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嫁:为君倾天下》 第1章 皇兄替你 如今天下,两分之国,势力相当,可南国富饶,喜好和平,北国山高水远,却喜好战争武力。 这一年,南国君主重病,北国大军压境,虽未动武,却有了举兵之意,南国为求片刻和平,答应了北国送一皇子作为质子入北国。 而恰巧,南国太子顾璟旭有一双胞兄弟。 南国朝臣皆以为双生子有扰乱国运之险,于是纷纷上书,奏请当今陛下将这祸乱之子作为质子送出南国…… 龙床之上,年老的君主躺在床榻上,呼吸微弱。看起来,已经时日无多。 而在他跟前,男子垂着眼眸,跪在地上,眼眶微红,长发飘然之下,一双如墨一般的眸子,浩瀚星辰仿佛置于其中。 “父皇是不是一定要送璟溪入北国?” “咳咳咳,不是父皇心狠……” 床榻上的人咳嗽着,又吐出了一口血。缓了好久,才缓过来一口气,“只是如今唯有此法才能保的你顺利登位,保得南国片刻太平。咳咳咳咳……” “等你位稳之后,再接你皇弟回来,也未尝不可。” 一句话,让跪着的人闭上了眼眸,因为一切已经无转圜的余地了,他跪在地上,俯身行礼,“既然父皇已经决定,那便……如此吧。” 说完,站起了身,转身离开。 此时,龙楚殿外,一群侍从跪在了殿前,手里拿着红色的帛衣,他们跪的整齐,为首的声音低沉有力,“臣等,请二殿下出宫。前往北国。” “等等!再等等!” 沙哑严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还有哭音。房间里,少年人蜷缩在角落里,颤抖着,漂亮的眼眸里带着泪光,害怕孤独。 忽然,那门被开了一道口,红衣之人走了进来,蜷缩着的人抬眸一看,立刻哭的更厉害了。 红着目光,站起来,就抱住了进来的人,“太子哥哥,璟溪不想去北国。” 顾璟旭目光低沉,他皱着眉,拍了拍他弟弟的肩膀,“皇兄明白,无事,有皇兄在。皇兄不会让你去做质子的。” 北国宫廷极乱,而且北国少年帝王心狠毒辣,自己的弟弟又心思单纯,若是这般过去,恐怕必死。 他静默的将开着的门关了起来,随后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裳,“这北国,皇兄帮你去,从今日起,你便是顾璟旭,南国太子,我是顾璟溪,被送往北国的质子。可明白?” 他们本就双生,两个人容貌相似,一般人看不出。虽说气质却不一样,但是谁又敢乱议论太子。 顾璟溪红着眼眶的人眼里不断的落泪,他不断摇头,“太子哥哥,不可,太子之位,皇弟可坐不得。” 顾璟旭皱眉,一把攥着他弟弟的手腕,逼迫着他弟弟看着他的眼睛,“听着,顾璟溪,唯有此法,才能保你我两人性命。待南国局势稳定些,你再来接哥哥回家。” “不要,我不要!” 顾璟溪哭的更厉害了一些,顾璟旭抬手,点了一下他弟弟的穴道,瞬间,人安静了,只是泪更止不住了。 顾璟旭眼里渗透着悲伤,他擦了一下顾璟溪眼角的泪水,努力笑了笑,“记着,弟弟,守住南国疆土。一定……守好。” “哥哥在北国等你来接哥哥回家,哥哥答应你,不论在北国有何遭遇,一定不会寻死。一直等你。” 说着,紧紧抱了一下顾璟溪,然后自己换上了顾璟溪的衣裳,走出了宫门。 对跪着的一众人道,“太子殿下忧思过度,本殿下已经让他睡了,本殿下愿前往北国做质子。即刻启程。” 跪着的人看了一眼之后,互相议论,不知说了些什么,随后皆低身,跪在地上,“臣等,恭送殿下入北国。” 第2章 高贵的奴 北国路远,顾璟旭上了去往北国的马车就没想过要回头,坐在马车里,他忧思深重,出了城门,他撩开了马车的窗帘,向外看了一眼。 最后看了一眼那城门。 “璟溪,皇兄希望你好好活着。至少南国无人敢动你。” 深沉地叹了口气,他收回了手,放下了窗帘。 马车约莫走了十日,终于到了北国的皇城境地,北国与南国不同,连着青山绿水,南国地势平缓,倒是一马平川而下。 北国皇城座落青山之上,从山脚到山巅皆为皇城之地,好像一座囚笼之地,进去便再也没有回头的路。 踏出马车的那一刻,他看到了山巅之上的那座皇城,不过看了一眼,就有人迎了上来,来人手里捧着一条金色的锁链,锁链沉重,在走动之时,发出碰撞的声音,那人在他的面前站定。 “璟溪殿下,这是我们陛下送给殿下的礼。” 顾璟旭低眉,看着那锁链,笑了一下,“你们殿下还真是有礼。” 捧着锁链的人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给顾璟溪的手锁上了锁链,金色的锁很沉重,而顾璟旭此刻真的无比庆幸,来这北国做质子的,是他,而不是他那个遇到事情会哭的惨兮兮的弟弟。 被人带上了皇城宫殿,北国的皇宫,没有南国那么华贵辉煌,但是却是无比的威严壮观,踏入大殿,他一眼就看到了坐于尊位上的男子,他就是苏晏之吗,比顾璟旭想象之中的还要年轻。 俊美的面容,清冷淡薄,他的眼眸被前端的发冠琉璃珠遮盖,黑色的琉璃珠莹莹发亮,藏于后的眼眸锐利低沉,黑金玄衣,绸缎华贵,他侧身坐在尊位之上,瞥了一眼顾璟旭,“南国送来的人?” 低沉的问了一句之后,顾璟旭的身后有人站了出来,“陛下,这是南国二殿下,顾璟溪。” 话音刚落下,一个红衣男子站了出来,背对着顾璟溪,看不清容貌,但是声音却是低沉有力的。 “陛下,这南国二殿下初来,不知北国礼仪,不如让臣来教导他北国六礼,等调教好了,再来面见陛下。” 顾璟旭:“······” 这是来教导他的吗,怕是来折磨他的吧。这人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 “皇叔,言重了,这位好歹也是南国二殿下,怎么会不知礼数呢。” 忽然,尊位上的人站了起来,他从台阶之上慢慢的走了下来,走到了顾璟溪的面前,两个人相对站着,忽然,他开口了,“不准备跪下吗?见位尊之人得跪,这是礼。” “不跪。” 顾璟旭眉头皱了一下,却是未动,不论按照身份,地位,他都不该跪眼前人,因为他的身后是南国,他得站着。沉默不语之时,他坚定的目光却已经代表了所有。 苏晏之低眉,他懂了顾璟旭那尖锐的眼神,他舒缓的眉间笑了一下,往后靠了一些,从右侧拿了一把剑,剑在手上转了一圈,撤了剑柄之后,走到顾璟旭的面前,对着那腿就刺了一剑。 “唔嗯······” 被刺中的人,呼吸一沉,腿间立刻见了血,苏晏之冷漠将剑拔出来之后,按着顾璟旭的肩膀,随之他的身体一颤,单膝跪了下去,跪在了苏晏之的面前。 “瞧,这不是跪的挺好的。”说着话,他用手擦了一下剑上的血,回身,看着那个刚刚说话的男子,“皇叔帮朕,日夜操劳国事,这教导之事,就不劳烦皇叔费心了。” 笑着扔了手中的剑,他的长袖一挥,“退朝吧,朕乏了,皇叔回去不是还要帮朕审阅奏折吗,那这几日便劳烦皇叔一起批阅吧,朕教导一下这南国高贵的奴。” 第3章 识破 顾璟旭以为自己会被人拖着走,却没想到是被人抬着进屋的。 刚进屋子,苏晏之坐下就摆手说道,“人扔下,你们都出去。” “是,陛下。” 顾璟旭啪的一下就被丢在了地上,腿受了伤,手上又有锁链,一时狼狈至极,跌倒于地,他看了一眼坐着的人。 索性就没有起身。 坐在红木龙狮椅上的男人垂着眼眸,漂亮的眼帘里却是笑意,“南国的殿下就是娇贵,腿不过被剑刺了一下,就不能走路了。” 说着,他站起身来,走到了一边柜子前,随手就抽开了一个抽屉,拿出了一瓶药来。 “你说朕要不要给你的腿上点药呢,这若是废了,该当如何。” 他走到了顾璟旭的面前蹲下,用药在他的面前晃了晃,“外敷。很有效。” 顾璟旭抬手想要拿,可是那药却又被收了回去,瞬间,他的目光就止不住的冷了,“你还真是和传闻之中一样暴虐无德,无趣又无聊。” “传闻?哈哈哈,传闻你猜有几分可信?” 苏晏之凝着眼前之人,将药一甩,丢到了顾璟旭的身上,低眉瞧了一眼那伤,随意的又坐回了座椅。 顾璟旭冷漠开口,“传闻皆起于本,若是有迹可循,那便是真。” 他拿起了药,打开了药瓶,闻了闻,味道没有不正常,可好像也与寻常金疮药不同,这药能用吗…… 苏晏之坐在椅子上,将地上之人的动作看在眼里,“放心吧,没毒。我不至于要毒死你。我没那么蠢。” 顾璟旭想了想,这才撩开自己的长衣,给自己的伤口上药。 他得好好的活着,以后才能离开这里。不能刚来,腿就废了。 忽然,眼前的光被挡住了。他目光一沉,刚抬眸,就发现苏晏之凑到了他的面前。 靠的很近,几乎已经贴到了他的脸颊。 他一惊,抬眸的瞬间,唇与他的脸颊擦过,目光一沉,忍住了想要动手的冲动,向后退了一些,“你做什么!” 苏晏之支起了身,他看着坐在地上的人,声音幽暗,“你的身上,有婆罗花的香味。” 说着,还又撩动了一下顾璟旭凌乱的衣领。 “什么?” 顾璟旭一惊,目光不着痕迹的颤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传闻……南国皇族太子宫,有一花,三千年开一次,前日,这花恰巧开了。很娇艳,很美。” 顾璟旭的目光低了一些,手上擦药的动作停了,“你想说什么。” “我有幸,得了那么一朵。是你们国家的使臣送的。和你身上的味道一样。” 顾璟旭:“……” 他未说话,而苏晏之却是越说越觉得自己推断正确。 “你是南国太子顾璟旭吧。” 一句平静的话,让顾璟旭的心中掀起了一些波澜,但是他不能承认,咬牙,他声音沙哑,“花,是太子哥哥送的,你该不会愚蠢到靠味道识别人吧。” “当然不会。还有……其他的法子。我们试试。” 苏晏之一手拎着顾璟旭的衣裳,将人抬起来,随后用力一撕撕开一道口子,搂过来,就吻了上去。 被吻住了的人目光一惊,手上力道立刻不受控制,向着苏晏之打了过去,就算手被锁着,他的速度也是极快。 而苏晏之却是得逞一笑,抬手一把抓住了那向他打过来的手腕,“二殿下性格懦弱,不会反抗这么快。” “你的眼里有桀骜,我撕你衣裳,你反应速度极快,说明,你武功不弱。” 顾璟旭眯起了眼眸,手肘一抬,用衣袖擦了一些自己的唇,向后退了一些,“南国境内,皇子皆修武学,你侮辱我,还不准人反抗吗。” 苏晏之:“太子殿下,别撑着了,不过你胆子也大,连质子身份也敢替。”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顾璟旭侧过了身,他低眉看着自己受伤的腿,伤口血止住了,说明苏晏之给他的药,没有问题。 苏晏之转身倒了两杯茶,一杯举起,走到了顾璟旭的身边,“你不需要听懂,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帮我夺权,等我坐稳皇位,朕送你回家。” “喝茶吧,喝完,朕帮你找御医,刚想起来,你上药的法子错了,那是内服的。外敷,伤口会烂。” 顾璟旭:“……” 第4章 他是我的奴 顾璟旭清冷一笑,眼中寂冷如霜雪,随意的一抬手,撩了一下自己的衣裳,“陛下还真是瞧的起我,这么确定我能帮你夺权吗。” 顾璟旭眉头动了一下,“我倒是觉得和摄政王交易,更容易一些。” 北国局势,他了解过,摄政王苏烈阳执掌皇权,朝堂有一半朝臣站在摄政王苏烈阳的一边,而且朝堂之上,这位摄政王显然还半执政。 “摄政王?”苏晏之忽然也笑了,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你猜,他若是知道你是南国太子,留在南国执政的是你那个懦弱无能的弟弟。” “他是想先吞了你的国呢,还是想先吞了我?” “……” 顾璟旭心下跟着一沉,这北国局势之中,摄政王执掌军队之权,为人也好争斗,好像的确不是合作共赢之人。 而眼前人,好像也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他走到了桌边,拿起了桌上的茶水,随后一饮而尽,“你想,怎么合作。” “这才是聪明的太子殿下。”苏晏之侧过身,随意又潇洒的坐在座椅之上,看着顾璟旭挑眉,“暂时还没有想到,等我想到了告诉你。” “嗯。” 顾璟旭低声应了一句。 “你不否认你是顾璟旭了?” 苏晏之转过身,撑在桌前,看着他,轻声问了一句。 “不是要合作吗,那还有什么要否认的。” 顾璟旭知道苏晏之既然选择和他合作,就已经很确定他的身份了,所以也没有必要去否认什么。 苏晏之站起了身,“来人,传御医!” 苏晏之下令未过多久,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臣就来了,提着一个药箱,颤颤巍巍的给顾璟旭看诊。 包扎过后,那老御医一边拿纸笔写药方一边轻声关照,“陛下,伤口七日不可碰水。外包纱布每隔四个时辰换一次,混合着清创药。” 苏晏之轻佻眉宇,“嗯。” 刚准备让那御医退下,却没想那老臣拿出了一堆的药瓶放在桌上。 然后指着其中的两个红色小瓶,“这是外用,每日一次换药。” 又指着另外一个纸包的药,“这是内服,一日三贴。每贴需要小火慢煮两个时辰。” “还有……” 关照起来,一下子就没完没了了,苏晏之的脸越听越沉,眼神也越听越暗,最后忍不住打断,“李御医,是觉得朕在伺候他?还是觉得他的身份需要供起来,派专人伺候。” “臣不敢。” 老御医立刻跪了下来,跪在苏晏之的面前,腰都不敢直起来。 顾璟旭没有说话,腿上的伤口其实没有必要这么麻烦,他自己的伤口也清楚,就算不传这御医,他若是能找到药,也能自己处理。 苏晏之有些烦,“他是朕的奴,既然是奴,一般杂役伤口如何处理,便如何处理。不用那么麻烦。” 顾璟旭抬起冷眉,凝了一眼苏晏之,被奴字一句,说的有些心思郁结。 那老御医立刻拿着药,退下了,“是,臣这就去办。” 待人退下后,顾璟旭的目光低着,眸色清冷,“我不是你的奴隶,你最好搞清楚这一点。” 苏晏之却是轻笑,“太子殿下怕是要委屈一段时间了。在这北国境内,就别端着太子的架子了。” “质子位低,没让你做朕的暖床男宠,都已经算是朕对你客气了。” 顾璟旭眉宇阴沉,他抬了目光,“你说什么?” 苏晏之神情随意,他侧坐在位置上,慵懒恣意,“你不是听见了吗,冒昧问一句,太子殿下……伺候过别人吗。” 顾璟旭的冷眸凝着苏晏之,“怎么,想我伺候你?” 苏晏之眸色幽沉,暗色目光印着顾璟旭的清冷,“被你伺候,应该很享受吧。” “表面冷傲的你,不知被人踩入尘土,会是什么感觉。会不会,像破碎的莲花一般,让人怜爱。” 顾璟旭冷漠一笑,“苏晏之,你不如换一换,你伺候我,说不准,我还有那么几分想上你的床榻。” “想本殿下伺候你?你不如白日做梦!” 第5章 将军之上 南国宫中,顾璟溪派了多数的人去打探被送往北国的“质子”处境,顾璟旭被送走之后,他立刻陷入了困境。 但是也不能让别人发现他的“慌乱”,因为他得帮顾璟旭守好南国天下,一直等他哥哥回来。 独自坐在清冷的书房里,顾璟溪低着目光,长发垂落半遮颜,清容憔悴之中犹带纯粹的美。 他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咬牙批着奏折,委屈的眼神里坚韧而又桀骜。 “太子哥哥,我一定救你回来。” 一定会的。 咚咚…… 忽然,门被敲了一下,顾璟溪立刻一惊,擦掉了落下的泪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声音,“什么事情?” “太子殿下,摄政王求见。” 顾璟溪皱了一下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坐直了腰身,眼睛眨了眨,掩盖掉泪水,清冷道,“宣。” “是,太子殿下。” 外面的人应声而道,随后开了门,开门之时,白衣飘动的男子走了进来,身形挺拔,皓月之姿。 他面容如月,俊朗如兰,气质如同那水中明月一般宁静美好。腰间翠玉垂落,肤色白的如雪,身上白衣,更似朝阳,温润如玉,公子如卿。 可就是这样一个俊逸少年人,却是南国朝中的摄政王,虽并无皇亲,但权力却比“太子”位高权重。 顾璟溪看了一眼来人,随后对开门的人说道,“你去外面,让守着的人都退下吧。” “是。” 那守卫立刻退下,还关上了他们的门。 在看到那人退下之后,顾璟溪紧跟着站了起来,手握紧了一些,紧张又急迫的问道,“摄政王,你打探到消息了吗?” “嗯,在这。” 楚慕痕从袖中拿出了一张黄皮纸,纸折叠完好,他捏在手间,轻轻的转了一圈,打开看了两眼,“内容详细。” “给我。” 顾璟溪走上前,抬手就要抢。 却被楚慕痕一个退步,让开了动作,他的目光低沉,唇角带着笑意,“消息可以给你,可殿下得拿东西来换。” “什么东西,只要不过分,都可以提。” 顾璟溪有些着急了,好不容易有人打探到了他哥哥的消息,却还在和他谈条件。 温润如玉的面容上,目光澄澈,他的眸子凝着面前之人,走到了桌边坐在中间位置上,丝毫不顾忌,“不过分,我送来消息,一次,你就和本王睡一夜。” 顾璟溪眉头皱的更深了,如此侮辱,让他几乎气的颤抖,“楚慕痕,你简直放肆!” 不论怎么样,他还是南国殿下,虽说并非太子,但好歹也是皇家之人。这楚慕痕还真的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坐在位置中间的人目光微微低着,“别装了,二殿下,你手都抖了。” 调整了一下姿势,他随手拿起了一本奏折,看着上面的内容,“太子殿下替你去了北国境内吧。” 顾璟溪:“……” 脸色一白,心里顿时有些慌了,一时,竟然忘了怎么否认。 楚慕痕将顾璟溪的所有情绪都看在了眼里,“不否认,那就是承认了。” “其实,你装的真不像,眼神太软了,顾璟旭的眼睛清冷淡漠,可没像你眼角红红的,连泪光都没擦干净,像只大白兔子。” 顾璟溪站在桌前,他目光里暗了许多,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慌张,“楚慕痕,你别太放肆了,小心话太多,脑袋保不住了。” “二殿下,你不觉得说这话觉得可笑吗?南国境内,其中三分天下都是由楚家护着的。” 南国境内局势其实并不乐观,楚家一家就已经占了南国三分天下军权,皇室也曾想架空楚家势力。 奈何并无人可取代楚家将军。 最后非但没有架空楚家权力,还将摄政王的位置让给了楚家少爷楚慕痕。楚慕痕在朝中的地位,已经不比太子之位低了。 坐在位置上的人,目光温和,手里的奏折合起来,看着顾璟溪,“若你聪明,就不该和本王谈条件。” 第6章 交换的条件 “陛下如今病重,过不了多久太子就会继位,到时候朝政不稳,你猜,你该依靠谁。” 顾璟溪:“……” 站着的人脸色一白,楚慕痕一言已经说出了他最担心的问题,南国如今四面楚歌,他得坐稳朝中局势。 就得找一人“依靠”,而这朝中势力最大,也最靠的住的,便是这摄政王楚慕痕了。 “真的太子殿下被送去了北国,这事若是传出去,又该如何,二殿下心里应该清楚。” 楚慕痕的语气平静,他的声音轻柔低沉,宛如清亮的风铃声音,余音缭绕。 可顾璟溪的心却是随之沉到了冰底,冷的刺骨,“你威胁我?还是说,你觉得这南国,楚家就能一手遮天了?” “二殿下,别那么蠢。靠身子就能拉拢我们楚家势力,已经算是很便宜你了。” 顾璟溪:“……” 被当前局势逼迫的走投无路的人,此刻脊背发凉,从未处理过此等事务的顾璟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见站着的人又不说话了,楚慕痕也不急,漂亮的俊眸看了一眼窗外的光,悠闲的说道,“现在离天黑还早,不如殿下慢慢考虑。考虑好了,派人来王府寻我。” 说着,便站起了身,想要离开,在与顾璟溪擦肩而过之时,被拉住了手腕,“等等,你的消息准确吗。” 楚慕痕目光低沉,“自然是准的,北国匹夫之勇的人比较多,这点消息若是都拿不准,怎么守南国三分天下。” “你能帮我带回他吗?” 顾璟溪只言了半句,但是所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想带被送往北国的哥哥回来。 楚慕痕看着那拉住他的手,那指尖已经微微发白了,他目光低沉,“三年,三年内,我帮你带回他。” “为何三年?” 顾璟溪抬了眸子,眼睛里不自禁的含了红,泪水溢满了漂亮如水的眼眸。 他没有顾璟旭冷漠果断,自小他便是性情柔软敏感的,不过皇兄保护的太好,让他忘了皇城的险恶。 楚慕痕看着顾璟溪,抬起了另外一只手,擦了一下顾璟溪的泪光,“现在别哭,在床上哭,说不准,还能怜你几分。” 顾璟溪立刻低了目光,“我没哭。” 楚慕痕声音淡漠,“和人说话时,特别是讨厌的人,这么哭,别人只会觉得你好欺负。” “在本王面前也就罢了,莫要给别人看了去。” 顾璟溪目光一颤,立刻松开了楚慕痕的手腕,隐忍的咬牙,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我说了,我没哭!你说的三年太长了,我等不了,两年。” “两年……好像也可以了。” 楚慕痕淡漠应了这么一句,挑眉问道,“怎么,想和本王交换了?” “我答应。两年内,你给我一次消息,我和你睡一夜。” 不过闭上眼睛睡觉而已,这又有什么难的,小时候,他也和皇兄睡在一起过。 “殿下还真是答应的果断啊。” 楚慕痕的目光暗了,黑眸里的光凝着顾璟溪,就好像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好像老虎盯着自己到嘴里的猎物。 兴奋的光芒,怎么也掩盖不住。 “我只要消息。” 顾璟溪声音沙哑,压低了情绪,可是依然能听的出来声音里的颤抖。 “消息?”楚慕痕笑了一下,“以后这从北国传来的消息多还是不多,就要看殿下每日晚间伺候的努力还是不努力了。” 顾璟溪:“……” 第7章 后继无人 楚慕痕看见顾璟溪的目光软了下来,就知道这个人不会再挣扎,他上前走了两步,手捏住了顾璟溪的下颚。 “二殿下,如果今天威胁你的不是我,而是这外臣之中的随意一个人,你是不是也一样屈服?” 晦暗又阴沉的疑问,遮盖了所有的温和和光亮,顾璟溪一惊。 眼眶红红的,随后咬牙,抬手就挥开了楚慕痕的手,“若是其他人,早就死了!他们……可没你楚家权势大到能让本殿下屈服。” 楚慕痕的身影修挺,目光凝着顾璟溪的眸子,忽然笑了一下,松开了他。 “算了,好像真的没有如果,也不会有这个可能。” 他可是被他一直盯着的小兔子,怎么会被别人欺负呢。 楚慕痕撇了一眼顾璟溪眼角的泪,“眼泪擦了,眼睛可不是用来流泪的,若是水多,换个地方流出来也行。” 手碰了一下顾璟溪的侧颜,擦掉了那眼角的泪,清冷转身就准备离开,“殿下,亥时我过来,那时候我希望你已经准备好了。” 顾璟溪沉默着低眉,咬牙,身影颤抖着看着楚慕痕离开,他苍白着脸色,心跳还是明显的加快。 下意识的害怕,不是怕身份暴露,而是怕若是北国知道被送过去的是他哥哥,那会不会给在北国的太子哥哥带来危险。 此刻北国宫中,苏晏之坐在书桌前,他的面前铺着的不是奏折,而是美人图,没有什么实权,连奏章也是送到摄政王苏烈阳的府上的。 随意拿起了一张图,他看了一眼坐在侧边喝着药的顾璟旭,对照了一下眉眼,皱眉,摇了摇头,随后念叨了一句,“这女子怎么还没你好看。” 顾璟旭喝着药的手顿了一下,抬起了目光,看向了苏晏之,“女子柔和,男子刚毅。并无可比之处。” 说完,他站起了身,走到了苏晏之的身边,随手也拿了一张纸起来,画中女子不算好看,不过侧边是用红字标注的尚书之女尤为显眼。 他将纸张递给了苏晏之,“她……对你有用。其父为执法之人,法,国之根本。” 苏晏之眸色幽沉,笑容微微低了一些,拿过那纸看了看,随后放到了一边,仰着头问道,“顾璟旭,你可有妻妾?” 顾璟旭低眉,目光清冷,本不想说,可想一想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轻缓道:“未有。” “那可有心仪之人吗?” 苏晏之抬着目光,明如皓月的眸子里印着顾璟旭的清冷,又问了一句。 “天下未定,无心于情爱之事。” 他本身就对情爱之事淡泊,他喜静,女子于他而言,似乎是累赘了一些。 苏晏之皱了皱眉,“那你岂不是要断子绝孙?” “毕竟我们北国若是一直扰你南国安定,你岂不是一辈子也不结亲?” 一句话,让顾璟旭的心情瞬间降到了谷底,他的手啪的一下打在了桌子上,声音冷冽,“苏晏之,你说话前,能不能先动动脑子。” 苏晏之笑容微沉,“就是动了脑子,才有此言,太子殿下不如也动脑子想一想,你后继可真有人。” “南朝之中,又有几人你能娶得?又有几人,你能立后?无人可娶,才是你们南国的断根之因。” “不如……太子殿下安身立命,也让朕断子绝孙?” 顾璟旭眯起了眼眸,如果不是他身在北国,早就一巴掌打上去了,苏晏之的这副无所谓的神情,真的很欠打。 第 8章 侍君之礼 苏晏之目光明艳,他的眉眼都带着阳光的笑意,很快捕捉到了顾璟旭的不快,他笑容更深了,“原来几句玩笑之言,也能让太子殿下生气。” 站起身来,慢慢靠近顾璟旭,将人圈在桌角之边,近距离看着顾璟旭的眉眼,“你若是来和亲,那摄政王也不用动心思让朕远离朝政。” 声音柔和又低沉,苏晏之发丝落在了顾璟旭的脖颈里,身体略微靠近他的耳侧,“因为朕还真的想试试与你日夜颠倒,恩爱缠绵……” 抬起手,轻碰了一下顾璟旭的腰身,刚碰到,就被顾璟旭躲开了。 顾璟旭并不喜欢别人碰自己,“你若是想荒淫无道,北国之中,美人皆是。” “是啊,美人很多,可他们……哪有太子殿下容貌才艺双绝呢。” 顾璟旭目光清冷,“苏晏之,请你自重。” 苏晏之笑了一下,放开了禁锢着的他,卷起了面前的画纸,“北国选妃,有一特殊之处,太子殿下可听过?” “……” 顾璟旭皱眉,目光抬了抬,依旧没有开口。 而苏晏之却是倒了一杯茶水,温热的茶水散着热气,茶叶沉浮之间,他开口道,“为了绝对的公平,北国选妃,新任君王会选一位出身于皇亲之外,无朝堂身份的人作魁首。” “秀女与魁首比六艺礼法,摄政王与百名上卿做判别,赢魁首者入后宫,输者……” “不论身份,不得入后宫。” 顾璟旭目光沉了一些,“为什么听起来,这魁首好像很重要,你想让谁做这魁首?” 苏晏之举起茶杯,喝了口茶,“听闻南国太子殿下自小习得六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武学更是厉害,这魁首应能做得。” “虚名而已。” 顾璟旭从不认为这些虚名是真,皇亲贵胄皆学六艺礼法,谈不上精通,不过比常人多学了一些。 “那若你和那些秀女比试琴棋书画,是不是能胜过那些平庸之人?” 苏晏之的目光凝着茶杯里的茶叶,低沉着声音又问了一句。 顾璟旭目光沉渊,他看着苏晏之,“平庸之辈?你怕是对平庸所有误解。” “更何况,若真靠比试定输赢,那这些秀女输赢,能皆由我定?别傻了,不可能。” 苏晏之说的轻松,可是顾璟旭听起来却没那么轻松,锋芒太露,对他不是好事。 在北国如此招摇与皇亲贵胄之女比试,必定会留人口舌。 权力之下,苏晏之无实权,他又能干涉多少朝政。若是小事,还能动上几分心思,可选妃之事,关系北国朝政,又能做多少手脚。 苏晏之挑眉,“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只需应了做这魁首就行。” 顾璟旭见苏晏之笑容轻松,胜券在握的模样,犹豫了一下,沉默之后,他才又问道,“为何这么信我能帮你?” 若今时今日,身份互换,他做帝王,苏晏之做质子,他绝对不会将这权利交出去。 毕竟帝王宫中,无人可信。 苏晏之低眉,浓墨一般的眉眼垂着,印在水波摇曳的茶杯之中,“哪有那么多为何。心中想信你,便信了。” 顾璟旭明白了,他好像还真的没有询问的必要,既然选择了和苏晏之合作,那他是不是也得信他,“我答应你,做这魁首。” 听见顾璟旭答应,苏晏之的笑容更深了,“既然答应了,那便与你说比什么,除了普通的琴棋书画,还有一场礼法,比试略有不同。” “有何不同。” 六艺之中,礼法为上,身为太子,顾璟旭对自己的礼法还是颇为自信的,不论言,语,行,坐皆有礼教。 苏晏之的目光清亮,他微微弯下了腰身,手撑着自己的下颚,看着顾璟旭,“侍君之礼,床笫之欢。” “……” 顾璟旭的脸色立刻就黑了,他现在有些怀疑苏晏之在故意整他,“苏晏之,你再说一次,比什么?” 苏晏之温柔一笑,随后起身,从书架的后面拿出了一本没有封皮的小书,只有普通的书一半大小,不厚,但也不算薄。 他将书在手上摇晃了两下,随后翻开了一页,“很简单的,你只要学会这本书上的所有姿势,就行。” 顾璟旭的目光低了一些,在看到书的内容的时候,脸色又由黑转了苍白,再由苍白转了红,咬牙,忍住了自己的情绪。 “苏晏之,你无耻!” 第9章 同床共枕 见顾璟旭怒了,苏晏之更加来了兴致,“怎么,连这些没看过?” “太子殿下,还真不知是该说你肤浅,还是该说你单纯。” 说着,他又是无所谓的随意翻了几页,最后停在了一张画上,画中人身形修长,腿很长,衣裳画的很令人心动,半解衣裳半露腰身,总有几分联想…… 坐着的人抬起了目光,看着顾璟旭,话语轻快,“见了你,这画中人仿佛都生动了许多,以后做这春日之梦,总觉得梦中之人有了容颜。” 顾璟旭心性凉薄,从来没有人敢如此撩拨他,这苏晏之算是第一人,咬牙,“苏晏之,你果真……荒淫。” “荒淫?或许吧……” 苏晏之的一举一动都很潇洒恣意,他看着顾璟旭,忽而抬手拉住了他的手腕,随之起身,将他搂过来。 顾璟旭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只觉得发丝间一松,那束着的发带就像是折了翅膀的蝴蝶,飘飘的落于地板上。 发丝在眼前落下,落在了肩头,散在腰身之处,衬着顾璟旭清冷的面容,更显的如高山流水不可犯。 苏晏之侧了头,笑容更深了,阳光洒在苏晏之的身上,渡上了一层光亮,如明媚冬阳的笑容,与顾璟旭的清冷完全相印。 “这般与画中更像了,以后若是有机会,朕……帮你画一本属于你的图册。” “……” 顾璟旭皱眉,目光暗了,推开了苏晏之,“别那么轻浮,我不是你的宠妃,你可以对任何人轻浮,但是对我,请你自重。” “知道了,太子殿下,是朕失礼了。朕帮你束发。” 苏晏之眉尖轻挑了一下,轻笑着靠在桌边,他随手拿起了桌上的一支毛笔,转了一圈将顾璟旭的发丝束起,“我教你侍奉之礼,放心,有朕在,太子殿下定是最懂侍君之礼的。” “今晚好好休息,明日我们从穿衣沐浴开始。” …… 南国宫中,顾璟溪泡在浴池之中,独自一个人洗着身子,沐浴的时候,脑海中就想到了他的太子哥哥。 不知道他的太子哥哥,如今在北国是不是饥寒交迫,一边想着,他的眼眶又红了,忍着咬牙,他抬起了手,擦了一下自己眼角落下的泪。 眼眶微红之下,他起身拿起了挂在架子上的白色内裳,慢慢的穿好,然后用腰带束紧了腰身。 走到了窗边,打开了窗户,微风伴着宫廷里的寂寥吹进了屋。 “……” 外面已经亥时,月色朦胧,透着夜晚的寒凉,忽然窗户边黑影闪了一下,下一刻,门忽然被打开了,楚慕痕就这么走了进来。 黑色的长衣,腰间一块蓝白条纹碎玉,柔顺的长发及腰,却又半束,黑色的发带上带着几片金色的琉璃珠,温雅邪魅。 顾璟溪静默的站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向楚慕痕走近。只是站在这么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他,“只要睡一夜,就能有消息是吗?” 楚慕痕笑了笑,扫了一眼顾璟溪的衣着,有些单薄,他走到了他的身边,静默的将窗户关上,“你还真听话,知道先沐浴。” “……” 顾璟溪沉默,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觉得,我像是个疯子?” “……” 顾璟溪皱了一下眉,心下一沉,握紧了手,不知道说什么。 “其实不用你觉得,有时候我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是个疯子。” 眼前的亮光忽然被遮住,再睁眼时,面前站着的是楚慕痕的身影,还未反应过来,他便被压倒在了门沿之上。 他立刻一惊,“你等等,我还没有……准备好。” 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即将面临什么,只是从心底扬起的害怕,让他抗拒眼前的这个男人。 楚慕痕低下头,单手掐着顾璟溪的腰身,在他的耳侧低沉开口,“二殿下,害怕的时候,就多想想,你的好哥哥,现在在北国面临什么。” “……” 这一句话,让顾璟溪的呼吸一下子停住了,撑在楚慕痕身前的手慢慢的放了下来,似乎是妥协。 他的眼眶瞬间又红了,他也不想哭,可有时候,害怕和恐惧的表现,让他的眼眶不停的酸涩。 楚慕痕目光暗着,见顾璟溪不挣扎了,手扯着衣裳,用力一撕,撕拉一声,肩头的衣裳便碎开了。 顾璟溪身子一颤,他被吓到了,手颤抖着,却没有力气的支撑,也根本无力反抗。白衣垂落,衣裳在这一推一扯之间早已滑落于肩头,如雪一般娇嫩的肌肤,几分光泽魅惑。 楚慕痕目光暗了,低头咬了一下顾璟溪柔软的肩头,“别怕,疼是疼了点,如果你想喊,想哭,都可以,我不阻你。” “明日,我会杀了今夜守在外面听见你哭喊的所有人。” 顾璟溪呼吸一滞,黑暗的眸震惊的看着楚慕痕,却咬紧了牙,“别……杀他们。他们是太子哥哥的亲卫。” 楚慕痕抬起了手,他的指尖擦过了顾璟溪眼角的红印,“那你就忍着,别出声……只要忍着,外面那些人,就都能活。” “我……我不出声。” 顾璟溪颤抖着保证。 忽然,他手腕一疼,被楚慕痕拉着就往前,随后一个用力,摔在了床榻上。 根本来不及去挣扎,话语全部被堵了回去,唇舌旖旎相争,他退,他进,根本无路可逃。 第10章 爱哭的君王 北国宫殿之中,顾璟旭躺在空寂的房间,沉在睡梦之中,身上白衣沾着汗水,忽然皱起了眉头,仿佛之间他好像看见的自己的弟弟。 “皇兄,我好疼啊……真的,好疼啊。” 那声音仿佛被人压在水里,听不清楚,那是那传达的情感却是异常的痛苦,哭声慢慢透过梦境透过来。 “弟……” 顾璟旭呼吸沉重,想要看清楚梦里的情况,可不管他怎么努力,就是看不清楚。 恍惚之中,好像看见自己的弟弟被锁链紧紧锁着,怎么挣扎,也挣脱不了。 恐惧之感随潮涌一般袭了过来,冲击了他的所有。 “顾璟旭,你醒醒,怎么了?” 恐惧之中,一道温柔的声音洒进了近来,洒进了他的黑暗里。照亮了他的四周,将他从黑暗之中拉了出来。 “唔……咳咳咳……” 他从噩梦之中惊醒了过来,刚惊醒,发现床榻边坐着一个人,立刻抬起手就要打。 苏晏之随即一闪,抓住了顾璟旭的手腕,将人抱在了自己的怀里,“是我。” 低沉的声音,略有些熟悉,让顾璟旭回了神,看清了苏晏之坐在了他的床边,身上衣裳单薄,腰带都没有系的整齐。他的力道轻了一些,转而推了一下苏晏之,“你怎么在这。” 苏晏之的怀抱落了空,也不恼怒,坐在床边看着顾璟旭系自己的腰带,不自觉的面容上带了笑,“太子殿下,原来也会做噩梦啊。” 顾璟旭擦了一下额间的汗水,噩梦之中璟溪的哭喊声仿佛还在耳侧,垂下目光,他的心还是跳的有些快。 没有说话,抬眼清冷的看着苏晏之。 穿着灰白色内衫的人也不收敛,直接上了顾璟旭的床榻,靠在他的身边,“刚刚,你那个模样,就像是……被人糟蹋了。” 顾璟旭目光一冷,抬手拽过了苏晏之的衣领,“苏晏之,别乱说话。” 冷漠的警告了一句,随手一甩,将苏晏之推开,随后开始系自己的腰带。 被推开的人笑容低沉,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看着顾璟旭,“太子殿下,你流汗的模样,真好看。连皱着眉头,抓紧衣裳的破碎感都让人心动。” 顾璟旭目光幽冷,手上的力道一紧。未说话。 发丝落下,沾着汗水,被半开窗户的风轻轻一吹,散过几分幽冷,苏晏之的目光动了一下,不知道心为何颤抖了一下。 唇一动,话已经问出了声:“你哭起来,一定很好看。” 顾璟旭系腰带的手一顿,看向了苏晏之,“什么意思。” “听说南国二殿下性格软糯,爱哭……不知道太子殿下,是不是也爱……哭。” 苏晏之看着顾璟旭,笑容低沉,“你会哭吗?” 而顾璟旭却是没有猜到这个人想干什么,冷着眸,继续系自己的腰带,“我从来不哭。” 小时候,弟弟体弱,喜欢哭,为了安慰弟弟,他从来不哭不闹,因为只有自己不哭,弟弟才不会害怕,才会好好的。 苏晏之忽然之间抓住了顾璟旭的手腕,按住了他系腰带的手,“我教你侍君,如何?” 苏晏之目光凝着顾璟旭的面容,“从……洗浴开始。” 第11章 会哭的人有糖吃 南国东宫之中,冷的有些凌乱的宫殿里,衣裳碎落了一地,就像是破碎的花,被一瓣一瓣的撕开,落在地上,落在污浊的泥土里,被人踩入了尘埃。 风一吹,那破碎的衣裳就散了,风吹起了床帘,帘上透着两个人的人影。 楚慕痕起了身,坐在床边,而顾璟溪则躺着,他的额头上满是汗水,漂亮的眼眸里,印着泪水,他躺在宽大的床榻上,低沉的哭着。 压抑悲痛的哭声,抽泣柔弱的哭声里有委屈,有挣扎,更有一丝不甘和伤心。 只见床榻之上,被褥凌乱的散着,床上的人黑发落在了床脚,手上红痕明显。 白皙的手腕放在额头上,压着眼眸。 沙哑的声音,在委屈的诉说着疼痛,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的人,如今不知道如何缓解这份害怕和恐惧。 他已经哭了很久了,哭的伤心,但是却不敢发出声音,楚楚可怜。 坐在床边的楚慕痕神色无奈,他用手碰了一下躺着的人,“行了,别哭了。你可能是不习惯,以后习惯就好。” “……” 顾璟溪的眼眸里含着泪水,然后对楚慕痕伸出了手,颤抖着开口,“皇兄的……消息,现在可以给我了吗?” 楚慕痕见顾璟溪起了身,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还能起身,说明还是受的住的。 冷漠回过目光,他声音平静:“今日好好睡吧。睡醒了,就看到了。” 顾璟溪咬牙,向后挪了挪,手紧紧的拉着被子,“那你可以走开了吗?” 楚慕痕看到了这般的动作,那本就黯然的眸更低了,“你睡着,我就离开。” 顾璟溪咬牙,眼眶瞬间又红了,“……” 楚慕痕眸色优雅,凝着眼前委屈落泪的人,他起了身,看着外面已经微亮的天空,“算了,我先离开,今晚,我再来看你。别去找御医,今晚我来帮你上药。” 顾璟溪眸色暗红,咬着牙,没有说话。 楚慕痕低下身来,掐住了顾璟溪的下颚,眸紧紧的凝着他,“听着,你要是找御医,我就弄死那个御医。所以,要听话,懂了吗。” 顾璟溪咬牙,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楚慕痕微微一笑,低眉吻了一下顾璟溪的红唇,贴着那一片温暖,声音轻柔,“乖。” 说完,从腰间掏出了一个红色的小瓶子,从瓶子之中拿出一颗莹白的丸子,放在了顾璟溪的唇边,“张口。” 坐在床榻上的人目光暗了一下,将唇又闭紧了一些,摇了摇头,“我……不要。” 楚慕痕的眼眸低下,随后抬手掐住了顾璟溪的下颚,将那颗药丸塞进了顾璟溪的唇中。 顿时,一股甜味从唇里散开,顾璟溪一愣,眼眸里满是泪水的看着楚慕痕。 被水眸盯着的人冷哼了一声,笑着退后了一些,“哭什么,一颗糖而已,爱哭的孩子不都是喜欢吃糖吗。” “糖给你吃,不准哭了。” 顾璟溪目光震惊的凝着楚慕痕,咬着牙,什么话都没有说。 ps:那个说句题外话,《穿书:徒弟是反派该怎么办》前世篇,主要是重生前的故事。主cp:萧梵音vs苏寂昀。穿插顾容卿和林修璟前世。我重开了一篇文,书名是:《重生师尊:徒弟请勿黑化》在我的首页已经开始连载了,可能一天一章到两章。喜欢苏寂昀的可以去看看,不过前世是悲剧收场!悲剧!悲剧!be!be! 第12章 他恶心的过去 吃完了糖,顾璟溪又被压下了肩膀。楚慕痕说是要看着他睡觉。或许是因为真的太累了,顾璟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睡过去了。 被惊醒,是因为门外忽然响起的敲门的声音,立刻从床榻上惊坐了起来,“谁在外面。” “殿下,摄政王让老奴送来一封密封文书,说是里面有殿下想看的,已经放入书房了。” 外面传奏折的老奴见他们的殿下一直未起,这才前来提醒。 “嗯,我知道了。” 挣扎着,顾璟溪从床榻上起身,慢慢的走到了铜镜前面,看不清楚身上斑驳的痕迹,但是他却看清了铜镜前的那一滩…… 那是昨夜楚慕痕抱着他在镜前留下的……呼吸一沉,他立刻拿起了地上的衣裳开始擦,用力的擦干净,一边擦着,一边眼泪水在眼眶之中打转。 擦着擦着,他蹲了下来,红唇颤抖,眼眶微红。 由心的害怕,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怎么也挣脱不开。 若是皇兄在的话,他一定不会如此的狼狈。如此的不堪…… 北国皇室之中,苏晏之直接推掉了早朝,反正实权也不在他的手里,也没有必要去装模作样上什么早朝。 倒不如陪陪有意思的顾璟旭,还能有几分玩闹的心思。 顾璟旭也懒得规劝什么,毕竟这北国又不是他的。 被苏晏之带到了一处温泉庭院,皇宫之中还能有一处温泉,倒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有些事情呢,光说是记不住的,但是只要跟着做一次,就记忆深刻。” 苏晏之朝着顾璟旭挑眉,随后遣了四周伺候的人。庭院的门被带上,顾璟旭便寻了一处石墩坐下。 “这是什么地方。” “碧海温泉,北国皇室修建供君王玩乐的地方。” 顾璟旭眉头轻皱:“……” 这显然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太脏。” 苏晏之轻笑,漂亮幽暗的眸子里都带着笑意,他走到了泉水之边,蹲下身去,用手抚过温泉里的泉水,“脏什么,更脏的地方,我都看过。” 说完,他站起了身,回眸看着坐着的顾璟旭,“看好了,这是北国后宫的第一礼,沐浴,过来……” 顾璟旭低眉,目光沉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声音低沉,“怎么做。” 他不是什么娇羞女子,这北国宫廷里的礼仪,他也不懂,既然答应了要帮苏晏之做这选妃“魁首”,这些也一定要学。 苏晏之愿意教,他若是不学,岂不是太愚蠢了一些。 “解我的腰带。” 苏晏之声音幽沉,平静里带着一丝挑拨的感觉。 顾璟旭抬了目光,随后慢慢靠近了苏晏之,从他的腰上解下配玉连珠,然后从他的腰后解开了束腰。 静默之中,发丝撩拨过苏晏之的鼻尖,带过清冷的香气。 “继续……” 腰带被解开,衣裳自然就松开了。 “……” 顾璟旭静默幽冷,丝毫没有畏惧之感,他优雅的将苏晏之的长衣脱下,与腰带叠在一起,随后放在地上,“可以了吗?” 苏晏之目光一动,“做的很好。原来太子殿下,为人解衣也如此熟练。” 一边说着话,一边下了温泉,找了一块干净的水石坐下,侧过身,解下了自己头上的发簪,“以后记得,伺候别人,先解发带。” 顾璟旭:“……” 说实话,他现在想用一块石头,砸晕这个人。 忽然脚边的衣裳被拉住,他目光一沉,还未反应过来,脚下就被苏晏之抓住了,随后眼前一晃,再反应过来,已经被拖进了水里。 “唔……咳咳。” 呛了口水,他睁开了眼眸,推开了抱住他的人,眸色愠怒,“苏晏之,你干什么?” 坐在石上的人,衣裳半解,看着和他一般已经落水的人,笑容里带着几分玩闹,“没什么,只是想看看你湿透了,是什么样的。” 说着话,他的手又碰上了顾璟旭的腰带,轻轻一拉,那腰带便掉了,他将人按在了水池之边,手收紧了,将人抱进了怀中,“如果……你是我北国的人,现在一定都被人糟蹋坏了。” 顾璟旭眸色一冷,抬手想要挣扎,却被苏晏之顺手掐住了手腕,“太子殿下,你……最好别动。懂吗?” 顾璟旭目光沉着,皱着眉头,未动,“你想做什么?” 苏晏之笑容幽暗,“泡澡啊,想和你一起泡澡,只是我若是松开,你就跑了。对吗。” 顾璟旭目光幽冷,“跑的掉吗?” 论武学造诣,他恐怕还真的没有苏晏之厉害,这一点,他认。 若是真的打起来,怕他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苏晏之眉间挑了一下,“跑不掉。” “顾璟旭,还好,你生在南国。那边干净,那边……真干净。” 苏晏之的声音忽然之间就暗了,褪去了笑意的声音里,略带着一点幽暗。 顾璟旭:“……” 他依旧没有还手,可苏晏之却越来越靠近他,抱着他的手也越来越收紧了。 唇几乎贴在了他的耳侧,呼吸近的几乎能融在一起,“太子殿下,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不喜欢女子,也厌恶过男人……” 顾璟旭目光一沉,未动手,想挣脱他的禁锢,可下一刻,唇却被苏晏之靠近的时候擦过了唇角,呼吸一顿。 四目相对,苏晏之黑暗的长发落下,贴在白皙的脖颈上,孑然优雅的容貌,眉宇之间的灰暗,凝着顾璟旭的眸,没有了笑容的人,此刻看上去更像是一个优雅的豺狼。 他握着顾璟旭的手腕,沙哑开口,“小时候,我曾看见母亲伺候过几个男人。父亲没什么实权,权力都在几个叔伯手上。” “那一天,叔伯们将母亲拖进了那间屋子。” 说着话,他的目光抬了起来,看向了他们身后的那间翻新的房屋,“瞧,就是那间屋子,哦,对了,之前那屋子,不是那样的,只是被火烧了之后,我将它重新造了一间。” 苏晏之的手挑起了顾璟旭的一抹发丝,唇角微微的带着笑,“叔伯有几个呢,大概有三十几个……他们说,我的母后很漂亮。” 顾璟旭诧异的看着苏晏之,他听着他说的话,不知道这个人为何说着这些,还能面带微笑,仿佛在讲着什么如沐春风的笑话。 第13章 伪善的笑容 顾璟旭低眉,就算他性情清冷,但是依然有几分心疼苏晏之的过去,如此遭遇,初见之时,竟然完全看不出他悲伤的过去。 低眉,他声音里有着对他的安慰,“苏晏之,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抱着顾璟旭的人闭上了眼眸,享受着从顾璟旭身上流淌过来的温暖气息,“后来,母后死了,父皇也死了,几个碰过我母后的叔伯,将我捧上皇位。” “这个位置,本就是脏的,所以,我也不怕脏。” 母亲换来的王位,就算再脏,他也要坐稳,守好。 顾璟旭:“……” 两个人抱在一起,在水里相互的靠着,顾璟旭身上的衣裳全都贴在了一起,着实有些难受,所以后来,他也脱了外裳,只留了里衣。 苏晏之没有松开他,他也没有挣扎,就靠着他。 因为不反感,也没什么其他奇怪的感觉,挣扎反而是自讨苦吃,所以倒不如就靠着。 闭着眼眸,他轻声问道:“苏晏之,我很好奇,若是我选择帮助摄政王,如今……是不是已经死了。” “大概吧,不过,你不是选择帮我了吗。朕还是相信太子殿下的。” 苏晏之低着眉,手里轻轻的绕着顾璟旭的发丝,将他的发丝缠在手上,将他的人抱在自己的怀里。 顾璟旭听着这话,心里的压抑舒缓了许多,“相信就好,你应该去相信的,这样,你的人生才不会太累。” 说完,他睁开了眼眸,清亮的眸子看着苏晏之的目光,“苏晏之,我说了会帮你,就一定会帮你,希望你到时候,也能遵守诺言,放我离开。” 顾璟旭的话让坐在石边的人目光一愣,手间动作顿了一下,随后温和的笑了,“好……到时……放你离开。” 后来,顾璟旭并不记得是怎么回来的了,因为他好像在苏晏之的怀里睡着了,连夜的噩梦,让他的精神本来就有些疲惫。 温泉的暖意和苏晏之的怀抱,给了他一丝可怜的安全感,让他沉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房间里阴暗,苏晏之人并不在,他身上的衣裳干净,应该是换过了,房间里并没有人,安静的只能听见外面的鸟叫声。 他开了房门,只见树荫之下放着一架琴,不由自主的走上了前去,指尖拨动琴弦,发现音色不错,多日未弹琴,不免手生了一些,垂眸犹豫了一下,他坐了下来。 随意的弹了几个音。 忽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他目光一沉,向后看去,瞥见一个不惑之年的人,看官服,应是个正一品亲王。 可他却不知,此人是苏晏之的哪个皇叔。 “看看,这是谁家的小猫咪在看家啊。” 声音出来,就带着几分痞味,这让一直有礼自持的顾璟旭十分的厌恶。 “陛下不在,若是找他,可晚些再来。”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可还没有走两步,就被那人身后的几个人挡住了去路,顾璟旭目光低沉,若是以他的心性,早就动手了。 可他没有忘,他如今,是以弟弟的身份当的质子,太过招摇,不好。 “还真是一个漂亮的小猫咪啊。” 那人盯着顾璟旭,眼眸里流露出了邪恶的光芒,盯着他,咽了口水,想要伸出手来抓他。 顾璟旭目光一闪,侧身躲开了一些,“请你放尊重一些。” “哟,性格还挺烈的,陪本王玩玩?晏之那小崽子没和你玩过吧。” 言语之中,这个人对苏晏之没有半分尊敬,就算苏晏之如今地位至高,也不难看出,这个人对苏晏之的嘲讽。 顾璟旭:“……” 沉默之间,他的眼里有了肃杀之意,再怎么说,他也是太子身份,南国宫中虽不比北国凌乱,却也有几个不知好歹的人。 对于这种人,顾璟旭的态度一向都是杀了干净。 “听说南国山水很好,养出来的人都可以掐出水来,特别是南国的二殿下,都是水做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那个的混账话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难听。 顾璟旭闭起眼眸,压下几分愤怒,“请你……放尊重一些。” “尊重?哈哈哈,苏晏之有没有和你说过,本王连他母亲都尝过味道。” “更何况,你一个他身边的奴。” 这一句话,让顾璟旭再次抬了目光,这个时候,眼中的杀意已经藏不住了,他微微一笑,手上藏了一根银针,就要动手。 忽然,苏晏之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皇叔,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顾璟旭回眸,将手上的银针藏了起来,静默的走到了苏晏之的身后,乖乖的站着。 那个人走到了苏晏之的身边,眼睛却还留在顾璟旭的身上,“晏之,你管教的人好像不太行啊,要不要皇叔帮你管教几日。” 苏晏之面容带笑,目光温和,“不了,他……还不太会伺候人,等他会了,皇叔再来要人不迟。” 看着苏晏之的笑容,顾璟旭深吸了一口气,对这般的人还能面带笑容,他还真的很敬佩苏晏之的“温和”。 “也好,侄子可真为皇叔着想。”说着,从腰间掏出一封信,递给了苏晏之,“这是烈阳那小子收买的几个官员,找机会,除掉吧。” “多谢皇叔了。” 苏晏之微微欠身,表示尊敬。 而那个人抬手拍了拍苏晏之的肩膀,目光在顾璟旭的身上扫了一下,“不用,小侄子可要早些调教好这个美人啊。” “恭送皇叔了。” 苏晏之笑容温和,看着那个人离开之后,笑容才逐渐消失,换上冷漠的面容,低眉看了一眼那信,冷笑了一声,随后收了起来。 转身看向顾璟旭的时候,又带上了温柔的微笑,“你没什么事吧,吓到你了?” “没有。”顾璟旭淡淡的回了一句,随后看向了那个人离开的方向,“他是谁,对你有用吗?” “四皇叔,苏烈宁,之前有些用处,现在……”他挑了一下眉,“好像用处不大。” “那我帮你将他杀了吧。放着,怪恶心的。” 至少刚刚,他动了杀意。 苏晏之挑眉,“用你手里的银针吗,怕是真的杀不了他。” 第14章 暗香迷醉 “我没说要自己动手,让别人杀他也是一样。” 顾璟旭坐了下来,微风吹起了他的长发,遮住他漂亮干净的侧颜,冷漠的眸子里,还隐约的透着对那个人的厌恶。 特别是那一句对苏晏之母亲的侮辱,让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他可不是那么好杀的,他的手上有财权。” 苏晏之从很早就想过杀了这些人,可这些人手里有北国的根本,若非真的铲除了根基,还真的动不了。 “财权而已,人死了,总会有人去管理他的财权,收一分财权也是收,五分财权也是收。” 或许是性情的原因,顾璟旭和苏晏之的想法却是不同,厌恶的人,留着做什么,倒不如杀了干净。 “说的也是……那要怎么杀?” 苏晏之挑眉,对顾璟旭的话表示认同,其实他也想过杀了,只是一直没找到一个“适当”的理由。 “借刀杀人,他不是将这份名单给你了吗,他想借你的手铲掉摄政王苏烈阳,你就借苏烈阳的手杀了他。” 反正总要伤一个。借刀杀人这种事情,最好不过了。两败俱伤,坐享其成是最好的。 苏晏之坐在了顾璟旭的身边,“好,听你的,杀了他,至于怎么杀,让我想想。” 说着,抬手帮他整理微微有些凌乱的腰带,随后放了一瓶白色的瓶子在顾璟旭的面前,“下次,再有人调戏你,记得给他下毒。” 顾璟旭瞧了一眼那瓶子,看着苏晏之,“这什么药?” “烂春根的药,据说药效很好。” 苏晏之看着顾璟旭,温和的说着。 盯着手上的药,顾璟旭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药收好了,“多谢。” 虽说觉得用处不大,但是有总比没有的好。 苏晏之凝着顾璟旭的容貌,心中更觉得这人长的漂亮,怎么看,都觉得心动,这要是能藏起来,日日看着,也是好的。 这想法一起来,就容易心生恶念,看着顾璟旭,他忽然之间开口询问,“我们今晚能一起泡澡吗?” 顾璟旭眯起了眼眸,黯然出声:“不能。” 随后站起了身来,转身就要走,却在起身的那一刻,手腕被苏晏之拉住了。 苏晏之坐在石椅之上,轻轻一扯,就将顾璟旭整个人拉了过来,抱在怀里,没有片刻停留,他就吻上了那唇。 漂亮的唇角,就像是潺潺的清泉,有着甘甜的韵味,吻在一起的感觉,是心动的,连呼吸都缠绕了几丝甜味。 苏晏之的手扣着顾璟旭的腰身,亲吻着他的唇,可却未敢多加强求,只轻吻了一下,便松开了,靠在他的耳边细语,“味道,真不错。” 被轻薄了不止一次,顾璟旭本身的耐性也已经到了极限,他目光一挑,“下一次,我就将你给我的药,先用在你自己身上。” 苏晏之笑了一下,“好啊,太子殿下大可以试试。看看效果。” 顾璟旭跟着笑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 夜晚,夜色浓重,房间里的檀香味缭绕了几分清甜,顾璟旭睡着,忽然噩梦又起,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哭声,同样的难以呼吸和控制。 猛然又是惊醒,忽然觉得这房间的香味有些不对劲,他目光暗了几分。 咔哒,门锁的声音忽然响了。顾璟旭一惊,以为是苏晏之,却在听见脚步的那一刻觉得不对劲,苏晏之的脚步声没有那么沉重。 他一惊,想动,却发现自己浑身没劲,头脑也有些昏沉,忽然他看向了不远处的檀香,心下一沉,这香……有问题。 正想着,那个人已经走到了他的床帘边,“美人,我实在是受不了了,给我尝尝味道吧。” “你……滚开!” 顾璟旭皱着眉,呼吸微沉,向后挪了一些,可还没有挪动半分,脚腕就被抓住了。被一个大力拖了过去。 而就这么拖过去之后,一道剑光闪了过来,下一刻,温热的腥味从空中飞了过来,那是血的感觉,很多的血洒到了他的身上。洒进了他的脖颈里,更多的,是洒在了他的侧脸上,有些恶心的味道。 “啊……” 一声呐喊的声音,还没有喊出口,顾璟旭目光一沉,用了最后一丝力气,一掌用内力打穿了那个人的右下侧,喊声瞬间湮灭。 黑暗之中,那个人倒了下去。 顾璟旭长呼出一口气,无力的倒了下去,没有倒在床榻上,而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很熟悉的味道,那是……苏晏之的气息。 没有力气,但是思绪却是清晰的,他抓住了苏晏之的衣袖,“我……” “别怕,他死了。” 苏晏之抱着顾璟旭,看着床下倒着的人,暗沉低眉,他的计划乱了…… 刚刚的一瞬间,几乎都没有受控制,剑就刺穿了脖子,等到反应过来,人已经死了。 不过死了也好,死了,也就干净了。至于这话该怎么说,明日再想吧。 将怀里的人再次抱紧,“我带你去洗洗。” 顾璟旭窝在了苏晏之的怀里,抓着他的衣袖,声音虚弱,“我没事,先将他处理好。” 第15章 你解决不了的事情 苏晏之撇了一眼地上的人,声音冷漠,“死了的东西,会有人来处理。” 反正都已经死了,还需要处理什么,无非就是找个地方埋了而已。 弯腰将身上染了血的人抱了起来,“我带你去洗洗。” 顾璟旭身上的血腥气味很浓重,他只是擦了擦自己面容上的血,脖颈里还有衣裳上的血全都没有擦干净。 浑身都没有力气,他吸入的香气,像是迷药,可是却又不像是迷药,因为他的意识很清醒,清醒到可以听见苏晏之说的每一个字,感觉到他的每一刻情绪。 苏晏之沉默的将顾璟旭抱入了自己的房间,没有多说一句话,招人将浴池里的水放满,雾色立刻冲散了房间的冷气。 帮顾璟旭脱了衣裳之后,将人放入了池水之中,水的浸染,让他有了睁开眼眸的力气,红唇动了一下,他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靠在水池边,皱着眉,“你先出去。” 苏晏之目光低沉,看着顾璟旭的模样,忽然开始解自己的腰带,白色的腰带,在顾璟旭的面前划过,落入了水中,荡漾在水面之上。 衣裳随之落了下来,这让水中的人微微有些惊恐,他想要向后退,可腰身却被捞了过去。 “你……出去。” 沙哑的声音,没有多少力气,可是这声音里的清冷和无助却是清晰的。 苏晏之搂住了顾璟旭的腰身,感觉到了他的热度,而这热度明显有些不太正常,“那个香有问题。” 苏晏之说着,用手挑了一下怀中之人的长发,黑发之下,那白皙的脖颈上已经泛起了微微的红光,连耳侧和面容上都带着几分可疑的红润,“你……有反应了。” 顾璟旭的目光暗了一下,咬牙:“嗯,我知道。” 可他却不想太靠近苏晏之,只是无力的推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先出去。” 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苏晏之出去,因为没有力气,他连推开抱着他的人的机会都没有。 苏晏之声音高雅,褪去了玩笑之后,那幽暗的眸子里满是深沉,如同一个无尽的深渊,看不透他的思绪。 他靠近顾璟旭的耳侧,“你一个人解决不了,我帮你。” 顾璟旭眸色一惊,“不……” 苏晏之的衣裳半开,他碰上了顾璟旭的面容,“没碰过烈酒的人,只需要一点点的酒就能醉梦三天,你从睡着开始,一直在清醒,已经在那香里醉了很久了。” “那又怎么样。” 躺在水里的人,发丝半落在水上,另一半缠在了苏晏之白皙的手指尖里,灵光落下之后,印出水中的光泽,半开的衣裳之下,火已经逐渐开始燃烧起来。 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苏晏之就将顾璟旭捞过来了,撕开了衣裳。 没有力气的人,随意怎么摆布,都好像不会挣扎,“不怎么样,只是会让你难受的像火烧,我只需要稍微动一动手指,就能让你……醉生梦死。” “你……” 话都没有说的完全,忽然只感觉眼前一晃,他就趴在了浴池的边上,随后眼睛就被一条白色的腰带遮住了光。 “不想看见?没关系……我帮你遮上眼睛。” 苏晏之迷醉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与以往的声音不同,此刻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 朦胧的感觉,和梦中的感觉很像。 “放心,不会很疼的。” 不知道是不是劝慰,还是死前的宣判。 “……” 被压着肩膀的人肩肘一酸,随后那水就没过了他的脖颈,有一部分呛入了口中,让没有力气的人咳嗽了两声…… 随之而来,他又被抬了一下,水又褪到了他的腰身,池水涌动的时候,水底下的白纱飘到了水面之上,遮盖住了一些阴影之处…… 殿内的帘飘动着,遮盖住了两个人抱在一起的身影。 第16章 温柔面具下的狰狞(1) 而在南国的宫中,被楚慕痕强迫睁开眼睛人,此刻意外的不断的颤抖着,呼吸深沉,眼中含着的泪光透着无助。 不敢发出声音的他,只能用手紧紧的攥住凌乱的床单,被褥之上,黑发缭绕,月色笼罩唯美的身影之下,“你……为什么……要这样。” 哭红了双眼的人咬着唇,沙哑低沉。他不明白,明明只是上药而已,为什么会被迫成这般情况。 黑发落下的唯美,印着楚慕痕漂亮的脸庞,邪魅的一笑,他将顾璟溪的面容掰了过去,在他们的床头,放着一面巨大的铜镜,那是楚慕痕派人送过来的,“看着!二殿下,你除了脸像太子,又有哪一点像他……” “是你这被人弄哭的模样,还是你只会用手抓住被褥的柔顺,又或者,这是一直流着水的……嗯?” 声音低沉,每一次断句都用了一丝力气和阴狠,让顾璟溪不断咬牙,脸色更加的苍白。 “装太子殿下,就要装的像一点,从今日开始,我教你如何成长起来。” 楚慕痕将人抱起来,面对着铜镜坐着,“以后,除了我让你哭,其他任何时候都不准哭。哭一次,我就让你……” 之后的话,迷失在了黑夜里,散在了顾璟溪颤抖的耳边…… …… 顾璟旭清醒过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见了苏晏之穿着白色的内衬,手还在抚摸着他的唇,描摹着他的唇角。 因为一夜没有喝水,他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沙哑,发丝凌乱落下,散在他的肩头,他的眼里有些血丝,像是充血的颜色。 “醒了,睡得好吗?” 苏晏之眯着眼眸,笑容温和又干净,他凑上来又想着亲一下。 顾璟旭一躲,凌乱着发丝,抬起手就要打,“你……放肆!” 苏晏之一惊,立刻抓住了顾璟旭的手腕,“哎,别打,我可是帮了你一夜,你不感谢就罢了,还打我作何?” 被抓住的手腕上,满是伤痕还有一些痕迹,都是苏晏之昨天晚上忙活了一夜留下的。 他几乎将顾璟旭的每一寸都留下了自己的痕迹。看着这些“伤口”,他觉得很满意,至少这表示,眼前这个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他都拥有过。 顾璟旭眸色愠怒,“放开你的手。” “好好好,放开。” 苏晏之立刻识趣的松开了顾璟旭的手,反正这人都是他的了,现在惹怒他,也不好。他还是蛮“识时务”的。 被松开了手,顾璟旭低眉见自己没什么衣裳,于是起了身,刚站起了身来,他顿住了。 没有了阻挡的河流湍急,奔流而下,就像是江海没有了阻挡的石头,一直奔涌向前,顺着那河流的堤坝,不断的向前流动,一直到堤坝的尽头。 顾璟旭站着未动,脸色沉了。 而苏晏之看到了那些之后,眸色一挑,淡然解释道:“昨日真的闹的太晚了,将你从池里抱出来时辰就已经不早了,后来又在这胡闹了几次,所以后来就没帮你再洗。” 顾璟旭目光阴沉着,随手挑了一件长衫穿上,未穿内衫,这微风轻轻一吹,就仿佛能看见一切的风景。 他回眸凝着床上的人,“苏晏之,昨天那迷香,你应该有解药吧。” “嗯,有。” 半躺着的人丝毫没有遮掩,说的明明白白,他有解药,当然是有的。 本来这药就是他们北国的东西,而且,他还将顾璟旭从那房间里抱出来丝毫未受影响。若说没有,才叫奇怪。 顾璟旭冷笑了一下,咬了唇一下,走到了一旁,淡定的拿起了放在床边的护国剑,对准了躺着的人,“我现在忽然改变主意了,你说我帮摄政王杀了你,如何?” “太子殿下,朕可是做了你一夜男宠,人家皆言,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怎么还想杀了我呢。” 苏晏之笑容幽暗,一点也没有惧怕之意,对着顾璟旭眨了眨漂亮的眼睛,“难道说,朕昨日伺候的不好吗?” “满足不了你?不应该啊,我记得太子殿下喘的厉害啊。” 顾璟旭眯起了眼眸,“闭嘴。” 第17章 温柔面具下的狰狞(2) 苏晏之看见顾璟旭气急的模样,心里倒是有了几分兴致,他坐直了之后,看着顾璟旭的面容,“谁叫你美貌呢,太子殿下,你腰真不错,昨天我搂了一夜,感觉很好。” 一边说的义正言辞,一边说着挑拨的话语,那是一点也不怕顾璟旭手上的剑。 “你是真的不怕死啊。” 顾璟旭拿着剑的手,又向着苏晏之逼近了几分,碰到那寥落黑发的时候,剑意轻轻一动,发丝就散了。 看着自己的发丝落下,苏晏之却是丝毫不慌,“怕死啊,但是我赌你不敢杀我。” “陛下,摄政王求见。” 忽然,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还有侍从上报的声音。 苏晏之目光一暗,“让他进来。” 话音未落,他直接拉住了顾璟旭的手腕,将人重新带到了床榻上,然后手一挥落下床帘,将人抱在怀里,拉下了一些衣裳。 顾璟旭一惊,“你!” 苏晏之立刻吻住了他的唇,两个人靠在一起,衣裳都有些不整齐,床帘落下之后,更显得……让人想入非非。 苏烈阳一进来,就看见这般场景,目光一惊,转过了身去,“陛下,一早便做此污浊之事,着实不识大体。” 苏晏之吻了一下顾璟旭的唇,随后优雅开口,“没什么不好,奴隶而已,不都是用来玩的吗,兴致来了,还分时间吗。” “四弟,是你杀的?” 苏烈阳侧着身,低沉的询问。 “啊,皇叔啊。昨日皇叔见我与小奴隶玩的开心,想加入,我拒绝了,一不小心,就杀了他。” 苏晏之目光暗沉,压着顾璟旭的肩膀,撩拨那凌乱的发丝,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话。 “那是一不小心吗?脾脏都碎了。” 苏烈阳冷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嘲讽,毕竟哪有人一不小心,就能一掌碎了人的脾脏呢。 “嗯,不然……还能是小心弄死的不成?” 苏晏之目光随和,笑了一下,随后手一撩,抓住了身边的被子,给顾璟旭盖上,之后才撩开了床帘,淡然的捡起了地上的衣服,慢慢的穿上。 “皇叔,有事,随我过来讲吧。” 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他静默跟随着苏烈阳离开。 两个人走到了一处地牢,苏烈阳凝着苏晏之的俊雅带笑的面容,沉了目光,随后拍了拍手,“是我,开门吧。” 话音落下,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而这个男子,正是已经“死了”的苏烈宁。 苏晏之在看见里面的人的时候,温柔的笑容瞬间幽暗了许多,连目光里的温和都被换上了阴沉的冷漠,“皇叔,戏演的不错。” 中年男人拍了一下肚子,“小侄子,还好我带了护甲,不然就南国小美人那一掌,可算要了我的命了。” 苏晏之目光幽静,声音里有些不屑,“被中了迷药的人一掌打死。死了,也是皇叔你活该。” 中年男人呵呵的笑了笑,挑眉,“得到那个小美人了?味道怎么样?” 幽静的人走到了一旁,随手碾碎了一朵海棠花,看着花瓣在手中碎落,看着那一点点的落入泥土之中,他的声音低沉,“嗯,都没怎么挣扎,就伺候了一夜,简单的让人意外。” 苏烈阳凝着苏晏之,从始至终看不懂这个少年帝王,“这么大费周章的去折腾这位质子殿下,何必呢。” “好玩啊,北国太无趣了,不是吗。” 苏晏之抬起了头,看向了天空的阳光,“黑暗里面呆的久了,就想看看,外面的光,是不是暖的。” 第18章 黑暗里的花 “装的时间久了,还真的以为自己是个无能的小皇帝呢。” 苏晏之垂眸笑了一下,随后回眸看着苏烈阳,“皇叔呢,手握重权的时间长了,是不是真的以为,军权皇权是你的了?” 苏烈阳靠在一旁,看着苏晏之轻松的询问,抬了眉宇,“陛下若是想要军权,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再说了,那些人,不是陛下从小培养的死士吗,怕是这权从来也没有在臣的手上。” 苏晏之从七岁之时,就开始培养死士,如今军中掌权之人,禁卫军,又有多少没有受过苏晏之的培养,怕是早就一心为主了。 苏晏之的目光看着升起的阳光,“皇叔,你是不是想着踏平南国,大可以用军队踏平他们的国家。” 苏烈阳垂眸,对这句话不置可否,从一开始,他就是主战的,只有苏晏之想要求和,还想着演一出“傀儡皇帝”的戏码。 无聊至极。可却又没人敢违背,因为苏晏之疯起来,可是谁都不认得,毕竟,连自己的“母后”,他都杀了。 “我只是不明白,陛下为何要让他们送一个质子前来。” 多此一举的事情,反正结局也是为了吞并南国。 苏晏之却是笑容低沉,“南国山水平和,国泰民安。踏平他们的国,可是踏不掉他们的心。” 国之疆土,很好踏平,可人心,却是需要去守的。国之灭亡,在于人心的分崩离析。 他刚攻南国之时,就发现南国人心其实很齐,南国富饶,国泰民安之下,谁又不想护得一方平安。 再者,他们北国乱的局势,这就更加让攻打南国的计划困难重重了。 而那时,最好的选择就是,求和。 北国占在上风,不管提出怎么样的条件,南国必定答应。或许是蓄谋已久,他提出了以皇子作为质子的要求。 “他们的皇族殿下,可是他们的信仰,若是他们知道自己的信仰,被被人当做奴踏在脚下,会是什么感觉。” 信仰在瞬间倒塌,那人心可就散了,人心散了,南国可就不复存在了。 “陛下,别玩的太过了。” 苏烈阳靠在墙边,低声提了一句。 苏晏之听见这话,眉头稍微挑了一下,“不会,朕心里有数。” 身边真的冷的太久了,就想要触碰身边的温暖,这样才有一点意思,不然生活可就太没有意思了。 苏晏之碾碎了海棠之后,将手上的花瓣溅落在地上,沉着目光,问道:“皇叔,昨日朕只要你放一点迷香,你怎么会留在那里?” “这……” 被问到的一惊,一时语噎住了。低沉的咳嗽了一声,没有说话。 苏晏之的眸一抬,细长的眉挑了一下,落下阴影和灰暗,“怎么,皇叔……想碰他?” “只是……玩玩,玩玩而已。” 苏烈宁笑了一下,抬起目光看着苏晏之,却发现对方并没有任何笑容,反而是冷下了眸子凝着他的时候,立刻就不笑了。 “玩玩?” 苏晏之皱了一下眉,对这个词显然不是很满意。 忽然,苏烈宁觉得眼前一闪,只觉得脖颈被掐住了,随后,他的脖子就被掐到了一旁的石壁上,苏晏之目光里透着阴狠的光芒,“皇叔,不听话的人,可没有什么用。” 苏晏之的声音低沉着,他掐着苏烈宁的脖子,将他整个都抬了起来,“没用的人,留着也很碍眼,对吧。” 清冷的风吹了过来,扬起了苏晏之眼前的发丝,他幽冷的气息里没有了一丝随和的光芒,眯着眼眸的时候,眼睛里透着的肃杀,让人恐惧。 苏烈阳站在一旁,看着他的侄子发疯,这个时候说话,无疑是雪上加霜…… 而在苏晏之寝宫内,顾璟旭打了一些温水过来,给自己洗浴,坐在浴池之中,他想着昨日的事情,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咔哒一声,窗户忽然被打了一下,顾璟旭目光一抬,一道黑色人影已经闪了进来,随后在帘帐之后跪下,“殿下,属下护驾不周,请殿下恕罪。” 顾璟旭沉在浴桶里,身上的伤让他有些不舒服,不过至少还能忍受的过去,“没事,让你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回殿下,查到了,北国君王苏晏之的母亲的确曾经伺候过北国皇室三十三位皇亲国戚。” 跪着的人如实禀报实情。而这也让顾璟旭皱起了眉头,“那么,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不知道为何,他感觉,苏晏之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般阳光。 生在黑暗之下的花,怎么会心向阳光,他们只会适应黑暗,融于黑暗,甚至成为黑暗的主宰。 “那苏晏之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回殿下,是走水。不过也有传闻,那火是苏晏之放的。” 顾璟旭沉着的目光一抬,回了一些眸,看向身后帘帐,“弑母?他的母亲,是他自己杀的?” “回殿下,是的,不仅如此,还有北国的几位皇子,也一同死于那场火。” 是一起杀了吗? 顾璟旭目光低沉,这么狠的一个人,怎么会容许自己被他人控制?还是被那些玷污过自己母亲的叔伯控制…… 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顾璟旭低着眉,沉默了许久,随后抬起了手,挥了挥,“嗯,知道了,退下吧。别让他们发现你了。” “是,太子殿下。” 一声敬畏的跪拜,那黑衣男子瞬间消失在了房间里。 在人消失之后,顾璟旭将头靠在了浴池之边,抬着目光看着墙上的某一处发呆,“若是装的,你的目的是什么呢。” 抬起了手,看着自己身上的痕迹,有些疑惑不解,“难不成,为了和我做一些床笫之事?” “北国君主,应该没这么无聊吧。” 装的那么可怜,就为了和他恩爱一场?顾璟旭撩了一些水,擦了擦自己身上的伤,又擦了一下自己的唇,神情清冷淡漠,“该不会以为,缠绵之后就能控制本太子了吧。” “那可就真的太愚蠢了。” 又不是什么贞洁姑娘,虽说被苏晏之折腾一夜之后是有几分心存芥蒂,但是也没有到死心踏地的地步。 起身,撩起了衣裳,穿了起来,走到了床榻之边,躺了下来,潮湿的发丝还落着水,他闭上了眼眸,唇齿嫣红,“你想玩是吗,好啊,那就陪你玩玩。” “这样,你们的目光就不会盯着弟弟了……” 这样的话,至少在南国的皇弟,是安全的。 第19章 他买的奴 地牢旁侧,苏晏之掐着苏烈宁,在手上得人已经面色发红的时候,松开了他的钳制,“算了,杀了你,也浪费力气。” 被松开的人立刻坠到了地面上,扶着墙壁,猛烈的咳嗽着,脸色就如同猪肝一般,泛着青紫的颜色。 苏晏之跟着蹲下了身,拍了拍苏烈宁的脸侧,“皇叔,我的东西,别动。” “等朕玩够了,会给你玩的。” 苏晏之说着,冷漠着站了身来,抬起了脚踩住了苏烈宁的膝盖,“但若你想要和朕一起玩,那就要看你的命够不够硬了。” “朕,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惦记朕的东西,明白了吗?” “咳咳咳,是,记住了。” 坐在地上得人大气都不敢再喘一声,刚刚的窒息感仿佛还堵着他的喉咙,若不是苏晏之在最后一刻松了手,此刻,他估计已经断了气息了。 苏晏之放下脚之后意思习惯的踢了一下苏烈宁的腿,有些不屑,“记住了就好,去吧,去牢里呆着,等能出来的时候,再出来。” “是。” 地上的人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往身后的牢里走,那是一点也不敢怠慢,就怕慢了一秒钟,就会被苏晏之杀了。 待到苏烈宁进了牢之后,苏晏之回眸却见苏烈阳在盯着他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目光薄凉,他笑了笑,“摄政王这么看着朕做什么,觉得……朕做的很好?” 苏烈阳低下了目光,弯下腰身鞠了一躬,“陛下,臣先告退了。” 说完,他转了身去,准备离开。 苏晏之看着苏烈阳的背影,“皇叔,别这么大义凛然的模样,不然朕还真的以为你是为了朕开疆拓土而这么着急的打入南国。” 苏烈阳:“……” 沉默的人顿了一下脚步,却没有反驳。 苏晏之见苏烈阳不说话,冷漠的抬眼,“皇叔……你的儿子,他死了。那是母后亲口告诉我的。” 苏烈阳笑了一下,“死还是没死,不是殿下说了我就要信的,我会找到的。” 离开之时,寂寥的目光低垂着,透着微凉的冷漠。 顾璟旭在洗浴完之后,站在了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与南国的皇宫不同,这边的宫庭大院里看不到什么特别的鸟语花香。绿叶之中都透着阴沉之景。 沉着目光思考了一下,走出了门,随手从树上摘下一片绿叶,在唇间吹响,声音悠扬,忽然,一个人影飞落而下,落在了顾璟旭的身后。 顾璟旭低眉,看到了身后之人的影子,“君澜,就知道你会一直都在的。” 多年之前,顾璟旭在南国的买卖奴隶的地界找到了林君澜,在无数的奴隶里,这个人最为桀骜。 生的极为漂亮,眼睛里透着几分清冷的薄凉。 顾璟旭救了他,而林君澜也答应帮顾璟旭做三件事。 三件事之后,恢复自由之身。 这么些年,陆陆续续的做了两件小事,还差这最后一件事。 “殿下,可是想好最后一件事了。” 林君澜声音平静,问了一句。 “嗯,想好了。” “在北国,找一处地界落脚。不管用什么方法,融进北国皇室,必要的时候,我需要你与我里应外合。” 顾璟旭转身,看着身后的人,“这个要求,能做到吗?” “嗯,好。” 没有拒绝,声音平静。 站着的人容貌绝艳,他垂着目光,长发被淡青色的发带束在身后,额前碎发遮住半侧容颜,红唇透着微凉,他目光看着地面,垂落几分寂寥。 顾璟旭走近那个人,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君澜,若是觉得办不到,可以拒绝。” 他从来不想强迫别人去做事。 “没什么。” 男人沉着目光,看着顾璟旭,“只是,殿下昨日为何要让苏晏之如此侮辱你。” “侮辱……” 顾璟旭挑了一下眉,“应该不算,疏解欲望罢了。” 将手里的树叶丢下,他的目光继续凝着眼前漂亮幽静的男子,“对了,你这次随我而来,可找到了有关自己的身世。” 站着的男人摇了摇头,“不曾,算了,找不到也不要紧,这么多年过去,或许他们早就死了。” 林君澜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伤痕,手掌心之中,那一个用烙铁烙进手心的“奴”字,触目惊心。 他查过,那是北国的字。 可他父母如何,生死如何,却是全然不知。 他没想过能找到自己的父母,只是想要知道为何他身上有一个奴字,又为何,他会被卖入南国…… 第20章 殿下的苦 顾璟旭垂眸微微叹了口气,抬手又拍了拍林君澜的肩膀,“若是真找不到,回南国吧。那里,有你的住的地方。” 不知道说些什么,顾璟旭只能这般劝慰,有些人太苦,他不能感同身受,但是却能尽自己所能帮上一把。 或许这天下苦的人太多,他帮不过来,但是只要他看见了,就一定不会放任不管。 林君澜低着目光微微点了点头,忽然,发现他的脖颈上有一些伤口,皱了一下眉,抬手想要碰,却又在快要靠近的时候放下了,“殿下,以后别让别人践踏你的身子了,他们……不配。” 顾璟旭目光一沉,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颈,“无碍,我……自己清楚,你先离开吧。若是有事,我再寻你。” 林君澜轻轻点头,“嗯,待我在北国找到安顿之处,再来寻你,保重。” 林君澜离开之后,顾璟旭在院中站了一会儿之后,才回了房间,头有些昏沉,略微有些低烧,不知道是不是累着的原因,他躺在床榻之边又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他感觉到有人在碰他,猛然之间惊醒,睁开眼眸却发现苏晏之正在解他的腰带,他皱了一下眉,坐起了身,“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你洗浴过了?” 苏晏之靠近了一些顾璟旭,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香味,将人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从苏晏之身上传来的草木的香味微微有些冷意,顾璟旭清冷的眸子里印着一些淡泊,却没有推开他,“刚洗过,你和你皇叔谈的怎么样……” “解决了,不过是一些小事,苏烈阳也想要苏烈宁消失,我杀了他,刚好而已。” 说着话,他的手又碰上了他的腰身,解开他刚刚系好的腰带,腰带松了之后,手自然的就……有些不太规矩。 顾璟旭皱眉,抓住了他不规矩的手,“你……做什么。” 苏晏之将人抱在怀里,轻吻了一下他的脖颈,脖颈里的伤痕还是很深的,但是因为洗过了,所以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暧昧,只剩下了一些青紫的红印。 “让我看看,你有没有清洗干净,若是洗不干净,可是会得热症的。” 一边说着,一边就解开了顾璟旭的衣裳,然后就将人压倒在了床榻上。 被揭开了衣裳的人本来是想挣扎的,可是想了想,好像也没有什么挣扎的必要,这反正该做的都做了,还有什么需要遮掩的。 这若是真没洗的干净,到头来,苦的不还是自己。 想通了之后,他不但没有挣扎,反而很配合的抬起了自己的腰身。 这一抬腰身的动作,配着那白衣青衫的落下,还有腰身上露出的红润,让苏晏之的呼吸为之一沉。 昨夜的感觉顿时就又上来了,有些冲脑,心跳加速了起来,眼眸凝着那一处,一时移不开目光了。 顾璟旭本来是闭着眼眸的,却一直没有感觉到苏晏之的动作,于是便睁开了眼眸,一睁眼就发现苏晏之在看着他发呆。 他皱了一下眉,拢了拢双腿,“你在看什么。” 一声询问之后,苏晏之忽然之间有了动作,起身就解开了他自己的衣裳,栖身上来压住了顾璟旭的手腕,呼吸温热,“再来一次,我帮你洗。洗完,带你出宫去接小将军。” 小将军?被苏晏之压着的时候,顾璟旭眸色一沉,北国小将军傅时霆吗?那可是一位少年将军,弱冠之年,便领三军,驻守边境。布阵兵防,样样精通…… 不知这位小将军,是何模样。 愣神之时,他的侧颜忽然被强迫向了苏晏之,呼吸幽暗的人凝着深沉的眸子,看着顾璟旭,“在我怀里,不准想着别人。” 吻上来的时候,还撕咬了一下,表示惩戒…… 另一处,林君澜出宫了之后,在北国皇城之外绕了一圈,想着怎么融入北国皇室。忽然,他看见路边站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女子身上挂着一块干净的木板,木板上刻了一些字,而女子的身边用草席盖着一个人…… 他看了一会儿之后,走了过去,看着那个女子,从腰间拿出了一锭银子,伸出手,将自己身上的钱给了出去,“钱,给你,你身上挂着的木板给我。” 最后,他选了一个简单的方式。 在那买来的木板上,用石子刻了几行北国的字:卖身求荣,寻一买主,官职正一品以上,愿伺候一人,求得一生荣华富贵。 随后,又找了一个热闹的集市站着。林君澜长的漂亮,很快就凑上来了一群的人。这人多了,就挡住了路,而此刻,一队军马路过了街道。 为首的,是一个骑着马的俊雅男子,约莫弱冠之年,盔甲战衣加身,雄姿英发,黑发飘动,英眉剑羽,红唇若花,眉眼如画,俊逸非凡。 他很远就看见了林君澜,林君澜身影修长,气质如兰,只是一个身影,就让他移不开目光了,骑着马走近,这才发现,那板子上写了几个字。 他眉目暗沉,笑了一下,“卖身求荣,挺有意思的。” 手中勒马停下,苍劲修长的手微微一撑马背就下了马。 男子束在身后的发随之一动,扬起了一些弧度,落在身前的碎发飞扬,有几丝绕过他的侧颜,俊美低沉。 他一下马,周围绕着的人立刻就被人赶走了,为他让出了一条道。 他走到了林君澜的面前,伸出手碰了一下那块板,手摸了一下,发现那板上的刻痕还是新的,“刚出来卖的?还是……之前有买主?” “没有。” 林君澜淡淡低眉,漂亮的眼帘落下,洒下几分幽冷,寂静的回答了一句,之后便再无多说的话。 “你是男子,本将军又怎么知道你干净还是不干净。” 男人向前又靠近了几分,抬手想要碰林君澜,却被躲开了。 林君澜的眸凝着眼前的人,打量了一下道:“不信我,你可以不买。我也不求着你买我。” “你真是有趣,你这模样,本将军还真想糟蹋,漂亮的东西,买回去糟蹋坏了,会很好玩。” 林君澜:“……” 第21章 他手里的奴字(1) 林君澜沉默的看着面前的人,面容平静,可心中却是嘲讽,果然,这北国的人皆是人面兽心。 长的人模人样的,心里皆是肮脏无比,生在黑暗里的人,永远也见不到光明,这北国的权贵,比起他的太子殿下,真的相差甚远。 腰前挂着的牌子被狠狠一拉,拽了下来,傅时霆看着手上的木板刻着的那些漂亮的字,垂眸询问,“卖身?荣华富贵,真的对你那么重要吗?” 林君澜低眉,“钱和地位,难道不重要吗?” 有钱才能不被人欺,有权才能不被人看不起。无权无钱,活着,又能做什么。看透世态炎凉吗。 傅时霆将板子轻轻一掰,就断成了两瓣,盯着林君澜过于漂亮的面容,他倒是不信,这漂亮的清冷美人,没有上家,“卖身求荣的,大多卑贱,你又是什么身份。” “卖身而已,又需要有何种身份。”林君澜低眉清冷笑了一下,“本就无所依靠,又不想做一些肮脏买卖,想要靠着这一张脸,享受荣华富贵罢了。” 林君澜目光微沉,淡然应答。 说着话,他的目光扫了一眼傅时霆身后的军队,那队伍庞大,看起来,像是国军,“你是将军?” “嗯,镇远大将军,傅时霆。你呢,叫什么。” “我……林君澜。” 他如实回答,本来想着遮盖换个名字,但是好像这个名字也是他自己随意取的,所以,想来想去,还是这个名字最好。 “君澜?君子如兰,好名字。和我走吧,回去洗洗,看你干净还是不干净。” 傅时霆上了马之后,弯下腰身,向林君澜伸出了手,站在马前的人抬首看着傅时霆,柔美的面容平静优雅,“我……不骑马,要坐马车。” 傅时霆挑眉:“……” 没有说话,却是随手招来了一架马车,让林君澜上了马车。 坐上了马车之后,林君澜倒是意外,这小将军还真是听话,看起来像是一个可以利用的“蠢笨”之人。 坐在车里,他低眉看着自己手掌心的奴字,从腰间拿出了一个匕首,“割掉吗?还是留着……” 若是割了,那他就没有找到自己过去的凭据了,若是不割,若是引起那将军怀疑,又该如何。 想来想去,他还是收起了刀,“算了,过去还是留着吧,割了反而显得自己心虚。” 马车缓缓而行,他透过那矮小的窗看到了前面骑马的少将军,心思却不在那将军身上。 看了一会儿之后,他又看向了窗外碧蓝的天空,寂静开口,“殿下,原来……生的好看,也可以很容易拥有皇权富贵,只要……舍掉尊严就行。” 将军府邸,比林君澜想象之中还要金碧辉煌,门前几座石狮镇守四方,巍峨雄壮,烫金的牌匾之上,红绸金印落下,华贵万千,仆从跪在地上,跪了一片。 他从马车上下来,而傅时霆也下了马,走到了他的面前,“走吧,随我进来。” 林君澜看着侧边的小门,又看了看大门,未动。 而傅时霆却在这一瞬间,拉住了他的手腕,直接将他带向了正门,一时之间,他颤了一下,四周跪着得人也惊了…… 唯独正主,丝毫不在意,拉着林君澜就往房间庭院走,嫌弃林君澜走的慢了,皱了一下眉,拦腰抱起了他,将他直接抱入了自己的房间。 刚入房间,关上了门,就将林君澜摔在了宽大柔软的床榻上,压着他的腰身,就撕开了他身上的青衣…… 第22章 他手里的奴字(2) 衣裳被撕扯开了一道破碎的口,立刻就露出了那白若凝脂的肩,柔白的肩膀,意外的居然有一些伤疤。 疤痕其实不深,但是却能看的出来的。 身为将军,傅时霆一眼就能看的出来,那是鞭子鞭打留下的痕迹,鞭痕虽然已经淡了,但是能留下如此痕迹的,想来当年也是受了很重的皮肉之苦。 “谁将你弄成这般的?” 撕开他衣服的人忽然不动了,只是盯着他肩膀上的伤疤。 林君澜低眉,冷笑了一下,“和你一样想得到我的人。只不过他们没你有钱,有权,没你长的好看。” 他的眸子里印着傅时霆的冷漠,没有挣扎,不过藏在衣袖下的手却是收紧了,“若是他们对我好点,说不准,我就卖了。” 多年尘封的记忆,埋在他脑海里的最深处,他不敢想起,也不能想起,因为只有忘记,才能活下去,好好的活着。 淡漠的躺着,他甚至都没有用手遮盖自己已经被撕碎的衣裳,侧过了目光,清冷的眸里看见了从窗外透进来的光,发丝落下之时,他的声音静默,“你继续吗,不继续的话,就滚下去。” 傅时霆看着躺着的人,半解衣裳之后,身上的清冷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增添了几分高雅,他没有动,掰过了那下颚,就吻了上去。 唇齿相依,几乎没有留有任何余地两人之间是严丝缝合的贴合,傅时霆掐住了林君澜的脖颈,压着他柔美圆润的肩膀,将他身上的衣裳褪下来。 林君澜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回应,应该说是有些排斥的,就这么被吻着,他已经额头冒了冷汗。 忽然,他想起了多年前,他被卖入南国军队的日子。 就算,他用泥土掩盖了容貌,也挡不了那些人心里的魔鬼,那一天,是他第一次杀人,从第一个人的心颤,到后来的冷漠和麻木。 半睁着眼眸,他的目光看到了床榻之上坠着的红色丝绸帘帐的飘动,耳侧的呼吸沉了一些,他眉头紧跟着深皱起来。 撕裂开的疼痛,让他不得不用手撕扯着床单,撕拉一声,那透着白的床单,被他撕扯开了一道破碎的口,就和他的人一样。 “你……怎么会这么渴?这么能……这么……” “……” 林君澜沉默皱眉,他没有听懂傅时霆的意思,不过总有几分暧昧的声音,在他的耳侧不断的沉浮着,就像是水拍上了石头的声音,一点点的散在他的耳边,散在他的脑海里。 他没有什么新鲜的感觉,甚至都不想看着傅时霆,将目光撇了过去,汗水从他的额头间滴落了下来,落在了他的耳边,藏在了他的发丝里。 忍的痛苦,他闭上了眼眸,眉头一直深深地锁着,不曾缓解…… …… 苏晏之将顾璟旭带出皇宫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已近傍晚,明明午时说的迎接,如今,怕是连灰都不用迎了。 坐在马车上,顾璟旭看着马车外的风景,目光看着皇城里的繁华落尽,“那位小将军,是个怎么样的人。” 苏晏之坐在马车上,手撑着太阳穴,闭目养神,金色的发簪束着他黑亮浓密的发丝,黑色的腰带束在腰间,白金的玉坠,和他落白的衣裳相得益彰。 他没有睁开眼眸,回答了顾璟旭的话,“大概,是个温柔又纯粹的人吧。” 顾璟旭低下目光,“是吗。满手皆鲜血得将军,也能有温柔吗?” 苏晏之沉默,睁开了眼眸,如同深渊的眸子,看着顾璟旭,忽然伸出了手,抚摸了一下顾璟旭身前的发丝,“总有出淤泥而不染的花,他是将军,可终归,也是个弱冠之年的孩子。” 第23章 终归,还是要换的 将军府内,傅时霆从宽大的床榻上起身,在他面前的床榻上,背对着他的人满身汗水,凌乱的发落下,半铺在床榻上,却没有遮盖住那细长的腰身。 破碎的衣裳在他的身上盖着,难以遮盖的是那暧昧的痕迹,半露的双腿,就如璞玉一般白。 银白的丝线,从他的腿侧一直蔓延到了床榻上,满眼的狼狈,又是满眼的诱惑。 林君澜闭着眼眸,直到此刻,他都是皱着眉头的,很不舒服的感觉,低眉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然后慢慢的按了一下,总感觉有些什么……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长呼出一口气,他没有动,也懒得去动,忽然身前的光被挡住了,他感觉到了一床被子披到了他的身上,很轻也很柔。 紧跟着,外面传来了脚步的声音。 “将军,陛下在前殿等您,说是前来为你接风洗尘。” “嗯,知道了。” 声音是从林君澜的身边响起的,紧跟着,他感觉那道光又出现了,身后的人影好像离开了。 恍惚之间,他听见了外面的交谈,“准备一些热水温着,若是里面的人醒了,伺候他沐浴。” “是,将军。” 林君澜睁开了目光,听着那脚步声远离,他沉默的侧躺着,呼吸幽暗,用手擦了一下自己的唇,深皱着眉,他慢慢的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只是坐起来而已,便牵扯了太多的疼痛。 咬牙低眉,他缓了一下疼痛,凝着他身上的青紫还有一些血丝,“终归,还是要靠这身子啊,也罢,能有用就好。” “公子,醒了吗,侧房洗浴的水准备好了。” 外面的人在他起身的那一刻就安静的敲了敲门,也不知道是如何知道他已经醒了的。 咳嗽了两声,他微微低了一声嗓音,装了一些虚弱,毕竟不能让别人觉得自己会武功,装些柔弱还是好的, “嗯,知道了,等一下,我自己沐浴。” “是,公子。” 很快,外面没有了声音,林君澜这才起身,从房间内打开了去侧房的门。踏入了浴池之中,他将自己沉入了水底,想要洗的干净一些,可他也知道,这次,是洗不干净了。 前殿,傅时霆穿着一身单薄长衣来见苏晏之的时候,天色将暗,但是好在还没有全黑。 顾璟旭撇了一眼这位小将军,第一感觉,长的不错。 浓眉如剑,眼若星河,颚骨漂亮,秀美而又不缺乏英气,柔和与俊美并存,很能让人一眼万年。 若不是知道这是一位将军,怕是在路上遇见,都觉得这是一位漂亮的小公子。 “时霆,好久不见。” 苏晏之在看见傅时霆的时候,微微一笑,坐在主位之上却未起身。 傅时霆低眉,立刻弯下腰身,“臣……傅时霆,参见陛下。” 说着,就准备跪下。 苏晏之立刻抬起了手来,阻止了傅时霆下跪的动作,“不必行礼,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本就是兄弟,就不用这么生分了。” “是,陛下。” 说着,便也没有跪。但依然弯着腰身,不曾抬头。 苏晏之眉头轻垂,从手袖里拿出了一本书册,站了起来,走到了傅时霆的面前,“对了,瞧,朕给你带了什么,这次回来,朕帮你选正夫人,这是朕辛苦准备的名单,你来选,朕赐婚。” “……” 顾璟旭看着苏晏之递过去的那份名单,沉默,若是记得不错的话,那是大臣给苏晏之选妃的名单。 这人还真是会省时间,连名单都不带换的,都准备在一册子里面选,若是选到同一位女子,那岂不是君臣争一女? 还真是一出好戏。 第24章 忘不掉的人 站着未动的小将军看了一眼那份名单,浓眉一皱,却是未接,“陛下,我……暂时不想娶妻。” 苏晏之手上的名单没有递的出去,沉默之中冷了目光,声音暗沉,“你不会还在等摄政王家的小公子吧,他死了,时霆。” 似是在提醒,又似乎是有些不满,苏晏之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顾璟旭:“……” 坐在一旁看戏的人一直都没有开口,他静静的看着傅时霆,历过死亡的将军,眼神里的坚定和冷漠,却是苏晏之怎么都比不上的。 傅时霆目光一抬,看着苏晏之,“陛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未见尸身,他就没死。” 顾璟旭听着这话,笑了一下,如今乱世之下,又有多少人,生能见人,死能见尸的。 大多数的人,在离开家的那一刻,便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沉默着,他举起了茶杯,又喝了一口水,静默清冷之中,只听着,却不开口。 苏晏之皱眉,“可他嫁你之言,只是大人之间的玩笑之言,你为何当真。” 傅时霆低眉,“他说过的,便是真的,我应了的,便是承诺。” 顾璟旭挑眉,忽然觉得这小将军倒是性情不错,若是手上不是沾了太多南国人的血,他还真的有那么几分欣赏。 可惜,他们终归走不到一条线上。这个小将军,若是以后有机会,一定不能留着。 苏晏之将那份名单放在了桌边,重新坐下,他看着傅时霆,无奈叹了口气,“你不想娶正妻,那侧夫人,总该有吧。” “弱冠之年,又常年疆场厮杀,总归要留下后人,傅家嫡系,总要后继有人。” 傅家旁系枝叶众多,未有嫡出,并没有那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命中子薄,又或者三代为将,到了傅时霆这一代,嫡子也就他一人了。 傅时霆沉默的转身,“若是陛下为此事而来,那就不劳烦陛下操心了。天色不早了,请回吧,陛下。” 顾璟旭沉默,微微一笑。 苏晏之这是撞上了南墙了,这小将军,显然一根筋,油盐不进的。 “将军,不好了将军,你带回来的那位公子,被大小姐撞见了,大小姐……” 正在这时,一个仆人匆匆忙忙的冲了进来。 苏晏之目光一沉,眯起了眼眸看着那个冲进来的人。 而那个小仆人也显然意识到了,立刻跪了下来,“陛下恕罪,奴婢……奴婢不是有意打扰将军和陛下的,请陛下恕罪。” 苏晏之看向了傅时霆,“你带回来了一个人?什么人?是何身份?” 跪着的人吓得颤抖,傅时霆只是撇了一眼之后,对苏晏之道,“普通人罢了,陛下,臣还有事处理,先告退了。” 说完,他便神色低沉的走了出去,白衣袖落的少年郎神情暗沉,显然是有些在意的。 顾璟旭侧过了目光,头歪了一下,有些好奇了,这后院莫非还藏了一些人,他笑着挑眉,问跪在地上的人,“我且问你,你们家将军带回来的,是什么人?” 跪着的人摇了摇头,“奴婢,奴婢不敢说。” 苏晏之皱着眉头,坐了下来,看着地上跪着的人,“朕让你说,你就说,那后院带回来的,是什么人。” 那跪着的奴婢被吓得一抖,立刻趴伏下来,“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听说,是将军在回来的街上随意买的一位容貌极美的公子。” “那位公子身世可怜,将军心善,便将他带回来了。” “心善带回?他能有多心善……” 苏晏之眯起了眼眸,手轻轻敲着手边的桌子,敲击的声音咔哒咔哒的,有些低沉。 顾璟旭笑了笑,看着手中已经见了底的茶杯,“原来,不是不想娶妻,是有侧房了,茶喝完了,去看戏吗?” 苏晏之跟着起身,“走……我们去见一见这带回来的人,若是身份不明,还是杀了干净。” 后院,林君澜穿着长衣,身上的黑发落在身侧,还没有完全的干,他靠在墙边,光着脚,眼神有些疲惫,看着面前的女子,“我和你说了,我……是将军买回来的。在这洗浴,也是他准许了的。” “脏的人,是没有资格进我们将军府的。更何况,你简直就是一滩烂泥。” 在林君澜面前站着的女子,一身红衣,桀骜的目光,低沉又透着寒光,她站在林君澜的面前,死死盯着他。 林君澜笑了一下,他光着脚步,慢慢靠近了眼前的女子,这女子身材出挑,比普通女子高上许多,可比起林君澜,还是稍微低了一些。 忽然,他低下了头,在女子耳侧,悠然开口,“要不,你给钱,我也屈就一下,伺候你……如何?一定让你,欲仙欲死。” “你!你无耻!” 红衣女子忽然抬起了手,掌心就要落下。 林君澜笑了一下,却是没有想躲开,微微侧了头,闭上了眼眸,就等着那一巴掌落下。可忽然,耳侧扫过了一阵风,一道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那意料之中的疼,却没有感觉到。 他一惊,睁开了眼眸,恰巧对上了傅时霆的眸光,皱了一下眉,“你……怎么在这。” 傅时霆呼吸微有些不稳,显然是着急赶过来的,低眉的时候,看见林君澜并没有穿鞋,目光幽沉,“进去,你这样,不冷吗?” 林君澜目光幽冷,看向了那红衣女子,声音略带幽沉沙哑,“你问她啊,她拖着出来的,若是将军府中容不下我,那我…大可以离开,这皇城之中,皇权富贵多的是,我也不是非将军不可的。” 傅时霆皱着眉,“进去,没听见吗。” “听见了,将军大人。” 林君澜笑了一下,冷漠转身,转身之后收起了笑容,却在抬眼的时候,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顾璟旭,目光触及的一瞬间,目光里有一丝动容,却在瞬间消失。 回房之前,关门之时,他再次看向了那道身影。 关上了门,隔绝了光…… 顾璟旭在看见林君澜的时候,顿了一下脚步,头脑瞬间震颤了一下。 这小将军带回来的是……君澜?为何? 第25章 谁比谁更脏 怎么会是林君澜,他怎么会在将军府呢,这个小将军又是怎么找到君澜的。 苏晏之也紧皱着眉头,走了过去,见傅时霆紧紧扣着女子的手,出声阻止,“时霆,松手。” 被掐的生疼的女子,手一抬,甩开了傅时霆掐住她的手,眼睛里充盈起了愤怒,“时霆,我不喜欢那个脏东西,你将他赶出去。” 傅时雨身为傅家的大小姐,性情和作为都是豪爽的,她不喜欢的东西就是不喜欢,林君澜的出现显然已经触及到了她的底线。 一个依靠卖而进入傅家的人,本应该是最卑贱的奴婢,而不是如现在,住在主卧,用着主人的东西。 “尊卑有道,脏的东西,就算给他蒙上一层布,也改不了他是恶心的脏东西。” 低沉着眉头,她沙哑开口,“那一张脸,还不知道被多少人糟蹋过,傅时霆,你是有多饥渴,才能看的上那个脏东西。” 女子的话,越来越刻薄,好像是故意的,那声音很大,仿佛要让所有的人听见一般。 顾璟旭皱着眉,听这个女子这么说林君澜一股愤怒从心底而起,“你了解过他的过去吗,若是未曾了解,如此说别人,怕是有失身份。” 曾经,顾璟旭也以为林君澜早就已经坠入淤泥里,就如同那些被卖入军中的其他慰安之人一般。 脏的连自己都恶心。 可调查过,他才知道,林君澜桀骜不驯,坚韧不屈,在那些非人的日子,就算被辗转买卖,君澜也依然固守自我,守着自己的原则,所以,他并没有那么低贱,甚至比这世间大多数人要干净。 顾璟旭在苏晏之的目光之中,靠近那个女子,声音幽沉,“只有眼睛是脏的人,看到的才是脏的。” 傅时雨眯起了目光,看着顾璟旭,“你,是谁。你是在帮那个卖身的人说话吗?” 苏晏之听见了傅时雨话语里的冷漠和警告,将顾璟旭拉了过来,“他是朕的人,怎么,他说的不对吗。” 傅时雨愣了一下,在看到苏晏之冷然的目光的时候,惊了一下,立刻低下了目光,“不敢。” 顾璟旭笑了一下,淡漠说道:“实话实说罢了。” 苏晏之凝着顾璟旭,并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看。 他觉得顾璟旭现在有一些反常,按照他的观察,顾璟旭并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而现在,顾璟旭的话,显然是有些多了。 顾璟旭也没有多说什么,走到了那屋子面前,轻轻的敲了敲,“他们嫌你脏,还要继续留下来吗,或许,离开才是好的。” 屋内,一直坐着未动的人在听见了顾璟旭的声音之后,目光沉了一下,低垂着目光,想了想,随后站起了身来。 咔哒,那禁闭的又打开了,林君澜已经穿好了衣裳,淡白的长衣素雅风倾,并没有多加装饰,干净漂亮的目光里还印着水,他看了一眼外面站着的几个人,什么话也没有说,绕过身就要走。 傅时霆皱了一下眉,拉住了林君澜的手腕,“你去哪,站着。” 林君澜转眸看着傅时霆,冷笑了一下,冷漠一抬手,甩开了傅时霆的手,“将军,不妨告诉你,我并没有那么干净。” 说着话,他将自己握紧的手伸了出来,修长白皙的手背,骨节分明,他神情冷漠的转过了手,将手心展开在了傅时霆的面前,继而开口。 “看到了,知道,这是什么字吗?” 傅时霆目光一惊,在看到那个字的时候,眼神诧异,“你······为什么,会有这个字。” 苏晏之在看见那个字的时候,目光跟着沉了一下,他眯起了眼眸,走了过去,仿佛在确定着什么,“居然,还能有一天,在活人的身上看到这个字,还真是······奇了。” 顾璟旭见苏晏之和傅时霆两个人眼里多少都有些震惊和诧异,不免好奇,不就是一个奴字,为何能让这两个人露出这样的表情? 难不成,这字还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不成? 顾璟旭站在了苏晏之的身后,“这字,有什么特别吗?” 苏晏之靠在墙边,看了一眼傅时霆,随后笑了一下,“十八年前,拐走摄政王小公子的那一族,所有的族人,皆被烙印,处死。” “按照道理,你,应该是一个死人了。” 苏晏之阴沉的目光看向了林君澜,“你是那个家族的后人?啊,对了,当年,斩杀你一族的,好像是傅家,对吧,时霆。” 第26章 谁的虚情假意 “……” 傅时霆的脸色瞬间就有些不对劲了,目光里,隐着颤抖,看着林君澜的目光里也逐渐染上了仇恨,“是啊,你……为什么还活着呢。” “应该全死了,才对啊。应该……一个不剩,才对啊。” 傅时霆的声音低沉沙哑,他红着眼眶凝着林君澜,“可……为什么你还活着呢。” 林君澜也凝着傅时霆,他感觉到了傅时霆眼睛里的仇恨和厌恶,而这仇恨,来的莫名其妙。 这个人忽然之间就变了脸色让林君澜皱了一下眉,“摄政王的小公子?是谁?”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一句话都没有听懂,甚至都有些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就要死了。他被印上这个烙印又是为何,“十八年前,我……不过三岁孩童,又该死什么?” 傅时霆没有多说,忽然抬起了手,一把拉过了林君澜,将人掐着脖子压到了墙上,嘭的一声,让顾璟旭的心跟着一沉,想要出手,却发现苏晏之在盯着他。 手慢慢握紧,他在颤抖之中冷静下来,并没有出手。 傅时霆掐着林君澜的脖颈,将人压在墙上抬了起来,“我告诉你,你为什么该死。” “当年,他也才两三岁,他还什么都不懂,就被人拖了出去,带到了荒地!生死不明。” 林君澜皱眉,“那与我何干?!你告诉我!与我有何关系?” 傅时霆目光猩红,“与你无关?带走他的,可能是你父亲,你的叔父,你的至亲,我就是要让这世上伤他的,都死绝!” “要让这世上,伤他的,九族全灭!” 林君澜脖颈生疼,他觉得傅时霆已经不能用疯来形容了,简直就是一个没有理智的野兽,“全灭九族?那是不是,我也该杀了你,为我的九族报仇!” 与这样一个人谈什么理,直接动手最为合适。 手上内力蕴含三分,一掌拍上了傅时霆的肩膀,终归,他还是没有下死手。 将人拍的后退了几步,然后一个转身,飞身而去。 傅时霆目光冷漠,抬手从袖中射出几根银针,顾璟旭目光一沉,想要提醒,可已经来不及了,那银针已经刺入了他的血脉。 顾璟旭目光一沉,手不断握紧。白了一些脸色。 而苏晏之,将顾璟旭所有的情绪尽收眼底,笑容幽暗,抬手招来了几个人,“去找,生死不论。” “是,陛下。” 接了旨意的人立刻离开,紧跟着,傅时霆看了一眼顾璟旭,也走了出去。 顾璟旭的手握的更紧了一些,而苏晏之则是垂下目光,靠近了一些顾璟旭,在所有人离开之后,将他的手握在自己怀里,低声细语,“认识那个人啊?” “或者关心他?可惜……他活不过今日了。” 顾璟旭抬眸,凝向了苏晏之,目光清冷,“什么意思。” 苏晏之笑了一下,抬起目光,看着已经落下的夕阳,“时霆,最恨的,就是当年那些人。” “那个人,就算长的再像摄政王的小公子,有了那个印记,也必死无疑。” 顾璟旭眯起了眼眸,凝着苏晏之,“奴字,代表充为奴隶,他本就可以不用死。你为何不说一句话。” 苏晏之挑眉,“我为何要说这些得罪傅家,我本身又不蠢。” “傅家要杀的人,朕……没有留着的道理,更何况,还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顾璟旭:“……” 被苏晏之的冷漠堵的哑口无言,他侧过了身去,不看苏晏之,只是目光凝着林君澜离开的方向…… 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出去找,临走之时,他回眸看向苏晏之,“不妨告诉你,我认识他,而且,他对我很重要。” “所以,你最好祈祷他不会死,不然……我一定让傅家偿命。” 苏晏之眯起了眼眸,凝着顾璟旭,笑容温和,“是吗,对你很重要吗……那朕……放他一次?” 还是,让他死无全尸呢。 在空中打了一个响指,瞬间几个黑衣人落在了院子里,苏晏之目光里凝着温柔,声音透着低沉,“去找那个人,找到了……好好的,带回来。” “是,主子。” 顾璟旭看着被安排出去的几个人,目光清冷,“我……要自己出去找。” 苏晏之笑容幽暗,“不行,我们该回去了,质子殿下。” 质子殿下?苏晏之还是第一次这么唤他。像是警告…… 从将军府逃出来的林君澜,顺着街道一路向北,肩膀中了两根银针,本是不重的伤,但是银针粹了毒,而且是汇聚着内力打入了他的肩膀,所以血一直没有停止。 他一边靠着墙走,一边注意身后的情况,在一个角落里,他停了下来,深沉呼吸,看着手里的字,他苍白冷笑,“原来,是杀了摄政王的小公子而留下的债。” “原来,该死的人都死了。傅……家,还真是畜牲。” 从腰间拿出了一把刀,将手上的字割掉。不留任何的痕迹,血从手心不断落下,他也只是微微皱了眉头。 黑色的血顺着肩流入指尖,从他的手指尖不断的滴落,他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最后模模糊糊的,看见了一辆马车,可终归还是有些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马车瞬时停了下来,苏烈阳开了帘子,“什么情况?” “回摄政王,前面一个人晕倒了。” 坐在马车里的人皱了一下眉,冷声道,“清掉。” “是,摄政王。” 外面的人应声回答,随脚就踢开了地上的人,原本趴伏在地上的人,被一脚踢开之后仰躺在了地上,俊美的面容上沾了一些土,但是难以掩盖的浮沉绝艳,让踢他的人都不由的震惊了一下。 “这么漂亮?倒是少见。” 听见外面的人说了一句漂亮,坐在马车里的人微微嘲讽一笑,“能有多漂亮。” 风吹起了马车的车帘,苏烈阳也看见了外面躺着的人,顿时……身子一僵,“停马!” 坐在马车里的人颤抖了眼眸,心下颤抖,脑子瞬间的空白,他慢慢的下了马车,走到了那个躺着的人面前,“怎么会……这么像。” 和记忆之中的人,好像一模一样。没有一点差别,只不过记忆之中的人是女子,而眼前的人,是个男子。 他蹲下了身,细细的看着眼前的人,忽然笑了,眼眶里融着欣喜的泪光,“找到了我找到了!” 第27章 撕开他的伪装 在回宫的路上,顾璟旭一直看着马车的车窗外面,并没有看苏晏之,担心林君澜的情况,更担心傅时霆在找到苏晏之之后,下死手。 他现在有些后悔,将林君澜拖入这场争斗之中,是他不该小看这北国皇庭之中的纷争。 苏晏之坐在马车的另外一边,他侧着目光盯着顾璟旭在看,好像怎么也看不懂,看了半天之后,他忽然问道,“什么时候认识那个人的?” 顾璟旭皱了一下眉,回过了目光,看向了苏晏之,明显试探的语气,让他有些反感。 坐直了身子,他垂下了目光,清冷的回了一句,“认不认识,与你无关。” 林君澜的过去他不想提起,也不想去提起。但是他与林君澜认识的事情,却没有必要遮盖,刚刚他那么明显的维护,苏晏之肯定能够看得出来。 苏晏之笑了一下,明眸暗沉,他向顾璟旭靠近了一些,“太子殿下,我们可是昨天刚缠绵了一夜。是不是应该对彼此都坦诚一点。” 一抬眼睛,就发现苏晏之已经靠到了眼前,他皱了一下眉,俊美的眸子低沉,“那是我自己的事情,苏晏之,我们也没有必要坦诚相待。” “至于床榻缠绵,好像也并不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只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 若是意识清醒,他恐怕还真的没有几分情绪和苏晏之在床榻之上缠绵悱恻,他也并没有想要在这北国境内将自己献给苏晏之。 他们从根本上来讲,还是不同的人,就算同床,也不会和普通的夫妻一般恩爱缠绵。 苏晏之向后靠了一些,虽说知道顾璟旭对他还没那么快敞开心扉,但是被这般拒绝,还是有一些心情低沉,“是这样没错,但是朕现在,不太开心。” 苏晏之一直保持着的阳光的微笑,在俊颜之上逐渐的消失,盯着顾璟旭的目光,也逐渐变得暗沉,就像是晚间的猎豹,眼里的光透着阴沉。 这与顾璟旭的清冷是完全不一样的,苏晏之的身上透着的气息是灰暗的。 顾璟旭知道苏晏之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般阳光,所以在苏晏之的眸变得锐利的时候,他也并没有多少惊讶,红唇微动,他目光依旧冷漠,“那与我无关。” 本来,就与他无关。 “太子殿下,生气了?” 苏晏之目光一挑,贴着顾璟旭,用手挑了一下顾璟旭的下颚,“怎么冷着一张脸,笑一笑,多好看。” 顾璟旭沉着目光,将苏晏之的手挥开,“我现在不想笑。” 马车在宫中停下,坐在车上的两个人都没有下车,苏晏之的目光冷着,随后拉开了车帘,“都退下。” 命令的声音落下,外面的人立刻跪着离开,马车停在静谧的殿门前面,苏晏之没有下车,顾璟旭坐在车里,低眉缓和了一下情绪,随后起身准备离开。 可刚刚起身,手腕就被拉住了,苏晏之低沉着目光,拉着顾璟旭的手腕,狠狠一甩,将人摔在了座位上。 随后靠了上去,一把掐住了顾璟旭的脖颈,“太子殿下,我是不是一直对你太好了,让你忘了,你本该是个位卑的奴隶。” 身前的阳光被挡住,他的腰身本来就疼,这么一摔,直接撞到了他的后腰部,疼的顾璟旭倒抽了一口凉气,他看着苏晏之的眸,冷漠开口,“从未忘记,苏晏之,我不需要你一遍又一遍的提醒,南国如今的局势。” 阴沉的人,目光凝着顾璟旭,仿佛要将人撕裂在怀抱里,他掐着他的手未松,甚至有收紧的趋势,“顾璟旭,找了这么一个人,靠近傅家究竟为什么。” “该不会,是想扰乱北国皇室吧。” 苏晏之的声音低沉,但是那确定的语气,却丝毫的不容质疑,显然已经认定了这般的事实。 顾璟旭笑了笑,虽说被掐着脖颈,但是他敢肯定苏晏之现在一定不会杀他。 林君澜的事情他也没有想到,若是知道君澜模样长得像摄政王的小公子,他一定不会让君澜去贸然靠近北国皇室。 他眯起了眼眸,凝着苏晏之的目光,眼前的人,好像还是第一次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或许,这才是苏晏之原本的样子,只是之前一直用阳光的笑容在遮盖这份让人畏惧的黑暗。 顾璟旭又向后靠了一些,他懒得去挣扎,脸色被掐的有些微变,却依然孤傲清冷,“答案,你不是已经有了吗,又何必来问我。” 苏晏之早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就已经认定了答案,从始至终,苏晏之就从未信任过他,就如从一开始,他也不相信,苏晏之心向阳光。 他们都生在皇城,皇城之内,光芒万丈下的黑暗与人心,是最可怕,若是没有任何手段,又怎么可能爬上皇位。 就算是他,也曾经手染鲜血,也曾经有想救而不敢救的人,也曾经牺牲了别人,换取自己的地位。 顾璟旭被掐着脖颈,看着苏晏之,黑发寥落在身前,带过他原本的孤冷气息,俊颜之上,丝毫不畏惧,“苏晏之,你本就不是向阳而生的花,就别想着带着阳光恣意的面具。” 掐着顾璟旭的人一愣,随后就笑了,只是那笑容里,再也没有了阳光,而是带着一股黑暗与阴沉,仿佛被撕开的黑夜,将白日的阳光完全撕开,再也缝合不上,“原来,你也发现了,太子殿下,原来也没有那么蠢。” “亏我在铜镜面前练习许久,本来以为这笑容可以骗你很久,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真没意思。” 说完,松开了手,坐在了位置之上,却是挡住了出去的门,马车里阴暗,苏晏之目光盯着顾璟旭的脖颈,在那白皙的脖颈上,青紫的红痕非常的明显。 顾璟旭抬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颈,本就有些呼吸困难,忽然之间被放开,还有一些不太习惯,喘了几口气,他目光幽静,“其实,你的笑容,并没有问题。” 第一次看见苏晏之对他那般笑的时候,他以为,这个皇帝真的是一位性情纯然的少年,至少没有那么黑暗。 可后来的很多事情,让他不得不怀疑。 直到,苏晏之和他说了他母后的事情,他才敢肯定,苏晏之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至少,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阳光。 “若是一个正常的人,看见自己的母亲那般,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对侮辱自己母亲的人,言听计从。” 苏晏之听着顾璟旭的话,目光低垂了下来,眉间轻佻,“嗯,不错,继续。” “所以,你从一开始,便是装的,至于目的是什么,你心里,比我清楚。” 第28章 囚困 苏晏之一点也没有否认顾璟旭所说的,他没有怒意,甚至都没有被戳穿了伪装的慌张,他依然目光平静,看着被困在马车里的人,“聪明的人,总是活不长的。” 苏晏之第一次发现,顾璟旭这个人,还是很迷人的,不是容貌上的惊艳,而是那种气质,冰冷如雪的性情,让人忍不住想要看这个人沾上尘土。 “你本来可以装成一个单纯的傻子,又何必要戳穿这一切呢。” 苏晏之侧着身,黑发从他的肩头落下,没有了阳光气息遮盖的男子,此刻笼罩着的阴暗,就如同一个阴狠的豺狼,容貌绝艳,却又狠绝无双,“你本来可以享受朕伪装的阳光,为何一定要,打破这般的平静呢。” 顾璟旭深深的锁着眉,他的目光低沉,“因为觉得愚蠢,也不知道是你愚蠢,还是我愚蠢。” “明明我们都心知肚明,又何必面带伪装,倒不如真实一点,你做你想做的,我做我想做的。” 用表面的平静来欺骗自己,那是愚蠢的疯子才想的出来的,苏晏之以不同的性情面对他,是想让他弥足深陷吗,可惜,他并不是性情炽热的人,也并不会对戴着面具人动一份心思。 苏晏之阴沉着目光,随后忽然拉住了顾璟旭的手腕,将人拖到了自己的身边,“好啊,那我们真实一点,我用我的方法对你。” 顾璟旭腰身疼的难受,被苏晏之硬拖着过去,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忽然脖颈一疼,就被劈晕了过去。 苏晏之将人抱了起来,下了马车,马车外已经完全黑了,天色阴沉沉的,没有一点的光亮,苏晏之站在黑暗里,融在这可怕的黑夜里。 怀里的人温暖的感觉,却融不进他冰冷的目光里,“本来,我们都可以享受阳光下的温暖。” “如今,就要走向黑暗了,再次睁眼,我用最真实的一面面对你,太子······殿下。” 身影连同着他寂寥的声音一起,在黑暗之中,显得幽静。 两个时辰之后,顾璟旭在昏沉之中醒来,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他就感觉自己被禁锢住了,手腕上,脚腕上都绑上了铁链,铁链冰冷,刺痛了他的手腕,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只剩下了淡薄的一件。 “醒了?比朕想的还要早一些。” 苏晏之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衣,原本束着的长发此刻全部垂落下来,只有额前的一些碎发被一根漂亮的银色发簪束在脑后,没有什么特别,却让苏晏之此刻看起来尤为低沉。 他站在烛台之前,撩动焚香,香气散在了空中,和那一日特别的像,顾璟旭的目光低沉,声音掩盖心中的颤抖,“你在香里放了什么。” 用器具挑动手里的香炉,散着黑发的人笑容幽暗,他的黑眸里印着闪亮的烛火,修长的指尖摩擦着香炉的幽静,闻着这香炉的香,他抬起了目光,“好闻吗,放心,这香味,不伤身的,伤身的,是等一下,我要对你做的。” 放下手里的焚香烛火,他的指尖在香炉的上方扫了扫,将香气散开,“太子殿下,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说看,那个人,是从哪里捡来的,又是怎么捡来的。” 顾璟旭皱眉,苏晏之这么关心林君澜的事情,这件事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咬牙,沉默不语。 苏晏之转过了眸,看向了顾璟旭,笑容低沉,“不说?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呢。” 他慢慢靠近床榻上的人,一边靠近,一边解开了自己的腰带,白色的腰带,从他的指尖落下,“本来,朕是该将你交由他人审讯的,但是太子殿下身份高贵,朕就······自己审讯你,如何?” 第29章 不想说的话 苏晏之脱身上腰带的时候,顾璟旭就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了,房间里也只有一些蜡烛照耀出来的黑暗的光芒,洒在苏晏之阴沉俊美的面容上。 苏晏之长得很好看,若性情真的如初见那般阳光照耀,顾璟旭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喜欢上他,可是,这样一个人,永远不可能像普通人一般心无城府。 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所以,在看着苏晏之靠近他的时候,他并没有任何的退缩和畏惧,清冷的目光也只是凝着苏晏之,并没有多说一些什么。 手腕被抓住的时候,他呼吸紧跟着一蹴,稍微有一些变化,但是却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有时候,在一个对威胁自己的人面前表现出恐惧。 只能让那个人变本加厉的折磨自己。 穿着薄衫的人,上了床榻,膝盖碰到了床板,单膝跪着,压住了顾璟旭的肩膀,牵制住他的脖颈,看着他的目光,将人拖到自己的身边,“朕,不喜欢自己的奴,眼睛里装着别人。” 低沉的声音,略带暧昧,靠在顾璟旭的耳边。 两个人的身上都带着幽沉的香,只是味道有些不一样,顾璟旭身上的香味是冷冽的,而苏晏之的味道是深沉的。 顾璟旭:“······” 他皱了一下眉,看着苏晏之,并没有说话,凝着他,呼吸低沉。 苏晏之呼吸低沉,因为顾璟旭的手脚被他锁着,所以,他在抓着他的衣裳的时候,并没有脱,而是狠绝的一扯,将衣裳撕开,“说,什么时候认识的那个人。” 声音落下的时候,他的吻也落了下来,落在了顾璟旭的脖颈上,清冷的味道,立刻入进了苏晏之的心里,他不由又将这个吻加深了一些,在他皙白的脖颈上咬了一下,动作暧昧。 顾璟旭:“······” 被吻上的人皱着眉头,清醒之下,苏晏之的触碰就会异常的明显,衣裳被撕开之后,他的脸色白了一些。但是依然没有挣扎。 苏晏之看着明明已经开始颤抖了,但是依然抿着唇,什么话都不说的人,笑了,他的手抚摸过他红润快要被咬了出血的唇,“不说话,没事,朕总会让你说话的,朕,会让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黑发撩拨过他的目光,又撕开了他身上的衣裳,亲吻他的唇,额角,“朕会让你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顾璟旭目光幽沉,在灯火摇曳之下,依然咬着牙,苏晏之的撩拨,让他有些难受,说不上来是什么,那种感觉更像是廖白的花,被一根枝干打落到了泥地里,雨水冲刷过来之后,又将这花送到了大江大海里,被翻滚的水冲涌着的感觉。 黑发撩动,和灯火摇曳的光一般闪着,痛苦之后,慢慢的又有一些特别的感觉。 两个时辰之后,黑夜已经到了后半,天色黑亮之中,隐约有些微凉。 苏晏之依然没有放开顾璟旭的手腕,就算不挣扎,但依然能看到手腕上因为锁而留下的伤口,“还不准备说吗?” 顾璟旭的衣裳被撕碎了,但是依然桀骜,被汗水沾染了眸子,清冷的气息里略带几分被折磨之后的虚弱,“苏晏之,你该不会以为,就这么点事情就能威胁我吧。” 洒着汗水,他的唇色微微有些苍白,声音沙哑,“不过是一些雨露,本太子还是承受的起的。” 本来,这床笫之事,就无关于情爱,身为帝王君主,这些他还是懂的,若说与无爱之人做这些便是折磨,那自古帝王之家的人,便都不用活着了。 不过是承受一些不该承受的罢了,对于这些事情,他倒是没那么特别的排斥。 既然反抗不了,就要学着接受这些,这是他从小便懂的道理。 苏晏之低下了目光,看着顾璟旭:“太子殿下,躺在别人身下,都没有一点羞耻之心,倒是让人很欣慰啊。” 顾璟旭额头的汗水落下,清冷的目光凝着苏晏之,冷然的勾了一下唇角:“与我而言,你与那些男宠,并无差别。” “并无差别,朕,就让太子殿下看看,朕与男宠,有何差别。” 说着,他站起了身,走到了一旁,在书台之上,拿起了一支细长的毛笔······ 第30章 他哭了 苏晏之随意的穿了一件白衣,他起了身,捡起了床上的一块被撕碎的衣裳,就系在了自己的腰间,当做了腰带。 拿起笔的那一瞬间,顾璟旭慌了一下,但是依然没有逃脱开,苏晏之真的太狠,脱掉了温柔的面具之后,那面具下的恐惧却是一时难以承受的。 细长的毛笔尖锐的地方,在陷入泥潭之后,搅动了一下,抽出了一些“墨水”。 顾璟旭的脸色更白了,他修长白皙的骨指紧紧的抓住了锁住他的锁链,陷在玉枕之上,他的汗水,不断的滴落下来。 苏晏之将那笔尖上的东西泼在了纸上,随后又抹了一些墨水,在纸上画着,他的声音沙哑,带着迷惑的韵味,“此前就和太子殿下说过,要画一本关于太子殿下的画。” “一直不曾落笔,今夜恰巧有了一些心思,朕,便为你画上一幅画,如何。” 苏晏之没有抬眼帘,漂亮细长的眉,在灯火摇曳之中,带着光泽,他声音悠远,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的明显,“朕,再给你一些时间,说说看,那个人,从何而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他接近时霆,又有什么目的。” 顾璟旭垂下眼帘,他现在觉得有些不太舒服,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房间里的味道,还是因为此前苏晏之的折磨,闭上眼睛,撇了过去,咬着唇,不曾说话。 在书桌边画着画的人抬起了眸,以为顾璟旭还在顽抗他,拿着笔走过去才发现,躺着的人已经昏睡了过去,身上还有些汗水,脸色有些苍白。 苏晏之目光阴沉,手上的笔落下了一滴墨,落在了顾璟旭廖白的身上,墨随着那肩膀臂弯落尽在发丝之间,他的目光瞬间暗了,将笔落在丢在了一处,上了床榻,将人搂过来,折腾醒,“不准睡,我都还没有累,你怎么就累了。” 说着话,他抱着怀里的人,再次吻了上去······ 而在另一处,南国皇宫大院,楚慕痕本来搂着顾璟溪在睡觉,忽然,怀里的人惊颤了一下,惊醒了过来,随后慢慢的挪到了一边,小心翼翼的坐了起来,抱着自己,什么话都不说。 楚慕痕皱了一下眉,跟着起了身,他点了床边的蜡烛,燃了一些光亮。 这才发现顾璟溪,眼睛里忽闪忽闪的含着泪光。豆大的泪水从眼角落下,委屈的看着他。 “怎么了,今晚又没有碰你,哭什么。” 楚慕痕叹了口气,俊美的面容上眉头轻轻的皱着,难以掩盖的深沉目光,凝着顾璟溪。 他真的不知道,为何一个男子,会这么爱哭。 本来,这床榻上哭倒是一件趣事,折磨顾璟溪的时候,这么哭着,他倒也没有觉得什么,甚至有些时候,顾璟溪就算不哭,他也会想尽了办法让他哭。 只是这平时的时候,哭起来,就会让他有些心情郁结,而且顾璟溪哭的时候,还不是那种一下子就能收的住的,是那种完全收不住的。 蜷缩在一角的人,眨巴发红的眼眸,看着楚慕痕,“我,害怕······” 委屈的小模样,让楚慕痕有些无奈,“怕什么。做噩梦了吗?” 顾璟溪忽然低下了头,抱着自己的手松了松,然后拉了拉自己的衣裳,“不是,我······我想皇兄了。” 楚慕痕:“······” 沉默着,他坐了下来,看着顾璟溪,抬起手抚摸了一下他额前的发丝,“记得,你现在是太子殿下,要变强,才能让他回来,懂了吗?” 坐在床角的人皱了一下眉,微微点了点头,随后擦干了自己的眼泪,沉默着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张纸,“这个上面说,皇兄腿受伤了,是不是真的?” 楚慕痕看了一眼顾璟溪,神情有些复杂,却还是垂眸点了点头,“嗯,是真的。” 果然,在得到肯定回答之后,顾璟溪的眼泪又控制不住了。 顾璟溪难受,楚慕痕自己也快疯了,实在是没有办法,他将人拉过来,顺手就推到了床榻上,“反正都要哭,不如,我们换种方式,本王让殿下,哭个够。” 第31章 兔子和狼的爱 清晨的时候,楚慕痕在顾璟溪还未醒来的时候,便回了自己的住处,未束发的人,闭着眼眸,侧坐在宫殿内的座椅上,小寝了一段时间,忽然,禁闭的房门被敲响了,坐在座椅上的人睁开了漂亮的眼眸,坐直了身,黯然开口,“进来”。 进了屋的人立即跪了下来,将手上的信件呈了上来,“摄政王大人,这是二殿下在北国的最新消息。” “嗯,放下吧,我知道了。” 楚慕痕垂眸看了一眼那呈上来的信件,随后撕开了信封,还没有完全的看,跪着的人又开口了。 “摄政王,陛下如今的身子已经不行了,朝中大臣也有大部分支持楚家······” 楚慕痕的目光一暗,跪着的人话都没有说完,他就已经猜到要说什么了,他放下了信件,手砰的一下拍在了桌面上,“闭嘴,叛乱之事可是死罪!” “是,小人知错。” 跪着的人立刻闭了嘴,不敢再说一句话。 “去刑房自领刑罚,此后不必在本王面前出现了,领了钱,出王府吧。” “是,大人。” 在那个人退下之后,楚慕痕敲了敲桌面,随后,一个穿着黑衣的少年从门外走了进来,他跪在了楚慕痕的面前,“主子,有何吩咐。” “去,跟着刚刚那个人,看看谁在幕后说反叛之言,杀了他们。” “是,主子。” 黑衣的少年人冷漠的起身,走了出去,顺手,还帮着楚慕痕带上了房门。 房间里立刻暗了许多,楚慕痕揉了揉太阳穴,头有些疼,叹了口气,他继续打开了信封,信件里只有很薄的一张纸,纸上是娟秀有力的字迹。 主上,太子殿下已经被北国君王玷辱,处境微困,是否需要北国皇室潜伏之人出面威胁北国君王,请主上指示。 楚慕痕看着上面的字,目光暗了下来,修长的手握紧了那封信件,眉头紧紧的皱着。沉默了良久,他才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 不必,静候。 随后,走到了窗边,随手将纸绑上了一个信鸽,看着那信鸽飞远,站在窗边的人目光低沉,眼底印着天空的苍茫,“太子殿下,再忍一忍吧,等本王稳固了这南国朝臣,就去北国接您回来。” “想来,这受辱之事,太子在替了璟溪之时,就已然猜到了。臣也相信,太子殿下性格隐忍,定能度过这些屈辱。”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还真的是一个奸佞之臣,因为他一点也没有为顾璟旭的处境而感到担忧,他相信,那个性情薄凉的太子殿下,不论怎么样,都会在北国活下去的。 甚至,在看到如今信件的时候,他还有一些庆幸,当初被送到北国作为质子的,不是顾璟溪,若是璟溪,怕是在遭遇这一切的时候,除了哭,什么都不会吧。 楚慕痕:“······” 站在窗边,他看着云卷云舒,困意忽然减少了许多,转身走到了书桌边,拿起了笔,又拿了一张纸,在纸卷之上,照着传书之人的笔迹,写下了一行字,“腿伤已好,一切安定,虽有不顺之事,但北国皇室并未为难。” 将那纸张拿到了阳光下,将上面的墨色晒干,他的目光低沉,“璟溪性格温和软糯,怕是受不得刺激,太子殿下,一定能理解的,对吗。” 若是将真的消息给那个爱哭的小兔子看,怕是又要哭肿了眼睛,如今南国局势动荡,若是顾璟溪再有什么意外,恐怕就连他也控制不住南国的局势了。 但愿,顾璟溪能明白,守住这南国江山,才是身为皇子最应该做的事情。 用午膳的时候,楚慕痕来东宫见顾璟溪,却见他坐在门外,屋内午膳未动,他一个人沉默的看着文书。手上的书页被风吹起,很长的时间都没有翻动一页,想来这个人,心思也不在上面。 他走了过去,弯下了腰身,拿过他手上的书,合了起来,“怎么不吃饭。” 顾璟溪在看见楚慕痕的时候,眼眸一亮,立刻伸出了手,“消息呢,给我。” 楚慕痕无奈,“给你,你的太子哥哥的腿伤好了,这下该放心了吧。” “就这么两句话吗?” 顾璟溪看着信件上的话,深深皱着眉头,比起第一次写的那些惊人的言语,这一封信真的太普通了。 “两句话还不够吗?” 说着,踏入了房屋,“进来,吃饭,吃完了,本王教你太子应该学的文书,还有一些大臣的性情和背景。” 顾璟溪起身,跟着进屋,顺手关门,坐在了楚慕痕的身边,“你好像什么都会,该不会,有谋反之心吧。” 楚慕痕笑了,“说实话,这世上想争皇位的人甚多,可惜,臣并不想争。” 说着,夹了一块肉放在了顾璟溪的碗里,“什么都会,是因为,我喜欢的人,什么都不会。” 第32章 兔子和兔子肉 楚慕痕的话让顾璟溪抬起了目光,略带微红的眸子凝着说话的人,“你喜欢的人,是猪吗,什么都不会。” 反正楚慕痕定是不喜欢他的,倒不如损一损这楚慕痕喜欢的人。 顾璟溪损的大义凛然,甚至很傲气的抬了抬下巴,讽刺的看向了楚慕痕,表示自己说的话不容质疑。 正夹了饭菜,准备吃的楚慕痕听见这番言论,笑容扬了起来,他的眸光清亮,看着顾璟溪说道,“他可不是猪,是一只可爱的兔子。” 顾璟溪皱了皱眉,因为他没有听太懂楚慕痕说的话,沉默低眉,他吃了一口饭菜,随后口齿有些不太清楚的说道,“被你喜欢,还真是倒霉。” 楚慕痕的目光暗了许多,他准备吃饭的筷子不动了,放在了一边,停下了动作之后,他的目光里印着顾璟溪的面容,低沉着声音问道,“二殿下,可有心仪之人。” “没有。” 几乎就没有什么犹豫,顾璟溪想都没有想就回答了。 他没有接触过多少个人,从小体弱,除了哥哥,就是一些皇亲国戚,再如就是像楚慕痕这般的桀骜,身份显贵之人。 这些人当中,能入的了眼的,不过也就那么几个。 若是再谈上喜欢,那就真的没有多少了。 楚慕痕听着这一句不加任何犹豫的否决,冷笑了一下,眼神里闪过几分落寞,明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为什么还要满怀期待的去询问这个答案呢。 低下目光的一瞬间,他重新拿起了筷子,夹着菜给顾璟溪,“是吗,那还真是可惜了。二殿下都没有尝试过喜欢别人,就已经被本王弄到手了。” “······” 顾璟溪眉头深深的皱着,他很嫌弃的将楚慕痕夹給他的饭菜丢在了桌上,然后蒙头开始吃饭,仿佛在和他置气一般。 楚慕痕眯起了眼眸,“殿下,吃过兔子肉吗?” “······” 顾璟溪一愣,抬起了目光看着楚慕痕,有些不解,这好端端的,怎么谈起了兔子肉。 这摄政王还真的是想到一出是一出。 楚慕痕的眼睛里印着顾璟溪漂亮微红的眼眸,神情静默的伸出了手,撩了一下他额前的头发,越看越觉得眼前的人像一只小白兔。 声音柔和,带着几分宠溺和威胁的语气,“殿下,从今日起,只要惹本王不开心,就会有一只红烧兔子头,送到你的桌前。” “并且,本王会看着殿下吃下去。” “我不吃。” 顾璟溪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被楚慕痕这么一威胁,他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楚慕痕笑了笑,手抚摸向顾璟溪的脑后,将人强压着向前了一些,凝着他的眸子,冷声说道,“吃还是不吃,不是看殿下的心情的,而是看本王的心情。” 他若是不开心了,那一定是要找什么来抒发心中的怒火的,这顾璟溪一碰就哭,一哭就哭的没完没了的,一定碰不得。 那他就找兔子好了,反正,这小兔子是兔子,大兔子也是兔子,看着大兔子红着眼睛吃小兔子,只是想想,就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顾璟溪咬牙,见楚慕痕笑容低沉,握紧了手,内心骂了一句疯子。 北国,摄政王府上,近几日皆是大夫,医者不断,传言,摄政王从路上捡回了一位漂亮的公子,要留在府上当做“男宠”,只是这“男宠”受了伤,一时之间难以洞房。 又有传言,摄政王在见到这位公子的时候,就泪洒当场,抱着这位公子就喊着亡故王妃的名字,说是王妃转生投胎了。 更有传言,摄政王对这位公子一见钟情,说是治不好这位公子,就要殉情。 传言几分真假皆不知,不过等这位小公子醒来,就一切都知道了。 昏迷了几日呢,林君澜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好多人围着他,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人更是面露担忧的神色,他一惊,下意识的就起了身,向后靠过去。 北国摄政王,苏家的人,都没几个正常,特别是这个苏烈阳。 “别动,你肩膀上有伤。” 站着的人立刻慌了,见林君澜往后靠,下意识的就出声阻止。 林君澜皱眉,肩膀上的确有撕裂的疼痛,手心也是,垂眸的时候,发现自己手上的伤口都被包扎好了,皱了一下眉。 这是……他们包扎的,不会下毒了吧。刚要开口询问,苏烈阳倒是先开口了。 “孩子,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或者,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帮你煮。” 林君澜:“……” 顿时无语,沉默着不说话。 这个人,是不是有病。 看着这个摄政王对自己献殷勤,他有一种惊悚的感觉,没有说话,退在墙角边,警惕的看着他。 而站在床边的医者看着床上的人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走到了苏烈阳的身边,“摄政王大人,看来小公子是受了刺激,得了失语之症。” 林君澜:“……” 失语之症?什么失语之症,他能讲话,只是懒得废话罢了。 满是疑惑,还没弄清楚什么情况,忽然,那摄政王就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慢慢的靠近了他,又不敢太过于靠近。 “你放心,爹在这里,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伤了。伤你的人,爹一定让他们付出代价。” 林君澜:“……” 沉默的抽了一下眉,凝着蹲在他面前满脸慈爱劝他的人,眯起了眼眸。 这个人……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才能眼瞎到,认为他是他儿子的。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冷声沙哑开口,“我……不是你儿子。” 苏烈阳一愣,盯着林君澜看,忽然又看向了旁边的医者,皱着眉怒斥:“你不是说他失语吗,你个庸医。本王要你何用。” 林君澜无语,知道苏烈阳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扶着床榻就要起身,“我不是你儿子,你找错人了。” 可刚站起来,就被苏烈阳压住了肩膀,“坐下,哪有自己爹认不得自己儿子的,对了,这个给你。” 说着,从床脚的桌上拿了一个拨浪鼓给林君澜,上面画着一个小人儿,不算太精致,看样子,也有十几年了。 “这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的,还记得吗?” 林君澜:“……” 苏烈阳没有管林君澜,而是自顾自的在回忆,“那时候,你闹着要嫁给傅家的那个小子,说是长大了,还要给他生孩子……” 林君澜:“……” 眼皮抽动了一下,他还真不敢相信,这么愚蠢的话,是他说的,将手上的拨浪鼓放下,他的声音依然冷漠,“我说了,你认错了。” 第33章 摄政王的小公子 垂眸的时候,额前的发丝落了下来,遮过他漂亮的侧颜。他侧着目光,起身,想要离开,却被苏烈阳按住了肩膀。 “怎么会认错,你和她真的一模一样。” 说着,苏烈阳皱眉低下了目光,看了一眼围在他身边的人,“你们都退下吧。” “是,摄政王。” 话音落下,守着的人便弯腰退了出去。 在没有下人之后,苏烈阳这才走到了一旁的书桌前,从书桌底下的暗格拿出了一幅画,那幅画看起来已经很老旧了,但是苏烈阳拿在手上的时候,还是会抚摸两下。 随后将画拿到了他的面前,“我不知道这些年你去哪了,但是我真的一直在找你。” 林君澜垂眸,发现画上画着的,是一位女子,女子容颜绝世,眉眼之间倒是有几分和他相像,但是却多了几分温柔和柔美。 “三岁的时候,你被南国安排在我身边的细作当做皇子带走,你可知,我有多自责。” 林君澜:“……” 对于苏烈阳所说,他完全没有印象,自从他有记忆以来,便被到处买卖,事实究竟如何,他真的无法判别。 只是……这画上的人,真的太像他了。 “还记得你娘吗,她是个温柔的女子,在你丢失后的半年,便积劳成疾,离开了我。 林君澜目光颤抖了一下,抬了目光,看着苏烈阳,沉默着,他依然皱眉。 随后,慢慢的摇了摇头,不记得,一点点也不记得。 “孩子,我知道你现在难以接受,但你真是本王的孩子。是我摄政王府的小公子。” “小公子……” 林君澜忽然觉得有些讽刺,几个时辰之前,他还背着株连九族的罪名,这会儿,倒是这北国皇室的小公子了。 云泥之别的身份,倒像是讽刺。 肩膀上的伤口疼的难受,他低着眸,看着自己手心被撕裂的伤口,询问,“既然你说我是你的小公子,那我是不是提什么要求,都可以?” “自然,只要本王能做到。” 苏烈阳立刻答应了下来,生怕晚了便会有什么怠慢之处。 林君澜将手上的画慢慢收好,随后抬起了目光,声音淡漠,“好,我要傅时霆,跪在我屋前三天三夜。如何?” 傅时霆那般傲气之人,伤他肩膀,刺他银针,有杀他之心,让他跪在他面前三日,应该不为过分。 “跪三日,为何?” 苏烈阳并不能明白,按理说,这傅小将军刚从边关回来,应是不能得罪了人才是。 林君澜皱了眉,对于原因,他没有想说,于是偏过了目光,“没有原因,就是觉得他蠢,不可以吗?” 苏烈阳:“……” 站着的人长叹了一口气,有些为难,“时霆是北国战神小将军,若无缘由,便让他跪罚三日,恐有不妥。” 战神,是国之利刃,本就民之所望,让这般一个人跪着三日,传出去,恐怕还真是不妥。 注意到了苏烈阳的为难,其实他也知道,苏烈阳一定不会答应他这个要求的,只是稍微试探罢了。 垂下目光,他重新躺在了床榻上,“那便算了,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 “那爹,不打扰你休息了。” 苏烈阳见床榻上的人侧过了身,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关照了一句好好休息,便走了出去。 林君澜:“……” 在苏烈阳出去之后,林君澜侧躺着看着自己的手心,“摄政王之子,那这手心的奴字又是什么。” 难不成,是别人刻上去的吗,可又会是谁在他手里刻这么一个字呢。 若是真如傅时霆所说,所有手心有奴字的人都死了,那他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疑问越来越多,越想越觉得烦。可烦着烦着,他便睡着了,再醒来,天已经黑了。 伤口上了药之后,已经不怎么疼了,感觉自己的内力恢复了几成之后,就想着进皇宫打听一下顾璟旭的情况。 不知,太子殿下,如今是何处境。 小心的起身,穿了一件黑色素衣,打开了门,开门的一瞬间,忽然看见,在他的院子里跪着一个人。 柔和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照耀出他桀骜的身姿,黑发落在身侧,蓝绿色的衣裳配着柔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月色的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朦胧。 “……” 静默的看着门前跪着的人,他靠在了门边,双手环在了自己的身前,讽刺的笑了一下,说道,“原来,小将军真的跪在这了,真是让我惊讶。” 傅时霆:“……” 跪着的人抬起了目光,看向了门边站着的林君澜,神情复杂又忧伤,“你的伤,怎么样了。” 沉默了许久,他才说出这几个字。 “伤?放心,死不了。” 林君澜直起了身,下了台阶,走到了傅时霆的面前,“谁让你跪着的,摄政王吗?” 傅时霆低着目光,摇了摇头,“我只是,向你请罪。” “对不起。我没有调查清楚,便伤了你。” 林君澜笑了一下,“小将军是不是也觉得,一个在街道上卖的,是绝对不可能是摄政王之子的。” “说实话,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 谁会想到呢…… “不过,将军既然是来请罪的,那便跪着吧,一直跪到我让你起来为止。” 说完,林君澜又转过了身,准备进屋。 今夜,这小将军跪着,想来,他也不能进宫了,倒不如回屋,睡个觉,明天再想一个理由进宫。 比如,让摄政王苏烈阳光明正大的带他入宫。 “等等,你真的是他吗?” 在林君澜回身就要往屋里走的时候,傅时霆低沉开口,又询问了一句。 “你觉得呢,我是他吗?” 林君澜的眸子凝着屋子里摇曳起来的灯火,“这个答案,你不知道,我……更不知道。” “不如,我们都赌一赌,看看这命运,对我公还是不公。” 林君澜侧着目光,漂亮寂静的眸盯着傅时霆,“对了,摄政王说,我小时候要闹着嫁给你。”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眼光,真不怎么样,你别当真了。” 第34章 他是我想要的人 跪着的人目光收紧了一些,他黯然的抬起了眸,凝着站在门边的人,随后垂眸,笑了一下,“你回来,就已经很好了。” “我不求你能嫁我,只想你能平安归来。” 这一句话,声音平静,显然,也是真话。 林君澜:“……” 沉默着在门边靠着站了一会儿之后,他重新回了自己的房间。 将自己房里的灯熄灭,看着另一侧的窗户,窗外的月色逐渐被阴沉的云遮盖,他沉在黑暗之中嘲讽一笑,“还真是痴情的种,倒是可以利用利用。” 躺在床榻上,他借着月光,将手上的纱布撕开,手心一块被割开的伤疤,尤为的刺眼,“这疤,真刺眼。” 闭上了眼眸,他侧过了身…… 而此刻,苏晏之正在寝宫锁着顾璟旭,两个人已经纠缠了几日,这些时日,苏晏之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惩罚顾璟旭,将人的腿脚,手腕都锁在床榻上。 不容床榻上的人移动半分。 书架之上,画着几幅图画,最上面一幅图,画中两男子背着身,一男子落着发丝,他无力的站在床榻上,手腕被绑在了床梁的两侧,宽厚的锁链从床梁上方落下,致使无力的男人垂着头站着…… 而另外一个人则是站在他的身后,压着他的肩膀,拉着锁着他的锁链…… 连日的折磨,已经让顾璟旭没有了反抗的力气,他闭着眸,偏着头珉着唇一点也不说话,只是会在苏晏之咬疼了的时候,轻轻蹙眉。 “这么多日了,太子殿下还能吃下多少东西?” 说话的声音黯然,发丝轻落下的人目光暗沉,他挑了一下顾璟旭的发丝,手指拂过了那肩膀上的血痕,随后慢慢的碰到了腹部。 鼓起来的腹部,很明显的,按在手里很实在,他暗着目光,手指轻轻一压。 “……” 忽然那水流就有些止不住了,汇聚成了小河流,冲破了阻碍,顺着流淌冲刷了一切。 顾璟旭的目光立刻就煞白了,他咬上了唇,睁开了眼眸,额角被汗水沾染,在他睁开眼眸的一瞬间,几滴汗水落在他的眼里,让他的眸子,印上了水光。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沙哑着开口。 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苏晏之抱着顾璟旭的腰身,将头靠在他的头边,“不想怎么样,想你听朕的话,和其他人一样。” 顾璟旭冷笑,“和其他人一样?那不如你换一个人折磨。” 苏晏之蹭了蹭顾璟旭的脖颈,轻轻的吻了一下,“换一个人?可他们没你干净,也没你……声音好听,更没有你……。” 说话的时候,苏晏之上抬了一下腰身,紧跟着顾璟旭就倒吸了一口凉气,眉头紧锁着,咬住了唇齿。 “朕忽然,不想知道你和那个人的关系了……” 反正,过去的事情好像也没有那么深究的必要,“朕现在只想让你记住朕和你所有的一切。” 顾璟旭颤抖着弯下了腰身,根本就没有听进去苏晏之的所说。 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陛下,摄政王派人来传话。” 隔着一扇门的声音,立刻让顾璟旭惊厥,这也让苏晏之有些不太舒服,不舒服的人立刻抬起了手,拍了一下顾璟旭的腰身,声音沙哑,“传什么,说。” “他已寻到小公子,往日劳烦陛下费心了。” 外面的人声音平静,不过也大概能听出这房间里在做些什么,“陛下若是不方便……” “方便,让他来见朕。” 第35 章 如何折腰 外面的人走了之后,苏晏之腰身抬了一下,撕开了顾璟旭仅剩的衣裳,随后低眉看着床上依然被锁着锁链的人。 几经折磨之后的人发丝落在了身侧,白色的衣裳半褪后,带着几分诱惑,目光蹙了蹙,睁开之后又闭上了。 苏晏之抚摸上了顾璟旭的唇,折磨似的吻了一下,仿佛要咬出血一般,死死的折磨,“你说,这摄政王找到的小公子是谁呢。” 顾璟旭:“……” 深沉皱眉之后,他皱眉却是没有说话,带着汗水的眉目偏了过去。 “怎么不说话。” 苏晏之挑了一下顾璟旭,又将人放开,淡漠的抱怨了一句,“还真是无趣……” 床榻上的轻纱飘落,遮盖住床榻上的旖旎,门外,摄政王苏烈阳已经站住了脚步,未进门,也未敲门,只是站着。 因为隔着门,他都能听见屋内传出来的苏晏之低沉的声音,压抑着舒缓,轻微的皱了一下眉,他没有说话。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里面的人才终于打开了房门,出来的人,发丝清冷,身上一件淡白的衣裳落下,腰带半系着,未着边际,“摄政王,没想到一日不见,你就找到了小公子,倒是让人欣喜。” 苏烈阳弯腰,假模假样的一拜,“谢陛下关心,陛下臣来请一道旨意,让小儿恢复身份的旨意。” 苏晏之低眉,“朕很忙,今日无空。” 苏烈阳:“……” 微微皱了一下眉,目光低沉下来,“陛下,可否告诉臣,在做什么?好让臣为陛下解忧。” 苏晏之挑了一下眉,靠在了门边,手环在身前,看着苏烈阳,“没什么,就是精气多了,散一些自己的精气。” 苏烈阳低沉着眼眸,“陛下从前,可不是喜好这些的人。” 苏晏之目光黯然,勾唇笑了一下,“现在也不喜欢,只不过看一些人被自己折磨的低声沙哑,很有意思。” “特别是一些表面清冷,但是内里却……热浪如潮的人。” 极大的表面和内里的差距,让人充满着刺激,就算是他,也是欲罢不能。 这些时日的感觉,不但没有厌恶,反而越来越有兴致。 低下了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指尖,指尖上还有一些干涸的白色,他的手指尖摩擦了两下,随后放在了自己的鼻尖,轻轻闻了一下,味道……有些奇怪,好像带着一点淡淡的檀香味,又好像带着一点点淡淡的腥味。 他目光沉了一些,随后黯然一笑,“这味道……好像,还真的很不错。” 苏烈阳沉默,看了一眼屋子里的阴暗,又转向了穿着白衣的人,“陛下,该不会以为这般就能让南国的殿下折腰臣服吧。” “兔子被逼急了,可是会咬人的。” 再柔软的人,被逼急了,也是会变得坚强的。 “那位质子,在南国也是位尊贵之人,陛下如此折辱,怕是不妥。” 苏晏之靠在门边,冷笑了一下,“不折腰?” 仿佛是嘲讽似的,苏晏之笑容低沉。 “在摄政王看来,怎么样才算是折腰?” “摄政王……没看过他折腰的模样,就不要说什么,他不会折腰之类的话。” 哪有什么人是不折腰的呢。脑海里不免浮现出了一些旖旎的画面,眼光飘到了书桌上的画,“朕,可记着他折腰的模样呢。” 垂眸的时候,苏晏之的余光看向了屋里床榻上被锁着的人,笑容低沉。 随后又转向了苏烈阳,“算了,不讲这些,倒不如讲讲,摄政王找到的那位小公子,朕很好奇,摄政王是如何认出的?” “在街道之上,无意撞见。前些日,小儿受了伤,忙于照顾,便忘了回禀陛下。” 苏晏之目光低沉,“是吗。不知,小公子如今唤何名?” 沉寂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君澜。他的名。” 一听这两个字,苏烈阳皱了眉,“林君澜?” 苏烈阳一抬眸,倒是有几分诧异,“陛下,如何得知?” 苏晏之笑了笑,“这得去问问小将军了,前日里,朕听闻他买了一个奴,唤林君澜。” “是吗……” 苏烈阳的目光瞬间沉了一些,有些明白为何君澜要傅时霆跪三日了。怕是之前受了不少折磨。 而苏晏之则是寂静沉思。 他真的不知道这林君澜究竟是何本事,先攀附上了傅家小将军,又攀附上了摄政王。 苏烈阳站于门边,看着苏晏之沉默不语,“陛下,在想什么,又或者,在怕些什么?” 苏晏之冷漠的眯起了眼眸,“朕,还真的没什么可怕的。” 苏烈阳冷漠一笑,“陛下是怕小儿归来,与陛下争抢皇位吧,毕竟,这皇位正统,是小儿。” 苏烈阳沉默着,冷眸凝着苏烈阳,“先帝留下一句戏言罢了,皇叔难不成还当真了?” “再说,那个人真的是皇叔的孩子吗?” 苏烈阳凝着苏晏之,冷声询问,“怎么,陛下觉得不是?” 未曾说话,夜晚的沉寂,照在两个人的身上,透着两个人的冰冷。 “皇叔……如今年岁大了,怕是老眼昏花,认不出了。” 未叫摄政王,而是叫了皇叔,苏晏之将两个人的距离稍微拉近了一些,抬起了手,轻轻的扫了一下苏烈阳身上的发丝,“皇叔,别急了乱认亲,毕竟这皇亲国戚,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 苏烈阳低着目光,“陛下,臣定不会认错自己的孩子。” “是吗,明日,让小公子进宫,朕……来亲自见见。” 苏烈阳目光凝着苏晏之,“陛下,是不是想杀了干净?” 苏晏之低着眉眼,细眉微动:“朕,看起来像是暴君吗?一直以来,朕都是温润儒雅之人,不是吗?” 苏烈阳的眸凝向了屋里,屋里的黑暗,就如同深渊,“陛下是如何的人,臣心知。” 随后转身,准备离开,“明日一早,臣带小儿来见陛下,见过陛下之后,臣……想将他归入皇家族谱。” 苏晏之靠在门边,目光如同深渊,“明日见过再议。摄政王今日先回吧。” 关上了房门,他又走近床榻上的人,坐在了床边,拉了一下床头的锁链,“那个摄政王,好像认了个儿子,怎么办……朕,可不能留那个孩子。” “留下了,以后可是祸患。” 顾璟旭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会儿,又被苏晏之压着锁链扯醒,他听见了苏晏之和苏烈阳的对话,转眸看着扯着锁链的人,“所以,你真的不是正统。” 苏晏之低眉拉着锁链,挑着目光,“太子殿下好生奇怪,朕都说了,权在摄政王手上,朕并无实权,怎么就不信朕呢。” 顾璟旭目光凝着苏晏之,“你的话里,几分真假,自己清楚。” “我信你几分,也是自己清楚。” 苏晏之的笑容凝固在了面容上,他的手拂过那锁链,碰上了顾璟旭的脖颈,“朕明日,就杀了这摄政王刚认的儿子。” 顾璟旭闭上了眼眸,没有说话,而苏晏之也躺了下来,抱着顾璟旭的腰身,“那个人,从哪来的,你不说,明日朕亲自问问。” 第36 章 好好守着 晚间半夜,傅时霆依然跪在林君澜的房屋前,说是跪着,其实是守着。 抬头看向了天空之上的阴暗,到现在,他都有些不敢相信,林君澜是他一直所找的人。 “他……是他吗,还是,这一切都是……虚假。” 他以为他找的人,已经不在人世,毕竟当年被拐走之时,才稚气孩童。 在看到他手心的奴字时,他所想的,便是这个人该死,却没有想到,或许那个奴字,是他被辗转买卖之时,别人留下的。 忽然,眼前出现了一个身影,他的目光稍微低了一些,看见苏烈阳的时候目光颤了一下。 苏烈阳回眸看了一眼身后的屋子,没有了灯光的屋子,一片灰暗,带着夜晚的寂静,在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之后,苏烈阳才回眸看着傅时霆,抬手轻轻的一动,示意傅时霆过来。 跪了一天的人皱了一下眉头,眼眸凝着那黑暗的屋子,犹豫了一下,“我……” “谈完事情,你可以回来继续跪着。” 傅时霆:“……” 沉默不语之后,他慢慢的站了起来,跟随着苏烈阳的脚步来了另一处庭院。 “摄政王,想与我谈什么。” 傅时霆在苏烈阳的脚步停下之后,淡漠的问了一句。 苏烈阳背对着傅时霆,目光看着庭院内,落在黑暗之中的花,“小将军,一定是知道本王想问什么的,对吗。” 傅时霆的目光低沉,“他从哪来,并不知,也未查,若是摄政王问我,怕是也问不出什么来。” “不知,未查。” 听见这回答,苏烈阳的眸跟着冷了,“这不像是将军的行事啊,将军一向谨慎,又是如何这般相信他的身份干净。” 失踪了多年的人,如今是何身份,又带有何种目的,他们一概不知,就算是亲人,也可能因为立场的不同而在背后插刀子。 傅时霆身份特殊,刺杀他的人也不计其数,在他身边留着的人更是从小培养,知根知底,这般从闹市区买一个人,还是这么特殊一人,还是第一次。 傅时霆皱着眉头,声音低沉:“他身份干不干净,其实并无所谓,因为我只想着……锁着他。” 买来,就是给自己“疏解”罢了,一个很像记忆之中的人,很难不心动,“想着,只要一直锁着,只要他不见人,就无所谓他的身份。” 苏烈阳:“……” 这般回答,倒是让苏烈阳未曾想到,“既然无所谓身份,为何又想他死?那三根银针,是小将军的护身暗器吧。” 其实,在林君澜的肩膀里取出三根暗器的时候,苏烈阳是多少有些怀疑的,只是那时,一时想着那是他的孩子,而未曾多加调查。 傅时霆深沉的目光里印着一些痛苦,他又想到了林君澜掌心的奴字,只是这些话再说来,也是让人误会,“一些特别的原因,是我未查清楚,一时之间冲动了。” 如今冷静下来,他才又想到,那个字可能是别人在他小时留下的,毕竟只是三岁的孩童,流落在外,什么都不懂。 苏烈阳:“一时冲动?本王暂且……信你是冲动。” 看着傅时霆,见他不像是在说假话,沉默良久之后询问道,“想娶他吗?” “什么?” 傅时霆一惊,诧异的看着苏烈阳,着实没有想到苏烈阳会和他主动提起他和君澜小时候的这番言论。 “本王记得,你们小时候,有一门亲事,还想娶他吗?” 苏烈阳低沉着声音,又问了一次。 “想。自然……想。” 等了这么多年,自然是想的,想到了心底。 只是……他又想起了林君澜今日对他所说之言,心下便跟着一沉,有些难受。犹豫的握紧了手,他沙哑开口,“我……还能娶他吗?” 苏烈阳目光凝着黑暗里的点点火光,“想,那便娶吧。” “就如你说的那般,好好的锁着他,困着他。” “别让他出去参与皇族之事,当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金屋之主。” “为何?” 傅时霆不明白苏烈阳如今决断是为何。 “想让他活着……就得有人护着,本王可护他一时,却难以护他一辈子。” 今日,他见苏晏之之时,就明显能感觉到,陛下对林君澜的迫害之意,就算并没有说明,那敌意也能感觉的出来。 他们的陛下,如今……可不是一只不懂争斗的羔羊,那是一只懂的撕咬猎物的狼,而且是一只不能分享猎物的狼王。 “你……是他最好的选择。” 若是要保命,就必须有靠山,而小将军傅时霆,虽远在朝堂之外,并未在皇庭之中有根基,但是却在人心之上有号召。 北国之人好战,他们的“战神将军”,无论是谁,都会让陛下忌惮几分。 “时霆明白了。” 傅时霆沉默着,随后转身,“若是……他也同意,时霆愿娶,聘礼如何,摄政王可随意提,只要本将军能有的,皆可奉上。” 苏烈阳笑了一下,“好,那小将军便等着本王的消息好了。” “只是这一次,愿将军能好好的守着,好好的关着。让他不出去,他就能永远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傅时霆目光低沉,听着苏烈阳的话,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他的发丝融在黑暗里,幽暗的光印着他的低沉,“嗯,我知道。” 第37章 我只要你 一夜过去,林君澜在房中被光惊醒,他睁开了眼眸,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坐起了身,下床榻之时,他打开了窗户,想吹吹风,第一眼,就看到了跪在院中的人。 靠在窗边,他冷笑了一下,看着跪着直身的人,“还真是一直跪着,还真的愚蠢。” 真的不知道这小将军是不是执拗,这般跪在他门前,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性情暴虐,故意欺负这小将军。 跪在院中的人注意到了那道目光,抬起了眼睛,正巧撞上了林君澜的目光,颤抖了一下,心下一惊。 林君澜收回了眼眸,转身在房间里穿上了外衣,随后开了房门,准备离开。 而原本跪着的人,立刻起了身,抓住了林君澜的手腕,“你去哪?” 被抓住的人目光沉着,蹙眉,“去哪与你无关。” 傅时霆皱眉,“不准去。” 林君澜撇开了傅时霆的手,无奈:“我要进宫,你好像管不着吧。” “你进宫做什么?” 傅时霆依然不依不挠的,抓住林君澜的手越收越紧,却是怎么也不愿意放开。 林君澜被这么抓着,有些疼和难受,他皱了一下眉,想要甩开傅时霆的手,却是没有甩开,“自然是见见这宫里的人,难不成做个待字闺中的小姐吗?” 林君澜凝着傅时霆,跪了一夜的人,如今看起来倒是憔悴了很多,原本俊雅的面容,如今看起来,倒是苍白了。 眼睛里微微有些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夜未睡的缘故,“小将军想跪可以继续在这跪着,我要离开了。” “我和你一起去。” 说着,傅时霆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裳,跪了一下,腿弯之处的衣裳有些褶皱不堪,自然是不能入宫见人的,“只是你要等我换一件衣裳。” “小将军是无事可做吗?总盯着我作何?” 林君澜对这个小将军不是很了解,也不知道这小将军为何总是这么跟着他,仿佛认死了一般。 难不成这小将军和他缠绵了一夜之后,觉得他的身“好用”?爱上他的“身”了吧。 又或者,和那些人一般,盯着他的容貌? “我没有,我只是……” 傅时霆皱了一下眉,想要辩解,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说。 林君澜也懒得去听那些无所谓的辩解,他见过的人,可多了,大多数的人,都是骗子。 目光一挑,他的声音低沉,“如今,我也不需要卖身,便可有荣华富贵,所以,小将军可别再缠着我了。” 说完,低眉瞧了一眼自己被拉着的手,“可以放开了吗,小将军。” “我会娶你的。” 傅时霆咬牙,沉声开口。 “什么?” 林君澜漂亮的目光幽静,有些疑惑,怀疑自己都没有听清楚,他想,昨日他该说的都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这小将军那是一个字都没有听得下去吗? 还是说,他昨晚说的话,他都当了耳旁风。 “我会对你负责的。” 傅时霆低沉着声音又重复了一次。 “哈哈哈,负责。”听到这话,林君澜低眉笑容暗沉,“小将军你还真是讨喜,你也说了,男人嘛,是不是干净那是看不出来的。”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揪着你不放?是让我一直记得,我是卖给你的奴吗?” “我……没那么犯贱。也请你,别那么揪着我不放。” 林君澜对这个小将军并无好感,因为他对他的第一印象,便是房事,说不上什么旖旎留恋。 两个不熟的人,做这些,只是会让他有些恶心之感。 若不是为了太子殿下,他也不会用这种方式接近皇庭。 傅时霆目光低沉,抓着林君澜,就是不放手,“或者,你娶我也行。我会做饭,洗衣,叠被,伺候人。” “你不需要会很多,只需要陪着我就行,我去哪,你跟着。” 林君澜沉默,也不知道该不该笑,只是觉得有些好笑,“傅时霆,你到底看上我哪里?我是什么人,就能让你一见钟情?” “容貌?你不会这么肤浅吧?” “气质?我林君澜,奴籍身份,不识大体。怕是也没什么公子气质。” 傅时霆沉着目光,声音静默,“因为是你,只有你,能做我的妻。” 林君澜静默,“若是我……不答应嫁你,你该如何?” “不如何,抢。”傅时霆说的义正言辞,仿佛这是理所应当,“抢来,找一间屋子,关起来好生伺候,总有服软的时候。” “好生伺候?你该不会想……” “一定不会是你能想到的方式。” 傅时霆目光阴柔,靠近了林君澜,“抢来的东西,自然……才开始的时候需要训一训,才能听话,不是吗。” 第38章 皇室的男妻 过于阴沉的话,好像还有着威胁的气息,林君澜最不屑的,便是这种靠着权势的威胁,这种让人厌恶的话,最为恶心。 “小将军若是想抢,那便来抢好了。” 抢到又如何,抢不到又如何,训的了如何,训不了又如何,“我还能跪下求你不要抢吗?” 那么愚蠢的行为,谁又会真的相信“万恶”的人到最后真的会放过呢。 甩开了傅时霆的手,向着后面靠了一些,目光里的冷漠透着几分嘲讽,“抢到再说什么调教之言吧,能调教我,你恐怕还真的不够资格。” 从有记忆开始,想要调教他的人就不计其数,最后能留在他身边做他“主人”的,能有多少。 这北国皇室,他算是看的透彻,都是一些想要征服别人的人,一群“草莽”之辈,靠着蛮力征服,还真是一群愚蠢之徒。 傅时霆目光黯然,“够不够格,你可以试试。” 这时,苏烈阳刚巧来找林君澜入宫,见两个人对立站在院中,皱了一下眉头,“怎么都在院中站着。” 唤到名字的时候,苏烈阳还是犹豫了一下的,因为他想着能唤林君澜儿时名,但又想到林君澜不熟悉,于是便没改名。 “本王怕你不习惯,就先唤你君澜,如何?” 林君澜:“……” 沉默的看着苏烈阳一副慈父的模样,他皱了一下眉,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一些反感。 或许,是真的没有接受。 “今日,随本王一起入宫谢恩,入皇室族谱。” 林君澜目光低沉,清冷的回了一句,“嗯。” 听到能入族谱,第一个脑海闪过的意识便是,只要能入皇室族谱,那太子殿下在北国就不会深陷其中了。 傅时霆跟着林君澜进了宫中,不过,并没有跟的很紧,只是在入宫的时候,送了林君澜一程,隔了十步的距离。 宫中的各种寻时官员在见到林君澜的时候,都是在议论着,这看着不大的少年人,究竟是何身份,为何能伴小将军和摄政王左右。 大殿之前,苏晏之坐在皇位之上,黑金色的华服落在了殿前,袖口之上一条金龙缠绕盘旋而上,一直印到了领口之处,额前琉璃珠落下,遮住暗沉的眸子,发簪束着黑发,落在身侧,唯美中带着暗沉。 手里把玩着一条金色的锁链,锁链从他的手边落下,再从他的脚边,一直延伸到屏障的后面,在屏障之后,仿佛还有着一个人,若隐若现,看不清楚。 苏晏之慵懒抬眸,撇了一眼站在林君澜左右两侧的人,笑了一下,“怎么,怕朕吃了他吗?” 林君澜:“……” 林君澜的目光,并没有在苏晏之的身上,而是在苏晏之身后,那个身影,虽然看不清楚,但是他依然感觉有些熟悉。 正要准备看仔细的时候,苏晏之忽然身影一动,遮住了他身后的那道影子,目光凝着弯着腰身的苏烈阳和傅时霆,“都退下吧,朕只想和这位小公子想单独聊聊。” 苏晏之闭上了眼眸,抬手挥了挥,示意那两个人离开,可话音落下,两边站着的人都未动。 苏晏之这才又开口保证,“朕,不杀他,只想聊聊罢了。” 苏烈阳:“……” 沉默的人,看了一眼傅时霆,这才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等到殿上得人都退下了,苏晏之才从皇位之上走了下来,站在了林君澜的面前,抬手轻轻的将他额前的发聊到了耳后,“好久不见了。” “不久,前日里刚见过。” 林君澜静默的实话实说,若是按照时日,他们不过才半月未见。 苏晏之笑了一下,黑暗如深渊的眸子里都带着笑容,“是啊,不久,没想到此前你还是卑贱的奴隶,如今,倒是尊贵的摄政王府的小公子了。” 林君澜目光微沉,并不觉得苏晏之这笑容有多真实,“陛下支开他们,该不会是感叹一句世事无常吧。” 苏晏之低眉,他笑容幽暗,“说说看,你和朕养的那位质子殿下,是什么关系。” 林君澜眉头轻轻的动了动,但是表面依然云淡风轻,笑了一下,“什么关系?那不如用陛下的话来回答,就是养和被养的关系。” 苏晏之:“……” 低沉目光的人收敛了笑容,凝着林君澜,手上的锁链轻轻的拉动了一下,“你们感情很好?” “感情……“停顿了一下,林君澜抬眉,“陛下和那位质子殿下,感情好吗?” 并没有正面回答苏晏之的话,而是反问了一句,有时候不回答,才是最好的选择,回答了,不管是哪一种答案,都会让人怀疑。 苏晏之沉默着笑了一下,“那不如换个问题,若是用金钱,你和他的感情值多少两黄金?” “五千两。” 林君澜静默清冷。五千两,那是当年顾璟旭买他的时候给的钱,他永远记得,他在别人眼里值这五千两。 是他当年怎么也拿不出来的五千两。 “五千两,还真是廉价的让人意外。” 苏晏之的目光向后凝了一些,手上锁链一拉,发出卡拉卡拉的声音,“朕,很满意你的回答。” 目光低沉着,他的指尖绕过手上的锁链,“既是用钱就能买到的人心,便该知道在这皇宫之中,该效忠于谁。” “……” 林君澜自是知道在这北国皇宫之中,应该对什么人说什么话,笑了一下,并没有否认苏晏之的话。 他的目光依然凝着苏晏之身后的身影,“只是,不知陛下这锁链之后,锁着的,是什么人。” “人?”苏晏之笑容忽然幽暗了,他侧着身,手里的锁链轻轻一拉,随后那身影便是一动,“他是朕养的金贵的鸟,不算是人。” 林君澜沉默,看着那道影子,还是有些怀疑,“陛下,有些人得罪了,可是会后悔的。” 苏晏之的指尖挑着锁链,勾着唇笑了一下,“有些人从一开始就不算是人,就没有得罪之说。” 林君澜凝着苏晏之,握紧了手,“陛下这么目中无人,就不怕有朝一日,被口中非人之物铲除吗?” 苏晏之凝下眉目,“林君澜,你此番言语,朕便可杀了你。” 林君澜嗤笑,“陛下想杀我?自是简单,只怕是过不了摄政王那一关。” 若是以前,这苏晏之想杀他,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如今,他有了那摄政王的庇佑,还能杀的了他吗? 苏晏之的手一顿,他握着锁链的手收紧了一些,“摄政王如今年岁已高,是该有一子伴随左右。” “只是这小公子的身份,并不是摄政王说一句便是的。” 林君澜:“……” 意料之中的话,所以林君澜并没有什么情绪的波动,无非就是不能入族谱,还能有什么。 “入皇室族谱这事,昨儿摄政王倒是和朕提了,只是此事非儿戏,即便朕同意,大臣也难以同意。” “朕夜不能寐,思索万千,最后想出一法。” 林君澜:“……” 沉默之中凝着苏晏之,心里想着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苏晏之下一句,让林君澜有些觉得可笑,不是苏晏之可笑,而是这北国皇室可笑。 “小公子做这皇室的男妻如何?这般,倒是也能入的了族谱。” “做男妻?” 自古以来,男妻皆是无地位的奴隶,因为无法生育下一代,所以只配做一些达官显贵无聊之时的“玩物”。 而皇权之中,又有多少的人能娶得男妻而不舍弃,怕是没有,有很多的“男妻”在被玩过一段时日之后,便会被送人。 伺候的人多了,便成了最卑贱的人。 第39章 接旨赐婚 “陛下,想让臣给谁做男妻?” 这男妻之说,北国皇室之内,倒是很多,男妻不如妾,并不需要太多的人同意,只需要被恩赐的那个人应了这男妻,便可。 三媒六聘也不需要,连踏的,都是小门,只是这小门一入,便可入族谱宗门,若是“夫”家,有皇族宗门,那这“男妻”也可跟随“夫”家入了这皇家宗门。 “北国皇室宗亲并不多,摄政王的小公子身份高贵,定不能辱了,如今这皇亲国戚之中,唯有十一弟未娶妻。” 林君澜对北国皇室的了解并不多,但是这十一皇子,却是有名的,据说是一个“疯子”,腿还有些瘸,是个无能之辈。 也因为如此,逃过了北国皇室的斗争。 林君澜低眉,“可以。” 只要能入皇室,嫁给谁,好像都无所谓。况且,那十一皇子并无用处,也便于他做一些事情。 “不可以!” 忽然,殿中响起了另外一道声音,林君澜皱了一下眉,向后看去,发现傅时霆已经站在了殿中。 苏晏之的目光低沉了一些,他凝着忽然闯进来的人,皱着眉,“小将军,忽然闯进来,所谓何事。” 傅时霆并没有多加顾虑苏晏之,径直走到了林君澜的面前,看着他,“嫁那个人,不如嫁我,如何?” 林君澜:“……” 沉默不语,却也没有否决,傅时霆虽说不是皇室,但是权势却的确比宫中那一位十一皇子要大上许多。 如果一定要嫁给北国之人,深入皇室,嫁给傅时霆好像是最好的选择。 抬眸看向了苏晏之,“嫁谁,全凭陛下做主。” 他可不想惹的苏晏之注意,虽说他也想选,但是在这北国,他现在还没有做选择的权利。 “朕听闻,小公子与小将军也是有姻亲关系的。嫁了,也好。” 苏晏之沉着声音,淡淡的说了一句。 傅时霆笑容暗沉,“谢陛下。” 傅时霆弯下腰身,谢恩,嘴角扬起了微笑,他对于这般的结果是非常的满意的,只要林君澜应了这门婚事,以后这人就是自己的。 苏晏之凝着傅时霆,淡漠的挥了一下手,“小将军,先退吧,朕还有事想和小公子聊。” “是。” 傅时霆转身准备离开,对林君澜道,“在外等你。” 林君澜:“……” 静默垂眸,什么话都没有回答,等到傅时霆离开,林君澜才开口,“陛下想臣嫁给小将军?” “怎么,不满意?” 苏晏之挑了一下眉。 “不敢,只是有些不明白,陛下如此想着让臣嫁人为妻,是为何?” 林君澜很疑惑,这小皇帝想将他许配给小将军,想来是并没有忌惮他混入北国皇室,只是忌惮一些其他的事情。 就好像在忌惮他……恢复摄政王小公子的身份。 难不成他恢复摄政王的小公子的身份会对这小皇帝有什么威胁不成? 可就算摄政王再怎么权势滔天,又与他何干,他在这宫中无权无势的,就套着一个假的身份,又有何用。 “你嫁作人妻,可断摄政王后顾,可断小将军前忧,他们……都是朕的心头之臣。万不能怠慢。” 苏晏之笑容暗沉,说的义正言辞。 “陛下,还真是心忧万民。叫人感动。” 林君澜冷着目光,淡漠的回了一句。内心却是嘲讽,苏晏之的虚伪。 “那便接旨吧,半旬之后,你入小将军府,朕,让你入皇家族谱。” 林君澜静默,“臣接旨。” 苏晏之看着林君澜,声音沉寂,“本来,朕是想杀了你的。” 林君澜笑了,“我知道。陛下的眼睛已经告诉我了。” “这么多年,我看过太多的人,第一眼便知道,陛下……从来不是善良的人。” “眼里的血,是怎么都遮盖不住的。” 那是残忍的肃杀,留下的人心。林君澜并没有多留,转身离开。 空荡的大殿之上,只留了苏晏之一人,坐在皇位之上,他的手里依然绕着锁链,声音沉寂,“都听见了,你想他入这皇室,不想他死,朕满足,都满足了。” “你是不是该对我笑了,朕娇贵的金丝鸟?” 屏障之后,顾璟旭被白色的纱堵住了唇,手脚都被红色的绳子缠绕着,没有一点的松开的迹象,红色的丝绸将他的手腕都勒的有些发红。 目光和唇都被白色的纱捂着,豆大的汗从他的额角落下,手上除了红绳之外,还有一条金色的锁链,落在地上,一直缠绕到了苏晏之的手指尖。 沉寂的将锁链慢慢的再收紧,他站起了身,走到了屏障之后,看着靠着屏障的身影,“他只靠你的背影就认出来了,你和他……真的没什么吗?说实话。” “不然,朕……就废了你的一切。” 第40章 艳压群芳 苏晏之仿佛将所有的威胁,都放在了表面上,而顾璟旭被折磨之后,面色苍白,目光却依然清冷孤傲。 顾璟旭的目光沉寂,甚至连抬起眼眸看着苏晏之的力气都没有了,“废了我的一切?不如你告诉我,我有什么一切?” 如今的他,还剩下什么。 原本站着的人,慢慢的蹲了下来,他冷漠的看着被他锁着的人,因为长时间的锁着,那白皙的手腕上,已经满是伤痕了。 甚至红肿的有些出血,他的手抬起了他的下颚,强迫着他看着他的目光,红唇微动,冷漠开口,“你有什么,你的自尊,你的清高,你的希望,你的所有。” 顾璟旭听着这些话,笑了一下,他的汗如同水一般落了下来,腰身疼的已经快要直不起来了,“自尊……” “不是已经被你践踏了吗。” 他如今,怕是已经没什么自尊了,目光低垂下来,他的眸垂落,凝向了某一处,在衣裳的后面,某一个地方,已经被折磨的面目全非了。 若是能看见,恐怕也是面目可憎了,苏晏之曾在床榻之上,说过那一处的漂亮,后来折磨的狠了,便也不在乎什么漂亮不漂亮了,只想着能折磨他的一切。 还没有喘一口气,忽然他的肩膀就又被压住了,苏晏之靠近了他,发丝绕过他的鼻尖,略微带着一点香味,“差点忘了,你这后面还有一些东西。” 顾璟旭目光微红,他冷漠的嘲讽一笑,“忘没忘,你心里清楚。苏晏之,你不过是这些手段,还有……什么。” “还有……” 苏晏之目光暗沉,忽然压低了一些声音,“你说还有什么。” 他的手搂过了他的腰身,然后轻轻的挑了一下他的衣裳,忽然拿出了一只毛笔,笔被拿出来的时候,顾璟旭的呼吸跟随着一沉。 闭上了眼眸,咬上了唇齿。 毛笔好像是从水里拿出来的一样,苏晏之的目光立刻就沉了,他的指尖摩擦过毛笔的笔柱子,按在上面,声音优雅,“太子殿下,你的水可真多。” 顾璟旭:“……” 咬牙,不说话,将所有的苦楚都咽了下去。 苏晏之盯着那毛笔,声音冷漠,“朕,会好好的揉碎你的清高,你的希望。让你万劫不复。” “清高?”顾璟旭的声音沙哑,低着却依然沉寂,“那也是你以为的清高罢了。” “至于希望……只要我不死,便是希望。” 他会好好活着的,好好的,等着回南国。他只要不死,就一定能回去。不管多少年,耗费多少精力,都一定会回去。 “你就真的不怕死在朕的皇宫之中吗。” 苏晏之盯着顾璟旭,看着他苍白的面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一些心疼。不过也只有那么一瞬间的心疼。 “若是你想杀我,可以现在动手。” 原本坐着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侧躺在了地上,或许是在刚刚,苏晏之压着他肩膀的时候。 他就已经支撑不住了。 “动手?朕……现在可不会动手。” 苏晏之暗黑的眸子凝着顾璟旭,笑容都是沉着阴冷的,“等时候到了,朕会动手的。” “不过,朕倒是好奇,你就不怕朕攻入南国,杀了那些人吗?” 顾璟旭笑容也低了一些,他的目光里隐着的痛苦烧尽了残存的悲伤,“苏晏之,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赌?” 蹲着的人目光抬了抬,有些疑惑,“太子殿下想和朕赌什么?” “若是十年内你不灭南国,十年之后,我一定带军踏平你的北国天下。” 话语缓和,却是坚定,就算满身落败,那眼里的高傲却依然让苏晏之惊了一下,可也就惊艳了一刹那,便被逗笑了,“太子殿下,为何这么胸有成竹?” “顾璟旭,别忘了,你现在……是在北国。只要我不放你,你以为你能回南国吗?” 十年光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算太长。 苏晏之拉着那锁链,随后手腕一个用力,将顾璟旭整个人拖了起来,抓着他的衣领,推到了墙上,压着他的肩膀,目光暗沉,“若是朕想,可囚困你十年,看你如何踏平朕的北国江山。” “若是太子殿下,能踏平这北国万里,就算奉上江山又如何。” 他苏晏之也不是输不起的人。不过是江山而已,得之容易,弃之不过一字一句,那更是简单。 被提起来的人,皱了一下眉头,俊颜几乎没有了任何的血色,“苏晏之,记住我们今日所说,未来,我一定让你……跪着入南国。” “可惜了,这是北国。” 在北国之地,谈南国,未免也太可笑了一些。 “在北国,就得按照我们北国的规矩来。” 苏晏之掐着顾璟旭肩膀的手又用力了一些,本就习武之人,苏晏之又故意多加了几分力道,这么一压,疼的出奇。 顾璟旭:“……” 被压着肩膀的人,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甚至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了。 “过几日,朕要选妃……希望太子殿下,能艳,压,群,芳。”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字说的。一字一句都带着讽刺。 顾璟旭:“……” 没有力气说话,只能凝着目光看着他。 “怎么这个神情看着朕,怎么,不愿意。” 苏晏之冷漠的笑了一下,手一松,顾璟旭就顺着那墙壁落了下去。 落到了地上,顾璟旭缓了好久,才缓过神来,侧着目光靠在墙边,他声音沙哑,“苏晏之,你不觉得,若是我能艳压你北国无数年轻才俊,这才是可耻可悲吗?” 苏晏之将落在地上的毛笔重新捡了起来,攥在自己的手心里转了一圈,声音静默,“若是南国未来君王,连普通百姓都比不过,那才是可耻的。” 说着,他又用毛笔柔软的笔尖碰了一下顾璟旭的鼻尖,“好闻吗,你的味道。” 顾璟旭呼吸低沉,回眸看着苏晏之,“疯子。” 蹲着的人目光一挑,眉间落下几分赞同的微笑,“太子殿下又不是今天刚知道。朕是疯的。” “对了,我们北国还有几个好玩的……侍君之礼,今日,朕好好教你。” 第41章 出门散心 在南国的皇城之中,有一处高雅之地,是摄政王长居,远处根本看不清亭台的坐落形态,但是到了近处,便会发现,那是一座如同仙阁一般的存在。 风与水的交汇,红色的楼台隐藏在山川之间,与水融为了一体,高雅淡然的风,混合着清新的味道,充满了亭台楼阁的每一处。 红色楼阁之中,白色的轻纱飘动,俊雅魅惑之人坐在楼中,静静地看着书册。 他修长的双手捧着书简,安然的坐在窗前,微风拂过他的身侧,吹起了他乌黑的发亮的长发,黑色的长衣。 暗沉的眸子,如残阳一般,却也清和,没有杀气,妖娆如花一般的人,与山间的美好几乎融为一体。 “唔……” 屋前床榻之上,顾璟溪动了动身体,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侧目看着那俊雅之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喏喏道,“你怎么没走?” 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疑问,他明亮的眸子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这才发现,这里并不是他的寝宫。 瞬间有了几分不解,“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这里的,他只记得被楚慕痕哄骗睡下…… 楚慕痕放下书本,抬起眸子,与被轻纱混杂着的顾璟溪眸色相撞,静静地起身,走到了床边,“醒了?近日你不太舒服,本王带你出来散散心。” 顾璟溪愣了愣,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人,说实话,他还很少看楚慕痕穿这般的常服,一般在宫中,摄政王要么穿官服,要么穿朝服,常服还是很少。 都是喜欢长得好看的人的,顾璟溪也是不例外,只是一眼,他便有些愣了神。不得不说,楚慕痕很好看。 微微低头,他皱了皱眉,告诉自己有些人不能光看外表,哥哥和他说过,越是漂亮的人越琢磨不透,越是漂亮的人,就越危险。 他的目光里瞬间掩藏了警惕,咬着牙,“我要回宫。” 楚慕痕蹲下身来,声音悠然:“等你身子恢复,自然可以回去。现在……还不行。” “我没病,不需要恢复,你若想我恢复,让我自己呆几日。” 顾璟溪说着话,擦了一下额间的汗,这还没说几句话,他便觉得热的慌。 楚慕痕抬手,指尖擦了一下顾璟溪额前的汗水,“你有病,而且……好像还不轻。休养几日,若是不行,请太医瞧瞧。” 近日不知道怎么了,顾璟溪总在半夜盗汗,而且经常有晕厥的迹象,也不知道是不是身子太虚弱,还是近些日子过于疲惫。 可他近日并没有和顾璟溪同房多次,每次也都只是一两个时辰,并没有多累。不知道为何顾璟溪这练武的人,却怎么也撑不住。 顾璟溪摇头,执拗的说道:“我不要。我要回宫,你擅自带离本殿下出宫,可是大罪。” 楚慕痕的目光安静,暗沉的目光之中没有任何波澜,他俊美的容颜平静若水,静静地说道,“罪?好啊,你倒是治罪试一试。本王领罚。” 顾璟溪皱眉,没有说话,跳下床去,自己努力的穿上鞋子,“让开,本殿下不想和你说话。我要回去。” 楚慕痕摇了摇头,只觉得有些头疼,和这顾璟溪说话,还真是有些对牛弹琴,因为他永远不明白话语中深层的含义。 手臂一抬,随手就拉了一根绳索过来,将顾璟溪抱在了怀里,在一瞬间便被绳索捆绑住了,再无法动弹,“殿下,有没有人告诉你,孤身在外,一定要听强者的话。不然,会吃亏的。” 顾璟溪低头,看着自己被禁锢的身体,皱起了秀气的眉目,回头盯着那个坐在床边上的人:“我要回家!” “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楚慕痕弯着身腰,看着顾璟溪,平静的说着。 “楚慕痕!你放肆!才不是!” 一瞬间,雾气充满了那漂亮的眼眸中,水色在一瞬间冲进了眼眶之中,下一秒,没有任何的预兆,一滴一滴晶莹的水珠随之而下。 楚慕痕目光一沉,弯弯的眉毛挑了挑,细长的目光静静的看着顾璟溪,不怒不笑,看着哭的楚楚可怜的人,叹了口气,“哭够了的话,今天中午吃烤兔子。” 怎么又哭了,他可没说什么重话。 顾璟溪眨了眨眼睛,收回了眼泪,奶声奶气的问道,“我不吃,你送我回宫。” “……” 楚慕痕没有说话,依旧平静淡然。 “顾璟溪,我说了,只要你睡觉不虚了,我便送你回宫休养。” 顾璟溪咬牙,段然拒绝,“不行,宫中那么多事情等着本殿下……” “那些事情,我会处理,你只需要睡觉吃饭就行。” 楚慕痕站起身来,黑色的长衣随之而下,没有华丽的色彩,看起来却依然凸显他妖媚的气质,长发在他的身前飘飘而动,宛若仙一般,“我没有耐心,你得听话,懂了吗。” 他的目光定定的看着顾璟溪,眼色深沉,犹如深渊,“说话,懂了吗?” “懂……懂了。” 顾璟溪咬牙回答了一句。 中午午膳的时候,顾璟溪的桌前真的放了一只红烧兔头,还有红烧兔肉,还有几只鸡。 这些荤腥,顾璟溪一向吃的少,兔子那是更不吃了,看着兔头被端上来的那一刻,他就想吐了。 楚慕痕坐在顾璟溪的对面,看着他,“吃啊,吃肉,多吃一点,对你好的。别总是素的,摸起来和绿豆芽差不多。” 顾璟溪脸色白了,“我又没让你摸!” 楚慕痕笑了一下,“是是是,殿下没让摸,是本王想着摸,可以了吗,吃肉。至少吃一碗。” 顾璟溪紧锁着眉头,用筷子挑了一下那兔子肉,“我不吃这个。真的吃不下。” 楚慕痕低眉,“吃什么,像什么,兔子那么可爱,吃多了,才可以像兔子一样可爱。” 顾璟溪:“……” 不知道这是什么神奇的想法,不过他也不敢反驳,在楚慕痕凝着的目光下,他挑了一块不太大的肉,放进了嘴里。 嗯……味道不错。 第42章 蛊和字 夜晚,林君澜站在空荡寂寥的院落里,静静的看着星空,脑海里想的,都是今日在大殿之上的那道身影。 “太子殿下……你怎么样了。” 那个人真的很像太子殿下,可他却不敢确认,若真是太子殿下,被那般侮辱,怎么可能熬的住? 想着想着,不免心中焦虑,深皱着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想什么?” 忽然,背后响起了一道低沉的声音。 林君澜本就觉得头疼,一听这声音更觉得厌烦,转眸过去,看向站在他身后的傅时霆,“将军,这么晚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站在院前的傅时霆,低着目光,发丝落在眼前,带过几分低沉的魅惑,“你的心思很重,不愿嫁我?” 林君澜笑了一下,“将军,有些问题,心知肚明,就别问出来自取其辱了。” 傅时霆勾唇苦涩的笑了笑,是啊,有些事情,既然已经知道了答案,就没有必要问出来了,以免自取其辱。 他并未多说什么,从腰间拿出了一个长柱子的木盒,打开了木盒的盖子,从里面倒出了一只很像大菜虫的东西,“这是我征战多年,从极北严寒之地,带回来的蛊。” “一共有两只,另一只蛊,我献给了陛下,这一只……我自己留下了。” 林君澜看着那虫子,目光暗沉,“蛊?有何用?” 傅时霆静默,“听那边的人说,这一只能起死回生。” 林君澜皱了一下眉,“起死回生?倒是……第一次听说。” 傅时霆将蛊丢进了竹筒里,合上了盖子,递给了林君澜,“没什么可以送你的,这个便给你了。” “希望……若是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他能让你渡过难关。” 林君澜静默转过目光,“于我无用,小将军时常征战沙场,便自己留着保命吧。” 傅时霆握着那只虫,“聘礼,偿你一命。” 林君澜听着这解释,黯然挑眉,“若是给的聘礼,这礼……可就轻了。” 说着话,将东西接过来,在手上转了一圈,虽说他不喜欢虫蛊。 但是在南国便听闻,极北之地,蛊虫之术,可控生死,起死回生。 想来这东西,倒也厉害,便先留着,看看以后有何用处。 傅时霆看着林君澜将东西收下,明显目光缓和了一些,只要林君澜收他的东西,那是不是就代表着,他没那么讨厌他。 看了一会儿之后,他犹豫的又抿唇,想要说又不想要说,最后,咬着唇,说道:“对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在北国……男妻进门之前,是要在手臂上刻字的。” 林君澜目光暗沉,抬起的眸,眉眼弯弯,漂亮的脸庞有些微冷,“什么?” 这么特殊的要求,他还是第一次听闻。 傅时霆见林君澜的情绪不对了,立刻说道,“你若是不愿意,我……可以刻轻一点,等以后再去掉。” 林君澜冷笑了一下,有些嘲讽,“和南国比起来,你们北国的,真的喜欢在人的身上留下一些什么。”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刚好不久的手心,掌心的奴字,从有记忆以来,便跟着他,一直跟了十几年,刚刚去除,便又要在他肩膀上留字吗。 那这次,又要留多久…… 叹了口气,他目光看着黑暗的星空,“算了,无所谓刻不刻字,不过留下一道疤痕罢了。” 也是去纪念一下,这愚蠢的北国给他留下的悲伤。坚定他回南国的心。 皇宫之中,苏晏之沐浴之后,将顾璟旭锁在了床榻上,让其动弹不得。 “太子殿下被一直锁着,也不是办法,朕……想到了其他的办法。困住你的脚步。” 他从玉盒之中,挑出了一只虫,虫垂着脑袋,不动不闹,仿佛死了一般,苏晏之手里拿着那只虫,目光垂着,“太子殿下,可尝过蛊虫?” 顾璟旭呼吸低沉,未看苏晏之,沉默不语。 坐在位置上把玩虫蛊的人,目光凝着那虫,声音低沉,“蛊,可医百病,也可死百骨。这蛊,是小将军献给朕的,据说,可以教养出最乖的蛊奴。” 顾璟旭沉着目光,躺在床榻上,目光清冷。 蛊,他听过,大多数的蛊,因为多由虫制成,且有毒,效用极快,所以被人认为是不祥征兆,南北之国,懂养蛊虫的人极少。 苏晏之捧着那虫,走到了顾璟旭的面前,“太子殿下,先试试这滋味。” 说着,他掰开了顾璟旭紧闭的唇,将那虫蛊给顾璟旭喂了下去。 第43章 困境 虫子进了口,那一刻,一股恶心之感涌了上来,顾璟旭侧身想要呕吐出来,可是却被苏晏之压住了肩膀和唇,从而将那虫完全吃了下去。 “咳咳咳……” 虫入了咽喉,苏晏之才放开他,一放开之后,他就扶着床榻在不断的咳嗽着,目光猩红,手腕上的锁链,因为他的动作而不断的发出卡拉卡拉的声音。 苏晏之见顾璟旭将虫吞了下去,笑容瞬间就暗了,俊美的面容,此刻格外的阴沉残忍,“真乖,璟旭……以后可要好好听话啊。” 顾璟旭凝着苏晏之,蛊虫之术,在融进血液之后,便很难消除,除非宿主跟着死,不然无解。 苏晏之这控制之法,不得不说,真的很狠,“苏晏之,我会记得……你对我做的一切。” “那太子殿下,可要好好记得。好好的记着,你如今是被谁困在这一方天地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苏晏之随后站了起来,手指尖撩过了顾璟旭的手腕,摩擦过那手腕的血色痕迹,从手边的桌上拿过了一个白色的玉瓶子。 打开了之后,一股淡淡的香气,透出来了,冰凉的药贴着他的肌肤,缓解了他的疼痛,苏晏之的声音平静,“不过,三十年后,朕……说不准会放了你。” 三四十年岁,对一个人的一生来说,已经很长了。以如今他们的年岁,三四十年,可能是他们的一生。 南国,摄政王楚慕痕收到了暗卫从北国传来的最新消息。 “主子,这是近日从北国传来的消息。” “嗯,呈上来吧。” 楚慕痕一边看着文书,一边抬手接过了那暗卫递过来的信件,还未撕开,就发现今日的信件有所不同,好像比平常厚了一些,皱了一下眉,他拆开了信件。 看着信上的内容,他的目光低沉,随后手里的信件,被他慢慢的碾碎,可以看的出来,楚慕痕在隐忍心中的愤怒,“这北国君王还真是畜牲,敢如此对待质子殿下。” 日夜折磨,岂不是在和南国示威。低垂着目光,点了手边的烛火,将信件放在烛火之上烧尽。 “主子,需要出手吗?” 暗卫站在楚慕痕的身前,再次确认了一次。送往北国的质子,再怎么说也是皇子,皇子受辱,又怎么能坐视不理。 楚慕痕沉默不语,皱眉思考了良久,才道:“不必,过早的暴露我们在北国的势力,对我们并不好。再等等吧。” “是,主子。” 暗卫低头应声。 楚慕痕叹了口气,随后又补充说道:“让北国的人,密切关注殿下的动向,若是危及性命,可随时动手,不必来报。” “是,主子。” 说完,跪下行礼之后,便退下了。 楚慕痕的眉目看着已经烧成了灰烬的信纸,目光里透着几分幽沉,随后又重新拿起了纸笔,在信件上书写。 午后,顾璟溪在凉亭内数着小池塘里的鱼,一边数着,一边等楚慕痕给他带消息过来,已经几日没有北国传来的消息了,他都记不清了。 除了第一次传来的消息,有些心惊之外,其他的消息,都是一切安好,安康顺意。 楚慕痕在处理好朝廷要务之后,便来了后院,只见顾璟溪就像是一只小鸟一样,趴在凉亭边,不由停住了脚步,在凉亭之外看着他。 微风柔和,吹起凉亭内少年的发丝,黑发落在圆润的肩头,洒下几分幽沉,俊雅的面容,柔和而无害。 本来,这二殿下应该是个被保护的很好的“小兔子”,如今,却不得不面对残忍的皇族之事。低眉垂眸敛去几分无奈,他上了台阶。 刚上了几步,便让那原本盯着池水的人回了目光,在看到他的时候,眼睛里多了几分期待,“有消息吗?” 楚慕痕笑了一下,抬起了手里的信件,“嗯,有消息。” 顾璟溪上前两步,拿过了那信随手便拆开了,意料之中的几个字,让他感觉有些不正常,“怎么还是这个消息?” “本就无事,北国皇室近来需要选妃,想来,顾及不到太子殿下。所以,也无人为难。” 楚慕痕坐了下来,随手拿了桌上放着的鱼食,洒了一些到水池里,看着池中鱼儿争抢饭食,目光低沉。 “是吗……” 顾璟溪皱着眉头,跟着坐了下来,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可他除了相信楚慕痕,并无他法。 “对了,陛下,近日身子好像越发不行了,太子之行,你学的如何了?” 楚慕痕放下了手中的鱼食,看向了顾璟溪。 顾璟溪的容貌倒是很容易欺骗那些外臣,可是这性格确实是意外得柔和,根本不是做君主的性格。 “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被楚慕痕这么盯着,他难免的有些心慌,想说自己学的差不多了,但是好像又没有底气。 犹犹豫豫的,只能盯着楚慕痕,不说话。 被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盯着看,楚慕痕着实有些无奈,一看这眼神,便知道顾璟溪根本没拿他的话当回事,“你是不是想整个南国给你陪葬啊,二殿下。” “我没有!” 顾璟溪咬牙,下意识的就否认,反抗。 楚慕痕冷漠一笑,“既然没有,就好好的学,学着太子殿下如何做事,如何做人,如何面对困境。” “我知道。” 顾璟溪脸色白了一些,这些日子,他真的很努力的在学,很努力的将自己变的和哥哥一样处事冷静,可一个人的改变,哪里有那么容易。 不管他如何去做,他总是没有办法成为太子殿下。 楚慕痕看着顾璟溪又快要落泪的模样,叹了口气,“眼睛里,别有泪光,这一点,我已经和你说了很多次了。” “……” 顾璟溪咬牙,听到这话的时候,瞬间将眼泪憋了回去,瞪着眸,凝着楚慕痕。 坐着的人点了点石桌,随后站了起来,“随我来,我教你如何审犯人。” “地牢,可进过?” 顾璟溪顿时想到了血,头昏沉着,脸色白了很多,可还是很乖巧的点头,“进过,看到血,然后晕了。” 楚慕痕:“……” 听到这话,楚慕痕沉默阴沉了一路。 一直走到地牢前,顾璟溪都没有听见楚慕痕说一句话。 随手就令地牢前看管的几个人退下,随后带着顾璟溪进了阴暗的牢房,不透光的地方,四处都很潮湿,角落里,时不时的爬过一些蛇虫鼠之类的,顾璟溪看着这环境,抓紧了楚慕痕的肩膀。 被忽然抓住了肩膀,楚慕痕低眉,随后抬手将顾璟溪的手推开,“殿下,地牢内,应该知道该怎么提审吧。” “……” 顾璟溪看了看四周,随后沉默着摇了摇头,他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做,以前,他虽然也来过这里,但是大多数都是有人陪同着,独自审犯人,还没有过这般。 楚慕痕见顾璟溪满脸的无辜,摇了摇头,随后拍了拍手,让人带了一个犯人上来。 被带上来的人已经失去了生气,但是依然不服的模样,满脸的不屑。 楚慕痕瞧了那人一眼,仰着眸,凝着顾璟溪,“殿下知道河西劫持贡品,官员以权谋私的事情吧,这个人是主要犯人之一。” “殿下,今日的任务,就是让他招出同伙,不管用什么手段,什么……刑罚。” 楚慕痕的目光又看向了那个没有生机的人,冷漠着目光,“只要不死,随意就行。殿下,若是今日他不招,那晚上,受罪的可是殿下你了。” “因为臣,教你……可是要收一些利益的。” …… 第44章 教你如何见血封喉 顾璟溪看着那个人,愣了一下,没有动手,因为他完全都不知道怎么动手。 楚慕痕见顾璟溪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笑了一下,随后起身,从桌上拿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银针,在蜡烛的火上烤了烤,“殿下,看好了,这些东西,我只教你一次。” 说完,目光一沉,将银针借着内力推进了那个人的肩膀,瞬间,银针就没有了,而那个人的肩膀,很明显的就垂了下来。 没有血出来,一点也没有,或许在血快要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被针上的火烤干了。 随后…… “啊……啊啊啊……” 疼痛的声音,在一切发生之后,才开始,那个人好像刚反应过来一般。 顾璟溪皱了一下眉,不知道为什么,一股恶心的感觉冲了上来,他皱着眉头,忍了很久,才将那想吐的感觉忍下去。 脸色白了很多,肩膀颤抖着,他向后退了一步。 可楚慕痕却是一点也不害怕的模样,不但没有害怕,反而靠近了那个人,“再给你一次机会,下一根针,就是你的脑子。” “说……我说……放过我吧。” 被锁着的人垂下了脑袋,说话也有些有气无力的。 楚慕痕讽刺的笑了一下,“本王还以为你还能坚持的久一些,没想到,也是一般。” 随后抬了抬手,让人将这个人抬了下去。所有的过程都是温和的,前后不过一盏茶的时辰。 楚慕痕在人被抬下去之后,看向了顾璟溪,“看到了吗,殿下。” “下一个犯人,涉及谋反之罪,本就由太子殿下来审。” “想一想,殿下会用什么用具呢。” 说着,楚慕痕看了一圈牢狱之中的各种用具,随手拿起了一个烙铁放入了火堆里,“这个,好像很适合殿下这种不可见血的。” 回眸一看,却见顾璟溪正盯着那悬挂高处的铁链发呆。 楚慕痕疑惑,同时抬眸看向高处铁锁:“在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吗?” 顾璟溪皱眉,指了指刚刚差点勾到自己的铁锁链,“这铁锁怎么挂那么高?上面的挂钩是挂什么的。” 楚慕痕瞧了一眼那锁链,随后笑了,红艳的发带随之而动,“殿下,不知道可否见过这般场景,苍白的身影半悬于空中,肩胛骨处被铁钩穿透,红艳的血淋淋而下……” 顾璟溪脸色白了,原本压下去的恶心感再次席卷而来,立刻弯下了腰身,“呕……” 楚慕痕话还没说完,顾璟溪居然吐了,就这么吐了! 地牢通气不好,呕吐的腥味四散开来,顿时楚慕痕的脸色也白了,皱了眉头,“殿下这身子,还真是娇贵。” 没有多说什么,楚慕痕走出了房间,又寻人扫了一间屋子出来,这一次,提审的是刺杀陛下的犯人。 “殿下,亲自审这刺杀陛下的犯人吧,为了不扰殿下办事,臣先出去。” 刚开始审讯,楚慕痕便找了一个借口出去。 侍卫带了三个人来了刑室,将人绑在了刑架上,然后弯身退下了刑室,侍卫退下之后,顾璟溪有些慌。 但还是故作姿态的一挥扫了一下凳子上的灰尘,然后坐了下来,抬眸看着三个人。 “说吧,想做什么?谁想刺杀陛下,谁想造反?” 他的语气故意凝然,深沉。 在阴暗的地牢里就像是披着黑暗的恶魔。 被绑着的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皆低眉,声音低沉,“殿下,我们招!” 顾璟溪心中一颤,有些不敢相信,他这还未动刑罚,这三个人便招了吗,如此简单?莫不是,被他的身份压住了? 咳嗽了两声,将目光里的温和敛起,冷了眼,目光清冷,手上拿着准备用的鞭子,轻轻拍打着手面:“好啊,招,说吧,谁让你们刺杀的?” “摄政王!是摄政王让我们刺杀的。” 被锁在中间刑架上的人立刻就喊出了声,颤颤抖抖的,身边的另外两个人也随之应付,“是摄政王,是他,是摄政王殿下让我们行刺的。” 顾璟溪顿时脑子懵了一下,他一愣,本来不敢靠近的他,好像忽然之间有了胆量,走到了刑架边,眯着眼眸看着那个第一个喊出摄政王的人:“你再说一遍,是谁?!” 被绑在刑架上的人颤抖着目光,“摄……摄政王殿下。” 顾璟溪沉眸,也不知道在生气什么,可忽然就生气了。 手掌啪的一下拍上了旁边的桌面,强厚的内力震碎了整个桌面:“再说一次,是谁。” 这时另外一个人开口了,“殿下,真的是摄政王殿下,他让我们刺杀的,其他的,其他的我们真的一概不知了啊。” 顾璟溪听见这话,瞬间冷下了脸,他拿了一个烙铁放进烈火里,一边烤着一边声音低沉的道:“到现在还不和本殿下说实话,陷害摄政王?可知……是死罪。” 看着慢慢变红的烙铁,顾璟溪忽然明白为何要让他参与进这次审问,原来……这里还和摄政王有关系。 可楚慕痕若是真策划了刺杀呢,又该如何。 不,怎么可能呢,楚慕痕的性格,若是想造反,早就动手了,何必费尽心思和他纠缠。 可又有谁要陷害楚慕痕呢?为什么呢?他想不明白。摄政王就算有天大的本事,能谋反吗…… 烙铁被烤的生红,被绑在刑架上的人更害怕了,“真的是摄政王,是真的,我们的手臂上还有王府的死士烙印。” 顾璟溪一听死士烙印,沉了眸子,这三个人,是一定要让摄政王背上谋反之罪啊,他回身走到其中的一个人身边,撩起那个人的手腕衣服,看到了上面的刺青印记,一条青龙印。 若是照着这个印记顺藤摸瓜,应该不难查到摄政王府,暗眸深沉,他冷笑,“既然是死士,那么被抓的时候你们就该死了!” “不过,谢谢你们告诉本殿下这些。” 那三个人面色惨白,“殿下,求你了,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我们该说的都说了。” 顾璟溪拿起了烫红的烙铁,“是啊,全说了,因为你全说了,所以你得死啊。” 不管是什么人,如此言论,只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麻烦的人,就该铲除,低眉看了一眼手边的绳索,毒药,还有银针,最后他的手还是拿起了针。 闭上了眼眸,他声音低沉,“本殿下,会厚葬尔等。” 说完,撇过了头,咬紧了牙齿,肩膀颤抖,可手上却是将三根银针射了出去,瞬间那针就陷入了那三人的脑海里…… 而这一切,都被站在外面的楚慕痕看在了眼里,他笑容幽暗深沉,“对啊,兔子应该会咬人的。不然,可会被人折磨死的。” 第45章 琴棋书画的高雅 皇宫之中的繁华,遮盖不住北国的阴沉,透不出什么光亮的房间里,隐约之中能听见锁链沙沙的声音,还有一些挣扎的声音。 顾璟旭的额头冒着汗,挣扎了一下,或许是因为苏晏之的动作让他疼了一些,汗不断的落下,他的声音沙哑,“苏晏之,若这便是你所有的手段,那还真的是肤浅了一些。” 苏晏之笑容幽沉,“是啊,肤浅了一些,药,毒都是卑贱的东西,比起人心,这些表面的东西,自然肤浅单薄了很多。” “那不如,我们玩一点高雅的东西。在北国皇室,琴棋书画,其实也有其他的用处。” 说着,他重新将那药瓶放在了桌上,随手就从桌边捡起了一支玉箫。 “音律所细,每一件东西,一,可以用来陶冶情操,二,可以用来做一些俗事之事。毕竟高雅和俗事之间,并无差别。” 白色的萧细长淡白,被柔和的灯光一照,更是漂亮,萧的尾部,坠着一块玉佩,玉坠之下吊着红色的丝绸。 他走近了顾璟旭,手附上了顾璟旭的腰身,冷白的颜色,在灯光的照耀下微微有些温和,他将那玉箫在顾璟旭的腰间点了点,目光低垂,声音缓和,“若是男宠,可是要提前做些训导的。以免,在侍君的时候伤了。” 说着话,“太子殿下,可知道是做什么?很快,你就知道了。” …… 半盏茶之后,他轻柔的笑了,笑容带着深沉的幽暗,看着顾璟旭苍白的面容,手指轻轻的擦过他额间的汗水。 顾璟旭:“……” 被折磨的汗水落下几分,黑发落下之时,绕在他的脖颈里,汗水连着痛苦的神色,苍白的人抬眸冷凝着如魔鬼一般的人,“这便是……你想要的吗。如此折磨……” 苏晏之笑容更深了,将玉萧放在了自己的唇边,呼吸低沉,“何必又流露这么痛苦之色。” 顾璟旭面容苍白,呼吸低沉,咬着牙,依旧不曾说话。 “你不懂罢了,不过,此中不懂也无碍,懂音律便可,朕……吹一曲,给你听听。” 悠扬的笛声,不似琴音那么幽远,很清脆,就像是夜间吹过的风,也像是山间的回响,连续而又缠绵,低缓如斯而又淼淼如水,在缓与急之间来回穿梭。 这音律仿佛长了脚一般,直冲顾璟旭的脑海,本来已经被折磨的意识模糊的人,在听到这萧声的时候,仿佛又清醒了许多。 那音律,在他的脑海里面如同魔鬼一般游荡,激起血脉的回应,这首曲子,仿佛完全控制着他所有的行为与动作。 在听着这首曲子之时,他甚至都不想反抗苏晏之。 随着曲风逐步变得激荡,顾璟旭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怪。就像是蚂蚁在血脉之中不断的撕咬,不断的感觉,难受至极。 曲音入心,分裂了意识,顾璟旭宁愿承受钻心刺骨之感,也不要像现在这样。 一曲红尘落尽时,苏晏之放下了手中的长笛,看着身下不再挣扎之人,微微而笑,“是不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痛苦?” “这玉箫吹的曲倒是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这玉箫表面送入你血液之中的毒。” 放下了手中的玉箫,坐在了顾璟旭的身边,“这箫的表面抹了一层毒,毒入血液,不可解,想知道,是什么毒吗?” 顾璟旭,就是最美的人,洁净,就像是高山上的雪莲花。 顾璟旭的发丝绕过眼眸,遮住嫣红的眸,唇冷着,声音低沉,“毒?可你明明也碰了……” 刚刚,苏晏之靠着这玉箫吹了一曲,却丝毫未受影响…… 究竟为何。 顾璟旭咬着牙,尽力的维持着自己的思维,他的血脉流动都几乎不受自己控制一般。这种感觉,就像是中了什么符咒,如同被牵着线的木偶。 “哈哈哈,觉得奇怪,朕为何不受影响?”苏晏之突然放肆的笑出了声,“太子殿下,怕是不知吧,这药我可是从小吃到大的,早就没什么影响了。” 邪肆的笑容,在那俊美的面容上慢慢展现,连眉目之间的情感都是邪气的,灰暗的房间,苏晏之就像是黑暗之中最妖的存在。 顾璟旭的头脑昏沉,他能清楚的知道苏晏之在讲话,可是他却无法去思考苏晏之的话,身体开始出现了幻觉,就像是被无数双手在拉扯着。 “苏晏之,你……简直疯了……” 因为身体的不适应,顾璟旭的身体弯曲而下,黑色的长发,因为挣扎早已经散开在了床铺之上。 听到顾璟旭的深沉呐喊,苏晏之冷了目光,可是却也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目光之中的暗淡也是一闪而过。他看着顾璟旭,自嘲地弯了弯唇,“可要好好的记得,记得了,才能好好听话。” “以后,看见这玉箫,可要明白这用处是什么。” 顾璟旭:“……” 躺着的人,闭上了眼睛,遮挡住眼角的湿润,眼入深渊,心落谷底,他……终究还是受了这些屈辱。 原本清醒的意识逐渐低沉,他的身体就像是沉入了大海,被海水逐渐淹没,脑海中的片段断断续续的,就连耳边传来的声音都有些迷惘空洞之感。 恍惚之中,迷离的顾璟旭睁开水润的眸子,目光沉沉的看着苏晏之。 苏晏之一愣,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克制不住自己,有那么一瞬,他感觉自己的心就要被这双眼眸填满了。 可是,他也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创造的幻觉,顾璟旭,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都不是发自内心的。他用他的方法,为自己创造了一个幻象。 一个残忍的幻想。 第46章 十一皇子 几日之后,苏晏之解了顾璟旭手腕上的锁链,可被折磨了多日的人,早就已经没有了反抗力气,甚至连说话都懒得说。 忽然之间觉得,苏晏之这折磨人的一套,还真是很有手段,连他都觉得身心俱疲,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动了想要死的念想。 坐在床边的人,穿着一身白衣,手指撩过了顾璟旭的发丝,在手指上绕着绕着,然后又慢慢的松开,手指在发丝上绕过之后,闻到了一点淡淡的香味。 “林君澜成亲了,朕……也算是了了一个心结。” 苏晏之的声音缓和,和顾璟旭说着话,可躺在床榻上的人,却丝毫没有回应的意思。 唇微微抿着,闭着眼眸,侧着身,靠在床榻上,温婉的面容上,略有些苍白和疲惫。 “……” 不说话的人,连目光里都带着几分清冷,这份清冷,有着孤傲和距离感。 苏晏之见顾璟旭不说话,皱了一下眉头,手微微收紧了一些,强力掰过了顾璟旭的下颚,“你最近,好像都不怎么说话了,是不想说话,还是不会说话了,朕记得,并未毒哑了你。” 顾璟旭的脸色苍白,睁开了疲惫的眼眸,看着苏晏之,“你想……让我和你说什么。” 又有什么可以说的,他们应该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什么都好,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苏晏之垂着目光,发丝落下,他的手指擦了擦顾璟旭的额头,仿佛很怜惜,可也只有顾璟旭知道,这份心疼,从一开始便是假的。 顾璟旭:“……” 沉默了片刻,顾璟旭的目光低沉着讽刺的笑了一下,“并无想法。” 一点想法也没有。 “时霆很喜欢林君澜,朕看的出来。” 苏晏之的声音低沉,“可……小时候的喜欢,又有多少呢。这谁又知道呢。” 顾璟旭:“……” 躺着的人依旧没有说什么话,沉默着,听着苏晏之慢慢的讲话。 “就如朕,第一眼……见到你,就特别喜欢,可这喜欢,又能有多久呢,还真的不知道。” 苏晏之的手缓和而缓慢的,抚摸着顾璟旭的脸颊,一点点的擦着他面上的汗,“你说对吗,璟旭。” 顾璟旭原本闭着眼眸,却在听着苏晏之这些话的时候笑了一下,“喜欢?若这便是你说的喜欢,那还真是让人承受不起。” 这哪里是什么喜欢呢,明明就是可怕的控制和残虐。 苏晏之的目光暗沉了,刚准备再说一些什么,忽然门外响起了声音,紧接着一道声音传过来,“陛下,小将军前来觐见。” “小将军?他有何事?” 算算时日,小将军应该还有两三日便成亲了,应该是忙着成亲的事情,这时候进宫做什么。 “小将军并未细说,只是说一定要和陛下商议。” 外面的人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便在外面不再多说。 “嗯,朕知道了。” 苏晏之支起了身来,拿起了身边的衣裳,给自己换上,临离开的时候,又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想着要锁,可想了想,又没有动手,“算了,不锁着你了,在这等我回来……” 顾璟旭没有回答,只是闭上了眼眸,他懒得去说一个字。 苏晏之离开了,这是这么多日,苏晏之第一次离开他的周围,此前,就算是上朝,他也会用锁链带着他,将他锁在他的周围,不准他离开一步。 咔哒……忽然,门又被打开了,躺在床榻上的人随之一惊,侧过眼眸,刚准备起身,就被那一道身影挡在了面前,捂住了唇。 一个很面生的面容,倒是和苏晏之有一丝眉眼的相似,皱了眉头,顾璟旭凝眸盯着他。 少年人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眉眼低沉,瞧了一眼门外,“别说话。我放开你。” 顾璟旭沉着目光,点了点头,果不其然,少年人顿时就放开了他。 “你是谁?” 顾璟旭盯着他,这个孩子年岁不大,约莫弱冠之年,眉眼俊俏,扎着一个马尾,头发倒是有些散乱。 少年靠在顾璟旭的身边,笑了一下,“十一皇子,他们说,我是个疯子。” 顾璟旭:“……” 疯子的眼睛透不出情绪,眼前这个人,肯定不是。 “我算是半个傻子,当然了,也是个瘸子。” 说着,还撩了一下自己的衣裳,随后站了起来,在顾璟旭的面前走了两步,跛脚的动作倒是很明显。 “你……” 顾璟旭皱眉,他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毕竟这四周都是巡逻的人。 话还没有问的出来,那少年忽然又靠近了他,盯着顾璟旭,瞧了瞧他手腕上的伤口,“你应该很疼吧,晏之可一点也不会怜惜别人。” 顾璟旭:“……” 沉默,他现在可不相信这北国,有什么正常的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带着不一样的面具,在痴傻,阳光的面具下,你永远都不知道藏着怎么样可怕的一面。 第47章 刺杀摄政王的人 审过人之后,顾璟溪浑浑噩噩的走了出来,看着楚慕痕,目光里显出了疲惫,虽然依然还有一些颤抖,并没有那么的坚定,但是比起以前,孤冷的气息多了一些。 “摄政王,你随本……太子过来。” 瞧了一眼两边守着的人,目光再次垂落,“里面的人死了,厚葬。今日的审讯,保密。” “是,殿下。” 两边的人立刻低下了头。 顾璟溪带着楚慕痕回了屋,关上门之后,盯着楚慕痕,“他们说是你刺杀的。” 虽说他不信,但是这些话,他想听楚慕痕自己说。 站着的人笑了一下,看着顾璟溪,目光里倒也温和了许多,落尽了妖冶的气息,楚慕痕其实也是翩翩公子,陌上人如玉,“你觉得呢,殿下。你觉得……本王会谋反吗?” “我……” 刚准备说话,屋顶上就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顾璟溪目光一抬,刚准备提醒楚慕痕房顶有人,门就被踢开了。 楚慕痕的目光看向了顾璟溪的身后,快速站起身,拉着顾璟溪快步后退,身影鬼魅至极。 顾璟溪只见眼前暗光闪过,一下子就退了好远。 楚慕痕站定,目光清冷扫过眼前几个黑衣人,讽刺一笑,“想杀本王,你们还要练几年。” 随后,他的目光就看向了顾璟溪,“躲到那边的桌子后面。我不叫你,别出来。” “嗯。” 顾璟溪点头,他虽有点武功,但是和楚慕痕比起来就是天差地别,他在这碍手碍脚,还不如躲起来干脆。 回身刚准备躲起来,就注意到了楚慕痕的斜对面,有一把暗箭对准他们,他来不及多想,手一拉,将楚慕痕拉到了自己身边,这时,那把箭也射了出来,快速的划破长空。 就在顾璟溪闭上眼睛等待那箭射入身体的疼痛时,忽然肩膀就被拉了一下,随后就被人抱入了怀里。 “唔……” 耳边突然就响起了一阵闷哼,顾璟溪目光一颤,睁眼的一瞬,发现楚慕痕正挡在他面前,幽暗的眸子凝视着他。 “摄……摄政王……你……” 他呼吸一沉,看到楚慕痕的肩膀上插了一支短箭,他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也在这时,暗卫赶了过来,围住了那些黑衣人。 楚慕痕目光幽暗,看了一眼自己背上的箭柄,眉头稍微皱了一下,手一抬,拔掉了那短箭,啪的一声,血一下子就顺着箭头滴落在地上。 鲜红刺眼,顾璟溪身影微颤,看着那滴落的血,脸色不是很好,他以前不晕血啊,为什么今日看这血竟然有些心头发慌。 顾璟溪:“……” 楚慕痕见顾璟溪愣住了,以为他是吓住了,回头看着被按在地上的几个人,“先带下去吧,今日本王累了,不想处理此事。” “是,摄政王。” 几个暗卫押着人下去,楚慕痕这才用手撑着桌子,鲜红的血从他的手腕处滑了下来,落在了桌面上,染红了桌面。 顾璟溪的眼眸被那鲜红的血刺激到了,有些昏沉。 楚慕痕立刻转过了身,遮住了衣服上的血光,“害怕的话,去旁边躲着。” 顾璟溪的脸色苍白,手不断的颤抖着,他是害怕,可他又不是一无是处的,闭上眼眸,定了心神。 反应过来后,立刻就去寝宫内找金疮药,想起在书中看过,太医看病治药,需传唤,需等候,一系列的步骤下来,恐怕等人来了,楚慕痕早就失血过多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帮忙先止血,然后再去找大夫。 在内室一通找寻,可是却没有看到药箱,不免更着急了,一着急就想哭,咬着牙憋了很久,才将眼泪憋回去。 顾璟溪没有来的及落泪,忽然,看到面前的一个柜子,他走过去,一下就打开了,看了两眼,发现里面有一瓶金疮药。 火急火燎的走了出去,想着帮楚慕痕上药,可刚出内室就发现一个穿白衣的老者正在为楚慕痕包扎后面的伤口。 看了一眼站在旁边守着的暗卫,他蒙了,“他……他是……“ 裴瑟看到顾璟溪走出来,立刻行礼,“殿下,这位是太医院前御史,刚好在前殿为将士们诊平安脉,我便请来了。” 看着老人凌乱的衣领和头发,想来应该是被这暗卫连拖带拽拉过来的,这么老了,也是不容易啊。正感叹着,忽然看到了楚慕痕肩膀上满是血,脸色更白了。 原本坐着的楚慕痕一直就在看着顾璟溪,见他脸色苍白了,立刻说道,“这里有太医,殿下先出去吧。” 顾璟溪:“……” 沉默,咬牙,什么话都没有说,他进了外室,找了一个角落坐下,他坐在地上,扒拉着金疮药,乖乖的等着楚慕痕上好药。 “摄政王,切记一日三次药,不可少。” 听见屋里的太医关照,顾璟溪不知道为何,自己就默默的记下了。 忽然门吱啦一声开了,模模糊糊他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楚慕痕散着发走了进来,他的衣裳半松,肩侧还有白色绷带缠绕的痕迹。 “被吓到了?躲在这里哭。” 楚慕痕在顾璟溪的面前蹲了下来,半蹲在地上,手拂过顾璟溪的头,轻轻的碰了碰,就像是在安慰一只受了伤的动物。 顾璟溪眼角带着泪,看着楚慕痕,“你要是死了,哥哥……是不是回不来了?” 楚慕痕愣了一下,随后笑着回答,“是啊,所以殿下得让臣好好的活着。” 第48章 你可以哭的 得让他好好的活着,顾璟溪漂亮的眼眸看着楚慕痕,握紧了手,“嗯,知道了。下一次,就算我死,也会让你活着。” “你不会死。” 坚定的没有任何的犹豫,瞧着坐在地上可怜兮兮的人,垂下了目光,“算了,这些……你大概不会懂。” 楚慕痕站了起来,肩膀上的伤让他疼的有些头晕,或许也是因为上了药的关系,所以他现在有些昏沉,轻轻摆了摆手,“殿下,先离开吧,本王……有些累。” 是真的疼的厉害,很久……都没有这么疼了。 顾璟溪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看着楚慕痕,“能不能……告诉我,刺杀你的,是谁。” 楚慕痕低下了目光,“还未审,不知。” 顾璟溪:“……” 沉默,他瞧着楚慕痕的伤口,软软糯糯的说道,“你应该很疼吧。” 楚慕痕暗沉着目光,没有说话,凝着顾璟溪,仿佛不明白他这么问的目的。 顾璟溪瞧着楚慕痕肩膀上还没有完全擦干的血,唇有些苍白,“疼的话,你哭……哭两声,我当看不见。” 楚慕痕:“……” 看着顾璟溪漂亮的大眼睛认真的看着他,给他出建议,他想骂蠢的话又噎住了。 顾璟溪见楚慕痕不说话,只是盯着他,微微有些害怕,紧张的抓了抓衣裳,“你好好休息,我……晚些时候再来。” 说完,他开了门,慢慢的退了出去。 走出了房屋,他迎面撞见了刚刚押着几个犯人的侍卫,犹豫了一下,他喊住了那几个人,“等等。” “殿下。” 那几个侍从在看见顾璟溪的时候,立刻弯腰行礼。 顾璟溪犹豫了一下,有些紧张,但是还是压下了心里的慌张,“刺杀摄政王的人,押在哪里了?本殿下要亲自审。” “这……” 几个侍从相互看了一眼,好像有些犹豫。 见面前的几个人犹豫,顾璟溪皱起了眉头,锁着眉,他声音更低沉了,“怎么,本太子还没有权审了?” “不敢,殿下,请随我们来。” 顾璟溪被带到了一处牢房,这牢房比摄政王带他去的那间地牢还要脏上许多,墙壁上都结了厚厚的一层青苔,他站在了地牢门前,看着里面的黑暗,“这里,也是地牢吗?看起来……很久没用了。” “回殿下,这一直是地牢。” 顾璟溪皱眉,“那摄政王带本殿下去的是……” “回殿下,那是摄政王打扫出来的,摄政王说地牢血腥,殿下见不得血。” 顾璟溪一愣,抬头看着那长满青苔的牢房,垂下了目光,“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吧。” 说完,开了地牢的门,进了地牢,刚踏进了一步,脚下就踩到了一滩血,浓厚的血味扑面而来,让他不断的想吐。 压下这恶心的感觉,又向里走了两步,只觉得头疼,但是他却没有回头,别人呆的下去,他也可以。 不过是踩了一些脏血罢了,能有什么。 不长的路,走了很久,才走到了。狱卒还在喝酒,瞧见顾璟溪的时候惊了一下,“殿下?您这是……” “审人。” 顾璟溪瞧了一眼地牢里关着的几个人,上前走了两步,“幕后,谁?” 简单而随意的几个字,并不是顾璟溪不想多问,而是他只能说这几个字,因为再多说一个字,他怕自己会吐出来。 坐着的几个人面色嘲讽,斜眼过去,一点都没有看顾璟溪,好像完全都不在乎。 顾璟溪咬牙,随后走到了狱卒的桌边,拿起了钥匙,瞬间开了门。 狱卒惊了,想要阻止,可顾璟溪却是直接进了牢房,然后关上了门,从门内锁起了牢房。 “殿下,这可使不得,快出来,要是殿下出了什么事情……” “你闭嘴!” 顾璟溪觉得烦,低沉的对那个狱卒吼了一句,他有些着急了,又回眸看着坐着的三个人,“说,谁。” “……” 坐着的人冷笑了一下,谁也没有说话。 顾璟溪咬牙,随手就上前,拉起了其中一个人的肩膀,将人瞬间抬了起来,顾璟溪本身也高,身形修长,抬起人来,好像毫不费力气。 旁边的两个人立刻想要站起来,却被顾璟溪一个扫腿,直接趴下了,动作快狠,和他眼眸里的柔软完全不像。 顾璟溪将左手背在身后,因为他有些抖,但是压着人的右手,却是一点也不颤抖,指尖掐紧,目光低沉,“说!” “……” 被掐着的人笑了一下,一个字没说。 顾璟溪目光一沉,抬起了脚,用膝盖一压,直接压断了被抬着的人的腿弯。 “啊啊啊……” 被压着的人立刻脸色就白了,右边的腿有些不自然的弯曲着…… 顾璟溪皱着眉头,声音低沉,“听着,本殿下自小吃药,擅药理,不如告诉你,人,一共二百多骨,从腿骨到指骨。断哪会死,哪不会死,本殿下皆知。” “不如,你猜……你能忍到多少根?” 话音落下,他的左手掐住了那人的左肩,用力一拉,瞬间咔哒一声,那肩膀就无力的垂落了下去。 “啊啊啊……” 疼痛的喊声在继续,外面的狱卒已经看呆了,他们的殿下,今日有些反常,来不及多想,立刻往外跑,这得找摄政王禀报。 第49章 你想他死吗 北国皇宫,苏晏之在离开之后,顾璟旭便看着这十一皇子在他面前撩开腿上的衣裳,和他展示自己的腿上的伤口,“看到这疤痕了吗,那是他留下的。” 顾璟旭:“……” 躺在床上休息的人没有说话,忽然想起了苏晏之在他面前说什么母后被多少叔伯侮辱的事情。 这些北国的殿下,都喜欢用自己难以揭开的过去,来获得别人的同情,在获得同情之后,一举攻心。 可耻又可悲的方法。 “我想杀了他,你想他死吗?” 顾璟旭:“……” 躺着的人,瞧了一眼这十一皇子,连想都没想,就忽略了这句杀他之言,不现实。 跪在顾璟旭床榻前的人目光低沉,看着床榻上的人,“知道……我为什么现在来找你吗。” 顾璟旭:“……” “因为只有受过他的折磨,才能坚定杀他的心。” 坐在地上的人瞧着顾璟旭的模样,“这北国的人,没什么好人,也没什么正常的人,人与人之间互相猜忌,没什么信任。” “就包括你,质子殿下,我观察了你很久,才来找你。” 顾璟旭:“……” 没有说话,顾璟旭撇过了眸子,又凝了他一眼。 下一刻,那十一皇子拿出了一包种子,“这是丽春花粉的种子,算是慢性的毒,有机会的话,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对吗。” 听见熟悉的名,顾璟旭抬起了满是伤痕的手,“丽春花,虞美人……” “这是南国的花。” 也是璟溪喜欢的花,只是枝叶有毒,有一次璟溪还不小心中了毒,肚子疼了几日。 垂着目光,他盯着那一包东西,“你想嫁祸给我们南国,等他死了之后,攻打南国吗?” 顾璟旭瞧着那花的种子,没有接过来。只是垂着目光看着,静静的开口说着话。 “不会。” 不真不假的保证,听起来倒是可信,可真的能做到吗,谁也不知道。 顾璟旭冷笑了一下,刚刚睁开的眼眸又闭上了,他的身稍微侧了一些,发丝从他的脖颈里落下,“我不信他,又凭什么,信你?” “你们北国皇室,又有几个是人?” 顾璟旭淡然的问着,不再看床侧的人,仿佛已经不想再和他多说一句话。 坐着得人也能感觉得到顾璟旭的排斥,看着手中的药没有送出去,倒也意外,他原本以为顾璟旭会很轻易的答应他,“那不如,问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你想他死吗?” “我不想任何人死,想他死的,是你。” 为了减少南北之国的争斗战乱,他真的付出了很多,他不想任何人死,但是不是不想,就能代表什么的。 “对,本殿下是想他死。” 十一皇子完全不遮盖自己想杀苏晏之的事实,甚至还明目张胆的承认自己的想法,“你真的以为,他不会攻打南国,待到北国局势稳定,他所做的,就是攻占南国诸城。” 顾璟旭:“……” 这件事,他清楚,而且非常清楚,只要苏晏之北国稳定,那战乱必然就要开始了,他能做的,就是给南国争取时间。 “他死了,北国可就乱了,你刚好可以回南国。不是吗。” 坐在地上的人,还在试图和顾璟旭说条件。 躺在床上的人看着床榻之上垂落的床帘,“你有烂“春耕”的药吗?” “什么?” 坐着的人皱着眉,全然不懂顾璟旭所说的话。 躺在床上的人,侧了目光,凝着坐着的人,“你不会没和别人做过云雨之事吧。” 坐在地上的人瞬间脸就红了,少年白皙的脸红的像是熟透了的花一般,咬着牙看着顾璟旭,“没……没有,很可耻吗?我腿不行。” 顾璟旭目光平静,看着坐着的人,“腿不行,又不是股不行……” “你没有,便罢了。这毒药,我不用,不是不想他死,而是……我觉得你,来意不善。” 第50章 相伴到老的感情 苏晏之来前殿的时候,傅时霆正一个人面对着前殿的庭院站着,一身白衣的人,身影挺拔,或许是因为武将的关系,所以从身后看,那身形是也别完美的身姿。 苏晏之停了两步,走了上去,与他并排看着外面的翠绿之景,并非有着君王姿态,而是以一种朋友的方式,轻声询问,“时霆,成亲之前来找朕,所谓何事?” 傅时霆的目光转了过来,从袖中拿出了一个鲜艳的红色请帖,请帖之上,漂亮的篆书,还印着火红的花朵,艳丽而妖冶,“晏之,这是请帖,本来想要让他人来送,可想想,还是亲自来送了。” 苏晏之看着那请帖,并没有接过来,只是垂着眸,问道:“可想好了,娶他,可就无后继之人了,摄政王之子嫁你,你可是连纳妾的机会都没有。” 摄政王之子,怎么也算是皇亲,皇亲嫁娶,必为正妻,正妻无子,怕是再无可能有后了。 傅时霆低下了目光,笑了一下,“臣,从不在意这些,只要有他相伴便好。” 苏晏之目光暗沉,他的目光凝着院落之中的花叶,花开花落之间,叶从来都不做挽留,平静的看着花在叶之前衰落,同生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不同生的人。 “可朕,并不认为,你真的爱林君澜,你只是对他有着小时候的幻想。” 幼时的执念,真的起源于爱吗?或许,从一开始支撑着的,并不是那份喜欢。 而是一份遗憾,就如他,他遗憾父皇无权,遗憾母后……污浊,遗憾自己幼小,遗憾的太多,而让自己如此。 “他在你最懵懂的年纪,离开了你,给你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一道伤口,你想要的,不过是弥补那道伤口。” 一个弥补的机会。如今,只不过看到了那个机会,所以才会如此执着抓住不放。 傅时霆的目光抬了起来,看着天空之中飞过的两只飞燕,“晏之,我们两个或许都不懂爱,但是我明白,在这世上,我……非他不可。” “或许这不是爱,但是至少这份念想,是真的。” 只要那念想是真的,便好,其他的,他并不在乎,他只是知道,这世上除了林君澜,他谁也不想要。 苏晏之垂着目光,“朕,从不相信,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感情,可以到千万人之中非你不可。” 傅时霆瞧了一眼苏晏之,他看着苏晏之平静暗沉的眸,就知道苏晏之一定不懂这情爱之事,“晏之,成亲之事,我不悔。今日不悔,来日,依然不悔。” 不悔?苏晏之笑容幽沉,悔还是不悔,谁又知道,“时霆,若他不是摄政王之子,可还想娶他?” 傅时霆低下目光,“想过……第一眼,便想过……” 苏晏之长叹了一口气,仿佛明白了,“想过便好,至少这样,你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娶他,这样……未来就算有变数,也不会有太多痛苦。” 傅时霆:“……” 苏晏之从腰间拿出了一条细长金色的锁链,锁链的卡扣很小,卡扣上吊着钥匙,“没想到,时霆倒是这么快就成亲了,朕没什么准备,这个给你。脚锁,给你的小夫人,锁上训几日,便乖了。” 有些话,不用多说,傅时霆就能明白。 苏晏之目光垂着,声音缓和:“朕,不想他拥有除了将军夫人之外其他身份。” 傅时霆看着那锁链,握紧了些,“陛下,君澜嫁入将军府之后,便是将军府的人,对皇室……并无威胁。” 苏晏之黑发落在眼前,声音沉寂,“威胁,还是不威胁,可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不过,只要他不惹事,朕不会想要杀他的,毕竟,他是摄政王唯一的孩子。” “多谢陛下。” 傅时霆淡漠的回了一句多谢,随后将那锁链收下。 苏晏之拧眉,眉间挑了一下,“锁着他,就好好锁着,千万……别让他跑了。” 第51章 他怜惜的殿下 摄政王府内,身为摄政王府的小公子的林君澜却始终没有自由,摄政王苏烈阳总以他未恢复为由,不准他踏出门半步。 他没办法出去,便也不争,这里的人,总不能困他一辈子,总有机会出去,他没有必要和这些人闹翻脸。 “公子,将军府派人送来了婚服,请侍衣。” 珠帘之外,几个人端着婚服的服饰站着,毕恭毕敬的低着头。 “放下吧,你们都出去。” 林君澜撩了一下衣裳,起身看了一眼那些人,目光落在了凤冠霞帔的上面,碧色珠宝镶嵌着冠,红金色的婚服透着闪亮的光彩。 “是,小公子。” 那些人将婚服放下之后,便退了出去。 林君澜走了过去,手拂过了那婚服,轻轻一撩动,将婚服给自己披上,忽然之间外面传来了响动。 嘭…… 好像是守着的几个人倒下了。 林君澜目光一沉,“谁?” 下一刻,一个穿着淡白长衣的男子走了进来,腿跨进来的时候略微有些不自然,好像还有一点跛脚。发丝落下的时候,略微有些凌乱,衣裳华贵,可比起其他的贵族,倒是显得“土”了一些。 那人并没有完全走进来,而是站在了门边,上下扫视着傅时霆,然后得出的话是,“嗯……你长的真不错。本来,你可算是本殿下的新娘。” 这一句话一出,林君澜基本上已经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谁了,“十一皇子,苏晏如。” 声音平静清冷,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一种肯定的平静。 “是我,怎么样,本殿下是不是长的人模人样的。” 站着的人笑了一下,这才踏入了门内,随手关上了门,便也走到了桌边,看着桌上摆放着的首饰衣裳,“小将军还真是家财万贯。这一件蓝白宝石的打磨,便也耗费万金吧。” 林君澜眯起了眼眸,凝着眼前的人,上下打量,只觉得这个人口齿清晰,并不像是疯子。 “你不是疯子?” “怎么,我不是疯子,你失望了?” 站着的人笑了一下,修长的指尖拂过了凤冠上的珠宝,深沉的目光一抬,凝着林君澜眼里的深渊与诧异。 林君澜敛去了眼底的几分诧异,声音倒是也平静了,“嗯,是挺失望的。” 不过此刻,他倒也庆幸,还好没嫁这十一皇子,这若是嫁过去才发现,这十一皇子不是疯子,怕是又要献身一个人。 他可没那么心无芥蒂。 站着的人凝着林君澜漂亮的侧颜,听着这些清冷的话,有了几分笑容,“你还真是说话毫不留情。” 这个性和皇室的人差上了许多。也很能够引起别人的注意。 林君澜撇了一眼这个人,听着不知是赞美还是嘲讽的话,回了一句,“你倒是长的人模狗样的。” 站着的人眉眼抽了一下,“你这人讲话,还真是……,真不知道傅时霆为何要找你十几年。” “他告诉你的?找我十几年?” 这小将军不会见人就说在找摄政王的小公子吧。 “这倒没有。” 苏晏如挑眉,也没有想到这小公子会这般问他。 “既然没有,就不要将他说的如此深情。” 不然还以为,他们有多么的伉俪情深,一厢情愿的罢了,就没有必要说出来,让另一个人心存愧疚了。 当然了,他也并没有心存愧疚。 垂下目光,他的手摸了摸身上婚衣的绸缎,像是上等的金蝉丝,“他的十几年情感,于我而言,不如我养的狗和我的感情。” 苏晏如一愣,笑着说道:“果然啊,这人无情起来,比石头还凉。” 林君澜的目光动了动,随后转过了身,披着红纱的他,此刻看起来格外的妖媚,“不知十一皇子打晕了外面的仆从,进我这屋做什么?该不会,想抢亲?” “抢亲就算了。”苏晏和看着林君澜,细细的看了两眼之后,好似纠结一般的皱着眉头,“太漂亮的人都很危险,我怕招架不住。” “本殿下来,是找你合作的。宫里那位质子殿下不信本王,思来想去,你最合适。” 直接说了目的,随后,他找了林君澜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为何是我?” 他这刚来北国不久,便这般出名吗,又是如何传到了这“闭门”的十一皇子耳中的。 苏晏如弟下目光,他拿起了桌边的一盏茶,“你不是想救宫里那位吗,我们一起弄死苏晏之,宫里那位和你就都自由了。” 很好的,也是很中肯的话,当然了,这也是他认为的“中肯”。 林君澜噎了一下,只是皱眉,“苏晏之看起来很蠢吗?” “什么?” 苏晏如没听明白。 “或者,我看起来很蠢吗?” 林君澜淡漠的问了一句。 “没……有。” 苏晏如犹豫了一下,支支吾吾的回了一句。 “既然都没有,出门左拐,那边有荷塘,你跳下去清醒清醒,别在这里说疯话。” 杀苏晏之?南国派了那么多人暗杀北国军卫队将军都碰壁,更何况是皇帝。 难不成别人站着等他开杀吗,一想,便觉得有问题。很有问题。 第52章 认清你是谁的人 林君澜知道苏晏如来之不善,现在看起来,是来打探他的底细的,这个人,知道很多本不该知道的事情,显然,没那么简单。 身上红纱落下,林君澜随意的坐了下来,目光平静的看着透进来的光芒,“有没有人告诉你,一些话,不该问的的便别问,不该管的,便别管。” 他是如何,有何目的,只要不愚蠢,就不会说。 和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便谈刺杀,也不知道是谁愚蠢。 苏晏如侧着身凝着林君澜,目光里印着林君澜的容貌,不得不承认,林君澜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 北国皇室那么多人,能惊艳了无聊时光的人并不多,今日倒是见到了两个特别的人。 “那就说一些该说的。” 林君澜:“……” 不知道为何,他有预感,苏晏如这个该说的话,一定是他不想要听得话。 “你和皇宫里的那位质子殿下,关系……应该不错吧。” 询问了一句看似关心的话,本来没什么情绪的林君澜抬起了目光。 太子殿下?林君澜掩盖情绪的低头,轻轻皱眉,藏在衣袖里的手轻轻捏着手心,他沉默着目光平静,可内心却在苏晏如提起顾璟旭的时候有了波澜。 林君澜:“……” 见林君澜不说话,苏晏如这才继续说道:“有人告诉我,当年你被买卖时,是那位质子殿下救的你。” 林君澜:“……” 沉默,却也惊讶,他在诧异眼前这个人究竟知道多少,又有多少事情是不知道的,宫里的人是何身份,这个人又是否知道。 苏晏如见林君澜的眼里有了一些情绪,笑容更深了,“他啊,正在被晏之当狗一样养。” 林君澜:“……” 这一句话之后,林君澜的呼吸一沉,为了掩饰自己眼里的愤怒和颤抖,他伸出了手,握住了桌上的茶杯。 端起了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水。 苏晏如跟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攥着杯子的时候,他继续说道:“在见你之前,本皇子特意去见了他,渍渍渍……身上都是一些残破的伤口。” “嗯……怎么形容那伤口呢,你看过……青楼里被糟蹋的姑娘吗?你该是看过的,对吗。” 林君澜:“……” 不断冲击的话,在林君澜的心上留下了伤口,也在他的眼眸里印下了悲伤,那个本该站在万人之上的人,此刻却陷入了黑暗,无人可救,也无人能救。 而苏晏如的话,却是越来越放肆,甚至连笑容都带着讽刺,“尊贵的南国殿下,在北国,连青楼里被糟蹋的姑娘都不如,是不是很有意思。” 林君澜:“……” 面色平静的人没有说话,但是手上握着茶杯的力道却在不断的收紧,直到啪嗒……一声嗓音,那整个茶杯在他的手指尖捏碎,碎片陷入了他的手心,可他依然面无表情。 “呀,怒了,本皇子还以为漂亮的东西不会有情绪呢。” 苏晏如仿佛很高兴能看见林君澜的愤怒,他不由的又靠近了一些林君澜,随后举起了茶杯,淡定喝茶,“成亲前见血,可是凶事,小公子还是赶紧包扎的好。” 林君澜目光沉寂,抬手看了一眼身上红纱,红纱落下之时,沾上了手上的血,他眸色清冷,起身走到了桌边,拿起了纱布,给自己的手包扎。 一边包扎着,他一边声音低沉的道:“今日在北国所受之辱,来日定百倍奉还。” 不仅是他的,还有……殿下的,他一定千百倍的还给这里的所有人。 苏晏如终于听出了林君澜声音里对宫里那位质子的维护,当然了,也确认了他们的关系,可他却是疑惑了一些,“有人告诉我,你和那位质子只是主仆关系。” “本皇子很好奇,宫里那位,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如此效忠的?如今的质子,什么都没有。” 甚至自身都难保了,又有什么值得追随的呢。若是平常人,早就大难临头各自飞了,哪里还有什么主仆情深的道理呢。 这北国,最卑贱被人看不起的,便是那真心,因为在权力地位面前,真心,便是伤人的利器。 林君澜将自己的手包扎好,细白的手指尖,被碎片割伤之后,满是伤痕,就算包扎,也渗透出了血。 他捏紧了指尖,嘲讽的看着苏晏如,“他……什么都没有?他比你们北国所有的人都有人心。” “就算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也比你们值得让人付出一切。” 林君澜凝眸看着苏晏如,“还有其他的事情吗,若是没有,请你离开。” “真是让人感动的主仆情深。” 苏晏如坐在位置上,淡定喝着茶,却是没有要走的意思,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凤冠上,“戴上那凤冠试试,本皇子好像还没有见过别人戴凤冠,穿红装呢。” 声音刚落下,林君澜还未来的及说什么,忽然门就被打开了,苏烈阳拿着糕点推门走了进来,在看见坐着的人的时候,“晏如,在这做什么?” 苏晏如在看见苏烈阳的时候,终于还是站了起来,“皇叔,可来的迟了一些,本皇子两杯茶都喝完了。” “小儿过两日成亲,这不出去采买,侄儿不如和我去前殿坐坐,我们叙叙旧。” 苏烈阳凝了一眼站着的林君澜,在看见他手上的伤口时,目光顿了一下,“怎么受伤了,去前殿药材房让人包扎一下。” 林君澜静默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小伤罢了,你们叙旧吧。我去前院看看花草。” 苏晏如立刻便道,“不了,谁愿意和一个疯子叙旧呢,皇叔的茶,我已经喝了,就不留了。告辞。” 说完,便出了门。 这刚一出门,迎面便撞上了匆匆赶来的傅时霆,他站定了脚步,傅时霆也走到了跟前。 傅时霆眉目瞧了一眼林君澜的房间,转回目光看着苏晏如的时候,声音落下几分清冷,“别动我的人,十一皇子。” “好久不见了,时霆。”说着话,他跟着回眸看了一眼林君澜的方向,“我不动他,可能动你?不如,你将本皇子娶了,如何?” 第53章 被荆棘围住的疯子 苏晏如的话牵扯了太多,这里又距离林君澜的房间比较近,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傅时霆冷漠转身,“走吧,我们换个地方聊,这里……人多了。” 最主要的是,他不能让林君澜误会,在成亲前出什么差错。 他们来到了王府的后院,这里清静,没什么人,在一处角落里,他们都停下了脚步。 苏晏如凝着傅时霆俊美的面容,伸出手想要碰,可却又放了下来,“多年前,本皇子就说了,要嫁你的。而你,本该也是我的。” 傅时霆:“……” 沉默之中,他目光沉了一些,这件事,他是知道的。 那时先帝还在,十一皇子也并没有腿受伤,还是一位容貌长相极美的少年人,文学武学兼修,不知道是谁说的,十一皇子喜好男子。 而那时各大皇公贵族之中,只有他,无背景立场,阴差阳错的,先帝便为他们赐了婚。 说是赐婚,其实是等他们年长一些,将他赏赐给这皇子做“男宠”。 那时的他,还在寻找摄政王之子的执念之中,并没有理会这些。后来,变故太多,这婚事便不了了之了。 “你都不娶我,为何呢。” 苏晏如笑容幽暗,像是在开玩笑,但是又不像是在开玩笑,他弯了弯腰身,靠近了傅时霆,“娶我如何,将我锁起来,做什么都行。我腿瘸了,可跑不了的。” 傅时霆目光淡漠,向后退了一步,“十一皇子,身份高贵,时霆高攀不起。” 苏晏如听着这拒绝之言,笑了一下,“你话说反了吧。” 抬起目光,似是在长叹一口气,“世人皆知,北国十一皇子,无功无德,颓废至极,心无城府,疯疯癫癫。何来高贵。” 早就低入尘埃了,当疯的话传出去,不管你做什么,哪怕是最正常的事情,在别人的眼底,也都是疯的。 这便是这世人,最大的悲哀,只要他们认定了的事情,不管你怎么去挽回,都无济于事。 傅时霆抬起了目光,再次说道:“殿下与我并不合适。” 合适?苏晏如笑着反驳,“佳偶天成的话,就别说了,你与那林君澜,也不是两情相悦。” 暗下了目光,他懒得再听什么拒绝之言论,慢慢的靠近了傅时霆,拉住了他的脖颈,靠近了他的耳侧,声音微低着,“你若不娶我,那我就……杀了你在乎的人,而且,先玩过,再杀了他。” “和你进出过同样的地方,也算是……体验过了一样的感受了。” 苏晏如一边说着,一边又抚平了傅时霆被他抓着的衣领,笑容幽暗,“你还有两天的时间考虑。” “十一皇子,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疯。” 这么疯狂的事情,也只有这十一皇子才做的出来。 “本皇子可是为了时霆,才走出府宅大院的,是不是很感动。” 苏晏如目光幽暗,凝着傅时霆的俊雅,“时霆,就没什么要和本皇子说的?” “殿下还是回深宫大院吧,那里清净,比较合适殿下。” 有一些人,是只配活在深宫大院内,永远不能见阳光的,因为他们见了光,便会引起巨大的火灾,焚烧所有的希望。 苏晏如便是这般的人。 第54章 为主不同 “时霆,我和林君澜聊过,他不是你应该选择的人,你和他,太多的不同。” 林君澜和傅时霆明显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不管是性情,还是为人处世的风格,都不一样。 他们两个人,一个火热,一个冷漠。 一个过于冷静,一个却喜形于色。 “你应该能感觉的出来,他的心不在北国,也根本不在你身上。” 眼睛里,都是一些对北国的厌恶和芥蒂,就算有着北国摄政王小公子的身份,那眼睛里也看不出对北国的任何留恋。 傅时霆目光一沉,皱着眉,“我知道,可我不在乎。” 从一开始,他便看的出来。可那又怎么样,他只要好好的锁着就行,将他禁锢在自己的身边,不让他去任何的地方。 “你不在乎,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会跑的。” “跑的话,便锁着。” 傅时霆回答的平静,带着几分执念。 苏晏如冷笑了一下,叹了口气,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腿,“记得,他跑的时候,也打断他的腿,这般……他也跑不了了。” 傅时霆深沉的目光眯了起来,他的眸扫过了苏晏如的腿,那腿上的伤,到现在依明显,“十一殿下,那是晏之为了救你……” 苏晏如冷笑着,抬起眼眸,直起了身,他侧过了身去,声音平缓,“为了救我,当你锁着林君澜的时候,记得告诉他,你是为了爱他。” 说完,他挥了挥手,“走了,走了一天的路,可累了。” 走了两步,停顿了一下,他回眸又说道:“记着,洞房之夜别睡的太死,不然,我怕你被他杀了。” 傅时霆垂着目光,他的眉微微落着,洒下了一片清冷灰暗的阴影。 苏晏如走后,傅时霆站在原地,长叹了一口气,他的目光轻轻抬起,看着碧蓝的天空,拧着眉头,“什么时候,你的眼里,可以像小时候一般,有我呢。” 怕是……不可能了吧。 林君澜房间内,苏烈阳帮着他将手上的伤口包扎好,他并没有问伤口从哪里来,看着地上的茶杯,和林君澜手里的玻璃渣,他就已经猜到了。 只是他也没有问林君澜为何捏碎了茶杯,只是轻声的提醒:“君澜,不管他们对你说什么,切记,不可信。” 林君澜目光看着苏烈阳的侧颜,而对方只是在帮他包扎伤口,并没有什么异常,他犹豫了一下,淡淡回答道:“嗯……” 他本来,也没有想要信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这里的人,心思太重,表面与内心都是两种心性,相处太累。 “手上的伤,这些日子不可沾水。” 正在分神的时候,手上的伤口也已经处理好了,林君澜收回了手,微微点头,“好。” 苏烈阳站了起来,走到了一旁,从外面拿了两个大盒进来,红绸缠绕的盒子上还有一朵绽开的花,尤为耀眼。 “来,看看爹爹给你选的六娉之礼。” 六娉礼,这些,林君澜也是在和顾璟旭交谈的时候稍微懂得一些,南国六礼七出,很是丰厚,不知北国是否也是一般。 站起了身来,走到了苏烈阳的身后,看着正在被一件一件摆出来的物件,说实话,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反而是一些平常之物,剪子,秤,镜子…… “这些,都有何用。” 随手拿了一把剪子,夹了两下,感觉还算是合手,随后,便又放下了。 苏烈阳笑着道:“既是礼,就算无用,也该是有的。” “是吗……” 林君澜垂眸,冷着目光,也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 “摄政王……” 忽然,傅时霆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林君澜抬起目光的时候,傅时霆恰巧在门外站着,俊逸的面容,衬托着阳光,就如皎皎明月一般。 苏烈阳在看见傅时霆的时候,手上的动作停住了,看了一眼林君澜随后才道,“时霆来了,按理说成亲前你们是不该见面的,这……” 林君澜低眉,“无碍,我刚好,有事情要和他说。” 苏烈阳听懂了林君澜的意思,将东西收拾好之后,又搬了起来,“既然如此,那你们聊。爹……晚些时候再来找你。” 说完,他便出了门。等苏烈阳离开之后,傅时霆这才进了房间,将房间的门关上,他凝着林君澜身上的红装,目光颤动,“这衣裳,很适合你。适合到,让人想要撕开。” “撕开就不必了,我自己脱。” 林君澜冷着声音,抬起了手,将自己身上的红装脱了下来,随手放在了一边,“你想要和我谈什么。” 傅时霆见林君澜叉开了话题,这才继续问:“告诉我,苏晏如……和你谈了什么。” 谈什么?林君澜坐了下来,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口,静默回答,“没谈什么,他和我说了一些让人愤怒的话。” 那些畜牲的话,还真的让人心里很不舒服,比被赐给这个小将军,还要让人不舒服。 垂着目光,他未受伤的手,抚摸着自己的伤口,“我想要见宫里的那位南国殿下。” 傅时霆一愣,抬起了目光,“你说什么……” “觉得很难?” 林君澜的眸凝着傅时霆,“我觉得,你应该能办到。” “他不是你应该要见的人。” 宫里的那位南国殿下,怕也是没那么容易见到。他今日进宫,多多少少的还是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 晏之已经和那南国殿下纠缠了好些时日,早朝都带着,不让人见,不让人碰。 连基本的膳食,沐浴,都是亲自来看管的。 林君澜坐在椅子上,声音低沉:“你也是我不想嫁的人,但是我嫁了。他不是我应该见的,但我想见了。明白了吗。” 傅时霆:“……” “我今晚之前,要见到他。” 林君澜目光低沉,“你应该知道我和你说的原因。只是告诉你,我今晚得见到他。” 一定要见到。 第55章 准你见他 皇宫内院,傍晚的时候,苏晏之压着顾璟旭的手,将他的衣裳撕开了很明显的一道口,衣裳破碎的凌乱,为他的清冷增添了几分美感。 额间的汗从他的唇角,鼻尖不断的滑落下来,他躺在床榻上,目光里隐藏着痛苦,手上的伤口没有完全的好,但是却也不怎么流血了,只有一道很深的疤痕,留在了他白皙的手腕上。 他的发丝凌乱的散在床榻上,腿无力的分开了一些,有一些青紫的痕迹落在了腿弯之处。最明显的一处,已经被掐出了深紫色。 不过就走出去了两步,再回来的时候,便被苏晏之拉回了房中折磨…… 还真是让人发疯的人。 苏晏之穿好了自己的衣裳,坐在床边,“今日见过谁了,你最清楚,别和他再见第二次。” 顾璟旭:“……” 躺在床上的人闭上了眼眸,没有说话,苍白的唇轻轻的动了动,一滴汗水从他的嘴角就滑落了下来。 苏晏之撩了一下顾璟旭的长发,慢慢的梳理着,可因为在床榻上磨的太乱,激动的时候,还纠缠着拉扯了两下,这般便更加梳理不开了,“洗一洗吧,晚些时候,朕让你见一个人。” 听到见人,顾璟旭的目光才稍微睁开了一些,他的眼角略微有些红,被折磨之时,汗水顺着眉目滴落眼中之时,便不可避免的化作了泪落在眼角。 时间长了,眼角便红了,他的声音沙哑,干唇微微动了动,“见谁?” “还能有谁,你心心念念的林君澜,午膳时,小将军派人来传话,林君澜说他要见到你好好的,不然,就不上花轿。” 顾璟旭:“……” 沉默,君澜一直不是意气用事的人,这般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了。放在床榻上的手,攥着床单握紧…… 目光低沉着咬牙。 苏晏之见顾璟旭一直拧着眉头,手碰了上去,抚平了他眉间的折痕,“怎么,不开心,朕都让你见他了,你怎么还不开心呢。” “需要朕陪着你演戏吗?” 他黯然开口,随后低下了身,在顾璟旭的唇边吻了一下,因为未洗浴,所以从顾璟旭衣裳上透出来的味道,还都是苏晏之的气息。 而苏晏之最喜欢的,便是能在顾璟旭的唇边吻到这般的味道。这让他会觉得,这个人是他的,而且,毫无保留,都是他的。 他一边亲吻着,一边靠在顾璟旭的耳边说话,“你应该知道林君澜来见你的原因,约莫是在哪里听得了一些不该听的。” 顾璟旭:“……” 被亲吻的人眸色一沉,对苏晏之的吻并没有躲,并不是他不想要躲开,而是他知道,这根本就躲不开。 “你想让他好好的,就要劝他不要做傻事。” 苏晏之将顾璟旭的下颚固住,与他目光相对,“在这北国,就只凭借他一个摄政王小公子的身份,还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 过于高傲的话,让躺着的人笑了一下,没有什么力气,但依然反驳的说道:“那你有什么好怕他见我的,他是不是因为我而发疯,与你有什么关系。” “因为朕不想,自己的奴,是别人的心头肉,明白吗。” 手不断的捏紧,直到将那白皙的下颚捏红,“朕想将你这块肉,从别人的心尖上割下来。然后吃进自己嘴里。吞下去,咽下去!” 第56章 楚二公子 苏晏如出了将军府之后,路过街道之时,买了一些漂亮的糕点,便回了自己的府中。 他的府上,并没有多少的佣人,因为在皇族地位并不高,所以也没有多少人看守。自然,他也清闲自在。 进了府之后,随意的打发了那些打扫的人,便进了屋。屋里透着光亮,桌上摆放着檀香,整洁的屋子,各式摆件都很有风格。 “我回来了。” 平静的对着屋里喊了一句之后,放下了手上的糕点,“慕言,给你带了你喜欢的糕点,手底下的人都离开了,你出来吧。” 说完,他便关上了门和窗,走动之时,步伐轻快,完全看不出任何的病。 原本瘸了的腿也已经好像完全的好了,微微弯着的腰身也直了很多,没有了病态的模样。 褪去了一些颓废至极的疯魔状态,嫣然是一副俊逸轻松的少年模样。 他坐在了窗边的暗光里,闭上了眼眸长叹了一口气,仿佛在休息,“好累啊,果然……还是在家里舒服啊,不用装的那么累。” “怎么样,见到殿下了吗?他……怎么样。” 这时,一个身穿海蓝长衣的男子走了出来,他约莫弱冠,如墨一般的发丝落在了身侧,一半发丝被银色的发冠束在额头上,容貌俊美,目光低沉,温柔的面容,唇角轻轻的珉着,凝着苏晏如。 坐在椅子上的人撑着额头,微微睁开了眸,看着眼前人,笑了一下,“见到了,惨不忍睹。” 随后他的目光撇了过去,声音随意,“你的殿下,如今的处境,可比我惨多了。被皇宫里的那位,折磨的连床榻都下不了。” 站着的人目光平静,并没有多少的愤懑之情,房间里的灰暗印着他的低沉,“嗯……猜到了。” “愿意和你合作吗?” 他不自觉的又平静问了一句,虽说心中已经猜到了答案,但是依然抱着那么一点点疑惑,问出了声。 苏晏如挑眉,摇了摇头,略微坐直了身,表示无奈,“不愿意喽,看我就和看疯子一样,让我有多远滚多远,让我哪里凉快哪里呆着。” “是吗……” 早就知道了,他们的殿下不会和一个陌生的人合作。 苏晏如看着眼前人平和的目光,皱了一下眉头,“你们南国的人,都是一些什么毛病,都自身难保了,还不想着攀附一个送上门的救命稻草?” 这生地不同,果真这性情也不同,他见了几个南国的人,好像都是这般性格,拒人千里,宁愿自己饿死,也不吃嗟来之食,将自己的身位放的很高。 即使已经薄如尘埃,也依然浮于污泥之上。 站着的人目光挑了一下,“我说了,殿下没你想的那么卑贱,就算低入尘埃里,也不会祈求深渊里的恶鬼。” “深渊里的恶鬼?”坐着的人呵呵笑了一下,他抬起了目光,看着不远处闪着的暗沉烛火,这个房间里,“在这北国皇城,不是恶鬼,谁也活不了。” 若是想要活下去,就要变得和那些人一样疯。 楚慕言:“……” 站着的人没有说话,表情冷漠清冷。 “不和我合作,才是愚蠢。” 苏晏如声音随意,他拿起了桌上的糕点,一边吃着,一边对站着的人招了招手,“来,坐着吃东西,这糕点,可是你最喜欢的。” “我不吃,你吃吧。” 楚慕言淡淡的回了一句,随后走到了一旁坐下,他邪魅的容貌,俊美清冷,喝茶的动作优雅随和,俨然一副大家公子,文弱书生的模样。 苏晏如一想到今天碰壁了两次,就觉得心里有些憋的慌,“你说,大家都是想杀苏晏之的人,何必对我心存芥蒂?” “因为你们的心太脏了。殿下是个干净又温柔的人。” 楚慕言淡淡的说着话,丝毫不留余地。 苏晏如听见这话挑了一下眉,转而看着身边坐着的人,“那……楚二公子,那你为什么与我合作?” “和你合作,只是因为你能给我想要的消息,各取所需罢了。” 他需要利用苏晏如的身份遮盖一些事情,他也需要他的身份去探寻宫里殿下的消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样,你在北国还是皇族身份。比普通士卒更能得到消息。” “看,你就比他们聪明很多。” 苏晏如打了一个响指,对楚慕言的话表示赞同,“你说,我今日怎么就碰到了两个牛角尖呢?宁愿自己熬死,也不信任我。” 楚慕言:“……” 静默的人什么话也没说,忽然,窗外响起了鸽子扑腾的声音,苏晏如目光沉了一些,随后站起了身,打开了窗户,抓住了外面的那只鸽子,在它的腿上取下了信件,“瞧,消息又来了。” 说着话,苏晏如看了一眼信件的内容,随后递给了他,“你哥,让你按兵不动,除非危及性命。” “嗯,知道了。” 楚慕言低眉,淡淡的说了一句,随后静默的开始喝茶,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你们楚家居然派二公子来深入敌国,就不怕你死在这里吗?” 苏晏如第一次知道楚慕言的身份的时候,是惊讶的,毕竟,楚家在南国可是富可敌国,就算是在北国,也有一些王公贵族会忌惮三分。 楚慕言低眉,“他人不可信。唯独自家兄弟,才不会背叛。” “是吗……”苏晏如沉默着笑了,“真羡慕啊,这么深的兄弟感情。若是在北国皇室,这恐怕还真的不现实。” 一点也不现实。 第57章 成长的小兔子 南国摄政王府地牢内,顾璟溪浑身是血的站在地牢里,手指上,脸上,衣裳上都是一些血色,在他的面前,倒着三个人,其中两个人已经没有了人样。 地牢里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不知不觉,他已经在地牢里审了那些人好几个时辰。 这几个时辰,他一刻都没有停下来,想尽了各种的办法让这几个人说话,可是好像这几个人都守着很严,也不知道在坚持着什么。 看着颓废的落在地上的几个人,他从害怕到了平静,到后来,已经满不在乎自己身上的血了,蹲下了身,声音冷漠暗沉,“还不说?你们……可真的衷心为主。” “好啊,本殿下倒是看看,你们是有多能抗。” …… 在地牢外,楚慕痕静默的站着,他身上的伤让他看起来有些许的苍白。可他依然站着,静默的看着地牢里的黑暗,好像也在等待着什么。 “主子,殿下在里面……” 侍从禀报了一句。 而楚慕痕抬起了手,表示静默,“…知道,殿下……是该审一审人的。” 是该长大的,这样以后,才能独当一面,一个人面对着朝臣,不再是躲在别人身后的雏鸟,不会被人胁迫…… 声音静默,他的目光抬了起来,看着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起来的月,夕阳还没有完全落下,月亮倒是先起来了。 日月同辉之下,月光总是显得黯然无光,可只有到了完全的黑暗,才会发现,原来月光也可以明亮的耀眼,就像是璟溪……如月一般,皎皎如月。 过了一会儿,一个暗卫走上前来,“主子,该回去用药了,殿下在这里应该不会遇到威胁的。” 楚慕痕低眉,点了点头,“嗯,好好守着,别让殿下受了伤。” “是,主子。” …… 清冷的风起来了,微微有些冷,楚慕痕又站了一会儿之后,这才转身,咳嗽了两声,这才转身离开。 …… 又过了半个时辰,其中的一个人终于扛不住了,才开口道,“我说……” 顾璟溪目光已经红了,他阴冷的看着那个人,沙哑开口,“那就说,谁派的人。” “平成王顾清年……” “七皇叔?” 顾璟溪皱眉,平成王顾清年并不在南国皇城内,而远在千里之外,若说是要刺杀摄政王,也没有那么多权利,不免有些怀疑,“有何证据?” “书信……在城北南路最里的一间屋里,有……一封平成王送来的书信。” 顾璟溪:“……” 静默的起身,他手里攥着的钥匙收紧,随后转身,开了那门,外面的狱卒立即进来了,弯着腰身,“殿下,您可审完了。” 顾璟溪将沾了血的钥匙放在了那桌上,指尖落下几滴血,“给他们找太医……别让他们死了,明日,本殿下再来。” 略显疲惫的说了一句,他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的往外走,不知道在想什么。而那狱卒却是毕恭毕敬的接过了钥匙,应声,“恭送殿下。” 走出了牢房,顾璟溪停下了脚步,看着已经升起来的月光,愣了一下,好像才缓过了神来,站定了身,他看着自己手指尖的血,这才知道害怕。 他立刻用自己的衣裳擦了擦手指尖的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他……是不是还没吃药。” 缓了一下神,他的脚步又加快了一些,因为他忽然想起来,还要去看摄政王。 去看之前,他还特意的洗了洗,将自己身上的血的味道洗掉。 “摄政王?你在屋里吗?我来……看看你。” 悄摸摸的走到了楚慕痕的寝宫之前,推开了屋子,小声又害怕的喊了一声。 没有声音的屋子,静默的连蜡烛妖冶的滋滋声音都听得清楚,没有什么特别的光亮,他往里面探了探脑袋,没有看见任何人。 沉默的又推开了一些门,慢慢的走了进去,在看见桌上放着的药碗的时候,长呼一口气,还好,用完了药了。 “楚……楚慕痕?你在不在?” 壮着胆子,试探性的又喊了一声,却依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不免疑惑。 又往里走了两步,这才发现,楚慕痕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他慢慢的走了过去,在床边蹲下了身,借着柔和的灯光,他看着床榻上的人。 弯下了腰身,用自己的手指尖戳了戳床榻上的人,眨巴眨巴眼睛,小声的嘀咕,“我审出来了,是七皇叔,但是原因不知,我明天查查。” “今天我好累了,想要睡觉了。” 说完,他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一边脱一边嘀咕,“今日我见血了,我……我一个人睡觉害怕,借你一用,就用一日,我明日……可以自己睡的。” 嗯,一定可以自己睡。 第58章 吻过他的唇 顾璟溪有些不自在,抱在怀里的人呼吸温热,呼吸之间的热度洒在他的脖颈之间,有些痒,他抿了抿唇。 若不是多一个人,他一定感觉他们在做一些不正常之事,“萧太医,好了吗?我手抱……软了……” 是真的有些酥麻,特别是在闻到楚慕痕身上的气息的时候,他感觉自己也快要烧起来了,而且,他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他好像更想靠近楚慕痕了。 萧老皱眉,感觉到了面前之人的颤抖,低沉开口,“殿下,别动,抱好。” “殿下这总是动,万一老臣这手再一抖,可就不好了。” 顾璟溪不敢说话,抱的紧了一些,或许是药的冰凉,楚慕痕颤了颤眸,睁开了双眼,一睁眼,便对上了顾璟溪的眼睛。 四目相对,楚慕痕的上半身衣角还握在顾璟溪的手里。 “你……唔……” 楚慕痕一动,伤口猛然一痛。头也跟着疼的厉害了一些。 顾璟溪眼神一下慌了,可不敢松手,搂住楚慕痕的腰身:“别动,摄政王,没事,萧太医和我在帮你上药,摄政王闭上眼睛就行。” “我……我没看你,真的,也没有想什么,一点都没有。” 多余的解释,还不如不解释,一说话之后,顾璟溪将自己的头低的更低了,就差点低到了楚慕痕的臂弯里,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如此愚蠢的话,让他沉默。 再这么下去,肯定会被看出一点什么。 楚慕痕目光幽沉,“你先……放手。” 顾璟溪手一颤,单手放开了楚慕痕的腰身,拉着衣服的手却是紧张的没放,手一拉,将楚慕痕的身子往前带了几分,顺势居然就这么亲了上去。 楚慕痕:“……” 一瞬间,楚慕痕好像就愣住了,顾璟溪的唇擦过他的面容的时候,还有几分冰凉的感觉,这感觉就像是冬日里软软的白雪,冰冰凉凉的,还有一些软软的感觉。 顾璟溪意识到自己碰到楚慕痕的时候,脸都吓白了,差点就吓哭了,盯着楚慕痕,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水光,却不敢落下,因为这里还有旁人在,若是没有旁人,或许他饿得这一滴眼泪就真的要落下来了。 楚慕痕眯起了眼眸,眼睛里带着一丝警告,仿佛在告诫顾璟溪别落泪。 身旁的萧太医因为专注于上药,而顾璟溪的身子又小,被楚慕痕完全的遮挡着,所以并没有看见这些,只是感觉楚慕痕的身影向后又退了一些。 不免觉得有些烦。 随之萧老的声音传来,“摄政王还是别再动了,身上伤口得好好处理。”继而看了一眼顾璟溪,“继续抱着摄政王的身子,固定住肩侧。” 顾璟溪听着萧太医的话,抓着楚慕痕的肩膀,“知道了……” 约莫过了半时辰,伤口再次处理好了,就是这烧还未退掉,萧老开了一个方子,递给了顾璟溪,“殿下,去派人抓药去吧,殿下就不用去了,去烧一壶热水端来吧,老臣有些渴了。” 顾璟溪点头,“嗯,好。” 说完,他拿过了那药方,急忙走了出去。 看着出去的人,萧老目光低沉,沉默着若有所思。 而楚慕痕的目光却凝着萧太医,“萧太医,看出了一点什么?” 萧老回眸,凝着坐在床榻上的人,弯腰身行礼,“老臣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只是感叹,小殿下好像长大了不少。” 楚慕痕苍白的目光垂落下来,“萧老,真的什么都没看出来吗?” 端着药箱的人默默的笑着,“摄政王殿下,老臣老眼昏花,是看不出来,但是不代表有心之人看不出来。还是小心为好。” 第59章 刻字之礼 楚慕痕自是知道萧太医的言下之意,萧太医自小便帮顾璟溪看病,照料身子,怎么会看不出来太子殿下与璟溪的不同。 只是不言罢了。 垂下了目光,声音低沉,“多谢萧老提醒,萧老有心了。” 未戳破,因为有些事情,是不可戳破的,就如顾璟溪如今的身份,若是被戳破,恐怕会引来南国的大乱。 萧老一边整理自己的药箱,一边低沉的说着,“摄政王殿下想让小殿下成长起来,就要学着放开手。” 一直将幼小之人护在自己的身后,那孩子永远不会长大,永远都在依赖强者。 楚慕痕:“……” 躺在床榻上的人静默低眉,没有说话,仿佛在沉思。 而萧太医也已经收拾好了药箱,对着楚慕痕微微行礼,“老臣多言了。这太医院内还有事务,老臣先告退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而这时,顾璟溪端着茶水进来,见萧老要走,立刻放下了茶具,“萧太医,我来……送你。” 萧老瞧了一眼顾璟溪,随后目光慈祥又温和的笑了笑,“殿下……” “太子殿下孤傲清冷,以贵自持。还是不必送了。” 顾璟溪一愣,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停下脚步之时,也低下了目光,“那便不送了,萧太医。” 萧老微微点了点头,这才离开。 看着萧太医离开,顾璟溪颤颤抖抖的回眸,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规规矩矩的站在楚慕痕的面前,“对不起,我……好像……有些犯错了。” “饿了吗?” 楚慕痕淡淡的问了一句。 顾璟溪目光一颤,漂亮的眼眸里印着水光,他看着楚慕痕,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嗯……” 饿了。 楚慕痕扶着床榻站了起来,“走吧,带你吃饭。” 顾璟溪听见吃饭,紧张了一下,拉住了已经走到他面前的人的衣袖,委屈的眼睛眨了眨,“我……不想吃兔子肉了。” 楚慕痕目光低沉,撇了一眼被拉住的衣袖,“不吃就不吃,不要撒娇。你这般撒娇,对本王没用。” 撒娇?顾璟溪的眉头皱了一下,松开了手,他撒娇了吗,好像……没有,他只是在说自己的请求。 这般,怎么就算撒娇了。莫名其妙的,刚准备再说话,却见楚慕痕甩了一下衣袖,撇开他就往外走了。 顾璟溪看着楚慕痕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怎么……怪怪的?” 北国,林君澜被准许入宫的这一日,已经是成亲的前一日了,按理说,应该完成了刻字之礼。 “刻字之礼”,是北国“男妻”入门之前的礼数,因与女子不同,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成亲之前,在手腕刻上夫家之姓,以示忠诚。 这般,即便是以后被赶离了出夫家,也能从手腕上看出,这个男子是否清白。 无聊又愚蠢的要求,是这北国宫廷之内的疯狂。 傅时霆与林君澜一起进了宫,本来是因为担心,但是走在一起之时,便好像在看守着。 “进宫之后,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 本来,也是一句关心的话,可是在林君澜听来,却有些讽刺,好像……有警告的意思。 他皱了一下眉,看着傅时霆,“什么是该说的,什么是不该说的话?” “违君之言,便是不该说的。” 苏晏之的性格,傅时霆最清楚不过,有些事情,表面上不介意,但是心里却是十分的芥蒂,就算今时今日他不计较,但是不代表,以后他不会想起来计较这些事情。 林君澜走在宫廷的道路上,身影静默,他的目光低沉,看着前方,声音幽冷坚定,“他是你的君,不是我的君。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苏晏之那般的君主姿态,只会让他觉得恶心。 话音刚落下,他的手腕就被抓住了,嘭的一下,他的背就被摔在了一旁的墙壁上,手腕被掐住卡在了墙壁上,傅时霆压着他的手,声音沙哑:“林君澜,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现在是在北国的皇室,明白吗。” 林君澜:“……” 手腕被掐的生疼,他抬着目光,看着傅时霆,“所以呢,让我对他感恩戴德?三拜九叩,像菩萨一样供着?那不如直接一点,我立个牌位,天天给他上香祈福?” 傅时霆紧紧皱着眉,深谙的眸子凝着他的眼,“听着,苏晏之想要你死,轻而易举,你最好听话一点。” 想要劝林君澜想开一点,好好想一想自己的处境,不要轻举妄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话到嘴边听着就像威胁。 林君澜也是傲气,甩开了傅时霆,“轻而易举的话,那就让他弄死我好了,诛九族?灭宗亲?” “那连他一起自尽也是可以。” 傅时霆:“……” 沉默,林君澜如今已经在气头上,再劝只能适得其反,松开了他的手腕,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着,“等见过那个人,你就得和我回去。今天还得完成刻字之礼。” “随你,想刻多少都随意。反正……我也没那么干净。” 似是故意的气话,他声音孤傲,撇了一眼傅时霆,随后冷漠的向前走。 第60章 暗语 林君澜和傅时霆来到了苏晏之的书房,昏暗的书房,内外两间,进屋的时候,林君澜就看见了书房的内室半开着,里面有一个被锁着的人影。 “他在里面吗?” 林君澜半抬目光,看着坐在书桌前静默看书的苏晏之,明明这般像个“正常人”,却做着不是正常人的疯狂的事情。 “在。” 苏晏之侧着身,手里拿着一本很特别的书,那书没有封页,看起来像是新修订的,修长的指尖扫过了那一页纸张,将书合起来,“半柱香的时间。” “过了半柱香,你们就得离开。” 苏晏之声音轻柔,可那不容拒绝的语气,却让人很不舒服。 林君澜:“……” 没有回答,他推门进了书房,留下了傅时霆站在外面。 苏晏之抬起了目光,看向了站着的人,“坐吧,他们可能需要谈一会儿了。” 傅时霆垂眸之时,看着苏晏之桌上的书未有封面,有些奇怪,“陛下,这是看的是什么书?” 苏晏之目光暗沉,笑了一下,“朕画的画册,一本只有朕能看的画册。” 傅时霆:“……” 沉默,他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看着窗外透进来的光,“晏之,我有些嫉妒那位质子,能得到君澜的心。” 苏晏之听见这话,目光低沉着,声音晦暗,“心里有什么不重要,眼里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他的靠在墙上,与内室只有一墙之隔,里面的对话听得也清楚。 林君澜进了内屋,第一眼便看见了那个靠在床边的人,他的手垂落身侧,手腕上一条细长的锁链锁着, “殿下,终于见到你了,好久不见。” 林君澜在顾璟旭的面前单膝跪地,看着如今的顾璟旭,他好像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也是这般,被人锁着。 顾璟旭抬了抬自己的手,身上白衣有些褶皱,不过也是干净的,发丝落在身侧未束,看起来有些凌乱,他擦了一下自己的唇角,想要遮盖自己的伤,却发现自己手腕上的伤口更多。 无奈的笑了一下,他黯然开口,“是不是有些狼狈,我自己也觉得有些……狼狈。” 林君澜跪在他的面前,目光随和又温柔,他从自己的衣袖之中撕下一块碎布,靠近了顾璟旭,为他的手腕上的锁链包上碎布“殿下也见过我最狼狈之时。” “殿下,可没有我当年狼狈。” 说着,他还微微的笑了一下,仿佛在开解顾璟旭。 傅时霆:“……” 坐在外面的傅时霆皱眉,因为他从未听过林君澜如此温柔纯粹的声音,不免嫉妒的有些暗红了眸,凝着窗外,他的手不断的握紧。 林君澜帮顾璟旭包好了手腕,随后又开口说道:“殿下,我要成亲了,和傅时霆。他是北国的小将军。” 顾璟旭垂眸,暗下了目光,不经意间靠近了林君澜,“小将军,也好。真像是……天仙配。” “对了,君澜可记得……天仙配吗?” 顾璟旭声音静默,随口提了一句。 天仙配?林君澜目光一紧,手颤抖了,脸色苍白了一些,“记得,那是一段佳话,殿下曾经和我一起看过的。” 那也是,他随身带的毒药,因为多年前,他怕被人玷污,所以研制了剧毒,“天仙配”。 这种毒,以自身做媒介,毒染碰了自己的所有人。 每被交融一次,自身经脉痛苦加剧一分,这毒便深一分,触碰自己的人中毒便也加剧一分,直到最后两个人都无药可解,无药可救。 不过,这药有一妙处,便是作为媒介的人并不会死,只有被毒染的人才会身中剧毒,不可解,无药医,查不到毒源…… 顾璟旭看着林君澜,笑了一下,“记得,便好。既然记得……那便……” 给我下毒。 顾璟旭用唇语微微的说了几个字。 林君澜目光一暗,却也没有拒绝,他的手握住了顾璟旭的手,慢慢的靠近他,将顾璟旭抱进了自己的怀里,他看了一眼屋外,见无人看过来,这才低声道,“对不起。” 说完,他的指尖露出了一根银针,扎进了顾璟旭的手腕里,随后轻轻的一拔,将银针又收了起来。 手腕上的血珠只透了一点,便消失了,顾璟旭笑了一下,随后向后靠,“去吧,我一切安好。” 林君澜站起了身,看着顾璟旭,“殿下,我走了。” 随后转身走出了房门,刚出房门,便看见苏晏之在凝着他,他黯然一笑,“陛下,臣告退。” 说完,他连礼都未行,便往外走,走到了门边,还是犹豫转身,“他身子不好,若是近日有何不舒服,劳烦陛下通禀一声。” 苏晏之沉默,看着林君澜离开,凝着那离开的人,他皱眉,嘴里念叨:“天仙……配?为何提起……天仙配?” 第61章 他手腕上的刻字 走在皇宫的半路上,傅时霆跟在林君澜的身边,他的目光低沉,走到了静谧之处,他拉住了林君澜的手腕,“天仙配什么意思?” 林君澜被拉住了手腕,不得不停下脚步,他一抬手,挥开了傅时霆的手,“民间故事罢了。” “是吗……” 傅时霆皱眉,或许是他多想了,但是他总感觉听到的那最后几句话有些问题,就感觉像是……故意提起,可乍一听,又觉得没什么问题。 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林君澜,或许是真的怕他牵扯进什么事情。 林君澜冷漠一笑,他的目光幽冷,凝着傅时霆,“小将军征战沙场,怕是没听过这个故事。” 傅时霆:“……” 他沉默未说话,只是看着林君澜,“你真的……没其他意思吗?” 林君澜垂眸,“能有什么意思。” 落下眼眸,林君澜继续说道:“董永遭家贫,父老财无遗,天人秉至德,神女为秉机,这故事,小将军可听过。” 傅时霆目光凝着林君澜,细细的看着,随后抬了目光,继续往前走去,“听过。” 傅时霆目光低沉:“董永卖身葬父,最后娶得神女,怎么都是美好的神话。” 这般故事,广为流传,是因为带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期盼,神女为光,董永为世人生活的绝望,绝望之中看见的光,便是神。 林君澜漂亮的眉眼看着长廊,声音幽静,“嗯,是很美好。美好到……让人心向往之。” 曾经,他被困黑暗,也一度认为,哪有什么天降的美好与光明,坠入黑暗之后,别人只会落井下石罢了。 没有人愿意看到困苦处境的人一步登天,他们只会嘴上的怜悯,真的伸出手想要让人拉一把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会退避三舍。 直到,他遇到了那位太子殿下,他在黑暗的夜市救了很多的人…… 很多很多,就像是黑暗里的那道温暖的光。救赎了他灰暗的所有。 随后,傅时霆又看了一眼林君澜,挑了一下眉,“你在说你和我像是董永和神女?救你于水火?” 林君澜:“……” 沉默的人凝着傅时霆,没有说话,清冷的目光里看不出任何光彩。 而傅时霆却好像忽然之间想通了一般,笑容挂上了俊颜,“你们南国的人,果然博学多才,用这般神话,比喻你我相逢。” 林君澜:“……” 沉默的人低沉目光,依旧沉默。不否认,也不承认。 小将军觉得是,便是吧……他也懒得辩解。 半个时辰后,傅时霆送林君澜到了摄政王府,王府之外,已经站了好几个太医,他们手上拿着一块红绸遮的木盘,盘上有些东西被红绸遮着。 林君澜刚下马车,那几个太医便走到了他的面前,弯下腰身,“小公子。” 林君澜垂眸,伸出了手,掀开了那个红绸,发现红绸盖着的居然是针,酒,还有布,他皱了一下眉,“这是……” “这是刻字的器具。” 太医端着东西,毕恭毕敬的回答,“小公子明日成亲,按礼,这刻字之礼是该今日午时前完成。” 林君澜瞧了一眼高升的太阳,午时,还真的刚刚好,随手拿起了那银针,细长的银针捏在自己的手上,静默的看着,忽然又放下了。 他犹豫了一下,随后从自己的腰间拿出了一根银针,淡漠询问,“我自己刻吧,需刻什么?” “这……” 老太医一惊,看向了旁边的小将军。 傅时霆走到了林君澜的面前,看着他拿出来的那根银针,随手拿了过来,“你的银针不干净,用太医院准备的吧。” 林君澜冷漠一笑,淡漠的看着傅时霆,“怎么,害怕我自尽?放心好了,我还没那么想死。” 随后,他抢过了傅时霆手上的银针,“我自己刻字,自己清楚,这针还是用自己的比较好。” “你不说刻什么,那便随意好了,刻你名中一个字,如何?” 话音落下,他银针已经被刺入了自己的手腕,白色的手腕立刻见了血,一滴血从他的手腕上滑落,林君澜面色微白,手上的动作未停下。 咬牙,刻了一个“时”字,随后将银针随手丢在了地上,举起了手腕,给傅时霆看,“看到了,可以了吗?” “君澜……” 傅时霆看着那手腕上的字,紧紧皱着眉,曾经他很希望将自己的字刻在林君澜的手腕上,可真的当林君澜面色苍白的将字刻上去的时候,他却一点也没有了那样的心思。 林君澜静默,凝着傅时霆,随手拿了那一块红绸,将自己手腕上的血擦掉,“没什么事情,小将军请回吧。我累了……” 说完,他抬步向内走去。而傅时霆站在了王府之外,看着林君澜,“明日,我来娶你。” 本是美好的话,可林君澜的内心却毫无波澜,甚至连一点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他脚步未停,进了王府之内。 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刻字,抬起了自己的手,对着阳光,掌心的伤还包着纱布,这手腕上的字还红肿着,他的目光暗沉,“天仙配,天下至毒。” “太子殿下,我们一起……让他们付出该有的代价。” 随后他放下了自己的手,看着那阳光,“太子殿下,吾以自身为你试解药,不会让你死的……” 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第62章 他若惨死,便是晴天 轻纱飘动的房间里,雾气缭绕,仿佛仙境一般,空气之中带着一点点的香味,这味道,像是檀香,又像是迷香。 在房间的最里面,有一个浴池,浴池内,有两个人,一个人宽衣站着,一个人被锁在浴池之中。 苏晏之的发丝落在身侧,他的眉眼凝着被锁在水里的人,水中的人,衣裳飘动,细腻的眸里,隐着低沉和迷惘,发丝落在水中,遮盖水下的唯美的风景。 他的笑容低沉,“你这样……真漂亮。” 坐在水里的人,头脑不是很清醒,眼神也有些恍惚,这北国的迷香,总是能让人浑身疲惫。 迷糊之中,他好像看见苏晏之的手上,拿起了一根针,那声音迷迷糊糊的传入了他的耳中,“你应该没听过北国的刻字之礼吧。” 话音落下的时候,他感觉到了苏晏之的靠近,这种靠近,带着清冷的气息,顾璟旭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他向后靠了一些。 可是因为迷香的关系,他根本挣扎不出苏晏之的怀抱,站着的人将他轻轻一搂,便掐在了自己的怀里。 感觉自身受到了威胁,顾璟旭咬牙,“你放开我!” 苏晏之的声音低沉,他亲吻了一下顾璟旭的耳垂,又吻着移动到了脖颈之处,“说说看,和林君澜讲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放开。” 顾璟旭手用力一推,将苏晏之推开,缠绕着他的发丝,为他的无力和痛苦,增添了几分唯美,顾璟旭的美,透着清冷,连苍白的唇都是漂亮的。 苏晏之冷漠一笑,他的目光看着自己落空的手,眸中的笑逐渐变的阴沉,“那就是单纯的,和林君澜眉来眼去了。” “顾璟旭……在我眼皮底下,你居然都敢和林君澜眉来眼去。” 想到那温柔的声音,和细腻的话,还有不知所措的那一句狼狈之言,他就开始嫉妒了。 傅时霆说他嫉妒顾璟旭,他……其实也嫉妒,嫉妒林君澜,那个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却比他更能得到顾璟旭的目光。 明明,他们都在黑暗之中成长,顾璟旭救了林君澜,却不愿意救他,只看着他在黑暗之中挣扎,将他推入更黑暗的深渊。 就这么想着,忽然,苏晏之拉着顾璟旭的头,就将他陷入了水里,按了两下之后,又将他拉上来。 “咳咳咳。” 本就疲惫的人,被这般折磨,更是没了力气,他的唇苍白,目光幽暗,“你发什么疯!” 咬牙,他凝着苏晏之,如今,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苏晏之根本就不是个心向阳光的人,可他不想用黑暗手段去对付别人,将本就深陷泥潭的人推入无尽深渊。 那样会让他觉得自己很恶心。 可,为何,一定要逼善良的人成为恶鬼。 一定要让……遍体鳞伤的人,手上拿刀。 苏晏之掐着顾璟旭的脖颈,笑容低沉,“朕可没发疯,你们都是一样的,贱人,表面忠臣一个人,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个人!” “忠臣?”顾璟旭冷漠的笑着,凌乱的发丝落在脖颈里,印在他的锁骨上,他的目光暗红,唇角好像也有了血丝,“苏晏之,你我之间从来就不存在背叛和忠臣,我和你,没什么关系。”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就像是发疯了一般,那站着得人低沉的重复着这么一句,他的手拿起了旁边的针,看着顾璟旭,“朕怎么就忘了,该在你的身上留下痕迹的,这样才能让别人知道,你是朕的。” “也只能……是朕的!” 话音落下的时候,那针尖也落下了,落在了顾璟旭的脖颈的蝴蝶骨上,针尖刺骨,不过如此,一针下去,血瞬间就流淌了出来。 “啊……” 痛苦的人,忍不住低沉喊出了声,原本一直忍着的人,在这一刻终于忍不了了。他的忍耐,在一瞬间便被击溃了。 溃不成军。 一个时辰之后,落在水里的人闭着眼眸,额角落下的发丝凌乱不堪,他侧着身,半躺在水中,一半躺在浴池之上,血落在了池边,又被水冲刷了干净,也只有点点的血色印在脖颈上的那个“晏”字上。 苏晏之修长的手,划过那个字,殷红的字上,红的有些让人害怕,可他的眼眸却是亮着的,有些激动和兴奋,“瞧,这般便漂亮多了,这字,多好看。” “苏晏之……你真是疯子。” 被锁着的手腕,让他不得动弹,可他也知道苏晏之对他做了什么疯狂的事情,刺入骨的针,每一针都疼到了心底。 苏晏之看着那个字低沉的笑着,忽然像是听见了什么声音一般,抬起了目光,“听,外面,像是落雨了。听,雨声多好听,这声音落下,滴滴答答的,和你一样。”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开始脱自己的衣裳。 白色的衣裳落在了顾璟旭的眼前,他的手慢慢握紧,声音沙哑,“苏晏之,我劝你,别这样。” “别这样?”站着的人弯下了腰身,重新将人抱进了自己的怀里,“都做过那么多次了,还有什么别这样,那样的。” “……” 顾璟旭什么话也没有说,闭上了眼眸。 见丝毫不反抗,甚至有些低下腰身的时候,苏晏之愣了一下,“怎么,这次不反抗了?” 见人不反抗,苏晏之自然便顺利了很多,故意的咬上了顾璟旭的脖颈,“顾璟旭,太子殿下,可千万要护着这个字,万一要是烂了,可就不好了。” “……” 这一次,还是很疼,比起此前,这一次好像多了几分胫骨的疼痛,这疼在腹部汇聚,然后……感觉染到了苏晏之。 也罢,疼了也好,疼了……便说明,这毒有效用了。 雨声淅淅沥沥的响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 十一皇子府上,苏晏如看着楚慕言坐在窗前着看雨,一动不动,着实无聊,“你为什么能一坐便是一天呢?不会发疯吗?” 楚慕言看着落下的雨,目光沉重,“宫中,有你多少人?” “嗯……两三分吧。怎么了?” 苏晏如一边说着,一边剥了一个橘子吃。 楚慕言看着那落下的雨,声音低沉,“想进宫。” 苏晏如低眉,有些不解,“为何进宫?” 楚慕言静默,回眸凝着苏晏如,“做男宠,可以吗?” 苏晏如俊美瞬间冷漠,他低沉的目光凝着楚慕言,停下了手上吃糕点的动作,“你觉得呢,可以吗?” 楚慕言回眸,继续看着雨,“知道不可以,便算了。我也不想伺候你们北国的皇帝。” “雨天,真的不好。”楚慕言看着那落下的雨,微风吹起了他的发丝,“有没有什么人,能让苏晏之……不得不放了质子。” 苏晏如低眉,“苏晏之,没你想的那么愚蠢。你这般进宫,便是送死。” 说完倒了一杯茶水,目光凝着茶水里的茶叶,“不过,质子来北国,是为求和,若是北国无征战之力,质子殿下,便也无用了……” 楚慕言好像懂了,目光平静,“你的意思,杀了傅时霆。” 苏晏如挑眉,笑了一下,“我帮你啊。杀他,很容易的。他一死,前线布防图我给你,傅家军不攻自破。” 楚慕言想了想,看着苏晏如,“你不是……喜欢他吗?” “那和杀他,是两种事情。” 苏晏如侧过了眉,笑容幽静,“给我两个月,本皇子让他……死无全尸。” 第63章 宁死,不入北国 “死无全尸……”楚慕言的目光看着外面的雨,轻柔的雨水不知道是不是大了一些,洒了几滴雨水进来,落在了他的眼角。 他抬起了清冷的手擦了擦,擦掉了眉眼之间的冷漠,“苏晏如,是不是所有善良的人,手上拿着刀,成为恶人,才不会被人欺辱。” 苏晏如低眉笑了一下,漂亮的眉眼看着自己的腿,“我只知道,善良,在北国,一文不值。” 曾经……他也有过善,只是这善,在遭遇了黑暗之后,被湮灭了。 抬起了目光,跟着看向了窗外的雨,“明日小将军傅时霆成亲,外面热闹,你可要出去看看?” “不了,我不喜欢热闹。” 