重生回来后,这是她第一次出门,她实在是不愿意再坐在轿子之中,她要双脚沾地,真真切切地感受这世间的所有美好。 宋安宁的人生,绝不能只困于一方小小的侯府之中。 若非城防营无缘无故搞什么抓捕逃犯,宋安宁还想去一趟梧桐巷,看看自己上次让常妈妈收回来开医馆的铺子,听常妈妈说,一切装修都就绪了,就等着挂牌子开张了。 “反正时间还早,红招,要不咱们去天下医瞧瞧好不好?” 天下医是京城神医皇甫谧的医馆,传闻皇甫谧一根银针可治百病,活死人肉白骨!他的医术多次被圣上赞誉,想让他留在太医院当院正他都不乐意。 若是有机会,宋安宁还真想领教一下皇甫谧的高明医术。 红招自然是拗不过自家夫人啦,只能继续端坐在轿子里,捏着夫人的腔调,“本夫人突然有点不舒服,起轿,去天下医。” * 袁柳儿依稀记得,朗星舟是在杏林路上的一个医馆卖身的,具体是哪一家,她却不记得了,反正那家医馆应该离天下医不远。 因为原着之中,这京城神医,皇甫谧,也是书中的男配之一,被女主的医术所折服,对女主一见倾心。 袁柳儿决定一石二鸟,这一次,朗星舟她要,皇甫谧,她也要。 只是不知为何,今日梧桐巷封路,害她绕了好远的路,盯着日头,走了快一个时辰,都没走到。 刚到了隆庆楼下,她想着先进去喝杯茶再说,却突然在门口,瞧见了一辆低调却奢华的马车。 马车上的徽章,乃是一只孤鹤,这是当今太子萧令衍的马车!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袁柳儿躲在一旁等了片刻,就见两个年轻男子匆匆走了出来,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风流倜傥,潇洒不羁,这应当就是萧令衍和萧令歧两兄弟。 说实话,长的真是比谢清远好了不知道多少! 若非当初穿书之时,她就被谢清远看光了身子,她也不会就顺水推舟从了谢清远。 她既穿书了,那女主光环她可就要定了! 与未来的皇上比起来,朗星舟和皇甫谧还是可以稍等一下的,反正宋安宁一时半刻也出不了这侯府。 袁柳儿记得,萧令衍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找到当年救过他的那个女子,如果—— 袁柳儿眼珠一转,捞起裙子就朝着马车跑去,“太子殿下!我!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第27章 冒认 027冒认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可惜袁柳儿跑得再快也跟不上飞驰而过的马车。 “七哥,好像有个女子……”萧令岐隐约听到好像有人在喊什么,他探出头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世上女子多了去了。”萧令衍毫不留情地把他揪了回来,“看来你最近差事不够多,已经开始对女子有幻听了,孤今日就跟父皇说,让他多给你派点差事。” 萧令岐:……冷酷无情的七哥呜呜呜。 * “姑娘,你没事吧?”拎着一堆点心姗姗来迟的赵响,看到地上四仰八叉趴着一个女子,赶忙上前去扶。 方才他送了萧令衍与萧令歧,本都准备回家了,却被那小二拉住,非得让他赔个杯子。 “啊——啊呸!”袁柳儿吃了满嘴的灰,正心烦意乱呢,抬头一瞥,却见赵响。 这人他认得,方才在隆庆楼门口,就是这人扶着萧令岐上的马车。 袁柳儿立马换了一副柔弱的表情,“多谢这位官人,小女子没事。” “没事就好,你方才是在追前面那辆马车吗?”赵响将袁柳儿上下打量了一番,毕竟那马车里坐的可是他的衣食父母,他不禁有些警惕。 袁柳儿眼珠子一转,立马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很有可能是她接近萧令衍唯一的机会。 死马当活马医了,袁柳儿低垂着头,露出一抹娇羞,“奴家只是瞧着方才那马车上的人有些面熟,很像奴家的一个故人。” 得,又是一个被他家主子美色迷惑的。赵响顿时放松了警惕,不过就是一个花痴女郎罢了。 赵响还惦记着回去吃点心呢,转头就想走。 袁柳儿见赵响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禁有些无措,难不成他不知道萧令衍在找人的事? 还是再试探一番,她装作自言自语的模样,“奴家幼时曾在山中救过一位小哥哥,那小哥哥与马车上的一位贵人长得颇为相似呢,不过看来是奴家认错了。” “你说什么?”赵响蓦地停住脚步,神情突然变得无比激动,“你、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袁柳儿见赵响这副模样,嘴角暗暗勾起,宋安宁,不好意思啊,萧令衍,要归我了呢。 * “少夫人,前面就是天下医了,这里好生热闹啊。”红招就算坐在轿子里,都能感受到外头的热闹。 “那是自然,这条杏林路上皆是医馆,来看病问医的人很多。”宋安宁有一瞬间出神,若是自己没有嫁入永定侯府,说不定已经在这里拥有一间医馆了。 大约距离天下医还有三四里的地方,却见一个济安堂门口围满了人,甚至还来了官差。 济安堂的大门口,瘫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大夫,而他的旁边,却是一卷草席,躺着一个十岁的女孩,面黄肌瘦,口吐白沫,了无生气,已经去世了。 那满身是血的大夫捂着脑袋哼哼唧唧,“官差大人,就是这个小叫花子,\b是他一板砖拍的我!” 两个官差押着一个十几岁大的男孩,那男孩浑身脏兮兮的,可一双眸子却黑的发亮,宋安宁看得出,那是仇恨的目光,与刚重生的自己一样。 第28章 宋家 028宋家 小叫花子明显不服,“济安堂毫无医德,胡乱开药,草菅人命!你这个庸医,死不足惜!” 两个官差扭住那小叫花子的手,不让他再动弹,“你小子嘴还挺硬,把人家大夫伤成这样,等着挨板子吧你!” “我不服!明明是他害人——唔——” 那官差分明是想敷衍了事,根本不听那小叫花子说的话,一把堵住了他的嘴,就想带他走。 小叫花子却倔强得很,一口狠狠咬在那官差的手上,“我不服!我不走!” “嘿,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那被咬的官差,一脚踢中小叫花子的膝盖窝,那官差孔武有力,连个头都比小叫花子高出半个人来,若是寻常孩子挨了这一脚,只怕要膝盖断裂,立马跪倒在地,可那小叫花子偏偏就是一身傲骨,疼得满头是汗,嘴角溢出血,都不肯弯一点腿。 “呵,骨头倒是挺硬,等进了衙门,十八般酷刑一上,看你还硬不硬!” “住手!”突然,人群中,传出一声娇喝。 * 红招坐在轿子里都快吓死了,“少、少夫人!你可千万别多管闲事啊!” “这位小兄弟都说了济安堂胡乱开药,两位官差大人怎么能如此敷衍了事,难道如今衙门办案是只凭身份高低贵贱,丝毫不分青红皂白吗?!”宋安宁此番话正是戳中了在场围观人的痛点。 大家都是普通老百姓,谁看不出来那官差根本不想为小叫花子伸冤,谁又能知道这事明日会不会落在自己头上。 本就生起股兔死狐悲的感觉来,被宋安宁这么一说,倒是个个都跟着起哄起来了。 “就是!说不定是收了那大夫的银子!” “济安堂的大夫早就该治治了!上次我只是拉肚子,愣是给我开了三两银子的药!” “我媳妇明明有了身孕,那济安堂的庸医竟然给我媳妇开打胎药!” …… 见围观群众反应如此激烈,两个官差脸色铁青,“哪里来的贱婢!敢在这胡言乱语!再不滚,小心连你一起抓进衙门!” “放肆!连我们永定侯府的轿子都不认得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两个官差一看确实是永定侯府的轿子,当即交换了个眼神,虽然是个破落侯府,但大小是个官,两人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宋安宁一瞧,就知道这俩官差在想什么,故意大声道,“小兄弟,你莫怕,到底怎么回事,你好好说,这里头坐的是我们世子夫人,陇西宋氏的小姐,定会为你做主。” 陇西宋氏?一听到这个名头,两个官差抓着小叫花子的手登时松了下来。 在这朝阳城,流行个说法,大街上掉下个牌匾都能砸到个侯府,永定侯府根本算不了什么,可还有个说法,在这朝阳城,掉下个牌匾都能砸到一个当官的,那当官的必然出自陇西宋氏。 他们知府衙门,开罪得起永定侯府,可得罪不起宋家,更别说连知府大人,都是宋老丞相的门生了! 众人忙于惊叹之际,谁也没有注意到,当宋安宁提到永定侯府时,那小叫花子枯水般的眼中,登时闪过仇恨的光芒。 第29章 救人 029救人 宋安宁故意大声道,“小兄弟,你放心大胆的说,我们少夫人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那小叫花子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神情,“我妹妹前日突然呕吐不止,来这济安堂看病,那个庸医开了一副药,可我妹妹喝完当天就口吐白沫,死了。” 瘫坐在门框上被打得满头是血的大夫总算是缓过来神了,“你胡说!分明是你妹妹病情太过严重,与我开的药并无半分关系!” “小兄弟,当日济安堂给你开的药,药方和药渣可在?” 小叫花子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袱递给宋安宁,他虽浑身脏污破烂不堪,可这药方与药渣却是完好无损,宋安宁不禁对这个孩子有些刮目相看。 “金银花,黄连,黄岑,白芍,藿香……”宋安宁蹙眉,“这些药——” “这些药都是治疗食物中毒的药方!他们两个小叫花子不知平日里吃的什么脏东西,才会如此呕吐,请各位同行评理,我开的药可有半分错处?”那头破血流的大夫不等宋安宁说完就大声嚎了起来。 “这些药确实都是治食物中毒的药啊。” “是啊,而且药性温和,按道理来说,服用后不会有事的。” …… “大家都听到了吧!是这个小叫花子自己妹妹死了,想来讹我!我不从,他就用板砖拍我!如此心肠歹毒之人,还妄图蒙骗世子夫人,官差大人,就该立即带回衙门,还我一个公道!” 两个官差听了这话却不动作,两人俱是都盯着宋安宁,及宋安宁背后的轿子。 “这些药,确实是治食物中毒的药。”宋安宁走到那草席旁对女孩的尸体查验了一番,心中有数,“可这女童,却并非食物中毒,她是得了赤白痢。” “胡说!怎么可能!她来时呕吐不止,又加腹泻,分明是食物中毒。” “你可曾问过她是否大便带血?” “我——” 小叫花子眸光晦暗,“那日我与妹妹前来,他只问了症状便开了药,随后就撵我跟妹妹出去。” “我方才观她裤子上多处有脓血,分明就是因为你的失误,最后脱水失血而死。” “你作为医者,却不能对患者一视同仁,带有偏见,连最基本的望闻问切都做不到。” 那大夫急了,“你个小丫鬟又懂什么叫赤白痢?就算食物中毒偶也会有便血症状,你说是便是?一个野路子也敢来我济安堂叫板!” 在如今的杏林路,医者之间,最是讲究出身。 要么就是由民间的老大夫一手传承,像这济安堂的大夫,便是先前师从惠明堂的老大夫,后来自己单立门户,要么就得是家中世代行医,或祖上有人在宫中做太医,那又是不一样的光景了。 还有一个剑走偏锋的便是皇甫谧这种,无门无派,却得圣上青睐。 宋安宁眨眼之间,已经想好了对策,“我在入侯府当丫鬟前,曾偶的皇甫谧皇甫大夫的点拨,对医术说不上精通,但绝不会看错病!” 竟然是师承皇甫谧!这下子在场的人可都无话可说了,谁若敢质疑那位的医术,便是质疑当今圣上! 原先那大夫还有些嚣张,如今颓然地瘫坐在地上。 济安堂不远处的柳树下,绿叶飘摇,垂柳轻轻,树下立着个男子,手持折扇,嘴角微勾,“真有意思,我何时收过一个女徒弟了?” 作者有话说:有关医术部分,全部是瞎编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哦。 第30章 跟随 030跟随 宋安宁跟两位官差把事情捋完后,就准备回宋府了,可方才那小叫花子却一直亦步亦趋的跟在轿子后面,不肯离去。 “你不必再跟着我了,好生将妹妹安葬了吧。” 小叫花子垂着头,脚上的鞋子已经破烂,脚底板被磨得全是血,声音讷讷,“她不是我妹妹。” “嗯?可方才你不是说——”宋安宁话音刚落,就见两个一样叫花子穿着的人扑在那女童的身上大声呼喊,拉扯着那大夫不让走,让他赔钱。 “她曾经分过半个馒头给我。” 宋安宁大概是懂了,只怕是那女童本与自己的爹娘一起流浪,生病后不想遇到庸医,但爹娘懦弱,不敢与人争辩。 他受过半个馒头的恩惠,便为那女童寻了真相。 宋安宁不免觉得心中有些酸涩,哪怕只是陌生人给的一点恩惠,这小叫花子都能铭记于心,可怜她上一世为侯府付出多少,最后却换来了什么? 重生一世,她早已不愿再相信人性,如今倒是在这小叫花子身上,有些动摇了。 “这些银子给你,去买双鞋子。” 小叫花子接过,怔怔站在原地。 * 宋府门口。 红招掀起轿帘往后瞧了一眼,“少夫人,那小叫花子竟跟到这儿来了。” 宋安宁何尝不知道呢,这一路他都这么不远不近地跟着。 “罢了,你叫府里嬷嬷带他进去洗个澡,换身衣裳,看看能不能在府里给他找个差事做。” 红招点点头,少夫人最是心善了,“少夫人,咱们还是赶紧进去把衣裳换回来吧,否则一会被老爷夫人瞧见,肯定要批评红招的。” 宋安宁瞧她那紧张兮兮的样子,觉得莫名可爱,想来红招也跟自己一样,一回到宋府,就好像回到了未出嫁时,那个还天真的自己。 * “怎的今日府里这么空?”宋安宁回来一事虽未提前知会娘家,可今日她爹休沐,往常时候,她爹应该陪着她娘在院子里喝茶聊天才是。 可谁知这院子里就只有几个下人,连她娘身边平日跟着的几个嬷嬷都不见了人影。 “少夫人,奴婢去问了,好像今日族里有什么大事,老爷夫人都在祠堂呢!” 什么样的大事,要闹到去祠堂解决的地步? 红招支支吾吾,“好像好像是三小姐的事。” 三姐?宋三小姐宋明月,乃是宋安宁大伯的女儿,平日与宋安宁极为交好。 宋安宁记得,她的这个堂姐上一世嫁的是伯爵府的大少爷,两人成婚后久久没有生育,后来宋明月就郁郁而终了。 前世,因着宋安宁极尊礼法,若无丈夫陪同绝不回娘家,其实对宋府里许多事都不太清楚。 她只记得,宋明月曾是个很爱笑的女子,可嫁入伯爵府后,再无笑容。 外嫁女不能再入祠堂,可宋安宁从没见过这个阵势,生怕宋三小姐吃亏,决定去祠堂外听听再说。 她领着红招向祠堂走去,途中正好路过宋家大少爷的院子。 红招生怕宋安宁这样贸然闯入会被责骂,“少夫人,要不咱们去大少爷那问问,兴许大少爷知道呢。” 宋安宁想了想,倒是也行,左右她也进不了祠堂,先去问问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行。 宋安宁与红招刚走进宋家大少爷宋子骞的院子,迎面就撞上了一个生面孔。 第31章 挡针 031挡针 眼前的男子,身着一身黑衣,只是那黑衣上用珍珠丝线绣着一只只翩翩飞舞的蝴蝶。 就连头戴的玉冠之上都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 对此,宋安宁只想到两个字,浮夸。 浮夸到不行!整个朝阳城中,还从未见过哪家世家子弟会是这种穿着。 男子手持折扇,本是合着的,见到宋安宁,他挑了挑眉,折扇“唰”的一下张开,露出了三个大字,“天下医”。 宋安宁一惊,难不成,眼前这人,竟是神医皇甫谧? 一想到方才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借了皇甫谧的光,如今正主竟在自己面前,她就觉得脸上有些燥热。 拉着红招就想走,恨不得赶紧逃离。 “哎,这位姑娘,方才在大街上,口口声声说师承我,如今见了我这个师父却又要急着走,这是什么道理啊?”皇甫谧的声音洪亮,在这静谧的院子中,听得格外清楚。 竟——竟被认出来了?宋安宁蓦地停住脚,真是尴尬! 可转念一想,方才她是以丫鬟的身份出来说话,而且还戴着帷帽,这人应该认不出才对。 她冲红招使了眼色,红招很快会意,转过身子冲着皇甫谧福了一福,“先前奴婢一时情急,才借了皇甫大夫的名头,还望皇甫大夫莫怪。” “哈哈哈哈哈,有点意思。这怎么进了一趟宋府,小姐跟丫鬟的身份都变了?” 宋安宁扶额,这人真是难缠啊,看来已经是听出声音差别了。 可她心里惦记着宋明月的事,实在不欲有再多纠缠,正准备开口解释时,却见迎面突然闪过一丝寒光。 一根银针直奔宋安宁命门而来。 “噗呲!”一声,银针入体。 “少夫人!” “你!” …… 银针并未如想象中的刺入宋安宁的命门,反而是被她身前的人徒手接住了。 那人正是先前一路跟着宋安宁的小叫花子。 这小叫花子正是先前袁柳儿口中的朗星舟。 皇甫谧有些惊讶,他本意只是对宋安宁试探一番,没想到眼前眼前这小叫花子竟然敢徒手接他的针。 三寸长的银针贯穿了朗星舟的手掌,可他的面色却丝毫不改,只是一双黑暗的眸子,始终死死地盯着皇甫谧,就如同盘旋的鹰隼监视自己的猎物一般。 局面紧张,紧张到甚至让皇甫谧觉得有些呼吸困难,这个孩子的气场太强大了。 皇甫谧很肯定,此刻他若是敢再上前一步,眼前这个孩子就会立刻冲上来无情地撕咬自己。 不,并不能称之为孩子,皇甫谧还从未在与他年纪相仿的孩子身上,见过这样狠辣的眼神和不屈的傲意。 “你——”宋安宁既惊讶又心疼,急忙上前查看朗星舟的手。 令皇甫谧惊讶的是,在宋安宁触碰之际,方才那股弥漫在空气中令人窒息的感觉一下子就消失了。 就好像眼前这个猎手,生怕误伤宋安宁,瞬间收起了自己的长矛和尖刺。 “疼不疼啊?” 朗星舟不答,只是将流着血的手伸到宋安宁的面前,一双漆黑如点星的眸子,无辜地眨了眨。 第32章 休妻 032休妻 宋安宁的心顿时跟塞了一团棉花似的,他这副模样实在是太像自己小时候养的那只小黑猫。 有次红招给它剪指甲剪流血了,它硬是一声不吭,直到宋安宁回来,才一瘸一拐跳到她身上,把爪子伸给她瞧。 皇甫谧抱着双臂,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朗星舟,不知怎么,他却是觉得这模样,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样。 “妹妹,皇甫兄,你们怎么碰上了?”宋子骞姗姗来迟,“这怎么还有血?” “无碍。”宋安宁抢先回答,“只是先前与皇甫大夫有些误会罢了。” 皇甫谧何等聪慧,立刻明白了宋安宁话里的意思,她不与他追究银针一事,自然,他也不能将今日街上发生之事说出来。 “大哥,好端端的,怎么会请皇甫神医来?” “是娘她,头风旧疾发作。” “我先前不是给娘亲开了药吗?只要每日喝着,再保持情绪稳定,不会再发作的。” 宋子骞支支吾吾,眼神躲闪。 宋安宁一下子就猜到了,在整个宋府,她爹是家主,谁也不敢给娘亲受气。 只怕娘亲是听说了前些日子她与谢清远闹的那么一出。 谢清远竟敢纵容庶女在一众同僚面前当众顶撞宋安宁,事后竟还大张旗鼓地去为一个庶女请名师。 这不是生生打宋家的脸吗? 旁人在乎的是脸面,可宋母却是从这背后看出自己女儿在侯府不堪的处境。 夫君不疼,庶女不敬,婆母不慈,一时间急火攻心,竟病倒了。 “娘现在如何?” “有我出马,令堂自然安然无恙,原来令堂先前吃的药方是宋五小姐开的。用量精准,用料大胆,属实不错。” 皇甫谧已经猜到宋安宁的身份了,与宋子骞一母同胞的,只有宋家五小姐宋安宁。 受到皇甫谧的夸赞,宋安宁还有些受宠若惊,谁不知道这位,那是出了名的桀骜,曾放话整个天下,再无人能出其右,是以,为自己的医馆取名“天下医”。 医尽天下可医之人,医尽天下所不能医之人。 只是宋安宁如今一心惦记娘亲,点点头,便直奔宋母的院子。 * 宋母从祠堂回来,本就心烦意乱,刚吃了药,靠在软塌之上,宋父在一旁低声安慰。 “今日在祠堂之上,你也忒激动了些,说到底明月毕竟是大哥的孩子。” 宋母神色哀戚,“我是心疼明月,可我更心疼安宁,安宁如今在侯府的处境,又能比明月好到哪里去?今日明月不过就是提了一句和离,你瞧瞧那些个族老的脸色。” 宋母声音不大,却很是哀痛,“他们竟敢说,宋氏女没有休弃,只有死节!” 宋安宁在门外,心如沉入海底般冰冷,其实她早该料到的,这辈子想要从侯府全身而退有多困难。 她本也想过,不如就在侯府,与那些人斗到底,斗到死,可重生回来后,待在春星院的每一日都让她无比窒息,与谢清远、谢母的每一次交锋,都让她觉得无比恶心。 她想过休妻,可宋家绝不会允许,一旦宋氏女出了弃妇,那剩下的女儿只怕都不好再嫁。 世家大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早该懂的。 宋安宁收回脚步,此刻,她再进去,只会让宋母徒增伤心罢了,她转身出了院子,想着还是去看看宋明月的好。 前世的宋明月在伯爵府惨死,死后匆匆下葬,连大伯母都未曾见最后一面,想来,这其中,定有猫腻。 第33章 荣辱 033荣辱 “生不出孩子本就是你的错,如今女婿打你一下又怎么了?”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嫁入伯爵府,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也真是胆大,竟敢背着我找族老要和离,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 李氏是宋明月的亲娘,今日听说宋明月擅自找到宋父要求开祠堂和离,气得半死,在祠堂之上大闹了一场。 如今见着宋明月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心中更是有气,在她的眼里,只有没本事的女人才会搞不定自己的夫君。 她这个女儿,性子又犟,嘴又不够甜,被女婿打,还不是该的? 半靠在床边的宋明月,脸色灰白,一双眸子如枯水一般死寂,“荣华富贵,说的好听,你不就是怕我影响宋六和宋九的前程吗?” 李氏一窒,随即沉下了脸,“你既明白,我也不瞒你。如今你妹妹已经及笄,过几日我便准备为她设宴相看,你若这个时候和离,你让你妹妹怎么办?去跳河还是去当姑子?你弟弟日后娶妻怎么办?这些你可曾想过?” 宋明月怔怔地望着李氏,“今日母亲阻拦我和离,就不怕我自戕吗?” 李氏见宋明月油盐不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宋明月,你要敢自戕,这辈子就只能当个孤魂野鬼!我告诉你,你就算要死,也得给我爬会伯爵府再死!” “你若还认我这个母亲,认你的弟弟妹妹,今日就给我回伯爵府去,跟女婿服个软认个错,这事儿便就这么过去了。” 宋明月垂下眸子,让人看不清眼中的情绪。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了。” 李氏得了这个回答,才心满意足地起身,准备回去,“对了,过几日设宴,你记得给你妹妹多做几份香囊,好让她到时送给心仪之人。” 待李氏走了,伺候宋明月的丫鬟竹枝忿忿不平,“夫人,您伤成这般模样,二奶奶她竟还叫您做香囊!她——” 宋明月摇摇头,母亲一贯偏心妹妹,她早该知道的。 宋安宁进门时,恰巧与李氏擦肩而过,李氏只瞥了一眼宋安宁,什么话也没说,在她眼里,宋安宁一样是个没用的,嫡子还没生出来,侯府里就弄出个庶子庶女,实在是没本事! 宋安宁早就听到方才二人的对话。 她心中有些惘然,甚至有些悲凉,世家女子的名声,可不止一人的名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背后牵扯的是整个家族。 若是她也要执意与谢清远和离,她的三个哥哥又该怎么办? 想到此处,她才发觉,以前实在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想要搞垮侯府再全身而退,还得从长计议。 * 屋内,竹枝正帮宋明月擦药。 本该光滑白皙的后辈之上,布满了狰狞可怕的伤痕,新伤旧伤叠加在一起,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竹枝喉咙哽咽,姑爷简直就是个畜生! 她蓦地一回头,却见宋安宁正站在自己的身后,她惊呼一声,“五小姐——” 宋明月连忙要穿上衣服,却被宋安宁拦住,她接过竹枝手里的药膏,继续为宋明月上起了药。 也不知过了许久,宋明月听见背后之人,突然冷冷地说了一句,“三姐姐,想报仇吗?” 第34章 十五 034十五 宋府,门口。 “这小子我给你带回来了。我听红招说了,你这次回来,是想找个内卫,你当真决定要用这小子了?” 方才宋安宁急着去寻宋明月,就把朗星舟暂时托付给了宋子骞。 等快走时,却见朗星舟身上沾了灰,脸上也挂了彩,她大哥身上也有几处抓伤,她心里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方才大哥不是试过他了?” 被自己的妹妹一眼看穿,宋子骞还有些不好意思,“确实是有几分功夫在身上的,可他来路不明,出手狠厉,招招都是冲着对方命门而去,这样的人,还是个孩子——” 宋安宁瞥见朗星舟眸光一动,似乎是很担忧她接下来的回答。 她神色清冷,“那岂不是更好?大哥不会不知道,我在侯府是何处境吧?” 宋子骞心中一惊,他竟不知道,宋安宁在侯府已经是如此境地。 “你与那谢清远当真再无可能?” 宋安宁不语,只是让红招掏出了一个盒子,“大哥,这是我的部分嫁妆,都是些铺面庄子地契,你先帮我收着。” 对侯府不信任到这种程度,宋子骞自然明白宋安宁的意思了。 “好。” 宋子骞送了宋安宁上了马车,临走前突然在她耳畔低声道,“你放心,此番谢清远,升迁无望。” 宋安宁弯弯嘴角,“替我多谢二哥。” 宋家老二宋子锐,乃是去年的新科状元,年纪轻轻已入内阁,有他在一天,只要宋安宁想,谢清远这辈子就只能当个破落侯府的破落世子。 * 马车内。 见挂了彩的朗星舟不哭不闹不笑,就那么淡然地坐在那儿,宋安宁有意问, “方才,打赢了吗?” 朗星舟摇摇头,又点点头。 “没赢也没输?你本事这么大?”宋子骞可是自小就在少林勤学武艺,后又当了御林军,如今是三军统帅,常年征战沙场,寻常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到底是个孩子,被宋安宁这么一夸,从脖子都耳朵尖,瞬间变得通红。 宋安宁不再逗他,随手递了帕子给他,“把嘴角的血擦擦。” 朗星舟接过那帕子,珠光色的帕子上绣着一株兰花,他轻轻捏在手里,生怕一用力,就把那株兰花给捏碎了。 “还没问你,你叫什么?家住哪里?” 朗星舟顿了一瞬,只是摇头,他不想说,可也不想欺骗宋安宁。 “无名无姓亦无家吗?”宋安宁知他是刻意隐瞒,可有时又觉得有些羡慕,若有朝一日,她也不再是侯府的世子夫人,不再是宋氏女,只是这世家最平凡最普通的女子,该有多好。 “那你可还记得生辰几何?” “七月十五。” 马车内,宋安宁与红招听了俱是一默,这生辰,真是天生的杀神啊。 “月满则盈,月亏则损,十五居其间,颇有中庸之道,以后便唤你十五可好?”宋安宁总觉得十五身上杀气过重,取个中庸的名字,倒是希冀他能中和一二。 十五,朗星舟点头,宋安宁亦排行第五,五字,很好。 * 定远侯府。 绿袖领着朗星舟去登记领衣裳。 朗星舟本还不肯去,还是宋安宁哄了几句,他才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刚至春星院,便瞧见冯妈妈早就等在门口,阴阳怪气的,“少夫人,您擅自回娘家,夫人很是不满,正在静福堂候着你呢。” 第35章 罚站 035罚站 宋安宁昨日早就派人去静福堂通报过,在流程上并无任何问题。 至于不叫谢清远,有夫君陪着回门有脸面,可她宋安宁丝毫不想要这个脸面。 见红招有些不忿,宋安宁摇摇头。 谢母不过是找个训斥她的借口罢了,她今日就要给谢母这个借口,否则,她安排好的戏还怎么唱下去? 宋安宁不咸不淡,“冯妈妈久等了,前头带路吧。” 见宋安宁这副样子,又是不准备给赏银,冯妈妈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这次夫人可是气得很,从中午到现在,气得是一口饭都没吃下去。” 她这是暗示宋安宁赶紧给点好处,宋安宁心底冷笑一声,蓦地停住了脚步。 “哦对了,瞧我这记性,我都给忘了。” 冯妈妈那嘴角的笑都快压不住了,哼,这少夫人也不过如此,到底是个女人,还是害怕被世子彻底厌弃了,她打定了主意,这次宋安宁不给够数,她绝不会给一个好脸! 宋安宁一个眼色,红招就拿出一个荷包来,里头沉甸甸的装满了银瓜子。 红招故意将那荷包自冯妈妈的眼前过了一遍,冯妈妈那嘴角都快抽筋了。 “去把这些银子分给春星院的人,这几日跟着我忙前忙后,也是辛苦大家了。” 春星院众人俱是一喜,“多谢少夫人!” 眼巴巴地瞧着那包银瓜子被分了去,自己手里竟然一根毛都没有,冯妈妈真是肺都要气炸了! 故意的!这小贱蹄子绝对是故意的! 哼,现在有你得意的,一会儿就等着哭吧! 宋安宁不管冯妈妈的表情,径直往前走,她就是要让整个侯府的人知道,从今以后,跟着她宋安宁,就有银子分,敢对她宋安宁有丝毫不敬,月钱扣光! 临走时,宋安宁特地瞧了一眼一直站在暗处的常妈妈,常妈妈冲她点点头,宋安宁嘴角勾起一丝浅笑。 * 静福堂。 正院里空无一人,空得很是奇怪。 宋安宁等了一会,依旧是无人,甚至连个端茶的丫鬟都没有。 宋安宁瞥了一眼红招,红招立马会意,“冯妈妈,不是说夫人急着见少夫人吗?怎的到现在都没人?” 冯妈妈眼皮一耷,皮笑肉不笑,“谁让少夫人回来这么晚,眼下这时辰正是夫人午睡的时候,夫人如今闹觉,不知何时才会醒,劳烦少夫人好生等着吧。” 若谢母一刻不起,宋安宁便要在这正院里站一刻,谢母未至,她决不能离开,更不能坐下。 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宋安宁只觉得好笑,堂堂一个侯府夫人,总算搞这些上不得台面磋磨儿媳妇的法子。 估计是上回宋安宁一屁股坐下,让谢母吃了教训,如今这正院里空空荡荡,竟连一个能坐的地方都没有。 那成百斤的石墩挪动起来恐怕是废了不少功夫呢。 如今日头正烈,别说是站上一刻,宋安宁只是在这日头里站了一会,就觉得通体滚烫,面颊皆是汗,口唇干涩。 冯妈妈躲在那树荫底下,瞧见宋安宁这副样子,心里真是痛快极了。 第36章 夺权 036夺权 就算是陇西宋氏女又怎么样,是侯府主母又怎么样,如今还不是乖乖地在这站规矩。 冯妈妈得意极了,“少夫人就安心站着吧,这夫人的午觉可不定什么时候醒呢,这古往今来,当媳妇的——哎!你怎么走了!” 冯妈妈本还想挖苦几句,没想到宋安宁竟头也不回地走了。 “少夫人!夫人还没醒!你怎么能走?!” “我为何不能走?”宋安宁真是气笑了,这主仆二人还当自己是前世那个任人搓圆捏扁的蠢货呢。 “夫人正在午睡,少夫人应当——” “应当什么?应当站在这大日头底下等着?冯妈妈你好大的胆子!整个朝阳城内,从未见过哪家如此磋磨儿媳的,若是传了出去,外人只会说母亲心肠歹毒,说永定侯府毫无教养,耻为人先!如此一来,整个朝阳城,谁还敢娶侯府的姑娘?” “母亲一向是温柔和善,怎会做出如此昏庸糊涂的事?我看只怕是你嫉恨我先前未给你赏银,故意假传母亲的话,好以此报复我这个少夫人吧?” 假传主子的话,还以下犯上,那是要被发卖出府的罪名!冯妈妈没想到被宋安宁反将一军,吓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我、我、我没有!” “你没有?”宋安宁眯了眸子,“那冯妈妈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母亲的主意?母亲竟然会做出这等上不了台面的事来?” “当然没有!”冯妈妈真是左右为难,说是也不行,说不是也不行,急得满头大汗之际,房门突然打开了。 谢母一副刚睡醒的模样,“怎么回事?如此吵嚷?” 冯妈妈见谢母出现,立马连爬带跑地奔到谢母身边。 谢母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真是个没用的东西,方才竟差点把自己都给卖了! 宋安宁懒得看谢母演戏,只一个眼神,红招冷着脸道,“回禀夫人,方才冯妈妈说您还在午睡,竟让我们少夫人在这大日头底下晒着,不仅连凳子没有,连口茶都没有,如此歹毒的心思,我们少夫人知道,定然不是夫人的意思。” “冯妈妈一个做奴才的,竟敢假传主子的话,磋磨主母,真是闻所未闻,这样的刁仆,若是在我们宋府,是要打上八十棍子,再全家发卖出去的。” “夫人!你可要救我啊!夫人!”一听到八十棍子,全家发卖,冯妈妈脑袋都嗡了,只会一个劲儿的扯着谢母的衣裳求救。 谢母心里气急了,她如何救?难不成说冯妈妈没有假传她的话?那她不就成了恶毒婆母,这等名声传出去,她还要不要在朝阳城做人。 可冯妈妈是她身边的得力干将,若舍了冯妈妈,就如同自断一臂。 谢母只好陪着笑脸,“这老货年纪大了,只怕是听岔了。安宁,你是当家主母,何必跟个府里的老人计较?” 宋安宁心底一阵冷笑,她是主,冯妈妈是仆,她如今责问几句,竟是跟老人计较了? “母亲,您说的对,冯妈妈如今年纪大了,今日是传错了话,明日只怕就要看走了眼,既如此,只怕冯妈妈不适合再掌牙牌了。” 谢母眼皮一跳,宋安宁这是要,夺权? 第37章 银杏 037银杏 宋安宁面上虽掌管侯府,府中大小事务,收益开支都归她管理,但有一样,牙牌不在她手上。 有了牙牌,方能买卖府中下人,这些年来,谢母一直以宋安宁尚且年轻为由,不肯将牙牌交出,涉及发卖下人的事情需跟谢母回报,得谢母首肯才可以进行。 上一世,宋安宁一心为了侯府,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 可如今,宋安宁只觉得掣肘,她需要牙牌,才能在侯府安排自己的人,才能一点一点瓦解侯府。 本来她还在思虑此事要怎么做才能既不显眼又能成功,没想到冯妈妈自己撞上来了,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这牙牌便由安宁暂时保管,等冯妈妈何时耳目聪明了,何时再来拿回。” 宋安宁的意思很明显,要么交出牙牌,要么挨上八十棍子,全家发卖。 未等谢母思虑出对策,冯妈妈已经是忙不迭地掏出牙牌了,她全家老小都在侯府当差,小孙子上个月刚出生,若此时发卖,到哪里讨生活去? 谢母气狠了,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安宁收下牙牌,罢了,索性只是暂管,她还拿得回来。 宋安宁好整以暇地将牙牌递给红招收好,才慢悠悠问道,“不知母亲今日找我有何事?” 想起正事来,谢母惨白的脸上总算恢复一点血色。 她瞪了冯妈妈一眼,冯妈妈已经犯了大错,现下就是无比希望能办成这件事,忙催着后头丫鬟把人带了上来。 一个看上去比谢宝珠大不了几岁的女子走了出来。 那女子容貌十分秀丽,只是一双手却粗糙无比,一看就是常年在田地间做粗活,腰间也比寻常女儿家要粗上几分。 那女子见宋安宁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腰间,不自觉地往后缩了一下,田间干活,腰腹用力,不粗是不可能的。 宋安宁一脸茫然,“这是——” 冯妈妈殷勤地上前解释,“少夫人不记得了?这是世子院里的银杏。” 银杏本是谢清远的通房丫鬟,谢清远初尝情事便是与的银杏。 只是谢清远与袁柳儿定情之后,袁柳儿不愿谢清远身边有其他女子,宋安宁是一府主母,自是动不得,可通房丫鬟银杏,就倒了霉。 她的身子已经给了谢清远,并非黄花闺女,自然不能出府嫁人,可袁柳儿又闹着不许她留在府中,谢清远又不愿担个凉薄之名,便让宋安宁寻个错处将银杏送到府外庄子上去。 宋安宁本来不愿,可谢清远成亲之夜还在催促此事。 可笑的是,当时宋安宁还以为谢清远此举,是为了自己,满心的甜蜜。 当时银杏确实也颇为嚣张,并不将宋安宁放在眼里。 很容易就被宋安宁寻到了错处,送到了庄子上。 宋安宁刚入侯府,就着手处置夫君的通房,在朝阳城中还被戴上了善妒之名。 不过也正因此,让谢母以为,宋安宁是吃银杏的醋,才会将银杏送走。 此番将银杏从庄子上接回来,纯粹就是恶心宋安宁的。 第38章 贵妾 038贵妾 “母亲这是何意?” “银杏十三岁就跟了清远,到底是清远的第一个女人,若一直丢在庄子上,只怕外人会说我定远侯府薄情寡性,我便做主将银杏接了回来,升为贱妾。” 见宋安宁一副茫然的模样,谢母心中大为痛快,一想到宋安宁这几日闹了那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跟谢清远圆房。 如今圆房不成,府中又添一名小妾,还不得活生生把宋安宁气死! 她就是要让宋安宁知道,想要跟谢清远圆房,就必须得乖乖听她的话。 若是将她哄得高兴了,她还能偶尔让谢清远去宋安宁房中坐坐,给点脸面。 可若还是像先前那样,敢大吵大闹,拒绝把宝珠跟继祖记入名下,还敢停了谢清远的赊账,便要吃苦头! 见宋安宁若有所思,还不说话,谢母还一副装模作样的样子,“安宁,你是侯府主母,又是宋氏女,一向贤良淑德,不会不同意吧?” 宋安宁垂下眸子,“母亲这是说的哪里话,安宁只是觉得,贱妾实在是委屈了银杏,应提为贵妾才是。” 妾室亦有贵贱之分,如银杏这般的下人出身,只能当贱妾,而良妾则一般是外头寻常的良家子,至于贵妾,便是略有些身份的人家之女。 在后院之中,贱妾与良妾见到贵妾都需行礼。 “银杏一个通房丫鬟,怎能当贵妾?” “母亲有所不知,如今御林军要从城防营擢选人才,首要便是看德,若是此时将银杏提为贵妾,外人定会说永定侯府心善仁慈,是知恩图报之辈。” 银杏祖上三代都是府中老人,银杏的老爹更是在战场之中为侯爷牵过马。 谢母顿了顿,虽说谢清远对此次升迁十拿九稳,但是能锦上添花总是好的。 “那好吧,便依你所言。” “如此,安宁便先带银杏回去了。” 见宋安宁今日如此乖巧,谢母真是有些纳罕,挥挥手让人走了。 待人走后,谢母才朝着冯妈妈幽幽开口,“当真是银杏塞了银子找上你的?” 冯妈妈连忙点头,“千真万确,还是银杏她老娘亲自给老奴塞的银子,说是银杏在庄子上生了病,实在是熬不下去,让老奴想法子把她弄回侯府来。老奴想着夫人这不是跟少夫人斗法呢,这银杏可是个好人选啊!” 谢母听了这话,心中才稍稍安定,“罢了罢了,许是我想多了。” 冯妈妈见谢母神情有些不对,“夫人这是思虑什么?” 谢母仔细琢磨了宋安宁今日的言行,“你不觉宋安宁今日有些不一样?” 冯妈妈心想,哪里不一样?还不是一样的张狂嚣张,差点还要打自己八十棍子呢! 她转了转眼珠子,“许是回了趟娘家,知道这休弃之妇不好当吧。” 谢母来了兴趣,“你这老货,又知道什么秘辛不曾告诉我?” “也说不上是秘辛,少夫人有个表姐,名为宋明月,夫人可知?” “嫁进伯爵府那个?” “是了。”冯妈妈意味深长,“听说这位姑娘,被伯爵府的少爷,折磨得可惨。” 第39章 差别 039差别 “听说伯爵府那个大少爷对宋三姑娘是日日拳打脚踢,那宋三姑娘肚子不争气,这么多年都没生出个瓜来,在府里被大少爷的小妾都快欺负死了,而且那大少爷还好赌得很,每每没银子了就跟宋三姑娘要,敢不给就是一顿毒打。” “宋三姑娘在伯爵府吃了这么多苦,可那宋二奶奶却是一心忙着宋六姑娘的婚事,可从没见过宋氏为那宋三姑娘出过头!” 谢母眼睛一眯,“你个老货,消息倒是灵通。” “老奴的姐姐就在伯爵府当差呢,那大少爷阴得很,每每醉了酒回来就打宋三姑娘,还从不打脸,每每都是打那衣裳能盖住的地方,可怜宋三姑娘夜里挨了打,第二天天不亮还得去伯爵夫人面前站规矩。” “您瞧瞧,这么一对比,少夫人在咱们府里过的叫个什么日子?那简直是神仙日子!”说着说着冯妈妈自己倒是先不平衡起来了,“还不都是因为夫人跟世子心善,老奴估摸着少夫人回了趟娘家,也明白咱们侯府的好了!” 谢母颇为受用,不过她倒是也明白,宋安宁与宋明月到底是不同的。 宋安宁是宋家家主之女,宋父位居尚书,指不定过几年就要升宰相。 宋安宁还有三个嫡亲的哥哥,都身居要职,个个都拿捏着他们侯府的命门。 而宋明月,是二房之女,二房一直偏心自己的小女儿与小儿子。 至于伯爵府,明面上看着不显,可伯爵府夫人却是当今长公主的姑母,人家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不像侯府,对宋家还有所图。 所以侯府,明面上是不敢动宋安宁分毫的。 只能阴着来,恶心恶心宋安宁。 这些道理谢母很是明白,可却从不跟冯妈妈说,若是说了,岂不是有损她的面子? 因此,整个侯府上下,还都觉着是宋安宁占了侯府的大便宜呢! 两人说话间,一个面生的小丫鬟走了进来,在冯妈妈耳旁低声回报。 冯妈妈连忙告诉谢母,“老奴方才派去跟着少夫人的人回来了,说银杏刚到春星院,还想跟少夫人说几句话呢,就被少夫人一脸不耐烦地打发走了,还让她以后少来春星院烦少夫人。” 谢母冷哼一声,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本来这几日她有些反常,我还真怕她是生了二心,现在看来,不过就是吃醋罢了。” “老奴早就说过了,少夫人这么闹无非就是想让世子与她圆房,她一个妇道人家,当真要生了二心,难不成还要跟世子和离不成?老奴可没听说过陇西宋氏有和离女归家。” 谢母露出贪婪本色,“和离?我呸!真到了那时候,只可能是休妻,她走了不要紧,她那些嫁妆必须留下!” “是是是,夫人说得对!那眼下咱们怎么说?” 谢母眸中精光一闪,“去把清远叫来,银杏好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如今回府成了贵妾,好歹府里要操办一下。” 冯妈妈很快猜到了谢母的用意,“夫人这是恶心少夫人呢?” 谢母理所当然,“宋安宁既是侯府主母,就有责任替夫君纳妾。” 第40章 心气 040心气 静福堂。 谢清远一脸发懵,“谁?” 谢母提醒,“银杏,原先你房里的那个丫鬟。” 自己这个儿子当真是被外头那个贱女人迷了心智,连自己第一个女人都不记得了。 谢清远努力回想了一般,记忆之中好像确实有一个这样的女子,总是默默地伺候自己。 他略一沉思,却道,“我不同意。” 谢母急了,“银杏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要是不同意想怎么办?难不成让她去庙里头当姑子去?” 冯妈妈也跟着道,“夫人说的是啊,况且抬举了这银杏,也是为了压制少夫人,否则若是少夫人整日盯着外头,万一知道了柳姑娘的事——” 如此一说,谢清远心中倒是有些动摇,柳儿天性善良单纯,不知后宅手段,是根本斗不过宋安宁那个毒妇的。 如此也好,有个银杏挡在柳儿前头,况且银杏是谢母的人,若是日后柳儿回了府,也算是有个帮手。 见谢清远点了头,谢母使了个眼色,冯妈妈急不可耐地就派人去春星院传话了。 * “少夫人,方才夫人院里来人说,让您明日操办银姨娘抬贵妾的喜事。看来是想着法子恶心咱们呢。” 常妈妈有些得意,“可静福堂的却不知道,一切都在夫人的掌握之中。” 她真是欣慰啊,谋算千里,引君入瓮,这才是宋家的孩子该有的样子。 宋安宁冷冷笑了一声,“回复夫人,明日,我一定会好好操办。这场婚事必须风风光光地办,族中有什么亲戚都请上,对了,梧桐巷那边,可别忘了通知啊。” “少夫人您就放心吧,老奴保准让梧桐巷早早就知道。” 宋安宁目光下移,屋内还跪着一个女子,正是先前的银杏。 “好了,快起来吧。” “奴婢不起,奴婢感念少夫人大恩大德,若是没有少夫人,奴婢只怕要病死在庄子上都没人收尸!” 银杏跪在地上,就算红招来扶,也不肯起来,这是她应得的,这是她欠少夫人的。 当初她被赶到庄子上时,恨毒了宋安宁,没少散播宋安宁的谣言,可每次她在庄子上吃亏受苦,都是宋安宁给她出头。 那次她染了瘟疫,庄子上的人竟把她扔在马厩让她自生自灭,若非宋安宁及时派人来送药,她早就一命呜呼,哪儿还有命回侯府。 回来后,她才知道,自己的爹娘也受了宋安宁不少照拂。 原来,当初想让她走的,根本不是宋安宁,而是那个恬不知耻的外室贱人,一开始竟还想把她发卖出去! 银杏这次回来,打定了主意,要好好侍奉宋安宁,顺便斗死袁柳儿那个小贱人! 只是——“少夫人,现在世子一心都在那小贱人身上,如今奴婢在庄子上待了许久,身材不复当年,奴婢只怕——只怕世子会不肯接受奴婢。” 在场的人谁心底不唏嘘,当初宋安宁刚嫁进侯府时,银杏是何等的嚣张,如今明显,这心气已经没了。 宋安宁却是微微一笑,“银杏,你别忘了,你的这张脸可比袁柳儿还要像她。” “她?”银杏蓦地抬头,少夫人竟然知道…… 第41章 大喜 041大喜 梧桐巷。 “夫人,这个月的月银还没发,院子里好多下人都闹着要走了。”许妈妈为难地看着袁柳儿,这下人要是真走了,活儿还不都落她身上了。 “夫人,院子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这世子的银子什么时候送来啊?” 袁柳儿本就心烦得很,那日她虽接近了赵响,想借机收服太子萧令衍,可她没想到,赵响那人看着不太机灵,嘴到严实得很,她从他那儿套不出一丝有用的信息。 当初袁柳儿看这本小说时,心思全都放在了男主谢清远身上,对剩下几个男配,也仅在于了解名字而已。 不过赵响倒也是说了个有用的话,他问袁柳儿是否有信物。 袁柳儿当即便想到,原着之中,萧令衍是凭着一枚玉佩与宋安宁相认的。 她当时对赵响谎称,玉佩被自己给当了,没想到赵响也不傻,让她交出当票,才会带她去见萧令衍。 袁柳儿到哪儿去弄这根本不存在的当票去。 等她跟赵响说完,去寻另一个男配小护卫朗星舟,却早就不见了踪迹。 这下子,她既丢了朗星舟的踪迹,又没能与萧令衍见上面,袁柳儿本就又气又急,如今又见许妈妈来催债,她更是没好气的,“许妈妈,你急个什么劲?我是永定侯府未来世子的亲生母亲,难不成你还怕我拖欠你工钱不成?” 许妈妈撇撇嘴,要不是看在谢继祖的面子上,她真是懒得伺候。 “再说了,谢郎说了,他会送银子来,今日就一定会来!” 许妈妈心底冷笑一声,这位还在做美梦呢,“只怕今日世子是来不了了。” 袁柳儿抬头瞥了一眼许妈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妈妈朝着天翻了个大白眼,“世子今日抬贵妾,侯府正操办喜事呢,怎么?世子没有告诉夫人?” “抬妾?不可能!”当初谢清远可是承诺过,这辈子除了她,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至于宋安宁,早晚也是要休弃的。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老奴听说,这抬的可是世子当年的通房丫鬟。” 袁柳儿一愣,“什么是通房丫鬟?” “夫人连这个都不知道?”许妈妈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孩子都生两个了,装什么清纯啊,“通房丫鬟一般就是爷儿们的第一个女人,为的就是教爷儿们男女之事。” 第一个女人?谢清远分明就说过,她才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袁柳儿到底是个现代人,哪能接受男子三妻四妾? 况且通房丫鬟,那是在男子十三四岁时就、就做那种事,毛都没长齐的孩子,袁柳儿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脸色惨白,不愿意相信,“我不信,谢郎不会这么对我的。” “难不成老奴还能骗夫人不成?侯府今日热闹得很,老奴说的是不是真的,夫人抬抬脚去侯府门口看一眼就知道了。”许妈妈临了还不忘阴阳几句,“春宵一刻值千金,世子今日怕是不会来送银子了。” 袁柳儿攥紧了拳头,指甲嵌入掌心,钻心的疼,她猛地站起身,直接朝着侯府的方向走去,她倒是要看看,谢清远是不是真的敢纳妾! 第42章 赌气 042赌气 永定侯府。 大红的灯笼高高挂,门口还贴着半人大的喜字,前来贺喜的人亦是络绎不绝。 本身府中抬贵妾,这婚事是可办可不办,永定侯府却如此大张旗鼓。 前来贺喜的人虽面上不说,可个个心里都觉得侯府真是掉价的很。 若非因为听说谢清远升迁在即,他们这些人才不会来上赶着。 谢清远可谓是春风得意,今日御林军擢选的人已经悄悄跟他透露,这次他十拿九稳。 他一心沉浸在旁人恭维的话里,并未注意到不远处人群之中,袁柳儿那一对哀怨的眸子。 侯府大门口重重护卫,袁柳儿想跟谢清远说句话都不可能,她转身就去了侯府后院。 这些年,她也在侯府之中收买了一些人。 后院看门的小厮一见她就去找了谢宝珠。 谢宝珠正在屋子里发脾气,从得知谢清远纳妾那一刻起,她几乎把屋子里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什么东西,一个狗屁的丫鬟,也敢跟她娘亲相提并论。 谢母怕谢宝珠生事,命人专门看着,不让谢宝珠出后院。 那小厮也是机灵,寻了谢宝珠的丫鬟把袁柳儿的事一说,谢宝珠得知袁柳儿就在门口后,猛地一脚踹开院门,“去把我爹叫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小姐,世子这会正在前头接客呢,哪儿有空来见您啊。” “好啊!一群狗东西,现在连本小姐的话也不听了是吧?信不信我让爹把你们全都卖到窑子里去!” 下人也很为难,谁不知道谢清远一向疼爱这个庶女,但凡犯点错被谢宝珠抓到,她胡乱告个状,谢清远是真的会不分青红皂白就责罚下人的。 几人对视一眼,决定还是把谢清远给找过来得好。 谢清远一听谢宝珠寻他,正与人聊得眉飞色舞的他,眼下才第一次想起了袁柳儿。 他心中不免一顿,决定还是安抚一下自己与柳儿的女儿。 * 谢宝珠见到谢清远时,立刻换了副脸色,上一瞬还盛气凌人,下一瞬,就是可怜兮兮。 “你说什么?柳儿来了?” “娘一听说爹要纳妾,就立刻赶来了,爹,你不是答应过娘亲,这辈子都只会有她一个女人吗?” 被女儿如此质问,谢清远不免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你一个女儿家懂什么,我也都是为了你娘好。” 谢清远丢下这句话就匆匆去寻袁柳儿了。 留下谢宝珠气得脸色几乎都发白,谢清远还从没这么跟她说过话,没想到竟然为了个银杏,就这么对自己! 谢宝珠气不过,当场就冲着银杏的院子跑了过去。 几个下人根本拦不住,只能一个个的去禀告自己的主子。 * 繁花院。 银杏端坐在喜床上,正安心等着谢清远来。 这纳妾与娶妻不同,娶妻是黄昏行礼,夜里洞房,纳妾却是早上行礼,中午洞房。 算着时间,谢清远该来了才是,银杏不禁有些忐忑。 可突然间,“嘭”得一声,房间门被猛地踹开,谢宝珠走了进来。 第43章 贱种 043贱种 繁花院中,银杏被这踹门声吓了一跳,刚一抬头,就见谢宝珠怒气冲冲地跑了进来。 妾室是不能有红盖头的,因此谢宝珠一进来就将银杏上下打量了一番。 “我还以为是什么天香国色,没想到就是个乡下婆子,粗鄙不堪,青碧,我怎么闻着这屋子里还有一股大粪味啊。” 谢宝珠的丫鬟青碧连忙应和,“大小姐有所不知,咱们面前这位,以前在庄子上可是专门倒大粪的,人粪马粪牛粪可都倒过。” 银杏脸色通红,她最恨别人提起在庄子上的事,“大小姐,我好歹是你的姨娘,你怎可这么跟我说话?” 谢宝珠横眉一竖,“姨娘?我呸!我是这侯府的嫡长女,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我爹玩腻的女人罢了?以前跟个破抹布一样被我爹扔到庄子上去,要不是祖母,我爹根本想不起来你,我告诉你,以后给我夹起尾巴做人,别妄想勾引我爹,收起你那狐媚的样子,贱种就是贱种!” 屋子里围了这么多人,银杏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她今日若是软弱,只怕日后要被全府的人给欺负死! 银杏冷笑一声,“贱种?大小姐这是在说你自己吗?” 整个侯府,除了宋安宁,还没有敢在谢宝珠面前发出这种蔑视的冷笑,“贱人!你敢骂我?” 银杏却丝毫不怵她,她早年在府里横行的时候,谢宝珠还没生出来呢,回来之后她迅速收拢先前的姐妹,早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弄清楚了。 少夫人以前是对这两个庶子庶女视如己出,可如今两方早已经闹翻了。 至于谢宝珠,更是被少夫人厌弃。 凡宋安宁厌弃的,也是她银杏痛恶的! 这个谢宝珠就是仗着少夫人原先的宠爱,越来越无法无天,看不清自己的地位了! “大小姐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嫡长女,可这侯府之中,只有从少夫人肚子里生出来的才能称的上一个嫡字。难不成大小姐是好日子过惯了,连自己的亲娘是谁都忘了?” “要不要我替大小姐回忆一下?” 谢宝珠自封嫡长女,那是因为她笃定,袁柳儿早晚有一天会成为侯府主母,再加上以前宋安宁宠爱有加,她一直以嫡长女自居,从没有人敢当面揭穿这层。 她快气疯了,“你!你个贱人胡说什么!” “我好歹是世子光明正大,明媒正娶的,可大小姐的亲娘呢,与世子无媒苟合,荒郊野外就生了大小姐,大小姐,你可知道这叫什么?” 在场的人一个个心里抖暗暗为银杏鼓掌,这叫什么?这叫奸生子! 一个奸生子,还一天天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嫡长女,作威作福,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当初世子是去打仗的,黑风山那样的环境下,谢宝珠的娘都能贴上来,还能一生生俩,这样的女子能是什么贞洁女人。 身边人那些一言难尽的表情深深刺痛了谢宝珠,她一下子跃起,脸色狰狞到极点,“你这个贱女人,敢侮辱我娘!我撕烂你的嘴!” 第44章 责罚 044责罚 春星院。 按道理为谢清远纳妾,该由宋安宁这个做主母的出面操持。 可宋安宁真是懒得见那对母子的得意嘴脸,她干脆躲了起来,坐实自己的“嫉妒”之名。 她人既然不出面,那今日喜事的账目自然也不经她的手。 也不知是不是谢清远飘了,还是自尊心过强,这次竟一分银子都没跟宋安宁要。 “老奴打听过了,今日所有酒水席面全都不用花钱。”常妈妈早上出去转了一圈,就把情况给摸了个遍,“那些个老板不知哪儿听来的话,说咱们世子这次升迁稳了,都上赶着巴结呢。” “少夫人,上次二公子不是说世子这次升迁无望吗?” 二哥哥从不会骗自己。宋安宁只偏头微微思索就明白了宋二的“用心险恶”。 “上天欲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 常妈妈摇摇头,“老奴不懂。” 宋安宁敲了敲十五的桌子,“十五可懂?” 朗星舟自今日起就正式成为宋安宁的内卫了,一直伴在宋安宁左右。 现下,宋安宁正教他写字。 朗星舟点点头。 “常妈妈,你瞧瞧,十五都懂了。” “哎呦,他哪儿是懂啊,少夫人你说什么他都点头呢!”常妈妈这话一出,院子里的小丫鬟都笑成了一团,可不是嘛,这个小护卫,真真是唯宋安宁马首是瞻。 朗星舟不免有些脸红,下笔的一横都差点歪了。 * 宋安宁正准备出言调侃几句,可下一瞬,朗星舟如风一般,顷刻间人就到了院子门口,警惕地望着院子门外。 几息之间,院外就传来了小丫鬟急匆匆的敲门声。 “少夫人!不好了!大小姐和银姨娘打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来报信的小丫鬟是银杏院子里的丫鬟,本来还津津有味地看着银杏怼谢宝珠,一见银杏落了下风,立马来报信。 “你好好说,怎么回事?” 小丫鬟嘴皮子利索得很,“大小姐说银姨娘原来是挑大粪的,银姨娘说大小姐是奸生子,大小姐扯了银姨娘的头发,银姨娘给了大小姐俩耳刮子。” 宋安宁蹙眉,这银杏,还真是——不错。 常妈妈忍住笑,还从没见过谁让谢宝珠吃亏呢,“可曾去通报夫人了?” “报了!奴婢方才第一个就是去找的夫人,可冯妈妈说夫人午饭吃撑了,正难受着呢,让奴婢来找少夫人。” 常妈妈一眼就看出了谢母的算计,她低声道,“夫人这是想让少夫人当坏人呢。” 一个是谢清远捧在手心的爱女,一个是谢清远新纳的贵妾,这不管怎么处理,都会落得一身腥。 估摸着谢母是想趁着这次机会,让宋安宁更被谢清远厌弃,却不知道宋安宁,乐意之至。 “在世子大婚时闹事,大小姐禁足,扣份例三个月。至于银杏,姨娘为仆,子女为主,敢以下犯上,让她去外头跪着去!” * 宋安宁雷厉风行,不过一刻钟,银杏就披头散发地跪在了人来人往的路上。 银杏的贴身丫鬟黄鹂,正是方才去找宋安宁报信的,陪着银杏一起跪在地上,脸色愤愤不平,“早知道当初还不如直接去找夫人,少夫人这摆明了是害你!” “你个蠢货,少夫人哪里是害我,她这是疼我,睁大眼睛瞧瞧,这条路通向哪儿?” 黄鹂微微一怔,这是去世子的辉元阁的必经之路! 第45章 争吵 045争吵 春星院。 “少夫人,给梧桐巷那个通风报信的小厮找到了。” 宋安宁点点头,“这几日先别动,过几日寻个错处,把人给打发了。” 她拿牙牌为的就是这一天,前世袁柳儿入府后,对府里上下极其熟悉,甚至府里的人都明着暗着地说袁柳儿的好话。 宋安宁当时只当袁柳儿是当真是人品出色,现在仔细想来,她早就在暗中收服侯府的下人了。 而且花的还都是宋安宁的银子。 这一世,既没了银子,又没了人,她倒是要看看袁柳儿入府后的日子怎么过。 “是。”这种事情,自然有别人去做,常妈妈从屋子里掏出一件翠绿的衣裳出来。 “这几日连夜叫丫鬟们做的,少夫人瞧着像不像那位曾经穿过的?” 宋安宁上下瞥了一眼,她只是凭记忆之中画出来,没成想常妈妈竟做得如此像,她点点头,“很好,派人悄悄给银杏送去,既跪了,就要跪出价值来。” “只是——世子如今被梧桐巷那位缠住,今晚要是回不来怎么办?” 宋安宁嘴角微勾,“常妈妈,你觉得谢清远是个什么样的人?” “世子——”常妈妈犹豫了一瞬,“世子性格冲动,极好面子。” “今日袁柳儿得知谢清远纳妾,若是她稳得住,就该等着谢清远亲自登门道歉,可偏偏她稳不住,急匆匆赶来,能给谢清远什么好脸?” 常妈妈顿时明白了,“那狐媚子平日都是柔柔弱弱的,猛地给世子这么一下,只怕世子要吃不消了。” * 谢清远确实有点吃不消,他从没见过袁柳儿如此蛮不讲理的样子。 “谢清远!今天的事情你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 “你这个渣男!我为了你付出了多少!我在跟你白日宣淫的时候你说过什么?你说我是才是你的第一个女人!你真脏!真令我恶心!” “柳儿,你在胡说什么?”谢清远眉心一跳,“我们明明是情到浓时,情不自禁。” 袁柳儿正在气头上,哪儿顾得上那么多,“我对你忠贞不二,可你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十三岁啊!谢清远!十三岁你就跟那个贱人搞在一起,你恶不恶心!” 眼见周围已经逐渐有人围观,谢清远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忠贞不二?那你昨日白天去隆庆楼见的男人是谁?” 袁柳儿一窒,顿时觉得一盆凉水兜头浇下,从头凉到脚,她不可置信地盯着谢清远,“你派人跟踪我?” “我只是派人保护你罢了。” “我给你生了两个孩子,我为了你连名分都不要,偷偷摸摸住在外面,你竟然怀疑我?” “当初我要接你入府,是你自己不愿。” “你说什么?你要我入府给你当妾吗?谢清远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你怎么说得出口的!”袁柳儿心里委屈到了极点,当初眼前的男人口口声声说要让自己做正妻,如今竟然说,说是她不愿? 袁柳儿一把扑在谢清远身上,与他扭打在一起,疯狂地发泄着自己的愤怒。 拉扯之间,谢清远只觉面上一凉,他伸手一摸,满手的血。 第49章 回忆 049回忆 朗星舟眼眸中弥漫着切骨之恨,一步一步向谢宝珠逼近。 谢宝珠也不知怎么了,浑身冷汗直冒,觉得自己的两条腿有千斤重,明明很想逃,可偏偏一步都迈不出去。 剩下的下人们也都瑟瑟发抖,总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笼罩全身,让他们动弹不得。 眼看乌云密布,死神降临,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娇喝。 “十五,住手。” 是宋安宁,收到消息后立马带着人赶来了,她倒是不怕朗星舟吃亏,她是怕自己再不来,只怕谢宝珠活不到明天。 几乎是话音刚落瞬间,周围寒意立刻消散。 朗星舟身上的戾气尽收,站在宋安宁的身边,就好像是一条乖巧的小狗。 宋安宁瞥了一眼他手中已经碎成两半的砚台,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她轻声安抚,“没事,碎了不打紧,一会我再给你拿个新的。” 朗星舟声音闷闷的,“都怪她,坏女人。” 谢宝珠如今才觉得四肢又变成了自己的,她真是没想到,这个贱仆还敢恶人先告状。 “青碧!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把这个狗东西给我拖出去!” 青碧不太敢动弹,宋安宁发落不了谢宝珠,可弄死她一个小丫鬟绰绰有余。 宋安宁神情冷淡,“谢宝珠,我昨日已经说了,你要禁足,为何你在这?” 谢宝珠理直气壮,“我来要银子!” “昨日我说了,罚你三个月份例,要银子没有。” 谢宝珠仍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语气中甚至带着威胁,她就不信,宋安宁敢真的不带她去,“那你得给我做衣裳!你若是不给我做新衣裳,明日的百花宴,休想我去!” 宋安宁心中哂笑一声,大约是她以前实在是对这个庶女太过纵容了,纵容得她不知天高地厚。 作为一个庶女,能得主母带着参加宴会,那是天大的恩赐,偏偏谢宝珠觉得这是理所应当。 她甚至还认为,她的存在是给宋安宁长脸。 可她不知,前世多少人曾私下议论宋安宁不合规矩,不过只是碍于陇西宋氏的面子,才对谢宝珠客气有加。 就连前世谢宝珠能高嫁国公府,不知宋安宁在此间废了多少心力,国公府夫人能高看谢宝珠一眼,完全是因为看在谢宝珠一直养在宋安宁身边,认为她定能承袭宋氏女的风骨。 否则就凭一个破落侯府的庶出女,凭什么高攀国公府。可偏偏谢宝珠拿着宋氏的名头当作自己的实力。 想起前世,宋安宁为谢宝珠筹谋这桩婚事,甚至为此不惜得罪了自己的娘家。 可她苦心筹谋到头来换回了什么? 她瘫痪在床时,不过是因为国公府的小少爷言语间多关心了宋安宁几句,谢宝珠就命人挑断她的手筋脚筋,还亲手刮花了她的脸! “我的好母亲,你可真是不安分,都瘫在床上了,还能惹得赵延惦记,我来帮你好好梳妆。”尖锐的银簪割开了宋安宁的嘴角,鲜血横流,谢宝珠却诡异得兴奋。 仅仅是回忆前世,宋安宁都觉得遍体生寒。 她啊真是蠢,蠢到极点。 这一世,谢宝珠还妄想高嫁国公府?做梦去吧! 第50章 守卫 050守卫 春星院。 朗星舟察觉到宋安宁的情绪不对劲,“你在害怕。” 宋安宁没想到自己竟这么容易被个孩子看穿了,是啊,她害怕,她怎能不害怕,就算重活一世,可她仍旧不过是个内宅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从没能做过自己。 她疲惫地点点头。 朗星舟沉默一瞬,“想要伤害你,除非我死。” 宋安宁心头一暖,其实她从未探究过朗星舟的来历,她对他一无所知,可她偏偏就是会生出一股没来由的信任。 她每每总是提醒自己,不可轻信旁人,可眼前男子的眼神,纯洁入水,实在让宋安宁难以拒绝。 “红招,把我桌上那款红丝砚给十五拿回去练字。” 红招有些犹豫,“少夫人,那不是您去年生辰,大少爷送您的吗?”红丝砚可是四大名砚之一,宋子骞当时费了不少力气才寻到的。 “左右我现在也写不了几个字,留着也是浪费。” “十五啊,也就你在咱们院里才有这待遇呢。”春星院里的下人们都很喜欢朗星舟,自从朗星舟来后,旁的不说,便是平日在春星院探头探脑的小厮都没了。 敢多看一眼,就要被朗星舟打爆狗头。 别看朗星舟年纪要比他们小上两三岁,可这个头却丝毫不输,便是站在宋安宁身边,都要被宋安宁高许多的。 几个小丫鬟们都愿意哄着朗星舟玩。 朗星舟跟着红招进屋,却正好听见绿袖在跟常妈妈吐槽。 “这大小姐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上个月刚给她做的新衣裳,花间阁的最新品,上好的料子,一件就要六七十两,那都是走的少夫人的私账。听前头的丫鬟说,大小姐竟然当着人的面,把那衣裳给绞了!那不是故意打咱们少夫人的脸吗!” 常妈妈早就看谢宝珠不顺眼,以前也时常劝过宋安宁,到底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对她再好也没用。 偏偏宋安宁不听,好在最近宋安宁好似开窍了。 “她这是拿衣裳来威胁少夫人呢,想让少夫人给她买新的,否则就不去宴会。” “哼,她想得美!要我说,就该把她所有的衣裳都绞了才是!”绿袖气鼓鼓的,正巧看到刚走进来的朗星舟,顿时眸子一亮。 屋子里发生的事,宋安宁全然无知,此刻她正安然地端坐在一堆药材面前,她还有事要忙。 毕竟明日的春日宴,宋明月也会来。 * “大小姐,少夫人那边真的会送新衣裳来吗?”青碧看着被绞碎一地的衣裳,只觉得心疼,这一件衣裳她要攒几年的月钱,就这么被糟蹋了。 “你放心吧,我已经发了话,那宋氏若是敢不给我送衣裳,就休想我陪她去参加宴会!”谢宝珠自信得很,以她对谢氏的了解,明日一早,就会有一件全新的衣裳送到她的院子里。 青碧对谢宝珠的盲目自信有些担心,不过看着谢宝珠琳琅满目的衣柜,这里头都是平日里宋安宁为谢宝珠量身定做的,件件都是精品,左右明日就算没有新的,也能凑合。 这一夜,主仆二人睡得很熟,丝毫没有注意到,半夜时,衣柜被悄悄打开,一只黑手伸了进去。 第51章 算盘 051算盘 次日一早,谢宝珠还在酣睡,青碧急匆匆叫醒,“大小姐快醒醒!” “做什么?”谢宝珠被叫醒语气不善,随即想到什么,眼前一亮,傲慢地挑起嘴角。 “怎么?宋氏乖乖把我的新衣裳送过来了?我早就说过,她不敢!” 青碧都快急死了,“没有!少夫人不仅没有把您的衣裳送来,还套了马车,都要准备出发了!” 谢宝珠先是一愣,随即脸色涨得通红,“什么?她这是什么意思?想不带我去?她就不怕被别人笑话?” 宋氏女嫁入侯府五年无所出,要没有她谢宝珠,早就被旁人笑死了! 谢宝珠是绝不肯相信,宋安宁就是不想带她去的事实的,所以她想到了别的上面,“如今我爹人在哪里?” “世子与银姨娘还在辉元阁中,世子说了,不许任何人去打搅他。” “哼,我知道了,她定是吃银杏那贱人的醋了,想借不带我去宴会为由,逼迫我爹跟她圆房!”谢宝珠自认为宋安宁这种行为找到了一个非常合适的理由。 在她的眼里,银杏不过就是一个贱妾罢了,等她娘亲当上侯府主母,想怎么磋磨都行。 可宋安宁不同,她本就是侯府主母,若是让谢清远与她圆房了,那将是最大的灾难! “我绝不会让她得逞,青碧,你去拿我今年生辰那件衣裳出来。”谢宝珠迅速起床梳妆,她今日一定要见到赵延,若是她能得到赵延青睐,一举嫁入国公府,日后就能名正言顺地把她娘接回侯府。 她的娘亲便是国公府小公爷的丈母娘!看谁敢欺负! 日后便是宋安宁,在她面前,也得是低眉顺眼的份! 青碧连忙去衣柜里翻找,可刚打开衣柜,她就傻眼了。 衣柜里所有的衣裳,全被绞烂了,没有一件能穿的!青碧被吓得冷汗直流,呆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谢宝珠一边催促一边走了过来,“让你拿个衣裳都这么慢,平日里拿月钱的时候你倒是跑得飞快。” 可当她走到衣柜面前,看到一柜子的烂衣服,手中还没来得及戴的宝石耳铛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怎么回事?!”谢宝珠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她跟疯了似的推开青碧,“我的衣裳!我的衣裳怎么会全部烂了!” 她一把拽住青碧的头发,“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这个贱人弄的!” “不是奴婢不是奴婢!”青碧连忙求饶,“大小姐,奴婢昨夜一直守在您的身旁啊!而且奴婢还是您的人,奴婢怎么会害你啊!”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全完了!全完了!”现在在去重做一件根本来不及了,谢宝珠瘫坐在地上,不知所措,她若是没有漂亮衣裳,还怎么见小公爷?小公爷肯定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的! “小姐,奴婢今年新做了一件衣裳,本准备过生辰那天穿的,要不小姐您将就一下?”青碧是谢宝珠身边的大丫鬟,衣裳虽在丫鬟之中已经算好的了,可若是跟谢宝珠的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 谢宝珠嫌恶地看着那件衣裳,实在是不想穿。 青碧劝道,“小姐,少夫人已经套好马车了,如今,去见小公爷要紧啊!” “你说得对。”谢宝珠下定了决心,将那衣裳穿了起来,她很快就想到一个对策,恶狠狠道,“正好到时候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瞧瞧,我一个堂堂侯府的嫡出大小姐,竟穿这样的衣裳,正好坐实她苛待子女,恶毒主母之名!” 第52章 借势 052借势 “少夫人,大小姐自己叫了个小马车,跟在咱们后头呢。”常妈妈上了马车回报,宋安宁是侯府主母,坐的马车自然是侯府之中最豪华的。 以往谢宝珠都是与宋安宁同乘一辆马车,可这一次,有朗星舟拦着,只要宋安宁不点头,便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宋安宁的马车之中。 谢宝珠被气得够呛,只能自己找了个寒酸的小马车坐着。 “随她跟着,她想做什么,不用阻拦。”宋安宁深知谢宝珠的性子,前世,若非是宋安宁处处提点,谢宝珠又怎么能在宴会之中大放光彩,得到国公夫人的青睐。 重来这一世,她决定放手不管,倒是要看看谢宝珠自己能闹出什么乱子来。 见宋安宁提起谢宝珠,脸色不霁,常妈妈又换了个话题,“少夫人,医馆已经装修好了,您看取个什么名字好?” “这我倒是想了许久,皇甫谧那间名为天下医,那咱们便叫医天下,如何?” “少夫人这是要与皇甫神医打擂台?” “自然不是。”宋安宁还不傻,皇甫谧可是得圣上钦赐神医的名号,她怎会想到与他打擂台? “那少夫人这是要借势?”常妈妈很快就明白宋安宁的意图,只怕旁人会以为“天下医”与“医天下”是一家。 宋安宁也是无奈之举,她是女子,又是后宅女子,本就不准备抛头露面。 可是一个女医者,就已经不被患者信赖,更别说是一个不愿露面的女医者了。 宋安宁想着,等“医天下”开张后,便让宋子骞引荐一下皇甫谧,与他说明二三。 “那咱们什么时候正式开张?” 宋安宁嘴角微勾,“不急,今日就会见分晓。” * 宋府。 今日的百花宴,是由宋府大奶奶主持,也就是宋明月的娘,宋安宁的大伯母李氏。 李氏嫡出的有二女一子,宋明月排行第三,剩下的女儿便是宋六宋婉如。 而庶出的有三女一子,其中到了年纪的只有宋七姑娘,宋昭昭。 常妈妈一进门瞧见宋七站在那儿,“真是奇了,大奶奶竟然肯让七小姐出来。” 论起长相,二人各有千秋,宋六明艳,宋七温婉,两人的长相与名字倒是颠了个。 李氏对庶女虽不能说苛刻,但也并不喜爱,往常怕宋七抢了宋六的风头,若逢着重大的宴会,基本不会带宋七出席。 “三姐姐在伯爵侯府的遭遇,估计没瞒住。大伯母应是想趁着传开前,赶紧为宋六和宋七把婚事定下。” 这便是世家的做派。身为主母,筹谋的是整府的荣耀。 “这可比咱们夫人好多了,四小姐到如今人还在外头庵子里呢。” 定远侯府亦有庶子庶女,可老侯爷去世后,谢母雷霆手段,府里几个姨娘病的病,死的死,谢清远的庶妹,则被谢母以为侯爷祈福为由,一直养在山上的庵子里,算算年纪,早已到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 至于谢清远的庶弟,在宋安宁嫁入侯府之前,竟生生暴毙了。 暴毙,其实也有很多种法子。 总之,侯府的做派属实是拿不上台面。 “走吧,咱们去瞧瞧三姐姐。”宋安宁捏了捏藏在衣袖之下的瓷瓶,不禁心里有些紧张。 不过她却不知,等她走后,宋府门口好生热闹。 