楚慕言静默的看着窗外,拒绝了与苏晏如一起出去。 苏晏如叹了口气,看着坐着的人的身影,倒是也没有勉强,“你们南国的人,都喜欢将自己锁在屋子里吗?” 楚慕言:“……” 静默的人目光抬了抬,回眸看向了苏晏如,看着他,目光清冷,“只是觉得你们北国,没什么好看的。” 苏晏如挑眉,并不否认,因为他也觉得这北国皇室没什么好看的,只是…… 有些人的成亲之礼,他还是要看的,“明日,我要出去给时霆祝贺,你一个人在家,若是饿了,屋里有糕点。” “嗯。” 楚慕言静默,微微点了点头。 苏晏如盯着楚慕言,凝视了一会儿之后,又转过了目光去,“楚二公子,若是我能坐上皇位,你来和亲,如何?” “和亲,和你吗?” 楚慕言撇了一眼苏晏如。淡漠的问了一句。 坐着的人挑眉,漂亮的眉眼里带着笑意,“不然呢,还想和谁?” 楚慕言转回了目光,盯着那雨水,目光清冷沉寂,“苏晏如,若是……能够国泰民安,身为南国楚家之人,我宁死,也不会入北国皇室。” “为何?” 苏晏如一愣,不解。 楚慕言静默,流转的目光里带着一分哀伤,“因国仇,因家恨。不敢忘,也不能忘。” 自小,便看着楚家叔伯征战,守边疆,君王只看将在外,军权在手,可身为楚家人,他只看叔伯,堂哥亡故边疆。 南国不善战,近年,几乎每年,几乎是每一年!他都能看着祠堂宗门上多几尊牌位,多几个叔伯的名。 君王忌惮他们楚家,可他却死不敢忘,“楚家领军,死在北国的亡魂有数万人。为这数万亡魂,楚家长辈,宗亲,族系,有上百人。” “他们最年轻的,还未娶妻。最年长的,本该享受儿女绕膝,子孙满堂。” 南国,靠楚家守天下,而这天下,是靠楚家的血铺出来的,要想他入北国皇室和亲,简直是愚蠢的笑话。 苏晏如垂下了眸,宁静的目光看着盘中的糕点,笑容低沉,“那若是……一切安定,你想回南国吗?” 楚慕言吹着细雨,发丝轻饶,随风飘过来几丝清新的草木芬芳,“嗯,想回去和太子殿下一起,守南国安定,守南国天下。” 苏晏如黯然垂眸,“不想反叛?据说……南国君王懦弱无能,北国谈和的一切条件,他都答应了。” 楚慕言笑了一下,“无能?并不是所有的君王都是内心狠毒,无情又冷漠的,他很好。” “我们南国的太子殿下,未来,一定是这南国天下最好的君王。” 第64章 被困在东宫里的花 第二日,小将军府格外的热闹,摄政王的小公子嫁入将军府的事情,在几天内便传遍了整个北国,每个人都带着礼上门拜贺,仿佛真心的祝福。 也只有林君澜,看着那一个个“伪善”的人,心露讽刺,这些人啊,表面都是这么的“慈祥”,内心还不知道怎么看他呢。 穿上红装之后,他看着镜子之中的自己,没有一点的笑容,低眉的时候,看着自己手腕上被红装半遮盖的字,血干了之后,这字倒像是一块疤,并不好看,平整。 也不知道,这北国的“礼”,为何这般恶心。 “小公子,将军来迎亲了。” 外面的人,轻轻的唤着林君澜。声音平静,波澜不惊,带着尊敬。 林君澜一撩红衣,手指尖拿起了桌上的红绸,披在自己的凤冠之上,遮住他绝美黯然的容貌,踏出房门的时候,他孤傲清冷…… 未看那红衣俊美的少年人,他直接上了花轿。 皇宫里,冷的透骨的屋中,昏暗不透光,床榻上的人,悠悠转醒,他的发丝落在了床榻上,铺散开来,柔美低沉,漂亮的眸中,装满了清冷。 他撑着起身,慢慢的从地上捡起了衣裳穿起来,坐在床边,他看着自己的手腕,“毒,有多深才能让他……死呢。” “蛊毒,这又是什么蛊。” 他的手,附上自己的手腕,想给自己诊脉,却发现自己的脉象,未有任何的异常,他微微一笑,“这毒,果然厉害。连我都察觉不了什么。” 弯下腰身,想上床榻,可一动,一滴血落在了他的手上。颜色鲜红,略带一点点暗黑的血丝。 顾璟旭目光一沉,皱了一下眉。 “咯吱……” 就在愣神时,那房屋的门忽然之间便开了,顾璟旭跟着一惊,苏晏之应该出宫去将军府了,现在,又是谁呢。 鼻尖的血刚擦干净,那道身影就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妖娆蓝衣,落地脚步声轻柔温和,他在顾璟旭的面前站定了脚步。 顾璟旭一惊,抬起了目光,“楚……慕言?你怎么……” 楚慕言看着顾璟旭,目光落寞,他站在那一处未动,凝着坐在地上的人,垂在衣裳里的手,慢慢的握紧,再握紧。 随后蹲下了身,单膝跪在了顾璟旭的面前,“本来,是不能来见你的,可前日,我才得到消息,你被折辱至此。” “今日,小将军成亲,宫中守卫不严……我来见见你。看看你的狼狈模样。” 顾璟旭看着略显憔悴和苍白的楚慕言,低下了目光,“我被折辱至此,也是意料之中,在别人的国,质子,能有什么尊位。” 楚慕言静默:“殿下,你可真是善良,连质子身份也替了,你怎不替南国死在战场上的将士去死呢。” 顾璟旭目光幽沉,看着楚慕言清冷的模样,笑了一下,“谁告诉你的,楚慕痕?楚家还真是厉害,这么快就知道我替了质子身份。” 楚慕言声音淡漠,“只要不是蠢货,都看的出来,太子和璟溪殿下,并不相同。” 顾璟旭目光黯然,“楚家会护着璟溪的,对吗?” 楚慕言静默,“不对,我们只护未来君王。顾璟溪不是。” 顾璟旭皱着眉头撑了一下自己的腰身,“楚慕言,你一定要这么话里带刺吗?” 跪着的人低下了目光,声音沙哑,“明知道在这北国得不到什么好处,为何要来。” 顾璟旭擦掉了手上的血,笑容幽暗,“我不来,璟溪在这会……死的,他熬不过苏晏之的一日折磨。” “可顾璟溪,他根本做不了南国的王。” 顾璟旭闭了闭眼眸,腹部有些疼的难受,“我从未想过,他做君王,就算没有我,南国也有楚家守着,不是吗?” “楚家,只守天下,不做君王。” 楚慕言声音淡漠,随后伸出手,拉住了顾璟旭的手腕,探了一下脉搏,“蛊毒,还有一种特别的暗毒。不过还好,不致命。” 顾璟旭一惊,“你……能探的出来我的脉?” 楚慕言低眉,放下了顾璟旭的手腕,“嗯,能。” 并没有解释太多,只是道:“连日不得休息,你的身子,已经支撑不住了。” 随后,从腰间拿出了一粒黑色的药丸,“服下吧,此后,每隔半月,我进宫来为你诊脉。” 顾璟旭暗着目光,“不用……你自己……唔……”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被楚慕言抱进了怀里,有礼却颤抖的手压着他的肩膀,停顿了很久。 顾璟旭愣住了,缓了一些,才听见耳侧的人颤抖着说道,“太子殿下,一定撑住,哥说,两年……” “两年内,定接殿下回南国。” “所以,殿下……一定不能死。不管如何,一定……不要死。” 顾璟旭目光颤抖,随后落下了眼眉,他的声音低沉,“嗯,我等着。” 第65章 给你的机会 花轿停在了将军府外,红绸缠绕着目光,林君澜从花轿上下来,看着那将军府的门扁,随后又看到了那旁边开着的侧门,犹豫了一下。 而傅时霆刚巧落马,走到了他的身边,“走正门吧。” 说完,就拉住了林君澜的手。 守着的几个侍从立刻弯腰,“小将军,小公子应该走侧门。” 林君澜:“……” 沉默着的人看了一眼那旁边的侧门,想要走过去,却被傅时霆死死地拉住了手腕,他挥手让两边的人退下,随后对林君澜道:“不用,你走正门。” 林君澜:“……” 沉默的人,低沉着眉,他被傅时霆从正门牵入了将军府。 他被牵到了一间房屋内,房间宽大,点着淡淡的檀香,房间摆设舒服,甚至比他在摄政王府的寝殿院落还大上很多。 他将头上的东西拆掉,放在桌上,目光扫到了窗边放着的书桌上。 红木书桌摆放着一些书,双人床榻上洒了一些奇怪的果子,刚刚坐下,便有人进来了,侍女端上了一些东西。 “上将军夫人,这是洞房前,男妻需要准备的东西。” 林君澜垂眸,看了一眼他们端上来的东西皱了眉头,他站起了身来,走了过去,看着那些东西,一根很长的棍子,包了一块软的棉花,放在盘上。 他沉默了一下,脸色不太好。 还有一瓶白色的玉盘,他轻轻的打开了盖子,一股甜腻的香味传了过来,手指轻轻的挑了一下,那药膏在手上,沾了温度,便化开了…… 林君澜只觉得头疼,“东西放下,出去吧。” “是。” 几个侍女将东西放在了桌上,便离开了。 林君澜在人离开之后,长呼了一口气,随意走到了书桌边,拿了一本药书观看,书中药理,他懂一些,可却不是精通,希望这药书能帮上一些。 不知不觉,看着看着,天色便也暗了,忽然,那紧闭的门便开了,傅时霆一身酒气的走了进来,林君澜皱了一下眉,刚放下书,就被抱住了。 想推开,却被拉住了手腕,抱的更紧了一些,傅时霆吻了一下林君澜的唇,声音暗沉,“君澜,可等的有些着急了?对不起,我来晚了。” 林君澜:“……” 被亲到了唇,他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可却又忍住了,如今这般,本就“名正言顺”了,好像也没有什么必要拒绝。 傅时霆的声音暗沉,他拉着林君澜,就将他抱到了书桌上,搂着他的腰身,看着他清冷的目光,“你今夜……真美。” 说完,就要解他的腰带,细长的腰带被解开,内裳滑落的时候,林君澜目光一沉,抓住了傅时霆的手腕,“傅时霆,我对你没有感情,最后一次,劝你。” “别碰我,给我离开的机会。也……给你一个机会。” 他的身上带毒,终归不想害别人,这种手段太恶毒,而傅时霆,虽不是什么善人,可人总归因为立场不同,而站在对立面。 若是换种角度,傅时霆,也不算恶人。所以,他只想提醒。 “可林君澜,我想要你。” 他扯开了那红绸,手腕上的痕迹显露在了灯光下,他的目光暗了,仿佛有些不满意书桌上的东西,他搂住了林君澜的腰,将人抱起来,用力按在了墙上…… 林君澜皱眉,手撑在了冰冷的墙面上,随后一股冰凉透着火辣的感觉袭来,他的肩抬了一些,头微微低沉下来,腰向后靠了靠,咬牙,“啊……” 傅时霆的声音幽暗,“除非我死了,不然我绝对不会放你离开。” 房间里的灯光摇曳着,两个人身影在墙边站了约莫一个时辰,随后,其中一个人便被抱起了…… 床榻之上,发丝交缠,傅时霆亲吻了一下那手腕上的刻字,吻落在了那白润的肩侧,“瞧,你手腕上的这字,你怎么离开我!” 林君澜没有说话,咬牙,痛苦皱眉,毒在身内,首先疼的便是腹部……因为这里,是距离傅时霆最近的地方。 疼的落了汗水,侧过了头微微皱着眉,可还没有喘口气,却又被傅时霆拉起了身来,换了个姿势,按在了床的一角…… “……” 林君澜什么话也没有说,低眉闭上了眼眸,手紧紧的攥着身前的床单…… 第66章 观妃之礼 小将军成婚之后的几日,宫中的大臣仿佛又想起了选妃之事,一个接着一个的上奏禀告,“陛下,选妃的事宜已经安排好了,明日秀女和秀子进宫。” “嗯,知道了。” 苏晏之低着目光,他回答的漫不经心,仿佛一点也没有将大臣的话放在心上。 几个上奏的人见苏晏之目光垂落,完全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无奈摇头,“魁首的人选,不知陛下是否已经有了内定的人选。” 苏晏之目光一抬,唇角勾了勾,挑了一下漂亮的眉,“自然。” 说完,他站起了身来,一挥手,示意退朝,“都散了吧,明日,该选的妃,朕都会选的。” 待到那些王公大臣退下,苏晏之走到了皇位的屏障后面。 笑容幽暗,在顾璟旭走到面前的时候,他轻轻一搂,将人抱了过来,“小将军婚事已定,明日,朕要选妃了。” 顾璟旭:“……” 沉默,未说话。 苏晏之的手扯过了顾璟旭的发丝,将人搂在怀里亲吻,看着那刻着的字,声音舒缓,低沉:“朕告诉你,哪些人该选,哪些人不该选。你做朕的魁首。” 目光暗沉,却听不见怀里的人任何声音,不免不满,“最近,你都不怎么说话,怎么……是身子不舒服吗?” “没……有。” 顾璟旭咬牙,沙哑开口。 随后,他被推开了一些,苏晏之的手抚摸上了他的唇,冰凉的手指上,还有一点点淡淡的檀香的味道,苏晏之好像很喜欢这个味道,可在顾璟旭闻来,这味道就像是有毒一般,让人觉得恶心。 苏晏之垂眸,随后指尖从唇上移,顾璟旭目光一紧,手再次握紧。 苏晏之却是心情淡漠,柔和的笑着,“你真好看……” “……” “不说话?那朕给你看看,你有多好看。” …… 林君澜嫁入了将军府约莫两日,没做什么事情,他在房间里研究药理,而傅时霆则在院中练剑,累了,便回房中喝茶,看着林君澜看书。 晚间的时候,傅时霆坐在桌前,和林君澜吃饭,夹了一块肉给他,“宫内的秀女秀子定了,陛下明日有观封之礼,我带你进宫去看看那些人。” 林君澜和傅时霆一早就进宫了,因为选妃之礼之前的观妃之礼还是需要准备的。 刚入席位,便有人上了酒水,林君澜低眉的时候,发现酒水茶具之下,留着一张纸条。 “东宫西南,等你。” 林君澜看着那张纸上的字迹,眯起了眼眸,随后将纸捏进了自己的手上,看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的傅时霆,“我不舒服,去如厕……” 傅时霆一见林君澜起身,立刻想要跟着起身,“我陪你一起。” 林君澜皱眉,清冷沉寂:“不用。我不喜欢排肚子里的东西的时候,别人陪着。” 林君澜找到了那一处地方,远看着就有人坐在亭中等他,他看了一眼四周,发现没什么人,这才上前去。 “没想到,在这居然能遇见你,小毒君。” 对着那暗红背影,他淡漠开口。 而那庭楼之上的人,也转过了身来,眸中带着几分红,黑发落在他的身侧,衬托着他暗红的长衣,发上垂落的红色珠子,在阳光之下闪着光亮,剔透艳丽。 他们年龄相仿,但庭楼上的人,明显目光更暗沉一些,也更肃杀一些。 “澜澜,来抱一下。” 红衣少年在见到林君澜的时候,笑容幽静。他伸出手,就靠了过去要抱。 林君澜一个闪身,避开了那个红衣少年人,“别碰我。” 红衣之人见被避开了,顿时委屈的嘟起了嘴巴,“你真无情,想我们当年一起被卖入南国。” “还曾在一个笼子里过夜,曾在一个笼子里睡觉,曾被一个买主看上,同样价值五千两,你现在嫁入将军府,却不记得我了。” 林君澜阴沉下了目光,“苏景宸,可以闭嘴了吗?正经一点。” “好好好,正经一点。” 红衣的少年人瞬间恢复了平静,擦了擦眼角假装落下的泪,声音清冷,“你啊,居然靠卖身接近别人,真是愚蠢。受了那么多苦,都没将身子给出去。居然最后给了那么一个人渣。” “要我帮忙毒死那将军吗?” 红衣的少年人俊美幽沉的看着林君澜,随后手指尖便出现了一瓶药,“要帮忙的话,我今晚动手。明早,你就清净了。” 林君澜上前走了两步,坐在了亭中,“我的事情,我自己处理,倒是你,怎么在这?” “我对那小皇帝感兴趣,来参加选妃,看看能不能进宫。” 红衣的少年人将瓶子收了起来,安静回答林君澜的话。 林君澜皱眉,“太子殿下让你来的?” 红衣的少年凝着林君澜,摇了摇头,“没有,太子殿下没动我们这些死士,大部分的死士都被太子殿下安排回了南国。” “估计是怕动多了,引起南国那边的怀疑。” 他也不知道为何太子殿下不动死士,不过他这种来去自由的,太子殿下也没管。所以,他还能留在这里溜达溜达。 “我对那个有病的皇帝真的太感兴趣了。小澜澜。” 林君澜低眉,“感兴趣?什么意思?你喜欢苏晏之那样的人?这么疯?” 苏景宸挑了一下眉,“不是,是那天……他折辱太子殿下,本君看不过去,便想烂了他的身。” “于是我给他下了毒,可你猜怎么着,他第二天居然还是好好的!” 第一次见人用了毒之后,还能活蹦乱跳的。 “后来,几乎每一天我都给他下毒,下了上百次,可你知道吗,他居然还是一点事也没有。后来我知道了,那个苏晏之,明显就是一个毒人。” 苏景宸看着林君澜,目光里满是兴奋,“你知道毒王谷中,上百毒君研究毒人终是失败的痛苦吗?你知道……一个对天下至毒没反应的人,有多么难得吗?” 林君澜看着苏景宸兴奋的眸子,沉默不语,他还真的不知道。 苏景宸越说眼睛越亮,“我想将他捉到药王谷生剥他的皮,抽他的血,将他做成干尸,闲来无事,挂在眼前看看。” 林君澜:“……” 第67章 他的前前前主人 林君澜瞧着苏景宸那兴奋的模样,向后靠在了石柱之上,他是一点也不了解这其中的道理,只觉得有些疯,沉默了良久,憋出了几个字,“那愿你成功。” “好的。祝我成功弄死他!” 苏景宸打了一个响指,挑眉笑着。温和的风吹过来,吹起了他身上的铃铛响动。 林君澜看着苏景宸,“对了,景宸,我记得你和我说,我们都是北国人。” “嗯,所以呢。” 苏景宸的目光暗了一些,微红的眸凝着林君澜,不明白这么问的意思。 林君澜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道:“你姓氏为苏,该不会和北国皇室有什么关系吧。” 苏景宸听林君澜这么说,皱了一下细长的眉头,“并不是所有姓苏的,都是北国皇室的人。苏字一姓,人有千万。” 林君澜沉默,对苏景宸这一说法并没有否认太多,的确,苏字一姓,并不是北国皇姓,这北国也无皇室姓氏之说,只是,他有些怀疑。 “当年,你和我一起从北国被卖入南国,身上好像有两块金锁,是吗?” 林君澜对他小时候的印象并不深,依稀记得,那时候他好像生病了,与他一起的苏景宸很照顾他,还用身上的金锁换了药,保他性命…… 苏景宸目光抬了一下,看着林君澜,忽然起身靠近,“怎么,君澜要帮我找身份吗?没想到君澜,这么惦记我啊。” 笑着凝着林君澜,随后目光抬高了一些,漂亮的眉眼里印着透亮的光,“可我,不想找身份,毒王谷小公子的身份,很适合我。” “找到以前的身份,也改不了我如今的身份,不是吗?” 就算找到了自己是谁,又能如何,他又不回去,他很满意现在的身份,他也很想跟着太子殿下,一辈子跟着。 林君澜见苏景宸并不在意过去,便也没有多说,“你不想找,就算了。” 苏景宸沉默了一下,随后从腰间拿出了一块金锁,递给了林君澜,“这个给你,当年的锁还剩下一块,另一块,我忘了卖给了谁,记忆中,那个人死前,让我一定拿好,说是关键时能保命。” 林君澜静默,接过了那块金锁,在自己手上盘了一下,金色的锁链上,刻着金凤盘旋,上面一个“雨”字,倒是明显。 质地均匀,金色的锁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这金锁,看起来像是宫中贵族之物。” “嗯,或许吧。”苏景宸歪了一下头,随意的坐在了亭中,看着亭外的阳光,目光沉寂,“这锁已经于我无用,送你了。就当你的成亲贺礼了。” 林君澜:“……” 沉默的看着这锁,不知道为何,他总感觉在哪里见过这锁,而且是近日刚见过,在哪里呢,一时竟然想不起来了。 “啊,那个就是小将军吧,他还真的对你很上心。” 苏景宸的目光不经意转动的时候,恰巧看见一个俊俏之人往这边走过来,有些眼熟,不禁多看了两眼。 在看见男子白衣之上挂着青澜玉佩之时,才猜出了身份,因为那玉坠,是北国小将军特有的御赐之物。 林君澜向后看过去,在看见傅时霆的时候,收起了金锁,看着苏景宸没有要走的意思,深沉皱眉,“他过来了,你不走吗?” 苏景宸绕着自己腰间的腰带,手里白色的腰带缠绕指尖,满不在乎,“怕什么,我们又不是私会。本君可是有正经身份进宫的。” 说话的时候,傅时霆已经走上了亭台,没说话的时候,就将林君澜拉到自己的身后,随后才看着坐着红衣之人,“你是谁?” “毒王谷小公子,你身边这个人的第一任主人。第一任哦,感情很深的,刚刚蹲如厕的时候遇见了,特来约着叙叙旧。” 苏景宸对傅时霆挑眉,笑了一下,好像是在挑衅一般。 林君澜:“……” 这是什么鬼话,什么是第一任主人。 傅时霆:“……” 第68章 殿前折辱 傅时霆冷漠的看着坐着的红衣少年,冷笑了一下,“所以呢,本将军该感激你再舍弃了他吗?” 苏景宸目光一冷,握紧了手,他的眸凝着傅时霆,站起了身,红衣飘动,他的声音低沉阴冷,“卖他的,舍弃他的,难道不是你们北国吗?” “你镇守北国,可曾看过这皇城之中的恶心勾当!你谴责本君舍弃,不如先用你将军的剑,杀了那些恶心的,将人带去买卖的畜牲。” 林君澜见苏景宸意外的失控,皱了一下眉,刚要上前阻止,这时,一个仆从快步走上了前来,在他们面前跪下,“公子,最后一批秀子要上殿了。” 苏景宸收敛了怒意,漂亮的眸看了一眼跪着的人,“嗯,知道了。” 静默的回了一句之后,他转身准备离开,临走之时,又好像不放心似的回头,看了一眼傅时霆,“小将军是吗,听着,要是欺负他,我便将你做成人彘,放在药王谷的暗阁里,让你永生不见阳光。” 傅时霆:“……” 沉默的人看着苏景宸离开之后,也没有说话,林君澜低眉,还是开口,“走吧……唔……” 话还没有说完,唇就被吻住了,被后推到了石柱之上,傅时霆拉扯过了林君澜的侧肩膀,单手搂住他的腰身,“真想……杀了他。” 林君澜:“……” 被压住的人呼吸一顿,因为他感觉到了傅时霆的气息变化,还有…… 目光皱了一些,低眉,“你要不,跳到河里,冷静一下。” 傅时霆的眸凝着林君澜,“别说话。” 压着他的腰身,“你知道的,再说话,我会怎么样。” 抬眉看了一眼阳光,笑了一下,“这太阳照在身上,真热,对吗。” 林君澜皱眉:“……” 傅时霆掐着林君澜的手腕,手指尖摩擦过他手腕上的那个“时”字疤痕,“这里无人,反正这妃改日看也是可以,我们……散一下热。” 说完,他的手就挑了林君澜的腰带,随后是衣带…… 前殿,一道屏障隔离了秀女和苏晏之与顾璟旭,坐在屏障后,顾璟旭抚琴的手上已经有了一些血了,他和那些秀女,秀子一直比试,一直弹琴,手指尖不免有些受不住了。 静默,暗沉,他没有挣扎,只是低眉,有些难受的弯下腰身,苏晏之撇到了顾璟旭的不对劲,站起身来,走了过去,在撇见那指尖的血的时候,目光暗了。 “秀子上殿!”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让顾璟旭抬起了目光,或许是没有防备,下一刻他被苏晏之整个人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他一惊,下意识的反抗,可苏晏之已经坐到了他的位置上,将他搂在自己怀里,“别动。你的手,再弹下去,就该废了吧。” 顾璟旭:“……” 沉默的时候,苏晏之的手抬起了他的头让他看着屏障的后面,那站着的几个人,“中间的那个……毒王谷的小公子,很有用,留下来让他研制毒药,折磨你。是不是很有意思。” 顾璟旭的目光平静,看着那一抹红衣,声音平静,“苏晏之,你个疯子……” “疯子?哈哈哈。”苏晏之搂着顾璟旭的腰身,让他转过来面对自己,看着他的目光幽冷,他却笑的更深了,“朕让他留下来,怎么这么看着我?感动了?” 顾璟旭冷着面容:“放开。” “不放。” 说着话,他抬手令人撤了屏障,一瞬间,大殿上哗然的声音仿佛在一瞬间明显了。 顾璟旭瞬间颤抖低头,长发落下遮住了脸,来不及从苏晏之身上起身,他只能不断的低头,遮住自己,一瞬间的羞耻之心,让他没办法抬起头,“苏晏之……你……干什么?” “你说呢,干什么,教他们侍寝之礼啊。”说完,低头亲了一下顾璟旭的脖颈,呼吸暗沉,“别动,也别向后看,不然……他们可都知道你是南国的质子了。” “太子殿下没试过吧,在这里让他们看着我和你……看你侍君。” 顾璟旭不断的颤抖着,这一瞬间,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 大殿之上,所有人在屏障撤开的一刻皆低下了头,君王不可直视,更何况,如今殿上君王怀里还坐着一人。 苏景宸在低眉的时候,瞥见了那大殿之上的背影,低眉一瞬间,目光里闪过杀意。 可又在瞬间恢复平静。 苏晏之感觉到怀里的人的颤抖,笑了一下,抱起了顾璟旭,“最后这几人,不选了,中间之人留下,其他人皆散了吧。” “是,恭送陛下。” 第69章 太子的救赎 苏景宸被安排进了一间离东宫不远的地方,刚坐下,一道人影便闪了进来。 他一惊,立刻回眸,手上毒针就从指尖飞了出去,“谁?” 进来的楚慕言一个避身,抬起了手,衣袖挥开了那几根银针,随后抬眼凝着苏景宸,“你真愚蠢,随身带毒,万一那皇帝在殿上搜身,你几个头都不够砍的。” “慕言?”原本警惕的人立刻放松了下来,跑了两步,抱住了面前的人,头在那白衣上蹭了蹭,抱着他,怎么也不松手,“慕言,慕言,我好想你啊。” 楚慕言被掐住腰身,无奈叹息,推了一下怀里的人,“别抱着我。身上都是毒,小心毒死我。” “切,真无情。” 苏景宸松开了楚慕言,向后退了两步,随后坐了下来,倒了一杯水,一边喝着一边开始吐槽,“刚刚在大殿上,我真的想弄死那个人。” 楚慕言目光平静,“你怎么进宫了,太子殿下不是说不能轻举妄动吗?” 顾璟旭一直未招死士,太子身边死士无数,本来这些死士都是保护太子安危的,可顾璟旭来了北国之后,一次都没有招出死士。 就算最紧急的时候,也只是找了几个暗卫调查了一些事情,只调遣了林君澜一人潜入皇室。 苏景宸皱眉,低眉看着茶水之中的茶叶,“我没有轻举妄动,我是深思熟虑之后才来的哦。” 楚慕言冷然一笑,他靠在桌角边,看着苏景宸,“怎么,想要献身苏晏之?” “别了,我没君澜那么愚蠢,我可不是来献身的,我是来,取药人的。” 苏晏之那个毒人,他可是要用来扒五脏六腑的,取心取骨的,给别人杀,他可不放心。 楚慕言转了目光,“随你,别扰乱我的计划……” 他也是来确认一下,苏景宸并不会破坏他的计划。 既然苏景宸并不会轻举妄动,那他的计划也就不需要变化,转身准备离开,“北国皇室的人都太疯了,你小心一些。” 苏景宸喝着茶水,在楚慕言走之前,他低沉的问了一句,“慕言,我们一定能让太子殿下回南国的,对吗。” “嗯,会的。” 走到门边的人,停下了脚步,坚定的说了一句。 苏景宸笑了一下,红眸晦暗,他的红衣印着黑暗,印着俊美的眸光,他低沉开口,“北国的人啊,总觉得我们南国的人懦弱无能,可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只是敬畏那一道光罢了。” “当光芒被深海吞噬,我们也是最黑暗的恶鬼。” 他们是求平和,因为隐藏在黑暗里的鬼不想伤人,他们也敬畏阳光,敬畏旭日。 楚慕言沉默了一下,随后道:“再说一次,别轻举妄动,太子殿下安排了四守卫在这宫中。” “殿下也和他们传话了,等时机成熟,你找机会,杀了苏晏之。” “什么时候时机成熟?” 苏景宸低头看着杯中茶水,捏紧了一些茶杯,说实话,他有一些迫不及待。 “殿下说……快了。等他再疲惫一些,等苏晏之完全放下防备,认为他真的蛰伏之后。” “太子殿下为何……这么久不反抗。” 太子殿下,明明可以反抗的。明明可以,给那个北国皇帝一点教训的。 楚慕言抬起了目光,看着紧闭的房门,想了想,“大概,一直在给那个人机会吧。太子殿下,一直都在黑暗之中挣扎,一直想要救那个无法救的人。” “就和他,当初救赎你们一样。” “……” 苏景宸低头,叹了口气,“明白了。太子殿下,在消耗他最后的耐心。给自己一个理由,杀必死之人。” 第70章 毒王谷 楚慕言并没有在苏景宸的屋子里逗留太久,他不能让别人发现他们的关系,于是匆匆交代了两句话就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苏景宸满眼不舍得又抱住了楚慕言的肩膀,“慕言,你要来看我啊,这里怪冷清的。” “……” 楚慕言无语,抬起了手来,轻轻的推开了苏景宸的手,“行了,知道了,好好照顾自己,等回南国,带你去吃宫中御膳。” “好。” 苏景宸一听见宫中御膳,两眼放光,依依不舍的看着楚慕言离开,随后躺在了自己的床榻上,闭上了眼睛,谋划着怎么弄死苏晏之。 刚闭上了眼眸,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小公子,陛下来了。” 苏景宸从床榻上猛地坐了起来,“你说谁来了?” 刚吼了一声,门便被推开了,苏晏之一袭黑衣走了进来,红黑的束腰,带着飘逸,他的眸光低沉,黑发绕在他的身前,散落的发丝俊美。 暗沉的目光凝着床榻上刚刚坐起来的人,“怎么,不想看见朕吗?” 苏景宸一惊,立刻眯起了眼眸,心想着这苏晏之那么折磨殿下,该不会又来折磨他了吧。 下意识的就后退了一些,“今夜本君身体不适,不侍寝,请陛下回去吧。” “侍寝?朕看不上你。” 苏晏之凝了一眼苏景宸,说实话,苏景宸年岁应该不小了,长的不错,身形也还可以,但是不知道为何,他好像对除了顾璟旭以外的任何人都提不起兴趣,甚至还有些厌恶。 苏景宸:“……” 沉默,他看见了苏晏之眼里嫌弃的目光。很明显的,他居然看见了嫌弃! 他相貌堂堂小公子,居然被一个疯子嫌弃了? “都退下。” 苏晏之瞧了一眼旁边端着茶的侍女,吩咐了一句。 “是,陛下。” 两边站着的守卫立刻退了下去,顺手,还关上了门。 苏景宸从床上起身,警惕的看着苏晏之,“你……想做什么?” “你是毒王谷的小公子?” 苏晏之靠在门边,深渊一般的眸子凝着苏景宸,一边向着他靠近了一些。 “嗯,自然,不是你请我来的吗?难不成不清楚本君身份。” 苏景宸顺着走到了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顺便又给苏晏之倒了一杯茶,“喝茶吗?既然来了,喝杯茶吧。” 苏晏之低眉,看了一眼那茶杯,走了过去,坐了下来,他细长的手指端起了茶杯,暗沉的眸看着茶杯之中剔透的水,忽然笑了。 “既然来自毒王谷,那他们有没有告诉你,北国皇室宗亲里,有一人,毒不死。” “……” 苏景宸一惊,难不成,苏晏之知道自己百毒不侵?沉默不语,看着苏晏之的反应。 却没想到,苏晏之直接端起了茶杯,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随后淡然的放下了杯子,目光静默,“以后,这种愚蠢的下毒行为,还是不要做了。” 苏景宸无语,他刚刚下的毒可是断肠草,这苏晏之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眯起了眼眸,还是有些不信邪,“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应该不算东西吧。” 他的手抹了一下唇,擦掉唇角的茶水,低着眸,“用你们毒王谷的话来说,傀儡胎。” 苏晏之声音平静,微微抬起了目光,看着苏景宸,“听过吗?” “什么?” 自小在毒王谷长大的苏景宸满是疑惑,因为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个东西。 “没听过?”苏晏之笑了,用手撑着下颚,看着苏景宸,“也难怪,这东西,除了朕的父亲,没人能做的出来。” 苏景宸:“……” 此刻,苏景宸在想苏晏之的父亲是谁,上一任北国君王吗?可他并未听人提过,毒王谷和北国皇室有何渊源。 苏晏之低眉,“取男子腹里的东西,取出来,再用毒封存,找一个合适的傀儡,借毒推入毒傀儡的腹中。十月之后,剖开傀儡的腹部,那般生养的孩子,叫傀儡胎。” 苏景宸头皮有些发麻,“可傀儡,不是近死之人吗?也能生养孩子吗?” 毒王谷,毒傀儡,都是用近死之人做的,那些人不算是活人,只是用毒让那些人还留有一口气,能有行动的能力。 “所以是怪物啊。” 苏晏之笑容低沉,深渊的暗沉,毫无波澜的眸,“天生的怪物。人人都害怕的怪物。本就不该存在的怪物。” 苏景宸目光沉寂,“既然知道是怪物,那为何要用傀儡养孩子?那便不该存在。” 苏景宸不明白这般做法究竟为何,子源母,生养之,难道不都是天之道吗?违背天理,自然不被人接受。 苏晏之坐在桌前,笑了一下,他目光低沉,声音平静,“若是能生养,父亲也不会用这般方式……” “哦,对了,毒王谷的人是不是没告诉你,我的生母,是上一任毒王谷的小公子。是个,漂亮的男子。” 第 71章 本就是疯子 苏景宸目光一颤,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苏晏之,他不知道这个人是如何笑着说出这一切的,更不知道,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怪物的人,是如何面对四周的人的。 可这些本来是不该说出的秘密,而苏晏之却讲给了他听,讲给他这个刚刚见面的人听,这是为什么。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苏景宸不喜欢拐弯抹角,在惊讶之后,冷静思考之下,便觉得这个人有些不对劲,感觉苏晏之有一种灰暗阴沉。 苏晏之的声音淡漠,他的目光都未看苏景宸,只是静默的看着桌上的茶杯,“毒王谷,应该很擅长研究这些,两年的时间,朕想让你养一只傀儡胎。” “你想要傀儡做什么?” 苏景宸皱眉。 “养胎。” 苏晏之静默的回了一句之后,淡然静默的目光垂然而下。 苏景宸:“……” 内心一沉,他大概的也能猜到了苏晏之想要干什么,头皮有些发麻,之后的第一想法便是,这个人是个疯子。 “你……想用傀儡之体养孩子。” 心里几乎是确认,但是依然不相信这个人居然这么疯。 “朕得有后,可朕……不想碰后宫之人,明白了吗?” 苏晏之黯然一笑,他挑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一定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因为苏景宸明显感觉到那笑容的阴暗。 苏景宸:“……” 淡漠红衣的少年人握紧了手,他沉默的目光里印下了清冷,增添了低沉,“若是我不答应呢。” “不答应也无碍,毒王谷那么多人,总有人能答应的。不答应的,杀了就好。” 苏晏之说话平静,几乎是满不在乎苏景宸答不答应,对于他来说,苏景宸只是毒王谷之中的一个人罢了,毒王谷那么多人,又不是苏景宸一个人会养傀儡。 苏景宸眯起了眼眸,凝着苏晏之,“你想用谁的精华养胎,南国质子吗……” 苏晏之的目光暗了一下,随后站了起来,“那不是你该问的,小毒君。” 苏晏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首先,从简单的开始,朕给你半年的时间,半年内,我要看见一个……傀儡,站在朕的面前。” 苏景宸:“……” 果真,是个疯子。 另一处,楚慕言见苏晏之进了苏景宸的房间,便想着去见一见顾璟旭,太子殿下今日的遭遇,他看见了。 他躲在暗处,看着他的太子殿下在殿前惊恐,却什么都不能做,这种感觉,让他厌恶。 靠近关着顾璟旭的那道房门的时候,楚慕言犹豫了半天,站着看了片刻之后,才慢慢的推开,防止吓到里面的人,还特意喊了一声,“殿下。” “关门,关上门!” 里面,立刻传来了一道低沉的吼声,带着颤抖和惧怕,这一声低沉的怒吼,让楚慕言愣了半天。 他看见了那蹲在床边的人,衣裳碎落,不断的颤抖着,背对着他,肩膀之上,白皙的肩侧,那一个晏字触目惊心。 颓然的发丝落在他俊美的脸侧,衬着他的苍白和无助,他躲在黑暗里颤抖…… 楚慕言只感觉一股怒火冲上了眼眸,化作了目光里的雾气,他慢慢的走了过去,蹲下了身,将顾璟旭慢慢的抱进了怀里,“殿下,别怕……你怎么了?” “别看我!滚出去!” 顾璟旭痛苦的沉眉,猛地推开了楚慕言,然后不断的往墙角缩过去。 被推开的人愣了一下,“殿下,殿下……” 他颤抖的握紧了手,却是没有靠近顾璟旭,如此反应的人,怕是受了什么刺激,他不敢上前,等着眼前的人慢慢的安静下来。 “太子殿下,不怕了……这里没人伤你,也只有我和你。太子……殿下。” 听见这一声呼唤,蹲在角落里的人颤抖的抬起了目光,看着楚慕言,安静的看着他,仿佛在确认着什么,看了很久,才在惊恐之中慢慢缓过神来,“楚……慕言。” 被认出来的人抬了一下自己的眼眸,掩盖了自己眼中的颤抖和泪光,笑了一下,“是我,太子殿下。” 他慢慢的走了两步,在顾璟旭的面前重新蹲下来,伸出了手,帮他整理身上凌乱不堪的衣裳,整理的时候发现,不仅在左肩骨之处有字,有蝶骨之处还有一个“之”字。两个字连起来,“晏之”两字。 一股灰暗,从他的眼眸之中慢慢呈现出来,楚慕言缓而慢的靠近颤抖的人,“太子殿下,我们一定……将伤你的人,千刀万剐!” 顾璟旭目光痛苦,靠在楚慕言的怀里颤抖,停顿了很久,才抓住了楚慕言的手臂,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裳,缓了很长时间,才颤抖开口,“传令,召集……东宫,十二死士进北国。” 第72章 杀他之心 十二死士,是顾璟旭身边最强的后盾,每一个死士,都能比的上一支军队,所向披靡。 接到命令,除非身死,皆以命完成。 “殿下,我这就让他们进北国,这就下令。” 楚慕言抱着顾璟旭,让他平静下来,随后才帮他诊脉象,混乱的脉象,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去理,只觉得有些乱,从内里到外的乱。 “殿下,你的身子越来越虚弱了。” 楚慕言紧紧的皱着眉,他能看的出太子殿下体内有太多的不正常,但是却不知道如何根治。 顾璟旭听见了楚慕言的话,跟着皱了一下眉,但也仅仅只是皱了一下眉,苍白的面容上,连唇都没有一点血色,靠在床边,他的衣裳散着,却也没有一点想要遮的动作。 连顾璟旭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如何从一个知耻知礼之人,到如今这般,衣裳碎落的在别人眼前。 究竟经历了多少,连发丝交缠都懒得去整理。 “殿下……” 楚慕言有些心疼,伸出手,想要整理顾璟旭略微凌乱的发丝,可是却被顾璟旭躲开了,颤抖的目光凝着楚慕言,满是警惕,“你……做什么。” “殿下,发……乱了。” 楚慕言沉了眸,轻柔的提醒了一句。 顾璟旭低着眸,颤抖的后退,冷漠回答,“别碰我。” 楚慕言的手慢慢的放了下来,将那一粒药,放在了床榻上,“殿下,我……不碰你,不碰你,服药吧。” 声音平静,楚慕言满眼的悲痛,他踌躇着向后退了一些,不敢再靠近顾璟旭。 顾璟旭看了一眼放在床脚的药,伸出了手,慢慢的拿过来,放在自己的口中,随后低着目光,又收紧了手,“找机会,去探一下北国皇室宗亲,然后……传我命令,不惜一切,杀了……苏晏之。” “殿下?” 楚慕言一愣,他还是第一次听见,从他的殿下口中,如此坚定的想要杀一个人。也是第一次,在顾璟旭的眼中,看到绝望与颤抖。 顾璟旭将自己蜷缩在一旁,冷漠的目光里颤抖而坚定,“招十二死士进北国之后,等在北国找到合适的下一任君主。立即动手。” 说话的时候,顾璟旭又闭上了眸,头很疼,疼的有些难受,咳嗽了两声,唇角渗透出了一点血,血色染了他苍白的唇,也染红了楚慕言的眼眸。 “殿下!” “别动。” 顾璟旭红着眼眶,抬手阻止了楚慕言的动作,他弯下了腰身,慢慢的擦掉了自己唇边的血,“告诉十二死士,苏晏之,毒……不死,武功也不弱,除之,必需借刀杀人。” 楚慕言冷下目光,“是,殿下。殿下,那你的身子……” “放心,死不了。答应了璟溪,会好好回去,就一定不会死。只是被苏晏之折磨,伤了几分内里罢了。” 顾璟旭又擦了擦自己手上的血,看着那鲜红的血,他长呼出了一口气,靠在床头,“十二死士,一个不能少,可明白?” 楚慕言低眉,“是,殿下。” 顾璟旭沉了目光,皱着眉,又闭上了眼眸,“走吧,近日别来了,以免被怀疑。” “殿下,保重。” 空寂的房间,剩下了顾璟旭一个人,苍白的身影靠在床前,看着某一处,目光平静,“慈悲……不渡自绝人。苏晏之,我想过拉住你的手。而你……却放开了手。” 第73章 南国的桀骜 楚慕言从皇宫出来之后,便传讯回了南国,看着信鸽飞远,他的目光难得的透出了一点疲惫,“殿下终归还是下了杀令,是不是……就要血染河山了。” 到时候,定是血战。但愿……楚家能守住南国,守住殿下,定得天下安宁。 站在皇城之上,遥望灿烂朝阳,平静的站了一会儿之后,才转身回了苏晏如的住处,刚进门,就见一袭红紫长衣的人坐在院中。 手边一盏茶,他举起茶杯,优雅品着茶水,发丝落在身侧,俊美的侧颜印着低沉,阳光洒下来,将他身后的身影拉的很长。 楚慕言静默的看了一眼,随后转身准备离开,刚往里走了一步,一根筷子就往他的方向袭来,如同箭一般。 他皱了一下眉,快步后退躲开,筷子在他的发丝之间飞过,插在了他身后的墙上。 等站定了脚步,楚慕言看了一眼那筷子,转眸,看着坐着淡然喝茶的苏晏如,“你发什么疯。” “去哪了。” 坐在亭上的人,低着目光,清冷的问了一句。 “没去哪,出去看看。” 楚慕言低眉,随口回了一句,并没有想要理睬坐着的苏晏如。 毕竟去见殿下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见楚慕言不愿意说,苏晏如笑了一下,放下手上的茶杯,“见过你的殿下了?” 楚慕言一惊,凝着苏晏如,“你跟踪我?” 坐着的人挑眉,“只是在关心你。毕竟这北国只有本皇子护着你。” 说完,他站了起来,走到了楚慕言的身边,看着眼前的人,优雅的抬起了手,擦了擦他额间的汗水,手指尖抚摸过他的额角,“流的汗真多,时霆说南国的人都是水做的,看来……你也一样。” “你发什么病?” 楚慕言皱着眉,觉得今日的苏晏如有些不对劲,他懒得去关心这个人,转身就准备离开。 可刚走了两步,手腕就被拽住了,被苏晏如用力一拉,又拉了回来。完全走不了。 楚慕言觉得有些烦了,看着苏晏如,眸里厌烦,“你究竟干什么?” 站着的人垂眸看了一眼楚慕言,目光低沉,逐步的靠近了一些,再靠近了一些,他弯着腰身,靠近楚慕言,“慕言二公子,本皇子忽然觉得你很好看,想……玩玩你,今晚给玩吗?” 听见如此调戏之言,楚慕言眯起了眼眸,冷淡的目光平静如水,他笑着向后靠了一些,面露嘲讽,“玩?想怎么玩,割你头,还是断你手?又或者,你想做阉人?” 声音在最后一个字瞬间冰冷,收敛了目光,他暗沉的眸光里印着眼前戏谑的人,随后手腕一抬,就掐住了苏晏如的脖颈,动作极快,将人甩到了一旁的墙壁上,用手卡着那脖颈,“说啊,十一皇子,你想玩什么?我成全你。” 苏晏如被卡的难受,想还手,可下一刻那手就被楚慕言抬起了腿弯卡住了,动作狠绝,迅速。 “还手?那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楚慕言凝着漂亮的目光,看着被他掐着的人,声音静默高傲,“还想玩吗?嗯?” “咳咳,不玩了,不玩了,放开。我错了,你别一不开心就动手动脚的。” 被掐的难受,知道自己打不过楚慕言,便立刻服了软。 楚慕言抬手一甩,将苏晏如甩开,桀骜的青衣飘动,发丝落下之时,目光俊美幽沉,“苏晏如,你最好规矩点。” 被甩开的人靠在了石柱之上,抬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颈,被掐着的时候的窒息感,还有一些隐约的疼,“好好,规矩点,本皇子最守规矩了,到现在可还是清白之身。” 楚慕言冷着目光撇了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而准备离开。 靠着石柱的人目光暗红,他的目光微微抬着,忽而声音沙哑的讽刺说道,“你们南国的殿下都给人玩,你怎么就不能玩了。难不成,你比你们殿下还清高。” 一句话,让原本都准备走的人再次停下了脚步,楚慕言的目光里由清冷转为了肃杀,本柔和的人在一瞬间就动了杀意。 垂在腰侧的手握紧了很多,他瞬间移动到了苏晏如的身边,随后抬起手,一巴掌甩了上去,“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被打了一巴掌的人,唇间在顷刻便有了血腥的味道,咳嗽了两声,吐了一口血出来。 被打疼了的人也眯起了眼眸,凝着楚慕言,“怎么,生气了,本皇子说错了吗,还是戳中了你的心?楚公子心虚了。” 楚慕言眯起了眼眸,目光暗红:“苏晏之是怎么用阴招得到殿下的我不清楚,但是你若觉得我们南国好侮辱,那就太愚蠢了。” 他生于南国世家,自小便受楚家家训,将军必死战,战场之上,宁死不退,百姓之前,必守安定。 他们的桀骜,根本不输这北国的任何一人。 楚慕言揪住了苏晏如的衣领,将人推在石柱之上,“别侮辱我的殿下,你不配!苏晏之……更不配。” 被掐着的人笑了一下,挑了眉,“知道了,可以松开了吗,楚二公子。” 楚慕言沉着目光,他的声音里满是警告,“苏晏如,我们之间,只存在相互利用的关系,你别触碰我的底线!不然,我第一个杀你。” “我,楚慕言,想杀你,轻而易举!就凭你还有你这王府的侍卫,根本拦不住我,所以,别找着死,明白了吗?” 第74章 被折磨的绝望 散开的帘,被风吹起了一点,昏暗的房间里,吱吱的响动着床板破碎的声音,还有几分低沉。 忽而撕拉一声,高高挂着的床帘不知道被谁扯落了下来,落在了床榻之上,冷白的帘子卷落了身影。 床帘在颤抖之中浮动起来,展开了一些,可以借着昏暗,看到里面一点点的身影,可还未看清,床帘便又落下了,如此重复…… 直到,虚弱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苏晏之,我好累,能让我休息一会儿吗。” 虚弱的声音里,带着疼痛,仿佛又有一些隐忍。 苏晏之的目光暗沉,他一抬手,将床帘扯开了一些,借着那帘子,他擦了一下顾璟旭额头的汗,“休息?” 笑了一下,他依然抬了一下肩膀。 顾璟旭闭着眼眸,眉头紧跟着一锁,呼吸一颤,呼出的气顿住了,咬住了苍白的唇。 苏晏之目光一沉:“能啊,太子殿下只要躺着不动就行。” 待到呼吸缓了过来,顾璟旭这才睁开了目光,他有些难受,“苏晏之,折磨了我这么长时间,你应该玩够了吧。” 看着顾璟旭苍白的唇色,苏晏之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的手掐着顾璟旭的脖颈,仔细的瞧着,眯起了眼眸,“最近,你的身子倒是越来越弱了。” 此前,顾璟旭虽然也不喜欢和他做这些,但是不管他怎么胁迫,也不会脸色苍白成这般。 是因为蛊吗?可那蛊也不会将人迫害成这般,掐着顾璟旭的下颚,苏晏之眯起了眸,阴沉的开口,“太子殿下,你该不是瞒着朕用了什么不该用的东西吧。” 顾璟旭微微颤抖了眉,看着苏晏之,“你后宫那么多人,完全没有必要在我的身上,浪费你的精力。” 苏晏之忽而笑了,幽沉的笑容,明明俊美,可是在顾璟旭看来确实可怕。 苏晏之的手由掐着那脖颈,慢慢转向了发丝,扯着那发丝,慢慢的绕着,“可怎么办,朕就喜欢你这样的。” “喜欢看你流汗,喜欢看你就算疼得厉害也不得不承。” “喜欢看你褪去冰冷。朕……真的太喜欢了。” 真的,太喜欢了,喜欢到无法自拔,自从看过那清冷的人褪下高傲,便像是中毒了一般,一直想要看着那冰冷褪去。一直想要看着这个人满身颓废。 顾璟旭:“……” 明明换个人说,就该是最心动的话,可是如今在顾璟旭听来,却有些讽刺。 苏晏之扯着顾璟旭的发丝,低下了腰身,在他耳侧咬着,“知道朕,为什么这么折磨你吗?太子殿下……” 苏晏之:“说说看,说对了,朕让你休息。” 顾璟旭皱着眉头,腹又开始疼了,他难受的开口,“折辱我,便像是折辱南国,你想将南国踩在脚下,你想看着这天下臣服。对吗。” 其实,从苏晏之不择手段的折辱他的时候,他便在思考为什么。 他一开始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 可后来发现,并不是这样,苏晏之好像很喜欢折磨他,不仅自己折磨,而且好像很享受让别人知道。 不管是在他肩侧留字,还是那一日让摄政王站在门外听着,又或者每日派不同的人在外面守着听着,都让他不得不重新思考,苏晏之是为什么这么做。 后来,苏晏之的话一直带着压迫与侮辱,他明白了,他不是在侮辱他,也不是在践踏他,而是在践踏南国,他想要站在万人之巅,想要让万人折服。 苏晏之挑眉,没有否认顾璟旭的话,目光里印着顾璟旭的苍白,“南国的人,看似温和,其实性格刚烈,朕与南国对战多年,早就看出来了。” “他们心中有信仰,这是北国军怎么也踩踏不了的。” 北国军看似善战,其实人心并不齐整,傅家虽说一直是战神,但是因为傅家也并不心齐,分支极多。 傅家嫡系也只有傅时霆一支。所以,北国很容易心散,这也是苏晏之并没有攻打南国的原因之一。 因为不一定能一举拿下南国。 还记得,与南国交战时,南国将领死了很多,他们都整齐的喊着一声。 “嗯……让朕想想,那些人在北国战马踏上身躯之时,喊的什么。” 苏晏之将顾璟旭的肩膀压着,故意的笑着说道,“好像是,死战生留俱为国,不让江山一片土。是不是很愚蠢。” “愚蠢吗?苏晏之……愚蠢吗?!” 顾璟旭的目光猩红,每当想起战场之上为国而战的将领,他就觉得这质子耻辱不算什么。 所以,当北国停战之时,提出质子的请求之时,他并没有做出太多的反抗,他没有违背父皇的意愿,更没有对所有将领下“死战”的命令。 是他们不可以死战吗,并不是! 只要他一声令下,南国将领,所有人,必将不畏死,不畏艰,以血染河山的代价与北国死战。 “死战为国,愚蠢吗?” 那是他们对身后国土的忠诚,那是他们对百姓安宁的守卫。 脸色苍白的人凝着押着他的人,清冷沉寂:“不要掩盖你的羡慕和嫉妒,我看的出来,你憎恨他们的忠诚。” 顾璟旭不知道苏晏之这憎恶从何而来,身为一国之君,身为百姓之君,他一直以为,就该守着安宁,百姓安居,才是一国之根本。 他无法规劝苏晏之不屠戮南国疆土,既然无法规劝,那便杀。死一人,而活千万人,这本就没什么可以犹豫的。 苏晏之冷眸,“是啊,憎恶他们的忠臣。” 忽然一挥手,将帘帐扯开,借着昏暗的光,他坐在了顾璟旭的身边,“太子殿下,你知道朕……是怎么坐上这君王之位的吗?” “不是万人拥护,而是在万人唾骂之下,坐上这帝王至尊位。” 苏晏之永远记得,他被自己的父皇当做怪物一样养在黑暗之中,每日被逼迫着吃毒药,做试毒的毒人。 永远记得,创造他的“生母”,被人当做怪物一样关在冷宫。 永远记得,自己的叔伯逼迫生母告诉他们傀儡胎的教养之法,囚困生母,每日换着不同的方法在他的面前折磨…… 永远记得,他的母后在他的面前走入火海,告诉他,他,不是怪物。他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走上皇位。他,也是父皇的孩子。 可是……他的父皇,却告诉他,他从来不是一个该存在的人。 “不妨告诉你,朕……从来不是正统,朕的父皇,宁愿将自己的皇位给一个与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也不愿意给朕。” “朕如今的地位,都是一点点的争出来的。” 只有靠自己站上皇位,才能得到别人的尊崇,他们才会畏惧,他们才不会觉得……这万人之上的君,是个怪物。 他真的受够了别人讽刺的目光,还有那一声声的怪物。 “这北国太冷了,太子殿下就永远留在这里陪着朕吧。好好的陪着。” 第75章 你会,下不了手吗 黑暗沉寂的房间里,身影在床榻之上沉浮,若隐若现的感觉,淡白长衣,在床榻之上散开着,铺开的绸缎,玲珑剔透。 衣裳在昏暗之中落在了地上,一阵平淡的风吹过来,沙沙作响,没有什么特别的压抑,只有低沉的撕扯声音。 被压着手腕,唇角之边已经被亲吻的出了血,唇中有一点腥甜的味道,林君澜的眉目低沉,腰身之下,垫着柔软的衣裳,但是依然需要傅时霆抬着那腰身。 “……” 忽然,又是一阵疼痛,不是从腰身之间传来,而是在血脉之中流向了四肢百骸。 林君澜拧起了眉,低沉沙哑的呜咽了一声,但是很快,就又被压住了声音。 林君澜从来不会喊疼,就算是疼的满头都是冷汗,他也依然不会开口说一句,更不会祈求一句。 这一声呜咽,明显有一些不对劲。 汗水从额间滴落的时候,借着昏暗的光芒,傅时霆搂住了林君澜的腰身,将人搂在怀里,咬着他的耳垂,低声呼唤,“君澜,君澜……” 林君澜被那温润的声音和柔和的气息再次唤醒,他的手握紧了一些,随后推了一下傅时霆满是汗水的肩侧,“你快……了………没有。” “没有,再来一次。”傅时霆暗沉的回答了一句,随后又咬上了林君澜的手臂,“你是我的,对吗……” 仿佛急切的寻求答案,黑色的发丝落下,纠缠不清的时候,不免更加用力了一些,压迫的感觉,瞬间袭来,让林君澜有些喘不上气。 美眸沉了一下,他忽然有一些气急,这么一着急,本就腥甜的感觉直接涌上了心头,他推开了傅时霆的肩膀,身子侧了过去,扶着床榻,“唔……” “咳咳咳……” 一口鲜血就吐在了床侧,腹部一松,傅时霆立刻松开了林君澜的腰身,起身点了床边的蜡烛,在见到床边的那一摊血色的时候,脸瞬间白了,“君澜你……” 心口没有了压迫的感觉,林君澜闭上了眼眸,呼吸缓了一些,躺在床榻上,不知道何时,已经满头都是汗水。 发丝绕在脖颈之间,呼吸低沉,他抬起了手,搭在自己的眼眸上,有些疲惫,手肘之上,还有傅时霆咬伤的痕迹,脖颈和肩骨之处,还有几处青紫。 “我有点……不舒服。” 缓缓的,他皱着眉,沙哑开口。 傅时霆立刻穿起了衣裳,“我去寻太医。” 说完,他即刻便开了房门,走出房门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何,一阵眩晕,这让他不得不靠在旁边的墙壁上,缓了缓,才阵下头疼的感觉。 随即,他感觉自己的鼻尖有什么东西……抬手一擦,满是鲜血。 站着的人凝着自己手上的血,随后随意的擦了擦,没有怎么在意。 他又看了一眼昏暗的房间,随后快步离开。 林君澜一个人躺在房间里,没有人在自己的身边,困意在瞬间袭来,他呼吸渐渐的缓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房间里只有药的味道,疲惫的睁开了眼眸,却看见傅时霆正坐在他身边,用温暖的帕子,帮他擦着额头。 他稍微顿了一下,避开了傅时霆的动作,目光幽沉的看着他,“你……” 刚说了一个字,原本坐着的人就站了起来,“我去煎药,在这等我。” 林君澜:“……” 都没有说的上话,他就看见傅时霆离开的背影了,撑着床榻,他坐了起来,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伤已经被上了药。 肩侧略微有些疼,有些难受,忽然,窗户被一阵风吹开,紧接着,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床榻上的人目光一沉,立刻拿起了衣裳起身,站定之后,他也看清了来人。 黑色的长衣,略带微紫,红白相间的面具上,印着一只红色的狐狸,惟妙惟肖,面具之下,他蓝紫的眼眸,灵动暗沉,他从窗户凌空而进,站落地面的时候,青衣撩动,优雅随和。 “君澜,没想到……居然看见你躺在别人床榻上,还真是……意想不到啊。” “什么时候来的。” 林君澜瞬间放松了心思。 狐面,太子殿下十二死士排行第六,年岁应该比他大不了多少,一直带着狐狸面具,据说,从未有真面目示人。 听闻是个“丑陋”的人,可那双眼眸,却是漂亮的如同星辰大海。 狐面未坐下,黯然上前走了两步,抬起了手,柔白的指尖碰了一下林君澜的衣领,声音幽暗,“刚到罢了,那个小将军武功不弱,轻易靠近,会被发现的。” 轻轻的,帮他整理未来得及整理的衣裳,目光扫过肩上的伤口的时候,垂下几分冰凉,“衣裳齐整,不落凡尘。君澜,这是你曾经教我的。” “如今……你却满身……颓废。” 林君澜皱了一下眉,想说话,可刚刚起身动了几分内力,刚要说话,便咳嗽了起来,“咳咳……” 一不小心,便又是一口血渗透了出来。 狐面的目光看到了那血,暗沉的眸里印着苍茫,“啊,都吐血了,他那么深吗?光几下,就能到你的五脏六腑吗?” “闭嘴。”林君澜听着这般言语,终归还是有些不适应,“你怎么在这?殿下让你来的?” 未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多久,林君澜转移了话题。 “十二死士接到命令,对苏晏之,杀。” 最后一字,阴沉而寒冷。 林君澜的目光抬了抬,透过窗,看到了外面的阳光,苍白着脸色,笑了,“殿下终于下杀令了吗?” “是。” 狐面黯然凝着林君澜,“君澜……” “你来找我做什么?” 林君澜打断了狐面的话,随口便又问了一句。 黯然目光的人,声音沙哑:“慕言公子说,那个小将军,不能留。傅家需要溃散,得少了嫡系。” 林君澜目光清冷,也能理解,“嫡系一死,傅家就乱了,傅家军乱,北国军权必将大乱。” 这本来就是一种解救太子殿下的方法,只要北国乱了,谁还会在乎举兵向南,谁又会在乎什么质子。 漂亮的眼眸里洒着清冷,没有一点留恋和不舍的情感,“明白了,多长时间?杀他。” “越快越好。” “嗯,知道了。” 林君澜静默的回了一句,随后转身走向了铜镜,看着自己苍白的脸色,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一月。下一轮月圆,傅时霆,必死。” “你该不会不忍心下手吧,君澜。” “你觉得呢?” 林君澜笑了一下,他看着手间的暗红,“不忍心?你觉得……可能吗。” 戴着面具的人转身,目光低沉,“大概……不会,毕竟,你杀的人比我们这些死士多多了。” “哦,对了,要帮忙的话,吹这个哨子。” 说完,狐面放下了一个手指一般大小的哨子,脚踏上了窗台,“走了。君澜……” “嗯,知道了。” 林君澜没有看身后,只觉得窗边又是一阵微风吹过,吹起来他散落的长发,落下几分清冷和冰凉。 第76章 来接殿下回家 夜晚的皇宫里,只有打更和侍卫巡逻的声音,小毒君一个人坐在院子中,手里拿着一个黄色的小人,小人上穿着一块用碎衣裳做成的衣裳,光秃秃的脑袋上,用毛笔写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字:苏晏之。 苏景宸眯着眼眸,窝在院落的凉亭上,借着月光,用一根银针,一边扎着一边念叨,“苏晏之,你个疯子,居然让本公子帮着你害殿下,你想的挺美啊,挺美啊你。” 眸光低沉,漂亮的下颚抬了抬,他清冷的眸凝着手上的布娃娃,咬着牙齿,狠狠地又扎了一下,“还想养傀儡胎?这世上有你一个怪物还不够吗,你还想养两个怪物。” 心中堵着一股气,怎么也发不出来。不免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一些,“本公子绝对不会答应的,你如此害殿下的!我弄死你!弄死你!弄死你!” 越说越觉得烦闷,他扎着脑袋,忽然又想到了顾璟旭,手上的动作停住了,看着满月的光,他长叹了一口气,“殿下……殿下啊……” “喂。” 忽然,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苏景宸的身后响起,声音很低,而且没有什么脚步的声音。 正扎着小人的人吓得一抖,刷的一下转过了身,在看到黑暗之中的身影戴着一个黑沉的帽子的时候,吓得脸白了。 “啊啊啊啊啊啊!” 此时,另外一道身影飞身而下,借着月光上前,一把捂住了苏景宸的嘴巴,“喊什么,就这么点胆量,怎么做小毒君。” 楚慕言面容温和,俊美的面容,在月光之下也尤为的漂亮,蓝白的青衣,潇洒自然。 苏景宸一看到熟悉的人立刻抱了上去,蹭了蹭脑袋,歪着头,靠在楚慕言的怀抱里,“慕言,慕言,那边有个鬼!让他走!” 楚慕言叹了口气,却是没有推开怀里的人,抬起手来,拍了拍怀里人的肩膀,“别闹了,没有鬼。” 说着话,他撇到了苏景宸手里拿着的一个小黄人,皱了一下眉,拿了过来,“你做小人玩?不都告诉你了,这种扎小人的咒术,都是骗人的。” 说实话,这个小人做的还真的不怎么漂亮,不但不漂亮,而且和苏晏之好像没什么关系,总的来讲,就是一个丑的要死的娃娃脑袋上定着苏晏之三个字罢了。 沉默的看着那个小人,静默了一下,随后楚慕言拿下了那上面的针,对着脸又扎了两下。 苏景宸靠在楚慕言的怀里,撒娇似的开口,“慕言,苏晏之欺负人,他欺负我。” “他……睡过你了?” 楚慕言轻轻的推开了怀里的人,手里拿着那娃娃坐在了旁边的石头上,他意思一般的扎着脑袋,一边又和苏景宸说话。 “没有,不是……” 苏景宸鼓了鼓嘴巴,坐了下来,黯然的目光幽冷,他叹了口气,想要说,却又不知道如何和楚慕言说那个傀儡胎的事情。 毕竟这也是毒王谷的秘密。 “……” 静默,苏景宸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而楚慕言也未多问,只当苏景宸在耍孩子心性。 “殿下在哪?” 这时,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人摘下了黑色的帽子。 月光洒在了透亮的狐狸面具上,苏景宸这才看清了一些,随后惊讶的站了起来,“狐狸鬼?你怎么……” 忽然,苏景宸好像明白了什么,有些欣喜的看着楚慕言,“殿下让死士都进北国了吗?” “嗯,他们来接殿下回家。” 低下了目光的人,看着手里的那个娃娃,手轻轻的一扯,将印着“苏晏之”三个字的脑袋扯了下来,在手上捏着。 “他们?”苏景宸对楚慕言所说的他们有些不解,“该不会……十二死士都进北国了?” “嗯。” 坐着的人目光低沉,看着那只剩下身子的娃娃,随后用针扎了一下,放在了桌上。 苏景宸一听十二死士都进了北国,一瞬间就兴奋了,他坐在了楚慕言的身边,摇晃着他的手,“哇,殿下的十二死士,我也只见了那么三四个,这次终于能全部见到了吗。” 楚慕言垂着眸,蓝白的青衣微动,撇开了一点苏景宸,声音淡漠,“大概吧,他们都会来,至于有哪些人会出手,并不知。” 十二死士,有一些人,并不会轻易出手。 苏景宸的目光亮了,他看了一眼那边站着的狐面,向着苏景宸坐的靠近了一些,小声的说道,“慕言,那你的……那个老相好,是不是也来了。” “闭上你的嘴。” 楚慕言暗下了目光,开口阻止了苏景宸的话,随后站了起来,对身后的人说,“这里便是皇宫大院,狐,你在这熟悉一下。殿下那边,别轻易靠近。” “苏晏之的武功不弱,殿下说,只能借刀杀人。” 狐面暗着目光,凝着楚慕言,“慕言公子,还在等……首领?” 楚慕言一愣,随后静默回过了身,“那是我自己的私事,与你们无关。你们来……只是接殿下回家。” 狐面黯然一笑,“明白了,慕言公子。” 第77章 曾妄想厮守白头(1) 阴沉的皇宫被天边的朝阳染的透亮,昏沉的房间被阳光洒下的温暖照耀,晕染了床榻之上苍白无力的人,他颤抖了眉目,在痛苦之中醒来。 还未动,身边本来就睡的不沉的苏晏之便醒了,他搂过了顾璟旭的腰身,亲吻了一下,“醒了?刚睡了一个时辰便醒了,是恢复了一些吗?” 顾璟旭皱了一下眉,腰身下还有一个玉枕头,想要抬手拿掉,却被苏晏之按住了,“别动。” 借着光亮,他看到了那被磨破了皮的地方,目光平静,手轻柔的抚摸了一下,声音淡漠,好像略微有些心疼,“都破了,约莫以后,是不能用了吧……” 顾璟旭原本就已经没有了力气,也没有办法抗拒,只能躺着,那手烫的像是火烧一般,咬着唇,他忽然一抬腰身…… 苏晏之目光一挑,笑了一下,随后起身,走到了桌边,用桌上的宣纸擦了擦手上的“水”,看着那纸张,他淡淡的说道,“啊,看来,还是有些用处的。” 顾璟旭静默咬牙,什么话也没有说,可下一刻,苏晏之又走到了他的身边,将他抱了起来,为他穿起了白色长衣,一起坐到了书桌边。 难得的,苏晏之没有折磨他,而是将他锁在了书桌边,和他一起看着外面的阳光,“看,外面天气真好,想要出去看看吗?” 顾璟旭的目光轻轻抬了一下,看着苏晏之:“不想……” 他如今,已经不想看见外面的光了,更不想看见外面的人,因为只要一看见,苏晏之便会想尽了办法折辱他,折辱他的一切。 苏晏之的目光抬了一下,“不想出去?朕还想带你去看看这北国的军是如何练的。” 说着话,他的手又撩过了顾璟旭的发丝,然后又慢慢的拉过来,吻了一下他的脖颈,“和朕去看看吧,说不准,还有什么惊喜呢。” “不需要……” 低沉的声音带着抗拒和颤抖,黑发落下几分,有几缕落在了苏晏之的手心里,就像是他的人被攥在手心一般。 “可朕……想让你看看。” 说完,苏晏之松开了顾璟旭,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外面的阳光,帮顾璟旭整理了一下衣裳,“总在屋子里呆着,你会坏的。” 顾璟旭:“……” 暗沉下了目光,他皱了一下眉,起身,想要走,可腰却疼的难受,刚从椅子上站起来,便又跌倒了。 像是没有力气。 苏晏之站着,靠在了桌边,垂眸凝着跌倒的人,“没力气?那不如……朕抱你去看。” “不用。” 顾璟旭冷漠拒绝,随后撑了一下手,站了起来。 苏晏之也没有多说什么,打开了门,就走了出去,他将顾璟旭带到了一处空旷的地界,没什么东西,四周陈列了一些兵器,还有一些铁笼子,笼子里面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你想让我看什么。” 顾璟旭低沉的询问了一句,静默的垂着目光。 苏晏之随手拿起了一把弓箭,红色的箭羽锋利无比,他的手指尖擦过了那箭头,随后目光看了一眼四周的铁笼子,问道:“你看过北国的奴隶吗?” “什么?” 顾璟旭皱眉,没有听懂苏晏之的话。 正在看着箭的人低眉,笑了一下,“啊,对了,你看过。” “像林君澜那样手上刻着字的,就是奴。” 苏晏之说着又拉了一下弓,挽起了弓之后,将手中的箭对准了那个空空的铁笼子,“你知道北国的奴,除了被皇亲玩弄之外,还需要做什么吗?” 顾璟旭:“你想做什么……” “朕……想做什么?” 苏晏之笑了一下,随后抬起了手来,拍了一下,“训练啊,训练我们北国能够死战的兵。” 之后,几个衣裳破碎的孩子被带了上来,那些孩子最小的不过五六岁,最大的也不过十岁出头。 顾璟旭目光一颤,“你做什么?!他们还是孩子。” 苏晏之的眸光凝着那些孩子,笑容低沉,“朕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学会在死人堆里找肉吃了。” 说话的时候,他已经拿起了手中的弓箭,对准了那几个孩子,“不如看看,谁能躲得过朕手上的弓箭。” 顾璟旭目光颤抖,摇了摇头,“别……这么做,苏晏之。” 苏晏之目光平静,笑了一下,手上的箭依然未松,“好好看着。” 话音落下,箭就从他的手间飞了出去,直接对准了其中一个四五岁的孩子,顾璟旭目光一紧,来不及多想,闪身就飞了出去。 想要抓住那箭尾,可含着内力的箭,根本没有办法抓住,箭尾从顾璟旭的眼前划了过去…… 就在快要射中那个孩子的时候,一块石头从右侧飞了过来,打中了那箭。 苏晏之的目光随之一冷,笑了一下,“抓到了。” 随后身影一晃,手上的箭立刻就对着石子飞过来的方向射了过去,这一箭,比刚刚的那一箭还要快上数倍。 转身之时,却并没有看见什么人落下,苏晏之的目光看着他箭射出去的方向,目光平静,随后又看向了顾璟旭,走了过去,将人抓了过来,“你的人,身手不错啊,猜猜看,那箭射中了没有?” 不稍片刻,一个黑衣的男子拿着箭走了过来,在苏晏之的面前跪下,“陛下,人跑了,只是受了伤。” 苏晏之接过了那箭,随手就折断了,冷眸撇了一眼顾璟旭,“来了,就让他们留下命吧。” 顾璟旭:“……” 静默的人目光暗了一下,他刚刚看见了,那是狐。只是没想到,狐……居然出手了。 明明让他们别轻举妄动的。 晌午,北国皇城东南角府院,阳光洒在了漂亮的庭院之中,桃花一朵接着一朵的绽放着。 在桃花树前,站着一个温润却肃杀的男子,他的发丝银银落下,几分莹白,几分清冷。 面上半遮的银面具,遮住了他半分俊美清尘的容貌。 银白发丝,落在腰间,青衣如水,衬托着他的肃杀,将他的阴沉收敛了很多。 从那露出的暗沉黑眸中能看的出来,他的年岁并不是很大,白银的面具之上,金色的黄金碎片闪着莹莹的光,发丝之间,冰蓝的发簪半束银发,金玉碎石,每一粒都价值不菲。 “首领,找到殿下了,在北国皇宫正宫之中,被苏晏之长时间锁于暗阁房间。” 身后,跪着的人,肩膀上还有暗红的血,他跪在地上,低沉着目光,向站着的人禀报情况。 幽冷的人凤眸凝着那桃花,伸出柔白如玉的手,轻轻扯下了一片桃花叶,“谁准你动的手?” “这……” 跪在地上的人皱了一下眉,噎住了话,因为他未收到任何的指示,“苏晏之对一个孩子动手,我没忍住,请首领恕罪。” “去领罚吧,我……不想对你动手。” 声音淡漠的人,垂下了眸,微微闭上眼眸,挥了挥手,让身后的人退下。 “是,首领。” 跪着的人跟着起身,离开。 站在桃花树前的人,在身后的人离开之后,静默的看着手上的桃花,“殿下,我来……接你了。” 手指尖轻轻一抬,桃花瓣在手间落下,桃树上的花瓣散开,落在地上的花瓣就全部飞上了半空之中,然后在空中化成了灰飞…… 银白的人转身,静默的低眉,“慕言,别藏了,出来吧。” 楚慕言悄悄的从墙后飞落下来,站在了桃花树下,看着银白的人,“我……” 皱了一下眉,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吃过了吗?” 银发落下的人静默的看着楚慕言,面具之下低沉的目光染了清冷,“好久不见了,夫君大人。” 一声夫君大人,让楚慕言心下一颤,手也微微有些抖,他看着他,站在桃花树下,一时竟然惊住了。 第78章 曾妄想厮守白头(2) 不过楚慕言也知道,这一句夫君,带着多少怨恨。 当年,太子殿下从南国买卖人的黑市上,带回了多人,十二死士,大多数都是从那昏暗的地方带回来的。 被买卖的人,大多数,都有一张很漂亮的脸,特别是男人。 魅惑的男人很多,俊美的人也很多,他们比女子刚烈,又没有女子那么麻烦,很能让人心动。 楚家势大,小时候,他不太懂事,只知道楚家地位高,他也玩的很开。 太子殿下刚带回来这些人的时候,他一眼就看中了那个安静站在人群里的人,长的很漂亮,最重要的是,高傲,好像比星辰还要高傲。 没有多想,就走到了那个和他差不多年岁的孩子面前。 “喂,你没破过身吧,我们玩玩?” 他还记得,当年,他……真的很……愚蠢。 当时,他还未加冠,对房事也并不太懂,血气方刚的年岁,对美好的东西总想着占有的,可因为不懂,所以,他也曾迷糊…… 当那个人反过来压着他的肩膀的时候,他没有反应过来。 被冲撞的头疼之时,他才稍微的反应过来,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本来想破他人的身,却被人破了身…… 再后来,一切都乱了,太乱了,好像一团没有理的清楚的麻绳。 他们私下拜了堂,成了亲,说好相守白头,就这么一辈子。 他以楚家少爷的身份护他,也以为他欺负的人是个“弱不禁风”的可怜娃娃,却没有想到他是“听风阁”第一少主,风渝烬。 听风阁,南北国势力极大,犹如暗杀流萤,掩藏在南北国的每一个角落,杀该杀之人,不管皇亲国戚,还是贵族宗亲。 后来,才知道,他接近太子殿下,是为了刺杀太子。 于是,他反过来,故意靠近他,开始给这个人下了毒。 让他一头青丝变了白发,内力散了四成。 直到有一天,他看见这个“疯子”,在自己吃“毒药”,才知道,原来,他一直都知道他在给他下毒。 他问他,“听风阁少主,身中剧毒却不反抗,为何?” 没想到他却目光幽冷,笑着回了一句,“你想要的,我都给你,夫君大人……可以回家了吗?” “还有,你下的毒,毒不死我,怎么办?我只能自己动手……” 他没有和他回家,在弱冠之年,他接受了先帝赐婚…… 成亲当晚,洞房之夜,他被他压在水里,压了三日,三日之后,他问,“若是我与你一起护他,你会一直爱我吗?” “不会。我要去北国了,风少主。你我之间,互不相欠。此生无缘……” 他远赴北国,为太子殿下探北国秘密,明面上是为了帮哥哥稳定局势,其实是为了赎罪,他未调查清楚,就留了一个祸患在身边,威胁太子安危。 他在北国之时,也听说了。他做了太子殿下十二死士之首,虽不轻易出手,但也衷心为主。 …… 院中的桃花香气迷了眼眸,他从回忆之中惊醒,看着他满头银发,他黯然低眉,沉默了片刻,问道:“你能救殿下吗?” “苏晏如,碰过你吗?” 两个人同时开了口,都是一愣。 楚慕言低下了目光,叹了口气,“没有,没被碰过,碰过我的,只有你……” “夫君大人……” 一声轻柔的夫君,让楚慕言皱了眉。 明明一直等着这个人来找自己,却在相见的时候,依然对他抱有怀疑,“少主,能救殿下,对吗?” 颤抖了目光,他的眸里印着他冰冷的面具,开口之时,声音沙哑,他想要他开口保证,一定能救太子殿下。 站着的青衣男子,看着楚慕言,未曾靠近,眸光里的幽冷,拂过暗沉,就像是桃花的清凉,被风卷起来就散了,他的目光里印着楚慕言的忧愁,垂下了眸。 “殿下和你,我都想……带回家。夫君……和我回家好吗?” 楚慕言:“……” 静默的人低下了眉目,他静静的转过了身,“等太子殿下回南国,等天下之人安定如初,我会回去的。” “夫君大人,若是想安定,那我灭了北国,如何?” “这般,也就没人和殿下争了。你是不是也不用待在那个苏晏如身边了。” 第79章 让他们死在眼前(1) 风瑜烬的声音淡漠,没有丝毫的情感和怜悯,就和北国的疯子完全一般,丝毫没有同情这北国,南国的百姓安宁。 这世上,也只有太子殿下,真的怜悯这天下百姓,真的想这天下百姓的苦难安宁。 垂下目光,他冷着目光看着风瑜烬,“踏平北国,你在我的眼里,便是下一个苏晏之,不可理喻,可怕至极。” 同样的冷漠,同样的无情。他非常的厌恶这样的人。 握紧了手,他低沉开口,“殿下说,他并不想覆灭北国,人文天下,各有存在的道理。” 北国之中,百姓安宁,虽然皇室好战,但是百姓无辜。 风瑜烬漂亮的眸低垂了下来,银发在垂落下的时候,落尽了几分淡漠清冷,他沙哑的声音低沉:“知道了,你不愿,我便怜爱天下之人。” “只接殿下,不覆北国。” 楚慕言看着风瑜烬的淡漠,叹了口气,从一开始,他便发现了,风瑜烬的眼里并没有天下之人,他的眼睛里,甚至连殿下都没有。 “风瑜烬,你的眼里,得有其他人,并不是为我,怜爱这天下人。” 楚慕言静默的时候,上前走了两步,靠近了风瑜烬,“还有,风瑜烬,苏晏之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他的狠,连殿下也有所畏惧。” 他知道风瑜烬很高傲,有些“目中无人”,可苏晏之并不是一个很简单的人,能将殿下折磨成那般的人,一定不是一个手段简单的人。 他想要提醒,可是他看见了风瑜烬眼睛里的激动。 他冷漠的眼眸里印着楚慕言,满眼的都是炽热的火,“北国皇室……都是疯子。我知道,夫君,我曾经,也是。你知道的。” 风瑜烬这一声轻柔的夫君,让楚慕言心中又颤抖了一下,静默了一下,他垂下了目光,抬眼看了一眼桃花,随后道,“算了,你小心为好,我……先走了。” 说着,他转身准备离开。 风瑜烬伸出了手,拉住了楚慕言的手腕,“等等,夫君还未用膳吧,刚好,我也饿了,陪我用膳吧,如何。” “我……” 楚慕言目光缓了一下,看了一眼时辰,已经近了午时,“若是我晚回去,苏晏如……” 话还没有说完,忽然之间,风瑜烬就将他抱进了怀里,桃花的味道,在他的四周散开,“夫君,别拒绝我,也不准提别的男人,我不喜欢,我……会难受。” 轻柔的声音在楚慕言的耳边轻声,他的发丝磨蹭了一下楚慕言的脖颈,有些痒痒的,也有些凉凉的。 软糯的声音,好像是撒娇一般,让楚慕言没有办法拒绝。 可是心里好像也没有办法欣然接受,他只能选择了沉默。 风瑜烬将楚慕言抱在自己的怀里,声音淡淡的,有些清冷,也有些悲伤,“夫君,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我并不想听见,夫君拒绝的声音,夫君……” 楚慕言:“……” 沉默的时候,他就被风瑜烬拉进了屋子,干净的房间里,带着淡淡的桃花香,银蓝的帘帐,是楚慕言喜欢的颜色,桌上摆放着绽开的桃花和书卷,还有一些糕点。 进屋之后,在他身后进屋的人,顺手便关上了门,房间瞬间就昏暗下来了,就像是被帘帐遮住了光。 楚慕言注意到了阳光黑暗下来,他皱了一下眉,转身过去,看向了风瑜烬,“风瑜烬,你做什么。” 银发的人笑了一下,抬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具,露出了漂亮绝美的容颜,唇色暗红,如同桃花的花瓣一般,润色亮泽,眼若星河,深邃低沉,他走到了桌边,将桌上的糕点拿了一个起来,喂给了楚慕言,“夫君吃,这个很甜。” 楚慕言皱着眉,看着已经递到他的唇边的糕点,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开了唇,将那糕点吃下。 楚慕言的唇刚刚碰到了那糕点,风瑜烬便笑容暗沉的搂住了他的腰身,触碰上了他的腰带,“我……也吃……夫君。很久都没有吃东西了,我好难受。” 第80章 让他们死在眼前(2) “你想,吃什么……” 楚慕言颤抖了眸光,有些微愣。 “夫君,你说呢。” 风瑜烬用那张绝美的面容靠近了楚慕言,然后吻了一下,“很久都没有吃过的美味,想要尝一下,不知道夫君……够不够。味道,是不是更甜了。” 楚慕言一惊,这风瑜烬喜欢吃的东西,可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他们初尝人事的时候,并不知道怎么去缓解那份炽热的疼痛,因为不知道,所以只能学着书上的。 他就曾经被他按着肩膀,折磨了很长一段时间…… 后来才知道,原来除了唇之外,还有其他的地方。 可风瑜烬却喜欢上了比较另类的东西。 他颤抖目光,唇中的糕点还在……口中,并没有完全的化开,他便被忽然之间靠过来的人推到了桌上,躺下来的时候,连发丝都微微有些凌乱了。 他的手立刻推向了那个人的肩膀,手抬起来的时候,那桌上的糕点便被打散在了桌边,糕点散落了一地。 银发绕上了指尖,略微有些凉,腰带被解开的时候,楚慕言忍不住脚步又向后了一些。 他和风瑜烬其实对这些事情已经很熟悉了,他们熟悉彼此的任何一处,甚至连呼吸低沉的时候,想要做什么,亲吻哪里都知道。 “别……留下痕迹。” 若是有些痕迹留下来,那肯定会引起苏晏如的怀疑,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还是有些抗拒风瑜烬的亲近的。 他们分开了三年之久,他在北国之中,几乎每次安静下来,都会想着那段时日,甚至有时候,午夜梦回之时,半夜惊醒,他的衣裳之下,都会有些“水”。 苏晏如以为他不懂这些情爱之事,可他早就已经……被“深入其中”了。 风瑜烬一听见不能留下痕迹之言,也不知道哪来的怒火,拉下了他的衣裳,咬伤了他的肩骨,因为在脖颈的下侧,所以,不脱衣裳,是看不出来的。 这么理所应当的印下唇,估计也只有风瑜烬可以,低眉沉着目光,他清冷的眸里印着他的银白发丝,“你简直……” “不可理喻,禽兽不如,是吗?” 俊美绝尘的人笑容幽暗,他看了一眼楚慕言被解开的衣裳,美眸低沉,“一般我从开吃到结束满堂宴席,需要六个时辰,你还吃吗……” “……” 楚慕言一惊,抬手就要打,“滚开,六个时辰,你想死吗?” 可下一刻,他就被拉住了手腕,“今晚,别回去了,我派人,给苏晏如找点乐子。” 弯下了腰身,将楚慕言整个抱在了怀里,“夫君还记得当年被我按在浴池里的时候吗?” “……” 楚慕言被抱在怀里的时候,呼吸一抖,那三日,终身难忘。 那时候,风瑜烬身中剧毒,就快半死不活了,有时候一边流着鼻血,一边还要和他闹,有时候,他都觉得,风瑜烬有一日,会死在他的床榻上。 误会解开的时候,楚慕言想要为他解毒,可他却不想解毒,甚至还用中毒的话来向他乞讨,用“虚弱”的语气,来祈求他的怜悯。 没有人,能拒绝一个满眼都是你的俊美男子,楚慕言不得不承认,他喜欢风瑜烬,非常的喜欢,喜欢到没办法忍心真的杀了他,真的舍下他。 窝在他的怀里,并没有拒绝他的怀抱,看着床帘在眼前落下的时候,他推了一下风瑜烬的肩,“看在你来接殿下回家的份上,三个时辰,而且,不能留下一点痕迹。” “六个时辰,太长了一些,我吃不住。” 刚刚满眼欢喜的人瞬间委屈了,眼睛里都是无辜,“殿下说,不能坚持六个时辰,都不是好的死士首领。” 楚慕言叹了口气,“那是守卫站岗,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风瑜烬目光垂落,“都是站着坚持……有什么不一样吗?” 楚慕言:“……” 第81章 看他们死在眼前(3) 北国皇宫之中,顾璟旭被苏晏之拖入了房间,被整个人按在墙上的时候,顾璟旭一点也没有觉得意外。 腰身撞上了墙壁,还没有来的及喘上一口气,苏晏之就抓住了他的肩膀,手扼住了他的下巴,目光低沉,“他们,是你的死士对吗?” 虽然是带着问题询问他,但是顾璟旭知道,苏晏之一定调查清楚了,他拥有十二死士的事情。 可调查清楚了又怎么样,知道十二死士来北国又能怎么样,当今天下,能处决十二死士的又有几个人。 论单人的实力,他相信,十二死士的任何一个人,都比这北国数十万的将领要强上许多。 苍白的垂眸,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苏晏之将人搂在怀中,靠在他的身侧,咬着他的耳垂,“说,来了几人。” 顾璟旭:“……” 皱眉的时候,他咳嗽了两声,“你找不到他们吧,苏晏之,你也害怕对吗?” 死士一出,这天下能战的又有几人。 “害怕?朕本来就是从死人堆里爬上来的,又怕什么?” 苏晏之笑了一下,手解开了顾璟旭本就系的不怎么好的腰带,“朕知道你不会说的,太子殿下,最护着人了。” 一边亲吻着,一边暗沉问道,“朕很好奇,你什么时候和外面传的信?” 顾璟旭:“……” 苍白着唇,他转了一些脸侧,闭上了眼眸,依然什么没有说,呼吸暗沉的时候,腰间的腰带早就已经掉在了地上。 他已经没有了力气,衣裳被撕开的时候,腿边顺着落下一点水光,还夹杂着一点点的红丝,就像是水中飘荡了一点玫瑰花的花瓣,红的触目,虽然不多,但是依然透着鲜艳。 顾璟旭的呼吸颤抖着,窝在墙边,什么话也没有说,一直忍着。 一直忍到了一个时辰之后,满身的汗水,满地的污秽,他已经有些站不住了,被苏晏之搂在怀中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办法去挣扎。 发丝落在他的脖颈之间,为他的苍白增添了一些灰暗,苏晏之疏解了之后,松开了他,向后靠了一些,呼吸暗沉,“太子殿下,用起来真不错。” 顾璟旭蹲在地上,他想站起来,但是腹侧疼的已经直不起来了,有一些是因为苏晏之的折磨,而有些是因为,他体内的“天仙配”之毒。 君澜说过,这毒会慢慢侵蚀碰他的人的五脏六腑,碰他的次数越多,这毒就越深,五脏六腑俱损,到时候,便什么都没有了。 身为媒介,他虽无性命之忧,可也会有“感同身受”的痛苦,毒会在他的腹部汇聚,再通过他传给苏晏之。 苏晏之眉间带着汗水,俊美的男人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情感,看着蹲着的人,面容沉寂,“太子殿下好本事啊,被朕折磨成这般,还能往外面传信。” “朕给你机会,说他们在哪?” 顾璟旭:“……” 蹲着的人咬牙,握紧了手。依然一句话也没有说。 苏晏之的目光看向了紧闭的窗户,外面的阳光照耀着温暖,洒在窗户上,“他们……在这看着吗?” 他悠然走上前两步,将顾璟旭抱了起来,顺手打开了窗户,将他抱着压在了窗台上。 外面守卫立刻散开,而顾璟旭也有些颤抖,因为他的衣裳并不齐整,刚刚至少还隔着墙壁,房屋,如今,却是在这窗台之上。 “你干什么,放开我!” “让他们看看啊,看看他们的殿下,是如何卑贱的伺候人的。” 第82章 让他们死在眼前(4) 半晌,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雨水落在了窗台上,沾湿了台面,衣裳落尽的时候,冰凉的雨水落在了心上,凉透了心底。 雨水打在了顾璟旭的面容上,他微微的闭上了眼睛,窗台之下,一些血迹斑驳,被雨水打散,落在了水里。 他什么话也没有说,苍白的手紧紧的握着,咬着牙,唇间滴了血。 苏晏之俊美低冷,他穿好了衣裳,看着窗台上的人,随后是外面的人寂冷开口,“寻太医去。” “是,陛下。” 外面站着的人垂着眼帘,快步准备离开。 苏晏之笑了一下,“等等,朕……不是对你说的。” 随后,苏晏之的眸凝着四周站着的人,看着外面的雨,然后轻轻的抬手,黯然开口,“影,杀了他们吧。” “……” 没有任何回应,只是话音落下的时候,一道黑色的身影紧跟着落下,然后在黯然雨水之中,恐惧的声音响了一片。 苏晏之走过去,将靠在窗台上的人抱了起来,随后将窗户拉下,隔绝了一些雨水的声音,“你身子不舒服,就不要吹风了。” 未有任何人来,苏晏之倒是有些奇怪,难不成这死士都不在这皇宫之中吗,是他的消息错了吗。 安静垂眸看着已经没有力气的顾璟旭,靠近了他,“他们不在这里?” 顾璟旭:“……” 苍白的人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紧紧的皱着眉头。 见顾璟旭不说话,苏晏之也淡然处之,他将睡在地上的人拖起来,扼住他的肩膀,“太子殿下,朕,会让他们死在你的眼前的。” 将他抱在自己的怀里,就像是抱着一个特别珍惜的东西,他亲了一下顾璟旭的脖颈,声音低沉,“任何一个人,想要从朕的身边将你带走,就都得死。” 过于狠的言语,就像是对顾璟旭有着执念,这份执念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等他发现的时候,这执念已经慢慢的变成了“暴虐”之情。 被抱在怀里的人,苍白了脸色,他听见苏晏之威胁的话,睁开了眼眸,用最后的力气道,“苏晏之,你为什么……不能放了我。” “为……什么?” 他的发丝落在地上,有着颓废和伤感,躺在地上的人,没有血色,满身伤痕。 苏晏之坐在了他的身侧,手轻轻的抚摸过那细长的发丝,发丝上还有一些银白的丝线,沾染着灰暗,雨水落在了发丝上,都没有冲刷干净。 “为什么?因为朕的东西,不能失去。所以,朕还没有玩够的,怎么可以失去!” 苏晏之凝着顾璟旭,他真的觉得顾璟旭漂亮又温柔,难怪南国的人都这么喜欢他们的这个殿下。 顾璟旭,总有一种温柔的“魅惑”,让人的眼眸一直凝着他,一直想要和他亲近。 顾璟旭知道自己的发丝落在苏晏之的手上,他咬着牙,“苏晏之,你让我动了杀念。” 他的声音低沉,仿佛在为自己的杀念而感到愧疚和难受,他闭着眼眸,苍白着唇,微微颤抖着。 他没有遮掩自己的杀念,反而对苏晏之说明了自己杀意,想要杀一个人,顾璟旭觉得自己残忍,可苏晏之却觉得平常不过了。 坐着的人本来还面带微笑,可听见顾璟旭如此说,那眼眸瞬间就盈满了阴冷的光,他拉过了顾璟旭,“你觉得我是疯子了,是吗,你和他们一样,想要杀了我,是吗?” 顾璟旭笑了一下,他看着苏晏之,“是。” 杀念一动,便不可挽回,这就像是人心底的恶念,被打开之后,就再也回不到最初的那份善良。 很多人都劝恶者回头,说是回头是岸,可当一切的恶被打开,他们的“岸”或许就是罪恶的开始。 顾璟旭从来不想将自己变为恶人,他不想引南北国战乱,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句“战”,而让百姓流离失所。 也不想因为父皇的一句“应答”,而将自己的弟弟送入这北国黑暗的皇室。 他以为他能够承受的住这一切的痛苦,他以为所有人,就算生在黑暗,也会有一份光的期待。 他以为,他能让所有的人,都走最好的路,能让徘徊在无间地狱的鬼,走上坦途,可这一切,都是他的幻想。 恶鬼,从来都不期望光的方向,他们只会将生在光里的人,拖入和自己一样的地方。 “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顾璟旭。” 苏晏之凝着他,话语低沉。 躺在地上的人面容苍白,笑容孤寂,“我也以为,我和那些伤你的人不一样。” “可现在我发现,苏晏之,是你……和我们不一样。” 第83章 你也想杀了朕吗 有些人,从一开始,便是降生在罪恶之中的,他们从来不懂温柔和阳光是什么,就像是黑暗之中的月光,他们虽然也绽放着光,但是也看不到初生的太阳。 顾璟旭躺在了地上,他的腿上还有一些血,可他却已经不在意了,“苏晏之,我知道你从小与正常的人,处境不同。” 从那时,暗卫帮他调查的时候,他就知道苏晏之小时候是“苦”的,很多人只看到他表面的华丽,却是没有看到他的苦。 所以,在最初的时候,他并没有太过于“死心”,甚至以为,这个人,是有的救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逐渐变得冰冷的呢,或许……是从傅时霆回北国皇城之时,又或许,是林君澜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开始。 君澜,就像是一个导火线,燃了苏晏之所有的罪恶。 “苏晏之,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何如此厌恶君澜。” 顾璟旭略微有些乱,他仔细的在想着,最后才知道,那个时间的点,在于君澜的出现。 “朕,不喜欢他。” 苏晏之冷着目光,低沉开口,“可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他呢,父皇喜欢他,你也是,时霆也是,为什么?” 顾璟旭冷漠的闭上了眼眸,“没有,为什么。因为值得……” 因为林君澜值得。君澜生在黑暗,可一直努力的活着,手上刻着奴,生的漂亮,这样的一个人,从小便是别人欺负的对象。 可林君澜一直忍着,他也苦,可他却知道等待光明…… “值得,是啊,都值得。”苏晏之冷漠的笑了,他的目光抬起,“对了,不妨告诉你,那一年,是朕让那些人带走了只有两三岁的林君澜。嫁祸给了南国的奸细。” 声音冷漠着,他将顾璟旭的手拉过来,“朕从小,就想着他死。而那些细作,本就要满门抄斩,何不死得其所。” 那一年,苏晏之也不过七岁,可他却知道,林君澜得死……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良的人,林君澜被先帝认为是下一任的皇帝,他明明才是那个该站上高位的人,明明他应该得到所有人的拥护的。 凭什么林君澜,一个摄政王的孩子,就能被捧上皇位,而他,明明是亲子,却被当做怪物。 “苏晏之,你可曾有过心,去看过这天下人的苦。” 顾璟旭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可他依然想要问这么一句。 也就这么一句,让坐着的人颤抖了目光,那么一瞬间,心也跟着颤抖了一下。没有回答顾璟旭的话,只是眼眸里,有着几分诧异和彷徨。 没有得到苏晏之的回答,顾璟旭动了动已经苍白无力的眼眸,“这个世间,并不是……只有你一人,生在无间地狱。” 顾璟旭躺在地上,一滴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并不是哭自己颓败之态,而是感觉这苦,苏晏之不懂。 “你可曾看过,普通人的悲伤。茫茫白骨,妻离子散,可曾看过,将人当奴隶买卖的地方,那些孩子眼里……的悲伤。” “十岁,生辰礼那年,我看过……” 因为看过,所以他终身难忘,这世间,有很多人都生在黑暗之中,可他们依然向往光明,“苏晏之,你或许曾经比他们苦上千倍,可也该记得,你曾有机会,爬出深渊的。” “怎么爬出深渊。” 苏晏之坐在顾璟旭的身边,看着他,握紧了手,“父皇从小给我喂毒,他以为我是怪物,想要杀了我。” “这世间,无人爱我。你告诉我,如何爬出来,谁来救我!” “若不是我……吃毒和吃饭一样。现在,你口中说的皑皑白骨之中,就有我。” 苏晏之的眼角带着猩红,他凝着顾璟旭,将人拖起来,重新摔在了一旁的墙边,“你也下了毒,对吧。” 猩红的眸凝着顾璟旭,他掐着顾璟旭的脖颈,“朕,百毒不侵,你是不是很失望,太子殿下。” “杀不了朕,是不是很失望?” 苏晏之的眼眸红着,阴冷的询问。 “是,你这样的人,就不该活着,你痛苦,别人也痛苦。那你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顾璟旭苍白的目光,凝着眼前的人,他的唇角沾了血,笑了一下,“你告诉我,你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是啊,朕……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大概,就是给别人带来痛苦吧。” “太子殿下那么好,那陪着朕,一起痛苦,如何。” 第84章 他死,你活不了一日 顾璟旭身子逐渐有些冰凉,他躺在地上,衣裳破碎。苏晏之坐在他的身边,手指上沾着一点白,不知道是何物。 窗外的雨未停下,淅淅沥沥的,听起来,像是哭泣的声音。 “陛下,太医来了。” 门外,不知道是谁禀报了一句,让顾璟旭的眉目颤抖了一下,微微弯下身,想要躲开。 “进来。” 苏晏之话音落下,一道红衣走了进来,阴沉着目光的人,在房间之前停下,未走近,甚至连目光也低垂着。 “怎么是你?” 苏晏之没有想到,来的居然是苏景宸。他明明让人叫了御医。 苏景宸一身红衣,没有走近,但是他看到了那个躺在地上的人的残破,就像是落败的花,他垂着眼眸,隐忍着自己的情绪,沙哑开口,“陛下不是说想用这个人,做那种东西吗,若是太医治伤了,可就做不了了。我来看看。” 他刚刚在探这皇宫布局,恰巧听见有人在谈这东宫之中的祸乱,谈这南国质子被他们的陛下折磨。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便来看看。 苏晏之:“……” 沉默的人回眸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顾璟旭,手指挑着那发丝,静默低沉开口,“不行。朕不想你碰他。” “怎么,陛下害怕我毒死他?”苏景宸低眉,“放心,本君还没有那么蠢,用毒王谷上百人的命换他一个人。” 尽量让自己情绪平静,让苏晏之放心。 果不其然,听见苏景宸如此保证,苏晏之才稍微的让开了一些,“那便看看吧。” 苏景宸:“……” 红衣之人走了过去,在顾璟旭的面前站停了脚步,随后解下了自己的红色外衣,半跪在了地上,将手上的红衣披在了顾璟旭的身上。 苏晏之见苏景宸如此动作,笑了一下,“小毒君,对谁都是这么尊敬吗?” 苏景宸目光幽冷,“自然,本君对半死不活的畜牲都尊敬,更别说是人了。” 动作缓而轻的将顾璟旭抱在了怀里。 透过顾璟旭衣裳破碎的领口,在那脖颈里,看见了两个深刻的刻字,这让苏景宸的目光颤抖了一下,眼眶瞬间就红了,一滴泪悄然落下,落在了顾璟旭的脖颈里。 殿下…… 他的殿下,救了很多身处黑暗的恶鬼,可如今,却怎么也救不了自己,到底……怎么了,到底为何啊…… 怀里气息淡淡的人颤抖了一下眉,仿佛有些害怕。 苏景宸立刻将眼里的泪光掩盖,“别怕……” 一声轻柔温和的劝慰,让怀里的人微微睁开了眼眸,在看见苏景宸的时候,那颤抖的眸,又轻轻的闭上了。 苏景宸握紧了手,隔着衣裳,将顾璟旭抱在怀里,慢慢的走到了床边放下,未做任何逾矩之事,他只是抚了抚脉搏,随后看向了苏晏之,“那处,什么情况,你看,还是我看?” 苏晏之靠在窗台之边,目光平静,“半分溃烂,半分红肿,稍有些合不上,出血的话,先是血丝,后来是血液,现在稍微有一些血块。” 苏景宸眯起了眼眸,“都已经……溃烂成这般了,你到底让他……经历了什么?苏晏之!” “小毒君,朕让你来,是给他用药的,并不是让你问朕前后缘由的。” 苏晏之冷眸凝着他,淡漠开口。 苏景宸弯下了腰身,给床上的顾璟旭盖上了被子,“半月,不准碰他,不准折磨他,不准凌辱他。” “不行。” 苏晏之想都没想,便拒绝了。挑眉凝着床榻上的人,“别说半月,三日都不行。” 苏景宸目光颤抖,“不行?那和杀了他有何分别?陛下到底想要让他做什么?” 苏景宸凝着苏晏之,他从未见过如此冷血之人,能将人折磨成这般,“若是不答应,那便让他死好了,谁也救不了。” 苏晏之眯起了眼眸,“你威胁朕。” 苏景宸冷漠一笑,脱了红衣的人,身影依然肃杀,“不是威胁,陛下不如试试,看这南国质子死了之后,你……还能活多久。” “我保证,你……一日都活不了。” 闭上了眼眸,长叹了一口气,“陛下,言尽于此,我去煎药。” 第85章 你看过满月吗 宫外,将军府内,林君澜看着手上的书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那书卷上荡漾起了一抹鲜红,他眉目轻轻一皱,擦了一下自己的鼻尖。 一丝鲜血落在了他的指尖,他的目光沉了一下,这“天仙配”之毒已经这么深了吗,那傅时霆应该也中毒很深了才对。 到现在,为何都不见他有任何的动作,难不成……是在暗中调查。 忽然,外面响起了脚步的声音,他眸色一暗,擦掉了自己鼻尖的血,下一刻,傅时霆推门走了进来。 身穿黑色长衣的人,俊雅低沉,他看了一眼坐在桌边的林君澜,笑了一下,手上端着药,走了过去,“你在看什么?” 将药碗放在了林君澜的身侧,他坐了下来,轻声询问。 林君澜静默低眉,将手上的书合了上来,冷淡的回了一句,“没看什么。” “你最近好像总喜欢研究药理?是觉得身子有什么不舒服吗?” 傅时霆的目光看了一眼那桌上的书,随手就拿了过来,翻开了书页,看了两页,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便又合上了。 林君澜的目光冷静淡然,“没有。” 轻声回答了一句之后,转了眸,看向了外面下着的雨。 “你是在担心,宫里的那位质子殿下?” 傅时霆一眼便瞧出了林君澜的心不在焉,思来想去,恐怕也只有宫里那一位能让他这般了吧。 林君澜目光一颤,看着傅时霆,并未多说一句话。 而坐在对面的人只是轻柔的抬手,帮林君澜整理眼角的碎发,缓和而温柔的说道,“你放心,陛下不会杀了他的,晏之……其实……” “你流血了。” 话没有说话,林君澜便发现傅时霆的鼻下有了鲜血,鲜红的血,毫无征兆的便滴落了下来。 坐着的人擦了一下鼻尖,看到手上的血之后,皱了一下眉,却是依然不在意,“没事,可能最近有些天干物燥的,不太习惯这皇城的天。” 说完,又擦了一下,将血擦干,所有的动作都是轻柔的,一点也没有慌张。 “是吗。” 林君澜淡定的看着那血,他的目光凝到了那血色的暗红,再看着傅时霆的脸色,这才发现,这小将军的脸色的确苍白了一些,“你……好像不太好。可曾寻人诊过脉象。” 傅时霆咳嗽了两声,低沉摇了摇头,“不必,没那个必要。” 说完,他将面前的碗推到了林君澜的面前,“君澜,喝药吧,知道你怕苦,我帮你寻了一些糖来。” 看着那药碗,林君澜的目光印在药的水中,目光平静而幽冷,“将军,看过这北国的圆月吗?” 傅时霆一愣,不知道林君澜为什么问起这个,有些疑惑,“君澜,为何这么问?” “没什么,只是问问。” 林君澜淡漠的开口,随后抬起了目光,凝着傅时霆的俊颜,这些时日,傅时霆对他,呵护的无微不至,可这些,并不能挽回他想要杀了他的心。 或许是人心冷漠,又或许,是他们立场不同。 若是立场相同,他林君澜,大可以不顾前面的折辱,认他的命。 毕竟,人这一辈子,能好好的活着,已经是有幸之事了。 傅时霆摇了摇头,“并没有,我不喜欢夜晚的黑暗。” 说话的时候,鼻尖的血好像又有了一些。 林君澜低眉,随手拿起了药,喝尽,未拿过糖,让苦涩在心底回荡,又拿过了那本书,目光定格在书页之上,柔和的发丝垂落,“你休息一会儿吧,昨日可能没休息好。” “嗯。” 傅时霆也觉得自己有些头晕,扶着桌角站了起来,准备向着内屋走去。 林君澜坐在桌边,看着桌上热气未散的药,目光沉寂,淡沉开口,“下一轮满月,还有二十四日,傅时霆。” 站着的人笑了一下,他背对着林君澜,声音里有几分停顿,“错了,还有二十三日,今日……快过去了。下一轮月圆,我带你看看这皇城月光吧。” “嗯……” 林君澜静默的应了一声,便再无说其他的。身后的脚步消失了,林君澜才慢慢的回眸,看向了屋内,“对不起,你得死,殿下……才能回南国。” 第86章 你做北国君王,可好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感觉有些停不下来,天色慢慢的暗了,外面的光已经照不了书册的字了,他起身点了蜡烛,进了内室,发现傅时霆还在睡着,床被之上,有些血,应该是睡梦的时候留下的。 他慢慢的走了过去,手附上了他的手腕,探了一下他的脉搏,发现脉象并不是很好,若是继续这般,不到三年,必死无疑。 可这三年的时间,真的太久了,他等不了,殿下也等不了。 忽然,淅淅沥沥的屋外,传来了啪嗒一声石头敲击窗户的声音,林君澜皱了一下眉,瞧了一眼傅时霆,随后用银针扎了一下他的睡穴道,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刚走到院落,就发现苏景宸一个人站在雨里,连外衣都没有穿,青白的衣裳已经被雨水打的不成样子,他的发丝粘在俊美暗沉的脸上,肃杀的眸里满是暗红。 “君澜。” 苏景宸沙哑的开口,看着林君澜,他的沉寂声音,带着颤抖,好像是在黑暗里快要疯狂的野兽。 “景宸?你怎么……” 林君澜一惊,走了过去。 苏景宸就像是一个受伤的豹子,站在雨水里,猩红的眼眸凝着林君澜,“君澜,半月,我想要苏晏之死,我想要他死!想要他死!” 忽然之间,苏景宸好像很激动,他的狠绝就像是被撕开了羊皮的狼。 “君澜……殿下曾说,想杀人的时候,就要找……人倾诉,这样就不会心怀恨意,可我,想他死。真的,想他死。” 说着说着,苏景宸的声音里带了哭腔,他的眼眶红红的,有些无助和颤抖,看着林君澜,仿佛在寻求着什么,他站在黑暗里,雨水落在他的脸上。 “景宸,到底怎么了。” 林君澜的心跟着凉了,他从来没有看过苏景宸这般的无助,从黑暗之中逃离出来,他们被太子殿下带到光下,他们就从来没有过心怀怨恨。 苏景宸抓住了林君澜的肩膀,声音颤抖,“殿下快死了,君澜,我们再不出手,殿下就真的撑不住了。” 林君澜心中一颤,手跟着紧了一下,“你说……什么。” 苏景宸走上前,抱住了林君澜,将头埋在了他的肩侧,“君澜,那个人,苏晏之,他根本就没有心。君澜……我想回家了。” 林君澜将苏景宸抱进了怀里,有些心疼,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黑暗了,雨水洒在他们的身上,他的声音沙哑,“等我们找到下一任北国君主,就动手。” “那找到了吗?找到了吗,君澜……” 苏景宸拉住了林君澜的衣袖,委屈的询问。 “未曾。” 林君澜叹了口气,这几日,他一直调查皇室宗亲,却发现这北国,根本就没有什么“善”人,皆是一些手上沾血的“疯子”。 他也想过直接动手,可若是杀了苏晏之,这北国陷入混乱,百姓流离失所,也并非殿下所愿,也并非他们所愿。 “那不如,你做帝王之君,可好?” 苏景宸目光颤抖的看着林君澜,“君澜,你是北国皇室的人,你做君,他们不敢放肆的。” “求你了,你做君王,可好。我们杀了苏晏之吧。” “……” 林君澜一颤,他眸色幽冷,从未动过做这君王的念头,也从未想过做这北国的君主。 可转念一想,好像……他还真的能有这个资格,低沉着眉目,他拍了拍苏景宸的肩,“给我三日的时间,让我想一想可好。” 他需要好好的想一想,想一想怎么救殿下,想一想他自己该如何自处。 你们想要的号码:869877299,企鹅搜索一下,应该没人,就我一个。 还有,今天收到了不止一个差评了,不开心………~~~不想更新了………嘤,我去哭一会儿 第87章 首领在上(1) 苏景宸被林君澜劝了几句之后,便回了皇宫之中,毕竟这将军府也不是什么闲杂之地,皇宫更是守卫森严,他们不能被察觉出端倪。 林君澜在淋了雨之后,觉得有些冷,便进了房间中的浴池,脱了衣裳,坐在浴池里想着北国皇室的事情,长发落在水里,遮了几分朦胧的感觉。 忽然,身后的珠帘响了,回眸一看,傅时霆已经走了进来,他皱了一下眉,却是没有遮盖自己,“你……” 林君澜没想到傅时霆居然走了过来,他皱了一下眉,想要让开一些,却被抓住了手腕。 “君澜,在想什么?” 傅时霆走了过来,从后面抱住了林君澜,刚刚睡醒,他的声音还有一些沙哑,亲吻着林君澜的侧颈,他的手抚摸过那圆润玉华一般的肩头。 “没想什么。” 林君澜皱了一下眉,侧了一下脖颈,想要躲开傅时霆的亲吻,但是却没有躲过去。 站在身后的人,敛了一下那发丝,声音低沉,“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别想着离开我,知道了吗?” 林君澜:“……” 呼吸顿住了,下一刻,他的人被推到了一侧,傅时霆高大的身躯跟着进了浴池,将他搂在了自己的怀里,“睡醒了,一身汗,我们一起洗。” 林君澜坐在浴池里,他看着傅时霆坐在了他的对面,沉默了一下,之后问道,“你觉得苏晏之,是个什么样的人。” 傅时霆目光如炬,他黯然的凝着林君澜的发丝,手慢慢的靠近了一些,“他不懂爱,但是很冷静。无人对他忠诚,他便自己用蛮力让他们忠诚。” 苏晏之,是孤独的,因为孤独,所以苏晏之在用自己的办法,让那些他想挽留的人,留在身边。 林君澜垂眸,“别人皆言,摄政王苏烈阳比苏晏之更适合做帝王之君,他为何不做?” 傅时霆凝着林君澜,伸出手抱了过去,“君澜,今日好像特别喜欢问一些奇怪的问题,怎么了?” 林君澜没有躲,被傅时霆抱在怀里的时候,呼吸颤抖了一些,“没怎么,说说看,摄政王为何不做君王。” “因为……”傅时霆的目光暗红,“摄政王和我,一直在找你。我们不做帝王之君,不是不能做,而是不想做。” “帝王之君,将自己困于囚笼,那是晏之保护他自己的方式。” 苏晏之对外界没有丝毫的安全感,或许是小时候的境遇,又或许是因为他需要别人的折服,所以,晏之坐在帝王位之上,保护自己,也在疯魔一般的困着自己。 林君澜静默,听着傅时霆的这些话,依然不能明白苏晏之的疯狂,对太子殿下的折辱,让他对苏晏之这个人有了必杀之心。 …… …… 皇城西,庭院之中,桃花落地,残破之中又有几分朦胧的美,黑暗之中,树上的桃花在风中凌乱,已经所剩无几。 房间里,灯光朦胧摇曳,床榻上的人,柔白的指尖攥着未放下来的帘帐,骨节分明的指十分的用力,好像在隐忍着什么,目光闭着,眉拧成了一条线,压抑着痛苦。 肩骨分明之处印着淡淡的红,唇角沾了一些…… 压着床榻上的人的手腕,那人银发落下,又抬了一下腰身,将人钉死在了床榻上。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暧昧,“好像怎么都喂不饱你,是因为饿得太久了吗?” 窗外的雨落尽之时,屋内终于停了一些响动,没有力气的人靠在银发之人的怀里,闭着眼眸,呼吸低沉。 忽然,他的肩侧颤抖了一下,微微弯了一些腰身,睁开了眼眸,推了一下身边的人,呢喃细语:“别闹了,什么……时辰了。” 风瑜烬笑了一下,将手从被子里拿出来,修长的指尖上,还有一些润,他给他盖好了被子,将他抱紧,“子时,外面雨停了。” 楚慕言睁开了眼眸,凝着床榻上的横柱子,出神了很久,才慢慢的起身,坐直了身,“我得回去了。” 再不回去,苏晏如那边真的不好交代。 风瑜烬拉住了楚慕言的手腕,没有准他离开,一个用力,将人重新拉入了自己的怀里,闭上了眼眸,“等天亮了,我与你一起去。” 楚慕言皱了一下眉,但是也能猜到几分风瑜烬的用意,“你要和苏晏如合作?你觉得他可信吗?” 风瑜烬的头蹭了一下楚慕言的肩,闭着眼眸,声音软软的,“你不是在和他合作吗,你信的,我都信。” “他并非善类。” 楚慕言在苏晏如身边三年,这三年,他对苏晏如的观察,好像还不透彻,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判断这个人到底可信还是不可信。 好像是值得信任的,因为这三年,他并没有出卖他,而且还帮他收集皇宫内的各类消息。 但是又好像是不值得信任的,因为这三年,他都看不透苏晏如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不是杀了苏晏之。 风瑜烬笑了一下,吻了一下楚慕言冰冷的唇,“我也……不是好人。” “慕言,我们一起接殿下回家。” 第88章 首领在上(2) 楚慕言带着风瑜烬回了苏晏如的住处,刚随楚慕言进庭院,便见苏晏如已经坐在了凉亭之上,优雅的品着茶水。 “听风阁少主,你可让北国皇室好找啊。” 幽暗的声音,静默低沉,带着几分朦胧的摇曳美,银发的人随即站定了脚步,楚慕言眉目一沉,跟着站停了脚步。 苏晏如转眸,凝着楚慕言,“慕言,过来。倒茶。” 楚慕言眉目带过了苏晏如,随后看向了风瑜烬,脚步未动,“你们聊,我有些累。” 随后转身,离开了庭院。 风瑜烬微微一笑,看着苏晏如,“十一皇子,有些人有了主子,你再养多少年,他也不会认你为主的。” 苏晏如:“……” 沉默之后抬起了阴暗的眸,凝着银发的人,带着面具的人几分幽冷和淡漠,看起来俊逸潇洒,他手上茶杯转了一下,朝着那个人就打了过去。 风瑜烬轻轻一抬衣袖,银发飘起,他白衣飘动,动作柔和,丝毫拖泥带水,手指尖轻轻一动,周边落叶便升了起来,绕在了他的四周,发丝落在他的肩头,他冷漠一笑,随即衣袖一挥,树叶瞬间将茶盏折碎。 苏晏如皱眉,“听风阁少主,果然厉害。” 风瑜烬站着未动,静默低眉,“既然厉害,那不如,我们合作,杀了苏晏之。你将他引到凌绝山巅。我负责杀了苏晏之。” 苏晏如一笑,静默重复了一句,“杀了苏晏之?” 苏晏如看着手中的茶杯,未有茶盖,茶盏之中的茶很快就凉了,他抬了目光,“本皇子曾求你们南国两个人合作,你猜,他们是怎么回复本皇子的?” 风瑜烬白衣飘动,俊美高雅,“如今,我们立场一致,我们都想他死,他一死,你继位。北国皇室宗亲,你也算正统,如何?” 风瑜烬不想多说什么废话,他也不想听什么合作不合作之言,他只利用可利用之人,至于其他,不是他该管的,他也不想管。 苏晏如挑眉,“听起来,不错。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越快越好。” 算算时日,自从殿下招十二死士进北国,已经有了一些时日,这些时日,他调查了很多北国宗亲的事情,发现,这北国皇室基本上都是一些暴虐之人。 不过,处理这北国百姓之事,皆有能力,皇室杂事都由摄政王苏烈阳在整理,而苏晏如暗中对北国的政务之事,也有处理,很多的事务,也比南国处理的好。 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明明皆是疯子,却对北国之人并未下杀手。 仿佛只在算计人心,想要人心折服。北国百姓也对这皇室正统并无反叛之心,反而拥护至极…… 或许,这便是殿下所说,只要国泰民安,百姓安居,平常之人便不会对“暴政”有所反叛。 苏晏如凝了一眼风瑜烬,“那就……十日之后,凌绝山巅。本皇子,让苏晏之出现在那里。你们动手,杀了他。” “好。” 静默的应了一句,随后转身离开…… 楚慕言见风瑜烬走出庭院,不自觉的便跟着走了出去,走出了皇府,在街道的拐角处拉住了风瑜烬,“你信他?” 刚刚的话,他听了,不知道为什么,苏晏如和风瑜烬的合作,他听起来就像是一张薄如蝉翼的纸,随时可能会破。 被拉住的人,跟着停下了脚步,靠在拐角的墙壁上,淡漠的开口,“不信。” 那个人从眼神到话语,都不可信。他也不可能将自己的命交给一个北国的人。 楚慕言点头,明白风瑜烬的顾忌,“那我们另想办法。” “不用,苏晏之会去的。不管苏晏如帮不帮我们。” 风瑜烬的银发被风吹起,漂亮的美眸凝着楚慕言,伸出了手将楚慕言搂进了自己怀里,“这次结束,我们让殿下给我们赐婚,可好。” 楚慕言皱眉,他还是有些怀疑,“别说其他的,风瑜烬,你为何如此确定苏晏之会去?” 风瑜烬叹了口气,有些事情,他不想提,可是又一直放在心底,“十年前,有人向听风阁献千万两黄金,取南国太子首级。” “……” 这件事,楚慕言知道。 风瑜烬低眉,继续说道:“刺杀太子之事,我未做。不但未做,还杀了他安排在南国的人。让他在少年时期,寸步难行。” “你是说,想杀南国太子的是……” 忽然,楚慕言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他就觉得奇怪,到底是谁,能让听风阁少主亲自动手,来南国杀太子殿下,原来……是这北国皇室苏晏之。 风瑜烬目光低沉,“所以,不管苏晏如是何立场,苏晏之都会来的。” “那个疯子会想尽办法,看着我死在他面前。” 苏晏之一直报复性很强,伤他一分,他定还百分,若不是听风阁根基深厚,恐怕也早就被他铲除了。 楚慕言心下一沉,不自觉的拉紧了风瑜烬的手,“我们再想办法,君澜那边……” 风瑜烬笑了一下,他抬手点了一下楚慕言的额头,“你我都明白,我们,只能和苏晏如合作,他是如今北国皇室内,最想杀苏晏之的。” 楚慕言一把甩开了风瑜烬的手,“你是愚蠢吗,万一他是演的呢,你怎么办?你会死的!” 风瑜烬低眉,“我只要苏晏之出皇宫上凌绝山巅。十二死士,杀他,便是轻而易举。” “那他安排人杀你们,也是轻而易举,不是吗?” 这毕竟还是北国境内,凌绝山巅,又是如何? 风瑜烬低眉,“是。” 这一点,他不否认。 “那你还……” 话还没有说完,风瑜烬便又将楚慕言抱进了自己的怀里,“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也不能说没有把握。” “到时候,你在宫外,接应殿下,接到殿下之后,立刻动身回南国。” 闭上了眼眸,将楚慕言环紧,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 “那你呢。” 楚慕言心忽然之间就疼了,他抬起手,抓住了风瑜烬的衣裳,“风瑜烬,那你呢。你……” “死士垫后,这是我们身为死士的责任。” 也是他们身为死士必须要走的归途。 楚慕言摇了摇头,“殿下说,十二死士,一个也不能少。” 风瑜烬笑了一下,他的殿下啊,总将所有的事情都规定的那么死,可两方交战,哪有不死人的,若是走入死局,死,便是死士的终点。 风瑜烬拍了拍楚慕言的肩膀,“不会少的,我们……死战为国,身躯亡故,魂归故里。” 不管怎么样,心都是在南国的。他们不畏死,只愿能将心中的人,带回故乡。 “殿下曾经带我们走出黑暗,如今……该换我们带着殿下,走出深渊了。” 楚慕言顿时红了眼眶,抱紧了他,“别死,风瑜烬。我们一起回家。” 银发的人垂下眼帘,“死了的话,记得……别急着改嫁。说不准我投胎了,还会来找你。” 第89章 死士的亡歌(1) 苏景宸这几日,天天往苏晏之的宫中跑,第一个是看着苏晏之是否对殿下动手,第二个是帮殿下恢复身体。 这一日,苏晏之刚好去了前殿,说是见十一皇子,而苏景宸也刚好有了和顾璟旭单独相处的机会。 身体被折磨的根本没办法凝聚内力,不过稍微苏醒了一点意识。 “殿下,慕言派人传话而来,九日后,我们接殿下回家。” 苏景宸一边给顾璟旭上药,一边在禀明现在的情况,十二死士动作很快,说是十日,那一般便是十日,也刚好,十日的时间,能将殿下的身子养好。 顾璟旭苍白着唇,皱了一下眉,发丝落在身侧,他靠在床边,低声询问:“苏晏之死后,谁能是下一个北国君主?” “暂时没有,风瑜烬传话,他想让苏晏如登位。” 苏景宸虽然也觉得这个人不是很适合做北国君主,但是如今局势,也不容他们想其他的。 顾璟旭也跟着皱了一下眉,黯然的目光垂了下来,凝眸思考了一下,随后闭上了眼眸,缓了一下呼吸,“制约苏晏如的权利,让他没办法动兵。” 苏晏之死后,很多事情都会陷入混乱。苏晏如显然比苏晏之好控制许多。 苏景宸也明白,“嗯,君澜会控制的,一个月之后,傅时霆必死,到那时,北国皇室内乱,他们就没办法对南国动兵。” 只要傅时霆一死,整个北国的军,便会群龙无首。苏晏之若死,北国皇室便会陷入斗争。 顾璟旭缓了一下呼吸,蹙眉,“回南国之后,以最快的速度,举兵……攻占北国,扫平北国皇室宗亲。一个……不留。” 在北国皇室多日,他看清了这北国皇室之内的所有人,皆非善类。 若待猛虎回神,那么南国必临战火,他们必须在这只虎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他碾压在笼子里。 “是,殿下。” 苏景宸静默应答,对顾璟旭的这个命令表示静默,因为,他也觉得对北国出兵,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他们当初就不该答应北国的“求和”,送殿下入北国,若是死战,他们也未必会输,北国也未必会赢。 因为一只饿极了的老虎,看准的猎物,并不会因为你给它一块肉,而放弃眼前的美味。 对猎物动手,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顾璟旭擦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伤口,凝眸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另外,传我命令,若是这次行动,当日被苏晏之围困,十二死士和你们……即刻退出,不得停留。” 顾璟旭皱眉,颤抖着的手握住了苏景宸的衣裳,“我为你们……留出可生之路。记得……别死。” 苏景宸一惊,手颤抖了一下,“殿下?那你……” “听清楚了吗?” 顾璟旭冷下了声音,抬起了眼眸,看着苏景宸,“十二死士,不得违抗命令。刺杀苏晏之的任务即刻作废,全退。” 苏景宸握紧了手,皱着眉,“听清楚了。殿下。” 顾璟旭长呼了一口气,“听清楚了便好……” 前殿,苏晏之坐在尊位之上,一袭黑衣束着蓝黑的腰带,腰带之上金色的底线,扣着蓝色的翡翠,玉珠扣在他的腰带之上,闪耀着光亮。 在他的身侧,苏晏如坐着,喝着茶,“皇兄,过几日我们一起去凌绝山巅拜佛看景,如何?” “不去。” 苏晏之冷漠的拒绝了,他闭着眼眸,手肘撑着他的侧额头,靠在椅子上,俊雅冷寂,仿佛在休养生息。 苏晏如目光暗沉,他笑了一下,喝了一口茶水,“你家小仆人,天天在屋子里,都快被你玩坏了,带着他一起去看看风景吧。” “说不准,还能看到有意思的猎物。” 苏晏如将茶杯放下,看着水杯之中茶叶沉浮,随后手上拿起了折扇,打开之后,看着折扇之上的山水图,“山中,有意思的可多了,埋骨的不错之地。” 苏晏之:“……” 沉默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眸,暗沉的眸,凝着苏晏如,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凌绝山附近,是不是有听风阁的人。” 苏晏如笑容幽静,“不仅如此。凌绝山,后山有一路,往西快马走十日,便是南国边境,那里驻守着南国边境的,是平成王,顾清年。” 苏晏之的目光垂了,笑容幽静,“十一弟觉得是让人深入绝望好,还是看见希望之后,再坠入深渊……好。” 苏晏如靠在椅子上,将折扇慢慢对折,“到时候看看,便知道了。” 苏晏如靠在桌边,用折扇敲了敲桌子,“那位质子,不是想回吗?便让他回去……” 这南国啊,到底哪里好,这一个两个的都想回去,若是兵临城下,谁又会为了一个人,打开城门,迎战这北国之兵。 苏晏如的声音幽暗,发丝落在他阴冷的眸中,“让那位质子,看着他们自己的人,关上城门,阻隔希望。” “让那些忠诚的人,看着他们的殿下,在南国城门下,陷入绝望。” “让那位满心希望的殿下,看着自己的人,因为他自己,死在南国城门之下。” 有时候,能摧毁希望的,不是敌人,而是你满心欢喜期盼着的,最熟悉的人。 苏晏之笑容逐渐深了,“十一弟,论疯还是你疯一点,我们不愧是一母的兄弟。” 第90章 死士的亡歌(2) 三日之后,林君澜坐在庭院里,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一些青紫痕迹,和那一个刻字,皱着眉头。 抬起了目光,又看向了初生的阳光,叹了口气。垂眸的时候,看见傅时霆在往他这边走过来。 不免坐直了一些,将自己手腕上的刻痕收敛,却见一个人走了上来,靠着傅时霆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一些什么。 随后,傅时霆的目光便沉了一些,他走近了他的身边,将药放在他的眼前,说道,“君澜,你好好喝药,我去去就回。” 林君澜看着那一碗药,静默点头,“嗯,知道了。” 看着傅时霆离开,林君澜瞧了一眼那药,随后端起了药碗,将那一碗药倒入了旁边的花丛之中,看着那药陷入泥土,他的目光低沉,“还有……几日。” 啪嗒,一个石子丢在了他的脚边,皱了一下眉,他捡起了那个石子,发现石头有些奇怪,碾碎之后,里面露出了一张纸条:城西五里木屋,右侧佛,转三下,屋内暗室,死士求见。 静默抬头,看向了四周,发现无人之后,将纸条撕碎,丢入了眼前的泥土之中,衣袖一挥,将纸掩盖,随后转身,走出了院落。 到了纸条之中所说的地方,打开了暗室,刚进暗室,一个红衣之人便扑到了他的怀里,“君澜,君澜。” 苏景宸抱着林君澜,将头埋在他的怀里撒娇。 林君澜扫了一眼四周,十二死士,皆坐于暗室之中,他们有的临于悬梁之上,有的藏于黑暗之中,寂静低沉。唯一的共同点,他们都带着面具。 死士不露面容,除非生死之交,或是交付生命之人。 有很多人,林君澜并不认识,有几个见过的身影,但是并不熟悉。 风瑜烬一身白衣,站在死士的中央,那银发极为的耀眼,银白的面具,遮盖他俊美的容貌,但是衣着却显得格外的高贵,他瞧了一眼林君澜,随后走到了桌边,“君澜,坐吧,都是自己人。” 林君澜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了苏景宸,“景宸,殿下怎么样。” 苏景宸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太好,很虚弱。” 太子殿下的身子最虚弱的时候,他连脉搏都感受不到了,苏晏之对太子殿下的折磨不仅仅是身上的,还有心理的折磨。 这一句话,让原本藏在黑暗里的几个人走了出来,为首的人黑衣掩盖了低沉,暗黑的面具下,一双紫眸凝着苏景宸,“让殿下放心,我们会弄死苏晏之的。” 林君澜静默,站在一边,心情沉重,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一直盯着林君澜的人从房梁下飞身而下,狐狸的面具,暗红的如同妖娆的花,他漂亮的眸,看着林君澜的手腕,走到了他的面前,递了一瓶药过去,“这个……对你手上的伤,有效。” 林君澜一惊,下意识的握住了自己的手腕,他的手腕上,还刻着…… 狐面垂眸,声音幽暗,“收下吧,去疤的。” 林君澜:“……” 苏景宸见林君澜未动,一抬手就将那瓶药收了下来,放在了林君澜的袖袋里,“多谢狐面了,我们君澜收下了。” 风瑜烬:“……” 银发的人笑了一下,坐着敲了敲桌面,“我们来谈一谈计划。” 苏景宸立刻开口,“等等,殿下还传话,若是有什么意外,我们即刻撤退。” 这一句话,是殿下时刻交代的,虽说……死士不完成任务绝对不撤退,但是殿下的这句话,也是任务,不是吗。 “撤退?退去哪里?” 黑暗之中,不知道是谁开了口询问。苏景宸抬了眼眸,看向了坐在悬梁之上的蓝色身影,“能去哪,南国。” 蓝衣之人抬了一下自己的面具,手上转着一根银针,“那殿下怎么办?让殿下在这等死,不如我陪着殿下一起死。” “飞叶,不得质疑殿下的命令……” 风瑜烬垂下目光,静默的提醒了一句。 这一句话之后,那坐在悬梁之上的蓝衣之人手上银针飞了出去,死死地钉在了木柱子上,“宁死,也绝不后退。” 坐在悬梁之上的人低沉开口,“殿下必须走,回南国,才能保住南国的一切。” 风瑜烬垂下眼眸,银发落在他的眼前,“狐,到时,我带飞叶他们杀苏晏之,你在接到殿下后,往西,去边境,平成王驻守之地。” “顾清年,七王爷应该会开城门,接殿下回南国。” 只要回到南国,那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回归原点,只要殿下回去,那所有的人都会有凝聚力。 林君澜皱眉,“你们怎么接到殿下,又怎么确定苏晏之一定会去凌绝山巅。这一切,你们又有几分把握。” 这当中计划,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也有太多的风险,只要走错一步,那便全军覆没。 “平成王,他……不可信。” 忽然,暗格的门又被打开了,楚慕言走了进来,自然走到了风瑜烬的身边,“他不可信,你必须另找出路。” 风瑜烬抬头看到楚慕言的时候,目光微微低了,“你怎么来了,我的计划里,没有你。” “你的计划里,从来都没有任何人。” 楚慕言冷眸凝着风瑜烬,走过去,一掌就拍碎了面前的桌子,“你想带着他们去死,是吗?” “死士,本就要死的,慕言小公子。” 楚慕言咬牙,抬起了手一巴掌拍了过去,啪的一下,打落了风瑜烬脸侧的面具,面具滑落,那绝美的容貌,在黑暗之中透过几分幽冷,一道红色的印记,在他的脸侧划开。 一瞬间,谁也没有说话,谁都不敢上前。 楚慕言从不轻易动怒,但是如今局势,他却难以放平自己的心,“往东,是龙四将军府,往北方走,便是楚家军营。就是不能往西走,那边不可信。七王爷对楚家,有刺杀嫌疑。” 风瑜烬将手上面具捏碎,看着楚慕言,目光低沉,“好,楚二公子,我且问你,你们楚家军队对送入北国的质子,接入军营的可能,有多大。” 他不是不知道往军营里送安全,可他真的能送吗? “我们又是以何种身份接太子殿下回南国,太子吗?还是璟溪二殿下?” 他们根本没办法以太子的名义接这质子入南国,因为当初送入这北国的,便是他们皇室二殿下,也只能是二殿下。 “南国皇室未开口,将军接质子回南国,又是何罪?” 无皇室下达的命令,南国之中又有多少人敢违抗圣旨。 是靠假装太子殿下的“二殿下”吗,还是靠有军权,已经被朝中之人顾忌的摄政王呢。 “不需要北国动手,这南国朝臣,每人参上一本你们楚家祸乱皇室,就能让你们楚家满门忠烈死于流言。” “楚二公子,你心存芥蒂,可我们只可信那一人,心存善意。” “因为驻守之地,只有那顾清年,七王爷,是南国皇室宗亲,有权,接质子入南国。” 第91章 城门之上的绝望(1) 楚慕言凝着风瑜烬,他的眸光红了,不再争辩什么,握紧了手,转身便走,临走之前淡漠说了一句,“随你们,自己找死,没人拦着你。” 冷傲的留下一句之后,便走了出去,离开之时,嘭的一声将门摔开。 这一声吓得苏景宸一抖,站在林君澜身边的苏景宸拉了拉林君澜的衣袖,慢慢靠了过去,小声嘀咕,“慕言,好生厉害,你看这脾气,也敢甩风首领的嘴巴。” 林君澜撇了一眼苏景宸,随后目光看向了一旁坐着的风瑜烬,面容俊美的人,脸侧还印着红痕,看起来,并不怎么好,“首领,不出去追吗?” 风瑜烬弯下腰身,捡起了那个面具,在手上擦了擦,目光暗沉,“又不是孩子,跑了,还需要追出去看吗?” 手里拿着面具,他的声音在幽暗之中显得异常沙哑,“这次接太子殿下回南国,很危险。毕竟,我们面临的是北国皇室。” 北国皇室究竟如何,他们远在南国之时,便略有耳闻,北国之兵,对人,毫无仁慈之意,一般挡在他们身前之人,必死无疑。 将面具放在了自己的手边,风瑜烬的目光扫过了房梁之上的几个人,又看向了站在黑暗之中的几个人,“想退出的,我不强求,可以先行离开。” 这时,站在黑暗之中的人都笑了,其中一个人站了出来,凝着风瑜烬,“首领大人,这功劳,可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们的太子殿下,自然由我们一起迎接回家了。” 狐面抬起了手,遮住了他幽暗的目光,“死士,必为殿下,死战……” 风瑜烬知道劝不了任何人,所以也没有再劝,目光转向了林君澜,“君澜,七日之后,我们需要在凌绝山巅行动,你注意傅时霆的一举一动,一旦他有动兵的迹象,想办法,阻止他。” “嗯,我知道。” 林君澜自然明白兵对于死士的影响,只要北国皇室不出兵,只靠一些守卫,是拦不住这十二个人的。 若是出兵,那双拳难敌四手,风瑜烬他们处境便危险了。 看了一眼苏景宸,随后又看了一眼四周站着的人,弯下了腰身,“你们万事小心,君澜先回了。” 不能离开太长时间,傅时霆若是回来,避免不了的又是怀疑。 “等等……” 风瑜烬喊停了准备离开的林君澜,随后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人,“所有死士,听我命令,揭面具!” 一声令下,所有黑暗之中的人,皆抬起来了手,拿下了遮住他们面容的面具,形形色色的面具,犹如暗夜鬼怪,可面具拿下之后,他们皆是此间少年。 林君澜第一眼见到的便是站在他面前的狐面,宛若星辰的眼眸,依然漂亮,那面容更是俊美绝尘。暗红的唇色,高挺的鼻梁,镌刻一般的面容,那双眼眸直透心底。 林君澜沉默,笑了一下,“原来,你也不是……丑八怪。” 苏景宸对狐面挑了一下眉,“长的不错呀~~狐狸鬼。” 风瑜烬低下目光,慢慢背过身去,面对着他面前站着的人,“死士听令,对君澜公子行礼,报名。” “小十二,飞叶。” 首先开口的,是那个蓝衣的少年人,模样清秀,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 “十一,青兰。” “小十,澜依。” “小九,慕柯……” …… “你们……” 林君澜诧异,他皱着眉,不明白这些死士为何忽然之间如此。 在他的记忆之中,殿下的十二死士,只对殿下行礼,也只对殿下摘下面具,如今…… 苏景宸温柔一笑,拉着林君澜的手,“老二,苏景宸。君澜,我排第二哦,是不是很厉害。” “首领,风瑜烬。” 风瑜烬银发垂落,他的声音低沉,“君澜,我们一起为殿下效力这么长时间,你……还没有真正看过我们吧。” “若是我们……这次一起身陨异国他乡,还请君澜公子记住我们的面容,为我们掩埋尸骨。” 声音平静,并没有过多的悲伤,但是却说着最残忍的话,林君澜目光颤抖,心中更是堵的难受,他看着面前的人,眼眸酸了一下,“你们……为何?” “我们自生来便是奴,没有亲人,殿下便是我们的一切。生前未有愿,更不想死了之后还被人糟践。” 风瑜烬话音落下,修长的指尖捡起了那银白的面具,将面具重新戴上了脸侧,遮住容颜,“请君澜公子……记住我们,为我们收尸。” 林君澜背过了身去,抬起了眼,可依然觉得心里难受至极,“你们……不会死的,任何人,都不会死的。” 或许是在安慰自己,又或者是在安慰别人,他的声音略带了一丝沙哑和悲凉,“我……先走了,等你们共退南国,我为你们祝酒。” 第92章 城门之上的绝望 北国西南方向,连绵的大山起伏不断,在那大山的深处,有一座亭台楼阁,矗立其中,楼阁镶金,辉煌蔽日,其中之人,皆在江湖之外,又似在江湖之中。 楼阁之中,有一座亭台,亭台之上,白衣的老者,在抚弄着他的琴弦,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白衣的少年人,少年手上拿着纸条,“老阁主,我们找到少主了。” “少阁主出现在了北国皇室苏晏如府上,商讨刺杀北国君主苏晏之。” 少年淡漠的禀报手上拿着的情报的内容,随后看着面前的老者,“老阁主,少主此举有失妥当。” 抚琴的老者摸了摸胡子,“是啊,有失妥当,说说看,有何欠妥。” “少主一行,不该将生的希望,交托给北国皇室。” 风瑜烬这次,将所有的安排,都绕进了苏晏之的周围,只要苏晏之一变,全军皆散,并无任何胜算。 老人的手抚摸着琴弦,“错了啊,错了……这北国的人,虽可怕,但也无法让他们陷入绝境。” “苏晏如,想登皇位,他也有杀苏晏之之心,瑜烬并无错,利用好,可全身而退。” 两方交战,借刀杀人,利用人心,不伤半寸,此为战之法,可用。 奈何……人心冷漠…… 少年皱眉,并不明白,“老阁主的意思是,少主这次行动,可以成功?” 老人勾唇笑了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苍白的胡须卷在手上,为他增添了几分幽冷神秘,“不会。他们的阻碍,并不在北国,而在……南国。” “南国?” 少年人皱眉,“南国之人,性情温和,对殿下尊敬爱戴,怎么会……” “若是真的爱戴,那便不会出现,文武百官跪在殿下门前,求殿下入北国之境地。” 哪有什么爱戴尊敬,有的,不过是利欲熏心。人心掩盖在朝阳之下,自然透不出黑暗,若是这朝阳离去,那阴影不就自然大了,广了。 少年皱着眉,目光幽静,“老阁主是说,他们会死在南国土地?那不是……太过残忍了些。” 老人坐在琴弦之前,叹了口气,“都需要成长啊,不管是那位仁慈的太子殿下,还是那位狠绝的帝王至尊。” “那是否需要暗中帮助,老阁主。” 少年将手上的纸条收起来之后,恭敬的站着,等着面前的人吩咐。 “不用,让这个孩子吃些苦头,也是好的。” 这些孩子,若是不尝到一些苦头,恐怕还真的意识不到,这人心啊,远比算计还要难测。 算计人心,就要承担人心变化带来的后果。 “是。” 拿着纸条的人转身准备离开。 坐着的老者停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等等,传我命令,派百名暗卫,暗中盯着少主,若有危险,立即救回。” 说着,抬眸看向了碧蓝的天空,“这孩子,出去十年,也不知道回家看看,也不知道,回来求人。” 这性格,也不知道像谁。 “是,老阁主。” 少年人弯下腰身,转身就准备离开,刚走了一步,又顿住了脚步,转了过来,“少主在南国是死士之首,手下共十一人,是否……一起救回。” 老人低下了目光,“我们,又不是大善人,什么人都要救的。” 少年明白了,不再多说什么,微微点头行礼,转身离开。 此话落下,已经说明了一切,只救少主,其他的人,一概不问。 北国皇城内城郊,林君澜怀着沉重的心情从暗房之中走出来,刚见到阳光,就看见楚慕言背对着站着。 黑发卷着蓝色的发带,碧蓝的衣裳,在阳光之下,随着风静静的飘动着,俊雅的身姿,透着冷艳和傲气。 楚慕言听见动静,转身,看见林君澜的时候,目光颤抖:“你也出来了。” “你,一直没有离开。” 林君澜上前走了两步,靠在了楚慕言的身边,与他肩并肩站着。 “嗯,我在等风瑜烬。” “你和他……” “他若死了,我和他一起,到时候,麻烦你,将我和他葬在一起。” 那个企鹅1满了,我弄了企鹅2号,号码是698889824,进企鹅搜就行。 第93章 城门之上的绝望(3) 楚慕言没有多说什么,仿佛一切都很平静,他回眸又看了一眼身后的房屋,随后静默的离开。 林君澜看见楚慕言离开之后,长叹了一口气,终归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有时候,再多的话,也不便多说。 他抬起了眼眸,看着不知道何时高挂在云霄的太阳,尤为的耀眼,夺目,和他们南国的太阳一样耀眼,可是,却难以让他有任何的留恋。 而在北国皇宫之中,苏晏之召见了傅时霆在前殿,并没有见其他人,也只见了傅时霆。 “陛下召见臣,所为何事?” 傅时霆在见到苏晏之的时候,静默的站着。 几日不见苏晏之,总感觉,苏晏之更加阴沉了一些。 苏晏之点了点自己左右边的位置,示意傅时霆坐下,随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七日之后,朕要去凌绝山巅拜佛看景,你带一路亲兵,和朕一起去。” 静默的吩咐了一句之后,他垂了眼眸,手端着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茶水。 傅时霆一愣,凌绝山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一座古佛佛寺,凌绝山巅之上,通往内山的,也只有一条小路,并没有什么大路,所以,也没有什么安全的保卫。 “凌绝山巅?这城中佛寺众多,为何要去凌绝山巅?” 那个地方,能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苏晏之笑了一下,靠在了桌椅之边,黑金色的腰带垂在桌角边,长发也随着落下,暗沉的目光里,闪着莹莹光亮,他的眸凝着一边,声音幽静,“放走朕的小奴隶啊,他啊,找了几个人,就妄图逃出朕的手掌心。” 傅时霆皱眉,没有听懂苏晏之的话,“陛下……这是……” “想让他看看,这南国的人和北国的人,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这世上,哪有什么……人心敬爱,都是隔着心隔着墙的,谁不是为了自己活着呢,就算是至亲,在权利面前,也是一文不值。 苏晏之笑容低沉,他的手抚摸过手上滚烫的茶杯,看着茶杯里的茶叶,静默了一会儿之后,他又问道,“对了,你家的那一位小公子,看好了吗?最近可有什么不对劲。” “没有不对劲。” 傅时霆转过了眸,静静的说了一句,他的目光没有看向苏晏之,只是垂着目光,说了一句不轻不重的话。 苏晏之见傅时霆有些不对劲,还是有些疑惑的,他凝着傅时霆,总觉得傅时霆的脸色有些差,“最近,你的脸色苍白了许多,真的没什么事情发生吗?” 坐着的人低眉,笑了一下,他微微的摇了摇头,“没事,能有什么事情。” “需要御医看一看吗?你的身子……” 苏晏之的目光低沉,觉得傅时霆有些不对劲,抬起了手,握住了傅时霆的手腕,探了一下他的脉搏,却是没有发现异常,随后便又松开了。 “不是什么大问题吧,死不了人的。” 傅时霆笑容幽静,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之处。 苏晏之的目光暗沉,“看不出什么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有时候看不出的问题,隐藏着的,才是最后最致命的。 傅时霆将自己的手腕用衣裳掩盖,俊美的眸光低沉着看向一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道,“陛下……可能觉得,这世上臣服是时刻的敬畏,可于我而言,只要那个人好好的留在身边,便是好的。” “我……不需要他对我好,甚至不需要他对我一定忠诚,我只需要他留在我身边就好。” 好好的,留在身边,其他的,他可以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管。 苏晏之静默,他的目光透过窗户转向了屋外,看到远处悬挂着一个风筝,风筝飞的很远,但是却被线牵着,“朕想做一个提线人,他就像是皮影,一举一动,都要顺朕心意,否则……就得好好调教。一直调教到,他不敢离开朕一步。” 傅时霆垂眸,他与苏晏之并不相同,大概也谈不到一起,“陛下,臣先离开了。” “等等,时霆,朕……想问你,若是有一日,朕身处险境,你会舍命相救吗?” 苏晏之这些日子,一直不太明白,那舍命相救的情感是怎么样的,在这北国皇室之中,他所看到的,听到的,皆是落井下石,若是他人不死,那便是自己死。 哪有什么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的情感。 傅时霆站着,他黑暗的发丝掩盖了一点他的幽暗,“晏之,这世上有一种情感,不需要别人付出,也不需要别人的回报,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 “我们之间,不仅有君臣之意,也有兄弟之情。” 傅时霆转眸,看着坐在位置上的人,“所以,晏之所问的,便不是问题。” “……” 苏晏之静默,坐在位置上,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兄弟之间,也需要有感情吗?” 思考了一番之后,他低眉,“算了,朕忽然不想要你陪着了,那一日……时霆还是留在将军府吧,陪陪你的夫人。” “……” 傅时霆皱眉,觉得苏晏之有些奇怪,刚想要问什么,便见苏晏之已经站了起来,走出了书房。 七日之后,苏晏之将顾璟旭带上了马车,用一条锁链,锁住了顾璟旭的脖颈,那锁链的一圈,刚好能锁住那柔白的脖颈,看起来别有一番韵味。 苏晏之坐在马车里,手指绕着锁链,看着坐在他面前的顾璟旭,“今日,朕让你看看,这北国的佛寺,如何。” 经过几日的恢复,顾璟旭的身子好了一些,这几日,苏晏之没有碰他,他的内力,也恢复了一些,坐在马车的一边,他静默着,什么话也没有说。 苏晏之垂着眸,看着手上的锁链,“太子殿下,你知道吗,凌绝山巅山后小路,往西走十日,便是南国边境之地。” 顾璟旭低眉,不知道苏晏之为何提起了南国边境之地。 苏晏之的目光垂落,笑容幽沉,“等拜过佛,朕……送你去边境,如何?” 第94章 城墙之上的绝望(4) 凌绝山下的一处小屋里,风瑜烬的手里拿着一封书信,看了一眼四周的人,“死士听令,写下绝笔书,留在此屋之中,便可随本首领离开。” 说完,将书信放在了林中木屋的盒子里。 楚慕言站在一侧,看着风瑜烬放在盒子最上面的那一层,垂下了目光,心情有些沉重。 沉默不语的时候,站在旁边的苏景宸用肩膀撞了一下楚慕言,然后对风瑜烬挑眉,笑着说道:“首领大人,也只有你,会写绝笔书了,其他人,哪有什么牵挂。” 说完,他走了过去,靠近了风瑜烬,红衣之下的手伸出来,拉着他的衣袖,大眼睛看着风瑜烬,幽沉的眸,“瑜烬,你写的什么绝笔书,能给我看看吗?” 风瑜烬笑了一下,将木盒子递了过去,“好啊。给你……” “真的?” 苏景宸欣喜的睁大了眼眸,他一直对风瑜烬不太了解,之前就知道这个冷傲的首领大人喜欢慕言,可是如何喜欢上的,却是一概不知。 这个首领大人,会在盒子里写什么呢,着实好奇。 风瑜烬将木盒子递过去的时候,补充说了一句,“你若是想现在死,可以打开看看。” 苏景宸:“……” 一瞬间,他就不敢动了,甚至不敢拿那个木盒子,转眸,有些委屈的看着楚慕言,“慕言,要不,还是你来拿吧。他……” 楚慕言叹了口气,走了过去,抬起了手从风瑜烬的手中拿过了那个木盒子,没有说话。 风瑜烬藏在面具之下的眸,凝着楚慕言,深沉的看了两眼,随后垂下了目光,“时辰不早了,该走了。” 风瑜烬在走出木屋之前,对苏景宸道:“景宸,你接到殿下之后,立即带着殿下去凌绝山西边山下,慕言先去凌绝山西侧,在那边等你。” “嗯,知道了。” 苏景宸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们已经摸清楚了这山上的每一条线路,从山巅到西山山脚,并不需要多少时辰。 山中小路崎岖,那些士兵肯定追赶不上,等出了皇城,他们暗卫便可隐藏于世,这苏晏之想找到他们,便难了。 楚慕言手里握着那个木盒,目光一直在风瑜烬的身上,“你呢。” 风瑜烬的眸暗沉,在面具之后,如同深渊,银发如他的人一般深沉黯然,他的声音幽静冷漠,“我们为你拦一条路,顺便,杀苏晏之。他不死,你们便无法安全离开。” 楚慕言皱眉,心下一沉:“可是……你……” 风瑜烬未看楚慕言,只是淡漠说道,“走吧,今日之后,我们南国再见。” “等等,风瑜烬。” 楚慕言也不知道这勇气从哪里来,他从未有一次主动拉过风瑜烬的衣袖,挽留他,但是今日,他不知道为何,总想留住这个人。 手在抓住他手腕的时候,瞬间握紧,咬了牙之后,连唇齿里都有些腥甜的味道。 在风瑜烬转身的时候,他将木盒子放下,摘掉了他的面具,吻了上去,柔软的唇在贴上那冰冷的唇的时候,四周仿佛都寂静了。 苏景宸:“……” 站在最前面,看的一清二楚的人张大了嘴巴,这……他该闭眼睛吗? 脑子里面一晃而过的想法,然而他的眼睛并没有闭上,他看见慕言的唇……带着无限光泽,看见风瑜烬的唇上沾了一些银丝……看见的太多,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恨不得撕了对方的衣裳,看着他们在他的眼前抱在一起,亲吻着唇。 他静默了,呆愣一转头,身后原本站着的十个人瞬间就消失了。 苏景宸:“……” 就还剩他一个了吗?他……现在跑吗?是不是有点太过于明显。 再等他转回来,那两个人已经抱在一起了,楚慕言声音沙哑,“风瑜烬,我……等你。” “活着回来,等你回来,我们请殿下赐婚。” “好。” 风瑜烬将怀里的人抱紧,闭着眼眸。并没有多说一个字,松开的时候,楚慕言直接上了车,未再看他们一眼,只留下了一句话,“景宸,我在西侧等你。” 说完,他便上了马车,驾车离开。 苏景宸愣在了原地,看了一眼拿着面具的风瑜烬,又看了一眼远去的马车,“不是,首领……我……” 风瑜烬冷静又低沉,原本还未平息的呼吸瞬间就冷了,他戴上了面具,透过面具的声音有一股燥热之气,“刚刚看见的,可以忘了。不然,容易做水梦。没伴的话,很难受。” 苏景宸:“……” 这是在嘲笑他没有夫人吗?是吗?有夫人很厉害吗? 风瑜烬抬手,拍了拍苏景宸的脑袋,随后一抬脚尖,飞身离开。 苏景宸:“……” 刚刚,风瑜烬是拍了他的脑袋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他皱着眉,对那离开的背影喊道,“喂,本君不小了!” 马车上,楚慕言看着手里的木盒,沉默着,“绝笔书。都不会死,写了又有什么用。” 最后,也止不住好奇,打开了木盒。 第一封,是风瑜烬的,拿在手上看了很久,犹豫了很久,他才打开了那一封信,他以为是一篇长论,没想到,却是简单的一句话,还有用红绳绑着银发。 “这便当做,与你……共白头了。你那么好,一定不缺爱你的人,好好活着。” 就这么一句话,却让楚慕言瞬间红了眼眶,咬着唇,将这封信又合了起来,好好的装在信封里,抬起目光,笑了一下,“你啊,从来没说过白首偕老,等你回来,我们……一定可以共白头的。” 低眉的时候,发现盒子里的这些信封都没有封装,有一些因为马车的颠簸已经被摇出来了。 惊讶的发现,里面没有多少字,只有一些看不懂的图画,他一颤,忽然想起来,十二死士,懂书画词句的,没有几人,有些人,连字都不认识。 静默的目光落在木盒子里,心里很是沉重,“你们,一定要回来。” 一定可以回来的。 第95章 城门之上的绝望(5) 南国的皇宫之中,君王病重,身为太子必须陪伴君王身侧,而顾璟溪已经被召回了宫中,陪在了他父皇身边多日。 调查摄政王刺杀之事也被耽搁了下来,但是他依然放在了心上。 “咳咳咳……” 床榻上的人咳嗽了两声,清醒了一些,顾璟溪立刻起身上前。 “父皇。” 顾璟溪乖乖的站在床榻之前,沉闷的低着头,他看着床榻之前呼吸微弱的人,眼眶微微发红。 见床榻上的人没有应答,他又乖巧的喊了一声,声音诺诺的。有些害怕,“父……父皇。” “除了太子,你们,都……退下……吧。” 床榻的人,声音沙哑,对周围伺候着的人暗沉开口,一句话断了好几次,中间还喘了两口气。才将这话说完整。 “是,陛下。” 四周站着的人弯腰离开。 “父皇,你……怎么样。” 顾璟溪走到了床边,拉开了帘子,给他的父亲倒了一杯茶水,想着喂声音沙哑的人一些茶水。 床榻上的人被扶着坐了起来,在看见那扶着他的人的时候,目光颤抖了一些,“璟溪……咳咳咳……怎么是你……” 顾璟溪一愣,眼眶微红,手上的茶水差点就滑落了,一瞬间,他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一些什么,“我……” 睁着眼眸,凝着床榻上的人,神情紧张,“父皇,我……” “陛下看错了,他是太子殿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楚慕痕走了进来,他站在龙床之前,看了一眼顾璟溪,随后对床榻上的人弯腰,“陛下,臣来将三军令牌奉上。” 床榻上的人看了一眼楚慕痕,随后又看着顾璟溪,愣了很长的时间,才沙哑开口,“璟溪,是啊,璟溪被朕送到了北国虎狼之地。” “朕,对不起璟溪。对不起……咳咳咳咳……” 话还没有说完,又是一口鲜血,从唇角落下,滴落在了床边,顾璟溪目光颤抖,“父皇……” 老皇帝躺在龙床上,目光低沉,长时间病痛缠身,已经让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多少的光彩,“朕将他一个人送入北国,你一定要……要接他……” 说着话,他又喘了一口长气,抬起了手,抓住了顾璟溪的衣角,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接他……回来。” “父皇……我知道……”顾璟溪哭着点头,低下了腰身,抓住了他父亲的手,“我知道,父皇。” 顾璟溪跪在地上,泪水滴落下来。 而就在这时,一个人匆匆走了上前,在摄政王的面前停下,“摄政王,边境传来急报。” 楚慕痕:“……” 站着的人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顾璟溪,随后又看了一眼拿着急报的人,转身走了出去。 站在殿外,他打开了那封急报,里面是一封书信,打开之后,确认了那是楚慕言的急报,信中只有一句:哥,边境接应,亲自前来。请一道密旨,我要接殿下回家。 楚慕痕皱了一下眉,看着这书信上的字,有些疑惑,一般慕言不会不清不楚的落下这么一句话,是因为……事情太急了吗? 还是有其他的原因,不过这些日子,他倒是真的很少收到了慕言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接殿下回家?为何这么急切,他也未收到任何消息。不过,十二死士的确不在城内,难道,是真的要接殿下回来吗? 有些疑惑的将那封书信又看了两眼,确定了的确是楚慕言的字的时候,他紧皱着眉头。 犹豫了一下,转身进了殿内,跪在了龙床之前,“陛下,臣想请一道旨,去南北国边境,接应质子殿下回宫。” 这一句话,让正在喂药的顾璟溪手上一颤。 “咳咳咳……”龙床上的人不断的咳嗽着,“北国……放人了吗?” 楚慕痕单膝跪在床前,目光低沉,“臣亲自去接。定能将殿下接回来。” 顾璟溪一愣,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如此突然吗,真的能接……太子哥哥回来吗?一时之间有些不敢相信。 不是不想,而是觉得此事情,太过于蹊跷。 “咳咳咳……若是北国放人……”若是那北国有真的和平之心,该有多好。 闭上了眼眸,苍老的手抬了起来,挥了挥,“那劳烦摄政王了。” 说完,床榻上的人长呼了一口气,垂下了手,“朕累了,你们都出去吧。” 楚慕痕没有多言,转身离开,而顾璟溪看见药碗空了之后,也追了出去,喊住了那准备离开的人,“楚慕痕。” 原本已经下了台阶的人,站在了台阶之下,抬眸看着站在台阶之上的顾璟溪,面容上带了一些笑,“殿下,能不能答应,好好的,在这等着……我回来。” “记着,不管是谁,都不要接见,不要回答任何问题,不要相信任何人。” 楚慕痕凝着站在台阶之上的人,目光宁静随和,一阵微风吹过,吹散了他额前凌乱的发丝,吹起了顾璟溪的衣角,又缓缓落地,“你虽说和太子殿下气质不像,但这皇族之中,你并不比别人差,所以,不管别人怎么说,太子不在,你便是正统。” “顾璟溪,你要等我回来,可好。” 站在台阶之上的人,红着眼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台阶之下的人转身,一步一步的踏下了台阶,看着那个人的背影,顾璟溪忽然追了上去,拉住了他的衣袖。 声音颤抖,微小,但是依然坚定,“楚慕痕,我等你回来!” “还有,七皇叔有问题,小心些。” 说完了话,他又慢慢的放下了手,松开了拉着楚慕痕的衣袖。 “嗯,我知道。” 楚慕痕目光随和,转过了身,抬起了手,犹豫了一下,从腰间拿出了一块紫金色的令牌,“这是楚家在南国皇城之中的暗卫调动令牌,半月,若是……我未归。” “去楚家,找楚家守卫首领,让他护你。” …… 北国,凌绝山巅的丛林之中,树丛之上,风瑜烬一身白衣,孤傲站在树林之巅,俯瞰山林之中的一切,忽然一道红色身影在他的身边落下,“他们来了。” “那是苏晏之的马车,首领,需要出手吗?” 苏景宸手里拿着一把短剑,静默的凝着那马车。 “再等等。” 风瑜烬站在了丛林之上,目光幽沉。他的手背在身后,沉默的凝着那马车。 “首领!小心!” 第96章 城门之上的绝望(6) 一道暗箭从他们身后射了过来,风瑜烬淡定的一甩衣角,侧过了头去,躲开了那个细小的箭,却紧接着被一根银针刺伤了脸颊。 苏景宸目光一冷,将手上的银针朝着那个人射了过去。 随后,一个蓝白的身影,从树间飞身而上,脚垫在树叶之上,轻盈幽冷,他手上衣袖一动,接过了那个银针,看了一眼笑了一下,“针不错。” 将手指尖的针拔下,他的目光幽沉,“景宸,还是那么蠢,这针的速度真慢。” 蓝白衣裳的人,眸光里透着红,幽沉的瞳孔里,印着淡然,他的眉眼如同桃花落下,凤眸目光清冷,唇色红润,面容绝美,“玩够了吗?可以回毒王谷了吗?景宸。” 风瑜烬撇了一眼那个人,皱着眉头,“苏松珏?你怎么在这?” 毒王谷如今的谷主,也是小毒君苏景宸的义兄,毒王谷之中用毒的最高者,世间毒物,无一不能在他的控制之下。 别人用毒,容貌尽毁,他用毒,可令人永葆青春,容颜不老。据说是继上一任谷主之后的,又一位天才至毒尊。 蓝白衣裳的男子目光撇了一眼丛林之下的马车,“苏晏之,毒王谷上任谷主遗嘱,要保其生,所以,你们……最好也不要碰。” 苏景宸眯起了眼眸,看了一眼已经过去的马车,挡在了风瑜烬的面前,“首领,你先走,这里我拦着。放心,半柱香跟上你。” 风瑜烬看着面前的人,又看了一眼苏景宸,“我让狐留下来帮你。” 苏景宸皱眉,“不用,狐面帮忙我也打不过他。” 风瑜烬:“……” 静默,他已经差不多了解了,转身离开之时,他对苏景宸道,“别谈太长的时间,慕言还需要你接应。” “嗯,我知道。” 楚慕言给了风瑜烬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后目光凝着了眼前的人。 风瑜烬没有多留,继身追上了那个马车。 看着那道身影离开,苏松珏也不着急,目光幽沉,对苏景宸挑眉一笑,“饿吗?哥给你准备了糕点。” 说着,从腰间掏出了一块桂花糕,“还是热的,要不要吃点。” 苏景宸眯起了眼眸,他没时间和这个人多费时间,“我要接我的殿下回家,你知道的,我们既然为主不同,就别管我。” 拿着糕点的人目光垂落,他的眸子里透着灰暗和阴沉,“现在,谁去南国谁就死,这一点,风瑜烬比谁都清楚,他在让你送死。” “你胡说,南国才有温暖,这北国真的太冷了。” 没有一点人性,甚至连情感都不知道,让人厌恶。 苏松珏的发丝落在身侧,碎发随风,淡雅如尘,他背着手,看着那已经快要消失在眼帘的马车,“苏晏之,比任何人会动用人心,他可以不费一兵,让你们全军覆没。” “景宸,我们从小相伴,我想保你一命。别……去。和我回毒王谷,那是你的家。” “可我这命,是殿下给的!哥!” 苏景宸的目光猩红,凝着眼前的人,“我不知道父母是谁,不知道还有没有亲人,我这命是殿下的!我的殿下,不能沉入黑暗,你明白吗?” 握紧了手,他的声音颤抖,“哥,你想让我站在光里,可我的光,快要坠落了,我在拯救我最后的那道光。” 转身,他的目光里含着泪水,“我不怕死,从小就不怕,但我希望那道光,永远温暖。” “哥,我们知道……人心难测,我们知道,我们看了那么多人,怎么会不知道。” 怎么会看不明白,可人坠在黑色深渊里,最渴望的,便是有一个人,能伸出援手,“别阻止我,苏松珏。” 站在林间树叶上的人叹了口气,随后丢了一个红色药瓶过去,“傀儡丹,可让正常人内力瞬间提高十倍,如千军万马,不知疲惫,直至……最后一口气,倒下。” 苏珏玉的目光宁静,看向了另外一边,“走吧,别死了,弟弟。不然,我还得给你收尸。很烦。” 第97章 城门之上的绝望(7) 楚松珏站在林间树叶之上,蓝白的衣裳和竹叶一起飘动着,竹叶落下之时,他的身影也跟着落了下来,坐在了丛林之间的唯一的道路上,目光看着地面上的蚂蚁,“要下雨了?若是死了,尸身会臭吧……” 忽然,他听见了兵马的声音,从山脚,匆匆而来,等了一会儿之后,那兵马已经到了他的眼前,为首的人遮着面容,看不清楚容貌,不过那兵却的确是北国的兵。 “你是何人?速速离去!” 那人看见苏松珏一脸白衣公子的模样,心想着这个人一定不会武功,所以不免声音硬气了一些,他手上的长矛对着坐在地上的人,“还不离开?那就是想要丢下性命了!” 苏松珏眉头轻轻锁了一下,漂亮的柳叶眉挑了一下,暗红的桃花眼眸看向了用长矛对准他的人,“天上有路可走,地下……也有路可走,为何一定要走这地上的路?” “守卫长,这个人莫非是个疯子?不如杀了。” 话音落下的时候,坐着苏松珏忽然一抬腰身,从地上站了起来,让开了道路,“走吧,一路走好……” 拍了拍手,他忽然身影一闪,消失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带头的人一惊,问向身后的人,“看到人了吗?” 那在后面看着这一切的人摇了摇头,“没有,守卫长。” 真的一点也没有看到,那身影真的太诡异了,上一刻还在,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莫非是看见鬼了。这山中有山神吗?” 那为首的人拍了一下身后的人的头,“别瞎说,既然消失了,就继续往前走,十一皇子让我们悄悄跟着,就一定要跟着。” 说完,那些人便继续往前走了。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的头顶,站着的人手上洒下了一些白色的粉末,那白色粉末随风而散,落在那一队人的身上。 “一步,两步,三步……倒。” 话音落下,那小路上的一队人马应声倒下,悄无声息的,便再也没有了呼吸,几乎都没有挣扎,甚至连出声的机会都没有。 站在丛林之上的人,目光如同山中清泉一般静默,他的目光扫过了那路上躺着的一队人马,叹了口气,“一个漂亮的都没有,真扫兴。” 随后,他的目光抬了起来,看向了苏景宸离开的方向,“景宸,哥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凌绝山巅,苏晏之坐在马车里,瞧着在他身边静默坐着的顾璟旭,目光印着淡然的寒冷,“太子殿下,见过放风筝吗,这风筝啊,总喜欢飞向天空,看看这天空的波澜壮阔。” “可却不想,这线啊,是在牵线人手上的,这天空有多高,也是牵线人决定的。” 说完,他牵了一下手上的锁链,将坐在一旁的人拉进了自己的怀里,掐着他的脖颈,“太子殿下,朕……让你看看,人心的悲凉。” 话音落下,忽然他的身后有了一点气流的波动的声音,下意识的偏头,一支长箭射穿了他的马车。紧接着又是第二道长箭,那箭的角度刚好,只对准了他,而没有对准他怀里的人,连他避让的角度都算的一清二楚。 让他不得不带着顾璟旭离开马车,刚落下马车,周围也跟着落下了几人,风瑜烬银白的发丝落在身侧,他直接落在了苏晏之的身前,银色的面具闪着光亮,声音低沉有礼,“殿下,我们来……接你回家。” 苏晏之勾唇一笑,“死士?并不是你们南国才有的。死士,还是北国训练的多。” 紧随着十几二十个黑影从竹林之间落在了他的身边,他们身穿黑甲,全身都被遮住,仿佛不会呼吸,没有情绪。 苏晏之看着风瑜烬,随后抬起了手,笑容带着寒冷,打了个响指,“诛。一个……不留。” 顾璟旭的眸光瞬间冷冽了,一路没有反抗的他,眯起了眼眸,手中凝聚了所有的内力,在苏晏之的身后,一掌拍了过去。 苏晏之目光一沉,没想到顾璟旭还有力气反抗,虽然躲了一些,但是也退后了几步。 内力散尽,顾璟旭咳出了一口血,脸色更加苍白了。 就在这时,风瑜烬身影闪了上去,拉住了顾璟旭的肩膀,将他推给了身后的狐面,“这里交给我,带着殿下走。” 被叫到的狐立刻拉住了顾璟旭的肩膀,将他带过来,随即一个黑甲的死士朝着他们袭了过来,来不及躲闪,他直接将面前的人抱进了自己的怀中,身后的黑甲一掌打在了他的肩侧,瞬间他的肩膀就有了碎裂的声音。 “啊……” 被打出去了多步,可他依然未松手,将怀里的人护的很好。直至停下了脚步之后,他摘下了面具,黑发落下,他弯下了腰身,吐出了一口鲜血。 “狐,调整呼吸,别用内力。” 顾璟旭停下了脚步之后,立刻抬手点了护着他的人的右侧穴道,一抬手拿下了狐的发簪,解开了自己脖颈里的锁链,声音低沉,“狐,站着,别动。” 扫了一眼战局,顾璟旭眯起了眼眸,“瑜烬,杀了苏晏之。这些人,只听他的命令。” 话音落下,一个黑影又扑了上来,站在顾璟旭身后的人还想着上前,却被顾璟旭抬手阻止了,苍白的人拉着身后人的手,飞身而起,躲开了扑上来的背影的攻击。 落地的时候,他又跟着吐出了一口鲜血,狐面眼里的光影颤抖了,“殿……殿下。” 顾璟旭抬手擦掉自己唇角的血,抬眸看了一眼他身边的狐,“这里……哪有什么殿下。” 看着两个人负伤,原本在狐对面的飞叶立刻上前,挡住了那个冲上来的黑甲,一刀对着那黑甲之人的脖颈砍下去,却发现根本伤不了那些人半分。 皱了一下眉,他闪身到了风瑜烬身侧,“首领,这些人,根本不是人,根本没有任何意识,而且怎么砍也砍不死。” 风瑜烬也发现了,“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根本杀不死。” 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奇怪的人,不怕任何的伤,好像也不会累一般。他们护着苏晏之,让他根本没办法靠近。 这时候,苏景宸红色的身影从林上飞下,落在了风瑜烬的身边,他扫了一眼四周的人,“这些是毒王谷的毒军队。苏晏之母亲是毒王谷上一任谷主,他会练毒军。” “若是猜的不错,这也是苏晏之能登上皇位的原因之一,毒军……只听他一人命令,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第98章 城门之上的绝望(8) 苏景宸看着那个站在毒军身后的人,握紧了手,“带着殿下快走,我们暂时杀不了这个人。” 风瑜烬的银发卷过眼帘,他深谙的目光落下阴冷,“杀不掉,也得杀,他不死,我们谁也走不了。” 话音落下,忽然一个带着黑色面纱的人穿过了人群,穿过了死士,一剑就穿进了苏晏之的胸膛。 顾璟旭目光一紧,眯起了眼眸,想要看清一些,而那个将剑刺进苏晏之心口的人立刻回了眸,“还不走?在等什么!” 顾璟旭一愣,那是苏晏如的声音? 还没有多想。 风瑜烬身影一闪,拉住了顾璟旭的手腕,“殿下,走。” 回南国的路上,楚慕言和风瑜烬坐在马车外,一起驾着马车,“苏晏之这么简单就死了吗?” 有那么多人护着,这么简单就死了吗。 风瑜烬坐在马车前,他摘下了有些沾了灰尘的面具,目光看着眼前的小路,“有些……不对劲……” 是什么人,能一举通过那黑甲守卫,一剑刺穿了苏晏之的心,连他都做不到那么准,那个人居然就做到了。 风瑜烬微微皱眉,“我想回去看看。” “不用,不管死没死,等我们回南国,就知道了。” 这时候,马车里传出了一道虚弱的声音,内力尽散的情况,让顾璟旭有些支撑不住,他咳嗽了两声,打开了马车的车帘,“狐的血止住了,这几日,你们每人换着进马车休息,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回南国。” 不管苏晏之死还是没死,他回南国举兵之事已经决定,这事情更加拖不得,北国皇室疯狂,这样的皇室,必须斩草除根,才能不留后患。 就在这时,一只飞鸽落在了风瑜烬的肩头,鸽子的腿上绑着一个白纸,纸卷打开后,里面留着一行君澜的字。 风瑜烬将纸条递给了身后的顾璟旭,“君澜……没有离开,说是他能留在北国,看北国朝政,到时候和我们里应外合。” “我们回南国之后,立刻动兵。” 顾璟旭的目光幽冷,凝着那张纸条,随后紧紧的捏在了自己的手上。 “是,殿下。” 风瑜烬一边驾车,一边应答着顾璟旭的话。 九日之后,连日的奔波,让他们都有一些疲惫,远远的,在看见南国的边境之城的时候,驾车的苏景宸立刻开心了,“太好了,那是南国的城门,殿下,我们可以回家了。” 欢喜的驾马车到了城墙之外,立刻被守门的守卫拦住了,“谁?” “是我。” 顾璟旭打开了车帘,看着那个人,随后看了一眼城墙,“开城门。本殿下,要回南国。” “殿下?”守着城门的人立刻跪了下来,随后对身后的人道:“开城门!” 外墙城门缓缓打开,苏景宸立刻开心了,立刻驾车进了城门,跟着的十个人眉头也舒展了一些。 马车内,狐也坐了起来,“殿下,我们回家了,是吗?” 顾璟旭垂眸,轻轻点了点头,“嗯,多谢,你们带我回家。” 进了城门之后,是一个空旷的地界,四周皆是围墙,若退,也只有身后的城门,这城墙之上站着守卫,这里,是在敌人不多的情况下,将敌人引入空旷,随后站在至高城门之上,全部击杀。 这也是风瑜烬提出来的击杀之术。 进了城门之后,风瑜烬幽冷的身影忽然停了一下,看了一眼四周,心下一沉,手拉住了身边的楚慕言,“慕言,跑,别回头!去找楚家军!” 一个用力将人甩出快要关上的城门之外,随后喊道:“殿下,这里不对劲!他们的箭,对准了我们!” “嘭……” 话音未落,城门已经被关上了,随后几道箭就从城墙之上飞射了下来,直接击穿了那几个看守城门的守卫, 第99章 死战的悲凉(1) 城门被关上的一瞬间,楚慕言蒙了一下,他立刻上前,双手推动了一下关上的城门,可是怎么推也推不动,“风瑜烬!” 头脑蒙了一下,想起了刚刚风瑜烬和他说得最后一句话是让他去找楚家军,看了一眼北侧的路,此去百里,便是楚家的分支军营,可没有皇家的调动军令,楚家军会和他来吗。 还没有开始动,他的面前便出现了一支军队,拦在了他的面前。 看着装,应该是南国的守城人,楚慕言微微一顿,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这些人为什么手拿着刀剑拦在他的面前,可随后他明白了,“你们,想要叛变吗。” 带着头的人,骑在马上,看了一眼站在城门之前的楚慕言,“叛变?何来叛变,不过是杀了一些从北国过来的细作罢了。” 冷眸笑了,守城多年的他们,怎么会不知道这是南国楚家的二公子,只是往日敬畏,如今却成了必杀,“二公子,我们今日所作所为,不能有一人活着,所以,你必死。” “为何叛国?” 楚慕言不明白,为什么。 “不是叛国,只是换一人做这帝王之军罢了。” 那坐在马上的人目光里透着的寒凉,是楚慕言在北国皇城之中看过多遍的,只是他没有想到,有一日会在自己的同族,同袍的眼中看到这种眼神。 楚慕言笑容冷淡,”换一人?太子殿下,便是正主。你们如此行为,便是叛国。“ “二公子,别说什么太子殿下了,太子殿下,不是已经被送到北国被北国的苏晏之玩死了吗?” 坐在马上的人手里拿着剑,眼神之中却带着嘲讽,“如今啊,这苏晏之也死了,待七王爷登基,我们便在北国霍乱之时,一举拿下北国。” 豪言壮语的话,在楚慕言听来确实讽刺至极,“所以,七王爷一早便知道了,那是太子殿下,是吗。” “是啊,朝堂之上,谁又不知呢。只不过都在当着不睁眼的瞎子罢了。“ 谁为君,谁为主,只要不伤他们的利益,都无所谓。 忠诚的人,在想着太子如此决定的意义,他们尊敬太子的决定,而奸佞的人,则是更加放肆的霍乱本身,南国之内,又有谁人敢言,朝中东宫之内,那住着的不是真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为什么要回国呢,在北国好好的做质子不好吗,这留在南国的小殿下性格懦弱,等这君主一死,换主也是顺理成章。” 坐在马上的人已经将话说得清楚,太子离国之后,这暗流涌动,最能坐着君主之位的便是七皇叔,只是此前,他们以为这南国朝堂与北国不同,所以才如此相信,这南国之中还有人情温度。 现在看来,帝王之家,争夺权势,也是如此。楚慕言的衣角被这黄沙吹起,浓墨的眸光闪过幽静,“今日,我要走,看你们,谁敢拦,挡我者,皆以叛国之罪诛杀!” 楚慕言的美眸落下了几分悲凉,他抬起了目光看向了那阴沉的天空,讽刺的笑了一下,“曾经以为,手上不会沾上守城将领的赤红之血,如今,却是要食言了。” 回过了目光,他看向了那朱红的城门,抬起了手,轻轻地擦着上面因为多年战争而留下的痕迹,那些痕迹有很多已经沾染了风霜,难以去除,有一些刀坎的痕迹覆盖着新的痕迹,已经看不清了。 他的目光透着柔和,手指尖抚摸着那些痕迹,“死战为国者,皆为赤胆忠心,你们便守着,看着,我为殿下,杀出一条血路。” 手握紧了,目光里慢慢被杀意侵染,他用力的拍了一下已经被锁死了的城门,“风瑜烬,守好殿下,等我回来!一定,等我回来!” 城门内,听到了那一声低沉的呼喊,风瑜烬的银发落下,目光难得的温和,他听着城墙之外的厮杀声,心情略有些沉重,不过,他相信他的慕言一定能杀出一条路冲出去。 拉过了身边的顾璟旭,“殿下,我们还没有死到最后一个,还没有到你站在我们面前的时候。” 风瑜烬的声音落下,站在一旁的蓝衣少年人走了上前,抬头看着城墙之上,将他们围困着的人,“七王爷,你做什么?” 站在城墙之上的人,看起来约莫不惑之年,他身穿黑色的军甲,笔直的站在城墙之上,他的四周的军队,手上拿着冰冷的箭,正对着他们,“小侄子,怎么从北国回来了。你不该回来的,皇叔还等着陛下归天之后,继承正统呢。” 顾璟旭的目光看着城墙之上的人,看不清他七皇叔的容貌,不过想来,应该是在嘲笑他吧,嘲笑他怎么会如此愚蠢,明明早已经猜到了一些不对劲,却依然还是坚定地向着这边走。入死门。 他的目光看着被乌云遮盖的天空,一滴雨水,从天空之中落下,落在他的脸侧。 他的面容苍白,目光却是平静的,“原来,开着的城门,并不是迎接我们回家的路。” 苏晏之,你让我看人心悲凉,我看到了。 所以呢,该埋怨他们的,是吗。 是啊,应该恨的,如果能活下来,谁又能不恨呢。谁又不怨呢。 不是恨人心悲凉,而是恨无能无权,让自己的身边人受了伤。 “苏晏之,你还真是让我看清了,原来帝王家没什么不一样,都是一样的,只要······改变了一点因果,一切都会走向一样的结果。” 向后退了一步,他慢慢退在了风瑜烬的身后,“瑜烬,我信你,能出去。” “找机会,出去。” 他在阴影之处停了下来,用随身带着的狐面的发簪刺进了自己的手上,然后在风瑜烬的身后写下了一段话:今,当朝齐王顾清年反叛,诛杀······ 写到这里,他的手顿了一下,却是冰凉,最后还是落下了带着血的指尖。 质子,顾璟溪之命。故,吾以命留遗言:愿皇室,当今太子明见,令楚家国军踏平顾姓,齐王城门,齐王顾清年,诛。其他乱而不愿降者全灭,一个不留! 第100章 死战的悲凉(2) 南国边境城门之前的不远处的小树林之间,苏晏之穿着碧绿色的琉璃衫,从容站在树叶之巅,他的脚尖垫着轻软的树枝,丝毫不费力气。 站在这树枝之上,稀碎的黑发被微风吹起,他的头上带着墨色的发带,发带束着发,宛若青葱少年,眉眼暗沉,目光冰冷如同冰碎,凝着不远处紧闭的城门。 “顾璟旭,朕……可并没有动一兵一卒,如今,你可以看到了,想你死的……” “并不是朕,而是你一直心存期待的南国,一直敬爱奉为长辈的皇叔。” 这南国和北国皇室,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呢,都是冷酷无情,毫无仁慈之言,你对他们尊敬,他们对你,可曾经有爱护之意。 帝王之家,你若不狠,便交上性命,不仅是你的,还有……你的所爱,所护,所领。 所有你护着的,护着你的,都会死。 苏晏之目光平静,讽刺一笑,随后天空之中响起了一声闷雷,他伸出了手,接过了从空中落下的细雨,“啊,开始下雨了……” 目光落下之时,那城门之外的人已经半跪在了地上,筋疲力尽的人头发微乱,身上已经沾了很多的血,有他自己的,还有别人的。 在他的面前,倒了一堆的人,他站起来想走,可刚走两步,便又会有人追上他的脚步,拖住他的所有力气。 源源不断的人,从那城门之后跑出来,好像不知道疲惫,苏晏之看着奋力的人,闭上了眼眸,皱了一下眉,“所以啊,朕……从来不喜欢养有感情的死士。” “所以啊,朕的死士都是没有感情的。他们根本不会疼。” 苏晏之抬起了手,一打响指,一个身穿盔甲的人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站的笔直,仿佛都不会动。 他擦了擦那盔甲之上的雨水,目光里难得的透着灰暗,“你说是吗,澪,你现在是不是感觉不到疼了。” 不会疼,不会伤,便是最好的,至少自己的心也没有那么疼了。 就在这时,一队人马又围住了跪着的楚慕言,而被围困的人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跪在地上,咳出了一口血。 “还以为你能撑上很久,不过半个时辰,便不行了吗?” 苏晏之伸出了手,从旁边暗卫的手上接过了箭,对着那楚慕言的身后,便是一箭,一箭射穿了四五个人,给了楚慕言一个喘息的机会。 抬手杀了他眼前的几个人,一支箭的威力,让随后赶来的军队皆不敢上前,因为那箭,上面刻着北国皇室的字样。 苏晏之见那些兵不敢动了,笑了一下,“楚慕言,机会给你了,快跑吧。” 楚慕言的目光看了一眼那一支箭,手指紧紧的握着手上的刀剑,眼神凌厉的看着箭射过来的方向,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他管不了许多,立刻起身离开。 那些士兵见楚慕言跑了,想要追,苏晏之眯起了眼眸,手上的箭跟着又射出了几根,将前面的人身子全部击穿,不留任何余地。 这时,一直看着战局的苏晏如跟着苏晏之飞身到了树枝之上,看了一眼不远处,抬手拍了拍,“晏之,好箭法啊,还真没想到,皇兄这么厉害。” 苏晏之眉羽低落,没有说话。 苏晏如笑着挑眉,从腰间拿出了那个可以伸缩的剑,轻轻一拍,剑头缩入了剑柄之中,喷出了一些血,“还是你啊,用假死,让南国皇室有了内乱,他们以为我们乱,却没想……” “这乱是假的……好戏开始了,晏之。哈哈哈哈哈……” 他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声低沉又恐怖的笑容,让所有的人不寒而栗,“哈哈哈……” 第101章 傀儡丹的用处(1) 苏晏之的目光冰冷的就像是冬日的冰雪,不留一点的情感,他站在城墙之外,看不见城墙内的景象,不过也能猜的出来,那必定是一场死战。 小雨纷飞,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雨在不断的冲刷向树林之间,很多被掩盖在记忆深处的悲凉,也被风吹散开来。 看着那一座紧闭的城门,苏晏之阴沉的眼眸,洒下氤氲的光芒,黑色的衣角被风吹起,吹散他额前的乱发,“很多年前,我……也被这般锁在了屋中,孤立无援。”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母后”在他眼前走进火海,他便被关进了黑暗的地牢之中。 关了多少年呢,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是他的皇兄的弱冠年岁,他因为看守之人的一时疏忽,从那一直被关着的黑屋之中走了出来。 出来的时候,他就像是刚被放出来的“野兽”,所有的人看着他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只畜牲。 他没想其他的,甚至都没有怨恨,他只是想要走到灵堂,给他的母亲上一柱香。 然后回到自己的黑暗之中,就这么过一辈子。他都决定了,既然所有人都觉得他见不得光,那他便匍匐在黑暗之中,慢慢的等着死亡。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幻想。 不过是一柱香罢了,只……是求那一柱香的时间。 一柱香…… 他被锁在了灵堂之内,并不算高的灵堂,那时候,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座囚笼。 灵堂着火了,他从来没看见过那么亮的火焰,就像是毒蛇一样,吞噬着所有的东西。 他求着外面的人开门,他知道外面有人,因为他听见了笑声,源源不断的笑声从那门外传来。 他求着他们开门,可无人救他! 所有人,都想要他死。 他看到了绝望的火光在不断的燃着,最后,外面的笑声停了,有一人冲进了屋子,将快要昏迷的他,抱出了着火的屋子。 被那个人从火中抱出来的时候,第一眼,他看见了,外面所有的人都死了,一个不剩。 那些人,都是他名义上的兄弟姐妹。 被放下来的时候,他的目光看到了抱着他的人,这才发现那个人满身都是血。 将他完好放下之后,那个人才倒下去,手颤抖着,凝着他,不断的咳着血,眼眶里的血已经有一些溢出了,可他嘴角却带着笑容,“小……小主,终于……找到你了,对不起啊,死士澪,来……晚了。” 说完,便没了呼吸。冰冷了所有。 他淡漠的看着那一切,也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将院子里的尸体一具一具背起来,丢进火里,看着那些人化为灰烬…… 再后来,死了多少人呢,不记得了,所有的人,都走了,护他的,厌他的,恨他的,都走了…… 没有一个剩下。 只剩下一个疯子,和他一样的“怪物”。 苏晏如凝着苏晏之的侧颜,眯起了眼眸,一时之间竟然看不懂苏晏之在想什么,“晏之,你该不会……在同情那位太子殿下吧。” 苏晏之的目光阴冷,声音更加的低沉,“没有,今日之后,那位太子殿下,会和你我一样,都会成为厌弃世间的……疯子。” 城墙之中,风瑜烬半跪在了地上,银发之上沾落了血,他的唇色苍白,手颤抖着,肩膀上被一支箭射穿,身上白裳都是伤痕,而在他四周守着的人皆满身伤痕,面具落下之时,他们俊逸的面容上,还都是少年的模样。 顾璟旭挣扎着站了起来,他看着四周的人,咳嗽了两声,眼眶猩红,“都别守着了,我让你们退!没听见吗?” 风瑜烬暗红的唇角笑了一下,他的目光看着已经散了的面具碎片,抬起了指尖擦掉了自己的唇角的血,“若无殿下,死士便没有存在的必要,我们……必死战到最后一刻。” “从不为国,只为你生。” 这时,倒在一旁的蓝衣少年人,也挣扎着起了身,身上蓝衣已经被血染成了破碎的颜色,他的腹部已经被一支散箭击穿,明明身影单薄,却也坚定的站起了身,“殿下,首领说的不错,我们没有家,根本没有什么家国天下的情怀。” “也不懂什么求生之路,我们只为殿下,死战到最后一刻。” 苏景宸扶着城墙站起来,他笑容幽静,唇齿之上满是鲜血,脖颈里的血已经染透了他的衣裳,靠着的墙上,也被鲜血染红,他依然抓住顾璟旭的手,“殿下,我一定……一定……会让你活着的。” 颤抖着手,从腰间拿出了那个瓶子,那是……苏松珏给他的傀儡丹。 丹药入腹,便无转圜的余地,直至最后一口气…… 他们的内力会在瞬间陡增十倍,一定能撑到楚慕言过来。 慢慢的将丹药在顾璟旭没有看见的时候藏在了手里,然后又从袖口之中拿出了一支箫,递给了顾璟旭。 唇角沾着血,他拉住了顾璟旭的手腕,捏紧,“殿下,你听好了,这曲子,我只能教你一次,等我们……全倒下之后,记得,必须是全部倒下。” “因为傀儡会攻击所有的活人。” “这首傀儡曲,会让我们护着你,只让我们听你的话。” 苏景宸语速很快的说了很多。 顾璟旭目光颤抖,看着苏景宸,并不明白其中所说,什么傀儡,什么全死透,什么曲子,他不敢置信的黑眸,闪着猩红的血色,“你……做什么?” 苏景宸笑了一下,“放心,我们不会全死的,毕竟,以后还是要有人和殿下说说话的。” “殿下没人说话,会很累的,景宸……不想殿下那么累。想……殿下好好的,还和以前一样……” 说着话,苏景宸垂眸看向了手中的萧,“好想……回南国太子殿啊,殿下,记得带我回家,可好。” 第109章 七夕番外(风瑜烬VS楚慕言) 南国国土之上,常有从北国越边境之地的贩人,这些人贩手上的仆人,比一般南国之地的仆从之地买来的还要便宜。 楚家大少爷楚慕痕未及冠,为了稳定楚家势力,接南国太子之令,进入贩卖之地,铲除这些贩人之徒…… 楚家二少爷,楚慕言,少年之岁,风姿绝代,在南国皇城内,颇受豪门世家看中,少年模样,却是温柔静好,比将军府大少爷楚慕痕要顾家一些,自然能受的欢迎。 可惜,这位少爷却是绿叶花中过,不沾半片花,对谁都有礼随和,一把折扇走皇城。 但是少年,总归有对那些情爱之事有向往的时候,书看了不少,但是却没能找到让他心动的。 这一日,楚慕言在城墙之上,便看见他的哥哥带了很多与他一般年岁的孩子回来,甚至有些孩子都没有他大。 不过都长的很好看,第一眼,他便看见了那站在最前面的少年,明明年岁不大,但是却很高。脖颈和手上有些伤口,但是也不妨碍,他真的很漂亮。 第一眼看见,便再也看不见其他人了。 他匆匆走下了城门,在哥哥进宫禀告太子殿下的时候,走到了那个少年人的面前。 “你,玩过男子吗?我们……玩玩吧。” 有些心里颤抖,但是他依然抬高了脖颈,让自己看的傲气了一些。 站在他面前的少年人,目光平静如水,静默的凝着楚慕言,不知道在想什么。 被这一双漂亮的眼眸凝的心慌,他手上的折扇捏紧了一些,“你……看什么,不愿意?” “没有。愿意。”那少年勾唇魅惑一笑,“主子……想怎么玩?野外?还是……” 少年弯下了腰身,用手捏住了楚慕言的肩膀,声音低沉沙哑,“听说皇城贵族都是马上的少年,想试试吗?” 楚慕言目光一抖,心颤抖了一下,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向后退了一步,“你和本少爷来。”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他真就将那个人带回了自己的住处,他不知道初见时,风瑜烬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碰他,但是那个时候的他,并不厌恶风瑜烬的触碰。 他本来是想给风瑜烬洗浴的,因为那个人真的都是风尘仆仆的灰暗。 刚刚洗了脸,就被风瑜烬的面容惊到了,唇红齿白,桃花眼眸,落下幽冷宁静,黑发印着淡淡的灰,洒在身侧。 惊愣住了,也不知道谁先吻了谁,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居然被风瑜烬带到了水里,压在了水池的池壁上,水底下,他的衣裳卷了起来,飘飘洒洒的…… 发丝沾着水,落在了水面上,激起了一层水波荡漾,水里的花瓣印在他的面容上,为楚慕言的幽静清冷增添了魅惑。 “慕言……” 一声低沉的呼喊,让楚慕言一惊,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他的哥哥…… “这么早,在沐浴,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楚慕痕站在门外,轻声问了一句,随后又道,“太子殿下让那些孩子先暂住府上,你可有不愿?” 楚慕言紧张了一下,不敢动,可是风瑜烬却是一点也不在乎,掰过他的唇就咬,一边咬还一边在水里……放肆。 眸光暗红,他用力的将人推开,随后咳嗽了两声,“哥,我……知道了。无碍,我就是……刚回来,想洗一洗。” “行,哥先去忙了。” 外面的脚步声刚走远,他就又被拖了回来,身上的衣服被一个用力撕开,“主子……喜欢力气大一点的吗?” 楚慕言目光一抖,还未说话,忽然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少年的风瑜烬笑了一下,按住了楚慕言的肩膀,“不说话,那我……就按照我的喜好来。” 后来,楚慕言没有太多的印象了,只记得疼…… 不是那种不可忍的疼,可以忍,但是疼的长久。特别~~久。久到后来,楚慕言都怕了风瑜烬,学会了求饶~~ 第102章 傀儡丹的用处(2) 苏景宸温和的目光,看着顾璟旭苍白的面容,有些心疼的垂了眼眸,他抬起了沾血的手,想要将顾璟旭沾在唇角的发丝撩开。 可是一抬手,却发现自己的手上都是血,没有一点的空白,有些落寞的又放下了手,笑了一下,“殿下,听好了。一定要记在心里。” 他站直了身,看着四周满身都是伤痕的人,“今生,苏景宸能与各位兄弟共护殿下,是景宸之幸。” “在此,为各位吹最后一曲,死战之曲!” 他的目光又看向了四周,仿佛要将那些人的面容印在自己的脑海的最深处,手上的箫握紧,“这一曲,也愿各位兄弟记在心里,若想……死后也为殿下死战,便好好的记着。” 曲调很诡异,但是四周的人都听在了自己的心里,本就重伤的狐面,站在了顾璟旭的身后,看见了苏景宸手里握着的东西。 静默着,不知道想些什么。 忽然一支箭又射了过来,顾璟旭一惊,在狐的面前抓住了那支箭,将人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你受伤了,站在我的后面,别愣神。” 说着话,他又看了一眼在旁边站着的人,皱着眉头,“苏景宸那小子,不知道在做什么,记着,等一下我让他们先走出去,开城门,我为你垫后。” 顾璟旭看着发呆看着他的狐面,苍白的面容低沉着,“听见了吗?若是有机会,一定要活着。” 说完,又是一支箭射了过来,他拉着手边的人接连后退,因为没有什么内力了,而且连日的奔波,已经让他筋疲力尽,“我出不去了,内力全散,你们带着我,一个也走不了。” 虽说他也不想死,但是这便是事实,他看着眼前的人,笑了笑,“记得,好好活着,不是为我,而是为你们自己。明白吗?” 顾璟旭看着狐面有些迷茫和幽暗的看着自己,便知道这个孩子没有听懂,这些孩子,自小便跟着自己,为自己消掉所有的隐患,保护自己。 将自己视为光亮,可他却不想这些孩子这么活着,所以,他并不想招死士入这北国,他的目光撇到了右侧的空缺,对风瑜烬喊道:“瑜烬,右侧,那边可破。” 风瑜烬目光一沉,他也看见了右侧的那个突破点,好像把守并不严,或许是因为靠近了城门,所以右侧手的位置,放置了一个观测台,观测台上并不好攻击。 试着爬上去,可刚过半腰,便被一支长箭射了下来,剑从他的右侧箭刺入……却也没有伤及要害。 风瑜烬总在最危及的时候,躲过最致命的攻击。 城楼之上,顾清年冷漠的眯着眼眸,“怎么还杀不死,你们这么多人,都是废物吗?” 四周站着的人皆不敢言,这时候,一个人跑了上来,在顾清年的耳侧开口,“楚慕言跑了,往那边百里,便是楚家军,我们并不敢追。” 顾清年眯起了眼眸,从身旁拔出了长剑,一剑捅死了那个人,剑上沾着血,他的声音低沉,“废物,连一个人都拦不住。” “全军听令,加强射杀,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他们。” 近战,这些十二死士,无人可挡,只有这射杀,才能最好的解决。 曲音结束,苏景宸握着手上的药,将手上沾着血的萧扔向了顾璟旭,“殿下,记得啊,我想要回家的。” 说着话,他便打开了手上藏着的药瓶,刚准备吃,却被一个人影闪了过来夺走了药,他还没看的清,便见那个人已经将丹药吞入了腹中。 他的眼眸瞬间瞪大了些,“狐狸……鬼,你……” 一惊,回眸看着顾璟旭,却发现那人已经被打晕了,被安放在了城墙之下的一个死角。那死角,刚好可放一人。 “放心,殿下不会有事的,我们会守着他的。对吗。” “还有,狐狸鬼……好难听,苏景宸,我有名字的,记好了,我自取名,临渊。” 如临深渊……抬头,却发现了光,他回眸凝着那昏迷在墙角的人,笑容幽沉,“我想君澜了,景宸……是不是,见不到他了。” 苏景宸无助的摇了摇头,有一些慌,“狐……不对,临渊,你别用内力,我们,等我们出去,我们去找君澜。” 垂下目光,他黯然的眸,看着手中的药瓶,随后重新丢给了苏景宸,“等我死了,是不是能变成不会疼的人?” “这样,就能带你们出去了,真好。” 第103章 一个人,一座城 此刻,在城墙之外,坐着不远处竹林之间的苏松珏垂落目光,手上的竹叶青葱被拉扯着坠落,他抬着眼眸,靠在树上,看着阴沉的天空,“傀儡曲响,便无回头路了。” “这城……今日,是保不住了。” 苏松珏叹了一口气之后,慢慢的站了起来,手撩动了一下自己衣裳上的落叶,“罢了,今日捡一些漂亮的尸身回去也能有不少收获。” 看了一眼那座城之后,抬了目光,看向了站在树上的人,“苏晏之,这便是你想要的结果吗。看着他们自相残杀,让顾璟旭走你之前走过的路。” 苏晏之静静的站在了树枝之上,他的瞳孔微沉,晦暗不明,“朕说过,要将他的希望全部碾碎,这般,他便只属于朕了。” 苏松珏笑了,“若我是他,破灭所有希望之后,第一个杀的,便是你。” 苏晏之沉默,凝着苏松珏,“他,杀不了我,你们毒王谷只要不灭,便要护着朕,不是吗。” 苏松珏并不否认,他随手又摘下了一片手边的竹叶,“为何要护着你这样的畜生呢,明明,我也想杀了你的。” 苏晏之笑容阴沉,如同地狱里的魑魅魍魉,“可惜了,朕,命长。” “……” 苏晏如眯起了眼眸,危险的目光里透着阴森,黯然的落下了树,他悄悄的走到了一旁,对着一个守着的人使了一个眼神。 随后什么话也没有说,安静又低沉的坐了下来。 城内,狐看了一眼那座城墙,又看了一眼风瑜烬,“首领,我需要你们帮我,挡住我的背后,一直等我冲上去。” 风瑜烬眯起了眼眸,刚刚在战斗,他没有看见站在他身后的狐和苏景宸做了什么,但是大敌当前,他也没有办法问。 只能先答应了下来,“留六个人护着殿下,其余的人,和我一起护着狐上城门。” 狐的身影很快,快到连风瑜烬都差点跟不上了,无数的箭从四面八方射过来,根本来不及躲闪。 一个不小心,那箭就射中了风瑜烬的肩膀和侧身,白衣被鲜红的血染的变了颜色。就要落下的时候,飞叶的身影从另一个方向冲了上来,将身边的箭挡住······ 苏景宸站在顾璟旭的面前,看着风瑜烬从高空坠落,随后是飞叶的身影落下,再然后是青兰的,一个接着一个,直至最后,冲出去的人,都落下了。 他们未死,可已经没有了站起身来的力气…… 可狐的身影,还有约莫一小半的路,第一次觉得,这城墙是这么高,高到需要十个人的命去爬,咬了牙,他想要冲出去,可另外一个身影却是比他更快一步,冲了出去。 紧接着,澜依拉住了苏景宸的手腕,“你给狐吃个药,还有吗?” 苏景宸眼眶猩红,很无助的摇头,眼泪在瞬间落下,一个字都没有说。 可是澜依却笑了,他用沾着血的手,拍了一下苏景宸的头,“爱哭鬼,要不是你跟着殿下时间早,你应该做小十二的,记得,等哥哥们都死了,再冲出去,乖。” 这时候,他们的身边已经没有人了,苏景宸看见拉着他手腕的手松开了,还没有来得及阻止,澜依的身影就冲了出去。 所有人的身子,都倒在了血泊之中,一瞬间,他只感觉自己的眼前满是鲜红,目光颤抖,看了一眼身边躺着的顾璟旭,有些无助,而狐也在此时,冲上了那城墙之上…… 终于站在了人群之中……鲜红的人影,一身残破,可他的狠绝,让城墙之上的人瞬间害怕。 城门之外的树上,苏松珏忽然之间,看到了一个漂亮的身影冲上了那城墙之上,目光挑了一下,他有些兴奋,“等了这么久,终于,冲上来一个了。” 远远地看过去,只觉得那身影杀人的模样很漂亮,身影干脆利落,衣裳虽然破碎,但是也掩盖不了那原本带着的唯美。 一瞬间,他就有了要冲上去看看的冲动。 微微眯起了眼眸,想要看的更加清楚一些,但是真的距离太远了。 不由得开口,“看到那个人了吗,真漂亮。” 苏晏之:“······” 沉默的人皱着眉头,拧着眼眸,看着那个冲在城墙之上,仿佛没有意识厮杀的人,丝毫没有觉得那个人漂亮,浑身都是血,能漂亮什么。 冷着目光,看着那城门,“你还是担心一下你的弟弟吧,他在城门之内,说不定已经死了。” 苏松珏目光透着宁静,他垂下目光,微微笑了一下,“不会,冲上来的那一个人,灭这一座城,够了。” 他远远地看着那个身影在城墙之上厮杀,越看越觉得那个人真的很漂亮,每个动作都带着几乎完美的弧度,身影,不管是侧身,还是弯腰,都让人很心动。 找了那么多年,完美的傀儡身躯,今日,才终于找到了。 不由得抬起了手,拍了拍,“景宸还真的给我选了一个很好的傀儡。” 而在那城墙之上,内力在瞬间爆发十倍的人异常的痛苦,柔美的面容上青筋暴起,手不断的颤抖着,衣裳被刀剑刺开,可他好像完全都感觉不到疼一样。 一下子城墙之上的人都慌了,“王爷,他冲上来了。” 顾清年目光颤抖,拿起了手边的弓箭就对着那个冲上高台的人射了过去,而落下凄凉的人只是落眉轻轻地笑了一下。手一抬,就将挡着的人撕成了两半,然后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将肩膀上的箭抽出来,对着那个人就扔了过去。 一箭穿心。 顾清年倒下之后,他一掌便劈死了挡在他的面前的一群人,随后看了一眼被围在城墙之内的苏景宸,跳了出去。 平稳的落在了城门之前,他的面前挡着的是早就在城门外守着的另一路军,此刻的他已经满身是血,肩膀上还缠着一个沾着血的绷带,看起来浑身是伤,不堪一击。 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狐忍着疼,抓住了那城门,靠着一只手,打开了半扇门。 城门开的一瞬间,他就看见了靠在城门边的顾璟旭,没有醒来的人,满脸都是鲜红的血…… 有些虚弱又疲惫的蹲下了身,身子靠了过去,喉咙里一阵腥红,直到城门开的这一刻,他才敢放松下来,咳出来一口血。 “狐,狐狸鬼!” 靠在一旁的苏景宸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抱住了狐下落的身子,“狐狸鬼,别睡,睡了就醒不来了。” 满身是血的人看了一眼距离他们不远处倒着的十个人,又咳出了一口血,“他们······呢。” “没死,都没死,你也别死。” 苏景宸抱住了怀里的人,害怕的捏住了怀里人的伤口,想要止血,可是伤口真的太多了,千疮百孔。 这一瞬间,苏景宸害怕极了,眼泪汪汪的掉下来,“求你了,狐狸鬼,撑住。我不想你变成……变成傀儡……” 第104章 太子的灰暗(1) “狐狸鬼!” 苏景宸抱着怀里的人,哭的绝望,围墙之中,倒着的几个人,听见了哭声,挣扎着起身,有些人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可还没有走两步,又倒下了…… 有些人……却已经怎么支撑不起来了。 风瑜烬想要站起身来,可腰身部中了箭的他,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雨水不断的落下,一点点的侵染他最后的意识,他喘着气,咳嗽了一声,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脖颈…… 而在城门之外,慢慢汇聚的军马,是城里留下的原本守城的守卫,他们在看见顾清年死了之后,皆汇聚到了城门之前。 他们的声音低沉,在他们的面前讨论着,现在好像也根本不避着人了…… “杀了他们吗?若是……殿下好好回南国,我们必死。” “不如杀了他们,再逃到西边……便无人见过我们了。” 讨论之后,他们终归还是拿起了剑,一步一步的向他们走过来。而如今站着的,也只有苏景宸一个人。 苏景宸本就已经满身伤痕,后背被一箭穿透了肩胛骨,在那些人靠近的时候,他看了一眼躺在城门上的顾璟旭,又回眸看了一眼躺在他身后的人。 泪光还未擦掉,但是眼睛里却也透着狠绝,“今日,上前一步者,死!” 弯下腰身,他捡起了城门边不知道是谁落下的剑,剑上沾着血,也不知道是谁的血…… 苏松珏站在不远处,看着那在城门前厮杀的人,眯起了眼眸,“景宸……” 身影一闪,他想要出手,可有一个人从城门后出了手,动作比想象之中的要快。 苏晏之也跟着眯起了眼眸,“顾璟旭?!” 内心感到了一点惊讶,他以为这个人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战斗力,没想到还存有力气。 苏景宸被那单薄身影拉到身后的时候,满是鲜红的眼眸充满了惊讶,“殿……殿下,你……为什么。” 顾璟旭发丝沾着雨水,目光阴冷,却在看向苏景宸的时候恢复了一些温和,“你的药,会让内力大增……” 苏景宸一惊,回眸看去,却发现本来在自己身上的药瓶此刻滚落在了雨水之中,瓶口已经被打开了。 他颤抖了,“殿……殿下……那是。” “傀儡丹药是吗……”顾璟旭目光温和,笑容幽静,“我知道。” “知道你还吃!你是蠢货吗?!” 苏景宸忽然情绪就崩了,他浑身颤抖,仿佛在瞬间就崩溃了,站在雨中,他抓住顾璟旭的手,“吐出来,殿下。求你了……景宸,求你了,殿下……” 顾璟旭擦了一下唇角的血,手指上的血染透了他的悲伤,他什么话都没有说,握紧了手中的剑,“无碍,都是一样的。” “没什么人天生就该死,也没什么人……一定要活着。” 他刚刚在雨水冲刷之中清醒了过来,目光睁开一些的时候,看到面前面目疮痍的时候,有些错愕,那城墙之上不断落着的血,已经染红了四周围墙,从来没看见过如此场景…… “景宸,看看他们的伤势,这些人,我来挡。” 第105章 太子的灰暗(2) 苏景宸拉住了顾璟旭的手腕,有些不放心,可回眸看了一眼躺在城内的人,更有些担心,“殿下,千万别用完你的内力,记得。” 顾璟旭目光温和,他微微的点了点头,“嗯,知道。” 沙哑的声音里好像还有一些血丝,他拍了一下苏景宸未受伤的肩膀,让他离开。 随后手上剑指向了那些人,目光冷冽,“今日,以反叛罪将诸君处决!与尔等家人无关。” “尔等尸首,会以忠烈名义,葬于南国国土之内。不必死在异国他乡。” 这也是他对这些人最大的仁慈。 苏松珏站在丛林内,看着那位站在所有死士面前的殿下,目光里有一点错愕。 他还真的没想到,这位尊贵的殿下,会有一日,站在他的死士的身前。 毕竟死士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护着这位尊贵的殿下。 声音低沉,他的目光看着那个挥剑用最快速度解决他面前的人的时候,微微笑了一下,“苏晏之,看到他与你的不同了吗?” 桀骜的人,目光阴冷。 他的目光里印着眼前的城门,看着那个挥剑斩杀面前所有人的顾璟旭,看着他满身是血,眼里慢慢的被血和冰冷染透,没有了往日的期望和温和,什么话也没有说。 而苏松珏垂下了目光之后,继续说道,“苏晏之,他可比你……有人性。” “就算是斩杀,也用了一种最没有痛苦的死法。” 一剑斩喉,让人迅速气绝,明明没有必要,但是顾璟旭却做了。 苏晏之:“……” 沉默的人依旧没有说话,静默的站着,看着那个人逐渐力气用尽,“仁慈,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愚蠢。” 苏松珏无奈的摇了摇头,有时候和苏晏之讲话,真的有一些像是在对牛弹琴,因为苏晏之完全不能感受到正常人的所思所想,垂眸扫了一下衣袖,他走出了竹林。 苏晏之的目光暗了,“去哪里?” 苏松珏回眸凝了一眼苏晏之,“我上去帮帮他们。再不去,我弟弟会死。” 苏晏之沉默,脚步刚动了一下,忽然左侧方有了声响,他一惊,拉住了苏松珏,“别动,有军马。” “那是楚家军?” 苏松珏眯起了眼眸,看到了不远处举着旗帜的军马,为首的人驾着马,俊美高雅,一身盔甲,尽显男子低沉幽静。 “楚家军来了,快跑!” 不知道人群之中谁喊了一声,那原本围着顾璟旭的人在瞬间四散开来…… “殿下!” 楚慕痕飞身下马,在顾璟旭的面前单膝跪下,“殿下,臣……来晚了。” 顾璟旭吐了一口血,他呼吸低沉,眼眸恍惚颤抖了一些,抬起了眼眸,凝着楚慕痕许久,才稍微缓过来。 他沾着血的手一下子抓住了楚慕痕的手腕,“谁让你来的,我不是让你……护着璟溪吗?” 楚慕痕眉头紧锁,看着顾璟旭身上的伤,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从自己的衣袖之中拿出了随身带着的伤药,“殿下,我带你离开。” 顾璟旭皱了一下眉,手上的伤已经有些麻木了,好像感觉不到疼,也不知道是不是那粒丹药的原因。 这时,一个身影跌跌撞撞的从军马之后出来,楚慕言在看到顾璟旭的时候愣了一下,“殿下……他……他们呢。” 楚慕言的身影立刻便僵住了,他的蓝衣上都是鲜血,可他好像一点也不在乎,甩开后面想要帮他包扎的人,脸色苍白的看向了城门之内,“风……瑜烬!” 跌撞着冲进了城门内,他在看到那白色身影倒在血泊之中的时候眼前瞬间一黑,感觉天色立刻暗了许多,脚步颤抖,仿佛已经走不动路了,呼吸停止了一下,跑过去的时候跌倒在了那银发男子的面前。 将地上的人慢慢的扶着起来,“风瑜烬,你怎么样。” 声音沙哑,微微喊了一声,可躺着的人却没有丝毫反应。楚慕言的目光立刻就红了,“风……风瑜烬,你别吓我。” 苏景宸一边帮飞叶他们包扎伤口,一边对楚慕言喊道,“慕言,你别动他,首领的伤太重了。你这么抱着他,他会死的。” 伤口被一动,立刻就开始渗血,那躺在地上的人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颤抖了一下眉,睁开了眼眸,“言……” 楚慕言听见这一声虚弱的呼喊,眼泪立刻就掉落了,他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可是……眼泪却是止不住。 风瑜烬已经没有力气了,却在看见楚慕言哭的时候还是皱了皱眉,“别哭啊……我没事……就是,有些累。我……也……好疼啊……” 楚慕言红着眼眶,点了点头,“嗯,没事,你不会有事的。” 他正想着回头找军医帮风瑜烬看看,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虽说四周雨水朦胧,可是却能一眼看的到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四周好像起了“雾气”。 “殿下,这烟里有问题……” 楚慕言惊醒了过来,可是这烟雾之中的毒弥散的很快,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刚走了两步,他便倒了下去。 不稍片刻,这四周变的安静了,所有人之中,也只有那重伤的风瑜烬未昏迷。 迷雾之中,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人慢慢走进了满是鲜红的城门内,白靴踩踏雨水,却依然纯净,他在风瑜烬的面前跪下,垂下目光,“少阁主,我们来接你回山了。俗世之中,债已偿尽,命已还完,情爱之事,该断了。” 第106 章 第一个,杀你(1) 风瑜烬被抬起来的时候,一个转身,挣脱开那些人,再次跌倒在了地上,他的腰身,被箭刺穿的地方,在不断的流着血,“我……不走。” 虚弱又坚定的凝着眼前的少年人,没有多说一个字,他咳嗽着,吐出了一口血,看着睡在他身边的楚慕言,目光温和,“我……不想死在那么冷的地方。只想,死在他身边。” 他伸出了手,慢慢的握住了他身边的楚慕言的手腕。 “少阁主。” 白衣的少年人皱着眉头,很是不解的目光撇了一眼风瑜烬抓住的人。 说实话,不算漂亮,没有风瑜烬一半的漂亮,在他心里,谁也配不上他的少阁主。 这时候,有几个人走上了前来,“洛白少爷,有几个人还有救,若是……我们不救,恐怕……” 这方圆几里,没什么药谷,也没有什么大夫,边境之地,受了伤,若是没有药,基本上也是等死。 而这些人的伤,已经刻不容缓了,若是他们不出手,恐怕不过半个时辰,这些人便会死。 洛白闭上了眼眸,握紧了自己的手,回身扫了一眼在地上躺着的人,“算了,能救的,都救吧,该怎么救怎么救。” 虽说老阁主说一个不救,但是临走的时候,却是让他们多带一些药,说是用的上,大概,也就是默认了,让他们救这些人吧。 命人将那些重伤的都搬上了马车,洛白重新垂下了目光,“少阁主,可以走了吗,你想救的人,我全部都救了。” 风瑜烬闭上了眼眸,握着楚慕言的手,一句话也不说。 洛白叹了口气,对这位少阁主十分的无奈,“你若现在死了,怎么和他白头偕老,或者,少阁主,想看着他给你陪葬吗,我现在成全你们。” 风瑜烬慢慢的放开了楚慕言的手,“能不能……带他……一起……” “不能。”风瑜烬的话还没有说完,洛白就立刻否认了,“少阁主,这个人,是楚家的人,他有身份。” “听风阁,不收南北之国有将军身份的人。因为,他们会在伤好之后,踏平听风阁。” 有时候,有些人不是不出手,而是没办法出手。听风阁避世,救这南国一个人便已经是破了规矩,要将人带回,便是更不可能了。 风瑜烬慢慢的闭上了眼眸,明白了…… 他的指尖沾着血,在楚慕言的手腕上的衣袖上,写下了两个字:等我。 洛白抬手挥了挥,让他身后的几个人,将风瑜烬用架子抬了起来,慢慢的带走。 而随后,已经安排好了其余几个人的随从,走上了前来,“少爷……靠在城门边的两个救不了,他们内力全部被一种毒凝聚在了体内,毒解了,内力一散,人就没了。” 洛白的目光撇了一眼倒在城门边的顾璟旭,走了过去,蹲下了身,按了一下顾璟旭的手腕,垂下目光,摇了摇头,“救不了的就不救,我们这次来,只为救少主。” “他是少阁主用命护着的人……” 就这么一句,让洛白的心里疼了一下。 是啊,用命护着的人,怎么能死呢。 看着昏迷的顾璟旭,随后蹲下了身,从怀里拿出了一颗丹药,给他喂了下去,随后站了起来,“但愿,能撑到有人能救他。” 洛白的目光撇着顾璟旭,随后抬起了目光,“毒王谷的人在这附近,他……死不了。” 在听风阁的人离开之后,苏松珏和苏晏之来了城内,苏晏如走在他们的身后,看着南国的城门,目光阴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晏之弯下腰身,将顾璟旭抱了起来,“跑了这么久,该和朕回家了。” 回眸一看,却发现苏松珏正蹲在城门之边,盯着那个昏迷不醒的人看,目光幽沉,好像很着迷。 “你……看什么呢?” 苏晏之皱了一下眉,从来没有见过苏松珏对死人以外的东西感兴趣。 苏松珏凝着昏迷的人,伸出了手,戳了一下狐苍白的侧颜,近距离看,这个人更加漂亮了,若是能睁开眼睛,那一定是一个动人心魄的人。 “这个人,我得带走。” 说着,他将躺在城门之边的人抱了起来,一点也没有回头看,便走出了城门。 “我以为,你会带你的弟弟。” 苏晏之垂下目光,静默的看了一眼城门内,剩下的,也只有楚慕言和苏景宸了……这听风阁的人,还真的很会挑人带走。 苏松珏将靠在城门边的狐抱了起来,轻柔的目光凝着怀里的人,微微笑着,“连抱着都觉得很完美。” “等一下让你的属下过来,拖一拖我弟弟就行。” 苏晏之:“……” 他眯起了眼眸,看着迫不及待离开的苏松珏,有些无语,这个人,难道是过来找尸体的? 垂眸,看了一眼怀里的人,笑容阴沉:“你不是,还在朕的手里。” 苏晏之将顾璟旭慢慢放在了马车里,脱了他的衣裳,帮他处理伤口。 因为顾璟旭背对着他,所以苏晏之完全没有注意到…… 顾璟旭的眉轻轻的皱了一下,随后又慢慢的转醒过来,那原本黑暗的瞳孔在瞬间变成了灰金色…… 第107章 第一个,杀你(2) 顾璟旭睁开了眼眸,金灰色的瞳孔里闪过异样的光芒。 他的衣裳被苏晏之解开,身上的伤口全都露在外面,有一些溢出的血还未完全止住,有一些已经烂的看不出肌肤原本的颜色了。 沉默着,他动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目光一沉,慢慢转身,看着那个帮他上药的苏晏之。 苏晏之手上的药瓶才刚刚打开,因为顾璟旭睡在了主座位,他只能坐在侧位,看见顾璟旭醒了,惊了一下。 受了这么重的伤,眼神还能这么清冷的盯着他,有些不对劲。 “怎么,不认识朕了吗?太子殿下。” 顾璟旭目光低沉,漂亮的眸,印着淡淡的金色,遮掩过他瞳孔里的暗沉,他沾血的发丝落下,听见这一句太子殿下之后,瞳孔里的杀意渐渐的散开,忽然就坐了起来。 闪身出手,一把掐住了苏晏之的脖颈,力气很大,“自然,我,想……你死。” 几乎没有任何的余地,手上的力气很大,苏晏之眯起了眼眸,抬手一掌打开了顾璟旭的肩膀。 肩膀上的伤还没有处理,一掌打过去,沾了苏晏之满手的鲜血,“顾璟旭,你是不是疯了!” 被打开的人只是顿了一下,随即便再次出手,一掌直接打碎了苏晏之身后的马车车壁,嘭的一声,马车四碎开来。 让随行的人立刻停下了脚步。 苏晏之被打了出去,站在马车内的人,身影上沾着血,俊美的容貌高贵幽冷,眸中情绪平静,晃过黯然金色,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皱了一下眉。 轻轻勾了一下,捡起地上的腰带,沾血的手,平缓的系好了自己的腰带,桀骜的站在马车之上,看着被他打出去的人,眸中闪着锐利幽冷的光,平静的看着,衣裳穿好,忽然又飞身出去,一掌打了过去。 苏松珏坐在后面的马车上,正盯着自己面前的狐看着,忽然听见了车马碎裂的声音,惊了一下,打开了车帘。 就发现苏晏之被那鲜红血色的身影逼的连连后退,苏松珏凝着那身影有些惊讶,“傀儡?不……有意识,那是未成傀儡?难道……他体内有蛊?” 而且,这蛊还是一只活虫,虽未成年,但是也可逆转生死,果真厉害。 连他的傀儡丹药都可化解七分。此前只是听过,未曾见过…… 难不成西域虫蛊又出现了?可这怎么可能呢,明明那些蛊人,早就在几十年前就已经被灭族了。 苏晏之被顾璟旭抓住了肩膀,顾璟旭的力气很大,一掌就将他的肩膀撕扯下了几块肉。 “呜……” 被打退了几步,苏晏之从空中跌落下来,撞在了周边的草木之上,吐出了一口血。 顾璟旭猩红的目光凝着被打落的人,逼的很紧,“我杀你,原因自知。” 苏晏如站在前面的那马车上,看着顾璟旭将苏晏之打落下来,目光里透着激动,虽未说话,但是手却握紧了,一动不动的看着苏晏之。 好像在期待着,顾璟旭将苏晏之一掌拍死。 “苏晏之!脖颈下方三寸,胸口之处,用你的内力推进去。” 苏松珏未动身,不是不想动,而是顾璟旭如今的状态,他上去,也是被吊着打。 开口喊出了一声,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苏晏之,若你被他打死了,我替你收尸!” 第108章 你喜欢……吗 苏晏之跌倒在了地上,在顾璟旭扑上来的时候,凝聚了所有的内力,汇聚在了手掌上,然后一掌打入了顾璟旭的脖颈下三分。 瞬间被推入了内力,顾璟旭的目光一沉,却是没有倒下,单手握住了苏晏之的手腕,随后另一只手对着苏晏之又是一掌,将苏晏之打出了几米开外。 撞到了苏松珏马车旁边的树木之后,苏晏之的身影落下,吐了一口血。 他的眸,抬了起来看了一眼苏松珏,却发现对方不但没下马车,反而驾着马车又远离了一些。 苏晏之:“……” 心口被打了一掌之后,血脉郁结,吐出了一口鲜血,随后倒在了地上。 苏松珏眯起了眼眸,见苏晏之倒下去了,一愣,歪了一下脖颈,眸子眨了眨,“死了?苏晏之……不会,这么容易就死了吧?” 顾璟旭站在原地未动,咳嗽了两声,吐出了一口血之后,身影摇晃了两下,也跟着倒了下去。 苏晏如站在马车上看见苏晏之倒下去了,立刻飞身走近了一些。 倒在地上的人听见声音,咳嗽了一声,恍惚了两下,清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苏晏如盯着他看…… 苏晏之眯起了眼眸,他的目光幽沉,“干什么?” 苏晏如被吓得一惊,接连后退了一些,然后再又上前,扶住了苏晏之的肩膀,将人从地上扶起来,“没事,晏之,你没死就好。” “你好像很希望我死啊,晏如。” 苏晏之又咳嗽了两声,吐出了一口鲜血,擦了一下嘴角的鲜血,“可惜,朕,命大。”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倒着的人,“他呢,怎么样。” 跌撞了两步,才走了过去,查看顾璟旭的情况。 苏松珏也跳下了马车,走到了顾璟旭的身边。 苏晏之冷眸凝着躺在地上不动的人,“他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像疯了一样。” 顾璟旭的伤其实很重了,肩膀处有箭的射穿伤,还有一些刀剑的砍伤,还有内力击穿的内伤,本来应该躺在床榻上不得动弹才对。 却将他硬生生打成了内伤。 原本,顾璟旭的内力和武力根本不及苏晏之,而这次,苏晏之却觉得自己被打的没有还手的余地。 苏松珏蹲下了身去,用手戳了一下昏迷的顾璟旭,然后又抚了一下他的脉搏,深深地皱起了眉,这脉象平稳,倒像是正常人,可是这内力,却又高的可怕。 他抬起目光,看着苏晏之,询问道:“你给他喂了西域虫蛊?” “嗯,喂了。” 苏晏之平静的回了一句,“前段时日,朕锁着他,防止他被朕玩死,特意给他喂了蛊,据说那蛊,能让人怎么都玩不死。” “你……玩的可真厉害。” 苏松珏眉头一挑,怎么都玩不起,那和他做的傀儡倒是一样,只不过他的傀儡是等人只剩一口气之后再玩,听话的很。 苏松珏撩了一下衣袖,站了起来,将手指上的血擦在了手边的树上,“他吃了本君的傀儡丹,本来……应该和我马车里的那位一样……” 内力尽失之后,也只剩一口气吊着,除非特定的真气催动被锁在体内的最后一口真气,不然绝对醒不来。 只是,顾璟旭又有一些特别。 “他身子里本身有剧毒,冲掉了一些药的成分,加之蛊虫吃了本君的一部分丹药,又被听风阁的人用他们山间灵药锁住了心脉,所以,他又活了。” 天下所有的至补之品都在顾璟旭的体内,想死,怕是也没有那么容易。 “他现在不算正常人,也不算傀儡,也不算蛊人。” 苏松珏看了一眼苏晏之,又向后靠了一些,“本君无能为力,最好别惹他,不然他想杀人,谁也阻止不了。” 苏松珏垂眸凝着顾璟旭,这么重的伤还能将苏晏之打趴下,若是伤口愈合了,那苏晏之岂不是……几招就被弄死了。 苏晏之墨色的眸抬了起来,“你的意思,朕不仅得顺着他,还得将他还给南国了?” 苏松珏挑眉,“最好,别让他眼睛看到你。” “他想杀你,轻而易举,你如果想杀他,可能有点问题。” “将他变成原来的样子。” 苏晏之靠在树上,声音冷傲,“傀儡是你们毒王谷的东西,朕……要让他变成正常人。” “好啊,你……喜欢死尸吗?我现在一掌劈死他,他就正常了。” 苏松珏才懒得理会苏晏之的傲慢脾气,他,毒王谷谷主没必要对苏晏之言听计从。 苏晏之一听见死尸,目光更加阴沉了,“朕看起来很像……喜欢尸体的疯子吗?” 苏松珏冷笑,“喜欢尸体的不一定是疯子,但是你……挺像的。” 说着话,他垂眸又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顾璟旭,“对了,倒是有一个好处,他虽不正常,但是需要疏解欲望。” “而且,欲望比正常人强很多。毕竟,内力混乱,总要有一个排解口……” “所以,将他留在身边,晚上的时候,不用你自己强迫,他也会靠近你,只是他一醒,你就死定了。” “他可能会一掌……打碎你的脑袋。” 第110章 被逼着沾血的罪恶(1) 南国皇宫,顾璟溪已经陪在皇宫多日,他的父皇病重,楚慕痕未归,宫中大小事务,皆由他处理,本来就病弱的人,连日操劳,身子更是有些受不住。 但是也不能被人看出来,只能在夜深人静之时,自己熬一碗苦入心底的药物,灌入口中。 往日,他喝药都是他的皇兄陪着的,皇兄走后,便由楚慕痕陪着,虽说楚慕痕强迫他做了一些不愿之事,但是终归,还是对他好的。 总会在药苦之时,给他一颗糖…… 如今,也只剩下他自己了。垂眸,他的目光幽静,握紧了手,将手边的药碗藏好,然后回到了他父皇的寝宫。 “咳咳咳……” 龙床上的人又咳嗽了两声,吐了一口血,旁边一直守着的太医立刻上前查看,抚摸着脉搏,摇了摇头,随后走到了顾璟溪的面前,匍匐跪下。 “殿下,陛下……怕是撑不过今夜了。请陛下,留遗嘱吧。” 太医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顾璟溪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很奇怪,真的到了这一刻,他居然一滴泪也落不下来了,眼眶只是红着,却没有哭出来,抬了一下眼眸,让眼里的泪光慢慢褪去,“本殿下……知道了。” 也只能回答,这么一句,知道了。除了这一句,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等到太医退下,顾璟溪慢慢的走到了床榻边,床上的人已经没有了呼吸的力气,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每一口气,都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 床上的人,泪眼婆娑,那是人死前对求生的妄想,命走到头,总有留恋,可就算如此,也得撒手离去。 “父皇。” 顾璟溪垂着眼眸,声音颤抖,慢慢的跪了下去,“父皇……是我。” 床榻上的人嘴角动了动,说了几个字,但是声音太小了,顾璟溪不得不弯下腰身,靠近床榻上的人,这才听清楚了那个声音。 “璟溪,朕……知道你是璟溪,孩子。” 一句低沉无力的话,顾璟溪的眼眸一颤,发丝遮盖了眼眸,将一切的疲惫都露出来的眼底,泪光闪烁,他咬着牙,什么话都没有说。 而床上的人停顿了很久,才又开口,“朕……将南国交给你,在璟旭未归前,你便是正统。” “守好皇位,等你哥回来。千万,别将皇位交给你的……皇……皇叔们,不然,你们……必死。” 这一句,让顾璟溪咬紧了唇齿,眼眶红着,坚定开口,“父皇,放心。璟……溪会守好的。” 老皇帝笑了一下,眼神里已经慢慢的失去了光芒,如同枯木,“嗯,朕……放心,只是……璟旭,旭……” 最后留下一个旭字,便闭上了眼眸,抓住顾璟溪的手也松开了,嘴微微张着,仿佛还有什么未说完的话。 顾璟溪站在那床边,安静的站着,发丝落下几分阴沉,太医从屋外,端着药进来,在看见床榻上的人的时候,立刻放下了药碗,“陛下薨了!” 这一句立刻传到了屋外,屋内所有的侍从皆跪下,屋外守着的守卫,也跟着跪了下去,早已守在门外的百官皆匍匐下了身。 “陛下升天,太子继位,百官跪!”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外面的人皆跪,“太子继位,新帝万岁。” 顾璟溪依旧站在那床榻之前,他弯下了腰身,用一块白布将他的父皇的面容遮盖起来,手指带着白,脸色也不太好,“父皇,璟溪会守好这里的一切的。” “等等,他可不是太子殿下,可不能继位。” 忽然,殿外又传来了吵闹的声音,还有争吵的声音。 “四王爷,你干什么,不能进,四王爷!” 外面的守卫立刻阻拦,却被来的人一剑止住,顾璟溪回过身去,却见人已经进来了。 意料之外,是他一直“忠”于父皇的四皇叔,也是他一直尊敬的,爱戴的皇叔,顾清远。 “四皇叔,有何事。” 顾璟溪挡在了龙床前,眼眶猩红,但是也镇定自若的看着来人,“皇叔,现在由本殿下继位,朕……不追究皇叔不敬,请退下吧。” 顾清远笑容讽刺,“璟溪,别装了,皇叔看着你们长大,你和璟旭的眼神,相差太多了。” 顾清远看了一眼龙床上已经被遮上半布的人,冷漠一笑,“璟溪,百官在外,还不承认吗?” 顾璟溪眯起了眼眸,丝毫未退,冷漠的站着,“是璟溪又如何,不是……璟溪,又如何。” 他看着眼前的人,声音静默。 “这么说,二殿下是承认,自己不是太子了!” 顾清远目光阴沉,拉着一个座椅坐下,手一挥,将门打开,外面跪着的,是急忙赶来的文武百官,他们跪在外面的走廊之上,将谈话听的一清二楚。 顾清远继续问:“那请问二殿下,当时是否知道被送往北国的是太子殿下。” 顾清远的声音低沉,询问顾璟溪丝毫不留情,显然,是要将顾璟溪逼上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 番外在第一卷结尾,点开目录,第一卷结束。里面有一个番外。完整版请见……嗯~…懂的哈。我还没发,估计明天有空,今天赶着回老家。号码:698889824 第111章 被逼着沾血的罪恶(2) 顾璟溪:“……” 站着的人没有说话,他看着面前站着的人,沉默的眯起了眼眸。 四皇叔问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未经多少阴谋算计的顾璟溪虽说有几分猜忌,但是也不敢确定,他只能选择了沉默。 顾清远笑了,在看见顾璟溪不说话的时候,他便更加的胸有成竹了,“殿下不说话,便是知道的了。” 顾璟溪眯起了眼眸,依旧不说话,他想否认,但是他却猜不出,如果否认了,又有多少陷阱等着他。 顾清远的问题却是不减,他继续说道:“那么,再请问二殿下,是否知道楚慕痕在边境之地反叛,斩杀顾清年一事。” “他不会!” 几乎是想都不想的否认,连日里没有得到楚慕痕的消息,他已经很焦急了,没想到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见楚慕痕的消息却是反叛谋杀的事情。 “二殿下怎知不会。” 顾清远冷笑了一声,沉默着逼近了顾璟溪,他靠近那个孤立站在床榻前的人,眸光低沉的看着他,“璟溪,可知道那摄政王,有何阴谋。” “他……不会……谋反。他不会!” 几乎无条件的相信楚慕痕,因为在皇兄离开的这一段时日,楚慕痕有太多次谋反的机会,他也是第一个挑明他身份的人。 可是他选择的是帮他隐藏这一切,虽不知道原因,但是他绝对没有谋反的理由。 顾清远笑容讽刺,“那么……二殿下便是知道楚慕痕会刺杀七王爷了。” 顾璟溪握紧了手,“他不会,也不会无缘无故杀了皇叔。” “那是不是二殿下与楚慕痕联手,谋划了这一切呢,断了太子殿下归国的唯一道路。” 顾清远将一纸书信甩在了顾璟溪的脸侧,纸张扑面而来,让他闭起了眼睛,再睁开眼眸,那信件上的字触目惊心。 楚家军反派,杀质子殿下于边境之地,质子重伤,不知行踪,十二死士失踪,下落不明,七王爷镇守不住,殉国。 顾璟溪:“……” 站着的人苍白着唇,已经被逼的无路的人,在看到这一条接着一条的消息之后,眼眶之中还是含了泪水。 那一句质子重伤,让他心底不断的泛起疼痛感,但是他却不敢落泪。 不能在别人面前落泪,不然会失去威信,这是楚慕痕教他的,也是最近一段时日,他看的最明白的。 只要他够强,就足以能成为别人畏惧的人。 握紧了手心,指甲深深地陷在肉里,唇齿里透着腥甜的味道,那是他咬着唇而留下的腥味。 顾清远依旧咄咄逼人,见顾璟溪快要坚持不住了,还是逼着他开口,“还是说,楚家早有反叛之心!利用二殿下软弱的性格,妄图控制我南国疆土!” “四皇叔,你休要信口雌黄!” 顾璟溪立刻愤怒了。一双漂亮的眼眸被气的通红,盯着顾清远,那愤怒更是难以遮盖。 “是本王信口雌黄,还是殿下做贼心虚呢。” “本王以为,二殿下不能做这帝王。而这帝王位,应由本王暂临,待太子归来,再归还于太子。” 将所有的逼迫都表露出来,将顾璟溪逼迫的哑口无言,这才将最终的目的显露出来,就像是撕咬猎物的老虎,将猎物逼死之后,还要撕咬开来,才吞入自己的口腹之中。 因为门庭大开着,外面的大臣皆连连点头,毕竟,这二殿下性格软弱无能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若是将这帝王位交给这样一般的人,那恐怕难以维系这南国国泰民安。 一时之间,那门外跪着的百官,立刻平平点头,“是啊……这殿下性格,确实不适合做帝王,清远王为人品行端正,也是帝王之位的合适人选啊。” “你们……” 顾璟溪见平日里最维护帝王正统传承的大臣们,如今几乎一边倒的站在他四皇叔的一边,感觉到了世态炎凉。 “二殿下着实不适合这帝王之位啊,为人软弱无能,怎么能登上帝王之位呢。” 顾清远站在门边,开口讽刺顾璟溪。 吵闹声不断,从门庭之外,到站在他面前的顾清远,一句一言,皆显露遮人心薄凉。 顾璟溪看着外面的那些人,吼道:“闭嘴!都闭嘴!” 颤抖着声音,他的目光里印着顾清远的冷漠,眼神遮掩过悲伤,他以为,他的帝王家,和北国不一样。 他以为,他不去北国,就能摆脱黑暗,却没想到在这南国,却依然身陷囹圄。 咬着牙,看着顾清远,不知进退之时,好像明白了,既然无路可退,那便不退。 他们不是想看着他谋反吗,那他便做这个谋逆之君。 “若你们认为朕不是太子便是谋反,那朕认!” 这些是事实,他本来就不是太子,又有何不敢认的。 “可那怎么了!四皇叔!怎么了!各方百官!这……怎么了!” “这王宫之中,太子不在,本殿下便是正统,正统继承,又有何错?!” “你们,又有谁敢辩驳!” 第112章 他的帝王之位 顾璟溪的目光里隐着淡淡的悲凉,看透了这一切的他,冷笑了一下,忽然眼睛里的泪光就淡了,就像是世态炎凉之下的悲伤掩盖了他所有的温和。 回眸看了一眼床榻上已经厌气的人,他的父皇,临终的最后一句…… 别将皇位交出去。 那他……就绝对不会交出去! “四皇叔,我尊称你这句皇叔,并不是为了让你和朕抢夺皇位的。” 这皇位的承接,有自然的秩序,可不是谁说上几句大道理便能坐上这帝王之位的,他目光阴沉,走到了一边,拿起了剑架上的护国剑,扔掉了剑鞘,“皇叔,可真的让我惊叹。” “不过几句,便为我编好了所有的罪……” “为我……乃至楚家,都定好了罪行,是为何,是来铺垫你走上皇位的路?” 想的真好啊,想的……可真的没有任何的缺点。 可这一切,都太愚蠢了。 他,是性格温润软弱,也曾害怕过北国,将自己缩在羽翼之中,不敢面对这一切,但是这也并不代表,他就能被随意欺辱。 垂着眸,他看着手中的剑,“皇叔,你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位仁慈仁爱之人,欺骗那些愚蠢之人的眼睛。” “让他们认为,朕是反叛谋逆之人!” 谋逆啊,那是多么愚蠢的一个罪行,目光垂着,他的眉微微低落,看着手里的剑,“可他们却忘了,朕和太子,本是同岁,同为嫡长子!” 本就无年岁之分,又有何来这皇位坐得与坐不得。 顾璟溪扫了一眼外面跪着的人,手中的剑落在了地上,在地面上划过一道刺耳的声音,慢慢的走到了顾清年的面前,“皇叔!说我无能?” 眯起了眼眸,他看向了外面跪着的人,“你们,也觉得朕无能,是吗?” “……” 跪着的人面面相觑,皆不知道如何所言。 “请问各位大臣,什么是无能,是不争不抢?还是说不敢杀戮,便守不了这南国?” 手上剑冷漠一挥,一剑便斩下了顾清远头上的发冠,那缺少了束缚的发丝,瞬间落下,凌乱了眼眸。 顾清远一愣,刚刚他都没有看清顾璟溪是如何出的手,头顶发冠便被斩开了,璟溪剑的速度居然如此之快? 见顾清远表情震惊,顾璟溪笑了一下,看着手上的剑,“想要见见血吗?四皇叔。” “你们,皆言本殿下无能。” 顾璟溪笑了一下,目光阴沉,手中的剑,握紧了一些,“那你们!可曾记得,本殿下……所学权谋,运筹、阅人、用人之术,也并不差吗?!” 顾清远眯起了眼眸,咬紧了牙关,的确,顾璟溪和顾璟旭因为同年岁的孩子,所以为了公平,璟旭所学,也教了璟溪。 虽然璟溪这个孩子身子虚弱,学的年岁不长,但是皇帝的基本法则,璟溪并不差一步。 顾璟溪凝着顾清远,手中的剑抬了起来,“皇叔,今日还不退吗?” 冷着目光,他手上的剑指向了外面跪着的人,“扰我国运者,诛!” 眯起了眼眸,凝着顾清年,“包括你,皇叔。若是不信,皇叔可以试试,他们……听你的,还是听……朕的。” 外面跪着的人一见顾璟溪敢如此对抗顾清年,皆不敢多言,沉默低头。 顾璟溪冷笑了一声,这人啊,总是这般,欺软怕硬。沉下目光,他的剑口用力,一下戳在了地板之上,“皇叔,若论这皇位传承正统,你……拿什么和我争!” 顾清远咬牙,握紧了手,退后一步,“那本王便看着,璟溪如何守好的这帝王之位!” “那便,不劳烦四皇叔烦心了。” 顾璟溪低沉目光,转身看着床榻上的人,“四皇叔,扰乱父皇安息之夜,便留下左臂谢罪吧。” 语气平静,并没有多言,“你自己动手,还是朕……替你动手?” 顾清远咬牙,“璟溪,别太过分了!” 顾璟溪垂下眼眸,表情淡漠,“若是过分,刚刚那一剑,应该斩下皇叔的脖子才对的。” 他微微转身,手握上了剑柄,然后手臂轻轻用力,一抬将剑从地上拔出来,随手一挥,眼前一道血光。 “啊……” 顾清远咬牙后退,他的右手肘被那一剑斩了下来,落在了地上,滚在了顾璟溪的脚边。 血肉模糊的手腕,滚在了顾璟溪的脚边,沾染了他满衣裤的血,他冷漠低眉,脚轻轻一踢,“皇叔,他们……应该不会让一个断了手的废物,做皇帝。” “这皇位,也并不需要你来守。” 淡漠的目光阴沉着,他看着疼的满头是汗的顾清远,“朕,会让皇叔,好好看着,朕并不无能,也……没那么软弱。” “君臣之别,皇叔可要守好这规矩!” 轻轻侧身,他将剑丢在了门外的那些大臣面前,“在外跪着的,都听着,今日,朕因正统而登位,若此后敢乱传谣言,皆诛!” “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试试挑战……朕的威严!” 北国,在前往北国皇城的路上,天色已经晚了,顾璟旭还在昏睡,而苏晏之的手臂因为撕开了一半,已经肿的抬不起来了。 苏松珏用毒封住了血脉,来保苏晏之的性命,可他却不知道如何保住这肩膀,“你这只肩膀,应该是废了一半了,没有半年,恢复不了。” 对着肩膀,思考了半天,苏松珏用肯定的语气回答了这么一句。 苏晏之目光幽静,他的肩膀已经没有知觉了,血脉凝滞的感觉,是个人也知道这有问题,“朕需要你提醒这些吗?你现在该想的,是顾璟旭怎么变成正常人。” 苏松珏笑了一下,“简单啊,将他还给南国,他就正常了。” “不可能。” 好不容易带回来的人,他是绝对不可能将顾璟旭给南国的,这若是还回去,顾璟旭可没那么容易回来了。 苏松珏打了个哈欠,已经多日没有休息好的人,有些累了,“那就等着被弄死吧。我等着给你收尸。” 说着话,一扭头,发现苏晏如在盯着他们这边昏睡的顾璟旭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冷笑了一下,他笑了一下,“哦,想给你收尸的,应该……还有你那个可爱的弟弟。他应该挺乐意给你收尸的。” 第113章 他们的同日而语 “……” 一提到苏晏如,苏晏之就不想多说话,靠在树上,静默的闭起了眼眸,“朕,不想言。” 刚刚闭上眼眸,就发现眼前的人影动了一下,他睁开了眼眸,看见苏松珏已经站了起来,准备上马车了。 苏晏之这才想起来,在苏松珏的马车里,还有一具半死不活的尸体,他皱了一下眉,对准备上马车休息的人说道,“你马车里的那位,什么时候解决?” 苏松珏看了一眼苏晏之,跟着皱起了眉,“不准惦记我的东西,苏晏之。不然,我就弄死你。” 苏晏之:“……” 坐着的人沉默,凝着面前的火光,目光暗沉,他又不是脑子有病,对什么人都感兴趣的,垂眸,他冷声道,“我对尸体不感兴趣。” 苏松珏眯起了眼眸,“他会动,但是他是我的,不是你的。” 苏晏之沉默,他并不认为马车里的人,是活人,就算会动,也不是什么正常的活人。 他靠在树上,语气冷淡,“我不想要他,我只想要朕的奴隶,变成原来的样子。” 苏松珏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今天他已经和苏晏之强调很多遍了,他只能用毒,而顾璟旭现在除了毒,还有蛊。 毒他能解,蛊就不行了。 他们两个人的话题显然并不在一条线上,也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 苏晏之皱着眉头,又问了一句,“你打算带着这尸体去朕的宫中吗?” 苏松珏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称他车里的是尸体里,明明还有呼吸,怎么就是尸体了呢。 他坐在马车边,低眉看着苏晏之,“我再说一次,他不是尸体,他有呼吸,有心跳,只是内力耗尽,醒不过来罢了。” 苏晏之沉眸,思考了一下,“醒不过来,就是尸。” 苏松珏:“……” 没有说话的人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得了,他懒得和苏晏之解释那么多。 苏晏之见苏松珏不说话了,目光瞧了一眼顾璟旭,坐了一些过去,单手拂过顾璟旭的面容,问道:“你是说,他醒来,要疏解欲望是吗?” “嗯,绝对是你应付不了的欲望,能……弄死你的欲望。” 说完,苏松珏又跟着沉默了一下,“不对,你也不能算正常人,估计……弄不死你。” 说完,他撑了一下手臂,漂亮的眼眸闭了闭,“我真困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说完,就准备进马车。 苏晏之皱眉,“你打算睡在马车里?” 苏松珏点了点头,“不然呢?” 苏晏之嫌弃的看了一眼苏松珏,“你居然……” “他可比你重要多了。” 苏松珏看了一眼马车里睡着的人,虽说马车里的人还闭着眼眸,但是他已经能想象到,这个人睁开眼眸的模样了,一定很惊心动魄。 苏晏之:“……” 就在这时,一个人走上了前来,在苏晏之的面前半跪了下来,“陛下,苏景宸公子醒了。” 话音还没有落下,嘭的一声,左边的马车碎了,苏景宸从马车里跌落了出来,一眼便看到了苏晏之,“是你!” 第114章 想你死的执念(1) 苏景宸摔下马车之后,身上刚刚换上的红衣又有一些凌乱了,他的发丝凌乱,在看见苏晏之的时候,情绪明显的不受控制起来,“你不是死了吗?” 苏晏之靠在树边挑眉,“命大,未死。” “那今日,我就让你死!” 一掌打开了周围想要控制住他的人,然后飞身就往苏晏之的方向袭击了过去。 本来坐着的苏晏之在看见苏景宸不要命的向他袭来的时候,皱起了眉头,这个人是有什么病,这么重的伤,能伤他几分? 现在他们都是重伤之人,谁又能杀的了谁呢。 这周围坐着的又不止他一个人,这么多人,难不成这苏景宸的眼里只有他吗? 拖着沉重的手臂起身,微微一闪躲,半躲开了苏景宸的袭击,却是被紧接着的一掌打到了伤口,“你们一个个的都疯了吗,看见人就动手。” “你算是人吗?!苏晏之!” 苏景宸咳嗽了两声,眼眸猩红,愤怒吼出了一声。 “他不算人。” 站在旁边安静的看着苏景宸动手打苏晏之的苏松珏淡漠开口,坐在马车上,挑着眉,“继续吧,他现在重伤,可杀不了你,景宸。” 苏景宸:“……”, 站着的人一愣,稍微回过了神来,撇过了目光,看见了坐在马车上的苏松珏,“哥……你怎么……在这。” 苏松珏坐在马车上,笑了一下,“看戏,需要哥,帮你出气吗?” 苏景宸回过了神来,这才发现,这周围不仅有苏晏之,还站着很多人。 苏晏之唇角洒了一点鲜红,他俊美的面容印着火光,在看见苏景宸的愤怒的时候皱眉,“愚蠢的愤怒。” 苏景宸眼神凌厉,“苏晏之,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对吗?” 苏晏之冷笑了,“阴谋?” 站在树边的人,垂下目光,看了一眼自己又开始渗透鲜血的肩膀,再看向了苏景宸,“别什么都说是阴谋,不过是输给了人心罢了。” “朕就知道你是顾璟旭的人,可别什么脏水就往朕的身上泼。” 苏景宸咬牙,“那你怎么解释你在这里?殿下呢?!” 苏晏之靠在树上,“你的殿下,在那边。” 苏景宸回眸之间,看见了躺在另外一边地上的人,就算天黑,他也能一眼认出来,那是他的殿下,跌跌撞撞的推开了挡着他的苏晏之,跑过去,跪了下来,“殿下!” 摇晃了两下,见顾璟旭没醒,苏景宸眼神立刻委屈了起来,像是个孩子一般,眼睛里充盈了泪水,“璟旭……殿……下。” 手擦了一下泪水,按住了顾璟旭的手腕,忽然感受到了一股阻力在压着心脉,“原来,你可以醒的。” 也就是这股内力,让顾璟旭一直未醒。 这时,苏松珏眯起了眼眸,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糟了,景宸,你别……” 话还没有说完,苏景宸便凝聚了内力,将一股内力从顾璟旭的脖颈间推了进去,撞散了挡在顾璟旭胸口的那一点内力。 瞬间,原本安静闭着眼眸的人,睁开了眼睛。 灰暗的眼睛里,印着淡金色的光芒,睁开眼眸的一瞬间,带着幽冷和宁静。 “殿下。” 苏景宸擦了一下眼角的泪光,凝着顾璟旭,“殿下,是我。” 而躺在地上的人,看着苏景宸,却神情有些淡漠,他的眼睛盯着苏景宸,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他坐了起来,在看见苏晏之的时候,终于有了情绪,那是杀意。 刚喘了一口气的苏晏之,长叹了一口气,退到了苏松珏的身边,“现在……怎么办,他又醒了。” 苏松珏见顾璟旭站了起来,有些头皮发麻,“他想你死,又不是想我死,我只管……给你收尸。” 第115章 想你死的执念(2) 顾璟旭冷傲站在阴影之下,他的目光凝着身边的苏景宸,没有说话,忽然抬手碰了一下苏景宸嘴角的伤口,冰冷的手指,没有血的温度,在碰到苏景宸唇边温热的血的时候,目光颤抖了一下。 顾璟旭的眼睛里透不出温和的光,平静又淡漠,随后开口,问了一句,“疼……吗?” 苏景宸笑了一下,泪落下的瞬间摇了摇头,“不疼,殿下,你……疼吗?” 顾璟旭用衣裳遮盖自己脖颈和身上的伤,想要说不疼,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说,看着苏景宸,垂下了目光,“我也……不疼。” 苏景宸目光里印着泪,他抱住了顾璟旭未受伤的肩膀,“对不起,殿下,我没……保护好……殿下。” 顾璟旭的目光颤抖,金色的眸不停的闪烁,忽然,他的眉头锁了一下,呼吸一顿,瞳孔瞬间震荡,刺骨的疼,从脑中散开,让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眸光的颜色在灰暗之中透着金色,“景宸……” 呢喃的吐出了两个字,他痛苦的皱眉,头脑上的青筋暴起,手上的筋脉突出,可怕至极,“啊!” 痛苦弯下了腰身,顾璟旭向后退了两步,靠在了树上,挣扎着敲了敲自己的头,“好像……有什么,在我……身体里,好……疼。” 苏景宸一顿,“殿下,你……别动内力,只要内力留住,就有机会解了傀儡丹毒。” 苏景宸被顾璟旭痛苦的模样吓到了,赶紧回身,飞到了他哥的身边,“哥,解药呢,给我,傀儡丹的解药!” 苏晏之也凝着苏松珏,“你有解药?那怎么不拿出来?” 苏松珏双手环在身前,撇了一眼苏景宸,“现在解傀儡丹,顾璟旭必死。” 苏景宸一愣,握紧了手,回身看了一眼痛苦的顾璟旭,咬牙。 苏松珏神情淡漠,“想他解脱吗,景宸。” 苏景宸眸里颤抖,“殿下,不能死。也不会死。” 他撇了一眼苏晏之,“该死的人都没死,殿下,怎么能死。” 说完,转身又走向了顾璟旭。 苏晏之脸色一顿,冷凝了眸,看着不远处的顾璟旭,“他……怎么了?” 苏松珏靠在马车旁,听见不远处顾璟旭的呐喊声,抬眸凝着星空,“傀儡是不能有自我意识的,所以……这丹药,有腐蚀记忆的用处。” “有意识的人,会极速忘记自己是谁,见过什么人,爱过什么人,最后……” 苏松珏看向了苏晏之,“最后,你猜怎么样了?” 苏晏之的灰暗眼眸里印着苏松珏的平静,“最后,会变的一无所有?和傀儡一样吗?” 苏松珏笑着挑眉,“嗯,但是他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因为傀儡丹在他体内,只有三成效用。” “不过,想杀你,依然是他的执念。” 苏松珏靠在马车上,见顾璟旭那边平静了下来,皱了一下眉,“瞧,他平静了,等一下,就来杀你。” 顾璟旭的头疼了片刻,便平缓了,他平静了下来,拍了拍苏景宸的肩膀,“我没事了。” 苏景宸目光猩红,拉住了顾璟旭的手,“殿下,我带你去毒王谷,那边有很多厉害的毒师,一定能帮殿下解决的。” 顾璟旭垂眸,一抬手,拉开了苏景宸的手,“在那之前,我……要杀一个人。” 他看着苏晏之的身影,凝着眼眸,“他怎么,还没死……” 苏晏之黯然的眸也凝着顾璟旭,他拍了一下苏松珏的肩膀,随后手轻轻一挑,从苏松珏的腰间拿出了一只玉箫,“你马车里的那位,是……傀儡吧。” 苏松珏一惊,“你想做什么。” 苏晏之撇了一眼冷漠站着的顾璟旭,“你猜,有记忆的他对自己的傀儡死士会动手吗?” 驱动傀儡,他倒是在他“母亲”的书里见过,虽说没有苏松珏厉害,但是依然能驱动一些刚成的傀儡。 苏松珏冷笑,“别开玩笑了,我马车里的那位,都没开傀儡六觉,听不见的。” 苏晏之拿着箫,单手转了一圈,“这世上,有一曲,不用开傀儡六觉,不如,我们试试。” 他拿着箫,放在唇边,吹响了一个音,忽然马车的门嘭的一下,便被打开了,下一个瞬间,一道精纯的内力打了出来。 苏松珏一惊,转身离开了马车,他的目光看着那马车,箫声未落,忽然一道鲜亮的身影飞出了马车。 落白的身影,在月光之下站着,惊为天人的容貌,绝美出尘,那一双眼眸里仿佛印着灿烂千阳,就是那淡泊的唇,比平常的人少了几分血色,他孤傲的站着,站在了苏松珏的面前。 而苏松珏凝着面前的人,震惊了目光,“他……真的很漂亮。” 苏晏之:“……” 第116章 他不是你的人偶 苏松珏的目光被眼前的人吸引了过去,而顾璟旭的目光也被站着的人吸引了过去,他们只从背后看了一眼,便认出了那个站着的人。 那是……狐? 顾璟旭凝着那一道站在风中的人,思绪有些混乱了,“景宸,那是……” “狐?他也被带过来了吗?” 苏景宸还以为,被带过来的只有他和殿下,毕竟,这苏晏之一直盯着殿下,而他,约莫是他哥带过来的。 那狐又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因为傀儡丹吗?刚刚苏晏之是用的什么曲子控制的狐?为何他从来没有听过。 不由的低眉,手握住了腰间的长箫,“殿下,可看清了,刚刚苏晏之是如何控制狐的。” 顾璟旭伸出了手,手指一挑,顺着便拿过了苏景宸手里的箫,“在这等我,别跟过来。你打不过狐。” 苏景宸一惊,还没有反应过来,顾璟旭已经飞了出去。 那迎着风,站在所有人的面前的人,目光暗沉,他看了一眼手中拿着箫的人,随后又看了一眼苏松珏。 回身对着飞过来的顾璟旭就是一掌,没有任何防备的人被那毫不动摇的一掌打落了下来。向后跌退了两步,但是好在,本身狐的内力并没有留下多少。 苏景宸一惊,立刻上前,推住了顾璟旭后退的脚步,对凌傲站着的人吼道,“狐狸鬼,你做什么,他是殿下。” 顾璟旭:“……” 沉默皱眉,顾璟旭透过黑夜的嘶吼,目光与站在马车上的男子对视,这才发现,那人眼里的光芒,并不是透着温柔的黑暗,而是透着金色的幽冷。 没有一点的生机,手上的箫不由的握紧了一些,凝向苏晏之眯起了眼眸,“苏晏之,我想杀你。你可以躲在任何人的身后,但是……他不可以。” “你……没有资格。” 谁都没有资格,站在狐的身后。 苏晏之跟着冷下了眼眸,看了一眼那马车上的人,手上的箫被他捏紧了一些,随后被丢给了苏松珏,“还给你。” 随后,又看向了顾璟旭,“顾璟旭,你是不是一定要杀我。” “是,我活着,你必死!” 这是他在濒临死亡的时候,下定的决心,只要他活着,他一定要杀了苏晏之,让北国整个皇室都臣服在南国脚下。 苏晏之笑了一下,目光低沉讽刺,“顾璟旭,你该杀的,是南国那些背叛你的人,而不是我。” “我只不过,让你看清了这些。” 人心难测,他让这个愚蠢的太子,看清了人心的险恶,又有何错。 站在冷风之中的人,垂下了眼眸,被绞杀的时候,他深陷的绝望,到现在,还是让他感到心寒,可这些,都比不过苏晏之带给他的绝望。 “苏晏之,你的确让我看清了,那些绞杀我的人,与你并无不同。” “不论身处何地,都有与你一般的疯子。他们自私又贪婪,以为受了别人最大的伤害。” 手上拿着箫,他的目光阴沉,凝着站在他眼前站着的苏晏之,“却不想,自己是因为该死!” 苏晏之目光暗沉,微冷的风吹过了他的发丝,他手上的箫握紧,“你曾说,没有一个人,是该死的,你曾说过的,顾璟旭!” “怎么,现在又改变了想法吗?” 苏晏之目光幽冷,他很早就想要见顾璟旭满身血色,眼中冰冷,如今真的看到了,却远没有想的那么……让人兴奋。 “的确,没有人该死,可也没有人,必须活着!你……便没有活着的必要。” “而那些心中有善的人,他们不一样!他们有活下去的希望和理由!” 顾璟旭将箫捏在手里,目光看向了站在马车上的人,那个眼神里失去了光彩的人,眼神之中满是心疼,“若是可以让他们活着……我宁愿自己死。” “杀你,苏晏之,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更好的活着。若我是你,我会坦然的面对死亡。” 顾璟旭声音淡漠低沉。 而苏晏如听在了耳里,很赞同的挑眉,靠在马车上,随手拿了一块烤好的羊腿,一边吃着,一边看着顾璟旭向着苏晏之走过去。 顾璟旭冷着眸,上前又走了一步,“狐,我知道你听得见,也知道你……不会阻我。” 那马车上的目光闪了一下,凝着上前走了两步的人,忽然飞身而下,落在了顾璟旭的面前,然后抓住了顾璟旭的手腕。 落下幽冷发丝的人,眼神无光,但是却紧紧的抓住了顾璟旭的手腕,挡在他的面前。 苏景宸皱眉,想要上前阻止,可却没有办法对狐动手,只能一把也抓住了狐的手腕,“狐狸鬼,放手!” 垂下眼眸的人,抓住顾璟旭,停顿了很久,才开口,“吹……音……律……” 苏景宸一愣,“什么音律?” 苏松珏靠在马车上,垂着眼眸,凝着地面上幽冷的月光,开口提醒道:“死前的那首战歌,他记住了。想让他为你而战,就吹响那首歌。” “这具傀儡,会为你战到……粉身碎骨。” 苏松珏难得的开口,凝着顾璟旭,“不过,我劝你别这么做,傀儡曲一吹,他便再也没有人的意识了。” 顾璟旭苦笑了一下,将手中的箫放了下来,他另一只手附上了狐冰冷的手腕,摸着狐冰冷的手指,“够了,都这么累了,何必用身躯挡住一个不该由你挡的人。” 眼神无光的人垂落了手,好像听不懂,但是也让开了身。 苏晏之借着月光,看清了顾璟旭眼中的杀意,笑了,“太子殿下,想杀了我,那就跟好了。” “我们……不牵扯任何人,若你能杀我,今日,我苏晏之死在你手上又何妨!” 说完,他飞身离开,隐藏入了阴暗。 顾璟旭将手中的箫丢给了苏景宸,“景宸,照顾好狐,等我回来。” 说完,便跟着苏晏之的身影飞了出去。 苏景宸一颤,想要跟着过去,却被苏松珏一个闪身挡住了身躯,“别过去了,你过去,只能干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说着话,他已经走到了狐的面前,凝着面前俊美之人呆愣的面容,定定的看着那波澜不惊的眸。 眼神透着凌厉而又痴迷。 苏景宸察觉了不对劲,挡在了狐的面前,隔离了苏松珏奇怪的目光,“哥,你上次这么盯着的,是一具刚死的尸体。” “狐,不是尸体。你离他远点。” “狐?”苏松珏幽暗的眸一动,红唇颤了颤,“他叫狐?的确如狐一般魅惑。不知道……尝起来,是什么味道的。” 苏景宸拉住了身后狐的手,凝着他哥哥,“哥,他不是你毒王谷里的药用木偶。” 苏松珏挑眉,“嗯,哥知道,现在……将他给哥,哥带他去睡觉。” 第117章 那不如你先死一下 苏景宸很明显的感觉到了苏松珏的不对劲,那种想要将人生吞活剥了的眼神,让他有一些担心。 他握着狐的手腕,将人护在了自己的身后,“哥,他不是你的人,他是我的……兄弟。” 苏松珏漂亮幽暗的目光穿透过了苏景宸,定神的看着苏景宸身后的人,微微扬着头,他的双手环在身前,笑容幽静,“现在,他是哥哥的。” 抬手,啪的一声打了一个响指,苏景宸身后的人立刻闭起了眼眸,倒了下去。 苏景宸目光一惊,刚转身,便见身边的人被一道身影抱了过去。 再看清时,狐已经被苏松珏整个人抱进了怀里,黑夜之下,他哥哥的身姿挺拔,抱着怀里的人,一点也没有吃力的感觉。 苏松珏目光温和,看着怀里的人,“弟,他是哥的。不管之前他属于谁,是谁的人,从现在开始,他只属于哥哥,也只能……是哥哥的。” “谁也不能抢,谁也不能伤。” 苏松珏抱着怀里的人转身,“哥先回毒王谷了,你……自己想办法回来吧。” 说完,苏松珏抬脚直接飞身而起,身影轻盈的借着竹叶离开,苏景宸皱眉,想要跟上去,但是身上受了很重的伤,让他一时没办法跟上苏松珏的脚步。 咳嗽了两声,他回头看去,发现苏晏如正用一种打探的目光看着他,一边看着他,还一边啃着羊腿。 苏景宸皱眉,“你看什么?想死是吗?” 苏晏如抬了一下肩膀,笑容无辜,撇了一眼旁边剩下的另外一只羊腿,随后拿了起来,犹豫了一下,递了出去,“吃吗?没下毒。” 苏景宸眯起了眼眸,“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苏晏如歪了一下头,目光挑了一下,他的眉眼随和,想了想之后,沉默的摇了摇头,“我们不是一伙的吗?” 苏景宸皱眉,“你和苏晏之不是一起的吗?” 苏晏如笑了一下,坐在了马车上,他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拨动自己的衣裳,眉眼暗沉,“想他死的,不都和你们是一伙的吗?” 苏景宸目光幽静,凝着苏晏如,他真的没什么耐心去猜这些北国的疯子心里在想什么,转身准备离开,“随便你……今日,我不杀你,但是来日,那可说不定了。” 苏晏如将自己手上吃完的羊腿骨随手丢掉,一点也无所谓,他打了个哈欠,“好啊,那就随时恭候小公子来寻仇了。” 看着苏景宸离开的背影,苏晏如笑了笑,继续啃着羊腿,坐在马车上,遥看今日的夜色,忽然觉得,夜色不错。 随手招来两个人,“去,查看一下陛下死了没有,死了的话,把尸体带回来。” “若是没死,就说本王带人救驾来迟……” 那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后道,“是,皇子。” 另外一边,苏晏之和顾璟旭来到了一处悬崖前,夜晚的星空笼罩着阴暗,但是在无人的山间,却显得皎洁。 月光洒下来,映照着苏晏之的黑暗,黑衣在黑夜之下印着幽冷,他看着顾璟旭,随后又看了一眼身后的万丈深渊,“太子殿下,不如猜一猜,今日我们谁将埋骨于此。” “今日,你必死。苏晏之。” 顾璟旭目光平静,他淡漠的衣袖上还有一些血的颜色,寂冷的眼中印着苏晏之的身影,什么话也没有说抬手就打了过去。 一掌打过去的时候,苏晏之凌空而起,避开了顾璟旭的动作,苏晏之武功并不弱,虽说受了一些伤,但是却是能躲过顾璟旭的动作的。 就在此刻,凌空又穿来了数支短箭,那箭速度虽不快,但是黑夜之下,却是难以看清,躲避起来也很费力气,苏晏之目光一紧,在躲避着顾璟旭的攻击的时候,旋身又躲过了几支短箭。 而还未站定脚步,又有几支箭射了过来,这次不是向他的,而是向着顾璟旭射过去的。 顾璟旭眼角的余光看到了箭,但也只是轻轻的撇了一眼,完全没有要躲的意思,只要他不躲,这一掌,必定会打中苏晏之。 这箭的角度,会让苏晏之的身影有片刻的停顿。 苏晏之也察觉到了顾璟旭的想法,目光紧了一些,面色淡泊,一瞬间,他情绪变化了很多,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或许,他自己也没有想清楚,他忽然之间定住了脚步,然后用受伤的手臂推了顾璟旭一掌,将人推开了。 箭射中了苏晏之的手,直接穿透了过去,温热的血,洒了顾璟旭一脸,被推开的人站定了脚步,眯起了眼眸。 苏晏之这是……在为他挡箭? 这个人,应该不会这么愚蠢吧。 第118章 要不,一起死吧 那一头箭羽射中的地方,血肉已经全开了。 苏晏之将手上的箭羽折断,眉头紧蹙着,另一只手转了一圈,看着上面的刻字,凝了一下。 这是北国皇室的箭。 顾璟旭的目光看向了箭射过来的方向,隐约看见了那隐藏在黑暗之中的鬼,他垂着眸,声音淡漠平静,“苏晏之,看来,今日你必死了。” 苏晏之目光微沉着,那被箭射伤的手在不断的流着血,一点点的滴落在地面上,他声音低沉,“顾璟旭,他可不是来杀我一个人的。” 顾璟旭静默的看着那一处黑暗,“嗯,但主要是来杀你的。这就够了。” 至于其他,他不关心。 苏晏之的目光透着黑夜的暗沉,他笑容阴冷,已经猜到了来人,“摄政王,皇叔!既然来了,不如就出来吧。” 苏晏之将手上的箭丢在了地上,他有些虚弱的扶着自己坐在了草地上,手腕上的血已经沾湿了他的整个手臂,落在身侧。 顾璟旭撇了一眼已经支撑不住的苏晏之,未动。 他看向了暗处,弯腰捡起了地上苏晏之丢下的箭,然后手指尖用力,对着那黑暗之中就是一击,“别躲了,苏烈阳。” 苏晏之笑着撕开了衣裳,随意的包扎伤口,一边包扎,一边说道:“这北国之中,能暗伏在这的,除了你就是时霆……” 傅时霆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林君澜对傅时霆绝对的监察,而有机会出来的,怕是也只有这北国摄政王苏烈阳了。 话音落下,这黑暗之中才走出一个人,他身穿暗紫长衣,绸缎长衣,落下几分阴沉,他走出来之后,手上的弓箭也收了起来,“好久不见了,皇侄。” 目光撇了一眼站着的顾璟旭,“哦,对了,还有南国的……太子殿下。” 顾璟旭:“……” 沉默的人,垂下了目光,没有开口,苏烈阳是什么时候看出来他的身份的。 一直被苏晏之囚困宫中,这苏烈阳究竟心性如何,倒是不得而知了。 是不是从一开始,便知道了。 苏晏之侧着身,坐在地上,在听见这一句太子之言时,凝着苏烈阳的眸微微眯了起来,“皇叔好像也不蠢啊,朕还以为……除了朕,没人知道。” “本王,并没有老眼昏花。” 苏烈阳看着眼前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的人,目光透着凉薄。 这两个人都是帝王之尊,都是天选之人,一个手握着重兵权力,一个手握民心局势。 当时,他刚知顾璟旭真实身份时,还担心这苏晏之与顾璟旭相爱。 这般,苏晏之便更能稳固皇位,得到南支持。 如今看来,着实是他多虑了。 苏晏之完全不知道如何让人真的心生臣服顺从。 抬眼看着面前的人,“皇叔,在宫内一直没动手,就是想等着朕,在回宫的路上暗杀?” “苏晏之,你……可不能回宫。” 苏烈阳的他看着满身伤口的人,眸光里透过如同刀片的阴冷,他笑容低暗,“坐了这么多年帝王位,你该死了。” 苏晏之听着这句话,笑容更深了,“是啊,看来今日,是该死了,那么多人想杀朕,怎么能不死呢……” “只是死前,想问一句,皇叔惦记上了北国帝王位吗?这么多年都没看上,怎么现在惦记上了。” 苏烈阳笑容挂在唇角,刚准备开口,就被顾璟旭打断了。 顾璟旭垂眸,“闭嘴,我不想听你们皇室的内情。” 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苏晏之,又看了一眼站着的苏烈阳,有些烦躁,“有什么话,麻烦你到他坟头去说。或者等一起下了无间地狱,再慢慢谈。” “现在,我……送他去死。” 苏烈阳一愣,瞧着如今的顾璟旭,觉得与先前有些不同,但是哪里不同,却也感觉不出来,好像更加苍白了,又好像更加幽冷了。 顾璟旭见苏烈阳凝着他发呆了,不说话,便也没有多言。 他也不开口,弯下腰,单手就拎着苏晏之的衣领,将人抬了起来,目光里的金暗融过血液,“放心,我杀人,不会让你再有活着的机会的。” “下辈子,记得别投北国帝王家。” 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将人拎到了悬崖边。 也就在这时,苏晏之忽然单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笑容如同黑暗之中的魔鬼,“黄泉路那么黑,太子殿下,带个路吧。” “澪,杀!” 他的话落下,忽然一道黑色的人影闪了出来,那个人影诡异,直接飞身绕过了所有的人,一掌打在了顾璟旭受伤的肩膀上。 “呜……” 顾璟旭皱眉,因为被从身后偷袭,所以未反应过来,上前了一步。 也就这么一步,苏晏之就顺势向后倒了去,拉着顾璟旭的手就瞬间就落下了悬崖,坠下悬崖的时候,苏晏之的目光里一点害怕都没有,甚至多了那么一些激动和颤抖,“和我一起死吧,顾璟旭。” 第119章 杀人不如诛心(1) 苏景宸赶过来的时候,恰好看见了顾璟旭被苏晏之带下去的场景,只看到一个背影的他,愣住了,呆愣着看着那白色的身影在他眼前坠落了悬崖。 一瞬间,他感觉到身子开始发麻和虚脱,眼泪就从眼眶里夺眶而出,身子不断的颤抖着,看着那道白色从他的眼前坠落。 这一瞬间,他好像看不见任何人了,想要上前,忽然,背后一疼,苏景宸身影一顿,昏了过去。 苏晏如将苏景宸抱起来,放在了一边,用草藏了起来,一边藏着,一边念叨,“你还挺沉的,他们都死了,你就别死了,乖。” 藏好之后,他站起身来,又看了看,确定看不出人来了,才从林间飞身而下,落在了苏烈阳的身边,“皇叔,设计的不错。” 苏烈阳在黑夜之中凝着苏晏如,随后从腰间拿出了一张纸,丢了下来,“你安排的密信,我传给南国了,他们知道宫里那个人并非太子,正在逼宫。” 苏晏如笑着拍了拍手,赞赏的看着苏烈阳,“皇叔做的真好,这般……南国可真就乱了。” 苏烈阳凝着笑容满面,兴奋不已的苏晏如,却是看不明白,“你想做皇帝?” 苏晏如笑容瞬间阴沉了,看着苏烈阳,“皇叔觉得,这皇位,应该给谁呢。” 苏烈阳背过了身去,看着那不远处的悬崖,“他们是本王杀的,该谁做皇帝,该是由本王说了算的。” “再说,君澜本也是先帝安排的正统。” 苏晏如挑眉,“嗯,皇叔说的不错,皇侄也并没有想要这皇位。” “那你想要什么?” 苏烈阳眯起了眼眸,这苏晏如看起来谁都没有伤害,但是实际上却利用了南北两国所有的人,也是他串联起了所有的人和事。 这样的人,才是最危险的。 苏晏如靠在悬崖边的树上,目光撇了一眼刚刚苏晏之落下去的地方,云雾缭绕,看不清山底,想来,应该是死透了。 他笑了一下,靠在树上,声音冷傲,“想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啊,死的人越多,我越开心。” 山崖之下,蓝衣的少年人一手拿着白扇子在扇风,一边躺在躺椅之上,闭目养神。 他容貌精致,柔顺的发丝垂落而下,黑中略带了一点蓝,山崖之下,点着莹莹闪光,四面悬崖峭壁,除了他面前的冰泉冷冽,照在他的蓝衣上,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宁静随和。 忽然嘭的两声,将他从躺椅之上惊醒,睁开了眼眸,那双透着冰凉的蓝色眼眸,如同深渊湖水一般,惊坐而起,他看向了声音响动的方向。 “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他刚刚起身,有人便来禀报了,“小公子,是两个人。” “人?这鬼地方……还能有人?” 南思隐原地抬起了头,向上看了一圈,烟雾缭绕的,什么也看不见,他还特地在这山间中了毒物,隐藏山间的高度,让这山涧隐藏其中,没想到还能有人发现。 “本公子在这么偏的地方练蛊,还有人能跳下来,也是奇了。” 南思隐在西域找了一圈,没找到冰泉,好不容易在这北国山涧之间找到一处冰泉养蛊,没想到没安稳几日,又有人了。 真是造孽啊。 叹息了两声,那掉入冰泉之中的两个人就被拖了上来,南思隐一看到那浑身是伤的两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是……造了什么孽,伤成这样。” 蹲下了身,探了一下昏迷的顾璟旭的脉搏,挑了一下眉,“还有气?这个人体内还有听风阁的回元丹和我们西域的回生蛊。” 手一抬,点了一下顾璟旭的心脉,昏迷的人顿时咳嗽了两声,清醒了过来。 被水呛入了腹腔之中,喉咙很疼,他挣扎着清醒了半天,才看清了那个蹲在他身边的人,蓝眸碧眼,黑发印着幽冷。 “你是……” 顾璟旭声音沙哑,看着面前的人。 “西域,南思隐。救你的人。” “他……死了吗?” 顾璟旭咳嗽了两声,目光略带猩红。 南思隐看了一眼苏晏之,随手探了一下脉搏,然后嫌弃的扔开了,“被人追杀,他救你的吧。” “可惜了,他先坠下,五脏六腑全碎了,不过,你若求我,我可以救他。” “别……救,让他死!” 南思隐:“……” 南思隐眯起了眼眸,这个人,怎么不按照话本里说的戏码说话呢。 第 120章 杀人不如诛心(2) 南思隐还没有多说一句话,顾璟旭就晕死了过去。 蹲着的人一愣,黑发落在身侧,蓝眸凝着昏迷的人,歪着漂亮的侧颜,有些疑惑,“怎么晕了?你为什么让他死啊,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啊!” 说完,用手拍了拍晕过去的顾璟旭,皱了眉,站了起来,退后了一步,垂眸看着顾璟旭和苏晏之,皱着细长的眉,“这两个人,好像都不是好人啊。” 正常人怎么会伤成这样。 “小公子,这个人……” 旁边的人扶着苏晏之,筋脉寸断,若是再不救,就死了。 “毒王谷培养出来的毒人,留着有用。” 南思隐撇了一眼苏晏之,蹲下身,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伤,摇了摇头,随后从腰间拿出了一个小药瓶,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很多粒黑色的小球。 约莫只有针眼大小的黑色小圆珠,在碰到他的指尖的时候,瞬间化成了一个个的小虫子,在他手心里不断的爬着,“本公子,用虫蛊接你的筋脉,算你命大。” 蹲下身,将那些黑虫顺着苏晏之的手腕送进去,“这个毒人,带给毒王谷的那些老东西,肯定能换毒虫。” 就算是坏人,救活了,也能换些东西,好像也不亏。 若是不能救,换出东西之后,再杀了也不迟。 回眸,再看了一眼躺着的顾璟旭,思考了一下,“这个人,一定和听风阁有关,一路带过去给听风阁,说不定能换至宝草药。” 救了人,总要换东西,不然岂不是太亏了一些。 “救吧,救吧。”南思隐抬手伸展了一下腰身,身上碎散的铃铛叮当而响,蓝眸微暗,“反正本公子都能救。至于他们是善是恶,与我无关。” 嘭……又是一声,从南思隐身后响起,吓得正在救人的人一颤,回眸看去,他皱了皱眉,“又是什么东西?!” 这天上要么不掉东西,这掉东西都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吗?还刚好对着他的冰泉。 “小公子,又有一个人掉下来了。” 正面看清楚的人立刻前往冰泉,将掉下来的人捞起来。 “今天是什么寻死的黄道吉日吗,都约着,赶着,在我这里跳悬崖。” 接好顾璟旭手腕上断了的骨,他站起了身,回过眼眸看去,看到了那个被拖上来的身影,眯起了眼眸,脸色瞬间就白了,“是他?” “小公子,认识?” 那拖着人上来的人看着南思隐,没想到他们的小公子在这北国之地还有认识的熟人。 “毒王谷小公子,苏景宸。” 南思隐看了一眼之后,走了过去,用脚踢了一下昏迷的人,皱着眉头,想了想,又用脚踢了一下,“几年没见,他好像……正常了一些。” 旁边的人擦了擦头上的水,木愣的眨了眨眼睛,看着南思隐在一脚一脚踢地上昏迷的人,“公子,他……” “这个不救,死了拉倒!” 说完,撩了一下紫色的长衣,抬脚对着那腹中又是一脚,不轻不重,一脚下去,那原本昏迷的人吐了两口水出来,还没睁眼,就呢喃出了两个字,“殿……下……” “殿下?” 南思隐眯起了眼眸,在听清这两个字之后,冷漠一笑,“就知道殿下。” 随后将人拖着带起来,手臂一个用力,将人重新甩回了冰泉里,“去阎王殿,找你的殿下吧……” 身后站着的人一阵沉默,谁也不敢动。 几年前,他们公子去过毒王谷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除了脸还能看清一些容貌,其他地方,满是伤口。 有一些已经溃烂了,腿脚上也都是一些锁链伤痕,身子更是伤了内里…… 那脆弱之处,一直在往下流脓液,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毒,还是因为溃烂脓疮…… 休养了半年之后,才恢复过来,后来性情变了许多,好像没那么阴冷残暴了,对人也“善良”了许多,虽也用人研制蛊虫,却不轻易伤人性命。 甚至有些时候,还会救人性命。 第121章 杀人不如诛心(3) 南国陵宫,顾璟溪跪在了那一台红棺前,头带着白绫,面容憔悴又清冷,他目光垂落着,眼帘里没有一点光。 沉默,什么话也没有说,在他两边跪着的,还有后宫的娘娘,还有仆从,不时的传来几句哭声。 他在摇曳的光下,闭起了眼眸,满脸的疲惫,后半夜的时候,在陵宫之中跪着的,还有顾璟溪一个人。 他仿佛在一瞬间成长了起来,挺拔着腰背,寂寥的跪着,深沉的眸,凝着那棺…… 而就在此时,一个人匆匆赶来,在顾璟溪的身后跪下,“陛下。” 顾璟溪的目光在这一声陛下之后,变的冷静,他扶着腿,站了起来,回过了身躯,看着那跪着的人,“找到楚慕痕了吗?” “并未,陛下。” 跪着的人摇了摇头,皱着眉。 未找到?这一句并未,让站着的人心慌了一下,却也很快掩饰了过去。 “边境之地,什么情况。” 顾璟溪苍白着唇,又问了一句。 “七王爷死了,死因不明。太子……”说到此,跪着的人犹豫了一下,又改口道,“璟旭殿下的确去过边城,却遭到了伏击。” “现在……下落不明。” 跪着的人说话停顿了一些,却也如实禀报情况。 “伏击,明明都已经到了城……” 明明都已经踏入了南国,怎么就回不来呢…… 难不成是北国的阴谋?怎么可能…… 顾璟溪垂着目光,想了想,却是好像明白了,“七……皇叔,好狠的心啊。” 真的好狠的人啊。 顾璟溪眉目颤抖,抬了抬眼眸,遮盖过眼底的雾气,“好冷的,帝王位!” 真的,一点情感都没有了吗。 “你说,边境,怎么会受到伏击呢!” 顾璟溪站在那棺木之前,一身苍白寥落的孝衣,被半微的风吹起,黑暗的发丝凌乱落下,几分憔悴,几分阴沉,“你说,又是谁的伏击呢。” “不知。” 跪着的人皱眉,没有敢回答。 “是不知,还是不敢知呢!” 顾璟溪甩开衣袖,转过了身,他轻声沙哑开口,眼眸里压抑着悲凉的怒意,将他的温柔尽数湮灭。 他眼里的光在慢慢熄灭,涌起来的是暗淡阴沉,“传旨,顾清年,护主不周,去皇室身份,其嫡系一脉,贬为庶民,永不入皇城。” “陛下……这……事情还未查清……妄下定论,恐不妥。” 而这皇城之中,大多数的人都受了四王爷的影响,开始猜测楚慕痕与顾璟溪勾结,迫害太子殿下回宫。 顾璟溪一坐上皇位,便急忙处置“已死”的顾清年,为顾清年扣上护住不周的罪名,怕是会被怀疑。 “不管有没有查清,未保护好回国的太子,便是罪!” 顾璟溪眯起了眼眸,凝着跪着的人,他的黑眸低沉,俊美的五官带着一股冷冽的气场,“至于楚家一脉……” “所有钱财,皆充国库,楚家三军,从今日起,全听朕的调动!” 黑发白衣的人,被灵堂之内昏沉的烛火,衬托的阴暗,他转身一步一步的的走到了跪着的人面前,蹲下了身,从腰间拿出了令牌,“明日,朕要看到七王府根基完全消失,今夜,调楚家一军去烧了吧。” 将令牌甩下,他又桀骜站了起来,表情平静淡漠,“另外,楚家……老小,接入宫中,若是楚慕痕带军回来,也好……有人质在手。” 跪着的人一愣,没想到顾璟溪居然这么狠,垂着目光,“是,陛下。” 看着那个人离开,顾璟溪重新跪了下来,脊背紧紧的绷着,跪在了那棺木之前,“楚家,我召入宫中护着。楚慕痕,你的三军,我也守着。” “楚慕痕,皇兄,我,一定守好南国,等你们回来。” 希望,你们归来时,还能认得……璟溪。 第122章 杀人不如诛心(4) 黑夜在旭日升起的时候,慢慢褪去,北国某处山谷之下,有一间木屋,木屋里,坐着的蓝衣男子坐在床边,看着床榻上睡着的人。 苏景宸被换上了一身红衣,干净漂亮,纯然的面容妖娆纯粹,他面前坐着的男子,发丝带着微蓝,碧蓝的眼眸凝着睡着的人。 慢慢的,他又伸出了手,戳了一下睡着的人的腰身,目光忧愁,“你应该,都忘了吧。忘了我,忘了我们的一切。” …… 三年前,南思隐依稀记得,那时候他们,年岁并不大,也不懂什么情爱之事。他去毒王谷拜师,学用毒之道,他是毒王谷的小公子,日日想着出谷,找人。 “苏景宸,你为什么一定要走出毒王谷?” 那一日,他在他的房间,一边摆弄刚刚研究出来的蛊,一边看着苏景宸在研究出毒王谷的路线。 少年的苏景宸便很漂亮,喜欢红衣,甚至连发带都是红色的,他说,那位殿下告诉他,红衣适合他,红艳之色,能让人心生欢喜。 因为那是民间洞房花烛的颜色。 苏景宸看了一眼南思隐,随后合上了手上的图纸,给南思隐倒了一杯水,“因为我要去找殿下,我想回殿下身边。” “殿下?”南思隐却不知,这个人究竟是谁,但是心里却是很不是滋味,“他……很好吗?” 不知道为什么的烦躁,或许那便是嫉妒,嫉妒有那么一人,即使不在苏景宸的身边,也能让他,时时刻刻念着,想着。 期盼着,回到身边。 “嗯,我这命,是殿下给的。” 苏景宸看着南思隐,漂亮的目光凝着他,笑容满面,“阿隐,我们出去,我一定带你见见殿下,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温柔,强大,让人敬畏。就像是旭日朝阳。” 苏景宸说着话,满眼都是期盼。 “我以为,你想和我一起回西域。” 南思隐垂下了目光,眼神有些落寞,干净的手指挑了一下桌上的虫蛊,“我以为,我在你心里,是唯一的。” 苏景宸一愣,红衣微动,目光凝着他,颤抖了一下,低下目光,不敢看南思隐,“对不起,我……” “不用道歉,我南思隐离开了你,又不是不能活。” 好似潇洒的话,但是少年却是忘记了隐藏悲伤与难过。 苏景宸皱眉,捏着手里的图纸,“若是……殿下不需要我,我……” “别了,我不喜欢别人不要的东西。” 南思隐蓝眸凝着苏景宸,红唇微珉着,也是傲气,漂亮的眼帘里印着波澜的光芒,映照着苏景宸的身影,“我才不要你呢!你回来找我,我都不要你!” 苏景宸皱眉,低下目光,“对不起,我得回去,找殿下……” “我知道。” 南思隐也不会强求一个心不在他身上的人留在身边,“不过,既然以后都见不到了,那不如……” “什么?” 苏景宸抬了目光,还没有反应过来,忽然口中就被喂了一个丹药,那丹药入口即化,一直入了腹中,让他一惊,“呜……你给我吃了什么?” 他咽了下去之后,咳嗽了两声,想要吐出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对南思隐丝毫没有防备,一时之间,竟然大意了,忘了这个人,是西域虫蛊地界的小公子。 南思隐站了起来,起身将房间的门关了起来,关上门之后,他抬起了手拉下了房间里的帘帐,随后又解开了自己的腰带,“我给你,吃了情蛊,我们将这辈子的爱都做完,以后见到你,我就不爱你了,苏景宸。” 声音淡漠,说的潇洒,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将自己身上的衣裳脱下了,腰带落下,南思隐细长的腰身便更加的明显了,带着一股媚。 就像是西域兰花一般的魅惑,主动的打开了花苞,向人绽开最柔软的地方,任凭人采摘。 这让一直无念的苏景宸一瞬间便动了邪念。 南思隐目光平静,他敞开着衣裳,慢慢的走到了一边,发丝带着幽兰落下,扶着墙,背对着苏景宸,“来吧,我还有一月,要离开了。” “你疯了,给我喂情蛊,你要知道,被虫蛊控制,我可是……” 控制不住自己的。 蛊虫一般都有控制人心的效用,西域虫蛊,比毒还要“毒”。 南思隐笑了一下,他的发丝落在腰间,眸微微转过去,看着已经忍到了极限的人,“我知道,别忍了,做死我,便算你厉害,如何?” 话音刚落下,苏景宸便扑了上来,一口咬伤了他的脖颈,“你自找的,阿隐,那就弄死你!” 后来,他真的就差那么一点被苏景宸弄死,回西域的时候,满身的伤。 那一处,就算是不动,也会往下流淌一些脓水,怎么也恢复不了。 养了半年……才差不多恢复过来。 第123章 番外(2)楚慕言VS风瑜烬 南国楚家小公子楚慕言在十八岁之时,皇室赐了婚,定亲之宴,皇室送来了婚服。 这几日,一直心事不宁的人看到了婚服,更是烦躁,但是他也选择了穿上了婚服,一身红绸,绣着金丝宝相花,栩栩如生的丹花花瓣落在袖中,玲珑高雅。 一开门,忽然见一人端着药碗,往后院走,那里……住着太子殿下买回的“奴隶”,太子殿下陆陆续续接走了一些人,作为暗卫,留下的,还有那么一位。 也就那么一位,是他放在心尖上,拜了天地的“郎君”,可惜了,天不随愿,所有的美好,都是镜中水月,一碰就散了。 一切,都是假的。 他抬眼看了一眼时辰,皱了一下眉,上前拦住了那个人,“这是什么药。我吩咐给他的补品,现在还未到服用的时辰吧。” 他的确吩咐了下人,给后院的那位加了一些“补品”。慢性的毒药,会慢慢渗透血脉,直至最后,身死。 现在服用的这药,难不成是解药? 他走了过去,拿起了药碗,闻了闻,忽然闻到了蓖麻籽的味道,那是一味极为伤内脏的毒素,就算是他,也没有给风瑜烬下这么厉害的毒。 捏紧了药碗,他阴冷的眸,“这药,谁让你端过去的?” “哦,这是风少爷吩咐我们的,每一日为他准备的药,说是能护身。” 下人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药,他只是知道这药是后院那位公子吩咐的。 而那位公子,看起来对小公子很重要。 楚慕言捏紧了药碗,什么话也没有说,端着药碗就往后院走了过去,也不管身上穿着的,是皇家御赐的婚服,未脱下便走到了后院,一把将手上的碗甩了进去。 药碗打碎在了地上,洒了一片,“风瑜烬,你疯了!给自己下这么厉害的毒。” 几个月没见,也不知道这个疯子究竟想要如何。 “终于……肯来见我了。” 坐在房间里的人抬起了清冷平静的眸,他穿着一身白衣,相比之下,楚慕言的红衣更加艳丽夺目了。 原本墨色的发,此刻毫无青丝,全是白发,顺着他的肩头落下,唯美而凄冷,他的目光抬着,并不虚弱,只是那白发,却极为的刺眼。 楚慕言的心瞬间揪紧了,难以呼吸的疼,让他不断的颤抖着,凝着那白发,他忍着自己的情绪,“你头发,怎么……回事?” 风瑜烬站了起来,银发在他的手边落下,他垂眸看了一眼,笑了,“你下的毒太轻了,我帮你一把。这样就算我死了,也不是因为你。” “你疯了,是吗?” 楚慕言红着眼眶,看着站起身来,慢慢走近他的人,“你知道我给你下毒,怎么不离开呢?还留着做什么!” 他的确是给风瑜烬下了毒,可是他下手并不重,还用了一味很明显的毒。目的,只是为了逼走风瑜烬。 若是论下死手,他真的不忍心,无论这个人是何目的,他……其实并没有想他死。 风瑜烬却是一句话没有说,走近了他,看着他身上的红衣,眸光里印着忧伤,“不是答应结亲了吗?怎么穿着婚服就来了,不结亲了?” 说着话,他低头去吻了一下楚慕言的唇,“真好看。” 楚慕言并没有推开亲吻他的人,冷着目光,随意他亲,靠着他,在他亲吻他的耳侧的时候开口,“怎么结?结完明日过来帮你收尸吗?让我楚慕言记着你一辈子,是吗?” “是啊……” 风瑜烬笑了,亲吻楚慕言的耳侧,低声回了一句。 “疯子!” 楚慕言咬牙,推开了抱着他的人,“你打算什么时候滚。” 被推开的人沉了眸,“慕言,你想守的人,我帮你守着,你能……回到我身边吗?” “风瑜烬,那你为什么骗我。你知道的,我最厌恶别人骗我。” 他并不奢求风瑜烬富贵平生,也不奢求风瑜烬权利在手,哪怕他一无所有,他楚慕言也会死心塌地的跟着。 可为什么,要骗他,明明是听风阁少阁主,明明是来刺杀太子的,明明可以利用更有权利的人,为什么,一定要留在他的身边。 银发落下幽冷,风瑜烬的目光更深了,声音淡漠,“我……从未骗你。” “从未骗我?风瑜烬,听风阁少阁主,身份真高贵。” “高贵又如何?” 风瑜烬垂下了目光,轻声问了一句,看着地上的洒了的药,笑了一下,“该死的时候,还是会死。命,无贵贱。你教我的。” “我……楚慕言,配不上风少主的高贵。” 一甩红衣,他后退了一步,“风瑜烬,我要成亲了,成亲之后,你便离开吧,别让我在这皇城看见你。” “我是不会让你有一分一毫刺杀太子的机会的。” 风瑜烬想杀太子,他知。 因为知,所以他不能留风瑜烬命,可他不忍心,所以这几个月,他一直未来见他。 可不见,却不能不念。 他真的很喜欢风瑜烬。 风瑜烬淡然垂眸,“你若嫌弃,我可以只是一个废物,明日,便可自废武功,成为筋脉寸断的废物。” “我,不需要。” 楚慕言咬牙,红着眼眶,将一切说明了,将这几个月的委屈和愤怒都展现了出来“说,是不是想利用我,靠近太子殿下。” “是。” 站着的人,淡漠回了一句,没有什么情绪。 楚慕言抬起了手,一巴掌甩了过去,打在了风瑜烬漂亮的侧颜上,“再说一次。” “是……” 俊雅的人安静看着楚慕言,又回了一句。 楚慕言笑了,“那你不如,先杀了我。” “我不会杀了你的。” 听到这一句,楚慕言眯起了眼眸,“那不如,我先杀了你。” “好。” 风瑜烬微微的笑了笑,轻柔的伸出手,将楚慕言搂进怀里,“好,若是你想,我动手。” 楚慕言咬牙,忽然掐住了风瑜烬的脖颈,将人推到了墙上,然后吻了上去。 …… 第124章 谁是你的殿下 南思隐就坐在苏景宸的身边,蓝色的眸,深沉晦暗,他看着苏景宸身上的红衣,若有所思的用手扯了一下,没有扯开,随后又扯了一下。 忽然,床榻上的人立刻有了动作,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南思隐一惊,却是没有甩开,下一刻,他就被拉扯到了床榻上。 蓝衣落在了身侧,垂在了床榻之上,黑墨色的长发落在了床板上,散在了两个人的眼里。 苏景宸手里拿着的刀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抵着南思隐的脖颈,细尖的刀锋抵着那柔润白皙的脖颈,只留了一点点的距离。 苏景宸看清自己抵着的人的时候,立刻将刀尖对准了自己,惊颤着眸,有一丝欣喜,“阿……隐?阿隐……” 南思隐听见这一声阿隐眯起了眼眸,抬起了脚,抵着了苏景宸的腰腿,想要踢,可最后还是没有忍心,只是蹭了一下,“你刺杀人,都喜欢和人拉这么近吗?” 苏景宸一愣,意识到了自己压着……立刻坐了起来,耳侧瞬间红了,皱着眉,“对……对不起,阿隐,我……我那个,下意识的就……” 刚清醒,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就已经动了手。 用余光撇了一眼还躺着的人,小心翼翼的往旁边坐了坐,没敢动。 南思隐咬了一下唇齿,蓝眸低沉,撩了一下长衣,坐了起来,看了一眼乖巧坐着的苏景宸,嘲讽着笑了一下,“怎么这么羞,怎么……几年不见,你没碰过其他人?” 苏景宸听见这疑问,坐在床边凝着南思隐的背影,不知所措,“阿隐,我没……” 南思隐忽然觉得烦躁,一甩衣袖,“行了,你和我没关系,你的事情,我不想听。” 苏景宸:“……” 沉默,看着背对着他的人,思绪一晃,就想到了三年前,三年前那段时日,他都觉得自己像个疯子。 虽说没有多少的记忆,但是依然记得情蛊控制之下,他有多疯狂。 那些时日,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和南思隐绕在一起,用膳,看书,画卷,到毒王谷外探路…… 每时每刻。 他的情蛊,每隔一两个时辰便会发作一次,发作起来,几乎没有什么记忆和情感思绪,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而这,往往是最可怕的。 有时候,在野外探路之时,他的情蛊便发作了,等他意识清醒过来,南思隐总是被他折磨的不省人事。 有时候,疯起来,他会给南思隐下毒,让南思隐也变的“疯狂”,那并不是什么好的毒药,清醒过来,再帮南思隐解毒,如此往复。 这也伤了南思隐的身。 等到他情蛊失效了,意识清醒了,想要给南思隐休养的身子的时候,南思隐已经离开了,没有留下一句话…… 抿了抿唇,想要说什么,忽然,一个人走了进来,在南思隐的面前跪下,“小公子,那位先救起的公子醒了。” “公子?可是殿下?” 苏景宸一惊,这才想起来他跳下来的原因,他找了这山谷一周,没有看见有下来的路,情急之下,他就跳了下来了。 想着碰碰运气,若是他未死,那殿下也极有可能活着,若是他死了,那还能和殿下埋骨于此,殿下也不会感觉孤单。 苏景宸立刻从床榻上站了起来,询问南思隐。 而站着的人眯起了眼眸,“你是说,那两个人里,有一人,是你的殿下?” 第125章 太子的阴谋 “阿隐……” 苏景宸一愣,他感觉到了从南思隐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那是一种敌对的气息,并不善意。 南思隐撇了一眼苏景宸,一掌直接拍了过去,不重,但是打的苏景宸直接跌倒在了床榻上,“谁是你的阿隐,你跳这万丈深渊,原来,是为他。” 苏景宸:“……” “若我不在,你就死了,苏景宸!” 南思隐回眸,蓝眸凝着苏景宸,“你想死是吗?” “阿隐……” 苏景宸有些心慌,看着面前的南思隐,一时竟然不知道做什么解释,因为他跳下来,的确是寻死的。 “别叫我,出去左拐,那个冰湖,跳下去死吧。这次,没人救你,再救你,我就是畜牲。” 南思隐咬牙,踏步走了出去。苏景宸皱眉,立刻跟了上去,一边跟着,一边解释,“阿隐,三年前,我醒过来的时候,没看见你。我找了你很久的,你去哪了。” 南思隐沉着目光,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走到了小屋边,推开了那间屋子,进屋之后,只见顾璟旭已经坐了起来。 顾璟旭一抬眼,看见了苏景宸,眯起了眼眸,清幽的目光里,寒凉的神绪隐藏了起来,“景宸?” “殿下,你怎么样?” 苏景宸见顾璟旭还活着,立刻跑了上去,伸手想要抱,但是却在快要抱上去的时候,犹豫了一下,顿住了,回眸看了一眼还站着的南思隐。 南思隐蓝眸低着,深渊一般的眼眸,看着苏景宸,“抱啊,我看着你,怎么不抱?需要我回避吗?” 顾璟旭一听南思隐话语里的暗色,知道两个人两个认识。 他抬起了目光,打量那穿着蓝紫长衣的少年人,少年发丝轻饶发冠,暗紫发带落下,落在蓝紫交织的绸衫上,身上挂着的配饰很多,蓝白交织的裙摆绣着不知名的花,一看就是贵公子。 不是北国的打扮,看衣着,像是西域的人。 “是你救的我?” 顾璟旭坐在床榻上,看着面前之人,轻柔问了一句。 不知为何,他感觉这个少年人对他的敌意很大。 “嗯,现在后悔了,能弄死你吗?” 南思隐手一动,拖了一个长椅坐在了顾璟旭的对面,看着顾璟旭,好像在打量着什么,随后,凝着苏景宸,“你,站起来,谁让你坐下的。” 苏景宸:“……” 坐在顾璟旭身边的人皱了一下眉,但是依然站了起来。 顾璟旭还是第一次见苏景宸这么听话,低眉难得的舒心笑了一下,“你是……南思隐?” 苏景宸和他说过的人不多,印象最深的,便是那一位没有见过面的南思隐了,如今看来,的确是一位特别的人。 南思隐坐直了腰身,“嗯,我是。” 垂下目光,顾璟旭点了点头,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停留多久,只是又问了一句,“那个……人呢。” 南思隐看着顾璟旭,声音低沉,“活着呢,活的好好的。比你活的还好。” “在哪?” 顾璟旭皱了一下眉,目光瞬间阴冷了。 “隔壁。” 南思隐淡漠回了一句,随后侧身撑住了自己,以一种舒适又桀骜的姿势坐在椅子上,“我救了你,也救了他。” 苏景宸眯起了眼眸,看了一眼顾璟旭,随后静默回身,想要出去。 南思隐冷然着面容,长腿一伸,椅子一动,拦住了苏景宸的去路,未站起来,但是眼神却是幽冷宁静,“想去杀了他?不准。” 苏景宸没和南思隐动手,只是向后退了一步,“阿隐,他不是好人。” “不是好人,那更好,我也不是好人。” 南思隐抬着脖颈,看着站着的苏景宸,蓝眸里带着一丝清冷的笑容,“这世上的人,大多都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能有几个好人,又不是活菩萨。” “像你殿下一样的活菩萨,早晚得死。” 南思隐侧眉看了一眼顾璟旭,“还死的很惨。” “闭嘴,阿隐。” 苏景宸觉得烦躁,若是其他人,这般阻止他,他早就用毒弄死对方了。 南思隐冷着面容,“别叫那么亲密,你是谁啊,我们熟吗?” 苏景宸叹了口气,“好……不熟。” “南思隐公子,我要杀了那个人,你让开。” “不让。” 南思隐侧着身,看着苏景宸,笑容依旧,“我不让,你能拿我怎么样。” 顾璟旭看着在他面前的两个人吵吵闹闹的,无奈的摇了摇头,缓了一下,觉得自己恢复了一些,独自站了起来,“你们吵吧,我的事情,我自己解决。” 南思隐的目光这才从苏景宸的身上转向了顾璟旭,“若是想活命,我劝你,留他一命。南国……太子殿下。” 第126章 谁又是好人 顾璟旭站在床边,凝着阻挡住他的去路的人,笑了一下,“不可能。” 不可能?南思隐坐在椅子上,凝着顾璟旭,手放在椅子的两侧,潇洒的撑了一下,站了起来,走到了顾璟旭的身边,“他是苏晏之?” 顾璟旭:“……” 站着的人沉默,凝着南思隐并没有否认。 “不否认,我就当你承认了。我给你五个不杀他的理由。” 南思隐走到了一旁,想要倒水,却发现水壶空了,拿起了水壶,走到了苏景宸的身边,将手上的水壶递过去。眉目挑了一下。 苏景宸:“……” 站着的人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顾璟旭。 南思隐眯起了眼眸,“倒水,我渴了,再看他,我就用蛊……挖了你的眼睛。” 苏景宸:“……” 沉默着,他接过了水壶,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出去。 南思隐站在了顾璟旭的身边,淡然开口,“第一,我想你感觉到了,清醒之后,你的欲望会很强,需要人排解。” “不需要。” 顾璟旭目光一冷,靠着床榻,撩动了一下衣裳,却是下意识的遮住了一些自己有一些不正常的地方。 南思隐笑了一下,抬手擦了一下的唇,“不用遮掩,这感觉,我最清楚了。” 毕竟,他也不是没有疯狂过,“很难受吧,没想到你还能正常的站着。若是我,早就躺下了……” 若是其他的人,恐怕早就找人发泄了,毕竟苏景宸那个人,在他脱了衣裳之后,没坚持过片刻时辰。 “有些欲望,不是你说不需要便不要的,傀儡丹会让你内力不断膨胀,不疏解,你会死。” 顾璟旭眯起了眼眸,听着南思隐的话,没有多说什么。 “为你换药的时候,我见你身上刻着两个字,他疯的时候用你排解,现在该还了,你,用他疏解也不错。” 顾璟旭咬牙,握紧了手,“那样,只让我觉得恶心。” 南思隐笑了,“用自己讨厌的人排解,没什么不好的。反正欲望和爱,可以分开。” 说着,他抬眸看着顾璟旭的目光,“这山谷,暂时我们上不去,在这山谷之内,能让你疏解的,就那么一个人。” 顾璟旭:“……” 沉默的人眸光凝着南思隐,靠在床榻上,苍白的面容憔悴却俊雅,“说其他理由,这个理由,不能让我不杀他。” 南思隐挑眉,知道顾璟旭桀骜,“第二,我给他用的蛊,修复他的身子,可以帮他修改一部分的记忆。” “让他爱你至深,爱到……不忍心伤你分毫。” “半年之后,他才能恢复过来。这这半年,你利用他的身份,打开北国皇室的门。” “北国皇室不好控制,苏晏之现在是最好控制的人,控制他,进而控制北国皇室,于你有利。” 南思隐说着话,从腰间拿出了一个玉瓶,放在了桌上,“这蛊虫,可以让他对你言听计从,爱入骨髓。” 顾璟旭沉默了眸,“无他,我亦能控制北国皇室。” 用蛊虫控制苏晏之爱他,只是想一想,他都觉得恶心。他并不需要一份让他厌恶的爱。 顾璟旭的目光冷漠,“这两个理由,不足以说服我,让他活着。” 他一旦对人动了杀念,便没有多少转圜的余地,有些人在他这里便是该死之人,既然该死,那多活一刻便是罪恶。 南思隐走到了窗边,抬手推开了窗户,一道光洒了进来,他伸出手,接住了那道光,“还有最重要的一个理由,太子殿下,你好像不懂,杀人……要诛心。” 南思隐:“我救他时,便知,他是毒人。” 一个毒人经历了多少屠戮,只有他清楚,他一点也不畏惧黑暗和死亡的绝望。 一个站在最黑暗地界的人,永远不怕别人将他拖入黑暗,因为他就是将人拖入黑暗的恶鬼。 “他想杀他,可你想过吗,或许他到死,都不会悔恨,他带给你的绝与伤害。” 甚至,他觉得带给别人绝望是一种特别刺激和兴奋的感觉。 “他也不会为他折辱了这世间一切美好而抱有亏欠。” 一个不懂爱别人的人,永远不能体会到别人的绝望和悲伤。 顾璟旭目光阴沉,“嗯,所以,他该死。” 不懂理解别人,体会别人痛苦的人,不能为这个世界带来温暖,只能带来罪恶与痛苦的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是啊,该死。” 南思隐并不否认这一点,“那不如……让他死的悲痛欲绝,让他为你倾尽北国天下,最后到死,一无所有。” “让他以为得到了一切,最后什么都没有剩下。” “最让人绝望的,并不是站在黑暗处看着无尽深渊,而是站在光里,却又坠入深渊里。” 南思隐的话平静而低沉,看着顾璟旭,蓝眸幽暗,“太子殿下,既然都想让他死了,不如,想想我对你说的。” “北国皇室,铲平,用我的方法最好。” “他可以让你不费一兵一卒,让整个北国俯首称臣。” 顾璟旭:“……” 沉默之中,他犹豫了片刻,随后沙哑开口,“半年……对吗?” 南思隐挑眉,“嗯,半年,掌控苏晏之控制北国的方法。” “知道北国皇室惧怕他的原因,半年之后,坐上北国之君,走回你的南国。” 顾璟旭幽暗的眸,打量着南思隐,“为何帮我?” 南思隐看着外面的那道光,“他说,他护着的人,是光。这光照亮了南国大地,他说,他想这光,也照亮北国山脉,西域沙漠,东朝平川。” “我想看看,那是怎么样的盛世光景。” 第127章 他的婚书(1) “阿隐,殿下,你们在聊什么?” 苏景宸端着茶水进来的时候,就发现南思隐和顾璟旭停下了讲话,而顾璟旭脸色不是很好,拧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南思隐撇了一眼苏景宸,靠在了椅子上,发丝落在他的手边,绕过纠缠不清的手指尖,“聊你不能听的。” 苏景宸皱眉,“……” 有什么事情,是他不能听的,将水壶放下,拿起了两个茶杯,倒了两杯水,端着茶杯转身的时候,看见南思隐在看着他,手上的茶杯顿了一下。 随后又看了一眼顾璟旭,低眉之后走了过去,将手上的茶杯递给了顾璟旭,“殿下,喝水。” 顾璟旭正在想苏晏之的事情,无心喝水,于是摇了摇头,表情静默,“不了,景宸,我不渴。” 苏景宸点了点头,然后将手上的茶杯递给了一旁坐着的南思隐,“阿隐,你……喝水。” 南思隐的舌尖舔了一下自己干涸的唇,冷眼看着苏景宸,蓝眸里印着清冷和郁闷,咬着牙,声音低沉,“我忽然,不渴了。” 苏景宸:“……” 端着茶杯的人,看着南思隐,随后垂下眸,“不喝算了,渴了自己倒水!” 说着,他端起茶杯一口将滚烫的茶水咽了下去,一点也没有给南思隐留。 坐着的南思隐见苏景宸这般,眯起了眼眸,一拍桌椅,站了起来,“苏!景宸!你简直……” 苏景宸咬牙,“怎么了?!” 南思隐咬牙,闭起了眼眸压下了心中的怒火,然后瞧了一眼顾璟旭,转身,“太子殿下,你随我来,苏晏之该醒了。” 顾璟旭的目光看着窗外的阳光,思索了一下,随后直起了身,淡漠的回了一句,“嗯。” 其实,他对南思隐所说的还有一些犹豫,但是北国天下,不论谁做君主,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要想兵不血刃,坐上北国帝王位,苏晏之的确是最好的突破口,也是他能想到的最简单的办法。 苏景宸见两个人要出去,“我也……” “不准跟着,睡觉。” 南思隐冷眼看了一下苏景宸,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随后踏出了门。 顾璟旭走出房门的时候,拍了一下苏景宸的肩膀,然后垂眸看了一眼他还捏在手里的茶杯,“乖,睡吧。这些天,累了吧。” 苏景宸:“……” 沉默了一下,苏景宸愣在了原地,看着顾璟旭走了出去,回眸看了一眼顾璟旭原先睡着的床榻,然后想了想,就地躺在了地上…… 躺在地面上,他闭上了眼眸,嘀咕,“睡觉就睡觉,睡醒了就去杀了苏晏之。” …… 隔壁院子里,顾璟旭站在了院落里,看着山崖之上的迷雾,看不见多少阳光,也有一些微凉。 他抬起了手,遮了一下自己眼前的光,目光里隐着一丝金色,没有了温和的情绪,只剩下了幽冷和淡漠。 很久都没有见过阳光了,仿佛在见到苏晏之以后,就没有怎么看见过灿烂朝阳,这些日子,大多数的时候,他都在黑暗之中。 睁开眼睛,能看到的,除了绝望的欺辱,便没有剩下什么。 有时候,绝望永远比希望要来的简单。 南思隐在一个时辰之后,从里面打开了房门,脸色有些苍白,他走到了顾璟旭的身边,有些疲惫的说道,“可以了,进去吧。” 他的声音温和,虚弱,但是却清晰。 “筋脉寸断之人,身体虚弱,所以,他的记忆可以由蛊虫篡改。但是却不能维系多久。” “约莫半年。他就会恢复过来。” 南思隐用蛊虫,为苏晏之下蛊,控制他的精神,用暗示之法,给苏晏之下了蛊咒,为他记忆里加了一个声音,一个只爱顾璟旭的声音。 “记得,隐藏好你的情绪,别让他看出来你对他的厌恶。让他以为,你很爱他。” 有时候,这种假装的情感,其实并不简单,因为人在很多的时候,会在不经意之间流露出自己的情绪。 这种情绪很难控制,甚至有些时候,这种情绪,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顾璟旭撇了一眼那被打开的房门,屋内,一片黑暗,“让他以为……我很爱他?” 重复了这么一句,讽刺的笑了一下,“我尽力……为之。” 南思隐抬手拍了一下顾璟旭的肩,“当然了,他也会以为,他很爱你。” 顾璟旭目光幽沉,笑容幽暗,俊美的眸凝着南思隐,“你觉得,没有心的恶鬼,知道什么是爱吗?” 南思隐沉默着,他的蓝眸凝着庭院里的草,“不知道,等他醒了,你就知道了。” 当恶鬼忘记了作恶,那是不是也有了爬出深渊的机会。 只是这个机会,是镜花水月之中的另外一个深渊。 南思隐上下扫了一眼顾璟旭,“去疏解你的欲望吧,忍的很辛苦吧。” 顾璟旭冷下目光,“嗯,知道了。” 说完,他转身走进了那间房,进屋之前,他又看向了南思隐,“看的出来,景宸很喜欢你。” 南思隐笑了一下,站在光里,看着顾璟旭,“太子殿下,若是半年后,你成为北国君主,我来和亲,可好。” 顾璟旭挑眉,低下了目光,笑了一下,最后什么话也没有说,指尖握着门边,然后慢慢的合上了房门。 看着房门被关上,南思隐的笑容凝固了,转身准备离开,而恰巧这时,一只鹰穿过迷雾,停落在了他眼前的石头之上,鹰的脚上绑着一封书信。 叹了口气,他拿过了那书信,展开的时候,一封婚书掉落:听风阁阁主送来婚书,少阁主风瑜烬已找回,速回北漠蛊楼,完成婚约…… 顾璟旭进了屋里,黑暗的房间,没有什么光亮,床榻上的人安静的睡着。 他慢慢的走到了床边,看着床榻上睡着的苏晏之,褪去了阴狠毒辣的外衣,苏晏之其实与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苏晏之真的很好看,面容是那种很俊朗的五官,眉眼俊逸,透着凌厉与温和,若是床侍,苏晏之的这张脸,倒是很能让人提起欲望。 可是他…… 如今却觉得有些恶心和痛苦。 顾璟旭站在床前,犹豫了半天,他的手才开始抚上自己的腰带,动作缓慢而幽沉的解开了自己身前的腰带,“没想到,最后……还是没有回南国。” “不过,你的北国,我收下了。苏晏之……” 第128章 他的婚书(2) 顾璟旭站在床榻之前,低落的眉凝着床榻上的人,在脱下自己的外衣之后,柔白的内衫落下,遮盖住他修长的腰身。 他解开了自己的发簪,踏步又上前走了一步,弯下了腰身,修长白皙的指尖拂过苏晏之的衣裳,手指尖勾起了那衣裳,随后轻轻一拉。 那衣裳便被打开了,他抬起了手,将那腰带拉开,解开了苏晏之身上的衣裳,然后又解开了一件内衫,顿时苏晏之细长的脖颈就露出了一些。 脖颈上的血脉在凸起着,他的目光一沉,紧跟着呼吸就颤抖了,脑海之中,想起了这脖颈在他眼前的模样。 流着汗水,不断的滴落到他的眼底,他想要挣扎,却没有办法挣扎,在这汗水淹没之下,只能承受着不断的痛苦。 “呜……咳咳咳咳……” 顾璟旭苍白的脸色,就像是白纸一般,转身扶着一旁的墙壁,手指尖不断的颤抖着,恐惧的感觉从他心底蔓延开来。 他看着自己不断颤抖的手,目光幽沉,冷笑了一下,“怎么爱他,真的……没办法。” 他对苏晏之的记忆里,最温和的还是那并不算美好的初见,而接下来所有的记忆,都是恐惧的。 这样的记忆,他又该如何告诉自己,他喜欢苏晏之,喜欢那个可怕的人。 扶着墙壁,缓了很久,才稍微缓了口气,他这才又转过了身去,再次走到了床榻前,闭上了漂亮的眉眼,随后轻轻的叹了口气。 解开了苏晏之的衣裳之后,又解开了自己的衣裳,被欲望折磨了很久,没有疏解,他觉得有些恶心。 但是解开衣裳之后,却是很久都没有了动作,他就看着床榻上昏睡不醒的人,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作恶者,和苏晏之一样的恶心。 所以,他最后还是放弃了,嘲讽的笑了一下,半开衣裳,向后退了一步,看着床榻上的人,“终归,还是做不到……碰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垂着手臂,他的衣裳落地,发丝垂在了手边,有些颓废的站在床边,昏暗的房间里透不出一点光亮,就和他的心一般。 愣神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床榻上的人,已经醒了,用一种幽暗深沉的眼神打量着站在床边的人,“顾……璟旭。” 这虚弱又深沉的一声呼喊,让站在床边的顾璟旭一颤,手颤抖了一下,回过眼眸去,看见了床榻上躺着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眸。 他的情绪在一瞬间变化了很多,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醒着的人,身上的衣裳并不齐整,床榻上的人,衣裳也没有穿好,他们两人衣裳不整的面对着,用一种特别的眼神看着对方。 苏晏之的目光凝着面前的顾璟旭,头疼欲裂,但是脑海里却又有一种声音告诉他,不要伤害顾璟旭,要好好爱这个人,爱到宁愿伤害自己也不要伤害这个人。 躺在床榻上,他的目光撇到了顾璟旭敞开的衣裳之间,刻着的两个字,晏……之…… 刻的很深,在那肩骨的地方,很是明显。 苏晏之躺在床榻上,皱了一下眉,忽然伸出了手,拉住了顾璟旭垂落的手。 站在床边的人一惊,发丝轻动着,想要甩开这手,但是最后却也没有甩开,只是默认被苏晏之握着。 比顾璟旭还要冷上几分的手,就像是冰一样。 顾璟旭神情淡漠,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什么话也没有说。 而躺着的人目光垂落,看着顾璟旭,眼神撇到了顾璟旭有些“奇怪”的地方,目光幽暗,忽然坐了起来,将顾璟旭拉下来,搂在了自己的怀里,“都脱了衣裳了,怎么……停下了。” 第129章 他的婚书(3) 顾璟旭目光幽暗,浑身都透着凌厉与清冷,被苏晏之抱在怀里,他的内心只有抗拒。 可这抗拒,却也没有表现出来。 手被苏晏之握在了手心里,温和的气息传来,倒是没有那么阴沉了。 他随着苏晏之的动作,顺势就躺在了床榻上,发丝落在了床榻上,苏晏之的手握住了他的手,幽暗的发丝落在了他的眼前…… 苏晏之看着他,将顾璟旭的面容印在他的眼眸里,慢慢低下了身,想要亲吻了一下那暗红的唇。 躺着的人眉头一紧,微微避让开了。那吻落了空。 苏晏之眸里印着疑惑,“你……之前都没有避开过。” 顾璟旭:“……” 顾璟旭沉默着,他之前……没有避开过? 苏晏之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顾璟旭眯起了眼眸,声音幽冷,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我之前……” 苏晏之的目光幽暗,声音低沉,“你之前可是……说喜欢我的。” 顾璟旭心下一沉,难以想象南思隐究竟对苏晏之做了什么,不过肯定的有一点,就是苏晏之的记忆,与之前有所差别。 想要反抗,但是又想起了苏晏之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凝着他的眼眸,发现这个人的眼底,多了几分缱绻和依恋。 好似是错觉,又好像不是错觉…… 愣神的时候,苏晏之已经靠了过来,头靠在他的额头上,“璟旭,我喜欢你,很喜欢……” 顾璟旭眉头深皱了一下,呼吸一顿。 如同恶魔在深渊里的低语,顾璟旭对这“爱”还真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 …… …… 屋外,南思隐守了一会儿之后,听见了一些声音,他知道顾璟旭已经克服了一些事情,只要能跨出这第一步,接下来的所有便不是问题。 离开的时候,他看了一眼还未散的迷雾,又看了一眼手上的婚书,摇了摇头,将婚书收了起来。 回了隔壁的院落,发现苏景宸一个人安静的睡在了地上,红衣沾了一些尘土,肩膀上的伤口有一些血已经渗透出了红衣,磨蹭到了地上。 但是却丝毫没有遮盖苏景宸的疲惫,俊雅的面容略有些憔悴,好像也很虚弱。 他走了过去,蹲在了苏景宸的身边,想要推醒他顺便骂一顿,怎么能睡在地上。 可静静的看着他,在伸出了手之后,犹豫了一下,弯下腰身,将睡在地上的人抱了起来,走到了床边,慢慢的放在了床榻上。 放下来的时候,发现苏景宸已经醒了,正迷迷糊糊的看着他。 南思隐目光一沉,“看着我,干什么?” “阿隐,我想杀了苏晏之,你答应好不好。” 显然,对于杀了苏晏之,苏景宸已经有了一些执念。 南思隐眉目微暗,蓝色的目光凝着深渊,看着苏景宸,“他现在……不能死。” 苏景宸皱了眉,躺在床上,手里捏着南思隐的腰带,轻轻的拉了一下,头又向南思隐的方向靠了一下,“那……什么时候能死,阿隐。” “半年后。” 南思隐垂眸,清冷平静的开口。 看了一眼苏景宸拉着他腰带的手,皱了一下眉,手一用力,将自己的腰带拉回来,“别解我衣裳,不然……我会以为,你在……” 话说了一半,南思隐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站起了身,准备离开,“算了,你反正也不会懂的。” 苏景宸见南思隐要离开,心停了一下,猛地拉住了南思隐的手,“阿隐,你别走了,好不好。” 动作可能迅猛了一些,南思隐被这么一拉,转身跌在了苏景宸的怀里,四目相对,惊讶了片刻。 反应过来的时候,苏景宸立刻松了手,回避了目光,“阿隐,我……” 见苏景宸回避他的目光,南思隐的眸冷了一些,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恰巧在这时,一封书信掉落在了苏景宸的面前。 坐在床榻上的人眉目低沉,看着那信,然后捡起了信,看了一眼里面的内容,目光颤抖了,“婚书?你和……” 南思隐静默低眉,对苏景宸伸出了手,“这是我的,与你……无关,还给我。” 第130章 狐的主人(1) 苏景宸看见了婚书上的名字,目光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的抬眼看着南思隐,“你居然……认识听风阁的人?” “……” 南思隐见苏景宸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意思,眯起了眼眸,蓝眸幽暗,“你不生气?” 苏景宸坐了起来,手一抬拿过了那本婚书,细细的看了两眼,“婚约三个月之后,还来得及。” 说着,站起身就往外走。 南思隐拉住了苏景宸的手腕,皱着细长的眉,有些疑惑,“你去哪?” “去找殿下,和殿下说,我知道怎么进听风阁了。” 在跳下山崖之前,他听见了苏晏如和苏烈阳所说,首领和飞叶他们都被听风阁带走了,虽说没有听清他们密谋什么,但是这一句,就已经足够了。 只要首领和飞叶他们没死,就一定会找到他们。 “……” 南思隐的面容僵住了,咬了唇齿,一把夺过了婚书,然后单手一抬,拽着苏景宸的衣领,将人抬了起来。 用力的推到了旁边的墙壁上,压着他的肩膀,“什么意思,除了这些,你没有其他的要说吗?” “苏景宸,我给你一次机会,说我想听的话,不然……我弄死你。” 南思隐咬牙,他已经受够了苏景宸,明明几年前的苏景宸很聪明的,如今的他,怎么看起来像个什么都不懂得蠢货。 又不是清纯少男,在他这里,装什么单纯。 “说……什么。” 苏景宸目光暗着,皱了一下眉,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凝着南思隐的怒气,垂下眸,“阿隐,想让我说什么。” 南思隐咬着唇,捏着苏景宸的衣领,“你说呢,苏景宸。” 被推在墙上的人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些,凝着南思隐,随后抬起了手,握住了南思隐揪着他衣领的手腕,“想让我哭着求你,别嫁给别人吗?” “还是说,让我告诉你,我……很想你,每天都在想你。” “还是说,想让我告诉殿下,你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 “还是说,想看着我在你面前卑微?” 苏景宸俊雅的眉眼低沉,他其实什么都懂,但是他不想说,现在说出来,又如何,不说出来,又如何。 南国未定,北漠未安。 南思隐不会跟着他护着殿下,他也不会和南思隐回北漠,都轻松一点,不好吗? 南思隐眯起了眼眸,看着苏景宸的笑容,手指尖又紧了一些,他最讨厌的,就是苏景宸的无所谓,和胸有成竹,仿佛将所有的一切都抛掷在外,“难道,你不该求我别结亲吗?” 苏景宸垂眸,目光在无辜和幽冷之间徘徊,最后,幽暗的眼眸里洒下妖娆纯粹,“你又嫁不出去,为何要求你别嫁?” “谁说我嫁不出去!” 南思隐揪着苏景宸,目光更愤怒了,他咬着牙,“我又不是一定要……呜……” 话还没有说完,苏景宸就拉过了南思隐,吻了上去…… …… 北国客栈内,在回毒王谷的必经之路上,苏松珏已经在客栈内等了几个时辰,却始终不见苏景宸的身影。 靠在窗边,他点了一杯茶水,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窗外街景,“就算是腿断了爬,也该爬过来了吧。” 说着话,他深沉的目光看向了与他一起坐着的男人,绝美的面容,仿佛不像是这凡间的人,特别是那双眼眸,真的很漂亮,仿佛印着星辰大海。 明明黑眸是这世间最普通的颜色,可这个男人眼里的眸却带着淡紫色,被印上了傀儡的金色,更让人心动。 坐着喝茶,忽然苏松珏侧了一下身,将茶杯递给了坐在他对面的人,“狐……你的名字,对吗……喝水。” 坐着的人垂眸,看着那递过来的水,未动。 苏松珏见坐着的人没有动,笑了,他收回了手,端起了茶杯,走到了对面坐着的狐面前,手指轻轻的拂过那柔白的下颚,抬起了狐的下巴,随后轻轻的将茶杯举起,喝了一口水,然后弯腰,吻上了那红暗的唇…… 吻上那唇之后,苏松珏的目光更幽暗了,软而甜的唇,吻起来,真的很喜欢,不自觉的,将坐着的人抱了起来,放在了桌上,手放上了那腰间,解开了他系在腰间的腰带…… 第131章 狐的主人(2) 坐在桌上的人在意识到自己的衣带松开之后,目光一沉,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很清冷的声音。 “小狐狸,记得了,如果有人在你意识不清的时候,解开你的衣裳,就弄死他。” 看不清说话人的身影,但是那声音却意外的好听和熟悉。 接着是另外一个声音,“是啊,狐狸鬼,君澜说的不错,记得了,你眼睛这么好看,可千万别被人欺负了。” 声音很杂,坐在桌上的人想要想起来,但是却想不起来说话的人是谁,声音也在脑海里过了一下,便淡了,远了,好像捉不住。 意识略微有些不清醒,所以动作也有些慢,等他的意识转过来的时候,身前的人已经解开了他的内衫,腰带落地,衣裳被拉开,吻落在了他冰冷的肩头。 忽然,他的目光闪过一道阴冷,抬手就拍了过去,“他说,别人解衣服,就……弄死他。” 动作狠而快,却是一掌落了空,拍碎了桌面。 苏松珏眯起了眼眸,若不是他躲的够迅速,狐的这一招,已经将他打成了重伤了。 “还有意识?” 苏松珏指尖一动,从腰间拿出了长笛,只吹了几个音符,狐眼里的光亮便淡了一些,但是多少还是有些意识的。 苏松珏放在手上的长笛,看着不再挣扎的人,“说说看,谁是你的主人。” 狐:“……” 站着的人没有说话,静默着眼里空灵幽暗。 苏松珏将手中长笛转了一圈,坐了下来,“从今日起,你是我的人,只听我的话。” “我唤你名,长衿。姓,随我,为苏。” “……” “怎么不说话。” 苏松珏抬眼看着沉默站着,并不说话的人,发丝落在他的腰间,眸光落下清幽,只是低眉,静默着。 敲了敲桌面,苏松珏轻问了一句,“知道现在你该跟着的主子,是谁吗?” 站着的人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说道:“你……” “对,是我,现在……主子想要你伺候,知道怎么做吗?” 狐:“……” 站着的人衣裳半解,目光优柔的看着苏松珏,身上长衣落下,腰带被他踩在了脚底,眸中无光,却也依然面容清冷孤傲。 “不知道?” 苏松珏手撑着下颚,看着面前半开衣裳,带着魅惑的人,青丝细发,每一寸都让人心潮涌动。 “……” 静默,沉默,也是默认。 他的确不知,也不会。 “不会?没关系,我教你……” 他站了起来,放下了东西,一边解开自己的衣裳,一边靠近了站着的人,将人慢慢的搂入自己的怀中。 细长的手搂过站着不动的人,抚摸着那发丝,然后将他的身抱着,压上了墙边,靠在墙上,他看着他的眼睛,“教你一次,以后饿了,自己找我要吃的。” 狐:“……” 媚色的眸落下阴冷,他的脑海里再次有了抗拒的声音,但是缺少了抗拒的举动,他的唇被苏松珏吻上了…… 山谷之下,苏晏之虽然很累,但是他依然睁着暗眸,借着房间里的光,看着睡在他的身边的顾璟旭,手抚摸着顾璟旭肩骨之上的刻字,皱着眉头,“为什么要刻……” “爱他,保护他……” “爱他,杀了他。” 重复的两种声音在他脑海里,让他疑惑。 “该……怎么做。” 苏晏之躺着,碰了一下顾璟旭的侧颜,黑发被顾璟旭绕在身侧,昏睡的人,面容平静,却也有几分冷漠。 苏晏之就这么看着,一动不动,然后开始默默的念着,“我爱你,要护着你,不能伤害你,不想杀你,我……不想杀你。” 一遍又一遍的念着,就像是黑暗之中恶魔的低语,“不杀你,要听你的话,护着你,护着……” 第132章 自我的平息 实在是睡不着,苏晏之拿了一件黑色的衣裳,披在了自己身上,走出了房间,站在院子里,吹着冷风,默默的在念着,“杀了他,不杀他。” “不要伤害他。” 发丝落在他的身前,又被暗夜的冷风吹了起来,他的黑色外衣莹莹的飘动着,随后又落下来,他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箭伤,默默的垂着眼眸。 忽然,身后有了脚步的声音,苏晏之目光一沉,眯起了眼眸,“谁在那里?” 南思隐从黑暗处走了出来,发丝还是潮湿的,衣裳半开着,黑夜之下看不出来什么,只是觉得这个人好像有了几分缱绻之色。 “怎么,睡不着吗?” 南思隐走到了苏晏之的身边坐下,撩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有些困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目光看了一眼闭着的房门,“他还在睡着?没和你一起看星星月亮吗?” “你是……” 苏晏之眯起了眼眸,对眼前这个人显然没什么印象,但是声音却是意外的熟悉。 “西域,南思隐。” 南思隐不厌其烦的说了一遍,毕竟苏晏之也刚醒来,他们也没有正式的见过,对刚见到的人,总要礼貌的介绍自己,这是西域的教法。 “西域沙漠,倒是听时霆讲过。善用蛊虫之法。” 北国征战地方良多,西域沙漠荒地是北国最先放弃的征伐之地,那种荒漠,除了沙,便是虫,有时候百里之内,根本无人烟,征伐过来,也无太大的用处。 南思隐笑了一下,“是啊,善用蛊虫之法。” 苏晏之垂眸,“所以,我脑海里的声音,是你留下的。” 自从醒来,他便感觉不对,明明记忆还在,明明知道自己是谁,明明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却总是在他看见顾璟旭的时候,变的迷糊了。 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见到顾璟旭的时候,仿佛总有声音在告诉他,他爱他。 总归和以前不一样了。 南思隐低眉,手指尖挑着发丝,在石桌上画着圈圈,声音平淡,“感觉如何?苏晏之。” “感觉……”苏晏之的目光瞬间褪去迷茫,声音阴沉,“朕……想杀了你。” 南思隐笑了,他俊雅的眸轻抬了起来,看着苏晏之,“别总想着打打杀杀的,现在心中有爱,心情平静,多好。” 苏晏之:“……” 是心情平静吗,好像不是。 此前每遇到一个人,一件事,他的内心就有毁掉的念想,疯魔又病态。 幼时的折磨,和所有人的背叛,让他学会了不择手段。 折磨着别人,也折磨着自己。 如今,更像是被人切断了源头,记不清楚了自己做那些事情的原因,明明那些事情是自己做的,却记不清当时的“恨”了。 苏晏之的目光落在了南思隐的身上,“我变成这般,是你做的?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生病了,我试着给你药罢了。” 南思隐目光平和,敲了敲身边的石桌,手指尖拂过冰冷的桌面,划着上面的刻痕,“古书记载,燥郁之症,性情暴虐,伤人伤己,不知情爱,不懂悲欢,情感不通,人性枉然。” 南思隐虽不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不过听苏景宸说了一些苏晏之所做的疯魔之事,加之他对顾璟旭无缘无故的折磨,也能猜出几分,这个人怕是得了燥郁之症。 “苏晏之,动杀念或者折磨念想的时候,不如安静下来,听听脑海里的声音。” 南思隐靠在桌上,发丝落下来,轻柔温和,红唇微动,声音平淡,“不要杀他,不要伤害他,好好对他,好好守着他。” “在这种自我平息之下,好好看看,其实……他比你想的要温柔。” 就算是认识的时间只有一天,就算没有说上几句话,南思隐也能看的出来,顾璟旭待人,其实没有那么残忍决绝。 那位太子殿下,总是在想尽办法,给别人留一路。 或许这条路,在别人看来是“愚蠢”,可有时候,在善与罪恶之间徘徊的人,需要这一条路,走向光明。 “苏晏之,不如安静下来,给自己一个机会,好好看看这个世间的美好。” 站着的人,黑衣飘动,他幽暗的眸凝着南思隐笑容讽刺,“病了?朕没病!” 南思隐见苏晏之还在挣扎,抬起修长的手指拂过唇,“还记得你第一次强迫顾璟旭是为什么吗?” 苏晏之皱眉,印象中,他的确是有强迫过顾璟旭,至于忽然这么做的原因,他倒是记不清了,是因为……什么? 不过他记得,后来,他们的交融都好像是“美好”的,至少他是“舒适”的。 沉默了良久,南思隐见苏晏之不说话,便知道此人定是不记得了,于是便又问道:“那你觉得他爱你吗?” 苏晏之凝眸,看着南思隐,沉默之后,目光幽沉而坚定,“自然是爱的,不然怎会一直留在朕的身边。陪着朕一起死,还一直守着朕……等朕醒过来。” 南思隐挑眉,“你能这么想,那可再好不过了,他爱你,你爱他。可记得了。别忘了……” “他爱我,我爱他……” 苏晏之默默的又念了一句,回眸看了一眼南思隐,垂眸的时候,声音沙哑邪魅,“多谢。” 南思隐:“……” 沉默的人凝着苏晏之,静静的看着,坐了一会儿之后,才起身离开,走到了院边,他又停下脚步,看着苏晏之,“往事不可追,苏晏之,记得,爱他就别伤害他。” 走出了院落,南思隐走在长廊之上,山谷里略微有些凉,刚刚觉得有些冷,就看见了苏景宸拿着衣裳往他这边走。 苏景宸走过来的时候,身上的红衣还有些乱,他将手里的衣裳递给了南思隐,“你的衣裳没穿好。” 南思隐看着苏景宸,叹了口气,接过来给自己披上,一边穿着,一边说道,“我试探过苏晏之了,他暂时不会伤害你的殿下。” 苏景宸一听提起了苏晏之,他就有些烦躁,“他该死的,阿隐。你又如何知道,他不会伤害殿下?” “一个人,记忆未变,他的性情便不会变。他只要一天是疯子,一辈子,都是疯子。” 苏景宸才不相信苏晏之会忽然之间良心发现,会对殿下有所愧疚,苏晏之那样的人,留在世上,只会给别人带来伤害,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苏景宸,疯子若是忘了疯,也可以变成正常人。” 南思隐穿起了幽兰长衣,有些疲惫的靠在墙上,看着苏晏之,“西域秘术,可用蛊虫控心,产生爱与欲。” “苏晏之现在对顾璟旭的爱,可比你对我的深多了。” 南思隐侧着眸,凝着苏景宸,“错觉的爱,会让他忘记去伤害。” 苏晏之心性如何,他根本不需要知道,从刚刚他的试探之中,他便可知,这次下的蛊很有效。 至少现在,在苏晏之的眼睛里,顾璟旭是爱他的,而他,虽说还不懂如何爱,但是自己也知道,他是爱顾璟旭的。 一遍又一遍的自我诉说,错觉,也会变成真的。 苏景宸眯起了眼眸,忽然靠了上去,压住了南思隐的手腕,“他根本不爱殿下,而我对你……” “对我什么?” 南思隐打断了苏景宸的高雅,撇了一眼苏景宸的腹部,手附上了他的肩膀,靠过去了一些,“你想告诉我,你也很深吗?小毒君?是……深,不过,还不够……” 声音沙哑,他靠在了苏景宸的耳边,“最深的一次,还是我自己来的,对吧……” “你有主动过吗?” 目光幽暗,他手轻轻一推,推开了苏景宸,“我倒是想让你锁着我,你敢吗?小毒君?” “你看苏晏之对你的太子殿下,占有的欲望。” 南思隐一说起这些,他就止不住的对苏景宸无奈,“你呢,你对我有什么?苏景宸……你对我的占有欲望,不及苏晏之对你的太子殿下的万分之一。” “别和我提爱,你也不懂。” 第133章 不同的信仰 “苏景宸,我承认我爱你,但是爱你,并不代表我就认同你的一切。” 南思隐对苏景宸的立场没有干预,但是并不代表,他就完全赞同苏景宸。 他并非南国之人,也并非北国之人,对于南北征战,他站为旁观,不论谁输谁赢,于他而言,并无差别。 他只是在隐忍这一切,知道苏景宸不会和他一起走,知道苏景宸护着那位太子殿下,所以,他也一直没有将自己心里的委屈说出来。 吼了两句之后,南思隐就红了眼眶,委屈的看着苏景宸,“苏景宸,你的殿下很好,我知道,所以,我在帮他。” “但是你不能让所有人都对顾璟旭抱有敬仰,我未曾受他顾璟旭一分恩惠。” “当然了,你说苏晏之十恶不赦,我也未看到,因为他苏晏之也从未伤我半分。” “他们两个人,与我而言,并无不同。” 南思隐红着眼眶,一把推开了压着他的苏景宸,“别用你的信仰来约束我的所有,顾璟旭与苏晏之是何纠葛,我不想管,也不愿去管。” 声音沙哑,可南思隐说的,却是最真实的想法,他爱苏景宸,并不干预苏景宸的信仰,所以三年前,在做完之后,他未留一句。 也从未要求过苏景宸在“有空”的时候,来西域看看他。他将自己所有的情感都压在心底,不去想,不去闹。 可并不代表,他没有期盼过。 苏景宸一愣,他眼眸颤抖,看着南思隐,“阿隐……” “别叫我!” 南思隐的情绪在瞬间爆发,眼泪落下了脸颊,委屈的声音颤抖,“你以为……所有人都要围着你的殿下转是吗,你是不是以为,你的太子殿下就该享有尊荣,坐在帝王位上?” “可你有没有想过,他有他的南国,我有我的西域!” 南思隐站在南北之外,他不想被卷进这一切,若不是苏景宸,他一点也不想帮顾璟旭,也不想为顾璟旭出谋划策。 南北征战,只要不盯上西域,又与他何干。这顾璟旭是死是活,又与他何干。 “苏晏之,他也有他的北国,同为帝王,同在深渊,谁又能怪谁,谁又是必死之人!” 没有哪一国的帝王,是仁慈的,他们的仁慈,便是别人杀他们的剑,捅他们的刀。苏晏之是不善,但他的恶,从来都没有对准北国的民众,或许北国皇室并不安定。 但是民为主之下,北国风光,天下皆知。 “我告诉你,苏景宸,成王败寇!如今天下,光靠一句怜爱苍生,是做不上帝王尊位的!” 帝王位上,谁不是用血铺出来的。 “你恨北国侵南国,欺南国富饶,可我告诉你,苏景宸,若我西域兵强,也定带领铁骑踏平你的南国。” 人心便是如此,谁也看不得谁过的好,国泰民安,满足于困苦,都是笑话,南思隐最清楚不过了,“南国富饶,兵力又没那么强,我是有多蠢,才能让这样的一块肉天天在我眼前晃荡而不去吃。” “你敬仰你的殿下,顾璟旭忧心天下,我知道!” “可那也是在他未经战乱,未受痛苦之下才看得天下之事。” “战场之上,从不看这个人该死还是不该死!从来都只是……你死我活。别太将人心看的美好,苏景宸。” 南思隐抬起了手,擦了一下自己落下的泪。他不喜欢哭,因为太软弱,可他有时候,也是脆弱的,想要被保护的。 苏景宸的眼里,心里敬仰他的殿下,他知道。 南思隐也想着去敬仰那个人,可是他试过了,他做不到。 爱屋及乌,不过是爱的妥协,他南思隐做不到,他喜欢的爱需要纯粹,眼里,心里,不管是什么情感,都要将他放在第一位。 南思隐靠着墙,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人,讽刺一笑,“你累了,便可以和我玩两次,恢复了,便去找你的殿下,我又不是你的侍从,必须站在原地等你。” “自从你醒来,这么长时间,你可曾问过我,我这几年经历了什么,为何在这北国,可曾问我,当年离开去哪了,身体又是怎么恢复的。” 一句都没有,每一句,几乎是每一句,都围绕着顾璟旭,他知道那位太子殿下是主,是敬仰,可他希望他爱的人,眼里心里都是他,知道关心,爱他,了解他想什么。 “你以为你是谁,我南思隐少了你又不是活不成了……” 桀骜抬起了目光,隐掉了眼泪,“苏景宸,少年时,我爱你,可如今想想,你又有哪一点值得我去爱的。” “哪怕是我养的一条狗,也知道在我哭的时候,安慰我,也知道在我怒的时候,靠着我。” “可你呢!” 南思隐一把拉过了苏景宸,将他推在了墙上,“你呢!” 苏景宸被南思隐这么一推,重重的撞在了墙壁上,肩膀上的伤在瞬间裂开了,血顺着他的肩膀落下,看着南思隐委屈落泪,他的呼吸瞬间凝固了。 没有管肩膀上的伤口,他将南思隐搂过来,压着他的头,让他靠在他的肩膀上,“阿隐……再等我一年,一年之后,我和你回西域,再也不出来了……” “还有,我并不是不问你,而是你的一切我都用心在看,看在心里。” 苏景宸想了一下,从自己的腰间拿出了一张纸,“这上面记载了你去过的所有的地方,我想着等殿下安定下来,便去和你一起。” 苏景宸说着,将怀里的人抱紧,红衣落下的时候,目光里的心疼和怜惜在黑暗之中也尤为明显,“这三年,你到的每一处我都知道。直到两月前,消息断了,我着急过,可是我知道,你没事。” “阿隐,我爱你。并不是不懂你,而是我现在不能和你走。” “等一切尘埃落定,等我的心里没有对殿下的牵挂,我就和你走。” 南思隐咬牙,听着苏景宸和他说的话,擦了一下自己红红的眼眶,再次推开了他,“我累了,睡觉,不准杀苏晏之,不然弄死你。” 苏景宸低眉看了一眼自己还不断落下血的手腕,动了一下,皱了一下眉。 南思隐在前面走了两步,然后又走了回来,抬手拍了一下苏景宸的肩,“疼死你算了,和我过来,我帮你包扎伤口。” 此时,站在院内屋顶吹风的苏晏之,目光凝着那在走廊里相伴离开的两个人,神情淡漠,目光平静,“感情……真复杂。” 对着空荡的走廊,他静默开口,“朕,又不是暴君,也不是疯子,你们才是……阴晴不定。” 垂下了眼眸,想了想,随后飞身落下了屋顶,推开了那扇门,进了屋内,黑暗之中,他看着床榻之上的人,又看了一眼四周,随后走到了桌边,拿起了毛笔…… …… 或许是因为真的连日没有休息,顾璟旭在疏解之后,睡的非常沉,睁开眼眸的时候,就看见苏晏之坐在了床边,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为什么感觉奇怪呢,或许是因为顾璟旭从这个人的眼睛里根本看不到温柔的情感,但是那眼神里却又缺少了冷漠。 和以前不一样。 “醒了,吃早膳吗?” 苏晏之靠了过去,贴在了顾璟旭的额头上,“未有热症,我昨日替你……” “洗过了,我感觉的到。” 顾璟旭慢慢的推了他一下,舒展眉目,坐了起来,感觉自己的身子并没有什么不适应。 这还是很难得的一次,在和苏晏之有一夜纠缠之后,觉得身体没什么不舒服。 起身的时候,手碰到了一支毛笔,红木雕琢的笔尖,舒展着,好像还沾了一些,瞬间,他眯起了眼眸,“这毛笔是……” “这里没有布,又没有水,我就用笔了,反正也能弄出来。” 顾璟旭:“……” 听着苏晏之平静的话,顾璟旭的眼神瞬间阴沉了。 第134章 爱我就要亲亲我 坐在桌前弄着碗筷的苏晏之见顾璟旭目光阴沉了,表示不理解,他眉头舒展,墨色的眸看着他,“怎么了?” 顾璟旭:“……” 穿好了衣裳,站起身来,白衣落下几分褶皱,压着的衣角也没有那么平整,声音淡漠,“没怎么,下次,你可以直接用手。” 苏晏之盯着顾璟旭,在顾璟旭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伸出手拉了一下顾璟旭的衣裳,轻轻的拽了两下,声音低沉,“那……我今晚替你用手。” 顾璟旭:“……” 冷漠的人皱了一下眉,没有说话,继而进了内室洗漱。 坐在桌前的人看着冷漠的顾璟旭离开之后,皱了一下眉,闭上了眼眸,头有些疼。 慢慢的,他疼的弯下腰身,手放在了桌面上,死死地握着,额间青筋暴起,撑着身,他开始默念,“他爱我,我也要爱他。不能伤害他……要保护……” 保护他…… 杀了他…… “呜嗯……” 脑海之中的两种声音在不断的回响,这让他非常的痛苦。 就在这时,顾璟旭走了出来,在苏晏之的面前坐下,看着桌上放着的饭菜,他拿起了筷子,没有看他,只是问了一句,“你做的?” “嗯。” 苏晏之忍着疼痛,应声的回应了一句。 顾璟旭听见这一声不对劲的回答,抬起了目光,他注意到了苏晏之额前的汗,和颤抖着的手,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没事,我头疼。” 苏晏之轻轻回了一句。 随后抬起了目光,看着顾璟旭笑了一下,“别怕,我没想伤害你,也没想杀你。以前……以前……是我……不好。你吃饭吧,我缓一缓就好。” 顾璟旭:“……”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话从苏晏之的口中说出来,还真的没什么说服力。 手中筷子转了一圈,他夹起了一块肉,尝了尝,微微蹙眉,肉有些苦,而且尝不出什么咸味。 这食物,比苏晏之囚困他时,强迫他吃的还要难吃,不过他还是没有吐出来,而是咽了下去。 只是吃了一口,便没有了吃下去的欲望,放下碗筷,他长呼一口气,“苏晏之,我……” “我知道,你爱我。” 苏晏之眼眸猩红,因为疼痛,他的额头的汗水已经滴落了下来,“我知道,你爱我的。是爱我的……” 痛苦的人,只重复着这一句话,好像没有什么逻辑,莫名其妙的。 顾璟旭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不知道南思隐对苏晏之做了什么,但是苏晏之如今的状态,好像正常了一些,又好像更不正常了。 “……” 顾璟旭沉默,什么话也没有说,夹起了一块肉,放在了他的碗里,然后用最平静的语气说道,“爱与不爱,都不是嘴上说着的,要放在心里。” 苏晏之一愣,念叨了一句,“要……放在心里……” 苏晏之看着碗里的那块肉,目光颤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只是凝着那块已经糊了的肉,痛苦的神色慢慢缓解了。 他又看向了顾璟旭,愣愣的看着他,随后沉下了目光,声音透着黑暗里的忧伤,“顾璟旭,你是第一个愿意和我坐在一起吃饭的人。” 顿了一下,目光随后就充满了期盼,看着顾璟旭,“这是不是说明,你很爱我?” 听着这话,顾璟旭眉垂了下来,看不清情绪,目光幽暗,“尝尝这块肉的味道,如何?” 苏晏之看着碗里的这块肉,拿起了碗筷,刚准备吃。 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目光一冷,下一刻,几根银针朝着他的方向射了过来。 他下意识的将碗拿开,微微弯腰,头轻轻一偏,黑发撩过他的眉间,眸冷着,便躲过了那几根银针。 刚站定了脚步,便看见苏景宸一身红衣站在了屋外。 苏景宸看了一眼手里端着碗的苏晏之,又看了一眼坐着的顾璟旭,“苏晏之,你在给殿下吃什么?” 走了进来,刚准备开口骂,这时候南思隐咳嗽了两声,也跟着走了进来,苏景宸立刻闭上了嘴,让到了一边。 苏晏之捏紧了手里的碗,有些愤怒,“你们干什么?” 南思隐打了个哈欠,有些困,眼角都有些红,眼睛还有些肿,像是哭过了一般,“今早准备的肉食听说都被你们屋拿过来了,我有些饿了,过来看看。” 说完,南思隐走了过去,端起了顾璟旭手边的肉,说实话,看着那烤成了“碳”的肉,饿得已经难受的他完全没有食欲。 深吸了一口凉气,他疑惑的看了一眼顾璟旭,“这是……肉?” 苏晏之立刻阴沉了眼眸,盯着那盘肉:“这是我的!放下。” 苏景宸眯起了眼眸,撇了一眼苏晏之,然后立刻动手就打,“什么是你的,这是我家阿隐的!” 顾璟旭坐在桌边,看着苏景宸又和苏晏之打了起来,有些头疼,刚准备站起身阻止,却又被南思隐按住了手腕,“让他们打吧。” “早上起来,总有精力,不然晚上,受苦的还是我和你。” 顾璟旭低着目光,看着只躲闪未出手的苏晏之,便也坐了下来。 不知道为何,他觉得苏晏之有些奇怪,“苏晏之好像一直重复着爱我,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南思隐目光饶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桂花糕上,“听说过祝由术吗?让他以为你爱他,让他爱你,祝由之术,是最好的方法。” 顾璟旭按住了南思隐的手,“可他的情绪不稳定。” 不过是几句话,顾璟旭就能感觉的出来,苏晏之的情绪极为不稳定,仿佛在“疯”与“不疯”之间,来回徘徊。 南思隐挑眉,一边吃着桂花糕,一边说着,“你爱他,他就是安稳的,但若是让他觉得你不爱他,那他可能,就疯了。” “祝由术只是辅助,想要控他的心情稳定,还要看太子殿下了……” 南思隐吃着桂花糕,头都不带抬的。也未看苏景宸,仿佛知道苏景宸不会吃亏。 “所以,他失忆了吗?” 顾璟旭看着闪躲迅速,丝毫没有停顿的苏晏之,有些疑惑。 从现在看,苏晏之和正常人,真的没什么不同,桀骜少年,帝王至尊无上之人。 南思隐擦了擦手上的糕点,“没有,该记得的都记得,不过我将你对他的每一个善意举动都加深了印象,让他产生你爱他的错觉。” 顾璟旭凝着那个人,“错觉?若是有一日,他发现,我……并不爱他呢。” 南思隐撑着下颚,闭上了眼眸,并无所谓,“不爱便不爱了,能有什么。利用完了,杀了便是……你不是也想他死吗?” “太子殿下,千万别对一个恶鬼抱有仁慈。” “不然,你会被这只鬼,拖入深渊的。到时,无人救你,可别怨天尤人。” 第135章 上山很难吗 南思隐将一切都看的很清楚,在爱恨之中总能脱身而出的人,好像也没有什么看不清的。 顾璟旭凝着南思隐,目光随和,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很羡慕南思隐的潇洒自然,爱恨之间,拂袖而去。 顾璟旭沉默着,转过了目光,看向了还在打的两个人。 苏景宸一掌刚好碰到了苏晏之的碗,碗里的肉落在了地上。 这瞬间,苏晏之愣了一下,肩膀被苏景宸打中,后退了多步。 再次停下脚步的时候,目光里的彷徨逐渐变成了愤怒和颤抖,然后又逐渐变红,他握紧了手,看着地上的那块肉落满灰尘。 “你……该死!” 他目光猩红,对着苏景宸狠绝出手。 南思隐注意到了不对劲,立刻动手,上去一掌打在了苏晏之的肩膀上,将苏景宸拉开。 苏晏之愤怒之下,生死不论,招招致命,苏景宸绝对不是对手。 “苏晏之,别动手!” 顾璟旭跟着站了起来,出手阻止。 苏晏之一看顾璟旭开了口,眼神颤抖了一下,立刻停了手,随后静默的皱眉,又站定了脚步,彷徨着,默念着,“不要伤他,不要……伤他。” 一个人站在屋子的一角,沉痛的默念着这几个字,沉在一个人的世界里,孤寂又阴冷的默念着心里和脑海里的声音,“不要伤他,要护着他……” 苏景宸站停了脚步,看着苏晏之的不正常,没有说话。 这个人,神神叨叨的,在念着什么呢。听不清楚,好像是咒语一样。 南思隐拉着苏景宸的手,冷声警告,“别惹怒他,他现在情绪不稳定。让他发疯,我们就一起埋在这里吧。” 苏景宸咬牙,“能杀这个疯子,死也愿意。” 南思隐皱眉,“要死你死,我不想死。你有病吗?为了一个疯子,想去死。” 苏景宸一愣,目光无辜,“不是……阿隐……我……” “闭嘴,别说话,让你家殿下说话。” 南思隐拉着苏景宸退到了顾璟旭的身后,然后用一块桂花糕堵住了苏景宸的嘴,“真想把你毒哑了,今天就不该让你下床。” 顾璟旭:“……” 沉默的人走了过去,在苏晏之的面前伸出了手,“和我……走吧,去吃点东西。” 苏晏之一个人在阴暗中颤抖,看见了顾璟旭站在了他的面前,朝他伸出手。 那手很漂亮,也很干净,白皙柔骨的指尖长而细,骨节分明。 苏晏之看着对他伸出来的手,目光颤抖着,然后颤颤巍巍的,跟着伸出了手,指尖微微弯曲着,目光猩红。 在碰到了顾璟旭的指尖的时候又缩了回来。 颤抖着,他抬起了目光,看向了顾璟旭,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人,有些委屈,“他……打我,还打坏了你给我的肉,为何喊我住手?” 顾璟旭:“……” 站着的顾璟旭目光幽沉,一时对满眼无辜和委屈的苏晏之也无计可施,苏晏之的情绪不稳定,上一刻可能满脸的杀意,下一刻也可能满眼的无辜。 站在暗与亮的边缘,来回徘徊。出不来,也仿佛未沉在暗中…… 顾璟旭看着苏晏之,幽冷的目光里印着那痛苦至极的人的眼眸,那眼睛里的渴求和绝望,仿佛站在黑暗里的鬼在牵扯光里的温暖。 他慢慢上前走了一步,靠近了苏晏之,却又未完全靠近,发丝撩过了苏晏之的脖颈,他的呼吸在苏晏之的肩侧停下,红唇微动,“肩膀受伤了,呼呼……” 苏景宸:“???” 站在顾璟旭身后的人,看着他的殿下弯下腰身,在苏晏之的肩侧吹了一下,这一吹,仿佛将周围的一切都吹的安静了。 肩膀一抬,就要冲上去,可是却被南思隐拉住了手腕,“你有病?这么不解风情?没看见苏晏之安静了吗?” 苏景宸咬牙,“可是……” “没有可是,你们殿下真厉害,能屈能伸。照顾疯子,也很有手段。” 苏景宸咬牙,眯起了眼眸,“他有病吧。我就推了他一下。” 他那一掌并不重,若说苏晏之此前受的伤是“重伤”,那他刚刚的那一掌顶多就是蚊子叮了一下,连个屁都不是。 这苏晏之怎么就一副要死了的模样呢。真的莫名其妙。 南思隐先坐了下来,拉着苏景宸坐在自己身边,然后对那边站着的两个人说道,“两位,吃早膳吧,晚上关上门,随你们怎么吹。” 顾璟旭直起了腰身,然后拉住了苏晏之的手腕,神情冷漠,看不出情绪,但是苏晏之却喜欢盯着,一边盯着,一边垂眸看着顾璟旭拉着他的手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璟旭坐下之后,又夹了一块肉给苏晏之,“吃完我们谈一谈怎么从这里出去。” 苏晏之目光幽暗,“你想上山?上去,很难吗?” 苏晏之的目光转向了窗外,看着窗户外面的迷雾,“掉下来都不会变成肉饼的地方,能有多高,爬上去就好了。” 南思隐扶额,表示无奈,“你们掉在了我的冰池里,池中的水流温和,而且,这半山腰有毒的。” “毒?我不怕毒。” 苏晏之转头看向了顾璟旭,“要不,我背你上去?” 苏景宸:“……” 沉默的人看着苏晏之对顾璟旭大献殷勤,越看越不对劲,毕竟一个人的情绪是可以装出来的,这苏晏之忽然变成这样,到底是不是装的呢。 南思隐听苏晏之这么说,挑了一下眉,先不说这苏晏之背不背的上去,这一句话,倒是挺好的,转向了苏景宸,他勾唇笑了一下,“景宸,你……背我吧。” 苏景宸:“……” 正在想着如何弄死苏晏之的人听见南思隐和他说背,没听清楚,只听见了什么背,还有我字。 所以顺势就理解成了南思隐要背他上去,下意识的就拒绝了,“不用,阿隐,我不用你背。” 南思隐:“……” 坐着的人笑容满面,捏碎了手上拿着的桂花糕,声音温和,“那你躺着被我抬上去,也是可以的。” 第136章 楚家满门忠烈(1) 南思隐忽然之间就生气了,苏景宸没有反应的过来,思考了一下,给南思隐夹了一块桂花糕,“阿隐,别生气,对肝肾不好。” 苏景宸赶紧又补充了一句,“我背你上去。” 南思隐看着那块桂花糕,细长的眉垂下,声音淡漠,“苏景宸,我真想毒死你。” 苏晏之看见苏景宸给南思隐夹了块桂花糕,满是期待的看向了顾璟旭。 坐着吃东西的人注意到了苏晏之的目光,叹了口气,目光环绕了一圈,好像也只有那桂花糕还剩一些,所以夹了一块桂花糕给苏晏之。 苏晏之立刻开心了,自己又吃了一块肉,然后慢慢的将那一盘肉都端在了自己的面前,“你们都不吃,那我自己吃了。” 他其他什么都不吃,只是吃肉。 坐着的另外三个人,一脸震惊看着苏晏之正满脸开心的吃着那盘肉,都表示惊讶。 顾璟旭皱了一下眉,按住了苏晏之的筷子,“你不觉得苦吗?” “我尝不出来。”苏晏之平静的回答了一句,看向了顾璟旭,表情平静,“我的味觉和嗅觉在小时候就被毒伤了。” 什么时候消失的,他都忘了。 这些事情,别人不问,他不提,也就没有怎么在意,反正怎么活着,都是活着,毒药很苦的,要尝到味道做什么,反而让自己觉得难受。 吃不出来味道,他反而觉得不那么难受和痛苦了。 顾璟旭垂下眼眸,将自己碗里的桂花糕夹给了苏晏之,然后将那盘肉放在了自己的面前,“肉……是苦的,桂花糕,是甜的。吃好点,然后我们上山。” 南思隐默默的点头,“七日后,会有小雨,到时候毒雾会散几个时辰,可以离开。不过,这几日,还是修养一下吧,不然身子可撑不住。” 顾璟旭握紧了手,还是有些担心。 不知道,南国边境没有了顾清年的守卫,北国没有了苏晏之的镇压,现在是怎么样的。 落下山崖之前,苏烈阳明显是有备而来,第一是为了绝杀苏晏之,第二怕是为了攻击南国边境。 …… 南北边境之地,火光冲天,在那城墙之前,站着浩大的军队,军队魁梧威严,他们手拿着长枪,披着盔甲,围着那破败的城墙。 城墙之下,横七竖八的躺着无数尸体,他们满身鲜血,有些缺少了肩膀,有些瞪大着眼眸,仿佛有些不甘和恐惧,但是都已经没有了呼吸。 在城墙之上,站着一位桀骜之人,他也满身伤口。 用黑色的发带扎起的发丝,随风而起,卷起他脸颊的伤口,他的手里握着长枪,站在城墙之上,守着破碎的城门,俊美的眸,冷而淡的凝着城下之人,“闯城者,死!” 楚慕言拖着伤,走到了他哥的身边,看着城下围困着他们的人,声音幽冷疲惫,“哥,南国未派兵增援,我们快要守不住了。” 若是守不住,城墙一破,南国边境便有一处裂痕,到时候南国更加被北国压制,北国对南国更加能够肆无忌惮。 楚慕痕低着目光,发带飘动,手指尖的血不断的滴落,“嗯,我知道,南国皇室哪一次真的为我们派过兵,那些兵,此前都是太子的亲卫队。如今……” 说着话,他看着手上的伤口,“怕是我们的求援都未送到南国的皇宫。” “他们啊,都想着看我们死呢。” 皇城之内,若不是都忌惮着楚家三分兵力,谁又不想他们死,满朝文武,不论奸忠,只看到了他们楚家权高盖主。 却是没看见,他们楚家,为南国天下,牺牲的只剩廖廖几人。 楚慕言闭上了眼眸,看着城下围困的人,或许是连日的疲惫,让他有些累了,声音也有些伤痛,“是啊,都想我们死,叔伯父亲都死了,他们还想我们死!那我们……还有守的必要吗?” 话音未落下,楚慕痕抬起了手,一巴掌打上了楚慕言的侧颜,“慕言,我们楚家,守的不是守的人心丑恶,而是守的国泰民安。” “我们得守着这里,等殿下归来。他会回来的。” 楚慕痕清醒的时候,周围只剩下了楚慕言在,太子殿下和十二死士没有剩下一个人,南国城门破碎,上面除了一些箭痕,没有其他的。 他召集了楚家军,想去找,可是还未走过北国边境百里,北国的骑军便压了过来,阻挡住了他的去路。 几番考虑,他还是选择了守着边境之城,等皇城内的兵前来增援。好在,这顾清年守着的城内,还有足够的弹药和箭羽。 他相信太子殿下不会死,也相信南国皇室里的璟溪,存有希望,就一定不会绝望。 城墙之下,苏晏如骑着马,笑容幽沉,“楚慕痕,你的楚家军能守多久呢。我们只要这一座城池,给我们吧,如何。” “南国疆土,分毫……不让。” 楚慕痕站在城墙之上,桀骜出声,就算兵临城下,也丝毫没有畏惧退让的意思。 “分毫不让?你看看南国有援军吗?多少日了,一个没有,而我们呢……” 苏晏如回过了身躯。 人群之中,有一人慢慢的走上了前来,他身穿白色的盔甲,俊美的目光凝着清幽,手握着缰绳,身姿挺拔。 傅时霆骑着马,在苏晏如的面前停下,“这就是你和我说的急事?让我隐瞒君澜,日夜兼程过来。” “就是看你兵临城下?” 少年的将军抬眼看向了远处被围困住的城墙,轻轻皱眉,“陛下曾下令,不征伐南国,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苏晏如挑眉,笑容幽暗,凝着傅时霆,“为北国征伐一寸土地啊,小将军,还不冲城门吗?” 傅时霆嘞着缰绳,神情冷漠,“别命令我,你不是陛下。” “陛下就在城内,冲开城门,就能救出陛下了。” 苏烈阳骑着马,在另外一边勒着缰绳,看了一眼苏晏如,随后又看了一眼傅时霆,“将军冲阵前,到时攻城,小将军定是一等功臣。” 傅时霆握着长枪,还有一些犹豫,他总感觉这其间有什么不对劲。 慢慢的他抬起了手,命令四周将领,“冲……” 话音未落下,一道箭射了过来,远处一个白衣之人骑着马,领着一众军队踏尘而来,傅时霆目光凝着那道身影,有些震惊,“君澜?” 第137章 楚家满门忠烈(2) 林君澜骑着马,领着百余人在城门之前停了下来。 林君澜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强劲,好像还有些虚弱。 走近了才发现,他其实脸上并没有血色,身上披着白色的披风,青丝缭绕,蓝色的发带迎风而起,如春日兰花的气质,幽兰宁静,桀骜下马,挡在了城门前。 看着傅时霆,他的目光冷淡,虽然笑着,却没有什么情绪,很淡,看不出失望,也看不出绝望,“看到我,你很惊讶?” 马上的傅时霆目光一紧,紧跟着下马,上前走了两步,白色的盔甲闪着光亮,却也透着寒凉,他握紧了手,有些着急,“我没有,你身子虚,我以为你……” 林君澜近日身子越来越不好了,经常半夜疼的出汗,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请人来看过,但是却查不出来什么原因。 林君澜笑了一下,“你以为什么,以为我只配睡在你的床榻上,任你玩弄?” 他的目光撇了一眼傅时霆,随后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军马,齐整的军马,不下千人,挡在城门之前,大有攻占城门的架势。 “傅将军真的很让人惊讶,说是要为我外出寻医,结果转眼就寻到南北边境之地了。” 声音平静,却满是讽刺。 傅时霆站在军前,眉头深皱着,而他们身后的军队也是疑惑,有一些胆大的人,已经开始议论了。 “摄政王小公子,是哪国人?为何挡在我们军前?” “不知……” 摄政王苏烈阳听见身后的人在议论,也跟着僵下了脸,他握着缰绳,看着挡在他们军马前的人,大声吼道:“君澜,你在做什么。” 林君澜丝毫不为所动,撩了一下白色的长衣,拿着长剑插进了泥土里,随后就地坐了下来,目光凝着苏烈阳,“驻守边境之地。” 他能做什么?在北国皇城,消息被傅时霆斩断,若不是他自己发觉了不对劲,恐怕到现在都被蒙在鼓里。 知道苏烈阳围困边境,他想着去找援军,可南国四方边境无一人可借,这百人还是在附近楚家军营之内驻守得人,还真是讽刺啊。 不过还好,他赶来的不晚。 坐在长剑边,他的墨发落下,声音淡漠,“你们攻,我来守。想要攻开我身后的城门,那就从我身上踏过去。” 林君澜性格傲气,说是不让便不会让,哪怕粉身碎骨,也不会退让一分。 傅时霆冷着面容,却未曾出手,捏在手里的军令慢慢放下。 而站在一旁的苏晏如见傅时霆松下了手,一咬牙,从身边的人手里拿过了箭,对准了那边坐着的林君看,“好啊,攻你还不是简单,不过百人,半个时辰而已,本皇子来攻。” 苏晏如的箭刚拿在手里,还未上弓。 下一刻,傅时霆目光一冷,手中长枪已经对准了苏晏如的脖颈,他顺手摘下了自己的白色首凯,“放下。” 苏晏如一惊,没想到脖颈被自己的人给抵住了,他阴冷转眸,满眼的愤怒,看着身边用枪抵住他脖颈的人,“傅时霆,你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的刀在对着谁。” 坐在马上的人,脱下了首铠之后,发丝落下了几分,漂亮的马尾扎在脑后,银白的发冠闪着光亮,未戴将军之冠,便不是以将军之身。 他低沉开口,手上的枪未松半毫,“放下你手里的箭,他是我夫人。” 一句夫人,已经是坚定了自己的立场,就算林君澜站在他的对立面,他也没有要下死手的打算。 苏晏如真的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他咬牙撇过了目光,看着用枪抵着他的脖颈的人,“你脑子被马踢了吗,林君澜明显是南国人。” 傅时霆冷眼静默,“他是我的人。” 苏晏如咬牙,转而看向了另外一侧,“你也不管吗,摄政王。” 坐在马上的苏烈阳看着坐在烈日之下的林君澜,摇头叹了口气,“时霆,不是让你锁好他吗……这人未锁好,总是会乱的。” 沉默之后,他勒着马转身,对身后的军马下令,“都放下箭,他是摄政王府小公子,令全军退,我们另外想办法攻南国。” 苏晏如见军马在一声令下之后,退了回去,咬牙,也跟着放下了箭,“你们……简直愚蠢,不过一个人带着百人,就将你们镇压住了?” “闭嘴。” 傅时霆放下了枪,随后跟着下了马。他在军前,脱去了身上的盔甲,然后从马背上拿了一些吃的,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了前去。 苏晏如看见傅时霆走上了前,眯起了眼眸,“傅时霆,你个疯子!你可是北国的将军!” 已经走过去的人顿了一下脚步,却是没有停下脚步,一看傅时霆靠近,林君澜身边坐着的楚家军都戒备了起来。 而傅时霆也并没有完全的靠近,而是在那百人之前的十余米处停下了脚步,然后将手上的东西放了下来,“君澜,吃饭,正午的阳光太烈了,你都没怎么喝水。” 林君澜撇了一眼傅时霆送过来的东西,未动。 而傅时霆也知道林君看在担心什么,解开了东西,吃了两口,也喝了一口水,“你放心,没有毒。” 苏晏如咬牙,目光一紧,吼道:“小将军,大军当前,你给敌军将领送水?难免引人非议吧。” 傅时霆转身,看着身后的苏晏如,“陛下未下令攻南国城门,摄政王与十一皇子此举,怕也是引人注目。” 傅时霆说话之间,林君澜忽然起了身来,他拿着剑,靠近了傅时霆,弯腰拿起了傅时霆送来的东西。 看着林君澜摇摇欲坠的身子,傅时霆有些不忍心,想要靠近,可下一刻,一把剑抵住了他的脖子,细长的剑端已经抵到了血脉,一丝血痕落下。 林君澜的目光一挑,“既然来了,就留下吧,做人质。你是他们的大将军,有你在,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傅将军,今日……陪着君澜一起死如何,我们生,同寝,死,同葬。” 第138章 皆为戏中人 楚慕痕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城墙下的两个人,也有些弄不清现在的情况,“君澜和那位将军,什么情况。” 傅时霆是北国小将军,与楚家渊源其实很深,但是傅时霆虽守边境,却不轻易出战,只在后卫之处,据说这小将军战无不胜,用兵如神。 傅家也只有这一系血脉单撑,所以,傅时霆在边境多年,与楚家交军的次数,却是很少。 楚慕言站在城墙之上,也有些担心,但是却也不知该如何解这困局,“君澜在北国,与那小将军成了亲,太子殿下令君澜一月之期,杀了那位小将军。” “不知为何,那将军未死,君澜看起来却虚弱很多。” 每一次见君澜,都感觉他比上一次更加虚弱,但是他问,君澜却总是对他说无碍,不是什么大事。 楚慕痕听了楚慕言的话,大概也知道了一些情况,他的手握着长剑,“和君澜一起,死守这一城边境。” “嗯,好。” 楚慕言淡淡的应了一句,便再没有其他。 “怕吗?弟弟。” 楚慕痕拍了拍他弟弟的肩膀,多年未好好的照顾他的弟弟,身为哥哥,他始终愧疚,“这么些年,让你在北国,委屈你了。” “哥,我们楚家的人,哪一个怕死。” 楚慕言笑了一下,目光随和,“能和哥并肩作战,是我的期盼。” …… 此时,距离南国边境不远处的丛林之中,苏松珏拉着狐的手,一边走着一边说话,“长衿,你说景宸怎么都没影了,我们都找了一圈了,他不会又跑到南国去了吧。” 被拉着的唤作长衿的人,一身蓝金色的绸缎长衣,衣摆之处的蓝花绣着金丝,竹叶点缀的衣角,落下来的时候,华贵自然。 他的发丝撩过眼前,金色的瞳孔里略微无神,可依然能看的出那是一双漂亮的眸,眸中深渊,虽无光,却也承载了太多。 过于好看的面容,脸侧,就连垂眸都能看的出来的美艳,不似女子,却比女子魅惑。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营帐之前,苏松珏看出来了,那都是北国的军,不远处便是南国的边境城门,“呦,都在这围着呢。还真是……壮观啊。这南国城门攻了这么多日,都没攻下来。” 拉着狐,他抱着看戏的态度,绕过了大军,又上前走了一些距离,在看到南国城门的时候,他才停下来。 远远的,他看到了那个守城的人,“那个守在城前的,好像还挺漂亮的,若是死了,捡回去也可以。” 虽说没有他身边的人好看,但是做个傀儡玩玩,也是可以的。 而就在此刻,那眼神里没有光的人,忽然瞪大了眼眸,看着那城门前的身影,颤抖着念出了两个字,“君……澜。” “什么?” 苏松珏目光随即一冷,在听见身边人念出的名字之后,眯起了眼眸,他支起了身,站在了狐的面前,高大挺拔的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再说一次。” “君澜……” 眼睛里的光忽然闪了闪,他的情绪变化有了一些起伏,红唇微动,手忽然拉住了苏松珏的手腕,想要将挡在他面前的人推开,“别挡……他。” “他叫君澜吗?认识?” 苏松珏未让开分毫,他的手指尖碰上了眼前人润的发红的唇,轻轻的抚摸着,手指尖擦过了狐的脖颈,低下身,咬了一下,“认识他?” “唔嗯……” 站着的人推不开抱着他的人,有些痛苦的皱眉。 脑海里的声音再次清晰。 “小狐狸,我都没见过你真实的样子,你眼睛这么漂亮,一定很好看吧。” “没有你好看。” 似乎,那是自己的声音。没有笑,但是听得出来,很轻松。 “呀呀呀,狐狸鬼,不准惦记君澜,小澜澜美貌不可亵渎!殿下,你快说说他。” “……” 后面的声音听不清楚了,但是总有一种怀念和留恋的感觉。 苏松珏的目光暗了,他知道自己怀里的人在恍惚,这么一点意识,他本来可以磨灭,但是他却觉得有意识的,总比没有意识的要生动一些。 手指附上了那细长的腰身,他解开了腰带,搂住了他的腰身,将他推向了身后的树,顺着解开自己的衣裳,身子靠了过去,“我在这,喂你一次。以后看见他,记得你不是他的,是我的。” 第139章 将军,此生无缘 被推到了树上,发丝绕过了树,还没有说两句话,苏松珏就吻住了他。 狐的目光一颤,想要推开,但是手却被握住了。 他被带到了一棵巨大的树的后面,宽大的树,其实并没有完全遮挡住他,但是也遮挡了差不多了。 四周没有人,不过远处的人只要侧着往这边看,仔细看两眼,还是能看的见的。 苏松珏的目光印着面前挣扎的人,压着他的手腕,靠了上去,吻上了那冰冷的唇,唇齿压在那唇上撕扯,一直到尝到了血的味道。 他才放开了他。 狐的目光幽暗着,眼中的灵光不多,但是桀骜,咬牙看着苏松珏,因为挣扎,他有些难受的皱着眉头,手死死地握着,“我……要,君澜……你,放……开。” 挣扎着说了简短的几个字,因为他的情绪和意识都在强烈的挣扎,所以话语也并没有那么流畅。 这反而更加惹怒了苏松珏的情绪,他的手压着狐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挑起了他的下颚,“你是我的人,我才是你的主。” 话语带着占有的味道,他亲吻上了那带着血的红唇,手落下的时候,一把就扯开了他的衣摆,撕开的衣裳落下了一些碎片,变的破碎,他也顺势撩开了自己的衣裳…… …… 苏松珏腰身挺直的时候,靠着树的人紧跟着闭上了眼眸,半张开了唇,似乎想要呼喊,但是声音全部都被压抑住了。 他的发丝随着轻轻摆动了一下,树木的木屑因为那手指的拨动不断落下,因为疼痛,那白皙的手指直接掐住了树的皮,刺尖的树木刺入了他的手指尖,磨破了一些皮。 “君……澜。” 靠在树上,他低沉压抑的声音痛苦而淡漠。随着这一声,他的腹部一动,树下的草上落下了一些“水”。 树叶落下了水,显得优雅动人,颜色艳丽,草木颤抖着,被压垮了一些,可依然不难看出那花朵的娇艳。 而这一声淡漠的呼喊,让苏松珏的目光更深了,“还记得他,都这样了,还记得他,为何?是不是……想让我将你变成真的傀儡,才能听我的话。” 靠着树的人,痛苦皱眉,腿脚还受着伤的他,被结实的撞了两下,有些站不住了,咬牙落在了苏松珏的怀里。 将怀里的人抱紧,他从树后走了出来,看着不远处的人,“喜欢他?可惜了,他……不是你的。” 被抱着的人,肩膀颤抖了两下,目光更深了,咬着牙,靠在苏松珏的肩膀上,什么话也没有说,沉默……是他此刻能做的唯一的事情。 落下眼眸,看着他与他靠在一起的腰身,咬着牙,目光落寞又平静…… 而在南国城门前,林君澜仿佛忽然之间感觉到了什么一样,目光一撇,看向了远处的那片树林。 光芒照耀的树林里一片阴暗,他仔细的看了两眼,恍惚之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被抱着闪过,眯起了眼眸,跟着站了起来。 坐着的傅时霆一看林君澜站了起来,抬眼看了一眼不远处,“你在看什么?” “小狐狸?” 林君澜侧过了目光,看着那一片丛林,不太确定的呢喃了一句,刚刚那身影几乎是一闪而过,还没有看清楚,便看不见了。 傅时霆一愣,“什么?这里可没有狐狸。” 林君澜:“……” 面色苍白的人摇了摇头,想着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扶着剑,他又坐了下来。 傅时霆往林君澜的身边靠了靠,用自己的肩膀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影,“累了的话,你可以靠着我。” 林君澜冷眸微动,看着傅时霆,成亲了约莫几月,他和傅时霆亲密的事情几乎日日在做,可若说坐下好好的交心谈话,也是不多。 “怎么了?” 傅时霆见林君澜看着他发呆,笑了一下,“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看。” 林君澜冷笑了一下,“将军还真是看的开啊,在这做人质,都会讲笑话。” 傅时霆垂下了眼眸,黑暗的发丝,落在他的眼角,敛去了笑容,背靠着林君澜,“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告诉我,你给我下的,是什么毒吗?” 林君澜沉默了一会儿,他的目光凝着四周坐着的百位楚家军,“他们都是人。哪里只有我们两人。” 傅时霆坐在地上,靠着林君澜的时候,鼻尖又落下了一滴鲜红的血,他淡漠的擦了擦,仿佛已经习惯了。 林君澜的目光落下淡漠,他看着傅时霆在默默的擦着血,声音平和,“你中毒已深,若无解药,活不过两年了。” 擦着血的人笑了一下,他将自己手指尖的血跟着擦掉,目光幽暗,“能陪着我吗?最后这两年。” “其实,我没想过活那么久,每天征战,太累了。” 傅时霆靠着林君澜,呼吸平缓,闭上了眼眸,微微抬了头,晒着阳光,“其实,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想有。” 林君澜背靠着傅时霆,幽冷的目光里没有同情,只有淡漠和平静,他抬起了手,抚摸了一下长剑,“我会……看着你死的。” 第140章 他想上龙床(1) 南国,顾璟溪处理好了他父皇的安葬事宜,就登了基,却并未行登基大典,坐在皇位之上,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冷。 第一日登上帝王之位,他看着皇位之下跪着的百官,内心嘲讽,如今这皇位之下跪着的,又有几人忠心,又有几人奸佞。 退朝之后,他坐在了御书房里,看了一眼呈上来的奏折,皆是一些杂事,随手放在了一旁。 不多时,一个人走了进来,他一身黑衣,面色清冷,静默在顾璟溪面前跪下,“陛下。” “有楚将军的消息了吗?” 顾璟溪皱了一下眉,深叹了一口气,黑金色的长衣落下衣袖,他的眼眸里有一丝疲惫和无奈,他靠在椅上,轻轻的问了一句。 “陛下,未有。” 跪着的人垂着目光,回了一句,“我们派出去的人,还未收到任何南国边境之地的消息。” “是吗?” 居然连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这真的正常吗? 顾璟溪目光幽暗,他的手指摩擦了两下,轻轻握着,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按理来说,边境之地的文书皆为三日送一次,而现在距离楚慕痕离开皇城已经多日。 扶着额头,他有些疲惫,挥手让人退下的时候,又问了一句,“楚家的人安排进宫了吗?” “是的,陛下,安排在了中庭院。” 跪着的人起身,回答了一句。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顾璟溪随手一挥,示意人离开,幽冷的书房,囚困住了他的所有,若不是皇城内乱作一团,他还真的想亲自去边境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站起身,他推开了御书房的窗户,看着四周来往的人,他们手里端着膳食,在往各个宫殿里送着饭菜。 忽然,他想到了皇兄在离开的时候,留给他的暗卫令牌,说是若有过不去的困难,便去东宫西厢房,找一个御厨。 那御厨可帮他度过难关。 想起了这个,他便着急着去东宫,可还没有踏出一步,路就被挡住了,“陛下,龙三公子求见。” 侍从忽而又禀报,顾璟溪不得不停下脚步,手里握着暗卫令牌,随后又收了起来,“龙家的人?让他进来。” 龙家,是南国除了楚家之外,颇有势力的将军,楚家握有南国三分天下,龙家,握有南国的一分军权。 这一分兵权,也让龙家在南国的根基很深,龙四将军在南国边境驻守数十年,也是可以依靠的驻守将军。 “是,陛下。” 侍从退下之后不久,一个穿着蓝黑长衣的男子走了进来,长相并不算清秀,也不算让人心动的人,体态略显臃肿,身高也不算挺拔,壮实的人,让人一眼就觉得富态。 “参见陛下。” 约莫三四十的中年男人在顾璟溪面前跪下。 他的手里拿着一封书信,看的出来,是有备而来。 顾璟溪重新走到了桌前坐下,示意了旁边的人给龙宣,“龙三少爷,找朕所谓何事。” 龙宣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手上捏着信纸,笑容满面的看着顾璟溪,“四弟驻守边境之地,传来消息,特此来禀。” “说。” 顾璟溪一听有楚慕痕的消息,目光颤了一下,激动了一刻之后又平静了下来,镇定又颤抖的问了一句。 龙宣看了一眼四周的人,随后捏着手上的信纸,咳嗽了一声,故作为难的说道,“陛下,此事机密,传出去便不好了……” 顾璟溪明白了,眯起了眼眸,扫了一眼旁边候着的人,然后吩咐道:“你们先退下。” “是,陛下。” 两边的人欠身行礼之后退了下去。 等到那些人都离开之后,顾璟溪的目光又凝向了坐着的人,“可以说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这个人来意不善。 坐在位置上的人笑了一下,他肥大的身姿动了一下肩膀,靠在椅子上,“陛下,臣对陛下心怡已久,早些时候便听闻,陛下伺候楚将军日夜兼顾,很有韵味,不知臣有没有那个福气……” 说至此,那坐着的人看着顾璟溪猥琐的笑着,很激动的搓了搓手掌,有一种跃跃欲试想要扑上来的冲动,“臣真的爱慕殿下许久。” 顾璟溪墨色的眸一冷,眉头一紧。 这个人知道他和楚慕痕有过缱绻?怎么可能…… 还是说这皇宫大院内,有着龙将军府的人?安排人都安排到宫廷内部来了,这些将军也是胆大包天。 他的目光垂着,幽冷宁静的眸光下,印着手边金色的令牌,那是楚慕痕留给他的三军令牌,“所以,你也想上朕的龙床?” 坐着的人笑容更深了,肥硕的脸上因为笑容,肌肉颤抖了两下,“不用多,一个时辰就行。” 顾璟溪嘲讽一笑,“一个时辰?哈哈哈……” “朕还以为你和楚慕痕一样放肆,他可是……一夜,六个时辰。” 笑容幽暗,肆意笑了两声之后,顾璟溪的手指尖碰上了袖中的银针,垂着眸,便不笑了,没有看坐着的男子,只是问道:“不过,你这算是威胁吗?” 顾璟溪声音淡漠,漂亮的眼帘扫着面前的人,指尖划过了桌面上的板,“龙宣,你最好想好了再说……” 第141章 他想上龙床(2) 坐着的人,好像一点也不怕顾璟溪一般,目光里满是嘲讽。 其实朝廷上下,哪个不知道顾璟溪并没有实权,皇宫之内的心腹也没有多少,太子的人也都忠心于太子,而楚家的人也手握重兵。 太子离开,朝廷内本就没有核心之人,楚家的人如今因为楚慕痕的离开,也群龙无首,而如今的皇城之内,能站的住脚的,他们龙家绝对能算的上一位。 这位二殿下,从前既然能因为威胁从了楚慕痕,如今也必然因为一些情势所迫而委身于他。 所以,他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高傲的坐在椅子上,他看着顾璟溪,“不是威胁,是交易,就像是陛下和楚将军的交易,和臣……也可以这般交易,臣一定比楚将军还能伺候你。” “呵呵……”听见这番话,顾璟溪止不住的笑了,他看着龙宣,真的不知道这个人是如何这么自信的和他提这些的,“你能伺候我?”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伺候朕的。” 顾璟溪说着话,站了起来,他走到了龙宣坐着的椅子之前,手伸了过去,坐在椅子上的人一脸贪恋的看着顾璟溪,幻想着顾璟溪前来伺候他。 顾璟溪长的漂亮,浑身上下都散着一股香,像是用来遮药味的龙香,容貌绝艳,而又有着一丝病弱美,让人幻想万分。 顾璟溪站在那座位之前,看着那个人恶心的嘴脸,冷哼了一声。 脑海中不经意的想起了楚慕痕。 那个时候,他被楚慕痕撕开衣裳,压在床榻上,捆绑着手和脚。 楚慕痕说那是爱人之间的情趣,他因为害怕,没有反抗。他拉着他的发丝亲吻,用那种极端的方法一遍又一遍的教他太子为君之道。 君臣之中,楚慕痕对他却有放肆,但是床榻之上,他教他的,也的确有用。 人心丑恶,楚慕痕倒是让他看的清楚。 那些话,也是记在他心里的。 他说…… “璟溪殿下,若是有人像臣这般威胁你,记得千万别让他有玷污你的机会。” “璟溪,记好了,楚家三分天下,守君王之道,若是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 “璟溪,记得,君王至上,他们想要将你拖入深渊,就斩了他们。” …… 楚慕痕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因为记得,所以现在也觉得有些讽刺。 顾璟溪目光幽暗,想着楚慕痕的话,然后一把揪起了龙宣的衣领,将那个足足有二百斤的胖子,单手拎了起来,“龙将军手握一分兵权,可,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站在朕的面前,威胁朕的?” 一只手拎着那个人的衣领,另一只手抬起来,一巴掌甩了上去,直接甩的龙宣蒙了神,“朕看起来,像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吗?” 顾璟溪目光平静,撇了一眼龙宣手里的消息,手一抬,将那纸张拿了过来,随后拎着龙宣的手一甩,将人丢在地上,“你们,才是废物。” 他拆开了信件,看了一眼信件上的内容,暗沉的眸光里瞬间渡上了一层冰霜,手落下,声音痛苦,“边关告急,楚家军被困边境多日。” “他被困了多日,一直求援。” 手捏紧了那封信,他回眸,阴冷的目光里瞬间凝聚了杀意,“这信件多日前便传回了,你是有多大的胆子,拦截了这消息?” 被丢在地上的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打懵了,看着发怒的顾璟溪,内心一慌,“陛下,你别……” “想让朕别不识好歹?”顾璟溪将那信件捏成了一团,手一松,纸团落在了地上,滚落在了地上,“可惜了,朕从来就没有识过好歹。” 他清冷的转身,走到了书架前,拿起了书架上,楚慕痕给他用来防身的小刀,刀身不长,但是锋利,取下剑鞘,里面的刀片闪着光亮。 他走到了那个匍匐在地上还未起身的人面前,抬起了脚,脚跟一个用力对着那腿踩了下去。 “啊啊啊……” 顿时,那本来想起来的人捂着腿又躺了下去,顾璟溪的这一脚,用了极大的力气,几乎都将他的腿弯的骨头给踩碎了。 站着的人眯起了眼眸,蹲下了身,撩开了地上躺着的人的衣裳,声音幽沉,“想让朕伺候你,是吗,好啊!” 解开了地上的人的腰带,手上的刀手起刀落,一点也没有留情,对着那腿弯之处就扎了下去,瞬间鲜血洒了顾璟溪一脸,洒红了他的眼眸。 “啊啊啊啊啊……” 躺着的人,尖叫着晕了过去。 他的目光冷着,擦了一下脸上的血,然后有些嫌弃的踢了一下被他砍下来的东西,声音沙哑,“倒是将想对楚慕痕做的事情,对你做了。” 他的目光抬了抬,有些疲惫的喊道,“来人。” 外面守着的人推开了门,立刻走了进来,他们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人,丝毫没有震惊和慌乱,跪在地上,那守卫对顾璟溪行礼,“陛下,有何吩咐。” 顾璟溪抬脚踢了一下地上躺着的人,“将这个割下来的东西,给龙四将军快马加鞭的送过去。” “和他说,朕伺候好了龙三少爷。” 说着话,他又擦了一下手上的血,有些恶心,却也忍住了想吐的感觉,脸色苍白,声音低沉,“让龙家出兵,解楚家军困境,楚慕痕若是有意外,朕就让他们龙家九族陪葬。” “是,陛下。” 跪着的人将那地上的东西用布包起来,随后起身,又找了两个人将龙宣抬了下去,这才离开。 御书房内,满是血腥味,冲脑的头疼,顾璟溪在所有人都退下之后,看着自己不断颤抖的手,闪动的眼眸里有了一些害怕,他对血始终不能接受。 轻轻的,他用身上的衣裳擦了一下自己手上的血,然后又擦了一下,可怎么也擦不干净,小声的,他喃喃自语,“今天,没人陪我睡觉了,楚慕痕,我害怕他们,怎么办……” 南北边境之地,楚慕痕和林君澜守着南国边境,又守了两日,连日不能休息,他们已经极为的疲惫。 楚慕言的伤口因为没有药物,已经有了一些感染的迹象,边境城内的随行军医也没有办法。 楚家军也因为连日的戒备状态,而慢慢变的疲惫。 苏晏如坚持没有退兵,而苏烈阳却是保持中立和观望的态度,没有退兵,也没有在南国边境之地。而傅时霆,却是早已经命令了傅家的自家军退了兵。 傅家军属于皇家的军,他未收到皇家密令,本来也不该出兵,若不是收到苏晏之失踪的消息,他也不可能出兵来边境。 “君澜,你饿吗?吃不吃鸡。” 傅时霆靠在林君澜的身边,手里烤着他的属下刚刚送过来的鸡。 林君澜见傅时霆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意思,无奈,“傅将军,你现在是我们南国的人质。” “我知道啊,我让他们退了,对了,你喜欢嫩一点的,还是老一点的。” 林君澜:“……” 第142章 客栈的偶遇(1) 其实比起林君澜的冷漠,傅时霆好像比在北国时更轻松了一些,没有那么压抑和逼迫了。 或许感情本来就是应该轻松一点的。 可是林君澜却是永远做不到那么轻松,傅时霆可以做到满眼都是他,可他却不能对傅时霆抱有任何的幻想和仁慈。 坐在黄沙土地之上,他的目光撇了一眼在认真的烤着东西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傅时霆,你是一个聪明人,有些话就算我不说,你也能明白。” “我们两个,根本就不是一路上的人,你守北国,我守南国,从根本上,我就不可能喜欢你。” 他林君澜可以喜欢南国的任何一个人,却是不可能喜欢这北国的小将军,因为他们有着不同的坚守。 “嗯,我知道。” 傅时霆轻松的低眉,看着林君澜,“我看的出来,你并不喜欢我。” 人的感情,厌恶还是喜欢,他完全都可以看的出来,这个人的眼里是否有着杀意和怜爱,其实他比谁都清楚。 只是…… “君澜,对不起啊,我不能放你走,只要我活着,你就必须陪着我。” 傅时霆稍微侧了身,看着林君澜,黑发被风吹起了一些,碎发从他的眼角滑落,俊美的容颜,在阳光下透着凌厉,“哪怕锁着你,你也得和我回家。” 他放不开手。 越拥有,就越放不开,得到之后,便更加的想要将这个人占为己有。时时刻刻的拥有着,日夜的抱在自己的怀里。 林君澜目光里印着疆场上的沙土,声音沙哑,“傅将军大可不必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 若说是无情,林君澜知道自己比傅时霆淡漠很多,所以,他对傅时霆下了天仙配,没有丝毫的留情。 当然也没有悔过。 他们之间,总是一个人要死的。 不过,犹豫了一下,林君澜补充了一句,“傅时霆,若是以后,你死在我手,我这命陪给你。” 这些日子,他观察过傅时霆,发现这小将军除了对他占有偏执一点,其他也没有什么不好。 将军府内,不管是仆从,还是家眷,都对这位小将军抱有尊敬。 他也是北国民众眼中心中的“战神”将军。 也是别人的信仰。 杀他,是因为立场。 陪命,是因为良心。 无关于爱与不爱。 他林君澜这一生,从不喜欢欠别人什么,也不喜欢屈从什么,等他完成了答应殿下的三件事,他想自由一点,为自己活着。 看看这世间的山水,看看这不同国家的风情。 若是真欠下一命,与其带着欠意活一辈子,倒不如期盼一下来世。 傅时霆将烤好的鸡拿在自己手里,转了转,想着吹凉,他的目光看着手里的东西,听见林君澜要给他陪命,摇了摇头,笑了一下,“君澜,不如说说看,你向往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林君澜抬起了目光,想了想,“山间草屋,看日出日落,享安静年华。” 他想要的生活,其实很简单。 傅时霆将手里的肉递过去,交给他的时候,问了一句,“若是我想带你去过这般的日子,愿意和我走吗?” 林君澜目光一颤,“……” 沉默着,他没有回答,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这种幻想,根本不存在。 傅时霆见林君澜不说话,自顾自的低头一笑,继续说道,搓了搓手上的烤肉的棍子,看着肉慢慢冷却,“其实我不太在意北国荣华,你说你想守着南国。” “那我们就在南国土地找一处山,走走看看。” 林君澜:“……” 沉默的人听着傅时霆的话,低头,跟着笑了一下,可也只是笑了一下,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 …… 北国某一处不知名山脉之中,烟雾缭绕,毒气弥漫之中,有几个人影在毒雾之中穿梭慢慢的走着。 几个人在这山间已经饶了很多圈,绕的苏景宸都有些头晕了,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实在是走不动了,拉着南思隐的手停了下来,“苏晏之,你不是说走这条路吗?” 山间毒雾缭绕,本来他小毒君也不怕这毒,奈何他在雾中看不清道路。 而顾璟旭和南思隐因为受了毒气的影响,全程都是迷迷糊糊的。 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苏晏之,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这个人在这山中不断的走,可走着走着,又回到了原位。 苏晏之目光一冷,撇了一眼怀疑他的苏景宸,“你要是厉害,你散了这毒雾。没本事,就给朕闭嘴。” 南思隐眯起了眼眸,立刻不开心了,声音虽然虚弱,但是也带着警告和威胁,“你喊谁闭嘴,小心我用蛊吃掉你的脑袋。” 苏景宸猛地点头,拉住南思隐的手,“就是,不生气,阿隐。” 苏晏之眯起了眼眸,咬牙,“要不是看在小旭旭面子上,我一定弄死你们两个。” 顾璟旭:“……” 顾璟旭有些头疼,身上的伤口还没有恢复,又走了这么长时间,他有些撑不住了,扶着旁边的树,停了下来,问了一句,“还有多久。” 苏晏之见顾璟旭脸色苍白的可怕,跟着停了下来,看了看后面的路,和前面的路,“你身子不太好,要不然,我们原路返回去?” 顾璟旭脸色一白,有些疲惫和恼怒,“我们可是走了两三个时辰的路,现在返回去?” 苏晏之抬头看了一眼未散的毒雾,皱了一下眉,“还有一个办法,别呼吸。这雾气通过喘息进身子。” 顾璟旭和南思隐的脸色都白了。 果然,就不该依靠苏晏之想办法,这个人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第143章 客栈的偶遇(2) 南思隐疲惫的坐了下来,若不是山中毒雾因为阴雨天气散了很多,他怕是就晕在这里了,扶着额头,他靠着树叹了口气,“就不该和你们上山,没想到你们两个不怕毒的居然是路痴。” 这不怕毒的不认识路,这认识路的,被毒的头晕,怕是这山是走不出去了。 苏景宸有些委屈的看着南思隐,“阿隐,我毒王谷走了一年半才走出来,你知道的。” 不是他不想认路,而是这山中路在他的眼里,真的都是一个样子。 他也想出去,可是出不去。 苏晏之咬牙,双手环抱在身前,傲娇的抬了一下头,目光阴沉着,带着几分来自帝王的蔑视和骄傲,“朕不是路痴。” 南思隐挥了挥手,有些疲惫,“好的,北国尊贵的陛下,你不是路痴,那为何绕了几个时辰,我们还在这里。” 苏晏之冷哼一声,声音低沉,“那一定是这山的问题。” “行了,别吵了。” 顾璟旭脸色不是很好,扶着树,有些难受,就在快要倒下去的时候,苏晏之忽然上前,将顾璟旭的身子抱在了怀里,然后轻松的横抱了起来。 顾璟旭一惊,想要推开苏晏之,奈何抱着他的人,却又将他抱了紧了一些,“早晨,我看你的那一处有些撕裂,昨天我用手了,可还是伤了你,你都不说的。” 顾璟旭脸色一白,未开口。有些话,他还真的难以启齿。 “我抱着你走吧。” 苏晏之声音低沉,说着话,将人抱在怀里搂着。 让顾璟旭皱了一下眉,靠在苏晏之的怀里,揪着他的衣裳,不做道做何回应。 苏晏之见顾璟旭不说话,便又继续的说着,“还有,我帮你上药了,但是依然很红,所以我用药塞……” “好了,闭嘴。我知道。” 顾璟旭不得不打断苏晏之所说的话。 南思隐靠着树,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有一种恶心的想吐感涌了上来,他抬眸看了一眼苏景宸,抬手抓住了苏景宸的衣裳,“宸,抱。” 苏景宸倒吸一口气,不过还是弯腰将南思隐抱了起来。 苏晏之看了一眼山前的路,回眸看了一眼苏景宸,“再往前走半个时辰,一定能出去。” 苏景宸:“……” 半个时辰,抱着阿隐,怕是他的手要废了。 半个时辰之后,毒雾终于在他们的眼前散了,碧蓝的天空终于能看清了一些,虽然还是身在山中,但是终归不是在毒雾之中了。 苏晏之将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顾璟旭放在了树边,看了一眼四周,“我去找一些吃的,你们去吗?” 说着话,他瞧了一眼满头是汗苏景宸和淡然如风的南思隐,目光定在苏景宸的身上,“你没事儿吧,你看起来,像是要断气了。” “没事,他就是有些虚。” 南思隐靠在了树边,看着苏景宸,然后轻松的说了一句,“我要吃果子。在这等你们。” 苏景宸刚喘了一口气,还没歇一会儿,就又站了起来,略显无奈,“好的这就去,知道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离开,南思隐这才垂眸看着靠着树的顾璟旭,“太子殿下,睁开眼睛吧,知道你醒了,不必装睡。” 顾璟旭这才睁开了眼眸,深沉的目光里有一丝金色,瞳孔里的情绪变化平淡,他看着苏晏之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你说,他像是……装的吗?” 南思隐也看着苏晏之离开的方向,也思考了一下,“你是说,苏景宸在和我装虚弱?” 顾璟旭眉目一沉,凝着南思隐,“景宸应该是真的虚弱。我说的是苏晏之。” 南思隐赞同的点了点头,“嗯,是挺虚的。以前一个月连着都不累,现在一夜四五次就累了,还得补补。” “至于苏晏之,看起来正常,又看起来不正常,若说是装,一言一行,皆无破绽。” “若说不是装,那他表现出来的心性,又太过于纯良了一些。” “看不懂,也看不明白。” 苏晏之就像是一团迷雾,这迷雾之中有什么,谁也不知道,这雾就算去了毒性,也依然能让人迷失。 顾璟旭靠在树边,看着那个方向,“不管是真是假,只要能让他的北国在我的掌控之中,便好。” 至于其他,总归有一日会看出来是真是假。 第144章 客栈的偶遇(3) 约莫等了大概小半个时辰,苏景宸一脸土灰的回来了,而苏晏之明显更加的轻松一些,他手里拿着很多条五颜六色的蛇和一些五颜六色的蘑菇。 顾璟旭一看就知道,那两样东西都是有毒的。 可苏晏之却是满心欢喜的拿着那蛇和蘑菇走到他面前,给他看,好像在炫耀自己的战利品。 “璟旭,看我打的蛇,这蛇肉可好吃了。” 苏晏之漂亮又幽暗的大眼睛冒着光亮,一边炫耀着一边还将那蛇晃了两下,然后随手就扯了一块下来,“我帮你洗洗。” 顾璟旭脸色不太好,看着苏晏之兴冲冲的去洗蛇肉,他看向了苏景宸,“景宸,你怎么灰头土脸的。” “一言难尽。” 苏景宸将自己怀里的果子放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开始说自己山中的经历,“我找了一圈,这山上没有多少东西能吃,都是蛇虫,这果子都是苦的。” “摘果子的时候,转头就看见了三条花尾蛇,踩空了。” “踩空刚站起来,还没反应过来,苏晏之就扑了上去,和那蛇咬了起来。” 还是真的咬,就像是生活在丛林里的野兽。 那场景,简直就是让人惊叹,蛇本身就是迅猛的东西,而且都是有毒的,一口下去,直盯着人咬。而苏晏之也对着那蛇的七寸咬,咬完之后,还问他要不要尝尝。 说蛇的血很好喝。 现在想想,那是诡异又让人无语。 苏晏之咬完了蛇之后,又扒拉旁边的草开始吃,然后在他跟前找到了蛇草,说是能解毒。 “找了一些解蛇毒的草药,和那蛇肉一起吃,大概没什么问题。” 他本来没想带那毒蛇回来,可是这里实在没什么吃的,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所以,他也只能跟着苏晏之打了两条蛇。 苏景宸看着在一旁认真洗着毒蛇,升火的苏晏之,眯起了眼眸,“他看起来,对野外的东西很熟悉。” 按理说,长在深宫大院里的皇子,是对这些蛇虫鼠蚁没那么熟悉的,可苏晏之好像比他还熟悉一般。 找山地蘑菇也是一样,比他这种生活在谷里的人还要熟悉一些。 三个人围坐在一起,他们一起看着苏晏之升火,煮蛇,烧蘑菇,一点也帮不上忙。 说实在的,顾璟旭苏景宸和南思隐三个人都是从小被娇养长大的。顾璟旭生在皇城之中,南思隐生在西域,苏景宸生在谷中,他们对于山谷野外生火做饭虽说知道一些,但是并不熟练。 他们都没有想到,苏晏之居然如此熟悉。 等了半个时辰之后,苏晏之端着一条烤成黑炭的蛇走到了顾璟旭面前,然后撕了一块肉,包起了地上洗干净的草药,“吃吧,好吃的。” 顾璟旭:“……” 坐着的人接过了苏晏之递过来的蛇肉,皱着眉头,锁着那肉,他深呼出一口气,然后轻轻的咬了一口,不怎么好吃,但是也能入口。 蛇肉进腹,难得的,没什么苦味,而且有一种娇嫩的感觉,抬起眼眸,发现苏晏之正用一种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他沉默了一下,他微微点了点头,“嗯,很好吃。” 这一句夸奖之后,苏晏之的目光更亮了,然后又将手里的毒蘑菇递了过去,“吃这个,蘑菇可香了。” 苏景宸眯起了眼眸,“那蘑菇没有解药,你真的要给殿下吃,那可是见手青。” “我知道,我煮熟了。熟了就没毒。” 苏晏之说完,拿起了一个小蘑菇就往自己嘴里丢,一边嚼着一边口齿不清的说,“死不了人,我小时候吃过没煮熟的,就是产生幻觉。” 苏景宸:“……” 看苏晏之说的这么云淡风轻的,若不是知道这见手青毒性剧烈,他还真的信了苏晏之的鬼话。 南思隐看见这蛇被苏晏之烤成了黑炭的模样,就算知道蛇肉鲜美,他也下不了口,“你都是这么吃的吗?” “不然呢,还用生吃吗。” 苏晏之一边又包了一块肉给顾璟旭,一边看着南思隐,询问了一句。 顾璟旭:“……” 看着递过来的肉,说实话,顾璟旭是不想吃的,但若是不吃,还真的不知道能坚持多久,所以,他还是接了过来。 苏景宸看顾璟旭吃了,还是有些惊讶的,“殿下,……” 毕竟,顾璟旭从来没吃过这些野外的东西。 南思隐见苏景宸一直没有动手吃,垂眸说道,“景宸,你不吃那个,我给你吃好吃的。” 说完,从腰间掏出了一块布。 苏景宸一惊,有些诧异,“阿隐,你哪来的吃的?” 接过那块布,刚刚打开,就发现一条接着一条的软虫在布里面游动着,那些虫通体白色,蜷缩在布中,脑袋瓜子片那么大,鲜活鲜活的。 瞬间,头皮发麻,要不是阿隐递过来的,他早就扔出去了。 “吃吧。” 南思隐挑了一下眉,也是满眼期待的看着苏景宸,“这是我特意为你找的补品。” 苏景宸:“……”www..net 对虫子一向抱有“敬畏”的苏景宸头顶直冒汗,他回眸凝着南思隐,“阿隐,可以不吃吗?” 南思隐笑容幽暗,“你想死的话,可以试试不吃,这东西是补品,你身子虚,必须吃完。” “还有,生吃,不能烤。” 苏景宸:“……” 第145章 客栈的偶遇(4) 苏景宸看着那用丝巾包着的虫子,委屈的看了一眼南思隐,见南思隐一点都没有松口的意思,咬牙,眼睛一闭,拿起了一条白色的软虫,就往嘴里一丢。 苏晏之的眉眼跟着挑了起来,看着苏景宸吃进去,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一个很赞叹的眼光看着他。 生吃这种恶心的虫子,应该没那么容易。 “呕……” 还没有收回目光,苏景宸脸色就不对劲了,然后转过身就吐了出去,本来就没吃进去多少,这么一吐,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最可怕的是,那吐出来的虫子还动了一下,苏景宸一看那虫子动了,吓得跳了起来,躲在了南思隐的身后,“啊啊啊,阿隐,我不吃了。” 南思隐沉下了目光,本来活的虫子被这么一丢,到了地面上,立刻就钻进了泥土里,看不见了。 苏晏之一看到那吐的虫子,手上的东西顿时吃不进去了,手一抬,挡住了顾璟旭的目光。 本来觉得没什么的人,被挡住了视线,有些不解,“为什么挡着?” “怕你吐了,因为我也想吐。” 苏晏之其实不怎么挑食,他好坏都能吃一点,但是这呕吐出来的大虫子,就算是铁人也扛不住了。 顾璟旭皱了一下眉,手上的蘑菇转了转,他推开了苏晏之,“没事,我没那么娇贵。” 南思隐也推了一下苏景宸,虫子没了,有些可惜,垂着眼眸,然后又在自己的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了一个小瓶子,递给苏景宸,“那这个,给你吃吧,虽然补的不多,但是至少补一点。” 苏景宸头皮发麻,但是还是接了过来,打开瓶子一看,很多黑色的晒干的虫子,装在瓶子里,眯起了眼眸,这虫子,他多少认识,“这是九香虫?” 南思隐点头,“嗯,吃。” 简短的两个字,南思隐目光凝着苏景宸,“吃完,你可以当糖吃的,一口一个。” 苏晏之眯起了眼眸,九香虫?那不是用来补…… 顿时明白了一些,回头看了一眼顾璟旭,“我应该不用吃,对吗?” 顾璟旭:“……” 没时间理会这几个人,他正在找上山的办法。 被苏晏之问了这一句之后,他才回头看过去,瞧了一眼那虫子,随后揉了揉自己的腰身,觉得有些不太舒服,走过去,拿起了一个,就往嘴里一丢。 苏景宸的脸色瞬间白了,“殿……” 话都没有说完,他有些不太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饿的原因,还是因为走了太久的缘故,忽然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南思隐一愣,立刻接住了倒下去的苏景宸,眨了眨眼睛,“晕了?这也太虚了。” 顾璟旭嚼着虫子,看了一眼苏晏之,“抱着吧。” 苏晏之表情有些嫌弃,他环抱着手靠着树,有些傲气,“朕不抱,朕只抱自己的人。” 说完,他看着顾璟旭,“你是朕的,朕抱你。” 顾璟旭懒得和苏晏之废话,这种了祝由术的苏晏之感觉脑子里都是水和面,多说了也是浪费,他走到了苏景宸的面前,“苏晏之,给你两个选择,一,你抱景宸。二,我抱景宸。” 苏晏之冷着目光,眉目轻动,看向了南思隐,“他为什么不抱?他不是他夫君吗?” 南思隐眉间跟着挑了一下,“昨天伺候人,腰扭了。不能动,不行吗?” 顾璟旭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还没有说话,苏晏之有了动作,不情不愿的走到了苏景宸的面前,看着晕倒的人,皱着眉头,弯下腰身,将人抱了起来。 山上的路并不好走,苏晏之因为拖着一个苏景宸,所以动作慢了很多,一盏茶的功夫,苏晏之就停下了脚步,“旭,我累了。他重的像猪,我拖不动了。” 顾璟旭脚步一顿,刚刚苏晏之抱着他走了半个多时辰,气都不带喘的,如今拖着苏景宸走了不过一盏茶,几百步的距离,便累了。 沉默着停下脚步,看了一眼苏晏之怀里的人,“累了就慢慢走,今天我们得出去。” …… 拖拉了半日,等他们走出山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出来的林中,没什么人,连个鬼都没有。 南思隐找了一处空地坐了下来,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往前走三四里,有一个小城,城上有些吃的。” 顾璟旭看了一眼北国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南国的方向,踌躇之下,他还是决定往南国的方向走,“我得回边境一次。” 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苏晏之四处看了看,然后捡起了一片树叶,扫了一下,放在唇边吹了一声,声音还未落下,一个黑色的身影瞬间从树上飞了下来,跪在了他的面前,“陛下。” “苏晏如和摄政王呢。去哪了?” 幽暗的声音,还是如同以往一样,苏晏之靠在树边,手上拿着一片树叶,一边转着,一边询问。 顾璟旭走到了苏晏之的身边,看着那个从树上跳下来的人,若是猜的不错,这个人一直在这里守着,他们为何不下山去找,又如何断定,苏晏之不会死的。 跪着的人黑纱遮面,看不见容貌,声音也是极为沙哑的,“陛下,他们领军去了南国边境。” 顾璟旭眉角拧了起来,如今南国边境并没有人守卫,他们是不是已经攻开了南国城门。 一时,心就揪了起来。 苏晏之的目光看了一眼顾璟旭,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将人拉到自己的身边,小声说道,“你说,他们若是还没攻开城门,是不是很废物?若是朕来攻,一日便可。” 顾璟旭眯起了眼眸,目光里凝着寒冷的暗光,“苏晏之,你想死吗?” “想死?不是已经跳过崖了,感觉不错,下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再来跳一次。” 靠着树的人笑了一下,抬起手捏了一下顾璟旭阴沉的脸颊,“好了,不闹你了。瞧你,脸都气白了。” 随后,他转过了眸,看着跪着的人,目光暗了几分,他的手挥了挥,“去传朕的指令,招毒将先行,围困住南国边境的所有人,皆杀。” 顾璟旭没想到苏晏之会如此下令,有些不明白,“你为什么……” 按理说,苏晏之没有失忆,那对南国的围困应该对他尤为有利才对,再怎么说,他也是北国的帝王。 那么一大块“肥肉”放在饿兽面前摇晃,很难不让人心动的。 苏晏之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已经升起来的月光,他表现的很轻松,“反正不是朕的人,杀了也好。” “看着朕坠崖,都没给朕收尸,留着有什么用?” 苏晏之神情淡漠,看着顾璟旭,“你说对吗?璟旭。” 顾璟旭沉着目光,没有劝阻苏晏之,也没有多说什么,北国内部的争斗,惨烈一点,也好。 忽然,顾璟旭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马蹄的声音,他赶紧拉着苏晏之蹲下,远远的,便看见几军人马从小路踏了过去。 “这么多人,他们去的方向是南国边境?” 顾璟旭看着那个方向,担心再次升了起来,他的目光撇向了苏晏之,声音里凝着暗暗的杀意,“那是你的人吗?” 苏晏之无辜的挑了一下眉,“这么看着朕做什么,那军马根本就不是朕的,朕的军马从来不露正脸。而且大部分都是毒师先行。” 南思隐将身上的衣裳脱了一件,给还没有怎么清醒的苏景宸披上,站了起来,看着苏晏之,“毒师先行,先撂倒一大部分,北国君王还真是有一手。” “过奖了,朕一直手段高明。” 第146章 客栈的偶遇(5) 顾璟旭看着那军马踏去的方向,依然有些担心,他看了一眼那边灰暗的方向,然后回眸看了一眼地上还晕着的苏景宸。 苏景宸这些日子的确很累了,而且身上的伤口都还没有好,又受了一些刺激,如今晕过去,刚好也可以好好的休息。 蹲下身,看了一眼还没有醒的苏景宸,叹了口气,有些心疼的说道,“南思隐,你带着景宸去城内客栈,我和苏晏之去南北国边境。” 苏晏之一听这话,眼睛又开始冒光,盯着顾璟旭,忽然就笑了,然后很猛的点头,表示赞同,“好,我们一起去。” 南思隐拧着眉,“他若是醒了,肯定会闹着找你的。” 苏景宸是什么性格,南思隐是了解的,若是让他知道顾璟旭去了南国边境,他一定也会跟着去的。 就算他阻止,也无济于事。 苏晏之有些不理解,甚至有些嫌弃,“他又不是孩子,找什么找。让他回家找他哥。” 苏晏之靠在树上,看了一眼昏睡的苏景宸,“再说,你看他这个样子,这些日子应该操劳过度了。” 啧啧两声,摇了摇头,他抬起了目光,看着南思隐,然后很一本正经的说道,“等他醒了,你就和他一起,继续让他操和劳,等劳完就让他睡,来回几日,大概我们事情也完了。” 南思隐先是一愣,随后居然很认真的在思考了,一边思考,一边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像还真的有些道理。” 顾璟旭听着苏晏之和南思隐所说的话,轻轻扯了一下苏晏之的衣袖,“你和两个孩子在说什么话。” 苏晏之撇过了头,傲娇的切了一声,“我还是孩子呢。” 他不过和南思隐他们相差不了多少岁,为何在顾璟旭的眼里,他就不是孩子了呢。 南思隐无语的看着苏晏之在和顾璟旭争辩谁是孩子的问题,弯下腰身抱起了苏景宸,“你们吵吧,我先走了。” 苏晏之一看南思隐抱着苏景宸走了,先是惊了一下,随后眯起了眼眸,他拽了一下顾璟旭的衣角,头一挑,示意顾璟旭往那边看,“看见了吗,他抱的动。” 顾璟旭目送着南思隐抱着苏景宸离开,淡淡的垂眸,“嗯,看见了,他抱的动,所以呢,要我抱着你走吗?” 苏晏之耸了耸肩,“不用,我可以自己走。” 顾璟旭转身,便准备离开了,“那就走吧,我们去边境。” 从这边去边境,以他和苏晏之的脚程,最起码还需要两日的时间。 不知道,南国边境能不能守到两日之久。 …… 南思隐抱着苏景宸快步走到了北国城内,随意的挑了一间客栈便住下了,因为并不想要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也并未定雅间,而是定了普间。 那房间其实也不大,但是床榻勉强也能睡的下两个人,将苏景宸放在床榻上,他跟着也睡了上去。 两个人躺在一起,他刚准备闭上眼睛睡觉,忽然听见了楼上传来了响动。 那是床板被挤压的声音,咯吱咯吱的,隐约之中,南思隐好像听见了忽沉忽暗的喘息的声音,那声音辗转,一听就是在做坏事…… “谁啊,这么明目张胆的,在本公子楼上做!” 本来不想管,但是那声音却是越来越大,苏景宸本来熟睡的,也被惊扰了皱起了眉头。 第147章 小狐狸是我的(1) 南思隐见苏景宸难受的皱起了眉头,有些心疼,他侧过了身躯,拍了拍苏景宸的肩膀,好像是在哄孩子一般,一边拍着,一边在轻轻的安抚着,“景宸乖,哥哥在这里,不怕。” 苏景宸本来深深皱着的眉,在听见了熟悉的声音的时候,慢慢的舒展了一些,没有睁开眼眸,他揪着床被的手也松了一些。 南思隐见苏景宸又睡着了,这才悄悄的起了身,他抬头看着楼上的房间,眯起了眼眸,咬着牙,他声音低沉,“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疯子。” 打开了房门,他直奔上了楼,外面守着夜的小厮一看南思隐走出了普间奔向了雅间,立刻喊道,“少爷,那是贵客住的地方。” 南思隐咬牙,一掌将手里的毒蛊拍了出去,让阻止他的人陷入了沉睡,然后急冲冲的上了楼,对着那发出声音的门就拍,“出来,你太吵了。” 屋里压抑的声音在南思隐拍门的时候还没有停止,等了稍微久了一些,里面的声音才停了下来。 随后,他又拍了拍门,“开门,不然我就踢门了。” 南思隐觉得烦躁,这自从预见苏景宸以来,他就没有消停过,这些日子,他可真的受够了。 房屋里的人靠了过来,因为南思隐很明显的看见了一个人影在往他这边靠近,向后退了一步,手里握了一些毒,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刚准备打,忽然就惊住了,“松珏哥?” 苏松珏衣裳半开着,露出里面米白色的肌肤,精壮的身材,完美精致,纯白的内衫有些褶皱,衣角的边缘还有一些撕开的裂痕,魅惑又欲。 他靠在门边,目光垂下,漂亮的眼眸里,连欲望都没有褪的干净,他看着南思隐,挑了一下眉,“思隐?怎么是你?” 他手里的银针转了两下,又收了起来,声音淡漠,“若是别人,现在应该可以吹唢呐了。” 南思隐向屋里看了一眼,隐约看见床榻上睡着一个人,那个人的身影很美好,烈红的衣裳在他的手边落下,露在床榻外的手腕上,一道青紫色,像是被捆绑很久的痕迹。 苏松珏向后看了一眼,随后直起了腰身,挡住了南思隐的目光,“看什么,他是我的。” 南思隐这才收回了目光,咳嗽了两声,遮掩尴尬,其实没有什么可以奇怪的,苏松珏的年岁,若是放在平常人家,早该娶妻了。 南思隐向后退了一步,“松珏哥,景宸在楼下,能不能……小声一点。” 不是很过分的要求,只是这声音听在人的耳朵里着实烦躁。 苏松珏双手环抱着,凝着南思隐,然后如墨的眸带了一些傲,“几年前,毒王谷,我好像和你们说过同样的话。” “还记得,那时候你和景宸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南思隐一顿,眉色并不是很好看,几年前的毒王谷,那一个月苏松珏的确找过他们,敲过他们的房门,可那个时候,他和苏景宸都意识不清醒,哪里还记得回什么。 苏松珏目光幽暗,“你们说,若是觉得难受,又不想找人,可以自己用手。” 南思隐:“……” 沉默,刚准备辩解的时候,苏松珏后退了一步,又关上了门,“同样的话,还给你们。” 南思隐:“……” 第148章 小狐狸是我的(2) 屋子里,苏景宸一个人躺着感觉到了不踏实,南思隐走后不久,他就睁开了眼眸,适应了一下之后,他看看周围的环境。 在看见红木房板的时候,他也知道他们已经脱离了深山,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来的,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这里的。 最后的记忆停在了虫子上,恶心的让他有些想要吐,坐了起来,“呜……阿隐。” 下意识的喊了一声,没有听见人的回应,不过他也看见了桌上放着的饭菜,下床走了两步,坐到了桌前就开始吃。 饿了好多天,他现在觉得只要不是虫子,都可以吃。 “咯吱……” 忽然,关着的房门被推开了,南思隐又端着一壶水进来,见苏景宸已经醒了,挑了一下眉,跟着坐下,“醒了,我抱你过来的,感觉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 苏景宸摇了摇头,他没有感觉自己有哪里不舒服,只是看着南思隐。 南思隐坐下之后,从腰间掏出了一瓶东西,苏景宸看都没看,下意识的就回答道,“阿隐,我不吃。” 南思隐撇着苏景宸,打开了瓶盖,“不是吃的,是虫香,吃完,去洗浴,你身上的味道不好闻。” 他在闻到一股香气之后,才敢拿着手里的饼靠近南思隐,在他身边坐下,“阿隐,你也吃。” 南思隐沉默,垂着目光,说道:“你哥在楼上。” “我哥?” 苏景宸惊了一下,他以为苏松珏早就回毒王谷了,没想到还真的没回去,不免有些惊讶,他哥难道还在等他吗? 猛然惊了一下,他放下了手上的东西,拉住了南思隐的手,“殿下呢,他去哪了。” 南思隐一看苏景宸满手的油,皱了一下眉,抽出自己的手,“不洗,不准碰我。” 苏景宸颤颤的缩回了自己的手,他倒是忘了,他的阿隐有洁癖之症,不喜欢不干净的东西。 南思隐见苏景宸垂着目光,一脸抱歉的模样,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解释道:“你的殿下说他有点事情,和苏晏之要单独去办,让我们在这里等他们。” “苏晏之和殿下单独行动?那殿下会不会被苏晏之推下山崖?” 上次,他就因为没有早早的跟过去,而看着顾璟旭被苏晏之推下了山崖,若是崖底没有阿隐,他和殿下估计都命丧于此了。 “不会的,现在苏晏之对顾璟旭,可忠诚着呢。” 南思隐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淡然的目光看着茶水里沉浮的茶叶,手碰着温热的茶杯,声音缓和,“你的殿下,现在也没有那么弱,不需要你来操心。” 苏景宸皱眉,虽说还是有些担心,但是他也相信殿下不让他跟着一定有他的道理,“但愿吧……” 没有多说,他又吃了一点东西,忽然听见楼上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他有些疑惑,指了指楼上,他看向了南思隐,“阿隐,我哥在楼上做什么呢?他怎么不下来见我。” 南思隐的目光抬了一下,看着上面,声音沙哑了,“大概,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情吧,我们不用管。” “……” 苏景宸半信半疑的点点头,刚准备说话,忽然又听见了声音,他皱着眉头,“阿隐,我想上去看看。” “不准。” 南思隐淡漠的回了一句,“他和他新得来的小东西玩闹,你上去做什么。” “新得来的?”苏景宸将这句重复了一句,随后懵了一下,然后脑中瞬间炸了,也没有和南思隐解释多少,他猛然站了起来就往屋外冲,“糟了,狐狸鬼!” 坐着的人就感觉一阵风从他的身前略过,南思隐看着冲出去的人,眯起了眼眸,手上的杯子慢慢的捏紧,“狐狸?什么……人?” “苏景宸,你还真是挺有吸引力的,认识这么多人。” 咬牙,跟着站了起来,他也往屋外走,可刚走了一步,他又退了回来,看着未喝完的茶,又坐了下来,“算了,那个人应该是他的朋友。” “我可很大度的,苏景宸,下次喂你吃蜈蚣。” 说完,他喝了一口水,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有些气血不畅,他顺手从腰间拿出了一瓶药丸,取了一颗给自己服下,“无碍,我可以的,朋友总要有的。再说了,那是他哥,总不能杀了他,对吧。” 就这么自我安慰着,然后继续淡定喝茶。 …… 楼上屋内,苏松珏刚帮他怀里的人洗了身子,穿上了衣裳,门忽然被一道强劲的风打开了,他目光一沉,手里的银针转了一圈,飞了出去。 苏景宸轻轻一侧身,躲开了苏松珏的动作,然后他的目光看见了床榻上只穿了一件单薄衣裳的男子。 男人闭着眼眸,唇齿红润,微微张开着红唇上还有一些伤口,看起来像是被撕咬开的。 露出的脖颈上,也略带红痕,衣裳半敞开,呼吸平缓。 上身衣裳单薄,但是很长,嫩白的双腿露着,但是好在衣裳将该遮住的地方都遮住了,没有遮住的地方有一些红色的痕迹,那痕迹是什么,苏景宸也不蠢。 他顿时眯起了眼眸,“哥,你对他做了什么?” 手一个用力,将地上的银针用内力卷起来,就向他哥哥的方向打了过去。 苏松珏轻松的躲了一下,白衣落下,然后身影一闪,就闪到了苏景宸的面前,目光暗沉,一把抓住了苏景宸的肩膀,然后轻轻一按,苏景宸顿时觉得肩膀麻了,紧跟着腿就动不了了,全身酸麻。 苏松珏冷哼了一声,拍了拍自己手上的药粉,“景宸,是谁教你和哥动手的。” “我只要一点点的毒,就能弄死你。” 苏松珏语气里有一些不悦,他等了苏景宸这么长时间,没想到这个人刚来这里就和他动手。 苏景宸半撑在地上,因为腿没有了力气,一侧肩膀也麻了,所以他也只能单手撑着,他抬起了眸,看着床榻上睡着的人,“哥,他是我兄弟,他和哥一样重要。” “我让你带走他,是为了让你救他,不是让你玷污他!” 狐狸鬼闭上眼睛之前,都想见君澜,都想着回家,他本来是要带他回家的,可他不愿意狐狸鬼就这么死,所以让他知道他哥注意狐狸鬼的时候。 他还抱有那么一丝丝的希望,希望他哥哥能将狐狸鬼救过来,可现在呢! 他咬着牙,用单手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扶着桌子,看着苏松珏,“既然哥如此对他,那就将他还给我。” 苏松珏眯起了眼眸,目光里更加的愤怒,“那是我的人。” “小狐狸,从来,不是哥的!若一定要说属于谁,那小狐狸,也可以是我的!哥,把他还给我。” “是你的吗?那哥就让你看看,他到底是谁的。” 苏松珏笑了一下,然后抬起了手,打了一个响指,顿时,床榻上的人睁开了眼眸。幽静的眼睛里,没有多少光亮。 也没有了原本的墨色,金蓝色的瞳孔,漂亮幽沉,发丝撩过他的眼前,印着他没有任何波动的眼眸,虽然有呼吸,但是那床榻上的人仿佛不会思考了一般,没有了活的生动。 苏松珏抬起了手招了招,示意床榻上的人起身,“过来,脱掉我的衣裳,吻我。告诉他,你愿意跟着我。” 话音落下,床榻上的人坐了起来,然后站起了身,还未干的发丝落了下来,垂在身后,幽静漂亮,他一步一步的在苏景宸的面前靠近苏松珏,走过去的时候,没有一点犹豫…… “小狐狸……” 苏景宸撑着手,他肩膀上本来已经好了差不多的伤口,在硬撑着的时候,又撕开了一些伤疤,落了血…… 就这么在他眼前,那身影走过了他的身边,然后靠近了苏松珏,抬起脚尖吻上去的时候,苏景宸咬住了唇,“临渊,君澜还在等你,殿下也在想办法带我们回家。” “……” 一句话,让本来就已经要吻上去的人停下了所有的动作,黯然失色的目光里在一瞬间恢复了一些神智。 他慢慢的握起了手,原本扶着苏松珏肩膀的手,在一瞬间变成了推开的力气。 靠在墙边的苏松珏,看着眼前的人推开了他,目光一沉,“吻……” 站着的人痛苦的皱眉,紧跟着闭上了眼眸,咬着唇,仿佛在挣扎,“不要,听你的,话。我,要,回家。” 苏景宸咳嗽了一声,他看着挣扎的小狐狸,有些心疼的落下了一滴汗水,“小狐狸,别听他的,我带你回去找君澜和殿下。” 苏松珏笑了一下,将面前的人搂过来,然后轻轻的吻了一下,“看来,让你的眼里,心里,都是我,还需要有一段时日了。” 被他抱着的人一惊,想要挣扎,却是被苏松珏按住了手,“我让你体验快乐,就得听我的话,别抗拒我。” 说完,他将人抱了起来,在走到苏景宸面前的时候,轻轻一挥,苏景宸便失去了意识,倒在了地上。 苏松珏将怀里的人抱上了桌…… 第149章 好像在哪见过你 腰身被捏着,身影略瘦的人被抱上了桌子,宽大的桌子,坐在上面还有一丝冰凉,被抱着的人皱了一下眉头,瞳孔里的光芒不明显,但是隐约之中还是能透出一点意识的。 苏松珏的手抬了起来,抚摸了一下坐着的人的侧颜,忽然,下一刻,他的手腕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攥着了,“你,别碰我,不然,我就,杀了你。” 断断续续的话,一字一顿的还说不完全,但是吐字却是清晰可听见的,他的瞳孔与正常人不一样,原本的墨色已经褪去了一大半,如今的瞳孔里,那墨色的地方已经被晕染了金色,没有什么神韵,但是依然漂亮幽沉。 苏松珏一愣,看了一眼被抓住的手腕,目光看向了坐着的人,有些惊讶,“你居然到现在还会说话和思考?” 按理说,服用了傀儡丹的人,第一个丧失的便是言,即使听觉还会残留一点,意识仅存一点,但是他们绝对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说话。 若是能言能语,那便说明,这傀儡丹的效用其实并没有完全控制住人。 他一边惊讶于这个人的反抗,一边又对这个反抗感到欣喜,“不错,很不错。” “你是我见到过第二个服了我傀儡丹有意识的人。” 若不是毒王谷中,有成百上千的傀儡,这都让他怀疑,他研制的傀儡丹是个失败品,毕竟这两天,他见到的人,都是“活傀儡”。 “第一个,是你的太子殿下,他和你一样也有意识。” 说着话,他的手挣脱开了坐着的人僵硬的钳制,抬起了手,指尖摩擦了一下坐着的人的发丝。 那黑发之中,因为内息不全,阳气衰弱而存了一些淡淡银发。这银发略带一点淡淡的红色,透着白,让他整个人都变得“衰竭”了很多。 苏松珏看着那一抹淡淡的银丝,目光复杂,轻轻的抚摸着那银白,他垂着眸,询问,“那位太子殿下,有意识是因为体内的毒,你有意识是因为什么。” 从这个人第一次表现出有意识的状态的时候,他就探过这个人的脉象,不像是体内有毒,不过倒是有几分脉象他探知不准确,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何。 坐着的人皱着眉头,思绪很乱,挣扎着,他的红唇继续动了动,说道:“不,用,你管。” 停停顿顿的几个字,虽说带着愤怒和排斥,但是丝毫没有威胁力,反而让苏松珏觉得有一些可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的手撑在了桌子的两侧,靠近了坐着的人,笑容满面,“话都说不明白,乖乖的做我的人不好吗,我会好好对你的。” “不,要。” 坐着的人目光里的执拗和坚持异常的明显,他用力推开了靠着他的人,然后又往桌上缩了缩。 因为动作太大,桌子倒了下去,苏松珏一惊,将桌上的人揽着腰带到了自己的怀中,然后踢了一脚桌边昏迷的苏景宸,将人踢到了另外一边,不至于被倒下的桌子砸到。 “呜……咳咳咳。” 因为被忽然之间踢了一脚,那原本已经昏迷的人又醒了过来,睁眼的时候就看见他哥搂抱着狐狸鬼。 顿时,就愤怒了,“哥,你放下他!” 楼下,正在喝茶的人,忽然听见楼上嘭的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倒下的声音,这让他再也坐不住了,站了起来,抬眼看着天花板,“打起来了?不会吧。苏景宸这个人为我都没和他哥动过手!” 一咬牙,他嘭的一下放下了茶杯,就走了出去。 上了二楼,直接就推开了门,没想到看见了一副很诡异的场景,苏景宸抱着苏松珏,咬着他哥的脖颈,吊着,怎么也不松手。 而他们的一旁,站着一个很漂亮的男子,男子面容平静,一看就像是中了邪,被人夺了意识。 不过,很奇怪,南思隐好像感觉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好像……在西域皇城之中,见过这个人…… 第150章 他记忆的更改之处 北国通往南国的密林之中,顾璟旭和苏晏之正在寻找着出去的路。为了躲避官道上的兵马,顾璟旭不得不走这种丛林小路。 林中,苏晏之和顾璟旭并排走着,一边走着,一边忍不住的看他。 顾璟旭被苏晏之的目光盯的有些烦,“你看着我做什么,看路。” 苏晏之的目光没有了肃杀之后,有了一点朦胧的感觉,他幽暗的眸里印着顾璟旭清冷的面容,有些奇怪的问道,“你真的很让朕心动,朕决定封你为帝后。” 顾璟旭:“……” 苏晏之忽然的疯言疯语,让他停住了脚步,他眉色落下幽冷的光,就如同这林中的月光,看不清月亮照过来的方向,有些迷惘。 苏晏之见顾璟旭不说话,心里一沉,“怎么了,不愿意?” 顾璟旭笑了一下,“哪有什么愿意不愿意,苏晏之,你应该没那么愚蠢吧。你我都心知肚明,那不可能。” 他南国质子身份,就决定了,他不可能在北国高高在上,自古和亲多常事,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和北国提出和亲。 那时候提出交质子之时,他便想过和亲,他和亲又能怎么样,结局好坏,其实都是一样的。 若是作为质子,他还有回南国的可能,可和亲,便是将人永远送出南国,再无回南国的可能了。 所以,宁愿作为质子,也绝对不能和亲。 苏晏之垂着的目光暗了一下,手微微一紧,不过抬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并无任何情绪的波动,挑了一下眉,“你不愿意,便算了,朕不逼你。” 顾璟旭:“……” 沉默的看着苏晏之,顾璟旭知道苏晏之在隐藏和控制自己的情绪,只不过他还真的不知道如今这个“正常”的苏晏之能维持多长时间。 走了几步之后,苏晏之又开口问道,“我们两个人去南北国边境,没有人护着,可是会死的。” “嗯。战场交锋,死伤不问。” 顾璟旭轻轻应了一句,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你知道你还去?” 苏晏之平静的又问了一句,随后抬头看着树林之间莎莎的鸟飞过,“你去了,不过是看到战场疮痍,徒增烦恼。” “你如今,会想看着我死吗?” 顾璟旭停下脚步,忽然问了一句。 苏晏之站在灰暗之处,看着站在亮光里的人,拧着眉思考,“嗯……让朕想想……” 认真思考了片刻,他才开口说道:“应该,不会。” 只是用了应该,并没有用肯定,因为在他的脑海里,他对顾璟旭其实并没有到情根深种的地步,若是生死攸关,他不知道会不会选择看着顾璟旭死在面前,而什么都不做。 顾璟旭笑了一下,知道苏晏之擅长骗术,所以他并没有觉得苏晏之的话,有多少可信之处,“是吗,可若是有一日有人要杀你,说不准我会看着你死。” 顾璟旭并没有对苏晏之说假话,这句话,是真的。 虽然伤人,但是顾璟旭并不想欺骗一个“疯子”的情感,人活世间,总要经历一些苦,经历一些真实。 苏晏之愣了一下,随后笑了,“朕知道,你骗朕,朕相信,你也不会看着朕死的,毕竟你都随朕一起坠崖了。” “你知道你是怎么坠崖的吗?” 顾璟旭看着苏晏之笑容满面的看着他,满怀“希望”,便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苏晏之并不该用这种“期待希望”的眼神看着他。 站着的人,依然站在黑暗之处,身影洒着阴沉,“知道,苏晏如和摄政王的计谋陷害。” “那我呢,又是如何坠崖的。” 顾璟旭多问了一句。 “你想拉着朕,最后被朕拖下去了,对吗?” “……” 看来,记忆的差别,便是在这里了。 南思隐,将他塑造成了苏晏之生命里唯一的光,在他被逼上死亡之路之时,唯一伸出了手的“光芒”。 可事实却是,那一刻,他被苏晏之拖入了深渊。 真实的,永远没有那么美好…… www..net 第151章 对你动过的杀念 顾璟旭和苏晏之在丛林之中走了两日,距离南国越来越近,中途休息的时候,苏晏之给顾璟旭烤果子吃。 顾璟旭有些疲惫的靠在树上,看着苏晏之烤果子,目光里印着闪闪而动的火光,不是关心,而是无聊时随意的问了一句,“你好像对丛林里的东西很熟悉?” 苏景宸也和他说过,苏晏之在山谷里表现出来的行动力和敏感度,一点也不像是第一次进丛林的皇家子弟。 苏晏之低着目光,将手里的果子转了一圈,“我是在皇家猎场里活过来的人。” “在我小时候,北国的皇家猎场是用人当猎物的。” 苏晏之还记得,他被那些人像畜牲一样的放到了皇家猎场之中,戴上灵猴的标记,并在心脏处画上红色标志的场景。 刚开始的时候,他以为他终于不用生活在黑暗里了,后来才发现,在黑屋外,是更大的深渊,绝望到可怕。 “人当猎物?你好像也做过。” 顾璟旭忽然想到当日在皇宫里,苏晏之拿着弓箭对着那些孩子,真的残忍至极! “是啊,因为那些孩子是当年嘲笑朕的官员的后人,他们践踏朕的时候,也没想过,朕是孩子。” 顾璟旭沉默,想要辩驳,却也不知如何辩驳,因果报应罢了,他能说什么。作恶如此,便有恶报。 没有多言,只是问了一句,“你是皇子,怎么会被弄进猎场里的?” 苏晏之将烤好的果子吹了吹,然后在一旁放凉,随后平静又淡漠的说道,“当猎物可以有饭吃,但人,没有。况且,那时候,他们眼里朕就是怪物。” 顾璟旭看着苏晏之,他不知道苏晏之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来的,他没有经历过苏晏之的事情,但是光是听着,就觉得残忍。 苏晏之垂下的眼帘里,没有什么悲伤的情绪,他的发丝落下淡漠,幽冷俊雅,“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死在我的眼前,他的头上被小钉子钉着鹿角。” “那些人说他是小鹿。” 苏晏之说着居然笑了。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这个人说着人死在眼前的事情,居然是笑着的。 顾璟旭这么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 一个孩子,能懂什么,被如此对待,性情又能那里到那里去,或许他能理解的善良便是杀了那些人…… “其实,我见过你的。” 苏晏之忽然抬起了目光,看着顾璟旭,静静的看着,“在你七八岁时,我见过你的。” 顾璟旭跟着看向了苏晏之,四目相对时,他惊讶了,“你怎么……” 目光一颤,他想起了,七八岁时,他和七皇叔顾清年来过北国,一直在皇城听过北国辽阔,所以在他皇叔以使者名义访北之时,他也跟着了。 可他却没见过苏晏之。 肯定,没有见过。 苏晏之看着顾璟旭略显迷茫的眼神,就知道,他真的一点都没有在意。不过,也是,那个时候,长在温室里的花朵,怎么能看到外面的黑暗。 苏晏之将果子递给了顾璟旭,又拿起了一串,“那一年,南国使臣带着人来猎场看狩猎,我涂满污泥,吃着丛林里的腐肉。趴着,躲在草丛里,看着坐在高位上的看客。” 那些高位上的人,他都记住了,印在他的脑海里,一个一个,每一张脸,他都记得。 “那里面,有你。” 那时候,他满身泥土埋在丛林之中,挖着土里狗都不吃的腐肉在吃。 而那位目光温柔的皇子,却坐在尊位之上,在和别人玩闹。 顾璟旭:“……” 坐着的人沉默了,他弯下腰身给快要熄灭的火堆添了一些柴火,他想起了,多年前,他的确是在北国看过一场狩猎。 可那时候,他并未看到那些猎物的不正常。他未经过人世黑暗,在他的眼里,所有人都是善良的,所以他眼里看到的,也是满眼纯真。 北国的帝王拿着肉给他吃,那些皇子,拿着刚猎到的猎物给他,和他一起玩,告诉他北国土地的辽阔。 苏晏之见顾璟旭沉默,笑了一下,“现在想想,你好像也没做什么。不过,我却对那时候的你动了杀念。” 杀念不知因何而起,或许是因为他在污泥里不知未来生死,而他却和那些伤害他的人站在一起,笑着,看他的悲伤。 顾璟旭什么话也没有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尝了一口手上拿着的果子,果肉松软有温度,但是外皮却是有些苦涩的。 垂着目光,他听苏晏之继续说。 “当年那些坐在高位上的皇子,包括我的父亲,在后来我得权之后,就都死了。” 他没有留下任何人,因为他知道,在他深陷绝境的时候,他们也从来都没有将他当人看。 “哦,对了,也包括你。我让听风阁,杀了你。” 第152章 除非你做朕的帝后 顾璟旭对苏晏之想杀他之言其实并没有多少厌恶和不理解,微冷的风吹起了顾璟旭的长发,落下几分幽冷,他的手上捏着一根长杆,然后慢慢的折断。 垂着目光,他声音低沉,却也冷静,“若我是你,大概……也会如此。” 顾璟旭并不否认,苏晏之的处境的确让人悲伤,他若是身临其境,或许根本就做不到对这世间抱有期待。 既然没有任何期待,那不如一起面临毁灭。顾璟旭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如此疯狂,毕竟从来没有“如果”之说。 苏晏之笑了一下,黑暗的发丝落下的时候,遮住他眼睛里已经根深蒂固的暗沉,“我知道,你和我不一样。” “太子殿下身份高贵,随意的一句话,就可以让所有人为你前赴后继,为你死而后已。” 苏晏之记得,那时候听风阁还是接受了他的死令,可不到一年的时间,听风阁就传回了任务失败的消息。 不但任务失败了,据说听风阁少主还在后来加入了南国太子门下,做了南国太子的门客。 听风阁任务失败,江湖地位急转直下,隐入深山之中,避世不出,不再接受皇城的所有密令。 苏晏之靠在树上,看着顾璟旭的面容,他曾经想过,究竟这位太子殿下有什么特别的,能让人一见就忘记了所有。 直到,他在宫廷之上,再次看见了他,第一眼的时候,他就知道是他,因为十几年过去,他的目光和面容根本没有改变,依旧那么高傲。 那是属于一直临于高位的人的骄傲。 和他七岁时,匍匐在污泥里的时候,看到的眼神一模一样。 只不过好像,他们的地位发生了变化,他变成了“高台”之上的看客,而他,变成了黑暗泥污之中的“悲伤”者。 想着想着,苏晏之坐近了一些顾璟旭,靠在他的身边,眼眸盯着他,看尽他眼里的温柔,“很多人,都在劝朕回头是岸,你呢。” 他低着声音,问了一句。 顾璟旭细长的眉目垂了下来,长而密的睫毛遮挡住他的眼眸,幽暗的眼光里带着一点点金色,不过墨色的依然明显,如同深渊,“如果不能感同身受,就不要轻易的劝别人回头是岸。” 顾璟旭看着苏晏之,目光平静,他对苏晏之的过去其实并不了解,但他知道,那一定是一段非人的日子,“我不劝你回头是岸,也不劝你博爱众人,但是,苏晏之……” “帝王至尊之位,不需要满身怨恨之人。王权富贵,你或许能位高权重,但不能做天下君王。” 一个心里不懂爱的人,如何能君临天下。 顾璟旭对苏晏之的杀念,从来不只是因为苏晏之对他的折磨,若只是折磨,他完全可以忍。 毕竟他为质子身份,北国位高,折磨不过是摧残,无论哪个国家,弱者永远没有抬起头的高傲。 他恨的,厌恶的,是即使他如此位卑,放下尊严,用所有的一切去满足苏晏之的罪恶,也依然改变不了苏晏之想要侵入南国的心。 征战天下,摧毁人心,那必然是人间烈狱。 直到,他如今也不奢求,苏晏之能放下征战之念,南北国的统一,若是必然,他不介意做南北的君王。 苏晏之看着顾璟旭,他依然凝着他的眸子,忽然伸出了手,触碰了一下他的红唇,“朕,将天下给你,那你……会属于朕吗?” 顾璟旭皱了一下眉,微微让人了一下苏晏之碰他的手,沉默着,看着他,没有说话。 苏晏之见顾璟旭躲避,看了一眼自己落空的手,幽暗的眼眸凝着自己的指尖,随后又放下了手,“看,有些东西,还是要坐上帝王位,才能拥有。” 说着话,他靠了过去,唇吻了一下顾璟旭的唇,看着他的眼睛,“其实朕不想坐这帝王位,但是朕若不坐,朕的下场,便是死。” 他从来没有自己的选择,顾璟旭说他不适合帝王至尊,他也知道,所以朝中政务,大多数他都交给摄政王,他从不干预。 苏烈阳,他的皇叔,如何管理朝政他也不管,所以他从未拿过治理天下之权。 他从小未读过多少皇家伦理之书,一些字,是他“母亲”活着的时候悄悄教他的,武功是他在黑屋之中,偷着他母亲留下的“画本”学的。 琴棋书画,也都是他“母亲”在世时,教他的,他刻画的,不过皮毛,后来得了权,练了这些许久,才入了门道。 若顾璟旭是知书达礼的公子,那他便是愚蠢无知的“草莽”,他从来不懂什么“以礼相待”,他只知道,“权谋当道,不谋即死。” 苏晏之将顾璟旭抱进了自己的怀里,靠着他,“若朕真的不是皇帝,旭,也会杀了朕的,对吗?” “……” 顾璟旭皱了一下眉,若苏晏之不是皇帝,他会杀了他吗?应该会的,苏晏之太过阴暗,看着他,就仿佛要坠入地狱。 苏晏之见怀里的人没有说话,抬起手来抚着他的肩,“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瞧,连这么温柔的你都会杀了朕,更别说他们了。” “所以,帝王位,朕不会放手。” 歪着头,他放开了顾璟旭,忽然眯起了眼睛笑容满面,“除非,你答应做朕的帝后。朕的天下是你的,你是朕的。” 第153章 自己动手 苏晏之的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看着顾璟旭,眼神柔和仿佛有着暗夜的寒冷,又仿佛有着夏日的缠绵,凝着顾璟旭,笑容幽暗,“你只要答应朕,朕的天下都是你的。如何?” 顾璟旭笑了一下,他抬起了手,身子向前靠了一些,手轻轻的挑了一下苏晏之的下颚,将人的下巴抬了一些起来,“你的天下都是我的,我还做什么帝后,苏晏之,你以为我蠢吗?” 苏晏之靠在顾璟旭的身边,挑了一下细长的眉,暗沉的眸里印着邪而雅的笑容,“那朕委屈一下,做你的帝后?”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闭上了眼睛,开始幻想,“到时候,你只伺候朕一个人,朕也只伺候你一个人。多好。” 苏晏之身子斜靠近了一点顾璟旭,靠着他,声音细腻,“每一日,都能主动脱了衣裳,来帮朕解决一些……” 话说的露骨了一些,让顾璟旭有了些许的反感,他推开了靠着他的人,“苏晏之,我不是你的专用床板。需要天天躺在我身上,你才能睡着。” 说完,他向后靠了一些,看了一眼那又慢慢升起来的阳光,透过光的树林,依然阴凉,可却比黑夜之下多了一丝温暖。 顾璟旭靠在树上,闭上了眼眸,“别说一些无用之言,休息一会儿,我们继续往前,再走半日,就该到了。” 苏晏之靠在了树边,看着顾璟旭闭上了眼眸,他也跟着靠了过去。 不远处的丛林中划过一道身影,黑影闪过的时候,苏晏之看见了,而顾璟旭因为闭着眼眸,却是没有看见。 苏晏之半躺着,眉目轻轻一挑,随后将腰间藏着的令牌取了下来,在顾璟旭不注意的时候埋在了地上,然后用手轻轻的盖上。 手轻轻一挥,那令牌便看不见了,苏晏之埋好之后,还回头看了一眼顾璟旭,见靠着树的人没有动静,轻轻的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外套,盖在了顾璟旭的身上。 却在盖过去的时候,发现顾璟旭的身子有一些不对劲,顾璟旭的身上未免太热了一些,好像是炉火烧着一般。 他的目光暗了,凝着那一处之后,伸出了手,轻轻的解开了顾璟旭身上系着的腰带。 本来睡着的人感觉到衣裳松了,立刻警觉了起来,手一抬,扼住了苏晏之的脖颈,然后一个翻身将人压在了树上,“做什么?” 衣裳落下,有几丝凌乱,苏晏之被顾璟旭推到了树上,死死地扼住,有一些喘不上气,他皱了一下眉,腿弯了起来,碰了一下顾璟旭,“你有些不舒服,我想帮你……” 顾璟旭垂眸,手没有松开,冷着目光,凝着苏晏之,“你最好乖一点,苏晏之。” 幽冷的气息散开,顾璟旭捏了一下苏晏之的脖颈,与他拉开了一些距离,站了起来,系好自己的腰带,“我需要你的时候,自然会让你脱衣服,走了。” 靠着树的人笑了一下,他细长的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脖颈,擦了一下自己酸疼的脖颈,看着背对着他系腰带的顾璟旭,眯起了眼眸,“真狠。” 垂眸看了一眼埋着令牌的地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靠近顾璟旭,和顾璟旭肩并肩的靠着,“旭,我有一件事我瞒了你,现在告诉你,还来得及吗?” “嗯,说。” 顾璟旭撇了一眼苏晏之,然后就往南国的方向继续前进。 “朕的皇叔没有死。” 苏晏之并没有说是谁,但是他知道顾璟旭一定能猜的出来。 “你说的是苏烈宁?” 顾璟旭问了一句,并没有惊讶,仿佛在意料之中,其实当日晚间,他并没有多加去思考,可后来过了一段时日,北国宫中都太过于平静,这让他不免怀疑。 北国宫廷,无缘无故死了一个王爷,都无人找苏晏之,虽说苏晏之说是处理好了,但没有一点痕迹,未免太过奇怪了一些。 苏晏之挑眉,“既然都猜到了,有什么想和朕说的。” 顾璟旭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冷笑了一下,“无话可说,下次我想杀的人,一定自己动手。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说完,他的目光凝向了苏晏之。 站着的人被顾璟旭这么看着,目光忽然变得无辜了一些,“旭这么看着朕做什么,莫非……想杀朕?” 第154章 苏晏之的狠毒(1) 南国边境城下,楚慕痕已经独守了南国边境多日,城内的人接连不断的生病,倒下。 若是孤立无援,再过半月,他们的城怎么也守不住。 城头之下,林君澜依旧孤傲的撑着剑,可是能看的出来,他的确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脸色苍白的如同白纸,就算强撑着,也抵挡不了多久。 傅时霆有些心疼,到后来,林君澜只是坐着,而换成了傅时霆站着,若不是他身上着着北国将领的披风长衣,倒是真的很像是南国的少年将军。 其实,若是经历,北国傅家,倒是和南国楚家极为相似,两家嫡子血脉皆稀薄,楚家在南国皇室并不受宠,傅家也是。 无聊之时,傅时霆在林君澜的身边转圈,看着周围的情况,忽然看见城墙上站着的那道身影,他低眉笑了一下,弯腰拿了两只鸡,对着城墙上的楚慕痕挥了挥,喊道:“听说,你也是将军,看起来倒是和君澜一样文弱,你,吃鸡吗?” 楚慕痕冷眉低下,漂亮的眼帘微微垂着,看着城墙下对着他笑的少年人,英姿飒爽,并无敌意。 他不禁愣了一下,若是南北之国无战乱纠纷,那他们是不是也能煮酒谈一谈守国之苦。 愣神的时候,一只箭已经射上了墙头,上面挂着两只烤好的鸡。 随后,傅时霆的声音传了过来,“放心,没有毒,身为将领,战场之上本将军可杀你,但绝对不会用毒此等卑鄙手段。” 楚慕痕:“……” 林君澜目光一撇,凝了一眼站着的傅时霆,眼眸一沉,却是没有说话。 随后,咬了牙,“你可以坐下吗?傅时霆,这里可不是你谈心的地方。” 楚慕痕站在城墙上,拿过了那两只鸡,倒也没有那么小气,几天不见荤腥,这两只鸡,倒是有些用处,随后将它交给旁边的将领,“去放在锅中煮一煮,今日喝鸡汤。” 随后弯下腰身,从随身准备的干粮包中找出了两块还算完好的鲜花饼,然后用弓箭带着射了下去,恰巧射在了傅时霆的脚边。 “这是我们南国的鲜绒饼,就当还你。” 傅时霆捡了脚边的饼,随后弯下腰身捡了起来,看着里面包着的已经发干的饼,便毫不犹豫的尝了一口,然后摇了摇,“多谢。” 林君澜抬眸,瞧了一眼吃着饼的傅时霆,冷笑了一下,“若是我,一定毒死你。” 傅时霆又咬了一口饼,红唇处印着一点薄碎的饼屑,“这便是贵公子与我们随军将军的不同啊。” 傅时霆抬起了目光,看向了碧蓝的天空,升起的阳光照在身上,特别的温暖,“我们可以死在战场之上,却不能死在宫廷算计之中。” “而你们,却是不懂,宫廷争斗与算计,都是我们所不耻的。” 有时候,并不是不想算计,而是保家卫国已经很累了,并不想将剩余的所有,都用来算计别人。 林君澜听着傅时霆说的这些,沉着眉头思索着,然后拿起了手中剑,撑了起来,“你说的对,守家守国已经很累了,没必要再那么累。我会,让你死的毫无遗憾的。” 傅时霆笑容幽暗,“是吗,那提前说一句,多谢。” 站在他们的对立面的苏晏如看着站在南国那边的傅时霆,听不清楚两个人在说什么,但是他看见傅时霆笑了,不禁眯起了眼眸。 走到了驻守着的苏烈阳身边,“皇叔,你说,小将军不会被策反吧。” 正在画江山社稷图的苏烈阳目光一抬,笑的讽刺,“你反了,他都不会反。时霆虽说性情偏激了一些,但是有底线。” “傅家,可是满门忠烈。他从小在我眼前长大,什么性情,本王清楚。” 因为清楚,所以他能将君澜放心的交给那位小将军,虽说傅时霆对君澜的方式不一定正确,但能护着,是一定。 忽然,营帐又被打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在苏晏如的面前跪下,“殿下,我们军已经全部调遣过来了。” 苏晏如眉头一挑,眼神里开始兴奋激动了,他一挥手,坐了下来,大有统领的感觉,“点将,传令,从三面进攻,围剿他们。” “是。” 那小将接到了旨意,立刻走了出去。 苏晏如目光阴冷,看着苏烈阳,“皇叔,不参战吗?” 画画的人垂着目光,没有丢下笔的意思,“不战,有何可战。倒是你,别伤了君澜。不然本王弄死你。” 苏晏如笑了,倒也不介意,“皇叔,这南门之地,你儿子守着,侄儿就不攻了,好好看着你的儿子,别让他来乱了侄儿的策略。” 说完,起身就要走出去。 而苏烈阳倒是好奇,便多问了一句,“你从哪里调来的兵?” “本王的兵,一道密令,便召集过来了。” 苏烈阳低眉,也不问这兵从哪里来,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低头画着画。 南国城墙之下,林君澜见忽然军队增多了,紧张了起来,傅时霆站在了林君澜的身侧,拉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拉到自己的身后,“小心,皇城铁骑,这是北国皇室的禁卫。” 林君澜看着那藏在人后的人,咬牙,“苏晏如,你如此野心,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报应?哈哈哈。” 骑在马上的苏晏如笑的仰头,笑声里满是嘲讽,“小公子,人活世上,都是为己,头顶三尺神明,可曾真的睁过眼!” 笑容停下的时候,那俊颜之上也逐渐的阴冷,他挥了挥手,对四周的将领下了令,“攻!” 这一道令下,那军马便向着林君澜靠了过来,并没有完全的靠近,更多的,是向四周扩散了过去。 显然,他们的目标是分散的。 城墙上,楚慕痕立刻明白了这苏晏如在想什么,他转身离开之时,恰巧看到了楚慕言站在他身后。 目光随后就柔和了下来,走上前去,抱住了他的弟弟,“慕言,你守易守的北门,我来守东门。” “记得,若是真的保不住城,退回。帮哥回去告诉璟溪,哥尽力了。” 楚慕言未落泪,只是死死地拉住了楚慕痕的肩膀,咬牙,沙哑吐露两个字,“别死。” 楚慕痕垂下目光,笑了,“若是死了,别怨哥,哥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保家卫国,哪有不死人的。” 抬手拍了拍楚慕言的后脑勺,目光凝着楚慕言已经忍红了的眼眶,扯出一丝微笑,“哥,不想你死,但若真殉国,我们下辈子,还做兄弟。” 楚慕言低眉,这时才落下了一滴泪,他垂下目光,用力的擦了一下,“嗯,好。” 通往南国的丛林之中,苏晏之跟在顾璟旭的身后不紧不慢的走着,忽然,一只小鸽子从南国的方向飞过来,落在了苏晏之的肩上。 苏晏之瞬间目光一冷,拿过了鸽子上的消息,打开看了两眼,然后又瞧了一眼顾璟旭。 前面的人停下脚步,看着苏晏之,“什么消息?” 苏晏之沉默了一下,然后走到了树边,敲了一下树身,“你说,南国千余病伤之人无人增援之时,能挡住北国铁骑三千人多久?” “若是北国全力进攻,不过两个时辰全灭。” 这是南国自己的实力,顾璟旭自己也清楚,北国本就狠,若是全力进攻,南国无支援,根本撑不了多久。 苏晏之挑眉,随后将纸丢给了顾璟旭,“嗯,所以我们现在过去,只能给他收尸。” 第155章 苏晏之的毒(2) “收尸?那又如何。” 顾璟旭依然向前走,就算真的和苏晏之说的一样,只能去收尸,他也要去。 苏晏之看着顾璟旭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怎么都不听劝呢。唉……” 没有立刻跟上去,苏晏之只是靠着树,往后看了一眼,微凉的风吹起了他的黑衣衣袖,敛过他微沉的眸,“跟了一路了,出来!” 走出来的是一个黑衣的人,他全身都被黑纱包着,看不清容貌,但是看身形,应该是一个男子,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女子,女子穿着白衣,容貌和苏晏之意外的有几分相似。 容貌绝艳,只是眼神里并没有多少光亮,仿佛看不见任何的生机,她呆呆的站着,好像没有思考的能力。 苏晏之在看到女子的时候,眉头明显拧的更深了,“你怎么将她带过来了,我不想见她。” 黑纱之下的人声音暗沉,“可她想你了,我感受的到。” 苏晏之侧过身,没有再看那个毫无生机的女子,只是问了一句,“边境那边怎么样了。” “毒军已经按照指示到了边境之地,在他们的饭菜之中投了尸毒。” “嗯,解药有多少?” 苏晏之侧过眸,轻轻问了一句。 “约莫百份。” 那黑纱之人轻轻回答了一句,往后退了一些,帮那女子整理微微有些乱的发丝,修长的指尖擦过女子的发,“晏之,什么时候,回毒王谷看看。” 苏晏之的目光这才凝向了那个女子,这是生他的傀儡,可这么多年,他丝毫没有接受。 可他就算不愿意接受,这也是事实,他本就不是正常人。 他凝着那个“傀儡”。 傀儡而生,并无生机的傀儡,却意外的让他有一些熟悉。 以前,从来都没有正视过这个“傀儡”,如今看了一眼,却也没有想的那么排斥和恶心,“她……” 准备问些什么,可到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有问,苏晏之转过身,“算了,朕……还是没办法接受她。” “回毒王谷吧,那里,你会找到归属。” 黑纱男子仿佛好像还在规劝苏晏之什么,可苏晏之显然已经听不下去了,他垂下了眼眸,握紧了手,“嗯,知道了。解药呢,都给朕吧。” 黑纱男子沉默,随后从腰间掏出了一个瓷瓶,丢给了苏晏之,“百份解药,给。” “另外毒军都在四周守着。” 苏晏之捏着那瓶解药,目光低沉,“嗯,朕知道。” 说完,他飞身快速离开,没有再回头看一眼,而在他的身后,那个没有生机的女子看着苏晏之离开,眼神有些委屈,她抬起了手木讷的拉了一下前面黑衣男子的衣角。 而那黑纱遮脸的人,低下了声音,有些怜惜的帮女子整理衣裳,“无碍,他会接受你的,至少,他今日愿意看你一眼了,不是吗?” 苏晏之约莫走了百步,发现顾璟旭在前面停着等他,不知道看哪里的顾璟旭,站在丛林里透出来的光里,意外的好看。 他不知道顾璟旭听见多少,但是他知道顾璟旭一定能猜出几分。 顾璟旭见苏晏之过来了,站直了身,向他身后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跟过来的人,“他们是毒王谷的人?” 苏晏之笑了一下,将手里的瓶子丢给了顾璟旭,“给你。” 他偏着头,发丝落在肩头,笑容低沉,“就算没有一点兵力,朕也能让上千人,自相残杀。旭,朕可比你了解人心。” 顾璟旭捏着手里的瓶子,“人心,丑恶。” 苏晏之走了过去,站在顾璟旭的面前,将人抱在了自己的怀里,轻轻的抚着顾璟旭的发丝,“是啊,人心丑恶,旭,朕想要奖励……” “三日……” 顾璟旭听见苏晏之在他耳边说的话,暗下了眸,他捏紧了手,凝眸看着苏晏之。 而被那一双眼眸盯着的人,向前靠了靠,然后对着那唇就吻了下去。 猛地,顾璟旭推开了苏晏之,转身离开。 苏晏之被推到了身后的树上,撞了一下之后,笑着抬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唇,“害羞了?还是觉得时间短了?” …… 两个时辰,已经是守着城门的极限,楚慕痕守着的门,早就被破了,四处无援,他只能独自支撑。 站在城墙之下,他的盔甲之上已经沾满了血污,周围躺着无数的尸体,堆叠起来的时候,战火蔓延,看不清楚眼前还有多少人,血从他的额头落在了他的眼睛里,印着红。 从尸体里爬出来一个人,跌跌撞撞的爬到楚慕痕的身边,用最后一口气沙哑又停顿的说道,“将,军,城,守不住了。撤吧。” 楚慕痕也已经没有了力气,一支长箭从远处卷来,从他的肩膀射穿,让他直直的倒了下去,艳红的唇吐了口血,失去了站起来的力气。 苏晏如拿着剑划破了战场的沙地,走到了城墙边,看着地上倒着的人,“杀你,好像没那么难。损了本皇子上千兵力,你真可恨。” 说着话,他挥起了长剑…… 第156章 苏晏之的狠毒(3) 就在苏晏如的剑扎下来的时候,忽然一粒石子,打中了他的剑,剑头瞬时偏了几分,扎进了楚慕痕的肩膀里,刺进去的时候,已经没有力气的人呜咽了一声,皱着眉,呼吸一顿。 血瞬间洒满了地面,苏晏如冷哼一声,将剑拔了出来,没有刺第二剑,这若是没人救,怕是也撑不过半个时辰。 这杀人不一定要将人杀死才有意思,让被杀的人慢慢的在意识清醒之中等待死亡,也是极为有趣的。 握着满是鲜血的剑,他转过了身去,却看见一个四五十的中年男子在人群之中厮杀开来一条血路。 “你是谁?” 苏晏如将手上的剑扎进了泥土里,看着厮杀而来的男人,并不眼熟,看来威胁性并不大。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苏晏如身后的楚慕痕,在看到楚慕痕还有呼吸的时候稍微放下了一口气,这才报上名号,“南国,龙四将军。” “龙四将军?” 苏晏如倒是听说过,手上有南国的一分兵权,威胁性不大,但是也没有那么容易摆脱,“南国居然也有援军吗?有意思。” 这么些时日,无一人赶来,他还以为这楚慕痕没有一人支援,没想到这快死的时候,倒是来了人。 他长呼一口气,抬眼看了一眼那刺眼的阳光,声音懒散,“好啊,那就送你们一起死好了。” 反正杀一个也是杀,两个也是杀,一起杀了才有意思。 手一挥,将插在泥土里的剑拔了起来,然后对准了那坐在马上的人,“千里过来送人头,这情谊,可真叫人感动。” 苏晏如飞身而起,手中的剑快速的向马上的人刺了过去,龙四将军也算是久经沙场,比苏晏如有那么一些经验,可是依然抵不过苏晏如年轻。 几招下来,便抵不过败下阵来,被苏晏如一脚踢到了地上。 苏晏如飞身落下,扬起的尘土沾了他的衣摆,他有些嫌弃的杨了一下,却发现衣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血,血和泥土混在了一起,全部沾在了他的衣裳上,“烦死了,一个小小的将军,浪费了一柱香的时辰。”www..net 他没有看那边还在纠缠的小兵,随手一挥,“开城门。” 他走近了那紧闭的城门,没有将军守着的城门,几个人轻轻一推,就推开了,刚露出一个口,忽然从远处飞过来一把长剑,苏晏如眉色一紧,撇了一眼那道寒光,闪开了。 可前面开城门的人,可没那么警惕了,被那剑一把钉死在了城门上,穿胸而过的剑,让那个人瞬间就没有了呼吸。 苏晏如眯起了眼眸,转过了身,“又是谁?!” 下一刻,他看见那白色的身影从远处飞过来,落在了满是鲜血的尸骸之中,他白衣落地,沾了尘土,眼神却不染灰暗,凝着苏晏如,他的眼底逐渐染上了杀意。 苏晏如在看到顾璟旭的时候,心情沉重了一些,“顾璟旭,你居然没死?” 眯起了眼眸,看顾璟旭没死,那是不是意味着,苏晏之,死透了? “皇兄呢,他死了吗?” 下意识的,苏晏如好像更加关注这个问题的答案。 顾璟旭没有回答,他的目光看见了倒在了地上的楚慕痕,瞬间冰冷了气息,他没有多说一句,一掌将苏晏如打开,然后飞身到了楚慕痕的身边,蹲下了身,查看他身上的伤势。 肩侧已见白骨,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几乎已经遍布了每一处,他弯下了腰身,手一点,护住了楚慕痕的心脉,“但愿,还来得及救你。” 苏晏如被打的退后了两步,咬紧了牙关,有些憎恶的看向了顾璟旭,抬手拿起了剑就又刺了过去。 还没有完全碰到顾璟旭,在他的身后就又有一个人袭了过来。 苏晏如一惊,挥剑就挡,转身的一刻,却见苏晏之一身黑衣,单手握着剑,而另一手,背在了他的身后,身姿绰约,只用一只手,就将他逼退了几步。 苏晏之一个转身,站在了顾璟旭的身前,手中长剑凌厉,微风吹过他的发丝,淡然沉寂,银色发冠束着发,皎然若月,平静而淡漠的一挥剑身。 他看着苏晏如,黯然一笑,“皇弟,可真让人惊喜。朕怎不知,你有这么多兵力。” “你没死?” 苏晏如对苏晏之为何没死,还是有一些惊讶的,毕竟顾璟旭在不久前可是疯魔一般的要杀苏晏之,现在为何两个人都没有死? 应该死一个才对。 苏晏之笑了一下,唇角一勾,有一丝讽刺,“朕没死。活的好好的,十一弟,是不是很失望?” 苏晏之手里握着剑,看着苏晏如,随后又看了一眼顾璟旭,“这南国,朕是不是交代过,无命令,不能攻。” 苏晏如眯起了眼眸,“皇弟就是攻了,又如何。皇兄,就当为我北国将士争一方国土,有何不可。” 苏晏之垂眸,“并无不可,可他们好像认错了主。朕不喜欢,不听话的人。” 苏晏如:“……” 苏晏如看着苏晏之,不知道为何,他觉得眼前的苏晏之好像变了一些,但是具体哪里变了,却说不清楚。 还未说话,只见苏晏之举起了一瓶白色的药瓶,然后喊道,“四方北国将士,停手!丢剑!举起你们的右手!” “手腕红丝入心,神仙难救!” “朕这里本有百粒解药,刚刚朕在东门散了一半,如今还剩一半,给北国活到最后的英勇将士!” 苏晏如一惊,也跟着放下了剑,这才发现,他的右手,居然也有红丝,那红丝正在向上蔓延,不用多看,便知这是毒。 他惊恐的看向了苏晏之,“你是什么时候下的毒?” 苏晏之手里握着剑,在沙地上画着圈圈,一边画着,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嗯……在你想着争霸南北国的时候,朕就下了毒了。” 说完,他撇过了身躯,低眉凝着顾璟旭,笑容平和,“旭,有时候,不动一兵一卒,也可以让他们自相残杀。看,懂了吗?” 随后冷漠的将手上的药瓶一丢,那白玉的瓶子在血地里滚了几圈,滚到了一个小兵的脚下。 那小兵一惊,颤抖的弯下了身,拿着那药瓶,还没有反应过来,忽然旁边的人一剑就刺了过去,血染了一地…… 苏晏之站在顾璟旭的面前,瞧着眼前的那些人,目光幽冷,话却是对苏晏如说的,“晏如,皇兄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的人,你自己杀,五十粒解药,多一粒,都没有。” “可懂了?” 苏晏如手握紧了剑,凝着苏晏之,笑容阴狠带着狠毒,“皇兄还给弟弟留了五十人,皇弟,会记得的。” 苏晏之垂眸,“错了,是百人。不过……这百人会不会杀疯了,就不知了。谁会去数呢,是不是。” “或者,皇弟自己数着,自己是那第五十个,就喊停?” 说着,一身静默的苏晏之忽然笑了,笑容静而美,“抢吧,抢到了,就能活。” 下一刻,沉沙在他的面前扬了起来,那一瓶白色的玉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踢开了很远。 原本杀着楚国士兵的人,此刻在自相残杀,他们在争抢着那一瓶药,杀着自己的人。 顾璟旭蹲着,帮楚慕痕处理伤口,见苏晏之蹲下,他的声音低了,“你就不怕,他们直接杀了你?” 苏晏之一把拉过了半死的楚慕痕,抢过了顾璟旭手里的纱布,“毒军在这附近,他们不敢。” 顾璟旭垂眸,“为何不全杀?” “留一半,将朕的丰功伟绩传出去啊,受难者传的,永远是最真的。” 这便是……感同身受,胜利者传出去的,永远是片面的,只有真的经历过,传出去的,才是鲜红的。 第157章 你看起来很弱 顾璟旭趁着空隙,去看了一眼躺在楚慕痕身边的龙四将军,却是发现这个人已经身受重伤,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他蹲下了身,看着满口皆是鲜血的人,声音静默,“安心去吧,你会是南国唯一的封侯将军。至此终年,保你家人一生安康。” 这句话之后,那躺着的人才慢慢的闭起了眼眸,仿佛没有了遗憾。www..net 苏晏之随手包扎好楚慕痕的伤口,查看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垂着眼眸,皱着眉,苏晏之摇了摇头,“不行,如果没有好的药,这个人活不过七日。” 只是止了血,若是没有特别的灵丹妙药,神仙难救。 而现在,医术精湛的南思隐和苏景宸都不在这里,楚慕痕要想活着,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去城里。” 顾璟旭丝毫没有犹豫,下意识的就想要去城里找大夫,凝着目光,幽暗的目光里看着楚慕痕,有一些心疼。 为他守国之疆土,而他如今,却无力救楚慕痕,岂不是太可悲了一些。 苏晏之立刻否定了顾璟旭的想法,“城里的普通大夫也救不了他,离的最近的只有苏景宸和南思隐。” 也只有这两个人了。 苏晏之算了一下时日,然后食指弯曲,放在唇边吹了一个口哨,声音落下,一个黑衣男子穿过沉沙而来,在苏晏之的面前跪下,“陛下。” 黑衣的男人身上穿着的厚重,仿佛没有透出的地方,黑丝落在身侧,遮住了全部的容貌,也挡住了他的声音。 苏晏之看了一眼跪着的男子,“去城里找毒王谷小公子,苏景宸,与他一起的,还有西域毒蛊小公子南思隐,七日之内,朕要见到他们。” 跪着的人明白苏晏之的意思,在接到命令之后立刻起身离开,速度极快,尘沙都没有落下,便看不见人影了。 苏晏之看着那个人离开,随后才和顾璟旭解释道,“我们赶过去,一定来不及,只能让他们往这边赶。两边同时出发,才是最快的。” 若是想要救人,那就必须要有把握,不然人送过去都死了,又有何意义,浪费人力物力,又浪费感情。 顾璟旭忽然有些看不懂苏晏之了,若是以前,这个人一定不会如此,“为何帮我?” “大概,想让你欠朕一些东西吧。” 苏晏之笑了一下,“若是心存感激,那等他情况好些,我们关上门四五日?七日也行,朕撑得住。” “……” 顾璟旭目光冷了,果然和苏晏之说话,根本说不到两句,他们根本担心的就不是一个问题。 弯下腰身,想要抱起楚慕痕,刚刚搂住楚慕痕的腰身,还没有抬起来,苏晏之便一把压住了他的手腕,“别动,放着,我来。” 顾璟旭撇了一眼苏晏之,也没有执拗,抱人这种苦力活,他也不是一定要来的,所以让开了,站在了一旁,然后眉头一挑,“你来,请吧。” 苏晏之有些傲气的将剑丢给了顾璟旭,然后弯下腰身抱了一下。 “唔……” 一个闷声,他呼吸一顿,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这一下居然没有抱起来。 楚慕痕看起来不壮,但是这重,是真的重,如果用他抱顾璟旭的重量来衡量,那这个楚慕痕最起码有顾璟旭三个重。 顾璟旭见苏晏之蹲在楚慕痕面前,挪了一下脚步之后脸白了,忍不住勾起了唇,他撇着目光,凝着苏晏之,声音淡漠,“怎么了,抱不动?要不,还是我来。” 苏晏之咬牙,不信邪的又搬了一下,可只挪动了一点点,眯起了眼眸,他还是站起了身,挪到了顾璟旭的身边,“朕肩膀受伤了,不是不行。你来,我看看。” “嗯,我知道。你睡觉的时候,都不怎么用肩膀撑着。” 顾璟旭轻蔑的笑了一下,随后走到了楚慕痕的身边,弯下腰身,搂住了楚慕痕的腰,随后一个用力,将人抱了起来,并没有费多少力气。 苏晏之眯起了眼眸,“怎么可能。” 顾璟旭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掂量了两下手上的人,其实是重的,若是往日,他一定抱不动,毕竟楚慕痕身上这一套盔甲,便重百斤。 可他服了傀儡丹之后,周身内力凝聚,这些往日看似费力的事情,好像也没有那么费力了。 他回眸看了一眼苏晏之,“你看起来弱了不少,苏晏之。” 随后,他的目光扫过了战场上的血肉模糊,弯下腰身,对那些受了伤的人弯下腰身,“剩余南国将士,你们留下埋战友之骨,守着城门。” 随后,又扫了一眼北国的那些零散的士兵,被毒物侵染后的恐惧,已经让他们没有了军魂,击溃轻而易举,“这些残兵,对于你们来说不是威胁。” 说完,他抱着楚慕痕转身,准备离开。 “殿下!” 身后,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臣等在此静候殿下归来!” 顾璟旭的脚步一顿,垂下眼帘,“嗯,望归来时,诸君安好!” 苏晏之回眸,看了一眼那些病残的南国将领,眼神里印着那些人脸上的期盼,却是不明白。 虽不明白,但是心里默默念着,朕的人,就算归来,朕也跟着。朕不囚他,不困他,但朕的人,朕得放在眼里,别人不能带走一分一刻。 顾璟旭抱着受了重伤的楚慕痕,刚准备走时,撞上了接到消息,前来援助的人,为首的,便是君澜。 那苍白的人在看到顾璟旭的时候,目光颤抖了一些,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上前,一把抱住了顾璟旭,“你没事,真好。” 顾璟旭手上抱着楚慕痕,没有办法回抱住林君澜,只是垂下眼帘,轻声的说道,“君澜,你瘦了好多。” 此时,站在一旁的苏晏之,目光冷了下来,凝着林君澜,瞬间一道声音冲破了脑海,杀了他。 目光一紧,咬着牙,唇齿左右磨了两下,颤抖握起了手,咒骂了一声,“该死。” 咒骂之后,眼前有些晃动,头也开始疼了起来,撕裂的疼,仿佛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要撕开他心里被包裹着的黑暗。 下一刻,他陷入了黑暗,倒了下去。 第158章 谁是谁的人 顾璟旭身后嘭的一声,苏晏之就倒了下去,林君澜的目光在看见苏晏之的时候,立刻拉住了顾璟旭,将人护在身后,“苏晏之?” 顾璟旭被林君澜拉着手腕,缓和了一些,安慰道,“无碍,他现在没什么威胁。” 说完,垂眸看了一眼晕倒在地上的苏晏之,“找两个人,将他带走。” “殿下不想杀了他吗,现在杀了,刚好。” 林君澜的手里握着剑,凝着昏倒在地上的苏晏之,如今北国的人都乱了,现在杀了苏晏之,也是轻而易举。 顾璟旭皱了眉,“他的毒军在这附近,我们还要利用他,控制北国皇室。” 如今看来,苏晏之的确是最好控制的。虽然这个人疯起来是真的疯,但是只要不是对自己疯,那便可以。 林君澜看着苏晏之,依然有些犹豫,毕竟疯子,你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对你发疯。 不过既然顾璟旭交代了,他也没有反驳,“嗯,殿下,我知道了,你先走,这里我来处理。” “好。” 顾璟旭抱着楚慕痕没有停留,楚慕痕的伤容不得半点怠慢,他必须即刻启程去找苏景宸他们。 北国境内一处城镇的客栈,苏景宸就坐在了苏松珏的房间,看着他,不管吃饭睡觉,都看着,就这么坐了一天一夜。 苏松珏坐在床榻上,用药擦了擦手腕上苏景宸咬的伤口,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的他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你打算一直这么和我耗着吗?” “嗯,不把人给我,我就守着他。反正有我在,你别想碰他。” 苏景宸很执拗。他不但自己坐着,还拉着了南思隐一起。 南思隐表面瞧着苏松珏,但是目光却时不时的被站在一旁的人吸引过去。 观察了两日了,这个人说话不多,但是南思隐他确定,自己见过这个人,但是在哪里见过呢,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总觉得有些熟悉,他手上握着蛊虫,碰了一下这个狐狸,发现这个人身上还有一丝微弱的脉搏,虽说意识不清醒,但是至少还能活着。 他仔细的观察着,思考着如何能让这个人自主思考能力强一些,就在这时,一个茶杯从他身侧飞了过去,直接飞向了床榻上的苏松珏,打断了南思隐的思绪。 苏松珏坐在床边,握住了扔过来的东西,话语里带着警告的意思,“苏景宸,你最好听话一点。” 他的长衣还有些褶皱,但是依然凝着高雅之态,凝着苏景宸的眸光里,有一丝冰冷。 苏景宸声音冲破了颤抖,“将死人占为己有,你说是为了毒王谷,我可以不管,毕竟那些人的家属自愿将尸体给你。” “可狐狸,他还活着,只不过没有太多的思考力,你将这样无意识的人占为己有,不觉得过分了吗?” 苏景宸站在苏松珏的面前,手握的紧紧的,看的出来,这一拳,忍的很辛苦。 坐在床榻上的人瞧了一眼站着的人,“无意识?若不是我,他现在应该是一个死人。” “估计已经被你们埋了,我将“死人”占为己有,有什么问题吗?” 说完,向后靠了靠,“再说,他上了我的床榻,便是我的人。” “你做梦呢。就算是死人,那我作为家里人,我不同意尸体给你,我要带他走。” 苏景宸咬牙,懒得和苏松珏争辩,走到了站着的呆愣的人面前,伸出了手,握住了那冰凉的手,“狐狸鬼……我带你走。” 漂亮的人垂下眼帘,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没有说话,只是被苏景宸牵着,心里没有那么反感。反应了好久,才慢慢的踏出了一步,向着苏景宸的方向踏了一步。 “长衿……” 苏松珏眉头一沉,目光暗着唤了一声名。 刹时,那准备走的人停下了脚步,又不动了,仿佛好像有什么东西牵制住了他。 苏景宸皱眉,回头伸出手捂住了狐狸的耳朵,“你是临渊,不是长衿,他在蛊惑你。” 南思隐坐在位置上,有些困,眨了眨眼睛,歪着脑袋看着苏景宸,“其实,我有办法,让他恢复一点说话和思考的能力。” 一句话,让苏松珏和苏景宸都看向了南思隐。 南思隐坐在椅子上,手点了点桌子,思考了一下之后,站了起来,绕着那呆愣站着的人走了一圈,“丧失的能力,我能用蛊虫刺激,使他恢复。” “不过,力度应该不是很强,一天只能恢复一两个时辰。” 虫子用多了,对身其实也不好,蛊虫可救人,也可杀人,恰到好处,方可以有大用。 苏景宸目光一紧,“阿隐,怎么做?” “简单。” 说完,打了一个响指,然后一些细小的虫子从他的指尖划过了狐狸的手腕,消失在了手腕上,随后那站着的人闭上了眼眸,再睁开的时候,眼睛里的金色退了一些。 苏景宸上前了两步,然后在那眼睛前挥了挥,“狐狸鬼,你还认识我吗?狐狸鬼,狐狸鬼?” “出去。” 睁开眼眸的人凝着苏景宸,然后沉默的说了两个字。 南思隐挑眉,困的不行的他立刻起身,拉住了苏景宸,将人拖出了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门被关上之后,长衣飘动的人转了过去,漂亮幽沉的眸,比无神之时,还要好看,比任何人都要好看的目光,带着淡淡的紫色和金色。 他的身影修长,转过身看着床榻上坐着的苏松珏,抬手,修长的手指抚了一下自己的唇,目光幽深,“上我?你配吗?” 坐着的苏松珏,凝着恢复了一些神智的人,果然眼睛里有光的时候是最让人心动的,他的某一处忽然就紧张了,然后拉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敞开了一些,“不然,你上我?” 第159章 谁救了谁 “阿隐,你干什么,让我进去。” 被带出来的苏景宸有一些着急,狐狸鬼明显有些不对劲,而他哥,也明显对狐狸鬼有些图谋不轨,让这两个人呆在一起,明显会有危险。 南思隐觉得有些烦了,“别人的事情,他们自己解决就好了,你插手做什么。” “可是……” 苏景宸还想进房间,而南思隐手一抬,直接敲晕了苏景宸。 将人抱了起来,南思隐掂量了两下,有些不满,“两天不睡觉,都这么精神,身子怪不得越来越虚。” 回眸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小声嘀咕着,“应该死不了人吧。还是睡觉要紧。” 说完,他自己默默的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开。 而房间内,站在门边的狐往旁边靠了靠,贴着桌,看着躺在床榻上,浑身散着快来靠近我的气息的苏松珏,暗沉着眼眸。 冷笑了一下,随后他垂下了漂亮的桃花眼眸,手碰上了桌上蓝白的玉盏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身子不对劲,他是感觉的到的,而且身为傀儡的记忆,他多少有些印象,低着目光,他的声音沙哑,“你知道,我现在想对你做什么吗?” 苏松珏的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唇,摩擦了一下自己的唇,红唇暗红,“做什么都随意。我皆可以。” “疯子。” 坐着喝茶的人冷漠的嘲讽了一句。www..net “这世上,谁又不是披着正常的皮的疯子。” 苏松珏完全不在意别人说他是疯子,因为他也知道,有时候疯子才是最有能力的,最让人畏惧的。 站着的狐垂着目光,坐了下来,抬起了腿,交在一起,傲然看着苏松珏,“你喜欢我?” 苏松珏靠在床榻上,他半解衣裳,瞧着面前的人越看越喜欢,“你喜欢君澜?” “……” 一句话,让坐着的人愣了一下,握着茶杯的指尖轻轻颤了一下,他垂着的目光,看着茶杯里沉浮的茶叶,声音顿了很久很久,才慢慢的散开,有一丝悲伤和无奈,“如今,不能喜欢了。” 喜欢应该是干净纯粹的,不应该有负罪感和压迫感,他对君澜是有好感,但是有很多事情,在经历了诸多变故之后,那朦胧的感觉会被其他的感觉替代,最后消失。 苏松珏靠着床榻,指尖绕着自己的腰带,他凝着坐着的人,“那就不喜欢了,那不如喜欢我。” 坐着的人目光低沉,讽刺开口,“不想喜欢,你不配。你没有景宸可爱,没有殿下温柔,没有君澜漂亮,没有首领高贵,甚至没有傅时霆威严,我为什么喜欢你?” “而且你,善妒又邪恶,简直一无是处。” 说着话,狐的手捏紧了手里的杯子,将杯子整个捏碎,碎片的杯子在狐的手里转了一圈,随后落下了一些血,“第一次,你知道我是有意识的,知道我抗拒,可你依然进了。” “那感觉,我记住了。” 放下了茶杯,他走到了苏松珏的身边,靠了过去,发丝落下,狐狸一般的眼眸凝着床榻上的人,“你知道我痛苦,还占有我。疯子。” 他记得清楚,当时他就像是被困在镜像里的人,明明能感受得到,却无法拒绝苏松珏给他带来的一切,他厌恶,但是他没办法反抗,这一切,他都记得。 苏松珏看着靠近他的人,主动的抬了一下腰身,本来苏松珏也长的好看,特别是那腰身,更加的精壮有力,他抬了腰身,靠近面前的人,将人拉到了自己的眼前,“一无是处,你不还是汗流不止?总有一处,能让你满意。” 弯着腰身的人目光暗沉,他漂亮细长的手指挑起了苏松珏如玉的下颚,灵动的目光暗沉,红唇深刻,“所以,我想帮你去去秽根,六根清静点,就不会疯了,至少,不会对刚见面的人做那些。” “哈哈哈哈,去了,也可以,你信吗?” 苏松珏目光一挑,然后拉着狐的衣领,将人拉着靠近自己,两个人发丝绕在了一起,目光也纠缠在了一起,“其实你没必要和我撕破了脸,毒王谷,可以给你的,比你的殿下多很多。” “而这些。你很简单的就能拥有。” 苏松珏眉头一挑,倒是一点也没有畏惧,“要么,我睡你,要么,你睡我。其实,等你没这么狂,你还是我的。” 狐的目光如炬,咬着牙,“你,还真的很想我折磨你。” 说完,一把扼住了苏松珏的脖颈。 苏松珏丝毫没有慌乱,甚至都没有挣扎,只是平静的道:“你的殿下,也中了傀儡丹,你折磨我,我不开心,不久,他就会像你一样,不人不鬼。” 此话一出,那扼住脖颈的手明显松了很多,狐的目光里沉浮颤抖,最后消失了不理智的愤怒,“殿下……” 踌躇的时候,他被拉住了手腕,被苏松珏一把压在了床榻边,“毒王谷,也能帮你的殿下很多。” “长衿,至于其他的,别想,那不现实。” 说着话,他的身影靠了过去,在那圆润的耳侧轻轻的开口,低着声音沙哑淡漠,“有本事的话,你可以得到很多,没本事的,你只配躺着,那也没有办法。” 苏松珏勾唇一笑,白色的衣裳又敞开了一些,他挑了一下狐纯白的衣领,目光汇聚,“有些事,别那么在意。都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那和谁不都一样。” “这一点,你的君澜就比你看开很多。” 越说,苏松珏仿佛越占理了一些。 被困住的人眯起了眼眸,“和你在一起,我又能得到什么?” “我娶你啊,你为夫,夫为上,如何?” 苏松珏觉得娶妻娶自己喜欢的,没什么不对,对方是谁,其实并无所谓,而且他对自己是嫁是娶也并不在意,这人是自己独占的便可以。 第160章 救不了的人 “夫君……” 小狐狸念叨了这么一个字,以前听首领唤慕言之时,觉得夫君这个词很温暖,如今听来,却觉得这个词,在某些时候,也是一种无言的控制和局限。 他的目光抬了一下,垂眸的时候看见了自己身上青紫的痕迹,这痕迹,是苏松珏嫉妒的时候,在他的身上留下来的。www..net 动作狠而绝,让他记忆停在了那一刻。 说是这般,就能让他记得他是谁的人,不过他这般做,也的确让他记住了。 他和之前的确不一样了,他和苏松珏已经连到了一起,不论他怎么辩驳。 都无法否认,苏松珏与他之间,有了一些联系,“那不如说说看,你有多少钱庄?” “问这个做什么?” 苏松珏漂亮的眼帘抬了抬,然后靠在床榻上,有些疑惑。 狐狸眯起了眼眸,凝着苏松珏,“你有什么,毒?给我毒,我不会解,也无用。钱,好像是最有用的东西。” 苏松珏倒是诧异,“你原来这么推崇钱欲?” 狐狸笑了,笑容幽暗,“金钱本来没有用,但是你若什么都没有,那金钱便是最有用的。” 钱,权,利,三种东西,总要有一种有所图,这般,才有交易的价值。 “千两黄金?” 苏松珏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狐目光低深,他的手抚摸过苏松珏的肩侧,轻轻的按着,“我要你的毒王谷一半的财权。” “金钱对于毒王谷来说用处并不大,你若需要,我可以全部都给你。” 苏松珏一边说着话,一边抬起了手,抚摸过狐漂亮的侧颜,还有柔滑的肩,他轻轻的碰着他的唇,抬起了腰身,吻了一下按住他肩膀的人,“要多少,都可以。” 狐手一个用力,推开了苏松珏,然后走到了一旁桌前,拿了一张纸笔,“空口无凭,不如写下来。” 苏松珏跟着站了起来,他有些懒散的走了过去,披散的长发落下淡墨,他走到了桌边,然后拿起了笔,开始挥洒着写字,“写就写,写完你就是我的了,当然,我是你的也行。” 狐站在了苏松珏的身边,看着他挥洒着不断的写着财权事权的交接事宜,丝毫不吝啬,仿佛交出去的,不是自己的钱一般。 狐拿到了那份保证的契书之后,坐下来看了两眼,随后又补充道:“另外,在我意识不清醒的时候,不准强迫发生关系。” 说着话,他的眼眸又凝向了苏松珏,而后眯起了眼眸,警告道:“不然,等我醒了,就割了你碰我的地方。” 苏松珏挑眉,坐在狐的身边,单手撑着下颚,歪着脑袋看着他,漂亮的眼眸印着狐绝美的面容,抿着唇,有些慵懒和兴奋的开口,“那意识清醒的时候,是不是就可以。” 他动手拉了一下面前之人的衣袖,声音飘动着沙哑,“是不是就可以发生关系了,那来吧,你选上,还是下。” “我不喜欢下。” 狐清冷又淡漠的回了一句,垂了眼眸看见自己被拉住的衣袖,皱了一下眉。 “那就上好了。” 苏松珏立刻站了起来,走到了床边,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眸,“来吧,我不介意上下里外。” 一边躺好,他还自己解开了自己的衣裳。 看着主动躺好的人,狐咬紧了牙关,“你还真是……” 临渊眼眸低沉,一句咒骂想骂,却又不知道该骂什么,这么多年,他还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躺着的苏松珏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又睁开了眸子,凝着坐着的人,“怎么,不喜欢?那需要药吗?壮胆的,保证让你几天停不下来。” 狐狸清冷的目光凝着幽暗,“不需要。我没病。你想试试,那便试试。” 长叹了一口气,他走到了苏松珏的面前。 看着床榻上躺着的人,他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抬起了手,开始解自己的衣裳。 解开了衣裳之后,他坐上了床榻,细长的手指尖挑起了苏松珏的衣裳,柔滑的衣裳,握在手里,抽丝一般,轻轻一拉,就松开了。 狐弯下了腰身,忽然门就被敲响了。 “哥,狐狸鬼,君澜让我们即刻启程去北国边境之地,殿下在那边等我们。” 房间内,刚刚弯下腰身,解开了衣带的人不动了,他的目光里隐着隐忍的情绪,那淡漠的情绪在听见了君澜两个字的时候,有了些许波动。 手撑在了苏松珏的两侧,随后咬牙,起了身,“先去南北边境,我要看见殿下他们安全。” 说完,起身,衣裳还没有整理好,只是披了一件外衣,便走了出去。 躺在床榻上的苏松珏目光一紧,咬紧了牙关,捏着手,声音沙哑,“该死的,来的还真是时候。” 敲了一下床板,他坐起了身,开始整理自己的衣裳,动作不紧不慢的。 等他整理好了衣裳,走出去的时候,发现整个客栈里,都看不见苏景宸他们三个人的影子了,“苏景宸,你个小畜生,本君在这等你,你居然拐着我的人跑了!” 已经跑出百米之外的苏景宸打了个喷嚏,然后揉了揉鼻子,“糟了,没休息好,感了风寒。” 第161章 慕言的苍白 南国边境之地,安排战场的事由都交给了楚慕言,以前,楚家军皆以为这位楚二公子是位不折不扣的文人。 而今一战,皆对这位公子有所改观,原来这位小公子不仅文采斐然,对战场之道也极为精通。 楚慕言坐在了城墙之边,他的身上包扎了很多伤口,就连头部也多少受了一些伤,但是他依然撑着,未表现出多少疲惫。 只有近身的人才能发现,楚慕言的情况其实并不是很好。 “慕言公子,你头部的伤口恶化了。” 随行的军医在看到楚慕言头部瘆人的伤口的时候,手颤抖了一下,即使处理过,那伤口也白的有些不太正常,黑发掩盖之下的伤口,遮盖不住那头皮的麻木。 皮肉破开之后,头部的伤是最为致命的。 战场之上,很多人最后,都是因为头部的伤口恶化而死亡。 “嗯,无碍。死不了人。” 楚慕言抬起了手,苍白的指尖碰了一下的额头,发现还有一些低烧,闭上眼眸,缓了一口气,想着怪不得这么头疼,原来是有些发烧了。 随行的军医有些不放心,看着楚慕言苍白的脸庞,“公子还是随殿下他们去城内找大夫瞧瞧吧,军内怕是无药可医。” “说了,无碍。” 楚慕言一挥手,站了起来,看着城下正在疲惫的收拾着战场的人,“那些人都退了吗?” “是的。北国的军在混乱之后皆退了。” 苏烈阳在看情况不对劲的时候就退了,而苏晏如在受到了重创之后也退了。北国的军比他们想象之中退的要快些。 最后留下来的一些北国的军,竟然是北国傅家的散军,他们也并未动手,只是将他们北国的军的尸身收好,随后才离开。 傅时霆说,这是给战场之上的将士最后的尊严,以免他们无人收尸,无人祭奠,成为亡灵。 楚慕言见战况已定,又守了一会儿之后,才站起来,准备休息,刚刚起身,忽然眼前一黑,他便晕了过去。 “慕言公子!” 昏迷之前,他听见了旁边的人着急的声音…… 北国边境之地,两辆马车快速的行驶着,周围还有一些守卫的兵。 顾璟旭避免苏晏之醒来之后发疯,所以将楚慕痕交给了林君澜,然后自己和苏晏之一辆马车。 果不其然,刚上路几个时辰,苏晏之就醒了,醒来之后,便盯着顾璟旭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只是盯着他。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被盯着实在是觉得不对劲,顾璟旭这才问了一句。 苏晏之的目光太过于炽热,好像要烧了他一样。 见顾璟旭说话,苏晏之才缓过来,抬起身,凑了过去,然后拉住了顾璟旭的手腕,将他拉过来,靠在他的耳边,低声开口,“嫉妒他,却因为你不能杀他,我觉得很烦,还有,真的想要你。” 是真的嫉妒,这种感觉,就像是烈火燎原一般,在他的心底燃烧着,焚烧着他的理智,他想平静下来,但是好像真的做不到。 难受的发疯。 顾璟旭皱眉,被苏晏之搂在怀里,莫名其妙的感觉有些热和难受,或许是因为苏晏之的感觉过于熟悉,而且他本身也需要疏解,所以热了一些,“放开。坐好。” 顾璟旭淡漠的开口,想要推开苏晏之,却被对方拉住了手腕,“我不舒服。” 苏晏之解开了自己的腰带,目光撇了一眼关闭的马车车门,和外面轰隆轰隆的马车行走的声音,搂着顾璟旭,放肆了一些,“我有些火,需要你来解决。你不解决,我就跳车。” 顾璟旭垂眸,大概也能感觉到,苏晏之的不对劲,他皱了一下眉,“跳车你跳吧,我不拦着。” 苏晏之眉头一紧,“你怎么不关心我了。你应该关心我的。” 顾璟旭平静的伸出了手,拉着苏晏之的腰带,将人带过来,然后…… 就在这不算大的马车里,他们的火燃烧了起来,本来只烧灼着一个人,可后来,火是真的会蔓延的,这火还越烧越大。 等感应过来的时候,那一朵海棠花已经被燃起来了,火棍碰到了花,将花烧的通红,直到破碎,那火才被一团水浇灭。 两个时辰后,一双暗黑的眸里,印着顾璟旭满头的汗水,低下腰身,凑近了他的唇,吻了一下,“看,灭了一些。还需要三日。” 顾璟旭咬牙,抬起了腿,踢开了苏晏之,“滚。” 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裳,他往旁边靠了靠,这才发现马车已经停下来了,缓了缓呼吸,他才打开车门出去。 一开车门,外面的风进来,这才发觉,马车内的味道已经很不对劲了。 撇了一眼苏晏之,“穿好衣服,出来。” 苏晏之穿好了衣裳,跳下了马车,在看见坐在火堆旁边烤着鸡的傅时霆的时候,疑惑了一下。 好像想起了什么,然后一脸正经的走到了傅时霆的面前。 傅时霆看见苏晏之的时候,手上的东西立刻掉了,眼神激动的站了起来,显然并不知道苏晏之在这,林君澜忙着照顾楚慕痕,也未提起。 他刚准备跪,却被苏晏之抓住了手腕,苏晏之声音低沉,说的严肃,“你夫人,抱了我的人,我们也在他们面前抱一下,让他们嫉妒,这般,便扯平了。” 傅时霆眉头一皱,“陛下,你……没事吧?” 苏晏之低着目光,眼神坚定,他拉着傅时霆的手腕,“他喜欢朕,你抱着朕,他一定嫉妒的发疯。” “至于你夫人爱不爱你,是你的事情,不是朕的。” “喜欢?” 傅时霆瞧了一眼林君澜那边,却发现林君澜的目光并未往他这边看,沉默,也不知道如何说。 他也不知道晏之为何确定那位质子殿下喜欢他的,难不成消失的这段时日,感情突飞猛进了? 林君澜注意到了傅时霆的目光,这才看了过去,却发现苏晏之正在和傅时霆说着话。 林君澜看了一下顾璟旭,示意了一个眼神。 顾璟旭这才回身,见苏晏之拉着傅时霆不知道在谈什么,眯起了眼眸,想着是不是在谋划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便多看了一眼。 下一刻,苏晏之和傅时霆便抱在了一起,好像感情很好的样子。 林君澜眯起了眼眸,看着紧紧抱着傅时霆的男子,倒吸了一口凉气,“殿下,他们……” 顾璟旭见苏晏之抱了傅时霆,淡定的回眸,不用想也知道,谈的不是正经事,于是更平静了,“他中了祝由术,有些不正常,没事,这些不正常的都是正常的。” 顾璟旭并没有多加在意,“慕痕的身子好些了吗?” 林君澜摇了摇头,“五日。” 顾璟旭叹了口气,着急不来,弯下腰身,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随后犹豫了一下道,“君澜,借一身衣裳,我想洗一洗。” 林君澜低眉,立刻明白了意思,转而上了马车拿了一件衣裳,给顾璟旭,“殿下若是觉得不舒服,可以拒绝。” 顾璟旭接过了衣裳,讽刺一笑,“没什么不舒服,现在倒是感觉舒服了。” 或许是因为,他也变得不正常了…… 第162章 他是你嫂嫂 林君澜没有说话,伸出手去握住了顾璟旭的手腕,“殿下的身子,近日怎么样。” 顾璟旭皱了一下眉,害怕林君澜发现什么,挣扎了一下,“没什么,我好多了。” 他挣脱开了林君澜的手,然后眼神低了一些,“就是……想要……做一些激烈的事情。” 甚至还要特别激烈的那种,这种感觉很可怕,他就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没有底的洞,不管往里面填多少东西,都好像填不满一样。 以前明明不是这般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晏之那段时间的折磨,还是因为药物和蛊毒的刺激,总之很奇怪。 林君澜皱着眉头,刚刚碰到顾璟旭手腕的时候,就发现顾璟旭的手腕的温度烫的异常,心脉的跳动也比正常人快许多。 不像是病,更像是因为火。而极度的想要。 一时间,林君澜竟然也想不到比交融更加快速的解决方法。 “殿下若是忍不住,那便不用忍。” 林君澜的目光清冷的看向了苏晏之的方向,“那个人,虽说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至少还能做男宠。” “模样,生的不错。” 这是林君澜对苏晏之唯一的评价,只能说是长的不错。其他,便没有了。 顾璟旭没有多说什么,拿着衣裳,“我去洗一洗,你看着他们。” “嗯,知道。殿下去吧。” …… 北国境内通往南国的丛林里。 “阿隐,你等等我。” 还没有走出百里地,狐狸鬼的动作便停顿了一些,然后眼神里的光芒便恢复了平静,仿佛再次没有意识一般。 苏景宸不想用傀儡术控制狐狸行走,这般像是操控傀儡的功法,会让他觉得狐狸鬼是个死了的人。 明明这个人还活的好好的。 所以,他选择了抱着,不能让南思隐抱着,所以,他只能自己抱着,可他抱着,根本追不上南思隐的脚步。 南思隐停在了树木之上,低着目光,瞧着站在路上抱着漂亮幽沉的狐的苏景宸,双手绕在身前,“重的话,就将他丢着,反正别人也弄不死他。” “不行,他现在昏迷着,万一遇上歹徒呢。” 弱不禁风的,可不能放下来。 南思隐低眉,声音淡漠,“那便抱着,不是我的事情。” 说完,转身,脚尖垫了一下,又飞出了一些距离。 “阿隐!” 苏景宸叹了口气,没办法,将怀里的人掂量了几下,抱紧了一些,跟了上去。 跑了十几里之后,苏景宸忽然觉得身后有人,他下意识的躲开,苏松珏便站在了他的面前。 白衣落下之后,他的手捏紧着,站在树林之上,冷漠的吼道:“苏景宸,你个小畜生,把我的人放下。” 南思隐站在了一旁,显然一副旁观的模样,他也并不准备插手,看了一眼已经累的满头是汗的人,开口道:“喏,接盘的人来了,给他吧。” 苏景宸将怀里的人更加搂紧了一些,咬着牙,警惕的看着他眼前的苏松珏,“我不给,他对狐狸不怀好意,我宁可累死我自己,也不给他。” 南思隐挑眉,随后目光抬了抬,看着远处,看不到边际的丛林道路,不知道几日才能走完,“快点,得在三日内找到你的殿下,看信中之言,那位将军,撑不过五日。” 若想要救人,就不能在不必要的事情上,耽误时间。 “嗯,知道。” 苏景宸冷眼看着他哥,“让开。我要带他去见君澜。” 这是狐狸鬼在重伤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他记得。 所以,在听见君澜和殿下在一起的时候,他第一时间便去找了狐狸鬼,他知道君澜也想见小狐狸的。 苏松珏站在树荫之上,他的白衣落下阴冷,本身他就模样俊美,目光隐着愤怒,他凝着苏景宸,“人给我,哥帮你救那个楚将军。” “你若抱着他,就算那将军被你救醒了,哥也毒死他。” “你威胁我。” 苏景宸咬着牙,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他也最不喜欢别人威胁他,就算对方是他哥也不行。 苏松珏知道苏景宸的脾气,叹了口气,声音缓和了一些,本来不想多说,但是现在他好像不得不说,“你手上抱着你嫂子,你说我威胁你?” “什么嫂子。” 苏景宸没有听懂,南思隐站在一旁,目光抬了抬,他听清了,只是诧异,苏松珏认定的人,居然还真的不是一个“正常人”。 苏松珏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张纸,放在苏景宸的面前,然后指着上面的字,“契约,聘礼。决定嫁他,你把他给我!” 苏景宸头皮发麻,没理解这是什么情况,单手搂着狐,然后一手扯过了苏松珏手上的纸,“什么意思?狐狸鬼答应了?” “呵,若不是你,他现在应该在和我洞房花烛。人给我!” 苏松珏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就在苏景宸看着那张纸的时候,身影一闪,手腕一抬,将狐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怎么可能。” 苏景宸有些不相信,但是纸上的确有着他哥的承诺,而且拥有财权的,还真的是小狐狸的名字,写着……夫,长衿。 “没什么不可能的,哼。不过,哥将财权都给他了,你可一分都没有。” 苏松珏傲气的抬了一下头,抱着怀里的人蹭了蹭,低头吻了一下,闻着熟悉的味道,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苏景宸:“……” 这是什么情况?狐狸鬼脑子被蛊虫吃了吗,明日等人清醒一定要问一问。 看着苏松珏抱在怀里的人,他也没有抢他也累了,歇会儿也好。 他哥想抱,便给他抱一会儿。 第163章 我救不了他 三日之后,南思隐和苏景宸他们在一处丛林之中找到了顾璟旭一行人的马车,苏松珏抱着人走的慢了一些,苏景宸和南思隐先找到了他们。 “小澜澜!” 苏景宸找到顾璟旭的时候,便看见了从马车上下来的人。 林君澜一身白衣,站在马车边,细长的黑发落在肩侧,俊美的容貌略有些苍白,但是依然绝艳,透着清冷。 “我好想你啊,小澜澜。对了,还有狐狸鬼,他也好想你。” 苏景宸看见林君澜的时候,有些激动。但是因为南思隐在身边,所以他也没有抱上去。 苏景宸拉着南思隐,走到了林君澜的身边,给南思隐介绍,“阿隐,他是君澜。” 南思隐看了一眼林君澜,第一眼就发现了林君澜的不对劲,不是人长的有多漂亮,而是这脸色,过于的苍白了。 沉默的皱了一下眉,看着眼前人,没有说话。 没想到眼前的人却是毫不在意,看着他微微行礼,然后走到苏景宸身边,“小狐狸?他在哪?” 已经很久都没有看见小狐狸了,听殿下说小狐狸受了重伤,他一直想要打听情况,但是一直都没有什么机会。 苏景宸皱眉,“他在我哥身边,他们动作慢些,具体情况我不清楚。” 这两天看狐狸和他哥的相处方式,也不像是强迫,也不像是两情相悦,两个人之间,感觉有一条无形的线在扯着。 扯不断,也拉不开。 “对了,殿下呢。” 苏景宸看了一圈,发现并没有殿下的身影,也没有看到苏晏之,觉得有些奇怪,“殿下去哪里了?” “殿下去洗浴了,身子……” 沉默了,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他有些不舒服。殿下无事,倒是楚慕痕,他的身子有些撑不住了。” “他在哪?” 苏景宸有些担心的询问了一下。 “马车里。” 林君澜让开了一些,然后打开了马车的车帘,里面躺着的人安静的闭着眼眸,马车里还有一些淡淡的血的味道。 苏景宸眉头一拧,看了一眼南思隐,然后才上了马车。 南思隐站在马车外,看着林君澜,目光上下移动了一下,眼神有些疑惑,“你中毒了。但不致死。” 林君澜眸光暗了一些,“什么?” 不是惊讶于自己中毒,他只是没想到南思隐这么确定,他中了毒。 “你们殿下,也有这种毒,这毒就像是子母蛊,母蛊无毒,子蛊有毒。” 不是疑问,而是确定,“有人想利用你杀人,需要我帮你解毒吗?” 林君澜笑了一下,眉眼之间清冷平静,“多谢好意了,不过,我的事情,你最好当看不见。” “君澜。” 忽然,一声淡淡的呼唤,南思隐的目光跟着扫了过去,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傅时霆。 眉头一紧,这个人的面容没有那么憔悴,但是看起来,生的气息却是没有强劲,感觉就像是吊着一口气。 这状态,倒是和林君澜不怎么一样。 傅时霆走过来,递给了林君澜一块烤好的肉,撇了一眼南思隐,“他是……” “南思隐。” 南思隐淡淡的说了一下自己的名,然后还没有多说什么,忽然看见傅时霆的鼻尖落下了一滴红色的鲜血。 南思隐皱了眉,可傅时霆却是很平静的抬手擦掉了自己的血,笑了一下,“又流血了。” 南思隐垂眸,“你中毒了。不重,还有得救。西域生蛊,能解毒。” 林君澜目光一抬,微微眯起了一些,还未开口说话,傅时霆倒是满不在意的开口,“没事,不用解毒,挺好的。流点血,很好。” 南思隐:“……” 南思隐没太看懂林君澜和傅时霆,这两个人感觉都中毒了,但好像都在装模作样的毫不在意。 好像都有些不太正常。 皱着眉,他还是忍不住提醒,“现在,都还有的救,两个月后,神仙难救。” 傅时霆笑了,表情轻松,“我知道,不是什么大事,不是还有两年可活。”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林君澜,然后说道,“我先去那边了,你们聊。” 南思隐看着傅时霆离开,撇了一眼林君澜,“别那么狠毒,给自己留一条路。” 林君澜眉头静默,“没有路,哪里有什么路。” 南思隐:“……” 多说无益,两个人的爱恨,他也没有必要插手那么多,他只想关心苏景宸,打开了马车的车帘,他也进了马车。 发现苏景宸正用银针探着脉象,满头是汗,他走了过去,蹲下给苏景宸擦了擦汗,垂眸看了一眼躺着的楚慕痕,“未有醒来之态,我来看看。” 苏景宸皱眉,一滴汗水从他的额间落下,“伤的太重了,我只能保命,不能救醒。” 南思隐明白,他探了一下楚慕痕的脉象,的确太过于平了一些,虽说还有脉搏,但是却不那么明显了,“这个人,是不是只要有一口气,便可?” 南思隐看了一眼苏景宸,问了一句。 苏景宸皱眉,脸色略有些白,“不行,他帮殿下守南国,不能这么睡着。” 南思隐垂眸,明白了,他看了一会儿之后,摇了摇头,声音平静,“失血过多,而且重伤的时日过长,我能让他活着,但是也不能让他醒。” 苏景宸眉头就没有松开,脸色不是很好,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可以看的出来,他很紧张。 “等我哥过来再看看,楚慕痕,不能死。” 若是楚家楚慕痕一死,那楚家军必乱,那南国边境之地,怕是没那么好守了。 马车外,林君澜靠着马车,看着手上傅时霆送过来的吃食,发着呆,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也没有吃什么东西,只是看着手上的某一处在愣神。 忽然,不远处的林子有了响动,刚一抬眸,看见了那站在树上的红衣之人,红黑色的发带,束着银色的发冠,他站在树林之上,身影绰约。 他目光缓和了,“小狐狸。” 站在树尖的人,看着马车边站着的人,跟着笑了,他的目光里印着几分温,“君澜,好久不见。” 苏松珏跟了上来,站在了狐的身边,鞠高而下的看着马车边的林君澜,然后有些傲气的开口,“别看那么出神,不然,本君会以为你想上除了我之外的人。” “那样,会让我有杀人的想法。” 苏松珏声音淡漠,“我杀人,从不失手。” 第164章 我迷路了(1) 在丛林的深处,有一处小河流,顾璟旭在这边洗浴,因为没什么人,所以他也没有怎么遮掩,可他不遮,也刚好便利了一些人。 苏晏之看顾璟旭洗浴,上不了手,便觉得无聊,在林中绕了几圈,其间,看见了几个人影从头顶上飞过去,觉得有些烦。 手上拿着树枝,坐在一旁,开始画圈,“怎么这么多人,来打扰我们。烦。” 烦到,他都想弄死那些人,画着画着,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太邪恶了,于是又开始默念,“他们都是好人,不能杀了。杀了会被骂。” 于是,他在圈圈里,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叉。 “喂,你确定那孩子跑的是这条路吗?” 忽然,丛林里有了声音,苏晏之目光一冷,手上的树枝握紧了一些,想要动手,但是顾璟旭告诉他,不能乱杀人。 所以,他眯起了眼眸,向后退了两步。 “嗯,自然是这路。” 不知道是谁回答了一句,苏晏之继续向后退,然后隐去身影,回去找顾璟旭。 顾璟旭刚好洗浴好了,刚穿好了内里衣裳,就被苏晏之捉住了手腕,按在了丛林的水岸后,“嘘,有坏人。” 顾璟旭:“……” 刚洗浴完的人沉默,听苏晏之说有坏人,第一反应便是,他想看看这苏晏之所说的坏人,长什么模样。 又有谁,能让苏晏之这般的人,说是坏人。 两个人都没有听见声音,顾璟旭动了一下,苏晏之也觉得没什么事情,但是依然不愿意离开顾璟旭的怀抱,他赖在顾璟旭的背后,“旭,你好香啊。” “……” 顾璟旭皱眉,“松开。” 苏晏之蹭了蹭之后,摇头,“我不要松。回去人太多了,我们在这……刚好洗一次。” “不行。” 顾璟旭挣扎着,想着推开苏晏之,但是一推一拉之间,衣裳就被扯开了,苏晏之的动作极快,衣裳开了之后,就立刻破开了口。 一瞬间,顾璟旭的眉头就紧了,想要再次挣扎,却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孩子,他一惊,手肘一动,戳了一下苏晏之,“有人。” 苏晏之目光一暗,也看到了那个孩子,咬牙,低声咒骂一声,“该死,哪来的人。” 但是现在进退两难的,根本不好动身,苏晏之掐着顾璟旭的腰身,低声安慰,“没事,他看不见我们在做什么。而且,我们都穿着衣裳。” 顾璟旭闭着眼睛,不想说话,连动都不想动,这中间的过程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他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旭,你怎么不理我?” 苏晏之睁开了眼睛,发现顾璟旭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拉开了,墨色的长发落下,那发丝顺滑,额头上的发丝少许有些凌乱,但是依然挡不住那本身所带的冷。 苏晏之的眼睛黑暗,看着顾璟旭,突然的低下了身,柔软的红唇靠在顾璟旭的圆润的耳垂边,他的唇微微勾起,清冷一笑,却异常的美艳,“你真好看……” 说着,他的唇印上了那淡白薄凉的后颈。 “大哥哥,你们……在做什么。” 那个孩子,忽然走近了。 顾璟旭眉头拧着,一个用力,推开了苏晏之,然后淡然的从水里起身,抓起了岸上的外衣,给自己穿上,看着那靠近的孩子,有些警惕,“你是谁?” 被推在水里的苏晏之咬牙,握紧了手,“他是……该死的人。” 第165章 我迷路了(2) 顾璟旭上了岸之后,看着那个小孩,约莫六七岁的模样,因为脸上涂着一些泥巴,所以看不清容貌和性别,不过那眼神,倒是很有光亮。 苏晏之也跟着上了岸,在看到那个孩子之后,大步走了过去,然后一句话没有说,抓起那个孩子的衣领,将人一甩,甩进了池水里。 “呜,咳咳咳。” 小孩子不会游水,呛了几口,挣扎了两下,顾璟旭站在了池水边,也想要观察一下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所以并没有立刻将人捞上来,等那个孩子挣扎的快要沉下去的时候,顾璟旭才出手,将那个孩子捞上来。 “咳咳咳……” 小孩子趴在地上,脸上的泥土被水冲刷了大半,露出的小脸白的不像是人,病态的白,就像是常年未经阳光。 苏晏之一眼就觉得这个孩子有问题,他换了一下自己身上潮湿的衣裳,然后一把拖起了那个孩子,“你从哪里来的?” 小男孩儿眨了眨眼睛,看着苏晏之,下一刻就被吓哭了,豆大的眼泪从漂亮的眼睛里一颗一颗的落下,“你欺负,人。” 顾璟旭看着那个孩子,拉住了苏晏之的手腕,示意苏晏之放下这个孩子,随后说道,“不说你从哪里来,我们只能将你丢在这。” 来历不明的,就算是孩子,也得警惕。毕竟,这看起来善良无知的,有时候才是最危险的东西。 苏晏之立刻拉着顾璟旭就往回走,“走了,管他做什么,回去了。” “我迷路了,求大哥哥带我出去吧。” 孩子声音颤抖,跪了下来。 苏晏之冷笑一声,“南北境密林,方圆百里没有人家,你这话,鬼都不信。” 男孩子目光里带着害怕,不断的求着,“求你们了,带上我吧,他们在找我。被找到,我会死的。他们已经杀了好多人了。” 顾璟旭眉头一挑,这个孩子终归还是未完全说出来。被苏晏之拉着,他继续往前走,没有回头。 “毒王谷,他们说那地方叫毒王谷!” “……” 孩子一声叫喊,让苏晏之身影一顿,顾璟旭也停住了脚步,过于熟悉的地方,过于熟悉的称呼,让苏晏之一瞬间就站停了脚步。 回过了身,眯起了眼眸,黑暗的眸,看着那个小孩儿,有些怀疑的走了过去,蹲下了身,抓住了那个孩子的手腕,“再说一次。你从哪里过来的?” 顾璟旭的目光也看着那个孩子,上下扫了一眼之后,居然觉得这个孩子和苏晏之的样貌倒是有几分相似,但是也只是眉眼之间的相似。 那孩子被苏晏之吓得白了唇,连着向后退了一些,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璟旭走了过去,压住了苏晏之的肩膀,“你别吓着他。” 然后将那个孩子从苏晏之的手里拉过来,“毒王谷中,谁是你的父母?” 小孩子目光疑惑,“父母?没有……他们说,说,怪物是没有父母的。” 孩子始终表达不清楚,而这个“他们”又是指谁,苏晏之目光沉着,随手从包裹里拿出了一件衣裳,丢给了那个孩子,“换上,带你去问清楚。” 毒王谷谷主苏松珏不就在北国附近,问清楚就好。 顾璟旭弯下腰身,看着那个孩子,“你刚刚说,有人在找你,是什么人。” “呦,找到了。” 顾璟旭的话还没有问完,身后便有了其他人的声音,他的目光,和苏晏之的目光同时看了过去。 苏晏之一眼便看出了,那两个人是早间他遇到的人,看起来,便不像是什么好人。 “孩子给我,给你们留个全尸。” 那两个人中稍微壮一点的人,看着苏晏之和顾璟旭两个人身形并不魁梧,像是两个小白脸,所以说话的声音大了一些。 顾璟旭看了一眼苏晏之,然后向旁边一靠,“腿酸,不舒服,你动手。” 刚刚在水里一阵胡闹,他的身子便有些不太舒服,现在动手,着实有些不是事宜。 苏晏之撇了一眼那两个人,目光暗着,甩了一下手腕,“这个孩子,留下,你们,滚。” 语气很狂,也没有什么商量,他手一抬,将身边的那个孩子整个拎了起来,随后看了一眼顾璟旭,“我不想动手,走了,回去。” 顾璟旭目光舒展,很奇怪为什么苏晏之不想动手,要是以前,苏晏之早就动手杀了那两个人了,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直起身准备离开。 刚走了两步,身后一道凌厉的剑光斩了过来,“说了,孩子留下!不然死。” 苏晏之一手拉着那个孩子,一手抓住了顾璟旭的手腕,轻轻一躲,便闪开了那两个人的攻击,将手上的孩子丢给了顾璟旭,然后猛地往前冲了过去,两手,一手按住了一个人的脑袋,将那两个人拖出去了很远。 顾璟旭垂下了眼眸,看着不及自己腰身的孩子,孩子蹲下了身,将孩子的脸转了过来,看着孩子黑暗的大眼睛,“血光,记得忘了,这世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值得你去看。” 抚摸了一下那孩子的头发,擦掉了那个孩子脸上残留的未洗干净的泥土,“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孩子茫然的看着顾璟旭,随后摇了摇头,“没有名字。” 蹲着的人,凝着那个孩子的眼眸,然后轻轻的帮他整理衣裳,一边整理,一边轻柔说道,“那不如,随那个大哥哥姓,姓为苏,名,旭卿。” 刚说完名字,苏晏之从池水之中走了出来,身上的衣裳沾湿在了腿间,手上的指尖还有几滴血落下,他走到了顾璟旭的面前,淡淡的说了一句,“死了。” 然后甩了两块腰牌,“的确是毒王谷五长老的手下,这个孩子,应该是毒王谷的人。” 顾璟旭抬首看了一眼苏晏之,那眼眸里还有未褪去的血光,他蹲着看着他,“嗯,知道了。” “不生气?” 苏晏之又问了一句。 顾璟旭被这么一问,倒是有些不明白了,“为何?” 苏晏之想了想,皱了一下眉。 顾璟旭问为何,他也不知道,但是他脑中第一直觉便是,他杀人,顾璟旭会不开心。 顾璟旭不开心,他就觉得烦躁,但是这烦躁却又不知因何而起。总之很奇怪。 顾璟旭见苏晏之有些不太正常了,站了起来,拉着那个孩子的手,“行了,别胡思乱想,出来这么久,该回去了,这个孩子回去调查一下,怎么回事。” 苏晏之上前,一把拎起了那个孩子,将这个孩子从顾璟旭的手里拎过来,“你牵我,这个人,我拎着就行。” 第166章 你喜欢他 丛林的内的马车旁,苏景宸一听见苏松珏的声音,立刻打开了马车的车门,出了马车门之后,一把抓住了苏松珏的手腕,就往车上拖,“别耽误事情了,这边都快死人了。” “干什么。” 苏松珏一惊,还站在狐狸旁边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拖到了马车边,按着头就被往马车里塞。 苏景宸看了一眼站着的狐狸,挑了一下眉,随后看了一眼林君澜,示意了一下,跟着进了马车,“你们先聊。我带他进去。” 安静的马车边,只有风萧萧而过的声音,林君澜看了一眼傅时霆守卫的方向,并没有看到人,随后才回过目光,看着小狐狸。 “你怎么……憔悴这么多?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是不是北国的军马让你们陷入了绝境。” 林君澜未经历那场生死决战,殿下未说,苏晏之守着的时候,他也不好问,守在南国边境多日,听到很多。 但是没有一个人能解答他的疑惑,为什么明明进了南国,依然全部受了重伤,苏晏之明明传来了身亡的消息,又为何忽然之间活了,还和殿下一起回来了。 小狐狸低垂下了眼眸,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伤口,那伤有些刺眼,他轻轻的掩盖自己的手腕,声音低落,“没什么,反正该死的,都死了。殿下无事,我也……无事。” 林君澜:“……” 站着的人,目光舒展之时,看到了狐脖颈里轻微的痕迹,那痕迹很明显,不像是被掐留下的痕迹,倒像是…… 不自觉的,他伸出了手,想要触碰,可还没有碰到,狐就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动作很快,林君澜的手也顿住了。 他凝着眼前人,声音淡漠,“小狐狸,你脖颈里的痕迹,谁留下的。” 站着的人一惊,下意识的抬手,碰了一下自己的脖颈,然后又向后退了一些,“我……” 林君澜皱眉,看到了小狐狸遮住脖颈的手腕上,满是伤口,那伤口他也在殿下的身上看过,那是被发带束缚过久,而留下的束缚痕迹。 目光一紧,他担心的询问,“你被……折辱过?是有人强迫你的?” “折辱?不……算。” 站着的人,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看着林君澜目光颤抖,他将自己的衣裳收的高一些,平静的低眉,“不提我了,君澜,你呢。” 林君澜沉默,凝着眼前人,随后目光狠绝的看了一眼马车上,“是他?你不愿意,我杀了他。” 说完,一甩手就准备上马车。就算苍白,但是那想要杀人的目光却是丝毫都掩盖不了的。 狐一惊,抓住了林君澜的手腕,两个人的手都过于的冰凉,触碰上的那一刻,抓紧的人却又松开了。 林君澜的手腕感觉到了过于冰冷的感觉,转而看着远离他的人,“你手怎么这么冷?中毒了吗?” “小狐狸,你怎么不说话。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急了一些,林君澜咳嗽了两声,身子也有些撑不住。 因为体内有毒,而且中毒已深,林君澜现在周身都是疼的,虽无生命危险,但是依然疼的难受,可他依然不放心眼前人。 “小狐狸,我是不是告诉过你,就算无能为力,也不能深陷泥泞,让他们污了身。” 林君澜皱着眉,上前走了一步,抬起手,想要抓住眼前人的手腕,却被让开了。 目光透着凌厉的人,美眸里透着隐忍和痛苦,原本的平静掀起了波澜,不知道是不是一时失言,开口就道:“你和我说的,我记得,那你呢,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有看过吗?” “什么?” 林君澜惊了一下,眼前小狐狸忽然对他厉声而对,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有资格管我吗?你为何苍白了这么多,看起来比任何人都要憔悴。” 谁都不是傻子,林君澜这个模样,一看便是身受了重伤和折磨的,身上虽然没有多少伤痕,但是虚弱成这般,毫无血色,一看便知,定是受了折磨。 林君澜愣了,他看着小狐狸,不再说什么话,而傅时霆听到了争吵的声音,走了过来,拉住了林君澜,将人搂到了自己的怀里,“去休息,这里我守着。” 林君澜看了一眼小狐狸,犹豫了一下,想要伸手拉住他,可对方却避开了。 黯然的人垂着眼眸,向后退了一些,“去休息吧,我不想谈了。” 林君澜拧着眉头,看着站在他眼前,落着眼眸的人,叹了口气,随后就地就坐下了,“我不累。” 傅时霆没有说话,弯下了腰身,一把抱起了林君澜,“你在这守着没用,我带你去休息。” “傅时霆,你放开我。” 傅时霆凝了一眼林君澜,也不管他挣扎,直接点了他的穴道,然后将他放在了营帐内,随后出来又凝了一眼站着的狐,“我们谈谈。” 狐看了一眼,随后跟着傅时霆的脚步走到了一边,“想找我谈什么?” “你和毒王谷的谷主大人现在什么关系?” “他的夫君,我们准备成亲了,他和我签了东西。” 小狐狸靠在了树上,随手摘了一片树叶,有些漫不经心,这些话不能和君澜说,但和这个人,倒是没必要隐瞒。 “你现在跟着苏松珏,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有钱,长的好看。上床感觉也不错,虽然还没上过。不过他长的嫩,摸起来舒服。” 回答的迅速,几乎没有思考,因为这是事实。 傅时霆一愣,没想到眼前这个人回答如此果断。 “只是因为钱?” “嗯,不然呢,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小狐狸的目光凝着树叶透出来的阴影,算着自己清醒的时辰,还有不到一柱香的时间,“还有问题吗,我要走了。” “你喜欢君澜?你的眼神,我看的出来。” 傅时霆看着眼前这个过于漂亮的人,说不出来心中是什么情绪,是嫉妒吗,好像不是,是羡慕吗,好像也不是。 虽说看的出来的喜欢,但是好像这喜欢又被什么掩盖掉了。 狐狸的眼眸暗着光,他看着傅时霆笑了一下,“嗯,喜欢。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傅时霆沉默,随后转身,“没了,多谢解答。” “不必。” 狐冷然转身,离开了这一处。 而在他离开之后,傅时霆的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丛林,他的声音低沉,“君澜,听见了?” 第167章 爱你的眼神(1) 林君澜从树林之后走了出来,苍白的面容上又有些许的愁容,他没有靠近傅时霆,轻薄的衣裳微微扬起了清冷。 目光轻柔的看着离开的人,略有些白的唇色抿了一下,“嗯,听见了。” 听见了他想要的答案,也听见了他没有听过的事情。 那些,本该掩藏在内心深处的事情,让他浑身颤抖着。www..net 傅时霆沉默着低眉,走了过去,靠近林君澜的时候,顺手将人抱进了怀里,清冷的气息笼罩过来,将他们的气息相融,“你不喜欢他,对吗。” 林君澜拧着眉头,没有说话。 对傅时霆问的这个问题,他没有想过,或许从来都没有向喜欢和不喜欢这个方面想过。 他和小狐狸,都是身世悲伤的人,他们都拥有黑暗的过去,他们在黑暗之中厮杀,渴望着冲破黑暗。 他们有太多的相似,相似到林君澜以为他们是很好的兄弟。 他们相遇的太早,早到他都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成为了彼此生命里重要的人。 林君澜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人,和另外一个人度过余生,他一直想要的,便是自由。 想要一个人,自由的活着。没有负担,走出去看看。 傅时霆轻轻的搂着林君澜,在没有得到林君澜的回答的时候,他有些难耐和痛苦的闭上了眼眸,“君澜,是不是他比我重要?” “嗯。” 林君澜安静的抬眉,第一个问题,他不知道如何回答,但是这第二个问题,却是毋庸置疑,“他比你重要,若是你的死能换他生,那我会毫不犹豫的,让你死。” 虽说有些伤人,但林君澜不想欺骗傅时霆。欺骗感情的,永远是最伤人的。 傅时霆将怀里的人拥紧,“可我们才是最亲密的人。” 林君澜轻轻的推开了傅时霆,冷着目光看着他,声音轻哑,就像是落下的树叶,幽冷里又有一点淡漠,“傅时霆,你和我的关系,就像是一块薄冰,其实都不需要火,只要一碰,就散了。” 林君澜看着傅时霆,目光里锁着这个人俊雅的面容,那憔悴,让人心疼的眼神,让林君澜不由的转了目光。 “傅时霆,我们同床共枕,我们相拥而眠,我们做着夫妻之间能做的所有的事情。” “可你不能欺骗自己,我们之间……真的没有多少感情。” 哪有什么相处几月就爱的生死不弃,死去活来的,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敌对的,他有目的的接近,而他,或许是有目的的占有。 傅时霆握紧了手,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的血色,他的鼻尖又落下了血,每次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他的鼻尖就会落下血。 他抬起了手,轻轻的擦了一下,然后沙哑的问道,“你就不能,爱我吗?哪怕,只有一点点。” “爱你?怕是真的无能为力。” 林君澜从一开始就是清醒的,所以他若是能全身而退,一定不会有任何的犹豫,他重新回了目光,看着眼前人,“傅时霆,人不能太贪心。” “当你用强迫的手段得到我之后,就不该奢求,我还能爱上你,我,林君澜,可没那么贱。” 他没那么犯贱的去爱一个和自己立场,信仰都不同的人。 就算那个人满是荣耀,就算那个人满是光辉,也与他无关。 林君澜靠着树,绝美的容貌,落下阴冷之后,就像是冬日的清雪,看不见春日的温暖,“傅时霆,我没你想的那么好,我自私,残酷,甚至为了目的,我连自己都可以出卖了。” “你看到了,我这样的人,没什么感情的。” 讽刺的笑了一下,可笑着笑着,却又透出了一点悲伤,“若是……能知道爱是什么。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若是能知道爱是什么,那他和小狐狸,或许就不会是如今这般情景了。 站着的人靠了过去,将悲凉的人抱在了自己的怀里,然后窝在了他的脖颈里,“既然不知道什么是喜欢,那就不要喜欢上任何一个人。” 傅时霆抱着林君澜,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情不自禁的又抱紧了一些,“只需要记得,占有你的人,只有我。就行了。” “我想将你锁在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和你绑在一起,睡在一起。” 说着话,傅时霆将林君澜抱了起来,走进了营帐内,营帐内的光不是很亮,昏沉的光亮之下,连呼吸都听得见。 傅时霆将林君澜放在了他的营帐内的床榻上,放下了营帐的帘,关上了营帐的门,附在他的身侧,长发落在了林君澜的眼前,遮住了他四周的光。 “你说我强占了你,可你是不是忘了,君澜,从一开始,便是你先接近我的。” 傅时霆永远记得,他骑着马在人群之中看见他的场景,他知道那是林君澜的设计,明知道是早有预谋,可他依然选择了对阴谋“视而不见”的靠近。 他卖身,他便买他的身。他不信一见钟情,但是信命中注定,有些人生来就是自己的另一半,不管距离多远,都能遇到。 林君澜躺在了床榻上,发丝洒了整个床榻,看着傅时霆,没有说话。他的手被傅时霆按住了,腰身上的腰带拖到了地面。 他看着他,他凝着他,四目相对,忽然,外面响起了一道脚步的声音,那声音靠近,林君澜和傅时霆同时向营帐门边看去。 那脚步的声音是谁的,林君澜听出来了。傅时霆也眯起了眼眸,压着林君澜的手腕收紧了一些。 林君澜拧着眉,脑海里闪过林间狐说的那一句喜欢,觉得有些烦躁。 随之,便又想起了殿下曾经所说,“若是以后,你们遇到的人,觉得不能在一起,那便想办法,让对方死心。” “这样,至少有一个人不那么疼了。” 林君澜目光凝着那道门,垂下了目光,忽然抬了一下腰身,他的手抓住了傅时霆腰身的腰带,苍白的唇靠了过去,咬住了他脖颈里的衣角,“做……吗?” 傅时霆一惊,压住林君澜的手颤抖了一下,目光颤抖的看着他,“什么?” 林君澜舒展着眉,一边轻柔的开口,一边脱自己的衣裳,“脱衣服吧,也该做一次了,不然在别人眼里,倒是显得我们夫妻不合了。” 第168章 爱你的眼神(2) 营帐外,孤寂的人低着头,沉默的站着,从营帐内传出来的声音,他听出来了,低着目光,很多的事情,其实不用当面拒绝,也能听得出来的。 沉默之后,他寂静转身,离开。 营帐内,薄汗铺了一层的人在听见了声音离开之后,目光幽暗颤抖,手扯住了帐,立刻咬住了唇齿,咽下了所有的声音。 傅时霆目光一沉,手掰过了林君澜的脸颊,吻上了他的唇,咬着他的唇齿,撕咬着开口,“怎么不喊了,嗯?是因为他走了吗?” “继续啊,刚刚不是叫的挺好的。” …… 狐走回了苏景宸所在的马车,脸色不太好看,看了一眼时辰,便知道他又要快昏迷了,扶着马车边的树,他的头疼的有些难受。 南思隐刚好在马车边守着,在看到人不对劲的时候,敲了敲马车。 苏景宸一听到敲马车的声音,立刻探出了脑袋,“阿隐,什么事情。” 南思隐侧眉看了一眼苏景宸,双手交叉在身前,淡漠开口,“让你哥出来。他有点问题。” 说完,下颚一抬,示意苏景宸看狐的方向。 苏景宸的目光顺着南思隐的目光看过去,在注意到狐的不对劲的时候,立刻跳下了马车,“狐狸鬼,你不是去看殿下回来没有吗?怎么了?” 将快要晕倒的人抱进了自己怀里,还没有搂住,南思隐一个跨步上前,单手将快要昏迷的人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推了一下苏景宸,“让开。” 被推开的人向后退了两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看着南思隐,在看见南思隐快要发怒的眼神的时候,立刻闭嘴。 四周看了看,发现这周围没有什么看管的人,不由奇怪,林君澜一般会守在他们周围的,如今却是没有了人影,“君澜呢?” “他睡了。” 回答的人呼吸颤抖,弯着腰身,扶着南思隐,大口喘息。 南思隐:“……” 南思隐看了一眼傅时霆营帐的方向,刚刚,他明明看见了那个人被抱进了营帐内。 不过,他什么话都没有说,爱恨交错,戏中人与看戏人,并无相交的悲欢。一出折子戏,看戏人永远不是戏中人。 苏景宸上前抓住了身子不断下落的人,有些担心的靠了过去,“喂,狐狸鬼,你该不会又要变成傀儡模样了吧。”www..net 已经没有什么力气的人,落下的眼帘里微微闪着属于傀儡的金色,浮现起来的金光将他眼睛里的神韵掩盖掉。 狐用最后的一丝力气,抓住了苏景宸的手腕,“别,让他们,发现我这样。” “你撑一下啊。我帮你找地方休息。” 苏景宸也知道,若是变成傀儡,等殿下回来,怕是免不了一些询问。得在殿下回来之前,将人藏起来。 这时候,马车里正在帮楚慕痕处理伤口的人听见了动静,一下子出了马车,从苏景宸和南思隐的手里抢过了已经快要没有思绪的人。 将人抱在了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扣着,“又要睡了?” “嗯……” 被拉到了苏松珏的怀里,闭上眼睛的人蹭了蹭那衣裳,毕竟是日夜同住的人,味道还是熟悉的。 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立刻精神就松了下来,“苏松珏,我累了。” 闭上眼睛的人,颤颤抖抖的说了一句。 苏松珏将人抱在怀里,抚摸怀里的人柔顺的长发,温和道,“困了,就闭上眼睛睡觉,撑着做什么。睡醒了,就是新的一天。” “乖。” 似乎是在哄孩子,而听见这一声,乖,之后,原本挣扎着保持清醒的人闭上了眼眸。 或许,是真的困了,又或许是一路的疲惫,睡过去的人,也没有像傀儡一般睁开眼眸,只是沉沉的睡着。 顾璟旭也在不久之后从林中走了出来,在看见站着的几个人的时候,第一眼,便看见了苏松珏怀里的人,“狐?他怎么了?” “没怎么,困了,在我怀里睡一会儿。” 苏松珏说着话,将怀里的人又搂紧了一些。 苏晏之将手里的孩子随手一丢,扔在了地上,这走了一路,这孩子居然睡着了,也是挺厉害的。 拍了拍手,然后在自己衣裳上擦了擦,外衣脏了,他顺手就脱了下来,然后扔在了旁边睡着的孩子身上。 顾璟旭出于担心,走了过去,在看见狐睡着之后,声音放缓了,“狐,没事吧。” 这一句,问的是苏景宸。 苏景宸犹豫了那么一刻,还是点头,“没事,殿下,倒是楚将军,有些危险。” “什么意思?” 顾璟旭眉头一紧。 苏松珏抱着手里的人,看着顾璟旭,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些,有些警惕,仿佛害怕顾璟旭会抢走怀里的人一般。 保持着一些距离之后,苏松珏才开口,“失血过多,我只能保命,不能让他醒。” 能不能醒,全看老天爷了。 “你们可以将他送到亲近的人身边,十年八年或许就醒了。” 垂下了目光,苏松珏的眼神看着怀里的人,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或许,听风阁的回神丹有效。” “据说,听风阁的少阁主要成亲了,你们可以去试试求药。” 这一句话之后,顾璟旭,苏晏之,包括苏景宸三个人同时看向了一旁抄着手站着的南思隐。 南思隐注意到了三个人的目光,皱起了眉头,拧成了一股绳的眉头,有几分纠葛,“看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听风阁少阁主夫人。” 苏晏之走到了顾璟旭的身边,靠着顾璟旭,“何必舍近求远,时霆,有一只生蛊,据说……能起死回生。是不是也有效。” “他有生蛊?” 南思隐瞬间眉目动了一下,也就是说傅时霆一直有解自己毒的蛊,却是不解,这是准备求死了吗? 垂下了目光,犹豫了一刻,“生蛊,还是给他留着吧,以后的某一天,给他们后悔的机会。” 南思隐支起了身,“我带你们进听风阁,但是楚慕痕和我无关,我凭什么要救他?” “要救他,你们得另找人替嫁。” 第169章 隐世的原因(1) 替嫁?这不乏是个好主意,苏景宸还真的和南思隐想到一起去了,“找人替嫁?那还不容易,慕言会很乐意的。” “互相通个气,一定成。” 首领本来就心悦慕言,若是知道要娶慕言,那还不开心的要死。 而慕言那边,既能够救他大哥,又能嫁首领,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南思隐像看傻子一样看向了苏景宸,“互相通个气,你以为听风阁少阁主那么好见吗?”www..net 听风阁内,四海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以杀人闻名于世,其中高手不计其数。 随便出来一人,便可登顶江湖,毒术,蛊术,医术,皆有能人。 若不是当年,收了北国皇室千两黄金,少阁主判出听风阁,使得听风阁中内乱,四海皆绞杀。 如今,又有谁能挡住听风阁。 南思隐靠在马车前,叹了口气,“听风阁少阁主夫人,一旦入山,终身不得出阁。与少阁主一起,共守听风阁。” 这是规定,听风阁隐而不出已经十几年,老阁主独守听风阁在山中,闭而不出。不知原由。 传言,与北国皇室有关,不知真假。 南思隐的目光,看向了苏晏之,“北国陛下,据说当年听风阁因你而隐世,是真是假?” 顾璟旭也跟着看向了一旁的苏晏之,他记得风瑜烬和他讲过,听风阁欠苏晏之一个人情,可什么人情,却是没有细说。 站在黑暗里的苏晏之,冷肃的眼神扫过了眼前所有看着他的人,“听风阁未完成朕任务,难道不该受些罚吗?” 顾璟旭挑眉,“什么任务?杀了我?” 苏晏之唯独在看着顾璟旭的时候温和了一些,他笑了一下,“对啊。杀了你。他们没有完成,朕不开心。” “可他们又吞了朕的黄金。朕便更不开心了。” 他当年,刚登基不久,手上财权本来就紧,找上听风阁之后,听风阁派人杀人,却是没有完成,白白吞了他一笔。 苏景宸咬牙,“原来是你派的首领?” 苏晏之耸肩,“我只给钱,人是他们挑的。” “不过,他们挑一个少不经事的少阁主,也是他们愚蠢。” 算算年岁,那个时候的风瑜烬不过十五出头,便想着杀南国皇族太子,也是愚蠢。 顾璟旭冷笑了一下,“所以,你与听风阁的过节,是因为没杀了我?” 苏晏之表示无辜,“真真假假,又有多少可信。” “听风阁与朕,并无过节,只不过是他们人心丑恶罢了。” “什么意思?” 顾璟旭虽未见过鼎盛时期的听风阁,倒是也听过,听风阁未避世之前,从未失手。 “听风阁,杀手闻名于世,杀人,他们可以,可涉及人心,却是愚蠢。” 苏晏之目光随和,说的漫不经心,“人心,只要稍微挑拨,便散了。不过百两黄金,便可让他们反目成仇。” 苏晏之记得,他当年气愤听风阁吞了他的黄金,便用一百两黄金,买了听风阁内一个杀手的命,又用了一百两黄金,买了接令的杀手的命。 本来只是想看看这杀手组织,纪律有多好,人能有多听话。 结果,两个人都死了,谁出的手,谁也不知。江湖上有了传言,买杀手命的越来越多,听风阁内死的人也越多。 杀手,哪有不结仇的。一个杀手组织,内部只要溃败,便是不堪一击。 后来,一个杀一个,也不管有没有悬赏,只要平日里有些仇恨的,便互相杀了起来。 听风阁乱了,他用毒人平定,卖给了听风阁老阁主一个人情。 苏晏之靠在树边,目光幽暗,笑容低沉,他的身影修长,“我让听风阁,看清了只要有权,有钱,他们不堪一击。” 顾璟旭站在一旁,听苏晏之讲的这些,内心薄凉,有时候,他不得不承认,苏晏之比他懂的人心的丑恶。 南思隐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百两黄金?” 苏晏之挑眉,“嗯,百两黄金。” “其实,百两黄金都没有,因为那一百两,从来都未有人来取。” 他悬赏的那两个人,都死了。 说着,苏晏之傲气的抬了一下头,笑容骄傲,“听风阁如今避世,不过避的是人心丑恶罢了。与朕没有关系。” 若是他们不避世,怕是早就死绝了。 南思隐听到这些,头皮发麻,“他们就没想过杀了你这个祸根?” 这苏晏之从中挑拨离间,若他是听风阁的人,怕是早就动手杀了这个人,哪会让他好好的活着。 苏晏之靠着树,歪着脑袋,看着南思隐,“朕从未动手杀过一人,他们为何要杀朕?朕在听风阁,并无仇人。” 这一句,倒是实话,若不是因为人心溃散,也不至于因为一句挑拨,而互相残杀。 顾璟旭沉默,抬了抬眼角,“人心……终归,还是冷的。” …… 南国,地牢内,顾璟溪穿着黑色的长服正经坐着,他面前被锁着的人满脸都是鲜血,双腿上也没有一块好的皮肉。 原本胖的体型,如今看来却是消瘦了很多,脸垂着,没有一点的生机。 他轻轻的敲击着桌面,看着眼前人,“别睡啊,朕,还和你一起等消息呢。若是消息不好了,你再闭眼也不迟。” 第170章 隐世的原因(2) 顾璟溪说着话,目光抬了抬,地牢内并没有什么光亮,唯一的光亮,还是从又高又小的窗户外面透出来的。 他靠在椅子边,手里拿着的,是楚慕痕留给他防身的刀具,刀在手上转着,很锋利,但是却没有伤他分毫。 “陛下,喝药了。” 手底下的人到了时辰,送上了药碗,顾璟溪身子不好,近日因为连日没有休息,所以必须要用药膳。 坐着的人咳嗽了两声,敲了敲桌子,如柳叶一般的眉,透着阴沉的光,“药碗放下,顺便,取些盐来。” “是,陛下。” 手底下的人放下了药碗,看了一眼被锁着的龙宣,随之退了出去。 顾璟溪站了起来,走到了悬挂着的锁链旁边,看着高悬于顶的锁链,抬起了手,抚摸着尖而沉的钉,沉寂开口,“朕以前,从来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 “不过,现在……知道了。” 说着话,顾璟溪落下了手,端起了药碗,碗中的药,透着腥苦的味道,还没有靠近,就闻到了熟悉的苦味。 顾璟溪看着那药,目光垂落了几分,想起了以前,楚慕痕和他皇兄,总是在他喝药的时候,给他一颗糖。 如今,怕是没有了。 眉头平缓,抬起了药碗,将碗中的药饮尽,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柔白的指尖,擦过了自己的唇,“人啊,原来是能吃苦的。” 就是以前,太平和了,才忘了,苦,才是人应该尝的味道。 回眸,看了一眼悬着的没有力气的人,笑了一下,“你说,皇宫之中,像你这般,对朕不敬的人,能有几人?” 挂在刑台之上的人,害怕的颤抖着,不断的摇头,“不敢了,陛下,臣,再也不敢了。” 顾璟溪阴冷讽刺一笑,黑暗的目光,在地牢之中显出阴沉,“不敢?怕是,没有机会不敢了。” 叹了口气,他又坐了下来,“不过,龙公子放心,这地牢,很快就会有人来陪你的。” 宫中多方势力需要整顿,叛逆挑拨之人不在少数,以前,他不愿去看这些,如今,倒是看的明白了。 这还是真的多谢,楚慕痕在时,教他的所有。 嘭的一声,将手上的刀插进了桌面,直直的刺了进去,他目光缓和又平静,“朕不喜欢杀人,也不想杀人。可是,挑拨是非的人,会让人心不齐的。” “所以朕,没打算让所有的人都活着。宫中不需要那么多奸臣。” 说着话,顾璟溪抬了抬眸,凝着那满身血污的人,“你们龙家,朕没想动,可你偏要闯进来,那就怪不得朕了。” 轻声细语,却是让那满身血污的人目光颤抖。 “报,边境之地传来了消息。” 这时,地牢外面走进了一个人,他的手里捏着信件,跪在了顾璟溪的面前。 正玩着刀的人,手一颤,指尖碰上了刀尖,落了一滴血,顾璟溪目光一颤,看着那滴血,不知道为何,心中有些慌,沉了许久,才道:“说。” “边境传来急报,楚家军守边境十余日,龙四将军出兵增援,后殉国。楚将军重伤昏迷不醒。” 来报的人简短的说了几句话,顾璟溪听着听着阴沉了脸色,手捏紧了不少,手指尖的血不断的落下,沾染了整个手面,伤口不大,但是血却染了很多。 “知道了。” 顾璟溪沙哑开口,挥了一下满是鲜血的手,“继续打探消息。” “是,陛下。” 跪着的人退了下去,地牢里空荡,只有不知道从哪里的水滴落下的声音,一滴接着一滴,顾璟溪将桌上的刀轻轻一拔,拿在手间,慢慢靠近被绑着的人。 “陛下,陛下,饶命啊。” 被绑着的人浑身颤抖着,看着顾璟溪,肥胖的肉随着他求饶的声音紧跟着颤抖着。 顾璟溪的眉目温和,但是眼睛里的光却是暗了,没有了往日的平和舒缓,他的声音淡淡的,没有清冷,但是依然能让人感觉到凉薄,“你听到了,他受了重伤,朕是不是说过,只要他死了,朕就要让你陪葬的。” “殉国了的,朕会加封他的官位,而你,就当是为他重伤而忏悔的人吧。” 手上的刀抬了起来,看着那刀反光的地方,印着他阴冷的面容,像是恶鬼一样,可怕到连他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延误战局,拖待数十日,罪大恶极,你该死的。” 顾璟溪的声音轻轻的,淡淡的。 顾璟溪也知道,他没有他皇兄的冷傲,他也没有皇兄的睿智和人脉,南国太子,受人拥戴,南国二殿下,体弱多病,无权无势。 所以,他并没有要求所有的人都忠于他,可是,他,顾璟溪,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欺负的。 “陛下,陛下饶命啊,陛下。”被绑着的人面色惊恐,瞪大的眼睛,看着顾璟溪靠近,“饶了我,我愿奉上黄金千万两,填充国库。” “填充国库?不是应该的吗?” 顾璟溪冷漠一笑,然后靠了过去,手上的刀也顺着那心脏的地方慢慢扎了进去。 “啊……” 血喷了顾璟溪一脸,鲜红和恶心的气味,让顾璟溪有了想要呕吐的想法,皱着眉,忍下了想要呕吐的感觉,将那刀拔了出来,在自己的衣裳上擦干净,慢慢的收好。 屋外,守卫互相看了一眼,听着从地牢里不断传出来的呐喊声,不敢相信,那守卫瞧了地牢一眼,拉了一下旁边的人,小声的问道,“陛下,什么时候这么狠了?” “嘘,小声点,议论君主,可是死罪。” 那守卫看了一眼地牢内,示意了一下,摇了摇头。 半个时辰之后,顾璟溪从地牢里走了出来,身上还沾着血,他走出了地牢,站在地牢外,吹着冷风,身子颤抖了起来。 随后脸色一变,扶着墙壁,“呜……呕……” 终归还是没有忍住,吐了出来,将原本服下的药,也从口中吐了出来,苦的味道瞬间冲入鼻腔,让他止不住的咳嗽。 守着的人慌了,“陛下!” 第171章 为妻之道 顾璟溪抬手,止住了两边的人,示意两个人别动,红着眼眶说道,“里面收拾干净,尸体送入龙家,传朕旨意,追封龙四将军官爵,保龙家一生无忧。” 此事,他已经仁至义尽。闭了闭眼眸,缓了一下情绪,他随手脱了自己的外衣,去掉了一些血的味道,“追回他们龙家一分兵权,守皇城之外,终身不得回皇城。” “是,殿下。” 守卫的人立刻跪地接旨。 顾璟溪离开了地牢,走在皇宫大院之中,走在了皇宫的薄凉之中,在走到一处院落的时候,他停住了。www..net 那里面,住着的是,楚家的家眷,楚慕痕的家眷并没有什么年轻男子,楚家满门,女眷过多,都是一些叔伯的妻眷。 他带楚家满门入宫之时,才发现,原来楚慕痕父母皆亡,与他最亲的,已经没什么人了。 楚家叔伯,皆死于边境之地。 站在院门之外,他停了很久,才走上前去,敲了敲门,“周奶奶,你在吗?我是璟溪。” 这奶奶,是楚慕痕和楚慕言的娘亲的奶妈,两个人没有爹娘照顾之时,便是这奶奶照顾的。 过不多久,那院落的门开了,开门的妇人已经年过古稀,颤颤抖抖的她也知这是皇宫大院,君臣之别,“陛下,这么晚了,怎么过来了。” “奶奶,我有慕痕的消息了,他都在边境之地,守着城门。很快就会回来了。” 顾璟溪站在门外,看着老妇人,并未称朕,而是用了俗称。不知道为何,他不想那么生分。 看了看脚边的门槛,却是没有敢踏进去,他满身血污,怕进了院门之后,脏了院落。 “是吗,那可太好了。” 老妇人开心的抹掉眼泪,“老奴就知道,楚家那么好,少爷定不会死的。” 顾璟溪听见这话,笑了一下,“嗯,他会回来的。回来之后,朕……给他赐婚。” 楚慕痕是该到了成亲的年岁了,楚家嫡系单薄,若是楚慕痕不结亲,怕是也难以面对楚家的列祖列宗,所以,他得让楚慕痕有一个孩子。 现在楚慕痕重伤,也让他坚定了这个想法。 老妇笑了一下,“陛下,赐婚这事,还是莫要再提了,慕痕那孩子,从小便想着被殿下锁在宫中,一辈子不出来呢。” 顾璟溪一愣,听见这话,目光瞪大了一些,“什么?” 老人转过了身,声音低沉,“陛下,怕是从不知道吧,那孩子,可是一个温润如玉之人。” “慕痕啊,从小便什么都学的,礼仪,御书皆以皇后之礼为首,虽为将军,却是什么都会。” 顾璟溪:“……” 皇后之礼?是想做皇后吗? 难不成,楚慕痕从一开始便喜欢的是皇兄?那皇兄呢,是不是也喜欢他? 多种疑虑,让顾璟溪有些头疼和烦躁。 老妇人颤抖着转过了身,停顿了一下,又回过了身,对顾璟溪招了招手,“来奶奶这,擦擦,你身上血腥味太重了。” 顾璟溪落下了眼眸:“奶奶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坏人,夺了楚家兵权,夺了原本属于皇兄的王位,收了皇叔所有的王权。” 老妇人叹了口气,“哪有坏人说自己是坏人的,那些恶人啊,永远都不会觉得自己坏的。” “璟溪是个好孩子,奶奶知道。” 第172章 听风阁的束缚(1) 山崖峭壁之上,听风阁临于万山之内,山谷之中。 穷山之地,亭台楼阁耸立于云间,藏于云层之后,雾色之中。没有多少人能找到此处,山外之人难以上山,山中之人难以下山。 听风阁从山外救起了多人,带回听风阁的时候,多数山中的人都表示不赞同的,但是看到这些人都是和少阁主差不多的年岁,便也没有说什么。 这些山中老人,藏在山中数十年,因为一些事情不能出山,一身武学早已荒废,这些从山外来的孩子,刚好也能带回来一些乐趣。www..net “老阁主,少主依然没有放弃,想要出去。” 身为阁中执行者的洛白,白衣落尽之处,便是平扫祸乱之地,这少年人,是老阁主养大的孩子,也是除了少阁主风瑜烬之外,与老阁主最亲近的人。 年纪轻,却做事果断,不狠绝,却也没有什么后路可退。聪明而不骄纵,运筹之中,掌控全局。 很多人猜测,洛白将会和少阁主一起,争夺阁主之位。 坐着的老人,淡定的喝茶,吹了吹茶杯之中的茶叶,笑了一下,“他想要闹,那就让他闹好了,听风阁这么多人,还困不住他吗?” 想要困一个人,对于这听风阁来说,真的太简单了。 洛白站在白衣老人的身边,目光看着山中的雾色,“阁中的他们皆为杀手,出手狠绝,万一伤着少主……” 杀手,出手从不知道轻重,有时候手中剑根本不受控制。 老人声音低沉,“伤着就伤着吧,那么重的伤都救回来了,也死不了。” 这人啊,一旦太顺了,就容易异想天开,就容易将事情想的简单,多经历一些苦,才能成长。 “是,老阁主。” 洛白垂眸,已经明白了这些话的意思。 老人喝着茶,垂着目光,“要是阁里的人闲着,就陪他们玩一玩,阁里很久没来新人了。” “要是不想动手,让毒王放点毒,让他们睡几日。省的麻烦。” 说着话,他也喝完了茶,站了起来,背着手往房间的方向走,一边走着,一边低沉着声音,“准备少阁主的婚事吧。” “明白了,阁主。” 迷雾之中,风瑜烬坐在一棵树下,他的白衣之上沾着泥土,银白色的长发,落在了肩侧,没有束起的长发略微有些凌乱,只有一些银色的零散冠束,束在发丝之间。 俊美的面容上,有一些血,唇边的血色还没有干,呼吸沉顿,显然,是受了一些伤的。 他的手不自然的垂落在地上,好像没有了抬起来的力气了,苍白的指尖上印着血和淤泥。 小十二飞叶蹲在风瑜烬的身边,一身青衣的他,肩膀的地方也包扎着纱布,脸侧还有一道伤口,伤疤已经褪了很多。 俊雅的少年人,年岁不是很大,但是眼神却很成熟,叹了口气,有些担心,又有些怀疑的看着风瑜烬,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首领,你真的是这里的少主吗?” 此话一出,周围的少年人齐刷刷的都看了过来,一双双漂亮的眼眸都看着风瑜烬,他们的眼里肃杀,却又无辜。 “不用怀疑,我是。” 风瑜烬一抬手,咬牙,将自己的断手接上。然后看了一眼身边的人,“飞叶,去找些吃的。我们不能饿死在这里。” 站在另外的一侧的树的旁边,蓝衣裳的少年人,温和平静,他撇了一眼风瑜烬,手环在身前,“手都打废了,真的没问题吗?” 那些阻止他们得人,可是一点也没有留有情面。打风瑜烬就和有仇一样,招招都致命。 第173章 听风阁的束缚(2) 并没有休息多久,林中风云再起,片片落叶随着风卷了起来,起初这风并没有什么,可后来风竟强了一些。 忽然,一道树叶向他卷了过来,风瑜烬目光一惊,起身,旋转腰身,白衣落下,他飞身躲开了这些树叶。 原本低眉站着的澜依目光一紧,在看见风瑜烬已经躲不过去的时候,才出手拉住了风瑜烬的手,紧跟着几根银针袭来。 澜依目光一紧,来不及躲了,头一偏,却是几片树叶卷了那银针落地。 澜依目光低沉,脚落下的时候,风瑜烬的肩侧已经被树叶刺伤了。 澜依的目光扫了一圈,“什么人,出手未免太狠了一些。” 风瑜烬平和的目光轻抬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说话的人,随后落下眼眸,印着自己手腕,“无碍,都是该受的。他们,应该是恨我的。” 当年,若不是他强留在南国,也不会给听风阁招来杀生之祸,听风阁也不会因此隐世于山间,此中因果,皆不得说。 “错了,我们并不恨少主,只是陪少主玩玩罢了。少主,还轮不上我们去恨。” 林中树叶动了一下,落下了一个黑衣的男子,男子明眸皓齿,一双梅花的眸,如深渊之珠,红唇微动,乌黑的发落在身侧,长长的红色的发带随风而动着。 眉眼之间,有几分幽冷。 澜依跟着抬眼,看着那个男子,却发现这个男子的眼,太多熟悉,不免看的惊了。 男子站在高处,冷傲的看着树下站着的一众人,扫过澜依的时候,落下阴沉,却是并没有多说,只是看着风瑜烬,“少主,好好留在这里,不好吗?” 风瑜烬抬起了目光,看向了那站在枝头的男子,笑了一下,“不好。我要出去,灭了北国。” 男子垂眸,倒是不懂了,“北国皇族真的那么可恨?难道不该,是南国皇族可恨一些?” 这时,原本放松的几个人皆直起了身,警惕的看着树梢站着的人,北国皇族,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却让树下一众人都警惕了起来。 男子笑了一下,“别那么紧张,只是问一问罢了。” 他未落下身,只是抬起目光,看着封存山间的云华,眼光淡漠,没有俗世浮沉的人,眼睛总是漂亮的,就算没有多少情感,单单这淡漠,“不过。有些话,我还是要说的。” “只是旁观者清,少主卷在其中,眼不免偏了一些。” 风瑜烬笑了一下,却是一句话没有说。 男子轻站枝头,手背在身后,看着风瑜烬,目光也扫了一眼他身边的人,“在我看来,少主想灭北国,倒不如先整治南国之内。” 南国送质子入北国的事情,也是天下皆知,南国边境之地,腹背受敌,听风阁也是知道的。 “北国之人心狠,人尽皆知,南国之人,却是伪善者居多。” 站在枝头的人扫了一眼树下的人,“你们都是命苦之人,可少主,可曾想过,为何南国买卖的人居多,而北国虽不富饶,却也不敢如此。” “南国富饶,表面安康,可又有多少人,被欺凌买卖。” “你们只是命好些,被南国太子救了,可那些没有被救的人,又有多少?” 男子站在高处,讽刺一笑,“苏晏之虽偏执无度,但人心冷漠,他看的太透。” 苏晏之狠决,但北国之中,却无平民买卖之举,或许是因为他身处黑暗之中,所以对黑暗之事看的太透。 很多疯狂之事,还未兴起,便被他灭了,北国皇族争斗,皆争皇权,对于民生,却是看重的。 战乱纠纷,争的兵全是官家少爷,苏晏之请上战场之人,皆是死囚,死囚若是能活着回来,便能免死罪。 有罪之人,人心不齐,但是却是狠的,傅家军善战,也是因为踏平太多北国内乱纷争。 万事皆因果。 “南国太子顾璟旭心性高傲,待人温和,但要说人心,他却不懂,愚蠢无知。” 南国皇室温和,君臣表面和善,但背地里,皆想要控制皇族,对皇族威信,表面不敢违抗,但暗中皆无视皇威。 从臣子逼皇族送质子入北国之事,便可看出如此。 “天下之道,君王之争,听风阁从内心,还是偏向苏晏之。” 不然,也不会藏居北国之中,早就搬去了南国,帮助南国皇室攻下北国,踏平北国皇族了。 男子站在树枝之上,语气平和,却也认真,“所以,少主,老阁主并不想放你出去,浑水太浊。” “南国那位质子,若是少了你们便无计可施,那他还真的做不了君主。” 话语不免严厉了一些,目光平淡,“废物之人,不配做君王。” 飞叶年纪小,听见有人这么说太子殿下,不免气极了一些,咬着牙,立刻出手,“你说谁是废物呢。” 站在一旁的澜依目光一动,蓝色的衣裳飘动,一个转身绕在了飞叶的前面,挡住了飞叶的动作,“别出手,你打不过他。” 男子看着澜依,笑容深了一些,没有再多说话,转身离开。 澜依看着那离开的人,拍了一下飞叶的肩,“照顾好他们,我去看看。” “喂,澜!” 飞叶想跟着去,可他都没有跟上去,人就消失了。有些沮丧的站在原地,回头看着风瑜烬,“首领,澜依会不会有危险?” 风瑜烬看着澜依离开的方向,也有些奇怪,澜依在他们之中,性情也算比较稳重,绝对不会冲动行事,莫不是认识? 迷雾之中,澜依追着人,可很快便追丢了,四处绕了很多圈,都找不到人,不免心情急躁了一些,“顾璟衍,是不是你?!我知道是你,虽你容貌变了许多,但我知道是你,你出来!” 树枝之上,黑衣男子落了下来,看着树下的蓝色身影,目光幽沉,“有没有人告诉你,认出别人,会让那个人很困扰。” 站在树下的人一惊,忽然抬眸,看着树上的身影,“别说屁话,你没死,为何一去不回?你知不知道他们都说你战死了!” 树枝之上的人,笑了一下,“怎么,阿澜,该不会……真的在等我回去娶你吧。” 他的眼神落寞,叹了口气,有些悲伤,“别等了,顾璟衍早就死了。” 他的眼眶红了一些,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抬着眼,声音浮沉,“和所有人期盼的一样,死在十年前,平定西部内乱纷争之中。” 澜依的脸色微变,看着树枝之上的人,“什么意思?什么叫和所有人期盼的一样?” “什么意思,呵呵,是啊,什么意思呢。才开始,我也不懂。” 树枝之上,黑衣男子垂下眼眸,“可后来,我看懂了,南国皇族,送上战场的皇子都死了,你们以为是死在战场之上吗?” “错了,是死于皇室斗争,父皇,为了避免皇子之战,早就想好了,送除了璟旭之外的所有人去死。” 南国之中,并不是没有皇位斗争的,只是这斗争,在未开始之前,便已经定了结局。 黑衣之人落下眼眸,看着树下的人,声音冷寂,“阿澜,就当,顾璟衍死了吧,好好照璟旭。” “若是有机会回去,记得回宫中,告诉那尊贵的帝王至尊,他的孩子……战死的时候,都没有恨过他们的父皇。” 也从未恨过南国皇族。 若说遗憾,便是他再也没办法按照原本想要的生活活着了,没有办法面对很多的人,很多的事情。 黑衣男子站在枝头,俊美的眸凝着眼前人,“脏的,乱的,记得都别放在心上,不然,会很苦的。” 第174章 他也是毒人 北国边境之地的丛林内,苏晏之在休息之前,才想起来窝在草里的,还有一个孩子。 那孩子好像很能睡,怎么吵都没有醒,他将孩子提了起来,走到了苏松珏的营帐前,开门就进去了,“松珏,这个孩子,你可认识?” 苏松珏敞开了衣裳,正抱着怀里的人,苏晏之忽然进来,他皱了一下眉,手一抬,将旁边的人盖上。 撇了一眼苏晏之放在地上的孩子,“哪来的孩子?” “你们毒王谷的。” 苏晏之的目光抬了一下,看着苏松珏床榻上的人,“死人你都上吗?” 苏松珏目光一沉,“他不是死人。” 苏晏之目光挑着,声音傲气,“不会自己动的,都是死的。” 苏松珏冷漠一笑,“怎么,太子殿下会自己动?” 苏晏之冷哼一声,自己走到了桌前,喝了一口茶,润润喉咙,“嗯,他会。刚刚……” “你们在谈什么呢。” 顾璟旭冷着声音从帘帐之外走了进来,手上端着暖汤,看了一眼床榻上的狐,“狐,我要带走,放你这里不安全。” 苏松珏眯起了眼眸,“不准。” “不准的话,今日,苏晏之就睡你这。” 顾璟旭的目光看了一眼苏晏之,眉头挑了一下,“今日你睡着,明日,随你动,如何?” 苏晏之本来还不开心,一听顾璟旭的话,立刻眼睛就亮了,“嗯!” 苏松珏咬牙,“行了,今日我睡外面。总可以了吧。” 和苏晏之睡一个屋,那他宁愿一个人睡外面,反正他的小长衿也没有醒,正睡着。他今晚也没想要做。 长叹了口气,他走了过去,看了一眼躺着的孩子,发现这孩子,并不眼熟,这苏晏之为何说这是毒王谷的孩子? 手附上了那孩子的手腕,诊了一下那脉象,忽然眉头一紧,他抬眸,有些吃惊的看着苏晏之,随后又看了一眼顾璟旭,“他居然也是毒人?” “什么?” 顾璟旭眉头一紧,看了一眼睡着的孩子,“你说,他是什么?” 苏松珏有些怀疑,便打开了营帐,叫了苏景宸和南思隐过来,三个人的医术都不算弱,三个人围着孩子看了一圈,最后还是确定了,这个孩子,的确是个毒人。 南思隐觉得有些奇怪,于是便询问了一句,“你们从哪里弄来的这个孩子?” “捡来的。” 苏晏之坐在了桌边,如实回答,他声音慵懒,也不着急,目光印着睡着的孩子,“毒王谷的人在追杀他。” 说完,看向了苏松珏,“你不知道?朕……不信。” 苏松珏也懒得辩解,反正这毒人的确也是他们毒王谷的,只是是谁研制出来的,便不得而知了,“这件事我得查一查。” “既然你不知道,那这个孩子,我先替你收着。等你调查清楚了,再还给你。” 苏晏之弯下腰身,一把拖起了那个孩子,然后顺便抓住了顾璟旭的手腕,“走了,睡觉。” 苏景宸几步上前,拉住了顾璟旭的手腕,小声又警惕的说道,“殿下,他和苏晏之都是毒人,你小心些。” “我听见了。” 苏晏之冷眸阴沉的凝着苏景宸,“你声音很大,朕觉得很烦。” 苏景宸倒也一点不怕苏晏之,本来就看苏晏之不太满意,讨厌也是应该的,“听见又怎么样,你和这孩子不就是百毒不侵,吃毒药都不会死。” “万一你们谋害殿下呢。” 苏晏之咬牙,一把将顾璟旭拖过来,一边往外走,一边拉着顾璟旭回头冷眼贵气的撇着苏景宸,“朕不会。” 将顾璟旭拖到了自己的屋里,苏晏之将手里的孩子丢在地上,然后沉下目光,看着顾璟旭的平静的面容,“你觉得我会害你吗?” 顾璟旭:“……” 沉默看着苏晏之,他并未说话。 苏晏之笑了一下,“你也这样以为的,是吗?” 顾璟旭对于他的感情太过于冷漠,苏晏之已经感觉出来了,只是他心底的声音,一直让他去忽略顾璟旭的这份冷漠,这让他很烦躁。 苏晏之撇了一眼睡着的孩子,然后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捏了一根银针,对着那孩子的睡穴就扎了进去。 顾璟旭眉头一拧,“你做什么?” 营帐之内,灯光昏暗,阴沉的人垂着目光,看着顾璟旭,显然没那么开心,“朕很烦,需要安慰,脱衣服,我们互相安慰。” 顾璟旭皱眉,“什么?” 第175章 自我安慰 顾璟旭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苏晏之所说的话,毕竟他们在小树林里洗浴的时候,才刚刚胡闹过。 他知道苏晏之对这方面的需求和想法有许多,但是近日里,基本上对他没有怎么强迫,所以,他便忽略了这些。 今日晚间提起来,倒是有些应接不暇。 苏晏之眉头没有舒展开,微微的拧着,身上的衣裳撩动,他的手拂过自己身前的腰带,向着顾璟旭靠了过去。 营帐单薄,其实声音并没有遮盖多少,外面不时的还有人走动的声音。 顾璟旭皱着眉头,向后退了一些,却是被苏晏之捞到了腰身,然后一个旋转,带到了床榻上。 柔软的床榻被两个人的重量压的弯下去了很多,苏晏之目光暗着,看着怀里的人,轻柔微笑,“不开心的时候,总要有些安慰,不是吗?” “朕不喜欢自我安慰。” 说完,低头蹭了一下顾璟旭的脖颈,“朕想要璟旭的安慰。” 顾璟旭眉头锁着,没有舒展,呼吸沉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晏之太重了一些,让他有一些呼吸不上来。 他有些没办法,长叹了一口气,撇了一眼地上睡着的孩子,“不行,孩子在这。” 苏晏之目光一沉,幽暗的眼眸凝着床下睡着的小孩子,“没事,他听不见,就算听见了,也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你以为他蠢吗?” 顾璟旭抬了一下腰身,想要站起来,却被苏晏之死死地拉住了手腕,男人的发丝落在他的脖颈里,呼吸蹭着他的唇,“我们不脱衣服,你就摸摸我,开心了,我就放开你。” 顾璟旭抬着目光看着苏晏之的俊颜,低垂着眼眸,苏晏之凝着他的目光像火,犹豫了一下,他的手解开了苏晏之的腰带。 咬着牙,向他靠近了几分,然后微微抬了一下腰身,苏晏之搂着他更紧了一些,呼吸低沉,他的眼角红了。 “呜……” 呼吸低沉,汗顺着发丝落下,半个时辰,不算长,但是他的手臂却有些发酸,苏晏之又闹了一会儿之后,抱着他睡了过去。 半夜,他觉得手上还有一些不舒服,想要起身出去洗一洗,打开营帐,发现南思隐正一个人坐在一旁,黑夜里,他的身影修长,孤寂。 顾璟旭站着洗了洗手上的白色,洗干净之后,才走了过去,在南思隐的身边坐下,“怎么了?睡不着?” 南思嘤的发丝未束,落在肩侧,有些凌乱,他侧过眼眸,看了一眼顾璟旭,低头声音缓和,“嗯,睡不着,出来看看星星。” 顾璟旭也抬起了目光,看着那满眼的星辰,“心中有事?” 南思隐垂眸,本不想说,可若是不说,又感觉心中压着什么事情,难受的很,于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嗯,在想是不是该找个人嫁了。或者,找个姑娘娶了。” 南思隐说着,舒展了一口气,笑了一下,看着顾璟旭,“其实,嫁娶并是一定要选自己喜欢的,对吧。” 顾璟旭低眉,想了想,这才发现自己身边真的嫁娶自己喜欢的人,真的少之又少,包括他自己,甚至连平常人家的嫁娶之礼都没有经历过。 吹着冷风,他声音沙哑,“或许吧,我们从来都没有选择。生在平常人家,便听父母媒妁之言,生在帝王之家,便听富贵王权之利。” “和亲,联姻,制衡皇权。” 哪有什么两情相悦,不过是在双方都有利可图的情况下的一种委屈求全。 南思隐瞧着那天空上的星辰,皱着眉,“是啊,我也不是一定非苏景宸不可。这世上人那么多,总有适合的。” 顾璟旭不知南思隐为何这么想,只是在很多方面,他的确觉得南思隐要比苏景宸要成熟很多。 “景宸,需要成长。他需要你再等等他。” 顾璟旭知道,苏景宸是爱南思隐的,那目光里的爱,是可以看的出来的。 只是两个人的生长环境,背负的使命与责任皆不同,所以有了一些距离感和不适合的感觉。 南思隐笑了,摇了摇头,“我没时间等他长大。本来,就想好将他埋在心底的。” 沉默了一会儿,或许是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多了,便想着转移,“苏晏之现在看起来,对你很好。” 话忽然转到了苏晏之的身上,顾璟旭目光颤了一下,“是吗,只是看起来罢了。” 南思隐目光瞧着远处的黑暗,“看起来就够了。” 有时候,看起来像是爱,其实就够了。 “若是有一天,他看起来眼睛里没了爱,记得,别犹豫,将他杀了。” 南思隐的声音淡漠,却是在提醒着顾璟旭。 顾璟旭垂眸,想着苏晏之看他的眼神,分不清那究竟是不是爱。 有时候,他的眼神如猎豹,有时候,又缓和的如同小猫,他有些分不清,甚至有些混乱,“若是,他能假装呢?我又该怎么分辨。” 他现在已经有些…… 南思隐沉默良久,才幽沉开口,“那便在他对你有一分仁慈之时,俯首降了吧。因为你赢不了。” 根本就没有任何赢的机会。 情感的伪装,是最可怕的,能够利用人的情感于股掌之间,将人心看透的人,只需要算计人心,便可让天下俯首称臣。 第176章 苏晏之的奇怪之处 营帐内,原本睡着的人睁开了眼眸,他侧身躺着,抚摸着空空的床位,目光印着浮沉的冷漠。 听见外面的声音时,冷傲的笑了一下,随后眉头挑了一下,继续闭上了眼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顾璟旭与南思隐聊了一会儿之后,才进了营帐,发现孩子还在地上睡着,叹了口气,将孩子抱了起来,放在了床榻上。 坐在床榻边,看着苏晏之侧着身睡着,若有所思。目光落在孩子的身上,看着两个人的睡颜,意外的发现,这两个人容貌还真的挺像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错觉,还是其他的一些原因。 早晨的阳光初升,营帐内,苏晏之睁开了眼眸,刚缓了神,就发现床边站着另外一道身影,目光闪过杀意,却在看到顾璟旭的时候缓和一些。 他坐了起来,看着顾璟旭正在为那个孩子梳头发,缩着脚,他盘坐在床榻上,将自己柔顺的长发放下来,“璟旭,我也要你梳头。” 顾璟旭帮小孩子束上了长发,孩子长的很漂亮,束上发之后,眼眸闪着漂亮的光亮,他看着顾璟旭,小手抓住了顾璟旭的衣裳,好像是在撒娇。 顾璟旭笑了一下,抬手抚摸着孩子的发丝,“出去用早膳吧。” 小孩子看了一眼苏晏之,然后弯下腰身,鞠了一躬之后,才跑出去。 苏晏之盘着腿,坐在床榻上,看着顾璟旭,然后敲了敲旁边的座位,“过来,朕帮你束发。” 顾璟旭没有过去,而是在铜镜之前坐着,“不用,我可以自己。” “用的。” 说话的时候,苏晏之已经从手边找了一支毛笔,走了过去,从身后压住了顾璟旭的肩膀,然后挽起了顾璟旭的长发,轻松的饶了两下,将那支红木毛笔束上了他的发丝。 顾璟旭凝着铜镜里的人,目光一暗,感觉有些奇怪,他看着自己发丝上束着的笔,眯起了眼眸,“苏晏之……” 苏晏之笑了一下,低头吻了一下顾璟旭的后脖颈,“嘘……别说话。你不说话,低喘的时候,是最漂亮的。” 目光看着铜镜里的人,顾璟旭面容恢复了一些红润,没有了单薄和苍白之后,看起来还是极为漂亮的。 红木毛笔的簪子,其实束发并没有那么突出,红木与发丝的颜色几乎是一致的,所以也并没有多加明显,若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出来。 束发而已,其实并不需要多加装饰。 “很好看,不是吗。” 顾璟旭:“……” 沉默的看着镜中人,他垂落下了眼眸,捏紧了手,不再说话。 毛笔束发,哪里有那么的好看,不过是能束起而已。 苏晏之继而转身,撇到了顾璟旭桌上放着的玉簪,那簪子其实并不算什么贵重之物,碧玉的簪花也不算精致,也没有多加雕刻,但是苏晏之却觉得有些好看。 随手拿过了顾璟旭的那银簪,给自己束上发丝,“这簪子,就当璟旭送朕了。” 顾璟旭一愣,看着苏晏之的发上束着他的簪子,皱了一下眉,“你的簪子呢?” 苏晏之笑了,从身后侧腰间将他的玉簪拿出来,“你看,碎了。” 顾璟旭的目光扫了一眼苏晏之手上捏碎的发簪,那玉簪已经从中间碎成了多块,已经难以复原了。 怕是苏晏之捏在手里,用内力震碎的,他也没有拆穿,只是站起了身,“算了,送你……便送你吧。” 苏晏之手指尖擦过冰冷的发簪,笑容艳艳,“走吧,璟旭,饿了。” 出去之后,发现只有狐还在睡着,其他人都围在了一起。 南思隐束手站着,靠在了苏景宸的身边,“我并不能带你们所有人进听风阁,至多四五人。” 顾璟旭也明白,看了一眼苏晏之,又看了一眼苏景宸,“并不需要所有人去。景宸,你回南国边境,带着慕言去听风阁。” “君澜,你先回北国。” 苏松珏优雅的喝了一口粥,看了一眼顾璟旭,轻声的问道,“没有楚慕言和楚慕痕,万一北国再返,怎么办。” 现在南国边境,并没有多少人可守,这是最真实的情况。南国皇室还不知道会不会派兵驻守,北国兵临城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顾璟旭撇了一眼身边的苏晏之,“北国会去而复返吗?” “我说不会,你信吗?” 顾璟旭还没有说话,旁边的苏景宸冷笑了一声,“不信。” 苏晏之挑了一下眉,黑衣饶了一下,衣袖浮动,他坐了下来,黑暗的发丝浮动挺直的肩头,幽沉的眸光,看了一眼苏景宸,“朕不需要你信,璟旭信便好。” “嗯。” 顾璟旭思考再三,他还是决定先救楚慕痕,“你们早去早回,北国这边,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犯。” 苏松珏挑眉,手边放下了一瓶药,“那就可以了,刚好,我也去听风阁,这一路,楚慕痕我能保他不死。” 苏松珏说着话,瞧了一眼苏晏之:“我们去听风阁,晏之你呢?” 苏晏之有些困的闭了闭眼眸,一边吃着碗里的粥,一边说道,“我得去一次毒王谷,这个孩子是什么情况,我得知道。” 苏松珏挑眉,“需要我陪你?” 苏晏之摇了摇头,“不用,毒王谷那边没有人能伤朕。” 他本就是毒人,而且,上一任毒王谷的小谷主是他的父亲,他和毒王谷的渊源,还是比较深的。 “璟旭陪着去就行。” 随后抬眼看了一眼傅时霆,“时霆,你先回北国皇城,不需要控制摄政王,皇权事务还是交由摄政王处理。” 傅时霆站在苏晏之的身边,点了点头,“是,陛下。” 苏松珏倒是有些奇怪了,苏晏之明明是有仇必报的性情,这摄政王谋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苏晏之却没有杀,究竟为何。 “晏之,不杀摄政王苏烈阳吗?” 苏松珏弯下腰身,靠了过去,问了一句。 “杀了他,谁帮朕处理内务?你来吗?” 苏晏之舀了一勺粥,将散着热气的粥搅和了几下,吹凉,垂着目光,声音平缓,“这人,得利用干净了,才能杀。” “还有利用的价值,若是死了,便是损失。” 苏晏之低着目光,搅动了碗里的粥,然后舒缓了眸,看向了顾璟旭,“璟旭,粥好了。来喝一点。” 顾璟旭站在一边,看着苏晏之,若有所思,没有说话,坐了下来。 南思隐看了一眼苏晏之,跟着眯起了眼眸,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也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坐在了顾璟旭的身边,然后敲了敲顾璟旭的桌,“去毒王谷的路,山路颇多,小心着些。” 顾璟旭瞧了一眼南思隐,“嗯,知道了。” 第177章 谁的假装 顾璟旭和苏晏之并没有带侍从,两个人都觉得侍从有些累赘,可顾璟旭忽略了,他们还带了一个孩子。 所以,没走多远,就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因为这个孩子需要休息。 苏晏之本来是去找吃的,喝的,可是找的东西都太过于“恐怖”,顾璟旭勉强能吃,但是小孩子总归是吃不了的。 顾璟旭看着满地的毒蛇和长相怪异的蘑菇,“这些,能吃吗?” “能吃,放心,那个孩子他毒不死。” 苏晏之一边说着,一边将蘑菇放在水里煮,一边煮还一边说着,“蘑菇煮熟了,也没有毒,旭你可以吃的。” 顾璟旭:“……” 无奈之下,顾璟旭只能将孩子丢给苏晏之,然后自己去找吃的,将孩子丢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吩咐一句,“在这等我,别到处跑。” 苏晏之挑眉,搅和着锅里的蘑菇汤,乖巧的点头,“嗯,好。我在这等你。” 孩子看着顾璟旭,也很乖巧的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无辜又可怜的坐在了一边,沉默的蹲着。 顾璟旭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叹了口气,着实没有办法,离开的时候,还不忘看两眼。 等到顾璟旭离开之后,苏晏之敛了脸上的笑容,俊颜瞬间冷了下来,他撇了一眼坐在树边的小孩子,目光如同深渊一般,慢慢的走了过去,阴沉的气息,慢慢笼罩开。 他走到了那个孩子身边,蹲了下来,冷漠的眼神,带着审视和警惕,“毒王谷中就没有正常人,你说对吗,小怪物。” 这个孩子,看似瘦弱,但是身上的伤却很少,追的人那么多,若是平常的孩子,早就虚弱不堪了。 坐在树下的少年人笑了一下,靠着树,企图假装无害,目光凝着苏晏之,“哥哥,在说什么?” 苏晏之对这种假装视之以鄙,这种恶人装无辜的眼神,真的太熟悉了。甚至他都不用特别在意,就知道这眼神是假的。 脚踢了一下孩子身边的树木,振了树枝,落下几片树叶,“别装了,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两个怪物。” 说到怪物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眼眸暗沉,也不知道是什么情绪,过了不多久,才说,“此前,耳目太杂,不便多说。现在……说清楚如何。” 苏晏之看着那个孩子,树上落叶飘动而下,落在了他的肩头,洒下阴冷,他声音平静,“别装了,能从毒王谷跑出来,你很不简单。” 男孩目光也跟着变了一些,看着苏晏之,“没什么不简单的,拼命跑罢了。” 苏晏之笑了一下,站了起来,让开一些,“拼命跑?好啊,跑给我看看。” “毒王谷对傀儡,毒人重视颇多,能放你出来?” 这话,骗骗一些不知实情的人还好,骗他? 孩子目光抬了一些,看了一眼苏晏之,随后又落了下来,声音淡漠,“不跑,跑不动,累了。” 苏晏之笑了,手间拉扯了一片树叶下来,“行了,别在朕面前装的楚楚可怜,太过愚蠢。” “你的目的,说清楚,不然,朕弄死你。” 要说人心,他看过太多。 毒王谷距离这里不远,要说这孩子跑出来之后隐藏于城内,便也说的通,可往这南北边境跑,未免太过于“碍眼”了。 这明显是带有目的的。 孩子冷哼了一声,也不装了,目光平静,阴冷的没有一点情感,“那些人说,我能引你回毒王谷,只要你回去,他们就会放了我。” “这种蠢话,你也信?” 苏晏之勾起了唇,淡漠一笑,听着这孩子说的冠冕堂皇的话,这明显就是哄骗孩子的话,哪有什么放过和不放过,没有价值的人,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 孩子垂下眼眸,僵硬又平静的摇了摇头,捏着手,他咬紧了牙关,“不信,可我没得选。” 苏晏之:“……” 黑衣落下,苏晏之的目光抬了一些,林间的风吹过他的衣裳,吹起他黑暗的发丝和衣角,俊美的面容没有什么动容的情感,“选择,从来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给的。” “既然没得选,就自己闯出一条可以选择的路。” 苏晏之看着坐着的男孩,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别用手段,别让璟旭对你寒了心。” 少年人的目光扫过了平静的苏晏之,落下一片阴影的人,看起来聪明而充满算计,“那个大哥哥,为什么和你在一起?他看起来,和你并不适合。”www..net 少年人第一眼,便知道,什么样的人才是同类,那个哥哥,眼中虽然冷漠,但是行为话语却又体现着温和。 和他们这种一开始便身处阴冷的人,完全不一样。 苏晏之仰着头,头上的发簪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阳光洒在他的眼眸里,印着他眼底的黑暗,“因为,他喜欢朕啊,看不出来吗?” 孩子落下眉,冷漠一笑,“还真的,没看出来。” 苏晏之沉默了一下,俊颜幽沉,“是啊,连你都看的出来的,他还以为自己装的很像,笨死了。” 长叹了一口气,苏晏之的目光看着靠着树的小孩,问道:“你说,他不喜欢我,为何和我在一起?” 孩子垂下眼眸,想了想,说道:“所有的行为,都有原因。” “其中原因,你都不知,我又如何知道。” 苏晏之靠着树,抬着目光,想了想,“他想要朕的命,朕……觉得很有意思。” 第178章 不同的选择 孩子面露讽刺,虽然年少,但是眼神却是成熟肃杀的,傲然一笑,带着嘲讽,“要你命,你还觉得有意思,真是有病。” 苏晏之环着手,靠着树,满不在乎,“朕乐意,你是不会懂的。” “我是不懂,也不想懂。” 孩子坐在树下,随手拿起了一片树叶看着,在困在毒王谷多年,他连树叶也没有好好的看过。 眼神洒下淡漠,苏晏之的目光看着脚边靠着的孩子,抬脚踢了一下孩子的手臂,“喂,他是朕的,你不准抢。” “没想抢。” 少年人被踢了一下,咬着牙眯起了眼眸,觉得苏晏之有些幼稚和愚蠢,挪了一下身子,靠到了另外一边,冷漠的说道,“我不在乎这些虚伪的情感,我只要把你带回毒王谷就行。” “嗯,会回去的。” 苏晏之靠着树,闭起了目光,长长的睫毛洒下阴沉,“在那之前,你要乖一点,听璟旭的话。” “我很乖。” 孩子傲娇的回了一句之后,很烦的皱眉,“还有,你很啰嗦。” “嗯。朕也觉得,是有一点。” 最近,话倒是变多了,因为他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那便是顾璟旭真的吃软不吃硬。 低眉,看了一眼在地上蜷缩着的毒蛇,扔了一条给树边坐着的孩子,“给你吃。” “我不吃生的。要吃熟的。” 孩子有些嫌弃的将那蛇扔走,然后抬头看着苏晏之,“你不能区别对待,那蘑菇,你煮熟了。” “爱吃不吃,饿了,连土都吃。” 苏晏之冷哼一声,随后将那蛇连着饶了一圈,随意挑了一条蛇,生咬了一口,放血,抽皮,然后丢在旁边,“蛇肉这么好吃,不吃算了。” 少年人看着苏晏之,又看了一眼还没有死透的蛇,有些恶心,也有些嫌弃,“他没觉得你是疯子吗?” 苏晏之笑了一下,长呼一口气,“朕中了祝由术,听他们说,要疯半年。” 脑海之中,还有南思隐留下的声音,那声音总在他烦躁疯狂的时候出现,控制他的行为。 刚开始的时候,他觉得很烦,头也很疼,现在倒是习惯了,有时候反而能平静下来,好好听一听那声音了。 平静下来之后,才发现,原来,有时候选择的路,可以不止那一条。 孩子撇了一眼苏晏之,“祝由术?那是什么?” 从未听过这种咒术。 苏晏之想了想,不知道怎么说,“大概,是让朕明白,璟旭其实是喜欢朕的吧。” “那个哥哥能喜欢你?别骗人了,那不过是你想靠近他的借口。” 孩子冷着目光,无情拆穿。 苏晏之笑了,“嗯……大概吧。疯了还挺有意思的。至少让你觉得,是有人爱你的。” 少年人目光冷寂,“他爱你的错觉?还是你爱他的错觉?” 苏晏之挑眉,“没有区别。” 都是爱,有什么区别呢。 站着有些许累了,苏晏之的衣袖扫了一下地上的落叶,跟着坐在了孩子的身边,“朕想知道,毒王谷的人一定要朕回去做什么?” “毒王谷的人,要引你回去,剖你心腹,看看你是如何活这么长时间的。” 孩子也没有打算隐瞒,反正就他们两个人,没什么是不能说的。 “你不也是毒人?他们怎么不用你研究。” 苏晏之上下扫了一眼这个孩子,说实话,当苏松珏说这个孩子是毒人的时候,他还诧异了一下。 毕竟,毒人从小就得喂毒,几乎是泡在毒药里长大的,那种痛苦,也只有他知道。 “我活不长,顶多十年,就会死。” 说到这里,孩子的声音又有些许的颤抖和无助,好似有些害怕。 苏晏之拧了一下眉,抬起了手,掌心啪的一下拍上了那孩子的脑袋,轻轻的敲了两下,“十年,够了,活那么长做什么。” 孩子目光一颤,沉默思考了一番,觉得有些道理,瞬间就扫了阴霾,看着苏晏之的侧颜,他又问道,“你为何怀疑我,正常人都不会怀疑一个六七岁的孩子。” 苏晏之挑眉,“璟旭没有怀疑你,但是朕清楚的知道,看似单纯无害的,有时候才是最危险的。” “他们长着一张无辜又无害的脸,想要杀人,太简单了。” 他就曾经靠着那么一张无害的脸,骗了很多的人,杀了很多的人。 人啊,第一眼总是看外表的,长的漂亮的,总比长的丑陋的,要更吸引别人的目光,更能让人对之怜爱,放下戒心。 “那为什么不拆穿我?” 男孩儿抬起了目光,一双眼眸和苏晏之一般阴暗,没有什么光亮,没有了孩子的天真无邪,只有洗净铅华后的阴沉和悲伤。 苏晏之看着那个孩子,笑了一下,“朕说了,人要利用好,才能死。” “你有价值,弄死了可惜,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嗯。” 孩子也没有说什么,垂着眼眸,在脚边拿起了一片树叶,看着树叶上干枯的纹路,“你说,怪物,有活着的权利吗?” 苏晏之听着落寞的话,靠着宽厚的树,思索了片刻之后,垂眸,“权利,是你自己的。自己够强,别人杀不了,便能活着。” 目光飘远了一些,忽然看见了远处没有死的几条蛇,绕在了一起,蜷缩着的两条蛇,像是树枝一样缠绕起来,缩着缩着,有些奇怪。 苏晏之看着那蛇,眨了眨眼睛,然后身子侧了一下,手扼住孩子的下颚,将孩子的脸掰到旁边,“璟旭说,孩子眼里不能有脏东西,你别看。” 苏晏之说着,忽然停顿了一下,眯起了眼眸,敲了敲孩子的肩膀,“好孩子,晚上记得睡远一点,知道了吗?” 少年人沉默,随后点头,“嗯,你们要交配,我知道。” 说完,抬手一把打开了苏晏之的手,目光飘到了不远处,“你们在我眼里,和那蛇没啥区别。不过你们大一些,蛇小一些罢了。” 孩子过于成熟,也不好带。 苏晏之也没想过多的教导这个孩子,毕竟他也没有人教导过他,如何去看待这些事情。 沉默良久之后,苏晏之又开口,“在他面前,记得别用那种成熟的眼神看着他。” “嗯,我知道。” 孩子淡漠的回答,忽然看见那边的两条蛇不动了,冷风吹过来,少年人眨了眨眼睛,然后拉了一下苏晏之的手,“它会生孩子?” 苏晏之:“大概吧……” 他也不知道。 “那我想将它带着,看看会不会有小蛇出来。” 苏晏之皱眉,“不行。” 少年人沉默,依然觉得有些好奇,他还没看过这些东西,“那大哥哥会生吗?” 苏晏之阴沉了脸,“不会。还有,能不能闭嘴,不然,我就打晕你。” 少年人刚准备回嘴,忽然目光看见了顾璟旭落下的身影,眼睛里立刻噙满泪水,盯着苏晏之,啪嗒啪嗒的掉眼泪,“你……欺负我。” 第179章 喜与欢,便是喜欢(1) 苏晏之面色一僵,他没想到这孩子变脸比他还快,他就眨了一下眼睛,就眨了一眼,这小鬼的眼泪掉的比雷阵雨还快一些。 噼里啪啦的掉。 眯起了眼眸,冷哼一声,将手上的孩子放下来,转头看着顾璟旭正盯着他,苏晏之立刻挑眉,表情无辜又可怜,“他怕蛇,我哄他,你信吗?” 顾璟旭:“……” 顾璟旭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人,沉默并没有多说什么,总感觉,这两个人在密谋什么事情。 走了过去,将手上的果子递给了孩子,“你吃这个。” 少年人立刻擦掉了眼泪和鼻涕,伸出手去接顾璟旭递过来的果子,红着眼眶,扯出了一丝微笑,“大哥哥,你真好。” 苏晏之:“……” 站在树旁的人看着那个孩子笑的满面春光,有些烦躁,脑海里浮现的,是以前听别人讲的画本子。 里面讨人厌的狐狸精,便是这般的嘴脸。 冷哼一声,满是不屑的靠在树边,故意没有走过去要,而是等着顾璟旭过来给他果子。 没想到下一刻,顾璟旭自己找了一处地方,便坐下了,一点也没有理他。 苏晏之更加的烦躁了,僵持了约莫半柱香的时辰,便跟了过去,坐在了顾璟旭的身边,伸手跟他要果子,“给朕一个。” 顾璟旭看了一眼苏晏之,随后撇了一眼那边已经被抽筋剥皮的蛇,“你吃那个。那个好吃。” 苏晏之皱了一下眉,“我不吃,朕就要你手上的。” 说完,他就毫不客气的拿过了顾璟旭手上的果子,咬了一口。 被抢了果子去,顾璟旭也不恼,苏晏之便是这般心性,他早就习惯了,无奈又拿了一个果子,咬了一口之后,看了一眼苏晏之,“我不在之时,你和那个孩子说了什么。” 苏晏之眼眸平静,“没说什么。” 顾璟旭:“别瞒我,我看的出来。你们一定谈了什么。” 顾璟旭也不是蠢人,他回来之时,苏晏之和那个孩子的情况明显不对劲,而且那个孩子是在看见他的时候才变了脸色。 明显是想要遮盖什么。 苏晏之放下了手上的果子,唇微微勾动,笑了一下,“好了,不瞒你,其实没什么,只是问了一些毒王谷的事情。” “毒王谷?” 顾璟旭眉头一沉,对于毒王谷,他知之甚少,南国之内,所听所见,皆是别人所言。 傀儡,蛊丹,也是南国之外的境外所传入的。 所以,他并没有多加了解。 “嗯,毒王谷。毒人。” 苏晏之将手上的果子又咬了一口,看着青涩的果子,他若有所思,忽然抬起了目光看着顾璟旭,“璟旭知道那个孩子,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 顾璟旭沉默,看向了那个孩子,那少年人正在一口一口的吃着果子,腮帮子鼓的满满的,看起来倒是可爱。 苏晏之又咬了一口果子,“毒人都是用毒喂出来的,那个孩子从一开始就没吃过正常的东西。”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顾璟旭并不以为那个孩子是毒人有什么特别的,“你想说,给他吃果子,是多此一举吗?” 苏晏之凝眸,“璟旭,莫要被那无辜的外表迷惑了。他没那么简单。” 顾璟旭笑了一下,“他不简单?是啊,能从毒王谷里跑出来,能有几个简单。” 若不是因为苏景宸走了一年半才从毒王谷里走出来,他倒也没觉得毒王谷有多难走。 只是这个孩子,能出来,倒是稀奇了一些。 不过,他对苏晏之的这句提醒倒是没想到,他也不蠢,“那个孩子,想带你去毒王谷,毒王谷里一定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ps:前面一章略微修改了一下剧情,看的早的请刷新一下前面的剧情,然后还有十几章,第二卷结束了。 可以看的出来,这本书的感情线只走了一丢丢,别看文表面上开飞机和跑车,其实,这是一本开着摇摇车的慢热文。 互相喜欢的和互相憎恶的,第三卷,第四卷正式走感情。第三卷结束,就相互喜欢了。 第180章 喜与欢,便是喜欢(2) “毒王谷里有什么,去看看便知道了。” 苏晏之倒也没那么怕,这毒王谷里,多的是他的人,他也不会孤身前去,又不是蠢人,一个人去送死,他可不会。 顾璟旭看着那个孩子,“毕竟是个孩子,照看着些。” “他不小了,也不是你和我的孩子。顶多算是一个“人””。 苏晏之提醒了一句之后,看了一眼林中的雾色,明明还未到深夜,这雾起的已经有些大了,“休息吧,累了这么久,该休息了。” 旁边的篝火,还莹莹的冒着火星子,苏晏之侧目看着顾璟旭的侧颜,历经了很多事的人,早就没有了刚开始的淡漠,眼神里印着苍茫和痛苦,还有一丝纠葛。 苏晏之看着顾璟旭,出了神,目光颤颤的,一时间,忘了移开眼眸,而这眼神,被顾璟旭察觉到了。 顾璟旭跟着看向了苏晏之,“怎么这般看着我?” “璟旭,若是有一日,朕将命交给你,你会收吗?” 苏晏之坐着,手捏着手上的果子,认真的问了一句。 坐在苏晏之身边的人一顿,目光有些飘动,他手上的果子,还没有吃完,低下了眼眸,手上转了转,之后叹了口气,“你会将命,交给别人吗?” 据他所了解的苏晏之,真的不会将自己的命交给别人。 被这么一问,苏晏之沉默了,真的沉下来想了想,随后皱了一下眉,“不知道,或许呢。” “若是有那么一日,那璟旭的回答,是什么?” 这一声问话,很轻,好像在期待着什么,又好像不敢期待。 顾璟旭低下了目光,虽说内心没有什么迟疑,想杀苏晏之的心一直存在。 但是表面,总要装装样子,于是,他便淡漠摇了摇头,“不知道,或许,等到那时,便知道了。” 就像是当日在悬崖之边,当苏晏之知道自己要坠崖时,拉着一起死,是一样的。 不到那一刻,谁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什么样的。 是救赎,还是一起坠入深渊地狱,谁又知道呢。 苏晏之见顾璟旭不回答,大概也明白了顾璟旭心中所想。 有些话,其实不用说出来,在顾璟旭犹豫不决,不知道答案的那一刻,就已经将答案放在明面上了。 苏晏之垂下眼眸,眼睛里洒下落寞的阴影,“朕,知道了。” 轻声回了一句之后,他将手上果子的核随手埋进了土里,然后追问了一句,“璟旭,打算什么时候回南国?” 顾璟旭的目光凝着苏晏之,微微眯起了眼眸,因为他注意到了苏晏之隐藏在眼底的凌厉与肃杀,这种眼神透着清冷和锐利,一点也不像是记忆混乱的“疯子”。 若无其事的转过了目光,他看着不远处的篝火,“暂时没打算回去。” “那是不是说明,朕对你,还有些用处?” 顾璟旭:“……” 这句话一出,顾璟旭心中的猜疑又多了几分,只是他并没有戳破,苏晏之控制北国的缘由还未找出,北国皇室还有太多的秘密,他们之间,可不能回到以前那般敌对的局势。 沉默之时,苏晏之忽然又笑了,将顾璟旭搂在了自己的怀里,蹭了蹭他的脖颈,“果然,璟旭还是爱朕的,朕……也好喜欢璟旭。” “真的,很喜欢。” …… 听风阁迷林之中,白雾缭绕,在一片迷惘之中,澜依独自坐在丛林之中,身上的衣裳随风而动着,碎发落下阴影,蓝色的衣裳衬着他俊美的容貌和孤寂的眼神。 风吹过叶,吹散了他眼中的悲伤,闭上了眼眸,脑海里,浮现出了顾璟衍离开之时留下的话。 “小依,其实若你们想出去,也不是不可以。听风阁想留的,不过一个风瑜烬。” “你和你的朋友们,想走,听风阁绝对不会留。” “顾璟衍,什么意思?” “一朝生死前尘散,世上再无顾璟衍。小依,后会无期。” 后会无期…… 只留下一句后会无期,便迅速离开了,丝毫没有情感的拖带,连找都找不到。 澜依垂眸笑了一下,手捏紧了身边落下的枯叶,“顾璟衍,你还真是潇洒。” 装什么看淡红尘的隐世,既然活在世上,就要承受被背叛和伤害的痛苦。 原本承受痛苦的,又不是他一个人,咬着牙,他扶着树站了起来,迷雾之中,他蓝色的衣裳尤为的明显和妖冶。 他的目光沉寂,扫过四周,“顾璟衍,你个懦夫,有本事,你就躲在这听风阁之中一辈子。” “一辈子也别出来。” “我,萧澜依,出去之后就给你立个牌位,顺便找人嫁了。” “等你还不如等个鬼!” 骂了几句,林中毫无反应,他桀骜转身,离开了坐了很久的地方,没有再做任何的停留。 在那道蓝色的身影离开之后,迷雾之中落下了黑色的人影,顾璟衍的目光看着那个人离开的方向,沉默的低眉,苦笑了一下,“顾璟衍早就是鬼了,别再等了。” 等一个“死人”,又有什么意思。 “为什么不告诉他,你疯了多年,前两月,才刚刚恢复过来。” 顾璟衍的身后,洛白的身影跟着落下,出尘洁白的身影,不染一尘,黑发落在肩头,漂亮的眼眸如桃花一般,“为什么不告诉他,其实你不是懦夫,十年前,你也为生拼尽全力。” “为什么不告诉他,你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还想看他一眼。” “为什么不告诉他,你……顾璟衍,真的想要和他白头偕老。” “为什么不告诉他,你爱他。” 洛白的平静,倒是将一切的疑问问了出来,那些,是澜依想问而不敢问的答案。 “因为……顾璟衍活不过两年了。” 已经没有力气活下去了。 洛白皱了一下眉,“长老们说,会想办法的。至少,能活三年。” 顾璟衍被听风阁救起来的时候,全身筋骨全废了,头脑又受过创伤,本来也没打算能救活。 可偏偏这个人撑过来了,可撑过来又能怎么样,人的根骨早就废了,等到恢复,寿命,也不过这两年。 站在空荡荡的迷雾丛林之中,顾璟衍的黑衣落下阴影,皱着眉头,“既然没办法活下去,这些,就没有必要成为他的负担。” 洛白俊眸微动,侧过了身,对于这些,他不懂,但是他知道,人只有坦然,才能不留遗憾,“若是我是他,会想你陪着我最后两年。而不是……欺骗我。” 顾璟衍笑了,看着身后的洛白,“陪不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等身子好些,我会出去的。” “璟旭,心太善,我得帮帮这位太子。” 洛白看着面前的少年人,其实顾璟衍的年岁,并不太大,十年前不过十三岁,便能领兵,可惜……成才太早,又不是太子的人选,自然南国皇帝要铲除。 不然,功劳太高,太过于展露锋芒,太子顾璟旭便无立足之地了。 若是这般想,那便能理解了,可惜……南国皇帝从来不知,顾璟衍从未有过登皇位的想法。 洛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别那么勉强自己,其实,陪他几年,也是好的。” 顾璟衍垂眸,“得到,再失去,太残忍了。” 另一处,澜依浑噩的回到了原处。等着的几个人立刻围了上去,飞叶看了一眼澜依的身后,然后又上下扫了一眼,发现澜依并没有受伤,才放心一些,“澜依,你回来了。你去做什么了?” “没事。” 澜依抬起了手,示意了一下,随后走到了风瑜烬的身边,坐了下来,垂着目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很久,才开口问道,“首领,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不知道。” 这句是实话,因为风瑜烬真的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出去,这迷雾丛林里隐藏的高手太多,而且都是一些江湖上有排名的杀手。 比起他们并不输,甚至还有好些武力完全在他们之上。 澜依靠着树,目光有些迷惘,困在这里的时间越长,外面的局势就越不稳定,不知道殿下究竟怎么样了,不知道南国如今如何了,这才是最着急的。 “那不如,答应他们成亲。” 澜依看了一眼风瑜烬,“我替你拜堂。” 第181章 我替你拜堂成亲 “你替我?” 风瑜烬看向了澜依,并不理解为何提出替婚这种说法。 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成亲,便也没有想过找人替一说,但是现在想想,若是易容,倒也可以。 他们本来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侍奉在殿下身边许久,互相了解,了解性情,易容之后,想来旁人也难以分辨。 澜依坐在风瑜烬的身边,声音淡漠,“嗯,替你。拜堂可以,洞房……也可以。” 风瑜烬银发落下,不知道澜依为何忽然之间这么奇怪,“我没想成亲,不过成亲之后,倒也可以在混乱之时出去。” “若是出不去,该怎么办?” 飞叶也跟着有些着急了,这若是出不去,又被发现替婚,到时候可真的全盘皆输了。 “不会。” 风瑜烬抬起了眸,阴沉的目光,微微眯起,低沉开口,“替婚之事,便不必了,我自己来。” “你们在我成亲之夜,想办法出去。” 风瑜烬想了一下,好像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是最可行,也最能保持体力的,“我们不能所有人都被困在这里,总要有人出去,不是吗。” “这里高手太多,光靠我们这几个人,拼死都出不去。” 所以,他们得另找办法出去,而目前,最好的办法,便是答应成婚…… …… 南国皇宫,近日里,顾璟溪坐上帝王位之后,便开始整治朝臣,经常传唤一些朝臣,而被传唤的人经常只进不出。 就算出了,也是满身鲜血,被人抬着出去的。 一时间,人心惶惶,皆传这位刚登位的小皇帝疯了。 暴政之言传出,上奏的人自然就多了。 上朝之时,顾璟溪看着传上来的奏折,目光阴冷的如同冬日的寒冰,略微垂着的眼帘,洒下的落寞和悲凉,比黑夜的风还要让人畏惧一些,“这些,是什么意思。” “陛下,朝臣是国之根本,陛下不顾社稷,乱杀朝臣,恐怕会引起不满。” 其中一个人站了出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顾璟溪坐直了一些身子,看着殿下上台的那个人。 那人,他认识,是璟旭皇兄的门客,也算是个能人。 笑了一下,将自己手上的奏折放下来,继续靠着身后冰凉的座椅,声音淡漠,“乱杀,怎么乱了?” “错了,就该死。他们构陷楚家,难道不该死吗?” “楚家斩杀七王爷一事,还未查清楚,陛下怎能断言是那些朝臣构陷?” 朝堂之下,上报之人倒也不慌乱,秉公直言。 顾璟溪将手上的折子捏紧,他就是知道,楚家不会判,若是有错,那一定是别人的错。 七王爷野心早就能看出来了,此次身死,一定咎由自取。 落下眼帘,顾璟溪将折子甩到了地上,“朕杀的每一个人,都有原因。” “他们该死,就要死。” 顾璟溪一点也不介意别人说他是暴君,本来君王手上沾一些血,就是应该的,不然,何以镇天下。 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下了冰凉的皇位,“朕,给过他们机会的。” 每一个人,他都给过机会,可那些人,就算在他面前,也不曾说实话,还妄图蔑视他的威严,那岂不是找着死,“楚将军归朝之日,一切便可真相大白。” “在那之前,朕会清朝臣,且让那些人等着,一个一个,朕都不会放过。” 顾璟溪走到了大殿前,阴沉的天空,没有多少的光亮,吹过冷风,他的声音也带着寒冷冰凉,“朕,会好好让他们记得,如今朝局,谁为君,谁为主。” “顺则昌,逆者亡。谁也逃不掉。” 声音淡漠,他算了一下时日,看了一眼身边人,“边境之地,再派千人去,朕就不信,那么多人,都探不回消息。” ps:前一章加了一千五百字。 第182章 七夜公子多倾城 走了两日丛林的路,终于进了城,一时看见城内的繁华光景,还有一些不太习惯,太吵闹了一些。 顾璟旭和苏晏之身上的衣裳太过于华贵扎眼,为了不引起旁人注意,他们换了一身普通的衣裳,头上的发簪也换成了木制的发簪。 普通又干净。 顾璟旭为苏旭卿换了一身衣裳,孩子换上干净的衣裳,依然干净漂亮,这人容貌绝艳,穿什么都好看。 休息了半日,约莫晚一些,开始下起了雨,雨中的城镇别有一番风景,小桥流水,廊道上贩卖的人家倒也不少。 顾璟旭随手买了一些干粮,而苏晏之却对一些瓶瓶罐罐的药物感兴趣,“这城里的东西真不错,多买一点,路上用的着。” 走了两步,看到路边凉亭摊贩上放着的折扇,苏晏之凝着那一把红木扇骨,出了神,感觉这折扇应该很适合顾璟旭。 便拉着人走了过去,拿起了那折扇,看了两眼,还没有给顾璟旭看,身边便挤进来几个人,那几个人将顾璟旭和拉着的孩子挤了出去,堵在了苏晏之的面前。 “呦,小公子看上这折扇了,来人,都包起来,送给小公子。” 苏晏之手上的折扇一并被拿了过去。 顾璟旭皱了一下眉,有些无措,看着被围在中间的苏晏之,被推开的时候刚准备动手,却发现又有些不对劲。 这些人,看着苏晏之,居然有些满脸的潮红…… 若是猜的不错,这些人,在“调戏”苏晏之? 