第46章 隔阂 046隔阂 袁柳儿也呆住了,她怔怔地望着自己刚做的指蔻,上面还挂着一块血渍。 “我——清远,我不是故意的,我——”她想要伸手去摸谢清远的手,却被谢清远一把打掉。 他冷冷道,“银杏是我的女人,我既纳了她,就会对她负责,无论你怎么闹,这都是不会改变的事实。” 说完话,谢清远转身就走,连给袁柳儿一丝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袁柳儿心痛欲死,这就是她爱过的男人。 她自异世穿越而来,遇到的第一个男子就是谢清远。 那时的他儒雅风趣,又自带男主光环,还是侯府世子,前途不可限量。 袁柳儿一开始虽是有意接近,可几番相处下来,她早就对谢清远芳心暗许。 否则也不会抛弃一切跟随他去黑风山,在那样的地方无名无分为谢清远生下两个孩子。 在梧桐巷中,她虽锦衣玉食的生活着,可她明白,整个院子里的下人没一个瞧得起她。 外室,在这个年代,是最不被人所齿的存在,袁柳儿之所以还能坚持,不过就是为了谢清远的承诺罢了。 他承诺过,会不惜任何代价,让她进入侯府,当侯府的女主人。 可如今看来,这不过就是几句虚无缥缈的话罢了。 他现在新婚燕尔,可曾想过她的处境? 本来手里有银子的时候,袁柳儿还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捉襟见肘,她心中更是生出一股子怨恨来。 既然谢清远靠不住,那她就只能靠自己了。 这本书里,可不止谢清远一个男人,当不了侯府主母,她大可以去当太子妃! 袁柳儿擦去手指的血迹,掏出上次赵响留给她的条子,整理了一番衣裳,兴冲冲地朝着与梧桐巷相反的方向走去。 可转念一想,她又换了个方向,重新沿着回梧桐巷的方向回去了。 * 侯府之中。 宴席已经散去,本还万里无云的天气,突然间变得乌云遮顶。 如同此刻谢清远的情绪一般,他本想好好跟袁柳儿解释,他纳银杏不过是权宜之计,可袁柳儿劈头盖脸的一番话,让谢清远不免觉得有些烦躁。 一直以来,袁柳儿给谢清远的印象,都是清高纯洁的,一尘不染的。 在谢清远看来,她是彻彻底底为了爱才跟自己在一起的,她与自己在黑风山,那是情到浓时,情难自制。 她什么都不图,就连银子,侯府的主母之位,都是他谢清远非要硬塞给她的。 可这几次不过就是晚给了几天银子,袁柳儿和谢宝珠就次次提,回回提,这多少让谢清远心里有点不舒服。 在他看来,他给,袁柳儿收着,可他不给,袁柳儿也不能开口要,若是一开口,那就不对味了。 最起码,与他心中的那人不一样了。 谢清远胡思乱想之间,已经快走到了辉元阁。 可刚走到辉元阁的竹林小道时,谢清远猛地停住了脚步。 竹林掩映间,隐隐约约可见一个女子,着一身翠绿衣裳,望向谢清远的眼神之中,露出一抹娇羞。 谢清远怔怔地站在原地,似疯魔了一般,跌跌撞撞地跑向竹林,“桓娘,你回来了……” 第47章 圆房 047圆房 “你说什么?我爹昨夜跟那贱人圆房了?” 谢宝珠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摸了摸还有些微肿的脸颊,昨日她与银杏争斗,银杏虽看似下风,可在暗处,处处下死手。 今日一早谢宝珠起床才发现自己不仅嘴唇破了,脸也肿了,连头发都被薅了一大块。 她本还想着昨夜那个贱人跪了一夜,肯定不比自己好受到哪儿去,没想到,竟然她爹圆房了? “辉元阁的下人们都传遍了,世子从不轻易让女子进辉元阁,便是春星院那位也不行,可昨夜有人见到世子抱着银姨娘进了辉元阁,一夜——”青碧觑着谢宝珠的脸色,顿了一顿,“一夜叫了四次水——” “贱人贱人!”谢宝珠一想到昨日银杏那副嚣张的模样,恨不得现在就去撕了她的嘴。 “昨日我娘不是来了吗?爹他竟然没有跟着回梧桐巷?”谢宝珠本还想着今日早上要去嘲笑一番银杏,独守空房的滋味。 “这个奴婢不知,只是下人说昨日世子回来时,脸色不好。”青碧没敢全说,下人都说世子回来时,脸上被划了个好大的口子,一看就是女人的指甲刮花的。 “不行,我现在就要去找爹问清楚!他答应过娘,这辈子都只有她一个女人的!她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做出这种对不起我娘的事!” “哎呦大小姐,现在世子跟银姨娘正是感情好的时候,你这时候去,不是自找苦吃吗?” 青碧连忙拉住了谢宝珠,听说今日一早,银杏亲自下厨,也不知给世子做了什么,世子吃完,又抱着人进了辉元阁,这会只怕已经——也不知这银姨娘,到底使了什么法子。 青碧收拢神思,“大小姐,眼下最重要的,是宋府的百花宴!” “什么百花宴?” “明日少夫人的娘家,宋府主持百花宴,名为百花宴,实则是为了给宋府的六小姐、七小姐相看人家,奴婢可打听过了,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公子哥儿都会去,国公府的那位小公爷也会去。” 提起国公府的小少爷,谢宝珠的脸色登时就变了,甚至还带了一抹羞涩,“当真?赵延会来?” “千真万确!”青碧打了包票,“可奴婢现在担忧的却是,明日便是百花宴,怎的还不见少夫人来告诉小姐?” “你怕什么?难不成还怕她敢不带我去?”谢宝珠得意极了,“她嫁入侯府这么多年都无所出,若是不带着我这个嫡长女去,谁给她撑场子?” “大小姐说的倒也是。大小姐要不要看看,明日穿哪件衣裳?” 谢宝珠兴致勃勃地开始挑选衣裳起来,只是选来选去,都没选到满意的,她气愤地把衣裳扔到地上,“这些都不好看!” “小姐,这些都是新做的。”青碧真是有些舍不得,这些衣裳,但凡一件都要值上个三四十两银子了。 “去做新的来,明日我必须是整个宴会中最漂亮的!” “小姐,你刚被少夫人罚了三个月的份例,咱们哪儿还有银子做新的啊。” “走!去春星院!我要告诉宋氏,要是不给我做新衣裳,我就不去百花宴了!到时候就让那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受别人笑话吧!” 第48章 坏心 048坏心 “大小姐,您眼下正被禁足,按道理是不能出去的!” “滚!哪里来的狗奴才,也敢挡本小姐的路!” “少夫人的吩咐,小的不敢不从啊!大小姐您就绕了小人吧!” “你自己好好掂量,这侯府是姓谢还是姓宋,到底谁是你的主子,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谢宝珠根本不听那些丫鬟的解释,一脚就踹了过去,丫鬟们不敢还手,被谢宝珠踹得人仰马翻。 “本小姐今日倒要看看谁敢拦我!” 谢宝珠匆匆拉着青碧往春星院跑,看她的下人生怕挨揍,只敢跟在后头,一边叫一边虚虚拦着。 “一群下贱奴才,就凭你们,也能追上本小姐?”谢宝珠得意洋洋地回头嘲笑旁人,却不想再转头时,却是脚一崴。 眼看就要跌倒,谢宝珠想去拽眼前人的衣裳,却没想到那人像避洪水猛兽一般,猛地一扭身,谢宝珠连那人的衣角都没摸到,“噗通”一声摔进一个烂水坑。 “大小姐!”青碧急忙去拉,可已经来不及了。谢宝珠整个人扑在水坑之中,浑身上下都溅满了泥水,狼狈至极。 跟在后头的下人们都忍住了笑,让你嚣张。 谢宝珠都快气疯了,若是方才那人不走,她根本不会跌倒! “哪个狗奴才!竟然敢避开本小姐!”谢宝珠起身,怒气滔天,可她刚一抬眼,就对上了朗星舟清冷到极点的眸子。 跟在朗星舟身旁的红招暗道不好,今日出门只怕没看黄历。 谢宝珠先是看了一眼红招,随即又打量起朗星舟来,“外男?一个男子竟敢入后院,还不快拖下去打死!” 红招连忙解释,“这是少夫人新招的内卫。” “我不管什么内卫外卫,敢冲撞本小姐,给我拖下去掌嘴!” 朗星舟真是不欲与这种小妮子多说,他冷冷道,“是你自己走路不长眼。” “你说什么?” 红招急忙解围,“大小姐,十五他刚入侯府,确实多有不熟悉的地方,方才他也并非是故意不扶小姐,他手里抱着砚台,着实不方便。” 砚台?谢宝珠抬眼去瞧,朗星舟手里确实抱了个砚台。 “为了这么个破砚台,就敢不扶本小姐,怎么,这破砚台比本小姐重要?” “自然。”朗星舟状若珍宝似得捧着手里的砚台,这是宋安宁送他的第一个礼物。 后头的下人都快憋笑憋疯了。 “放肆!”谢宝珠气死了,她一向坏心眼,知道朗星舟宝贝这个砚台,那她就要毁了! 伸手就想去抓朗星舟手里的砚台,却被朗星舟一个转身轻巧躲过。 见朗星舟躲过,谢宝珠脸色变得阴狠,她眼珠子一转,心生一计,这一次她不去抓朗星舟,却是狠狠推了红招一把。 红招身后就是池塘,毫无防备地被这么一推,眼看就要跌倒,朗星舟急忙单手去扶。 趁着这个机会,谢宝珠一把夺过朗星舟手里的砚台,狠狠地摔在地上。 “啪”的一声,本就脆生的砚台被摔成了两半。 刚扶稳红招的朗星舟,小心翼翼地伸手捡起已经破碎的砚台,掐紧了手指,眼里宛如有一把黑火在燃烧,一字一顿道,“我要你死!” 第53章 被拦 053被拦 等谢宝珠紧赶慢赶到宋府时,宋安宁已经进去了。 谢宝珠下了马车急急忙忙往里赶,却被门口的小厮无情拦下,“请出示名帖。” 谢宝珠先是一愣,随后大怒,“名帖?你们瞎了眼了?连本小姐都不认识?” 小厮十分冷酷,“今日府里开百花宴,人多眼杂,没有名帖一律不许进。” 谢宝珠被宋安宁甩在后面,本就心里有气,现在又被个下人拦住,心中郁闷更甚,“好好睁大你们的狗眼瞧瞧!我是永定侯府的嫡长女,你们府上宋五小姐是永定侯府的主母!” 那看门的小厮冷笑一声,“五小姐是永定侯府主母不假,可五小姐并未生养,哪儿来的嫡长女,哪里来的穷酸鬼,还想乱攀亲戚,给我乱棍打出去!” 说实话,也不怪这些小厮,一来这么多年,谢宝珠自持高傲,认为宋府上下皆是低贱,所以从来没有陪宋安宁回过宋府。 二来谢宝珠上次当众顶撞宋安宁后,宋府上下都很生气,宋安宁未出嫁前对府中下人极好,宋府的下人又都是家生子,对宋安宁感情很深。 这些个小厮便是认出谢宝珠,也只当看不见。 下人们是最会看形势的,先前宋安宁还看重她,可如今,连宋安宁的马车都不能上,显然是宋安宁厌弃这个庶女了,都被主子厌弃了,她谢宝珠还算哪根葱啊。 眼见那些小厮当真是要赶自己出去,谢宝珠都快气疯了,“放肆!我是永定侯府的嫡长女!你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嫡长女?呵!”门外停了一辆奢华无比的马车,三辆通体黝黑的千里良驹,马车的装饰是亲王才能使用的紫色,这马车之中的人,非富即贵。 马车内传来一阵嘲讽的笑意,“我记得安宁可没有孩子吧?” 就连马车外的侍女穿着也十分华丽,“夫人并未记错,世子妃并无所出。不过侯府之中倒是有两个庶子庶女,乃是世子从黑风山带回。” 马车内的妇人发出一声嗤笑,“花莲,无媒苟合,那是奸生子,怎是庶女?” “花莲知罪。” 主仆俩一唱一和,倒是让在场不明真相的人都看了个热闹。 “没想到竟是个奸生子!永定侯府也忒没有教养了些!” “一个奸生子,能来参加宴会,那都是主母开恩,她竟敢如此大喊大叫,真是不成体统!” “你可不知道,听说永定侯府那位世子宠妾灭妻,对这个奸生子心疼得很!” “怪不得永定侯府如今落魄了,真是活该!” 周围人的议论之声,如图一把把利箭插入谢宝珠的身上,“我才不是奸生子!我是永定侯府唯一的嫡长女!” 她愤怒地盯着马车,“你个死老太婆,有本事就出来,躲在马车里不见人,我看你是烂脸生疮不敢出来见人吧!” 花莲怒喝,“放肆!敢侮辱将军夫人!” 谢宝珠平日里骄横跋扈惯了,她狠狠啐了一声,“将军夫人?将军夫人算老几?我爹马上要去御林军,那是在天子跟前伺候!早晚有一天要飞黄腾达,把你们这些只知道吃俸禄的无能将军狠狠踩在脚底下!” 第54章 被打 054被打 青碧死死拉住谢宝珠,恨不得捂住她的嘴,她方才仔细看了,这可是镇国大将军家的马车! 镇国大将军,那是圣上钦赐的将军王! 而里头坐着的将军夫人,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小公爷的姑姑! “小姐,快别说了……” 马车之中的人冷冷哼了一声,“花莲,你知道该怎么做。” 名唤花莲的侍女手一扬,便有七八个婆子跑了上来,“胆敢当街侮辱将军夫人,掌嘴!” 这可是在宋府门口,谢宝珠有恃无恐,“掌嘴?我看谁敢!” 可不等她话说完,七八个婆子上来一把扭住她的手,谢宝珠一时间竟有些懵了。 她丝毫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竟然有人敢真的对她这个侯府嫡长女动手。 为首的那个婆子不等谢宝珠反应,左右开弓,狠狠两巴掌扇了过去。 谢宝珠只觉得眼冒金星,可还没等她挣扎,又是两巴掌扇了过来,那婆子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几乎是瞬间,谢宝珠双侧的脸变得又红又肿,嘴角渗出丝丝血迹,发髻凌乱,狼狈不堪,站都站不住。 几个婆子见好就收,手一松,谢宝珠就跟块烂泥似的瘫坐在地上。 花莲居高临下地望着谢宝珠,“马车内坐的乃是镇国将军的夫人,得圣上诰命,你今日口出狂言,对你小惩大诫,若永定侯府有任何异议,镇国将军府随时奉陪。” 自始至终,马车内的人连门帘都没掀开,在众目睽睽之下,马车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进了宋府。 * 待众人散去,谢宝珠瘫坐在地上,神色呆木。 青碧摇晃着谢宝珠,“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谢宝珠从小到大,从没受过这么大的侮辱,她咬紧了牙根,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你说那个老女人是小公爷的姑姑?” 青碧点头,“是的,听说将军夫人极其疼爱小公爷,是她把小公爷一手带大的。” “呸!”谢宝珠吐出一口血,瞳仁一缩,大约过了一息,她恨恨道,“既然如此,那我更要嫁给小公爷了,我不仅要嫁,还要让小公爷非我不娶!敢说我是奸生子,我倒是要看看,到时候小公爷只能娶我时,她这个狗屁将军夫人会是什么脸色!” 青碧见谢宝珠这副模样,跟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不禁有些害怕,她颤着声音问,“小姐,你打算怎么办啊?”眼下,她们可是连宋府的门都进不去,进不去门,连小公爷的面可都见不着。 谢宝珠让青碧去塞点银子,下人而已,都是无利不起早,永定侯府之中,这样的下人多的是。 青碧总觉得不成,这可是宋府,方才那些看门的下人态度那么强硬,怎么可能因为几两银子就动摇,她硬着头皮去塞银子,本以为肯定会被拒绝,没想到那小厮大手一挥,门竟开了! 青碧急忙来扶谢宝珠,“小姐!门开了!” 谢宝珠脸上闪过讽刺,陇西宋氏,不过如此。 * 待主仆二人走后,大门旁边出现了两个穿着艳丽的女子。 其中一人蹙眉,“六姐姐,你做什么要把她放进来?” 另一人冷笑一声,“既是五姐姐的庶女,当然要进来参加宴席,给五姐姐长脸才是。” 第55章 重生 055重生 说话的两名女子正是宋府两位小姐,宋六宋婉如,宋七宋昭昭。 宋昭昭看着一身狼狈的谢宝珠,总觉得心里惴惴不安,“六姐姐,要不寻个地方让那位谢小姐换身衣裳吧。” “一个无关的外人,你管那么多干嘛?”宋婉如冷哼一声,“今日能让你出来参加宴会,已经是母亲和我仁至义尽,你要是弄出什么乱子来,小心母亲当真把你嫁给那个穷秀才去!” 宋昭昭不语,心底却觉得若是良人,便是真嫁了穷秀才又如何。 宋昭昭无意与宋婉如争执,“六姐姐,我先去后院逛逛了。” 宋婉如随意挥了挥手,这个庶妹性子软弱,她随随便便就能拿捏。 倒是谢宝珠,若是她没记错,前世,她可是在宋安宁的帮助下,在这次宴会上大放光彩,引得小公爷青睐,高嫁国公府。 这本是母亲精心为自己准备的春日宴,却被谢宝珠摘了果子,母亲气得一病不起,而宋婉如最后却也只是嫁给了父亲的一个门生而已,那人醉心前程,只把宋婉如当作升职的筹码,对宋婉如没有丝毫真心。 最后在皇权争夺中站错队,被满门抄家,宋婉如虽得宋家庇佑,可终生却只能在佛前苦守。 偏偏宋昭昭,这个家族中曾经最不起眼的庶妹,本是嫁了个穷秀才,而那秀才平步青云,官至尚书。 本是不如自己的庶女,竟摇身一变成了诰命夫人。 可偏偏,那穷秀才,还是宋婉如自己挑剩下的,宋婉如怒急攻心,在浇菜时一头栽进了粪坑里,再也没能起来。 再次睁眼,没想到竟是回到了未出嫁前,宋婉如激动得快疯了,这一世,得嫁高门的会是她,与小公爷恩爱到老的会是她! 她放谢宝珠进来,一则是为了恶心恶心宋安宁。 谢宝珠既是宋安宁的庶女,她如今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宋安宁,穿着狼狈,还被镇国将军夫人训斥,这样的人进入宴会,旁人只会觉得宋安宁教女无方。 前世,若非宋安宁毒妇的名声传遍朝阳城,她作为宋氏女,也不会低嫁。 她恨毒了宋安宁,若非宋安宁,她又怎么会落得个青灯古佛的下场! 二则,重活一世,往事幕幕她皆记在心里,对小公爷赵延的喜好她更是了然于胸,这辈子她就是要让谢宝珠眼睁睁看着自己抢走小公爷! 至于宋昭昭,宋婉如抱着双臂冷冷地凝视着宋昭昭的背影,许久,才吐出一口郁气,这一世,她已经早早在李氏那上过眼药,那穷秀才,是留着给她宋婉如当备胎的。 毕竟跟高高在上的国公府比起来,一个穷酸秀才还是不配了些,而她,宋氏娇女,自然也不会向宋昭昭那样傻兮兮地跟着穷秀才到处下放吃苦头。 但是,就算她宋婉如不要,宋昭昭这辈子也别想着嫁给穷秀才,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 没门! 这辈子,宋昭昭啊,我的好庶妹,也该是你,去那苦寒之地挑粪浇水了! 第56章 报答 056报答 宋昭昭见谢宝珠这副样子,始终觉得有点不安。 她是府中二房庶女,李氏对待庶女虽算不上苛刻,但每日晨昏定省,站规矩,从没少了她的。 那年李氏犯了头风,宋昭昭按着规矩前来侍疾,宋婉如使了心眼,让宋昭昭在雪地里苦站了三个时辰,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为她求情。 只有宋安宁,为自己抱不平,自那以后逢雨雪天气,她再也不用去李氏门口受罪了。 自那后,宋安宁若是得了什么好的,总是会想着自己,就连今日自己身上所穿价格不菲的衣裙,也是宋安宁派人送来的。 她感念宋安宁的恩情,一直想寻机会报答,可她不过是个小庶女,能做的也只不过是在宋安宁出嫁时,送上了自己亲手绣的衣裳帕子。 每一件上她都别出心裁地绣了鸳鸯与并蒂莲,惟愿宋安宁能得嫁良人,与永定侯府世子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可没想到——宋安宁嫁入侯府后,却过得不好。 眼看着谢宝珠就要入内院,宋昭昭揪紧了手中帕子,最终还是叫身边丫鬟去拦住了她。 谢宝珠一心只想直奔内院,让这些所谓的贵人夫人都看看,宋安宁是如何苛待自己的,顺便还能在小公爷面前博一番同情,可这前脚都快跨进内院了,却猛地被个丫鬟拦住了去路。 宋昭昭急忙跑了上来,“谢小姐,我见你衣裳——若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先去我屋子里换身衣裳。” 谢宝珠站在原地,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宋昭昭,“你是?” “这位是我们府上七小姐。” “七小姐?”谢宝珠倒是有些印象,先前她在宋安宁那学刺绣时,宋安宁动不动就夸她的七妹妹如何如何聪明,刺绣如何如何精进,谢宝珠都要怄死了,这分明就是话里话外都在说她还不如一个庶女。 谢宝珠挑起嘴角,露出一丝不屑来,“你一个庶女,也敢让本嫡女穿你的衣裳?就你那些破衣烂衫,给本小姐擦鞋都不配!” “堂堂陇西宋氏,难道连件新衣裳都掏不出来?竟然拿穿过的衣裳给客人?这就是你们侯府的待客之道?” 谢宝珠说完就走,根本不给宋昭昭说话的机会。 宋昭昭脸色一阵惨白,她虽是庶女,可在府中好歹也受下人尊敬,还从没被人这么当面指摘过。 丫鬟白鹭气得差点对着谢宝珠破口大骂,五小姐那样的女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庶女! “七小姐,你就别管她了!我看她就是成心的!” 宋昭昭眸中闪过一丝光芒,“你说得对,她就是故意的,她定是想借此污蔑五姐姐,走,我们去找五姐姐。” * 扶风院内,宋安宁正听着常妈妈回报谢宝珠入府后发生的事。 宋明月倚在软塌上,笑容有些无奈,“你这个庶女,倒真是个难对付的。” 她叹了口气,“宋七倒是个好的,只是——偏生是个庶女,与我一样,命不好。” 宋安宁最是见不得她这副悲春伤秋的模样,“莫说别人了,我给你的药,可给程朔吃了?” 宋明月点点头,“这几日,他都不曾回来,一直在隆庆楼与那女子住着,你这药,是什么药?” 第57章 看病 057看病 宋安宁狡黠一笑,刚想开口,门外突然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人呢?都躲哪儿说悄悄话呢?” 宋安宁与宋明月对视一眼,颇为无奈地笑了笑。 说话间,花莲便扶着一位女子走了进来,那女子穿着雍容华贵,眉眼间颇为英气,笑起来不拘小节,十分潇洒。 这正是方才在门口命人掌掴谢宝珠的镇国将军夫人赵湘君。 “你那庶女,当真不是个东西!亏你平日里对她那么好,我瞧你真是眼瞎了才是!”赵湘君人未到,声先至。 赵湘君进了屋子,见了宋安宁,就拉着她的手,一副哄孩子的模样,“方才我已经帮你出了气,日后若是还有不顺心的地方,只管告诉我!” 宋安宁一时间有些眼热,她与赵湘君还有宋明月,是正儿八经的手帕交,自小就在一起玩。 可前世出嫁后,她被困侯府,宋明月在伯爵府深受蹉跎,而赵湘君,因为一直没能生下嫡子的原因终日郁郁寡欢。 曾经在桃花树下许下要一辈子做姐妹的愿望,可三人却在成亲后各自挣扎,越来越远。 “怎么?这就感动了?”赵湘君见宋安宁红了眼眶,忍不住打趣她,“日后在侯府放机灵点,可别被个小庶女给欺负去了。” “她自是不会欺负到我。”宋安宁眨眨眼,忍住了泪意,手掌一翻,握住了赵湘君的手腕。 赵湘君有些惊讶,但是手却没动,“做什么?” 宋安宁淡淡望着她,“自从生下丛姐儿后,你这肚子还有动静吗?” 赵湘君一愣,这是她心底最隐晦的秘密,自五年前生下一女后,她的肚子再没动静。 名震朝阳城的镇国将军膝下一直没有嫡子,光凭这一点,就不知有多少人蠢蠢欲动。 这么些年,明着暗着往将军府塞人的数不胜数。 纵使她与夫君再相爱,也只怕要挡不住这攻势了,甚至是她自己的娘家,最近甚至提出要让她的亲妹妹入府为妾。 这些年赵湘君不是没想过要找个大夫看看,可女子生育之事本就隐秘,专长于妇人之事的大夫是少之又少。 她若是敢大张旗鼓地找什么名医,只怕明日将军夫人不能生育的事就要传遍朝阳城。 况且女子之事,本就有些难言,面对一些个男大夫,赵湘君真是羞于启齿一来二去,竟是生生耽误了这么多年。 见赵湘君神色晦暗,宋安宁凝神把脉,满屋子的人一个个都不敢开口。 便是花莲,也是连大气都不敢出,这么些年,多少的坐胎药喝下去,可夫人肚子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宋安宁把完脉后又细细问了赵湘君关于月事的事,随即就下笔开了药方。 “以前的坐胎药莫要喝了,你这是燥郁所致,月事才会淋漓不尽,得先想法子把你这月事调理顺畅了才行。” 赵湘君像是见到了天上的仙女一般,“安宁,你这意思是,我还能再生?” “自然能了,你可还年轻着呢,生个十个八个的不成问题。” 赵湘君与花莲俱是眼眶一热,两行清泪就流了下来。 许久,赵湘君才缓缓开口,“安宁,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第58章 命运 058命运 宋安宁下笔的手顿了一顿,在来之前,她确实有些谋划,可见到赵湘君后,她却有些犹豫了。 这是她的朋友,她怎能用朋友的病来算计? 宋安宁摇摇头,继续写着方子。 赵湘君却是不肯,她知道宋安宁这些年也不容易,“你莫要瞒我,你会医这事,自十五岁起,老相爷便不让你再在外人面前展现,如今你又——公然违抗老相爷的意愿,你定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安宁,你我之间,从不谈那些虚的,你今日为我看好了病,别说是我,便是我家将军,见了你也是要作揖感谢的。” 宋安宁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你可别折煞我了。我可受不起你家将军的一拜。” 宋明月也跟着劝,“安宁,你做的事本就是为女子造福,又有什么不好说的?” 她们这些内宅女子,看病之难,旁人真是无法想象。 看病讲究望闻问切,可大家族的女子看病与那医者要隔个十万八千里,更有一众丫鬟长辈陪着,便是想要与大夫说实话,也说不出来。 为顾忌着家族脸面,有时候一个小病都会生生拖成大病。 “其实,我开了家医馆,就在梧桐巷旁边,名为医天下,想着让你们为我宣传一二。”宋安宁写好方子递给花莲,花莲捧在手里跟珍宝似的。 “自然,不用说是宋家的五小姐,就说是个刚进京城的女神医,专长妇人之事。” “医天下?那与天下医有什么关系?” “咳咳咳。”宋安宁不好意思地咳嗽了几声,“这不是想借个势嘛。” “好好好!这等造福咱们女人的事,我定会帮你好好宣传!”赵湘君看了眼花莲手里的药方,若非是在宋府,她真是恨不得现在就去煎药喝。 “你们忙,我出去帮你盯着你那庶女去!”赵湘君知道宋安宁与宋明月还有话要说,利落地出了门,解决心头大事,她真是觉得这空气都清新不少。 待赵湘君出了门,宋明月才压低了声音,“隆庆楼的那女子,有了身孕。” 宋安宁瞥了眼宋明月惨白的脸色,“三姐姐,你如何想的?” “那孩子,我要定了。” 宋明月一向温婉的神色中罕见地夹杂着一丝狠戾,“至于程朔,他只要当着名义上的伯爵府大少爷便行了。” 宋安宁沉默了一瞬,她仍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三姐姐,也许,也许还有别的方法,也许你能离开伯爵府,另寻一番天地呢。” “安宁,族老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既然和离绝无可能,那我此生便都要留在伯爵府中。” 宋明月声音中透着哀戚,“母亲说的对,我生于宋氏,就不能只顾自己,若我当真与伯爵府闹翻,又或是我私逃出府,往后宋氏的名声就臭了,宋六宋七这辈子都只怕要烂死在府里,我不忍心啊安宁。” 宋安宁心中无限悲凉,这便是世家女的命运。 人人只道世家女光鲜亮丽,可谁又看得到在这背后的凄凉。 她不禁想到了自己,自己的命运又该走向何方。 若她也与谢清远和离,若她也私逃出府,她的三个哥哥都尚未娶妻,仕途正盛,她怎么能这么自私,为了自己的一时私欲,毁了哥哥们的前程。 第59章 真相 059真相 宋安宁纵使心中怅然,但面色不改,“程朔那边,药不要停,只消一个月就会有成效,不过有时候还需外力。” 宋明月点头,神色坚定,“这个你放心,装神弄鬼的事,我也会。” 宋安宁将剩下的药递给宋明月,“至于隆庆楼那位,我亲自去与她谈。” 宋明月立刻摇头,“你?不行!你一个侯府夫人,怎么能去做这种事?” “三姐姐,你放心吧,我自嫁入侯府就不怎么出门,若是乔装打扮一下,谁知道我是侯府夫人?” 宋明月坚持不肯,“不行,安宁,你已经帮了我许多,我不想再把你牵扯进来了。” 宋安宁拍了拍宋明月的手,劝道,“三姐姐,我已然入局了。如今只有我去最保险,若是让你出面,只怕会打草惊蛇。” 宋明月知道宋安宁所言非虚,伯爵府里,程朔也许是个糊涂的,可那程老夫人却不是个好对付的。 自从宋明月流露出想要离开程府的心思,程老夫人一面加派人手盯着宋明月,一面又将管家权全全交与宋明月手中,并且还处理了几个平日里敢跟宋明月叫嚣的小妾,一番恩威并施,让宋明月都不由得佩服。 她犹豫了一瞬,问道,“你准备,怎么说服那女子?” 毕竟对烟花之地的女子来说,能怀上程朔的孩子,更何况还是程朔眼下唯一的孩子,这个孩子意味着数不尽的荣华富贵,那女子怎么会轻易答应去母留子。 宋安宁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程朔不能生育,那孩子的生父是谁,那女子心里一清二楚。” 宋明月当场就愣住了,手中的茶杯“嘭”的一声摔到了地上,她死死盯着宋安宁,眼中是道不明的愤怒的委屈,“安宁,你说什么?” “你说程朔不能生育?” 宋安宁神色亦是悲凄,“三姐姐,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上次为你疗伤时,我就已经为你把脉,你没有任何问题,完全可以生育。这么些年没有所出,完全不是你的过错。” 宋明月仍是不敢相信,“可——可程朔是有庶女的啊。” 宋安宁缓缓道,“那是程朔年轻时与通房丫鬟生下的,你也说过程朔自那之后摔下马过,我估摸着他应当并非是天生不能生育,而是后天受伤所致。你仔细想想,这些年程朔前前后后也纳了不少妾室,这里头可曾有过有孕的?” 没有!确实没有!一个都没有! 宋明月脸色又白了几分。 她想到自己平日里灌进去的无数汤药,想到程朔一句一句骂着自己是不下蛋的鸡,想到程家那些个亲戚看向自己时鄙夷的嘴脸。 想到她因为无子,被程朔虐待都不敢言,因为无子,在程家备受白眼,因为无子,被程家上下狠狠拿捏,因为无子,甚至都被自己的亲生爹娘嫌弃。 宋明月只觉得她的前半生真是荒唐,不仅荒唐还可笑至极。 外头常妈妈通传后院出事了,宋安宁安慰了宋明月几句,起身出去了。 刚走出院子,身后就突然传来一阵嚎啕大哭。 天空灰蒙蒙的,一如宋安宁此刻的心情。 三姐姐——受苦了。 这一次,她定不会让宋明月再次惨死。 好在,目前的发展尽在掌控之中。 宋安宁拭去眼角的一丝泪,“走吧,去瞧瞧谢宝珠又唱了什么好戏。” 第60章 谋算 060谋算 “小姐,这不是去后院的路啊!” 谢宝珠进门后就领着青碧直往前院走,青碧真是吓死了,再往前可就要看到外男了。 谢宝珠本就有了被外男看光的臭名,这要是在宋府再见了外男,那她回去还不得被谢母剥皮抽筋。 “去什么后院,都是一堆老女人在那扯犊子。”谢宝珠打定了主意,今天便是舍了名声,也要见到小公爷。 娘亲说过,爱情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当初若非娘亲抛弃一切,跟随爹爹去黑风山,哪儿会有她跟弟弟的出生,若非没有她跟弟弟,又怎么能把宋安宁那个毒妇压得翻不了身。 名节在伟大的爱情面前,真是不值一提! 今日她若是顾忌名节,只怕这辈子都要与小公爷无缘。 娘亲也说过,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谢宝珠已经筹划好了,等一见到小公爷,自己就假装落水,让小公爷来个英雄救美,两人借此有了肌肤之亲,到那时,国公府想不认都难! 那个什么狗屁将军夫人,不是最疼这个小公爷吗?不是口口声声看不起自己吗? 她倒是要看看,等她躺在小公爷的怀里时,那个将军夫人会是什么表情! 只是谢宝珠实在低估了宋府的面积,况且她从未跟宋安宁归宁过,对宋府实在是不熟悉。 她走了许久,沿途还要避开宋府下人,只能在假山湖边穿行。 没想到穿过了一座又一座假山,她人还在花园里打转。 “青碧,方才那丫鬟到底怎么说的?小公爷真的就在前头?” 方才青碧假装宋安宁身边的下人问路,“她说了,前院跟后院之间有三座花园,六个小湖,咱们沿路都是在湖边走,方向绝不会错的。” “一个破落宋府,竟弄了这么多花园,我看是没有钱建房子吧,我们侯府到处都是房子,哪里会像这里这么难走!” 青碧在一旁不敢言语,这明眼人都知道,宋府阔绰,地方够大,便是有多少的花园小湖,也够住,可侯府呢,巴掌大的地方,莫说花园了,就是再多出个假山来,只怕上下都不够住的。 “算了,再去前面找找。”谢宝珠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小公爷赵延身上。 “小姐,要不咱们还是别去了吧,就算去了,你也不知道哪个是小公爷啊。” 青碧这话倒是不错,谢宝珠与赵延,其实没有见过几面。 上一次见面还是三年前,宋安宁带着谢宝珠参加一个宴会之时,谢宝珠远远地透过珠帘,瞥了赵延一眼。 只是几年过去,连谢宝珠都不复当年的长相,更别说赵延了。 “你傻不傻,赵延是小公爷,是这一堆男子里头最尊贵的男人,自然穿着也是最华丽的那个,走!今日不见到小公爷,我绝不回头!” 谢宝珠拉着青碧急匆匆还要往前走,却不想背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娇喝。 “站住!” 这声音倒是有点耳熟。 谢宝珠一转身,果然就瞧见,宋昭昭正站在她的身后。 第61章 嫉恨 061嫉恨 宋昭昭方才去寻宋安宁,却得知宋安宁正在见客,一时半会只怕没空,丫鬟都劝宋昭昭莫要再多管闲事。 可宋昭昭实在不忍,让谢宝珠坏了宋安宁的名声。 她又只身折返回去,想着若是谢宝珠敢在众人面前胡说,她还能帮着反驳一二。 可没想到她将后院绕了半天都没瞧见人,她一路打听,才知道谢宝珠进了门竟直接往前院闯。 这可了得! 这可是在宋府! 若是让谢宝珠在宋府见到外男,旁人不会觉得谢宝珠如何,只会觉得是宋府上下管教不严,男女之大防,最是能造谣,陇西宋氏百年名声只怕都要毁于一旦。 宋昭昭疾声道,“前面不是谢小姐能去的地方了!还请谢小姐跟昭昭回后院。” 谢宝珠上下打量了一番宋昭昭,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我现在是宋府的客人,我想去哪里便去哪里,轮不着你一个庶女出面来管我。” 口口声声的庶女庶女,宋昭昭暗暗咬住嘴角,语气却无比坚定,“前面便是前院,皆是外男,谢小姐难道想让侯府的事再重演一次吗?” 一听前面就是前院,马上能见到小公爷了!谢宝珠心里按捺不住的激动,她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就飞到小公爷身边。 见谢宝珠还是不动,宋昭昭又上前了一步,“谢小姐,还请跟昭昭回去!” 谢宝珠嘲弄地看着宋昭昭,“我若就是不肯走呢?我不过就是来这赏赏花,怎么?不可以吗?” 谢宝珠这副无赖样子,宋昭昭当真是没见过,她自小受宋家家学熏陶,女子首当知耻,更要明理! 可谢宝珠呢,明知前方就是外男,却偏要去,她好心出言规劝,谢宝珠竟还不听。 “若谢小姐执意如此,那我只能如实禀告母亲和五姐姐,让她们来瞧瞧,谢小姐是不是真的想赏花。如今各家夫人皆已入席,若是被旁人不小心听到谢小姐想要闯入前院,谢小姐可千万别怪我。” 这话语中威胁的意思很明显,若是谢宝珠还不肯回去,那宋昭昭就要把这件事闹大了。 今日来参加百花宴的可都是达官显贵,若是谢宝珠在她们面前留下个想私会外男的名声,日后甭想得嫁高门。 一阵轻风吹过,吹起宋昭昭浅绿色的长裙,裙角镶嵌的颗颗饱满的珍珠,在风中叮当作响,谢宝珠认得,这是花间阁的新品,整个朝阳城只有十件! 她故意剪烂衣裳,就是因为知道宋安宁早就派人去买了这件衣裳,是为了给谢宝珠当生辰礼物的。 可谢宝珠没想到,这衣裳竟然出现在了宋昭昭的身上! 这明明是她的东西!宋安宁竟敢送给一个庶女穿! 湖边火红的月季花映入谢宝珠的双眸,如同两簇火焰,登时点燃了她内心最阴暗的一处。 谢宝珠瞥了眼宋昭昭身后泛着涟漪的湖水,又见宋昭昭孤身一人,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 她眼珠一转,一步一步买,慢慢逼近宋昭昭。 第62章 落水 062落水 “你——”宋昭昭本能地嗅出一丝危险,可谢宝珠的动作实在太快太狠。 她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只能亲眼看着谢宝珠一把将自己推入了湖中。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落了谢宝珠满脸的水。 “宋、宋七小姐——”青碧在一旁看着都快吓傻了,被谢宝珠捂着嘴拉起就跑。 两人躲在假山之后,眼睁睁看着宋昭昭在湖水中不断挣扎。 青碧连说话都开始哆嗦了,“小、小姐,你、你杀人了!” 谢宝珠瞪她一眼,“胡说什么,人不还在水里扑腾吗?” 谢宝珠早就看过了,这湖水浅得很,宋昭昭最多在里面喝几口水罢了。 她就是要让宋昭昭明白,她谢宝珠可不是好招惹的! 谢宝珠抬头瞧了眼日头,时辰已经不早了,她恨恨地盯着还在水里苦苦挣扎的宋昭昭,“被这死庶女一折腾,估计都快开席了,还不快走。” 英雄救美的戏份不成,谢宝珠便决定在宴席之上大放光彩。 * 主仆二人一心急着走,却没发现就在假山的另一旁,还躲着两个人。 “小姐,落水的是七小姐!咱们要不要喊人来啊!” “先不要。”拦住小丫鬟的正是宋婉如,自谢宝珠进门后,她一直关注着谢宝珠的动向,毕竟这一世,她可是发了狠,绝不能让谢宝珠跟小公爷有一丝接触的机会。 方才眼见着谢宝珠再过一道门就要到前院了,宋婉如都准备出来阻止了,没想到被宋昭昭这个蠢货捷足先登。 偏偏这个蠢货还斗不过谢宝珠,就这么被谢宝珠生生推入水中了。 “可——这湖水虽说不深,但奴婢记得七小姐十分怕水——” 宋昭昭小时候曾被宋婉如故意挤落水中过,为此还生了一场大病,自那之后,便十分怕水。 “怎么?你担心她?”宋婉如冷冷地盯着身旁的丫鬟,冰冷的眼神如同淬了冰一样。 “奴婢不敢!”宋婉如的丫鬟身子立刻抖了一下,“奴婢只是觉得今日是小姐和小公爷的大喜日子,若是七小姐当真在宴席上出了什么不测,只怕外人会觉得是二奶奶——” 毕竟这宴席可是宋家二房李氏一手主办的,宴席之上还是在宋府里,宋府的庶出七小姐竟出了意外,这事若是传出去,别说李氏,就是连带着宋婉如都要被议论。 许是满意丫鬟这个回答,宋婉如收回目光,“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你瞧那儿,有人来了。” 小丫鬟顺着方向望去,却是两个穿着下人衣服的小厮朝这边来了,按道理来说,小厮应当是进不来内院才对。 两人明显是看到了这边的异样,其中一个一头扎进了湖水中,将宋昭昭抱了起来。 宋昭昭在湖水之中浸泡到如今,衣裳早已湿透,这衣裳本就轻薄,如今全都紧贴在身上,内里早就一览无余。 宋昭昭此刻定是被那小厮全部看光了,还与那小厮有了肌肤之亲—— 小丫鬟惊呼一声,这、这可如何是好! 这一次她不敢再出声,只是偷偷看了眼身旁宋婉如的神色,见她一脸的得意,小丫鬟心中一惊,难不成,竟是六小姐安排的? 第63章 二鸟 063二鸟 小丫鬟只觉得眼前的六小姐,实在太过可怕。 不,准确来说,六小姐是从六个月前染了一次风寒后,就变得不一样了。 原先——也许是骄横蛮纵,可自六个月醒来后,小丫鬟总觉得六小姐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小丫鬟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变了,可她总感觉宋婉茹就像是十六七岁的少女身子里,住了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一样。 宋婉如倒是不知道,小丫鬟是怎么想自己的,今日的事并非她一手安排。 就连她也不知道那两个小厮是哪儿冒出来的。 不过来得如此巧,真是老天都在帮助她。 宋昭昭被一个小厮看光了身子,这辈子的清白都毁了。 要么自绝与宗祠,要么就下嫁小厮。 这辈子想当诰命夫人,做梦去吧! 那穷秀才再穷,也绝不会娶一个不洁之身的女人。 想到宋昭昭即将面临的下场,宋婉如心中畅快极了。 * “小姐,那现在怎么办?” 眼瞧着那小厮已经将宋昭昭救了上来,倒还是个有良心的,还知道脱了衣裳盖在宋昭昭身上。 “还不快去通知五姐姐,她不是一向喜欢宋昭昭吗?我倒是迫不及待想看看她如今的表情了。” “那我们要不要告诉五小姐,是谢家小姐推了七小姐?” “不急,推人的事,谢宝珠身边的丫鬟,还有你我都看到了,她逃不了。”宋婉如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方才谢宝珠不是说要在宴席上大放光彩吗?我倒是很期待,等她放完光彩后,被人揭发推宋昭昭下水,会是什么反应。” 宋婉如要的是一石二鸟,在众目睽睽之下揭露谢宝珠推宋昭昭落水,一来是坐实了谢宝珠蛇蝎之名,二来,也是坐实了宋昭昭不洁之名。 宋婉如的脸上全是诡异的兴奋,“走吧,我已经等不及看这场好戏了。” * “常妈妈,到底出了什么事?”宋安宁从院子里出来后,常妈妈就眉头紧锁,一直不肯言语,等到了人少的地方,才蹙着眉头开口,“宋七小姐落水了。” 宋安宁吓了一跳,但想起府里的水好在都不是很深,“无缘无故怎么会落水?人有事吗?” 常妈妈摇摇头,“人是没事,可奴婢找到她时,她身上盖着一件男人衣裳。” 宋安宁眉心一跳,“什么样的男人衣裳?” 常妈妈踌躇了一下,“看着是咱们府里小厮的衣裳,但是又不太像。” 宋安宁的脚步顿了顿,“什么意思?” “样式是同咱们府里小厮的衣裳样式一样的,可料子却不同。那衣裳用的绝对是上好料子!”常妈妈十分肯定,她年轻时便是绣娘出身,对衣裳料子如数家珍。 宋安宁若有所思,“衣裳你收着了吗?” 常妈妈点头,“少夫人放心,老奴刚一瞧见,就把那衣裳给收走了,没有其他人看到。”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走到宋昭昭的院子里。 宋昭昭的丫鬟白鹭已经候在门口,一双眼睛红通通的,见到宋安宁就立刻跪了下来,“五小姐!你可千万要为咱们小姐做主啊!” 第64章 偏心 064偏心 白鹭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引来了不少下人探头来看,“五小姐,我们小姐是为了您才会落水的!” 常妈妈立马吩咐人关了院门,又去拉白鹭,“白鹭,你好好站起来,跟我们少夫人把话说清楚,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不知道的只怕还以为宋昭昭落水是宋安宁害的呢。 白鹭也是一心为宋昭昭抱不平,这才意识到不对,忙站起来。 虽带着哭腔,但声音也压低了许多,“是这样的,七小姐见谢家小姐穿的破破烂烂就进了府,她猜到谢小姐可能是想故意出丑,让外人以为五小姐故意苛待她,就想带谢家小姐去换身衣裳。” “可没想到谢家小姐说话难听,我们小姐想着去告诉五小姐,好提前防备,可五小姐与三小姐在议事。” “小姐她想了又想,还是去找谢家小姐了,中途小姐怕谢家小姐嫌弃她的衣裳,还特地命奴婢去找了件新衣裳来,可奴婢刚拿了衣裳回来,小姐就落水了,定是谢家小姐推小姐落水的!” 宋安宁真是丝毫不意外,整个宋府,便是整个朝阳城,也只有谢宝珠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在宋府的地盘推宋府的姑娘下水,她真当宋府是吃素的不成。 若是宋昭昭身上没有那件男子衣裳也就罢了,她现在就会把谢宝珠拎过来给宋昭昭赔罪。 可眼下,宋昭昭明显是被一个陌生男子所救,湿透的身子,肌肤之亲,这事若是传出去,只怕宋家那些老古董会当场让宋昭昭“暴毙”。 回想前世,是没有这一出的,在这场宴会之上,宋父的一个秀才对宋昭昭一见倾心,二人很快成婚。 后来那秀才平步青云,宋昭昭也被封诰命。 前世她大病之时,宋昭昭曾大闹侯府,想将宋安宁接出来养病,可惜宋安宁眼盲心盲,一心只想跟自己的“女儿儿子”一起。 见宋安宁沉默,白鹭心里有些不快,“五小姐,我们七小姐可是为了你才会落水的,你可不能偏心啊!” “奴婢知道,我们小姐只是宋府庶出的小姐,一向是不受人待见的,就算五小姐不想管也情有可原。” “你这个丫鬟瞎说什么呢?”常妈妈瞪了一眼白鹭,“若是少夫人不想管你家小姐,就不会来这!” 白鹭见宋安宁竟还不表态,她愤恨地撇过头,“奴婢知道五小姐想要讨好世子,不愿意与谢小姐起冲突,奴婢也不为难五小姐,奴婢这就去找家主,今日便算是拼上奴婢一条性命,也绝不会让我们小姐平白受委屈!” 常妈妈真是气死了,“给我拦住这死丫头!” 白鹭被几个婆子拦住了去路,跟发了疯似的到处哭喊,“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明明是那谢宝珠推我们小姐落水,你们不去找她,竟然在这为难我!这些瞎了眼黑了心的人,夜里睡觉就不会害怕吗!” 常妈妈拽住白鹭,狠狠打了她一耳光,“你若是再这般闹下去,只怕整个朝阳城都要知道七小姐没了清白了!” 第65章 选择 065选择 白鹭被这一巴掌给打懵了,她瘫坐在原地,嘴巴张了张,“常妈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常妈妈看了眼宋安宁的眼色,宋安宁点点头。 索性这院子已经关了门,如今里里外外都是宋安宁的人。 白鹭又是宋昭昭身边的大丫鬟,有些事还是要提前告诉她,以防万一。 常妈妈把还有些湿的男人衣裳掏出来时,白鹭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白鹭是与常妈妈前后脚到的,她到时,宋昭昭已经在岸上了,当时她还在纳罕,怎的没见有人下水救人。 可看到这件外套,一件男人的外套,上头还沾着水渍和女人的点点胭脂。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们少夫人好心为你们小姐着想,没成想竟被你这个丫鬟倒打一耙。”常妈妈真是气不打一出来,宋安宁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一个庶出女身边的丫鬟竟然还敢当面讽刺起主子来了,若不是看在白鹭是忠心护主的份上,她早就要让人把白鹭给赶出府去了。 白鹭怔怔地坐在地上,想到里头还在昏迷的宋昭昭,一时间六神无主,“那、那现在怎么办?” 今日表面上说是百花宴,可说白了,就是为宋六和宋七相看未来夫婿的,不止有许多京城贵人到场,就连宋父门生之中适龄未婚的都到场了。 如此绝佳的机会,只怕宋昭昭再等不到第二个。 宋安宁与白鹭的想法一致,她的那位二伯母,难得大发善心,肯带宋七出来一起见人,若是错过这一次,不知道还要等到猴年马月。 而且宋安宁也记得,正是这场百花宴,宋昭昭才与那秀才定情,之后那秀才便回老家照顾寡母去了,之后再进京,便是六个月后的科考了。 况且今日早些时候,宋六宋七都已经跟各位夫人行过礼了。 眼下突然说身体不适,那些个夫人也不是傻子,指不定会怎么编排宋七,若是顶上个摆架子,不敬嫡母的名头,宋七这辈子都毁了。 只是——落水被救,那男子又不见踪影,总是一颗雷,还是一颗不知何时会响的雷。 常妈妈看出宋安宁忧虑,“少夫人,既然那人只留下了衣裳,恐怕也是知道于理不合,才匆匆走了,要不,咱们就赌一把。” 所谓名声,可没有前程重要,只要今日宋昭昭能与那秀才定下,之后就算闹出来,宋安宁有的是法子压下。 宋安宁冲着常妈妈点点头,又看向还瘫坐在地的白鹭,“还不快去把眼泪擦了,扶你主子起来梳妆。” 有了宋安宁这句话,白鹭登时跟有了主心骨一样,胡乱抹了眼泪就爬起来,跌跌撞撞跑了进去。 宋昭昭被喂了几口参汤,悠悠转醒,落水后的事她自然记得,那男子抱着她的感觉,她甚至都记得。 宋安宁与白鹭的话,她都听见了。 她觉得悔恨,觉得羞耻,她此刻就该一头撞死! 可她不敢,也不想死。想到今日出门前,姨娘和幼弟期盼的眼神,宋昭昭挣扎着起来,颤着双手,拿起了胭脂盒。 第66章 表舅 066表舅 今日宴席的主角,自然是国公夫人,如今,国公爷深得圣上重用,前些日子刚剿了匪,受了嘉赏,风光无限。 不过这并不是旁人艳羡的原因,真正的原因却是,国公爷是当今太子的表舅舅。 太子萧令衍的亲舅舅早逝,这些年却是与国公爷这个表舅舅来往甚密,他日太子若是荣登大宝,国公爷便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只是令人寻味的是,萧令衍一直对世家的态度暧昧不明,虽从未正面表明过要削弱世家,可他上奏广开恩科,还亲自出银子建了学子楼,专为寒门学子进京赶考所居,不收取任何费用。 这一举措其实大大的削弱了世家大族的影响力。 原先想要入朝当官,只能通过官员举荐,而如今,只要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学就能博出一番天地,如此一来,世家大族长期以往垄断的官员职位就不复存在。 自太子广开恩科以来,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几个世家大族都受到了冲击。 至于陇西宋氏,先老相爷高瞻远瞩,族中子弟遍及庙宇江湖,在朝野之间,从七品芝麻官到内阁大臣,处处都有宋家子弟的身影。 宋氏一族又人丁兴旺,人才辈出,根基太厚,虽动摇一些,但不至根本。 不少人私下都猜测,若他日太子登台,只怕第一件事就是要对陇西宋氏开刀。 可偏偏,宋府开办百花宴,国公夫人是第一个响应的,不仅早早放出话说要来,还极其重视。 这就让外人有些不明就里了。毕竟以国公爷的身份,国公府的行事态度,便代表了太子。 国公夫人此刻正与李氏闲聊呢,她自然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旁人看在眼里,可那有什么办法,她实在是眼馋宋家女啊! 宋家家世如何,底蕴如何,财富如何,宋家女长相如何,教养如何,气魄如何,就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 她的儿子比宋安宁小了几岁,没蹲到宋安宁,就已经够生气了。 可没想到宋家家主那一脉,除了宋安宁之外只有三个小子,连个庶女都没有。 无奈之下,国公夫人只能考虑宋家二房的女子了。 不过好在听说宋家二房嫡女宋婉如样貌品性皆佳,最重要的是,小小年纪,竟还有颗佛心,时不时的就会去拜佛念经,听若来寺的大师傅说,这宋婉如还抄的一手好经书。 今日瞧了宋婉如,果真行事十分得体周到,国公夫人还是觉得挺满意的。 见国公夫人对自己投来满意的目光,宋婉如表面十分羞涩,可心里却很是得意,她自重生后,就苦苦布局,知道国公夫人一心向佛,她便投其所好,专去国公夫人时常去的若来寺刷脸,看来没有白费功夫。 她正兀自装着“羞涩”,却见国公夫人的目光突然越过她,看向身后,眼神之中,比方才看自己时,还多了几分惊喜与期待。 宋婉如转过身子,却见宋安宁领着重新打扮过的宋昭昭,款款走来。 第67章 挑拨 067挑拨 “安宁,等了你许久,怎么才来。” “见过国公夫人。”宋安宁淡淡一笑,“方才跟七妹妹聊天,倒是忘了时间了。” 国公夫人对宋安宁一向亲昵,“聊什么呢?这么投入?说来让我也听听。” 国公夫人只知宋安宁与宋三宋明月关系颇好,倒是没听说过底下几个妹妹有谁是与宋安宁亲近的。 一听宋安宁与宋昭昭聊了许久,倒是不禁多打量了宋昭昭几眼。 这一眼让国公夫人眼前一亮,论起长相气质来,宋昭昭竟是宋家女中,最像宋安宁的。 乍一看恬静淡然,但细看之下,双眼中也有一丝倔强。 比起温室里的花朵,国公夫人更中意经风雨洗礼过有刺的玫瑰。 毕竟高门主母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宋安宁不作回答,却是用眼神鼓励宋昭昭答话。 宋昭昭刚要开口,却见人群之中突然传出一道响亮的声音。 “母亲当真是让我好找!”谢宝珠不顾旁人眼光,仍是穿着青碧的衣裳,直直地走到宋安宁的跟前,“在侯府中,母亲就不等我,方才我被宋府小厮拦着,也不见母亲出来,没想到母亲竟是躲起来聊天去了。” 这番话谢宝珠是带着怨气说的,她就是要让在座的都瞧瞧,宋安宁是一个怎么样的恶毒主母,是怎么忽略自己这个侯府唯一的嫡女的。 更重要的是,谢宝珠还想在国公夫人面前树立一个形象,那便是自己就算被欺凌也绝不认输,绝对会奋起反抗,凭借自己的本事达到目的。 娘亲说过,大多的世家女子都胆小懦弱,稍微遇到点挫折就嘤嘤哭泣,而只有真正的主角,才会坚持反抗到底。 看着谢宝珠一脸兴师问罪的模样,宋安宁心中暗暗觉得好笑,以前宋安宁心疼她,才去哪儿都带着她,不成想,她的好意,却被谢宝珠当成应该的了。 这个蠢货,当众顶撞嫡母,阴阳怪气嫡母,还以为自己是占了多大的风光呢。 果不其然,国公夫人已经攒起了眉头,她自嫁入国公府以来,还从没被人当众打断过说话,真是丝毫不懂礼貌。 话里话外竟还责怪宋安宁不带她?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这世上就没有说,嫡母出行必须带庶女出来的规矩。 前世,是宋安宁热情地拉着谢宝珠为各位夫人介绍,并且只字不提谢宝珠庶女的身份,只说是一直养在自己身边的。 国公夫人本就是对宋安宁满意得不得了,一听谢宝珠是养在宋安宁膝下,看着又十分乖巧可人,就算永定侯府家世差了那么几分,她也丝毫不在意。 可这一世,宋安宁放话不再教导谢宝珠的事闹得满朝阳城皆知,今日又被谢宝珠当面顶撞,可见宋安宁满脸冷漠,连话都不愿同谢宝珠多说半句。 国公夫人心里也就有数了,在她眼里,谢宝珠不过就是个被宋安宁厌弃的庶女,还是个丝毫没有教养的庶女! 见国公夫人脸色不佳,宋婉如心中得意。 一切发展如她所料,谢宝珠果然当众给了宋安宁难堪,而此举也当真引起了国公夫人的不满。 她故意走上前,故作大方道,“谢小姐,今日之事确实是我宋府招待不周,我定会责罚那些下人,不过——” 宋婉如话音一转,“谢小姐参加我宋府的宴会,为何穿的如此寒酸?” 第68章 被训 068被训 经宋婉如的提醒,众人这才发现谢宝珠穿得实在是不成体统。 莫说衣裳上已经有些脏污,就是单看料子样式,都不像是个千金小姐穿的衣裳, 谢宝珠本还愁自己没机会提衣裳的事呢,没想到宋家真是一个赛一个的蠢,竟然主动给了她发挥的机会。 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事就要问母亲了。” 宋婉如装腔作势地追问,“谢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五姐姐是侯府主母,难不成还能不给你衣裳穿?” 宋婉如自以为自己的一番话说的得体大方,却不知无形之中已经惹了国公夫人的厌弃。 国公夫人自小就长于内宅,后嫁入国公府,管理着偌大的国公府,什么后宅手段没见过。 宋婉如这些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可国公夫人今日是来为小公爷挑选正妻的,选的是国公府的下一任主母。 当家主母自然可以有心机,但绝不是宋婉如这种拙劣的心机。 国公夫人没有当面拆穿,她也好奇,这个所谓的谢家大小姐还有什么惊人的操作。 这边宋婉如问完后,谢宝珠也不回答,只是一直低头,看起来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这番作态好像就是默认了宋婉如的话一样,在场的人不禁有些议论纷纷。 大户人家最讲脸面,便是再不喜庶子庶女,也断做不出苛待的事来的。 常妈妈真是恨死谢宝珠这个贱蹄子了,竟想颠倒黑白,坏宋安宁的名声,当她常妈妈是死的啊! “大小姐,说话做事要凭良心的!你每月除却月例,我们少夫人还给你另外五十两添置衣裳,这次为了春日宴,少夫人提前就在花间阁给你做了衣裳,足足花了七十两白银,你倒好,转头就说不喜欢,还把衣裳剪烂了,想威胁少夫人给你买新的,这些事情侯府上下的下人都可以作证!” 在场的夫人小姐们,真是惊呆了,一个庶女竟还敢威胁主母?这是什么天大的笑话! 谢宝珠本以为宋安宁会像之前一样忍气吞声,没想到竟纵容常妈妈这个刁仆在这胡说! 她受了袁柳儿的影响,又从小被娇惯到大,无论什么事都觉得自己做的才是对的。 在她看来,宋安宁就该给她换新衣裳,在她看来,宋安宁无论给她花多少银子都是应该的。 她是永定侯府的嫡长女,她才是永定侯府的主子,而宋安宁在她眼里不过就是个管着侯府银子的下人而已。 她一个做主子的花点钱怎么了?而且花的还都是侯府的银子。 所以她根本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错,反倒是理直气壮地指责起常妈妈来,“常妈妈!主子说话的时候,轮到你一个奴婢插嘴吗?” 国公夫人活了小半辈子,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女子,没想到宋安宁这般好的女子,竟是嫁进了这样一个人家。 她大步走上前,冷冷道,“谢小姐真是好大的威风,我们这些主母说话的时候,又什么时候轮到你这样一个庶女插嘴了?” 第69章 才艺 069才艺 庶女?谢宝珠本能地就想张嘴反驳,她才不是庶女! 可还没等她张嘴呢,国公夫人就已经拉着宋安宁往前走了,丝毫不给谢宝珠回嘴的机会。 谢宝珠还想追上去理论,直接被几个婆子拦住。 “安宁,怪不得你放出话来,不再教你那个庶女呢,这样的白眼狼,就算教了也是白费,我看你啊,还是趁早生个嫡子出来才好。” 宋安宁依旧是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就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一样,“安宁多谢国公夫人为安宁考虑。” 遇事不慌不乱,宠辱不惊,坚守本心,这才是世家女的风范。 国公夫人真是越看越喜欢,连带着对谢宝珠也更是厌恶。 其实,谢宝珠的脾气与前世一模一样,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前世有宋安宁处处对她进行管束,才让她压制了本性,可这一世宋安宁冷眼旁观,她甚至都没给谢宝珠使什么绊子,她只是什么都没做,谢宝珠就已经自掘坟墓了。 失去了国公夫人的欢心,这一世,谢宝珠休想嫁入国公府。 至于宋婉如——宋安宁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是有什么地方得罪这个六妹妹了。 国公夫人都带头走了,众人也都纷纷跟上入席。 只剩谢宝珠还在原地跳脚。 青碧怯生生地,“小姐怎么办啊,国公夫人好像不太喜欢你啊。” 谢宝珠狠狠剜了一眼远处国公夫人的背影,“哼,我看这个国公夫人也是老糊涂了,没事,一会儿只要我使出杀手锏,在宴席上大放光彩,让小公爷对我一见钟情,到那时,轮不到这个老糊涂不同意!” * 转眼宴席过半,接下来便是各个世家女展示才艺的时间。 面前坐的是各家夫人,可实际上,台子的背后,隔着一层薄薄的屏风之后,便是那些世家子弟。 也就是说,这些才艺不仅是展示给各位夫人看的,更是展示给自己未来夫君看的。 各个世家女子自然都是铆足了劲。 世家女子的才艺多是琴棋诗画,前世宋安宁为了能让谢宝珠能在这个环节拔得头筹,可谓是煞费苦心,最终谢宝珠果然不负众望,成功赢得所有人的注意。 前世为了谢宝珠操劳,宋安宁整场宴席都不得安生。 这一世,她不再管谢宝珠,倒是有闲情逸致瞧瞧诸位贵女的才艺了。 宋昭昭刚刚落水,只弹了一首曲子,曲子弹的中规中矩,只是意境很好,宁静悠远,不争不抢,国公夫人也很是满意,频频点头。 宋婉如则是与其他人不同,选择了当场作画,三米长的画卷,绘尽了春日花,而花丛正中央,群花拥簇着一尊佛像。 众人无不赞叹其画艺高超。 宋婉如瞥见国公夫人一直盯着她所绘的画作看,很是得意。 她自重生后就一直苦练,为的就是今日投其所好,借花献佛。 宋婉如款款上前,“婉如听闻国公夫人对佛学颇有研究,这副百花献佛图还望国公夫人笑纳。” 众人皆议论纷纷,宋婉如此举意图十分明显,看来今日百花宴,小公爷正妻的位置,非宋婉如莫属了。 国公夫人端着得体的笑容,让下人收下,一句话都未多说。 宋婉如有些失望,她本以为国公夫人还会夸赞自己几句,不成想却是一言未发,且脸色好像还有些难看? 第70章 献舞 070献舞 镇国将军夫人赵湘君姗姗来迟,她与国公夫人是妯娌,两人关系很好,她径直走到国公夫人身边,接过丫鬟手里的画。 她低声问道,“怎么瞧着嫂嫂脸色不大好?可是这幅百花献佛图不合心意?” 赵湘君一面说一面揭开画卷,等目光落在中间那尊佛像上时,也不禁顿了一下。 她收回目光,总算知道为何自家嫂嫂面容不霁了。 这尊佛像的面容与国公夫人前些日子刚命人打造的新佛像几乎一模一样。 可那佛像是嫂嫂亲自作画,命专人打造,且一直供奉在自己的小佛堂中,期间从未有任何外人见过。 赵湘君抬头瞥了眼站在台上,脸上还带着丝丝期盼的宋婉如,目光不免幽深起来,这个宋六小姐,可真是不简单呐。 她微微眨眼,扬起嘴角,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宋六小姐这幅画当真是举世无双,早就听闻婉如小姐画功了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赵湘君的一番夸奖,彻底打消了宋婉如心中的疑虑,她羞答答地正要开口感谢,却听见台下传来一阵嗤笑声。 “看来看去,都是琴棋诗画老一套,有什么好夸的。” 听见这声音,宋安宁眼皮一颤,这种话说出口,简直是得罪了台上的一圈人。 这一世没了她管制着的谢宝珠,还真是——令人期待。 赵湘君见宋安宁神色安然,丝毫没有阻止之意,甚至还有一丝丝看戏的模样。 她彻底放下心,知道宋安宁是当真不再看重这个庶女了。 “谢小姐真是好大的口气,不知谢小姐有什么独特的才艺啊?别光说不练,倒是拿出真本事来给咱们瞧瞧。” 在场众人也跟着附和,她们都是忿忿不平,还从没被人这么羞辱过。 谢宝珠十分享受众人投来的目光,这些人终归会是她的手下败将。 她谁也不看,只直勾勾地盯着国公夫人,莞尔一笑,“宝珠愿为国公夫人献舞。” 话音落下,曲声四起。 谢宝珠想着国公夫人行了个礼,随后便开始翩翩起舞。 宋安宁来了兴趣,前世,她可不知道谢宝珠还会跳舞。 不过只看了几眼,宋安宁就瞧出谢宝珠的舞步完全是东拼西凑,一看就是现学的。 一个连刺绣都嫌麻烦的人,又怎么能吃得了练舞的苦。 宋安宁正打算收回目光,却不想,下一瞬间,曲风一换,谢宝珠竟然荒谬地脱掉了衣裙的外衫! 周遭皆是一片惊讶之声。 脱去外衫后,谢宝珠里面所剩的衣裳极其露骨。 只有几块布料堪堪遮住白皙的胸脯和大腿,随着她那十分杂乱的舞曲,若隐若现。 谢宝珠极为得意,这是娘亲亲自设计的衣裳,满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件。 她曾亲眼见过,袁柳儿穿着这件衣裳为谢清远起舞,谢清远目不转睛,如同魔怔了一般。 谢宝珠特地将这件衣裳偷了出来,为的就是今日。 娘亲能靠这舞曲征服爹,她自然也能靠这舞曲惊艳四座,征服小公爷! 第71章 丢人 071丢人 国公夫人是真正的传统女子,《女则》《女诫》倒背如流,她怎么能接受,谢宝珠在自己的儿子面前如此放荡! 况且今日宴席,国公夫人是在场众人里身份最高的,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 她怎能允许因为谢宝珠背上骂名! 国公夫人重重地拍着桌案起身,愤怒地指向还沉浸在所谓自创的舞蹈中的谢宝珠,“成何体统!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 若是寻常人,早就该跪下认罪了,可偏偏谢宝珠不是寻常人。 她记得袁柳儿曾经说过,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一般都是被人捧着顺着,若是冷不丁被人反驳几句,就会觉得新鲜,还会把那人记在心里。 谢宝珠故意大声道,“不知宝珠什么地方得罪了国公夫人?国公夫人,宝珠这可是特地为您准备的舞蹈,您就算不喜欢,看完宝珠这一舞吧。否则实在是太不尊重旁人。” 国公夫人自小到大都是养尊处优,还从没被人当众这么反驳过,她指向谢宝珠的手因为气愤变得颤颤巍巍,“你——你光天化日之下,披头散发,还袒胸露乳,简直是不知羞耻!还好意思跟我要尊重?” 李氏也跟着发怒,“如此做派简直连青楼小姐都比不过,谢小姐今日怕不是来砸场子的!还是说谢小姐以为我宋府跟青楼差不了多少?” 赵湘君也帮着说话,“堂堂侯府小姐竟是这副做派,怪不得安宁不肯再教呢!一个庶女,先是一口一个嫡长女的自称,还对嫡母不敬,如今又做出这种不顾女儿家名誉的事来,看来老侯爷死后,侯府真是不成气候,一代不如一代了!” 赵湘君这番话,无疑是帮着宋安宁摘了出去。 子女一言一行,与家中父母教导脱不了干系。 赵湘君提醒众人,宋安宁早就放话不再教谢宝珠,那谢宝珠今日一言一行与宋安宁全然无关,众人只会觉得是谢清远,是永定侯府教女无方。 谢宝珠直到这时,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不可置信地盯着国公夫人,嘴里喃喃自语,“不对,不对,难道你们不该说我跳的舞举世无双,世上再无第二吗?难道你们不该觉得我特立独行,觉得我独一无二吗?” 这些话,可都是谢清远夸赞袁柳儿的,袁柳儿也是这么教谢宝珠的。 谢宝珠怔愣在原地,神情都有些恍惚。 青碧见状,急忙跑上前,为谢宝珠披上衣服,想先趁乱,把谢宝珠带走再说。 没想到刚走了一半,却被宋婉如拦住。 “谢小姐可别急着走,今日我还听说一件事。”宋婉如是打定了主意,这一次一定要把谢宝珠彻底打趴下,让她再也翻不了身,这辈子都与国公府无缘。 “今日我听说谢小姐进宋府后,就一直想去外院,不成想却被我七妹拦住,七妹苦劝,你不听,却是将我七妹推入湖中,谢小姐,请问可有此事?” 宋安宁心中不免暗暗叹气,宋婉如这是想落井下石,心到底还是太急了些。 第72章 下贱 072下贱 在场众人听了皆是十分震惊。 “外院可都是男子,没想到谢宝珠一个未出阁的小姐,竟然做出这等子事来。” “这可不是第一次了,先前那次,永定侯府宴请同僚那次,明知道都是男子,谢宝珠不还是冲过去了。” “你再瞧瞧她今日跳的这个舞,青楼女子只怕穿的都比她多呢,真真是不知羞耻!” “除了不知羞耻还心肠歹毒呢,没听宋六小姐说吗?竟然还把宋七小姐推下湖里了!” “可不是呢!哎?这事怎么没听宋七小姐说啊?” 宋昭昭脸色惨白,揪紧了手中的帕子,她实在不知,宋婉如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更不知道她当众提起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 只能期盼着宋婉如不知她被男子所救一事。 谢宝珠虽有一丝慌乱,但想着当时她明明看过,四周没人,想着宋昭昭又是个好拿捏的,要是宋昭昭敢指认自己,她就说宋昭昭眼瞎,看错了。 “真是好笑,你说我推便推了?我还说是你推的呢!” “早就知道谢小姐不肯承认了,不仅我的丫鬟亲眼所见,而且在湖边,还找到了一支珠钗,正是谢小姐今日所戴的。” 谢宝珠嘴比脑子快,本能反驳,“你胡说!我今天根本分明没戴珠钗——” 青碧吓得忙拉住谢宝珠,“小姐!” 宋婉如嘴角露出讥笑,真是蠢货,竟然一诈就被诈出来了。 “谢小姐这是自己承认了?” 宋安宁丝毫不给谢宝珠辩驳的机会,“谢小姐若是不承认也没关系,我们大可以报官,让官府前来定夺,我的七妹妹好言相劝,谢小姐非但不听,还恩将仇报,把她推入湖中,若非小厮相救,只怕七妹妹都没命站在这里了!” 李氏满脸的惊讶,“婉如,你胡说什么?什么小厮相救?” 宋婉如垂头,掩去眼中的算计,“母亲你有所不知,七妹妹当时孤身一人,她坠入湖中后,幸亏有咱们府里的小厮跳下去舍身相救,就是我身边这丫鬟实在是眼瞎,竟没认出那小厮是哪一个,否则定要好好嘉奖一番才是。” 宋婉如是从李氏肚子里爬出来的,她皱个眉头李氏就知道她想要干什么。 她这是想一石二鸟,毁了谢宝珠不算,竟还想彻底毁了宋昭昭。 不过,李氏本就讨厌宋昭昭的生母秦姨娘,一天天狐媚的样子勾着宋二爷,连带着宋昭昭,她也十分厌恶。 这次若非是宋二爷点明要求让宋昭昭出来参加百花宴,她才懒得带宋昭昭出来。 小妾生的玩意,竟还妄想嫁个好人家? 一次为奴,一生下贱! 如今看来,配个小厮正合她意。 她故意大声说道,“婉如,你不要胡说!这可是毁了你妹妹的清白!” 宋婉如故意装作听不懂,“娘你在说什么啊?那小厮救了七妹妹,咱们合该感谢才是啊。” 席间自然也有眼红宋家的,这个时候还不赶紧出来看笑话,“女子落水,衣裳全湿,小厮下水相救,两人之间必然有了肌肤之亲,可是要提前恭喜宋七小姐大婚之喜了。” “话可别说的太早,堂堂宋家小姐能愿意嫁给一个小厮吗?” 第73章 逼嫁 073逼嫁 “愿不愿意又如何,清白已失,不想嫁人,那就只能一条白凌吊死了。毕竟这世上,可没有男子愿意娶一个不洁之躯,哪怕是宋氏女也不行。” “听闻陇西宋氏最重礼法,宋二爷又是礼部侍郎,掌管天下礼数,不会为了自己的女儿徇私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谈话间,早已为宋昭昭定了两条路,要么嫁,要么死。 宋昭昭本来身体娇弱,落湖后受了冻,脸色十分难看,如今听了这话,脸色更是白了一分。 她看向身旁的宋安宁,瞧她正安然地吃着葡萄,不知怎的,心中安定了几分。 她想起先前与宋安宁一起来宴席时,宋安宁与她说过的话。 * “七妹妹,刚才我与白鹭说话的时候,你已经醒了对吗?”宋安宁方才进去时,瞥见被角被人攥得皱皱巴巴,就知道宋昭昭只怕早就醒了。 宋昭昭垂头不语,她就知道,五姐姐聪慧,一切都瞒不过她的。 宋安宁轻声细语道,“落水一事,总归是个隐患,若有一日东窗事发,你准备怎么办?” 宋昭昭盯着自己的鞋面,声音沉闷,“只恳请五姐姐能给我一瓶没有痛苦的毒药。” 宋安宁脚步一滞,“你想死?那你可曾想过你死之后,秦姨娘和十一弟怎么办?” 宋昭昭声音讷讷,“我——可若是我活着,也只会是耻辱,只会牵连他们。” 宋安宁悄声问,“你就不曾考虑过,嫁给那个小厮?” 宋昭昭蓦地抬头,眼神中写满讶异,“五姐姐——你是说——” 宋安宁直直盯着宋昭昭的眼睛,“我知道,你嫌弃小厮身份地微。” “不,五姐姐,我从未如此想过,湖水虽浅,可我自小怕水,在水里有一瞬间已经快要没气了,若非他——”宋昭昭回忆起在湖水之中,那人用嘴为自己渡气,双唇相依,唇齿相扣。 宋昭昭的脸色登时通红,“在我心中,他于我而言,是救命恩人。若他真心愿意娶昭昭,昭昭定不会拒绝。” 但宋府之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未成亲的小厮或护院,一律不得进内院,能进内院的,大多是一些府中的老人,如每个院的管家,要么就是成了亲有了家的男子。 宋安宁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七妹妹,你若心中真这么想,到那时,我自会助你。你只要记住一句话,任何时候,都要活着,活着才意味着一切可能。生活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宋昭昭重重地点了头,是啊,她都有勇气去死了,为什么没想过要好好活着呢? 就算嫁给小厮又如何,能远离宋府,在府外活出一番天地,也未尝不可。 * 神思回笼,面对宋安宁鼓励的笑容,宋昭昭大胆地往前迈出了一步。 “正如六姐姐所说,今日我是被谢小姐推入湖中,被一男子所救,只是当时情况匆忙,我并未看清那人长相,他也匆匆离去没有留下任何消息。昭昭今日在此承诺,救命之恩,昭昭定会以身相许。” 第74章 认人 074认人 此话一出,全场上下皆是一片哗然。 堂堂宋府的七小姐,竟然愿意嫁给一个小厮? 方才说风凉话的如今个个也都没话说了,她们本来还准备着,若是宋昭昭不肯嫁,定要再阴阳怪气一番,并将这事闹大,让她不得不嫁。 可没想到,她竟自己承诺愿意嫁人。 国公夫人见宋安宁跟前的葡萄吃完了,又将自己的推了过去,“你这个七妹妹,倒是有点意思。” 宋安宁嘴角弯弯,“我早说过,七妹妹至情至性,不是凡品。” 宋安宁如此一说,国公夫人更是扬起赞赏的目光,她朗声道,“如此佳话,今日这媒便由我保了,他日宋七姑娘成婚之日,我国公府定会送上大礼,亲自登门道贺。” 国公夫人这话无疑是为宋昭昭增势,几个夫人也都跟着附和,一时之间,这倒是成了一段佳话了。 方才阴阳怪气的一个个灰溜溜地回座位了。 宋婉如显然也没想到,宋昭昭会同意地这么干脆,这么大胆。 见国公夫人对宋昭昭似乎还十分欣赏,宋婉如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蠢货,这个时候还想博什么名声吗? 不管名声再好,也是嫁给一个奴才,然后生一窝小奴才。 