虽说,苏晏之模样不错,肤白貌美,眉眼如画,唇如薄花,但周身气质也不算是谁都能上来说话的。 那明显的就是,谁靠近谁就死的气息,居然还有人不怕死。 冷哼了一声,顾璟旭撑着伞,拉着孩子站在那些搭话的人的身后,并没有上前说话,只是看着。 苏晏之垂眸看了一眼那折扇,抽手拿过来,冷眼撇了一眼那个人,什么话没有说,转身就要走。 可还没有走,就被挡住了路,“小公子,别走啊,陪我们玩玩,爷一夜几次。” “那远近闻名的花楼的七夜公子,可听过?都被玩的哇哇叫呢。” “滚开。” 苏晏之冷声,目光撇了一眼撑着伞站着的顾璟旭,忍着想杀人的心思,有些厌烦。 “呦,脾气还挺大的,和七夜小公子一样啊,这样貌倒是比那个瞎子好看很多。” “是啊,哈哈哈。” 几个人互相搭着话,让苏晏之更烦了,手上的折扇捏紧,若不是顾璟旭站着,他手上的折扇早就甩出去,插进这个人的脑袋里了。 可那堵着苏晏之的人却不知好歹,看苏晏之身上的衣裳并不华贵,便也想着是性格刚烈一些,没当回事,“陪爷睡,爷给你钱。” 苏晏之垂眸,敲了敲手上的折扇,声音染着雨的幽冷,“这世上想死的人,有很多。赶着死的人,也有很多。而你们是追着死的。” 其余的话没有多说,看了一眼顾璟旭的方向,他摇了摇手上的折扇,然后将扇子丢了出去,“这个,送你,带着孩子去吃点东西。” “我陪他们,玩玩。” 第183章 陪你们玩玩 顾璟旭伸手,从空中接过了折扇,看着上面的红木扇骨和山水画,觉得这扇子倒也不错,便收下了。 牵着身边孩子的手,他撑着一纸青蓝骨伞站在雨中,微风吹起了他的白衣,他的目光凝着凉亭之上的苏晏之,“训了便好,不用沾血,不值。” 说完,低眉看着手边的孩子,“旭卿,走了,哥哥带你去那边的饭馆等着。” 少年人撇了一眼凉亭上的苏晏之,目光扫了一眼凉亭之上围着苏晏之的几个人,默默的叹了口气。 为这些人默哀,抬起了目光,看了一眼阴暗的天空,“我想吃甜的东西。” 顾璟旭笑了一下,倒是想起了自己的皇弟,那位还在南国皇宫之中等着他回去的璟溪,璟溪,也喜欢吃甜的。 从来,都不喜欢吃苦的。 目光随和了一些,将孩子的手握紧,“好,哥哥带你去吃甜的东西。” 凉亭上,卖伞的摊贩看了一眼苏晏之他们,转身就跑进了雨里,情况不对劲,不跑才是蠢货。 苏晏之看着顾璟旭撑着伞走远,目光收了回来,外面起了一些风,吹进凉亭内的雨湿了他的黑衣。 碎落的长发,在风中飘动了一些,他垂下了目光,随手拿了一把折扇起来,看着那扇骨,随后撇了一眼四周围着他的人,“我,很好看吗?” “好看,美人儿,你可真是美人儿。” 那个为首的人盯着苏晏之的一举一动,眼睛里直冒火星,遮掩不住的欲望,衣裳之下也有很明显的地方,难以遮盖。 苏晏之冷笑了一声,倒是第一次听见别人用“美”形容自己。 他长的好看,其实他也知道。他的两位父亲皆是俊美男子,未得权时,宫廷之中也不乏想要上他床榻的人。 不为皇权,只为一时之乐。 不过好在,他还是有自保的能力的,只要不想,便没有人可以逼迫。 坐在凉亭之边,不知不觉的时候,手上的扇骨已经褪出了一个尖出来,尖锐的折扇前沿,若是用内力凝聚锋利,轻易便可杀人。 “给你们一次机会,从这里滚出去。” 苏晏之抬了一下眼眸,看着那个和他搭话的人,“不然……” 说话的时候,苏晏之冰冷的眼眸落下平静和阴影,“就留下你裤子里的脑袋,赎罪。” 就算穿着一袭布衣,苏晏之的声音也依然高傲,充满威严。 就算站在底端,未有华丽的外表,苏晏之也依然能够怔住人心,一句话之后,那些和他搭讪的人,都不再露出笑容了。 看着苏晏之,表情也变得阴狠了起来,“爷看上你,是你的荣幸,别给脸不要脸。” 苏晏之手上玩着折扇,手指尖绕着扇端,随意的饶了两圈,然后停在了手上。 “轰……” 雨下着下着,响了一声雷,雷声巨大,冲散了街道上的人群,街道上的人慢慢的散开,直到最后,便没有什么人了。 “上,将他捉回去。” 话音刚落,那四周围着他的人一拥而上,想要抓住苏晏之。 可那原本坐着的人,一点也没有动的意思,修长的手一抬,手上的折扇转了起来,扇骨尖端便瞬间刺穿了第一个冲上来的人的手腕。 “啊……” 痛苦的喊声,在雨声落下之时,显得灰暗。 凉亭之中,苏晏之阴沉的面容之上,一双暗沉漂亮的眼眸闪了一下光亮,讽刺一笑,血污染了他的折扇,他的眼眸眨也没有眨一下。 手腕用力,对着那个人的胸口便是一掌,那个人瞬间飞了出去,顺着也带飞了后面跟上来的几个人。 苏晏之将手上折扇随手一扔,以一种傲然慵懒的姿势坐着,勾唇一笑,“废物。” 简单的两个字,幽冷平静,却不乏身为皇族的贵气。 换了一把折扇,拿在自己手上,他看着那个最初和他搭话的人,“割吧,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饶命。是小人有眼无珠,请少侠饶命,小人下次再也不敢了。” 见情况不对,那原本气势嚣张的人立刻就跪下了。 “轰……” 又是一声惊雷,让苏晏之的目光抬了一下,风吹进了几滴雨,落在了苏晏之的面容上,他听着跪在地上的人的求饶,声音淡漠,“我从来不给罪恶的人机会。” 垂下眼帘,看着那跪着的人,“知道为什么吗?” 那跪在地上的人目光颤抖,惶恐摇头,然后下意识的就给坐着的苏晏之磕头,“少侠饶命啊,饶命!” “未要你命,何来饶命?” 苏晏之笑了一下,拿着手上的折扇,站了起来,走近了那个人,用折扇挑起了那个人的下颚,声音低沉,“现在,还觉得我美吗?蠢货……” 跪着的人吓的颤抖,脸色都白了,看着苏晏之,眉头锁着,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看,只是摇头,“不敢了,少侠,我们知道错了,下次……” “没有下次了。” 苏晏之目光沉寂,“我从来不信什么回头是岸,根本不存在,恶人永远不知悔改。” 说完话,手上的折扇一个用力,对着跪着的人的裤子就扎了下去,动作迅速又狠绝。 “啊啊啊……” 随着叫喊声,苏晏之也站起了身,淡漠撩了一下自己的长衣,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也没有怎么躲,走进了雨里。 洒洒而下的雨水,落在他的身上,略微有些冰凉,刚走了两步,便发现顾璟旭站在雨中,撑着伞,好像在等他。 沉默着,他站在雨中,小雨洒在他的身上,沉着目光,他没有走过去。 顾璟旭看了一眼那凉亭之上落下的血,走了过去,给苏晏之撑起了伞,“解决了的话,就走吧,孩子饿了。” 苏晏之看着顾璟旭,目光幽暗,“他们求我给他们机会。” “嗯。” 顾璟旭淡淡的应了一句。 苏晏之声音染着冰冷,“我拒绝了,因为罪恶的人不配有改过的机会,入骨之恶,改之表象,给机会,毫无意义。” “嗯。” 顾璟旭撑着伞,面容依然平静。 苏晏之垂眸,“若是璟旭,一定会给他们机会吧。” 顾璟旭:“……” 沉默的人看着苏晏之,又看了一眼因为疼痛在凉亭之中不断挣扎的几个人,冷下了声音,“为何这么认为?” “因为璟旭总是这么肤浅的看人表象。可别忘了,人啊,总是虚假的。” “他们可以骗你一辈子……” 第184章 改之表象 苏晏之的话别有深意,顾璟旭却是听懂了几分,看着那凉亭上的几个人,眼睛里其实并没有同情和悲悯。 这世上罪恶的人太多,有些恶,事出有因,有些恶,却来自于根本。 他顾璟旭是对这些人抱有怜悯,可并不是对所有人都怀有善意。 举着伞,他的发丝被雨带来的风吹散,手上的折伞微微的有些撑不住风雨,“善恶终有报。只是未到时。” 顾璟旭的目光凝着苏晏之的眼眸,四目相对之时,顾璟旭隐约看见了苏晏之眼中的一抹微颤。 那一点点的颤抖,便是他埋在心底的脆弱,那是脆弱吗,或许是的。 但是顾璟旭很快便否认了自己的这个想法,苏晏之,怎么会脆弱呢,他的心,是石头做的,根本没有任何的怜悯。 就算如今脆弱悲伤一些,也是因为中了祝由之术,根本不是本心。 这么想着,顾璟旭便也忽略了那一点点对他透露出来的脆弱。 苏晏之紧跟着闭了一下眼眸,遮掩掉眼中的情绪,伸手拿过了顾璟旭手上的折扇,“走吧,还要去找孩子呢。饿了吧。” 顾璟旭低眉,“嗯。” 他的声音淡淡的,很好听。 苏晏之其实很喜欢顾璟旭的声音,很柔和,但是却没有特别的“柔”,那种柔和里带着刚毅和坚定。 就像是炽热的阳光,照耀万物的柔和,也有炙烤大地的火热。 “公子,上来玩玩啊。我们七夜公子可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啊,招待的客人也多。” 路过一处烟花之地,旁边的阁楼居然也有男子的声音,嬉闹的声音,不由的让顾璟旭抬了眉眼。 恍惚之中,二楼的阁楼,一道白色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只是一个白色的背影,坐在二楼窗台之上,身上衣裳并不齐整,发丝飘飘动动的,身前抱着他的男子,精壮腰身,动的厉害。可脸却是看不清楚。 “楚……七将军……” 顾璟旭目光一沉,想要细看,眼前却被一双手遮住了。 苏晏之将顾璟旭扣在了自己的怀里,遮住他的目光,“看他做什么,他又没我好看,不准看他。” 人还没有看清,眼眸忽然就被遮住了,这让顾璟旭略微急了一些,抬手拉开了苏晏之的手,想要再看,可是二楼却是没有了那道身影。 推了一下身边的人,顾璟旭飞身而上,登上了二楼的楼阁,然后一掌拍开了那道门。 “喂,你是谁啊,想要找人玩可是要付钱的。” 门外守着的人立刻进了屋,驱赶顾璟旭离开。 顾璟旭在屋里找了一圈,没有看见人,一把揪过了旁边赶他的那个人,“刚刚坐在这台上的,是谁?” “呦,你说夜七啊,他可是我们这的头牌,是我们嫲嫲,特意从北边大户人家买的公子。” 接客的人见顾璟旭长的不错,立刻屈身靠了上去,“公子想我们花魁伺候?那可是要千金呢。” 苏晏之跟着飞身进了屋,看了一眼屋里的陈设,发现并没有人,略微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关窗的瞬间,这人怎么就没了。 不过虽说觉得奇怪,他也没有多加细查,与他无关之事,他没有必要关心那么多。 走过去,嫌弃的推开准备靠着顾璟旭的人,然后扫了一眼房内陈设,“我们没钱,也能被伺候吗?” “没钱,没钱上什么花楼呢。” 那接客的人立刻没了好脸色,看了一眼被顾璟旭砸坏的门,向苏晏之伸出了手,“五十两,把门的钱赔上,不然咱们官府见吧。” 顾璟旭站在原地,闭上眼眸,尽力回想刚刚的背影,觉得真的不对劲,可是这人又说那个人是从北边来,那是还是……不是? 握紧了手,还是有些不死心,想要再闯,可却被苏晏之拉住了手。 “你干什么,放开!” 顾璟旭难得的情绪激动。 苏晏之扫了一眼四周,“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不管他是谁,这是花楼,好好想想你认识的人的性情,是什么人,折身于此,而不自绝?” 这个地方,烟柳之地,沦落到此的人,此生怕是也没了多少盼头。 顾璟旭身份高贵,能让他如此急迫之人,想来必定是人中龙凤,这般的人,怎么会让自己堕落到如此地步。 顾璟旭:“……” 安静下来的人,眼眶微沉,沉默了一会儿,从上来的地方飞身而下。 苏晏之从腰间随手掏了一些银子,丢给那个人,“门的钱。” 随后跟着顾璟旭飞身落下,走在街头上,苏晏之并排与顾璟旭走着,“什么人,让你如此着急?” 顾璟旭撇了一眼苏晏之,目光看着并没有停下的雨,“重要之人,若没有他,怕是南国也不会平定那么多年。” 那个人,是他重要的伙伴,朋友,长兄。可惜,多年前,死在了北国乱战之中,连尸身都未找到。 他一直相信那个人没有死,只是因为一些情况,没有回来罢了。他也一直在寻找着,可惜每一次都让人失望。 苏晏之撑着伞,心中想着刚刚那个身影。 平南国之乱,守南国安定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失踪的,那便更少了。 加之是顾璟旭一直寻找的人,所以大概也能猜出来是谁了,“南国楚家,满门忠烈,楚楠夜,七将军威名,朕也听过。” 顾璟旭:“……” 听见故人之名,顾璟旭停下了脚步,脸色有些不太好。 苏晏之却是平静,“战场之上,不管胜败如何,总有生死,何必执着寻一人尸身骸骨。” “生在帝王之家,你该看淡一些生死,比如君为民,臣为主。” 撑着伞,苏晏之目光平静,“将为君,死于忠烈,若我是你,即便知道那是他,也不会去找。” “他……生的荣光,而若你在那种地方找到他,那便是死,也难洗掉的肮脏。” 第185章 本该是青梅 在回北国的路上,林君澜一直沉默不语,坐在马车里,看着车窗外傅时霆的身影,若有所思。 他的身份其实已经暴露,傅时霆大可以用“居心叵测”之言驱赶他离开。 可傅时霆如今待他却没有多少差别,依然“呵护备至”,不免让人心生怀疑。 赶了一日的路程,傅时霆安排扎营在了一处河流旁,天空下起了雨,有些潮湿,连火都升不起来,周围的蚊虫也比较多,让人睡不安稳。 傅时霆登好了营帐之后,就安排林君澜去营帐内休息,还焚了驱蚊的香。 没有过多久,才脱了外衣进来,走到了林君澜的身边坐下,“累了吧,早点休息。” 傅时霆温和的说了一句之后,便想要站起身抱着他去床榻。 林君澜一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苍白的指尖,将傅时霆的手腕都掐红了一些,“等等,我们谈谈。” 傅时霆看着坐着的林君澜,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坐了下来,外面的雨声渐渐的大了,但是房间内却很安静。 林君澜垂着目光,手松开了,他擦了一下自己的唇,抬眼看着傅时霆,“回北国之后,我想回摄政王府。” 摄政王苏烈阳,手握北国的权利,而且苏晏之不在,苏晏如被重创,最有权的,怕是只有苏烈阳了。 而他,拥有摄政王之子的身份,想回摄政王府,也是简单的一句话。 傅时霆坐在营帐内,细长的眼帘垂下几分零落的淡雅,他知道林君澜在想什么,只是他不明白,“南国,就这么值得你付出一切吗。” “明明,你的根,在北国不是吗?” 说到底,林君澜还是北国之人,辗转受苦,其缘由是因为那些拐卖之人,若是可以,他们也应该有很美好的未来。 林君澜的眼里落下冰冷,“你不是也想监督摄政王吗,我帮你。” 利益之前,傅时霆总会答应的,林君澜也知道,苏晏之想要傅时霆看守着摄政王。 借他身份,也是顺理成章。 傅时霆笑了,俊眸凝着眼前烛火微弱的光芒,他的手冰冷着,心也跟着那烛火在颤抖。 没有正面回答林君澜的一些利益之言,只是轻声说:“君澜,其实,我们本该是青梅竹马的。” 似是惋惜,他的目光从摇曳烛火上移开,看着旁边坐着的清冷男子,“若是没有那些人,我们本来可以……” “可人生没有若是和如果的幻想,小将军。” 林君澜开口,抬了抬眼眸,打断了傅时霆的话,冷笑了一声,“今生,人生情境已定,若是可以,小将军可以幻想来世。” “来世?” 原本英姿焕发的傅时霆,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有悲伤的情绪,身为将领,他必须每天用一种傲然的姿态面对所有人。 因为将军,就该这样,蓬勃而生,不该萎靡不振。 可是谁也没有真正窥探过他内心的孤独,因为太孤独了,所以一直想着一个人来陪着。 想着小时候,那么一个几乎已经看不清脸的“孩子”跟在他的身后,告诉他,若是长大,可以嫁他,永远陪着他。 想着想着,傅时霆又咳嗽了两声,近日来,身子越发撑不住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那么久。 “君澜,若是真的有来世的话,换你来找我数十年吧。” 傅时霆想要笑一下,却发现鼻尖落下的血,已经染到了唇。 林君澜长叹了一口气,伸出了手,将他鼻尖的血擦在自己的手指尖,冰冷的手,染上了鲜血的花,内心跟着有些触动,“傅时霆,我,从不相信,一个人能对另一个人钟情于此。” “今生太苦,来生我想轻松一些,所以,我并不能许你来生。” 林君澜对傅时霆全无记忆,对于傅时霆的执念,他不懂。 刚开始的时候,他以为傅时霆爱的是他摄政王府小公子的身份。 可相处之后,又发现,他好像愚蠢的在“困”住他,除了困住他的行为让他有些反感,其他的都太过于“体贴”。 跟着咳嗽了两声,林君澜将自己手上的血擦了,营帐内的烛火摇曳着平静的光,“你不是一直问我,中的什么毒吗?” 抬起了眼眸,林君澜将那一粒药丸放在了桌上,“它名,天仙配。” “第一次进宫,见到璟旭之时,我便想杀了你了。” 傅时霆手一顿,将自己脸侧的血擦干净,声音平淡的如同水一般,“嗯,知道了。” 林君澜不知道傅时霆是不是假装的平静,这个人,总在不该平静的时候如此平静,却又在该平静的时候冒失,冲动,“天仙配,从来都不是神话,而是毒药。” “中毒的人,并不会死,可和中毒者行房事的人,却是用寿命在交换。” 林君澜说到此,皱了一下眉,眼睛里闪动的,有一丝惋惜,“你说如果,那傅时霆,我可以告诉你,若你没有遇到我……” “你可以在北国驰骋沙场,站在万人之上,有美好的未来,娶妻生子,辉煌一生。” 傅时霆,少年便是万人将军,如今年岁,便是镇国大将军,一人统领万人。 若是没有“天仙配”之毒,这个人,应该会有百岁之龄吧,而如今,没有解药,不过两年寿命。www..net 也只有,这么两年了。人生,将永远停留在年少之时。 林君澜看着俊美的傅时霆,剑眉衬着英俊的面容,少年将军本就身姿耀眼,“可后悔了,遇见我?” 傅时霆没有说话,却是一把拉过了林君澜的手,将人搂过来,抱在自己的怀里,声音低着,“等我死了,记得……别留在北国,也别回南国。” “和你说的那样,找一处山,养几只羊,几只鸟,好好活着。” 怀里的人一颤,想要挣脱,却被傅时霆抱得更紧了一些。 就算身中剧毒,傅时霆依然可以束缚住单薄的林君澜,“还有,我不后悔遇见你,就算我们的遇见并不美好。” “可你依然是我,充满阴霾人生里的,温暖。” 第186章 他的用人之道 其实,苏晏之所言并不是没有道理,冷静下来仔细冷静的想一想,也的确是如此。 他担心那个人,但是在那种“污秽”之地,那个人真的想要见到他吗?怕是连死都不愿意的。 侧身看着苏晏之,垂下了目光,也并没有多挣扎,“嗯,知道了。” 说这话的时候,茶馆已经到了,少年人独自一个人坐在茶馆之中。 年少的孩子,却独立自主,性情城府皆深沉,顾璟旭站在茶馆之前,看着茶馆之中坐着的少年人,“有没有觉得,他和你很像。” “……” 苏晏之看着茶馆之中的那个少年人,手上的伞撑着,“嗯,或许吧。” 初见时,便觉得像,也不知道这孩子父母究竟为谁,竟然眉眼之间与他真的有几分相似。 顾璟旭皱了一下眉,看向了苏晏之,“该不会,是你的孩子吧。” 苏晏之头皮有些发麻,甚至有些嫌弃的皱眉,“朕,七八年前,才十四岁。” 顾璟旭想了想,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妥,“十四岁,可以成亲了。” 苏晏之冷哼一声,“朕刚登基,且不喜欢女子。” 傲娇一抬眉,他将手上的伞塞给了顾璟旭,眯起了眼眸向他靠近,暗沉的目光凝着顾璟旭的眼眸,“朕觉得女子恶心,所以,那个孩子,不是朕的。” 顾璟旭挑眉,并没有再多说什么,想来也是,苏晏之这般“人才”,怎么会想着延续子嗣,还将孩子丢进毒王谷。 走进了茶馆之中,坐在了窗边,孩子已经有些饿了,见苏晏之来,眼睛都开始冒小星星。 “可以点了吗?” 孩子满是期待的看着顾璟旭和苏晏之,等着这两个人说话。 苏晏之放下了手边的东西,看着点了点头,“嗯,点吧。” “那好,我刚刚点的招牌,全部来一份。” 招呼来了跑堂的,一鼓作气的全部点了。 苏晏之并不知道点了多少,不过想着这个孩子应该吃不了多少,便也随便了。 一柱香之后,桌上放满了饭菜,那跑堂的招呼的如火如荼的,“小公子,菜齐了。慢用。” 顾璟旭扫了那一桌子菜,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南国皇宫之内,太子之宴席,都是十二道御膳。 苏晏之看着这一桌的菜,阴沉了脸,“你最好全部吃完,不然我一定切开你的肚子,将这些塞进去。” 孩子看着苏晏之,眯起了眼眸,“哼。” 顾璟旭笑了一下,然后简单的吃了一些,便没有了胃口,太多的事情,让他根本没有思绪。 放下了碗筷,他拿起了包裹,天色渐渐暗了,恰巧这茶馆二楼也有厢房,所以顾璟旭便开了一间房,想着先去休息一会儿。 苏晏之还没有吃好,孩子更是吃的正香。所以并没有跟着顾璟旭上楼。 吃了约莫小半个时辰,顾璟旭在房间里正休息,门便开了,以为是苏晏之,往门边看去的时候,才发现,是孩子。 黑衣的少年人走了进来,然后靠着顾璟旭的身边,找了一处坐了下来,并没有上床榻。 顾璟旭瞧了一眼那孩子的身后,发现苏晏之并没有跟上来,觉得有些奇怪,“旭卿,他呢?” 被唤名字的孩子指了指窗户,然后道,“他说,有事,去了茶馆后面。” 顾璟旭怀疑的皱了一下眉,随后他站了起来,走到了窗户边,推开了窗户,这窗,刚好能看见茶馆的后面。 一推开窗,便看见苏晏之的身影站在了巷道内,外面下着下雨,可是他却没有撑伞。 他的面前,站着的好像是一些乞丐。 那些乞丐正在吃的,是苏晏之买的没有吃完的饭菜,饭菜并不多,但是乞丐至少也有数十个。 等那些人吃完之后,苏晏之才靠着墙,开始说话,“食嗟来之食的你们,可曾想过站于顶端?” “想啊,可我们本来就是乞丐,能有什么机会?” 其中一个乞丐,一边吃着馒头,一边噎着说话,无奈叹息。 小雨落下,顾璟旭靠在窗边,也看着苏晏之。 他也想知道,苏晏之到底在做什么,和这些乞丐又在说什么。 苏晏之靠在了墙边,身上的黑衣被落下的雨水不断的沾湿,他的目光看着那些乞丐,“男入军营,女随军医。总有出路。” “新兵入军营,按照朝廷规章,前三年,并不会上战场,你们可以随意吃,喝。” 乞丐笑了,看着手上的吃食,“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入军营,就是找死。我们又不傻。” 这上战场,可不是能苟且偷生的地方。为乞丐,还能活一活,万一入了军营,可是九死一生。 苏晏之挑了一下眉,“三年之后,又有谁知道会如何,上不上战场,还说不定。” “至少新兵三年,不愁吃穿,有何不好?” 苏晏之在位之时,因为考虑到一些军营内的受训情况,所以除非特殊的境遇,新兵前三年并不会要求他们上战场。 战场之上,若无战前训,即便上了战场,也是送人头罢了。 几个乞丐互相看了一眼,有些犹豫,“这……” 苏晏之见那些人有些犹豫,便又继续说道,“十年,十年之后,若无战争,你们未做逃兵,从战军营退下,有百两黄金为补助,可帮你们余生无忧。” 乞丐一听有百两黄金,眼睛都亮了,“你说的,可是真的?” 苏晏之目光抬了一下,落下了阴影,声音激荡,“自然是真的。北国皇族,未曾对乞丐有过半分施舍。” “但是,却为你们留了一条可以通往富贵的路。” “你们,有很多时间考虑。” 并没有多说,多说无益,整理了一下衣裳,他走进了茶馆。 顾璟旭站在那窗前,微微出神,想着南国之时,他是如何处理这些乞丐的,那时并没有觉得自己不妥,现在想想,的确有些缺陷。 荒凉四起的地方,南国其实也有很多,但是大多数的时候,朝廷都会发放一些银两,补助这些灾民。 可每年的补助,却是一个无底洞。永远填不上。 今日,听苏晏之一言,倒是颇受启发。 若是能给乞丐留一路,那是不是也能填上这无底洞,每年征兵无数,却始终不见成效。 第187章 对你的喜欢 顾璟旭在窗前,想着苏晏之的方法,是不是可以从这个方面,来解决征兵的困难。 正想着,苏晏之已经开了门,走了进来,见顾璟旭站在窗边,窗户开着,便知道刚刚顾璟旭在看他。 他随手脱了已经湿了的外衣,扔在了一旁,随后走到了桌边坐下,“璟旭,看到了?你在想什么?” “让乞丐入军营,就不怕乱了军纪吗?” 毕竟,乞丐并无军纪法度,进了军营,那些懒散的行为,一定会让军心溃散。 顾璟旭看着窗外的那一群乞丐,轻声的问了一句。 苏晏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着水中的茶叶,他笑了,笑容嫣然低沉,黑暗的眸看着茶杯里的茶水,“璟旭,没有试过这些,怎么知道不行。” 放下了茶杯,苏晏之声音淡漠,“你的做法,朕……从来都不认同。” 在位之时,便觉得南国的军纪方面有问题,只送皇族武将入战场,从不征普通百姓入军营,“南国的军纪法度严明,可也抵不过我们的强兵入侵。” 南国人心看似是齐,但是人心在利益的驱使之下,便也是可破的。 就如之前,他不费一兵一卒,便可让南国之人互相残杀。 有一些方面,他不想戳破,但是顾璟旭想必也是能看的出来的,“北国人心不齐,但是在追求利益的这一条路上,人心便是齐的。” 百两黄金,可以买来人心,有时候兵在,权便在,权在,人心便在。 苏晏之落下眼,继续说着,“外面的那些人,身为乞丐,他们食嗟来之食。已无路可退。” “若听朕一言,入军,他们便能被人捧在高处。” 不论是谁,都抵不过这般的诱惑。 十年军中的生活,磨平了他们的心性,也能让他们对北国有不同的看法,乞丐为军,也是可以的。 顾璟旭:“……” 沉默着,他眼前的发,飘动着,开着的窗户吹进来的风迷了他的眼眸,他靠在窗户之前,什么都没有说。 但是他听见了,那巷道里的那些乞丐,正谋划着怎么入军营,顺便带着自己的家人一起入了那军营。 苏晏之攻心之术,的确厉害,至少能说服那些人,为国所用。 坐着的苏晏之伸了个懒腰,随后撇了一眼那坐着的孩子,走了过去,蹲下,将一把钥匙丢了下来,“大哥哥给你在隔壁开了一间房,可明白?” 孩子沉默着,然后拍了拍衣服,站了起来,对着苏晏之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冷哼了一声,走了出去。 顺手,还带上了他们的门。 苏晏之笑容在看着门关上的那一刻,瞬间就起来了,他挑着眉头,眼中的笑容,异常的明显。 本来就俊美的人,笑起来,更加的让人觉得他的面容精致俊雅。 他走到了顾璟旭的身边,手握上了他的手腕,然后将他的身子摆正了过去,对着窗户,自己从背后抱着他,靠在他的脖颈里,声音暧昧,“璟旭,朕想……” “我不想。” 都没有听苏晏之说完,顾璟旭便清冷的拒绝了,他都不用猜,就知道苏晏之想要做什么,接下来的话是什么。 抱着顾璟旭的人头低着,发丝落在顾璟旭的身后,痒痒的,呼吸洒在他的脖颈间,头脑蹭了蹭,“不……你想。” 一声淡淡的不字,好像是在撒娇一样。 可就那一个字,触到了顾璟旭的心弦,就像是紧绷的琴弦,被拨动了一下,触动着人心。 顾璟旭皱了一下眉,红唇抿着,低眉的时候,注意到自己已经有了一些…… 就是这般的快,快到都没有注意,就已经开始了。 还没有拒绝,他又被苏晏之转了过来,压着他的下颚,他的唇和呼吸就靠了过来,吻住了他的呼吸,目光暗了,他沙哑的开口,“璟旭……” 一声低沉又沙哑的呼唤,倒是让顾璟旭呼吸更收紧了。 苏晏之的目光红唇抿了抿,贴着他的耳垂,“别人的欲望朕觉得恶心,而你的……朕,想要看清楚。” 将人抱了起来,抱在自己的怀里,然后一个转圈,将人推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手禁锢在椅子的两侧,腿一抬,压住了腿的板面,弯下腰身,吻上了顾璟旭的红唇。 一边吻着,便一边扯开了他的衣裳…… 第188章 洪水(1) 衣裳一松,有些情绪便乱了,顾璟旭坐在椅子上,手扶着两边的扶手,苏晏之压着他的手腕,紧紧的握着。 唇被吻着,呼吸相联动,苏晏之的身子靠了过去,椅子向后退了一些,但是苏晏之单脚一踩,将椅子又踩了回来,嘭的一声,顺手将顾璟旭捞进了怀里。 动作狠了一些,咬人的动作也特别的迅速,苏晏之的吻很炽热,都让人没有办法躲开,这么炽热,跟着人的火便上来了。 “璟旭,璟旭……” 苏晏之情绪激动起来,便唤着顾璟旭的名字,不断的吻着他的脖颈上留下来的两个字,那两个字特别的明显。 而苏晏之每一次都喜欢将那两个字咬红,然后盯着看,就算是破入花心的那一刻,也喜欢盯着那一处。 顾璟旭没有办法,起先的时候,他还会挣扎一下,可后来便不挣扎了,随意苏晏之怎么弄,他便也随意。 不挣扎,也不回应,也只有觉得疼的时候,和苏晏之留下一些东西的时候,他还会挣扎一下。 “天仙配”的毒在他体内好像效用没那么明显了,在服了毒王谷的傀儡丹之后,他对这些“房事”的需求,远远超过了天仙配带给他的痛苦…… 外面的雨在不断的落着,房间内的花被雨水摧残着,也不知道一夜下来会不会落败下一些。 另外一间房内,一个人钻在被子里的苏旭卿看着天花板发呆,少年人抓着自己的被子,叹了口气。 年岁不大的他,却是极为成熟的叹了口气。 他没有和苏晏之说,其实,他耳力极好,住在隔壁,能完全听清一些“坏事”。 好在屋外的雨声也大,他可以完全幻想那是雨落在石头上的啪啪的声音。算是一种自我的催眠。 闭上眼睛,继续睡觉。这么多年,第一次在这床榻上睡觉,还真的有些不太习惯。 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忽然之间惊醒,打开了门,想着去隔壁看看,还没有敲门,苏晏之刚巧开了门。 在看见少年人气喘吁吁的看着他,苏晏之挑了一下眉,不冷不淡的笑了一下,“怎么,怕我们跑了?” 苏旭卿眨巴一下眼睛,想往里面看,却被苏晏之挡住了眼睛。 苏晏之靠在门边,“看什么,哥哥在洗身子,你不能看。” 孩子皱眉,撇了一下唇,什么话也没有说,靠着门边,看着苏晏之,“我饿了。” 苏晏之无奈,“那就下去吃东西。楼下不就是早茶店。” 将门关上,随后带着孩子下了楼。 屋内,顾璟旭洗完了身子稍微擦了擦,便上了床榻,有些不太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夜苏晏之太狠了一些。 虽说不疼,但是一夜下来,也是有些受不住的,扶着额头,他有些恶心想要吐,外面的雨一直没有停,他也没有起身的意思。 睡在床榻上,听着雨声,很快便又睡了过去。 楼下,苏晏之点了一些茶点,在喂孩子吃饭,无意之中听见隔壁的人在谈话。 “这雨都下了几日了,何时才能停呢。” 那谈话的几个人身上穿着官服,看起来像是巡逻的官员。 其中一个年轻的男子,叹了一口气,面露愁容,“这外面的大坝已经快到红线了,这万一雨再下几日,是不是会有洪灾了。” 年长一些的人立刻打断了那年轻男子的话,咳嗽了两声,“呸呸,这洪灾之后便是疫灾,可不得了。” 苏晏之坐在一旁听着,面色逐渐凝重了一些,他的目光看向了屋外的雨,这雨较之昨日,仿佛更大了一些。 站起了身,他随手拿起了店家的伞,撑着伞往门外走了两步,走到了房屋拐角之地,随后弯曲食指,吹响了一声。 哨声一响,不多久一个人落了下来,然后面色平静的落在苏晏之面前,“陛下。” 苏晏之撑着伞,目光平静,看着那个人,黯然询问道:“禁卫军调来四周了吗?” “是的,陛下此前留下的军令已经调动到了周边的禁卫军。” 说完,从腰身间拿出了一道军符,递到了苏晏之的面前,“陛下,军符。” 苏晏之垂眸看了一眼那军符,没有接过来,这军符是在去往南北边境的路上,他埋在那一处树下的。 本来,他也没想到苏烈阳会退兵的那么快,想要调来压制摄政王的皇军,不过现在看来,倒也没有多少用处。 垂下目光,算了算时日,正是洪水多发的季节,而这地界,也是北国为数不多的平原之地,洪水一向来的迅猛。 苏晏之没有接那道兵符,“用兵符,吩咐下去,在这四周堤坝之处安排禁军,一旦有溃堤之险,安排人上最近的高地。” “是,陛下。” 接到命令,那人便隐在了风雨之中。 看着那个人离开,苏晏之抬起了目光,透过了伞,看着阴沉的天空,“洪灾,应该不会……” 隐隐的,他还是有些担心。 第189章 洪水(2) 苏晏之重新回到了茶馆之中,发现刚刚巡逻的人已经离开了,他扫了一眼四周,茶馆内除了老板和店小二,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人。 随手端了一碗粥起来,“你在这吃着,我上去给璟旭送早膳。” “嗯。” 苏旭卿一边大口的吃着,一边乖巧的点头。 苏晏之随和落下眼帘,看着那孩子,“若是朕小时候,能有你一半机缘,也不会……” 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微微一笑,“罢了,没有如果。” 转身离开的时候,他没有发现,少年人停下了吃饭的动作,咬着唇齿,垂着目光,“是啊,没有如果……所以,他们在创造无数个你。” …… 苏晏之上了二楼之后,见顾璟旭还在睡着,走了过去,抚摸了一下顾璟旭的额头,发现并不烫,“璟旭,醒了吗,若是醒了,来吃些东西。” “嗯。” 慵懒的回答了一声,鼻音里面好像还带着沙哑的感觉。 “还是有些不舒服吗?” 苏晏之的手抚摸了一下顾璟旭的腹部,有些冰凉,他用内力烫了一下,然后轻轻的抚摸着,缓解顾璟旭的不舒服。 “嗯。” 睡着的人闭着眼睛,轻轻的又回答了一句。 “我们得走了,毒王谷距离这里还有很长的一段路程。” 多留一日,这毒王谷的局势便多变化一分,他倒是想要看看,如今的毒王谷是什么情况了。 “嗯,知道了。” 顾璟旭撑着身子,看了一眼窗外,发现雨依旧没有停下,反而越来越大了。 苏晏之的目光,也跟着看向了窗外,“外面阴雨不断,我租借了一辆马车,你上了马车再休息。” “你会驱马赶车?” 顾璟旭回眸,看了一眼苏晏之,从来不知道,这个人原来还会这个。 “嗯,自然,不过是驱马罢了,有什么难的。” 苏晏之挑了一下眉,很骄傲的抬了一下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会。 顾璟旭沉默了,有些怀疑苏晏之的会与不会。 他有些忧虑的看着窗外的雨,“这里去药王谷都是山路,近日阴雨不断,山中恐怕不太安全。” 万一山石滚落,恐怕真的会有危险。苏晏之又是一个阴晴不定之人,遇到危险,若想着拉他去死,那便得不偿失了。 苏晏之想了想,觉得顾璟旭的担心有些道理,“那留几日?等这阴雨天气过去?” “也好。” 顾璟旭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随后落下眼帘,继续想要休息,连早膳都没有看上一眼。 苏晏之看着顾璟旭的红唇,靠了过去,“那今日我想……” “滚。” 靠着床边闭着眼眸的人冷声拒绝。 “朕还没说完。” 坐在床侧的人皱了一下眉,表示不满。 顾璟旭没有睁开眼眸,只是无力又抗拒,“不必说,也不想听。” “璟旭好无情。” “嗯。” 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心情。 三日之后。 雨依旧没有停下,苏晏之在茶馆内,越发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三日之前,水流接近了红线,那这三日的雨一直下,岂不是早就超过了红线。 果不其然,正担心着,忽然一声传唤的叫声,随后黑色身影落在了窗边,“陛下,堤坝守不住了,请尽快离开。至多两个时辰。” 第190章 终归,你放手了(1) 两个时辰?苏晏之算了一下时间,大概的计算了一下路程,想着也差不多,“嗯,知道了。百姓退了吗?” 他走到了窗前,看着窗外迎着雨水在外行走的一些人,估计了一下他们去的方向,那个方向,是一处高地。 来禀报的人垂下目光,回答着苏晏之的问题,“当地的府衙,已经安排百姓撤离了,最近的高地距离这里约莫一个时辰。” 苏晏之听着,点了点头,“嗯。让禁军仔细检查,别忘了被遗留下来的老人和孩子。” 这几日,他发现,这座城里,不仅有着很多孩子,还有很多的老人,年轻人大多数在外劳作,大概是因为这座城本来就穷吧。 也是人生无奈。 “是,陛下。” 禀报的人垂着头,谨听苏晏之的吩咐。 苏晏之想了想,又吩咐道,“另外,尽快去周围城镇调遣大夫,粮食,和禁军。以防饥荒和瘟疫。” “是,陛下。” “将这里的情况,写成奏章,快马加鞭送入皇城之中,让摄政王派人过来。” “是,陛下。” “行了,下去吧。” 吩咐好之后,便让那人离开了。 窗户开着,苏晏之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撑着伞的人越来越多,他心中的那份焦虑倒是少了一些。 光顾着看外面的人,倒是没有注意到,他的身后,顾璟旭早就站着了。 知道苏晏之没有发现,顾璟旭才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了苏晏之的身边,与他一起看着外面的场景。 苏晏之一见身边看着的人影,惊了一下,“璟旭,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那是什么人?” 顾璟旭的目光看着外面街道上的人,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厚重的包裹,一个接着一个的走着。 他们的目的地,仿佛也只有那么一个。 苏晏之目光落下阴影,他知道顾璟旭这么问,就一定听见了刚刚他和那人的对话,笑了一下,“朕,又不是暴君,是不是。总要吩咐一些事情。” 顾璟旭看了一眼苏晏之一眼,清冷的眼中打量着苏晏之的笑容,此刻他有些分不清,苏晏之到底是不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那些百姓。 顾璟旭看了一会儿之后,才偏过身去,看着外面的那些人,“当地府衙发下公告,说是有洪灾将近,需要立刻离开这里。” 苏晏之:“那便走吧。” 随后挑了一下眉,握住了顾璟旭的手,“璟旭,没见过洪灾吧,别怕,朕会护着你的。” 顾璟旭看着苏晏之,微微一笑,笑容幽冷,未进眼底,一抬手将自己的手从苏晏之的手里抽开,“嗯,被水冲走的时候,别拉着我一起死,便是护着了。” 苏晏之一愣,心抽了一下,觉得顾璟旭的话有些伤人,但是他还是笑着,并没有去讽刺顾璟旭。 转过了眼眸,他抬起了目光看着阴沉的天空,落着的雨一点也没有停的意思,“嗯,若是真的那般,不会拉着的。” 苏晏之的声音很轻,这么一句回话,倒是让顾璟旭沉默了,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沉默着站了一会儿之后,顾璟旭这才转身离开,“我去整理东西。” 苏晏之面对着窗外,并没有转身,他的声音传到了顾璟旭的耳朵里,“多带些水和粮食便行了,银子在洪灾之地,没有必要。” “嗯。” 顾璟旭轻轻的应了一声,随后便往外走着,走到了门边,他转身看着那站在窗边的男子。 此前半年,他被苏晏之困在后宫之中,疯魔一般的人,倒是忽略了他处理国事的能力,刚刚听了一些,倒是觉得这个人,为君主之能,真的很厉害。 “苏晏之……” 站在门边,顾璟旭情不自禁的唤了一声,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只是有些话,好像想要说,好像又说不出口。 “怎么了。” 听到呼喊的声音,他转过了身,问了一句。 看着那双暗沉的眼睛,过去一切囚困的场景浮现,最终,恐惧代替了所有,握紧了手,顾璟旭微微的摇了摇头,转过了身,避开了苏晏之的目光,“没事,你去叫孩子走吧。” “好。” 苏晏之垂下目光,轻轻的应了一句,最终一句话也没有问,看着顾璟旭离开房间。 第191章 终归,你放手了(2) “他们都在往哪里走?” 一起淹没在了人群之中,苏旭卿被挤着往一个方向走。 苏晏之拉着顾璟旭的手,而顾璟旭拉着孩子的手,静默了回了一句,“高地。” 苏晏之的目光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大多数都是一些平民,达官贵人怕是早就坐着车跑了,他的目光放远,看着那些人,“跟着灾民一起向高地走,还真的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嗯。” 顾璟旭淡淡的又应了一声,因为,这也是他没有体会过的。 此前身为太子,他也只有在一些特定的时日才能出宫,看着外面的国泰民安,看着外面的悲欢离合。 虽知百姓之苦,但是也只是听着,看着,却从未放低过自己的身份,与那些苦难之人,一起体会悲欢。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眼看见高地就在眼前了,这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不好,洪水上来了,快点跑!” 顾璟旭一惊,向后看去,这才发现身后已经有洪水涌过来了,连绵不断的水在不断的冲刷着他们,将一个接着一个人推着。 有一些老人,因为支撑不住,已经倒了下去,顾璟旭看着越来越慌乱的人群,满是担心,洪灾之前,不论是谁,都太过于渺小了一些。 “啊啊……” 人群里,不断传来哭喊的声音,吵得人有些烦。 就在这时,一群官兵赶了过来,在四周停住脚步,拉住了老人和小孩子,一个接着一个往前走,官兵一直都在疏散人群,将人推着往前走。 虽说拥挤,但是也没有漏下一个人。 “呜……” 苏旭卿被挤的松开了顾璟旭的手,惊慌了一下,忽然手腕就又被抓住了,苏晏之一脸无奈的看着他,“跟好,别跟丢了。” 苏旭卿眼神眨了眨,看着自己被握着的手,愣了一下之后,回握住了他的手,笑着回答道,“好。” 顾璟旭看见孩子被抓住了,舒了一口气,此刻的他们已经到了半山之处,高地之下还有人,高地之上却是走不动了。 “流民太多,根本走不动路,再这么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人多,路少,虽说苏晏之将一切安排的妥当,但是终归,还是抵不过天灾,而目前,也显然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啪嗒一声,或许是因为第六感,顾璟旭向上看了一眼,只见高地之上,一块巨大的石头滚落了下来,直直的向着他们砸了过来。 顾璟旭一惊,将苏晏之一拉,抬脚飞身而起,苏晏之也看到了那块巨石,敏锐的拉着手边的孩子跟着顾璟旭的身影躲避石头。 而一些运气不好的平民,却是被石头砸到了山下。 “山神发怒了,快跑……” 不知道是谁又喊了一声,一下子人乱了,刚刚被官兵安定着的人群,在看见死了几个人之后,立刻慌乱四散。 一时之间,谁也控制不住了。 洪水涌来的时间快速又迅猛,已经漫上来的洪水冲刷过来,忽然山上的落石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脚下的大地也跟着震颤了起来。 顾璟旭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糟了,是龙脉振动和走蛟。” 苏晏之眉色一紧,拉住顾璟旭的手腕,“走!” 可他们依旧躲不过瞬间崩溃的泥石,石头泥沙滚落,卷走了他们,包括他们身后一大波的人,泥水落下,慌乱被冲刷之时,顾璟旭抓住了一棵树立着的单薄的树。www..net 树枝并不粗犷,但是至少能勾住人,顾璟旭一手拉着苏晏之,想将人拉回树,可忽然又是一块巨大的石头被冲刷过来,瞬间砸中了苏晏之的右腹部。 “唔……” 被砸中的人闷哼了一声,瞬间脱力,顾璟旭也被一块碎石砸中了右肩膀,鲜血混合着泥水,让他没有办法使力气。 苏晏之看了一眼四周,冲刷下来的泥土在不断的掩盖他们的身子,他脚底下没有支撑点,而顾璟旭的手边,也只有那么一棵树。 这么拖着,迟早力气耗尽。 “救命……救救我。” 忽然,泥沙之中,一个孩子被横着的树枝勾住了身子,很是危险,那个孩子距离顾璟旭很近,只有一只手的距离,可顾璟旭单手拉着树,而另一只手拉着苏晏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孩子被冲刷着。 顾璟旭用尽力气,抬了一下手臂,想将苏晏之拉回来,但是水流不断冲刷过来,逆水的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往前。 苏晏之知道顾璟旭在挣扎,握了一下顾璟旭的手,忽而问道,“想松开我的手吗?” 握着树的人咬牙,冷着声音,“别说废话。” 苏晏之忽而一笑,“那……璟旭陪着朕一起死?” 一声询问,让顾璟旭冷了目光,忽而,苏晏之用力拉了一下顾璟旭的手,撑着自己的身子往前了一些,这一瞬间,顾璟旭也跟着松开了自己的手…… 第192章 水神祭祀(1) “苏晏之!” 河流之中,顾璟旭看着被冲走的人,面露惊恐和颤抖,有一瞬间,他想要松开抓着树木的手,和那个人一起被冲走。 无关于那个人是不是苏晏之,而是看着生命在自己眼前流逝,而自己无能为力的挫败感,让他觉得愧疚和恐惧。 苏旭卿看了一眼被冲远的苏晏之,细眉凝着,拉着顾璟旭的衣裳,声音低沉,过于的成熟和冷静,“别放手!就算你现在放手,根本不可能再追上他了。” 面对死亡,显然只有冷静下来,才能思考出路。 顾璟旭的目光看着不远处,那边已经看不见人影了,周围漂浮着的都是一些破碎的房屋。 这些屋子,就像是船一般,飘在水面之上,被黄浆泥土冲刷着走,向着地处不断的飘动着。 顾璟旭抓着树木的手,不断的收紧,肩膀上的伤口落下鲜血,他的目光猩红,将手边的孩子拉过来,然后扫了一眼四周,发现并没有多少生还的人。 距离河流不远的地方,便是岸边,恰巧这时,他看见了上游飘来了几块木板,虽然漂浮很快,但是若能拼搏一番,还是能上岸的。 抓紧了苏旭卿的手,“抱好,我带你上岸。” 说完,在木头飘过来的时候,他瞬间松开了抓着树的手,然后一手拎着一个孩子,飞身而上,脚踏过木板,借力而上。 水面之上,河流湍急,木板漂流的速度很快,快到岸边的时候,他奋力一甩,将手上的两个孩子丢上了岸。 而顾璟旭一脚却踩空了,就那么一瞬间,被河水里飘过的碎片割伤了腿。 “唔……” 翻滚了两下,顾璟旭终于上了岸,满身的狼狈和泥土,咳嗽了两声,他擦了擦脸上的泥土,红着眼睛,看了一眼旁边跌落的两个人,“你们没事吧。” 苏旭卿不哭不闹,站起来将那个哭喊的孩子抱进自己怀里哄着,然后看着顾璟旭摇了摇头,“无碍,你呢,没事吧。” “嗯。” 轻轻的应了一声,顾璟旭扯下了一块布,将自己腿上的伤扎好,“我去下游,找他。” 沙哑的说着,随后看着另外一个哭闹不止的孩子,“你带着这个孩子,找一处安全的地方,等我。” 顾璟旭扶着地面,站了起来,看着河岸之边的洪流在不断的扩大,虽不知道苏晏之能不能活下来,活下来的可能性还有多少,但是他还是想去看看。 至少死要见尸。 苏旭卿看着那片洪流,声音黯然,“他命那么大,肯定不会死的。” 顾璟旭垂眸,身上泥污一点没有少,“嗯,或许吧。” 苏旭卿将手边的孩子抱起来,然后看着高一点的地方,“我很想跟着你,但是跟着你,总归会成为你的累赘。” “所以,我会找一处安全的地方,等哥哥来找我。” 顾璟旭点了点头,“嗯。” 淡淡的回应了一声,随后转身,“保护好自己,等我回来找你。” 三日之后。 洪水已经慢慢的退去,天灾之后,活着的人,总要继续的活着,不能因为无处安置就自寻死路。 好在,官府安排的也算妥当,早就在高处安营扎寨,一些渔民喜欢住在自己的船里,就给他们找了一处码头落脚。 而在这码头的某一处渔船里,一个老妇正在和老头子在小声的谈着话,“这个孩子,会不会撑不住了,受了这么重的伤。” “老婆子,可别说这话,这点伤还是能救的。” 老伯很认真的看了一眼船内,见人还没有醒,又说着,“明日,河神祭奠,要用活人祭祀,官家想让我们儿子去送死,不如就用他……” “老头子,这是造孽啊。” 老妇人话说到一本,便坐到了一旁哭了起来。 而那白发的老伯却是垂着目光,满目的悲伤,“可也不能叫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只能委屈那个孩子了。” “下辈子,给他做牛做马吧。” 两个人在小声的说着,而船内屋,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的人,细微的颤了颤眉头。 他的面容幽冷漂亮,虽然苍白,但是那剑眉凝着的神韵,却很突出,黑发落在身侧,衬托他的肃杀和黑暗。 他满身伤痕,脖颈,手腕,所有露出来的地方,都被缠上了纱布…… “苏晏之,十年内,我会让你跪着入南国。” “苏晏之,从未有人爱过你,你在父皇心里,就不如一个畜生。” “苏晏之,这世上,无人爱你,还活着做什么呢,怪物。” “苏晏之,你是怪物!你只配活在黑暗里,看着别人。” “苏晏之,好好做你的猎物,这样,才有东西吃。” 讽刺的声音和嘲笑声,不断的响起,将人拖入黑暗之中,根本看不到一点光亮。 第193章 水神祭祀(2) 闭着眼睛的人开始挣扎,可不管怎么挣扎,都睁不开眼睛,眼前看到的,是一片无边的黑暗,阴冷又恐怖。 忽然,四周开始蔓延的黑暗被一道光冲破,一个白色的人影站在了温暖的光芒里。 苏晏之在黑暗之中,看到的唯一的光亮,便是那道身影,他想要靠近,可是下一刻,一个恐怖的人影在黑暗之中快速靠近那道光。 一把抓住了那白色身影,摔在了窗台之上,然后撕开了那白色衣裳,“璟旭,你那么好,就陪着朕吧。” 阴沉的声音,迷糊之中,苏晏之能辨别出,那是他自己的声音,只是为何,没有一点情感。 “璟旭,若你是北国人,早就被玩坏了。” 一点讥笑和嘲讽,是的,苏晏之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在笑着,明明是讽刺的话,为何要笑? 他不明白,站在黑暗之中,他看着站在光中的黑暗身影,在逼迫着那道白色身影不断后退,“璟旭,就留在北国吧。” “朕要让你的国民看着你,被朕践踏。要让你的自尊,被撕碎。” 接下来,又是可怕的场景,这场景让站在黑暗之中的他不断的后退。 “朕要,将你一点点的毁掉,这样,你就能陪着朕了。” 越来越疯魔的声音,越来越多的场景在他的眼前浮现。 然后出现的便是山崖,他站在山崖之边,面前,站着的顾璟旭,眼中却不是记忆之中温柔的眼神,而是杀意。 一直看不清的眼神,此刻看的清清楚楚,那是要杀了他的眼神。 他的身影在慢慢的后退,直至无路可退,他拉着顾璟旭的手,将人抱在了自己的怀里,“璟旭,地狱太黑了,你来陪着朕,可好。” 他在惊讶之中,身影后仰,然后拉着顾璟旭一起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猛然,那睡着的人就被惊醒了,身上完全动弹不得,浑身的伤口,每动一下便牵扯着全身。 他的目光颤抖着,记忆在冲破枷锁的瞬间,好像一切都安静了。 晃了好久,他才真正的醒了过来。 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他被锁在了一个铁盒子里,这铁的周围只有四个孔,透出一点光,用来呼吸。 “官老爷,求你了,草民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啊,求你了,放过我们吧。” 外面有人在吵闹,他的目光暗着,撇了一眼自己的手,然后用力推了一下面前的“铁盖”,发现怎么推不开。 “能让你儿子祭奠河神,是你们家的荣幸!” 说完,官兵踢了一脚那老头,将铁棺再次抬了起来,“谁让你家儿子生辰八字都吻合河神的喜好呢,又是童子之身,只能怪你们家命不好。” 铁盒子里,苏晏之躺着,手环在身前,闭着眼眸,听着外面的吵闹。 在听见河神之时,他目光一紧,河神祭祀?这一祭典,早在他登基的时候便废除了。 因为他从不相信,老天会睁眼保佑弱小可怜的人,保护弱小的,只有自己。 而,他相信,人定胜天。 抬手敲了敲铁盒子,他冷声开口,“打开,朕,给你们一次机会。” “好好看看,朕是谁。” 冷漠的敲了敲铁盒,苏晏之有些不耐烦了。 “朕?” 外面的人官兵笑了一下,然后看着那两个人,“你们儿子疯了?说他是皇帝?哈哈哈……” 两个老人互看了一眼,“这……” “行了,人我们带走了。你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那官兵招了一下两侧的人,然后搬起了那个铁盒子,将人搬上了马车。 铁盒子里,苏晏之看着周围的黑暗,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抖,小时候,被关在小黑屋里的记忆触及了他内心深处最彷徨的伤口。 城镇内,顾璟旭已经沿着河道找了三日,始终没有找到苏晏之的身影,人不见人,死不见尸。 三日没有休息的人,满是颓废之感,发丝飘飘的落在身侧,凌乱之中,又有几分憔悴,腿上的伤口,被稍微的处理了一下,看起来有些红肿。 本来,他还抱有一丝期待,可如今,越找越觉得希望渺茫。有些疲惫的停下了脚步,顾璟旭抬眸看见了升起的阳光,光芒在升起的瞬间,总是耀眼的。 他有些苍白,唇干瘪的也没有血色,但是依然看着那阳光喃喃自语,“你,终归在临死之前,做了一件,让我难以忘记的事情。” “若是……找不到你,恐怕会遗憾终身吧。” 顾璟旭垂下眼帘,看着自己满身的泥污,笑了一下,“他死了,是好的。苏晏之,此生无人爱你,愿你来世,被万人所爱。” 慢慢的在河边走着,忽然看见远处很多人围着,他们的面前放着香炉,身后被押着几个男孩儿,女孩儿,还有一个硕大的铁箱子,铁箱子里不知道装的什么,或许……是牲畜吧。 顾璟旭站停了脚步,看着远处的那些人,冷哼了一声,“肤浅的祭拜……可,百姓就信这些。” 因为这些,是他们在黑暗之中的信仰。 第194章 伪善与无知 苏晏之在看见顾璟旭的时候冷静了下来,他收回了本来想要打开铁盒的手,躺在铁盒里,淡定的透过亮光看着外面。 他的内力其实已经恢复了一些,现在想要出去,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他却想要听一听,顾璟旭想要做什么,看看,顾璟旭面对这些“蛮不讲理”的百姓,是如何“以理服人”的。 祭典之上,顾璟旭冷漠的站着,他的身上满是泥污,身上的衣裳破烂,比起四周光鲜的人,此刻的他,倒是像一个乞丐。 “生人祭祀,有违天道。” 淡漠的落下一句之后,顾璟旭看了一眼被几个人捆着的孩子,“天灾已经过去,何必徒增杀戮。” “你是谁?可是朝廷派下来的?” 那祭典的大祭司看着顾璟旭,眯起了眼眸,理智告诉他,眼前的人绝对不是普通人,因为普通人身上的气质和贵族身上的气质,是完全不同的。 顾璟旭言谈举止显然比普通人更高贵一些。 站着的人撩了一下自己破碎的衣裳,讽刺的笑了一下,垂着目光,“普通人罢了。” 也只能是普通人。 站在旁边的百姓看着顾璟旭,“你是外乡人吧,怕是不知,我们上一次生人祭祀,是十几年前。” 那站在首位的“官兵”目光放远了一些,看着距离不远的洪流,其实洪流已经退去了大半,只是河岸之上被冲破的房屋显得悲凉。 他叹了口气,“自从当今陛下废除祭祀法令,我们这里便年年灾难。” 被黑暗掩盖着的苏晏之灰暗一笑,他登基以来,废除的法度千条,其中他认为最微不足道的便是“生人祭祀”。 没想到却最遭北国百姓反对。甚至有些人因为他废除了这一条,而对他怀恨在心。 外面的声音依然很吵,“你可知我们经历了什么?年年灾祸,可知我们有多么困苦。” “祭祀可用牲畜,水果,何必用人?” 顾璟旭依然没有让开,看着那些活生生的人,被推入眼前洪流之中,太过于残忍,他真的不知道这些人是如何出手。 苏晏之听着顾璟旭的争辩,默默叹了口气,抬了抬目光,在狭小黑暗的空间里阴沉目光。 第一次发现,顾璟旭的废话真多,这么说下去,只是白费口舌罢了。www..net 他们若是听劝,便也不会在朝廷废除法度之时,还如此明目张胆的利用活人祭祀。 果不其然,下一刻,苏晏之听见了来自外面的威胁。 “请你离开,不然我们连你一起生祭了。多一个人祭奠河神,想来河神大人也不会怪罪的。” 顾璟旭知道光是三言两语一定说服不了这些人,所以他只能动手了。 弯下腰身,随手捡起了地上的一根枝条,然后垂眸看着那些人,“今日,这几人我要了。” “若是你们能从我挡住我,便也罢了,挡不住,那么便都退了吧。” 他一边将手上的枝条折了两下,一边说道,“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便也别想那么多了。” 苏晏之藏在黑暗之中,隔着铁板听着顾璟旭的这些“怜悯”之言,若不是知道顾璟旭是何心性,他还真的感觉这个人是“愚蠢”又“虚伪”的善良。 人在没有威胁到自己的利益面前,是绝对不会屈服的。 什么时候,你才能知道这一点呢,璟旭。 用最善良的方式去解决,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苏晏之凝着目光,忽然手一个用力,内力凝聚,用力一推,锁着他的铁板便碎开了,他从铁中站了起来,低沉目光。 而挡在那铁盒面前的顾璟旭跟着一惊,看着从他身后起来的人,满目诧异,“苏……晏之?你怎么……” 刚从铁盒子站起来的人活动了一下筋骨,抬了一下自己的头,冰冷的目光扫了一眼面前站着的所有人,最后落在了顾璟旭的身上,微微一笑,“朕觉得这铁板笼子很有意思,进去睡了一觉,你信吗?” ps:说些话,这些天为了保持剧情的连贯性,我会修文,一般半夜发的文都是未修的,因为我没存稿,到第二天早上,我会修文(就是加大概一千字的内容,连贯前后剧情。)你们可以重看一下,也可以不看,因为不影响大致的剧情。 第195章 苏晏之的“暴虐” 顾璟旭皱了一下眉,看着满身是纱布的苏晏之,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这苏晏之总在不该讲假话的时候讲假话。 又在不该讲真话的时候讲真话。 看着眼前的人,顾璟旭微微松了一口气,心尖上沉着的大石头松了一些,这苏晏之果然是命大,那么大的洪水冲走,都能活下来。 “你不是老马家的儿子!”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这让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苏晏之。 有些人是害怕,有些人是愤怒。这些情绪都结在了一起,让他们全部都冲了上来。 苏晏之向后退了退,躲在了顾璟旭的身后,“璟旭,不如用你的办法,感化他们?” 似乎是讽刺,又似乎是在淡漠的嘲笑。苏晏之将面前的人让给了顾璟旭,让顾璟旭先阻挡他们。 顾璟旭咬牙,手上握着柳条,“我挡住他们,你带那两个孩子走。” 苏晏之冷笑了一声,不但没有走的意思,反而坐了下来,“朕想看看,你是如何挡住他们的。” “你!” 顾璟旭见苏晏之不愿意走,不太理解,刚准备再说什么,忽然两个人飞扑了上来,顾璟旭腰身一弯,手上一推,将人推开。 因为对方是百姓,所以顾璟旭并没有下死手,只是将人打退。 顾璟旭一招一式都只打退人,并没有伤人。 几个人拖下来,两方都没有进展。 “你到底是谁?你们是一起的?” 那大祭司显然被激怒了,他抬眼看了一下高高升起的阳光,手中握着长长的枝条,“恼怒河神,今日不管你们是谁,都得死!” 苏晏之有些疲惫,瞧了一眼不说话的顾璟旭,“是不是一伙的,谁知道呢。”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那大祭司看着苏晏之躲在顾璟旭的身后,一看便知,两个人是认识的。 苏晏之有些慵懒,整理身上的纱布和伤口,有些淡淡的说道:“不过是有夫妻之礼的陌生人罢了。” 随后,苏晏之叹了口气,冷眸扫过了顾璟旭,“璟旭,你说呢?” 顾璟旭也跟着皱了一下眉,看着苏晏之如此冷漠,想来这个人是因为他在那时松开了他的手而满腹怨气吧。 顾璟旭垂眸,想着苏晏之这般也是正常的,毕竟他若是被如此对待,也会满腹怨气。 人群之中,这个时候又走过来了几个人,他们和苏晏之对视了一眼之后,便隐藏在了百姓之中。 祭台之上,苏晏之也终于有了动作,他走到了祭祀的桌边,看着上面陈列的水果和肉食,讽刺阴冷的笑着,手指抚摸过那些水果,“洪灾之后,便是饥荒,你们居然还能用来祭祀,真不错。” 他随手拿了两个苹果,走到了顾璟旭的面前,将其中的一个苹果递给了顾璟旭,“给你,饿吗?吃吧。” 周围的百姓见苏晏之如此肆无忌惮又明目张胆的拿着供桌上的祭品,皆愤怒了,那个为官的人立刻向周围守着的人下令,“来人,将他们抓住,送进洪流。” 那些人都围了上来,顾璟旭握着柳条,看着那些人,“都是疯子!这般还想着往前。” 明知道冲上来不会讨好,这些人就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一个接着一个,明明就是普通的人,却比武将还难缠。 武将知进退,而他们明显不知,就像是脱了缰绳的野马,怎么也控制不住。 看见顾璟旭吃亏,苏晏之笑了,随后一步飞身上前,拉住了顾璟旭的手腕,向后退了几步,“一起看戏,如何?” 手一抬,啪的一下,打了一个响指。声音落下,人群之中隐藏的几个人立刻抽出了刀,将那发命令之人控制住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动了。 而那穿着布衣,隐藏着的人走到了苏晏之的面前,跪了下来,“陛下,禁军统领秦怀凝救驾来迟。” 苏晏之懒得和这个人多说什么,看着那些祭台之前的百姓,冷漠的开口,“去这些人家里,一家一户,有孩子的抓孩子,有老人的抓老人,带来这里。” “是,陛下。” 跪着的人也不问为什么,站起身来便走。 顾璟旭有些不明白苏晏之想做什么,“你带孩子和老人过来做什么。” 苏晏之抬头看了一眼灿烂的阳光,随后才看着顾璟旭,“祭祀,用他们的至亲。” 第196章 看透人心薄凉 苏晏之上下扫了一眼顾璟旭,“璟旭,这么狼狈,可是为了找朕?” 半带微笑,目光幽沉,苏晏之凝着顾璟旭问了一句。 被问的人身影颤抖,他往后退了一步,垂下眼眸,咬着牙,“不是。” “想来,也不是。” 顾璟旭看着自己被洪流卷走,估计也想不到他还活着,就算来找,怕也是来看他死透了没有吧。 苏晏之听见了回答,冷漠的站着,他身上的衣裳干净,可顾璟旭身上的衣裳却是已经不能看了,“以后出来,衣裳要整洁,太子……殿下。” 一听见这句称呼,顾璟旭的目光一紧,眯起了眼眸,凝着苏晏之,“你说什么?” 苏晏之的眼帘稍微低了一些,声音缓和,“没什么。”www..net 随后,他解开了自己的外衣,脱下了一件,给顾璟旭递了过去,“璟旭,换上。” 顾璟旭看了一眼苏晏之递过来的衣裳,没有接。 他身上衣裳虽然破碎,满是泥污,可他也不想接过苏晏之的衣裳。 苏晏之手上拿着衣裳,看了一眼顾璟旭,随后又往那边递了一些,“穿,不然朕亲自帮你。” 顾璟旭眉头紧紧的锁着,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接过了苏晏之递过来的衣裳,慢慢的给自己穿上。 一边穿着,一边冷淡的询问道,“他们的至亲无辜,苏晏之。” 苏晏之的目光看着顾璟旭将衣裳穿好,才移开了眼眸,看着祭台下的那些人,“朕不想听。” 顾璟旭:“……” 沉默的人听着苏晏之的话,顿时觉得一惊,他以为苏晏之会用权力镇压这些人,毕竟他们违反的是国之法度。 却没想到,苏晏之用了最极端的办法。 “苏晏之……” 顾璟旭声音沙哑,唤了一声。 “别说话,璟旭。” 站着的人皱了一下眉,觉得有些烦,冷着目光瞧了一眼顾璟旭,“璟旭想要说朕残暴无德?心无善念,不配做北国君王,是吗?” 顾璟旭目光凝着苏晏之,握紧了手,他们从很多的方面都难以有共同的想法。 苏晏之就像是一只浑身是刺的老虎,受了伤之后,便将自己蜷缩起来,然后咬死所有想要救他的人。 顾璟旭皱了眉,看着面前被压制的百姓,他疲惫的开口,“他们想要求生,用错了方法,你用他们的亲人祭祀,未免……” “那朕错了?” 苏晏之没听顾璟旭讲完,便打断了他的话,眼神淡漠,他扫了一眼被压着的所有人,“他们求生是无错,可他们真的是受到死亡的威胁了吗?” “还是说,璟旭认为将自己的生践踏在别人的死之上,便是对了。” 苏晏之的声音随着风吹进了祭台之下,那些人,都趴伏在地上,颤抖的一句话都不敢辩驳。 顾璟旭吹着河岸边的冷风,因为想要辩驳,激动的咳嗽了两声,“那完全可以加以惩戒,国之大统,他们拥护你为君,便是想让你为他们谋一条生路!” “可朕,从不给别人生路。” “生路,是他们自己的,从来不是别人给的!” 苏晏之声音冷淡反驳,衣袖轻轻拂动,他的目光撇了一眼顾璟旭,断然否决了顾璟旭的话。 叹了口气,看着顾璟旭满身的狼狈,他的眼神又缓和了一些,“朕,不想与你谈这些道理。” “我们生而不同,再谈,也是无用。” 他们生在不同的环境里,本身待人处事的方法和态度便不尽相同,“刚刚你用了你的办法,可看见了,他们并不认为你是对的。” 顾璟旭垂下了目光,不再说话,看着那些跪着的人,冷淡的说道,“我不会让你将老幼妇孺生生祭祀的。” 顾璟旭生性桀骜,对人处事的态度便是,错了便是错了,错了惩戒可以,但是绝对不可以拖累他人。 沾上无辜之人的血,就是不该,“罪不及他人,苏晏之,我希望你明白。” 苏晏之的目光平静,“恶却波及所有,生人祭祀,无一人站出来,这就说明,他们的心已经黑了!” “顾璟旭,我也希你明白,人心薄凉,非一日能解其寒,若想镇住恶,只能比他们还恶。” 这便是这世间生存之道。 回眸而去,看着顾璟旭眼中的光芒,苏晏之却言辞冷冽,“璟旭能劝说回头的人,是那些心中还有善的。” “若心中无善,眼中无光,你说再多,也无用。” “得让他们真切的感觉到痛,才能破开心中的恶念,这便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懂了吗,璟旭。” 第197章 冷眼旁观 “明白了,可又不想明白。” 顾璟旭声音颤抖,很多的时候,他以为他是对的,但是事实却是,苏晏之的很多办法看似“恶毒”,实则不然。 苏晏之攻心为上,不分丝毫之力,便可摧毁一切。 他可以让人互相残杀,可以只动动手指,让人俯首称臣。 这种人,过于的可怕。 苏晏之知道顾璟旭接受不了,所以他从头至尾都没有要求顾璟旭去接受这些,他只是在诉说自己的想法,“不明白也好,朕,也不希望璟旭看到这些。” “看看他们,畏惧的,是他们的罪恶吗?” 苏晏之目光垂落,有一些鄙夷,甚至是不屑一顾,嗤笑一声,“他们畏惧的,是权利,和威胁他们生命的剑。” 顾璟旭的目光跟着看向了祭台之下。 地下跪着的这些人,表面看似没有杀任何人,但是实际上就和苏晏之说的一样,这些人的心都是黑的。 而他,想要救这些“人”,却又在徘徊,救了,便是看着这些人在之后的某一日继续“违背”人心,做出伤天害理之事。 若是不救,苏晏之的做法未免太过于极端。 这世上罪恶的人很多,他想要让这世上所有人都活的“坦然”,显然这想法有些愚蠢。 他不能救所有人,但是却又想救这些“苦命人”。 顾璟旭知道苏晏之不懂这些,所以也没有再劝,只是落寞的看着他。 苏晏之的目光留在了顾璟旭的身上,看到了他面色的虚弱和疲惫,有些于心不忍,走了过去,将顾璟旭抱进了怀里,声音温和,“若是觉得不忍心,可以闭上眼睛。” 这时候,那些人押着一些孩子和老人已经往这里走过来了,那些跪着的人在看见自家的孩子和老人的时候,立刻变了眼神。 有一些甚至开始挣扎,他们原本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罪过,在看见自己的孩子被推上祭台的时候,开始疯了一般的磕头。 “陛下,求陛下放了孩子吧,他还什么都不懂呢。” 人群之中,有了趴在地上,嘶声力竭的开始求了起来。 明明此前,在那些孩子和老人没有出现的时候,这些人还没有出现悔意。 苏晏之笑了,那种讥讽的笑容,只是勾了唇,却是寒到了眼底,他将顾璟旭搂过来,让他看着那些不断跪拜的人。 “看到了,这便是他们原本的样子。知道他们刚刚为什么不求饶吗?” 苏晏之问了一句话,之后便看着顾璟旭,让他看着那些人,“知道他们为什么刚刚还不知悔改吗?” 顾璟旭抬了一下眼眸,他皱着眉,轻声问了一句,“为何?” 苏晏之看着那些人,漫不经心的叹了口气,似是无奈,又似乎在讽刺,“因为人,总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总感觉朕在吓唬他们。” “因为他们还想着朕不敢。” 苏晏之转了身,面朝着已经退了不少的洪水激流,“璟旭,若是朕无权,今日,便也死了。” “人总为生者哀叹,却不曾看过死者挣扎。如今,朕带你看看,弱者的悲哀。” 随手点了点,目光落在一旁约莫三四岁的女孩子身上,然后勾了勾手指头,那个女孩子就被人带了上来。 苏晏之走了上前,蹲下身,看着那个什么都不懂得女孩子,“瞧,璟旭,多可爱的孩子。” 顾璟旭面色一冷,警惕的看着苏晏之,他还真的怕苏晏之会一把抱起这个女孩子扔进河流里。 人群里,有人哭喊声更大了,“陛下,陛下求你了,放过她吧,草民愿意替她。” 听见这种声音,苏晏之单手压在小女孩儿的肩膀上,回眸,看着顾璟旭,眉目缓和,“璟旭,听见了?他们……求朕了。” “为了这个女孩儿,璟旭觉得这个孩子和刚刚祭台上的两个孩子有何不同?” 顾璟旭目光落下,看着那个孩子,又看了一眼刚刚被苏晏之救下的祭台上的两个孩子,声音淡漠,“并无不同。” 苏晏之垂眸,“错了,是有不同的。” 他抬了抬目光,看着台下跪着的所有人,“不同在于,这个孩子是为恶者的心系之人。” 弯下腰身,目光看着女孩子,随后招了招手,示意旁边的人走上来,在他的耳侧细声低语。 顾璟旭不知道苏晏之说了什么,但总归不是什么好话。 此话之后,那些人便将带来的老幼妇孺围了起来,围在中间,不让任何一个人离开。 顾璟旭神情紧张,看着苏晏之,“你到底,想做什么?” “祭祀啊。不是早就说了吗?” 苏晏之上前拍了拍顾璟旭的肩膀,凑了过去,在他的耳边轻声道,“朕,教教你,如何骗人。” 顾璟旭一愣,没有听明白苏晏之的意思。 而下一刻,苏晏之便站在了祭台的中央,将桌上的水果肉食一点点的搬下来,然后坐在了台桌之上。 恣意慵懒的看着台下的人,“今日,朕让各位看一看,真正的生人祭祀。” 然后手一抬,轻轻的招了招,那些围着老幼妇孺的人立刻从腰间拿出了一个药瓶,从里面拿出了很多粒药丸,一个接着一个的给他们塞进嘴里。 苏晏之看着台下不断的颤抖着的人,开口说道,“这药,是皇族的鹤顶红,入腹之后,不过半个时辰,便生死云霄。” “这半个时辰,朕给你们忏悔。” 苏晏之的声音冷漠平静,而人群里已经有人崩不住了,跪在地上崩溃的哭着。 被迫服下药的老人和孩子互相的看着,显然他们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又或者,是被吓蒙了。 苏晏之看着那些老人和孩子,百无聊赖的动了动肩膀,舒展筋骨,罪恶又邪气的笑着,“你们无罪,恰巧朕觉得你们符合河神的需要,便用你们生祭河神。” 一句话说出,那些老人立刻变了脸色,而孩子因为太小,还不懂,所以并不知道谩骂。 一时之间,不知苏晏之身份的一个老人站了出来,对着苏晏之破口大骂,“畜生!用孩子祭祀!” 苏晏之听着这句谩骂,忽然笑了,“哈哈哈,畜生……骂的真好。骂的可真……好。” 抬眼看着灿烂的阳光,丝毫没有在意那一句谩骂之言,笑了一会儿之后,他看向了那些被围着的哭泣者,站了起来,“朕未立刻杀了他们,是给你们足够的时间。” “半个时辰,对你们的孩子,父亲,母亲,妻子忏悔,告诉他们。” “是你们!在用他们的命祭祀河神!他们如今会死,是因为你们想活!” 苏晏之冷漠又无情的声音,让地上跪着的人再次崩溃,有很多人想要站起来冲出去,却又被压了下去。 一时之间,哭喊声,吵闹声,愧疚的责骂声不绝于耳。 顾璟旭眼眸猩红,看着祭台之下所有的人,刚刚还表现冷漠的百姓,此刻哭的像是受了罪的弱者。 苏晏之走到了顾璟旭的身边,垂眸看着顾璟旭腿上的伤口,“那边桌子,坐下,朕帮你处理伤口。” 顾璟旭一把抓住了苏晏之的手腕,他知道苏晏之没有给那些人喂毒药,只是他不知道那些药究竟是何用处。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苏晏之见顾璟旭不动,弯下腰身,亲自将人抱了起来,抱进了自己的怀里,走到了桌边,将人放在了桌上,一边解开顾璟旭的裤脚,一边说道,“朕,不想做什么。” “他们不适合为人子,为人父,为人夫。朕便让他们永远悔恨。” “那些药,不是毒药,是昏睡药物,半个时辰之后,会睡死过去,朕会派人,将这些人带走。” “带走做什么?” 顾璟旭没有明白。 “带去另一处地方,让这些老幼活着,让这些人与自己的至亲生离。” 第198章 罪恶的人不配救赎 苏晏之看到了顾璟旭腿上的伤已经血肉模糊了,多日没有处理之后,伤口的地方有很多的腐烂之处,稍微处理了一下。 苏晏之这才站了起来,帮顾璟旭整理了一下肩头的衣裳,“你怎么弄成了这般?” 顾璟旭现在看起来,好像比他这个被洪流冲走的人,还要狼狈许多。 顾璟旭坐在桌前,腿上的疼痛到现在才感觉到,坐下之后,便有些站不起来了,低着目光,他没有说话。 不想说,也不愿意去说一些埋怨和诉苦的话。 苏晏之也不逼迫他,看着坐着的人垂着的眼眸,苏晏之有一些恍然如梦。 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和顾璟旭都是相对两无言的,他不说话,他也没有想要让他说话。 坐在了顾璟旭的身边,苏晏之低头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遮住他手上的伤口,抬了眼眸,他声音低沉,“那天的事,是我自己没有抓住那根木枝,你不用自责。” 主动的,提起了那一日在洪流之中的情况,苏晏之的声音缓和。 说完之后,看了一眼顾璟旭。 而顾璟旭听见这一句话,心中一颤,因为那一日他没有抓住苏晏之的场景,这些日子,正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显现出来。 根本没有办法去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也让他一直心里存着事情。 顾璟旭咬牙,眼眸之中含着太多的情绪,动了动唇,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是看着苏晏之,眼中的情绪慢慢的失控了起来。 被盯着的人笑了一下,出手揉了一下顾璟旭的头,然后用手掌挡住了顾璟旭的眼眸,“别这么看着朕,朕知道你是什么心性。” “朕若是不说清楚,你会一直记着那件事。” 顾璟旭一惊,被说中了心里所想的他指尖微微颤抖,然后转过了头去,冷淡又平静的回答道,“不会记着的,我都忘了。” 苏晏之知道顾璟旭不会说真话,他的目光看着台下吵闹的那些人,平静随和,“你说不会……那便不会吧。” 抬眼看了看时辰,约莫已经半柱香的时辰了,想着距离半个时辰还有一些时辰,便与顾璟旭继续聊了起来,“璟旭此前在南国,是如何处置这些无知的人的?” 目光落在那些人的身上,看着他们哭闹不止的场景,苏晏之并无半点同情,甚至还有一些想讽刺愚蠢。 早些年,在北国皇城之中,他曾派人调查过民间每一年的“祭祀”法令,后来发现,这些偏僻的城镇之中,并没有什么祭祀法令。 后来他想要规整,却发现“生人祭祀”已经在民间传开。 便是将生人推入阴间,说是这样,死者亡灵便可为他们引路,告诉天神,凡间的遭遇和苦难。 让天神降福于人间。 每一年,生人祭祀就约莫要死数百人,而且大多数都是年轻的孩子和少年人。 顾璟旭低着目光,看着那些哭喊的人,坐在苏晏之身边的他,也并没有劝苏晏之收手。 其实,换一种心态去看,苏晏之如此的做法,的确是最能达到预期的。至少此事过后,这个地方的所有人,便不会再想着用生人祭祀了。 只是为君者,每一个人所受教法理学不太一样,他从小所学,便是以民心为本心。 顾璟旭皱眉,想着自己从小所学的理法,“仁,德。为政以仁,为政以德。总有办法解决这些。” 仁义道德,虽说有时候谈论起来有些“不切实际”,但是却是能温暖人心的。 苏晏之眉色一挑,有些讽刺,“仁德?果然是愚蠢的办法。” 顾璟旭眉头一紧,凝向苏晏之,“你不懂。” 目光幽冷,苏晏之的声音更低了,“是不懂,就如璟旭不懂朕的所作所为。可就算璟旭不理解,朕也觉得,朕没有错。” 顾璟旭握紧了手,看着台下哭喊之人,并不是于心不忍,而是他认为苏晏之此种做法,有一些欠妥当,“生离之苦,非常人所能受,你想让他们生离,可以。” “但也请给他们的生离加上期限。” 这是顾璟旭的坚持。不是为作恶者,而是为心善者,这些人 “你想让参与祭祀者受到惩戒,可以,我并不反对,可你难道没想过,这些人会客死他乡吗?生离变成死别,妻离子散,父子难聚。” 顾璟旭的声音缓和,似乎是在劝说苏晏之的冷漠。 他们两个人,为政的观念,极为不同,他不想劝说苏晏之对百姓的管制,也不想让苏晏之放过这些人,他只是想让苏晏之留一条路。 不止是给这些人留路,还是为他自己留一条路。 可很多的时候,苏晏之却是将自己的这一条路堵死了,他仿佛从来不需要别人帮他,安慰他,可怜他。 只是冷静的看着这一切,用自己的手段站在所有人的高处。 “不好。” 苏晏之低眉,看着那些人,“仁德二字,是朕最为不屑的。因为他们不配。” 顾璟旭也听明白了苏晏之的话,坐在台面上,看着台下的那些人倒了下去,先是老人,随后是孩子,一个接着一个,最后……被喂了药物的所有人都倒了下去。 再也没有一个人站着。 而另外一边站着的人,哭喊声都没有停,还有依然跪着求饶的人,求着苏晏之放过他们。 苏晏之的目光依然冷漠,看着那些人,他没有动怒,回眸的时候凝着顾璟旭,“璟旭,对罪大恶极之人,也是如此宽仁的吗?” 罪大恶极的人吗? 顾璟旭的目光看着苏晏之,平静的回了一句,“诛杀,不虐身心,便是宽仁。” “原来如此,可人活于世间,哪有不虐身心的。” 苏晏之站在台上,最后闭上了眼眸,“将人带走吧。” “是,陛下。” 台阶之下的守卫将跪着的人带走,只剩下了一些昏迷的老人和孩子,苏晏之慢慢的走下了台阶,看着睡在人群之中的女孩子。 七八岁的孩子,睡的平静,可眼角依然带着泪水,他伸出了手擦了擦女孩儿眼角的泪水,“今日,朕便听璟旭一言,五年之后留下的这些人若无生祭之举,朕便放他们回来。” 第199章 青楼公子多倾城(1) 苏晏之在处理好了事情之后,便带着顾璟旭离开了,顾璟旭腿受了伤,身上的衣裳又破碎了很多,所以,他只能先去买一件衣裳给顾璟旭换上。 而独留顾璟旭一个人在河边先处理自己的伤口。 坐在河流之边的顾璟旭一边清洗身上的伤口,一边在洗着身上的泥污。等着去找衣裳的苏晏之回来。 看着清澈河流之中映照下来的阳光,想着今日发生的很多事情,目光里满是悲伤的情绪,“苏晏之说的对,这世上根本没有绝对的对和错。” 顾璟旭垂落眼眸,看着河中印照的疲惫的自己,感叹的冷着眉目,略显虚弱,用手撩动了一下平静的河水,“为君,的确不可优柔寡断,过于心善。” 可劝慰自己一句之后,顾璟旭又开始怀疑自我,皱着眉头,他看着天空自问,“难道,不该……善……吗?”www..net “为恶者,不该救吗?是不是……该下杀手?” 是不是,就不该留那一条路,让为恶者改过?画人画皮难画骨,恶者恶心难改变。 “施主。” 忽然,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顾璟旭的面前,挡住了他面前的光,吓得他一惊,顾璟旭抬起了目光,看向了那个人。 是那时劝他往人群之中走的僧人,他扶着石头,站了起来,对着那僧人行礼,静默而未说一句话。 那僧人看着顾璟旭身上的伤口,走上了前来,递了一瓶药过去,“施主,这是小僧用的金创之药,洪灾之后,便是疫,这药珍贵,施主收好。” 顾璟旭看着那瓶药,未接过去,“那你……” 那僧人笑了一下,“现在看来,是施主更需要这个。” 顾璟旭垂着目光,捏着那药瓶,低声说道,“多谢。” 僧人见顾璟旭满面愁容,又弯了一下腰身,“施主,可有疑惑需解?” 顾璟旭看着那僧人,说实话,他的确有很多地方有疑惑,最不解的,便是为君者,该善,还是该恶。 “忽然,看不懂世间善恶为何。” 越看苏晏之处理天下之道,他越觉得自己此前的做法有所缺失。 买卖人口,生人祭祀,天灾之难,收人为兵,所有的事情,苏晏之仿佛处理的游刃有余,可他看不懂。 他无法认同苏晏之的做法正确,但是又不觉得苏晏之的做法错误,他现在很矛盾,而且越来越矛盾。 僧人见顾璟旭面色愁容,缓缓开口,“施主,万般皆有因果,善恶如何,非一日可见。” 顾璟旭不明白,“何意?” 那僧人弯下了身,笑了笑,“施主认为手握刀伤人者,为善,还是为恶?” 顾璟旭目光一凝,伤人者为善为恶?沉默,不答,因为不知道如何回答。 僧人继续说着,“今日见往日,国泰民安之时,手拿屠刀者必为恶。” “可若生在狼烟之地,无这些拿刀的先驱为国者,何来国泰民安。” 一句话,让顾璟旭惊然,忽然之间好像明白了,“善恶皆两面,因果在人心。” 那僧人没有再说话,弯下腰身,对顾璟旭行礼,“施主,多加保重。” 顾璟旭继续弯腰,“多谢解惑。” 僧人摇了摇头,“不必。” 说完,他整理了一下衣裳,准备离开,而离开之时,那僧人又说道,“施主,善恶如何,皆在人心。” “心太硬,无亲友爱人,不好。心太软,易被邪恶之人利用,亦不是生存之道。” “明白了。” 顾璟旭淡淡的回了一句。看着那僧人离开。 这一刻,他忽然之间就看明白了。苏晏之狠,但是他的治国之道,可用。 没有过多久,苏晏之便回来了,手上拿着干净的衣裳,另外还多了一些软膏。 顾璟旭看着那袋子钱,有些不太理解,“这钱?是如何来的。” “偷来的,你信吗。” 苏晏之淡漠回了一声,然后便坐下了,给顾璟旭上药,“朕身上的伤,无人上药。快疼死了。” 苏晏之忽然说了这么一句,顾璟旭想也没想,便接道,“嗯,我帮你。” “真的!” 苏晏之的眼睛忽然亮了。 第200章 青楼公子多倾城(2) 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什么不对,顾璟旭看见苏晏之满是期待的看着他,有些疑惑,“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苏晏之蹲在了顾璟旭的身边,将顾璟旭抱在了自己的怀里,蹭了蹭他的肩膀,“璟旭,朕的那处,也受伤了。需要璟旭安慰。” 顾璟旭知道苏晏之不正经了,冷下了眼帘,眯起了眼眸,声音有些警告,“你最好是废了,才好。” 苏晏之挑眉一笑,“废了倒是不会,今早听见璟旭声音之时,多少还是有一些反应的。” 顾璟旭咬牙,从小便受礼教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回答苏晏之的调戏,只能红着脸说道,“闭嘴。” 见顾璟旭面色红了一些,苏晏之更加靠近了一些,唇若有若无的擦过了顾璟旭的唇,而后停在了他的耳边,“璟旭,朕……不想和你谈正事,想和你,谈一谈云雨之事。” 顾璟旭一听苏晏之的声音变了,皱着眉头推了一下他的肩膀,“行了,别闹了,得去找孩子了。” 说完,他又再次推了一下苏晏之。 苏晏之却在被推的时候,一把抓住了顾璟旭的手,目光认真又严肃,“璟旭,可怪朕的暴虐?” 顾璟旭一愣,没想到苏晏之会问他这个问题,眼眸诧异的顿了一下,他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才说道,“其实,并无责怪之意,只是你做事果断了一些。” 虽然殊途同归,但是苏晏之的做法未免有些太过于极端了一些,虽然能达到目的,但是的确不通人情,毫无情感可言。 有法度严明的冰冷,却没有人情温暖的感情。 苏晏之垂眸,“并无责怪,那便是璟旭也认为朕做的对了。” 顾璟旭转过了目光,“并不。” 他并没有认同苏晏之的做法,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苏晏之的冷静与果断。 “算了,不提这些,走了,去找孩子!” 苏晏之有些不耐烦的挠了挠头发。 顾璟旭若是不提的话,他倒是都忘了,还有一个孩子。 顾璟旭看了一眼自己的腿,受伤的腿虽然疼,但是依然能忍的过去,站了起来就要走,可还没有走两步。 苏晏之便上前来,一把将顾璟旭抱进了自己的怀里,“璟旭受伤了,朕抱着你。” 顾璟旭一抬首,就发现苏晏之抱着他的肩膀上满是伤口,他动了一下,“放我下来。” “不放,朕喜欢抱着你。就这么囚着你,还想亲吻你……” 苏晏之的声音沙哑,将顾璟旭抱的更紧了一些,然后手臂一动,抱住了顾璟旭的腰身,抚摸了一下,“你是朕的……独属于朕的,其他的人,都不能占有你。” 专断的话,让顾璟旭警惕了一些,他有一些怀疑苏晏之的情绪和记忆是否再次有了变化。 但若是苏晏之恢复了记忆,那看他的眼神里应该有杀意才对,为何现在一点也看不出来了。 是他装的太像了吗。 带着疑惑,顾璟旭窝在了苏晏之的怀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晏之的怀抱难得的“温柔”,又或许是因为这些天顾璟旭真的太累了。 他真的就睡了过去,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城外的一处避难的营地,这个营地比他想象之中的大了很多,一排排的房屋,住着各种各样的人,有乞丐,有贵人,有老人,也有孩子。 第三卷结束了,本来这个应该是第二卷的,但是我之前卷标错了,变成了第三卷。救命,马上第四卷。 第201章 青楼公子多倾城(3) 四周很嘈杂,不时的有人从旁边走过去,顾璟旭睁开眼睛之后,用手遮了一下眼眸,然后下来,看了一眼四周。 “这里是……” 顾璟旭有些奇怪,他从未见过这般的聚集之地,洪灾之后,他大多数会让灾民迁移,而不是留在原处。 毕竟,灾难之地,大多数的情况之下,都是有危险存在的。 苏晏之知道顾璟旭不懂,便解释道,“他们的房屋被冲刷殆尽,待河水退去,他们会寻一处安稳之地重建家园。” “可这里危险。” 顾璟旭并不明白,为何苏晏之不将这些难民移走。 苏晏之的目光看了一眼那些人,“第一,人都会排挤外来之人,迁移大量的难民,便是让他们自寻死路。” 不管在何地,外来之人永远不能和当地之人做斗争,因为他们比不过。 “第二,落叶归根,他们不会走的,第三,北国山地多,雨水多,不管在哪,都是一样。” “与其让他们舟车劳顿,四处寻得安生之所,不如让他们在原处停留,至少这里,不会排挤他们。” 这也是苏晏之考虑深究之后,派当地地方官员,进行受灾之后的重建。 “避难之地,若是他被人救了,无人看管,应该会被送来这里。” 苏晏之看了看周围皆是疲惫的乞丐,上前走了两步,忽然他看见了人群之中,站了一个白色的身影。www..net 他看起来素雅风姿,比他们稍微年长一些,岁月在他的面容之上留下了些许的痕迹,但是依然俊雅。 很奇怪,他的目光里没有光。 苏晏之看着他手上拿着一个白色的木棍,一点地,一步一步的往前。不由的多看了两眼。 顾璟旭顺着苏晏之的目光看了过去,在看到那白色的身影的时候,目光瞬间就不对劲了,他站在苏晏之的身边,手指颤抖,唇动了动,许久才找回声音,“七……将军。” 顾璟旭目光颤抖着,随后便染上了猩红,他上前走了两步,还没有走过去,几个人便是围住了那个人。 “本来就是青楼里卖的,哪有那么多面子。老子想买你,是看的起你。” 那几个人不仅言语粗辱,还想着动手侮辱。 那些人刚上前一步,还没有碰到那瞎了眼睛的楚楠七,顾璟旭立刻飞身,一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那个人的手腕,用上用力,立刻将那个人的手掰断了。 “啊啊啊!” 顿时,那个人的嘶吼声便传开了。 惊吼的声音,让四周的人都避开了。 苏晏之不紧不慢的走了上前,看着那个人伤了的手腕,冷哼一声,目光看了一眼顾璟旭,倒是惊讶顾璟旭居然这次出手这么狠。 他目光撇了一眼那眼盲的人,走了过去,看着那人身上的伤口,垂下眼帘,拿出了一点金疮药,用瓶身轻轻碰了一下那个人的手,“药。” “你们是谁?” 那眼盲之人低沉的声音里倒是有了几分风尘的味道,应该是被灌了一些药之后,伤了喉咙所致。 顾璟旭打退了那些找事的人,站在原地,始终不敢上前,目光里满是猩红与悲伤,凝着那个人,唇轻轻的动了一下,却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兄长。 随着这一句兄长之言,顾璟旭的眼眶更红了。 而苏晏之的目光是看着顾璟旭的唇动了,发现的。 这一句之后,苏晏之便也确定了这个人的身份。 顾璟旭握紧了手,想要上前,却始终不敢上前,他想到了苏晏之的一些话,所以没有认,也没有问,只是站着。 苏晏之显然知道顾璟旭的想法,并没有想暴露自身,所以慵懒随意的回答了一句,“过路人罢了。” “多谢。” 那人拄着拐杖,转身就要离开,桀骜的身姿,倒是一点也不像是风尘之中的人。 “……” 顾璟旭目光一紧,想要跟着,却被苏晏之一把拉住了手腕。 苏晏之侧着身,“等等。” “可有事情?” 那个人拄着拐杖,侧身,问了一句。 苏晏之:“你是瞎子,那边的路已经封死了,灾民都是在另外一边。” “我不是灾民。” 一句低沉的辩驳,似乎在和苏晏之解释着什么。 顾璟旭:“……” 苏晏之声音柔和舒缓:“既然不是灾民,那不如和我们一起走,我们要去南边。” “南边?” 那瞎了眼睛的人忽然震惊的回了身,“你们说的,可是南北边境的那边。” 苏晏之垂眸,“嗯,南边安定,总比这北国安稳一些。” “那能带着我一起吗,我也想……” “自然,只是我得去帮内妻治治喉咙,他是哑人。” 苏晏之看了一眼顾璟旭,接了那个人的话。 顾璟旭看着苏晏之,不明白为何苏晏之这么说,他们明明没有去南国边境的想法,他也不是哑…… 苏晏之笑了,拉着顾璟旭的手走到一边,“你猜,他若是知道朕是北国君主,他的太子经常承朕雨露,是什么感觉?” 顾璟旭眯起了眼眸,“苏晏之!” 苏晏之笑容更深了,揉了揉顾璟旭的肩膀,“朕知道璟旭想让他跟着,那便让他跟着。只是辛苦璟旭这一路,做个哑人了。” “毕竟,他和你关系应该不错,你这声音,太过于明显。” “一说话,朕昏迷着都知道是你。” 顾璟旭垂下目光,“嗯,知道了。” 苏晏之低眉,“既然都想隐瞒身份,那便都当做傻子好了。” 说着话,靠了过去,贴着顾璟旭的耳侧,“只是璟旭可不能因为他而孤立朕。” “朕本来还想着今夜能解了这几日的闷,与你共赴云雨。” 顾璟旭冷眼看着苏晏之,“你疯了吗?” 苏晏之低眉,委屈了,“此前你都没拒绝过,不但没拒绝过,反而很配合。” “你是不是……因为那个人,就不想与朕欢乐了?” 顾璟旭觉得烦,“闭嘴。随你吧。” 一句随你之言,让苏晏之黯然一笑,得逞的笑容深藏着几分邪气。 看着顾璟旭走向那个人的背影,他目光幽暗,“答应了?真是……没想到。” “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不用强迫,也能得了尽兴。” 第202章 听风阁的联姻(1) 顾璟旭走了过去之后,轻轻的碰了一下那眼盲的人,然后握住了那个人的手腕,没有说话,将人带到了一边。 苏晏之看着顾璟旭的背影,没有追上去,总要给那两个人一点的时间,让他们好好的聚一聚。 他看了一眼四周的乞丐,发现周围的官兵正在发着粥,倒是觉得这次的天灾被安排的很好,想来摄政王对这里的情况也有所行动了。 “苏晏之!” 一声呐喊,从苏晏之的身后响了起来,苏晏之一听便知道是那吵闹的孩子。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他和顾璟旭独处的时间倒是越来越少了,这么想着,他便觉得烦躁,甚至有些心情郁闷。 他想要和顾璟旭亲亲抱抱,可这周围都围着乱七八糟的人,要是以前,早就派人将这些人拉出去砍了。 想要说话,一激动偏偏咳嗽了起来,“唔……咳咳咳。” 苏旭卿看着苏晏之脸色不是很好,立刻软了下来,冲过来抱着苏晏之的大腿,“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你人这么坏,怎么可能一下子死掉呢。” 苏晏之刚准备踢开,可想到顾璟旭若是不高兴,将他踢走了,可怎么办,于是便很僵硬的抬头,摸了摸孩子的头,“乖,没死,还活着呢,祸害活千年,朕没那么容易死……” 苏旭卿抬起头,抓住了苏晏之的手,“那个孩子我给当地的官兵了,他们说会安排。” “嗯,非常好。” 苏晏之揉了揉孩子的头,然后转身就去找顾璟旭,“走了,去找漂亮哥哥。” 晚间的时候,苏晏之和顾璟旭带着孩子和一个瞎子往北走了一段路,因为又有孩子又有病人,所以走的异常的慢。 苏晏之算了算时日,若是以他们的脚程,到毒王谷的时候,怕是已经过了一月之久了。 围着火坐着,顾璟旭一边烧着火,一边将自己手上的肉烤熟,苏晏之坐在楚楠七和顾璟旭的中间,隔着他们两个人,搂着顾璟旭。 楚楠七虽然眼盲,但是能感觉的出来,帮助他的这两个人,关系不同。 他的眼中无光,就算烤着火,眼里也印不出什么,苏晏之坐在火边,无意的问了一句,“你的眼睛什么时候瞎的?” 顾璟旭烤着火的手一顿,为了不戳楚楠七的心,他一直没有敢让苏晏之问,没想到苏晏之竟然问出了口。 楚楠七坐在火堆前,冷下了面容,眉头蹙在了一起,显然那是一段并不好的回忆,不知道是不是叹息,他只是顿了一会儿,之后才缓缓说道,“醒的时候,便是瞎的。” “是吗,的确……南北战争祸害了不少人。” 楚楠七眯起了眼眸,用棍子点了一下苏晏之,“你怎知……我是因为战争而瞎?” 苏晏之的声音缓和,垂下目光,“猜的。” 听见南北的战争,楚楠七的声音立刻就激动了,手上的拐杖狠狠地戳着地面,“北国君主暴虐无德,不知廉耻,他该死!” 苏晏之听着这评价笑了一下,“北国君主暴虐,天下皆知,那南国的君王呢,就一定怜爱天下吗?” “闭嘴,你懂什么。” 楚楠七一听见苏晏之在言论这些,不免激动了一些,俊雅的面容上也满是狰狞的怒意,“南国君主,可是尔等可以评论的。” 顾璟旭垂着目光,看着眼前的火光,翻转着手烤着的东西,手颤抖了一下,皱起了眉头。 说实话,从心底里,他并没有觉得,他的父亲有多么的了解百姓。 虽然以德治国,却是不能让国泰民安。 这一点,他倒是觉得没有苏晏之待民有政。 不作评论,因为他只能沉默。 苏晏之也不紧不慢的,并没有刺激楚楠七,他只是试探一下这个人的心性,“你……不是被北国的兵害成这般的吧,害你的,可是南国的人?” 楚楠七面色瞬间凝了起来,“你是谁?怎么会……” 苏晏之从心不在焉的顾璟旭手上拿过了那烤着的东西,转了一圈,将糊了的那一面翻转上来,“北国的兵,在捉到活的南国兵的时候,只会一刀砍下他们的头。” “并不会留人命。” 苏晏之淡漠的说着,随后将那糊的那一面撕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块肉,先递给了顾璟旭,然后递给了那个孩子,最后自己咬了一口之后,再给了楚楠七。 楚楠七接了肉过来,并不想多说,他的眼底灰暗,脸色不是很好,“不管在哪,都有心性卑劣之人,也有心性如旭阳的光。”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缓和了很多,“在南国,有一个人,他很好,足够让我们去守着他。” 顾璟旭垂着头,手紧紧的捏着,指甲陷在自己的肉里,掐出了痕迹。 苏晏之低眉,“嗯,也就那么一个人罢了。” 抬了一眼目光,看着黑暗的天空,“一个星星的光,不管多亮,照亮不了黑夜。” 苏晏之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顾璟旭,“一个人,也救不了所有人,他们能救的,不过是一些站在昏暗边的徘徊的人。” 楚楠七咬了一口肉,“公子,我们观想不同,想来,也聊不到一起。” 顾璟旭抬了一眼目光,也跟着咬了一口肉,叹了口气,随后站了起来,拉了一下苏晏之。 苏晏之瞧了一眼顾璟旭,跟着过去走到了一边。 顾璟旭靠在树边,凝着苏晏之,“别刺激他,他受不了那些。” “受不了哪些?怎么……听不得别人说自己的国家不好吗?南国的人,心性总是这么高傲。” 苏晏之笑了一下,“璟旭不是也想知道,那个人是怎么落得这般下场的吗?” “不想知道。” 顾璟旭冷着声音反驳,“他有自尊,他不提,我不问,这便是尊重。” “苏晏之,什么时候,你也能为别人想一想。太过冷静的人,是没有人喜欢的。” 顾璟旭没有和苏晏之多说,走到了一旁,坐了下来,垂着目光,安静的休息着。 苏晏之站在树边,眼中印着那团火,也什么话都没有说,静静的站着…… 南思隐带着楚慕言他们前行了多日,终于到了听风阁谷山之下。 ps:应该明天会加更,海棠未删减应该也会更,今天赶车太累了,不加更。 第203章 谁逼谁成亲 几人皆是风姿绰约之人,未免太过于扎眼,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南思隐便让苏景宸照顾着时常昏迷的小狐狸和楚慕痕,住在山脚下的一处旅店。 而南思隐则带着苏松珏和楚慕言上听风阁,三个人,不管是脱身还是行动起来,都比较方便一些。 苏松珏看着漫入云间的山巅,活动了一下筋骨,他动了一下脖子,就要往上爬,“楚慕痕的身子,支撑不了多久了。我们得在三日内拿到灵药。” 南思隐靠在一旁的山巅,看着满是动力的苏松珏,感觉有些奇怪,“你好像,特别的兴奋和积极,是为了楚慕痕吗?还是为了你自己?”www..net 苏松珏的目光一暗,细长的眉落下,准备往上爬的身影又停顿了下来,看着面前的人,“我的人,也需要那个药,我自然比你还要着急一些。” 楚慕言皱起了眉,不知道为何,总感觉这两个人有些不太靠得住,他看着眼前的山巅,说实话,虽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上去,但是总比站着不动的好。 没有说话,挣扎着便往上走,南思隐和楚慕言还没有走多远,忽然山间浓雾大起,苏松珏站停了脚步,看着山间的浓雾,向后退了一些,“有毒。” 苏松珏不怕毒,南思隐有蛊虫护体,唯一的楚慕言却是吃亏了一些,但是那毒却是没有伤人的意思,只是让人浑身麻痹。 南思隐挡在了楚慕言的身前,给楚慕言喂了一颗药,“是谁?” 南思隐的话音落下,下一刻,一道淡白的身影落了下来,他腰间翠绿的铃铛玉佩,在落下之时,叮铃响动,发上缠着的银白发箍,坠着红艳的翡翠,整个人看起来高贵又清冷。 他落在山间,比他们高一些台阶,站在半山腰,看着底下的南思隐一群人,“思隐公子,好久不见了。” 说着,他的手背在了自己的身后,凝着南思隐,“老阁主已经为公子准备好了婚服,待到公子来拜堂成亲。” 好像早就知道南思隐要来,洛白的目光里满是平静,一点惊讶都没有。 南思隐眯起了眼眸,见洛白正盯着自己,心中便觉得有些不妙,他明明未来过听风阁,这个人是怎么确定他是南思隐的。 洛白见南思隐不说话,勾唇微微一笑,“思隐公子,在想什么,该不会在猜,我是怎么认出你的吧。” 南思隐静默看着这个人,眼前这个人的确聪明。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洛白的目光扫过了南思隐身后站着的苏松珏,“你们两个都未受这毒物影响,说明你们都身有药理绝学。” “他,毒物侵入之时,他第一时间便发现有毒,说明,他懂毒。” 洛白淡漠的看着苏松珏,声音轻飘飘的,“公子毒术不低,师从毒王谷吧。” 苏松珏挑眉,倒是也没有遮掩,“是。” 洛白听见这个人承认了,便也没有说什么,转而看向了南思隐,“而你,知道有毒,不紧不慢,手上几种颜色的虫子飞过,那是蛊虫控制的解毒之术。” “能将蛊虫利用的炉火纯青的,又能认识来我听风阁的路的,除了一早告知的思隐小公子,并无他人。” 南思隐知道再辩驳已经是无用了,他将楚慕言护在自己的身后,握住楚慕言的手腕,然后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带了几个侍从,可以随我一起吗?” “自然。”洛白也没有想要为难的意思,撇了一眼苏松珏,随后垂下目光,抬起了自己的手指着南思隐身后的人,“只是……他不可以。” “为何?” 南思隐不明白,楚慕言应该比苏松珏要安全很多,若是有担心,苏松珏这个“毒王”是绝对不能放进山谷的。 而楚慕言因为中了毒,所以神志有些不清楚,他的脑海之中已经听不清洛白的所言了。 洛白站在山腰,背着手,“这张脸,便不可以。” 哪有什么问什么。 南思隐却是没有松手,紧紧的抓着楚慕言的手腕,“他是我的仆人,这样也不能带着吗?” 半山腰之上,白衣的男子冷哼了一声,他的手背在自己的身后,淡雅的目视前方,轻柔的声音清冷又孤傲,“思隐公子用南国将军府二公子做仆从,倒是厉害。” “你知道他?” 南思隐倒是惊讶了一些,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向足不出户的听风阁内人员是怎么认识楚慕言的。 洛白轻垂了垂眼眸,随后从腰间拿出了一叠纸,随手便洒了下来,那些纸张洋洋洒洒的,有一些落在了南思隐的脚边。 南思隐随手便拿了一张纸,发现上面画着的是楚慕言的画像,眉眼都非常的像,他诧异的睁大了眼眸,“这是……什么?” 洛白目光淡漠,“这是我画的,我们拓印了很多,听风阁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不能进。” “少主重伤的时候,最不舍得的便是他。” “若是他在,少主便成不了亲。” 第204章 洞房花烛夜(1) 往日的场景,洛白依然记得,那一日,南国边境之下,风瑜烬满身是血,拼尽最后一点力气,也要在血污之中抓住这个人的手。 回来之后,他便画了这张图,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提醒听风阁内的人,见到这个人,不可放,不可伤。 南思隐眼眸下垂,转了转,想着如何应付,忽然苏松珏就笑了出声。 那声音满是讥讽,“若是你知道,便更要放他进去了。” “为何?”www..net 这一回,倒是站在半山腰的人不太明白了。 苏松珏弯腰拍了拍地上的灰尘,坐了下来,“他在,你们少主在,你又怎么知道,你们少主结不了亲。” 洛白眉头一挑,“哦?那你怎么能确认,他能成亲。” “给他灵药,你们少主一定能成亲。” 苏松珏侧着身,看着逐渐昏迷的楚慕言,“他是救他哥,快死兄长和快成亲的爱人,若是选一个,你说他选什么。” “他说,他想救人,才来的听风阁?” “嗯。” 苏松珏挑眉,“比如,你试试给他一粒药,我敢保证,他一定立刻下山,绝无半点停留。” “是吗?” 洛白眯起了眼眸,从腰身之中拿出了一粒丹药,思考了一下,随后落了下来,走到了楚慕言的身边,抬起衣袖,轻轻一挥,将毒解了。 解毒之后,本来昏沉的人立刻便清醒了,他看见洛白之后,眯起了眼眸就要抬手反击,却被洛白用衣袖捆住了手,他一把将人推开,然后扔了一粒药过去,“救人的,下山吧。” 楚慕言一惊,他看着手上的药丸,有些怀疑,这时候,南思隐拿过了那一粒药丸,轻轻的闻了闻,随后点了点头,“嗯,是的。” 苏松珏也从南思隐的手上接过了药丸,闻了闻之后,站了起来,“既然药拿到了,那我们便下山了。” 南思隐目光一沉,看着苏松珏,“你不上山?” 苏松珏笑了一下,看着南思隐抬手挥了挥,“再见了,小公子,我不上山了凑热闹了,洞房愉快。” 楚慕言抬起了头,看了一眼高耸入云的山巅,然后又看了一眼手上的药丸,咬牙,立刻转身就走,没有留下一句话。 南思隐目光一紧,跟着想要走,却被洛白拦住了去路,“等等,小公子,你不能走,今日得随我上山。” 听风阁内,一间极为硕大的房间内,红木桌椅,床榻一应俱全,大红的帘帐和被子铺满了整个床铺。 随从一个接着一个的进屋,放下东西之后,又离开,其中一个人走到了风瑜烬的身边,放下手上的衣服,“少阁主,这是婚服,请少阁主试婚服。” “嗯,放下吧。” 穿着蓝白衣裳的人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并没有任何行动。 “是。” 那人听着风瑜烬的话,放下了手上的东西,便退着离开了。 飞叶走到了那红绸嫁衣之边,看着上面的珍珠吊坠,居然比南国皇宫之内的还精致一些,不免觉得这个听风阁有些“败絮其中”。 随意的看了两眼,便看向了风瑜烬,“你真要成亲,要是被慕言知道,几条命都不够你赔的。” “不结,你们永远都出不去,没有看见吗,他们困住了我们所有人。” 风瑜烬曾经和他爷爷谈过,放了其他人,可明显,他爷爷不太愿意,说是要等他成亲之后。 “若是你不想结,我可以……” 澜依靠在了桌边,手环在身前,低沉的开口。 风瑜烬摇了摇头,“他们不蠢,这个听风阁高手如云,若是我不亲自上。” “光靠易容之术,怕是还没有上亲朋高堂,就被发现了。” “那洞房花烛怎么办?” 飞叶比较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 “那就要委屈那位小公子,自己来了。” 风瑜烬抬起了手,碰了一下眼前细长的杆子,转了一圈,细细的看着。 “自己怎么来?” 澜依皱眉,而屋内其他的少年人也觉得奇怪。 风瑜烬拿着手上的杆子,声音优雅缓和,“工具,还是有的。长的,短的,粗的,细的。” 第205章 洞房花烛夜(2) 山间一丛林里,迷雾缭绕,树上躺着的人俊美而又迷离,黑色的衣裳缭绕着山间的雾气,腰间的丝带垂下,带过几分零落成泥碾作尘的桀骜。 他躺在树间,手上拿着一瓶酒,酒壶之上还刻着大红的双叠“喜”字。 洛白脚步轻盈,背着手走到了树下靠着,他没有上树,声音如同山间的灵泉一般幽冷,“南国楚家,来了人。” 树上的人目光一沉,喝酒的手顿住了,他从树上坐了起来,黑发落下之时,目光紧张而悲伤,“是吗,来……找我的?” 洛白轻轻摇了摇头,“他并不知,你在这里,萧澜依并没有说你身份,少阁主对你身份知之甚少。” “当年,你从南国皇宫走入死境之时,少阁主还未去南国。” 洛白声音悠远悠长,让坐在树上的人不由的想起了一些事情。 当年随军,楚家旁系一支云南林家帮他一起镇压当地暴乱,他出事之后,楚家旁系一支受到牵连惩戒。 旁系一支满门遭到屠戮。 等他从听风阁清醒过来,楚家旁系一支已经全数被灭。 或许,这从一开始,便不是为了他的“死亡”,而是为了惩戒“楚家”而特别设立的“深渊”。 “我帮你赶走了他。” 洛白抬头,看了一眼树上坐着的人,轻轻的说着话。 顾璟衍叹了口气,“其实,不必。” 他在这听风阁的事情,其实真的没有必要遮掩,毕竟他也是要出去的,楚家知道他这个皇子还活着的事情,也是迟早的。 洛白的目光微微低下来,“楚家旁系一支三十八口人,皆因你而死,楚慕言若是见到你,必杀你。” “杀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顾璟衍并没有觉得杀他有什么,他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反正他的命也不长了。 叹了口气,顾璟衍的目光看着山中暗沉的雾色,“我是怕,楚家至此南国失望至极。” 洛白冷哼一声,他的目光淡漠冰冷,“南国本就没有什么好期待的,若不是苏晏之想要慢慢折磨,南国……早就被踏平了。” 顾璟衍坐在树枝上,他的黑衣落下的时候,带过了几分树叶的飘零,而刚好落在树下那一抹纯白身上,“或许吧,但苏晏之也并不是称霸天下之人。” “苏晏之太狠,待人处事都过于冷静,没有任何人情温暖,他这样的霸道之主,比起仁道之君,也并不能长久。” 顾璟衍身影一顿,随后落在了洛白的身边,看着洛白的侧颜,“楚家二公子,来此是为何?该不会只是为了风少阁主吧。” “楚家大公子,楚慕痕好像受了重伤,他来此求药的。” 洛白也并没有想要隐瞒这件事情,顾璟衍问了起来,他便答了。 “可给药了?” 顾璟衍立刻直起了身来,略微显得有些着急,对于楚家的人,他还是有些担心的,或许是因为亏欠,或许是因为其他的一些事情。 “给了。” 洛白叹了口气,“因为你的亏欠,所以我并没有为难楚家的任何人。” 顾璟衍这才松了一口气,靠在树边,满目的愁丝,“若是……” 话说了一半,便又是笑了,淡淡的摇了摇头,“算了,没有倘若……,遗憾太多,死前会觉得可惜的。” 洛白撇了一眼顾璟衍,看着他的侧容,目光平和,“若是你觉得亏欠于楚家,债……我帮你还。” 顾璟衍一惊,“你帮我还?如何帮我还?” 洛白靠着树,仔细的想了想,细长的眉难得的蹙了一下,“应当如何?楚家有难,帮上一帮?” 顾璟衍笑了笑,“算了,我的事情,不需要旁人来帮。” “少阁主成亲,他一定会来的,到时候,该说清楚的,一定会说清楚的。” 说着话,顾璟衍抬起了目光,看着白色的迷雾,“不知道,当年八九岁的孩子,如今长成什么模样了。” …… 山下,楚慕痕拿着药回了客栈,推开门就进了楚慕痕的房间,苏景宸在房间里守着,看见楚慕言回来,蹙眉一惊,“慕言,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往楚慕言身后看了看,却没有看见南思隐的身影,心下顿时一沉,“阿隐呢,在哪。” 苏松珏跟着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床榻上睡着的楚慕痕,“人救醒之后再上山吧,他们今夜成亲。” “他们?”苏景宸目光沉了下来,“他们是指谁?首领和阿隐吗?” 楚慕言冷着面容,没有说话,将药给他哥哥喂下去,而苏景宸却略微苍白了脸色,转身就要往外走。 苏松珏一把拉住了苏景宸的手,“别冲动,那个地方,你上不去。” 苏景宸怒了,一把甩开了苏松珏的手,“上不去也要上去,你让我怎么办,看着首领娶我的人?” 苏松珏目光一挑,瞧了一眼比苏景宸淡定太多的楚慕言,笑容幽暗,“又不是你一个人,瞧,他夫君不也成亲了。” 此时,坐在床榻上守着楚慕痕的人注意到楚慕痕的呼吸平缓了一些,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抬着目光,看向了苏景宸,“放心,风瑜烬不会占你的阿隐便宜的。” 苏景宸觉得烦躁,并不是不相信风瑜烬的坚持,他不相信的,是听风阁的手段,“总之,我一定要上山。” …… 而此刻,南思隐正在听风阁的一处后院客房之中试婚服,而他不是不愿意穿,而是在挑剔婚服的装饰和衣服的质地。 “少阁主夫人,请试婚服。” 房中,南思隐静默的看着眼前摆着的凤尾婚服,很是嫌弃的皱了一下眉,“让你们少阁主穿这件,我要穿他的那件龙尾服。” 上手抹了两下,然后又擦了擦手上的感觉,“去,将这件婚服给你们少阁主送去,说是本少爷,不穿这件。” 一柱香之后,这婚服被送到了风瑜烬的房中,端着婚服的人,有些纠结的站着,“少阁主,夫人说要穿你的,老阁主说若是少阁主愿意换,那便换了。” 风瑜烬皱眉,站了起来,走到了那婚服边,看了一眼那婚服,随后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嗯,换吧。” “是,少阁主。” 仆从将衣裳放下,然后又将桌上放着的原本的那一件端走了。 风瑜烬在仆从走之后,手指挑了一下那件凤尾婚服,在里面看见了一张纸,看见纸上面画的图案,他目光一紧,“这是……出去的路?” 第206章 孩子不能听的 去往毒王谷的路上,路过了一处丛林野间,四周没有什么人家,苏晏之便和顾璟旭随意找了山间的一处荒废的房屋。 刚好也有两间屋子,洒扫了一下,也能住人。 晚间的时候,稍微吃了一些干粮和果子之后,苏晏之果断将孩子丢给了瞎了的楚楠七,“这个孩子,保护你。” 楚楠七目光一惊,刚想要拒绝,但是被孩子握住了手,“瞎子哥哥,我想和你睡。” 奶声奶气的声音,倒是让楚楠七没有办法拒绝,而顾璟旭有些担心,毕竟一个孩子,一个瞎了。 苏晏之主动的选了外面的那一间,“知道你担心,我们睡外面,让他们睡里面那一间。” 半夜,楚楠七梦见了自己正在被七八个人按住手脚,撕掉衣裳,然后很多人都扑向了他,压着他的腿,将他拖着往很多人的地方拉着…… 惊恐的睁开了眼睛,他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坐了起来,忽然又想起了身边还有一个孩子,所以他的动作小了很多。 苏旭卿因为从小便受到了毒王谷的训练,自小便浅眠,身边的人一动,他便醒了,坐了起来,揉了揉小眼睛,看着颤抖的人,“瞎子哥哥,你怎么了。” “没事。” 楚楠七沙哑着声音,淡淡的说了一句。 “……唔嗯……” 黑夜之中,忽然传来了一声迷迷糊糊的喘息的声音,那声音流连,绕转了几圈,仿佛压抑着几分痛苦和委婉的疏解。 楚楠七一惊,又往旁边挪了挪,“孩子,可听见了什么声音?” 苏旭卿往旁边还亮着光的屋子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随后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听见。” 楚楠七皱眉,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本身习武,虽说现在武学废了,但是依然耳朵敏锐,瞎了眼睛,耳朵便更加清晰了,他拉了一下苏旭卿的手,“孩子,你闭上眼睛,仔细听听。” 苏旭卿坐着,看着旁边那屋子灯光的摇曳,“哦,听见了,那是深入了解的声音。小孩子可不能听的。” 楚楠七想了想,他虽然看不见,但是隐约之间有些不对劲,“他们是……什么关系,听那位公子之言,怕也不是什么流民。” “瞎子哥哥,他们不是坏人,能帮瞎子哥哥,就好了,管他们是什么人,不是吗。” 苏旭卿不想多说苏晏之和顾璟旭的身份,他也不想拆穿一些事情,大人的事情,他不想管很多,太过于复杂。 楚楠七垂着没有光的眼眸,觉得很有道理,“南国……是很美,山野星河,灿烂朝阳,牛羊飞鸟,百姓人家。” “唔……” 又是一声低沉的声音,流连而过,一片寂静之下,楚楠七往苏卿旭那边靠了靠,“孩子的确不能多听这些,瞎子哥哥,给你讲个故事,可好。” “好!” 苏旭卿乖乖的躺好,躺在了楚楠七的身边,闭上了眼睛。 而另外一间房子内,顾璟旭的衣裳凌乱,细长的脖颈上满是汗水,苏晏之的目光低沉,压着顾璟旭的手腕,看着他肩膀上被咬着的红色痕迹,目光更沉了,“大一点声,乖……” 第207章 如何释怀(1) 昏暗的房间里,烛火的光芒摇曳着,苏晏之弄的顾璟旭有些疼,而且好像力气越来越大了一些。 躺着的人原本想要忍受,但是本身因为一些蛊虫药物的影响,本身就敏感一些,苏晏之力度一大,感觉就更深了。 红着眼眸,顾璟旭的声音尽量压低了一些,压着苏晏之的肩膀,咬牙,“你故意的?” 苏晏之笑了,将顾璟旭搂在了自己的怀里,额间的汗落下来,刚巧落在了顾璟旭的脖颈里,他们的呼吸连在一起,他的唇角擦过了他的耳垂,“什么,朕听不懂。” 顾璟旭呼吸一顿。 “苏……唔……” 想要推开,但是却被趁虚而入了一些。腿和腹部都有一些酸麻的感觉。 苏晏之压着顾璟旭的肩膀,将人往自己的怀里带过来,“明明是璟旭忍耐力大不如从前,怎么,是觉得朕厉害了许多吗?” “……” 顾璟旭皱着眉头,咬住了自己的牙齿,不想要发出任何声音。 苏晏之吻了一下顾璟旭的唇,将人拖了过来,手指尖抚摸过他的唇,“别咬着唇,放心,就算哑了,也能喊出来的,又不是真的发不出声音来。” “……” 顾璟旭一句话也没有说,依然仰着头,看着苏晏之,“你说,这七将军要是知道他的殿下如此激流汹涌。该当如何。” “闭嘴。” 顾璟旭抬起了手,就要打,还没有讲多少话,就又噎住了声音。 苏晏之咬了一下顾璟旭的脖颈,“好了,不说了……” 另一间房屋内,苏旭卿在楚楠七的怀里睡了过去,呼吸声平缓而沉顿,没有了光芒的眼眸没有聚焦在怀里的孩子身上。 而是用手一点点的抚摸了一下孩子的面容,目光虽然看不见,但是依然缓和了许多,“倒是挺像我们家那两个孩子的。” 记忆里,楚家的孩子就只有楚慕痕和楚慕言没有长大了,这两个孩子,从小的心性便是纯正的,不知道现在长成如何的模样了。 搂着怀里的孩子,他躺了下来,将人抱着往怀里带了带,随后垂下了眼眸,轻轻的将自己的被子往孩子身上盖了盖。 听风阁内,风瑜烬在看见了那一张纸之后,闭上了眼眸,想着自己这些时日的探究,发现这张纸上的地图十有八九是对的。 他将这张纸交给了澜依,而后靠了过去,“今夜,带他们出去。” 澜依一愣,他凝着风瑜烬,有一些不解,“你……不走吗?首领。” 风瑜烬低下了目光,摇了摇头,“不了,我若一走,你们便走不了了。” 这一点,风瑜烬异常清楚,所以,他只能让没有束缚的人先行离开。 山下客栈内,苏景宸和楚慕言还是决定上山找风瑜烬和南思隐。 楚慕言换了一身白衣,白色的衣裳上除了几根翠绿的竹叶点缀,便再也没有其他了,有些过于的素雅。 苏景宸看着楚慕言的装扮,紧紧皱着眉,“慕言,你就这么上去找首领?” “嗯,不然呢。” 楚慕言晃动了一下自己的衣袖,随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扮相,觉得并没有什么问题。 苏景宸蹙眉,“至少收拾一下自己啊,能一把抢过自己的夫君。你这样,都没有阿隐一半漂亮。” 楚慕言眉色一紧,目光冰冷的看着苏景宸,“你家阿隐最好看,行了吗。” “夫君不是自己抢来的,是自己跑来的。” 楚慕言淡淡的回了一句,随后看着床榻上呼吸平缓许多,而未醒来的人,对苏松珏道:“好好照顾我哥,明日之后,若是我们没有回来,记得带我哥和狐先走。” 第208章 如何释怀(2) “少阁主,时辰到了,该成亲了。” 正午时辰,外面的人举着红伞站着,玲珑伞下,一丝红绸缠绕着红线,红色的铃铛落下,红线缠绕一起,被风吹起了一片飞扬之色。 风瑜烬站起了身,看着镜中的自己,红衣绸带,玲珑的珠子落在身侧,暗红的花绣在了红绸之上,他银白的发丝落在了身侧,头上冠顶红珠,倒是漂亮。 但是他怎么也笑不出来,开门走了出去,“知道了,走吧。” “接亲,迎新人~~” 听风阁内的风都吹过了红绸的飘带,每走一步,红绸都能带过几分唯美的飘零之感。 走到了南思隐住着的宅院门外,风瑜烬敲了敲南思隐的门,可里面的人却是没有开门。 “这般繁文俗礼,便免了吧。麻烦的事情,大可不必。” 南思隐坐在房间内,看着自己的这一身红衣,倒也觉得不错,穿上之后,便坐在了窗前。 打开着窗户看着外面的迎亲之人,“直接入洞房吧,如何。” 风瑜烬看着扶在窗边穿着红衣的南思隐,低下了目光,想了想之后,随手一挥,对身后的人说道,“俗礼便免了吧,去回老阁主。” “是,少阁主。” 迎亲的人在看见风瑜烬进了屋之后,随后便转身离开。 屋内,南思隐绕着手上的虫子在玩,见风瑜烬进来,又坐直了一些,身上的红衣落下飘带,笑着凝着风瑜烬,“看起来,你也不想成亲。” “嗯,我有喜欢的人。” 风瑜烬也不隐瞒,坐了下来,看着轻松自若的南思隐,其实他对南思隐并不熟,也不了解,他不知道为何南思隐如此帮他,“你……为何帮我?” 南思隐垂眸看着自己手上的虫子,这虫子是他花了很长时间培育的,喂养了听风阁的一些草药,虽然不对,但是虫子本身也有很多价值,“你说你有喜欢的人,巧了,我也有。” “你是为了你喜欢的人,才上的山?” 风瑜烬眯起了眼眸,有些不相信,毕竟这听风阁内的所有人,约莫有十年都不与外界联系了。 南思隐垂眸,淡淡的回了一句,“嗯。” “是谁?” 风瑜烬还是有一些警惕,毕竟他还真的猜不出来谁和南思隐有瓜葛,能让南思隐帮他画出一张下山的图纸。 南思隐打了个哈欠,有一些累,随手拿了一些坚果,剥开自己吃了两粒,“重要吗?” 风瑜烬垂眸看着南思隐吃着的坚果,冷声回道,“我得知道你有几分可信,然后才能和你说我离开的计策。” “喜欢苏景宸。” 南思隐看着窗外,淡淡的回了一句。 “不可能。” 几乎没有迟疑,风瑜烬想都没想就觉得不可能。 “怎么,看起来不像?” 南思隐笑了一下,端起了自己手上的茶杯,看着杯中的自己,“我不能喜欢景宸吗?” “不是,是你……” 风瑜烬刚想要再说什么,忽然,外面有人传了话来,“少阁主,老阁主出山去了,说是有人上山闹事。” 风瑜烬一惊,眯起了眼眸,立刻一挥手,将门扫开,“知道了。” 说完,他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南思隐也跟着站了起来,“你去哪,我随你一起。说不准,是我家景宸来接我了。” 风瑜烬皱眉,“你真喜欢景宸?” 南思隐眸光一挑,白了一眼风瑜烬,“怎么,是不是觉得苏景宸像花,我配不上。” 风瑜烬沉默了一些,“算了,见到了,便知道了。” 说完,便走了出去,并没有阻止南思隐跟上来。 ps:赶路,困了,明后天补上,一定加更(又开始立flag~~) 第209章 如何释怀(3) 半山腰上,顾璟衍站在树上,一袭黑衣的他身影看起来弱不禁风,但是实际上却是风姿绰约,他手上握着一支萧,挡在了准备上山的两个人的面前。 “别上山。” 顾璟衍站在树上,看着树下的两个人。 楚慕言风影跟着一动,在听见那声音的时候,看向了那个树上的人,却在看清那个身影的时候眯起了眼眸。 眼前人太过于熟悉,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眯起了眼眸盯着那个人,但是又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这时,苏景宸也跟着拉了一下楚慕言的手腕,“慕言,他看起来,好像太子殿下。” “太子……” 忽然,楚慕言眸色一惊,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的身影怔住了,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那个人影,“顾……璟衍?” 不确定的,他看着那个黑色的人影,又问了一句,“顾璟衍,是……你吗?” 树上的人垂着目光,黑色的长衣落在身侧,发丝飘动着,淡淡的唤了一声,“慕言。” 这一声之后,楚慕言的脸色变了,瞬间阴沉了下来,他的身影飞身而上,一把就抓住了顾璟衍的手腕,然后将人拖了下来,然后压在了树上,“是……你吗?” 苏景宸一惊,他不知道楚慕言为何一下子脸色就变了,立刻上前,“慕言,你怎么了?” “让开!” 楚慕言看向了苏景宸,手一挥,将人推开,“你别管!” 随后抓着顾璟衍的手更紧了一些,“是不是你!” “是我。” 被压着肩膀的人目光淡漠,他丝毫没有遮盖自己身份的想法,看着楚慕言,他的声音平静缓和,“顾璟衍。” 三个字,让楚慕言的目光更加颤抖了,他压着眼前之人的肩膀,将人压死在树上,“顾璟衍,你未死,怎么不回去?为什么!” “不想回。” 被压着的人,淡定垂眸,静默的笑了一下,声音里没有一点点的波澜。 “不想?就是因为不想……吗?” 楚慕言咬牙,手揪着眼前人的衣领,目光猩红,他的眉目里满是愤怒,就像是被寒冰破开的火焰,不断的燃烧着。 “嗯,不想。” 顾璟衍低下了目光,轻轻的说了一句。 “那就别回去了,下去陪着他们吧。他们,在阴曹地府等你。” 楚慕言抬手就要打过去,就在这时,一阵风卷着叶子向楚慕言席卷过来,那风的速度异常的快,楚慕言一惊,被树叶划伤了手臂,他的身影向后退了过去,站定之时,一道白色的身影落在了他的身前。 洛白淡雅的身影落在了顾璟衍的身前,在看见顾璟衍的脖颈里的红痕时,眉头跟着一紧,有些不悦,“你傻了吗,怎么不还手?” “不想。” 顾璟衍站直了身子,手摩擦了一下自己的脖颈,然后转过了身,面对着洛白,“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洛白看着被他打伤了的楚慕言,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慌,若是被少阁主知道,少不了闹腾。 楚慕言目光颤抖,他的红眸猩红着,眼眶里闪闪而动的泪光,隐忍着,“顾璟衍,表叔一家……” 顾璟衍垂眸,“我知道,他们葬在了我的陵寝。” 他知道,一直知道。因为心怀愧疚,所以这么多年,他一直都不曾踏出这里一步,他在想着为什么…… 楚慕言讽刺一笑,“你知道?知道什么?你可知三十八口人,因护主不周,被送上了亡路,那个时候,你在哪!” 楚慕言记得,那时候,他不过七八岁的年纪,表叔随年轻的小殿下顾璟衍一起镇压祸乱,后来,祸乱平了,但是小殿下没有回来。 本来,他以为表叔一家能“功过相抵”,却不想陛下以“护主不周”之罪,让表叔一家三十八口进了小殿下“顾璟衍”的陵墓随葬。 三十八人,无一人有怨,一夜之间,全部被赐死。 顾璟衍静默的站着,黑衣落下,就像是他的人一般的寂寥,他的身影孤寂,讽刺又感叹的后退了一些,“在哪,或许和你一样,在想为何要这样吧。” 洛白拉了一下神情痛苦顾璟衍,挡在了那道黑影面前,苏景宸想要上来帮楚慕言,却被洛白带来的人牵住了脚步。 洛白看着楚慕言,冷言道,“你怪他做什么,与他何干,赐死那三十八口人的,是那南国高高在上的陛下。” “功高盖主,楚家一旁系便能镇压祸乱,难道不该死吗?” 楚慕言的脸色更白了,就好像从小一直驻扎在心底的坚定,被一道利剑摧毁了一样,他有些不敢相信,“不是这样……” 洛白知道这话有些残忍,但是有些事实,却是真相,“不是这样的?别蠢了,你该不会真的以为南国皇帝心慈仁爱,宽厚待人吧。” “楚慕言,好好想想,你们楚家人,有多少是死在敌国战乱之中,又有多少,死在自己人手上。” 楚慕言咬牙,“他们死在战场之上,捐躯为国难,平定四方!” 洛白垂眸,“愚蠢的想法!” 随手从腰间拿出了一卷长卷,丢在了地上,那长卷在地上滚落,一直落到了楚慕言的面前。 洛白垂眸,看着地上的那一卷长卷,“好好看看,你们楚家,有多少人,是死于孤立无援,他们本来是可以活的!这些,都是拜你们南国君王所赐。” 楚慕言看着那长卷之上记录的每一次战绩。 国,十年春,内乱起,楚氏长庆战数百次,退敌,后因伤痛不治,死。 楚长庆,那是姥爷,楚慕言记得,那是一个很慈祥的老人,被抬回来的时候,手已经烂的黑了…… 国,十二年,土匪乱,楚氏长隐战于黄河路边,平乱,后因报复,死。 楚长隐,那是三姥爷,有些严厉,尸骨没有找到,听说失足坠了江…… …… 长卷之上,几乎每一行字都有他们楚家人的名字,他们皆战功不斐,却皆因一些事端而死于非命。 楚慕言的目光更红了,本来想忍着,但是一滴泪总是在不经意之间落下,“不是,那些都是意外……” 毕竟,战场之上,总有意外。 洛白上前走了两步,脚踏在了长卷之上,看着楚慕言苍白的面容,“意外,一桩意外是意外,大小五十多次意外,还是意外吗?” “别傻了,那不是意外……” 所有的人,被连成了一条线,这线在心中划开了一道口子,让他没有办法接受。 向后退了一些,他的泪迷了眼眸,眼中印着那卷上的每个人的名字,颓然跪到了地上,“不是……” 洛白蹲下了身,看着跪下去的人,“楚慕言,别以为你护着的地方,有多么美好,你只是没看见那污秽的不堪罢了。” 风瑜烬赶来的时候,看见洛白蹲在面色苍白的楚慕言面前,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和迟疑,手间用力,凝起山间的树叶,一掌打了过去。 没有任何防备的人,被打开了多步,吐了口血。 风瑜烬冷眸暗沉,银发随着他内力的凝聚而散开了一些,他的声音阴冷,“洛白,攻心之术,对我的爱人,你是想死吗?” 然后将楚慕言抱进了自己的怀里,“乖,别怕,别听他说的,他说的不对。” 第210章 安慰 本来在颤抖着的人在听见风瑜烬温柔的声音之后,逐渐恢复了平静,安静的窝在熟悉的怀抱里。 风瑜烬看见了怀里的人肩膀上的伤口,落叶划伤的地方,有一些细微的出血,看起来不严重,血也已经止不住了。 但是伤口依然让人心疼。 垂下眼眸,单手抱着怀里的人,然后手指尖轻轻一抬,几片落叶便飞到了他的手上,随后借着内力,他一掌就冲着站着的白色身影打了过去。 洛白站着,未动,并没有躲开,因为他知道他也躲不开,暗下了目光,硬接了这几片落叶的力道。 叶片划伤了他的肩膀,双腿,伤口并不严重,但是都伤了皮肉,多少是需要一些时日恢复的。 风瑜烬打完了人,将人抱了起来,搂在自己的怀里,暗着灰暗的眸,声音清冷傲气,“我连他一丝发都未动,你却敢如此。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楚慕言拉住了风瑜烬的手腕,扯着他的红衣,还是有些颤抖的厉害,“为什么……” 楚慕言想知道,为什么。 他知道洛白说的对,很多的事情,其实仔细的想一想便知道是有人特意安排。 他和大哥也知道,而楚慕痕一直告诉他,他们守的是南国安定,守南国君王天下,黄泉路上,得无愧于心。 他们也不止一次向南国皇室表明自身想法,不争君主之位,只守君王安定。 可为什么,南国之中,还是有那么多人想要他们死。 风瑜烬将楚慕言抱在自己的怀里,有些心疼的抚摸着怀里人的发丝,“别怕,没人伤害你。都过去了。” 只能说,都过去了。 风瑜烬的目光看了一眼那站着的黑衣之人,“既然是南国皇室之人,那便离开吧。听风阁,留不住皇室之人。” 顾璟衍看着风瑜烬怀里抱着的楚慕言,“少阁主原来,真的喜欢慕言,倒是我想多了,还以为……少阁主是为了……” 风瑜烬目光一暗,看着顾璟衍的目光里带着警告,“不能说的话,就别说。” 垂眸看了一眼脚底下的那一卷长卷,皆是记载了楚家满门的死因结局,脚一踢,将那一长卷踢开,“报国之人,死于战场之上,是归宿。楚家满门,无一人,死于朝堂斗争之中。便是衷心。” 将楚慕言抱了起来,转身就往山上走,山下距离药房还太远,而楚慕言心里和身上皆受了伤,需要疗养。 顾璟衍看着风瑜烬离开,落下眼帘,回眸看见了盯着他看的南思隐,穿着红衣的人站在一旁,手上拿着一些瓜果在吃着。 南思隐看着顾璟衍,上下看了一眼这个人之后,上前走了两步,“你身子不好,没几年可活了。” 顾璟衍笑了一下,“多谢少……” 本来想唤少阁主夫人的,但是想想又觉得不对,便又改了口,“多谢公子了,我知道。” “你不知道,雪山之巅,有一灵虫,可救你。” 南思隐声音淡漠,但是站在一旁的洛白却是一惊,立刻有了精神,他顾不得身上的伤,一把抓住了南思隐的手腕,“你说的,可是真的?” 苏景宸在一旁被几个人缠着,脱不了身,那几个人显然只听洛白的话,于是只能喊着说道,“快让这几个人住手,还有那个小白脸,放开我家阿隐。” 洛白这才想起来要那些人住手,但是却被南思隐阻止了,“不用,让他练练,对身子好。” 说完,又拍了一下顾璟衍的肩膀,“想要活的久,按照我说的做。” …… 风瑜烬抱着楚慕言回了山上,因为听了一些事情,所以楚慕言有些失魂落魄的感觉,风瑜烬帮楚慕言上好了伤药之后,将人抱在了自己的怀里,低声安慰,“没事了,都过去了。” “他说的不对,以前南国多少会陷害一些,但现在,太子殿下很好,他没有陷害任何人,待人宽厚真诚,为人坚定不移。” 风瑜烬尽量缓和着声音,安慰着楚慕言,“太子殿下若是知道,一定会为你表叔一家平反的。他们一直至死,都衷心为主。” 被抱着的人有些疲惫,他有那么一瞬间甚至都在怀疑自己以往所有的坚持,但是却又想的明白,“是啊,太子殿下很好。我们守的是太子殿下,是南国安定。” 楚慕言垂眸,“我知道,我没那么脆弱。自古帝王多薄情,哪有真情帝王家。” 君臣之别,终归是跨不过去的鸿沟。守不住帝王之心,便守万民之心。总归,楚家的人无愧于天地。 目光稍微缓了一些,转过了头,这才发现,风瑜烬身上穿着的竟然是婚衣,他眉头皱了皱,轻轻的扯了一下他的婚衣,“脱了,我不喜欢。” 风瑜烬低头,亲了一下楚慕言的唇,然后将他整个人拖起来,抱在了自己的怀里,压着他的手,往自己的腰带上放,“你来自己脱。” 楚慕言皱了一下眉,也没有多想,扯了一下,没想到一扯就拉开来了,而且风瑜烬的里面,居然没穿衣裳,他目光一沉,“你怎么里面没穿……”www..net 风瑜烬目光一暗,将楚慕言拉了下来,吻上他的唇,“夫君,想要……” 楚慕言没有心情,推了一下风瑜烬,想要起来,“你想什么呢。” 风瑜烬往前蹭了蹭,然后压着楚慕言的腰身,“夫君……” 楚慕言脸色变了,“喊爹都不行,让我起来!我还要去顾璟衍那问问情况。” 风瑜烬眸色一沉,抱着楚慕言就是不放手,“夫君,多日不见,甚是想念,总要感受一下内里潮流涌动,颤抖不断之感……” “慕言这么急着上山,不就是为了送上门来过洞房花烛吗?” 手指尖轻轻一挑,挑开了楚慕言的衣领,然后抱着他的腰身,“夫君,自己来,不然为夫不知轻重,伤了,可不好。” 第211章 名义之上 楚慕言以前并不觉得风瑜烬有多么的贪恋这些事情,毕竟,他们从认识到如今,虽然做了很多次,但是每次之后分开的时间都很长。 在此期间,风瑜烬一直“守身如玉”,甚至连“手”都不愿意动一下。 这般能忍的人,却是每次都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楚慕言坐在了风瑜烬的身边,衣裳都没有退开,但是风瑜烬一抬手,就解了楚慕言的发簪。 本来就顺的发丝,被解开发簪之后,顺着肩膀就落下了,落在洁白的衣裳上,白衣衬着黑发,尽显楚慕言俊雅的面容。 发丝落下之时,飘来了一点清香,那是楚慕言身上的“公子”香,少爷衣裳上的檀香味道,比较淡,但是很好闻。 若是这香被汗水浸染透了,那滋味可是更好的。食髓知味的人,一闻到这味道,骨头就酥了。 风瑜烬抱着楚慕言,刚准备凑上去亲热的时候,忽然门外传来了脚步的声音,风瑜烬目光一寒,“该死,谁这么不解风情。” 这么骂着,却也站了起来,将身上的红衣系好。 就在他系好之时,门嘭的一下就被打开了,苏景宸灰头土脸的走了进来,气愤的将断了的剑拍在了桌上,“首领,你不觉得过分了吗?你们丢下我就跑了!” 风瑜烬眉头一紧,红衣绸带落下,撇了一眼苏景宸,有些难以置信,“景宸,你什么时候来的?” 楚慕言这时候,也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裳,从风瑜烬的身后走出来,“和我一起来的,怎么,没看见他吗?” 风瑜烬眉色落下,唇勾了一下,“未曾看见,抱歉。” 苏景宸眯起了眼眸,“我这么大一个人,你说没看见?!” 风瑜烬低眉,笑了笑,“你怎么上的山?” “我家阿隐带上来的。” 苏景宸拍了拍脸上的灰尘,这都是刚刚和那几个杀手过招留下的痕迹,那些人出手狠绝,虽然都不伤命,但是过了几招,的确累人。 “你家阿隐?” 风瑜烬这才想起来,随他一起下山的还有南思隐,目光一抬,发现南思隐已经站在了门边。 南思隐目光幽静,环着手,看了一眼风瑜烬,“风瑜烬,你该不会将本公子也忘了?” 风瑜烬笑了一下,目光挑了一下,“嗯,倒是忘了。” 南思隐懒得计较,他看了一眼头发未束好的楚慕言,冷笑了一下,随后撇了一眼还未落下的阳光,“这么早,便想着睡了?” 风瑜烬眯起了眼眸,凝着南思隐,“你真喜欢景宸?” 苏景宸对风瑜烬这话表示怀疑和不爱听,珉着唇皱眉看着风瑜烬,“首领,你这话什么意思啊。阿隐可是我将来要娶的。” 风瑜烬一听这话,眉头更紧了一些,“娶?你……不应该是嫁他吗?他能愿意嫁你?” 南思隐目光一抬,系好的红衣带过他的手,他的目光侧着,看着山间的风景,“嗯。本公子还真的,说不准,不愿意嫁。” 苏景宸目光一抬,看着侧着眉目的南思隐,站了起来,走过去,一把抓住了南思隐的手,“阿隐,别闹了,走了,我们回家吧。” 南思隐站直了一些,看着风瑜烬,然后一抬手,甩开了苏景宸的手,靠在了红木门上,“走什么,我说过现在要和你走吗?” 随后撇了一眼风瑜烬,走了过去,坐了下来,“听风阁不会让你娶楚慕言的,而听风阁很需要这一份体面的和亲。” 风瑜烬皱眉,“你的意思是……” 南思隐目光淡漠,“聘礼,婚书,我们西域不退,名义之上,西域小公子嫁的便是听风阁。” 垂眸之后,他拿起了桌上的纸笔,随后在上面写了字,一边写一边说,“西域需要听风阁的财力和人力,听风阁需要西域皇族的权力和蛊虫药物的秘籍。” “名义之上,你我,必须是夫妻。我想你也清楚,风瑜烬。” 南思隐的笔跟着落下,随后将纸递给了风瑜烬,“签字,画押,听风阁即日起迁入西域皇族,四境之内,无人再追杀。” 风瑜烬其实对西域皇族没有多大的兴致,只是北国和南国斗的厉害,西域沙漠风沙太多,土地倒是不少,但是很少适合人居住,签字之后,对听风阁有多少利益,他并不知道。 南思隐知道风瑜烬在犹豫,他的眸落下,手指点了点那张纸,“少阁主,签字之后,这里的人是去是留,让他们自己决定,如何。” “我并不是让听风阁的人迁入西域,只是给他们一个行走江湖的身份。与过去杀手的身份告别。” 听风阁之中,很多人不敢出去,是因为他们此前在外界造下的杀孽,身份的限制,让他们无所遁逃。 而西域皇族,完全有能力给这些人变造身份,让他们站在阳光下生活。 风瑜烬看着那一份文书,文书之上的条例倒是清晰,每一个条例都是条件和筹码,两方交易倒是明了。 各取所需,南思隐明显是一个理智又聪明的人。 转了一圈毛笔,风瑜烬扫了一眼之后,落下了自己的名,“那么,听风阁少夫人之名,是你的了。南思隐。” 看着那一张纸,南思隐黯然一笑,“西域皇族公子夫君之名,也是你的了,少阁主。” 楚慕言落眉看着那一份文书,“利益”多于“情感”的交易,将一切的身份都利用的淋漓尽致。 不得不佩服,风瑜烬和南思隐将身份的特殊利用到了极致,只占身份,不占人。 反正他楚慕言在意的,也不是听风阁少夫人的名义,没了这层身份,风瑜烬还是他的。 南思隐拿到了交易的文书,转身挥了挥手,拉了一下苏景宸,“走了,还留着干什么,看他们脱衣服吗?” 苏景宸皱眉,跟了上去,“阿隐,什么意思,解释一下,我没听懂。” 风瑜烬随手一挥,关上了门,将楚慕言抱在了怀里,“夫君,我以后……没了听风阁少阁主的身份,可就靠你了,要养我一辈子的。” 楚慕言本身就对这身份很是嫌弃,“没了,刚好。” 风瑜烬的手挽上了楚慕言的发丝,手绕着绕着,又绕上了楚慕言腰间细长的白色腰带,腰带丝滑,一摸便知道是上等的料子。 他的目光绕着,便暗了,“若是这丝滑的料子,缠了全身,是不是……很漂亮。” “不是。” 楚慕言一听风瑜烬开口便知道这个人想做什么,起身推了一下风瑜烬便想要跑开,可刚到门边,手还没有抓上门把手,腰便被搂着了。 风瑜烬高大的身影在后面抱着他,银色的发落在他的脖颈里,与他的黑发纠缠,“跑什么,又不会真的吃了你。饿了吗,夫君……喂你。” 第212章 他们的变化(1) 顾璟旭在清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身上倒是没有什么不适应,他倒是奇怪,没有任何清洗的痕迹,苏晏之是怎么帮他的,莫不是…… 抬手抚摸了一下发丝间的毛笔,发现那毛笔之上并没有其他的痕迹。不由的皱了眉头,更加的怀疑了一些。 于是在稍微晚些的时候,顾璟旭在楚楠七他们在收拾的时候,借着和苏晏之一起出去捡柴的时辰,悄悄的将苏晏之拉到了一边询问。 “苏晏之,昨天,你怎么给我……,为什么我感觉不到……” 一句话,停顿了两次,中间还有一些次省去了不少,可是苏晏之却是听清楚了。而且,明白了。 苏晏之弯下腰身捡柴,一边淡然的做着事情,一边平静的回答顾璟旭的问话,“舔了。” “……” 顾璟旭脸色一白,手上的柴跟着掉了一些,脚步一顿,便将那柴踩碎了,他手捏紧了柴,凝着苏晏之,呼吸一紧。 苏晏之目光暗着,回眸凝着顾璟旭,表情异常的平静和淡然,“惊讶做什么,又不脏,我不嫌弃你。” “……” 顾璟旭倒吸了一口凉气,压下了心中的怒火,他平缓的弯下腰身,继续捡柴。 苏晏之注意到了顾璟旭的不对劲,上前走了两步,跟上去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事了,饿了。” 顾璟旭冷着眉目,手一甩,将苏晏之甩开,“别和我说话,我现在是哑巴,不能和你说话。” “害羞什么,又不是没弄过。” 苏晏之真不知道顾璟旭这端着的气性是随着谁,不管做多少次,顾璟旭总喜欢在喘息的时候皱眉推开他的肩膀,下意识的排斥。 不管是不是觉得难受,顾璟旭总喜欢咬着牙齿,不让自己出声,看着顾璟旭离开的背影,苏晏之低眉看着手上的柴,表情淡淡的,“不然,怎么弄?还用手吗?可不是说手不干净吗。” 之前便说过这事,顾璟旭还发烧了几日。之后,他便极少这般留下这些……除非真的忍不住,那可真不怪他。 顾璟旭拿着柴火过去,发现楚楠七已经准备好了火石,蹲下身准备打火的时候,苏旭卿看见了顾璟旭身前的领口有些褶皱,“大哥哥,你衣服领口有些碎了。” “……” 顾璟旭拉了一下自己的衣裳,看了一眼楚楠七没有说话。www..net 楚楠七看不见,只是说道,“男子做这事,可不宜多,不然容易生病的。” 顾璟旭收拾柴火的手一顿,目光沉了一些,没有说话。 苏旭卿看着楚楠七,目光印着楚楠七的面容,“瞎子哥哥也懂得好多。旭卿便什么都不懂。” “好孩子不需要懂这些。” 楚楠七笑着抚摸了一下苏旭卿的头。 而不远的地方,苏晏之还在捡着柴,捡着捡着忽然听见了一阵马蹄的声音,本来没有多在意,只是那马蹄声越来越近。 直到,在他的身边停下。 “喔哦哦哦哦哦哦……好生漂亮的公子哥。” 苏晏之一抬眼,便看见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坐在马上,一脸痴迷的看着他,“这么漂亮的公子哥,是从哪里来啊,又要往哪里去啊。” 苏晏之叹了口气,将手上的柴慢慢的放下来,整理好之后,拍了拍手支起了腰身,“滚开。不然,死。” 这话说着格外的熟悉,好像他和很多人都说过,但是总有想死的找着死。 第213章 他们的变化(2) “那边什么声音?” 听到了吵闹的嬉笑和调戏的声音,楚楠七有些坐不住了,那些人过分的喧闹,让他有一些应激,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情。 那些他被侮辱的事情,就像是噩梦,在他的脑海里徘徊不去,这么多年,虽然早就深陷其中,但是依然难以忘记最初的那可怕的记忆。 顾璟旭发现了楚楠七面容的不对劲,立刻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腕,想要说话,却在动唇的时候忍住了。 跟着看了一眼苏旭卿,坐着的孩子立刻明白了,上前拉住了楚楠七的手腕,“瞎子哥哥,我们得躲起来,不能添乱。” 顾璟旭看了一眼苏晏之被几个人围着嬉闹,并没有走过去,他不想多此一举,苏晏之也并不需要他帮忙。 只是拉着苏旭卿和楚楠七向后退了退。 想要远离一些,避免被误伤。 而苏晏之这边,他本来就没有想要伤人,只是言语上警告了几句,没想到这却让那些恶徒更加得寸进尺了一些。 那为首的恶徒目光看见了楚楠七这边,紧随在看见旁边的顾璟旭的时候,目光挑了一下,“哟,今天算是遇上宝了,三个人都长的不错啊。” 目光在扫到楚楠七走路的时候的不正常,大概也能猜出来,楚楠七眼睛看不见。 那坐在马上的人更加兴奋了,“虽然是老弱病残,但是能让兄弟快活快活啊。”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话,那些人之中一个人在看见楚楠七之后,兴奋的大声喊了一句,“头,那不是城上有名的花魁,听说能同时伺候七个人。” “那瞎子一看就是出来卖,被人玩坏了的吧。看那双腿,哈哈哈哈……” “是啊,瞎子玩起来是不是很厉害啊,哈哈哈哈。” 几分嘲讽之言,无凭无据,但是却让顾璟旭的目光寒冷了,不论这言是讽刺也好,是挑衅也好,的确是让他心生了愤怒。 他扶着楚楠七坐下,冷着目光看向了苏晏之那边,捡了一根柴,就要走过去。 却被楚楠七一把拉住了手腕,“无碍,一些讽刺之言罢了,再说,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没什么……” 顾璟旭没有说话,轻轻的将楚楠七的手拨开,撩了一下自己的衣裳,然后手一抬,敲了一下楚楠七的后脖颈,让人睡过去。 他的目光深沉的看着晕过去的楚楠七,目光里有一丝心疼,也终于说出了声音,“璟旭不能看他们如此侮辱你。楚七将军。” 脚步沉顿的走了过去,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心情。 苏晏之见顾璟旭过来,皱了一下眉,“你过来做什么,这里不需要你来帮忙。” 顾璟旭走到了苏晏之的身边,目光扫了一眼围着他的那些人,然后推了一下苏晏之,“这些人,交给我处理。” 苏晏之一愣,眯起了眼眸,撇了一眼四周的人,笑了一下,“璟旭,想怎么处理,该不会,用言语感化他们吧?” 顾璟旭目光冷着,白了一眼苏晏之,“你是蠢吗?还是以为,我是蠢货?” 苏晏之看着手上的柴火,然后挑了一根不细不长的甩了两下,“璟旭,不是一直都这么心怀天下,渡罪恶之人吗?” 顾璟旭心性如何,苏晏之真的太了解了。 顾璟旭这个人,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是绝对不会杀人的。就算有理由,也会思考一下杀人的方式,这个罪人该不该死,什么时候死才是可以的。 顾璟旭支起了腰身,杨着目光,黑发飘扬之下,纠缠着风卷起来,在他漂亮的眼眸之前绕过,他的手上握着树枝,并没有拿着剑,看着那些人,“苏晏之,若是今日,你我皆为弱者,该是如何结局?” 苏晏之的目光低了一些,手里拿着那个树枝,在剥着树枝上的树杈,“弱者,在北国没有活着的权利。” 这一点,苏晏之早就看清了,很早之前,便看清了。 顾璟旭抬头看着那骑在马上的凶恶之人,他们露出的笑容是如此的罪恶,就像是一只贪婪的老鼠,看见了食物一般。 可老鼠终归是老鼠,他们见不得光亮。 顾璟旭手握紧了枝条,“以前,总站在高处,看着这些卑贱的罪恶,想着……为他们找一处光。” “想着,能救一个便是一个,劝一人善,便少一人恶。” “却是忘了,被这些罪恶伤害的人,也需要人去为他们讨回一切。” 顾璟旭回眸看了一眼苏晏之,“苏晏之,有一句话,你说对了,很多人,他们只为生者哀叹,却忘了死者的挣扎。” 他总想着给活人机会,却忽略了被这些人伤害过的每一位“死者”。 南国君王诏书从不无故判人死罪,尊重生者,可却是忘了有罪,就该罚,那是罪有应得。 “站高位者,该为那些受了伤的人讨回一些。” “生的机会,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给的。他们既然不要,那便收了吧。” 顾璟旭手上的枝条沾上了内力凝聚,看着那些人,“辱我南国先辈,不知耻辱为何,该死!” 苏晏之没有动,向后靠了一些,目光垂了垂,忽而耳侧垂着的碎发飘动了几分,顾璟旭的身影便冲了出去。 靠着树的人唇不经意间勾起了一抹微笑,他的目光里印着手上沾了血的顾璟旭,靠着树,眸色淡雅,“这才是对的,璟旭……你终于看见了,我眼中的……黑暗与人生。” 血,洒了一地,没有片刻,顾璟旭停下了身影,手上身上皆是鲜血,树上挂着一点鲜红,红艳的血从树叶之上落下,滴落入土间。 苏晏之靠着树,声音幽沉,“瞧你,都脏了,去洗一洗吧,璟旭。” 顾璟旭回过了目光,看着从容淡定丝毫没有惊恐之意的苏晏之,手上的树枝跟着抬了起来,对着苏晏之,“你眼底,看着我杀人的兴奋,我看见了。” “你,什么时候恢复的。” 顾璟旭刚刚在杀第一个人的时候,就发现苏晏之眼底看见他杀人的时候,那兴奋与刺激的眼神。 那种眼神,太过于扎眼,就像是黑暗的光笼罩过来,让人害怕的毛骨悚然。 苏晏之看着顾璟旭,笑容更加幽深了,他的发丝落在肩头,靠着树,身上的衣裳上沾了一些血色,“太子殿下,也不蠢啊。” 第214章 你,镇不住北国之民 苏晏之靠着树木,看着用一根木枝指着他的人,看的出来,顾璟旭的手在颤抖着,他的目光凝着他,神情淡漠,“太子殿下,你在害怕吗?” 顾璟旭眯起了眼眸,他不相信苏晏之如此“伪装”一点目的都没有,他也不信苏晏之会如此“善良”的将他留在身边。 “你想做什么?” 顾璟旭冷着声音,问了一句。 苏晏之丝毫不在意顾璟旭的冰冷,毕竟在记忆的深渊里,他和顾璟旭之间,没什么“美好又难忘”的回忆。 随手捡着树枝,苏晏之的声音淡然,“朕能做什么,是朕想问一问,太子殿下为何留在朕的身边吧。” “明明,有机会杀了朕的,太多的机会,而你,一次都没有动手。” 苏晏之从坠落山崖之后,内力凝聚便没有顾璟旭厉害,而且因为受南思隐的祝由术影响,所以他对顾璟旭也有依赖感,顾璟旭想要杀他,虽说没那么简单,但是也没那么难。 顾璟旭垂落下了眼眸,手里的长树枝收紧了一些,一双眼眸里有着警惕和冰冷,“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苏晏之靠着树,抬眸看着树枝上的树叶,那叶子随着风飘动着,摇曳发出声音,他随手一抬,摘下了一片树叶,拿在手里,抚摸之后碾碎,“璟旭,想要从朕这里得到什么呢。” 顾璟旭低眉,“你觉得,你有什么呢。” 苏晏之看着顾璟旭,上前走了一步,而随之手握上了顾璟旭指着他的那根长枝,枝上沾着血,一碰,苏晏之冷白的指尖上也沾了些许,“朕的命吗?” 苏晏之皱了一下眉,“璟旭好像没有要,那便是权了。” “你想要这天下之权,想要弄清楚朕如何让那些人俯首称臣。” 顾璟旭目光低垂,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认了苏晏之所说的话。 而苏晏之凝着顾璟旭的枝条,手上轻轻一个用力,便将那枝条掰断了一半,折在了自己的手上。 “璟旭,你心性如何,朕太了解了,凭你,镇不住北国之民。” 这一句,便是肯定。北国的民,太刁钻,他们将恶留于表面,顾璟旭这般的人镇不住这般的民。 顾璟旭站在苏晏之的对立面,清冷的发丝被风吹起,他的声音黯然,“那你是如何镇住,靠疯吗?” 苏晏之靠着树木,笑容幽暗,“对啊,就是靠疯啊,这北国,若是不疯,会死的。” 声音淡漠,就像是黑暗笼罩的云,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只能看见一片黑暗,“你看到了,欺软怕硬,才是人之本性。” “只要你够疯,没人敢踩在你的头上。” 苏晏之一直便是这般认为的。 顾璟旭低眉,冷声道,“若能山河无恙,那定能人间皆安。” 暴虐之徒兴起,无非国之不定,百姓流离失所,若能家和万事,又何来欺软怕硬。 苏晏之听见这话,不禁笑出了声,“哈哈哈,顾璟旭,经历了那么多,你还想着国泰民安,人间皆定。” “还真是异想天开。” 似乎是在嘲讽顾璟旭的愚蠢,靠着树,苏晏之抬了抬眼眸,“你若是想要这央央北国,大可以试试。” 随手一挥,他靠着树便坐了下来,“打个赌,若朕现在将这北国交给你,不到半年,你便垮了。” “不用赌,我信。” 顾璟旭当然知道,他现在控制北国是不可能的,先不说北国皇室对他的打压,这北国的国民也不会让他如此在北国称王。 手上的树枝随着苏晏之的坐下而低了下来,“可我不能留你活着。我说过,若有一日,你恢复了,便杀了你。” 苏晏之笑了一下,他抬起了手,看着手上的血,“杀我?璟旭……怕是杀不了了。” 话音落下,林间弥散开了一阵白色的雾气,苏晏之看着那白雾缭绕升腾而起,看着顾璟旭,“瞧,他们来了。” “谁?” 顾璟旭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浑身酸麻,撑不住身子了,顺着倒了下去。 苏晏之平静的将顾璟旭搂到了自己的怀里,目光看向了不远处,孩子从树的后面走了出来,看着苏晏之。 紧接着,十几个蓝白衣裳的男子在苏晏之的身边落了下来,他们的手上缠着毒蛇,指尖有些泛着紫色。 苏晏之将顾璟旭抱在怀里,扫了一眼四周落下的人,“毒王谷的人来的可真慢。马车带来了吗?该不会想让朕走着过去吧。” 四周站着的人手上绕着的毒蛇吐着蛇信子,瞧着站着的苏晏之,而为首的人看着苏晏之,面容上露出一抹虚假的笑容,“陛下,辛苦了。” 苏晏之的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那个孩子,“那边,有一个瞎子,他的眼睛,你们能治好吗?” “那要看看,陛下给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毕竟,陛下是唯一一个活这么长的毒人。” 苏晏之抱着怀里的顾璟旭没有松手,他靠着树,看着那些围着他的人,“想要什么?” 围着的这些人笑了,随后声音低沉的问了一句,“陛下,你想要留后吗?” 苏晏之抬起了手,抚摸了一下顾璟旭额头前的长发,帮顾璟旭整理了一下衣裳,目光落下冰冷与温和,“想啊,自然想。说起来,朕还让小毒君研制傀儡来着。” “那便更好了。陛下,随着来吧。” ps:因为作品有屏蔽风险,所以要修文,时不时的可能冒出“更新”,正常正常。 第215章 璟溪手上的血(1) 听风阁山下的驿站内,苏松珏正看着床榻上安睡的狐发着呆,他看着他,手里握着一颗黑色的丹药,目光里印着点点的沉思,“你醒了,是不是就离开了,可你不能离开。” “嘭咚……” 一声低沉落地的声音,苏松珏目光一惊,起身走到了隔壁的房间,刚开门,一支毛笔向他飞了过来。 速度不快,他微微侧身就躲了过去。那笔直接钉死在了门后的板上,可见力道并不弱。 床榻上的人面容苍白,但是已经恢复了一些,他眼眸凌厉的凝着站在门边的人,警惕的眯起眼眸,“你是谁,这是哪?” “北国,听风阁山下。” 苏松珏也没有弯弯绕绕,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毒王谷苏松珏,你的殿下见你不省人事,便派人来听风阁救你。” 楚慕痕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伤口,皱了一下眉,“多谢。” 说了一句之后,又问道:“有纸笔吗?” 苏松珏冷哼了一声,目光撇了一眼插在门上的那根毛笔,“笔,在那。” …… 南国宫中,人皆沉默,此前传言如今陛下上位不正的人,如今皆不敢言。 宫中许多大臣被打压之后皆也不敢怒,自新帝上位之后,朝廷风向骤变,许多从前不曾被重视的官员,被提拔至高位。 也有许多此前位高之人,被一夜之间血洗。有人传言,当今陛下虽无人拥护,但是心狠毒辣不似表面。 手段高明,并不弱于此前太子殿下顾璟旭。 当朝半夜之时,南国皇宫的大殿之上还跪着许多的朝臣,他们皆匍匐在地上,穿着单薄的朝衣,在跪着禀报事宜。 大殿之上,顾璟溪一身蓝黑色的朝服,黑红的腰带束在腰间,蓝金色的钻嵌进去,显出他的华贵。原本柔弱的人,此刻的那双眼眸里只剩下了灰暗与阴冷。 台阶之下,一身穿武将红衣的人跪着,手上拿着一布防图,图上表明了一些人名和画圈的地方。 “陛下,这就是南国所有的兵力分布。” 说了一句之后,身边的人将那图纸呈上交给了顾璟溪。 拿到了图纸之后,顾璟溪看着这上面的人,想着楚慕痕此前和他所说,若是将其余七分兵权收回,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楚家三分兵权定天下,却难以永远守得南国安定,因为南国兵权太过于分散。 若是能一统兵权,那北国再来犯之时,便有余地回击。 拿过旁边的纸笔,在其中的几处地界画上了圈,随后交给了身边的人,让人交下去,他的声音淡漠冰冷,“让这些将军将军令上交。” 那跪着的人看着那图纸,有些犹豫,“陛下,这些可是……世袭的将领。” “废物罢了,军令在他们手上也是浪费。三日内能交的便交,不能交的,朕会派亲兵去。” 顾璟溪说完挥了挥手,示意那个人退下,显然已经不想多说。 “是。” 那跪着的人立刻拿着图纸离开,而大殿里还跪着很多的人。 顾璟溪手上握着几份奏折,随后目光移到了那跪着的老臣身上,“户部尚书。” “陛下。” 那跪着的老臣又弯下了几分。 顾璟溪目光灰暗,他打开了其中的一份奏折,苍白的指尖抚摸过奏折的折痕,声音幽沉,“前日里洪灾四起,划拨下去的灾银,如今可到各县了?” “回陛下,已经到了。” 那跪着的人颤抖着声音,回答。 顾璟溪轻蔑一笑,微微勾起的唇,未印到冰冷的眼底,他的手握紧了一些,声音略微低了,“朕,再给卿,一次机会,问一句,真到了吗?”www..net “这……” 跪着的人有些犹豫,不敢抬头,匍匐在地上,“这各方官员,或许略有延误。” “延误?” 顾璟溪叹了口气,轻蔑的笑着,“户部,礼部,兵部,皆无朕之人,你们是不是以为贪污一点并无差别。” 说着话,顾璟溪站了起来,一步上前,走近了那个跪着的人,“朕,是从未管过南国朝廷之事,但你们是什么嘴脸,真的以为无人言吗?” 他暗黑的身影慢慢的下来,一步一步都沉重而阴冷,慢慢的蹲下来,伸出手,将手上的奏折递出去,“需要朕,念给你听吗?” “这……这皆是污蔑之言,陛下可不得信这些小人谗言啊。” 跪着的人看着那些文书,不断颤抖,越看脸色越苍白。 顾璟溪眉头微微一紧,他面容之上,眼眸清冷,眼底的光芒被黑暗逐渐笼罩,看着地上跪着的,依然在辩解的人,苦笑了一声,“朕,给过你机会了。” 随后手招了招,身后的人立刻会意,递上了一些奏折,顾璟溪接过之后,一把全摔在了那个人脸上,“西北澧县,东南沛县,河南萧县,皆有上言。还不准备说吗?” 顾璟溪站了起来,扫了一眼四下里跪着的人其他人,声音被阴沉遮盖,“跪着的人,你们今日为何跪着,心里清楚。” “朕,是无朝中人,可别忘了,这是南国皇宫,朕用些手段,想知道的都会知道。” “想瞒着朕,也要看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陛下,陛下,臣知错了。” 那本来还想辩驳的人,立刻认了罪,“是老臣一时糊涂,被钱财迷了眼。” 顾璟溪看着那跪着不断求饶的人,目光微微低了一些,“贪污赈灾之财,你好大的胆子。”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说说,贪污了多少钱财?” 他淡漠转身,继续往阶上走。 而跪着的人声音颤抖,“老臣愿全数交还灾款千两黄金,另上交黄金千两,用于赈灾。” 顾璟溪踏上一层阶,黑衣落下,“千两黄金,太少了吧。” “听闻,户部尚书家有七十八口人啊,也不知全杀了,值不值你说真话。” 那跪着的人目光一颤,对着顾璟溪的背影再次行了个大礼,“老臣愿上所有钱财,求陛下饶过臣的妻儿老小。” 顾璟溪讽刺一笑,抬脚又上了一阶层,“具体,多少黄金。朕想看看,你的家财与朕知道的,一样还是不一样。” 那跪着的人不断的颤抖,“回,回陛下,黄金三千万万两。” 顾璟溪目光一冷,抬脚上阶的动作一顿,他黑暗的身影背对着,听着这数字,心尖颤抖,“三千万万两,好,很好。这倒真是实话。终于,说真话了。” “这南国还真富饶啊,千万万两,够你一个户部尚书,活万万年的了吧,这罪,可真大。” 抬首,他的目光看着阶层之上的皇位,“知道,是谁揭发你的吗?” 那跪着的人,红着目光,却是颤抖摇头,“不,不知。” 顾璟溪垂下了眼眸,“说起来,算是你的私生子了。朕答应,给他,你的千分之一的钱财。” “千分之一,便可让他,揭发了你的所有。” 坐上皇位,他撩动了一下自己的黑衣,“明日太阳升起之时,朕希望尚书府外,悬梁之处,挂着尚书的脖颈,脚下留一笔文书,上交所有。可明白了?” “至你的妻儿老小,可留于城中,安度此生。” 跪着的人目光颤抖,却不敢多言,趴在地上,行礼谢恩,“多谢,陛下。臣告退。” 说完,那老人像是失了魂一般的站了起来,向着大殿外走去,顾璟溪看着那年老匍匐前进的身影,目光微冷,“真可怜,下辈子,好好做人吧。” 叹了口气,他揉了揉眼眸,然后一挥手,“退吧,明日继续在这跪着。说说你们的罪,朕,要听实话!” 第216章 璟溪手上的血(2) 清晨第一道光印进寝宫的时候,顾璟溪已经醒了,柔白的肩上洒着碎发,他将自己埋进床榻之中,看着某一处,想着一些事情。 “陛下,户部尚书悬梁了。” 外面的人早早便来禀报了。 “嗯,知道了。” 他淡然的回了一声,随后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披了一件白衣,走到了书桌边坐下,打开了面前放着的书册,然后在户部之上,用笔画了一个圈。 落下眼帘,他漂亮的眼眸眨了眨,有一丝难受,“楚慕痕,我想你了。” “父皇死了,什么都没了,整个皇宫,没人能和我说话了。” 他的声音很低,略微的颤抖,也只有他自己能感觉到。 将那书册合上,他的目光落在了衣架上挂着的龙袍之上,龙袍上四龙齐飞,宏伟霸气,却觉得有些阴冷,他走了过去,将那龙袍取下来,默默的穿好。 然后走出了阴暗的房间。 朝殿之上,他静默的坐着,看着地下跪着的人,“陛下,封妃大典的日子礼部已经定了一些,请陛下过目。” 顾璟溪从旁边的侍从手上接过了那本册子,手翻了一页,目光静默,“礼部……可曾受过大臣的礼?” 此话一出,四周的人皆不敢言,礼部尚书立刻跪下,“臣不敢。” 顾璟溪翻着手上的册子,勾唇笑了笑,暗下了眼眸,随后又合上了册,“知道你不敢,只是问问罢了。封妃的日子……取消吧,国丧未结,朕不想封妃。” “是,陛下。” 那跪着的人弯下腰身,轻轻应了一句,倒没有半分不敬。 顾璟溪垂下眼帘,扫了一眼跪着的人,“户部尚书悬梁的事情,都知道了。朕,也不想多说,不过在此提醒一句,朕不是什么良善愚蠢之人。” “或许此前,朕藏于东宫之后,你们不了解,但是朕既然坐上了皇位,你们便要忠于朕。” “不忠,不义之人,留着也无用。” 顾璟溪声音沙哑,透着阴沉和警告。 “是,陛下。” 朝堂之上的人皆跪了下来。顾璟溪也懒得多说什么,连日的劳累和没有休息,已经让他有些疲惫不堪。 众大臣都接连着退下,在所有人中,那一袭青衣依然站着。 顾璟溪在疲惫之中抬眸看了一眼,那是前日里刚刚封的丞相莫寒衣,年轻有为,少年英姿。 奈何出身寒门,没有多少的人脉,十七岁便考上状元,却无人举荐,而一直留于宫廷之外。 他从万人之中选出这么一人,提拔为少年丞相,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顾璟溪揉了揉额头,低沉的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陛下,很累?” 少年人站在台阶之下,明眸凝着坐在高位之上略显疲惫的顾璟溪。 “什么。” 顾璟溪一愣,却是没想到台阶下的人居然这么问他。 很多日了,从未有人这般问他累不累,也未有人敢问他累不累。 少年人垂下眼眸,青衣被他捏紧了一些,“臣注意陛下很久了,陛下看起来并不狠绝,就像是装老虎的绵羊,吓着周围对陛下虎视眈眈的狼。” “放肆!” 顾璟溪冷眸暗沉,拍了一下案桌,“下去。” 少年人低下了目光,有些紧张和憧憬的看着顾璟溪,“陛下,不管你信不信,臣会守着你的。” “臣出于寒门,亏得陛下提拔,救于危难。” “和那些被陛下提拔的人一般,我们会一直守着陛下的。” 并没有多言,只是说了一些肺腑之言,那少年丞相便弯下腰身,行了礼便准备离开。 “等等。” 顾璟溪犹豫了一下,还是喊住了那个少年人,他从尊位之上走下了台阶,走到了那个少年人的身前,看着他。 少年人刚过弱冠之年,其实他们差不多的年岁,但是少年人仿佛更有少年之气,“你记得,提拔你们的不是我,而是那个未归来的太子顾璟旭。” 顾璟溪此前曾找过一个人,那是皇兄留在宫中的人。 那个人并没有他话,而是交给他一本册子,那册上是皇兄想要提拔而未提拔的人。 他,只是将那些人提拔上来罢了。其他的,他并没有做。 他,只是做了皇兄原本也要做的事情。 莫寒衣看着顾璟溪,眸光里闪着亮,他垂眸,俊雅的笑了笑,随后摇了摇头,“陛下不会懂的,就算陛下是因为一些人一些事情,才将臣提拔上来。” “可在臣眼里,心里……陛下才是那个让臣真心看待的人,无关于其他。” 莫寒衣的目光温和了下来,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敏感,脆弱,其实很多人的性情,不光是看眼睛,还要用心感受。 “陛下找到我的时候,满身鲜血。臣记得。” 那一日,他缩在寒窑,守着病重的母亲,守着命运的不公,而顾璟溪却推开了他的房门。 那一日,他满身鲜血,问他,愿不愿意做这丞相之位。 他永远记得…… 第217章 他的来信 顾璟溪没有说话,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如何看他的,也不知道这个人是否说的是真话。 楚慕痕曾经告诉他,对任何人都要警惕,都不要放下戒心。 落下眼帘,顾璟溪向后退了一步,他的声音冰冷,没有多少情绪,“嗯,知道了。若是没有其他的话,便退下吧。” 也只有这么一句,知道了。 莫寒衣的目光舒缓了下来,温润的笑容不自觉的就挂上了唇,他从袖袋里拿出了两颗糖果,递给了顾璟溪,“陛下,这个给你。” 顾璟溪的目光落下,看着少年人手里的糖果,晃了一下神,手握紧了一些,却是没有接,只是淡淡的说道,“朕……不喜欢这些。” 莫寒衣垂眸,“陛下,苦的时候,总要吃些糖果,不然哪来继续苦下去的勇气呢。” 顾璟溪的目光低着,他犹豫了一下,刚要伸出手,忽然一个人影匆匆赶来,在他的面前跪下,“陛下,楚将军有消息了。” “你说什么?” 顾璟溪一惊,立刻上前,一把抓住了那个人,将人抬起来,“他的消息呢?” 禀报的人被顾璟溪忽然之间的行为吓到了,但依然还是颤颤的从袖中拿出了一封信件,“这是从边境之地传回的消息。说是楚将军已经脱离了危险,来日便能回朝了。” 顾璟溪目光颤抖,一把拿过了那封信件拆开,看着信上的文件,他的眼眸轻轻的眨了眨。 随后转而离开。 莫寒衣站在宫廷之上,看着顾璟溪离开的背影,垂眸又看了一眼那送信的人,“刚刚,是谁的消息?” “回丞相大人,是楚慕痕将军的消息。” 那人回禀了一句之后,便离开了。 而莫寒衣则站在原地,若有所思,“楚家,不都被收入宫中了吗?为什么……” 为什么陛下好像很激动,自陛下登基以来,就没有看到过他如此激动过。www..net 顾璟溪拿着消息回了自己的寝宫,关上房门之后,找了一个角落自己窝着,他再次打开了信件,看着信上的内容:太子待归,一切安好,君勿念。 看着信件上的内容,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有些委屈的眨了眨眼眸,隐掉眼中的泪,“你太难等了,楚慕痕。” …… 苏晏之跟随着那一部分的人进了密林,林中毒气弥漫,若非常人,还真的走不出去。 毒王谷的一分部在此林之中研制傀儡,大部分的傀儡都由将死之人炼制而成,当然,也有一部分的例外。 他们生为绝症之人,无药可医,便想着成为傀儡永存。 傀儡生,便带来诸多的争斗。 经过一片草丛的时候,苏晏之的目光看见了一旁好几个铁笼子,笼子里锁着几个孩子,孩子年岁不大,看起来,不过四五岁。 “他们是谁?” 苏晏之停下了脚步,目光凝着那铁笼子里被锁着的孩子,多看了两眼,皱了一下眉,记忆之中,那段黑暗的过往,再次在脑海之中打开。 “哦,失败的傀儡胎罢了,不是什么人。” 带领的人笑了一下,回答的很随意,仿佛那些孩子就是失败的残次品,没什么价值。 这笑容却是让苏晏之有了杀人的怒意,他眯起了眼眸,“你们毒王谷,就这么研究毒人的?” “陛下说错了,不是毒人,是傀儡胎。” 说完,那为首的人看了一眼苏晏之怀里的顾璟旭,“陛下那怀里的人,精元不错,内力醇厚,不知道能不能……” “不能。” 苏晏之淡漠的抬起了目光,看着那个说话的人,“他是朕的,你想死吗?” 对了,多说一句,企鹅4号码:757885933 第218章 镇压的傀儡 “陛下,好像很看重你怀里的人啊。” 带路的人目光下落了,看着苏晏之怀里的顾璟旭,看着过于的消瘦,面色也并不是很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连日的疲惫。 那眼睛的周围都有一些轻微的倦意,在苏晏之的怀里窝着,看起来并不像是什么大贵之人。 “不看重他,难道看重你吗?” 讽刺一笑,苏晏之声音慵懒,“若是猜的不错,你应该是毒王谷的长老之一,方长老吧。” 以前便听苏松珏说过,毒王谷内分两派,一派用毒救人,一派用毒杀人。他们互相并不干涉。 救人的救人,杀人的杀人。 虽然同在毒王谷之内,却不生活在一起,一派住谷底密林之中,一派住谷峰山林之内。 苏晏之傲气的凝着那个人,“方长老应该清楚朕的身份吧。” 那人笑了,看着苏晏之,“自然,陛下在我们谷内谁人不知。” 苏晏之当年从傀儡的肚子里剖出来的时候,就已经震惊了整个毒王谷,毕竟,他们谷主那个时候,并没有依靠“女子”,就创造了一个胎儿。 这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苏晏之将顾璟旭抱的更紧了一些,他的目光轻微一挑,看着面前的人,“傀儡胎,朕其实并不反对。” 一听这话,那带头的人也跟着笑了,上前走了两步,想要从苏晏之的怀里接过顾璟旭,“既然不反对,那便将怀里的人给在下吧。” 苏晏之目光阴沉着,向后退了一步,将顾璟旭往自己的怀里搂了一下,“方长老,不该讲讲吗?” “这些事情,你们毒王谷谷主苏松珏可知?” 为首的人一听苏松珏的名字,立刻收起了笑容,一甩手,背对了过去,“他懂什么,黄毛小儿,除了用毒厉害些,他还有些什么。” “多年前,还收留了一个比他还小的孩子,如今做了毒王谷的小毒君。” “哼。明明不是什么尊贵之人,地位却在我们这些长老之上。” 那人越说越气了一些,背着手,脸都说的红了。 苏晏之目光挑了一下,看来,苏松珏不知情之事并不是演的,他的确不知道毒王谷在研究毒人和傀儡胎之事。 那长老背着手,看了一眼苏晏之,“陛下,有些事情,也不想瞒你。” “毒王谷二十多年前分了两派,一派研究傀儡,一派研究傀儡之胎。” 自从,苏晏之在毒王谷内出生,毒王谷便有了分歧,一系认为苏晏之不可存,一系认为苏晏之是“突破”,可创毒王谷未来。 方长老垂眸,继续说道:“傀儡一系,苏松珏为首,他们尊前毒王谷谷主,也就是你父亲之命。虽想着替你收尸,却也护你一命。” “而傀儡胎一系,便由本长老为首,我们互不干涉。” 因为不干涉,所以苏松珏自然不知道,他们在这毒王谷内研究这些“傀儡胎”。 苏晏之的目光撇向了那些笼子里的孩子,那些孩子都过于的瘦弱,有些孩子只有皮包着骨,身上都是被殴打的痕迹,“傀儡胎,朕可以理解,可为何,那个跑出去的孩子,是个毒人。” 说着话的人看着那笼子里的孩子,随后回眸,“毒人,这当然是为了陛下了。” “为了朕?” 苏晏之讽刺一笑,“如何是为了朕。” 这人啊,做了恶事,总会为自己找理由,将自己对人的亏欠化到最小,总是在找别人的原因,为自己开脱罪名。 “若是能研究出傀儡之胎的毒人,这以后的人想要多少便有多少啊。” “而且这些毒人天生的怪物,他们不会疼的,死了一个又是一个,连绵不断,到时候这天下还有谁能阻止陛下呢。” 好像越说越兴奋了,那几个人围着苏晏之满眼都是激动,都跟着附和,“是啊,陛下,到时候谁还能说你是怪物呢。” 苏晏之听着这些话,冷着面容,没有说话,垂眸看了一眼,发现怀里的顾璟旭已经微微蹙了一下眉。 顾璟旭恍惚之中已经醒了,苏晏之也看出来了。 没有戳穿,只是撇了一眼那笼子中的孩子,又继续问道:“你们给这些孩子,吃的什么?” “毒啊,还能是什么,他们的毒都当饭吃的。” 方长老说着,便又回头看着苏晏之,“对了,我还需要陛下的血,来喂养这些孩子。” 苏晏之垂眸,“毒人孩子,如今活着的,还有多少?” “不多,除去这些活不长的,刚好十个。” 方长老看了一眼苏晏之,笑容深了一些,“哦,不对,还要加上陛下,那就是十一个了。” 顾璟旭睁开了眼眸,身影一动,从苏晏之的怀里离开,然后一把就抓住了最靠近的那个人,顺手就压在了树上,旁边的人跟着想动。 顾璟旭手上一紧,“都别动,不然我就捏死他。” 苏晏之勾唇一笑,看着顾璟旭,“璟旭动作真快,朕都没看清呢。” 顾璟旭撇了一眼苏晏之,随后又看了一眼这周围的人,最后停留在了他手里捏着的那个人身上,“毒王谷,都这么丧心病狂吗?研制傀儡,都是疯子。” 苏晏之走到了一个笼子里,“是啊,丧心病狂,可朕倒是不反对他们研制傀儡。” 他蹲了下来,看着那笼子里已经奄奄一息的孩子,“璟旭,你可知朕手上傀儡军,有一万。北国皇室,怕的,便是朕的傀儡兵。” 顾璟旭沉默,关于这一点,他大概也能知道一些,毕竟,他也是见过苏晏之的傀儡军的。 那些人打不伤,打不死。着实厉害。 苏晏之伸出手,随手挑了那笼子里的一根毒草,放在嘴里就嚼,“可你大概不知道,那些傀儡兵是怎么来的。” “那时候,朕没有权,也没有人。” “朕只能在后山的乱葬岗上找那些被丢弃的,只剩一口气的人。” 倒也是巧了,那个时候,苏晏之接触的便是只剩一口气的死人。 “现在镇压住北国皇室的傀儡兵,都是曾经被北国皇室舍弃的老兵。” 苏晏之笑了一下,看着顾璟旭,“璟旭可能觉得将人炼成傀儡,过于残忍。可,朕觉得,这没什么不好的。” “被世人舍弃,被弃尸荒野。倒不如用这最后一口气,站起来,让世人害怕。” 顾璟旭的目光冷着,他的眸看向了笼子里的孩子,“苏晏之,你的生活,太过阴暗。或许,若我是你,也会叹命运不公。” “但你不能让所有人,与你一起生在阴暗之下。” 第219章 你,从未想过救我 “一起活在阴暗里,哈哈哈哈。太子殿下,可从来都没有真的看懂人。” 苏晏之笑容讽刺,“不如你告诉我,什么才是阴暗里。” 人心善恶两面,有些人愚蠢,看不透人的阴暗面,便活在“谎言”之中,虽活的潇洒,但一生便也这般了。 有些人精明,将人性看的太透,看到的,感受到的,皆是人心险恶,又能让他如何回到最初的模样。 “顾璟旭,有时候,不阴暗,才会死更多的人。” 他有时候觉得顾璟旭的温柔,让人舒服,有时候又觉得这位尊贵的太子殿下太过于“宽厚仁慈”。 总之,很复杂。 苏晏之没有靠近顾璟旭,手里还拿着几种毒草,目光垂着,看着那棵草,“我不否认,曾经也想将你,变成怪物。” “拉到这阴暗里,看看这世上,其实没那么多美好。” 不可否认,顾璟旭很吸引苏晏之,此前,他和南国皇室要一位皇子送来北国。 其实并不是为了两国之和,一,他想要镇压南国皇室,好进一步入侵南国,二,他就是有些好奇,这在“情感”保护下的皇子,是如何模样。 原来,还真的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模样”。 顾璟旭没有说话,目光凝着手里抓住的人,眯起眼眸,“交出那些人,我要带走他们走。” 苏晏之仿佛知道顾璟旭要说这些话,所以目光里根本就没有意外,他向后靠着,看着满身“凌然”之气的顾璟旭,“带他们走,根本不可能,这里的毒人,是毒王谷的这些人耗费多年研究出来的。” “太子殿下,你杀不了这里的所有人。” 毒王谷地势特殊,而且毒气弥漫,如若无人带领,怕也很难走出去。 苏晏之声音缓和,“松开吧,他能救楚楠七。毒王谷,能将楚楠七的眼睛治好。” 一句话,让顾璟旭的手松了一些,他看向了苏晏之,“你说什么?” 苏晏之的目光抬了一些,又平静的重复了一句,“他们能救楚楠七,你杀了他们,那位将军就会永远坠入黑暗。” 顾璟旭目光颤抖,可掐着的手越来越松了。 被掐住脖颈的人本来还有些畏惧,可见顾璟旭迟迟不动手,便也不再怕了,因为从顾璟旭的眼里,他没有看见杀意。 贴着那树,方长老倒是一点也不怕了,目光看了一眼顾璟旭身后的男人,随后便有人将楚楠七带出来了。 瞎了的人,没有什么战斗力,被毒药一迷,就晕了。 顾璟旭看着昏迷的楚楠七,目光更加颤抖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开了掐着的人,“你们,能救他?” 被松开的人,抚摸了一下有些酸疼的脖颈,随后瞧了一眼昏迷的楚楠七,“嗯,能救,而且,只有我们能救。” “因为这毒,来自我们毒王谷。” “他不过是被毒伤了眼睛罢了,调理几个月,便也能恢复了。” 那长老的话说的轻巧,仿佛有那么几分把握。 “现在,便能救吗?” 顾璟旭眯起了眼眸,他有些怀疑。 那长老忽然笑了,仿佛好像知道了什么,“能救,怎么不能救呢。” “不仅能救,而且,这里的毒人,我也可以让你带走。” 那长老绕着顾璟旭一圈,很潇洒的从袖中拿出了一把钥匙,递到了顾璟旭的面前,“这是钥匙,里面锁着的人,你能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 “是吗?” 顾璟旭看着那一把钥匙,没有接,“说条件。” 总有条件,没有人愿意无缘无故的便对你好,却有人无缘无故的想看你笑话。 一无所有时,从敌人手里递过来的不一定是帮助,有可能是更深的落井下石。 那长老在顾璟旭的面前停下,目光看向了苏晏之,又回到了顾璟旭的身上,“我要两样东西,一,你的精元,二,他的血。是不是很简单。” 顾璟旭目光一凝,垂眸,声音低冷,“何用?” “先天毒人的孩子,是个完美的人。” 方长老也不隐瞒,他上前两步,随手便打开了一个笼子,然后像抓小鸡一样,将里面的孩子揪出来,提到了顾璟旭的面前,“看到了,这些孩子,虽然被创造出来,但是活不久的。” 顾璟旭看着那瘦弱的孩子,有些不忍心的蹙了一下眉,“所以呢。” “他活的久啊。” 那长老的手指着苏晏之的身影,目光里满是兴奋和颤抖,仿佛在看一个完美的“器具”,“他!是被创造出来最完美的怪物。” 顾璟旭的目光也看向了苏晏之,却见苏晏之满不在乎,目光平静。 他不知道苏晏之是以怎么样的心情听着这些的,不过,这些话,在他听来,有些刺耳。 顾璟旭的目光看了一眼昏迷的楚楠七,说实话,他是真的想要救,但若是用一些手段去换,他却是觉得不耻。 走到了楚楠七的面前,他将昏迷的人抱了起来,“他的眼睛,我不治了。” 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苏晏之却开口了,“顾璟旭,若我是你,一定答应他们的要求。” 苏晏之支起了身,看着顾璟旭的背影,“你没听清楚,第一,这毒是毒王谷的,出了这里,无药可医。” “第二,里面锁着的人,有很多。只要两样东西,不亏。” “第三,我们走不出这里,反正都要给他们,不如换一些东西。” 顾璟旭将楚楠七抱在怀里,没有回头,“苏晏之,你想走吗?” 第220章 你,从未想过救我(2) 苏晏之沉默的站着,他眸色一惊,没想到顾璟旭会问他走不走。 顾璟旭见苏晏之没有说话,便又问了一句,“你……想和我走吗?” 苏晏之的目光看着笼子里的那些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总想起自己的小时候,或许只有和这些孩子站在一起,他才会觉得自己不是怪物。 低下眉,垂着目光,他没有回答顾璟旭的话,而是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顾璟旭,其实,朕不觉得傀儡胎和毒傀儡有何错。” 苏晏之的手抚摸过那些笼子,声音缓和,“这些,都是必要的牺牲。” “必要的牺牲?” 顾璟旭垂眸,将手里的人慢慢放在地上,回过身,走到了苏晏之的面前,甩手对着苏晏之就是一巴掌,丝毫不留情面,“苏晏之,什么是必要的牺牲?” “根本没有人是必须要为你,为你想要的这一切牺牲的!” 顾璟旭一直保持着对苏晏之的探查,这些日子以来,有很多事情,顾璟旭已经逐渐开始理解苏晏之。 甚至有些时候,他都觉得,苏晏之待民的态度,和正常的君王,是一般无二的。 有时候,以恶制恶,才是最好的,也是最完美的。 他不否认,苏晏之这么做的确将这国与家治理的很好,强大,具有侵占性。 但若是天下安定,又何必以恶制恶,徒增杀戮。 顾璟旭长袖跟着一挥,目光看向了周围的人,这些人,身上都带着毒,他知道,但是不能因为走不掉,就不走,“他们的条件我不答应。若是答应,会让更多人遭受痛苦。” 目光清冷,他凝着他,就算经过许多的事情,经历许多的罪,顾璟旭的目光里依旧抱有一丝温暖,最后一句询问,“你走,还是不走。” 苏晏之垂眸,看着顾璟旭,声音缓和,“你可以用我的血,和他们换那位将军的眼睛和离开的条件。” “若是你动手,我不反抗。” 苏晏之看着顾璟旭的目光,很难得的,落下了几分平静,“反正,这血都是要给的。” “苏晏之,在看到如今这般情境,你还觉得他们所做,是正确的吗?” 许多个孩子,在本该玩闹的年龄,被像狗一样关在笼子里,像牲畜一样被喂着一些毒草,毒虫。 面黄肌瘦,薄骨如纸,那本该稚气的孩童,如今每一个人都像枯骨一般垂死挣扎。 他以为苏晏之能够感同身受,毕竟受过一样的苦,可没想到,苏晏之却和他说,这些是必要的牺牲。 过于愤怒,他一把拉过了苏晏之的衣领,将人推到了树边,“这些孩子,本该有父母疼爱,本该有大好未来,就算粗茶淡饭,也能活的洒脱。” 若是被带到世间,没有生的权利,那便是作恶的开始。 若无善待之心,就不要给恶创造的机会。 顾璟旭抓着苏晏之的衣领,慢慢捏紧,“你说我不知道你的傀儡兵哪里来的,不懂你受过的苦,是,我没有你的遭遇和经历。”www..net 每个人争权夺利,总要有些手段,他理解,他都明白。 他,顾璟旭也身在帝王家,虽未经受帝王之位的争斗,也明白自古帝王之家,便薄情寡义。 每一个坐上帝王位的人,都会逐渐变得丧失本心,变得心狠毒辣,他明白这些。 可是……有一些事情,他却很难去体谅苏晏之,他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顾璟旭将苏晏之的衣服揪紧,目光猩红的看着他,“你说你利用他们最后一口气,为你而战,我能明白。” 毕竟,总会有人愿意为自己的“信仰”,战到最后一刻。 总会有人,想要用自己最后的一口气,为自己的主子拼出一条血的道路。 总会有人,想要在浴血奋战之中,争出一条求生的路。 他顾璟旭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蠢货,虽然身在安定之中,可也身在帝王家。苏晏之所说的这一切,他也并不是完全不能认同。 “可你登上帝王之位后,可有想过,为那些乱葬岗之上的人,找一处位置安葬!” “你养的傀儡成千上万个,你可有想过,为他们寻一处故土安息!” 从苏晏之登位至今,已过去多年,再怎么样,手里总有能用之人,那些傀儡也该得了一处安葬之所。 可苏晏之是怎么做的。不但没有为那些傀儡寻一处解救之法,反而觉得傀儡是本该存在的。 因为愤怒,顾璟旭灰暗的眼眸逐渐被金色掩盖,那是他体内的傀儡丹在散发着效用,怒意晕染了他的眼眸,瞬间内力便爆发开,“你说你不信活人,不为活人留一路,他们不配。我也可以理解。” “可那些为你卖命的死人,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他们入土为安啊?” 顾璟旭皱着眉,询问无动于衷的苏晏之,自始至终,苏晏之的表情都是平静的。 顾璟旭知道,他问错了人,问谁,都不该问苏晏之这些问题,因为苏晏之不懂。 推了一下手中的人,他的目光移开,撇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人。 就是这么一眼,那与顾璟旭对视的人就震惊了,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的手颤抖的指着顾璟旭的眼睛,“他,是傀儡,有意识的傀儡!” “有意识的,傀儡?”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顾璟旭的身上。 “活着的毒人和有意识的傀儡,哈哈哈哈,天助我毒王谷啊。” 第221章 你,从未想过救我(3) 苏晏之目光一沉,听着那些人兴奋的笑声,心里的愤怒逐渐起来了。 不过,现在不止是他,还有其他的人,所以,他压住了自己的愤怒。 顾璟旭的眼睛里不似常人的颜色,让毒王谷里站着的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那双锁紧的金色瞳孔,不正是傀儡的颜色吗,只是一般的傀儡没有任何的思绪,而顾璟旭如今,却是如正常人一般。 整个毒王谷,从制造傀儡以来,便没有见过能说话,有思绪如同常人的傀儡。 苏晏之大步上前,从身后扣住了顾璟旭的身躯,搂住顾璟旭的肩膀,手从后面覆盖上了顾璟旭的眼眸,将人搂抱在自己的怀里,“你在这里暴露身份,是想贡献自己给他们吗?” 顾璟旭被遮挡住了眼眸之后,本来想挣脱开,可本能的就闭上了眼眸,被苏晏之抱在怀里,他虽然有些不适应,却也逐渐平缓了下来,眼中瞳孔的颜色也恢复了正常。 苏晏之将顾璟旭身子正过来,拉到了自己的怀里,压着顾璟旭的头,将他的头贴着自己的肩膀,看着那些再次围住他们的人,他的声音淡漠,“他,不是你们能碰的。” 那些围着他们的人笑容满面,可却是一种让人寒心的笑容,“毒人与傀儡,本就不分的,陛下,他可是一个好东西。” 这意思很明显,他们想要留下顾璟旭,将他当做傀儡来研究。 不由的,那些人向着苏晏之走近了一步,越靠近苏晏之他们,目光里透着的对顾璟旭的兴奋感就越强。 “陛下,没想到多年不见,陛下身边留了一个能说话的傀儡啊。” 苏晏之皱眉,毒王谷内,傀儡为上,顾璟旭这般有意识的傀儡,恐怕是整个毒王谷都想要的。 苏晏之环住顾璟旭,看着那些向他们靠近的人,“他不是傀儡,只是吃了不该吃的,中了毒。” “哈哈哈哈,中了毒?” 听见这句辩解,四周的人都笑了出来,也不知道是嘲笑,还是讽刺。总之听得有些刺耳,“陛下何时这么会自欺欺人了,他不是傀儡?陛下养了那么多的傀儡,应该看的出来,他就是傀儡!” “朕说了,他不是!你们是听不懂吗?” 苏晏之本来没有情绪的声音,在一瞬间就爆发了,原本嘲笑着他们的人在片刻之下便禁了声。 苏晏之身份特殊,虽说毒王谷也没有必要怕他,但是对苏晏之这个“疯子”,多少还是有一些畏惧的。 毕竟,疯子疯起来,可是和正常人完全不一样的。 而且,毒王谷内的万种毒物,毒虫都对苏晏之这个“毒人”没有效用。 留住顾璟旭,可以靠毒物迷晕,留住苏晏之,怕是只能靠武力了。而且,毒王谷内,前谷主一系,都护着这个苏晏之。 想要强留,怕是可能性不大,若是撕破了脸,他们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苏晏之的话震住了四周的人,那些人与苏晏之说话的声音也缓和了一些,“陛下,就算他不是傀儡,也是中了傀儡的毒,想要解他的毒,绝无可能。” “陛下,可见过死人能真的复生的吗?” 苏晏之冷着目光,看了一眼那说话的人,将顾璟旭拉到了自己的身边,侧着身影,低声说道,“你不该控制不住,在这里暴露自己傀儡的身份,就很难离开了。” 顾璟旭垂眸,推了一下抱着他的人,“暴露身份?那还不是因为你气我!” 苏晏之只是微微勾了勾唇,便笑了,“行了,太子殿下,别争了,我们两个没死在对方手里,若是被他们锁在笼子里,那可就太冤了。” 顾璟旭冷着面容:“没什么冤不冤的,本来就是想来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现在看到了,怕是也没那么容易走。” 毕竟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若是那么容易便走出去,怕是毒王谷也没有那么蠢。 推开苏晏之,顾璟旭撇了一眼这四周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问苏晏之,“你,真不走?” 苏晏之挑眉,“不走。走了做什么,这里这么多人呢。” 顾璟旭看着苏晏之,想了想,忽然改口了,“我也留下,但是需要条件,那边的人,治好他的眼睛。” 苏晏之向后靠了一些,靠在了一个笼子上面,手拂过笼子的边缘,声音懒散,毫无畏惧之色,“朕,也能留下。但是有一个条件,那些孩子,得活着送出去。” “好,都好。只要你们留下,什么都好。” 围住顾璟旭和苏晏之的人见苏晏之和顾璟旭都主动留下,不敢有丝毫懈怠,毕竟这两个人都极为的危险。 他们用铁链锁住了苏晏之和顾璟旭,两头锁链,一头锁着苏晏之,一头锁着顾璟旭,锁的时候,还和苏晏之解释,“陛下,这是为了防备陛下伤了自己。” 顾璟旭听着这话,有些讽刺,“行了,别找理由,想锁便锁吧。” 反正,他被锁了也不止一次,早已经习惯了。这北国的人,总喜欢锁着别人。 那些人将他们带到了一个房间,房间有些阴暗,进去之后,便有一个宽大的笼子,笼子里有床,有桌椅,整理整齐。 苏晏之没有多说,进去便坐下休息,顾璟旭也跟着进了牢笼。 放他们两个进来之后,那些人便退下了,顺手还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苏晏之看了一眼和他锁在一起的人,倒了一杯茶水,没在意就喝了起来,“你不是想走吗?为什么忽然想留下?” 顾璟旭看着苏晏之倒的那杯茶,目光平缓,“这茶颜色有问题,你看不出来吗?” 苏晏之目光落下,“看出来了,没事,毒不死。” 顾璟旭无言,有时候真不知苏晏之这百毒不侵的身子是别人害的,还是他自己作贱的。 顺着坐了下来,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你留下总有原因,我留下,主要看你发什么疯。” 苏晏之唇色动了动,幽深的唇带着好看的笑容,他的目光和夜色一般暗,“你也知道,朕会发疯啊。” 苏晏之将茶杯端在自己手上,目光平和的看着茶杯之中的茶水,“他们,也不看看自己是何身份,居然还将朕当成他们可以随意摆布的毒人。” “朕,可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得愚蠢小儿了。” 顾璟旭瞧了一眼苏晏之,想来也是,苏晏之若是想离开,这里的人困不住,他主动留下,定有原因。 苏晏之看着自己手上的锁链,眼里的光亮是兴奋的,“上一个,这么锁着朕的,被朕送去见阎王了。” 顾璟旭冷漠一笑,“上一个这么锁着我的,是你……” 苏晏之靠坐在椅子上,看着顾璟旭温和柔美的侧颜,不由的出了神,“璟旭,猜猜看,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 顾璟旭的目光看着床榻上的东西,那是一个透明的瓶子,里面装着一些不明的液体,“交配,他们说了,需要我的精元。” 苏晏之目光顺着落下,看着手中的茶,随后递给了顾璟旭,“喝吗?好东西,能让你醉生梦死的。” 第222章 你,从未想过救我(4) 顾璟旭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垂下目光的时候,便已经拒绝了,“不喝。” 手上的锁链发出了一点声音,他将手放在了桌上,白嫩的手腕因为手链的关系,被磨出了一些痕迹。 苏晏之垂眸的时候,看着那伤痕,目光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他伸出了手,碰了一下顾璟旭漂亮的指尖。 被苏晏之冰凉的手指尖碰到,顾璟旭下意识的就缩了一下,抬眼的时候,发现苏晏之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顾璟旭目光清冷,也看着苏晏之。 苏晏之见顾璟旭看着他,微微勾唇,那笑容里沾着几分魅,“这么看着朕做什么?该不会,喜欢上朕了吧。” 顾璟旭坐直了一些,看着苏晏之,“喜欢你?” 不经意的,顾璟旭想到了他们认识不久之时,苏晏之在他面前表现出的温暖和阳光。 那是他被送来北国不久,感受到的一点点人情。 他以为,苏晏之是黑暗之中向阳而生的花,冲破黑暗的土壤,迎接光明。 可后来,才发现,那是假的,所有的,都是假的。 不知道是不是对过去的悲伤,又或是遗憾,顾璟旭难得的和苏晏之心平气和的对话,“若是,如同初来北国之时,我看到的你,我会喜欢的。” 谁不喜欢在无路可退的时候拉着自己的温暖,谁能不喜欢在无助迷茫时引领自己的人。 谁不喜欢拯救自己的“盖世英雄”。 “可现在……” 顾璟旭冷漠的抬眼看着苏晏之,声音如同他眼睛里的情绪一般冷漠,“你会喜欢上那些折磨你,折辱你的人吗?” 苏晏之向后靠了一些,收敛了笑容,他本身俊雅,靠着座椅的时候,带过几分慵懒,那模样更加让人垂怜了,可他的话却是丝毫不留情面,“折磨,折辱,压迫,欺骗,那是当时的你,应得的。” “是吗。” 顾璟旭淡漠笑了一下,手抬了一些,衣裳因为锁链的扯动,被拉下了一些,锁骨之上的疤痕依旧触目,那深刻的字,几乎刻入了他的骨头里,“应得的,原来……你以为那些伤害,是我应该得的吗?” 苏晏之跟着侧过了目光,看着顾璟旭,幽深的眼眸,印着顾璟旭已经消瘦许多的容颜,坚定的回答,“是。” “南国太子,被送到当时的朕的手上,没有将你送到军营慰安,已经算是朕,对你的宽容了。” 苏晏之的话语清淡,但是却说的残忍。 顾璟旭的手握紧,眯起了眼眸,“你可真宽容。” 苏晏之笑了,“璟旭,若是,朕被送入南国做质子,南国皇室会将朕当做菩萨供着吗?” 顾璟旭垂眸,“至少,不会那么折辱你。” 苏晏之手撑了起来,他靠着身后的椅背,闭上了眼眸,细长的发丝落在他的肩头,洒下几分洒脱和邪魅,“太子殿下,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的。” “或许,真如你说的,朕不会受到折辱,但是朕,绝对不会活着走出南国。” 质子,本身就没有任何地位。而若是他被送入南国,按照他所了解的南国皇室,他绝对走不出去。 苏晏之知道顾璟旭在介意什么,只是若是再来一次,他们依然会对立,顾璟旭依然会对他有所憎恶,这便是身份地位的不同,决定的他们的差距。 顾璟旭听着苏晏之的话,婆娑着手上的锁链,“我们,道不同。” 苏晏之再次睁开眼眸的时候,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锁链,“是啊,道不同,可如今,我们倒是站在同一战线了,至少这毒王谷,你我都不想他存在。” 顾璟旭看着自己手上的锁链,忽然之间有了一个想法,“我现在怀疑,你和他们是一伙的,想要一起利用我。” 毕竟,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了。苏晏之精明,有很多的事情,也不能光看表面。 苏晏之嗤笑了一声,“璟旭,什么时候这么疑神疑鬼了。” 顾璟旭撇过头去,看着另外一边,“别叫这么亲密,我和你没有什么关系。” “璟旭在朕未恢复记忆之前,可不是这么对待朕的。” 苏晏之又向顾璟旭的身边靠了靠,因为他们锁在一起,所以顾璟旭也不好去远的地方,苏晏之一扯锁链,将人从椅子上拽起来,顺势便推到了床榻上,“此前,与朕缠绵悱恻的时候,你明明还有忍不住的时候。” 顾璟旭躺在床榻上,发丝全散开了,他的腰身下压到了瓶子,有些疼的皱了一下眉,“起来!” 苏晏之发丝落下,蹭着顾璟旭的脖颈,“璟旭,想做北国帝王吗?朕,做你的帝后。如何?” 顾璟旭眸色一惊,微微变了神色,“苏……” 苏晏之低下了唇,吻了一下顾璟旭的脖颈,“很多次,我……想拉着所有人去死!拉着他们和我一起下地狱!” 阴沉的话,带着几分渴求,“救救我,璟旭。” 第223章 养胎之法 顾璟旭被压着手腕,红唇动了一下,忽然,他的身影掠过苏晏之的眼前,瞬间,原本压着他的苏晏之被他轻易的压了下去。 苏晏之想要挣扎,但是顾璟旭却死死地压住了苏晏之的手腕,将人推在床榻上,看着他的眸,声音优雅,又有几分淡漠和平静,“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苏晏之。我可救不了你。” 黑发在他的肩头飘动落下,洒在苏晏之的眼前,顾璟旭冷漠的眸里印着他的面容,随后将他的手一甩,起身脱离了他。 锁链在两个人的拉扯之间发出莎莎的声音。 苏晏之躺在床上,刚刚顾璟旭手上的温度仿佛还没有离开,他顺着闭上了眼睛,“知道了,能救我的只有自己。” 苏晏之睡的平整了一些,“有些累了,睡会儿。” 顾璟旭见苏晏之闭上了眼睛,呼吸平缓,一点也没有担心的意思,皱了一下眉,“你不担心,他们用什么毒对付我和你?” 苏晏之笑了笑,侧过了身,将顾璟旭搂过来,压着他的腰身,闭上了眼眸,呼吸平缓,“这毒王谷里的人,没有接触过外界,不懂什么人心。” “在他们脑子里毒和傀儡,是最重要的。” 苏晏之从刚刚就能看的出来,这毒王谷里的人心无城府,他稍微表现出一点畏惧之色,他们便信了他无反抗的能力。 一群蠢货。 顾璟旭眯起了眼眸,看着闭目养神的人,“所以,你刚刚不反抗,是在向他们示弱?” 苏晏之象征性的挑了一下自己的眉,他睁开了眼睛,看向了顾璟旭,“不是示弱,只是一种对自己的保护。” “别将自己所有的情绪,展露给你的敌人,不然,你所有的情绪,都将成为他们伤害你的利刃。” 顾璟旭淡然垂眸,“嗯。” 苏晏之向顾璟旭的方向靠了靠,蜷缩着身子,靠在顾璟旭的身边,抬眼看着他,“璟旭,可有兄弟?” “……” 顾璟旭沉默,看着苏晏之,不明白他为何问这个问题,略显疑惑,所以,他也并没有开口。 苏晏之却是有些轻松的抬起了手,用自己带着锁链的手,轻轻的拉着顾璟旭身上柔白的腰带,“别那么紧张,只是问问。” 顾璟旭低眉,细想自己的童年,“其上,有三位兄长。其下,有一弟。” 苏晏之低眉,“嗯,然后呢。你是如何成为太子的?” “兄长他们,死了。” 顾璟旭不知道该如何去说那些事情,但是总归记得一些,“父皇说,兄长是死在战场之上。”www..net 可他却知道,他兄长的死,没那么简单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寻找兄长的死因,后来,他也找到了一些消息,但是当他想要询问的时候,父皇已经重病,北国来犯…… 苏晏之目光垂了一些,听着顾璟旭的话,慢慢的闭上的眸,“既然兄弟凉薄,璟旭,可想要有一个孩子。继承皇族子嗣。” 顾璟旭皱眉,目光瞬间警惕了起来,看着苏晏之,“你又想发什么疯?” 苏晏之闭着眼睛,仰躺在床榻上,他的手背在脑后,声音平静舒缓,“不是发疯,是真切的想法。” 总感觉,若是有孩子,那是不是所有的都会不一样了,这些日子,有苏旭卿那个孩子陪着,总感觉,他和顾璟旭之间,被一种无形的手拉扯着。 苏晏之拉扯顾璟旭的衣摆,“璟旭,可想……” 顾璟旭的身子往旁边靠了靠,手上的锁链被苏晏之的另一边扯着,完全离开不了,这让他有些烦躁,“不想,我不会生。” 苏晏之傲娇的撇了撇唇,皱着眉,却没有睁开眼睛,“朕也不会。” 顾璟旭看向了房间的另一处,侧着目光,“那还说什么话。” 苏晏之睁开了眼眸,“可这毒王谷的人会。” “你是说,傀儡胎?” 顾璟旭眯起了眼眸,不敢确定。 “嗯。” 苏晏之微微点头,坚定了这个想法,“傀儡胎,其实与常人无异。只要多加爱护,总有办法活的长久。” 顾璟旭立刻冷声拒绝,“不行,太过残忍。” “只是借腹留子罢了,有何残忍。” 顾璟旭皱眉,没有多想,毅然拒绝,“不行。” 苏晏之挑眉,仿佛没有听见,“璟旭总是那么决绝,可朕觉得留一子,没什么不好。” “这般,百年之后下地狱,总会有人烧纸钱。” 苏晏之声音平淡,“若你担心他的出生,其实大可不必,孩子,生来也不知自己如何来,你来教导,自能成才。” 苏晏之或许是将自己排除了教导之列,他本身便没有学过教导之能,对孩子亦无教导之法。 不过,若是顾璟旭来教,那一定,是个温润如玉的良人。 “养一个像你的,养一个像朕的。到时候,整个天下都是他的。” 苏晏之一边说着,一边幻想着,完全没有看到顾璟旭的面容已经沉了,眉头拧在了一起。 并不是觉得孩子不好,只是顾璟旭没有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他难以想象自己的孩子和苏晏之牵扯起来,是有多么的让人畏惧。 没有耐心再听下去,顾璟旭扯过了链子,一把将苏晏之拉了起来,然后顺着推在了床边上,手肘压着他的脖颈,顾璟旭的声音沙哑,“苏晏之,你说的那不可能。我顾璟旭就算无后,也不会要一个我不爱的孩子。” 第224章 恨你和喜欢你 “嗯,知道了,不养就不养吧,我和你一起断子绝孙,挺好的。” 苏晏之的情绪依旧平静,他不知道顾璟旭的情绪怎么忽然之间控制不住了。 不过,顾璟旭的身体里有蛊虫和傀儡丹,或许是因为此缘故,所以情绪难以控制一些。 在顾璟旭回答明确的拒绝之后,他也并没有继续强迫下去。 躺在床上,用手轻轻的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他继续闭上了眼睛,“睡吗,反正也累了。” 顾璟旭低着目光,还是有些忧虑,“得想办法,知道楠七的处境。” 楚楠七和苏旭卿是被单独带走的,不知道现在如何了,他和苏晏之锁在一起,怕是暂时也没什么危险,只是楚楠七眼睛本来就不好,若是有意外,又该怎么办。 苏晏之闭着眼睛,拉扯着顾璟旭的手腕,“别瞎想了,我们人在这,他们得想尽办法讨好我们的。” 有些事情,根本就不需要太过于劳心劳力,因为别人比你自己还要操心这些。 顾璟旭看着苏晏之一点也不担心,有些烦躁,伸脚踢了一下,皱着眉头就骂道,“你还真是没心没肺。” 被莫名其妙踢了一下的苏晏之眯起了眼眸,凝着顾璟旭,“你如今,倒是越发的无法无天了,连朕都敢踢了。” 要是以前,他一定拉下顾璟旭的手,然后压着一顿惩罚。 顾璟旭靠在床边,手腕上的锁链连着苏晏之的手腕,他狠狠一扯,将苏晏之扯了起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拉着靠近自己,“有什么不敢的,苏晏之……” 苏晏之被这么一把扯起来,不仅没有害怕,反而眼里印着顾璟旭的唇,轻轻一靠,就吻了上去。 柔软的唇贴了一下,顾璟旭下意识的就推开了,推开之后,他用手指尖擦了一下自己的唇,然后皱着眉头,眼神凌厉的看着苏晏之,“你干什么。” 苏晏之躺在床上,摇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你拉着朕起来的,朕以为,璟旭想要吻呢。” “味道不错,很甜。” 说着话,微微低下目光,看着顾璟旭阴沉着脸,他很好心的拉了一下顾璟旭的衣裳,“璟旭真的很让朕喜欢。” 说完,他的头靠近了顾璟旭,在他的腿上靠着,闭上眼眸休息。 听见喜欢这两个字,顾璟旭不知道是何心情,“喜欢?若你的喜欢便是折磨,那还真是无福消受。” 喜欢这两个字从苏晏之的嘴里说出来,还真的很让人心生畏惧,那些暗无天日的被锁在他北国皇宫的日子,他历历在目。 其间,苏晏之也和他说过喜欢,可他没有放在心上,也不敢放在心上。 苏晏之靠在顾璟旭的身边,声音平缓,“喜欢你和折磨你,并没有任何矛盾。” 顾璟旭一时无语,苏晏之的想法和正常人有一些不一样,他是知道的,和苏晏之讲什么道德理念,就是浪费口舌。 沉默的靠着床榻,他身子一侧,靠在了苏晏之的另外一边躺下。 苏晏之看着顾璟旭的背影,“喜欢你,因为你值得喜欢,折磨你,因为你应该被折磨。” “不用解释,我不想听。” 顾璟旭冷漠的打断苏晏之的话,随后闭上了眼睛休息。 连日未休息好,是该好好休息的。 顾璟旭刚刚睡下不久,外面就有了一些细微的声音,苏晏之比较敏锐,外面声音一响,他就睁开了眼眸。 那些人说话声音很低,但是苏晏之却是能听清的。 而顾璟旭也睁开了眼睛,因为傀儡丹的影响,他的听觉也比正常人要强很多。 “你说,给他们下药,取卵,如何?” 顾璟旭:“……” 侧着的人,目光一暗。 苏晏之沉默,看着床榻之上的板,听着外面的声音。 随后外面又传来了声音,“不行,药物会影响存活的可能。得他们自己来。” “如何来?不能用药,又要活体多,难不成给他们一人一具傀儡,让他们对着吗?” 苏晏之眉头皱的更深了,外面的人越说越离谱。 顾璟旭听着也觉得有些吵,皆是一些不入流的办法。 “不如,在他们房间之中挂着春宫图?如何?” 苏晏之听着听着,忽然想起了自己画的那些图册,想到了自己在顾璟旭的肩膀身侧刻画的每一针,想到了他肩膀上的字,想了太多,不知不觉,心痒了起来。 伸出手,戳了一下顾璟旭的后背,然后手环上了顾璟旭的腰身,将人圈在了自己的怀里,“璟旭,你热吗?” 苏晏之忽然就好像闹了起来,顾璟旭一惊,还未回神,苏晏之的呼吸就已经靠了上来。 顾璟旭眉头一紧,侧身一抬,将苏晏之拉了过来,手肘压住了苏晏之的肩侧,将乱动的人死压在了床板上,黑发落在苏晏之的肩侧,挡住了他的目光,“苏晏之,你别太过分了。” 苏晏之拉着顾璟旭的衣裳,有些难受的皱了一下眉,顺手拉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声音很低,“想要。” 说完垂眸看了一眼顾璟旭的腰身,细长的腰身,虽然被衣裳遮着,但依然漂亮,他的手碰了碰,“朕忍不住,忍了对身子不好,要么你来,要么朕来。” 顾璟旭咬牙,手肘用力了一些,“你脑子里天天都在想这些吗?” 苏晏之沉了目光,看着顾璟旭,目光里有一抹炽热和焦灼,“朕给你画的春宫图,璟旭可有兴致看看?你看了,就知道朕在想什么了。” 第225章 若是一个人离开 “我不想知道一个疯子的想法。” 顾璟旭实在是没心情和苏晏之在如今这种情况下还想着这些事情,顺手就推开了苏晏之,听着外面的声音。 可等他们安静下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没有了声音。 苏晏之被推开之后,仰躺在床榻上,“别听了,他们走了。应该是没想到什么好办法胁迫你和我。” 顾璟旭还是有些怀疑,外面的那些人能那么轻易的放弃吗,拉了一下锁链,他示意苏晏之起身,“走了,出去看看。” 苏晏之撇了一眼顾璟旭,然后一个翻身,趴在了床榻上,手撑着下巴看着他,“毒王谷那么大,毒瘴很多,璟旭不怕吗?” “那总比在这等着好。” 熟悉一下毒王谷的环境,以便想脱身的时候及时脱身。 苏晏之也不强迫顾璟旭坐着,顾璟旭想出去看看,那便跟着出去看看,反正一时半会儿的也没什么事情做。 只是表面上不能太顺从,所以苏晏之坐了起来,有些不太情愿的挑眉,看着顾璟旭,随后伸出了手,“好处。” 声音缓和,好像是在撒娇要着什么好东西。 “没有。” 顾璟旭冷漠的回了一声。 苏晏之的目光垂了下来,看着床榻上的瓶子,随手就拿起来看了看,对着顾璟旭摇了摇,“不如,今夜璟旭将这个瓶子装满?如何?” 顾璟旭的目光低了一些,他弯下腰身,靠近苏晏之,冷漠的伸出手,将苏晏之的下颚抬了一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苏晏之。” “你想要好处,好啊。” 顾璟旭勾唇一笑,“好处就是……我在弄死你的时候,尽量动作快点。” 说完,顾璟旭向后退了一些,手一拉,靠着锁链将苏晏之拉了起来,“走了,出去探探路。” 苏晏之站起了身,看着顾璟旭的身影,笑了一下,本来就是玩闹的心态,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晚上回来,能脱衣服睡觉吗?” “或者穿着衣服也行,脱一点就可以。” 顾璟旭冷眼撇了一眼苏晏之,“你是不是只要不死,都会想着这些事情?” 苏晏之顿了一下脚步,目光里的顾璟旭身影清冷,却很吸引人的目光,他看着他,声音幽幽的,“是看见你,就想着这些事情。” 顾璟旭:“……” 懒得理苏晏之,顾璟旭开门就走了出去。 顾璟旭本来还想着避着点人,可苏晏之直接带着他往人多的地方走,一边走一边参观,就像是主人进了自己的府邸。 “你在这怎么像爷一样?” 顾璟旭见苏晏之边走边观摩花草,还时不时的停下尝一口,最让人惊讶的是,这周围看见他们的人,没有一个人敢上来阻拦。 苏晏之撇了一眼四周的人,“因为他们的主子给他们下了令,只要我们不离开,他们便得供着我们。” 摘了一个红色的果子给顾璟旭,“这个你可以吃,没有毒。是辅药。” 顾璟旭接过那果子,闻了闻,没什么味道,看了一眼苏晏之,还是放入了自己的口中,果子很甜,而且清爽,没有什么不适应的感觉。 苏晏之看着周围忙碌的晒草药的人,“如果不做北国君王,我应该是这毒王谷的谷主。” 顾璟旭:“你若是谷主,这毒王谷应该……先将你研究透了。” “是啊,毒人孩子,谁都想剖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可惜了,朕有权。” 毒王谷的环境,对苏晏之一点也没有影响,毕竟是百毒不侵的身子,走到哪都无所谓。 走了两步,随手摘着草放在嘴里嚼,他停在了一间阁楼前,“璟旭,朕,带你看看世间至毒之物,是如何让人生不如死的。” 说着话,他拉着锁链,带着顾璟旭上前,轻轻的推开那道门,霎那间,一阵浓雾飘了出来,味道很难闻。 一头没有皮的熊,浑身洒着血水,被倒挂在悬梁之上,身上泛着浓稠的雾气,顾璟旭只瞧了一眼,便觉得有些恶心,不禁变了脸色。 苏晏之目光平静,看着那头熊,“不久前,这里挂着的,应该是朕的父皇。朕将父皇的尸身从皇陵搬到了这里。” “给他们做傀儡的研制品。” 缓缓的,没有感情的说了这么一句,他的目光看向了面色不太好的顾璟旭,笑了一下,“怎么,想吐?尸山血海都爬过来了,这点算什么。” 顾璟旭压下想吐的冲动,脸色苍白,“杀生,不虐生,这是人与畜生的区别……” 如此场景,已经算是虐杀了。 不管虐杀物还是人,让这些拥有生命的个体,在死前饱受伤害,便是一种泯灭人性的存在。 苏晏之笑了一下,看着那还在往下滴着血的东西,长叹了口气,“璟旭,你总是在朕最冷漠的时候,谈着人性。” 人性是什么,他很早之前,就已经忘了。 这一路走来,若不是因为顾璟旭,很多事情,他可以处理的更加果断,更加的残忍和决绝。 回眸看了一眼顾璟旭,苏晏之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锁链,“若是,璟旭和我,只能有一个人走出这里。该怎么办?” “璟旭,会想着留下来陪着朕吗?” 第226章 你还是斗不过我(1) 顾璟旭看着那被悬挂着的满眼鲜红,印着那鲜红的血色,说实话,他还是有些心惊,但是压着声音尽量平静,“若是我们两个,只有一个人能走出这里,那一定……” 顿了一下,他看向了苏晏之,“一定,不会是我。” 听见这句,苏晏之垂眸,笑了一下,“为何?璟旭就对自己那么没有信心。” 顾璟旭看着那鲜红的血,随后又低下了目光,看着手上的锁链,“想救的人太多,便走不出去了。” 救一个人,容易。 想救一群人,便难了。 顾璟旭从留下来的那一刻便知道,想要从这里走出去,根本就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 想要将毒王谷里的人带出去,根本没那么简单。 苏晏之上前走了两步,手上沾了一点血,目光看着那血,逐渐变得冰冷与阴狠,“只要我想,你会走出去的。” 顾璟旭看着那被悬挂在高空的牛,目光里印着淡淡的血色,“那你想我走出去吗?苏晏之。” 苏晏之沾血的手抬了起来,“原本,是不想的。” 有一个人陪着,多好。 “不过……” 他回了身,看向了顾璟旭,目光难得的平缓了一些,“我还想看看,璟旭眼里对我的关心。” “还记得吗,你在洪流之地,找我的那几日,是什么心情吗?” 顾璟旭垂眸,安静的站着,发丝落下遮住他黯然的眸,没有说话,轻轻的皱眉。 苏晏之目光也缓和着,难得的,声音里也温和了一些,“可还记得,你见到我时的眼神?” 顾璟旭:“……” 眼神?能有什么眼神…… 顾璟旭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三日的心情很复杂,在见到苏晏之的时候,心情也很复杂。 谈不上开心,谈不上伤心,只觉得内心压着的石头好像松了,也只有那么一瞬间的情绪波动,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分清那是什么心情。 “朕可是一直记得,那眼神。” 苏晏之还记得,他从困境之中出来,顾璟旭疲惫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担忧和松弛。 还记得,他被困在铁盒子里,看不透外面的光,而顾璟旭就站在外面,虽然满身伤痕,但也试图救回那些“迷茫”的人。 若是没有顾璟旭,那些人,根本活不了那么久。 苏晏之碾碎手上沾着的血,手指尖划着那不断滴落在案板上的血色,一点也没有害怕和颤抖,“璟旭,让我改变了很多。也让我看到了一些,在皇宫大院内看不见的东西。” 顾璟旭看着苏晏之的背影,记忆之中,苏晏之被冲走的场景到如今依然清晰,和那些苏晏之折磨他的场景一起,刻进了自己的骨头里,想望却忘不了。 他想相信一次苏晏之能改邪归正,可每当这个想法起来的时候,苏晏之便会做一件让他觉得疯狂的事情。 所以,他不敢相信。 忽然觉得这里有些闷,顾璟旭抬了一下手,“这里太闷了,而且没什么东西,我们出去吧。” “顾璟旭!” 苏晏之顿住了脚步,没有动,“你想救的人里,可有我?” 那锁着两端的锁链瞬间就被拉平了。 顾璟旭目光一紧,看着苏晏之,不知为何,他感觉苏晏之有些奇怪,握紧了手,他放缓了声音,“苏晏之,你可想过抓住我的手,每一次,你都推开了。” 苏晏之忽然扬起了笑容,“其实,我很想抓住,可……没那么容易。” 看着顾璟旭,他的眸有些暗,“年少时,在猎场躲在暗处初见你,便觉得你很好,如今依然如此。” “苏晏之,你又想做什么?” 顾璟旭发觉了苏晏之的不对劲,这个人,总是在想做“坏事”的时候笑容满面,仿佛想要用笑容遮盖住所有的想法。 看着苏晏之笑容的深沉,顾璟旭想着向后退一步,却是因为手上锁链的限制而没有退后多少。 苏晏之伸出手,将顾璟旭搂过来,抱在了自己的怀里,“璟旭,你想救的人很多,可我,不想救任何人。” “其他人和我没有关系。” 顾璟旭一惊,知道苏晏之又要做一些疯魔的事情了,“你,别……” 话都没有说完,苏晏之手上一根细长的银针便扎进了顾璟旭的穴道,瞬间,那身影便落了下去。 苏晏之上前,抱住了落下的身影,声音黯然,“瞧,就算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是斗不过我,疯不过我。” “你想让我别做疯狂的事情,可我一直都是疯的。” 将人抱在自己的怀里,他垂下目光,扫了一眼四周的平静,随后将顾璟旭抱回了房间。 关上了房门之后,他将人放在了床榻上,从床板底下拿出了一根银针,打开了自己的手铐,指尖绕上了顾璟旭的腰身,解开了顾璟旭的腰带…… 一柱香之后,他看着瓶子之中的纯白,沉下了目光,随后站起了身,走了出去。 刚打开门,门外站着七八个人,他们都看着苏晏之,“陛下,可弄到东西了?” 苏晏之手一甩,将手里的瓶子丢给那些人,“你们想要的,去给傀儡用了吧。不用逼迫着做什么。” “多谢陛下了。” 拿到东西的人立刻转身离开,而留下的人则是继续看着苏晏之。 苏晏之回眸看了一眼房间里的人,“另外,那个人的眼睛治好了吗?” “治好了。只是还需要一些时日恢复。” 那些人之中,有一个人开了口,回答了苏晏之的问题。 而苏晏之轻轻的点点头,也了解了一些,手一抬,“带那个人来见我,顺便,将那个孩子也带过来。” “好的,陛下。” 紧随着,便有人离开,按照苏晏之的要求,将眼睛裹着白布的楚楠七带了过来。 楚楠七的眼睛受了一些医治,虽说看不见人,但是多少有些感光,也知道有人坐着,他站在了门边,看着苏晏之的方向,“你到底是谁。” 苏晏之的目光看着手边的茶水,并没有说自己是谁,只是缓缓说道:“等你眼睛恢复,便能自己走回南国了。回去,看一看如今南国的光景。” “随后,找一处安静的地方活着吧,去哪都好,别在南国境内。” 苏晏之的声音平缓,他看着眼睛带着白纱的楚楠七,手上端着的茶水已经凉了,“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南国楚家只有战死的魂,没有偷生的人,你就算回去,也回不了楚家。” 楚楠七忽然变得激动,“我没有偷生!我只是不甘心!” 一句之后,又反应了过来,声音颤抖,“你怎么知道楚家……你到底是谁?” 第227章 你还是斗不过我(2) 而在卧房之中,床榻上原本昏迷的顾璟旭在苏晏之走后不久,他缓了缓神,便清醒了,坐起来的时候,身上的衣裳便跟着落下了,他目光一沉,随后,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裳。 看着自己衣裳略微有些凌乱,他眉头微锁,一看便知苏晏之做了什么,他抬起手抚摸了一下自己被扎的脖颈,“知道我身子与常人不同,还用同样的方式对付我,愚蠢。”www..net 他扶着床榻站了起来,或许有了动静,外面守着的人立刻打开了门,“你竟醒了?怎么会醒的这么快。” 顾璟旭动作很快,一把就掐住了进来的人,随后手一挥,将人带到了自己面前的柱子上,“苏晏之呢?” “不知,他随长老走了,长老们让我们送你离开。” 被掐住的人立刻抬手握住了顾璟旭的手腕,有些紧张的回答道。 “送我离开?” 顾璟旭这才发现,自己手腕上的锁链没有了,身子也少了一些禁锢,感觉没有束缚,舒服很多。 可是毒王谷怎么会如此放了他,沉默的正想着,忽然手里掐着的人有了挣扎,顾璟眯起了眼眸,手捏紧了一些,“别动,我问你一些问题,你最好老实说。” 被掐住脖颈的人立刻点头。 顾璟旭:“随我一起来的孩子和男子呢?他们可否安全。” “是,那瞎了的,已经被治好了眼睛了。那孩子,现在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没人敢动他。” 被掐住的人目光一紧,看着顾璟旭,呆愣的点了点头,“真的,你要相信我。” 顾璟旭看了一眼在门外站着的人,冷漠的回眸,“苏晏之和你们做了交易吧,我不如,也和你们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那个人有些害怕,如今的顾璟旭内力醇厚,看起来并不好惹,或许本身又有傀儡丹,的效用,所以顾璟旭的眼睛里略微有些金色。 顾璟旭笑了一下,“毒王谷那么大,藏一个人很容易,对吗。” 苏晏之现在让他离开,一定有原因,这毒王谷里的人又是怎么答应放他离开的。 苏晏之想要让他离开,那他就偏不离开。 顾璟旭走近了那些人,知道为首的人权力大一些,他看着他,声音平缓,“送那些人离开。我留下,你们总是需要我留下的。” “你想留下?若是被苏晏之发现……” 为首的人还是有些迟疑的,毕竟苏晏之配合他们的条件便是送顾璟旭离开,而且,顾璟旭身上的东西他们已经得到了,没有必要为了这个人去得罪苏晏之这么一个“疯子”。 顾璟旭看着那些人,将自己的手腕伸了出去,“我体内,不仅有傀儡丹,还有蛊,我留下,比苏晏之有价值。” “不过条件,我要知道你们想对苏晏之做什么,他又答应了你们什么。” 顾璟旭不相信苏晏之如此愚蠢,一个人留在毒王谷。 他也不相信毒王谷的人那么愚蠢,轻而易举的答应苏晏之放他离开。 “好,你随我来。” 为首的人转身带着顾璟旭离开,一个有价值的人,主动想要留下来,没有人是不心动的。 半月之后,南国皇宫,顾璟溪的旧疾有了些反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季节的更替,他的咳嗽严重了一些。 早间上了朝,便回来休息了。 刚刚躺下,侍奉的人便送来了东西,“陛下,丞相大人送来了一些奏折和糖梨,说是这梨一定要趁热吃。” 顾璟溪略微有些头疼,在看到那奏折的时候叹了口气,“奏折放下,东西,你端出去吧,朕不吃这个。” 梨一点也不好吃,此前楚慕痕在的时候,也逼他吃了一些他不喜欢的东西,但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就算被逼着吃下去,也是难以下咽的。 侍从立刻弯下腰身退下,“是……” 顾璟溪躺在床上,忽然又补充了一句,“让丞相以后别送了。” 侍从退了下去,忽然一个青色的身影走了进来,“璟溪,我回来了。” 第228章 陛下,我仰慕你(1) 迷糊的好像听见门外有楚慕痕声音,顾璟溪抬起了手腕抚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有些疲惫,却懒得睁开眼睛。 头脑好像没有怎么清醒,皱眉想要听清楚是什么声音的时候,床边已经来了人。 身影在床榻前停下,顾璟溪猛然的一惊,手不自觉的摸到了枕下的剑,那帘帐被一只手撑开,他目光一沉,拿着剑便刺了过去。 那个人身影一闪,一手就拉住了顾璟溪刺过来的手腕,“没想到受了迷香,还能醒着。” 顾璟溪沉眸看着靠近他的男人,手肘用力,一掌将男人打开,虽病情缠身,可眼神却少了此前的虚弱感,“你是谁?” “有人,让我来杀了你。南国情势太好,可是很有影响的。” 青衣男子看着病的有些虚弱的顾璟溪,勾唇笑了一下,没有犹豫,便又打了过去,就在此刻,外面的门再次被冲开,莫寒衣手上银针对着那青衣男子便打了过去,“陛下,小心!” 青衣男子向后退了几步,见情况不对,立刻夺窗逃了出去。 顾璟溪看着那夺窗而出的人,咳嗽了两声,“来人!追!” 他紧跟着想要追,可头却晕了一些,不得不扶着床边坐了下来。 呼吸略微有些不均匀,冷汗也渗透了出来,身上衣裳单薄的透着一股寒凉,莫寒衣立刻上前,扶住了顾璟溪摇摇欲坠的身子,“陛下。” 靠近的时候,一股淡淡的很好闻的香气散了开来,那是顾璟溪身上透着的一股淡淡的药香,味道随着窗外吹进来的风一起卷着吹进了莫寒衣的心里,他扶着顾璟溪的手紧跟着一紧。 顾璟溪的虚弱和身上透出来的气息,很能激起男子的保护欲望,莫寒衣的目光不由的一沉,随后微微抬了一些,看着另外一处,“陛下,你没受伤吧。” 顾璟溪头有些晕,在注意到莫寒衣扶着自己的手腕的时候,有些拘谨的一抬手,推开了一些莫寒衣,声音冷淡,“你怎么在这?” 莫寒衣这才想起来,自己进屋之前端的药茶,有些不知所措的跪了下来,“陛下,臣想着为陛下煮些药膳,没想到却见陛下遇刺,是臣护驾不周。” 顾璟溪对这些冠冕堂皇的言语觉得厌烦,随手一挥,示意莫寒衣起身,“行了,没什么事情的话,就下去吧,那个人,最好抓活的。” 跪在地上的少年人,目光低着,没有抬眼看顾璟溪的背影,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陛下,近日刺杀之事频发,陛下身边没有近身之人,臣不放心。” 顾璟溪目光偏了一些,侧着身看向身后跪着的人,不冷不淡的回道,“与你无关。出去。” 莫寒衣单膝跪在地上,“臣,想睡在陛下外室,这般便能护着陛下。” 顾璟溪漠然一笑,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转身靠近跪着的人,面色虚弱苍白,可那笑容却是桀骜不恭的,他蹲下来,单手挑起了莫寒衣的下颚,看着男子,声音平缓,“怎么,丞相想做朕的,入幕之臣?” ps:马上第二章,楚慕痕正在骑马赶来的路上,孩砸们。保证今天晚上回来! 第229章 陛下,臣仰慕你(2) 距离南国皇城不远,楚慕痕一身白衣坐在茶馆之中休息,头上发冠很素净,白衣之上也没有多加修饰。手指白如玉,虽有伤痕,却也是贵公子。 发丝落在腰身之间,额前浓密的发丝,流露着他的俊雅之气。其实褪去了将军的盔甲,楚慕痕其实更像是一个翩翩公子,面容如皎月,俊美若仙人,气质透温雅。 “南国楚家,那么大的将军府居然被新帝抄家了,还真是太惨了。” “听说新帝狠绝,精于算计,利用计谋和楚大将军合谋将太子送出南国。” “得权之后,踢开了楚将军,称霸南国。” “哎哎哎,小声点,别被听了去,听说这新帝不论是谁,都能杀了。” …… 无数的声音,这一路,楚慕痕听到了太多,他的目光里落下悲伤,握着茶杯,喝了口水,再次站了起来,起身上马。 他不知道顾璟溪在皇宫里究竟经历了什么,这一路他想着让人打听,可进了南国境内才知道,楚家兵权全被璟溪收了回去。 楚家一系被迁入了皇宫之中,以“罪臣”之名。 不过,他也知道,璟溪不会无缘由这么做,越靠近皇城听见的消息越多,直至在这皇城之外,他听见了先帝去世,四王爷逼宫,皇城内二殿下身份被戳穿的消息。 一桩桩,一件件,皆为大案,可全部都被镇压了,再靠近一些,他听闻,宫内三审六部,掌司,一品官员全数被换。 有人说,新帝在暗中培养自己的人脉,又有人说,新帝如此,早有预谋。 楚慕痕越听越觉得心疼,而这些,都是那个曾经连喝口药都觉得苦的人,咬牙自己承担的。 手上策马的动作更快了一些,直至那熟悉的皇城出现在了他眼前,日夜兼程,不断奔波,二十余日他终于看见了离顾璟溪最近的皇城。 皇宫之内,顾璟溪蹲在那少年人的面前,帮眼前的莫寒衣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裳,动作缓而雅,“知道,什么是君臣之别吗?丞相大人。” 他的目光暗了,手指尖抚了一下莫寒衣落下的发丝,“丞相大人睡在朕的屋外,就不怕别人传了闲话去?” “这可对丞相大人不好。” 莫寒衣这才抬起了目光,看着顾璟溪,“陛下,臣只仰慕于你,也不在乎虚名。” 顾璟溪目光落下幽冷和淡漠,他随之站了起来,向后慢慢的退了两步,冰冷的笑了一下,“可朕在乎,也不想别人靠近朕。” “朕不想在他回来的时候,让他听见一些闲言碎语。” 顾璟溪转了身,眼神随之就阴冷了许多,“退吧,丞相大人,你的责任,便是和朕一起守着这南国天下,其他的事情,就别多想了。” 莫寒衣握紧了手,闭上了眼眸,落下几分落寞,“是,陛下。” 说完,莫寒衣慢慢的站了起来,向着屋外走去,身影落寞,“陛下,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会守着你的。晚间,臣就在屋外,不会让你受伤的。” 顾璟溪沉默,并没有多劝,该说的话,他都说了,没有必要多说。 晚间,一道白色的身影躲过了所有人潜入了皇宫。 因为楚慕痕身份有些特殊,所以并没有以正常身份入宫,一身白衣的他用一个简单的面具遮了面容,孤身潜入了皇宫。 快到顾璟溪屋外的时候,忽然几根银针就飞了过来,随后一个轻快人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楚慕痕简单的躲避了几步,随后单手一抬,便将人打退了多步,文武之臣,终归差别很大,楚慕痕不过几招,就压住了莫寒衣。 “你是谁,这么晚,在他房间做什么。” 楚慕痕单手将人压在了地上,头微微侧了侧,黑发落下了一些,让他看起来更加俊美了许多,他皱了一下秀眉,“面这么生,你是新提上来的人?怪不得不认识我。” 被压在地上克住腰身的莫寒衣咬牙,“你放肆!居然这么压着本丞相!” “丞相?这南国,丞相就是摆设罢了。” 楚慕痕挑眉一笑,手倒是松了一些,“不过,既然你是他的人,我好像也没有杀你的理由。” 莫寒衣见楚慕痕的手松了,目光一沉,顺时从腰间拿出了一柄短剑,就向楚慕痕扎了过去,楚慕痕目光一沉,向后退了一步,面色有些不开心了,“我说了,不打了,你没听见吗?” “这么晚了,鬼鬼祟祟蒙面在陛下的屋外,一看就不是好人!” 楚慕痕冷哼一声,若不是不便透露身份,他还真的想将这丞相拖出去斩了,眯起了眼眸,盯着眼前人,“你,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时,屋内的顾璟溪已经被吵醒了,模模糊糊的又听见了楚慕痕的声音,难受的他擦了一下自己额头的汗,想着那是错觉。 忽然,屋外就又有了声音,“既是丞相,下了朝就该出宫,这是他的寝宫,丞相大人这么晚了,难不成不是图谋不轨。” 那声音清晰有力,顾璟溪在这一刻终于清醒了,随后猛然起身,打开了门,借着月光,他看见了那白色的身影,目光瞪大了些,顾不得自己都没穿鞋,就跑了出去,“慕痕……” ps:好的,我就卡了,就是卡,他回来了。对吧~~~马上还有一更。看我给你们洒糖,不写刀子的我可是甜文写手。 第230章 入幕之臣(1) 楚慕痕听见了顾璟溪的声音,心跟着颤了一下,可眼前的人却还在纠缠,不免觉得烦了,随后单手掐住了莫寒衣的手腕,将人一拉,随后敲了一下那脖颈,将人敲晕。 无奈的看着晕倒的人,他将人放倒在了地上,“是你自己一直缠着,我才将你打晕的,与我无关。” 说完,他转过了身,还没有看清,顾璟溪便跑了上来,扑进了楚慕痕的怀里,“慕痕,你回来了。” 顾璟溪的身上有些凉,还有一股淡淡的药的味道,楚慕痕垂眸,见顾璟溪未穿鞋,皱了一下眉,将人抱了起来,“你怎么不穿鞋。” 进了屋内,楚慕痕将顾璟溪放下,抬手摘掉了自己的面具,“璟溪,我回来晚了。” 坐在床榻边,他抚摸了一下顾璟溪消瘦的脸颊,有些心疼,“你的太子哥哥,我未带回,对不起。” 顾璟溪的目光瞬间委屈了,没有说话,将头埋进了楚慕痕的怀里,手握着楚慕痕身前的衣裳,咬牙,憋住了眼泪。 这么多日,他以为他不会哭了,没想到在见到楚慕痕的时候,却依然想要落泪,停顿了好久,才缓缓的说了几个字,“你回来了,皇兄也一定能回来,对吗。” 楚慕痕轻轻点头,“嗯,会回来的。” 顾璟溪的额头上还有一些汗,看起来像是惊醒的。 楚慕痕的指尖擦过了顾璟溪的额头,略微有些凉,“怎么病了,吃药了吗?” 顾璟溪皱眉摇了摇头,声音柔柔的,“没有,太苦了。” 楚慕痕抬手揉了揉顾璟溪的发丝,有些无奈。毕竟,他也知道顾璟溪一直不喜欢吃药。 目光看了一眼紧闭的窗户,其实房间里的气息并不太好,他走到了窗边,打开了窗户,让风透一点进来,“我去帮你煮药。” 顾璟溪一惊,立刻从床榻上跳了下来,一把抓住了楚慕痕的手腕,“不行,你别离开我的视线。” 动作大了一些,他将楚慕痕拉进了自己的帘帐之中,推倒在了床榻上。 发丝落过眼前,楚慕痕目光惊讶,他没想到顾璟溪的力气居然如此的大,毕竟此前,顾璟溪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都是柔柔弱弱的,连喝水煮茶都要人放在眼前,提醒着。 顾璟溪单手压着楚慕痕的肩膀,看着看着便低下了头,吻住了那唇,在唇齿之间流连而过,吻向了耳边,呼吸里透着虚弱,却也有些熟悉,“你,做朕的入幕之臣,如何?” 楚慕痕躺倒在床榻上,看着单手压着他肩膀的顾璟溪,他们的发丝落在一起,交缠在了床榻上,顾璟溪的目光带着诱惑,太过好看,让人几乎移不开眼睛。 没有柔弱的柔和目光,温柔之中又有几分贵气,是最让人心动的,特别是顾璟溪的这份柔和里还带着几分“占有”的欲望,眼神里还有着一丝迫切。 楚慕痕笑了一下,白衣的腰带却是已经被松开了一些,有些无奈,却是一手抓住了顾璟溪的手腕,“别闹了,好好休息,你病着呢。璟溪。” 楚慕痕淡淡的声音,让顾璟溪停住了解衣裳的动作。 坐在楚慕痕的身侧,顾璟溪的衣裳松垮的已经落了下来,看着躺着的楚慕痕,“慕痕,我还是喜欢你狠一点,和当初一样。” 声音平缓,他坐着自顾自的解开了自己的衣裳,随后一把按住了准备起身的楚慕痕,手上的腰带就绑了上去,落下眼帘,他的声音幽静,“不过,既然摄政王你不愿意侍寝,那朕就强势一点,也是一样的。” 第231章 入幕之臣(2) 楚慕痕被这一丝白色腰带束住了手腕,有些无奈,但是声音依然是轻柔的,“璟溪,放开我。” 顾璟溪的眼里印着楚慕痕的面容,“你真好看。” 是真的好看,比他见过的所有男子都要好看一些,而且身上的那种将军威严,镇压四方的感觉,很让人心动。 这种感觉,在楚慕痕离开之后,便更加清晰了,以前他的身边只有皇兄,无人敢靠近他,而如今,他太过渴求楚慕痕带给他的感觉了。 知道顾璟溪不敢乱来,楚慕痕便没有挣扎,躺在他的身侧,和他说着话,“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可有人为难你?” “为难……” 顾璟溪抚摸楚慕痕的手停顿了一下,他的目光随之幽暗了一些,就像是夜半绽开的花,笑了一下,弯腰靠在楚慕痕的怀里,“为难的,都死了。” 楚慕痕眉头一锁,还想再问,可顾璟溪立刻回答,“别问了,我不想回忆那些。” 顾璟溪的手抓住了楚慕痕。 本来就是好强的个性,顾璟溪这么压着他的肩膀,倒是让他没办法施展了,微微抬了一下被束缚着的手,借着力道将顾璟溪的头按下来就亲。 被束缚着的手,轻轻一挣脱,便打开了。 顾璟溪咬了一下楚慕痕的唇,推开了他,目光有些许低沉,“楚慕痕,听闻,你学皇家之礼,皆是为做皇后?” 躺着的楚慕痕目光凝着顾璟溪,“错了,不是为做皇后,是想……做你的人。” 顾璟溪一愣,“想了那么多年?” 楚慕痕想了想,倒也没有想要回避这些,“嗯,想了很多年。” 楚慕痕发丝散开,原本就俊美的人看起来多了几分儒雅。 靠着楚慕痕的耳边,顾璟溪的声音微微低了一些,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说着细雨,楚慕痕眉头轻轻一锁,凝着目光看向顾璟溪,“你想?” 顾璟溪勾唇笑了一下,“别拉开,你没有拒绝的权利,慕痕将军。” 楚慕痕其实对这些现在倒是不怎么在意了,顾璟溪想试试,便让他试试,倒也没有什么。 只是顾璟溪本来就病着,身子也不好,他有些担心,“你想试试,那就一次。” 顾璟溪的目光瞬间亮了,“一次也好。” 帘帐落下,遮住了两个人…… 结束的时候,已经近半夜,顾璟溪开门找人放了浴池的水,准备沐浴,这才看到,院中还躺着一个人。 无奈的走了过去,本来想要将人摇醒的,可一看才发现,楚慕痕的力道太重,莫寒衣的脖子都青了,一时半会儿是摇晃不醒的,便叹了口气,找人将人抬到了另外一间房放着。 楚慕痕着了一件单薄的长衣,从屋内走出来,给顾璟溪披上一件衣裳,看着被抬远的人,他的目光不知是何情绪,“那个人,这么晚了,怎么会在你寝宫附近。” 顾璟溪看了一眼楚慕痕,眉色一挑,不冷不淡的回道,他想做朕的入幕之臣。” 楚慕痕眯起了眼眸,“他?想什么?” 顾璟溪耸了一下肩膀,“你不是听见了吗?” 楚慕痕的目光瞬间冷了,“顾璟溪,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三不四的人别放在身边,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利用。” 顾璟溪挑眉,完全无视愤怒的楚慕痕,转身就往屋内走,“楚爱卿,别那么愤怒,别气坏了身子。” 楚慕痕无语,“你听见我说的没有?璟溪。” “听见了,不然你明日将他阉了?坐实一下自己暴虐将军的身份。” …… 北国皇城之中,林君澜已经回到北国有月余,这些日子收到了楚慕言的消息,可太子殿下的消息却是很少,不免有些担心。 傅时霆因为苏晏之不在,要镇压三军,自然忙碌一些,可依然会抽空陪林君澜说些话,给林君澜买一些东西。 有一次在集市,傅时霆看见一只毛色白皙,眼睛泛着蓝的漂亮白猫,一眼便看中了,买回来送给了林君澜。 说是和他长的很像。 可林君澜盯着那只猫的时候,觉得那只猫像一只高傲又无礼的主子,和他一点也不像,可他还是放在了自己的身边。 晚间的时候,傅时霆不经常回来,林君澜便一个人抱着猫睡着,可今夜,林君澜的门却被打开了。 傅时霆走进来的时候,林君澜便已经醒了,没有睁开眼眸,身边的床榻便已经陷了下去,熟悉的味道随之而来。 然后,怀里的猫被抽走,吻落在他的眉尖,鼻尖,最后是唇上…… 皱了一下眉,林君澜还是睁开了眼眸,“你不累吗,好好睡觉。” 傅时霆将林君澜搂在怀里,“我们回来,一月有余了,君澜……今日又月圆了,你依然没杀我。” 声音里轻缓带着笑。 林君澜觉得莫名其妙,没有杀他,这个理由值得他开心吗? 冷漠垂眸,他的声音平淡,“不用我动手,两年后,你依然会死。没杀你,只是没有接到命令。” 傅时霆却是一点也不在意,笑容很深,“没事,我未死之前,你陪着我,这样就很好。” 第232章 君澜的主动 林君澜靠在玉枕之上,散着的发有一半被傅时霆握在手里绕着,他的目光就这么看着傅时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傅时霆将人搂到自己的怀中抱着,亲吻了一下说道,“摄政王除了治理政务,并未插手夺权之事。” “嗯。” 林君澜轻轻的应了一声,对于傅时霆亲密的举动并没有拒绝,这些日子,林君澜试了一些药,倒是压下去不少天仙配的毒性。 不过因为傅时霆回来的少了,他并没有受到一些情爱之事,所以也不知道这药是有用还是无用。 林君澜的手摩挲着傅时霆的腰带,看着他细长干净的腰带,他轻缓低声开口,“苏晏之,什么时候回,你可收到消息。” 他没有得到殿下的消息,也不知道傅时霆有没有得到苏晏之的消息,毕竟殿下和苏晏之在一起。 若是有苏晏之的消息,那殿下的消息怕是也能有一些。 “并无消息。不过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毒王谷的人应该拿他们没办法。” 傅时霆的手摩挲着那一缕发丝,轻轻的说着话,“陛下身边,有毒军的。虽说只是一部分,但是想伤他们,没那么容易。” 对于这些无伤大雅的消息,他也没想着隐瞒林君澜。 毕竟,林君澜的性格他是了解的,就算没有消息,也会想办法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林君澜垂眸,眼帘上落下一些阴影和柔和,“嗯,知道了。” 温婉的一句应答,让傅时霆的心里一惊,晚间的光亮照在林君澜的侧颜之上,透着一股淡淡的柔,没有怎么挣扎,就窝在他怀里的人,真的很像夜半留灯待君归的内人。 傅时霆的目光在林君澜的身上停留了一些,试探性的靠近,想要亲吻。 林君澜目光一沉,傅时霆的呼吸靠近,他便知道这个人想要做什么,一抬头,还没有说话,唇就被吻住了。 淡淡的香味在唇齿之间印开,他闭着的唇在傅时霆靠近的时候微微启开了一点。 傅时霆瞬时目光一暗,林君澜没有拒绝的一点配合,让他更加激动了一些。 他的手拉下了床帘,将怀里的人拉的更靠近了一些,他吻了一下林君澜的后耳侧,引得林君澜的腰身微微有些颤。 他的呼吸暗了,“为何不拒绝了。我以为,你会拒绝。” 林君澜的手拉着傅时霆的衣裳,看着他落下的发丝,“反正也舒服,有什么好矫情的。” 傅时霆长的也好看,同房之事睁眼便是一种欣赏,成婚近一年,他们几乎都没分开过。 若是刚开始的时候,他有一些介意,后来,倒也习惯了,人啊,是一种习惯成为自然的怪物。 无论开始时是多么困难的事情,时间长了,总归能习惯。 有人说这种习惯是一种“熟能生巧”,可却不知道,这一种习惯是人在无可奈何之下的一种自我逼迫。 林君澜躺在床榻上,自己便将枕头放在了自己的腰身下,“十天半个月的,正常男子都需要排解,我能理解。” “你又不是阉人,我也不是,况且,我们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一边说话,他一边解自己的发,帮傅时霆也解着衣裳,随后目光一抬,看着看着他的人,“你来吗?还是我自己来?” 傅时霆诧异,“你……你……来什么。” 第233章 被打破的亲密 傅时霆的心中顿时掀起了一股波澜,原本平静的内心在这股波澜推动之下泛起了涟漪,看着林君澜清冷无痕的目光,他的手慢慢抬起,抚摸了一下林君澜柔软的唇,抚摸着他落下的发,“君澜……” 低声的呼唤,已经默认了林君澜所有的动作。 林君澜了然,明白了傅时霆的意思,压着傅时霆的肩膀,林君澜灵动的眸中有着几分贵气,沉默的时候,红唇已经靠了上去,手腕解开了他束着自己内裳的腰带。 傅时霆倒也配合,主动的偏过了头去,让林君澜的头靠过来,抬了一下他的腰身,让林君澜的吻更加贴近一些。www..net 和林君澜的人一样,就算是主动的吻都带着一股冷傲的气息和沁人心扉的淡雅味道,不似傅时霆的专断和控制。 呼吸在床帘飘动之中逐渐热了起来,衣裳尽退的时候,连呼吸的触碰都舍不得分开。 林君澜的动作紧跟着大了一些,相触碰的时候有一股炽热…… 忽然嘭的一声,一块石头从窗户外被丢了进来,砸到了他们的桌上,床榻上的两个人皆是一惊。 能在晚间闯入将军府的人,并不多。 林君澜的动作停了,长发落下,长睫之下的眸显出他的幽静,他最后抬起了手拉下了床榻边的衣裳,准备穿。 傅时霆有些烦,伸出手抓住了林君澜穿衣的手腕,抚摸着他的手心,“外面的人会处理的,你别出去了。” 林君澜看着衣衫半解的傅时霆,没有说话,随手拉起了被子盖在了傅时霆的头上,“我出去看看,不过,我猜外面十有八九是来杀你的。” “为了避免被你的仇家看见你衣裳不整的样子,你还是躲好一些吧。” 说完,便站了起来,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刚刚开门,一阵凉风吹过来,便看见脚边有一封信件。 拿起来多看了两眼,随后打开了信封,里面是一张可爱的图画,画了十个小人,然后又画了一个小房子,房上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林君澜大概懂了是什么意思,随即收起了信封进屋,没多说什么。 傅时霆坐在床榻上,收回了目光,裹着一床被子,衣裳并没有穿,想着林君澜回来继续,可林君澜进来的时候脸色不对劲,这让他有所怀疑,“外面可有人?” 林君澜换了一件青色长衣,手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说话,“没什么人,今日,我想出去走走散散心。” 傅时霆皱眉,“半夜出去?” 出门之前,他又看了一眼傅时霆,“想跟着吗?” 傅时霆坐在床榻上,发丝落着,开口便是想要阻止的话,“我不想你出去散心,我们的事还没做完。” 林君澜没有理睬傅时霆,随手拿了一根簪子,将自己的发丝束上,“我不想做了,你要是觉得难受,又忍不住,可以自己用手。” 说完,林君澜静默的又打开了门,“疏解完,早点休息。” 傅时霆犹豫了一下,还是拉扯下了床榻边的衣裳,跟了上去,他们并没有出门,只是在将军府内走走。 外面的风有些微凉,出来的时候,林君澜只着了一件单衣,而傅时霆则更简单的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外衣,连腰带都束的内扣的简单的。 找了一处凉亭,林君澜坐了下来,吹着风看着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傅时霆靠着林君澜坐下之后,也看向了湖面,沉默之后,忽然开口,“你在担心?” 林君澜目光一沉,“没有。” 并未停顿许久的否认,傅时霆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君澜,他们回来找你了?对吗?” 傅时霆声音平缓,虽说内心对这些事情知道的十有八九,但是他依然想让林君澜自己告诉他。 林君澜的目光里印着湖面的水波和月色,“放心,不会和他们走的,你死之前,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是吗……” 听见林君澜这般说,傅时霆轻松的笑了出声,“那就好。” 林君澜借着月光,看着傅时霆笑的傻傻的模样,“好什么?” 傅时霆长呼出一口气,黑色的发丝从他的脸侧划过,俊美的面容,深沉的眼眸里都透着笑,“你能陪着我一直到死,真好。” 林君澜沉默,什么话都没有说,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风吹起了他的发丝,林君澜难得的平静了下来,随后垂下了目光,想了想之后,慢慢开口,“傅时霆,若是能和你一起长大,一起相伴到老,是不是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了。” “不用想那么多,只做一个游手好闲的将军夫人。想哭的时候哭,想笑的时候笑。” 傅时霆一愣,这些话,林君澜从来没有和他说过,今夜,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君澜,你怎么了?” 傅时霆目光颤抖着,看着林君澜。 林君澜目光幽冷,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这些罢了。” 风吹散了一些内心的低沉情绪,林君澜撇过了目光,看着傅时霆的面容,忽然靠了过去,手挑了一下傅时霆的衣裳,看见了一些阴影,淡淡的眉目挑了一下,“你很难受?” 被推到了石柱上的人面色一红,动了动红唇之后,轻轻点了点头,“嗯,有点。” 本来就是被林君澜忽然喊停的,这种感觉,就像是渴了很久的人看见甘泉,你却告诉只能尝一点点。 那种闹心的感觉,非常不好。 林君澜明白了,舒展了眉之后,扯了一下傅时霆的衣裳,“走了,回去继续吧。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 第234章 听风阁的规矩多 楚慕言在听风阁住了几日,听风阁内的人都认识了,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向他行礼,称他一句公子。 而南思隐因为嫁入了听风阁,所以听风阁里的人也都会尊称一句“少阁主夫人”。 唯独苏景宸,显得好像有些多余了,因为和南思隐住在一起,理所当然的被所有人当成了“侍从”。 房间里,苏景宸盯着蜡烛在看,一边看一边用挑木在挑着光,“阿隐,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南思隐坐在床榻上在研究丹药,一边拿着丹丸放在鼻下闻,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这要问你的首领。” “前日里,他将楚慕言折腾狠了,还没能下床榻,怎么走,你背着吗?” 苏景宸蹙眉,看着灯光,有些迷惑,“不过几日,怎么就下不了床榻了,当年你……” “闭嘴。” 南思隐都没有听苏景宸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手上的药丸轻轻一捏便碎了,眯起了眼眸,声音里有些许警告,“别逼我毒哑你,苏景宸。” 坐着的苏景宸憋了一口气,将嘴巴吹鼓,看着南思隐,“阿隐,当年你为什么要自己脱衣服?我还以为你会强迫我……” 南思隐碾碎了手上的药丸,声音慵懒,“不想动罢了,腰疼,动多了觉得烦。” 当年,他刚好腰身不太好,而且对那些事情,他也不懂,只知道躺着的,不用怎么动。 没想到,躺着的,腰更疼。 现在想来,倒是自己有些愚蠢了。 想了一会儿之后,他抬眼又看向了苏景宸,笑了一下,“怎么,想试试躺着的?” 苏景宸皱了一下眉,摇了摇头,“不要,我怕疼。” 每次看他的阿隐倒吸凉气,咬紧牙齿,低沉沙哑的喊疼的时候,他就忍不住。但是他估计那也是真的疼,不然阿隐哪里会喊疼。 南思隐坐着,随后单脚一抬,放在另一只脚的膝盖上,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半弯腰身,看着苏景宸,“不疼,我可以毒晕你。” 苏景宸眉头一紧,声音软了一些,“阿隐,你认真的?” 南思隐将药丸放下了,深沉一笑,“放心,我暂时还没有想要进别人**的想法。改日等我想看了……” 苏景宸皱眉,“什么?” 南思隐抬脚上了床榻,躺了下来,“没什么,睡了。” 另一间房,楚慕言收到了飞叶的飞鸽传书,那是一副简单的画,画上画了几个小人,然后又画了一个兰花,还画了一座城池。 风瑜烬在看见那画的时候,便知道飞叶想说什么了,“他们和君澜汇合了。” 说着话的空,他给楚慕言倒了一杯水,顺便帮他整理一些凌乱的头发和衣裳。 楚慕言低头按了一下自己的腹部,感觉不到疼之后,便也看着风瑜烬,“我恢复了一些,明日我想离开了。” 风瑜烬坐了下来,将楚慕言抱在自己怀里,“夫君,既然你恢复了一些,那我想……” “你不想。” 楚慕言推开了风瑜烬,坐远了一些,“这些日子,我找了顾璟衍很多次,为何没见到他,他去哪了?” “他想还完听风阁的债,离开这里,所以这些日子都在后山还债,明日应该能见到了。” 第235章 百毒不侵是种罪 顾璟旭在明确看到楚楠七和苏旭卿被送离开之后,便一直在毒王谷内注意苏晏之的动作,这半月他在暗室内,将苏晏之的一举一动都看的清楚。 看着他配合着毒王谷内的人,将自己的血献出来,只是…… “你们一定要这么放他的血吗?” 顾璟旭站在暗室后,透过暗室上的孔,看着暗室前的人在用刀刺入苏晏之的手腕,将鲜红的血滴入瓶中。 一点点的渗透鲜红,可是晏之仿佛一点情绪也没有,静静的靠着椅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站在顾璟旭旁边的是专门安排来守着顾璟旭的,也是毒王谷内这一分支的长老,方应看。 他挑了一个座椅坐下,随手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瓶子,看着瓶子中的血,眼神里还是有些兴奋的,“说起来,那位小皇帝可比你听话多了。” “他听话吗?” 顾璟旭手背在身后,看着暗室之外坐着的苏晏之,此刻苏晏之有多平静,将来就会有多疯狂。 这个道理,顾璟旭非常的明白。 “你们这半月以来,一直在让他放血,要他这么多血做什么?” 顾璟旭回眸看了一眼身后坐着的人,“别说,你们要他的血就是来收藏的。” 方应看将那小瓶子拿在手里把玩着,“小皇帝让我们研制出解毒人之毒的药物,自然要多一点他的血。” 顾璟旭看着外面躺在椅子上的苏晏之,“百毒不侵如何解。” 毒药,草药,不管是什么都对他不起任何作用,何来解药。 “这世上只要是毒,就都能解。” 方应看的目光凝向了顾璟旭,“对了,你身上的东西,也是毒。” “只是你的毒不能解,若是解了,你的命便也到头了。” 傀儡丹,本就是腐人心脉的丹药,控制人心的东西,虽现在不知道顾璟旭是如何保持清醒的,但是总归会有一天知道的。 顾璟旭对自己身上的毒并不在意,他现在想要弄清楚苏晏之想要做什么。 苏晏之会在意他自己身上的毒吗,若是在意,这么多年了,为何要到今时今日才来毒王谷想着解身上的毒。 再说,百毒不侵对苏晏之来说是一种伤害吗,又或者,百毒不侵是对他的一种恩赐,毕竟在皇城之中,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下毒。 他透过那一束光,看着苏晏之忽然,,想起了什么,“我记得你们毒王谷还研制了毒人,那些毒人呢?” 方应看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顾璟旭,随后长呼出一口气,“还在谷内,那些毒人未见过光,而且体内毒素太多,若是贸然放走,恐有不妥。” 毒人孩子未经过人事,而且性情大多数暴虐无知,若放出去,这些毒人孩子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顾璟旭皱眉,“你们说此前毒人还活着多少人?” “十个。” 方应看回答的随意,“不过现在还剩九个了,前两日又饿死了两个。” 顾璟旭皱眉,对方应看这种视人如草芥的态度非常的不满,“他们人呢。我想看看。” 坐着的人瞧了一眼顾璟旭,看着桌上未动的饭菜,“我劝你还是吃了饭过去看,不然怕你吃不下饭。” “没什么吃得下吃不下的,孩子在哪,带我去看看。” 顾璟旭的声音冷漠,他也笃定方应看不敢拒绝他的要求,毕竟这个人还想要从他的这里得到一些好处。 他们是从另一个门出来的,并没有走到苏晏之的房前,绕过一间小屋,他们进了一间地下暗室。 这间屋子很黑,四周都是蜡烛的烛火点亮的光芒,进了暗室,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些被锁在笼子里的少年人,他们手上带着锁,瘦骨嶙峋,眼睛里却透着迷茫。 在看到顾璟旭的时候,麻木的眼神里稍微透出一点亮光,却也在看见不久便黑暗了。 带着顾璟旭的人一边走着一边解释,“这屋子每天会被打开一次,会有专门的人给这些孩子送吃的。” 说完,随手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了一梭子草,很随便的丢在了那个铁笼子前,给那些瘦骨嶙峋的孩子,“这是你们的饭,吃吧。” 顾璟旭看着那一堆草,脸色低沉了下来,在那些孩子还没有碰到的时候,便将草挥了下来,“你们就给他们吃这个?” 这草,就算是喂畜生,畜生恐怕都不会吃。 方应看瞧着眼神里带着愤怒的顾璟旭,笑了笑,“你不懂吧,他们吃不下正常人的东西。只能吃这些。” 说完,弯下腰身,将那已经挥洒到地上的草继续捡起来,随手丢进笼子里,“说起来……” “这些东西,可都是原样照搬的那小皇帝吃的。” “那小皇帝吃了十年的毒,就成了毒人。而这些孩子,吃了也快十年的毒了,却成不了毒人。” 至于为何,整个毒王谷研究了多年,都不得而知。是药物的份量不同,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呢。 顾璟旭看着一拥而上,哄抢着那一堆草的孩子,握紧了手,“苏晏之来看过这些孩子吗?” “看过,不过那小皇帝什么都没有说。” 方应看坐在了笼子的前面,轻轻的敲了敲笼子,笑了一下,“怎么,觉得这些小孩子可怜?” “放心,这些孩子不知道外面的是什么样的,没经过甜,这些苦就都吃的下去。” 顾璟旭冷漠的瞧了一眼方应看,也什么都没有说,走了出去。 晚间的时候,顾璟旭躲开了那些看守着他的人,走进了苏晏之的房间。 连日失血劳累的人看着有些疲惫,顾璟旭进屋之后,随手拿了一瓶台面上的金疮药,走到了闭着眼睛的苏晏之面前。 “我知道你醒着,睁开眼睛吧,进来之前,我就将那些人敲晕了。” 若说是武力,这毒王谷之下,怕是没人能拦得住顾璟旭了,毕竟是傀儡丹药铸成的活傀儡。 躺在椅子上的苏晏之随即睁开了眼眸,撇了一眼顾璟旭有些无奈,“怎么没走,你关心的人都送出去了。” 顾璟旭沉默着,随手开了金疮药,就要往苏晏之的伤口上洒。 苏晏之手一抬,握住了顾璟旭的手,从他的手上拿过了那瓶药,“这不是外敷的,你上药之前都不看用法的吗?” 顾璟旭懒得和苏晏之争辩,“毒死你算了。” 站着挡住他眼前的光,“你给他们血,是为那些孩子?让他们研究毒人解药解那些孩子的毒?” “不是。我没那么善良,那些孩子又和我没关系,想救他们还不至于这么折腾我自己。” 苏晏之将金疮药洒了一下在自己唇上,吃了一些,随后又躺了下来,“璟旭别将我想的那么伟大。朕可不是什么菩萨心肠。” 顾璟旭冷哼一声,“想来你也不是。给他们血,是为了稳住他们?好让你的人来救你吧。” 苏晏之挑了眉,“没有,稳住他们的方法有很多,给他们血,我又不蠢。” 顾璟旭沉默,实在是想不到苏晏之此举是为何。 躺着的人伸出手握住了顾璟旭的手,“这些日子,你一直看着我吧,不过我也好奇,你不准备走吗?” 顾璟旭垂眸,“看看你疯成什么样。” 苏晏之平淡的笑了一下,淡漠开口,“我只主动送你离开这一次,你不走,以后就没有机会走了,顾璟旭。” 太过于专断的言语,听着不太舒服,顾璟旭走到了一旁,坐了下来,“你想做什么?再这么被他们放血,你会死的。” “嗯。” 苏晏之懒散的应了一声,“他们心里有数,弄死我,他们亏了,所以不会让我死的。” 顾璟旭低眉,“那你此举到底为何?觉得好玩吗?” “傀儡胎,他们说成功了。” 第236章 他们的孩子 傀儡胎?顾璟旭的情绪忽然之间慌了一些,指尖在微微的颤抖之后握紧,他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但绝对不是期待。 苏晏之的眸忽然深了,看向了顾璟旭僵硬的神情笑了一下,“知道你没想要,所以没打算告诉你。” 顾璟旭坐着,回过了神来,撇了一眼苏晏之,“既然没打算告诉我,你现在告诉我做什么。” 苏晏之闭上了眼睛,静静的舒展了眉,“没什么,就忽然想看看你是什么表情。” 想知道顾璟旭知道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不过说完了之后,他便不期待了,顾璟旭那面无表情的模样,也不会有什么情绪透露出来。 顾璟旭不懂苏晏之想要做什么,根本看不透这个人的心思,握紧了手,声音冷漠,“你不会带孩子,养来也是遭罪。”www..net 苏晏之坐直了起来,靠近顾璟旭,伸出手碰了一下顾璟旭的发丝,“你会养孩子,就行。” “朕只负责将他弄出来。我负责生,你负责养。多好。” 顾璟旭目光幽冷,手一抬,一把按住了苏晏之的肩膀,将人重新推到了躺椅上,动作迅速的压了上去,“听着,苏晏之,傀儡胎,我不会让他有丝毫留着的可能。” 顾璟旭冷着目光,随即推了一下苏晏之的肩膀,起身之后就往外走。 苏晏之摇晃着躺椅,瞧着顾璟旭的愤怒笑容依然悬于面容上,神情和声音都很慵懒,“你不会找到他在哪的。” “会找到的。” 只要还在这毒王谷,便能找到。 “璟旭,为何一定不想要那个孩子。” 苏晏之的声音平静,询问背对着他的顾璟旭。 站起身刚走了两步的顾璟旭停下了脚步,发丝从他的肩头落下,飘扬着一丝落寞,他低沉着目光,未看苏晏之,但是眼神里的冷漠却是遮盖不住,“若是生来,便无人爱他,难道你不觉得,那是一种伤痛吗?” 苏晏之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因为失血的关系,所以他有些头晕,缓了很久才缓过来,“那走吧,带你去看看。” “什么?” 顾璟旭一惊,他没想到苏晏之会主动带他过去,毕竟苏晏之一直都想要一个傀儡胎,而且留下的原因,大概也与傀儡胎有关。 苏晏之暗着眼眸,看了一眼顾璟旭,“与其让你自己找,不如我带你去看什么是傀儡胎。” 随后走到了书架之边,随手扭动了一个砚台,嘭的一声,一道暗门瞬间拔地而起。 顾璟旭惊讶的看着那道暗门,他在另一处暗室观察苏晏之那么久,从来都不知道,这里还有一道暗门。 苏晏之向后靠了一些,抬起了手,手指弯了弯,向顾璟旭招了招,像是唤小猫一般,让顾璟旭过来。 顾璟旭笔直的站着,看着向他招手的苏晏之,有些疑惑,“干什么?” “过来,扶着我,我有些头晕。” 苏晏之靠在暗室的门前,看着顾璟旭,“你不扶着我,我就在这晕了。” 顾璟旭知道苏晏之在耍赖,不过这暗室若他一个人进去,他还真怕苏晏之耍什么心眼,和苏晏之靠的近也好,这般便不怕他耍什么手段了。 顾璟旭犹豫了一下,上前走了两步,拉过了苏晏之的手腕,扶着他的手往暗室里走。 台阶不断往下,一层接着一层,数不清往下走了多少层,苏晏之这才在一个石屋停下脚步,在屋前的石壁上敲了两下,石门便打开了。 苏晏之走了进去,顾璟旭紧随其后,而后,他们看到了一个石床,床榻上睡着一个女子,女子面容苍白,呼吸也不似常人,看不出是死人还是活人。 她的双手放在腹部,看起来与正常人别无不同。 苏晏之走到了那女子面前,“她便是傀儡。肚子里有一个未成型的孩子。” 顾璟旭撇了一眼那女子,犹豫了一下,伸出了手握了一下那女子的手腕,脉搏并不清晰,但是能明显的感觉出来是喜脉。 苏晏之绕过顾璟旭,然后抽出了随身带着的剑,放在了顾璟旭的面前的桌子上,“你不是不想要傀儡胎吗,剖开她的肚子就可以了。” 顾璟旭随即面容一冷,“你让我剖开她的肚子?” 苏晏之脸色虽然苍白,但是眼神却无比的坚定,他俊雅的目光里透着的是一股邪和冷,笑容幽深,“嗯。” “放心,她都不算活人,感觉不到疼的。至于肚子里的,还未成型,也不算活人。” “剖吧。” 苏晏之说着,就靠在了一边,将剑又放近了一些。 顾璟旭看着躺着的人,沉默。 苏晏之看着目光定在女子身上的顾璟旭,“怎么,不知道怎么动手?” 顾璟旭的眉目轻轻皱了一下,并没有拿剑,他的手放下了女子的手腕,“她还是活人。” “她不是。” 苏晏之的笑容慢慢收敛了,见顾璟旭一直没有拿剑,他抬起脚步缓缓的走了过去,手指尖碰到了剑,随后轻轻的开了剑鞘,寒光在他眼里闪过。 他沉默走到了顾璟旭的面前,将剑抬了起来,“有些选择,既然你做不了,那我帮你做。” 说话的时候,手里的剑对着那肚子就扎了过去。 顾璟旭目光一惊,在那剑的寒光闪过眼前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犹豫,但是手却抓住了苏晏之的手腕。 只是一瞬间,手的动作比脑子的动作还快。 这么一抓,刚好抓住了苏晏之的伤口,苏晏之皱眉,面色一白,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璟旭将苏晏之的手甩开,目光看着躺在石床上的女子,“给我时间,我需要想想。” 苏晏之勾了唇,笑容淡淡的,他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破开的伤口,将剑丢开,“考虑什么,再过一些时日,这孩子可就成型了,那时再想杀,便杀不了了。” “璟旭连这么一个傀儡胎都杀不了,还怎么和我谈不要孩子的事情。” 苏晏之的笑容逐渐深了,那是一种胜券在握的笑容,那是对顾璟旭心性的了解。 顾璟旭看着那个石板上躺着的女子,皱眉犹豫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表示妥协,“苏晏之,你赢了,我终归下不了手。” 顾璟旭的目光最终抬了起来,看向了旁边站着的苏晏之,“不过,我不会养。这个孩子,以后生死,与我无关。” 说完,他转身便离开了暗室。 苏晏之见顾璟旭离开,目光深沉了很多,他停留在了暗室内,走到了石床边,看着那睡着的女子,“他又输了,什么都赢不了朕,只可惜,朕没得到他的心。” 手落下,碰了一下睡着的女子的发丝,“只是利用你试探一下他罢了。他居然觉得你肚子里的真是我们的孩子。” 目光幽深又阴暗的看向了打开的暗室的门,“连一个普通的傀儡胎,他都下不了手。还说什么不想留孩子。” 第237章 下不了手 苏晏之看着那床榻上睡着的女子,没有转身离开,走到了墙面边,轻轻的敲了两下,随后墙面便翻转了过来,几个黑衣男子走了进来,在他面前齐齐跪下。 “陛下,我们已经找到了一条安全出谷的路,无毒瘴弥漫,若是想出去,随时可以。” 说话的,是苏晏之在毒王谷内一直培养的人,毒王谷其实有三系人脉,一系在苏松珏手中,一系在毒王谷下,一系则在苏晏之手上。 苏晏之的这一系是其父亲在临死之前给他留下的,其中有多少人不知,这些人也只是在他危险的时候出现。 苏松珏也是如此。 他们跟随着苏晏之,保护着苏晏之的安全。 苏晏之撇了一眼那个人,慵懒的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舒展了一下自己的筋骨,表情平静。 显然,苏晏之是知道这些人的存在的,而且,他们联系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其中的一个人走上前来,帮苏晏之上了药,刚要包扎,却被苏晏之阻止了,“不必包扎了,伤口露在外面给人看,才有价值。” “包起来,除了疼,便什么都没了。” 苏晏之抬手,示意那个人退下,随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抚摸了一下手腕上的伤口,“找到路就好,朕,还没有想走。” 抚摸之后,他的手忽然用力,按住了自己的手腕,手腕上的伤口瞬间有了血,他的目光冰冷,“还没有到走的时候。解药还没有,如何能走。” “陛下,其实解药不急于一时,毕竟离孩子降世还有一些时日。” 跪着的人主要的还是担心苏晏之的失血情况,想要解药,苏晏之的血会流逝很快,若是不好好调理,怕是会留下一些后患。 苏晏之目光垂了一些,表现的并不在意,“并不是为了研究解药,只是得再惨一点,这样,他才能心软啊。” “朕的璟旭,永远都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他和顾璟旭相伴了一路,这一路,顾璟旭以为对他了解了不少,其实不然,他根本就没有将自己的所有告诉过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心性。 不过,他早就已经将顾璟旭的心性掌控住。 知己知彼,就一定不会输。 勾唇一笑,黯然深沉,随后,苏晏之的目光撇了一眼那床榻上的女子,抬手一挥,“你们将这个女子送出去吧,另外,朕的孩子,你们可护好了?” “护好了,陛下。已经遵照吩咐将怀有孩子的傀儡送回了北国皇宫傅将军府。” 回禀的那个人走到了石床前,将女子抱了起来,“陛下,这个女子的家人说,多谢陛下赏赐的千两黄金。他们不会说出去的。” 苏晏之冷漠的笑了一下,“将自己昏迷不醒的女儿卖给毒王谷做傀儡,他们可真是仁慈的父母。” 手转了一下,动了动手指,看着手腕上的血,他的眸也跟着暗了,“让他们享受一个月荣华富贵,然后做成土匪屠杀吧。” “暴尸街头也算是给这个女子一些慰藉。” 不知道是何情绪,苏晏之只是淡然又平静的说着。 与顾璟旭不一样的地方便在于,顾璟旭会体恤所有人,而他苏晏之不会,人性的冷暖,他看的太多。 需要有人去惩戒这些,不然,手握权力做什么呢,显摆吗。 抱着女子的人会意苏晏之的意思,“是,陛下,那这个女子还还给那户人家吗?” 苏晏之的目光瞧了一眼那女子,闭上眼眸叹了口气,“将肚子里的东西剖出来扔了吧,腹部缝上,血放干之后,便埋了,让她入土为安。” “是,陛下。” 苏晏之在那个人抱起了女子之后,感觉自己有些头晕,便扶着床榻坐了下来,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额,低声询问,“这里的人,都换成我们的人了吗?” 那人点头,“我们杀了一些不听话的长老,其他的人都已经归顺我们了。包括,平日为陛下放血的那个侍从。” 苏晏之目光垂落,侧身,懒散的躺在了石柱上,手放在了一侧,让血顺着手臂而下,“嗯,退吧,另外,顾璟旭刚刚出去了,引人过来,将朕横着抬出去。” 站起来的人看着苏晏之躺在石床上,闭起眼眸,大概也知道什么意思,“陛下,不用引那位公子过来吗。” 苏晏之闭着眼,笑容幽深,“太刻意的,他会怀疑。这次,朕不假装,这每一道伤,都深入人心。” “再说了,朕的一举一动,他不都看着吗。” “瞧,今日他都主动来找朕了。” 假装出来的心情,太过于刻意,初见的谎言,没有几日,便被戳穿了。 如今,苏晏之也明白了,与其假装,不如感同身受,用最真的苦,让顾璟旭对他抱有同情。 不管什么感情,只要有同情,人就容易心软,这心一软,便容易心动了。 站着禀报的人并不能理解苏晏之的所作所为,但是身为守卫者,主子的事情,他好像也没有权利去过问。 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顾璟旭从暗室里走了出来,从黑暗中走出来的时候,还有一瞬间的晃神,眼睛被月光刺的黑了一下,让他有些没有站稳。 他定在原地,眉头深深地锁着,看着自己的手,想起刚刚没有刺进去的刀,“为什么下不了手,他明明就是错的。” “那个女子,也不该受这般的罪。杀了她,是一种解脱。” 这些都是那个女子不该受的,为何他却下不了手,难道是因为自己太愚善吗。 “果然,这人的道义礼法学的多了,便成为了拘束的呆子。” 顾璟旭抬头看着月色,讽刺一笑,这笑容,是在讽刺自己的,“你应该杀了的,顾璟旭。” 闭起了眼眸,站在原地,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转身,“救人,不一定要留人性命,还要送人为安。” 想好之后,便又重新入了房间的暗室里。 第238章 虐伤的苏晏之(1) 顾璟旭从原路返回到暗室里的时候,觉得这暗室里有一阵风吹了过来。 这风吹起了他的发丝,让他的眼前绕过了黑发,顿时,他的目光就沉了一些。 按理说暗室里是没有风流动的。 除非,有什么人或者是什么通道被打开了,密室里的暗流开始了流动,这样才有风吹起来。 顾璟旭眯起了眼眸,瞧了一眼暗室里,难道在他离开不久,苏晏之便见了什么人,或者又打开了什么密道吗?www..net 不由的,他放轻了脚步,想要慢慢靠近,避免引起被人怀疑。 一步一台阶的往下,走了两层。 越往下,除了一些风吹过来,并没有声音。 有些奇怪,因为苏晏之不是这么安静的人。 他又往下走了一层,忽然看见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向他冲了过来,那个人身影极快,在他们的身后还有几个人,其中的一个人还抱着那个傀儡胎之身的女子。 顾璟旭身影一躲,看着那些人,眼中却瞥见了已经昏迷在石床上的苏晏之,他躲开了那个人的攻击,“你们是谁?” 攻击他的人蒙着面,并没有多说,只是向后退了一些,显然是想跑的。 顾璟旭身影很快,但是却不熟悉密室里的通道,所以那些人对他洒了一把石灰之后,他只能退步,看着那些人靠着墙壁翻转过去,不见了身影。 顾璟旭立刻往前跑了两步,敲了敲墙壁,却没有看见任何机关,他皱眉,抚摸了一下平静的墙面,“难不成,是在另一侧开的吗?” 而在墙壁的另一侧,抱着女子的黑衣人扯下了面纱,长呼了一口气,手上还沾着一些血,“伤了主子,我们应该不会死吧。” 另一个黑衣男子也扯下了面纱,“那位太子殿下怎么会去而复返,我们都没有来得及退。” 一切都没有来得及布置,就听见了台阶之上的声音,顾璟旭下台阶的声音极小,好在苏晏之躺在石床上。 耳朵贴在石床上,听见了一些响动,不然还真的没办法发现。 万不得已,他们只能做了一回恶人,割伤了苏晏之,将傀儡胎做成劫走的模样。 男子抱着怀里的女子,长呼一口气,“但愿主子不会责备我们。” “走了,将这个女子埋了吧。主子应该不会有事的,那位太子殿下,是位良善之人。” “那还要喊人吗?” “喊什么人呢,陛下最想见到的人都去而复返了。” 石室内,顾璟旭在那些人逃走之后,才走到苏晏之身边,看着苏晏之昏迷在了石床上,皱起了眉,不知道为何,心里总觉得有些奇怪。 至于哪里奇怪,他讲不上来。 目光撇了一眼苏晏之的手腕,发现那伤口又撕裂了一些,血在慢慢的往下滴落,看起来特别的瘆人。 顾璟旭走了过去,探了一下苏晏之的鼻尖,发现还有呼吸,垂下了眼帘,他静静的看着昏迷的人,“要,看着你死吗?” “或许,杀了你,也是好的。” 目光忽然撇见了苏晏之腰侧的剑,这剑是刚刚他递给他,让他刺入那个女子的腹部的。 刚刚,他没有动手。 可如今,面对的是苏晏之,那是不是…… 顾璟旭站着静默了一会儿之后,伸出了手,拿过了那剑,手起刀落,瞬间割伤了苏晏之的手臂,血又落了下来…… 躺着的人,细微的皱了一下眉,却依然没有醒。 顾璟旭低眉看着自己手上的血,注意着苏晏之的一举一动,却发现苏晏之根本就没有要醒的样子,反而手腕上的血倒是越来越多了…… “真的晕了吗?” 第239章 虐伤苏晏之(2) 顾璟旭在盯着苏晏之看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有些不忍心的从自己的身上扯下了一块布,将苏晏之手腕上的伤口包扎了起来。 并没有多细致,只是止住了一点血。 随后,他没有离开,就在石床的旁边坐了下来,想着那些人还会不会回来,可是等了一会儿之后,也没有见到人。 觉得有些奇怪,那些毒王谷的人发现他和苏晏之不见了,都不着急寻找吗?就这么让他们两个人在这密室等着。 坐了一会儿之后,发现苏晏之的脸色太过于苍白了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苏晏之在颤抖。 颤抖的蜷缩很小,他看了一会儿之后才发现他并不是错觉。 “失血过多了吗?” 顾璟旭皱眉,其实他刚刚的那一剑并没有伤的多深,只是试探他会不会醒罢了,苏晏之会失血过多,有大部分的原因是刚刚进来的那一群人,伤了他。 犹豫要不要救,忽然之间,苏晏之冰凉的手碰到了他的手,然后手指拉住了他的衣袖,“父皇……” 顾璟旭看着苏晏之拉住他的手,动了一下,想要甩开,但是却没有甩的开。 苏晏之虽然昏迷着,但是这牵住他的力气倒是不小,垂眸凝着那拉住他的手腕的手,慢慢的,他还是弯下了腰身,将苏晏之整个人拖了起来。 暗室太冷,苏晏之失血过多,不能留在这里太久,顾璟旭将人抱在怀里,看着苏晏之静默的开口,“救你,是因为你能救那些可怜的孩子。” “若是你只是你,我不会救你。” 顾璟旭也不知道是不是说给苏晏之听的,又或者是说给他自己听的,默默的说了两句之后,便离开了最底层的暗室。 走到房间的时候,已经有两个蒙着面的男子在房间里等着了,顾璟旭蹙眉,这两个人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看着淡雅穿着,并不像是毒王谷的人。 “你们是谁?” 顾璟旭从暗室之中上来,将昏迷的苏晏之抱在自己手里,“你们想要他的血?他再放些血,就要死了。” 蒙着面的人看着顾璟旭,随后将手里的药箱放了下来,“知道你会守着他,他说你是他的夫君。” “我不是。” 顾璟旭冷言辩解,就算是假的,他也觉得做苏晏之的夫君,有一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并不是他矫情,而是他真的不想和苏晏之有什么牵扯。 蒙着面的人眼睛里透出来一点笑容,“知道。” “不过不重要。” 他勾唇笑了笑之后,取出了药箱里的针和线,“你会刺绣的话,他的肩膀就交给你缝合了。” 说完,放下了那些东西,转身就想要离开。 顾璟旭撇了一眼那想要离开的人,“你们不是毒王谷的人,你们是谁?” 蒙面的人停下了脚步,隐着的面纱下,透着一股薄凉,“放心,不是想害你的人。” “还有,南国如今,已经不是你所知道的那个南国了。” “太子若是想回去,可以随时。” 顾璟旭皱眉,“你什么意思。” “南国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蒙着面的人却是什么也没有再说,打开门走了出去。 顾璟旭看着手边放着的针线,看着苏晏之手腕上的伤口,立刻拿过了针,穿上了线,烤了一下火之后,便对着苏晏之的手腕缝了起来。 第240章 我放你离开,可好(1) 因为没有止疼的药物,苏晏之很明显的有了疼痛之色,眉头紧皱在了一起,汗从额头上不断的落下,可人好像依然在昏迷着。 顾璟旭的动作很快,将这伤口缝合好之后,放下了针线,再看着那手腕上的伤,很奇怪,他居然能隐约看见了一个“旭”字。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他又伸出手碰了一下,抚摸那疤痕,虽然那个“旭”字虽然被血肉掩埋,但是依然能看得清楚。 他落下眉,长睫卷过一丝冰凉的涟漪,想到了自己身上的字,眉头落下幽冷,想起了以前,有些不舒服。 “苏晏之,你在用这种方法将你此前对我所做的,还给我吗?” 细长干净的眼睛里,染了红,顾璟旭抬起了目光,苦涩一笑,“可惜啊,很多事情,都太迟了。” 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还回来,也不是所有的伤害,用一句抱歉就可以弥补。 他可以理解苏晏之对他这位敌国太子的折磨,毕竟帝王之心,从来都是冷的。对别人不狠,伤的就是自己。 但是理解,并不代表他能原谅苏晏之的所作所为。 靠着座椅坐下,顾璟旭随手用旁边的茶水洗了洗手上的血,又用布擦了擦,随后从药箱里拿了一瓶金疮药,撇了一眼上面的用法,写着外敷。 随手打开,洒了一点,随后包扎上那伤口,一句话也没有说。 外面终于有了一点动静,啪嗒一声门又被打开了,一道光洒了进来,照在坐着的顾璟旭的身上。 进来的人撇了一眼躺着的苏晏之,又看了一眼脸侧沾着血的顾璟旭,皱眉,“你将他杀了吗?” “没有,倒是想杀,你们不也会救回来吗?” 顾璟旭安静说着话。 而进来的人则是看了一眼顾璟旭之后,没有管他,走到了苏晏之的身边,看了一眼苏晏之的手腕,随后走到了另外一侧,拿出了刀子就要扎进手腕里。 顾璟旭手中茶杯立刻丢了出去,碰掉了那个人手上的刀,“别放他的血了,再放血,他就真死了。” “你们也不想用一个死人做研究吧。” 放苏晏之血的人看着被打落的刀,舒展一下自己的眉,随后看着顾璟旭询问,“怎么,不忍心。” 顾璟旭沉默,没有说话,撇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苏晏之,随后站了起来,就往外走,“随你吧,杀了也可以。我没想管,只是提醒一句罢了。” “喂,这里一直有人看守,你本不该来这,此次你进来,是为了和他说什么?” 后面的人喊住了准备离开的顾璟旭,询问。 而准备离开的人站停了脚步,回过了身,看着那询问他话的人,“为了和他说,若是要死,可以拉几个垫垫背的。” “你们,就很不错。” 顾璟旭冷漠的笑了一下,随后转身离开了房屋,刚出门,外面站着的人皆盯着他。 “公子,该到你了,活傀儡的存在可是一大壮举。” ps:最近这两天在玩某宝,遇到老六讽刺我,我气不过,玩嗨了,没加更,但是我会加更的!明天不玩了,加更,某宝真的是很坑我! 第241章 我放你离开,可好(2) “到我了?怎么,就到我了呢。” 顾璟旭扫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所有人,目光注意到了最前面站着的人,今天带头的人倒是多了一份儒雅,若非在这毒王谷之中,倒是真像一位文弱的读书人。 白衣落着黑色的腰带,身上透着一股淡雅薄凉之气,看起来比他年长许多,但是面容年轻,看不出来年岁。 不由的多看了两眼。 “想取你的一点血罢了。” 站在台阶之下的人从腰间拿出了一个小瓶,然后用内力推了出去,银白色的小瓶,被顾璟旭握在了手里。 “真的只是要一点血而已吗?” 顾璟旭看着自己手上的瓶子,并不相信这些人,眼前人,常年生在谷中,哪里辨别的了善恶。 若是得了他的血,去做一些恶事,那恐怕…… 站在台阶之下的人注意到了顾璟旭的断然与决绝。 他也不急,也不恼,示意身后的人让开了一条路,随后给顾璟旭传话,“我们不逼公子,毕竟拦不住你,只是既然不愿意放血,那便请离开吧。” 顾璟旭皱眉,看着台阶下的人,很难得的,今日倒是没有人如此逼迫他了,下了一阶台阶之后,又停住了脚步。 不自觉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 昏迷的苏晏之手垂落着,手上没有力气的苍白,黑发从他的肩侧落下,看起来有些落败感。 顾璟旭站停在门边,握紧了手,想了很久之后,也没有离开,转身开始往回走。 站在台阶之下的男子见顾璟旭往回走了,暗下了眸,唇角不经意的时候带过一抹微笑,“公子,去哪?里面血腥气味太重。” 顾璟旭低眉,“反正他也见着我了,我便与他同在一起吧。” 苏晏之这个人太疯,离得远了,他怕苏晏之疯起来没办法阻止。 近处守着也好,若有什么变故,他也能及时察觉出来。 “你想留下看着他吗?” 台阶之下的人轻声问了一句。 顾璟旭侧过了身,看了一眼台阶之下的人,冷漠回答道,“为了以防,你们将他弄死罢了。” 虽说这可能性并不大,但是刚刚那个取血的人明显没有顾及苏晏之的身体情况,不将人当人看,这便是有违天理。 这些人都是毒王谷内的用毒者,身上多少带一点毒。 顾璟旭因为本身对毒扛不住,所以对这些人并没有撕破脸。 但是不摆脸色,并不代表这些人可以对他为所欲为。 他扫了一下衣袖,自然而平静的靠在了门边,看着台阶之下的那些人,“里面的这个人,暂时还没有能死。你也看到了,他的血,再取,他便死了。” 站在台阶之下的人看着顾璟旭,“公子怕我们对里面的人不利?他死了,对我们也没有好处。” 那个人眼神里对顾璟旭多少还是带着一丝试探,毕竟就算有意识,顾璟旭从本质上也是傀儡,他本身内力便强,傀儡丹让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癫狂的状态。 “你们想要做什么,自己心里有数。” 顾璟旭冷漠的站着,“我想要做什么,也与你们无关。” 说完,顾璟旭独自进了屋内,然后关上了房门,将门外的所有人隔绝了出去。 他重新走到了苏晏之的身边坐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静静的等着苏晏之醒来。 屋外,那些守着的人见顾璟旭进了屋。 立刻上前,走到最前面的人身边回道,“主子在里面,并没有告诉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我们在这守着吗?大人。” 那儒雅的男子抬眼看了一眼碧蓝的天空,感受着吹过的凉风,微微摇了摇头,“守着吧,我们在这守着,陛下才能让那位公子留下。” “那陛下的血……” 手底下的人看着被顾璟旭扔在一旁的药瓶,若是没有血,怕是很多东西都不好继续。 为首的人抬了一下手,示意汇报的人噤声,“陛下心里有数,这些事情,不需要我们提醒。” “我们只做毒王谷胁迫陛下之人,其他的,与我们无关。” “是,那我们伤了陛下,以后问责,陛下应该不会……” “陛下的戏,怎么演都是他自己主导,我们只是棋罢了。问责,何来责之说。” 不过是一出以假乱真的戏码罢了。 两个时辰之后,苏晏之在迷糊了许久之后,才终于清醒了过来,他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头,有些沉,肩膀手腕上的伤口都被包扎了起来。 还被缝了一个“很丑”的伤口。 他看着伤口微微出神,想着这苦肉计还真的很让人迷糊,他都有些神志不清了。只侧了一个身,便看见顾璟旭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眸在睡着。 半垂的脸侧,黑发落在他的肩膀上,看起来很唯美,苏晏之就这么看着,有些出神了。 “顾璟旭,我饿了。” 苏晏之咳嗽了两声,沙哑的开口。 这一声,让坐着闭目养神的人睁开了眼眸,看着苏晏之愣了一下,随后站了起来,倒了一杯水过去,“你失血过多,喝点水。” “那你喂我,我好累。” “……” 顾璟旭递过去的手顿住了,未动。 苏晏之柔和的笑了一下,然后轻声说道,“你喂我喝水,我让你离开这里,可好?” “我不走。我得知道你想做什么。” “烧了这里。懂了吗。” 苏晏之抬眸,凝着顾璟旭,“毒草烧完了除根,连带着整个毒王谷全烧了。”www..net ps:这几天玩某宝,忽略了更新,我检讨,我保证加更(结束之后)。 第242章 听风阁下的分别 “你想怎么烧?” 顾璟旭不知道苏晏之说了有几分话是真,不过这毒王谷哪里是这么好烧的,谷中山脉相连,树木更迭,若是这么烧,山谷之中,有很多生灵都会消失。 苏晏之撑着坐了起来,虽然有些虚弱,但是他依然撑着自己的身子,显出几分高贵的姿态,“烧光罢了,还能怎么烧,浇上油,放上柴,想烧便烧了。” “随你。” 顾璟旭没什么心情去管一个虚弱的连呼一口气都要停上半天的疯子的话。 苏晏之所言,他倒是觉得没什么可能。 起身倒了一杯水,看着茶杯之中的茶水,他犹豫了片刻,然后回身递给了苏晏之,“喝,多喝点,防止你死。” 苏晏之看着那茶,皱了一下眉,随后撇了一下头,“我不喝这个,朕要喝西湖龙井。” 顾璟旭脸色瞬间就沉了,啪的一声将茶杯放在了桌上,“那你还是死了算了。” 苏晏之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又悄悄的瞟了一眼顾璟旭,然后慢慢的挪了一下,靠近了顾璟旭的身边,然后伸出了手,给顾璟旭看自己手上的伤口,“看,好看吗?” 顾璟旭皱眉,“看什么?” “你的字写在我的手腕上,是不是很好看。” 苏晏之说完一挑眉,凝着顾璟旭白皙的手腕,“你……” “行了,闭嘴。” 顾璟旭脸色说不出的青,说实话,他并不觉得这种字有什么好看的,原本好好的血肉,被硬生生的戳开伤口,说是刻字,其实是在镌刻疤痕。www..net 伤口好了,难去的就是疤痕,深入骨髓的伤口,才是最难受的。 顾璟旭的手一抬,打开了苏晏之的手,“我不想看。” 冷漠的又坐远了一些,静下心来仔细想想之后,还是觉得今日的人有些奇怪,“毒王谷内的人,是不是被你换过?” 顾璟旭随口一问,正在看着自己伤口的苏晏之瞬间目光一沉,不过也只是失常了一瞬间,便恢复了平静,他的声音很平静,“怎么这么问?” 顾璟旭垂下目光,“你没有否认,那便是换过了。今日带头的,是你的人吧。” 和苏晏之相处,有很多事情都不能直接的去问,因为苏晏之根本不会直接去说,大部分是要去猜的。 苏晏之知道顾璟旭这么说,心里多少也明白了一些,不过他有些好奇,“你是怎么看出来人被我换过的?” 顾璟旭笑了一下,点了点桌上的茶,“这茶,还是是热的。” 苏晏之撇了一眼桌上的茶水,“这能说明什么?” 顾璟旭垂下目光,“那些只顾着放你血的人,把你当成毒人。” “毒人,在他们眼里不算是人,除非,你是他们的主子。” 这茶水显然是一直温着的,他们从暗室上来不久,这茶还能温着,这不就是说明,这房间里一直有人换着茶吗。 既然一直为他们换着茶,能考虑这么周到,想来这毒王谷里的人,是不可能的。 苏晏之也不否认,嗤笑了一声,有些叹息的摆动了一下沾着血的衣裳,“对,是有朕的人。” 说着话,他撇了一眼顾璟旭,“可朕的人,也不影响他们想要知道毒人的秘密。朕还是他们盯着的猎物。” 顾璟旭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自顾自走到了一边上了床榻,闭上了眼就开始睡觉。 连日看着苏晏之,今日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苏晏之站起了身,也凑了过来,靠在了顾璟旭的身边睡下,看着顾璟旭的面容,他的眼眸里印着平静,直到顾璟旭呼吸平缓,睡了过去,他才缓缓开口,“我们的孩子,应该很像你,温柔又善良,不知以后会不会被人欺。” 抬起了手,抚摸了一下顾璟旭的发丝,“可我……应该看不到了。” 蜷缩了一下,靠在了顾璟旭的身边,压低了喉咙,咳嗽了两声,随之就吐出了一口血。 啪嗒一声,门被推开了,苏晏之立刻抬手按了一下顾璟旭的睡穴,随后坐了起来,看着进来的人,“什么事情?你怎么进来了。” 进来的人径直走到了苏晏之的身边,然后递了一颗丹药,“吃。” 苏晏之看着那枚丹药,擦了一下唇角的血,“这次的对血液里的毒有效吗?” 那个人垂下眼帘,“晏之,你最好想好了,毒人的毒一解,你活不了多久。” “嗯,没想活多久。” 低下眼帘,长睫洒下阴影,又回眸看了一眼顾璟旭,眉头微微一锁,“想让他和我一起……” 停顿了一会儿,他又犹豫了,看着顾璟旭又说道,“算了,不想他陪着了……你帮我,将他送回他想去的地方。” …… 自从有了西域皇室的介入,听风阁内的很多人都有了西域的身份,他们不再是江湖之中人人喊打的“杀手”。 褪去杀手身份,很多人便可从听风阁离去,但是依然有很多人自愿留在听风阁内。 南思隐和苏景宸在能离开听风阁的时候,便立刻收拾了包裹,准备离开。还未走远,便被一道白色身影拦住了去路。 洛白持剑落在南思隐的面前,“等等,小公子,我想知道救璟衍的药,在哪?” 南思隐打了个哈欠,有些慵懒的坐在马背上,撇了一眼站着的人,然后平静的说道,“极北极寒之地,有一株似莲的草药,颜色艳丽,若是能遇到,那便能救。” “好,我知道了。” 洛白持剑弯身,“多谢。” 苏景宸皱了一下眉,听着南思隐说的话,喊住了准备离开的人,“等等,极北之地,寒气入侵,你活不了多久。” 南思隐坐在马上,声音冷漠,“这般过去,不过也是一命换一命,你又是何必?” “万事皆我愿,不怨天,不尤人。” 洛白留下一句话之后,转身便离开了。 第243章 南思隐的救人观 听风阁上,楚慕言终于见到了顾璟衍,多年没有在皇城之中的人,已经没有了皇城之中的贵气,多数是在江湖之上的风尘之气。 顾璟衍不知道和多年未见的人该怎么说话,只是站在楚慕言的面前,吹着风,而楚慕言和风瑜烬站在一起,两个人看起来都有话要说。 “慕言……” 顾璟衍有些迟疑的唤了一声,随后低下了眼帘,想要说话, “先皇死了,你能回去了,璟衍皇子。” 楚慕言打断了顾璟衍的话,随后从袖中拿出了一封信件,这是楚慕痕从南国传来的信封,信中最重要的一句,便是先皇已逝。 顾璟衍低下目光,没有说话,颤颤的抬起了手,接过了那封信件,打开之后看了看,随后又合上了,“我……知道了。但是我,没想以顾璟衍的身份回去。” 顾璟衍看了一眼风瑜烬,“好好照顾他。楚家的债,我会还的。” 随后静默的转了身,一身黑衣之人,发丝也随着落在了他的肩头,带过几分儒雅和随和,他的目光里透着几分安静的气息,“慕言,我们南国再见。” 楚慕言看着顾璟衍离开的身影,目送了很久,多年以前,他也是这么看着,看着那位少年的璟衍殿下离开,便再也没有看见归来人…… 顾璟衍顺着听风阁的路下山,却很难得的没有看见洛白的身影,以前不管他在哪,洛白总是跟着,这一次,倒是不跟着了,总觉得少了什么。 到半山腰的时候,他抬起了头,看向了山谷之内的迷雾,舒畅的叹了口气,弯下了腰身,慢慢鞠躬,“听风阁,有缘再见,璟衍在此一别。” 黑衣之人,站在山腰之上,身影契阔,“洛白,我们有缘再会。不过,此生应该不会再见了。愿你往后余生,能一生安乐。” 他再次鞠躬之时,身姿傲然,如同皎月。 随后静默转身,不再留恋,独自下山。 约莫到了山脚之处,忽然在不远处看见了一道青衣,他目光一颤,看着那道身影停住了脚步,看着那青衣,眼眸落下阴影。 在顾璟衍目光扫过去的时候,萧澜依也跟着抬起了目光,坐在树下的人,看着那黑色的身影一顿,跟着站了起来,青衣落下之时,称出他身上的幽冷,他看着顾璟衍,站在树下。 而山脚之下的人停顿了一会儿之后,向他走了过去,在他面前停下,“你……还没走?” 萧澜依看着顾璟衍,垂下眼帘,“嗯,要走了,我回南国。” 顾璟衍犹豫了一下,开口还是说道:“那我和你……” 萧澜依没有听顾璟衍说完,便开口打断了,“你的朋友,去了极北之地,说要帮你找草药,我拦不住,你自己去吧。” “什么?” 顾璟衍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萧澜依的目光向着北面瞧了瞧,“去吧,他刚走不久。” 顾璟衍眉头一锁,看了一眼那道路,又回眸看了一眼萧澜依,“你等我,我拉他回来,就来找你。” 萧澜依看着顾璟衍离开,什么也没有说。 这时候,南思隐和苏景宸从另外的暗处也走了出来,他们看着顾璟衍离开之后,苏景宸这才走到了萧澜依的身边,拍了拍萧澜依的肩膀,“澜依,他走了。” “嗯,我知道。他若是知道,一定会走的。” 萧澜依平静的回了一句之后,看着苏景宸,“放心,他不会让他朋友去送死的。” 南思隐靠着一旁的树,看着萧澜依,“所以,你想去送死吗?这么生死契阔,与子成说,真让人感动。” 萧澜依回眸,看着南思隐,“若是你,你怎么选。” 南思隐双手环在身前,看着不远处的马,他们的马在不远处吃着草,悠闲自得,“生死有命,爱我的,我爱的,总有人先死,我不会用我的命,换别人的命。” “我又不蠢。”www..net 南思隐靠着树,声音平静,“若我死了,我用命救的爱人,他伤心,跟我一起死,那我便白死了。” “若是他不伤心,好好活着,与其他人白头偕老,那我死不瞑目,我也算白死了。” “我不能白死,所以,只能等他死了,看我的心情,心情好了,便活着,心情不好,便和他一起死。” 南思隐说的平静,好像是有道理,好像又没道理,总之听得苏景宸的耳朵里有些奇怪。 第244章 燃烧的毒王谷(1) 顾璟旭在毒王谷睡了约莫六七个时辰,醒来的时候看见苏晏之坐在桌边,正喝着茶,脸色比较苍白。 他从床榻上起了身,走到了苏晏之的身边坐下,随手撩了一下苏晏之的手腕,看了一眼那伤口,顺着淡淡的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苏晏之眉目一挑,看着顾璟旭,有些不理解,“什么怎么了?” “你的面色怎么这么苍白?” 顾璟旭的目光微微抬了一下,看着苏晏之,本身苏晏之是失血过多,但是身子却没那么虚弱,毕竟习武之人,内力强劲,撑着一点并无关系。 可现在的苏晏之看起来,连撑着都有些勉强。 苏晏之并未受伤的手撑着桌子,扯着唇微微的笑了一下,“原来,你还能这么关心我。” 顾璟旭沉默着,没有说话。只当听不见这苏晏之的自作多情。 苏晏之凝着顾璟旭,多看了两眼,仿佛要将顾璟旭印在自己的眼睛里。 被这眼神盯的久了,顾璟旭放下了手中的茶,抬眼也看着苏晏之,“你在看什么?” “看你。” 苏晏之忽然伸出了手,想要碰一下顾璟旭的侧脸,但是却被躲开了。 苏晏之知道顾璟旭会躲开,所以眼神里一点落寞都没有,只是收回了手,看着顾璟旭,沉默之后,又开口,“北国皇室的镇压,其实很简单。” 顾璟旭皱了一下眉,没有听出来苏晏之为何忽然之间和他提起了北国皇室。 苏晏之倒了一杯热茶之后,继续说着,“晏如的心腹被朕砍掉了一半,摄政王苏烈阳比较顾忌他的儿子林君澜。利用好,相信控制他们不难。” “至于皇城之中的其他人,给他们一些好处,自然能听你的。他们这些年的关系,朕留在了东宫东侧的屋子。” 苏晏之说话很轻,也很缓,整间屋子就他们两个人,除了灯火摇曳,并没有其他人。顾璟旭一直听着,没有说话。 而苏晏之仿佛也没有多加看顾璟旭的情绪,只是自顾自的说着,“你的身份不便控制北国,北国皇城之中,林君澜本为正统。” “在北国皇宫东南角,有一处冷宫,冷宫里有先皇的遗诏,里面写着的,是先皇对林君澜的册封。” 说至此,苏晏之咳嗽了两声,微微偏过了身侧,喝了口茶水,压掉了自己喉咙里的腥甜味,“皇宫西侧地牢里,有傀儡,那些傀儡不受刺激,便不会醒,你派人抽掉他们的血,便可让他们入土为安。” 顾璟旭皱眉,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劲,苏晏之有一点像是在交代后事。 本来不想多加关心,但是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苏晏之,你真的没事吗?” 坐在椅子上的人,轻轻的笑了一下,那笑容虽然一如既往的幽暗,倒是又多了几分释然的感觉,“有一件好事,毒人的毒能解了。” “什么?” 顾璟旭有些惊讶,没想到这毒王谷的人这么厉害,不过一月的时间,就能研究出毒人的解药,“怎么……可能,他们……” 苏晏之闭上了眼眸,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没什么不可能的,他们本来就在一直寻求毒人的解药,只是缺少一个真的毒人来帮他们试药。” 顾璟旭继续沉默着,他好像也只能沉默。 苏晏之今日好像有些不一样,但是哪里不一样,他却看不出来。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只有今日,你问,我答。” 苏晏之的话,说的很轻,将手边的一个糕点盘子递给了顾璟旭,“吃点吧,你应该饿了。” 顾璟旭随手拿了一块糕点,拿在手里瞧了两眼之后,尝了一口,味道不甜不苦,带着淡淡的香味,“被带走的那个傀儡胎,你知道去哪了吗?” 苏晏之低眉,手也拿起了一块和顾璟旭手里一模一样的糕点,尝了一口之后,才缓缓道,“不知,应该在这谷内吧,等出去之后,再慢慢寻查。” 顾璟旭手里的糕点一紧,按理说,若那个傀儡的肚子里真的有苏晏之在乎的孩子,依照苏晏之的性格不可能这么不紧不慢的。 除非,那个女傀儡肚子里的,就不是什么要紧的孩子。 顾璟旭沉眉思考,而苏晏之在这个时候便又开口了,“明日,那些孩子毒解之后,会有人带你离开,你离开。我留下,烧了这里。” “嗯,知道了。” 顾璟旭淡淡的应了一句之后,站起身,准备离开。刚起身,苏晏之一抬手,拉住了顾璟旭的手,“今天别走,陪我坐一会儿。” “你要坐一夜?” 顾璟旭皱眉。 苏晏之抬起头,看着顾璟旭,“不然,陪我睡会儿?” 顾璟旭沉默,还是坐下了,苏晏之的手略微有些凉,让他有些感觉不对劲,抽开手之后,想着苏晏之身上的毒也能解了,不知道是什么心情。www..net 因为他记得在那山谷之下的时候,苏晏之和他说过,因为他吃毒吃习惯了,所以不知辩毒,因为对他来说,那些都无毒。 犹豫了片刻,顾璟旭缓缓问了一句,“你的毒,也解了?” 苏晏之本来安静的坐着闭目养神,听见顾璟旭和他说话了,这才转过了目光,看着顾璟旭,“差不多了吧,怎么,璟旭羡慕了?” “没有。” 顾璟旭坐了一会儿之后,才站起来,“我去寻点吃的,你自己坐着吧。” 苏晏之目送顾璟旭出去之后,这才轻轻的皱了一下眉,暗处,走出来一个人,在苏晏之的身边停下了脚步。 “都安排好了。” “嗯。” 苏晏之抬起了目光,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男子,“明日,记得帮我放一把火。” “还有,帮我将他带出去。” 苏晏之交代了一句之后,便站了起来,向着床榻走了过去,“我累了,你退吧。” 站着的人沉默的看着苏晏之,什么话也都没有说,转身离开。 顾璟旭回来的时候,苏晏之已经睡下了,没什么精神的感觉,顾璟旭将吃食放下之后,便坐在苏晏之的身边,看着,也不知道想什么。 第二天一早,苏晏之便不见了,几个孩子被带到了顾璟旭的身边,那些孩子被一条锁链锁着,锁链的一头,交到了顾璟旭的手上。 带头的人看着顾璟旭,“走吧,有人安排,带你离开。” 顾璟旭跟着走了一段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转过身去,才发现最里面,已经有烟雾飘了起来。 “他们要烧多少东西?” 顾璟旭回眸,看着那已经浓烟飘起的地方,沉沉的问了一句。 带着他的人身影冷漠,“全烧了。” 平静的一句,让顾璟旭更加皱眉了,一般,谷内燃烧,波及太大,一定会引起不小的波动,但是这些人,真的太安静了。 路过的人,都仿佛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每个人都在安静的往那起火的方向走,但好像都不着急。 就像是焚毁寂灭的平静。 顾璟旭忽然不走了,看着那些慢慢的跟着的毒人孩子,犹豫了一下,轻轻的一扯,将锁链挣脱开。 带路的人目光一沉,想要控制住顾璟旭,但是却被顾璟旭提前一步控制了。 顾璟旭压着那个人的脖颈,眯起了眼眸,“这谷里,到底有多少苏晏之的人?” 被押着的人凝着顾璟旭,“公子只管离开便是,问那么多做什么?” 顾璟旭想着这两日的反常和谷里人的不对劲,还有这些毒人的孩子,还有他这么一个活傀儡,怎么说放便放了。 太多的不对劲,让他起了疑心。 “是不是整个毒王谷都是你们的人?!” 顾璟旭问话的时候,那浓烟已经起来了,谷里仿佛没有一个人要救火的意思,都在以一种旁观的姿态看着,“既然都是他的人,他根本没必要烧了这谷,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被顾璟旭钳制的人丝毫没有忌惮,只是平静的看了一眼那升起的浓烟,随后又问了一句,“公子走吗?若是不走,那便随这毒王谷一起烧了?” 顾璟旭:“一起烧了?苏晏之想做什么,说!” 毒王谷内,苏晏之一身黑衣,凌厉的站着,他看着燃烧起来的大火,目光平静,黑发被火光的风缱绻卷起,俊美的眸里,隐着火的炽热,“早该烧了的。” 随后又回眸看了一眼那火旁边的小木屋,那是他父亲曾经研究出他的地方。不知他的父亲看着他出生是何心情,不过他这一生,都没有像现在这般平静过。 没有多说话,就往那小木屋里走。 “晏之!你还有机会的。” 苏晏之身后,男子叫住了他,在男子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傀儡,女子眼神无光,但是却依然向前踏了一步,想要靠近苏晏之,却又不敢。 苏晏之停了一下脚步,回眸看着身后的男子,“我在选。若是他不回来,那便是选了,对吗?” 问了一句之后,又看了一眼那女子,“璟旭说,你们该入土为安的。” 说完,他径直走向了那间屋子。 火离房间很近,走进屋子之后,苏晏之关上了门,静静的坐着,看着外面的火光和人影。 多年以前,他在灵堂之内,火起来的时候,外面是笑声,如今倒是安静了很多,没有嘲笑声了,也没有讽刺声了,安静的只有火燃烧的声音…… “应该坦然一点面对的,有什么可恨那些人的,所有人都想你死的时候,就该死了。” 坐在屋内,锁上门,听着外面房屋倒塌的声音,苏晏之笑了一下,“到最后,不还是无人爱你,无人救你。” 第245章 燃烧的毒王谷(2) 毒王谷另一侧,顾璟旭松开了那个带领他离开的人,然后将那些孩子交给了那个人,“看着他们。” 说完,看着那燃烧的毒王谷,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回去看看。 他们离开的并不远,燃烧的地方起来了熊熊的烟火,有了方向的指引,所以很容易便能过去。 只是中间有一片迷雾,若是从另一侧走,需要耗费更多的体力和时辰,思忖片刻,顾璟旭还是决定赌一赌,从这毒雾之中穿过去。 等他到毒王谷内的时候,便见最里面已经烧起了很多的木屋,这山中的屋子,大多数都是木建,所以燃烧起来很快。 那些燃烧的屋子前面,跪着很多人,他们什么都不做,什么也没有说,全部都跪在地上,朝着一间小木屋,好像在进行什么可怕的仪式。 看见这般场景,顾璟旭站在高处凝视着,不远处的房屋在不断的燃烧,不时的还发出一些房屋破碎的声音,那场景尤为的惨烈。 顾璟旭看着那些人面朝着的屋子,透过那侧边正好半开的窗,看见了苏晏之的身影,苏晏之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璟旭站在屋顶之上,看着那些跪着的人,见那些人未动,也没有离开的意思,沉默之中,一阵风吹了过来。 那风带过尘烟,迷了顾璟旭的眼眸,也带过来了那燃烧的火焰,眼看着火烧过来,顾璟旭就这么冷静的看着,苏晏之依然平静的坐在屋子里,一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你……想被火烧死吗。” 顾璟旭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苏晏之,“为什么,你忽然想死了。” 苏晏之留在这里研制毒人,傀儡胎,只是为了燃烧毒王谷,和毒王谷一起埋葬自己吗? 之前明明那么想要活着的人,怎么忽然想死了。 “这么死,你真的甘心吗?苏晏之,还是说,这是假象,你在演戏?” 顾璟旭停留在了屋前,在犹豫之中看着那火烧了过来,他没有下去,只是冷漠的看着那火光烧过来,在犹豫之中轻轻转过了身。 闭上眼眸,皱着眉头,“底下那么多人,总有一个人……想要救你,总有一个,不想你死。” 似乎是在劝说自己,顾璟旭转身的时候声音轻缓,“苏晏之,总有人想要救你,可那个人,不会是我,也不该是我。” 沉默转身的时候,想要离开,可刚走了一步,忽然听见底下的人喊了一声,“属下愿随陛下一起葬于火海之中!” 顾璟旭再次停下了脚步,这毒王谷之中这么多人,难不成都要陪着苏晏之去死吗? “都疯了吗?都想死在这里。” 他的目光再次看向了那屋内,屋内的人依然安静的坐着,不知道想些什么。 顾璟旭终归没有离开,目光紧锁着屋内的苏晏之,“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而房屋内,坐着的苏晏之微微侧过了身,谁也没有看见,他的唇带起了一抹笑容,黯然的笑容里,虽有释然,却也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 他坐在小木屋里,斜坐在座位上,黑衣落下阴影,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着杯中茶水,笑容更深了,“璟旭,你回来了。” “是不是不知道朕在做什么。其实,这出折子戏,我自己,都信了。” “瞧,我真的快死了。” 温和的风从小窗户边吹进来,那是顾璟旭一身白衣,站在屋顶之上的身影,他看见了。 因为看见了,所以他现在倒是一点也没有慌乱。 苏晏之身影冷静,他的手指敲击在桌面上,点着桌子一下又一下,一点也不着急。在等着火烧过来,也等着顾璟旭过来。 苏晏之的目光撇了一眼屋内的镜子,那镜子刚好倒影出了顾璟旭的一抹身影。 虽说看不清,但是一道身影便也够了,他侧了身,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那镜子,手指摩擦过镜面,“就知道,你会回来找我。” “璟旭,永远都是这么善良。我,等着你来推开这扇门。” 苏晏之垂眸,将杯中的茶水抿了一口,“推开门,你便走不了了,璟旭。” “我说过,只放你,离开那么一次。你又要输了。一败涂地,你拿什么和我斗。” 而不远处的屋顶之上,顾璟旭的眸凝着那火光烧过来,已经燃烧了那小木屋旁边的屋子,很多的房屋倒塌下来,可那些跪着的人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顾璟旭身影顿着,“管他做什么,他死了不是更好。” 想要走,可内心仿佛有着一条线,牵扯着他的脚步,让他怎么也离开不了。 第246章 苏晏之,什么才是真的(1) 顾璟旭站在屋檐上,看着那燃烧的房屋,火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烧了过来,那燃烧的火焰就像是火蛇一样,吞噬着所有人。 终于,顾璟旭还是飞身下了屋檐,一道白衣站在了所有的人的面前,而那些人一个都没有上前,仿佛知道顾璟旭会过来一般。 全都跪在地上,等着顾璟旭的动作。 烈火在耳边燃烧,熏着所有人的身,煎熬着每一个人的心。 顾璟旭在众人面前,靠近那间屋子,站在门前,目光落在那没有被锁着的门上,低眉,讽刺笑了一声。 随后眼神平静了,手握住了那把锁,没有推开门,而是轻轻一按,将外面的锁,锁死。 随后又走到了窗边,看了一眼屋内平静坐着的人,随手放下了那窗户,继续锁死。 屋内,苏晏之听见锁落下的声音,跟着笑了,靠在椅子上,轻轻的喝着茶,平静而自然,什么话都没有说。 继而,屋外传来了顾璟旭的声音,“苏晏之,你我都清楚,谁也救不了一个真的想死的人。” “你若真的想死,那便死吧。我送你一程。亲手断你的路。” “愿你骨灰随风而去,归于尘土。这般,也好。” 顾璟旭将锁锁死之后,顺手拔了锁上的钥匙,随手一扔,扔在了脚边,他的声音幽冷,看着那燃烧过来的火光,“再过小半个时辰,你便化为灰烬泡影了,你交代的,我记下了。” 苏晏之放下了手中的茶水,听见了顾璟旭的声音和话,闭上了眼眸,声音幽沉,“我以为,你会推开这扇门的,璟旭。” 顾璟旭看了一眼自己略有些颤抖的手,轻笑,“苏晏之,是不是所有人都会以为,我会推开你求死的门,来挽救你,将你带出火海。”www..net 他的手慢慢垂下,看着山谷内弥散的雾气和升腾而起的火光,“可你却忘了,不论是谁,都救不回一个一心求死的人。” 若是苏晏之真的等着他来救,那便从一开始,苏晏之就不想死。 顾璟旭站在门外,扫了一眼那些跪着的人,“这些跟着你一起生死的人,都不想救你,你如何要让我顾璟旭救你?” 苏晏之坐在屋子里,安静了下来,看着杯中的茶,长呼出一口气,听着外面的声音,他没有说话。 脑海里想着的,是多年以前,他被困在火海的场景,慢慢的站起了身,走到了门边,轻轻的拉了一下门,卡啦一声,外面的锁发出了声音。 顾璟旭垂眸看着那被轻轻拉开了一点的门,透过那扇门的缝隙,他看见了里面站着的苏晏之。 他们两个人,一个站在屋内,一个站在屋外,相视无言。 啪嗒一声,忽然一声巨响,旁边被烧毁的屋子倒下了一根房梁,那梁柱倒塌下来,直直的向着顾璟旭的方向劈了过来,顾璟旭眉头锁了一下,不得不向后退了多步。 那梁柱倒在了小木屋的前面,刚好燃烧起了那一扇门,火光顿时冲了起来。 苏晏之看着面前的火,看着顾璟旭后退。 屋外,顾璟旭看见那火烧起来的时候,眼眸眯起了一些,下意识的看向了火海里的苏晏之,若是苏晏之想要活着,现在是唯一能出来的机会,“苏晏之,你在等什么……” 而屋内,苏晏之看着那燃烧起来的火,静默的向后退了一些,眉目里平静淡然,炽热的火光,和他小时候一样大,而现在,他却不会哭喊祈求什么了。 站在木屋里,四周很快就被火烧起来,“璟旭,你是不是在赌我不想死。” “可是,这一次,想死,才是真的。” “你救与不救,皆是应该。不过,这次,是我输了……” 慢慢的转身,垂落衣裳,平静坐回到了椅子上,看着面前越来越大的火光和浓烟,“我居然想要你救我……” “咳咳……” 他止不住的咳嗽了两声,意识在燃烧的火焰之中逐渐消失,附在桌上,面前的火光炽热,“算了,输了也好,下辈子,想和璟旭一起长大,这般,就不孤单了。” 屋外,顾璟旭看着那燃烧的木屋,死死地盯着,可等到木屋全部都烧起来的时候,也没有等到苏晏之出来的身影,他的脚步一顿,踌躇着上前走了一步。 轰…… 一声巨响仿佛砸在了他的心上,眼前伫立的木屋,在瞬间倒塌。 第247章 苏晏之,什么才是真的(2) 听风阁山下,萧澜依让苏景宸和南思隐先离开,他需要一个人好好的想一想。 并没有等顾璟衍,萧澜依选择一个人走了另外一条路,而苏景宸看着萧澜依离开,叹了口气,随后牵着南思隐离开,“走了,阿隐,我们回毒王谷看看。” 南思隐拧眉,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嗯。对了,你兄长呢?” “哥带着狐先行去毒王谷了,之前给我留了信,哥说他找到了救狐狸的办法。”www..net 至于怎么救,倒是没有细说。 苏景宸和南思隐骑着马,赶的并不着急,到毒王谷的时候,他们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谷内的浓烟还没有散,房屋树木都被烧的没了形,满地的灰烬,原本山谷内的浓雾便重,加上了散不去的烟,眼前什么都看不清楚。 一下子,苏景宸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南思隐站在谷前丛林,这里本来应该是浓密的毒雾林,林中毒雾弥散,各种奇珍异兽,如今倒是显得有些破败。 “这是毒王谷分系?怎么成了这般。你哥回来整顿过了?” 苏景宸皱眉,目光扫了一眼四周,除了落败的草木,没什么尸体,“不像是谷内的内乱,倒像是……故意烧毁。” 南思隐眯起了眼眸,“你说,你哥回来的时候,这里烧了没有?” 苏景宸站在原地,看着那高耸的树木都化成了灰烬,“哥应该看到了……” 他并不是心疼,说实话,小时候,他也有想要烧了这林子的想法。 只是烧不掉罢了,不知是哪位“英雄”烧了这个地方,上前走了两步,忽然惊起,“糟了,殿下!” 南思隐的手摩擦了一下那烧为灰烬的树木,拉住了苏景宸的手,“别激动了,这树都烧冷了,明显已经烧完很多日了。” “你的殿下若是真在火海里,现在应该化成灰了,你想找也找不到。” 碾碎手指尖的灰烬,南思隐拍了拍手上的黑屑,目光扫了这一圈,长叹了一口气,“三百年的香樟木,烧了多可惜,若是不想要,给我们西域,多好。” 有些难受的抚摸了一下那棵树,“你活了三百年,就这么被烧了,一定很后悔长在这里吧。” 苏景宸皱眉,拉过南思隐的手腕就往前走,“走了,阿隐,别对着树念叨了,我们找人问问情况,哥和殿下应该都还在谷里。” 南思隐伸展了一下筋骨,然后一把就抓住了苏景宸的肩膀,“现在没有毒雾了,就不用在地面走走饶绕了,我们走空中。” 说完,带着苏景宸就飞了起来,南思隐认识路,不过半个时辰,就进了毒王谷内,比起外面,里面更加的破败,因为没有遮掩,全部的灰烬飞扬着,弥散着尘土。 没有看见苏松珏,不过在灰烬的深处,苏景宸还没靠近,就看到在灰烬深处的地上倒了一地的人,那些人没有外伤,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在他们面前的台阶上,白衣之人安静的坐着,垂落的手上有一些白,带着灰尘的风吹过来,吹动了他的发丝,卷起他眼里的情绪。 “殿下,你……” 多日不见的人,显得消瘦了很多,从骨到相,都有些瘦。俊雅的面容有些疲惫,身上的白衣落了灰烬,看起来有些落魄。 苏景宸怕忽然靠近吓到顾璟旭,便让南思隐停了脚步,一个人走近,走近才发现,顾璟旭的身边还放着一具被白衣盖着的尸,那尸已经全黑了,看不清样貌。 “殿……” 轻轻唤了一个字,那坐着的人有了动静。 “他死了,景宸。” 顾璟旭声音沙哑,抬起了目光,眼睛里的血丝很明显,应该是多日没有休息的缘故。 苏景宸愣了一下,立刻蹲下了身,手扯了一下那块白布,掀开之后便又合上了,因为完全看不见容貌,宛如一团焦炭。 顾璟旭看不出悲伤,也看不出落寞,但声音很低沉,“我其实……” 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整理情绪,很久,顾璟旭才继续沙哑开口,“景宸,我其实,没想他死。我以为,他会想活着的。” 苏景宸靠了过来,在顾璟旭面前蹲下,“殿下,没事了。我带你回家。” 没有问任何情况,他靠近顾璟旭,想带着顾璟旭离开。 顾璟旭的目光没有看苏景宸,而是看了那倒了一地的人,“他们吞了药,可我还没想到,该怎么让他们活着……” 那一日的场景,顾璟旭还记得,木屋倒塌之后,他想要靠近看看情况,可那些跪着的人,在一瞬间整齐的从袖袋中拿出了丹药,一起服了毒。 毒入心肺,便无转圜的余地,他封住了这些人的心脉,可没有办法救。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着是为何。 只是感觉该守着…… 在这等了多日,一个人也没有。 第248章 苏晏之,什么才是真的(3) 南思隐随意看了一个人,撩了一下白衣,蹲下身按了一下那个人的脖颈,在探到脉搏之后,轻轻对顾璟旭点头,“不用担心,我有办法救他们。” 原本坐在台阶上,用剑撑着身子的人这才闭起了眼眸,长呼一口气,仿佛在这一刻平静了下来,他撑着站了起来,“是吗?那我去将他埋了……” 苏景宸在看见顾璟旭站起来的时候,跟着便起来了,靠了过去,顾璟旭弯下腰身想将人带起来,但是下一刻,头脑便昏沉了,瞬间陷入黑暗。 苏景宸一惊,从后面抱住了顾璟旭下落的身子,“殿下!” 南思隐皱眉,走了过来,“怎么了?” 苏景宸将人抱起来,轻轻摇了摇头,“无碍,连日未进食,有些虚弱。需要修养。” 说完,从身边带着的包裹里拿了一些干粮给顾璟旭喂下,可连日未休息,顾璟旭已经很劳累了。 南思隐皱眉,看了一眼四周,“现在怎么办,这周围该烧的都烧了,怎么让他休养。” 苏景宸抱着顾璟旭站了起来,抬头往上看去,虽然看不清,但是刚刚隐约看见,山崖之上,并未被烧,“毒王谷两系三开,我们刚刚来时,我见到毒王谷只有山谷之内有火。” “山崖之上并没有被全部烧毁。我们能往深处去。” 苏景宸看了一眼满地躺着的人,“这些人里,有很多都是苏晏之的人,想来应该是想随主而去。” “能救则救,救不了,就算了。” “好。” 南思隐轻声答应,随后又看了一眼地上被烧成了黑状的尸身,“地上那个不准备埋了?” “死都死了,晾几天吧。” …… 半山腰之上的一处洞穴内,苏松珏披头散发的,满脸都是尘土,好像是擦了,又好像是没擦干净,他用木棍子戳了戳那还闭着眼睛的人,满脸的郁闷,“都这么多日了,你怎么还没醒?就算是尸,也该醒了。” 鬼知道前几日他回来时,看见满山的大火是什么心情,好在他轻功比较快,先行派人将小狐狸带回了山巅,又传音让山上的人立刻将防山火的门打开,然后斩了四周相连的树木。 他去山谷的时候,小木屋旁边已经烧了起来,顾璟旭正在锁门。 天知道,他那是什么心情。 那可是上任谷主的小木屋,里面还有很多重要的东西,他动都不敢动的屋子,就快被烧了。 没办法,他只能操纵傀儡通过只有他这个谷主知道的密道走进小木屋那些东西。 没想到看见闭着眼睛等死的苏晏之! 最后为了救人,他还死了一个傀儡,郁闷。那可是他留在毒王谷内的完美傀儡啊。 “咳咳咳……” 忽然,躺在地上的人咳嗽了两声,慢慢的苏醒了过来,睁开眼睛之后,转了转,并没有起身。 苏松珏用木棍在地上画着圈圈,用脚踢了一下躺着的人,“灵魂进过地狱了?感觉怎么样。” 苏晏之的眼睛转了转,在看到苏松珏的时候,皱了一下眉,“怎么是你救的我?” 苏松珏见苏晏之满脸嫌弃,咬牙,他救了这个人,怎么被嫌弃了,丢掉了手上的木棍,他冷哼一声,“不想救了,你去死好了。” “璟旭呢。” 苏晏之声音沙哑,躺在地上,仍然不忘问一句顾璟旭。 “替你收尸呢。” 第249章 和柴一样黑 苏晏之没有心情和苏松珏斗嘴,本身就虚弱,失血过多又吸入了太多的尘烟,所以连说话都没有力气,“能不能不开玩笑,谁都和你一样吗?只知道替我收尸。” 苏松珏冷笑了一声,“还知道我是在开玩笑,看来不傻,你为何烧了我的毒王谷?” 这毒王谷再怎么样,谷中一草一木皆为宝,就算他们谷内分派闹的再怎么厉害,他也不曾火烧毒王谷。 没想到这苏晏之刚来不过几月,便将这毒王谷烧的干干净净。一点犹豫都没有,属实让他惊讶。 “想烧就烧了。朕是暴君,这是北国,我看着碍眼。” 苏晏之说完侧了个身,缩着身,不再说话,完全无视苏松珏。 见苏晏之不想回答,蓬头垢面的苏松珏折腾了一下自己乱蓬蓬的头发,有些烦躁,抬手又戳了一下苏晏之的肩,“那你把自己关木屋里寻死,干什么?苦肉计?你看看顾璟旭看你一眼吗?” 苏晏之沉着眼眸,轻轻蹙了眉,依然没有说话。 见苏晏之不说话,苏松珏便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不是想死在毒王谷?让我背锅,再让你那疯子弟弟来杀我?报我想替你收尸的仇啊?” 苏晏如那个疯子如果知道他哥自己烧死了自己,还不知道又闹出什么事情来,他真的很烦苏晏如那个难缠的人。 苏晏之靠在地上,目光凝着自己手上的伤口,“璟旭想杀我,动不了手,我帮帮他。” 苏松珏无语,对着苏晏之的背后翻了个白眼,“别说那么一往情深,这和你苏晏之的心性不同,你可是一直掌控别人生死的人。” 苏晏之听着苏松珏在后面噼里啪啦的不停的讲,有些烦躁,皱着眉闭眼,低声回了一句,“触景生情,突然一时心情不好,又想不开了。怎么,不行吗?闭嘴,让我休息一会儿。” “行,怎么不行,你想死就死,想活就活,随便你!那你怎么烧我毒王谷?你怎么不烧你北国皇宫呢你?” 踢了一脚地上躺着的人,苏松珏也有些烦躁,抽出一根火把握在手上,“你要死可以啊,这里有火把,外面随便弄棵树,都是柴,堆个草堆,跳进去,一样死。” 苏晏之也憋着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现在还听着苏松珏一阵叨叨叨,觉得更烦了,不免问了一句,“你损失很大吗?你的根基不都在山上。” “什么山上,我是谷主,明白吗?谷主,这毒王谷都是我的,烧的又不是你家,你知道我损失多重吗?” 苏松珏现在看起来像是一只爆炸的狮子,头发都竖着,凌乱里透着灰,好像几天没打里了,他将手上的火把丢进火堆里,“为了救你,搭进去一个傀儡。” “傀儡啊!我第一只傀儡!烧成干柴了。他现在和这柴一样黑!” 说到这里,苏松珏便气的想要吐血,一股火在他的心口不断的燃烧着,无处宣发,“要不是我,现在黑成柴的就是你!” “苏晏之,你可知道,这毒人和傀儡本就是我们毒王谷的立足根本。” “没有毒人和傀儡,我们怎么在江湖立足?” 被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苏晏之都听着,“你的毒王谷早该整治了,分离严重,我现在帮你统一了。少了你多少麻烦。” 苏松珏冷哼一声,“那我可谢谢你。” 苏晏之懒懒的闭着眼眸,“嗯,不用谢。” 第250章 南思隐的怀疑 苏景宸带着顾璟旭先回了山上,南思隐留下救人,那些人其实中毒并不是很深,所以救起来也快。 等他救完人,看着那被白布掩盖的尸体,还是有些怀疑。于是又回到那具焦尸面前,皱了一下眉,蹲下了身,用手扒了一下那焦尸的嘴,仔细看了看。 “口中没有吸入物,喉部没有被烧伤。这居然是具死尸。” 南思隐冷漠一笑,“苏晏之,你可真厉害。” 随手拿了一些尘土,洒进了那焦尸的嘴里,然后拿了火折,点起来烧了烧,看着那喉咙变黑,他随意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又站了起来,目光看着那具尸,“这般他们便不会怀疑了。” 伸了个懒腰,他的目光抬了抬,看着被浓烟掩盖的月色,“苏晏之,就这样消失在所有人的眼中,自己好好活着吧。” 南思隐垂眸,叹了口气,“顾璟旭可以是所有人的信仰,可却不是你的,苏晏之。” 南思隐作为旁观者,不站任何一派,不为任何人辩解,苏晏之为君不曾愧对子民,不曾滥杀无辜,这就够了。 落眉,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尸,扫了一眼这四周破败的屋子,长叹了一口气,走了过去,又给那尸身盖上白布,“顾璟旭让你见过人情的温度,可也让你陷入自己寻死的绝望。” “既然都没错,那便都该放下了。放下之后,便都解脱了。” 南思隐白衣落下,转身隐入了山中的尘雾之中。 半山腰上,蓬头垢面的苏松珏完全没有了温润贵公子的模样,他在半山腰找了一些草药给苏晏之敷伤口。 掀开伤口一看到那字,一阵无语,良久,白了一眼苏晏之,“这字,你刻的?你蠢不蠢?脑子被虫子吃掉了?” 苏晏之的目光幽沉,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字,抬起了手,“松珏,你说,我死了,他会伤心吗?” 执着于顾璟旭会不会伤心,完全无视苏松珏的阴沉面容。 “你死了,我都不伤心,他伤心个什么?” 苏松珏想都没想,就开口回答,随意的处理了一下苏晏之的伤口,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手顿了一下,“你体内的毒,解了?” 苏晏之坐在火堆旁,炽热的火焰灼着他清雅的眸,“嗯,解了。” “为什么这么折腾自己?嫌命长?” 苏松珏坐在了苏晏之的身边,随手将柴丢进了火里,火更旺盛了一些,“晏之,你好像变了很多。” “是吗?” 苏晏之勾唇微微笑了笑,看着那火,伸出了手,想要碰一下,在感受到温热的时候,又将手放下了,修长的指尖带着苍白,“哪里变了?” “我认识的苏晏之,不会一个人在火里,孤独的等待死亡。” 苏松珏还记得,他在前任谷主死后,接到保护苏晏之命令时,初见这个少年人,便觉得苏晏之不是一个服死之人。 处事果断,待人冷漠,所有的事情看似无情,却又有其中的道理。 苏晏之听见这话,看了苏松珏一眼,“朕没有孤独的等待死亡,只是忽然之间没想开,明白吗?” 蓬头垢面的人,虽说着正经的话,但是那面容确实像个“野人”。 沉默了一会儿,苏晏之又问道,“你说,我是疯子吗?” “嗯,是。” 苏松珏扫了一下地面,躺下来准备休息,“别执着了,疯不疯的,没人在乎。山火刚灭,我们明日上山巅。先睡吧,别瞎想了。” 苏晏之皱眉,缩回了手,撑着自己的下颚,歪着脑袋看着苏松珏,“你才是疯子,我不是。” 苏松珏困的厉害,摆了摆手,“大哥,你是恢复了,我可是三四日没合眼。”www..net 苏晏之靠着火光,用脚踢了一下苏松珏,“不许睡!我想见璟旭。” “嗯,梦里什么都有。” 苏松珏闭着眼睛,迷糊的应了一句。 第251章 他隐藏的愧疚(1) 烈火在眼前燃烧,灼烧所有看的见的东西,苏晏之的身影在瞬间消失,房屋在瞬间倒塌,数百人在一瞬间服毒。 他站在火光里,就这么看着,但是这一切,他都无能为力。 “你为什么不救他。” “为什么锁上他求生的门。” “为什么看着他死,也不愿拉他一把。”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一声声带着嘶吼的沙哑声音在心底响起,让闭着眼睛的人瞬间惊醒,豆大的汗从他的额头不断落下,落进他清冷又悲伤的眼睛里。 汗水沾湿了他的发丝,落在他带着尘土的衣裳上,一点点的吞噬着他的精神,摧残着他的精力,他扶着床榻,苍白的指尖不断颤抖着,呼吸有些紧张。 忽然,门咔哒一声被打开了,苏景宸端着药走了进来,在看见顾璟旭醒来之后,立刻走了过去,“殿下,可感觉有什么不舒服。” 顾璟旭看着苏景宸,恍惚了一下,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他们呢,救了吗……” “没事,殿下,都救活了。” 苏景宸放下了药,伸出手想要看顾璟旭的手腕,帮他诊脉。 顾璟旭一看苏景宸的靠近,本能的一惊,立刻抬手向后退了一些,发丝落下幽静,“你……干什么?” 这么本能惊起来的反应,倒是让苏景宸愣了一下。 以前,顾璟旭从不避讳他们的触碰,相谈之时,也不会过于警惕,待人也不会如此冷漠。连笑容都少了很多。 苏景宸垂下眼帘,“殿下,我只是帮你诊脉。” “他呢,被埋了吗?” 顾璟旭坐在床榻上,手指尖微微有些颤抖,他的衣袖隐藏着他的指尖,但是那轻微颤抖却被苏景宸发现了。 “殿下,你在害怕吗?” 苏景宸靠近了一些,想要抚平顾璟旭的心性,但是顾璟旭下意识的就又退了一些,平静的说道,“我没事,他被埋了吗?” 顾璟旭又问了一次。 苏景宸低眉,“没有,人都死了。放几天也没什么。” 顾璟旭皱了一下眉,扶着床榻起身,虚弱又低沉的说了一句,“我去将他埋了。”www..net “殿下!” 苏景宸一把抓住了准备离开的顾璟旭,“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没必要心存愧疚,他的死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今日你不杀他,来日他依然会死。” 虽不知当时是什么情形,但是苏晏之如今死了,他倒是觉得,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种解脱,“我们不是早就想要杀了他吗?殿下,你可以回南国了。” “只要傅时霆一死,北国,对我们来说并没有多大威胁。” 苏景宸声音平静,但是说的却是实话,“如今,毒王谷内破败,听风阁上下多数人已经离开。” “北国之内,再无对我们南国有威胁的地方。” 苏景宸拉住了顾璟旭的手腕,慢慢握紧,“殿下,你怎么了……” “我说了,我没事。” 顾璟旭平静的回了一声,然后轻轻一扯,将自己的手腕从苏景宸的手上抽出来,“我出去看看,别跟过来。” 第252章 他隐藏生的愧疚(2) 顾璟旭出门之后,有些浑浑噩噩,走了很久,他才发现他们在一处山谷中央,周围环绕着的一些浓雾,让他看不清身处之地。 周围走过的人都是一身白衣,他们蒙着面,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书卷在看着。 见到他,也不问他从哪里来,只管让路,然后行色匆匆的离开。 顾璟旭在谷内不知去路的走着,忽然一个白色的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他这才抬起了头,看着拦住他去路的人,“南思隐?” “你在找出去的路吗?” 南思隐刚才从谷下来这谷上,身上的衣裳还略带尘土。 他本来正在找苏景宸,便看到顾璟旭一个人衣衫单薄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走路也不看路。 侧身看了一眼顾璟旭的身后,在没有看见苏景宸身影的时候,拉住了顾璟旭的手腕,“走,谈谈?” “我不想谈。我还有事。” 顾璟旭抬手,将自己的手抽离,向后退了一步。 南思隐叹了口气,好像猜到了顾璟旭想要做什么,“尸身,我查证了。你应该是去找苏晏之的尸身,想再好好看看吧。” “埋了吗?” 顾璟旭停下了脚步,脸色苍白,手再次止不住的颤抖起来,所有的行为都有些不受控制,脸色苍白之时,连身影也在颤抖着。 南思隐注意到了顾璟旭的不对劲,眯起了眼眸,隐隐的说着话,“嗯,埋了。” 说了两个字,南思隐的目光垂下,看见顾璟旭的身影颤抖的更厉害了,手握的紧紧的,脸色也不太对劲。 南思隐慢慢的上前走了一步,凝着顾璟旭,白衣被风吹起来,散了一些他领前的发丝。 他慢慢的绕着顾璟旭看了一圈,随后停了下来,看着顾璟旭的眼眸,“太子殿下,此前可有听过,从战场归来之人,会有一种自残的病。” “什么?” 顾璟旭眉头锁了一下,凝着南思隐,有些颤抖的手再次握紧,“我……” 南思隐轻轻的抬起了手,握住了顾璟旭的手腕,只握了一下,便又松开了,“很多战场上的将军,士兵,他们在屠戮之后,便会心存对死者的愧疚。” “这种愧疚,会在他们的心底越积越深,折磨他们的每一分,每一寸。” 南思隐凝着顾璟旭,眉头微微落下一抹心疼,“我要你杀苏晏之,并不是想让你如此痛苦,太子殿下。” “我……没有……” 顾璟旭眉头紧锁,想要闭起眼睛,否认自己的情绪,可是一闭眼,他的眼前就是苏晏之临死之前的场景,还有他锁上了苏晏之最后求生的门。 这种愧疚感,远远的超过了原本想要杀苏晏之的心情,让他难受的没办法呼吸。 “啊……” 顾璟旭痛苦的呐喊着,头上的青筋凸起,俊美的面容瞬间涨红,好像很痛苦,苍白的身子再次止不住的颤抖,有些站不住了,精神在瞬间被抽空的感觉,让他的脸色又变得更加苍白。 南思隐看着顾璟旭如此反应,更加确定了这病症,这时,不放心的苏景宸也跟了上来,看见顾璟旭颤抖的跌倒,他立即上前控制住了顾璟旭,“殿下!” “阿隐,他怎么了?” 苏景宸抱着颤抖着没有意识的顾璟旭,满眼的不知所措,“殿下,这是怎么了。” 南思隐看着蜷缩着颤抖的顾璟旭,叹了口气,“生的罪恶,死的绝望。亲眼看着一个人离开,内心在极度自责之中受到了伤害。” “苏晏之在他心中下了最深的蛊,他想苏晏之死,却又不想苏晏之死。这种伤,掩埋在他的心底,让他痛苦至极。” “为什么会这样?” 苏景宸不懂,苏晏之明明是应该死的,为何这样一个人连死了,都让他的殿下这么痛苦。 不该是这样的! 这一切,不该是这样的。 南思隐静默的站着,看着顾璟旭,“无药可医,这是心病,等他清醒,你不如问问他,在苏晏之死亡之际,他到底看到了什么,让他的内心如此自责痛苦。” 苏景宸握紧了手,“若是殿下,走不出来呢?” “走不出来?”南思隐冷漠的抬起漂亮的眼眸,白衣落了几分寂寥,他看着山顶之上的迷雾,“走不出来的话,他活不了多久。” 第253章 带给他的创伤 山谷之内,本来苏松珏都带着苏晏之上山了,可苏晏之稍微恢复了一些之后,就开始折腾。 说是要要回北国,孩子被送回去了。 苏松珏听得惊心动魄,什么孩子? “苏晏之,你是有什么不舒服吗,弄个孩子出来?” 苏松珏和苏晏之面对面坐在一起,两个人表情都很严肃,“这才几个月没见,怎么就有孩子了?” 苏松珏不懂苏晏之为什么要养孩子。 苏晏之不懂苏松珏为什么不帮他弄个孩子。 两个人都用一种莫名其妙的表情,和看傻子的模样看着对方,都觉得对方蠢。 苏松珏看着苏晏之,眼睛瞪的都疼了,忍不住眨了眨眼睛,“你到底利用我毒王谷做了多少事情?” 苏晏之看着眼前的火,表现的轻松,单手撑着下颚,声音平静,“没怎么,就弄了个我和璟旭的孩子出来。” “以我的血为养,以璟旭的精元为本养出来的胎。” 那是他和璟旭的孩子,他得回去守着。 苏松珏只觉得脑子有些抽抽的疼,身为毒王谷的谷主,他竟然都不知道,这谷中的医术竟然已经炉火纯青到如此地步,可培养出一个孩子出来。 “呵……呵……” 苏松珏干笑了两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头上的头发本来就不怎么顺,这么一揉,更炸了,“你这么养出来的孩子,若是可以活下来,顾璟旭会接受?” 苏晏之低眉,“他不会想要的。” “知道他不要,你还要孩子?” 苏松珏真没搞懂苏晏之是怎么想的,“你就不怕顾璟旭发现后将孩子杀了吗?” 苏晏之挑眉,手环在身前,对苏松珏傲娇轻松一笑,“朕试探过,璟旭没下手。他可心软了,朕可了解他了。” “了解他?那可真是一件幸事情。”苏松珏叹了口气,觉得有些无奈,“你回北国,记得暗中布局,小心顾璟旭吞了你的北国。” 苏晏之随手拿起了柴,丢进了火里灼烧,看着原本的干柴被烧成了黑炭的模样,他缓和而平静的说道,“吞了多好,就是要让他吞了。” 所有的一切,苏晏之都已经布局好了,男人黑暗的眸里印着狡黠,“就怕他不吞呢。” 苏松珏太阳穴突突的疼,他用手揉了揉,“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晏之又拿起了一根柴,挑了一下火,那火焰一下子就烧了起来,他看着那火光,驱散他身边的黑暗,带来温暖,“未登王位,他永远不会明白孤独。” “等他坐上我的位置,他会明白,朕所走的路,才是身为君王,应该走的路。” 苏晏之声音平静低沉,但是坚定,“我不否认璟旭的仁德,初见时,便觉得他眼中有高傲。” “我想折了他的尊严,让他靠近黑暗。” 苏晏之挑着火的手顿了一下,看向了苏松珏,“可他的高傲,被我这么一压一挑,燃烧的更盛了。” 顾璟旭心性高傲,那时苏晏之也不懂如何与人相处,越想靠近,便越折磨。 他以为将人拉入黑暗,便能和他沦为同样的人,走同样的路。 吞噬所有的权利,便能拥有所有的温暖。 可后来,他才发现,他忽视了顾璟旭本身的心性和高雅的德行,他的璟旭永远是光,就算被拖入深渊,也掩盖不了身上的温暖。 既然如此,那他便先让这一抹光自己燃烧殆尽,“仁德,永远制服不了人心。” “只有算计和背叛,才能走的更久。只有狠下心,才能活下去。” 苏晏之抬起了目光,眼眸之中印着火光,看着苏松珏,“等他真的了解我,真的明白我,他就会变得和我一样。” 苏松珏眼皮一抽,看着苏晏之,摆了一下手,“别开玩笑了,顾璟旭和你生长经历不同,你想让他和你一样?下辈子可以期待一下。”www..net 苏晏之的脸顿时就僵了,伸出脚踢了一下苏松珏,“闭嘴,朕不想听。” “你们在这生火,做什么?” 忽然,一道淡漠的声音从洞穴口响起。 苏松珏一惊,向洞穴口看去,看见了靠在石壁上的男子。 男子一道红色的腰带尤为明显,面容俊美非常,一双眼眸里的黑色很淡,唇色也没那么深,但是唇线却很漂亮。 苏松珏立刻眼中有了光,“长衿,你来找为夫了!” 第254章 梦里什么都有(1) 小狐狸站在洞口边,看着坐着的苏松珏,说实话,这么晃眼一看,他还真的没认出来。 乱七八糟的头发,就像是受了摧残一样,脸上脏兮兮的,都有些看不清容貌,身上的衣服也落了灰,就像是泥地里爬出来的一样。 他不由的皱了眉,“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遇见鬼了?” “没有啊,就是有些疲惫罢了。” 苏松珏擦了一下自己的脸,想要擦掉自己脸上的灰尘,一边擦着,一边站起来靠近那边站着的人,“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见你一直没回来,便寻着山路找,看见这里有一处洞穴,便过来看看。” 小狐狸一副高傲的姿态,冷静平淡的回了一句,手环在身前,幽远的眸这才落在了一旁还坐着的人身上,“苏晏之?你怎么在这。” 这时候,正在添柴的人手顿了一下,看着火光,长叹了口气,随后又看了一眼苏松珏,“我先走了,松珏,你们聊吧。” 说完,看都没看洞口边站着的人,就往外走。 站着的狐目光凝着从身边擦肩而过的人,微微眯起了眼眸,苏晏之身上的衣裳也有些灰尘,脸色略显苍白,也沾了一些尘土,看起来,也像是遭受了什么。 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苏晏之的手腕,“你去哪,殿下呢?他应该和你走了吧。” “走散了,我不知道他在哪。” 苏晏之回眸看了一眼狐狸,然后又看了一眼苏松珏,“他看见我了,我暂时不想别人知道我还活着,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 苏松珏耸了耸肩,“放心,遇不到的,我等一会儿,就带他去西域。” “嗯。” 苏松珏见苏晏之要走,从腰身之中拿出了一瓶丹药,甩手扔了过去,“这个给你,你等我从西域回来,给你带生蛊,回来救你。可别再寻死了。” 苏晏之脚步停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继而走出了洞口。 小狐狸有些听不懂,看着苏晏之离开,随后回了眸看了一眼苏松珏,“他什么意思?你又什么意思?为何去西域。”www..net “没什么意思,走了,这里没草药了,我们去西域找一圈。” 这片山谷里的东西都被烧没了,也没什么值得采摘的东西,他准备去西域看看,有没有生蛊之类的药物,给他的人补补身子。 小狐狸见苏松珏靠了过来,皱起眉,“别靠过来,先把你自己整理一下,脏死了。” 乱七八糟,靠过来的时候,身上的味道都有些难闻。 苏松珏皱眉,“我都进过你的身,你还嫌弃我?” “那是另外一回事,去洗!” 此前就算在床上做的再疯,苏松珏再怎么样,也不会满头凌乱,衣裳不整。 再怎么样,都是一个贵公子的模样,毕竟,苏松珏可是一个十分爱干净的人,如今这般,倒是很让人嫌弃。 “那山下有一处湖水,你陪我去洗洗。” 说完,硬靠了过去,抓住了小狐狸的手,拖着就走。 …… 苏晏之走出了洞口之后,居高而下,看着被他烧毁的山脉,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晚间的风吹过来,吹散了他满眼的冰凉,顺着向上看,山上的灯火倒是不少。 山巅之上,是毒王谷的根基之地,也是苏松珏的所住之处,若是顾璟旭没有死,应该会被带到那里吧。 看着山上的灯火,他沉默的站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往山上走去。 而山上的毒王谷内,苏景宸守了一会儿顾璟旭之后,南思隐便敲晕了他,因为实在看不下去苏景宸守着一个睡着的人。 抱着苏景宸起身,看了一眼床榻上的顾璟旭,“今夜,都好好休息吧。都累了。” 说完,带着怀里的苏景宸走了出去。 屋内暗了下来,顾璟旭安静的睡着,忽然窗户动了一下,一个人影翻了进来,他靠到了床边,看着床榻上的人,“我死了,你是不是轻松了很多。” 刚转身准备走,忽然睡着的人就抬起了手,抓住了准备离开的人的手腕,轻声低喃了一声,“苏晏之!” 第255章 梦里什么都有(2) 听到这一声低沉的声音,苏晏之惊了一下,回过了身躯,却发现顾璟旭还在睡着,眉目却没有那么平静。 苏晏之皱了一下眉,握住了顾璟旭的手腕,探了一下他的脉,果然探到了几分迷香的毒,不过这毒不是什么致命之药,而是镇定安神的效用。 苏晏之的手腕被抓住了,垂下了目光,看着那攥着他衣裳的手,坐在了床榻边,闭上眼睛,靠了过去,轻轻的碰了一下顾璟旭的唇,“谁给你下了迷药……” 沉默的时候,忽然被他吻住的唇轻轻的回应了一下,虽然回应的不深,但是苏晏之却感觉到了。 或许是因为太熟悉对方的味道,就算是在睡着,就算没有醒,顾璟旭也会下意识的去回应。 苏晏之的目光瞬间就暗了,他们已经多日没有结合过了,自从进了这毒王谷,顾璟旭和他便睡在两处,看着他们的人又多,他又受了一些伤,所以就少了这些事情。 这些事情做少了,内心就更加想了,毕竟,他对占有顾璟旭这种事情还是尤为兴奋的。 手轻轻的扯了一下顾璟旭的腰带,他的发丝落下,低头再次吻了一下顾璟旭的唇。 本来睡着的人,动了一下眉头,随后迷糊的睁开了眼眸,手有些没有力气,推了一下压着自己的人的肩,“苏晏之……” “嗯,是我。” 灰暗阴沉的眸,带着情丝缭绕,他的手握住了推在他肩上的手,然后狠狠一压,将那白皙的手腕压在了床榻上。 柔软的床榻凹陷下去,顾璟旭的手瞬间握紧,眉更加锁紧了一些,他有些难受的仰头,低沉的呜咽了一声。 动作大了一些,苏晏之亲吻的动作便有些控制不住了,但是也没有多留下痕迹,解开了自己的腰带之后,就解顾璟旭的衣裳。 但是解到最后一层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如今他是假死身份,若是多做了这些,顾璟旭很难不怀疑。 可是…… 他的目光看着躺着的没有什么意识的顾璟旭…… “苏晏之……” 沙哑的声音,带着难耐的低沉,真的有着致命的诱惑,特别是顾璟旭衣裳凌乱的躺着,红唇微动,就算闭着眼睛,也有几分忧愁的眉。 终归还是没有忍住,苏晏之脱掉了顾璟旭的衣裳,然后压住了顾璟旭的手腕,吻住了顾璟旭的唇。 …… 第二天早上,顾璟旭挣扎着睁开了眼眸,缓了很久,却没有起身,他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喉咙很干,头很疼,眼睛也有些酸涩,抬手轻轻一擦眼角,好像还有眼泪,恍恍惚惚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 有些记不清昨日的情形,感觉像是梦,他好像看见了苏晏之,然后被扯开了衣裳,甚至…… 他伸出手摸了一下自己,感觉有些奇怪,就像是……还在渴望什么。www..net 他散着发,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安静的坐在床边,沉默了很久,想要记起自己昨夜做了什么,但是却怎么也记不清楚。 咔哒一声,门被打开了,南思隐端着药和饭菜走了进来,走到顾璟旭的身边,将药递给他,“在想什么,喝药吧。你病了。” “南思隐,我……有些不对劲。” 顾璟旭抬起了目光,看着南思隐,“身体,不对劲。” 绝对不是正常的感觉。这一点,顾璟旭可以确定。 南思隐的目光,看着那边打开的窗户,沉默的走到了窗边,然后放下了窗户,回身看着顾璟旭,“说说看,哪里不对劲。” 顾璟旭皱眉,“说不上来,就像是和什么人云雨巫山,感觉很真实……” 南思隐静默的看着顾璟旭,然后走了过去,伸出了手挑了一下顾璟旭脖颈前的衣裳,看见了汗水。 垂眸的时候,看见了床榻上留下的一些痕迹,转开了眼眸,“欲望被压抑太久了,总要疏解,没什么奇怪。” “是吗……” 顾璟旭坐在床边,细想着,可他并不是一个贪恋情欲的人,又怎么会如此。 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随后没有说什么,喝了南思隐端过来的药。 第256章 总感觉他还在 南思隐见顾璟旭在喝药,转身便关上了身后的门,隔绝了外面的声音,拉了一个长椅坐下,看着顾璟旭,“那日,你看着苏晏之死时,什么感觉。” 正在喝药的人目光一顿,心跟着便是一颤,他的目光抬了些许,看着南思隐,“没什么感觉。” “是吗……” 南思隐笑了一下,他漂亮的眼眸凝着桌上的茶,伸手端了起来,“太子殿下,有些事情,你其实不必遮掩,旁观者清,我都看在眼里。” 顾璟旭放下药碗之后,深沉的叹了口气,有些事情,他压抑很久,想的太久,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想法了。 “那一日,我亲手锁了他的门和窗。” 深沉皱眉,顾璟旭沙哑颤抖的开口,说到这一句的时候,他的肩膀都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仿佛在害怕什么。 南思隐从腰间拿出了一粒药丸,递给了顾璟旭,看着顾璟旭服下,“别那么害怕,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 “我最近,总是想起他,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顾璟旭服下了药之后,手依然在颤抖,面色苍白,“那一日,我是看着他死的。我好像还能听见他在火里的哭喊声。” 说到这句,顾璟旭忽然沉住了声音,发丝落在他的身前,恍惚有些单薄,“我……就那么站着,看着他死的。” 啪嗒一声,南思隐目光跟着一颤,因为他看见顾璟旭那放在身前的手背上落下了一滴泪水,顾璟旭垂着眼眸,眼眶泛红。 南思隐沉默,从未见顾璟旭落泪,有些惊讶。 此前他救过顾璟旭,从那么高的悬崖上落下,筋骨寸断,都不曾落泪。 景宸说,他的这位太子殿下,是位站在云层上的鹤,俯瞰万民的主。心性纯良之人,坚强而内敛。 南思隐长叹了口气,从袖中拿出了一块帕子,递给了顾璟旭,随后转过了身躯,“我什么也没有看见,你想哭便哭吧。” 顾璟旭眉头动了一下,眼中的泪光还没有闪过去,便被自己遮掩了,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哭,有多久都没有哭过了。 来这北国这么长时间,也就哭过这么一次。 好像心中很委屈,又好像很压抑。 “南思隐,你觉得苏晏之,该死吗?” 沙哑着声音,有几分困惑,还有几分忧愁。 南思隐目光幽深,想了想,随后喝了一口茶,“这个问题,不该问我,太子殿下。” “苏晏之于我而言,并无纠葛,与你而言,却是仇敌。” 放下茶杯,南思隐修长漂亮的指尖摩挲过微烫的茶碗,“战场之上,两方征战,谁又该死,谁又不该死呢。” 谁都有亲友家国,谁都想着保家卫国,谁都有信仰坚守,人活世间,该死还是不该死,全看个人罢了。 “但若他不死,便是你死。” “太子殿下若是心性高洁,不想他死,大可以献上你的南国,对他俯首称臣。” 南思隐的目光幽深,凝着面容苍白的顾璟旭,“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不要想着若是没做,该是怎样,那样没有任何意义。” 顾璟旭手跟着一紧,皱着眉头,“没有任何意义吗?可为什么我忘不掉……” “太子殿下,很多事情的结局,从一开始,便是注定。” 说完,南思隐站了起身,身上白衣落下,腰间的碎玉碰撞,发出了声响,他背对着顾璟旭,看着屋外的光,“你是不是在想若是能在大火烧起来前拉住苏晏之,那他是不是就不会死。” 顾璟旭低眉,声音沙哑,“是我……” 南思隐目光转了转,看向了他们屋子的门,“没有人能锁上别人求生的门。那扇门,是他自己关上的。” “你锁上那扇门,只是在告诉你自己,那个人你不该救,也不能救。” “而你站在他的屋外,并不是想看着他死,而是想看着他活着走出那扇门。” 南思隐回眸又看了一眼不说话的顾璟旭,“甚至你还抱有希望,他没死,所以在火熄灭之后,你挖出了那具尸。” “就算事实摆在眼前,你依然想着他不会死。” 顾璟旭坐在椅子上,目光落下阴影,长睫上落着几分黯然,“我没想过他会死。” “可他死了。” 南思隐平静的说了一句。 顾璟旭目光颤抖,沉默之后,缓缓开口,“他是一位很好的君王。” 这一路走来,顾璟旭看了很多,经历了很多,他不否认,苏晏之治国,平天下的确颇有手段。 “他让我看到了很多,我以前没有想到的事情。” “让我明白,控制人心,远比仁德待人更为让人畏惧。” “他还让我看到了,苦厄之下,我们所护百姓也会生祭幼小孩童。” “他还让我明白,救人应救该救之人,杀人要杀该死之人。” 若是苏晏之不死,那北国之内,兴许会日渐苍盛。 繁华之景,或许不久就会看到。 南思隐讽刺一笑,他回转过身,看着顾璟旭,“那你呢?” 顾璟旭一惊,“我?什么?” 他顿住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作何回答,以前,他以为坐上君主之位,便是君民天下,仁德为本。 现在,他却迟疑了。 见顾璟旭不说话,南思隐也没有多问,他的眉间落下的清冷,“为君之道,不同国,不同政。” “其实太子殿下不必那么在意。” 南思隐上前走了两步,身影在顾璟旭的面前停下,“你是南国的君,并不是北国的主。南北本就不同,你又何必怀疑自己。” 顾璟旭垂眸想了想,也不知道想明白还是未想明白,只是拧着眉,沉默良久。 南思隐知道顾璟旭不会一下子就想明白这一切,“若是伤心,便出去走走吧,或许这山里,会有什么让你敞开心扉的人呢。” 第257章 他的交易 顾璟旭坐在房中,不曾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屋子外面的光,却没有走出去的勇气,他看了一眼南思隐,随后颓然起身,“我休息一会儿,然后我们启程,回北国皇城。我想先去见见君澜。” 幽暗的身影,让南思隐顿了一下,随后南思隐也站了起来,向着屋外走去,到门边的时候,南思隐停住了脚步,“太子殿下,出门看看大好河山,或许会好受一些。” 说完,他打开了门,一阵风吹进来,苏景宸站在门边,看了一眼屋内,随后收回了目光,看着南思隐,“阿隐,殿下他怎么样了?” “心中郁结,非一言半语可解。” 南思隐走了出来,随后关起了门,“你知道他该开什么药,对吗,去煎药吧。” “阿隐,你去哪?” 苏景宸喊住了准备离开的南思隐,总觉得南思隐有些不对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几日的事情太多,他有了一些多疑。 南思隐抬头,看了一眼这山中的迷雾缭绕,声音平静,“你这毒王谷内药草极多,我去看看。” 苏景宸低眉,想要再问一些什么,但是却没有问,只是回道:“早些回来。” “嗯。” 南思隐声音低沉,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在山间绕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在一处洞穴边找到了一点光亮和人出入的痕迹。 向里面又走了一些,终于在洞穴里看见了坐着烤着蛇肉的苏晏之,他一身黑衣,桀骜的背影,就算是消瘦一些,也依然俊雅潇洒。 苏晏之回眸看了一眼,见是南思隐,便又转身开始烤鱼。 南思隐走了过去,沉默之间从腰间拿出了一瓶药,扔了过去,“金疮药,止血,咬伤,解毒,皆可。” 苏晏之烤着手上的蛇肉,没有抬眼,“你怎么知道我没死。” 南思隐看着燃烧的火光,“猜的。不过放心,他们看不出来。” 苏晏之顺手拿起了地上的药瓶,看了一眼随后收了起来,“你很聪明。” 南思隐未抬眼,清冷一笑,“你也是,利用顾璟旭心性,让他对你的恨逐渐减少。” 苏晏之垂眸,看着那药,多问了一句,“璟旭中的迷药,是你下的?” 南思隐看着眼前的火光,声音平静,他撩了一下身前的白衣,落下的眼眸里印着清冷,“嗯,不仅下了迷药,还下了祝由术,让他心中对你的愧疚多了一些,产生了一些你死前的幻觉。” “为何?” 苏晏之皱眉,看着南思隐。 南思隐随手拿起了柴,丢进了火里,“你知道这火,为何要不断的加柴吗?” “因为不加柴火就灭了。” “愧疚,总比憎恶和恨更能让人崩溃。这火既然燃起来了,就浇一些油。” 苏晏之冷漠的一扫面前的枝,眼神里有一些冰冷和阴沉,“你用药控制的人心,还真是恶心的招数。” “药?”南思隐目光低下,笑容深沉,“这世上没什么药能控制人心,若是有,我早就成这天下之主了。” “万般理由,皆起于心。” 南思隐抬起了目光,看着苏晏之,“你不也试过,清醒之前和清醒之后,可有差别?” 苏晏之轻轻蹙眉,并没有说话,因为南思隐的祝由之术,对他的确影响不大。 南思隐看着洞穴内的黑暗,声音里印着平静,“我只不过给你们一个释放内心的理由。” 苏晏之看着南思隐,将手上烤着的肉移开,撑了一下,向后靠了一些,“你想要什么?” 南思隐的眸印着火光,声音里夹杂着几分低沉,“我要你北国靠近西域的五座城池,给吗?” “五座城池?胃口不小,你想要不花一兵一卒,让我给你五座城池?” 真不知道南思隐是如何的勇气,和他谈要五座城池的。 南思隐的目光看着被火燃烧殆尽的灰尘,“西域沙漠之地,不适人生存,我只是想让那边的人活的好一些。而和你交易,很划算。” “苏景宸知道你做这些吗?你对他用命守着的殿下下了药。” 苏晏之凝着南思隐,两个人相视着,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 苏晏之见南思隐不说话,便继续烤着他的肉,一边烤着,一边继续开口,“五座城池,就算给你,你也不一定能留得住。” “不如这样,我给你的民迁入北国的机会,他们愿不愿意留,全看你们西域自己。” “只要是来的民,我全数接纳。” 南思隐眯起了眼眸,“你想同化我们西域?” 苏晏之笑了,看着南思隐继续说,“同化?对你的民那么没有信心?你怎知他们愿意离开家乡来我们北国。” “朕每年会给你们西域千两黄金的辅助,让你们开垦荒漠,如何。” 苏晏之垂下眼帘,“每年千两黄金,远比五座城池要好的多,划算的多。” “嗯,听着可以。” 南思隐起身,向着洞穴外走,“顾璟旭要回北国皇城了,你若跟着,小心点。” 苏晏之目光一沉,应了一声,“嗯。” 看着火光,苏晏之继续开口,似是提醒,“南思隐,你和苏景宸不是一路人,早些放下吧。” 背对着苏晏之的人笑了笑,“你和顾璟旭也不是一路人,你也早些放下,如何。” 苏晏之挑眉,“等他登上皇位,他会理解朕的。” 南思隐讽刺一笑,“自欺欺人罢了。靠算计得来的爱,不过镜中水月,一碰,就散了。” “我比你看的开,苏晏之,我能放手,你能吗?” 第258章 一晃而过的人影(1) 苏晏之坐在火堆前,看着那温热的火,眼中的暗沉被火光驱散开,他淡淡的笑了笑,笑容未见眼底,但是看起来却是俊雅从容的,“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放的开,放不开。” “只不过是不甘心。还有就是没有勇气再回到以前罢了。” 苏晏之看着手里的蛇肉,放在唇边咬了一口,“以前从来不觉得苦的,如今……倒是有了一丝苦味。”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体内的毒解了的缘故,还是因为自己心境有一丝变了的缘故。 南思隐站在洞口,目光放远看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脉,“蛇肉苦,那是因为焦了罢了。” “还有,提醒一句,毒人的毒一解,你便活不了多久了。” 苏晏之的手一顿,垂落的眼睛里透不出情绪,“嗯,我知道。” 山谷之上,苏景宸煎好药之后,南思隐还没有回来,他端着药给顾璟旭送过去,轻轻敲了敲门之后,他才进了屋。 “殿下,喝药了。” 顾璟旭掀开了床帘,起身走到了桌边,看着桌上的药碗,端了起来,看着那药,他却没喝,“南思隐,去哪了?” 苏景宸皱眉,不明白顾璟旭为何提起了阿隐,但是依然如实回答,“阿隐出去采药了,等一会儿回来。” “是吗。” 顾璟旭端着药碗,抬眸看了一眼苏景宸,继续问道:“那些毒人孩子,找到了吗?” “没有。” 苏景宸站在一旁,看了一眼那房门,走了过去,轻轻将房门关上。 “傀儡胎呢,找到了吗?” 顾璟旭轻声又问了一句。 “没有。” 苏景宸皱眉,“不知为何,殿下要找的人,都不见了,就好像没有存在过一样。” 顾璟旭端着那药碗,放在唇边闻了闻,随后一饮而尽,“没找到的人继续找,找到之后不要声张,送回南国境内。至于救了的那些人,随他们吧。” “是,殿下。” 苏景宸将顾璟旭手上的药碗接过来,随后准备离开。 顾璟旭轻轻抬手擦了一下自己的唇,“等等,景宸。” 刚准备走的人停下了脚步,“怎么了?殿下。” 顾璟旭站起了身,走到了门边,然后伸出手打开了门,看着外面的云雾缭绕,“景宸,这毒王谷中,可有一处山脉看似很深,但是跳下去,又有着力点的地方。” 细长的发丝被风吹起,顾璟旭身上的长衣也被卷动着。 “殿下想做什么?” 苏景宸皱眉,并不明白顾璟旭这么问究竟想做什么。 顾璟旭的目光放远,幽深的目光,映照着平静,“有些人被雾挡住了,我想看清楚。” 苏景宸低眉想了想,沉思开口,“倒是有一处,连着水脉,从上看深不见底,但是底下有一处潭水,若是中间缓冲一下,应不会有事。” “只是,这谷下河流湍急,我并不知那河流通往何处。” “是吗。” 顾璟旭的眼眸里隐藏着幽暗与清冷,他的长发被微风吹起,柔和的风吹过他的腰带,透出他漂亮的身线,他往屋内走了两步,“明日,找一些眼生的人,在那一处地界混战一番。” “殿下?” 苏景宸皱眉,并不明白顾璟旭此种做法到底为何。 而顾璟旭也没有多加解释,只是背对着苏景宸,目光落在那药碗上,“景宸,明日我若坠崖,别傻傻的跟着跳了。” “帮我挡住南思隐,他太聪明,若是跟着,恐怕会坏事。” “有些事情,我想自己解决。” 说完,拍了一下苏景宸的肩膀,“若是你觉得挡不住,可以用一下苦肉计。受些皮肉之苦,总归能拖住他一会儿。” 苏景宸垂眸,“殿下怀疑苏晏之未死?想引他出来?” 顾璟旭黯然背过了身,“或许吧。死还是没死,明日便知道了。” 第259章 南思隐的试探 谷中晨时的光,透过了迷雾散进了谷中,微微有些冷。 但是顾璟旭穿着的衣裳却很单薄,南思隐穿着苏景宸的红衣,走在顾璟旭的身边,看了一眼身后拖着行李的苏景宸。 顾璟旭的目光看了一眼南思隐,“你打算什么时候回西域?” 南思隐回了眸,一身红衣的人,连笑容仿佛都深沉了很多,长发上带着青蓝的发带,被风带到了身前,“太子殿下,打算什么时候回南国?” “会回去的。” 顾璟旭声音很低,忧丝平淡,都见眼底。 南思隐笑了一下,并没有说话。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他们路过一处悬崖高地,山谷之地深不见底,苏景宸在后面放下了行李,“阿隐,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南思隐跟着停下了脚步,红衣飘动,看了一眼旁边的悬崖,然后目光又看向了顾璟旭,笑了一下,随后走了过去,“累了?那走吧,陪我去采草药,以备不时之需。” “啊?” 刚坐下的苏景宸皱眉,看了一眼顾璟旭。 而顾璟旭走到了悬崖边,目光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悬崖,“去吧,早些回来。” 苏景宸得到顾璟旭的应答,这才拉住了南思隐的手站了起来,然后跟着南思隐离开。 没想到南思隐却是没有离开多远,向着山上攀爬了一段路,便停下了脚步,在他们的角度,刚好能看见悬崖边站着的顾璟旭。 南思隐偏了一下头,眯起了眼眸,看着苏景宸,“苏景宸,你有一些不对劲。给你机会,说。” 苏景宸皱眉,“阿隐,我……” 话还没有起来,忽然那谷崖下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活傀儡想离开毒王谷,哪有那么容易。” 那些人穿着黑衣,蒙着面,围着顾璟旭,看似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但是好像底气不足。 南思隐看着那场景,挑眉一笑,好像忽然明白了,眼眸轻撇了一眼苏景宸,“好了,你可以不用说了。” 南思隐眉头微微一动,“这就是你让我离开的原因?是在怕我坏事吗?” 侧身一甩衣袖,红衣落下时,遮住了他垂落的手,腰间腰带束着他的腰身,他眉目黯然。 “阿隐,我不是……” 苏景宸拉住了南思隐的手腕。 而南思隐的目光则是看着那些围着顾璟旭的人,那些人想上前,估计又忌惮顾璟旭的身份,而不敢上前。 “他们演技真拙劣,和你一样蠢。” 南思隐淡漠说了一句,好似讽刺。 “阿隐,殿下说……” 苏景宸想要解释,但是却被南思隐打断,“行了,知道你的殿下什么意思。” 说话的时间,南思隐甩开了苏景宸的手,然后手一抬,点了一下苏景宸的肩侧,定住了他的身。 苏景宸目光一沉,“阿隐,你干什么?” “防止你坏事,在这看着。” 南思隐声音如同皎月之下的风,平缓清冷,他定住了苏景宸之后,飞身而下,落在了顾璟旭身前,一瞬间,四周的人都不动了。 南思隐瞧了一眼身旁的那些人,“一群蠢货,还要本公子亲自来!” 随后,收了眼眸,凌厉的眼眸里隐着杀意,却对顾璟旭温柔一笑,“太子殿下,你知道我想要做什么,对吗?” 顾璟旭皱眉,向后退了一步,站于悬崖边,看着一身红衣的南思隐,“景宸呢?” “苏景宸?” 南思隐黯然一笑,又上前走了一步,“他真的太笨了,我说什么都信,随意两句,便被引开了。” 南思隐手上绕着红丝,翻开手掌心,几只红色蛊虫爬了出来,在手心慢慢破开了茧,“顾璟旭,你因为体内蛊虫与傀儡丹效用平衡,才得以清醒。” “我若解了你的蛊,那你便是一具走尸,控尸我不行,但是控蛊……这天下,也没有人比得过我。” 南思隐红衣飘动,慢慢走近了顾璟旭,“乖乖的做我的傀儡吧,如何?” 顾璟旭眯起了眼眸,抬起了长袖,一掌向南思隐打了过去,“你想控制我?做梦。” 被一掌打中了肩膀,南思隐捂着肩后退,随后吐了一口血,目光瞬间又暗了几分,不怒反而笑了,抬起了手,擦了一下自己唇,看着那手间的血,“这般,便有杀你的理由了。” “顾璟旭,你若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得死了,毕竟,你比苏晏之那个命不长的人要危险很多。” 抬起了手,轻轻招了一下手,“杀了他,黄金五千两。可供你们脱离毒王谷控制,一生无忧。” 一听有五千两黄金,四周的人眼眸都亮了,他们手上拿着的剑也坚定了很多。 南思隐从腰身中拿出了银票,随手一洒,“动手,这些都是你们的。” 第260章 梧桐落尽深处(1) 那些人一听这话,都好像有了动力一般,举着刀就向顾璟旭冲了过去。 顾璟旭眉头一紧,站在悬崖边,白衣轻轻一扫,打退了一些人,但是紧跟着南思隐就洒出了一种白色的药粉。 那粉末随着风沾在了顾璟旭的身上,迷了顾璟旭的眼眸,南思隐飞身上前,顺势抓住了顾璟旭的衣领,然后推到了悬崖边,“不要怪我,是你……不该活着。” 就在要松手的时候,一道黑影从另一侧密林之中过来,他黑色的长帽遮住了面容,看不清楚容貌。 身影却是极快,他一掌打开了南思隐,然后抓住了顾璟旭的手腕。 顾璟旭就在被抓住的瞬间,目光一沉,反手也抓住了那个人的手腕,往自己身边一拉,“抓到你了。” 黑色长帽下的人,目光跟着一紧,知道中了计,随着修长的手一顿,想要甩开,可还没有甩开,顾璟旭的身影就向后退了一步,“苏晏之,一起吧。” 顾璟旭的身影向后倒了下去,白衣在风中飘动,风刮过顾璟旭的发丝,吹开了那黑衣之人戴着的长帽,瞬间那黑发便纠缠在了一起。 苏晏之的黑色长衣被吹开,俊美面容在顾璟旭身影落下的瞬间显露了出来,两个人同时一惊,山崖坠落的速度很快,快到都来不及说一句话。 苏晏之在坠落的时候根本就来不及多想,只能一个转身将顾璟旭抱在怀里,都来不及多说一句话。 嘭的一声,两个人全部落进了水里…… 山崖之上,南思隐站在了悬崖边,看着两个人的身影落下去,将口中的血吐出来,随后用手背擦了擦,“想引苏晏之中计,这场戏,就得有我帮你。” 还让他用了一些苦肉计,这肩侧的伤怕是没有十天半月的好不了了。 身影摇晃了一下,他回眸看着周围的人,“拿着钱,你们散了吧。” 说完,一摆手。 在人都散去之后,他跌坐了下来,咳嗽了几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丛林,那边是苏景宸站着的方向,只不过现在,他好像没有力气再走过去了。 看了一眼时辰,定身之法应该半个时辰会自动解开,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垂着眸,南思隐的肩有些疼的难受,皱着眉,坐在原地等苏景宸过来。 还没有坐下一会儿,他身前的光就被挡住了,南思隐轻轻的抬起了头,苏景宸已经走到了跟前。 他抬起了目光,看着他眼前的苏景宸,声音平静带着一点虚弱,“有什么要问的吗?” 苏景宸摇了摇头,在南思隐的身边蹲下了身,手抬了起来,撩了一下南思隐的衣领,看着肩侧上青紫的伤,眼神之中有一丝心疼,微微皱眉,什么话都没有说,上前搂住了南思隐。 忽然之间温热的怀抱,让南思隐有些心颤,被抱在怀里的感觉,让一向冷静的人有一瞬间的头脑空白…… 山崖下,苏晏之在坠落的一瞬间,被强大的水波冲击力冲晕了过去,顾璟旭因为在落地的时候被苏晏之推了出去,所以并没有什么大碍。 好在山下的水流深处并不湍急,所以顾璟旭能自己从河流里爬起来,顺便将苏晏之从河流里也拖了出来,摔在岸上。 岸边梧桐落叶落了满地,红色的梧桐落叶满山遍野,就像是坠落了另外一个世界。 顾璟旭的目光落在了昏迷的苏晏之身上,抬起了手拍了拍那苍白的侧颜,“你果真还活着。” “不过看似,活的并不好。” 目光落下的时候,看见了苏晏之手腕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好似是被人用心处理过。 “唔,咳咳咳……” 被拍了两下的人忽然咳嗽了起来,细长的眉拧在了一起,眉目动了动,挣扎了一下,才缓缓的睁开。 明亮的光,透过了一棵巨大的梧桐树,树上的叶子随着风慢慢飘落下来,落在了他的身侧。 身边坐着的人头发还是湿的,落着水色,苏晏之喘了口气,又闭上了眼眸,笑了一下,“璟旭,你们戏演的真不错。” “知道是戏,你还上当,真蠢。” 顾璟旭冷漠的擦了一下自己眼前的水,讽刺的开口。 苏晏之躺在地上,挑了一下自己的眉,“是啊,挺蠢的。” 顾璟旭:“苏松珏救了你之后,他人呢?” 听景宸说他哥回来未见人影的时候,他便有所怀疑了。 算了一下时辰,刚好苏松珏回来那日,苏晏之烧了山。 苏晏之躺在地上,闭着眼眸,“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没死的?” 顾璟旭的目光抬了一下,看着那梧桐落尽,“不知道。” 或许一直就没信过。 苏晏之微微一笑,手忽然抓住了顾璟旭的手腕,然后用力一拉,将人重新抱在了自己的怀里,一手压着顾璟旭肩膀,一手掰过顾璟旭的头,就吻了上去。 第261章 梧桐落尽深处(2) 苏晏之的吻就像是这梧桐落叶给人的感觉,炙热又鲜红。 顾璟旭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拉了过去,唇齿相贴的时候,不知道是带着谁唇上的寒冷。 有一些刺骨的寒,在苏晏之略显侵略的吻中被驱散,顾璟旭眉头皱了一下,手掐着苏晏之的手腕。 苏晏之感觉到了疼,随后稍微远离了一些,四目相对的时候,苏晏之扫过顾璟旭细长的眼睫。 他抬起了手,修长的指尖抚摸过顾璟旭的脖颈,流连在他的脸侧,然后身影一动,攥紧了顾璟旭的白衣,将他推进梧桐落叶的深处,然后又狠又沉的吻了上去。 梧桐树下,落叶被风吹动而起,黑色的衣裳与白衣纠缠不清。 顾璟旭皱着眉,唇齿紧紧一咬,口中便有了血的味道。 苏晏之的呼吸微沉,抬手擦了一下自己的唇,抹到了一片血,他的目光暗了,看着陷进梧桐落叶里的人,声音里有一丝沙哑和冰冷,“咬这么重?” 顾璟旭眯起了眼眸,声音幽冷,“再过来,我就杀了你,让你死透了。” 苏晏之抬眼一笑,“我们有多久没这般相处过了?璟旭……” 白皙通透的手指攥紧了那白衣束着的手腕,手指尖的血液泛着淡淡的粉色,苏晏之低下了目光,又亲吻了一下那柔软的红唇,随后手逐渐的转向了那白色细长的腰带,轻轻拉开…… 顾璟旭目光一沉,反手压住了苏晏之乱动的手,冷声开口,“你想死的话,可以继续……” 黑衣落下阴影,苏晏之撇了一眼顾璟旭的腰身,想了一下,还是拉动了那绸缎,“这么久了,你真的不难受吗?我帮你,有什么事,做完再说。” “……” 顾璟旭呼吸跟着一沉,的确呼吸被挑拨之后,有一些压抑许久的欲望被撩动了起来…… 衣裳不齐整,顾璟旭细长白皙的脖颈抬了一下,苏晏之瞬间就压了下去,黑发缭绕在了一起,卷起一阵落叶…… ……(删) 山崖之上,苏景宸解开了南思隐的衣裳,白润肩骨上,有些青紫,用草药敷上之后,苏景宸皱眉,“阿隐,你这伤应是需要半月才能恢复。” “嗯,我知道。” 南思隐将自己的衣裳束好,身子偏了偏,往苏景宸的怀里靠过去,闭上眼眸,“累了,休息会儿。” “以后别那么往上冲了。” 苏景宸撩动了一下南思隐的发丝,帮他整理发丝上沾染的血色。 南思隐闭着眼眸,唇角还很苍白,“不那么做,苏晏之引不出来。” 苏晏之如此聪明,他一看便知是假的事情,怎么会出现在顾璟旭的眼前。 毕竟隐瞒死的事情,才是对他最有利的。 只有他出手,苏晏之才会有所忌惮,他想要保全顾璟旭,必定会现身。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南思隐撑着坐了起来,“走了,我们先回北国,给林君澜报信。” “报什么信?” 看南思隐起身,苏景宸也跟着活动了一下手脚,被压迫了血脉,忽然之间松了,让他的手腕有些发麻。 南思隐站了起来,“苏晏之若回北国,必定稳定朝局,在他回去之前,削弱傅时霆的实力。” 架空这位小将军的权利,北国的领军之人也没有多少人可用。 “那殿下……” 苏景宸看了一眼那处悬崖边。 “放心,在你的殿下掉下去之前,我在他身上洒了一些护心药粉,这下面有一处梧桐,他死不了。” “至于苏晏之,死不死又不是你我的事情。” 南思隐回眸看了一眼坐着的苏景宸,“银票洒了,回去取点。” 苏景宸听着,默默点头,“好。” 南思隐侧眸看着苏景宸,想了想,漂亮的眼眸眯起来,“或者,你和那些手下把银票要回来也行。毕竟五千两呢。” 刚刚,他洒的有多潇洒,现在他就有多后悔,三千两的银票,是他们西域三座城池一整年的规划。 第262章 一年岁月 林君澜来北国不知不觉已经留了一年多的时间,这一年的时间,他从遇见傅时霆,到如今,经历了很多,但又好像没有经历很多。 顾璟旭没有消息已经近半年时间,这半年他想办法解了自己的“天仙配”之毒,但是却没有见到顾璟旭回来。 苏晏之的消息也没有等到,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夏去秋来冬又至,落叶落了满院,晚间的时候,林君澜站在院中看着那升起的月光,很难得的,到了亥时傅时霆还没有来找他。 睡不着,他便在院中闲逛,走出了院落,本想着看看秋景,却在池塘的不远处发现了火光,不由的走近了一些,发现傅时霆一个人站在池塘边,身上的衣裳洒着月色。 黑色的长发被发冠半束着,银色的发冠上带着漂亮的青竹纹路,额前的碎发细密,遮住他的长眉,他垂落的眼眸,看着火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手里的纸箔在一张接着一张的落下,“今天,是你们的祭日,我还记得。今年给你们多烧一点。” 这声音,让林君澜不由的又靠近了一些,想看看这位小将军在做什么。 “再有一年,我下去陪你们,到时候记得分点给我。” 傅时霆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悲伤,反而有一种解脱。 林君澜心中一沉,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而傅时霆却是对着火焰,笑了一下,继续说,“到时候,你们肯定不会再嫌弃我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了。” “对了,我找到了一直找的爱人,娶到了一直想娶的人,老天爷对我真好。” “他也很好,和小时候一样让人心动。” “和你们猜的不一样,他可没对我一见倾心。他说,下辈子都不想看见我。” 林君澜看着傅时霆烧纸的模样,目光仿佛被定住了一般,这些话,从来没有听这位小将军说过。 林君澜默默站在暗处,看着傅时霆,没有离开。 傅时霆一个人站在亮处,俊雅的面容被不断燃烧的火光照耀着,没有落寞,只有平静,“只是不知道,一年之后,晏之没有我,该怎么守住这北国疆土。” “他本身性子就敏感,待人做事也不会通情达理,朝堂纷争,平定天下,他该如何做呢。” 傅时霆说着,将手上的纸又洒了一点进火里,“我不想死,怕死了之后,很多事不受控制,怕这世上没人再护着他。” “可他说,我死了,才是好的。” 傅时霆的声音轻柔,“他说这最后一年,会陪我。” 林君澜皱着眉,微微抬起了眼眸,看着天空的月色,算算时日,原来,傅时霆还有不到一年的岁月。 有时候,觉得这一年很长,但是恍惚回头看去,才发现,这一年真的很短。 犹豫了一下,他从暗处走了出去,靠近傅时霆的时候,那正在烧着纸的人只是回眸看了一眼,便又回过了身,看着火光。 林君澜走了过去,在傅时霆的身边站着,“他们,怎么死的?” 傅时霆垂下眼帘,“很多年前,平乱之战,我领兵未有两年,中了敌军的计。” “他们都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是驰骋疆场的老将,但是为了护我,死在了那一年。” 傅时霆看着那逐渐熄灭的光,并没有多说,侧了眼眸看了一眼衣衫单薄的林君澜,“外面冷,我们回屋吧。” 林君澜身影一动,一把抓住了傅时霆的手腕,“你此前说,可以和我回南国,此话当真?” 第263章 可愿与我回南国 傅时霆的眼神之中落下几分炽热与期待,他看着林君澜微微愣神,夜晚的风吹过来,卷起他们的衣裳,洒下了平静。 “君澜,你……” 他没有想到林君澜会这么问他,手不禁有些颤抖,一时竟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愿意,便算了。” 林君澜都没有想要听见答案,毕竟傅时霆在北国皇室的地位崇高,而且身为将军,也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不是,我想的。” 忽然之间,那声音变的有些紧张了,一把抓住了林君澜的手腕,似是害怕林君澜没有听见,他又小心的重复了一句,“我,想的。” 火光逐渐熄灭,但是那面容上洋溢着的色彩却是有些激动的,“君澜,你想带我去哪。” 林君澜看了一眼被抓住的手腕,见傅时霆看着他傻傻的笑,沉默着顿了一会儿,“别那么高兴,你的毒,我解不了,你依然只有一年岁月。” “嗯,我知道。” 傅时霆松开了林君澜,笑容依旧挂在脸上,“你陪着我就好。” 林君澜目光一颤,心下跟着一紧,随后他转了身,看着湖边,没有多说一句。 傅时霆低着眉目,舒展细长的眉,幽深的目光看着那还没有燃烧殆尽的纸,“我以为你想一个人离开的。” 林君澜舒展了一声叹息,看着湖面里照出的月色,“本来,是想一个人的。” 本来,他是想等还完顾璟旭的情,便一个人离开的。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看向了傅时霆的侧颜,“只是现在,忽然想改变主意了。” 这么一句,倒是让站在幽暗月光下的人红了耳垂。 傅时霆的目光注视着林君澜的侧颜,忽而又问了一句,“和你回南国的话,是不是只和你一个人生活,和现在一样?” 林君澜目光微微深了一些,看着傅时霆,仿佛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你还想和谁一起?” 傅时霆一惊,立刻摇头,“没有了。” “嗯,那过些时日,我们就离开。” 林君澜淡漠的回了一句,并没有说过多久,或许还是要等顾璟旭回来。 若是殿下不允许带着傅时霆,他也不会多加强求,他会留在这里,等傅时霆的命走到尽头。 只不过他觉得这小将军没那么坏,对他,除了执念之外,也没有不好的地方。 若是死了,那他心中多少会有那么一丝愧疚。 虽说他们为主不同,但若是傅时霆能放下这里的一切,那他们之间,好像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能不能等晏之回来。我们再离开。” 傅时霆站在林君澜的身后,有些欲言又止,“我有一件事,还没有完成。” 林君澜见傅时霆有些犹豫,稍微有些怀疑,“什么事?” 傅时霆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摇了摇头,“不能说,但是绝对不是有伤南国的事情。” “那是晏之的秘密,所以我不能告诉你。” 傅时霆没打算骗林君澜,可有些事情,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林君澜眯起了眼眸,更加怀疑了,“是吗?” 苏晏之的秘密,若非无关于南国,那会是什么呢。 面前的火已经熄灭了,周围的光暗了下来,傅时霆向林君澜伸出了手,“走吧,我想牵着你回去。” 林君澜淡漠的目光,扫了一眼那柔白细长的手指,犹豫了一下之后,安静的伸出手握住了,“嗯。” 长而幽的长廊上,傅时霆走在前面,而林君澜跟在身后,走了一会儿之后,林君澜忽然看见后宅的灯光还亮着,像是在守夜。 里面住着的,都是顾璟旭的死士。 九个孩子,本来他们是来找林君澜的,可不过几天的时间,就被傅时霆接进了将军府。 傅时霆说,与其让林君澜出去找,不如将人都带回府邸住着。 这将军府在北国境内,也没什么人敢闯,无疑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林君澜本来还有所忌惮,但是多日以来也没人打扰,便也不再多加拒绝,但是警惕性还是有的。 傅时霆跟着也看向了那间屋子,“放心好了,我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 “不过几个孩子,他们影响不了整个北国的局势。” 虽然这些孩子都是死士,但傅时霆并不认为,这几个孩子能掀起什么波浪来,就算再厉害的人,也抵不过千军万马的袭击。 林君澜不曾说话,只是多看了那屋子一眼,便转身继续往他的院内走,傅时霆很执拗的握着他的手,牵着走。 “我们若是去南国的话,是不是可以找一处田地,养一头牛,然后再耕上几亩田地?” 傅时霆一边想着,一边说着。 林君澜忽然站停了脚步,他看着傅时霆,清冷开口,“不是。” “不是?” 傅时霆皱眉,没有听懂林君澜在说什么不是。 而淡漠的人撇开了傅时霆的手,跟着向前走了一步,将傅时霆推到了一旁的墙边,手撑在他的身侧。 林君澜虽说没有傅时霆高,但是依然有着压迫力,他的目光凝着傅时霆,声音平静低沉,“你太危险了,我想……” “找一间屋子,将你锁起来。” 这句是真的,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傅时霆,聪明又危险,在他没有完全确定傅时霆无害之前,若带他一起回南国。 那是一定要锁起来的。 可不知道为何,林君澜发现傅时霆在听见他这句话之后,目光便暗了,甚至呼吸都有些紧张 傅时霆凝着将他固在墙边的林君澜,忽然有些控制不住了。 弯下腰身,立刻就将林君澜横抱了起来,好在他们的屋子距离并不远,三两步便到了,踢开了房门,进屋便将林君澜带到了床榻上…… 第264章 他的残忍 花蕊撞上了石头,散下一片泥泞的花瓣,水波流转之下,带过几分柔和脆弱。 落下阴影与汗水,傅时霆栖身而下,幽暗的眸禁锢林君澜的所有,手指抚摸过林君澜的手腕,直到抚摸到那细长的脖颈,声音暧昧沙哑,“再说一次,你想什么?” 林君澜皱了一下眉,一滴来自傅时霆的汗落在了他的脖颈里,难受的动了一下,却没有脱离这种禁锢,他感觉到了傅时霆的兴奋,他不明白傅时霆怎么一下就变得激动了。 靠在枕头上,缓了许久,才睁开了眼眸,看着傅时霆,“说什么?将你带回南国,锁起来吗?” 这本身就是一种禁锢,又有何可以激动的。 附身的人,笑容扬起,手指摩擦着林君澜的唇,眸色幽暗,红唇微动,声音带着颤抖,“这是你说的,我给你锁链,记得锁好一点,别让我跑了。” 林君澜无语凝噎,他本来在说一件严肃的事情,可为何傅时霆的眼神里透着一抹难言的……渴望。 还没有多加思考,傅时霆俯身下来,吻住了他的脖颈,呼吸更深了,又麻又酥的感觉让他止不住颤抖…… ……(删) 南国皇宫内,最近流传出了一种传言,他们的陛下,金乌里藏了一位金贵的美人。 此前他们的陛下在早朝之后,都是留于朝中处理一些人和事,可自从不久前,这位年轻的帝王变了心性,每日早朝之后便匆匆离开,赶往后宫。 明明这后宫之内,都未有纳妃,这位陛下赶回是做什么,朝中众说纷纭。 而丞相莫寒衣也变得奇怪了很多,此前都喜欢与陛下谈论建国之道,如今倒是沉默许多。 很多大臣询问,但是都没有问出什么原因来。 后宫之内,有一间枫叶居,楚慕痕自归来之后,便居住在此,身上旧伤已经恢复了差不多,但是内力却只恢复了七八成,有一些奇怪。 无事之时,他便站在那一棵枫树前,看着那已经泛黄的叶子,提起了内力,却发现胸口紧随着一疼,好像有什么阻挡住了,“是什么时候开始,内力受了损伤呢?” 修长柔白的手拂过树干,随手捏住了一片落下的枫叶,握在手中,忽然他听见了身后一点脚步声,目光顿时一沉。 手中树叶捏紧了一些,转身过去,在看见顾璟溪的时候便放松了一些。 顾璟溪脱了身上的龙袍,穿了一件简单的青色外衣,青竹的花纹,简单秀雅,他的发被束在身后,只留了一些简单的碎发散在身前。 顾璟溪笑容温和,走了过去,抱住了楚慕痕,“我们出宫走走?正好去为你买些东西。” “买什么?” 楚慕痕觉得他这次回来,顾璟溪好像改变了许多,虽然在他面前,性格还是一样的软糯,声音也是柔和温婉的,但是对待外人的一举一动,却是变了很多。 顾璟溪笑了一下,随后牵着楚慕痕的手,“有趣的东西。” 楚慕痕的眉挑了一下,虽然有所疑惑,但是也没有多问。 他们悄悄的驾车出了宫门,到了闹市区,顾璟溪去另一处停马,楚慕痕则在街道上看看,等着顾璟溪。 多月不在南国,总觉得南国好像变了很多。 但是哪里变了,却是说不上来。 路过一处街区的时候,发现人忽然之间变多了,很多人都围着一处,议论纷纷的不知道在谈论着什么。 楚慕痕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去多看了两眼,才发现那是新建的大理寺的行法场。 中间两个官服人员押着一个少年人,年岁看着并不大,约莫十四五岁,手被锁链拷着压在一处板上,在他的手的正上方,有一柄厚重的闸刀,闸刀并没有开刃,但那么高的高度若是闸下来,也会伤的不轻。 “这是什么刑罚?” 楚慕痕皱眉,此前从未见过这般的刑罚。 “公子,是外乡人吧。” 旁边的看客撇了一眼相貌堂堂的楚慕痕,猜到这位公子可能是外乡的人,便多说了两句,“这是压骨之刑。” “何为压骨?” 楚慕痕浓眉微蹙,凝着台上正在检查那闸刀的行刑人,他身为南国摄政王,这些刑罚他都铭记于心,可却从未听过如此刑罚。 那人长叹了口气,才继续说,“就是将人的十指手骨全数压碎。” 楚慕痕眯起了眼眸,十指连心,这已然算是酷刑了,这也是他审讯国之重犯用到的刑罚之一。 “这个人犯了何错,需要如此?” 楚慕痕看着那少年人,不过还是一个孩子,能犯什么错,需要如此。 那个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偷盗之罪。” “偷盗?” 仅仅是偷盗吗?楚慕痕眉头皱的更深了。 台下观看的人,瞧着那台上被锁着手的少年人,无奈的开口,“这是新帝新立的规矩,这位新帝,可是一位厉害心狠的人。” 第265章 我没错,楚慕痕(1) “他不是心狠之人。” 楚慕痕静默的说了一句,声音轻柔,就像是这秋日里吹过来的风,虽说有些冰凉,但是没有那么寒冷。 吹过心底的时候,有一丝淡漠的情绪。 旁边的人一愣,看着楚慕痕,不知道说什么。 楚慕痕垂下眼帘,白衣飘动着,忽然台上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动手,行刑!” 站在台下的楚慕痕立刻眯起了眼眸,他弯下了腰身,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然后指尖用力,朝着那闸刀打了过去。 石头在碰见闸刀的时候,立刻便碎了,那闸刀也因此歪了很多,落在了一旁的地面上,嘭的一声,在所有人的面前将里面砸开了一道痕迹。 那台上的监管人员立刻戒备了起来,同时都看向了动手的楚慕痕,四周的百姓,一看官兵都散开包围了过来,立刻就慌了,四散开来。 楚慕痕手撑了一下台柱,飞身上了行刑台,将跪在地上的少年人拉起来,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在这站着。” 那少年人显然被吓傻了,被楚慕痕拎起来的时候,手都在不断的抖,十四五岁的少年人抓住了楚慕痕的衣袖,不敢看这四周的任何一个人。 白衣落下幽冷,楚慕痕站在了刑台中央,最先看向的是坐在官位之上的监管者,并不是熟人,想来之前那位已经被璟溪处决了。 而今这位,是个年轻人,年岁并不大。 温润如玉的目光扫了一眼四周的人,最后看着那台面之上的人,“疯了是吗,偷盗之罪是谁教你们如此行刑!” 监管台之上的人,看着那白衣之人,目光立刻就惊了,“摄政王?你居然还活着?” 楚慕痕,失踪的摄政王,一直传言这位摄政王已经身死沙场,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见到。 只不过如今的摄政王未穿朝服,也没有穿以往象征身份的官服,只是穿了一件普通的素衣,所以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有威严。 一时,监管台上的人站了起来,“他是谋反的摄政王,拿下他!” 台上的人立刻下命令,可四周守着的士兵一个人都没有动,虽然围着楚慕痕,但是手上的刀剑却没有对向这位摄政王。 监管台上的人立刻面色就沉了,拍了一下案板,“你们都想造反吗?陛下说摄政王可有谋逆之罪!” 楚慕痕勾唇冷漠一笑,扫了一眼四周的人,随后上前走了一步,看向了刑台之上的人,“年轻人,有没有人告诉你,我们楚家训人从不看军令,而是训民心。” “我教你,怎么告诉他们命令。让你看看,什么是衷心。” 说完,抬起了手,对着空中打了一个响指,“退!” 简单的一个字,在命令下来的时候,四周的官兵立刻沉默低头,退在了楚慕痕的身后。 楚慕痕轻轻一偏头,然后转身走到了一个官兵身前,抽出了一把剑,手肘用力,挥剑而下,嘭的一声,内力散开之时,那闸刀便碎了。 震碎台面之时,四周的官兵立刻惊诧,因为他们能明显感觉到楚慕痕身上透出来的愤怒。 “跪下!” 一声号令,冷漠又平静,那原本守着四周的将领立刻收到了命令,朝着楚慕痕的方向跪了下去。 监管台上的人气愤的变了颜色,但是眼神在看见看台下的人的时候,立刻低下了头,对着那看台下跪了下去,“陛下。不知陛下驾临,请陛下恕罪。” 而在台下,顾璟溪背着手,冷漠的看着,微风吹起他的发,透着他眼里的深沉,他的目光看着看台上的楚慕痕,眼神逐渐幽静暗沉…… 第266章 我没错,楚慕痕(2) 楚慕痕在听见台上的人喊陛下的时候,这才发现身后顾璟溪沉默的站着。 楚慕痕转过了身,看着台下的顾璟溪,两个人四目相对,但却是一时无言。 顾璟溪的眼眸扫了一眼那四周跪着的人,“都退下吧。” 看着他们都面对着楚慕痕跪着,长叹了一口气,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楚家本来在这皇城之中便是民心所向,他也知道,虽说收了楚家的全部财产,将楚家人接入宫中,但是楚家在皇城之中的根基依然存在。 楚慕痕回来之后,并未和他要兵符,因为楚慕痕也知道,他若是想调动三军,其实并不需要兵符。 他的人便是兵符。 顾璟溪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也不怕楚慕痕谋反,因为只要有他在,楚慕痕便不会反,他完全信任楚慕痕。 背着手,站在台下,他看着楚慕痕,笑容扬了起来,随后声音缓和道,“慕痕,不要打扰大理寺的人行刑,我们走吧。” 说完,他背过了身,想要离开这里。 楚慕痕瞧了一眼身边的那位少年人,抓住了那位少年的手腕,“璟溪,你立的罚太重,刑罚如此,并不妥。” 这一声,是在劝慰,但是却引得台上台下的人注意。 顾璟溪立刻停住了脚步,目光顿时一冷,他慢慢的再次回过了身去,身上的凌厉之气散开,凝着楚慕痕,“你在怀疑,朕的决断吗?” 这一次,顾璟溪以“朕”自称,声音也由本来的轻柔变得冰冷和阴沉,他凝着楚慕痕,眯起了眼眸,再次问了一遍,“楚慕痕!你是不是在怀疑朕的决断?” 楚慕痕也不畏惧顾璟溪的愤怒,因为他了解的顾璟溪温和又轻柔,暖糯的像一只白兔子,这兔子虽然长大了会咬人,但是终归还是一只兔子。 楚慕痕将那个少年人拉了过来,“他只是偷盗,为何要碎他手骨?” “他只是偷盗?若只是一次偷盗,那便不会站在行刑台上示众。” “他是多次偷盗!”顾璟溪看着楚慕痕,声音逐渐冷了,“多次,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若只是一次,关上几日便也放了,可他不知悔改!” 楚慕痕站在顾璟溪的对面,看着顾璟溪的冷漠,皱了一下眉,“就算如此,斩断他的手骨,也未免太重了一些。” “顾璟溪,你可知道,斩人手骨,这是酷刑!如此酷刑,这便是你想出来的刑罚?” 惩罚可以有很多种,但是酷刑施加于普通人,未免太残忍了一些。 “错了就要付出代价!朕没错!只有让他痛彻于心,他下次才不敢再犯!” 顾璟溪声音冷漠,通过一旁的台阶慢慢的走上了行刑台,走到了楚慕痕的身边,冷眸看着那十四岁的少年人,“你自己说说,偷了多少银两。” 那少年人看着面色清冷的顾璟溪,直接害怕的躲在了楚慕痕的身后,颤抖着不敢说话。 顾璟溪这才抬眼,看向了楚慕痕,然后伸出手,向后招了一下,这时,那台上的人才送上判决文书。 顾璟溪翻开了文书,然后抬起了手,将文书展开在楚慕痕的面前,“前后加起来,十余次,黄金三百两,他偷的,还是官银。” 说完,手一甩,将文书丢在了楚慕痕的身上,随后眼眸抬了一些,孤傲又清冷,“朕,何错之有?” 第267章 其中隐情(1) 楚慕痕的目光低了一下,看着顾璟溪向他扔过来的文书,长叹一口气,弯腰将那份审判的文书捡了起来,扫了两眼。www..net 偷盗十余次,被抓了三次,前后加起来,的确这偷盗银两金额巨大。 可一个孩子,要这么多银两做什么。 若是第一次偷盗,五两黄金,金额并不大,上面记录璟溪也并未缴回。五两黄金,也足够一个孩子的生存,为什要二次偷盗呢。 “璟溪,这个孩子我还有疑问,得先带走。” 其中疑点太多,他得询问清楚,随后拉住了那个少年的枷锁,想要带着离开。 顾璟溪眯起了眼眸,他上前了一步,拦住了楚慕痕的去路,手一挥,挡在了楚慕痕的面前,白衣落下阴影,挡住了那少年人眼前的光。 顾璟溪一手拦在楚慕痕的面前,另一只手冷漠的背在身后,孤傲的身影,寂静的站着,对楚慕痕也没有了原本的笑容,那一双眼眸里透着威严和孤傲,“行刑之后,可以带走。现在……” 顾璟溪的眼眸看了一眼楚慕痕带着的那个孩子,“偷盗,是事实,我告诫过他,也是事实,错了,就该付出代价。” “原因我们还未弄清楚,就这么妄下断论,不妥。” 楚慕痕又将那个孩子拉了后退了一些,台下的看客在远处停留下脚步,而且四周的官兵人眼众多,他不想在这里给顾璟溪难堪。 顾璟溪的发丝卷过幽冷,见楚慕痕后退,他的身影又站的直了一些,上前又走了一步,“楚慕痕,你可知忤逆之罪,是何刑罚。” “他错了,就是错了!” 顾璟溪的愤怒,现在从心而起,他并不是觉得他对这个偷盗的少年的判决有何错,就算真有其他原因,但是偷!是事实,既然错了,就要有承受错误的责任和勇气。 楚慕痕此前便教导他,要对那些犯了错的人不姑息,因为他们如果没有悔改之心,就让他们付出代价。 垂落在身边的手慢慢握紧,顾璟溪的眼眶也越来越红,愤怒让他看起来眸色越发的深沉,“楚慕痕,还记得,这些都是你教朕的,现在朕告诉你,今日,他的手,朕一定要断!” 没有丝毫的犹豫,顾璟溪身影一动,就向着站着的楚慕痕打了过去,速度极快,白衣扫过了楚慕痕的肩,然后顾璟溪就抓住了楚慕痕的肩侧,狠狠一甩,将楚慕痕整个人带了过来。 因为没有防备,楚慕痕被打的措手不及,但是终归楚慕痕的武力在顾璟溪之上,借着顾璟溪的手腕,他向后退了几步,便站稳了脚步。 等他站定,顾璟溪已经抓住了那个少年人的手腕,然后手上一个用力,硬生生的将那少年人的手骨掰断。 “啊!” 少年痛苦的声音传到了楚慕痕的耳朵里,站定的人目光一沉,看着面色冰冷的顾璟溪,心颤抖了一下。 顾璟溪站直了身,扫了一眼在旁边站着的官兵,“来人,去传太医,给这个人将手骨接上,然后送到朕的宫中。” 手背在身后,他微微转身,看着楚慕痕,眼神平静了,“肩膀,疼吗?刚刚我用力了一些。” 楚慕痕皱眉,选择了沉默。 顾璟溪见楚慕痕不说话,三两步走了过去,抓住了楚慕痕的手腕,然后当众扯开了他的衣服,在看见那肩膀上的青紫痕迹时,他皱了一下眉,“走了,回宫,帮你处理伤口。” 第268章 其中隐情(2) 楚慕痕温和的目光看着顾璟溪有一丝心疼,他不知道顾璟溪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般果断狠绝。 连眼眸的神色都未变,就硬生生的掰断一个人的手腕,明明,一年前的顾璟溪连带着血的地牢都不敢去。 闻见血的味道就会恶心干呕,看着他受伤还会眼眶泛红,害怕颤抖的人。 半年前,他走的时候,顾璟溪的眼睛里还带着软糯的无辜之气,可他回来看见的,却已经是登上帝王位的人了。 眼睛里的懵懂被帝王位的冷漠和阴冷替代,不过半年,他已经找不到以前的顾璟溪的影子了。 顾璟溪见楚慕痕看着他愣神,没有走,又上前伸出手拉了一下楚慕痕的手腕,“走了,回去审那个少年人,你不是说有隐情吗?” 楚慕痕回过了神,看着他面前的顾璟溪,忽然手腕用力,将顾璟溪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压着顾璟溪的头,将他压到自己的侧肩。 忽然被抱进了怀里,顾璟溪眸色一紧,但是却没有挣扎开。 楚慕痕将顾璟溪抱在自己的怀里,“璟溪,你可以不用这么累,你甚至可以不用那么强压着害怕。” “我回来了,没人敢反你,没人敢欺负你。” 顾璟溪的目光在楚慕痕的怀中一颤,他感受到了楚慕痕的心跳声,听着这声音,他目光缓和了很多。 但是声音依旧冷漠。 他没有抬手抱住楚慕痕,只是眼里闪过一丝脆弱,隐藏在所有的情绪下面。 “朕,会自己守着。朕,会守好南国。朕,立威于朝廷之上,不会因为摄政王的一句言语,便放下。” 他不敢放下。 他知道,如果他放下了,这南国盯着他的所有人,就会将他和楚慕痕拉入深渊。 这座皇城,将他拖入了无尽的深渊,谁也拉不上来。 推开了楚慕痕的肩,他的眸看了一眼台上的人,“大理寺卿,今日什么也没有看见。” 那年轻男子立刻会意顾璟溪的意思,毕竟他也是顾璟溪提拔上来的人,立刻跪下,“是,臣明白。臣今日什么也没有看见,刑罚已然完成。” “嗯。” 顾璟溪上前走了两步,在那个人的面前蹲下,“朕,也不想听见这城中谣传关于摄政王的一切,可明白了?” “是,臣明白了。” 跪着的人立刻匍匐在了地上,不敢再抬头。 顾璟溪这才满意的起身走向了楚慕痕,然后将人拉走,“回宫。” 回宫的路上,楚慕痕坐在马车里,沉默不语,顾璟溪看着楚慕痕,目光死死地盯着,注视着楚慕痕的一举一动。 见楚慕痕不说话,顾璟溪皱了一下细长的眉,抓起了旁边放着的糕点,砸了过去,“你生气了吗?” 楚慕痕这才回过目光,身上是顾璟溪砸过来的糕点,他叹了口气,手将身上的糕点扫开了一些,然后平静的回道,“没有。” 顾璟溪目光沉了一些,然后起身,直接坐到了楚慕痕的腿上,“朕也生气了,楚爱卿可知,当众让朕下不来台,是何罪?” 楚慕痕搂住了顾璟溪的腰身,抬着眸看着顾璟溪深沉的目光,“璟溪,我……想住出宫,毕竟君臣有别,若长久的住在后宫之中,恐有人非议。” 顾璟溪的目光跟着一沉,他冰凉的手指贴着楚慕痕的脖颈慢慢摩挲着,红唇珉了一下,“出宫?摄政王现在和朕谈什么君臣有别啊,简直笑话。” ps:我铺一下南国的剧情线,下一卷顾璟旭回南国(所以在铺)。然后预告一下,这一卷大概还有四十章结局,下一卷南国卷(这一卷主虐苏晏之),下下卷西域(这一卷主角应该甜了,可吃糖,副cp应该全虐,是刀子,可闭眼),西域卷结束还有一卷帝王卷(这一卷最甜,苦尽甘来,有样貌似璟旭,性格似晏之的崽崽闪现),然后应该就大结局了,这本没有番外,没有第二部,结局就结局了。因为太长了~这本的长度等于我平日里写的两本。 第269章 沙场人心 顾璟溪坐在楚慕痕的身边,手上带着冰冷的温度,抚摸过楚慕痕细长的脖颈,在那脖颈之间停留着,“你别想着出宫,楚慕痕。” 细长的眉落下,他将楚慕痕的面容印在自己的眼睛里,声音轻缓,却又带着警告,“你的所有,都在宫里,为何出宫?” 抚摸着,顾璟溪的眼眸逐渐变得凌厉了,他弯下腰身,在楚慕痕的脖颈处咬了一口,声音黯然,带着一股狠劲,“不准走,不然……我怕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楚慕痕搂着顾璟溪的腰身,叹了口气,无奈的抬起了手,抚摸了一下顾璟溪的长发,“嗯,不出去了。就在宫里陪着你,可好。” “嗯……好。” 顾璟溪将头埋进了楚慕痕的怀里,闭上眼眸,轻轻的应了一声。 楚慕痕抚着顾璟溪的后背,仿佛在安慰着。 他能感觉到顾璟溪的彷徨与不安,若不是因为他们俩早已经心意相通,他还真的会认为,如今的顾璟溪,若是不开心,还真的会用一条锁链将他锁在宫里。 马车在渐行渐远之中驶入了皇宫…… 北国,距离毒王谷不远的一处小镇上,南思隐和苏景宸找了一处客栈落脚休息。 因为南思隐的伤还没有好,所以苏景宸也没有那么赶着回北国。 苏景宸点了一盘南思隐喜欢吃的东西,然后和南思隐坐在一起,谈着回北国的事情。 “阿隐,你说君澜现在会不会已经杀了傅时霆,等我们回去,他会不会已经坐拥整个北国了?” 苏景宸怀揣着这样的想法,走了一路,毕竟林君澜想要杀一个人,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 南思隐放下了碗筷,原本落着的眉抬了一下,黯然一笑,看着苏景宸,“你在做梦吗?” 苏景宸撇了一下唇,用筷子挑了一块肉放在了南思隐的碗里,“我就想想嘛,毕竟君澜也是这北国摄政王之子。” 若说权力,君澜不缺,若说能力,君澜也不缺,杀一个人,那岂不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现在苏晏之不在北国,那摄政王苏烈阳说不准心情好了,将自己儿子捧上了皇位,也是有可能的。 南思隐瞧着碗里苏景宸给他的肉,挑了起来放在口中尝了尝,随后慢而缓的说道,“林君澜,我虽交涉不深,但是也知道他性格太傲,做不了北国皇帝的。” 苏景宸叹了口气,“知道,若不是殿下的命令,君澜估计也不屑于这摄政王小公子的身份。” 毕竟,很久之前,林君澜便和他们说过,他不属于死士,不忠于任何人,他只是在帮太子殿下完成三件事。 情还完,债清完,他便只是林君澜,不为任何人效命。 “至于傅时霆……” 南思隐欲言又止,抬着目光,看着窗外被风吹下来的落叶,想着当时见到的少年将军。 那个人他只见了那么一次,很年轻的一位小将军,年岁应该比楚慕痕还小一些,但是好像很精明。 他和那个小将军交谈过一次,不像是一个愚蠢的人。至少比苏景宸,多了好多的心眼。 苏景宸有些疑惑,看南思隐欲言又止的模样,“阿隐,你怎么不说了?傅时霆怎么了?” 南思隐这才回神,吃着饭,一边给苏景宸夹了一块肉,“吃吧,补脑子的。” 苏景宸皱眉,不明所以的看着南思隐,他怎么觉得南思隐看他的眼神,有一点像是在看傻子呢。 “阿隐……” 不自觉的,他就想叫唤一下南思隐。 南思隐挑眉,淡淡的嗯了一声,眼神依旧没有变。 苏景宸咳嗽了两声,“你觉得我若是代替君澜,杀了傅时霆,有几分把握?” 南思隐夹菜的动作一顿,漂亮深沉的眼眸颤了一下,他轻柔一笑,并没有正面回答苏景宸的话。 平静的举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水,“苏景宸,你觉得,一个战无不胜的将军,能有多蠢?” 苏景宸静默,想了想,“他不蠢,也命不久了。上次见,我便发现了,他中毒已深。” 南思隐倒是不这么认为,毕竟那种毒,还是有办法解的,只是看中毒的人愿意还是不愿意了。 南思隐挑着碗里的饭,想着傅时霆的一举一动,“一个征战沙场的少年将军,运筹帷幄,若论算计人心,怕是比林君澜少不了几个心眼。” “想他死,除非他自愿。否则,还真的没那么好算计。” 毕竟,战场人心,身为军将首领,傅时霆经历的也不比他们少。 第270章 东营之国 苏景宸和南思隐正在聊着事情,忽然从客栈外面走进来几个穿着怪异的人,有男有女,他们蒙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但是从穿着打扮来看,绝对不是什么平凡之人。 叮铃,一声响动,让苏景宸不由的向那些人看了过去,对方好似是一位“女子”,因为遮着面纱,浑身透着清冷,所以分辨不出男女。 忽而,他目光一沉,看见了那个女子手腕上脖颈上挂着的一块金锁,那锁金色质地,倒是和他给君澜的那块有几分相似。 但是因为距离太远,他分辨不清楚。 “他们,是什么人?” 苏景宸无意间问了这么一句,倒是没有想南思隐会回答,毕竟他也只是自言自语。 南思隐没有多看,只是吃着饭菜,然后敲了敲桌子,“别看了,他们与我们没有关系。” 苏景宸咳嗽了一声,回过了头,看着南思隐,“也是。与我们无关。” “阿隐,我们今日在这休息可好?” 南思隐吃完之后,站了起来,“不了,我们还急着回去,耽误时辰不好。” 说完,放了一些银两在桌上,随后拉着苏景宸离开。 踏出门之后,苏景宸有些疑惑,“阿隐,走那么快做什么?” “那些人,是东营人。” 南思隐又看了一眼身后,见无人跟上来,这才继续说,“东营人,以巫术名震天下。西域蛊虫,毒谷毒术,各成一派,却也相互制约。” “若是他们知道你我的身份,恐怕我们也走不了了。” 他们俩一个是毒王谷的人,一个是西域的人,现在落单,和东营人撞上,肯定会被扣押,各种羞辱。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趁早离开的好。 苏景宸觉得有些道理,所以也跟着加快了脚步,“我们快些走,阿隐,可千万不能让他们跟上来。” …… 毒王谷中,苏晏之和顾璟旭沿着河流在往山下走,沿路的梧桐落叶纷纷而下,遮盖住了山间的林荫小道。 苏晏之一边走着,一边帮顾璟旭找一些果子吃,随手摘了一些红果,递给了顾璟旭,“吃吗,这个没毒。” 顾璟旭低眉看了一眼那果子,不冷不淡的接了过来,看了两眼之后,目光又看向了苏晏之,“你的毒解之后,是不是活不久了?” 苏晏之随手摘了一个果子,就往嘴里丢,酸的果子让站着的人蹙起了眉头,“毒解之后,还有一年。”www..net 一年,应该是最长的时间。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不过照目前的情况看,至少还有半年的时间。 顾璟旭将果子塞了一颗在唇中,品尝其中的酸涩,又问道,“你死之后,怎么安排后事?打算让谁做这北国的皇帝?” 苏晏之撇了一眼顾璟旭,笑了,“君在,国在,民在,君亡,国与民依然在,不论谁做皇帝,都无所谓。” “只有璟旭你在纠结谁做这北国之君。其实,这都不是问题。” 苏晏之说着,又看向了顾璟旭,沉思片刻,对顾璟旭道,“朕,再问璟旭最后一次,可愿做北国的君。” 顾璟旭眉目暗沉,并不理解苏晏之所言,所以并未说话。 而苏晏之目光幽静,“这一年,你做君,我做后,让你统领整个北国,如何?” ps:这几天迷上了一本小说,叫啥不知道能不能说,我暂且叫他《婚服》,作者大大是~神仙,巨好看!今天看入迷了,忘了更文,明天补上。 第271章 亲送君归 顾璟旭已经听了这句话很多次了,每次不同情境之下,苏晏之总会有意和无意的向他提到北国之君的事情。 他不知道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但是有些事情,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其中结局。 “苏晏之,等到你真的能做帝后的时候,你不如再和我说这些。” 顾璟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虚情假意的东西,设计人心,你什么都不可能得到。” 目光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梧桐树落叶纷纷而下的场景,倒是在南国没有见过。 或者,他也没有真的观察过这些。 苏晏之的目光看着顾璟旭,沉思片刻,“朕,没想得到什么。” 随后环抱着手,自然的靠着那棵落着树叶的梧桐,黑发缭绕着自然的水色,他的目光缓和,“既然不愿意回北国,那不如去南国?” “南国?” 顾璟旭一听苏晏之主动的提起了南国,不禁眯起了眼眸,警惕的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苏晏之的目光抬起,看了一眼落下的梧桐,“其实,如今北国朝政稳定,没有必要立刻回去。” 顾璟旭抬起了目光,“你不想回北国皇室?” 苏晏之声音舒缓,伸了个懒腰,“你不是也不想去?” 顾璟旭静默,因为若是他的原因,那苏晏之便不是苏晏之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苏晏之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有一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但是朕觉得应该告诉你。” “何事?” 顾璟旭的目光看向了说话的苏晏之,目光很平静,但是看见苏晏之忽然认真的模样,又不禁皱了一下眉。 “你的父皇,半年前,逝去了。” 顾璟旭一惊,脸色瞬间苍白,像是白纸一样,能很明显的看见顾璟旭的脸色有些变化。 苏晏之声音平静又淡漠,又怕顾璟旭误会,所以又补充了一句,“朕也是刚知不久,所以……不是故意隐瞒。” 他也是在遇见苏松珏的时候,才知道的这件事,他本身也没有太关注南国的朝局,所以也没有派人盯着南国皇室。 而这一路,他和顾璟旭相伴,走的大部分都是荒林野地,消息滞钝,所以也没有听见多少消息。 顾璟旭目光一颤,身影动了一下,不知道是何情绪,忽然背过了身躯,背对着苏晏之,寥落的背影,微微的颤抖,“那如今,璟溪呢……” “顾璟溪管理朝局,楚慕痕回了南国。” 苏晏之的声音依然平静,见顾璟旭垂着头不说话,他侧过了身,往前走了两步,“我先去找一些果子,你若是想哭……” 顾璟旭回了身,目光里有一抹若隐若现的忧愁,不过再看向苏晏之的时候又恢复了平静,“我回南国,你……也跟着去。” 苏晏之皱了一下眉,“你要带朕回南国?” 顾璟旭偏了一下目光,冷漠开口,“不去也行,你就死在这里。” 苏晏之挑眉一笑,“为何带着朕回南国?就不怕朕做出什么事情来吗?” “将你留在北国,才是一大祸患。” 顾璟旭没有多说,转身便走,“一月内,我要到南国皇城,你跟着。” 苏晏之走了两步,拉住了顾璟旭的手腕,“你想做南国的皇帝吗?若是想,朕帮你。” 顾璟旭一抬手,甩开了苏晏之的手,“别插手我们南国的国事,知道了吗?” ps:因为在看世界杯,所以耽误了,检讨中…… 第272章 他原本的计谋 “半年的时间,若是顾璟溪没有死,他应该也变了不少吧?璟旭可有准备?” 苏晏之并没有将话说的很明白,但是他知道顾璟旭听懂了。 皇朝动荡,若是那么懦弱,活不长久,顾璟溪既然能够坐上皇位,而且能坐上半年,必然是用了不少的手段。 顾璟旭的目光顿了一下,苏晏之说的这些,他自然是知道的。 不论身在哪里,皇权的争斗必然是存在的。 不然,父皇当初也不会送璟溪来北国做质子,为的,就是让他能够顺利登上皇位。 顾璟旭静默的向前走着,他想着璟溪爱哭的模样,还有他父皇生前和他说的话,内心有一丝疼。 来这北国约莫有一年的时间了,这一年,有半年是在北国皇室内被锁着,有半年是在外面动荡,不知道归在何处。 如今想要回南国,却不知道归去之时,南国如何了…… 苏晏之跟在顾璟旭的身后,沿着河流下山,谷内经过多日,到半山腰的时候,还有一股烧焦的味道。 再往山下去的时候,河流逐渐缓了一些,顾璟旭就往丛林深处去,见顾璟旭选了一条小路,苏晏之沉默了一会儿后,上前走了两步。 “顾璟旭。” 苏晏之在身后拉住了一直走的顾璟旭,唤了他一声。 被忽然拉住了手腕的人,低着目光回身,冰凉的眼眸凝着苏晏之,然后抽回了自己的手,“做什么?” “从北国城镇内去南国境内如何?” 苏晏之拉住顾璟旭的手腕,多问了一句。 “为何?” 顾璟旭皱眉,虽说城镇内是官道,安全一些,但是走山林小路,却是快上许多。 “林中繁杂之物太多,走官道慢不了几日,说不准还快一些。” 其他的,苏晏之也没有多说。 顾璟旭的眉头在舒展之中缓缓凝了起来,他的目光看着苏晏之,眯起了眼眸,“你……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 苏晏之又拉住顾璟旭的手腕,带着他往前走,“北国之景,你都没有好好看过吧,我带你去看看。” 轻缓的声音,不像是假话。 顾璟旭跟在苏晏之的身后,皱着眉头,声音平静,“我不想看。” 苏晏之笑了一下,他的目光看着眼前的那条不断流淌的河流,“了解他们,你才能统领他们,这万一……” 说到此,苏晏之笑容收敛了一些,黑发被风吹起,他略显苍白的面容上有着一晃而过的风轻云淡,弯下腰身捡起了一块石头,扔进了河流,“算了,现在谈什么以后呢。” “以后的路,以后再说。” 顾璟旭眯起了眼眸,觉得苏晏之有些不对劲,他的目光凝着苏晏之,神情淡漠,“你想说什么,不如直说。” “朕,可比你了解你的南国,可信?” 苏晏煮挑了一下眉,回身看着站着的顾璟旭,“南国三十六城,没有哪一座城,是朕不了解的。” 正因为如此,他当初才没有急着攻打南国,攻一座城简单,攻一城人心,却是难。 一个人,便能守着一座城,若是不能让这城里的每一个人都俯首称臣,那即使攻下,也统领不了多久。 这便是人心。 顾璟旭冷笑了一声,“人心?你一直想要控制人心,可你忽略了,人,是情感的支配者。” “你看透人心,却看不透感情,又有何用?” 顾璟旭并没有否认苏晏之看透人心的本领,可若想控制人心,那便是不切实际的,因为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 他们做每一件事,都会想很多,想利益,想情感,想关联的事务,环环相扣。 苏晏之侧着身,“朕,不需要情感的累赘。” 风逐渐大了一些,吹着他们的衣角,苏晏之的目光放远,声音低沉,“一年前,朕便想着三年内,便统领南北两国。” 顾璟旭眯起了眼眸,听着这话,看着苏晏之的背影的眼神更冷了,“三年内?你未免太狂妄了一些。” “狂妄?”苏晏之笑出了声,“其实,很简单。” “璟旭,试想一下,若是第一年送来的是你皇弟,在北国受尽折磨,该是如何。” “此等消息传入南国之时,身为太子,你又当如何?” 顾璟旭低眉,苏晏之的话让他沉思。若送来的是璟溪,该是如何? “南国老皇帝身死。你继位之后,等稳定朝局,你必派亲兵攻打北国。” 顾璟旭蹙了一下眉,依然没有否认,皇弟在北国受尽折磨,他必然会派兵攻打,而且还会倾尽全力。 苏晏之看着河流,继续说道,“南国没有北国兵强,虽能抵抗几分,境内必因战火陷入黑暗。” “而这战,是你提出。这时,朕再将受尽折磨的质子,送于三军之前,在所有人面前归还于你。” “并再次提出和解。” 苏晏之说至此,停顿了一下,看向了顾璟旭,“你那时,会停手吗?” 顾璟旭细想了一下那场景,脸色白了一些,“必让你死!与你死战,不死不休。” “是啊,不死不休。你的亲信,必会如此,可你的民呢?” “他们会想,是你……是他们的君,让他们陷入黑暗。他们的君主,是个好战之人。” “这民,才不论是何缘由,他们只知,是你打破了和平。” “人心自然便散了。人心一散,你以为你还能在皇位上做多久?” 顾璟旭的目光一沉,其实若是按照苏晏之的计划,怕是真的八九不离十。 见顾璟旭不说话,苏晏之笑容深沉。 “这第三年,战火疲惫,朕便和边境驻城之人,也就是你的七皇叔合作,将你信赖的楚家军全数歼灭于边境。” “三分兵权,其余皆溃散。想要灭你的国,轻而易举。” 苏晏之说至此,回身看向了顾璟旭,“如何?可信?” 顾璟旭看着笑容满面的苏晏之,向后退了一步,这世上,能将人心算计如此之准的,怕是也只有苏晏之了…… 第273章 北国之景(1) 见顾璟旭向后退了一步,苏晏之只是沉着目光,向他靠近,然后伸出了手,将顾璟旭搂在怀里,“不过,朕算错了一步。” “算错了,你会替代你的弟弟,来这北国做质子。” 手微微握紧,在抱住顾璟旭的时候,他的目光更加暗了一些,“只是这一步,只错了这一步,便全都错了。” 听不出是惋惜还是悲伤,苏晏之的声音很凉,透着清冷。 耳边传来河流潺潺而下的声响,顾璟旭眉头一紧,推开了苏晏之,“走了。” 苏晏之见自己落空的怀抱,有些冷风吹进了自己的怀中,脱离了温暖,他眉羽落下,看着顾璟旭的背影,他独自的站了一会儿。 “可朕,不想回到一年前。” 抬起了目光,看着被云遮盖起来的阳光,没那么刺眼的天空,逐渐阴暗了下来,苏晏之目光幽暗,“真冷。” 以前,怎么就没有感觉到这冬日的冷呢。 停顿了两步,脚步加快了一些,跟上了顾璟旭的脚步,“璟旭,可知北国风情。” “这北国山川之美,可比南国平川园林好看多了。” 苏晏之说着话的时候,眼前落下了一片雪花,洁白的雪,从他和顾璟旭的眼前落下,融入了川流不息的河流之中,消失不见。 顾璟旭的脚步停了一下,抬首向上看,这才发现不知道何时,这云遮了阳光,下了雪。 雪在片刻之间,就变大了一些,顾璟旭和苏晏之站在雪里,衣裳和发丝之上便落了白雪。 苏晏之的目光随着雪,落在了顾璟旭的身上,看着那雪花落在发丝之上,未曾消融,目光停顿了一些,不知在想什么,只是看着顾璟旭。 而见雪下大了,顾璟旭的脚步也变得快了一些,“傍晚之前,得到城内,找一处歇脚之处。” 稍晚之时,他们赶到了离毒王谷最近的一座城内,城中四处可闻见中草药的味道,或许是因为离药谷相近,所以这里也透着一股医者甚多的感觉。 “这里,是谷药城。北国征战之时,药城少数会征兵为医。” 顾璟旭不解,“民医者,也能上战场吗?” 其实战场之上的随军之医,大多数只是懂些止血之法的军医,并不是太医。专用的医者上了战场,不懂逃避之道,也是白送人命。 苏晏之却是淡然一笑,“以后,你可以试试。其实民医的生存之道,并不比军里的人差。” 他们一起走在街道之上,苏晏之给顾璟旭讲述这城中之景,“为医者,大多清贫,珍贵药草多为贵者可用,他们跋山涉水,或许也找不到一株草药。” “可医者仁心,他们不分显贵清贫,很多草药,花重金得来,却是在给贫苦之人看病之时,便用了。” 说着话,他们在一处草屋前停下了脚步,草屋上挂的匾已经有些老旧了,苏晏之抬起了目光,看着那牌匾,“这是给朕瞧过病的老伯的屋子,很久都没有来看他了。” 那时候,他被关在皇城之中,身体孱弱,从迷离黑暗之中挣扎出来,可身子却是不好。 宫中太医大多无用,他便在民间寻了一些医者。这位,便是其中一位。 只是后来,这位医者不愿留在宫中,他便赏了这老伯千两黄金,可后来派人打听,才知道这老伯用黄金买了一屋子的药草…… 再后来,他每年都给这位老伯拨款,可还是抵不住这民的用药钱款。 站在风雪之中,苏晏之未曾上前,只是轻声的说着,“璟旭,记得,若是以后治国,每年给这些医者拨一些补助之款。” “且记得,需要国之补助的,不止是难民,还有这些为医者。” “他们大多读着圣贤书,不愿伸手讨要。” “可他们却也是国之根本。他们不要,也得给。” 顾璟旭看着那草屋之前的匾,落下眼帘,明白了些许,犹豫了一下,上前走了两步,敲了敲门。 见无人开门,便又敲了敲,这才发现门上竟然落了灰,他顿了一下,回头看着苏晏之,“这里……早就无人了?” 苏晏之皱眉,跟着上前,在看见那门上的灰尘时,皱了一下眉,“冬日里,他不应出门才对。” “你们是来找华老大夫的吗?他前日里突发胸痹,走了。” 第274章 北国之景(2) 说话的不知道是什么人,苏晏之触摸着门的手忽然一顿,静默着没有说话。 顾璟旭回身,向着那个人鞠躬,“多谢。” 感谢之礼,顾璟旭只是简单的道了一声,随后看着那个人离开。 苏晏之的目光看不出情绪,只是很沉默的用袖子擦了擦那门上落下的灰尘,随后在草屋之前坐了下来,抬起了头,看着天空上不怎么看的到的星星。 顾璟旭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平淡的说了一句,“人都会死的。” 苏晏之坐在草屋前,抬首看了一眼顾璟旭,“知道。” 平静的回答了一句之后,苏晏之垂下了目光,“他劝过我要和平待人。” 顾璟旭随着声音看着苏晏之沉默,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我没有听。” 苏晏之说着话的时候,皱了一下眉,“他说,为君和为医者,皆为天下之拯救者。” “一人救个人之命,一人救天下之命。” 苏晏之随手摘了一颗地上的草,在手上盘着,黯然的眼神平静了,“可为医者救不了自己,为君者……亦无人可救。” 随手将草折断,扔在了地上,黑发随着黑衣被风雪吹动缭绕,他站起了身,随手推开了身后的草屋的门,门上没有锁,其实很好便推开了,“进吧,他不会责怪我们的。” 苏晏之先进了屋,而顾璟旭在屋外站了一会儿之后,才跟着进了屋,屋内有一股草药的味道,除了一些灰尘和未抓完的药,其他什么都没有,很干净。 苏晏之拿了火折,将蜡烛点上,草屋顿时亮了很多,在屋内,除了草药之外,还有一个床榻,床榻上整齐的放着被子。 苏晏之点了烛火,去了隔间准备烧了一点茶水。 而顾璟旭留在了主厅,看着满墙的药柜,随手拉开了一个,里面还有草药,转身扫视了一些,然后看见了书桌上的一本翻着的书册。 他沉默着拿起了那本书,看见书上的内容之时,眯起了眼眸,“第二千八百六十次试毒,为毒人者,若解毒,必死无疑。除……” 后面的字还没有写完,沾着两滴血,想来是至此而终,默默的将书本合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放进了自己的怀中。 屋外,风雪逐渐大了,顾璟旭见苏晏之始终没有进屋,便走到了门前,想要看一看。 却发现苏晏之一个人坐在雪里,对着炉火,不知道在想什么。 雪花落在他的黑衣和发丝上,可他依然不为所动,仿佛融进了黑暗里,他一个人的身影,安静而孤独。 顾璟旭站在房屋里,屋内的光照着他的侧颜,映出淡淡的光,他看着苏晏之的背影,沉默不语。 屋外,苏晏之衣裳单薄,吹着凉风,想着很多年前,他还是十五六的少年时,初见这华老大夫的时候。 那一年,雪也很大,他被体内之毒折磨的日夜痛苦。 “孩子,毒已深,恐不好解。” 他坐在书桌之前,而坐下的老人,很慈祥,眼里是医者的慈悲,可他却不喜欢这种博大的慈悲,感觉像是怜悯,他不需要怜悯。 所以,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冷淡的回了一句,“能治便治,治不好,就滚。” 那老人却是用干净的看着他,抚摸了一下他的头,轻轻的拍了拍,“五年内,爷爷帮你解毒,如何?” “好啊,治不好,用你命来还。” 少年之时,他满身戾气,“还有别说什么是朕的爷爷,朕,没有爷爷。” 那时,不过很冷淡的一句,到如今,却是不知,倒成真了。 苏晏之垂着目光,雪花落在他的手上,侧颜之上,衣裳上,慢慢的染烬了他身上的温度,他看着那火燃烧的水,淡淡开口,“今年,刚好第五年了。” 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苏晏之又抬了目光,看着黑暗无边的天空,“爷爷,应该会去天上吧。约莫是见不到了……” 忽然,落在身上的雪少了,一抬头,一柄红伞挡住了所有的风雪,顾璟旭一身白衣,站在了苏晏之的身边。 “水好了,进屋吧。” 第275章 北国之景(3) 这一夜,顾璟旭睡的很浅,他也几乎能感觉到苏晏之其实一夜未睡。 第二日,雪埋了整个草屋,顾璟旭起身之时,刚打开屋子,便能看见雪掩埋了所有的地方。 在南国,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雪。 苏晏之并不在,并不知道去哪了。屋里并没有,屋外倒是有脚印,这脚印延的很远,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跟出去,而是坐在了门边,将昨日收起来的药书拿出来看。 书中讲了很多种解毒之法,但是解毒之后,终归是无药续命。 原来毒人,最终不是死于身体孱弱,而是死于无药可医。 哪怕一个小小的风寒,也能因为其体内的解毒之药,而最终无药可医而送命。 “死于无药可医……” 顾璟旭看着那本医书,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忽然有了响动,苏晏之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两把铁锹,向他这边跑着。 跑到他跟前,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饼,丢在了他身上,“吃吧,热的。” 顾璟旭将怀里的饼拿起来看看,感觉到了热度,“你从哪里拿来的这些?” 他们从毒王谷出来,带的东西其实不多,要说银两,那是更没有带多少了,这一路向南去,各方钱币也不同,也不知道苏晏之哪来的钱买这些。 苏晏之将一把铁锹丢给了顾璟旭,“自扫门前雪,扫完我们离开。” 顾璟旭一愣,有些不明白,“为何要扫?” 这雪景多么漂亮,洁白的大地,仿佛能带走一切哀愁。 苏晏之在门前铲了两下,将雪扫开,“这城内多为老人,不扫雪,他们出门不方便。” “且记得,南北地方不同,这雪,星星点点是好看,多了,便成灾。” 说着,苏晏之停下了,看着顾璟旭,“这雪天,可是会冻死人的。” “北国多为山地,温差之大,所以每年冬日,朝廷会给山地,雪大之处纷发棉衣。” “南国平川或许不知这些,可北国,每年冬日被冻死街头的老人,不计其数。” 苏晏之说着话,又将手边的雪扫开了一些,“特别是这大雪后,一些老人摔在路边,无人管,第二日,便冻成尸了。” 顾璟旭低眉,将手上的铁锹握紧,将医书收好之后,站了起来,学着苏晏之的模样铲了一下,“你怎会懂这些?” 苏晏之停顿了一下,想说自己也曾差点被冻死。但是想想却也没有开口。 发丝卷过他的眼帘,他的手骨被冻的有些发红,他的声音变沉了,“那一年,刚登基,大雪,我……将几个罪人打断了腿,扔在了雪里。” “和他们说,若是有人救他们,或者为他们开门,便饶他们一命。” 那些人都是朝堂之上官员勾结的重犯之人,亲友结交之广泛,据传言,那些人都是一些贪腐之人。 顾璟旭皱了一下眉,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停,“嗯,后来呢。” “后来……” 苏晏之冷漠的目光带着冰冷,“都死了,第二日一早便全冻僵死在了城外。还有一人,冻死在了他自己家的门外,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动作。” 无人救,甚至连亲属都不愿开门,这便是人性。 顾璟旭眉目落下悲凉,重复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一句话未说。 人心薄凉,苏晏之待人也狠,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 第276章 卦(1) 北国皇城之中,漫天飘雪就像是晶莹剔透的花,纷纷落下的时候,绽开它们的花瓣,林君澜坐在庭院里,看着傅时霆在庭院里忙着。 “你在做什么?” 林君澜穿着冬衣,询问了一句,本身就不喜穿多的人,这次倒是被裹的像个棉球,傅时霆说,今年是个冷冬。 站在庭院里的人一边收拾着包裹,一边解释,“这是明年,你的冬衣。我怕我……忘了。” 林君澜坐着,目光紧跟着一顿,明年……还不知明年会是怎么的光景,或许,傅时霆在明年大雪纷纷的时候,已经入了黄土。 抬起了目光,看着纷纷落下的雪,林君澜伸出了手,接住了其中的一片雪花,略微有些冰凉,“傅时霆,我们,去街道上走走看看可好?” 从南国来北国这么长时间,他好像都没有真的去了解过这北国的风土人情,此前只是听说,而如今,他想自己去看看。 傅时霆这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支起了身看着白衣若雪的林君澜,“你想出去走走?” 林君澜低眉,“嗯,不可以吗?” “自然可以。” 说完,他便走向了偏殿,取了一把纸伞出来,为林君澜遮盖住了风雪,“君澜,可知我们北国的雪,是这平川大地上最好看的。” “嗯。” 林君澜走在傅时霆的身侧,因为傅时霆身高稍微高一些,所以这风雪落下的时候,其实并没有遮盖多少。 傅时霆也注意到了,这才将伞向林君澜的身侧靠了靠,“真想来年,还和你一起看雪。” 林君澜低下眼帘,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并肩而行,走到了街道之上,其实因为风雪,街道上并没有多少人,但是这街道两侧的酒楼内,却是热闹非凡。 林君澜目光平静,他的眸透过了伞,看向了天空云彩,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在一家酒楼前看了看,略有些疑惑,“傅时霆,北国无君主在朝,也能万家平和吗?” 撑着伞的人微微笑着,“晏之只断主事,万家灯火与朝政关系不大,自然和谐。” “法治之下,民守法,官断法。” “是吗。” 林君澜挑眉,这倒是与南国的亲民之政有所区别。 侧身准备继续走之时,发现不远处走来了一个盲人,他右手拄着拐杖,手已经冻的通红,脚上和身上的衣裳破碎,看起来贫苦不堪。 他手上没有端着乞讨的碗筷,左手边一个算卦的旗子随着风雪摇曳着。 傅时霆显然也看见了,那幽暗的目光凝着那不远处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君澜皱了一下眉,下意识的就想要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银两,但是却被傅时霆抓住了手腕,“文人不拾嗟来之食。既不是乞讨为生,就不必用银两侮辱他们。” 说话的时候,那盲人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颤颤巍巍的用沙哑的声音问了一句,“算卦吗?孩子……” 傅时霆看着眼前人,“老伯……” 本来想说自己不信命,但是话到嘴边却咽下了。 傅时霆将手上的伞递给了林君澜,“撑着伞,别淋了雪。” 随后又进了一旁的酒楼内,取来了一把伞,递给了那瞎了眼的老人,“风雪交加,老伯记得撑伞而行。” 老人虽瞎着眼,但是笑容却是慈祥,“老夫为公子卜上一卦,如何?” 老人侧过了面目,抓住了傅时霆的手腕,这一抓,便皱了眉,“公子这命……” 傅时霆看了一眼林君澜,抽回了手腕,“命如何,不测也无碍。” 那老人却是摇了摇头,“也罢,多说反而改了命数,只是公子近年若上战场,还望多加小心。” “战场?” 傅时霆皱眉,“近来并无战乱,何来战场?老伯……” 老人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叹了口气,“不宜多说,公子多加小心便是了。” 说着,那盲眼的人又抓住了林君澜的手腕,探了一下骨之后,松开,跟着摇了摇头,“这位公子,老夫送你一句,生死皆有命,莫要执着于心。” “因一人之死,而让天下百姓陷于危难,实为执念,珍惜眼前,忘怀于心。” 老人说完,手握着傅时霆递过来的伞,“这伞便是卦钱了。两位公子,后会有期。” www..net 第277章 卦(2) 林君澜回身,看着那远去的老人,停顿了一下还是开口,“老伯,可有住处,若是没有……” “不用了,公子。公子仁德,莫要走上不归路。” 那老人说完之后,慢慢的走远,身影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傅时霆看着那老人远去,倒是觉得有些奇怪,收回目光,瞧着林君澜还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禁开口,“君澜,可信这占卜?” 林君澜沉默着,低头不语,随后将伞重新归还给傅时霆,随后转身过去,“信与不信,皆在人为。” “命在己,不在天。” 林君澜舒展了眉目,并没有想将那盲人的话放在心上,但是总归还是有几分的在意,虽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依然藏在了心底。 为一人,而使得天下战乱,是因为殿下吗?还是其他…… 思考了片刻,却始终不得答案。 路过街道之上的小摊,看见了一个很漂亮的金色发簪,黄金龙首叼白玉,金钗华贵整衣冠。 他走了过去,将发簪顺手便拿了起来,看了两眼之后,顺手便揣进了兜里。 什么话都没有说,便又看了另外的摊子,傅时霆知道林君澜喜欢,便直接付了银子,跟在林君澜的身后边走边看。 林君澜拿东西,从不问价格,而傅时霆给银子,也是看着给,出手也很阔绰,基本上都是多给的。 绕了一圈,林君澜都是买些小件的,好看的东西。有些东西极为的精致,虽不知道林君澜买来做什么,但是傅时霆也没有问。 只全都买了便是。 回府之前,林君澜将那最初的那根金簪子递给了傅时霆,“这个给你。” 傅时霆一愣,“给我的?你……” 林君澜见傅时霆一脸诧异,眉目舒展开,神情淡漠,将簪子交于傅时霆的手上,“你误会了,我是让你帮我打磨之后,用盒子装起来。” 傅时霆顿了一下,这才将簪子收好,“嗯,知道了。” 林君澜低眉,转而看着天空,落下的雪逐渐少了,他从傅时霆的伞下走出来,白衣落下,靴上还有一些白雪,“我去见见飞叶他们,给他们送些东西,你若无事,便去书房歇会儿吧。” 傅时霆微微点头,“嗯,好。” 看着林君澜离开,傅时霆长舒了一口气,看着手里握着的簪子,他笑了一下,“算了,怎么可能给我的。” 将伞慢慢的折下,他伸出了手,接了一片落下的雪花,叹气之时,一团白雾瞬间在眼前散开,几分惆怅,几分淡漠。 手放进了兜里,忽然摸到了一个小小东西,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一个红玉玛瑙珊瑚珠子。 很小,但是很精致。摇了一下,还叮铃的声音。很清脆,就像是溪流潺潺而下的声音,风吹过心尖,颤了一下。 傅时霆将这剔透的珠子拿出来对准了风雪,笑容浮上了容颜,“这便当是你送我的了。” 此时,刚走至长廊的林君澜忽然停住了脚步,“我的小狗铃铛……好像还在傅时霆的侧口袋里。” 回头看了一眼长廊的路,犹豫之后,无奈的又回了身,“算了,等晚些时候再和他拿吧。” …… “陛下,卦象显示,可战。这一战,璟旭殿下可归。” 南国,顾璟溪一身黑衣,安静坐在书房里,他的发丝落下,目光低沉的看着南国的军区布防图,修长的手里拿着的几块军令在灯火摇曳之下闪着光亮。 挥了挥手,示意占卜之人离开。 左手里转着令牌,然后右手在布防图之上画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圈。 “领南国五分军,攻北国。五分胜算。” 他眯起了眼眸,放下军牌之后,又将图纸拿过来仔细观察,“五分胜算……” “璟溪……” 忽然,紧闭的屋门被推开,顾璟溪被吓得一惊,他下意识的就将身前的东西收了起来。 楚慕痕进来的时候,发现了顾璟溪的不对劲,走上前看了一眼,然后伸出了手,“你在看什么?拿出来。” 顾璟溪皱了一下眉,目光由低沉冷漠变得稍微柔软了一些,他手捏紧了布防图,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将图拿了出来,递给了楚慕痕,“没什么东西,只是看一些军事。” 他平静的说了一句。 楚慕痕扫了两眼那布防图,然后又看了一眼顾璟溪画圈的地方,“你想攻北国?” 顾璟溪目光一顿,本来想否认,但是想想还是不准备骗楚慕痕,“嗯,五分兵权,可以一战。” 楚慕痕看着那布防图,随后放下了,低眉,声音平静,“五分,你几分胜算?” 顾璟溪目光低沉,没有听楚慕痕说的,只是拿了布防图和军令,“这件事,你不要管,朕会另外派人去边境。” “顾璟溪,此前边境七王爷兵反,将士们都还未恢复。” “你现在派人再去北国,就是自寻死路。” 顾璟溪低眉,“朕打听了,苏晏之不在北国皇城,如今北国,无人执政。现在攻,正是时候。” 楚慕痕拉住了顾璟溪的手腕,“正是因为苏晏之不在,无人管束,现在攻,北国只会猛攻。” “他们根本不懂变通,我们连求和的机会都没有。” 顾璟溪黑衣飘动,暗沉的眸凝着楚慕痕,冰冷的开口,“不需要求和,朕只需要将皇兄带回便可。” “你可知这般会死多少人?” “那些人死与不死,与我何干啊!” 顾璟溪一抬手,甩开了楚慕痕,手里捏着的军令陷白了他的指尖,“为国战死,是他们的归宿!” “朕,只要皇兄归来,其他的,并不是朕想考虑的。” 第278章 路有冻死骨 “身为南国的君,这些,就是你应该考虑的!” 楚慕痕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顾璟溪的手臂,然后从他手上夺过了那张布防图,“总有万全之策,不是走战乱一条路。” 顾璟溪凝着楚慕痕,他松开了自己的手,没有和楚慕痕抢夺那张布防图,侧过了身,他的目光看向了窗外的风雪,“给北国皇室传消息,一月后,朕若是看不见皇兄。朕便出兵。” “一月之期,够他们找到苏晏之禀报情况了吧。” 他说完,又看了一眼楚慕痕,有些气愤,“最近,你总和我作对,为何?” 楚慕痕放下手上的布防图,看着顾璟溪,“不是我和你作对,而是你有些偏执。” 顾璟溪皱了一下眉,低头念叨,“偏执……什么意思?” 楚慕痕上前,将顾璟溪抱在了自己的怀里,“以后,有什么事情记得和我商量,这为君之道,你还没有学会。” “我不想为君。” 顾璟溪目光低沉,看着眼前的楚慕痕,“这位子本就不是我的,待皇兄归来,这位置自然还是要还他的。” “那就在他归来之前,我教你为君之道,总要为太子殿下守好这一切,不是吗。” “……” 顾璟溪这才沉默,眉羽舒展开来,“嗯。” …… 苏晏之在清理好草屋前的雪之后,便与顾璟旭离开了,雪时断时续的下着,街道上没什么人,就算路过也只是行色匆匆。 路过一个山城,山上的城,因雪,而道路封闭,他们暂时也进不了城,只能在山间寻一处人家。 走在山间的道路之上,都看不清远处的情况,只见一片白。 山道之上人烟稀少,终于找到一处人家,敲了敲门,却又不见人开门。 顾璟旭皱眉,看着苏晏之,“这北国之人都不友善?” 苏晏之双手环在身前,靠在身后的一根柱子上,并没有上前,他叹了口气,“你敲门,声太小,就和没吃饭一般,里面的人约莫听不见。” 顾璟旭话被噎住了,也不和苏晏之多说什么,又敲了敲,“请问有人吗?” 苏晏之在旁边看着,这才觉得不对劲,走上前跟着瞧了一眼屋内,发现蜡烛和火盆还燃着。 苏晏之一惊,立刻一掌劈开了门,踏了进去。顾璟旭一进屋,便看见一老人躺在床榻上,安静的闭着眼眸,他们这么吵,居然未将老人吵醒。 顾璟旭一惊,想要上前看看,却被苏晏之拉住了手腕,“别看了,死了。” 顾璟旭一惊,“死了?” 苏晏之走到桌边,看了一眼桌上的茶壶,掂量之后,将冷了的茶端起来,然后浇灭了还在燃着的烛火,“每年冬日,总有冻死和被炭火熏死之人,并不奇怪。” 随后又看了一眼床榻上睡着的老人,“他面色不对,应该死了几个时辰了。” 说着话,苏晏之走到了窗边,开了窗户,“璟旭,我们运气可真好,每次,敲开的总是死人的门。” 顾璟旭没心情和苏晏之开玩笑,看着床榻上安然睡着的老人,心情郁结,“几个时辰,也无人发现吗?” 走到了床榻边,顾璟旭对着床榻上的老人鞠了躬,随后将老人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一些,盖住了老人的头,“不知,他的子女……” “他应该没有子女。” 苏晏之看了一遍屋内陈设,最后回到了顾璟旭的身边,“这屋内,所有东西皆为独件,应是除了他便无人居住。” 顾璟旭低眉,看着那老人,“若是我们能早来几个时辰,他是不是……” 苏晏之的目光看着窗外的雪景,“其实不必挂怀。” “朕刚登基时,为了避免北国之人冻死街头,便派大小城镇官员分发木炭,取暖炉等。” “第一年,冻死的人的确少了,可到了第二年,朕发现,因炭火燃烧之毒,死的人也不计其数。” “万般皆两面,难辨功与过。” 这一点,苏晏之早就看明白了,无论如何做,怎么做,总有人受其利,总有人受其苦。 难以两全之策。 第279章 狐狸的猫咪(1) 北国靠西侧的一处城镇内,苏松珏和小狐狸选了一家华贵的客栈,客栈约莫七八层高,苏松珏喜欢居高临下,所以包了最顶上的一层。 身在高处,本来居高绝顶,可小狐狸却是不喜欢。 因为每次站在高处,他都能想起那日,他和殿下被关在城墙之下,面临绝境。 外面风雪摇曳,屋内,一身红衣之人坐在炉火之边喝着酒,苏松珏穿着黑衣,蓝色的腰带束着腰身,在挑着火炉里的火。 “你到底去西域做什么?” 一身红衣的人,拿着酒壶喝了两口之后,目光看向了那边坐着的苏松珏。 黑衣之人目光低沉,挑着火的手修长柔和,“这东南西北四国之中,南国医道最平庸,北国医道在民间,而这西域,虽国小,但医道无双。” “若是能在西域找到生蛊,也不算白去。” 毕竟北国那边,苏晏之还要等着他去救,若是这次西域之行,未找到生蛊,那恐怕苏晏之的命也不算长久了。 “生蛊?” 红衣落下阴影,俊雅的人笑了笑,“生蛊被传如此,可世人真的能用生蛊起死回生的又有几人。” “起死回生之说,本就谣言,你身为毒王谷谷主,居然也信?” 红衣的小狐狸一抬眼,看着苏松珏目光平静,随后又抬起了手,扬起了头喝了两口酒。 苏松珏挑着火炉的手一顿,“南思隐不会骗人,他说生蛊能救命绝之人。” 南思隐说生蛊能救,便能救。 小狐狸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酒又喝多了一些,站起了身,远离了火,“生蛊能救人?很多年前,我也是这么想的。” 生蛊能救所有人,只要有一口气,便能续命,可续了又当如何,该命绝之人,永远逃不过命。 红衣落寞,苏松珏看着那一身红衣,眯起了眼眸,“还未曾听过你的过去,以前……你生于何处?” 端着酒的人,指尖泛着白,他的眸透着清幽,沉默着,未曾说话。 苏松珏见小狐狸沉默,却也是不逼迫,只是自顾自的说道,“我自己研究的傀儡丹自是清楚。” 普通人若是吃了傀儡丹之后必定会丧失心智,可是这吃下去的两个人,都有意识。 那位南国太子是因为丹药和听风阁的护心丹得以保存心智,而这只小狐狸又是如何保留心智的呢。 想了这么久,这可以解释的便是,这位也是从小便接触丹药研究。 是一位时常接触丹药之人,时间长了,便对这些丹药的药效有了稍微的抵抗力。 小狐狸的眼里透着沉默,有些事情,他不想说,也不想回忆,抬起了手想要再喝酒,但是却发现手里的壶空了。 转身又走到了桌边坐下,换了一壶酒。 苏松珏抬了手,抓住了小狐狸的手腕,“酒别喝多了。” 小狐狸手轻轻一抬,甩开了苏松珏的手,“不用你管。” 苏松珏看了一眼自己落空的手,倒也没有在意,起身打开了窗户,“这一路,越靠近西域,你便越发奇怪了。” “是吗?” 小狐狸沉默,又开了一壶酒,自顾自的喝了起来,“你真多疑。” 苏松珏看着外面的风雪,目光温和,“下雪了,不出来看看吗?你们南国可没有这漫天飘雪之景。” 小狐狸的目光看了一眼外面的雪,“我不喜欢下雪天。” 冰冷的说了一句之后,便再无其他。 “不喜欢下雪天?可下雪的天适合做一些热烈的事情。” 说完,苏松珏一抬手,将窗户重新关上了。转身看着喝着酒的人,“做吗?” “做什么?” 红衣的小狐狸眼神有些飘忽,俊美的眸看向了窗边的人,他的衣裳单薄,俊雅的面容抬了抬,随后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走向了苏松珏,“你……长的真不错。” 说完,他魅惑的眼眸看了一眼窗外,的确漫天飘雪,他的手挑了一下苏松珏的脖颈衣裳,“反正也冷,热一点也好。” 第280章 狐狸的猫咪(2) “不过,在那之前,问你一个问题。” 站着的人,一手撑在窗边,黯然的看着苏松珏,另一只手的手指尖挑了一下苏松珏的衣裳,将人拉近了一些,“你说,苏晏之活不到明年冬日,可是真?” 苏松珏眯起了眼眸,“真假与你何关?” 小狐狸目光幽沉,红唇抿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停了,“你只需要回答,是又或者不是。” 苏松珏落下眼帘,阴沉的目光扫了一眼自己腰带上的手,笑了笑,“怎么不动手解了?” “你想救苏晏之。” 这声音低沉转而平静,那狐狸眼睛里的黑暗转向了金色,那是傀儡的颜色,瞬间的金色闪过眼底,他的手一把捏住了苏松珏的脖颈,“他死了,天下……才能太平。” 苏松珏的笑容跟着收敛了,他抓住了小狐狸的手腕,然后自己解开了腰带,“为何,你们总觉得苏晏之才是祸乱之因。” “他难道不是吗?” 小狐狸的声音幽沉,想起了此前在北国皇宫之中的所见所闻,“所有熟悉他的人,都说他是怪物。” 苏松珏勾唇一笑,靠近了小狐狸,在他的唇边轻轻的咬了一下,“那是因为,那些人从来都没有将他当做人来看。” 苏松珏伸出了手,将身前的人推到了床榻边,顺手就摘了自己的发簪,黑发落下,卷过了衣裳,“这世上的人,几个人不疯,几个人不是怪物。” “苏晏之活着,才能镇压那些比他还疯的人。” 苏松珏拉开了小狐狸的衣裳,将人抱进了自己的怀里,“若是苏晏之死了,这世上,无人能压的住北国那些真的的疯子。” 他扯开了自己的衣裳,压住了那肩膀,将人推在了床榻上,居高而下的看着那绝美之人,“你知道什么是真疯吗?” “我告诉你,是明知人是活人,却当牲畜。” “是明知百姓无辜,还将人当猎物狩猎,是明知错在自身,却又要责怪他人。” 苏松珏目光阴沉,扯开了那碍事的衣裳,“疯子,明知别人不愿,还一定要占有。” 小狐狸呼吸一顿,一把抓住了苏松珏的人,“你个疯子。” 将人拉的靠近,“下次,你还是躺着……” “也不是不行。” …… 北国通往南国的山上,顾璟旭将死去的老人埋了之后,站在高处许久。 回到院子里,就看见苏晏之坐在院子里雕刻着什么东西。 有些好奇,便走上了前去,发现苏晏之手里的竟然是一只木头做的蝴蝶,模样倒是真的不错。 “你在做什么?” 顾璟旭在苏晏之的身边坐下来,看着苏晏子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手里的东西。 苏晏之一边雕刻着,一边吹着手上的木屑,“你以后就知道了。” 顾璟旭落眉,“这些都是小孩子玩的东西。” 苏晏之抬眼看了一眼清冷的顾璟旭,“怎么,你也喜欢这个?” 顾璟旭瞥了一眼那只小蝴蝶,声音平静,“不喜欢。” 苏晏之放下了手上的刻刀,吹了吹木屑,“放心,不是给你的。” 顾璟旭抬眼看了看已经快停的雪,“雪快停了,我们今晚进城。” 苏晏之手上的动作一顿,“屋里有纸笔,可能先需要你写一封书信,给南国皇室。” “写什么信?” 顾璟旭皱眉,这么些时日,他倒不是没有想过给南国写信,只是苏晏之一直和他在一起,他写什么,苏晏之也会看到。 这是北国,他的每一封书信都会被苏晏之看守的很紧,写,还不如不写。 苏晏之站了起来,看着顾璟旭,“北国皇室传来消息,若是一月之内,你不回南国,顾璟溪便向北国发兵。” “他手上,有南国五分兵力,想和北国皇室死战。” “五分兵力在璟溪手上?怎么可能。” 南国兵力并不像北国兵力齐聚皇室,南国兵力分散,最多的也不过摄政王楚慕痕三分兵力,璟溪怎么可能有五分兵力。 苏晏之手抚摸过地上的积雪,在手里揉成了水,擦了擦手腕上的脏污,“你弟弟手段不错,若是过几年,说不定,还真的比你狠。” 顾璟旭沉眸,“你想让我劝璟溪收手?” 苏晏之站起身,迎着风雪,声音很平静,“你也可以让他们不收手,顶多一年,南国必亡。” 这一句,是苏晏之对顾璟旭的劝慰,“你南国五分兵力,能拖住北国将领几时,我想你很清楚。” “如今北国风雪初起,冬日还未尽,傅时霆只需要将你们南国的将士困在边境,扼住粮草,半个月,必将全军覆没。” 第281章 风云将起 “叮铃……” 忽然门外的风铃声响了起来,苏晏之跟着目光一沉,看向了栏杆之外,白衣在风雪之下脱俗清新。 脖颈之间的金锁在白衣之上显得贵气又清雅,苏晏之站了起来,将顾璟旭拉在了身后,“进屋。” 顾璟旭看向了屋外的几个人,轻纱薄衣遮面容,金锁垂身配金丝,这穿着不像是北国之人,也不是南国之人,倒像是…… “东营之人?” 顾璟旭也警惕了起来,这荒山之城,怎么会有东营之人至此。 屋外的人,又拉了一下门上细线,风铃微动,风雪落下,那白纱之人看着屋外之人,“我等从东边来,寻人至此,可否开门一续。” 苏晏之站起了身,思忖片刻之后,走至了门边,没有打开门,而是看着那蒙纱之人,“未见人面,为何要开门?” 蒙着面纱之人隔着面纱轻柔一笑,随后抬起了修长的手,揭开了自己的面纱,黑眸黯然,朱砂红唇,细眉点缀一抹光影,流白几分傲然之资,“北国君主苏晏之,本君寻你……许久了。” “东营之主,祁容音。” 苏晏之隔着栏杆凝着外面之人,未有打开栏杆之意,“你想做什么?” “娶你。” 苏晏之眯起了眼眸,看着栏杆外的男子,“你有病吗?” 屋内,顾璟旭眉头一紧,眯起了眼眸。 …… 北国皇城外的一处客栈,林君澜一身白衣坐在了靠栏杆的一侧,喝着酒,看着外面的风雪落下。 “阿隐,我们快些,君澜必定等急了。” 还没有见到人,林君澜便已经听见了苏景宸的声音。 “人又跑不了,你跑了做什么。” 南思隐的声音冰凉平静。 不多时,林君澜便看见了那从楼梯之外的一红一白的身影,南思隐一身红衣,倒是比苏景宸更加明显一些。 南思隐在看见林君澜的时候,目光扫了一眼,发现林君澜的面色倒是红润不少,像是毒解了几分。 苏景宸大大咧咧的跑步过去,在林君澜的对面坐下来,“君澜,好久没见了。” 林君澜对南思隐默默点头,示意招呼,随后看向了苏景宸,便问了一句,“你们可有太子殿下消息。” “嗯,太子殿下说稍晚一点到北国。” 苏景宸拿起了桌上的一块鸡腿就吃,这行了一路,饿死他了。 阿隐这一路尽给他找虫子吃,虽说都是肉,但是总归这看起来还是很有差别的。 林君澜一把拿下了苏景宸手上的鸡腿,放在了一边,“来不及了,璟溪殿下向北国发起征战书,若是一月之内,太子殿下不归国,便出兵。” 苏景宸一惊,“你是说璟溪殿下……要向北国出兵?” 苏景宸一直以为顾璟溪是一个爱哭软糯之人,此前在南国,他也曾见过这二殿下几次,虽说和太子殿下容貌相似,但是这气质却是极为不同。 真没想到这璟溪殿下竟然会有如此气魄,向北国宣战。 苏景宸喝了一口酒,“其实,若是征战,我们南国也未必会败。” 说实话,苏景宸也有向北国宣战的意向,只是殿下未归于南国,无人领兵,所以一直未绝。 如今璟溪向北国宣战也是刚好。 南思隐吃了点菜,目光看着栏杆外的飘雪,并没有多说话,漂亮的指尖点着桌面,跟着喝了一口酒。 沉默之后,南思隐目光看向了林君澜,随后起身,“借一步说话。” 林君澜沉默,随后跟着起身,苏景宸也想要起身,却被南思隐一把拿住了肩膀,“你坐着,别动。” 林君澜也跟着看向了苏景宸,“景宸,你在此处,多吃一点。” 话音落下,随后跟着南思隐的脚步离开。 南思隐带着林君澜到了另外一间房,随后关上了房门,南思隐坐了下来,倒了一杯茶水,“坐吧,我们谈谈。” 林君澜站在了门侧,看着南思隐,“寻我何事?” 南思隐笑了笑,随后喝了一口热茶,“你知道的,南北征战的关键,在哪。” 林君澜目光垂落,声音清冷,“不知。” 南思隐伸了个懒腰,笑容更深了,“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 喝着茶,南思隐目光柔和,“若是景宸那傻子说不知,我还信些,你说不知,我还真不信。” “……” 林君澜沉默,什么话都未说,只是阴沉着面容,靠在门边,“你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先……” “那小将军,你没打算杀了吗?” 第282章 不想他死 林君澜一听南思隐之意,沉下了眼眸,他白衣飘下,目光微微冷了一些,“什么意思。” 南思隐将茶多倒了一杯,放在了桌前,“他死,南国本有的四分胜算,便成了六分。” 林君澜目光一紧,看着南思隐,“所以呢。” “你杀了他,依你摄政王之子身份控制他手下几分将领,应该不是难事。” 南思隐已经将所有的话挑明了,他不信林君澜不明白这些,这战场之事,本就是擒贼擒王之道,若兵中无将领,即使军力再强,也是无用。 林君澜心下颤了一分,想到了那前日里还为他买着东西,和他探讨去南国之事傅时霆,着实有些不忍心。 “我……” “你不想他死,我知道,看得出来。” 南思隐也不知道这一句不想他死之言为何这么的难说,想便想了,不想便是不想,这想法又不是能控制的。 真不明白,人活世间,为何需要这么多的口是心非。 他南思隐就不会想这么多无聊之事。 林君澜垂眸,跟着目光幽冷,“我不是。” 南思隐冷漠一笑,哼了一声,也不是嘲讽,只是几分无奈,“这有什么,你不想他死,也是正常。” “可不想,和不该,是两件事情。” 南思隐将茶端了起来,递给了林君澜,“杀他,很简单,一杯茶而已。你下的毒,他会喝的。” 林君澜目光微红了一些,看向南思隐的眸略有肃杀,俊雅的面容低沉着,连红唇都有几分暗,“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那小将军是聪明人,你也是。他想死,你……想他死,如此简单。” 说完,南思隐放了一瓶药在桌上,“断三生,服下之后,神仙难救。” “哦,当然,也包括你一直携带的生蛊。也救不了。” 南思隐落眉补充了一句之后,将林君澜没有接过的茶水重新放在了桌上,目光看向了屋外的冬雪之景,“今年的雪,真有些冷,对吗。” “既然一定要死,今年冬日死,和明年冬日死,又有何差别。” 南思隐回眸看着脸色微变的林君澜,上前走了两步,伸出手拍了一下林君澜的肩膀,“南北之战,早晚都要打,那小将军不死,这北国之军便不散。” “到时候,死的人更多。” 南思隐一边说着,一边收回了手,将那瓶药塞给了林君澜,“林君澜,你明白我的意思,是吗。” 被强行塞了药瓶的人,深皱了眉头,他捏紧了药,随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打开了窗户,将药瓶里的丹药全数洒了出去,“南思隐,我忽然……不想他死了。” “但是,我也不会让他上战场。” 林君澜关上了窗,“我会用我的办法,将他禁足于屋内。” 囚禁一人,他林君澜还是有办法的。 衣袖落下下,林君澜回身,拉开了门,准备走出去,出门之前,他的目光又看向了南思隐,“东营之人,在找苏晏之,虽不知所谓何事,不过因与西域有关关。” “你若是西域皇族之人,总要想办法解决。南北之战,就不劳费心了。” 第283章 将军的宿命 林君澜开门离开,南思隐坐在屋内,看着茶杯内的茶叶沉浮,端起了茶碗,凝着那还冒热气的茶,“等等,林君澜。” 被叫住的人,停了脚步。回身看去,沉默未曾说话。 南思隐站了起来,看着窗外的风雪,目光低沉,“林君澜,你以为你不杀他,傅时霆就能活的长久吗?” “最多两个春秋,傅时霆必死无疑。” 风雪随着风落进窗户,他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看着雪花在手指尖化成了雪,“苏晏之在外不归,谁人不知,守苏晏之帝王之位的是傅时霆。” “君王不在殿,谁又不想反。” 林君澜沉眉,手在不经意间轻轻颤抖了一下,眉目落下阴影,“他不会留于北国很久。他会和我……” 南思隐微沉一笑,“四国之内,就凭他是北国镇国小将军,脱离身份之后,能活多久?” “你带他回南国,能护他多久?这一点,我不需要言明。” 南思隐向林君澜靠近了几步,他知道林君澜在想什么,但是有很多人,深陷泥沼之中,早已无生还可能。 林君澜在听完南思隐的话之后,目光里隐着难言的情绪,“只要……他不牵扯北国事,便不会……” 不会死…… 可真的不会死吗,连林君澜自己都没办法说出口。 将军百战声名裂,回头万里故人绝。 傅时霆真的可以离开吗?又真的能活下去吗? 这个答案,其实他早已经明了。 只是……有些怅然若失。 话没有说完,林君澜目光看着窗外的风雪,“我该回去了。” 南思隐见林君澜离开,低眉叹了口气,似是几分无奈,“都是深宫之中的鸟,自以为看过宫廷黑暗,却不知是固步自封。” 将军府。 傅时霆束着简单的发,发髻之上,华贵而典雅的金簪显得格外的耀眼,他坐在院子里喝着茶,凉亭之外风雪飘落。 青衣之上,翠竹点缀着几分白色的清雪,多了几分高贵,可他面色却是苍白,看起来有几分虚弱之感。 他的面前跪着两个人,一个人将新的战报递交而上,“将军,北境之地,南国的士兵已经驻扎。” 傅时霆垂下眼帘,刚准备接,忽然目光一沉,一道白光闪过眼前,一只冷剑从暗处射了过来,他随手拿起茶盏,击碎那暗处的冷剑,目光看向了冷箭射过来的梁上。 瞬间,几个驻守在院内的人就飞身而上…… 傅时霆擦了一下手上的热茶,面容平静,显然对于这样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继续吩咐着,“派精兵驻扎边境,时刻观察,没有本将军号令,皆不许妄动,违者斩杀于军前。” “是,将军。” 那禀报之人接到命令之后便离开了。 而随之,从房梁之上又落下了一个黑衣人,他将手上拎着的人一把摔在了地上,“将军,抓到一个,其余……自尽了。” 傅时霆瞥了一眼地上的人,皱了一下剑羽,起身走到了那人面前,“这次又是谁的人?” “十一皇子苏晏如?摄政王苏烈阳?南国?还是……其他的小国?” 回禀的人沉默摇头,“不知。未审讯出。” 傅时霆眉目落下,手指尖轻轻的挑了一下那被压着的人的脖颈,“算了,不管你是谁的人,都无所谓了。” 说着话,目光一冷,将那个人的脖颈掰断,“以后,不用留活口,也不用禀报了。另外,刺杀的事情,别被夫人知道。” “是,将军。” 第284章 娶妻当娶苏晏之(1) 半山腰上,苏晏之盯着外面这个长相格外阴柔,面容似乎不男不女的人,满脸的嫌弃,“你到底,来做什么?” 栏杆外的漂亮男人,深沉一笑,他修长的指尖一抬,摘下了帽沿,看着苏晏之,声音缓和,“本君再重复一次,想娶你为妻。聘礼本君都带来了。” 说完,从身上摘下了那金色的锁,看了两眼之后,伸出手一钩,顺手便挂在了苏晏之的肩上,“给你聘礼。” 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手跟着一抬,抽离了苏晏之头顶的发簪,“本君的嫁妆。” 苏晏之眯起了眼眸,黑发随之落下,带过苏晏之的阴沉,他手渐渐握紧,“找死!” 他还真的没想到这穷山恶水的地方,居然遇到这么一个有病的人。二话不说就要娶他,这不是脑子有些不正常吗? 没有多说一句话,上手就打,而栏杆外的男子脚轻轻一点,便飞身而起,躲开了苏晏之的动作。 跟在那祁容音身后的人立刻警觉,但是却被阻止了动作,“都别动,本君陪夫人玩玩。” 居高飞离了一些苏晏之,他临高而下看着愤怒的苏晏之,温柔的笑容席卷眼底,“东营之人,轻功至高,夫人……别费力气了。” 苏晏之发丝随着风雪,凝着那高于悬梁之上的人,“你再说一个字,朕将你舌头割下来喂狗!” 咬牙沉默,没准备搭理这个人,转身回了屋里,一打开房门,凌乱的发便被吹了起来,顾璟旭坐在屋里喝着茶。 苏晏之进屋之后便关上了房门,“外面有个疯狗,暂时别出去。” 顾璟旭温柔的眉目落下,丝毫没有在意外面的人,只是淡然的喝茶,“嗯。” 屋外,祁容音坐在房梁之上,面容上带着俊雅的笑容,他的目光看着由云层之中落下的清雪,舒展了一下腰身,“夫人生气了,该怎么办呢?哄一哄!” 从屋檐之上跳下来,他走到了窗户边,手一抬将窗户拉开,便看见了坐在顾璟旭对面的苏晏之。www..net 祁容音手撑在了窗台上,看着屋内的两个人,“喂,你们在聊什么,加我一个呗。” 说完,祁容音干净的指尖点了点窗台上的灰,有些嫌弃,但是却也没有离开。 顾璟旭冷眸垂下,他回身看了一眼趴在窗台上的人,喝了一口茶,“东营之主,究竟来此所为何事。” 祁容音侧着眼眸,看着顾璟旭,凝了两眼之后,他一个翻身从窗外飞了进来,对着苏晏之温柔一笑,“娶他啊,怎么你要和我抢吗?” 顾璟旭淡漠低眉,“抢什么,抢他吗?” 淡定喝茶的时候,苏晏之已经阴沉下了眼眸,看见祁容音坐在顾璟旭的身边,一掌拍在了桌上,“滚出去!” “不滚。就不滚。” 祁容音冷哼一声,坐在顾璟旭的身边,看着顾璟旭的一身白衣,面容冷漠,有些疑惑的拉扯了一下顾璟旭的衣裳,“长的没我好看,性情没我好……” “你喜欢他什么?” 祁容音偏头看着苏晏之,皱了眉头,“喜欢他冷脸对你?” 苏晏之脸更黑了,捏紧了手,“再不滚,让你死!” 第285章 娶妻当娶苏晏之(2) “呀,本君好害怕啊,可惜了,你连抓都抓不到我,怎么杀我?” 祁容音手撑着下颚,他和顾璟旭虽同样身穿白衣,却是不一样的感觉。 顾璟旭面容高雅清冷,就像是悬于苍山之上的云。就算是落下,也是纯然白雪,性情之中,更透着一股冷。 而祁容音更像是沾染俗世的水,柔和笑意,却是深沉看不出底。 对于苏晏之的威胁,祁容音仿佛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将手上的发簪转了两下之后,插在了自己的发丝上。 独自倒了一杯茶水,然后将苏晏之甩给自己的金锁重新放在了桌上,“苏晏之,我带着全部身家来娶你。是不是很有诚意?” 苏晏之看着桌上的那一把金锁,冷哼一声,“你的全部身家,就一把破锁?” 祁容音双手撑住下颚,附身趴在桌上,柔顺的发随着他的动作垂落在了桌台边,他蹙着修眉,“这是本君父皇送给本君和皇弟最贵重的生辰礼,其他的都是国之金土,不是本君的东西。” 停顿了一下之后,忽然明白了,眼眸凝着苏晏之,“哦,明白了,你嫌少?!你等等……” 祁容音在自己身上又找了找,然后又掏出了一只木头做的小马,“还有这个,小木马,我亲手做的。” “滚出去,不然我有的是办法弄死你。” 苏晏之冷了眼眸,眼角的阴冷已经有了阴沉之感,显然情绪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祁容音知道苏晏之易怒,便将手边的茶水放在了苏晏之的面前,“别生气啊,气多了,对身子不好,容易短命的。” 顾璟旭举起茶杯,敛着笑了一下,这么戏弄苏晏之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着实有趣。 目光逐渐被祁容音吸引了过去。 南国东营相靠较近,几近一大半的国土边境相交,东营,虽为小国,但也富饶,遍地黄金。 在南国之时,他听说东营之主性情洒脱,做事决断从不在旁人的理解之内,但是事后也总有意想不到的结局。 祁容音也注意到了顾璟旭的目光,回眸凝着顾璟旭的时候,他的笑容浮上面颊,“你看着我,在想什么?” “在想你是如何找到我们的。想的很多,你能一一解答吗?” 顾璟旭声音平静,淡漠喝着茶,问了一句。 祁容音也跟着喝了口热茶,垂下眼帘,看着水中沉浮的茶叶,“若真的想要找一个人,是不会找不到的。” “至于你其他想问的,我没必要回答。除非……” 停顿了一下,他的眼帘看向了苏晏之,歪着脑袋,发丝从他的肩头滑落,带过一丝俏皮,“除非你问我,你的的问题,有问必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祁容音比起顾璟旭,也有一份高傲,他将茶碗放下,笑容温和的苏晏之,“我倾家娶你,真的不嫁吗?” “有病。” 苏晏之冷声开口,一直阴沉着情绪。 若不是眼前之人是东营之主,他早就弄死了。 祁容音也不恼,挑了一下眉,“怎会是有病,我是来陪你的。” 说着,又往苏晏之的方向靠近了一些,“帝王皆孤独,这么些年受苦了,我懂你的。” “懂个屁。” 苏晏之眉目一冷,伸手就向祁容音打了过去,但是祁容音的速度却是更快一些,他的脚尖一点,便躲开了苏晏之的攻击。 苏晏之速度再快,也只碰到祁容音拂过的衣袖。 明显,比起轻功,祁容音在所有人之上,落下身影之时,祁容音已经站在了顾璟旭的身后,“都说了,你抓不到我,别费力气了。” 苏晏之已经在愤怒的边缘徘徊了,他手捏住茶杯,嘭的一声,茶杯便碎了,“滚出去!” 祁容音眉头挑了起来,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好,出去,出去,这就出去。” 第286章 他的目的 祁容音从窗户一个翻身就翻了出去,动作干脆利索,白衣都未拖过窗檐,人就已经消失在了窗前。 苏晏之随之起身将窗户关上,随手插上木栓,将窗户锁死,对着窗户又骂了一句,“有病。” 顾璟旭喝茶的时候淡然挑眉,这苏晏之骂别人有病的样子,还挺有趣的。 放下茶杯,他的目光凝着苏晏之,未曾说话,而苏晏之转身过来,见顾璟旭用一种打量的眼神看着他,立刻开口解释。 “朕和那个傻子没半点关系,在此之前,都未曾见过他。” 不是解释,而是表示自己的无辜。 苏晏之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一个怪人,东营地方虽小,但是这君主却是行为怪异,倒像是个傻子。 顾璟旭点了火折,将蜡烛点上,温和的光瞬间亮了起来,照亮了屋子,他当然知道苏晏之不认识这东营之主。 不过苏晏之“名声”在外,身为北国之君,这上来就“求娶”的,这东营之主怕真是第一人。 落下眼眉,顾璟旭凝了一眼紧闭的窗户,未看见人影,这才开口,“东营之国,巫术绝顶,轻功至高。在南北两国东侧生存致富。” 这新一任君主上位之后,更是将这东海平川带上了一个崭新的高度,富足程度堪比南北大国。更是比西域风沙之地高了几层。 顾璟旭瞧着窗的那边,静静开口,“这东营之主,明显人不傻。” 看似疯疯癫癫,但实则句句攻破人心,让人琢磨不透目的和想法。 苏晏之当然知道这人不傻,只是想不明白,“目的……总有目的,只是这目的是什么?” 顾璟旭瞥了一眼苏晏之,清冷一笑,“有没有觉得,他和你很像。” 苏晏之目光一沉,眼帘动了一下,“你说朕和那个傻子像?” 顾璟旭站了起来,茶喝完之后,便觉得有些累了,他走到书案边,拿起了纸笔,开始写寄给南国的书信,一边写着一边说着话,“不管他什么目的,总不会骗了你我两个人。先看着吧。” 苏晏之手撑着侧颜,坐在桌边,“莫不是试探你我心性,想找一国依附?” “又或者,是因为知道南国国运不济,想要投靠北国?” “又或者,想从中挑拨你我关系,从而获利?” 苏晏之越想越觉得乱,顾璟旭将信已经写了大半,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坐着沉思的苏晏之,淡淡开口,“你我关系,不需要他挑拨,本就一盘散沙。” 揉碎的沙,风一吹便散了,哪里还需要人来挑拨呢。 苏晏之却是坐着沉思,没顾得上回话,他的脑海里设想了很多种的可能,但是却又在想出来之后被否决了。 越想越觉得头疼欲裂,抬手一抓发丝,却发现发簪还在祁容音那里,没有拿过来。 他眉头一紧,起身走到了顾璟旭的身边,看着桌上的毛笔,“写完了吗?” 顾璟旭眉目舒展,将信折起,淡漠应了一声,“嗯。” 苏晏之轻轻点头,随后拿了毛笔,轻轻一折,将笔尖折断,只留了末端,然后卷起了自己的碎发。 顾璟旭长叹了一口气,见苏晏之动作如此娴熟,有些无奈,“就不能不用毛笔吗?” 苏晏之耸了一下肩,“不能。休息一会儿,我们进城,找人将信传至南国。” 屋外,祁容音在出了屋之后,舒了一下自己的长衣,随手便招了两个跟随的侍从,“走,陪本君去林子里找些吃的,里面什么都没有,等他们休息好了,肯定饿的。” 跟随的侍从互看了两眼,上前侍奉着,走至远处,那跟随之人才开口询问,“君主,我们从东营平川之地,来这荒凉孤山北国,寻那位帝王如此之久,究竟为何?” 不为求和,不为征战,那是为何? 祁容音意懒情疏的站停了脚步,迎在微雪之中,看着半山腰之上的风雪之景,发丝吹起又落下之间,他的目光平静而幽沉,微微笑着,好似孤独,又似寂静,“只是想看看,这世上与本君一般困于帝王位的人,是如何面对这无聊生活的罢了。” “想着若是他与我一般身处黑暗,便拉上一把。” “毕竟,帝王位太孤独,一个人坐的太久了,会彷徨不安的。” 祁容音回身看着身后跟着的两个人,面带微笑,“怎么,觉得本君接近他们是心怀不轨?” “……” 跟着的两个人互看了一眼,皆跪下,“不敢。” 祁容音一抬手,慵懒回身,手背在身后慢慢踏着雪往前走,“的确心怀不轨,本君想娶一人,却娶不了,着实难受啊。” 第287章 帝王嫁(1) 顾璟旭和苏晏之躺在一起,很快就睡了过去,苏晏之在顾璟旭睡着之后慢慢起身,走到了桌边,碰了一下桌上放着的信件,想了想,却是没有打开。 沉默着看了一会儿,忽然,门外响起了吵闹声,和砰砰的声音,苏晏之下意识的向顾璟旭的方向看过去。 看见原本床榻上安稳睡着的顾璟旭皱了眉,他就觉得有些烦。走到顾璟旭身边,伸手点了顾璟旭的睡穴,放下帘帐之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屋外,祁容音一个人拖拽着一根大而壮的木头,正在往院里拖着,另一只手里还拖着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打过来的鹿。 苏晏之在屋前看着那丝毫不在意形象的人,皱了一下眉,“你真的很麻烦。” 祁容音将自己腰身上的腰带束紧,撩了一下自己的长发,看着苏晏之道,“我给你做饭如何,厨房在哪?” 苏晏之冷漠的看着祁容音,双手环在身前,看了一眼旁边的屋子,然后不冷不淡的回了一句,“那边。” 祁容音笑着挑眉,“你等我半个时辰。” 然后一手拖着木头,一手拖着鹿往那边走。身后跟着的人想要上前帮忙,却又不敢。 显然是受了命的。 苏晏之淡定站在屋外,看着祁容音拖着东西进厨房,冷哼了一声,“倒要看看你究竟做什么。” 一盏茶的时间没到,厨房开始冒烟了,苏晏之随意坐在台阶之上,一边看着飘落的雪,一边看着厨房的烟在越来越大。 烟雾越来越浓,在他这里都能闻到一股潮湿木柴被烧的气味,很刺鼻。 咳嗽了两声之后,他走到了卧室的窗边,帮顾璟旭将窗户关上,盖住了烟尘之气。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厨房的屋子已经被烟雾包围了,苏晏之眯起了眼眸,刚要靠近,里面的祁容音咳嗽着跑了出来。 身上白衣沾了灰尘,脸上都是黑色的柴留下的痕迹,他挥了两下手,想要挥去烟尘,但是厨房的烟火却越来越大。 苏晏之上前走了两步,看着已经快要烧了的厨房,眼神里有一丝讽刺,“这就是你说要做饭的水准吗,还真是不敢恭维。” 祁容音擦了一下自己的脸,然后将身上的灰尘扫下,有些烦闷的说道,“这柴都是潮湿的,燃不起来啊。” 看着苏晏之,他蹙着秀眉,抬手拍了一下苏晏之的肩膀,“这地方真不好,哪里像我们东营,柴都是被劈成同样大小的木块,然后有专人将柴制干再燃烧。” “一点点烟尘都没有。” 说着话,还想抬手再拍一下苏晏之。 站着的苏晏之眉头一紧,身影一躲,躲开了祁容音动作,然后不冷不淡的回应,“这里荒山野岭,可比不得你们东营遍地黄金。” 苏晏之偏着身,看着满鼻子灰的人,“要是璟旭被这烟熏醒,我就将你和你的鹿,柴火一起丢进山野喂狼。” 祁容音眯起眼眸,凑近了一些,伸手抓住了苏晏之的黑衣,“不如你和我回东营,嫁我之后,我天天给你做菜烧饭啊。” 苏晏之低眉看了一眼抓住他衣袖的手,淡漠甩开,“别靠近我,不然朕杀了你。” 向后退了一步,看着燃烧的都是灰尘的厨房,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今日得和璟旭吃冷果子了。 出门之前,他又提醒了一句,“祁容音,虽不知你目的为何,不过依然奉劝一句,双国帝王,除非一人放弃帝王尊位,否则从不互相嫁娶。” “所以,别用这个理由来靠近朕,简直愚蠢。” 说完,苏晏之转身,黑衣落下静默,平静的往院外走。 祁容音站在苏晏之的身后,眼神瞬间幽冷,“帝王之间,不能谈嫁娶……你和他……竟然说了一样的话。” 两年前…… “明日,我要回西域了,祁容音,质子六年,多谢你的恩待……” “我去做西域的君,你继承东营的王。” “君王间,不可嫁,不可娶。此前情义,今日一刀两断。” “愿你国之安好,民顺意遂。” 第288章 帝王嫁(2) 苏晏之出了院门去找吃的,祁容音看着苏晏之离开,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发呆,厨房里两个侍从也待不住了,灰头土脸的抱着鹿跑出来。 “君主,属下无能,我们……” “行了,找一处空地,将这鹿烤了罢了。” 祁容音挥了挥,通过这事,他看出来了,自己不是进厨房的人,君子远庖厨。他也没有必要在“膳食”之上吊死自己。 找了台阶坐下,从衣袖中掏出了一把刻刀,然后从柴堆里捡了一根木头,便开始雕刻,刻画之间,他的眉目落下,俊雅沉然。 顾璟旭休息了片刻之后,打开了门,一展开门,便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未看见苏晏之人,反而看见祁容音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刻东西。 手上的雕刻之物已经成了,是一座小山,环绕着水,山景之上,瀑布落下,倒是栩栩如生。 顾璟旭凝着不说话专心刻东西的祁容音,微风卷过两个人中间,都是平静。 顾璟旭看着祁容音雕刻的手法,好似很熟练,身为帝王君主,这雕刻之术能如此炉火纯青,怕是四国之内再无第二个。 祁容音将最后一笔刻画好,收起了刻刀,看向了顾璟旭,“你好像很喜欢盯着我看,怎么,觉得本君吸引人?” 顾璟旭落下眼帘,看着祁容音手里的木雕,平静开口,“刻的不错。” 祁容音温柔的笑了一下,站了起来,走到了顾璟旭身边,将手上的木雕递给他,“送你,这是北国的山水。” 顾璟旭垂眸,将那木雕接过来,缓缓而道,“东营的平川草地也不错。” 祁容音长叹了一口气,“是啊,是不错。” 祁容音甩了一下空空的手,“不错,我也一无所有。没有感情,整日守着一座城,等不到一个真心人。” 白衣落下的时候,他跟着坐在了台阶上,看着外面的清雪,“他喜欢你,准备接受他吗?” 顾璟旭皱了一下眉,低眉看着祁容音,“你说苏晏之?” “嗯,不然呢,说我和你吗?” 祁容音托着下巴,回头看着顾璟旭,上下扫了一眼之后,嫌弃的皱眉,“你不是我喜欢的那种感觉,我们不可能的。你死心吧。” “我最讨厌的,便是你这般高高在上的花了,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但又生在凡尘俗世中。” 祁容音一边说,还一边嫌弃的皱眉,表示他是真的不喜欢。 随后,指了一下不远处被风雪掩盖的绿色,“我喜欢那种身陷囹圄的草,他们坚不可摧,性情自然。” “身于高位,却因历经沧桑,不端着,不骄傲,精于算计,却又温柔似水。” 顾璟旭静默,沉默的看着一处,淡漠开口,“你说的,可是一点也不像苏晏之。” 祁容音忽而嗤笑,手向后撑着,坐姿倒是更加随意了一些,“想娶他,是想温暖他,无关于爱与不爱。本君爱的人,在心底,不在人间。” 顾璟旭没听懂,“死了?” 祁容音挑眉,“没死,不过他说,这辈子应该很难再见了。” 沉默了一会儿,祁容音偏头,看着顾璟旭,“不想提本君自己,说说苏晏之吧,他喜欢你,不想嫁我。” 祁容音仰头看着顾璟旭,满脸的纠结,“怎么办?” 顾璟旭淡雅的面容,平静自然,他的目光凝着外面的雪,落下之时,看着那雪化为乌有,“他没有感情,不需要同情。” “是人都会有感情的。”www..net 祁容音回了目光,没有看着顾璟旭,而是看着栏杆外,那苏晏之离开的方向,“只是人与人之间表达爱的方式不同。” 他的目光看着雪花,声音温和里有几分洒脱,“有人认为爱是占有,有人觉得爱是放手,有人觉得爱是成全,有人觉得爱是破碎。” “有人认为爱是天长地久,有人却又觉得爱是相忘江湖。” “每个人境遇不同,你不能要求,所有的爱都是温柔似水,阳光灿烂。” “生于黑暗的人,他未感受过爱,所有的一切都来于算计,所以自然,他也以为,爱是算计和伤害。” 祁容音坐在地上,白衣上落了一些雪花,他的黑发上沾着清雪,目光里是隐着清雪的幽冷,“经历的多了,便回不去灿烂朝阳的心性。” “小时候认为,孩童的天真是纯真,可长大之后,才发现孩童的天真是愚蠢。” “一个人经历的多了,他便想的多了,算计多了,他便开始害怕别人,将自己禁锢在阴冷地界里,画地为牢。” 祁容音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这么多,只是忽然有感而发,“十岁时,想着帝王若得一人心,必然为君倾天下。” “如今年岁二十,却发现,帝王倾天下为君一人,是最愚蠢的。” 顾璟旭沉默不语。 而祁容音也不再多说,看着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一起看看雪吧,南国未来之君,以后换了身份再相见,不知能不能一起看雪了。” 顾璟旭沉默着,站了一会儿之后坐在了祁容音身边,“你这心性……真好。” “是吗?” 祁容音闭上眼睛,笑容温和,“本来,我应该和苏晏之一般,孤独沉默。” “只是最黑暗的岁月,有一个很温柔的人,一直陪着我。” “他啊,如今是西域最高贵的君。” 第289章 西域沙漠 “西域的君主?” 顾璟旭仰头看着天空落下的雪,“西域荒漠之地,为君之道,应该很不容易。” 多年前,西域沙地的君王求其余三大国的君主施以援手,南国北国两方征战不断,完全无视了西域的求助。 只有东营,施以援手。 西域君王为表感谢,将其次子南思琪送往东营,以教东营皇室“蛊虫”之术,以贴合东营“巫”术,而成“巫蛊”之术。 以成东营相帮之情。 后来听说,南思琪在东营六年后,重归了西域,登上了皇位。 祁容音抬起了目光,漂亮的眼睛里印着一抹笑容和舒心,“他……是个温柔的人。” “对了,你身在南国,应该没去过西域沙地吧。” 顾璟旭默默摇了摇头,“未曾。” 西域在北国的西北之处,处在荒芜地界,与南国交界不多,地广但是人稀,与东营平川不同。 西域沙漠之地,荒芜贫瘠,靠近北国地界,但是北国却一直未将其吞并,就因为其沙地占了国土的大半,而人穷地广,极难管理。 祁容音舒展了眉,提到西域,他便有话而言,“我送他归的国,那片沙漠,除了极耐受干旱的蛊虫毒虫能活,什么都活不了。” 在送他归时,那荒漠之地,他至今难忘,“连生长的草都带着尖锐的刺,一碰便疼。” 顾璟旭垂眸,听着祁容音的话,坐了下来,“西域,若是有机会,我……” 祁容音抬手,阻止了顾璟旭的话,“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相帮,而是在陈述事实。” “其实并不是所有的国家,都像南国一般风调雨顺……有些地方,甚至连口水都喝不上。” 祁容音对着清雪长呼一口气,“真希望四国和平,举世安定。希望……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他。” 顾璟旭与祁容音坐在一起,目光也看着雪,手里握着祁容音雕刻的山水,“会有那么一天的。” …… 西域。 西域君主南思琪在东营做质子六年,归来便登位,即位之时便命人推了他的宫殿,带着皇室之人与平民一起住进寒窑。 体百姓之苦,受百姓之寒。 有人不愿,明明可享受皇族之乐,却被南思琪带入寒窑,便想推翻南思琪为政。 奈何东营之主每年自愿送五千万两黄金而来,其要求便是南思琪必须在位执政。 所以那些人也拿南思琪没有办法。不过一年,那些原本窝在皇宫里的“皇子”,纷纷请命去各地“绿洲”任职。 宁愿远调,也不愿被调回。 这倒也刚好合了南思琪的意思,登位几年,他将沙土之地改为绿洲,虽也救了不少人,但终归满足不了人心。 沙地依然摧残着所有的西域百姓。 …… 土屋内昏暗,燃着一支烛,烛台之下,有一小碗,碗接落烛腊滴落的油光,等着再被重新点燃。 “君上,东营之主又送来黄金三千万两,腊肉五千万斤,纸墨三百盒,风干草三千万斤,已经到边境城外了……” 说话的人是一位年长的老者,他衣裳粗糙,但是言谈举止却很高雅。 “嗯。劳烦催老将军了,将这些散去各洲,分了吧。” 说话的人,着装素雅,白衣绕着红绸,红白相间的衣裳衬托着他身上温和的气息,他的目光里带着隐隐的蓝,就像是海的温柔,手里拿着的奏折,都是干瘪的纸张写出来的。 他的发丝绕着红线,简单大气,抬眼的时候,看见了那黄金,眼神平静,“有了这些,百姓就能活过这个冬日了。” “君上,就不想着开疆扩土吗?东营之主明显有求和之意。只要君上一句话的事情。” 老者头发花白,但是声音却低沉有力,“若是能打下北国一座城池……那我们也不必屈居于此。” 这些年,他一直不懂南思琪的理念。在其他国为开疆扩土而练兵备战之时,南思琪却一直操劳西域沙地之民的生活。 南思琪放下了手上的东西,他的身影略过老人,“无其他事的话,陪本君出去走走吧。” 寂静开口,他走出了寒窑,身上衣裳被风沙吹起,走在沙地之上,他看着一望无边的沙漠,不知作何感想。 看了一眼身边的老将军,他问,“看到了什么?” 那老将军皱眉,“沙漠,荒芜,什么都没有。” 南思琪目光幽沉,“是吗,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沿着沙地走了一段路,他们看见几个孩子坐在沙子里低着头,手里堆着沙,堆起来,然后又散开。 南思琪和老将军站在孩子身后看了一会儿,看着那沙上的土堆,慢慢叠高起来,孩子的眼睛里也充满了笑容。 虽说身上衣裳褴褛,但是依然快乐。 南思琪看着那些孩子,又问,“看到了吗?” “什么?” 老将军依然皱眉,什么都没看出来。 沙地上一只沙地蛇游走而过,南思琪蹲下身,将蛇捡起来,看着那干瘪的蛇,他手指尖绕出了几只红蛊,红蛊在碰到蛇身的时候立刻隐入。 南思琪将蛇重新放在沙地之上,看着那蛇离开,“将军为何想要征战四方?” 老将军皱眉,“若是征战他国,开疆扩土,三代之后,他们会感谢我们的付出,明白先人的卫国之路。” 南思琪黯然低眉,笑了一下,“将军理解的开疆扩土,怕是会错了意思。” “本君看来。开疆,在于开辟,扩土,在于建造。” “将军,永远不要觊觎他国的东西。” “那不属于我们,我们能做的,便是将我们自己的家园开辟出来。守卫好我们自己的东西。” “保家卫国,卫国之道,上天已经为我们开了一个天然的屏障,北国南国瞧不上我们这里。” “而保家……这沙地,三代之后若成绿洲,也算将军开疆扩土了。” 第290章 他们的黑暗 北国。 祁容音坐在屋舍里刻着东西,身边的顾璟旭在看着外面落下的雪,目光里印着平静。 祁容音对着木头吹了口气,然后轻声回答,“别看了,他才出去几个时辰。” 顾璟旭回了眸,黯然道,“我没在等他。” 祁容音笑了,看着顾璟旭眼眸里清冷,他放下了手上的刻刀,手上的小宫殿已经初步成型,“有些人啊,总是口是心非的。” 他的目光凝着烛火,看了一会儿之后,才又开口,“在你眼里,苏晏之是一位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 顾璟旭简单而又平静的说了这么一句,白衣藏着他苍白的手,他的目光依旧看着窗户外,雪越来越大了,倒是多了几分冷意。 祁容音皱了一下眉,“不知道?对他,总有感觉,不管爱恨。” 顾璟旭的发丝被风吹着,看着窗外,想着这一年从南国而来,在北国的这一年经历,恍如隔世,从来没有觉得哪一年像是如今这般难熬。 不知道该如何说,只能选择沉默。 祁容音坐在烛火旁,低头继续雕刻着手上的东西,“他,其实对你挺好的。” 顾璟旭目光一沉,听祁容音这么说,转而看向了他,“什么是好?” 祁容音垂着头,刻着手里的东西,和顾璟旭说着话,“你对苏晏之的过去,知道多少?” 顾璟旭落眉,“不多,大多是道听途说。” 在这一年中,他也听苏晏之说了一些过去,他不知道苏晏之是如何活下来的,不过,那一定是个黑暗的过去。 祁容音没有停下动作,他声音缓和,但是却又隐着一股悲伤,“十多年前,东营……为和北国建立邦交,派我的父亲,也就是当年的太子与北国君王建交。” “那年,我七岁,皇弟四岁。我们在和仆从玩躲藏游戏,便悄悄藏在贡品车里。没想到却被带进了北国。” “我们害怕,一直不敢动,饿了,便吃贡品车里的东西,累了,便在车里睡。”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祁容音在说话的时候沉默了很久。 啪嗒一声,手上的木雕就断了。他眼神落下清冷,“我们在贡品车里睡着,醒来的时候……我便被放到了北国围猎场里。” “皇弟睡着的贡品车,后来我听说被送到了北国摄政王苏烈阳府上……” 顾璟旭皱眉,摄政王苏烈阳的府上? 听祁容音说着过去的事情,看祁容音的表情,便知道那是带着黑暗和无助的过去。 祁容音手颤抖着,手上刻着的东西落到了地上,发出啪嗒一声,“我被发现后,请求那些人放我离开,可他们却讥笑着,说又有一个皇子可以玩了。” “我被当成了“猎物”,丢在了那个小猎场里。” 顾璟旭面色一惊,苏晏之和他说过,北国的“围猎场”,是以“人”作为猎物,满足皇族的胜负心。 祁容音长叹了一口气,眼神悲凉和惧怕,“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苏晏之。” “他坐在阴暗的树下,生吃坏掉的腐肉,身上都是血,他的身边躺着几个死了的孩子,有些头被劈开了一半,有一些……” 祁容音皱了一下眉,没有继续说下去。 顾璟旭从他发白的脸上,便能知道那是一段不可回忆的过去。 落下眼帘,顾璟旭淡淡说了一句,“都过去了。” 祁容音悲凉一笑,“过不去的……那些噩梦,让我性情大变,就算后来被救回国,也被困在黑暗里,无法挣脱。” 那时候,苏晏之明明和他差不多大,但是苏晏之却是冷静又沉默。 “围猎开始的时候,我想跑,但是却被苏晏之拉住了手。” “他和我说,坐着……别动。然后递给了我一块腐烂的肉,让我吃。” “我那时候小,被吓懵了。” 哪有不吓懵的呢,他从小在宫廷之中长大,锦衣玉食,从来没见过死人,学六礼,学法教,却未见过血腥。 顾璟旭心头一颤,手指尖顿了一下,冷风依然吹进来,比刚刚冷了不少。 “箭从我眼前划过的时候,射穿了我身后奔跑的人。” “很多人,他们高大凶猛,骑着马从我和他身边呼啸过去,那些人的笑声很讽刺,他们说会跑的猎物才刺激,我和苏晏之太傻了,不会跑……” 随之,又是沉默,祁容音说的依然轻松,但是那必然痛苦,“我被东营皇室接走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那半个月,就像是黑暗的手,拉住了他的魂魄,将他拖入黑暗。 长叹一口气,祁容音声音更冷了,“后来,北国皇室为表歉意,与东营签订和平协议。” 顾璟旭眉头拧着,“十多年前,北国缺少黄金,钱财不足,怎会放过掠夺东营。” 祁容音讽刺一笑,“是啊,怎么会这么容易换来和平。” “后来我才知道,皇弟在北国遭遇了不测……” “一条命,两国和平,父皇说那很值得。此后每一年,东营会给北国千两黄金。” “直到……苏晏之上位。他不再向东营索要黄金。” 虽不知为何,却也让东营有了喘息的机会。 祁容音未停,继续说,过去的事情,一旦谈起来,就想要说完,“母后在皇弟丢失不久便郁结而终,父皇也是……” 若说他的童年,好像也没有那么美好。可他却没想到苏晏之能活着坐上帝王之位。 “本来,我也走向了一条不归路。” “约莫十年前,我刚刚学会执政,便给北国帝王卖去了你们南国的兵部布防图。” 顾璟旭一惊,不明白,“你为什么……” 祁容音面容冷漠,眼神里带着血丝,“让你们陪葬啊。” “南北征战,一起死了,多好。” 顾璟旭不明白,“南北征战对你们东营有何好处?” “没有好处,就是想要你们这种虚伪的大国,一起死。” 祁容音淡漠的开口,神情平静的看着顾璟旭,“看着南北两国民不聊生,百姓痛苦,让我很痛快。” “我甚至想让我的东营,也跟着我,为我死去的弟弟陪葬。” 祁容音沉默,“只是后来,我遇到了一个……温柔的人。我平生最讨厌的,便是那种温柔的人,虚伪的清高。” “可是……他真的很好,生于沙漠之地,却对生活依然充满希望。” 第291章 瘟(1) “他和你……其实挺像的。” 祁容音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倒是让顾璟旭有些惊讶,“什么?” 祁容音笑容温和,“他是温暖的人,你看起来也是。” “……” 顾璟旭沉默,没有说话。 祁容音笑了一下,继续拿起了那雕刻的宫殿,在手上盘着雕刻,“以前,说要给他建一座黄金的宫殿,来娶他。” 像是回忆到了以前的美好,祁容音原本冰冷的目光再次变得温和了起来。 “他说,若是这些能换成物品,可以救他们国家的很多人。” 救多少人,他未说,他也未问。 “这些年,我一直给西域送黄金。” 算算日子,今年送的黄金,应该分了几批到了西域,也不知道够不够,他从来没有问过。 南思琪也从来没有主动要过,不过他送过去的黄金,南思琪倒也没有退回过。 将刻好的宫殿放在自己眼前,他撑着下颚,和顾璟旭说着,“我想着,一直这么送到老,也算是一种圆满。” 祁容音忽然抬眸看了一眼顾璟旭,“算了,你不会懂这种感情的。” 祁容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皱了一下眉,“我饿了,怎么办?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苏晏之没回来,他派人拿出去烤的鹿肉也没回来,什么都没得吃。 顾璟旭看着窗户外的雪,看着天色逐渐阴暗,目光慢慢的有了一丝变化,“他出去多久了?” “约莫两个时辰了。” 祁容音随意的回了一句,然后起身走到了桌边拿了一个茶杯,喝了两口茶,填填肚子,“他这么大的人了,丢不了的。” 顾璟旭落眉,看了一眼喝水的祁容音,什么话也没说,起身,打开了门,就往外走。 祁容音眉头一挑,“你去哪?” 顾璟旭开了门,看着外面不断飘落的雪,“饿了,你不饿吗?” 清冷的问了这么一句,然后就踏入了雪里,往山里走。 祁容音看着外面已经走了一些距离的顾璟旭,摇了摇头,“真是口是心非的人。” 抬手,啪的一声。 瞬间几个穿着白衣的人落了下来,跪在了祁容音的面前,“君主。” “苏晏之呢?” 祁容音又坐了下来,靠着炭火,烤着火。 “山谷内,寻尸。” 跪着的人静静回答。 “什么尸?” 祁容音伸出了手,靠近了他温暖的炭火。 “靠近山城之处,有许多被掩埋的尸,看起来,像是因瘟而死。” 白衣之人犹豫一下,冷静回报,但是因为不确定,所以也没有多加猜测。 祁容音手一顿,目光跟着看向了外面落下的大雪,深皱了眉,“瘟起于大雪,的确……到时间了。” 开着的窗户吹进了冰冷的雪,他声音静默,沉叹了一口气,“让山上人退了,若真是瘟疫,人多怕是不好应对。” “是,君上。” “君上要离开吗?” 祁容音目光凝着火光,表情平静,“无碍,瘟疫而已,当年本君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在那满是伤痕的“猎场”里,他都走出来了,这一点瘟疫还算什么,“留几个人便可,其他的人退三里地。” “是,君主。” …… 山谷里,苏晏之站在一棵干枯的树下,脸色微有些苍白,他的身上落着雪花,黑色的长发落在他的身间,和清冷的雪花落在了一起。 他的面前放着十几具尸,这些尸面色青紫,脸色都苍白异常,年龄从老到小,分布也不均匀。 他平静的站着,目光看着面前的尸体,灰暗幽冷的眸,“瘟,怎么会……” 他抬眸看向了山顶之上的那座城,眸色幽冷,“那这座城……该屠了吗?” “苏晏之?你在这做什么?” 顾璟旭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便找到苏晏之了,却看见他站着发呆,不知道在做什么。 苏晏之身影一惊,回了身,看见顾璟旭站在风雪里,他皱了一下眉,走了过去,将身上披着的披肩脱下给顾璟旭披上,“你怎么出来的?” 顾璟旭的目光看了一眼苏晏之身后,面色跟着一顿,“这些是什么?” 顾璟旭想要上前,但是却被苏晏之一把拉住了手腕,“瘟,别靠过去。” 顾璟旭目光一沉,下意识的看向了山顶的那座城,“那……那座城里……” 苏晏之皱眉,“瘟疫始于大雪,发于冬至。现在未发,但必有隐患。” “而解决这隐患的办法便是……” 看了一眼顾璟旭,停顿了一下,苏晏之皱眉冷漠开口,“在瘟疫爆发前,屠了他们!” “生一部分人,死一部分人。” 第292章 瘟(2) 山中小屋内。 祁容音坐在屋内喝茶,忽然风雪之中又快速走来一道白色的身影,那身影在祁容音的面前跪下,“君主,已经证实,山城之中确有瘟病。” “并且已经染进了水里……” 那回禀之人有些担忧的看向了祁容音。 瘟病?祁容音眯起了眼眸,这北国气候变化太大,瘟病常有存在,没想到这么巧,就被他们遇见了。 他起身走到了一旁放着的水缸边,从腰间拿了一个小瓶,将瓶中的东西倒了一些出来。 瓶中的黑色小颗粒在碰到他指尖的时候便成了小虫,一个接着一个的在他的手上化出来。 他指尖跟着碰到了水面,虫子在水面瞬间化开,原本清澈的水面立刻见了红。 祁容音叹了口气,落下眼帘,“这座城里的人,怕是没办法救了。” “那……君主……” 跪着的白衣之人看着祁容音,等着祁容音的下一步吩咐。 “先别出手,看看苏晏之如何解决,看看他有没有做北国君主之能,断生死之力。” 祁容音轻轻的擦了擦手指尖的水,回了身,“若是没有,还是按照原先的计划,用巫蛊之术断了他的行动力,将他带回东营。” “君主当真是来娶这北国之君的?” 跪着的人有些不解,按理说这苏晏之性情并不是那么好,甚至有些偏激。为何他们的君主却一定对苏晏之有所执念。 祁容音继续走到了火炉边,“嗯,不然呢,来玩的吗?” “为何?我等不解。” 跪着的人皆不解,这一路他们的君主一直在找这位未曾谋面的人,他们便觉得奇怪。 看着那火炉里的火光,祁容音声音平静,“照亮本君人生的光,若是灭了,该如何对这世间心存善念啊。” “苏晏之若无君主之能,南国之人,会想尽办法让他死的。” 祁容音的目光看着外面的飘雪,“所有人都想他死,可我不想。” “若他并非北国之君,而是东营帝后,就不会有人要他死了。” “至少有我护他,他依然能站在至高之位,俯瞰众生。” 依然站在高处,却无人想再要他的命。 “苏晏之未有攻打南国之意。这南国的君主应该不会如此决绝。” 跪着的人,说话间有些犹豫,但也有些猜测。 祁容音垂眸,冷哼了一声,“人心难测,而顾璟旭若是回南国,有了杀苏晏之的能力,谁也不能保证他不会动手。” “想苏晏之死的人太多了。” 祁容音无奈的站起了身,走到了门边,看着外面不断落下的雪,“若是那些人里应外合,苏晏之就算有天大的能力,也活不了多久。” 一个人,得有多大的能力,才能与天下为敌。 苏晏之已经逆天改命了一次,而他又能让自己在这并不公平的世间存活多久。 “他需要有人站在他的身前,护着他……而本君,愿意做那个人。” 可能苏晏之并不记得,但是他却对苏晏之刻骨铭心。www..net 那是他在黑暗无边的“猎场”里,唯一的……“光”。 恍惚之中,祁容音的目光透过白雪,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被接走之前,他对着黑暗的森林喊着,“喂!你要努力活着!努力活着!等我回东营!我会让你出去的!听见了吗?我叫祁容音!未来等我坐上东营之主,我会回来找你的!” 不知道,苏晏之那时听见没有,不过,他能活着坐上北国之君,真好…… 第293章 瘟(3) 苏晏之在城外看了一圈,在水源之地发现了几只死了的鹿和鸟,死状极为难看,像是窒息而亡,面色青紫,腿僵直。 顾璟旭看到此状,眉头紧锁了起来,“水源是一城根本,这水若是有问题……那这城……” “多半是保不住了。” 苏晏之接过了顾璟旭的话,声音平静。 雪落在他们的身边,将河水冻结,苏晏之看着被冻住的尸体,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顾璟旭却是忧虑,“若是真的瘟病融入了水源,那这座城里的人,绝大部分,会感染上瘟病。” 而在这个时候,隔绝一座城,而救天下人,是所有帝王都会做的选择,“得派人,守住那扇门。” 守住那座城。 “嗯。” 苏晏之淡淡的应了一句,“朕知道,只不过……” 此前大多数的人都被他留在了毒王谷,这城中人多繁杂,怕是无人可用。 而距离这座城最近的医谷,怕是也只有毒王谷了。 顾璟旭的白衣在落雪下湿了一些,微有些寒,他的目光看着山上的那座城,“你得进城。” “我得进城。” 几乎是同时,两个人一起开口。 城外无兵可用,但是这座城里,有兵。苏晏之得进城,找到城内驻扎的主城兵,守住这座城。 说话之时,目光相对。 顾璟旭目光清幽,颤了一下,避开了苏晏之的目光。 但是苏晏之却微微笑了,“还真是难得……” 顾璟旭低眉,“什么难得?” 苏晏之怅然,背过身去,看着山城之上,“没什么,只是觉得……有时候,我和你的帝王之道,也并不是无话可说。” 顾璟旭沉默,抬眸间,看着天空快要散了的云,“雪……快停了。” 苏晏之回头看了一眼顾璟旭,白雪落下的时候,衬着他洁白的衣裳,姣好的容颜,落下幽冷的时候,带过对世间的怜爱。 雪白的长衣,随着风飘扬而起,发丝绕着红色的发带,就像是雪白之中的炽热。 苏晏之看着看着,忽而撩了一下黑衣上的雪,他伸手将顾璟旭抱在了自己的怀里,“若是……还有机会的话……” 轻声的一句未说完的话,似乎有一点遗憾…… 顾璟旭平静的站着,被忽然之间抱住的他微有些不适应,但还未多说什么,苏晏之便放开了。 松开之后,苏晏之便转身准备走,“我走了,你快些下山。” 顾璟旭看着一身孑然的苏晏之,皱了一下眉,“你就这么去吗?” “嗯,不然……要怎么进去?” 苏晏之停顿了一下,忽然想到顾璟旭是怕自己滥杀无辜,所以垂眸补充了一句,“你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大规模屠杀。” 瘟疫本就无解,若不切断根源,怕是会更加肆虐。 顾璟旭冷眸低垂,指尖被清雪冻的有些微红,“不是这些,而是你进城之后,换身衣裳,别被发现你是城外的人。” “这些闭塞之地,若是真发了瘟病,你又是外乡之人,民众会将你当成瘟神。到时用来祭祀,可无人救你。” 顾璟旭虽不知北国情形如何,但南国的瘟疫之事,他也处理过,“瘟起于内,若非重症皆可医。但需将病重者与无病或者病症轻微者分开。” “红景天,多长在山地,这座山城内应该也有,我在南国听闻,有驱寒毒之效用。” “毒王谷山下的药城距这里约莫五日行程。你等我十日,十日内,我带药谷之中的医者来。” 顾璟旭的话有些多,这也是这么多日来,他和苏晏之说的最多的一次。 黑衣飘动,衣角拂过苏晏之的眼帘,他站在风雪之中,看着顾璟旭,目光里有一丝难懂的情绪。 眼前划过风雪的冰冷,顾璟旭见苏晏之不说话,皱了一下眉,声音不免大了一些,“苏晏之,我说了这么多,你听懂了没有?” “嗯,等你十日,不可弃一人,懂了。” 苏晏之一边应着,一边微微而笑。 顾璟旭不懂苏晏之在笑什么,皱眉,“你在笑什么?” 苏晏之目光抬着,声音平静,“只是觉得璟旭这一板一眼计划的模样,真是不染世俗尘埃。” 瘟疫之事,人人皆远之,又有多少人不怕死,愿意逆向而行。 就算说的再伟大,真正遇到,人依然会怕。 顾璟旭一愣,眯起了眼眸,“苏晏之,你在讽刺我。” 苏晏之笑了一下,冷漠淡然的笑着,话语平静,“不是讽刺,而是羡慕。” 声音低了,苏晏之的声音在落雪的山里异常明显,“这辈子,大概也不能像璟旭一般相信别人了,我只信我自己。” 顾璟旭目光清幽,看着苏晏之平和宁静的眼眸。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苏晏之的眼底有着对人性冷漠的失望。 直到如今,他才看明白。 苏晏之的眼睛里并不是只有狠绝和肃杀,还有对人情冷暖的看淡,仿佛没有任何的期待。 苏晏之在顾璟旭愣神的时候,弯下腰身将那些冻着的尸身融出来,烧掉之后,平静而言,“璟旭经历这么多,居然还相信人心是热的,真好。” “可朕,却看遍了人情冷漠,从不信人心纯善……” 冰凉的说了一句之后,他便转而往山上走,黑色的衣裳,在白雪之中异常的明显。 渐行渐远之时,他的声音透过雪传来,“若是无人愿来,记得莫要逼迫,坦然归来,我在城上,待君归。” 顾璟旭:“……” 站在原地的人,听着苏晏之的声音。目光里印着被燃烧的腐败尸身,皱了一下眉。 他的目光又看向苏晏之的身影逐渐远去,犹豫了一下,转身向山下走。 雪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便停了…… 第294章 山城之中(1) 苏晏之沿着山往上走,一路上并没有发现其他的尸体,心便落下了一些,可当他到达山顶的时候,却发现祁容音已经坐在了山城之外。 嘴里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绿草,吊儿郎当的靠坐在城门上,然后以一种很洒脱的气质撑着下巴。 苏晏之皱了一下眉,走上前去,“你怎么在这?” 祁容音白衣扫了两下雪,没有站起来,看了一眼苏晏之身后,“他没跟来啊。我就知道你们会兵分两路,他去搬救兵了吧。” 苏晏之皱眉没有说话。 祁容音笑了一下,看着苏晏之,“这城中有什么,我知道,你不用多说。” 苏晏之目光一冷,“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祁容音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的眨了眨眼睛,“嗯……比你早一点点。” “没事儿,本君陪你进城。” 说完,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靠着城门,眯起眼眸,对苏晏之微笑,“本君懂的可多了。” 苏晏之无语,“你脑子有问题吧,怎么哪都有你,东营之主这么清闲吗?” 祁容音咬着绿草,扶着城门站了起来,“你不也是清闲,日日不在北国皇城。” “……” 苏晏之懒得和祁容音计较,看了一眼紧闭的城门,“你这么坐着,他们不会开城门的。” 祁容音同意的点头,“知道的,我喊过了,就算我不坐着,他们也不会开城门。” 祁容音说完,又靠向了城门,看着苏晏之挑了一下眉,“本君倒是可以爬上去,但是你轻功没我好,你应该爬不上去。” “要不,我先飞进去,给你开个城门?” 祁容音说完,后退了两步,仰头看着高高的城墙,活动了一下筋骨,“你给我半个时辰,我帮你拿下这座城。” 苏晏之叹了口气,看着真的准备爬城墙的人无语。 走到了城门边的战鼓旁,拿起了鼓槌敲了三下。 鼓声而响,城门之上不到片刻便来了人。 祁容音吃惊,他刚刚喊了半天都没人,这苏晏之敲了两下鼓居然就来了人,还真是奇了。 苏晏之站在城门之下,黑衣飘动,身影肃静,“开城门。” “城下之人是谁?” 城门上,一个穿着官服的男子守着城门,看不清容貌,但是听得清声音。 苏晏之迎着风,站在城门之下,“立国四年,祁连山县设军防司。祁连山副史刘庆东上任。” “其子,刘连远,在其上任一年后,上书当朝君王,折中述说山城守营之危,山城之内闭塞。求修缮山道,连山下之城。” “朕于第二年春回书,折中只有一个字,允。并附带黄金五千万两。” 说完,苏晏之抬起了目光,看向了城墙之上的人,“还要继续吗?军副史?” 城上之人目光颤抖,立刻跪了下来,“陛下!臣不知陛下亲临,请陛下恕罪。” 苏晏之落眉,声音低而有威严,“开城门,从今日起,派三军守四方城门,不准一人出城门!” “是,陛下!” 城上忽而所有人皆跪了下来。随后,那紧闭的城门便打开了,祁容音站在一边,拍了拍手,崇拜的看着苏晏之,“厉害,三年前批的奏折都记得一清二楚。” “是怎么做到的,你是怪物吗?” 祁容音看了一眼开了的城门,便想要进城。 苏晏之皱眉,一把拉住了准备进城的人,“你在外面。” “我不,就要和你一起进去。” 祁容音看了一眼被苏晏之拉住的手腕,目光瞬间颤了一下,愣神一瞬,便再次恢复了傻样。 抬手拍了一下苏晏之的肩,随后脚步一点,身影就闪进了城内,“追不上我吧,我进城了!” 苏晏之皱眉,“祁容音!你站住!” 在踏入了城门之后,那城门便又关上了。 第295章 山中之城(2) 苏晏之和祁容音进了城之后,发现这城中内的雾气有些浓重,原本城上的守城军首领下了城门之后,就在苏晏之的面前跪下了。 苏晏之扫了一眼跪着的人,手背在身后,一身孑然黑衣的人,立刻就显出了冷漠的君王气息,“从此刻起,守住这座城,刘将军。” 其余的话,他没有多说,上前拍了一下那守城军的肩膀,“记得,别让人走出这里。” “是,陛……” 还未唤出声,苏晏之一抬手,便禁止了那个人的话,“这城中不必行礼了。” 祁容音走在前面,在那些军队之中扫了一眼,然后眯起了眼眸,挑了一个人出来,“你,感染热症多久了?” 苏晏之抬起目光,看向了祁容音的方向,见原本“疯傻”的人也正经了起来,不禁走了过去,看着那被挑出来的人,的确脸色有些不对劲。 还未多加盘问,那站着的人脸色发白便倒了下去,祁容音面色一沉,立刻拉着苏晏之的手腕,踮起脚尖,后退了多步。 站定的时候,声音轻而严肃,“站着,你身子弱,别靠近。” 苏晏之眯起了眼眸,“你在说朕身子弱?” 祁容音严肃着面容,未看苏晏之,轻纱白衣撩过清雪,看着那倒下的人,“这疫病怕是……已经传开了。这病不好治。” 说完,在身上撕扯下一块布,然后在上面洒了一些药,递给了苏晏之,“遮上。” 苏晏之面容平静,“朕不需要这个。” “你需要。” 祁容音的声音不容置疑,“你也不想等不到顾璟旭就死在城中吧,你自己现在身子什么情况,怕是也不需我多言。” 祁容音手上的轻纱拂过手指,苏晏之犹豫了一下,抬手接了过来。 祁容音看了一眼四周的将领,便上前吩咐,“将有热症的找出,单独安排在一处,待我们看过城内情况,再来处置。” 苏晏之蒙上面纱之后,跟着安排,“派人用纱布做成面纱,戴上。另外将城内所有的医者聚集一处,朕要见他们。” “是。” 虽不知道苏晏之要做什么,但是为首者听从君王令是天职。 祁容音长叹了口气,看着浓雾围绕的山城,沉默了一下,继续往里走。 苏晏之快步上前,拉住了祁容音的手腕,“既然疫病已经传开,那你就不必进去。” 祁容音并未多说,直接拉住了苏晏之的手腕往里走,“孤立无援,你坚持不了多久。” 苏晏之一抬手,挣脱开了祁容音的手,“朕,不需要别人帮忙。” 祁容音笑了笑,没有说话,和苏晏之肩并肩的走着,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落下了一些。 祁容音的发丝被风卷起,“你需要。” 说完,便继续往前走着。 不知道是不是大雪的原因,街道上其实并没有多少人,苏晏之看了一眼祁容音,在无人之处,缓缓而道,“若你是为了偿当年北国猎场之恩,完全没有必要。” 祁容音一惊,有些诧异的看着苏晏之,他知道自己没有听错,因为此,所以更加诧异,“你……记得我?” 苏晏之目光低沉,淡漠的回了一句,“嗯。” “不过,有一件事,朕得说清楚,以免你自己异想天开,自我感动。” 苏晏之走到了一口蓄水井边,看了里面冰冻的井水一眼,在井边坐下,回眸看着祁容音,“朕当年救你,是为了利用你。” 苏晏之说的毫不留情,他摘下了遮挡面容的轻纱,“当年你的那套衣服,一看就是皇族。而且身上玉石价值不菲,救你,也是在救我自己。” 苏晏之声音淡漠,冷漠的看着祁容音,“你以为我当年为何一直跟着你。对你心存善念吗?” “那么多的人,死在那猎场里,我为何拉住了你?” 祁容音低眉,“我知道你想利用我走出猎场。但是……我依然感激你。” 毕竟,那般环境,若是没有苏晏之,他可能活不过一日。 苏晏之沉默看着祁容音,手撑在井边,“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祁容音。所以,你也不必感激我。” 苏晏之想起了当年的事,目光不由自主的便冷了,“我们本就互不相欠,没必要多加牵扯。” 抬起目光,苏晏之的黑衣落上了白雪,声音在雪中冰冷,“这座城,守,是我的责,不是你的。” “若是万不得已,要屠,也必经我手,不容你插手。可明白?” 祁容音挑眉,看着苏晏之的一本正经,随后上手,啪的一下打上了苏晏之的肩,靠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懂,都懂,我又不蠢。这城是你的,你守它,我守你。” 苏晏之皱眉,一甩衣袖,站了起来,“随你吧。” 话刚说完,远处就有人小跑了过来,“回主子,人已经带到附近的驿站,请主子移驾。” 苏晏之落眉,“嗯,走吧。在璟旭回来之前,得守住这座城。” …… 顾璟旭本想在那座山城附近找一些医者救急,毕竟靠的近些的,总归能救一救。 可没想到,却是无人愿意与他前往山城,解山中疫情之危。 “公子,请恕直言,瘟病难医,多唯自医。特别是爆发初期的瘟病,死伤众多,基本无药可医。” “公子,不是我不愿,而是我一家三口在这城内,这瘟病又是狠绝之病,若是……” “公子,请恕在下是位怕死之人……” “公子,实难相帮,实在是无能为力。” “公子,在下与瘟病医道不同,瘟在于内,而在下医道在于表……” 拒绝之言,理由不同,但是意思相近,皆为不愿。 人皆怕死,情有可原。 但是他依然想要再求一求,试一试。 四日时间,不长不短,他进了药城,这里依然药香四溢,人情温和。 犹豫了片刻,他敲了其中的一扇开着的门,出来的,是一位老者,他身上带着草药味,穿着质朴的长衣。 顾璟旭站在风雪里,向老人讲明了来由。 那老者看着顾璟旭,思考了片刻之后,默默的转身又进了屋。 或许是这一路被拒绝多了,顾璟旭对此也释然,低眉转身离开。 来药城之前,便有了心理准备,所以顾璟旭也没有失望,人性如此,他根本没有必要强求什么。 站在风雪之中,看着眼前路,停顿良久,缓了好久,才继续往前走。 忽然,他身后听见了脚步声,顾璟旭一惊,回身过去,老人走了出来,拖着行礼和一箱药,“老身行动有些缓了,收拾了好久,愿没有误了时辰。”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啰,颤颤巍巍的走过去,递给了顾璟旭,“来,年轻人,用这个找人,喊人,快些。你那般敲门,慢!” 顾璟旭一惊,倒是一下没有反应过来,“老人家,你……” 那老人见顾璟旭有所迟疑,以为是顾璟旭不会用,所以他直接拿了过来,敲了两下,便开始吆喝,“百里之外,有疫城之危,能救者,请出门而来!” 话音落下,原本寂静的城内,忽然就有了门窗被推开的声音,声音争先恐后,“我来。” “还有我……” “我也去,我还未见过疫病呢。” …… 顾璟旭站在风雪里,身上白衣飘动,他握着伞的手微红,看着一堆人冒出头来喊着,不知是何感想。 雪冰冷落下,他却是释怀一笑,看着眼前的人群,他声音幽静,“苏晏之,人心……善恶皆两面。” “或许,我们都没有错,或许我们都错了。” 因为姑凉阳了,肺都要咳出来了,所以停更了两天,今天虽然没好,但是能动,所以爬起来更新。 第296章 待君归(1) 城内四日,苏晏之将所有有了病症的人集中在了城北的一个药铺之中。这里地面宽敞,可容数百人。 好在冬日,并没有多少人家出门,所以染病也只是在家族内部传染,多数的皆为一家人染了病症。 苏晏之坐在凉亭外,黑衣之外披了一件暖冬的披肩,他的目光染着沉,看着不远处屋内躺着的一些人,不知在想什么。 “城中的水,都浸染了药物,可放心用。” 祁容音站在苏晏之的身边,说了这么一句,白色的风衣卷着雪,他跟着看着屋内的那些人,“这里的人太多,城中的药,只够救一部分人,你得放弃一部分人。” “那些过天命之年的人,弃了吧。将生存的权利留给那些年轻的孩子。” 祁容音声音平静,在面对生死之时,总会有些舍弃。 苏晏之挑了一下眉,侧目看着祁容音,声音悠然缓和,衬着白雪的孤寂,“你舍弃的方法,太过于愚蠢。” 祁容音凝着眉,“哪里愚蠢,自古书中都是这般放弃。军中老兵与年轻兵者若是同时受伤,弃老者,而救年轻者。” 苏晏之黑暗的眸一动,落下了一些,“都已经将他们困于一室之中了,若是因为药物不够,而不给用药,岂不是困于一间而等死。” “那不如……现在杀了他们。” 顿了一下,苏晏之又抬着眼眸,看着祁容音,“你们东营都是这样,遇事先杀老者吗?” 祁容音跟不上苏晏之的思索,“你扯什么东营,我和你说正事呢,城中的药没那么多……” 苏晏之打断了祁容音的话,“嗯,朕知道,朕自有决断。” 祁容音皱眉,想了想,好似忽然明白,“你该不会在等顾璟旭带人归吧。你我都心知肚明,他即使带回了人,也救不了这么多人,还是会死人。” “再说能有多少人,愿意做这先驱者,劈开疫病的城?” 祁容音看着苏晏之,好言相劝,“你我皆明白,疫城之中若是当断不断,死的人更多。” 疫情之中,总要死人,总要救一部分人放弃一部分人。 苏晏之黑衣落下清冷,他的手握住了身旁的茶水,手指尖感受到了一点温度,“祁容音,我想你没听明白意思。” 将热茶抬起来,苏晏之的目光看着那冒着的热气,发丝融着冬日的孤冷,眼神平静而坚定,“即便没有顾璟旭的求援,朕也不会下令将药只留给孩子和年轻人。” “为什么?你这般,到最后可能连那些染病的孩子都救不了。” “那些老者,本就活不长久,你又何必浪费药物?” 祁容音不明白,救那些极大可能活下去的人,难道不是正确的吗? 苏晏之抬起的目光,唇隐着冷,“西域,粮食稀缺,朕去将他们的老人都杀了,为他们省些粮食如何?” 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苏晏之勾唇一笑,“嗯……从哪里开始杀呢,西域皇族的那些老不死的就很该死。” 祁容音皱眉,“你发什么疯?” 苏晏之冷漠一笑,转了眸,“你也知道是发疯啊。” 抬起目光,看着天空飘落的雪,“你觉得,年长者,与年轻者,有何差别?” 祁容音站在亭内,皱了一下眉,“青年者,是国之未来,若要保,自然保年岁轻者。” 苏晏之低眉笑了一下,杯中茶盏稍微冷了一些,他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可年长者,却是国之先驱,他们也曾是国之栋梁。” 放下茶碗,他站了起来,目光看着不远处的那间屋子,“不是不弃,而是时候未到。” “若真无援,药物不够时,将重病与轻病者分开,将病重无救者……弃了。” 苏晏之随后侧目,看着祁容音,一双眼眸肃静而沉然,“这便是朕舍弃的方式,管他年长,还是年轻,活不下去,便死。” “活的下去,便救。生死靠自身,而不是旁人舍弃。” 风雪之下,凉亭之内,苏晏之的声音低沉,“机会,都是一样的。正如这个世界的弱肉强食。” 祁容音一惊,风卷着雪吹起他的发丝,沉默之后,他垂下眼帘,“受教。” 苏晏之淡漠收回目光,“不必,理教不同罢了,大多数人,都会做和你一样的选择。” 抬了一下手,黑色的长袖拂过了桌面,他看着不远处屋内的那些互相扶着喝药的人,淡然开口,“再找一圈城内的人,确保每一户都未有感染之人。” “特别是一些独居者。若有症状,立刻带来这里。” 苏晏之声音很轻。 祁容音微微点头,“嗯,知道了,你多日未休息,去休息吧。” “不用,朕去城楼上看看。” 苏晏之垂下了手臂,身上黑衣卷的雪也被风吹落在了地面上。 祁容音皱了一下眉,抓住了苏晏之的手臂,“若你想,我帮你攻打南国,可好。” 第297章 待君归(2) “攻打南国?” 苏晏之原本准备离开的身影,重新站住了脚步,他的目光重新看向了祁容音,“你想帮朕攻打南国?” “北国无南国军资厚重,若东营皇室帮忙,必解其困。” 祁容音靠在凉亭的柱边,看着重新坐了下来的苏晏之,“你向南国举兵,不就是想要统一南北两国。” 苏晏之沉默,却也重新坐了下来,他的手放在桌面,冰凉的桌面贴着他的指尖,剑眉垂下,眼帘微低,“嗯,此前的确有此想法,如今……” 苏晏之倒是也不避讳,若无意外,他真想三年内统一南北之国。 只是如今有了变化,不过若是东营能够帮忙,那很多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很多。 沉默了一下,他招了一下身侧守着的守卫,派人拿了纸笔过来,随后在桌上铺开,随手便开始画南北两国的地势图纸,“过来看。” 祁容音惊讶,“你对南北两国的地势和情况分布如此熟悉?怎么做到的?” 苏晏之落笔迅速果断,声音平和,“这些不是一个君主必要的事情吗。” 祁容音倒吸了一口凉气,“谁说的,本君就不会。” “璟旭会。” 苏晏之冷哼一声,似是在炫耀,“所以,就你不会罢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话音落下,他的笔下也停了,随后指着那刚画出来的简单的地图,“半年内,我需要你帮我攻下南国六城,第一城,云城。第二城,南辽……” 祁容音目光一顿,发现了苏晏之圈出来的这些地方,有一些奇怪,“这些城……” 苏晏之抬起了目光,看着祁容音,声音如同这外面的雪一般清冷,“易守难攻,对吗。” 祁容音低眉,这些城靠近北国山川,虽比不了北国山势,但也算是山城附近,而且资金充足,若是苏晏之要攻,恐怕真的没那么容易。 祁容音顺手拿起了笔,对着那图纸画了一条由北到南的线,“若我是你,这便是攻略之法。两年内,必踏平南国平川。” 苏晏之看了一眼图上的那条线,抬了眼帘,“想法不错,可朕时日无多。” 祁容音眯起了眼眸,“那就更要为你的北国谋一条路。” 苏晏之沉默了,坐下喝着冒着热气的茶,“你觉得顾璟旭,性情如何?为君可会善待他人?” 一句问话,祁容音已然了然苏晏之的目的,“你想让顾璟旭做北国君王,那你攻他南国江山做什么?还是这六座。” 祁容音着实不解,这六座城池分布没那么均衡,虽说靠近北国边境之地,但是也有好些城,易守难攻,费力不讨好。 苏晏之目光扫了一眼地图,手放在上面轻轻点了点,“仔细看看这几个地方。” 祁容音皱眉,仔细看着那六个地点,“易守难攻,耗费精力,但是有钱。” “嗯,说对了,有钱,易守难攻,这就够了。” 苏晏之将地图上的点圈起来,随后递给了祁容音,“这些城,有钱,靠近北国,只要稍微破开一道口,北国那些势利的小人会求之不得的攻打。” 祁容音皱眉,着实跟不上苏晏之的思维。他一向不认为自己蠢笨,但是他却看不懂苏晏之究竟想要做什么,“什么意思。你究竟想做什么?” 苏晏之看了一眼祁容音,黑眸凝着低沉,他笑了一下,“朕要让北国,亲自走上绝路。” “还有,江山,从来不是拱手能让的。得让他亲自来取,明白了吗?” “拱手让江山,他坐不稳。若是想做稳,得让他亲自破开那皇城的门。” “而且,要毫无痕迹。” 苏晏之微抬起了目光,看着飘落的雪花,“这六座城池攻下之后,北国兵力必然受损。” “顾璟旭若是聪明,能立即起兵,再攻北国西南边境。那北国必败无疑。” 啪嗒,一片雪花随着风轻轻的落在了苏晏之的面容上,略有些冰凉。 他抬起了手指尖,将那冰凉擦去,随手撕掉了刚刚画的图纸,“待他归南国,我会立即派兵攻城。到时,希望你能暗中相助。破开这六座城池的一道口。” 祁容音冷哼一声,“做你们北国的将军,真的很不容易。” 苏晏之的目光落着清幽,“这局,必死的,便是领兵的将军。” “北国傅家,是朕此生唯一亏欠的。” 祁容音手插在身前,靠在石柱上,风雪将他的面容吹的有些微凉,“若是换主,必死的,也是将军。毕竟,谁都畏惧手握兵权的将军。” 苏晏之重新站了起来,背过了身,“是啊,所以,得在时霆必死之前,利用好。” “对了,东营相助之事,可千万别被南国知晓,不然北国怕是保不了你。” 祁容音站着,背对着苏晏之,“嗯,本君没那么蠢。” 第298章 明年冬雪 北国,将军府。 傅时霆看着苏晏之传来的传书:待边境南国退兵,望尔领兵换道,半年之期,攻下南国六城,东营相助尔。 将不问,军之令。 尔若想拒此军令,亦可,交军符,从即日起,离开北国,勿作停留。 简单的一封信,里面,还有一张图纸。 傅时霆看着苏晏之画出来的六座城池,目光幽沉,“易守难攻之困境,晏之,你真的想要这六座城池吗。” 随后他站起了身,走到了案后的架边,从案格里拿出了那块能调用北国皇室精兵的军令,摩挲着冰凉的军牌,他声音幽暗,“你也知道,除了我,没人能攻下这六座城池。” 这块军牌,他早就收到了,可一直未收到苏晏之调兵的通知。 他以为,苏晏之想通了,没想到竟然是在等待时机。 傅时霆看着那块军牌,微微蹙了一下眉,有些怅然,随后轻声的而道,似在劝慰自己,“攻六城,将不问,军之令。你想攻,我信你。” 随后,他重新放起了军牌,黯然走到了烛火边,将手上的信件燃烧起来,看着那烛火慢慢燃尽所有,他的目光被烛火染了晕,窗外,一丝冷风吹进来,将那信件化为乌有。 仿佛,什么都没有存在过。 吱…… 忽然紧闭的房门被推开了,林君澜一身白衣,腰上红绸落在身侧,垂落的发丝带着外面风雪的幽冷。手上,端着一些糕点和茶水。 林君澜一进屋,便闻到了一股焚烧的气味,原本寂静的目光在一瞬间幽暗了,他走近了傅时霆,看着地上燃烧的灰烬,询问道,“你收到了苏晏之的信件?” “嗯。” 傅时霆的目光也看向了林君澜,平静而温和的应了一句。 “写的什么,可有太子殿下的消息?” 林君澜下意识的就开始询问顾璟旭的消息。 傅时霆却是沉默不语,只是看着林君澜的眼眸。 有些时候,他感觉林君澜和他走的近了一些,他以为,他们能靠近一些。 可很多的问题,依然……没办法解决。 林君澜见傅时霆不说话,皱了一下眉,将糕点放了下来,“你怎么了?” 傅时霆摇了摇头,“无碍,只是信中内容,不可说。” 林君澜:“……” 与傅时霆相伴这么久,多少了解一点傅时霆的心性,此前,傅时霆收到信件的时候,一些内容都会与他说。 而现今这一封,不但未说,反而烧了,就说明信中内容并非他可见。 不知道为什么,林君澜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脑海里不由的想起了此前那个算命的老伯的一些话。 站在傅时霆的书桌前,他轻问出声,“你是不是要出兵,攻打南国?” 傅时霆垂下眼眸,并没有说话,黑发跟着落下的时候,带过平静和孤寂。 林澜知道傅时霆不会骗他,沉默,就代表着默认。 林君澜皱眉,一下便握紧了手,紧跟着上前,声音有些颤抖,“南国,他们会退兵的。” “如今大雪封山,从未见过多少冰雪的人,根本毫无胜算。” “傅时霆,你根本没必要和他们一战,只需要静静等待,他们就会……” 他以为,傅时霆是因为南国军队压境,而有所忌惮。 “林君澜。” 傅时霆平淡的打断了那有些着急的话。也打断了林君澜的猜疑。 林君澜跟着一顿,这是第一次,傅时霆如此低沉而严肃的唤他之名。 傅时霆见林君澜不开口了,这才微微抬起了眼眸,冷静而道,“别猜了,所有的话,都说透了,又是何必。” 站着的林君澜目光一沉,“我们不是说好了……” 傅时霆低眉,声音沙哑,“我很想和你走。但是有些事情,只有我能办到,所以我不能走。” 林君澜目光一沉,声音跟着阴了,“什么事,攻打南国边境的事情吗,北国就你一个将军,是吗?!” 林君澜凝着傅时霆,“你死了,北国就覆灭了吗?” 或许是气愤的话,林君澜几乎想都没想,低沉着声音询问出口,“你就这么想死吗?傅时霆。” 傅时霆站了起来,绕过桌台,与林君澜擦肩而过,“你不是也很想我死吗,你我都心知肚明,我的身份,在北国意味着什么。” “我死,军心溃散,就算北国不散,也难以对南国造成威胁。” 傅时霆笑了一下,将一些话挑明,好像也不错,“我虽向往与君澜同归山林,但也毫无叛国之心。” 他的身影站在林君澜的身侧,桀骜而俊雅,挺拔的身影里洒着孤寂,“君澜可曾想过为我解毒?让我活的长久一些,哪怕一个瞬间,可曾想过让我活过明年冬雪。” 林君澜身影肃静,站在傅时霆的身边,听着他的询问,垂着眼帘,唇微有些淡而白,手颤了一下,未曾说话。 傅时霆却是目光温和,走到了林君澜的正对面,将人抱在怀里,“你没有,对吧。” 林君澜紧锁着眉头,依然沉默。 傅时霆却是落下了眼眉,温和的抚摸着林君澜的发丝,“我们皆困朝局之中,无法挣脱了。” 轻声的话,带着无限遗憾,他放开了林君澜,继而走到了门边,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门开的一瞬间,风雪随之而来,吹进屋里,吹起了林君澜单薄的长衣,寒冷彻骨,将他本就透着白的指尖,冻的略微有些发了紫色。 他看着傅时霆离开的方向,很久之后才黯然开口,“我……想过,傅时霆。” 第299章 十日之期 林君澜在傅时霆走后不久,便去了将军府后院的屋子,那里住着的飞叶几个人还在等顾璟旭的消息。 林君澜进屋之后,没有多说,放下了包裹和剑,随后给了一些银两,“所有人都走目标太大。只能走一人。” 若是走多了,怕是会引起傅时霆的怀疑。 “如今北国风雪,信鸽送不出信件。” 林君澜此前尝试过送信,可是每次信件都送不出去,要么就是在傅时霆的帮助下,才将信件送出去。 “飞叶,你从今日起程回南国,并给楚将军带去信,北境的兵不能退。” “另外……” 林君澜犹豫了一下,随后低下了眉,“若是此后,他与北国将军傅时霆一战……” 话说了一半,并没有说完。 而飞叶已经拿起了包裹,准备离开,见林君澜并没有将话说完,便问了一句,“怎么了?” 林君澜一顿,随后沉默着摇了摇头,“无事,他约莫也不喜欢别人在战场上放他一路。” 飞叶听着,有些迷糊,更有些不明所以,“君澜在担心楚将军斗不过那北国的小将?” “没事,就算这北国小将军再怎么厉害,我们南国楚将军可是战无不胜的。” 小飞叶说着话,声音还有些骄傲,林君澜听着,微微勾唇笑了笑,“没事了,你走吧,一路上多加小心些。” “嗯,我知道。” 飞叶朝着林君澜比了个放心的手势,然后开门便飞了出去。 而将军府外,傅时霆一人站在风雪栏杆处,看着那利落的身影从他的将军府内走出。 “小将军,夫人送了一人离开。可要拦截?” 身后一人向傅时霆禀报,几乎是在飞叶离开的同时。 而栏杆之上,傅时霆一人吹着风雪,身上玲珑华衣被风吹起,腰间红绸随之而动,他的目光看着那将军府的方向,落下眼帘,“不了,让他将信传出去。” 傅时霆声音低沉,随后端起了一碗茶水,茶在冰雪之中很快就凉了,他回眸看着站在他身后的人,“走吧,去街道上绕一圈,便可回去了。” “将军,夫人根本无爱护你之心,你又何必对他如此纵容,他这般通报军情,那我们这仗,岂不是必输无疑。” 跟着的人不明白,他甚至都不懂,为何明知身边有嫌隙之人,还不斩草除根。 傅时霆却是笑容平静,“你不懂。想要我们输的,不仅仅只有南国的人。” “这北国江山下,又有多少人,想要看着我们死在边疆。” “既然都想着我们死,那不如就让他们看看,我们怎么绝处逢生。” 傅时霆温和低下眼眉,随后走出了栏杆长亭。 林君澜在屋里等到了很晚,傅时霆才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根糖葫芦,已经被冻的很结实了。 约莫,林君澜有些生气,所以也并没有理睬傅时霆,只是一个人坐在灯火前,看着药书。 傅时霆也不气恼,将糖葫芦放在炉火边烤了烤,随后递给了林君澜,“吃吗?” 林君澜冷漠的眉落下扫了一眼,手上药书一抬,随后轻轻转了身躯,“军房营说你一日未去训兵,你去哪了?” 傅时霆放下了手中的糖葫芦,看着林君澜,“去给你买糖葫芦。此后,若是我出兵,便没人给你买了。” “……” 林君澜看着药书的手一顿,目光看向了傅时霆,他凝着傅时霆的眸,声音低沉,“你的毒若不解,这便是必输之局。” 傅时霆挑眉,微微点头,拿起了糖葫芦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嗯,我知道。” 林君澜皱眉,啪的一下将手上的药书摔在了傅时霆的面前,“算了,对牛弹琴。” 见林君澜要离开,傅时霆举着吃了一个的糖葫芦,“这个挺甜的。你不吃吗?” “你自己吃吧。” 说完,起身就要走。 但是却被傅时霆一把拉住了手腕,然后带到了自己的怀里,“别走,我想抱你睡。” 林君澜还没有拒绝,傅时霆就将他带到了一旁的墙角边,吻了上去,亲吻炽热而浓烈,就像是黑暗里绽开的花朵,就算融着黑夜,也依然别有风采。 他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抚摸着林君澜手腕上的刻痕,然后吻就落在了他的脖颈间。 林君澜一直穿的很少,哪怕身上很凉,也依然穿的很少,傅时霆也时常让他多穿一些,可林君澜说,热了,他不习惯。 小时候,都是冻出来的。 自然,这也就让傅时霆脱的时候方便很多,基本上腰带一扯,便见了里衣。 他亲吻他发汗的脖颈,呼吸炽热,情到浓时,他问,“最近,你都不怎么排斥了,是习惯了吗。” 林君澜皱眉,推了一下傅时霆的肩,有些难受,但是也没有拒绝…… ……(删) 北国近山城半山腰。 顾璟旭因为带了许多草药和人,所以行动起来有些缓慢,特别是带着草药走山路,更是难行。 但是好在一切都在规划之中。 路途之中,很多毒王谷内苏晏之的人听闻消息都追赶上来,他们对顾璟旭有所忌惮,但是依然听从其吩咐,跟随至山城。 他们走了四五日,终于快近山城之地。晚间风雪,看不清路,他们便在半山腰的那处小屋前停下了脚步。 因为草药多,放不进屋子,所以只能放在外面。 多人挤在一间屋子,顾璟旭睡不着,便拿着书,到了侧间,坐在侧间燃了烛火,看着那本对毒人有所研究的书,忽然听见外面草木发出了响动。 他目光一沉,随后一阵清风扫过眼前,他将书合上。 站起了身,另一间屋内,一些人也听见了响动,惊醒过来。 第300章 十日之期(2) 忽然从外面草丛之中奔走出来一群人,二话都没有说,就冲向了他们带着草药箱子,动作迅猛,完全像是疯子一样。 人群中会武的大多数都是毒王谷的人,他们将那些医者护在屋内,对那些冲向了马车的人发起攻击,不知道是谁,发现了不对劲,“他们有问题。脸色不对劲,而且身上穿的皆为官服。” “官服?” 顾璟旭目光一沉,抓住了一个迅猛奔向马车的人,用力抓住那个人的肩膀,然后向后一扯,将人甩开,“你们从哪来。” “给我药。” 那个男人唇齿苍白,连说话都没有力气,但是脸侧却是红的有些吓人。顾璟旭一看便知,这个人的身体有了些许的问题。 那个人没有力气,呼吸都有些急促,声音沙哑,“求求你,给我药。” “你们是山上守城之人?” 被甩开的人,再次向他迅速靠近过来,顾璟旭眯起了眼眸,按住了冲过来的人的脖颈,一把推在了身边的树木之上,“从山上跑下来的。你们有几人?” “给我药,我快死了。给我……” 忽然说话的人喘息就急促了起来,然后惊厥颤抖了起来,屋前站着的几位医者立刻上前,按住了那个人的肩膀,查验了脉搏之后,眉头紧拧,“疫症,又像是癫症。” 顾璟旭将突发晕厥的人甩开,然后走到了一个还算清醒的人面前,“从山上下来的,有多少人?” 那被制服的人瘫倒在地上,“约莫数十人,都是被染了病症的士兵。” 顾璟旭立刻就警觉了起来,士兵都感染了,往山下跑,那山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形,苏晏之又在做什么? 来不及多想,他看了一眼四周的人,声音低沉,“山上跑下来了很多得了瘟疫的人,得找到他们,不然是个祸害。” 顾璟旭招了几个会武的与他一起搜寻,又让几个人守着屋内的医者和屋外的草药。 这疫症传染最是快,若是这些人真的混入山下人群之中,怕是后患无穷。 顾璟旭与几个人分头进了山林,山中草木繁杂,并不容易搜寻,不知道走了多久,顾璟旭才找到山中被困迷路的两个人。 走了不多远,忽然听见密林之中有声音,“再去搜,找不到那十几个跑了的人,你们都得死。” “是。” 那些官兵在接到命令之后,立刻四散开。 顾璟旭一听这声音,便站定了脚步,苏晏之?www..net 刚站起来身,啪的一下踩在了树枝之上,这让苏晏之立刻警觉,“谁在那?” 顾璟旭还没有开口,苏晏之的身影便过来了,一把摘开了挡着的树木,想要抓住顾璟旭。 藏在草丛之中的人目光一紧,随后轻轻一偏,躲过了苏晏之的攻击,然后飞身而出,落在了苏晏之的面前,“是我。” “璟旭?” 苏晏之皱眉,“你怎么在这?” 他扫了一眼顾璟旭的身后,并没有看见人,再看了一眼狼狈的顾璟旭,先沉默了一下,随后开口,“可是未有人随你前来,觉得有些难受?” 顾璟旭目光微凉,还没有开口,苏晏之便抱了上来,拍了拍他的后背,似乎在劝慰,“没事,不伤心。你还有我。” 第301章 信任的开端(1) 冰冷的寒夜里,苏晏之这么忽然之间的一抱倒是让顾璟旭有些不知道作何反应,略微有些凉的风吹过来,吹散了顾璟旭眼底的冷漠。 顾璟旭淡漠的回了一句之后,轻轻推了一下苏晏之的肩膀,而后侧了身,“来的人很多,他们都在山间。苏晏之。” 被推开的人一愣,缓了一会儿之后,才看着顾璟旭缓而慢的开口,“是吗,那真好。” 苏晏之抬眸看着山间的黑暗,“药谷之中的人,总是善良的。” 顾璟旭的声音很轻,就像是这山间吹过的风一样轻,“苏晏之,其实这世上,有很多人是好人。” 苏晏之看着顾璟旭的面容,垂下了眼帘,笑了一下,“朕可从来没和璟旭说过,这世上,没有好人。” “只是啊,好人那么多,能遇到的又有多少。今日遇上几个,明日又能遇上几个。” 不知道苏晏之的这些话里带了多少偏激。 顾璟旭不想多问,也不想多说什么,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也不能让苏晏之片刻就对这个世界充满希望。 那不现实。 “这几日,山中什么情况。” 如今,山中如何了,才是他需要知道和了解的。 苏晏之也侧了身过来,和顾璟旭解释情况,“山中一些守门的将士走丢了一些,不过,会找到的。” 他的目光落在了顾璟旭的面容上,然后从腰间不知道摸索出了什么,递给了顾璟旭,“饿吗?吃一些。” 顾璟旭一愣,垂眸看着苏晏之递过来的干粮,是一块饼,被包的很好。但是看起来,已经很长时间了。 顾璟旭没有接,只是继续询问,“城内,如今可有人亡故?” “暂时没有,不过再过两日,重症的多了,便有了。” 苏晏之见顾璟旭没有要接的意思,便自己吃了一口,这么走了一日,他是连一口干粮都没有吃上,直到看见顾璟旭才饿一些。 “你一天都没吃吗?” 顾璟旭见苏晏之站在他身边吃东西,便多问了一句。 平日一般苏晏之吃的就很少,一天基本上不怎么吃,而现在在他面前吃的这些,十有八九是今日唯一的吃食。 苏晏之看了顾璟旭一眼,随后应了一声,“嗯。” 顾璟旭皱了一下眉,想要再说一些什么,但是黑暗之中,另外一个人影走了过来。 “苏晏之,你在这谈情说爱,你让我帮你跑来跑去。快回城,接到消息,有人吐血了。” 祁容音急急忙忙的从黑暗之中走来,在看见顾璟旭的时候,其实并没有那么吃惊,毕竟能让苏晏之一个人在原处待着不动的,也只有顾璟旭了。 顾璟旭目光一沉,“我去寻人上山,你们先去安抚好病人情绪。” 苏晏之一把拉住了顾璟旭的手腕,“带医者先来城内,药草朕派人去取。” “好。” 顾璟旭大概也知道,所以也认可苏晏之的做法。转身快速离开。 啪嗒一声,因为走的急,所以顾璟旭完全没有发现,从他身上掉出来一本书。 苏晏之站在顾璟旭身后,看见顾璟旭身上的东西掉了,上前一步。 目光落在了地上的那本书上,他弯下了腰身,将那本书捡了起来,借着月色,他却看不清上面的字。 用手扫了一下上面的灰尘,然后点了一个火折,看见了那本书上的文字:毒人解救之法。 苏晏之看着那书上的字,愣了一下,多翻了两页,却也看见了最后的一段话,解毒之后,最多一年,死。 祁容音皱眉,看了一眼苏晏之盯着的那本书,“这什么?” 苏晏之将那本书收了起来,熄灭了火折,“没什么,你在这等着那十几个逃跑的人的消息,我先上山城。” 祁容音一摆手,“丢的人找的差不多了,多亏了顾璟旭他从山脚上来,撞上了几个。” “是吗。” 苏晏之转身,便往山上走,“那便回城吧,今夜起,兴许,就该有人病故了。” 祁容音皱眉,“你怎么知道?” 苏晏之声音低沉,“时辰到了,十余日。若是扛不住,该倒下了。” 祁容音若有所思,追了两步追上了苏晏之,“刚刚,你捡的书,里面有什么,给我看看。” 苏晏之冷下了眼眸,“别多管闲事。这书不是你能看的。” “那我告诉顾璟旭,说你在他那捡了一本书,自己私吞了。” 苏晏之目光一沉,眯起了眼眸,“你想死的话,可以多说两句试试。” 第302章 信任的开端(2) 北国将军府,林君澜在院子里看着冬雪飘落,一早的时候,傅时霆便离开了,他知道傅时霆肯定会安排人看着他,所以,他也没有动作。 只是坐在院子里煮着茶水,看着炉火上的茶水沸腾,手里握着一个小瓶,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啪嗒两声,一个红衣男子从屋上飞身而下,落在了院里,林君澜抬眼的时候,看见了南思隐站在院中,他平静的回眼。 “你来的正好,我有事情,想不明白。” 想了一夜,终归什么都没有想明白。 南思隐一身红衣,看着林君澜,“我要走了,来和你说上一句。” 眼眸扫过了林君澜手里的药瓶,上前走了两步,“生蛊,拿在手里看着做什么。” “想事情。” 林君澜语意幽静,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柔美,他手里的瓶子转了两圈之后停了下来,看着南思隐,他暗沉眼眸,“你什么时候走?” “今日便走。” 南思隐淡然的回了一句,随后走上了凉亭,在林君澜的面前坐下,“你打算如何囚住傅时霆?” 林君澜看着手里的瓶子,没有回答南思隐的话,微凉的风吹起了林君澜的发丝,他黑暗的发上落下几片雪花,冰凉的眼睛里透着清冷的孤寂,“这生蛊,怎么用?” 南思隐目光一沉,沉顿了一下,随后淡淡的回答道,“生蛊,既然是蛊,就要生服喽,掰开嘴,吃下去。” “就这么吃下去吗?不会吐出来吗?” 林君澜摇了摇那药瓶,里面的丹蛊有些声音。 南思隐将手边热茶端了起来,微微一笑,“虫入体,即入血。吐不出来的。” “是吗。” 林君澜平静的回了一句。随后目光又看向了落下的雪花,“这雪真好看,是不是。” 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似乎是想要转移话题。 “怎么,打算救傅时霆?” 南思隐落下眼帘。 “没有。” 林君澜想也没有想,便否认了,随后又有些不自然的撩了一下自己的白衣。 南思隐笑了一下,“我发现南国的人,总是口是心非的愚蠢,想便是想,不想便是不想。弯弯绕绕那么多做什么。” “你看北国江山风雪之下,人情便是豪爽,想占有你,便锁着你。” 比起南国的温柔,南思隐倒是更喜欢北国的豪爽,虽说他们西域皇族偏向于南国的温和,但是从根本上,他更偏向于北国的风土。 林君澜淡漠冷眼的垂着眼帘,“所以,他们没有真心,也不会遇上真心人。” 南思隐挑眉没有说话。 林君澜知道南思隐聪明,便多询问了一句,“我猜不到他们想要攻打哪里。你能猜到吗?南思隐。” 南思隐坐在凉亭之中,身上的红衣倒是在清雪之下显得格外的明艳,他的眼眸里印着林君澜的试探神情,温柔淡然,“你觉得,攻哪里,有区别吗?” “什么?” 林君澜皱了一下眉。 南思隐长叹了一口气,见林君澜不明白,他便又道,“我见过苏晏之,他活不了多久了,最多一年。” “一年?” 林君澜皱眉。 “一个将死之人,为何还要镇国将军攻打南国。” 南思隐从袖中抽出了一张南北两国城池土地分布的草图,随后铺在了桌上,用茶盏压住了边角,指给林君澜看,“苏晏之只有一年的时间,他从攻打到平乱南国,一年绝对不可能。” 南国虽兵不强,但是也有楚家镇守,绝对没那么容易攻下。 林君澜也看着那图纸,皱着眉,“是啊,你我都知道的事情,苏晏之不可能这么愚蠢。” 看着那张土地,他白皙的手指触碰到了南国的分布,“难道,他根本就无意攻占南国?” 虽是猜测,但是隐隐的,又感觉有那么几分心颤。 “不知道,他那么疯,万一是想南国陪葬呢,又或者想死前多死一些人,让他的黄泉路热闹些。” 南思隐也不明言,苏晏之心思那么密,又那么深。 能猜透一个“疯子”想什么,那便也是疯子了。 林君澜看着那张图纸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南思隐则是一抬手,手腕红衣遮住了那张图纸,“别看了,这战局一旦起,若是苏晏之真的目的不为攻占南国,那有两个人,必死。” “两个人?” 林君澜脸色一白,看着南思隐,“哪两个人?” 南思隐目光深了一些,他坐姿随意了一些,手指点了点桌子,看着那落下的雪花,“苏晏之他自己,还有……” “北国镇国大将军,傅时霆。” 第303章 亲手断生路 听见傅时霆的名字,林君澜依然心中一惊,沉默的时候,他的眼帘落着,有着难以言喻的孤寂。 真的没办法救吗?林君澜深锁着眉头,“若是我想救,总有办法。” 南思隐并不否认,“是啊,可也只有那么一次机会。” 只要生蛊还在林君澜手上,倒是真的可以救一救。 南思隐靠在凉亭边,看着风雪落下,“不过,救的活,救不活,皆是命。” 南思隐眉头舒展着,“生死之命不可违。” 林君澜依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任由风雪吹过他的眼前。 南思隐站起了身,红衣卷帘之下,带过几分释然,“走了。再见时,愿君已是自由身,不必苛求无缘人。” 林君澜听着这话,微微笑了笑,“希望吧,也愿君得偿所愿。” 说完,林君澜闭上了眼眸,靠在凉亭之内,白衣落在身侧,卷起千层雪。 南思隐飞身而出将军府,刚刚落下身影,忽然被一个忽然出现的人挡住了去路。 那人一身黑衣,背对着他,遮盖了身影,南思隐向后退了几步,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人,“你是……” 黑衣之人转过了身,竟然是傅时霆。 南思隐眯起了眼眸,看着黑衣的傅时霆站在风雪之中,“是你。” 傅时霆低眉,然后解开了身上的黑色袍子,将怀里的“东西”小心翼翼的包裹住,随后走向了南思隐,“你要去南国,可否将这个孩子,带进南国皇宫。” 南思隐瞥了一眼傅时霆递过来的“东西”,目光瞬时一惊,里面包裹着的,竟然是一个瘦小的婴孩。 这孩子浑身发着紫色,虽然有呼吸,但是依然很虚弱,南思隐震惊的看着这个小孩子,然后又看向了傅时霆,“不想答应你。我又不是你们北国的仆从,为何听你的?” 傅时霆的眉眼冷静,他看着南思隐,手上的动作又靠近了一些,“晏之说,你想要的,他给你双倍。” “他想要的,就是将这个孩子带进南国皇城。” 南思隐眯起了眼眸,看着傅时霆怀里的那个幼儿,“这是他的孩子?” “不知,也不能说。” 傅时霆的语意平静,他只做该做之事,至于其他的,他不想问,也不会问。 这便是君臣之道。 南思隐默默看着那个孩子,“这孩子太虚弱,未足月吧,怕是会夭折。” “不会。” 傅时霆也不知为何如此笃定,但是这句不会却是坚定无比的。 南思隐挑眉,“也罢,既然是苏晏之的要求,那便帮他。” 这么说着,南思隐伸出了手接过了那个孩子,“将军,一直在这里等我?怕是早就知道我会来了吧。” “嗯。” 傅时霆平静的应了一句,随后目光又看向了自己的府内,他的黑发随着风飘扬而起,在风雪之中平静而桀骜。 南思隐用手探了一下怀里这个孩子的呼吸,呼吸很微,但是却是有力的,心跳也很强,虽看着虚弱,但是好好看护,活着应该不难。 “这个孩子,可是毒人?” “不是。他是一个正常的孩子。” 傅时霆的目光又看向了南思隐,平静而道。 南思隐眯起了眼眸,忽然看见这个孩子的脖颈处,有一丝微红,还有细小的红丝蔓延开。 这是蛊?还是……生蛊? “这个孩子体内,有生蛊。” 南思隐目光瞬时一沉,看向了傅时霆,“你将林君澜手里的生蛊调换了,就为了这个孩子?” 傅时霆落下眼帘,“这个孩子,一定要活着。” 若是不用生蛊,怕是很难活着,他不想欺骗林君澜,但是有时候却是身不由己。 “至于君澜,他不会知道的。” 他不会让林君澜用生蛊的,只要不用,林君澜便不会发现。 握紧了手,傅时霆声音低沉,“我和君澜的事情,我自己解决。还请南思隐公子做好自己的事情。” 南思隐明白了,将孩子抱在自己手上,他又道,“苏晏之目的不在争霸南国,若我猜的不错,他在消耗你傅时霆的精力和兵力。” “此战若去,将军绝无归日。” 傅时霆俊雅的目光里满是平缓,“嗯,就算是这样,他也是对的。” 南思隐抬起了目光,看向了天空飘落的雪,“生蛊已无,这般,你便真无可活的机会了,将军。” 低眉之时,声音里有几分惋惜,“来日沙场,若是重伤而死。莫要后悔如今的决断。” 傅时霆侧过了身,唇上带着一抹俊雅的笑容,“为国而战死沙场,是身为将领的归宿,有何而悔。” 声音里带着身为将领的荣耀和坚守。 南思隐侧过目,还没有多说什么,傅时霆便离开了。 看着傅时霆离开的方向,南思隐将怀里虚弱的孩子又抱紧了一些,然后微微弯腰,向着傅时霆离开的方向行了礼,“愿将军战死之日,魂归故里,葬于……四国太平之期。” 第304章 生命的消失 清雪驱散了阳光的温暖,带着冬日独有的寒冷,顾璟旭将人带上山城的时候,苏晏之早就在山城城门外等着了。 眼神之中透着孤寂和疲惫。 顾璟旭远远的看着那站在山门前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你怎么了?” 苏晏之看着顾璟旭,声音里略显沙哑,“城内病患,有人救不活了。一夜,死了三个。” 顾璟旭微微蹙眉,不过也能明白,疫病刚开始的时候,就是最危险的,“所以,你想怎么做?” 苏晏之瞥了一眼顾璟旭身上的白衣,然后伸出手,扯住了一片衣角,轻轻一扯,撕开了一块。 随后将那白布撕扯成很多条,随后又从自己身上撕扯下一块黑色的长衣,同样的撕扯成数条。 苏晏之凝了一眼顾璟旭,随后将人带到了自己的身边,让他站在自己的身侧边,“璟旭,记得……以后哪怕是想要放弃一个人,也要在他们死前,好好欺骗他们。为他们编织活下去的希望。” 说着,他走到了一旁,将那些布抽了几条,握在自己的手里,“进去之后,需要各位先生依靠多年的行医经验先做一件事。” “这里有黑,白两色的衣带。黑色,代表不可医,白色,代表可医。” “请你们认真分辨之后,在他们的手腕上系上衣带。” “至于下面的事情,医者可以不必多问。” 苏晏之将那些布条分给了面前的医者,随后又派人拿了一些遮盖之物,“这些遮盖之物,遮口鼻,可避一时不被染病。” 顾璟旭站在苏晏之的身后,听着苏晏之的安排,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的目光轻轻的抬了一些,看着那随着雪洒下来的光芒,微微有些刺眼。 城门打开之后,四下无人,门延紧闭,仿若一座死城,城中,也只有一处开着门。门内繁闹,皆是吵闹声,随风而来,是浓重的药味。 苏晏之抬了一下手,示意身后的那些人进屋,进屋之后,那些老医者仔细的看着躺倒在地上的病患,然后轻轻的给他们的手腕系上了带着颜色的衣带。 苏晏之站在门边冷静的看着那些被系上黑色衣带的人,也做着自己的判断,“这些人,我给了他们十日恢复,给他们用各种药。但是……” “该放弃的时候,就要放弃。” 苏晏之的声音低沉,说完,看向了顾璟旭,“对将死之人,不可有执念,明知救不活,还要救,便是愚蠢,无知。” 顾璟旭听着苏晏之这话,心跟着一惊,他下意识的抬起手,抚摸了一下原本放在腰间的书,却是没有摸到。 他眯起眼眸,随后向苏晏之伸出手,冷漠而道,“还给我,苏晏之。” 苏晏之笑了一下,“什么还给你?” 顾璟旭眉头轻轻锁紧,“书。” 苏晏之挑眉,也是什么多余的话没有说,将腰间的书拿出来,交到了顾璟旭的手上,“这里面,什么都没有。何必留着。” 顾璟旭拿过了那本记载着关于毒人的书,捏在自己手上,目光看向那一个又一个被系上黑带的人,“不关你的事。”www..net 说完,抬起了脚准备踏入屋内,苏晏之靠在门沿上,看着顾璟旭的侧影,忽而问道,“想救我,可以直说。” 第305章 活着的理由 顾璟旭脚步随之一顿,回眸看向了靠在门延之上的苏晏之,靠着门的人,连唇角微微的笑容都是胜券在握的模样。 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顾璟旭不知道为什么苏晏之总是这么处变不惊,明明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在掌控之中。 凝着苏晏之,他身上的白衣被风吹动着,盈盈而动间,他的声音如同清雪一般细微出声,“苏晏之,既然你想要答案,那我告诉你。” “是,我一直在想办法,救你。” 声音很轻,但是清晰。 苏晏之靠在门上,面容上的笑容被这一声平静的应答抹去了支撑,他的眸凝着顾璟旭,有一丝诧异的颤抖。 顾璟旭站着,沉默片刻,又回了身,看向了那些被系上了黑色丝带的人。 看着顾璟旭的背影,苏晏之只是平静了片刻,随后却是笑出了声,“想救我,听起来,真假。” “……” 顾璟旭目光落下幽静,他将手里的书收了起来,听着身后苏晏之的话,“假?为何?” 苏晏之靠着门,声音平静,“曾有杀我之意,又何必谈救我之言。” 顾璟旭没有回头,目光落在眼前的那些人身上,“想杀你,是因为你性情暴虐,无视人性,就应该死。” “想救你,是觉得你是一个好君主,治国理政之道,可救万民。” “杀你,为民。救你,亦如此。只要你不引两国战乱,我不会为己,一定要杀你。” “我不认为你是好人,你偏执,孤僻,性情古怪,精于算计,攻于心计。几乎没有一处让人接受的地方。” “但是,你定民心,平祸乱。有君主之能,有利民之本。” 这一路走来,他逐渐认同了苏晏之的治国之念,虽有一些偏执之举无法理解,但是却也不是一定不能接受。 只要能保两国安定,他也认为苏晏之是一位合适的君王。 顾璟旭再次回身,冷风随之吹散了他眼前浓密的碎发,暗黑的发丝在他的肩头擦过,落在身后,“想杀你的理由很多,想救你的理由,却只有那么一个。” “但仅那么一个理由,就胜过杀你的千万条理由。” 顾璟旭话语平静,在陈述自己的想法。 苏晏之靠在门延上,双手环在自己的身前,他抬着目光看着从空中飘下来的雪花,“不为己,为民。真是一个让人无法辩驳的理由。” 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声音里透着沉,“可是百姓,民生,从来不是我苏晏之想活下去的理由。” 苏晏之的目光也看向了屋内的那些人,他们痛苦挣扎,在悲痛之中寻求活的希望,“以前想活,是为了仇怨,让害我的,伤我的,都付出代价。” “现在想死,是为了解脱。” 怅然若失之后,再看世间,才发现,原来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执念,活着看那些人受尽折磨,又如何。 不过到最后,生死寂灭。 “我没璟旭那么伟大,可以为百姓放弃自己的爱恨。” “我,从前为己,现在亦是。” 靠着墙的苏晏之看着自己手心的雪花融化,随后垂下了手,他的黑衣在冷风之中浮动着,俊美的面容,平静而淡然,“天下贤德之人遍地,何患无我苏晏之。” “更何况,我本也不是贤人。” 苏晏之明白自己为何做君王,是为天下民生吗?从来不是。 他从猎场走出来的时候,想的,是霸绝天下。 俯首之下,皆为仆。所踩之地,皆为奴。 从不是为四海安宁。 他未受帝王之恩,却受过苦难之恶。礼教德学,皆由心。 顾璟旭皱眉,回身继续凝着苏晏之,“所以,我想救你,你现在却想死?” 苏晏之却是笑容平静,“不是想死,而是……不想再拼命的去活。有些人活着,每一天都是需要拼命的。” “并不是所有人,想活,就能好好活着。” 顾璟旭的目光定在苏晏之的面容上,“可你现在,有机会让自己变得更好,为何不想活?” 苏晏之笑了笑,“因为没有继续这么活着的理由。” 顾璟旭垂眸,苏晏之的话太悲凉,他却是看不懂,“总有理由。为岁月静好,为亲朋密友,为附庸风雅,为浮生之下,平静安然。” “可你说的这些,都太空了。抓不住心。” 苏晏之目光凝向了那些被系上了黑色衣带的人,“璟旭,你说,为何这世间的人啊,总是将想活的人逼向死路。” “却又劝想死的人,好好活着。” 顾璟旭眉头锁着,听着苏晏之的话陷入了沉思。 因为他也寻不到答案。 或许妒强怜弱,才是人之本性。或者,这些问题,本身就没有答案。 没有回答苏晏之的话,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答,转身进了房屋,“我去看看他们的情况,不论怎么样,若是能活,便要活着。不为人,为己。也是好的。” 苏晏之看着顾璟旭离开的方向,看那清雪阳光洒在顾璟旭的背影之上,他站在阴暗里,目光幽深,忽然喊了一声,“顾璟旭。” 被喊住名字的人眸色一惊,脚步继而挺住了,他转了身,看着站在阴暗之下的苏晏之,风雪而过,他缓缓询问,“怎么了?” 苏晏之看着那阳光和清雪扫过顾璟旭姣好的面容,随之微微一笑,“我们……真的不一样,真好。” 顾璟旭皱眉,不明白苏晏之的意思,却是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后继续往屋内走。 苏晏之看着顾璟旭往前走的身影,目光沉下,潋去了笑容,随后抬头看着不断飘落的雪花,声音低沉好听,“我将以死,为你开天地,愿你看尽,我未看到的江山如画。” 第306章 院中同淋雪 顾璟旭进了屋,发现了一个很小的孩子,约莫七八岁,他安静的睡在木床之上,手腕上系着白色的衣带。 在他的身边,躺着的女子,约莫中年,年岁并不大,脸色苍白没有血丝,她的手腕上却是系着黑色的带子。 她的手抚摸着怀里的孩子,神情悲伤,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多时,医者已经将这大院里的所有人的仔细的判别了一遍,系着黑色的约莫三四十人,系着白色的,约莫七八十人。 苏晏之原本靠在门边,见医者退了出来,便抬了抬手,招来了官兵。 他扫了一眼屋内的那些人,随后吩咐道,“将手系黑带者,转至后院侧房,关上房门,不得有人探视。” “手系白带者,可留观于此。” 苏晏之说完,抬手轻轻的挥了挥,动作刚停下,几十个官兵便进了院落。 一时,屋内的人慌了起来,有些病症严重者见官兵进来,咳嗽声更加严重了,眼神里都带着惊恐。 毕竟,往年瘟疫之城,屠杀之事也并不在少数。 顾璟旭身影随之一侧,站在了屋前,看了一眼那些官兵,随后又看了一眼冷静站着的苏晏之,“你做事,都不用解释吗?” 站在门边的人目光一抬,“解释什么?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 顾璟旭:“……” 苏晏之就是这般,做事情不喜欢解释,随心而来,不理会旁人的感受和慌张。 叹了口气,顾璟旭独自进了屋,看着那些躺倒着的人,“今日起,为便医者治,用药不同,病症不一者,需分离病者,不必慌张,待病愈后,即可离开此处。” 解释之后,顾璟旭这才放了那些官兵进了屋,让那些官兵抬走那些手上系着黑色衣带的人。 虽百姓困于病痛,但是好在大多数都是配合的,知道缘由之后,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不讲道理。 顾璟旭从侧边拉了一个椅子出来,坐在院落内,看着屋内的那些病者,看着那个母亲在教导孩子,如何吃药,如何休息。 苏晏之不知道何时也走了过来,自己静悄悄的拿了一个椅子,坐在了顾璟旭的身边,与他一起看着屋内。 苏晏之的目光跟着顾璟旭的目光看过去,“那个孩子的父亲,昨夜死了。” 顾璟旭眸色一惊,看向了苏晏之。 但是坐着的苏晏之却是平静,仿佛对于生死之事早已经看淡,“他的母亲,应该扛不过去,昨日夜间,也已经开始有了吐血的迹象。” “昨日里,那孩子母亲求了身边所有的医者,治好他的孩子。” 苏晏之说着话,看向了顾璟旭,“可那个孩子依然什么都不知道。” 顾璟旭落眉,看着那个因为虚弱而在木榻上睡着的孩子,“孩子,懂什么。” 苏晏之笑了笑,“是啊,孩子,懂什么,就算父母都死了,悲伤也会转瞬即逝。” 顾璟旭落下墨色的发丝,看着那个孩子,沉默不语。 空中的飞雪落在了他肩侧的衣裳上,有半分幽冷。 苏晏之目光看着顾璟旭,随后侧了身,靠了过去,头靠在了顾璟旭的肩膀上,压着白色的披肩。 被靠上肩侧的人目光一沉,刚想动,却听见了苏晏之沙哑的声音,“好累。” 疲惫不堪的声音,仿佛破碎的不堪一击,顾璟旭眉头一紧,肩却是未动,雪慢慢落下,被风吹进了苏晏之露着的白色脖颈里。 靠着肩的人依然没有动,闭着眼眸,呼吸平缓。 顾璟旭安静的坐着,看着那屋里被一个又一个抬走的人,看着那些还有意识的人互相安慰,“我们会好起来的。” “一定会好起来的。” 不知是谁在安慰,声音沙哑又无力,但是又有几分对未来的憧憬。 可这份对未来的憧憬,他在苏晏之的身上,却是未看见半分。 不知过了多久,苏晏之那放在身侧的手慢慢落下了。 顾璟旭感觉自己肩上又重了一些,他这才偏过了头,看向了苏晏之。 靠着他肩的人,呼吸缓而慢,仿佛已经睡过去,这么冷,也不知苏晏之是如何睡的。 发上都是雪花,没有融,而是在发丝间落下了白。 犹豫了片刻,他伸出了手,碰了一下苏晏之的发丝,想要摘了苏晏之发丝间的雪,可忽然,他看见了苏晏之鼻尖落下了一抹红。 红艳的血,从他的鼻尖慢慢滑落下来,落在了他的肩头,染红了他的白衣…… 第307章 他身上留下的毒 红艳的血,就像是冬日清雪之下的梅,红的显眼。渗透出来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征兆,点点缓缓的落下。 顾璟旭目光轻落在苏晏之的面容上,他的指尖摩挲过他的鼻尖,手上瞬间便被沾了血。 温热的血,仿佛止不住一般,越来越多。 他在一瞬间怔住了,想要推醒苏晏之,但是抬起手的一瞬间,脑海里却又一闪而过苏晏之靠在他肩头说的那一句……好累。 犹豫的一瞬间,身后忽然有了声音。 “你们在雪里坐着,是在谈情说爱吗……” 祁容音刚从山间运药上山,到门前的时候,就看见苏晏之靠在顾璟旭的肩头。 想着多说一句打趣,可是走近才发现了异常,苏晏之的血已经染透了顾璟旭的白裳。 “苏晏之,你怎么了?” 祁容音本来嬉笑的面容瞬间凛冽了起来,他蹲了下来,靠近苏晏之,想要将苏晏之从顾璟旭的身上挪开。 可刚一动,苏晏之便醒了,睁眼的一瞬间,目光暗沉,凝着祁容音,“你做什么?” 祁容音一惊,“你不是晕了吗?” 苏晏之擦了一下自己流下的血,声音低沉,“嗯,现在醒了。” 顾璟旭未动,苏晏之的头依然还靠在顾璟旭的肩上,但是眼神却是清明的,“药带回来了?” 祁容音跟着眯起了眼眸,看着苏晏之若无其事的抬手擦掉自己鼻尖的血,他忽然有些怀疑。 这苏晏之到底是病重,还是在装病。 蹲在苏晏之坐着的椅子前,一时没有站起来,仔细的看着苏晏之。 顾璟旭的目光落在了苏晏之的身上,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擦着血,跟着沉默不语。 祁容音摆了一下手,站起了身,然后从腰间拿出了一瓶药,丢给苏晏之,“吃,吃完我就走。” 顾璟旭的目光转向了那瓶药,想着这是什么药,正疑惑着,忽然苏晏之手一松,那药瓶便从他手里落下了。 顾璟旭手瞬时便接了上去,快速的接到了从苏晏之手上落下的药。药瓶落在了顾璟旭白皙的手里。 祁容音却是瞥了一眼苏晏之,耸了一下肩,继而开口,“服药吧,早晚各一粒,可压体内剧毒之气。” 说完,转身便往里走,“我给他们去派药,你俩……好好待着。” 苏晏之看了一眼顾璟旭,眉眼落在了顾璟旭肩头的血色上,白衣之上落着红,就是明显,而这红,不多时,便黑了,更加不好看。 苏晏之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依旧在擦着自己流下的血,有时候血落下的时候,就有些止不住。 顾璟旭低眉,从自己袖中拿出了一方手帕,递给了苏晏之,“用这个擦。” 苏晏之沉默不语,随后用沾着血的手接过了顾璟旭的手帕,动作轻而缓,他将手帕放在了自己的鼻下,遮掩住留下的血。 顾璟旭沉默思考了一会儿之后,他才开口说道,“你这种情况,有多久了。” 苏晏之擦掉了血之后,低眉回答了顾璟旭的问题,“解毒之后吧,谁记这个呢。” 顾璟旭将手上的药瓶抬起来,重新递给苏晏之,“他给你的药,吃吧。” 苏晏之目光落下,随后将手帕折了起来,“不用,这药没什么用。” 一边说着,一边又向顾璟旭靠了过去,闭上眼眸,靠着他的肩侧,“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顾璟旭有些冷漠,头一偏,刚准备说话。靠在肩头的苏晏之便凑过去,吻住了他的唇。 吻了一下之后,顾璟旭深皱了眉,却是没了话,肩膀轻微一侧,让苏晏之靠过来的时候落了空。 顾璟旭将椅子挪开了一些,随后轻轻一甩,将手里的药瓶丢给苏晏之,然后站了起来,一边脱着自己的外衣,一边说道:“吃不吃随你,他给你的,别给我。” 苏晏之坐在椅子上,看顾璟旭脱去自己的外衣,忽然抬起了手,拉住了顾璟旭的手腕,将人拉倒在了自己的怀里。 顾璟旭因为正在脱衣服,所以一下没有站稳,直接跌倒在了苏晏之的怀里。 雪落在两个人的身上,苏晏之声音依然疲惫沙哑,“你陪我,进屋睡会儿。不靠着你,太冷了,我睡不着。” 企鹅号:456071570 第308章 西域沙漠的蛊 “……” 顾璟旭身子也正好有些累了,就跟苏晏之进了屋,屋里暖,苏晏之睡觉的时候便喜欢脱了衣服。 这一脱,顾璟旭的血液里紧跟着就有些不对劲了,好像沸腾起了一团火。在某一处燃烧着。 这时,顾璟旭也惊觉,自己的这身子,怕是早已经不受自己控制,有些欲望不用挑拨,只需要看见那身影,脑海之中便浮现了。 他没有睡,因为完全睡不着。 想远离一些苏晏之,所以安静的坐在了书桌旁,拿出了那本关于毒人的药书,翻翻看看。 可苏晏之却是拿了两床被子,一床被子铺在地上,而后躺了上去,很自然的又躺在了顾璟旭的身边。 顾璟旭用余光瞥了一眼在他身边躺下的人,长叹了口气,“苏晏之,你到底想做什么?” “休息啊。” 苏晏之说着话,便躺了下来,正经的闭上眼眸,然后双手放在了被子上,睡的很正。 顾璟旭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看书。 苏晏之闭着眼眸,没有看顾璟旭,只是言道,“你看的那本书无用,我并不会死于毒人的病症。” “嗯。” 顾璟旭应了一声,并不准备理睬苏晏之,继续看书,“你要睡觉,就别吵。” 苏晏之闭着眼睛,微微笑了一下,也没有继续说话。 他侧身过去,背对着顾璟旭,隐隐的皱了一下眉,随后睁开了眼眸,他的鼻尖又落下了一点血。 他的眼神略显冷漠,随后藏在被下的手擦了一下自己的鼻尖,然后继续闭上了眼睛。 顾璟旭的目光落在了苏晏之的背影上,随后又移开了,站起了身,走到了窗边,准备关上窗,忽然见祁容音站在屋外,对着他不断的招手。 一边招手,一边还在转圈圈,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顾璟旭皱了一下眉,又回眸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苏晏之,沉默之间,他关上了窗户,然后走了出去。 “找我做什么?” 顾璟旭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很多疑,几日不见,总觉得祁容音和苏晏之之间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祁容音一把拉住了顾璟旭的手,将人拉到了远处,距离苏晏之躺着的房屋更远了一些。 “他睡了,你来帮我啊。你们还真的将那么多人留给我,自己休息啊。那边都乱成一锅粥了。” 病者太多,医者太少,完全忙不过来。 顾璟旭看了一眼屋内,没有多说,向房屋那边走了过去,“那就走吧。民乱在于心,安抚在医。不必慌张。” 祁容音两步跟上了顾璟旭的脚步,靠在他的身侧,忽然道,“苏晏之其实伤的很重,他不愿说,我想你也能看的出来。” 走着的人目光转向了祁容音,“嗯,所以呢。” 祁容音无奈,看着顾璟旭,“你们就不能好好相处吗?” 顾璟旭回眸,看着祁容音,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冷漠又平静的说了两个字,“不能。” 他的声音里略微有些烦躁,虽这情绪压的很低,但是多少能听得出来,“有些人,天生的反骨,你想杀他,他反而活的下去。” “有一天,你不想杀他了,他反而自己想开了,拼尽所有要去死。” 顾璟旭声音低沉,“疯子的想法,不觉得很烦吗。” 祁容音的目光里印着顾璟旭的冷漠,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的目光看向了房屋,“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了。” “若是有感受所爱,知道自己活下去的理由,他会想活的。” 顾璟旭抬了眼眸,黑暗的眼眸之中印着祁容音的面容,“你倒是难得的正经言语。你不是一直想娶他吗,娶啊。” 祁容音无语,“你在吃醋吗?” 顾璟旭面容平静,“我没疯。” 衣裳淡雅落下,没有说话,继续往屋里走。 祁容音站在顾璟旭的身后,看着那孤傲的身影,喊道,“你不否认,我就当你默认了。” …… 西域。 “这沙漠之地,怎么什么都没有。” 苏松珏带着小狐狸走了多日,从北国的边境走往西域的边境之地,但是这边境之地连绵沙漠,根本看不到边。 一身白衣的苏松珏,身上长衣包裹着面颊,眼神里多是疲惫,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沙,很是头疼,“这里连个虫子都看不见,不都说这里蛊虫甚多吗?” “这里本来就是什么都没有,蛊虫也只在绿野之中。” 一旁坐着的狐,垂着眸,盘坐着腿,吃着干粮,喝了一点水。 他的发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傀儡丹的缘由,而变淡了许多,眼眸里的黑色也退了些许,多是金色年华。 俊雅的面容,英姿之中,多了俊秀,本就生的漂亮,眼睛瞳孔的眸色一变,更是惊于天人的美。 苏松珏坐在小狐狸的对面,拉了一下自己面颊上的纱,“我们得找到西域皇族,据说他们每年都在转移。” 坐着的狐狸撑着面,看着西南的方向,那边的风沙有些大,但是能看的清楚那照过来的阳光。 他伸出了手,指着远处的沙丘,“那边,西南的方向,每年冬日,他们都会迁移的方向。” 苏松珏觉得更奇怪了,明明都是第一次来,但是这小狐狸像是在这片沙地住了很久一般,什么时候休息,睡觉,都清清楚楚。 “你以前,是不是西域的人。” 这一句,已经不是苏松珏的猜测了。 正喝着水的人,略微低了眼眸,随后又看向了远处的沙,声音怅然,“嗯。” 第309章 他的灰暗与救赎 苏松珏坐在风沙里,忽然抬起了手摘掉了自己遮盖的纱,目光看向了小狐狸指着的方向,“所以,你的过去,和那边有关系吗?” 坐着的人沉默,随后选择了默认。 有些事情,这么多年过去,想起来,依然感到悲凉。 坐在风沙里的狐又喝了一口水,然后才缓缓开口,“多年前,西域当时的九皇子南子墨,独自远离皇族,研生蛊。” 苏松珏轻轻点头,这件事他知道。生蛊出世之时,多人传言,此蛊可起死回生,“是啊,可不多久,墨王府被江湖野莽,一朝灭门。” 天纵奇才。 坐在风沙里的人目光寂寥,手里的水壶捏紧了,“南子墨年轻,可他有一子,名南思泽。” “因为南子墨不常入西域皇族之地,所以那一子也并未入皇族名谱。” 苏松珏皱了一下眉,“所以……你是西域皇族子弟?” 坐在风沙里的人垂下眼帘,冷漠而道,“我本无名亦无姓,何来皇族子弟。” 苏松珏落眉,“所以,你也会用蛊。” 坐在沙中的人轻轻摇了摇头,“记不清了,我不喜欢蛊。” “这世间可笑的人啊,知道那蛊能起死回生,便有了贪念。” “明明是用来救人的,可为何却成了灭门之因呢。” …… “父亲,这蛊真的能救人吗?” 四五岁的孩子,用手摸了摸那瓶中的蛊,然后满是疑惑的看着正在用药浇灌蛊虫的父亲。 “是啊,能救好多人,救那些濒临逝去的苦命人。救我们西域风沙之地的苦难。” “嗯?那这是起死回生的蛊吗?” 若是能起死回生,那岂不是能逆改天命。 “傻孩子,世上之药,哪有什么起死回生。” “记得,这生蛊只能激起血脉求生的能力,破碎血脉里的毒与病。” “却不能起死回生。” 不能起死回生,他知道。 只是不知,这生蛊最后还是用在了他们自己身上。 …… “生蛊呢,交出来!” 那一夜,风沙大的都看不清夜晚的星光。 很多人冲进了屋子,他们手里拿着刀,疯了一般的在屋内寻找,父亲带人厮杀,将人挡在门外,而母亲将他带到了地窖。 “好孩子,你别出声,听为娘的话,不论发生什么都别出声。” 记忆之中的人慌张,眼中有泪,双手颤抖,声音里带着哽咽,但是依然坚强。 将他藏好之后,又起身离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停了,风沙也停了,他从地窖中出来,看见的,是染着血的沙,漫天飞舞。 散着的血味,让他心生恐惧。 “娘亲,父亲……” 他从满是尸体的院内,找到父母时,母亲已经气绝,而父亲满身伤痕,手脚都被砍断了,他跌撞着将随身带着的生蛊给他父亲喂下。 但是也只留住了他父亲的最后一口气。 “好孩子,父母……真想带你看看这世间的春暖花开。” 一句话,就这么一句话,让那身上的血口再次出血。 “从今日起,你,并非西域皇族之人,无任何皇族之责。” “离开这里,找一……一处春暖花开的地方,好好……好……” 好好活着,连最后一句话,他都没有听见,父亲便气绝了。 但是他却知道他父亲想要说什么。 他跑了很久,想要找人报仇,可沙漠之地太大,太荒,他找不到人。 再醒来时,他被一群人贩,卖到了南国边境之地。他想跑,但是他太小,怎么跑的过。 再后来,被太子殿下解救,有能力之后,他回过西域。 得知西域皇族讣告天下,九皇府一朝灭门,生蛊之方被寻回,杀他父母之人被斩杀。 仇好像报了,又好像没有报。 所有的一切,在一夜之间全部消散。 他找到了那春暖花开的地方。遇到了特别的人。 他还记得,再回南国时,见到那站在高位之上的太子殿下之时,他们也不过才十多岁。都是少年人。 他的太子殿下,很自然的,向他伸出了手,温柔的笑了一下,“狐,你回来了。” 声音温暖,他抱住了他的冰冷,“狐,我带你看,春日朝阳,夏日繁花,秋日盛果,冬日清雪。前尘如旧梦,来日亦可盼,好好……活着。” 温柔的一句,好好活着,他听见了。 第310章 等着你疯 苏松珏坐在风沙之中,目光方远,看着远处的一望无际,不知当年,一个孩童,是以一种怎么样的心情在这风沙之中前行。 沉默不语之中,他忽然起身,走到了坐着的人身边,然后一把就将人抱进了自己的怀里,“以后,我陪你。” 坐着的人一惊,皱了一下眉,然后伸手推开了苏松珏,整了一下自己的衣裳,“不需要。” 苏松珏笑了一下,依旧抱了上去,“没事,我跟着你,你跑不掉。” 小狐狸抬了一下眉眼,继续选择了沉默,过了很久,才吐露两个字,“无聊。” …… 北国,十一皇子府上,苏晏如自从回了北国之后,就好像有些“改邪归正”了,不出门,不扰乱。 就在自己府上养鱼养花。 林君澜进屋的时候,苏晏如正在躺椅上躺着,手里抓着一把鱼食,在往池塘里撒着。 林君澜一身白衣,站在亭下,看着苏晏如,“谈谈。” 苏晏如紫色衣裳华贵,他抬了一下自己的衣袖,目光慵懒自得,手上的动作未停,声音里却又有几分嘲弄,“林君澜,小将军夫人,真的没想到你会来见我。” 林君澜低眉,上前走了两步,瞥了一眼躺着的苏晏如,“苏晏如,多日不见,你真狼狈。” “狼狈,哈哈哈哈,本皇子哪里狼狈,狼狈的是你,林君澜。” 躺着的人目光一沉,随后很自然的擦了擦自己的手,站了起来,“傅时霆一直未死,是因为你动不了手吧,怎么,喜欢上他了?” “没有。” 被询问的人声音冷漠,毫不犹豫的否认。 苏晏如的笑意却是更深了,看着眼前人,走近了一些,抬起手,扫掉了林君澜衣裳上留下的雪花,“他那么好,喜欢上没什么奇怪。” “喜欢便承认喜欢,我很早之前就说过,喜欢他,和想杀了他,是两件事,并不矛盾。” 苏晏如声音缓和,收回了手,转过了身,伸了个懒腰,“等他们都死了,这北国依然是本皇子的,哈哈哈。坐享其成,才是好的。” 笑容里带着恣意和疯狂。 让林君澜皱了一下眉,“你还真是疯子。” 苏晏如:“是啊,初次见面,本皇子便说了,这北国,没多少正常人。都是疯子。” 他并不否认,别人说他疯,那他便疯,只有疯子才有活下去的权利。 林君澜沉默,也不想多说,靠着栏杆,看着那池塘之中被清雪覆盖的冰块,上面洒着很多鱼食,可惜都被冻住了,“你……还有多少兵权?”www..net 苏晏如挑眉,“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交给我。” 林君澜继而低眉,“自有你的好处。” 苏晏如眯起了眼眸,忽然有了兴致,转身看着林君澜孤傲的身姿,“小公子和我要北国的兵?让我猜猜,你该不会……是想反南国吧。” “我想做什么,你不用管。兵,给我,我保你不死。” 林君澜懒得多说什么,目的简单,说话简洁明了。 苏晏如也不多说,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随后长眉一挑,将挂在自己腰间的兵符拿了下来,“这个,可调三万精兵。拿去吧。” 林君澜的目光落在那玉坠之上,什么话都没有说,上前拿了那块兵符,然后转身便走,“多谢。” “林君澜,本皇子等着你疯!用这三万精兵,搅动这南北之乱。” 苏晏如的声音低沉冷漠,带着看戏的戏谑,林君澜站在风雪里,脚步顿了一下,讽刺一笑,“疯了,也不会如你一般。苏晏如。” 北国城外的客栈内,南思隐正用小勺子给怀里的小不点,孩子因为太少,连手都是小勺子一般大,也不知这般能不能健康成长。 苏景宸看着南思隐抱着的这个孩子,越看越觉得像他们毒王谷里钻研的毒人,浑身发紫,瘦骨嶙峋,活不下去,也死不了。 “阿隐,这个孩子真的是你顺手捡的吗?” 苏景宸有些怀疑。 “嗯。” 南思隐抬起了目光,眸中的光有些许的警告,“你在……怀疑我说的话吗?苏景宸。” “……” 坐着的苏景宸一时语噎,随后叹了口气,“没有。” 第311章 他身子弱 “嗯,没有就好。” 南思隐对苏景宸的回答很满意,挑了一下眉,随后将怀里的孩子放在床榻上,哄着睡觉。 在孩子呼吸平缓的睡着的时候,南思隐才坐到了苏景宸的身边。 “我和你回南国皇族,送你回去之后,我也要回西域了。” 他本来就是出来养蛊的,这么多日,他因为苏景宸耽误了不少事情,待到重要的事情结束,他也得回他该回的地方了。 苏景宸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南思隐是需要回西域的,犹豫了一下,他低下了目光,“能不能和我……” “你知道的,不能。” 南思隐没有听苏景宸说完,便拒绝了,他看着苏景宸,目光平和,“我得回西域。现在告诉你,只是为了让你有准备。” “并不是为了让你挽留我。” 南思隐的目光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孩子,“有很多事情,我们想法不同,苏景宸。” “但是我不会反驳你的所有,毕竟万事皆有理,但是我有我的坚持。” 南思隐将话说清楚,也是为了让苏景宸明白,他不会为了一个人放弃所有。 苏景宸明白了,“待一切结束,我去找你。” 南思隐看着苏景宸,随后低眉,轻声说了一句,“好。” 北国山城之上,苏晏之睡醒之后,并没有起身,他抬手碰了一下自己的头,果然有些热度。 咯吱…… 门忽然被打开了,苏晏之往门边看去,只见顾璟旭已经进了门。 “醒了?” 顾璟旭的声音平静缓和,只问了一句。 苏晏之皱了一下眉,沙哑开口,“嗯,醒了。” 顾璟旭的进了屋,燃了烛火,天色渐晚,屋外的风依旧纷纷,屋内有些暗,苏晏之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些发红,也好像有些发汗。 顾璟旭脚步停了一下之后,平静走了过去,在苏晏之的面前停下了,弯下腰身,手碰上了苏晏之的额头,有些烫。 苏晏之手一抬,扫开了顾璟旭的手,“怎么了?” 顾璟旭的眸凝着苏晏之,“你有了热症。” “……” 苏晏之抬手碰了一下自己的头,沉默之后,平静开口,“嗯,不知是不是疫病。若是疫病,你我皆可以喝药了。” “毕竟午时,我们刚亲热过。” 顾璟旭起身,倒了一杯水,然后递给了苏晏之,“疫病热症虽快,但是却也咳喘。你无症,应是风寒。” 他们在院中淋了雪,苏晏之身体特殊,不生病才怪,“喝水,我给你去煎药。” 顾璟旭刚走,祁容音从窗户翻了进来,在苏晏之的身边坐下,“他刚回来,你就病了,故意的吗?” 苏晏之将自己的衣裳稍微解开了一些,散着的发丝落在肩侧,俊雅的侧颜印着烛火,他目光晦暗,看着祁容音,“你在猜朕的心思,那不如猜猜看,朕这病,是真是假。” “大可不必。” 祁容音耸了耸肩膀,不想猜,也懒得猜,苏晏之的心思太深,他猜的都觉得累。 苏晏之喝了一口水之后,缓缓开口,“你让他去帮忙了?” “嗯,我快忙死了。” 祁容音敲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你躺着休息,总要有人帮我。” 苏晏之目光暗沉,声音低了一些,“别让璟旭靠近病重之人,他身子弱,万一染了病,撑不住。” “他身子弱?你算什么,半入黄土吗?” 祁容音有些匪夷所思的看着苏晏之,这里身子最弱的怕是苏晏之了吧。 第312章 他的满身荆棘 苏晏之看了一眼祁容音,坐正了身子,目光随后落在自己的茶盏之上,冷傲而道,“你不懂。” “你让他照顾病重之人,再让他看着那些人在痛苦之中逝去,他会受不了。” 苏晏之说着话,呼吸便略微有些变化,“他这么恨我,连看着我死,都会心怀愧疚。” “更别说那些无辜之人了。” 或许是因为热症,让苏晏之的精神虚弱了很多,所以声音也略微有些低。 祁容音有些嫌弃苏晏之的小题大做,“谁说他受不了,就是你觉得他受不了。” 苏晏之冷着目光,对祁容音的辩驳有些不满,“所以你铁石心肠啊,根本就不会懂。” 祁容音撇了一下唇,然后侧了身,歪着头看着桌上放着的茶碗,“是不懂,也不想懂。” 祁容音看了一眼苏晏之手里的茶水,“你的茶冷了,我帮你换一杯。” “不用你换。” 苏晏之冷声拒绝,将茶碗端在自己手里,捏的紧紧的,“你有事吗,没事就走开去看看院内的人。” “璟旭等会儿回来,还要喂我喝药。” 祁容音白了一眼苏晏之,“你自己没有手吗,让他喂你。” 苏晏之的目光阴沉,“朕愿意让他喂。” 或许是因为激动了一些,又有些血从他的鼻尖滴落下来,本就苍白的人,如今看起来却是更加无力。 祁容音扫了一眼有些“弱不禁风”的苏晏之,“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明知道自己身子不好,你午时还和顾璟旭坐在雪里看风景。” 苏晏之眯起了眼眸,声音里立刻带了警告之意,“你再多说一句,朕割了你的舌头。还有,明日,别再让他照看重症的人。” 苏晏之再次重复了一次,防止祁容音不上心。 祁容音却是笑了,“你说顾璟旭看不得生死,可他又不是白痴。” “我们都是帝王家的人走出来的。谁没见过尸山火海。” 顾璟旭就算再善良,也是太子,身为帝王至尊,太子殿下,也不会纯良到哪里去。 该杀的人,他依然会毫不犹豫的派人绝杀,不然哪里会养死士,暗卫。 苏晏之目光稍微抬了一些,看着桌上闪着的烛火,声音微弱,“就是因为见过苦,所以他才想救所有人。” 祁容音讽刺一笑,救所有的人吗,这个想法真的愚蠢。 苏晏之看着祁容音讽刺的笑容,沙哑开口,“你我都明白,这世上,没人能救的了所有人。” 祁容音的目光暗了,“是啊,没人救的了所有人。” “所以他顾璟旭,是一位圣人啊!” “圣人活在人间做什么,见不得苦,又看什么人间疾苦。” 祁容音的声音低沉而讽刺,他最厌恶的,便是顾璟旭这般的人,见什么苦都想救,见什么难都想帮。 苏晏之落下眼帘,看着手中已经冷了的茶碗,“这世上,其实有很多的人,他们生的痛苦,却又对生,抱有希望。” 苏晏之想起了自己少时,虽痛苦万分,却也是想活的。 年少时,曾经有多少次,他奢望,有那么一个人,站在他面前,为他挡住世人看他的恶…… 苏晏之想着自己的过去,平静开口,“那些痛苦万分的人,站在生死的悬崖边。却少那么一条求生的活路。” “而他,就是给那些想活的人求生的路。” “顾璟旭或许没那么好,可他也不需要那么好。” “这世上总有人站在光处,指引迷茫的人方向。” 他们活的太阴暗,看人看的太清楚,生死看的太平静,将一切看的太冷漠,反而救不了人。 顾璟旭和他不一样,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祁容音叹了口气,站起了身,“你真懂顾璟旭,将他说的那么好。” “可他懂你吗?苏晏之。” 祁容音看着茶碗里的茶映着烛火的光,悠然的问了一句。 坐着的苏晏之垂下眼帘,表现的却是从容,“这世上,本就无人懂我。” 