他日,等她嫁入国公府,宋昭昭跟那个奴才相公,见了自己可是要下跪的。 想到这儿,宋婉如心中的怨气才少了一些。 不过,既然这么想嫁,她可不得成全吗? “七妹妹既然这么说,那娘还不快将府里的小厮都召集过来,今日定要为七妹妹把这婚事定下才行啊。”宋婉如就是故意恶心宋昭昭的。 这倒是与李氏想到一处去了,宋二爷一向偏心宋昭昭,若是等他回来,不想宋昭昭下嫁,私下将那小厮给处置了也不是不可能。 为免夜长梦多,李氏决定,今日就要把这婚事定下来,她倒是要看看,如今还清高地说什么自己愿意嫁的宋昭昭,等真的要嫁人的时候,是不是还能这么淡然。 在李氏眼里,宋昭昭跟她那个狐媚子娘一样,都是装清高罢了! “既然国公夫人放了话,那么今日就请国公夫人也做个见证。”有了国公夫人当见证,到时宋二爷想后悔都不行了。 “来人,将府中小厮全部召集过来,让七小姐认人!” 李氏一声令下,各个女眷全都回了廊上,回廊上架起一座座屏风,将女眷与小厮分隔开来。 还在怔愣中的谢宝珠,也被青碧拉着走到了廊上。 可诸位夫人小姐看待谢宝珠如同蛇蝎一样避之不及,都不愿意让座位给她。 谢宝珠就只能光着腿这么狼狈地站着。 好几次她都想去质问宋安宁为什么不帮她出头,不帮她说话,可宋安宁坐在国公夫人身边,身旁都是达官显贵的夫人,层层围绕之下,她根本一点都插不进去。 要知道,就在不久之前,那些个夫人见到谢宝珠,还都会亲昵地拉着她话家常。 可如今,却视谢宝珠如粪土一般。 第75章 相配 075相配 不出半刻,底下乌央乌央站了好几排人。 白鹭见此不禁有些紧张,常妈妈安慰她,“放心吧,我们少夫人是绝不会让你们小姐吃亏的。” 李氏十分热情地拉过宋昭昭,“昭昭,这是今日府里出入过二门的所有小厮,你好好瞧瞧,到底哪一个才是你的救命恩人。” 宋昭昭已经戴上帷帽,按捺住心中的紧张,隔着面纱,将底下的小厮挨个看了过去。 她对那男子是有些印象的,印象之中,他面容俊俏白皙,下巴上有些青色的胡茬,与她渡气之时,磨得她有些生疼…… “母亲,这里面,并无昭昭的救命恩人。” 李氏一愣,“没有?怎么可能?你再好好看看。” 宋昭昭坚定地摇头,“母亲,是真的没有。” 那人长的实在好看,哪怕是模糊之间,宋昭昭也记得他的模样。 廊上有人阴阳怪气,“谁知道是真的没有还是假的没有?” “就是,要是一直说没有,那岂不是一直都不用嫁了?” “我就知道,她根本不甘心嫁给一个小厮,都是表面说的好听罢了。” * “昭昭,母亲相信你。”李氏挥挥手,让小厮退下。 可没想到,突然间,人群之中,有一个小厮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宋昭昭高声喊道,“七小姐!刚刚救你的人正是小人我刘武啊!” “七小姐,你难道忘了?是刘武抱着你出水的啊!刘武还亲自脱了衣裳给您盖上的!”刘武一面说着话,一面膝行,朝着宋昭昭逼近。 刘武身材矮小,脸上还长满了瘊子,一张嘴便是一口大黄牙,呼呼往外喷着臭气。 吓得宋昭昭连连后退,可宋昭昭退一步,刘武就往前进一步。 他心一横,一下子张开双臂扑了上去,吓得宋昭昭连连尖叫。 眼看着刘武差点就要抱上宋昭昭的双腿,一个人影突然从天而降。 一脚踩在了刘武的手上,狠狠碾了下去,疼地刘武当场吱哇乱叫。 等众人看清了来人模样,均是一惊。 国公夫人揉了揉眼睛,立马站起了身,“延儿,你怎么来了?” 来人竟是小公爷赵延! * 与此同时,宋安宁察觉身后一阵轻风吹过。 她微微撇头,就瞧见隐在柱子背后的朗星舟冲着宋安宁露出了一张笑脸。 常妈妈急忙走上去,不一会儿就凑到宋安宁耳畔道,“十五说了,今日小公爷扮作小厮,原是与四少爷约好的要比试一场,小公爷怕输了丢人,这才换了小厮衣裳,救了七小姐后,小公爷就去寻四少爷了,两人比到现在才停手。” 宋安宁蹙眉,“这小公爷与四哥哥能比试什么?” 常妈妈抿嘴,“十五说,是比试斗蛐蛐。” 宋安宁不禁有些失笑,她有三个哥哥,上头两个哥哥如今已入朝为官,可偏偏这个三哥哥在宋家排行第四,就是个纨绔,还是个嚣张的纨绔。 整日的溜猫逗狗不说,竟还勾得小公爷同他比试什么斗蛐蛐,宋安宁不禁扶额。 好在,没误了正事。 宋安宁将目光投向台上的赵延,他如今正护在宋昭昭身前,二人今日所穿衣裳都是淡蓝色,倒是十分相配。 第76章 提亲 076提亲 “你说你是宋七小姐的救命恩人,可有证据证明?” 刘武疼的满头大汗,趴在地上只会哀嚎。 他本就是个泼皮,整日就知道偷懒耍奸,若非是李氏陪嫁妈妈的儿子,根本不可能在宋府待得下去。 方才李氏唤心腹妈妈去召集小厮,特地点了一下,若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咬死身份,那等待刘武的就是美人在怀和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刘武有了李氏的首肯,这才敢喊了出来。 李氏也不知道这小公爷怎么会突然横插一脚,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尽快把这件事定死,她怒喝道,“刘武,你有什么证据就尽管说出来,若是你敢作假冒认,莫说是我,就是二爷回来也绝不会饶了你!” 刘武眼神慌乱,抖了三抖,李氏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他今天要是不把这事咬死了,只怕连李氏也保不住自己。 他心一横,“我——我看到了宋七小姐肚兜的颜色,是绿色的!” !!!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肚兜颜色,那是一个女儿家最私密的事情! 竟然就这么被一个破皮无赖当场给说了出来。 宋昭昭脸色通红,又羞又怒,可她还是鼓起勇气怒斥刘武,“你胡说,我根本不是——” “根本不是绿色。” 可她话还没说完,挡在她身前的赵延突然开口,“敢随便侮辱宋七小姐名声,该打!” 赵延扬手就是一巴掌。 刘武不服,“你说不是就不是?你又怎么知道?” 赵延反手又是一巴掌,“因为今日在后院,救宋七小姐上岸的,不是你,是我。” “什么?!救人的竟然是小公爷??” 众人无不惊呆了,宋婉如和谢宝珠都快疯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小公爷! 赵延转过身,对着宋昭昭挠挠头,“宋七小姐,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宋昭昭怯生生抬头打量了他一眼,只一眼,她就知道,真的是他。 当时赵延一心想着同宋四的比试,可还是等到宋昭昭被人救走才离开。 他自然知道,落水被陌生男子相救,于一个女子而言是天大的事。 他本准备今日春日宴结束后,便让国公夫人前来提亲,不曾想,竟发生了这样的事。 方才宋昭昭说的话,底下小厮都告诉他了。 赵延的手不自禁地摸上嘴唇上的伤口,那里是自己为宋昭昭渡气之时,被宋昭昭咬伤的。 不嫌贫爱富,又倔强又温柔,这样的女子,谁能不爱? 至于所谓嫡庶,他从不放在眼里。 赵延咧嘴一笑,“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不知宋七小姐方才说的话可还算数?” “啊?”宋昭昭觉得好热,脑袋都有些发懵。 见宋昭昭懵懵然,赵延也不急,只是嘴角含着笑,就这么一直望着宋昭昭。 过了许久,对面才传出如细蚊一般的,“嗯。” 赵延朗声一笑,冲着不远处的国公夫人喊道,“娘亲,赶紧回去准备聘礼,咱们明日就来提亲!” “不!今日就提!” 第77章 落空 077落空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谢宝珠铆足了劲展示才艺,宋婉如苦心钻营。 不成想,二人的算计最后却成全了宋昭昭。 谢宝珠光着腿又吹了凉风,怒急攻心,当场晕倒,被常妈妈嫌弃地抬走。 宋婉如神色恍恍惚惚,像是喉咙里卡了根鱼刺似的,吞咽不得,脑子里更是一团浆糊,李氏唤了好几声都不曾答应。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可能这样呢? 她重生一次,算计十几年,最后竟为宋昭昭这个贱人做了嫁衣! “噗——”宋婉如竟被气得当众吐了一滩血,现场乱成一片。 一场春日宴,最终在混乱中结束。 但临结束前,国公夫人当场允诺,择吉日提亲,并向李氏要了宋昭昭的生辰八字,这一切都意味着,这场婚事,板上钉钉。 * 宋府,宋婉如的院子。 国公夫人亲自上门提亲,小公爷与宋昭昭的婚事正式提上日程。 宋二爷人前笑得合不拢嘴,可转头进了宋婉如的院子,整张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冷着脸,盯着犹在发呆的宋婉如,声音里掐着怒火,“我且问你,你是不是送了国公夫人一幅画?” 宋婉如茫然地点点头,李氏十分不满。 她本想让宋二爷拒了这门婚事,没想到被宋二爷臭骂一顿,如今又见宋二爷来问这无关紧要的事,讽刺了几句,“老爷如今问这个又有什么用?婉如苦练许久,才画出这么一幅画,没想到国公夫人真是个不识货的。” 宋二爷真是懒得理会李氏这个蠢货,他掏出一幅画,扬到宋婉如面前,“是这幅画吗?” 宋婉如一眼就认出了,怔怔道,“爹,画怎么在你手里?” 见宋婉如承认,宋二爷眉心突突跳了几下,“不仅画在我手里,今日国公爷还派人送来了这尊佛像。” 李氏凑过来一瞧,“这佛像,怎的与婉如的画上的一模一样?” 她转念一想,“你说这国公夫人真是有意思,竟然连夜就叫人把婉如画上的佛像给打造出来了。她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小公爷选了宋七,她后悔了吧?想两个都要?老爷,我告诉你,我们婉如可不给人做小。” 宋二爷眼眸一眯,断喝道“狗屁!这是国公夫人上个月让工匠特意打造的!” “宋婉如,你老实说,国公夫人供奉在小佛堂的佛像,连国公爷都不曾瞧过样子,你怎么知道长什么样的?!” 宋婉如有些发懵,前世,国公夫人十分信佛,曾在佛诞日,展出过这尊佛像,重活一世,宋婉如是绞尽脑汁苦思冥想了好几宿才回忆起这尊佛像的模样。 可她又不能说是自己前世所见,只怕会被人当成疯子,干脆闭口不言。 李氏插嘴,“这国公夫人让工匠打造的,怎么跟咱们婉如画的一模一样?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蠢货!蠢货!宋二爷捂着心口,简直要气得昏过去,他怎么就娶了这么个蠢货,还生出了一个蠢货! 他见宋婉如这副模样,心中已经断定,宋婉如定是偷偷买通了国公夫人身边的人,才偷描到这佛像的模样。 第78章 代嫁 078代嫁 这件事实在是可大可小。 往简单了说,也许是宋婉如自己的主意,为的就是博得国公夫人的喜欢,可往深了说,谁知道不是宋家在暗暗监视国公府的一言一行呢? 监视国公府,可就是监视太子。 只怕国公夫人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才冷下了脸。 今日国公夫人送回画卷和佛像,并大张旗鼓地将自己院子里的下人全部换了一遍,这般做法,已经是在警告宋府。 如今宋府与太子正是水火不容之势,这个时候宋婉如竟然做出这种蠢事。 宋二爷气得头都发昏,可李氏与宋婉如母女还丝毫不以为意。 宋二爷现在只希望,小公爷与宋昭昭的婚事能顺利举行。 别坏了大哥的计划就行。 * 宋二爷气得拂袖而去,屋内只剩下李氏和宋婉如母女二人。 宋婉如实在不服! 她苦苦筹谋,本以为今日能一石二鸟,没想到竟让宋昭昭摘了桃子! 难不成这一世,她还要重复前世的命运吗? 不!她绝不会认命! 李氏看得出来宋婉如的不甘,她劝道,“好了,如今木已成舟,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回头,娘再给你挑更好的人家。” 宋婉如没好气的,“等到三姐姐在伯爵府的丑事闹出来,整个朝阳城,还有谁会娶宋氏的女儿?娘口中更好的人家指的是大伯的穷门生吗?” 李氏抿嘴,又劝道,“那昭昭不是嫁进国公府了吗?到时候让她帮相看相看。” 宋婉如冷笑了几声,“我一个宋氏嫡女,婚事还要她一个庶女介绍,娘,这话你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李氏对宋婉如这个女儿实在是无奈,瘫坐在椅子上,“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想怎么办?” 宋婉如眼底宛如烧着一团带着硝烟的血火,“大婚之日,把那小贱蹄子绑了,我代她入花轿。” 李氏被吓得猛地坐直了身子,憔悴的脸上,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你疯了?!国公夫人跟小公爷可是见过宋昭昭的模样的!” “那又怎么样?”宋婉如讥讽地抬起嘴角,“等到拜了堂,入了洞房,生米煮成熟饭,我就不信国公府还有脸要求换人?” “你有把握入洞房?”那小公爷又不是阿猫阿狗,若是发现新娘被换,还能乖乖行周公之礼? 宋婉如面上很是不屑一顾,“弄点药不就行了,外头多的是。” 前世她的所谓夫君,一心为着往上爬,这种腌臜事做的可不少。 李氏不禁也有些动心,“婉如,你当真想好了,这事若是成了,那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可若是中途败露,你的名声可就全都毁了!” “娘,你放心,到时只要你听我的,这次一定能成。” 宋婉如撕碎了手中的画,脸色阴沉地快要滴出血来,“宋昭昭那个下贱东西,还妄想嫁入国公府,从此做人上人,高我一等,我呸!下辈子吧!” “娘,难不成你想看到秦姨娘那个贱人成了国公府的姻亲,宋十一从此处处压着九弟一头吗?” 绝对不行!宋九是李氏的心头肉,可偏偏无论是文还是武,都差了宋十一许多。 这是李氏心中最深的一根刺,她思虑一瞬,终于决定,“好!在这后宅之中,我还能说了算,大婚之日,我定会让宋昭昭上不了花轿!” 第79章 认罪 079认罪 永定侯府,静福堂。 宋安宁命人将尚在昏迷的谢宝珠直接抬进了静福堂。 看着衣不蔽体的谢宝珠,谢母差点以为她死了! 可等常妈妈将谢宝珠在宋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都说了出来,谢母真是宁愿谢宝珠死了! 永定侯府的大小姐,竟然私会外男,推人入水,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袒胸露乳,对着国公夫人大放厥词。 这若是传出去,永定侯府当真是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青碧,你说!常妈妈说的可是真的?” 青碧支支吾吾,不敢多说,瞧青碧这样子,谢母就知道八九不离十,她只觉得血气上涌,一阵晕眩,差点当场摔倒。 “宋安宁呢!她人在哪!我把宝珠交给她,她就这么对宝珠的?”谢母一面喘着粗气,一面瞪着眼珠子,指着常妈妈,“去把你们家主子给我叫来!我倒是要问问她,作为宝珠的嫡母,就是这么对待宝珠的?” “真是最毒妇人心,她这是铁了心要毁了我们宝珠啊!” 常妈妈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谢母发疯,真是好笑,明明是谢宝珠自己犯下的错,可谢母简直是不分青红皂白,把屎盆子全都扣在了宋安宁的头上。 “回禀夫人,少夫人今日也受了惊吓,正在院子里休养,只怕不能来见夫人了。少夫人说了,她早就说过,大小姐不归她教养,今日大小姐犯下的错,都交由夫人自己决定。” 说完话,常妈妈头也不回地走了,气得谢母在原地直跳脚。 “这个老货,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真是气死我了!”谢母也知道自己奈何不了常妈妈,她是宋安宁的陪嫁妈妈,身契都捏在宋安宁手里。 谢母暗暗发誓,等哪日她掌了家,定要常妈妈这老货跪下磕上一百个响头! 谢母看着躺在地上的谢宝珠,气不打一处来,“去!把世子给我叫来!” * 谢清远姗姗来迟,这些日子,他几乎都在辉元阁内与银杏待在一起。 如今眼底乌青十分明显,谢母真是没眼看。 她指着还在地上躺着的谢宝珠,露出十分嫌弃的表情,“你瞧瞧,宝珠不过是跟着宋安宁回了趟宋府,就变成这副样子!” “宝珠怎么——”谢清远一低头,就瞧见谢宝珠露在外面两条白花花的大腿,急忙转开了眼,“还不快把大小姐送回院子里去!” 青碧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回她算是看明白了。 平日里谢母看起来最疼谢宝珠,可方才她甚至都不肯让青碧为谢宝珠盖件毯子,为的就是能让谢清远看到这副惨样。 果然侯府之中,说什么疼爱都是假的,就连宋安宁与谢宝珠再怎么不对付,都知道给谢宝珠留一块遮羞布。 * 等把人抬走了,谢母一脸的悲痛欲绝,将今日谢宝珠在宋府发生的事模棱两可地说给谢清远听。 随即愤恨道,“真是最毒妇人心!她作为宝珠的嫡母,不管宝珠说什么做什么,她都该护着才是!” 谢母捏着帕子抹眼泪,“可她不仅不护,还让个下人来侮辱我!我嫁进侯府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受过这个气!我真是不想活了!” 谢清远登时青筋暴起,“这个贱人,根本就是成心的!你等着,我现在就把她带过来,让她给母亲磕头认罪!” 第80章 被揍 080被揍 待谢清远一走,冯妈妈立马狗腿子地夸起谢母来,“夫人,您这招真是高!” 谢母拿开手帕,干干净净,不见半点泪水,“哼,宋安宁毁了宝珠的名声,不就是为了要给自己与清远的嫡女铺路吗?她想跟清远圆房,生出个嫡出的子女来,我偏不让她如意!” “我瞧着世子生气得紧,莫说同房了,说不定今日还要大闹春星院呢!” 谢母听着真是痛快,也该让宋安宁吃吃苦头了。 冯妈妈又问,“那——大小姐怎么办?外头可已经开始有传言了。” 谢母叹气,“先送出去避避风头吧。” 若是侯府其他的庶女犯下这样的大错,只怕早就被秘密处死了。可谢宝珠一贯与宋安宁不对付,谢母还想留着恶心恶心宋安宁。 “照老奴说,不如就送到梧桐巷去。左右是她亲娘,合该照顾的。” 若是送到庄子上,或是庵里,还得好吃好喝伺候着,又得是一大笔银子开销,可扔给袁柳儿,就可以一分不掏。 谢母眯了眯眼,点头同意了。 冯妈妈扶着谢母坐下,满脸的小人得志,“夫人,您好生坐着,一会就等着少夫人来乖乖跟您求饶吧。” * 春星院。 “宋安宁,你这个毒妇,毁了我的宝珠,今日我定要让你付出代价!”谢清远像上次一样,走到春星院门口,抬起脚就踹。 可这一次,却没能向上次一样,将门踹开。 春星院的大门丝毫未动。 谢清远又是一脚,可那大门依旧纹丝不动。 周围已经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下人,谢清远觉得脸上无光,他堂堂一个世子,未来的御前侍卫统领,怎么能连一扇门都踹不开! 他深吸一口气,又后退了几步,铆足了劲朝着大门踢去。 只是这一下,他脚还没碰到大门,大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谢清远这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却不想踢了个空,力道来不及收回,狠狠摔了一个跟头,正巧摔到了宋安宁的跟前。 “世子无缘无故给我行如此大礼,还真是受不起啊。” 外头的下人们憋笑都憋疯了。 屈辱愤恨,让谢清远的怒火就像点燃引信的火药桶,一触即发,“宋安宁!你这个毒妇!” “整日的说来说去,就只有毒妇两个字,我真是听厌了。”宋安宁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盯着谢清远,眉头不耐地皱起,“世子口口声声说我毁了宝珠,可世子别忘了,宝珠十三岁以前可都是在外头住着,她那些个上不了台面的舞,可不是跟我学的!” “就算不是跟你学的,今日你怎么就不拦着?你是成心的是吧?”谢清远忍着痛龇牙咧嘴地爬了起来,竖起指头就冲着宋安宁捣了过来。 “我警告你——”谢清远的手指头即将要捣到宋安宁的脸上时,突然眼前一片黑影一闪。 下一瞬,春星院传出一声惨叫。 谢清远的手指头竟被人生生掰成了两段! 他指着面前的少年,满头的冷汗,如同看见什么恶鬼一般,“你、你是谁!” 第81章 家暴 081家暴 静福堂。 谢母本在闭目养神,好似听见了什么,她倏地睁开眼,“方才那惨叫是春星院的方向传来的?” “可不是呢!”冯妈妈一想到眼下说不定谢清远正按着宋安宁打,她就忍不住的激动。 可表面上,她还假惺惺的,“夫人,这万一要是世子太冲动了,打了少夫人可怎么办啊?” 谢母眼睛一瞪,“打就打了!那又怎么样?一旦嫁进侯府,那生是我侯府的人,死是我侯府的鬼!” 冯妈妈暗戳戳的幸灾乐祸,“也是,那宋三小姐不也被伯爵府的少爷打得那么惨吗?咱们世子不过是轻轻碰了几下而已,就算少夫人回去告状,那宋府闹上门啊,咱们也只能说是小夫妻的事,旁人管不着。” 这话说到谢母心坎里去了,宋府再怎么势大,这手也不好意思女儿的闺房中来,更何况,谢清远不日就要高升,以后,谁巴结谁还不一定呢! “你这个老货倒是越来越精明,走,咱们也去春星院瞧瞧热闹。” * 冯妈妈一路上都异常激动,自从她再也没能从宋安宁那儿捞到油水后,她就恨不得宋安宁日日吃瘪! 她都打算好了,等这次宋安宁被谢清远狠狠收拾一顿,肯定就又会像以前一样上赶着来给自己送银子了,她一定要狠狠敲诈一笔才能解她这么久的心头之恨。 谢母面上很是担忧,一副慈母模样,遇到下人就装作十分焦急的模样。 可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打!狠狠的打! 一个女人一旦被男人打怕了,那简直是太好拿捏了。 从此以后,若是宋安宁敢让她不顺心,就让谢清远揍她一顿,若是哄得她顺心了,她倒是可以考虑让谢清远下手轻一点。 主仆二人各怀鬼胎,很快就走到了春星院门口。 春星院早就被下人们围得水泄不通。 冯妈妈忙打听,“怎么样了?” “打得可惨了!” 冯妈妈与谢母对视一眼,二人嘴角都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微笑。 她故意大喊道,“快让让!夫人来了!” 谢母装作一副急于劝架的模样,“清远啊!你可不能糊涂啊!把安宁给打坏了可怎么办啊!” “安宁她固然有错,我也知道你护女心切,但千错万错,你都不能气得去碰她啊!” “安宁她也是年轻,什么都不懂,咱们可不能跟她计较啊!有什么话好好说!安宁是宋家出来的女儿,肯定能明白事理的!” 好家伙,这一番颠倒黑白的功力,宋安宁都忍不住赞叹。 可等谢母与冯妈妈穿过人群之时,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完好无损的宋安宁。 再一低头,谢清远摔了个大马趴,撅着个屁股在地上哀嚎。 谢母匆匆跑上去,一瞧,谢清远那手指头都软的跟个沙袋似的了。 “怎么回事?清远!我的儿!你怎么被人打成这样了!” 宋安宁勾唇,既然谢母搭好了戏台子,她自然也要演上一演,“见母亲方才这么担心安宁,真是让安宁受宠若惊,母亲千万不要误会,世子是自己摔倒的。” 谢母自然不信,张嘴就骂,“你个毒妇!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自己摔倒!” 第82章 惊吓 082惊吓 若是前世,被谢母如此指责,宋安宁定会焦虑不安,恨不得立刻解释清楚,求得谢母的原谅。 谢母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平日里没少故意折磨宋安宁。 可现在,宋安宁真是丝毫不在意。 她故意道,“世子来春星院寻我,好好的门他不敲,非要踹,我生怕世子把脚给踹疼,特地来给世子开门,没想到世子这力气使得太大,一下子没刹住,就摔那儿了。” “母亲若不信,大可以问那些下人,他们可都瞧见了。” 谢母怒急,“我问他们做什么?我只问你!清远是你的夫君,哪怕摔倒了,你也不知道扶起来吗?还有,清远的手是怎么回事?你可别告诉我也是摔的! 宋安宁捏着柔柔弱弱的腔调,“世子非说是我害了宝珠,母亲您评评理,宝珠这么大的人了,自己非要脱了衣裳跳舞,我也拦不住啊。我说了世子不信,还要冲进来,我一个弱女子的特别害怕,还以为世子要打我呢,就让内卫出手了。” “母亲,你说世子不会真的要打我吧?你说眼下正是御林军擢选人才的时候,这里头德行是第一位,母亲,随意打骂发妻,算不算德行有亏啊?我倒是要去跟御林军的孟大人好好说道说道呢。” “你——你——”谢母气疯了!不仅没看成宋安宁被谢清远压在地上打的画面,还被宋安宁倒打一耙,谢母真是恨不得狠狠甩宋安宁两个大耳刮子! 谢清远不能打骂发妻,那她这个做婆婆的教训一下晚辈总是应当的! 只可惜谢母的手还没碰到宋安宁的头发丝,又是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待谢母看清来人,脸色登时巨变,原本还因为怒气而涨得通红的脸“唰”的一下变成了惨白,比刷了白漆的那种还要白。 一双枯水般的眸子死死盯着朗星舟,就像见到了来自地狱的恶鬼一般。 谢母被吓得连连后退,还倒吸了一口凉气,“啊!你、你是谁?” 宋安宁挥挥手,朗星舟就无声地消失在人群之中。“母亲莫怕,我的几个哥哥怕我在这侯府里受欺负,给我送了个内卫来。” “内、内卫?” 谢母似乎心有余悸,可这次却再也不敢碰宋安宁了,她嘴角扯起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你——你莫要误会,清远怎么会打你呢,他肯定只是想摸摸你的脸罢了。”谢母说完话就慌里慌张地命人将谢清远抬走了。 * 谢清远其实就是有点骨折,只是实在太过丢人,才一直趴在地上装晕。 他被抬去了辉元阁,银杏闻讯赶来,一通哭天抢地,温柔照顾,二人感情又上一层楼。 只是谢母这边,却慌乱无比。 直到回了静福堂,她的手还是有些颤抖,生生灌了一杯冷茶,才勉强冷静了下来。 房内并未点灯,晦暗不明,谢母隐在黑暗之中,如地狱恶鬼一般,“你看到了吗?他——他长得怎么那么像那个贱人——” “夫人,不可能的,当初老奴是亲眼瞧着喝了药,又扔进了乱葬岗,到如今,早就被野狗啃成一副骨头架子了。” 冯妈妈也被吓了一跳,可这事是她亲自去办的,“鹤顶红是剧毒,就算是神仙来了也绝对救不了。” 谢母脸色变幻不明,良久才问,“那贱人这几日可叫唤了?” “夫人放心,日日喂着药呢。” “过几日我去看看她。” “夫人,那地方脏。” 谢母却是下定了决心,“再脏的事都干过,还怕这个?” 第83章 刁奴 083刁奴 春星院。 “少夫人,十五可真厉害,以后有十五,再也不用担心世子乱来了!” 春星院的小丫鬟们个个都对朗星舟赞不绝口。 唯独宋安宁却是忧心忡忡,她从没见过谢母的表情如此凝重。 如果她没看错,这种表情,分明就是在见到十五之后才有的。 难不成十五与谢母有什么关系? 宋安宁看向仍站在门口一脸警惕的看着外面的十五,想要问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自从有了他在,春星院只要门一关,就能隔开所有的腥风血雨。 不仅是她自己,便是院子里的其他丫鬟们也都安心了许多。 重生一世,宋安宁曾发誓不再相信任何人,可这些日子她也确实渐渐对十五卸下了心防。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可以任人欺骗。 既然不想说,宋安宁便决定自己去查。 永远不要再无条件地信任旁人,永远不要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别人,这是宋安宁前世得来的最深刻的教训。 * 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宋安宁唤来常妈妈,“谢宝珠如今人在哪里?” “果然如少夫人所料,大小姐被夫人送到梧桐巷去了。” “那还真是不错啊,母女团聚了。”宋安宁捡着即将要用的药材,漫不经心道,“不过这母女团聚,却住的是我陪嫁的宅子,常妈妈,你说这不合适吧?” “自然不合适了,便是放眼满朝阳城,也断没有外室跟庶女住主母的宅子。” 宋安宁将药材捣碎磨粉,慢慢悠悠道,“既如此,明日便把宅子收了吧。” “好嘞!老奴办事,您放心!”常妈妈摩拳擦掌,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对了,明晚去隆庆楼的事,你帮我准备一下。” “少夫人当真要一个人去?”常妈妈还是有些忧心,隆庆楼那地方乱的很,三教九流,应有尽有。 “三姐姐的事,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这不是还有十五嘛。”宋安宁宽慰常妈妈,“侯府这边你帮我应付一下,莫让人发现我不在。” “少夫人只管放心,老奴定会好好把守春风院,不让任何人进来。” * 梧桐巷。 “许妈妈,这一盘烂泥是什么东西啊?我说了多少次了,点心我只吃得月楼的!” “还有我的房间,那床不是黄花梨木的,我睡不着,明日你去街上命人打个新的来。” “还有这件衣裳,什么破布料子就敢给本小姐穿,本小姐只穿上好蜀锦的!” 谢宝珠刚在梧桐巷住了一晚,就处处挑刺,一天要烦许妈妈无数次。 梧桐巷这个月月钱没发,都是许妈妈自掏腰包垫上的。 若非谢母命令她要看着袁柳儿,这地儿她真是片刻都待不下去。 如今还要被谢宝珠呼来喝去,许妈妈登时脸色就不好了,“大小姐,这是梧桐巷,不是侯府。” “你在宋府丢了那么大的人,夫人是送你出来受罚的,不是出来度假的!你还真当自己还是那个锦衣玉食的大小姐啊?” “你这个狗奴才,敢非议本小姐!你活腻歪了你!”谢宝珠被许妈妈这么一通抢白,气得当即就摔了碗筷,“我看明明是你贪污我娘的钱,今日我就要拉你这个刁奴去见官!” 第84章 收宅 084收宅 “好啊!老奴巴不得呢!” 许妈妈最会看人下菜碟,谢母在这个关键时刻把谢宝珠送到梧桐巷来。 这里头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只怕谢母为了永定侯府的名声,已经决定放弃谢宝珠了。 否则怎么会同意谢宝珠来梧桐巷? 说白了,袁柳儿如今的身份就是个外室,若是被旁人知道,堂堂侯府大小姐跟个外室住在一起,旁人会怎么想会怎么说? 谢母不可能没考虑到这一层,她既考虑到了却还是这么做了。 一个被厌弃的侯府大小姐,许妈妈丝毫不怵,“既然大小姐要拉老奴去见官,那老奴今日就把话挑明了,从这个月起,梧桐巷上下丫鬟小厮的月钱都是老奴垫的,就连大小姐你今日吃的点心,那都是花的老奴的钱!” “还请大小姐全部还给老奴!否则等真见了官,官老爷问起大小姐和袁夫人的关系,老奴真怕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好啊你个刁奴,竟敢威胁本小姐!你以为本小姐会信你的鬼话?” 谢宝珠叉着腰,那姿势犹如泼妇骂街一般,哪里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莫说我爹马上要去御前伺候,以后就是荣华富贵不断,便是我娘,当初只靠自己的本事就能买下梧桐巷这座价值千金的宅子,就算我爹没来得及送银子过来,还需要你贴补?” “我娘的书画随便放到大街上都有人花千金来买!谁稀罕你这几个臭钱!” * 一直躲在暗处的袁柳儿不免有些觉得心寒,谢清远要升职这么大的事,竟然一直瞒着自己,怎么,是防着她吗? 听许妈妈说,这几日谢清远日日宿在那个新纳的姨娘房中,袁柳儿只觉得讽刺! 曾经许诺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人,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烂掉了。 还好,她手里还有筹码,今晚,她约了萧令衍在隆庆楼见面,如果事成,她就能成为太子妃,日后还会成为皇后,母仪天下,从此将宋安宁狠狠踩在脚下! * 许妈妈听了谢宝珠的话当真是嘴角直抽抽,梧桐巷的宅子什么时候成了袁柳儿买的了? 她刚想开口反驳,却没想到身后的大门猛地被人拍得“啪啪”响。 梧桐巷的门几乎没响过,许妈妈忙上前查看,透过门缝瞧了一眼,立刻吓得三魂丢了五魂。 “是、是少夫人身边的常妈妈来了!” 谢宝珠也吓了一跳,“什么?常妈妈怎么会来?难道被那个贱女人发现了?” 许妈妈透过门缝又瞧了一眼,顿时松了一口气,“少夫人不在,只有常妈妈。” “那我、我先躲起来!”谢宝珠几乎是落荒而逃。 从头到尾,袁柳儿都没出面。 外头敲门声越来越大,许妈妈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开门。 门一打开,就瞧见气势汹汹的常妈妈,身后还跟着七八个五大三粗的小厮。 “哟,许妈妈,你怎么在这儿啊?夫人不是说你回家照顾儿媳妇去了吗?” 第85章 揭穿 085揭穿 许妈妈赔着笑,“今儿是什么风把常妈妈吹来了?” 常妈妈一向是懒得跟这些谢母的狗腿子废话,谁能想到堂堂侯府的侯夫人竟然亲自为儿子养外室,真是下作! 她冷着脸,快速扫了眼院子里,嚯,这么个小院子,养的人倒是不少。 院子的石几上还放着没吃完的点心,常妈妈一看便心中有数。 她故意大声道,“长话短说,这宅子,我们少夫人要收回。” 许妈妈眉心一跳,“收回?” 她为难地瞥了眼身后,显然袁柳儿和谢宝珠母女是不准备现身的,许妈妈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这恐怕不行,要问问世子吧。” “许妈妈真是说笑了,梧桐巷的宅子是我们少夫人的嫁妆,什么时候还要世子过问了?” 许妈妈理所当然,“可这是世子用来给远房亲戚住的地方啊!” 常妈妈冷冷哼了一声,“什么远房亲戚,一住住五年,也不见去侯府拜见一下我们少夫人啊?住这我们少夫人的宅子,每日花着我们少夫人的银子,还真把自己当半个主子了。” 许妈妈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心里怪袁柳儿真是蠢,平日里只知道装腔作势,捏着清高的范儿,做戏也不知道做全套,现在被宋安宁抓住了把柄,“呵——这——” “许妈妈,外头可都传,这里头住的是世子的外室,我还不信呢,瞧你这样子,不会真是吧?” 许妈妈吓了一跳,急忙否认,“怎么可能!就是个比较怕生的远房亲戚,穷地方来的,都这样嘛。” “不管是穷地方来的远房亲戚,又或者真是世子在外养的外室,我一概不管,今日我就是奉了少夫人的命来收宅子。” “常妈妈这话可就不地道了,少夫人已经嫁入侯府,侯府的亲戚,不也是少夫人的亲戚吗?” 许妈妈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茬,“难不成少夫人还要跟世子跟分个你我?这若是说出去,不知道旁人怎么看陇西宋氏呢。” 常妈妈早就料到许妈妈会这么说,“许妈妈你说的也对,确实是要说道说道,整个朝阳城,也找不出像侯府第二家这样,霸占着主母的嫁妆,还恬不知耻的!” “我告诉你,这宅子是少夫人的嫁妆,如今可还挂在宋府名下呢,今日我给那狗屁的远房亲戚一点面子,亲自来收,三日后若是你们还赖着不走,我们就报官,让旁人看看,这世子到底是真养了个远房亲戚,还是养了个外室!” “许妈妈,至于你呢,在外头待久了,可别忘了如今侯府是谁当家!” 常妈妈说完话,丝毫不给许妈妈反驳的机会,转身就走,几个小厮亦是凶神恶煞的,将院子门摔得“砰砰”响。 等常妈妈走没影了,许妈妈才忿忿地回嘴,“这个老货,竟然还敢威胁我——等我哪天回了侯府——” 只是回嘴的话还没说完,身后谢宝珠就尖叫了起来。 “娘!常妈妈胡说什么啊?她怎么说这宅子是——是宋氏那贱人的陪嫁?” “你不是说,这宅子是靠你自己赚的银子买的吗?” “娘,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第86章 受伤 086受伤 周围的下人也都围了上来,除了许妈妈知道袁柳儿的底细,剩下的都是后来买的,对袁柳儿的真实身份不清楚。 这么久以来,在袁柳儿有意无意的自我吹嘘中,他们也跟谢宝珠一样,以为这宅子是袁柳儿独自买下的。 以为袁柳儿是有通天的本事,是跟寻常妇人不一样的能人。 见袁柳儿不说话,谢宝珠还以为自己没说错,“肯定是宋氏那贱人仗势欺人,使了什么绊子,咱们去找爹,去报官,我还不信这天下就没有王法了!” 袁柳儿脸色铁青,她觉得谢宝珠根本就是在给她难堪! 既然知道这宅子不是她买的,就不要提这件事,让这事悄悄过去就是,可偏偏谢宝珠还是不依不饶,分明就是故意的! 袁柳儿真是第一次觉得谢宝珠如此肤浅,狂傲自大,令人讨厌到了极点! 谢宝珠哪里知道,她明明是为袁柳儿抱不平,却莫名其妙被厌弃了。 袁柳儿气势十足,“当初梧桐巷中这么多宅子,我一眼就相中了这间,可——她不肯卖,你爹便让我先住下,日后再说。”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就知道是宋氏那个贱人夺人所爱!谢宝珠心里对宋安宁的恨意又多了一层,宋安宁这个贱人不仅跟她娘亲抢爹,还抢宅子,还害得她在春日宴上丢了大人! 她定好狠狠报复回来! 想收回这个宅子?呵,既然她们住不了,这个宅子也没必要留着了。 * 袁柳儿一心惦记着晚上隆庆楼的赴约,嘱咐许妈妈尽快找房子,便借口身体不舒服回去躺着了。 许妈妈真是头疼,这找房子难道不需要银子吗? 这母女俩怎么能这么理所当然? 许妈妈心里一头的气,看了看院子里十几个下人,冷笑了几声。 * 隆庆楼。 “七哥,你身上有伤,要不今日就先别见了。”永远混不吝的萧令岐脸上,难得有了一丝愁容。 “七爷受伤了?”赵响刚关上门,就听见这句话,顿时急得不得了,“怎么回事?怎么伤的?谁敢伤七爷,我赵响跟他不共戴天!” 开玩笑,这可是他的财神爷啊!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母后礼佛时遭人刺杀,七哥生生挡了一箭。伤在左肩,箭上有毒。” 赵响定睛一看,果然瞧见萧令衍玄色衣裳上,还不时往外渗着丝丝血迹,“谁人如此大胆!” 他脑瓜子转了转,随即倒吸一口凉气,“难不成是五皇子?” 萧令衍脸色苍白,但仍不掩冷酷,“连你都知道五哥与孤不合,那就不可能是他。” 世人皆知,五皇子一向对太子之位有觊觎之心,而且五皇子支持世家大族,与萧令衍反其道而行。 因此这些年,萧令衍打压世家的时候,五皇子却得到了许多世家的支持,一时之间名声大噪。 “这不管是谁,七爷,身体要紧啊!要不今日我先同那姑娘说声,改日再见?” “不必。”萧令衍摇头,“这点小伤算不上什么。” “刚才金甲卫传话,说造箭之人已经找到,小九,你亲自去审,旁人孤不放心。” 萧令岐不愿离开萧令衍,“可——七哥你的伤——” “不查出这箭上涂的是什么毒,孤必死无疑。” 萧令岐也知其中深浅,嘱咐赵响好生照顾,急匆匆走了。 第87章 凶手 087凶手 萧令岐前脚刚走,萧令衍就吐了一大滩黑血,把赵响吓得六神无主,连杯子都摔了,“七、七爷,你没事吧?要不属下现在就去请大夫来!” “不用麻烦了,这毒一般的大夫解不了。” 萧令衍瞥了眼地上碎成两半的杯子,蹙眉,“真是大惊小怪,去给孤再倒杯水来。” “好!属下这就去。”赵响一拎茶壶,里头竟然空了,心里将隆庆楼小二的祖宗十八辈都喷了一遍。 “七爷,您稍等,属下这就去找水来。” 转头立刻出了屋子去找水去了。 * 见赵响急匆匆地走出去,隐在暗处的袁柳儿才慢慢现身。 能让赵响鞍前马后的,也只有当今太子萧令衍了。 她记得书中曾写过,赵响对萧令衍极其忠诚,萧令衍登基后,赵响也得了重用。 自然,她也记得书中还写过,萧令衍此人十分偏执,登基前便放话,一日寻不到救命恩人,一日不娶,后来知道救命恩人是宋安宁后,消沉了许久,登基后,虽封了几个嫔妃,可一直无所出。 如此深情的男二,她今晚一定要拿下! 只是——她根本不记得当年二人相处的细节,只怕今晚难以蒙混过关。 还好,真是老天都在帮她,萧令衍竟然受伤了。 她攥紧了手里的帕子,那郎中说过,这药——见血后药效会更快。 袁柳儿站在门口,一时之间有些莫名犹豫,说到底,她对谢清远并非全无感情,否则怎么会心甘情愿在外顶个“外室”的名,藏了足足五年。 可一想到这些日子受到的侮辱,想到此刻也许谢清远正跟新娶的小妾厮混,本还犹豫的眸子,顷刻间就变得坚定无比。 谢清远不仁,就别怪她不义。 等今日生米煮成熟饭,她当上太子妃后,大不了提携永定侯府一二。 * 萧令衍受伤的地方,皮肉绽开,流出一大滩黑血。 若非萧令衍自幼习武,身体壮实,且还能抗得住。这箭若是射在皇后身上,只怕凶多吉少。 其人用心险恶,分明是想置皇后于死地。 帝后感情深厚,萧令衍能做太子,一面是因为能力出众,可另一面,谁都知道,是因为茂帝深爱皇后。 是以对皇后所生的三子十分看重。 所以这次刺杀并未针对萧令衍,毕竟杀了萧令衍,还有一个萧令歧,杀了萧令歧,还有一个萧令霄。 可若是杀了皇后,人走茶凉,等到那时,再为茂帝进献几个美貌女子,不愁茂帝不会偏心。 如此筹谋,又如此歹毒阴狠,行动又如此迅速周密,让人找不出一丝破绽,这等奇才会是谁呢? 不知怎么,萧令衍的脑中突然浮现出宋家老二,宋子锐的脸,在整个朝阳城中,也就只有他能有如此缜密心思,如此雷霆手段。 萧令衍虽打压世家,但对世家各能人子弟,私下也一直在调查拉拢。 常年醉生梦死的生活,让这些世家子弟都成了酒囊饭袋,唯独宋家三子,皆是人中龙凤。 只是——他们似乎都很不待见萧令衍。 若萧令衍没有记错,宋子锐最近与宸妃走的很近,而宸妃,三年前刚刚诞下了十三皇子。 难不成,宋家是想扶持十三弟上位?可——看宋尚书的态度,分明又很模糊。 就在萧令衍胡思乱想之际,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第88章 下药 088下药 萧令衍以为是赵响回来了,刚想开口,可等门关上,他立刻感知到不对劲。 这不是赵响,脚步虚浮,声音较轻,这分明出自一名女子。 萧令衍的手已然握向了身旁的利剑。 袁柳儿知道萧令衍一向疑心重,立马自报家门,“官人安好,奴家正是你要寻之人。” 萧令衍的手慢慢松开,他与袁柳儿之间隔着一道屏风,隐约能瞧见袁柳儿的身形与容貌。 “你可有信物?” “官人明鉴,当年匆匆一面之后,我家道中落,可怜我一个弱女子苦苦挣扎谋生,不得已只好将所有值钱物件全部典当了,也包括那枚玉佩。” 袁柳儿边说边啜泣,她这副长相本就是典型的小白花长相,柔弱无比,眨眨眼都要勾人心扉,掉个眼泪谢清远都要心疼半天,声音更是娇媚。 她有信心,屏风后的萧令衍绝对会动心。 果然,她说完后,萧令衍就默不作声。 袁柳儿趁热打铁,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官人,你怎么不说话?奴家知道如今官人身居高位,与奴家地位悬殊,奴家今日前来,并非挟恩图报,只是想与官人见上一面,也就知足了。” 萧令衍直觉不对,这副做作姿态,与当年那个随手捉蛇,徒手剥蛇皮的形象,实在相距甚远。 可不知怎么,鼻尖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 不对劲,萧令衍隔着屏风一瞧,方才还空空如也的桌子上,不知何时点上了熏香。 他本能地想屏息,可已经来不及了。 周身气血上涌,一道热气自小腹传来,直逼天灵盖。 这是——媚——药? 若他并未受伤,这点药对他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可偏偏,他受伤了,这药遇血,药效加倍。 * 屏风外的袁柳儿不敢轻举妄动,那个郎中说了,这药药性极烈,便是十头烈马,半柱香下去也能全部放倒。 她一直死死盯着熏香,眼看烧得快差不多的时候。 忽然间,“咣啷”一声,利剑落地,里头的人闷哼一声,伏在床上,大口喘着粗气。 袁柳儿嘴角露出得逞的笑容,她迅速脱掉了外衫,一面故意问,“官人,你怎么了?” 一面悄声悄息地走了进去。 刚绕过屏风,果然瞧见床上伏着一个男子,衣裳都快脱得差不多了。 生米煮成熟饭,自此飞黄腾达,就在今日。 袁柳儿一下子就扑了上去。 * 宋安宁今日来隆庆楼时,起初还有些忐忑,但见到程朔养在隆庆楼的那个女子时,只剩了心疼。 其实就是个与十五一般大的女子,虽浓妆艳抹,可说到底,不过还是个孩子。 见到宋安宁时,一双小鹿般的眸子不安地眨了眨。 明明是满脸的稚气,可肚皮却已经高高隆起。 宋安宁来之前就打听过这个女子的身份,这女子并非是花楼女子,而是穷苦人家出身,家中父母双亡,一直跟着兄嫂生活。 实际上就是给兄嫂当下人,带孩子,操持家里,吃尽了苦头就为换口饭吃。 可她那个哥哥是个滥赌的,每每赌输了,就把这女子押出去还债。 最后一个债主正是程朔,正巧就怀孕了,可前后时间相隔太近,她月事又不准。 只怕连这女子都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第89章 再遇 089再遇 这女子本就有个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每日都会趁着程朔不在,偷偷来见她。 今日,宋明月拖住了程朔,十五眼见着那男子翻墙进了隆庆楼,宋安宁才找上了门。 女子吓得半死,以为宋安宁是来捉奸的。 宋安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并以宋明月的名义保证,等生下孩子后,就帮二人离开朝阳城,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生活。 那女子自己也知道程朔并非良人,她的身上亦满是伤痕,便是有孕了也不放过。 有了宋家的保证,她很快就动了心,点头了。 接下来的日子,宋安宁要做的就是保证这孩子能平安出生,顺便,再日日给程朔加点料。 事情如此顺遂,宋安宁倒是没想到。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她就出了门,准备回侯府。 可半路上,路过一间屋子时,却听见里面传来了几道男子的呻吟声。 一股甜腻的香味飘到鼻尖,宋安宁嗅了嗅,好家伙,这是媚药啊,啧啧啧,隆庆楼的人还真会玩。 这隆庆楼啊表面是个正儿八经的酒楼,可实际上却是许多达官贵人寻欢作乐的地方。 嫌弃青楼人多眼杂不干净,许多有钱的公子哥儿都是把人带到隆庆楼来春风一度。 宋安宁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决定眼不见为净,小十五还在楼底下等着她回家呢。 可脚刚迈出一步,宋安宁觉得不对劲,她细细品了几缕隔着门缝飘出来的味道。 这媚药极其浓烈,不是给人吃的,倒像是给牲畜吃的! 而且,在甜腻的味道间,还有丝丝缕缕的血腥味。 这种分量的药,再遇上伤口,此人必死无疑。 宋安宁是真的不想趟这浑水,这一看就知道是哪个不要命的公子哥儿在犯浑。 可身为一个医者,她也做不到见死不救。 思虑许久,宋安宁还是决定先敲门。 “医馆送药的来了!” 她此次来,就是以医馆大夫的身份来的,穿着打扮俱是医馆大夫的模样,倒是不怕暴露身份。 本想等着那人开了门,先以大夫的身份观察一下情况。 可没成想,门猛地被从立马拉开,宋安宁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已经被拉了进去。 * 宋安宁被那人抵在门口,后背紧紧贴着门,而前方就是一个陌生男子。 准确来说,是一个浑身燥热,肌肤通红,肩头还不断往外流着黑血的男子。 这人正是萧令衍。 他打晕了袁柳儿,让赵响把人带走,本准备自己独自一人挨过去。 燥意在周身流转冲撞,寻不到个出口,他都快爆炸了! 可偏偏,偏偏此刻,宋安宁出现了。 宋安宁暂时不敢动弹,只是控制不住瞄了一眼近在眼前的胸膛——他真的热呀,胸膛上都是汗。 那股热意仿佛要挣破坚实的筋骨,热辣地扑到她面上去,不知怎的,片刻间宋安宁的脸也红了。 她不禁心底暗暗感叹,这给牲畜用的药,药效果真不一般。 “你很难受?” 女子曼妙的嗓音,就好像把一块烧红的烙铁丢进平静的水里,萧令衍的眸子瞬间变得通红。 萧令衍倏地垂头,把头埋到了她脖子里,高大的身躯笼在她上方。 第90章 认出 090认出 女子白皙小巧的耳垂近在咫尺,脖颈间香气萦绕,每一寸肌肤似乎都在勾引着自己。 就在萧令衍最后残存的理智快要消散之际,突然间脖间一凉,登时所有力气消散,他整个人如同一滩水般,瘫软在地。 虽失了力气,但理智尚存。 他本以为宋安宁也是前来行刺的刺客,已经做好了要与她同归于尽的打算,可没想到却是眼睁睁地看着宋安宁将自己扛到了软榻之上。 萧令衍整个人面朝下,趴在软榻之上,宋安宁坐在他的身侧,三下五除二就拔掉了他上身的衣裳。 随即又掏出一根银针,口中念念有词,“没想到这年头,当个小倌也是不容易啊。” 放肆!竟敢说他是小倌!想他堂堂——萧令衍刚想转头反驳,又是脖间一凉,这下子,他的脖子彻底动不了了。 宋安宁虽好心为萧令衍解毒,但并不想多生事端,所以用银针固定住了萧令衍的脖子,让他不能看清自己的模样。 她又掏出一枚银针为萧令衍放血,“算你这个小倌有福气今日碰上我了,否则这牲畜用的媚药,碰上你肩膀上的伤,今日你就算不精泄而亡,也得成个半瘫。” 牲畜用的药?怪不得!萧令衍不免心惊,怪不得他运功逼毒逼了半天,体内仍燥热不止,赵响找来的那个女人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 宋安宁站起身查看萧令衍肩上的伤,媚药于她来说,轻而易举,只是方才她观这人脉象,极其紊乱,绝非是媚药所能造成。 “你肩上这伤——唔,利箭贯穿而至,箭上还有剧毒,你竟然能忍到现在,还真是厉害。” 宋安宁如今正站在萧令衍的身侧,萧令衍虽头不能动弹,但余光却能瞥见一抹青色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 这抹青色正是宋安宁一直系在腰间的玉佩,也正是萧令衍日思夜想,苦苦寻找的那枚玉佩! “你——”萧令衍的心情从未如此激动过,他刚要开口,却不想喉间一凉,一根银针直接封了他的哑穴。 宋安宁不满地敲了他的脑袋一下,“别说话。我还从没见过如此奇怪的毒,让我好好研究一下。” 自他出生到现在,还从未有人敢敲他的头,若是平时,只怕萧令衍早就要发怒了。 可不知怎么,听到宋安宁如此沉迷的模样,萧令衍只觉得心里跟塞了一团棉花一样。 她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萧令衍记得,当年自己种了蛇毒后,她也是如此兴奋,因为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毒。 就连这说话的语气,专注的姿态都是一模一样。 萧令衍决定要冲破银针的限制,他今日,绝不会再次失去她! “哎?你怎么突然如此激动?心绪还如此不宁?”宋安宁察觉到萧令衍的异样,“你该不会是想强行用功力冲破我的银针吧?” 既被对方识破,萧令衍也不再藏着,干脆积蓄内力,就在快要成功的时候,突然间颈后一痛,两眼一发黑,晕了过去。 第91章 寻人 091寻人 萧令衍睡了个好觉,是他当上太子以来,从没睡过的好觉。 等他悠悠转醒之际,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赵响守在软塌旁,头一点一点的正打着瞌睡。 萧令歧坐在不远处的桌子上,以扇撑额,闭着眼小憩。 萧令衍一看便知,昨夜的女子只怕已经走了。 他慢慢起身,却发现自己周身清凉,不再燥热,肩上的伤也被人重新包扎过,如今已经不再往外流黑血了。 萧令衍嘴角弯弯,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医术。 他一低头,瞧见自己身下压了张字条。 “余毒尚未全清,附药方一份,按时服用,即可痊愈。” 梅花小楷,字迹清秀。 都说字如其人,萧令衍单从这字中便能看出,字的主人是个悬壶济世,心怀天下的好姑娘。 他不禁嘴角又弯了弯,漆黑如点星的眸子里满是坚定,既然知道你在这朝阳城,即便是把整座城掀翻,我也一定会找到你。 * “七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萧令歧一见萧令衍醒了,急不可耐地就跑了过来,走到软塌旁时,还不忘把赵响踹醒。 萧令歧将萧令衍从上到下都检查了一遍,见他安好,悬着的心才放下了,可——他却看到萧令衍的嘴角露出一条诡异的弧度,“七哥,你笑什么?” 萧令衍一向是以不苟言笑着称,还曾把宫里新入宫的宫女给吓哭过,这样的人竟然笑了? 萧令衍矢口否认,“孤怎么会笑。” 赵响也跟着附和,“哎不是,七爷你真笑了。” “七哥,你身上的毒谁给你解的?”昨夜萧令歧回来时,宋安宁已经走了,他见萧令衍伤口被重新包扎过,且安然入睡,还以为是赵响有本事寻了什么神医。 萧令衍不答,只是盯着手里的字条,有点傻兮兮的。 萧令歧凑过去一瞧,“这是——姑娘的字迹?” 萧令衍点头,“是她。” “是当年救你那个姑娘?!”萧令歧简直比萧令衍还要激动,他的七哥可终于不用打光棍了!“人呢?在哪?是哪家姑娘?可曾嫁娶?” “不知。” “不是七哥,人就在你跟前,还给你解毒,你总该知道她长什么样吧?” “不知,她——用银针,让我不能转头。” “那你不会张嘴问啊?” “她封了我的哑穴。” “区区银针,挡得住你?” “我欲冲破穴道时,她把我打晕了。” ……这回萧令歧终于沉默了。 萧令衍想到昨日,心里还有一丝泛甜,“命人查查这张纸。” 萧令歧有些不解,“这张纸有什么好查的?” “可否给属下看看?”自从知道袁柳儿竟然敢给萧令衍下媚药后,赵响这简直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一整晚都提心吊胆的,眼下好不容易有个立功的机会,他可不能放过。 赵响接过后先是看了几眼,揉了几下,又细细闻了许久,“三钱苎麻,五钱青檀树皮,六钱藤,八钱楮,这楮树做成的纸坚硬韧性好,多用于医馆药房。” 闻完后,小心翼翼双手奉上,还给萧令衍。 “七爷,小人这就去跟隆庆楼的伙计要名册。”隆庆楼既是专为达官贵人寻欢作乐的地方,那守卫必然也是森严,凡是出入都必须登记在册。 第92章 女弟子 092女弟子 萧令衍点头,等赵响走后,才问萧令歧,“造箭之人查的怎么样?” 萧令歧苦笑一声,“是个鬼市的兵器贩子,朝阳城中不少人同他买兵器,永定侯府、宋府、崔府,长公主府,甚至是国公府。” 官员私下买卖武器是重罪,但凡是有点脸面的人家,家中都有私卫,私卫自然要有兵器,所以这么多年,朝廷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这次抓到的兵器贩子,跟朝阳城中绝大多数的官员都做过生意,若萧令衍执意彻查,那就是要冒着得罪大半个朝廷的风险。 萧令衍的眸子冷了下来,“宋家二子,还当真是个难对付的角色。” “七哥怀疑宋子锐?”在萧令歧的眼里,宋子锐人如其名,锐气难当。 连中三元,又是圣上亲赐的新科状元,刚一上任就连破好几桩大案,尤其是江南盐税一案,这人狠起来,连自己的亲舅舅都抓。 也是凭着盐税案,宋子锐年纪轻轻就入了内阁,等宋尚书再往上走一步,宋子锐就会成为大夏朝最年轻的尚书。 萧令衍冷笑一声,“宋家牺牲了个早晚要倒的两江总督,把宋子锐扶进了内阁,又把江南盐税重新握进自己的手里,实在是件非常划算的买卖。” 那两江总督是宋子锐的亲舅舅不假,可这些年贪赃枉法,打着宋家的名号,没少在外面为非作歹。 萧令衍本想把这颗宋家隐藏的毒瘤一直留着,留到最后用来扳倒宋家。 没想到,却被宋子锐先下手为强,如此一来,宋子锐不仅博得了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头,还为宋家彻底铲除了这颗随时要爆炸的毒瘤。 至于新上任的江南盐税监看起来是寒门出身,三次科举才考中,履历上毫无问题。 但实际上,亦是宋家的人,不过是宋家在陇西老家关系,还是萧令衍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查出来的。 每每至此,萧令衍都要感叹老宋相的能力,如今宋家所做的每一步,都在老相爷的计算之内。 “去命人暗中查查,宋子锐与宸妃的关系。” 萧令歧不敢相信,“宸妃是宋家送入宫的不假,但这几年,宋家与宸妃一直十分避嫌,宋子锐如此聪慧,会犯这种错误?” 萧令衍遥遥望了一眼窗外,“谁知道呢?也许聪明人,也会糊涂一时。” * 赵响很快就拿了名册进来,献宝似的交给了萧令衍。 萧令衍飞速翻阅,最后,目光停留在了“天下医”三个字上。 原来宋安宁事先并不知道隆庆楼要登记名册,她又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好又借了皇甫谧的名头一次。 萧令歧皱着眉头,“皇甫谧的医馆?这女子跟皇甫谧有什么关系?我记得皇甫谧的天下医中没有女子才对。” 传闻皇甫谧曾经受过情伤,被一名女子深深欺骗,不仅被骗感情,还被骗了独家秘方,甚至被骗光了银子和家底。 从那之后,皇甫谧便十分讨厌女子,是以医馆之中,不可能有女子。 赵响一拍脑袋,“先前倒是听说过,皇甫神医新收了个女弟子!” “是——是——永定侯府世子夫人身边的小丫鬟!” 第93章 生疑 093生疑 “怎么又跟这个永定侯府扯上关系了?你这话真不真?皇甫谧会收一个丫鬟当徒弟?” 皇甫谧对女人的厌恶,整个皇宫都知道。 因着皇甫谧经常出入皇宫为圣上看诊,就有人把心思打到了他的身上。 男人么,酒色财气怎么都要沾一样。 “我记得那年礼部侍郎寻摸了个什么惊为天人的圣女,送到皇甫谧的床上,第二天整个府邸都病倒了,就剩府里养的大黄狗还活蹦乱跳的。” 至此,再也没人敢给皇甫谧送女人。 赵响忙回道,“真真真!简直比真金还要真!” “就是上次二位爷来隆庆楼瞧世子夫人那次,听说世子夫人跟丫鬟后来又去了杏林路,救了个半大的孩子,那丫鬟与医馆大夫理论的时候,便自称是皇甫神医新收的徒弟。” 坊间只知道皇甫谧不太近女色,并不知道皇甫谧极其讨厌女人,所以宋安宁当时自称是皇甫谧的女弟子时,倒是也没人反驳。 萧令衍瞥了一眼萧令歧,萧令歧认命似的哀叹了一声,“七哥放心,等回了宫,我就装病。” 他们二人一个是太子,是一个太子的亲弟弟,而皇甫谧则是专为圣上请平安脉的神医。 若是贸贸然与皇甫谧私下见面,恐怕会被有心之人非议。 若想见皇甫谧,就只能用装病这一招了,还不能是简单的头疼脑热,萧令歧还真有些发愁,不知道该装什么病才好。 赵响出了主意,“这隆庆楼的犄角旮旯,总是会有些赤脚大夫贴写小条子,专治疑难杂症,那上头的病,可都难治的很。” 萧令歧仔细一回忆,是难治,那都是些难以启齿的男女之事的病! “你要死啊,想毁本皇子清白!” 赵响瑟缩了一下,“属下就是出个主意不是,那一般的病,也轮不到皇甫神医出手啊。” 萧令衍嘴角带着笑意,“孤倒是觉得赵响的话不错。” 萧令歧跟个委屈的大狗狗一样,“不是吧七哥,那可是我的一世英名啊!” “如若不然,孤也可以装病。” “那算了,你要是病了,母后得担心疯了,她这刚受了惊吓。” 萧令歧心一横,委委屈屈的,“好吧好吧,跟七哥你的幸福比起来,牺牲一下我的英名也可以。” * “赵响,给孤下药的那女子在哪?” “被属下捆住手脚,打晕了放在隔壁。”赵响真是起了杀心,他没想到那个袁柳儿竟然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给太子下药啊! 要是萧令衍有个三长两短,他一家子的脑袋都不够砍的。 “七爷,要不要属下——”赵响做了个割喉的姿势。 萧令衍摇头,“她出现的时机,实在太过巧妙。” 箭上的毒,其实并不致命,萧令衍尚且能扛,可偏偏此时袁柳儿出现了,还给他下了牲畜用的媚药。 这媚药加上箭上的毒,差点要了他的命。 “她的底细可清楚?” “这女子住在梧桐巷,属下也监视了几天,倒是没什么异常,不过,这宅子是永定侯府世子夫人名下的。” 没想到,又绕到了永定侯府世子夫人--宋安宁的身上。 不知为何,萧令衍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来,总觉得宋安宁不简单。 赵响也琢磨过味儿来了,“七爷的意思是,这女人跟刺客是一伙的? “孤也只是怀疑,她的命先留着,勿要声张,之后密切监视。” 第94章 惩戒 094惩戒 袁柳儿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她只记得昨晚她慢慢走入屏风之后,见到床上趴着个男子,她刚脱了衣裳走过去,就莫名晕倒了。 等她慢慢醒来之时,却发现一张十分恐怖的脸的贴在自己的脸上。 那张脸自眉心开始,有一道蜿蜒可怖疤痕,一直延伸到嘴角,像地狱里的恶鬼一般死死盯着她。 “啊!!!!”她吓的一声尖叫,连滚带爬缩到了角落。 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人关进了一间牢房,而这牢房之中,关满了女人! 是的!全是女人! 一个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往外散着臭味,痴痴傻傻的女人! 而隔壁就是关满男人的监牢。 一个满身肥肉,张着一口黄牙,脸色狰狞的男子一伸手就拽住了袁柳儿的胳膊,“新来的?还挺漂亮,陪爷玩玩,爷给你银子花。” “啊啊啊啊!滚开!”袁柳儿被恶心坏了,发了疯似的挣开,缩到了墙角。 “切,不识好歹,你不来,有的是人来。”那胖子扔出两个铜板,立刻就有一大堆女人上前哄抢,一个个跟疯了一样互相揪着头发扭打在一起。 最后抢到铜板的那个女人,竟然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脱去了裤子,撅着屁股对着对面的男监牢。 不一会儿,就传出阵阵呻吟声,而剩下的女人却都是一副见惯了的模样,甚至有几个还觉得自己没能抢到,也撅着屁股主动送了上去。 至于对面男监牢里的男人,一半盯着那对男女,一半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袁柳儿,就像是打量一个牲口一样。 不,这里所有的人,都是牲口,毫无人性,毫无尊严可言。 袁柳儿自穿书而来时,就遇到了谢清远,一直以来,跟着谢清远,都是过着锦衣玉食,受人尊敬的日子。 她从未真切感受过,这是一个与现代完全不同的世界。 在这里,女性从不被尊重也从未有自由尊严可言。 她慌了,第一次肉眼可见的慌乱。 她猛地扑到门口,大声喊着赵响的名字,直到赵响现身,将她从这场噩梦里给救了出来。 * 马车之上,袁柳儿脸色惨白,只要回忆方才牢中所发生的事,她就忍不住呕吐。 萧令衍虽放话,不与袁柳儿计较,可说到底,萧令衍差点因袁柳儿而死! 赵响觉得袁柳儿还是要受点罪,酷刑折磨这种事,赵响对个女人是做不出来。 于是他就想出了这么个法子,让袁柳儿见识一下什么叫人间险恶。 “这是给你的小惩大诫,昨晚你做的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家主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日后你若还敢再犯,就是今日这个下场!” “我早就查过,你没有路引,也无户籍,我若说你是罪犯出逃,无人可保你,等到那时,进这监狱的就是你。你好自为之吧!” 赵响冷着脸,根本不关心袁柳儿此刻的脸色有多难看,等马车到了梧桐巷,直接就把人丢了下去。 袁柳儿神色恍惚了许久,站在梧桐巷的长街上,突然意识到,此刻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来自谢清远。 无论是这宅子,银子,亦或是尊重。 萧令衍那边,她已经不再抱希望了。 可如果有朝一日,谢清远也厌弃她了,她会不会也沦落成监狱里的那些女人? 袁柳儿只觉得脊背发凉,她不该想歪心思的,谢清远才是这本书的男主,笼络住谢清远,比什么都重要! 第95章 搬走 095搬走 袁柳儿是又饿又冷,饥寒交迫,吹了一路的寒风才走到梧桐巷院子的门口。 可敲了许久的门,愣是没一个人来开门。 她真是气急了,这一个院子里的都是聋的吗! 还有那谢宝珠,怎么也是从她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肉,可偏偏自私自利到极点,什么事都想着自己,竟然丝毫没注意到她这个母亲彻夜未归吗? 袁柳儿愈发觉得寒心,明明谢宝珠如今名声都臭了,自己肯收留她已经是仁至义尽,她还每日挑三拣四,呼来喝去的,从没把她这个娘亲放在眼里。 这样的女儿,还养在她身边,实在是个祸患。 袁柳儿恨不得现在就跟谢宝珠划清界限,把她送走,可——眼下她想与谢清远恢复关系,少不得还要谢宝珠帮着周旋。 袁柳儿忍住心中的不满,继续敲门。 “夫人?是夫人吗?”不远处一个怯生生的丫鬟冒出了头。 “夫人,昨夜宝珠小姐和许妈妈已经连夜搬家了,您不知去哪儿,许妈妈怕您找不到地方,让我在这候着您。” “连夜搬走?又有人上门来催了?” 上次宋安宁身边的常妈妈分明说了是限三日内搬走,袁柳儿本还想着趁着这段时间,恢复与谢清远的关系,让谢清远出面去找宋安宁,没想到许妈妈这个老货竟然连夜搬家了! 打量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吗?不就是这段日子让她垫了点银子吗? 她一个做奴才的,为她这个主子垫点银子怎么了? 袁柳儿本还想着等她以后当上侯府主母的时候,好好重用一下许妈妈,现在看来是一点都没有必要了! 袁柳儿刚刚穿书来的时候,也许还秉持着人人平等的思想,可多少年下来,她早已经被这个世界同化了。 在她的眼里,许妈妈就是一个下贱的奴才,做奴才的不仅要听话,而且无论为她付出多少都是应该的。 可眼下,许妈妈竟敢私自就搬家换宅子,袁柳儿真是气疯了。 她阴沉着脸,跟着小丫鬟一路七拐八拐,走街串巷,走到一处大杂院才停了下来。 说是大杂院,其实就是一个二进的宅子,里头合租了少说十几家! 谢宝珠正在院子里头冲着许妈妈发脾气,“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侯府的嫡出大小姐!你竟然让我住这种地方?” 许妈妈连眼皮都没抬,“老奴身上的银子只够租这样的地方,大小姐要是嫌不好,大可以自己出银子。” 谢宝珠说白了是被谢母给轰出来的,哪儿来得及收拾银子首饰,身上根本一毛钱都没有。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我娘都说了,当年是准备买梧桐巷的宅子的,一套宅子最起码上千两银子,这么多年肯定是你这个老货贪污了!今天我要不让你把银子给吐出来!我就白当这个大小姐了!” “哎呦哎哟买梧桐巷的宅子?”许妈妈简直跟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袁柳儿随口吹牛,是个人都能听出来,偏偏谢宝珠跟个傻子一样当真了。 这些日子,她日日都要被谢宝珠冷嘲热讽,真是受够了,许妈妈干脆心一横,想把真相全都说出来,“大小姐,你不会真的以为——” 可许妈妈还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一声丫鬟的尖叫声。 “夫人!你怎么晕倒了!” 第96章 通风报信 096通风报信 永定侯府,春星院。 宋安宁正在煎保胎药,昨日她见隆庆楼的那个女子实在年纪太小,脸上毫无血色,外头的保胎药,大多只保孩子,却从未考虑大人,宋安宁心疼那女子,在保胎药中加了许多补气血的药材。 她在煎药,十五在练字,最近十五的字练得愈发好了。 这几日,谢清远沉迷银杏,而谢母因为谢宝珠的事,生了闷气,害了头风。 倒是没人来找她的麻烦,她乐得清闲,正好腾出手来处理宋明月的事。 算着日子,给程朔的药,该加量了。 宋安宁刚嘱咐红招给宋明月送药去,就瞧见常妈妈急匆匆地进门。 “听辉元阁的下人说,今日银姨娘本都做好了饭菜,就等世子回来吃,没想到世子根本没回来,刚进了二门就急匆匆地又出去了,银姨娘的脸色可不好。” 宋安宁丝毫不觉得惊讶,“是二门上那个看门的小厮吗?” “确实如少夫人所料,那小厮今日去了一趟城南。” 城南,就是梧桐巷所在之处。 看来,袁柳儿到底还是撑不住了。 她停了赊账,又让常妈妈去收宅子。 这么多年,袁柳儿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如今手里没银子,日子不好过,还被人赶出去无家可归,自然又会回来找谢清远这个冤大头了。 “老奴先前还奇怪,少夫人手里有了牙牌,怎么不把那小贱蹄子的人全都赶出去,偏偏还留着几个,原是少夫人故意留着的?” 宋安宁不置可否,“若是将人都赶出去了,谁帮袁柳儿通风报信。” 常妈妈有些不明白,“可那小贱蹄子惯会装可怜的,这一通风报信,不就便宜她了?如果世子一个心软,把人带回来怎么办?” 宋安宁摇着扇子的手顿了一顿,其实这些日子,常妈妈一直在她面前各种说谢清远的好话,试图撮合她和谢清远。 毕竟在常妈妈的眼里,宋安宁已经嫁入侯府,这辈子除了侯府再无出路。 而想要在侯府过好日子,自然是要笼络住谢清远才行。 可宋安宁知道,这辈子她与谢清远都绝无可能。 “常妈妈,袁柳儿迟早都会进侯府的。不管怎么说,她都是谢宝珠与谢继祖的生母,侯府不会放任她不管的。” 宋安宁语气淡淡,神色却异常坚定,“这辈子我便是青灯古佛,也绝不会向谢清远低头。” 常妈妈深深叹了一口气,其实她也看出来了,宋安宁对谢清远厌恶至极。 可女人啊,尤其是高门大户的女人,这一辈子被关在这院子里,活个什么?不就活个丈夫儿子吗? 常妈妈转念一想,丈夫,是肯定没了,可儿子不一定啊。 谢继祖,宋安宁铁定是看不上,可若是银杏能生出个儿子来,过继到宋安宁名下,倒也不错。 想到这儿,常妈妈又浑身充满了干劲。 “去把我前些日子刚买的布料拿给银杏。” 常妈妈连声答应,还要亲自去送。 宋安宁不知常妈妈怎么前后转变如此之大,不过她倒是想到,银杏在辉元阁待了这么久,事情也该做成了。 第97章 请君入瓮 097请君 这布料送过去没多久,银杏就来了,是光明正大来谢恩的。 主母给送了东西,她自然要来感谢一番。 但是在侯府下人眼里,银杏这分明就是来挑衅的。 仗着自己多日的恩宠,来给宋安宁难堪。 不怪下人们误会,银杏在入春星院前,是要多嘚瑟有多嘚瑟。 可一旦进了春星院的门,立刻收起了周身的气势。 身后的门刚一关上,银杏立刻就跪了下来,“银杏见过少夫人。” 宋安宁道,“快起来,以后不必再向我行礼。” 红招也连忙上去拉她。 宋安宁打量她一眼,“好几日不见,瞧着你倒是胖了些。” “托少夫人的福,在侯府的日子,定是要比在庄子上好得多的。”银杏丝毫没有任何姨娘的架子,更别说什么恃宠而骄。 她心里清楚的很,她能有今日,能重回侯府,甚至能重拾宠爱,都是因为宋安宁。 没有宋安宁,就没有今天的好日子。 银杏自觉地走到宋安宁身旁,拿着扇子也帮着她煎药。“奴婢来帮您。” 宋安宁蹙眉,“你是侯府的贵妾,以后别奴婢奴婢的自称。” 银杏一本正经,“那不成,在少夫人面前,我永远是奴婢。” 宋安宁只好道,“若是旁人听见了,还以为我摆架子呢。” 银杏脸一红,她可没想到这一层,“奴婢——我知道了。” “好了,做好准备,估摸着过不了多久,袁柳儿就会入府了。” 银杏冷哼一声,“我就知道,今日世子急匆匆的果然是去见那贱人。” “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银杏有些面露难色,“这几日我确实有意无意地会透露一些地下钱庄的消息,只是世子是一个很谨慎的人,而且他如今也不缺银子,我觉得他不会去借的。” “以前是不缺,可是现在就不一定了。” “少夫人是说那个贱人?” 谢清远前些日子被宋安宁坑了八千两银子,为了升迁的事,又前前后后搭进去不少银子。 宋安宁如今也不补贴谢清远了,谢清远平日里的开销都得自己掏钱,算了算,他的小金库早就快没了。 如今,她收了梧桐巷的宅子,谢清远势必还要掏出银子安顿袁柳儿母女。 这又是一大笔钱。 谢清远一向是极好面子,这个钱,他不会跟宋安宁要,跟没脸从侯府公账支取,那就只剩下,借钱这条路子。 