祁容音眼神晦暗,“其实你是想他懂你的。” 苏晏之笑了一下,“以前,的确是这么想的。” 想着将他拖入他的世界看看,这般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祁容音站起了身,打开了窗,窗户一开,外面的夜色和冰冷就吹了进来,“你本就满身荆棘,爬过尸山血海,他却奢求你圣洁高贵,手不染血。” “简直笑话!” 祁容音声音略显讽刺,站在窗边,任由风吹起他的长发。 苏晏之却是长叹,“不是笑话,他想让人活的平静,有什么错。” “若是有的选,我也想活的安宁。可好像没得选。” 真的,一点选择都没有。 祁容音沉默,身影略微偏了一些,目光看到了放在桌边一角的药,那是他给他的,他走了过去,拿起了药,“我给你的药,为何不服,嫌命长吗?” 祁容音手一抬,将药重新丢到了苏晏之的身上,“吃,我看着你吃。” 苏晏之看着祁容音丢过来的药,随后沉默着又从腰间拿出了一些药,“西域南思隐,北国苏松珏,东营祁容音,都想救我苏晏之,还真是荣幸。” “可惜,我不想活。也不需要你们救。” 苏晏之手一挥,将那些药都洒开,动作轻,却也将那些药洒了很远,“没有理由,又该怎么活。” 屋外,顾璟旭靠着墙,目光里印着一抹黯然,他的发丝被冷风吹着,萦绕孤寂。 苏晏之的话,他听见了。 沉默之中,他落下眉,看着黑夜之下落下的阴暗,“若是潇洒,谁不想快意恩仇,想杀人便杀,手握军权,谁不想霸绝天下。” “可总需要有人,为百姓谋生路,为弱者谋不平,为天下求安宁。” 顾璟旭靠着冰冷的墙面,看着天空之中落下的雪花,“善良,从来不是蠢。而求生的恶,也从来不是罪。” 第313章 他的温暖如阳 雪花在黑夜之中纷纷落落,带着冰冷,顾璟旭靠着墙站了一会儿之后,又回到了药房,坐在煎药的炉火边,照看着满屋子的药。 “公子,你先去休息吧,忙了一日了。这里我们来看着就好。” 一位老者在顾璟旭的身边坐了下来,他有些心疼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身体里的毒,折磨的你并不好受吧。” 顾璟旭眉眼一惊,看着坐在他身边的人,“我……无碍。” 老者皱了一下眉,“老身医术有限,救不了公子,还请谅解。” 顾璟旭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的手略微收紧了,“不用抱歉,本就没有大碍。只是难受些,并不会伤及性命。” 停顿了一会儿,顾璟旭又道:“等一会儿,我与你同去去给那些病重者送药。” “公子还真是宅心仁厚啊。能看的出来,公子是真的关心那些病者。” “现在像公子这般的人,少了。毕竟,这乱世之中,谁不是想明哲保身呢。” 老人一声长叹。 雪夜之下,融进了世态炎凉。 “先生谬赞了。” 顾璟旭的目光稍微抬了一些,黑发随风而起,卷起孤寂悲凉,发丝落下,遮盖住他眼中的嘲讽,“这宅心仁厚,有时候真的很蠢。” 顾璟旭的声音说着说着便低了,有些听不懂的情绪,“看不得苦,又想要看什么人间疾苦,救什么万民于水火,又不是活菩萨。” 顾璟旭低眉,嘲讽一笑,觉得这话,还真说的对。 又不是圣人,为何想要救所有人。 明知救不了,还想着尽自己所能,给别人多让一条路,多一次选择,简直愚蠢至极。 老者坐在顾璟旭的身边,用小扇子一边扇着药,一边低沉开口,“公子这偏激之话,可说的不对。” 顾璟旭落下细眉,安静的想了想,随后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不对,也没什么,是对的。” “有人责备,我未曾对他温柔以待,可他们却不知,我给过那个人机会。” 很多次,他劝苏晏之平静待人,劝他,不攻南国,劝他,保四国太平,天下安宁。 曾经,他也是信他的。 信他存于黑暗,心向光明。信他,只要他留在北国,他便不攻南国之境。信他,只要帮他重新夺权,他就能重归南国。 信的很多,可半年的黑暗之期,让他断送了所有的期待。 顾璟旭声音薄凉,却又带着刺,“我历过他给的苦,却又看不得他苦。” 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屋内,看着那屋子烛火摇曳,冷风吹进他的脖颈里,透着寒,让他想到了几个月前的囚困之日,“想着原谅,可有些伤刻进骨髓,找不到原谅的理由。” “他和我说,他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其实,我很想和他说,哪怕历过万般苦,也要努力去活,这才是人。” 他的声音好似在讽刺自己,眉眼之间满是寂寥落寞,“我不明白,难道一定要手中染血,内心染黑,将人性看透,将薄情显于表,才是对的吗?” 老者听着顾璟旭的回答,看着天空飘落的雪,“这世上之人,有人历经苦难,满身污秽,手染鲜血,独存万人之上。” “又有人,历经苦难,依然善待世间。甚至因为历过苦,所以看不得苦。” “这人啊,走着不同的路,历着不同的劫。可若说错,皆存人世,何来错。不过人心,人性。” 顾璟旭听着老者之言,沉默不语,随后起身将自己面前的药放入茶碗,“我先去送这一碗药,先生所言,璟旭记住了。” 顾璟旭的身影站起来,走进了风雪里,老者也跟着站起来,对着那白色身影沉然开口,“愿公子历经千帆,依然温暖如阳,这是祈愿的祝福,不是世人所言愚蠢的善。” 虽老者声音很低,但顾璟旭却听见了。 他脚步顿了一些,却没有回身,只是停顿了片刻,缓了缓自己的情绪,继续往前走着。 老者见那身影进了黑暗,这才将自己面前的药小心翼翼的用碗盛好,药在冬日的风中冒着热气,满载生的希望…… 顾璟旭回到屋里的时候,苏晏之靠着床榻坐着,面色略有些白,手上还有一些血,想来应该是又留了鼻血。 他将滚烫的药放在了桌上,坐在床榻上的苏晏之就睁开了眼眸,“璟旭熬的是什么药?” 苏晏之的目光落在了顾璟旭端来的药碗上,轻声问了一句。 顾璟旭没有说话,走到了桌边,默不作声拿起了桌上放着的一瓶药,然后放在鼻尖闻了闻,皆是保命的药材。 药性和这风寒之药并不冲突,倒是可以同吃。 倒了一颗在手上,然后端起了冷了一些的药碗,走到了苏晏之的面前,“我喂你吃。” 第314章 你喂,他就吃了 “你想喂我?” 苏晏之黯然的目光瞬间一沉,他靠在床榻边,忽然笑了一下,“你喂我,我就一定要吃吗?” 他的目光扫了一眼顾璟旭的面容,随后又看向了顾璟旭手上的药,轻轻撇了一下头,声音平静,“朕不吃这药。拿走。” 顾璟旭一手端着药碗,又上前走了两步,他没有时间和苏晏之浪费时间,也懒得多说废话。 上前一把按住了苏晏之的肩膀,然后将那药丸放在了自己的口中,喝了一点药,苦涩之气充满了唇齿。 他皱了一下眉,在苏晏之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按住了他的脖颈,然后固定住了他的下颚,吻了上去。 唇齿相贴的时候,连窗外清雪都仿佛停了。顾璟旭撬开了苏晏之的牙关,将药用舌尖推了进去,黑色的药在他们的唇齿之间落下,带着药的余香。 落进了苏晏之白皙的脖颈里,有些温热。那黑色的药染黑了苏晏之白的内裳,落在了顾璟旭的手指尖。 平静的喂了一口之后,顾璟旭将余下的药又喝了一口,然后又在苏晏之的目光里,吻住了他的唇…… 反复了三四次之后,一碗药终于见了底,顾璟旭落下眼眉,将药碗放在桌边,转身便走,“好好休息,我去前院看看。” 苏晏之看着顾璟旭离开的背影,挑了一下眉,抬起苍白的手指,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唇,唇上仿佛还有顾璟旭的呼吸。 他的目光落下阴影,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刚刚你吻上来的一瞬间,真想压住你……” 想法也在一瞬间,但是却被他压住了。 落下眉眼,他的声音平静低沉,“这吻,还真甜。” …… 顾璟旭进了病者的院子,祁容音正守在屋内,帮着医者分发着药物,很杂乱,咳嗽声连绵不断,每个人的面容都很憔悴。 他扫了一圈,发现了那个坐在边角的孩子,沉默之后,他用纱布遮住了口鼻,准备上前。 祁容音见顾璟旭往里走,上前走了两步,一把拉住了顾璟旭的手,“你怎么在这,不是让你去照顾苏晏之吗?” 顾璟旭瞥了一眼祁容音拉着自己的手,抬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他的药,喂完了。我来看看他们。” “喂完了?怎么喂的?” 祁容音皱眉,他刚劝了约莫一柱香的时辰,连茶水都给那位主子倒了,可苏晏之连瞥都没瞥一眼,还和他说什么,不想活了。 这顾璟旭刚进房屋不过片刻,这药就喂完了,敢情顾璟旭一进屋,苏晏之就乖乖喝药了? 那他还浪费什么口舌去劝苏晏之那见色起意的疯子。 祁容音刚愣了片刻,顾璟旭便已经走到了那孩子的面前,看了一眼那冒着热气的药,他端了起来,“药很苦,不愿意喝,对吗?” “娘亲……在哪?我是不是见不到娘亲了。” 孩子用懵懂带泪的眼眸看着顾璟旭,想哭又不敢哭。 顾璟旭抬起了手,轻轻的抚摸了那个孩子的头,“你听话,好好的喝药,好好休息,将病养好,娘亲就来带你回家。” “真的吗……” 那孩子满脸的疑惑,泪从眼睛里滑落下来,看着顾璟旭。 “当然是真的。” 顾璟旭将药端起来,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喝吧。” “嗯。” 孩子乖巧的点头,然后将药喝完,“我要养好病。” 孩子的声音带着哭腔。 可忽然周围的人,不知道是谁忽然问了一句,“这病真的能治好吗,瘟病哪一次不是无药可医。” “是啊。” 一时间,屋内的人开始乱了,隐约之中有了哭的声音。 “我不想在这里了,我想回家。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家里。” 祁容音看着那些人,皱了一下眉,觉得有些烦,明明还没有到病重,可这些人就开始哭了,真是脆弱。 正靠在门边,忽然身边多了一道身影,苏晏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屋内。站在了祁容音的身边,目光看着蹲在孩子身边喂药的顾璟旭。 祁容音瞥了一眼苏晏之,“呦,病弱公子出屋了?他怎么说服你吃的药?” 苏晏之虚弱一笑,挑了一下眉,“不告诉你。” 因为昨天举报抄袭文,所以这章没有更新,今天还有一章。 另外统一说一下,要写同人文的,一定要和我说,另外麻烦不要改人设。 那本书居然把苏晏之改成弱受,我是万万不能接受的,不能接受! 第315章 他们的不同 祁容音冷哼一声,“你就是矫情。和这些病的发慌的人一样。” 苏晏之自然听见了那些人的哭声和抱怨声,平静的站着,声音冷漠,他明白祁容音的情绪,“你觉得烦了?” 祁容音淡然低眉,出了屋,靠在墙边,声音很低,也是不想让屋内的人听见这抱怨,“是啊,真的让本君很烦,不过死了几个人,这些人就开始闹了。” “甚至有一些人已经不服约束,想要跑出去。” 他们每一天熬药,看病,诊断,改方,每天都在为这些人的活而不断努力,可这些人,又在想什么。 祁容音声音忽然冷漠,“真想杀了他们。” 苏晏之站在门边,目光冷漠,“所以屠城灭疫,不费人力,才是我们作为帝君,最正确的选择。” 祁容音眉目一抬,偏了身,扫了屋内的人一圈,随后又缩了回身,靠在墙边,“是啊。屠了他们,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苏晏之靠在门边,看着顾璟旭的背影,缓缓开口,“这也是我们和他,最大的不同。” 顾璟旭这时,喂完了药,扫视了一圈,站在所有人中间,他声音有力,带着魄力,“万病皆有因,药理治病亦治因。” “医者不言弃,病者不言馁,就一定能度过去。” 顾璟旭的声音透过外面的风雪,在屋内飘散着,吹进每个人的心里。 坐在床榻上的每一个人,看着手中的药,然后都不说话,全部一饮而尽,“公子为我们带来医者,我们信公子。” 顾璟旭看着那些人服了药,缓和了情绪,这才放下心来,随后并没有停留,转而从后门出去,往病重之人的住处走去。 祁容音看着顾璟旭的身影离开,抓住了准备离开的苏晏之,“他就这么几句话,怎么安抚的人心?” 苏晏之笑了一下,“朕说了啊,你不懂。” 说完,苏晏之将祁容音的手拉开,跟着顾璟旭的脚步,走向了病重之人的屋子。 比起前屋,这个屋子的咳嗽声带着沙哑和低沉,屋内显得阴暗些。 屋子里几个医者将药碗放在了每个人的身边,可有不少人连抬起手拿药碗的力气都没有。 顾璟旭扫了一圈之后,然后蹲在了一个没力气喝药的人的面前,将药一点点的喂给那个人喝。 喂完之后,他走向了第二个人,蹲下身,依然慢慢的在喂。 散药的几个医者看了一眼顾璟旭,“公子,你这般一个一个喂……” 顾璟旭落下眉,手里端着的药碗已经将他的手指尖烫红,“总会让他们喝完的,只要还活着,只要还能救,就不能放弃他们。” “这里的每一个人,或许对于我们来说可能是陌生人。” “可对他们的家人来说,却是不可缺的至亲。” “至亲不可少,前院那个孩子,还在等着他的娘亲,带他回家。” 屋外,苏晏之和祁容音都停留了脚步,听着顾璟旭的话,苏晏之声音略低,“听起来,很愚蠢对吗?朕,一直觉得,他很愚蠢。” “身在帝王家,却满心温柔。” 祁容音沉默许久,才缓缓而道,“可这样,真好。” 苏晏之长叹一口气,“是啊,真好。可惜……我,遇他太晚,成帝……太早。” 他伸出手,推开了屋门,想要走近顾璟旭,却忽然看见顾璟旭的身后,有一人拿出了刀,悄无声息的向着顾璟旭的背后扎了过去。 苏晏之眉目一沉,“顾璟旭!” 顾璟旭也发现了异样,侧了身,可那刀落下的太快,床榻与床榻之间的距离也近,他这么一躲,床榻上躺着的另外一个人必死无疑。 “反正我也活不长了,不如,都陪着我一起死吧!” 扎下刀的人显然是带着必死的心,所以动作又快又狠。 顾璟旭眯起了眼眸,准备伸手去接那快扎向旁侧床榻之人的刀。 可还未接到,他就已经被拉开了。 苏晏之的身影和动作比他还快,将他拉起之后,一把就握住了那刀。 刀割伤了他的手心,鲜血瞬间滴落到了地面。 苏晏之目光平静,转手夺过了那刀,然后低沉开口,“屋内人皆闭眼!” 话音落下,那刀在他手里快速转了一圈,“既然不想活,那便死吧。” 然后提着那刀,快速扎进了前面那个人的头顶,一招毙命。 喷出的血不多,但却染红了苏晏之的面容,从发丝到脖颈,皆是血。 苏晏之平静的看着那个人从他眼前倒下去,声音依然啥哑,话是对屋内的人说的,“若不想未来噩梦缠身,就皆闭着眼!” 他单手压住那个人的脖颈,然后将人轻松的提了起来,未看顾璟旭,沉默向外走。 走出屋子的时候,他瞥了一眼站着的祁容音,“将里面的血,擦了。” 第316章 看他满身鲜血 祁容音刚想点头,可转念一想,他又不是苏晏之的下属,做什么要听他的呢,“喂,苏晏之,你别太过分,我做什么要听你的。” 顾璟旭站在屋内,看着苏晏之提着人离开的身影,皱了一下眉。 他的目光看到了地上的血一直滴着到了门外,目光停了一下之后,顾璟旭转身便跟着苏晏之走了出去。 路过祁容音的时候,顾璟旭停下了脚步,“麻烦,将里面的血处理一下,然后再照顾一下里面的病人,多谢。” 说完,还没有等祁容音回答,便走开了。 祁容音一愣,回身一脸震惊的看着离开的顾璟旭,终于忍不了了,“喂,我是你们的御前太监吗?什么破事都交给我?你们只想谈情说爱啊。” 吼完,他深吸了一口气,认命的看了一眼屋内的血,然后拿起了院内的洒扫器具,进了屋。 苏晏之处理掉了那个人之后,一个人安静的走过清雪满地的院落,他脸上的血沾着雪花,已经冻在了脸上,有些可怕的阴暗。 他抬手擦了一下自己的唇角上的血,发现已经擦不掉了,轻微笑了一下,他目光暗沉,“本就是手染鲜血的怪物,想擦掉做什么……” 他安静的走到了厨房间,用落下的雪,给自己烧了一点水,等水开的时候,他就坐在屋子外面吹着风,抬头看着根本看不清任何月色的黑暗天空。 寥落的风吹起他的长发,在黑夜里透着孤寂,风雪印着他黑色的长衣,披风落在地上,洒上了风雪,可他仿佛感觉不到冷。 顾璟旭远远的在后面静静地跟着苏晏之,没有靠近他,却也没有转身离开。 苏晏之将那个死了的人扔进雪里,顾璟旭走近之后,脱下了自己的外衣,覆盖住那个人的面容,“你不该拉着别人去死,他杀你,也是对的。” 他手一挥,将那外衣之上撒了一些土,以示悼念。 随后转身离开。 在几个房间找了很久,才在厨房门外找到苏晏之,他一个人坐在台阶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璟旭犹豫了很久,才走上了前,在苏晏之的面前站着,轻声说道,“怎么不进屋坐着。” 苏晏之抬起了目光,他的脸侧满是鲜血,“璟旭是来责备我,为何杀了那个人的?” “不是。”顾璟旭淡然否认,“他伤无辜之人,本就不配活着。我无权责备你。” 顾璟旭轻声的回了一句,声音里并没有责备之意。 苏晏之勾起面容,冷漠一笑,没有说话。 顾璟旭看苏晏之脸侧的血已经染红了衣裳,轻轻皱了一下眉,本就有些脏的衣裳,被鲜血一喷,那血污倒是更加明显了。 他上前拉住了苏晏之的手腕,目光看了一眼厨房内的水已经冒了热气,想来应该是可以洗浴的。 “你先去房间等我。” 苏晏之眉头一紧,坐在地上,冷风吹过来的时候,他低着声音开口,“我不用你照顾。你去照顾那些人吧。” 顾璟旭一把将苏晏之提了起来,“没想照顾你。只是你满身鲜血,看着碍眼。” 将他轻轻推了一下,“我说,你去房间等我。” 苏晏之皱了一下眉,站在风雪里看着顾璟旭,两个人相视很久,苏晏之最终低眉,转身离开了这里。 身影显得倒是有些“楚楚可怜”。 顾璟旭将水装入侧房的盆中,然后进了主屋,看着坐在椅子上满身血污的苏晏之,冷淡开口,“在这脱衣服,侧房有水。” 苏晏之抬眸看了一眼不准备离开的顾璟旭,深沉一笑,“怎么,璟旭想伺候朕洗澡?” 顾璟旭靠在门边,扫了一眼从头到脚都是血的人,简单的重复了一句,“苏晏之,脱衣服。” “脱了就想要你,给吗?” 苏晏之跟着站了起来,满身的血让他看起来像是从烈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可偏偏这恶鬼,有着一副俊美儒雅的面容。 他站在桌边,神色恢复了一些,面露的微笑,带着冷漠,就像是风中的雪一般,没有情绪,却又凝着深渊。 顾璟旭靠着墙,眼神里扫了一眼扶着桌子的苏晏之,“你还行吗?苏晏之。” 苏晏之眯起了眼眸:“……” 第317章 夜间缱绻(1) 苏晏之看着顾璟旭,没有说话,只是随手摘了自己头上的发簪,木制的发簪,依然精致,发簪被摘开,黑发顺着就落下了。 虽然沾着血,但是却显得他更加的妖冶,特别是在昏暗的灯光下,幽暗的光衬着苏晏之眼角的血。 他的眼眸里还有一点血,但是这血却更加的诱惑。 他随手便解开了自己的束腰,腰带落下的时候,有几分潇洒,身上的衣裳散落,脱了黑色的外衣之后,白色的内衬上已经看出了血。 他内里白色简单的束腰,束着他细而挺拔的腰身,俊雅幽沉,他走了两步,靠近了顾璟旭,拉住了他的手腕,“璟旭,知不知道什么叫……行?” 苏晏之上下扫了一眼顾璟旭,头靠了过去,在他的耳侧开口,“朕,能让你半月下不了床榻,可信?” 顾璟旭冷眸一沉,上下扫了一眼苏晏之,收了眼眸,然后手一抬,伸出手整理了一下苏晏之的衣裳,“去洗,真脏。” 说着话,顾璟旭便要转身离开,可还没有走,便被苏晏之拉住了手腕,然后抱进了自己的怀里,“现在想跑?来不及了吧。” “璟旭会后悔问出朕,行不行,这句话的。” 苏晏之也没有多说话,他抱起了顾璟旭就往内屋走,屋内的水散着热气,已经弥散了整个房间。 白色的雾气,让很多的东西都朦胧了起来,澡盆里的热水还是很烫,苏晏之单手扫了一下水,觉得温度还可以。 他将顾璟旭抱了自己,自己也跟着进了澡盆里,两个人抱在一起,靠的有些近。 苏晏之一抱住顾璟旭就开始解他的衣裳,多日没有拥抱温暖的人,让他整个人都有些空虚。 顾璟旭也并没有多拒绝,他也有些难受。 多日没有疏解,真的难受的紧,虽说他和苏晏之没有到两情相悦的地步,但是有时候不得不承认…… 苏晏之在某一些方面还是挺猛的,至少能满足最基本的需求。 “璟旭这几日没有自己解决吗?怎么这么烫。” 水染上了身,有一些原本藏在衣裳下的欲望就明显了。 顾璟旭唇齿一紧,咬了一下,没有说话。 苏晏之发丝落在水里,身上的血腥味散在了空气中,澡盆里的水在瞬间被染红了一些,然后两个人抱着一沉,水又满了出澡盆。 顾璟旭张开了唇,呼吸有些暗,想要说话,苏晏之却压住了他的脖颈,吻了上来,咬住他的下唇,压下他的肩膀,“刚刚就想撕开你了。是不是故意找着我弄你?” 顾璟旭被这般的语言刺激了一下,抬手一掌就想要打开苏晏之,但是却被苏晏之按住了手腕。 血色在房间里散开,苏晏之的手附上了顾璟旭的腰身,感受着顾璟旭的“热浪如潮”。 苏晏之微微一笑,“说两句又恼了,真不知情趣。” 顾璟旭眯起了眼眸,本就有些恼了,话自然就不经思考,“我不需要情趣,你可以直接来。和以前一样。” 苏晏之也跟着暗了目光,“原来,你喜欢那种急的。” 顾璟旭没有说话,侧了一下脖颈,转了目光,而这却刚好方便了苏晏之的吻。 苏晏之喜欢咬,吻落在脖颈上的时候,喜欢张开唇来咬一下,咬出痕迹之后,再用唇附上来…… 他的呼吸很沉,搂着顾璟旭的时候,目光都是晦暗的,“满足你,狠一点。璟旭可别求着我放开你。” 说完,一把就拉开了顾璟旭已经松开的下衣和双腿…… 第318章 夜间缱绻(2) 苏晏之的指尖绕在了顾璟旭的发丝上,将人搂过来,亲吻上顾璟旭的唇,指尖的温度比唇上的温度凉了一些。 苏晏之的身往前一靠,将顾璟旭的身,半压在了浴盆的边侧,腿撑在浴盆之中,将顾璟旭搂抱在自己身边。 他的手揭开肩侧衣裳的时候,目光落在了顾璟旭的肩头,肩侧明显的字,就像是镌刻在肩膀上的花,带着黯然的颜色。 苏晏之低下了头,吻了上去,咬住了…… 顾璟旭有些难受的抬头,手推上了苏晏之的肩膀,略微有些长的指尖,在苏晏之的肩膀上留下了红色的痕迹。 水波荡漾之时,交缠的身,若隐若现。发丝落在了澡盆之外,荡漾着水色。 温热的水气在沉浮之中慢慢的散去,苏晏之这才抱着已经晕过去的顾璟旭从水里起身,水已经冷了,但是总归是洗干净了身上的血。 苏晏之将自己的内裳拿了一件起来,擦了一下顾璟旭身上的水,然后将人抱到了床榻上。 他又走到了衣橱边,翻找了一下衣裳,发现没有黑色的玄衣,当初派人准备衣裳时,只顾着帮顾璟旭准备白衣。 倒是忘了,他自己的衣裳,也是需要准备一些的。 犹豫了一下,他拿了两件白衣,一件给顾璟旭换上,一件他自己穿上。 穿上白衣之后,苏晏之照了一下铜镜,在镜子面前转了一圈,皱了一下眉,觉得有些奇怪,但也甩了一下手,开开心心的走到了床边。 上了床榻之后,将顾璟旭整个人扣了过来,抱在自己的怀里。 刚躺下,忽然又觉得鼻尖一热,血又滴了出来,苏晏之觉得烦,但是想到他和顾璟旭的身上都是白衣,所以不得不起身去洗落下的血。 刚出房屋,发现另一侧病人的房屋还亮着灯,沉默了一下,他走到了水池边,洗了洗自己鼻尖的血,然后往那个屋子走了过去。 祁容音正在配药,在看见苏晏之的时候愣了一下,“你怎么……” 顿了一下,才继续开口,“怎么……过来了?” “睡不着,来看看这些人。” 苏晏之靠在屋外,看着祁容音配药,轻声回了一句。 低眸看着祁容音的时候,却发现祁容音正看着他发呆。 苏晏之随之皱了一下眉,“你这什么眼神?” 祁容音停下了手里配的药,看着苏晏之,手撑着下颚,歪着头,“你长的……果真好看,你父母也一定很好看吧。” 苏晏之白色简单的衣服上落了一些水,细长的发丝还没有全干,落在身后,虽然未束,但是却不凌乱,很顺,很柔和。 听见祁容音的赞美之言,苏晏之眯起了眼眸,“你眼睛是有多瞎,璟旭如此好看,你说朕好看?” 祁容音切了一声,低下了头,“本君看人,都是靠眼睛,本君觉得你好看就是好看。” 祁容音也喜欢白衣,只知能让人看起来舒服,却不知苏晏之穿起白衣如此雅致。就像是站在暗处的人,向阳而生。 苏晏之靠着墙,冷笑了一声,“我没有父母。至于这脸,是老天给的,不是父母给的。” 说话的时候,苏晏之跟着支起了身,然后拿过了祁容音已经配好的药,往药房的方向走,“我先去熬药了。” “你不会,留给你的璟旭熬药吧。” 祁容音有些怀疑苏晏之的“熬药”技能,毕竟听这位说,他吃药,都是生吃。 好像不仅吃药,连吃肉,都是生吃的。 苏晏之眯起了眼眸,说的一本正经,“不就将这些放在药罐里一锅煮,你以为朕蠢吗?” 祁容音叹了口气,“祖宗,这药是需要照看火候的。快去让顾璟旭出来。” “不行,他旧疾复发,两日下不了床榻。” 苏晏之说着,上前走了两步,一把拉起了祁容音,“你去煮,朕配药。” “……” 祁容音咬牙,叹了口气,认命的拿过了配好的药,“知道了,祖宗。” …… 第二日清晨的时候,祁容音终于熬好了几十罐药,纷发出去了。 忙了一夜,累的他眼睛充满了血丝,眼皮上下都快合起来了。 从前院的病人房屋里走出来的时候,发现顾璟旭也刚从屋里走出来,一身白衣上有些褶皱,但是精神也没有那么的“疲惫”。 “苏晏之不是说你旧疾复发,两日下不了床榻吗?” 顾璟旭目光一沉,“他和你说的?怕是你听错了,他说的是……他两日下不了床榻。” 第319章 他们的礼教廉耻 祁容音眉头挑了一下,没有说话,苏晏之和顾璟旭的事情太杂了,他都觉得乱。 祁容音偏了头,往屋里看了看,发现苏晏之并没有出来,昨日夜间他看苏晏之还是有些虚弱,到了后半夜便让苏晏之进屋休息了。 也不知…… 顾璟旭眉目低了一些,随后让开了身,跟着他身影一动,那脖颈里的痕迹也透了出来,原本的红色痕迹,已经有了紫色。 从脖颈之上,一直延伸到了脖颈之下,好似很多。 祁容音目光一眯,走近了顾璟旭,手轻轻一抬,碰了一下顾璟旭的衣角,“你这是……” 顾璟旭眉目清冷,手一抬,打了一下祁容音碰他衣角的手,“别碰,昨日没控制住,被疯狗咬的。” 祁容音一愣:“哪来的疯……” 忽然,他好像明白了,向后退了一步,指着顾璟旭,然后目光又转向了屋内,“你们昨天?不会背着我在房间里那什么吧……” “做什么,做床笫之事?嗯……做了。约莫两个时辰。” 顾璟旭手抬了一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你若是好奇,进去看看,便知道了。” “顺便,你也累了一夜了,进去休息吧。” 顾璟旭声音平缓,让祁容音进屋,“我去准备些吃的。” 祁容音满眼血丝,他揉了揉眼睛,犹豫了一下,拉住了顾璟旭的手腕,“你等等。” “你与他……是自愿的吗?” 祁容音皱了一下眉,他看的出来苏晏之喜欢顾璟旭,也知顾璟旭身为质子的难处。 但是却想不到是如今的情况。 南国皇族重礼教,听说南国太子顾璟旭更是皇家公子的典范,温润而泽,礼仪自持。 而如今…… 顾璟旭正准备走,忽然听见如此之言,却是笑了,“自愿,又怎么样,不是自愿,又能怎么样。” 祁容音皱眉,不知如何说,“苏晏之不懂礼教,他喜欢,可能便想着占有。” “你若是不愿,我可以帮你离开……” 顾璟旭眉目幽冷,“不用你帮,我和他的事情,谁也帮不了。” “不过,你若说礼教。” 顾璟旭回眸,看着祁容音,笑容平静,“半年,我们每日都做这些,礼教……于我们而言,早就没有了。” 顾璟旭将这话说的平静,但是祁容音却听得心惊,据东营的情报,顾璟旭作为质子去往北国也不过半年。 若是真如顾璟旭所说,那岂不是从一开始顾璟旭到北国,就被…… 顾璟旭的目光瞥了一眼屋内,“所以,祁容音,不要妄图去了解我们。你不懂。” 祁容音皱眉,“他说我不懂,你也说我不懂,你们最懂了。” 祁容音揉了揉自己的肩膀,“你们的事情太杂了,困了,我要休息。” “嗯。” 顾璟旭轻轻应了一声,然后看着祁容音进屋,随后才转了身,皱眉抬了一下自己的肩膀,转了一下自己的腰身。 轻轻一转,他就感觉自己的腰疼的难受,“嘶……” 吃疼的皱了一下眉,他走到了装着各种药的药箱前,挑了几种清热消肿的药物,“这药,应是有些用处的。” 给自己配了一点,随后又走向了厨房。 他将自己的药热上之后,又烧了一锅清粥,准备了一点小菜。冬日里热乎的清粥倒也清爽。 另一个屋子内,祁容音刚刚进屋,左右看了一圈,就看见地上还打着一个地铺,靠着大床。 苏晏之穿着白衣,侧身躺在床榻上,倒也平静,闭着眼眸,长长的睫毛遮盖了一些阴影,看起来平和雅致。 祁容音看了一眼之后,在地上的地铺上躺了下来,盖上被子就睡觉。 苏晏之却在这个时候惊了一下,睁开了眼眸,侧身准备搂人,但是碰了一下却没有碰到人,不满的睁开了眼眸,侧身一看,就看着地上躺着的祁容音。 他顿时眯起了眼眸,敛了一下自己的白色内衫,起了身,走到了地铺边上,踢了一下睡着的人,“你怎么在这,璟旭呢?” 刚睡着的人,被踢了一下,又被踢醒了,烦躁的拿起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顾璟旭去煮东西了,别吵本君,本君要睡觉。” 第320章 冬日的冷 苏晏之知道顾璟旭在哪之后,立刻开始穿衣,白色的衣裳显得素净,但是被苏晏之穿上之后却异常的好看。 黑发随意的束了一下,再用发簪束了一下身后的发髻,他便开门走了出去。 门被打开,一阵一阵的冷风吹进来,吹的地上躺着的祁容音有些头疼,他掀开了被子,对空荡的外面吼,“苏晏之!你太不是人了!” “难道这里除了顾璟旭,你就看不见人吗?” 虽是这么喊,他还是认命的起身,然后将房门关上,继续躺回地上睡觉。 苏晏之走出屋子,径直便走向了厨房,远远的,他便看见了顾璟旭的身影,他就这么一个人站在厨房里准备饭菜。 身影单薄,但是被冬日的阳光照耀着,显得尤为的温和。 顾璟旭身影俊雅,面容虽清冷,但是眉眼之间总带着苏晏之喜欢的那种温柔的气息。 他站在边角之处,看着顾璟旭的方向,看了许久。 抬起头的时候,忽然看见了墙角之外,一支红梅露了头,红梅之上染着雪,显得更加的娇艳。 这山顶城中比山下要冷上许多。除了这红梅,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的颜色。 他提起了内力,轻轻的一踮脚,飞身上了屋檐,随手折下了一支红梅,握在手上转了转,眼睛凝着着红梅,不知在想什么。 而厨房里,正煮着水的顾璟旭也看见了苏晏之的身影,难得的看他穿白衣,他不由的定了目光。 翩翩俊美少年人,手握着一支红梅,站在院中白雪里,头微微仰着,看着光,他的身影挺拔,黑色的发随着风落在身后,腰间的腰带也随着风飘起又落下。 苏晏之本身就长的极为漂亮,眉眼都宛若惊鸿,这般站着,便是冬日的风景。 顾璟旭站在窗边,多看了两眼之后,落下了眼眸,其实,若他们并非两国皇族,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少年人。 若生在平常人家…… 想着想着,顾璟旭却是皱了一下眉,没有再继续往下想,本就不现实的事情,多想了,也无用。 弯下腰身,拿了一些碗筷,准备装些吃的给病中之人。 这时,站在院中的苏晏之看到了几个人行色匆匆的在他面前弯腰,“主子。” 他们端着药碗,却未走向了重症之处。 他皱了一下眉,将人带到拐角处,“怎么了?” “主子,今日重症的几人皆吐了鲜血,咳嗽声不断,怕是不行了,不知能不能挺过这几日。” 几个医者几日都没有休息,神色都有些憔悴,但是他们依然担心那些病者,忧虑之色明显,“前院,轻症之人病症倒都有缓解,不待几日,应可复原。” 苏晏之眉色一冷,将那药碗拿了起来,闻了一下,随后沉默,“若是真的救不了,给他们用药,尽量减轻他们的痛苦。明白了吗?” “这……” 几个医者互相看了一眼,其中年长者犹豫了一下,“可璟旭公子说,不到最后一刻……” 苏晏之端着那药,目光低着,手渐渐的收紧,“痛苦的去死,不如安静的睡着。” “医者,不仅要救人,还需要帮病人减轻痛苦。” “他那边,我去说,你们……去办吧。” “是,主子。” 几个医者拿过了药碗,对苏晏之行了礼,便退下了。 第321章 殊途终同归(1) 苏晏之站在风雪里,看了一眼手上的红梅,随手摘了上面的一朵最艳的花,随后将这一支红梅,插在了雪里。 红梅落尽风雪,最后残落在了雪地里。融在了风雪之中,淹没了所有。www..net 他站在雪地里,吹了一会儿风,随后走到了厨房外,看着厨房内正在煮粥的人,“璟旭。” 苏晏之站在屋外,轻声的一句呼唤,让顾璟旭放下了手里的动作,他停了一下,看向屋外的苏晏之。 白衣之人,目光里带着幽暗,却也少了杀戮的戾气。 顾璟旭看了一眼,走了出去,风吹起了他的长发,黑发落在身后,他的目光里的宁静,让他显得温和。 站在台阶之上,顾璟旭停了脚步,看着台阶之下的苏晏之,“你有何事?” 苏晏之抬了眼帘,声音很轻,“重症之人,很多都撑不住了。” “让他们安静的去死吧,别延长他们的痛苦了。” 苏晏之抬着目光,看着顾璟旭,目光沉寂,“朕知道,璟旭下不了手,所以,朕自己动手。” 顾璟旭眉眼一惊,目光转向了那重病之人所在的院子,其实昨日,他喂药之时,已经感觉到了,有些人只有进气,没有出气,已经活不长久了。 在南国,有一军部礼教,便是战场之上,若是有兵重伤,不可救,那便由友军对他一击致命,避免被俘之后,尸骨无存。 顾璟旭也明白,是时候了,他叹了口气,声音略微低了,“你想……怎么解决?” “毒。病了多日,他们应该好好睡一会儿。朕会让他们在睡梦中死去。” 苏晏之眉前的发丝遮盖了眼帘,他说的平静。 其实对于这些,他从来没有同情,只是顺其自然。 然而有时候顺其自然,却让很多人受了伤,就如顾璟旭,总觉得他的这份冷静,是待人的无情和冷漠。 顾璟旭低下了眼帘,看着眼前装好的粥,轻轻叹了口气,“明白了。” “只是该如何死,是否还想活,需要他们自己选择。” 想要怎么死,又想怎么活,必须由他们自己决定。 这是顾璟旭一直在提醒苏晏之的。 虽说苏晏之有时候的决断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他总是忽略普通人的生死,或许作为帝王,做出牺牲是必要。 但是身为领导者,为普通百姓谋生路,也是他们的应该。 苏晏之了然。 站在台阶之下,他看着顾璟旭,忽然开口,“若是以前的顾璟旭,一定会说,那些人只要有一口气,都得救。” 顾璟旭眉眼落下,站在台阶之上,白衣之上落着清冷,看着苏晏之,“若是以前的苏晏之,一定会说,那些人该死的时候就要死,根本不值得去救。” 两个人站着,相视的时候,却是苏晏之先转移了目光,笑了一下,“是啊,以前……” 话尽意未尽。 忽然,苏晏之又转回了目光,他抬起了手,将手里握着的红梅递了出去,“送你的,从未送过你这些,今日,送你一朵。” 第322章 殊途终同归(2) 红梅就像是冬日映照下的花,尤为的漂亮。 顾璟旭看着那一朵花,眸色一惊,未说话,也没有伸手去接。 苏晏之见顾璟旭没有接的意思,这才继续开口,“你在南国,看过这红梅吗,它们淋雪而生,却生的桀骜。” “虽生在清冷冬季,却心里装着温暖朝阳,很像你。” 苏晏之将红梅又向前递了一些,“拿着吧。” 顾璟旭落下眼帘,伸出手,接过了那红梅看了看,“苏晏之,还有一言,我提醒你。” “那些医者,他们用一生来救人,你若是想结束那些人重病之人的命,这毒药,不该由他们递出去。” 顾璟旭将红梅捏紧,“很多人,在他们的后半生,会因为这一碗毒,而永远心怀愧疚。” 这不是一句戏言,而是深有体会的感触。因为知道因救不了人而心怀愧疚的痛苦,所以他不想自己曾经经历的苦被那些人体会。 苏晏之低下了眉,想了想,好像明白了,他转了身,向着药房的方向走过去,“朕去备药,给他们一碗毒,一碗汤药。就依璟旭所言。让他们自己选。” “若他们想要靠药延续几日性命,朕也不会强求,他们去死。” 苏晏之轻声的回着话,随后身影融进了雪里,他的声音透过风传来,“璟旭,多备一些饭菜吧,可能有些人,这是最后一顿人间饭了。” 顾璟旭站在台阶之上,看着苏晏之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 将手里的红梅举起来,对着天空落下的雪,他的声音透着低沉的温和,“原来,我们也是能殊途同归的,苏晏之。” 站在台阶之上,看了一会儿,随后又转身又进了膳房内。 而后院之内,几位老医者在配着毒,苏晏之走过来的时候,他们同时都弯下了腰身行礼。 苏晏之垂下眼帘,向那些医者行礼。随后看着那些药,走了过去,“这些药,朕认识,你们累了几日,去休息吧。” “接下来的事情,我自己处理。” 苏晏之走上前,接过了那些药。 而正配着药的老者看向了苏晏之,有些奇怪,“你不准备让我们分发药物?” 苏晏之笑了一下,将那些药分开,声音平静,“璟旭说的对,救人的手,就不该染上杀人的血。那样不干净。” “有些人,本就心地善良,救人于水火,又何必强迫让他们屠戮杀生。” 苏晏之随手挑了几味药出来,这些药他认识,其中成分他也知晓,所以很快就配好了一副药,随后扫了一眼那些人,“去吧,都休息一会儿,当今日太阳落下之时,你们再去后院。” “是……多谢体谅。” 那些医者恭敬的对苏晏之低头,行礼。 苏晏之却是背了身,“不用谢我,不让你们手染鲜血,是那位带你们来的公子所言。” 随后苏晏之拿起了药,然后又看了一眼旁边放着的药,“你们先离开吧,这药,我来放。” 反正,他本也手染鲜血,满负杀戮。不在乎这些。 第323章 他写的遗书(1) 苏晏之将治病之药准备好了之后,又将毒药放在了另一个碗里,一碗接着一碗的端进了重病的房屋。 重症的房间里燃着火炉,不冷,但是每个人都觉得身心颤抖,疲惫的神色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显露着。 苏晏之将药放在炭火边热着,站在屋前,声音低沉,“今日,有些人需要做一个选择,因为这里的药,救不了你们。” “简而言之,就是短暂而安静的死和痛苦又漫长的死。结局,终归是死。” 落下眼帘,苏晏之扫了一眼屋内的人,有很多人都已经没了生气,但是他相信这些人也能听见他在说什么。 苏晏之背着手,走到了炭炉边,端起了其中一碗药,“白色的碗,无毒,可延几日生命,说不准。” “而这黑色的碗,是毒。” 这一字的毒,让原本咳嗽声不断地屋子瞬间安静了,所有人都忍住了咳嗽声,看向了苏晏之的方向。 顾璟旭也在此刻走到了屋外,听见了苏晏之的声音,他靠着墙,双手环在身前。黑发落在身后,阳光透过了云层,照在了他的面容上。 冬日的阳光,永远耀眼。 而屋内,苏晏之却是依然平静的在说,“这毒,不是让你们即刻死。” “里面的药,可让你们恢复一日生机。” 这也是苏晏之对这些人最后的怜悯。 “最后一日,你们可以留下遗言,对世间的留恋,做最后的告别。” “一日之后,你们会安然睡去,没有任何痛苦。” 将所有的话说完,苏晏之端起了两碗药,走到了第一个病重的人面前,垂下目光,声音平静,“朕给你们自己选,老伯,选吧。” 已经没有什么气力的老人垂着眼眸,眼角都是泪水,咳嗽已经让他没有什么说话的能力了,只能颤颤巍巍的抖着手。 苏晏之垂下眼帘,看着那老人的手指向了黑色的碗…… 一切都已经了然。 苏晏之将那黑色的药碗留下了,随后又拿起了一碗,走向了第二个人…… 如此反复,将那些药,全部都分发了出去,有大部分的人都选择了毒,而又有一小部分的人想要活着,期盼那活着的渺茫。 可苏晏之知道,有些人根本不可能活着。 人啊,总是在看见死亡的时候,才知道害怕。 苏晏之也不勉强,他重新走到了炉火之边,看着没有分发出去的药,“这药,我帮你们留着,你们若是想要,还有机会。” 苏晏之将毒药的碗,一碗接着一碗的端起,放在餐盘之上,然后走出了房间,刚出房门,看见顾璟旭正靠着墙站着,两个人相对站着。 顾璟旭的目光落在了那毒药之上,“这毒药,听说是你亲自配的?” 从来不知,苏晏之的“毒”术如此厉害,竟然不经思考,便能配出这般毒药。 苏晏之笑了一下,走到了长廊边,随手将药碗里的药倒进了泥土里,看着那灰暗的药消失,他的声音难得的平静,“这毒,朕五六岁时,喝过一次。” 顾璟旭一惊,皱了一下眉。 苏晏之知道顾璟旭什么表情,但是他却丝毫不在意,“璟旭很惊讶,没什么可惊讶的,反正也没死。” 他说着话,将手上的盘子递给了顾璟旭,“去装些粥来吧,饿了,我去喂他们药,这些人啊,连喝药的力气都没了。” 顾璟旭垂眸看着那餐盘,再次开口,“苏晏之,他们没有活的机会,所以我选择看着他们安静的死。” “而你……” “我也同样没有机会了。” 苏晏之看着顾璟旭,打断了他的话。 升起的阳光在他们之间洒下了一道光影,劈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第324章 他写的遗书(2) 已经没有机会了。 苏晏之站着,看着顾璟旭眼眸清冷,萧冷一笑,转身回了屋。 顾璟旭站在屋外,看着苏晏之转身的背影,也跟着转身,背对着门,“苏晏之,你还真是……偏执。” 垂下眼帘,声音幽沉,说了一句偏执之言,目光又透过窗看向了屋内,多看了两眼那穿着白衣的苏晏之,才沉默离开。 苏晏之进了屋,走到了离他最近的那个老伯身边,端起了那黑色的药碗,药碗还有些烫,但是他已经坐了下来。 看着手里的偶药,他用勺子轻轻的挥动,然后舀起了一勺,喂进了那个老伯的口中。 药被喂进口中之时,苏晏之暗下了眼眸,依然什么话都没有说,待到一碗药喂完,他才起身准备离开。 而这时,那老人显然已经缓了一口气,抬手轻轻抓住了苏晏之的衣角,“孩子,空时,能否帮伯伯写一封遗书……” 苏晏之本想着拒绝,但是看到那抓住他的手,苍老无力,就像是干柴,在燃烧着最后的力气,一时拒绝之言,竟然说不出口了。 “嗯,好。” 苏晏之平静的应了一声,随后看着那老伯的手慢慢垂下,闭上眼睛休息,他才走向下一个人。 满屋子的人,咳嗽声里夹杂着细微的叹息,已经没有了那压抑着的哭声,或许在这一刻,死亡的恐惧已经平淡了,剩下的是对余下不多日子的谋划。 苏晏之将药全数喂给了那些人之后,拿了一些白纸过来,坐在了那个老伯身边,简单说了一个字,“言。” 老人想了想,抬手擦了一下自己眼角的泪,缓了许久才开始说话,“麻烦你了,好孩子,将这封信给我那还在家等着我回去的老伴儿。” 苏晏之听着老人的话,手顿了一下,轻轻点头,“嗯。” “老夫有话,一直未说……” …… 顾璟旭端着粥和菜到了病重的房屋,推开门的时候,发现苏晏之的手边放着一些纸,纸上之墨渲染,他随意的拿起了一张,看了一眼之后,便又放下了。 遗言,本是遗憾之言,却浸染着温暖之意,这是对生者的祝福和期盼,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和遗憾。 这般,也好。 苏晏之落下笔,将最后一封书信折起来,交给了顾璟旭,这才起身准备离开。 顾璟旭却拉住了他,“你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 苏晏之声音平静,轻问了一句。 顾璟旭弯下腰身,将那些信件一封接着一封的收好,折好,“看见他们对生的希望。” 苏晏之落眉,“看见了。” 甩了一下衣袖,他稍微侧了身,“但他们不是我,我也不是他们。” 苏晏之看了一眼顾璟旭手边放着的粥碗,“璟旭分药吧,我出去透口气。” 顾璟旭看着苏晏之离开的背影,一时无言,沉默了很久之后,他才有了动作,将粥分发给那些病重之人,让他们吃些热的。 而这时,那个第一个留下遗言的老人却叫住了苏晏之,“孩子,多谢你给我们留一日。感谢。” “嗯。” 苏晏之淡淡的回应了一句,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风有些大,吹的人冷的直打颤。 苏晏之没有停留,回了自己的房间,祁容音本身睡的正熟,却被苏晏之嘭的一声开门声扰了清梦。 有些烦躁的坐了起来,“苏晏之,你到底想做什么?” 苏晏之瞥了一眼醒了的祁容音,“醒了就去帮璟旭分粥,整天睡的,一般都是猪。” 祁容音烦躁的挠了一下头,“顾璟旭昨夜休息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是猪呢。” 苏晏之冷哼了一声,坐到了桌边,磨了墨展开了纸,落下笔的时候,问了一句,“你觉得我像白菜吗?” 第325章 顾璟溪的计谋(1) 祁容音没听懂苏晏之怎么扯到了大白菜,一脸疑惑,“啊?” 苏晏之目光平静,冷笑了一声,“这都听不懂,还真是蠢笨。璟旭就能……” 祁容音无语,白了一眼苏晏之,“停,顾璟旭最聪明。我知道了。” 说不到两句,苏晏之准能将话题转向顾璟旭,明明两个人都心意不通,但是他和这两个人聊天,每次聊不到两句,准会转到对方的身上。 他真的是不懂。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站了起来,走到了苏晏之的身边,“你到底在写什么。” “遗书。” 苏晏之淡漠的回了一句,然后落下了笔,却是一个字未写。 祁容音靠在苏晏之的身边,就紧盯着,“写啊,我倒要看你写什么,年纪轻轻,写什么遗书?” 苏晏之沉默,随后用笔轻松的画了一幅画,画风简单,水墨的色彩,但是不难看出那是梧桐树,还有梧桐落叶。www..net 祁容音皱眉,“你这什么画?” 苏晏之将那画卷举起来,吹了两下之后递给了祁容音,“我死之后,麻烦你交给璟旭。他若不要,便烧了吧。” 祁容音皱眉,“一幅画?你确定他能看的懂?” 苏晏之将笔洗干净之后,随手就做了自己的发簪,挑了一下眉,“他不需要看懂。” 祁容音皱眉,将这纸折了起来,“放心,本君不会让你死的。到时候,这纸一定能成为你的……把柄。” 苏晏之没有说话,转而看向了外面的阳光,明明阳光照耀,但是依然这么冷,“你说,南国皇城,还是这么冷吗?” “南国四季如春,没这么冷,不过你也不去南国,问这些做什么。” 祁容音的眸也看向了窗外,这北国的确冷,连呼吸都带着冷气,出去走两步,手脚便僵了。 苏晏之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朕不去。” 祁容音一惊,“你要去南国,你疯了?还嫌自己死的不够早?” 苏晏之站起了身,背对着祁容音,面对着窗户,“朕,给北国皇室一个进攻南国的理由。” “给璟旭一个,进攻北国皇城的理由。” 苏晏之回眸看了一眼祁容音,“朕不想解释给你听,反正你不懂。” 祁容音一挥手,觉得烦,“是,你最懂了。” 南国。 顾璟溪坐在桌前,黑色的长衣落着,红黑色的腰带随着风轻轻落在身侧,俊美的面容上拧着眉,发丝轻轻落在他的肩膀之处,有几丝落在了他的桌边。 他看着满桌的奏折,沉默着用批着奏折。 “陛下,太子殿下的踪迹找到了。” 这时,一个穿着盔甲的将军从门外走了进来,在顾璟溪的面前跪下,给人递上了奏折。 顾璟溪这时停下了手里的笔,合上了奏折,“终于找到了。” “派人去接,务必将人接回来。” 说着话,他站了起来,一步一阶的往台阶下走,走到了那个将军面前,声音低沉,“将他接回来,阻挡的人,都杀了。明白了吗?” “是。” 那将军点头,随后弯腰行礼,转身离开。 看着那个人离开,顾璟溪看向了旁边守着的随行伺候的人,“此前那孩子的断手,养了一个月,肯定养好了,现在可以审了吗。” “可以了,陛下。” 旁边站着的老奴立刻回答。 顾璟溪轻点了头,“明日,审一审吧。另外,楚慕痕将军可发现药的异常。” “未曾,陛下。” 第326章 风雪落慕痕 皇宫后院,楚慕痕站在已经开了花的梅花之前,看着满树的红花,他抬起了手,摘下了一朵放在手间看着。 “将军,陛下让奴给你送补身子的药。” 那老奴站在了楚慕痕的身后,静静地端上了冒着热气的药。 楚慕痕这时,才转过了身来。 一身青蓝长衣的公子,琢玉挂在腰身之上,红黑色的束腰,束着他细而挺拔的腰身。银色的发簪束着发丝,额前的细碎发丝落在眼前,剑眉如细月,眼眸若星辰。 目光看了一眼那碗药,随后也没有多说话,将药碗端了起来,将药饮尽。 老奴看着那药碗见了空,才沉默退下。 楚慕痕微微转了身,继续面对着梅花树,感觉到那个老仆走了之后,手点了一下自己喉咙下的穴道。 将口中喝下的药全数吐了出来,他将药吐在了梅花树下,看着那药融进泥土里,抬手擦了一下自己的唇角,隐藏了所有眼神中的灰暗。 站在微风之中,不知在想着什么。 忽而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脚步声不大,但是他却听见了。 楚慕痕眉眼落着柔,将手上的花碾碎,一甩手,那花瓣就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飞了出去,簌簌的声音,直逼着站在院外的人。 原本站在院子外静静看着的顾璟溪皱眉,脚步顿了一下,随后身影一侧,就躲开了楚慕痕的攻击。 旁边守着的守卫想要上前,却被顾璟溪拦下了,“给朕站着,都不准进来。” 他目光沉着,劝阻身边想要上前的人,随后走进了院内,他推上了门。 随后站在了楚慕痕的身边,与他一起看着梅花,“什么时候发现的。” 楚慕痕青衣动了一下,“此前一直以为是内力未恢复,从未怀疑过你,直到后来……发现内力在被一种东西阻隔。” 他不相信心无城府的顾璟溪有一天,会将这些“卑劣”的下毒手段用在他身上。 可内力的不对劲,让他不得不怀疑。 楚慕痕的目光看向了身边一身黑衣的顾璟溪,一时竟然有些恍惚,“为什么要对我用毒,阻断我的内力?” 他不明白,顾璟溪此举到底为什么,明明他对顾璟溪丝毫没有威胁。 顾璟溪称帝,他自从归来就没有去阻挠,本就是南国尊贵的帝王,他身为君臣,并没有去过多的劝阻。 顾璟溪架空了楚家的军政之权,他也没有拿回来,身为摄政王,他已经尽自己所能,帮助顾璟溪登上帝王尊位。 可他不明白,为何顾璟溪依然对他下毒。 站在梅花树下的顾璟溪手背着,显然已经有了帝王的尊贵之气,他一身黑衣,连眉目都带着沉,“慕痕这么厉害,不阻断些内力,朕要怎么留住你。” 楚慕痕的冷眸凝重了一些,转身面对着平静的顾璟溪,“我们本来就是一体,何来留住之说。” 顾璟溪暗了一下眸,低垂着的眼帘里印着一丝狡黠的光亮,他的声音依然温和好听,“还不够啊,朕想要你,寸步,不离。” “璟溪,我并没有想要拿回兵权。” “知道。” 顾璟溪的声音平静,随之一朵梅花从树上落了下来,他伸出了手接住了梅花,“知道你没想要,但若是南国向北国发兵进攻,你会不走吗?” 楚慕痕皱眉,一时握紧了手,“守家国,是楚家的责任。” 顾璟溪声音里带着沉,他将手里的梅花捏碎,“现在起,不是你们楚家的责任了。” 顾璟溪黯然看着楚慕痕,轻柔笑了一声,“这辈子,你就在这深宫大院永远陪着朕吧,一步,也别想走出去。” www..net 第327章 让你画地为牢 顾璟溪随手便折了一支梅树枝,然后随手一挥,在楚慕痕的面前划了一条线,“朕为你画地为牢,今生,你都得陪着朕。” 楚慕痕看着顾璟溪手上的梅花枝,落下的红梅在他的脚边画了一条线。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就进了屋。 其实,有一些话,他不必言明,顾璟溪也能知道。正如有一些话,顾璟溪没有说明,他也能知道。 顾璟溪看着楚慕痕进屋的身影,转过身踢了一下梅花树,咬了一下牙,“生气,就知道生气。” 握紧了手,顾璟溪皱眉,“朕还不是为了保护你。你气什么气。” 外面守着的老奴看了一眼时辰,然后轻轻的敲了一下门,“陛下,今日的犯人还审讯吗?” “不审了!” 顾璟溪一挥手,转身又看向了房屋,却发现楚慕痕已经关上了房门。 他有些恼,皱着眉头,转身走向了院门边,开了门之后,再次转身看向了院内禁闭的房门。 “陛下……” 准备了撵车的人,看顾璟溪还没有准备离开的意思,再次询问。 顾璟溪咬牙,气顿时不打一处来,然后又进了院子,将门关上,“你们先走,今日午时之后若是无急事,明日早朝再来。” 几个仆从互相看了一眼,随后默默退下了。 院内,顾璟溪走到了门前,看着那禁闭的房门,愤懑上前敲了两下,“楚慕痕,你开门。” 屋内,楚慕痕正看着林君澜从北国传来的消息,听见了顾璟溪的声音的时候抬了目光。 他还以为顾璟溪已经离开了。 毕竟作为君王,顾璟溪每日午时之后,还需要处理一些早晨的奏折资料。 看了一眼窗外,窗外的风还是微微有些凉的,想着顾璟溪执拗的性格,他还是起了身来,打开了门。 一打开门,顾璟溪就咬着牙,委屈的看着楚慕痕,“你生什么气?” 楚慕痕皱了一下眉,“什么?我生什么气?” 他其实并没有生气,他尊重顾璟溪的每一个决定,顾璟溪没有安全感,想要他陪在身边,他完全能理解。 但是这份理解,会在南北国战争起来时而消散。保家卫国之时,他必定会离开。 而如今,没有必要为还未发生的事情和顾璟溪置气。 顾璟溪进了屋,手一推,嘭的一声将门关上,然后走到了桌边坐下,看着楚慕痕,“你的内力恢复了多少?” 楚慕痕落下眉,眯起了眼眸,站在了一旁,“陛下,是以君王的身份审问,还是以璟溪的身份关心?” 顾璟溪的眼眸低了一些,他黑色的长袖一抬,身影迅速站了起来,走到了楚慕痕的面前,虽未有楚慕痕高,但是气势确实比此前强了太多。 他一把将楚慕痕拉近,然后推到了桌前,声音低着,“朕问,你就答。明白了吗?” 楚慕痕目光一沉,随后抬起了手,握住了顾璟溪的手腕,狠狠一拉,将人按了下来,然后腰身一抬,便挣脱了顾璟溪的牵制。 他单手压住了顾璟溪的肩,轻松的便起了身,“璟溪,你和我,差了太多。” ”若是我想,你连我的发丝都碰不到。” 楚慕痕手一松,随后离开了一些,“内力恢复了不少,但是还差一些。但璟溪如今应该,不是我的对手。” 顾璟溪目光沉着,忽然站了起来,解开自己的腰带,“你身子恢复了?朕不信,给朕看。” “以前几个时辰,如今也要几个时辰。朕,便信你。” 第328章 顾璟溪的“胡闹” 楚慕痕见顾璟溪脱衣服,立刻起了身将窗关起来,虽然院中无人,但是依然有凉风吹进来,顾璟溪身子弱,自然是不好的。 将门关上之后,房间瞬间就暗了一些,“璟溪,你如今为君,午时之后,应该批复奏折,这些事,我们……” 顾璟溪听着这话有些烦,“闭嘴,不想听。” 紧跟着他走到了楚慕痕坐着的桌前,一把就按住了楚慕痕的肩膀,发丝落下,遮盖住了楚慕痕眼前的光。 他的手指尖抬起了楚慕痕的下颚,看着楚慕痕,“摄政王这张脸,可真是漂亮。” 楚慕痕的面容温和又带着俊雅,夹杂着深邃的眼眸里印着一丝深沉与凝重。 顾璟溪将人推在了座椅之上,然后顺势就坐在了他的腿上,近距离的看着楚慕痕的眼眸,“前日,有人禀报一个信鸽飞进了这后宫。” “你可看见了。” 顾璟溪一边说话,手一边放在楚慕痕的腰间婆娑着,他本也不是重这些欲望之人,但是自从遇见楚慕痕之后,这欲望便一天比一天多。 一天比一天重。 楚慕痕消失的这一段时间,他每一日都在想。想他们之间的缱绻,想他身上的味道,想着汗水侵染的感觉…… 想的多了,人就快疯了。 楚慕痕的眼眸暗了一下,未曾说话,那信鸽是林君澜传回来的消息,信中所言之事,君澜多加交代,不可被璟溪知晓。 多加考虑之下,他也并没有同璟溪说。 北国的用兵之道太过于霸道,若是被璟溪知晓北国有进攻南国之意,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决断来。 毕竟,如今南国五分兵权皆在顾璟溪之手。若是用兵出错,怕是会给南国带来灾祸。 楚慕痕有些心不在焉,而就在这时,顾璟溪手间一用力,一把就撕开了楚慕痕身前的白衣。 看着那白皙之处,他红润的唇立刻吻了上去,从脖颈边一路吻到了锁骨,暧昧至极…… 落下红色的痕迹和他留下的…… 顾璟溪暗着眼眸,吻下去的时候,咬了一下,随后身子往前移了移,吻了一下楚慕痕的唇,“不说话,便是默认了。他给你传了信,可说了什么。” 楚慕痕落下了眼帘,手抓住了顾璟溪已经解开了他衣裳的手,“没说什么。” 顾璟溪暗下了眼眸,显然是不相信的,但是却没有多说什么,手按住了楚慕痕的腹部,挑了一下他腰间的腰带,“总有办法让你说的。” 他随手将楚慕痕腰间的腰带扯了下来,缠在了自己的手上,“朕,为你宽衣解带。” 楚慕痕目光如炬,然后手一抬将顾璟溪捞了过来,腰身一抬,他们的位置便换了,楚慕痕扯过了顾璟溪手上的腰带,然后将顾璟溪的手绑在了身后,扣了一个死结。 楚慕痕知道顾璟溪放肆了一些,所以向后靠了一下,声音微微低了,“这么想要。” “想要弄伤你,怎么办。” 顾璟溪的声音暧昧,手被绑着,但是动作却是丝毫没有停下,他抬了一下自己的头,更加肆虐的咬伤了楚慕痕的肩颈…… 楚慕痕压下了顾璟溪的腰身,然后分开了他的双腿,膝盖压了过去,看着顾璟溪,目光如炬,“真想把你弄哭了。” ……(删) 北国山城中。 苏晏之将“遗书”刚交给祁容音,晚间的时候,祁容音就将这封“遗书”交给了顾璟旭。 顾璟旭拿到画的时候,展开默默看着,“梧桐落叶图?他还说了什么?” 祁容音站在门边,“他说你现在看不懂,等他死了,你就看懂了。” 顾璟旭将那幅画轻轻折起来,放进了自己的袖袋之中,随后看了一眼祁容音,“你呢,可看懂了?” 祁容音耸了一下肩,“不是你们说的吗,我不懂。” 他还真没看懂,这画到底什么意思。 顾璟旭的目光看向了屋外,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全黑了,他忽而开口,“梧桐树,真漂亮,对吗。” 祁容音:“……” 祁容音沉默,跟着看向了屋外,只看见了一片黑暗的天空,顾璟旭这忽然来一句梧桐树真美,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大晚上的,再怎么美,也看不见梧桐树啊。 顾璟旭看着还没有煮好的药,叹了口气,“你在这守着药,两个时辰后,我再过来替你。” 祁容音挑了一下眉,“两个时辰,你能结束?” 顾璟旭冷眼看着祁容音,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屋舍内,苏晏之正在洗浴,累了一日,觉得头有些疼,近日身子越来越不舒服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体内的一些毒发作了,还是因为受了风寒的关系。 忽然,嘎吱一声,房屋被打开了,顾璟旭直接进了屋,也不管苏晏之是不是在洗浴,就走了进去。 顾璟旭一身白衣,靠着墙看着浴盆里洗着身子的人,就这么冷静的看着。 苏晏之也不惊,顾璟旭想要怎么看就怎么看,他还怕自己露的不太多,故意的站了起来,走出了浴桶,在顾璟旭面前擦拭身子。 一边擦着,他一边开口询问,“璟旭今日怎么有雅兴来看着我洗浴?” 顾璟旭靠着墙,低了眼眸,想要说些什么,可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沉默。 苏晏之穿了一件单衣,转身过来看着顾璟旭,“祁容音,是不是给你看了什么。你想过来问问,那是什么意思?” 第329章 想要你…… 顾璟旭看了一眼转过来的苏晏之,这衣服都没有穿好,只是简单的系了一个腰带。 身上锁骨全都露在外面,这天气,也不知道苏晏之觉不觉得冷。 那发丝上还落着水,就像是水里刚捞出来的一样。 顾璟旭有些嫌弃的皱了一下眉,“你连穿衣,都不会吗?” 恰巧苏晏之已经走到了眼前,靠近了顾璟旭,将他禁锢在了一小块地方,“穿了又脱,有意思吗?” 顾璟旭懒得和苏晏之计较,走到了一旁,拿起了一件衣服丢给了苏晏之,“穿上,我们好好说话。” 苏晏之拿到衣服之后皱了一下眉,因为顾璟旭给他丢过来的衣服有些脏了,他不愿意穿。 “璟旭,想要谈些什么。” 随手将衣服丢进了自己的浴桶里,再次靠近顾璟旭,靠着他的肩,将人搂在了自己的怀里,“璟旭身上真冷,一点都没有当时的热度了。” 顾璟旭皱了一下眉,他的手抬了起来,推了一下身前散着头发的苏晏之,“站好。” 可刚刚推开才发现,苏晏之发丝上滴落的水已经将他的衣服全部沾湿了,水从他的脖颈落下,一直落到了腹部,很凉。 不时有些恼,眼神里也有些愤怒,“苏晏之,穿好你的衣服。” 贴过顾璟旭的人,随手拿起了桌上的毛笔,在自己发丝上划了两下,沾上了水,然后将毛笔的笔尖抚摸了两下。 细长的笔尖带着微凉,在顾璟旭的脖颈上划了一下,“让我穿好,那不如,璟旭将这衣服脱了吧,反正也湿透了。” 顾璟旭身上的衣裳已经湿透了,苏晏之的手顺着进了去,手一勾,将顾璟旭随身带着的那画勾了出来,“祁容音还真不够靠谱的,我还没死呢。” 展开画,看了两眼之后,便又合上了,然后轻轻的捏紧,随后随手便扔了。 “你这画什么意思?” 顾璟旭第一眼看见这图时,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当日在梧桐树下的一切,但是他知道,苏晏之不会这么肤浅。 画一幅简单的梧桐落叶画作为遗言。 苏晏之笑了一下,随后拖了一张椅子过来,坐了下来,腿抬起交叠,一手撑着侧颜,手肘撑在椅子一侧,看着顾璟旭,“你觉得呢。” 顾璟旭沉眸,“我不想猜,为何留遗言。” 苏晏之低眉,“因为会死啊。” 顾璟旭靠着墙,冷静看着苏晏之,“你留遗言,说明你觉得自己是必死。” “可我曾告诉过你,我会救你。你就这么确定我救不了你吗?” 顾璟旭眯起了眼眸,苏晏之做的很多事情,仿佛都在默默地安排自己死后的事情,就像是知道自己一定会死一样。 明明一切都没有定局,为何苏晏之如此确定自己会死。 苏晏之看着顾璟旭,微微的笑着,“璟旭觉得就得了吗?” 顾璟旭靠着墙,看着冷静的苏晏之,“你带我看北国疆土,告诉我北国山川异域,人土风情。是想让我留在北国?” “你凭什么确定我一定会留下来。” 顾璟旭上前走了一步,靠近苏晏之,“又或者,你是想用什么手段,让我一定留在北国。” “而这手段的代价是,你苏晏之必死。” 顾璟旭虽猜不透苏晏之的所做所为,但苏晏之的目的性很强,他能看出一点,但是却不知苏晏之为了达到目的用何种办法。 苏晏之坐在椅子上,听着顾璟旭的猜测,微微的笑着,“璟旭……不如,你主动一次,我告诉你一个问题的答案,如何?” 第330章 说好的两个时辰呢(1) “主动?” 顾璟旭靠在墙边,抬了一下眼眸,房中的雾气还没有散去,苏晏之明显一副求欢的模样,连一言一行都带着诱惑。 “让我主动,苏晏之,那你是躺着吗?” 顾璟旭低下目光,多问了一句。 苏晏之的目光抚摸过自己的红唇,黯然一笑,“你想的话,可以试试。” 忽然,顾璟旭便沉默了,对于苏晏之的挑拨也不恼怒,他知道苏晏之总喜欢在正经之下隐藏悲伤,又在挑拨之下隐藏真实。 苏晏之很自然的转了他话题,那说明他猜对了,至少,他猜对了一些苏晏之的目地。 既然猜出几分,再往下问,苏晏之肯定也不会说,时间总有,他总会猜出来苏晏之想要做什么。 挺拔修长的身影跟着走到了一边,然后也拉了一个椅子过来,坐在了苏晏之的对面,撩了一下自己的长衣,面容淡定。 靠着椅背,顾璟旭自然的又转了一个话题,“明日,很多人都会死。他们身染疫病,你想怎么处理。” “放置几日,待这疫情之毒消失。” 苏晏之回答的很快,基本上没有经过思考,“然后送给他们的亲友。若是亲友不接,便埋了。” 苏晏之对这个问题并不感兴趣,所以并不想停留多久,“璟旭是不是忘了来这的目的。我们不如回正题。” “你主动,我回答你的问题。” 房间里的雾气渐渐散了,略微有些冷。 顾璟旭看向苏晏之,“现在,你的回答于我来说不重要了。” 反正苏晏之也不一定会讲实话。 随后又看了一眼被他扔进浴桶的白衣,“不穿衣,就这么冻死你。” 本身苏晏之毒解之后就有些“虚弱”,若不是他自身内力撑着,怕是早就倒了。 苏晏之挑眉,手上的毛笔在指尖转着,低着头,笑了一下,“璟旭,过来。” 顾璟旭坐在椅子上,本身坐的端正的人,忽然沉默的侧身,学着苏晏之的姿势,坐的随意了一些,“苏晏之,别那么疯。我回南国,你回北国,我们相安无事。” 苏晏之手上的毛笔忽然转停了,他的目光凝着顾璟旭,忽然站了起来,动作迅速的闪身到了顾璟旭的身前,“你不过来,那朕过来。” 弯下腰身,忽然就吻上了顾璟旭的唇。 冰凉的气息,猛然的侵染过来,苏晏之将顾璟旭整个人捞了起来,“你想相安无事,我想夜色撩人。” 说话的时候,他的手就扯开了顾璟旭的下摆衣裳,撕裂的声音,让顾璟旭目光一沉,“苏晏之。” 正有动作的人,将顾璟旭的肩压着,声音暧昧,“你……都湿了,不冷吗?” 顾璟旭目光一顿,本应该是正常的话,但是苏晏之这声音却是挑拨的,靠着他的脖颈,让他呼吸一沉。 有些地方,自然就有了反应,苏晏之身上的味道很熟悉,因为熟悉,所以自然有些反应。 苏晏之的吻很热,靠着他的脖颈,没有地方支撑,苏晏之将顾璟旭抱到了墙边,按着他的肩膀,将他的衣带狠狠一拉,扯到了地上。 衣裳半落在了脚边,有一半挂在身上,缱绻又迷人。 第331章 说好的两个时辰呢(2) 苏晏之很喜欢顾璟旭的脖颈,又白又长又润,而且顾璟旭身上总透着一股清冷的香,就像是冬日的雪,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他喜欢吻过顾璟旭的脖颈,然后滑落到了他的肩侧,呼吸暗沉的时候,苏晏之的腰身随之又靠近了一些顾璟旭。 顾璟旭立刻皱了眉,因为有些地方…… 他目光一暗,然后苏晏之的手就透过衣裳……(小删) “璟旭……” 苏晏之的声音沙哑了,沉溺的声音,宛如坠落了深海,拉着顾璟旭一起沉沦。 苏晏之一如既往的着急,暗着声音在顾璟旭的耳边开口,“璟旭不想主动,还是羞了一些。” 苏晏之勾唇黯然一笑,可顾璟旭的眉头随之一紧,手按住了苏晏之的肩,未出声,但是咬紧了牙。 苏晏之抱住了顾璟旭的腰身,将自己身上不多的衣裳脱了,顾璟旭被咬红的唇,“瞧,这不是热了。” 苏晏之的肆虐,让顾璟旭有些应激的反应,虽说感觉不疼,但是站着却非常难受,顾璟旭完全撑不住自己的身,自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所有感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些晕了,或者欲望上来了,忽然,顾璟旭抬起了手,一个用力,将苏晏之一推,按在了他们身后的座位之上……(小删) 屋内的灯有些暗,苏晏之被推到了桌椅之上,愣了一下,紧随着两个人都震颤了…… 发丝轻轻的落在了苏晏之的身前,有些痒痒的,顾璟旭的发丝很润,苏晏之总喜欢将手抚摸过顾璟旭的发,然后再亲吻他的唇,然后再吻过肩膀…… 顾璟旭一手撑在苏晏之的肩侧,一手撑在座椅的侧边,呼吸略有些暗,包括动作神态都是染着幽沉的魅惑。 苏晏之眯起了眼眸,顾璟旭这般模样真的太让人心动了,虽说难得,但是却又让他有些不满。 他忍了半晌之后,忽然将顾璟旭再次抱起来,冲击到了墙边。 ……(删,候补。加书签。) 两个时辰后。 屋外,祁容音看着又熄灯的屋子,陷入了沉思,“怎么就熄灯,休息了呢,苏晏之,你就没想过我还在外面呢!” 他还等着有人来换他休息呢,看来,是他多想了。这苏晏疯起来,哪还会想到他呢。 从屋的那边收回了目光,看着黑暗无边的天空,“今天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啊。” “公子,药分好了。” 老医者进了药房,将手上的盘子放回来。 祁容音摆了一下手,“嗯,你们去休息吧,这里我看着,没有必要所有人都守在这里。” 剩下一些端茶倒水的活,他一个人还是可以的。 “那就辛苦音公子了。” “嗯,去休息吧。”祁容音回了一句之后,礼貌的向那医者行礼,“先生,也辛苦了。” 作为君王,礼仪是祁容音的待人之道,就算再累,他也会待人有礼。 又两个时辰之后。 祁容音在那些医者休息之后,坐在满是病人的屋外,搓了搓手,听着屋内不断传来的咳嗽声,叹了口气,“说好的两个时辰呢,两个时辰呢?!这天都快亮了。” “你在念叨什么呢。” 忽然的声音,让祁容音一惊,苏晏之的声音居然是在屋顶上,他快步走到了院内,看着坐在屋顶上的人,“你上去做什么?” 苏晏之穿着微厚白衣,黑发卷着风,红色的发带在风吹起的时候,扬了一下又落下,他低头看了一眼祁容音,然后撑着手,漠然开口,“今日有些失控,时辰长了些,你去休息吧,接下来交给我。” 祁容音皱眉,憨憨的又坐了下来,默默的开口,“不用,去抱着你的璟旭吧。毕竟,你不是劳累了吗?” 第332章 生命的消失(1) 苏晏之坐在屋顶,想了想之后,觉得很有道理,随后站了起来,飞身落在了祁容音的面前,然后很欣慰的拍了一下祁容音的肩。 “反正还有一两个时辰,天也亮了,既然如此,那我回去再睡会儿。” 说完,很自然的转身,对着祁容音挥了挥手,就往自己的房屋走。 被留下的祁容音一脸的难以置信,这苏晏之怎么说走就走了呢,“真走了?” 祁容音还真是没想到苏晏之这么的听他的话。 不死心,祁容音转过去面对着墙,闭着眼睛默念,“给你机会,回来帮我。” 然后睁开了眼眸,转过身去,看着黑漆漆的院子,陷入了迷茫,“苏晏之,你还真没良心!” 郁闷的又坐了下来,认命的继续守着。 而此刻屋顶之上的苏晏之听着屋下的人的抱怨,笑了一声,“白痴。” 没有回房间,苏晏之离开了祁容音的院子之后,绕去了后院。后院里停着很多重症的人,虽然依然有人给他们送药,但是医者看的出来,这药就算服了,也用处不大。 所以,这病重之人的屋子,也没有多少人看守。 重病的房屋里,咳嗽声小了很多,很多的人都“睡着”了,这一夜,难得的安静。 他静静的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动作很轻。 进屋之后,三三两两的咳嗽声,其实已经很虚弱了,基本上已经没有了活着的可能。 他看了一眼屋内的人,走到了那靠的最近的老伯身边,伸出手用手指尖探了一下那老人的鼻子,落下眼帘,手跟着将老人盖着的被子一抬,盖住那苍白的面容。 已经没有呼吸了。 紧接着,他走到了下一个人的面前,继续探了一下,也已经没有呼吸了…… 在重病症的房屋内走了一圈,发现前一天喝了药的人已经全部没有了呼吸,其实有些时候,人命就是这么的简单。 一场疫病,就能让人命丧。 简单的用被子盖住他们的脸,裹起来,然后默默的弯下腰身,将人抱了出去。一个接着一个。 所有的过程,苏晏之做的很沉默,基本上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似乎是怕吵到还活着的人。 将所有已经死去的人都抱进了院子里,他又进了屋,看着屋内那些依然在努力撑着的人,沉默不语。 看了一圈之后,走到中间之时,忽然他的手被一个冰凉的手握住了。 苏晏之垂眸,看向了拉住他手的女子,女子的脸上已经有了一些黑色,看起来已经没有什么生气了。 说不出话,女子艰难的在他手上想要写着什么,可是连手指尖都是颤抖的,没有办法在他的手心上落下字来。 苏晏之记得这个女子,这个女子是璟旭喂过药的,璟旭说,她有一个孩子。 苏晏之蹲下了身,看着那女子,静默开口,“你的孩子,还活着,已经快痊愈了。” 女子目光一颤,紧随着落下了眼泪,嘴唇颤抖,想要说话,但是开口的时候,声音里全是呜咽的沙哑。 挣扎了两下之后,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就没有了呼吸,手落在了苏晏之手的侧边,冷的如同寒冰。 苏晏之看着女子死不瞑目的模样,手抬了一下,盖住了女子的眼睛,“他会好好活着的。” 留下这一句之后,他将那被子掀起来,盖住了女子的脸侧,然后用棉被包裹住她的躯体,抱出了房间。 将女子的遗体放入院中,他挑了一处台阶坐下,天边雾蒙蒙的,开始有了亮光,但是黑夜依然存在。 苏晏之看着院中放着的几具身躯,落着眼眸。最后,他什么话都没有说,起身,走向了自己的屋子。 进屋的时候,房间内的取暖的炭火已经快熄灭了,他走到了床边,借着光,看了一眼床榻上睡着的人。 顾璟旭听见了声音,但是不想睁开眼眸,是真的被折腾的有些累了,头有些疼。 只是微微侧了一下自己的身,身上的衣服半拉开,露出了大片肌肤,苏晏之将手边的被子拉了起来,给顾璟旭盖上。www..net 忽然又看见了顾璟旭……(小删)。 倒是忘了,顾璟旭还没有清洗。 第333章 生命的消失(2) 简单的准备了点热水,放在浴桶之中,用手探了一下温度,觉得不烫了。苏晏之才走到了床榻边,弯下腰身,想要抱顾璟旭。 可刚碰到,顾璟旭就醒了,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眸之中一闪而过的警惕,一把就抓住了苏晏之的手腕,“你想干什么?” 苏晏之低眉,看了一眼顾璟旭因为翻身而拉开的衣服,顺着就吻了一下顾璟旭的脖颈,“不干什么,想帮你洗洗。” 顾璟旭眯了一下眼眸,目光移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痕迹。的确身上还有一些粘稠的感觉。 苏晏之的手还抚摸在他的腰身上,他随之一挥,打开了苏晏之的手,“不用。” 说着平淡的话,顾璟旭就想要撩衣站起身来,可刚一起身,双腿之间的疼痛感和不适感让他瞬间有站不住,猛然向后倒了一下。 苏晏之顺势就接住了顾璟旭下落的身子,“站不住就别逞强要站。” 顾璟旭沉默,眼睛凝着苏晏之,昨天晚上他的确也有点把持不住,所以也失控了一些,但是没想到苏晏之这么狠…… 被抱起来的时候,腹部明显的感觉到了不对劲,紧锁着眉头,呼吸略微有了一丝变化。 还没有完全的反应过来,顾璟旭下意识的就问道,“你是吃了多少药,才能在重病的情况下,坚持那么久。” 苏晏之抱着顾璟旭,笑了一下,“璟旭认为,朕需要吃药吗?” 他自认为不需要。 顾璟旭:“……” 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已经碰到了水,水里不冷不烫,温度正是舒服,衣裳没有解开,但是也不算正式的穿着。 宽松的飘在水面,正好遮盖了一些东西,水下,顾璟旭用手……一下,随后深沉皱眉,看向苏晏之,“你昨日,到底……” 苏晏之知道顾璟旭要问什么,靠在了浴桶边,目光随意的落在了房屋内的一角,“谁让你,放的“荡漾”了一些。” 不是讽刺,而是一种“赞誉”,苏晏之回眸,看着坐在浴桶之间弯身还在洗着的人,“是不是太里面了。你可以用毛笔……” 说着,就要拿自己随手放在头上作为发簪的长笔。 顾璟旭面容一沉,“再说话,我就弄死你。” 苏晏之饶有兴致的挑眉,靠着顾璟旭的后侧,一手抬起,搭在了顾璟旭的肩头,慢慢的划过顾璟旭肩上的红字痕迹,“若是像昨天一般弄死,真是快活。” 顾璟旭眯起了眼眸,刚想要动手,忽然外面响起了声音,“你们休息好了没有,再不出来,我就快晕过去了。” 祁容音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紧随着就是开门的声音,苏晏之目光一紧。 顾璟旭还没有动手,苏晏之便就已经脱了自己的外衣,精准的甩到了刚进屋的祁容音头上,“出去!” 祁容音透过那衣裳的朦胧白纱,看见了靠着浴桶的苏晏之和坐在浴桶里穿着衣服洗澡的顾璟旭。 其实,顾璟旭并没有露出来,本身的黑发又长,白衣已经遮盖住了该遮盖的地方,大家又都是男子,本就没有什么。 苏晏之这么一件衣服丢过来,他还以为他闯进了什么“香艳”之地,能看见两个人缠绵悱恻,攻城略池,深入浅出,汗如雨下的场景。 结果,什么都没有。 顾璟旭也在这时,整理好了自己的上衣,坐在浴桶里,神情自若的闭上了眼眸休息。 祁容音抬起了手,想要拿掉遮住自己眼睛的衣服,苏晏之却是身影一动,走了过去,在祁容音拉开衣服之前,一脚踢上了他的腿。 “啊,苏晏之!” 祁容音被猛的踢了一下腿弯之处,又一夜未休息,一下子没有站的住,拌了一下门槛,就跌了出去。 嘭的一声,进随着一声关门声…… 祁容音跌坐在门外,扯下衣服,眼神里满是惊讶,“苏晏之,顾璟旭又不是黄花大闺女,还穿着衣服,你踢我做什么?” 皇宫里,都是宫女太监的伺候洗浴,有什么可羞的。 第334章 人各有命(1) 祁容音揉了一下自己的腿,随地坐了下来,这院中总共三个大院,前院里住着轻症之人。中院住着他们,方便照顾病人,后院住着重症之人。 中院这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两个大房间,本来是绰绰有余,几个医者睡一间他们睡一间。 可是偏偏,苏晏之和顾璟旭要占着这一间别院,他只不过是夜间方便照顾病人,没有回房间,他的侧房就成了沐浴室。 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阳光洒了下来,有些暖,祁容音坐在院子里开始有些迷糊的打盹。 屋内,顾璟旭洗完了之后,起身将自己的衣服穿了起来,收拾了一下屋内的残局,才问苏晏之,“你不是还要出去送遗书吗?” “嗯,怎么,璟旭要和我一起吗。” 苏晏之站在一边,捡起了顾璟旭丢下来的衣服,在手上拍了拍,然后折了起来,放在了椅子上。 顾璟旭抬了一下眼眸,看了一眼苏晏之,随后走到了窗边,打开了窗户,他的声音淡淡的,“不了,有些累。” 有些拒绝的意思,苏晏之听出来了,他的目光看向了窗外,发现了坐在台阶上打着盹的祁容音。 原本白色的衣裳,拖在地上扫着灰,已经完全没有了初见的时候的模样,好像有些狼狈。 苏晏之看了一眼之后,便向着屋外走,“我早去早回。” “嗯。” 顾璟旭轻轻的应了一声,然后目光透过了窗户,看向了走出去拍了一下祁容音肩膀的苏晏之,若有所思。 祁容音被拍了一下,猛地一惊,抬起了眼,却发现苏晏之站在他旁边,“你们终于洗好了?” 困的已经睁不开眼睛的人想要撑着起身。 “祁容音,你随我一起……” 苏晏之想着祁容音一起出去,可就在这时,顾璟旭站在窗边开口了,“他刚忙了一夜,需要休息。送遗书之事,找几个侍卫和你一起去吧。” 祁容音:“……” 听见这话,祁容音瞬间眯起了眼眸。 苏晏之:“……” 苏晏之紧跟着目光一沉。 两个人同时沉默,互相看了一眼之后,苏晏之落眉没有说话,而祁容音仿佛也明白了一些什么,顿时不困了,转过了身。 苏晏之看了一眼祁容音之后,走了出去,而祁容音伸了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准备回侧房休息。 就在这时,站在窗边的顾璟旭又开口了,“等一下,我有事问你。” “我不知道,你别问我。” 祁容音沉着声音,静默拒绝,其实有些事情,顾璟旭不用说,他也知道要问什么。 顾璟旭隔着窗,看着窗外的人,“我还未说什么问题,为何就说不知。” “你们都说我不懂,我这么愚蠢,你们的问题,自是答不上来的。” 祁容音声音淡淡的,带着几分慵懒和洒脱,或许是因为性格使然,所以祁容音看起来很单纯。 但是这份单纯到底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顾璟旭低下了目光,“别装了,苏晏之是什么人,我清楚。” “他能让你靠近,说明你们一定有利益关系。” 顾璟旭也不拐弯抹角了,和祁容音谈话,好像也没有必要说些其他什么,“你和苏晏之做了什么交易。” 祁容音笑了一下,“我若说没有交易,你信吗?” 顾璟旭凝着祁容音,手指抚摸过窗台上的灰尘,冷笑了一声,“你觉得呢。” 祁容音耸了一下肩,“不信,便算了,我累了,先去休息了,前殿那些病人,就交给你了。” “哦,对了,顾璟旭,那个六岁孩子的母亲,昨夜里死了。” 祁容音声音平静,说话的时候,稍微看了一眼顾璟旭。 只见顾璟旭半低眉眼,红唇抿着,白袖拂过窗边,不知在想什么。 祁容音这才开了门进了屋,看着站在他面前窗边的顾璟旭,“你那么厉害,不如去看看那个六岁的孩子。” 第335章 人各有命(2) 祁容音说完,就走到了另一头的床边,顺着躺了下去,衣裳上沾着泥土,鞋子上沾着风雪的灰尘,发丝落在床榻边,也有些粗糙。 他的手一半垂在床榻外,身子也有一半落在外面。很是……“邋遢”。 顾璟旭站在一边,看着祁容音很没有睡姿的模样,不禁皱眉,“三礼之中,睡礼言,正衣,正身,正容。” 祁容音闭着眼,觉得头疼,声音有些沙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里受了冻,所以也有些鼻音,“这话,你该对苏晏之说。” “毕竟和你一起睡的,又不是我。” 祁容音说着话,挥了挥手,“本君太累了,让我睡会儿吧。” 顾璟旭回了目光,没有再多说话,打开了门,准备出去。 而就在这时,本来睡着的祁容音忽然开口,“顾璟旭,人各有命,有时候,我虽不赞同一些人的选择,但是我尊重他们的选择。” 苏晏之的选择,太过于心狠手辣,他不是看不出来。 不给自己留后路,不给自己活命的机会。 甚至连身边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算进去了。 谋略至深之人,怎么会找不到自己生路。除非他真的不想去找。 “有时候,一条没有回头的路,从来就不是回头是岸,哪有什么岸啊。” 根本就没有什么放下屠刀之言,屠刀拿在自己手上,放下了,也满手鲜血。 世人只看见你放下刀后手上的血,哪里看的见你满眼祈求的悲凉。 “你的岸,不是他的岸。与其劝他回头,不如陪他一起走上孤路。” 祁容音闭着眼眸,将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顾璟旭站在门边,没有说话,只是在走出去之前,轻轻的回过了眼眸,看向了床榻上已经睡着的人,“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人能上我的岸。” “毕竟,我们走的,都是一样无法回头的路。” 哪里有什么岸,顾璟旭从不认为,自己所在之处便是岸,他们都深陷在泥潭里,踩着别人的尸,慢慢的往岸上走。 “我只是想告诉他,前途无路,不妨换条孤路。” 只是很多人的选择不同,路不同。他们会因为不同的选择,走上不同的路。 但是这不同的路,结果可能是不一样的。 轻声的将话说完,他走了出去,随手轻轻的关上了门。 而屋内的人,睁开了眼眸,透过窗看向了顾璟旭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苏晏之说绝境之中,需要这样的人拉上一把,可这般的人,这世上能有几人。最终能保有初心的,又有几人。 顾璟旭并没有直接走到前院,而是走到了后院,苏晏之正在将那些尸派人运送走,那些人皆盖白布,悲凉之中透着几分沧桑。 顾璟旭走到了苏晏之的身边,站下了脚步,“那个孩子的娘……” “死了。” 苏晏之静默的垂眸,指向了最边上那一具没有被拖走的尸,“那个。” “无遗言,本来她想撑一撑的,可惜没有撑过去。” 苏晏之明白这个女子为何不喝毒药,因为不忍心一日就死,可有时候,命到了便是到了,该死的时候就一定会死。 顾璟旭低下了眼帘,转了身过去,“明白了。屋内还剩几人。” 苏晏之的目光看了一眼被关着的门,“约莫十人,怎么璟旭还想救?” 顾璟旭沉默的想了想,抬起眼帘的时候,看见了院落外的梅花树已经有些落败之色,“去送信吧,等你归来时,这里的一切都会解决。” “我,该回南国了,不是吗。” 第336章 他们的宿命(1) 他们在沿路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可很多事情有轻有重,他们没办法全部都解决,否则,他一年都走不到南国。 苏晏之的发丝落了下来,黑发散在肩膀之处,印着白衣,倒是很有少年之气,他笑了一下,“是啊,该走了。” 再不走,他的半年之期怕是也会有变动。 他可不想,死前还在谋划一些事情,太烦。 死之前啊,他可真想轻松一些。 顾璟旭的目光落在了苏晏之的身上,眼神的定格,让他看见了苏晏之的神情。 见他眉眼之中落着孤寂,顾璟旭有些话也终于说了出口,“你和我回南国签了求和书,我再送你安然回北国。” 顾璟旭的声音很轻,但是很真,苏晏之也知道既然顾璟旭这么说,就一定会这么做。 但是做不做的到,却是不知。 “璟旭这话,可真是大话了。如今,这南国天下,又不是你的。” 苏晏之的目光一抬,看向了顾璟旭,目光平静而冷漠,“你又怎么知道顾璟溪想要求和,而不是战。” 顾璟旭皱了一下眉,自己的弟弟如今如何了,他确实不知。 但是…… “我说会送你回北国,就一定会做到。” 顾璟旭回眸看了一眼苏晏之,继续又说道,“他们让我尊重你的选择,我猜不出你的选择。但是我知道,那一定不会是活着的路。” 苏晏之不想活,他看的出来,顾璟旭声音缓和,“但是我依然想救你。” 顾璟旭看着外面的光亮,“若是能活的话,希望你好好活着。” 苏晏之嘲弄的笑了一声,也跟着看向了顾璟旭,“什么才是好好活着,璟旭可明白。” 顾璟旭低眉,未走出门,但是站在了光里,“每日看朝阳出升与落下。便是好好活着。” 苏晏之笑容幽暗,“旭日东升,是挺好看的,可这旭日照着所有人,又不是只有我一个。” 顾璟旭:“……” 沉默的人,没有再多说,走向了前院。 前院的病人已经恢复了差不多了,中间坐着的孩子在安静的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顾璟旭走了过去,在孩子身边。 来了他没有说话,只是抚摸了一下孩子的头,安静的在他身边坐下,将旁边放着的饭菜端起,“以后,就算一个人,也得好好活着。” “吃吧,多吃一点,好好长大。” 顾璟旭声音很轻,仿佛害怕惊到孩子。 六七岁的孩子,看着顾璟旭,似乎是感受到了,哭了起来,“我想要娘亲……” 顾璟旭手上端着的饭菜顿了一下,看着那个孩子哭的越来越厉害,沉默的放下了手上的碗,“你的娘亲去了很远的地方,你要好好的活,娘亲和你总会见面的。” “真的吗?” 孩子慢慢的止住了哭声,眼睛红红的,看着顾璟旭。 “嗯。” 顾璟旭轻轻应了一声,随后将食物交给了那个孩子,“就算以后再苦,也要努力的活。” “因为你的娘亲,希望你好好的活着。” 顾璟旭抬起了手抚摸了一下孩子的头,“以后若是想娘亲,记得抬头看看月亮。” 男孩儿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吃着饭,一点点的吃着。 顾璟旭看了一圈,发现轻症的人也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他也该离开了。 北国。 “啊,傅……” 声音还没有发出来,就被撞散了…… 林君澜侧身躺在浴池之边,而在他的身后傅时庭身上落着汗,“为何要兵权。君澜……” 第337章 他们的宿命(2) 傅时霆的声音不算冷,反而温和又暧昧,明明是审问的话,但是声音和神态却是一点也不像逼迫之意。 反而是侧身躺着的人,神态幽冷,发丝卷着他凌乱的白衣,沾着浴池里的雾气和朦胧。 接连他身后之人的呼吸,都有些止不住。 林君澜苍白而又漂亮的手指,半握着拳,却又在身体不断颤抖的时候松开了手,指尖扣着地板,似是无力,似乎又是在用力。 “君澜……” 暧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原本就皱着眉头的人,眉羽锁的更深了。 身后的人,将自己放在那细长腰间的手往下一按,紧接着,林君澜的腰身往后一撞。 结实的一撞,让林君澜立刻咬牙呜咽了一声,“嗯……” 身子立刻弯着上前勾了起来。丝丝薄汗已经沁染了林君澜那漂亮的眼眸。 林君澜因为侧身躺在浴池旁边,腰被傅时霆抱在怀里,手撑着地面却又因为滑,而使不上力气,只能大口的喘息着…… “你不说,我不逼你。但是军牌玉佩,我收了。” 傅时霆轻喃细语的时候,动作也慢了许多,这也让一直没有喘息机会的人终于可以闭着眼睛喘一口气了。 呼吸慢慢的缓过来,林君澜睁开雾色的眼眸凝着在他身上的人,轻动红唇,声音沙哑,倒是无所谓,“你想要,便拿去。” 傅时霆微微一笑,抽开身,进了身后的浴池。 林君澜身子一颤,倒是轻松了一些,可没有喘两口气,他的身子就被傅时霆搂住拖进了水池里。 池水很热,靠着他的东西更是发烫,烫的让人心慌。 傅时霆的手抚摸过林君澜的面颊,看着那百里透着红润之色的面庞,轻低下了头吻了一下那红唇,“再来几次。” 林君澜皱眉,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够了,以前怎么不见你……” “以前,你总是皱着眉头,如今……” 傅时霆眸色晦暗,开口说了一句,然后奋力…… “……” 林君澜顿时皱眉,放在身侧的手又收紧了…… 傅时霆看着林君澜的反应,手握了上去,附耳低语,“如今,倒是有很多反应……” …… 折腾到了后半夜,傅时霆将林君澜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林君澜已经睡过去了。 傅时霆帮林君澜擦了身子之后,未穿衣裳,就这么抱着睡了过去。 是梦…… 傅时霆知道自己看见的是梦。 因为他看见了自己的墓碑,而林君澜一身绸缎红装站在他的墓碑面前。 红衣飘动,像是婚服。那一身红,就像是最娇艳的花。 林君澜的面容很温和,平静,就像是他无数次幻想的那般。 天空里逐渐飘了雪,不知道为何,林君澜的面容里,忽然印起了悲伤,还有一丝温暖爱意。 悲伤不知因何而起,但是这眼里的爱…… 傅时霆想,或许真的是他自己的梦境幻想吧。 梦嘛,总归要美好一点。 林君澜上前,用手抚摸了一下墓碑,扫了一下墓碑上的雪,“我说过的,你死了,我陪你。” 林君澜说话的时候,傅时霆才发现一身红装的人,手里还握着剑。 眼前的人,忽然向后退了一步,手中剑抬了起来,对着脖颈,没有丝毫的犹豫,狠狠地划了下去。 瞬间,血和红衣染在了一起,那身影倒在了雪地里,血融化了四周的皑皑白雪。 “不!” 傅时霆从睡梦之中惊醒过来,醒来之时,身侧已经没有了人。 傅时霆呼吸一颤,梦中带来的恐惧依然让他心有余悸,擦了一下额头的汗,他平静了呼吸。 好真的梦,真到让他惊恐。 新企鹅qun:544045634,请加过之前的企鹅qun的宝子们别再加了,给新朋友一点机会。 第338章 送将军,待凯旋 神还没有缓过来,门外就出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是他房门的敲门声,“将军,陛下派人传信过来了。” 傅时霆又擦了一下额头前的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才起身出去开门,“什么信?” 那小兵将信件奉上之后,随即站在了一旁。 时霆亲启。 看见这几个字,傅时霆目光柔了一些,看到字,他就能感觉到晏之变了,虽不知如今如何,但是字如其人。 字表少了戾气,终归是可喜的。 展开信件,里面是简单的几句话:“即刻起兵,埋伏于边境之地,南国退,君则进。此去九分死路,若君埋骨他国,所欠,来世还之。” 晏之留书。 未用朕之言令,却是用晏之两字留笔。 傅时霆看着那两个字,指尖抚摸了一下晏之两字,有一丝惆怅,沉默许久,随后笑了一下,“我要你还什么,都这么苦了。下辈子,希望我们都能幸福一些。” 舒然一口气,“真好啊……可惜了,怕是不能见你最后一面了。” 将信件捏在手上,傅时霆目光看向了一旁站着军姿的人,声音沉而有力,“传,军令,此次上前战者,除家中有父母妻儿者,留。家中无兄弟姐妹者,留。” “另加两条……” “不愿随军去往异国者,留。不愿埋骨异地者,留。” 这最后两条,不是必须,但是这是身为将领最后的宽慰。 毕竟是侵他国之领土,军不愿,他不逼。 “将军!” 那小将听见此言,目光震颤了一下,因为此前百十场战役,从未有此另外两条军令。 但是既然为将军令,身为兵,他便无权过问。 傅时霆看着那封信,目光又转向了屋内,随后声音低沉道,“本将军留两封书,派人,将信书密传给陛下。” “是,将军。” 那小兵立刻明了。而傅时霆转身进了屋内,走到了书桌旁,磨了墨,沉然写下几个字:时霆绝笔之书,愿晏之听几言…… 笔墨书写流畅也快,不稍片刻,傅时霆便停下了笔墨,随后将书信封上交给了那小兵,“去送信吧。” “是,将军。” 那小兵行礼退下,而傅时霆站在了院前,看向了天空,眼前,一片雪花飘落,很小,隐约有些白,渐渐的,那风雪变大了一些。 站在长廊上的人,一身天青色长衣绣着青竹绿叶,他的目光隐隐的看着落雪,轻问了身旁站着的守卫一句,“夫人呢?” “回将军,夫人一早便去了城街的茶楼喝茶。” “喝茶,一个人去的吗?” 傅时霆轻声问了一句,旁边的人还没有回答,便又低头,“算了,也不用知道这么多。” 说完,他进了屋内,从屋内拿出了一块金色的令牌,抚摸了两下之后,将这令牌交给了外面的人,“去,交给禁军营裴将军。” “让他选三千金兵出来,在本将军走后。秘密包围整个将军府。” “守着他,若他想走,不困他,只护他至南国边境即可。若他不想走,送信给摄政王府。” 傅时霆不知林君澜还有何所求,也不知道他该如何做出离别。 他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 “是,将军。” 那守卫应着,接过了傅时霆的军牌。 交代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傅时霆重新换上了盔甲。 银白色的盔甲,带着厚重与冰冷,他束起了长发,如同归来那一日一般英姿飒爽,走出将军府时,身后一众人即刻跪下,声音洪亮,“我等送将军,静待将军凯旋归来!” 傅时霆脚步一沉,出府的时候,又回眸看了一眼那府邸,目光里有着留恋,不知透过府邸在看什么,只是轻声而道,“下辈子,再与你归山林之间。” 此时,城内的一座茶楼上,林君澜和苏晏如对立而坐淡然喝茶。 忽而,一个小将快步上了楼,在苏晏如的面前跪下,“十一皇子,傅小将军出兵了。”www..net 此话一出,林君澜的手一顿。 漂亮的眸随即便是一紧,不动声色的喝着茶,但是隐着的眼眸里却有一丝幽沉与无奈。 苏晏如动作洒脱,唇间带着笑容,瞟了一眼淡定坐着的林君澜,“不去送?” 林君澜放下了茶杯,淡然的抬起了眼,“为何送?” 苏晏如冷哼一声,懒得和林君澜辩驳什么,恣意坐着,手撑在椅子上,看着窗外零落的雪,“你了解苏晏之吗?你知道这皇城底下养了多少死士和傀儡吗?” 林君澜:“……” 苏晏如微微笑着,转而看向了林君澜,“你们,斗不过他的。” 第339章 送君别(1) 林君澜端着茶碗沉默了一下,看着茶楼外的清雪,冷声而道:“我没想要斗过他。” 苏晏之想要做什么,林君澜不想知道,也懒得去猜,猜来猜去,说不准还会弄巧成拙。 他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和该做的事情。 “哦?”苏晏如手里端着茶杯,笑容幽暗,他的手指尖敲着桌面,闭上了眼眸,感受着从外面吹进来的风,“那不如说说看,你为何改了苏晏之给傅时霆的信。” 林君澜目光一暗,淡然而道,“什么信?不知。” 苏晏如笑着看着窗外,悠悠而道,“别骗人了,密探来报,送信之时,你用自己摄政王小公子身份之便,先拿了去看。” 说着话,苏晏如又点了一下桌面,“信改了吧,苏晏之的信呢?” 林君澜眯起了眼眸,苏晏如连他的一举一动都能发现,到底在这皇城之中有多少眼线,“你在派人盯着将军府?” “呵呵。”苏晏如笑容优雅,挑了一下自己的眉,“什么盯着不盯着的。” “这皇城本来就是我们苏家的,本皇子想在哪安排人就在哪安排人,你管的着吗?” 傲然抬了一下眼帘,眉眼之间有几分慵懒。 林君澜还真的一时无言以对,“你这么厉害,不如说说看,苏晏之这次想要攻打南国的哪里。” “早就说了,他那么疯,谁知道呢,我又不是疯子。” 苏晏如说着又倒了一杯热茶,目光看向了屋外的街道,远远的就看见了那浩瀚的军队正在前行。 他低着眸,将手中的茶倒在了地上,“送军出征,盼军荣归。” 林君澜的眼眸也看向了屋外,皱了一下眉,纠正了苏晏如的话,“是凯旋。” 苏晏如低眉笑着,手中的茶已经倒在了地上,“你说,苏晏之和傅时霆一走,本皇子是不是可以……” “摄政王还在,你想反吗?” 林君澜冷笑一声,有几分不屑。 苏晏如挑了一下眉,随即耸了一下肩,“算了,言归正传,信给本皇子看看。” 苏晏如停了片刻,见林君澜不为所动,便又道,“你若是给我看看他的信,说不准我还能猜出一二来。” 林君澜这才动了眼帘,眼中情绪难以辨别,不过也松动了态度,沉默之后,从衣裳之中拿出了那一封被折了很多道的信。 苏晏如微微一笑,拿过了信件,打开看了两眼之后,眼眸深了一些,“嗯,的确像是他的态度。” “看出什么了?” 林君澜皱眉,苏晏之的信中其实没有多说,只有三句话。 第一句,尔攻南国,半年期。 第二句,为尽所能,取山河。 第三句,此一路,看得秋叶之静美,梧桐之深沉。 三句话,简短却带着黯然。不知所云,又好像说了所有。 他将苏晏之的笔锋学了几成,可却写不出其中戾气之色,将言语缓了几分,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他用自己的猜想,写了一封信,看自己猜测是否正确。 而傅时霆真的出兵了,没有丝毫怀疑,所以,傅时霆也知,此去南国九成会死。 “十成。” 苏晏如看着这封信,难得的深沉开口。 “什么十成?” 林君澜皱眉,心中一慌。 “十成会死。” 苏晏如将信件随手丢了下来,信落在了桌上,沾了水,印开了笔墨。 “何出此言?” 林君澜看着这三句,并没有看出十成会死的断然,况且傅时霆是北国将军,怎么十成会死。 苏晏之就算要疯,也不会这么疯,逼死傅时霆,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苏晏之只有三句话,前两句不是重点。” 苏晏如靠着椅子,目光黯然,“最后一句,此一路,看得秋叶之静美,梧桐之深沉,才是其意。” 第340章 送君别(2) 林君澜仔细揣度这句话,并没有觉得有其他意思,最多是一句抒情,可若是抒情,又看不出什么除景色宜人之外的意思。 林君澜的目光低垂而下,依然不解,皱眉询问,“有何不妥?” 苏晏如的目光再次看向了外面的风雪,雪渐渐大的迷了眼眸,风吹进来,冷的有些刺骨,“他从未和你讲过吗?时霆生时,夏花满院而开,夏雨层层叠叠。” “其父为其取名时霆,寓意,如夏花满庭,春日润雨。” 苏晏如对傅时霆很有兴致,这取名之意,还是四处打听,听得将军府的一位老管家所说。 “后来,皇兄……” 苏晏如看了一眼林君澜纠正了一下称谓,“也就是苏晏之,他在登上皇位之后,见傅时霆的时候,送了这小将军一句话。” 林君澜皱眉,“什么话。”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这句话,是苏晏之送给傅时霆最初的话,当时,并不觉得这句有什么深意,就当是在赞美了。 第一感觉便是,他这皇兄,文字还学的挺好的。 苏晏如看向了若有所思的林君澜,勾了一下唇,邪魅一笑,“瞧,这第一句,便告诉傅时霆,此去必死。” 林君澜的目光收紧了一些,“那第二句呢。梧桐何意,来表爱意与愧疚吗……” “哈哈哈,愧疚?苏晏之愧疚什么?帝王为君,从不愧疚。” 苏晏如目光黯然,“你可曾听过一句话,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林君澜低眉,好似明白了,“所以,他在告诉傅时霆,他一死,就能梧桐见朝阳,凤凰涅槃生吗?” 可傅时霆一死,苏晏之怎么立的住皇权,靠这皇城底下的活死人吗? “你又错了。” 苏晏如讽刺一笑,目光沉着,“他是想将这北国交给顾璟旭,这旭日朝阳,明显想拥顾璟旭为帝。” 林君澜眉头一紧,“怎么可能?” 苏晏如侧着身,目光落着,看着眼前已经冷了的茶水,“所以,他才疯啊。你觉得不可能,他偏这么做。” “梧桐本空心,立于天地之间。树与叶同长同老,同生同死。” “此句亦所言,将军帝王本就一体,同生,亦同死。” 梧桐叶落,也指傅时霆的死。树落叶,树亦死,所以,苏晏之,也会死。 只是这一句,苏晏如未说,他的内心开始激起波澜和兴奋,苏晏之一死,那这北国又有多少人能镇压的住。 到时候放出傀儡…… 这么想着,苏晏如便心潮涌动,但很快又不动声色的将这激动之意压了下去。 林君澜目光惊颤,一时竟然想不出苏晏之所做的半分缘由,如此折磨太子殿下,攻打南国,却是为了将江山奉上,这谁都不信。 苏晏如随手一挥,将这沾了水的信纸撕掉,“所以,这封信得倒着,理解其意。” 林君澜冷着眸,“倒着,什么意思。” 苏晏如说着说着笑容便暗了,他凝眉微笑,如同暗夜的花,深陷着黑暗与阴沉,“这封信,字少,意思却多。” “倒着解,简而言之,将军帝王,同生死。为了顾璟旭能尽其所能,夺北国天下。君只有半年期,所以望君拼死一搏。” 苏晏之的三句话,交代了缘由,交代了目的,交代了命运。 让傅时霆死的清楚,死的明白。 若不是足够的了解苏晏之,和他一起成长,还真的很难理解这最后一句之意。 梧桐本无心,却盼凤凰栖。愚蠢至极。 ps:昨天的,我睡着了,补上(2更) 第341章 吃糖葫芦吗 “明白了。” 明白了,好像也更不明白了。 林君澜不知苏晏如骗他的有几分,真话又有几分,但是总归这话解释的通,而关于傅时霆的那一部分,或许还是真的。 苏晏如的目光再次看向了窗外,那浩荡的军队已经从他们这茶楼之前经过,傅时霆的身影若白,皑皑白雪落在他的盔甲之上,凸显他的威严。 “要送他吗,现在去送,还不晚。” 苏晏如的目光看着傅时霆骑着白马前行,声音低沉,“将军之荣,北国,怕是再难有了。” 林君澜走到了窗边,窗户外的雪飞扬着,吹着冷风,衣领被风吹着,散了的发扬过了眼眸,他的目光看着那远远而去的队伍,“你说,他知道苏晏之让他去死吗?” “嗯,他又不傻。” 苏晏如自认为,他喜欢的,便是傅时霆的聪明和勇敢,聪明的,没有傅时霆会打仗。会打仗的,没有傅时霆聪明。 或许从小便和苏晏之一起长大,无形之中受了其影响。 虽说有时候看不惯苏晏之,但是不得不承认,苏晏之的聪明。 林君澜凝着目光,忽然转身问了一句,“有箫吗?” 苏晏如抬起眼眸,随即打了个响指,不多久,便有人进来了,手里拿着一根玉箫,“本皇子可是高雅之人。” 林君澜上前,手一抬接过了箫就往外走,“用完还你。” 苏晏如坐在位置之上,笑容深沉,看着林君澜急着离去的身影,默默的低眉,“感情,是最累赘的东西。” “有人为了它求生,有人为了它求死。都是有病。” 说话的时候,他闭上了眼眸,品了口茶,声音幽暗,“都死了才好,都死了也就没病了。” 皇城门下,军队过了城门,细密的雪花落下的时候,听得远远的传来一阵箫声,声音悠扬,如同潺潺细流而下。 用内力传来的音律,悠远空灵。 “将军,从哪里传来的箫声。” 随军的副将忍不住回眸,向城墙上看去,可距离太远,看不见人影,又或者那人躲在暗处。 傅时霆未勒马停下,听着这箫声,“这曲,是行军曲。祝将士凯旋。” “既是行军曲,那为何从未听过?” 副将听这曲调的悠扬之意,皱起了眉头,这北国行军曲,他们可是耳熟能详的。 傅时霆眉目低了一下,勒马的手收紧了一些,“不问来处,不问归处,既为壮士送别曲,那便等着我们荣耀而归。” 他没有说,这是南国的行军曲。南国皇室送别军队之曲,曲风不似北国的曲威严,却连绵不绝。似是祝福。 副将笑了一下,纠正了傅时霆的话,“将军,是凯旋归来。” “嗯。” 傅时霆回眸看了一眼城墙,“凯旋。” 而在这时,一个飞鸽飞过了长空,落在了傅时霆的肩头,信鸽腿上有一封信,信件展开,里面是一段话。 看字,便是苏晏如的字:不送了,这是他给你最后的信,看完,便撕了。 傅时霆看完之后,将信件撕碎,随手撒了。然后从袖口之处重新拿出了那一封随身带着的信件,看着上面的字,忽然想明白了,“君澜,没用的,你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忽然,傅时霆招上来了一个小将,附下身来,不知道说了什么,那小将立刻骑着快马回城。 城墙之上,林君澜一曲结束,放下了箫,目光放远,看着那停下的军队,皱了一下眉。 他站风雪之下,他站城墙之上。 约莫一炷香,城墙的阶梯上有了脚步声,回身看过去,是那个小将,他的手里拿了一串糖葫芦。 气喘吁吁的走到了林君澜的面前,将糖葫芦递给了林君澜,“夫人,将军说,你想吃糖葫芦。” 而此刻,城墙下,傅时霆微微一笑,转身继续骑马而行,“愿我们……” 抬起目光,看着苍茫白雪之景,竟不知道该愿什么。此生遗憾太多,却又好像并无什么后悔。 但愿,死前,能见天下安定。 北国,苏晏之和顾璟旭他们过山城之后,路过一个小镇。 镇内街道风雅,与之前的山城不一样,此城富饶,或许是因为四处皆有水,而且地处地平之地,所以富饶了一些。 街道上,卖各色东西的皆有。 “我想吃糖葫芦。” 祁容音有些走不动道了,盯着那卖糖葫芦的眯起了眼眸,然后拉住了苏晏之的衣裳,“你给我买。” “你疯了吗?” 苏晏之目光一沉,手一抬,有些嫌弃,“有病。” 第342章 给你的糖 顾璟旭的目光也看向了那个卖糖葫芦的人,他回眸看了一眼身后的苏晏之,低眉想了想,不知想到了什么,随后走了过去。 苏晏之一惊,祁容音也跟着一惊。 苏晏之紧随着眯起了眼眸,随后阴冷的看向了祁容音,低声警告,“你要是敢拿他的糖葫芦,我剁你的手。” 祁容音跟着沉眉,“你有病吧,他给我买糖葫芦,你剁我手?” 这种行为,真的是正常人干的出来的吗? 苏晏之冷哼一声,眉眼幽冷,带着黯然之色,“谁让我有病呢?” 话虽说是对祁容音说的,但是苏晏之的目光却是一直锁着顾璟旭,这个时候,顾璟旭已经买了一串糖葫芦走过来。 在苏晏之和祁容音面前停了下来。 祁容音刚准备说他不需要,只见顾璟旭抬起了手,将糖葫芦递到了苏晏之的面前,“吃吗?甜的。” 艳艳的糖葫芦,裹着红糖,一颗颗的葫芦串,串起来的一小串,拿在顾璟旭白皙的手里,递在他的面前。 苏晏之眸色一沉,手指尖随之一颤,未接。他的目光转向了顾璟旭,“你给我的?” “嗯。给你的。” 顾璟旭的声音很轻,但是祁容音和苏晏之都听见了。 “我以为……” 苏晏之皱了一下眉。 顾璟旭瞥了一眼祁容音,“他自己有钱。” 祁容音疑惑看向顾璟旭,却见顾璟旭目光平静,看不出情绪,一时语噎,摇了摇头,他果真看不懂。 于是识趣的,自己跑开了。 没人给他买,他要自己买糖葫芦。 以后,待到四国平定,若是见到南思琪,他一定要让南思琪买一皇宫的糖葫芦,然后和顾璟旭去炫耀。 心里念叨着,又觉得不对,他的思琪没有钱,那他还是得自己买糖葫芦…… 郁闷。 而苏晏之在看见顾璟旭向他递过来的糖葫芦的时候,凝眉下落眼帘低,抬起了手,手指尖碰上了顾璟旭指尖的冰凉,将糖葫芦接在了手里。 顾璟旭垂下了手之后,转身继续往前走,“走吧,往前再走些路。” 便应该距离南国国境不远了。 苏晏之站在原地,看着顾璟旭递过来的糖葫芦在愣神,祁容音嘴里叼着一根糖葫芦的木棍,啪的一下抬手打了一下苏晏之的肩膀,“在想什么?” 苏晏之看着那糖葫芦,在手里转了一下,目光隐藏着难懂的情绪,声音略微有些低,“有那么一瞬间,想要……继续活下去了。” 虽然,也只有那么一瞬间。 祁容音随手扔了嘴里的木棍子,咬了一口糖葫芦,“想活,就活着啊。现在不还有机会。” 苏晏之从随身的袋中拿了一方手帕,将糖葫芦包好了,“没机会了。有些事情开始了,就没有办法回头了。” 祁容音沉默,站在了原地,苏晏之却是已经跟上了顾璟旭的脚步,“活着,有多难呢。” ps:昨天的,补上,今天还有一两章。新书在更了,下周签约。这本就别猜be还是he了,还有一个月左右结局。或许我一开心,就he了,又或许我脑袋一热,明天就be。 第343章 他们不同的路 祁容音在一座小镇上找了一个客栈,客栈不大,但是雅致,顾璟旭选了一间比较僻静的房间,进屋便睡了。 可苏晏之却是睡不着,在看着顾璟旭睡了之后,走到了前院,坐在凉亭之中看着顾璟旭送给他的糖葫芦。 一边看着,一边捏在手里转圈圈。 祁容音也睡不着,此前山城内多日连夜不眠,让他现在晚上精神,早晨困倦,也不知该如何调整。 坐到了苏晏之的身边,他撑着手看着苏晏之手里的糖葫芦表示不解,“你已经看了这糖葫芦一天了,为什么不吃?” “我不喜欢甜的东西。” 苏晏之平静的说着,依然看着手里的糖葫芦。 “你没尝过,怎么知道不喜欢。” 祁容音皱了一下眉,伸出手想要拿糖葫芦,但是却被苏晏之提前一抬手,将糖葫芦护了起来,“别动。” 祁容音瞥了一眼那糖葫芦,抿了一下自己的唇,“你不吃,它就坏了。” 苏晏之眯起了眼眸,“坏了我可以埋了立碑,但你不能吃。” 祁容音对苏晏之无语,不过他懒得多和苏晏之计较这些,沉默着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冬天的蓝天,看不见星辰,只见黑暗。 仰靠着凉亭的石凳子,祁容音怅然开口,“其实,你可以换一种温柔的方式对待自己和顾璟旭。” 苏晏之的方法太烈,太狠。 其实有很多的路,可以殊途同归,但是苏晏之好像选择了一条最惨烈的路。 苏晏之低眉,“没有温柔的方式,我的路是最简单的办法,也是最有效的。” “为什么你一定要死呢?不管顾璟旭怎么想,我希望你活着。” “你和我回东营,我想办法救你,保你一生衣食无忧。” 祁容音不相信,就真的没有救苏晏之的办法了吗? 苏晏之看着手中的糖葫芦,笑了一下,“那顾璟旭就做不成北国的帝王了。” “那就不做,他回他的南国。北国谁为君不是你我的事情。” 祁容音皱眉,并不理解为何苏晏之一定要让顾璟旭坐上北国的帝王位。 苏晏之抬眸,“可我想让他坐上帝王位。让他的身上有我的影子,让他懂我,明白我的一切。” 祁容音皱眉,“就算他成了你,你死了,又看不见。” 苏晏之挑眉,“我可以做梦想。” 祁容音:“……” 完全被噎住了话,半晌才骂出一句,“你有病吧?” “嗯,有。” 苏晏之说完,继续看着自己手上的糖葫芦,不理祁容音。 房间内。 顾璟旭见苏晏之不在自己的身边,睁开了眼眸,起了身,打开了房间的窗户,在床边燃了一根烛,将苏晏之的遗书拿出来继续看着。 忽然,窗台被敲了两下。 “谁?” 顾璟旭目光一紧。 “太子殿下。” 话音落下,一个人影翻身进了屋,银白色的长发及腰,身上白衣落着羽毛,参差披拂,面容俊雅又高贵。 风瑜烬跪在了顾璟旭的面前,显着尊敬。 顾璟旭抬了手,示意风瑜烬起身,“什么时候下山的?慕言呢?” “慕言在驻守边境之地,我来接应太子殿下。” “不用接应。自会回去。” 顾璟旭手里卷起了画卷,重新放回了自己的衣锦里。 “太子殿下,想让苏晏之和我们回南国?” 风瑜烬跟了一路,原本害怕苏晏之发现,不敢上前,可最近发现苏晏之的内力在慢慢的消散,功力已经散了三四成。 “嗯。想和北国签和平协议。” 顾璟旭并不避讳自己的想法,他并不想引起两国纷争,若是苏晏之真的为民着想,也应该知道签订和平协议是最好的选择。 “可据我所知,傅小将军出兵了。” “嗯,我知道。” 顾璟旭落着眉,对傅时霆出兵的消息并没有感到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了一般,他轻柔的目光看着窗外,“他给的路,铺好了。的确可走上四国太平。” “可这路上血太多,我不想走。” 第344章 他对他的了解 风瑜烬低眉,有些不解,听顾璟旭所言,好像知道苏晏之的所有安排,“殿下,知道苏晏之想要做什么吗?” 听风阁耗尽所有人力调查苏晏之的动兵计划,可惜都是无能为力。 顾璟旭落下眼帘,“嗯,知道了。” 早在毒王谷之前,他就发现了苏晏之的不对劲,很多的时候,他从苏晏之的身上看到的,只有孤独的沉寂。 这种孤独,仿佛那落下的树叶,带着枯萎之色,没有任何生机,所以苏晏之的那一次火海,顾璟旭在试探。 试探苏晏之对生的渴求。但是结果,却是苏晏之对他也有试探,他们互相的试探,让顾璟旭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在山城之时,顾璟旭也是在看苏晏之的,很多时候,他都是默默的看着他,但很多的时候,他发现苏晏之只是一个人默默的坐在雪地。 鼻尖落着血,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算血落在了雪地里,染了一身,苏晏之也丝毫不在乎。 顾璟旭从来没有上前关心过一句,只是静静的看着…… 苏晏之在雪夜将病重者的遗体拖出,他也是在屋顶之上安静的看着他。 苏晏之以为他在休息,其实他在暗处看着苏晏之的一切,默默的看着,听着,默默的去了解。 再后来,祁容音给他看了那一幅梧桐落叶的图…… 那一幅图,他其实看懂了。但是他不想懂。他不确定,所以找到了苏晏之确定一下自己的猜想。 但是就算言语证实了想法,他也不敢去相信,因为苏晏之的计谋太多,他不得不怀疑。 所以,在苏晏之提出缠卷床榻的要求的时候,他并没有拒绝,甚至是迎合的。 言语可以骗人,身体不可以。 纠缠两个时辰,时辰很长。 但他的身体依然感觉到了苏晏之消散的内力,虽然苏晏之隐藏的很好,但是他依然能感觉的到。 顾璟旭看着风瑜烬,走近他,将他扶了起来,然后倒了一杯茶水给他,“别在我身边停留太长时间,他虽内力有损,但警觉很高。” “嗯,好。” 风瑜烬默默的答应,也明白顾璟旭的担心,“殿下什么时候,这么了解苏晏之了。” 顾璟旭落眉,语义清冷,“不知。他心思太深。” 很多的时候,苏晏之虽说表面平静,但是实际上,早就已经察觉了很多事情,每一步,都算计的很好,应变对策也很多。 顾璟旭挑了一下蜡烛,亮了灯,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传令给慕言,苏晏之进南国之后,不得动手。” 风瑜烬起身,看着顾璟旭向他递过来的茶水,目光沉了一些,“殿下,是不想杀苏晏之吗?” 若是现在动手,风瑜烬应该有八成的把握。 顾璟旭的眉落了下来,“他,不需要杀,便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风瑜烬落眉,“那殿下相信,苏晏之是真的想死吗?” 顾璟旭走到了窗边,打开了窗,“这次,应……是真的。” 顾璟旭看着窗外零落的阴影,眼眸之中的深沉和寂寥逐渐凸现出来,“瑜烬觉得对一个人从相识到相知需要多久?” 风瑜烬低眉,“一天,一年,或许更久,不知。” 没有任何准确的答案。 顾璟旭的目光看着窗外,“那了解苏晏之,需要多久?” 风瑜烬想了一下,目光冷染,银发落在眼前,“没人想要了解一个疯子在想什么。殿下也不需要知道。” 顾璟旭沉默的看着屋外,“为何不需要知道?” 风瑜烬垂下眼帘,“若是知道疯子在想什么,那自己便也疯了。” 沉默良久之后,顾璟旭透过黑暗的窗沿,看着外面黑暗的天皑,“是吗?那我……是不是也快疯了。或许,已经疯了。” 风瑜烬皱眉,“殿下与苏晏之并不是一类人。” 顾璟旭冷漠一笑,对风瑜烬所言并不多加评论。 只是多问了一句,“瑜烬,知道一个对活着没有期待的人,该怎么活吗?” “不想活,便可以不活。活久了,反而没有意义。” 风瑜烬垂下目光,不冷不淡的回了一句,“特别,是苏晏之这般的人。” 顾璟旭落眉,重复了一句,“是啊,特别是苏晏之这般的人。” 长舒了一口气,“瑜烬先走吧,若是有事,再接头。” “是,殿下。” 风瑜烬看了一眼顾璟旭,起身准备离开,临走之时,多说了一句,“殿下永远是殿下,就算是疯,也是殿下。” 顾璟旭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黑暗,选择了沉默。 风瑜烬离开之后,顾璟旭拿出了那张苏晏之画的梧桐图,黯然开口,“梧桐旭日半缠生,迎也相知,拒也相知。” 第345章 他的将计就计 顾璟旭冷漠的目光,看着窗外的景,白衣落下幽冷之时,眼神之中透着晦暗与无奈,“知道他想做什么,却阻止不了,又有何用。” 睡不着,倒不如就推演一下苏晏之的计策。 随手关上了窗,顾璟旭在书案边坐下,随手铺了一页白纸,在图纸之上随手画了一幅地域图纸。 看着图纸上的南北边境,手抚摸过那十几座边境之城,最终目光落在了靠近东营的七座城池之上。 手指点了点那七座城池,眯起了眼眸,“此路终点,在于……傅时霆。” 他的发丝遮盖住了眼帘里的暗,不知在想着什么。 身影微微侧了一下,顾璟旭忽而站起了身,他站在桌边,喝了一口茶,目光淡淡的,很平静,“苏晏之,你果然还是很疯。” 随手将图纸折了起来,扔进了火盆,看着那纸烧成了灰烬之后,目光冷漠,“既然疯了,那我们便一起疯一疯。” 看看最后,谁又能疯的过谁,谁又能阻止的了谁。 拿出了信纸,落笔写下了给林君澜的信。 君澜…… 刚写两个字,顾璟旭的手就顿住了,所有的话都顿在了这一刻,想要说很多的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垂下目光,顾璟旭终归还是写下了话:君澜,今生债已清,情已还,汝生已自由,此后,南北两国,任君去留。 愿君此后余生,宏图坦荡。 落完笔之后,顾璟旭将纸张折了起来,走出了房门,寻了一个店小二,给了三四两银子,将这信捎了出去。 回房间之时,他带了一壶热茶,坐在桌边,看着桌上的纸和笔。 他将毛笔拿在了手上,看着细长的笔,忽然想到了苏晏之在他面前转毛笔的模样。 冷着眼眸,顾璟旭不由自主的手指尖一动,便也转了一圈,目光定格,他在纸上落下了笔:慕痕,带兵至东营处边境,守边境城。 若遇北国将军傅时霆,留人留兵,不与其正面斗争,哪怕耗尽南国五成钱财,也要堵截其道于境外半年之期。 落笔之后,顾璟旭看着那半年二字,沉默良久,“半年,还有半年……” “苏晏之,我耗南国多年积淀的国财与你赌,可保四国太平。” 输赢皆倾尽天下所有,安定之期也不过需要半年。 封上了笔砚,顾璟旭将这封信收了起来。 刚准备吹灭灯休息,忽然发现门外站着一道人影,犹豫了片刻之后,他还是去开了门。 打开门的一瞬间,苏晏之已经站在了门外,一身白衣,在黑夜之中透着月色的冷与美,萧萧长发落在身侧,木制发簪简单却显得华贵。 苏晏之靠在了栏杆边,手环在身前,“你怎么还没休息?” 顾璟旭看着苏晏之,“你不是也没休息,去哪了?” 苏晏之落眉,笑了一下,“吹吹风,睡不着。” 笑容平静之时,一阵风吹过来,顾璟旭这才发现,苏晏之真的穿的很单薄,外面只是简单的披了一件白衣,内里的衣裳只有一两件。 顾璟旭皱了一下眉,稍微侧了一点身,“外面冷,进屋。” 苏晏之也不牵扯,直接走了进去,进屋之后就往床边走,“被子还热着吗?外面可冷了。” 顾璟旭没有说话,上了床榻之后侧身便躺下了。 苏晏之在身侧躺着看着顾璟旭,抱着他的腰身,“璟旭是见了谁,传了什么信吗?桌上的纸笔动过了。” 顾璟旭闭着眼眸,呼吸轻缓,直接无视苏晏之的话,继续睡着。 而苏晏之却是默默一笑,他忽而弯下了腰身,将顾璟旭肩膀压了下去,贴着顾璟旭的后身,他亲吻了一下那白皙的脖颈,黯然开口,“璟旭……” 苏晏之的声音过于沙哑,让闭着眼睛的人睁开了眼眸,握住了枕的手一撑,想要反抗,正过了身,他正面迎上去,苏晏之的吻便也上来了。 细密缠绵的吻落在顾璟旭的唇边,鼻尖,与那温热的唇齿交缠着,“璟旭,别妄图救每一个人,你没办法救,顺其自然就好。” 顾璟旭偏了头,想要说话,但是发丝却被苏晏之缠在了手里,轻轻一拉,仰头的时候被堵住了呼吸。 “为何,你总是不死心呢,璟旭……” 苏晏之目光暗着,魅眼之中落下了汗。 顾璟旭咬牙,身上的衣裳散开了,发丝也半落在了床榻边,“这次,输的一定是你,苏晏之。” 苏晏之声音一沉,“是吗?” 终归在密林深处,树根找到了泥地,陷进去便是陷进去了,想要从泥沼之地出来,却仿佛进了沼泽之地,刚出一分,便陷进去了三分。 直到沼泽之地洒入了甘霖,水将泥地之处的所有冲了出来…… 屋外,祁容音坐在屋顶吹着冷风,见苏晏之进了顾璟旭的屋,对着长空长呼一口气,“愿明年冬日,再见风雪之时,能四国太平。” 第346章 林君澜的谋略 傅时霆走后的几日,将军府内异常的安静,林君澜一直坐在小院内,白衣落在地上,孤寂又沉默。 傅时雨作为傅家的大小姐,很傲气的就进了林君澜的屋子,然后什么话也不说,就开始扔东西,“我哥走了,你也滚。” 林君澜靠在凉亭之上,懒得和这个大小姐计较,傅时霆在时,这大小姐住后院,他们住前院,他们很少接触。 如今这傅时霆一走,这大小姐就放肆了很多,还真是闹腾。 林君澜觉得有些吵了,便抬了手随手招了一下,那守着的十几人从屋顶瞬间落下,跪在了林君澜面前,“小公子。” 林君澜皱了一下眉,“将人拖走。” “是,公子。” 那十几人立刻站起身,将胡闹的傅时雨架了起来。 林君澜看着那几个人架着傅时雨离开,叹了口气。 他身上羽色层层的长披风,白的若雪,是傅时霆为他准备的来年的冬衣,敛了一下衣裳,重新坐了下来。 眉宇间的深沉和幽冷,覆盖着深渊的宁静。 中庭院住着的飞叶几个孩子在傅时霆走后来了前院找林君澜,因为年岁都不大,所以也闹腾,四五个人结伴一起来找林君澜,在林君澜的四周停下。 犹豫了再三,他们推了飞叶出来。 小飞叶挠了挠头,走到林君澜的身边,咳嗽了两声才开口,“君澜,我们是不是该离开了,慕言来信,首领已经接到殿下了。” “嗯,你们走吧。” 林君澜闭着眼眸,躺在躺椅上,安静的开口。 “君澜,你不走吗?” 飞叶皱了一下眉,近几日,林君澜一直很沉默,也不计谋下一步的计划,也不说殿下的消息,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安静的异常。 林君澜睁开了眼眸,瞥了一眼院内的几个人,随后起了身,“我想……缓缓。” 说话的时候,他侧了身,看向了庭外,院内枯木寥落,一点也没有逢春的迹象,冷风虽不大,但是也没有朝阳照耀的温暖。 “君澜……” 飞叶皱着眉,想要说些话,但是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明明太子殿下回南国是值得开心的事情,为何林君澜看起来却不太开心,还有些心事重重的。 林君澜没有多说什么,目光看着庭院里的枯木,轻声询问了一句,“糖葫芦吃吗?今日,请你们吃糖葫芦,很甜的。” 飞叶一愣,回眸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个人,而身后的几个人很默契的向后退了一步。 随后飞叶叹了口气,皱眉,“君澜也喜欢吃糖葫芦了吗?以前不是说那东西太甜,吃多了,容易忘记生活的苦吗?” “是吗,果真,真忘了。” 林君澜笑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拿了银两,派人去买些糖葫芦来。 回身看过去,林君澜抬起了手轻轻的拍了一下飞叶的肩,“回南国找到太子殿下,除此之外,路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与你们无关,可明白?” 飞叶眉头紧锁着,轻轻的点头。 林君澜的目光又扫了一眼飞叶身后的几个人,“澜依不在,狐也不在,首领会接应你们,飞叶你带着他们要小心些。” 飞叶看着沉寂的林君澜,继续应着,其实林君澜比他们大不了几岁,但是处事待人的行为却比他们要成熟很多。 “君澜,不论你想做什么,好好照顾自己。” 飞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然后向身后招了招手,示意大家一起离开。 庭院里又只剩下了林君澜一个人,风不时的大了一些,吹动了林君澜的发丝,他整了一下衣裳,进了屋。 傅时霆的屋子很整洁,每一处都是他自己收拾的。 林君澜的眸抬了一些,这里,每一处都带着自己的影子。桌台之上,放着一个锦盒,盒子是红木的,很漂亮。 林君澜走过去,打开了盒子,里面放着的是一根发簪,这发簪是当日他买来的…… 舒了口气,将盒子放回了原处,有些愣神,随后他走到了床榻边,想要躺下来休息一会儿,忽而觉得傅时霆的枕头下有些奇怪。 打开了枕头,发现枕下竟然有一个机关,随手按了一下床边的机关,床后忽然打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暗格。 暗格里放着一条已经落了灰尘的金色锁链,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有一件破损被修补好的衣裳,布料不像是北国的丝绸,倒像是南国的绸缎。 这衣裳,林君澜记得,这是他第一次和傅时霆进这将军府时穿的,后来因为被撕碎了,所以就没怎么在意…… “小公子,摄政王请公子回府。” 门外,响起了催促声。 “嗯,知道了,随后便去。” 林君澜将暗格里的衣裳拿出来,扫了一下上面的灰尘,目光低着,“傅时霆,你收了苏晏如的兵,可想过,我还是北国摄政王府小公子。” 第347章 他的信呢 南国,皇宫。 顾璟溪派人日夜守着楚慕痕的住处,终于守住了一封由北国传来的信。 而写信的人,正是太子殿下顾璟旭。 “陛下,信被截过来了。” 信件被承接上来的时候,还没有开封,顾璟溪细看了两眼,确认信件没有被动过之后,才开了信封。 丞相莫寒衣站在顾璟溪的身侧,本来就是来呈报消息的,见顾璟溪拧着眉头,不由多问了一句。 “陛下,可是忧心国事?” 顾璟溪看了一眼莫寒衣,下意识的就挡住了信件。 这是一种极度保护信件内容的表现,莫寒衣也发现了不对劲。 “陛下,怎么了?” 顾璟溪看着信件之中的内容,不知道在想什么。 目光垂落着,看着手里的信件,指尖慢慢的收紧了很多,“没事,你先退下吧。” 莫寒衣沉默,想要再说一些什么,但是见顾璟溪已经是疲惫的模样了,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刚走了一步,顾璟溪忽然开口了,“丞相觉得除了楚将军,还有谁能胜任,去这边境的责任。” 莫寒衣停住了脚步,回眸看向了淡然平静的顾璟溪,其实顾璟溪这么问,已经暴露了信件内的内容。 边防之地有了问题,但是他又不想要楚慕痕去边境,只能另想办法。 莫寒衣沉默之后,随后轻轻的摇了摇头,楚慕痕在南国镇压的力度是他人没办法比肩的。 就算莫寒衣从心底不服这摄政王,但是不得不承认楚慕痕的影响力和带兵的能力。 还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书房的门便被敲开了,楚慕痕一身蓝白条纹青衣,素雅高贵,他走了进来,看都没有看旁边的莫寒衣。 “璟溪。” 楚慕痕目光平静,只是淡淡的唤了一句璟溪,声音低沉而带有询问。 很明显,楚慕痕已经知道顾璟溪扣押了一封信。 毕竟,楚慕痕在皇宫之中的眼线还是有的,虽说家产被顾璟溪全数没收至宫内,但是根基还是稳固的。 莫寒衣见楚慕痕如此的不知礼数,立刻皱了眉,“放肆,陛下的书房,谁允许摄政王随意进出的。” 楚慕痕没有说话,而顾璟溪随之便开了口,“朕允许的。” 随后,顾璟溪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人,然后挥了一下手,示意莫寒衣退下,“你先退下。” 走之前,莫寒衣又看了一眼楚慕痕,再三犹豫之后才鞠躬退下,“是,陛下。” “慕痕,什么事?” 顾璟溪撩了一下长衣,坐姿随意了一些,看着楚慕痕微微的笑着,眼里的肃杀和平静敛去了很多。 楚慕痕走上前了两步,向顾璟溪伸出了手,“信呢?” 原本笑着的少年人收敛了笑容,疑惑抬眉,水灵的眼眨了眨,“什么信?” “你皇兄派人送给我的信,给我。” 楚慕痕也不拐弯抹角,他知道顾璟溪拿了信件,这信中的内容原本就不是秘密。 所以,顾璟溪派人拿了信,他没有阻止。 但是他等了半晌,却未有人来通报他信的内容,他便知是璟溪藏了起来。 而这信中的内容,必然是关键。 顾璟溪眯起了眼眸,将藏在自己袖中的信捏紧,“你听皇兄的,还是听我的,楚慕痕。” 站着的人眸色平静,他依然不恼,只是淡淡的向顾璟溪开口,“信,给我。” 顾璟溪皱眉,“这件事,我自己处理,与你无关。” 楚慕痕也不多说,冷静上前一步,直接握住了顾璟溪的手腕,然后就从他的袖中抢出了信件。 顾璟溪目光暗沉,“楚慕痕,你大逆不道,以下犯上!” 虽说是斥责之言,但是在楚慕痕看来,像是孩子撒娇一般,他拿到信之后,便展开了信,扫了两眼之后,将信放在了书案边。 楚慕痕点了一下那信件,“这有什么可隐瞒的,不过楚家应尽之责。” “南国没有你,可以守的住城门。” 顾璟溪目光低了,站起了身,他傲然的站在楚慕痕的面前,眉眼凌厉,“谁都可以去,你不可以。” “顾璟溪,好好看看,这几座城虽说易守难攻。” “但皆为山路,不熟悉地势,根本守不到半年。” 顾璟溪的目光暗了,“你也知道要守半年。” 楚慕痕声音放缓了,似乎是在劝慰顾璟溪,“守城而已,没什么危险。不会死的。” “会死的。” 顾璟溪这一句,是肯定。 第348章 他们放弃了的 “会死的。” 顾璟溪的声音缓了,站在书案之边,身影微微颤抖着,又重复了一句。 他的目光看着楚慕痕,终归褪去了所有的冰冷,有些委屈,眼眸频繁的眨了两下,还是没有隐去泪水。 有些委屈,他的手指尖颤抖,拿过了那封信,“你就不能听我一句,不去吗?” 楚慕痕原本站在台阶之下,看着顾璟溪,在看见那眼中含着泪光却强迫自己不流泪的人,笑了一下,“璟溪,听话,将兵符给我。” 顾璟溪捏紧了那封信,握紧了手,缓缓开口,“北国,傅小将军出兵了。他为什么出兵,你知道吗?” “嗯。” 楚慕痕温和的目光凝着顾璟溪,“他带兵,所以璟溪以为,我守不住城,会死是吗?” “不是!” 顾璟溪忽然声音大了一些,辩驳楚慕痕的话,他没有要看轻楚慕痕的意思。 楚慕痕自小便行兵打仗,他知道这城楚慕痕守的住,但是!人总归会有受伤,受难的时候。 他不想。 楚慕痕上前,单手背在身后,另一手拿了一只笔,在案上白纸随手画出了南国的三十六城,“陛下,好好看着这东营之边几座城池。” “这几座城池靠东营之地,地域富饶,若是被北国取得,我们南国将永无宁日。” 楚慕痕无比清楚这几座城池的重要性,只是山势之地,易守难攻,若北国要攻,必定死伤无数。 而南国这边要守北国强兵,必然也会死伤无数。 这么多年,北国帝王苏晏之虽有时扰南国边境之地,但从未想要动这几座城池。 这一次,为何太子殿下需要他去守这几座城池,是不是这苏晏之想要破釜沉舟。 他们不知道,但是不能不防。 顾璟溪握紧了手,捶上了那张楚慕痕画的纸张,“朕知道!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苏晏之的目的不在攻城,而在杀人呢。” 顾璟溪不知道自己的推测对不对,他对苏晏之的了解不多,很多事情都是靠自己的直觉在推测。 他知道苏晏之不简单,知道傅时霆不简单,他也不想将事情想的太过于复杂,但是总归不能想的太简单。 “你有没有想过,他想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 “杀了你,杀了那北国将军,杀了所有能威胁他的人。” 顾璟溪声音沙哑,或许是因为激动,微红的眼眶里晕满了隐忍,“你有没有想过,他铲平所有人之后,也能高高在上!” “利用他隐藏的兵,再一举攻入南国之境。” 毕竟,苏晏之是从一无所有爬上的北国帝王位,就算没有傅时霆,他也一定有手段攻进南国。 “到时候,还会有慕言,瑜烬,很多人。” “可他们不是你!我这一辈子,再也看不到你了,楚慕痕。” 楚慕痕低眉,没有说话。 他听顾璟溪在发泄自己的所有想法,他甚至很欣慰,此前单纯如白纸的人,终于看清了人心人性。 可他也很心疼,到底是怎么样的经历,能让他的璟溪将一切的阴谋想的如此之深。 “可,我们该相信他的决断。” 楚慕痕声音很轻,但是坚定。 “是,你信,我也信。” 他相信皇兄这么做一定有原因,但是信不代表就能放楚慕痕离开,“皇兄想守南国,可我不想你死。我赌不起!楚慕痕。” “没有你,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顾璟溪落眉,黯然笑了一下,隐着悲凉,“真的,什么都没有。” 站在高位之上,又能看见几分真心呢。 楚慕痕的眼眸里印着顾璟溪的悲伤,心疼,但是没有办法,他向后退了一步,对着顾璟溪的方向跪了下去,“请陛下交还兵符给臣,臣去守这半年。” 这一跪,已经拉开了君臣之别。 顾璟溪一惊,立刻下了台阶,想要扶起楚慕痕,但是跪着的人却是桀骜的后退了一些。 顾璟溪伸出的手顿在了半空,楚慕痕的后退让他的心沉了下去。 他终究落下了手,“你一定要去吗?” “嗯。” 楚慕痕发丝遮住眼里的黯然神伤,或许他也是不舍的,但是守国之责,他得背负。 顾璟溪闭上了眼眸,“明白了。朕……明白了。” …… 北国,行军路上又下了雪,傅时霆在郊外扎了营。 正休息时,一个人骑着快马从皇城的方向飞奔而来。 那人在傅时霆的面前跪下,“将军,摄政王府派人快马加鞭送来了一个包裹,还有一封信。” “摄政王府?” 傅时霆皱眉,拿过了那封信,展开了信件,里面只有简单的两个字:想过。 字体凌厉,透着恢宏霸气。 傅时霆认出了,那是林君澜的字。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傅时霆微微的笑了出来,他打开了包裹,里面是一个瓶子。 这瓶子他认识,是装着生蛊的瓶子。 抚摸了一下瓶子表面的纹路,他垂着眼帘,舒展了一口气,不知此刻是什么心情。 开了药瓶,里面滚出来一粒药,是普通的清心丹,是他当初换进去的,如今还是到了他的手里。 看着这一粒药,他沉默了太久。 雪落在他的身上,发上,沾染着孤独与冰冷,他垂着眼帘,手握紧了,将药捏碎,随后又松开了手,手心的粉末散在雪地里,指尖的粉末,被风雪吹散…… 雪花落在了手心,有些冷,他抬头看着灰暗的天空,目光隐着苍茫,“为将者,放弃亲人,朋友,爱人,走上战平天下之路。愿一切,都值得。” 第349章 想当皇帝 南北靠近边境的一座小城镇内,苏晏之和顾璟旭,祁容音三个人坐在一处茶馆内休息喝着茶水。 来往的车辆很多,繁闹之地的人来往也很多,或许是因为靠近边境之地,这里的人生活方式和环境也有了南国人的影子。 顾璟旭垂眸看着茶杯的时候,开口说道,“苏晏之,再有两日,便到南国了。”www..net “嗯。” 苏晏之的指尖敲了敲桌面,然后祁容音看了一眼苏晏之,无奈叹了口气,很自然的端起了茶壶帮顾璟旭添茶。 然后沉默不语的看外面的风景,他遣派了自己的手下人回了东营,也不知道安排了没有。 正想着,顾璟旭忽然开口了,“没什么想要和我说的吗?” 祁容音一惊,以为自己心里的想法被顾璟旭知道了,立刻看向顾璟旭,却发现,顾璟旭的目光凝着苏晏之。 顾璟旭皱了一下眉,越靠近南国,苏晏之越显得无所谓,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轻松。 苏晏之的目光看向了从茶馆的东边跑过来的孩子,他们玩闹着,手里摇晃着竹蜻蜓,很快乐,“璟旭,喜欢孩子吗?” 不知道为何,苏晏之轻声问了一句。 “嗯。” 顾璟旭的目光又看向了那些孩子,“他们是未来。是对以后的期待。” “喜欢就好。” 苏晏之目光凝着那些孩子,手握着茶杯,喝了一口茶。 顾璟旭的目光也随着苏晏之的目光看过去,轻声开口,“南北的和平协议,我已经拟定好了,想看看吗?” 苏晏之冷笑了一声,“有意义吗?” “为何没有意义?” 顾璟旭回了目光,看了一眼苏晏之,“为什么这么说。” 苏晏之的黑发被风吹起落下,印着俊雅,“因为和平,从来就不是你和我两个人的事情。” “我们个人的力量太小,改变不了什么的。” 这一国之君,从来就不能改变根本的问题。 顾璟旭放下了茶杯,嘭的一声,震的祁容音一惊,一时,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北国,摄政王府内。 林君澜坐在摄政王府内,身上穿着的是金丝蚕衣,他的面前放着一壶茶水,身边的暖炉烧着最贵的炭火,手里的汤婆子还是热的。 四周守着十几个侍从,手里端着的,都是一些温热的吃食。 “公子,东西已经送到小将军手中了。” 门外匆匆进来的人,在林君澜的面前跪下。 林君澜抬了一下眼帘,“他可有说什么?” 那回禀的人细细的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并无多说什么。” 林君澜皱了一下眉,没有多说什么,这好像并不符合傅时霆对他的态度。 林君澜站起了身,将手里的汤婆子放下了,然后走到了其中的一个侍从旁边,“去,调遣五千禁卫军过来。” “公子,调遣百人以上禁卫军,需要陛下或者一品将军的军令。” 摄政王是没有权利调遣军中的人的。 林君澜笑了一声,“陛下?将军?他们不是都不在吗?怎么,摄政王说的话没用是吗?” “去调,调不来的兵,缴了兵器,囚了。” 林君澜懒得和那些人废话,抬了一下手,示意那个人离开。 小兵出去的时候,刚好和进来的苏晏如撞了个正着,这皇城里没有了苏晏之和傅时霆,他可真就自由多了。 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一点也不受限制。 苏晏如进来之后,随意的便坐下了,看了一眼周围伺候的人,“你现在可真潇洒。” “你要那么多兵做什么?傅时霆可是留了三千精兵保护你周全。” 苏晏如以为傅时霆走后,林君澜会立刻离开,没想到林君澜不但没有走,反而回了摄政王府,还真是奇怪。 林君澜跟着坐下之后,将热茶倒了一杯给自己,无视了苏晏如的话,独自的喝着茶水。 苏晏如见林君澜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挑了一下眉,林君澜心高气傲的模样,还真是蛮符合他们北国皇室的。 林君澜将茶喝了两口之后,放下了茶杯,看向了苏晏如,“想当皇帝,想造反啊,怎么,不可以吗?” 第350章 阴差阳错的孩子 苏晏如眯起了眼眸,“你想当皇帝?” 仿佛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苏晏如止不住的笑出了声,“哈哈哈,林君澜,别开玩笑了,你当什么皇帝。” 林君澜侧身坐在椅子上,手撑着眉目,清冷的目光看了一眼苏晏如,随后抬了一下手,将自己发上的龙头簪取了下来,在指尖转了转,“有些选择,当了皇帝,就会不一样了。” “山野之间,庙堂之上,有时候并无差别。” 有什么区别呢,不过繁闹一些,安静一些…… 南北国边境之地城镇内的一处客栈内,南思隐正照顾着怀里的孩子,这个孩子已经有些长开了,孩子的眼睛黑暗又雪亮。 南思隐看出来了,这个孩子面容之间都很像顾璟旭,只有这一双黑暗的眸子,深沉的如同苏晏之。 若是长成,这孩子定是一个模样秀美的人。 “阿隐,我们为什么不进南国,在这等什么呢?” 本来,他和阿隐一起走,都快进南国了,可不知中间出了什么问题,南思隐忽然放慢了脚程,在这边境之地的小城镇停了下来。 南思隐皱着眉,看着怀里的孩子,“将他带进南国皇城,我不放心。” 本来,他是想要带这个小孩子进皇城的,但是这一路,听得了一些关于顾璟溪的事情,知道了顾璟溪与此前的变化,他便开始犹豫了。 与其让这个孩子由他们带进南国皇室,倒不如交给顾璟旭他们。 “阿隐,这个孩子的生长速度已经超过了普通人,真的没问题吗?” 苏景宸坐在桌边,半趴在桌子上,皱着眉头捣鼓着桌上的茶杯,有些抱怨。 他不喜欢这个孩子,以前阿隐都是抱着他睡,自从有了这个孩子之后,他和阿隐之间就隔着一个孩子。 每天睁眼都是这个孩子的脑袋。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嗯,但现在,这个孩子情况稳定了。” 南思隐坐在窗户边吹着风,目光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忽然眸色沉了一下,楼下,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收回目光之后,他站了起来,抱着孩子之后,又拿了一个小篮子和被子,就往外走。 苏景宸一愣,“阿隐,你去哪?” 刚追了一步,南思隐转身就对苏景宸下了蛊,蛊虫有时候比毒还要快,瞬间进了苏景宸的呼吸,都来不及解毒,苏景宸就闭上了眼眸,南思隐上前,单手抱住了苏景宸。 将人放在了桌边,他转身走了出去,将孩子放在了篮子里,在看了一圈环境之后,南思隐将篮子放在了一个拐角的地方,随后慢慢的隐去了身影。 顾璟旭本来就想着找一处客栈和苏晏之好好谈谈事情,但是刚走了几步,便听见了拐角处有婴儿的啼哭声音。 他站定了脚步,看了一眼旁边跟着的苏晏之和祁容音,“听见孩子的啼哭声了吗?” 顾璟旭有些怀疑,往那边走了两步,发现了一个篮子,苏晏之目光往拐角边看了过去,有些怀疑的皱了眉,“哪来的孩子?” 第351章 孩子的模样 顾璟旭先看到的孩子,将篮子拿起来的时候,用被子包裹的特别好的孩子哭声好像更大了。 孩子皱着眉头,嘤嘤的在哭,豆大的泪水从闭着的眼眸之中落下。 顾璟旭看着这个孩子,眉眼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自己都有些晃神。 这个孩子,和苏晏之约莫三成像,而其余的七成,倒像是他自己。 出神的时候,苏晏之和祁容音也走了过来。 苏晏之对被遗弃的孩子不太感兴趣,站在一旁插着手,靠在墙边,随意问了一句,“看出是谁丢弃的孩子了吗?” 顾璟旭回眸瞥了一眼苏晏之,有些怀疑,但是见苏晏之满不在乎的模样,疑虑又消了一些。 淡淡的回了一句,“没有。” 祁容音探过头去,瞧了一眼,随后目光一沉,看了一眼顾璟旭,又回眸看了一眼苏晏之。 然后笑着想将篮子从顾璟旭怀里接过来,“没人要,那便带着吧。”www..net “这么小的孩子,丢在雪地里,一个时辰不到便僵了。” 要接的时候,顾璟旭拉住了篮子的边缘,手未松,垂着眼眸,不知道是何情绪。 祁容音目光随之深了一些,话语之中也正经了许多,“太子殿下,你这么善良,就算是陌生的孩子,也不会见死不救吧。” 顾璟旭没有松开篮子,眉头锁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之后将孩子从篮子之中抱了出来,“不会见死不救的。” 说着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又看向了苏晏之,“就算是残次品,也不该被生他的人丢弃。也有活着的权利。” 苏晏之原本靠在墙边,顾璟旭连看了他两次,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过是一个孩子,可是祁容音和顾璟旭都接连看了他一眼,着实有些奇怪。 不禁也走了上去,“这个孩子,是什么残次品?” 手扒拉了被子,在看见孩子的面容的时候,眯起了眼眸,瞬间顿了一下。 顾璟旭什么话都没有说,侧身避开了苏晏之,“我带这个孩子去最近的医馆。” 苏晏之皱眉,停顿在了原地,顾璟旭离开之后,苏晏之转身看了一眼四周,然后又看了一眼祁容音,“你看出什么了,那个孩子。” “你生的吧。” 祁容音笑了一下,靠在了墙边,一副看戏的表情看着苏晏之,“和你真像。什么时候生的?” 苏晏之的脸黑了,“朕看起来像是生过孩子的吗?” “哦,明白了,顾璟旭生的,你可真行。” 祁容音打了一个响指,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养儿像母,我懂的。” “你懂个什么?” 苏晏之冷下了目光,“去跟着璟旭,我随后来。” 祁容音挑眉,“你去哪。” “查一下谁将这个孩子放在这里的。” 说完,苏晏之转身便走。 “好,我要当干爹。麻烦你和顾璟旭说一声!” 对着苏晏之的背后,祁容音大声喊了出来,挥了挥手之后,也不知道苏晏之听见没有,独自又对空旷的巷道喊了一声,“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 苏晏之上了屋顶找人,孩子是刚放在这里的,人肯定离这里不远,刚走了三个巷道,便看见了南思隐在侧身靠在墙边等着他。 “孩子怎么在那边,你放的,谁让你自作主张将孩子提前带给顾璟旭的?” 这么一来,计划便乱了! 第352章 兄弟相见(1) 南思隐的身影落下来,白衣华贵,羽绒的料子,应是价值连城,穿在他的身上,更显的优雅淡然,他的声音低了,“提前将孩子带给顾璟旭,怎么就扰了你的计划了。” “你知不知道,这个孩子会干扰顾璟旭的很多决定。” 苏晏之将人心的每一步都算透了,每一步都按照他的计划在进行,可多出来一个孩子,会让顾璟旭在很多事情上做出犹豫。 “你的计划?”南思隐眯起了眼眸,上前走了两步,一把按住了苏晏之的肩膀,“你的计划就是带着所有可能挡他路的人一起去死吗?” “是,这是最简单送他上帝王位的路,不是吗。” 所有的规则,都将在皇室的覆灭中重新开始。 苏晏之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错,当初他就是血洗了整个北国皇室,才走上了帝王位。 这一条路,本身就是用血铺出来的。 不杀背心之人,何以镇威。 南思隐背着手,凝着苏晏之,“血铺出来的路,你能走,顾璟旭心高气傲,你认为他会污浊自身,走上和你一样的路?” “他不会,但是我可以逼他走。” 苏晏之的手握紧了,巷道内的风卷起了他的发丝,白衣的衣袖连着腰带卷起落下,他的目光透着深沉,隐着淡漠,“总要走的,不然等北国霍乱,天下便乱了……” 南思隐直接打断了苏晏之的话,甚至有些嘲讽,“就是因为他不爱你?你就想着死吗?” “别太愚蠢了,苏晏之。” 南思隐的话让苏晏之目光一沉,“你以为我苏晏之会因为顾璟旭去死?” 顿时眼里的深渊更冷了,“南思隐,你才愚蠢。” 南思隐冷然一笑,“是啊,愚蠢。” 愚蠢一点多好,看不见这世界的黑暗和人心,所有的人都是单纯善良的。 但是很多人都太过于聪明,看透了人心薄凉,垂下眼帘,南思隐的目光里有着对自己的喟叹,“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苏晏之。” 靠着墙,南思隐抬起目光的时候,看着灰沉沉的天空,“我们的心都像是黑透了的墨,而他们就像是不染尘埃的纸。” “我们想用自己的黑抹掉他们的白,可抹掉了,又能怎么样呢。” “看着他们和我们一样黑吗?” 南思隐闭上了眼眸,深呼吸了一口气,凉白的衣裳透着冷,“白纸黑墨,永远无法救赎对方。” 苏晏之也侧过了身,站在了南思隐的身边,抬起了目光看着灰暗的天空,“白纸终归是白纸,只有被墨画上浓墨的江山,才会被所有人瞻仰。” 南思隐沉默,靠着墙不知道在想什么,寂静了良久之后,才开口,“苏晏之……” 南思隐忽然压住了苏晏之的肩,然后手瞬间移动到了苏晏之的手腕,按上了那手腕上的脉搏,探了一下,便又松开了,“你几乎没有活路了。若是两个月以前……还有五成。” “可现在,你内力散了三成,四个月内必死。” “四个月……” 苏晏之皱了一下眉,他的时间不多了。 南思隐插着手,靠着墙,“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是顾璟旭还不够格。” 苏晏之深叹了一口气,“是啊,还不够。” “我可以帮你。” 南思隐垂眸,紧跟着看了一眼苏晏之,黯然开口,“帮你逼他,走上帝王位。” “西域七万精兵,我可以调配给你。做你的后盾。” “你不是……” 苏晏之眯起了眼眸,对南思隐有所戒备。 “你以为我和苏景宸一起的?”南思隐低眉,他敛了一下自己的衣裳,目光黯然,笑了一下,“那个傻小子,懂什么。” 一声叹息之后,便是平静,“你看见过风沙活埋上千人的场景吗?苏晏之。” 苏晏之沉默,靠着墙,“倒是未曾,不过朕也爬过尸山,吃过腐肉。” “所以啊,我们很像。” 南思隐沉默的站着,目光很平静,或许经历的多了就平静了,“有机会,去西域看看吧,那里的每一寸土,都有骨。你的尸山在眼前,西域的尸山在沙漠之下。” 苏晏之凝落下了眉,未曾多说。 而南思隐也平静,继续说着,“西域有一种能吃的土,叫白土。可吃了,就等于踏入阎王殿了。” “但是每一年,都会有成千上万的人在吃。” “有一种止疼的药,叫亡骨。可用了,便也只能活几日。” “但是每年,都会有很多人服药。” “有一种悲哀的祈求,叫活着。可也有一种活法,叫不死就好。” 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南思隐将这一切都说给苏晏之听。 这些,他从来都没有说给别人听,怕传出去,毁了西域皇族的名声,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第353章 兄弟相见(2) 街道上,祁容音在到处找顾璟旭,城镇并不大,但是不到片刻,祁容音连自己都不知道在哪,这看哪一条巷道都像自己走过的,也都像自己没走过的。 “找顾璟旭,他是用了轻功吗,脚步那么快。” 祁容音的眉头紧皱着,四处寻找着,忽然,在人群之中看见一个容貌俊雅的红衣少年,看见的那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年轻的父皇…… “阿隐,你在哪?” 与之瞬间的擦肩而过,让祁容音停住了脚步,转头看了过去。 紧跟着苏景宸也是一惊,人群之中的那一道紧盯着的眼神,其实很明显,他也回了身,看向了人群之中的祁容音。 他们隔着人群相望,两个人都没有先走一步,仿佛在确认什么。 祁容音目光有些颤抖,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人,“你……” 还没有完全开口,苏景宸便冲了上来,二话没有说就动了手,速度极快,每一招都下了狠手。 祁容音被打的莫名其妙,但是本能的就避开了,他的轻功很快,每次苏景宸的出手,都在他的预判之下,应付的游刃有余,“你武功不错,只是打我做什么?” 两个人过招,让四周的人皆慌忙散开,叫喊声闹了整个街道。 “是不是你抓了阿隐?” 苏景宸记得南思隐曾经说过,不能和东营的人碰上,他们使用污浊之术,和西域的蛊虫之术是死敌。 若是碰上,只会斗的你死我亡。 “什么阿隐?” 祁容音依然莫名其妙,不过刚好趁着打斗询问事情,“你从哪来?家里可有兄长父母?今岁几何?身上可有什么从小佩戴之物?” 一次问了好多,苏景宸忽然之间觉得烦,不过也能试探的出这个人和阿隐应该没碰上面,于是便停了手,“你这轻功还真是烦人,不打了。” 摆了一下手,他转身便想着离开去寻阿隐,但是还没有走,祁容音立刻上前从背后抓住了苏景宸的肩膀,“等等,别走。” 他想将苏景宸留下好好谈谈,可是对方好像误会了他的意思,转身就打。 祁容音只能皱眉后退,“别打了,你长的像我弟弟。” 苏景宸眯起了眼眸,“占我便宜?鬼才是你弟弟。” 祁容音:“……” 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也不想承认这个有点“蠢”的人可能是自己弟弟。 街角处,南思隐本来和苏晏之在谈事情,忽然听见了外面街道的吵闹声,说什么打起来了。 南思隐目光一顿,“遭了,景宸。” 只顾着和苏晏之说话,倒是忘了时辰。 苏晏之冷笑了一声,“你是怎么看上那个蠢小子的?他可比不上你一分聪明。” 南思隐瞥了一眼苏晏之,侧了一下头,“那你不如说说看,你是怎么看上顾璟旭的,他和你可是天差地别。” 苏晏之挑眉,“自是一见倾心,他长得好看。” 第一次见顾璟旭,苏晏之便喜欢,想着占有,后来的喜欢不知是不是因为祝由术,再后来,日久相处,这感觉便越来越深。 第354章 西域风情(1) 南思隐的目光有些不屑的看着苏晏之,红唇轻启,淡淡的说了两个字,“肤浅。” 一见钟情什么的,最是肤浅了。 虽说,他好像也是因为苏景宸长得好看才留心的,但是这种肤浅的喜欢,他是最不屑的。 苏晏之见南思隐一副高傲的模样,也有些嫌弃,“是,你不肤浅,你喜欢蠢的。” 南思隐眯起了眼眸,瞬间有些不开心,“你说谁蠢?他是单纯,哪里像你,满心污浊。” 苏晏之冷哼了一声,“单纯的蠢。” 南思隐咬牙,却没有多说,他和苏晏之这个人还真的无话可说。 “走了,我要去找景宸了。” 南思隐有些担心,若他不在,苏景宸会闹出什么乱子。 “等等,你倾尽西域皇族所有帮我,目的到底是什么?” 苏晏之根本不信没有利益的帮助,他知道南思隐有目的,但是具体什么目的,他也没办法乱猜。 因为这南思隐的心思,和他一样,深不可测。 南思隐回眸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西域,从很久之前就没有皇族了。若是顾璟旭能坐上三国君王,平三国钱财,西域就还有活路。” 若是靠两国资助,根本不可能救活西域一整个国家。 但若是能将三国的国力平衡起来,那就是不一样的,一定能均衡国力,带着三国一起繁荣。 “融于南国还是北国,我其实很早之前就想过。你本来就是一个可以做交易的人。” 南思隐这一路,其实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蛊虫救不了的西域,到底用什么办法才能摆脱如今的困境。 一直未想到解决之法。 直到不久前,他揣测到了苏晏之的计划,忽然想明白,若是这四国一定要推一个帝王,那顾璟旭或许是一个选择。 “我也想过选择顾璟旭。” “只是缺少一个契机。如今倒是你先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苏晏之选了顾璟旭,那他便顺水推舟。 这般也好,倒是不用费尽心思去交易和揣度苏晏之的想法了。 和顾璟旭的交易,一定比苏晏之要简单许多。 “若是顾璟旭坐上北国的君,是不是能看见西域的苦。” 南思隐还记得,他当时和顾璟旭说出西域的处境之时,顾璟旭眼里的愧疚和无奈。 以及那一句,以后若是有机会……他会去西域看看。 “他会的。” 苏晏之平静的回了一句。 话音刚落,旁边的巷道传来了嘭的一声,随即南思隐看见苏景宸的身影落了下来,看着不知道什么方向便怒道,“你有毛病啊,都说了不打了,还不让我走!” “景宸?” 南思隐眯起了眼眸,低声呢喃了一句。 落下的苏景宸本来没有看着巷道,可是听见熟悉的声音了,才看过去,看见南思隐的时候,随即皱了一下眉,“阿隐?你怎么在这?” “景宸,你怎么来的?” 南思隐身影斜过去,看了一眼身后的苏晏之,“你先走。” 苏晏之瞥了一眼苏景宸,可还没有走,另一个身影落了下来。 祁容音落下,在看见苏晏之的时候,目光一顿,有些懵,“苏晏之,你怎么在这?” 苏晏之这时才警惕了起来,“祁容音,你不是去找璟旭了吗?” “璟旭?”苏景宸听见了这两个字,看向了苏晏之,立即询问,“太子殿下在哪里?” 四个人问出了无数个问题,谁也不愿意先回答,一时,僵持在了原地。 第355章 西域风光(2) 南思隐见苏景宸询问顾璟旭的下落,表情冷淡,平平静静地反驳,“没看见他们也在找顾璟旭吗?” 这么明显的事情,显然苏晏之和祁容音也在找人,不然苏晏之不可能在看见祁容音过来时询问一句顾璟旭的情况。 苏景宸问的这一句便是多余。 站在旁边的苏景宸见南思隐说话了,乖巧的说了一句:“知道了,阿隐。” 祁容音眯起了眼眸,“你原来也能好好安静说话,怎么和南思隐认识的?” 这一句,显然已经有了做兄长的风范和气度。 说完,他看了一眼南思隐,多问了一句,“思琪近来可好啊?” 南思隐傲然挑了一下眉,没有说话,对祁容音这般似敌似友,不明身份的人,他还真的懒得搭理。 苏景宸皱了一下眉,见祁容音询问过多,难免不满,“你谁啊,要你管。” 话语过于偏颇,南思隐拉了一下苏景宸,随后低眉道,“景宸不会说话,请东营之主见谅。” “不用见谅。告诉我,他家在哪。” 祁容音难得的正经。 苏景宸看了一眼祁容音,“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他可能是我弟弟。” 祁容音也不隐瞒,随口就将怀疑说了出来。 “他是你弟?” 苏晏之一直没有说话,直到此刻才皱眉开口。 “他是你弟?” 几乎异口同声,南思隐也眯起了眼眸,问了一句。 苏景宸眉头紧锁,“谁是你弟?” 祁容音看了一眼苏晏之,见他眼神之中的怀疑,叹了口气,“你什么眼神,我只是猜测罢了。” 苏晏之也低沉下了眉目,若是多了这么一层关系,那很多事情就会不一样,低下了声音,“先找到顾璟旭,这些事情,之后再谈。” “你找什么殿下,不准走。” 苏景宸下意识的就对苏晏之出了手,手腕里一根毒针就射了过去,想要定住苏晏之的身。 但是毒针刚出手,祁容音就跟着出手了,随手一挥,便散了毒针的力道,打落的针落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 苏景宸怒视向了祁容音。 祁容音挡在了苏晏之的身前,“虽然你可能是我弟,但也只是可能。” “所以他对我来说,暂时比你重要。” 祁容音说完,撞了一下苏晏之的肩,笑着问道,“你是不是很感动啊?” 苏晏之眯起了眼眸,向看傻子一样看着祁容音,“不用猜了,那个蠢货是你弟。” 说完,白了一眼祁容音,然后看向了南思隐,“管好你的人。” 南思隐本来在想事情,随后紧起了眉,沉默看着苏晏之,然后走到了苏景宸的面前,“他现在很虚弱的,所以,你不能动。” 话音落下,抬起手,对着苏景宸的脖颈狠狠一敲,瞬间苏景宸陷入了昏迷。 祁容音一惊,“你下手这么重?” 南思隐落眉,将苏景宸抱在自己怀里,“他暂时不能见顾璟旭,知道我们太多事,找个屋子,将他锁起来。” …… 不远处,阁楼之上,顾璟旭站在半开的窗边,一手抱着孩子,喂着孩子喝一些热的牛奶。 余光将巷道内,四个人的行径一览无余,目光轻和,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风瑜烬一身白衣,银银白发落在身前,优雅自然,他站在顾璟旭的身边,“殿下,什么时候知道的景宸身份?” 他的目光也凝着那巷道内的几个人,“我们十二死士,身份特殊,殿下留在身边,是为了这一天吗?” 顾璟旭喂着孩子的手顿了一下,目光稍微沉了一些,但是没有说话。 风瑜烬凝向了顾璟旭,继续开口,“殿下知道狐的身份,所以让他去西域。” “殿下知道景宸的身份,所以让我在南思隐走后,解了景宸的蛊,让他看起来偶遇祁容音。” “所以,太子殿下,能告诉瑜烬,是什么时候谋划这一切的吗。” 第356章 西域风光(3) “什么时候谋划这一切的呢。” 顾璟旭轻柔的重复了风瑜烬的这一句话,淡漠的垂下眼帘,“忘了,应是很早之前。” 他还真的忘了,有时候计划安排的多了,真的记不住是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的。 手里抱着怀里的孩子,目光看着窗外,微凉的风吹进来,吹散了他眼睛里的情绪和冰冷,“若是一定要有一个时间,大概,是派君澜潜入北国皇室的时候,便已经深陷其中了。” 他的安排,总有道理。 他知道林君澜和北国有关系,掌心的奴字,他看见过,那是北国的字。 他也派人暗中调查过,北国摄政王苏烈阳有一子,被南国的细作带走,掌心奴字可能在那时候留下的…… 但是他不确定。 刚开始的时候,他以为林君澜会遇上那位摄政王,可没想到却被北国小将军傅时霆截了道。 也算是失策。 风瑜烬眯起了眼眸,“所以,太子殿下从一开始就知道君澜的身份,才带他入的北国?派他潜入北国皇室?” 顾璟旭没有完全否认,但若是说一早知道,那还真的没有。 只是猜测罢了。 不过,他的猜测,都对了。 “起初,安排君澜进皇族,只是为了配合回南国的计划。” “继续下一步的安排,是在被围堵在南国边境之外。” 那一天,他刻骨铭心。 也明白了,就算是至亲的人,也会背叛,唯有靠自己,才能走回自己的国家。 他策划的一切,从来都不像苏晏之那般,走一步,想很多步。 他不喜欢算计人心,但是他也不是不能算计人心。 他只是想在不断变化的周遭之中寻求一条死伤不那么多的路。 每一步都在变化着,寻求着出路。 “后来,南思隐给苏晏之下了祝由术,也因此,让我有了吞并北国的安排。” 从而取得回南国的机会。 顾璟旭的声音平淡,抱着怀里孩子的手收紧了一些,“只是再后来,在毒王谷看见苏晏之在火海挣扎之后,又有了改观。” “所以,又安排了下一步。” 每一步,他都在变,也不知道自己在固执什么,明明可以不改计划,就这么看着所有人同归于尽的。 风瑜烬目光侧了一些,看着顾璟旭,其实没有责备之意,只是觉得他的殿下也变成了一个算计人心的人,有些心疼,“殿下,瑜烬并无责备之意,只是希望殿下做自己。” “知道,只是这些事情,从未有人问过。” 顾璟旭落眉,笑了一下,手上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他的目光温和,俊雅的面容上眉眼都是漂亮的,“若说做自己……现在做的,便是自己。” 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顾璟旭的目光依旧看着窗外,“你问我,什么时候知道景宸身份的。” “那我可以告诉你,此前只是怀疑。” “后来,初见祁容音时,便知道了。” 那个时候,祁容音带着那一块金锁来找苏晏之。 就一眼,他便看出来了,那块金锁和景宸身上的金锁是相配的。 没有说利用之意,只是将这些人和事,串在了一起,给所有人寻一条出路。 顾璟旭说着,又长叹了一口气,“刚到北国之时,就想着回南国的方法,如今,却不知该如何回去了。” 怀中的孩子,呼吸更加的平缓了,外面的风逐渐大了一些,稍微有些飘雪,顾璟旭将怀里的孩子交给了风瑜烬,“将这个孩子,送回南国皇宫吧。” 风瑜烬皱眉,“殿下,想要留下这个孩子?” “嗯。” 顾璟旭淡淡的应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话。 风瑜烬低眉,“明白了。” 说着话的时候,上前接过了顾璟旭怀里的孩子。 随后,顾璟旭走到了一旁,拿了一把白色的伞,就准被离开。 走出房门之前,顾璟旭又道,“若是君澜书信过来,告知一下。” 风瑜烬低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街道之上,飘了一些雪,南思隐和祁容音去处理苏景宸,而苏晏之则在街道之上寻着医馆,找顾璟旭,可是走了一路,却没有发现顾璟旭的身影。 不免急了一些。 “苏晏之。” 忽然,一声温暖的呼唤从他的身后响起,他停住了脚步,向后看去。 顾璟旭撑着白伞,单手背在身后,站在雪里…… 第357章 西域风光(4) 顾璟旭一身白色长衣,水蓝色的腰带系着腰身,挂着白玉,他手撑着伞,目光温和,看着苏晏之,“苏晏之,下雪了。” 他平静的说了一句,随后走到了苏晏之的面前,给他撑了伞,遮住了落下的雪,“客栈找到了吗,你在找我?”www..net “嗯。” 苏晏之的声音平淡,随后多问了一句,“你抱着的孩子呢。” 顾璟旭撑着伞,落下眼帘,“孩子被我送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苏晏之眼帘低了一些,“那个孩子……” 顾璟旭沉了眼眸,深邃的眼睛里,有着淡淡的白雪落下,“不用解释,也不必解释。” 苏晏之明白了,也并没有多问,看了一眼顾璟旭为他撑着的伞,“这伞,是璟旭从哪个酒楼上拿的?” 顾璟旭抬眼也看了一眼伞,伞上流苏在风中扬了一下,莎莎的响着,他撑着伞,和苏晏之并肩往前而行,“随意取的罢了,什么酒楼,倒是没有在意。” “是吗?” 苏晏之淡淡笑了一下,顾璟旭不愿意说,他便不问,哪怕这酒楼只和他刚刚所在之处,仅仅只隔了一条街道。 苏晏之顺着换了一个问题,“他们来接你了?” “嗯。” 顾璟旭没有否认,应着便答了。 苏晏之看了一眼顾璟旭淡泊的神情,“路这么近,也要接吗?” 顾璟旭目光安静的看着街道前,随后点了点头,“回家的路,是远的,他们来接我回家。” 南国很近,但是家却是远的。 “那你怎么还没走?在等什么?” 苏晏之以为,顾璟旭会迫不及待的回南国,毕竟,从来北国至今,已经一年有余了。 顾璟旭手握紧了伞,目光回了一些,看着苏晏之,“等机会。” “什么机会?” 苏晏之凝着眸,看着顾璟旭的目光。 顾璟旭声音很平静,“你带我看北国风雪人心,我想带你看看南国的繁花似锦,去吗?” 轻柔的一句询问,没有讽刺,听的出来是轻柔和煦,“还有,苏晏之,南国的名医有很多,你可以……” 苏晏之目光一紧,“若是这般机会,那朕不需要。” 顾璟旭皱了一下眉,脚步随后慢了一些,“你会需要的。” 苏晏之脚步停下了,“顾璟旭,你在猜测我的心吗,可惜了,人心猜测,从来不是你擅长的。” 苏晏之停下脚步的时候,顾璟旭也顿住了脚步,握着伞的手被冻的有些红了,手指尖的温度在慢慢的冷却,他的目光里隐着的,是一丝淡漠,“算计人心的,一直是你,苏晏之。” 伞外还落着飘雪,但是顾璟旭却随手折了伞,接了一片雪花,“我从未想过算计人心,只是在顺应人心。” 人心从来没有算计一说,选择都是自己做的,他没有任何逼迫。 “从未算计过吗,那璟旭一直在隐藏自己,是为了什么?” 苏晏之直到今日,才终于看懂了顾璟旭,原来,从来就不是他算计了顾璟旭,而是他们,在互相算计。 这般也好,免得他以为顾璟旭是个单纯的傻子,即使他送顾璟旭上了帝王位,也做不长久。 顾璟旭目光沉了,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伞,知道是这一把伞,暴露了他刚刚一直在看着苏晏之的一切。 顾璟旭也不慌张,他的衣裳和发丝上落着雪,目光平静,“若是我被你全部看穿,那他们,是不是连一点生的机会都没有了。” “苏晏之,你的路血太多,而我,想让这一条路,有更多的选择。” 第358章 西域风光(5) 苏晏之的肩头也落了雪花,银白色的雪花没有融化,在他们的肩头,落着白,苏晏之的目光更深了,就像是深渊之中的黑暗,“更多的选择,是四国太平的协议吗?” 讽刺一笑,苏晏之的眸光冷漠,声音里也透着冷,“协议,说解便解了,只有自己不会骗自己。” “只有自己登上帝王位,才能决定一切。” 这一点,苏晏之比顾璟旭清楚太多。 “有很多的人,他们就该为帝王位铺路。” 不是他们应该死,而是他们若不死,就会成为路上的绊脚石。 顾璟旭的目光落着,声音低沉了一些,“我知道!” “可这条路该让他们自己选,而不是被所谓的帝王明君逼着自我牺牲!” “我们都被困在了宫墙之中,忘了国之根本,原本就不是帝王家。” “山高水远,才是原本的风华。” 顾璟旭的声音悠沉,或许从来没有和苏晏之说起过这些,所以差一点便失了态,“帝王,将军,应是黑暗里的明灯,而不是让百姓陷入战争泥潭的指导者。” 真有道理。 一直没有抬头的苏晏之,这时候才微微抬了目光,看向了天空,盈盈飘雪,倒是好看,“可只有战,才能平天下。” “一直未问你,璟旭,想做这四国君王吗?” 顾璟旭落下眼帘,“不想,但你不是已经安排了我所有的路吗?” 苏晏之微微一笑,“是啊,都安排好了。” “一直以为,你看不懂,却是我,固步自封了。” 顾璟旭站在雪中,白衣随着风飘动着,衬着绝美风姿,黑发缭绕眼前,“我们还有另外的路,我铺好了,可愿意走?” 顾璟旭的身影更冷了,他的衣裳卷着发丝上的白雪,发上的雪花落着盈盈的白,“半年,苏晏之。” “给我半年的时间,我让你看四国太平之期。” 苏晏之轻轻冷了目光,“没有半年了。” 顾璟旭表情认真,也知道苏晏之的身体如何,他的声音很平静,“和我回南国,我延续你的命。” “不想,也不需要。” 苏晏子想也不想便拒绝了,想要往前走。 顾璟旭瞬间冰冷了面容,他的身影在顷刻之间快了许多,阻挡住了苏晏之的去路,金色的瞳孔里隐藏着的是身为傀儡之后的爆发的内力与战力,“苏晏之,我没有给你第二个选择。” “就像当初,你没有给我第二个选择一样。” 对于如今的顾璟旭来说,阻挡苏晏之,不过是轻而易举。 西域。 苏松珏和狐穿着白纱的纺织衣,遮挡了大部分的面容,路过沙地,看着沙地之上坐着的人,大多数都是病弱之人。 苏松珏的目光看着沙地之上坐着的孩子,眯起了眼眸,“走了这一路,这里的人都好奇怪。” “哪里奇怪?” 狐将遮挡面容的纱又敛紧了一些。 “他们为何瘦骨嶙峋,但是腹部却又很大,就像是在身体里养了蛊。” 苏松珏眯起了眼眸,早就听闻西域有在用活人练蛊,看来说的不假。 “那不是蛊,他们吃了土。” 慢慢走着的狐落着眼帘,弯眉拧着沉重,低声沙哑。 “什么土?” 苏松珏皱眉,从未听说土还能吃的。 “白土。” 狐的声音更低了,“又称观音土。” “观音土,那不是……” 苏松珏一惊,有些诧异。 而狐好像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平淡的说着,“不吃,他们只能饿死。” “若吃了,至少到死是不饿的。” 第359章 西域的苦 “西域居然这么苦吗?” 苏松珏的目光扫了一眼一望无际的旱地沙漠,一声喟叹,“为何不向他国求援。” 狐跟着低下了目光,弯下腰身,用手握起了一点流沙,“他国,就是开心时施舍一点,不开心时,又何必管你死活。” 所谓助人,不过是富足的人在空闲之时的心血来潮,又有几个人,能将帮助别人当做一件正经之事来做。 不是自己的事情,永远没有那么多人为你着想。 若是活不下去,也是人各有命罢了。www..net “咕咕……” 忽然,一声鸽叫在沙漠空地上方扬起,四周零零散散的人用绝望的眼神抬起了头,看向了天空,都抿着唇,但是已经没有办法再去打下飞鸟了。 苏松珏目光一紧,“信鸽,还真是不对劲。” 话音还没有落,手上银针已经飞了出去,精准的打落了那信鸽,然后飞身将那鸟捏在自己手上,这是发现这鸽子腿上果真有一个纸条。 他将那纸条解开,发现纸条之上有一行字,“命之将尽,无力挽之,将另择主君。” 瞬间,苏松珏的目光沉了一下,看着上面的字条,声音沙哑低沉,“我们进沙漠多久了。” 狐也看了一眼那纸条,眼神平静,静默而道,“约莫两三月有余。” “两三个月了。” 苏松珏这时又眯起了眼眸,看向说话的狐,他向着沾着的人走了一步,有些怀疑,“你该不会在带着我浪费时间和精力吧。” 毕竟拖的越久,救苏晏之的希望越渺茫。 狐站在风沙里,侧身看着不远处的山坡,“若没有我,再给你一年,你也找不到西域皇室。” “那座山坡的后面,再走约莫半月,自然就到了。” 苏松珏皱眉,狐这么说也有道理,虽说他们走的都是看起来一样的路,但是这信鸽传信至少证明,这一条路定是对的。 但是他的确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他不能再多耽搁了,手慢慢捏紧,“半个月之后才到皇城,等真的找到生蛊,再送回去,苏晏之早死了。” 狐的眼眸看了一眼前方,“苏晏之若是想活,自有保命的法子,若是不想活,就算逼他吃了蛊,也无用。” 苏松珏眉头拧着,“走了,得加快脚步,至少得在苏晏之死前赶回去。” 这时,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女孩儿走了过来,他轻轻的拉了一下苏松珏昂贵的绸缎,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声音里透着疲惫,“能不能给我们那只鸽子,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肉了。” 苏松珏看了一眼四周的人,将手上的鸽子肉握紧,蹲下了身,抚摸了一下那孩子的头,“若是哥哥有其他吃的,一定给你。但是哥哥没有……” 在这荒地之中,若是将手里的食物给出去,那下一个死的一定是他自己。 狐的目光落着,看着苏松珏手里捏着那一块肉,往前走,不知道是何情绪,目光扫了一眼四周,随后跟了上去。 走了很远,苏松珏这才开口,平静的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觉得,我该将这个鸽子给她。” 狐落着眼帘,手背在身后,笑了一下,“就算你将吃的给她,她也活不了多久。” 这个是事实,所以他并不在意。 “若是顾璟旭,他会怎么做?” 苏松珏忽然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他身边站着的人,轻声问了一句话。 “若是殿下……” 狐皱了一下眉,目光看着不远处的沙地,“不知,或许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吧,又或者也会放弃。” 他不是殿下,怎么会知道殿下所想,不过殿下那般的人,心善,看得人间疾苦,一定会驻足吧。 边境。 苏景宸醒来的时候,手上被一条锁链锁着,完全动弹不得,他一惊,“阿隐,你干什么?放开我!” 第360章 锁住的人 南思隐蹲下了身,帮苏景宸擦了一下脖颈上他敲击的伤,因为力气大了一些,所以看起来有些紫。 苏景宸皱眉,避让开,目光有些疑惑的看着南思隐,“阿隐,你想做什么?” 南思隐动作轻和的将手上的药酒放下,然后轻声的问道,“这座城里,南国的人有多少。” “你在说什么?” 苏景宸目光一沉,避开了南思隐的目光,“我不知道,你放开我。” 祁容音见苏景宸避开目光的模样,笑了,“真是实心的人,可不像你啊,南思隐。” 南思隐抬起了眼眸,随后坐到了一边,“能解我蛊虫的人,整个北国,没有多少。而南国,好像只有风瑜烬可以。他必然在这了。” “他不在。” 苏景宸拉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锁链,想要提起内力冲破阻碍,但是却发现自己体内的内力被封了七成。 南思隐落眉,平平淡淡的看着苏景宸,倒了一杯水,放在了苏景宸的面前,“景宸,你可真不会说谎。” 祁容音靠在桌边,有些慵懒,“就是风瑜烬了。” 这审人,八百个心眼的人和没有心眼的人一对话,有时候就只要一句,便知道了。 南思隐手落在桌面上,指尖轻轻的敲着桌面,发丝半遮幽暗的眼眸,“若是顾璟旭一早就知道这一切的话,那苏晏之的计划大部分就乱了。” 祁容音叹了口气,“不仅乱了,若是顾璟旭心思这么深,那苏晏之赢的可能,便不大了。” 苏景宸被锁在地上,深皱着眉,并不明白两个人的对话,“什么计划,你们在说什么?” 而祁容音没有看苏景宸,只是自顾自的说着,“是不是,顾璟旭想找另外的路……” “根本就没有这一条路。”南思隐打断了祁容音的话,“苏晏之的安排是最简单的。” 苏晏之表面在强攻南国,但是选的都是易守难攻之地,南国除了楚慕痕还有风瑜烬和楚慕言。 只要风瑜烬下死手,傅时霆和他的兵必死无疑。 这时,只要楚慕痕带着兵攻一直北进,攻入北国皇城,便可踏平北国天下。 只要北国被踏平,那其他两国便是囊中之物。 祁容音皱眉,“那如果北国的兵打开城门,直接让南国的兵进皇城呢。” 直接将天下倾尽,不是更简单,死的人更少。 南思隐笑了一下,“你和苏景宸一样单纯,听说,你喜欢思琪?” 祁容音:“……” 从南思隐的这句话,他听出了讽刺的感觉。 “侵他国领土者,虽远必诛。听说过吗?” 南思隐落着眉,声音幽暗,“若没有苏晏之的安排,顾璟旭强取北国之地,便是侵他国领地,便是这历史长河之上的千古罪人。” “哪怕此后,顾璟旭也能一统四国,哪怕他为后世留下万世太平。他只要先动手夺他国之地,后世万年,依然有人觉得,他是罪人。” 而苏晏之怕是也不怕这万世骂名,想的也是这身后名与他无关,才将所有的罪责扛在自己身上吧。 很多的事情,他看的懂,但是没办法阻止。 顾璟旭估计也看懂了,想要阻止,但是他又能如何阻止。www..net “若是想平天下,就必须以战止战。苏晏之比任何人都懂。” 苏晏之在用最简单的方式,铺一条留血的路,让顾璟旭万世流芳……成为这四国永远的“旭日朝阳”。 第361章 他独自承受的孤寂 苏晏之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晕倒的,只记得他和顾璟旭走在街道之上,然后顾璟旭向他动了手…… “他真的没有救吗?” 清醒的时候,好像听见了顾璟旭的声音,房间里有炭火燃烧的声音,有些温暖,没那么寒冷。 “公子不如另寻良医。” 那是一声叹息,是无能为力之时的长唉。 苏晏之躺在床榻上,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侧目的时候,顾璟旭正背对着他,对一个医者行礼,送那个老医者出去。 抬了一下手腕,发现手腕上的阳谷穴被扎了针,看施针的手法和力度,不像是北国的行针之术。 顾璟旭听见了声音,侧了一下眼眸,“醒了?” 苏晏之没有说话,想要动手将手腕上的针拔了,但是抬了一下另外的手腕,才发现自己手腕上被上了锁。 顿时,目光一沉,看向了顾璟旭,“什么意思?” 被盯着的顾璟旭眼神里透着温和,他悠然走到了桌边,自顾自的坐下,面对着苏晏之,发丝温柔散在身侧,轻微笑了一下,“没什么意思,只是我们都太累了。” “让彼此都安静一会儿。显然,锁着你最简单。” 苏晏之真的太“闹腾”了,只要能和外面联系,必然会改变计划,和这样一个“聪明”的人对弈,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控制住他。 苏晏之眯起了眼眸,“璟旭的办法,还真是简单。” 顾璟旭冷漠一笑,“那多亏了你啊,苏晏之。这是你教我的。” 他整理了一下衣袖,坐下之后,单手撑在桌上,细长好看的眉目挑了一下,白衣落在桌边,凝着苏晏之,红唇微微动了一下,随后轻声而道,“这是第三次。” 苏晏之靠在床边,看着顾璟旭,“三次什么?” 顾璟旭长舒一口气,眉眼抬起之时,凌厉之气被遮盖了温柔,“劝你活着。” 苏晏之嘲讽的冷叹一声,收回目光,看着床头放着的那一盏明灯,“活着……好啊,活着,谁不想活啊!” 他若能好好活着,谁不想安稳的度过一生,他苏晏之这一辈子,可是一日安稳都没有度过。 “可拿什么救我呢,顾璟旭。” 眉目落下幽冷,苏晏之的眼神隐着如黑暗一样的孤寂,询问一句,“你拿什么救我?四个月,我想活,你能救吗?” 顾璟旭安静的看着苏晏之,凛冽的眼神,平静低沉的面容,抿着唇,没有说话。 苏晏之看着顾璟旭安静了下来,笑了一声,“你都没办法救我,劝什么活?顾璟旭,别太愚蠢了。” “你现在的做法,你知道像什么吗?” 苏晏之抬了一下手,眼神晦暗,“你就像是劝那些服了剧毒的人,在他们临死之前,和他们说,你还有活的机会。” “可所有人都知道,那剧毒根本就没有解药。” “不觉得蠢吗?明明一点活着的机会都没有。” 他将手腕上的锁链举到自己眼前,看着那劣质的锁扣,根本不明白顾璟旭这么做的目的,“为何一次又一次的劝我活着呢。” “还是说,璟旭想让我有活的希望,最后再亲手磨灭。” 说着说着,苏晏之的目光更暗了,好像忽然想明白了,声音也变得沙哑散漫,“怎么,璟旭是觉得我苏晏之这一生不够悲惨,想让我继续有活下去的信念,然后再孤独的面对死亡吗?” “你可真是残忍。” 顾璟旭眸色一暗,握紧了手,情绪激动了一些,“我没有!我只是……” 第362章 他的算计 只是什么,话到嘴边,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内心就像是有一张巨大的网在拉扯着,阻止着他的一切。www..net 顾璟旭在激动之后侧了身,垂落在身侧的手握紧之后又松开了,他的眼眸在波动之后,逐渐散开了情感,恢复了平静,“算了,和你根本就没有必要解释。” 反正解释了,苏晏之也不会相信,那他又何必多加解释。 一时,两人皆无言。 “林君澜回了摄政王府,是你安排的吗?” 苏晏之靠在床边,回眸看了一眼顾璟旭,轻声问了一句,“他回去有必要吗?” 这一切的布局,苏晏之其实已经想明白了不少,只是林君澜回摄政王府,却显得多此一举。 傅时霆离开将军府,走的是必死的路,当初林君澜接近傅时霆,接近北国皇族,是为了搅动北国的局势。 如今依照他的安排,北国皇族必定乱了,那林君澜完全没有继续留下去的必要。 “没有,君澜想要做什么我并不知。” 顾璟旭的眉眼看向了窗的方向,窗外的光隐着雪,感觉很好看,他不时定格了目光,“看的出来,傅时霆对他很好。” 因为很好,所以后来顾璟旭也没有强迫林君澜杀了傅时霆。 也没有对林君澜再有其他过多的要求。 “可林君澜还是给傅时霆下了毒,没有丝毫犹豫。” 苏晏之冷漠一笑,还有什么用,不还是抵不过顾璟旭的一句话,林君澜对傅时霆做了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顾璟旭的目光始终看着窗外,声音轻柔的就像是水的波纹,一点点的在房间里荡漾开,“那毒,不是你们逼的吗?” 声音低了,顾璟旭也回了目光,眼神里的有隐忍,“我从不会将事情做绝,但是你逼我,苏晏之。” “还记得,你对我做了什么吗?” 说话的时候,顾璟旭抬起了手,解了他自己的衣裳,拉开了他脖颈的白衣,平整的衣裳被拉开,顿时凌乱了一些。 那隐藏在脖颈之下的是已经陷入了肌肤内的刻痕,痕迹很深,浸染骨髓,“有些伤,就算好了,也会留疤的。” 身上的伤口,怎么样都已经好不了了,刻骨的伤痕,每一次脱衣之时,他都能看见,印在眼里,也刻在心里。 “那你更应该杀了我,不是吗?” 苏晏之的目光也落在了顾璟旭的身上,顾璟旭肩膀上的那个字,虽说此后他也心疼过,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后悔刻过。 这个字,代表着顾璟旭至少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从来没有其他人拥有过。 苏晏之靠在床边,看着顾璟旭在整理自己的衣裳,“这么长时间了,就没想过再杀了我吗?” 他可不相信顾璟旭从来没有对他动过杀念。 顾璟旭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掩藏在衣裳下的伤,全部被遮盖住了,他站在苏晏之的面前,声音平淡,“起初,本就是想杀你的。但是后来,因为一些事情被耽误了。” 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只是因为很多事情的发生,他改变了最初的想法。 苏晏之暗了目光,“所以,你并不是杀不了,而是不想杀了?” 顾璟旭走到了窗边,顺手打开了窗户,“是啊,不想杀了。原因不是和你说了吗?” 苏晏之落下眉,“你还真是博爱众生。” 顾璟旭也低了眼眸,“其实,还有原因。” 苏晏之眉眼一抬,“什么?” 顾璟旭却是依然平静,“你知道南国,其实并没有表面的风平浪静。” “隐藏在光下的恶鬼,才是最可怕的。” 顾璟旭的目光看着窗外的落雪,“我需要用你,铲除掉一些南国的杂碎。” “最初的时候,和璟溪换了身份,一部分原因是心疼,而另一部分原因……” 顾璟旭声音停顿了一下。 苏晏之却是笑了,他明白,所以接过了顾璟旭的话,“你想离开南国,而后让朝局里那些想反叛的人浮出水面?” 顾璟旭的发丝被风吹了起来,温和之中透着一股冷然,“嗯,是。” 轻声应了一声,随着风飘进了苏晏之的耳朵里。 “还真是好计策啊。” 苏晏之还真的没想到顾璟旭的心思这么深,从第一步,就已经有了深谋之策。 看似愚蠢的行为,却是将南国的霍乱连根拔起。 苏晏之眯起了眼眸,“难道你就不怕顾璟溪留在南国,被那些人害了吗?” 顾璟旭却是温和而说道:“只要有楚慕痕在,就不会。只是后来,算错了楚慕痕来了边境。” 苏晏之沉默,听着顾璟旭的说话,并没有多说其他的。 而顾璟旭只是轻缓的继续说着,“不想杀你,是在毒王谷之后,此前,都是想杀你的。” “甚至也有过站上南北帝王位的念想。” 这些顾璟旭都想过。 “只是后来,都变了。也想明白了,其实,你有很多次机会,也可以攻占南国。” 顾璟旭回过了身来,靠在窗边,窗外的风又将他身后的发丝吹到身前,白衣更是在窗边撩动,衬托他温和的身影,“你算的每一步,都深入人心。” “可是,我算的每一步,都在理解人心。” “我承认这样很蠢,但是人活着,不需要太聪明。” 顾璟旭缓缓的将窗户又关上了,窗外的风雪顿时隔绝,“我知道南国朝廷之中的逆反者,本来回南国边境,也是给他们一次机会。” “但是他们关上了门。所以,他们也没有必要活着了。” 苏晏之这才想起来,半年前顾璟旭差点死在南国边境,“我以为,你没看出来。” 顾璟旭冷笑了一声,似乎也在嘲笑自己,“我在你眼里,看起来是不是很蠢,看不透人心,也不明白他们的野心。” “其实,透过你的算计,都看明白了,只是我想着,高位之上,总要为位低者,留一条生路。” “毕竟,人就这么一辈子,下辈子还不知道在哪,不是吗。” 第363章 他走的路 顾璟旭的话让苏晏之陷入了沉默,不是无力反驳,而是不想再反驳,顾璟旭的思绪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苏晏之甚至不能理解顾璟旭这么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有什么意义。 盛世太平,哪一代不是用血染红的江山。 拉扯了一下手腕上的锁链,说实在的,这锁链真的很粗糙,挂在他的手腕上,还真的有些疼,他有些烦,“你打算一直锁着我吗?” “没有,只是为了防止你乱传信罢了。”www..net 说着话的时候,顾璟旭走到了床边,将锁在床边的锁链准备松开。还没有完全靠近,忽然就响起了敲门声。 “公子,你要的东西送到了。” 门外,店小二的声音很高,也很清晰。 顾璟旭看了一眼苏晏之,随后走到了门边,开门之后拿过了那店小二送来的东西,“嗯,多谢。” 苏晏之的目光也看了过去,发现顾璟旭关门的时候手上拿着两串糖葫芦,他顿时皱了一下眉,有些不解。 顾璟旭拿着手上的糖葫芦,走到了苏晏之的身边,“你放在口袋中的糖葫芦,打晕你的时候落在了地上。” 苏晏之:“……” 沉默的人刹那之间又抬了眼眸,看着顾璟旭,动了一下唇,但是什么都没有说。 顾璟旭将糖葫芦递了过去,安然的说了一句,“这个,给你。” “不要。” 苏晏之很孤傲的板着一张脸,然后有些嫌弃的扫了一下顾璟旭递过来的糖葫芦,“不要这个,要原来那个一模一样的。” 顾璟旭面色一僵,还真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苏晏之,你有时候真的挺幼稚的。” “你说谁幼稚?” 苏晏之冷哼了一声,垂眸看了一眼顾璟旭手上的糖葫芦,慢慢的伸出手拿了一串,然后举在了自己眼前,看了两眼之后,咬了一口。 很甜的东西,苏晏之咬了一口就皱了眉头,他并不喜欢这个味道。 太甜了,甜到让人觉得有些难受。 顾璟旭落眉,看着自己手上的糖葫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而开口,“苏晏之,那个孩子很健康,能好好的长大。” 苏晏之的目光瞬间一沉,看向了顾璟旭,随后静默的笑了一下,“嗯,知道。” 他就知道,顾璟旭不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手,哪怕那个孩子是用一种“特别”的方式存在。 “就当听我一句劝,别用极端的方式换来四国和平。” 顾璟旭依然想要劝苏晏之最后一句,傅时霆已经在出征的路上,恐怕也只有苏晏之能阻止了。 苏晏之低眉,将手上的糖葫芦转了一圈,“本来不想说,但是既然璟旭这么想拯救我脱离苦海,那我也不妨告诉你。” 苏晏之淡淡开口,“来不及了。” 顾璟旭目光一冷,“什么来不及了?” 苏晏之将手里的糖葫芦举起来,放在眼前看着,红色晶莹的糖,看起来真的很甜,他缓而轻的继续说着,“顾璟旭,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并不需要你的怜悯。” “你想劝我放下屠刀,可我本就是手染鲜血的人,我不想放下屠刀,也不需要放下。” 顾璟旭的话苏晏之听明白了,但明白了又如何,他不需要顾璟旭来拉他一把。 残破的笑容隐在苏晏之的面容上,他看着顾璟旭震惊的目光,放松的又靠在了床榻上,“璟旭这么聪明,不如猜猜,我的第二步棋是什么?” 第364章 南思隐的铺路(1) 南思隐将苏景宸锁在床边,沉默着看了一会儿之后,喝了一杯茶水,站了起来,“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你守着他。” 收敛了一下衣裳,南思隐就要往外走。 坐在地上的苏景宸立刻拉了一下锁链,想要站起来,但是锁链禁锢了他的动作,“阿隐,别走,殿下说苏晏之的路是错的。” 就算他再傻,他也能看的出来南思隐其实是想要帮苏晏之的。 被呼唤了名字,南思隐站停了脚步,回了目光看向了被他禁锢着的人,微微笑了一下,“苏景宸,我们本来就是不一样的人。” “也永远不可能走一样的路。” 南思隐落下眼帘,“黑夜需要无数颗孤寂的星辰照亮,而白日,只需要旭日东升便可。” “你们,永远都不知道夜晚的星辰有多么的努力去散发光芒……” 没有再回眸看向苏景宸,独自走了出去。 “阿隐!” 苏景宸挣扎着站起身,拽了一下手上的锁链,可是锁链太紧,根本让他无力挣扎,只能看着南思隐离开,“阿隐,你回来!” 祁容音瞥了一眼苏景宸,然后又看了一眼南思隐,跟了出去,在客栈拐角的地方拉住了他,“南思隐,你干什么去?” “继续走苏晏之的路。” 南思隐看了一眼祁容音,将话说了一半,声音却是低沉的,“苏晏之的计划不够完美,我帮他完善他的缺口。” 有一部分的计划,苏晏之一个人完成不了,现在已经过了他和苏晏之约定的时间,苏晏之没有回来,那说明已经被顾璟旭控制了。 他需要走完接下来的路。 “你怎么帮他完善缺口?” 祁容音皱眉,有些不明白。 南思隐看了一眼祁容音,“我能信你吗?” “你该不会怀疑我?” 祁容音眯起了眼眸,看着南思隐怀疑的目光有些难以置信,“我和苏晏之一伙的。” “可你和我不是。” 南思隐低下头,看了一眼拉着他的祁容音,手抬了一下,挣脱开了祁容音的拉扯,“你不是一个可信的人。” “……”祁容音无语,“你可真直接。” 南思隐并没有多说,目光看了一眼他刚刚离开的屋子,有些不舍,“帮我带一句话给景宸。” “今日一别,若来日战场相见,别留情面。” “我将率领七万将士踏入南国边境,迎未来之君入西域。” 声音平淡而轻柔,南思隐说完所有的话,随后回身,静默孤身往客栈外走。 祁容音站在扶手旁,看着南思隐离开的身影,“你们要的盛世太平,一定要用血去铺吗?” “南思隐,你帮苏晏之走他剩下的路,会害死你自己的!” 南思隐没有回答祁容音的话,也没有停留下脚步,坚定而沉着的走出了客栈。 看着南思隐的身影消失,祁容音无奈的落眉,叹了口气,“都是疯子,蠢一点不好吗?走什么血路。” “天下安定,百姓安宁,与我们又有何干系啊。生活都是别人的,只有命才是自己的。” 若说东营只是帮忙,那西域就是倾尽整个国家,来帮助苏晏之,愚蠢至极。 第365章 南思隐的铺路(2) 另一边,客栈内,顾璟旭原先以为苏晏之的第二步棋是玩笑,毕竟他们相伴而行走了一路。 可是越想越觉得苏晏之不对劲,因为苏晏之真的太过于淡定和平静,平静到连眼神里被骗的波澜都没有。 用膳的时候,苏晏之安静的坐在床前吃着东西,他手上的锁链依然紧着,但是他却丝毫不受影响。 “你的第二条路,是什么?” 顾璟旭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 想了很久,始终都没有想明白,这苏晏之到底想要做什么。 傅时霆的路是一早就定好的,而林君澜那边也没有说摄政王府有何变故,边境的兵还没有退,东营的主君还没有招兵,一切都被阻止了。 为何苏晏之还能气定神闲的坐在这,仿佛在拖着他的时间,好像是发疯之前的安定,让他隐隐的有些不安。 苏晏之吃饱了一些,他看着顾璟旭丝毫没有动的饭,抬了眼眸,“饭菜不合胃口?不应该啊,这里靠近边境之地,应该有些南国的口味才对。” “苏晏之,别和我绕弯子。”顾璟旭眼眸幽沉,“你想靠南思隐还是祁容音,别想靠他们两个人,他们连自身都难保。” 顾璟旭早就看出来祁容音和苏晏之有了交易,所以提前一步让边境的楚慕言控制了东营的一举一动,拦截祁容音的所有消息。 苏晏之落眉,他忽而伸出了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茶冒着热气,有一些淡淡的茶叶的香味,“不是要回南国吗,不着急了吗?” 顾璟旭沉默,冷静的凝着苏晏之,想要从苏晏之的身上观测到他的情绪,但是什么都没有。 苏晏之就像是那被冬日冻住的海,表面平静的连波澜都没有,但是海面之下早已经暗流涌动。 不经意间,顾璟旭握住了手,指尖摩挲着自己的手掌心,他有些紧张了,甚至还微微出了一些汗。 因为猜不到苏晏之想要做什么疯狂的事情,更怕自己猜错了,会让更多的人去死。 苏晏之落眉,手里的茶杯还冒着热气,驱散了寒冷,他微微笑着,看着茶杯之中印出他们两个人的身影,“璟旭做什么事,都不会做绝。” “这一点,倒是和我相反。” 苏晏之侧了眼目,看着顾璟旭,“我喜欢将所有事情做绝,每一条路,都封死。” “璟旭是不是忘了,我是什么样的人?” 苏晏之笑着笑着,那笑容便暗了,就像是黑暗里隐藏着的鬼,笑容都带着寂灭的阴冷,“顾璟旭,快回南国吧,不然,你可能就回不去了。” 顾璟旭眉色冷了,他一把将苏晏之按在了床边,揪着他的衣裳,“什么意思,苏晏之。” “顾璟旭,这第二条路,死的人可比第一条路多的多。” 苏晏之的笑容跟着冷了,“这第二条路,是你逼我安排的。” “乖乖走第一条路,不好吗?” 苏晏之仰着头,发丝散在身侧,他被顾璟旭掐着,但是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情绪,“第一条是血路,而第二条路,你将看到那些鲜血倒在你的面前。” “我问你第二条路,到底是什么。” 顾璟旭的手再次捏紧,“别逼我,苏晏之。” 而被掐着的人微微的笑着,“你回国,自然就会知道这第二条路是什么。” www..net 第366章 他们亡歌中的希望(1) 南思隐轻功很好,没有人阻挡,很快就在北国与南国的边境之地找到了傅时霆的军队。 身穿银白盔甲的人,站在军阵的前端,异常的明显,俊雅的面容,孤傲的身影,带着军队在坚定前行。 南思隐背着手,一个人挡在了傅时霆军前,“傅小将军,你的陛下有话让我带给你。” 傅时霆目光一紧,随即勒马,抬起了手,对旁边的副将开口,“你继续带军前行,本将军随即就来。” “是,小将军。” 那副将也不多言,随即就接过了傅时霆领军的将牌,领着军队继续前进。 而傅时霆则是下了马,走到了南思隐的身边,“晏之,他给我带了什么话?” “顾璟旭猜到了你们的计策,改你的行军计划,迅速攻进南国边境。” 这是南思隐目前能想出来能继续攻入南国边境的方法。 换句话,就是突围。 只不过这突围,不是南国的突围,而是北国的突围。 傅时霆听明白了,声音里是面对前路漫漫的平静,“瞬间攻入南国,再逼楚慕痕和顾璟旭占领北国和西域吗?” 南思隐沉默着停了一会儿,才缓缓的开口,“楚慕痕若守七城边境,易守难攻,你根本攻不进南国,伤不了他们的命脉。” 顾璟旭明显想在守,不在攻。 怕是也没有想要站上四国帝王,统一天下的气魄。 顾璟旭需要有人推着他往前走。 “傅时霆,你得在楚慕痕到边境之前,攻入南国的国门。” 南思隐的话很绝对,“这么做,就变成了你直面南国的兵,南国……十有八九,守不住你。” 楚慕言守不住,只能退,若是不退,只能死。 这条路上,铺上楚慕言的血,风瑜烬和楚慕痕必然会杀了傅时霆。 这路,就走死了。 本来,苏晏之走的这第一条路,那七城易守难攻,南国的损伤怕是没有那么多。 如今,傅时霆直面驻守边境的人,那南国必然死伤无数,不过依然能走上帝王道。 为了骗得天下的人,为了让顾璟旭顺利成为百姓心中的“英雄”,为了让他们的兵攻入北国,这条满是鲜血的路,他们必须要走完。 傅时霆的目光落下来的时候,看到了树丛边还没有完全化掉的雪,“为国捐躯,可以。” 他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但是,我想知道,需要死多少人,才能让我们活在太平盛世?” 傅时霆根本看不到顾璟旭走上帝王位的决心,一个人没有站上王位的心,面前死再多的人,也无用。 对于傅时霆的话,南思隐选择了沉默,因为他并不能保证,当血流入山河,山河就能盛世太平。 “连你也不知道吗?” 傅时霆垂下了眼帘,对于生死,他其实并无执念,只是他想,那么多人和他一起死,该有多痛苦,那些人甚至都不知道这一次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谁而失去了命。 “若是你怀疑,可以放弃。” 南思隐也直接,明白这么做只会让更多的人送命,因为所有的路都不是安排好的,而这所有的路都被蒙上了雾。 傅时霆笑了一下,他伸出了手,抚摸树上苍老的痕迹,声音平淡,“可这是我们的路,得一直走下去。” 他的路,他会走到尽头。 南思隐沉默之中点头,随后侧了身,目光放在他的眼前走过的军队,一个一个鲜活的人,从他的眼前走过,都过于年轻的生命,将在这一路的尽头被湮灭。 “这些人,都将成为万世太平的先驱者。” “后代万世,都将缅怀他们。” 南思隐知道,征战之中,最苦的便是为兵者,他们没有选择,甚至有很多的人都不知道自己的战斗有没有意义。 他们的信仰,便是国之富强,相信只要他们拿起了兵器,便能为国家带来盛世太平。 傅时霆用手敲了一下面前的树,抬头看着那枯木,笑容里印着那枯木的零落,“看来,我应是看不到枯木逢春了。” “直攻南国边境,战败之局也不过一月。” 根本就不需要拖到四个月,就能将鲜血洒遍整个边境雪地。 南思隐目光落着,眉轻轻的拧了一下,“是啊,不过一月,待到山花满开,就结束了,似是缅怀……” 傅时霆靠着树,他的目光又抬了一下,看着那一眼看不到头的军队,“我们,并不需要缅怀。让我们走上战场的,是万世太平的信念,和身后的家园。” 南思隐低眉,笑了一下,“谁又不是呢,我们都是背负荆棘的人,只希望后世之辈,永存太平。” 他们没有办法好好的活着,也没有办法看到万世太平,只能希望他们死后,为这个世界留下一些东西。 傅时霆抬眼看过去,其实再过一个山头,便已经到了南国边境,“我不想杀楚慕言,告诉我,要逼他走到哪里?” 南思隐折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一条简单的线,“这里往后约莫三座城池,有一座山城,名为忘归。” “忘归山头,望将军自断生路,湮灭于山顶之上。” 傅时霆平淡如水的眼眸看着地上画上的线,长叹了一口气,“明白了,告诉晏之,最多二十日。我让他看到顾璟旭坚定走上帝王路的决心。” 南思隐手里握着枝条,落下眼帘,“将军,你的兵,一定在死后魂归故里。” 傅时霆跟着笑了,“四国太平,哪里都是故里……” 第367章 他们亡歌里中的希望(2) 沙漠之中,苏松珏还没有走到西域皇城,便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从收到那封信到如今,已经有约莫四五日,可从那之后便再无其他可疑之事。 有时候越正常,才越不正常。 苏松珏站上风沙之巅的时候,终于看见了那藏在风沙之后的房屋,看起来贫瘠又干净,他站定了脚步,拉住了身边的狐,“顾璟旭有和你书信吗?” “不曾。” 被拉住的人静默的低眉,漂亮的眉眼落下的时候被风沙吹拂而过。 狐回答了一句之后,回身看着苏松珏,“你在怀疑什么?” “我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 狐也不知道苏松珏猜到了多少,不过很多的事情,他们同在这沙漠闭塞之中,倒是真的不比对方多知道多少。 苏松珏眯起了眼眸,“毒王谷,你真的没见过顾璟旭吗?他就没和你说了什么?” 虽说这一路他们两个都没有联系外面的人,但是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狐的眼睛里映照出了不远处的沙漠,他的声音很低,“苏松珏,你觉得苏晏之如果死了,是对其他人好吗?” 站在风沙里的人皱了一下眉,苏松珏也跟着低下眼帘,“那你觉得顾璟旭死了,是对其他人好吗?” 没有回答其他的话,只是多问了这么一句。 狐明白了,没有再多说一句,目光看着前方,“走吧,我们到了。” “那边是什么。” 苏松珏却是未动身,目光看着远处缓缓而行的队伍,此前,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沙漠里有这么多的人。 约莫好像有几万人。 “那是,沙漠的骆驼和出行的人。” 狐轻声的回了一句,目光也一直看着那个方向。 但是他没有和苏松珏说,那些人是军。 他们行军并不慢,骆驼的身上扛着麻袋,是他们行军的干粮。 每个人也都背着行囊,与其他的行军不一样的是,别国都是粮草先行,而西域的兵,粮草都是扛在自己身上的。 “他们去哪。” 这些人看起来还没有他们的骆驼长得好。 每个人都是弱不禁风的模样。 狐叹声音缓和,迷着风沙一起,“他们,去有希望的地方。” 苏松珏更不明白了,“哪里是有希望的地方?” 这茫茫沙漠之中,根本就没有一处能给这几万人带来希望。 狐看了一眼他们来的方向,随后才又看向了那些兵,“我们来的方向。” 苏松珏好像明白了什么,目光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人,“这些人,出西域是为了帮谁?” 狐落下了眼帘,“帮谁……谁又知道呢。” 如今局势,倒是谁也看不明白,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网,谁都有可能临阵倒戈。 苏松珏将一切尽收眼底,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低下了眼帘,继续往前走。 狐跟在苏松珏的身后,也是不再多说什么。 他们都有选择,都好像没有选择…… 南国皇子,在北国做了一年的质子,终于回了南国的边境,可回南国不过一夜,傅时霆的军马于清晨朝阳升起之时,临于南国城下。 因为目标准确,所以完全没有给楚慕言任何反击的机会。 当然也没有给顾璟旭反应的机会。 顾璟旭在接到城前传来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布兵和做出应对了。 驿站之中,顾璟旭气的颤抖,“苏晏之,你是什么时候……” 询问的时候,忽然想起来,“是南思隐?” 苏晏之只是安静的低眉微笑,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却也好像承认了所有。 顾璟旭冷了眼眸,几乎不敢相信,“你疯了吗?这么攻,你可知会死多少人。” 苏晏之舒展了一下筋骨,躺在床榻上,悠然自得,手上的锁链一直延伸到了顾璟旭的手边。 他们两个被锁在了一起。 苏晏之不仅没有挣扎,反而觉得有趣,以前锁着顾璟旭,死活不愿意,如今倒是顾璟旭自己想要和他锁在一起了。 “苏晏之,我在问你话。” 顾璟旭站在苏晏之的面前,挡住了苏晏之身前的光。 苏晏之笑了笑,靠在床榻边,暗着眼眸,“死很多人,所以,劝你一句,你挡不住了,退吧。” “现在退,可以保一些人。” 苏晏之说着话,抬起了手,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锁,“可以少流一些血,可以走之前的路。” 顾璟旭咬紧了牙关,“退兵,不可能。” 苏晏之温柔一笑,“是吗?不可能吗?” 话音还没有落下,门外就响起了敲门的声音,接下来是风瑜烬的声音,“殿下,我安排了马车,带殿下离开。” “怎么了?进来说话。” 顾璟旭偏了头,与此同时,风瑜烬走了进来,顺着关上了门,“边境城内的人不知从哪里听得殿下带回了北国的人。” “今日一早,四下便有人说,那是殿下在北国养的情郎……” 传言太多,但是还没有得到证实,便兵临城下了。 “城内百姓都怀疑殿下与北国的人私通。” “而城外北国的兵已经到了城下,一时传言更多了,说是殿下带回的北国的兵。” 风瑜烬的话越说越难听,而顾璟旭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如今,倒是明白了苏晏之的这第二步,走的是什么路。 脸色低沉,顾璟旭看了一眼风瑜烬,“你先退下。” “嗯。” 风瑜烬临走之时,沉默的看了一眼苏晏之,随后低眉退下。 听见门被关上,顾璟旭握紧了手,一把抓住了那锁链,狠狠一拉,将苏晏之拉了过来,压在了床榻边,“你想利用人心,逼我同归于尽?苏晏之,你这般,根本赢不了。” 被压着的苏晏之,冷然的眯起了眼眸,笑容暗着,“赢,我可从来没想要赢。” 说着话,一把抓住了顾璟旭的肩,将人带着靠近了一些,声音幽暗,“是你带的我入的南国,我只不过利用了人心猜忌。” “璟旭不如猜一猜,那些驻守南国城墙之上的兵,是不是也听得了一些谣言,比如……” 说话的时候,苏晏之眉色黯然,声音细微,“他们刚接回来的殿下,此刻正在暖屋内与北国的奸细云雨缠绵。” 顾璟旭眉眼悠冷,手上捏着锁链,慢慢收紧。 而苏晏之的笑容则是更深了,依然的胜券在握,依然的病态沉着,“我是不是和璟旭说过,若是我亲自动手,一日之内,就可破开你守的城门。” “你南国的兵,在我看来,简直不堪一击。” 第368章 谁的帝王路 南国边境城墙之下,傅时霆一身白色的盔甲,身姿卓越,岿然不动的气质在万众人群之中脱颖而出,他甚至都不用多说什么,身上的威严之气就能压倒所有人。 楚慕言凝着城下的人,“傅时霆,南国边境寸土不让,本将不管你什么缘由,劝你早早退兵。” 城墙之下,傅时霆骑着马,立于万人之前,只是平静的笑了一下,随后手上军旗旗杆被他一手插在了地上,“七日,这座城,本将军要了!” 一声豪言壮语,他桀骜的抬起了目光,直接凝视城墙之上的楚慕言,“这城,你若是不给,本将军便带着身后万众军马,踏平这里。” 话音落下,他一挥手,红色的披肩在随着风飘扬而起,威武霸气。 “战!战!战!” 瞬间,那战斗的声音响彻云霄,傅时霆领着所有人,在城下呐喊,这般雄壮的底气,皆来自于傅时霆的战无不胜。 谁都知道,这北国傅小将军,领兵打仗从无失败,是北国的战神将军。 而如今,他们南国的将军却不在边境…… 城上的人却选择了沉默…… 楚慕言落着眼帘,看着那城下的人,叹了口气,随后对身边的人说,“将这里的情况,报给殿下吧。” “是。” 那小将立刻转身离开。 傅时霆看到了城墙上的一切,什么话都没有说,下了马,在城墙之前找了一块地,随地坐了下来,“拿点柴来。” 随军的副将皱了一下眉,不过也没有质疑,立刻给傅时霆送上了一些柴火。 傅时霆接过了柴火,用火折点燃了,温热的火瞬间燃了起来,火光印着他的面容,照亮他身边的一切,“楚慕言,本将军给你一日时间撤退!若是不退,明日,本将军便攻城!” 楚慕言站在城墙之上,冰冷的风吹着他的发丝,他冷漠的看着那坐在地上的傅时霆,不知是何情绪,只是喟叹,“还真是,不要命了。” 北国,摄政王府。 林君澜坐在院内,等着从边境传来的消息,算算时日,傅时霆应该也到边境了。 苏烈阳看着林君澜将自己锁在院内,有些不忍心,端了一点糕点,敲响了林君澜院落的门,“孩子,吃点东西。” 林君澜安静的坐着,身上白衣带着层层的叠羽,看起来便特别的暖,这是傅时霆留下来的衣服。 他俊雅的面容有些凉,身影也是孤寂的,“边境有消息了吗?” “没那么快。” 苏烈阳将还冒着热气的糕点又往林君澜的面前放了放,“吃点东西,才能好好等下去。” 林君澜听着这关心的话,皱了一下眉,他其实对苏烈阳印象并不好,但是怎么说,这个人也是他父亲,看着那糕点,他犹豫了一下,拿起了一块,忽而问道,“你想当北国的皇帝吗?” 苏烈阳叹息了一声,坐了下来,“帝王,可没那么好当,他需要放弃很多的东西。” 林君澜低眉,“可也会救很多的人。” “帝王被困在那一方天地里,一辈子都出不去了。” 苏烈阳说着,也拿起了一块糕点,放在唇边咬了一口,“君澜,想做帝王吗?” 林君澜摩挲着手上的糕点,落下漂亮的眼帘,“以前,是不想的。” 他向往的,一直是自由的生活。找一块山地,种一点田,种一些菜,好好的活着。不为别人,只为自己。 苏烈阳目光暗了,“以前不想?” 那是不是现在就不一样了。 还没有询问,一个人迅速走了进来,在林君澜和苏烈阳的身前跪下,“摄政王,小公子,傅小将军直攻了南国边境。” 这一报,林君澜眉头一紧,呼吸跟着一颤,手上糕点瞬间便碎开了,“真是……疯了。” 长叹了一口气,林君澜抬头看向了阴沉的天空,“如今……算是不得不走了。” “南国太子不愿意走的路,我林君澜可以走。不过天下大乱,尸横遍野罢了。有什么不可以走的呢。” “死一些人,才能救一些人。不是吗……” 第369章 林君澜的路 林君澜将手上捏碎的糕点放了下来,换了一块糕点尝了一口,很甜。 就和糖葫芦一样的甜。 糖葫芦,林君澜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想到糖葫芦,他皱了一下眉,闭上了眼眸,想要安静一下。 可闭上眼睛之后,脑海里瞬间就出现了声音。 “君澜,等我死后,你别留在北国,也别回南国……” “君澜,明年冬雪,记得多穿点,别冻着自己。” “君澜,我们本来应该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太多的声音,在一瞬间就爆发了出来,占满了他的整个脑海,他不想去回忆,但是越是不想,越是清晰。 不自觉的,他的手就开始颤抖。 “孩子,你怎么了。” 忽然,一道声音,将林君澜拉回了现实。 睁开眼眸的时候,发现苏烈阳正看着他,他这才慢慢的将眼睛里的惊恐之色掩盖。 “怎么了?” 苏烈阳看着满头是汗的林君澜,有些担心的又询问了一句。 林君澜长舒一口气,摇了摇头,“没什么。” 林君澜看了一眼桌上的四块糕点,手指点了一下盘子,那四块糕点便震颤了一下,“若我想坐上帝王位,需要多久。” “北国的君,你若是想,三月便可。” 苏烈阳看着林君澜,眼神里有些欣慰,甚至也有一些兴奋和激动,“君澜想做这北国的君,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苏晏如那个小子,不足为惧。” 想要登上帝王位,不过是需要一个名正言顺,林君澜本就是北国皇族,有身份,只是这权利和地位,还需要一段时间巩固。 林君澜落着眼帘,声音平静,“我想你误会了,不是这北国的君,而是这四国天下的君。” 这一国之君又有什么意思,他国依然有人临于帝王位之上,这天下安定能保几年,他为君,救了一些人,可这挽救能持续多久。 只有天下太平,只有四国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才能完全平息这一切。 “四国的君!” 苏烈阳惊了一下,完全没有想到林君澜居然有当天下君王的想法。 林君澜的手敲了一下冰冷的桌面,拿起了一块糕点,在面前看了一下,随后淡淡的说道,“北国的君,七日内,我就要拿下来。可以吗?父亲。” 一声父亲,让苏烈阳的眼神里瞬间就有些湿润,他有些颤抖,想要伸手抱住林君澜,但是刚伸手,林君澜便向后退了一下,有些拒绝。 苏烈阳看出来了,便没有多勉强,只是抬起了手拍了一下林君澜的肩膀,“你想要,父亲帮你。” “这北国,为父执政多年,手上的兵还是有的。只要再吞了苏晏如手里的兵,你再傅时霆之后,攻入南国,坐收渔翁之利。”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有时候战争不只是参与者在争个死活,旁观者也在争其中利益,争赢了,可能比当局者还要有利。 苏烈阳激动离开。 而坐着的林君澜跟着站了起来,迎着风,他的目光看着阴沉的天,不知道何时,那天空落下了雪,他迎着雪花,声音平淡好听,“傅时霆……我好像……想你了。” 第370章 被逼着前进的人 苏烈阳刚走了不久,林君澜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房间的中央位置的桌上,放着的,是傅时霆当初留给他的衣裳。 从将军府出来,什么都没有带,只有这么几件衣裳。 看着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让人上了一壶烈酒,他一个人坐在桌前喝着酒,“不知,你的毒解了没有。” 一个人喝着酒,念叨着话。 忽然之间,他关着的房门被打开了,苏晏如从门外走了进来。 手里拿着的是一封诏书,他走过来,将那诏书扔在了林君澜面前的桌上,“你父亲让本皇子交出兵权。” 林君澜笑了一下,喝了一口清酒,“交吧,兵权交出来,对你有好处。” 苏晏如眯起了眼眸,俊雅的眉挑了一下,“是对你有好处吧。” “林君澜,听说你要做这四国的君王?” 似是轻蔑,苏晏如冷哼了一声,随后拉开了林君澜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毫不客气的抢过了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你要做这天下皇帝?” “嗯,怎么,不可以吗?” 林君澜淡淡的回了一声,声音也是平淡如水的,好像并没有什么起伏和情绪。 仿佛做天下君王,是一件特别简单而平常的事情。 “哈哈哈哈哈。”苏晏如忽然笑了出声,“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说出的这话。” 连苏晏之都做不到的事情,这林君澜无权无势的,又如何做到。 甚至一个月之前,林君澜还是傅时霆护在庭院里的“弱不禁风”的小公子。 这般一个人,如何能当得天下君主。 林君澜抬了一下眼帘,目光微微有些冷了,“你要阻止我?” 手里的茶杯瞬间被捏开,啪嗒一声碎裂在了手心,随之落下鲜血,这让苏晏如个凝着眯起了眼眸,咳嗽了一声,“不想阻止。” 林君澜拿了一块帕子,擦了一下手里的血,淡淡说道,“不想就好。若是想,你今日怕是也走不出这里了。” 苏晏如皱眉,“你想杀我?你们南国的人不是最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的吗?” 林君澜目光垂着,将手上的伤口包好,“可惜了,本公子是北国的人。” 说完,抬眼又看向苏晏如,“真的不会阻止我吗?” 仿佛要得到确认,林君澜又问了一遍。 苏晏如侧过了身,“我又不想当皇帝,阻止你做什么?” “不想当皇帝?那你总想杀苏晏之做什么?” 林君澜并不认为,苏晏如会没有缘由的杀人。 “你不觉得苏晏之如果死了,这天下会变得更加有趣吗?” 苏晏如说着说着,笑了起来,眼神里充满了特殊的光芒,仿佛想到了什么特别让人兴奋的事情。 林君澜眉头低着,并不了解,“哪里有趣?” “天下大乱啊,哪里不有趣。” 苏晏如坐直了身,“看着所有人都疯狂起来,岂不是很有趣。” “有病。” 林君澜低沉的骂了一句。 “嗯,是有。” 苏晏如并不否认,反而兴奋的承认,“很快,你就和我们成为一样的人了。” 林君澜在低眉之间,选择了沉默,也只能沉默,良久才淡淡开口,“我没有选择,也不会成为你这样的人。” 第371章 他们的七日 苏晏如挑眉,林君澜说不会成为他们这样的人,但是最后如何,又有谁知道呢。 每个人活到最后,说不准都会成为那种自己最讨厌的人,毕竟,生活才是最让人低头的。 苏晏如扫了一眼桌上放着的衣裳,看成色都是极为好的料子,有些心动,准备拿起来瞧瞧,刚伸出了手,林君澜随手就拿着旁边的折扇狠狠一打。 “嘶……” 手背被打了一下,苏晏如缩回了手,“你干什么打我?” 林君澜将折扇在自己手里转了一圈,对着自己,“不准动,这是我的。” 说完,很平静的看了一眼苏晏如,“别脏了我的衣裳。” 苏晏如眯起了眼眸,冷哼一声,“本皇子衣服比你的好看。你那白的像丧服。” 林君澜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整理着那些并没有凌乱的衣裳。 苏晏如侧了身,也没有多说什么,咳嗽了一声,他看了一眼林君澜,低声提醒道,“其实争夺四国的帝王位并不难,本皇子教你啊。” 好似在认真提醒,但是林君澜知道,苏晏如没那么好心。 “哪里不难?说说看。” 不免多问了一句。 “你们啊,都忽略了一个人。一个隐藏着的人。” 苏晏如笑了一下,撑着手看着林君澜,越发觉得林君澜长得好看,这么想着,越来越觉得他们北国皇室的人都长得好看。 苏晏之虽然很混蛋,但是不得不承认,那个人长得也确实好看。 林君澜注意到了苏晏如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苏晏如的目光里看到了一种骄傲感,这傲然的态度,还真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晃了一下手中的折扇,林君澜眯起了眼眸,“什么人?” “西域,南思琪。” 苏晏如低声的提醒了一句。 南思琪,这个名字并不是很耳熟,对于这个人的了解,也仅限于这个人是西域的君主。 而且,西域和其他的三国并无什么交集。 在林君澜看来,这南思琪在其他国的影响力,还不如一个傅时霆来的大。 至少傅时霆的名字说出去,其他的几国都会有所忌惮。 沉默着,没有说话。 而苏晏如则是很淡定的给自己端了一杯茶水,“你抓住南思琪,我保证你能上帝王位。” 林君澜这才眯起了眼眸,“什么意思?” 苏晏如将茶杯放下,“南思琪在东营做了六年的质子,是祁容音的心上人,你控制了南思琪之后……” “南思隐听你的,祁容音听你的,这北国,西域,东营瞬间在你的控制之下。” “至于南国,被傅时霆劈开一道口子之后,你想要攻,岂不是轻而易举。” 苏晏如将一切都说的很简单,但是事实真的那么简单吗。 南思琪是西域的君,他想要横跨整个北国进西域抓南思琪,根本不可能。 “你是不是在想怎么抓?” 林君澜还没有开口,苏晏如便提早说出了口,随后用手在桌上点了一下,“苏晏之在皇城底下,留了很多的傀儡。你用傀儡,可以战平所有人。” 傀儡?林君澜目光瞬间一沉,低眉想了想,随后起了身,“我怎么做,不需要你来教我。” 苏晏如坐在林君澜的身后,喝着茶,“傅时霆没有服生蛊,你的时间不多。” 一句话,让林君澜浑身一颤,“你说什么?” 苏晏如却是平静了,“他攻南国,七日。而你也只有七日。” 第372章 没有机会选择 “七日……” 林君澜的目光迅速一沉。 只有七日的时间,根本就不可能去到西域,做那么多的事情。 他只能拖延时间。 没有和苏晏如多说,他转身走到了书岸边,拿起了笔,没有怎么思考就落下了笔。 苏晏如觉得好奇,走过去想要看林君澜在写什么,可是还没有看到林君澜便将书信折了起来,随后招来了一个小兵,将信送了出去。 苏晏如始终默默看着,直到林君澜将信送出去,“你写的什么?” “南思琪在哪?” 几乎是同时,林君澜和苏晏如都问出了问题。 林君澜目光低着,没有准备多说什么,显然也没有准备回答苏晏如的问题。 而苏晏如也不勉强,撑着手靠在桌边,目光落在桌上放着的衣裳上,“傅时霆若是知道你为了他,想要做天下的君王,一定很感动。” 林君澜蹙了一下眉,本想要否认,但是想了想,好像也没有需要否认的,声音低了一些,但是依然好听,“并不是全部为了他。” 顾璟旭不愿意走的这一条路,的确是最能让天下平定的路,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实的确就是如此。 所以,也是为了顾璟旭。 苏晏如冷哼一笑,对林君澜的回答并没有多加评判,放松的扫了一下手臂,随后站起了身来,“南思琪现在我府上,和我走吧。” 林君澜的目光一惊,“你抓了南思琪?” 他原以为苏晏如只是打探到南思琪的身处位置,没想到却是将南思琪的人带到了北国。 “我可没抓他……” 苏晏如准备走的脚步一顿,眉头难得的锁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了最初找南思琪的原因…… 那一日,他收到了傅时霆未服用生蛊的消息。 “他没吃生蛊?还捏碎了,怎么可能。” 就算是不想活了,傅时霆也不会用这种办法去死。 “难不成,是生蛊出了问题……” 虽说是怀疑,但是他还是想要再求一颗生蛊,而这生蛊的关键,就在于南思琪。 所以,他就找到了南思琪。 林君澜见苏晏如没有说话,眯起了眼眸,有些怀疑,“你在想什么?” 苏晏如这才回了神,“没想什么,能想什么。” “至于你问的,我可不是威胁,而是交换。我用半数身家换南思琪的北国之行。” 进西域去抓,未免太浪费时间了,让南思琪从北国走出来,才是最简单的方式。 “他觉得很值,本皇子也这么觉得。” 苏晏如回眸看了一眼林君澜,“我们进西域找他,太难了,让他出来,多简单。” 简单到只需要一封简单的书信和不断送入西域边境的钱财,那些钱能让西域三年生存下去。 “你还真是有手段。” 不知是讽刺还是赞美,林君澜的声音异常的平静。 苏晏如笑了一声,挑了一下自己的眉,“过誉了,我们苏家的人,没什么特别,就是才貌双全,绝世无双。” 说着说着,声音又开始傲然,有一种蔑视一切的骄傲感。 “苏家人……你好像很骄傲。” 林君澜皱了一下眉。 也不知苏晏如哪里生出来的骄傲感。 苏晏如却是不以为然,“不然呢,整日以泪洗面,抑郁而终,恨自己为什么留着脏乱的血吗?” “你也知道,这血很脏啊。” 林君澜轻蔑一笑。 “错了,我从不认为我的血是脏的,脏的,永远是人心。” 苏晏如说着走出了门,“走吧,南思琪有话和你谈。” 苏晏如的府邸在摄政王府旁边不远,出门的时候,发现街道之上聚集了皇宫的禁卫兵。 “皇叔还真的很看重你这个儿子。” 苏晏如看着马车外的兵,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林君澜则是靠在马车边,看着窗外的场景,没有说话。 苏晏如看了一眼林君澜,又开口道,“你做上四国君主,记得留一处位置给我。” 林君澜瞥了一眼苏晏如,低眉想了想,却是没有开口。 苏晏如眯起了眼眸,看着不开口的林君澜,“你该不会想要杀了本皇子吧。这么恩将仇报?” “……” 林君澜依旧没有说话,但是所有的话都藏在了晦暗的眼神里。 苏晏如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性,杀了才是最好的选择。 苏晏如咬牙,“算了,本皇子到时候自有人保。” “……” 林君澜低下眼帘,什么话都没有说,也没有问苏晏如想要保他的人是谁。 谁又知道以后的事情呢。 西域。 “南思琪呢?” 苏松珏在窑洞里看了一圈,发现这里住人的痕迹虽然也有,但是已经很淡了,明显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人住了。 狐跟着看了一圈,随后在窑洞的墙壁上看到了一幅大雁迁徙图,“我们来晚了,他走了。” 苏松珏咬牙,狠狠地拍了一下满是灰尘的石桌,“没有南思琪,去哪找生蛊,苏晏之怎么活,你又怎么活?” 狐落下眼帘,走到了苏松珏的身边,挑了一个稍微干净些的位置坐了下来,看着窑洞的四周,他目光平静,“你相信人各有命吗?” 说着,他的声音更低了,“其实我早就该死了,或许是十几年前,或许在送太子殿下回南国之时,就该死了。” 多活了这么久,也该知足了。 苏松珏听着狐的话,忽然目光一沉,“不对劲,南思琪若是离开那么久,那刚刚离开的兵,又是听谁的?” “南思隐。” 狐落着眉,轻说了一句,“一直是南思隐。” 第373章 风瑜烬的背叛 南北边境,苏晏之终于看见了月色的明亮,他的右手边挂着锁链,但是却不见他丝毫的慌张。 半坐靠在窗边,悠闲的喝着茶水。 与他不同的是,顾璟旭面色凝重,看着边城的布防图在一遍又一遍的演算。 但是怎么算,都不能算出完全的计策,总有牺牲,也总有人救不回来。 仿佛,死去一些人,才是这条道路上最适合的选择。 边境的人与傅时霆带的兵若是正面对抗,又有几分的胜算。 原本倒是有五分的胜算,但是他带苏晏之入了南国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边境小城,如今人心难测,胜算又能有几成。 算着算着,他的手不禁颤抖了起来,闭上了眼眸,深深的锁着眉头。 风瑜烬侧身站在顾璟旭的身后,靠着身侧的墙,他垂着目光,叹了口气,微微的开口,“殿下,这一场战争,最多两成胜算,你真的不打算离开吗?” 顾璟旭的手一顿,将面前的图纸边角捏紧,“离开,又能去哪。” 最终还是得走上一条不归的路。 风瑜烬看了一眼苏晏之,暗着眼眸,“是啊,能去哪呢。” 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窗外的风吹进来,吹散了风瑜烬眼中的清雅和温柔,转而是幽暗和冰冷,“有时候,真的没得选择。” 苏晏之坐在窗边,注意到了边侧的那一道目光,手指轻轻的点着桌面,唇轻轻勾了一下,露出一抹暗沉的笑容,“还在犹豫什么?” 轻柔的一句话,让顾璟旭抬眼看向苏晏之,“什么?” 苏晏之挑了一下眉,“没什么,璟旭还不放弃吗?” 顾璟旭回身,仍然在看着布防图,或许是想的有些多了,他的头开始止不住的疼,不免抬起了手扶了一下自己的头,有些难受的跌坐了下来。 风瑜烬在顾璟旭的身后,看见顾璟旭松懈,没有再犹豫,快速移动上前,抬手就点住了顾璟旭的后肩穴,瞬间定住了顾璟旭的身,“对不起。” 顾璟旭一惊,几乎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瑜烬……” 风瑜烬落眉,看了一眼苏晏之,随后走到了被定住的顾璟旭面前,目光幽暗,“殿下,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带苏晏之进城这么隐秘的消息,是谁散播出去的吗?” 顾璟旭目光一沉,脸色白了,“我不想知道,你放开我!” 风瑜烬笑了一声,却是开口,叹了口气,“殿下这么聪明,应该猜到了,消息是我散出去的。” 顾璟旭身影颤抖,唇都白了一些,他的眼睛印着风瑜烬的淡漠,“闭嘴!我不想知道这些。” 这时,苏晏之跟着站了起来,走到了顾璟旭的身边,将风瑜烬挡在了自己的身后,目光幽暗又低沉,“你不想知道?可惜了,如今你知道了。” 回眸看了一眼风瑜烬,苏晏之抬了一下自己的手,“先去城墙之上,他我带走。” “嗯。” 风瑜烬淡漠转身,离开之时,又看了一眼苏晏之,“你答应的,别忘了。” 苏晏之坐了下来,垂着眼帘,“嗯,记得。” 随后,风瑜烬走了出去,而顾璟旭闭上眼眸,肩侧的穴道想要用内力冲开,但是却失败了。 风瑜烬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在点他穴道的瞬间,就封住了他半身内力。 苏晏之却是笑的更深了,“顾璟旭,记得,没有人会永远忠于你,除了你自己。” 第374章 哪有共同荣辱 顾璟旭捏紧了手,唇紧咬着出了血,“苏晏之……” 沙哑的声音带着痛苦,“为什么!” 苏晏之坐在了顾璟旭的身边,歪了一下头,发丝从他的身侧滑落,他弯下了腰身,将顾璟旭抱了起来,垂下眼帘,“别怨任何人,因为所有人都没有对错。” 顾璟旭凝着苏晏之,眼眶微微有些红,似乎是隐忍着愤怒,“别逼我,苏晏之。你将我逼到绝路,对谁都没有好处。” 无路可走,自走绝路,又是何必。 苏晏之缓和一笑,“我逼你?哈哈哈哈,我苏晏之孑然一身,在你南国无兵无权,用何逼你?” 看着手腕上的锁,他随意晃了一下,表示无畏,“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顾璟旭目光一沉,“你知道什么,你懂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血流成河?” 苏晏之坐下,轻声而答,“因为不破不立,你想四国协定,可又有多少人能听你的!” “你想控制三国的财政司,对吗。” 苏晏之将四杯茶盏放在自己的面前,在四个杯子里倒了不一样多的水,其中一杯倒了最少,“四国财权如这四杯水。” “你想规整四国财权,耗尽南国半数钱财,掌控他国财权,换得三国生活无恙。” 说着,将面前的满杯的一个杯子的水倒进了其余三个杯子,“你想四国百姓安居,不想战争扫平宁静。” 毕竟,反的永远是苦难的人,苦难的人争的,也不过是生活。 “你在努力,北国商行很多是你的人。东营财库,西域绿洲……听风阁的人也渗透了进去,也是你安排的。” 苏晏之将顾璟旭拉过来,“可这错了,顾璟旭。” 顾璟旭捏紧了手,身子不能动,但是眼神却是晦暗的,他怒吼而道,“哪里错了!” 这一声沙哑愤怒,是顾璟旭所有情绪的释放,“哪里错了,苏晏之!” “我的路,他们可以不经战乱,依然安定,四国同根,共荣之态!” 只要打开国门,掌控住四国的财权,和登上四国之君其实差别不大,而且手段更柔和。 “共荣,凭什么。” 苏晏之声音低沉,轻问了一句。 顾璟旭皱眉,一惊,“什么凭什么?” 苏晏之低眉,敲了敲桌前的四杯水,皆不是满杯,“璟旭给人喝水,都倒一小口吗?” 顾璟旭眯起了眼眸,“解渴就行,万人皆可活。” 苏晏之笑了一下,“是,水在你一人之手,你可随意掌控水的去留。” “可你是不是忘了,人得有富贵贫贱,国也一样,得有奴隶皇权。” 哪有什么共荣共辱。 “你将万人皆捧于平和,让贵贱之分化为虚无泡影。真的长久吗?” “你凭什么认为,西域,东营在平分你南国半数钱财之后,依然会对你俯首称臣?” 顾璟旭目光也跟着沉了,“他们没有足够财力,怎么出兵?” 钱财在他顾璟旭的手里控着,四国平和自是长久。 只要没有钱财,只要他能控制住四国的财政,自是天下安定。 苏晏之目光扫过眼前的水,“璟旭的办法,可真温柔。那你想过若是三国联手呢,你又何处求援。” “若我能站在万人之巅,凭什么与你共享荣华,若我可挥金如土,凭什么将这金土分于一无所有的你。” “很多人,哪怕拿着金子喂狗,也不愿将这金子给穷苦的人。” “不如告诉你,你的共荣共辱,是在这四国天下皆掌于你之手时。” 万事,皆有因果,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钱财拱手让人。 “富贵的人他们的确心怀善意的施舍别人,但很多人,他们施舍的,永远是比自己苦的人。” “若是四国钱财相当,谁又为奴,谁又为主。” “顾璟旭,不是我逼你,而是聪明的人,都会选择和我苏晏之一样,选择那一条满是鲜血的路。” 说完,苏晏之将面前茶杯挥手一扫,杯中的流水皆散,他重新拿了茶壶,将空着的四个茶杯放在一起,“你想天下太平,就必须先踏平天下,规整四国。” 话音落下的时候,他将壶中的水倒入了空杯之中,四杯茶水皆满,“看到了,如此简单。” 第375章 守不住的城 苏晏之承认顾璟旭的路很温和,但是温柔的路永远不能让恶者屈服,“风瑜烬选了和我一样的路这就是他背叛你的原因。” 顾璟旭凝着苏晏之,咬着牙,没有说话。 萧瑟的风吹进来,吹起了顾璟旭的白衣,微有些凉,苏晏之抬手抚摸了一下顾璟旭的面颊,目光幽静,“别挣扎了,放弃一些珍贵的东西,才能拥有更好的。” 他靠近了顾璟旭,将人搂在了自己的怀里,靠在他的耳侧,声音柔和,“这座城你已经守不住了,顾璟旭,我等着你,绝处逢生。” 说完,他抱着顾璟旭离开了房间,寂寥的身影,孤寂而深沉。 而风瑜烬,独自一个人走到了城墙之上,冬日的寒风吹过来,吹透他银白的发丝,他站在城墙拐角之处,看到了屹立于城墙之上的楚慕言。 他站在他的身后,默默的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慕言的目光一直看着城墙之下的傅时霆,直到觉得身后有一道熟悉的目光,才转过了身,转身之时,刚好看见了风瑜烬的身影。 “瑜烬,你怎么在这,殿下呢?” 他皱了一下眉,走了过去,自然的靠在了风瑜烬的身边,抬起了手帮他抚平了头发的凌乱,注意到了他目光里的淡漠,楚慕言皱了一下眉,“你怎么了?” 风瑜烬落眉,“慕言,仗打完了,我们是不是就能回家了。” 楚慕言笑了一下,“或许吧。” 风瑜烬的目光落在楚慕言的面颊上,他轻柔的询问了一句,随后走到了城墙边,看着城下的兵,“可若是城破了,你会死吧。” 楚慕言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劲,“你怎么了?” 风瑜烬站在城墙之上,风吹着他的发丝,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慕言皱眉,上前走了两步,想要问清楚,可刚靠近风瑜烬,忽然那背着他的人就出手了,手上暗器瞬间就打进了他的肩。www..net 楚慕言瞬间惊讶,不可置信的看着风瑜烬,“你……” 城墙之上的银发之人回过了身,看向了楚慕言,然后默默上前,一掌将人击晕在自己怀里,暗着目光,低声而道,“这座城,该弃了。” “得有人用血让殿下明白这一条路的必要。” “可……这条路,很多人可以死,但也有很多人,不可以死。” “总得有人看到四国的春暖花开。” 弯下腰身,将楚慕言轻轻抱在怀里吻了一下,皱着眉将楚慕言交给了身后的人,“这座城守不住了,传令撤退。” 那身后的兵诧异,“公子?” 风瑜烬暗着眼眸,“留一部分人争取时间,其他的人迅速向东南方向撤退,听明白了吗?” 身后的副将垂眸看了一眼城下的兵,随后明白了,“是,公子。” 风瑜烬站了起来,目光看向了城下的人,“傅小将军,不准备攻城吗?” 城下,傅时霆轻柔一笑,起了身抬起了眼帘看着城墙之上的风瑜烬,“少阁主,这可是你说的。” 话音落下的时候,笑容也泯灭了,他手上拿起了枪,慢慢握紧,然后骑上了马,一把举起了手上的枪,“全军上马,攻城!” “是!” 一声令下,傅时霆身后的千军万马皆冲上前,风瑜烬身边的守卫立刻开始防守,硝烟瞬间而起。 城上之人与城下之人四目相对,相视一笑,皆未说话。 但是一切皆已经了然。 城破开之时,路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风瑜烬抬了目光,看向有一丝阳光渗透的天空,“我用血铺路,希望殿下明白……四国统一的坚持。” 只有四国统一,往后万事,才能少流一些血,多一些温暖…… 第376章 破城与牺牲 风瑜烬相信顾璟旭以后是一位很好的帝王,谋略,温柔,人情,人性,品德,才学,每一样都是让人敬仰的。 可是这帝王路,总需要成长。看的多的人才能走的更远,站的更高。 一只冰冷的箭从城下飞来,风瑜烬侧身避开了那道箭,紧随着,傅时霆的身影便借着那云梯飞身上了城墙,站在城墙之边,他的目光看着风瑜烬,“你有机会走的。” 风瑜烬看着傅时霆的白色盔甲,飞身也站在了城墙之上,他的目光看向了城下的兵,“你也有机会走的。” 他们都有机会,武功高,谋略深,地位高,若是想走,何谈走不了呢。 傅时霆低眉,将手上的枪握紧,“这城,我得破。那些兵,算是这斗争的牺牲者吧。” 风瑜烬落眉,“不是牺牲,而是英灵,为了成就更好的帝王之君。” 声音之中,是对顾璟旭的期盼。 傅时霆笑了一下,看着风瑜烬,“你可以活着看见他登上王位,我也没想杀你。” 这场战争之中,必须要死的,不过也只有他傅时霆罢了,“攻入南国城门之时,我便不可能活了。” “可你不一样,风瑜烬。” 傅时霆扫了一眼城下,看着满城的炊烟,听着耳边不断响起的号角和擂鼓,“攻将不退,守将可离,你若走,不会有人怪你。” 风瑜烬银发飘动,他的白衣上沾了很多的尘土,但是依然纯然洁白,他的目光低下看着城下的人,“殿下说,没有人一定要活着,也没有人一定要死。” 还记得当初进南国边境之时,他们被自己的人囚困在南国的边境,生死皆无路…… 当时是多么的绝望,而如今,虽也同样处境,但是却看见了希望。 风瑜烬随手一挥,从地上卷起了一柄剑,“攻城,是你的责任,而守城,是我的归宿,我不会退,你肯定也不会。” 说话的时候,他的长剑对准了站在他对面的傅时霆,声音温和,“若是单打独斗,你不是我的对手。” 傅时霆落眉,并不否认,风瑜烬是听风阁少阁主,自身实力极强,江湖之中,谁又没听过风瑜烬的年少轻狂之姿,“你可以杀了我。” 风瑜烬却是笑了,“放心,你的死路不在这,今日你死了,来日,还会有人与你一般攻打南国。” “打来打去,真的太累了。” 风瑜烬低眉,用剑在城墙之上划了几下,“我要用你灭掉天下所有盯着南国的鬼。用你们北国送顾璟旭登上帝王位。” 傅时霆也跟着低眉,声音悲凉,“还有你自己的命,不是吗。” 他们用命做局,前面的城破的有多快,后面等他傅时霆死时,这天下的人才会有多震惊。 连他北国小将军,胜了无数次的人都能死在南国,可想南国之兵有多厉害。 到时,顾璟旭便可带兵所向披靡,站上万人之巅。 其实,这局是给以后得世人看的,以后天下平定,谁又会真的去争论是非对错,争论其中真实。 第377章 生而不同的人生 苏晏之带着顾璟旭坐着马车到了边城的西南角,马车还没有停下,顾璟旭便冲开了身上的穴道,然后一把扼住了苏晏之的喉,“苏晏之,让傅时霆停下。” 他的猩红的眼眸,印在苏晏之的眼眶之中,隐着愤怒和悲伤,“让他停下!停下!” 又是一声沙哑的怒吼,外面赶着马车的人勒了马,被顾璟旭的声音吓的不敢动。 顾璟旭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马车上,能隐约听见远处的炮火声和万人的呐喊声,每一声,都是死前的悲鸣。 苏晏之却是笑了,勾唇不入眼底的冷笑,“一日,这座城便平了。” “璟旭可以选择睡一觉,一觉醒来,便什么就都没了。” 苏晏之的目光幽静,马车停了,他的手扫了一下马车的车帘,看了一眼那城墙的方向,炮火已经遮盖了半边的天,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 顾璟旭的眼神逐渐悲凉,“苏晏之,若是我死了,你的这条路,是不是依然什么都没有。” 顾璟旭猩红着目光,声音颤抖,已经没有那么平静了,但是在苏晏之听来,依然温柔好听。 顾璟旭捏紧了苏晏之身前的衣领,“我不想杀任何人,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就不怕我自绝吗?” 苏晏之目光垂着,低沉眼眸,笑了,“你不会。” 顾璟旭讨厌苏晏之这般的笑容,仿佛什么都无所谓,仿佛什么都控在手心,“命是我自己的,你为什么说不会。” 苏晏之垂下目光,“因为你有牵挂。” 而他,什么都没有。 “我想过你和我一起死,璟旭想入黄泉陪我,多好……” 苏晏之说着,笑了笑,“本来……从一开始,我想设计的登上四国帝王位的就不仅仅只有你。” 顾璟旭目光颤抖,唇也有些发白,他看着苏晏之,“什么意思?” “顾璟溪,林君澜,他们都是这条路上可用的人,你清高自傲,不想染血,那就看着他们手染鲜血好了……” 苏晏之靠在马车上,咳嗽了一声,皱了一下眉,若不是唇间的血腥味提醒着他命不久矣,怕是他还真的以为能给顾璟旭多一点时间,“早就和你说过,天下贤能之人遍地,何患无你与我?” 顾璟旭面容更苍白了,眼眶红着,已经有了杀意,“原来,你也算计了他们……” 苏晏之硬压着口中的血,缓沉而道,“四国统一是注定,我只是不想在我死后,这些事污了你的眼……” 这些充满阴谋的设计,都需要顾璟旭一个人来做。 那般太苦。 顾璟旭一掌掐着,将苏晏之压在马车的车壁上,“那你自己为什么不好好活着,你自己来做这深明大义的帝王!” “如今算什么,将你算计得来的江山,沾满鲜血,硬送到我的手里吗?” 顾璟旭看清了苏晏之的路,因为看的清,所以才感觉无能为力,他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去拯救前线那些正在奋战的人。 苏晏之被顾璟旭捏紧脖颈,本来咽在喉咙里的血瞬间便上涌了,他皱眉将顾璟旭推开,吐了一口鲜血。 黑发从他的耳侧落下,沾上他唇角粘稠的血,唇齿满是血腥,俊美又憔悴,黯然抬起了手,抹了一下自己的唇,笑容惨白,呼吸急促又颤抖,“顾璟旭,你我……生来便不同。” “我做不了盛世的明君,你做不了乱世的霸王。” “我们对这天下,为观不同,根深蒂固,根本改变不了,这一路,我想你也看明白了……” 他想的,只是将这天下战平,而共创繁荣,他苏晏之根本做不到,也不想做。 他做不到对这个他厌恶的世间心怀善念,心中压抑的黑暗,折磨着他的一切。他又该如何做盛世太平的明君。 谁做这四国的帝王并不重要,他只是想要让顾璟旭看一看这四国统一之后的安定与繁华。 “顾璟旭,听,城破了……” 在苏晏之即将昏迷的一瞬间,从远方传来了城破的号角声,悲壮孤寂,掩埋了所有的凄凉。 第378章 蝴蝶花中的消亡(1) 城破了的声音让顾璟旭颤抖站起身来,打开了车的门,目光看着远处的灰暗天空,竟然定住了身影。 所有的一切,在这一瞬,仿佛失去了意义。 他的手腕上的锁链还连着马车里的苏晏之,手垂落在身后,听着不断从城墙那边传来的号角声和冲锋声,闭上了眼眸,缓了一下呼吸,才低沉开口,“撤。” 只有简单的一个字,便再没有其他,他转身进了马车。 而在顾璟旭身边守着的兵在这一刻也明白了,立刻驾上马车离开。 顾璟旭进了马车,靠在马车的车壁旁,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目光落在已经快要昏迷的苏晏之身上,眉头弯着,满目愁容。 手腕上的锁链一直连着苏晏之的手腕,想了想,他解开了自己手腕上的锁,也解了苏晏之手腕上的锁。 没有其他的路了,他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手无意抚摸过苏晏之的发丝,指尖沾染了一些鲜红,那是苏晏之的血,他的目光落着,将指尖的血擦掉,有些疲惫,声音落着伤,“可真是算计了一辈子,不累吗?” 已经没有力气的人,轻柔的笑了一下,“不算计,不知又该怎么活……” 顾璟旭目光清冷,“你赢了,苏晏之。” 赢在哪,顾璟旭却是不知道,苏晏之好像什么都没有赢,好像什么都赢了。www..net 说话的时候,他又沉默着从自己腰间拿出了一个小瓶,然后倒出了一颗药,黑色的药丸被他捏在手里,他的眼眸凝着这药,缓缓的开口,“我可以不救你,就这么看着你死……” 倒下的苏晏之有些疲惫,他已经没有力气了,但是依然开口,用最后的力气说道,“应该的。” 不救才是对的。 顾璟旭将那药丸捏紧,目光猩红,“可你该看见你的北国覆灭在我的手上。” 将手握紧,他将苏晏之提了起来,然后将药送进了苏晏之的口中。 “咳咳……” 因为已经没有力气了,所以苏晏之口中的药又被两声咳嗽咳了出来。 顾璟旭暗着眼眸,然后沉默着将药送入了自己的口中,按着苏晏之的肩,就吻上了那满是鲜血的唇。 他们的吻几乎就没有感情,顾璟旭将药连着吻一起葬送在苏晏之的目光里。 将药送进去之后,顾璟旭抬手冷漠的擦了一下自己的唇,靠在了苏晏之的另外一侧,声音淡漠,“你死的时候,还真应该是普天同庆。” “……” 苏晏之落着眼帘,外面的炮火声渐渐远了,可耳里仿佛还有轰鸣声和房屋倒塌的声音。 他仿佛听见了多年前,那灵堂前的讥笑声,过了这么多年,依然环绕在他的耳侧,从未磨灭。 闭上了眼睛,他的呼吸渐渐平缓了一些,低声呢喃,“璟旭……” 马车的车轮声很响,顾璟旭也看见了苏晏之的唇在动,才知苏晏之在唤他的名。 他沉默,也没有动。 就这么看着苏晏之挣扎着起身,慢慢的挪到他的身边,将他抱在了怀里。 苏晏之轻轻的抚着顾璟旭的肩膀,他缓缓开口,“顾璟旭,记得忘了……北国的一切,重新开始……” 他的声音很低,俯在顾璟旭的耳边,话音落下的时候,顾璟旭侧了眼眸,掩盖了情绪。 苏晏之又往顾璟旭的怀里靠了一些,皱了一下眉,就算有药,也止不住疼了,疼的他不得不弯下腰身。 他拉了一下顾璟旭的衣袖,“这里往后两座城池,有一座山,名为忘归,那里有满山的紫色蝴蝶花,我想去看看……” 第379章 蝴蝶花中的消亡(2) 琼花落尽,蝴蝶纷飞,忘归山巅的紫色蝴蝶花,是南国绝美的风景,距离此,也不过两座城池。 顾璟旭的眸落着,隐着悲伤,没有说话。他还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苏晏之的手便落下了,身影倒在了顾璟旭的怀里。 这时,顾璟旭才有了一点反应,沉默的他看着已经昏迷的苏晏之,眼眶之中隐隐的有些许的泪光,他颤抖着从胸口衣袋之中拿出了那本药书…… 随手的翻着,其实这书中内容并不多,关于毒人的解毒只是只言片语,留下的话,除了最后一句,再无多少用处。 来回看了数次,该记的他都记下了,可那又有什么用呢,他依然救不了苏晏之,或许,他谁都没有救的了。 包括他自己,都沉在了深渊里,浸透在无尽黑暗之中…… 走出城门之后,马车停下了,驾车的人不知去哪,所以只能停靠在路口。 不知过了多久,顾璟旭听见了车马行军的声音。 “殿下,我们撤了三万人,慕言将军被风公子打晕了,风公子领了三千将士守着城门……” 马车外,副将的声音低沉沙哑,马车外是城内撤退的兵,顾璟旭只是看了一眼,随后便放下了车帘,“往后退两座城池,集结所有的兵,死守在忘归城,等楚慕痕将军汇合。” “是。” 那副将低沉点头,应了顾璟旭的话…… 前沿城墙,冰冷的风吹过血染红的土地,吹散空气之中的血腥,城墙前倒着的士兵,每一个人都血肉模糊沾着尘土,可他们依然在奋力挣扎,想要站起来,直到最后一口气…… 有士兵在破开的城门前嘶吼,“城破了!将军!城破了!” 城墙之上,风瑜烬扫了一眼城下,声音淡了,“城破了,傅将军。” 傅时霆目光一愣,也紧跟着看了一眼城下的兵,就在这时,风瑜烬手上的剑在傅时霆愣神的一瞬间,借着傅时霆的手扎进了自己的身体。 白衣之上瞬间落上了点点的血,那血晕染开,就像是冬日里暗红的花。 傅时霆在感觉到温热的血的时候,指尖一颤,但是手却没有将那扎进去的剑拔出来,只有不拔出来,才能活的长一些。 人倒下去的时候,他迅速靠近了风瑜烬,将人抱在自己的怀里,声音低沉又小心,“风瑜烬,待到来年春暖花开,记得给我多烧些纸,我给这些老兵挨个赔礼。” “也让北国的人,看一看四季如春的南国,带给北国人的花。” 傅时霆笑的时候,眉眼落下了一滴泪,皱了一下眉,随后将风瑜烬放在了墙头之上,默默地拿出了一颗药,塞进了风瑜烬的口中,“南思隐在这里,希望他能救你。” 声音落下之后,他沉默的探了一下风瑜烬的呼吸,见人呼吸缓和,才沉默的背过了身。 随后他拿起了地上的枪,站在了城墙之上,声音恢宏,“留一部分人收尸。一部分在城北之处挖坑,埋尸。其余人进城。” “进城后,不可破坏这里的片瓦,我们北国争的是人心,不是片刻的金财,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城下的兵声音整齐。 城下,南思隐穿着北国的兵服,隐藏在所有人之中,沉默着…… 第380章 可以救吗 “还真是疯了,居然连你也和苏晏之一起,用命博弈……” 南思隐沉在人群之中,手指尖擦了一下扬在自己面颊旁的血,冷漠一笑,随后在人群之中独自走向了城楼。 城楼之上,傅时霆踏过尸体,一步一顿,往城下走,与正在上城楼的南思隐擦肩而过。 南思隐想要直接无视,可傅时霆却停下脚步,声音很轻,“右肋骨下三寸,可以救活吗?” 仿佛有些不确定,傅时霆抓住了南思隐的手腕,又询问了一句,“能活吗?” “嗯。” 南思隐低沉的回了一声,落着眼帘,“他可以活,但你却没有机会了,傅时霆。” 傅时霆微微的笑着,心中的压抑少了一些,咳嗽了两声,他将一直压在喉咙里的血吐了出来,“知道,我还有两座城……” 南思隐眼中看着那城上倒着的尸,鼻尖都是血的味道,“多希望,这一切都是梦中场景,都是假的。” 傅时霆擦了一下唇间的血,“天下的鬼太多了,若是假的,该如何骗过这茫茫天地之间的所有人。” 命,都是真的。所有的血路都是真的,才能让这四方天下统一。 让恶鬼消失在黑暗里。 “你的帝王,应该会在忘归城中等你。” 南思隐长叹了一口气,“应该黑暗的日子就快结束了,可惜……你们看不到这南国的春暖花开了。” 傅时霆没有说话,手上的血略有些粘稠,汇聚在指尖落在了地上,他白色的盔甲上,沾着鲜红满地,沉默着下了城墙…… 南思隐向风瑜烬走了过去,在风瑜烬的身边蹲下了身,看着满身鲜血的人,手拨动了一下那剑,皱了一下眉,“对自己可真狠。” 剑身几乎扎进了大半,血已经湿透了衣裳,若晚一些,怕是真的回天乏术。 叹息着拿出了药,倒了几颗,就往风瑜烬的嘴里塞,“只能带你先去找祁容音了。” 这里人眼太杂,恐怕也救治不了。 他简单的处理了一下风瑜烬的伤口,扫了一眼城墙下正处理尸体的那些兵,将风瑜烬抱起来之后,走了后侧城墙的小门。 距离南北边境不远的地方,祁容音带着从东营聚集过来的兵在这里扎了一处营地,本想着见机行事,可还没有动身,就已经收到了傅时霆攻城的消息。 “原来,都这么快吗?” 他坐在营地里,看着那传过来的密报,难以置信。 他还没来得及动身,就结束了,这城攻的还真是……猝不及防。 被锁在一旁的苏景宸拉了一下手腕上的锁链,见祁容音坐着念叨,不由皱眉,“你说什么,什么这么快。” 祁容音瞥了一眼苏景宸,然后坐在营内的书案边开始写书,一边写着,一边说道,“赶着找死的速度。” 冷漠说了一句,手上的书信就已经写完了,刚准备送出去,忽然有人在营帐外回禀,“君上,边境传来军报,城破了。” 祁容音的手顿住了,连折信的机会都没有,他目光沉了一下,随后回身,又将这写好的信烧了。 随后外面又继续回禀,“南国三千守城兵全灭,城将风瑜烬被斩于城墙前。” 一句话,祁容音的眉目紧了。 而比他反应更大的,是旁边被锁着的苏景宸。 “狗屁!” 苏景宸忽然愤怒了,猩红着目光,起身就挣扎,一边挣扎一边怒吼,“你说谁被斩了!谁又破城了!进来说清楚!” 苏景宸的怒吼声喊的祁容音有些头疼,他眸光一沉,从腰间抽出了两根银针,直接刺进了苏景宸的脖颈,让他昏死了过去。 祁容音坐了下来,手敲着桌面,想着应对之策,然后铺开了信封,想要写信,可落笔了两个字,却又将信揉成了一团。 夜色渐黑,祁容音面前的纸团已经被揉碎了,灯火摇曳的时候,忽然那烛火有了闪动,祁容音迅速做出反应,而南思隐的身影也在下一刻,冲了进来,简单的白衣上全沾着血,“救人。” 第381章 南思琪的计划(1) 就说了两个字,祁容音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南思隐已经将人放在了他营帐内的床铺上。 然后用被褥裹住了风瑜烬的腰身,用力一扯,就扯开了那已经被鲜血染红的白衣,“肋骨被刺穿了,止血药和恢复的金疮药有吗?” 祁容音立刻上前,一边递上药,一边帮南思隐按住伤口,“这么重的伤,是谁伤的?” “你觉得谁伤的呢。” 南思隐一边回答,一边压了一下那还没有拔出来的剑,皱着眉,“拔出来之后,若是出血严重,能救活吗?” 祁容音一愣,看向南思隐,“你蛊虫之术不是天下无双吗,你问我?!” 南思隐目光一冷,“你巫蛊术不是也冠绝天下吗,这点把握都没有吗?” 两个人都按着那伤口,斗着嘴,一时谁也没有动。 风瑜烬的伤口太深,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完全的把握能救活风瑜烬。 祁容音手按住了那伤口,心下一沉开口,“不处理不行,你拔剑,我止血。” 只能先拔剑,只有将这剑拔出来,才能救。 “若是救不活怎么办。” 南思隐声音有些颤抖,指尖也有些发白,一时竟然对风瑜烬的命有了执念,此前救人,从未想过不能救活该怎么办。 “救不活……”祁容音咬牙,“救不活就一起死。” 说着,手下一狠,直接将剑拔了出来,血顿时从伤口的地方喷了出来,洒了南思隐一脸,温热的血进了眼眸,染红了他眼前的一切。 南思隐将蛊虫和药一起融进了伤口上,这才止住了血,祁容音也立刻用纱布按住了伤口,在那伤口的外圈洒了许多的金创药,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半月内,怕是不能动了。” 这伤口,虽说有他们两在死不了,但若是风瑜烬想死,那就不一定能救的活了。 南思隐落眉,“几千个人,只救了这么一个。” 并不是说其他人不重要,只是那么多人,他也只能救这么一个人。 或许,风瑜烬的选择是对的,与其一个人活,不如和那守城的三千士兵一起死。 但是总归,人还是要自私一点,若是能活,若是还有留恋,又何必一定要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手上沾了很多血,有些恶心,南思隐身影晃动了一下,有一些疲惫,他回身想要出去洗了手上的血,刚转身,便看见了倒在地上的苏景宸。 “景宸,他怎么在这?” 南思隐疲惫的眼神里终归有了些许的亮光,他走了过去,蹲下了身看着昏迷的苏景宸,只是看着,便目光温和了许多。 祁容音用从风瑜烬身上扯下的白衣擦着手上的血,“我出兵他自然和我来军营,傅时霆攻城太快,他是想七日内解决所有的事情吗?” 南思隐回身看着祁容音,“风瑜烬在最后一刻,明显是选择了苏晏之,提前将兵撤走了。” “若是南国死战,就这么一日,你以为他能拿下边境第一城吗?” 完全没有可能。 祁容音挑了一下眉,“所以,风瑜烬背叛了顾璟旭?” 南思隐的目光落在苏景宸的身上,看着昏迷的人,他的声音缓和,“不是背叛。”www..net “每个人都会选择自己的路,有些人殊途同归,有些人却是背道而驰,看起来在相互奔赴,其实却是不同路越走越远。” 第382章 南思琪的计划(2) 北国皇城内,林君澜在苏晏如的府上见到了南思琪,看起来很俊雅的一个人,和南思隐的样貌颇有几分相似。 但是却少了南思隐的冷漠,多了几分待人的随和,眉眼之间的温柔,居然有几分让他感觉像是此前的顾璟旭。 南思琪目光温和,对林君澜微微行礼,谦和温暖。 林君澜也微低眼帘,“有礼了,西域之君。” 南思琪迎着风,面对着林君澜,声音也很温柔,“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在那之前,我需要你和我见一个人。” 林君澜皱眉,“什么人?” 他的时间不多,若是南思琪故意拖延时间,到时候他任何人都救不了。如今南国和北国边境,局势瞬息万变,晚一天都可能改变结局。 南思琪低下了眼帘,“北国财政司控权者。” “财政司控权者?” 林君澜蹙眉,北国朝堂之上的人,他了解不多,对于财政司的人,他也未做过多的调查。 毕竟不属于军政,对两国和平影响不大。 苏晏如却是不同,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怎么会想要见那个疯子?” 林君澜的目光看向了苏晏如,“疯子?” 有些奇怪,这苏晏如口中的疯子不多,苏晏之是一个,这北国财政司的人,好像是第二个。 皱了一下眉,林君澜低声询问,“财政司掌权人,是什么人?” 苏晏如拧起了眉,异常头疼,拉开了椅子,长叹了一口气,“北离渊。” “他说他能带北国脱离深渊。所以取名北离渊,之前叫什么,不知道。” 苏晏如也懒得调查。 “苏晏之登位之时,财政亏空,这位人才不露面,就帮苏晏之取得了千万两黄金。” 那时,在北国朝堂内部也是掀起了不少波澜,所以苏晏之将那个人一举捧为北国财政司的掌权者。 林君澜听着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能收钱财,是为人才,为何是疯子?” 说着,苏晏如摇了摇头,滋滋喟叹,“一般人做官,都是巴结权臣,这一位倒好,凭借官场账本流水,官家吃住,一举扫荡了北国十几位掌权大臣的府邸。” “当然了,他也一手撑起了北国的财政流动。” 苏晏如现在想想,都觉得这个是有病,“刚巧,遇上刚登基的苏晏之,疯子遇上疯子。” 将北国的朝堂烂根全部铲掉了。 “北国这几年,兵马壮大,钱财富有,少不了他的功劳。” 苏晏如说完,看了一眼南思琪,“不过他再厉害,也是文生,你见他做什么?” 南思琪目光凝着苏晏如没有说话。 显然是对苏晏如不太确定。 看着这怀疑的目光,苏晏如也眯起了眼眸,“干什么,怀疑我,小心我杀了你们啊。” 林君澜无语,目光看向了南思琪,“无碍,他不是问题。” 苏晏如眯起了眼眸,“林君澜,你是不是瞧不起本皇子?” 南思琪也没管快要爆发的苏晏如,直接对林君澜道,“苏晏之的路太惨烈,需要有一个人走另外一条温柔的路。那条路,你来走,我帮你。” “这般,在残破不堪的国家经历创伤之后,可以迅速愈合。” 南思琪很明白有很多事情自己阻止不了,既然阻止不了,就要想另外的办法,让活着的人继续好好活着。 “可我想救一个必死的人。” 林君澜目光清冷,发丝被风吹起来,扬过他的眼帘。 南思琪停顿了一下,反问道,“你都说了是必死,该怎么救。” “能救的……” 林君澜皱了一下眉,不知在坚持什么。 南思琪淡然低眉,“只是……来不及了。对吗?” 第383章 疯子文生北离渊 林君澜一惊,眼眸里的触动在一瞬间的失控,衣裳卷过了手心,丝绸在手心里握紧,他沉默的没有说任何话。 南思琪声音平静,用最温和的言语说着最决绝的话,“你想救傅小将军,可他活不了。” 林君澜依旧没有说话,不过抬起了眼帘,看向了南思琪。 南思琪注意到了林君澜的目光,微微一笑,“不用这么看着我,必死的局也就那么几个人。” “不过我也可以告诉你,北国镇国将军傅时霆救不活。” 几乎是确定。 南思琪站在微风之中,抬眼看着外面的天空,“回看历朝历代,你见过哪个朝代,国灭了,首将还活着的?” 根本就没有活着的可能。 “国灭,将军与帝王必死。” 这是历朝更迭的必然。 “不会的,一定有出路的。” 林君澜侧过了身去,冷着目光,淡淡的回了一句,只没有什么底气,因为他自己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出路。 南思琪叹了口气,“这般与你说,定是不能理解。” 不知林君澜是看不明白,还是不想看明白,如今的这一切早已经看透了结局,“还是先见见那位财政司的掌权者,再来谈谈如何吧。” 如今,每一步都需要谨慎行事。 财政司内。 一个穿着黛紫色长衫的少年人站在一棵梅花树下,风吹起他淡紫的长衣,卷着他黑色的长发,清冷孤傲的面容,带着贵气。 林君澜推开财政司的大门,在看见那道身影的时候,愣了一下,过于眼熟的背影,居然和顾璟旭有三分相似。 北离渊单手背在身后,在看见林君澜进门的时候挑眉笑了一下,温和的笑,让林君澜一瞬间就想起了顾璟旭。 “来了,等了你们很久了。” 站在梅花树下的人上前走了两步,然后走到了凉亭上,凉亭之上放着一壶热着的茶水。 林君澜跟着上前,落着眼帘看着正在倒着茶的人,“你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嗯。” 北离渊轻声应了一句,漂亮的眼帘抬了一下,素雅柔和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比起一般的文弱之人,他的身上透着的清冷气倒是更盛了一些,“猜到了。” “你是北国人?” 林君澜有些不确定,因为北离渊的身上气息太像南国的人,而且这茶的香味,像是南国宫廷皇茶玉楼春。 北离渊的目光抬了一下,扫了一眼林君澜,然后又看向了林君澜身后的南思琪,“既然来了,就都坐下谈吧。” 苏晏如跟在南思琪的身后,瞥了一眼坐在凉亭上的北离渊没有动。 “他好像有点怕你。” 林君澜坐下之后,看了一眼苏晏如的反应。第一次看见苏晏如对人不敢言语,毕恭毕敬。 北离渊端着茶杯,静默又冷淡,“嗯,他怕我抄他家产。” 平平静静地说了一句,随后看着林君澜问道,“殿下回南国了,你不准备回去吗?” 林君澜一惊,眯起了眼眸,从称呼就猜测到了一些,“你是殿下安排在北国的人?为何之前你一直没有动手?也未曾见过你?” “文弱书生罢了,动手能做什么。” 北离渊声音平淡如水,“难不成我跑着上去,和苏晏之说一句我是南国的人,然后送上这热血头颅吗?” 林君澜:“……” 话粗理不粗。好像的确如此。 苏晏如坐在旁边噗嗤笑了一声,“你还能喊,你有聪明的脑子,让他放过你。” 北离渊的目光落在了苏晏如的身上,声音平静,“看来,十一皇子想要试试乞丐是如何乞讨的,对吗?” 第384章 千金散尽 苏晏如随之收敛了笑容,眯起了眼眸,“真没想到你是南国的人。” 北离渊低眉垂眼,紫衣飘动,淡然处之,“怎么,因为我是南国的人,你就想杀我?” 苏晏如挑眉,他也没那么蠢,目光扫了一眼四周,“你以为我蠢吗,这里就我一个北国人,你让我动手送死?这里也密布了你的暗卫吧。” 北离渊手上握着的财权,足够他调配一些人,有钱能使鬼推磨。不论什么时候,足够的财,都能让他身边有不要命的人。 苏晏如站在凉亭之下,傲然看着坐着的北离渊,“我们的交易,可还算?” 北离渊侧目看过去,清冷的目光凝在苏晏如的身上,“你的家产,还有多少?” 苏晏如眯起了眼眸,“听你的话,全给西域了,用来请你身边坐着的那位,一分都没了。” “是吗?” 北离渊端起了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还剩三万六千两黄金,其中不含地契,家中桌椅板凳,对吗?” 苏晏如咬牙,“你知道你还问我?想让我家徒四壁吗?” “再给我两万两黄金。” 北离渊淡然的又说了一句,目光看着杯中的茶水泛起涟漪,“交易便结束,你想要的人自然不会死。” 苏晏如目光阴沉了下来,“你有病吧,盯着我一个人刮油,北国那么多人,你怎么不去搜刮呢。” “动他们伤神,动你最简单。” 北离渊平淡的说着,随后又将热茶在手指边点了点,动作优雅,“你不给,我明日让摄政王府带人去抄,内斗,你懂的。” “神经病,你就是有病。” 苏晏如咒骂了一声,转身就走,离开之时,低沉的声音传来,“三天内给你,记得帮我救人。” 林君澜看着苏晏如离开的背影,皱了一下眉,“他怎么那么听你的话?” “他用他所有的钱,来换一条走在绝路上的命。不觉得很值吗?” 如清雪一般的声音平静如水,却打击进了林君澜的心里。 林君澜握着茶杯的手一顿,目光忽然一动,“只要给钱,任何人,都能救吗?” 北离渊说着喝了一口茶,“嗯,任何人都能救上一命。旁人救不活的,我都能救。” “傅时霆,能救吗?” 几乎没有犹豫,林君澜说出了三个字,随后南思琪目光一沉。 北离渊也看向了林君澜,“你怎么不问问苏晏如想救谁?万一,你们想救的是一个人呢。” 林君澜低眉,“那是他的事。” 北离渊笑了一下,一挥长袖,站了起来,目光看着远处的梅花树,“摄政王府三十万六千两黄金,将军府二十万七千两黄金,一共五十一万三千两黄金,都给我,我帮你救傅时霆一命。” “……” 南思琪听着这庞大的数字,隐隐皱眉,一个人坐拥天下财富,那这个人必然比任何人都要危险。 林君澜沉着目光,“你真的是殿下的人吗?” 北离渊回眸看着林君澜,“那要看看,顾璟旭有没有坐上这四国之君的能力了。” “说实话,直到半年前,我选的四国之君都是苏晏之。” 第385章 走到尽头的苦(1) 南思琪听着,抓住了林君澜的手腕,“必死的人,我们无法救,你又怎么救,靠你拿到的这些钱吗?” 钱,是最缥缈的东西,没有人,要钱做什么。 钱,不过是用来买那些看起来可以有交换价值的物件,有淡泊名利者,根本也不看中钱。 北离渊的紫色长衣随风而动,“钱,是用来流转的。并不是用来救人的。” “我需要用这些钱,打开四国的门,让这些北国的钱币在四国之间流转起来。” 北离渊提起了茶壶,晃了晃,听着里面的茶水摇曳,“没有足够的钱,如何用人?靠一张会说的嘴,还是靠一个会动的脑子?” 北离渊很现实,因为现实,所以看的清楚,“至于救人,能救人的只有人……” 一声叹息,南思琪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位高者都无法救,你又如何救?” 北离渊站起了身,走到了梅花树边,随手摘了一朵梅花,眼神略有缓和之意,“你们全都被困在了迷乱的朝堂之中,却忘了江湖之远。” “你们救不了,不代表他们救不了。” 北离渊站在微风之中,轻盈的发丝随着风,盈盈而动,“江湖之中,沉浮之人万千,他们藏在人海里,看似对朝堂之事不屑一顾,其实也会将这一切看在眼底。” “必要的时候,旁观者出手,永远比当局者要简单。” 因为旁观者,永远是最清醒的。 北离渊回眸,“深陷泥潭,你越挣扎就会陷的越深,与你一起同在泥潭的同样自身难保,又该如何救。” 南思琪听明白了,“所以,你是利用江湖势力,动朝堂之局。” 北离渊目光凝着暗,眼神里的平静如同这冬日的光,没有沉浮,“说起来,这还是璟旭的想法。” 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不断地去聚集四国的江湖势力,想要为朝堂争斗,国家战争谋一条出路。 “可惜了,他本就在朝堂高位,又如何处江湖之远。” 被困在了朝堂之中,想要脱身,又谈何容易,只能被朝堂推着,不断往前,手染鲜血,脚踩荆棘。 林君澜垂眸,也略显疲惫,“殿下总想着给人留一条退路,想着救更多的人。” 可是到最后,还是将自己逼上了绝路…… 不过,林君澜也明白,北离渊所说的救人之法或许可行。 北离渊沉寂着目光,“最后,不也是被傅时霆和苏晏之逼着亲手断了他自己的路。” 到最后,还是走了苏晏之铺好的路,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林君澜听着北离渊的话,只是蹙着眉头,很多的人和事纠结在一起,根本没有办法多加思考,多加辨别。 北离渊目光幽深,仿佛藏着幽暗星辰,“有一句话,我想得说清楚。” “所谓保一命,就是……只要还有一口气,都算是保了一命。” “度过眼前一难,之后命还剩几年,并不保证。” 北离渊说话的时候,抬起了目光,看着天上的云卷云舒,“话已至此,小公子用金钱换还是不换,随你。” “换。” 林君澜没有犹豫,直接说了一个字,“不过这些家财都不是我的,我说了不算。” 北离渊走上前,拍了拍林君澜身上的白衣,“那就慢慢的给,我要多少,你给多少,总有一日,那些钱财都会在你手上。” “好。” 林君澜没有多少犹豫,低眉行礼。 北离渊抬了一下手,“去见他最后一面吧,忘归山巅。和北国小将军傅时霆做个告别。” “或许,也只有这一面的告别了。” 第386章 走到尽头的苦(2) 北离渊没有将话说透,但是林君澜也聪明,自然听出了一些奇怪之处,明明能救,为何还要道别。 不过,林君澜也没有多问,转身离开。 南思琪看着林君澜离开,坐在凉亭之上,声音透着缓和与宁静,“忘归山,应该挺漂亮的。” 北离渊目光流转,看向南思琪的时候,若有所思,“你不去吗?西域的困境,待到四国太平,钱财流转,自然会解决。” “你应该不缺那几十万两金银钱财吧。” 南思琪的目光落在面前的这一杯茶水之上,这一杯茶水,怕是也值几两金子,这庭中花草皆为上品,满眼下去,已经过了百两黄金。 北离渊笑容更深了,“我说了,钱救不了人,只有人能救人。” 上前走了两步,在南思琪的身边重新坐下,“你不觉得,看着有权的他们千金散尽,很有意思吗?” “不觉得。” 南思琪并不能理解北离渊的癖好。 说到底,北离渊就是看心情,心情好些,就尽所能,心情不好,反正死的也不是他自己。 “若我问你是谁,是不是显得很愚蠢。” 苏晏如只说了北离渊的北国之名,其实并没有透露其身份,能控北国财权,真的只是普通人吗? 北离渊对于这个问题,自然的选择了沉默。 “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南思琪的目光凝着面前的人,继续追问。 北离渊目光看着远处的梅花,眼神里若隐若现一种淡淡的说不清的情绪,“若是所有人都觉得你不该存在,那你的身份,就真的没有必要了。” “所以,何须知道对方是谁。只要知道目前这个人有用还是无用就行。” 北离渊将手边的茶水饮尽,目光依然放在远处,“换种身份,重新开始,前尘就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话落下之后,他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钱收了,做事。安排人手还需要一段时间。” 南国,忘归城,因为距离北国仅仅只有三座城池,所以有着北国的寒冷,也有着北国一般连绵的山脉,山城叠起而建,由山脚连绵而起至山巅。 与北国不同,南国的山脉连绵着房屋人家,从山脚草屋,到山中木屋,再到山顶城楼,层层叠叠,也象征着身份地位的攀登。 山城城楼围绕,城墙高耸入云,尤为的壮观,马车和军马进了山城,千年红木的屋子瞬间映入了眼帘。 苏晏之在朦胧之中听见了人群的吵闹声,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一道光照了过来,很亮。 他挣扎了一会儿,才定了神,能够起身。 顾璟旭本坐在一旁出神的看着窗外的人,不知在想什么,回过神的时候,苏晏之已经醒了。 军马逐渐停了,但是马车却依然在行进,显然军马驻扎在了城内,但是他们却不在城内,继续往山顶走着。 “你带我去哪?” 清醒过来的人靠着马车的车壁,脸色苍白。 顾璟旭往后也跟着靠了一下,手轻轻的打开了车帘,“紫色的蝴蝶花。” 苏晏之的目光透过了顾璟旭打开的车帘看过去,满眼都是黛紫色的花,在风中轻轻的摇曳着,青萝紫色,盈盈而动,“你的南国,真的很漂亮。” “嗯。” 顾璟旭轻声应了一句,“很漂亮。” 苏晏之撑着身,坐直了一身,黑发落在他的脖颈里,有些凌乱,他身上的衣裳半开,或许是因为马车颠簸又不及打理,所以有些显得零散,苍白的唇动了动,沙哑问道,“这条路的尽头,可有埋骨之地?” 第387章 走到尽头的苦(3) 顾璟旭没有说话,清冷的目光看着马车外,透过那小小的窗户,很多的场景从他的眼前一闪而过,“悬崖之上,有一处断崖,据说人死后,骨灰从那随风而去,会被带去来世的路。” 苏晏之听着,目光凝着外面的花,轻声开口,“那璟旭可否也将我埋在这里?”www..net 顾璟旭目光一沉,犹豫了一下,随后还是侧了眉眼,“你若是想,可以……” 虽然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句,但是却很清晰。 靠着马车的苏晏之目光抬了一下,发丝在他眼前落着,却是笑了,“就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 “那是不是让你原谅我,你也会答应啊?” 苏晏之笑着,嘲讽。 顾璟旭拧着眉,手握紧了,刚准备反驳。 苏晏之却提前打断了顾璟旭,沙哑的声音带着灰暗的孤寂,“别原谅。” “什么?” 顾璟旭目光颤抖了一下,准备骂的话全部都咽在喉咙里。 苏晏之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看到了顾璟旭的侧目,温柔的眼神里,带着颤抖,他与顾璟旭清冷的目光相对的,是他孤寂沉默的眼神,“顾璟旭,记得别原谅所有伤害过你的人。” “哪怕那些人死在你的手上,也记得不要原谅他们。” 苏晏之凝着顾璟旭,手抚摸上那落在马车里的锁链,“即使,他伤害你,有万般理由。” “也记得,别总想着救那些陷入深渊的鬼。” “不是不值得救,而是他们根本没办法在阳光下活着。” 顾璟旭听着苏晏之的话,眼眶瞬间红了,却没有想哭,心口被扎了一根刺,很疼。 对于苏晏之的话,他没有多回答,只是沉默着,咬着牙,忍着情绪。 苏晏之呼吸有些不畅,不由的深呼吸了一口气,喘出来的时候,带着一口血,他擦了一下唇角,“顾璟旭,往后余生,帝王之路再难,都别忘了,弱者永远是会被欺负的。” 直到现在,苏晏之的目光也还是落在顾璟旭的身上,谈的,也是顾璟旭的未来,“也别忘了,你在北国,我让你看见的人情冷漠……” 马车随之颠簸了一下,车里散着的锁链啪嗒一声,发出了声响,顾璟旭的手随之一颤,皱了一下眉,肩上的苏晏之留下的伤口仿佛在隐隐作痛,“不会忘的。” 虽然苏晏之带给他的很多记忆,这一年之中,没有几处是美好的。 虽然被伤害的那半年,刻骨铭心。 但是,他从未想要忘记。 或许,苏晏之就没有想过要被他原谅,又或者,苏晏之根本就不需要原谅。 他们站在悬崖的两边,隔着断崖深渊,谁也救不了谁,往前一步,都是深渊。 马车在悬崖之上停了下来,外面的风有些冷,卷起车帘,顾璟旭沉默着拉开了车帘,对外面守着的人道,“留几个人便可,其余的都去城中吧。” “是,殿下。” 驾马的人应了声,随即离开。 苏晏之的目光隐着身上的疼,难得的看着他皱眉,但是声音却没有任何颤抖,“到了?” “嗯。” 顾璟旭下了马车,手掀开了马车的车车帘,那紫色的蝴蝶花瞬间映入眼帘,一朵朵的花,铺满了整个山头。 苏晏之看到了那满山的花,慢慢走下了马车,踏入了草地之上,他迎着风,看着那离的很近的悬崖,也看到了那山崖上的小木屋。 “顾璟旭,都说人生有甜有苦,这话对吗?” “嗯。” 顾璟旭皱了一下眉,静静应了一声。 “那你说,若是这一辈子都是苦的呢,下辈子,是不是就甜了?” 苏晏之弯下腰身,手抚摸过那紫色的蝴蝶花,“是该……走到头了。” 第388章 自绝于山巅(1) 苏晏之在顾璟旭不注意的时候,走到了悬崖边,往下看了一眼。 悬崖峭壁,吹过来的风都是冷的,他的手往前碰了一下,衣袖之中,一瓶药顺着落进了悬崖…… 看着那药瓶滚落,他笑了一下,回身走到了顾璟旭身边低头看着花。 忽然一阵风卷了过来,将那满山的蝴蝶花砍去了大半,紫色的花随风而起,卷在了风里。 苏晏之眯起了眼眸,咬牙便出手打向了身后。 楚慕言的身影很快,一剑就刺了过来,可苏晏之明显是用了全部的内力,卷着那纷飞的蝴蝶花,一掌就打退了楚慕言。 打退之后,一口鲜血吐在了紫色的花上,他目光冰冷,“你毁了我的花,楚慕言。” 白衣落下,楚慕言的脚步后退了一些,红着眼眶,手中的剑再次握紧,“苏晏之,今日你就得死。” 说完,再次就席卷了过来,顾璟旭这时眉目才微微动了一下,上前拉住了准备再次出手的苏晏之,未对楚慕言出手,但是也救了苏晏之。 “殿下,瑜烬死了,他也得死。” 楚慕言声音沙哑,显然情绪已经接近崩溃。 “我知道,但不是现在。” 顾璟旭松开了苏晏之的手腕,淡淡回了一句。 “那要多久?” 楚慕言咬牙,看着苏晏之,“殿下想让他活几日?” 苏晏之擦了擦自己唇角的血,“活几日,也总比你们南国的兵活的长。” 黯然一笑,他的身上带着伤,但是眼神却依然孤傲,声音也低沉若冰,“风瑜烬死是为你,可不是为我,若不是他,躺在尸山血海里腐烂的人便是你。” 被这么一激,楚慕言手上的剑卷着花一抬,强劲的内力席卷过来,“苏晏之,你个疯子!” 顾璟旭蹙眉,动了内力,衣袖用力一挥,散了那道内力,崩开的花瓣将楚慕言逼退了一些。 顾璟旭不想动手,于是回眸怒视挑事的苏晏之,“闭嘴,你是想现在就死,是吗?” 苏晏之冷冷一挑眉,看着散落在眼前的花,并没有闭嘴,“你说我是疯子?” “那不如问问你的殿下,这条路是不是风瑜烬自己选的。” “你找我寻什么仇,战场之上,输赢而已,你若是想报仇,带兵踏平北国山川啊。” 苏晏之的话就像是利剑,刺进了楚慕言的心里。 楚慕言将手中的剑顺着往下,用力的扎进了土里,他的目光凝着苏晏之,咬牙,“会的。” 说完,转身便离开了山崖之上。 顾璟旭看着楚慕言离开的背影,侧目看了一眼苏晏之,“苏晏之,你还真是到最后都想着激怒别人。” “咳咳咳……” 都没有能多说一句话,出口的便是血,他没有支撑的住,跌着半跪到了花海里,黑暗的发丝零散着落下,血根本擦不掉了,粘稠着沾满了花。 顾璟旭看着苏晏之从眼前跌下,眸色惊讶,想要找药,但是摸了一下口袋,惊讶发现药已经没了,他恍惚之间想起,苏晏之曾经靠近过他。 “药呢!” 顾璟旭咬牙,“苏晏之,药呢!” 苏晏之的眼神有些模糊,他的眼睛被血也染红了,撑着地面的手抚摸上被他的血染红的花,“楚慕痕……还有多久到?” 顾璟旭蹲下了身,想要碰苏晏之,但是手没有伸出来,就被握紧了,慢慢放下。 “殿下,楚慕痕将军到了。” 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在另外一侧响起。苏晏之听见了这一句之后,笑容扬了起来,可下一瞬间,便又吐了一口血…… 第389章 自绝于山巅(2) 第二十七日清晨的时候,傅时霆便攻进入了第三城城前,身后的兵少了一半,第二城的血战,傅时霆故意将战局拉长了一些,让江湖之中传出了流言。 走到第三城,他的兵已经满身伤痕,傅时霆已经没有再穿盔甲,他身上换上了黑衣长袍,手掌上包着纱布,看不出伤口,但是握着的长枪却很坚定。 “傅时霆,我劝你莫要再往前一步了,让你的兵,早早退去!我便只断你手脚,留你一命。” 楚慕痕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城下的傅时霆。 他知道傅时霆没有多休息,战争最忌讳的便是急功近利,而傅时霆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他也猜的出来,傅时霆根本就没有想要赢。 城下,那一身黑衣的傅时霆傲然挺着身,手上的枪在指尖转了一圈,他的眼神里印着坚定,抬起了眼帘,“不行。” 楚慕痕垂着眼帘,从袖口之中拿出了一封信,“君澜在赶来的路上,你真的不想活着再见到他吗?” 城下,傅时霆的目光暗了,他手上的枪慢慢握紧,眼神晦暗不明,风吹过来,带着莎莎的树声,“我……没想再见他。” 空中一道阳光洒下来,照在了他的眼前,他没有再犹豫,举起了枪,一声低沉吼道,“众将听令!冲!” “是!” 傅时霆军令一下,身后的兵立刻都举起了枪,对着那城内攻了进去。 几乎是不要命的打法,很快就将城门破了一个口,傅时霆就在那破口的瞬间带着人冲了进去。 “将军,不对劲,他们的目的好像不是在攻城,好像是突击出一条路上山。” 傅时霆冲的太猛,好像并没有带人攻城,而是有目的的往山巅在突围。 楚慕痕转了目光跟着看上了山巅之上,又回过目光看向这边的战局,“让慕言带人追。” “不管如何,绞杀。” 楚慕痕看着面前的战局,将手里的剑握紧,从城墙飞身而下,陷入了血海之中,身上染了血,但是手中的剑却丝毫没有迟疑。 山巅之上,苏晏之穿着干净的白衣在吹着风,他坐在蝴蝶花之中,安静的看着天空之中飘过来的云,云挡住了光,有些冷。 远远的,他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驾着马冲了过来,身后跟着一波紧追的兵,但是他也丝毫没有停下马。 那身影很熟悉,只是一眼,人还没到眼前,苏晏之便知道是谁。 艰难的站起了身,往前走了两步。 顾璟旭低着目光,站在花中,没有动。 傅时霆下马的时候,满身的血已经落到了脚边,他的黑衣其实早已被血染红,冲过来的时候,刀剑的伤口已经遍满了他的身。 每走一步,那血就染红一些花,或许是因为疼,他脚步缓了一些,慢慢的靠近了苏晏之,“没有让你失望吧。” “说是半年,一月就走到你面前了。” 说完,还笑了一下,“半年没见,你变了许多。” “嗯。”苏晏之情绪平了,轻问了一句,“前面的路,清完了吗?” “清完了,咳……” 傅时霆咳嗽了一声,吐了一口血。 苏晏之走上前去,抱上了傅时霆的肩,扶住了傅时霆的身影。 傅时霆皱着眉,“我有点累了,晏之,二十多日都没有休息了。”www..net “累了,就闭眼休息吧。” 苏晏之声音平淡,“下辈子,别遇到我了,傅时霆。” 苏晏之将傅时霆的身影慢慢放下,鲜红的血落在了花中,染着的黑已经透了红,苏晏之身上的白衣,已经全部被血染浸透了…… 第390章 自绝于山巅(3) 楚慕言带着军马赶来的时候,那满山遍野的花,都泛着淡淡的紫红,一路的血,蔓延到苏晏之的身边,沾染了他的白衣若雪。 光洒下来,照在他的白衣之上,也洒在躺在花海里的傅时霆身上,微风吹散苏晏之身前的发丝,带过点点的血腥气味,铺满了整座忘归山。 “苏晏之,你的将军死了。” 楚慕言手上的剑挥洒着血,冷漠的看着苏晏之,猩红的目光里已经没有了贵公子的淡然。 这一路的斩杀,让他也已经遍身血污。 顾璟旭闭上了眼眸,掩盖所有的情绪,没有说话,但是垂在身侧的手慢慢的握紧。 苏晏之黯然一笑,往后退了一步,不知为何,问了一句,“你找到风瑜烬的尸身了吗?” 楚慕言眯起了眼眸,手握着的剑转了一下,剑锋寒冷,“没有。” 他回去找过风瑜烬的尸身,可没有找到,尸海的尽头,一个被尸体填满的坑,已经全部腐烂了。 他在那坑里找了风瑜烬七日,南国和北国的兵全部埋在了一起,后来,看见一个北国的兵他捅一剑,一直刨到坑底,可是什么都没有。 他的心仿佛已经麻木了…… 苏晏之笑了一下,弯下腰身,将那紫色的花放了一朵在傅时霆的手上,平静的神情之下,又有一丝坦然,“这世上,谁都可以死,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埋骨之地。” 不知所云的一句,让楚慕言眼眶瞬间红了,手紧着剑,想要动,但是顾璟旭站在苏晏之身边,始终没有说话,所以他也没有动手。 苏晏之摇晃了一下身,看向了站在一旁始终未动的顾璟旭,“顾璟旭,听见了吗?好好走我帮你铺的路,这样才不会愧对他们流的血。” “阴霾之后,你余生一定会充满阳光的。” 苏晏之抬首看向了逐渐被阴霾挡上的阳光,“他们也会的。” “咳……” 咳嗽了一声,一口血喷洒在了面前的花上,垂眸的时候,他看见了傅时霆满脸的血,目光幽静的看了一会儿。 随后在自己身上找了找,扯了一块没有沾血的白衣,帮傅时霆擦了擦脸侧的血污,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人抱了起来。 苏晏之内力已经散尽,傅时霆也已经闭上了眼,手上都没有了力气,所以抱起来的时候,苏晏之的脚步摇晃了两下。www..net 随着苏晏之的动作,楚慕言身后的兵跟着动了一下。 苏晏之在悬崖之上微微笑着,看着眼前因为他的动作跟着紧张的人,“你们怕什么,这里可没有北国的兵。” 苏晏之落下眼帘,看着被他抱着的傅时霆,“听说,在南国……这被杀掉的将军头颅会被挂在城墙之上示众。可是真的?” 顾璟旭皱了一下眉,脸色有些白,“嗯,军规如此。” 示众以镇民心。 苏晏之垂着眼帘,低落着,很久才开口,“这般的话,他的尸身便不能留给你们了,本来……” 苏晏之抬头看着天空,“还想让他多看看阳光洒满的模样。” 叹了口气,他慢慢转身,一步一顿的走到了悬崖边,从悬崖底吹上来的风有些冷,深不见底的渊泽之地,连光都透不进去,“这深渊好黑啊。” 楚慕言带着兵,在苏晏之往悬崖走的时候,也跟着往前逼近。 顾璟旭脚步抬了一下,想要靠近,但是最后也没有选择走过去,只是抬着眼帘看着,低声呢喃了一句,“苏晏之……” 苏晏之冷漠的看着那无尽深渊,忽然手便松开了,松开手的一瞬间,傅时霆的身影在所有人的面前瞬间落了下去。 楚慕言一惊,“苏晏之,你发什么疯?” 站在悬崖边的人,低眉看着那身影消失在眼帘,暗着目光,声音缓和,“这般,便是全尸了。” 回了身,他看着眼眸扫过眼前所有的人,最后停留在了顾璟旭的身上,“顾璟旭,能不能过来一下。” 顾璟旭的脚步一顿,楚慕言一惊,“殿下,别过去!” 顾璟旭回眸看了一眼楚慕言,然后垂下眼帘,什么话都没有说,向着苏晏之走了过去。 走到苏晏之的面前,顾璟旭停下了脚步,看着他满身的血,眼眸里不知隐着什么情绪,他伸出了手,想要碰一下苏晏之身上的白衣,但是最终却又放下了,“可悔?” 苏晏之的黑发卷起眼中的沉默,忽然伸出了手,将顾璟旭抱到了自己的怀里,一瞬间向后退了一步。 “殿下!” “记得……忘了。” 苏晏之的声音与楚慕言的喊声同时响起。 顾璟旭只觉得身前的温热暖了一瞬间,便忽然空了,他的肩膀被人一推,往后退了一步,身前吹来一阵冰冷的风,扬起了他的发。 眼前的人从山崖之上坠落,没有丝毫的犹豫,他都来不及伸出手,眼前的人便空了,只剩下寒冷的风吹过来,迷了他的眼眸…… 第391章 魂归故里 林君澜赶到北国边境的时候,是顾璟旭招兵对北国发起进攻的第三天,也是南国战乱结束的第十天。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在第一座城池,看到那尸海血坑的时候,他就知道顾璟旭会做什么决定,也知道傅时霆会面临什么。 但是他依然选择走到了这忘归城,带着一丝被拯救的期待。 到忘归城的时候,他没敢抬头看向那城门,只是低着目光,害怕看到一些“凌迟”的刑罚,更害怕看到傅时霆身首异处。 连日的赶路,他已经有些恍惚,守城的官他认识,是楚慕痕身边的副将,缓而沉的上前走了两步,忍了情绪,平静的问了一句,“敌军首将傅时霆的尸身呢,在哪里。” 那守城的副将愣了一下,上前想要扶住快要晕倒的林君澜,“君澜公子?” 林君澜没有说话,这时才抬起了头,看向城墙之上挂着的东西,没有……他的头颅,忽然之间便笑了,笑容印着无助,又问了一句,“我问你,他的尸体呢。” “没有。” 回答他的是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林君澜回神望过去,在看到楚慕言的时候,才发现,他们是如此的相似。 同样的绝望,同样的悲伤,同样的凄苦。不一样的是,他的苦在内心,而楚慕言的苦在表面。 他放下了牵着的马绳,跌绊着走了两步过去,看着衣裳上还沾着未洗掉的血,动了动干瘪的唇,“楚慕言,我问你他的……”www..net “他的……尸身呢!” 一句话之中,停顿了两处,林君澜已经将情绪忍的很好了,但是有些悲伤还是没有忍住。 楚慕言目光里也凝着悲伤,平静而又淡漠的回了一句,“没了。” “我不信。” 林君澜迟缓的摇了摇头,指尖颤抖,眼眶也有些红了,为了掩盖自己的情绪,他的手逐渐握紧,“我不信。” “林君澜,你这是做什么,你接近他是为了保护殿下。他对你做的,都忘了吗?” 楚慕言想要让林君澜清醒一点,走上前了两步,抓住了林君澜的肩膀,“他不是你的故人,林君澜。别被他们迷了神。” “我知道,”林君澜的声音很平淡,他回眸看了一眼楚慕言抓住他的手,身微微侧了一些,挣脱开了楚慕言的手,声音沙哑,“所以我在和你要他的尸体,而不是他的人。” 随后,林君澜又低眉,眼眶里的情绪被冷漠逐渐掩盖,“将他的尸身给我,不然……” 楚慕言眯起了眼眸,“不然怎样。” “我就带兵,自己找。” 林君澜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向那城墙之上“忘归”两个字,冷漠一笑,“楚慕言,我只想要一个尸身,或者,他没死……” “应该不可能吧。” 林君澜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好像一片空白,山上的阳光正好,看到城墙之上挂着的军旗,他却觉得寒冷,“你们都在挂旗庆祝了,应是确信,他死了吧。” “……”楚慕言皱了一下眉,沉默转身,“他和苏晏之跳了忘归涯,殿下寻了他们的尸身上来,埋在了忘归涯上。” 第392章 战平天下 林君澜知道楚慕言说了真话,所以立刻上了马,山城本就快要接近于山顶,驾马很快便就到了山巅。 山上没有人守着,远远的,林君澜就看见了一道孤单的身影,落着白色的衣摆,站在悬崖的前面。 风吹扬起他的发丝和衣裳,为他增添了几分孤寂,他仿佛感觉不到冷,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林君澜下了马之后,就走了过去,看到了顾璟旭面前的两座墓碑,上面没有写墓志铭,是个空碑,简单而又显得麻木。 顾璟旭的目光落着,眼神隐藏着灰暗和深渊,在这深渊里,再也找不到光亮了。 他就这么吹着风,看着眼前的墓碑,神情薄凉,“是不是想要问,是不是他们……” 林君澜身影颤抖着,唇色有些发紫,“是吗?” “……” 回答他的,是顾璟旭的沉默,但是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良久之后,顾璟旭才开口,“半年,统一四国,是他们铺的路,会走完的。” 林君澜隐了眼眶里的微红,“哪个是傅时霆?” 顾璟旭落下眼帘,轻轻的指了一下林君澜面前的碑,“这个。” 得到回答之后,林君澜什么话都没有说,进了木屋找了一把挖土的铁锹,就开始挖,“没看见他的尸身,我不信。” 顾璟旭原本隐着的情绪在一瞬间溃散,准备说话的时候,一口腥甜堵住了喉咙,他只能回身,咳嗽了一声之后,吐出了一口鲜血…… 北国,财政司。 “北离渊,你个畜生,你个骗子,你是不是人?你骗人钱财,你还骗我家产!” 苏晏如自从知道傅家军战败的消息,以及在南国向北国发兵之后,便在财政司的门口开始骂了。 接连骂了两日,还没有停歇。 南思琪和北离渊坐在凉亭里下棋,南思琪听着外面的谩骂声,不免向外面看去,“他已经在外面骂了你两三日了。” 北离渊一身淡紫色的长衣淡然,修长的手指尖将黑子转了一圈,随后放在了棋盘上,声音温和平静,“随他去吧,反正他的家产都在我的名下了。” 南思琪隐隐皱了一下眉,“他可是北国十一皇子,身为臣,就不怕他报复吗?” 皇子与臣子,总归还是皇家的人要高贵一些。 北离渊笑了一下,落着眼帘,漂亮的眼睛印着棋盘,扫了一眼棋局,伸了个懒腰,“很快啊,这北国就要变天了,怕他做什么,他说不准还要巴结我活命呢。” 南思琪挑眉,“嗯。或许吧。” “嘶……”忽然,北离渊好像想起了什么,坐直了身子,招了一个人过来,“你们派人按时给外面的十一皇子送水,毕竟骂多了口渴。” “可别死在院前,脏了我这屋子。” 说完,他仰头扫了一眼自己这院落,“改日,换个大点的院子住也是好的。” 声音还没有落下,外面的吵闹声又起来了,“北离渊,你个小人,你拿人钱财,却不替人消灾,你对的起良心吗?” “我让你救的人,连尸身都没有,在南国就这么死了,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北离渊听着外面的人在不断地骂着,嘲笑了一声,“这苏晏如居然和我谈良心,哈哈哈,真是可笑。” “这乱世,需要什么良心呢。” 说完,执子落子,淡漠对南思琪说道,“瞧,你输了。” 南思琪手上白子放了下来,看着棋盘的棋局,其实他从中段便已经输了,“他们真的死了吗?” 北离渊眉头一挑,手指尖挑了一下棋盘上的黑子,“活不了。” 第393章 前尘散尽(1) 南思琪温柔的目光落下,身上白衣衣袖抬了起来,手放在桌面上,轻轻的点了一下茶杯,“真的活不了吗?” 北离渊被这么一问,目光随之一顿。 南思琪很聪明,或许是因为的确是旁观者的关系,所以一直看的很清晰。 对于南思琪的询问,北离渊选择了沉默和不回答。 而南思琪目光扫了一眼棋盘,拿了一颗黑子在手上转了一圈,“祁容音,南思隐在这战局之中一直没有出现,他们去哪了?” “还有,三个月之前,南国无故失踪了多位针灸医师,北国江湖上失踪了多位药理毒师。他们,都去哪了?” 南思琪一连几个问题,而北离渊始终选择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和优雅,没有说任何话。 北离渊的沉默倒是让南思琪更加确定了,“他们没死,对吧,他们在哪?” 清冷的风莎莎的响着,吹动院内的梅花树,卷乱他们两个人的长发,杯中的茶水渐渐凉了。 “死了。” 幽远又宁静,平静而又淡漠。 北离渊抬起了目光,看向了南思琪,“帝王,将军如何不死?他们不死,又如何换四国太平?” 苏晏之,傅时霆能力太强,若是不死,顾璟旭如何踏平天下,这北国永远有苏晏之的追随者,永远有傅时霆的号召者。 所以,在这四国太平的尽头,他们也只能死。 北离渊说完,抬了一眼看向阴沉的天空,呼出一口带雾气的呼吸,“他们的死期,在北国是冬雪遍地,但在南国,却是花开满山……” 都死在自己期盼的地方吧。 至少在死前,他们应是解脱的。 不管是傅时霆,还是苏晏之。 “够了,活够了……” 北离渊站起了身,身上紫衣落下,听着外面不断地谩骂声,他皱了一下眉,“听见了吗?外面的人还在期盼着那个人能活。” “这世上,总有人盼满手血腥的人活着,才不管那个人活着是有多苦,多累……” “这些人隐藏在那满手鲜血的孤寂之人背后,对着他指责谩骂,嘲讽唾弃,用来衬托自己的满身朝阳。” 其实谁又是真的满身朝阳,不过都是隐藏着黑暗的恶鬼,只不过是在比自己还要灰暗的人面前,才显出那么一点光芒。www..net 说至此,北离渊低眉忍不住嘲笑,“苏晏之从生来便被人指责是怪物,就这么被人指责了一辈子。真惨,不是吗?” “傅时霆找了林君澜一辈子,又换来什么呢。” “都是苦命人,路到头了,就该命绝了。” “救了做什么,让他们继续在这世间受人折磨,遭人唾弃,被万人挂在城头,说是疯子和怪物吗?” 北离渊回身之时,衣裳沾过栏杆上的风尘,“苦受一辈子就够了,死了之后再挖出来,救活之后,再遭人唾弃又是何必呢。” 南思琪坐在位置之上,垂着眼帘,大概也明白了,都是聪明的人,有时候答案并不重要,他的声音平了,回答也释然了,“死了,知道了。” “下雪了,真冷啊……” 北离渊站在凉亭之上,微微扬起目光,看着阴沉的天空落下风雪。 财政司外,苏晏如一身黑衣垂落孤寂,站在雪里,阴沉着目光。 脑海之中一闪而过只有只言片语,又看不清人脸的声音。 那时,他三岁,苏晏之七岁,黑屋子外面来了很多人,隔着屋子,观察他们,隐约之中听见有人对话。 “陛下让我们将这两个怪物丢进猎场,但是他们两个,都是皇室血脉,若是其中有一个人能被我们掌控,将来……” “控着他登上皇位,岂不妙哉。” “是啊,选谁呢?他们可都是怪物。” 外面的人就和看畜生一样在挑选着。 那个时候,他害怕,往苏晏之的身后躲,“哥,父亲死了,没人给我们吃的了,他们都说,我们两都是怪物……” “是啊,怪物。哥真的太饿了,不如将你的肉给我吃啊。” 那是苏晏之的声音,虽然稚气,但是阴沉,就像是深渊里的恶鬼。 “哥!” 已经记不清疼了,但是他知道那剑刺进了他的腿,割了他的一块肉。 “你个怪物,连自己的弟弟都想吃,疯子!” 嘭的一声,黑屋子被撞开了,将他抱了起来,将苏晏之踢开。 “是啊,我是怪物。你不带他走,我就将他吃了,哈哈哈……” 苏晏之在笑,不知是不是在嘲笑,或许是疯了的笑,笑的阴沉可怕。 “至少他没有想吃人!比你有人性。” 苏晏如记得,他被人带出了黑屋子。 后来,他明白了…… 原来,两个怪物之间,有一个不那么可怕的“怪物”是可以被救出来的。 因为比起让人觉得可怕的怪物,怪物之中也有“正常人”。 “将这个吃人的怪物,丢进猎场,当猎物吧。” 那是最后一句话…… 第394章 前尘散尽(2) 忘归山巅。 林君澜想要将傅时霆挖出来,但是铲了一下之后,又没有动手,目光定在那高高的坟头,久久的没有回神,手颤抖着,声音透着一丝疲惫和悲伤,“他……最后见到苏晏之了吗?” 顾璟旭抬手缓慢的擦掉了自己唇角的血,吐出一口血之后,心里感觉没有那么郁结难受了,“见到了。” 顾璟旭说着,看了一眼林君澜脚边的花,“你站的地方,是他倒下去的地方。” “所以,是真死了,是吗?” 林君澜落下眼帘,隐藏着眼底的沉寂,动作沉顿的将那坟头埋好,盖好,蹲下了身,抚摸那没有字的墓碑。 “嗯……”顾璟旭的声音很平淡,就像是这山头吹过来的风一样,没有波澜,只是拂过面颊,声音什么都没有留下,“死了。” 简单的两个字,低沉而又沙哑。 林君澜闭上了眼眸,隐藏着的悲伤透过了他的神情,睁开眼眸的时候,眼眶也已经红了,咬着牙,不说话。 却在风吹过来的时候,下意识的偏过了脸。 顾璟旭偏头看了一眼林君澜,然后从身侧拿出了一个帕子,递了过去,“在普通同庆的时候,哪怕你再伤心,也不能哭。” “因为你哭了,就会被别人当成反叛者。” 顾璟旭将目光从悬崖深渊内收回,沉寂的看着林君澜,他的眼神,孤单而灰暗,沉默的伸出手,指尖擦了一下林君澜的目光,“我尽力了,可我……没救的了任何人。” “苏晏之的命,傅时霆的命,尸坑里所有将士的命,成千上万的人,全都死在我面前……” 顾璟旭长发迎风而飘着,眼神无波无澜,透着深渊里的暗,“所以,我想尽快的结束这一切。” “别阻止我,林君澜。” 这一句的平静,是对林君澜说的。 顾璟旭撩了一下自己的长衣,坐在了自己面前的墓碑前,然后折了一朵紫色的花,在自己手里看着,“君澜,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可是如今……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 “摄政王府的财产和苏晏如的财产,南国收了,他们的命……我留着。” 顾璟旭落着眼帘,手指抚摸过那粗糙的墓碑,“至于其他的人,好像没有那个必要。” 他也不想留。 林君澜忽然明白了,跟着坐了下来,平静的低了目光,“所以,殿下让北离渊收了摄政王府,将军府,皇子府的财权,其实是为了保他们自己的命?” “嗯。” 顾璟旭也不遮掩,侧了眉目,“北离渊是南国的人,也是我的人,我想你也清楚了。” 林君澜笑了一声,“知道,殿下和苏晏之还真是……会算啊。” 顾璟旭沉下目光,“君澜,你该走了,傅时霆应该希望你找个安静之地,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 林君澜讽刺一笑,手撑地面,站了起来,踉跄了一下,他的手忽然握住了腰间的配剑。 顾璟旭瞬间眼神凌厉之色惊现,就在林君澜动手将剑放上自己的脖颈之时,他一把用手抓住了。 “啪嗒……” 一滴血从顾璟旭的手掌落下,紧跟着是更多的血。 “嗒嗒嗒……” 血滴落的越来越多,顾璟旭的眉眼幽深,眼底滑落一丝痛苦,“放下你的剑。” 林君澜凝着顾璟旭,手间的剑未放下,”他死了,我陪他一命,我们说好的。” 顾璟旭又将剑握紧了一些,血粘稠着已经将剑下的花全部染红,“你想死,可以,我不阻你,那不如停一停,等到夏日花开遍地,四国太平……” “你看一眼他未看到的盛世,再带一束花到他坟前自绝,走上黄泉路,和他谈一谈你看到的春暖花开。” “……” 林君澜眉眼孤寂,但是手却松了…… 顾璟旭也随之松了一口气,上前用未沾血的手抱住了林君澜,“待到夏日,所有人都会迎来新生,君澜。” 东营与南国边境。 “祁容音,那根针扎错了,扎头顶百会穴!” 第395章 他的路 东营和南北的边境,靠近北国,也靠近南国,南北战乱唯一没有波及的地方就是这座城。 东营派兵守住了城,也救了很多因为战乱波及的百姓。 城内的官家店面皆为上乘,祁容音选了一座宅院,专来安置伤患。 江湖之中,一夕之间来了很多的医者,他们说是听闻南北之乱而来。 但是南思隐总有怀疑。 江湖人江湖事,怎么会在一夕之间便想开了,插手南北战争朝堂之事,这不对劲。 好像是有人故意安排。 虽有疑虑,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医术的融合,很多以前不能解决的杂乱之事,就可以解决。 南思隐和祁容音学了针灸之术,配上蛊虫巫术,很多人都可以救。 “你这么扎进去,他不死也没有醒的可能。” 南思隐有些无奈,教了这么多天,祁容音的针灸之术一点进步都没有。 说着,拍了一下祁容音的手,然后拿过了针,对着那躺着的病重之人的头穴轻轻的扎了进去,“看懂了吗?下针要直,对准穴道,一指之间,力度要注意。” 祁容音很是头疼,听明白了,又好像没有明白,多日没有休息,他只觉得有些难受,“我真是欠你们的,你知道我从东营出来,就光忙着救人喂药了,喂了一路!” “其他一点正事都没做。” 但是也无奈,他的目光扫了一眼四周,听着那些人挣扎的声音,“本来本君就不是扎针救人的,这里这么多人,能怎么救?” 这时,南思隐也顿了一下,目光看向了四周,这里都是战争之后活下来的伤兵,而且随着顾璟旭的突进,伤员也越来越多。 很多的人断了手脚,伤了血脉,就算保留了性命,往后余生也没有办法像正常人一般活着了。 “战争带来的痛苦,真的太多了。” 妻离子散,家国溃败,城破的寥落,比冬日更让人觉得寒凉。 祁容音垂下眼帘,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南国的兵要我们救,北国的兵也要我们救,真把我们当活菩萨。” “顾璟旭真是疯了,一边走屠杀的路,一边救伤了的兵。” 真是不知怎么想的。 南思隐落眉,长长的眼睫遮住深沉的神韵,“他没有选择。很多人,都没有选择。” 战争为平乱,救人为良心,谁又能有选择呢。 顾璟旭已经做的很多了,多到他们都觉得麻烦。 祁容音有些沮丧,看着自己救的这个昏迷的士兵,“苏晏之,傅时霆都死了,顾璟旭还想着救人做什么,要是我,铲平北国拉倒。” 南思隐用纱布帮那个士兵包扎,声音温和,“你怎么知道他们都死了?” “密信里传的,还能有假?” 祁容音瞥了一眼南思隐,“怎么,你不信他们死了?” 南思隐目光一动,对祁容音的话没有回答,只是说道,“信与不信,不过人言罢了,我们也不是他们死去的见证者。” 祁容音靠着后面的椅子,叹了口气,“但愿没死吧,这般……也不算牺牲太大。” 南思隐皱紧了眉,手上的动作停住了,对祁容音的话并不认同,“他们不死,便是牺牲不大吗?这场战乱之中受难的,可不只有苏晏之和傅时霆。” “还有百姓。” 祁容音按了一下自己已经麻木的肩膀,坐了下来,紧接着又叹了口气,“是啊,所以顾璟旭让我们在战场之上救人之时,本君没有拒绝。” 可累死他们了。 南思隐落着眼帘,眼神之中的深渊落着清幽之色,“他给所有人都留了路,但是他自己终归没有了选择。” 给别人的选择多了,给自己的选择便没有了。 他站在光里,俯瞰深渊,最后,也被深渊吞噬了。 “君上,风公子醒了。” 祁容音在听见这消息的时候,眼神瞬间充满了惊喜,“他醒了?可算醒了。” 第396章 他的救赎 顾璟旭没有在忘归山上停留很久,北国的城破开了一道口子,他得领着兵继续北进。 临行之时,他没有让林君澜跟着,只留了一句待到六月花开,总有朝阳绚烂。 行军路上,楚慕言收到了南思隐用信鸽传来的消息,一时惊颤了眼眸。 顾璟旭知道楚慕言收到了什么消息,眼眸平静,声音很低,也没有多少的惊喜,仿佛笼罩了一层白纱,“去吧,此前不告诉你是因为南思隐他们并没有把握救活。” 给人希望,又将希望抛下,便是绝望…… 楚慕言捏紧了手中的信,闭上了眼眸,“殿下,多谢。” “无碍。慕痕的军营离这里也不远了,你去吧。” 顾璟旭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 晚间的时候,楚慕言离开了,顾璟旭独自一个人离开了军营。 他没有带人,走到了密林深处之时,停下脚步,与此同时,一个穿着黑衣的老者从密林的后面走了出来。 和老者一起的,还有一队人,那些人守着一辆马车,在黑夜之中安静又孤寂。 “殿下。” 老者在看见顾璟旭的时候,脱下了帽子,俯身弯腰行礼。 “萧御医,怎么样了?” 顾璟旭黑暗的发微微有些乱,身上的黑衣敛着淡灰色的丝绸,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沉稳了很多,气息也暗了许多,他回身看见老者时,也低了身回礼。 虽说一如既往的温柔,但是却没有了以前的“光亮”。 老者摇了摇头,“醒不过来了,两人体内的毒太沉,从悬崖上坠落的伤太重,虽说我们在半山腰截住了他们,但是……没办法。” “与死人并无差别,不过是比死人多了一口气罢了。” 老者说着弯下了腰身,“殿下……请恕老臣无能。” 顾璟旭隐着情绪,微风吹乱了他的衣带,黑暗之中,他慢慢的走向了那辆马车,打开了车帘,往车帘内看了一眼,便松开了手。 帘子落下,遮住了车内睡着的人。 细长的柳叶眉半弯垂落,“四国之中,就无药可救吗?” 老者叹了口气,“传言西域沙漠的尽头,有一处风雪极寒之地,那里长着可逆生死的冰莲花。” “但也只是传言罢了。” 是真是假,谁又知道呢,毕竟,很少有人真的穿越过西域沙漠,就算越过去了,又有谁会真的拿到雪莲花呢。 顾璟旭明白了,临走之时,再次向面前的老者行礼,“多谢。他们劳烦各位帮忙,送至北国财政司北离渊府上。” 顾璟旭慢慢的转身想要离开,走了两步之后,那身后才又传来声音,“殿下,老臣有一言提醒。” 顾璟旭站定,回眸看去,“何言,但说无妨。” “殿下对自己施针,压下体内的欲望多时,老臣明白殿下是不想堕入妄念。” “但殿下体内毒蛊之术极端,使得气血旺盛,唯有及时疏解方可缓解痛苦。” “此为救人之法,并非堕欲之本。” 老者叹了口气,说完之后,弯腰行礼,“望殿下珍重。” 顾璟旭黑衣寥落,抬首看着黑暗的天空,“若是一直压着,该当如何?” “至多三年之后,殿下身子便会受不住,气血逆行,极为痛苦。十年之后,气血转亏,命绝。” 第397章 整座皇城下的傀儡 顾璟旭的脸色略显苍白,眼帘低下的时候,透过清冷,黑丝的衣袋绸缎被风卷起,透着薄凉,可即便是这般,依然难以掩盖他的矜贵之气,“十年,够了。活久了,便没意思了。” 忽然想起苏晏之的话,顾璟旭的目光顿了一下,随即离开。 近两日,北国财政司北离渊府上,被北国的官踏破了门,只因北国陷入了战局,而前线无人可挡。 摄政王带兵去了前线,但是因为傅小将军战陨的消息传进了北国,所以即使摄政王亲自上战场,也难以镇压军心。 北离渊处在北国,一边劝说北国的官员离开朝局,一边在给这些人发遣散费,这北国背后朝局散了,自然顾璟旭的战局便更快一些。www..net 南思琪只是作为旁观者看着这一切,并没有多做阻止,而苏晏如看懂了这一切之后,也是异常的沉默。 “主子,十一皇子离开了皇府。” 北离渊正准备休息,一个人便匆匆前来禀报。 “去哪了?” 用脱着内衣的人手一顿。 “皇城方向。” 那个人在外面声音犹豫,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东宫,像是……傀儡地牢。” 北离渊瞬间目光冷了,锐利的眉轻弯下来,走到桌前,拿起了一只毛笔,随手一转,将自己已经放下的长发束了起来,然后收了一件蓝色的外衣披上,开门就往外走。 “主子。” 外面的人跟在北离渊的身后。 “在这待命,你们阻止不了他。” 随后他便加快了脚步,施展了轻功迅速离开。 南思琪开着窗户,看见外面的身影一闪而过,微微一笑,“文弱书生……还真是弱啊……” 半刻之后,北离渊在地牢外找到了苏晏如,没有钥匙的人正在用剑砍着金属锁链锁着的地牢门,一下接着一下,锲而不舍。 北离渊快步走了过去,拉住了苏晏如手腕,然后用力一甩,将人摔在了墙上,随后鬼魅一般的身影压了过去,掐住了苏晏如的喉咙,“讨厌顾璟旭,你可以带兵去打,放傀儡出来,你是想同归于尽是吗?” 苏晏如被北离渊掐住了脖子,看着目光里满是冷然之意的北离渊,他笑的张狂,“原来,你也会发怒啊,本皇子还以为你没有感情呢。” 北离渊眯起了眼眸,“别造孽,我可不是苏晏之,对你的一切都可以容忍。” “谁让你容忍了,一起死啊,留着你们这些祸患干什么。” 苏晏如跟着眯起了眼眸,北离渊掐着他的手显然没有怎么用力,他也知道这个人不想杀他,所以更加肆无忌惮,“等顾璟旭打过来,我也会死。” “那何不拉着你们一起死?” 北离渊按住了苏晏如的肩,“听着,你不找死,没有人会动你,也没有人会压迫你。” 北离渊的声音越来越沉,也是这些天以来,第一次如此正经的对待苏晏如,“回去睡觉,睡醒之后,看着朝阳升起,夕阳落下,吃喝玩乐。” “不好!” 苏晏如咬牙推开了北离渊,“我才不要和你一样混吃等死。” 拿着剑继续靠近地牢,“我要看这天下都沦为地狱。” 北离渊的情绪被苏晏如的话逼的逐渐失控,他手上忽然出现了银针,在苏晏如靠近地牢的那一刻,手上银针便已经脱了手。 瞬间苏晏如的后脖颈被刺入了银针,倒下去的一瞬间被北离渊抱进了怀里。 随后,他头上的笔落了下来,发丝瞬间散在了眼前,遮住他幽暗的眸,“顾璟衍,藏在暗处可不是南国皇室的作风。” 这时,藏在屋顶之上的黑衣之人落了下来,脚尖点地的时候,目光也凝向了北离渊,“小舅舅?是你吗?你怎么……” 第398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 顾璟衍看着眼前这个人,依然有些不太确定,记忆之中,他也只见过他的小舅舅一两次。 而且,距离他上次在南国皇城见亲人故友,已经过去了近十年。 若不是这个人和他的母亲模样相似,怕是他还真的不敢相信。 北离渊将苏晏如慢慢放靠在墙上,站了起来,看着顾璟衍,声音如同飘落的雪,“我不是你小舅舅。” 顾璟衍上前走了两步,想要靠近,但是却又不敢,“小舅舅……母亲,你们……我听说……” “死了。” 简单的两个字,北离渊的眼眸更深了,低眉之间将顾璟衍抓着他的手拉开,“一百多人,连同仆从,旁系,因谋逆,全斩。” 顾璟衍的手颤抖了,“为什么,为什么谋逆……是因为我?” “不是,因为先帝认为皇贵妃有谋逆的可能,只是因为可能……便全数抄家。” 北离渊的目光暗了下来,黑夜里,他的紫衣透着黯然的邪魅,凝着顾璟衍,声音平淡,“朝堂之上官场六十四位,有十位说皇贵妃一家有谋逆的可能,便够了。” 皇家官场的争斗,便是如此。 北离渊继续说着,“所以,按理说,我们都是死人。” 顾璟衍目光不断颤抖着,垂落的手也跟着不断地的抖着,呼吸深了,声音沙哑而沉顿,“谋逆……哈哈哈,若是谋逆,早该逆了!” 北离渊背过了身去,长发遮住了眼眸,“谋逆之罪在璟旭当上太子的第二年,与摄政王楚慕痕一起上书,平反了,所以……” “别恨他们,而我们都是生在沼泽之中的人,都没有选择。” 北离渊将苏晏如抱了起来,微风吹动他的发丝,他的眼底也早已经平静的没有波澜,“我们……早已经离开了南国皇室,不过是这朝局之中的普通人罢了。” “顾璟衍,别去打扰璟旭的生活,他是个善良的孩子,也已经……够苦了。” 北离渊说完顿了一下,抬首之间看见了黑夜寥落,“很快,天就亮了。” 顾璟衍皱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换了个问题,“璟旭带兵攻入北国,可是真的?” “传言你在听风阁栖身,疯了十年,可是真的?” 北离渊不知顾璟衍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他以为他死了,直到前一段时间,江湖之中有了顾璟衍的身影,他才得到消息。 顾璟衍握紧了手,声音依然沙哑,“真的。” “那我的回答,也是真的……” 北离渊侧身,“怎么,你想要阻止他?” 顾璟衍落着眉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一直以为璟旭是一个见不得流血的孩子。” 北离渊深叹了一口气,将怀中的人抱的更紧了一些,指尖在黑夜里也依然泛着白,“十多年前,我也一直以为南国是一个和煦的国家。” 春日暖阳,普照大地,花开满城之时,鸟语花香,就算有秋雨零落,冬雪飘动,也没有北国之寒。 可惜…… ”皇室斗争,还不是妻离子散。” 顾璟衍眉头锁着,“别告诉璟旭,我不想……” “不想,就别出现在他的面前。”北离渊沉声打断了顾璟衍的话,“今日,你也不该出现在我的面前。叫出这一声舅舅。” 第399章 满是荆棘的过去 “明白了。” 顾璟衍听明白了,向后退了一步,微微垂下的眼帘下遮盖着的,是顾璟衍的平静,“是璟衍逾越了。” 这时,顾璟衍的身后又落下了一道白衣,洛白目光略微清冷,“璟衍,问你想问的,说那么多做什么?他都无意认你,你又何必卑躬屈膝。” 顾璟衍皱眉,拉住了准备上前的洛白,“不得无礼。” 就算已经脱离了皇室许久,他们身上依然有着属于皇族的贵气与矜持。 犹豫了一下,顾璟衍从手袋间拿出了一个瓶子,上前,“半年前,璟衍与好友一起行过沙漠,寻得一株冰莲。” “那冰莲我服了半颗,体内之伤好了七八,已不伤性命,这剩余半颗我制成了丹药。” 顾璟衍不知将这灵药交给谁,现在想来,交给北离渊才是最好的,“劳烦,交给璟旭,他应该用的着。” “嗯。” 北离渊垂眸看了一眼那药瓶,将苏晏如轻轻放下,单手搂在怀里,才接过那药,轻轻应了一声,回身看着站在顾璟衍身边的人,“他是你的……” “好友。” 北离渊还未说完,顾璟衍便提前开了口,“另外,澜依进了南国边境之地,便消失了,有人说他被带回了北国皇城。” “可知,他在哪?” 顾璟衍低眉询问了一句。 北离渊的目光顿时深了,看着顾璟衍的眼神逐渐冷了一些,“萧澜依是你的过去,却不一定是你的将来,你可以放下。” 顾璟衍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又问了一句,“他在哪,你知道吗?” 北离渊侧了目光,向后退了一些,“你随我来。” 顾璟衍回眸看了一眼洛白,停顿了一下,忽然不动了,“洛白,我……” 而站着的白衣少年人只是微微的勾了勾唇角,笑容淡而温柔,声音也如那没有了波澜的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跟着你这么久,都是我愿。” 其实很早便已经看明白了,就算他舍弃了命,在顾璟衍的眼里也不过是一句亏欠,也只有亏欠,没有爱与陪伴。 顾璟衍垂眸,“对不起。” 终归也只有一句对不起,除了对不起什么都没有。 说完,转身离开追上了北离渊的脚步。 洛白站在原地,看着顾璟衍离开的身影,眼神里满是落寞,笑了一下,微风吹起了他的长发,留下他的孤寂。 不过,他也看的明白。 有些人在人生之中可以是朋友,知己,兄弟,过命之交,却唯独做不了恋人。 因为他们永远不可能相互依偎,说那些情话。 北离渊将苏晏如带回了自己的房间,顾璟衍便在房间外等着,北离渊放人到自己的床榻之后,才回身出了房间,“见他,想说什么?” 顾璟衍眉目认真,“对于过去,我可以放下,不去管所有的事情,不计较皇权斗争,不计较任何对于我的伤害。” “但是我想带他离开。” 人生之中,执念总有一二。 他不执着于皇权,但是对于萧澜依,他却始终没有办法放手。 “带他离开可以,但是在那之前,你得再见一个人,再劝一个人。” 北离渊伸出手,正了一下顾璟衍的衣冠,平了一下他的腰带,“见人,记得正衣冠,知礼数。” 顾璟衍一愣,眼神里的光微微波动,“见的人是谁?” “你先随我来。” 北离渊带着顾璟衍在黑夜之中前行,淡紫色的衣裳擦过院落间的枯木,穿过院内小从林,还有一个深处的宅院,“很多人身在荆棘,需要人来救。” “我们,不过是在救别人的同时,也在救自己。” 声音落下之后,他们在一个院落前停了下来,院落前黑了灯,但是里面布置得很干净,门半开着,北离渊背着手走了进去,然后在偏门的一间屋子停了下来。 他抬起了手,轻轻的敲了一下门,“七将军,可否出来见一故人?” “七……” 顾璟衍震惊了眼神,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屋子,”你说……” 话音还没有落下,屋内便亮起了灯光,随后那门被打开了。 第400章 战平天下,魂归故里 打开的门内,走出了一个蓝白的身影,他在看见顾璟衍的时候,眼神瞬间的失神,“殿……” 最后的微笑仿佛有了一丝释然,声音也很平静,“殿下,你回来了。” 顾璟衍也停顿了一下,随后也垂下了目光,“这里哪有什么殿下。” 不知再说什么,上前抱住了那冰凉的身影,眼眶里打转着泪光,却又隐藏于黑暗,“谢谢你,还活着。” “好好活着,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经历了那么多,也不过只有活着最重要,拼命了半辈子,为皇权富贵,可最后自己得到的又有多少,不过镜花水月,什么都没有。 北离渊也侧过身,靠在了旁边的门框上,目光抬头看着快要消失的夜色,“活着真好,不是吗?” 他们都经历了绝望,却又对生活抱有希望,想要好好活着,却又觉得死才是对的。 在黑暗与黎明之间徘徊,不知何去何从,不过最终,他们还是选择了活着,因为有人希望他们好好活着。 “天快亮了,而你们能做的,就是在看见璟旭战平天下后,隐藏在江湖之中。” 远离朝堂,处江湖之远。 顾璟衍侧目看向了北离渊,“那你呢,想回南国皇室?” 北离渊眉目转回,红唇唇角勾了一下,他挑着漂亮的柳叶眉,轻柔眼眸一顿,“不想。那地方谁想回去呢。” 他侧了一下脖颈,活动了一下筋骨,“南国太无趣,规矩太多,北国才恣意潇洒。” 说着,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故人今夜见了,走吧,去看你的心上人。” 说着,北离渊便走在前面带路,“璟旭的十二死士,只有萧澜依留在了这里,看守楚七将军的情况。” “另外,还有一些毒人被我从江湖之中寻来,也由萧澜依守着。这位死士,挺衷心的。” 不知是夸赞还是和顾璟衍叙说,北离渊的话平静而温和。 顾璟衍却是听着皱了眉,“澜依不是死士,他的义父,南国萧家一直都是宗亲世家。” 有极高的权利和地位。 北离渊却是嘲讽的笑了,“哈哈哈,早就不是宗亲世家了,早就被架空了权力……” 这仿佛是一条早就铺好的路,而这路上唯一的人,便是顾璟旭。 顾璟衍眉目一沉,将所有的话都吞并了,因为北离渊停下了脚步。 他沉着目光,在屋子前敲了敲,却无人应答,“澜依,我回来了。” 说完之后,他又敲了敲,却依然未有人应答,他也只能推了一下门,却发现门是开着的,屋内也并没有人。 只有桌上平铺了一张纸,纸上是干净漂亮的字,“顾璟衍,我帮你护着他,一直到天下战平。” “待天下平定,再来寻你。” 看着这纸上的字,顾璟衍落了眼帘,“也好,我等你……” …… 两年后。 “殿下,天下平了,可回南国了。” “另外,寻得了另一株冰莲花,已送至北离渊府中。” …… 《本卷完》 第401章 两年 “旭卿,别带弟弟在雪里站着。” 随着声音传来,院中的少年转了身,身姿俊雅如松,眉目深沉如墨,他手里抱着一个正在吃东西的奶娃,柔白的长衣上沾了一点雪,“父亲,你怎从后院回来?” 顾璟旭站在风雪之中,深黑色的长衣垂落,金丝缠绕,绘画出梧桐落叶的图景,叠衣内敛着白色的内衬,衬托出他的俊雅和深沉,“在等我?” “嗯,父亲去哪了?” 苏旭卿乖乖抱着小奶娃向着顾璟旭跑着。 “没去哪,就在这后院看看雪景。” 顾璟旭弯下腰身,手轻轻的扫了一下苏旭卿肩侧的雪,一手将那奶娃接过来,而另一手牵起了苏旭卿的手,“饿了吗?带你们去用膳。” “父亲,南国又派人送来了诏书,真的不回南国吗?” 苏旭卿进了屋子,脱下了自己的长衣,挂在一旁的衣架之上,坐在了桌前,一边看着早已经准备好的饭菜,一边和顾璟旭搭着话。 “嗯,这座城下还有一些未处理的傀儡,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顾璟旭低着眉,一边回答着,一边顺手点了屋内的炭火,稍微开了一扇小窗户透着气。 刚坐下,怀里的孩子又睡了过去,将孩子放回了内屋,才出来与苏旭卿一起坐在桌前用膳。 苏旭卿坐在桌前,吃了一口饭,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那……他醒了吗?” 顾璟旭拿着筷子的手一顿,落下眼帘,“未醒。” 在这北国宫殿的背后,睡着两个本该已经消失的人,他们安静的沉睡,靠着药物的浸泡和蛊虫的侵进血脉而保留着呼吸。 不知什么时候可以睁开眼睛。 虽说也喂了冰莲药物,也用了一些针灸之法,但是该睡着的人依然睡着,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父亲觉得,他们真的还有醒来的机会吗?” 苏旭卿坐直了身,语气平静,举手投足之间,动作高雅,这两年皇室的礼仪,他学了很多,四书五经也学得极快。 若是不知其前身,怕是真的以为苏旭卿是一位高傲的贵公子,身在皇城之中,而处于朝堂之外。 顾璟旭看着屋外的雪,这雪纷纷落下的时候,他总是会想起苏晏之从他眼前落下消失的那一幕,午夜梦回,他甚至都分不清是真是假。 黑衣从他的手边落下,带过寂寥与孤独,“或许,明日会醒,总要有希望和期待。” 明日,总有希望。 苏旭卿低下了眼帘,比起顾璟旭的沉默,他的身上倒是更有几分看透的幽静,“父亲救他们,可问过,他们是否还想活?” “有的人,命太苦,闭上眼睛才是对的。” 苏旭卿夹了一块肉给自己,又夹了一块肉给顾璟旭,“如今,留在过去的,便只还有你,还有君澜叔了。” “是吗?” 顾璟旭笑了一声,并未答话。 院中的雪落的更深了,这时,出现了一把艳红的伞,一道淡白的身影。 林君澜撑着伞,从雪中走来,推开了顾璟旭紧闭的门。 两年的时间的沉淀,他更成熟了,眉宇之间的英气逼人,俊俏的眉,如清风拂面的目光落着冷,“南国那边传来消息,要为你选妃了,回去吧,殿下。” 深宫的后院…… 被雪覆盖的屋子里,暖炉的火莎莎的响着,床榻上躺着的人神色平静,就算闭着眼睛,也不难看出男子的俊美之貌,天人之姿。 黑发一直滑落到了地上,身上穿着干净的内衫,俊美的面容平静的如同夜间的花。如同笔墨画的眉在不知不觉之中轻轻的动了一下,随后慢慢的,他睁开了眼眸。 黑暗的眼眸片刻的失神,缓了很久,才稍微有了一点神韵…… 第402章 醒来的人(1) 或许是因为还没有完全清醒,又或许是因为躺了半年的关系,所以睡在床榻上的人也只是睁开了眼眸,看了一眼四周,便又闭上了眼睛。 房间之中的火莎莎的响着,滋啦一声,房门被推开了,屋外的雪吹进来,紧跟着两个人进了屋子。 前面的人推开门之后,就走到了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水过茶壶,冒出了热气,他目光一沉,茶水还是烫的,说明刚刚有人来过。 但是他也没有多想,又倒了一杯茶水,“思琪,他们还没醒呢,我还不能和你一起离开去南国。” 祁容音说着转身,将自己手里的一杯茶递了过去,“喝口热茶吗?” 南思琪一身白衣胜雪,进了屋之后,看了一眼四周,没有和祁容音说话,便向着床榻那边走了过去。 祁容音放下了茶杯,叹了口气,看着南思琪从他眼前走过去,无奈的又跟了上去,“你瞧瞧,药也喂了,针也施了,毫无用处,他就是没有醒,和猪一样睡。” 南思琪掀开了床榻上的帘子,看着床榻上的人,忽然眉头紧了,弯下了腰身,手指按上了那白皙的脖颈,“他的呼吸不对,你没发现吗?” “什么?” 祁容音一惊,立刻上前走了两步,手探了一下床上之人的呼吸,眼眸里有了惊喜的神色,“苏晏之,你怎么……什么时候醒的?” “让开。” 南思琪拉开了祁容音的身影,然后将床榻上的人半扶起来,用自己的内力,从苏晏之的背后推了进去。 “怎么样?” 祁容音眯起了眼眸,见南思琪动手,他向后退了一步。 南思琪目光一紧,将内力推进去之后,叹了口气,随后摇了摇头,“内力全失,筋骨无力,声道也有了损伤,暂时不能说话,虽然意识在恢复,但此前受的伤太重,怕是……” “那岂不是和废人无异?” 还没听南思琪说完,祁容音的目光落在床榻上的人身上。 “嗯。” 南思琪淡漠的回应了一声,“差不多。” 祁容音上前,按住了苏晏之的手腕,做出了自己的判断,随后放下了苏晏之的手,目光冷漠,指尖一根银针对着苏晏之的头顶的死穴就要扎。 南思琪瞬间目光沉了,抬手就抓住了祁容音得手腕,禁锢着将人向后推了一些,“祁容音,你干什么?” “杀了他,这么活着还不如让他早点死。” 祁容音咬牙,想要推开南思琪,“若是不能好好活着,那我情愿这个人死在两年前。” “在他没有意识的时候让他死,比他醒了发现自己是废物要好。” 祁容音也希望苏晏之能醒过来,但是他想要的醒过来,并不是只有一个意识的废物。 南思琪眯起了眼眸,声音低沉浑厚,“我说的是暂时不能恢复,你是聋了吗?祁容音。” “有恢复的可能?” 顿时,祁容音僵了一下,被锁住的人才不挣扎了,“思琪……别骗我。” “嗯。” 南思琪叹了口气,“给我半个月。” 祁容音瞬间眉头舒展了,眨了眨漂亮的眼眸,回头又看了一眼躺着的苏晏之,忽然说了一句,“那也就是说,我现在去买糖葫芦,还来得及。” “什么?糖葫芦?” 南思琪皱眉,没有弄明白祁容音在想什么。 但是祁容音也没有多说,抱了一下南思琪,随后就松开了,“你等我回来,我先去买一屋子的糖葫芦。” “喂!阿音!” 南思琪还没有阻止,祁容音就冲了出去,好像是真的很着急。 屋内,南思琪无语的摇头,叹了口气,“真是……幼稚。” 第403章 醒来的人(2) 祁容音刚离开不久,南思琪就觉得这屋内的气息不对了,隐约之中好像有了一丝杀意透出来。 他目光垂下,看向了身后的屏风,果然刚刚侧身,那屏风之后就闪出了一道银光,剑从他的眼前划过去,直接插入了他身后的床榻栏杆上。 嘭的一声,沉重的声音,不稍片刻,那屏风之后慢慢挪出了人,青连长衣落至脚边,衣裳上的青竹层层叠叠,衬托出了修长的身影。 眉眼之间的凌厉和杀气还没有褪去,在看到南思琪的时候,男人眯起了眼眸,想要说话,但是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你也醒了?” 南思琪微微一笑,走到了桌边,倒了一杯茶水,“居然能站起来,看来内力还未散尽。” 傅时霆凝着气,依然没有说话,唇角上其实并没有血色,连脚步也是虚的,他只能撑着屏障旁的桌子维持他的站立。 如今,他甚至判断不出眼前之人的内力,显然他自己的内力并没有剩下多少。 目光落在了南思琪身后的床榻上,他目光随之一紧。 南思琪也明白傅时霆的意思,所以直接开口,“我没有对他做了什么,好好想想,你们自己做了什么。” 南思琪坐了下来,看着一直未移动步伐的傅时霆,笑了一下。 他知道傅时霆是不能移动的,毕竟昏迷了两年,若是醒了就能动,那还真不可思议。 傅时霆眯起了眼眸,刚刚醒来的他脑中一片空白,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出现在宫中,记忆仿佛是碎片一般,有些印象,又好像没有印象。 南思琪瞥了一眼身旁的座位,然后伸出手敲了敲桌边,“你的手边有椅子,坐吧,长时间站着对你也不好。” “你放心没想杀你,不然也不会让你醒过来。” 南思琪说着,倒了一杯茶水站了起来,走到了傅时霆的身边,将茶水洒了一些东西之后放在了他的眼前,“蛊,恢复体力的,喝。” 傅时霆眯起了眼眸,目光还是落在那边的床榻上,想要询问,但是喉咙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南思琪低眉,“你睡了两年,说不出话是正常的,没有人睡了这么长时间一下就能说话的。” 傅时霆目光一惊,两年? 他的眸看向了窗外,看见熟悉的雪,脑海之中片刻的失神,有些碎片一闪而过,但是转瞬便又消失了。 前院,顾璟旭正在用膳,林君澜坐在一旁一边喝着茶,一边批着北国的一些文书,如今四国分君主诸侯制,虽统一由南国统领为帝君,调配粮食,但是管理依然分四国之君。 “殿下,后院的屋子传来了异响。” 侍从在屋外传来了消息,林君澜的手顿时就停了,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 “容音君主刚冲了出去,好像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念叨着糖葫芦。” 顾璟旭瞬间抬起了目光,看向了林君澜,而林君澜的速度显然更快一些,放下了手中的折子,就冲了出去。 第404章 是我绑住了你(1) 顾璟旭并没有起身,而是继续吃着膳食,目光落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旭卿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拉住了顾璟旭的手,声音清冷又平静,“我想去看看,可以吗?” 顾璟旭这才抬起了目光,看向苏旭卿,微微的唇线上扬了一些,露出了一点点的笑容,“去吧。” “父亲,不去吗?” 苏旭卿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屋外的落雪,“父亲一直等的人,如今醒了,是不是觉得轻松许多。” 顾璟旭幽暗的目光落下低沉,“未曾等他,不过是希望能活着的人好好活着,活在当下。” 苏旭卿不再多说什么,对顾璟旭微微谦身行礼,随后也走出了房间。 所有人都走之后,顾璟旭深呼出了一口气,仿佛释然一般坐了下来,幽深的目光看着外面的雪,平静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后院。 傅时霆看着南思琪有些茫然,他好像有什么事情记不起来了,脑海之中的记忆很乱,有一些碎片,有一些却是空白的。 有些难受的弯下了身,扶着自己的头。 而南思琪就盯着傅时霆看,一边看一边皱眉,“头疼?” 傅时霆没有说出任何话,只是默默地点头。 ”不应该啊。怎么会头疼?” 南思琪忽然伸出了手,抓住了傅时霆的手腕,推了一部分内力进去,诧然一惊,然后站了起来,绕着傅时霆转了一圈…… 最后停在了傅时霆的身后,目光凝着被发丝掩盖的后脑之处,手轻轻撩了一下那发丝,看着那已经恢复如初的地方眯起了眼眸。 手指按了上去,沿着那脑部的线慢慢下移,在颅骨的侧边用力往下一按。 “唔……” 瞬间坐着的人身影往前一倾,低沉着咬了一下牙,片刻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刹那握紧了手。 “疼?” 南思琪偏过了目光,收回了手,看着他刚刚按住的地方,若有所思。 傅时霆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迟缓而又坚定的点头,刚刚那一瞬间的疼痛,让他脑海里好像崩塌了一般,所有的记忆瞬间崩溃,什么也想不起来。 忽然,嘭地一声,门被推开了,林君澜从门外进来,还喘着气,白色的雾气带着雪的寒冷,风雪之中,他的眼神却是炽热的。 傅时霆紧跟着抬起了目光,那一双黑色的瞳孔,撞进了林君澜的眼睛里,时隔两年的眼神碰撞,让两个人都是一惊。 傅时霆的脑海之中瞬间的记忆闪回,但伴随着脑后的一阵疼痛,打断了思绪。 南思琪上前,一把拉住了林君澜的手腕,“出来,有事情和你说。” “什么事不能等一会儿说。” 林君澜声音清冷,没看南思琪一眼就要靠近傅时霆。 “他的后脑有一根银针,影响到了他的记忆,他可能不记得你了。” 南思琪也不避讳了,直言而道。 林君澜一惊,停住了脚步,这时才回身看过去,眼神颤抖,“你说什么?” “应该是很早之前被人刺进去的,脑后血肉已经长平,伤口愈合很久了。” 第405章 是我绑住了你(2) 顾璟旭并没有起身,而是继续吃着膳食,目光落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旭卿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拉住了顾璟旭的手,声音清冷又平静,“我想去看看,可以吗?” 顾璟旭这才抬起了目光,看向苏旭卿,微微的唇线上扬了一些,露出了一点点的笑容,“去吧。” “父亲,不去吗?” 苏旭卿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屋外的落雪,“父亲一直等的人,如今醒了,是不是觉得轻松许多。” 顾璟旭幽暗的目光落下低沉,“未曾等他,不过是希望能活着的人好好活着,活在当下。” 苏旭卿不再多说什么,对顾璟旭微微谦身行礼,随后也走出了房间。 所有人都走之后,顾璟旭深呼出了一口气,仿佛释然一般坐了下来,幽深的目光看着外面的雪,平静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后院。 傅时霆看着南思琪有些茫然,他好像有什么事情记不起来了,脑海之中的记忆很乱,有一些碎片,有一些却是空白的。 有些难受的弯下了身,扶着自己的头。 而南思琪就盯着傅时霆看,一边看一边皱眉,“头疼?” 傅时霆没有说出任何话,只是默默地点头。 ”不应该啊。怎么会头疼?” 南思琪忽然伸出了手,抓住了傅时霆的手腕,推了一部分内力进去,诧然一惊,然后站了起来,绕着傅时霆转了一圈…… 最后停在了傅时霆的身后,目光凝着被发丝掩盖的后脑之处,手轻轻撩了一下那发丝,看着那已经恢复如初的地方眯起了眼眸。 手指按了上去,沿着那脑部的线慢慢下移,在颅骨的侧边用力往下一按。 “唔……” 瞬间坐着的人身影往前一倾,低沉着咬了一下牙,片刻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刹那握紧了手。 “疼?” 南思琪偏过了目光,收回了手,看着他刚刚按住的地方,若有所思。 傅时霆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迟缓而又坚定的点头,刚刚那一瞬间的疼痛,让他脑海里好像崩塌了一般,所有的记忆瞬间崩溃,什么也想不起来。 忽然,嘭地一声,门被推开了,林君澜从门外进来,还喘着气,白色的雾气带着雪的寒冷,风雪之中,他的眼神却是炽热的。 傅时霆紧跟着抬起了目光,那一双黑色的瞳孔,撞进了林君澜的眼睛里,时隔两年的眼神碰撞,让两个人都是一惊。 傅时霆的脑海之中瞬间的记忆闪回,但伴随着脑后的一阵疼痛,打断了思绪。 南思琪上前,一把拉住了林君澜的手腕,“出来,有事情和你说。” “什么事不能等一会儿说。” 林君澜声音清冷,没看南思琪一眼就要靠近傅时霆。 “他的后脑有一根银针,影响到了他的记忆,他可能不记得你了。” 南思琪也不避讳了,直言而道。 林君澜一惊,停住了脚步,这时才回身看过去,眼神颤抖,“你说什么?” “应该是很早之前被人刺进去的,脑后血肉已经长平,伤口愈合很久了。” 第406章 顾璟旭,我是帝后了吗(1) 苏旭卿跨过了院落,刚进长廊,便发现很多的人搬着糖葫芦从皇宫的另一侧走过来。 在他们的前面,祁容音一个人指挥着带着路。 “容音哥,这是……” 苏旭卿拦住了祁容音的去路,有些不理解的看了一眼那些拿着糖葫芦的人,这么多糖葫芦,是想做什么。 祁容音眼神里充满了期待,抬手拍了一下苏旭卿的小脑袋,然后揉了一下苏旭卿的额头,“想和苏晏之炫耀一下,是不是很壮观。” “炫耀什么?” 苏旭卿皱眉,并不理解,糖葫芦能炫耀什么。 祁容音弯下了腰身,在苏旭卿的耳朵说道,“三年前,顾璟旭给苏晏之买了一根糖葫芦,如今我要给他看,思琪给我买了一屋子的。” “啊……” 苏旭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眉间一挑,笑了一下。 虽然并不能理解这样的做法,但是他也尊重祁容音的想法,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对祁容音行礼之后便离开了。 而在后院的屋内。 南思琪注意到苏晏之睁开眼睛之后,便走近了,与那眼神对视了一眼,在注意到苏晏之眼神里的灰暗和沉思之时,他眯起了眼眸,“你在想什么?苏晏之。” 苏晏之凝了一眼南思琪,什么话都没有说,然后就闭起了眼眸,仿佛不想理睬一般,深叹了一口气。 “怎么,不想看见我吗?” 南思琪拉了一个椅子,就在苏晏之的面前坐下了,他侧着身子,半身靠在椅背边,潇洒自然又有几分傲气,“你想见的人也在这。” 苏晏之听见这话之后,才又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南思琪。 坐着的人笑了一下,紧跟着坐直了腰身,“可惜了,你现在内力全无,和废人一般。怕是连坐都困难吧。” 苏晏之的眼帘落下了一些,窗外的风吹进来,吹起了苏晏之落在身侧的发丝,黑发洒落在床榻边,忽然,苏晏之的手撑着床面,慢慢的坐了起来。 扬起的发丝从他的身侧的落下,落在床榻上,深色得眼眸里有着邪魅妖娆的魅惑。 南思琪瞬间眼神诧异了一些,“你……怎么……” 苏晏之手撑着床榻坐起来之后,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歪了一下头,笑容幽深的看了一眼南思琪,将所有的晦暗隐藏在自己的眼底。www..net 南思琪随之站了起来,靠近苏晏之,想要看一看苏晏之是如何起身的。 可是一靠近,苏晏之却是向后靠了一些,避开了南思琪的目光,他的眼神瞥了一眼窗外,在看见雪的时候,眼神停住了。 仿佛想起了什么,他落下了眼帘,然后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缓缓的抬起了手,然后在床榻边轻轻的敲了三下。 哒哒哒的木头敲击声,不大,但是不捎片刻,屋顶之上便有了脚步的声音。 南思琪一惊,还未反应过来,那如鬼魅一般的身影便已经进了屋。 一个没有呼吸的傀儡,瞬间控制住了南思琪的后颈。 苏晏之黯然的目光深沉,凝着南思琪,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那双眼睛里仿佛掌控着所有。 第407章 顾璟旭,我是帝后了吗(2) 苏旭卿跨过了院落,刚进长廊,便发现很多的人搬着糖葫芦从皇宫的另一侧走过来。 在他们的前面,祁容音一个人指挥着带着路。 “容音哥,这是……” 苏旭卿拦住了祁容音的去路,有些不理解的看了一眼那些拿着糖葫芦的人,这么多糖葫芦,是想做什么。 祁容音眼神里充满了期待,抬手拍了一下苏旭卿的小脑袋,然后揉了一下苏旭卿的额头,“想和苏晏之炫耀一下,是不是很壮观。” “炫耀什么?” 苏旭卿皱眉,并不理解,糖葫芦能炫耀什么。 祁容音弯下了腰身,在苏旭卿的耳朵说道,“三年前,顾璟旭给苏晏之买了一根糖葫芦,如今我要给他看,思琪给我买了一屋子的。” “啊……” 苏旭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眉间一挑,笑了一下。 虽然并不能理解这样的做法,但是他也尊重祁容音的想法,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对祁容音行礼之后便离开了。 而在后院的屋内。 南思琪注意到苏晏之睁开眼睛之后,便走近了,与那眼神对视了一眼,在注意到苏晏之眼神里的灰暗和沉思之时,他眯起了眼眸,“你在想什么?苏晏之。” 苏晏之凝了一眼南思琪,什么话都没有说,然后就闭起了眼眸,仿佛不想理睬一般,深叹了一口气。 “怎么,不想看见我吗?” 南思琪拉了一个椅子,就在苏晏之的面前坐下了,他侧着身子,半身靠在椅背边,潇洒自然又有几分傲气,“你想见的人也在这。” 苏晏之听见这话之后,才又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南思琪。 坐着的人笑了一下,紧跟着坐直了腰身,“可惜了,你现在内力全无,和废人一般。怕是连坐都困难吧。” 苏晏之的眼帘落下了一些,窗外的风吹进来,吹起了苏晏之落在身侧的发丝,黑发洒落在床榻边,忽然,苏晏之的手撑着床面,慢慢的坐了起来。 扬起的发丝从他的身侧的落下,落在床榻上,深色得眼眸里有着邪魅妖娆的魅惑。 南思琪瞬间眼神诧异了一些,“你……怎么……” 苏晏之手撑着床榻坐起来之后,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歪了一下头,笑容幽深的看了一眼南思琪,将所有的晦暗隐藏在自己的眼底。 南思琪随之站了起来,靠近苏晏之,想要看一看苏晏之是如何起身的。 可是一靠近,苏晏之却是向后靠了一些,避开了南思琪的目光,他的眼神瞥了一眼窗外,在看见雪的时候,眼神停住了。 仿佛想起了什么,他落下了眼帘,然后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缓缓的抬起了手,然后在床榻边轻轻的敲了三下。 哒哒哒的木头敲击声,不大,但是不捎片刻,屋顶之上便有了脚步的声音。 南思琪一惊,还未反应过来,那如鬼魅一般的身影便已经进了屋。 一个没有呼吸的傀儡,瞬间控制住了南思琪的后颈。 苏晏之黯然的目光深沉,凝着南思琪,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那双眼睛里仿佛掌控着所有。 第408章 顾璟旭,我是帝后了吗(3) 苏旭卿跨过了院落,刚进长廊,便发现很多的人搬着糖葫芦从皇宫的另一侧走过来。 在他们的前面,祁容音一个人指挥着带着路。 “容音哥,这是……” 苏旭卿拦住了祁容音的去路,有些不理解的看了一眼那些拿着糖葫芦的人,这么多糖葫芦,是想做什么。 祁容音眼神里充满了期待,抬手拍了一下苏旭卿的小脑袋,然后揉了一下苏旭卿的额头,“想和苏晏之炫耀一下,是不是很壮观。” “炫耀什么?” 苏旭卿皱眉,并不理解,糖葫芦能炫耀什么。 祁容音弯下了腰身,在苏旭卿的耳朵说道,“三年前,顾璟旭给苏晏之买了一根糖葫芦,如今我要给他看,思琪给我买了一屋子的。” “啊……” 苏旭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眉间一挑,笑了一下。 虽然并不能理解这样的做法,但是他也尊重祁容音的想法,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对祁容音行礼之后便离开了。 而在后院的屋内。 南思琪注意到苏晏之睁开眼睛之后,便走近了,与那眼神对视了一眼,在注意到苏晏之眼神里的灰暗和沉思之时,他眯起了眼眸,“你在想什么?苏晏之。” 苏晏之凝了一眼南思琪,什么话都没有说,然后就闭起了眼眸,仿佛不想理睬一般,深叹了一口气。 “怎么,不想看见我吗?” 南思琪拉了一个椅子,就在苏晏之的面前坐下了,他侧着身子,半身靠在椅背边,潇洒自然又有几分傲气,“你想见的人也在这。” 苏晏之听见这话之后,才又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南思琪。 坐着的人笑了一下,紧跟着坐直了腰身,“可惜了,你现在内力全无,和废人一般。怕是连坐都困难吧。” 苏晏之的眼帘落下了一些,窗外的风吹进来,吹起了苏晏之落在身侧的发丝,黑发洒落在床榻边,忽然,苏晏之的手撑着床面,慢慢的坐了起来。 扬起的发丝从他的身侧的落下,落在床榻上,深色得眼眸里有着邪魅妖娆的魅惑。 南思琪瞬间眼神诧异了一些,“你……怎么……” 苏晏之手撑着床榻坐起来之后,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歪了一下头,笑容幽深的看了一眼南思琪,将所有的晦暗隐藏在自己的眼底。 南思琪随之站了起来,靠近苏晏之,想要看一看苏晏之是如何起身的。 可是一靠近,苏晏之却是向后靠了一些,避开了南思琪的目光,他的眼神瞥了一眼窗外,在看见雪的时候,眼神停住了。 仿佛想起了什么,他落下了眼帘,然后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缓缓的抬起了手,然后在床榻边轻轻的敲了三下。 哒哒哒的木头敲击声,不大,但是不捎片刻,屋顶之上便有了脚步的声音。 南思琪一惊,还未反应过来,那如鬼魅一般的身影便已经进了屋。 一个没有呼吸的傀儡,瞬间控制住了南思琪的后颈。 苏晏之黯然的目光深沉,凝着南思琪,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那双眼睛里仿佛掌控着所有。 第409章 如何重新开始 顾璟旭冷了目光停顿很久,凝着苏晏之始终没有说话。 而苏晏之却忽然笑了,他抬起了手整理了一下顾璟旭身前微微乱了的长发,目光宁静幽深,“说笑罢了,别那么认真。” 顾璟旭站起了身,一挥身上黑色的衣袖,向着门外走去,出门之前,顾璟旭清冷的声音随着开门的冷风吹到苏晏之这里,“苏晏之,我可没和你说笑。” “给你半月时间,将名单交给我,这是你最后的期限。” 顾璟旭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怜悯和温和,“不然,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苏晏之:“……” 沉默的人笑了一下,这话还真是熟悉。不禁想到了三四年前,一样的询问,一样的对话,不过他们互相换了身份。 顾璟旭出了房屋,随手带上了门,屋内又恢复了平静,只有窗户还带着一点点的冷。 苏晏之在床榻上挣扎了很久,才慢慢的挪下了身,皱着眉,想要挪动脚步。www..net 刚踏出一步,便跌倒了下去,嘭地一声,他半跪到了地上。 鼻尖的汗水落了下来,滴在了地上,他的目光瞬间红了,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才重新站起来,长发落在了地上,显出了他的费力的崩溃和挣扎。 扶着墙,走到了另外一间房的时候,已经满身汗水,他仿佛浸在了水里,汗水从他的下颚不断地落下,一滴接着一滴,唇微微张着,在不断的喘息,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终于,他的眼底有了傅时霆的身影,睡着的人很安静,仿佛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他站在床前,目光透着房内的黑暗与孤独,“时霆……赌赢了。” 轻声呢喃一声之后,苏晏之的思绪回到了两年前,眼睛里透着的悲凉还有一丝对于过去的无奈。 两年前,忘归悬崖边的花和血,他到现在都觉得还在眼前。 傅时霆倒在了他的面前,满身是血。 他将那满身是血的人抱在怀里,听着怀里的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闭着眼睛,缓缓开口,“晏,之。” 这两个一字一顿的呼唤和呢喃,让他抱着傅时霆的手更紧了一些,稍微弯下腰身,靠了过去,听见了那虚弱的声音。 “晏,之……” 听着傅时霆最后的遗言和遗憾,忽然有一瞬间的心头颤抖。 他的局未给他的将军留一条可以活着的路。 “晏之……” “下辈子……忘了苦……” “好……好活。” 简单的三句话,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傅时霆的手落下的时候,他的眼帘也落下了,看着那手腕上粘稠的血,低低的开口,“嗯,忘了。” 忘了什么,苏晏之自己都不知道,或许这个承诺现在一点价值都没有,但是他想傅时霆闭上眼睛前听到一些想听的话…… 后来,楚慕言带来了人,顾璟旭的目光一直看着远处的悬崖,不曾说话。 那一刻,在顾璟旭的目光下,他猜到了悬崖下可能有人…… 但是有人又如何,傅时霆根本承受不住落下悬崖的重击。 所以,他将针刺入傅时霆的后脑,颅顶穴,可将最后一口气留半个时辰,虽有记忆失去的风险,但是也有活的可能。 他最后,给傅时霆留的一条路,赌的是顾璟旭的仁慈,赌的也是林君澜的情感。 落下眼帘将傅时霆丢下悬崖之时,他将自己的内力散尽了,也没有给自己留路。 因为,他并不想活。 第410章 两年的苦 顾璟旭从苏晏之的房内出来,大踏步出了院落,黑色的长衣落在地上,他摇晃着走了两步之后,在小巷道内停下了脚步,手颤抖着扶着墙,然后弯下了腰身。 清雪之中,他的身影在不断的颤抖,双腿也有些发软,喘着气,他不得不靠着墙边坐下,手抓住了一点雪,就往自己脖颈里塞了很多。 欲望说来就来,根本没有任何的预兆。 如今,他已经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欲望了。 冰冷的雪将他的肌肤冻的通红,但是顾璟旭额头却是冒了汗水,眼睛的瞳孔在逐渐的变了颜色,掩盖了他眼底的深色。 呼吸之间,脑海之中逐渐浮现出的,是那些年被苏晏之囚禁在宫廷内不断折磨肆虐的场景。 明明那是一段让人恶心和疯狂的日子,但是现在却非常的…… 想要…… 欲望的深渊,仿佛是一双黑暗的手,笼罩了他的眼眸,层层叠叠的欲望,一点点的将他拖入当年的场景与囚笼。 缱绻之中呼吸的声音逐渐大了,情绪激动之时,他的鼻尖跟着落了血,血落在雪里,将白色的雪花染红。 身上玄衣虽然沾了一些血,但是却只是有一点潮湿,看不出其他颜色。 顾璟旭靠着墙,深沉呼吸之时,眼睛看着蓝白的天空,看着那雪落下,咳嗽了一声,缓了很久,才慢慢的继续站起来,向着宫墙深处慢慢走着。 “咳咳咳。” 苏晏之睡不着,也不能多走动,于是便开了门走出去,坐在院落之中,抬头看着那雪落下。 一边看着,一边在用手去接那落下的雪花,雪落在手里,有些冷,但是却依然有花的颜色,看着看着,不经意间,放空了自己。 嘎吱……一声响动,还没有抬头看,祁容音已经落身到了面前,如同两年前一样喜欢穿白衣,手里拿着的,是一根糖葫芦。 “给你。” 苏晏之都没有抬头,那一根糖葫芦就已经放在了他的眼前。 红红的糖葫芦,在冬日里看着便是硌牙的,肯定没那么好吃,而且,山楂在冬日里也是没有多少的。 也不知,这祁容音从哪里找来的糖葫芦。 他看着眼前的那根糖葫芦,皱眉,将祁容音的手推开了一些,有些嫌弃,“不吃,拿走。” “不是给你吃的,是给你看的,你不是喜欢看吗?还能看一天。” 祁容音说着,将糖葫芦塞给了苏晏之,然后靠着他走下来。身上白衣脱了一件披在了苏晏之的身上,“刚醒,别折腾自己。” “你死了,还得想办法救你。” 祁容音说着,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苏晏之,“你现在内力全无,想办法恢复吗?” 苏晏之落了眼帘,没有说话,不想说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祁容音见苏晏之爱搭不理的,有些烦闷,“是不是只有顾璟旭能让你有一些情绪。” 苏晏之这时,忽然抬起了目光,看向祁容音,“你说,为何一定要让我活着?” 祁容音懵了一下,“那你为何一定要死呢?” 苏晏之却是暗了眼帘,回答的一本正经,“因为安静,活着,真的,太吵了。” “那既然你都活了,就换个身份,好好的活不好吗?” 祁容音叹了口气,从苏晏之手里重新拿过了糖葫芦,咬了一颗下来嚼着…… 苏晏之瞥了一眼祁容音,随后看着落下的雪,“人啊,只要记得一些事,就还是当初的人,身份,不过是忘记过去的借口。” “那你怎么才能好好活呢?” 苏晏之瞧了一眼祁容音,“想要半壁江山,给我吗?” 第411章 想将天下还给他(1) 祁容音皱眉,没想到苏晏之会说这么一句,“你想做四国之君?” 苏晏之挑了一下眉,“不想,就想看看。” 祁容音白了一眼苏晏之,“看看?你想看什么?怎么,为了顾璟旭?” 说着话还有一些嫌弃的看了一眼苏晏之,然后抬手拍了一下苏晏之的肩,“不至于吧,为了他?他都是四国之主了,什么都有了。” “是吗,他什么都有了吗?” 苏晏之低眉低沉沙哑的开口,“不是为了顾璟旭。” 他看向了落下的雪,天空之中一片白,没有阳光,只有落下的冰冷,“想让我的将军,看看他打下的半壁江山,看看如今的江山如画……” “为了傅时霆?” 祁容音侧了身,看了一眼屋内,这才想起来傅时霆此刻比苏晏之好不了多少,也是一无所有,落眼的时候,想到了林君澜,不禁开口,“其实林君澜这两年,一直守着他,看起来也是爱傅时霆的。” 苏晏之垂眸,微凉的吹过来,将他垂在地上的发丝吹散开,俊美的眼眸里印着深渊一般的冰冷,“林君澜……” 祁容音思考了片刻,歪头撑着下巴挑眉,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林君澜怎么了?本君就觉得他和傅时霆在一起没什么不好。” 苏晏之忽然笑了,笑容里隐藏着孤寂和沉默,“他们在一起?哈哈哈……” 祁容音皱眉,不明白苏晏之在笑什么,“说的不对吗?他们看起来就是相爱的。” “若你午夜梦回,你身边躺着的人,是你曾经的噩梦,你还想和他在一起吗?” 苏晏之看了一眼祁容音手里的糖葫芦,“你的糖葫芦是甜的,但是在别人眼里,这糖葫芦却是苦的。” 苏晏之的声音平静而淡然,对于人心如何,他早就看的明白了,“时霆死前,从未想过此生再见林君澜。” 因为他清楚的明白,自己是林君澜的束缚和悲伤。 傅时霆也从未奢求过能和林君澜相伴一生。 祁容音心下一惊,“那你呢,也从未想过和顾璟旭有结果……” 苏晏之站起了身,走进了雪里,仰头感受着那冰冷落尽,“顾璟旭是有多犯贱啊,才会想和一个折磨他半年的疯子在一起一辈子?” 撩了一下身上的白衣,苏晏之的发上被落下的雪花染白了,抬起了手,放在唇边咳嗽了两声,“永远别奢求不可能的事情,不然……当所有人抽身而去,深陷绝望的只有你自己罢了。” 祁容音明白了,眼神也有了一丝悲伤,“所以,到最后……你们都是一无所有。” 苏晏之冷眉落下,自嘲一笑,“是啊,一无所有。” 就像是雪落在地上,遇见阳光之后融化,被污泥吞没,最后一无所有,没有带来任何改变。 “那就不为了那些虚妄的爱,为了友情!” 祁容音站了起来,走到了苏晏之的身边,轻轻拍了一下苏晏之的肩,“傅时霆为你活,你有我,为我活下去,苏晏之。” 苏晏之落眉,扫了一眼祁容音,然后有些嫌弃的后退了一步,皱眉,“为何为你?你一无是处。” 说着,将自己肩上的衣服轻轻扯下来,重新递给了祁容音,“还你。” 祁容音一愣,皱眉,“什么意思啊,我有钱啊。” 苏晏之叹了口气,还没有说话,南思琪就已经从房梁之上落了下来,一把抓住了苏晏之的手腕,“你和我来,顾璟旭有点问题。” 第412章 想将天下还给他(2) 顾璟旭有问题?南思琪说了一句,祁容音便知道是什么问题了。 目光瞬间一沉。 这些年,顾璟旭没有回南国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身上的傀儡丹药带来的欲望无处疏解,而且,这欲望会越来越强,逼得人发疯。 开始的时候,顾璟旭还能用针压制,后来,这欲望便压制不住了。 而且发作的日子越来越短,发作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越来越难忍,这种欲望,能让一个本身对欲望厌恶的人堕入深渊。 特别是尝过欲望,被拖入过欲望的人,更加难忍。 南思琪准备带苏晏之走,祁容音反应过来,立刻上前,从另外一边抓住了苏晏之的手腕,“等等,思琪,他现在过去解决不了顾璟旭任何问题。” 苏晏之现在比一张纸还虚弱,风一吹就破了,能做什么,脱了衣服,也做不了。 祁容音现在甚至都觉得,苏晏之现在过去能被顾璟旭弄死,毕竟发了疯的顾璟旭脑子里想些什么,没有人知道。 南思琪眯起了眼眸,没有看苏晏之,而是对祁容音发了怒,“不然怎么办,你去吗?还是我去?” “……” 祁容音顿了一下,有些愣了,但是依然没有松开抓住苏晏之的手,“我们不能去,苏晏之也不能去。” 站在雪里的苏晏之看了一眼两个人,手一抬顺着甩开了两个人,然后慢慢的往院外走,“到底什么事,我去看看。” 祁容音咬牙,有些急了,对着苏晏之的背影就喊,“顾璟旭两年没行过房事,你现在去,顾璟旭能弄死你。” 苏晏之停顿了脚步,回眸看向了有些着急的祁容音,侧目的时候,眼神里的深渊更加沉了,“你说什么?” 南思琪无语,上手甩起来就拍了一下祁容音的脑袋,然后飞身就上前抓住了苏晏之的手腕,将人带起来。 飞身上了房屋之后,南思琪向苏晏之解释,“其实没那么难,可以用一些东西,他自己没力气弄,我和祁容音也不知他体内的疏解点,你最了解。” 这种事情,不过是发泄出来罢了,若是知道敏感点在哪,一两个时辰一定就能解决问题。 顾璟旭的情况发作起来,便身体颤抖没有力气,他自己又不想自己碰,自然难受。 苏晏之见南思琪说的这么一本正经,都有些怀疑,他们在讲的根本就不是情事,看了一眼自己被抓住的手腕,“若是不疏解,他会怎么样。” “死,比你死的还要快。” 苏晏之目光随之一暗,没有说话。 南思琪声音冷静,脚步又放快了一些,“你昏迷之后,他一直压着痛苦,或许,也没有一天好过。” “你在深渊之中挣扎,他也在别人的信仰之中疲惫。” 南思琪说着,落下眼帘,“很多人都曾经劝过他,不要救该死的人。” 让该死的人死去,或许才是对的。 “可他说,死是最简单的逃避。” “就这么一辈子,总要看看花开花落的美好和遗憾。” “所以,苏晏之……他救你,也是一直想将你的天下还给你,让你看看战平天下之后的美好。” 话音落下的时候,已经到了顾璟旭的屋前,南思琪向后退了一些,背过了身,“屋内有东西,你可以自己用。我先离开了,明日再来看你们。” 第413章 满身伤痕的人 南思琪刚踏出院子,就看见祁容音已经站在了院门外,靠着墙,目光里有一抹被舍弃的委屈,就像是受了难的小老虎。 满腹的怨恨,却又不知该如何发泄。凝着南思琪看了一会儿之后,沉默的转了过去面对着墙,好像在面壁。 祁容音这性格,南思琪可是极为了解的,毕竟他们曾经朝夕相伴了六年,祁容音这个性,在喜欢的人面前就是个孩子。 叹了口气,无奈的走了过去,用手肘撞了一下祁容音的手臂,“跟过来干什么?担心苏晏之?” “总有办法解了顾璟旭身上的蛊毒。” 祁容音侧目看了一眼南思琪,“我们精通医理,总有办法……” “解了,他就死了。” 南思琪淡漠的回了一句,抬起了眼帘,有些无奈和清冷,“你我都清楚,顾璟旭如今的身子是如何的。” 祁容音垂下了目光,皱了一下眉,他自然清楚,内力翻涌之下的疯狂和难受,若是旁人,怕是早就找人疏解了。 他不知顾璟旭为何忍了两年,但那有多痛苦,他也明白,因为明白,所以他也在想办法解决。 但是他们找了两年,都没有平息傀儡丹带来的内力迸发办法,只能让顾璟旭生生的忍着。 南思琪叹了口气,“药理讲究相生相克,他这般,也算是续命的方法罢了。” 若是没有傀儡丹,顾璟旭怕是早就命绝了,一切都是因果罢了。 “可他们不该绑在一起。” 两个满是伤痕的人,如何绑在一起。不过是痛苦之中更加痛苦。 “不绑在一起,又该怎么活?” 南思琪侧身,看了一眼那紧闭的院门,“他们的痛苦和遗憾早就绑在一起了。” 仿佛团在一起的麻绳,看似很多的线绕着,其实也只有一根线,而理清这根线的办法,也只能靠他们自己。 理清了,他们两个就都可以解脱了。 院内。 苏晏之走进了昏暗阴冷的房屋,身上的白衣落在地上,他停顿了脚步,扫了一眼屋内的布置,深了眼眸。 这屋内的布置和三年前,他困住顾璟旭的屋子陈设一模一样,一样的让人痛苦和黑暗。www..net 房间里的声音喘息和痛苦声音在开门的那一瞬间便异常的清晰,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仿佛还置身于三年前,可是三年前,他对这痛苦的声音熟视无睹。 而如今听来,竟然觉得有些沉闷和懊恼。 苏晏之迟疑了片刻,还是往屋内走了过去,进内屋的时候,他便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 声音很低,很压抑,就像是猫咪受了伤之后的呼吸,一丝一丝的散开,绕在冰冷的房间里。 手轻轻拉开了面前垂下的帘帐,白色的帘子被拉开的一瞬间,他看见了顾璟旭蜷缩在地上颤抖的身影。 躺在地上的人,黑色的长衣半开着,极为诱惑,前身胸膛之处有些潮湿,这个天气,身上衣服都湿透了,沾在身上。 衣领之处,白皙的肌肤上有些红,那暗黑的疤痕,刻着的是他的名,历经三年,那一个字的疤痕依然清晰…… “顾……璟旭。” 第414章 满身伤痕皆因你 “苏晏之,你……怎么在这?” 顾璟旭在挣扎之中清醒了过来,眼前的人有些模糊,虽然只听声音,也能辨别的出来那是苏晏之的声音。 苏晏之平静的站在了顾璟旭的面前,脚步未动,身后微凉的风吹起他落地的长发,他垂落的目光凝着地上痛苦的人,凝落的眉蹙着,声音淡了,“顾璟旭。” “对……不起。” 他的唇微微动了一下,站在他面前,简单而平静的道歉。 忽然的声音,让躺着的顾璟旭稍微恢复了意识,身上痛苦的折磨已经让他的意识有了一些溃散,喘息了很久,才撑着床榻想要起身,“对不起?” 顾璟旭听见这三个字的时候,眼眸颤抖了,但很快被自己的痛苦掩埋,他勉强的笑着,匍匐在地上,仰头看着苏晏之,“说什么对不起?你对不起谁啊,苏晏之!” 苏晏之清冷低眉,走近了一些,在顾璟旭的面前蹲下,撩起了他额前零碎的发丝,“原来,我们都已经……满身伤痕。” 指尖抚摸过那满是汗水的脸颊,揭开了顾璟旭身前的衣裳,“难受,就要发泄出来,便不难受了。” 只是简单的解开了一丝,屋内寒气有些重,若是全解,怕是会受了冻。 半附在地面的人,呼吸透着寒气,他在苏晏之的目光下,感受着灼烧和湿度,难受的挺了一下胸膛,然后伸出了手,一把攥紧了苏晏之的手腕,“你在可怜我吗?苏晏之!” 半蹲在顾璟旭身侧的苏晏之,垂着目光,手腕被顾璟旭紧紧捏着,恍惚之中回到了三年前,眸中清幽,落下了孤寂,“可怜你?不过是路到尽头,我们孤独的同病相怜罢了。” 苏晏之的另一只手忽然攥住了顾璟旭的脖颈,弯下了腰身将人搂过来,低头就吻了上去,咬了一下那唇,低沉开口,“不愿将自己的脆弱展现给任何人?” “是不是想着,帝王没有任何弱点。” 苏晏之得手婆娑过那满是汗水的下颚,眸色深沉,“顾璟旭,可明白了……帝王的路。” “这一切都是我教你的。” 顾璟旭的脸色便白了,因为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苏晏之靠过来的时候,瞬间的颤抖…… 顾璟旭的身子蜷缩了起来,一股幽兰的香气在顾璟旭的发丝边吹过来,迷了苏晏之的呼吸。 目光深处,他们的深渊交织,苏晏之将顾璟旭连带着抱起来,放到了床榻上,被放在床榻上的人因为痛苦,没有办法挣扎,所以被放到床榻上的时候,也只是蜷缩了身子。 苏晏之瞥了一眼床榻上的锁链,叹了口气,然后用锁链轻轻的锁住了顾璟旭的手,这时发现,顾璟旭的手里……(删,别问为什么要删,不删过不去,我放弃了。) 被锁住了手腕,顾璟旭的眼眸忽然猩红了一些,他将苏晏之狠狠一拉,甩在了床榻上,带着锁链的手腕卡住了苏晏之的脖颈,“你教的,是啊,苏晏之!” “如今这般,皆是拜你所赐!你让我如何不恨!” 他本能站在风光霁月之中,而如今,却只能匍匐在背光背人的阴暗之处,独自承受欲望带来的痛苦和折磨。 苏晏之笑了一下,将顾璟旭单手搂过来,用力撕开了顾璟旭肩头的衣裳…… 第415章 缱绻缠绵 衣裳的被撕开的一瞬间,顾璟旭的眼神忽然又撕裂开了警惕,仿佛在一瞬间便受到了惊吓,就像是受惊的猫咪,对苏晏之充满了抗拒。 他落下的衣裳撞在了苏晏之的眼眸里,他受了惊的眼神里有些许的恐惧。 无助之下,他一把就按住了苏晏之的肩膀,然后用力的将人带了起来,按在床榻边缘,锁链在他的手边垂下,落在了床榻上,发出了声音,嘭地一声。 “苏晏之……” 苏晏之腰背猛的撞上了后面的床柱,苏晏之本就孱弱的身子根本就承受不住,他猛的皱眉,呜咽了一声。 顾璟旭这不知轻重的一击,让苏晏之差点断了呼吸,紧随着,顾璟旭的眼神便暗了,他手里的力度丝毫未减,看着苏晏之,“为……什么……” 他的目光猩红,眼神里隐隐崩溃和愤怒,“为什么……是你……” 他的指尖轻轻的颤抖着,捏着苏晏之温润的脖颈,想要用力,却又在极度的控制自己。 他忍了两年,已经快接近崩溃了。 而苏晏之将顾璟旭的崩溃收在眼底,他的手抬了起来,抚摸顾璟旭落下的发丝,目光垂下的时候,他弯了一下自己的腿,膝盖自然的碰到了顾璟旭的…… “想要?” 苏晏之红唇轻启,冷静而自然的询问,“是不是一直在想我?” 顾璟旭目光瞬间颤抖,身上冰凉与炽热融在了一起,身前的衣裳全部被浸染透了,他落着眼帘,手慢慢放了下来,捏紧了苏晏之床榻下的被单,他不明白,甚至恐惧,“为什么……” 轻声呢喃,沙哑的崩溃,想要问问为什么,因为他每一次发作的时候,脑海里想的,竟然全部都是苏晏之。 而躺着的人看着顾璟旭眼底的颤抖,将人拉了下来,抱在了自己的怀里,顾璟旭身上已经冷的像冰了,碰在手里,就像是冰块一样,“带你看到欲望的,是我……除了我,谁也不能带给你这一切。” “所以,你也不必害怕是我。” 苏晏之的声音透着凉。 顾璟旭猛然惊颤,想起他每一次深入骨髓的缠绵,都是和苏晏之。 情欲开始暴涨的时候,自然脑海之中幻想出来的一切都是和苏晏之,虽然崩溃,但是他想不到其他的人。 苏晏之的手也解开了自己的腰带,他们相互贴着,冰冷和炽热的感觉在传递,苏晏之轻轻的缓慢的抬了一下自己的腰部,像是在试探着什么,膝盖其实慢慢分开了顾璟旭的腿…… 苏晏之在顾璟旭恍惚的时候,手碰了一下锁住顾璟旭的锁链,然后侧了一下身,从他的手腕上一路吻了上去,最后停留在了他的耳侧,“这种事情,忍什么,不过是某一个部分在别人身~内的来回罢了……”www..net 顾璟旭的眉在苏晏之的这句话之后深深的锁了起来,深邃的眼眸仿佛在思考,他的发丝绕在苏晏之的指尖,恍惚之中,苏晏之其实已经扎实的冲了进…… 这种事情不需要忍吗? 或许是不需要的,忍了做什么,苦的何必是自己呢。 第416章 互相的折磨(1) 屋外落了雪,盈盈白雪,将房屋覆盖…… 傅时霆在屋内休息了一个时辰之后睁开了眼睛,他长呼出了一口气,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眼,刚准备起身,忽然发现屋内还有一个人。 青蓝白衣,披着白色的羽毛披肩,看起来优雅大方,他的发丝落在身侧,温柔又高贵。 林君澜见床榻上的人醒了,将手边的药端了起来,走到了傅时霆的手边,然后递了出去,简单的说了一个字,“喝。” 傅时霆落眉,看了一眼那端过来的药,垂着的眼眸里,比林君澜还要冷漠,他抬起了手,轻轻的推开了林君澜的手,什么话也没有说,但好像什么话都说了。 “怀疑我下毒吗?” 林君澜淡然垂眸,然后端起了药碗自己喝了一口,随后又将手转了回来,“喝。” 傅时霆皱眉,坐在床边,冷漠的侧了一下脸,回了目光,并不想理睬林君澜。 站在床边的人垂着眼帘,看着傅时霆偏过去的目光,不知道在想什么,缓了很久之后,手捏紧了碗的边侧,“三声,不喝,我用自己办法喂你。” “一。” 傅时霆抬了眼帘,看着林君澜,丝丝长发在他的身侧落着,随后又垂下了眼帘,接过了林君澜手里的药。 站着的人跟着坐下,他看着傅时霆端着药碗,缓缓开口,“两年前,我以为你死的时候,我想过自绝,和你一起死。” 一句话,让喝药的人手一顿,抬起的药碗遮住了眼底的深沉和诧异,他缓了一下神情,才将药碗放下,坐着又向里靠了一些,远离坐在他身侧的人。 “真的忘记了吗?傅时霆。” 林君澜靠坐在椅子上,目光深谙的看着床榻上冰冷的人,想要靠近,但是刚刚站起,还未动脚步,坐在床榻上的人便警惕的向后挪了一些。 林君澜有些失望,目光瞬间暗淡了,他皱了眉,却是释然的笑了,“忘了……也好。” “……” 傅时霆没有说话,他的目光看了一眼林君澜,然后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扶着床榻就要起身。 林君澜眸光一沉,上前扶住了傅时霆的手腕,“你做什么?” 傅时霆手一抬,撇开了林君澜的手,撑着桌椅,走出了自己的屋子,可是却没有看见原本和他一起躺在屋内另一侧的苏晏之,顿时目光一颤,回身凝着林君澜…… 什么话都没有说,但眼神里的询问和警惕却是显于表象的。 林君澜忽然明白了,垂下眼帘,深邃眼眸有些愤怒,“所以,你只忘了我,是吗?” “你忠于的人,也只有苏晏之,对吗。” “他们说你脑后有东西,所以我并不怪你忘了,可你该忘的,并不是我……” 傅时霆站在一侧,并没有回答林君澜的话,他的目光一直看着屋外的风雪,犹豫了片刻,就要往外走。 苏晏之失踪了,他得找。 林君澜身影极快,立刻闪身到了屋前,一把按住了门,阻挡住了傅时霆准备开门的手,“你现在出去,除了晕在半路,还能做什么。” 傅时霆目光一暗,见林君澜阻挡他,立刻做出了反应,反手就握住林君澜的手腕,想要推开。 林君澜简单的右手一挡,然后身子向前一推,就将傅时霆往后推了多步,按在了墙边,“傅时霆,胆子大了啊,和我动手?” 第417章 互相的折磨(2) 傅时霆咬牙,被按住的手上用力,想要再次推开林君澜,可是一动,就又被推到了墙上。 腰身碰上了墙壁,撞击之下苍白了面容,黑发随之一动,绕在了林君澜的眼前,顿时林君澜一惊,收了一些力道。 在他收力道的瞬间,傅时霆瞬间用力,然后一把将林君澜推了过来。 林君澜白衣被压在了墙上,粘上了灰尘,他的目光凝着挣扎的傅时霆,“傅时霆!” 傅时霆目光一沉,低眉看了一眼林君澜,然后收了力气。 在他收了力气之后,林君澜顺着也收了力气,然后手压上了傅时霆的肩,脚踢了一个凳子过来,按着傅时霆的肩膀让他坐下。 随后自己也踢了一个椅子过来坐下,衣裳落下,他坐在傅时霆的面前,静静地看着他,“还打吗?” “……” 坐着的人选择了沉默,只是静静地看着林君澜。 林君澜自然默认傅时霆说不了话,手环在身前,沉下眼眸,“点头,摇头会吗?” 傅时霆垂下眼帘,沉默不语。 林君澜眸色微低,站了起来,一把扼住了傅时霆的喉咙,抬起了他的脖颈,“别装死,傅时霆。” 被强迫抬起了头的人,目光撞在林君澜的眼睛里,明显的已经有了些情绪,因为不能说话,所以只能用眼神表达。 而这眼神已经明显的有些烦了。 林君澜觉得心里更烦,叹了口气,忽然询问一句,“当年,生蛊被你换去哪里了?” “……” 傅时霆皱眉,一时愣了一下。 …… 顾璟旭的房间内。 苏晏之破碎了所有的坚持,顾璟旭手上的锁链用力一扯,嘭地一声,拉碎了床榻,床榻上的帘帐落了下来,遮盖住了两个人的身影。 锁链脱离了限制,从床榻上落在了地上,莎莎的声音撞击到两个人的心底。 顾璟旭的目光如同深渊,被帘帐遮盖住,两个人的呼吸更深了,热气在他们身边萦绕着,苏晏之顺手就撕开了顾璟旭的衣裳,黑色的衣裳落下,缠在手里。 不过就是一点的敞开的碎衣,轻轻一扯便被撕开了。 顾璟旭的目光深了,看着苏晏之的眼神里也有了变化。 ……(删。) 顾璟旭的动作,甚至比苏晏之更加疯狂一些,他一把抓住了苏晏之身前的衣裳,然后用力一拉,将苏晏之身上的白衣扯开。 苏晏之比顾璟旭还要白一些,或许是两年没有见到阳光,脖颈白的有些病态。 顾璟旭弯下腰身,吻了一下,苏晏之皱了一下眉,然后用力一扯,翻身了过去,将顾璟旭压了下去。 他们的身子随着那帘帐滚到了地上,缠绕在了一起,顾璟旭眸色一暗,目光落下的时候,看见苏晏之已经……(删) “你……” 话还没有说出来,苏晏之便吻住了顾璟旭的唇,将人抱在自己的怀里。 ……(删) 一个时辰之后,顾璟旭缓了一些,想要推开,但是苏晏之却压住了肩膀他。 顾璟旭目光一暗。 苏晏之不说话,勾唇笑了一下,顾璟旭皱眉,偏头呼吸了一声,身上出了汗,难受至极…… ……(删,全删,删没了,删的比我写的多,我人没了。) 第418章 他不爱我(1) 南思琪吩咐了祁容音去煎药,而他自己则去了离皇城不远的财政司,北离渊这两年一直坐守北国皇朝。 当年南国的兵踏入北国之地时,留了两处,一处是林君澜的摄政王府,一处便是北离渊的财政司。 其余党徒,降者留命,逆者全杀。 南思琪在进院的时候,竟然发现那北离渊在放着风筝,莹莹白雪之下,他青紫长衣飘动,发丝落在身边,潇洒之中透着一些素雅。 “北离渊,苏晏之醒了。” 南思琪寻了一处位置坐下,说了一句。 北离渊目光深谙,笑了一下,“知道,醒了便好。” 南思琪抬眼看向了那本就放的不高的风筝,竟然发现那风筝竟然是一幅苏晏如的画像…… 南思琪看了一眼北离渊,叹了口气询问,“苏晏如……他又跑了?” “嗯。” 北离渊淡然处之,对于这个问题他只是平静的回答了一个字,然后便沉默了,指尖勾了一下那细长的风筝线。 “你又对他做了什么?欺负他了?” 苏晏如说起来,就是一个孩子,有权有势喜欢闹脾气,其实掀不起什么浪来,此前苏晏之在时,便任由他胡闹。 苏晏之不在,北离渊又护着他闹,性子越闹越大,不过终归还是闹闹,没有伤到任何人,其实说白了,不过是想引起别人一点注意。 两年前,北离渊骗了苏晏如的家产,又以各种原因困住苏晏如,使得这苏晏如想要摆脱控制,在得知苏晏之未死之后,便更加的闹腾。 不过后来,逃跑一次,被捉回来一次,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北离渊笑了,低沉的笑容略微透着如寒梅一般的清冷,“没做什么,不过是让他学着洗衣做饭罢了。” 南思琪笑了,“没事找事做?” 北离渊挑了一下秀眉,没有多说,换了一个话题,“傅时霆,也醒了?” “嗯。” 南思琪的目光低了一些,“他的脑后……有一根针,怕是会影响记忆。” 虽然也只是猜测,但现在只看傅时霆的神情,也能猜的出来几分,对林君澜的冷漠和无情。 北离渊的眼帘动了一下,眼中印出了院中的风雪,盈盈的白雪落着,与多年之前的雪景别无差别,“那根银针是保他命的赌约,是苏晏之留的路……” “至于记忆,你又怎知他忘记了林君澜。” “若是没有忘记,他对他怎么会……” 连一点久别重逢的情绪都没有,冷淡的仿佛什么都不记得一般。 北离渊站了起来,手背在身后,风吹过来,将他的发丝吹尽在风雪里,“并不是所有人的久别重逢都是欣喜若狂。” “经历了痛苦与放下,醒了之后,面临的不同选择罢了。” “我们站在风雪里,仰望孤寂,就算睁开了眼睛,也终归在风雪里。” “而,他们站在阳光里,俯身黑暗,就算眼底深渊,却也身在福泽家园。” 走在不同的路上,就算相靠在一起,也不会在一起。 这便是命,无法挣脱的枷锁。 第419章 他不爱我(2) 雪下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凌晨才慢慢停了,因为傅时霆不会说话,所以前日里林君澜其实也没有问到什么。 不过,自从林君澜走后,傅时霆也没有睡着,坐在房间里的窗边,看着外面的风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里透着一丝怅惘。 凌晨时分,傅时霆看到了院落的门被打开了,一道白色的身影慢慢的走了进来,雪不断地落下,落在他的身上,透着幽冷。 熟悉的身影和面容出现的时候,傅时霆睁大了眼眸,眼中的光亮了一些,他扶着桌椅站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打开了门,走进院里。 滋啦的一声开门的声音,让刚进院落的苏晏之也抬了目光,一抬眼帘,傅时霆的身影便已经站到了面前。 两个人的脚步都很缓慢,抬眸的一瞬间,两个人都停顿了脚步,雪在他们的中间落了下来,安静的院落内没有声音,但是却又有着一种久别重逢的怅然。 苏晏之暗沉深渊的眼眸之中印照出了傅时霆的身影之后,平静的眼眸里难得的一分欣然,“醒了?时霆。” 傅时霆跟着微微一笑,他挪了一下脚步,然后撩了一下身前的长衣,对着苏晏之跪了下去…… 雪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威严的身姿还如同两年前的将军一般傲然屹立,暗着目光,他跪在了地上,没有说话,也说不出话。 苏晏之上前走了两步,在傅时霆的面前蹲了下去,手抬了起来,犹豫一下之后,还是将傅时霆抱进了自己的怀里,“你做的很好,将军……” “你的责任结束了,愿你余生无憾。至此终年,无君臣束缚,宏图坦荡。” 苏晏之说完,拍了一下傅时霆的肩,将人扶了起来,他低眉的时候,忽然发现角落里的另一个身影,瞬间警惕了起来。 傅时霆耶跟着目光一沉,然后抓起了苏晏之的手腕,动了内力瞬间往后飞了多步,刚刚起身,已经有三箭落在了他们刚刚站的地方。 傅时霆脚步站定,呼吸未稳,弯下腰身便吐了口血,但是就算是这般也未松开苏晏之的手。 苏晏之身影一动,将傅时霆拉过来护在自己身后,“别动!” 然后手放在唇边,吹了一声口哨,哨音落下的时候,十几个身影如同鬼魅的黑衣人跟着落了下来。 冰冷的风吹动他们破落的黑衣,黑衣之下,那些人早已没有呼吸,但是眼神却是坚定的,他们护着的,只有苏晏之一个人。 苏晏之目光扫了一眼刚刚箭射过来的方向,然后低眉下了令,“追,杀,一个不留。” 命令落下的时候,那些黑衣人就消失在了黑色的夜幕之中,苏晏之皱了一下眉,他刚醒,就有人来刺杀了吗? 这皇城之中,看来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平静,顾璟旭如今……真的镇压住了以往的北国皇室吗? 他如今无权无势,又有谁能刺杀他…… 又或者,目的不是在他,而是顾璟旭?疑问太多,苏晏之眯起了眼眸,扫了一眼这四周的环境,“看来,明早有事做了。” 第420章 他不爱我(3) 距离苏晏之和傅时霆被刺杀不过片刻,林君澜的院内便得到了消息,而赶来的时候,太医和祁容音已经在了。 “怎么回事?” 林君澜拉住了祁容音的手腕,将人带到了院内。 祁容音从袖袋内拿出了那一支短剑,递给了林君澜,“这短箭,像是南国……” 说了一半,祁容音看了一眼林君澜,将剩余的话咽了下去,改了口说道,“不确定,还在查。” 林君澜低眉接过了那短箭,看了一眼质地,的确像是南国特有的黄铁和红木造出的。 垂眸之间,凌厉了目光…… 南国皇室为何对苏晏之动手,如今的苏晏之还会掀起什么风浪来? 还是……另有所图。 苏晏之靠在门边听着祁容音和林君澜的谈话,眼神里的波光透着黑暗与嘲讽,微微笑了一下,然后侧身看向了窗外的雪…… 雪落无痕,倒是让人感觉到了冷。 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好像什么话都说了。 傅时霆的目光落在了林君澜的身上,沉思之后又看向了苏晏之,静静地看着的时候,苏晏之的目光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之时,傅时霆手慢慢抬了起来,然后双手食,中指弯曲,骨节先相碰,再交错拧一下。 苏晏之看着那些动作,笑了一下,随后轻轻的摇了摇头。 林君澜的目光里也看到了傅时霆的比划,眯起了眼眸,“这是……手语?” 没想到,傅时霆居然会手语。 “你看得懂?” 林君澜皱眉,看向苏晏之,这个手语之法若非学过,应是看不懂的。 苏晏之靠在墙边,也不否认,淡淡的低眉,“嗯,看的懂。” “他询问我有没有受伤。” 苏晏之静默之中回了一句。 林君澜暗了眼帘,“你们怎会懂手语?” 苏晏之目光凝向了林君澜,有些傲娇的冷淡,“为何要告诉你?你谁啊?” 随后直起了身来,伸了一个懒腰,歪了一下自己的脖颈,“累了,想休息,你们都走吧。” 林君澜沉默的看了一眼傅时霆,然后上前拉住了傅时霆的手腕,“你和我走。” 傅时霆坐在红木椅子之上,被林君澜拉住了手腕,但是他却没有站起来,蹙着眉头,手腕挣扎了一下,想要拒绝。 可林君澜的手收的太紧,傅时霆想收回手都收回不了,手腕都被林君澜掐红了。 两个人僵持着,林君澜未松手,傅时霆未起身。 苏晏之靠在门边,叹了口气,“他不想和你走,放手。” 林君澜静默低眉,看着傅时霆清冷的目光,又看了一眼苏晏之,知道傅时霆在担心什么,所以多说了一句,“这里已经加强了防守,你可以和我走。” “……” 傅时霆落下了眼帘,什么都没有说,安静的沉默。 林君澜还想说什么,忽然看见了一道玄色的身影走了进来,顾璟旭的那一身玄色长衣,虽融在黑夜里,但黑衣上的梧桐却闪着光亮…… 清冷静默的人踏入了院,进了屋内,灯光照在他的玄衣之上,照出了几分潮湿之色,手里还有一封沾着血的文书。 他的目光落在了苏晏之的身上,轻扫一眼之后,在那最近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衣袖靠在桌上,擦出了血。 苏晏之的目光暗了,“你身上的血哪来的?” 顾璟旭眉目低垂,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将手中文书放下之后将茶盏端了起来,“没什么,杀了几个人,问了一些事罢了。” 他的声音寂冷,对杀人之事仿佛已经近于平常,语气之中再无犹豫与迟疑。 苏晏之眯起了眼眸,有些难以置信,“你刚刚……杀人了?” 第421章 他不爱我(4) 苏晏之的目光落在那桌角的血渍之上,皱了眉头,他忽然回身,走到了一旁,在衣柜之中拿了一件白衣,顺手丢在了顾璟旭的手边,“去换上,你的衣服……脏了。” 顾璟旭的指尖碰到了那白色长衣的衣角,忽然眼神一颤,紧跟着呼吸便是一紧,指尖颤抖之时,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 一年前,他在战场之上厮杀的场景在刹那之间就浮上了心头。 那是北国最后一支反叛的军队,从前隶属于北国傅家,战力猛烈,他带着三万将领,与风瑜烬一起,将那五千军队逼至悬崖。 “若降,则放诸军一条生路,归于家园,享四国太平。” 顾璟旭于军前,严肃出声。 他是想放过的。 放过那些人,也放过自己,所有人都归于平静…… 可那首领却在他面前举起了剑,放上了脖颈,笑容浮上了面颊,“为将者,忠于一国,忠于一君,国灭,我们便殉国!” “我们殉于战场之上,无怨亦无悔。” 弘亮的声音响于山崖之巅,被山间的回音打回,不断萦绕着,顾璟旭眼神恍惚了一下,立刻下了马,想要抓住那最前面那个人的剑,阻止他自尽。 可还未来得及阻止,那剑已经从脖颈由上而下划了下去,瞬间血就喷洒了出来,从上而下全数喷在了顾璟旭的身上。 “殿下!” 身后的士兵在看见那被鲜血染红的顾璟旭的身影,全都惊住了。 而顾璟旭一瞬间的晃神,眼睛上都染红了血,看着那身影从他眼前倒了下去,他的衣袖,脖颈,领口,身前,一直到脚边都是血。 紧跟着…… 他面前所有的士兵都举起了剑,锋利的剑在一瞬间都对准了自己的脖颈,在顾璟旭悲凉的眼神之中,那剑没有丝毫犹豫,全数用力的割了下去。 血液喷洒出来,一直喷溅到他的眼前,染红他面前的一切…… 顾璟旭就这么看着,眼神从惊恐到悲凉再到沉寂,最后全数归于平静…… 一阵风吹过来,吹扬起他沾着血的长发,一滴粘稠的血从他的面颊上落下,滴落到了地面之上,染上山间的风雪。 他垂下眼帘,看了一眼自己的长衣,白色的衣裳被鲜血染透了,闻着有些恶心,鲜红的血在白色的衣裳上,异常的明显。 他抬起了手,擦了擦自己身上的血,但是越擦染的越深,最后全都红了,红的彻底。 忽然,顾璟旭笑了,“是啊,要什么降者生的路,不过都是平天下罢了……” 笑容深沉的如同寂夜之中看不见光亮的花,没有了白日的温度和阳光。 “殿下。” 身后,风瑜烬皱了眉,想要靠近顾璟旭。 刚下马,顾璟旭便转了身,眼神幽深,再无温和之意,他的声音清冷,“厚葬他们吧。” 此后,顾璟旭再未穿过白衣,也再未对北国的兵说过投降之言。 至此战局,一马平川,再无拖殆。 …… “顾璟旭?” 一声呼唤,让坐着的人回过了神。 顾璟旭抬起了目光,看向了站在他身边的苏晏之,眼神沉寂,手一抬,将那白衣撩开,“不需要,不过是一些血罢了,又不脏。” 苏晏之皱了一下眉,凝着坐着的人,“你怎么了?此前……” 顾璟旭低垂目光,“别和我谈此前,苏晏之。” 冷漠凄清的打断了苏晏之的话,随后将那文书展开,“南国之内,结党营私之人过多,大多想拥立璟溪为南国之君。” “此次,也是他们谋划。” 知道苏晏之可压他体内气血运行,便想杀了苏晏之,不过就是为了阻止他回南国。 还真是可笑。 “半月之后,启程回南国,你……随我一起。” 顾璟旭抬眼看着苏晏之,淡淡出声。 苏晏之沉默之后,冷静拒绝,“不想。” 顾璟旭紧跟着站了起来,手背在自己身后,目光如炬,“不是问你,而是告诉你,明白了吗?苏晏之。” 第422章 他们的以后 顾璟旭的回答不容苏晏之的质疑和否认,他站在昏暗的光下,往苏晏之的方向走了一步,黑衣之上的金丝亮着淡淡的暗色。 在苏晏之的面前,他停下了脚步,目光幽谙,“半月之后,回南国。” 深凝后,顾璟旭转身离开,祁容音看了一眼苏晏之,跟着顾璟旭走了出去。 林君澜看了一眼傅时霆,紧握的手未松开,再次询问,“和我走吗?” 傅时霆抬起目光,看着林君澜若有所思,随后眉目跟着落下垂下了眼帘,轻轻的摇了摇头。 林君澜指尖顿了,优柔的目光带着一抹淡淡的忧伤,他松开了拉住傅时霆的手,静静地转身离开。 苏晏之的目光追随着林君澜,目送他离开,在所有人离开之后,苏晏之关上了门,走到了傅时霆的身边坐下。 “不想爱他了?” 苏晏之静默的问了一句。 傅时霆一惊,发丝落下几分淡雅,他诧异看着苏晏之,有些不明白苏晏之的问话。 而坐着的人却是平静,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出来,然后又给傅时霆倒了一杯热水,“祁容音说,我们睡了约莫两年多。” “如今天下太平,四国皆以顾璟旭为主,王君为辅,天下变了。” 苏晏之目光落下,看着外面的夜色,声音平淡。 四国太平,举世安定,和他预料的一样。 傅时霆的目光转了过去,眼睛里映照出苏晏之递给他的茶水,手轻轻的挪了过去,想要端起茶杯,但是手却是抖的。 连端茶的力气都没有……如今,又能做什么。 黯然的又收回了手,傅时霆沉默着灰暗了眼神,一句话都没有说。 苏晏之也看见了傅时霆的动作,将自己手上的茶杯放下,站了起来,走到了傅时霆的面前,为他端起了茶杯,将杯中的水倒了一半出去,又重新将茶杯放下。 “喝吧,这般就能端起来了。” 苏晏之落下的发丝跌宕在身前,卷过他俊美的下颚,“如今北国再也不需要我和你了,轻松一点吧,时霆。” 傅时霆在苏晏之的眼神里,静静地点了点头,随后用手语比划了两下,“想去南国。” 苏晏之看着傅时霆的动作,幽深的眼神一动,“你想去南国祭奠那些逝去的兵?” 傅时霆垂下眼帘,皱了一下眉,随后点了点头。 两年前,战时之地,他没有办法停留,只能将那些士兵的尸骨就地掩埋,如今未死,他想去看看那些兵,那些人…… 苏晏之叹了口气,声音幽凉,“好,等你好些,我们便去南国看看,去祭奠那些人。” 他和傅时霆留在了两年前,脑中记的,是“死前”的遗憾和悲伤,所有的一切,都仿佛留在了两年前。 “林君澜留在北国,是为你。不想和他说些什么吗?又或者,好好活着,和他一起?” 苏晏之不禁多问了一句。 傅时霆静默摇了摇头,然后用手语表达道,“他想要的自由,不在我这里……” “他的以后,从来没有我。” “人生不过数载,何必强求,两年前,便说过放他离开了。过去种种,就当黄粱一梦吧。” 苏晏之看着傅时霆的动作,皱了一下眉,没想到傅时霆如今醒来,居然学会了放手。 “那以后,想做什么?” 苏晏之侧身看着傅时霆,想多问一句。 傅时霆低眉想了许久,才抬了手,“守陵,为死去的人看看他们未见过的四国太平。” 苏晏之看见傅时霆有想要活下去的希望,放心的垂下了目光,喝了口茶,“好好活着……” 傅时霆抬眼看着苏晏之,然后用手又比划道,“那你呢,晏之?” 苏晏之目光一沉,顿住了…… 他…… 过去的仇该报的都报了,北国天下全数交给了顾璟旭,既无留恋,也无爱人,活着,又是为什么…… 用来回忆过去的苦吗?又或者漫无目的的过下去?那可不是他苏晏之的所作所为。 想了想,竟然没有想到。 咔哒,忽然门边又有了响动,苏晏之和傅时霆同时往门边看了过去。 苏旭卿穿着白色的冬衣,小脸冻的有些红,他抱着两岁的弟弟走了进来,有些无辜,“父……父亲不在,弟弟害怕,我想着爹爹醒了,就……” 苏晏之眯起了眼眸,凝着站在门边的少年人,“你是……” 第423章 怪物与罪人 “小毒人?” 苏晏之有些不确定的眯起了眼,若非记忆之中有这么一个人他记得清楚,还真是认不出来。 在他记忆之中的小毒人应该是面黄肌瘦,眼神里满是肃杀和凄凉的,而如今面前的少年人,倒像是一个“贵公子”。 身着华贵的金丝白衣,手腕带着的腕带都是纯银的,头上束发的簪子是纯金的蛇龙簪,很衬人的气质,面容俊美,虽说还是少年气,但不乏高贵之处。 苏旭卿看着苏晏之的眼神,也没有害怕,他将怀里的弟弟抱了过去,丢到了苏晏之的身上,“你的,然后还有……” 说着又放下了自己身后背着的包,规矩的放了下来,拆开之后满桌子的奶粉和尿布。 苏晏之惊了,傅时霆也跟着倒吸了一口凉气。 苏旭卿放下东西之后,看了一眼里面的床榻就往里走,“困了,睡觉。” 傅时霆惊讶的看着苏晏之怀里的孩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苏晏之更是一脸的懵,眉间抽搐了两下。 他一手提起了怀里的孩子,准备扔,但在看见孩子那大眼睛的时候动作还是缓了,慢慢的丢在了地上,“这什么?” 傅时霆看了一眼那个孩子,又看了一眼苏晏之,竟然发现居然眉眼之间和苏晏之有些像,不敢相信,他蹲下了身,凑近又看了两眼。 越看越觉得像,傅时霆睁大了眼睛,看着苏晏之,然后将孩子抱了起来,就盯着看。 而屋外的屋顶上,顾璟旭一身黑衣融在黑夜里,屋顶的风将他的发丝吹起来,他的目光落着,看着苏晏之屋内的光,还有傅时霆的反应。 祁容音坐在顾璟旭的脚边,揉揉自己的肩膀,倒是觉得奇怪,“你将那个孩子丢给苏晏之做什么?他能带好?” “他想死。” 顾璟旭淡漠的回了一句。 “嗯,所以呢,和这个孩子有关系吗?” 祁容音并不觉得这个孩子能给苏晏之带来任何的改变,苏晏之本就是情感淡泊之人,这个孩子又能带来什么。 “这是他的责任,不要负责吗?” “难不成你和他一样,都只管造了快活,让别人管和带吗?” 顾璟旭冷声低眉看向了祁容音,“不负责任之人,不配去死,明白了吗?” “真不知南思琪这两年是怎么教管你的。” 祁容音被顾璟旭说的莫名其妙,明明在说苏晏之,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他身上来了。 刚准备反驳,忽然院外有了脚步声,两个侍从从药膳房的端着药往这边走…… “后院的那两个一直睡着的死人醒了?” 声音里带着鄙夷和嘲讽,还有一丝不屑。 祁容音目光一暗,黑夜里难得的又正经了起来。 顾璟旭沉默之时,转了身看着屋檐之下站定了身谈话的两个人,目光冷了几分。 “听此前这宫中的人说啊,那两个人可是怪物和罪人。” “先王朝就是被这两位罪人给毁了……” “嘘,这话可不能说,小心被人听了去。” “小心做什么,这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黑夜里,顾璟旭将这两个人的话听了进去,冷漠的目光落下阴沉,“怪物……罪人?” 第424章 四国之主 顾璟旭站在黑暗里,听着那两个人的谈话,捏起了手,阴沉又冰冷的风中,飘动过他黑暗的发丝。 愤怒一闪而过,但是祁容音却捕捉到了。 “生气了?” 祁容音坐在屋顶上,瞥了一眼那屋下已经走过去的两个侍从,轻蔑一笑之后抬起眼帘看向顾璟旭,“这两年,你的情绪已经越来越平淡了,很少看你生气。” 顾璟旭的目光动了一下,“是吗?” 他的衣袖抬了一下,然后随着祁容音一起坐了下来,坐在屋檐之上,吹着冰冷的风,“明日,将这两个人调出宫。” “真生气了?” 祁容音倒是惊讶了,顾璟旭很少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做出行动,今夜倒是变了一些。 顾璟旭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吹着风,发丝遮住他的侧颜,简单的黑衣落在身侧,有一丝孤冷,阴暗了眼眸,他忽而询问,“是不是,他不管怎么努力,都摆脱不了灰暗的过去?” “只要活着,他的过去,他曾经的阴暗,他的深渊,就永远追着。” “活在永不见天日的阴影里,永远看不见白日的光。” 想要爬出来,却又在看见光时,被四周的人再次推下去。 不知道是何情绪,顾璟旭垂下了眼帘。 祁容音叹了口气,“所以,他才想死啊,瞧,没有了权利,喊他怪物的人便多了。” “他一日是怪物,在别人眼里,终生都是怪物。” 祁容音的目光低着,“就算是傅时霆,这座城曾经荣拜的少年将军,在天下太平的时候,也成了大恶的罪人。” 往日奉你如神,只因他们需要镇国的神。 而若不需要了,曾经的神也能被踩入淤泥,如草芥一般,这便是人心人性。 顾璟旭目光一冷,沉声开口,“可他们也期盼天下太平,他们也期待百姓安定。” 他们走过满是血腥的路,无愧于天下百姓。 这些人,又有何种理由去责备。 祁容音笑了,“谁知道呢,当年知道他们期盼四国太平的兵,都死的差不多了。” 顾璟旭暗着眼眸,越想目光越红,猩红眼眸里隐藏愤怒,“真是讽刺。” “是啊,讽刺。” 又有什么是不讽刺的呢。 “这辈子无人爱他们,所以他们将所有的期待都放在了下辈子。” 即使知道下辈子只是虚妄,但这辈子太苦,苦到没有了任何的希望,又何必强迫自己去活。 老天爷又有何时真的睁过眼呢…… 顾璟旭皱着眉,侧了身,看向苏晏之的房间,那两个侍从已经敲门走了进去,毕恭毕敬的跪下侍奉。 人前一面,人后一面,还真是让人恶心。 顾璟旭落下阴沉的眸,“明日一早,清一下皇宫里传流言蜚语之人。” 祁容音笑了,对比顾璟旭的愤怒,他倒是平静,“这就受不住了?那你回南国可有的受了。” “南国如今可没有多少你的人了。少不了非议。” “你在北国这么多年,未曾管过南国丝毫,你的死士退出朝堂,南国根基全数在顾璟溪手上,如今谁又想你回去?” 祁容音不得不提醒顾璟旭这几年南国朝局的变化,顾璟溪将南国管理的越好,就对顾璟旭越不利。 “南国人对苏晏之动手,难道不是因为他能缓你体内的暴动之气。” 祁容音抬手,拍了一下顾璟旭的肩,“你如今,在南国人的眼里,也和怪物差不多了。” 顾璟旭嘲讽一笑,眉色落下阴沉,“是啊,都是怪物。” 顾璟旭抬起了自己的手,看了一下自己手腕上被自己割开的伤疤,“说起来,我不就是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他们说的也不错。” 一年前,他战平天下,刚回南国宫中不久,便在南国皇宫发病了,或许是因为南国天气闷热,那一次他疯到想要自尽,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血洒了整个宫廷…… 动静不小,第二日他有不治之症的消息便传开了,为了避免顾璟溪的过度担心,他动身来了北国,也退出了南国朝局。 或许,他也没管过南国朝局。 但,他没管过,不代表南国的那些大臣可以令立君主。 顾璟旭的目光暗了,眼神里的金色与疯狂的杀意一闪而过,忽然怅然平静开口,“算了,怪物便怪物吧,南国近日不太平,回去教导一下他们。” “让他们明白,只要我,顾璟旭活着一日,本君,便永是这四国之主,谁,也动摇不了。” 第425章 怪物与神童 屋内,苏晏之和傅时霆喝完药之后,便一直盯着那个孩子,用手戳了一下那奶呼呼的脸,“这孩子长的真像璟旭。” 约莫有六七分的相似,唇角那一块连唇边的弧度都是一模一样的,眉眼之间,目光里的色彩也是差不多的。 小奶娃睁着漂亮的大眼睛,看着苏晏之,看了很久之后,奶声奶气的冷淡出声,“好看吗?” “你会说话?” 苏晏之眯起了眼眸,歪了一下头,更靠近了一些这个孩子。 那小奶娃低下目光,想了想之后抬眸询问,“三岁多了,不该说话吗?” 小奶娃回眸看了一眼抱着他的傅时霆,挣扎了一下跳了下来,慢慢走到了桌边,踮起脚尖抽下了一块桌上的尿布,熟练的给自己换上。 然后就地坐了下来,有些困的又靠到了桌边闭上眼睛,奶奶的声很好听,“我姓国姓,顾。名玄胤。生来六个月,便能开口。只是不常说罢了。” “一岁生辰,便可读千字之书,过目不忘。” 小奶娃沾沾自喜的说着自己的过往,仿佛在炫耀。 苏晏之微微一笑,竟然觉得这孩子活的通透,“这些都是顾璟旭教你的?他,认为你是怪物吗?” 小奶娃睁开了漂亮的眼眸,瞧了一眼睡在屋内的苏旭卿,又将目光落在了苏晏之的身上,“我不是,可他是。” 苏晏之一惊,“你说什么?他是什么?” “是怪物啊,南国的人都这么说。” 小奶娃挑了一下眉,暗暗开口。 “什么意思?” 苏晏之眯起了眼眸。 孩子微微一笑,靠了过去,“我可是神童。” 顾璟旭很早便发现他的接受能力远比正常的孩子快。 他自己也发现了,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不正常的呢,大概……是从一岁时,他发现自己的过目不忘开始的。 他说话比较早,开始时宫中流言便多,因为他的身世一直都是公开的,所以很多人都说他是怪胎。 后来,顾璟旭教了他在该说话的时候便说话,不该说话的时候,便不说话。 因为这样,既能体现孩子的脆弱,又能够传出一些流言,隐秘之中自然便神了。 再后来,顾璟旭根据天象,利用“久旱逢甘霖”的自然景象,为他安排了几场招雨的“法事”,将他奉上“神坛”。 现在这四国,传的都是他是“神的孩子”,而非是怪物。 孩子坐直了身,看着苏晏之,目光挑了一下,笑了一下,奶气出声,“阴影之中,谁又知道自己膜拜的是人还是鬼?为何一定要自称自己是怪物?” 顾玄胤往苏晏之的方向走了两步之后,重新坐了下来,眼神里印着苏晏之的面容,然后伸出了小手,碰上了苏晏之的面容,“你长得真好看,那我长大应该也不丑。” “……” 苏晏之皱了一下眉,“顾璟旭为何被说是怪物?” “这些你问我做什么,我是孩子啊。你自己去问爹爹。” 孩子的往前挪了挪,靠近苏晏之,然后趴在了苏晏之的肩膀上,闭眼就睡。 第二日,苏晏之在祁容音那里听见了关于这个孩子的一切,还有顾璟旭这两年的经历。 “顾璟旭没有隐瞒这孩子的身世。” 祁容音拿着一个苹果,递给在旁边玩着棋子的顾玄胤,“为了让他名正言顺的成为帝王至尊的子嗣。” “只是他自己,被当做了疯子和怪物……” 第426章 救你,也救自己(1) “他不是……统一四国的开国者吗?也会被别人说成怪物和疯子吗?” 真没想到,怪物这个词有一天会被用在风光霁月的顾璟旭身上。还真的与他格格不入。 苏晏之落下阴沉的眼底看向那个孩子,他本想让顾璟旭站在万人之巅,受人敬仰,而不是如同这般,人前显贵,人后悲凉。 祁容音淡漠一笑,“过于强大便是怪物,手拥傀儡就是疯子。谁又管他有何功绩。” “就算站在万人之巅,也可受人非议,遭人唾弃。” 那些人才不管你身份如何,四国太平之期,百姓安居乐业之下,自然传言便多了。 苏晏之剑眉拧了起来,他的目光低着,看着房间里摇曳的烛火,安静又沉默,开着的窗外吹来了冷风,将他垂落的白衣衣袖吹起之后又抚平。 沉默之后,他站了起来,往外走去,“我……去见见他。” 祁容音看着苏晏之离开的背影,微微笑了一下,随后将桌上吃苹果的小奶娃抱进自己手里,“真好啊。他愿意走出去了,那还有的救。” “他们是不是已经能慢慢的理解对方的苦了?” 小奶娃目光一暗,然后咬了一口自己手上的苹果,又将咬下的苹果从小嘴巴里吐了出来,软乎乎的手举着湿哒哒的苹果递了过去,“嗯……给,你的,叔。” “……” 祁容音眯起了漂亮的眉眼,满脸拒绝的向后靠了过去,然后一脸嫌弃的推开了小奶娃的小手,“不必。大可不必这么客气。” 顾玄胤歪了一下小脸,眼神和苏晏之有几分相似,不紧不慢的应了一声,“哦,好。” 随后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小奶娃又将自己刚刚咬出来的苹果一口又吞了进去,嚼吧嚼吧咽下去之后又咬了一口,吧唧吧唧的满脸都是苹果的水…… 祁容音的眉头拧着,看着这怀里的小奶娃,差点扔出去,“顾玄胤,小崽子,顾璟旭让你和其他同龄孩子学心性,你和同龄孩子学了这么久,就学了这个?” “嗯……还有尿裤子。” 说着,垂下脑袋看了一眼自己的尿布,挪了一下自己的小屁股,跟着沉默了一下。 祁容音眼眉抽了,因为…… 小奶娃却是一点也不尴尬,伸出自己的小手在祁容音的白衣衣袖上擦了擦,然后一头扎进他柔软的衣裳里,使劲儿蹭着自己的小脸。 蹭完之后,祁容音的脸黑了,顾玄胤心满意足的跳了下去,拿了尿布就往房间跑,“旭卿哥应该醒了,宝宝要睡了,不然会长不高的。” 留下的祁容音满脸惊讶的看着自己衣服上的痕迹,脸完全黑了。 前殿。 顾璟旭和林君澜坐在殿内,两个人对立而坐,一个人在看着文书发呆,一个人在看着药书想事情,两个人的神情都是有些出神的。 顾璟旭玄衣被风吹了一下,目光抬了一下,忽然看见了院外站着的白色身影,他目色一沉,随后站了起来,放下了手上的药书。 林君澜见顾璟旭的目光看向了屋外,也跟着看了出去,却发现苏晏之一身白衣站在院内,在看着院内的冬梅…… 第427章 救你,也是救自己(2) 林君澜看了一眼外面站着的人,卷起了手上的文书,站了起来,随后往后屋走去,“我先离开了,璟旭。” 在这留着,还不如去后院找傅时霆。 顾璟旭回目看了一眼林君澜,未说话,只是表示了默认,在林君澜走了之后,他走到了窗前,透过那窗户看着窗外的苏晏之。 穿着白色衣裳的人,站在梅花树下,看着被白雪覆盖的花,淡粉色的花,映照着树下之人素雅的面容,清风拂面之后,神态自然舒缓。 两年岁月,苏晏之醒来之后,身上好像少了很多的杀气,或许是因为心境变了,顾璟旭竟然觉得自己如今比苏晏之的杀孽还要重一些。 自嘲的笑了笑,他低眉想了片刻之后,还是走了出去,打开了门,过于冰冷的风,让他感觉有些刺骨。 苏晏之回眸看了一眼顾璟旭,随后抬了一下手,从树上折了一支梅花,在顾璟旭走近的时候,递了过去,“送你。” 顾璟旭落下眼帘,看了一眼苏晏之递过来的花,瞬间想到了两年前,苏晏之也曾举着一支花送到他的面前…… 他清冷的落着眉,看着那一束梅花,并没有接,玄衣被清风拂过,金色的梧桐落叶之景在他玄色的衣裳上异常的绚丽。 “找我何事?” 顾璟旭清冷的声音响起,在冰冷之中有一丝若隐若现的远离。 “怪物,他们为何如此称你?” 苏晏之凝着顾璟旭幽冷的眸,沉沉问了一句。 两年前,他的最后一句,便是让他忘了。 两年过去,他又忘了吗?看来是没有忘的。 顾璟旭先是一愣,眼神缠绕着寂静,随后逐渐被平静所代替,讽刺一笑,“你说呢?何为怪物?” 苏晏之也跟着沉寂了目光,还想说些什么,可还没有开口,顾璟旭便又开口了。 “不过,这两年……我也看懂了,苏晏之。” 顾璟旭忽然打断了苏晏之的话,上前走了一步,然后目光抬了起来,看着面前绽开着花的梅花树。 苏晏之皱眉,“看懂什么?” 顾璟旭抬起了手,抚摸了一下那娇艳的花,眉宇清冷,“花开两生面,人性佛魔间。” “四年前,我以为你和正常人不一样。你偏执,难懂,罪恶深重。” “如今看来,我们其实没什么不同。” 同样的罪孽深重,同样的满手血腥,同样深藏罪恶,妄图忘记过去。 “顾璟旭……” 苏晏之凝重了神情,听着顾璟旭的话,总觉得如今的顾璟旭很多时候的情绪带着压抑,看不到光亮。 “昨夜,你的对不起我听见了。但我想当做没听见。” 顾璟旭回眸,目光落在苏晏之手里的花上,“以后,也别说什么对不起,不然,我是不是还得想着原谅你?” 苏晏之笑了,“错了,原谅我做什么?” “我从来不需要被原谅,顾璟旭。” “我想你原谅的,是你自己。” 声音幽暗,苏晏之看着顾璟旭,认真又深沉,“你该让那些叫你怪物的人知道畏惧。” 顾璟旭跟着眯起了眼眸,“不然呢,杀了他们吗?” 苏晏之的目光一冷,“嗯。不杀了,留着闹心吗?四国这么多人,少了那么几百只畜生,会更好。” 西域。 近年,西域在顾璟旭的调节之下,与东营之间建立了商道往来,沙金冶炼的成熟,让西域逐渐富饶起来…… 南思隐在战事结束之后便回了西域,接了南思琪的位置,留在西域坐上了君王之位。 “君上,收到消息,北国皇宫之中藏着的那两位贵人已经醒了。” 回报的人站在南思隐的面前,将书信传上。 “是吗,也该到时辰了,睡了两年总归是要醒的。” 南思隐落下眼帘,凤眸轻扫书信上的字。 “另,东营主君送来了书信,想约您一叙。” “不见。” 南思隐合上了文书,看着那又递交上来的求见官帖,落名苏景宸三个字,皱了一下眉便拒绝了,“再去回信,此生缘分已尽,妄君另寻他人。” “是,君上。” 第428章 他给的糖葫芦 南思隐看着那传信的人离开,重新又拿起了桌案上放着的那封信,眼神平静,多看了两眼之后,随手便放进了一旁的炭火之中。 看着信件燃尽,他的目光淡然又清冷,“该结束的就要结束,纠缠多了,就会伤心,本君才不要伤心,难过……” 人生苦短,何必为难自己。 南思隐收回了目光,然后从桌上拿了一个从南国运送来的苹果,咬了一口之后,挑了一下眉,觉得清甜,长舒一口气,“不知,他们醒了之后,又会带来怎么样的变化。” “四国太平之期,少了一些闹腾,还真的不习惯。” 看了一眼外面的光,南思隐忽然就有了想法,站起了身就开始收拾东西,“出去玩玩。” 在这西域憋了这么多日,总归要出去看看的,不然人就要霉了。 北国。 顾璟旭与苏晏之相视之时,眯起了眼眸,向他靠近了一步,冷声问道,“要,杀了……他们吗?” 一字一顿,声音清晰。 苏晏之跟着眯起了眼眸,顾璟旭这么问,语气有些不对劲。 就好像是一些事情有了答案,又不确定,所以在确认着什么。 苏晏之眯起了眼眸,“顾璟旭,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顾璟旭挑了一下眉,衣袖一抬,向后退了一些,“无事,只是问问。” 一时迟疑,苏晏之站着没有说话,顾璟旭冷眉下落,看着苏晏之手上的那束花,缓了之后,伸出了手接过了苏晏之手上的花。 拿在手里看了两眼之后,对苏晏之说道,“你随我来。” “做什么?” 苏晏之虽说这么问,但还是跟了上去。 顾璟旭将他带到了房内,打开房间的时候,苏晏之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草木的香味,前殿的房间很干净,看起来像是时常打扫。 房间里放着书桌和摇椅,还有一些孩子的玩具。 苏晏之在前殿扫视了上下,而顾璟旭进了内屋,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根糖葫芦。 苏晏之目光一颤,没有反应过来,顾璟旭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然后将糖葫芦递了过去,“给。” 苏晏之眉目挑动,伸出了手接过了那根糖葫芦,拿在手上看了看,垂眸一笑。 顾璟旭在看到苏晏之笑了之后,向后退了一步,静静地坐了下来,“北国的臣,动了约莫半数。” “北国皇室,还剩摄政王一脉。” 苏晏之目光一暗,“嗯,知道。” 顾璟旭能控制的住的,估计也只有摄政王一脉了,毕竟林君澜再怎么说也是摄政王府的小公子。 能控制林君澜,摄政王府便不难控制。 “这些你不必说与我听。” 苏晏之垂下目光,眼神之中也只看着那根糖葫芦,对于朝局之事并没有多加上心。 顾璟旭侧着身,看着窗外的梅花树,“你需要知道的,我说,你听着。” 苏晏之抬了眉眼,不再打断顾璟旭的话,只是听着。 “苏晏如在北离渊府上教养,近年来,被教养的很好。” “还有四年前,水灾祭祀被远送的那一些人,近日已经让他们陆续返乡了。” “北国冬日寒冷,每年冬季我都命人派送冬衣,炭火。” “医者的补助款,每年都会从南国分拨到他们手上。” …… 顾璟旭认真的说着,而苏晏之则是仔细的听着。 感觉很奇怪,这些都是他曾经告诉过顾璟旭的,如今听来,竟然有些怅然若失。 第429章 画地为牢 顾璟旭将这两年来的每一件大小事都说给苏晏之听,声音柔和又平静,从处理水患到换官换民,事情很多,也很杂…… 其实,顾璟旭说的不是什么处理不了的事情,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就是想说一说。 这些,他也从未和其他人说过,这么些年,一直藏在心底。 而苏晏之则是静静地坐着,听着顾璟旭说的每一句话,他垂着眼帘,手里转着糖葫芦的杆子在玩。 “苏晏之,你,可在听……” 顾璟旭停了声音,目光看向坐着玩糖葫芦的人。 而苏晏之暗着眼眸,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幽深的目光看向顾璟旭,侧了一下头,深沉一笑,“嗯,听了。” “璟旭治国平天下的故事可真多,做的很不错。” 苏晏之挑了眉,声音平淡,话语里没有讽刺之意,只有平静的赞叹,“比当年的我,还要做的好。” 顾璟旭落下眼帘,垂着的目光深沉,“是吗,没有……其他想说的吗?” 苏晏之目光一暗,看着自己的手上的糖葫芦,“说什么?璟旭……想要听见什么?” 顾璟旭一愣,容颜上神情微怔,紧跟着皱了眉,是啊,他想从苏晏之这里听见什么…… 又想听见什么呢。 坐了片刻之后,握紧了手,顾璟旭站起了身,“无其他事,我先离开了。” 玄衣落下,就要往外走。 苏晏之这时坐直了腰身,一抬手,拉住了顾璟旭的手腕,手捏住那手腕的时候,也抬了目光,仰头看着顾璟旭,轻微唤了一声,“顾璟旭。” “……” 顾璟旭也垂了眼帘,看向了苏晏之。 四目相对的时候,苏晏之才开口,“你不必怀疑自己,也不需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肯定。” 顾璟旭皱眉,下意识的就要否认,“我没……” “不必否认自我,顾璟旭。你在想什么,我一猜便知。” 苏晏之平静的眸,禁锢了顾璟旭的目光,打断了顾璟旭的话,“你是不是害怕,若是错了,天下社稷将会受到影响。” “是不是每一刻都在担心,若是决定错了,又该当如何。” “你不确定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每一个决定。” “因为你的每一个决定,都有人说是错的,都有人责备,有人非议。” 苏晏之松开了顾璟旭的手,将手里的糖葫芦转了一圈之后,举了起来,抬头看着他,“你甚至连给我这一根糖葫芦,都带着犹豫,对吗?” “可,你在犹豫什么呢?” 苏晏之侧了一下目,凝着顾璟旭,“你连回南国,都给自己安排了十五日的时间。” “又是为什么?” 苏晏之的目光幽暗,问着顾璟旭话,“是想给自己冷静思考的时间吗?” 顾璟旭目光深沉,手紧了一些,凝落的眉盯着苏晏之,没有说话,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 苏晏之站了起来,走近了顾璟旭,他一只手里拿着糖葫芦,然后另一只手将顾璟旭抱进了怀里,“顾璟旭,帝王之位是你坚守的一切,还记得吗?” 顾璟旭玄衣落尽,声音孤寂,“苏晏之……” 苏晏之单手轻轻拍了拍顾璟旭的肩膀,声音宽慰,“或许几年征战,你忘了……” “你曾说想看四国太平,天下安宁,想看南国夏花,北国风雪……” “看朝阳升起,夕阳落下,温暖花开。” “看百姓安居,看你心底的……江山如画。” 顾璟旭说的,他都记得,因为记得,所以最后他将北国天下全数交给顾璟旭,不再对权利争斗有所执念。 顾璟旭落下眼帘,眼底的波澜诧异了片刻,瞬间的失神。 苏晏之单手抚摸过顾璟旭的长发,目光垂落,忽然看见了顾璟旭未隐藏的手腕上,一道明显的伤痕,那道伤口,看起来很深,如此的刺目,昨日竟然没有发现…… 第430章 他的孤独 苏晏之握住了顾璟旭的手腕,抬到了自己的面前,凝着那伤口,沉声询问,“这伤,怎么回事?” 手腕的伤口自上而下,伤口圆滑,一条线划下来,看起来残忍又决绝,没有丝毫的犹豫。 不像是别人伤的,倒像是…… 顾璟旭皱了一下眉,甩开了苏晏之的手,向后退了一步,侧了眉眼低声而道,“自绝。” 平静而孤独的两个字,听起来是如此的淡漠,仿佛对这个世界再也没有期待。 两个字从顾璟旭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苏晏之的目光紧随着便紧了,手颤抖着一掌拍上了桌子,就算没有内力,也依然能感觉到苏晏之的愤怒,“顾璟旭,你有病吧,想不开自绝啊!谁教你的!” 顾璟旭冷漠一笑,清幽的目光抬了起来,看着苏晏之,淡淡开口,“苏晏之,你有资格责备我吗?” “你和我不一样。” 苏晏之紧跟着开口。 顾璟旭皱了一下眉,冷声反问,“有什么不一样的?” 一时间,两个人的情绪都发生了变化,苏晏之的情绪逐渐失控,而顾璟旭的情绪变得平静的毫无波澜。 面对苏晏之的责骂,顾璟旭淡漠的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自己回答了答案,“没什么不一样的,苏晏之。” 这两年,他日夜都在想。 他和苏晏之有什么不一样的,不过都是命运之中挣扎前行的人。 满手的血腥,沾染着无辜之人的命。 用“为万世开太平”的可笑借口,给自己的满身血腥找理由。 站在万人之上,又被人责成怪物。 血染河山,统一四国,又有多少人倒在了这条路上,看不见旭日升起的光。 “……” 苏晏之的目光在顾璟旭的这一句之后,暗了一丝,想起了几年前,顾璟旭坚守的道路,那一条“温柔”的路,妄想用财权控制四国的办法。 是他,用自己的命,和别人的命,逼着顾璟旭沾染了血腥。 如今,顾璟旭成为这般,怕是有九成的原因是因为他…… 苏晏之安静了片刻,坐了下来,他的目光低着,“恨我吗?” 顾璟旭笑了一下,笑容湮灭了所有的温和,没有回答,只是询问了一句,“你说呢?” 苏晏之的目光转向了屋外,“应该恨死了吧。” 屋外的那一支红梅很刺眼,孤傲临雪,漂亮独立,“明明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被人说是怪物。”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吧。” 窗外的风拂动了那梅花树的花,吹动了苏晏之很久都没有动过的情绪,“明明……是这世道错了,而承受伤害的,却是你这般善良的人。” 顾璟旭听着苏晏之的话,第一次安静下来思索,沉默许久之后,才有些犹豫的开口,“那一日,看见璟溪惊讶眼神时,是有些……难受的。” 那种眼神不是恐惧,而是惊讶。 或许璟溪在惊讶于他的皇兄,不过离开了两年,便成了一个满心欲望的“活傀儡”。 可即使是这样,他也是难受的,因为很多事情都已经回不到以前了。 “被说是怪物的时候……” 顾璟旭说至此,又选择了沉默,眼神里透着荒漠一般的孤寂…… 没曾想过,自己有一日也会被人说成怪物,所以他也没想过难受还是不难受,好像麻木了,一时没有想开,选择了自绝的路。 后来,被救起,看着那么多人跪在他面前,请求他活着的时候,他还是坚持了下来。 不是为自己,是为了那些祈求的人。 他们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即使他早已经遍体鳞伤。 苏晏之回眸转向了顾璟旭,看着一身黑衣的人,眼神之中逐渐被一种难懂的情绪掩盖,“顾璟旭,你……还好吗?” 顾璟旭落下眼帘,风拂过他的面颊,平静冰冷的眸,为他的情绪遮盖了面具,“还好。” 只是轻微的说了两个字,便又沉默了,仿佛只有沉默才能替代一切。 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声音很急,“陛下,已按吩咐,将宫内传播之人全部捉拿,压在了地牢前,听候发落。” 苏晏之目光一暗,这声音是裴统领?傅时霆的副将? 还未说话,顾璟旭便已经拂袖起身向门外走,开门之前,回眸又看了一眼苏晏之,“你先回去休息。” “等……唔……” 苏晏之看着顾璟旭脚步迅速,便想要动用自己的内力追上去,可刚提一口气,他的胸口传来一阵刺痛。 咳嗽了一声,他忽然感觉喉咙处有一丝腥甜。 长吸了一口气,才将胸口的疼痛压下去,“还真是……成了废物。” 看了一眼屋外,发现顾璟旭已经快走出了院子,挣扎着起身,他也跟了出去。 这么着急,顾璟旭是要处理什么事情吗?刚刚在说什么传播,传播什么?谣言吗?还是什么? 他拖着沉重的身躯,走到地牢前的时候,顾璟旭已经坐在地牢前的红木椅子上,他的前面跪着约莫二十个宫女宫官。 这些宫女和宫官都很面生,而且年岁也很小,看起来像是新进宫的。 苏晏之本想走到跟前,但是却发现周遭的兵太多,他着实不便出现在太多人面前,所以也停了脚步,躲在了暗处,静静地看着顾璟旭的一举一动。 顾璟旭坐在红椅之上,背靠着椅子,垂眸凝着面前跪着的那些人,声音平淡,“你们都传了什么,又从哪里听闻,给你们机会,说。” 一时,跪在地上的人都低下了目光,匍匐在地上,皆不敢言。 顾璟旭冷漠的从身旁的侍从身上抽了一把剑拿在手上,目光幽暗,“说。从你……开始。” 剑的尖指向了最左边跪着的那个女子。 女子立刻匍匐于地,声音颤抖,“回陛下,奴是听以前上司局的嬷嬷说的,那夜幽庭内住的,是……会……会吃人的怪物。” 苏晏之目光一沉。 夜幽庭,他现在住的庭院? 那怪物两个字他听的真切。 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这么嘲讽的声音了,也已经很久没有听见别人喊他怪物了…… 顾璟旭冷漠一笑,“吃人怪物?呵呵……挺好。” 剑尖指向了第二个人,“你呢,传了什么?从哪听闻?” “奴是从……从以前的宫女那听闻的,说那怪物,从小就吃人,而且待人残暴,喜好死人。” “还……还曾杀亲父,杀长兄,辱母亲,养死人,还妄图……妄图称四国之君,是个疯子……” “这样的疯子,死了才是对的。奴等不知,陛下为何如此仁德,救那个怪物!” 顾璟旭落下眼帘,执剑的手顿了一下,听着这言语,暗了目光。 暗处,苏晏之淡漠一笑,靠着树,他身影寂寥,白衣被冷风吹起,透着悲凉。 这传言,还真对。 抬头仰望着无光的天空,苏晏之眼神之中透着一丝嘲讽,“看到了吗,顾璟旭……所有人都认为,死了才是对的,你又何必妄图挽回。” 第431章 好好活着吧 “陛下,那怪物就不配活着,他就该死。” “陛下,据说那怪物经常吃人,可是养不熟的老虎。” “陛下,若是留着这个怪物,我们国之气运或许会受影响啊。” “陛下,请陛下三思,千万别被怪物迷了眼。” …… 讽刺的话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难听刺耳。 苏晏之站在阴暗的地方,听着那些人的话语,心情竟然逐渐平静了,若是从前,他必定会杀了这些人,而如今,他却觉得这些人可怜。 只是因为一些道听途说,就将他当做一个怪物,不辨是非,不明缘由,目光短浅,愚蠢至极。 落下眼帘,想着离开,他猜想,顾璟旭应该会放了这些人吧…… 以前,顾璟旭便总喜欢为他人留路,给别人的伤害找寻理由。 刚踏出一步…… 忽然,身后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回眸看了过去,只见顾璟旭手里的剑已经染了红,剑尾的血一直滴落着。 顾璟旭玄衣凌厉,站在那些跪着的人面前,手里的剑下一只断臂,瞬间那些跪着的人不敢说话了。 所有骂人之言瞬间就熄灭了,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顾璟旭冷漠的眼神扫了一眼跪着的那些人,然后低眉看了一眼自己剑上的血,将剑折了回来,在自己衣袖上擦了擦,“一句传言,可要人命。” “不杀你们,但也不能宽恕。断一臂罢了。” 顾璟旭脚步轻缓,走到了第一个人的面前,平静的问道,“自己动手,还是……让人帮你?” 这一句问话,让跪着的人脸色瞬间白了,他不敢抬头看顾璟旭,只是匍匐在地上,不断地颤抖,“陛下,奴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 顾璟旭讽刺一笑,笑容消失的时候,手上的剑用力一挥,瞬间血飞溅了出来。 “啊!” 那跪着的所有人都惊恐的后退,眸色惊讶,对顾璟旭满是恐惧。 但是顾璟旭却是不为所动,抬起了手打了一个响指,随后四周落下了一些暗卫士兵,一个人压住一个人,然后同时动手砍下了那些人的一个臂膀。 血洒满了地牢前的草地,顾璟旭只是冷漠的站着,看着。 苏晏之站在阴影里,闻着那被一阵风卷过来的血腥味,皱了眉。 还没有走出去,顾璟旭便已经向他的方向走了过来,很准确的走到了他所在的阴暗之处,“听见了?” 苏晏之瞧了一眼那边被拖走的人,“嗯,听见了,很中肯,有些事情说的很对,杀兄杀父,的确是我所为。” 回了目光看着顾璟旭,“怎么,顾璟旭,你想和我说,我做错了吗?因为错了,才会被他们这些人唾弃?遭万人厌恶。” 顾璟旭冷漠的侧着身,猩红的目光看着自己手里的剑,他单手握着剑,抬起了手轻轻擦了一下自己面颊上的血,表情孤寂,“没有……” 苏晏之笑了一声,“还记得几年前,你怎么和我说的吗?” “你说,当所有人都认为你错了的时候……” “当所有人都想你死的时候,当所有人都抛弃你的时候,你要做的……” “就是独自面对死亡,对吗,你曾说过的。” 当所有人都认为你该死的时候,你就要去死。 这是顾璟旭当时和苏晏之说的,苏晏之也记得。 顾璟旭目光一暗,凝向苏晏之,“如今,我的回答是……你又不是木偶,凭什么别人让你死,你就要死?” “好好活着吧,苏晏之,只是为了你自己,也好好活着。” 第432章 不懂爱人,就不要爱 苏晏之侧着身,目光一直看着顾璟旭手上滴落的血,还有那把还没有收入剑鞘的长剑,他沉默走了过去,握上了那把剑的剑鞘。 顾璟旭一顿,下意识的后退,苏晏之另一只手抓住了顾璟旭的手腕,然后目光抬了一些,将顾璟旭手里的剑拿过来。 苏晏之握着剑柄,将剑在手掌之中转了一圈,然后一撩白衣,顺势将剑端扎进了泥土里。 黑发扬起了一丝,落下的时候,苏晏之幽冷的声音也随之落下,“顾璟旭,他们说的又没错,你……” 顾璟旭目光一暗,冷声反驳,“哪里没错,他们错了!都是人,就算有善恶是非,他们又懂什么,凭何来论怪物!” 声音越来越激动,显然已经有了愤怒之意。 苏晏之目光一刹那颤抖,走上前,伸出了手将顾璟旭抱了过来,按住他的头靠着他自己的肩膀,“知道了……” 顾璟旭一惊,身上的血腥味浓烈万分。 苏晏之摸了摸顾璟旭身后的长发,“是,是他们错了。” 苏晏之目光幽暗,想起了他自己曾经让傅时霆被迫走上死路,想起了他曾经站在万人之上,抹杀所有曾经伤害过他的人。 这本就是一条恶心的路,曾经他想拉着顾璟旭一起看明白,可如今顾璟旭看明白了,他却又希望,他看不明白。 手收紧了一些,将怀里的人抱的更近了一些,“顾璟旭,不论你想不想听,有些话我还是要说。” “最初折磨你,是我想要利用你控制南国。” “后来,也只想让你看明白人心险恶。” “如今,却好像也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是我……爱你太晚。” “是我……不会爱你,不会护你,不会……考虑你……” 顾璟旭眼神一沉,推开了苏晏之,“不会爱人,就不要爱。” 苏晏之眸色幽暗,重新将顾璟旭抱了过来,血的味道在两个人身边缠绕着,“好,不爱你,也不纠缠你,但是……” 苏晏之的声音温和之中又带了几分低沉的劝慰,“不要怀疑你自己的所有,哪怕别人责备,也要坚信,你是对的。” 苏晏之将顾璟旭抱在自己怀里,紧皱着眉,所有的话都带着忧思说了出来。 而顾璟旭垂落目光时候,笑了一声,“知道了,苏晏之。” 苏晏之骨节分明的手抚摸过顾璟旭的发丝,忽然发现不远处的屋顶有人用箭对准了他们,来不及思考,他将顾璟旭拉到了身后。 瞬间,那箭就射了过来,被拉过来的顾璟旭眯起了眼眸,就在箭到眼前的时候,顾璟旭拿起了地上的剑,一剑斩开了那飞来的箭。 苏晏之眯起了眼眸,看向不远处的几个黑衣人,“他们是来杀你的?南国的人?” 顾璟旭侧身,一掌敲上了苏晏之的脖颈,没有内力的人瞬间陷入了昏迷,顾璟旭弯下了腰身,脱了自己的外套,盖在了苏晏之的身上。 将人抱起来之后,他落下了眼帘,“没有内力,瞎冲什么。愚蠢” 叹了口气,“你暂时还不能被熟人看见面容。” 回眸凝向了屋顶,站在风里,他低沉的唤了一声,“影卫!” 树上站着的暗卫立刻闪现,顾璟旭目光锁住远处的屋顶,“那边来暗杀的人,留一个,其他人,全部诛杀。” “是,陛下。” …… 后宫庭院,林君澜到了傅时霆的房间,刚进屋就发现傅时霆在看着一根糖葫芦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433章 怎么都喜欢糖葫芦 傅时霆感觉到了目光,一抬眼帘,看见了站在风里的林君澜,一身白衣的人,目光里透着清冷,就像是不曾融化过的雪,让人看不见春日的暖阳。 转着糖葫芦的人瞬间不动了,坐在台阶上,手垂了下来,眼中在印出那白色身影的时候,一晃而过的恍惚。 随后便又避开了眼眸,没有走过去,也没有离开,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林君澜走了过来,在傅时霆的身前停了下来,然后拿出了一封婚书,丢在了傅时霆的面前,“四年前,你娶我的事情,不记得了吗?” 傅时霆伸出了手,拿起了地上的那封婚书,手翻动了一下,打开了婚书,看见了里面他曾经满怀欣喜写下的字。 所爱隔山海,所念渡平川,愿与君余生相伴,不离不弃。 看见这一行字,傅时霆落着的眼帘微微颤抖,不过随后便又恢复了平静,将那婚书盖了起来,抬起目光看着林君澜,不明所以。 林君澜蹲下了身,看着傅时霆的眼睛,“不记得了吗?那不如写一封休书。” “待我昭告天下,那我摄政王府小公子便与那大将军再无瓜葛了。” 说话极为清冷,傅时霆看着林君澜的那一双眸,手里的糖葫芦在冬日的清风下绽放红色的艳丽。 他低着眼帘,看着手里的糖葫芦,沉默了许久之后,始终没有起身。 林君澜微微一笑,“怎么,不舍?” 傅时霆皱眉,在沉思之后才站起来,走进了屋内,走到了书案边,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拿起笔点了墨就开始写。 结缘四载,心有不合,今离于此,一别两宽,再无纠葛。 点笔落字,行云流水,落笔之时,傅时霆将那休书放在了林君澜的面前,随后淡漠行礼,就要离开。 林君澜看着那一封休书,一把抓住了傅时霆的手腕,侧目过去,紧盯着那丝毫没有犹豫的,背对着他的人,“别后悔,傅时霆。” “嗯。” 这低沉的应答,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只有这么一声,却带着坚定。 林君澜向前走了两步,将那休书收了起来,随后从自己的袖袋中拿出了一个木盒子,放在了桌上,“本来打算送至你的墓前,如今也好,能送至你的眼前。” “就当祝你前程万里,无忧无仇的贺礼。” 说完,林君澜再也没有留恋,走的潇洒。 房间里,傅时霆的脚步再也走不动了,眼神追随着林君澜离开的背影满是不舍,眼中的灰暗隐藏着泪光。 立刻背过了身,害怕被发现他的无奈,转身过去的时候,他看见了那桌上放着的木盒,走过去,打开了那木盒。 他看见了木盒里是一根漂亮的银制发簪,然后那根木簪之下压着一张红纸,纸上写着几个字:结缘与君,无憾此生。 傅时霆看着那几个字,泪光落下,抚摸过那漂亮的字,眼神落寞。 他不想林君澜画地为牢…… 他想林君澜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真的无憾无悔。 屋外,祁容音坐在屋顶上吃着糖葫芦,而南思琪坐在他身边,看着林君澜脸色苍白的走出来,便叹了口气,知道傅时霆一定是说了什么伤人的话。 南思琪踢了一下祁容音,“你的糖葫芦呢,借傅时霆名义,送十串给林君澜去。” 祁容音抬头,有些不情愿,“为何?” 南思琪无奈,“谁让你们都喜欢糖葫芦。” 第434章 他们的幸好 祁容音看着离开的林君澜,声音幽远,“他们明明都已经互相喜欢了啊,为什么……” 南思琪也落了眉眼,“追求不同,路不同,有人相爱就是为了分离,分开之后,双方都好。” 也不是所有互相喜欢的人,能在一起一辈子,人生总有遗憾,当你想抓住他的心时,或许那个人早已经不在原地等你了。 祁容音思索了一下,拉住了南思琪的手腕,然后一把将人搂了过来,抱在怀里,幽暗目光,“幸好……” 南思琪目光柔软了许多,伸出了手抱住了祁容音,发丝蹭了一下祁容音的脖颈,“是啊,幸好。” 他们真的幸运太多,他们相隔万里,年少相遇,即使岁月蹉跎,也幸好还能再遇见。 祁容音松开了南思琪,笑容满面,“我去给他们送糖葫芦,你回房等我。” 南思琪目光一暗,但是也没有说什么,轻轻点了点头。 前殿。 顾璟旭将苏晏之抱到了他的寝宫,放上床榻片刻之后,苏晏之便皱了一下眉,睁开了眼眸,看见顾璟旭低头的模样。 顾璟旭坐在床榻边,按住了苏晏之的手腕,在探不到一丝内力之后,蹙了一下眉。 苏晏之的内力丝毫没有恢复的迹象,按理说该解的毒都已经解了,该治的伤都已经治好了,但是内力却像是散了,着实不对劲。 思考的时候,顾璟旭注意到了苏晏之的目光,立刻收回了手,撩了一下自己的玄衣,侧身坐着。 苏晏之睡在顾璟旭的床榻上,闻着那过于熟悉的味道,昨日的纠缠浮上了心头,脑海之中顾璟旭张开双腿的模样,过于炽热。 顾璟旭坐在床边,以为苏晏之会立刻坐起来,可等了一会儿才发现没有动静,不免觉得奇怪,回身过去的时候,发现苏晏之又闭起了眼睛。 有些奇怪的回过目光,手臂顿时被苏晏之拉住了,然后下一刻,他被抱进了怀里,“顾璟旭,休息一会儿……” 一声低沉而又沙哑的话,让顾璟旭落下的发丝遮住了灰暗的眼神。 被抱住的人没有说话,也没有推开苏晏之,苏晏之身上的味道太过于熟悉,顾璟旭对于这种味道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他们就这样相拥着,顾璟旭逐渐放松了情绪,舒缓之后,困意袭来,就这么在苏晏之的怀中睡了过去。 苏晏之抚摸过顾璟旭的发丝,稍微抬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将侧身坐在床边的人抱上了床榻,“居然真睡着了,看来,你是真累了。” 俯身过去,吻了一下那冰凉的唇,呼吸相贴,苏晏之闭上了眼眸,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啪嗒……” 一声轻微的响动,苏晏之目光一暗,看了一眼身边的顾璟旭,随后慢慢起了身,走了出去。 庭院内,苏松珏一身白衣落下万千铅华,黑发披散在身肩,腰间配饰华丽而高贵,一块血玉锁在腰间,为他的身姿衬托出高傲的姿态。 苏晏之从屋内走了出来,回身在看到苏松珏的时候笑了一下,然后向上摆了一下手,“好久不见啊,松珏。” 第435章 压制的内力 苏松珏落着眉眼,凝着院内向他打招呼的苏晏之,时隔两年,再次看见故人站在面前,苏松珏内心还是有些颤抖的。 当年在接到苏晏之的死讯之时,他下意识的就是回到北国,为这个人收尸,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执念。 或许是在不知不觉之中,他将这个人当成了最好的故友,故友死去,他必为其收尸,让其魂归故里。 苏晏之仰头看着站在屋顶上的人,微微的笑着,发丝绕在了眼前,手环在自己的身后,身姿高雅。 苏松珏冷哼一声,然后脚垫了一下,落身进了院子,甩了一瓶药给苏晏之,“强身健体的,另外……” “你要的,压制内力的。” 苏晏之接过那两瓶药,“多谢。” “你是多有病啊,散自己的功力。” 没有习武之人甘愿放弃内力,对于他们来说,没有内力,就是寻死。 苏松珏凝着苏晏之苍白的面容,满是不解,“若是你有以前三成的功力,也不至于如此落魄。” 苏晏之挑眉,“以前的功力要来何用?告诉他们,能称霸天下吗?” 苏松珏挑眉,“你想吗,只要你想,现在也可以。” 苏晏之笑着摇了摇头,咳嗽了一声,然后血就从唇角渗透了出来,“靠这身子称霸天下?然后死在帝王位上吗?” 苏松珏上前拍了一下苏晏之的肩膀,然后上下扫视了一下苏晏之,皱了一下眉,“你如今看起来,还真是病弱。” 苏晏之打开了那瓶散内力的药就服用了一粒,“弱,不好吗?没有功力,就不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苏松珏不懂苏晏之想要做什么,收到傀儡的密语传信之时,他除了惊讶,并无其他想法,苏晏之让他在顾璟旭之前,压制了他的内力,他也照做了。 “时间长了,顾璟旭怕是会发现,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苏松珏不信顾璟旭没有察觉端倪,毕竟苏晏之的身体也在一日日恢复。 苏晏之松了一下自己的肩骨,将药收了起来,然后又伸出了手,“瞬间恢复内力的药呢,在哪?” 苏松珏无语,不过也拿了一瓶药出来,丢在了苏晏之的手上,“不能瞬间恢复功力,那样你会爆体而亡,只能五成功力。” “不过以你的五成功力,在江湖上保命一定没问题。” 苏晏之挑眉,又将药收了起来,顺着拍了一下苏松珏的肩,“谢了,你走吧。” 苏松珏扫了一下衣袖,就地坐了下来,“告诉我,你想做什么,不然本君才不走呢。” “就守着你了。” 苏松珏傲然姿态,挑了眉。 苏晏之黑眸一暗,回身看着院中的绿叶,“只有站在最低处,才能看的清所有人。” “病弱之人,得到的才是最多的。你越强,别人就会以为你不是血肉之躯,是他们仰望的人。” 苏晏之看着苏松珏,上前靠了一步,弯下腰身,“松珏,我教你如何用最弱的身躯,得到想要的一切,如何?” 第436章 先走一步 苏松珏看着苏晏之笑了一下,无所谓的撩了一下长衣,随后眼神看向了另外一侧,声音落寞,“可惜了,如今我没什么想要得东西。” 苏晏之目光一顿,忽然想到如今已经是两年后,很多的事情恐怕早已经物是人非。两年前想要的,如今可能早就没有那么多追求了。 但是他也没有多问,只是声音平静,“既无想要的,不如出去看看,听说南国的冬景不错。” “算了吧,我喜欢北国的风雪,不喜欢南国的春夏。” 南国对于他来说,太过于遥远,他不喜欢。 苏松珏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个想法。 苏晏之目光一暗,“若是……我想让你随我一起呢?” 苏松珏眯起了眼眸,有些不解,“你想去南国,为何?” 他还以为,苏晏之醒来之后会想要看看北国如今的情况,了解这两年的局势变化,却没想到,苏晏之第一个想去的地方,居然是南国。 苏晏之手撩了一下自己身后的衣摆,随地坐了下来,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空,“去看看那些虚伪的善人,将顾璟旭责备为怪物的疯子。” “找到他们,然后……弄死他们。” 苏晏之话语冷漠而带着妖邪之气,不带情感的言语,一字一句都带着狠毒。 苏松珏黑眸暗了,仿佛看见了以前那满心腹黑的苏晏之。就算隔了这么久,苏晏之还是如以往一样想什么,做什么。 有仇不报非君子的心性。 顾璟旭在南国的遭遇,他听说了一些,叹了口气,声音里透着一丝同情,“其实……不过因果罢了。” “顾璟旭满身伤痕回到南国之时,顾璟溪早已经坐稳了朝局。” 苏松珏还记得当时,北国兵败,顾璟旭带着所有的兵回朝,可却没有被奉为尊贵的帝王至尊。 苏晏之垂着手,指尖绕着自己腰上的带子,在手上缠着,他听着苏松珏的话,指尖松了一下,“嗯,猜到了。然后呢……” “然后,顾璟旭身上的傀儡毒发作,痛不欲生,欲望暴涨,疯魔了一些时日。” 苏松珏用最简单的几个字一句带过,但是其中的痛苦怕是只有顾璟旭自己清楚,那如虫蚁撕咬的痛苦,是他每个黑夜里的煎熬。 “再后来,南国民间开始传言,那尊贵的殿下,因为杀戮太重,得了怪病,被上天惩罚,不配为帝王。” “南国皇城的人视他为怪物,说是要将他赶出南国皇城……” 苏松珏说至此,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苏晏之。 只见那一身白衣的人坐在地上,目光看着一边,安静的听着这一切,沉默寡言之中眼神清冷。 苏松珏不说话了,苏晏之这时才抬起了目光,“继续啊,怎么不说话了?” 苏松珏叹了口气,坐在了苏晏之的身边,“其实,都过去了。顾璟旭其实不在意这些,你瞧,他如今权利在手,又有谁敢喊他怪物。” 苏晏之眸色幽暗,听着苏松珏的这话,指尖绕在腰带上,“皇子有病,本为秘密之事,顾璟旭不过欲望强一些,并无伤人之举,怎么会传出去?” “偏偏就在南国传出去了,这么巧?” 真的这么巧吗? 这么说起来,苏松珏也顿时一惊,“是啊,这顾璟旭来北国已有大半年的时间了,发病期也有,可北国民间却无怪物传言……” 在南国不过半月时间,发病了两三次,整个南国就都传开了,不免匪夷所思。 苏晏之阴沉了眼,微低了目光,“南国朝局之中有鬼,得将那些人捉出来。” 苏松珏皱眉,“捉出来,然后呢,在南国人心中,顾璟旭依然是怪物。” 怪物的想法一旦深入人心,便难以洗掉了。 苏晏之笑了一下,单手撑着自己的面容,指尖擦过自己暗红的唇,“阴影之中,谁又知道自己膜拜的是人是鬼。” 手撑了一下地,他站了起来,白衣浮动,他回身看向了顾璟旭的房屋,目光温和,“他该回去的,带着他的殊荣和对南国的期待。” 上前拍了一下苏松珏的肩,“走,我们出宫。” 苏松珏一愣,看着已经往外走的苏晏之,满是疑惑,“你现在可是废人,出什么宫啊。你不和傅时霆说,你就这么跑了吗?” 苏松珏对着那背影喊了一声,见那人没有回应的走远,叹了口气跟着上去,“等等我,我来了。” 打不过,就加入。 第437章 他们想死的原因(1) 后院,傅时霆一个人坐在院内看着枯树发呆,忽然听见一个人从院外小跑了而来,他一惊,下意识的回身回避。 后面的人却应声跪了下来,“小将军!属下在庭院内见到了陛下,便知是你们醒了,属下来迟了。” “两年了,属下一直未离宫廷,在等将军和陛下醒来!” 傅时霆一顿,这声音是他的副将,裴统领? 不过他没有转过身,如今他早就不是什么将军了,哪还有什么瓜葛之人。 “将军,属下……并没有要打扰将军的意思,只是想再向将军禀最后一次军报。” 站于风中的人,脱下了身上的盔甲,笔挺了胸膛,声音洪亮,虽然只有一个人,但是也响彻了整个庭院。 “报!将军!当年留守北国皇城傅家军,在南国军进北国之时,无一人降,出征将领,无一人归来,全部战死!” “属下奉将军令,率三千军护夫人安定,属下做到了!无愧将军嘱托!” 说完,重新跪下来,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声音里已经有了沙哑的哭声,“属下……完成了将军的命令,但没有守好皇城,有负将军所托。” 傅时霆目光瞬间就红了,掩藏的情绪和伤感在瞬间爆发,泪光腥红之下,他想到了当年随他一起而去的万千将士,最后也无一人而归,全部死在了异国他乡。 倒在了那条通往四国和平的路上。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一念…… 一瞬间的彷徨和怀疑,他是不是早该死了,随那些英灵一起死在战场上,死在那一年的山上,死在该死的地方,该死的时间。 回身看过去,只看见两年前的副将如今已经被提携到禁卫军首领的位置,欣慰了许多…… 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蹲下了身扶起了跪着的人,轻轻的拍了拍那肩膀,将人抱在怀里,“做的……很好。” 迟钝沙哑的几个字,是他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虽说声音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那几个字已经清晰了。 傅时霆轻轻拍了拍肩,又道,“好好,活着。” 简单的几个字,却是对他的副将最好的祝福。 “将军!” “再无将军了,裴……首领。” 最后再无多言,回身向屋内走去,进了屋,关上门,走到了剑架旁,看着那剑,抬起了手来,指尖碰到了剑,犹豫了片刻,随后执剑而起。 锋利的剑脱了剑鞘,傅时霆目光平静,指尖抚摸过那剑的锋利,不知在想什么。 屋外的人看着傅时霆的背影久久没有离开,而在这时,一个小将跑着进了院门,靠在他的耳边轻语了一句。 “小将军,陛下出宫了!” 一句话,让屋内的傅时霆停住了动作,目光一沉,猛然想起了苏晏之。 晏之…… 目光簌簌,他重新将剑收回了剑鞘,眯起了眼眸,晏之如今没有任何内力,他能去哪,又想要去哪? 疑惑了片刻,他执剑走了出去。 内力恢复了五成,但是对他而言,出宫已经能够了,毕竟他是最熟悉这座皇城的人。 一炷香后,本来在休息的顾璟旭被外面人通报的声音惊醒了,一睁眼,便听见了外面的禀告声。 “陛下,后院的两个人,全跑了。” 第438章 他们想死的原因(2) 顾璟旭听见外面的人禀报,立刻就清醒了,坐直了身之后,一挥手将自己的长衣披上,随后走了出去。 开门之后,立刻往宫外的方向走,“还愣着做什么,追。” 苏晏之这才刚刚好一点就给他惹事情,他就知道他一定不会安稳下来,所以时刻看着他,注意他的内力变化。 以为他没有内力就没有办法,没想到这个人就算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也能跑出去惹事。 看来,苏晏之这个人只适合被锁在宫廷里。 林君澜本来正端着药正要去看傅时霆,远远的就看见顾璟旭一身冷漠往另外一个方向走,不免觉得奇怪。 将药交给身后的侍从,飞身快步踏了两步,追到了顾璟旭的身边,“怎么了,璟旭?怎么这么着急。” “苏晏之人跑了。” 顾璟旭皱着眉,看了一眼林君澜,低沉开口。 “苏晏之?他跑了吗?连内力都没有,他是怎么跑出去的?” 这宫墙大院这么多的守卫,他居然还能通过重重守卫跑出去,他是有多大的能耐,“你先别急,他跑不远。” 顾璟旭目光一暗,声音平静又多加了一句,“傅时霆,也跑了。” “……” 林君澜脚步瞬间一顿,沉默了,有些难以置信,“他连话都说不全,怎么跑的?” 和苏晏之靠手语交流吗? 一个不会说话,一个没有内力,两个半废的人居然能出这北国宫廷大院,还真是奇了。 林君澜立刻飞身上了屋檐,“璟旭,我先行一步。” 顾璟旭眯起了眼眸,见林君澜飞身离开,也想动用自己的内力,可如今他的内力不稳定,而且过多使用内力带来的后果便是内力的难以压制,欲望的爆发。 迟疑了片刻,还是飞身上了屋檐,内力瞬间被激了出来,身后的长发飘扬及腰,玄衣飘动之下,顾璟旭的身影飞了出去。 此刻,宫廷外,苏晏之刚走出皇宫约莫百米,傅时霆就追了上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傅时霆身影挺拔,身上的红色腰带飘动,他有些委屈,缓了好久才说出两个字,“一起。” 苏松珏站在苏晏之的身侧,看了一眼苏晏之,又看了一眼傅时霆,然后向后退了一步,“你们吵,我不说话。” 苏晏之无奈,一摆手,身上白衣的衣角一抬,“吵什么吵,他就只能说几个字罢了。” 说着,回身就往后走,“算了,不走了,回去。” 苏松珏一愣,有些无语,他们这才刚出皇城百米不到,苏晏之便又回去,这是耍着他玩的吗? “喂,你不是说要走吗?不走了?” 真搞不懂这苏晏之在想什么。 往回走的人摆了摆手,一边走着一边叹息开口,“还走什么,里面肯定都知道了,顾璟旭他们肯定来捉了,与其走出十公里被抓回来。” “不如就在这百米之地回去。” 他又不傻,明知跑不掉还跑。 果然话音刚落下,顾璟旭的身影就从远处飞了过来,落在了他的眼前,紧跟着后面是林君澜,两个人一左一右落在他的跟前。 苏晏之目光扫了一眼两个人,眉目微低,“还真是荣幸啊,璟旭这么关注我,不过出来散散心,便劳烦璟旭亲自出来捉了。” 顾璟旭落下眼帘,也不废话,手背在身后,姿态桀骜优美,“自己走,还是朕请你回,苏晏之。” 苏晏之眉目一挑,白衣胜雪的气息温润,低眉流连微微一笑,“自己走,又不是没腿。” 第439章 为什么想跑 顾璟旭的目光凝着苏晏之,看着苏晏之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目送苏晏之走进宫墙内,这才回眸看向在旁边站着的苏松珏。 被顾璟旭盯着的人眯起了眼眸,向后退了一步,刚准备跑,顾璟旭闪身就抓住了苏松珏的手腕,“想跑?什么时候和苏晏之接头上的?” 苏松珏白衣被顾璟旭拉住,长叹了一口气,手腕上的力道很紧,一瞬间他就知道他跑不掉了。 这顾璟旭的内力本身就强,爆发起来更是恐怖。 “闲来无事,过来看看,恰巧碰上罢了。” 苏松珏淡然说了一句。 顾璟旭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信?苏晏之为何要走?他想去哪?” 苏松珏转身,歪头笑着看着顾璟旭,然后垂眸看着顾璟旭拉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扯,将衣袖扯开,“别拉拉扯扯的,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俩有什么。” 顾璟旭皱眉,还没有多说什么,苏松珏一个闪身躲到了傅时霆的身后。 他抓住了傅时霆的手腕,“快救我,他们两不是什么好人。” 林君澜盯着苏松珏抓住傅时霆的手腕,目光一暗,有了些许警惕。 傅时霆的手腕本身就白,被苏松珏这么用力一抓,整个指尖都有些发紫了。 顿时,林君澜阴沉了眼眸,“放开,我们好好谈。” 苏松珏整个人靠在傅时霆的身边,用力摇头,“不放,谈什么啊,苏晏之又不是我带跑的,你们留不住人,想怪我啊!” “至于这小将军,也是自己跑的,与我无关,盯着我审做什么,审他们俩啊。” 苏松珏一口气噼里啪啦的说。 顾璟旭听着就觉得气血翻涌,气息略微有些混乱了,剩下的他也根本没有在听的,血液迸发之后就想要…… 没问多余的话,直接下令让禁卫军包围了苏松珏。 玄衣幽冷,顾璟旭垂落的目光带着冷漠,“他俩加起来,内力都没有半个你。” “苏晏之脑子太灵,傅时霆不会说话,而你,最好问了。” 顾璟旭目光黯然,随后看了一眼林君澜,“带着你的人离开。” 林君澜立刻会意,走上前去拉住了傅时霆的手腕,顺势撇开了苏松珏的手,“别拉着他,他还要回去喝药。” 傅时霆回眸看了一眼苏松珏,想要说什么,但是想想又不说了,随林君澜一起往皇宫内走去。 宫内城门处。 祁容音手里抓着两根糖葫芦在往城门口看,在迎接到苏晏之回来的时候,很自然的递了一根糖葫芦过去,“辛苦,吃糖葫芦吗?” “不吃。你自己吃吧,天天吃甜的,小心牙齿掉光。” 说完,苏晏之白了一眼祁容音。 拿着红色糖葫芦的祁容音一边吃糖葫芦一边问,“你内力全无,为何想要出去?” 苏晏之靠上了城墙,双手环在身前,“出去找死啊。” 他看着不远处顾璟旭在拦截着苏松珏的情景,若有所思的想着,“你说,顾璟旭这么想困住我,想做什么?” 按理说,顾璟旭没有理由留住他,他如今醒了,留在北国皇宫内,若想搞什么动作,真的太简单了。 将他迅速送走,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祁容音咬了一口自己的糖葫芦,看着顾璟旭在往他们这边走了,才口齿不清的开口说话,“大概,他需要你吧。” “需要我?” 苏晏之目光一沉,听到这三个字,内心顿时有了一些波澜,眯起眼眸看向祁容音,“你说他,需要我?” 祁容音挑眉,看着走过来的人,“嗯,他今天动了内力,现在一定非常需要你。” 说完,笑着看向了苏晏之,拍了一下他的肩,目光慢慢低了一些,看向了不该看的方向,“你应该撑得住吧。” 苏晏之目光一沉,环在身前的手伸了出去,捏在了祁容音的肩膀上,“想死吗,成全你。” 祁容音立刻倒退了两步,身轻如燕的他躲开了苏晏之的动作,“可惜了,三年前你追不上我,三年后,你依然追不上我。” 苏晏之撇过了头去,看向另一边,唇上带了一抹淡然的笑,“幼稚。” 低声骂了一句,林君澜带着傅时霆也到了跟前,祁容音又递出去了一根糖葫芦,“吃吗?” 被一根糖葫芦拦住了去路,傅时霆一惊,想起了两年前他最后送林君澜的那根糖葫芦,犹豫着想伸手去接,但是却又惊醒林君澜在他身侧。 所以淡漠的向后退了一步,眼神看向了苏晏之,“回?” 苏晏之转回了目光,看着傅时霆,随后走上前去,从祁容音的手上接过了糖葫芦,他将手上的糖葫芦转了一圈,交给了傅时霆,“送你的。好好留着。” “今晚,我就不回去了,好好休息。” 说着拍了一下傅时霆的肩。 顾璟旭就在这时走到了宫墙边,上前一把拉住了苏晏之的手腕,“过来。” 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将苏晏之带走了。 他们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苏晏之能明显感觉到顾璟旭的气息在变化,就像是崩溃的堤坝,控制不住水流的崩塌。 刚进屋,顾璟旭一把就扼住了苏晏之的喉咙,将人推在了墙面上,“出去做什么,说。” 苏晏之的身子撞上了墙,嘭的一声,腰身立刻传来了疼痛,不由让他皱了眉,发丝乱了,他却笑了,“璟旭这是从哪学的审人的办法,把人带回房折腾吗?” 他的目光跟着顾璟旭的眼神,笑容深沉,“璟旭,审问可不是这般,如何审,我教你啊。” 低眉靠近的一瞬,一手按住了顾璟旭的肩膀,一根银针从他的指尖扎进了顾璟旭的手腕。 感觉到疼的人一惊,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力气了,几乎是瞬间,顾璟旭就跌坐了下去。 苏晏之目光幽深,上前抱住了顾璟旭下落的身影,唇贴着那耳侧,声音魅惑好听,“是不是觉得内力溃散的我就没办法应对你啊,可惜了,除了内力,我……还用毒。” “松珏这些年,可研制出了不少毒药,顾璟旭,你大意了。” 第440章 他的赎罪(1) 苏晏之将顾璟旭抱进了怀里,跟着坐到了地上,靠着墙面,黑发从他的肩侧落下来,一直落到了顾璟旭的身上。 他抬起手轻轻拂过那温和的脸庞,“顾璟旭……” 他的眼神落在了他的手腕上,目光拂过那疤痕,微微有些眷恋感伤,“顾璟旭,我不懂爱人,但是如今,我却比任何人希望你能忘记北国的一切,永远忘记……” “而不是和我一样,被困在这无尽深渊里。” 他想他忘记曾经的伤害,但好像没有做到,可笑的奢望,也是,只要记得,怎么可能忘记…… 叹了口气,他从衣袖里拿出了一瓶药,这药是他刚刚和苏松珏要来去疤痕的,不知还有没有效用。 站起身,他将顾璟旭抱到了床榻上,然后解开了腰间的衣带,脱了衣裳,看到了他肩头很醒目的刻字…… 他还记得当时,顾璟旭满身是汗…… 还记得,他拿着针在他身上一笔一笔的刻下伤痕,满身的血,虚弱无比。 还记得,他拉着他,强迫他靠着外面窗,听着外面人走过的声音,发出呜咽。 还记得,他将蛊虫生生给他喂进去。 还记得,他逼着他走上绝路,感受南国的绝望。 记得太多的事情,所以他从来不奢望顾璟旭能爱上他,甚至觉得顾璟旭都不会救他,世人这么多,又有多少人真心希望他活…… 他和顾璟旭真切说过喜欢,但是却一直未正经的说过爱慕,他知道顾璟旭觉得恶心。 若是当年折磨他的人,告诉他那是爱,他也觉得恶心,谁不恶心呢。 再说当时,他也没想顾璟旭能爱上他,将一个人拖入黑暗太简单了,但是想要一个人爱上自己,太难。 伤害之后妄图弥补,那便更不可能了。 后来,他以为他死了,就能带走一切。如今看来,他不过也只带来了更多的伤害。 弯下腰身,亲吻了肩头的伤疤,目光黯然,然后将药抹在了那伤疤上,还有那手腕上的伤疤…… 不知道这疤痕什么时候能消失,但总归能带走一些伤害。 药抹好之后,他回身坐在床榻上,抬起了目光,扫了一圈房间内的摆设,感受到从窗边透进来的一阵阵冷风,讽刺一笑。 曾经他还真想这般,锁住顾璟旭的一切,让他只能留在北国,留在他身边,和她一起堕入北国的黑暗。 而如今,他却觉得这北国太冷,顾璟旭不应该在这里留一辈子,应该回到属于他的地方。 “答答……” 一声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引起了苏晏之的注意,他起身过去猛然的开了门,祁容音拿着糖葫芦,呆愣站在门口,见苏晏之开门了,还捂着眼睛悄悄往里面看。 透过指尖看见顾璟旭衣衫不整躺在床上,立刻后退了三尺,然后扔了一瓶药给苏晏之,“给,撑住!” 留下三个字之后,一阵风吹过,祁容音就跑了没影了。 苏晏之蹙眉看了一眼手里的丹药,“壮雄丹?什么东西?” 第441章 他的赎罪(2) 苏晏之将那药瓶放在手上看了两眼之后,打开瓶盖之后闻了闻,闻到一股牛鞭的味道,挑了一下眉,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顾璟旭,沉默片刻,拿着药瓶又想了想,“顾璟旭需要喂这个丹药吗?他又不用费什么精力。” 好像是不需要的,那祁容音给他这丹药是做什么的,难不成是给他用的?他不需要就能满足顾璟旭。 真的觉得莫名其妙,不过祁容音也走了,他也懒得多问,直接关了门。 重新回了床边,还没有来得及解开顾璟旭的下衣摆,就看见了那炽热的一端…… 苏晏之暗了眼眸,原来睡着的人欲望也可以这么大,还是说顾璟旭的欲望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 傀儡丹真就这么毒吗? 苏晏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还是决定上手,刚碰到,顾璟旭的反应就更明显了,就像是破开了欲望的口子,一发不可收拾。 虽然闭着眼眸,但是也能感受到那不一样的热度和感觉。 苏晏之解开了自己的衣裳,附身吻上了顾璟旭的唇,感受那温热的呼吸,肩膀上的药膏有些黏腻,触碰到了两个人的身上,带过一丝暧昧的粘稠…… 他的手慢慢的下移,碰到那边角的地方,轻轻一拉,顾璟旭的双腿便被打开了,几乎不费力气,就能够攻城略池。 ……(删,5.1发老地方,再多就不礼貌了。) 皇宫走廊,林君澜跟在傅时霆的身后慢慢的走,而傅时霆没有往后看一眼,走在前面,身影里透着薄凉。 “傅时霆。” 终于,林君澜停住了脚步,唤了一声前面的人。 走在前面的人停住了脚步,驻足回身,面颊侧边的细丝长发被风吹起,扫过俊美的眼眸,他幽深的目光看着林君澜。 “傅时霆,你真的失去记忆了吗?” 林君澜站在长廊里,身影孤寂。 傅时霆垂落了眼帘,深谙的目光里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意气风发,也没有了当年对林君澜的满眼欢喜。 “你……不该救活我的。” 沙哑的声音,在长廊里响起,孤单而又悲凉。 未回答林君澜的话,但是好像什么都已经明了了,他记得当年的挣扎,自然记得林君澜。 迎面巡逻的护卫队在长廊的另外一头全部驻足,不敢上前,领队的人在看见林君澜的时候,立刻选择了回身。 林君澜凝着傅时霆的忧伤,紧皱了眉,听着那语气消沉之言,握紧了手,心中翻涌起一股愤怒,“你是在责备我吗?傅时霆。” 傅时霆落下了眼帘,“未曾责备你。从未想过责备你。” 林君澜眯起了眼眸,“这不是你所希望的盛世太平吗?” “你不是一直希望活在这样的太平盛世之中吗?怎么,现在却不想活,想死了是吗?” 当年,他和顾璟旭耗费了东南西北四国的天材地宝,才将苏晏之和傅时霆两个快断气的人从死亡边缘救回来。 不知执念从何而起,或许也只是想救活之后,说上那么一句离别的感伤。 可如今却没想到,他一直心念想要醒的人,醒了之后却如此的冷淡。 傅时霆慢慢的走上了前,在林君澜的面前停下脚步,看着他,目光幽深,“不是想死,而是没办法……好好的活。” “闭上眼的每一刻,都是尸山血海,睁开眼的每一瞬,都是国破家亡。” “君澜,你的山河太平,不是我的盛世……” “我只适合魂归故里。” 第442章 别逼我,锁着你(1) 傅时霆的话语太过于薄凉,薄凉到让林君澜看到了死亡的恐惧。 “可你如今,早就不是将军了,傅时霆。” 早就已经不是将军了,那位为国捐躯的小将军,早就死在了那座山上,死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傅时霆透着忧伤和疲惫,“是啊,不是将军了。” 他的目光迎着林君澜的眼眸,忽然问了一句,“那君澜可否如实告知,傅家当年统领七万将领,如今,还剩几人了?” 林君澜目光一顿,眼神之中有一些颤抖和害怕。 傅家军……还剩几人了。 两年,从未有人问过。 北国已灭,曾经将军府的荣光早就覆灭了。 两年前,数十万士兵死在南北征战之中,谁又会问,他们家在何方,来自哪里。 不过全部成为了无名牺牲者。 傅时霆痛苦的闭上了眼眸,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惊颤了林君澜的眼眸。 他从未见过傅时霆伤心落泪。 从未…… 一瞬间,他明白了傅时霆的绝望,那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已经捐躯之人的责任,“傅时霆,你……” “你不想说,我替你说。” “他们伤亡近七成,另外三成伤兵被安排回乡,虽得到了钱款抚慰,但却被人唾弃。” “唾弃什么,不用我告诉你吧,林君澜。” “或许对你们所有人来说,那些人,不过是最简单的牺牲品。” “可对我来说,那是我的兵,我将他们带进了必死的路。我明知是死路,我却将他们全部……” “推向了死亡,推入深渊,让他们的后半生都深陷谴责。” 绝望又深沉,傅时霆痛苦的红了眼眶,呼吸颤抖着,看着林君澜,“我没想这样,林君澜。” “我也没想活。” “我对得起所有人,包括你……我都不曾亏欠,可我欠他们的。他们大多数人,到死都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死在异国他乡。” “他们明明……对未来还抱有幻想,可我却没办法告诉那些人,他们要陪着我去死,根本没有未来!” 林君澜被傅时霆说的,也红了眼眶,眼中泪光闪动,他侧了眼眸,抬起了手,擦了一下眼角的泪,“那怪谁啊,傅时霆!” “那是苏晏之的路!带着他们去死,不是苏晏之的决定吗?” 没有任何生存的希望,才是最可怕的,人若是没有活下去的希望,即使救活了,也无济于事。 冷风吹过来,吹透了傅时霆的长衣,也吹起了林君澜的白衣。 林君澜的情绪也有了波动,“是,他们死了近七成,可那是该有的牺牲。你不是早就看明白了吗?” 林君澜并没有想隐瞒傅家的情况,两年前,傅时霆兵败的那一刻,傅家军便已经不存在了。 傅时霆忍了情绪,将眼底的泪水掩盖,“是,早就看明白了,可我走不出来了,君澜。” 他早就已经走不出来了。 “傅时霆,就算如今我想你活着,也无用了,是吗?” 林君澜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挽回傅时霆想要死的心,四国之中,最后输的一败涂地的不过也只是一个北国。 他们用血铺路,最后被骂的最多的,也是北国的帝王和将军。 若是傅时霆知道,他和苏晏之被说成了怪物和罪人,该有多绝望…… 傅时霆落下眼帘,伸出手缓慢的将林君澜抱进自己的怀里,“我……没有明天了,君澜。我也想走出来,可没办法……” 林君澜红了眼眶,手用力抓住了傅时霆的手腕,然后用力一推,用手肘抵住了傅时霆的脖颈,将人抵在了墙面上,“听着,两年前,我想你死,你活不了。” “两年后,我想你活,你同样死不了,别逼我,用最残忍的办法锁着你。” 第443章 别逼我,锁着你(2) 林君澜强迫傅时霆看着自己,目光里印着傅时霆的淡泊,冷漠勾唇一笑,“我告诉你,傅时霆。我不介意锁着你的手脚,我只要你活着,怎么都行。” “我给你机会活,不是让你在我眼前寻死的。” 林君澜按住了傅时霆的手腕,单手卡住他的脖颈,将他按在墙壁上,“想死,得问过我,听懂了吗?” 傅时霆暗了眼眸,没有说话,忽然他看到了屋檐上的一个白色人影,还没看清是谁,几根白色的银针就飞了过来。 下意识的抬手就将林君澜抱进了怀里,然后一个转身挡在了林君澜的面前,几根银针精准的打中了他的脖颈。 林君澜一惊,“傅时霆!” 刚喊了一声,傅时霆就倒进了林君澜的怀里。 林君澜一手抱住傅时霆,一手按住了傅时霆的手腕…… “放心,就是一点迷药罢了,他心绪激动不好,让他睡会儿冷静冷静。” 祁容音坐在院墙之上,咳嗽了两声,然后飞身下了院墙,看着抱着傅时霆的林君澜,“你也冷静一点,吃糖葫芦吗?” “不吃。” 林君澜淡漠得扫了一眼那糖葫芦,皱了一下眉,低眉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傅时霆,还是有些担心,“只是轻微的迷药吗?对他身子……” “没有伤害,你放心吧,顶多睡四五个时辰。” 祁容音将糖葫芦转了一圈,再次递给了林君澜,“你真的不吃吗?我可买了一屋子的糖葫芦呢。” 林君澜弯下腰身,横抱起了傅时霆,“不吃。你那可有东西,让我锁着他?” 祁容音眯起了眼眸,“没有,你怎么会想起来和我要锁人的东西,我可是正经人。” 说完,忽然抬头想了想,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打了一个响指,“苏晏之或许有,你可以问问他。” 林君澜沉思之后,向后退了一步,“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他想着转身离开。 这时,祁容音在林君澜的身后忽然开口,“你将他锁在皇宫大院内,他自然是想死的,不如,换种方式,出去走走。” “什么意思?” 林君澜不明白,若是放出去,被心怀不轨的人发现,傅时霆岂不是同样活不了。 只有留在北国皇宫内,才是最安全的。 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但是也在想若是一直将傅时霆锁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他不会真的一辈子锁着他。 “纠葛起于心,你知道北离渊为何散养苏晏如吗?” 祁容音走了两步,绕到了林君澜的前面。 “那个小疯子?没兴趣知道。” 林君澜对苏晏如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有北离渊对苏晏如很感兴趣,时不时的来一些欲擒故纵。 祁容音拍了一下林君澜的肩膀,有一些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这就不懂了吧,现在他们都是一样的脑子,放养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放养?万一放死了,你赔我一个傅时霆吗?” 林君澜将傅时霆抱的更紧了一些,眉目紧盯着祁容音,“若是不能,那便不必说了。” 祁容音一时无语,林君澜离开的很快,回神的时候,祁容音挑了一下眉,看着自己手上的糖葫芦,塞进了自己嘴里,“不解风情,难不成让你拖上床教训吗?多不文雅,和苏晏之一样吗?” 无奈叹了口气,回身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大摆的往前走,“也不知道苏晏之能坚持多久。” 第444章 苏晏之,怎么被调戏了(1) 祁容音对苏晏之能坚持多久这件事情特别好奇,按理说没有内力的人,应该撑不了多久。 但,顾璟旭的身子应该需求蛮多的,不知道苏晏之该如何应对。 抱着好奇的心态,他回屋拉了南思琪一起,蹲到了顾璟旭和苏晏之的房前。 站在那“人烟稀少”的房间前,南思琪有些无奈和怀疑自我,“你认真的吗?我们两个人在这守着?” 他都准备好了热水澡,结果祁容音一打开门拉住他的手就往外走,他还以为祁容音想要玩什么特殊癖好…… 结果,就是在这里蹲草丛,看着苏晏之和顾璟旭的房间。更离谱的是,祁容音想要知道苏晏之能坚持多久。 “你还要看多久?” 南思琪无奈的叹了口气,双手环在身前,已经有了一些不耐烦。 祁容音窝在草丛里,看着那边的房间,但是又不敢靠太近,一是怕被发现,二是怕听见什么不得了的声音。 他拉了一下南思琪的手腕,“应该快了,算算时间,都快一个多时辰了。” 按照以前他的经验,两个时辰,应该就差不多了,再多顾璟旭应该就嫌烦了。 南思琪目光一沉,总感觉祁容音好像很了解苏晏之,这两年,他虽然和祁容音在一起,但是祁容音总是挂心未醒的苏晏之,他能感觉的出来。 抬起了脚,用脚尖踢了一下蹲在草丛里的人,嘭的一声,祁容音身子就摔了下去,有些委屈的回头,“思琪,你做什么?” “祁容音,我和苏晏之,谁重要?” 南思琪低眉,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祁容音一惊,顿了一下,没开口,但是南思琪默认就是祁容音犹豫了,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祁容音眨了眨眼睛,看着南思琪离开的背影,然后又看了一眼远处的屋子,犹豫之后,还是追上了南思琪,“等等,听我解释……” 就在祁容音离开之后,远处那屋子就开了门,苏晏之开门的一瞬间,胜雪的白衣被吹了起来,天色已经很晚了,他发丝未束,腰带也简单的白,看起来过于的柔美。 出了门之后,他抬起了目光看了一眼已经升起的月色,又回眸看了一眼屋内躺着的顾璟旭。 想了想之后,还是决定去弄些热水来洗一洗。毕竟顾璟旭的身子还是比较“弱”的,不能留一些东西,不然容易生病。 或许是特意安排,顾璟旭的寝宫附近没有什么看守的人,好在他记得去水房的路。 拐了几道,迎面走过来几个衣裳不整的兵,他们脚步摇晃,有一个人还一边走,一边系腰带,看起来还真像是饮了不少酒。 “刚刚那小宫女不错啊,哈哈哈。” “是啊,可惜了,我居然是第二个。” “哎呦,下次让你第一个试试。” 几个人嘴里有些污言秽语,苏晏之目光里隐藏了肃杀之意,想要动手,奈何自己如今没有内力,而且……这北国皇宫之中,他好像也不应该动手。 几个人走近了一些,苏晏之才看清那衣服的成色,像是东城墙的守卫军,几个人年岁不大,应是新招来的兵。 看了两眼,记了一下大概的面目,就想着离开,刚走两步,那已经走过来的兵就围了上来,盯着苏晏之,眼神里充满了想要玷污之色。 苏晏之容貌惊艳,宫中男女很难有与其匹敌之人,身上气质高贵,如今白衣胜雪,腰带半束,发丝落在肩上,更加让人遐想万分。 几个人不免起了歹念。 “真是漂亮的小公子,哪个下人房的?冬日穿这么少,是出来勾搭谁的?” 几个人眼色一交,同时向苏晏之靠近。 苏晏之目光幽深,扫了一眼这三个人,未说话,往后稍微退了一些。 “怎的之前未见过,来偷了东西吗?脱了衣服给咱们查查。” 说着就要上手来抓苏晏之单薄的衣服…… 第445章 苏晏之,怎么被调戏了(2) 苏晏之轻轻一侧身,就躲过了那个人伸过来的手,发丝扬起来,黑发飘过了那扑上来的兵的指尖。 被抓到了发丝,苏晏之目光一沉,不免感觉有些恶心,他垂下眼帘,看了一眼自己的发丝,有些觉得烦。 抬手将那发丝绕了起来,做了标记。 而那勾住苏晏之发丝的男人心痒的将手放在唇边嗅了一下,“真~香……” 苏晏之白衣被黑夜卷起来,他向后退了两步,看着那三个人眯起了眼眸,“你们还真是……” 找死。 不过现在,他没有内力,不能远战,身上没有什么东西,也没有带毒,恢复内力的丹药也没有,那就只能…… 忽然他低眉勾唇一笑,想到了办法。 目光幽深,歪头对其中的一个士兵勾了一下手指,红唇轻动,微微说了两个字,“过来。” 只有这两个字。 那被盯着的人立刻惊喜了眼神,看了两眼身边的人,有些摩拳擦掌,有些激动,“这次,终于我是第一个了。” 说完,就一脸色相的靠了过去,贴近了苏晏之想要亲过去,就在这一瞬间,苏晏之抬起了手,很熟练的抓住了那脖颈,然后用力一掰,掰碎了那个人的脖颈。 没有任何的血,那个人便倒了下去,松手的一瞬间,苏晏之只是冷漠的看着那个人从他的面前倒下去。 倒下去之后,那后面迎着的两个人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倒在地上的人嘴角不断地往外冒着血,脖颈歪着一种很奇怪的角度。 在那两个人发呆的时候,苏晏之已经靠近了另外一个人,然后以同样的方式将那还处在惊讶之中的人掰断了脖子。 “原来,是废物啊,呵……” 嘲讽的笑了一声,苏晏之目光微低了一些,看向那僵直住的人,踏过了脚边还在喷血的人。 他冰凉的指尖附上了最后一个人的脖子,在掰断脖颈的那一刻,目光冷漠,“下辈子,好好做人。” 轻蔑的抬了目光,然后脚轻轻一踢,将脚边的尸体踢开。 站在长廊里,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指尖,指尖上没有沾血,但是好像还留着那三个人脖颈上的温度,“很久没有这般杀人了。” 不禁想起,他当年从死人堆里爬上来,没有什么内力,便是这般靠蛮力杀人的,虽说现在手有些生了,但是普通的人,他还是杀的了的。 想要往前走,帮顾璟旭打一些水,若是再晚一些,便来不及了,刚走了一个长廊,便听见了草丛里有声音,像是女子的哭声,半夜三更的,倒是可怕。 目光扫了一眼,看到了草丛洒落出的衣裳,破碎的衣服,也只有外衣稍微完整一些,一些里衣,已经完全没有了衣服的样式。 不用过去,都能知道那草丛里躺着的是谁。 苏晏之本来不想管,但是那哭声着实凄惨,而且夜半无人,这宫中传出如此哭声,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往草丛那边走了两步,捡起了一件外衣,手剥开草丛的时候,看见了那躺在草丛深处的女子。 浑身没有一处完好,皱了眉之后,苏晏之立刻侧了身,随手冷漠的将衣服甩在了那女子身上。 躺在地上的人在苏晏之剥开草丛的时候,眼中泪光闪烁,但是也看清了苏晏之俊雅的面容。 衣裳盖住了她的身子。 女子看了一眼自己残破的身子,轻蔑一笑,心里想的却是:反正身子破了,自己长的也漂亮,不如睡一个好看的,给自己这恐怖的一夜留下一点美好。 然后扑上去,抓住了苏晏之脚边的衣裳,“公子,快救救我,我已经站不起来了……” 声音带着哭音,说完还自己哽咽了两下…… 苏晏之目光一暗,没有转身,本来不想多管闲事的他,心里更加厌恶了,现在他想的是,现在他比顾璟旭更需要洗澡。 “那个,你们在干嘛。” 祁容音一脸无辜的站在苏晏之的对面,本来到处找南思琪的他,正在到处晃,结果南思琪没有找到,碰到了苏晏之。 第446章 西域的蛊 站在暗处的顾璟旭一身黑衣,与黑夜融在一起,冷风吹起他的长发,将他冰凉的目光吹透,他本来目光里一直看着苏晏之的身影。 却在看到祁容音冒出来之后深皱了眉,眯起了眼眸,“这家伙,到底从哪里跑出来的。” 就在这时,南思琪不知道从哪里飞了过来,落在了顾璟旭的身边,“不好意思,他在找我。” 顾璟旭瞥了一眼身旁的南思琪,“找你?” 顾璟旭不禁皱了眉,“你们喜欢半夜不睡,在外面晃荡吗?什么癖好?” 南思琪冷哼一声,抬了一下脖颈,目光高傲,“没什么癖好,就是喜欢。你们不也一样吗?” 顾璟旭落下眼帘,“不一样,我只是追出来看他做什么。” 说着,他的目光回到了苏晏之的身上,“苏晏之……有恢复内力的可能吗?” “暂时没有。他那么废,怎么恢复。” 南思琪回答的不带任何的犹豫,扫了一下衣角,就地就坐了下来,目光低垂着,看着屋檐下两个人和草地里的女子纠缠。 顾璟旭笑了一声,“是啊,他那么废还能杀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女子也抓住了祁容音的脚腕,拉住了祁容音的衣角在地上匍匐着。 顾璟旭目光凝着那底下的人,侧了一下眼眉,神情清冷,但是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苏晏之武功废了走不了,祁容音是因为怜香惜玉,不忍动手吗?” 南思琪越看越觉得奇怪,“你说的有点道理,他们在做什么。” 祁容音这是在做什么? 此刻,屋檐下,祁容音拉住苏晏之的手腕,想要往后退,却在想后退的时候闻到了女子身上竟然有一种特别的西域的迷香,不免迟疑了一些。 苏晏之显然也察觉到了,两个人同时蹲下了身,苏晏之顺手掐住了女子的脖颈,而祁容音闭眼将那女子的衣服裹好。 “西域边城人?身体自带迷香的蛊,怪不得遭人作贱,说,来这里做什么?” 那女子一惊,眯起了眼眸看向了苏晏之,“你居然也知道西域边城?难道你们就不想……” 苏晏之眉目一挑,“我对女子,没有兴致,至于他……” 苏晏之看向祁容音,“你有兴趣?” 祁容音眨巴眼睛,“什么兴趣?” 女子扫了两眼祁容音和苏晏之,随后冷冷一笑,咬了藏在舌尖下的毒。 苏晏之眉目一沉,有些嫌弃的松了手,顺势在祁容音的身上就擦了血,握住了祁容音的手腕,“不必救了,她应该只是打探者。将她尸体处理掉。” “好。” 几乎没有犹豫的答应,但是答应之后又觉得不对劲,自己又不是苏晏之的奴隶,怎么就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祁容音还没有反应过来,苏晏之便想要离开了,起身就走。 祁容音随便扒拉了两下,将那女子盖了起来,然后看向了苏晏之的背后,“喂,你去哪?” “沐浴。脏死了。” 苏晏之的言语有些嫌弃,然后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祁容音站起了身,看了一眼死掉的女子,然后又看了一眼离开的苏晏之,忽然惊厥,“糟了,思琪。” 说完,急急忙忙的就跑了,南思琪和顾璟旭站在屋顶上,看着两个人离开之后,同时飞身下去,落在了那女子的身边。 顾璟旭走上前去,掀开白衣看了一眼之后,闻到了那股味道,“西域的人来北国做什么,还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来。” 怕是这女子没来得及做什么,便被人糟蹋了。 南思琪淡然落眉,看着那女子,“西域曾有用女子体魄养蛊之言,若是能与男子交合,体内蛊虫便会分化毒。” 只是为何要派这女子来北国,便不得而知了。 顾璟旭扫了一眼这周围,“这里距离苏晏之住的寝宫不远。目标难道是他?” 南思琪弯腰抱起了那个已经没有呼吸的人,“大概吧,我要将人带回去查一下。” “你看好苏晏之,他那个人刚醒,就被那么多人盯上了,真是个宝。” 第447章 忽然的情感 南思琪离开之后,顾璟旭即刻回了自己的寝宫,好在苏晏之并没有回来,他重新脱了自己的衣裳,躺回到床榻上。 盖上被子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才终于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苏晏之进门之后,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总感觉有些恶心。 青衣落地走了进来,头发上的发丝还未干透,他走近了顾璟旭,手掀开了床帘的帘帐,白皙的指尖握紧了帘帐,不知在想什么心思。 窗户半开,风吹起了窗户边的帘帐,他看着床榻上的顾璟旭,想到了今夜被几个人围绕的事情,想着想着便觉得心烦,忽然就弯下了腰身,吻上了顾璟旭的唇。 细腻的触觉,让顾璟旭猛然就睁开了眼眸,“苏晏之,你做什么。” 说着,他抬起了手就要打上苏晏之的脖颈,却在手侧靠近苏晏之的时候,停住了动作,瞬间的迟疑。 苏晏之目光一暗,在看见顾璟旭的手快要碰到他的脖颈的时候,眯起了眼眸,却又在顾璟旭停下动作的时候,黯然一笑,“醒了?” 他一把抓住了顾璟旭的手腕,“再做几次。” 然后将那手腕重新压了下去,吻落下在顾璟旭的身上,一点都没有犹豫。 反而动作有些暴虐和狂躁,撕开了最里面的里衣。 顾璟旭瞬间扬起了脖颈,疼的要死。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疼了,这一瞬间的感觉就要让他推开苏晏之,但是却被苏晏之沙哑的声音阻止了,“别推开,他们太脏了,只有你是干净的。” …… ……(删,老地方先欠着,我会补的。) 另一处,傅时霆在半夜三更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眸,稍微一侧身就发现林君澜未穿外衣躺在他的身侧。 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发丝落在他的身上,过于旖旎之色。 他立刻一惊,在自己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记忆,确定自己没有和林君澜发生关系之后,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的肩膀被林君澜枕在脑袋下,有些发麻,皱了一下眉之后,稍微将肩膀抽了一些。 却在动了一下之后,林君澜睁开了眼睛,一瞬间,四目相对,陷入了尴尬之地。 傅时霆未动,林君澜却是一笑坐了起来,故意的将自己脖颈里的衣裳剥开了一些,他的手腕抬起,手腕上的痕迹刻痕很明显。 那是他们当年成亲的时候,林君澜刻上的,这么多年都没有抹掉。 傅时霆皱眉,想要离开,但是一抬脚,叮铃一声响动,他忽然看见自己的脚腕上被束上了一个铃铛,铃铛被金链子捆绑着,很紧。 “这是……” 什么东西?看样子像是铃铛,但是他明显感觉到这铃铛里好像有虫子在动。 “蛊铃,可活百年,只要你活着,走一步响一声,百米之外,蛊虫便散发毒液,你必晕。” “若是你想死,你死之后,这蛊的母虫会有感应。母虫放毒,我也死。” 林君澜声音平淡,长发落在床榻上,他的手抚摸过傅时霆的下颚,抬起了他的下颚,靠上去轻轻吻了一下傅时霆的唇,“你也不想我和你一起死吧。” 说着,就将傅时霆的肩膀按了下去,将人推到了床榻上。 第448章 继续跑啊 靠南北边境,毒王谷在山林之中逐渐庞大,苏松珏在一年前将权利,金钱全数交往西域,一心求娶西域皇族。 这西域皇族答应是答应了,只不过条件又加了一条,便是谷主之位。 苏松珏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如此,狐坐上了谷主之位,而原本的谷主苏松珏自然乐得清闲…… 毒王谷前殿。 一身红衣的人坐在桌前,看着手中的药书,不时在书中做了标记,想要研出能让活傀儡恢复为正常人的药物。 两年的时间,狐的面容更加的艳美,眉眼之间如画的神情淡然又幽深,漂亮的眼神之中淡淡的金色,纯然剔透,红唇透着润,他的指尖拂过药书,正在深思。 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便是一道恭敬的声音,“谷主,主子跑了。” 坐着的人目光一暗,手上的书合了起来,未起身,只是询问了一句,“又去哪了?” “北国皇宫内传来消息,请谷主去领人,不然他们不会放人。” 门外回禀的人将话如实传到。 屋内,狐微微笑了一下,不冷不淡的回了一句,“他还真是会跑啊。” “谷主……需不需要派人去接?” 门外等着的人有些犹豫的询问了一句。 屋内,红衣的人站起了身,手背在身后往外走,“不用。” 他亲自去,也刚好和殿下很久未见了,想去看看情况。 去见见故人,也顺带将那个到处跑的苏松珏带回来。 北国皇宫地牢,苏松珏在牢里来回的走着,搓着手不断地哈着气,一边跺着脚,一边在骂着,“苏晏之,你个夯货,真让我在地牢里蹲了一夜啊。” 他可是什么人都没有惹,就被顾璟旭关到这里受罪,真是遭了孽了。 明明是傅时霆和苏晏之两个人跑了,结果现在就他一个人在地牢里受罪,另外两个人完全没影了。 怎么,就他一个能受罪,其他两个都是金贵的金枝玉叶吗? 绕着走累了,气愤的蹲坐下来,郁闷的扶着脑袋,“苏晏之,要是被我知道你在温柔乡里享福,我在地牢里受罪,你就死定了!” “下次,求我带你跑我都不带你。” 苏松珏一边哼哼,一边搓着手又往旁边靠了靠。 “别吵了,你真的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忽然一道疲惫的声音传来,这时候苏松珏才发现他斜对面的牢房里还“埋着”一个人。 为什么说是埋呢,因为那个人用草席从头包到脚,没有一块是露出来的,若是不注意,还以为是一个死人。 “是啊?” 苏松珏眯起了眼眸,天昏地暗的他可是什么都没有看清。 另一边牢房内,苏晏如摘下了草席,长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本皇子啊,该死的,居然和你一个牢房,造孽啊。” “呦,这不是十一皇子吗?一年不见,你居然沦落到阶下囚了?” 苏松珏冷笑了两声,随后笑声便越来越止不住了,由冷笑变成了嘲笑,“这两年,你混的也不怎么样嘛。被北离渊抛弃了吧,哈哈哈哈。” 苏晏如跟着冷哼一声,“笑死你得了。本皇子是跑不掉,但也享受荣华富贵,哪里像你,现在钱财散尽,一无所有。” 苏松珏靠在地牢墙壁边,敲了敲冰冷的墙面,“你享福在地牢里啊,这福气真大。” 第449章 他认为的享福 苏晏如有些不服气了,抓住身边的草席拉了一下甩到了眼前,嘭的一声撞在了牢门上,“那也比你好,本皇子有草席,你有吗?” 苏松珏冷哼一声,脚踢了一下地上干净的草铺,“有啊,草嘛,谁没有!” 苏晏如挪着草席往后退了两步,懒得和苏松珏计较,“那你就抱着你的草睡吧。” 说完,啪的一声便躺下了,用草席继续裹住了脑袋。 苏松珏笑了笑,倒是觉得这苏晏如孩子气,安静的坐下之后,用平静低沉的声音说道,“你皇兄醒了,若是知道你在这里,他会来接你的。” 草席下,苏晏如的目光幽深,他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约莫清晨,咔哒一声,锁落下的声音,苏松珏和苏晏如同时往那边看,北离渊青紫长衣在昏暗的烛火光下尤为的明显,他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带动牢房外的风。 苏晏如满眼期待,北离渊却在靠近的时候只看了一眼,便走向了苏松珏,用钥匙开了门,“陛下要见你,随我来。” 苏松珏一愣,“让你接我?他们人呢?” 北离渊挑了一下眉,“休息,用膳,温柔乡,看你怎么理解。” “谢了,我不想理解。” 说完,苏松珏出了牢门,之后就往外走。 临走之前,还抬起了手和苏晏如道了一声别,“告辞了,十一皇子,好好享福。” 北离渊轻微一笑,幽深的目光看向了苏晏如的方向,随后什么都没有说,就要往外走。 苏晏如眯起了眼眸,向前走了两步,身上的衣裳略有些狼狈,但是眼神里却是隐藏不住的怒意,“北离渊,你是不是人啊,把我锁在这里。” “好好待着,想想错哪里了。” 北离渊轻轻侧身,拍了一下牢房的门,目光转回看向了苏晏如,“青楼,是你去的地方吗?” 苏晏如无语,“你有病吧,本皇子今年二十二岁,又不是十二岁,你管我去哪。” 北离渊目光暗了下来,身上紫衣轻微浮动,他的目光抬了一下,扫了一眼这牢房的柱子,手指尖擦了一下牢房的红木,“嗯,管不了你去哪,所以啊,好好在这反省。” “等哪一天想明白了,再放你出来。” 北离渊幽暗一笑,声音放低了一些,“你放心,只要我想困的人,没人能跑的出去。” “哦,对了,别想着你皇兄来救你,他现在比你还想跑。” 说完,北离渊收敛了笑容,向着牢房外走去,“十一皇子,好好想明白。” 苏晏如看着北离渊离开,气的直接跺脚,“北离渊,你,你就是有病,你和苏晏之一样欺负人。你们不是好人!亏我还天天绕着你们转,你们太欺负人了!” 地牢的声音一直吵吵,连站在地牢外看清晨阳光的苏松珏都觉得吵,揉揉眼睛和耳朵,他伸了个懒腰。 这时候,北离渊也从地牢内走了出来,优雅的人,就算走过地牢,也没有带出一点污秽之色。 苏松珏看着北离渊,又回眸看了一眼地牢,“他在这几天了,就这么关着他,你不怕他发疯啊。” “不怕。” 北离渊低眉一笑,“你不懂,他不过是想引起别人的注意罢了,缺少爱和关心的人都是这样的。” 第450章 你喜欢疯子吗 苏松珏冷哼一声,向后退了一步,松了一下自己的筋骨,“所以,这和你关他有关系吗?” 苏松珏并不觉得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因果关系,苏晏如那小子,虽然讨厌,但是也不是那么的无可救药。 这么多年闹腾不少,但是若说大的错误,倒也没有什么。 何必这么关着,将他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北离渊抬了眼帘,看向清晨的光,随着他背手的动作,青紫衣袖随之甩在了身后,他挑眉笑了一声,“对你来说,关在地牢之中是折磨,可对他来说不是。” “他只有在黑暗之中才能平静下来,就算是平日里,他也喜欢一个人坐在地窖里休息。” “锁着他,只是在告诉他,我的眼睛里有他的存在。” 北离渊说完,忽然觉得不对劲,黯然的眼眸凝着苏松珏,腹黑沉寂,一闪而过的杀意,“你……问这么多做什么,你好像很关心晏如,怎么,看上他了?” 苏松珏眼神一顿,有一瞬间的难以置信,他不明白为什么北离渊会这么问,“我是多有病,喜欢苏晏如那样一个小疯子?” 天天都在想办法弄死别人的人,脑子里都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天天只知道捣乱,根本毫无用处。 北离渊眯起了眼眸,“他漂亮,聪明,有手段,又有孩子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也可以,你为何不喜欢?收回你刚才的话。” 紫衣的人,眼神慢慢沉了,黯然的目光里,杀意也慢慢散开了。 苏松珏也不怕,呵呵两声,“就不,你有本事就打啊。” 叮铃…… 忽然,一声铃铛的响动,打断了苏松珏和北离渊两个人之间沉闷的气氛。 他们同时向铃铛响的方向看过去,看见傅时霆一身玲珑白衣站在了他们的面前,身上绸缎华贵,一看就是御秀坊的金品绣衣。 蓝白的绸缎,淡色的衣带从腰间落下,一直垂落到脚边,高雅平静。 “听见了吗?” 苏松珏看着傅时霆眯起了眼眸,那一声铃铛的响声,尤为的特别,根本就不是普通的铜铃发出的响声。 “嗯……蛊铃,极为残忍的画地为牢。” 北离渊看向了傅时霆,这是傅时霆醒来,他第一次看这位小将军,他们碰面不多,多年前,这位少年将军从边关归来,他辅佐苏晏之登上王位。 他们一文一武两位臣子,覆盖了整个北国财权和兵权。 而如今,这位小将军的眼神里,好像也没有了当年的意气风发,那双眼眸里,祭奠的是岁月的沉默。 “傅时霆?是谁给你带上了蛊铃,我看看能不能帮你……” 苏松珏皱眉,想要上前仔细看看,可还没有靠近,一把银剑就飞了过来,擦过了他的衣角,落在了他们身后的墙面上。 林君澜白衣胜雪,慢慢从傅时霆身后走过来,俊雅的身姿傲然,他靠近之后,拉住了傅时霆的手腕,然后看向了想要靠近的苏松珏,“别靠过来,他是本君的人,苏松珏。” 苏松珏目光一暗,“林君澜,你和我摆什么君王的架子,这北国虽说是你管辖,但晏之才是帝王,怎么也轮不到你。” 随后又看了一眼傅时霆,有些难以置信,“他是你锁的?疯了吗?用蛊铃控人,你知不知道万一有人利用,你们两个死的比谁都快。” 这时,在旁边一直未说话的北离渊上前拉住了苏松珏的手,“算了,说不准是人家的情趣呢,你管什么。” 北离渊说完,一抬手将地牢的门关上,“走吧,带你去见陛下。” 林君澜也没有多说什么,拉住傅时霆就走。 苏松珏看着走在他前面的三个人,眯起了眼眸,“有病?都是有病。这两年,我居然成了正常人,还真是不容易。” 第451章 被锁的老虎 前殿。 顾璟旭坐在尊位前看着奏折,这几日君澜心思都在傅时霆身上,这些奏折无人处理,他自然要上心一些。 他的身上衣裳略微有些薄,简单的披了一件黑色单衣,未穿外袍,面前烛火旺盛,手里的折子厚重。 在他的旁边有一个屏障,屏障内,苏晏之的手腕被锁着,坐在侧边的床榻上,他的身上披着顾璟旭的外袍,神情慵懒的打了一个哈欠,目光看着窗外的花,不知在想什么。 “苏晏之,西域沙漠依旧找不出解决之法,贫瘠之地却越来越多了,人死的也不少。” 顾璟旭看着手中的奏折,忽然说了一句,目光垂着,声音温和,似乎是想要和苏晏之讨论。 苏晏之听着顾璟旭的问题,落下眼帘,“嗯,沙漠会逐渐吞噬绿洲,奈何山川不可移,北国山川挡住了沙漠,也挡住了西域的活路。” 那一座座冰封的高山,在沙漠的边缘,阻断了一切,山中小路可见风险,许多人穿越沙漠,却也走不出山脉。 “你可有对西域如此情形的解决之法?” 顾璟旭皱眉,目光看向屏风之后。 苏晏之微微笑了,“这个答案,璟旭其实在几年前便已经找到了,不是吗?” 顾璟旭一愣,并不明白,他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是如何找到解决之法的,“什么?” “钱财商贾之路,与其想办法将那些人从囹圄之中救出来,倒不如想办法开辟一条路。” 苏晏之声音薄凉,但是也点了顾璟旭。 顾璟旭却是轻轻摇了摇头,若说钱财,这些年他送进西域的不少,“该送的都送了,商贾之路却是发展缓慢,商道开辟之后,商民根本就不去西域。” 怎么都解决不了问题,那条商路耗费精力开辟,却成了摆设。 苏晏之靠着床榻的边缘,目光转了回来,也看向了屏风的那边,隐约看见顾璟旭的身影,“普通平民商家可进不了西域,你若开辟的一条普通官路,根本无用。” 顾璟旭皱眉,“所以呢,荒废官道,另寻出路吗?” 苏晏之黯然垂眸,“璟旭为何不用宫廷使臣?” 顾璟旭一惊,目光稍微亮了一些,“你的意思是,用使臣作为引路之人?” 苏晏之并不否认,只是补充,“当年三国使臣出使四方,他们踏遍山河,寻求太平,如今……可不能荒废了。” “他们重踏当年的路,不过走商贾之道,引商家财权。他们可比那些不熟悉西域的人,厉害多了。” 如此这般,自然会有更多的人能进西域,带来改变。 顾璟旭想了想之后,拿起了笔开始批复。 屏风后,苏晏之见顾璟旭动笔了,也微微一笑,继续看向窗外,忽而,他看见了顾璟旭的衣袖上有一丝刮痕。 苏晏之皱眉,折着那衣袖,闻了一下,在闻见上面的味道的时候,目光沉了,他低声问道,“璟旭……昨夜跟着我出去了?” 一句问话,顾璟旭的笔停了,他黯然回眸凝向苏晏之,“嗯。” “你看到了?那些人?” 苏晏之手指摩挲那外衣,声音很低。 顾璟旭并不否认,“嗯。你倒是厉害,没有内力也能掰碎那些人的头。” 苏晏之笑了,“嗯,自然厉害,也能让你下不来床。” 第452章 三个男人一台戏(1) 苏晏之正在和顾璟旭说着调情的话,便听见外面的冷风之中传来了一声声的铃铛声音,声音清脆,很是明显。 瞬间,他收敛了笑,目光幽暗看向了门的方向,下一刻傅时霆推门走了进来,在看见顾璟旭的时候,神情平淡。 却又在看见屏风后的身影时,错愕了目光,“晏之……” 顾璟旭在看见林君澜的时候,便明白了那铃铛是如何锁上去的,屏风后,苏晏之冷漠的眼眸印着那身影,自然也明白。 没有多说话,苏晏之冷下眼帘,声音里有一丝威胁和灰暗,“林君澜,给你一次机会,铃铛解开。” 这一句陈述的话,是他给林君澜的警告,声音严肃,仿佛一瞬间回到了两年前。 自从醒来,苏晏之从未显露过自己原本的性情,温和了许多,也“听话”了许多,仿佛变好了许多。 可野狼终归还是狼,装的再温顺,也终归是狼。 林君澜轻微的回身,随后拉着傅时霆的手在自己的身边坐下,目光看向了屏风后的苏晏之,“解开,他就随你跑了,我的人,为何要放他离开。” 苏晏之一瞬间的怒意,眼神就变了,“机会,给过你了。” 随后他抬起了手,吹了一声哨声,“不解开,我就打到你解开。” 话音刚落,两个傀儡就从窗户那边冲了进来,速度很快,一瞬间冲破了墙面,也冲散了苏晏之手上的锁链。 一阵风吹进来,瞬间席卷向了林君澜,傅时霆目光一惊,立刻起身挡在了林君澜的面前。 也就这么一瞬间,那傀儡已经到了跟前,若不是傅时霆挡在林君澜的面前,那傀儡便就已经抓住了林君澜。 傅时霆打开了那两个傀儡,“晏之,停手!” 顾璟旭坐在桌边,没有动身,傀儡带来的冷风吹起了他的发丝,他的眼神丝毫未慌乱,扫了一眼那边的傀儡继续批复手上的奏折。 他知道苏晏之只是吓吓罢了,毕竟傅时霆心底还是喜欢林君澜的,再怎么样,傅时霆都不可能看着林君澜死。 只不过苏晏之这身边的几个傀儡,着实厉害。 苏晏之从破烂的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傲气的看着傅时霆,有锁链的那只手背在自己身后,而没有锁链的那只手放在了身前,示意傀儡退下,低沉问了一句,“可是自愿?” 傅时霆皱了一下眉,还没有开口。 苏晏之便伸出手将傅时霆拉开,“算了,问你没用,你的答案是一定的,我问他。” 说着,他在林君澜的身边坐了下来,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桌面,那两个傀儡就闪到了苏晏之的身边,“林君澜,给你机会解释,理由能说服我,今日,便放过你。” “否则,我们谁也别想离开,就在这房间里画地为牢一辈子。” 苏晏之扫了一眼这间屋子,很随意的往后靠了一点,“你给了他一个禁锢,我就锁你,看谁先崩溃。” 林君澜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随后黯然沉眸,“他想死,我想救他,这个理由够吗?” 这几个字,让苏晏之的目光一沉,“你说,谁想死?” “你不是听见了吗?” 林君澜将茶水倒在手边,声音平静。 苏晏之瞬间安静了,然后慢慢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水杯握在手中,轻轻的碰了一下林君澜手边的水杯。 叮当一声,两个茶杯碰撞的声音,清脆好听,“嗯,你做的好。” 说完,目光凝向了傅时霆,深谙的眼底凝着傅时霆平静的面容,“想死?谁教你的?” 第453章 三个男人一台戏(2) 傅时霆被苏晏之询问之后,蹙了一下眉眼,细长的眉凝落悲伤,“晏之……你……” 苏晏之眯起了眼眸,有些烦躁,特别是得知傅时霆有想死的想法之后,更加的郁闷,“唤我做什么,好好解释,谁教你一死了之的。” 顾璟旭眉眼抬起,声音平淡如水,“他的意思是,他想要死,是你教的,主仆同心。” 苏晏之一时沉默,竟然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顾璟旭说完话,落下了笔合上了手上的奏折,看向站着的傅时霆,“大病未愈,坐下说吧。” 站着的人紧紧的锁着眉,不敢有半分松懈,他有所顾忌的看了一眼苏晏之,站着的身影没有动。 坐着的苏晏之目光幽深,然后脚一踢,踢了一个椅子出去,刚好停在傅时霆的身后,“坐下。” 林君澜却在这时喝了一口茶,平静开了口,“站着,冷静一下。” 傅时霆身影一顿,刚准备的坐下随即又站了起来,下意识的听林君澜的话,无关乎其他,这是骨子里的听话。 苏晏之眯起了眼眸,看向了林君澜,“你有病吧,我让他坐下,你让他站着。” 林君澜漂亮的眼帘扫过来,轻柔又骄傲的笑了一下,“那你不如看看,他现在听谁的。” 苏晏之目光一紧,长呼出一口气,“要是当年,你早就死了。” “是吗?可惜了,现在不是当年。” 林君澜眉宇挑了一下,目光下垂,看向了苏晏之因为坐下,而拖沓到地的锁链,锁链很长,一直蔓延到傅时霆的脚边,“这锁链,还挺好看的,与当年的北国君王气质很搭配。” 苏晏之冷哼一声,“你有病?要不要让苏松珏给你配点药。” “哦?他啊,这不来了吗?” 说着,看向了门外。 苏晏之这时才发现原来门外还趴着两个人,苏松珏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苏晏之,尴尬一笑,然后向后退了一步,“你们可以继续,就当看不见我。” 北离渊有些慵懒的靠在门框边看着天空,见屋内的声音停了,才往里面走,顺着就提着苏松珏的衣服进了屋,“人带来了,有什么事情说吧。” 顾璟旭目光挑了一下,示意北离渊坐下。 而苏松珏扫了一圈,觉得他自己有些格格不入,这些人都是皇亲国戚的,他在场算是怎么回事。 咳嗽了一声,他往后退了退,“你们皇族家宴,好像与我无关吧,我还有事,要不……先走一步?” 顾璟旭衣袖一抬,内力卷起了风,带上了门,苏松珏脚步都没有来得及动,就被北离渊按在了椅子上。 顾璟旭在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之后,才开始说话,“北国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明日启程回南国。” “需要有人留守于此。” 顾璟旭的目光落在北离渊的身上。 “嗯。我留在这,你们回去吧。” 北离渊反正也没有想要回到南国的想法,那个地方他也根本不值得回去。 苏松珏一愣,“这个你们,不会包括我吧?” 顾璟旭侧目,眉眼冷淡,但是也表示了默认。 傅时霆和苏晏之相视一眼,还没有开口,林君澜便打断了他们的幻想,“别想跑,你们俩。” 苏晏之冷哼一声,傲娇的撇过脸去,“没想跑。” 顾璟旭冷漠的眼底印着苏晏之的面容,唇角勾了一笑,淡淡的露出一抹微笑,温润儒雅,“最好别跑,不然……打断苏松珏的腿。” 林君澜微微一笑,喝了口茶,“嗯。” 苏松珏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你们这么不正常吗?他跑,打断我的腿?!” 南国,丞相府。 “丞相大人,那个人要回来了。” “是吗,被所有人当成怪物一样讨厌,也能回来吗?” 说话的人背对着所有人,站在前堂之上,他身上的朝服华贵,声音低沉晦暗,“回来,也好,让那位高高在上的殿下看看,如今在这南国,他是多么的卑贱!” “卑贱到……任何人都能践踏。” 第454章 你们清高是吧 “你们可真有能耐,你们都坐马车,我做马夫?你们哪来的脸面,让本公子做马夫的啊?” 苏松珏一身锦衣华服,一手扶着马车,一手撑着自己的腰身,就对着那几个已经换了常服的人嘶吼着。 越来越觉得自己委屈。 林君澜正帮着傅时霆整理衣裳,忽然听见苏松珏嘶吼的声音,皱了一下眉,“能小声点吗?” 顾璟旭看了一眼苏松珏,用极为认真和平静的声音说道,“你可不仅仅是马夫,还是守卫,以及伙计,身兼数职,还是重要的。” 因为带着苏晏之和傅时霆这两个身份特殊的人,所以顾璟旭和林君澜并没有打算带人。 但是他们几个人都不宜抛头露面,这个苏松珏常年在毒王谷内,江湖之外的人只知其人,不知其貌,所以最适合陪着一路和他们一起回南国。 苏松珏的脸瞬间就黑了,还没有开口说话呢,祁容音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了。 他一身灰白色的长袄,肩头上披着白色的暖袍,手里拿了糖葫芦,一边吃一边看着苏晏之满眼期待的问道,“去哪,带上我和思琪啊?” 苏晏之目光低了,凝着祁容音,“你怎么还有糖葫芦?” 从他醒来将养至今,约莫已经过去了十多日,祁容音从一开始便在吃糖葫芦,一直吃到现在,还在吃。 “你说这个吗?” 祁容音咬了一口糖葫芦,然后递了过去给苏晏之,“本君买了一屋子,这个给你啊。” “不用。” 苏晏之皱了眉头,伸出手将祁容音的手打开,随后向顾璟旭的身后退了一些,“不吃。” 顾璟旭侧身无意识的挡了一些,“他不喜欢这个,你自己留着吃吧。” 说完,顾璟旭回身看着苏晏之,轻声的说话,“你无内力,跟我上马车坐着。” “咳咳,好。” 苏晏之故意的咳嗽了两声,立刻就表现出了一点虚弱感,随后跟着顾璟旭就准备往马车上走。 祁容音皱眉,在顾璟旭上车之后拉住了苏晏之的手腕,“苏晏之,我有办法恢复……” 还没有说完,苏晏之就掐住了祁容音的手腕,低着眼帘,声音微低,“别多管闲事,祁容音。” “好好在北国,有何事情,传信给我。” 说完,拍了一下祁容音的肩膀,随后两步上了马车。 祁容音眯起了眼眸,刚刚那一瞬间,祁容音仿佛又看见了两年前那个精于算计的苏晏之。 又或者,他一直没有变过,苏晏之还是那个苏晏之,变的是他们这些人。 上了马车之后,苏晏之立刻在顾璟旭身边坐下了,他打开了帘子,看向了外面的风景,“两年了,北国应该变化很大吧。” “嗯。” 顾璟旭低低的应了一声,话音落下的时候,傅时霆和林君澜也上了马车,傅时霆沉默着在苏晏之的身边坐下,林君澜则是在顾璟旭的身侧坐了下来。 四人相对而坐,一片宁静之中,苏松珏哟呵了一声,“坐稳了,几位老爷,小的启程了。” 顾璟旭就在这时,忽然开口道,“第一站,宿城,有劳了。” 苏晏之一顿,宿城?那不是绕远了吗? 顾璟旭落下眼帘,跟着解释,“苏晏之,我带你去见一见为国死战而逝去英灵,可好。” 关于林君澜和傅时霆的小故事,在我首页故事一栏里面连载,另外,祁容音疯批的过去和南思琪以前质子的生活也写成“短故事”的形式发表。不会在文中细写。 感兴趣的可以关注一下。 第455章 五人同行 苏晏之沉默了,顾璟旭所说的,正是他此前所想的,他想去南国看看那些死去的人,以祭奠他们的牺牲。 傅时霆怕是也这么想的,傅家军因四国太平,死去了太多的人,而如今,祭奠这些人是他们唯一能做的。 坐在马车里,顾璟旭忽然觉得有些困了,在皇宫内要警惕的事情太多,而且之前,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休息。 所以出了城之后,就特别的容易困倦。 摇晃了两下,闭上了眼眸,靠在了马车的车壁上睡了过去,本来坐在对面的苏晏之在看见顾璟旭闭上眼睛之后,示意了一下林君澜,两个人换了位置。 换位之后不多久,顾璟旭的头就垂了下来,刚好靠在苏晏之的肩头。 特别淡的香味,从顾璟旭的发丝上传来,就像是夜间他们的纠缠不清和爱意缠绵。 彼此的味道都沾染对方,在无限缠绵之中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顾璟旭的靠近是无意识的,但是林君澜看在眼底却是惊讶了一下,近两年,顾璟旭从未这么靠近过别人。 即使苏晏之这个人很让人畏惧,但是不得不承认,在顾璟旭的内心深处掩盖的角落里,苏晏之的地位无可替代。 傅时霆的目光落在苏晏之的身上,脑海之中忽然想起了三四年前,他成亲之前,曾和晏之说的情深蚀骨。 晏之此前说绝对不信感情,而如今,却也感受到了那份欢喜…… 马车在快步的行进,赶了约莫百里的路,天便黑了。 马车在一处草地停了下来,没有进城,他们只能在路边凉亭内休息,五个人围坐在一起,看着面前的火堆,谁都没有说话。 “听说这附近经常有土匪出没。” 苏松珏看了一眼苏晏之,“你丝毫内力没有,就不怕吗?” “嗯,怕。” 苏晏之落着眼帘,毫不在乎的敷衍回答了一句。 顾璟旭也低着目光,看着火光燃烧,连应付都懒得应付。 苏松珏觉得这氛围有些不对劲,一向有什么说什么的他看了一眼苏晏之,想都没想就问,“听说前夜里,祁容音给你送药了?怕你被顾璟旭搞死啊。” 一句问话,顾璟旭皱了一下眉,抬起目光看向苏晏之,眼神之中略有疑问,“你……吃药了?” 一时间,坐着的人都看向了苏晏之,傅时霆想要问话但是又不知道问什么,动了动唇,没有说出口,林君澜却是首先笑了,手里烤着的鱼递了过去,“辛苦了,补补?” 苏晏之脸黑了,“没吃药,我又没病,吃药做什么。” 苏松珏挑了一下眉,若有寻味的笑了,“哦。” 苏晏之眼神冷了,抓了一块石头就朝着苏松珏砸了过去,“不会说话,就闭嘴。” 苏松珏傲娇的哼了一声,然后又看向了傅时霆和林君澜,“听说……你们半夜找药膏?哪里用的?” “噗咳咳咳……” 正在喝水的傅时霆被一口呛到了,放下水壶就开始咳嗽,想要解释,却说不出话来。 唯有林君澜面不改色心不跳,面容平静又自然,“不该问别问。你若是闲着没事,可以出去跑两圈。” 苏松珏才不闭嘴,咬了一口手里自己烤的肉,觉得很苦,所以嚼了两下便又吐掉了。 拍了拍自己的手,缓解了一下自己的尴尬,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今夜天气甚好……” 一声感叹,另外四个人皆沉默,看着苏松珏的眼神,就和看着傻子一样。 而在这时,黑暗之中忽然冲出了一群人,将他们团团围住,“打劫!交钱还是交命!” 第456章 要钱不要命 “怎么刚来就遇上打劫?真是烦死了。” 苏松珏烦躁的捡起了地上的一根树枝,然后当剑对着面前的几个人,“今日天气不错,不想见血,给你们机会,要命的话,就滚。” 这一句话说出口,那几个拿着刀的人便笑了,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哈哈哈哈,什么人就想着和我们斗。” 一个人猛的将手里的刀朝着苏松珏的方向扔了过来,那刀在空中划过弧度的时候,苏松珏目光一沉,身影一侧,躲过了那刀。 在苏松珏背后,刚好坐着苏晏之,刀略过了苏松珏直直的向着苏晏之飞了过去。 顾璟旭目光一沉,抓住了苏晏之的肩膀,用力一带,将人带着站了起来,地上的篝火随着那风摇曳了一下,闪出了一点火星。 顾璟旭目光低沉,锁着眉,这附近有官道,按理说土匪不应该这么猖狂,除非…… 还没有确定的想法,苏晏之便走上了前,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拉住了苏松珏的肩膀,接过了那根小树枝,“真的好生厉害,吓的本公子好害怕呀,马夫,咱不打了。” 苏松珏一惊,看着苏晏之满脸害怕的模样,倒吸了一口凉气,“什么马夫?你怎么了,中邪了?” 苏晏之眯起了眼眸,将苏松珏推到了身后,目光掩藏了肃杀,带着一份瘦弱公子的娇弱,“我们路过此地,不知天高地厚,你们好厉害,我们交钱。” 一句话,让站在后面四个人的目光瞬间变了,不过后面的四个人都没有讲话,看着苏晏之一个人在演病弱公子遇土匪的独角戏。 苏晏之说交钱的时候,回眸看了一眼顾璟旭。 顾璟旭立刻明了,走上了前,苏晏之顺着伸出手,顾璟旭将身上的银票交给了苏晏之,“五千万两,全部家当。” 苏晏之很配合的将手上的银票一甩,丢给了前面的那些人,“全部家当,钱全都给你们了,可以放我们走了吗?” 苏晏之目光幽深,凝着那几个人微微一笑。 那几个人数了一下手里的银票,眼神瞬间大了,然后挥了挥手,冷哼了一声,“算你们运气好!下次识相一点。” 苏晏之微微一笑,“慢走。” 看着那些人离开,苏松珏走上前,黑着脸询问一句,“银票全给了?那可是五千万两。” 本来多带一点是为了能让这路途舒坦一点,现在好了,全都交出去了,这一路怎么办,靠要饭吗? 苏晏之撩了一下身上长衣,坐了下来,“刚出宫不多远就遇劫匪,可能吗?” 苏松珏皱眉,觉得的确是有不妥,若是以前说这山中有寨主劫匪那是自然没什么,毕竟朝局动荡。 可一年前,顾璟旭登位之后,对山中劫匪专门收编了,偏远地区不可触及,可这地界离皇城不远。 苏松珏看向了那些人离开的方向,“你是说,他们背后……” “轻则官商勾结,重则有人要反,阻挡回南国之路。” 苏晏之挑了一下面前的篝火,笑容里带着满满的暗沉之色,“银票给他们,去钱庄兑换自然能引出大鱼来,到时候一网打尽,全部诛杀,多好。” “杀几个喽啰,又有何用。明日写信给北离渊,让他处理这些小事情。” “五千万两皇银的追踪,对他来说,简单。” 苏晏之说的轻松,而苏松珏却是心疼那五千万两,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多钱了。 “那你给一千两啊。” 苏晏之将手上烤好的肉顺手的给了顾璟旭,然后上前拍了一下苏松珏的肩,“钱少,北离渊不屑,懂了吗?” 顾璟旭坐了下来,看着手里苏晏之烤的鱼肉,轻咬了一口,才缓缓开口,“无碍,四国之内,只要五千万两不被烧毁,总会回到我们手中的。” 这便是帝王之君,权利在手,钱财皆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第457章 我喜欢你 林君澜也跟着坐下了,看着顾璟旭,“可是官匪勾结?有人造反未免罪责大了一些。” 顾璟旭将手里的杆子丢进火里烧着,“说不定呢,有人利用这些土匪,在警告我们别回南国。” “璟溪身边的人杂,楚家近几年又忙于四国的建造,疏于官场,是时候我们回去清一清了。” 林君澜皱眉,“南国我们并无多少人在宫中,怎么清?” 顾璟旭笑了,“清理他们,需要什么人接应?不过一句话罢了,璟溪不会阻挠的。” 苏晏之侧身,靠在了凉亭上,听着顾璟旭的话,沉默着,微风吹过来,刚好吹散他眼底的幽深…… 有那么简单吗,或许还真没那么简单,有些人在南国站稳了脚跟,想要动,或许真的就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不过,总有办法让人死的,有他在就有办法。 入了夜之后,林君澜和傅时霆睡在马车里,苏松珏睡在马车上,顾璟旭睡不着,想要一个人守夜,苏晏之跟着出来了,也坐在了草地上。 两个人坐在一起,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忽然,一片雪花落了下来,在没有光亮的草地里,只有冰凉,还有略微看到的一点白。 若不是这雪,苏晏之都快忘了,现在还是冬日。 顾璟旭这时才轻轻的回过目光,看着衣裳单薄的苏晏之,沉默片刻之后,将身上披着的袄子脱了下来,递了过去,“穿。” 苏晏之也不客气,接过之后就往自己身上套,顾璟旭有内力,而如今他自己可是一点内力没有,自然冷。 “苏晏之……” “顾璟旭……”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 苏晏之目光一沉,落下了眼帘,先说了话,“去过西域了吗?” “嗯。” 顾璟旭淡淡的应了一声,那是平定天下之前,他去西域交接皇权。踏过沙漠,看尽了沙漠下的悲凉。 一路,也看过了北国的风光。 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的那一刻,他明白了苏晏之原本的坚持。 本来他还在为救了苏晏之而徘徊,想着苏晏之值不值得救。 可待他看尽这一切,才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其实苏晏之应该看看,他为之献出生命的平和是怎么样的。 苏晏之轻轻的点了点头,又问了一句,“想过娶妻生子吗?” 顾璟旭一惊,有一丝不解的看向苏晏之,“什么?” 苏晏之回眸,“天下朝局不是稳定了吗?记得你刚来北国时说过,待天下朝局稳定……” “不想。” 顾璟旭冷淡的回了两个字。随后往草地里缩了一下,蜷缩起来之后,安静的坐着,“娶妻如何,不娶妻又如何。” “若是后继,自是有人。天下又不是离了顾璟旭便乱了。” 苏晏之觉得有道理,挑了一下眉,“璟旭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 顾璟旭皱眉,没有说话。 而苏晏之的声音很轻,飘在风雪里,“不知道吗?我也不知……” 顾璟旭看向了苏晏之,沉默之中,目光幽深,声音缓慢,“大概,喜欢就是……他靠近的时候,满心欢喜。” “喜欢就是……不论他做什么,都觉得是对的。” “喜欢就是,记得他的好,而忘记他的不好。” 苏晏之听着顾璟旭的话,目光看着落下的雪,忽然打断了顾璟旭的话,“我喜欢你,顾璟旭。” 第458章 雪夜中,坦然接受无人爱我 顾璟旭在清冷的雪飘落之时,清晰的听见了苏晏之所说的那一句喜欢。 一瞬间,心里居然涌出了恐惧,不是恐惧苏晏之,而是恐惧他自己…… 苏晏之这般警惕的喜欢,是孤夜里最真诚的话,也是顾璟旭最不想听见的喜欢。 其实两年前,苏晏之也这么和他说过喜欢,他们在缠绵悱恻之中,在厌恶纠葛之中,在各种经历之中,苏晏之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喜欢。 他还记得当时,他的回答……是那么伤人。 如今,再度回首过去,其实很多伤人的话都没有必要说。 经历的多了,很多当时看起来无法原谅的事情,好像都不重要了。 只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怎么也磨灭不掉,因为忘不掉,所以没办法坦然…… 顾璟旭的目光里隐藏清冷,沙哑着声音,凝向身侧的人问了一句,“苏晏之,你想要我什么样的回答?我……又能怎么回答。” 他没有说任何伤人的话,没有拒绝,也没有任何的回应。 承认喜欢一个人有时候其实很简单,简单到只需要说出那两个字,根本就不用去想是真心还是假意。 但是有时候,说出喜欢,却是真的困难,因为真的难以置信自己会喜欢上那么一个人。 黑夜之中,落下的雪越来越多了,四周的草地上,朦胧的白雪落了一层悲伤。 坐着的苏晏之忽然笑了,他没有等到顾璟旭的回答,等到的却是自己的坦然,“还记得吗?曾经我问过你,为何这世上无人爱我。” “明明天下四国,有那么多人,却始终没有一个人……真的爱我。” 曾经,他的执念是让这四国和他一般悲苦,他那么苦,那么累,凭什么别人就能安享天年,只有他尝尽人间悲苦。 顾璟旭眼中一惊,忽然想起当年他说的的话。 他和苏晏之说,他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就该活在黑暗里,一个人孤独的去死。 当所有人都希望你死的时候,你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现在想来,其实很多话都很伤人。 他和苏晏之活在不同的世界里,在遥看对方的痛苦的同时,伤害了彼此,将最锋利的刀扎进对方心里。 “苏晏之……” 顾璟旭看向了苏晏之的侧颜,黑夜里,他只能看的清苏晏之的轮廓,却是看不清苏晏之面容上的表情。 “顾璟旭……” 苏晏之打断了顾璟旭的话,“从前,我不甘心。不明白为什么……” “如今,却也是能坦然接受了,无人爱我也好,这般就算死的时候,也无人悲伤。” 或许,早该接受了,只不过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有人生来便是吃苦的,就算努力的去活,也没办法好好的活。 他的孤独无人理解,他也并不需要任何人陪。 苦如何,悲如何,他如今,不需要任何人来和他一起陷入黑暗。 这般,就很好。 苏晏之缓缓站了起来,向着马车的方向走了过去,“天真冷,不是吗。” “苏晏之,站住!” 顾璟旭跟着站起了身,回身过去看着苏晏之的背影,黑暗的眼眸之中,凝着苏晏之孤寂的身影,“你那么聪明,应该听的出来,我所理解的每一句喜欢,都有你的影子。” “每一句话,其实都是对你说的。” “可我并不想将这一切说的明白,是因为什么,你应该明白。” “我不想你死,更不想喜欢你。” 第459章 生来便是苦(1) 停下脚步的苏晏之回身看向站在草地里的顾璟旭,眼神之中却是有了星星点点的光亮,“不想喜欢……那是不是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 哪怕只有一点点,喜欢。 顾璟旭皱眉,看着苏晏之发丝上落下的白雪,想到了两年前他在他的面前落下悬崖,其实那一刻,有一些深埋的情感他已经明了,“苏晏之……我是xi……” 后一个字还没有发出声音,忽然苏松珏的声音在苏晏之的背后响了起来,“喂,你们半夜不睡觉,在聊什么呢。” 顾璟旭一惊,立刻回了神,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差一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刹那之间恢复了平静,“天冷了,都进马车休息吧。” 苏晏之看着顾璟旭离开,眯起了眼眸,看向苏松珏,眼神瞬间阴暗了,“你有事吗?” 苏松珏一惊,注意到苏晏之眼神的变化,立刻精神了,“打……打扰你们那啥了?野外……不太……不太好吧。” 苏晏之的目光看了一眼已经进了马车的顾璟旭,歪了一下头,向着苏松珏靠近了一步,“你应该感谢我如今没有内力,要是有的话,你应该半年下不来床。” “不对,半年应是轻的,苏松珏你最好在之后一路,都睁着眼睛睡觉。” “不然,我不保证看你睡觉,我不想弄死你。” 说完,一甩手跟着上了马车,想要再问,可顾璟旭已经闭上眼睛休息了。 三日之后。 五人到了宿城,苏晏之进城的时候,便看见许多的孩子手里拿着糖葫芦在跑,街道上喊卖的大多数都是妇人和老人,很少看见年轻人。 “这里就是宿城吗?” 苏晏之看了一眼窗外,声音平淡透着一抹悲凉。 三年没有来这座城,感觉真的变了很多,此前,宿城人丁兴旺,因为靠近皇城,所以为兵官者多,而如今却是寂寥。 林君澜低下目光,“战争之后,带来的痛苦,最多的便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虽然很多的人在战争和平之后享受到了太平天下的平静,但是也有很多人,留在了一辈子的痛苦之中。” 傅时霆看着窗外,没有说话 顾璟旭的目光也落在了窗外,看着那些在街道上带着孩子买卖东西的妇人,“这些人,便是当年战争的受苦者。” 马车在一处山地前停了下来,远远看见两个老人一前一后,步履蹒跚的走着。 都过了天命之人,而前面的老者却是背着比自己人都高的粗壮树枝,而后面的老妇一手扶着腰身,一手扶着木头。 顾璟旭看着那两个老人,低沉的声音里隐藏痛苦,“他们有三个儿子,两个死在战场之上,小儿子冬日上山时,踩空了一步,坠下山崖,至此,他们再也无人送终。” “这座山头上,立着很多当年死去英灵的墓碑,不知姓名者甚多,他们便当了这座山头的守墓人。” 说完,顾璟旭首先下了马车,向着那两个老人走了过去,林君澜看向了傅时霆,“怎么了?” 苏晏之坐在马车里,眼神也落在了傅时霆的身上,这一路傅时霆都异常的沉默,这不像是傅时霆的心性,这般的沉默,恐怕是在谋划着什么不好的事情。 第460章 生来便是苦(2) 傅时霆回眸看了一眼林君澜,又看了一眼苏晏之,什么话都没有回答,默默地下了车。 看着身影沉默的傅时霆,苏晏之暗了眼眸,“他不对劲。” 林君澜坐在苏晏之的对面,目光也看向了傅时霆离开的方向,“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这一路走来,傅时霆又有多少时候是对劲的,好像自从醒来便没有对劲的时候,将所有的情感都压在内心的深处,不知什么时候崩溃和绝望。 苏晏之坐在马车里,手掀开了马车的车帘,看向傅时霆默默对着山站着的身影,“我们都将自己的命留在了两年前,如今,早已经深陷无法自拔。” 林君澜眼神清冷,“只要我活着,他便也得活着。” 苏晏之回眸凝向了林君澜,黯然一笑,“可惜如今,凭你林君澜,已经拉不住他的手了。” “两年前,你阻挡不了他离开的坚决,两年后,你依然阻挡不了他想死的决心。” 苏晏之眼神灰暗,隐藏多年的孤寂,“林君澜放下你的姿态,好好去了解他,或许你会发现,他在等着你救他。” 垂下目光,苏晏之跟着下了马车,走到了傅时霆的身边,目光看着不远处的顾璟旭帮两个老人搬起了树枝。 顾璟旭本为金枝玉叶,如今也干起了粗活,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苏松珏走到了苏晏之的身边,手里拿着一些干粮在吃,看着顾璟旭和两个老人的身影,念叨了一句,“他们真的很能吃苦。” 苏晏之目光幽深,声音里却是对这般命运不公的平淡,“是啊,他们很能吃苦,可命运为何让能吃苦的人,一直吃苦呢?” 仿佛苦的没有尽头。 “就不能给一点点甜吗?哪怕,那甜里满是遗憾。” 至少也是甜的。 无奈叹息之后,苏晏之也走了上前,默默地在顾璟旭的身后也搬起了树枝,帮顾璟旭减轻了一点重量。 南国皇宫,朝阳殿。 “陛下,璟旭殿下就要归国了。” 前殿,莫寒衣跪在地上,而顾璟溪坐在尊位上,额前碎发翡翠珠帘遮盖眼眸阴沉。 “璟旭殿下?这称谓是谁教你的?” 他一边批着手上的奏折一边回答底下之人的话,“莫寒衣,本王并无君王之责,不过是帮皇兄守着皇城,你的陛下是皇兄,也只是皇兄,可明白?” 顾璟溪对于莫寒衣的愚忠非常的厌恶,有些不耐烦的盖起了奏折,“还有事吗,没事就退吧。” “是属下失言,属下知罪,只是璟旭陛下还带回了一个人。” “谁?君澜吗?” 顾璟溪目光舒缓,对于皇兄归来他还是高兴的。 “苏晏之。” “……” 听见这三个字,顾璟溪温和的目光瞬间一紧,没有说话,但是手上的笔却是断了。 “陛下心性仁慈,或许认为苏晏之那般怪物留在身边是能养熟的,可苏晏之真正如何,君上应该明白。” “约莫四年前逼璟旭陛下作为质子,这般仇怨,怎么能忘。” “君上,璟旭陛下所有的苦皆来源于那个怪物!一年前,璟旭陛下被叫做怪物,这一切都是源于苏晏之啊。” 莫寒衣的话越来越刺耳。 顾璟溪的眼神也逐渐被杀意掩盖,“怪物,是啊……他明明就是怪物,皇兄为何还要倾尽所有去救。” “来了……也好,将皇兄留下,至于那个怪物,让他死在南国吧……” 第461章 劫杀苏晏之(1) “君上为何要将人留到南国,给自己泼上污水,做成半路劫杀岂不是更好。” 莫寒衣目光里透着一股傲慢,仿佛对顾璟溪的决定很了解一般,带着一点权臣的骄傲。 “半路劫杀?那会不会伤到皇兄。” 顾璟溪眯起了眼眸,对于皇兄的归来,他不想出任何差错,一年了,他的皇兄终于想要再回来了。 莫寒衣低眉,声音自然,“君上放心,此事交给臣来办,一定不会伤到陛下半分的。” “好。那你去办吧,本君下一道密旨给你,宫内暗卫杀手给你一半调配。” 顾璟溪也没有多想,直接吩咐莫寒衣去办,虽说这莫寒衣有夺权之心,但是对于南国还是忠诚的,所以顾璟溪并没有多加猜忌。 “是。” 莫寒衣在得到命令之后立刻起身就往殿外走。 顾璟溪落眉,眼神冷淡,“苏晏之,不要怪本君想要杀你,是你本该就不应活着,若不是你,皇兄不会变成这样……” 而殿门外,一直站着的楚慕痕将一切听了进去,见莫寒衣出来,他立刻侧身躲到了暗处,看着那快步向宫外走的莫寒衣,他眯起了眼眸。 楚慕痕身后跟着的几个人也跟着看见了那离开的背影,冷哼一声,“就知道在君上面前拍马屁,明明他的对接者是主上您才对。” 楚慕痕目光幽沉,侧目看向身后的人,“去另派一支军队,接应陛下回宫。若是丞相做什么有违令法之事,按叛国罪诛杀满门。” “诛杀满门?” 后面的人皆惊了一下,这丞相一直是孤璟溪身边的心腹,一直无人敢动,摄政王一句诛杀满门,未免太……功权盖主。 楚慕痕却是自然靠在了墙上,眼神平淡如水,“当年陛下发病的时候,知道的无非就那么几个人。这一年,该调查的本王都查了。” 皇宫之中本来就是最好封锁消息的,但是一夜之间整座皇城消息都传开了,不免太可怕了一些。 “他真的很可疑。去吧,若是他无心侍主,满门诛杀也算死得其所。” “是,摄政王。” 身后的两个人对楚慕痕恭敬鞠躬,随后退了下去。 北国,宿城。 苏晏之,傅时霆一行四人一起上了山,苏松珏留在山下看着马车,一路目送那四个人离开。 高高的山头上,草木凋零,冬季风雪封山,却能明显的看见那一座座立起来的墓碑。 满山的墓碑,无一个墓碑上有字,坟头上也无一根杂草,看起来像是精心的打扫,也能看的出这座山头时常有人来。 “这是北国坚守的最后一座城,因为城中留守的兵官比较多,所以极为难攻。” 顾璟旭来到了一座坟头前,指尖抚摸过那墓碑上的冰冷,“他说,他是猎兵营前锋,他也是第一个死的。当年,本想是放他们一路。” 他给那些人留了活着的路,可却无人走那一条路。 “到最后,他们都选择了自绝,死在四国太平前的最后一日。牺牲在了黎明之前。” 第462章 劫杀苏晏之(2) 当阳光升起的时候,朝阳似火,那一刻,顾璟旭看到了黎明的光照,也看到了满山的血,血染山河,大概也就是那般场景吧。 傅时霆看着那满山的墓碑,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剑,走到了最前面的那块碑前,用剑在碑上写下了字:满山皆英灵,为国捐身躯。不求留名万古,但求万世太平,吾辈身死皆无憾,愿后辈蓬勃,安乐无苦。 写完最后一个字,傅时霆的目光停顿了很久,也沉默了很久,然后再慢慢转身离开,与林君澜擦肩而过的时候,沙哑的说道,“走吧。” 苏晏之站在那些墓碑前,目光定格在傅时霆留下的刻字上,始终不曾言一语。 顾璟旭看着那些字,声音随风,“苏晏之,你曾说北国人心不齐,朝内权臣皆有祸乱之心。” “可国之大,何乏爱国心齐之士。他们或许无权,甚至连姓名都不被你所知。” “藏于普通兵民之中,将自己的爱国之心化为热血,与这北国共生死。这便是北国让我看到的。” 顾璟旭身前的黑衣衣角被风卷起,他的目光一直看着眼前的墓碑,与苏晏之共同站在阴影之下,“而这些人,如今都看不到四季如春了。” “苏晏之,就算过去两年,我依然无法释怀。” “即使已经走上了你给我留的路,即使这条路已经看到了黎明。我依然觉得这条路,太过残忍。” 残忍到每一个午夜梦回,他都在想若是当初苏晏之听他的,那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苏晏之的发丝被风吹了起来,幽冷的目光看着那一个个的墓碑,“他们的死,是为了他们的后辈更好的活。” “即使两年过去,顾璟旭,我依然坚定当初我的选择。” “他们的死换来了和平,这就是值得。我想他们死前,也一定毫无怨言,因为这是他们所信仰的使命。” 苏晏之的目光深深凝着顾璟旭,看着他一身黑衣站在风里,看着他满目悲伤掩盖孤寂,他黯然道,“顾璟旭,若是你问我,为君数载,可有后悔之事。”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从未后悔。” 苏晏之两个字从未带着坚定。 “万般皆有因果,我苏晏之承受的了因果。” 人生不过悲苦喜乐,他在决断所有事之前便已经想出了最后的果,思前而顾后,断生亦断死,他又有何后悔。 每一步棋,皆执于他手,落子无悔,输子虽有憾,但却不悔。 “顾璟旭,既然从一开始,我就想的出因果,一生走过,又有什么可悔。” 苏晏之目光幽深看着那些墓碑,眼神之中有敬畏之意,却无怜悯之情,顾璟旭执着于生死前的遗憾,而苏晏之看到的,却是牺牲后的平静。 “顾璟旭,不妨再说明白一些。” 苏晏之在阴影之中向着顾璟旭靠近,一步又一步,将顾璟旭逼的后退了一些。 苏晏之目光晦暗,幽深又带着残忍的邪,“两年前,若是你按照我留下的路,利用楚慕痕扫平四方,立刻绝杀,回宫前派人杀了顾璟溪身边臣子。” “散钱财于百姓,屠贪官正民心,重整身边人,扶持心腹。” “如今你就该在南国都城震慑四方!顾璟溪,楚家,北离渊都不是你的威胁,他们算什么啊。” “什么怪物,疯子,那些百姓敢这么骂你吗?他们不敢,他们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你!” “你就是最至高无上的,统一四方的神,你就是救他们于水火的一切。” 顾璟旭的目光瞬间冷了,“说够了吗?苏晏之,谁和你一样是疯子啊。” 苏晏之冷哼一声,“不是疯子就活该被骂,要是我,被人骂了之后一定割他们的舌头,管他们什么人,老百姓就能随意骂人吗?!” 两个人正争吵着,忽然暗处飞出了十几个黑衣人,落在了顾璟旭和苏晏之身侧。 他们将两个人围了一圈,“有人买了你们的命,有临终遗言吗?一炷香。” 苏晏之正在气头上,目光阴沉扫了一眼站在墓碑顶上的那个人,“你站在他头顶上做什么,是想下去陪他吗?” 第463章 他没有那么狠 “别人说你怪物,本来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不如你下去陪他。” 这话是对苏晏之说的。 顾璟旭听见那黑衣人话,沉然抬了清冷的眼眸,“南国来的人。” 苏晏之笑了两声,摆了一下手,轻松的走到了顾璟旭的身后,挑了一下眉尖,“你的人你自己解决?” 顾璟旭侧了眼眸,对向苏晏之的目光,应了一句,“嗯。” 顾璟旭从腰间拿了一瓶药递给了苏晏之,“拿着。” “这什么啊?” 还没有问出所以然来,顾璟旭的身影就冲了出去,身影极为迅速,一把拉下了那个站在坟头的黑衣人。 清冷的声音在孤冷的山坡上响起,“对逝者怀有敬意,是做人必须的要求,若无敬意,便下去赔罪吧。” 说话的时候,腿一抬,膝盖顶上了那个人的腹,然后手上用力,一把拧断了黑衣人的脖子,然后手轻轻一甩,将人扔在了地上。 所有的动作皆如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犹豫。 下手狠辣,一时惊住了四周剩下的黑衣人,他们拿着剑,却是一点也不敢靠近。 苏晏之傲娇哼了一声,随地坐了下来,摘了一根杂草叼在自己的嘴巴里,垂着眼眸的时候,不紧不慢的开口,“还不走吗?他都没想杀你们了。回去告诉你们后面的主子,这南国啊,你们的陛下是回定了。” “我苏晏之,也想领教一下如今的南国到底藏着什么样的杂种。” 声音落下,那十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知是谁说了一声撤,然后所有人在一瞬间施展了轻功离开。 顾璟旭没有说话,走上前去用衣袖轻轻的擦了一下刚刚那黑衣人站着的墓,声音柔和,“他下去给你赔罪了,多有失礼。” 苏晏之坐在地上,微微仰头看着顾璟旭的背影,“你是想杀一人而震慑四方?告诉他们不要不自量力,避免他们再寻死路吧。” 顾璟旭回身,走到了苏晏之的身边坐了下来,目光落在了地上已经失去气息的人身上,“嗯。他们不过奉命行事,没有必要全杀了。” 苏晏之眉目挑着,“若是他们一定要我们死呢,你就不怕他们派更多的人来杀我们?” 顾璟旭低眉,他听见了苏晏之话语里的算计和谋略,不用猜都知道苏晏之心里在打着盘算,“你有办法?” 苏晏之吐掉了嘴里的草,看着满山的枯草,“有,先下手为强。” 顾璟旭目光一暗,“什么意思?” “宫中分派,相互制衡罢了。杀人者,无非为钱,为仇,为利益制衡。” “利用人心黑暗,斗争怀疑。不用你出手,他们都没办法走到你面前。” 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他们都难以自保,何顾他人。 顾璟旭的目光一动,觉得有些道理,侧眸看着苏晏之,“这般就能安然走到南国吗?” 苏晏之低眉,平静的摇了摇头,“不一定,若是君王之令,便无人可违。该来的人依然会来,该杀的人也一定会杀。” “你是说……璟溪下令?” 顾璟旭眯起了眼眸,下意识的否认,“不会。他没有这么狠。” 苏晏之没有说话,只是重新站起了身,“会与不会,不如我们等一等,自然能知道答案。” 第464章 恢复内力的他 顾璟旭不再多说话,微风吹过他的衣摆,带过一丝宁静,他的衣裳被风轻轻卷起来,刚好擦过苏晏之的指尖。 苏晏之拿出了刚刚顾璟旭递给他的药,拿在手里看了两眼,“你给我的这是什么药?” 刚刚忽然给他一瓶药,也不说是怎么用的。 “迷药,不论是谁,闻之即倒。” 顾璟旭低声回答,“你无内力,用于自保。” “是吗,这么厉害。”苏晏之打开了瓶盖,洒了一点药在手上摩挲了两下,忽然喊了一声,“顾璟旭……” 没有任何防备的人侧了身看过去,忽然一些白色的粉末被吹了过来,随后被吸入了进去。 顾璟旭一惊,但是已经感觉到了头晕,“唔……苏晏之,你……” 话都没有说完,他的身影就倒了下去,苏晏之伸出手将人抱在了自己的怀里,抚摸过那秀长的发丝,感受到了怀里的人的呼吸,“看来,是有用的。” 将那迷药收好之后,他将顾璟旭慢慢的放倒在自己的身侧,然后拿出了苏松珏给他的那一瓶恢复内力的药。 拿出了一颗药,在手里摩挲着,却没有吃,他的目光微微下落,“出来吧,风瑜烬,躲在暗处那么久了,是在等什么?” “等出手的机会?不想被璟旭看见,现在机会来了……” 苏晏之抚摸过顾璟旭的面容,声音柔和,他指尖擦过顾璟旭的眼眸,随后收回了手。 也在此刻,风瑜烬一身白衣从悬崖峭壁之后飞了上来,身影卓越,没有戴面具的容貌过于上乘,如画中公子,优雅秀眉,凤眸落下凝着面前坐着的人,“苏晏之,两年不见你还是一样的聪明。” “如何发现的?” 风瑜烬自认为藏的很深,却不知苏晏之如何发现,不免疑问。 苏晏之坐在地上,手放在自己弯曲的膝盖上,自然的抬起眼,满眼的高傲,“你管怎么发现的,告诉你多没意思。” “不如,你告诉我,你们是几波人,好让我心里有个数,未免记错了账,到时候清算的时候,算错了。” 这还没有出北国皇城多远,便已经遇到了不少人暗杀,恐怕越靠近南国人越多,到时候人若是乱了,还真是不好清算谁跟谁是一伙人。 “奉命,杀你,信吗?” 风瑜烬的目光落在了顾璟旭的身上,眼神里若隐若现的一丝温和,“但是,他想你活着。” 苏晏之侧目看向了顾璟旭,眼神里隐藏太多的情绪,“是啊,不然……我也没想活那么久。” 风瑜烬眯起了眼眸,在看见苏晏之的时候,又恢复了冰冷,“你真的很讨厌,苏晏之。” “……” 听见这话,苏晏之选择沉默而微笑,手里捏着的药看了两眼之后,放进了自己口中,瞬间苦涩从口中爆发开来。 心口之处一阵酸疼,连呼吸都是疼的,五脏六腑在一瞬间就像是爆裂了一般,但是又在片刻之后恢复了平静。 苏晏之缓了呼吸之后慢慢站了起来,然后动用内力瞬间移动到了风瑜烬的身边,黑发擦过他的面颊,有几丝留在了唇角,俊美带着一股妖邪之气。 他一把按住了风瑜烬的肩,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就像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回去告诉顾璟溪,若是他想和他的皇兄回到从前,在进南国前,别对我动手。” “还有一句,告诉楚慕痕,别动南国不忠之臣,他动不了,也不能动,一旦动了他将在南国背上骂名,永世难除。” “记住了吗?” 苏晏之说完,瞬间后退远离了风瑜烬,转身抱起了顾璟旭,“最后一句,两年前多谢。” 第465章 吃 风瑜烬看着苏晏之离开的背影,用极为低的声音道了一句,“不谢,苏晏之。” 在目送苏晏之离开之后,风瑜烬没有离开,转身看着那满山头的坟墓,沉默许久之后慢慢弯下了腰身,向着那些墓碑行了北国的官礼,致以最高的尊敬。 冷风吹过风瑜烬的衣裳,他在这满山的坟墓之间站了很久,才慢慢的离开了山崖。 苏晏之抱着顾璟旭走到了半山腰,心绞痛的感觉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的加重了,这让他不得不放下顾璟旭,靠着树,他咳嗽了两声吐了一口血。 鲜红的血从嘴角落在了地上,苏晏之的目光暗了,刚刚准备停下恢复一下内息,忽然听见树上的树枝被踩动了一下。 他瞬间一惊,向上看去,刚准备动手,南思隐的声音便出现了,“别动手,是我。” 话音落下的时候,青蓝色的人影也跟着落了下来,他的身上带着铃铛的响动,这是西域特有的蛊铃,可蛊惑人心,也可招虫引蛊。 他身影落在了苏晏之的正前方,发丝上扣着蓝色的发带,被风轻轻的吹起,目光在看向苏晏之的时候,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好久不见,你现在这么弱呢。” 苏晏之想说话,奈何体内气息不稳,刚开口便又吐了一口血,擦了一下自己的唇角,他才能说话,“再弱也能杀了你。” 南思隐冷哼了一声,手环在身前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了苏晏之的身边伸出手按住了苏晏之的手腕,“嗯,五成内力身体就撑不住了,真病弱。” 说完,直接一甩手,甩开了苏晏之的手腕,然后蹲下了身按了一下顾璟旭的脉搏,“嗯,内力被压住了,身体也得到了休息,看来你们做的很努力,继续努力。” 苏晏之苍白着面容看着蹲着的南思隐翻了一个白眼,“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南思隐这时候才想起来什么,站起身来,用手轻轻捶了一下苏晏之的肩,侧了一下脖颈,“你是不是撑不住?” 苏晏之皱眉,“什么撑不住?” 南思隐没有管苏晏之说什么,绕了苏晏之一圈,上看下看之后最后停在了苏晏之的跟前,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内力不足,体力不够,不行,苏晏之,你睡了两年得恢复半年才行啊。” 说着,从自己身上开始翻找,找了半天之后拿出了一个木盒,一下子递到了苏晏之的面前,“这个给你,吃。” 苏晏之眯起了眼眸,在注意到南思隐的眼神的时候,忽然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垂眸看向了南思隐递过来的木盒子,“什么东西?” 接过来之后,慢慢的打开一看,一盒子的虫子被木屑滋养着,一半在上面游走,一半好像藏在下面,总之一条接着一条,异常的恶心。 南思隐拍了拍苏晏之的肩,然后又拍了一下那木盒子,“真的很好吃。” “好吃你自己留着……” 苏晏之皱眉,很是拒绝。 南思隐却沉下眼帘,“你不吃,我就告诉顾璟旭你内力恢复了,让他提防着你。” “若猜的不错,他不知道你内力恢复了吧。” 第466章 根草与木菊花 “你们怎么都这么爱多管闲事。” 苏晏之拿过了木盒,扶着树坐了下来,靠在了顾璟旭的身边之后又拍了一下身边的位置,“南思隐,我们坐下聊聊。” 南思隐挑了一下眉,走到了苏晏之的身边席地而坐,随着他的动作,他身上的蛊铃响了一下,“聊什么。” “三个问题。” 苏晏之靠着树,头稍微仰了一些,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好像又要落雪的景象,声音轻了许多,“第一,顾璟旭身上有针刻的疤痕,祁容音给我草药却始终不见效用,你可知如何除?” 那药膏用了半瓶,可昨夜里再看却依然清晰可见那字,那疤痕,触目惊心。 “第二,傅时霆脚腕上有一蛊铃,让他不得离开林君澜的身边,虽为他好,但我想解开,何解。” 苏晏之了解傅时霆,因为了解所以看的出来傅时霆被束缚了所有,他本也想傅时霆好好活着,但如果活着是痛苦,那为何不坦然的面对死亡。 他的将军,可以坦然赴死,却不能因为束缚而痛苦一生。 “第三,这两年……西域如何了?” 这一句,苏晏之问的真诚。 南思隐一直安静的听着前两个问题,一直到第三个问题,才倏然抬起目光看向苏晏之,没有说话,但是眼神里却又有一抹诧异。 原来,除了帝王之君还会有人关心整个西域的百姓是死是活。 惊讶之后便是坦然,他低下了眼眸,看了一眼顾璟旭,随后又凝向了苏晏之,表情正经严肃,“需要两件东西,第一,根草。第二,木菊花。” “根草复原表象,木菊花催眠子虫,两者药草交于我,帮你解决一切。” “至于第三……” 南思隐皱眉轻轻摇了摇头,“两年太平,集三国之力解西域之困,却只能解其表象,不能根除困苦。” 这两年,他虽然也极力去挽救西域的困境,但始终不得其法,不知如何解,停滞不前。 苏晏之默默的听着点了点头,“多谢解答,明白了。” 说着,就想要抱着顾璟旭站起来继续往前走,南思隐依然靠着树,却是一把拉住了苏晏之的手腕,“你自己呢,不想问问吗?” “此后你想如何恢复内力,没有权利,你又该如何活?” “没必要。” 苏晏之暗了眼眸,无所谓的应了一句,“此去南国,应该不会有机会再回来了。” 南思隐眼神瞬间变了,聪明的人,一听便知道苏晏之话里的意思,“顾璟溪想杀你,还是你根本没想活?” “就凭一个顾璟溪,可杀不了你苏晏之。” 顾璟溪再怎么城府深沉,计谋手段高深,都比不过一个日日活在算计之中的老狐狸。 “你怎么知道,就只是一个顾璟溪想杀了我?” 苏晏之低眉,眼中平静落在顾璟旭的身上,“我可是去南国当疯子的。” “到时候,大概所有人都想杀了我。可不止一个顾璟溪。” 南思隐皱眉,“你想成为众矢之的?成为所有人眼里的怪物,让那些人的目光都从顾璟旭的身上转到你自己身上吗?” 苏晏之笑容深谙,“是啊,当年……我也是这么救晏如的,命该如此,当怪物也是能救人的。” 第467章 无人救他 苏晏之弯下腰身将顾璟旭重新抱了起来,就算是因为内力瞬间的恢复而受了一些内伤,苏晏之也依然能将顾璟旭轻松的抱起来。 “南思隐,多谢。还有,西域之困我尽力帮你,至于最后结局如何,并不能多加言论。” 因为他也不知道能否成功。 苏晏之向南思隐微微颔首,准备离开。 看着苏晏之起身的时候,南思隐的情绪才恢复了过来。 抬起目光,幽冷的眼眸定格在苏晏之的面容上。 其实比起初见,他觉得如今的苏晏之已经多了很多的人性温暖。 不知这种变化是不是顾璟旭带来的,也不知道这个变化是好还是坏。 或许没什么改变是绝对的。 “苏晏之,其实很多事情,你做的很好,不论别人怎么说,至少于我而言,你不是怪物。 南思隐说话中肯,一向直言不讳的人对苏晏之也毫不避讳,“疯与不疯皆随心就好。” “管别人做什么,他们不喜欢,是他们有眼无珠。” 苏晏之笑了一下,对南思隐的话他也只能一笑而过,“南思隐,有很多的事情你不明白,不过,也不需要明白。” “希望南国的事情,别插手。” 苏晏之并没有多余的话。 南思隐轻轻拂了一下衣摆,跟着站了起来,目光落在顾璟旭的身上,“苏晏之,其实你没有必要想死,顾璟旭不会让你死的。” “你可能不知道,一年前他为了救你的命有多么拼尽全力。” 南思隐站在苏晏之的面前,靠着树,眼神之中划过一闪而过的怜悯,“你根本就不知道救一个还剩一口气的人有多困难。” 更何况,那时候的苏晏之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坠下山崖的,根本就没有生的希望。 在这般情况下,顾璟旭依然寻得了一条求生的路。 苏晏之抱住顾璟旭的手更加的紧了一些,但是声音却透着无限的悲凉,“我没有想要活着,也不求任何人救我。” 顾璟旭的拯救对如今的他而言,根本毫无意义。 南思隐抬起目光,看向天空之中阴沉的光,明明那光还是亮的,但是却没有了温暖的感觉,被一层纱蒙着,透着寒冷,“你不求任何人救你,那你可见过顾璟旭求人救他?” 苏晏之一惊,目光瞬间颤抖,脚步停顿住了,看向南思隐,“什么意思?” 南思隐淡然的落下眼帘,并没有将话讲明,因为有很多的事情,他不能说,也不该由他来说。 “南国太子顾璟旭,从小衣食无忧,德才兼备,温润如玉。” 所有美好的一切都仿佛停留在了一个人身上。 “所有人都看到了顾璟旭的高高在上,所有人都在向他靠近,围绕在他的身边,汲取温暖。” 眼中看到的,是顾璟旭为他们留的路,心里想的,是这个人如何给他们带来利益,带来温柔的劝慰,带来救赎。 “仿佛他给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南思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顾璟旭遣散身边人的。 只是当发现的时候,顾璟旭身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说话的朋友了。 那时候,他才发现,原来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到最后身边也无一人可以谈心聊天。 奏折文章都是自己一个人慢慢的批复,就算是和林君澜说话,也是寥寥数语。 时常将自己锁在屋子里,痛苦的蜷缩着,忍受傀儡丹带来的痛苦。 他不说,也无人去问。 “需要他的时候,他就是所向披靡的四国太平开拓者。” “不需要他的时候,他就是卑贱的满手血腥的审判者。” 没有人真的关心过他内心的想法,甚至没有人问过顾璟旭愿意还是不愿意做这一切。 “苏晏之,甚至包括你都从来没有问过顾璟旭一句,他到底想不想做这天下君王。” “你的路,他的路,本来就是两条不一样的路。” “可是我们却将他逼向了你原本的路。” 当罪恶成为无形的刀剑砍伤人心的时候,才是最残忍的。 “他救人时,有人说他是虚伪的善,不辨善恶是非。” “他杀人时,有人说他是手拿屠刀的鬼,不懂他人痛苦。” “你需要他救,那你有没有想过,顾璟旭也需要别人去救。” 南思隐从来不认为一个人可以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人安慰。 也不相信一个人能强大到不论何时都对他人心怀善意。 更不相信顾璟旭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依然温暖如初。 “我想,你醒来之后,他一定想和你说很多话吧,因为这条路,是你帮他铺好的。” “他怕自己走错了,所以,他想问问你,有没有走错。” 苏晏之皱了眉头,因为一瞬间,他想起了刚醒不久的时候,顾璟旭默默的坐在他的房间,和他说了几个时辰,这几年他所做的一切…… 第468章 我的一切,说给你听(1) 南思隐看的出来苏晏之至今都没有活下去的信念,可是人活着不都是这样吗,就算对明天毫无希望,依然想要努力的活。 人生悲苦,活一次,就要用掉所有的勇气。 南思隐垂眸,目光落在苏晏之的身上,看到了如今苏晏之身上的随和,“其实,能救他们的,只有你了。” “只有我?你未免也太高看我了,南思隐。” 苏晏之冷漠嘲笑,似乎是在嘲笑自己的无能为力,“顾璟旭该怎么救?傅时霆又该如何救?” 无助的一声问题,却是找不到自己的答案,苏晏之抬起目光,眼神之中的询问却是无解。 靠着树枝,看向身边昏迷的顾璟旭,指尖抚摸过那沉睡着的面容,“当计谋算计成为本能,又该如何为他们思考他们最初的想法。” 苏晏之看向南思隐的眼眸里满是冷漠,情绪平静又带着人生的悲凉,“我算计过很多人,推他们走上铺好的路,但是却不知如何救人。” 他不是顾璟旭,懂得如何温暖人心,懂得为别人着想,就算经历苦痛,也依然能够为别人留一条路。 他不知留路为何,无人所爱,亦无人所依,每一步皆为死路。 南思隐低眉,靠在苏晏之的身边,“那不如将你想做的都说给他听。” “说给……他听?” 苏晏之一惊,有一些思索犹豫之意,怀疑的声音里甚至有一些颤抖,“可以,说给他听吗?” 原来,是可以说给他听的吗?可若是说给他听,那很多事情就不会在他的控制之内。 所有的计划都可能全盘皆输,若是到不了预期的结果,又该如何? 苏晏之在一瞬间沉默,在思考着很多的事情。 他并不喜欢所有事情失控后的绝望。 南思隐见苏晏之不说话,目光抬起看向了快要落下山的阳光,“我先下山了,你慢慢想。” 并没有多说什么其他的话,南思隐转身离开,而苏晏之却是停在了原地,靠在树边,一直在思考着南思隐的话。 山里的太阳落下的很快,天黑了之后,顾璟旭慢慢的转醒,醒来之后目光顿了一下,瞬间回神。 偏过头去,在看见苏晏之的一瞬间,没有给对方反应的机会,抬起了手,一把抓住了苏晏之的肩膀,将人带过来,按在了树上,“苏晏之,你又做了什么?” 肩背被摔到了树上,猛烈的疼痛加上身上的内伤,让他一下子撑不住苍白了面容,还没有说话,吐了一口血。 鲜血从苏晏之的口中喷出,洒上了顾璟旭的黑衣,还有半数洒在了他按在他的肩膀上。 晚风吹过来的时候,呼吸之中都满是血的味道,黑发被粘稠的血液粘在了唇角,带过一丝残破不堪的美。 顾璟旭瞬间目光一紧,“苏……晏之,你怎么……” 手微微的松了,但是下一刻苏晏之一暗,却是猛然抬起了手抓住了顾璟旭的手腕,直起了自己的身子就吻上了顾璟旭的唇。 粘稠血液在唇角被拉开了丝……落下缠绵…… 第469章 我的一切,说给你听(2) 血的味道在唇齿之间相依,顾璟旭目光一惊,一时没有推开,等他的知觉反应过来的时候,苏晏之已经离开了他的唇。 唇齿之间的味道带着血,苏晏之的呼吸声很浓重,黑夜之下带着冰凉,苏晏之触碰到他的面颊都是冷的。 顾璟旭皱了一下眉,“苏晏之,你怎么了。” 冰凉的言语,说的却是关心的话。 苏晏之将顾璟旭抱在怀里,轻轻的抚摸过那细长的发丝,“顾璟旭。” 微微低声的呼唤,就像是黑夜里一闪而过的流星,带着转瞬即逝的光亮,对白日充满期盼,又只能绚烂在黑暗的夜空。 “嗯。” 顾璟旭的声音低了,刚刚涌起来的暴躁,在苏晏之吐了血之后便消失了大半。 “有些事情,想讲给你听。” 苏晏之的声音很低,将顾璟旭抱在自己怀里的时候,力气便已经没有多少了。 内力瞬间恢复又消散,已经让他的精神处于紧绷的状态。 “讲什么?” 顾璟旭的目光暗了,他不知苏晏之想要说什么,但是也没有想要拒绝听苏晏之讲的意思。 苏晏之皱了一下眉,靠向了身后的树,每一个动作都仿佛耗费了极大的力气。 顾璟旭眉头紧锁,凝着苏晏之的呼吸,却把握不准苏晏之究竟怎么了,“我们先下山。” 山下才能有草药,苏晏之这般,就像是下一刻就要断气一样,着实不能在此处久留。 苏晏之却是拉住了顾璟旭的手,靠着树仰头看着已经站起身的人,“有些话,只想……讲给你听。” 顾璟旭目光一沉,眼神落在了苏晏之拉住他的手上,犹豫了一刻之后,他还是撩了一下长衣,坐在了苏晏之的身边,“你想说什么。” “想和你……讲一讲,我的过去。” 苏晏之声音略缓,第一次认真的想要和另外一个人说一说他那不堪提起的过去。 顾璟旭平淡的目光里难得的有了一丝波澜,这波澜在苏晏之开口的时候,被掩盖了。 苏晏之落下眼帘,一时竟然不知从何说起,又或者是在想什么事情是值得自己和顾璟旭说的。 “三岁以前,脑子里好像只有黑暗,就像是夜晚一样。” “为了活命,父亲给我喂了很多的药。我不懂为何,直到父亲在我面前,将晏如从死人腹部剖了出来……” 好像也没有什么好讲的,苏晏之只是一带而过。 “五岁,晏如和我进了皇宫,进了黑屋子。怪物一词是从那个皇帝见我时听见的。” “那时候,他们给狗吃肉,给我和晏如吃的却是糟糠。” “在黑屋的那段时间,认识了傅时霆。” 初次见面,傅时霆还是个三四岁的孩子,在屋子外面给他递了一个苹果,那是他第一次吃到甜的东西…… “进围猎场,七岁,那一年,他……死了。” 他是谁,顾璟旭知道,那是苏晏之和苏晏如的“生亲”。 “在猎场吃了很多的腐肉,看过几百日的黑夜和阳光的交替。遇见祁容音,利用南国使臣设计林君澜也是那个时候。” 至于怎么设计的,顾璟旭沉默未问,苏晏之也没有明说。 “九岁,出来之后遇见了少年苏松珏,学了很多东西,杀了很多人,多到数不清了……” “十五岁,做了帝王,铲除宫中军臣,扶持北离渊和傅时霆为宫中首将。” “二十岁,遇见了你。遇见你之后,天……好像亮了。” 第470章 地牢 北国,地牢。 北离渊在安排好一切之后,到了地牢里见苏晏如。 见他的时候,苏晏如正坐在草席之上扒拉着上面的草,背对着门,弯着背,俊雅的身姿在地牢里倒显得格格不入。 北离渊咳嗽了一声,苏晏如立刻转了身来,哀怨的眼神凝着北离渊,什么话都没有说,又转了回去。 然后还冷哼了一声,用力的拽了一下草席,仿佛在发泄着什么。 北离渊笑了一下,背靠着地牢的门,声音悠然的响起,“想清楚了吗?自己错在哪了。” 苏晏如咬牙,气愤不过,但是还是站了起来,气鼓鼓的走到了北离渊的身后,踢了一下那地牢的门,“苏晏之都不敢这么锁着本皇子!” “等本皇子出去,一定弄死你!” 苏晏如声音激荡,但是北离渊却是丝毫没有受影响,挑着眉头,转了身过来,极为好看的眉眼在扫了一眼苏晏如之后轻蔑一挑,“可惜了,你弄不死。” “北离渊,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我是哪里招惹你了吗?” 苏晏如真的无语,自从两年前他将全部身家都给了这个疯子之后,就像是甩不掉了一样。 北离渊清冷邪魅的目光落在苏晏如的身上,“养了你两年,真没看出来,原来……你想捐躯。” “你有病吗?” 苏晏如皱眉,用手拍了一下北离渊靠着的那一根柱子,“捐什么躯,放我出去!” 北离渊目光一暗,手环在身前,淡定自若的歪了一下自己的头,暗然一笑,“苏晏如,有没有人告诉你,长得好看会被人盯上的。” “本君养成的,是不能自己跑出去和别人上床榻的。” “……” 苏晏如目光一暗,他不是傻子,显然听明白了北离渊话语之中的挑衅,“北离渊,你不会吧,你想……?” “嗯,想,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说完,北离渊向后退了一步,忽然转移了话题,“想去南国吗?” “不想。” 苏晏如冷然回了一句,沉漠着向后退了一步,“你走开。” “是吗,那算了。苏晏之可是去南国了。” 北离渊直起了身,就要往外面走,丝毫没有犹豫。 “等等,你回来!”苏晏如在北离渊走出去一步之后就喊住了人,手握紧之后,长叹了一口气,“我去!” 他倒是想看看,苏晏之去南国想要做什么。 “乖乖听话,就带你去。” 北离渊慢慢的又走了回来,微微一笑之后,甩了一下衣袖。 “嗯。听。” 苏晏如冷了声音。 “好。戴上。” 北离渊从自己的袖口之中拿出了一个铃铛,举在了苏晏如的面前。 “这什么?” 苏晏如皱眉,下意识的排斥。 “铃铛。” 北离渊说话的时候,还摇了摇手上的东西。 “废话,你以为我是狗吗,给我戴铃铛。” 苏晏如无语。 “不戴,就在这待着。” 北离渊目光一暗,凝着苏晏如。 “戴,戴哪里?” 苏晏如一抬手,立刻将那铃铛拿了过来。 “脖子。” 北离渊看向苏晏如细长的脖颈,“挂好。” “可以了吗?” 苏晏如将铃铛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没有丝毫的犹豫,“满意了?” 第471章 变了很多 顾璟旭坐在苏晏之的身边,一直在听着苏晏之说着自己的过往。 其实这些过往,顾璟旭在苏晏之昏迷的这两年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 很多的事情,苏晏之没有具体的说,但是他调查的一清二楚。 林君澜的事情,苏晏之的确做错了,可如果林君澜没有被带走,苏晏之恐怕没有办法活到现在。 沉默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声音,顾璟旭偏头看过去的时候,苏晏之已经靠在树边昏迷过去了。 满头的汗水,唇角还沾着血。 “还真是变了很多啊。” 叹息的时候,心中不知道划过了什么样的情感,手不自觉的抬了起来,想要触碰上苏晏之的面颊,忽然树枝头一闪而过的声音。 顾璟旭皱眉,抬头看向声音来的方向,风瑜烬一身白衣站在树枝之上,在与顾璟旭四目相对的时候,温柔了目光,“殿下。” “瑜烬?” 顾璟旭皱眉,向后退了一步。 风瑜烬随之落下了身来,站在了顾璟旭的身边,“殿下,属下来接殿下回南国。” 虽然顾璟旭这两年的身份有了变化,但是他们依然对顾璟旭尊称为殿下,不想给顾璟旭压力,只想让顾璟旭还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顾璟旭眯起了眼眸,他回南国的消息是临时决定的,而且他这次回南国是为了惩处一些人,所以他并没有传消息回去。 风瑜烬的消息是从何而来,楚家?那璟溪那边应该也得到消息了。 那风瑜烬来这里,真的是为了接他的吗。 原本不会心怀疑虑的人,如今却是对所有人都抱有了怀疑。 “除了你,南国派了多少人出来?” 顾璟旭说话的时候,已经弯下了腰身,将昏迷的苏晏之抱进了自己的怀里,然后站起了身来,“是来杀他的,还是来杀朕的?” “三批人。” 风瑜烬没有任何的隐瞒,对于顾璟旭,他依然满怀尊敬,“一批,皇宫禁卫,是君上顾璟溪派出的,目的,杀苏晏之。” “二批,来自摄政王府,目的保护殿下。” “三批,丞相府,从殿下自北国出发便召集天下杀手,目的杀殿下与苏晏之。” 风瑜烬安静的禀报如今的情况,顾璟旭手里抱着苏晏之,眼神逐渐冷了下来,侧了一下目光,微微暗沉的声音就像是冰冷的风,“丞相莫寒衣得权几年了?” “自殿下离开南国,约莫三年半。” “是吗,才三年,敢这么目中无人。” 顾璟旭的黑衣被风吹了起来。 风瑜烬低着眼眸,目光一扫而过顾璟旭怀里的苏晏之,在看到那唇角的血的时候,目光一沉,不知道是不是该提醒,但还是开了口,“殿下,苏晏之的内力,好像已经恢复了。” 顾璟旭听着风瑜烬的话,目光垂落下来,“是吗,强装罢了。” “传令,让楚家惩戒丞相府,暗中收了他们的权利。” 风瑜烬点头,“是,殿下。” “璟溪那边,先让慕痕稳住,苏晏之的事情,朕回去和他亲自说。” “是,殿下。” 第472章 给你活着的理由(1) 顾璟旭回到山下的时候,林君澜和傅时霆已经睡了,只有苏松珏在屋外看着黑暗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将睡着的苏晏之放在床榻上,用一些温热的水擦了一下苏晏之的手腕和嘴角,他的医术不高,但是也能看出来苏晏之的身体情况不是很好。 出门的时候,苏松珏正在他的屋外站着。 顾璟旭将手上的药丢给了苏松珏,表情冷淡,但是声音里却又有责备之意,“这瞬间恢复内力的药是你给他的?” 苏松珏皱了一下眉,“嗯,怎么了?他吃过了吗,内力没有恢复吗?” 顾璟旭深沉的声音里,带着黯然的色彩,“身子太弱,撑不了那么多的内力,受了重伤之后,他的内力又散了。” 苏松珏一惊,“不可能啊,他的身体我也清楚,这个药是慢慢恢复身体的,他若是慢慢调理,应该能瞬间复原内力的。” 苏晏之清醒之后吃的所有的药物,苏松珏都有过目,没有药物相互克制的情况,而且那些内力本来就是苏晏之自己的,恢复并没有任何问题。 顾璟旭上前走了一步,靠近了苏松珏,“他若是一次吃了多颗,让内力瞬间爆发呢,他那么疯,你还真的以为他会慢慢恢复?” 苏晏之的个性根本就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了解,若是想要控制苏晏之,只能用脑子,比他想的还要多,比他还要疯。 犹豫之后,顾璟旭还是决定出去找一些药回来,至少先稳定住苏晏之体内的内伤。 “我回来之前,看住苏晏之。” 顾璟旭留下一句话之后,便离开了。 苏松珏皱眉,然后将瓶中的药全部倒了出来,数了一下那药丸的个数,倒吸了一口凉气,“苏晏之,你可真够疯的,一次吃了那么多。” 顾璟旭刚走不久,南思隐就不知从哪里走到了苏松珏的身后,“喂。” 没有脚步声,忽然的一声,差点把苏松珏吓得半死,猛地跳起来之后,看向了南思隐的眼神满是惊恐,“南思隐,你从哪里出来的?” 南思隐的手上拿着草药,在苏松珏的面前晃了一下,“木菊花和根草,本君找到了。这座山上药草还挺多,适合养蛊。” 苏松珏目光一沉,看着南思隐手里的药物,大概也猜到了南思隐想要做什么,“苏晏之让你找的?” “嗯,是啊。” 南思隐说着,将根草放在鼻尖闻了闻,“有了这个,顾璟旭身上的疤痕不过三月就能去除。” “那你可知道,顾璟旭这两年一直在想办法留住身上的疤痕,有时候疤痕淡了,他还会用药。” 这是苏松珏在无意之中发现的,但是他未曾和别人说过,因为这件事情他也没有在意,毕竟疤痕在顾璟旭的身上。 是否要去掉,还是顾璟旭自己决定。 南思隐晃着草药的手一顿,目光和黑夜一样的幽暗,高挑的眉在黑夜之中挑了一下,“他们两个可真的挺会互相折磨的。” 苏松珏觉得有些头疼,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叹了口气,“这是造了什么孽,好想我家小狐狸。” “想我,你还跑什么,知道累了?” 忽然一道淡淡的声音在黑暗之中传过来,打散了苏松珏眼神之中的疲惫。 第473章 给你活着的理由(2) 南思隐一听到声音,笑了一下,随后拿着自己手上的草药,用轻功消失在了原地。 苏松珏在看见走过来的身影的时候,眼神里有一些委屈,坐在地上不愿意起来,声音里满是疲惫,“临渊,他们欺负人,让本君做马夫。” 这两年,苏松珏逐渐改了称呼,狐最喜欢的还是临渊这个名字,所以苏松珏也自然用临渊称呼狐。 走过来的人在看见苏松珏毫不在意的坐在地上摆着衣裳的时候,就知道这几日这个人一定吃了不少苦。 这些年,苏松珏虽然性格还是古怪,但是很在意自己的风姿,他也一直喜欢漂亮的东西。 虽然这两年不研制傀儡了,但是喜欢漂亮的外貌这一点好像是与生俱来的。 狐走到了苏松珏的面前,然后将自己身上的包裹丢给了苏松珏,“换衣服,沐浴,你多少日没有沐浴了,都臭了。” “临渊,还是你好。” 拿着包裹站起来就要抱,但是狐的速度显然更快,立刻后退了一步,眼神里面有一些嫌弃,“沐浴。” “好,沐浴。” 说完,喜滋滋的拿着衣服就往室内走。狐看着苏松珏的背影,不自觉的笑了出来,刚刚准备跟着离开,忽然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苏松珏的身影也驻足了,他的眼神扫向了四周,在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迅速向着狐的方向靠近。 果然,刚刚后退了两步,一根箭就射了过来,那箭射的精准,从苏松珏的面颊旁边扫了过去,停下脚步的时候,苏松珏拉住了狐的手腕,“不对,他们射箭精准,不像是江湖一般的杀手。” “南国禁卫军。” 狐的眼眸扫了一下四周的黑暗之处,没有看到人,显然已经躲藏了起来,他们在明,而那些人在暗处,很难对付,“南国这几年训练禁卫军,没想到有一日,居然对付起了自己人。” 声音有些讽刺,狐的目光落在了苏松珏的身上,“别下死手,他们是殿下的人。” 苏松珏冷哼一声,随后给了一颗药给了身后的狐,“吃,然后屏住呼吸。” “嗯。” 话音落下,狐将苏松珏送来的药吃下之后,苏松珏将一些粉末洒在了空气之中,那些粉末随着风吹散到了各个角落,苏松珏闭上了目光,开始倒数,“三,二,一。” 三声之后,四周忽然有了人掉下来的声音,苏松珏黯然一笑,“解决了。” 狐抓住了苏松珏的手腕,“嗯,去沐浴,这里我来解决。” “好。” 苏松珏没有顾虑,淡淡应了一声之后,便离开了。 离开之后,苏松珏并没有立刻去沐浴,而是在狐不注意的时候,回了苏晏之的房间,然后将床上睡着的苏晏之抱了起来,然后急急忙忙的抱走了,像一个贼一样。 苏晏之在迷糊之中感觉到了热气,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白色雾气很深,迷迷糊糊的好像看见什么人在穿衣服,然后猛地,苏松珏散着头发,满脸湿气的凑了过来,“晏之,你醒了?” 苏晏之一惊,抬手就甩了凑过来的苏松珏一个巴掌,啪的一声,两个人都懵了。 “苏松珏,你有病?在我房间洗澡?璟旭呢?” 他明明记得,他应该是和顾璟旭靠在一起的,明明昏迷之前还和顾璟旭在说心里话,难不成都是梦吗? 苏晏之一激动,又吐了一口血,气血上涌的时候,才发现这是沐浴的房间。 一下子,苏晏之都没有反应过来。 被打懵了的苏松珏缓了好久,才回了目光,眼神看着苏晏之,有些委屈,“我救你,你打我,苏晏之你太不是人了,下次不救你了。” 第474章 给你活着的理由(3) “你就是这么救的?你是疯了吗?” 苏晏之嫌弃的扫了一眼苏松珏的衣裳不整,披头散发的模样,这样子就像是刚刚被别人糟蹋过一样。 扫了一眼旁边的衣服,披头就给苏松珏扔了过去,“穿上,别逼我打你。” 苏松珏皱眉,不过也穿好了自己的衣裳,“怎么这么多人想杀你,可造了孽了。你说你也没惹别人啊。” 苏晏之站起身就要走,“不知道。走了。” “顾璟旭为你找药去了,今天你在我这休息,我守着你。” 苏松珏说着跟了上去,在苏晏之的背后就开始叨叨,好像说个不停,“南国派来杀你的都是精兵,要不是我,你今天就要闭眼了。” “说句感谢啊,苏晏之。” “还有呢,谁教你一次吃那么多的药,被顾璟旭发现了吧。” 话音刚落,苏晏之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了苏松珏,“他发现之后,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就出去找药了。” 苏松珏想了一下刚刚顾璟旭的反应,好像真的没发现什么反应。 苏晏之沉默片刻,继续往外走,“南国那边你找人探查一下,除了那个丞相,还有多少人暗中想要反的,列个名单给我。” “你要名单做什么?” 苏松珏眯起了眼眸,他还记得上次苏晏之和他要名单,是在十年前…… 然后,一年内,那名单上的所有人都消失了,因为各种奇怪的原因。 苏晏之回眸看了一眼苏松珏,深谙的目光里隐藏着阴沉的晦暗,随后微微笑了一下,“放心,我还没那么疯。” “名单交给顾璟旭,我就去南国看看风景。” 苏晏之说完,轻松的甩了一下自己的肩,“累了,回去睡觉,你要是想守着,便在外面坐着吧。” 苏松珏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你真的不动手?我会守着你的,苏晏之。” “哦,对了,南思隐来过,他找到了木菊花和根草。” 苏松珏提了一句。 苏晏之也记在了自己的心里,“嗯,我明日找时霆谈一谈,给他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什么理由?他看起来比你还想死。” 苏松珏这一路看傅时霆那模样,就好像被牵住绳子的小狗,一解开绳子,随便找一处山崖就能跳下去。 苏晏之走出了房间,看向灰暗的天空,“总有理由。” 北国皇城外,北离渊在找人散播他的行踪。 苏晏如穿着素衣,扎着简单的发,干净整洁又俊雅,他看着那些拿钱的人离开有些奇怪,“你为何一路散播我们的行踪,故意的?” “南国派人暗杀陛下和你的皇兄,我们散一些假消息为他们挡一挡。” 北离渊耐心的解释,然后手里递了一颗糖过去,“甜的,吃。” “你就不怕引来杀身之祸?” 苏晏如自然的接过了麦芽糖放在自己嘴里嚼着,一边询问着。 “无碍,几个喽啰,杀不死本君。”北离渊说着,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勾了一下苏晏如脖子里的小铃铛,“小东西,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不准碰!你什么爱好?” 苏晏如刹那就怒了,一把抓住了自己脖子里的小铃铛,然后偏过了身,像一只被碰了逆鳞的小老虎在警告,“离我远点!” 北离渊不怒反笑,“你知道红绳吗?” “什么?暗杀组织吗?” 苏晏如目光一紧,开始思索。 “春月楼里挂红绳,春宵一刻红绳绕。留香珠内留香魂,红绳交缠汗润腰。” 北离渊忽然慢悠慢悠的念了一首诗。 “什么意思?” 苏晏如听着,感觉有些奇怪,这诗里有一些词,描绘的太过于露骨…… “不懂?放心,总会懂的。” 北离渊只是笑着,应了这么一句。 第475章 他过去的残忍 清晨的风洒在屋上,略微有些湿冷的感觉,迷雾未散的地方,有些清晨的冷意和幽静,不时有鸟声扬起,却看不到鸟儿飞过。 山城之中,迷雾笼罩着,但是也有了热闹的街景。 顾璟旭端着药进屋的时候,苏晏之正坐在窗边,身上的衣裳略微有些单薄,窗口的风吹起了他的发丝,衬托他的侧颜,看起来病弱之态。 “在想什么?” 顾璟旭走过去,看向苏晏之看着的地方,才发现傅时霆正站在外面的栏杆处,背对着他们,显得孤寂。 苏晏之没有收回目光,只是默默的开口询问,“璟旭,你说若将自己的过去揭开,说给他们听,能得到他们原谅吗?” “原谅你,还是原谅他们。” 顾璟旭坐了下来,回答的时候将药推了过去。 苏晏之收回了眼帘,笑了一下,“谁知道呢,感觉谁都没有错,又感觉谁都错了。” 他伸出了手,接过了顾璟旭给他准备的药,看着药碗里晃荡的自己的身影,“有些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满身悲苦。” “被人陷害,遭人唾弃,甚至被人厌恶,说成祸患。” 苏晏之将药碗端了起来,将杯中的药饮尽,放下药碗之后,声音淡泊又轻柔,“最后,却因为愧疚而想要选择了结自己。这世道……可真不公平。” 顾璟旭落下眼帘,思考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说给他听吧,有些遗憾他应该知道的,人生如此,错过太多才懂珍惜眼前。” “他作为将军的使命已经结束了,两年前的那位小将军早就死在了忘归山崖。” 顾璟旭的目光看向了傅时霆的背影,“不管原谅还是不原谅,我们都无法帮他做决定。” “明白了。” 苏晏之淡淡的应了一声,随后站了起来,向着门外走去,顾璟旭的目光看着苏晏之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目光里带着一抹欣然的温和。 苏晏之走出了门,走到了傅时霆的身边,栏杆外的街道上不时有人走过,他们淳朴的过着每一天,每一个的脚步都是轻松的。 太平之中,所有人的情绪都仿佛缓慢了下来。 “时霆,二十年前,摄政王小公子失踪的事情你不是一直在寻找答案吗?如今,我可以告诉你了。” 苏晏之手附在栏杆上,轻声的说了这么一句。 傅时霆目光一沉,黑发落在眼前,遮盖住他转瞬即逝的彷徨和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晏之,那不重要了。” “是吗,只是你觉得不重要罢了。”苏晏之侧目,看向了傅时霆的方向,“二十年前,那些带林君澜走的南国细作是我安排的。” 一句话,让本来垂着目光的傅时霆瞬间抬起了眼帘,眼眶之中的瞳孔瞬间惊恐,再也掩盖不了自己的情绪,“什么?” “那时你天天给我送苹果,我便已经开始算计你了。” 苏晏之的语气依然平静,他自己的过去有多么的黑暗,只有他自己清楚。 那一个苹果,救的了他一日,却救不了他一辈子。 傅时霆的身份被他知道之后,他想的可不是如何报恩,而是如何通过这个孩子好好活下去。 “傅时霆,好人是没有好报的。”苏晏之语气平静却又残忍,冷淡而又真实,“另外,你的父亲,也是我为君之时设了计谋死于战场之上……” “你说……什么?” “扶持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永远比控制一个三四十岁的将军来的容易,不是吗?” 苏晏之低沉的目光看向傅时霆,侧目的时候看向了栏杆外的人群走过,“别为了那些不必要的人放弃自己的命,太过于愚蠢,傅时霆。” “因为你可能不知道,你为之放弃一切的,其实是伤害你最深的恶鬼。” 第476章 守山水之陵(1) 傅时霆的手扶着栏杆,才勉强的撑住自己的身体,自己过去的记忆在一瞬间冲击了过来,几乎让他有些透不过气,“不是……” “没什么不可能的,这便是事实。” 苏晏之冷漠的回答,“本想骗你一辈子。” 傅时霆目光猩红,看向苏晏之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苍白的,声音里没有怨恨,只有祈求,“那为什么不骗一辈子啊。晏之。” “因为你蠢啊,因为你想要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信仰放弃自己的命啊,因为那些不值得!” 傅时霆红着眼眶辩驳,“值得!晏之,我……” 苏晏之目光幽深看着傅时霆,一把拉过了傅时霆的衣领,“我告诉你什么是值得,傅家满门全都为国捐躯,而你也死过一次,还不够吗?” “还记得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吗?还记得死了多少人才保住你一命吗?” 傅时霆目光一顿…… 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忽而想起了十三岁时看着自己父亲的遗体被人从皇城外一路抬回,那一路母亲是跪着爬过去的,皇城内却是有人在笑着的…… 想起母亲死的时候,将整个傅家交到他的手上,想起晏之登位的时候,将属于傅家的军令重新交到他的手上…… 想起他为了平乱,十四岁被围困时叔伯牺牲所有人只为了帮他劈开生还的路,他从尸海之中爬出来,给自己包扎伤口,努力活着。 想起了多年以前,他的兵和他说过的话…… 将军……若有一日,我等死于战场之上,将军一定记得替我等好好活着! 将军是我们为之牺牲的荣光,百姓不知为兵苦,将军却知为将难。将军,若是能活下去,记得好好活着…… 一时,所有的声音冲进了脑海,让他颤抖。 苏晏之的目光落在身影不断颤抖的傅时霆的身上,眼神之中落下心疼,垂着的手微微动了一下想要安慰,但是却握紧了手,没有再上前…… 他冷淡的后退了一步,“傅时霆,为将之责已了,你我今后无君臣之系,你若是想要报仇,我等你……” 说完之后,他没有再停留半分,转身离开。 傅时霆目光颤抖,身边苏晏之的影子消失之后,他眼中的泪光颤抖,眨了一下眼眸,一滴泪从他的眼中落下。 几乎控制不住的落泪,让他几乎感觉到崩溃。 “啊!” 他从未如此哭过,醒来多日,知道北国覆灭,知道傅家军不复存在,知道他如今被万人唾弃责备,他也从未掉过一滴泪。 可今日却是难以控制,眼泪就像是脱落的雨,一但落下的时候,便再也收不回去了。 他扶着的栏杆,却是再也支撑不住自己了,靠着扶手坐在地上,用手扶住自己的面容,将自己掩埋起来,不愿意接受的,往往是最现实的。 苏晏之迅速离开,在拐角的地方呼吸顿了一些,扶住了墙将自己刚刚吃进去的药混着血吐了出来。 慢慢的抬起了手,指尖擦了一下自己微微有些湿润的眼角,放下手的时候,看着自己指尖的一滴泪,冷漠一笑,“有什么好伤心的,他的一切,都是你一手促成的。你根本没有资格伤心。” 第477章 守山水之陵(2) 苏晏之擦了一下唇角的血,刚准备离开,余光抬起的时候,看见了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面前的林君澜。 廊上站着的林君澜蓝白长衣素净随和,但是看向苏晏之的眼神却是冰冷的,“你刚刚说的,是真的?” “还是……” 骗他活下去的借口。 林君澜的目光带着疑问,没有动手,但是情绪仿佛已经到了逐渐崩溃的边缘。 苏晏之目光一沉,本就受了内伤的他已经快要站不住了,但是他却不想在林君澜的面前表现出病态,靠着墙,撑住自己的身体,黯然一笑。 他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但是脸色已经很苍白了,“是真的,怎么,听起来像是假的吗?” “想为他报仇?可惜,你没有资格,林君澜。” 苏晏之深沉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悲凉,只是平静的笑了一声,“我在他心上捅过刀,你也一样。” 林君澜目光一暗,瞬间上前一把按住了苏晏之的肩膀,“不为他,为我自己。” 他目光一暗,指尖瞬间用力。 “唔……” 苏晏之呼吸瞬间一沉。 没有内力支撑,林君澜这么一捏,他的肩骨瞬间脱落,肩膀瞬间就没有了力气,硬生生的脱骨,谁也难以忍受这般的疼。 就在林君澜再次用力的时候,一根木质发簪从另一侧飞了过来,直逼向林君澜。 这让掐住苏晏之的人不得不向后退了一步。 傅时霆身影极快,停下脚步的时候刚好停留在了苏晏之的面前,头上发丝滑落到了面颊,落下阴影,带过平静如水的柔和和悲伤。 林君澜目光一顿,看向傅时霆的时候眼中杀意还没有收敛,但是也停住了几分,目光略有几分迟疑,“你……护他?” 傅时霆一句话未说,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林君澜无奈,“算了。我不动手。” 走了两步,握住了傅时霆的手腕,“我们走。” 傅时霆却是停顿住了脚步,眼中的悲伤还没有退去,那一滴泪被隐藏在了自己的眼眶之中,看向苏晏之的时候停顿了很久。 慢慢的,有些犹豫,又靠近了苏晏之,将人抱进了自己的怀里,眼眶红着,声音沙哑,“晏之,时霆……最后一次护你了。” “我也不会寻死了。也愿晏之,好好活着,明日有光,晏之……珍重。” 只此一句,傅时霆松开了苏晏之,然后看了一眼林君澜,沉默的说了一声,“我们走吧,君澜。” “咳咳……” 苏晏之靠在墙上,冷汗从他苍白的额间不断地滑落,他咳嗽了几声,鼻腔里都是血的味道,汗水有半数落进了他的眼中,眨眼的时候又再次落下。 他看着傅时霆离开的背影,动了动苍白的唇,“你也是,好好活着。” 顾璟旭坐在屋顶之上,指尖旋转着的石子已经被捏出了汗,他目光垂落着,一直看着林君澜和傅时霆离开。 若是刚刚傅时霆不动手,他估计也会动手。 可下意识的就想要苏晏之活着,这个想法好像异常的自私,所以他刚刚犹豫了那么一刻。 等人完全离开之后,他从屋顶跳了下去,刚巧落在苏晏之的身边,什么话没有说,走上前一把按住了苏晏之断了的手,然后用力一抬,重新将骨接了回去。 “累吗?可悔?” 顾璟旭平静的问了一句。 苏晏之满头汗水,看向顾璟旭的眼神已经略微涣散,“累……但不悔。因为……那是我和晏如活下去唯一的路,没有悔,只恨世道不公罢了。” 第478章 当年的黑屋子 顾璟旭听着苏晏之的回答,眼神却是平静。 其实并没有什么意外,苏晏之这个人,就算苦到尽头,好像也从来并没有埋怨过苦。 寻一条必死的路,将他所有的苦埋葬。将自己蹉跎在黑暗里,不等光亮,只是锁着自己…… 有时候顾璟旭并不能理解苏晏之这般极端的人,有时候却又是羡慕苏晏之这般的人,因为他能绝对冷静的去思考。 为了一个目标而努力,手段高明,虽然缺乏情感,但是绝对的理智。 “你累了,可以休息了。” 顾璟旭的声音很轻,仿佛在安抚着受了伤的野兽,“他会好好活着,你也是。” 苏晏之抬起了目光,看了一眼站在他眼前的顾璟旭,落寞的目光对顾璟旭也带着抗拒,“顾璟旭,我真的太累了,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顾璟旭目光一沉,“什么?” 苏晏之缓了一下,声音低沉又疲惫,“别拉住我了,顾璟旭……我根本,看不到以后。” 声音落下的时候,他的眼眸也逐渐闭上了,意料之中,苏晏之在他面前晕了过去。 顾璟旭顺手就将人捞进了怀里,接住了身影下落的苏晏之,“没有内力还能强撑这么久,苏晏之你还真是可以。” 顾璟旭轻微蹲下身,手抚摸上苏晏之的额头,手心已经感觉到了烫,原本就弱的身子在受过刺激之后更加的虚了。 坐在地上,顾璟旭也跟着沉默很久,脑海之中回想刚刚苏晏之对他的祈求。 满身绝望的人,在求着他放手。就如当初,满身黑暗的人,在拖着他一起坠入深渊。 多么的悲哀,可悲哀却也是真实。 他还记得当初刚到北国的时候,苏晏之佯装出的灿烂与美好,真的很像话本里那种千帆过尽,依然心存光明的少年人。 可真实的,又有多少人历经黑暗又心向光明,他们根本就没看见过光,又何来心向往之。 “放手……又该如何放手?” 顾璟旭深沉的目光微微抬起,看向不知道何时升起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却一点也感觉不到温暖,“苏晏之,你会好好活着的。” …… 黑暗的小房间透着腐朽的味道,还有腥臭的酸味。 黑暗房间里,年幼的苏晏之正吃着药草,啪嗒一声,那用来送糟糠的窗打开了,抬起头看向了那边,却没有等到送糟糠的人,他看见的是个很小的身影…… 忽然,一个鲜红的苹果从那洞口被塞了进来,一直滚到了苏晏之的脚边。 “吃饭了。” 小小的声音,就像是哄着什么。 苏晏之目光一惊,将手里的草药收紧了一些,看着那苹果,一时没有动。 “别害怕,我找吃的给你。” 