宋安宁让银杏在谢清远面前,有意无意地提起外头的地下钱庄多好,利息多低,为的就是让谢清远走上这条路。 当然了,宋安宁还要确保谢清远能去聚贤钱庄借银子,那是她三哥暗地里开的。 银杏不知宋安宁的谋划,但是从她踏入侯府的那一瞬间开始,她就已经明白,她的幸福不是掌握在谢清远手里,而是宋安宁手里。 宋安宁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从不会多嘴。 “哎?少夫人,你——你腰间的玉佩怎么不见了?” 宋安宁一摸,本来一直挂在腰间的玉佩还真是不见了。 估摸着是昨日在隆庆楼时,走得急,掉在哪儿了。 “许是掉了,你倒是眼尖。” 银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些日子,奴婢也没闲着,给少夫人打了好几个络子,本还想着能与这玉佩搭上。” “可惜,上好的玉佩,竟这么丢了。” 不远处,一直在练字的朗星舟,不自觉地攥紧了笔杆。 第98章 软肋 098软肋 入夜。 疏星挂于苍穹,月明如皎洁。 月色透过窗户的缝隙,跃入房中,洒在桌旁小巧的抽屉里。 衬得抽屉中的玉佩愈发晶莹剔透。 朗星舟将手上的墨污洗得干干净净,才小心翼翼地将那枚玉佩捧在手心,一双漆黑的眸子,一动不动地望着那枚玉佩。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将那枚玉佩慢慢放回抽屉。 而抽屉里,赫然放着一块碎了的砚台,一块分明是女子用的手帕,和几张墨迹早干的字帖。 朗星舟原本冷酷的眸子,在望向抽屉时,霎时变得温柔无比。 可下一瞬,门外树叶微拂,朗星舟立刻关上抽屉,上了锁。 一个闪身,旁人还未看清之际,他已经出现在了树下。 树下早已站了一个黑衣人,见朗星舟出现,嘲笑了几声,“我还以为你在这温柔乡里待久了,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朗星舟冷冷看了黑衣人一眼,眸光似冰,“何事?” 黑衣人早就习惯朗星舟这副样子,懒散地问道,“主子问你,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在查。” 黑衣人走上前,一脸不可置信,“你已经入侯府半月有余,竟还一点线索都没有?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朗星舟后退一步,与那黑衣人隔开距离,“永定侯已过世太久,他的东西都被谢氏封存,不太好找。” 黑衣人撇撇嘴,“要我说,你就该早点恢复身份,光明正大地查多好。” “与你无关。” 黑衣人倏地转头,上下打量着朗星舟,眼中不怀好意,“呵,你不会是看上宋安宁了吧?你可别忘了,她可是你——” 可他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朗星舟猛地呵斥,“闭嘴。” “就算我不说,这也是改不了的事实,你可别忘了你姓什么,除非你想让她受尽万人唾弃。” 黑衣人倒是也见过宋安宁几回,是个美人坯子,他淫笑了几声,“不过——她确实也挺可怜的,到现在还是个雏儿,你同她说一声,要是觉得寂寞,大可以来找我。” 黑衣人话音刚落,朗星舟眼底宛如烧着一团带着硝烟的血火,一字一顿道,“你找死!” 黑衣人犹然不觉,哈哈哈大笑了几声,“怎么?这就急了?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你不方便,我乐意代劳啊。” 只是这笑声很快戛然而止,朗星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死死掐住了黑衣人的脖子。 明明朗星舟还要矮那黑衣人一头,可掐着他,就跟捏住一只小鸡仔一样。 那黑衣人第一次在朗星舟眼里看到了杀意,他顿时慌了神,“你——你疯了!你——给我松手!” “我只警告你一次,离她远点。” “我——嗬嗬——”黑衣人满脸发紫,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 朗星舟猛地松开手,嫌恶地将黑衣人推开三张远,“滚!” 黑衣人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站定,他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缓了好久才缓过来,“好啊,朗星舟,你有种,为个女人,你竟然跟我动手,今日的事我一定会告诉主子。” 朗星舟嗤笑一声,“你以为我会害怕?” “你的仇不想报了?” 朗星舟丝毫不在意,“我随时可以屠了侯府满门。” 如朗星舟所说,他确实有这个能力,黑衣人以噎,“你——你体内的毒不想解了?” 朗星舟站在原地,“你觉得我怕死吗?” “那你也不怕宋安宁死吗?” 朗星舟一顿,良久,才凝视着黑衣人,浮现出一丝宿命般的杀机,“回去告诉他,我答应的事自会去做,宋安宁,谁都不许动!否则,全部陪葬,我说到做到。” 黑衣人心中一抖,突然想到主子曾经说过,朗星舟这人,阴狠偏执,几乎没有任何软肋,实在难以控制,可今日,他竟然有了软肋。 可不知,一个在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人,突然有了软肋,到底是好还是坏。 第99章 庶出 099庶出 今夜注定无眠,于朗星舟是如此,于那黑衣人是如此,于谢清远更是如此。 二门的小厮突然报信,说袁柳儿生病了,还一病不起。 到底是为自己生了两个孩子的女人,谢清远也做不到视而不见,急匆匆就找去了。 可门口的小丫鬟却并未把他带到梧桐巷,而是带到了城南的一处大杂院。 院子里住了一堆人不说,还养了许多鸡鸭鹅,烂泥地上全是鸡屎,谢清远嫌弃极了,他捏着鼻子,“你们怎么住这儿来了?” 谢宝珠满脸的委屈,“还不是怪谢氏!好端端的,竟然让常妈妈上门收了梧桐巷的宅子!” “什么?!”谢清远心中一惊,“那——那她可曾发现?” 许妈妈这个时候可不忘来邀功,“世子放心,是老奴一个人出面的。” 谢宝珠见谢清远这么害怕,心里十分不爽,“爹,宋氏那个贱人分明就是故意的,她这是摆明了不把你放在眼里,你快去同她说,把宅子还给娘,当初要不是宋氏眼皮子浅,不肯卖宅子,娘早就把这宅子买下了。” “爹,你都不知道,这种地方根本没法住人,我好歹也是堂堂谢家嫡出大小姐,住这种地方,传出去,还不被别人笑话死?” 这几日因为谢宝珠的事,连累谢清远的名声也跟着败坏了许多,他被笑话的还不少吗? 甚至朝中都开始传永定侯府教女无方,嫡庶不分。 生怕升迁受到影响,谢清远又砸进去不少银子。 “还有爹,我身上衣裳都好几天没换了,你给我五十两银子,我要去买最新款的衣裳!” 谢清远本就烦谢宝珠烦的不行,如今听谢宝珠不仅还自称谢家嫡出大小姐,而且还理直气壮的要银子,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谢清远冷下脸,“宝珠,你如今还记在府里姨娘名下,是为庶出,以后莫要再要以嫡长女自称,省的让人说我们侯府没有教养,” “爹,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明之前——”谢宝珠不可置信地望着谢清远,明明之前谢清远也是这么说她的,说她是侯府唯一的宝贝女儿,是侯府唯一的嫡长女…… 怎么一转脸,说变就变了?谢宝珠一时间委屈到极点,还想说点什么,却被许妈妈横插一脚。 许妈妈直接隔开了谢宝珠,引着谢清远往里走,“世子,袁夫人在里屋躺着呢。世子勿怪,那常妈妈催得太急,还带了一堆五大三粗的护卫来,老奴生怕拖下去,他们不仅会伤了夫人和小姐,更怕要是被常妈妈知道了——” 知道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老奴这才自作主张,连夜搬家,只是老奴身上银子不够,只能找到这个地方。确实是委屈了夫人和小姐——” “许妈妈,真是辛苦你了。” 见谢清远只会说好话,却不掏银子,许妈妈又道,“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只是夫人那边已经好些日子不给下人们发月钱了,这个月的月钱还是老奴掏的——” 谢清远当然听得出许妈妈的言外之意,银子银子还是银子,可偏偏他谢清远现在就最缺银子。 谢清远尴尬地直接打断许妈妈的话,“还是先进去看柳儿吧。” 第100章 发烧 100发烧 刚一进去,就瞧见袁柳儿脸色惨白,躺在一张木头床上,痛苦地直哼哼。 见到袁柳儿病得这副模样,谢清远早就把先前吵架的事情抛诸脑后了。 他小跑上前,一把握住袁柳儿的手,烫得惊人,“柳儿,你怎么了?” 许妈妈不情不愿地道,“夫人昨晚突然晕倒,之后就高烧不退。” 谢清远摸了一下袁柳儿的额头,确实滚烫,他啧了一声,“怎么不去请郎中?” 袁柳儿倏地睁开眼,眼角还带着晶莹的泪水,“别怪许妈妈,是我不想请。我都已经失去你了,还留着这条命干什么,不如让我直接病死。” 看着袁柳儿如此虚弱的模样,谢清远心疼了,“柳儿,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谢郎——”袁柳儿抚过谢清远脸上被她刮花的疤痕,情意绵绵,“你原谅我,原谅我那日的冲动,我到现在才知道我那日为什么那么冲动,是因为嫉妒,我嫉妒银杏,她能光明正大地嫁给你,哪怕是做妾,她也能日日夜夜地陪在你身边,谢郎我真是嫉妒疯了,我就是太嫉妒你了,才会口不择言,你原谅我好不好?” 试问哪个男子能不原谅一个为了自己争风吃醋的女子呢? 在这一刻,谢清远的男人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柳儿,我从未怪过你。” 见谢清远动情,袁柳儿垂下眸子,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一抬眼,她又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谢郎,你知道的,我跟你在一起什么都不图,哪怕是住在这大杂院也心甘情愿,只是可怜宝珠那孩子,从小在侯府金尊玉贵的养着,跟了我反倒要吃苦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操心她干什么?”谢清远想起谢宝珠就是一头的气。 “柳儿你放心,我立马就让许妈妈去租宅子,咱们不稀罕梧桐巷那破宅子,我一定不会让你跟着我受苦的。” “那怎么能行!”袁柳儿挣扎着起身,“我知道你最近忙着打点已经花了不少银子了,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按着先前咱们说的,我以宝珠或继祖的女先生入府便是了,这样一来,我也能时时陪着你跟孩子。” 这才是袁柳儿最根本的目的,进入侯府。 可谢清远脸上却十分犹豫,谢母一再嘱咐过,眼下正是他升迁的关键时刻,若是这个时候贸然让袁柳儿回侯府,只怕会多生是非。 况且这几日因为谢宝珠的事,他的名声又是大大地打了个折扣。 而且——谢清远明白,谢母其实是怕激怒宋安宁。 毕竟如果宋安宁真的生气,让宋家从中作梗,他这升迁只怕就要完。 “柳儿,眼下还不是时候,等我升迁一定,我立马接你入府好不好?”谢清远相信,袁柳儿这么善解人意,一定会理解自己的,“你放心,我有银子,我一定不会让你过苦日子的。” 袁柳儿又是一通装可怜,可心里却是彻底对谢清远失望了,这个男人,竟然在前途面前,抛弃了自己。 他不想让她回侯府,她偏要回,不仅要回,还有光明正大,敲锣打鼓地回! 第101章 纵火 101纵火 从前住着免费的梧桐巷,谢清远还不曾觉得有什么,可真到了要租宅子的时候,才觉得掣肘。 他心里赌着一口气,想着绝不能让袁柳儿住得比原先差,便让许妈妈去瞧最好地段最大的宅子。 可真等许妈妈找好了宅子,就等着掏银子的时候,谢清远才后知后觉,自尽身上已经没有多少银子了。 他想起银杏曾说过,外头的地下钱庄来钱快,利息低。 谢清远一只脚都要踏进钱庄了,可还是犹豫了。 永定侯在时,就千叮咛万嘱咐过,地下钱庄与赌坊,都是是非之地,绝不能碰。 谢清远又缩了回去,决定还是去找同僚借点银子应应急,反正只要等他升迁一定,自然有大把的银子还上。 这些同僚也都知道谢清远快要升迁的事,能在此时借银子给谢清远,那都是巴不得上赶着。 谢清远很快就借到了一个月租金,还绰绰有余,将许妈妈的银子还了,又将原来的下人们都买了回来。 \b袁柳儿又过上了原来锦衣玉食的生活,后知后觉间才觉得,这种生活在这个年代有多不容易,至此更加坚定了要回侯府的决心。 入夜,袁柳儿使了一身的手段,哄得谢清远留宿,一夜要了好几次水。 袁柳儿何曾不知,身边这个男人已经不干净了,就在昨日还躺在别的女人的怀里,若是放在从前,袁柳儿定然忍不了,她自二十一世纪而来,怎么能容忍与他人共享一夫。 可经历牢房一事,袁柳儿才真正看清,所谓情爱,与有尊严体面的生活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她是一个来自未来的灵魂,难不成还斗不过谢清远新纳的那个小妾么。 * 袁柳儿房中的灯一夜未熄,可谢宝珠房中的灯却早早熄灭,只是黑暗之中,谢宝珠与青碧鬼鬼祟祟地出了宅子。 两人一路往南,入了梧桐巷向里走,停留在先前住的宅子前。 宅门紧闭,谢宝珠凭着先前的记忆摸到了后门的一处狗洞前,催促着青碧赶快进去。 等二人钻了狗洞,径直摸到了厨房处。 “让你买的东西呢?快都拿出来。” 青碧不情不愿地往外掏,掏出了许多火折子和火油。 谢宝珠接过将厨房前后全都浇了个遍。 青碧害怕极了,“小、小姐,咱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谢宝珠猩红的眸子里,全是仇恨,“要不是宋氏这个贱人当初不肯卖这宅子给我娘,今日我跟我娘就不会受此奇耻大辱,被人赶出去无家可归!” “在宋府,要不是宋氏那个贱人不拦着我,不为我说话出头,我也不会遭所有人笑话,也不会被祖母送出府,更不会被爹爹讨厌。” 要不是宋氏那个贱人占着侯府主母的位置,我娘早就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妃,而我肯定能嫁给小公爷!今日所有一切,全怪宋氏那个贱人!” “她想收宅子,我绝不会让她如愿!”谢宝珠猛地扔下火折子。 秋日干燥,今夜南风,几乎瞬间,炽热的火苗肆虐而起。 橘色火光之中,衬出谢宝珠猩红的眼眸,狰狞的表情,如同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第102章 装病 102装病 太子东宫。 萧令岐顶着一身的针眼回来了,瘫坐在椅子里,连声叫疼。 “那皇甫谧当真不是人!他是把本王当刺猬使吗!” 萧令衍正在看折子,听见萧令岐哼哼连眼皮都没抬,皇甫谧何等聪慧之人,怎么会看不出萧令岐是装病,估摸着是蓄意打击报复。 见萧令衍没动静,萧令岐哼哼唧唧的声音更大了。 萧令衍无奈地笑笑,放下折子,给萧令岐递上一颗已经削好的苹果,“问出来了?” 萧令岐就着萧令衍的手一嘴叼起,“还是七哥对我好。” 堂堂九皇子就这么轻易地被一颗苹果所收买。 他囫囵吞了一口,道,“那家伙嘴严实得很,不过我提到他新收了女弟子时,他眼中并无惊诧之色,说明这女弟子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萧令衍:“那你提到宋安宁时,他什么反应?” 萧令岐回忆了一下,“倒是没什么特殊的反应,我问他是否是宋安宁身边的丫鬟时,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萧令衍若有所思,“很少见皇甫谧是这般态度。” 皇甫谧除了不喜欢女人外,还尤其爱憎分明,十分耿直,一向直言不讳,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也正是这种性格,才深得当今圣上喜爱。 萧令岐颇有些激动,“估摸着八九不离十,七哥,要不咱们现在就去永定侯府,把宋安宁身边的丫鬟全都赎出来!” 没想到他七哥日思夜想的人,竟一直藏在朝阳城中,萧令岐现在是恨不得马上见到那个女子,看看她是不是有三头六臂,才将萧令衍迷成这副样子。 萧令衍断然拒绝,“不可。” 萧令衍依稀记得,当初在漳县见面时,她身上穿的衣服皆是上等的料子,也不知这么多年,是出了什么变故,才让她卖身为奴。 此事需从长计议,他必须要安好无损,不着痕迹地将人给赎出来,还要给她一个光明正大,富贵荣华的新身份。 一个不容任何人质疑的新身份。 瞧萧令衍这苦思冥想的模样,萧令岐只觉得好笑,“没想到啊没想到,平日里杀伐果决的太子爷,如今竟为了个小丫鬟犹豫不决,投鼠忌器,哈哈哈哈哈。” 萧令衍冷冷瞥了萧令岐一眼,他随即乖乖闭嘴,整间屋子只剩下啃苹果的声音。 * 片刻,一声凄厉的喊叫打破平静。 “七、七爷!大事不好!”赵响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他一见到萧令衍,害怕地都快哭出来了,“宅子被烧了!” 萧令衍只一个眼神,赵响立刻噤声。 等赵响情绪稍稳后,萧令衍才缓缓开口,“哪个宅子?何时何人烧的,好好说清楚。” “是。”赵响勉强稳住了心神,“是梧桐巷的宅子。” 这处宅子是记在国公府名下的,一向是由赵响看管,里头的下人也都是赵响精挑细选的。 因为位置地段好,守卫森严,环境幽静,萧令衍在宫外时都在梧桐巷的宅子里住着。 赵响为此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办了一件顶顶好的差事,升职加薪指日可待,没想到,竟然出了纰漏! “昨夜隔壁宅子突然起火,刮得东南风,这火就烧到咱们宅子来了。等下人们发现时,厨房连带着柴房和后院几处小厢房已经快烧没了。” 第103章 上门提亲 103上门提亲 这还真的不能怪赵响,也不能怪宅子里的下人们。 两间宅子的厨房与柴房相邻,隔壁宅子一起火,东南风一刮,火星子几乎是一点就燃。 萧令衍蹙眉,“隔壁宅子主人是谁?怎会无端起火?” 好在赵响这次可是有备而来,早就查得一清二楚,“隔壁宅子是永定侯府世子夫人名下的。” “又是这个宋安宁。”萧令歧啧摸一声,插嘴道,“那不就是给七哥下药的那女子住的地方?” “九爷说的不错,不过属下查明,前一天宅子里的人就都搬了出去,着火当夜,宅子里头没人居住。” 萧令衍只思虑一瞬,就点出关键,“想要纵火,必然需要火油,这种东西朝阳城只有几个地方有的卖。” 赵响忙回,“七爷英明,属下已经派人去查了,昨夜确实有一名女子深夜去买火油,根据画像查到,是永定侯府大小姐身边的丫鬟青碧。” 这么快就找到线索,还准确地查到是谁。萧令岐不禁对赵响有些刮目相看。 先前萧令衍重用赵响时,萧令岐还觉得这人忒不靠谱,现在看来,萧令衍看人的眼光着实狠辣。 赵响看着虎头虎脑的,可正是这副不精明的外表,才最能迷惑旁人。 赵响也颇有些头疼,毕竟谢宝珠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小姐,这事可大可小。 “永定侯府大小姐谢宝珠,先前在宋府出了大洋相,本该被侯府禁足才对,不知怎么竟溜出来纵火。” 萧令歧嗤笑一声,“这庶女放火烧了嫡女的宅子,看来外间传闻不假,宋安宁在永定侯府的日子还真是不好过。” 赵响觉得这事处理起来棘手,可萧令衍却丝毫不觉,只冷冷道,“既已知道是谁纵火,就让国公府出面,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纵火可是大罪,清则流放,重则处死。七哥,你该不会是为了给宋安宁出气吧?” 萧令歧看热闹一头劲,“哎,不对,七哥,你这是爱屋及乌,因为那女子是宋安宁身边的丫鬟,所以干脆就帮一把是不是?” 萧令衍一记白眼,“往日也不见你话如此多。” 其实萧令歧这话并没有说错,宋安宁过得好与不好,其实都与他无关。 只是萧令衍不免想到,她在宋安宁身边做丫鬟,主仆自然是一荣俱荣,若是宋安宁被人欺负了去,她这个做丫鬟的只怕日子也不好过。 好在,据他了解,宋安宁倒不是个能轻易被欺负去的人。 * 永定侯府,静福堂。 谢母自从上次在春星院里见到朗星舟后,心绪一直不宁。 去了千佛寺好几次,这躁动的心才算稍稍平定。 今日正抄写佛经静心,冯妈妈着急忙慌地就跑了进来,“夫人!国公府来人了!” “国公府?”谢母蹙眉,“来干什么?” “老奴也不知道啊,还是国公夫人亲自上门,来了好几辆马车,外头阵势可大了!” 国公府,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勋贵人家,与永定侯府可不同,吃穿用度都是最好,便是出行,那也是六驾马车! “夫人,你说,这国公夫人该不会是反悔了,想着要上门跟咱们提亲吧?” 第104章 别不好意思 104别不好意思 “提亲?”谢母眼珠子一亮,“你是说,她们是来向宝珠提亲的?” “肯定是啊!夫人您想想,那宋七小姐到底是个庶出,身份地位上根本配不上小公爷。咱们宝珠小姐,只要记在少夫人名下,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嫡出大小姐。” “况且那日,不管怎么说,咱们宝珠小姐那舞姿,也是整个宴席上最亮眼的!” 谢母越听冯妈妈说的,越觉得有理,谢宝珠随了她那个狐媚子娘,正儿八经的本事一点没有,可吸引男人的本事倒是顶呱呱的。 “哼,早干什么去了,现在知道后悔了。”谢母一想到平日里国公府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眼下却要低三下四地来求自己,心里就痛快得很,“现在知道了,那宋家庶女跟宋安宁一个样,都是花架子,我们宝珠才是正儿八经的名门闺秀呢!。” “可不是,夫人,咱们一会子去可要好好杀杀那国公夫人的威风!” 主仆二人精神抖擞风风火火地朝着前院走了。 * 前厅中,国公夫人已经等待多时,谢母迟迟未出现,她早已心生不满。 不仅是家中仆人不守规矩,方才她进来时,冯妈妈一脸嫉恨地上下打量,一个做下人的竟然就敢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主子看。 如今这主人家更是不懂礼数,将她独自一人晾在这里,这谢母当真是摆了好大的谱。 国公夫人心中越发为宋安宁觉得惋惜,怎么就便宜了这样的人家。 * 谢母有意下下国公夫人的威风,好多要一点彩礼,所以一路上都故意走得很慢。 等到了前厅还摆着架子,冷着一张脸,“不知国公夫人今日光临,是有何贵干啊?” 国公夫人拧眉,瞧谢母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是自己有求于她呢。 国公夫人耐着性子,“想必外头发生什么了,侯夫人早就知道了,今日我前来,就是想问问侯府的意思。” 谢母与冯妈妈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暗戳戳的,问问侯府的意思?还能是什么意思?肯定是问谢宝珠肯不肯嫁过去啊! 谢母从心底里冷哼了一声,当初在春日宴中,百般羞辱谢宝珠,今日还不是乖乖上门来求娶。 不过这事她可不能提,她就是要让国公夫人亲口说出来! 谢母神情高傲,“国公夫人也不必不好意思开口,毕竟这种事情虽然有些丢人,可总比一辈子毁了的强。” 国公夫人有些狐疑,这谢母看着可不像这么好打交道的人。 不过临走前,国公爷说了,太子的意思是别闹太大,但一定要让谢宝珠和侯府吃到教训。 “没想到侯夫人如此通情达理,那我也就直说了,银子和人,国公府都要。” 冯妈妈嘴角的笑都要抑制不住了!果然是要来求亲的! 谢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我们宝珠是正儿八经的侯府长女,若要迎娶,必然是要八抬大轿敲锣打鼓的。至于银子,按着规矩,也该是国公府先下聘,给聘礼才是,怎的好开口就问姑娘家的彩礼多少银子,怎么国公府这么不懂规矩?” 国公夫人:…… 她的脸色极其古怪,“侯夫人,你说我要求娶谢宝珠?” 第105章 教女无方 105教女无方 谢母摆起了架子,“国公夫人也不必觉得不好意思,宋家七姑娘毕竟是个庶女,论姿色容貌可是样样都比不上我们宝珠,可不是我吹嘘,宝珠这孩子自小养在我的膝下,是我一手带大的,品行性格那都是上等,国公夫人能亡羊补牢,也不算坏事。” 国公夫人冷笑,“当真是笑话!谢宝珠在春日宴中不仅推宋家七姑娘下水,用心歹毒,还袒胸露乳,丝毫不知廉耻,这样的女子,就是给我们国公府送上门都不要!” “没想到侯夫人不以为耻,反倒是引以为荣,这等家教,我国公府当真是领教了!” “你——”谢母何时被人如此抢白过,一口郁气堵在心中,上不去下不来,差点被堵死。 可偏偏她面对的是国公府,这可不是她能随便得罪的,谢母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才问,“国公夫人既不是来求娶宝珠,那到底所为何事?” 国公夫人朗声道,“谢宝珠当街纵火,烧毁了我国公府在梧桐巷的宅子,我今天是来拿人的!” 谢母震惊了,但很快她就稳住心神,“你胡说什么?宝珠宝珠她一直闭门思过,怎么可能去烧宅子?” “侯夫人,若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今天就不会上门,我之所以还没报官,也是给你们侯府几分薄面,纵火是多大的罪,侯夫人应该知道吧?” “况且,侯府对外说谢宝珠闭门思过,却深更半夜在大街上乱窜,这要是传出去,莫说谢宝珠自此名声尽失,便是谢世子,为父不教,不配升迁!” 一涉及到谢清远的升迁,谢母就立刻慌了神,“这——这不怪清远!都是宋安宁教女无方!本以为她出自陇西宋氏,宝珠跟着她会学到什么,没想到竟然把宝珠教成这副样子!” “国公夫人,都怪我儿媳宋安宁教女无方,宝珠到底是个孩子,平日里又被宋安宁教得无法无天,十分任性,才导致今天的结果,你放心,我这就叫宋安宁来跟你赔礼道歉!” “冯妈妈,还不去把少夫人叫出来!” 冯妈妈立刻跑了出去。 国公夫人脸上都是讽刺,“侯夫人,你还当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先前你还说谢宝珠是自小养在你膝下,被你一手带大的,品行性格都没得挑,怎么一转眼又成了是宋安宁教导了?” “若是我没记错,宋安宁可早就说过,她不会再教谢宝珠了吧?堂堂一个侯府,一出事就把屎盆子往自己儿媳妇头上扣,我今日还真是开了眼了!” 谢母心生不满,这个国公夫人怎么都帮着宋安宁说话!“国公夫人,话不是这么说,就算宋安宁说不教,她也是宝珠的母亲!她怎么能脱得掉干系呢!” 国公夫人铁了心要为宋安宁出口恶气,“一个小贱蹄子肚子里爬出来的庶女而已,能唤宋氏女一声母亲,都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我观侯夫人也是个聪明人,怎么到这个时候开始拎不清了?” “这侯府之中,只有宋安宁生的孩子才是侯府的未来!” 第106章 天真 106天真 宋安宁出自陇西宋氏,世家贵女,这等身份这般才情的女子,不论谁家娶回去都该是好生捧着才是。 况且永定侯府表面看着风光,可这风光,自从永定侯死去,那都是靠着宋家得来的。 就连这次谢清远的升迁,若他不是宋家的女婿,旁人估计连个眼神都不会给他。 这些话,国公夫人当然不好直说。 她委婉提了嫡子一说,也是希望谢母能够明白,谢宝珠不过就是个庶女,还是个会兴风作浪的庶女,若不尽早管束,只怕后果会不堪设想。 本以为自己的话能一语惊醒梦中人,可她错就错在太天真。 如谢母这般的人,怎么会因为国公夫人的三言两语就改变自己的想法? 在谢母眼里,宋安宁能嫁进侯府那才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二人僵持之间,冯妈妈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身后却不见跟着人。 谢母当时就怒了,“冯妈妈,少夫人人呢?国公夫人都在这等她等了快半个时辰了,她是不是还推三阻四不肯来?” 倒打一耙是谢母的惯用手段,“国公夫人勿怪,这安宁在侯府里一向如此,我这个婆母也不好多说什么。” 短短几句话之间,就给宋安宁扣上了个飞扬跋扈,不敬婆母的名声。 老不死的还真厉害。 国公夫人根本不理会她,“侯夫人这个时候也别想着往宋安宁身上泼脏水了,还是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办吧。” “要么,交出谢宝珠,咱们上衙门,让知府判定,要么,就赔银子,那梧桐巷的宅子可是我祖上传下来的,这一损失,少说也得三万两银子。” 在这侯府多待一刻,国公夫人都觉得恶心,说完话不等谢母吱声直接就走了。 * 等国公夫人身影远去,谢母狠狠啐了一口,“茅坑里爬出来的小骚货,不就是嫁个国公府,就敢来跟我叫板!” 冯妈妈也跟着帮腔,“就是!想当年咱们侯爷威风的时候,那赵国公还不知道在哪儿玩烂泥呢!” 谢母目露凶光,“宋安宁人呢?” “春星院大门紧闭,说少夫人回娘家了。宋七小姐大婚在即,她回去添妆了。” 谢母眸色阴狠,“这个时候回娘家,我看这个贱蹄子就是故意的!” “夫人,宝珠小姐当真把宅子烧了?”冯妈妈还是心有余悸,那可是梧桐巷的宅子,价值千金啊!要三万两都是少的! “像是她那个蠢货干出来的事,你去给我把清远叫回来,我好好问问他!宝珠不过回袁氏贱人那几天,就捅出了个这么大的篓子!袁氏这个贱人真是不中用!” * 谢清远与袁柳儿一夜温存,还是冯妈妈找上门才知道谢宝珠干了什么。 他急匆匆回来,将前因后果说与谢母听。 “说来说去,都是怪宋安宁,她若是不收回宅子,柳儿和宝珠也不会沦落到大杂院去住,宝珠自然也不会冲动地去做傻事。” “母亲,可千万不能把宝珠交出去啊!” “这我知道!若是把那丫头交出去,你还能升迁吗?可是三万两银子!儿啊,侯府当真是拿不出来啊!” “侯府是没有,可宋安宁有啊!说到底,这件事都是她的错!” 第107章 抵押 107抵押 “那贱人今日一早就回宋府了,说是回去添妆,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谢母一想到宋安宁就咬牙启齿,侯府受今日之辱,都是拜宋安宁所赐!“要我说,咱们就等她回来,宋家婚事就在这几日,我就不信婚事结束后,她还能赖在宋家不回来!” 谢清远自然点头,毕竟这三万两银子,就是把他卖了都掏不出来。 * 宋府,清河园,是宋安宁出嫁前的院子,宋父宋母保护的很好,一切都如出嫁前一般。 “阿嚏!”宋安宁本是在悠闲荡着秋千,不知怎么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常妈妈忙拿了披风出来,“少夫人快把衣裳披上,今儿风大,别染上风寒了。” “不碍事。”宋安宁摇摇手,嘴角上弯,“估计是侯府里那对母子在念叨我呢。” 常妈妈低声回报,“当真如少夫人所料,冯妈妈还真是去春星院寻少夫人了。说是请少夫人出来见客。” 宋安宁哼了一声,“见客是假,他们分明是想让我当冤大头,替谢宝珠出银子。” 国公夫人早在昨夜知道此事后,就秘密给宋安宁写了信。 宋安宁当即决定回宋府,那对母子俩想要银子啊,有本事来宋府找她要啊。 常妈妈顿了一顿,“可——若是他们厚颜无耻,就是拖着等少夫人回去可怎么办?” 宋安宁扬起嘴角,“放心吧,国公夫人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 * 一切果然如宋安宁所料,国公夫人怎么可能会给侯府喘息的机会。 这件事是萧令衍点明了要让侯府付出代价,国公夫人可不敢怠慢。 当晚,就有官差上门,带着公文,将侯府大门拍得“咣咣”响。 还扯着嗓子喊,“国公府状告永定侯府大小姐谢宝珠纵火伤人,奉命来拿人!” 外头围了一群人,吓得谢母和谢清远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恭恭敬敬地将几个官差请进来。 谢母这次终于不抠搜了,掏出了好几块银锭子往官差手里塞。 没想到人家跟不接,“侯夫人,世子,我们是奉命行事,今日来捉拿谢宝珠归案,还请二位不要阻挠。” 开玩笑!今天谢宝珠要是真被抓到府衙里头去,那这件事就肯定要闹得人尽皆知,到那时候,谢清远升迁的事情肯定要黄了! 几个官差早就被国公夫人收买,今日要么拿人,要么收银子。 谢母发了狠,掏出了几个金锭子,那些个官差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侯夫人,这件事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国公府是苦主,只要国公府不告,衙门自然也不会逮人。” 谢母当然知道国公府要什么,三万两银子!她到哪里找去! 她眼珠子一转,“官差大人,家中银子都是我儿媳掌管,如今她正在宋府,要不你们去宋府找她要银子,她肯定会给的!” 真是笑话,让他们去宋府要银子?那不是把他们往火坑里推吗?! 官差当即换了副脸色,“侯夫人,谢宝珠姓谢,自然找姓谢的要银子,既然侯夫人不想给,那我们只好拿人归案了!今日要是捉不到谢宝珠,明日就登通缉令!” 只要一登通缉令,这件事再无转圜余地,侯府将彻底颜面扫地,沦为笑话! 突然,谢清远怒喝一声,“且慢!这银子,本世子来掏!” “世子果然爽快,那明日我们便代国公府前来收钱。” * 等官差走后, 谢母彻底瘫软在地,“三万两银子,你哪里有这么多钱?” “母亲,你放心吧,家中不还有些庄子和田,咱们先抵押出去,左右等我升迁了,这些东西都能拿回来。”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再不济,等宋安宁从宋府回来,谢母也能狠狠咬下一块肉来。 当晚,谢清远就走进了聚贤钱庄。 第108章 大计 108大计 宋府。 书房中一片阴郁。 宋启章耐着极大的怒气,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 那男子虽跪在地上,但头始终高高的昂着,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子桀骜不驯。 这正是宋家二子,新科状元宋子锐。 宋启章的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他摁着太阳穴,脸色黑如墨水,“我且问你,别院刺杀皇后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宋子锐嘴角一挑,“知子莫若父,我就知道瞒不住爹。” 见宋子锐还有心思开玩笑,宋启章真是气不打一出来,“混账!你发的是什么疯?刺杀皇后?你可知道要是被查到,整个宋府都要被灭门!” 宋子锐骄傲地抬起嘴角,“呵,就凭朝中那些废物,想查到我?” 宋启章瞧他那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只觉得头发昏,“我知道你自傲,却不想你如此自大,你可别忘了还有太子!造箭之人已经被金甲卫抓了!” 宋子锐却宋丝毫不惧,“那又如何,我赌萧令衍不日就要乖乖放人。那造箭之人是我精挑细选的,萧令衍想审,那就是要与整个朝廷做对,他不敢。” 宋启章知道,宋子锐办事一向是十拿九稳,他既这么说,这件事,只怕太子那边是拿不到有力的证据了,悬着的心稍稍放了点,他不禁又问,“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宋子锐露出一丝邪笑,“皇后一死,后宫大乱,爹,乱中才能取胜,你不会真的想眼睁睁地看着萧令衍登基,拔除世家,只因一句话就毁了我宋家的百年基业吧?” “只是可惜,没想到萧令衍竟出来挡箭,坏了我的大计。” 萧令衍想削弱世家之心,已是板上钉钉,宋启章连连叹气,“我早同你说过,你爷爷在世时,就已经料到这一天了。只要我们按着你爷爷说的做,宋家必能保全。” “若所谓保全就是缩回陇西老家,从此宋家不再身居高位,我宁愿去死!” 宋子锐眸中皆是不服,“那萧令衍只看到世家如今的荣光,又何曾想过,若没世家,他萧家能坐得稳江山吗?大哥在边境出生入死,我宋家多少儿郎葬送在战场之上。我宋家学子哪个不是寒窗苦读数十年?” 他神情激动,“爹,你信我,用我的法子,宋家定能再保百年荣华!” 宋启章质问,“你的法子?你的法子就是扶宸妃和那个黄口小儿上位?” 宋子锐启用了在后宫中的暗线,这些暗线都是宋家几代人培养出来的,万不得已绝不动用,如今却为宸妃而动,宋启章实在心痛。 “十三皇子天资聪颖,日后必能成大事,况且宸妃是宋府送入宫的,她父母双亡,他日十三皇子登基,宋府就是名正言顺的皇亲国戚。” “你——唉——”宋启章颓废地瘫坐在椅子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知道这个儿子一向很有主意,也很有能力,宋子锐主意已定,他再多说什么都已经无用。“你走吧,容为父一个人静一会。” 宋子锐走前,仍旧不服气,“爹,早晚有一日,你会知道孩儿做的都是对的!” 等宋子锐走后,一直隐在屏风后的宋子骞才走出来,劝宋启章,“爹,子锐说的不无道理,宋家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我已暗中投靠太子,爹表面是谁也不站,子锐扶持十三皇子,如此一来,不论日后谁登基,宋家都能得保。” 宋启章脸色愁苦,“道理我都懂,我只怕你三弟,并非一心为了宋家。” 第109章 并非良配 “爹的意思,难道三弟是为了宸妃?”宋子骞叹了一声,“当年宸妃还是三弟房中的丫鬟,三弟回陇西老家后,是祖父做主把宸妃送进宫,想来那时祖父就已经看出三弟对宸妃——” “你祖父思虑甚远,若非宸妃进宫,你三弟未必会有今日造化。”宋启章想起,老宋相在世时曾说过,宋家三子中,最像他的,便是宋子锐。只是太过自傲,早晚要吃大亏。 想到方才宋子锐那混账样子,宋父连连摆手,“不说他了,今日难得安宁回来,晚上咱们一家子一起吃顿饭。” 宋子骞踌躇了一下,“说起安宁,爹,孩儿实在不明白,祖父当年到底是为什么要把安宁嫁进永定侯府?害得安宁如今——” 如今夫君不疼,婆母不慈,一无所出,遭人耻笑。 说起这个,宋启章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你祖父自然是有他的思虑,你日后要承袭宋家家主之位,这件事我也不怕告诉你,当年若安宁不嫁入侯府,恐怕就要当太子妃了。” 宋子骞一惊,“难不成,安宁就是太子这么多年一直在寻找的人?” 这些年,宋家也在监视萧令衍,知道萧令衍一直秘密寻人,寻的还是个女子。 宋启章点头,“是,这些年来,太子一直在暗中寻人,寻的就是安宁。” 宋子骞恍然大悟,“怪不得自从安宁从陇西回来后,祖父就不让安宁再施展医术,还急匆匆地给安宁定下了亲事。” 宋启章深深叹了一口气,“永定侯府谢清远虽不是良配,可总比困在深宫中为好,有宋家在一日,谢清远就翻不出什么花来。可若是进了深宫,当年你姑姑的事,你祖父还是放不下啊。” 当年曾有宋家女入宫为妃,是老宋相最喜欢的女儿,才华横溢,活泼可爱,可入宫不到三年就抑郁而终。 “帝后虽感情深厚,但后宫之中仍然年年入新人,你祖父是心疼安宁。自古以来,成帝王者,哪一个能专情?后宫太远,宋府的手伸不进去,可侯府就不一样了。” 其实若宋安宁能入主东宫,从此宋府与东宫便是互为助力,于宋府来说,是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法子。 可老相爷在宋府前程与宋安宁的幸福之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宋安宁的幸福。 宋子骞心中不免跟着叹息,“祖父良苦用心,只是谢清远实非良人。” “爹又何尝不知,可当年谈婚论嫁之时,谢清远对安宁的态度其实还可以,只是实在不知为何,后来却变成了这样。” 宋子骞冷哼一声,“我看根本就算他本性如此,反正他一日不真心对安宁,一日便升迁无望。” 宋启章挑了下眉,却并未反驳,眼下宋安宁过得不顺心,那整个永定侯府也别想顺心。 * 宋家排行: 宋家长子:宋子骞 宋家二子:宋子锐 宋三:宋明月(二房嫡出) 宋四:宋子宵 宋五:宋安宁 宋六:宋婉如(二房嫡出) 宋七:宋昭昭(二房庶出) 宋九:二房嫡子 宋十一:二房庶子 第110章 兄妹 110兄妹 是夜,宋子宵捏着一沓纸走进了清和园。 “安宁,果然如你所料,今天谢清远还真来抵押庄子和田地了。” “可有博县的田?” 宋子宵翻了翻,递给宋安宁,“还真有,不过我记得这地方偏僻的很,应该是侯府手里最不值钱的地方。” 宋安宁接过地契一瞧,实在是难以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这地方是偏僻,可这地方产矿啊! 前一世,大概在三年之后,庄子上佃户会在山里挖出彩色矿石来! 自此,侯府大发横财,这也是为什么后来谢清远敢对宋安宁下手,无非就是仗着自己有钱,不再依赖宋安宁了。 “四哥,其他的我不管,这个地方务必要让谢清远签下死契。” 宋子宵成竹在胸,“好。” 宋安宁眨眨眼,“四哥不问我为什么吗?” 宋子宵揉了揉宋安宁的小发髻,“有什么好问的?从小到大,你想要什么四哥没给你?” 眼前的男子明眸皓齿,剑眉星目,不笑时颇为正经,可一笑却显得邪肆无比。 这就是宋家老四,宋子宵,早已弱冠,却不入伍也不入仕,而是走了最被官家人所不齿的经商这条路。 这亦是老宋相的安排。 老相爷曾说过,士农工商,商户排在最末,并非说它最轻贱,而是说明它最重要,是一切的基底。 他始终相信,只有宋家人有自己的产业,能吃得饱穿得暖,就不会想着在为官这条路上捞钱。 宋子宵天生便有经商天赋,十岁起就跟着宋家的商队走南闯北,虽表面上玩世不恭,整日在朝阳城就是斗蛐蛐逛大街看戏喝酒,但实际上,朝阳城赚钱的生意都拿捏在他的手里。 “你们在聊什么?”宋子锐出了宋父的书房,就直奔清和园而来。 宋安宁冲宋子宵眨眨眼,随即露出甜甜一笑,“二哥。” 她并不想让宋子锐知道,她这个二哥,心思太深,手段太狠。 只怕要是宋子锐知道她的想法,会直接出手把谢清远搞死。 宋子锐瞧出两人之间有什么瞒着他,也不问,反正他都能查得出,“今日家宴,明月也会回来,程朔疯了,你可知道?” 宋安宁一时有些心虚,“二哥做什么问我?” 宋子锐毫不留情地敲了她的脑门,“你还想瞒着我?明月私底下买通的那些个道士高僧,你当伯爵府傻的?人家不会追查?” 宋安宁心底一惊,她倒是没想到这一层,伯爵府的程朔虽是个草包,但伯爵夫人可不是,不过她瞧着宋子锐这副稀松平常的模样,嘴角弯弯,“二哥摆平了?” 宋子锐的笑容无比自信,“那是自然,我怎么能让自家妹妹吃亏,而且我一看就知道,这里头还有你的主意。” “三姐姐可怜,我也只是尽点绵薄之力。对了,伯爵府现在如何了?” 宋子锐笑笑,他的笑与宋子宵不同,从不达眼底,“乱成一团,程朔彻底疯了。总说自己听到有女鬼唱歌,又说听见有和尚念经。伯爵找了许多法子驱邪,一点用都没有,前些日子,程朔还把程老太太当成女鬼,差点一剑砍了她,现在人已经被锁起来了。” “偏偏这个时候,外头来了个带着孩子的女子闹上门,明月主动要求养在自己名下,伯爵夫人自觉愧疚,将管家权给了明月,还给了她许多庄子。” 宋子锐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直护在羽翼下的妹妹,眸光微闪,“这里头,有多少是你的手笔?” 第111章 疯了 111疯了 宋安宁丝毫不意外这个结局,这里的每一步都在她的计算之中。 想让一个人疯,其实并不难。 宋安宁的药会让程朔夜夜不得安睡,久而久之,便会精神恍惚。 而宋明月借着为其养病为由,将程朔牢牢困在院子里。 夜夜命人在他耳边哭诉,念经,可等程朔问起来,宋明月却说自己没有听到。 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说自己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与此同时,宋安宁加重药量,程朔开始产生幻觉,开始自我怀疑。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伯爵夫人一开始也许还不想放弃程朔,可事态越发无法控制,伯爵府不能有一个疯了的世子。 所以当那个孩子出现的时候,一切都迎刃而解。伯爵夫人亲自下令将程朔软禁。 宋明月是伯爵府名正言顺的主母,膝下又养育着程朔的孩子,这个孩子日后会继承伯爵府的爵位。 至于程朔,宋明月又给宋安宁要了许多药,想必,是要斩草除根了。 前世,宋明月被程朔毒打软禁,抑郁而亡。 而这一世,被软禁的,成了程朔。 宋安宁改变了宋明月的命运,只是不知,自己的命运能否改变。 * 神思回笼,宋安宁不答宋子锐的话,只是想到前世,宋子锐的命运—— 她嘴角上弯,掩住眸中的哀思。 “我这次回来,是专门为昭昭添妆的。二哥别总说这伯爵府的事了,倒是与我说说二伯那里可还顺利?” 在刚刚一瞬间,宋子锐觉得眼前这个少女的眸中,掩藏了太多心事。 可宋安宁不想说,宋子锐从不会强迫她。 宋子锐若无其事地回答,“能攀上国公府这样的亲家,二房开心还来不及,当然顺利。” “宋婉如最近在干什么?” “之前二伯罚了她禁闭,整日就是在屋子里绣花,不怎么出来见人。” 宋二爷别的本事没有,唯有一点,十分听话。 宋婉如前脚做的事,他后脚就全告诉宋父了。 宋父让宋子锐想法子把这件事给圆了,千万不能让太子误会。 宋子锐这才知道,自己以前一直觉得蠢兮兮的宋六,竟然还会有这种心思。 “怎么?你担心宋婉如搞鬼?” 宋安宁点点头,“那日在宴会上,总觉得六妹妹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她对小公爷执念太深,我只怕她不会这么轻易放手。” 宋婉如与前世记忆之中的,实在是太不相同了。 前世的宋婉如,虽骄横跋扈,可没这么多深沉的心机,可春日宴上的宋婉如,偶尔流露出来的眼神,连宋安宁看了都有些心中发毛。 这也是宋安宁为何要回宋府添妆的理由之一。 “她那心眼确实比先前多得多,不过二伯很重视这次联姻,事必躬亲。” 宋子锐又道,“至于二伯母,这几日天天变着法的讨好宋昭昭,生怕宋昭昭日后忘了她这个嫡母。于她来说,破坏这桩婚事,一点好处都没有。” “但愿如此吧。” 听宋子锐这么说,宋安宁也暂时放了心。 入夜,宋府难得吃了一次团圆宴。 * “小姐,五小姐来找你了!” “小姐,你今日都睡了半天了。” 宋昭昭躺在喜床上昏昏欲睡,听到宋安宁的名字,也只是眼皮抬了抬。“不知怎么,这几日好困,好白鹭,你去跟五姐姐说,等我晚点——晚点再去——。” 话还没说完,宋昭昭就打了个哈欠,又睡着了。 第112章 替嫁 112替嫁 “五小姐,实在对不住,这几日我家小姐夜夜都在缝制嫁衣,实在是累得很,已经歇下了。” 女子出嫁的嫁衣是由自己缝制,一般是从定亲之后开始做,但国公府催得紧,定亲与大婚之间不过几天,宋昭昭只能夜夜赶工。 再加上二夫人李氏不让秦姨娘帮忙,宋昭昭没法子,只能事事亲为。 这点,宋安宁也听说了。 本来在大户人家中,姨娘就是为仆,就算庶子庶女出嫁,那也是喝不到茶的。 但为自己的女儿置办嫁妆,操持前后,也并非不行。 李氏也许怕秦姨娘抢了自己的风头,才不许秦姨娘出面,这样要求倒是也情有可原。 白鹭帮着宋昭昭找补,“小姐钟爱莲花,那莲花绣起来又很繁琐——” “不打紧,我也就只是来瞧瞧,这张单子是我为七妹妹添的妆,得空了你帮我给她。” 白鹭接过匆匆一看,宋安宁给的是京郊的宅子和田地,看着虽不如那些首饰打眼,可却是实打实的为宋昭昭着想。 李氏给的那些个头面首饰,都是旧的不说,这些东西还要登记造册,国公府都一清二楚,若真是有个什么问题,一点都带不走更卖不掉。 可宋安宁给的这些,却是能在关键时刻,让宋昭昭活命的。 白鹭千恩万谢,才细细收好了。 宋安宁忽然注意到,白鹭背后是背着一个行李的,她蹙眉,“明日七妹妹就要大婚,怎么你今夜还要出去?” “奴婢也不想,只是奴婢家中传信,奴婢弟弟突然从房梁上摔了下来,生死未卜,小姐心善,特许奴婢回去看看。”白鹭神色焦急,“五小姐放心,奴婢今晚回去,明日黄昏时候必能回来陪小姐出嫁!” 意外也无法避免,宋安宁宽慰了白鹭一番,还给了些银子,让白鹭为自己的弟弟寻个郎中。 白鹭感恩戴德,匆匆走了。 宋安宁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但想到宋子锐说的话,如此重要的婚事,谅二房也不敢闹什么幺蛾子。 * 宋府,宋婉如的院子。 屋内,大红的嫁衣极其刺眼。 宋婉如贪婪的目光游走在那嫁衣之上,良久,她才收回目光,“白鹭回家了?” 屋内只有李氏和宋婉如母女两人,李氏点头,“我亲眼瞧着她出了门,上了驴车。你放心,我让人沿途拦着她,明日黄昏的时候,她绝对回不来。” 宋婉如缝起嫁衣来,“宋昭昭那儿呢?娘的药可有按时送去?” “我按着你说的,日日都在给她的燕窝里加了迷药,这么多天喝下去,早就昏了头了,明日肯定上不了花轿。” 李氏冷哼一声,“眼皮子浅的东西,还真当我是好心给她送燕窝的。”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缝这个做什么?宋昭昭那儿有现成的。” “我才不会穿那个贱人的嫁衣。”这几日宋婉如也不曾合眼,她的嫁衣,自然要由她亲自来缝。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李氏心里还是有点没底。“你父亲十分重视,我有些害怕——” 宋婉如一心缝制嫁衣,眼皮一抬,“有什么好怕的,趁着夜里没人,与宋昭昭将房间换了,明日盖头一盖上,除了小公爷,谁敢来掀?” “那等你嫁进国公府后,宋昭昭那丫头怎么办?”李氏到底有些害怕,“万一那丫头醒了,闹起来了可怎么好?” 宋婉如冷冷道,“那就别让她有机会闹起来。” 李氏心头一跳,“你的意思是——” “明日只要我一上花轿,就让人把那个贱人送出府去,越远越好,找个偏僻的妓院一卖,这辈子都别想回来!” 晦暗的灯光之下,火红的嫁衣将宋婉如的脸衬得无比狰狞。 第113章 得逞 113得逞 翌日一早,李氏以舍不得宋昭昭为由,屏退了其他的嬷嬷,亲自为新娘子梳头。 等到了吉时的时候,众人见到的,便是蒙着盖头的新娘子。 当然,盖头之下的新娘子,早已经偷梁换柱,成了宋婉如。 事情出奇的顺利,等宋婉如站在宋二爷与李氏面前准备行出阁礼时,盖头之下,她露出得意的微笑。 等行完礼,她就会坐上去国公府的花轿,花轿一进门,一切都成定数。 本就该如此,嫁入国公府,享尽荣华富贵,本就该是她宋婉如应得的! 而宋昭昭,这辈子就该烂在妓院,永无出头之日! * “我记得当初你我出嫁那会,行出阁礼时,好像并未盖盖头,怎的,规矩变了?”宋明月与宋安宁站在一旁,有些不解。 常妈妈道,“好像是二夫人的安排,说是七小姐伤心过度,眼睛都哭肿了,不宜见人。” 倒也情有可原,宋明月点点头,道,“她这嫁衣倒是绣得不错。” “听白鹭说,这几日她夜夜都绣,熬了好几个夜呢。”宋安宁的目光也转向新娘子的嫁衣上,纷繁复杂的金丝,绣满了牡丹。 * 礼炮一响,吉时已到,小公爷骑着高头大马,好不威风。 他对宋昭昭一见钟情,回去后就急不可耐地催着国公夫人下聘,生怕时间长了有变。 如今见着一身嫁衣的宋昭昭,心里倒是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动。 “昭昭——”他匆忙下马,要去扶新娘子。 却被喜婆一把拦住,“小公爷,婚礼前可不能接触,于礼不合!还是快些上了花轿,千万别误了吉时才好!” 喜婆匆匆忙忙将新娘子塞进轿子,似乎生怕被小公爷看到一样,又急匆匆地催促着流程,直到花轿起轿才暗暗松了口气。 * 随着花轿一晃一晃,盖头下的宋婉如彻底放下了心。 算着时间,这个时候,宋昭昭应该已经被送出府了。 从此在朝阳城,国公府少夫人就只能是她宋婉如。 宋婉如攥着手,满心期待地盘算着晚上如何与小公爷一度春宵,丝毫没注意到花轿外的锣鼓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等花轿停稳后,宋婉如才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太安静了,国公府办喜事,不该这么安静才对。 宋婉如本能地觉得不对劲,到了国公府,应该是下花轿,跨火盆,外头围了一堆的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安静。 宋婉如急了,“刘妈妈!怎么回事?怎么还不跨火盆?” “六妹妹还是出来吧,这里可不是国公府,没有火盆可跨。” 是宋安宁的声音,宋婉如的心顿时沉到海底,她掀开盖头,走出花轿。 这里不是国公府,而是宋府的后院。 “五姐姐这是什么意思?要是耽误了我与小公爷的吉时,你担当得起吗?” 宋安宁如今看宋婉如真像是看傻子一般,“六妹妹,事已至此,你还不肯悔悟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今天我一定要嫁进国公府!”宋婉如冲到门口,“来人!给我抬轿!” 宋安宁有些无奈,“六妹妹不必白费力气了,这会,七妹妹应该已经到了国公府,行完礼了。” 事情既然已经败露,宋婉如也不再遮掩,转头愤恨地看着宋安宁,“你这个贱人!都怪你,坏了我的好事!” 第114章 反咬 114反咬 “孽障!你胡说什么!”不等宋安宁回答,怒气冲天的宋二爷就冲了进来,“今日若非安宁,你差点酿成大错!” 宋婉如很不服气,“爹!今天要不是宋安宁,我现在已经嫁入国公府了!” “爹!只要我跟小公爷有了夫妻之实,他们国公府不认也得认!爹,趁现在还来得及,你赶紧叫人把我跟宋昭昭换回来啊!” 宋二爷都要气笑了,“你当真以为国公府是吃素的?人家点名了要的是宋昭昭,你以为你换了过去,他们就会忍气吞声认下你?” 一提到宋昭昭,宋婉如的双眸顿时掐满了怒火,“宋昭昭一个庶出的贱人,她凭什么跟我比!爹!我才是你的嫡女!你该向着我才是!” “闭嘴!”宋二爷气得头风都要犯了,“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蠢货!今日要不是安宁,宋府的名声,就全都毁了!” 宋婉如脸上浮现讽刺的笑意,“相比起宋府的名声,难道女儿的幸福就不重要吗?” “覆巢之下无完卵。”宋安宁无奈地摇摇头,她竟不知道宋婉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偏执又狠毒,“六妹妹,强扭的瓜不甜,小公爷喜欢的是七妹妹,你这样强行嫁过去,又怎么会幸福?” 宋婉如冷冷看着宋安宁,眼中的滔天的仇恨,“宋安宁,用不着你在这装好人!你自己没本事笼络谢清远,成了侯府的弃妇,被整个朝阳城耻笑,现在又来坏我的好事!” “孽障!闭嘴!”宋二爷真是不懂,明明以前宋婉茹还算懂事,怎么现在跟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他恨不得现在就把宋婉如捆起来送回陇西老家。“你自己做的好事,还敢赖安宁?” “婉如她说的没错!”李氏想去将宋昭昭送出府时,却发现宋昭昭不见踪影,就知道出了岔子,一听说宋婉如被带了回来,她匆匆就跑了过来,一把护住了宋婉如,愤恨地盯着宋安宁。 “宋安宁!你丢尽宋府的脸,竟然还敢腆着脸回宋府来,我问你,我们二房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了!你要这么对付我们,这么害我们!” “因为你,宋府丢尽了脸面,连带着我的女儿也寻不到好亲事!我费尽心思才得来一个国公府的婚约,没想到你竟然还故意害我的婉如!你这么恶毒,怪不得被谢清远被侯府嫌弃!” 宋婉如也跟着叫嚣,“娘说的没错!陇西宋氏,什么时候出过你这么窝囊的女人!成婚五年,连个蛋都没生出来,可庶子就有两个,你就是个笑话!活生生的笑话!” 宋子锐刚进门时,正好听到宋婉如的这句话,他脸色阴郁,“给我掌嘴。” 话音刚落,常妈妈就甩了宋婉如两个耳光,这个两个耳光用了十成十的力,宋婉如的脸颊顿时肿得老高。 李氏发出尖锐的哭喊,“都来看看啊!一个两个仗着自己的爹是家主,就仗势欺人,为非作歹!不仅坏了我女儿的婚事,现在还想杀人灭口!” 第115章 休妻 115休妻 “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难道就因为你们两个的爹是宋家家主,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我、我今日定要把你们这些丑事全部宣扬出去,让外人都看看,所谓的百年世家,里头已经腐败成什么样子了!” 宋安宁扫了一眼李氏,没想到她竟还存了这个心思。 这世上哪里都有争斗,宋家也不例外。 老相爷共有兄弟三人,又分别生下子女,到宋父这一代,嫡出的兄弟便有四个,当年老相爷安排,宋父和宋二爷留在京城,剩下的两个则留在陇西老家。 一则分散势力,二则,就是怕剩下几房起了异心,想要争夺家主之位。 当初老相爷把宋二爷留在宋父身边,本就因为宋二爷生性胆小,且从小到大都以宋父为尊,实在不会生出二心。 却没想到,宋二爷没有做家主之心,但他娶的好妻子李氏却是有。 自从李氏知道,宋父准备把家主之位传给宋子骞,心中就极度不平衡,奈何她自己的儿子宋九年纪太小,又实在不成器。 她就把算盘打到了自己丈夫身上,是谁规定了这家主之位只能老子传儿子?不能兄长传弟弟? 是谁规定了,就他宋启章能当家主,宋老二不能当? 宋安宁看穿了李氏的心思,宋子锐自然也能。 他冲宋安宁使了一个眼色,意思让宋安宁不要出面。 宋安宁乐得清闲,她的这位二婶,对宋子锐,还是了解太浅啊。 * 宋子锐目光一变,“看来我爹平日对你们,还是太仁慈了。” 李氏一向是待在后院,甚少跟宋子锐打交道,在她眼里,宋子锐不过也就是个运气好的黄毛小子罢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今日安宁没有把人直接拉到祠堂,已经是网开一面,既然二婶对我们这么有意见,不如就一起拉到祠堂,让族老们来评理吧,省的二婶总觉得自己委屈。” “去就去,你以为我会怕?” “二婶这么胸有成竹,可是因为,三十位族老中,其中六位族老过寿辰时,您送了大礼,五位族老的孙子,由您的娘家出面安排了差事,三位族老的孙女,您许了要为她们找好婆家的承诺?” 李氏顿时如遭点击,缓缓滑跪在地上,浑身颤抖,“你、你怎么——” “二婶一定好奇,我怎么知道的是吗?”宋子锐轻舒一口气,讥嘲道,“我还知道二婶昨日雇了辆马车,车夫是北方人,准备今日等宋婉如一上花轿,就把宋昭昭塞进马车卖进北方的妓院。” “二婶不会真的以为,在宋府里,还有人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吧?” 李氏冷汗直冒,呼进肺腑的空气冰凉得沁骨,脑海深处嗡鸣不休,这个人,这个人太可怕了!比宋启章还要可怕! 宋二爷听到这话,眼睛都直了,“你这个疯子!子锐说的是不是真的?!” 李氏哪敢承认,“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二爷你听我说,这里头都是误会!” “如今那车夫人正在我院子里,二婶不是要对峙吗?我现在就让人把那车夫带来,咱们一起去祠堂,好生对峙!” “枉我那么相信你,你竟然做出这种事,你不配做我二房的主母!”宋二爷气得脑仁都快炸开,他大手一挥,“今日就把二夫人送回李府,我宋家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第116章 狗咬狗 116狗咬狗 “二爷!你要休了我?”李氏崩溃地抱着宋二爷的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二爷,我嫁给你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能就这么休了我啊!” 李氏本就是家中不受宠的女儿,这么些年因为嫁入宋府才扬眉吐气,在娘家作威作福,若是被休,她只怕是真的连活路都没有了。 宋二爷气得连连叹气,若非老相爷家教严,不许打女人,他真是恨不得一脚踹死李氏。 她做的这些事,但凡被宣扬出去一点,宋府就要大祸临头! 见宋二爷没反应,李氏又回头找宋婉如,“婉如,婉如你说句话啊!你为娘说句话啊!” 分明李氏都是听了宋婉如的话,可没想到宋婉如却一把推开李氏,神情冷漠到极点,“母亲,做错事就要受罚,您不是一直这么教我们的吗?” “宋婉如!你怎么能这么说!这一切分明都是你让我做的,现在见我落难,你就推得一干二净,你还是我女儿吗?你可别忘了你是从我肠子里爬出来的,你怎么能忘恩负义!” “母亲说话真是有趣,给宋昭昭下药是母亲命人亲自去干的,外头雇马车也是母亲去雇的,从头到尾,我可曾参与一件?”宋婉如一脸无辜,“我不过是想与宋昭昭换一下,嫁入国公府,可不曾说过要把宋昭昭卖进妓院!母亲自己心思歹毒,还赖到我身上来了。” “宋婉如,你这个白眼狼!你竟然推得一干二净!” 母女俩狗咬狗,宋安宁实在觉得无趣,她起身出门,却见宋明月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神色晦暗不明。 “三姐姐。” 宋明月冲宋安宁扯了扯嘴角,“你也觉得很讽刺吧?我们兄妹几个,母亲最偏心的就是宋婉如,甚至为了宋婉如做出这种事,可到了这个关头,出卖她最快的也是宋婉如。” 宋明月苦笑了一声,想起自己被程朔日日夜夜折磨之时,李氏只是冷冰冰地丢下一句,“别让我丢人。” 可她却能为了宋婉如铤而走险。 “三姐姐放心,二叔也是在气头上,不会真的休了二婶的。” 若真要休妻,对二房剩下的子女前程有损,宋二爷一向顾全大局,不会做出这种事。 这件事最后,只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在宋府之内迅速抹平。 只是宋明月心中的伤痛,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抹平。 父母对子女的偏心,是一生难以治愈的潮湿。 “不说这个了,我来寻你,是有事要说。” “可是程朔那边出了岔子?” 宋婉如摇头,“你放心吧,自从准哥儿记在我名下,伯爵夫人比我更希望程朔早点死。” 准哥儿便是先前隆庆楼那女子生下的孩子,生的白白胖胖,十分可爱,很讨伯爵夫人的欢心。 这孩子日后是定要继承伯爵府的,有个疯了的爹始终是个雷,这一次不用宋婉如出手,伯爵夫人也巴不得程朔早点死。 “先前你给湘君写了个药方子,你可记得?” 宋安宁回忆了一下,赵湘君久久不能生育,她便开了个方子,“怎么了?好姐姐,你可别卖关子了。” 宋明月露出神秘的笑容,“我的五妹妹,你出名啦!” 第117章 郁闷 117郁闷 原来赵湘君不过服了宋安宁的几服药,竟就已经怀上身孕了! 本来赵湘君是想等着胎像稳点再往外说。 可耐不住镇国将军老来得子,欣喜异常,孩子还没出生,就跟圣上讨封赏图吉利。 这下子,整个朝阳城都知道了。 平日里那些个也怀不上,一窝蜂的都去找赵湘君取经。 赵湘君记得宋安宁的嘱托,只说是“医天下”的一位女大夫给的秘方,其余一概不曾多说。 宋安宁人在宋府不知道,眼下“医天下”门口已经围了一堆小丫鬟了,只是一个个的也不太敢明着打听。 毕竟怀不上孩子这种事,太私密了,此刻,若是谁出现在“医天下”门口,可不就是坐实了自己不孕的事实。 眼下整个朝阳城的目光都盯着“医天下”。 宋明月半是欢喜,半是担忧,“你这个深藏功与名的女大夫,准备如何应对?” 宋安宁是侯府主母,断不可抛头露面。 宋安宁弯弯嘴角,“自然是光明正大地去看诊。” * 太子东宫。 赵响恭恭敬敬回报,“永定侯府赔了国公夫人三万两银子,梧桐巷的宅子已经在修葺。” “宋府宋七小姐宋昭昭与国公府小公爷昨日顺利完婚,不过当天夜里,宋府就以祭祖为名,将二房夫人李氏和宋六小姐宋婉如连夜送回了陇西老家。” 萧令歧啃了一口苹果,“这倒是稀奇,庶妹前脚刚成亲,这嫡母和嫡姐就回老家了?” “属下也觉得怪,但是派去的人说这件事是由宋家家主亲自下令,宋子锐督办,知晓内情的人全部都一起送回陇西老家,很难打听。” 萧令歧冷哼一声,“又是这个宋子锐。没想到他刺杀是一把好手,管家更是。” 他冲赵响挑眉,“你接着说。” 这一次赵响却是小心翼翼地看向了在看奏折的萧令衍,“还有一事,镇国将军夫人突然有孕,说是由医天下医馆的一名女大夫所医治,属下暗中查探了一番,那女大夫正是先前自称是皇甫谧的女弟子。” “啪叽。”萧令歧叼着的苹果掉在了地上。 皇甫谧的女弟子?换句话说,那女大夫岂不就是七哥的心上人? “她出来坐诊了吗?何时出来?今天可出来?她不是丫鬟吗?侯府能放她出来?” 萧令歧连珠炮似的发问,赵响都有些晕乎乎。 还是萧令衍瞥了一眼萧令歧,“九弟,怎么还是如此沉不住气?” 他淡然地收起被划脏的折子,示意赵响,“你继续说。” “属下这几日已经蹲点过,这医天下每日下午未时开馆,回回都是人山人海,不过听说若是银子给的够多,可以请那女大夫上门诊治。” 萧令歧好奇,“够多?是多少?” “刑部侍郎家,出了三千两。” “嚯!出手够阔绰的。”萧令歧回头颇有些玩味地看着萧令衍,“七哥,你以前可没说,那姑娘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啊。” “你以为世人生存皆如你我般容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吗?”萧令衍神色少有的肃穆,“她靠医术赚钱,堂堂正正清清白白。” 萧令歧做了个鬼脸,冲着赵响笑了笑,“赵响啊,这次,该轮到你装病了吧?” “装病?装什么病?”赵响有些发懵。 翌日一早,城防营校尉不能生育一事,就在朝阳城传得沸沸扬扬。 赵响郁闷至极,却又敢怒不敢言。 不过同样郁闷的还有谢清远,因为,升迁的名单,下来了。 第118章 还钱 118还钱 今日城防营公布升迁名单。 “世子爷啊,等去了御前可别忘了咱们这群老战友啊!” “就是,有空了还得回来跟咱们一起喝酒啊!” “你少来了,人家以后就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哪还有空跟你喝酒。” 谢清远表面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诸位莫要打趣我了,这升不升迁还不一定,不过若是今日有好消息,谢某一定请大家去隆庆楼好好喝一顿。” “哎,瞧瞧世子爷这胸有成竹的模样!升迁的事还不是板上钉钉!” “隆庆楼可抢手得很,世子爷莫不是提前订好了位子吧?” 谢清远一面在同僚面前装着清高,可私底下却早早定好了庆功宴的位子。 他那些同僚哪会看不清他那点小心思,可是没办法,谁让人家命好,娶了宋家的女儿。 * 赵响一一公布名单,可从始至终,都没有谢清远的名字。 “怎么没有我?怎么可能?” “谢清远!你嘀咕什么呢!”赵响将那名单怼到谢清远面前,“你自己瞧瞧,上面有没有你的名字。” 自从知道谢清远对宋安宁做的事,赵响也开始不待见谢清远了。 明明是沾了人家宋家的光,才进的城防营,竟然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还在侯府里磋磨宋安宁。 与宋安宁为敌,就是与宋安宁的丫鬟为敌,与宋安宁的丫鬟为敌那就是与太子殿下为敌! 赵响可是太子殿下麾下第一舔狗,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赵响清清嗓子,故意道,“我知道有些人私下搞了许多小动作,但是擢选御林军,那凭的是真本事!不是花架子,更不是塞点银子给点好处就能进去。御林军的职责是守卫皇城安全,守卫圣上龙体!武艺高强是必须,德行兼备更重要!” 这话可不就是专门点谢清远呢嘛。 说他无才无德就是个花架子,谢清远气愤地当场脸色就青了,可偏偏他又不敢发作。 生生熬到了晚上,谢清远憋着气往外走,却不想碰到了先前借钱的同僚。 “世子爷,之前借的银子,也该还了吧?” 谢清远气疯了,“先前跟你们借钱的时候,你们不还都说不要还吗?” “先前是先前,我们都还以为你能入选御林军,日后提拔咱们兄弟一二呢,没想到你没进去,以后还得跟咱们穿一条裤子,那这银子是不是得还啊。” “我现在没钱,过几日再还。” “堂堂侯府世子爷说没钱,骗谁啊?不会是不想还吧?”他这几个同僚本就看不起谢清远,现在还不趁着机会落井下石,“世子爷今儿要是掏不出银子来,那哥几个晚上就去侯府大门口坐着,跟大家伙说说堂堂永定侯府欠钱不还,到时候看是世子爷着急,还是我们着急。” 不过就是借了点银子,至于吗?这一个个一副无赖的样子,谢清远厌恶至极,他恨不得早早摆脱他们。 突然想到那日去聚贤钱庄时,老板曾经说过,他的那些庄子和田地还可以买卖,价格更高。 反正这些庄子和田也不值钱,谢清远冷哼一声,“你们等着,今日我一定把银子还给你们!” 是夜,谢清远就去了聚贤钱庄,把上次抵押的庄子和田地全都卖了,将银子还清后,带着剩下的银子,一头钻进了隆庆楼。 第119章 侍疾 119侍疾 谢清远没能升迁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侯府,谢母当场气晕,一病不起。 冯妈妈匆匆忙忙去找谢清远,不想谢清远却在隆庆楼醉生梦死,成了一滩烂泥。 冯妈妈没法子,只能转头去了宋府寻宋安宁。 婆母病重,宋安宁不得不回侯府。 临走前,宋子宵将博县那块田的地契交到了宋安宁手中。 宋安宁瞧着这地契,心里头舒服了不少。 重活一世,她早就明白,侯府里没有一个靠得住的,除了银子,其他都是假的。 这一世,她要银子,要许多许多银子! * 冯妈妈上来就冲着宋安宁埋怨,“少夫人,老夫人这病来得凶,请了好多大夫都不见好!少夫人,你作为儿媳,可是要去侍奉左右的!” 谢母这是心病,无非就是先前在众多亲戚面前夸下海口,说谢清远升板上钉钉,还提前收了她娘家不少贺礼。 如今谢清远升迁无望,她自觉丢人,急火攻心,才一病不起,其实用点金银花水多喝几天也就没事了。 这么多大夫都看不好,分明是她自己不想好,定是嫌弃丢人,想躲几日。 冯妈妈既是谢母亲信,肯定知道谢母是装病,可还催促着宋安宁去侍疾,分明就是想借着生病的由头磋磨宋安宁。 冯妈妈见宋安宁不吱声,又催促,“少夫人,听说外头出了个医天下的名医,你快去请啊!” 宋安宁神色不耐,“冯妈妈既知道是神医,朝阳城中多少人家盯着,岂是我说请就能请来的?” “少夫人既请不来神医,那就要去夫人身边侍疾!现在世子不在府里,若是夫人有个三长两短,你可是要负责的!” 冯妈妈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宋安宁,谢母都说了,只要宋安宁进了静福堂,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谢母已经决定好装瘫痪,让宋安宁擦身子都是小事,还要擦屎擦尿,洗衣煎药,熬夜伺候,但凡敢说一个不字,那就是不孝! 都是千年的狐狸,常妈妈还能看不出冯妈妈心里想什么小九九,她一把推开了冯妈妈,“冯妈妈,你怎么跟少夫人说话呢?负责?负什么责?我们少夫人又不会看病。要我说,冯妈妈你是夫人的陪嫁妈妈,现在不去伺候夫人,在这胡言乱语,要是夫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少夫人第一个不放过你!” “你——你——” “你什么你?夫人一倒,整个侯府上下都要我们少夫人掌管,冯妈妈你让我们少夫人去伺候,是安的什么心啊?是不是想把少夫人也累病了,侯府没人管了,你好混水摸鱼啊?” 冯妈妈怔了一瞬,立刻回嘴,“你个老货,你别胡说!是夫人——” “夫人?夫人能想出这么蠢的法子来?现在世子没能升迁,外头多少嘲笑的,还有上门讨债的,我们少夫人不在这个时候撑着,难不成由你这个下人出来当家?” “况且夫人躺在床上,世子爷人还在隆庆楼潇洒快活呢,这论起负责来,你也先去把世子找回来再说! 常妈妈战力惊人,宋安宁一言未发,冯妈妈就败下阵来,屁股一撅,气鼓鼓地跑回静福堂了。 * 城南的一处宅子中。 “世子升迁失败了?”袁柳儿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呢?这跟原着里写的怎么不一样啊? 119 谢清远没能升迁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侯府,谢母当场气晕,一病不起。 冯妈妈匆匆忙忙去找谢清远,不想谢清远却在隆庆楼醉生梦死,成了一滩烂泥。 冯妈妈没法子,只能转头去了宋府寻宋安宁。 婆母病重,宋安宁不得不回侯府。 临走前,宋子宵将博县那块田的地契交到了宋安宁手中。 宋安宁瞧着这地契,心里头舒服了不少。 重活一世,她早就明白,侯府里没有一个靠得住的,除了银子,其他都是假的。 这一世,她要银子,要许多许多银子! * 冯妈妈上来就冲着宋安宁埋怨,“少夫人,老夫人这病来得凶,请了好多大夫都不见好!少夫人,你作为儿媳,可是要去侍奉左右的!” 谢母这是心病,无非就是先前在众多亲戚面前夸下海口,说谢清远升板上钉钉,还提前收了她娘家不少贺礼。 如今谢清远升迁无望,她自觉丢人,急火攻心,才一病不起,其实用点金银花水多喝几天也就没事了。 这么多大夫都看不好,分明是她自己不想好,定是嫌弃丢人,想躲几日。 冯妈妈既是谢母亲信,肯定知道谢母是装病,可还催促着宋安宁去侍疾,分明就是想借着生病的由头磋磨宋安宁。 冯妈妈见宋安宁不吱声,又催促,“少夫人,听说外头出了个医天下的名医,你快去请啊!” 宋安宁神色不耐,“冯妈妈既知道是神医,朝阳城中多少人家盯着,岂是我说请就能请来的?” “少夫人既请不来神医,那就要去夫人身边侍疾!现在世子不在府里,若是夫人有个三长两短,你可是要负责的!” 冯妈妈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宋安宁,谢母都说了,只要宋安宁进了静福堂,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谢母已经决定好装瘫痪,让宋安宁擦身子都是小事,还要擦屎擦尿,洗衣煎药,熬夜伺候,但凡敢说一个不字,那就是不孝! 都是千年的狐狸,常妈妈还能看不出冯妈妈心里想什么小九九,她一把推开了冯妈妈,“冯妈妈,你怎么跟少夫人说话呢?负责?负什么责?我们少夫人又不会看病。要我说,冯妈妈你是夫人的陪嫁妈妈,现在不去伺候夫人,在这胡言乱语,要是夫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少夫人第一个不放过你!” “你——你——” “你什么你?夫人一倒,整个侯府上下都要我们少夫人掌管,冯妈妈你让我们少夫人去伺候,是安的什么心啊?是不是想把少夫人也累病了,侯府没人管了,你好混水摸鱼啊?” 冯妈妈怔了一瞬,立刻回嘴,“你个老货,你别胡说!是夫人——” “夫人?夫人能想出这么蠢的法子来?现在世子没能升迁,外头多少嘲笑的,还有上门讨债的,我们少夫人不在这个时候撑着,难不成由你这个下人出来当家?” “况且夫人躺在床上,世子爷人还在隆庆楼潇洒快活呢,这论起负责来,你也先去把世子找回来再说! 常妈妈战力惊人,宋安宁一言未发,冯妈妈就败下阵来,屁股一撅,气鼓鼓地跑回静福堂了。 * 城南的一处宅子中。 “世子升迁失败了?”袁柳儿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呢?这跟原着里写的怎么不一样啊? 第120章 欺瞒 120欺瞒 按着原着所写,谢清远应该顺利地被擢选进御林军,从此在皇宫里当差,在一次刺杀案中立功,深得皇上赏识,从此平步青云才对。 怎么会连这御林军都没能进? 谢宝珠也不敢相信,她还等着谢清远进入御林军后,她好扬眉吐气地回侯府呢,“许妈妈,你这消息确切吗?我爹德行兼备,能力出众,怎么可能会没被选上?许妈妈,别是你老眼昏花,耳聋驼背,给听错了吧?” 竟然讽刺说她老?许妈妈白眼一翻,“这么大的事老奴我还能撒谎不成,大小姐大可以出去打听打听,现在世子爷已经成了全朝阳城的笑话了!” “不可能!娘!你说,是不是皇上说错了?还是哪个公公传错话了?” 谢宝珠与谢清远一样,自命清高,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肯相信。 袁柳儿到底要比谢宝珠冷静一点,许妈妈不可能拿这件事开玩笑,只怕没有升迁是真的了,她问,“那世子今晚来吗?” 袁柳儿还想着,等谢清远晚上来了,自己一定不能流露出嫌弃的表情,要趁着这个时候好好安慰一番,毕竟再怎么样,谢清远也还是侯府世子,侯府家大业大,依旧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许妈妈却有些支吾,“今晚世子应该不来,世子还有点忙。” 袁柳儿不满了,“他如今升迁失败,还有什么好忙的?” 以前还有借口,说是为了升迁到处打点关系,袁柳儿都忍了。 可现在,升迁都没希望了,他还忙什么? 城防营本就是个闲差,每日点个卯就能回家了,以前谢清远可没少偷溜出来见袁柳儿。 “正是因为升迁失败了,这世子爷才更要去打点关系,毕竟御林军的升迁也不是就这一次,以后还是有机会的啊。” 袁柳儿沉默了一瞬,也是,原着中只说谢清远成功进入御林军,可没说是什么时候进的,兴许这次是失败了,下次就成功了。 见袁柳儿不再追问,许妈妈心口一松。 侯府里夫人那边可传话了,不能让袁柳儿知道太多,免的这母女俩又生出什么幺蛾子。 袁柳儿是现代人,看不透这些小九九,可谢宝珠到底是在侯府长大的,最会是看眼色,她一眼就看出了许妈妈眼神躲闪。 “不对吧,许妈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怎么会?老奴怎么会有事瞒着夫人跟大小姐呢。” 谢宝珠在侯府里骄纵惯了,平日里对待下人都是非打即骂,她早就看许妈妈不顺眼了,先前租宅子的时候不肯掏钱,抠抠搜搜的。 在她眼里,都卖进侯府当下人了,那从上到下都是侯府的,就算生了孩子那都是侯府的小奴才! “你这个狗奴才,你打量我看不出来是吗?我娘这么单纯,不知道受你蒙骗多少次!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好骗的,你赶紧说出来,敢欺瞒主子,小心我把你全家老小全都发卖了!” 许妈妈真是听的气死了!本来谢母让她瞒着,是一层。还有一层,其实是许妈妈自己想着先不说,省的让袁柳儿又跟着嘤嘤嘤的哭。 现在倒好了,这母女俩竟然把她的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 许妈妈满脸的不屑,“既然小姐跟夫人都这么说,那我也就直说了,世子现在,人在青楼。” 袁柳儿刚一听完,当即摔了碗筷,“不可能!你胡说!谢郎绝不是那样的人!” 第121章 恶心 121恶心 “就是,我爹绝不是那样的人!”在谢宝珠眼里,谢清远那是完美父亲的化身,与袁柳儿更是一对神仙眷侣,她爹怎么可能做出背叛她娘的事情来呢! “许妈妈,你这听谁瞎说的?该不是你被宋氏那个贱人给收买了,故意这么说想破坏我爹娘的感情吧!你最好给我说实话,不然小心我告诉我爹,让他把你乱棍打死!” 一会发卖,一会把她打死,许妈妈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这两母女还真把自己当主子呢! 要不是谢母提拔了她的儿子,她才不来受这窝囊气呢! 许妈妈心里有气,嘴上自然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老奴可没胡说,世子昨儿个先是一头扎进了隆庆楼,夫人不会当真以为隆庆楼就是个喝茶听小曲儿的地方吧?” 袁柳儿当然知道隆庆楼是个什么地方,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个高级会所,里头的女人都是精挑细选,专门供给有钱人玩弄的。 “老奴这些话可都是听夫人身边的下人说的,说是世子一头扎进了隆庆楼,与那花魁女子厮混了一天一夜都不曾开门。” 谢母身边的下人都是谢母和谢清远的亲信,他们说的话,是绝不会作假的。 袁柳儿登时眼眶红了一片,她只觉得恶心,恶心至极! 当初她穿书而来时,之所以对谢清远一见钟情,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谢清远与她一样,对感情有洁癖。 他虽出身侯府,可与一般的纨绔子弟不同,从不去那些青楼勾栏之地,因为他嫌脏! 他要求自己的女人必须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的,不得被任何人染指过。 所以在谢清远得知宋安宁在成婚之前已经不是完璧之身时,才会那么愤怒,以至于厌恶宋安宁,大婚之夜就借口出走。 可没想到,现在的谢清远却变得面目全非! 以前谢清远纳银杏为妾的时候,她还能安慰自己,银杏毕竟是她穿书来之前,就存在。 可现在呢?她没想到谢清远竟然去嫖! 一想到隆庆楼里的那些姑娘不知伺候过多少男人,就是这样的,谢清远竟然都下得去手,真是饿了! 见袁柳儿脸色奇差,谢宝珠急忙劝道,“娘,你千万不要生爹的气,爹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你想爹因为升迁的事郁闷,府里宋氏那个贱人又不会去安慰爹,银杏那小贱人又是个没读过书的,什么都不懂。可那隆庆楼里的姑娘,都是会勾人的狐媚子,肯定是她们勾着爹,爹才一时迷了心窍的!” 肯定是这样的!谢宝珠越说越憎恨宋安宁,真是一点本事都没有,连安慰男人都做不到。 若是此刻是袁柳儿来当这个世子妃,她爹肯定不会去隆庆楼找姑娘,因为袁柳儿一定会好好安慰她爹的。 “宝珠,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一个男人的心不在家里,多半是家里的女人不顶用!娘,这一切都不怪爹,要怪就只能怪宋氏那个贱人没本事!” 袁柳儿对谢清远是有真感情的,尤其是经历了萧令衍一事,更让袁柳儿明白,在这个世界,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谢清远。 如今谢清远做出这种事,袁柳儿自己都知道谢宝珠说的这些理由站不住脚,可她还是宁愿去相信,否则,她穿书而来所做的一切不都成了笑话! 袁柳儿收起眼泪,看向许妈妈,“世子在隆庆楼,那夫人呢?也不去劝劝?” 第122章 冒充 122冒充 “夫人听说世子升迁没成,已经活生生被气病了,哪儿还有功夫去劝世子啊。” “侯府没有请大夫吗?” “如今侯府是少夫人当家,她说不请,底下谁敢说话?” 冯妈妈在宋安宁那儿受了气,就添油加醋地全部跟许妈妈吐槽了个遍。 “听冯妈妈说,少夫人不仅没为夫人请大夫,就连去看都没看一眼,眼下世子不在侯府,侯府全由少夫人说了算,指不定在吃食上都苛待夫人呢,只怕夫人是凶多吉少啊!” 许妈妈是真的听信了冯妈妈的话,真心的为谢母担忧,毕竟她是谢母手底下一员大将,谢母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只怕她也没好日子过了。 “没想到那宋氏竟如此心狠,许妈妈,你安排一下,我要入府。” “你?你入府干什么?”谢母病倒之前,可是对许妈妈千叮咛万嘱咐,叫她一定要好好看着这母女俩,不能再让她们出去生事。 “是啊!娘,你要是入府了,我怎么办啊!”如果袁柳儿入了侯府,那岂不是就只有谢宝珠一个人住在这个宅子里了,谢宝珠到底还是个孩子,她不肯离开袁柳儿。 可没想到这份女儿对母亲的依恋,在袁柳儿看来却是虚假无比! 她心底不禁冷笑一声,这就是她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女儿,没想到这么自私自利,之前还口口声声说着若是袁柳儿在侯府里,谢清远一定不会去寻花问柳。 可真到了这个时候,谢宝珠不是想着支持自己,反而第一反应是自己如何生活,这个女儿真是自私到极点。 袁柳儿心中对象谢宝珠已经失望透顶,可嘴上却还是安抚道,“你放心吧,娘这次入府,就是为夫人看病,等夫人病好了,娘就回来。你爹现在这么消沉,又不在府里,这个时候,你祖母能靠得住的就只有娘了,你也听到了,宋氏对你祖母是一点孝心没有,甚至还巴不得她去死,若是你祖母当真有个三长两短,你爹该多伤心。” 谢宝珠也知道顾全大局,在整个侯府里,还能治得住宋氏的只有谢母。 如果谢母当真出了什么事,只怕整个侯府都要掌控在宋氏手里,到那时候,她跟袁柳儿更没有好日子过。 “可是,娘,你会看病吗?你什么时候会的医术?我怎么不知道?” 别说谢宝珠不知道了,连许妈妈跟了袁柳儿这么久,也从没看出来过她还有这本事啊。 “对啊,袁夫人,你什么会的医术啊?这给夫人看病非同小可,你可不能张嘴胡说啊!” 袁柳儿高傲地扬起头颅,“事已至此,我也不再瞒着你们了,这几日朝阳城中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个女神医,你们都听说了吧?” 这谁能没听说,都说那女神医专长妇人之事,还是镇国将军夫人亲自举荐,又是皇城神医皇甫谧唯一的女弟子,医馆名为医天下,每日只有卯时坐诊,前来问诊的病人都要把杏林路给挤满了! “那女神医,正是我。” 第123章 盘算 123盘算 谢宝珠都快惊呆了,“娘?你说的是真的?!” 这么多年在袁柳儿的洗脑下,在谢宝珠的心里,早就认为袁柳儿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女子。 才貌双全还自力更生,比宋安宁那个整日只知道吃侯府的用侯府的废物厉害了不知有多少。 先前,袁柳儿说自己年轻时随随便便一篇诗文就能卖出千两价格,谢宝珠还只是听说,从未见过袁柳儿提笔过。 可现在,外头对于这个女神医的追捧是实实在在看得见的,就算她闭门不出,都听说这回事了,她是真没想到,自己的娘亲有这么大的本事! “娘,你快回侯府吧!你这么厉害,只要你去了侯府,不仅祖母的病好了,肯定还会什么事情都解决了!娘,你都不知道,宋氏那个女人粗鄙不堪,绝对比不上你的千分之一!” 谢宝珠想着,袁柳儿这么厉害,又会作诗,又会医术,只要进了侯府,肯定能把谢清远牢牢笼络住。 谢宝珠拽着袁柳儿的袖子,依依不舍,“娘,到时候,你可千万要记得接我回去啊。这儿要是没有娘,宝珠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 袁柳儿的目光却更加冷了几分,这个女儿,在侯府这么些年,当真是养废了,不论什么时候,首先考虑的都是她自己。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这次回侯府,其实是极其冒险的吗? 一旦被宋安宁发现她的真实身份,她不仅不能光明正大地成为世子妃,说不定还要遭受全天下的唾弃。 可袁柳儿不得不冒着份风险,这段时间以来,似乎什么都不顺利。 先是谢宝珠本想让宋安宁坐实恶毒主母的名声,好名正言顺接自己入府,不成想,却被宋安宁倒打一耙,成了谢宝珠不敬嫡母,不懂礼数。 再就是本以为谢宝珠能凭借宋安宁陇西宋氏的名声,寻个贵婿,得嫁高门,现在却是为了他人做嫁衣,谢宝珠在朝阳城里名声尽失不说,还被谢母厌弃,赶出了侯府。 这种时候,谢清远升迁又无望,他不仅不想想办法疏通关系,还跑去青楼喝花酒! 现在想来,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若是她这个时候再不回侯府,指不定过段时间,谢清远又会纳个什么小妾也不一定。 自从上次谢清远纳银杏时,两人大吵一架后,袁柳儿始终觉得她与谢清远的感情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哪怕他们两还睡在一张床上,还能零距离交流,可她就是感觉,谢清远对自己不一样了。 尤其是办那事的时候,以前是一次小半个时辰,一夜好几次,现在倒好,一次不到半刻,问了就是说累,这分明是不再把她放在心坎了。 她的丈夫女儿,一个两个的都不中用,眼下,袁柳儿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儿子。 好在谢继祖年纪尚小,且一直养在谢母身边,没有受到宋安宁的荼毒。 先前,谢母还曾说过,等再过一阵子,要让宋安宁教导谢继祖,袁柳儿是一百个不放心,她决定了,自己的儿子,必须由自己亲自教导。 科举考什么,无非就是四书五经,考点死脑筋的东西,对她一个现代人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她坚信,只有在她的教导之下,谢继祖参加科举,定能一举夺魁,只要谢继祖前途光明,就算谢宝珠成了一颗废棋也无所谓。 想到谢母,袁柳儿心底不禁漫出丝丝冷笑,这个老东西,对付自己倒是一套又一套的,可收拾起宋安宁来,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不仅谢宝珠和谢继祖记为嫡子的的事情没办成,听说还被宋安宁夺了权。 不愧跟谢清远是母子,一样的没用! 在侯府外,袁柳儿还是处处掣肘的,好多事情都没办法发挥。 等进了侯府,她定要叫宋安宁尝尝她的厉害。 第124章 各怀鬼胎 124各怀鬼胎 许妈妈瞧着母女两个一唱一和的,几次欲言又止,她跟谢宝珠不一样,可没那么容易就被袁柳儿诓骗,伺候了袁柳儿这么久,她早就发现,袁柳儿根本就是个好吃懒做的蠢货。 每日挑剔这个挑剔那个,大话是一堆,可真本事是一点没有。 现在突然哐当一个惊雷,说自己是外头的女神医,许妈妈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那女神医每日卯时要出去坐诊,袁柳儿这个时候可都在屋子里躺尸呢。 可是许妈妈却没有当面拆穿袁柳儿的谎话,因为她想着,若是袁柳儿当真进了侯府,那她不就能也跟着回去了? 在袁柳儿身边待着,许妈妈真的是要憋屈死了。 以前呢,瞧着谢清远对袁柳儿上心得很,以为袁柳儿日后真能成了侯府主母,自己这也算是“甘苦与共”,袁柳儿发达了,她也能捞点好处。 可眼下,看着谢清远对袁柳儿的态度,还当主母,当个小妾都够呛。 当初许妈妈也是听信了袁柳儿一篇诗文能卖千金,以为自己跟了个有钱的主子,自此发达了,可这么多年,许妈妈不仅分文没捞着,还往里贴了不少银子。 她算是看明白了,袁柳儿不仅是个烂果子,还是个无底洞,实在是不适合她再投入了。 这回,谢母病重,袁柳儿打着回去看病的旗号,甭管看不看得好,想必谢母也怪不到她头上去。 许妈妈心中有盘算,干脆闭嘴,什么话也不说。 * 许妈妈心中翻江倒海,面上怎么可能一点也没变化,这些变化被袁柳儿尽收眼底。 不过袁柳儿想的却是,今日又到了院子里下人发月钱的时候,估摸着许妈妈是想说这个。 谢清远也不知是真心为了袁柳儿,还是要与宋安宁赌气,竟然将以前梧桐巷的所有下人丫鬟又都原封不动地找了回来。 表面是看着光鲜亮丽,可没了宋安宁这个冤大头,这么多人,光一个月的开销和月钱都得大几十两银子。 上次谢清远给的银子根本不够用,这几日,厨房里又开始做些不入流的食物了。 这种日子,别说是谢宝珠,袁柳儿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只要她一日留在这里,想要过上以前的生活,就只能跟谢清远伸手要银子。 对于,谢清远,袁柳儿了解得透透的,一次两次还行,可要袁柳儿伸手的次数多了,谢清远可就不乐意了。 在谢清远眼里,袁柳儿是清纯高洁的象征,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富贵花,怎么能跟银子扯上关系。 况且要是一直跟谢清远伸手要银子,那袁柳儿往日里吹嘘的自己多厉害,能一字换千金的独立女性形象可不就要坍塌了。 所以,她要回侯府,而且是以谢母的救命恩人的身份,光明正大地进入侯府。 袁柳儿可不傻,就谢母那个千年的王八,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病倒,指不定就是觉得丢人装病呢。 袁柳儿这一去,随便糊弄点药,给谢母治好了,从此以后,她可就是侯府的救命恩人了! 宋安宁见了她,不仅要乖乖送上诊金,还要把她奉为上宾,否则就是忘恩负义! 第125章 不要听 125不要听 春星院。 朗星舟乖乖练字,这几日有些懈怠,被宋安宁小小批评了几句,这会正闹脾气,宋安宁差人做了红豆饼,朗星舟那嘴角才微微弯起。 宋安宁一面投喂朗星舟,一面问常妈妈,“夫人还病着吗?” 常妈妈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这几日按着您的吩咐,给夫人那送去的要么清粥小菜,要么就是鸡汤,顿顿都是一样,听说连夫人院子里的狗,现在闻着鸡汤味都要吐了。” 红招“噗呲”一下笑出声,“该!谁让夫人没事装病,还想磋磨我们少夫人。” 这几日谢母借着装病的由头,可没少想折磨宋安宁,一会要这个,一会要那个的,还好次次都被宋安宁以忧心谢清远,身子不适的理由给挡了回去,不就是装病么,谁还不会啊。 “既然夫人病了,这每日就该吃这些养胃的菜啊,我们少夫人那是一番孝心!”侯府里皆知,谢母来自蜀地,平日里饮食一惯喜欢重口味,偏油偏辣偏咸,这冷不丁的日日都喝鸡汤,肯定不好受。 宋安宁想到谢母那样,也觉得甚是好笑,“估摸着夫人这病没几日就要装不下去了。对了,世子人还是待在隆庆楼?” 常妈妈脸色晦暗,点了点头,“听说世子这几日天天都跟那个隆庆楼的新花魁厮混在一起。” “而且还——”常妈妈脸色极其难看,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宋安宁还从没见过常妈妈这副样子,“谢清远出什么事了?” 常妈妈从没瞒过宋安宁任何事,她咬咬牙,忍着恶心道,“世子也不知是得了什么失心疯,与那花魁女子在房间里鬼混就算了,昨儿个晚上,还拉着那女子在隆庆楼最高的栏杆上鬼混,被许多人都看了个遍!” “在栏杆上鬼混?”宋安宁有些不解,“什么意思啊常妈妈?” 这一世,宋安宁虽是出阁的女子,可到底还没跟谢清远圆房。 就算是前世,到死之前,宋安宁与谢清远也并未有任何肢体接触,所以其实本质上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 “就是啊常妈妈,这有什么啊?”绿袖红招跟几个小丫鬟也不知道她什么意思,“花楼里头不都是这样吗?那个女子都是在栏杆上跟男子说话的啊。” “哎呀!就是——”常妈妈连着哎呀哎呀了好几声,才吞吞吐吐,“不是说话,是两个人脱了衣服——” 常妈妈话未说完,本还在专心致志练字的朗星舟,突然手腕一抖,一滴豆大的墨点掉了一下,晕染了整片宣纸。 宋安宁真是心疼,这可是朗星舟近日来,写的最好的一幅字了,宋安宁还打算等写完了装裱起来呢。 可宋安宁的手刚碰到那墨点,倏地耳尖一凉,朗星舟冰凉的手温柔地轻轻地盖在了宋安宁的双耳旁。 一双漆黑的眸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直勾勾地盯着宋安宁。 纤薄的嘴唇轻启,“不要听。” 第126章 不许想 126不许想 不远处,红招羞红了脸,可偏偏绿袖和几个泼辣的丫鬟还缠着常妈妈,非得要她把来龙去脉全部说清楚了不可。 常妈妈被闹得没法子,只好硬着头皮说,“世子和那花魁娘子两个人脱得光光,在隆庆楼顶楼的栏杆上做那种事!” “天哪!栏杆上?那岂不是毫无遮挡?” “那不是被下面的人看光光了?” “隆庆楼每天来来往往得有上百人,世子莫不是疯了吧?” “真没想到世子是这种人!幸亏咱们少夫人——” ......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与花魁娘子当街——这不像谢清远的风格。 哪怕他酩酊大醉,哪怕他深受打击,也不可能当众做出这种有损名声的事。 谢清远的骨子里还是有着侯府世子的清高。 除非是——被人下药了? 这个时候,有谁会对谢清远出手?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个时候,谢清远出事,会对谁最有利? 宋安宁思虑甚多,毕竟侯府与宋家是姻亲,对付谢清远,也就是对付侯府,对付侯府,指不定是为了对付宋家。 耳畔冰凉的触感倏地消失,宋安宁一抬眼对上朗星舟深邃的眸子和因不满而微微下撇的嘴角。 “不许想。” 朗星舟最近正逢变声,嗓音尤其独特,既有男孩的稚气,又混杂着成熟男人的稳重,别具一格。 “不许想什么?”宋安宁倒是有些好奇,今日的朗星舟,似乎有些不一样。 从前,他从未如此近距离地触碰过自己。 朗星舟薄唇轻启,声音却坚定无比,“不许想他。” “他?谢清远?” 朗星舟点头,十分乖巧,“嗯。” 宋安宁蹙眉,“为什么?” “因为——” “呀!十五,你耳朵怎么这么红?”绿袖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十分讶异地盯着朗星舟。 “许是被蚊子蛰了。”宋安宁为朗星舟解围,看向绿袖,“今儿个说找我什么事的?” 绿袖递了个帖子过来,“少夫人,今日城防营校尉赵响赵大人递了个帖子过来,说想请——女神医入府治病。” “赵响?世子的顶头上司?” “是的,这位还是国公爷的侄子,奴婢想着少夫人与国公夫人关系不错,便直接让人递了过来。” 这几日成堆的帖子流水一般送进了医天下,都是想请宋安宁上门看诊的大户人家。 这想请上门看诊的,看的自然大多是不育之症。 宋安宁本着一视同仁的原则,给这些病号按着时间顺序先后排队,眼下,最快的都要一个月后了。 宋安宁也早就嘱咐过下面的人,不管他们是什么品级的官,也不管他们塞了多少的银子,全都不许插队。 但是国公府与宋安宁到底交情不错,绿袖这才把帖子送到了宋安宁这里。 宋安宁倒是听说过这个赵响,前世,太子萧令衍最后登上皇位,可少不了这个赵响的助力,也正是因为赵响的崛起,后来国公府荣华更甚。 不过,在她的记忆之中,这个赵响虽只娶了一个妻子,但并不缺子嗣才是。 “少夫人,您看,咱们要不要提前安排一下?” * 太子东宫。 赵响急匆匆捏着个信笺进了东宫,“七爷!那女神医回信了!” 第127章 进退 127进退 萧令衍迅速接过,快速扫了一眼。 “七爷,怎么样?女神医可曾说了什么时候到我府上?”赵响其实先前打听过,知道等着宋安宁看病的人都快排到城门口去了,他生怕自己误了事,特地让自己的妻子在写信之时,表明了与国公府的关系。 赵响虽是国公爷的侄子,但父亲早亡,这么些年受国公爷扶持,他有心回报,首先想到的便是要靠着自己的努力,而不是靠着国公爷的关系,免得让国公爷难做,所以这么多年他都有意淡化与国公府的关系,凭着自己的真本事进了城防营。 若非很亲的人,是绝不会知道赵响与国公府的关系的。 赵响笑的谄媚,“七爷,到时那女神医为我看病的时候,您就出来与她相认。” 清冷的声线响起,“信上说,排到了一个月后。” “……您放心,我肯定会安排得妥妥当当,保证到时候没有人打扰您!”赵响还沉浸在美滋滋的幻想里,突然一个激灵,“您说什么?” “你自己看。” 赵响楞楞地接过,却见那信笺之上寥寥数语。“闻君之信,会君之急,然候者众多,一月后入府问诊,望耐心等待。” 一个月后???!!! 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赵响觑着萧令衍冷冰冰的脸色,不禁咽了口口水,“七爷,这去寻女神医看病的确实有很多,我已经让内子表明与国公府的关系,没想到这女神医还挺——” “一视同仁,秉持原则,她很好。”萧令衍嘴角弯弯,突然有些迫不及待地与她见面了。 “啊?”赵响有些拿不准萧令衍的态度,“那要不要属下让我大伯出面?”国公爷出面,总要给几分薄面吧? “不用。”萧令衍摆摆手,“一个月后便一个月后,孤等得起。” 嘶——赵响擦了擦额头的汗,还成,这次没办砸差事。 “对了,寻个机会,孤想见见宋安宁。” “永定侯府的世子夫人?”这好端端的,太子殿下干嘛要见她?先前不是已经见过了吗?赵响锤了锤脑袋,“世子夫人这几日估摸着不会出门。” 永定侯府世子谢清远昨夜在隆庆楼的荒唐事,一夜之间已经传遍了整个朝阳城,可谓是丢尽了脸面,赵响今日紧急通知谢清远停职,这消息应该已经送入侯府了。 有这么个丢人的夫君,宋安宁怎么可能还有脸面出来闲逛。 “孤自有办法,你要办的便是保证宋安宁出席。” * 去往侯府的马车上。 袁柳儿一脸震惊,“许妈妈,你说什么?世子被停职了?”若是升迁失败也就算了,毕竟大不了下次再升,可要是丢了城防营的差事,谢清远是真毁了。 “老奴可不敢胡说,这是侯府传来的消息,绝做不了假。” 袁柳儿不理解,“为什么?” 许妈妈憋着坏,故意问,“怎么袁夫人还不知道?” 袁柳儿没好气的,“知道什么?许妈妈你有话就直说,总是藏着掖着有意思吗?” 被这么一怼,许妈妈更是没好脸,“世子昨夜在隆庆楼可是出了大名了!跟那花魁娘子在顶楼栏杆上光着身子做那种事,袁夫人要是不信,大可以自己去打听,外头可没哪个不知道。” 听到这个话,袁柳儿恨不得现在掉头就走,谢清远,真是龌龊到极点! 可许妈妈却将马车帘子一掀,“袁夫人,侯府到了,这是要往前一步,荣华富贵,还是要后退一步,继续见不得光,可就看你自己了。” 第128章 登门 128登门 是啊,此时若是后退,就只能再回到那个小院,过着跟谢清远手心向上的日子,还有一个怎么也甩不掉的谢宝珠。 可若是前进一步,以女神医的名号,打着替谢母看病的由头,从此在侯府之中便是受所有人的尊敬,衣食无忧。 等她在侯府之中慢慢渗透,收拢人心,一举将宋安宁打垮,她就会成为侯府真正的女主人。 到那时候,便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就算谢清远脏了又如何,从此以后,袁柳儿只会把他当个工具人,她要一心扶持谢继祖,日后她的荣华,到底还得靠着儿子。 袁柳儿打定了主意,帘子一掀,下了马车。 正值午后,明媚的阳光照在两旁大理石的狮子上,光芒闪耀,极其刺眼。 顺着狮子往上看,“永定侯府”四个大字遒劲有力,龙凤凤舞,乃是先皇亲笔御赐。 大门高耸,门钉耀眼,这样的地方,才该是袁柳儿该住的地方。 她生来高贵,穿书而来,了解这书里每一个的人物结局,她本该是这小世界的主宰者,却不得不屈居人下,在梧桐巷一窝就是五年。 如今,也该到她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袁柳儿嘴角浮现出丝丝骄傲,可等她的目光下移,却发现大门口竟只有冯妈妈和一些丫鬟时,心底一冷。 她早就让许妈妈通知了侯府,女神医亲临,为侯府夫人治病,宋安宁作为侯府的主母,对于她这个纡尊降贵到来的女神医,竟然不出来迎接? 袁柳儿当即脸色一变,站在原地,任许妈妈怎么催促,都不肯再往前一步。 她先前暗暗发过誓,自己绝不能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进侯府,就算不能以侯府主母的身份八抬大轿进入侯府,那也必须是要风风光光地,让宋安宁低声下气地迎接进府! 许妈妈都急死了,这临门一脚了,不知道这袁柳儿又发什么疯,她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女神医,一个假冒的,还敢这么横,眼看着围观的人是越来越多,许妈妈真是焦急万分,万一要是被旁人揭穿了,可不就连累她都不能回侯府了? 许妈妈低声道,“袁夫人,你还不赶快进府?这人可是越来越多了。” “许妈妈,你怕什么?”袁柳儿一把打开许妈妈的手,突然声音提高了许多,“我医天下是收到侯府求助,邀请我上门为夫人诊治,没想到这侯府的少夫人架子如此大,竟然连面都不露一下,怎么?是觉得我医天下不配为侯夫人诊治吗?” 许妈妈真想叫她低声些,做人外室就算了,现在又冒充女神医的名头招摇撞骗,还妄想宋安宁亲自来接,怕不是脑子坏了! “医天下?那不就是最近有名的女神医吗?” “女神医从不露脸的!没想到今天居然给我瞧见了!” “别说露脸了,女神医都不轻易上门给人看病的,侯府主母真是不知好歹!” “可不是嘛,女神医亲自上门,那是几辈子烧了高香了,要是我早就出来八抬大轿迎接了,那侯府主母可真会摆架子,还好意思说是出自陇西宋氏呢!” 大门口的人围得越来越多,对于这些人的议论,袁柳儿丝毫不怵,还把头昂得高高的。 这下子,连许妈妈都有些拿不准了,难不成,这袁柳儿,当真是那个女神医? 第129章 下马威 129下马威 袁柳儿自然不是。 不过她敢冒充,是因为她记得,在原书中,根本没有这么个人物,准确来说,这个人物肯定不是主角,估计就是个无关紧要的配角罢了。 既然这女神医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要么是长得太丑,不敢见人,要么就是身份不明,不方便见人。 那袁柳儿出来冒充,谅她也不会跳出来揭穿。 就算揭穿了又如何,谁让她每次问诊都遮着脸,那谁能证明,到底她与袁柳儿,谁是真正的女神医? 至于论起医术,袁柳儿虽不懂中医,但好歹是从现代穿越而来,一些常见的疾病,她凭经验就能瞧出来,所以说,袁柳儿是一点都不怕。 冯妈妈多精明啊,一眼就瞧出袁柳儿的意图,是想给宋安宁一个下马威,她眼珠子一转,立马换了个态度,“女神医,你千万别误会,这个点正是我们少夫人午睡的点呢,想必还没醒呢,我这就找人去催催。” 一切如冯妈妈所料,她这话一出,下面围观的人果然都炸了,“这都什么时辰了,这侯府的主母竟然还在睡午觉?” “可不是呢,自己的婆婆病重,她自己倒还心安理得地睡大觉,这种儿媳妇,真是白娶了!” “还说陇西宋氏的女子多有才华,人品多好,我看都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 众人一口一个唾沫,只恨不能真的吐在宋安宁身上。 在众人议论的时候,突然方才冯妈妈派出去的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她嘴里的话还没开口呢,袁柳儿突然迎了上去,看上去似乎是与那小丫鬟交谈了几句,突然声音一扬,“你说什么?你们少夫人说我不配她亲自出来迎接?” 冯妈妈眼睛一眯,这袁柳儿,还真不是个善茬啊。 其实许妈妈通传到谢母那儿的时候,谢母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让袁柳儿进侯府的。 许妈妈早就跟她说过,袁柳儿到底是不是女神医,可还不能确定。 可转念一想,眼下侯府缺银子,先前谢清远曾说过,这袁柳儿是个作诗奇才,能一诗换千金,这才稍稍松了口,等袁柳儿进来,多写几首诗,那先前谢清远抵押出去的庄子宅子不就能收回来了? 这次谢母之所以没去找宋安宁要银子赎回,主要还是因为这些庄子和宅子本应是侯府公产,但谢母当年趁着侯爷新丧,侯府乱成一团,就私自转到自己的名下,这些东西只有谢母和谢清远知道。 若是被宋安宁知道了,传到二房三房耳朵里,谢母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谢母的病一半是装的,另一半也是因为这个急的。 再者说了,这些个日子,宋安宁竟然敢借着她生病的由头,日日给她炖鸡汤,搞得她现在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谢母正愁腾不出手来收拾宋安宁呢,袁柳儿正好送上门。 谢母从此只需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岂不美哉。 所以谢母吩咐冯妈妈,今日一切都要全力配合袁柳儿,一定要好好杀杀宋安宁的威风! 第130章 闹剧 130闹剧 冯妈妈派去的丫鬟嘴巴张了张,她、她可没这么说啊,她一脸求救似地看向冯妈妈。 方才她去春星院寻宋安宁,春星院只说宋安宁身子不适而已的。 冯妈妈真是气死了,没想到这丫鬟这么不聪明,当即走了过来,装作侧耳倾听一番,随即冲着袁柳儿大声说道,“女神医你也听到了,我们少夫人说了,她是宋氏贵女,侯府主母,你不过是个市井村姑,会点医术又没什么了不起的,可不值得我们少夫人亲自出来迎接!” 冯妈妈捏足了嚣张的劲儿,“我们少夫人说了,今日这侯府,您想进便请,不进就趁早回去吧!” 袁柳儿眼珠一转,就体会到了谢母与冯妈妈的用意,看来她们是想趁着自己这次回府的机会,将宋安宁的名声彻底搞臭。 袁柳儿怎么能轻易放过这大好的机会,若今日不给宋安宁点颜色看看,日后还怎么在侯府里抬起头。 她的目的很简单,今日一定要逼着那宋安宁亲自出来迎接,还必须是恭恭敬敬地把她请入侯府! 不过,袁柳儿嘴角漫出一丝冷笑,这宋安宁到现在也不出面,看来也不过是个蠢货罢了。 袁柳儿转向围观的百姓,痛心疾首道,“我真是没想到,堂堂侯府世子妃,陇西宋氏女,竟然是这种人!” “今日便请诸位评评理,侯夫人病重,世子孝心仁义,特地去我医馆门口求了我好几次,可不曾想,这位少夫人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竟认为是我勾引世子,在外败坏我名声不说,还砸了我的铺子,不许我再上门。可怜我那成堆的药材,本都是要准备免费给大家发放的,竟被她砸的稀烂!” “我本不想再蹚这趟浑水,但耐不住世子几次哀求,说侯夫人病入膏肓,离死已经不远了,我自知世上只有我能把她从阎罗殿中拉回来,本着医者仁心的原则,我才决定今日亲自上门为侯夫人救治,没想到,这位少夫人不仅不出面迎接,还对我冷嘲热讽!” “是!我不过与各位一样,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不如这位少夫人身份尊贵,可人无贵贱,只有好坏,公道自在人心,我实在不知这位少夫人是何居心,毕竟晚上片刻,那侯夫人就多片刻的危险!” 说到这儿,袁柳儿真是万分悲痛愤慨。 围观的百姓们都怒了,“这可是千金难求的女神医啊!竟然被人这么对待,那少夫人简直是醋坛子转世吧!心是脏的,看什么都是脏的!” “可不是!还砸了要免费发给我们的药材!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难道是仗着侯府就能为所欲为吗?” “她一个宋氏贵女,自小养尊处优的,哪里会在乎我们的死活啊!” “竟然是宋氏女,难道连孝道礼仪都不顾了吗?这样对待女神医,我看她分明就是故意的,指不定就是想拖着,拖到侯夫人治不了呢!” …… 袁柳儿表面哀痛,心底却漫出一丝得意,终于有人说到正题了,宋安宁,等死吧! 第131章 舆论 131舆论 “各位有所不知,这侯夫人生病已有好几日了,可这位少夫人却一直生生拖着,府上连个大夫的人影都看不到,世子说想去请外头的大夫,竟被少夫人以没银子给挡了回来,所以世子这才不得已求到了我这里,大家也都知道,我是平凡出身,对诊金向来不看重,可我没想到,我分文诊金不要,已经亲自上门了,这位少夫人竟是如此态度!” 围观百姓都惊了,“没想到这宋氏女竟然如此歹毒!不给婆母请大夫,这分明是想逼死婆母啊!” “怪不得嫁入侯府五年无所出呢!看来就是平时坏事做多了,报应啊!” 听着众人这么戳宋安宁的脊梁骨,袁柳儿得意极了。 从头到尾,她可没说一句谎话。 那宋安宁,抢了她这么多年的世子妃位,过了这么多年的好日子,也该付出点代价了。 本以为,侯府门外吵成这样,宋安宁那儿总该有点动静才对,可袁柳儿看向许妈妈时,许妈妈却暗暗摇摇头。 袁柳儿咬唇,这宋氏女,还真耐得住性子! 看来,要使出她的杀手锏了。 “既然尊贵的侯府少夫人看不起我这个普通人,到现在都舍不下自己尊贵的脸面,更不把侯夫人的命当一回事,那这侯府,我今日不进也罢,我的话放在这儿,若是侯夫人因此有任何意外,与我医天下无关!从此以后,医天下与侯府势不两立,我医天下不会再踏入侯府一步!” 袁柳儿自然不是真心想回去,而是想借此造势,她就不信了,真到这一步,宋安宁还能端着不出来接她的大架! 袁柳儿作势要上马车,冯妈妈一使眼色,几个丫鬟立马扑了上去,“女神医,你可不能走啊!你一走,侯夫人肯定凶多吉少啊!” 冯妈妈也故意装作抹抹眼泪的样子,“女神医,你要是走了,我们侯夫人可怎么办啊!老奴愿意把月钱拿出来给你当诊金!求求你,救救我们侯夫人!救救我们侯府吧!” 围观的百姓们听见这话都怒了。 “没想到宋氏女猖狂到这种程度,自己不能生,还苛待婆母,现在连治病的女神医都要被她赶走了!” “可不是啊!这世上到底还有没有王法啊!难道就因为她是宋氏女就可以胡作非为吗?” “一个侯夫人看病,都沦落到让下人用月钱当诊金,可见着宋氏女多过分!” 围观的百姓们听着袁柳儿跟冯妈妈一唱一和,已经将宋安宁脑补成了十恶不赦的女人。 袁柳儿得意极了,这些个蠢货,自己不过是三言两语糊弄一下,他们还真就信了,就算有不信的,也不敢出声,因为一旦出声,就会被其他人怼得哑口无言,这就叫沉默的螺旋。 她是来自21世纪的才女,而宋安宁,不过是一个古代的封建残余,凭什么跟她比! 突然,门口传来一声怒喝,“什么人!敢在侯府门口大声喧哗!” 袁柳儿心中一喜,宋安宁,果然按捺不住,亲自出来接自己了。 第132章 对峙 132对峙 袁柳儿一脸得意的转身,本以为会看到一个灰头土脸的宋安宁,不成想,却是看到了一个跟冯妈妈差不多年纪的老妈子,不过这老妈子周身的气势要比冯妈妈强上许多,就连身上穿的衣服也要比冯妈妈的衣服金贵许多。 来人正是常妈妈,她早就在春星院待不住了,从袁柳儿刚刚出现开始胡说八道的时候,常妈妈就恨不得冲出来撕烂她的嘴! 可偏偏宋安宁不让,宋安宁说,说多错多,只有让袁柳儿多说点,她们才能抓住她的错处。 常妈妈这才忍了下来,等宋安宁一声令下,她捋起袖子就跑了出来。 冯妈妈向袁柳儿使了个眼色,随即凑到常妈妈跟前,阴阳怪气的,“这位是我们少夫人的陪嫁妈妈常妈妈,常妈妈,这位是世子专门为侯夫人从医天下请来的女神医,你也知道,如今这女神医是千金难求,世子前前后后费了不少心力,几次登门拜访,女神医才同意先来咱们府上给侯夫人诊治,可奈何少夫人不肯出来迎接,女神医觉得咱们侯府不把她放在眼里,怠慢了她,眼下正要回去呢,常妈妈,你快去同少夫人说一声,这面子什么的事小,耽误了侯夫人的病情可就不得了了。” 这话看着稀松平常,可实在狠毒,若是常妈妈现在应下了,宋安宁出来了,那不正是应了冯妈妈说的,宋安宁一开始是放不下面子,才不肯出来的吗? 不过,常妈妈在宋府摸爬滚打,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怎么会看不出冯妈妈的把戏。 她根本不接冯妈妈的话茬,只是冷着脸,嗓音极其洪亮,“冯妈妈这话说的真是奇怪,世子现在人不是在隆庆楼跟那花魁娘子厮混呢嘛?昨夜两人在栏杆上做的事,可是全城皆知,什么时候又有空去医天下了?” 常妈妈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对啊,这侯府世子谢清远人不是一直在隆庆楼吗?还怎么去求女神医啊? 冯妈妈一时有些语塞,毕竟谢清远做的那种事是人尽皆知,抵赖都没法抵赖,她支吾了一下,眼中精光一闪,“这世子为什么去隆庆楼,少夫人还不知道吗?世子人虽在隆庆楼,可心里惦记侯夫人的病,一直派人写信去寻女神医,这些恐怕常妈妈是不知道的。” 言外之意,便是因为宋安宁,谢清远才去的隆庆楼。 常妈妈望着冯妈妈突然哈哈哈大笑了几声。 冯妈妈心里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可谢母都发了话,先前的话也已经放出去了,她现在就是想退也退不了,只好硬着头皮,“常妈妈,你疯了吧?侯夫人还病着,你笑什么呢?” “我笑你说话真可笑,这世子上赶着去隆庆楼嫖娼,还怪到我们少夫人头上来了?怎么?这朝阳城的男人但凡去逛窑子的,去养外室的,都是因为家中夫人逼的?一个男人管不住下半身,还怪到女人头上来了,我当真是第一次听说!” 在场围观的可有不少女子,对于这种男人去窑子里寻欢作乐的事可谓是深恶痛绝。 “说得对,这世子去寻欢作乐,怎么还怪上少夫人了?做女人可真难!” “谁说不是呢,刚才说这侯夫人都病入膏肓了,世子还忙着在隆庆楼寻欢作乐,可真是个大孝子呢!” 袁柳儿眉心一跳,这常妈妈可真不是个好对付的。 她眸光一暗,身旁的许妈妈急忙开口,“眼下重要的不是世子的事,是这位女神医,人家要走了!不肯给侯夫人看病了!” 第133章 骗子 133骗子 常妈妈上下打量了袁柳儿一眼,“女神医?她算哪门子的女神医?” 冯妈妈道,“常妈妈,你可不能乱说,这位是医天下的女神医,医术高超,妙手回春,多少人排队等着看呢!” 常妈妈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原来是医天下的女神医。” 袁柳儿得意的不行,一听是医天下就怂了吧,这个老妈子也不过如此! 常妈妈瞧着袁柳儿那样,就恨得牙痒痒,一个不知羞耻的外室,竟敢登堂入室,还堂而皇之地冒充她们少夫人的名号,若非宋安宁现在还不想自爆身份,她真要当场揭穿这个可恶的女人! 常妈妈眼睛一瞥,“可我记得那位女神医从未在外人面前露过面,从未有人见过她的真容,你怎么证明,眼前这位长相平平无奇的女子,就是那位女神医?” 袁柳儿被质疑,心底先是一阵慌乱,随即挺直了腰杆,大声反驳,“笑话!难不成我还能冒认不成?常妈妈既然怀疑我的身份,大可以去找医天下的人来对峙!” 袁柳儿之所以这么有底气,就是因为她早就打听过了,今儿个医天下休诊,想要找人,根本找不到。 常妈妈想起宋安宁临出门前的嘱咐,“我记得想要请医天下的女神医上门看诊,早就已经排到一个月后,怎么我们家世子魅力这么大,能让女神医插队,还亲自上门?” 袁柳儿一副清高的模样,“哼,我是被世子的孝心感动,本着医者仁心的原则,才勉强优先上门看诊。” 常妈妈嘴角冷笑一声,“既是医者仁心,怎么我们少夫人不出来接你,这病你就不看了?这就是你作为大夫的基本修养?” 围观的人也跟着反应了过来,是啊,这个女神医嘴上一直挂着医者仁心,人命关天,现在侯夫人既然病入膏肓了,那干嘛还非得要人家少夫人出来迎接啊? “可不是呢,不是都说那位女神医宅心仁厚,从来不拒绝病人的吗?这女神医看着可不像啊。” ……围观人的话让袁柳儿又急又气,她指着常妈妈,“你——” “你什么你?一口一个我们少夫人不孝,你可知,这世子人在隆庆楼鬼混,侯夫人每日喝的药都是我们少夫人亲手熬的,每日喝的鸡汤都是我们少夫人盯着做的,除此之外,这侯府上上下下,哪样不要我们少夫人打点?你不会以为我们少夫人跟你一样无所事事,还有这空在这骂街吧?为此我们少夫人还累病了,不过是想歇息一下,就被你这个女人空口造谣!” “还有你既然是医天下的,难道就不曾收到我们少夫人的帖子?为了给侯夫人看病,我们少夫人可给医天下递了不少帖子,没想到你这女神医倒好,只说是世子请的,却是丝毫不提我们少夫人啊!” 常妈妈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袁柳儿不是会编呢嘛,常妈妈也编啊,没人能证明袁柳儿是不是神医,那也没人能证明宋安宁是不是真的找过。 “诸位可知,这位所谓的女神医,跟我们少夫人要多少诊金?今日一早,侯夫人就说了,要我们少夫人准备五百两诊金!我想问问诸位这医天下的女神医会要这么多银子吗?口口声声医者仁心,又是要我们少夫人亲自迎接,又是要诊金,我看你浑身上下一点也不像个大夫。”常妈妈突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这几日到处都有打着女神医旗号招摇撞骗的,我看你莫不是个骗子吧?” 第134章 揭穿 134揭穿 医天下的名号实在太响,一号难求,宋安宁又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就有许多人钻了这个空子,顶着宋安宁的旗号招摇撞骗。 朝阳城中已经有许多富贵人家被骗。 围观的百姓们经过常妈妈这么一说,已经开始动摇。 “是啊,谁都没见过那女神医长什么样子,她说是就是吗?” “我记得女神医身边一直跟着个也是蒙面的小药童的,怎么她身边没有啊?她不会真的是假的吧?” “刚才她还编排人家少夫人不管侯夫人呢,其实人家少夫人一直忙里忙外呢。” “就是啊,陇西宋氏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女子怎么会差啊。” …… 众人怀疑的声音越来越多,袁柳儿有些站不住了,她指着常妈妈,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真是没想到,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你这个刁奴,张嘴就诬陷我,我早就说过了,你若有本事,就去医天下找人来当场对峙,我一定奉陪!” 常妈妈连个眼神都不想施舍给她,“先别说对峙这件事,请女神医回答老奴,怎么我们少夫人给你递帖子,你就视而不见,我们世子不过派人传了个信,你就眼巴巴地主动送上门了,要是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我们世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关系呢。” 因为宋安宁是以未婚女子身份行医,所以接触的大多是女眷,按着规矩,也该是女眷与她联系才该合适。 常妈妈这番话,倒是让在场众人浮想联翩。 “你别血口喷人!”袁柳儿慌不择言,“我先是收到了世子的请求,才收到你们少夫人的帖子的,方才我只不过是忘记说了而已。” “一派胡言!”常妈妈嘴角露出胜利的微笑,袁柳儿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常妈妈嘴角扬起讽刺,“我们少夫人根本没有给医天下递过帖子!你根本就是个假的!” “没想到竟然是个假的女神医!是个骗子!” “我呸!一个骗子也敢来人家侯府门口招摇撞骗,碰瓷人家少夫人!” “没想到好端端的一个姑娘竟然是个骗子!” 袁柳儿没想到这常妈妈竟然来了这么一手,她丝毫没有准备,还在想着辩解的话呢。 可常妈妈却丝毫没有给袁柳儿喘气的时间,“侯府本就有专门的大夫,其中一个还是退休的老太医,是我们宋老爷专门为侯府请来的,这两位早就说了,侯夫人根本没有大碍,养养就好了,这种情况下,世子竟然还要叫你一个女骗子来上门?” “一个女骗子,开口还就是五百两诊金,我真是想问问,你配吗?” “说来也真是奇怪得很,你既然想来我们府上骗钱,又为什么非得要我们少夫人出来亲自迎接?还处处贬低我们少夫人,我看你看病是假,跟我们少夫人过不去是真吧?我们少夫人与你素不相识,你这么对她——”常妈妈突然大腿一拍,“呵,你莫不是跟世子有什么私情,嫉妒我们少夫人吧?” 常妈妈话音一转,“许妈妈你今日怎么陪着这女子上门?我记得你先前一直是在梧桐巷啊,伺候着一位我们世子所谓的远房亲戚,该不会,就是眼前这位吧?” 第135章 外室 135外室 许妈妈暗道糟糕,她居然忘了!先前常妈妈来梧桐巷收宅子的时候,是见过自己的! 许妈妈心虚地看向袁柳儿,两人对视之间,已经想好怎么圆谎。 许妈妈决定一口咬死,她今日是送女神医来的,可跟城南的远房亲戚一点关系都没有。 对,就这么说! 常妈妈早就看穿了两人的眼神戏,她才不会给两人开口的机会。 在许妈妈开口之前,常妈妈就抢先开口,“诸位你们可不知道,那自称是侯府远房亲戚的是个女子,可自从进了京城,连我们少夫人一次都没拜见过。偏偏世子对她还特别上心,要了我们少夫人在梧桐巷的陪嫁宅子给她住着,每个月还要我们少夫人出五十两的生活费,除了这个,平日里什么买衣服胭脂水粉的花销全都记在世子账上,由我们少夫人掏钱。” “我且问一下,什么样的远房亲戚,在城南千娇百贵的养着,身边有几十个丫鬟婆子伺候,连我们侯夫人身边的许妈妈都要跟着去。” “住着我们少夫人的宅子,花着我们少夫人的银子,天天的躲在城南给我们世子洗衣做饭,这知道的是远房亲戚,不知道的还以为跟我们世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呢!” 常妈妈这番话,顿时在人群里炸开了锅。 “我就说这个女子细皮嫩肉的,手也娇嫩的很,哪里是像行医的样子,说不定是世子养的外室!” 这年头,养外室,那是最让人瞧不起的! “贱人,住人家的,吃人家的,喝人家的,现在还好意思装神医来骗钱!真是开了眼了!” “我呸!下贱的狐媚子,当个外室还不知道缩起头来,还敢来人家侯府门口跟少夫人叫嚣,真是贱人犯贱至贱无敌!” 一声声质问下,袁柳儿顿时脸色惨白,她自穿越而来就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心里上带着天然的优越感,平常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觉得这个世界的人都是些老封建老古董,尤其是这些封建女人,一个个都是没脑子的。 以前她有心无意地在谢清远面前搬弄几句是非,就能让所谓宋氏贵女的宋安宁吃瘪,她还为此洋洋得意,觉得自己才是天下第一聪明人,没想到今天竟在宋安宁身边的一个老妈子上吃了大亏。 围观的百姓看她的眼神已经从一开的尊重,变成了现在的鄙视,甚至不屑。 袁柳儿心里气急,这些不明真相的贱民根本不知道,明明是宋安宁!抢了她侯府少夫人的位子,是因为宋安宁!她才不得已躲在城南的梧桐巷不能见人,不能跟自己的子女团聚,所以她住宋安宁的,吃宋安宁的,本就是应该的! “你!你这个刁奴!胡言乱语!”袁柳儿现在疾言厉色,早就没了先前温婉的模样,“说了这么多,都是你这个刁奴的猜测而已,清者自清,我到底是谁,用不着跟你解释!你不过是侯府少夫人身边的一条狗,叫了这么久,还不是因为想赶我走,我一走,侯夫人病重,正好如了你们少夫人的意!” 第136章 反噬 136反噬 袁柳儿知道,眼下多说无益,说多错多,还不如破罐子破摔,咬死一条,毕竟,“不孝”两个字压在宋安宁身上,才能彻底摧毁她贤良的名声。 就算今日袁柳儿不能入府,等到宋安宁名声扫地,被众人唾弃,她就不信,还能拦着谢清远不让她入府! 常妈妈记得宋安宁曾说过,与人吵架时,最忌讳陷入自证,谁说话,谁举证。 她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地看着袁柳儿,就像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般,“你张口就往我们少夫人身上泼脏水,谁她不孝,那我问你,你怎么证明她不孝啊?难不成就因为我们少夫人不让你这么个骗子入府就是不孝了?” “我已经跟你说了,我们府上有两位大夫,其中一位还曾是宫里的太医,人家都说了侯夫人没什么大碍,怎么?难不成这年头,不相信太医,相信你这么个毛头丫头?” “我告诉你,我们少夫人说了,看在你跟世子有些私情的份上,今日你可以入府去照顾侯夫人,就当是帮着在隆庆楼的世子尽尽孝道,可要是你到现在还看不清自己的身份,还妄想威胁我们少夫人,你趁早滚吧!” “今日之后,我们少夫人就会去医天下正式拜访,倒是要看看,医天下有没有你这号人物!” 常妈妈其实恨不得现在就把袁柳儿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给赶走,赶得越远越好,可偏偏临出门前,宋安宁交代过,不能逼得太急,一定要让袁柳儿顺利入府。 只有入府了,这戏才能继续唱下去。 不过就算如此,常妈妈还是不打算轻易放过袁柳儿,她着重提了“私情”两个字,她就是要让袁柳儿,就算能进侯府,也是顶着脏名进来! 围观百姓也都是人,先前被袁柳儿一顿忽悠,还以为她是什么下凡的活菩萨,可没想到,竟然是个下贱的外室! 一想到自己被个下贱的外室耍的团团转,他们看向袁柳儿的眼神就愤怒起来。 一个个你一句我一句,这唾沫星子没淹到宋安宁,倒是先把袁柳儿给喷了个遍。 袁柳儿还不明白,既然利用舆论,就要接受舆论的反噬。 她一双眸子跟淬了火一样,恨不得现在就叫人把这些贱民给抓起来,一个个的掌嘴! 他们算个屁啊!敢这么说她,敢用这种眼光看她,她可是侯府的世子妃!是尊贵的侯府少夫人! 袁柳儿穿书来了这么久,哪里还记得什么人人平等。 她愤恨地盯着常妈妈,幻想着,有朝一日,她把宋安宁踢走,首先要报复的就是这个老妈子! “你这个刁奴,我再问你一遍,你们少夫人——” “袁姑娘!” 袁柳儿想说,若是今日宋安宁不出来,她就走了! 反正今日她回府的消息已经告诉了谢母和谢清远,回头看到她没能进府,谢母跟谢清远一定会找宋安宁的麻烦,她倒是要看看,一心想和谢清远洞房的宋安宁,能不能承受谢清远的雷霆之怒!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冯妈妈生生打断。 她匆匆忙忙跑到袁柳儿身边,一把就拉住了她,“袁姑娘,我们少夫人今日确实是身子不适,你多担待一点,这照顾侯夫人要紧,侯夫人还在里头等着你呢!” 冯妈妈说完,也不顾外头的人是什么表情,径直拉着袁柳儿进入侯府。 第137章 被骂 137被骂 冯妈妈今天可是受了谢母的命令,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把袁柳儿带进府的,她怎么能让袁柳儿在这拿乔。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袁柳儿到现在还看不清自己的地位呢! 她不过是谢清远养在侯府外的一个外室而已,先前谢清远对她宝贝的跟个什么似的,可现在,府里添了个银杏姨娘,府外又有个花魁娘子勾着谢清远。 袁柳儿不会还以为自己是谢清远的唯一吧? 估计还妄想着谢清远给她出气呢! 今天是绝佳的入府时间,错过今天,袁柳儿一辈子就只能在外头待着了! 谢母当然有自己的计较,如今谢清远升迁失败,又欠着银子,哪里还有钱承担袁柳儿在府外的花销。 再者说了,谢母还想靠袁柳儿赚钱呢。 当然了,谢母与宋安宁是婆媳,是天然的死敌。袁柳儿入府,势必会给宋安宁添堵,凡是让宋安宁不快活的事情,谢母都乐意去做。 瞧着冯妈妈拉着袁柳儿入了府,许妈妈狼狈地跟上,常妈妈的眼里全是讽刺。 这两个老货看不清形势,早晚会挨收拾。 不过——冯妈妈把目光移到方才去叫宋安宁的丫鬟身上,这个丫鬟是谢母身边的,没想到根上竟是个好的。 她冲那丫鬟招招手,“你叫什么?” “奴婢叫樱儿。” “樱儿,你今天很好,没有说假话,这是少夫人赏你的。”常妈妈随手一掏就是个银花生,樱儿眼睛都看直了,谢母抠抠搜搜的,她什么时候得过这么大的赏赐! “好了,这袁姑娘入府了,去了静福堂,你快跟着去,有什么事就来春星院找我,你放心,少夫人一向赏罚分明。” 樱儿欢天喜地地走了。 * 静福堂。 “真是个会惹事的贱蹄子,才刚入侯府,就闹成这个样子!我真不知道你是真蠢还是假蠢,竟然敢假冒人家女神医,那是你能随便假冒的吗?你真是脑子进水了你!” “你自己死乞白赖想要进侯府,就给我低着头进来,在门口耍什么威风?不过就是清远养在外头的外室,婊子一个,你还想立牌坊,你配吗你?” “要不是看在你是继祖的生母的面上,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你乱棍打死!” “我告诉你,进了侯府,就给我夹起尾巴做人,别以为清远看得起你,你就敢跟我尥蹶子,以后给我老老实实安安生生的,侯府还能给你口饭吃,否则就把你卖到青楼去!反正你当婊子伺候人当惯了,勾着清远光天化日地做那种事,你可真有本事,天生就是干青楼的料!” 先前听了许妈妈的话,还以为谢母当真是病入膏肓,无人救治,想着自己进来一定要好好伺候谢母,博谢母的好感。 可现在,袁柳儿心里只剩下怨恨。 谢母还在不停的骂,那口水径直喷到了袁柳儿的脸上,可袁柳儿愣是动都没动。 她不是不想动,她是完全被骂懵了,她哪怕是穿书前,都从没被人这么骂过,还是用这么粗鄙这么恶毒的话。 这个老东西,竟然敢这么跟自己说话!袁柳儿心里满是怨毒,可抬起头来,她却硬生生地扯出了个笑容,“母亲,你误会了,我当真是医天下的。” 第138章 不孕 138不孕 谢母收起了谩骂,幽幽问道,“你真是那个女神医?” 袁柳儿刚才是被谢母骂急了,为了能在谢母面前争一口气,才脱口而出。 但是她知道,以后她要是留在侯府,医天下那个却正常出诊,岂不就是暴露了,所以她硬着头皮继续编,“母亲,我确实不是那个女神医,但我与那女神医是师姐妹,我们两拜的是同一个师傅,她会的,我全都会,不过就是她运气好,比我出名罢了。” “今日我借着她的名头,也是想下下宋安宁的威风,为母亲出口气。再者,那宋安宁既让我入了侯府,就是自讨苦吃。” 谢母眯着眼打量着袁柳儿,她可打心眼里不相信袁柳儿有这个本事。 就袁柳儿这性子,要是她当真医术如此高超,这么多年还窝在那梧桐巷干什么,早就不知道嚣张成什么样子了。 不过嘛——真真假假,对谢母来说,没有那么重要,她要的是银子,是让宋安宁不得安生! 见袁柳儿对自己说话如此恭敬,心中怒火才暂时压了下去,“你说她自讨苦吃,是什么意思?” “母亲,你我都知道,那宋安宁在侯府五年都一直无所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是寻常人家,宋安宁犯了这七出之条,早就可以把她赶出府去了。可偏偏宋安宁无所出的原因是,谢郎不肯碰她,所以母亲才一直没法子把这件事拿到明面上去说。” 这话倒是正中谢母的心坎,在宋安宁挑明之前,谢母还能宋安宁无所出挑事,拿捏她,可自从那日她在家里的下人们面前挑明,是谢清远没碰过她,自那之后,谢母就没法再拿这事说事。 不过谢母还是怀疑袁柳儿的能力,“你能有什么好法子?” 袁柳儿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可语气恭顺到极致,“母亲可别忘了,我虽没有那女神医的名号,可精通医术却是真的,医天下的那女神医擅长治疗妇人不孕,我偏偏最擅长的就是让人不孕,既然宋安宁嫁入侯府五年都生不出来,日后也不用生了。” 谢母倏地坐直了身子,双眼都往外放着光,“你可别糊弄我,那春星院围得跟铁筒似的,你能有什么法子?” 袁柳儿腰背挺直,抬头直视谢母,丝毫没有闪躲,“母亲你放心吧,人总要吃五谷杂粮,吃五谷杂粮,就会生病。” 见袁柳儿这么胸有成竹的模样,谢母心里真是舒坦了许多,她做梦都想要宋安宁的嫁妆,若是宋安宁自己不能生,那侯府就能光明正大地休了她!而且还不用返还嫁妆! 谢母靠在椅背上,心气也顺了,看袁柳儿也顺眼了许多,“冯妈妈,日后,袁姑娘就是我侯府的贵客,去给袁姑娘找个宅子住着,叫少夫人来我院子里。” “许妈妈,你以后就跟在袁姑娘身边伺候。” 冯妈妈与许妈妈两人忙不迭地答应。 袁柳儿跟在两人身后走出了静福堂,她这才发现,只是谢母一间院子,就比她现在住的整座宅子还要大! 这侯府啊,早晚都是她的! 第139章 没钱 139没钱 春星院。 “少夫人,夫人派人来叫您过去。”常妈妈凑近宋安宁,“方才静福堂的樱儿过来了,说夫人找您,估摸着是为了给那小贱人份例的事。” “这么说,是把袁柳儿留下了?” “可不呢,夫人还好意思腆着脸,说那袁柳儿是她的远房亲戚,勋贵人家里有这么不要脸的,还真是闻所未闻!”谢母在这个档口找宋安宁,摆明了就是想让宋安宁掏银子。 常妈妈真是越想越气,“少夫人,要我说,你就该装病,那小贱人该怎么安排,也轮不着您出银子!” “夫人唤我,我若是不去,那岂不是不孝?”宋安宁安抚常妈妈,“常妈妈,放心吧,我早就说过,整个谢府,一个都别想占我的便宜。” * 静福堂。 “安宁,你来见见,这是清远的远房表妹,先前你不知道,这才闹了误会。” 袁柳儿本来想好了许多许多的话,但凡宋安宁敢质疑一句,她就要怼得她怀疑人生,没想到宋安宁竟然什么话都没问,什么话都没说,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袁柳儿。 就好像在宋安宁的眼里,袁柳儿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玩意儿而已。 这种轻视的态度让袁柳儿十分不爽,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郁闷得很! 袁柳儿主动上前,“先前承蒙表哥照顾,我一直住在梧桐巷,本想着来拜见一下表嫂,但是表哥总是说我身子弱,受不得惊,不许我来,表嫂,你不会怪我吧?” 宋安宁淡淡瞥了一眼袁柳儿,这是在干什么?在跟自己耀武扬威?想让自己嫉妒吃醋? 宋安宁真是差点被袁柳儿逗笑了,谢清远那个臭鱼烂虾,也就她还拿着当个宝贝。 宋安宁露出一个大方得体的微笑,“不碍事,世子人好,身边红颜知己有不少,我那些宅子啊,有一个算一个,都让世子借出去给她们住了,要是每个人都要来拜见我,我还要烦死呢。” 你算什么啊,你不过是谢清远众多花丛里的一朵花而已,还真拿自己当个葱了。 袁柳儿咬着下唇,心里将谢清远骂得狗血淋头,狗比,竟然敢背着自己还在外头养别的女人! 宋安宁本是一句无心的揶揄,在谢母看来,却是吃醋嫉妒的表现,她乐得看这两个女人斗,最好斗得你死我活,她坐收渔翁之利才好。 “都是误会,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谢母大手一挥,“今天叫你来,就是告诉你一下,以后,柳儿呢以后就要在侯府住着了,你安排一下,就照着先前府里小姐的份例就行,再给她拨个宅子,里头的家具也都按着小姐的身份给吧。” 一个小姐的份例,一个月可是要三十两银子,这还不算屋子里的家具,平日里的吃穿用度。 谢母嘴巴一张,就想让宋安宁掏钱,哪里来的这么好的事情。 宋安宁低头瞧了眼自己手上新做的指蔻,漫不经心地说道,“母亲,这可不行啊,侯府可没银子了。” 第140章 有借有还 140 谢母眉头一皱,“你胡说什么,侯府中馈交在你手里,怎么会没银子?” 宋安宁慢悠悠道,“母亲,你也知道,先前世子忙升迁的事,已经砸进去不少银子了,后来纳银杏为妾办了喜事,又是一笔开销。世子前几日又从公账上支了几百两银子去隆庆楼。” “今年天气不好,府里那几个庄子收成也一般,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挪出来给这位袁姑娘了。”宋安宁扬眉,“母亲,我记得你手里也有些庄子和田地,不若——” “我手里那些个收成也很差!”没等宋安宁说完,谢母就立刻打断。 谢母精明的很,当初说是让宋安宁掌家,可侯府外头那些庄子和田地,只给了最不值钱的给宋安宁管着,剩下的都牢牢握在自己手里,从不让宋安宁过问。 前世只要谢母嘴巴一张,宋安宁就用自己的嫁妆往里头贴补,可如今,谁乐意当这个冤大头谁就去,反正宋安宁不干。 谢母还像往常一样,根本不管宋安宁说什么,“安宁,柳儿是清远的表妹,自小跟清远关系就好,她不远千里来投奔侯府,咱们怎么能怠慢了她?到时候别说是清远,只怕族中父老都要对我们有意见。” 宋安宁点点头,“母亲说的是,这事,我这就去安排。” 谢母露出得意的笑容,哼,宋安宁这个贱人,说到底还是在乎谢清远的,她满意地挥手让宋安宁下去了。 * 刚出了静福堂,常妈妈就忍不住了,她是真担心宋安宁又犯傻,拿着自己的嫁妆去贴补那不要脸的小贱人。 “少夫人,这事本就不该你管,刚才你就该回了的!” 宋安宁却很淡定,“她有一句话倒是说的不错,我是侯府主母,侯府里新添了个人,我自然要管的。” 常妈妈瞧着宋安宁镇定自若的神色,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少夫人,你又有什么法子?” 宋安宁不答,只是幽幽道,“过几日,不是就要发工钱了吗?” 每月初十,是侯府发工钱的日子。 常妈妈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那柳儿姑娘的屋子,眼下该怎么布置?” “既然夫人都说了,是按着府里小姐的份例对待,谢宝珠屋里有什么,那她屋里就该有什么,把库房里的好东西全都搬过去。正好那些东西啊,也该晒晒太阳了。” 常妈妈明白,这东西晒晒,等晒完了,早晚还是要还回去的。 * 拂冬院。 这里正是谢母安排袁柳儿住的地方,离谢清远的辉元阁十分远,紧挨着谢母的静福堂。 谢母虽面上接受了袁柳儿,但心底里还是觉得她就是个下贱的婊子,还是个既当了婊子又想立牌坊的贱货,根本不想让她离谢清远太近,生怕她带坏了谢清远。 绿袖正指挥着下人们搬东西,“仔细着点儿,这可都是上好的东西,弄坏了把你们卖了都赔不起!” 汉白玉的屏风,红衫木的床,紫檀木的马桶,珍珠串的珠帘,贝母的衣柜,件件价值连城。 侯府里的下人们全都围在门口,想看看到底是谁,这吃穿用度,比谢宝珠还要夸张。 第141章 公主晚宴 141公主晚宴 袁柳儿倒是根本不在意外头那些下人们在说什么,她痴痴地看着鱼贯而入的家具,每一件都是在现代的博物馆里才能看到的珍品!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先前她在梧桐巷过的日子,不过就是温饱而已。 她早就该入这侯府,早就该过这泼天的好日子! 她甚至有点理解谢宝珠了,先前每次去梧桐巷都挑三拣四,那时她还觉得谢宝珠娇贵,现在才知道,不是谢宝珠娇贵,是她穷! 一个侯府里的小姐就过的如此奢靡,那宋安宁这个侯府主母的房里,岂不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想到这儿,她恨不得宋安宁现在就去死!这个贱人,占着她的位置五年了,也该偿还了。 袁柳儿回头问被派来伺候自己的丫鬟,正是先前在门口的樱儿,“侯府的厨房在哪?” 樱儿一愣,没想到这个新来的远房表小姐倒是个好吃的,她领着袁柳儿去了厨房。 * 宋安宁刚回了春星院,红招就递了个帖子过来,“少夫人,昭阳公主给您来了帖子,说邀您今晚去公主府参加晚宴。” 宋安宁蹙眉,她记得,自己与这位昭阳公主好像并没有什么交情,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几回。 昭阳公主是当今太子萧令衍的姐姐,也是当今圣上与皇后的第一个孩子。 圣上极其宠爱这个公主,舍不得让她和亲,更舍不得让她远嫁,便在京中为她择了个驸马,从此常住京城。 这位公主不爱交际,整日只爱养些花草,虽身在京中,但从不参与京中任何争斗。 不过就是这么个不声不响的人物,可是在最后为太子扳倒大皇子这个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提供了很大的助力。 因着永定侯生前,是大皇子的师傅,永定侯府被默认为大皇子一派,所以与这位昭阳公主往来甚少。 不过现在永定侯身死,永定侯府彻底落魄,就谢清远那扶不起来的阿斗样子,也没法为大皇子提供任何助力,永定侯府目前已经是一颗弃子,这个时候,昭阳公主竟然会请宋安宁赴宴,就很让人奇怪。 红招又道,“昭阳公主还请了咱们三小姐和七小姐。” 宋安宁忽然明白过来,“那这样看来,昭阳公主请的不是永定侯府少夫人,而是宋家五小姐了。” 眼下,宋家与太子的关系,实在算不上融洽,兴许昭阳公主想借着这次机会,与宋家缓和关系? 宋安宁猜不透昭阳心中所想,让红招挑了件素色的衣裙,决定低调再低调。 * 昭阳公主府。 昭阳长公主很无奈地看着眼前两个男子,“一会儿,你们就决定这么出现?” “怎么样?皇姐瞧瞧,本王天生潇洒帅气,是不是穿这件小厮衣裳也十分迷人?” 昭阳扶额,推开碍事的萧令歧,直勾勾地盯着萧令衍,“七弟,九弟胡闹也就算了,你也跟着?” 堂堂太子萧令衍,此刻正穿着一身小厮的衣裳端坐在椅子上,淡然地品茶。 “皇姐,一会儿,你只管把宋安宁领来就行。” 第142章 不喜 142不喜 “宋安宁?”昭阳公主在脑海中搜寻了好一番,才对上号,“就是嫁进永定侯府,过得一地鸡毛的那个女子?” 昭阳公主虽不过问世事,但奈何这段时间,永定侯府的丑闻实在太多了。 在昭阳公主看来,宋安宁,作为一个世家大族的贵女,下嫁进入侯府,手握千万嫁妆,又有得力的娘家支持,本该上敬婆母,督促夫君,下教子女,过着风风光光的生活。 可宋安宁呢,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嫁入侯府五年没有嫡子,倒是先有了庶子,谢清远又在隆庆楼闹出那么大的丑闻,外头甚至还传出她苛待婆母的消息来。 昭阳一向提倡女子自立,实在是看不起这样糊涂过日子的人。 再说谢母这个人,昭阳公主也是见过几次的,大方得体,和蔼可亲,与人极其为善,当时在永定侯的葬礼上,谢母被族中的亲戚那样欺负都还能以德报怨,一笑了之。 谢母如此品性,想必若是做婆母是再好说话不过的了,宋安宁与这样的人都相处不好,可见她人品有多恶劣。 “你见她做什么?”昭阳公主十分警惕,因着削减世家的事,萧令衍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上,凡是都要谨慎,更不能与那宋家女扯上什么关系了。 萧令歧脱口而出,“自然是为了——”可话说到一半,萧令衍突然咳嗽一声,萧令歧立刻住嘴。 萧令衍道,“自然是为了先前母后被刺杀一事。” 昭阳公主惊了,“母后被刺杀与她也有关?” 萧令衍点头,“只是有些许疑点,还需查证,皇姐切莫声张。” “你放心,我知道轻重。”一提到正事,昭阳公主立刻正色起来,“晚宴开始前,我会引宋安宁去湖心亭,你与九弟就在那里候着,充做看船的小厮即可。” “多谢皇姐。” 待昭阳公主走后,萧令歧才贱兮兮地凑了过来,“七哥,干嘛不跟皇姐直说啊,你见宋安宁,不就是为了见宋安宁身边的那个小丫鬟嘛。” “以后该闭嘴的时候就闭嘴,否则你就给我滚回北境去。” 萧令歧委屈地撇嘴,“七哥当真是偏心!” * 宋安宁有意在昭阳公主府的门口,多等了一会,等宾客进了一半时,才现身。 她既不做早来的,也不做迟到的那一个,生怕引起他人的注意。 她刚下了马车,却见朗星舟突然警惕地看向巷子的拐角。 “怎么了?” 朗星舟眸光微暗,如同暗夜之中的鹰隼,死死地盯着猎物,“有尾巴跟着。” 宋安宁侧头瞥了一眼,却瞥见一抹熟悉的衣裙,迅速消失在拐角之中。 她嘴角掀起一抹讽刺,“不用管她。” * “大小姐,咱们真的要进去吗?”青碧看着手里的药,还是有些唯唯诺诺,不敢伸手。 “当然要去!”跟着宋安宁的,竟然是被袁柳儿留在城南宅子中的谢宝珠! “我都打听过了,今日小公爷也会赴宴,宋七那个贱人以为嫁进国公府就万无一失了吗?”谢宝珠死死盯着宋安宁的背影,“还有宋安宁那个贱人,不是一直看不起我吗!我今日就要让她们好好睁大狗眼看看,我谢宝珠,凭着自己的能力也能逆天改命!” 第143章 有孕 143有孕 宋安宁到时,宋七宋昭昭已经到了。 见宋昭昭脸色红润,与小公爷两人蜜里调油,宋安宁欣慰不少。 “五姐姐!”见到宋安宁,宋昭昭立马丢了小公爷的手,凑到了宋安宁的跟前,惹得小公爷还一阵嫉妒。 宋安宁打趣,“小公爷先去后院,昭昭一会儿我就还给你。” 小公爷登时耳朵通红,可这步子却还始终不肯挪动半步,直到宋昭昭嗔怪地轻轻瞪了他一眼,小公爷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小夫妻间的情趣,宋安宁全都看在眼里,她四处环顾一番,“怎么没见三姐姐?” “怎么?五姐姐不知道?”宋昭昭压低了嗓音,“昨儿个夜里,三姐姐的夫君又发疯了,说要杀了三姐姐,还要杀了准哥儿,可不知怎么,发疯的时候掉进湖里,淹死了!这还真是奇怪,前些日子我还听说,说是伯爵夫人在外头寻了个游方高人,眼看着三姐姐的夫君越来越正常了呢,我还为五姐姐担忧来着,若是那混账好了,三姐姐岂不是又要被他折磨了。” 宋安宁眸光一暗,看来伯爵夫人到底没法彻底放弃自己的亲生儿子,才到处寻找能为程朔治病的大夫,眼看着程朔日渐变好,宋明月自然不能忍受,不能忍受自己苦心钻营的一切就要毁于一旦,所以,她出手了。 怪不得前些日子,宋安宁差人去问宋明月还要不要送药时,宋明月竟拒绝了,想必在那时,她就已经起了杀心。 “对了,五姐姐,还有一件事,恐怕你也不知道。”宋昭昭欲言又止,“我娘说,宋婉如,竟有了身孕了。” 宋安宁有些怔愣,“她不是跟二婶被送回陇西老家了吗?怎么会有身孕,你可不能乱说。” “我没乱说,是我姨娘告诉我的,千真万确。” 国公府与宋府其实离得很近,看起来两家的大门是分隔在两个不同的街道,但其实两家的后院有一处,是共用一座围墙。 两间府邸来往消息,其实要比想象中的更方便。 这也是为何先前,宋婉如画出那尊佛像时,国公夫人首先便是怀疑宋婉如买通了国公府的下人。 如今,二房中,李氏与宋婉如被赶回陇西老家,如今宋二爷房里,是宋昭昭的生母秦姨娘官家,她的消息自然是灵通的。 秦姨娘就算再讨厌宋婉如,也绝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宋安宁心中一沉,“孩子是谁的?” 宋昭昭抿嘴,“三姐姐可还记得,大伯有个门生,刚中了秀才。” 宋安宁一惊,竟是李成迅!?那个宋婉如口中的“穷秀才”! 前世,嫁给李成迅的,是宋昭昭! 宋安宁记得,前世,宋昭昭与李成迅在百花宴上一见钟情,李成迅向宋家提亲,宋二爷一向是看重读书人,便一口答应。 从此,李成迅借着宋家的势力,扶摇直上。 宋昭昭嫁给李成迅后便跟着他到处搬家,为他升迁的事劳心劳力,还一连生了五个,直到生出了儿子,才彻底封肚,因为过度生育导致的损伤,让她明明才年过四十就老气横秋。 没想到这一世,宋昭昭嫁入国公府,而宋婉如,却是跟这个李成迅搞到了一起。 第144章 不择手段 144不择手段 宋昭昭与宋安宁边走边说,“说来也巧,六姐姐和二婶回陇西老家时,那李成迅正巧回老家奔丧,与他们同路,六姐姐邀着一路走,听说在路上两人便眉来眼去的。” 宋安宁眸色一变,“李成迅回家奔丧,那这孩子岂不是丧期有的?” 宋昭昭脸色也不好看,“是啊。爹听说了之后大怒,恨不得当场就要把六姐姐给打死。” 当今圣上极重孝道,李成迅还无官身,虽不需要强制守孝三年,可这丧期内弄出个孩子来,若是被朝廷知道,只怕李成迅这辈子都没有出头之路。 而被弄出孩子的还是宋婉如,宋家之女,若是被有心人知道,只怕还会牵连宋家。 “六姐姐以死相逼,说若是爹不给李成迅弄个京官当着,便要将此事宣扬出去。”宋昭昭说到这也是连连叹气,她实在想不通,宋婉如怎么就变成这幅样子了。 明明在陇西老家待着,兴许过阵子等宋二爷的气消了,还能回京,可她偏偏做出这种自轻自贱的事情来。 “爹被弄的没办法,只好去求二哥哥,二哥哥当真是捏着鼻子,才给那李成迅安排了个翰林院编修的职位。”宋昭昭叹了口气,“等那李成迅回老家安排好丧事便会回京赴任,估摸着到那时,六姐姐也会一起回来。” 前世,李成迅在宋父的安排下,是先远赴西北上任,在任上做出实事来,还被圣上嘉奖,一路升迁,最后官至三品回的京城。 有时候,做京官,不见得有什么好,就拿着翰林院编修的职位来说,说起来是个六品,可手上一点实权没有,没有干实绩的机会,又怎么能往上升? 可宋婉如与宋昭昭不一样,她可不是能与李成迅吃苦的人,只怕如此不择手段威逼宋二爷,就是为了能重回京城。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昭阳公主府的后院。 圣上偏心昭阳公主,是以这公主府邸也极其宏大,光是后院就分为五六个院子,其中还有小溪穿过,更有一座湖泊容纳在内。 男宾与女眷在晚宴开始前是分开待着的,女眷都被引到了潇湘阁。 宋安宁与宋昭昭到时,昭阳公主已经到了。 国公府夫人也到了,见到了宋昭昭,忙拉着宋昭昭热络地向昭阳公主介绍。 她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儿媳,一开始她还觉得宋昭昭生的妩媚,生怕会引的小公爷沉迷美色,没想到这刚入府不到几天,小公爷就嚷嚷着要找个先生好好念书,原来宋昭昭文采出众,小公爷几次作诗都比不过她呢。 后来她又觉得这儿媳性子软弱,只怕日后掌管侯府立不起来,可她观察了几天,才发现这个儿媳是柔中带钢,从没见她发过一次火,却把小公爷房中的那些个丫鬟们收拾地服服帖帖的。 昭阳公主的目光越过宋昭昭,停留在了宋安宁身上。 在此之前,她还从未见过宋安宁,如今一看,倒真是个美人胚子。 只是可惜,再美,也是一副蛇蝎心肠。 第145章 意外 145意外 “这位就是永定侯府少夫人?倒是叫本殿好等。” 宋安宁本想全程只当个陪衬,国公夫人也是看出宋安宁的意图,才一直向昭阳公主介绍宋昭昭。 不曾想昭阳公主一开口就是冲着宋安宁而来。 宋安宁敏锐地从这句话中嗅出了昭阳公主的一丝敌意,她觉得奇怪,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与这位昭阳公主都没有任何交集才对。 不过生为宋氏女,最不怕的就是别人的冷嘲热讽和目光了,宋安宁只是想避开这些纷扰,但却从不害怕。 宋安宁不卑不亢,“参加公主殿下。” 若是旁人被昭阳公主这么一责怪,只怕要吓得半死,恨不得解释半天了。 可偏偏宋安宁淡然自若,倒是叫昭阳公主有几分刮目相看。 昭阳公主开门见山,“本殿有事找你,你同本殿来一下。” 宋安宁既不拒绝,也不问何事,只是微微颔首。 宋昭昭担心地看向宋安宁,宋安宁安抚了她一下,随即就跟上了昭阳公主,仿佛就算前路是刀山火海,她也不带怕的。 * 昭阳见宋安宁全程走在自己身后,连句话都不多说,有意慢了一步,打量了她一眼,“你倒是胆子大得很,就不怕本殿对你不利?” 宋安宁又往后慢了一步,淡淡道,“公主殿下不会。” 昭阳只觉得她谨慎又无趣,“哦?你凭什么这么说?” “凭公主殿下不傻。” “大胆!”昭阳话音刚落,跟着的下人全都跪了一地,可唯独宋安宁,依然站在原地,连眉眼都不曾松动。 昭阳挥挥手,那些下人又都站了起来,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你倒是说说,本殿怎么不傻?” 宋安宁:“公主殿下在大庭广众之下叫走安宁,若安宁出了什么事,旁人自然都会怀疑殿下。” 昭阳冷哼一声,“可本殿也可以说,你是出了意外,失足落水而亡。” 宋安宁“”“安宁会水。” 昭阳一楞,“哈哈哈哈。你倒是有趣,可我若叫人摁住你的头,非说是意外呢?” “眼下太子殿下与宋家关系水火不容,若我此时死在公主府,殿下猜,我的父兄会如何?百年之虫,死而不僵,圣上依旧健在,太子能否登位还不是定数。” 昭阳猛地停住脚步,她站在原地,定定地打量着宋安宁,过了许久,才哼了一声扬起衣袖继续往前走。 这个宋安宁,倒是不如想象中那般蠢笨。 昭阳公主喜欢聪明人,当初之所以会挑中现在的驸马,就是因为他自小便是个神童,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六岁熟读四书五经倒背如流。 只是这么个聪明人,在永定侯府竟过得如此窝囊,真是稀奇。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公主府的湖泊旁,正值初夏,远处荷叶连连,湖泊中心有一红瓦琉璃亭。 “本殿这湖心亭,是朝阳城一大胜景,连父皇都夸赞过,人间再无此绝色,少夫人不如去瞧瞧。” 宋安宁迅速环视一眼周围,想要去湖心亭,必须要坐船。 眼下那乌篷小船上,正站着两个小厮。 只是——其中一个小厮,怎么看着如此眼熟。 第146章 退路 146退路 “你打听清楚了吗?小公爷当真会走这条路?”昭阳公主府的后院,穿着丫鬟衣服鬼鬼祟祟的正是谢宝珠和青碧。 青碧忙不迭的点头,“奴婢方才打听过了,男宾都要去非水阁,这里是去非水阁的必经之路。”说完话,青碧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小姐,您真的要这样做吗?” 谢宝珠的眼底闪过一阵幽光,“这国公府少夫人之位本就是我的!” “小姐,你再仔细考虑考虑,真到了那一步,可就不能回头了!” “有什么好回头的!难不成还回去住那种穷地方,等着宋氏大发慈悲把我接回府吗?然后一辈子看宋氏的脸色,等着她随便找个穷人家把我给耍出去吗?这几天我早就想清楚了,我自己的前程,只能我自己挣!” 谢宝珠发了狠,从怀里掏出先前在袁柳儿房里找到的媚药直接吞了进去。 “小姐!”青碧惊吓地叫出声,怕被旁人听见,又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小姐,这可是媚药,大夫说了,药性极烈!发作起来——” 发作起来必须要与男子——才能解毒。 谢宝珠吃之前就知道后果,可她真的别无选择了。 她必须嫁入国公府,只有这样,她才能将宋安宁狠狠踩在脚下,只有这样,她的娘亲袁柳儿在侯府才能有好日子过,只有这样,她才能将先前受的屈辱全部抛下,从此扬眉吐气,谁也别想看不起她! 这条路是小公爷的必经之路,她只要在这条路上拦住他,借此生米煮成熟饭,再让青碧叫人来,让国公夫人亲自“抓奸”,国公府是要脸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捉住,不管再怎么不乐意,也一定会对她负责。 “宋昭昭那个贱人不过是宋氏庶女,就能当国公府的少夫人,我一个侯府嫡长女,与她一样当个平妻已经是便宜她了!” 这本就是宋昭昭欠她的!上次在宋府,如果不是宋昭昭总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她,她早就先见到小公爷了,如果小公爷先见到的是她,一定会对她一见钟情。 要不是宋昭昭犯贱,她也不会推她下水,若不是宋昭昭落水,小公爷也不会救她,两人就更不可能有什么肌肤之亲,若非有肌肤之亲,小公爷根本不可能娶宋昭昭那个庶女。 如此低贱的身份,怎么能配得上小公爷! 一想到小公爷说不定委屈到了极点,谢宝珠就觉得心疼。 宋安宁不是看好宋昭昭吗?等到她与小公爷生米煮成熟饭,宋安宁作为侯府主母,也得必须要为她负责! 至于这昭阳长公主,在她的府里发生这种事,她也脱不了干系,到时候倒是可以勉强让她当个见证人。 谢宝珠就是要这晚宴上的所有人,都成为她嫁入国公府的踏板! 青碧真是从没见过谢宝珠这副疯狂的样子,算了算了,她安慰自己,若是谢宝珠能嫁入国公府,她也能跟着沾光不是。 她迅速瞥了眼前方,“小姐!小公爷来了!” 第147章 贺礼 147贺礼 “小公爷!”谢宝珠猛地一下蹿了出去,拦住了赵延的去路。 赵延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站在原地,狐疑地盯着谢宝珠,“这位姑娘是——” “小公爷,你怎么不记得我了?”谢宝珠本以为上次百花宴上,自己已经在赵延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赵延回去后定然是对自己翻来覆去的想着自己才对啊! 赵延先前还当是昭阳公主府的丫鬟,可听谢宝珠这么说,蹙着眉上下将谢宝珠打量了一番,还是摇摇头,“我不知道你是谁,你找我有何事?” 谢宝珠咬着牙,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心里一直提醒着自己,千万千万不能误了大事,她扯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是我,永定侯府嫡长女,谢宝珠。” 说到这个,赵延可太有印象了。 因着国公夫人喜爱宋安宁,可没少在他面前吐槽永定侯府的事,这谢宝珠,可不就是那个明明是庶女,却还傻了吧唧自称是嫡长女的谢宝珠嘛。 赵延一向很有涵养,虽然心里早就对谢宝珠没什么好感,可面上却是丝毫让人看不出,“不知宝珠小姐,找在下有何事?” 谢宝珠眼前一亮,他竟然叫自己宝珠小姐,如此亲密! 谢宝珠低头羞涩一笑,“先前,小公爷与宋七小姐大喜,我都没来得及去送上贺礼。” 赵延淡淡一笑,“我与昭昭能成就这段姻缘,说起来还要感谢宝珠小姐呢。” 可不是呢,若非谢宝珠推宋昭昭落水,赵延又怎么会下水去救她,若非二人在湖水里有了肌肤之亲,赵延只怕像宋昭昭如此优秀的姑娘还轮不到他呢。 谢宝珠听见这话,真真是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气死了! 真是气死她了! 谁要他的感谢! 她要的是嫁给他啊! 可表面上,谢宝珠还要保持大方得体的微笑,“我这次来,是专程给小公爷送贺礼的。” “这大婚已过,就不劳宝珠小姐破费了”赵延根本不感兴趣,现在只想一心快快入席,快快与宋昭昭团聚。 说这话,赵延就要走。 谢宝珠急忙上前一步拦着赵延,“大——大婚虽然已过,但若是这贺礼不送出去,恐怕影响小公爷与宋七小姐的姻缘。” 听了这话,赵延果然脚步一滞,“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公爷不知道吗?有一种传闻,若是为一对新人准备的新婚礼物送不出去。”谢宝珠眸光幽暗,“那么这对新人就会半路分开,不能白头。” 这诅咒可太狠了,赵延与宋昭昭正蜜里调油呢,他还指望着能跟宋昭昭白头到老,他只好硬着头皮问,“那——谢小姐的贺礼在哪?” 谢宝珠双手空空,可不像是带着贺礼的模样。 谢宝珠眼睛一转,露出不易让人察觉的得意微笑,“我来得匆忙,那贺礼被我放在后院了,还请小公爷陪我去一趟。” 赵延想着时间还早,趁早拿了贺礼,也能趁早去见宋昭昭,点点头,“还请谢小姐带路。” 第148章 别来无恙 148别来无恙 湖心亭,乌篷船旁。 “还请少夫人上船。”昭阳公主身边的小太监,根本不给宋安宁任何拒绝的机会,直接伸手一栏,眼前除了上船,宋安宁再无路可走。 宋安宁来见昭阳公主时,已经是屏退了左右,身边只跟了红招,可如今,昭阳这意思,分明是让宋安宁独自一人上船。 “公主不与我同游吗?” “外头可还有一大堆宾客等着本殿去招呼呢,你这小丫鬟看着伶俐得很,不如就先借本殿用用,等少夫人游船归来后,一定完好归还。” “少夫人——”红招不禁有些害怕,她抬起头看向乌篷船的方向,眼里皆是不安。 可也就是在她抬头的一瞬间,乌篷船上站着的两个小厮,突然齐齐看向身后的“船老大”。 那“船老大”身子一抖,差点连手里的缆绳都没抓住。 好在黄昏已至,昏暗的余辉下,三人的异样并未被他人瞧见。 宋安宁安抚地拍了拍红招,“能帮昭阳公主做事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还不快去跟着。” 红招不情不愿地站到了昭阳公主的身后。 昭阳嘴角溢出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本殿的这美人湖风景甚好,少夫人可别辜负。” * 相比较于红招的慌张,宋安宁倒是一直镇定自若,她根本不怕昭阳公主会对自己不利,就想她先前所说,昭阳公主不敢。 人人皆知昭阳公主与太子是亲姐妹,且关系很近,宋安宁若是在昭阳公主府出了什么事,旁人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太子萧令衍。 宋安宁还知道,若是她真的出了事,她爹,她的大哥二哥四哥,就是拼尽整个宋氏,都会为她报仇。 她对此十分笃定,从未怀疑过。 宋安宁大大方方地走上码头,其中一个小厮突然朝宋安宁伸手,想要扶着宋安宁上船。 宋安宁本想拒绝,可一低头,“你——” * 片片荷叶铺满湖面,乌篷船如同一把利剑,破开荷叶,直冲夕阳。 待岸边昭阳公主的身影逐渐远去,宋安宁才抬起头打量着方才扶着她的小厮。 这哪里是小厮,分明就是上次自己在隆庆楼救的那个小倌呀! 可宋安宁不敢暴露身份,不想相认,只能这么远远看着。 还真别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小倌那日极其狼狈,只穿了一身里衣,今日穿上小厮的衣裳,倒是显得整个人精神了许多。 夕阳照在他的侧脸上,泛出淡淡金光,宋安宁大概明白,这小厮为何能在隆庆楼当小倌了。 他这张脸生的——实在是俊俏!乌黑墨发,高挺的鼻梁,剑眉星目,薄唇微抿,神色冷峻。 似乎是感受到了宋安宁的凝视,那小厮倏地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宋安宁,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一下就攫住了宋安宁的视线。 像是一望无际的沙漠一直铺到天的尽头,层层叠叠的沙丘高耸起伏,落日的余晖给沙漠镀上了一层金边。 成群的骆驼在沙漠中缓慢行走,厚重的铃铛发出古老神秘的乐声。 “宋小姐,别来无恙。” 第149章 相认 149相认 “宋——小姐?”宋安宁在美色中回过神,蓦地听到那小厮这么叫自己,她差点咬舌,“我们见过?” 那小厮自然就是萧令衍,他径直走到宋安宁的身旁,“隆庆楼那次,多谢宋小姐相救。” 宋安宁还想装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萧令衍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宋安宁的脸,瞧她有些许慌张,萧令衍嘴角微勾,“宋小姐不必担忧,我不会泄露宋小姐的身份。” 宋安宁记得那日她一直用银针控制着小倌的脸朝下,确保他不曾看到自己的长相,“你怎么认出我的?” 萧令衍终于舍得移开目光,深邃的眼神几乎要将宋安宁的脸颊灼穿,等他移开目光,宋安宁才觉得顿时松了一口气。 可萧令衍接下来的话,却又让宋安宁有些不适。“宋小姐的声音,我只要听过一次,就永远不会忘记。” 这话,从一个隆庆楼的小倌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怎么听怎么怪,宋安宁安慰自己,许是隆庆楼的小倌嘴都特别甜吧。 萧令衍话锋一转,“不过,上次见宋小姐身上戴着一枚玉佩,今天怎么没见着?” “啊——”宋安宁习惯性地摸了摸身侧,“那天从隆庆楼出来的太匆忙,不小心丢了。” “宋小姐看,可是这枚?”萧令衍突然从自己腰间摘下一枚玉佩,递给宋安宁。 * 站在船尾的萧令歧见到这幕,突然就有些激动,“哎不是,那可是七哥最宝贝的玉佩,不是跟那女子一人一半的吗?他怎么给宋安宁了?” 而站在萧令歧身旁的“船老大”,正是赵响,他连忙阻止萧令歧,“哎呦我的九爷!你可小声着点!这你都看不明白?” 萧令歧不情不愿地压低了嗓音,“看不明白什么?” 赵响露出狡黠的笑意,“七爷如此宝贝这枚玉佩,现在却轻易送出,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你是说——”萧令歧顿时如遭电击,“你是说那宋安宁是——?” 赵响投来一个十分肯定的眼神。 * “是,确实是这枚,竟是被你捡到了?”宋安宁接过玉佩,粗粗一瞧,上面的络子虽不是自己的,但这玉佩确实是与自己丢了的那枚一模一样。 萧令衍眸色幽幽,“机缘巧合,看来我与宋小姐确实有缘。” 这话,宋安宁还当真不知道怎么接,她将玉佩挂在腰间,换了个话题,“你身上的伤可好全了?” 萧令衍想起那夜,宋安宁为自己疗伤的场景,心里漫出一丝甜意,“宋小姐妙手回春,我身上的伤已无大碍。” 宋安宁点点头,她对自己的医术一向有信心,她瞥了一眼萧令衍,见他最近好像也没添什么新伤,稍稍放心,语重心长地嘱咐道,“你这也算上岸了,以后别再糟践自己了。” “以后在公主府里好好干,这好不容易上岸了,你可不能再重蹈覆辙了。隆庆楼虽来钱快,到底不是正途。” 萧令衍:“……好。” 第150章 对立 150对立 不知不觉间,船已靠岸。 昭阳公主已经领着红招在码头等待。 萧令衍瞥见红招的脸时,眸光暗了暗,只是什么都没说,朝着宋安宁伸出了手。 这一次,宋安宁没有拒绝萧令衍的搀扶,在站稳之后,她瞧着萧令衍,又嘱咐了一句,“你可要记着,以色侍人,终是下乘。” 萧令衍的脸色一时间变幻莫测,最终还是乖乖点了头,“好,我记得了。” * 待宋安宁上岸后,一直忍耐了许久的萧令歧才“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她竟然跟七哥说,以色侍人,终是下乘,哈哈哈哈哈。”萧令歧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这堂堂太子爷,竟被人误会以色侍人,哈哈哈哈哈。 萧令衍根本不理萧令歧这个神经,他直接越过萧令歧,看向赵响,“你倒是告诉孤,码头上,站在昭阳公主身旁的,是谁?” 赵响不明就里,可瞧着萧令衍态度如此严肃,不免颤颤巍巍,“是、是宋小姐的贴身丫鬟红招。” “可上次,孤分明看到,是她坐在永定侯府的轿子里。” “啊?”赵响懵了,上次趁着宋安宁回娘家的机会,他安排萧令衍远远见了宋安宁一面,没成想,那一次,萧令衍见到的竟然是宋安宁身边的丫鬟红招! “属下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不管发生什么事,及时滑跪认错已经是赵响的本能,“都怪当日的点心太好吃,属下、属下都没看清轿子里人的脸,是属下该死!” “好了,别动不动死不死的。”萧令衍挥挥手,让赵响赶紧滚起来,“孤记得,你上次说,永定侯府少夫人对世子谢清远情根深种?” “没!没有的事啊!”赵响若是到这时还看不清局势,那这么些年可就白混了,眼下明显那宋安宁才是萧令衍朝思暮想的人啊! “属下上次去永定侯府就已经看出二人关系剑拔弩张,这几日那谢清远又传出许多混账的消息,可见二人早就貌合神离了!”赵响心里清楚,眼前这位太子爷,是个手段狠戾的人,就算宋安宁已经嫁入侯府,只要他想,随时都能让宋安宁恢复自由身。 “他们二人的关系,你再去查,越清楚越好。” “是,属下遵命!”赵响顶着满脑门的汗,匆匆忙忙地走了。 * 等赵响走了,慢一拍的萧令歧,也已经明白了如今的局势。 “七哥,你莫不是跟我开玩笑吧?那宋安宁当真是你这么多年要寻的人?” “是。” “不对啊,可我记得救你那姑娘精通医术,可宋安宁会啊。” “她会。”萧令衍扶在栏杆上,将满湖荷叶尽收眼底,“你还记得赵响曾说过,宋家子女都会在年幼时回陇西老家过上一段时间,宋安宁回陇西的时间对得上。后来她回京之后,就再无记录,是宋老相爷抹去了她的痕迹。” “可宋老相爷为什么要这么做?若是宋安宁嫁给你,对宋家百利而无一害啊!” “许是宋老相爷早就料到我会对世家出手吧。” 他与宋安宁,从一开始就站在了对立面。 可这些,萧令衍毫不在乎。 第151章 药效 151药效 乌篷船上的萧令歧有些难以接受。 而乌篷船外码头上的昭阳公主同样难以接受,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萧令衍好像对宋安宁有些许的不一样。 要知道在此之前,萧令衍从未与任何女子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 昭阳公主只能安慰自己,萧令衍一定是为了查案,一定是! 宋安宁刚上码头,就察觉出红招的表情很不对劲。 “少夫人!出大事了!”红招慌慌张张跑了过来,而她身后的昭阳公主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大小姐、大小姐自己个偷偷溜进公主府了!” 这在宋安宁的意料之中,“眼下人在哪里?” 红招摇头,脸色惨白,“不知道。连小公爷也不见了!” 宋安宁心底一沉,难不成常妈妈没按时拦住人? * 半个时辰之前,昭阳公主府后院。 “谢小姐,还没到吗?” 眼看着越走越偏,越走人烟越稀少,离非水阁越远,赵延脚步慢了下来。 “还、还没,还在前面。”谢宝珠此时已经觉得脸颊发烫,小腹一阵翻滚,看来这药效要发作了。 “在前面?在哪里?”赵延也不是傻子,他已经看出不太对劲,自然一步也不肯往前走。 谢宝珠忍住不适,“就在前面了,我来的匆忙,随手放在一个院子里,是一个会发光的八音盒,非常罕见,还是西洋货,宋七小姐肯定喜欢。” “是吗?”赵延来了兴趣,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能拿这个稀奇玩意儿哄宋昭昭开心。 赵延重新迈开了脚,跟着谢宝珠朝着后院的一处屋子走去。 * 就在这时,赵延身后突然传出一道声音,“大小姐!你怎么在这!” 是常妈妈的声音,谢宝珠身子打了颤,不行,不能被常妈妈和宋安宁捉住! 袁柳儿为了让谢宝珠听话,曾说过,宋安宁想把她嫁到一个穷秀才家里,只要被她们逮住,从此就要过着贫穷下贱的生活,所以谢宝珠才肯乖乖待在城南的院子里。 赵延却丝毫不觉谢宝珠的变化,他停住脚步,十分好心地提醒,“谢小姐,那好像是你府上的下人,正唤你呢。” 谢宝珠听到这儿,哪里还顾得上三七二十一,一咬牙,扔下赵延直接跑了。 赵延大叫,“哎,谢小姐,你跑什么啊?”这会发光的八音盒还没给他呢。 谢宝珠恨不得立刻堵住赵延的嘴! * 谢宝珠带着青碧在后院里东奔西跑,又绕了好几个圈,钻了不知多少个假山,主仆二人才敢停下。 谢宝珠累得气喘吁吁,可喘着喘着,她就觉得不对劲,浑身燥热无比,身上奇痒难耐,一双眸子满是猩红。 完了,完了。 她的药效发作了! 可眼下赵延连个影子都不见了! 谢宝珠这一刻只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青碧——”谢宝珠一开口,声音不受控制地变得娇媚无骨。 青碧被吓个半死,“小姐,现在怎么办啊!不如我们去找常妈妈吧,好歹给您找个大夫看看啊!” “不行!”谢宝珠死死咬着自己的牙,“我死也不能回侯府,让那个贱女人看我的笑话。” 就在这时,一个相貌平平甚至还有些萎靡的男人正自假山经过。 第152章 勾搭 152勾搭 这个男人长得不算好,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纵欲过度的气息,一双三白眼时时刻刻都在瞄着路过的漂亮丫鬟。 路过的丫鬟遇见他却都不敢轻视,纷纷行礼,“见过驸马爷。” 这人正是昭阳公主的驸马,程乾。 程乾的目光落在眼前这个漂亮小丫鬟上,正想撩拨一二,却倏地听见假山里传出一道娇媚无比的声音,“驸马爷——求驸马爷救救奴家——” * 见宋安宁神色如此难看,昭阳公主幸灾乐祸地走上前,“少夫人可是在找你的庶女,谢宝珠?” 宋安宁见昭阳这神色,便知她大概知道些什么。“公主殿下知道她在哪里?” 昭阳耸耸肩,“本殿不知。” 说话间,国公夫人和宋昭昭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五姐姐,小公爷不见了,从方才到现在,一直没有看到人影。”宋昭昭红了眼眶,嗓音里皆是焦急,“五姐姐,你说小公爷他,他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宋安宁安抚她,“不会的,小公爷好歹有些武艺防身,这公主府守备又森严,不会出什么安全问题的。” 昭阳公主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这安全问题是不会出,但其他问题可就不一定了。” 国公夫人眉头蹙起,“公主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虽说国公夫人与昭阳公主都是太子一派,一个是太子的长姐,一个是太子的表舅妈,但两人并不十分对付。 国公夫人为人豪爽直率,看不惯昭阳公主矫揉造作,自视甚高,极其小家子气的做派。 而昭阳公主,则是觉得国公府趋炎附势,攀附萧令衍,从萧令衍那儿得了那么多好处还不知足。 是以,虽同为太子一派,但两家来往并不密切,仅仅是点头之交而已。 昭阳公主一向自视甚高,连国公府也不放在眼里,她故意道,“方才本殿的下人却是见到宋安宁的庶女谢宝珠,与小公爷赵延,在后院的偏僻处拉拉扯扯勾勾搭搭的,不知说什么呢。” 国公夫人瞧她那阴阳怪气的样子,十分恼火,“公主殿下胡说什么呢!” 宋安宁拦住国公夫人,“还请公主殿下慎言,小公爷绝不是这样的人。” “呵,知人知面不知心。”昭阳抱着双臂,轻蔑地瞥了宋安宁一眼,“这孤男寡女的,还是女未婚男已娶的,也不知道避嫌,哪像我们驸马,但凡是遇见个女人,就早早躲开了,别提有多自觉了。” 国公夫人的脸色难看到极点,宋昭昭眼眶更是红了一圈。 宋安宁看了眼国公夫人,示意她冷静。 她耐着性子问,“公主殿下,那请问你的人后来瞧见谢宝珠与小公爷往哪儿走了吗?” 昭阳冷哼一声,一仰头,冲着远处撇了一眼,“就在后头的院子呢,本殿的人瞧见他们鬼鬼祟祟地跑进了最偏僻的地方,也不知是干什么呢。” 宋昭昭听完这话,几乎差点站不住。 国公夫人一把扶住宋昭昭,“昭昭莫怕,不管发生什么,你永远是我国公府名正言顺的少夫人,谁也不能动摇你的地位,若是赵延真的做出混账事情,我绝饶不了他!” 第153章 热闹 153热闹 宋安宁与国公夫人和宋昭昭赶忙往昭阳公主指的方向走。 相较于她们的焦急,昭阳公主倒是慢慢悠悠的跟上,“走吧,咱们也去看看热闹去。” 一行人七拐八拐,绕了好多圈,寻了好多间屋子都不见人。 拐到一处假山时,突然见到常妈妈纠着一个小丫鬟,正厉声呵斥着什么。 宋安宁眼尖,发现那小丫鬟正是谢宝珠的贴身丫鬟青碧。 “常妈妈!” “少夫人!”常妈妈拎着青碧跟拎着个小鸡仔似的,“老奴发现这丫鬟在这附近鬼鬼祟祟的!” “小公爷人呢?”宋安宁瞥了青碧一眼,她已经是慌张到不行,顶着个艳阳天,整个人都打起了摆子,一看就是有鬼。 常妈妈摇头,“老奴按着少夫人的吩咐,一直偷偷跟着大小姐,发现她跟小公爷搭话后,就立刻出来阻止了,谁知那大小姐见到老奴跑得比兔子还快,老奴想着盯着大小姐要紧,就来追着大小姐,当时,小公爷没跟来,应该还在非水阁附近才对。” 宋安宁回头看了宋昭昭一眼,宋昭昭猛地摇头,话里都带着哭腔,“非水阁里找了,没有人。” 宋安宁问青碧,“青碧,谢宝珠呢?” 青碧颤颤巍巍,“少夫人,奴婢不知道啊!” 恰好此刻,昭阳公主也到了,她阴阳怪气地看着青碧,“哼,身为谢宝珠的贴身丫鬟,竟然敢说不知道自己主子的行踪,要我说,这小丫鬟玩忽职守,立刻拖下去打死才好。” 青碧听了这话吓得半死,“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磕得头皮都快破了,“公主殿下,不要打死奴婢,不要打死奴婢啊!奴婢没有玩忽职守!” 昭阳公主挑起嘴角,“哦?你既然没有玩忽职守,那就是有鬼咯?” 青碧一哽,“奴婢——奴婢——” 昭阳公主见青碧一双眼睛慌里慌张的,时不时地还往假山瞥,心里就已经有数了。 昭阳公主府里有一个最大的特色便是,在假山之中建了个屋子,一般人根本找不到。 “是不是小公爷跟你家小姐在假山里头幽会呢?” 青碧一怔,随即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她指着假山前面不远处的院子,“我们小姐、小姐正在前面院子里赏景呢,我带你们去找。” “呵,小丫鬟倒是挺忠心。”昭阳公主站起身,回头看着国公夫人和宋昭昭的脸色都如白纸一般,心里头十分得意。 “诸位可能不知道,本殿的公主府里,每一处假山都有一个玄妙的机关,至于这一处的假山么,当时工匠在里头建了个小屋子,里头桌椅床铺一应俱全。” 几人说话之间,已经又往那假山近了一步,隐隐约约可以听见里头传来阵阵女子的低吟声。 昭阳故意顿了一下,见宋昭昭几乎要晕倒,心里更得意了,“也不知,小公爷与谢家小姐在里头干什么呢?” 宋安宁淡定许多,常妈妈说话办事一向都非常牢靠,既然她说了在赵延与谢宝珠说话时及时打断了,那此刻,与谢宝珠在一起的,应该不是赵延才对。 “事情并无定论,还请昭阳公主不要血口喷人。” “别再自欺欺人了。”昭阳最是喜欢看别人明知结果是什么的时候,还掩耳盗铃,“对了,少夫人,这小公爷是你的妹夫,谢小姐是你的庶女,要是他们两个搅合到了一起,以后,这小公爷岂不是要叫你岳母了呀?” 第154章 捉奸 154捉奸 “昭阳公主倒也不必这么急着帮我攀亲戚。”宋安宁感受到昭阳慢慢的恶意,一笑了之,她朝着后头遥遥一指,“不如公主殿下,瞧瞧那是谁?” 不远处,朗星舟正领着小公爷赵延往这儿走。 赵延一见到宋昭昭,大步流星跑了过来,握着宋昭昭的双手,盯着她的眸子,有些奇怪,“好端端的,你怎么哭鼻子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国公夫人心里大松一口气,上前狠狠拧了赵延一把,“你这臭小子,还好意思说,刚才去哪儿野去了?害的我跟昭昭这么担心!” “哎呦娘!疼!”赵延差点原地跳起来,“刚才那谢家小姐说要给我跟昭昭大婚补贺礼,还是个从西洋来的会发光的八音盒,我寻思着昭昭一定喜欢呢,谁知道那谢小姐半路突然就跑了,我只好自己去找那八音盒了啊。” 国公夫人与宋昭昭都是哭笑不得,“那八音盒找到没有?” 赵延撇嘴,“没有,也不知道那谢家小姐是不是骗我,我找了一圈都没找到。” * 见里面的人不是小公爷,昭阳公主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可她转念一想,就算赵延不在里面,谢宝珠人在里头可是板上钉钉了。 她狠狠瞪了一眼青碧,“跟你家小姐在一起的到底是谁?!” 青碧吓得瘫倒在地上,“公主殿下,里面的,真是不是驸马!不是驸马!” 昭阳眉心突突跳了几下,登时倒抽一口凉气,嘴一张一合,半晌都说不出话,缓了好一会,她才一耳光甩了过去,这一耳光直接把青碧嘴角扇出了血,“贱人!竟然敢诬赖驸马爷!” 跟着昭阳的嬷嬷上来就狠狠踹了青碧一脚,“这整个朝阳城谁不知道驸马爷对公主殿下一心一意,忠贞不二,轮到你这个小贱蹄子在这嚼舌根。” 昭阳公主与驸马爷程乾,可谓是朝阳城一段佳话。 当年昭阳公主心高气傲,几次择婿都挑三拣四,最后等到二十八岁这一年才选中了程乾。 而程乾一直有神童之名,当年本要考科举,且大有希望,但被昭阳公主选中后,甘愿放弃功名,一心一意服侍昭阳公主,哪怕他比昭阳公主整整小了十岁。 * 宋安宁一个眼神,常妈妈把青碧护在身后,“公主殿下,到底是不是驸马爷,进去瞧瞧不就得了,何必这样折磨一个小丫鬟。” 方才昭阳的话,以回旋镖的方式又扎进了自己的身上,她瞥了那嬷嬷一眼,那嬷嬷大步流星就往假山冲。 青碧见状还大喊,“小姐!有人来了!”被常妈妈一把塞住了嘴。 与此同时,昭阳公主身边的嬷嬷已经踢开了假山内屋子的门。 踹开门的那一刻,一股子萎靡暧昧的气息登时传了出来。 屋子不大,一眼就能扫完,正对着门的就是床铺,宋安宁一眼就瞧见了屋子里头交叠着在运动的两个人。 谢宝珠披头散发,几乎是光着身子,被一个人死死压在身下,而压着她的人,正是驸马爷程乾。 赵延立马捂住了宋昭昭的眼睛,而昭阳公主在看清两人之后,“咚”的一声晕了过去。 “驸马!” “公主!” 第155章 晕倒 155晕倒 假山里头乱成一团。 宋安宁立刻让朗星舟守住门口,不让任何人进来。 那边程乾看被人发现,提起裤子就想跑,被赵延一把拦下。 程乾一个读书人,又纵欲过度,哪儿有赵延有力气,挣扎几下,见挣扎不开,就不动了。 “青碧,还不快去给你主子穿衣裳?” “哦!哦!”青碧被吓傻了,经过宋安宁这么一提醒,才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拿起地上几乎被撕成碎片的衣裳,堪堪盖在了谢宝珠的身上。 * 等稍微安顿好了,宋安宁才去看昭阳公主,仍是双眸紧闭,一动不动。 这种关键的时候,昭阳公主怎么能晕? 宋安宁大喊一声,“快给公主掐人中!” 那嬷嬷也是心慌意乱,立刻照做,但昭阳依旧不醒。 常妈妈推开那嬷嬷,亲自上手,她用力可大得很,没过多久,昭阳公主的人中就被掐紫了。 可饶是这样,昭阳公主还是双眸紧闭,一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 宋安宁道,“常妈妈,公主总是昏迷,恐怕会影响脑子,还不快去拿神仙水来!” “哎!老奴知道了!”常妈妈故意大声问那个嬷嬷,“老姐姐,劳驾问下,这公主府的恭房在哪里啊?” “恭、恭房?”那嬷嬷愣了,“去恭房干什么?” 常妈妈理所当然,“去拿神仙水啊。” 嬷嬷有些发懵,“什么神仙水要去恭房拿?” 宋安宁道,“嬷嬷你有所不知,这神仙水说白了,就是金水,也就是粪水,遇到昏迷的人,只要喂上这么一点金水,立刻就醒了。常妈妈,快去拿,别耽误公主的病情了。” 那嬷嬷傻在原地,“给、给公主喝粪水?” 谁知话音刚落,本还晕倒的昭阳公主眼皮松动,悠悠转醒。 嬷嬷惊喜地叫出声,“哎呀!公主你醒了!” 常妈妈与宋安宁对视一眼,默默站到了宋安宁身后。 * 昭阳公主眼睛一睁,就看到好大一张床,凌乱的床铺上,谢宝珠披头散发,堪堪遮住上本身,露出一双青青紫紫的长腿,缩在墙角,一脸痛苦地流着眼泪。 而她的驸马爷,程乾,披着一件袍子,连腚都没遮全,一脸窝囊地都被赵延摁在墙边。 她真是后悔,如果知道醒来就要面对这样的局面,她还不如去喝金水! 那程乾见到昭阳公主醒来,立刻屁滚尿流地爬到昭阳的脚边,搂着昭阳的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跟条狗似的趴在地上,“殿下!殿下!你要为我做主啊!是那小贱人她勾引我!我、我被她下了药,一时糊涂,把她当成了你,才做出这种糊涂事啊!殿下!” “当真如此?”昭阳愤恨地盯着程乾,可终究是不忍心,将自己的披风脱下给了程乾。 “公主殿下,此事不能只听信一人之言。”宋安宁看着在床上啼哭不止的谢宝珠,“别哭了!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被人下药了!是驸马爷,驸马爷他强了我!” “你这贱女人不要胡说!明明是你勾引我!” 第156章 天真无知 156天真无知 程乾怒气冲冲地指着谢宝珠,“我在路上走得好好的,是她突然把我拉进假山,然后我就不受控制了!殿下!你要相信我啊!我是清白的!我对你的忠心日月可鉴啊殿下!” 方才还压在谢宝珠的身上云雨,如今提了裤子就不认人了,宋安宁瞧着谢宝珠,实在不知道她给自己选了这样的人,到底图个什么。 谢宝珠惊恐地落泪,“驸马爷!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对这公主府又不熟,若是没有你的带领,怎么可能会找到这间屋子,方才你明明说,你会对我负责的!” 程乾脸色狰狞,“你闭嘴!一个送上门的下贱坯子也敢叫本驸马对你负责?” 宋安宁无奈地捏捏眉心,“既然双方各执一词,不如就让大理寺出面吧。” 程乾惊了,“大理寺?你在胡说什么?” 宋安宁嘴角噙着冷笑,“驸马爷口口声声说被人下了药,去大理寺找个大夫一看便知真假。” 一听要闹到大理寺,程乾那态度可就不像刚才那么坚定了,转而又去巴住昭阳的大腿,“殿下,救我啊!我不能去大理寺的!我家三代都是清清白白的读书人,要是去了大理寺,我的名声可就毁灭了!” 名声被毁的何止程乾! 当初昭阳公主挑中程乾时,便有许多人不看好这段姻缘,女大男十岁,说程乾是看中皇家富贵才肯当这个驸马,等到昭阳年老色衰那一日,程乾早晚会变心。 昭阳一直憋着一口气,这么多年的相处,程乾是什么德性,昭阳难道还不知道吗? 可她却还是一直忍气吞声,为的就是向众人证明,她没有选错,她昭阳,永远都不会选错。 昭阳深吸一口气,看着宋安宁,眼里掐着滔天的怒火,“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论今日驸马爷如何狡辩,谢宝珠一个黄花大闺女,在公主府里失了清白,这是我们亲眼所见,还请公主殿下给个说法。” 昭阳冷漠地垂下眸子,“一会还要晚宴,等晚宴结束,回头再说。” 回头再说? 好不容易能把谢宝珠这个烫手山芋给扔出去,宋安宁怎么可能同意回头再说。 “既然公主殿下这么说,那常妈妈,把大小姐带回侯府,明日便让侯夫人带着先皇御赐的丹书铁券,去敲登闻鼓,便是告到陛下那儿,永定侯府也定会讨个公道。” 见宋安宁如此硬气,还要告到陛下那里去,程乾双腿彻底软了,对着昭阳苦苦哀求,“殿下,你救救我吧!你知道的!我不能给祖宗丢脸的!” 不能给祖宗丢脸,但是给你的衣食父母丢脸了! 昭阳气得半死,最终只能无奈地点头。 国公夫人适时插嘴,“殿下和少夫人请放心,今日之事,国公府会当个见证。” 昭阳恨不得瞪死国公夫人,谁要你当个破见证! 青碧找来干净的衣裳,为谢宝珠换上,谢宝珠与宋安宁擦肩而过时,愤恨地说,“别以为你帮了我,我就会感激你,你是看着我进公主府了,从此飞黄腾达了,想巴结我,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宋安宁真觉得好笑,这谢宝珠,当真是天真无知到了极点。 第157章 绝不做妾 157绝不做妾 在本朝,驸马爷一生只能有一个妻室,那就是公主,但若经公主的允许,驸马爷是可以纳妾的。 只是与旁的人家不同,这妾室在家中的地位,不是由男子说了算,而是由公主说了算。 也就是说,谢宝珠日后能在公主府过什么日子,那是由昭阳公主说了算。 眼下看来,昭阳公主这样睚眦必报的人,可不会给谢宝珠好果子吃,可惜谢宝珠还看不穿这一层,还在为自己能嫁给驸马而沾沾自喜。 * 毕竟发生了这样的丑事,宋安宁连晚宴都没参加,就匆匆带着谢宝珠回侯府了。 路上,宋安宁已经让常妈妈给谢母和谢清远都送去了消息,告知今天事情的原委。 等刚到侯府,就见冯妈妈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候着。 昂着头摆着脸色,“少夫人,我们夫人在静福堂候着你呢。” * 宋安宁前脚刚跨进静福堂,一盏杯子就径直摔在了宋安宁的脚下! 谢母脸色狰狞,脸上的表情因为生气而极度扭曲,“宋安宁!你干的好事!还不跪下认错!” 屋子里站了一排的人,冯妈妈许妈妈都在,还有袁柳儿和樱儿。 这谢母还真是老一套,又想借着机会在众人面前,给宋安宁下马威。 宋安宁不卑不亢,站在原地动也没动,“母亲,安宁不知,何错之有?” 谢母见宋安宁不跪,一口气哽在胸口,她控诉道,“在昭阳公主府里,做出这种丢人下贱的事情,你可是永定侯府的主母!是陇西宋氏女!你就不怕给家族蒙羞吗?!” 宋安宁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母亲这话说的,好像偷偷跑进公主府,自服媚药勾引小公爷不成,最后与驸马在假山中苟合的,是我,而不是谢宝珠了。论起来,给家族蒙羞的,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是我吧?” 谢母一噎,“宝珠是你的女儿!千错万错!都是你没教好!” 真是能甩锅啊,“母亲怕不是忘了,宝珠自一个月前就被您送出府去,到底是住在哪里,我不知道,这段时间,到底是被谁教坏的,从何处得的这媚药,我一概不知。但母亲应该知道才对吧?” “我——”谢母自然知道谢宝珠这些个陋习都是跟谁学的,她狠狠瞪了一眼袁柳儿,袁柳儿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我谢家女怎能为妾!” 呵,真是天大的笑话,到现在为止,谢母还觉得谢宝珠身份高贵呢,还做着她能嫁入高门当正室的梦呢。 宋安宁微微一笑,“既然母亲如此不满我今日所办的事,那我这就去同昭阳公主说,母亲说了,谢家女不为妾,谢宝珠嫁进公主府的事,就此作罢。” “你——你成心气我是吧!” “母亲真是说笑了,安宁都是按着你的吩咐做事啊。” “母亲,左右这公主府还没来迎亲,还有时间容母亲好好想想,一个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清白的侯府庶女,该何去何从。” 说完话,宋安宁拂袖就走,真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多待。 第158章 屈辱 158屈辱 等宋安宁的身影彻底消失,谢母跟疯了似的掀了桌子,茶壶杯子碎了一地,满壶的茶水全都溅到了袁柳儿的身上。 她差点惊呼出声,可下一瞬,谢母的滔天怒火兜头而来。 “说!宝珠的媚药是哪里来的?是不是你这个狐媚子给她的?” 袁柳儿急忙否认,“母亲明鉴!我也不知道宝珠从哪儿找到的,我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呢?” 袁柳儿心慌到不行,要是被谢母和谢清远知道,她曾经企图用媚药勾引萧令衍的事,只怕她会立刻被侯府扫地出门。 谢宝珠手里的媚药正是上次给萧令衍下药时剩下的,她是真没想到,谢宝珠竟然敢去她房里偷东西,这个女儿,当真是被宋安宁给教坏了! 见袁柳儿否认,谢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管是不是袁柳儿给的,那也是怪袁柳儿! 毕竟谢宝珠是从袁柳儿肚子里爬出来的,从根上就是坏的! 谢母自己好歹出身名门,最是看不得袁柳儿天生贱种,靠着勾引男人生孩子过日子的女人。 “你给我跪下!贱皮子!自从宝珠跟你住到一起,就一日不得安生,先是在宋府脱衣服跳舞,又烧了国公府的宅子,如今又在公主府做出这种事来,我看你就个灾星!是来克我们谢家的!” 见袁柳儿没有动静,谢母啐了一口,那一口老痰直接喷到了袁柳儿的鞋子上,“怎么?你也敢跟我耍威风?你配吗?你以为你是什么高门贵女?我告诉你,今天只要我一句话,就能把你卖进窑子里,今天不想跪,以后你就一辈子都跟个狗一样跪在地上被男人玩吧!” 宋安宁毕竟出身陇西宋氏,手里头还握着一大笔的嫁妆,她不跪,谢母还能忍。 可袁柳儿算个什么东西,吃喝拉撒全靠侯府,还敢跟自己摆脸色? 谢母差点气死! 袁柳儿心里无尽屈辱,她来自现代,自穿越而来,就是在梧桐巷过着当主子的生活,什么时候这么忍气吞声过。 可是,这几日谢清远都看不到人影,在侯府,袁柳儿是仰仗着谢母的鼻息过生活。 袁柳儿心中满是恶毒,死老太婆,等着吧,她也就是屈辱一时,你今天怎么对我的,以后我一定双倍奉还! 当着冯妈妈许妈妈还有樱儿的面,袁柳儿就这么直直地跪了下去。 “母亲,这件事,其实还可以换个角度想,宝珠能抢了公主的男人,难道不是说明她有本事吗?” 如同袁柳儿一样,就算宋安宁是世家贵女又如何,谢清远的心思还不都是在她的身上。 “呵!你这个下贱乡巴佬懂什么!那公主府与寻常人家能一样吗?在公主府里,就算是驸马,也得听公主的!” 谢宝珠嫁进公主府为妾,不仅不会给永定侯府带来任何好处,还会让永定侯府蒙羞! “一看你就是眼皮子浅的很!”谢母一指头一指头地捣着袁柳儿的头,把袁柳儿当一只狗来训斥。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女声,“祖母!我嫁给驸马百利而无一害!” 第159章 投毒 159投毒 春星院。 这么大的热闹,银杏自然要来凑,她一见到宋安宁就殷勤地搀着宋安宁进院子,一边还不忘吐槽,“那夫人真是有脸说呢,今日若不是有少夫人在,谢宝珠就要这么不明不白地被驸马爷给占了便宜了!” 宋安宁顿了一顿,“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当时出了这事,宋安宁就要求手底下的人一个字都不许往外泄露,国公府那边也打了招呼,至于昭阳公主府,这种丑事,她自己更不可能往外说。 “少夫人还不知道?眼下这事都快传遍全朝阳城了!”银杏说起八卦是头头是道,“外头都传,说今日昭阳公主府设晚宴,晚宴时,谢宝珠不慎落水,被驸马爷所救,两人衣裳俱湿,还有了肌肤之亲。” 宋安宁无奈地笑笑,“没想到谢宝珠,心眼还真是多。” 银杏毕竟是从小就在侯府内宅伺候的人,打量众人的脸色和宋安宁的态度,就猜了出来,“少夫人的意思是,这谣言是谢宝珠自己放出去的?” 宋安宁点头,“她是想用谣言逼迫昭阳公主就范。” 常妈妈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银杏,银杏瞪大了双眼,她可真是、可真是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热闹! 她过了好久才平复了心情,继续道,“谢宝珠这倒也不失为个好招啊!如此一来,闹得众人皆知,昭阳公主就不能抵赖了。” “如果她什么也不说,就这么直接进了驸马府,外人只会说昭阳公主大度宽容,主动为驸马爷纳妾,说不定又是一桩美谈。可她把这话散布出去,再进公主府,旁人只会觉得昭阳公主可怜,等着看她的笑话。” 就程乾那副气虚的样子,在昭阳公主的晚宴上就敢跟谢宝珠苟且惹事,这都说明,程乾根本就是个惯犯! 昭阳公主最是看重面子,否则也不可能忍程乾这么多年,而如今,谢宝珠竟然堂而皇之的把昭阳的面子踩在脚底下,就她这通操作,入了公主府,可有苦头吃了。 银杏若有所思,“这么一说,她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做人做事都是如此,应该做减法,而不是做加法。 有时候越想得到什么,手段使得越多,反而会自讨苦吃。 可这般道理,现在的宋安宁不会讲给谢宝珠听,袁柳儿更不会。 她们母女俩说到底都是同一种人,更在意的永远都是眼前自己的利益而已。 * “少夫人,这是厨房刚送来的银耳汤,今日你也跑了一天,说是去参加晚宴,为了大小姐这些事,连口汤都没喝到。” 常妈妈是真心疼宋安宁,这些日子,又是要经营医馆,又是要对付袁柳儿,还要给谢宝珠擦屁股,这小脸都快累尖了。 宋安宁也递了一碗给银杏,银杏开心地接过,就算是宋安宁给她一碗毒药,只怕她都会喜滋滋地喝下去。 宋安宁端起银耳汤,用银勺子舀了一勺,没有变色,刚准备喝,突然鼻尖一耸,“不对,这味道不对。” 第160章 自作孽 160自作孽 “不对?怎么不对?”银杏一勺子都喝进去了,一听宋安宁这话,急忙吐了出来。 银杏的丫鬟黄鹂吓了一跳,“什么不对?不会有毒吧?” 宋安宁细细闻了一下,又捞出来仔细查看了一番,“倒也不是有毒,这里头被人添了一味药,这药只吃一次没什么,可若是天天吃,会致人不孕。” 银杏与黄鹂俱是倒吸一口凉气,银杏最先反应过来,“少夫人,这是有人要害你啊!” 常妈妈听了差点气死,“这银耳汤是我亲自吩咐厨房煮的,端上来之前还用银针测过,没想到这厨房里头竟然混进了这种歹毒心思的人,少夫人,你等着,老奴这就把厨房的人全都找来,今天非得把这幕后凶手给揪出来不可!” “常妈妈不必劳烦。”宋安宁手里捻着勺子敲了敲碗沿,“厨房办了这么久的差事,从未有过这种情况,常妈妈只要想想,最近侯府里有什么变化就是。” “是袁柳儿那个贱人!”银杏几乎是咬牙切齿,“她肯定是嫉妒少夫人,怕少夫人生下嫡子影响谢继祖的地位!” 常妈妈比银杏要愤怒千倍百倍,“这个贱蹄子,真是反了天呢,竟敢对少夫人动手,老奴这就去静福堂把她抓来!” “不必。”宋安宁摇摇头,“日后将我的食物与谢继祖的食物调换便行。” 常妈妈眼前一亮,“少夫人这招真是高!那袁柳儿绝对想不到,她下给少夫人的药全被自己的儿子给吃了,这就叫报应不爽!” 宋安宁淡淡道,“这是她自己做的孽。” 如果她没有害人之心,就害不到自己的儿子。 若是前世,她一定不屑于对孩子出手,可这个孩子,是个恶魔! 前世她倾尽一切,为谢继祖铺路,为他迎娶郡主,可到最后呢,他竟然狠心地挑断了她的手筋脚筋,还一卷草席把她扔到了乱葬岗。 这一世有幸重生,谢清远、袁柳儿、谢继祖、谢宝珠,谢母,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 处理了这事,宋安宁才抽出空来交待银杏,“你只管过好你的日子,没事少去招惹她。” “她都敢对少夫人下手,我也想给她点苦头吃吃。”银杏的脸色带着愤恨,夹杂着些许兴奋,她在内宅之中长大,自然也是有一些手段的。 “不必。”宋安宁语气坚定,她有意将银杏从庄子上接回来,一来是不忍银杏吃苦,二来也是为了恶心袁柳儿。 但她并不想银杏卷入过多,这辈子,银杏只需在侯府安生过日子就行,等到她哪日斗倒了侯府,自会再为银杏找个好去处。 “我知道少夫人疼我,不想我卷入这些是非。”银杏是打心眼里感受到了宋安宁的善意,“但我既然承了少夫人的恩,就一定要有回报。” 宋安宁微微一笑,“如果真的想要回报,不如养好身体,早日为侯府诞下嫡子。” “少夫人,你的意思是?”银杏瞪大了眼睛,宋安宁这意思是,若是银杏生下了孩子,便会记在宋安宁的名下。 银杏可不傻,能当宋安宁的嫡子,那就意味着与宋府攀上了关系,不论这孩子是男是女,从此以后之后平步青云! 宋安宁考虑的却是与银杏不同,银杏既已经是谢清远的人,日后怕是无法与侯府脱离,人这一生太长太苦,她需要有个孩子,陪着她度过漫长而枯燥的岁月。 “可——”银杏眸子一暗,“世子整日待在隆庆楼,我有心无力啊。” “这点你放心,他过几日就会回来。” 谢宝珠与驸马爷这么大的事,谢清远怎么会不回来占点便宜呢。 第161章 盘算 161盘算 静福堂。 谢宝珠一进来,就见袁柳儿还跪在地上,发髻丝丝凌乱,上头还掺杂着谢母的口水,谢宝珠只觉得幻灭,她的娘亲在梧桐巷时是多么厉害啊! 能一字卖千金,还能笼络谢清远,可怎么进了侯府就一下子变得这么落魄,这么窝囊。 “嫁进公主府百利而无一害?你还真敢说。”谢母见谢宝珠的目光一直围着袁柳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真是千不该万不该,把谢宝珠送到袁柳儿身边去。 “你要知道那是公主府,不是驸马府!就算是驸马那也得看公主的脸色生活,你进去了能怎么办?” 谢宝珠毕竟是谢母带大的,根本不怕谢母发飙,还同小时候一样,缠着谢母,一把搂住谢母的手,声音娇俏,“祖母,难道你忘了,昭阳公主到现在,一无所出吗?” 谢母是一点也不想搭理谢宝珠,本想把手给抽出来,可一听她这话,顿了一下,这手又被谢宝珠给拽了过去。 昭阳公主与驸马程乾成婚已有十年,十年前,昭阳公主就已经二十八岁,这十年间,昭阳公主一直没能生出个孩子,如今昭阳公主已经三十八岁,估计是生不出来了。 见谢母态度松动,谢宝珠趁热打铁,“等我嫁入公主府,生下个一儿半女,按着本朝惯例,公主府庶出的孩子都要记在公主名下,那我生下的这孩子便是公主的嫡子,若是儿子以后便是世子,若是女儿,以后就是郡主!” 谢母眼睛一亮,也不推开谢宝珠的手了,任由她抓着,只是始终不说话。 见谢母还不表态,谢宝珠继续道,“驸马同我说过,昭阳公主深受圣上喜爱,府中赏赐就是数上一年都数不完,至于宅子庄子更是多入牛毛,昭阳公主如今已经三十八岁了,说不定哪天碰上个意外就没了,祖母你说是不是?” “等昭阳公主死了,整个公主府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到那时,我一定好好孝敬祖母你的!” 这话真真是说到谢母的心坎里去了,谢母可不在乎什么家族荣耀,什么侯府尊严,她真正在乎的只有一样,银子! 谢母终于肯开口了,“冯妈妈,还不给大小姐看座?” 谢宝珠径直坐在了谢母的旁边,要知道这位置是主位,上一个能坐在这的还是谢侯爷! 冯妈妈有些无措地看了眼谢母,见谢母跟没看到似的,才默默退了回去。 在谢母的眼里,如今谢宝珠就是一座移动的大金矿,那可比自己死去的老头子重要多了。 * 谢母眯着眼睛,“这外头的谣言是你让人传的?” 谢宝珠点头,“自然,如今外头传的沸沸扬扬,想必用不了几天,驸马就会上门提亲了。” 谢母直觉有些不妥,“你母亲已经说过,你入公主府的事,公主已经点头了,你何必多此一举。” “祖母岂能轻信宋安宁,当时只有宋安宁与国公夫人在场,公主想反悔是易如反掌,可如今全城人都知道我与驸马有了肌肤之亲,公主是不认也得认了。” 见谢宝珠这么说,谢母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嘱咐道,“昭阳公主的脾气可不好,你进公主府后,要多多注意,一开始时,千万不要与她起冲突。” 谢宝珠根本不在意,她冷哼一声,“不过就是个年老色衰的女人,我瞧她对驸马在意的紧,只要我拿住了驸马,不愁拿不住她。” 一直没地方插嘴的袁柳儿,突然抬起头,“是是是,宝珠说的对,说到底,还是要捉住男人的心!” 见袁柳儿还跪在那儿,谢母看谢宝珠的面子,挥挥手,“快起来吧,别在这碍眼。” 袁柳儿跪得腿肚子都直打颤,还是樱儿来扶才起来的,见谢宝珠对此竟无动于衷,心里将谢宝珠从上到下喷了个遍,这个白眼狼,若不是用了自己的媚药,能嫁进公主府吗! 谢母偏头看向谢宝珠,“你今日来找我,还有什么事?” “当真是什么都瞒不住祖母,孙女就直说了,如今孙女要出嫁,宋氏那边,自然是要陪上多多的嫁妆,如此一来,咱们侯府脸上好看,我在公主府里也能直起腰来,” 谢母眸光微变,她怎么没想起来这茬,若是能让宋安宁出点血,一则可以给宝珠补点嫁妆,二则嘛,说不定还能捞一点出来,把谢清远欠的账给清了。 “冯妈妈,去找少夫人来!” 第162章 吃醋 162吃醋 静福堂。 宋安宁是带着银杏一起去的静福堂。 她们到时,发现谢清远竟已经从隆庆楼回来了。 双眼下一片乌青,四肢发肿,脚步虚浮,浑身的酒气,一看就是在隆庆楼日日鬼混,纵欲过度。 此刻,袁柳儿正殷勤地为谢清远端来了醒酒茶,话语之间,极尽温柔。 宋安宁自然明白,这恐怕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想让自己吃醋呢。 不过可惜,宋安宁不吃这一套。 银杏嫌弃地瞥了一眼谢清远,臭烘烘的烂男人,她本不想往上凑,可见袁柳儿那个小贱人竟然敢当着面找宋安宁的不痛快,她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夺过袁柳儿手里的醒酒茶,一屁股就把袁柳儿给挤到边上去了。 “照顾世子这种事,怎么能劳袁姑娘亲自动手呢,袁姑娘还是黄花大闺女呢,要是被外头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世子要吃窝边草呢。不过话又说回来,袁姑娘一个黄花大闺女,照顾爷们比我还得心应手,到真是奇怪啊。” 银杏这么阴阳怪气的一提醒,谢母这才反应过来,袁柳儿这个小贱人前几日入侯府的时候,在大门口就闹了一通,搞得外头好多人都以为袁柳儿是谢清远养的外室。 谢清远现在的名声本来就不好,要是再添一个养外室的臭名,一辈子的前途都毁了。 谢母狠狠剜了袁柳儿一眼,“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还不到一边去!” 被谢母这么一呵斥,袁柳儿本能地去看谢宝珠,指望她能为自己出头,可没想到谢宝珠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她,一双眸子始终一动不动地盯着谢母。 她可就等着谢母发话呢,让宋安宁为她陪上多多的嫁妆! 袁柳儿心里气死,这个白眼狼,当真是白养了! * “安宁,叫你过来呢,是商讨宝珠嫁进公主府的事。你这几日得空,先把宝珠的嫁妆盘一盘,拟个单子送上来给我过目。”谢母这话说得很讨巧,谢宝珠的嫁妆按着道理应该是从侯府中馈出,按着正常庶出女的份例给钱。 随后再由谢母、宋安宁、及谢宝珠的生母贴补一点。 可如今,侯府中馈早就快支撑不住,已经是在用宋安宁的嫁妆在贴补,这一点谢母心知肚明,说白了,就是想让宋安宁当这个冤大头。 谢宝珠的贪婪的目光略过宋安宁的脸,可她却朝向谢母,“宋家七小姐出嫁时,可是足足有一百二十抬嫁妆,她不过就是个庶女都能这么风光,祖母我可不能比她差啊。” 银杏本就跟谢宝珠不对付,“宝珠小姐,若是妾身没有记错,你也是个庶女吧?” “关你什么事?你管好你自己!” 银杏往谢清远怀里一歪,柔弱无骨的手攀上谢清远的胸口,“世子,妾身不过说了句实话,大小姐好凶啊。” 谢清远瞧见银杏那张脸,和一身青碧色的衣裳,瞪了谢宝珠一眼,“她是你姨娘,说话客气点。” 谢宝珠真是气死了气死了! 第163章 刺激 163刺激 宋安宁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袁柳儿,她自从听到谢清远话后,就死死咬着嘴唇,脸色泛白,帕子在手里绞来绞去,都快要绞碎了。 袁柳儿败就败在太心急,她还是不懂,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哪怕当年谢清远对袁柳儿有过那么一丝真情,这么多年早就被磨没了,她之所以还能在梧桐巷享受着谢清远宠爱的生活,无非是因为一份刺激。 男人么,都是一辈子在寻找刺激的动物。 而袁柳儿一旦进了侯府,这份刺激就不复存在,用不了多久,袁柳儿在谢清远的心里就会跟侯府里任何一个女人差不多。 今天不过是个开头,以后还有的是袁柳儿失望的地方。 宋安宁敛去脸上的讽刺,“宋昭昭那一百二十抬里,有一百抬都是国公府的聘礼,宋府全部让宋昭昭带回,如今公主府的聘礼未至,先谈嫁妆,未免太早了些。” 谢宝珠好歹是侯府庶女,就算是入公主府为妾,也是为贵妾,按着规矩,是该有正儿八经的成婚仪式的,自然,公主府也应该出聘礼,以正统的规矩迎接谢宝珠。 谢母蹙了下眉,这话倒是也没错,她看向谢清远,见谢清远不作声,就冲着宋安宁道,“那你先回去准备着吧,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公主府就会派人上门了,叫府里的下人都端庄点,别到时候失了侯府的底蕴。” 呵,底蕴,侯府还能有底蕴,真是笑掉大牙了,宋安宁知道,恐怕她们这一家子关起门来还有话说,径直就走了,见宋安宁走了,银杏也知趣地寻了个借口告退了。 * 等两人都走了,谢清远才一拍大腿!“母亲,刚才宋安宁说得对!眼下是驸马爷害了我们家宝珠,要是不让公主府出点血怎么可以!” “你想要什么?” “如今儿子已经被城防营停职了,说实话,那地方儿子实在也不想去了,昭阳公主不是最得圣宠吗?让她跟皇上开口,给儿子找一个御前的差事应该不难吧?” “当然不难了!”谢母眼露精光,“这宝珠嫁进公主府,你可就是公主的亲家了,那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除了你的差事,咱们还要跟公主要上多多的嫁妆!宝珠是侯府的女儿,嫁给驸马爷当妾已经是很委屈了,公主自然要在银钱上好好弥补咱们!” 这正中谢清远的下怀,“母亲,那国公府娶个庶女就给宋府送了足足一百抬聘礼,咱们就跟昭阳公主要上二百抬,风风光光地把宝珠嫁出去,让国公府看看,当初没有娶咱们宝珠,是他们的损失!” 谢宝珠见谢母和谢清远如此激动,也觉得脸上十分有光,“爹跟祖母说的对,若是公主不答应咱们的要求,我就不嫁,昭阳公主只要不想被全朝阳城唾弃,就必须要满足咱们家的条件。” 祖孙三代算盘打的噼啪响,就等着昭阳公主府什么时候上门求娶,大发一笔横财了。 第164章 绝子 164绝子 春星院。 前脚静福堂发生的事,后脚樱儿就全秃噜给了常妈妈。 常妈妈当个笑话一样全都说给了宋安宁听。 “少夫人您都不知道,那一大家子还在做着美梦呢,想要昭阳公主给上两百抬聘礼,还要给世子安排御前的差事,否则就说不嫁了,他们也不想想,这事要没您的压力,公主府能捏着鼻子认下吗?” “他们这样,迟早会鸡飞蛋打,什么都得不到。”宋安宁想起前世,谢宝珠是嫁进了国公府,自然没了今天这一出,但是昭阳公主府确实也出了个小妾,据说是因为程乾睡了个烧火丫头,烧火丫头肚子大了瞒不住了,程乾哭着跪着才求昭阳饶那母子一命,并纳为妾室,孩子生下后记在公主名下,可那烧火丫头却没那么幸运了,在生产之际难产,直接一命呜呼。 那烧火丫头平时身体特别好,就算怀着孕都给公主做饭洗衣,公主府里头的接生嬷嬷又都是宫里来的,怎么就会无缘无故的难产,这其中缘由细想一下就会知道。 昭阳,绝不是个能容人的人。 不知这一世,谢宝珠会不会重复那烧火丫头的命运呢? “少夫人,那咱们眼下怎么办?” 宋安宁淡然一笑,“等着看笑话呗。” * 昭阳公主府。 沈嬷嬷将今日去永定侯府遇到的事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昭阳公主。 昭阳气得掀了桌子,“无耻!简直太无耻了!” “公主莫要伤了身子啊!”沈嬷嬷是自小看着昭阳长大的,自小到大昭阳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这谢宝珠跟驸马之间,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沈嬷嬷本想着今日去交代一下,双方定个吉日,直接过府就行了,可没想到对方竟然狮子大开口! 足足两百抬聘礼,永定侯府怎么说得出口的! “去告诉永定侯府,这妾不纳了!” “公主不可啊!眼下朝阳城传咱们驸马救了那谢宝珠的事,是传的沸沸扬扬,若是公主府不出面,只怕会遭人诟病,留下口舌!”沈嬷嬷慢慢为昭阳顺着气,“再说了,那天发生的事,宋安宁跟国公夫人都亲眼所见,若是咱们不纳这个妾,倒是不怕侯府,只怕宋府——” 他们忌惮的从来不是什么狗屁永定侯府,而是宋安宁背后的宋府,这是多大一个把柄,若是被宋府拿住,只怕他日拿出来说事,不仅会影响到昭阳自己,还会影响到萧令衍。 昭阳是绝不可能屈服的,她眼珠子转了转,“既然如此——那就——” 沈嬷嬷听得眼前一亮。 正要起身去办,却被昭阳拦住,“去弄点绝子药,混在驸马的饭菜里,一天放一点,不要让他发现了。” “公主,你这是——” “本殿索性是生不出了,打量着我不知道谢宝珠那小贱人想什么呢,无非就是想着进了公主府,生出个小贱种,本殿还得记在自己名下,以后还能当个世子郡主。”昭阳眼底皆是怨毒,“她想得美!既然本殿肚子里爬不出来,其他的,一个也别想生!” 第165章 谢继祖 165谢继祖 侯府一大家子,正美滋滋地等着公主府乖乖送上嫁妆,唯有袁柳儿忧心忡忡。 一直到晚饭后,她才寻到了与谢清远单独见面的机会。 月黑风高夜,袁柳儿一席白衣,一头扎进谢清远的怀里,“谢郎——” 谢清远定睛一看,“柳儿!你何时进的侯府?” 袁柳儿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难不成白天他看到的都是鬼啊!她脸色哀戚,“谢郎果真是不把我放在心里了。” 袁柳儿冲谢清远抛个媚眼,谢清远突然觉得小腹一阵燥热,这几日大荤大肉的也吃腻了,突然就有点想念袁柳儿这样的清纯小白菜了。 袁柳儿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谢清远一把堵住了嘴,直接扔到了床上。 一场风月过后,袁柳儿甚至还能看到谢清远身上别的女人留下的痕迹,心里恶心的要命,生怕自己会得什么脏病,可表面上,她还是软着嗓音,“谢郎,我实在是想继祖想得紧,我能不能去见见他啊?” “你是他的娘亲,自然可以去见他。” “当真?”袁柳儿喜出望外,可想到谢母的话,又犹豫了起来,“可母亲说,不让我打扰继祖看书。” “那你晚上去看他便是了。”谢清远在床上得到了满足,对女人的要求也非常大方。 袁柳儿开心极了,“那我今夜就能去?” “去呗。”谢清远答应的很爽快,反正他也没力气再来第二次了。 一听到这话,袁柳儿忙不迭就跑了出去。 * 自进入侯府后,她就没一日不想着去见谢继祖。 谢母十分宝贝谢继祖,袁柳儿在城南的时候,一个月只许谢继祖来见袁柳儿一面。 自从谢宝珠出事后,谢母就直接不让谢继祖来了。 算起来,袁柳儿已经快小半年没有见过谢继祖。 她一面是想念儿子,一面是想着以后能依靠的只有谢继祖,生怕自己不见谢继祖,谢继祖与她不亲,日后发达了,忘记她这个亲娘可就不好了。 谢继祖住在静福堂里的一个院子里,是谢母单独为谢继祖开的,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生怕宋安宁会对谢继祖不利,所以就养在自己眼下,什么都不让宋安宁染指。 前世亦是如此,平日里谢宝珠还会去给宋安宁请安,可谢继祖却不许出静福堂。 一直到谢继祖需要入学时,要求到宋安宁了,谢母才让谢继祖时不时地去给谢继祖请安。 * 袁柳儿急匆匆跑到谢继祖的院子,得了谢清远的首肯,守门的婆子也不再像先前那么恶狠狠的。 袁柳儿给了她们几个钱,让她们去吃点酒,几人心满意足地放袁柳儿进去了。 袁柳儿进了院子,只觉得这院子出奇的安静。 这个时辰,谢继祖应该还没睡觉才对,以前谢继祖说过,谢母要求很严,谢继祖每日都要念书到很晚。 袁柳儿又往前走了几步,靠近了厢房,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女人的娇喘声。 接下来,还有男子的喘息的声。 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谢继祖! 第166章 发疯 166发疯 袁柳儿猛地一把踹开门,映入眼帘就是两个光溜溜的身子。 谢继祖把一个丫鬟死死压在身下,两人在书桌前就这么—— “啊啊啊啊啊啊!”袁柳儿真是要疯了,她发出了猪一样的尖叫。 震惊,恶心,愤怒,多种情绪夹杂在一起,让袁柳儿彻底失去了理智。 她一个箭步就冲上前,一把薅起谢继祖,不由分说就给了他两耳光,又把他身下的女子拽了起来,一脚就踹了上去。 可那小丫鬟显然也不是吃素的,她一个闪身就躲到了谢继祖的身后,一边抽了衣裳还一边大声叫着,“少爷救我少爷救我!” 谢继祖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疯婆子,脸上挨了两耳光火辣辣的疼,他狠狠推了一把袁柳儿,袁柳儿径直撞上了桌脚,后脑勺挨了结结实实一下,当时就觉得眼冒金星。 趁着这个时候,谢继祖和那小丫鬟一面穿衣裳,谢继祖一面叫来,“来人!来人!” 这动静外头的婆子们早就听到了,想到平日里谢母对谢继祖多有疼爱,也顾不得挨骂了,急急忙忙就去请了谢母来,是生怕谢继祖出了什么事。 袁柳儿就那么瘫坐在原地,看着忙着穿衣服的谢继祖,只觉得陌生,恶心! 当初袁柳儿穿书而来时,就与谢清远一见钟情,一夜定情,随后就怀了谢宝珠。 五年前,在谢清远与宋安宁大婚之际,她带着两个孩子随着谢清远去了一毛不拔的北境,那时候,谢宝珠九岁,谢继祖才三岁而已。 那五年,袁柳儿当真是把谢继祖当成眼珠子似的疼爱,不过条件多苦难,环境多恶劣,只要是谢继祖要的,她从没让他失望过。 在她的心理,她的儿子,应该是卓尔不凡,优秀自律的,毕竟她拥有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灵魂,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儿子,从娘胎里就比这个世界的芸芸众生高贵。 可她没想到,她曾经以为高贵的儿子,如今竟然,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袁柳儿爬了起来,跟疯了一样去薅那小丫鬟的头发,“你这个小贱人!不要脸的下贱东西,臭婊子!竟然敢勾引我儿子!我杀了你!” 谢继祖这才发现,眼前的女疯子,居然就是他许久未见的娘亲。 他将那丫鬟护在身后,冲着袁柳儿吼了一声,“你发什么疯啊!” 被自己对心肝宝贝儿子说发疯?袁柳儿急红了眼,一耳光就想甩过去。 * 谢母一听那些个婆子囫囵两可的说法,还以为是谢继祖出了什么事,吓得急匆匆赶来,刚到就瞧见了这一幕。 袁柳儿竟想打谢继祖! 谢母走上前,一把拦住袁柳儿的手,随即毫不客气地甩了她一巴掌,“袁柳儿!我看你才是发什么疯!你到底想干什么!” 袁柳儿看见谢母就像看到救星一般,“快把那个贱女人打死!敢勾引继祖!立刻打死!” 谢母看袁柳儿却像是看傻子一样,“你有病吧?” 第167章 呕! 167呕! 谢母狠狠瞪了袁柳儿一眼,“这是桃红,是继祖的通房丫鬟,你在这犯什么病呢?” “我不是不让你来这儿吗?”要不是谢宝珠出嫁在即,谢母真是恨不得现在就把袁柳儿给关进柴房去,居然敢来打扰她的金孙念书! “给我把袁姑娘带回去,以后没我的允许,她不许再踏入这里半步!” 袁柳儿还想要分辨,却被冯妈妈直接堵住了嘴,捆住了手脚,跟拖死猪一样拖了出去。 临走前,袁柳儿看到谢继祖始终护着桃红,而对于她这个亲娘,竟然没有施舍任何一个眼神。 * 袁柳儿就这么像个牲口一样被扔进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里许妈妈跟个大爷似的,躺在摇椅上吃着水果。 樱儿还是有点眼力见的,急忙来为袁柳儿解开绳子,扶着她坐下。 袁柳儿抓着樱儿的手,一双眸子猩红,“樱儿,你告诉我,什么是通房丫鬟?” “啊?”樱儿到底是个没出阁的姑娘,有些不好意思说。 一旁的许妈妈插嘴,她跟了袁柳儿这么久,知道袁柳儿出身乡野,对这高门大户里的许多规矩都不懂,“袁姑娘这就有所不知了,通房丫鬟便是给爷儿们选的开荤的丫鬟,平日里除了生活上服侍爷儿们,还得给爷儿们泻火,等日后主母进了门,这通房丫鬟就会自动成为妾室。” “可继祖才八岁!”袁柳儿痛心疾首,这是什么封建陋习! 刚才发生的事,许妈妈消息灵通,已经全部知道了。 “姑娘这话就不对了,那爷儿们是有需求的,你不能拦着更不堵着,你若是不给他指个通房丫鬟,把爷儿们给憋坏了怎么办?或者爷儿们自己个儿出去乱找,坏了身子怎么办?” 许妈妈真是不理解,这袁柳儿就算是出身小门小户,不能连这个常识都不懂吧,“府里的银杏姨娘也是如此,当年世子不过七岁,就给银杏姨娘开了脸了。当年若不是银杏姨娘在,只怕世子早就像现在这样了。” “七岁——”一想到谢清远七岁的时候就跟银杏,“呕!” 袁柳儿吐了一地的黄水。 恶心! 恶心! 太恶心了! * 许妈妈打心眼里觉得袁柳儿真是没用,这么点子事就接受不了了,那要是让她知道当年谢清远和—— 她冷哼一声,这种秘辛,还是让袁柳儿自己去发觉的好。 仔细看看,这袁柳儿与那位,还有些许神似呢。 不过嘛,许妈妈眼珠子一转,丢了手里的水果,突然殷勤地上前,扶着袁柳儿。 “我知道姑娘是爱子心切,可今日,姑娘实在是走了个错招。”许妈妈扶着袁柳儿坐下,“想要赶桃红走,像姑娘这么闹可不行,闹到最后,说不定连继祖少爷都恨上你了。” 想到今日谢继祖看自己的眼神,嫌弃,怨恨甚至憎恶,袁柳儿就感到一阵后怕,不行,谢继祖就是她的希望,她不能让谢继祖怨上自己啊。 “许妈妈,你有什么好法子?” 许妈妈得意一笑,她早就看桃红不爽了,当初给谢继祖选通房丫鬟时,要不是桃红耍手段,被选上的,该是她的孙女才对! “姑娘想想,夫人最在意继祖少爷的,是什么?” 第168章 赶走 168赶走 静福堂。 “你说什么?”谢母正在吃早饭,袁柳儿一改昨日发疯的模样,乖巧地伺候谢母用饭。 袁柳儿给谢母夹了一筷子鸡丝,“母亲,昨日是我冲动了,但是我回去仔细一想,桃红那丫头是该伺候继祖不假,但是怎么能在继祖尚在读书的时候勾引他呢?” “昨日我去的时候,可是看的真真切切,继祖那书桌上的字才写了一半,墨迹都没干呢。以往继祖来梧桐巷时,总是同我说,母亲你对他要求严格,每晚都要写十篇字给您过目,就算在梧桐巷时,继祖都要写完了再睡觉,谁劝都不听。” “可桃红那个丫头竟然敢在继祖写字的时候,就勾着他做那样的事,如此轻车熟路的,可见这绝不是第一次了。” 袁柳儿觑着谢母的脸色,见谢母脸色越来越难看,袁柳儿继续道,“我只怕长此以往,继祖这颗本来一心向学的心,可就要散了!” 谢母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沉思许久,“冯妈妈,把桃红送到庄子上去。” 袁柳儿心中一喜,“母亲深明大义,但我担心,只怕是没了桃红,还会有粉红小红。” 谢母不满地啧了一声,这袁柳儿要求还挺多,“那依你的意思呢?” 见谢母脸色不愉,袁柳儿忙道,“母亲,我到底是继祖的亲娘,若说这世上有谁是真心希望继祖好的,除了母亲您,就是我了。” 谢母冷笑一声,“这点我倒是不怀疑,我指望着继祖科举高中,光宗耀祖,至于你,继祖日后若是立不起来,你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袁柳儿忙不迭地点头,“是了是了。所以我想着干脆把继祖院子里的丫鬟全都撤掉,换成小厮。” 谢母有些犹豫,“这样——行吗?毕竟继祖年纪大了。” “母亲,您有所不知,我早就打听过了,宋家便是如此,这府里少爷长到十五岁之前,是不给配丫鬟的,全都是小厮跟着。宋安宁三个哥哥都是这么教养过来的。您瞧瞧那宋家二子宋子锐,新科状元,多么风光。咱们继祖天资聪颖,只要专心学习,日后肯定差不了。” “那是自然。那宋家,怎么能跟继祖比。”谢母沉吟一声,“就按你说的办,今日就办。” * “我不走!我要见少爷!”几个婆子特地趁着谢继祖去学堂的时候,将桃红拉上马车。 没想到桃红死命的挣扎,“少爷回来看不到我,一定会生气的!你们就不怕吗!” “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是你!”桃红看着袁柳儿咬牙切齿,“一定是你!是你跟夫人说了什么,夫人才会赶我走的!” “是我又怎么了?”袁柳儿想到昨天,恨的咬牙切齿,上来就啪啪甩了桃红两个耳光,“小小年纪,就知道勾引男人,贱货!” 桃红嘴角溢出血迹,她被几个婆子摁着上了马车,只是头始终高高地昂起,“呵,你以为赶走我,赶走整个院子里的丫鬟,就万事大吉了吗?” 桃红狠狠啐了一口,留下一地的血,“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此刻的袁柳儿还不明白桃红的意思,可惜等她真正明白的时候,一切已经为时已晚。 第169章 陪嫁 169陪嫁 谢继祖回来果然大闹了一通,最后谢母允诺一定给他挑些长相好的,性格软和的,有趣的小厮陪着,他才安生了下来。 只是,谢继祖放出话来,再也不想见袁柳儿了。 袁柳儿暗自神伤了一番,可随后又打起了精神,去找谢宝珠。 许妈妈说了,按着规矩,袁柳儿作为谢宝珠的生母,是该为谢宝珠添妆的。 袁柳儿手头其实没多少钱,可她想着谢宝珠嫁入公主府后,再生个儿子,以后就是世子,现在打好关系,以后才好帮衬着谢继祖一二。 做姐姐的,不就应该这样么。 * 谢宝珠正在自己屋子里盘点着要带去公主府的衣裳和首饰。 其实自从上次她一柜子衣裳被朗星舟全给剪了后,她也没剩多少衣裳了。 只有一些压在箱子里的冬天衣裳得以幸免。 青碧正一件件掏出来询问,“小姐,这件要带吗?” 谢宝珠只瞥了一眼,就不耐烦地挥挥手,“不带不带,就这种货色,我在公主府里穿着不丢人吗?青碧,你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这点眼力见都没有,挑一些贵重的带着就行了,去了公主府肯定都全做新的了。” 谢宝珠那日可记得,昭阳公主府里就算是丫鬟穿的衣裳都十分华丽,那用料比侯府高级多了。 至于昭阳公主,更是珠光宝气,听说公主府里不管是吃的用的,都是随着宫里的标准来的。 等她进了府,岂不就是更宫里那些个娘娘穿的一样了? 想到这儿,谢宝珠心里美死了,直接大手一挥,又让青碧丢了一件衣裳。 * 袁柳儿进门时,先看到的就是堆了满地的衣裳,古董花瓶还有满梳妆柜的首饰。 她的目光顿时就暗了下来,先前在梧桐巷那么困难的时候,也不见谢宝珠拿出这些东西来补贴,整日里就会抱怨这个挑剔那个。 这个女儿果真是白生了,自她入府以后,有从来没见谢宝珠来过问一句,甚至在谢母糟践自己的时候,也没见她开口。 袁柳儿至此彻底下定了决心,这个女儿根本就是个白眼狼。 * 青碧率先发现袁柳儿的到来,“袁姑娘好。” 谢宝珠一转头就瞧见袁柳儿一副苦兮兮的脸色,她眉头一皱,“你怎么来了?” 随即向青碧使了个眼色,青碧立刻屏退了所有的下人。 毕竟在侯府,真正知道袁柳儿与谢宝珠和谢继祖的关系的,只有那么几个,在其他人眼里,袁柳儿还只是一个疑似与谢清远有染的远房亲戚而已。 见谢宝珠脸色不满,袁柳儿更来气了,“怎么?我不能来?” 谢宝珠见人都走光了,才迎了上来,“娘,你也知道的,眼下我快要嫁入公主府,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袁柳儿也知道要顾全大局,要是谢宝珠没有嫁入公主府,她还来个屁,她按捺住心里的不爽,“我是来给你送嫁妆的。” 谢宝珠眼前一亮,立刻十分热络地拉着袁柳儿坐下了,她一双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袁柳儿手里的匣子。 这里头,该不会是有什么梧桐巷宅子的地契吧? 第170章 看不上 170看不上 袁柳儿打开匣子,里头是一堆首饰。 “这个手镯,还是当年我过生辰的时候,你爹送给我的,水头很好的,你爹说了,是难得一见的珍品,给你吧。”袁柳儿将那手镯套在谢宝珠的手腕上,心里一阵肉痛。 “这对宝石耳环,是去年过年的时候,你爹从宫里偶然得来的,据说是前朝一位贵妃戴过的呢!” “还有这件——” …… “这些娘都给你了,你可得好好保管啊。” 袁柳儿关上了匣子,心痛到不行,她本就没多少首饰,今天这么一给,都快见底了。 袁柳儿在心里头劝自己,这就是赌注,为的就是以小博大,可千万不能舍不得。 谢宝珠耐着性子等着袁柳儿说到了现在,竟然就只有一些破烂石头? 谢宝珠实在控制不住表情了,她嘴角抽了抽,“就这些?” 袁柳儿察觉出些宝珠的不满,她也有些不开心,差点就甩了脸色,“这些可都是娘平日里最宝贝的啊!” “娘,你这些首饰都过时了,现在谁还戴这种东西啊。”谢宝珠嫌弃地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镯子,这种成色的镯子,别说谢宝珠了,估计青碧都看不上,她瞥了眼袁柳儿手里的匣子,“没有其他的了吗?” 这个死丫头,竟然敢这么说,袁柳儿恨不得把刚刚拿出来的东西全都收回去。 她的语气也变得不好,“这些还不够吗?你也不要太贪心了。” 谢宝珠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就没有什么庄子宅子的地契和银票吗?” “娘,你不是说,当初差点就买了梧桐巷的宅子吗?那一个宅子就要几千两,银子呢?哪儿去了?” “还有爹每个月都给你送银子,每个月都有百十来两,难道你也没存下?” 这个死丫头怎么这么自私,这么不懂事啊。 别说谢继祖还小了,她也得给他备着点聘礼,再说了,难道她在这侯府里不要花银子? 她也本以为进了侯府就能高枕无忧,荣华富贵,可真等进来了,才知道,这在侯府之中若是无权无势,那样样都得掏银子。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当初为了你爹升迁,银子都花了。” “那宅子田地呢?” 谢宝珠还是不肯相信袁柳儿手里当真分文没有,“娘,你可是一诗值千金啊!这么些年难道都没置些宅子?况且你又是女神医的师姐,这些年就没凭着医术去赚钱?” 瞧瞧瞧瞧,这就是她怀胎十月生的好女儿,一个劲儿地惦记她的银子,甚至还让她去抛头露面挣银子? 袁柳儿在这个世界待得久了,也早就看穿了,只有最低贱的家庭出生的女人才需要去挣银子呢! 谢宝珠不高兴了,她一向是喜形于色,将手上的镯子给摘了下来,连带着刚才那些破烂石头全都塞给了袁柳儿。 “这些东西,娘还是留着给继祖娶媳妇吧,我去公主府用这个还要被昭阳公主耻笑死了呢。” 袁柳儿心头一哽,还想说点什么。 却见谢母身边的冯妈妈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脸色惨白,“不、不好了!” 第171章 别无选择 171别无选择 静福堂。 谢母的脸色完全笼罩在乌云之下,阴沉地快要滴出水来。 谢宝珠与袁柳儿两人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 谢母横眉一指,“冯妈妈,把你刚刚在外头听到的再说一遍。” 冯妈妈急忙开口,生怕说话晚了,谢母的怒火会烧到自己的头上,“外头现在都在传,咱们小姐不是不小心落水,相反,是小姐故意落水勾引驸马爷,还说——”冯妈妈欲言又止,不敢再说,只能去瞟谢母。 谢母真是气得半死,“说啊!还说什么?!” 冯妈妈也不管了,眼睛一闭,心一横,“还说,咱们小姐胸前有两颗痣。” 听完这话,谢宝珠本能地捂住胸口,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祖母!这话肯定是公主府放出来的!” 见过她身子的,除了青碧,就只有驸马程乾! “废话!”谢母气得狠狠摔了杯子,“问题是现在,怎么办!” 如今街头巷尾都在传这事,所有百姓都觉得是谢宝珠不知廉耻,勾引驸马,破坏驸马和昭阳公主的感情。 至于谢宝珠胸口有痣的事,不论是真是假,从此刻起,谢宝珠已经彻底失去了嫁入高门的机会。 任何一个世家贵族,谁会接受一个已经被谣传“不洁”的女子。 谢宝珠,不,应该说整个谢府,已经失去了和公主府谈判的筹码。 谢母倒是不心疼谢宝珠的名声和未来,她只心疼那两百抬聘礼! * 许妈妈突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夫人,小姐,公主府来人了!” 谢母眼前一亮,难道还有机会? “怎么说?” 许妈妈面露苦色,“公主府就来了一个嬷嬷,还有一个轿子,说、说咱们大小姐,要么今儿个上了轿子,要么,就一辈子待在家里。” 谢宝珠听了都快气疯了,“昭阳那个老女人简直是欺人太甚!祖母!我绝不会这么屈辱地嫁进去!她这是侮辱咱们侯府呢!银杏不过是爹的通房丫鬟,当初侯府还给她办了婚礼,我难不成连银杏都不如?” 可谢母却紧闭着双眼,始终一言不发。 谢宝珠越说越气,“我看昭阳那个老女人简直是看不清局势,我若是不进公主府,她等着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吧!” “宝珠!我看你才是看不清局势!”袁柳儿瞥了眼谢母的脸色,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猛地站了出来,指着谢宝珠的鼻子,“若不是你自己糊涂,跟驸马在假山苟且,早早失去了清白,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田地?” “先前昭阳公主府还好声好气时,你就该早点嫁过去,竟还好意思要这要那,现在外头传言一发不可收拾,你今天除了坐上这顶轿子,别无选择!” “冯妈妈,许妈妈,送大小姐上轿!” “你!你!你们敢!”谢宝珠惊呆了,她根本不敢相信,平日里一惯柔弱无骨的袁柳儿,她的亲娘,竟然会这么对自己说话。 可不等她反驳,冯妈妈许妈妈已经架着谢宝珠的胳膊,拖着她往外走。 “祖母!祖母救我!”谢宝珠唯一的希望就是谢母,可谢母只是转过头去,自始至终,什么话也没说。 第172章 自私自利 172自私自利 待谢宝珠被拖走后。 谢母才缓缓开口,“刚刚,你做得很好。” 静福堂本就没什么亮光,谢母又坐在黑暗之中,整个人脸色阴沉,唯有双眸发出盘算的亮光。 袁柳儿垂头,“我也只是为母亲分忧而已,宝珠这孩子实在是太不懂事。” “她不懂事倒是其次,我只是怕她这样继续闹下去,会影响侯府,影响到继祖。”谢母长长哀叹了一声,仿佛又变成了平日里最疼爱谢宝珠的祖母,“可怜我的宝珠啊,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进了公主府,我心痛啊!” 以往,不止是谢宝珠,便是整个谢府,都认为,谢母是最疼爱谢宝珠的。 可这份疼爱的有代价的,谢宝珠没有看明白,可袁柳儿早就看明白了。 在这世上,除了谢清远,其他人于谢母来说,都是有利可图,若有一天没有利用价值了,随时都可以抛弃。 “母亲还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别太伤心了,相信以宝珠的能力在公主府会过得很好的。”袁柳儿嘴上说着软话,心里早就白眼翻上了天。 经过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袁柳儿已经摸透了谢母,这就是一个自私自利到极点的老谋深算的坏老太太。 她自己从不出面做坏人,上次谢继祖的事也是,分明命令都是她下的,可最后却是让袁柳儿去把桃红赶走,做这个坏人,事后她还对谢继祖一通安抚,现在在谢继祖眼里,她依旧是亲亲祖母。 至于今天,也是如此,袁柳儿不过是说了谢母要说的话罢了。 自从这几天见了谢清远,她也明白了,想要在侯府过下去,还要过得好,就必须依附谢母,所以今日她才主动做了这个坏人,为的就是给谢母递个投名状。 * 等冯妈妈回来,谢母主动问起袁柳儿份例的事。 冯妈妈道,“这屋子里的家具摆设倒是都送了过来,只是份例的事还迟迟未定。” 谢母不耐烦地挥手,“你快去催催春星院,赶紧落听!” 袁柳儿千恩万谢,又给谢母捏腰捶腿,很是殷勤。 * 春星院。 “大小姐已经被一顶轿子送进公主府了。听说走的时候,公主府那边说了,什么都不许带,大小姐只带了青碧走。” 昭阳公主这是狠狠拿捏死了谢宝珠。 什么都不许带,意味着谢宝珠身上连个体己银子都没有,去了公主府,只有等着昭阳赏生活的份儿。 就谢母和谢清远那个架势,估摸着也不会暗中接济谢宝珠,看来谢宝珠的苦日子,可就要开始了。 “对了,冯妈妈那边又来催袁柳儿的份例了。” 宋安宁嘴角溢出一丝冷笑,“你去回,便说今日就定。” “今日?”常妈妈顿了一顿,“今日不是发工钱的日子吗?” 宋安宁冲着常妈妈眨眨眼,“可不就得挑着大家都在的时候,给这位远房亲戚来的袁姑娘定份例吗?” 常妈妈先是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少夫人,你可真是越来越坏了。” 坏点好啊,不坏,怎么能在这吃人的侯府生存下去呢。 第173章 引起众怒 173引起众怒 今日是阖府发工钱的日子,侯府自从宋安宁管家之后,每次发工钱,都是由宋安宁亲自给下人们分发。 月月如此,从没变过。 一大早,府里的下人们就按着惯例开始在荣新堂排队,等着领工钱。 先是外院的管事,再到府里的嬷嬷,最后便是府里最普通的下人,小厮丫鬟家丁园丁之类的。 几个小厮月钱刚拿到手,一掂量就知道有问题,“怎么钱少了?” 一开始大家还都以为只是个别现象,可等那些个小厮丫鬟家丁都拿到银子后,才发现,所有人的月钱都少了! 这可是他们的挣命钱,当真是凭着汗水挣来的。 这些人围在院子里不肯走,大声嚷嚷着要宋安宁给个说法。 * 常妈妈直接站了出来,“最近府里的情况大家也都知道,世子呢被停了职,又在隆庆楼待了好些时日,府里头的田又被水淹了,今年几乎没有收成,这月钱,还是我们少夫人好不容易给大家凑的,本来是都够的,还能给大家伙儿多涨点,可——。” 常妈妈话锋一转,“诸位也都知道,前段时间府里来了个世子的远房亲戚袁姑娘,夫人发了话,要按照府里头养姑娘的份例给。这宝珠小姐在府里,一个月是十两的月例,一年的胭脂水粉,四季的衣裳,金银首饰,屋子里头有四个使唤丫鬟,院子里头还要另配两三个妈妈,还有这厢房的布置,哪一样不都得要银子?” “我们少夫人没有法子,只能回了老夫人,老夫人说了,袁姑娘千里迢迢的来投奔侯府,与世子又是青梅竹马,不能亏待了,所以只能委屈大家了。” 这话一出,底下都快沸腾了。 “哪里来的远房亲戚,分明就是世子养在外头的外室!竟然还要以小姐的份例,她配吗?!” “可不是!她那厢房里的布置我可都看过了,一个赛一个的贵重,比咱们少夫人的还好,她凭什么啊她!” “走!大家一起去静福堂讨个说法!” “走走走!” * “少夫人,奴婢有一事不明,为什么不克扣那些个管事的工钱,反倒是要克扣下人们的?”红招与绿袖也都是低等的丫鬟,她们今日的工钱一样是少了,不过这是做给外人看的,事后宋安宁都自己贴补给她们了,甚至比原来的还要多。 “两个小丫头,这都不懂?”常妈妈替宋安宁回答了,“这就叫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那些个管事的,早就已经不是靠月钱过日子了,他们平日里干的差事就能捞许多油水,所以这月钱多一点少一点,对他们来说,毫无影响。 况且他们都是在主子身边做事的,对袁柳儿的来历处境也都大差不差得摸了出来,自然不会轻易去闹。 可底下那些人就不一样了,干的都是些看门喂马浇水修花守夜、倒夜香的脏活累活,平时也捞不到什么油水,只能靠着月钱过日子,这冷不丁的月钱变少了,不是要他们的命嘛! 常妈妈又问,“你们说说,平日里袁柳儿身边,是许妈妈干活多,还是樱儿干活多?” “那自然是樱儿了!” 常妈妈笑了笑,“那若是樱儿不开心了,今日在袁柳儿的饭菜里放点盐,明日在袁柳儿的衣服里放根针,你说她吃不吃得消?” 底下的人平日里虽然老实本分,可最不能欺负的就是老实人,因为老实人一旦闹起来,才最是让袁柳儿受不了。 第174章 尼姑庵 174尼姑庵 永定侯府乡下的一处宅子里,有一处尼姑庵。 尼姑庵里有一块菜地,一个与谢母差不多年纪的妇人,正吃力地挑着两桶水。 那妇人虽上了年纪,常年的风吹雨打,皮肤也不再细腻,可依旧能看出,年轻时候,定是个绝色美人。 那妇人挑着两桶水一摇一晃地走在田埂间,一看就不是个会干活的人。 等她好不容易走到菜田旁,正想弯腰放下水桶时,却不想突然被人猛地从背后推了一把。 “嘭”的一声,两桶水摔在地上,水洒了一地,而那妇人也因为重心不稳,整个人都趴倒在地。 后面推她的那个正是尼姑庵里的尼姑,本该是个出家人,可一张脸神色狰狞,上来就狠狠拧了那妇人一把。 “还不快起来!还以为自己是侯府里的姨娘呢?以为是来这享清福的啊!” 那妇人挣扎着站起来,似乎早已经习惯,默默去拿地上的水桶,可刚要碰到水桶,却被那尼姑又一脚踢开。 “我告诉你,今天日落之前,这菜园浇不完,你就别想吃饭!” 那妇人从头到尾一句也不争辩,只是再一次走到远处拿起了水桶,再一次挑着水桶向岸边走去。 等那妇人走远,跟着那尼姑的小尼姑才道,“师姐,她就跟个木头似的,真是没意思。” “管她有意思没意思,咱们只要按照侯夫人说的照做就是,每日只要折磨折磨她,就有大把的银子到账,这种好事,你还嫌少啊?” 小尼姑笑了几声,“师姐,她以前到底怎么得罪那位侯夫人了?侯爷都死了还不放过她。” “后宅女人,无非就是争宠呗,别瞧她现在老实,指不定当年当姨娘的时候有多嚣张呢。” “也是,侯夫人那么一个良善的人都被气得这么厉害,可见她当年是多过分了。” 大一点的尼姑恶狠狠的,“一会儿晚饭时,让她看着咱们吃!今儿个就饿着肚子睡觉吧!” * 离菜园不远处,有一个山坡,山坡上有一颗山楂树。 山楂树下,站着两个男子。 正是朗星舟和先前那个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嘴里叼了根树枝,饶有兴味地瞧着朗星舟,“你就这么干看着?” 朗星舟脸色淡漠,“与你何干。” 黑衣人“嘶”了一声,“你可真无情,她可是你娘!” 此刻,朗星舟的脸色似乎才有了些许松动,可下一瞬,依旧是一脸冷漠,前后表情变化之快,让人以为方才片刻的松动只是做梦。 “找我什么事?” 说回正事,黑衣人站直了身子,“主子对你上次擅自对谢清远下药的事非常不满。” 谢清远好歹是个侯府世子,知道什么叫羞耻荣辱,再荒唐也绝不可能在大庭广众做出那等子糊涂事,除非是被人下药。 朗星舟的一双眸子始终没离开方才那个妇人,“谢侯爷的书房只有谢清远会用,我对他下药,让他大庭广众丢人,丢了城防营的差事,天天待在侯府,这样才会去进书房。” 黑衣人笑了一声,“别自欺欺人了,进谢侯爷的书房,对你来说轻而易举,你这么做,是为了她吧?” “我做事,何时需要向你报备?” “我来只是告诉你,半月之期将到,若你还不能找到东西,等着受万虫蚀骨之痛吧!” 第175章 泼粪 175泼粪 春星院。 一大早,常妈妈就急匆匆地赶了进来。 “少夫人,有好事!” 自从上次谢母在春星院见到朗星舟表现得十分失态后,宋安宁便让常妈妈时刻监视着谢母。 得知谢母见到朗星舟之后,第二天就立马去了城外一处庄子上的尼姑庵时。 宋安宁便一直让常妈妈派人盯着那尼姑庵,摸清里头住的人。 “上次咱们的人去了,发现那尼姑庵极其难混进去,平日里自给自足,几乎是与世隔绝,听了您的话,怕打草惊蛇,咱们的人就一直在周围待着。”常妈妈很是激动,“没想到这次却是捡了大漏了!” “那尼姑庵里的人不知怎么了,从昨晚开始,全部都好像中了毒一样,一个个上吐下泻的止不住,到处在那找大夫,现在咱们的人已经以大夫的身份混进去了!” “估摸着再过个三五日,就会有消息传来了。”常妈妈很是激动,蹲了这么久,总算是有点进展了。 宋安宁沉吟一声,“我要亲自去一趟。” 常妈妈一愣,本想劝阻,可想着现在宋安宁可以以女神医的名头出去,再者说,她也了解宋安宁,关于谢母的事情,她一向是要亲自查探清楚的。 “老奴这就去安排。” 宋安宁顿了一顿,“不必安排太多人,就我跟十五去就行。” 常妈妈回过神,“少夫人是怀疑十五——?” 宋安宁并未回答,她并不怀疑十五对她,对春星院众人的善意,可是她怀疑她的动机。 经历上一世,宋安宁很难再相信人心,尤其是朗星舟这般,来历不明的人。 她是愿意相信他的,但是前提,是在她完全了解他之前。 * 这边常妈妈去张罗着宋安宁外出的事,这事说起来可大可小。 宋安宁作为侯府主母,可不是能随便出门的,按着规矩来,宋安宁要出门,必须要跟谢母和谢清远报备,说清去往何处,何时归来,得谢母和谢清远允许才能出门。 好在,如今侯府里,谢清远烂成一团,整日的不是在银杏处喝酒,就是在袁柳儿处鬼混,已然不问世事。 至于谢母,自从宋安宁拿到牙牌之后,前前后后暗中调换了不少人,都是不起眼的位置,谢母看都看不上,可越是不起眼的位置,这发挥起作用来越大。 这常妈妈忙完了刚进春星院大门,就瞧见银杏带着黄鹂,脸上春风得意,满是笑意地走进了春星院。 银杏刚一跨进门就哈哈大笑,“少夫人!少夫人!大好事大好事!” 宋安宁不解,“今日咱们春星院是捅了喜鹊窝吗?” “不是!少夫人,这回是真了不得了!哈哈哈哈哈!”银杏话说了一半,控制不住地仰头大笑。 至于一旁的黄鹂笑的都快直不起腰来了。 绿袖和红招都急了,“姨娘,你可别笑了!快说说到底怎么了啊!” “今儿个一早,倒夜香的刘二,往袁柳儿那贱人身上泼大粪了!” “我的个老天爷啊!你们知道吗?那刘二还特地挑的是夫人的夜香桶,说、说袁柳儿既然这么巴结夫人,不如尝尝夫人的粪吧!哈哈哈哈哈!” “……呕!”绿袖和红招光是想想都要吐了。 第176章 因果 176因果 恶心归恶心,但绿袖和红招是一边吐,一边心里头暗爽,缠着银杏,“姨娘,你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啊!” “是啊!好端端的,刘二怎么会去找袁柳儿?” 这事银杏可能不太清楚,可常妈妈了如指掌,“昨日少夫人不是克扣了你们的月钱,说是为了给袁柳儿挪份例嘛。” “那也不至于就干这个事啊。” 昨日确实有很多下人去静福堂讨说法,吓得袁柳儿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 后来谢母出面,承诺会在下个月补发月钱。 谢母在侯府之中还是有几分威信的,那些个下人本也就是为了钱闹的,现在钱能补上,他们也就都回去了。 只是先前一个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在袁柳儿的院子里随意吃喝拉撒,还是给袁柳儿的心灵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 常妈妈继续道,“这刘二是个可怜人,他一辈子在侯府里头倒夜香,旁人嫌他臭,嫌他没本事,也没人愿意嫁给他,就这么打了光棍,后来机缘巧合,他在荒庙里捡了个女婴,是又当爹又是当妈地把这姑娘拉扯大,好不容易姑娘成了通房丫鬟,以后就等着抬妾,日子好过了,可偏偏袁柳儿出现了。” 绿袖和红招瞪大了眼睛,“这刘二捡到的女婴,该不会就是桃红吧?” 常妈妈点点头,“那桃红去了庄子上,日子可不好过,银姨娘,这你是知道的。” 银杏抿抿嘴,当初,也是因为袁柳儿的一句话,她就被谢清远送到了庄子上,没想到现在的桃红,竟然跟她是一样的命运。 只是桃红还有个爹给出头呢,当初,她可什么都没有。 “桃红是侯府里头的家生子,自小在侯府长大,就算是侯府的丫鬟,可那日子过的也比外头的穷苦人家好,这样的人去了庄子上,定是吃不了苦的。” 所以刘二那个气啊!眼看着自己家的日子要好过了,自己的宝贝女儿要过上好日子,好嘛,被这袁柳儿横插一脚,什么都没了。 更操蛋的是,没了桃红能在谢继祖院子里捞点油水,刘二只能靠着月钱过日子,现在连月钱都因为袁柳儿给减半了。 刘二又不知道袁柳儿是谢继祖的亲娘,在整个侯府人的眼里,袁柳儿就是个下贱的外室!是他一生的死敌! * 红招奇怪,“那他是怎么进后院的?” 刘二是外男,按着道理是不能进后院的,哪怕是倒夜香,那也是由各个房里的丫鬟把夜香桶运到外院去。 “而且——”绿袖问到了点子上,“他是怎么把夜香带进去的啊?” 银杏一脸的幸灾乐祸,“这事儿啊,也怪袁柳儿自己贪心!那刘二让人给袁柳儿传了话,说桃红不懂事,先前多有得罪,自己是来替桃红向袁柳儿赔罪的,还特地说,买了许多上好的补品,想给袁柳儿补补身子。” “于是那刘二就将那大粪装在桶里,又放在篮子里,盖了层红布,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了拂冬院。” 万事都有因果,若袁柳儿不是将桃红赶走,刘二也不会嫉恨。 人心不足蛇吞象,若袁柳儿要是不贪这便宜,这大粪也落不到她身上。 春星院一屋子的丫鬟都听得津津有味,就连朗星舟都坐在树上,竖着个耳朵听。 绿袖红招催促银杏快说,“银姨娘,然后呢?” 银杏眉飞色舞,“然后啊,然后就可带劲了!” 第177章 名声 177名声 银杏一边说还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刘二拎着那个桶进去,袁柳儿还穿得整整齐齐坐那儿等着刘二给她磕头认错送礼物呢,没想到刘二直接红布一掀,整桶粪就这么哗啦啦,浇了袁柳儿一头,还一边浇一边骂,骂的那叫一个难听!” “当时黄鹂正好在附近,立马就赶过去了,那个场面啊!哈哈哈哈哈”银杏实在忍不住,自己个儿先笑崩了。 绿袖都急死了,“哎呦好姨娘,你倒是先跟我们说完了再笑啊!” “我——哈哈哈哈哈我——我不行了。”银杏笑得直不起腰来,“黄鹂,你来说。” 黄鹂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比银杏稳重多了,她一本正经的,“当时我听到动静就跑了过去,拂冬院早就乱成了一团。那袁柳儿满身的粪,偏偏那粪还没浇完,刘二就拿着勺子,一边舀一边追着袁柳儿浇,那袁柳儿是一边逃一边哭,可她哪儿跑得过刘二啊!” “刘二带的这粪是夫人的,你们可知道,最近夫人肠胃可不好。那吃东西啊都不消化,我进去的时候,袁柳儿头上还挂着已经黑了的菜叶子呢!对了,夫人最近还特别爱喝芝麻糊,我可亲眼看到还有一些不知道哪儿来的芝麻粒就沾在袁柳儿的嘴边。” “呕!” “呕!” 春星院的下人们一个个想到那画面,就不停地干呕。 宋安宁也不自觉地抿了嘴。 常妈妈忙阻止她,“黄鹂,你可别惹我们恶心了,快说说,刘二是怎么骂的?” 黄鹂学着刘二当时的样子,刚泼完了粪,指着袁柳儿就是破口大骂,“不知道哪里来的下贱娼妇,非说是侯府的远房亲戚,一把年纪地赖在别人家里,还好意思拿小姐的月例,你一个外室你配吗你?” “天天儿的说着孝敬夫人,可暗地里却没皮没脸地到处勾搭,勾搭世子就算了,就连府里的少爷你都不放过,你也不撒泡尿看看你自己多大岁数了,还想给小少爷当通房啊?” “小娼妇!赶走了我的桃红,还敢克扣老子的血汗钱当你的花销,不是喜欢巴结夫人吗?老子今天就把夫人的大粪拿来了,让你吃个遍!喝个爽!” 黄鹂说完,一屋子的人笑成一团。 “刘二这话可真是处处戳在要害。”常妈妈都忍不住开口称绝,“袁柳儿就是以后被世子纳了妾,那也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一辈子的!” 这高门大户里最是没秘密,刘二这么一闹,很快整个朝阳城上下都会知道,袁柳儿既勾搭谢清远,又跟谢继祖不清不楚了。 “少夫人,只怕这次袁柳儿不会放过刘二,又要作妖,你看咱们要不要管管?” 宋安宁摆手,“不急,你莫不是忘了刘二的身份?” 常妈妈一顿,是了,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她倒是要看看,袁柳儿有没有这个胆子收拾刘二。 * “臭死了臭死了!还不快去把窗子都打开!”谢母嫌弃地打量着袁柳儿,“你洗澡了吗?” 第178章 臭 178臭 袁柳儿真是气死了也委屈死了,“我已经洗过澡了。” 不仅洗过澡,还用丝瓜络把全身上下都搓了一遍,连皮都快搓没了。 “你离我远点儿!”谢母黑着脸,“我怎么总觉得还有味啊!” 冯妈妈也不自觉的捂住了鼻子,她也觉得还有味。 袁柳儿都快站到门口去了,她真想说,再臭,那也是你自己拉的啊!她还觉得恶心呢,刘二那好几勺都快撇她嘴里去了。 “刘二他一个外院伺候的,是怎么进拂冬院的?” 冯妈妈附在谢母的耳边,将今天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谢母听完冷笑一声,“活该你!眼皮子浅的东西,贪小便宜吃大亏!你都把人家姑娘给挤兑走了,还指望他能给你什么好处?” 话刚说完,谢清远走了进来,事情闹得这么大,他定然是不能再装傻了。 一见谢清远来了,袁柳儿好似看到了救星。 这宅子里,没有一个真心待她的,明明是她受了委屈,天大的委屈,可每个人都指责她都嫌弃她,从刚才到现在,除了樱儿,没有一个安慰她的。 现在看到谢清远,袁柳儿就跟见到从天而降的白马王子一样,一下子就扑进了谢清远的怀里。 “谢郎——我——”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清远一把推开,他脸色古怪,一面在鼻子前扇着风,一面后退,“柳儿,要不你还是再去洗洗?” 袁柳儿委屈极了,“我洗了!” “可你这头发——”那粪是兜头浇的,浇得最多的就是头发,他就是感觉袁柳儿的每一根头发丝儿好像都有那个味。 一想到这还是他自己老娘的粪,谢清远就更膈应了。 袁柳儿被谢清远推得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嘴巴张了张,“母亲,谢郎,刘二以下犯上,如此欺负我,辱骂我,你们要为我做主啊!” 按着袁柳儿的想法,把刘二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 “少夫人,不好了!世子要打刘二板子,打完了还要把他撵出去!” 绿袖一直留意着静福堂的动静,一听说这个立马跑了回来,“听说现在已经把刘二给捆起来了!” 常妈妈都惊呆了,“世子疯了吗?他怎么敢的啊!” 就连谢母,在出事之后,都没敢明说怎么处置刘二。 * 静福堂,刘二被绑在板凳上,嘴里塞了布条,可他还是不服气,梗着脖子吱哇乱叫,旁边站着那板子的小厮,可都一个个瑟缩着不敢动手。 方才少夫人已经让人先传了话过来,今日谁也不能动刘二。 谢清远下令,“给我打!狠狠地打!” 可那些小厮一个都没动手。 “干什么!没吃饭还是没长耳朵啊!” “世子,方才少夫人说了,不能打——” “少夫人?”谢清远跟听了个什么大笑话一样,“我怎么不知道,永定侯府什么时候姓宋了!?” 几个小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听了谢清远的话只是往前挪了几步,手上却还不是敢动作。 “再不动手,就把你们全都赶出去!” 小厮们没法子,只好举起了手。 可就在此时,一声怒喝,“住手!” 第179章 忠奴 179忠奴 宋安宁领着常妈妈款款而来,今日她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裳,衬得皮肤洁白赛天上雪,纤唇樱红诱人,一双眸子灵动无比,一瞬不瞬地盯着谢清远。 在谢清远的印象之中,好像宋安宁从未,从未如此“生机勃勃”过。 自嫁入侯府以来,谢清远印象中的宋安宁,永远都是灰扑扑的,无趣的,甚至是丑陋苍老的。 可今日一见,却是颠覆了以往的所有印象。 宋安宁,何时变得,如此明亮,如此美丽了? 袁柳儿察觉到谢清远看向宋安宁眼神中的惊艳,她狠狠绞了一下帕子,柔弱无骨地唤了一声,“世子——” 也正是这声呼唤,让谢清远想起袁柳儿曾说过,宋安宁早已是不洁之身。 可惜啊,再美,都已经是别人玩过的了。 谢清远自视清高,哪怕自己逛窑子逛青楼,早已经身败名裂,回到侯府,却还好意思嫌弃宋安宁。 感受到谢清远打量的眼神,常妈妈一下子就拦在了宋安宁的身前。 谢清远也回过神来,看向宋安宁的眼中再次充满了挑衅,“住手?你凭什么叫我住手?” “并非是我叫世子住手,而是老侯爷叫世子住手。” “你胡说什么,爹他已经仙逝!” “世子这些日子,怕是当真在隆庆楼过糊涂了!”宋安宁毫不客气,“侯爷在时,刘二的亲爹和两个亲哥哥跟着侯爷出生入死,他们一家老小,全都跟着侯爷战死沙场,整个刘家只剩下了刘二一个人!” “刘家对侯府有大恩,可刘母却不挟恩图报,只求能给刘二一个安身立命的差事。刘二亦不是贪功的人,这么些年甘愿在后院倒夜香。” “若是侯爷在世,是绝不会像世子这般做出这种糊涂事!” 这些事情,谢清远哪里还记得,况且这么多年刘二不争不抢,甚至从不拿这件事出来说分毫,他哪里会知道,一个后院里倒夜香的下人竟会是这么个来历。 可就算如此,他依旧不服气,“照你这么说,他敢以下犯上,倚老卖老欺负主子,柳儿就只能忍着了?” “欺负主子?呵。”宋安宁冷笑一声,“且不说这位袁姑娘身份尴尬,在侯府之中,可还当真称不上一声主子。” 宋安宁这话一出,在场的下人全都恨不得拍手称快,她袁柳儿算哪门子的主子,不过就是个来打秋风的小娼妇罢了! “退一万步说,袁姑娘是府中客人,但世子可知道,刘二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谢清远还真的不知道,他只知道来刘二泼了袁柳儿满身的他老娘的粪,可却不知道为什么要泼。 就连谢母,刚才也一直装聋作哑,避而不谈。 “我不知。” “当年刘二的爹和兄长随着老侯爷战死之后,刘二的娘也死了,家中的嫂子全都跑了,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本是在侯府之中做些修剪花枝的活,可见后院缺倒夜香的,自己就主动去领了这个苦差事。” “他孤苦伶仃,可老天可怜他,让他在破庙里捡到个女婴,含辛茹苦地养大,进了咱们侯府给继祖当了通房,眼看着这好日子快来了,可不想桃红却因袁姑娘的一句话就被扫地出门,赶到了庄子上去。桃红是跟过继祖的,这辈子除了老死在庄子上,再无其他出路。” “这些刘二都准备忍了,可因为袁姑娘的到来,还要克扣他的工钱,他养老的依靠都没了,心里自然有气。” 谢清远眉头一皱,“既然如此,你就不该克扣他的工钱!” 第180章 赏罚 180赏罚 宋安宁冷笑一声,“世子眼下被停职,侯府又没收入,袁姑娘还要按着小姐的份例,世子倒是教教我,到哪里去挤出这份例。” 谢清远被宋安宁当场揭老底,脸上无光,直接怼道,“这与我何干,这家是你在当,你自然该想个万全之策!” “方法我自然是想了的,也都给母亲看了,是母亲自己选的这一条。” 话音刚落,整个院子的目光都看向了谢母。 谢母脸色阴沉,可到底是说不出否认的话。 当初宋安宁是曾跟她说过这个事,可当时,正忙着谢宝珠和昭阳公主府的事,她哪里有空分神来看这种小事。 况且当初宋安宁给的两个选择,要么是削减下等下人们的工钱,要么是削减前院园丁的差事,那怎么能成! 那可是最能捞油水的差事,安排的人可都是她的心腹! 当初也正是因为她盯上了这里,才把刘二挤兑去了倒夜香。 跟自己的油水比起来,削减那些下等下人的工钱算什么,在谢母的眼里,这些人的命连蝼蚁都比不上。 *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说了。”谢母端的是一副仁善的嘴脸,“安宁,刘二既有这个身世,就该对他好些,侯府眼下绝不能再落人口实,得个忘恩负义的名声。” 宋安宁唇角一弯,“我也正是这么想,眼下刚刚闹出了宝珠这件事,侯府的名声本就已经岌岌可危,这个档口可不能再出任何事,所以刘二这件事,不仅不能责罚,还要给他重新安排个差事,让他以后能好好安分些。” “安宁想着,刘二原先就是做的后院那些花木修剪栽种的活,不如还让他去做,正好是他的老本行,他喜欢能做,还能多赚点钱,这以后也就能安生了。” 谢母没有立刻答应,眼下负责这里的人,是她的心腹。 “就没有旁的差事?”谢母眼珠子一转,“他年纪都这么大了,还做什么差事啊,干脆也送到庄子上去好了,他不是想念桃红吗?那就送他去桃红在的那个庄子上,岂不是两全?” 谢母嘴上说的好听,可是个人都知道,留在侯府,和去庄子上,那是完完全全的两码事。 宋安宁点点头,朗声道,“都听到了吧,夫人罚刘二去庄子上养老!” “慢着!”谢母脸都要黑了,“你怎能说是罚?” 谢母这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宋安宁勾起嘴角,可没有丝毫笑意,“母亲,这在侯府里头吃喝穿住都不愁,可到了庄子上可就不一样了,刘二还要种田除草,一把年纪了做这些粗活,可不就是罚吗?” “母亲,你常年待在侯府,又不管家,自是不知道去庄子上的苦楚,否则银杏与桃红走时也不会哭天抢地了,母亲,您说是不是呢?” 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谢母能说不是吗? 她踌躇许久,好半天了才慢慢道,“罢了,就按着你说的办吧。” 谢母说完话后,宋安宁却不走,“母亲,还有一事。” 第181章 挣钱 181挣钱 “这袁姑娘的份例还要照旧吗?”宋安宁装作为难的样子,“毕竟现在因为袁姑娘的事,已经有一个刘二闹了出来,若是继续下去——” 谢母果断地摆手,“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 当然不能照旧!不过就是给袁柳儿弄个份例的事,就已经丢了她手上一个肥差,要是再来一次还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谢母不让管,宋安宁乐得清闲,她眼看着刘二被放了,才出了静福堂,换了身衣裳,就与朗星舟上了去城外尼姑庵的马车。 * 拂冬院。 下人们在搬着袁柳儿院子里的家具,这些个上好的家具果真如宋安宁所说,不过是抬了出来晒晒太阳,就又被搬回库房去了。 袁柳儿在樱儿的搀扶下,红着眼看着下人们搬来搬去。 许妈妈抱着双臂指挥下人们,把原先宋安宁安排的搬走,搬进了一些一看就是半旧的,甚至是掉了漆的家具。 “袁姑娘,这都是夫人的意思,眼下侯府困难,只怕是不能按着府里小姐的份例给你了,以后你每个月二两银子,比我这个妈妈还多二钱呢!” 二钱——袁柳儿死死咬着下唇,原来她在这侯府里的地位,就是只比一个下人多二钱而已。 袁柳儿望着外头灰蒙蒙的天空许久,终是下定了决心,“我要见夫人。” * 静福堂。 谢母捂着鼻子看着袁柳儿,实在是有些恼,“你不好好在你院子里待着,又找我什么事?” “母亲,我知道,眼下侯府手头紧,我有法子能为侯府赚钱。” “你能有什么法子?”谢母可不像谢宝珠那么容易被糊弄,袁柳儿要是真有这本事,早就发财了,还能这样低声下气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母亲,我先前说过,我与那医天下的女神医是师姐妹,她会的,我自然都会。” 谢母狐疑地瞥了一眼袁柳儿,见袁柳儿神情不似作假,心中信了七八分,“就算你当真会,可这怎么才能赚钱?难不成你要像那女神医一样去外头坐诊?” “那自然不用。”袁柳儿胸有成竹,“先前不是许多有钱人家等着女神医上门问诊,要排队排上十几天吗?母亲应该有些人脉,若是能先介绍我去为她们看诊,在那女神医上门之前把病治好,这名声不就有了。” “光要名声有什么用?”谢母撇撇嘴,她要的可是实打实的银子。 袁柳儿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谢母,还当真个目光短浅的女人,“母亲,只要打出了名声,我就能卖我自己研制的神药,一药值千金啊。” 听到“千金”二字,谢母来了兴趣,“你要卖什么药?” “延缓衰老,美容养颜。”袁柳儿早就想清楚了,不论在什么年代,还是女人的银子最好骗。 像谢母这样的深宅女人,平日里无聊的很,最是喜欢攀比吃穿和长相,若是她称自己手上有一款能让人重返青春的药丸,不愁不发财。 “母亲还是好好想想,您有什么相熟的人,最近是等着女神医上门看病的,咱们好去截胡一下。” 谢母仔细想了一下,“还真有一个,伯爵府,你知道吗?” 第182章 敌蜜 182敌蜜 见袁柳儿一脸迷惘,冯妈妈难得好心解释,“伯爵府前阵子刚办了丧事,世子程朔失足落水而死,伯爵娘子悲痛欲绝,大病一场,到现在都不见好。” “伯爵娘子与我们侯夫人当年可是手帕交,关系好得很。” 谢母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当年我嫁入侯府时,她的婚事还没着落,成天的来侯府找我哭诉,不想,却是在侯府,让她碰上了现在的封南伯,一跃成了个伯爵娘子。” 伯爵府品阶虽不如侯府高,可架不住那封南伯的母亲是当今长公主的姑母,所以伯爵府也算是皇亲国戚,那时候,风光得很。 自从伯爵娘子嫁入伯爵府后,可就再也没有进过侯府。 尤其侯府落魄之后,哪怕是在宴会上相遇,伯爵娘子见到谢母都装作看不见。 从谢母这带着怨气的语气中,袁柳儿立刻就明白过来了,这两人以前也许是闺蜜,现在应该是敌蜜了吧。 * 伯爵府。 伯爵娘子躺在软塌上,面色枯黄,连声哀叹,“我的儿,我的儿,我的朔儿,你怎么就这么抛下娘去了啊——” 一旁端坐着的正是宋明月,她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脸上尽是担忧之色,“母亲,这药你多少还是喝一点吧,喝了药,病才好得快啊。” 伯爵娘子摆摆手,“医天下的女神医还没上门吗?除了那女神医开的药,其他的我一概不喝!” 宋明月垂下眸子,“那女神医说了,咱们要排队,最起码也要排到半月之后了。” “半月?再这么拖半个月,我娘还能撑得住吗!”开口的是伯爵府的小姐,程诗琪,也就是宋安宁的小姑子,她一把推开宋安宁,滚烫的药水浇在宋明月的手腕上,当即就红了一大片。 跟着宋明月的丫鬟云端,当即就要发作,却被宋明月一个眼神制止。 “大嫂,你说你好歹也是宋家出来的,怎么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难不成就不能叫宋尚书去找那医天下的女神医,让她尽快给母亲医治吗?”程诗琪语气极其刻薄,“母亲,我早就说过,咱们是皇亲国戚,当初就该跟皇家结亲,娶个什么陇西宋氏女有什么用啊?” 宋安宁嘴角掀起一抹讽刺,“诗琪你说的对,我大伯不过就是个尚书而已,可祖母却是长公主的姨母,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诗琪,你有功夫在这跟我吵吵,不如进宫去求求长公主,将皇甫神医请来不是更好?” “你!”程诗琪一个屁都放不出来,自从伯爵老夫人死后,伯爵府与长公主的来往早就淡了,也就是程诗琪,天天一口一个皇亲国戚自处,当真以为自己的身份有多高贵。 “既然母亲这儿不需要我伺候,那明月就先告退了。” 宋明月真是懒得看程诗琪的脸色,放下药碗就出去了。 “母亲!你看看她!大哥刚刚过世,她哪里有半点悲伤的样子,我看说不定大哥就是被她害死的!” “闭嘴!”伯爵娘子呵斥 “母亲,你凶我做什么?”程诗琪委屈极了,“大哥明明都快好了,怎么就那么巧偏偏在明月阁失足落水?还偏偏那天当差的下人全都不见了,这些你难道没有怀疑过吗?” “怀疑又怎么样?”伯爵娘子有气无力地靠在软塌上,“自从你祖母死后,你爹又不上进,我本以为有朔儿在,能光耀门楣,可如今朔儿已经死了,整个伯爵府能依靠的只有宋明月手里的准哥儿了。” 程诗琪目光幽暗,“母亲,那你把准哥儿领到自己身边养不就行了?去母留子,她宋明月做得,我们就不能做?” 第183章 风水轮流转 183风水轮流转 伯爵娘子听了这话,一口老痰哽在喉咙里,咳嗽了许久,才指着程诗琪鼻子骂了一句,“蠢货!” 程诗琪嘴一噘,“母亲,好端端的,你骂我做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你着想,爹根本什么事都不管,你又病着,眼下,整个伯爵府都是宋明月那个贱女人说了算,你就甘心?” 程诗琪自然最不甘心,因为这意味着,就连她的婚事,都要听宋明月的摆布! 伯爵娘子实在不想跟这个愚笨如猪的女儿再多说一句话,眼下这种情况,早已不是当初宋明月高攀伯爵府的时候,而是整个伯爵府都要仰仗着宋明月,仰仗着宋家! 准哥儿日后要走科举这条路,唯一能支持他的只有宋家。 就连封南伯一把年纪了还能在朝阳城捞个肥差,那都是归功于宋家二子宋子锐的提携! 宋子锐让封南伯升官的时机非常敏感,偏偏就是在程朔去世以后,这不就摆明了,让伯爵府不得再追究程朔去世一事。 当初程朔死时,伯爵娘子就看出了端倪,她难道不想为儿子报仇吗?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 宋子锐此人,实在太过可怕,精准拿捏住了人心。 如今,就算伯爵娘子想追究,封南伯也不允许了。 毕竟,封南伯可不止程朔一个儿子,他剩下的儿子想要为官,还得仰仗宋子锐。 程诗琪闹得伯爵娘子心烦意乱,此时,外头突然通传,“永定侯夫人到。” * 明月阁。 云端一面心疼地为宋明月上药,一面将程诗琪狠狠吐槽了一遍,“整个朝阳城都找不出比她程二小姐还要挑的女子来,眼睛长在头顶上,整天的做梦想着嫁高门呢,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程诗琪今年已经二十,还尚未婚嫁,在婚配中,已经算是年纪非常大的了,究其原因,就是一个“挑”字。 当初伯爵老夫人还在时,曾带着程诗琪去过公主府几次,自从见识了公主府的华丽,那心气也就高了,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的,生生耽误到了今天。 云端细细为宋明月上好药,“三小姐,那程二小姐的婚事,你当真要管啊?” “当然要管。”宋安宁丝毫不在意手上的伤痕,“我是伯爵府的当家主母,当然要为我的小姑子好好挑上一门婚事,不然怎么看着她万劫不复?” 宋明月可不敢忘记,当初她被程朔打时,有多少次都是程诗琪在一旁煽风点火,多少次顶着一身的伤被程诗琪冷言冷语的嘲笑。 “三小姐,你当真是不一样了。”云端有些欣慰,以前的三小姐宋明月只知道一味的委曲求全,而如今的三小姐,却是能主动出击。 “是安宁点醒了我。”宋明月想起宋安宁的话,心头一暖,“既然我选择了这辈子要在伯爵府耗下去,那就得好好支棱起来,不为准哥儿,也得为我自己。” “说到五小姐。”云端低声道,“方才在伯爵娘子那儿盯着的人传话来,说永定侯府来人了,来的是侯夫人,身边还跟了个年轻的女子,不是五小姐,倒像是先前闹得很凶的那位,世子的外室。” 宋明月蹙眉,那个侯夫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突然造访,肯定没什么好事。 “走,瞧瞧去。” 第184章 所谓朋友 184所谓朋友 谢母与袁柳儿被下人引着往后院走,穿过回廊,绕过大理石做的屏风,又来到了一处花厅。 花厅里种满了伯爵娘子喜爱的兰花,百十来个品种的兰花摆满了琉璃做的花厅,其中更是不乏价值千金一株的血兰。 谢母看在眼里实在碍眼,为什么,她嫉妒啊! 要知道当初,伯爵娘子做姑娘时,哪怕再爱兰花,也只敢买几盆而已,好几次还是跟谢母借的银子。 可现在呢,光是数数这一花厅的兰花,差不多就要几万两银子。 想她堂堂一个侯夫人,上次为了区区三万两银子,都要抵押田宅。 难不成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吗? 谢母脸色阴沉,嘴角不自觉地抿了起来。 可等到进了内院,见伯爵娘子的院子死气沉沉,一片阴郁之色,而伯爵娘子本人,脸色苍白如纸,浑身上下都丧得要命。 谢母不知怎么,这心里突然就平衡了。 她虽丧夫,可再怎么样也没有伯爵娘子丧子倒霉啊。 白发人送黑发人,那苦楚,啧啧,谢母脸上的阴霾一扫而过,瞧着伯爵娘子这副样子,急忙上前关心询问,倒是罕见地流露出了几分真心。 做朋友就是如此,对方可以过得好,但绝不能比自己好,自己总有一样能把对方比下去,能占着优越感,这朋友关系才能维护下去。 若是有一方处处都要高于另一方,就算当下关系很好,那迟早也有闹翻的一天。 俗话说的好,什么锅配什么盖,这话既能形容夫妻关系,也能用来比喻朋友之间。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永远不要妄想去融入你融不进的圈子,否则痛苦的只有你自己。 * “阿真,你怎么憔悴成这副样子了!”谢母唤的是伯爵娘子闺阁之名,“程朔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可要节哀啊,自己的身子要紧,毕竟还有女儿孙子呢。” 伯爵娘子本不愿意见谢母,自从她出嫁后,与谢母的关系就淡了。 可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当初谢母一张大嘴巴到处乱说! 她是在侯府与封南伯相识的不假,可与封南伯定下婚约是家中安排。 偏偏到了谢母的嘴里,变成了是她占了侯府好大的光,好像要不是因为谢母,她就嫁不进伯爵府一样。 而且谢母话里话外还暗示,她与封南伯在成婚之前就私相授受,这得是多有辱名声,伯爵老夫人大怒,害得她在伯爵府过了好几年的憋屈日子。 自那之后,伯爵娘子就彻底断了与谢母的往来。 至于今日,莫不是谢母让人传话,说她带了个神医,伯爵娘子是绝不可能叫她进来看自己的笑话的。 伯爵娘子懒得与谢母上演什么温情戏码,她虽在病中,可一双眸子却依旧锐利,很快就盯住了谢母身后的袁柳儿,“这就是你说的女神医的师姐?” 谢母连忙把袁柳儿给推了出来,“可不是,她的医术啊绝不逊于那位女神医,只是生性低调,不爱出风头罢了。” 伯爵娘子将袁柳儿上下打量了一番,“我凭什么相信你?” 第185章 养生丸 185养生丸 “就是,这些日子打着女神医旗号招摇撞骗的可不少,别说是师姐了,就是说是女神医亲爹亲娘亲外甥的都有。” 程诗琪也挑着眉,打量了一眼袁柳儿,这可不就是传说中的谢清远的外室嘛。 “哎,侯夫人,前些日子不是传侯府门口有个女子冒充女神医行骗,其实是谢清远养在外头的外室,是不是真的啊?” 若是旁人,恐怕还顾着什么身份地位,顾着谢母的面子,就算知道有这回事,也只会放在心里,可程诗琪跟谢宝珠一样,自小被娇宠长大,无法无天。 不过,她还比谢宝珠多一样,便是口无遮拦,从不顾忌他人脸色,毕竟在程诗琪眼里,她可是皇亲国戚,怎么还需要顾及那些贱民的脸面啊。 谢母的脸当即就冷了下来,这个死丫头,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没礼貌,怪不得嫁不出去! 可一想到——她又堆起了笑脸,只是这笑脸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多年未见,诗琪还是这么会开玩笑,那些都是误会,外头那些个瞎眼的人乱编的,怎么能当真?” “阿真,你就算不相信,也该给她一个展示的机会不是?” 谢母冲袁柳儿使了眼色,袁柳儿当即打开小药箱准备为伯爵娘子看诊,架势十足。 伯爵娘子本着谢母也没那么大胆子,敢骗自己的想法,将手伸了出去。 袁柳儿装模作样的诊脉,其实她根本不懂什么中医,但是,她有神药在手,不管什么病都能药到病除。 “伯爵娘子放心,只要吃了我的养生丸必定能让你药到病除,回到从前。” 袁柳儿掏出一枚已经制好的药丸,拇指大小,递到伯爵娘子的面前。 “就吃这个?你不用开药方?”伯爵娘子不太相信,旁的大夫她也瞧过,都说她是肝郁气滞,气血两亏,除了要养着外,还需要各种上好的药材吊着。 可袁柳儿什么都没说,甚至连药方都不写,就这么掏出个黑漆漆的药丸来让伯爵娘子吃,这换谁,谁敢吃? “阿真,你不会觉得我会害你吧?”谢母面露不满,“我是看在咱俩多年的情分上,才巴巴地上门给你看病的,你要是不信就算了,且等着那女神医上门吧!” 说完话,谢母作势要走,伯爵娘子急忙拦住,“你说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不吃。” “当然不能吃!”门外突然传来宋明月的声音,她跨步走进来,直接拦在了伯爵娘子的面前,“母亲,你怎么能轻信这种来路不明的人和药?” 随后她一脸警惕地打量着袁柳儿,“母亲,那女神医与镇国将军夫人交好,我也与那镇国将军夫人见过几次,可从来都没听说过女神医有什么师姐,母亲,你万不能轻信,大夫不是说了吗?你只要好好养着,最多再过一两年,肯定能恢复如初的。” 谢母瞪了宋明月一眼,果然,不愧是姓宋,跟宋安宁一样讨厌,她招呼袁柳儿,“既然咱们在这不受欢迎,那就走了,阿真,你好自为之。” “哎!别走!”没想到下一瞬,伯爵娘子突然站了起来,一下子就将那药丸吞了下去。 随即瞥了一眼宋明月,“这没你的事,回去照顾准儿去。” 程诗琪也跟着帮腔,“就是,大嫂,你怎么什么事都要管啊,管的真宽!” 她可巴不得伯爵娘子赶紧好起来,真是要等个一两年,她的婚约肯定要葬送在宋明月的手里! 宋明月瞪大了双眼,简直是不能相信伯爵娘子竟是这种态度,“是我多管闲事了,我告退了。” * 等出了院子,云端突然悄咪咪地凑了过来,“三小姐,你刚刚那招真是高!你怎么就知道,如果你阻拦,伯爵娘子就一定会吃的?” 宋安宁讽刺地弯了嘴角,“她们母女俩一向视我为眼中钉,只要我说行的,她们一定说不行,凡是我说不行的,她们就非要尝试。” 云端有些不放心,“可万一,那药当真能药到病除,让伯爵娘子彻底恢复怎么办?” “云端,你觉得世上会有这样的神药吗?若那药当真那样神,侯夫人早就藏着留给自己吃了,又怎么会眼巴巴地上赶着送来?” 云端听懂了,“三小姐你说得对,有没有这样的神药云端不知道,但是云端知道,那侯夫人可不是什么好人!” 宋明月记得,宋安宁曾说过,凡是药物,必有利有弊,能迅速起效的药,其背后必然暗藏着一些代价。 她倒是要看看,伯爵娘子的代价是什么。 第186章 去魅 186去魅 妙音庵。 这便是谢母上次见完朗星舟后,就急匆匆赶去的尼姑庵。 妙音庵三面环山,背靠山,前傍水。 后院种满瓜果蔬菜,庵子里的尼姑还养蚕吐丝,制成衣裳。 至于其他的生活用品,都有谢母身边的人定时定点送上门。 庵门一关,确实可以做到自给自足,怪不得先前常妈妈派来的人混不进去。 不过今日,妙音庵却大门洞开,来往人络绎不绝,皆是从山下找来的大夫。 庵内时不时还传来尼姑们的哀嚎声。 朗星舟站在门口,神色复杂。 宋安宁瞥了他一眼,只当看不见,整理好帷帽,就自己拎着裙子走上台阶。 朗星舟回过神,急忙跟上,垂着头乖乖为宋安宁拎着裙子。 * 妙音庵乱成了一团,虽然人来人往,可那些个大夫全都挤在前院,水泄不通。 常妈妈安排的人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宋安宁,穿过人群,挤到了宋安宁的身旁。 “小的宋初一,见过五小姐。”常妈妈用的都是宋府的家生子,叫宋安宁还是习惯叫五小姐。 宋安宁点点头,“这里头怎么这么乱?” 宋初一一面将宋安宁引到僻静的地方,一面道,“尼姑庵里头所有人都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的,估摸着自己吃了几服药没吃好,就往山下发了帖子,重金悬赏广寻神医。” 宋安宁打眼一瞧,估摸着这个镇子上的大夫都到了。 “那怎么都把人放在这儿,不带进去?” 宋初一遥遥一指,“五小姐您听。” “嘿,这些个小尼姑当真是磨蹭,这头上没毛,胯下没肉,确实不行。” “人家胯下没肉,胸上有啊。一会儿看诊的时候,若是遇上个咳嗽的,你不得摸摸胸?” “哎?不敢不敢,那可都是出家人,摸摸小手已经足够了。” “那是你没尝过小尼姑的滋味,但凡尝过一次,啧啧啧——” …… 剩下的话简直不堪入耳,宋初一脸色有点尴尬。 宋安宁却习以为常,谁说大夫里就没有好色之徒了?虽说大夫的天职是救死扶伤,许多女子会因为这层身份而对大夫天然上了一层滤镜,觉得他们是神圣纯洁而不可高攀的。 可现实是,这些顶着大夫头衔的也是普通人,普通男人。 只要是人,就会有劣根性。 宋安宁这几日在杏林路坐诊,也常常听闻那些个男大夫玩弄年轻女子感情的狗血事情。 这些无一例外,都是因为那些女子没有对大夫这个头衔去魅。 * 宋初一道,“想必尼姑庵的师太也是考虑了这一点,就算这里人挤得再多也不松口,奴才估计,她们是想等一个女大夫。” “正巧五小姐您来了,奴才这就带五小姐进去!” 宋初一领着宋安宁直奔一个角门,角门处站着两个粗使婆子,应当是尼姑庵的居士。 “这位是新来的女大夫!” 一听是女大夫,两个粗使婆子眼睛都直发光,当即就要领着宋安宁进去,可却拦住了宋初一和朗星舟。 “男人不行!” 第187章 食物相克 187食物相克 “这两位是我的助手。”宋安宁再三保证,两人绝不会看诊,也不会乱跑。 两个粗使婆子还是不肯同意。 可就在此时,角门后传出几声微弱的叫喊声。 宋安宁目光幽冷,“再不让我进去,恐怕里头的师傅们都要脱水而死了。” 两个粗使婆子还有些犹豫,“让他们进来!”角门内突然传出一道年迈的女声。 两个婆子一听,立刻开了角门。 角门后站着一位年事已高的尼姑,正是妙音师太。 她在两个尼姑的搀扶下勉强能站住,脸色苍白,浑身往外冒着虚汗,而扶着她的两个尼姑也没好到哪里去,双眼浮肿,双腿虚浮,宋安宁一看就是腹泻溏稀的典型症状。 “敢问师太可是泻下稀便、脘腹胀满、腹痛肠鸣、不思饮食?” “是是是。”妙音师太连忙点头,这些症状全都对上了。“敢问女施主可否为我们解毒?” “毒?”宋安宁摇摇头“诸位不是中毒,应当只是吃坏了肚子。” “怎么可能?我们昨天吃了晚饭后就开始上吐下泻到现在都不见好,若只是寻常吃坏东西,怎么可能这么厉害?”扶着师太的一个尼姑,哪怕都拉得快虚脱了,可那表情却还是很狰狞,眉毛一挑,十分看不起宋安宁的模样,“你怕不是学艺不精,根本看不出这是什么毒吧?” “非语,不得胡言。” 名唤非语的尼姑冷哼一声,“师太,我早就说过,这女子行医到底是没有男子靠谱,咱们还是赶紧去找一个男大夫来瞧瞧吧!” 宋安宁微微叹气,“真是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尼姑非语跟被人踩到了尾巴似乎的,突然就尖叫了起来,“你在这阴阳怪气谁呢?” “非语师傅,出家人情绪怎可如此激动?”宋安宁淡淡瞥她一眼,“十五,我早就说过,这女子礼佛到底没有男子靠谱,以后还是去和尚庙里多拜拜才行。” 朗星舟忍住笑,点点头。 “你!你!你走!我们妙音庵不欢迎你!”非语气急,可当瞄到朗星舟的笑容时,惨白的脸色上竟浮现出丝丝红晕。 一看就是个跟谢宝珠一样被惯坏了的毛头丫头,宋安宁真是懒得理她,“师太,我看到厨房里还有一些剩菜,其中剩了一些豆角,并未煮熟,生豆角若被人吃了,就会造成腹泻不止,剩菜中还有一些番薯,豆角与番薯二者相克,若是一起食用会导致腹痛胀气。” 师太听完,猛地回头盯着尼姑非语,非语急忙摇头否认,“师太!晚饭不是我做的!是后院那个贱——” 师太咳嗽一声,非语猛地噤声, 跟着师太的另一个小尼姑非迟不慌不忙道,“是后院那个居士做的饭,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 非语也跟着说,“是啊!师太,我看她说不定就是故意的!昨晚的饭她可是一口没吃,咱们都病成这样了,她也是一点事都没有!” “好了!不要再说了!眼下,先救人要紧。” “师太,你放心,依着我的药方抓药,诸位很快就会恢复正常。只是——”宋安宁忽道,“救人是要紧,可抓凶手同样要紧。” “那位居士如果经常做饭,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常识,想来她肯定是故意而为之,妙音庵上上下下可是有几十条人命,可不能儿戏。” 话音刚落,朗星舟望向宋安宁,眸色复杂。 第188章 佛口蛇心 188佛口蛇心 “师太,要我说,就该拉她去见官!”非语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成,“每日白吃白喝我们的就算了,还整日躺着不干活。” 非语早就看不惯了,若非——朝阳城那位放话要“好生”待着,妙音庵早就把她撵走了。 “非语!”妙音师太瞪她一眼,“出家人,怎么能说这种话?” 非迟:“师太,你也不要怪非语姐姐,寻常居士来咱们妙音庵还能帮上一点忙,可那位,唉,实在是一言难尽。” 宋安宁恍然大悟,“原来师太和两位小师傅竟受了这么多苦。为何不直接把她赶走呢?” “施主有所不知,妙音庵有规矩,所有居士来去由心,若居士自己不想走,我们是绝不能赶她走的。” “那就这么白白受着?我当真是替师太不值。”宋安宁突然压低了声音,“不瞒几位,我手里有一味药,一旦人吃了,便会立刻昏厥,到时,我再替师太将人送下山,这样岂不是既不违背妙音庵的规矩,也能为师太解决一个难题吗?” “这——你会将人送到哪里?” “我身边的助手明日就要启程去东一城买药,干脆就一起送过去得了,省得回头醒来还要来叨扰师太。” 东一城可是有名的蛮荒之地,凡是女子,落入此地,立刻就会变成妓子,一辈子不能赎身。 妙音师太一脸狐疑地盯着宋安宁,“你——为什么帮我们?” “不瞒师太说,我除了是个大夫,还是个生意人,听说妙音庵最聚财气,以后少不得要师太多帮帮我做法事。” * 妙音师太听完这句话,与非语非迟三人走到一旁。 非迟:“师太,我看她没说真话,我估计她就是山下那种——人贩子!我前段时间听采买的人说,她定是想把人卖进东一城!” “管她卖不卖呢,咱们少了这个累赘不好吗?”非语可没那么多心思,她一门心思地想看着那位倒霉,“师太,侯府可是有好些日子没有送钱来了,咱们可不能就这么白帮侯夫人养着了,我可听说了,世子停职,侯府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就算以后侯夫人真找上门来,咱们只要说她自己跑了,不就行了?”非语之所以这么希望宋安宁把人带走,其实还有一层思虑。 烧豆角加番薯是她的主意,昨日那位倒是说要将这豆角烧熟,可非语生怕她多用了柴火,不让她烧。 要是那位还一直留在妙音庵,那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妙音师太知道真相,眼下——非迟本来就得妙音师太的欢心,若是再出了这档子事,她成为妙音庵继承人的希望可就更渺茫了。 “非迟,你说呢?” 非迟沉吟一声,“庵里确实不能再养闲人了,而且她今日能将全庵的人都毒倒,指不定下次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 宋安宁已经让宋初一拿着药方去抓药了,她站在原地,一面观察着那三人,一面,则将注意力放到了朗星舟的身上。 宋安宁本能地察觉出,他有些不对劲,不,应该说是,自从踏入妙音庵,他就已经不对劲。 第189章 耻辱 189耻辱 妙音庵后山。 “那个居士就住在这里,昨夜发生中毒的事情后,我们怀疑是她下的毒,已经将她捆了起来,师太说了,请你自便。” 非语非迟将宋安宁送到后院就急匆匆走了,生怕染上一点关系。 宋安宁冷笑一声,这就是所谓,佛门子弟,她让朗星舟在门口等着,自己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一间很窄很窄的厢房,只有一块木板床和一张缺了一条腿的凳子,除此之外除了四面灰墙,再无其他。 屋子虽简陋,可看得出住这间屋子的人十分爱干净,找不出一丝灰尘,甚至连缺了腿的桌子都细心地用布包裹了起来。 木板床上蜷缩着一个中年女子,她一点都没有挣扎,就那么靠着墙壁,睁着眼睛盯着窗外,一动不动。 宋安宁好奇,“你在看什么?” “落叶,第三百六十三片落叶。” 宋安宁循着她的目光看去,狭小的窗子外,种着一颗树,徐徐微风过,便有落叶飘下。 宋安宁突然有些恍然,与其说这里是一间厢房,倒不如说是一间牢房。 困住了人,也困住了一切希望。 “十几年前永定侯在外出征战时,曾在战场上救回一个女子,并纳为姨娘,入门不久,那女子就诞下一个儿子,永定侯极为喜爱,两人感情甚笃。” 木板床上的女人,本还暗淡无光的眼神,忽然像燃起了一把火,一瞬不瞬地盯着宋安宁。 “可惜感情再好也是虚无,六年前永定侯战死之际,这位姨娘却趁着府中办丧礼之时,带着儿子与下人卷款私奔,令侯府损失惨重名声扫地,更有传闻说那儿子其实是那位姨娘与家丁所生。” 宋安宁倏地转身,直面木板上的女子,“秦姨娘,我说的可对?” “不对!”秦姨娘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 尖叫过后,是无声的哭泣,也许是实在哭了太多太多次,秦姨娘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宋安宁露出丝丝嘲讽,“万万没想到,传闻中已经私奔的秦姨娘,竟然在一处尼姑庵中混混度日。” 秦姨娘终于开始正视眼前的女人,一个被帷帽遮得严严实实的女人,“你到底是谁?” 宋安宁:“我是来帮你终结痛苦的人。” 秦姨娘的眸中罕见地露出了一丝恐惧,“你是李云香派来的?” 李云香正是谢母的闺名。 秦姨娘惊恐地望着宋安宁,“你想干什么?” “这枚药,只要你吞下,就会立刻咽气,从此你再也不用在这妙音庵里受人凌辱,干着做不完的活。只要你吞下,你会立刻自由,会去阴曹地府与你的情人和儿子团聚。”宋安宁捏着那药丸,一步一步逼近秦姨娘。 秦姨娘无助地摇着头,她想往后退,可她被捆住了双手双脚,根本退不了,“你要杀了我!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只要你留在这世上一日,就代表着永定侯府的耻辱一日不能消散!” 眼见着宋安宁就要将药丸塞入秦姨娘的口中,突然一阵风刮过,宋安宁的药丸被打翻在地。 她蓦地回头,对上了朗星舟,深邃的眸子,透着淡淡的忧伤。 第190章 信任 190信任 宋安宁十分淡然地看着朗星舟,“十五,果真是你。” 朗星舟莫名一顿,他突然就明白了过来,自己这是被宋安宁给算计了,“你——” 宋安宁捡起地上的药丸,“放心吧,这药丸不是毒药,而是补药,秦姨娘常年在妙音庵做活,应该落下了不少病根,这药丸可以补补血气。” 此刻的朗星舟跟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垂着头,眼中是道不尽的自责,在刚刚那一瞬间,他竟然真的怀疑宋安宁会对秦姨娘不利,他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 他怎么可以不信任宋安宁!朗星舟懊恼地恨不得去死,嘴巴张了张,良久才吐出一个字,“我——” 宋安宁摆摆手,打断他的话,“我只是想验证一下心中的猜测,没想到竟被我猜对了。十五,不,该叫你谢清舟才对。” 谢清舟,是当年谢侯爷为自己与秦姨娘的孩子取的名字,一江清水舟先发,当初谢侯爷是对这个孩子寄予了无限的希望。 朗星舟摇头,“我叫朗星舟。” 宋安宁侧头,“你还不准备姓回谢吗?” 朗星舟的眸光异常坚定,“仇还没报。” “等你成为堂堂正正的谢家二少爷,也许才是对李云香最好的报复。” 秦姨娘根本没有与什么家丁私奔,更没有卷款私逃,而是被谢母趁着谢侯爷丧礼,秦姨娘悲痛欲绝的时候,用迷药将她迷晕,自此就关在了这妙音庵中。 至于朗星舟,被谢母带去了其他地方,生死不可得知。 听闻当年,谢母还曾大肆周章地寻找朗星舟,端的是一个慈母的模样。 这是谢母一惯的手段,满口阿弥陀佛,心里却赛毒蛇,与妙音庵的那群尼姑,没有任何两样。 宋安宁回忆起前世自己临死前,谢母那猖狂的模样,她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指,“这个仇,我会帮你一起报。” * 回程马车上,宋初一驾车,朗星舟与宋安宁在车内。 自方才起,朗星舟一直闷闷不乐,宋安宁宽慰他,“初一会将你娘送到稳妥的地方,我的人会好好照顾她,你放心吧。” 见朗星舟依旧眉头紧锁,宋安宁又道,“妙音庵里的尼姑折磨你娘的事,暂时还不能闹大,不过我答应你,一定会让她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朗星舟摇摇头,蓦地抬头,湿漉漉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宋安宁,“刚才,你有没有生气?” 宋安宁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朗星舟问的是方才他打翻自己手里的药丸的事,她摇摇头,“你挂记自己的娘亲,我有什么好怪你的?” 朗星舟十分懊恼,“可我、可我没有相信你。” 此刻的朗星舟,倒还真像宋安宁小时候养过的大白狗,每次犯了错就会这么可怜兮兮地盯着自己。 “信任是相互的。”宋安宁抽出手,揉了揉他头顶的小碎毛,“我来之前,也没有选择先问你呀。你一次,我一次,我们俩扯平了已经。”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其实并不难。”宋安宁望着朗星舟的眸子叹了一口气,“你与谢侯爷年轻时长得实在太像了。” 宋安宁家中有一幅画,画中画的是年轻的谢侯爷与宋相爷,画上的那双眸子,与眼前这双,几乎一模一样。 谢清远的长相其实更像谢母,连心性也是,谢侯爷的优良传统是一点都没遗传到。 “上次侯夫人见到你时,那一副见了鬼的反应,我便派人跟着她,上了山来到妙音庵。” 虽然常妈妈派来的人一开始没能混入妙音庵,可几天的监视下来,也早就将妙音庵里的人口摸得一清二楚。 妙音庵中,除了那些个尼姑,就只有两个居士。 其中一个年纪偏大,另一个则是与谢宝珠年纪一般大。 宋初一私下在河边蹲了几次,很快就画了画像传回宋府,常妈妈找人一瞧就认出这是当年的秦姨娘。 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听着宋安宁的解释,朗星舟也不知怎么,心里一点也不觉得不开心,反而由衷地觉得欣喜,她竟为了查自己,花了这样这样多的心思。 * “你笑什么?”昏暗的车厢内,宋安宁察觉到朗星舟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笑意,“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还是要多笑笑才行。” 哪怕刚刚知道了朗星舟,其实是宋安宁的小叔子,但在宋安宁的心中,他还是那个自己收养回来的小弟弟一般。 宋安宁用两只手在空中比划出一个笑脸,“瞧,以后就得这么笑。” 话音还未落,手突然被朗星舟握住,原本冰凉的手背传来阵阵温热。 忽地空中劈过一道闪电,晦暗的车厢顿时亮了起来,也是在这一瞬间,宋安宁发现自己手背的温热,竟是一滩血迹。 第191章 中蛊 191中蛊 “小姐,他怎么了?”宋初一听见宋安宁的惊呼,立马停了马车,却见朗星舟整个人都昏倒在宋安宁的怀里,但却并未不省人事,似乎是在承受什么极大的痛苦一般。 宋安宁已经为朗星舟诊了脉,脉象虽乱,但完全不至于会引起昏厥。 天色已近黄昏,“你先带秦姨娘去我乡下的庄子上。方才我说的话漏洞百出,等妙音庵里的人反应过来,只怕会追上来。” 宋初一踌躇了一下,他怎么能丢下宋安宁一个人。 “你不用担心我,妙音庵要的是秦姨娘,就算抓到我也不会为难。”宋安宁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是官道,还算安全。 宋初一思索了一下,“前头有个官驿,我先把小姐送到那驿站再走,等安顿好了秦姨娘,我立马回来接小姐!” 朗星舟状况越来越不好,宋安宁匆忙点头,她也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对朗星舟进行准确的诊断。 * 妙音庵附近的天福官驿。 官驿本就是让在官道赶路的人歇脚喝茶吃饭住宿的地方,天福官驿地理位置绝佳,因此这里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宋初一手脚麻利,很快就开了间客房,扶着朗星舟进了房间。 临走前,宋安宁拉住宋初一,低声道,“你送完秦姨娘后去一趟宋府,找我大哥来。” 宋初一不解,“小姐,怎么了?” “这里不对。”宋安宁脸色微沉,“方才咱们进门时,你看有人看咱们了吗?” 宋初一回想了一下,摇摇头,“没有。可这不是很正常吗?他们都在吃饭。” “一个人不看也许正常,可所有人都没有抬头,就很不正常。” 方才宋安宁与宋初一进来时,竟然没有一个人抬头看他们。 人是有好奇心的,人也是有窥私欲的,所以当一个人看到一个浑身被帷帽遮盖住的女子时,都会忍不住看一眼。 可方才整个屋子里的人,没有一个抬头看宋安宁。 宋安宁还注意到,他们吃饭的姿势,甚至是拿筷子时手的高度都一模一样,很有可能是出自行伍。 “他们训练有素,且早就知道来人是谁,估计在咱们刚进驿站的时候就盯着了。” “五小姐,看来这是个是非之地,要不咱们赶紧走吧?” 宋安宁瞥了眼躺在床上的朗星舟,摇摇头,眼下朗星舟的状况极差,已经撑不住再一次的折腾了。 “没事,我观他们都是行伍出身,今日在这,估计是在蹲点什么人,我只管躲在屋里就行。” 宋初一点点头,“五小姐,你关好门窗,我送了秦姨娘就找大少爷来!” * 等宋初一走后,宋安宁便不再管外头的事,沉下心来,为朗星舟诊脉。 方才在马车上,朗星舟状况不显,她没瞧出来,可这会,朗星舟眼下已经陷入极度痛苦之中,脸色狰狞,浑身上下都往外冒着冷汗,一层又一层,衣裳很快就湿透了。 宋安宁一眼就瞧出,朗星舟这分明是被人下了蛊! 她学医之路很杂,在陇西时拜了个山野游医,对各种野路子都有涉猎。 有一种失传已久的解蛊之法,便是以至纯至阳之人的血,可诱蛊虫出来。 可眼下,宋安宁到哪儿去寻至纯至阳之人? 宋安宁还在思索之际,突然房间的门被拍的“砰砰砰”响。 第192章 埋伏 192埋伏 “谁?宋安宁?赵响,你没又看错吧?” 在距离宋安宁两间屋子之外的一间屋子里,坐着两个气度不凡的男子,正是萧令衍与萧令歧。 赵响恨不得指天发誓,“九爷,这回我绝对没有看错,那女子腰间的玉佩跟七爷上次送给宋小姐的一模一样!” 天知道,自从知道上次萧令衍和萧令歧错将红招认成宋安宁后,虽然没有责怪赵响,但作为一个合格的忠犬下属,赵响回家之后痛定思痛,开始猛看宋安宁的画像。 白天看夜里也看,搞得赵夫人差点要跟他干架。 好在赵夫人知道事情来龙去脉后,知道自家男人也是为了升职加薪,立刻网罗了一大堆宋安宁的画像,和平日的喜好,包括这晴天穿什么衣裳,雨天戴什么珠钗,都摸的一清二楚。 正所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自那以后,宋安宁的模样长相身材,就跟刀刻的一样,刻进了他的脑海里。 方才在大堂时,仅仅是眼角的一瞥,赵响就百分百确定,戴着帷帽的女人,是宋安宁! “内宅妇人一般不能随意出门,况且这天福驿站离侯府甚远,她来这干什么?” “这个属下不知,不过方才——”赵响欲言又止。 萧令歧催他,“不过方才什么,你倒是继续说啊。” 赵响不敢继续说,只敢偷偷去瞧萧令衍。 萧令衍表面看起来云淡风轻,他点点头,示意赵响继续说。 赵响寻思,这可是你非要听的啊,他眼睛一闭,心一横,道,“刚才属下看到宋小姐和家里的小厮抬了个男子进屋子,那男子昏迷不醒,看样子宋小姐十分着急,随后不久那小厮就驾着马车走了,眼下屋子里只有宋小姐和那男子。” 孤男寡女,乡下驿站,共处一室,这很难不让人遐想啊! “嘭!”萧令衍手中的茶杯应声而裂,可赵响刚一抬头,就瞧见那茶杯变成了一堆粉末。 好家伙,他可算是知道上次在隆庆楼,伙计为什么非得让他赔个杯子了。 萧令衍倏地起身,“她住哪间?” 赵响不敢怠慢,“东边数第一间。属下给您带路。” “不用,你留下。楼下还需要你盯着。” “七哥,你当真要去?”萧令歧都惊呆了,“七哥,你可别忘了咱们今日是来干什么的。” 最近青城山闹山匪,是个新立的山头,名声不大,口气却不小,放出话来,要三个月内称霸青城山。 当然,这种级别的山匪还轮不到萧令衍亲自出面,只是,赵响在几次围剿的过程中,发现这青城山的山匪中,有一个人长相酷似当年大皇子身边的一个侍卫。 当年北境一战,粮草被烧,永定侯战死,大皇子失踪,无比惨烈,可谁也不知道因何而起,只有一点可以确定,当年身死的监粮官,是萧令衍的人。 这么多年,朝中也多有猜测,是萧令衍出手害死了大皇子,毕竟当时,大皇子是萧令衍最有力的竞争对手。 萧令衍嘴角溢出一丝冷笑,“天福驿站只是个幌子而已。” 萧令歧倏地瞪大了双眼,“七哥,你这是声东击西,当真太不厚道了,连我都瞒着!” 天福驿站是官驿,青城山的山匪肯定不会来。 萧令衍堂而皇之地带人埋伏在这,为的就是让青城山的山匪投鼠忌器,去走另外一条路,而那条路上,早就埋伏了金甲卫。 “算着时间,该有消息了。” 果然,萧令衍话音刚落,便有飞鸽降落在窗边。 赵响上前掏出信笺,眼前一亮,“七爷九爷,人抓到了。” 一切尽在萧令衍的谋算之中,赵响可算是对萧令衍佩服得五体投地! 萧令衍冲萧令歧扬了扬手中的信,“现在,可以走了吗?” 第193章 巧遇 193巧遇 宋安宁正凝神为朗星舟施针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宋安宁警惕地攥紧了手中的银针,“谁?” 门外的人倒是毫不顾忌,“宋小姐,是我。” 这声音,似乎有点熟悉。 门外的人贴心提醒,“宋小姐,隆庆楼那个。” 原来是那个小倌,宋安宁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果真瞧见萧令衍与萧令歧两人站在门口。 萧令衍尚且能保持冷静,“没想到竟真的是宋小姐,方才远远一见,我还只是觉得有点像。” 萧令歧却在萧令衍身后探头探脑,这孤男寡女的,很难不让人怀疑,真不知道是哪个男人能把他七哥比下去。 “你怎么会在这?”宋安宁打量了一眼二人的穿着,与楼下大厅里的人穿的衣服是同一种布料。 虽然看起来是平民所穿,但用料针法一看就是官府所制。 “我——我不在公主府当小厮了,和我弟弟现在在城防营领了个差事做。” 萧令衍知道宋安宁一向聪明,光是看她打量自己衣服的眼神,他就知道,她一定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宋安宁听了倒是眼前一亮,这小子,短短时间内,竟然从小厮变成官差了。 “宋小姐,方才见你好像带了个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萧令歧按捺住心里的激动,终于说到正题了。 “嗯——”宋安宁踌躇了一瞬,可见朗星舟情况危急,干脆直说了,“我身边的内卫受伤了,需要一个至纯至阳之人的血为药引。” 原来是内卫,萧令衍不知为何,心里莫名松了下来,他道,“我就可以。” 宋安宁神色复杂,“你——可能不太行。” “为什么?” “嗯——”宋安宁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可医者仁心,为了朗星舟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需要一个童子身。” “噗呲!”萧令歧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 萧令衍难得的脸色泛起红晕,没想到这宋安宁还当真把他当小厮了。 过了许久,他才声若蚊蝇,语气里颇为无奈,“我也可以的。” “什么?”宋安宁没听见,她还以为萧令衍是觉得丢脸,急忙安慰道,“你以前误入歧途,不能怪你,过去的便都过去了,你看你如今多好!在这时间,岂能用这个去衡量一个人。” “宋小姐说的对!”萧令衍本要解释,可听了宋安宁的话,突然觉得没有必要,她心境豁达,哪怕自己真的是个小倌从良,她应该也不会介意的。 萧令衍话锋一转,却突然把萧令歧给推了出去,“我弟弟可以。” 萧令歧一头雾水,“啊?”他挺了挺胸膛,他确实可以,他虽身为皇子,但洁身自好,至今还是个纯情小男生呢。 可看到宋安宁欢喜地转身回房,掏出了一个比小拇指还粗的针时,萧令歧后悔了,他连连摆手,“本殿——我——我不是——我很花心的!已经玩弄过很多女人了!” 萧令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眼神冷淡,“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忍着点吧。” 第194章 装腔 194装腔 萧令歧果真是没有骗人,很快,朗星舟体内的蛊虫就被引了出来。 宋安宁不禁感叹,人当真是不可貌相,他这弟弟细皮嫩肉的,看起来比他还像小倌呢,没想到竟是个童男子。 萧令歧捂着手臂在一旁嗷嗷叫,萧令衍道,“九弟从小怕苦,不知你这可有什么苹果蜜饯?” 宋安宁的药箱里还真的有蜜饯,递给萧令歧,萧令歧欢天喜地接了。 宋安宁突然问道,“你叫他九弟?你家中兄弟姐妹很多?” “可太多了!”不等萧令衍回答,萧令歧立刻一脸哀伤的模样,“他们都在老家待着,什么事也不干,一大家子都等着我跟七哥养呢,我跟七哥来到这朝阳城苦苦谋生,这么多年相依为命,七哥,不容易啊!” 萧令歧说得实在悲恸,宋安宁脑子里都要脑补出萧令衍小小年纪为了养家糊口,不得已卖身为奴,受尽屈辱的悲惨画面。 再一抬眼,宋安宁看向萧令衍的眼神里满是慈爱,“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种眼神莫名让萧令衍有些不适,他思虑一瞬,道,“——顾七。” 宋安宁侧头,“七只是排行,连名字都没有吗?” 萧令歧又悲惨上线,“家里十几口人,又没念过书,哪儿还顾得上取名字啊。” 这句话萧令歧倒是没有作假,穷人家生的多,要么按着顺序取名,要么就是阿猫阿狗的随便叫叫。 宋安宁对两人的怜爱更上一层楼。 萧令歧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我看小姐对穿上那内卫关心的紧,不知——毕竟很少见当主子的对一个下人这么关心。” “于我而言,他不是下人,是很重要的人——” 宋安宁这话一出,萧令衍突然觉得心里莫名的有些烦闷,可这烦闷还没寻到出口,突然“嗖”的一声,利箭划破长空发出尖锐啸鸣。 还没等宋安宁反应过来,萧令衍已经挡在她的身前,一枚利箭,扎入他的手臂,顿时鲜血直流。 “不好!有刺客!”萧令歧本能地上前要将萧令衍护在身后。 萧令衍却摆摆手,“是宋府府箭。” 一听是自家的箭,宋安宁忙上前查看,一瞧还真是,上头雕着宋家的族徽呢。 本来萧令衍为救自己而伤,她就已经很内疚了,没想到伤他的还是自己家的箭,这下子,宋安宁更是觉得心中不忍。 可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呢,萧令衍却突然道,“好疼。” 宋安宁就跟个犯错的孩子,连忙扶着萧令衍坐下,一边动手为他包扎,一边还安慰他,“你放心,我给你敷点药,不疼的。” 疼?萧令歧憋住笑,他七哥,当年在战场上被敌人一刀削掉巴掌大的肉,一声都不吭的人,现在被个小小钝箭伤到,竟然喊疼? 萧令衍:“会不会我的手从此就废了?” 宋安宁柔声安慰,“不会的。” 萧令衍:“会留疤吗?” 宋安宁承诺,“我有药,保证一点痕迹都不留。” 留疤?萧令歧真是快憋不住了,他七哥背后不知道多少疤呢,竟然还怕留疤? 萧令衍:“若是以后我觉得疼,还可以找你吗?” 宋安宁点头,“当然可以,你去医天下寻我就行。” 至此,萧令衍才闭上嘴,任由宋安宁包扎。 萧令歧仿佛观摩了一场大戏,好家伙,原来七哥是在这儿等着呢。 许是目的达到了,萧令衍竟忘了作为一个戏子的基本本分,又恢复了往日冷酷的形象。 直到宋安宁疑惑,“你不疼了吗?” 萧令衍这才又嗷嗷叫了几声。 萧令歧一边吃着蜜饯,一边吃瓜,啧啧,他突然觉得宫里头那些个戏班子都算什么啊,哪有他七哥自导自演的戏好看啊。 * 片刻后,门外传来敲门声。 宋初一来了,“五小姐!二少爷来了!” 二少爷,萧令衍瞳孔一缩,没想到来的竟是,宋子锐。 第195章 对峙 195对峙 天福驿站客房外的院子里。 马车旁,宋子锐将宋安宁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见她毫发无伤,才放下心,“方才跟在你身旁的是谁?” 方才,是萧令衍一路护送宋安宁下楼。 宋安宁不疑有他,“你说顾七?” 宋子锐嘴角抽了抽,“他跟你说,他姓顾?” “嗯,怎么了?”宋安宁还有些好奇,“我让宋初一去找大哥,怎么变成二哥来了?” “我正好在附近办案。”宋子锐的眸光在萧令衍的身上转了转,“他可曾跟你说过,他的身份?” “嗯。”宋安宁点点头,还当宋子锐认识萧令衍,便拉着宋子锐的手道,“二哥,顾七以前是在隆庆楼当过小倌,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不也常说英雄不问出身的吗?现在顾七在城防营当差,是个正经差事,也算是改邪归正了,你可别看不起他。” “隆庆楼的——小倌?”宋子锐这回是连额角都开始抽了,这太子殿下,玩的还真是花。 “怎么了二哥?”宋安宁突然捂着嘴,倒吸一口凉气,“二哥,你莫不是——” 莫不是也去过隆庆楼吧! “收起你那乱七八糟的心思,你二哥我高风亮节,从不去那些地方鬼混。”宋子锐真是要被宋安宁气笑了,他找了个借口,“方才到底是我伤了他,我去瞧瞧他。” * 箭伤已经被宋安宁处理过,这点小伤对常年混迹军营的萧令衍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宋子锐走上前,幽幽道,“殿下何必如此,方才那一箭不过是警示,就算殿下不去挡,这箭也射不到安宁身上。” 萧令衍不答,目光掠过宋子锐,看向不远处的宋安宁,见她正一心忙于那小内卫的伤势,并未注意到这里,才将目光收了回来。 “令妹并不知晓我的身份,还望宋侍郎——” “殿下放心,安宁已经嫁入永定侯府,对于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我也懒得同她说。” “无关紧要么?”萧令衍自嘲地笑了一声,可眼神却无比坚定,“那倒也不见得。” 宋子锐眸光锐利,良久才道,“有一句话要送给殿下,欺骗,是永远换不来真情的。” “孤也有一句话要送给侍郎,总比侍郎求而不得的好。” 宋子锐眸色一凛,冷笑一声,“呵。殿下想必还不知道,祖父临死前曾留下遗言,我宋家女永不入皇家。” “宋家上下都在祖父面前发过誓,若有违此誓,宁死勿生!” 说完这句话,宋子锐连看都没看萧令衍一眼,就径直走了。 * 宋子锐一走,萧令歧就忍不住吐槽,“七哥,这宋子锐也忒张狂了!” 萧令歧在朝中的人设本就是个闲散王爷,且由于站队过于明显,其实私下与朝中大臣没什么太多往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宋子锐直接接触。 萧令衍却淡然得很,“他也是爱妹心切。” 萧令歧撇撇嘴,“七哥,你还真是变了。” “宋子锐做事一向缜密,他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让赵响去查一下他今日的行踪。” 青城山山匪,大皇子身边的护卫,宋子锐,宋家,还有永定侯府,谢家。 一切看似毫无关联,可一切,却又好像千丝万缕。 * “二哥,咱们这就走了?” 宋子锐气呼呼地回来,将宋安宁扶上马车,就命令回城。 宋安宁有些惋惜,她还没来得及跟顾七说再见呢。 宋子锐一指头戳上宋安宁的额头,“你啊你,再不回去,你那婆母和谢清远的外室,可就要闹翻天了。” “……二哥,你都知道了?” “这些还能瞒得住我?”宋子锐真是恨铁不成钢,“我若是你,早就将他们一家子的废物给毒死了,再将谢继祖记在你的名下,日后便做个说一不二的侯府主母。” 宋安宁默默道,“我不喜欢谢继祖。” “那便从谢氏族中挑一个你喜欢的,有二哥在,那孩子日后指定能为你挣个诰命。” 宋安宁看了眼窗外,这是完全不同于侯府的另一个天地,重活一次,她再也不想做一只一辈子被困在侯府的金丝雀了。 宋安宁收回目光,“二哥,若我说,我不想过三姐姐的生活呢?” 宋子锐微微一滞,随即笑道,“安宁,不论你做什么,就算爹和二哥不同意,你要记得,二哥永远都支持你。” “我知道。”从小到大,宋子锐一直如此。 小时候宋安宁想去掏马蜂窝,宋父和宋子骞怕宋安宁受伤不让她去,可宋子锐却会在夜里偷偷带着宋安宁去掏整个朝阳城最大的马蜂窝。 最后两人被蛰的鼻青脸肿,宋子锐喜提夜跪祠堂。 这便是宋子锐,哪怕千难万险,哪怕翻天覆地,甚至罔顾礼法甚至大逆不道,只要宋安宁要,宋子锐都一定会做到。 “对了,二哥,侯府的事情我会自己处理,你不要插手。”宋安宁是真的怕他这个二哥歹心一起,直接把侯府上下给毒翻了,那她还报什么仇呀。 “你二哥忙得很,最近可没空管你。” 宋安宁撇嘴,“你还说,上次谢清远被城防营停职的事,你敢说你没插手?” 被城防营停职——这事儿宋子锐还真没插手,他脑子一转,就猜到定是萧令衍动的手。 想到那位太子殿下,宋子锐就觉得有意思,真有意思。 这就像宸儿常挂在嘴边的,所谓命运。 五年前,若非老宋相有意阻拦,宋安宁此刻只怕已经成了太子妃。 没想到五年后,太子又与宋安宁重聚。 听着太子那态度,只怕不会轻易放手。 * “二哥,你想什么呢?” 宋子锐摇摇头,“没什么,一会我让宋初一送你回去,我还要去见一个人。” 宋安宁咬唇,“是去见宸儿吗?” 宋子锐慢慢转头,露出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安宁,你恐怕是这世上,唯二的唤她宸儿的人。” 宸儿,该叫宸妃才是。 由老宋相送入宫中,为圣上诞下十五皇子。 可宋安宁知道,十五皇子,并非圣上的孩子,而是——宋子锐的儿子。 而前世,宋子锐就是因为宸妃和这个孩子,走向万劫不复之地。 第196章 出名 196出名 宸妃是前朝罪臣孤女,机缘巧合被宋子锐所救,此后一直以丫鬟的身份陪在宋子锐的身边。 其实一开始,宋安宁根本看不出宋子锐是喜欢宸妃的,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宋子锐,分明是讨厌宸妃的。 院子里的一众丫鬟,宋子锐对谁都是笑脸相迎,可唯独对宸妃,永远都是冷着一张脸,时常还会责罚宸妃。 直到老宋相在宋子锐回陇西老家的时候,做主将宸妃送进宫,宋安宁才意识到,原来宋子锐曾经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保护宸妃,他知道老宋相对他的期许,他也知道,他与宸妃是注定不会被家族所允许的。 “这么多年,你怪祖父吗?”其实宋安宁也不能理解老宋相的做法,当年老宋相最喜欢的女儿,也就是宋安宁的姑姑在宫中抑郁而亡,老宋相就曾立过誓,宋家女永不入皇家。 可转头却将宸妃送进了那个吃人的地方,这一点也不像老宋相的做事风格。 宋安宁也曾想过,难道不能把宸妃送走,或者将宸妃嫁人,难道一定要送进宫吗? 可后来想想,老宋相对宋子锐了如指掌,就算宸妃嫁人,他也会杀了她的夫君,直接抢人,若是藏起来,只怕宋子锐翻遍天涯海角也会将宸妃找到。 宋子锐是一众孩子里,最像老宋相的那一个。他有这个心性,也有这个能力。 宋子锐摇摇头,其实当年,是宸妃主动要求入宫。 她并非是一只能为宋子锐安然停留的蝴蝶,她亦有自己的追求,自己的野心。 当初老宋相正是看穿了这一点,才欣然同意宸妃的要求。 聪慧如宋子锐,难道他看不穿吗? 可就算看得穿,却依然甘之如饴。 这些话,宋子锐不想说给宋安宁听,他的妹妹,不必知晓这些事情,只要开心快乐就已足够。 “你少担心这些乱七八糟的,赶紧回去瞧瞧,光今日一天,永定侯夫人和你家里那位外室,可闹了不小的动静。” * 宋安宁本以为宋子锐是夸张,可等到回了侯府,听常妈妈一说,才知道,宋子锐那话已经是委婉了。 “少夫人,可了不得了!”宋安宁刚一回去,常妈妈和红招绿袖立刻围了上来。 “今日早些时候,夫人领着袁柳儿那贱人去了伯爵府,在那待了一天也不知干了什么,到了傍晚时候,两人欢天喜地得就回来了,老奴让樱儿去打听,这才知道两人是带着银子回来的!” “银子?哪儿来的银子?” “伯爵娘子给的!”常妈妈悄声道,“三小姐派人来说了,夫人说袁柳儿那贱人是女神医的师姐,能起死回生,返老还童!给伯爵娘子吃了个什么养生丸,没想到不到半个时辰,那伯爵娘子就跟正常人一般活蹦乱跳的,精力大增!” 伯爵娘子的病情,宋安宁是清楚的,其实就是悲伤过度,怒急攻心,再加上岁数大了,自然精力不济,若能平心静气养着,有个十年寿数不成问题,所以当初宋安宁才不急着上门看诊。 可眼下,分明是被袁柳儿用猛药强行吊了起来,如此一来,寿元大减,恐怕连一年都撑不住。 只是宋安宁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药,见效可以这么快,这么猛。 “现在整个静福堂都在说袁柳儿那贱人医术了得,一颗药丸值千金!她现在可是出了大名了!”常妈妈真是气愤不已,明明真正的女神医在这呢!那些人当真是有眼无珠。 “你现在就去下个帖子,明日医天下便登门伯爵府看诊。” 医者仁心,宋安宁不能放任伯爵娘子不管。 第197章 偏信 197偏信 伯爵府侧门口。 “女神医?”伯爵娘子没出现,程诗琪倒是来凑了热闹,她的鼻孔重重地哼了一声,“什么狗屁女神医?我怎么没听说过?” 跟着宋安宁在外抛头露面的是宋府在老家养的丫鬟紫檀也是个伶牙利嘴的。 “伯爵府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先前是你们向医天下求诊,如今我们女神医破例提前上门看诊,你们倒好,竟还不想认了?” “呵,之前请你们来的时候推三阻四,又是人太多,又是要等上十几天,怎么?现在看到我娘好了,你们急了?”程诗琪狠狠啐了一口,“我呸!我告诉你,我娘已经被你们女神医的师姐给治好了,要想打秋风,去别的地方打去!” “我们女神医从没任何师姐,伯爵府还是不要被骗的好。”紫檀当真是耐着性子在说话,若非宋安宁提前吩咐,按着她的性子早就要翻脸了。 “她是怕别人抢了她的风头,当然不肯承认了!”程诗琪跟袁柳儿相处了一个时辰,早已经是以姐妹相处,对袁柳儿所谓的“悲惨身世”那是一个了如指掌。 她走到宋安宁的轿子跟前,对着她义愤填膺道,“当初你们一起拜在老神医名下,明明老神医更中意你的师姐,可你却趁着老神医病重的时候偷走他的秘笈,来到这朝阳城大肆宣扬,而你的师姐,却为了照顾老神医生生耽误了这么些年,而你,生怕旁人知道你师姐医术高超,还买通杀手埋伏在她回京的路上。” “欺师灭祖,偷盗秘笈,残害同门,像你这种人,不配行医,更不配叫什么女神医!” 伯爵府后门虽没什么生人,在场的都是伯爵府的下人,听了这话,不免对宋安宁指指点点。 “没想到所谓的女神医竟然是这种人。”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上仁心仁德,背后居然是蛇蝎心肠,就这种人,以后谁敢找她看病啊!” 轿子里的宋安宁当真是有些无语,真是难为袁柳儿,还编出这么个离奇的故事来。 紫檀一听,叉着腰就开骂,“没想到伯爵府还真会编故事啊,那袁柳儿是谁?当初在永定侯府门口,谁不知道她冒充女神医的身份当场被识破,要是她真像你说的那么厉害,干什么给世子当外室啊?还上赶着进侯府,有本事也像我们女神医开个医馆啊!” “我们医天下是广开门户,不拘贵贱,谁都能来问诊,哪怕你是伯爵娘子,那也得乖乖排队,她呢?偷偷摸摸的只敢给有钱人家看诊,算什么大夫啊!” 紫檀这话倒是唤醒了那些下人的记忆,可不是,要真有本事早就去开医馆了,怎么还会躲在侯府里头呢。 可这话他们可不敢明面说,毕竟伯爵府是他们东家。 “拿着鱼眼睛当珍珠,还当袁柳儿是个宝呢。这位小姐,我看你有空还是去医馆看看眼睛吧!” 程诗琪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怼过,像怼回去,可紫檀说的好像又都对,她气得脸都快绿了,“你!你这个下贱的奴婢!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紫檀。”轿子里突然传出宋安宁的声音,本想再怼上几句的紫檀立刻走到轿子旁。 过了一会才道,“女神医说了,今日上门问诊,不收取任何诊金,单纯就是为了给伯爵娘子查看一番身体,若一切正常,我们立刻就走。” “看病人是假,想偷这养生丸的秘方才是真吧!”程诗琪命人拦住伯爵府门口,“我告诉你,别说今日,便是明日后日,你永远别想踏入我们伯爵府一步!” 轿子里的宋安宁嘴巴张了张,终是决定闭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她做到如今这份上,问心无愧了。 “走吧。” 第198章 奇效 198奇效 伯爵府。 “娘,你是不知道,那女神医竟然还好意思找上门,被我直接骂走了,以后谅她也不好意思再上门坑我们的银子了!”程诗琪回到伯爵娘子的院子里就是一通吐槽。 可说了半天,却发现无人回应。 她垂头一看,这才发现伯爵娘子竟然瘫倒在软塌上。 要知道,就在刚刚她出门之前,伯爵娘子还精神抖擞地坐在那儿骂人呢! “娘!娘你怎么了?”程诗琪摇了一通伯爵娘子,准备立刻出去喊人,却被伯爵娘子猛地一波抓住了手腕。 枯树皮般的手死死攥住程诗琪的手,伯爵娘子瞪着一双眼睛,“养生丸呢?养生丸怎么还不送来?” 这养生丸每日都是由袁柳儿现做,再派人送来伯爵府。 先前伯爵娘子也提过,可不可以一次给足一个月的量,却被袁柳儿以原料难得需亲手制作的理由给回绝了。 程诗琪立马派人去问,刚要出门,正好看到袁柳儿身边的许妈妈走了进来,“伯爵娘子!养生丸来了!” 伯爵娘子此刻也顾不得什么体面,光着脚就跑了出来,将那养生丸直接生吞进了嘴里。 吓得许妈妈愣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仅仅几息之间,伯爵娘子就跟彻底换了个人一样,瞬间变得精神勃发,本快枯萎的双眼,登时亮了起来。 许妈妈很快反应过来,“这袁姑娘的养生丸当真是有奇效啊!” 程诗琪也被吓了一跳,听了许妈妈的话,也跟着夸,“娘,你现在跟刚才当真是完全不一样。” 伯爵娘子深深地舒了一口气,“现在一天不吃这个养生丸,我就浑身没劲,但是只要一吃,我就觉得自己年轻了十岁了一样,诗琪,去,把侯府账本拿来。” 程诗琪美滋滋的答应下来,只要伯爵娘子精神头好,能从宋明月手里把掌家之权夺回来,她比谁都开心。 许妈妈得了赏赐,也乐呵呵地回去了。 这些日子,谢母到处带袁柳儿去那些她认识的大户人家里走穴,光靠卖养生丸,已经不知赚了多少钱。 眼下,袁柳儿院子里的事许妈妈已经不大管了,她每天就专门负责送药,每次来送药还都能领赏钱,这种好差事,当初要给樱儿那丫头,她还不干呢,真是个眼皮子浅的蠢货。 * 静福堂。 谢母看着白花花的银子,眼睛都要发直了。 “你刚才说什么?” “我想开店。” “开店?”谢母收起银子,“开店干嘛?” “这养生丸到底不是长久之法,而且盈收也有限,我觉得还是开店赚得更多。” “你要开店,就得租铺子,翻新装修,还得进货,雇人,哪样不要成本?”谢母眉头一皱,这卖养生丸可就不一样了,说白了,也就是辛苦点袁柳儿,当真是一本万利的好生意! “我是怕这始终不能长久,毕竟朝阳城里需要这个的人家也有限。” 谢母贪心得很,一颗养生丸就要卖几十两银子,整个朝阳城里能负担得起的确实不多。 “需要的人家确实不多,但只要那几个人需要不就行了,你就说伯爵娘子,她今年还不到五十,咱们最起码还能卖她四十年的养生丸。” 四十年啊!整整四十年!就算七天一颗,那也不知道多少雪花银子了! 袁柳儿欲言又止,有些话,她不敢说。 第199章 罪证 199罪证 春星院。 “少夫人,今日静福堂又让厨房加菜了。” 因着要将宋安宁的食物和谢继祖的食物调换,常妈妈几乎日日都去厨房盯着。 自从袁柳儿开始出去卖养生丸,这静福堂是日日加菜。 “老奴还听樱儿说,那位野心大了,想开店呢。” 袁柳儿自然是想要开店了,毕竟现在卖养生丸的钱,那可是一毛都没进她的口袋。 “去跟四哥说一下,等侯府出面买铺子的时候,想办法把我那些铺子高价卖了。” 常妈妈疑惑,“可是樱儿说,侯夫人没有同意袁柳儿的提议。” “放心吧,她会答应的。” * 朗星舟已经恢复如初,只是一直不肯跟宋安宁说,当年谢母到底把他送去了哪里,他又为何会变成今天这样。 宋安宁也不着急,她现在还在寻找人证。 根据秦姨娘回忆,当年永定侯去世,她悲恸万分,府里大夫为她开了点安神药,她吃了几副都没问题,只是最后一副出了问题。 而她失踪后,当年跟着她的丫鬟全都消失了。 眼下,要找到当年开药的大夫,还有一直跟着她的贴身丫鬟才行。 侯府虽然落魄了,可永定侯是为国捐躯,谢母手里还有当初先皇亲赐的丹书铁券。 想要彻底扳倒侯府,让谢母谢清远永无翻身之日,那就要坐实谢母的罪名。 还需一步步来,在关键性证据找到之前,宋安宁要先一点一点蚕食侯府。 她要确保,哪怕到了那一天,圣上仁慈,对侯府并未重罚时,谢母与谢清远也再无任何生存能力。 * 等看完了朗星舟,宋安宁这才发现一上午都没瞧见红招。 “红招人呢?” 绿袖道,“好像是老家来人了。” “老家来人?”前世的记忆突然袭入宋安宁的脑海之中,一股恶心的感觉油然而上。 “让红招回来了立刻来见我。” * 此刻,侯府角门外。 “姐姐!”一个穿着粗布衣裳,挽着头发的小姑娘一下子就扑进了红招的怀里。 红招看清来人的样子,眼里也有些欣喜,“芊芊!你怎么来了?” 红芊望着红招满怀希望道,“姐姐,老家发大水了,家里都被淹了,我跟叔叔和奶奶寻思着,只能来投靠你了。” 红招顿了一顿,“他们也来了?” 红芊劝道,“姐姐,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不能原谅叔叔呢,当初叔叔也是酒醉——” 红招脸色发青,生生打断了红芊,“你们现在住在哪里?” “弟弟妹妹也来了,我们没钱住客栈,只能住在人家的驴棚里。姐姐,你身上有没有银子?” 红招掏了一两碎银子给红芊。 红芊眼睛都亮了,看来叔叔和奶奶说的没错,姐姐如今在侯府里头当差,有钱的很! 就连这身上穿的衣裳,那也是红芊小半辈子都没见过的好料子。 “姐姐,现在我也没事做,能不能跟着你一起进府伺候少夫人啊?” 见红芊怯生生的,身上穿的衣裳也全是补丁,一个姑娘家,连个胭脂都没有,红招心头一软,“你等我去问问少夫人,少夫人心善,一定会答应的。” “姐姐,你干脆领着我进去给少夫人瞧瞧好了。”见红招有些犹豫,红芊拉着红招的手诉苦,“姐姐,我们一路是乞讨过来的,后来连乞讨都没了,饿了就啃树皮,啃草鞋,那种日子我真的一天都不想再过了。” 红招咬咬牙,“好,你跟我进去。” 第200章 吸血 200吸血 红招一进门就被常妈妈带去找了宋安宁。 没等宋安宁问话,红招就兴冲冲地道,“少夫人,我妹妹红芊从老家来了!” 听到“红芊”这个名字,宋安宁的神情本能地露出一丝厌恶。 可沉浸在喜悦当中的红招丝毫不觉,将事情来龙去脉都交代了一遍,才怯生生地问宋安宁,“少夫人,可以吗?” 宋安宁蹙着眉头,“先叫进来见见吧。” 一听这话,红招开心极了,连忙领着人进来。 *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补丁衣裳的小姑娘就走进了院子,头上插着根格格不入的珠钗,宋安宁一眼就瞧出,这是红招的。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宋安宁的脑海之中。 绿袖与红招都是自十岁起便被买入宋府中,一直陪着宋安宁长大。 三人年纪相仿,表面是主仆,其实更像姐妹。 绿袖胆子大活泼些,红招性子温和恬静稳重,两人一动一静,甚是互补。 前世在这憋屈到极点的永定侯府之中,多亏了有两人的陪伴,宋安宁才能苦苦支撑。 可前世,就在红招这个好妹妹上门相认后的一年后,红招便出了意外。 她被红芊揭发有孕,未出嫁的婢女,若是惹出这种事情,都是要打死的。 宋安宁让红招说出对方是谁,自己做主帮二人把婚事给办了,那就算不得是奸夫淫妇,也不用被打死。 可红招死也不说,在当天晚上就投井自尽。 宋安宁悲恸万分,命常妈妈严查,狠狠严刑拷打了红芊。 这才知道!原来是红招肚子里的孩子竟然是她亲叔叔的! 而且还是红芊,迷晕了自己的亲姐姐,将她送上了那个老畜生的床。 原来当初红招红芊父母早亡,一直跟着奶奶过日子,她们的叔叔好吃懒做,整日就知道沉迷赌博,婶婶受不了就跑了。 自那之后,那叔叔就开始对红招动手动脚,红招一个女孩子,又没了父母,只能屈辱地忍受。 可那叔叔趁着一次酒醉的时候,差点强了红招,幸亏被隔壁邻居撞破,才逃过一劫。 自那之后,红招便筹谋着带红芊逃出这个家。 可偏偏每次要逃时,都会被奶奶和叔叔识破,抓回来就是一顿毒打。 后来红招才知道,次次都是红芊告密,还一个劲儿的说叔叔和奶奶的好话,说叔叔那样是疼惜红招的表现,是红招不识抬举。 红招彻底寒了心。 最后还是因为他那叔叔欠下赌债,被追债的人打得下不了床,红招才狠下心自己一个人跑了出来。 本来她进入侯府,就该永远跟那个家斩断联系的。 但是她到底心软,拖老乡给红芊送了几回银子,没想到就这么被惦记上了。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发大水,而是红招那叔叔狗改不了吃屎,又开始赌,欠了赌坊的银子没钱还,被人家追债,才带着一家老小逃了出来。 这次出来,她们一大家子是打定了主意,要狠狠地吸红招的血。 第201章 伶牙俐齿 201伶牙俐齿 红招在侯府里当丫鬟,还是宋安宁的贴身丫鬟,一个月有六钱银子,这是侯府的份例,宋安宁又另外补贴四钱,相当于红招每月有一两银子入账。 除此之外,春夏秋冬的衣裳,每日的吃食都是侯府全掏,红招不用再出一分银子。 更别说平日里,宋安宁动不动就会赏赐这些丫鬟,绿袖红招作为大丫鬟,是得了赏赐最多的。 按着这样,红招到能嫁人那天怎么也能存个百十两银子。 可前世,红招被她的好妹妹红芊狠狠拿捏,身上所有的银子都被那一大家子给吸走了。 红招去世后,绿袖帮她收拾东西才发现,别说银子,就连红招的衣裳首饰也全都不见了。 那一大家子竟还好意思上门,说是侯府逼死了红招,要侯府给一个公道。 狗屁的公道,就是想要银子! 前世,宋安宁直接报官,将红芊和那畜生叔叔都送进了牢房。 办这案子的正是已经升至知府的赵响,本以为没有实际证据会很难办,没想到赵响雷厉风行,直接判了流放。 可就算流放,也挽回不了红招活生生的生命。 重生回来后,宋安宁就发过誓,这一世,不论是宋子锐,还是红招,她身边的人,全都要保住! 按着时间算,这一世,红芊来寻红招的时间,比前世提前了许多,可不管是不是提前,有一点可以确定。 这个口口声声叫着红招姐姐的小姑娘,日后会将红招拉入万劫不复之地。 而站在她背后那一大家子,会想蚂蟥一样附在红招的身上,吸干她的最后一滴血。 * 红芊刚见到宋安宁,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早就听闻侯府少夫人貌美如花,风华绝代,贤良和善,没想到今日一见,竟是比天上的仙女还要好看!” 红芊一如前世的嘴甜会装,也正是因为她会装,才能让红招离家这么多年还对她念念不忘。 动不动就把当年红招抛下她离家出走的事拿出来说,可实际上呢,当年红招谋划几次出走都被抓住,根本就是红芊告的密! 可红招一无所知,还被红芊用这所谓的内疚感拿捏地死死的。 前世,宋安宁当真以为她与红招是姐妹情深,不忍拆开两人,当即就同意红芊入府,没想到这一决定,却将红招送上了死路。 宋安宁冷着一张脸,“外面传我蕙质兰心,贤良和善?难道不该说我心思歹毒,苛待庶女吗?” 红芊还没意识到不对劲,“少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外面没有一个不夸您的——”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姑娘,张嘴就说谎话,我侯府用不起你这样的人!”宋安宁突然发难,直接打断了她。 整个春星院的人从没见过宋安宁发火的样子,在他们的印象当中便是有人犯了错,宋安宁都是和声和气的。 红招也被吓了一跳,急忙跪了下来,为红芊解释,“少夫人,我错了。红芊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千万别跟她计较,我这就把她送出府去。” 第202章 发火 202发火 红招一向很稳重,但稳重的根本原因是胆小,生怕一个不小心行差踏错。 若说平日绿袖还会做些逾矩的事,可红招是绝不跃雷池一步。 直到这世宋安宁重生后,早她的有意引导下,红招的胆子才慢慢大了起来,性子也开始活泼起来。 今日她之所以把红芊领进府里,一是因为当年的事对红芊抱有愧疚,所以经不住红芊的恳求,二也是因为她知道,宋安宁脾气极好,待下人也很是宽厚。 可谁知,一向宽厚温柔的宋安宁竟会发这么大的火。 “红招,永远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侯府的下人,你的卖身契在我手里捏着,我说什么便是什么,从你卖进府里的那一天起,你生是府里的人,死是府里的鬼!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随便带人进侯府!否则我就把你,连同什么妹妹全都卖掉!” 谁也没见过宋安宁如此厉声呵斥过红招,红招当即被吓得掉出眼泪来,砰砰砰地给宋安宁磕头,“少夫人,是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宋安宁看着红招这副模样,心里自然也不好受,可她没办法,她必须要这么做,要让红芊以为红招在侯府根本不受宠,根本无利可图,她和她背后那些畜生,才会远离红招。 宋安宁面上十分不耐烦地挥手,“还不快把人带走!” 听着宋安宁的话,红招连忙起身,拉着红芊就走。 看着两人的背影,宋安宁幽幽叹了口气,“去煮点红豆汤,等会红招回来给她送去,她一向爱吃这些甜的。” 绿袖欲言又止,她很想问,明明少夫人这么关心红招,为什么刚刚要—— 可绿袖到底没问出口,因为她始终相信,这世上,宋安宁是要比爹娘对她们好的人。 * “姐!你之前不是说你那个主子对你很好吗?”刚到了侧门门口,红芊就一把甩开红招的手,提起宋安宁的语气里满是仇恨,“先前大街上传她是恶毒主母,我还不敢相信呢!我呸!现在一看简直就是黑心黑肺!” 红招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她,“你别胡说!少夫人对我很好。” “对你好?就刚刚那样就叫对你好了?你就算卖身了,也是有尊严的,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你骂的狗血淋头叫对你好吗?”红芊都快气死了,本来以为今天她就能入府当丫鬟,再也不用回那个肮脏发臭的驴棚了,没想到宋安宁竟然直接这么冷血残暴,不近人情! 一想到一会自己还要回去伺候那个臭气熏天的老男人,而红招,却能在富贵堂皇的侯府过着好日子,红芊就极度不平衡,既然她进不了侯府过好日子,那凭什么红招可以? 既然她已经在泥潭里打滚,那凭什么红招还能站在云端。 “姐,没想到你在侯府竟然过得是这种日子!你赎身要多少银子?我回去跟奶奶和叔叔说,把你赎出来,咱们一家人在一起,肯定能把日子过好!” 听到那畜生的名字,红招忍住心里泛起的恶心,看着眼前天真无邪的妹妹,心头一酸,“红芊,你跟姐说,这些年,他有没有对你——” 第203章 要钱 203要钱 红芊脸色突然变得古怪,可很快,她就变了脸色,扬起一张天真无邪的笑脸,“姐,我都跟你说了,那次是个意外,叔叔是喝醉了。” “而且这么多年,叔叔早就改邪归正了,他已经不赌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勤勤恳恳照顾我们,姐姐你要是不信,可以跟我回去看看啊!” 红招有些踌躇,但想起宋安宁的交代,“没有少夫人的准许,我是不能随便出门的,你先回去吧,等少夫人气消了我再说说看。”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红芊不满地噘着嘴,随即就伸出了手,“姐,你要是还富裕,再给我点银子吧。” “刚才我不是给了你一两银子了吗?” 红芊一脸可怜相,“姐,你都不知道,朝阳城不管买什么都贵,我们都好几天不吃荤腥了。” 红招翻遍了全身,就只找到了一钱银子,“就只有这些了。” “姐,你在侯府不是过得挺好的吗?怎么就这点银子?” 红招是有钱不假,可从今年开始,宋安宁就做主让红招和绿袖也往商铺里头投银子,给她们分红。 宋家的生意一向是稳赚不赔,这可是天大的恩赐,绿袖跟红招是有多少都投了多少。 这样一来,红招身上的现银就没有多少了。 红招不想跟红芊多说这方面的事,就糊弄了几句,“我的银子都在少夫人那里。好了,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 “许妈妈,我瞧着,那怎么那么像宋安宁身边的丫鬟红招?” 袁柳儿今日出去看诊,在谢母不遗余力的宣传下,如今袁柳儿在闺阁之中的名气可大了。 许妈妈定睛一瞧,“还真是少夫人身边的红招。” “她身边那个穷丫头是哪儿来的?你一会去打听打听。” 红招是宋安宁身边最得宠的丫鬟,想要深入春星院,还得从她身边的人下手才行。 * 春星院。 “少夫人。”红招一回来,乖乖站在门口,不敢进来,脸上还挂着先前没擦干的泪珠。 “进来。” 红招垂着头,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桌子上有你爱喝的红豆汤。” 看到红豆汤的那一瞬间,红招一双眸子都亮了,再次转头的时候,委屈的语气带了一丝撒娇,“少夫人——” “怎么?不好喝?” “好喝好喝。”红招将红豆汤一饮而尽,“少夫人,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跟着宋安宁,可以说是红招最幸福的时光。 本身宋家就对下人极为宽厚,而宋安宁更是与人和善,从不责罚下人。 春星院里这些下人都是当初自愿从宋府出来跟着宋安宁来到侯府的。 宋安宁对人真诚,哪怕是他们这些下人,她也很尊重。 从来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所以就算刚刚红芊当着面说宋安宁的坏话,红招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红招,你跟绿袖自小都是跟我一起长大的,我对你们与旁人是不一样的。” “奴婢知道的。”红招垂着头,但声音诚恳,她当然知道的,试问哪家的大丫鬟能有她与绿袖这么体面,这么自由。 “今日你突然把你妹妹带来,确实是吓了我一跳。”宋安宁装作全然不知的样子,“我记得,你以前说过,跟家里头已经断绝来往了,怎么会突然冒出个妹妹来?” 第204章 点破 204点破 红招将当年的来龙去脉全都说了一遍,宋安宁故意问道,“你是说当年你被你叔叔骚扰的时候,你几次想逃,都被你叔叔抓住了?” “是的。”红招点点头,回忆过去那些年的痛苦经历,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每次被奶奶和叔叔抓住后,都是一顿毒打,最严重的那次,红招七天都下不了床。 宋安宁:“那你一般都是什么逃跑?会不会被邻居瞧见了?” 红招非常肯定地摇摇头,“不会的少夫人,我们那时候很穷,住的都是人家不要的养牛的棚子,周围根本没有邻居,而且每次我都是挑夜里逃跑,根本不会被人看见。” “那就奇怪了。又是夜里,又没有邻居,怎么会次次都被抓住。”宋安宁问,“你准备逃跑的事,有跟旁人说过吗?” “除了我妹妹红芊,我从没跟别人说过。”红招那是是铁了心要带着红芊一起跑的,那是与她血肉相连的妹妹,她怎么也舍不得抛下她。 见红招这副样子,宋安宁心里幽幽叹了口气,红招啊,就是心太软,前世,她就是吃了这个苦头。 这一世,宋安宁干脆直接撕掉她跟红芊之间所谓姐妹情深的假面,“那该不会是你妹妹告的密吧?” “不可能!”红招本能地反驳。 宋安宁:“那我问你,每次你都是跟你妹妹一起被抓吗?” 红招点头,“是的。” 宋安宁:“你的叔叔和奶奶会责罚红芊吗?” 红招有些犹豫了,她摇摇头,“因为红芊是个女孩子,年纪还小。” “红招,你自己也是个女孩子,当时你也不过比她大两岁而已。” 见红招还在为红芊找借口,宋安宁干脆直接点破,“你自己想想,每次你逃跑的计划只告诉了你妹妹一个人,每次被抓,你的奶奶和叔叔,却只责罚你一个人,这里面的关窍,你跟了我这么久,难道还想不通吗?” 怎么会想不通呢。分明就是显而易见的事。 红招还是不愿相信,“可红芊——她是为了什么?我明明是为了她好。” “有时候,你很难去揣测一个人最大的恶意。” 红芊是为什么,前世的宋安宁没有想通,可重生的宋安宁,却看透了。 有些人,她就是坏,天生坏种,看不得身边任何人比自己过得好,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骨肉血亲。 “红招,我记得绿袖说过,你入侯府之后,也曾托人带信给你妹妹,可曾有回复?” 红招摇摇头,“一开始是没有的,后来——” “后来你托人给她带了银子,她才有了回复是吗?” 红招张了张嘴,最终只能点头,“是。” “方才你说你老家发了大水,他们不得已才来投奔你。”宋安宁最近噙着冷笑,“但据我所知,你老家根本没有发大水,我让人查过,你那好叔叔在当地的各大赌坊都欠了债,那赌坊正巧是宋家的产业,查起来容易得很。” “你说,这种时候,他们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第205章 上门 205上门 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银子! 红招想到方才红芊不过几句话之间,就已经拿走了她一两二钱银子,竟然还嫌少! “红招,你赚的都是自己的辛苦钱,凭什么要便宜别人?若说生养恩情,你那黑心的奶奶和畜生叔叔对你有什么恩情?”宋安宁生怕红招还不开窍,干脆直接点明,“再说你的妹妹,你根本什么都不欠她的,当年是她自己不愿意走,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而且这么多年,你给了她那么多银子,早就两清了。” “少夫人,我知道的。”红招点点头,眼里的茫然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坚定。“你放心吧少夫人,我不会随便给他们银子的。” 宋安宁见红招好像开了点窍,稍稍放下心了。 等红招走后,宋安宁思前想后,红芊是个会骗人的,红招老实得很,根本经不住她的嘴。 她还是得想个稳妥的法子才行。 * 这几日宋安宁都让红招在院子里头当差,基本上每天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她还嘱咐了常妈妈,不管有谁来找红招,一不许通报,二不让进。 这件事其实也有棘手的地方,红芊他们毕竟是红招的亲人,如果宋安宁直接动用手段驱赶,只怕会让不明真相的下人们心寒。 毕竟眼下,宋安宁刚收复了不少侯府的下人,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影响她的人心。 宋安宁这么一吩咐,果然不出两日,红芊和一直躲在她背后的那几个吸血鬼开始急了。 * 侯府偏门。 “要我说多少遍,我姐姐叫红招,是你们侯府少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你去通报一下,就说她妹妹找她!” “不行不行。” “凭什么不行?这么大个侯府!竟然拦着不让我孙女出来见我这个老太婆吗?”一个满身补丁,浑身皮肤皱得跟老树皮一样的老太太瘫坐在侯府门口的台阶上,“哎呦喂!都来看看啊!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啊!我老婆子七八十了,就想见一下自己的亲孙女,侯府竟然不让见啊!” 小厮也急了,这老太婆这么一叫唤,要是让旁人听见了,还以为侯府怎么了呢。 “老太婆,你赶快起来, 老太太根本不理那小厮,径直往门口一躺,开始耍无赖,“我不起来!不让我看到我孙女,我就一头撞死在你们侯府门口!我的天爷啊!我可怜的孙女啊!” 在老太太身边还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气质极其猥琐,整个人又黑又瘦,一张嘴就是一口大黄牙,他身边跟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手里拿着串快吃完的糖葫芦,“爹,我还要吃糖葫芦!” 中年男人一脸贪婪地看着侯府的门口,“等会你红招姐姐出来了,让她给你买,她的钱就是你的钱,要多少买多少!” 嘈杂之间,外头已经围了好多人,正在那指指点点。 几个小厮头疼地很,正准备上前驱赶,却听见门内突然传来一阵女声,“住手!” 众人回头,却见袁柳儿迈着碎步款款走了出来。 “出什么事了,在侯府门口这么喧哗?” 红芊见袁柳儿穿的这么华丽,身边还跟着两个两个下人,估摸着她是侯府里的什么主子,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跪在袁柳儿的眼前,“求小姐为我们做主啊!” 第206章 公道 206公道 “府里少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红招,是我的姐姐,我们姐妹分离这么多年,只是想见一见姐姐,没想到那黑心的少夫人竟然让人拦着不让我们见!”红芊添油加醋,“可怜我的奶奶,已经七老八十了,唯一的愿望就是再见一眼自己的孙女,没想到这么简单的愿望都满足不了!” “竟还有这样的事?”袁柳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少夫人一向宽厚仁慈,你可能误会了。” “小姐,你可千万别被她的表面现象给迷惑,昨日我姐姐不过是领着我去拜见了她一下,就被她骂得狗血淋头,说我们这种乡巴佬不配见她,不配进侯府!还说要是我姐姐敢再见我,就把我们两个都卖进窑子里去!”红芊声泪俱下,“大家给评评理,我姐姐是签了卖身契,但是也不能这么对我姐姐,她分明就是把我姐姐当畜生!” “小姑娘,你说的对。”袁柳儿心里暗喜,没想到这个红芊这么上套,这小话是一套一套的,“难道穷人就不配有亲人,不配有亲情吗?” 围观的百姓们一个个都是穷人家出身,被红芊跟袁柳儿这么一煽动,也都跟着起哄,“没想到侯府的少夫人竟然是个黑心肝的!竟然这么对下人!” “难道穷人就不是人?下人就不是人了?” 众人的反应很是让袁柳儿满意,她一把握住红芊的手,“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今天就是被少夫人给打死,也一定要让你们一家团圆!” “我是侯夫人的远房侄女,虽然在侯府里人微言轻,但我相信,这个世上,还是有公道在的!今天,我就要为你们讨一个公道!” 袁柳儿话音刚落,就传来一阵叫好声。 “这位姑娘真是好人啊!” “是啊!这个少夫人真不是东西!” * 春星院。 朗星舟身子已经好了,宋安宁没问他为什么会中毒,他也没说,两人十分有默契。 这几日,朗星舟没事就会去看秦姨娘。在宋安宁眼里,他总算像一个正常的有感情的人了。 朗星舟写的字越发好了,宋安宁给他换了字帖,红招就在一旁磨墨,这几日她忙得很,倒是没什么时间去想红芊他们了。 见朗星舟写完,红招自告奋勇地要去替朗星舟洗毛笔。 可她刚出了春星院,还没走远,就被许妈妈一把拉住,“红招姑娘,有个自称是你妹妹的女子在侯府门口闹事,被侯夫人给知道了,这会正发火要打她板子呢!你快去瞧瞧吧!” 红招顿时慌了神,“许妈妈,你说的是真的吗?” “一个女子,跟你长得很像,说自己叫红芊,是不是你妹妹?” “是是是!”红招忙不迭地点头。 许妈妈拉着红招就走,“是就对了,那姑娘身子板薄得很,我只怕她经不住这个板子啊!去晚了只怕你连人都见不到了!” 红招差点被吓晕,什么也顾不得了,丢下毛笔就跟着许妈妈走了。 * 到了一处偏僻的院子,许妈妈一个劲儿地把红招往里推,“快进去吧!就在里面呢!” 红招有些犹豫,“许妈妈,这不是侯夫人的院子啊。” 许妈妈催促,“侯夫人见不得血,便放在这院子里了,你快进去吧,不然一会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红招咬咬牙,推门走了进去,没想到刚一进去,就被一个男人死死抱住,随即一股恶臭传来,“好红招,我的好侄女,我可想死你了!” 第207章 所谓家人 207所谓家人 曾经埋藏在记忆最深处的阴影突然在脑海里炸了开来。 曾经被欺侮的屈辱让红招用尽全力挣扎。 像一条蛇钻入口中,阴冷湿滑,黏腻渗人。 恶心! 恶心死了! 红招“哇”地一声就吐了那个畜生叔叔一身。 “啧。”红招那畜生叔叔终于肯舍得松开红招,可狭窄猥琐的目光却一个劲儿地在红招身上流连。 “姐,你怎么了啊?看到叔叔不开心吗?”红芊迎了上来,“叔叔这么多年一直念叨着你呢。” “哎呦,这是红招啊!”老太婆从红招进来的那一刻,精明的眼神就不停地打量着红招,看到红招身上穿的衣裳,那料子那做工,老太婆眼睛都亮了! 侯府有钱,可真有钱,一个丫鬟都能穿这么好的衣裳。 她上来就一把拽住红招的衣裳,目光贪婪至极,“红招,你这衣裳值不少钱吧?” 红招猛地一甩袖子,那老太婆踉跄了几句,脸色瞬间变得阴狠,本想发作,可看到红招身上的衣裳,又生生忍住,“红招,你怎么了?你不认识我了?我可是你的亲奶奶!” 红招怎么可能不认识!就是化成灰她也会永远记得! 当初就是这个所谓的亲奶奶,一口一个赔钱货,贱货,小骚货地骂她,还在畜生叔叔骚扰自己的时候视而不见,甚至还会说,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每次红招逃跑被抓回来,就是她的亲奶奶往死里打,打断了无数根藤条,到现在红招身上还有伤,红招怎么能忘! 红招重新再看到她,真是恨不得上去就踹死这个老太婆。 突然,一双黑漆漆黏糊糊的小手一把摸上了红招的衣裳,登时藕粉色的衣裳上就多了一个黑色的巴掌印。 红招一下子就推开他的手,看着自己的衣裳心疼地要命,这可是宋安宁前些日子刚赏给她的新衣裳! 那小男孩被推了一把,立刻躲到了老太婆的身后,张嘴就哇哇大哭,“奶奶,大姐坏!她推我!我要大姐那个衣裳!” 老太婆拉扯着脸,全然不见刚刚的狠毒,把小男孩一个劲儿地往红招身边凑,“红招,这是你弟弟,你不记得了?小时候都是你抱着他,带着他的啊!” 什么狗屁的亲弟弟,这分明是那畜生叔叔在外嫖的时候,带回来的野种,乡下的妓院,鱼龙混杂,这孩子到底是谁的还说不定呢。 可偏偏老太婆当个宝,在她眼里,只要是个带把儿的就行,就算是野种,那也比红招和红芊这两没把儿的好! 小男孩见红招不停往后退,分明是躲着自己,他不爽地哇哇大哭,“你不是说,我是咱家的命根子,我要什么大姐都给我吗?” “是是是。”老太婆见自己宝贝孙子哭,一双狠毒的眼睛立刻就剜上了红招,“你放心,你要什么大姐都会给你的,她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 红招想起那日宋安宁说的话,这一大家子,哪里是什么来认亲的,分明就是把她当冤大头,来要钱的! 红招真是跟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冷冷地看着他们,“你们走吧,我已经卖进侯府,从此以后跟你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袁柳儿看够了戏,这才缓缓开口,“红招,你瞧你,这是说的哪儿话啊,他们可都是你的亲人啊!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一进门,红招就看到袁柳儿,这个女人,什么都要插一脚,“这是我的家事,与袁姑娘无关。” 袁柳儿像是没听到一样,“我最是看不得别人骨肉分离的。卖身契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今天我就做主了,你跟你的家人回去吧!” “你说什么?”红招瞪大了双眼,她没想到袁柳儿竟敢这样胡闹! “卖身契本来就不该存在,你生来自由啊红招,你放心吧,日后要是追究起来,你只管说我让你走的就是。”这几天袁柳儿为谢母为侯府赚了那么多银子也是有点飘,她就不信,不过是放个丫鬟出府,能把她怎么样? 红芊开心极了,“姐姐!真好!我们终于可以一家团聚了!” “哎呦,我的大孙女,你快去收拾行李吧!东西肯定很多吧?让你叔叔跟你一起去!”老太婆早就打听过了,这侯府的小丫鬟,一个月都有三钱银子了,更别说红招还是主子跟前的红人,这一个月月钱那是多多的,赏赐更是多多的! 老太婆已经想好了,等银子东西到手,就在京城买个宅子,再雇俩丫鬟,哎用不着雇,家里现成的俩丫鬟,以后她就能跟她的宝贝大孙子过上好日子了! 畜生叔叔则是贪婪地打量着红招,多年不见,她出落得更漂亮了,只要出了这侯府,这小丫头还不是任他捏扁搓圆。 红招大声斥责,“谁跟你们是一家人!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 “姐姐,你怎么变得这么冷漠,他们可是我们的亲人,是我们的亲奶奶!亲叔叔!难不成还会害你不成?姐姐,你就跟我们走吧!留在这里,那个少夫人根本不把你当人!” “红芊,难道你忘了那个老太婆小时候是怎么对我们的吗?” 红招只要一看到她,就想到小时候,她跟红芊被她啪啪啪啪啪啪地连甩巴掌,被逼着吃鸡屎,被摁在水里,被辱骂,那才是不把她们当人! “红招,以前都是奶奶不好,奶奶糊涂。奶奶跟你认错,你就原谅奶奶吧,不行的话,奶奶给你下跪!”老太婆眼皮子耷拉着,可仍是掩盖不了眼底的毒光,“红招,你问问红芊,现在奶奶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是啊姐姐,现在奶奶和叔叔都对我可好了。”红芊表现地好像丝毫不记得小时候受过的伤害,“现在我在家都不用干活的,一路走来,有什么吃的穿的,奶奶他们也都是紧着我先来,姐姐,你不要这么狭隘,人都是会变的,你就跟我们走吧!” “以前的事毕竟都过去了,人不能永远活在过去啊。”红芊劝道,“姐姐,奶奶这么大的年纪,都跟你认错了,你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啊?”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红招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讽刺无比,当年她们的娘正是因为这个老太婆才难产而死的! 红芊是遗腹子,怀着红芊的时候,爹就已经死了,老太婆为此经常大骂是娘晦气。 怀着红芊的时候,她娘就被老太婆虐待,每天要做全家人的饭,洗全家人的碗和衣裳,还动不动就被打被骂,旁人怀孕是长胖,只有她娘怀孕是枯瘦。 当初红芊生下来一看是个女孩,老太婆当即就扔出去喂狗,是她娘拖着刚生产的身子跟红招一步一步去山上把红芊找回来,回来之后,她娘就大出血死了。 种种苦难,难道就因为一句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就能不存在吗? “我不懂事?红芊,我看你才是不懂事!”红招看着红芊变成这个样子,真的要气死了,“难道你忘了当初她是怎么打娘,怎么打我们的,难道你忘了当初那个畜生是怎么——” 红招死死咬住嘴唇,“我已经卖身侯府,不论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会跟你们走的!红芊,你觉得他们好,你就跟着她们走吧!” 眼看着亲情这招没有,畜生叔叔满眼精光地看着她,“你就算被卖了,那也是你奶奶,我也是你叔叔,哪怕你死了,你都不能不认!不用跟她废话,既然那位小姐说了我们能带走,那今天直接带走!” 畜生叔叔上来就拽着红招的手,把她往外拉,红招不肯,当即就大叫起来。 袁柳儿幽幽道,“这外头可都是人,要是惊动了少夫人那边就不好,我看直接打晕吧。” 红招瞪大了双眼,绝望地看着院子里她所谓的亲人,一个个对着她亮起了“獠牙”。 可下一瞬,门被一脚踢开,“我看谁敢!” “少夫人!”红招见到宋安宁跟看到救星一样,那畜生还不肯放手,朗星舟只消一个石子,就让那畜生的手当场断了,疼的嗷嗷叫。 红招趁机跑到了宋安宁的身后,重新看到宋安宁,红招才发现,这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袁柳儿,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随便带外人进府,还想拐骗我的丫鬟!” 袁柳儿:“少夫人,他们都是红招的亲人,怎么能算外人呢?” “红招已经跟侯府签了卖身契,从此生是侯府的人,死是侯府的鬼!哪里来的什么家人!” 袁柳儿:“少夫人这话可就不对了,契约是死的,人是活的,人家现在家人找上门,你拦着不让人家一家团聚,这不是丧尽天良吗?” 常妈妈知道又是袁柳儿搞得鬼,真是气死了,“你一个来侯府打秋风的穷亲戚,从上到下吃的穿的用的全是我们少夫人的,还好意思来这说我们少夫人?我看你就是吃饱了撑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红招是我们少夫人的陪嫁丫鬟,是走是留那都是我们少夫人说了算,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在这叽叽歪歪。” “我是世子的远房亲戚!也算你的主子,你一个下人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主子?我呸!”常妈妈狠狠啐了一口,“你算哪门子亲戚,不就是世子养的外室吗?府里内外都传遍了,你还当自己多牛呢,怎么?上次大粪吃的不够本?还想再吃一口?” 袁柳儿都要气疯了,“你你你,许妈妈给我掌嘴!” 许妈妈踌躇不前,那可是常妈妈,少夫人的陪嫁妈妈,她哪儿敢啊。 “够了,常妈妈,把这些外人给我通通赶出去!以后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他们进来!”宋安宁鲜少露出这般雷厉风行的模样,“至于袁姑娘,擅自蛊惑下人,假传侯夫人的话,扣三个月的月钱,闭门思过一个月!” “宋安宁你凭什么?我可是侯府的亲戚!” “就凭我是侯府的少夫人,侯府的当家主母。”宋安宁嘴角掀起讽刺,“你以为为侯府赚了点银子就能在我面前随意叫嚣吗?你现在大可以去找侯夫人告状,看看侯夫人是处置你还是处置我!” 宋安宁以前给人的印象都是温婉柔和的,从未像今日如此锋芒毕露过。 这是因为袁柳儿越界了! 在扳倒整个侯府之前,她可以忍受袁柳儿勾引谢清远,可以忍受袁柳儿在外诋毁自己的名声,也可以忍受她那些卑劣又愚蠢的手段,那是因为她完全不在乎。 在最终的计划实现前,这些小打小闹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但是她绝不能忍受袁柳儿把手伸向她的身旁。 无论是常妈妈、绿袖红招,还是前世春星院里所有忠于自己的人,她重生时,就曾发过誓,这一世,一定会好好保护身边的人,绝不会让她们再受到任何伤害。 宋安宁一声令下,红芊和那恶心的一大家子直接被捂住了嘴给捆了出去。 畜生叔叔想反抗,又被踹了好几脚。 * 静福堂。 袁柳儿带着许妈妈气冲冲地去找谢母。 她愤怒地将宋安宁刚才说的话全都说了一遍,甚至还添油加醋地加了几句。 袁柳儿很有自信,谢母听完一定会大发雷霆,要知道这些日子,她可是帮谢母赚了不少钱,没了她,谢母能过上现在每天都要加菜的日子吗? 可她没想到,谢母听完,只是点了点头,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母亲!那宋氏敢这么说,分明就是瞧不上我,瞧不上我可不就是瞧不上您吗?” 谢母脸色登时冷了下来,“她骂的是你,你攀上我做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想让我给你出头去对付她?你凭什么啊?你算老几啊?” 袁柳儿当场愣住了,这些日子,谢母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还以为—— “你不过就是赚了点臭钱,你这些银子比不上宋安宁嫁妆的万分之一!”谢母才不会傻到为了袁柳儿去得罪宋安宁,“宋安宁出身陇西宋氏,祖父是宰相,是太子之师,爹是尚书,两个哥哥,一个是大将军,一个是新科状元,户部侍郎,你比得了吗你?” “眼皮子浅的贱货,非得插手她院子里的事,你活该你!我告诉你,别以为我对你好点,就能蹬鼻子上脸,你最好给我待在院子里好好做你的养生丸,过两天就要去国公府了,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继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