外面的孩子说话的时候又塞了一个苹果进来,“今天父亲忘记给你送饭了,我给你送。” “父亲说给你吃一些剩饭就行,可是……吃剩饭会拉肚子的。” 外面的孩子在呢喃说着话。 “小公子,将军回来了,快来。” “来了!” 外面的孩子一声应答。 黑暗的屋子里,幼年苏晏之捏着草药的手却不断的收紧,冷漠阴暗一笑,“将军?将来一定让你们付出代价。” 他瘦小的身子慢慢弯下去,然后将地上的苹果捡起来,捏软之后递给旁边不怎么大的孩子,“晏如,吃吧,吃饱了,哥哥想办法送你出去。” “那哥哥吃什么?” “哥哥吃这些就够了。” 幼小的人抓起了一旁地上的药草,放进自己嘴里嚼着。 一边嚼着,一边笑着说话,“没事,哥哥习惯了。” 第479章 他们经历的苦 林君澜拉着傅时霆回了自己的房间,看着失魂落魄的傅时霆,林君澜满眼的心疼,轻轻的将傅时霆抱紧,“我们离开这里可好,就和两年前说的一样。” 两年前,他曾经想带傅时霆离开,那时傅时霆因为种种原因放弃了,如今再一次做出选择,他依然想要带傅时霆离开。 “君澜,我想守陵三年。” 傅时霆的眼神之中这么多日以来,第一次有了期盼,“在山中守陵,你可愿意?” 他想通了,是应该活下去,若是有机会的话,是应该好好活着。 林君澜没有放开傅时霆,只是轻轻的应着,“好。” 傅时霆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平静了情绪。 林君澜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傅时霆说着话,“不恨他吗?” “恨谁,晏之吗?” 傅时霆沉默了很久之后才默默的摇了摇头,“不恨,为何要恨。” “为何不恨?” 林君澜皱眉,若是他,一定恨死了苏晏之,本来他应该一帆风顺的人生,却因为这个人变成了深渊。 傅时霆的目光抬了起来,透过窗,看向屋外的风吹草动,“我十三岁丧父,十四岁丧母,将军府仇人甚多,君澜觉得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如何守偌大将军府?” 林君澜收拾的手一顿,没有说话,却是听傅时霆继续说着过去的事情。 “十三岁那一年除夕,傅家府院散了,宫廷政变,晏之登位,很多人都以为傅家灭了,家仆为了活命选择离开。” “宫中很多人落井下石,坐看傅家没落,兵符落到了另一军家手上,他们有人买通了杀手,刺杀傅家的旁系血亲。” 傅时霆还记得当时他看着破败的家不知所措。 想要救血亲,却无能为力,走入绝境之中,却不知如何自救。 而就在绝境之时,苏晏之满身鲜血站在了傅家的门前,血污从头到脚,衣裳没有一处干净。 走上前来的时候,那破碎的衣裳上,一只胳膊的血肉已经翻在外面了,可是那时候的苏晏之仿佛感觉不到疼一样,神情冷漠又淡然。 其实那时候,苏晏之的手里其实除了傀儡,并没有多少兵权,可是他却为他拿回了被夺走的兵符。 “拿好了,保命的东西,别再丢了,将军。” 苏晏之将兵符放在他的面前,然后慢慢转身,脚上的血一直滴着,看起来有些可怕。 “你……不疼吗?” 十三岁的他第一次看人受了如此的伤还能这么平静,战场上的伤兵哭喊声他听过,恐怖至极,可如此平静的还是第一次见。 而苏晏之只是冷淡的回眸,猩红的眼眶之中凝着狠绝,有一瞬间的疑惑,“疼……是什么。” 十四岁的少年回了身,那冰冷的眼神落着,凝着面前的人,“兵符是朕交给你的,从今日起,傅小将军,我们共守北国天下。” 一句共守天下,傅时霆记住了,所以他十四岁起便统领傅家军,为苏晏之平战乱,守天下,开辟一条不败的路。 若说恨,他不恨。 第480章 山水有相逢 傅时霆:“君澜或许会怪晏之谋划你的失踪,我父亲的身死等等事情……可你根本不知道,这些事发生在晏之的十五岁之前。” 林君澜皱眉,“十五岁之前又如何?” 傅时霆声音平淡,“晏之十五岁登帝之前,活的像鬼。” 一个人没有权利,没有人脉,能力该有多大,才能控制这一切事情的走向。 林君澜眯起了眼眸,“你是说,他说谎骗了你我?” 傅时霆轻轻摇头,“晏之不会用这种事情骗我,他一定起了一些作用。只是什么作用,不知。” “利用那些人性险恶,做一切的操控者,不改变结局,促成所有的恶。这恐怕就是晏之做的。” 其实冷静下来想一想,父亲身死的那一场战争,原因在于先帝的不作为。 君澜失踪的原因,在于南国细作的威胁和报复。 晏之的作用在哪,他想不出来,或许只是一句轻描淡写的挑拨…… 将人心利用如此,只有晏之可以。 可若只是这样,那他又该怎么恨。 朝廷之上弹劾将军府者众多,若只是因为苏晏之太过于聪明的弹劾,而恨的想要杀了他,太过讽刺了一些。 林君澜听着傅时霆的话,好像也已经释怀了,东西收拾好了之后,长叹了一口气,“走吧。” “走之前,我想给晏之留一封信。” 傅时霆起身,走到了桌边,拿起了毛笔。 “嗯。” 林君澜静静点头,给傅时霆磨了墨。 傅时霆沉思很久,才落笔写字,每一个字都带着情感,锋芒隐藏之后,那字里虽含悲伤也含祝愿。 “晏之,我走了。屠戮前半生,为你开辟一条生路,时霆无悔亦不恨。” 甚至是有些庆幸,能在晏之最苦的时候遇见。 “你说君澜失踪是因你,说家父之死亦因你,说时霆之悲皆因你,这不对……” 这话错了。 “时霆记得,晏之曾说你看的懂人心险恶,利用人心险恶,算计人心糟粕,却不会动手。” 若是责备一个人看懂悲苦而不去拯救悲苦,那太过于伪善,我们连自己都救不了,又何谈救别人。 “我……不怪你,求生之路罢了。但是,原谅时霆不能对你说出原谅之言。” 傅时霆写至此,手顿了一下,眼神一直看着那原谅二字,停顿很久才继续写下去。 “时霆知道,一但原谅,晏之便再无生还之可能。就算再苦,时霆也希望晏之好好活着。” “悲伤在于,晏之困于过去不得解脱。愿重逢之日,晏之亦能眼中有光。山水有相逢,来日皆可期。” 落下最后一个字,傅时霆微微抬起目光,看向了窗外的光,声音随和又释然,“走吧。” …… 苏晏之醒来的时候,傅时霆和林君澜已经离开了,没有告别,也只有一封信。 看见那一封信的时候,苏晏之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很多的时候,苏晏之将自己的情绪都隐藏的很好。 顾璟旭坐在床边,目光也落在了傅时霆写的那一封信上,“他不恨你,苏晏之。” 依靠在床边的人将信件折起来,虚弱的目光抬了起来,看向顾璟旭的时候微微一笑,“是啊,真蠢。” 第481章 为何喜欢你 顾璟旭坐在苏晏之的床边,平和的端起了手边的药,感觉到了不烫之后,递给了苏晏之,“喝药吧,喝完药,伤会好的。” 苏晏之看向顾璟旭递过来的那一碗药,苍白的眼神落下,对那一碗药没有接,“璟旭陷害过好人吗?” 顾璟旭一惊,沉默思考苏晏之的话,回忆着自己的过去,却不知如何开口。 党派之争在皇室之内并没有多少奇怪之处,苏晏之只不过在党派之中推波助澜罢了。 手里的药冒着热气,顾璟旭的目光看着那药碗,忽然低着眼帘开口,“苏晏之,其实就算没有你,他们或许也会死于党派之争。” 苏晏之听着这话漠然一笑,“或许吗?璟旭可真会安慰别人。可惜,人生不允许有或许的存在。” 顾璟旭低眉,“不如换个方式,想一想你为帝多年,救过的那些人。” 顾璟旭知道苏晏之在想什么,其实当一切安定下来,人会活在回忆里,若是对未来没有期待,便会一直陷入对回忆的思考之中。 即使没有后悔,也会陷入不断的回忆之中,想着那一件事情,不断的纠结和思考,即使每一次选择都是一样,也依然不会放下。 不放过自己,也不能放过别人。 苏晏之看向顾璟旭的眼神里满是冷漠,轻蔑一笑,靠在床边,发丝落在他的衣裳边侧,他淡然又平静的开口,“我没有救过任何人。” 冰冷的声音,是苏晏之对自己过去的回忆,也是他一直的想法。 他能救什么人。 顾璟旭站起了身,走到了窗边,手轻轻的打开了窗户,微风吹过来,带着冬日特有的清冷感。 顾璟旭的声音清冷,但是尤为的清晰,“登位第一年,十五岁,改北国入兵之策,为沿街乞讨者留生路,至此北国流浪无家者上千人入了军营。” “登位第二年,十六岁,经过寒冬,你纷发炭火和冬衣,探深山留守老人幼童,救贫困农户万户。” “登位第三年,十七岁,注意到医者之苦,为北国民间医者供万两黄金辅助,解北国医术之困,让北国医术一举登上四国之首。” 这些,他都是在苏晏之以往批过的奏折之中找到的一部分事情。 包括攻打南国的决断,以质子为引,民心为辅这一决策,每一件事都是绝妙的,毫无破绽。 若不是苏晏之最后改了自己的决定,那如今四国之君必然是苏晏之。 这是必然,而不是一种猜测。 顾璟旭没有继续说下去,重新走到了苏晏之的身边,将刚刚放下的药又端了起来,“喝吧,为你做过的事情,救过的人。” 苏晏之苍白的目光抬了一下,最后还是将顾璟旭递过来的药饮尽了。 顾璟旭看着苏晏之将药饮尽,向后退了一些,“苏晏之,那一日晚间,你问我的问题,我可以回答你。” 顾璟旭在苏晏之的身边坐了下来,低着眉目,声音缓和,“那一日,你问我是不是喜欢你。” “其实答案,我……已经告诉你了。” “喜……欢。” 一字一顿,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抬眉的时候却是看见了已经昏迷过去的苏晏之。 此刻苏松珏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我就说加了迷药比较好吧,他这药喝下去,三个数字,一定睡觉。” 顾璟旭:“……” 第482章 山城除夕夜(1) 就在顾璟旭沉默的时候,苏松珏和小狐狸推开了门,苏松珏一脸笑容的推门进来,看见了顾璟旭冷漠的神情时,脚步一顿。 歪头看了一眼床上已经睡过去的苏晏之,咳嗽了一声,“他……睡着了。你怎么了?” “没怎么。” 顾璟旭淡漠的说了一声,然后帮苏晏之整理好睡姿,盖好了被子之后走出了房间。 苏松珏皱眉,一脸无辜的看向身旁的狐,“你家殿下怎么了?” “不知,殿下不想说,就不会说。” 狐的目光扫了一眼躺着的苏晏之,默默走了过去,手按住了苏晏之的手腕,在探到那虚弱的脉搏的时候,深皱了眉,“他内力居然散了八成了?” 没想到曾经的北国帝王之君如今却如此孱弱。 “是啊,差不多全散了,还有两成保住他的命,却不能乱用内力。” 苏松珏叹了一声之后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本来是能恢复的,但是他……” 说到此,苏松珏皱眉选择了沉默,之后叹了口气,“算了,不说了,他就会糟践自己罢了。” 狐落下眼帘,走到了苏松珏的身边,坐下之后目光幽深,“南国皇宫内有天下至宝,或许有办法。” “是吗,但愿吧。” 苏松珏安静的坐着,深叹了一口气,不知是何想法,“我们走吧,让他多休息几个时辰。” 房间被慢慢的关上之后,屋内的风清凉浮动,床榻上苏晏之忽然又睁开了眼睛,幽深的眼眸里一瞬间的诧异,看向门边的方向,不知是不是有一丝激动的情绪拂过。 南思隐从屋顶上翻身进来,叮铃一声蛊铃的响动,侧身看了一眼已经关上的房门,“都听见了?” 苏晏之眉头一紧,弯下腰身,指尖用力按了一下脖颈,将自己喝下去的药逼了出来,连着血一起吐在了地上 “嗯,都听见了。” 声音沙哑又有一丝低沉,苏晏之暗了眼眸,“这苏松珏可真会下药。” 南思隐靠在了门边,指尖敲了一下桌子,“不愧是苏晏之,本君自愧不如。” “迷药味道的那一股酸涩味,苏松珏已经减弱了不少吧,顾璟旭都未发现,你是怎么发现的?” 南思隐走到了苏晏之的身边,拿起了那一个已经空了的碗轻轻的闻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无色无味的东西,苏晏之又是怎么发现的。 苏晏之低下了眼帘,“未发现,喝进去之后有几分昏沉,便用内力逼在了一处。” 本来内力就所剩不多了,本来就是想着睡一会儿也没什么,可是他听见了顾璟旭的声音。 听见了那个答案…… 南思隐侧身挑了一下眉,“顾璟旭那么高傲的人,居然和你说真心话,真不容易。”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南思隐低眉,看着苏晏之,很好奇如今的苏晏之是什么想法。 苏晏之的目光看向南思隐,“说什么?告诉他,我也喜欢他。” “然后进南国之后用手段再告诉顾璟溪,你的皇兄喜欢我,你不能杀我吗?” 南思隐挑眉,“未尝不可。” 这样有什么不好吗?方法是简单了一些,但是有效。 苏晏之冷笑了一声,“那样的话,所有人,包括他弟弟都会觉得,他就是个受了蛊惑的疯子。疯的彻底。” 南思隐落下眼帘,“疯……不好吗?他现在也不用看别人脸色。” 苏晏之目光阴沉,“不好。这件事我另有安排,不用你操心。” “时霆身上的蛊铃如何?” 傅时霆身上还有一些伤未好,苏晏之始终放心不下。 “未解。他现在又不想死,解与不解并无差别。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南思隐坐下之后,将两瓶药放在了桌上,“左侧一瓶保你的命,右侧一瓶给顾璟旭,半个月之内到南国皇宫,另寻草药。” 苏晏之扫了一眼那两瓶药,擦了一下唇角的血,“有暂时恢复体力和内力的药吗?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南思隐目光一暗,“做什么?” “引出一些藏在暗处的鬼。” 第483章 山城除夕夜(2) “你想引出什么人?想杀你的人吗?” 就算时隔两年,他依然很难看透苏晏之的想法。 坐在床上的人并没有回答,选择了沉默。 苏晏之并不是喜欢解释的人,因为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了解,所以对于南思隐的询问,他不做出任何的回应。 南思隐坐在桌子边,目光低沉的看着苏晏之,选择默默的摇头,“本君无药给你。现在给你那种耗费精力的药,就是让你死。” 他的蓝衣拂身落下,站起身走向了床榻边的苏晏之,靠近的时候,他弯下腰身目光凝着床榻上的人,声音幽暗,“对了,再告诉你一件事。” “你若死了,半年,顾璟旭必死无疑。” 南思隐笑着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苏晏之的肩,“若是想死,可以啊,一起如何,这次他陪着你了。” 而苏晏之眼神立刻就变了,原本洒脱的眼神在一瞬间警惕了起来,那原本暗淡的眼神里也终归掀起了波澜,看向南思隐的目光立刻严肃了起来,“什么意思?” 南思隐勾唇一笑,“你想的意思。” “顾璟旭性格你也知道,身体情况如何你也清楚。” “他本来就是靠傀儡丹和听风阁的护心丹以及西域的生蛊平衡自身。” 三种药维系的一种自身平衡,是极为不稳定的。 “那三种药都是极为纯阳的药物,如果不疏解,自然会死。” 南思隐解释的通俗易懂,他相信苏晏之也听明白了,转身走到了桌边轻轻点了一下桌上的药,“养好身子,就当是为了顾璟旭,好好活着,你欠他的实在太多了。” “若是将来,有药能够让顾璟旭不靠与人交合续命,你不如再想想,死还是活着的问题。” 南思隐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转身就走,自然洒脱。 苏晏之坐在床榻上,苍白的面容上没有一点血色,他强撑着自己的身体下了床榻走到了桌边,犹豫了片刻,还是拿起了南思隐留下的药。 倒出了一颗,放进了自己的口中…… 另一处,顾璟旭一身黑色长衣,金色的丝线勾勒黑衣边缘,在冷白的阳光下闪着光芒。 他戴着半遮面颊的白色面具,手里拿着刚刚买好的药,一个人在大街上走着。 一边走一边看着街道上过路的人,看着他们行色匆匆,赶着回家的路,心中怅然。 “公子,今日除夕,买个发簪回家给娘子束发吧。” 顾璟旭的脚步一顿,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旁卖着发簪的摊贩边,一支漂亮的红木发簪引起了他的注意,走过去之后,将发簪拿了起来,看了两眼。 余光在抬起瞥见了拐角之处的那鬼鬼祟祟的身影,低眉勾了一下唇角微微一笑,顺手拿了两根发簪,然后从腰间掏了两块碎银子放下…… 默不作声的顾璟旭脚步加快了一些,走到了一个人少隐秘之处坐了下来,将刚刚买的发簪拿在了手上看着,只不过片刻,他的身边便被人包围了。 包围住他的人身手很快,从行动上便能发现这些人不简单。 面具下,顾璟旭抬了一下眼帘,看向包围住他的这些人,叹了口气,低声说道:“给你们机会,说说看,南国皇宫内除了那个废物丞相,还有谁想动手?” “苏晏之,今日就是你的必死之日!” 包围住顾璟旭的人忽然冷漠又嘲讽的说了这么一句。 坐在石头上的顾璟旭忽然笑了,“原来……如今,我和他如此像了吗?” 第484章 山城除夕夜(3) “杀苏晏之?还是借苏晏之之名,来杀……其他人的?” 顾璟旭没有摘下自己的面具,清风拂过他的面颊,耳侧的碎发随风浮动,刮过他的唇角边。 他暗红的唇微微带着一抹若隐若现的笑容,手上的发簪在指尖绕了一圈,“不过不重要了,都不重要。” 发簪最后停留在了拇指和食指之间,他摩挲着,声音平静,“这山城之中想杀我们的,应该不止你们这么一点人吧。” “不如说说看,为何?我们是杀了你们父母兄弟,还是刨了你们祖坟?” 顾璟旭目光冷漠的抬了起来,丝毫不客气的开始询问,“看你们衣裳穿着,是南国云城的吧。” “那里镇守的应该是新提拔上来的将军姜云的都城,怎么……他也想动手?” 顾璟旭冷静的分析了眼前的局势,然后轻松的站了起来,手里的发簪还留在他的指尖,他慢慢的往那些围着他的人走。 他往前一步,那些人就全部往后退一步,好像在惧怕着什么。 顾璟旭脚步往前走了两步选择了停下,“今日除夕,不想沾血,不然来年会倒霉的。” “不过云城将军,皇城丞相,以及那些想要动手的人,劳烦你们回去告知……” “若是杀不死他们想杀的人,半月之后的元宵佳节,就是他们最后一个佳节。” 顾璟旭黑衣撩动,金色的边缘闪着光亮,华贵之下透着一丝狠绝,抬起目光的时候,扫过面前的那些人,就已经让那些人后退了多步。 未再多说一句,那些人就已经不敢动手,转身选择了立刻离开。 客栈…… 苏晏之本来在房间内休息,忽然窗户被轻轻打开了,他瞬间一惊,睁开眼帘的时候,苏晏如那一张放大的脸已经到了他面前,一手捂住他的嘴巴,一手在做禁声的动作。 苏晏之眯起了自己的眼眸,看着自己的弟弟,一身书生公子的打扮,已经成熟很多的人,容貌更加惊艳了,眉宇之间有几分像他,也有几分青葱少年的傲气。 “嘘……别说话,他们在这附近。” 苏晏如睁着大眼睛,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轻轻的拍了一下苏晏之的肩膀,靠过去声音很警惕,“我来救你。” “救?” 苏晏之眯起了眼眸,有些疑惑的看着苏晏如,“你救什么?我不需要救。” 苏晏如却是满脸的认真,“他们太坏了,我带你跑,不用谢谢,苏晏之。” “苏晏如,你……唔……” 苏晏之还没有说话,嘭的一下,脖颈一疼就被苏晏如用力打晕了。 被打晕的人立刻倒了下去,苏晏如抱住了自己的皇兄,轻轻的抚了一下发丝,像是抚摸小狗一样安慰,“你都受了这么重的伤了,他们都不知救你,他们是坏人。” “和小时候关着我们的一样坏,我带你走。” 说完,将苏晏之用力抱了起来,目光扫到了桌上的两瓶药,细细思考一下还是拿了放进了自己的兜里。 第485章 追杀的几路人 城外,北离渊正在清理那些追踪他们的人,不过离开了苏晏如片刻,回来的时候,那个铃铛拴住的居然只有一条狗。 留在狗身旁的,还有一封信:别追我,我跑了。 北离渊弯下腰身将铃铛从狗的身上取下来,捏在手里擦了擦上面的痕迹,无奈的笑了一声,“跑?跑吧,还真的以为跑的掉?” 他将铃铛收好之后,然后撩了一下自己淡紫色的长衣,转身向城内的方向走。 苏晏之和顾璟旭就在山城内,其实不用猜都知道苏晏如去哪里了,不就是往城里去了。 快要进城的时候,北离渊很巧的看见了坐在了城外看着手里发簪的人,从背影看那道黑色身影,有一瞬间都感觉那是苏晏之。 可仔细看才发现那不是,而是顾璟旭。 北离渊脚步停顿了一会儿之后,才走上前去,在顾璟旭身边挑了一个石头坐下,“坐这干什么?” 顾璟旭抬了一下眼眸,然后将自己手里的发簪收了起来,“北离渊?你怎么在这?” 坐在石头上的人从腰间拿出了一个铃铛晃了两下,叮铃铃的声音特别的清脆,“跑了,来追。” “另外,追杀苏晏之的人太多,出来清理一下。” 北离渊在北国皇城的时候就接到了消息,这一路注定不太平,本来想换个方向走,可是走着走着就被一堆人逼到了这个方向。 这一路追杀他们的人可真不少,可叹他这个文弱书生还要动手去清理那些废物。 从腰间拿出了一张纸,递到了顾璟旭的面前,“南国半数全反了,你若再不回去,南国怕是控制不住了。” 顾璟旭拿过了那张纸,扫了一眼纸上的那几行名字,不免觉得有些眼熟,这个名单,是他当年离开南国之时写下的可用之人。 这些人忠心为主,若是认定一个帝王之君,必定会尽力扶持。 只是可叹,他离开的这些年,这些忠心为主的人心中的帝王之君已经改变了。 看着手里的纸,顾璟旭的眼神逐渐冷漠,“璟溪需要这些人的扶持,若是有一日,我不在时……他们至少会忠于一人。” 北离渊皱眉,“可现在这些人对你而言,却是威胁。” “嗯。” 顾璟旭低眉,将手里的发簪转了一圈,插在了自己的头上,“所以回去整治,总有办法让他们认清,谁为主。” 北离渊深锁着眉头,“你想怎么做,他们可都认死了顾璟溪,又不能杀了他们。” 对一个人的威胁,若是不能达到意料之中的效用,那还不如不去威胁。 顾璟旭落眉,声音淡漠,“那就用另外的办法让他们俯首称臣,比如……绝对的手段。” 话音落下的时候,苏松珏的身影从远处飞了过来,落在了他和北离渊的身侧,“顾璟旭,苏晏之失踪了。” “你说什么?” 顾璟旭目光一沉,“找!” 他现在内力全失,追杀他的人又那么多,是找着死吗,还真的不让人省心。 …… 城郊湖中的小白船上,横着一口红木棺材。 苏晏如将苏晏之放在棺材里,就坐在棺材边看着苏晏之的面容发着呆。 撑船的船夫看着年轻苍白的苏晏之叹了口气,“小官人,节哀。” “咳咳咳……” 话音落下,棺材里睡着的苏晏之咳嗽了两声,苍白无力的伸出手,按住棺材的边缘坐了起来。 一瞬间,那船夫脸白了,指着苏晏之,手不断地颤抖,“诈……诈……诈尸啊啊啊啊啊!” 随后一边喊着,一边跳下了湖,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岸边游过去…… 苏晏之目光幽深,在看清自己躺在哪里的时候,抬手拍了一下苏晏如的脑袋,“有病?给我睡棺材?” 第486章 重伤之下的愤怒(1) 苏晏如在被苏晏之打了一下之后,懵了一下之后便立刻选择了还手。 抬手就要打,但是却在拍到的时候收了力道,碰了一下苏晏之的肩膀,然后手用力拍了一下红木棺材,再伸出另一只手手看着苏晏之,“这个,五十两。” “什么?” 苏晏之脸色苍白看着自己的弟弟。 说起来上次他们见面好像还是攻打南国之时,在他的记忆之中过去不久,但是苏晏如已经长大很多了。 他有些不明白苏晏如现在的想法。 苏晏如叹了口气,挪了挪,侧身坐在了一旁,透过船窗看着外面,喃喃自语,“你一点也不好,我救你做什么,有病。” 苏晏之冷哼一声,从棺材里爬出来,“也没让你救。” 苏晏如眯起了眼眸,抬头看向苏晏之,“那你去死,我也没拦着你。” 苏晏之没有说话,手撩开了船帘走了出去,看见自己在一片湖上,船夫已经游了很远了,怕是也喊不回来。 而他们还在随着水流越漂越远,岸边的人家稀少,但是也有一些,湖连着很远的地方,看不到边,也不知去哪。 苏晏之两步回了船内,坐在了苏晏如的对面,像看傻子一样盯着苏晏如,“你怎么出来的,不知道现在外面已经不是我做主了吗?” “知道。” 苏晏如哼哼一声,坐在船内靠着船声音淡然,“两年前……你被抬回来的时候就知道了。” 苏晏之一愣,垂下眼帘,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本来要骂,但是也不知道该骂什么,声音微微低了,“这两年……可有人伤你?” “没有,他们不敢。” 苏晏如的声音很平淡,低着头,发丝绕过自己的眼眸,擦过他红润的唇色,绝美的侧颜靠在船边带过一丝优雅。 苏晏之轻轻扫了一下苏晏如的面色,便知道苏晏如这两年没受什么苦,他靠着棺材坐了下来,和自己的弟弟对立而坐,只是安静的坐着。 苏晏如注意到苏晏之看他,也看了过去,动了动唇之后,犹豫半天才开口询问,“你醒之后为什么都不来找我?” 苏晏之靠在棺材上,目光轻柔,“杀我的人太多,不能找你。” “哦。” 苏晏如应了一声,然后就没有话了。 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多,很多的时候,他们都是对立的状态,像如今这般安静的坐在一起倒是第一次。 “北离渊,是你让他守着我的吗?” 苏晏如想起这两年北离渊一直守着他,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甚至有些害怕。 让他想起小时候无力挣扎之时,那些人一直监视着他,不准他去任何地方,把他困在府邸…… 苏晏之皱眉,“我是让他送你走,并未让他守着你。” 北离渊那么孤傲的一个人,连他的话都懒得搭理几分,怎么可能就守着一个人。 苏晏如觉得有些奇怪,刚准备说话,忽然船底有了动静,苏晏之的目光一沉,虽然少了内力,但是警惕性还是很高,自然的看向船底…… 还没有多做反应,嘭的一声船就被剑劈开了,苏晏如拉住了苏晏之的手腕,立刻起身离开,船身碎裂开,只有一些浮木泡在水里。 苏晏如落下之后,拉着苏晏之站在了浮木之上,水里的那些鬼影破开了湖面跟着立在浮木之上。 苏晏如叹了口气,“真是烦死了。” 苏晏之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睡了两年的他脑海里对江湖之中的人和事少了一些了解,“他们是谁。” “南国的水鬼人,分支在南国刑部之下,用于捉拿那些逃于水上的罪人。” 苏晏如简单的说了两句之后,看了一眼身边的苏晏之,“能打吗?”www..net 苏晏之叹了口气,“打的过?” 苏晏如无辜摇头,“打不过。” 苏晏之:“……” 第487章 重伤之下的愤怒(2) 苏晏如自小就没学过多少武功,因为没人教他,所以只能受别人欺负,真正开始学武是在苏晏之从围猎场出来得权之后。 可学了几年,也没有其他自小练武的厉害武功多能自保,但是若真的和高手打起来,还是有些困难的。 苏晏之就知道苏晏如打不过,他的目光扫了一眼四周的人,冷静的站在浮木之上,“南国刑部都出动了,怎么,我苏晏之就这么让人忌惮吗?” 站在浮木之上的男子微微一笑,面容俊雅的公子,如清风明月一般柔和,他抬了一下手腕,撩了一下长衣,“邢部里有人用三千两黄金买了你的命,你的命可真值钱。” “在下南国新任邢部尚书之子,尹落川,有礼了,北国先帝王,苏晏之。” 男人看着苏晏之歪头微微一笑,向苏晏之行了礼。 然后收敛笑容的时候,鬼魅身影瞬间移动到了苏晏之的面前,一手按住了苏晏如的肩膀将人甩开。 苏晏如目光一沉,想要继续上前却在一瞬间被很多人围住。 苏晏之目光一暗,说实话他并没有感觉到这个人身上的杀意,“你是谁?” 尹落川黯然一笑,悄悄的从自己的腰中拿出了一粒药,迅速打入了苏晏之口中,身影靠近的时候,声音也是淡的,“告诉你好消息,本公子忠于璟旭陛下,和后面那些人不是一道的。” “坏消息,本公子看你……真的不太顺眼。” 尹落川挑眉的时候,指尖按住了苏晏之的肩膀,“所以,教训你一下,顺便……帮帮你。” “什么意思?” 苏晏之没有听明白。 而尹落川却是立刻动手了,内力瞬间爆发出来,按住苏晏之的肩膀,飞身向上,“没发现吗?你的筋脉有几根被接错了,内力受阻,本公子打碎了帮你重接。” 话音落下的时候,尹落川也带着苏晏之冲进了湖水之中。 苏晏如目光一晃,着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那冰冷的长剑瞬间刺穿了他的肩膀。 “呜……” 苏晏如面色一白,肩膀被刺穿的之后身子顿时就支撑不住了,瞬间坠落下去。 那人本来还要追进水里,但是却被同伴阻止了,“杀他无用,何必浪费力气,等尹小公子杀了苏晏之我们便可以回去了。”www..net 话刚刚说完,尹落川从湖中便飞身而上,将手里昏迷的苏晏之随手甩到了一旁浮木之上,轻盈的身子也跟着落在了浮木之上,手上随意擦了一下潮湿的长发,目光深谙,扫了一眼四周,“另一个人呢?” 他记得刚刚,他将苏晏如扔出去了。 那些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后指了指湖下面,“公子,差不多死了。” “死了?!怎么可能?” 尹落川难以置信,这前后不过半盏茶的时辰,那苏晏如对付这么一些废物都对付不了吗? 落眉看了一眼湖底,他淡然回道,“你们先撤,回去禀告父亲,苏晏之死了。他的尸身本公子就地焚烧。” “是,公子。” 那些人离开之后,尹落川叹了口气还是潜入了湖底,在找到苏晏如之后,无奈的将人重新托起来,和苏晏之一起甩到了岸边。 第488章 重伤之下的愤怒(3) “还真是两个废物。也不知道南国那些愚昧无知的蠢货,为何这么想杀你们。” 尹落川将自己潮湿的长发甩在身后,然后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扔在地上,撕了一块里衣帮苏晏如包扎上伤口。 “咳咳咳……” 苏晏之在昏迷片刻之后清醒过来,身上完全不能动,筋脉被打碎重接之后,虽然气血通了,但是依然让他身受了很重的内伤。 在看清尹落川之后有一丝怀疑,但是他也能感觉到自己身上几处经脉疏通了,“你是谁,为何帮我?” 尹落川眉目落下,“一个月之后,你就能恢复内力了。不过现在你应该是不能动的。” “至于为何帮你。” “其一,陛下不想让你死,我帮陛下。” “其二,看那个丞相不顺眼,当然了,虽然看你也不顺眼,但是,你比那个丞相顺眼,至少长的好看。” “其三……” 尹落川的目光落在苏晏之的身上,声音忽然正经了,“十五年前,北国围猎场送出去的人,是你救的。他说,你很好,他觉得好的人就是好的。” 苏晏之皱眉,他不记得围猎场他救过…… 忽然,他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曾是北国前财政司之子。 十八年前,他被送入围猎场,那时的财政司执法者为他求情,并上书抨击帝王以人为猎的恶性。 后来被满门屠戮…… 那财政司之子也和他一样被送入了围猎场,只不过那个孩子身子太弱,容易生病。 后来他想尽了办法,将那个孩子扔进了装死人的麻袋里,看着他被人带出去。 那个孩子被带走了。他不知是不是跑了,又或者被杀了。 但是,总比留在围猎场里供人玩乐要好许多。 尹落川没有多说什么话,站起身来平淡的看着苏晏之,“夫君让我和你说一句谢谢。那就谢谢。” “若是来南国,邢部尹家,记得来看看我们。” 道了一句谢之后,尹落川转身离开,“对了,若是整治宫廷,劳请陛下宽恕父亲一命,多谢。” 苏晏之这时才又咳嗽了两声,将胸腔里积住的血吐出来,鼻腔里都是血,让他不停的咳嗽。 等缓过来的时候,又回眸看了一眼昏迷的苏晏如,跌撞着站起身来,走到苏晏如的身边,想将人抱起来,可是手完全用不上力气。www..net “苏晏如,你可真重。这两年可真养的不错啊。” 苏晏之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的回身,躺在了另一侧。 苏晏如受了伤,他得回城找药,跑了半天,还是白跑,可是精神已经完全支撑不住了。 这被拖出来半日,遇到了一堆人,也不知顾璟旭有没有发现他失踪…… 想着想着,眼前忽然黑了,昏迷了过去。 顾璟旭和北离渊一路找人找到了城外的时候,刚好和那一堆穿着特殊衣裳的人撞上,只一眼顾璟旭便认出了那些人是邢部的水鬼人。 “苏晏之这么好杀吗?就这么死了。” “哈哈哈,是啊,三千两黄金可以回去领赏了。” 嬉笑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北离渊明显感觉到了顾璟旭脸色的变化,在瞬间苍白之后就是阴狠之色。 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顾璟旭的身影就冲了出去,连影子都没有看见,回神的时候,顾璟旭已经捏住了那说话之人的脖颈。 “再说一次,你们杀了谁?” 第489章 全部屠尽 “苏……苏晏之……唔……” 被掐住喉咙的人呢喃了几个字,还没有来得及求饶,就被拧断了脖颈。 顾璟旭冷漠的眼神浸透了冰凉,他的目光落下看着那个人倒下去,嫌弃的向后退了一步。 然后并未再说一句话,发丝随风飘动的时候,他的身影快速掠过那些人的身边,很多人都来不及反抗,就已经倒下了。 “陛下!” 沉然清幽的声音响起,尹落川的身影落下,挡在了最后几个未倒下的人面前,一掌推开了快要失控的顾璟旭。 继而回身看向身后的几个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动手,腰间的佩剑出了剑鞘,挥过去的时候刚好擦过那几个人的脖颈。 血溅了尹落川满身,却一点也没有沾染到顾璟旭的身上…… 北离渊眯起了眼眸,一时没看懂尹落川的行为。 顾璟旭停了手上的动作,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你是……” “臣,新任刑部尚书之子尹落川,参见陛下。” 满身是血的人转身跪下,眼角的血从他的面颊划过落在了地上,滴落下的时候,他俊美的眸流落黯然,“陛下尊贵,沾血的事,何必自己动手呢。” 尹落川声音平静,“城郊湖边,陛下不妨去看看,那里有陛下想要的人。” 顾璟旭低眉,什么话都没有说,侧身就准备走。 尹落川抬起眼帘,看向顾璟旭的背影的时候,眼神这中的敬畏之情逐渐流露,“陛下,不管别人怎么说,陛下一直是臣等心中最尊敬的人!” “是拯救万民于水火的高贵之人,是值得万人追随的明君。” 尹落川不知顾璟旭有没有听见,对着那薄凉的背影,他声音低沉黯然。 “为……什么……公……子。” 这个时候,地上一个还没有死透的人抓住了尹落川的腿脚衣裳,死前的疑问。 尹落川平静蹲下了身,手按住了那个人的头,手用力的时候声音也落下了,“因为……道不同。” 咯吱的一声,颈骨断裂的声音特别明显,尹落川用自己的衣裳擦了擦自己面颊上的血,叹了口气,“下辈子,记得选对了路,跟对了人。” 他回身又看了一眼顾璟旭离开的方向,目光柔和,“陛下,臣在南国等你。” 城郊岸边,顾璟旭在湖岸之上找到了昏迷的苏晏之,还有受了伤的苏晏如。 北离渊在找到苏晏如之后,稍微看了一眼伤口,皱了眉。 又看了一眼身旁已经筋骨全被打碎重整的苏晏之,声音暗了,“真的有必要留那些人吗?” 顾璟旭将昏迷的苏晏之抱了起来,声音淡了,“朕已经给过很多机会了,不知悔改,那等到南国之后,该屠的……屠了吧。” 这两年他也看明白了,很多人其实没有必要留着,对于该杀的人,早点动手杀了才是对的。 北离渊的发丝随风绕过眼前,将苏晏如抱了起来,“等回南国之后,我动手,你只需远观就行。” …… 嗒嗒……好像是下雨的声音…… 苏晏如还没有清醒过来,就觉得自己的手腕和脚腕有些不对劲,好像被什么东西捆绑住了,身上好像没有穿衣裳,但是又感觉不到冷,有些热。 睁开了眼眸,床上轻纱床帘透着昏暗的烛光,房间里有淡淡的檀香味,他呼吸很重,想要抬手,却发现肩膀根本疼的动不了。 迷糊的看到自己的手腕上系着红绳,身上盖着被子,但是没有穿衣服,红绳上挂着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响了一下。 他的目光随着那细长的红绳看过去,却没有看见另一端。 忽然床帘动了一下,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面前,男人很漂亮,发丝随心落着,身上紫衣潇洒落下,未束腰带,但是却很整齐,凤眸里有一丝隐藏的黯然和危险,手里绕着红绳的另一端…… “北……离渊……” 苏晏如难受的皱了一下眉,“你……” “有些事情,早该让你明白的。” 北离渊得声音很好听,但是就像是快要发疯的狮子,那双眼睛里透着诡异的危险…… 第490章 红绳绕(1) 苏晏如听懂了北离渊的意思,他又不傻,北离渊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很明显。就算距离这么远,他也能感觉到北离渊的危险。 北国之中,最放肆的就是这些床笫之欢,其实都不用多说,苏晏如就能知道北离渊想要做什么。 还没有来得及后退,手臂受了伤,他本来就难受,“北离渊!” 北离渊温柔的勾了一下唇角,微笑带上俊美的面容,他的手拉上了自己衣裳上的束带,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拉,那衣裳便松了…… 他靠近苏晏如的时候,手指按住了苏晏如的脖颈,轻轻的拂过,弯下腰身,唇轻轻擦过他的面颊,“十年前,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十二岁。” “七年前,你在围猎场说你看上了傅时霆,当时我就在想,为什么不是我呢。” 苏晏如一惊,想起了他十五岁时围猎场上和傅时霆说的喜欢。 镇国将军能保护他,能帮他赢得他皇兄的关注,还能得到兵权震慑他的皇兄,怎么想都是划算的。 至于喜欢,谁知道喜欢是什么,不就随口那么一说。 “我……” 还没有说话,北离渊的手滑到了他的腹部,他目光一沉想要挣扎,但是北离渊却是压住了他的腹部,“别动!” 苏晏如一惊,腹部起伏的更快了…… “十年,我总觉得你还太小,很多事情还不懂,我可以慢慢教你做人,做事。” “但是好像这些事情,和成长并不冲突。” 说话的时候,北离渊的手瞬间滑了下去,一手按住苏晏如的腰身…… “唔……” 立刻苏晏如的脸色就白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手立刻收紧,抓住了北离渊的手腕,“北……离渊。你放开!” “会放开的。” ……(删) 苏晏如的发丝被汗水沾湿了,一半粘在身上,一半落在地上,汗水浸透了他的脖颈……(删) 另一侧房间。 “嘶……” 苏晏之在疼痛中醒过来,睁开眼睛便看见顾璟旭靠在他的床尾安静的睡着,本来不忍打扰,可是他一动,顾璟旭就醒了。 靠在床尾的人起身换了一个位置,坐到了苏晏之的身边。 床上的人扶着坐起来,目光落在顾璟旭略显清冷的身上,看着他的面容,忽然脑海之中想起了声音…… “喜……欢……” 这一句,是顾璟旭的低声告白。 “你若死了,不到半年,他也会死。” 这一句,是南思隐的劝慰和叹息。 清醒之后,那些声音反而更加清晰了。 苏晏之目光落下,忽然抓住了顾璟旭的手腕,将人带到了自己的怀里,低下眉眼就吻了上去。 撬开了那驻守的“营地”,纠缠出几分银色,炽热的感觉,让他情不自禁的按住了顾璟旭的肩膀。 抚摸那清冷的面容,剥开他身上的衣裳,将人带到自己怀里,唇齿咬上了细长那脖颈。 顾璟旭偏过了头,稍微扬起了一些,发丝落在肩头和苏晏之的呼吸绕在一起,本来就有些控制不住的人,目光顿时就暗了…… 第491章 红绳绕(2) 苏晏之的力道有一些太轻了,顾璟旭都有一些不习惯,脱自己衣裳的时候连拉扯都没有力气。 虽然亲吻之中带着热度,但是总感觉有些满足不了自己体内的热度。 不过,苏晏之的身子的确有些虚弱,所以顾璟旭也没有强迫他一定要满足自己的欲望。 脱掉衣裳的时候,他顺手拉下了手边的床帘,摘掉了自己头上的发簪,发丝落下,衬托出他温和清冷的面容。 烛光照在床榻的帘布之上,映照出两个人纠缠不休的身影。 顾璟旭本来是坐着的,后来苏晏之抱住他的手一拉,将他拉倒在了床榻上。 白皙的腿有一侧落在了床边,腿弯处有些红痕…… (删,咱们就是说能想就想,想不了的老地方,我写给你们。) 早晨醒来用膳的时候,苏晏之才想起来,昨天和他一起走的好像还有他弟弟苏晏如。 昨日,他本来是要找大夫来着,可是后来清醒得时候看见了顾璟旭,便将苏晏如忘了干净。 “对了,晏如呢?” 一夜过去,好像也没有听见苏晏如闹腾。 难不成真的受了重伤,还没有清醒吗? “北离渊带走了,说是有重要的事情。” 顾璟旭安静喝了一口清粥,喝下去之后,捂了一下自己的腹部,神情有一些不对劲,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慢慢回答了一句。 苏晏之注意到了顾璟旭动作,自然的想到昨夜,他好像在顾璟旭的里面…… 咳嗽了两声,他多问了一句,“没洗吗?” 顾璟旭目光一顿,皱着眉语气平淡,“嗯。” “无碍,吃完了再洗也无事。” 昨夜里他本来是去水房打水,可是却发现水房的热水不知被谁已经用了,所以他也只能重新备水。 需要的热水有些多,这客栈内一时也烧不出来,所以就拖到了现在。 “说起来,北离渊这两年倒是挺关心苏晏如的。” 顾璟旭又转回了话题,当年他带着昏迷的苏晏之回北国,本来还想着苏晏如会发疯。 没曾想苏晏如在看见还剩下一口气的苏晏之之后,乖乖的将自己的府邸全部交到了财政司北离渊的手上。 没有一点的挣扎。 后来,苏晏如的吃穿用度大多数都是和北离渊要的,两年内北离渊对别人苛责,唯独对苏晏如倒是放肆。 府上钱财,随他挥霍。 提到北离渊,苏晏之停下了吃饭的动作,昨天苏晏如和他谈起的时候,神情有些不对劲,他也感觉有些不对,“北离渊这两年一直看着晏如?” “嗯。” 顾璟旭应了一声,北离渊这两年对苏晏如的确教导很多,“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苏晏之一问,顾璟旭便知道苏晏之在想什么,不过他也没觉得不对劲,“放心,北离渊要是有非分之想早就动手了。” “是吗。” 苏晏之眯起了眼眸,还是觉得北离渊有些不对劲,按理说北离渊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 苏晏如于他而言更是可有可无之人,怎么会这么盯着苏晏如两年。 …… 北离渊的房间,热气弥漫,沙哑的声音伴随着水的声音。 “够了!你别……别……太过分!” 第492章 一壶酒,醉了三个 苏晏如肩膀上的伤并没有好,所以泡在浴桶里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被抬着的。 背靠在木桶上,半身被水遮盖,他没有费力气,只有腿根的地方觉得特别的酸麻,甚至比肩膀还要疼一些。 没有力气挣扎了,整个人都是靠在北离渊身上的,汗水从他的发丝上滴落下来,落在了北离渊柔白的肩头。 他们的肤色有着不同的白,比起北离渊的淡白,苏晏如的冷白更加让人心动。 汗落下的时候,那白色的肌肤更是透着晶莹之色,美的让人颤抖。 北离渊肩膀抱着苏晏如的腰身用力一抬,目光暗了,瞬间苏晏如的眉头锁的更紧了。 “嘶……” 一口咬下北离渊的肩,苏晏如的声音幽暗带着虚弱的呢喃,“停……下。” 一个时辰后,约莫午时,顾璟旭在房中沐浴,苏晏之坐在院中晒着太阳,冬日的阳光洒下来,真的感觉不到温暖,甚至有些冷。 但是,顾璟旭说多晒太阳对身子好,所以,苏晏之也只能坐在院子里装模作样的在晒着,实则是在吹冷风。 南思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拿了一壶酒,坐在了苏晏之对着的那个屋顶,他低眉看着院内的人,“顾璟旭没告诉你,吹冷风死的快吗?” 苏晏之坐在院子里,本来心情很好,但是听见这句话之后,眯起了眼眸,对南思隐也冷了声音,“那有没有人告诉你,嘴太坏,死的更快呢。” 南思隐挑眉,从屋顶飞身而下,将手里的一壶酒丢给了苏晏之,“喝酒吗?听说你很能喝。” 苏晏之抬手接过了那一壶酒,并没有打开,随地就坐了下来,然后将酒壶放下,“不想喝,我得活长一点,这样才能救想救的人。” 南思隐低眉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自己打开了酒壶,然后扬起了头,潇洒喝了两口。 一些酒水顺着那细长的脖颈流下,但是南思隐却是丝毫不在意,放下酒壶的时候,擦了一下自己的唇角,“苏晏之,别为顾璟旭做太多事情了。南国之行,躲在顾璟旭的身后,静观其变吧。” 苏晏之幽深的目光抬起,看向说话的人,“听说,苏景宸那个笨蛋为你,做了东营的君主?” 南思隐眉头一沉,听见苏景宸三个字的时候,脸色就变了,“我不想提。他也不是为我。” 苏晏之微微一笑,“他那么笨,真的不会将东营的金子挥霍一空吗?” 并没有讽刺的意思,而是在陈述事实,毕竟他真的不认为苏景宸适合做帝王之君。 比起苏景宸,他倒是觉得祁容音那个看起来缺根筋的人更加适合一点。 南思隐落眉,声音幽冷,举起酒壶又喝了一口,“不知。” 嘭……一声巨响,苏松珏阴沉着脸色冲冲的踢开了院子的门,一股脑的就走到了苏晏之的面前,“晏之,你别激动,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话说了一半,好像有些难以启齿一般,犹豫之下看到了地上的酒,弯下腰身就拿起酒壶仰头全都喝了。 苏晏之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苏松珏将那一壶酒全部喝完,都觉得有些头皮发麻,“你没事儿吧?” 喝了一壶酒之后,他的呼吸没有平复,但是也有了说话的勇气,“你弟弟睡了北离渊,你去管管。” 苏晏之:“……” 一阵沉默之后,苏晏之的头皮更加麻了,“你说苏晏如睡了谁?!” 第493章 睡了之后,继续睡回去 苏晏之听苏松珏的这个说法,就觉得不对劲。 非常的不对劲。 苏晏如被剑刺穿了整个肩膀,都快丢了半条命了,昏迷的时候,整个人都不能动弹。 这回来之后没有休息过一日,清醒了之后就能想着这么一档子事情,不仅想了,还做了…… 还真的有点脑子有病。 但是停顿一下,想了一下他和顾璟旭,也是在他睡醒之后就开始在床榻上翻滚来回,又觉得没什么毛病。 甚至觉得情有可原,毕竟绝处逢生,爆发情感也是可能的。 只是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苏晏之来回的想,站起身来想要去看看,但是刚走一步,就又退回来了。 他站在苏松珏的面前,敲了一下苏松珏的肩膀,长吸了一口气,“你确定,苏晏如那个小崽子断了一只胳膊后还能睡了北离渊那老狐狸?” 这可能吗,完全不可能啊,没有办法实施啊。 论武功,苏晏如那刨的两下子,就算他只有两成内力,都能和他打平手。 北离渊闭着眼睛都能给打趴下。 论脑子,苏晏如就算比普通人聪明,脑子会拐一个弯。 北离渊那个心眼子比马蜂窝都多,脑子就是山路,九弯十八绕。 若是下毒,那更不可能了,苏晏如能下什么毒,连迷药和砒霜都分不清楚,还能给北离渊下毒吗。 他能靠一瓶毒药,打败苏晏如领着的一整个军队。 苏松珏皱眉也在仔细思考,但是思考之后,还是认真的看着苏晏之点头,“是真的,北离渊从房间里出来之后,冷着一张脸,亲自说的,让我配一些那什么的药给他。” 苏晏之眯起了眼眸,“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北离渊睡的苏晏如?” “呵。” 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南思隐冷哼着笑了一声,“北离渊看上苏晏如哪里?” 苏晏之目光一沉,“你都能看上苏景宸那个蠢蛋,北离渊为什么不能看上苏晏如?” “谁是蠢蛋?景宸明明聪明着呢。” 苏松珏一听不高兴了,毕竟是自己养了多年的弟弟,自然不高兴别人说自己弟弟是蠢蛋。 南思隐更是点头,“景宸很聪明。” 苏晏之懒得计较,“是是是,他聪明,他最聪明了。” 现在比较棘手的问题是,万一北离渊不是自愿的,那搞不好这次南国之行,就不一定会顺利了。 毕竟因这个成仇人的多了去了。 “先找北离渊谈谈。” 苏松珏思考之后,给出了这个结论。 “谈什么,怎么谈。” 苏晏之第一次觉得和人谈话有些跟不上脑子,甚至有些空白,也不知怎的,转头就问苏松珏,“对了,他是和你要补身的,还是去热的药?” “去……去热。而且走的时候我看见了他脖颈上的咬痕,还挺重。” 苏松珏说着,还磕巴了一下,也不知道在紧张着什么。 苏晏之听见这话,头更疼了,基本上已经猜到了北离渊是什么样的位置,也是,就苏晏如那个性,是怎么也不会委屈自己去迎合别人的。 忽然,苏晏之目光一动,有了主意,“要不,再让他睡回去?这样他也不亏,苏晏如也享受?” 南思隐有点看傻子的看向苏晏之,忍不住摇头,“苏晏之,你是懂如何还债的。在下佩服。” 苏松珏觉得没有问题,毕竟他和他家小狐狸也是这么还债的,有问题吗,一点问题没有,甚至有些赞同,“同意,走,去找北离渊。” 三个人并排走着,一打开门,北离渊站在了院门外,吓得三个人一颤。 苏松珏和南思隐默契的退后一步,将苏晏之推了出去。 苏晏之:“……” 一时,一股冷意袭来,苏晏之有些头疼的咳嗽两声,“那什么,今天天气不错哈。” 北离渊挑眉,“嗯,是不错。” 第494章 苏晏之的算计 北离渊的目光看向了苏晏之,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之中的意思,苏晏之看的明白,想要和他单独说话。 苏晏之回眸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人,还没有开口,南思隐就和苏松珏一起离开了,都不是傻子,自然一个眼神就能明白。 “你想找我聊什么?” 苏晏之转过身往凉亭的方向走。 “如今官场。” 北离渊在身后回答了一句。 苏晏之挑眉,听见官场二字,他笑了一声,“怎么,官场之道也需要我这无权无势之人的干预吗?” 走上凉亭之后,他自然的坐了下来。 北离渊低眉,“有些事,只有你可以。” 不是恭维,而是事实。 苏晏之幽静一笑,“是吗,还真荣幸。” “顾璟溪派人杀你,你都清楚?” 北离渊选择了苏晏之的下位站着,并没有坐下,即使如今苏晏之不再为君,他也依然选择了尊敬。 “嗯,自然。” 从第一次遇到刺杀他便猜到南国皇族那边有人动手了。 目的在他还是在顾璟旭,他自然也能猜的出来。 在见到几个武功极高的人后,顺着猜下去,不难猜的出来顾璟溪对他动手,“无碍,只要我不想死,他们也杀不了我。” 南国的几个喽啰,除了找人刺杀可是什么都想不出来,这一路上便可以看出来了,手段肤浅,什么都不会。 若是他,必然会先挑拨内斗,借暗杀之人,将他和傅时霆苏醒的消息发向四国,招来更多他国的杀手和仇敌。 不自己动手,不费丝毫力气,达到目的,才是最干净的。 北离渊落下眼帘,看到苏晏之眼底的精明之色,就知道别人算计不了他。 苏晏之这个人太聪明,一点风吹草动就能猜出别人心中所想,将所有的安排都做好。 “你无内力的事情,我问过苏松珏,说若不是你强硬恢复内力,你的内力是原本可以恢复的。” 很多事情,苏晏之清醒之后都做的好像不太合理,仿佛在做无用伤身之事。 苏晏之这么聪明,自然能猜的出做这些事情伤人伤己,得不偿失。 苏晏之低眉轻笑,微风拂过脸颊,他的面容深沉幽暗,“所有事情都说开了,就没有意思了。” 苏晏之的目光深了,抬起眼帘,目光定格在北离渊的身上,“不过,有些原因可以告诉你。” “在风瑜烬面前恢复内力,是故意,也是必须。” 有很多的事情,聪明人其实一眼就能看的出来。 “若是我毫无内力,风瑜烬不会忌惮,他根本就不会将我的事情回报给楚慕痕他们。” 但若是瞬间恢复内力,风瑜烬那么聪明自然会对他有所顾虑,更是会将他的话原封不动的传达给他想要告知的人。 因为怀疑,风瑜烬才会回去告诉顾璟溪和楚慕痕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先暗自观察动向,等一切稳定,再做打算。 只要风瑜烬对他猜忌,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北离渊眉目微低,“你想让风瑜烬劝顾璟溪别动手?顾璟溪会听吗?” 苏晏之微微一笑,“自然不会,我只要风瑜烬将我完全恢复的消息带回去。顾璟溪会派另外一波人来试探虚实,比如刑部,丞相,兵部。” 这时候,他要做的,就是将他毫无内力的消息传递出去。 真真假假,谁又知道呢。 北离渊眯起了眼眸,好像明白了苏晏之的做法,“当风瑜烬和那些宫中官隶传回的消息不一样之时,顾璟溪必然会起疑,到时候君臣之心背离,南国官场就乱了。” “苏晏之,这招可真高啊。” 北离渊还真的不得不佩服苏晏之的计谋,远隔千里,都能在南国官场设局,让南国官场自行猜忌…… 苏晏之暗着眼帘,笑容深沉,“当官场都乱了,狗咬着狗,猎人就该收网了。” 第495章 苏晏之的官场之道 苏晏之和北离渊聊了一会儿,顾璟旭还没有沐浴好,坐着也无聊,苏晏之便问起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北国皇城外的劫匪处理的怎么样?” 苏晏之看着北离渊反问了一句,其实已经猜到了答案,但是总归还是要问一问结果。 “官匪勾结,南国官僚与北国一些山匪暗地合作,想要对你们动手。” 北离渊自然的回答,仿佛他依然在禀报着重要之事,和苏晏之平和的对话,依然透着君臣的尊敬。 北离渊叹了口气,“太平之下,贪官污吏便多了,他们总想要在平和之时捞一点油水。” 人都是贪心的,当平和的生活没有波澜,很多人便开始寻找钱带来的高贵。 只是太平了一年,就已经发展到官匪勾结了。 这一年皇族皆忙于四国财政流通,辅助西域脱离困境,倒是疏忽了官场,不少小官在地方之上成为霸主,苛责百姓。 “北国的官场制度换了多少?还有官法条例换了多少?知道如今四国的官场级别分布吗?” 苏晏之一连问了几个问题。 北离渊如实回答,“陛下换了一些制度,但是大部分都是没有换的。” 顾璟旭翻阅了当年苏晏之批过的大部分奏折,中和了南国的一些仁政,但是总归没有换去根本。 苏晏之目光晦暗,眼神凝聚了沉稳之色,“你们没发现其中问题吗?” 北离渊皱眉,“未曾发现。” 若是论制度,这些他都觉得没有多少问题。 苏晏之当年制定的很多条例都是可以沿用的,顾璟旭登位之后,更是完善了苏晏之的制度,将苏晏之原本的制度传承了不少。 四国也在此制度之下走上了稳固之路。 苏晏之沉默,起身回了房间拿了笔墨出来,然后在凉亭桌上铺上了纸张,将笔递给了北离渊,“画一张官场官级图出来给我。” “好。” 北离渊接过了那些纸笔,在纸上简单的画出了官场分布的架构。 苏晏之拿过了那张纸,眼眸上下扫了一眼之后,从北离渊的手上接过了笔,在那张分布的官场图上就开始画圈和修改。 圈出了刑部和兵部之后,苏晏之放下了笔,“少了监察和核查官职。刑部用民监察之道被截断了,以至于官官相护太多。” 刑部此前多注重国法条例,以国法规定百姓,为妨民乱。 可如今百姓安居,民乱少。官场官员争斗多,民与官自然要亲近一些,官场若再以此前的法度制人,恐为暴政。 说了刑部的问题之后,苏晏之的目光转向了兵部,看着兵部尚书之位隶属于官末之后,皱眉。 “兵部的权利在战乱之时收回了一部分,是因为要战天下,聚权利。” “但如今平和,放开部分也是自然。” 毕竟,兵源于民,起源于民,得有权利,才能有利于民。 朝堂之上,文武官员相辅相成,才能长久。 若是文官一手遮天,武官被一直压迫,时间长了,必然会乱。 北离渊惊叹于苏晏之昏迷了两年之后,依然能一句点明朝堂内在问题,“你是怎么一眼看出问题的?” 若不是知道苏晏之一直睡着,未曾插手朝堂之事,他恐怕会怀疑这两年苏晏之一直在暗中观察朝堂动向。 苏晏之低眉,平静的说了一句,“两年前便想到了。” 北离渊挑眉,“那正事说完了,不如……我们谈谈晏如?” 苏晏之皱眉,“你想谈什么条件。” 第496章 我们不会爱人 北离渊坐在了苏晏之的对面,俊美的眼眸凝着苏晏之的时候目光温和,“没有条件。” 北离渊的眼中有前所未有的认真和肯定,“苏晏如以后交给我照顾,如何?” 这两年,他也知道了如何照顾苏晏如。 苏晏之思考了片刻,眉眼低下,他的眼中看着手边的白纸,声音冷漠又平淡,“我们……和其他人不一样。” 北离渊仿佛并不在意,他甚至不觉得苏晏如和旁人有何不同,“哪里不一样,人,不都是一样的。” “是吗。”苏晏之的目光一直低着,“很多人生来是白纸,可我们生来就是黑的,成不了别人眼中的白纸。” 他的指尖抚摸过那一道白,眼中印着那纯白的一面,可是眼底却是透着寒凉的,身来不同,就是他们此生的悲剧。 “当被所有人都厌恶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变得和别人不一样了。” 苏晏之讽刺一笑,想起自己的过去,“不知是别人疯了,还是我们疯了。” 手染鲜血,在暗无天日的黑屋之中渴求活着。 当别人在温暖之中成长之时,他们只能吃着枯草和糟糠。 “我们连喜欢和爱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又如何辨别他的情感。” 苏晏之看向北离渊的时候,声音都带着幽静,“你又对晏如又了解多少。” 北离渊也跟着落下眼帘,“了解他其实很简单,但了解他的过去却很难。” 苏晏如的过去他了解过,可是很多的事情都被抹去了。 北国皇家族谱之上,根本就没有苏晏如这个人。 而为何被封为十一皇子,也是在苏晏之得权之后,封着给苏晏如玩的。按照正规皇族族谱,苏晏之和苏晏如排行应该为七和十二。 可苏晏之一直未进族谱,所以自然将苏晏如封为十一。 可是这些,也只是苏晏如过去人生之中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我相信你能照顾晏如,北离渊。” 苏晏之并不是不想将苏晏如交给一个可靠的人,毕竟他也不知如何照顾人。 可若说真的交出去,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苏晏之低眉沉思之后,长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我需要想想。” 顾璟旭在沐浴之后,开门就看见北离渊和苏晏之在凉亭内谈话,他站在门边没有走过去,而是在门外找了一处坐了下来。 散着头发,吹着风,感觉很惬意。 抬头的时候,忽然看见屋顶之上苏晏如正艰难的趴着,他皱了一下眉,看了一眼没有往这边看的北离渊,然后安静的从后面上了屋顶。 在被两个人发现之前,一把提住了苏晏如的衣领,带着他从另外一侧落下。 被提着衣领的苏晏如在脚落到地面的时候,就立刻挥开了顾璟旭,“干什么,别拉扯。” “你干什么,正门不走走屋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做贼呢。” 顾璟旭的发丝还未干,散在肩头还有一些水,他靠在一旁,双手环在身前,正了身子扫了一眼苏晏如,“肩膀好这么快?” 苏晏如看了一眼顾璟旭,傲娇的向后退了一步,“我来找苏晏之,你别拦我。” 顾璟旭挑眉,“有什么事情,和我说也是一样,只要我说的,你哥没什么意见。” 苏晏如一惊,眼神在听见“没什么意见”这几个字的时候立刻就亮了,“真的?” 顾璟旭目光落下,轻轻应了一声,“嗯,说吧,什么事情。” “有春宫图吗?要男子对打的那种。” 苏晏如伸出手就和顾璟旭要,“给我,全部。” 顾璟旭目光一沉,眯起了眼眸,声音低了,“你怎么会觉得……苏晏之有那个东西。” “他会画啊,我见过他画你……” 话说了一半,苏晏如立刻闭嘴了,因为他看见了顾璟旭眼神之中凌厉的杀意。 第497章 谁画的,谁认错 顾璟旭的情绪变化让苏晏如咽了咽口水,这明显的生气,让苏晏如连呼吸都变的轻微了。 “你别动手啊,君子动口不动手。” 苏晏如向后退了一步,“你动手的话,我就喊人了。” 再怎么说,这顾璟旭的武功都比他厉害,这要是真的打起来,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顾璟旭看着苏晏如双手环在身前,平复了情绪,“苏晏之挺厉害啊,除了会画,还会什么?” 苏晏如立刻说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顾璟旭目光低了,身上的衣裳卷过悠冷,“琴琪书画……” 忽然想起来,他被锁着的那半年苏晏之好像的确玩的挺多的。 还说过什么琴棋书画,这几年他倒是研究过几本,发现这北国的琴棋书画,还真的别有一番用处。 至少那萧,他是领教过的,还真的让人印象深刻。 “他的画册,给多少人看过。” 苏晏之本身就没有接触过些事情,虽然做这些事情可能是耳濡目染的本能,但是画呢,也是本能吗? “嗯……没给人……” 苏晏如还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然后想了一下,靠近了一些顾璟旭,眯起了眼眸,“为什么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哼。” 傲娇的就像一只摇尾巴的孔雀,苏晏如总对自己的身份有异常的自豪感,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自然的傻。 顾璟旭紧跟着低了眼帘,一直觉得这苏晏如很欠揍,现在看来,是真的很欠揍。 还和他摆架子。 顾璟旭跟着微微一笑,抬起了手,轻轻的帮着苏晏如整理了一下衣裳,声音温和,“昨天……你很辛苦吧。” “……”www..net 苏晏如脸色一沉,眼眸里的神色瞬间就变了。 因为他的确感觉挺辛苦的,肩膀上的刺穿伤完全都没有好,若不是一点内力撑着,他一定爬不起来。 北离渊那个混蛋,自己做完了之后,擦擦屁股走人了,害得他还得自己掏,掏完之后自己洗,麻烦的要死。 他得把北离渊这个人给揍一顿,让他知道他不是好惹的。 顾璟旭的手轻轻的拂过了苏晏如的发丝,垂下眼帘的时候,发现了苏晏如手腕上捆绑的痕迹,这痕迹简直太熟悉了。 “你哥,应该不知道你是被绑着,被人脱了衣裳,从背后……” 苏晏如目光一冷,抬手捂住了顾璟旭的唇,“你不准说!本皇子在上,上的,你懂吗?” 这话刚说了两句,苏晏如就着急了。 顾璟旭微微一笑,抬起手来就打开了苏晏如的手,“嗯,懂了,谁说不是呢。” 他向后靠了一些,声音跟着低了,“有纸笔吗,我画一幅你哥的春宫给你。” “苏晏之的?” 苏晏如的眉头锁紧了,他其实对于自己哥哥的春宫有些犯怵和恶心,甚至有些想笑。 对着苏晏之的春宫图研究,真的不会背后发凉吗? 顾璟旭靠在墙上,微风吹过微微潮湿的发丝,隐藏他眼底的温和,透着俊美的面容隐藏着暗然的笑,“如何,想要吗?我画画,也挺好的,应该……比你那个哥哥好。” 若是说琴棋书画,应该比那半路学的皮毛的苏晏之要好上许多,毕竟他可是从小就受皇族教学。 苏晏如眉头紧锁,慢慢的纠结之后,还是选择点头,“嗯!走,教我。今天就要学会。” 顾璟旭目光深了,挑了一下眉,“放心,你哥的位置应该和你想的挺一致的。” 第498章 青楼之行 书房。 苏晏如在顾璟旭的旁边正襟危坐,认真的盯着顾璟旭磨墨画画。 小的时候,苏晏如就羡慕那些可以随意画出自己想要的画卷的人,认为他们都是神人,可以恣意洒脱的用笔墨。 他三四岁的时候被人从小黑屋里抱出来,就想画出他哥哥,他怕忘了自己有一个哥哥,怕自己什么都不记得。 可是他真的没办法动笔,只能死死的记得哥哥是苏晏之…… 长大了,自由了,可以自己画了,却又不知自己想要画什么。 他看着顾璟旭执笔,一举一动都散着文人墨客的高贵,眼睛眨了眨之后,又向前靠了一些,头都快要埋进去了。 顾璟旭随意的画了两笔之后,人的形态就已经出来了,苏晏如向前凑着,眼神都亮了,“这个,这个,我要怎么压着呢?我压着他,他动怎么办呢?” 苏晏如趴在桌子上,受伤的那个肩膀垂着没有用力,一只手撑着,歪头看着顾璟旭,满脸的认真。 顾璟旭淡漠低眉,然后简单的画出了苏晏之的面容,没有多加笔墨,但是已经能看的很明显了。 半遮的衣裳,明明也没有露出多少,但是已经能看出床榻上的姿态,手抓住床榻力度和呼吸都仿佛能够感觉的到…… 没有画压的人,也没有画被压的人,就只是简单的一个人,靠着想象,就已经能看的出浓墨重彩。 “看懂了吗?” 顾璟旭放下笔墨,将画递给了苏晏如。 苏晏如皱眉,拿着那幅画看了很久,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轻轻摇了摇头,迷茫的看着顾璟旭,“没看懂,所以呢,我要怎么办?” 顾璟旭皱眉,不知道是自己高看了苏晏如的头脑,还是苏晏如真的理解不了这些。 忽然想起来,离这里不远的拐角处有一间迎春楼,今日是春节夜,迎春楼上招了花魁和花倌…… 思忖了片刻,顾璟旭忽然低下声来,“换衣服吧,我带你去迎春楼。” 苏晏如一惊,难以置信的看着顾璟旭,“你带我去吗?真的吗?” 还没有人带他去青楼,上次他自己一个人想去看看青楼里的人,想要看看,但是刚进门就被北离渊抓回来了。 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顾璟旭低下目光,拉开了椅子坐了下来,“嗯,带你去。” 苏晏如立刻眼神更亮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带他出去玩过,喜笑颜开的就开始解腰带,一边解一边往屋外跑,“那你等我。” 顾璟旭无奈摇了摇头,还是头一次遇见比璟溪还要好哄的人。 以前觉得这苏晏如坏事做尽,应得报应,如今看来,倒真的有些许的放纵性子,本性倒是不坏。 苏晏如本来就是爱闹腾的性子,之前找苏晏之的麻烦,好事坏事都做尽了,也没闹出什么所以然。 苏晏之遇难,苏晏如还是为了救他倾家荡产。 开始的时候,看不惯北国皇族,直接给楚慕言传北国皇室消息,和南国合作,想要找北国的麻烦,想要利用慕言对付苏晏之。 可是他又没有楚慕言的武力,又没有苏晏之会算计…… 后来,转头又要找南国的麻烦,攻打边境,但是却又没有掀起什么波澜,被苏晏之靠毒,杀了大半的兵力。 也不知道是不是幸运,这一路走到此,反而是苏晏如活的最轻松潇洒,想要做的都去做了。 忽然,苏晏如在窗边停下了,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顾璟旭,然后将自己怀里的那张图拿出来,“这是你眼中的皇兄吧,还怪好看的。” 说完,用没有受伤的那手抓了一支毛笔,刷了一下墨之后,在纸上画了一个小人,那小人从背后抱着苏晏之,紧紧贴着,看不见脸,但是看的见宽大的后背…… 丑的很有特色,至少顾璟旭看的出来那是自己…… 苏晏如将纸墨丢下,“还给你,漂亮吧,本皇子画画也很好。就当,说谢谢了。” 顾璟旭眉头挑了起来,沉默着没有说话,苏晏如便跑开了,看着那被丢下的纸张,笑了一声。 苏晏如换了一件常衣,简单又朴素的青衣渐色,腰间一块雕花玉坠,落着流苏,衬托腰间。 顾璟旭也换了一件淡色的衣裳,去青楼总要穿的华贵高雅一些,君子多喜素净之色。 拿了一把折扇放在手间,他带着苏晏如便出了门…… 而此刻,顾璟旭院内,苏晏之和北离渊坐在院子里在列嫁妆…… 第499章 迎春楼上迎春花(1) “都说了,三座府宅,少一座都不行。” 苏晏之翘着腿靠在凉亭边,毛笔画了一下面前的北国皇城地图,很是坚定的看着北离渊,“城东,城中,城南。” 北离渊对钱这个事情异常的敏感,本来只想给一座,但是苏晏之开口就要了三座府宅。 “三座府宅,你养猪啊。” 顾璟旭和苏晏之若回北国,一定住宫内,这住在皇城之中的时间很少,给了也是浪费。 苏晏之却不以为然,“你管我养什么,我说了,你就得给,态度好一点啊,北离渊。” “好,给你,还有呢。” 北离渊不想在府宅上停留太久,毕竟一座府宅也没有多少钱财。 “还有……暂时未想到,想到告诉你。” 说话的时候,苏晏之转了身,这才发现顾璟旭原本的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窗户也已经开了透了气。 他目光一沉,“璟旭呢?什么时候走的?” 北离渊也跟着看向了那屋子,这才发现人已经没了,顾璟旭的内力太强,他刚刚又忙着和苏晏之谈话没有太在意,这才没有感知到。 不过,他也没有那么担心,北国境内能和顾璟旭战为平手的还真的没有两个人,“别担心,他应该有其他重要的事情。” 苏晏之皱眉,打开了北离渊的手腕,“我出去找找,但是我没有内力,你得随我一起。” 北离渊刚准备说他要去看苏晏如醒了没有,而这时候,院内的门就被苏松珏打开了,“北离渊,你怎么在这,苏晏如不见了,说是去找你了,他来了吗?” 瞬间,北离渊的目光低了,“没有看见,肩膀断了一只还能跑吗?” 苏晏之冷哼一笑,有些傲娇的抬了一下脖颈,眼神有些不屑的看着北离渊,“腿断了都能跑,何况只是断了一只手。” 北离渊看向苏晏之,“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www..net 苏晏之立刻接话,“苏晏如那小崽子想杀了璟旭。将人拖走了。” 可怜他璟旭还在沐浴,肯定被苏晏如那小崽子偷袭了。 北离渊的脸黑了,“苏晏如受伤了,现在连爬起来都困难,怎么劫持顾璟旭?” “我倒是觉得顾璟旭劫持了苏晏如,让他离你远点。” 北离渊开始推测的时候,苏晏之的眼神已经不对了,一把抓住了北离渊的衣领,“璟旭善良高贵又温柔,可没你那么心底黑暗,背地里用手段。” “晏如还无辜貌美又单纯呢。” 北离渊说着一把后退了两步,眼神坚定,和苏晏之对峙。 苏松珏眯起了眼眸,他往后靠了靠,听着苏晏之和北离渊口中描述的人,实在是对不上。 咳嗽了一声,苏松珏忍不住打断,“还找人吗?” “找啊!” “找啊!” 几乎是同时,两个人一起开口。把苏松珏吓得一惊。 而此时,顾璟旭和苏晏如已经到了青楼的外面,春节的热闹,连迎春楼都贴了对联,迎着喜庆。 “公子,里面玩玩啊,我们新来的男倌可俊俏了,干净的还没被人开过哦。” 那老鸨看着苏晏如和顾璟旭衣裳华贵,容貌绝艳,眼睛都亮了,立刻迎了上来。 苏晏如被吓得一惊,后退了几步。对于外人的主动靠近,他还是有些惊恐的。 顾璟旭折扇一开,用扇骨抵住了迎上来的人,“包间,两个男倌,两个女倌,多谢。” 老鸨的眼睛立刻笑的眯成了一条线,“公子,这人是有,钱……” 顾璟旭低下眼帘,从钱袋之中拿了银两,丢给了面前的人,“人要有些技巧的,可懂。” “懂,公子喜欢享受对吗。” 老鸨立刻让开了路,对着里面喊,“上宾两位,让花枝带几位漂亮的去伺候着。” 第500章 迎春楼上迎春花(2) 苏晏如和顾璟旭进了迎春楼之后,迎面而来就有一股迷迭香的味道,气味很浓重,花粉味很浓。 隐约的乐声和嬉闹声传过来,不绝于耳。 苏晏如扫了一圈之后,眼睛都瞪大了,花枝招展的台面上,几个身材姣好的人在舞蹈着,一个人在弹着琴,身影婀娜。 顾璟旭一边往楼上走一边给苏晏如解释,“楼下为艺,卖艺之人不卖身,则有台楼为此谋生路。” 本来他是想要断了迎春楼内卖艺卖身的路,毕竟春楼之内女子位低,可是后来发现此路并不可断。 有些人需要这一条路来给他们留下活路。 如今天下太平,女子多艺多能又如何,夫家舍弃,娘家亦无可留,被人逼上绝路之时,总要有一个安身之所。 青楼虽位低,但是总归能留上一条路。 苏晏如看着看着停住了脚步,看着那台上的人,忽然说了一句,“哥哥比他们弹琴好。若是早些年,是不是苏晏之也可以卖艺赚钱?” 顾璟旭目光抬了一下,看向了台面上的人,眯起了眼眸,恍惚之中他好像想起他听过苏晏之的萧。 的确声音流连,萧声连绵。 只是……苏晏之卖艺?这场景,怎么也算惊悚,恐怕一曲肝肠断,台下皆死人。 没有多说话,径直上了二楼的包间,坐下之后,苏晏如发现桌上已经放了很多的茶水和果子。 走了一路,刚好有些渴了,倒了一杯水之后就想要喝,可放到鼻尖,又觉得这杯水有问题,“这水有问题,我去砍了他们。” 顾璟旭无奈,拉住了苏晏如的手腕,“这是助兴的水,青楼内也是正常。” 顾璟旭坐下之后,将折扇收了起来,轻轻的点了一下桌子,“送一杯干净的茶水上来。” “是。” 屋外,立刻有人应声。 苏晏如皱眉,看着那茶水,陷入了沉思,“如果我喝了,是不是很厉害?” 顾璟旭低下目光,看着苏晏如手边的那一碗水,抬起手来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唇,动作轻柔又温和,“你厉不厉害不知道,北离渊应该挺受罪的。” 苏晏如才不管,拿出自己随身带的小药瓶就开始装茶,正在装的时候门就被打开了,进来了几个貌美的男子和女子。 苏晏如扫了两眼之后,向后看了顾璟旭一眼,“怎么学?脱了衣服让他们教吗?”www..net 顾璟旭立刻眉头锁了,他可没想到苏晏如这么放的开,咳嗽了一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不急,他们有办法。” 青楼的这些伺候人的教养之道可是最全面的。 顾璟旭放了一些银票在桌上,“想要赎身的,可以赎身,想要银两的可拿银两。” “我这弟弟喜欢上了男子,想要听一听男子之间的床榻之事,你们见多,可否请教一二,多谢。” 顾璟旭的声音温和,苏晏如坐在了顾璟旭的旁边,整理了一下衣裳,正经了身,“一日教会。” 那四个人相视一眼,随后皆选择上前拿了银两。 其中一女子开口,“多谢公子了,只是我们已经深陷无法自拔,出了青楼,也非清白子女了。” “这钱财至少能让我们过的欢喜。” 顾璟旭垂眸,自然明白其中道理,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没有如此断人生路。 那四个人随后从他们面前的柜子里拿出了一沓子的纸,然后放在了两个人的面前,“公子,我们从最简单的双人行开始,如何?” 顾璟旭听着这个词,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面前的四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疑问,“那直接从六人开始吗?” 苏晏如眼睛瞪大了,满是兴致,“继续啊,什么六人?” 此刻,街道上。 苏晏之和北离渊在大街上带人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人,不禁开始怀疑自我,难不成就离开半刻,就能跑出这么远吗? 第501章 迎春楼上迎春花(3) 街道上,北离渊从南到北看了一圈之后,最后停留在了青楼的面前,定定的看着青楼上的身影,但是却没有进去。 他不确定,若是苏晏如一个人出来,那他有理由怀疑苏晏如来了这里,但是若是顾璟旭一起,那这个地方的可能性就不大。 苏晏之看见北离渊站在青楼前,也跟着抬了目光,这里距离他们住的宅子不远,而且人多也杂…… 可刚有的想法就被自己否定了,毕竟顾璟旭这么高雅之人是不会来这污浊之地的。 可虽然是这么想,但是心中的疑虑还是让他停住了脚步,想要进去,但是又觉得有些不妥。 思忖了片刻,苏晏之走到了北离渊的身边,推了一下站着不动的北离渊,“你进去看看。” “我不去。” 北离渊向后退了一步,扫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君子远烟花巷柳之地,更何况他心中有人,他才不进。 回眸看了一眼苏晏之,“你怎么不进呢。” 苏晏之冷哼一声,转过了身,“我见了里面的人就觉得恶心。走了,去别处找一圈,他们一定不会在这的。” 而与此同时的二楼厢房内,苏晏如拍着桌子,按着那厚厚的一本书册,面容正经的说道,“六人,先讲讲看。” 顾璟旭的眉头快拧成了一条线,对于这种超过两个人的东西,他是一点兴趣爱好都没有。 毕竟他本身就有这种行为的恶心感,若是多出一个人,就会有心理上的阴影和背叛。 虽说皇族对于身心的忠诚并没有多少限制,甚至认为皇子三妻是正常,可是他依然觉得一心一意是必须。 但是那面前的两男两女却是笑容妖艳,点了一下纸张之后就开始了诉说,“公子不知吧,这王公贵族啊,多有这种癖好。” “据说啊,那南国宫中的皇子啊,为了养出这种癖好,还专门给自己用了药。” 此一句,让顾璟旭的目光沉了一下,他在南国发病的事情,被几经谣传到了北国已经成为了这般……www..net 还真是讽刺。 苏晏如歪了一下头,看向顾璟旭眨了眨眼睛,然后又回头看向了那些和他说话的人,笑了一声,“你们听错了,不是南国皇子有这种癖好,是那些南国的官员。” 说完,啪的一下,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块金牌,金色的官牌上写着南国丞相首府几个字,然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这事啊,一定要多传传。” 然后将那金牌推了出去,“赏你们了,继续,咱们看看六个人怎么压。” “好咧,爷。” 那四个人看到金牌的时候,眼睛更亮了,讲的也更加起劲儿了,然后指着画上的几个交叠在一起的人,“第一招,叠罗汉。” “意思是三人成行,五人成虎,六人成帮。前面啊,一个人扶着桌子,后面的两个人呢,一个人拉住他的手,然后他的嘴巴呀要……” 顾璟旭听着有些不适应,但是苏晏如却是听的津津有味,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个时辰后,天色黑了,苏晏之和北离渊回到了青楼下,抬头看着灯火透亮的屋子,苏晏之开口,“要不,一起进去看看。” 北离渊点头,“嗯,一起。” 第502章 这不,巧了 苏晏之刚进青楼,在闻到脂粉味的时候下意识的就遮住了自己的口鼻。 咳嗽了两声,感觉有些头晕,上下扫了一眼,并没有看见顾璟旭和苏晏如的影子。 “他们不在这,走。” 想也没有想就想要往外走,毕竟再留下去,他怕自己被熏晕了。 北离渊一把抓住了苏晏之的手腕,他抬头往上看了一眼二楼之上的包间,目光暗了下来,“不上去看看吗?” 苏晏之回身看向了楼上,目光深了,“你上去随意推开一扇门,说不准都没穿衣裳,说不准正汗流浃背,又说不准你打开门之后,满眼的……” “行了,闭嘴。” 北离渊的脸跟着黑了,转身就和苏晏之就要离开。 “二楼厢房的那两位貌美公子,据说在学四人成虎的招式,那可没几个人可做呢。” 路过的两个女子交谈着,一边笑着一边打趣。 苏晏之站下了脚步,发丝落下的时候拉住了北离渊的手腕,“你说的对,还是要找一找的。” “我们不能上去找,得让他们下来。” 苏晏之拉了一个椅子坐下,又踢了一个椅子给北离渊,“坐下。” 北离渊皱眉,对这里并不熟悉的他扫了一圈娇媚之态的各种人,都不知如何言论,“怎么做?” 苏晏之看了一眼北离渊之后,笑容幽深,“用钱,砸出来。” 说着,顺手就拿了北离渊腰间的钱袋,拍在了桌上。 一看到金钱,那在一旁一直不说话的老鸨就笑脸迎了上来,“公子,来这找乐子的还是找人的?” 这老鸨一看就是经历过的人,是找人的还是找乐子的,一看便知。 所以苏晏之和北离渊刚进来的时候,他才没有迎上来。 这一看到钱了,自然态度就变了。 苏晏之将北离渊的钱甩在桌上,豪气的靠在椅子上,“三千两,包场。二楼上不管是做了的,没有做的,或者做了一半的……” “一炷香,全部都离开。” 一炷香的时间,他们还是可以等的,到时候可以慢慢的查。 老鸨有些为难,毕竟这楼上都是常客,“公子,这得罪熟客可不好。我们都是惹不起的主。” 苏晏之并没有多说什么废话,直接上手,将北离渊身前挂着的龙纹玉坠抽了下来,拍在桌上,“金虎龙纹玉,价值三万两。请吧。” 老鸨一看那玉坠,眼睛都亮了,“这就请人。” 北离渊的目光深了,看着那老鸨拿着玉笑着离开,坐在苏晏之身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聘礼,少了三万两,一座宅子没了。” 苏晏之倒了一杯热水,吹了两口之后并没有喝,而是递给了北离渊,“尝一口?” 北离渊低眉,看了一眼苏晏之递过来的茶水,并没有接,他并不相信苏晏之的心会这么好,给他倒茶。www..net 冷着目光,哼了一声,“要是没找到人,还搭了我这么多钱,我就翻脸了。” 苏晏之挑眉,“翻吧,反正我也没钱给你。对了,宅子少一座都不行。” 二楼。 顾璟旭隐约听见外面有苏晏之的声音,但是他没有太在意,也没有出去看,只要不出去,苏晏之夜不能一间一间找。 “公子,不好意思,今日有了一位少爷包了场,不接客了。” 苏晏如正学到四个人的招式,听见外面的声音,顿时不开心了,打开门就出去喊了一声,“谁包的场,坏本公子好事?” 屋内,顾璟旭内心一凉,果不其然,苏晏如出去之后不动了。 一楼客厅,苏晏之和北离渊两个人大佬一样的坐姿,双手环在身前,同时抬头向二楼看去,正好与苏晏如四目相对。 苏晏之的眼眸深了,笑容逐渐灰暗阴沉,“巧了?苏晏如,胆子大了啊。” 苏晏如一惊,向后退了两步,然后直接进了屋子,嘭的一声将门关上之后,看着屋内的几个人就开始藏书。 一边藏,一边急匆匆的和顾璟旭念叨,“哥哥和北离渊那个疯子来了,快快,跳窗。” 顾璟旭用一把扇子扇着,坐在包间的椅子上,半躺着的姿势随意潇洒,他看着急急忙忙的苏晏如,然后站起了身,走到了窗户边,“来不及了。” 敲了一下之后,不紧不慢的打开了,打开之后,北离渊的身影就跳了进来。 顾璟旭挑眉,靠在墙边,随后门就被推开了,苏晏之站在门边,阴沉着脸看向一旁站着的两男两女。 “出去。” 苏晏之低声的两个字,那四个人立刻弯下腰身向顾璟旭和苏晏如行礼,“公子,我们先行离开。” 苏晏如欲言又止,但是苏晏之和北离渊在这,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看着那几个人走。 顾璟旭很是平静,折扇在手间展开之后,他坐在了窗边的椅子上,翘起自己的腿,自然又高雅的扫了一眼北离渊和苏晏之,“阴着脸做什么,我们又不是没穿衣服,被捉奸在床。” 苏晏如被顾璟旭这么一点,顿时觉得也对,他又不是被捉奸在床,心虚做什么呢,顿时也学着顾璟旭的样子,傲娇的坐了下来。 可惜手臂很疼,使不上劲儿来,他只能用一只手撑着,“出来玩玩,不行啊。” “来青楼玩什么?” 北离渊脸一直黑着,目光锁着坐着的苏晏如。 苏晏之走了过去,在顾璟旭的身边坐下,“他来这为了玩,你呢,来这干什么,疏解欲望吗?” 顾璟旭回眸看向了苏晏之,正经开口,“床笫教导罢了,你不教他,自然我找人教,不然……被人欺负了,都不会欺负回去。” “刚巧你来了,不如以身说法,教教你弟弟,他现在……应该学到三人行。” 顾璟旭语气平静,说话正经温和。 但是苏晏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的看向苏晏如,“你学的什么,三……三什么东西?” 苏晏如靠在椅子上,认真回答,“从后往前学来着,目前三个。三个刚开始,还有两个和一个……” 北离渊的脸已经黑成墨了,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苏晏如的衣领,“想学是吗,我教你。” 第503章 佛缘深厚 苏晏之还没有说上一句话,北离渊就已经提着苏晏如出了这边的房门,嘭的一声,房门被摔上,吹过来一阵暴虐的风,扬起了顾璟旭的长发。 顾璟旭的目光看向了坐在他旁边的苏晏之身上,“故意晚来几个时辰,为什么。” 两个时辰前,他看见苏晏之站在楼下看着之时,就已经开了窗。 一般青楼不开窗,苏晏之也懂这个道理,只是苏晏之在看见这开着的窗户之后转身就离开了…… 苏晏之淡漠低眉,轻轻一笑,“给你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顾璟旭听见这回答,眉头动了一下,“是吗……还真是感谢。可惜了,还是来早了,你应该明早再来。” 苏晏之淡然一笑,“怎么,坏你好事了?” 说着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依然看向北离渊离开的方向,“你说,北离渊府邸到底有多少金财?” 顾璟旭目光垂着,幽深的眼眸看着苏晏如落下的那一瓶药,沉默着收了起来,“四国大半金钱流转都在他手上。” 顾璟旭的目光看向了苏晏之,思考了一下,随后开口问道,“所有人都知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苏晏之收敛了不正经的神色,表情自然的陷入了深思之态,“就没人想杀他吗?” 顾璟旭沉默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微微一笑,“杀他做什么,还能夺了他的钱财吗?” “嗯,自然能夺。” 苏晏之目光定在顾璟旭身上的时候,才发现顾璟旭居然穿了一件的长衣,素雅的衣裳,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他穿过了。 不由的看的愣住了,“你还是穿白衣好看。” 顾璟旭一顿,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穿着,将手上折扇收了起来,坐正经了一些,“别人控制不住四国钱财流转,这也是我一直未动他的原因。” 毕竟一个人掌控着太多人的钱财,就会被别人盯上,不管于天下太平来说,还是北离渊的自身安定来说,都不太好。 苏晏之低着目光,侧着身在思考着,“你觉得,苏晏如能控制的住北离渊吗?” “那要看靠什么。” 顾璟旭淡定的喝了一口茶,然后不紧不慢的说道,“若是靠脑子,你的弟弟对付一般人可以,对付北离渊,不行。” 苏晏之挑眉,表示认同,只是几番思考,竟然想不出来苏晏如有什么能比得过北离渊的。 “还是有过人之处的。” 顾璟旭安静开口。www..net 顿时苏晏之目光亮了,“比如说?” 顾璟旭目光凝向门的方向,“床技,你弟弟学的很多,就看他……能不能用上了。” 苏晏之心头一凉,顾璟旭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他弟弟那点技术,一点实战都没有,还怎么压的住别北离渊。 嘭…… 一声响动,顾璟旭和苏晏之同时看向了窗外,绚烂的烟花在他们的眼前亮了起来,瞬间照亮了两个人的面容。 顾璟旭顿时想了起来,今日初一,他从未在宫外看过春节,这两年也没有一刻注意过节日,所有的一切都仿佛静止的…… 苏晏之靠在窗户边,吹着外面的凉风,“去外面看看吗?山城的年景还是很好看的。” 顾璟旭舒展了目光,没有说话,但是还是拉住了苏晏之的肩膀,从窗户飞身而下,直接落在了街道上。 街道之上,人来人往的都带着家人和孩子在逛着夜市,灯火通明的街道上,仿佛白日一般。 河岸旁边,有人在放着花灯,有人在游船赏景,有人在买着吃的,有人在玩着闹着,烟花不断地山水之边,连成一幅画卷。 百姓安然,山水连碧。 顾璟旭站在河岸边,看着流水人家,眼中印着灯火阑珊,“这才是应该有的家国天下,苏晏之。” 苏晏之沉默之后,微微笑了,“嗯。” 他的目光环绕一圈,看见了河岸边站着的一个老人。 老人放着灯,身边没有人,衣裳没有那么华丽,步履艰难又蹒跚。 只是一眼,他想起了两年前瘟疫之城中,死在他手里的那位老人的无奈和感伤。 没有和顾璟旭说话,他独自走了过去,穿过人海茫茫,停留在了老人的身后,看见了老人一直在纸船花灯上写着的愿望:希望神明保佑夫人安康。 苏晏之落下眼帘,想起了疫病之中那些病重之人,最后也将希望寄托给了神明。 到底是怎么样的病,只能祈求神明了。 老人颤抖着写灯,苏晏之就站在那身后默默的看着,繁华之下,孤独的人的悲苦被欢乐掩盖。 其实不管家国如何,很多苦命的人依旧很苦,他们从来不会因为家国安定而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个世界,也从未向悲苦的人伸出手。 他沉默着,慢慢走上前,蹲了下来。 老人以为自己挡住了他放灯,立刻起身就准备走。 苏晏之手指抚摸过那灯,在老人起身的那一刻忽然开口,“老人家,明日去府衙门上,领一道清贫病患补助吧,约莫……三十两。可以让你挽救一下你的苦。” 老人一惊,目光落在苏晏之的身上,“什么?” 这补助,他在这山城几十年从未听过。 苏晏之目光落着,将手里的灯写上祝愿放进了河水里,“明日,去看看吧,会有的。” 其余的话没有多说,苏晏之转身离开。 顾璟旭站在桥上,一回身,苏晏之便不见了,立刻皱起了眉开始寻找。 不是怕苏晏之走丢,而是如今刺杀苏晏之的人很多,这万一被人盯上,他都来不及救。 桥下,苏晏之在和老人说完话之后就想要去找顾璟旭,可刚走两步就被一个僧人拦住了去路。 “施主,出家吗?可解死劫,可度生路。” 苏晏之一惊,看向拦住他的人,觉得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施主历过死,放下了屠刀,看透了人世,又何必留在繁华落尽之处,饱受磨难。” “佛道无边,修身亦养性……” “人间若无路,不如与贫僧一道走。” 第504章 八苦尝尽,不得善终 “人间……无路吗?” 苏晏之的眼底浸透了历经沧桑之后的释然,或许早就已经看的很开了,所以他并不在乎眼前有无道路。 “本就无路,走了二十多年了……” 所有的路,都是他自己给自己的,从来不是别人给他的。 僧人看着苏晏之的眼睛里也带着对世俗沧桑的看透和慈祥,“从前万般皆因果,如今佛缘得善终,施主。” 若是说顾璟旭的眼神里有着温柔和光,那这个僧人的眼睛里就有着怜悯和渡人的关怀。 佛渡有缘之人,佛渡向善之人,佛渡归岸之人,佛渡千万人,却依然救不了苦命人。 苏晏之低下了目光,向着那僧人行礼,他不信佛,不信命,但是如今,他却心怀尊敬,“多谢,只是……佛道于我,并无可念之处,我也从未想过入佛门。” 他最苦的时候,无人救他,如今他看懂了万般罪恶,却又想渡他远离苦海,其实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了。 再者,他从不信佛能渡他自身。 “若是眼中无光,活着……毫无意义。如今,也别无念想。” 苏晏之说完,再次行礼之后,侧身就要绕过去。 可是刚走一步,那僧人移步就到了苏晏之的面前,重新挡住了去路,“施主怕是没有明白。” “施主前路有必死之难,贫僧愿渡施主死劫,而并非想要施主远离红尘。” 僧人在看着苏晏之的时候,目光深沉,他抬起了手,指尖点了一下苏晏之的眉心,“万人劫杀,并无绝处逢生之路。” “我佛慈悲,既遇见,贫僧便想尽所能,渡上一渡。” 苏晏之听着这话,低眉一笑,“是吗。” 长叹一口气,他抬头看向了烟花照亮的黑暗天空,“死劫如何,若是真的渡不过去,便好好的死。” “世人太多,少了一个苏晏之,很多人依然会好好的活。” 顾璟旭在人海之中找到了苏晏之,却又看见了拦住苏晏之的僧人。 看着那僧人背影,一瞬间想起约莫三年前的黄河河岸,祭祀高台之边的那个人,那个曾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僧人。 径直走过去的时候,僧人与苏晏之皆已经沉默不语。 顾璟旭顺着站在了苏晏之的身边,向着那僧人行礼。 “施主,三年未见,施主倒是成长了不少。” 僧人在看着顾璟旭的时候,欠身回了礼。 “当年……多谢高人解惑。” 顾璟旭还记得那一句,善在表,恶在人心。 也因此,他当年对苏晏之伤他之事有所释怀,改了一些想法,未走极端。 苏晏之向前走了一步,拉住了顾璟旭的手腕,“走了,高僧还要赶路。” 顾璟旭皱眉,他刚刚明明看见苏晏之在和这僧人说话,为何他来了就这么着急走? 带着疑惑,他想要询问,但是却被苏晏之拉着转了身。 那僧人站在顾璟旭的身后,对着那道背影开口,“贫僧法号悟悔,祁连山后山小佛堂静候施主。” 顾璟旭停住了脚步,回过身去,看向身后站着的僧人。 凡尘俗世之中,那一道僧衣尤为的明显,仿佛黑夜之中的光亮。 他目光凝着那一道身影,慢慢的拉开了苏晏之的手,走了回去,弯腰行礼,“高僧有礼,可有话赐教?” 僧人只是笑了笑,“施主,眉间良善,眼若星河,今年夏日会迎来可喜之事的……” “而那位施主……” 那僧人的目光看向了苏晏之,长叹着摇了摇头,“人生八苦尝尽,终归不得善终。” 不得善终?顾璟旭惊颤转身看向身后站着的苏晏之…… “也罢,佛不改命,佛不改运,珍重,珍重啊。” 僧人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苏晏之的眼眸撞上了顾璟旭震惊的目光,他走上前去,抬手整理了一下顾璟旭凌乱的发丝,“这么震惊做什么,恶有恶报,因果报应罢了……” 第505章 他的因果 顾璟旭的眼底隐透着苍茫之后的悲凉,他看着苏晏之,眼底颤抖,压着声音的平静却又带一点颤抖,“可是,善有善报……不是吗?” 善恶因果,可苏晏之活了这么久,杀了别人,也救了人。 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若说报应,苦了这么多年,也该够了。 苏晏之转过了身,看着街道上走过的所有人,神情平静,比起顾璟旭的悲凉,他倒是看的更开一些,“璟旭善良了多年,可求过那些人帮过你的人,回报你的善良?” “什么?” 顾璟旭一惊,不明白为什么苏晏之为何这么问。www..net 苏晏之侧身站在街道旁边,目光落在河岸里,看着那些随着水流不断飘远的花灯,声音低沉浑厚,“善,从来都是没有回报的。” “所谓善有善报,璟旭难道没有看明白吗?那不过是一种苦命人对自己的宽慰。” “其实,并不是所有的苦命的都是善良的,但是善良的人,命皆苦。” 善良的人,在苦难之中行善,帮着比自己命苦的人,告诉自己,会善有善报。 可笑又可悲,其实都是苦命的人,又哪有能力真的回报呢。 他所经历的,不就是坐看高台之上的人,那些披着人皮的鬼,做尽恶事,又能踩踏善者,永远的高高在上。 苏晏之手背在身后,微风吹过他的发丝,平和的眼眸里印着万家灯火,“善恶到头终有报,这一句从来不是对人的祝愿,而是寄希望于神明的寄托。” “而我的因果,璟旭若是看的明白,便应该懂得这因果。” 顾璟旭在苏晏之的话语之中握紧了手,看着河岸花灯,他冷漠开口,“没有因果,只有活着。若是为恶能活,那就作恶,若是为善能活,那就作善。” 不管因果,活着就好。 苏晏之蓦然一笑,这想法和十年前的他,是多么的相似啊。 世人逼他,无人救他,他只想活着,活着不被人称为怪物,有错吗…… 可惜了,他的璟旭到如今才明白这个道理。 “明日,去一趟县衙吧,多加一条法令。” “家中入账目,官府协作勘察。” “若户中无赌无淫,年轻者外出稳定农作者,依然每月结余少于三钱者,皆定为清贫,每年可领补助,十两。” “若是家中无青年者,无劳作之能,有患病,无可依靠,可另领补助三十两,即日起实行。” 苏晏之说话的时候,顾璟旭站在旁边默默的听着,认真的记下了每一个字。 他的目光定在苏晏之的身上,听着他将法条慢慢完善,眼神温和了。 这世上,真的无人可比苏晏之的计谋与决断。 南国。 顾璟溪在楚慕痕派兵监控丞相府的第二日便接到了消息。 朝堂之上,他默认了楚慕痕的所作所为,毕竟比起那毫无关系的丞相,他还是选择站在楚慕痕的这边。 当天夜里,在所有人退下之后,顾璟溪坐在床榻前看着还坐着看书的人,“为什么监控莫寒衣?你想对他动手?” 其实有些事情已经明了,但是他就是希望楚慕痕自己说出来。 楚慕痕挑了一下眉,放下了手中的书,目光抬起看向坐在床边的顾璟溪,“苏晏之,是你让他杀的吗?” “嗯。” 顾璟溪坐在床边,一点也没有否认,侧了一下头,发丝落下来,清幽的目光里带着冷静,“他不该死吗?他……最该死了。” 楚慕痕却是轻轻蹙眉,摇了摇头,“璟溪,他是被陛下救活的,这难道还不明显吗?” 顾璟溪眯起了眼眸,手握紧了床榻的边缘,“明显什么?哥哥被他污了眼罢了,他若是真的死了,一切都能回到从前。” “回不到从前了!顾璟溪。” 楚慕痕的声音低沉之中稍微提高了一些,“陛下他变了,你变了,我也变了,所有人都变了,我们又怎么回到从前!” 顾璟溪的目光更冷了,“变了,对,那是因为谁?你们所有人都原谅他了是吗?” 他知道楚慕痕敬佩苏晏之的一切。 是,他苏晏之做了别人做不了的事情。让所有站在高处的人敬仰。 可他不想原谅。 “我原谅不了,楚慕痕!你没有经历我的痛苦,就不配让我原谅他,不杀他。” “你知道我看见皇兄身上的刻字的时候,我想的是什么吗,我想的是将他千刀万剐。” 他不管其他的,他只做他想做的。 第506章 无归之路 楚慕痕并没有和顾璟溪多加辩解,他们所立不同,对顾璟旭的态度也不同,很多的时候楚慕痕所想和顾璟溪所想并不相同。 “璟溪,那位丞相很多时候不见得有好心。” 楚慕痕站了起来,走到了窗边,放下了窗,关上了窗户之后,靠在了桌边平静的说了一句。 “嗯,知道。” 顾璟溪低眉,他又不是傻子,那莫寒衣想要的权利太大,控制官场和风向,明显就不是一个忠于皇兄的人。 “只是他暂时还不能死,也不能被架空权力。” 顾璟溪撩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往床榻上坐了坐,挪了一下自己的身子,靠在床榻边,“他还有自己的价值。” 楚慕痕站在灯光摇曳之下,“你想利用他杀了苏晏之,然后再处决他吗?” 他几乎能猜的出来顾璟溪想要做什么,他想阻止,但是又忌惮苏晏之会做出什么危险之事伤害璟溪。 所以他并没有动手阻止,也没有动手绝杀苏晏之,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这一切。 看着一切的走向。 “嗯,不可以吗?” 顾璟溪抬起目光,轻问了一句。 楚慕痕沉默着,没有说话。 身上白衣透着蜡烛的光芒。 顾璟溪靠在床榻上,柔顺的发丝落下,并没有束发的随意,让他看起来温和了一些,“楚慕痕,在一起两年,可厌恶我了?” 这一句话,这两年,他无数次的问过楚慕痕,因为他知道自己变了,因为变了,所以他开始害怕楚慕痕爱的已经不是自己了。 人都是会变的。 楚慕痕目光幽深,缓步走了过去,在顾璟溪的身边坐下,抬起了手将顾璟溪抱进自己的怀里,“不管我们如何境遇,对你的爱,永远都不会变。” “楚慕痕,我想皇兄了。” 顾璟溪的眼底泛着脆弱,他靠在楚慕痕的怀里,手抓紧了楚慕痕身前的衣裳…… “他会回来的,陛下的根在南国。” “只要我们还在,他就会回来的。” 这也是当初殿下承诺的。 “嗯。” 顾璟溪低声的应着,然后闭上了眼眸,在楚慕痕的怀里逐渐睡了过去。 半夜,原本睡着的楚慕痕睁开了眼眸,隐约之中听见了外面的声音,侧身看了一眼身侧睡着的顾璟溪。 没有犹豫,抬手点了一下顾璟溪的睡穴,然后下了床榻出了房门。 屋外还是有一些冷的,楚慕痕的在院内扫视了一圈,“出来吧。” 话音落下没有多久,风瑜烬的身影从屋檐之后出现了,他飞身落在了楚慕痕的面前,然后丢了一块给楚慕痕。 玉牌上刻着丞相府三个字。 风瑜烬侧着身随后摘了一个草拿在手上把玩,“我见到陛下了,你猜的不错,那丞相的确想杀陛下。”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风瑜烬对于官场的事情不想掺和太多,十二死士解散之后,很多人都远离了皇宫纷争,他之所以留下,无非就是因为楚慕言。 可他们离开,并不代表着这皇宫里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对他们的君王动手。 楚慕痕看着那块玉,手握紧了,用力捏碎了那块玉之后,声音平缓,“苏晏之呢,他恢复了?” “嗯,他还传话,让你别对那丞相动手,也让你劝君上,别对他动手。” 风瑜烬转着手里的草,静静地说着话,“我觉得他说的不错,是不该动手。一切等陛下归来。” 楚慕痕落下眼帘,“你以为就只有璟溪想杀苏晏之吗?南国官场之上,忠臣想他死,奸臣亦想他死。” 楚慕痕叹了口气,“皇城风起云涌之下,隐藏着太多推波助澜之人,我们改变不了结局。” 风瑜烬将手中的草折断,低着的目光看着月色之下的阴影,“想他死是因为害怕他靠一己之力扭转乾坤吧,毕竟,他有这个能力。” “不过,结局如何,不是你我说了算的。” “陛下快回了,我们准备迎接就好。” 风瑜烬丢下了草,转身准备离开,“陛下归来后,准备屠杀吧。宫中太乱,清一清。” 第507章 南国的暗流 楚慕痕深锁着眉头,语气低沉,有些为难之意,“要是能清,我早就清了。” 就是因为诸多原因,他才一直没有动手。 “自己人杀自己人,会遭人诟病,百姓流传之言,可就不仅仅是官场混乱这么简单了。” 楚慕痕也想清一清南国官场,可是他一旦动手,那就是不一样的局面了。 动一个丞相简单,但是动整个南国官场,他怕是不能做。 若是他做了,那顾璟溪身为如今君王,他的朝廷必会被百姓诟病,被非议,甚至是唾弃。 南国官场之内与北国大不一样,北国朝廷将诟病与谋害放在表面,可是南国,将一切都放在心底,从背后捅刀,一招致命。 如今局面,他不能动手。 风瑜烬对楚慕痕之言并不认同,“楚慕痕,官场之上,监管是我们的义务,为陛下开辟坦途,是我们的责任。” 既然是责任,他就不怕被人诟病。也不怕被别人传一些流言蜚语。 至于后果,只要结局是既定的,过程如何,他并不在乎。 楚慕痕皱眉,目光深谙,依然对风瑜烬所言有所顾忌,“若被传暴政,这个国怕是便不长久了。” 为君,为将者最能看的明白。 若是国家百姓皆流传君主暴虐,那恐怕会造成祸端。 “南国官场,我们能动一小部分,但是绝对不能大部分的清离。” 楚慕痕非常清楚如今南国的官场格局。 顾璟旭当年从北国做质子一年多,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年多以后,南国朝局已定,璟溪的权力分布已经逐步完善。 加之顾璟旭因为受了战乱刺激,所以分散了多数的权力,在南国官场更是说不上话。 风瑜烬冷哼了一声,侧过身的时候,白衣落下,被微风轻轻吹动着,“不能动手,那我们看着他们为虎作伥吗?” 知道不怀好意,却不能杀,这感觉就像是当初在北国,看着殿下被苏晏之屈辱,却动不了手一样。 让人感觉恶心。 风瑜烬冷着眼帘,“你不动手,我可以召回澜依他们,将那些人做成劫杀。” “反正他们对苏晏之,也是如此。” 半路截杀,并不是只有他们那些人会。 楚慕痕听着风瑜烬的话,落下眼帘,“是啊,苏晏之有理由杀了那些人。不管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陛下。” 苏晏之都有不得不动手的理由。 风瑜烬听着楚慕痕的话,猜出了一些事情,但是依然不确定,“什么意思。” “我们不能动手,但是苏晏之可以。” 楚慕痕低眉,沉然说了一句,“不久前,我已经将要杀的名单和南国的部分调动军牌派人交给苏晏之了。” 算算日子,如今已经快要送到苏晏之的手上了。 风瑜烬眯起了眼眸,听见楚慕痕说交出了军牌,不由一惊,“你将军牌交出去了,你疯了吗?” 苏晏之可是靠着自己一个人就掀翻了整个北国皇室。 楚慕痕却是不在意,他本身也没有完全将军牌交出去,只是请人做事,总要拿出一点诚意。 毕竟南国的官场和朝廷,苏晏之还不是很熟悉。 楚慕痕跟着侧了身,“苏晏之从两年前就已经没有威胁了。” 这一句,是肯定。 一个人若是曾经有过站上四国之君的机会。放弃之后,就不会再看上任何权利的斗争了。 风瑜烬的目光暗了,“借他的手,清扫南国的官场,再借他人之手,清扫他吗?” “未免利用的太明显了一些,就不怕他看出来吗?” 楚慕痕微微紧了一下眉,长叹了口气,“没有选择了,他若是聪明,便知道我在南国铺的路,是最好的。” “我没有给他选择,正如当初,他没有给殿下选择一样。” 不过因果罢了。 风瑜烬在脑海里想着楚慕痕的安排,却是找不到完全之策让苏晏之脱身,“他屠杀了我们都不能动的人,那他,还有活着的机会吗?” 楚慕痕一顿,却是选择了沉默,因为在这条路的尽头,他居然也看不到生路。 叹了口气,他的声音更低了,“看不透,看造化吧。” 北国,宿城。 苏晏之和顾璟旭回了客栈,因为天色已经晚了,顾璟旭便想着直接沐浴休息。 苏晏之本想和顾璟旭一起洗浴,但是却被拒绝了。 无聊的他只能独自坐在院子里,数着天上的星星。 南思隐在苏晏之发呆的时候,快步进了院子,然后随手扔了过去一块军令,“楚慕痕托人给你的,还有一份名单。” “不知和你先前调查的那份有多少相似,但是总归可靠一些。” 毕竟,这一份是南国的摄政王亲自发出来的。 “嗯。” 苏晏之应了一声,将军令随手揣进了兜里,依然抬头看着星星,“你说,南国的星星和北国的一样吗?” 南思隐跟着抬头,看着那星空,“不一样,还有,快想办法应对南国的烂摊子,他们已经想要全部推到你身上了。” 苏晏之低眉,“嗯,可以理解,毕竟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动手杀自己的同僚。” 被人诟病,责备,孤立的事情,做多了多让人恶心。 “派人告诉楚慕痕,他的军令,我接了。” 不就是清扫官场,他苏晏之又不是没做过。 第508章 他背后的人 “其实你可以不接这道令。” 院门边,小狐狸靠着墙站着,没有走进来,一身红衣显得高贵很多。 南思隐目光一沉,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别人穿红衣了,一致觉得红衣带血,有些鬼魅。 不过苏景宸喜欢,所以他也一直想要跟着喜欢,可最后他还是换回了白衣。 缓过神的时候,他收回了目光,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思考着自己的事情。 苏松珏跟着进了院内,靠在墙边,双手环在身前,“没有必要为了他们糟践自己。” 苏晏之坐在地上,扫了一眼院内站着的三个人,“是啊,可以拒绝。” 他的目光抬了起来,看着微亮的星空,“但是不能回绝,根本没有选择。” 看似有选择,其实没有。 这些事情,若是他不做,那就是顾璟旭去做,他不想顾璟旭为了这些不必要的事情而脏了自己的手。 苏晏之站起身来,向着身后的几个人挥了挥手,“睡觉,累了。” 苏松珏耸了耸肩膀,转身拉着手边的临渊就想走,但是刚转身,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对了,苏晏如那小子,找到了没有?” “嗯,找到了。应该还在享受,没几天回不来。” 苏晏之没有多说,立刻开门进了屋内。 进屋之后,顾璟旭已经沐浴完了,发丝落在身后,衣裳还没有完全穿起来,屋里有一些雾气,但是也有一些香气。 苏晏之在顾璟旭的身后,对着那背影看着,之后坐在了顾璟旭身后的椅子上,他手里绕着军牌,凝着顾璟旭,沉默不语。www..net 顾璟旭整理好自己的衣裳,转身的时候随手拿了一块绵巾擦了擦自己的头发,他的目光落在苏晏之的身上,看见了他手边的军牌,“楚慕痕给你的?” “嗯。” 苏晏之轻柔应了一声,手指尖擦了一下自己的唇,站起身之后,慢慢的开始脱掉自己的衣裳。 外面走了一圈,他早就想要沐浴了。 顾璟旭走过来,轻柔的坐下,发丝还落着水,没有抬眸看苏晏之,只是温和的开口,“水冷了。” “没事。” 苏晏之应着声音,然后将衣服里面放着的那张名单放在了桌上,顺手就脱了内衣。 柔顺的发落下来,遮住了该遮的地方,他的皮肤有些白,走过去,进了顾璟旭刚刚出来的浴桶。 顾璟旭没有抬眼,听着苏晏之洗浴的声音,手里擦头发的动作停了,看着那份名单,眯起了眼眸,“这些人中有一些人一旦死了,你就走不出南国了。” 苏晏之靠在浴桶里,肩膀上落了水,“是啊,一旦动手,必死无疑。” 顾璟旭挑了一下眉,“说吧,想让我怎么做。” 苏晏之侧了一下头,靠在浴桶边,手扶着看向顾璟旭,“借刀杀人,你选贤选能,他们自然会用手段推进自己的人。到时候收买一些人,替代一些人。” …… 南国边境云城,这座山城是当年傅时霆攻打死伤最多的城,这里的人没有墓碑,只有山城城郊林内的一座万人坑墓。 林君澜和傅时霆在才安定下来,建了屋子,就收到了南国发来的密函…… 第509章 南国之行 林君澜本来就打算不管南国的事情,但是那密函却是南国皇宫之中发来的秘文,秘文内容是关于苏晏之的。 几番纠结之下,他还是将秘文拿了出来,交给了傅时霆,里面的内容大概译出来的意思就是:苏晏之南国有险,速来。 傅时霆在看见那些字的时候,垂下了眼帘,指尖抚摸过那些字,发丝遮住眼睛,“君澜,我……” 沙哑的声音,没有过多的话,但是林君澜知道,傅时霆心里已经做出了选择。 “我知道,走吧。” 林君澜叹了口气,选择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了衣橱边,开始收拾衣裳,“但是先说好,我们得想办法自保,然后再帮苏晏之解决一些难事。” 傅时霆坐在一旁,看着林君澜乖巧点头,“嗯,好。” “另外,我们去宫中找太医看一看你脑后的东西,看看有没有办法替你去除。” 虽然很多人说暂时没有什么伤害,但毕竟是一根针在脑子里,雨天阴天还会疼的厉害。 若是有办法去除,他还是希望傅时霆能够除去脑海里的东西。 “嗯,好。” 傅时霆也只是乖巧的应了一声,然后坐着看着窗外刚刚种下去的菜,“等我们回来,是不是种的菜就没了。” “嗯,没了可以再种。总会有的。” 林君澜将衣服收拾好之后,重新坐在了傅时霆的身边,“再说一次,我们去南国后静观其变。你可千万别冲动,知道了吗?” “嗯,好。” 傅时霆正经的继续点头,“听你的。” 虽然这么说,但是眼睛里晦暗的光芒却是透露着另外的神色。 山城内,苏晏之洗浴之后浑身都有着一股淡淡的清流气息,他靠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名单在看,“这些人家族之中有适婚子女的有几个?” 顾璟旭落着眼眉,不明白苏晏之为何这么问,但是却是回答了,“应是都有。” 官家之人,总要选一些家中子女作为南国选秀的秀女,只是近些年,他未选妃,顾璟溪也未有选妃打算。 所以这些官家子女便一直待字闺中,虽然有些已经到了年龄,但是一直却未有婚配,一直等着皇族选妃。 苏晏之瞬时抬了眼帘,“都有就更好办了,以选秀之名,再选一些人进宫,然后交给我处理。” 顾璟旭目光一暗,“你想做什么?” 苏晏之微微一笑,然后将手中的名单折起来,重新交给顾璟旭,“这名单已经没有用了,烧了吧。” 上面的名字,他也记得差不多了。现在这一张纸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用处了。 “劳烦你的手下,整理一份新的名单,我需要南国现今官场五品及以下官员的名单。” 苏晏之的手敲着桌面,哒哒的声音,显得他淡定而悠然自得,他傲气的抬了一下眼帘,眼神深谙又孤傲,“璟旭想知道如何不动手就能操控全局吗?” “我让你看看贪心不足蛇吞象之境,不动手就能让整个南国官场一败涂地。” 和他苏晏之比手段,南国这些人,他可完全不放在眼里。 顾璟旭拿了一块糕点,递给暗自谋划事情的苏晏之,“吃一点,用脑子的话,肚子会饿的。” “选妃是易事,只是能说一说,你想如何做吗?” 顾璟旭并没有看出选妃,选贤这两件事能掀起什么南国的风浪来,反而是这两件事,更能稳定南国朝局势力,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可观的事情。 苏晏之接过了顾璟旭的糕点,咬了一口之后,觉得有些甜了,他轻轻皱了眉头,看了一眼,将糕点还是一口塞进了嘴里。 咽下去之后,喝了一口水,他声音低了,“后宫不得干政。” “但若是前殿后宫一起选人,你猜猜,那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苏晏之深谙的眼眸里印着幽静的光芒,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看着猎物在眼前斗争的场景了。 看着猎物互相撕咬,那一定很有意思。 “此前南国从未这般做过。因为这般会乱。” 顾璟旭同样低了眼神,“但是好像乱了之后,动人就简单了。” 此前他一直都拒绝选妃,倒是忘了,利用人心控制人心才是正确的路。 苏晏之的这个安排,刚好可以让各路的官场显出自己的权利,斗争。 明争暗斗之下,作为旁观者的他们自然得利最多。 苏晏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闻着茶里淡淡的幽香,他的笑容深了,“只要无人阻止,三个月的时间,南国的官场就可以清半数。” 顾璟旭一惊,“三个月?这么快?” 他以为至少半年。 苏晏之挑眉,表现得非常的傲气,与生俱来的自信与能力,让他异常的坚定自己的看法,“自然,至于另外半数……” 苏晏之眯起了眼眸,没有说话,因为他暂时还没有想到能够完全脱身之策,只能先进南国皇宫,再另寻他法。 第510章 兄弟见面 顾璟旭知道另外那半数的官员并不好动,毕竟手握权力之下很多事情都会变得不一样。 他们会站在权力的高端看待事情,而且对后宫权力的追求也没有那么大,因为他们已经站在朝廷的顶层。 不过,既然是人,总归还是有弱点的,他们只需要一些时间。 苏晏之没有再继续这个问题,将茶水饮尽之后,伸了个懒腰,“累了,睡吧,璟旭。” “嗯。” 顾璟旭抬起目光,看向苏晏之潮湿的发丝,皱了一下眉,“你的发,还湿着,不擦干吗?” 说话的时候,将自己手里的棉布就砸到了苏晏之的头上,“擦干。” 半月之后…… 苏晏之坐在马车里,身上的白衣很干净,手里拿着一束杏黄色的蝴蝶花在看,指尖绕着,一片一片的在数着叶子。 在他们身后,北离渊买了一辆比他们还要豪华的马车,车身都带着金色,领马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北离渊坐在车头,在驱着马车,身上长衣随着风扬起,恣意潇洒。 顾璟旭看着身后的那辆马车,挑了一下眉,“苏晏如的身体还没有恢复?” 苏晏之看着手里的花,目光一顿,轻声开口,“没有,还是有些累的。” 顾璟旭舒展了眉,“至少北离渊算是控制住了,我们的计策是对的。” 苏晏之:“嗯,是对的。” 落着发丝的面容,看不出什么肃杀之意,但是顾璟旭知道苏晏之在想事情。 顾璟旭落着眼帘,出声打断了苏晏之的思考,“到了南国之后,如何选妃?” “难不成刚进宫,就动手吗?未免太显得刻意了一些。” 毕竟,在外征战,留作质子,离开南国长居北国,已经将近四年时间了,从父皇离开,他就没有回过国,好好的照顾璟溪。 说起来,也是有愧于璟溪的。 苏晏之摘了一片蝴蝶花的花瓣,递给了顾璟旭,顺带着问了一句,“顾璟衍,这些年去哪了?” 顾璟旭一顿,有些不明白苏晏之的意思,“皇兄?大概还留在皇城吧,只是脱离了皇族身份。” 他没有去问,问的多了,反而多了限制,多了约束,对谁都没有好处。 想要远离朝廷纷争的,想要平凡生活的,他都没有阻止,让他们离开了。 苏晏之沉下了眼帘,没有说话,只是沉思的目光里隐藏着太多,顾璟旭也很难看的完全明白。 “别乱来,只是来清扫,不是为了死在南国。” 顾璟旭声音清幽,很好听,落在了苏晏之的心里。 安静坐着的人手里的花瓣落下,枝叶跟着落在马车里,他的目光落着,声音里有着坦然的淡定,“嗯,知道。” 皇城到了眼前,远远的,顾璟旭就看见了百官迎接的队伍,顾璟溪穿着正黄色的长衣,站在最前面。 身后跟着一众的官员,看着官服从正一品到五品皆齐了,他们跪在顾璟溪的身后,迎着顾璟旭的马车。 苏晏之看了一眼马车外的场景,放下了车帘,直接靠在了顾璟旭的身上,闭目养着神,“应付一下吧,有些饿了。” 顾璟旭的马车在城门前停了下来,坐在马车里的人撩开了帘子,随后将苏晏之的身子扶正,“坐着。” 轻声说了两个字,随后下了马车,看到顾璟溪的时候,温柔了目光,他抬起了手,抚摸了一下顾璟溪的发丝,“一年没见了,弟弟。” 顾璟溪看着顾璟旭的眼神也很温和,他抱住了顾璟旭,将头埋在顾璟旭的身前,轻轻的蹭了一下,“皇兄,能不能……别走了。” 顾璟旭温柔了目光,却是没有说话,眼睛扫了一眼那些身后站着的百官的脸色,将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印在了脑海里。 一阵风吹过来,马车的车帘被掀开了一道口子,苏晏之的身影露出了大半。 顾璟溪的眼神瞬间变了,一瞬间的冰冷,靠在顾璟旭怀里,声音却是变的低沉了,“哥哥……还带回了一只鬼吗?” 马车里,闭着眼眸养神的人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手敲着马车的边缘,闲庭自若的靠着马车的车壁,双手环在身前,没有下马车,显得高贵优雅。 “鬼吗,那不如……送你个见面礼吧。” 苏晏之坐在马车里,落着眼帘的时候,手掌轻轻的拍了拍,没有说话,但是有些人却动了。 几个人从那些官员之中慢慢的走了出来,他们一起起步向着马车那边走,其中官职最高的,已经是正二品少傅。 顾璟旭目光一惊,看着那些大臣向着马车走近,忽然明白了什么,他惊讶回身看向苏晏之,“这些人……是你的人?” 坐在马车里的人,笑容深了,他起身,掀开了帘子,一步一步的走了下来,“五年前安排的人,如今已经官至正二品了吗,多谢抬爱了,璟溪君上。” “现在,我还是鬼吗?” 苏晏之的笑容很深,这是他第一次见顾璟溪,但是却很明了的认清了顾璟旭与顾璟溪之间的差别。 扫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几个人,轻轻的挥了挥手,示意那些人过来,“正级二品少傅,正级从二品将军,正级从二品督察。不错,很不错……” 苏晏之侧了一下身,手背在身后,目光深沉如渊,傲视着面前所有人,“五年前,南国安插眼线入北国皇室,朕也安插眼线入朝廷,很公平,对吗?” 第511章 曾站万人之上 苏晏之的目光落在顾璟旭的身上,看着他略显有些诧异的眼神,抬着眉,表现的有些无辜,“璟旭这么看着做什么,这是见面礼,不是吗?” “嗯,是挺大的见面礼。” 顾璟旭目光平静又温和,勾唇一笑。 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对苏晏之安插眼线之事并不惊讶,他惊讶的在于这些人还在与苏晏之有所联系。 即使过了两年,这些人在苏晏之没有说一句话的情况下,依然选择站了出来。 哪怕站出来之后,会面临着不知的危险和谴责…… 官员之中有了议论的声音,他们也不知在害怕什么,但是看见苏晏之如此手段之后,忌惮变成了害怕和恐惧。 若是苏晏之无权,他们可以随意谴责,但是如今,那官职正二品的人站着,身后还不知道隐藏着多少人。 苏晏之微微的笑着,拍了一下面前那正二品的肩膀,声音浑厚有磁性,“四国皆王土,已经没有北国了,你们慌什么呢。” “现在贤能之人,又有谁是不能用的呢。你们别怕啊……” 苏晏之的目光扫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所有官员,从正一品到五品,其实人并不全。 楚慕痕,风瑜烬也并没有出现,但是他也能大概的知道一些人的官职地位。 顾璟溪眯起了眼眸,想要对峙苏晏之,但是却被顾璟旭拉住了肩膀。 没有办法靠近,顾璟溪的眼眸扫过了苏晏之身边站着的几个人,“为什么?他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站在苏晏之身边的几个人低着目光,皆暗了眼神,“不是好处,陛下,璟溪君上,你们……知道北国围猎场吗?” 顾璟旭目光一沉,围猎场这个词已经很久都没有听过了,那是苏晏之黑暗的过去,苏晏之不提,他也不想提。 这个人说上几个字,顾璟旭就大概能猜出来一些什么,这些人怕是都是当年苏晏之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 “他们是你救的吗?” 没有冷漠的责备,顾璟旭只是在询问苏晏之所作所为,毕竟很多事情都已成定局之态。 可是若真是那些围猎场里的孩子,从小贫苦,都是缺乏正规礼教指导的。 若无才学之能,他们又怎么可能能在南国渗透如此之深。 就如他的十二死士,也不过几人能熟读四书五经,谁又能真的在北国皇族站上正二品官职? 苏晏之落眉,“靠救一命之恩的人忠于自己,多讽刺啊,璟旭。” “一个人的人生之中可以有很多人救他们。他们难不成都要效忠吗?” 苏晏之漂亮的眉眼扫过那些人,“其实啊,从一开始,他们就都是官家少爷。” 顾璟旭低眉,“嗯,看出来了,他们不用教导,就可熟读南国择选文书,的确不是一朝一夕之能。” 苏晏之在慢慢的露出自己原本的样子,将所有的安排都讲给顾璟旭听。 当然,顾璟旭也愿意去听,“然后呢,他们怎么愿意听命于你?” 苏晏之挑着眉间,声音平缓,“他们是为了赎罪。” 他轻微侧了一下身,拍了一下面前那正二品少傅的肩膀,“他,姓孟,名元晦,字正熙,北国正一品官员孟均生之子。” “十七岁入南国参加殿试,第一,获状元之名。” 苏晏之说完之后又走向了第二位年轻人,整了一下那人的衣冠,“这一位,姓李,名路泽,字朝生,北国正一品李润云之子。” “十九岁入南国,参加科举考试,排行第三。” “这一位,姓司空,名凌云,字子君,北国正一品将军司空震尹之子。” “十六岁入南国,殿前武试第一。” 苏晏之的目光看向面前的几个人,“他们的父亲,叔伯,家族老一辈皆是狩猎场里的罪人。” 本来,他是要杀了这些少年人的,毕竟因果报应,该折磨的人他会用自己的手段好好折磨。 可是这些后辈却又生的正直。 很难得的,污浊之地生出来的苗却心向阳光。 他自然犹豫了,刚登位之时,缺少能人,放在身边又碍眼,自然栽培了送往南国。 “当初择选了这些知道悔改的少年人,送入了你们南国皇室,作为探知重要消息的出口。” 顾璟旭目光一沉,从仇恨的官家择选人? 苏晏之可真大胆。 “你就不怕他们倒戈相向吗?” 这些人一但有权,难保不会想要脱离苏晏之的控制。 “倒戈?往哪里倒,他们眼前,不过只有一条路罢了。” 苏晏之扬起了目光,无比的自信,“消息,是给人用的。” “他们传回北国的消息,决定的不仅仅是国之气运,还有他们家族所有人的生死。” 苏晏之侧身看着顾璟旭,“控制他们的从来不是朕,而是他们自己,他们的忠孝节义,他们的耻辱人心,他们自居高位的尊严自信。” 他控制人,从来不是靠他们忠心,忠心是什么?不过是别人想要效忠你就给的施舍。 若是变了,不想要效忠了,背后捅的刀子,比谁都深。 顾璟旭目光深了,“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苏晏之往前走了一步,对顾璟旭挑了一下眉,看向那些官员,“你们与他们朝夕五年,不如你们猜一猜,还有多少人没站出来。” “不如再猜一猜,我身后的这些人,这些年在北国收买了多少人心。” 一瞬间,顾璟溪身后的人开始慌了。 苏晏之扫过眼前的那些议论纷纷的官员,笑容更加深了,声音很低,但是顾璟旭听见了。 “尔等匹夫之辈,还妄想与高位者争斗一席之地,愚蠢至极。” 第512章 他们的安排 “几位在南国蛰伏多年,想必有很多事情要交代吧,随朕一起进宫,我们好好谈谈。” 顾璟旭这才开始说话,明显跟着低了声音。 他示意苏晏之带着几个人上车,目光扫了一眼那几个人之后,正了身,看着那些官员。 他声音洪亮低沉有力,“责令刑部重新调配管制,遴选正二品,从二品及以下相关官员,由朕亲自督察。” “是,陛下。” 一言之后,文武官员皆跪下了。 顾璟旭满意一抬眉眼,向后退了一步,声音温和,“璟溪,回宫吧。” 顾璟溪眯起了眼眸,看了一眼已经上车的苏晏之,拉住了顾璟旭的手腕,“哥,他不能和你走。” “他没有那么罪无可恕,璟溪。哥哥晚间与你详谈,璟溪能否多等一会儿。” 顾璟旭显然此刻不愿意多说,只是轻声的阻止了顾璟溪的话,“人前言三分,璟溪。” “哥!” 顾璟溪皱眉,还是紧紧拉住顾璟旭的手腕,“哥,随我的马车走吧。” 顾璟旭回眸看了一眼苏晏之的马车,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回了一句,“哥哥有事处理,璟溪听话。” 说完之后,开了马车的车帘,直接进了马车。 当马车开始行进之时,坐在马车内的几个人皆在顾璟旭面前跪下了,“陛下,臣等……” “不用解释,朕心里清楚。” 顾璟旭平静的回了一声,余光瞥了一眼苏晏之,然后继续开口道,“今日几位辛苦,劳烦几位在宫中多留一些时日了。” “是。” 几个人皆应了声,未敢多言。 顾璟旭声音平和,“嗯。写一封书信给家中吧,朕会安排的。” “是,陛下。” 进宫之后,已经接近午时,安排好了那些大臣之后,顾璟旭在自己的房中传了午膳。 苏晏之看着一桌的精致饭菜,皱了眉头,每一碗菜肴皆佳品,都是美在其表,但这量,却是一口就没有了,比北国的饭菜少了许多。 夹了一块肉,尝了尝,还没吃出味道,盘子已经见底了。 顾璟旭关上门,在苏晏之得对面坐了下来,“有话要说吗?” 苏晏之一边吃着肉,一边开口说话,“演的不错,看出你的威严责备了。” 顾璟旭微微笑了,他的目光落在吃饭的苏晏之的侧颜上,“还真是多谢谬赞了。” “你演的也不错,至少,我看出你曾经的疯狂了。” 顾璟旭知道苏晏之的安排,虽然只是了解了一个大概,但是也能猜出几分。 当那些人走出来的时候,顾璟旭已经知道苏晏之想要做什么了。 踢出一部分曾经北国的人,给南国整治官场加上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用“北国勾结余党”的皮暗中处理南国官场的“鬼”。 一切看起来都是顺理成章。 苏晏之挑眉,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般,他们就会互相猜忌,互相质疑。谁也不信谁,自然可以逐个击破。” 顾璟旭侧着身,听着苏晏之的话,忽然问了一句,“若是我猜不出你所想,猜测你与南国官场故意勾结呢?” 苏晏之目光忽然就暗了,他放下了筷子,看向顾璟旭,歪着头轻柔笑了,“你知道,我给这些人送信时,他们是如何回信的吗?” 顾璟旭挑眉,没有说话,等着苏晏之继续说下去。 苏晏之拿出了放在身前的那一封未给顾璟旭看到的回信,沉声地念着,“臣等戴罪之身,在南国官场蛰伏多年,曾见得南国太子如高阳万丈,福泽万民。” “也见得南国之官场,人心薄凉。” “今四国太平,本应退朝廷之后,表罪臣之名。奈何天下贪官污吏众多,臣等不忍于百姓受苦于贪官。” “若借臣等之命,改朝廷之官,臣等愿义不容辞站于万人之前,引奸臣入局。” 苏晏之念完之后,放下了手中的书信,“他们从来不是为我苏晏之站出来的,而是为你顾璟旭让出一条整改官员之路。” 第513章 侧房的宫殿 顾璟旭将苏晏之的话听了进去,没有多说其他的话,只是回了一句,“定不负所望。” 所有人的努力,不过是为了天下太平,牺牲的一切都将被该记得的人记得。 苏晏之看着顾璟旭温柔俊美的侧颜,定格了片刻,随后又落下了眼帘,“你刚说,如今重新择选百官的是刑部尚书?” “嗯,怎么了?” 顾璟旭目光一顿,“刑部也有你的人?刑部可从未对外提拔,尹家三代皆为南国人。” 苏晏之微微一笑,“只是问一问罢了。” 顾璟旭才不相信苏晏之只是问一问,他坐正了自己的身,长呼出一口气,有些无奈,“安稳一点,按照说好的去做。” 苏晏之夹了一朵雕成花的胡萝卜,一边嚼着,一边漫不经心的说,“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按照你的路走,璟旭。” “你得走在他们前面。” 将路铺好,然后让他们退无可退,自然每一步都成功了。 顾璟旭知道苏晏之又不安分了,手敲了敲苏晏之面前的桌子,“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见一见故人罢了。” 苏晏之轻柔回了一句。 “故人?” 顾璟旭有些疑惑,“你在南国有这么多故人吗?” “算是吧。” 苏晏之低着目光一边吃着,一边应着顾璟旭的话。 “是吗?” 顾璟旭眯起了眼眸,有点不太相信苏晏之所说。 这苏晏之从未来过南国皇室,在官场之中哪有那么多的故人需要叙旧。 刚想要多问一句,外面有了敲门声,紧跟着北离渊的身影走了进来,他戴着面具,遮住了大半面容。 苏晏之大概也知道,北离渊是不愿暴露自己曾经身份,哪怕以往故人都已经差不多逝去。 他径直走向顾璟旭,然后放下了两把钥匙,一大一小串在一起,像是一对,接着是一本诏书。 “时刻安排,顾璟溪刚刚亲自送来的。” 北离渊也随意,在苏晏之目光下拉着椅子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昭阳宫已经收拾好了,随时可以休息,迎接宴定在了申时,长路宫。” 顾璟旭也没有什么架子,比起君臣,他们倒是更像朋友,或许这过去两年皆如此,他们早已经习惯。 “另外,百官朝拜礼定在了申时。” 北离渊在一条一条说,苏晏之从顾璟旭手上接过了那本册子,打开之后扫了两眼,惊讶了目光。 此前就知道南国规矩众多,没想到这礼教竟然条条框框列了百条。 顿时,他的眉头紧了,然后默默地将那本册子重新递给了顾璟旭,放好之后低头继续吃着自己的饭菜。 顾璟旭看着手上的钥匙,然后将其中的一把小钥匙摘下来,递到了苏晏之的面前,“给。” 面具后,北离渊眼神有了变化,看着那一把小钥匙,眼神定格了一瞬间。 苏晏之顿时目光暗了,“这钥匙……有问题吗?” 北离渊顿时收了眼神,低声回了一句,“没有。” 苏晏之收了钥匙之后,拿在手里看了看,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 顾璟旭轻声道,“这间屋子给你,等一会儿有人带你过去。” “嗯。” 苏晏之应了一声,没有多问。 稍微晚一些的时候,顾璟旭去找了顾璟溪,苏晏之被人带去了昭阳宫的侧殿。 刚一进院门,还没有坐下,忽然听见了声音,他目光一惊。 南思隐的身影随之就落了下来。 苏晏之看见南思隐之后,放松了警惕,随即就追问,“你们去哪了?” 从山城出来,南思隐,苏松珏带着临渊一起三个人神神秘秘的就离开了,也不知道做了什么。 南思隐进了院子就找了一处坐了下来,“你见到顾璟溪了?感觉怎么样,能控制的住吗?” 苏晏之没有回答,反问道,“你去哪了?最近怎么都不见你的身影。” 苏晏之跟着上了凉亭,“现在来这做什么?” 南思隐坐下之后,也不多说什么废话,直接道:“有办法让顾璟旭变成正常人了。” “真的?” 苏晏之立刻有了兴致,眼神的目光都有了变化。 南思隐点了点头,“嗯,但是这个办法只有在南国才能做。而且,只有这一个月的时间。” 时间太短,而且他们没有把握。 “什么意思。” 苏晏之不太明白。 南思隐的目光抬了起来,看着碧蓝的天空,“东宫太子府的婆罗花又开了。” “此花有清血的效用,若作为先行药引。可以救一救顾璟旭。” “错过这一次开花的机会,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传言那花几千年一开,谁又知道真假呢。或许过几年还会开,或许再也不会开了。 “清血,换血,就能让顾璟旭恢复为正常人,不受傀儡丹所促成的内力折磨。” 这也是南思隐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苏晏之听着,感觉有很多地方被南思隐模糊了,“怎么换血。又换谁的血。” 南思隐就知道苏晏之会问,所以长叹了一口气,解释了其中的道理。 “需要找到和陛下内力相当的几个人作为血的来源……” “用蛊虫控制换血,换血的时候,不能有人打扰,而且换血之后,换血者和被换血者,十日内不可动用内力。” 苏晏之听见十日内不可动用内力的一瞬间,就明白了…… “得用信任的人。” 也只有信任的人才能做。 南思隐点头,“嗯。可一但用了所有信任的人救顾璟旭……” “将无人救你。” 这是事实。 苏晏之清冷一笑,“在南国,除了顾璟旭,又有多少人会真的救我?” 怕是真的没几个。 南思隐晦暗的眼神凝着苏晏之,“苏晏之,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顾璟旭一但昏迷,一切都会不一样。” 苏晏之自然明白有哪里不一样,可人总要有选择,总不能因为畏惧,而不去做一些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他垂下眼帘,声音幽远,“若是能让顾璟旭变为正常人,就没有什么可以犹豫的。” 南思隐明白了,“正事谈完了,那我们谈点不正经的事情。” 说着,南思隐从自己的衣裳袖口之中拿出了一张纸,纸被折了两道,看不见里面是什么,“这是你弟弟和我换药时给我的。说是用来抵百两银子。” “什么啊?一张破纸一百两。” 苏晏之皱眉将纸打开,一打开看见里面画的不是很好的坦裸之画,顿时冷下了脸。 最主要的是,这画中之人竟然容貌与他有几分相似。脸黑成了煤球,他捏紧了画,砸在了南思隐的面前,“苏晏如那崽子画的?臭小子画的什么?” “嗯。” 南思隐应了一声,“他说他想画一册北离渊的大作,但是画着画着就成了你,说是他第一幅画的启蒙是你。” “什么是我?怎么是我呢?” 苏晏之眉角开始抽筋了,二十岁以前,他和苏晏如那是“杀”的你死我活的,怎么就是这种画的启蒙了? 南思隐落下眼帘,拿起了那幅画,“不如有空你自己去问问,他是不是有恋兄……” 苏晏之的眼神暗了,“闭嘴。” 第514章 哥,你是不是喜欢…… 祁露宫的院中景色是南国皇宫之中最美的,四季都开着不一样的花,有着不一样的景色。 顾璟溪和顾璟旭坐在一起,两个人容貌相似,气息却已经完全不同。 顾璟旭一身黑衣,眼神里有着岁月沉淀之后的成熟和淡漠。 顾璟溪淡白衣裳落地,眉眼之间虽然没有了当年的稚气,但是比起顾璟旭,还是温和了许多。 “哥,璟溪为你准备了东西。” 说着,很兴奋的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包裹之中拿出了一朵海棠花,花身被一种奇怪的东西包裹着,很透亮,花瓣保持着绽开的模样,没有味道,但是很独特。 顾璟溪将花递给了顾璟旭,“长生花,南国西北侧有一种东西,抹在花上可保花几年不败。” 当他发现的时候就想和顾璟旭说了,可当时顾璟旭在北国,他原想写信,但是又觉得不好。 所以一直等顾璟旭回来。好在,他等到了。 顾璟旭接过了那朵花,放在眼前细细看了看,温和的笑容浮上脸侧,“嗯,很漂亮。” “哥,我们明天去城内看看吧,以前的那个很好吃的店关了,那边开了……” “璟溪。” 顾璟旭开口打断了一直说话的人,目光落下来,将手中的长生花放在了桌上,“哥哥这次回来会清一些官场上的人,里面可能会有你的人。” 顾璟溪一顿,顿时眼神就变了,眼睛里立刻有了眼泪,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来,“你还会走,对吗?哥……” “……” 顾璟旭沉默,目光凝着自己的弟弟,有一瞬间的不忍心,他抬起了手,抚摸了一下顾璟溪的头,“璟溪长大了。” “没……有。” 顾璟溪眼眶红了,一滴泪从眼中落下,落在了俊雅的面容上,满腹的委屈,“三年多了,哥,我一直等你回来。” “你说过会回来的,你说只要我将这里守好,就一定会回来,你还说……你会看着我好好成长……” 顾璟溪的眼泪一滴接着一滴的落下,其实这么多年,他已经很少哭了,他不敢掉眼泪,怕哭了就被别人抓住把柄。 可谁还记得,他曾经从未面对过这些事情,他也害怕,他也很无助。 顾璟旭目光深了,拿起了手边的酒壶,喝了一口酒,“璟溪,哥哥有些话,要和你说。” “若是关于苏晏之的,那我不想听。” 顾璟溪下意识的回避这个问题,他甚至都不想要顾璟旭提起苏晏之这个人,他非常的厌恶顾璟旭的眼睛里有苏晏之的影子。 顾璟旭落下眼帘的时候,将自己手里的酒壶放下,擦了一下自己的唇角,“就算你不想听,哥哥也想要说。” “哥哥不想苏晏之死,真的不想。” 顾璟旭声音很低沉,在寂静之中透着清冷和孤寂,有着无人理解的悲凉,“哥哥……甚至都不想他受伤,明白吗?” “为什么,哥。他又有哪一点值得你去如此对待啊。” 顾璟溪不明白,他甚至都不知道他哥哥为何这么护着苏晏之,明明那个人曾经那么伤害他们,明明就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又如何让他释怀。 “他不是一个好人,不够善良,做过恶事,待人心狠手辣,做事不留余地。” 顾璟旭从来不认为苏晏之是一个好人,他曾经一度认为,苏晏之根本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他们理念不同,待人不同,教法不同。 他们走着不一样的路,有着不一样的处境和经历,对未来有着不一样的看法和憧憬。 顾璟溪苦笑一声,眼神有了疑虑,“他既然这么不好,哥哥何必还要让他活着?” “我们所有的一切,皆因他而起,不是吗?” 就算到如今,顾璟溪对苏晏之的恨依然未减半分,很多的事情就像是一把绳索,捆着他的一切,将他困在了三年多前。 他不了解苏晏之,也不知道为何他哥哥能选择让苏晏之活着。 “他是一切之因,却不是我们的果。” 顾璟旭的目光暗了,“一个人得有多大的能力,才能改变别人的命运。” “我们的命运是这乱世带给我们的,而不是苏晏之。” 他曾经也想将一切的罪都加在苏晏之一个人的身上,可当四国太平,他冷静的想一想,这一切苏晏之又能决定多少。 顾璟溪立刻深了眼眸,“哥哥,是在为一个疯子开脱罪责吗?若不是他,哥哥应该在南国称帝,纳妃!” 顾璟旭也曾这么想过,称帝,纳妃,做一国之主,然后呢…… 大概就没有然后了吧,在这一方天地里,想着一统四国的财权,有生之年,也不知能不能实现四国太平。 过着温和的一辈子,看着百姓在战火之中痛苦,乞讨者越来越多,四国纷争不断,看着流离失所之人痛苦万分,他却没有办法。 长叹一口气,顾璟旭坚定了目光,“若要选一个人相伴到老……哥哥会选苏晏之。” “他不好,但是他能陪着我。” 顾璟旭垂落目光,“其实阴阳黑白之间,其实不必相融,之间相互排斥,能相合的,就是最好。” 顾璟溪听了这么多,沉了目光,“你喜欢他……对吗?” 顾璟旭低着目光思考着,“若是希望一直的陪伴就是喜欢的话。” “那哥哥,喜欢苏晏之。” 第515章 陪伴的告白 “原来,哥哥是真的喜欢他……” 他还以为,哥哥只是善良的什么人都想要救,没想到,是因为喜欢上了苏晏之。 “若是我杀了他呢,哥哥会怪我吗?” 顾璟溪捏紧了手,目光垂着看着眼前放着的永生花,“苏晏之罪太多了,杀了他如何?” 顾璟旭听着顾璟溪所言,将手边的那一壶酒又放在了唇边,仰头喝了两口,酒水从他的脖颈落下,沾到了衣裳上。 “璟溪,哥哥……已经两年没和别人说过心里话了。” 从苏晏之落下悬崖之后,他就没有和其他人说过自己心底的想法。 很多人理解不了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选择这一条路。 他也不知道自己走的路是对是错,很彷徨。 顾璟旭不是没有想过回南国,可是回来之后,他才发现他根本无人可以谈话。 他将自己关在小屋子里,听着外面的流言蜚语,被人捧在高位之上,又觉得彷徨和无奈。 顾璟溪忽然明白了,“那就喜欢吧。” 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他了解自己哥哥的性格,可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以为自己的哥哥必定不会喜欢上苏晏之。 没想到,只是以为。 哥哥与那个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哥,为什么喜欢那样一个人?” 顾璟溪还是想要问一问。 顾璟旭的目光低着,拿着酒壶又喝了一口酒,对顾璟溪问的这个问题,他也想了很久,其实答案在心底,却说不出来。 “大概……是因为需要吧。” 心底的空缺需要一个人来填补,而苏晏之刚好能将那空缺填上。 “他知道吗?哥哥如此喜欢他。” 顾璟溪看着院中的花,轻声问了一句。 “不知道,我也没想再告诉他。” 顾璟旭落着眼帘,“有些话,不必言明于对方知道。” “等到大家都头发花白,回首过去,其实很多话皆明了。” 永久的陪伴,不需要情爱的告白。 昭阳殿侧殿…… 苏晏之打开屋子之后,发现这个屋子竟然异常的“金碧堂皇”,陈设皆是以皇族的标准,比正间差不到哪里去。 他还以为这侧间是仆从睡的,看来不是。 随手找了一本书架上的书,书页有些旧,落了一些灰尘,虽然被打扫过,但是依然看的出来陈旧。 书看起来像是被翻动过,刚打开第一页,就看见了楚慕痕三个字的落名。 《皇后礼法千条》 这书的名字可真奇怪。 有些好奇,他随手翻开了一页,还被折了起来,像是做了记号。 夫纲,以帝君寝宫为主,侧殿为辅,远主殿则位低,近主殿为位高。 侧殿居者,申时沐浴,其后换衣熏礼。 若为女子,则用药熏净身伺候,若为男子,则用棍,膏净身伺候,伺候之时,双腿张合有度…… 看到这里,苏晏之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了,底下的文字还被毛笔标注了,看这字还有些稚嫩,约莫是楚慕痕小时候备注。 “这是什么啊,可真有趣……” 苏晏之想要将书合起来,但是又忍不住好奇。 翻了两页之后,竟然发现这本书居然在认真的教如何伺候好皇帝……内容极为详细,连扣衣解衣都讲的清清楚楚。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咯吱一声,顾璟旭应付了前殿的百官进了屋,进屋的时候,苏晏之还在看书。 “你在看什么?” 顾璟旭手里拿了挑灯的棍子,将苏晏之面前的蜡烛挑亮了一些,“看的这么认真,是什么兵法吗?” 苏晏之低着目光,又将手里的书翻了一页,没有抬头,但是回了顾璟旭的话,“皇后礼法。这个是每个南国人都要学的吗?” “什么?” 顾璟旭没明白,怎么忽然提到礼法。 苏晏之将书折过来对着顾璟旭,满眼的好奇,“为何洞房还要蒙着眼睛?还有这礼法之中的探囊取物是何,取什么珠?” 第516章 曾经的礼法 “不知。这些都是此前留下的礼法。” 顾璟旭走了过去,顺手就将苏晏之手里的书拿过来,看了一眼之后合了起来,坐在了苏晏之的对面,正视了目光,“这个你看了无用。” 本就是一些不合常人的礼法,他也早就已经想要废除了,只是没有找到适合的机会。 “蒙眼睛倒是有趣,看不见的感触才是最深的……” “苏晏之!” 顾璟旭都没有听苏晏之说完,就将他的话打断了,这个话题再继续聊下去,就止不住了。 苏晏之侧着眼帘,笑着看着顾璟旭,手扶着自己的下颚,发丝落在眼前,“去见过你弟弟了?” “嗯,他不会再杀你了,苏晏之。” 顾璟旭声音温和,目光落在苏晏之的身上,“你也别惹任何人,安稳一点。” 苏晏之低了目光,手指尖摩擦着冰凉的桌面,在桌面上画了一个圈圈,手指尖绕着,他的声音低沉,“我很好奇,璟旭是用什么理由让一个恨我入骨的人,放弃杀我?” 顾璟旭目光一暗,其实话至如此,他们心中约莫也能猜的出来,更何况苏晏之还那么聪明。 顾璟旭没有回答,只是回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我觉得……” 苏晏之的目光抬了起来,伸出了手来将顾璟旭手里的那本书重新拿了回来,翻开继续看着,“猜不到,也不想猜。” “那便不猜了。” 顾璟旭轻柔的回了一声。 苏晏之微微一笑,挑了一下眉间,“看看书吧,这书挺有意思的。楚慕痕此前应该看过吧。” 顾璟旭没太在意,“嗯,看过。” 轻柔的应了一声,并没有发现苏晏之眼神的变化。 小时候楚慕痕的确和他借过这本书,当时这本书在母后的宫中,他还特意去借了给楚慕痕。 苏晏之目光一暗,翻动书页的手停了,“什么时候借的?” 低沉了声音,苏晏之又问了一句。 “大概七八岁时,记不清了,怎么了?” 顾璟旭并不认为小时候官家子弟多学一些礼法有什么坏处,而且七八岁的孩子估计也看不懂什么。 皇后礼仪众多,楚慕痕当时估计也只是借去看看,满足好奇的心态罢了。 苏晏之目光暗了,“没事,只是算算日子罢了。” 顾璟旭落下目光,并没有多说什么,苏晏之有时候想的太多,他可不想多猜。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苏晏之无意之间多说了一句,“听说,东宫太子府的花开了。” 顾璟旭目光一沉,东宫太子府的花开消息,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他并没有接下去,而是眯起了眼眸,“你见过南思隐了?他和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就说那花开的漂亮,以后怕是没机会再看那树花开了,让我去看看。” 说着说着,苏晏之抬起了目光,对顾璟旭微微一笑。 顾璟旭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却又看不出来什么,“苏晏之,今日你好像心情很好。” “是啊,很好。” 苏晏之将手里的书合上,目光凝向顾璟旭,然后伸出了手,抚摸过顾璟旭的侧颜,手指留恋的抚平顾璟旭眉眼之间的苍凉,“顾璟旭,如果有机会的话,就留在南国吧。” “……” 顾璟旭的目光顿时深了,他这次回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他会再次离开南国,苏晏之却是第一个看出来的。www..net 没有说话,苏晏之的身影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拉住了他的手腕,将他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呼吸到了面前,顾璟旭目光里隐着苏晏之的身影,唇动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却刚好退到了墙壁上。 手边的烛光摇曳,顾璟旭一惊,“做什么?” 苏晏之目光暗着,低下了头,侧过了唇咬了一下顾璟旭的脖颈,“在这宫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痕迹。” 第517章 帝君的标准 苏晏之的话暧昧又深沉,特别是那幽暗的眼神,看着顾璟旭的时候,充盈着兴奋感。 他的腿在顾璟旭的腰腹之间蹭了一下,然后手抱着顾璟旭的腰身,将人抱到了桌上。 忽然之间改变了位置,顾璟旭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单手撑到了自己的后侧,想要跟着起身,但是没想到苏晏之顺势将他推到了桌上。 将蜡烛吹灭之后,房间瞬间就暗了,苏晏之故意往前轻轻弄了一下,顾璟旭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也皱了眉头。 “苏晏之……” 顾璟旭低沉呢喃了一句,不是责备之言,但是多少也有些难言之语。 本身他的欲望不强,但是体内傀儡的毒却是让他有些控制不住,更何况苏晏之了解他的身体欲望,轻轻一挑拨,有些感觉就上来了。 抱着顾璟旭的人也没有太多的言语,手上轻轻用力,就将顾璟旭肩膀边的衣裳撕开了,他按着眼帘,扯开了那里衣…… 虽然如今心思早不如以前疯狂,但他们如今是在南国的皇宫,旁边的昭阳殿就是皇帝的寝宫。 苏晏之本身是想压制欲望的,但是一想到此,就有些克制不住了。 毕竟,他也曾真的想过,在南国皇宫大殿之上……在空荡无人的东宫之中,将他压在那大院内…… “嘶……” 被咬的有些疼了,顾璟旭有些皱了眉,手抓紧了苏晏之身前的衣裳,想要推开一些,“别太过分,明日……” “唔……” 话都没有说完,就被苏晏之咬住了唇,两个人的呼吸融在一起,酥麻了所有的欲望。 宫外的一处宅院,苏晏如穿着虎皮大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面容有些微红,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 只是露在外面的脖颈上,还有很明显的紫色斑点,脖颈下方一点,隐约的透着牙印。 他时不时的扒拉一下门,看看有没有可能从里面打开,发现打不开之后,便开始生气了。 “北离渊,你有本事就一直锁着!” “北离渊,你个小疯子,有钱了不起啊。那里面也是有本皇子的钱的!” “北离渊,你糟蹋人,你还不知悔改,你等着,本皇子要让你的春宫挂满整座皇城。” 苏晏如也不管北离渊有没有听见,扒着门就喊,喊着喊着也不知道自己在喊什么。 院内,北离渊穿着淡蓝色的衣裳, 坐在凉亭里喝着茶,目光看着那屋子里不断来回走动的身影,微微的笑着。 他的茶几下面,压着几张画的不是很好的图,每一张图都是一个男子的胸膛,那上面满是汗水,仿佛下一刻就要滴落下来。 若是不看面容,看着那胸膛,便很容易让人遐想。 只是那面容,北离渊目光幽深,看向了旁边淡定喝茶的南思隐,“为什么是苏晏之,你问了吗?” “嗯,问了,他比你更觉得莫名其妙。” 南思隐沉默的回了一句,随后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屋子,“苏晏如没看过多少春宫,画成这般已经不错了,何必为难他,让他画上百幅画。” 北离渊挑眉,“欣赏。你不觉得他画的很好吗?一百两都便宜你了。” 南思隐白了一眼北离渊,“你认真的吗?” 第518章 他从来都没有选择 北离渊对于南思隐的无语表示不解,南思隐本就不懂欣赏,他也懒得争辩,于是换了一个他比较关心的话题。 “我们什么时候动手救顾璟旭?” 因为婆罗花的花期并不长,他们得在一月之内做出决定。 南思隐喝了一口茶,“临渊在试着解自己体内的傀儡丹,他若成功了,我们就动手。” 发现那花有清血的效用之时,临渊就毫不犹豫的对自己用了药,只不过与顾璟旭不同,临渊只要清血,并不用换血。 “苏松珏已经动手了?” 北离渊还真的没想到他们的动作那么快,而且丝毫没有犹豫。 “嗯,临渊已经陷入了昏迷,苏松珏内力尽失,现在被安排在了城外的别院。” 南思隐想起了苏松珏动手的那一刻,在清血的一瞬间,傀儡丹的效用会让人有瞬间的暴怒…… 不知,顾璟旭又会如何,总之还是有很多的危险的地方。 北离渊叹了口气,“他们无人盯着,若是能成功,也算一件幸事。” 总归能成为正常人,与过去的痛苦慢慢和解,当伤疤慢慢愈合,时间流过长河,带走记忆之中模糊的痛苦,人总归能变得平和一些。 南思隐叹了口气,“可顾璟旭不一样,这天下盯着他的人太多了。” 有时候真的觉得,平凡一点,真好。 北离渊沉默,没有说话。相比于普通人,他们真的要背负很多,痛苦,责任,甚至爱恨都不由自己…… 南思隐低下了眼帘,“如果我们都没有内力自保,十天,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北离渊暗了眼帘,“嗯,到时候谁是人,谁是鬼,自然能知道。” 当你从云端跌落痛苦,那些仰望你的人,是会选择继续仰望,还是伸出手糟践你的悲哀,就不得而知了。 北离渊喝了一口茶,“一辈子的痛苦,和十日的痛苦,总要选择。” 选择了,就没有回头的路了。 南思隐低沉沙哑了声音,“苏晏之已经帮顾璟旭选了,对于生死之事,他总是那么干脆。” “为什么不让顾璟旭自己选?一路走来,顾璟旭好像从来没有过选择。” 北离渊对顾璟旭总是有几分超乎君臣的关心,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也是因为那一点点的已经过去很久的,南国皇亲国戚之间的关照。 南思隐握着手中的茶杯,长叹了一口气,“因为我们都知道,顾璟旭一定不会选择那十日,他宁愿自己痛苦一辈子。” “他需要苏晏之帮他做决定,顾璟旭在这些事情上,永远都没有苏晏之狠。” 苏晏之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总能在绝境之中找到一条绝杀的路。 北离渊抬起了目光,声音幽深悲凉,“说起来,我们谁又不是残忍的。” “我们表面都站在顾璟旭的身后,其实都在为苏晏之做事,真是讽刺。” 嘴里说着为了四国之君,可谁都没有问过顾璟旭,被他们推上帝王位是否愿意。 这一条路上,谁又能真的有所选择。 北离渊叹了口气,“若是苏晏之真的死了,顾璟旭……应该再也不会和任何人说真心话了吧。” 终归,成了那站在最高处的帝王之君。 “他终将被我们逼成……最独孤的帝王。”www..net 孤独到,连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喜怒哀乐都是他自己的,再也没有人懂了。 曾经最温暖的太子殿下,应该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第519章 流言起 皇宫内,昭阳宫的宫外停着一辆马车,是来接苏晏之去东宫的,为了能够隐蔽一些,顾璟旭特意选了一辆特别破旧的马车。 马车还没有出行多远,车内的苏晏之身影猛然前倾了一下,注意到马车停了,他眉头一紧,“怎么了?” “回,前面是丞相的马车,我们理应避让。” 行车的马夫应了一句,他们的这马车普通,遇见丞相这般的一品官员,本应该要退十米之道的。 “丞相?” 苏晏之坐在马车里,低垂的眼眸一闪而过的清冷和孤傲,有着不带情感的蔑视和态度。 他没有说话,马车从他的马车身边而过,苏晏之暗着眼眸,手里握着一块顾璟旭给他的金子,对着那车窗就扔了出去。 金子砸中了马的脚,马立刻前脚落地就跪了下来,紧接着那马就受了惊,跪下起身之后头也不回的就冲了出去。 苏晏之歪着头,坐在马车里黯然一笑,就等着外面的人出丑。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的马车的车帘就被掀开了,是一个穿着盔甲的守卫,“丞相请你出来。” 苏晏之坐在马车内,手里把玩着一根木质的簪子,他的眼眸清冷的瞥了一眼车外的人,记住了那丞相的容貌。 没有下马车,他靠在马车内,甚至连多看一眼车外都觉得是浪费精力,“走吧,还赶时间。” 驾马车的人一惊,这才想起顾璟旭吩咐的时辰,立刻对丞相弯腰,“丞相大人,陛下吩咐要在午时之前将人送至东宫。” “他是谁?为何送至东宫。” 车外,莫寒衣有些狼狈,因为刚从受惊的马车上下来,他还没有整理好衣裳。 在瞥到苏晏之一身华贵之后,眯起了眼眸,眸中暗暗闪过阴沉之色,他弯下腰身,故意对着那破旧马车行礼,“请问阁下是,陛下的宠官吗?” 这一声询问和行礼,倒是让四周的人都注意了过来。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议论纷纷。 苏晏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指尖,嘲讽一笑,想用流言讽刺顾璟旭? 在他苏晏之面前用这些手段,未免太幼稚了一些。 苏晏之咳嗽了一声,声音平淡,“君上已经不是陛下了,陛下这已经回来了,丞相莫要唤错了。” 平平静静,便已经反将一军,没有反驳是宠官的身份,但是却将顾璟旭摘的干净,将顾璟溪放在了明面上。 不着声色的将这丞相口中的陛下换了人。 莫寒衣的脸色白了,“陛下自然是陛下。臣子自然明白君臣之道。” 马车内的人却笑了,“是吗,丞相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听闻丞相大人三年前被人从君上院内抬了出来,还病重了半月之久啊,近日……丞相的龙根,可好些了?” 苏晏之坐在马车里,开始真假参半的说着。 反正这手底下的人也不会调查前因后果,真假掺半,不过是什么刺激就传什么罢了。 “两年前,丞相大人还经常出入后宫,想要拦截摄政王。” “可惜了,这摄政王再好,你也爬不上他的床榻。” “还是说,丞相大人心胸开阔,不仅想做百官之首,还想做后宫之主呢。” 苏晏之说的一点都没有遮拦。而且这一半与皇宫内的传言相当。 莫寒衣的脸色立刻就黑了,“你闭嘴!放肆的贱人!” 苏晏之黯然一笑,“呦,怎么就怒了呢,莫不是被说中了心事。” 从头到尾,他都未曾露面,就已经将莫寒衣气的脸都白了。 苏晏之坐在马车里,随手向着外面洒了一些金子,“代表君上,赏你的马车钱,重新换一辆吧,丞相大人。” 莫寒衣气的脸色发绿,推开了那守在马车边的守卫,立刻就上了马车,“你可真是放肆!” 上了马车之后,莫寒衣就想要对苏晏之动手,可经过半月的修养,苏晏之的内力已经恢复了四成。 苏晏之一把就抓住了莫寒衣的手腕,将人扼住卡在马车上,侧头暗沉一笑,靠过去的时候,声音也低了,“说的刺激吗?连你自己都信了吧。” “流言蜚语传起来很快的,丞相大人。” 说话得时候,手上木簪一下子刺进了莫寒衣的腿内侧,拔出来的时候,莫寒衣晕了过去,他抬手将人扔了出去,“快找太医,晚了可就保不住了。” “和我争宠,太嫩了一些。” 一句话,将所有的斗争都引到了争宠上。 是真是假,又有多少人知道。 苏晏之重新坐了下来,看着手中发簪上的血,他幽暗的笑了,今日之后,这皇城的流言可就更多了。 第520章 慢慢折磨 不多久,前殿顾璟旭和顾璟溪就收到了消息,传消息的人并没有说清楚,因为根本说不清楚。 只说丞相在出宫的长廊之上与人起了冲突,受了一些伤。 顾璟溪立刻有所警觉,看向了顾璟旭,因为在南国官场并没有人会和正一品官员起正面冲突。 顾璟旭落下眼帘,在听见禀报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是苏晏之,叹息的摇了摇头,站起了身,“走吧,去看看什么情况。” 长廊上,苏晏之的马车被拦了约莫半个时辰,顾璟旭和顾璟溪赶到的时候,所有人都跪下了,弯下了腰身,皆俯首不敢抬头。 “怎么回事?” 顾璟旭扫了一眼地上的人,满地的血已经分不清楚是哪里受了伤了。 他知道苏晏之动手了,立刻走上前去,一手撩开了马车的车帘,在看见里面淡定坐着的苏晏之时,沉了目光,“你可受伤了?” 坐在马车里的苏晏之手里转着带血的木簪,轻轻摇了摇头,“未曾,只是……” “只是?” 顾璟旭立刻皱了眉。 苏晏之红唇轻启,淡淡开口,“有些渴了。” 顾璟旭这才松了口气,“我送你离开。” 顾璟旭刚要放下车帘,苏晏之却是接住了下落的车帘,弯下腰身手里撕了一块白衣半遮容颜,从马车内探出了头。 顾璟溪注意到苏晏之在看他,也跟着抬了目光,他还在想苏晏之想要做什么的时候,苏晏之已经到了眼前。 顾璟旭一愣,在与苏晏之擦肩而过的时候,都来不及抓住他。 苏晏之已经走到了顾璟溪的面前,他站在他面前,也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深邃的眼眸凝着顾璟溪,然后瞥了一眼地上倒着的人。 “丞相大人,说本公子是陛下的宠官,君上说,是吗?” 这一句询问已经将顾璟溪逼到了所有人的面前,有些话在有权之人的口中说出来,那传出去就不一样了。www..net 顾璟溪黯然低眉,低下眼帘的时候,桀骜开口,“自然不是。” “不是就好,不是就要让所有人知道,免得有些歹人,乱嚼舌根。” 苏晏之转身的一瞬,冰冷的眼眸又扫到了面前躺着的人莫寒衣身上,“听见了,丞相……大人?这要是以后传了什么,被抄了家,可怪人啊。” 说完,他绕开了顾璟旭,继续登上了马车,平淡的回了一句,“走吧。” 马车的车夫看了一眼顾璟旭,顾璟旭也平静的挥了挥手,“走吧。” “是,陛下。” 看着马车远去,顾璟溪他上前走了两步,靠近了那躺在地上的人,最后目光落在了太医身上,“他怎么样?” “扎的不深,可以恢复的,君上。” 顾璟溪低着眼帘,然后回身走向了顾璟旭,靠过去低声说着,“哥,他下手也知轻重,但是真的欠教导。” 在宫中敢对丞相出手,还能全身而退,可真的是第一人。 顾璟旭的目光扫了一眼四周跪着的人,“不管今日你们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都不准外传,听明白了吗?” “是,陛下。” 跪着的人趴的更低了,所有人都应着顾璟旭的话。 但是到底会不会传出去,其实大家都知道,宫里哪有不透风的墙呢。 一个时辰后,东宫太子府。 “这花看起来可真好看。” 东宫大院内,苏晏之坐在假山上,白衣落在身侧,裹着雪白的长袄,红艳的腰带落在假山上,添着一份冬日的色彩。 微风吹过来,有一点婆罗花的特殊味道,还有一点冬日不冷不热的清新感。 顾璟旭推开了东宫的大门,站在假山下面仰头看着坐在假山上的苏晏之,“玩够了吗?那可是当朝丞相,他还手握重权,苏晏之。” 苏晏之坐在假山上,摆了一下刚刚被撕开的衣角,低着声音,“嗯,所以啊,要慢慢折磨,一下子弄死了,多无趣。” 第521章 为你折腰 顾璟旭对于苏晏之的桀骜之态有些无奈,但是也无能为力,“就不能好好的安静待一天吗?苏晏之。” 没有一天是安稳的休息的,苏晏之每一天都在给他找事情,有时候真的想锻造一条锁链,将这个锁在寝宫。 苏晏之低眉看着顾璟旭,声音平淡又好听,“能,但是他们很碍眼。” 是真的碍眼,比北国那些明面上坏的人还要让人讨厌。 顾璟旭叹了口气,从腰间拿出了一块金子,“你故意挑衅,说他们碍眼?” 苏晏之傲然挑眉,一脸的正经,他并没有觉得自己错了,反而觉得是在做正确的事情,“谁让他自己蠢呢。” 明明什么都不会,还在他的面前班门弄斧,那他只能出手教训一下了。 不过是用了几分手段,就将那丞相激怒了,也是让他觉得有些意外。 他从假山上跳了下来,然后向顾璟旭伸出手,“给我。” “什么?” 顾璟旭皱眉。 “手里的金子啊,那是你给我的。不能重新拿回去的。” 苏晏之说着话,就从顾璟旭手里拿过了金子,然后重新收了起来。 顾璟旭侧过了身,和苏晏之一起靠在假山上,目光落在不远处,“你就不能慢慢处理吗,还有很长时间不是吗?” 有时候觉得苏晏之的决断着急了一些,太过于急功近利反而伤人伤己。 苏晏之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花上,没有说话。 顾璟旭继续开口,“官员择选的日子安排在了明日,我和璟溪已经列好了名单,顺势换下一些人。” 利用一些人控制一些权力,在不知不觉之中分散掉那些手握大权的人的人脉,然后替换整个官场。 苏晏之落下眼帘,“嗯。” “另外,选妃的事情也已经安排好了,若是他们插手后宫,一定能找到把柄……” 顾璟旭说着这些日子他的安排。 “嗯。” 苏晏之淡淡应了一声,没有说太多的话。 顾璟旭随着苏晏之的目光看过去,在看到中央的大树时,目光里印着婆罗花的样子,“你在想什么?” 总感觉苏晏之的心底压着很多的事情,那里有着他看不懂的深渊。 “我在想,这花,什么时候会凋谢?” 苏晏之靠到了顾璟旭的身边,发丝随风与顾璟旭的卷在一起,两个人靠的很近,目光也同时看着那院中的花。 “约莫一月之期,怎么了?” 顾璟旭皱了一下眉,苏晏之对于这花的关注太多了一些。 虽说是奇花,但是能让苏晏之这么感兴趣,一定有很特别的原因。 “没事。” 苏晏之不着痕迹的收回了目光,然后看着顾璟旭微微一笑,目光落在顾璟旭温柔的面容上,深邃的眼睛里有着眷恋,半开玩笑,他微笑说道,“下辈子,别遇见我了,顾璟旭。” 顾璟旭一愣,悠冷的风吹过他的面容,卷起他的发丝,他看着苏晏之的目光,沉了眼眸,“你有事瞒着我?” 苏晏之收敛了笑容,正经了眼神,那一双眼眸里藏着太多的算计,隐着太多的情感,“顾璟旭,若是有的选,这辈子,其实我不想遇见你。” 顾璟旭灰暗了眼神,他靠在假山上,目光落下了,“嗯,我知道。” “如果没有遇见我,你,苏晏之才是这四国的君王。” “苏晏之,若不是我,你可以站在万人之巅,受万人敬仰。” 若是有的选,他也不希望遇见苏晏之。因为他们有太多的不一样,太多理念的碰撞…… 相遇的时候,他们站在对立的两方,互相仇恨着,想着对方死。 这般情境,若是有的选,谁又想遇见。 苏晏之轻轻的回了身,忽然伸出手,将顾璟旭抱进了自己的怀里,他将他抱着,声音幽深,“别误会,不是后悔遇见了你。” “而是我的世界太黑了,污浊了你。” 不希望在黑暗之中遇见那温暖的人。 他宁愿永远深陷黑暗,也不想要顾璟旭闯进他冰冷的眼底。 顾璟旭惊颤了眼眸,被苏晏之抱进怀里的时候,他真切的感受到了苏晏之每一个字的无奈。 轻柔的抚摸过顾璟旭的发丝,呼吸之间融着顾璟旭发丝里的味道,他的唇轻轻碰了一下顾璟旭的脖颈。 亲吻那脖颈之间的发丝,他的目光深了。 “顾璟旭,我忍过了所有的苦。” 苏晏之的声音很低,呼吸洒在顾璟旭的脖颈之间。 被抱着的顾璟旭落着眼帘,“嗯……都过去了,苏晏之。” 苏晏之抱着顾璟旭的手慢慢收紧,“真想告诉你,我爱你,是认真的。” “可是,我不知道……什么样的爱,才是爱。” “璟旭,我不恨无人爱我,可我却难过,不会爱你。” 第522章 乱葬岗下 顾璟旭在听见苏晏之的话后,目光颤抖,眼中飘过了一丝情绪,他抬起了手,轻轻的拉住了苏晏之垂下的衣裳,他的声音略带犹豫,“苏晏之……” “别说。” 苏晏之立刻开口阻止了顾璟旭的话,他捏紧了手,将顾璟旭抱在怀里,“别说……顾璟旭。” 顾璟旭目光一沉,将一切都埋在了心底,微风吹过他的眼前,将苏晏之身后的发丝吹起,拂动了他的心…… 顾璟旭落下眼帘,“若是你想听,我说给你听,若是你不想听,那便不说。” 岁月会带着他们不断往前,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半夜,寝宫。 顾璟旭和苏晏之靠在一起睡着,呼吸很均匀。 苏晏之侧过身,睁开了眼眸,看着身侧的人,在顾璟旭呼吸平稳之时点了顾璟旭的穴道。 然后顺手抽了挂在床边的衣裳,走出了寝宫的大门。 出门之后,他拿出了楚慕痕午时派人送到东宫的信件和地图。 夜半子时,皇宫夜幽庭院见。 刚进庭院,就看到了那穿着纤罗白衣的人在庭院中央的池塘边站着,他面对着池塘,白衣被池塘边的灯光照亮着。 “楚慕痕。” 苏晏之往前走了两步,也在池塘边停下了脚步,他的目光落在黑暗的池塘中央,身上衣裳竟然比楚慕痕的更白一些,“两年没见了,楚慕痕。” 楚慕痕的目光看向了苏晏之,“是啊,两年没见了,北国帝王。” 随后又转向了中央的池塘,寂静的院落中,两个人一样的桀骜不驯。 楚慕痕沉默之中从衣袖之中拿出了一本册子,“那份名单上的人身份,任职,年岁,家底,账目皆在这里。” “约莫有七个人动不了,国法之下,他们隐藏很深。” 楚慕痕严肃的说着,表情正经,“朝廷之上,他们控制的权力太大,而且自以为是的聪明。” “拥护璟溪为主,与匪徒勾结,过于偏执。表面为民,实则腐朽。” 虽然对璟溪明面上忠心,却也是动摇之根本。 苏晏之随手接过来,没有看一眼就放进了自己的怀中,他的手扶着栏杆边缘,“你还有人可用吗?要面生的。” “有。不过用的人多了,就不一样了。” 一旦参与这一场政变的人变多就没有办法控制了。 很多人都将变得不可控制。 苏晏之靠着栏杆,“你不需要与我有关,我需要三支,宫内,宫外。还有随行百人。” 听着冬日的寂静的风的声音,感受着那风吹过来的寒冷,“另外,我不能听信你的一面之词。顾璟旭和我都未曾插手过南国之事,我需要时间调查。” “调查什么?” 楚慕痕不解。 苏晏之:“调查他们是否和你说的一样该死。” “你不信我?” 楚慕痕蹙了眉,若是苏晏之还要调查,那时间就会被耽搁。很多人就会有准备,到时候恐怕更难处理。 苏晏之转了一个身,后身靠在栏杆上,低眉看着自己身上的白衣,他的声音平静又淡漠,“为何要信你?楚慕痕,我谁都不信。” “这世上,除了顾璟旭,没有一个人可以让我苏晏之交付生命。” 人都是会变的,他不信任何人,甚至怀疑自己身边最亲的人,所以,他自然对楚慕痕抱有怀疑。 楚慕痕无奈落下眼帘,他跟着叹了口气,“随你吧。” 苏晏之侧着身,靠近楚慕痕,轻轻的拍了一下楚慕痕的肩,“还有一点,一但真的动手,你给我的人,活不了了。” 杀那么多南国的重臣,不论怎么样都应该走不出南国了。 “嗯。那是必要的牺牲。但是你要保证该死的人,都要死。” 楚慕痕舒展了眉眼,语气之中透露着淡淡的肃杀之气。 苏晏之微微一笑,对于杀人他倒是无比的自信,“放心,只要是我想杀的人,没有一个人可以活。” “不过几个废物,该死还是一样死。” 苏晏之一点都没有担心他计划的失败。不过算计谋略罢了。 楚慕痕目光看着池塘之中的黑暗,“其实,官场斗争是常事,陛下和璟溪也有了完全之策。” “我们可以不用那么着急动手。” 楚慕痕这两天,一直听着顾璟溪和他讲他和顾璟旭的计划,他听着,好像也可行,虽然没有办法完全根除南国的官场,但是却可以以儆效尤。 苏晏之冷落的眼睛里隐着黑暗,“他们两个人商量的万全之策,不过只能动三成官场罢了。” “而这三成,动不了官场的根本,不过再三年,官场依然在那七个人的手里。” 这一点,苏晏之无比的清楚,毕竟顾璟旭办法还是他教的。 楚慕痕皱眉,“那可以再等等,等陛下换血……” 苏晏之皱眉,打断了楚慕痕的话,“璟旭换血的那一天,他们一定会入宫,不杀他们,璟旭就得死。” “我杀他们,你杀我,干干净净,无人追究。” 苏晏之侧目凝向楚慕痕,“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给死人扣上一个罪名,很容易,对吗?” 楚慕痕沉默,因为苏晏之的想法也是他的想法,“对不起,我不能动手,他们七人的旁支牵扯到太多的官员。” 势力庞大,会有动摇南国的风险。 “明白,官场的水不可能太清,但是也不能太浊,太清养不了鱼,太浊鱼就死了。” 苏晏之转身准备离开,“走了,动手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楚慕痕的目光凝着那池塘的深渊,似是不忍,“你死后,葬不了皇陵,刻不了碑文,只能与叛贼一起同归乱葬岗,以平官员之怒。” 苏晏之脚步一顿,目光平和,“身后归于乱葬岗,好啊,没什么不好,死了埋哪都一样。” “只是……别让顾璟旭看见,我怕他受不了。” 第523章 故人归 顾璟旭清醒的时候,看到身侧躺着的苏晏之,总觉得有些奇怪,睡的太过于安稳了一些,反而有些怀疑了。 他的指尖环绕住了苏晏之的发丝,将那青丝绕在指尖,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安静的看着。 “陛下,该上早朝了。” 门外,忽然有人轻轻敲了一下门,惊了一下顾璟旭,收回目光的时候,注意到苏晏之还在睡,他才慢慢的起身穿起了衣裳。 顾璟旭走后不久,苏晏之就清醒了过来,他的内力恢复了不少,很容易就隐藏了自己的气息。 起身之后,将楚慕痕给他的册子拿出来看了一遍,大概了解了每个人的情况。然后就出了宫。 顾璟旭在前殿收到苏晏之出宫的消息之后,就有了警惕,不过也没有阻拦,只是派人悄悄的跟着。 苏晏之出宫之后,第一个地方就是去了北离渊的府邸,没有走门,直接用轻功就飞进了府邸。 北离渊正坐在院子里喝茶,看见苏晏之的时候,他正在欣赏苏晏如画的画作,像是清闲。 一点没有惊讶的意思,在苏晏之走近的时候,他一边将画折起来,一边轻声询问,“顾璟旭肯放你出来了?我还以为你成了他的金丝雀。” “苏晏如呢?” 苏晏之坐了下来,顺手将北离渊刚刚叠起来的图展开,这春宫图竟然画的漂亮了许多,着笔也有了神韵。 “那间。他在画画。” 北离渊侧身随意而坐,淡定回了一句。 苏晏之将目光放远看了过去,目光定格的一瞬间,有着几分岁月平淡的向往,“一个月之后,等所有的事情平息,带他去各国看看吧。” “他和我都困在北国困得太久了。” 苏晏之低眉,目光落回手中的茶杯,“以后,他就麻烦你了。” 北离渊跟着目光落在苏晏之的身上,沉默不语的他提起了壶给苏晏之倒了一杯茶,“好。” 苏晏之将北离渊倒给他的茶喝完,站起身来,转身就准备走,“走了。” “不见见他吗?他其实……很舍不得你这个哥哥。” 虽然苏晏如从来没有说过,还经常惹麻烦,但是苏晏如真的将苏晏之放在了心底一个很重要的位置。 苏晏之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麻烦帮我告诉他,他其实一直都不是什么残次品。” “他才是父亲最完美的孩子,没有身体的缺憾,没有毒人的血,就算生来不同,他也能好好活着。” 苏晏之回眸看向北离渊,他的眼神透着一丝隐藏的孤独和悲苦,“他很好,是哥哥……不够好。” 说完,苏晏之收回了目光,转身离开,没有再停留一步。 屋内,苏晏如早就停下了笔,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的画卷上。 画卷上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子靠在一起,两个人手里都拿着苹果,面容上带着笑意。 他将画折了起来,透过那半开的窗,看着苏晏之离开的背影,温柔开口,“我会画了,哥。你也有苹果了。” 以后,就不用那么苦了。 苏晏如目光落在画卷上,“你想做的,我不阻你,可他们杀你,我杀他们,很公平,才不管他们是谁。” 他才不知道什么天下利益。他只知道他身边的人被伤害了,他得报复回去。 北离渊坐在院子里,看着苏晏之离开的背影,忽然他跟着站了起来,追上了苏晏之的脚步,“你要做什么,我可以帮你,我在南国的势力和人脉比你大一些。” 虽然动用以前的人脉,对他略微有些影响,但是总比苏晏之一个人孤立无援的好。 苏晏之侧了一下头,舒展了一下眉目,“既然你人脉这么广,那你知道,南国的乱葬岗在哪吗?” 北离渊一怔,在苏晏之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几分,其实他们都是聪明人,有些事只要看到开端,就能猜到结局。 “我不会让你葬在乱葬岗的。” 北离渊皱眉,“我会救你,这件事你不用担心。” 他已经在安排人手了,虽然有些麻烦,但是也不是没有可能,两年前他能救一次,两年后依然可以救。 “你救我……” 苏晏之抬起目光,他的眼底印着冬日的清冷,“北离渊,你救不了的人就不要勉强自己去救,给自己带上枷锁,又是何必。” “四国财权在你手里,但是军政却不在你手中,江湖之人进不了皇城,南国朝堂之事你勉强不了。” 这与两年前是完全不同的情况,两年前的死局在江湖,而如今的死局,在朝堂之上。 朝堂之局,最难逃的就是命。 北离渊的心沉了一下,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无力感了,就像是十多年前被满门屠杀,他也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 叹了口气,北离渊的语气里满是遗憾,“苏晏之,我尽量为你留全尸。” “不必了,死后之事不必劳烦活着的人费劲。” 苏晏之倒是对自己的身后事一点都不担心,他见过的死亡太多,很多人不过走着走着就倒下了。 死后埋在哪,死在哪,归于哪,都无所谓。 苏晏之挥了挥手,“照顾好苏晏如,不然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离开了北离渊的府邸,苏晏之顺着街道走到了刑部尚书尹家的府邸,还没有上前敲门,那门就开了。 开门的人很漂亮,不过,脖颈之间有一道伤疤,看起来有些瘆人。 开门的人看着苏晏之,目光温和,微微的笑容将他的目光印的很漂亮,“好久不见了。” 苏晏之站在门外,看着门内的人,“嗯,好久不见。” 第524章 最后一次骗你(1) 苏晏之在看见面之人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他年少时所救的少年人。 原来,从那座围猎场出来之后,还可以拥有这么明艳的未来。 不知是不是羡慕,或许是有羡慕的,但是更多的是一种欣慰,原来在对这个世界的仇恨的背后,也有人可以放下仇恨。 俊雅之人看着苏晏之,立刻弯下腰身行礼,“如今,名为沐泽,姓为李。” 苏晏之跟着低下了头,回了礼,“如今我也并无身份,不必行礼。” 李沐泽目光清幽,是岁月沉淀之后的成熟,“待你,永如君王,无关身份。” 苏晏之进了屋之后,将自己需要调查的名单递给了李沐泽,“看一眼,里面信息多少真假。” 李沐泽接过了那本册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之后,放下了之时,缓缓开口,“据我所知,九成为真。另外一成在于隐藏太深,我不可知。” “嗯。” 苏晏之轻轻点头,心中有了几分决断,看来楚慕痕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隐瞒他,看来楚慕痕还是忠于顾璟旭的。 若是不可信,那在他死前,他也得将楚慕痕一起送入地狱。 不然,楚慕痕也是一个威胁,他绝对不允许对顾璟旭有威胁的任何人存在。 李沐泽在拿到册子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猜测,此前北国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一些,但是他对苏晏之有与生俱来的偏袒。 “尹家……你也要除了吗?” 李沐泽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约莫是有些害怕的,他将手里的册子捏紧,“落川的父亲,也和这七个人有些关系。” 册中的几个人,权力已经包揽了整个南国官场,丞相却只是权力最小的。 苏晏之目光一顿,看向李沐泽,“我不是来打扰你平静生活的。” “没关系。” 李沐泽低眉,微微一笑,他将册子放在了自己的手边,目光透过窗看向外面的院子,“陛下去做想做的事情吧,无愧自己就好,其他人都不是陛下该考虑的。” 说完之后,他回眸看向苏晏之,“这是你小时候告诉我的,如今我也将这句话送给你。” “自私之言都是别人评判的,其实人活着,无愧自己就好,别人怎么说,那也是别人的事情。” 苏晏之听着这些话,倒是觉得有道理,“尹家,我没有想动。以后南国朝堂,还需要尹家。” “好好生活,愿你无憾此生。” 苏晏之将自己能想到的最好的祝愿送给了李沐泽。 他自己没有活下去的机会,所以希望这个他从猎场里无意救出来的人能好好活着。 李沐泽温和的笑了,“陛下,你需要的消息,十日内,我调查清楚给你。” “好。” 苏晏之应了一声,刚好他也去调查一下这七个人究竟是否可杀,用何种办法将他们一起引入宫中。 一个时辰后。 尹落川上朝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爱人在给苏晏之准备吃的喝的,坐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什么。 他顿时惊了一下。 李沐泽坐在凉亭上,给苏晏之夹了一些翠绿的素菜,“这些都是只有南国有的菜,很好吃。” “还有这是苦瓜,苦尽甘来之意,尝一尝吧。” “好。” 苏晏之应了一声之后,夹着吃了一口,之后深深皱起了眉,苦,他并不喜欢,嫌弃的将面前的菜推了出去,将嘴里吃的吐了出来,“我不吃,真苦。” 顾璟旭跟在尹落川身后,看见苏晏之坐在台上吃着菜,顿时眯起了眼眸,他记得此前苏晏之并不喜欢吃菜,喜欢吃肉。 原来,他也是能吃素菜的啊。 顿时,他冷下了面容,隐藏了情绪。但是能明显感觉出来不开心的情绪。 尹落川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的顾璟旭,有些为难,“陛下,臣不知……” “你夫人……人脉很广啊。” 顾璟旭的眼神落在了尹落川的身上,然后又扫了一眼坐在凉亭上的人,“和谁都谈的来啊。朕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尹落川咳嗽了一声,看了一眼苏晏之,却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微笑点头,“嗯,夫人一直性格都好。陛下不是有事和臣商量……” “没事了,不是用膳了吗?一起吧。” 顾璟旭没有管尹落川,径直向着那道身影走了过去,直接上了凉亭,在苏晏之的面前坐下,冷着脸就问,“他是你的故人?” 李沐泽见顾璟旭坐了下来,立刻起身行礼,“陛下。” 苏晏之侧目看了一眼顾璟旭,将一盘他吃着最好吃的糕点放在了顾璟旭的面前,“你饿了吗?吃吧,这个可好吃了。” 顾璟旭垂眸看了一眼苏晏之给他的糕点,没有动手,“朕不吃,你先回答问题。” 苏晏之看了一眼李沐泽,挑了一下眉,“嗯,他以前是北国的人,不过,现在不是了。” 顾璟旭表情很淡,听见苏晏之解释之后拿了一块糕点,绿豆糕放在嘴里就化了,不是很甜,但是味道很浓,的确很好吃。 “可以走了吗?” 顾璟旭吃了一块糕点之后就站了起来向外走,“回去了。” 苏晏之看着顾璟旭的背影,跟着起身,走之前深谙的眼眸扫过了李沐泽,不过一句话没有说就跟了上去,追上顾璟旭之后,拉了一下那衣裳,“你特意来接我的?” “朕没有。” 顾璟旭冷淡的回了一句,脚步更加快了。 身后,李沐泽看着那离开的两个人,有些奇怪的看向了尹落川,“他们……相处怎么有些奇怪。” 尹落川耸了耸肩,“看不懂,谁知道呢。饿了,吃饭吧,乖。” 说着,按着李沐泽的肩膀坐下。 李沐泽坐下之后,吃了一口苦瓜,比起甜的东西,他其实喜欢苦的,告诉自己千万别忘了,曾经他的苦。 一边吃着,一边安静开口,“落川,我……” “不用解释,去做吧。有什么需要查的东西,想给我看的,我可以帮你,不想让我插手的,我就不动手。” 尹落川放下筷子,抚摸了一下李沐泽的发丝,“我信你。” 回宫路上,顾璟旭一直不说话,苏晏之也没有说话,闭着眼睛靠在马车上养着神,呼吸平缓。 顾璟旭忍了半晌,目光还是看向了苏晏之,他伸出脚,轻轻踢了一下苏晏之的脚尖,“苏晏之。” 被轻踢了一下,闭着眼眸的人立刻睁开了眼睛,如一波汪洋深渊的眼眸凝着顾璟旭,有些不解,“怎么了?” “你真是朵花,得捏碎了才行。” 顾璟旭皱眉,冷声说了一句。 苏晏之一愣,眉头锁了起来,歪了一下头,满脸的疑惑,“什么?” 第一次,他没听懂顾璟旭的意思,脑中一片空白。顾璟旭的这一句评价,已经不在他所理解的话语之中了。 第525章 最后一次骗你(2) 顾璟旭冷哼了一声,又不说话了,靠在马车上,目光看着另外一边,打开了车帘之后,吹着外面的冷风。 街道上一些叫喊的声音传过来,马车路过街道,一直到宫中。 顾璟旭坐在马车内不说话,也不看苏晏之,表情很平静。 而苏晏之靠着马车在想着自己的事情,也没有说话,无意之间抬起目光,看向顾璟旭之时定格了眼神,问了一句,“你在生气吗?” “没有。” 顾璟旭看着马车车窗外,不冷不淡的回了一句。 马车慢慢的停在了昭阳宫的庭院外,苏晏之随后就下了马车,顾璟旭皱了一下眉,随后也跟着下了马车。 苏晏之在顾璟旭跟着自己进屋之后,随手就关上了门,将门上了锁,靠在门边看着进屋的人,“你在气什么?” 顾璟旭进屋之后脱了自己的外衣,然后坐在了书桌旁的椅子上,斜靠在椅子边,垂着眼眸声音很淡,“没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他的情绪一直很稳定。 苏晏之无奈笑了一下,走了过去将顾璟旭拉了起来,然后手中用力,将人搂了过来,抱在怀里,“你派人跟着我?” “嗯,怎么,不能派人跟着吗?” 顾璟旭没有否认派人跟着苏晏之,他反手推开了苏晏之,重新坐回了椅子,高傲抬头看着苏晏之,“有什么事情不可以问我,要去问尹家的那位?” 苏晏之挑了一下眉,顺手拿起了桌上的金子做的圆管,中通而头圆,看起来倒是特别,他一边看一边回答顾璟旭的话,“好,以后皆问你。” 然后顺着将手中的笔递给了顾璟旭,“这个真好看,中间还是空的,可以取出来。” 顾璟旭抬眸瞥了一眼苏晏之,将他手中的笔接过来,“笔管罢了,比北国的除了精良一些,没有差别,都是用于……” 他解释的正经,但是抬起目光的时候发现苏晏之的眼神变了,盯着最长的那一根不知在想什么。 顾璟旭沉默叹息,弯了弯指尖敲了一下桌子,“苏晏之,你不准想其他的。” 出神的人立刻回了神,但是却伸手拿过了那最长的挂在架子上的笔管,“这个,多长?” “约莫五寸。” 顾璟旭不知苏晏之问了做什么,不过还是回答了。 苏晏之侧目,看着顾璟旭微微一笑,“你午后……” 顾璟旭眯起了眼眸,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有事,先走了。” 还没有走到门边,他的手腕就被苏晏之拉住了,冰凉的身子从背后贴过来,从身后抱住了顾璟旭的腰身。 往前靠了一些,修长白皙的指尖抵住了门延,然后将顾璟旭禁锢在了他与门之间,发丝落下,在顾璟旭的脖颈之间蹭了一下。 他转了身,正对着苏晏之,刚准备说话,脖颈就被按住了,苏晏之低头就吻了上来,咬住他的唇就不松口。 手跟着往下就撕开了顾璟旭身上华贵的衣裳,这些华贵的衣服大多数都是精贵的丝绸,摸起来舒服,撕起来就更加的顺手了。 “你……” “闭嘴。” 十日之后。 苏晏之在昭阳宫的庭院内坐着吹着风,所有的消息他都调查清楚了,就等着苏松珏的消息,告诉他临渊是否能真的变成正常人。 待到一切安排好之后,即刻动手。 忽然墙边一道白色的身影落下。 苏晏之抬起目光,阳光洒下来刺了他的眼帘,在看见苏松珏的时候,他的面容被一道光照亮着。 苏松珏站在了屋檐之上,向着院内坐着的苏晏之,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苏晏之即刻就轻松了,笑容扬上了面容,他抬着目光,眼底印着碧蓝的天空,“真好,可以还清了。再也……没有遗憾了,顾璟旭。” 第526章 最后一次骗你(3) 顾璟旭上朝回昭阳宫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庭院的周围很安静,安静的连风吹的声音都听得见。 与平时有些不同。 顾璟旭想到苏晏之还在院内,忽然一惊,立刻推门进了庭院。 刚进院落,就发现楚慕痕一身白衣,在院内站着,没有看见苏晏之的身影,顾璟旭立刻上前,“慕痕,苏晏之呢?” 顾璟旭凌厉的眼神看着楚慕痕,在发现院中没有苏晏之人的时候,走向了没有说话的人,“楚慕痕,朕问你,他人呢。” “陛下,臣等有些事需要陛下配合。” 楚慕痕轻轻一抬手,院子的周围立刻被围上了人,从角落里走出了那多年不见的熟悉的人。 风瑜烬领着九个少年人从屋内走了出来,他们本来已经离开了皇城,但是近日被召回了。 楚慕言领着卫兵围着墙院。 南思隐从院落的后面上了庭院的屋顶,他穿着一身蓝衣,在屋顶居高临下看着顾璟旭,“和我们走吧,今日你应该走不掉了。” 顾璟旭的冷漠毫无波澜的扫过了所有人,在没有看见苏晏之的时候转身就想走,“苏晏之他人呢?”www..net 楚慕痕往前走了两步,拦住了顾璟旭的去路,“陛下,他有其他的安排。” 顾璟旭没有听楚慕痕的话,“让开,你们是想造反吗?” 顾璟旭眯起了眼眸,“别逼朕动手。” “哥。” 这时候,顾璟溪也从屋内走了出来,本来他没想出来,但是听见顾璟旭想要动手了,他还是忍不住走了出来。 他走到了楚慕痕的身边,看着顾璟旭的目光有一些苦恼,犹豫了片刻,叹了口气才缓缓开口,“哥,再过几天,你就不是别人口中的怪物了。” 顾璟旭目光沉着,向后退了一步,没有说话,就要往外走。 风瑜烬立刻飞身而过,挡在了顾璟旭的面前,“陛下,不会很痛苦的,就十日时间。” “什么十日?” 顾璟旭眉头一紧,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周围的人都围了上来,明明就是最熟悉的人,他为何感觉到了无力感。 顾璟旭不想动手,但若是真的动手,楚慕痕和风瑜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顾璟旭。” 这时候,苏晏之的声音忽然从屋顶之上传了过来,顾璟旭猛然回身看向了屋顶上的人。 看见苏晏之的时候,他悬着的心放下了一些,“你去哪了?” 声音有些着急,但是却没有责备。 苏晏之从屋顶上飞身下来,落在了顾璟旭的面前,“我要去做一些事,杀几个人。” “办什么事情?杀什么人?你别闹事。” “嗯,我不闹事。” 苏晏之应着向顾璟旭靠近。 顾璟旭有了不好的预感,想向后退,并不想让苏晏之靠近。 可脚步还没有反应过来,苏晏之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然后对着他挥洒了一些药。 头脑立刻就昏沉了,他的身子立刻倒了下去,没有消失的意识听见了苏晏之最后的话,“他交给你们了,那七个人交给我。” “杀了他们之后,楚慕痕,你来清场。” 第527章 宫中的屠杀 “好,你动手,我清场。” 楚慕痕不知道苏晏之是用了怎么样的手段将那七个人同时引到坤乾殿的,他在接到消息的时候,那七个人已经进了宫。 太师,六部尚书,协办大学士,殿阁大学士,中和殿大学士,和宝阁大学士,都是手握重权的官员。 楚慕痕与苏晏之擦肩而过的时候,接过了昏迷的顾璟旭。 苏晏之随之开口,“他只能昏迷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内解决所有的事情。” 顾璟旭的内力很强,一般的药物根本控制不住他,而且这种药物需要近身,如果不能靠近,根本无用。 “嗯,知道了。” 楚慕痕没有多说,转身离开。 苏晏之的目送着顾璟旭离开,目光里是对一切的释然,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碧蓝的天空,然后走了出去。 坤乾殿内坐着几个中年男子,他们坐在一起,正在商量着官员替换的事情。 “这次陛下换官员,可是在宫中秘密养了不少人啊。” “怕什么,以后都是咱们的人,若是不从,总有办法逼他们。父母妻儿,哪个不是软肋。” “是啊,这不陛下特意下了令,责令我们进宫择选官员,选的还不是自己人。” “放心,用我们的权力逼得陛下,还怕他不听吗?” “太傅所言甚是啊。” 讨论和欢笑的声音不断。 忽然,那门被推开了,几个穿着正装的守卫走了进来,为首的人在那坐在中央的人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顿时那坐着的人正了神色,站了起来。 “陛下和君上被楚将军带走了。并无人前来商讨择选官员之事。” 听见这句话,顿时坐着的几个人就都站了起来。 毕竟是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一听便知其中有诈。 这时,又有一个人跌撞着走了进来,“不好了,有人带着卫兵杀过来了。太傅,尚书,大学士快离开。” “谁敢在宫中动手,莫非反了天不成?” 虽然这么说,但是那些人依然慌忙站了起来就往外走,外面的守卫跟着护送这几个人就往宫殿外走。 这时候,苏晏之带着几十个守卫已经杀了一路,走进院内的时候,苏晏之一身金黑色的长衣已经染满了血。 金色的边缘透着光,但是纯黑的腰带和衣裳的衣摆却是衬着暗,他的脸侧,滴落了一滴鲜红。 他抬起手,漂亮的指尖擦了一下自己面颊的血,声音冷漠,“跑什么呢?又跑不掉了。” 他顺手就将院子的门关了起来,目光扫了一眼面前的几个人。 微微勾唇一笑,抬起了手,目光轻蔑,没有多说废话,“杀了你们,就清净了。” “放肆!这可是宫中一品官员。” 那些被护着的人立刻往后退了多步,看着眼前的苏晏之,声音颤抖但是依然话语凌厉,“你杀了我们,你也走不了。” 苏晏之低眉,“巧了,还真的没想走。” 说完,手中一柄短剑就飞了出去,正中那个说话的人的眉心,被扎中的那一刻,那人就倒了下去。 一瞬间,所有的人都慌了,几个人差不多皆为文臣,没有人会武功,苏晏之出手迅速狠绝,一点没有留余地。 身后的人更是出手迅速。 那些人被人护着后退,但是苏晏之的目标却很明确,他本来就没有想活,动几个人还是简单的。 苏晏之垂眸的时候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他的时间本来就不多,动手杀第一个人的时候,就已经走不出去了。 苏晏之身手很快,手中长剑转了一圈,在几个人之中擦身而过,直接抹了脖颈,身影落下的时候,那些人还捂着脖子。 他站定下来,手上还沾着血,有些嫌弃的将剑丢下,他侧目黯然看着那些没反应过来的守卫一笑,“真是废物,还没认真动手就死了。” 也在这个时候,殿门就被推开了,一堆守卫军冲了进来,将苏晏之和带着的那些人全部包围住。 苏晏之挑了一下眉,随手将带着的令牌扔了下来,那是丞相的令牌。 栽赃和陷害有时候并不需要说一句话。 他的目光扫了一眼周围和他站在一起的人,“辛苦了,黄泉路还请大家先走一步。” 他的声音低沉,周围的人都没有来得及动手,那些人立刻举了剑对着自己的脖颈抹了下去。 看着那些人倒下,苏晏之的目光里印着落寞和一闪而过的敬佩,楚慕痕选的这些人不畏死,听死令,一心为主。 可惜,天下太平之期,死在了宫廷争斗之中。 他最后抬起目光,看向碧蓝的天空,长叹了一口气,“可惜,南思隐……并未帮你解决西域困境。愿你以后朝局稳定,百姓安居。” 第528章 该死的人都死了 楚慕痕在送顾璟旭和顾璟溪入东宫之后立刻回了宫,在走到坤乾宫必经的走廊前,发现那些人的血已经染满了整个长廊。 血从长廊的一角一直蔓延往下,就像是下了血雨一般。 楚慕痕每走一步都感觉到了心惊。 这些都是那些重臣的守卫,他不知苏晏之是怎么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配宫中官员的。 能在十日内,将这些重臣的守卫兵一起调配到乾坤宫周围,然后再一举屠杀。 让这些人孤立无援,在极端的屠杀之下,无人可以逃过这坤乾殿。 “摄政王,都死了,无一生还。” 探查的人一个一个查过去,然后和楚慕痕汇报情况。 都是被直接抹了脖颈,很明显动手的人并没有想要给这些人留生路。 楚慕痕走到坤乾殿前的时候,目光垂着有些颤抖,手放在门把上沉默了很久才推开门。 推开了门之后,血的味道扑面而来,味道很重,就像是发臭了的鱼,味道很腥。 苏晏之满身的血,衣裳上的金丝已经染满了红,脖颈里的血污一直蔓延,脸侧和眼角的血痕也已经干了。 楚慕痕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然后慢慢靠近苏晏之,在他面前站着,“受丞相指使?” “怎么,不可以杀吗?” 苏晏之向后退了一步,炯炯目光锁着楚慕痕的眼眸,笑的恣意和无畏,“就是要你们南国重臣陪葬啊。” 他满脸的血,却挡不住他的俊雅,苏晏之本身长得异常好看,眉很深,眸如渊,血更加重了这一份的暗,让他看起来很疯。 “杀了你们所有人才痛快啊。谁让你们那陛下是蠢货呢。” “谁都想救,谁都救不了!救我做什么啊,他难道不知道我苏晏之是什么样的人吗?” 苏晏之向后走了两步,围着他得人自然的后退,谁也不敢上前。 “那么侮辱他,还想着让朕活着!” 这一声朕,震慑了四周所有人,也让所有人看到了北国帝王的威严,就算孤立无援,也依然傲然高贵。 “顾璟旭,他真的很傻,对吗?” 这一句,他却放轻了声音,发丝随风落下,遮住了他的眼睛。 谁都没有发现他话语里的心疼和无奈,“傻子,若是不曾遇见,该多好。” 苏晏之是北国帝王,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苏晏之是最疯的疯子,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苏晏之武功高,也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所以自然觉得他杀人不奇怪。疯子杀人,谁又问缘由。 楚慕痕上前走了一步,手中长剑抽了出来,寒光在冰冷刺骨的风中异常的刺眼,他靠近苏晏之,“你杀他们,我杀你。” “杀我?” 苏晏之微微一笑,抬起手就卡住了楚慕痕的脖颈,目光阴冷,“你也来陪葬,如何啊。” 一瞬间,所有人都盯着苏晏之卡住楚慕痕脖颈的手,谁也没有看见苏晏之的另一只手抓住了那长剑,顺着刺进了自己的腹部。 楚慕痕手一抖,手上的力道松了,想要用手扶住苏晏之下落的身子,可是却被轻轻的按住了肩。 苏晏之的声音很低,咳嗽的时候,血随之而来,染红了楚慕痕的衣裳,“知道我为什么不自尽,而是等你吗?” 楚慕痕目光一暗,“嗯,知道。” “知道……就好。” 苏晏之推开了楚慕痕的,扶着腹部向后退了一步,呼吸慢慢变得虚弱,然后跌落了下去。 楚慕痕看着那跌落的身影,目光红了,原来有些人是可以原谅的,哪怕前半生染了血,也可以被别人原谅。 他当然知道苏晏之为什么在等他过来。 因为只有摄政王传出去的话,才是最真的,最有说服力的。 “将这些朝廷反叛者送入乱葬岗,此事已了,今日朝廷一品官员遇害,给他们的家人千两抚恤金。” “摄政王,这事就这么了吗?” 其中一个人多问了一句。 楚慕痕目光一冷,向着提问的那个人走近,“不了,难不成将他们鞭尸吗?” “让天下之人看我们南国的笑话,朝廷几千人都守不住一品官员,都是废物吗?” 楚慕痕最后看了一眼倒在血泊里的人,将手里沾着血的剑握紧,然后一步也没有停留走了出去。 他还有重要事情要做,陛下……该醒了。 北离渊府邸。 一个穿着黑衣的人悄悄进了庭院,在北离渊的面前跪下,“主子,人已经安排在了乱葬岗附近。” “嗯,该做的都做了,希望楚慕痕下手别那么死。” 北离渊抬手揉了揉有些疼的太阳穴,这十日他一点没有敢怠慢,一直在找医者,希望能在最后一刻救出苏晏之。 哪怕只有一点点机会。 “北离渊,你放我出去,我要杀了他们。” “你放开我。” 屋内,苏晏如被一条厚重的锁链锁在床边,一边骂着一边在踢着床,“你放我出去!” 院内,北离渊只能皱眉,无视这谩骂声,“我救不了的人,谁也救不了,你又能杀了谁呢,该死的人都死了。” 半个时辰后。 “主子,我们在乱葬岗未找到主子所说之人。” 北离渊目光一惊,“没找到,什么意思?” 回报的人皱了眉头,跪在地上,“尸体太多,可能被埋的深,半个时辰了,恐怕已经……” “闭嘴,我亲自去找。” 北离渊瞬间慌了,不知道这慌乱从何而来,若是苏晏之真的死在乱葬岗,晏如该怎么办,顾璟旭……又该如何。 第529章 什么才是正常人 宫外湖边。 两个人扛着满身是血的苏晏之丢在了地上,“就扔这吧,这么多人难不成都抬去乱葬岗,扔河里最好。” “那回去怎么交代?” 那稍微胆小的人看了一眼那已经快没有气得人,有些害怕。 手上都是血,他还没有抬过死人。 手不停的抖着,在扔下苏晏之的身躯的时候赶紧走到了湖边洗手,想要洗掉手上的污渍。 “乱葬岗那么多人,谁知道少了谁。走,去找点乐子,按时回宫就行了。” 那稍微胆大一些得人看了一眼苏晏之,发现这苏晏之长得很好看,眼睛立刻就亮了,伸手想要解开苏晏之身上的衣服,“他长得真好看……” “喂,你碰什么死人啊。走了,去烟花楼里找姑娘。” 那胆小的人觉得有些恶心,想要呕吐,刚刚那一路血污,包括这一路走过来的尸体的味道,没有一个不让人恶心的。 那胆子大德人看了一眼已经被他扯开了一些的领口上满是血污,顿时兴致也少了一些,“走走走,去找姑娘。” 说着话的时候,他们去湖边洗了手,然后就将那满是血污的人扔在了湖水边…… 东宫,婆罗花的花瓣已经开始飘落,所有人都围在东宫的外围,南思隐手中的药已经喂了三碗。 三碗之后,顾璟旭醒了。 还有四碗药,但是却没有人能再靠近顾璟旭,将这药喂下去。 顾璟旭比他们想的还要醒来的早些,约莫半个多时辰就醒了,醒来之后谁也靠近不了,心里就想着要走,要找苏晏之。 顾璟溪站在顾璟旭的面前,他凝着那在角落里坐着因为药物痛苦而不断颤抖的人。 这个场景,他仿佛看到了四年前的自己,孱弱无助,想要靠近别人,却又被逼的无人可靠。 “哥,都该结束了,只要清了血,换了血,你就能成为正常人。” 顾璟溪眼眸痛苦幽深,向前走了一步,靠近自己的哥哥,“哥,你还会和以前一样的。” “正常人,哈哈哈……正常人?” 顾璟旭忽然笑了,散了发丝,双手和双脚都被锁着,脖颈上还扎着针,那是限制他的内力的。 他猩红了目光,看着顾璟溪,沙哑声音,“璟溪不如告诉哥哥,什么样的人,才算是正常人?” “什么人才算是怪物!” 顾璟旭忽然上前走了一步,内力在瞬间冲出了银针,楚慕言站在顾璟溪的身侧,抓住了顾璟溪的手腕,“君上,后退。陛下内力不稳,傀儡丹已经让他的神智受了影响。” “顾璟溪,你说话,什么人才是怪物?” “你们说话,什么才是正常人?” “为什么?为什么不曾问过我……为什么?不能问问我呢?你们到底……为什么?” 一声声的询问,让门外站着的风瑜烬和南思隐都陷入了沉思。 南思隐看着手中得药,慢慢的递给了风瑜烬,“还有四碗,你去给他灌下去吧。” 风瑜烬手颤抖着握紧,听着那痛苦的声音和询问,开始怀疑自身,“我们做的,从未问过他愿不愿意。” “这一切,又是对的吗?” 还是说,从一开始就错了。 南思隐落眉,声音平淡,“不管对错,都没有机会后悔了。我们,也从来没有选择。” 第530章 能不能别疯了 这世上又有多少人是真的有选择的,不过都是被逼着前行的人罢了,到了该选择的时候就要选择。 但是选择的关口,命运早就帮你定好了。 所以,哪有什么选择呢,从来都没有选择。 南思隐将四碗药准备好,一起端入了房间,他看着蜷缩在墙角不断颤抖的人,有些不忍心的皱眉,“喝了吧。” 沉重的步伐向前迈了一步,他在顾璟旭的面前蹲下,手里的药还冒着热气,不是很烫,但是却递不出去。 紧紧握着那药碗的边缘,“顾璟旭,你从来没有选择,就当是为了四国,好吗……” 顾璟旭冷漠的目光落在南思隐的身上,他甚至都没有多看一眼,就侧了眼眸,眼中有着落寞和绝望,“不好。” 顾璟溪咬牙,走过去一把端过了南思隐手上的药,蹲在他哥哥的面前,“哥,对不起。” 说着,按住了顾璟旭的下颚,将那药全数灌了进去。 “唔……咳咳咳……” 被一下灌了不少的药,顾璟旭忍不住咳嗽了起来,手颤抖着一挥,将顾璟溪推开了一些距离。 顾璟溪被猛的一推,跌在了地上,手上的碗砸了出去,碎成的碎片一下扎进了他的手心里。 触目惊心的红,让顾璟旭的目光一惊,“璟溪……” 情绪在一瞬间稍微冷静了一些。 这时,楚慕痕推门走了进来,目光落在顾璟旭身上的时候微微一惊,他没想到竟然是如此狼狈的模样。 在看见顾璟溪满手的伤痕,立刻走了过去,将人拉到了自己身边,有些心疼,“怎么回事,我帮你处理。” “楚慕痕。” 顾璟旭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就算没有了力气,他依然扶着墙站了起来,因为痛苦,所以他满头的汗水,猩红的目光凝着刚刚进来的人,“他人呢。” 楚慕痕处理顾璟溪伤口的手一顿,深皱了眉,最后是妥协的无奈,“他的尸身,被送到了乱葬岗。” “乱葬岗……他做错了什么,要送到乱葬岗?” 顾璟旭的目光冷漠了,话里所有的情绪都被压着,他就那么孤傲的站着,手上锁链响动,他往前走了一步,“做错了什么?” “他杀了一品重臣七位,护城守卫三百一十七人。” 楚慕痕落下眼帘的时候,跟着在顾璟旭面前跪了下来,眼中虽隐藏悲伤,但是也有坚定,“陛下,自今日起,宫中百官皆在陛下掌控之下。” “朕……从未下令诛杀苏晏之,你们为什么自作主张,为什么!谁给你们的权利!” 顾璟旭激动的上前走了两步,但是却被锁链控制了手腕,他目光冷着,手一抬,一把挣脱了锁着他的锁链,然后走上前,一把抓住了楚慕痕的肩。 将顾璟溪拉开,然后将人一把推到了墙上,“你杀的?是吗?” 询问出声的时候,手已经抬了起来,一掌就要拍下去。 顾璟溪目光一沉,“哥!” 南思隐一惊,“顾璟旭,他是你的将军!” 一声呐喊,顾璟旭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回神的时候,抓住楚慕痕衣领的手也慢慢松开了。www..net 可是又好像不受控制一般,他捂着胸口后退,内力已经快到了极限。 他冷漠无波的眼神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人,然后转身就往外走。 顾璟溪有些担心,想要跟着,但是顾璟旭却是冷漠开口,“别跟着。” 乱葬岗。 北离渊跪在地上,衣裳已经被血水的污渍沾的潮湿了,手中满是泥土,夹杂着血,他用力扒着一具一具刚抬过来的尸体,仔细的确认。 想要看见苏晏之,又不想看见苏晏之,心情极具复杂,一时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腐臭的味道不断地冲击过来,泛着让人作呕的味道,北离渊在这腐朽之中慢慢的寻找着,不知道寻了多久。 咔哒一声,身后忽然有了脚步的声音,北离渊的动作停了,他回过身去,看见了满身狼狈的顾璟旭。 散着头发,面容上都是汗水,眼神仿佛没有光亮,透着一丝绝望,仿佛置身深渊之中,原本俊雅的面容,如今看起来竟然满是疲惫。 “顾璟旭,你不是应该在东宫……” 若是楚慕痕和苏晏之的安排精密,顾璟旭如今应该在东宫清血。 顾璟旭的眼神动了,落在北离渊的身上,“所以,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人,是吗?” 北离渊一惊,沉默半天才开口,“是,我们都是为了……” “为了我?为了四国太平,为了南国,为了璟溪,为了……所有人,是吗?” 顾璟旭冷漠的接过了北离渊的话,然后蹲下了身,在北离渊翻找的另一侧就开始寻找。 北离渊停下了动作,手上的血污还没有干,他艰难的站了起来,走到了顾璟旭的身边,将顾璟旭从尸体边拉开,“是。对所有人都好。” “所以你就该听我们的,而不是来这乱葬岗,懂了吗?顾璟旭。” 北离渊知道顾璟旭痛苦,可是谁又不痛苦呢。 “懂了。” 顾璟旭略有些疲惫的站着,身上的衣裳和手上全部被脏乱的血染红了,他看着北离渊,目光平静,“你们做的真好。” “不如,这四国之君也给你们吧,如何?” 顾璟旭轻蔑的眼神里逐渐被冰冷替代,再也没有温润如玉之色,“逼着我什么帝王呢,你们决定都做好了,不是吗?” 他说完,又蹲下了身继续寻找着那已经堆成小山的尸体…… “顾璟旭,我已经找过了,没有。” 北离渊皱眉,走过去重新将顾璟旭拉了起来,“别找了!都找过了!” 前前后后,他找了几个时辰,每一具尸身他都辨认过了,没有。 “是谁抬的苏晏之的尸身,我要杀了他们。” “顾璟旭,能不能别发疯了!” 第531章 他去哪了 “我没疯。” 疯了吗?顾璟旭从来不认为自己是疯了,他甚至觉得自己非常的清醒。 此前的每一次决定,他都设身处地的为别人考虑,可最后换来的又是什么。 什么都没有。 他曾经以为苏晏之是自私的,什么都不懂。 不懂得如何去爱人,更不懂如何去为别人考虑。 可如今才发现,苏晏之才是对的。 想那么多做什么呢,反正到最后,还不是一无所有。 北离渊看见顾璟旭稳定了一些,慢慢松开了手,“回去吧,你还需要换血。” 清血只是刚刚开始,顾璟旭的体内还需要进行一轮的换血,才能完全清除留下的毒素。 北离渊没有找到苏晏之,还是有些担心苏晏如的,他还得回去看看苏晏如现在如何了。 还得想办法稳住苏晏如的情绪,苏晏之的这一步棋走的简单,但是这后果却是无法预料的。 “我救了他两年。” 顾璟旭的声音很轻,仿佛在阐述自己的过往,夹杂着许多的痛苦,“你们为什么这么容易……” “这么容易就又将他逼死了。” 这一句询问带着无力感,沉重的无力感压的人喘不过气。 北离渊一惊,脚步停顿了,过往的很多事情浮现出来。 顾璟旭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为什么要救苏晏之,只是自己默默的一个人在寻找着一切的办法。 在苏晏之昏迷的两年里,尝试着每一种办法,救一个可能永远都不会醒过来的人。 仿佛是执念,又仿佛是一种亏欠,可谁都知道顾璟旭并不欠苏晏之的。 北离渊不知道该如何说,只是低头,看着脚底下踩着的尸体,“顾璟旭,苏晏之不是任何人逼死的,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明白吗。” “为什么?” 顾璟旭猩红的目光看向北离渊,眼中有着泪光,但是那一滴泪却始终未曾落下,“为什么?” 他只是不懂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就他一个人不知道。 为什么苏晏之选择死的事情,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顾璟旭就该站在万人之巅,就该成为四国之主,就该为了这四国太平活着。 北离渊被顾璟旭的这一句为什么问的落下了眼帘,他没有说话,选择了沉默。 顾璟旭冷漠一笑,似是嘲讽,“你是不是也不知道为什么。” 手拿屠刀者,将锋利的刀对准无辜的人,却不知为什么,真是讽刺。 他慢慢转身,在腐臭的尸体之上站停脚步,看着满是尸体的乱葬岗,想要支撑着往前走,可忽然眼前的场景变得模糊起来,就像是忽然发了黑,瞬间他就倒了下去。 湖边。 “苏松珏,已经找了将近半个时辰了,那两个人确定是这里吗。” 狐站在湖边,一边在杂草里翻找一边开始怀疑他们找的地方是否正确。 他们本来是想要在苏晏之受伤之后不久被抬出宫就将人带走的。 但是南国皇宫之中想要苏晏之死的人太多,苏松珏和他将那些人处理掉再回头找苏晏之的时候,人已经失踪了。 浪费了时间找到那两个抬尸的人的时候,已经浪费了时辰,等他们来到这湖边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看到苏晏之的踪影。 低着头在扒着草的人,擦了一下额头的汗,声音里有些疲惫和颤抖,“苏晏之就算死了,也不会葬在南国,我要将他带回毒王谷。” 若是他死,他收尸,这是很久之前,他就和苏晏之承诺的,他一定会做到。 本来以为收尸是玩笑,没曾想竟然有一天会成真的。 “我们沿路走来,根本就没有看到尸体,难不成他没死?” 临渊目光往后看着这一条湖,湖水一直连着海,若是人没死,坠入湖中,那是不是有可能被冲入下游。 苏松珏摇了摇头,“没死也走不了,那两个抬尸的人说,晏之腹部被剑刺中。整个抬架上都是血。” 这么多的出血,就算没有刺中要害,半个时辰不给血他也必死无疑。根本就没有再往前走的可能。 “苏松珏,你过来,这边有血。” 临渊忽然看见了旁边的草地不知道被谁盖了一层新鲜的草,掩盖了血的痕迹,若不是他们将草扒开,还真的很难发现。 一大片的血,已经有些发黑了,看来已经过了很长时间,只是只看见了血,未看见有人。 “有血,人呢?” 苏松珏又将那草扒开了一些,想要找到一点痕迹,但是对方做事很细致,完全掩盖了脚步的踪迹,一点也寻不到影子。 “除了我们,还有谁会救苏晏之吗?” 临渊皱眉,他在脑海里想了一遍苏晏之认识的所有人,却始终没有得到答案。 苏松珏也皱了眉,“傅时霆?还是其他的人。” “若真是救他的人,那我们总会有消息,就怕是被恨他的人夺了尸。” 苏松珏说着声音有些颤抖,他甚至不敢想那是一个怎么样的场景。 若是被碎了尸,扬了灰,那他们恐怕再怎么找,也找不到苏晏之了。 第532章 一品少年官 此刻,城外的马车上,少年坐在马车内,紫金色的长衣尽显华贵,深邃的眼眸宛若浩瀚星辰。 他的面前放着一个被裹着的草席,垂落目光,修长的指尖扫了一下面前裹住的草席,目光落在满是鲜血的人身上,叹了口气,“救人……好麻烦。” 三个时辰前。 “楚慕痕,求见许沐锦小公子。” 许沐锦,六岁孤身进皇城,拦截顾璟旭入宫的马车,获当年科举进场的机会。 以文进殿试,一举冲破殿试的最小年岁。 一年前顾璟旭见到他时,就曾说这个孩子很像苏晏之。 楚慕痕也觉得像,或是眼神,又或者,是桀骜不驯的气质。 顾璟旭特意将七岁的许沐锦招入宫中,作为顾玄胤的师父,官位从一品,也是南国最年轻的宫廷东宫太师。 当时,很多的官员对这个孩子的官位有所怀疑,但是不过三个月,就再无怀疑的声音。 据说,这个孩子在三个月内就调查出了宫中不少人的把柄,牵扯出的事件有大有小,手段极高。 楚慕痕也特意了解过这个孩子,曾见得其用蛊虫疗愈鸟兽,医术已经高过了很多医术大成者。 年岁很小,但是心思极为缜密,在宫廷之中不属于任何一派,前途不可预估。 他得找一个不被盯着的,有能力的人救苏晏之,思来想去,这个少年人是最适合的。 不多久,府邸的门开了,一个小官从府邸内走了出来,对着楚慕痕行礼,“公子请将军进府细谈。” 府邸内花草虫鱼繁多,穿过长廊走入后庭,是中庭,再往后走便是小池塘,少年人坐在池塘中央的凉亭上看着书,面容温和深沉,完全不像是七八岁的少年。 “将军此次前来,是想救手拿屠刀之人吗?” 少年挥了一下手,示意所有人离开,坐在凉亭上微微笑着,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楚慕痕站在凉亭之下,眯起了眼眸,果然他这次没有来错。 这个少年人手段很高,他还没有说话,许沐锦就能猜得出来他来做什么。 少年人抬眸看了一眼楚慕痕,然后又低下了眼帘继续看着手中的书,“借刀杀人,楚将军你可以啊。可惜了,我并不想插手朝廷争斗,很烦。” 若是按照平常的年岁,他现在应该还在玩泥巴,而不是在思考宫中权谋之事,太伤神,他不喜欢。 “此前,小公子说需要楚家帮忙的事情,若是能救下那个人,便可以。” 楚慕痕轻微的说了一句,“若是小公子救不了,那恐怕以后楚家也不会与你往来。” 许沐锦眯起了眼眸,手中的书慢慢合上了,“行,救人可以,但是有要求。” “第一,不可以告诉任何人是本公子插手救的人。” “为何?” 楚慕痕不太明白,为什么不能说,若是苏晏之被救出,他一定是要和顾璟旭说的,到时候追问起来,自然会牵扯到许沐锦。 许沐锦挑了一下眉,目光被碎发遮盖住,语气在一瞬间变得娇气,“因为我是小孩子,权力可不能大到可以救你楚将军救不了的人。” 楚慕痕明白了,“其他条件呢。” “第二,在那个人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之前,别透露任何消息,包括对陛下也不可以。不然人死了,我怕你们将责任推在本公子头上。” 到时候,处在所有危险的前沿的,就是他了。 “第三,对外你依然是杀苏晏之的人,而且只能是杀他的人,他也死在你的手上,明白吗。” 这是必不可少的存在,必须有人在所有人的面前做的正直,震慑所有人,立住威严。 “第四,虽说盯着我这太师府的人不多,但是朝中一品官员若被清掉之后,那就不一定了。” “所以,人救出之后,我会安排去处,你不必询问任何事情,包括人被送去哪里,是否活着等等事情。” “人若死了,我会派人通知你,若是未收到消息,那说明人没有断气。” “第五,今日你未见过我,我也未见过你,明白了吗?” 少年人站在凉亭之上,手背在自己的身后,将一切安排妥当,随后歪了一下头,等着楚慕痕回答。 “好。” 这几件事情并不是难事。 “嗯,走吧,将军,慢走,不送了。” 少年人继续坐下了,拿着书继续看着,目光落下之后就没有再看向楚慕痕。 第533章 终成帝王 马车上,许沐锦用蛊虫封住了苏晏之流血的地方,然后又用药控制住了伤口。 苏晏之的血污了少年的手,少年有些嫌弃的在自己的华服上擦了擦,然后继续止血。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一座驿站的后院,许沐锦没有下车,随后马车的车帘被打开了。 傅时霆和林君澜前后一起上了车,他们带了药,放在了手边。 傅时霆立刻蹲在了苏晏之的身边,看着昏迷不醒的苏晏之,满眼的心疼,用随身带着的手帕擦干净苏晏之脸侧的血,“怎么样了?” 林君澜扫了一眼模样并不大的少年人,他还以为给他们送消息的会是一个弱冠之年的人,没想到却是一个孩子。 看着少年人熟练的动作,林君澜深了眼眸,“你会苗疆的手法,你是苗疆的人?” 少年抬眸,扫了一眼林君澜,“苗疆……居然有人知道苗疆。” 林君澜沉默,这是他年少时被辗转买卖听到的神秘部族,看过被卖的几个苗疆少年,用过苗疆的蛊。 手法和这个少年人一模一样。 但是后来,他也听说,苗疆的人都被灭了族,无一生还。 “他需要人照顾,交给其他人不行,交给你们,应该比较方便。” 许沐锦早就调查到了各种人的身份,地位。哪些人可以信任,哪些人不可以信任。 傅时霆落着目光,继续擦着苏晏之手上的血,“我们能去哪?” “去一个不用勾心斗角的地方。” 世间最干净的地方。 两个月之后。 苏晏之没想到自己还能清醒过来,睁眼的一瞬间,只觉得眼前一片空白,脑海之中很乱,就像是被揉成一团的绳子,怎么也捋不清楚。 眼睛适应了光亮之后,他开始打探四周,侧目就看见一个孩子坐在窗边看书。 他皱了眉头,“你……是谁?” 声音有些低,还有些沙哑,一动浑身都疼的厉害。 “救你的人。” 许沐锦淡淡回了一句,随后将书放在手边,目光看向了床上侧目的人,“你比我预想的醒来还早些。” “这是哪?” 苏晏之扶着自己床沿,挣扎着慢慢坐了起来。只是撑着的一个简单动作,就让他用尽了力气。 坐起来的时候,他喘着气,满头的汗不断落下。 “寺庙。” 许沐锦平静的回答了两个字,然后走到了窗户边,将窗户又打开了一些,透着气。 苏晏之听着少年的回答,觉得有些答非所问,这是哪里的寺庙,他是如何来的寺庙,这少年人也不说明白。 咳嗽了一声,他苍白的嘴唇动了动,“你能回答的明白一些吗?” “不能,很烦。” 少年将手里的书继续反转过来,低着目光继续看着,“既然你恢复了,我就让你的将军,将你送回北国皇宫吧。” “至于南国,南国的事情已了,就没必要回去了。” 少年一边低头看着书一边和苏晏之说着话,少年老成的姿态,一举一动都透着诡异的成熟。 “将军?你是说……” 苏晏之一惊,目光猛的看向了窗外,想要看一看少年所说的人是谁,但是又害怕,所以并不敢确认。 “你的将军,还能有谁。他在为你熬药,马上就来。” 少年说着打了个哈欠,有些累了。 他慢慢的将书合上,随后又道,“对了,多亏了你,经此一事,陛下已经完全成为四国帝王了。” 苏晏之目光一冷,“什么?” 少年干净的指尖摩擦过唇,“之前陛下太过于优柔寡断,我派人阻断了你还活着的所有的消息。” “一个半月前,陛下修养了十日之后重登了帝王位,做事再也没有了此前的犹豫,不再怀疑,果断又决绝。” 这是一个好消息,不是吗。 许沐锦侧目看着苏晏之,“他最初待人以温柔,最终变得冷漠又平静,这一切,多亏了你。” 那登上四国帝王位的人,终于有了帝王的模样。 将温柔和旭掩盖在冰冷之下,以帝王之尊面对四国所有人。 第534章 头都能换 苏晏之在意识到顾璟旭还在等他的时候就已经有些心慌了。 瞬间开始有些紧张。他并不是心慌他骗了顾璟旭,而是心慌顾璟旭在失去他之后的遭遇。 若是他直接死了,他可以说服自己时间可以淡化一切的伤痕,可如今,他没有死…… 不过心思悬浮了片刻,他又冷静了下来,眼前的少年不简单,不过几句话就能让他思绪混乱。 苏晏之看了一眼窗外,并没有见到傅时霆的身影,想来还在煎药,看着眼前少年,他眉头一挑,就开始询问。 “你是怎么救的我?还能和时霆碰上?又是如何将伤重的我在那么多人的监视下运出南国?” 当时情境,就算是楚慕痕也很难将他从乱葬岗带回来吧。 毕竟他杀了南国官场多位一品官员,血洗了半边南国官场,宫廷内三百多位守兵全数灭了。 许沐锦垂下眼帘,有些嫌烦,“你问的太多了,真啰嗦。” 少年人显然不想多说话,坐在窗边继续安静的看书,手中易经已经看了大半。 苏晏之坐在床榻上,眯起了眼眸,“不想说?没事。刚好我有脑子,可以猜一猜。” 歪头之时,目光随之紧盯着少年,“你今年……几岁。” “七岁。” 许沐锦平静又冷淡的回答了一句,然后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 “南国混在官场之中的少年人,只有一位。” 苏晏之扬起了头,其实已经猜到了少年是谁。 他的手指抚摸过自己的腹部,那里的疤痕已经快好了,“七年前,苗疆部落最后一支分部被灭族,并无婴儿出生,你到底几岁。” 少年目光抬了一下,翻书的手停住了动作,他看着苏晏之微微一笑,“你想说什么?” 苏晏之跟着深沉一笑,“之前调查你,发现你会苗疆之术,但是苗疆早已被灭,你又年少,威胁不大。” “不然……现在死在我手上的,应该是八个人。” 少年冷哼一声,将手上的书合起来,满脸的傲气,“你凭什么认为,你可以杀了我?只要我不想死,谁也杀不了我。” “包括……你这个疯子。” 少年傲气,目光如炬,狠绝又冷漠。从身上透出来的肃杀之气丝毫不弱。 苏晏之嘲讽一笑,这孩子的性格,倒是有几分像他,“话别说那么死,不然以后打脸的可是你自己。” “不会。” 少年冷漠的回答,随后站起了身就往外走,“你很烦。” 苏晏之微微一笑,在少年转身的一刻忽然问道,“听闻,苗疆秘术可换人和人的头颅,可是真的?” “嗯,真的。” 少年停着脚步,应了一声,没有否认,便是肯定,“但是我不会。” 苏晏之忽然觉得有意思了,“不会没关系,换个问题,你被换过头吗?” “没有。” 少年深沉回答,然后回眸看了一眼苏晏之,“你有病,我不和你说话。” 苏晏之看着少年走出去的模样,若有所思,“心思这么深,要么被换过头,要么就是……” 正想着,忽然房间的门又被推开了,傅时霆推了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药,在看见苏晏之的时候,站的笔直,仿佛有些慌张。 坐在床榻上的人跟着一顿,也有些不知所错,毕竟在坦白所有事情之后,他还没想好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傅时霆。 咳嗽了一声,有些慌乱。 傅时霆一惊,立刻端着药上前,走到了苏晏之的面前,用勺子将碗里的药纳凉,“喝药吧。” “嗯。” 很自然的接过了药,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南国。 “谋百姓之私,锱铢必较,人呢,找到了吗?” 书房内,顾璟旭穿着黑金色的长衣,目光平静的坐在桌前,手轻轻的敲着台面,发上落下的琉璃珠都带着灰暗的深沉,他扫过面前官员,话语悠冷。 “回陛下,在离皇城一百七十里外的城镇。” 跪着的人如实说来,不敢抬头,“是否要杀了。” “杀了多无趣,没收他全部家产,另罚一千两黄金,后半辈子就让他在牢里度过吧。” 顾璟旭说的轻松,目光幽深,扫了一眼跪着的人,“监察司举报的那个百姓,赏一百两白银。” “是,那他的家里人……” 跪着的人多问了一句,毕竟按照此前,没收全部家产之后,家中亲眷都要被受牵连。 顾璟旭目光低了,“罪不及他人,先照看着吧。每月按照普通百姓的银两,给他们一定补助。” 然后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挥了挥手让人退下。 人刚刚退下不久,北离渊便走了进来,在顾璟旭的对面站定了脚步,“晏如呢,被你送去哪里了?两个月了,将他还给我。” “苏晏之呢,你将他给朕。” 顾璟旭态度明显不好,冷漠的目光扫都没扫北离渊,“将他的人,或者尸体,放在朕面前,苏晏如你带走。” “还有,带一句话给楚慕痕,风瑜烬,他们也一样。” “朕一日见不到苏晏之,你们……一个也别想见到你们的所爱之人。” 顾璟旭没有笑容,声音平淡。 北离渊叹了一口气,从袖中拿出了一张纸,啪的一下拍在了顾璟旭的面前,“边境祁连山后寺庙。” 顾璟旭目光一暗,“活的?” “嗯。” 北离渊应了一声,“刚接到的消息。” “好。” 顾璟旭声音平淡,站起身就往外走,“见到人,苏晏如自然会出现在你府上。” 第535章 想吃糖葫芦吗 半月之后,苏晏之的身体恢复了一些,因为内力并没有消失,所以恢复起来也比较容易。 虽说行动上稍微慢了一些,但是已经能出门晒太阳了。 刚刚出房门,吹过来一阵微凉的风,竟然带着一点春日的味道。 院子里的树还没有冒嫩芽,一个穿着灰色长衣得僧人在扫着院子。 许沐锦坐在院子里看着书,苏晏之站在门边看着这个少年人,觉得有些疑惑,这孩子好像除了看书就是看书。 也不知道长大了会不会变成书呆子。 前院里,林君澜和僧人坐在一起,在讨论着傅时霆脑海之中的那一根针的情况。 “施主脑后的那根针,贫僧倒是认为不用取出,不伤性命,不伤记忆。” 在得到不伤性命的回答时,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在他们隔壁的房间,傅时霆穿着简单的春衣,看着手里的食材和药,在看着药书研究补汤。 一边放着一边闻闻药材,熬了半刻之后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他不禁用勺子舀了一勺自己尝尝,发现味道还不错。 于是自己用碗装了起来,留一份给林君澜,留一份给苏晏之。 院内的苏晏之还在晒着太阳,看着升起的太阳想着自己怎么回到顾璟旭的身边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 可是怎么想都想不到办法,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一个穿着官服的人走了进来,在许沐锦的身边跪下,“公子,南国传来消息,陛下带了兵,正往这边赶来。” “带兵出宫?多少人?” 顾璟旭很少动用皇城的兵,对于以暴制暴的办法,顾璟旭更加倾向于以理服人。 “三万。” 上报的人说着还犹豫了一下。 “三万?你是说……三万?” 这么多人?当年带军平乱整个北国,不过才带了七万人。 许沐锦的目光抬了一下,看向了苏晏之的方向,皱了一下眉之后走了过去。 苏晏之坐在地上,忽然思考要不要先找一下他弟弟,再想其他的事情,还是先去悄悄给傅璟旭道个歉,然后再想办法求原谅。 正想的出神,忽然面前就洒下了阴影,直接挡在他面前。 苏晏之有些慵懒的用手挡了一下,“小鬼,让开,你挡着我晒太阳了。” “还晒呢。” 许沐锦衣裳撩了一下苏晏之面前的地面,随地就坐在了台阶上,“陛下来了。” “嗯,猜到了。然后呢,我拖着病体,骑着马去见他,然后在他带领的所有人面前跪下,哭着求原谅吗?” 苏晏之活动了一下肩膀,“原地不动,等他来见我。” 其实,如今情境他自醒来的那一刻便已经想到,他只要活着,醒过来了,消息就会传出去。 只要消息传出去了,顾璟旭就会找到他。 “陛下带了三万人,是来平反的吗?” 许沐锦真不明白,带三万人来做什么,铲平这座祁连山,然后揪出苏晏之吗。 苏晏之笑了一下,目光看向升起的阳光,“是来平我的。” 说着,他慵懒的找了一处板凳,横躺在板凳上,感受着温暖的阳光,“最多十日,他就能到这山脚。” 许沐锦冷哼了一声,站起来就要走,“本公子要走了,你留着吧。另外,别说见过我。” “还有,提醒一句,从宫中传消息过来,需要半月之久。” 他的人为了确保消息的隐秘,绝对不用信鸽,不走官道,自然会时间长一些。 苏晏之一听半月之久,立刻睁开了眼眸,目光里印着光,“若是消息这么慢,你应该走不掉了,他们应该已经到了。” 说着,他撩了一下衣裳,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走了,去前殿正堂看看有没有人拜访。” 许沐锦满眼的拒绝,傲娇的后退了一步,“才不去,为何去?我要走了,才不和你一起挨骂。” 说着,鼓鼓着小脸就往外走。 “谁说是去挨骂的啊。” 苏晏之皱眉,也没问这孩子怎么出去,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觉得有些无奈。然后就往寺庙前院走了过去。 前庭。 顾璟旭已经走到了山门外,他穿着玄黑色的长衣,踏过祁连山的山路,一直走到了那山脉中央佛堂。 铛…… 一声敲击钟响,响彻云霄。顾璟旭在这一声钟响之时走到了那寺庙门外。 他命令三万人在祁连山后山山脚待命,他一个人独自上了山,却在到寺庙前停住了脚步。 礼貌弯腰,诚恳的向着守门的小僧行礼,“劳烦通报,说是……门外有一人,心中牵挂之人在庙中,此一行,为求见。” “施主稍等片刻。” 那守门的小僧人也对着顾璟旭行礼,随后就跑着进了寺庙。 苏晏之坐在树上,目光落在顾璟旭的身上,听见了顾璟旭和那僧人说话,抿着唇笑了。 只是再落眉时,看着那一身玄衣的背影,心里有一点心疼。 什么话都没有说,从手边的树上摘了一些嫩芽树叶,然后用内力将树叶打了出去。 树叶在空中飞舞而过,再慢慢落下,一直落到了顾璟旭的发上和肩头。 顾璟旭在树叶落下的那一刻回眸向上看去,只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树上的人。 与他的一身玄衣形成了鲜明对照,苏晏之那一身柔白印着光,衣带落下,红色的发带随风飘着,在树上勾出了一片红。 “来找我的?” 苏晏之轻问了一句,没有跳下树梢。 顾璟旭站在树下,仰着头看着树上的人,目光里透过一丝颤抖,但随后被冷漠的情绪抚平,声音平淡严肃,“你是自己走,还是朕打断你的腿请你回去?” “自然自己走。” 苏晏之挑了一下眉,“璟旭,吃糖葫芦吗?我买给你,如何?” 第536章 他的囚困 顾璟旭没有回答,他的眸一直锁着苏晏之,很久都没有波澜的目光,在看着苏晏之的时候难得掀起了涟漪。 苏晏之落下身,说着话的时候,就准备靠近顾璟旭。 在贴近的时候,顾璟旭忽然向后退了一步,冷傲着目光,抬起了手,一巴掌直接打在了苏晏之的面颊上。 发丝擦过红了的面颊,苏晏之眼神一愣,身影跟着一顿。 面容上火辣辣的触感,提醒着现在的真实。 虽说在最后一瞬间,顾璟旭也收了力道,但是依然将苏晏之的面颊打的通红。 回过神来,苏晏之抬手擦了一下自己红了的面颊,轻声问了一句,“消气了吗?”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苏晏之。” 顾璟旭的声音颤抖,压抑的怒火从他猩红的目光里印出来。 苏晏之发丝落下,“嗯。” 顾璟旭的指尖颤抖,凝着苏晏之的面容,“谁让你擅自去死的!苏晏之。” 苏晏之垂下眼帘,听着顾璟旭的责备,忽然想起了多年前…… 那时候,有很多人指着他的身影,问他,“你怎么不去死呢,苏晏之。” “你该去死的。” 那时候,他不懂为何要他死。 为什么他苦了那么久,祈求了那么久,还要悲苦的去死,一辈子,没尝过甜,满是苦楚,没有希冀。 而如今,顾璟旭却是在责备,他为何要擅自选择去死。 “两次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啊,苏晏之,每次都能败的狼狈。” 两次都被苏晏之耍的团团转,愚昧又无知,就像是傻子一样。 他知道苏晏之聪明,也知道苏晏之心思太重,但是他只想简单一点,他不想面对苏晏之,还满心算计。 顾璟旭压抑了两个月的情绪在一瞬间爆发,“你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自作主张,自以为是的决定着一切!” 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苏晏之还是要用这么决绝的办法清扫南国官场。 其实不过两败俱伤罢了,最后死的人真的少吗? 一点也不少。 乱葬岗堆成山的尸体,到现在还散发着腐臭的味道,弥散着整个皇城郊外,那一片连长出来的草都带着血的味道。 他用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将那些尸体从乱葬岗里清理出来,每一具都好好安葬, 自从两年前,他就变得冷漠许多,他也没那么善良…… 之所以这么做,只不过是想,若是苏晏之真的死在了乱葬岗下,也能有一处安身之所。 苏晏之站在顾璟旭的面前,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呢……恢复了吗?” “昏迷了十天,好了,如你所愿。” 以前,顾璟旭从来不觉得十天能改变什么,可当他从黑暗之中醒来,身上的痛苦减轻了,内力顺畅了,所有的沉重都消失的那一刻。 他才真切的明白,原来一个人从另一个生命里消失只要一瞬间。 转瞬消失,几乎没有任何时间告别,就已经离开了。 苏晏之沉默,定了眼神,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将面前孤冷的人抱在了自己怀里,捂着他的头,抚摸着他的发丝,“以后,不会了。不会再骗你了。” 再也不会了。 顾璟旭轻笑,眉头却紧了一下,“苏晏之,你觉得,你的话可信吗,真是一点都不可信。” 他还能相信吗,又或者他该相信吗。 苏晏之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的安抚着顾璟旭的情绪,“你会信的。” 以后,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他总会让顾璟旭相信的。 顾璟旭轻轻推开了苏晏之,目光扫了一眼苏晏之的面容,除了他刚刚打的那一片,脸色还是有一些苍白的,“你已经没有机会了,苏晏之。” “从今日起,你不会再见到除了朕以外的所有人。” 顾璟旭的声音瞬间变得平静又淡漠,“你的弟弟,你的傀儡,你的朋友,都将被朕隔离……” “你的眼底,除了朕将什么都没有。” 苏晏之听着顾璟旭的话,忽然觉得那样被顾璟旭圈养好像还不错,每一天什么都不想,就这么活着。 除了顾璟旭,什么都没有的世界,真好,不是吗? 还真是求之不得。 顾璟旭回眸看了一眼那寺庙,对着那寺庙的门前轻轻弯腰,恭敬行礼。 然后目光又凝向了站在一旁的苏晏之,“走,回北国。” 苏晏之微微一笑,跟了上去,“你每天送一根糖葫芦吗?如果能,那我能在你的后宫呆一辈子。” “是吗,最好是这样。” 顾璟旭冷哼一声,继续往前走。 寺庙内。 “师父,他们离开了。” 小和尚和正在打坐的僧人说着话。 “嗯,该下山了,红尘未了,死劫已过,前路坦途。” 僧人一边说着话,手中的佛珠还在转着。 “悟悔师父。” 这个时候,许沐锦出现在了佛堂外,对着里面的僧人行了礼。 少年的目光抬起,看向了佛堂内的佛像,始终未进佛堂一步,行礼之后转身默默离开。 “师父,那个小公子,像是有帝王之貌。” 小僧弥看着离开的许沐锦的背影,觉得有些奇怪,明明不是帝王之后,却有着帝王之貌。 “嗯。可惜,依然手染河山血,心无明镜台。哎……都是命运二字罢了。” 北国。 “苏晏如,你都挂在树上一天了,能下来了吗?” 楚慕言坐在树下,对这个曾经相伴几年的人满是无奈。 “不要!” 苏晏如躺在树上,仰头看着天空,“顾璟旭说坚决不能出去,我听了。但是他没规定,我不能上树。” 第537章 你们真的很吵 楚慕言坐在树下,靠着树目光看着距离仿佛很远的蓝天,“只有猴子,才一直呆在树上。” 楚慕言的话让树上的苏晏如立刻偏了头,对着树下的人翻了一个白眼,“你可真扫兴,楚慕言。” 楚慕言靠着树,目光看着碧蓝的天空,“是吗,可惜了,你打不过我。” 苏晏如冷哼一声,偏过了头去,“能不能别管我,苏晏之都管不了我。” 也不知道楚慕言这喜欢叨叨的性格是和谁学的,以前也没觉得楚慕言爱叨叨,经常坐在房间里什么话都不说。 楚慕言表示有些嫌弃,毕竟苏晏如这一句搞得好像他是爱管闲事的人一般,“要不是璟旭让我守着你,才懒得管你。” “那更好了,我不用管,隔壁顾璟溪缺少你的照顾,你去看看。” 自从顾璟旭清醒,疯了一样的找苏晏之。 刚巧,他也在找苏晏之。 于是在北离渊不注意的时候,他跑了出去,偷跑这件事他可是熟能生巧。 刚见到顾璟旭的时候,看见那满眼血丝的人,他就知道,原来还有另一个人和他一样想知道苏晏之是死是活。 靠近顾璟旭的那一瞬间,他发现顾璟旭的眼神变了,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事情,然后他走过去,还没说一句话,就晕了。 眼前一黑,再醒来的时候,他在一个罐子里。 和他一样,被装在罐子里的,还有楚慕言和顾璟溪。 顾璟旭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将他们全部送往了北国。负责押送的人是祁容音,接应的人是南思琪。 顾璟旭派人送了一封书信,让他们在屋子里待着,没有他的命令,不得和任何人联系。 待在房间里哪也不去,对于他来说太简单了,他曾经在屋子里待了一年,哪也不去。 原本,他还怕楚慕言和顾璟溪待不住。 可没想到顾璟溪直接找了一间屋子就将自己关了进去,说是面壁思过。 楚慕言和他说,顾璟溪从小体弱,几乎没怎么出过门。 三个人当中,他居然是最能跑的…… “喂,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又想着鬼点子。”www..net 楚慕言轻轻敲了一下树,见苏晏如不说话了,有些好奇。 “没想什么,在想什么时候能出去。” 什么时候,能收到苏晏之的消息,什么时候,才能将北离渊的画铺满整个北国,让那个老狐狸丢脸。 忽然,他一惊,从树上坐了起来,好像忽然有了目标,“楚慕言,你书画是不是很好?” 坐在树下的人轻轻皱眉,这呆愣的人忽然坐起,必然有妖,不过他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嗯,会。” 南国世家公子,琴棋书画几乎都是自小练习,山水之画都是手到擒来。 “那好,你教我画动作。” 苏晏如从树上跳了下来,一把拉起了坐在地上的人,“上次顾璟旭只教了一个背影,你教正面。” “什么?” 楚慕言完全没听懂苏晏如到底在说什么。 而苏晏如直接拉住楚慕言进屋,“你画过风瑜烬吗,他长得好像也还行,虽然没我哥好看。” 风瑜烬?提到这里,楚慕言一惊,好像忽然明白苏晏如想要干什么,“你画这个……要旁人教吗?” 说出来之后又觉得不对,“不是,你干什么画这不正经的东西。” “是正经东西啊,我就画了上面,没画他的……唔……” 苏晏如说话没个把门,楚慕言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行了,我不想听细节。” 屋内。 顾璟溪和南思琪在下着棋,听见了外面的吵闹声,皱了一下眉,“他们真吵。” 南思琪笑了一下,“是啊,真吵。” 另一个院子。 “顾!玄!胤!谁教你将稻草人穿上白衣挂在房梁上的!” 祁容音对着院子里的孩子就吼。 晚间他过来查看,差点没被吓的半死。真的太不让人省心了。 祁连山下,苏晏之刚下山头,忽然停住了脚步,拉住了顾璟旭的手腕,“等等,还有事。” “什么事?” “时霆还在山上。” 他光顾着和顾璟旭走了,好像未和时霆告别。 真是……该死。 还好距离山上不远,说完他就立刻回身往山上跑,也没管顾璟旭有没有跟着,直接用了内力轻功直上而起。 顾璟旭在后面一惊,“苏晏之!你身体未复原,不可用内力。” 可话还出来,苏晏之已经没影了。 没有办法,他只能用轻功跟着,可没有了傀儡丹的效力,顾璟旭内力退了很多,一时也没有跟上苏晏之。 山上,傅时霆端着药到苏晏之房间的时候已经不见人了,他立刻丢了碗去寻找,走出去半道,还没有寻多久,就看见苏晏之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低下头一边喘气,一边回答,“时霆,我……在这呢。” “晏之,你没事吧。” 傅时霆看见苏晏之气喘吁吁的模样,有些担心。 苏晏之摆了摆手,“没事,就是有点喘不上气。” 这时,顾璟旭的身影跟着落下,直接落在了苏晏之的身后,然后走了两步,挡在了苏晏之的面前,对傅时霆微微行礼,“人,我要带走了。多谢照顾,改日再叙。” “啊?好。” 傅时霆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顾璟旭走到苏晏之面前,然后一掌就拍晕了苏晏之,直接将人抱起来带走了。 第538章 缠绵 苏晏之还真没想到顾璟旭能将他一掌拍晕抱到营帐内。 醒来的时候,他就在营帐里了,硕大的营帐布置很干净,虽然简单,但是该有的都有。 外面隐约有练兵的声音,他清醒起身的时候,顾璟旭就坐在营帐内看书。 之前坐在院子里就听说顾璟旭带了三万的兵,他还以为是玩笑话,可没想到真的扎了营帐。 顾璟旭见苏晏之醒了,放下了手中的文书,走了过去然后递了一碗补汤过去,“军中不比宫内,药膳不齐全,喝一点吧。” “怎么又是药膳。” 这两个月,他天天就喝药了,都快成病弱公子了。 喝了那么多,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苏晏之揉了揉还有些疼的脖子,刚刚那顾璟旭的一掌,真的让他惊到了,他和时霆还没来得及说的上话,就被打晕了。 顾璟旭没有说话,直接拉了一个椅子坐在了苏晏之的床边,手里将药端起来,“自己喝,还是朕喂你。”www..net “……” 苏晏之沉默,他已经能感觉到顾璟旭话语之中的不快了,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果断选择了喝。 拿起药就喝,喝完之后将药碗递给了顾璟旭,“喝了。” “嗯。” 顾璟旭平静的接过了碗,然后起身拿了一套简单的衣裳放在了苏晏之的床边,“喝完,沐浴。” 所谓沐浴去病,虽说不可全信,但是总归还是要信一些的。 “好。” 苏晏之立刻拿了衣裳,刚好身上有一些汗,他也想着洗一洗。 刚拿了衣服起身准备去隔壁沐浴,顾璟旭跟着也站了起来,苏晏之眯起了眼眸,看着顾璟旭,“做什么?” “看着你。” 顾璟旭声音很轻,也很正经,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过于担心了,虽然苏晏之已经恢复了内力,但是他总感觉苏晏之很虚弱。 苏晏之一惊,头一次见顾璟旭这么主动,手里拿着衣服,微微的笑了,挑了一下眉,靠近顾璟旭,“怎么……想要一起吗?” “不想。” 顾璟旭向后退了一步,苏晏之的身子还不知道有没有恢复,太过留于欲望,并不好。 苏晏之笑着将衣服折好,绕在自己的手上,表示妥协,“既然你想看,那便看吧。” 反正也不是没有看过。 顾璟旭没有说话,不过跟上了苏晏之的脚步,沐浴的营帐在隔壁,因为热水已经放了一些时间,所以营帐内雾气缭绕。 关上营帐的门,苏晏之在手边放下了衣裳,然后开始解自己的衣裳。 衣带落下之后,顾璟旭皱了一下眉,因为苏晏之的表情有些奇怪,为了避免尴尬,他拉了一个椅子坐下。 苏晏之见顾璟旭坐下了,他走过去,向顾璟旭靠近了一步,唇贴在顾璟旭的脖颈上吻了一下,那淡淡的香味立刻就传来了,没有汗的味道,衣裳上带着一股熟悉的檀香。 身子贴过去的时候,顺势就搂住了顾璟旭的腰身,将人固在椅子上,手里拉住了那已经落下的腰带,“一个人脱多没意思……” 苏晏之的动作带着一股狠劲,周围没有什么东西,但是他好像很急切…… 第539章 三万士兵的用处 顾璟旭不知道苏晏之为什么总喜欢撕开他的衣服,每一次在苏晏之手里的衣裳都是破碎的。 而且苏晏之着手还是从脖颈间的衣裳开始撕。 很顺手的撕扯开扔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外衣落下,顾璟旭的眉头就紧了,“苏晏之!” 苏晏之按住了顾璟旭的脖颈,手中没有用力,指尖抚摸过温热的脖颈,有一丝冷,“真……热。” 顾璟旭皱了眉头,那是历经了几个月的迷茫之后的充实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璟旭依然很紧张,放松不下来,根本没有办法进行下一步,苏晏之更加着急了。 衣裳落下了肩头,苏晏之忽然咬住了顾璟旭的肩膀,手里一按,推着顾璟旭到桌角边,顺手就拿了桌边涂抹身子的药膏…… ……(删。) 最后,衣服是脱了,但是水都冷了,又是春日,还是有些冷的,所以只能另外准备开水沐浴。 来回又弄了几个时辰,沐浴之后,天已经黑了。 半夜的时候,苏晏之坐在床边一边擦着自己的发丝,一边询问正在换衣裳的顾璟旭,“你带三万精兵来边境是为何?” 顾璟旭换好了衣裳,将自己的发丝用台子上的发簪挽起来,然后坐到了书桌边,“南方旱灾,北方凌汛。多需用人。” “嗯。南国官场如今在谁的手中?” 苏晏之轻声细语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没有敢多问,就怕撞到顾璟旭的什么不可提的逆鳞。 顾璟旭顿时冷了目光,刚刚拿起来的文书,忽然嘭的一下就拍在了桌上,动静有些大,吓得苏晏之一惊。 顾璟旭抬起目光,看向苏晏之,“你问多了。” 苏晏之挑眉,躺平之后就闭上了眼睛,“好,不问了。” “嗯。” 顾璟旭也没有多说,继续拿起文书在看,最近事情比较多,近些日子忙于赶路,都没有来得及处理这些事情。 苏晏之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偏了身,看向顾璟旭,“晏如有没有闹你?” 苏晏如在他“死”后应该会很闹腾吧,毕竟苏晏如那个性格就不是安静的人。北离渊那个老狐狸也不知道有没有真的好好照顾晏如。 顾璟旭摇了摇头,回了一句,“没有。” 刚来找他,就被毒晕了装罐子送往北国了,也没有来得及闹他。 这两个月也没有出现,乖乖的在北国待着。 苏晏之点了点头,继续说话,“旱灾和洪灾,需要我帮你吗?” 顾璟旭立刻开口,“不用,你身子虚,这些事情不用操心。” 几乎是下意识的,顾璟旭就拒绝了苏晏之的帮忙。 不是觉得苏晏之的办法不好,而是他觉得苏晏之还没有恢复,不应该动脑筋想这些事情。 苏晏之躺在床榻上,看着营帐上的金色花纹,不知道是什么花,但是看起来真的很漂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这样的人的?顾璟旭……” 顾璟旭看文书的手一顿,目光惊了一下,诧异的看着苏晏之,他从未在苏晏之清醒的时候说过喜欢,苏晏之为什么会这么问? “你说……什么?” 指尖忽然有些颤抖,捏着文书的手收紧了一些,但是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一直未曾承认过的喜欢,在一瞬间被揭开了,竟然会让他如此惊慌失措。 苏晏之见顾璟旭没有回答,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烛光上,那烛光印着顾璟旭的眼眸,衬托他的温和。 顾璟旭皱眉,忽然想明白了,“当日,你听见了?” 苏晏之如此的询问,一定是听见了当日客栈内他所说的喜欢。 “嗯,听见了,听的很清楚。” 苏晏之没有否认,想将话说明白,“所以,你是在洪水之中松手之后的悲伤,还是在瘟疫城中看淡生死后的无奈,又或者我落下悬崖你看清了冷漠之后的喜欢?” 苏晏之想了很久,居然没有找到答案,为什么顾璟旭会喜欢他,他居然想不出来。 他不够好,根本不值得人去喜欢。 顾璟旭将手中的文书合上,看着烛光,“喜欢是什么,我不懂。但是我知道想陪着一个人到老的感觉……” “想着陪一个人很久,想一个人陪我很久,久到心中的感觉慢慢的变成喜欢,变成爱……” 第540章 冷与不冷 永远陪着一个人吗? 苏晏之躺在床上安静的想着,原来可以陪着一个人走一辈子。 想着想着,自觉的有些困,闭上了眼睛之后,心情放松了许多,自然就睡着了,放在身侧的手落下,自然的放在了床榻边。 苏晏之一瞬间的放松,让顾璟旭瞬间一惊,他立刻起身走到了苏晏之的身边,探了一下呼吸。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疑神疑鬼,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偏执了。 忽然想起了昨夜里,他带苏晏之来营帐时,让人查看他的身体,那随行太医所说之话。 “陛下,此人身体曾受过多次重伤,陛下,请看腹部此处,已伤及内腹。后腰处,这坠落伤其实已经断了筋骨,还有这手腕处割腕伤,多次切割放血……” 太医撩开了昏迷不醒的苏晏之的衣裳,指着那一处处的伤口,提醒着顾璟旭,苏晏之曾经所经历过的一切绝望。 ”朕不想听这些,怎么调理。” 既然人能活着,就有办法将他的身体调养过来。 “陛下,请恕老臣直言,不管多少灵丹妙药,这位公子,怕是也不能待到青丝变白了。” 老太医并没有说苏晏之还剩多少年,或许根本就没有多少年了。 他将苏晏之救回了一次又一次,不知道他还能让苏晏之活多久,真希望这个人能一直陪着自己走下去…… “陛下,北国汛期布防已完成,明日可以离开了。” 外面的人及时回报,没有进屋,一声回禀,惊醒了顾璟旭的思绪。 “嗯,知道了。” 顾璟旭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了苏晏之的身上,轻轻的将苏晏之落在床边的手放进了被子里,随后就坐在床边就这么看着,“会调养好的,对吗。” 清晨的时候,苏晏之从迷糊之中醒了过来,身上没有了疲惫,自然精神了一些。顾璟旭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床边。 手边放着一套雪白的长袄,还有四件里衣,外加了一件红色袍子。 苏晏之知道这衣裳是给他准备的,但是如今已经是春日,再穿长袄,未免热了一些。 皱了一下眉,他其实并不想穿,“穿这么多吗?” 这衣服对于他来说,真的太热了。他自小在北国生存,早就习惯了外面的冷,根本不需要穿这么多。 顾璟旭手里翻了一页书,然后不紧不慢的给苏晏之到了温热的药,“外面冷。” “我不冷。” 苏晏之活动了一下筋骨,说实话他感觉只需要穿一件简单的外衣就行。 顾璟旭没有多说,只是将衣服拍了拍,“穿上这四件,带你去一个地方。” 苏晏之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不过还是将衣服穿上了,此前从来没有觉得这春日的衣裳能压的人透不过气。 将衣服穿好之后,他就已经累的出了一身汗。 顾璟旭看着苏晏之额头上的汗,皱了一下眉,“你穿几件衣服,就能有这么多虚汗,可见身子很虚。” 苏晏之拉了一下自己脖颈里紧着的衣裳,无奈辩解,“真的,穿太多了。” “哪里。你内力悬浮,需要穿多点。” 说着,顾璟旭站起了身,走到了一旁,拿了一件貂毛大领,圈到了苏晏之只露出一点点的脖颈里,然后将他的头包起来,“这般,才算穿好。” 一瞬间,苏晏之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现在,可以走了吗?去哪?” “嗯,走吧。” 顾璟旭这才打开了营帐的门。 营帐外,几百人在晨练,见顾璟旭出来,立刻跪下行礼,“陛下。” “嗯。” 顾璟旭简单的交代了几句,然后将包成了粽子的人带上了马车。 到了马车上,苏晏之已经感觉自己热的不行了,拉开了衣领,露出微白泛红的脖颈,“我们去哪?” “去看看三年前那些经过瘟疫之后重新生活的人。” 顾璟旭轻声回了一句,然后撩开了马车的车帘,目光看着外面的景色,“半山腰上的那一户,我们曾经住过的地方,朕派人重新休整过。” “给路过的行人,一个歇脚的地方。” 恰巧,马车路过了半山腰,苏晏之看见了那一间他和顾璟旭曾经住过的屋子。 也是在这屋前,他们遇见了祁容音…… 不禁笑了一下,他脑海里并没有过去多久的事情,居然已经快三年了。 “璟旭这两年,来过这里多少次?” 苏晏之问了一句,顾璟旭已经垂下了眼帘,“没出来过。” 顾璟旭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派人修缮这里的,但是他总想着有一日会重新来这里。 和苏晏之一起。 苏晏之靠着马车的墙壁,面容温和带着笑容,“有机会的话,我想去西域看看。” “西域?” 顾璟旭去过西域,那边风沙很大,两年的时间改善了一些,但是不足以改善全局。 苏晏之若是过去,怕是撑不住。 “为何要去西域?” 顾璟旭不知为何苏晏之会想去西域看看。 苏晏之声音悠然,“看看别人的苦,然后……帮帮他们。” 南思隐说,看过西域的苦,就会发现,原来每一个人都很苦。 他苏晏之曾说过要帮南思隐解决西域之患,就一定会做到。 顾璟旭坐在马车上,目光放远,“好,若是有机会的话,带你去。但是你得先养好身体。” 苏晏之皱了一下眉,听的出来顾璟旭的缓兵之计,他坐直了身子,“我身体没问题,昨天你不都感受过了。” 顾璟旭眉眼抬了一下,“那是体力好,不代表你身子好。” “我身子不好,我能体力好吗?” 苏晏之歪头,皱眉开始和顾璟旭辩解。 “嗯,这两者之间没有必然联系。时间长,体力好,身子不好。” 顾璟旭说的正经,然后靠在马车上,不容苏晏之辩解,“明日起换药调理。一直到朕觉得你身子复原为止。” 第541章 毒瘾 一时之间,苏晏之也不知道该做何回答,顾璟旭好像觉得他的身体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但是他的内力已经恢复,精神也感觉比以前好了很多,虽然没有几年前身子骨强劲,但是也比普通未习武的人要强很多。 也不知道顾璟旭是从何感觉他体弱多病的。 苏晏之偏过了目光,又扒拉了一下自己脖颈里捆着的几件衣服,“有点热。” 顾璟旭冷漠抬眸,清冷目光里又夹杂着一丝温和,“哪里热?” “哪都热。” 苏晏之说着皱了眉,看着顾璟旭幽深的目光,“你不热吗?” “今早吃的药里的确加了点壮阳鹿角……” 顾璟旭细细思考了一下,随后得出的结论是,苏晏之热是正常的,但是衣裳不能脱。 脱了容易受风寒。 顾璟旭声音很轻,“心静便可。” “不是那种热,是那种出汗的热……” 苏晏之想要解释,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擦了一下额头的汗,他叹了口气,放弃了挣扎,目光看向了马车外,“算了,心静自然凉。” 马车停靠在了山城外面,苏晏之在马车停靠的时候就听见了外面的吵闹声不断,“怎么回事?” 顾璟旭也是疑惑,轻轻摇了摇头,看见外面山城外的小丛林边围着一圈人,有些疑惑,“不知,下车看看。” 顾璟旭下车之前,为苏晏之围好了一圈长貂毛,然后才允许他下车。 苏晏之真的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穿这么多的衣裳,这要是他以前,顶多穿上一件。 走两步便开始出汗,但是他又不能多说什么。 顾璟旭领着苏晏之走到了人多的地方,看见了那被围在中央的尸体,面目已经瘦了脱相了,手指上还留着白色的粉末,唇角发着紫色,衣裳不太整齐。 “这个人的死法……” 苏晏之目光一紧,被围了只剩眼眸露在外面的人拉着顾璟旭的手后退了一步,“不对劲。” “是毒吗?” 顾璟旭也发现了这个人的死法特殊,看起来身上没有致命伤,只有唇角发着紫色。 苏晏之懂的毒倒是也多,剥开了人群走上前去,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一下那个人手指尖的粉末。 一看便知是瘾毒。 而且能看的出来是古柯叶,色微白,阳光下呈透色。 这种毒吸食少量可强身健体,多以少量服用,若是吸食过多,上瘾患者,可致人身亡。 苏晏之查看之后走到了顾璟旭的身边,拉着顾璟旭的手就走,“是毒瘾致死,进城,看看城内是否还有买卖古柯叶的商铺。” 顾璟旭一惊,“古柯叶?那不是东营的蛊虫辅药吗?” 苏晏之点头默认,“嗯,本来是喂虫的,怎么如今倒是给人吃了,得查清楚。” 约莫六七年前,这种毒在东营盛行,后来被祁容音遏制在了东营皇城之中,以免这种毒传播之后对百姓造成伤害。 再后来,发现蛊虫可以此饲养,作为药用。所以祁容音便发了禁令,只能喂养虫。 苏晏之进了城之后,讨论着如何找到卖药的人,故意的说的很大声。 “你真能招摇。” 顾璟旭走在路上,扫了一眼街道上的人,并没有发现异常之处。 苏晏之微微一笑,低声道,“那还不够招摇,得让他们主动上钩。” 他顺手从顾璟旭的腰间抽出荷包,将银票拿出之后,故意在手里拍了拍,“真想买点……刺激的东西啊。” 果不其然,人群之中有人看见了他们手里的银票,也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忽然有一个人向他们跑了过来,对着他们的方向就洒了一把白色的粉末。 顾璟旭一惊,想要挡住那一阵粉末,但是苏晏之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将他推开了很远。 “苏晏之!” 顾璟旭回身的时候,苏晏之已经将围在自己脖颈里的貂毛摘了下来,好在围了这么一圈东西,挡住了白色的粉末。 苏晏之手扫了一下那白粉,“毒。看来……这北国山城还真的有东营的毒药在贩卖。” “先不用打草惊蛇,他们一定认为那药让我们有瘾了。” 苏晏之一边分析,一边抬起目光看向顾璟旭,等着被夸赞,可是没想到一抬目光却看见了顾璟旭阴沉的眼眸。 他心下一凉,想着自己刚刚哪里租错了,“你……怎……怎么了?” 顾璟旭阴着一张脸,没有说话,走上前啪的一下从苏晏之手里拿过那沾着白粉的貂毛,“没怎么,在想怎么样才能让你不找着死。” 苏晏之遇到危险往前冲的速度,真的太快了。几乎是一瞬间,这个人就已经挡在他面前了。 顾璟旭有些不开心了,转身就往回头走,“走了,回去。” “回去哪,还没调查呢。” 这刚刚才有眉目,苏晏之有些不理解。 顾璟旭阴沉目光,显然已经没有了刚刚的耐心,“下山,带三万精兵来清扫这座城,自然能找到药。” 以暴制暴,是顾璟旭学到的最简单的办法,有时候和野蛮人说道理还不如直接动手来的快些。 “他们找到了药和人之后抓起来,我们负责审就行。” 顾璟旭说完,揪着苏晏之的衣领就往回带,“这里很危险,你最好回营待着。” 第542章 你会不会…… “你传信给南思琪和祁容音了?” 回营帐后,顾璟旭就写了一封信派人送了出去,苏晏之想不出来还有谁能解决当前困局。 “嗯。还有南思隐,他在东营,靠着这里,快的话今日应该能到。” 隔了一座城池,百里地,顾璟旭算了算时间,若是快的话,明日就应该能见到南思隐。 至于祁容音和南思琪,北国皇城距离这里还有一段时日,百姓应该等不得。 “好,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苏晏之左思右想,好像无事可做。 顾璟旭撩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坐了下来,“不做什么,就坐着。” 四个时辰,苏晏之就这么和顾璟旭一起坐在营帐内,从白日坐到了夜晚。 虽说和顾璟旭坐在一起也可以,但是坐在营帐内还穿着那么多衣服就有点不自然了。 为了不穿那么多,苏晏之就脱了自己的衣服上了床榻,而在顾璟旭眼里,苏晏之上床榻休息就是困倦。 整日困倦,就是没有精气,需要补气。 所以命令人又端了药过来,放在苏晏之的床头。 苏晏之看到药真的头都疼,活了二十多年,前半生被迫吃毒草,现在吃药,成碗成碗的喝,仿佛药罐子。 之前毒草尝不出味道,如今味觉恢复,可是生生感觉苦。 “能不喝吗?我真的不需要补。” 苏晏之有些嫌弃这药,伸出手将药推了一下。 “你需要。” 顾璟旭说的很正经,他将苏晏之面前的药碗端了起来,舀了一勺放在唇边吹了一下,然后递给了苏晏之,“对身子好的,喝。” “好。喝。” 苏晏之执拗不过顾璟旭,很认命的低头将顾璟旭递过来的汤药给喝了。 中药补气,也不知道是不是补的太多,苏晏之总感觉自己的气血上涌,疏解不出来,自然往着一处迸发。 特别在躺下之后,那感觉更加强烈了,衣裳穿的少,动了一下之后,那一处的凸起,隔着衣裳都觉得有些过分。 顾璟旭落下眼帘的时候,就看见了苏晏之的奇怪之处,皱了一下眉,“苏晏之,你整日里能不能清一清心。总想着这些,对身子不好。” “什么?” 本来就没想着这些事情的苏晏之懵了一下,有些东西他还真的没办法控制,就像是肚子饿,口渴这些本能的反应…… 补多了,自然会有一些反应,那能怪他吗? 都来不及辩解,就见顾璟旭撩了一下袖子,然后手解开了他的腰带。 苏晏之一惊,立刻抓住了顾璟旭的手腕,“做什么?” 顾璟旭头偏了一下,盯着那一处在看,纠结了半天之后,平平静静的对苏晏之说道,“我……有办法,让你舒服一些。” “……” 苏晏之呼吸顿了一下,没想到顾璟旭直接想要上手,吓得他往后退了一些,“你……会吗?” 这万一上手没轻没重的,一个用力,给他捏紫了,就不好了。 顾璟旭轻轻点头,“嗯。” 他自己给自己弄过,毕竟那两年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苏晏之没有再说什么,让顾璟旭解开了自己的衣裳,手刚刚碰到,忽然啪的一声,营帐的门就被打开了。 然后苏松珏的声音传了过来,“晏之!我来……了……” 停顿了一下,他发现了不对劲。 苏晏之立刻给自己盖上了被子,顾璟旭的手还停在半空,听见声音,回了眸,暗黑的眼眸凝着站在营帐边的人,“你是不会通报吗?” 苏松珏眯起了眼眸,看着顾璟旭,“你们……在干嘛呢?玩刺激的?” 顾璟旭黑了面容,转身看着苏松珏,“怎么,你想旁观吗?” 第543章 他很虚弱,你让着点 苏松珏直面的感受到了顾璟旭的阴沉,他向后退了一步,歪了一下身子指了一下门外,“我出去,你们继续,好了叫我。” “站着。” 顾璟旭叫住了准备走的苏松珏,“你,过来。” 苏晏之挑眉,立刻明白了顾璟旭的办法,向着苏松珏招了招手,“来。” 苏松珏脚步一顿,眯起了眼眸看着顾璟旭和苏晏之,总觉得这两个人有点算计的意思,想要杀他灭口。 所以他迟疑了片刻,并没有上前。 苏晏之抬眸看了一眼顾璟旭,“璟旭,你先出去一下,我和他说。” 顾璟旭看了一眼苏晏之,然后走到了苏松珏的面前,“他身子弱,你别动手。” 苏松珏以为苏晏之的内力受损,而且两个月之前还受了重伤,所以自然而然得点头,“好。” “嗯。” 顾璟旭应了一声之后,走了出去,只留下了裹着被子的苏晏之,还有有些懵的苏松珏。 “两个月没见,你好像瘦了很多。” 苏晏之上下打量了一下苏松珏,是真的感觉苏松珏消瘦了很多,整个人看起来也有些憔悴。 苏松珏叹了口气,走到了苏晏之的身边,伸出了手捏住了苏晏之的手腕,叹了一下脉搏之后,正经了面容,“顾璟旭给你吃了多少鹿茸?” 本就是滋补的药,而且极为珍贵,若是一般人还真的吃不了这么多,所以也没有气血涌动的感觉。 但是苏晏之真的是吃的太多了。 “你内力已经差不多恢复了,顾璟旭怎么还说你未恢复?” 苏松珏一探便知苏晏之的内力浑厚,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顾璟旭的担心也是多余。 “璟旭这几日很奇怪。” 苏晏之也有点头疼,自从醒来之后,顾璟旭给他吃了太多的药,总觉得他身子虚弱。 苏松珏想了想之后,从自己的随身的药罐里拿出了一粒药,“吃。” 苏晏之接过药之后,也没有多想就吃了,吃完之后,继续了刚刚的话,“你说,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大概,担心你撑不住吧。” 苏松珏将手里的药收了起来,坐在床边看着苏晏之,“你陪不了他到老,这一点,你自己也清楚对吗?” 苏晏之目光动了一下,稍微抬了一些,看向苏松珏,深邃的目光印着苏松珏的身影,有些不明白,“为何一定要陪着一个人到老?” 并不是所有的爱都能陪着到老,苏晏之对活多长其实已经并没有了任何执念。 “用余生所有去爱,去感受便好,不是吗?” 他的余生所有都留给顾璟旭,就已经可以了,何必执着,他能不能变老。 满头青丝变白发,世人又有多少皆圆满,不过圆缺。 人生无憾,便已完美。 苏松珏笑了一下,“或许你能接受,但是他接受不了吧。” 并没有多少人能接受自己所爱,在自己前面死去。 苏晏之垂下了目光,吃完药之后,他的身体舒服了很多,热气也消散了一些,他的手握紧了被子,“我若是就么活,不思虑其他,好好的活。最多,能活多久?” 苏松珏并不想隐瞒,“二十年。或者更短,十五年。” 说不准,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的。 苏晏之伸了个懒腰,忽然躺下了,“好,那就十五年,那时候顾玄胤那小娃娃应该长大了。” “有人陪着璟旭,很好。” 至少,留下的那一个人,不孤单。 苏松珏目光低垂,想要说话,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苏晏之的身子,从小时候就已经被毒药摧毁。 其实并没有活的长久的可能。 后来毒人的毒解了之后,更加接近崩溃,已经还剩下一口气了。若不是神药冰莲,怕是已经无力回天了。 又经内力消散,其实能活着已经是万幸。 就算是他,也没办法调理苏晏之的身体,十五年,已经算是极限了。 苏晏之转了身,目光看着床内,声音压的很低,消散了情绪,“松珏,其实我没想活很久。” 若不是顾璟旭一次次的将他拉回来,他早就已经闭眼了。 “嗯,我知道。我不劝你活着,你死,我收尸。” 苏松珏一直知道,小时候第一次见就知道苏晏之活着很苦,每一天都深陷计谋之中,每一刻都累。 活着,也只是为了向所有人证明,他不是怪物,可以站的比任何人都高。 就算身陷囹圄,也没有苛责百姓。活的清醒,反而成了罪。 没有感情的罪…… “但是我却想你活着。” 苏松珏说完之后又觉得有些别扭,立刻转了话题,“你弟弟,苏晏如……在北国快生草了,要不要回去看看,或者接过来。” 第544章 苏景宸的变化(1) “苏晏如跑出来就闹事,还不如就关在北国,让别人也能安静一会儿。” 苏晏之了解自己的弟弟,一旦放出来就开始闹事,根本管不住。 苏松珏也觉得有理,“你说你弟弟和你怎么两个性格,他真的很烦人。” 苏晏之目光一抬,皱了一下眉,有些不理解,“哪里烦人?” 苏松珏无语,“哪里不烦人?” 他在北国留了一段时间,就听说苏晏如上窜下跳的。 关在院子里要上房揭瓦,关在府邸要爬树爬楼,关在哪里都不安生。 最后南思琪将他和楚慕言关在一起,才稍微安静一些,不过据说也没安静多少。 苏晏之并不想多说,躺在床榻上闭上了眼眸,“他是闹腾,我想安静会儿,要不,你出去换璟旭进来。” “你真无情,我可是连一杯水都没喝呢。” 苏松珏白了一眼苏晏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又给苏晏之倒了一杯水,“能问问吗?是谁救的你?” 能在他们所有人的眼皮底下将人带出南国,还真的不是一般人,他以为是楚慕痕,但是好像楚慕痕这两个月并无动静。 南国之中,被他们清扫之后,已经没有人能手握那么重的权利了。 苏晏之垂眸看着手中茶,指尖感受着那温热的感觉,“一个……还需要观察的人,但是我并没有想要说是谁。” 其实并没有想要多说,苏晏之没有看透那个孩子,虽然还需要多加调查,但是他并没有想要太多人参与进来。 一个孩子,能力若是太强,就会被人视作“怪物”,即使什么都没有错,也会被忌惮,被铲除。 苏松珏挑眉,苏晏之不想说,那便不说,之后换了一个话题,“听说,最近这山里死了几个人?” “嗯,毒瘾致死……北国此前还从未有过毒瘾而死的人。” 苏晏之在床榻上闭目养神,想着那些人会染上毒瘾的原因,约莫是因为东营境内的人带着毒进了北国。 若是北国只有这一座山城内有这般毒瘾之人还好控制,若是四国之内皆有,那将必有祸患。 毒不好控,能上瘾致死的毒,更加不好控制。 若是被人利用……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苏松珏握着茶杯,刚准备说什么,啪嗒一声,营帐的门又被打开了,顾璟旭端着一盘清香的桂花糕走了进来。 他在苏松珏面前放下了糕点,“他累了,你出去。” 苏松珏一惊,有些诧异的看着顾璟旭,“我刚才谈了两句话。” “嗯。两句了,还不够吗?” 顾璟旭的眉挑了一下,然后侧目看了一眼床榻上躺着的苏晏之,“他困了,你没发现吗?” 苏松珏哑然,根本不知道说什么,“没发现。” “那也出去。” 顾璟旭冷漠的侧了目光,不想再多说什么,直接起身请人。 苏松珏还能多说什么,直接站起身来就往外走,营帐的门被再次关上,顾璟旭将手边的桂花糕端了起来,走近苏晏之之后,在他的床边坐下。 “吃点东西?” 顾璟旭知道苏晏之没有睡,毕竟呼吸不一样。 “不饿。” 苏晏之睁开了眼睛,看着顾璟旭微微一笑,凑近了顾璟旭之后,头靠在他的腿上,又闭上了眼眸,“南思隐什么时候过来?” “约莫三日。” 顾璟旭声音很轻,帮苏晏之整理了一下脸侧的发丝,冰凉的手指擦了擦苏晏之额头落下的汗,“可是身子有哪里不舒服?怎么都是汗?” 苏晏之忽然抓住了顾璟旭的手腕,然后将人拉了过来,带上了床榻,附身就吻了上去。 苏晏之声音很低,但是诱惑沙哑,“白日宣淫,是不是不好?” 虽是这么说,但是手已经解开了顾璟旭的腰带…… ……(删。候补。我也不知道我差了多少,反正慢慢补。) 东营皇宫大殿,一身金丝长衣的苏景宸坐在宫廷大殿之上,将手上的奏折整个甩了出去,满身怒气。 “人呢,那么多的毒物运出去,怎么一个人都找不到,你们都是废物是吗?” 大殿前跪着一众的人,“君上,他们隐藏手段太高,都伪装成正常的商人,将毒藏于商品之中,臣等……” “那就一件一件查,从东营流出去的东西,每一件都拦在边境!将毒草困在东营境内!” 苏景宸有些头疼,一年多前,南思隐在战争结束之后,丝毫没有留恋的回了西域,他去找,却被赶了出来。 不知所错坐在西域边境之时,祁容音找到了他,笑着递给他一本奏折,说是只要做东营之主,就能追到人。 他信了,现在想来,不过他蠢。 听祁容音的话接下东营皇位,结果就没一日审心,想要再去找他的阿隐,却是再也没有机会。 “出去找,找不到人,你们都等着去刑部领罚吧。” 苏景宸的声音响彻整个东营皇宫正殿。 而正殿之上,金色的屋顶在光芒万丈之中闪动辉煌,一身蓝白长衣的南思隐静静地坐着,他听着苏景宸的声音,目光轻柔,“一年不见,还是这么蠢,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他的目光放远,金碧辉煌的东营皇宫,遍地金土,从宫廷之外就是金银铺路,一直蔓延至宫廷大殿,真是比西域好上太多。 他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手里握着一张纸,是顾璟旭传来的文书,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去找顾璟旭。 起身之后,刚准备离开,忽然身后传来了声音,他目光一紧,按理说这么高的大殿,应是无人能上的来才对。 “阿隐,去哪?” 第545章 苏景宸的变化(2) 时隔了一年,南思隐终于又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心中掀起了涟漪,不过又在片刻波动之后恢复了平静。 停住脚步,回眸看向身后的人,不知说什么,只能说一句,“好久……不见。” 清风拂面,有些微冷,面前的人已经成熟了很多。 就如多年之前,他和苏晏之说的,对于爱的执念,他虽然很深,但是,他可以为了天下放弃一个人。 既然道不同,他不会有任何执念去强求苏景宸。 “只有一句好久不见吗?” 苏景宸看着这个久未相见的人,心中满是激动,但是他却看见了南思隐眼中的平静,这仿佛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是来见我的吗?” 苏景宸想要上前靠近,但是南思隐很自然的后退了一些。 很显然,他并不想要苏景宸的靠近。 南思隐握紧了手,垂眸的时候看见了手上的白纸,开口说道,“来调查一些事情,北国有人因毒瘾死伤,此事和东营有关系吗?” 苏景宸的目光也看见了南思隐手里的纸张,“所以,你只是来调查这些事情的?” “嗯,现在就走。” 南思隐没有多说,转身就准备离开,他和苏景宸的事情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只能先行离开。 毕竟,顾璟旭那边的事情比较着急,他得去看看情况。 刚转身准备走,忽然身后的人打了一个响指,瞬间十几个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冲上了大殿的屋顶。 南思隐瞬间扫了一眼周围的人,轻功都是上乘,他倒是忘了,东营之地,轻功之能天下无双。 “苏景宸,什么意思?” 他还真没想到苏景宸如今倒也是能用的起人了。 苏景宸衣裳随风而动,他走近了南思隐,将他手上的纸抽了出来,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之后,撕碎在了手上。 “既然来了,暂时就别走了。” 声音轻柔又低沉,他的目光落在南思隐的身上,抬起了手,轻轻的碰了一下南思隐的发丝,“阿隐的事情,本君会派人去调查的。” “走了。阿隐……” …… 北国皇宫。 南思琪在接到顾璟旭的消息之后就打开了锁住苏晏如,楚慕言的门,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顾璟溪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北国的皇宫住下了,这个曾经顾璟旭住了一年的地方,顾璟溪想要多看一看。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楚慕言坐在树下,抬头看了一眼树上坐着画画的人,问了一句。 他已经离开了南国很长时间,不知道风瑜烬没有他的消息会不会睡不着。 他真的有点想风瑜烬了。 “回哪,这就是我家,我回哪里?” 苏晏如一边回答,一边躺在树上晒太阳,“这真舒服。” 楚慕言有些奇怪,“你不回南国找北离渊吗,他们大概怎么也想不到陛下将我们困在了北国。” 楚慕言担心风瑜烬万一找不到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见北离渊做什么?床上的那些事情享受是享受,天天做,你不觉得难受吗?” “而且,要天天沐浴,我很烦。” 冬日里,他不想日日洗浴。 一个人在北国,他可以三四天不沐浴,但是若是和北离渊一起,那得天天洗澡,他又不是有病,干嘛天天洗。 楚慕言没听明白,“日日沐浴,难道不是必须的吗?” 苏晏如冷哼了一声,“你不懂,我小时候,半年都不洗。”www..net 楚慕言:“……” 半年不洗,那不是臭了吗? 第546章 善者无尸,恶者金腰 苏晏如躺在树上,见树下的楚慕言不说话,他也懒得多说什么。 反正别人的事情他不想了解,他也不想别人了解自己。总归要活的随性一点。 苦了谁都不能苦了自己。 他那个现在不知道在哪活着的哥哥,就是这么和他说的。 “我不回南国,要回你自己回去吧。” 苏晏如很慵懒的翻了一下身,然后闭上眼睛继续晒太阳,“出去的时候,麻烦告诉那些送饭的人,继续送啊,别饿死我了。” 楚慕言皱眉,“你不打算出去吗?” 明明苏晏如在这里最闹腾,他还以为若是门开了,苏晏如会第一个跑出去的。 没想到这苏晏如居然自愿待在这里。 苏晏如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等人来请,不然就不出去。” 哼。 他要等苏晏之亲自来请他,不请他,他就不出去。 北国境内山城。 苏晏之和顾璟旭在山城内查了两日,查出了约莫数十人已经染了毒。 情况有轻有重,但是事实已经超过了他们的预期。 一座城中已经有了这么多人,那整个北国又该有多少人。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中毒?” 顾璟旭在看到中毒的名单的时候,便有些觉得头疼了。 毒和药本来就是难以区分的东西。 药能救人,毒能杀人,毒瘾更是害人害己。 苏晏之没有多说什么,和顾璟旭一起进了山城。 那些人已经被控制起来了,与一般的牢房不同,这里的人都神色紧张,而且疲惫。 审讯的每一个人都好像面色不太正常。 苏晏之被顾璟旭包围了几层,基本上不露面容,顾璟旭说牢房里脏,只有包的严实了才允许苏晏之跟着。 “求你了,给我药,给我药!” 苏晏之听着不断从审讯室里传出来的哀求声,脑海里瞬间出现了此前毒王谷内的一些场景。 很多的孩子,很多的人,被圈养在一个个的笼子里,喂着毒草,求着生路…… 以前从来不觉得难受,或许是习惯了,可如今,听见这种撕心裂肺的祈求声,居然会有一种颤抖的紧张感。 他停下了脚步,没有往前走。 顾璟旭立刻发现了不对劲,“怎么了?” “没……事。” 说着,缓了一下呼吸才继续往前走。 再往前,那哀求的声音更加清楚了。 “我给你们钱,我有钱!”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声音,可怜之中居然带着一抹颤抖,卑微之中又带着一丝残暴和威胁,“给我!药给我!” “你哪里还有钱,你的钱是你的妻子在宜春楼卖身换来的!” 审查的人的声音低沉有力,可是明显被审讯的人已经没有了正常人的意识,只是在不断的求着给他药。 苏晏之在审查室外停住了脚步,看了一眼里面的场景,“有药吗?给他。” 顾璟旭一惊,“什么?” 苏晏之皱眉,“没看出来吗?他的情绪已经失控了,毒可以稳定情绪,控制药量,不会死人的。” 苏晏之对于毒药的用量还是很了解的,毕竟是从小到大都在吃的东西,所以自然知道毒瘾的起源。 顾璟旭虽然有所犹豫,但是还是按照苏晏之的意思将找到的一些毒,给了那个人,果然,吃了一些之后,那个人的情绪稳定了。 说话也顺畅了一些。 半晌之后。 “可调查到什么?” 顾璟旭将审案的人带到了一边,询问具体情况。 “起因是一行东营人冒充医者,给城中的人用这种药物,说是能减少病痛。” 按理说行医救人的是善事,他们用的药,官家也不会特意检查,而且东营的一些特殊药物,北国关内也不是很了解。 “开始的时候,他们并未收钱,看病的人也多。可后来,他们用药的量多了,便开始收钱。” 毒瘾上来的时候,那些人生不如死,只能花钱去买药。 穷人,买不起药的,只能选择自裁来缓解痛苦,至于有钱的,就像是中了魔一般,不断地去买这些药。 “将有钱人骗的倾家荡产之后就将药全数卖给一个人,随后换个地方,如今重要的人已经不在山城了。” 也算是精明,应该是时常做这些事情,官兵搜查,也只能查出一些寻常百姓家内剩余的药物。 苏晏之走进了牢房,看了一眼那搜查出的药物,都已经被碾碎了,若是真的用人携带,也不是不可能。 苏晏之将剩余的药粘在手里看了看,“东营边境之地,无人管辖。暗地里买卖的人很多,东营对此毒多有了解。” “若是想要制止,得从源头,斩草除根。” 只在北国境内制止,怕是得不到改善,此事还得依靠东营。 苏晏之立刻就想到了办法,“我和松珏去东营,璟旭你留守北国。顺便调查南国是否被此毒毒染。” “你去?不行。” 顾璟旭果断的拒绝了苏晏之的提议,“去东营的事情交给南思琪和祁容音,至于调查,你和我一起。” “南国的事情,交给北离渊他们。” 第547章 又去哪了 苏晏之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是一看见顾璟旭的眼神,什么话就都憋住了,再说下去,就要生气了。 他对于顾璟旭的情绪,一眼就基本上能看的出来。 “回营地,你需要休息了。” 顾璟旭沉默的说了一句之后,转身离开了地牢。 这地方哀嚎声太大,他不喜欢,他相信,苏晏之也不喜欢。既然不喜欢,就没有必要多加停留。 苏晏之停下脚步,又看了一眼牢中之人,目光扫过那些人颤抖的指尖,最后跟上了顾璟旭的脚步。 回营地的路上,路过繁华的街道,顾璟旭看到了外面的商贩在卖着糖葫芦,随即招停了马车。 “去哪?” 苏晏之发现顾璟旭下了马车,立刻询问。 “买点糕点和衣服,顺便买点糖葫芦给你吃。你在马车上等我,外面冷。” 说明了自己的去向,刚准备下车又觉得有些不对,回头又交代了一句,“不准乱走,这座城虽说没那么危险,但是人也多,明白了吗?” “嗯。知道了。” 苏晏之乖巧的点了点头,“你去买东西吧,早去早回。” “好。”www..net 说着,顾璟旭就下了马车,身影向着那卖糖葫芦的商贩走了过去。 苏晏之透过了窗看着顾璟旭,目光里将这一切定格,一道光亮洒下来,透过马车的窗户,照亮了他的面容。 忽然,苏晏之的目光注意到了人群之中一个穿着黑衣的人,那个人用面巾包住面容,看不清神色,但是总感觉很奇怪。 看了一眼远处的顾璟旭,又看了一眼略过马车走远的人,还是选择独自下了马车,“和你们主子说我去去就回。” 守着马车的人一愣,“可是……” 话还没有说完,苏晏之已经下了马车,脚步极快的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过去。根本来不及做反应。 苏晏之跟着那个人一直走到了后山山脚,那个人穿进了一片小树林。 苏晏之随即想要靠近,却发现这四周有了迷雾。 雾中看起来有些毒,四周的树木都差不多已经枯死。 他犹豫了一下,用内力压了一点呼吸,还是进了那片小树林。 树林的后面,是一个村庄,村庄内没什么人,毒雾缭绕,就算是白日,进了村庄也看不清楚什么东西。 因为雾气很大,看不清东西,所以苏晏之也没有太注意那个他跟着的人,只是四处打探了一下。 “怎么回事,药都被处理掉了吗?” 听见了说话的声音,苏晏之停住了脚步,靠在了一间小屋的旁边。屋内站着的,是他刚刚跟着的人。 “是的。顾璟旭来了,一夜之间将药就全清扫干净了,有些麻烦。” 回答的人压低了声音,有些无奈。 “让兄弟们先安静一段时间,等这人走了,再继续吧。” 说话的人声音很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可又好像很陌生,苏晏之竟然一时都想不起来是谁。 还是第一次,他有记不起来的人。 “就是这中了毒瘾的人皆体弱多病的,根本比不上之前北国皇族的毒人和傀儡。” 屋内两个人的谈话涉及到了北国皇族,这让苏晏之立刻有所警觉。 “是啊,我那侄子的毒术还是可以的。只可惜,死的早了一些。” 屋内的人说着说着叹了口气。 苏晏之一惊,眯起了眼眸,侄子?该不会是他那命长的几个叔伯? 此刻,城中。 顾璟旭拎着东西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空空的马车,头就开始疼了,没有多说废话,“下令,找。” 顾璟旭说了三个字之后,将手里的东西气愤的扔在了马车里,表情微冷,有些愤怒,“苏晏之,你可真能跑啊。” 第548章 林中毒物 山城营地内。 顾璟旭在城内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苏晏之的影子,回了营地之后,生气的就将手里的糖葫芦扔给了苏松珏,“这个给你。” 苏松珏有些奇怪,看着已经碎了的糖葫芦,有些惊讶,“吵架了?” 顾璟旭皱眉,“没有,人没了。” 仿佛蒸发了一样,他不过就离开了片刻,人就没有了。 “没了?没了什么意思?” 苏松珏没听明白,没了是……死了吗? 顾璟旭皱眉,“跑了。丢了。” 苏松珏恍然大悟,看着那么多人在找一个人,又看了看阴沉的顾璟旭,“怎么回事,人怎么就丢了?” 这不是去审人的吗,顾璟旭全程守着还能丢吗? “不知道。” 顾璟旭本身因为有毒瘾之人太多的事情,心情就不好,苏晏之不见了之后,心情更加烦闷了。 不是担心这城中的人的安危,而是下意识的认为苏晏之有了危险。 苏松珏很淡定的喝了口茶,除了刚开始的时候听见苏晏之丢了有些吃惊之外,其实并没有很担心。 说实在的,苏晏之的内力已经恢复完全,能困住苏晏之的人还真没几个,当年清扫整个南国皇宫,都没死。 如今一座小山城,能有几个人能困住苏晏之。 顾璟旭扫了一眼坐在他面前喝茶的人,有些不满,伸脚踢了一下苏松珏坐着的椅子,“坐着干什么,出去找。” 苏松珏一愣,有些无语,“他丢了,你让我找做什么,你自己找。” 顾璟旭目光一暗,随手就抓住了手边的茶杯,扔向了苏松珏,“找不到人,明天你也别想见到你的小狐狸。” 若是想要藏人,他还是有办法的,四国之中,都是他的地方,只要他传令,任何人都能送走。 苏松珏接住了顾璟旭扔过来的茶杯,然后猛地站了起来,向着外面走了出去。 顾璟旭瞥了一眼苏松珏离开的方向,然后跟着站了起来,因为觉得烦躁,只能不停的走动。 “陛下,打探到消息了。” 这时,一人进来禀报,在顾璟旭的面前跪了下来,“陛下,在后山山脚处有一片毒林,在外寻到了一些踪迹。” “只是,毒林内毒雾弥漫,我们暂时寻不到进去的路。” 那一片毒林几乎包围住了所有的道路,没有解毒的丹药,他们根本就撑不到找到人,便已经全数迷晕在林中了。 “毒?那还不简单,让苏松珏进去。” 说完,顾璟旭便直接出了营地,“你们留守营地,朕去去就回。”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顾璟旭拎着苏松珏的衣领找到了那片毒林,丝毫没有在意苏松珏微微有些凌乱的衣裳。 看着毒雾弥漫的地方,顾璟旭深叹了一口气,“普通人进去能活吗?” 苏松珏往前走了一步,他本身不怕毒,但是却也不是百毒不侵死不了的体质,用手摘了一块树枝瞧了一眼,手指尖便黑了。 他立刻扔了那树枝,服用了解毒丹,回眸看着顾璟旭阴沉的眼神,“你要我说实话吗?” 顾璟旭立刻明白了,都没有再问,直接往前走,苏松珏一把拉住了顾璟旭的手,“疯了吗?这么进去,走不了多远,你就得晕。” 顾璟旭声音很低,“朕想看看不用解毒丹,只用内力能走多远。” 这样,他就能知道苏晏之能走多远了。 还有就是,他要看看苏晏之不用解毒丹,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苏松珏都来不及阻止,顾璟旭已经用内力压低了呼吸直接走进了毒雾内。 苏松珏惊讶的看着顾璟旭的背影,然后自己吃了又吃了一颗解毒丹,摇晃了一下药瓶,发现还有很多的解毒丹。 他就不明白了,有解毒丹不吃,偏要中毒了去找人。 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第549章 你吃了什么毒 顾璟旭约莫走了百步,就感觉到自己喉咙的地方有些疼了,有一种恶心的感觉从心底泛起。 苏松珏脚步轻松跟了上来,“毒就是这样,在不知不觉之中侵入脏腑,还不吃吗?” 顾璟旭瞥了一眼苏松珏,声音压低了,但是依然清晰,“不用。他可以,朕也可以。” “疯子。” 苏松珏看着继续往前走的人,摇了摇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顾璟旭开始变的越来越像苏晏之,做事有时候“疯”的厉害。 有时候,又感觉苏晏之反而越来越像顾璟旭,做事喜欢留一条路。 或许,有一些人在一起久了,是会越来越像的。只是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还是坏。 走了一会儿,他们看见了一个村庄,村庄被迷雾缭绕,杂草丛生,好像已经荒废很久,没有什么活人了。 苏松珏看着那一家家关着的门,有些无奈,“顾璟旭,这要找苏晏之怕真是难事,你要不将药吃了吧。” 顾璟旭看着那村庄,村庄内除了毒草,没什么人烟,而且屋子破旧,没看出什么人生活的痕迹,不免觉得有些奇怪,“这里什么都没有,苏晏之为什么进来?” “不知道。或许,是发现了什么。” 苏晏之做事总归是有原因的,他从不做无缘由之事。 又往前走了约莫百米左右,顾璟旭停下了脚步,头晕的状态已经让他没有办法再往前了。 苏松珏一惊,立刻给顾璟旭喂了药,“你已经撑不下去了,苏晏之内力比你高不了多少,他应在这附近。”www..net “在这附近,那他人呢?” 顾璟旭已经感觉到了头疼,但是苏晏之依旧没有任何影子。 他们除了知道苏晏之在这毒林外面有过踪迹,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苏晏之为何而来,更不知道苏晏之还在不在里面。 吃了解毒丹之后,顾璟旭的眼前清晰了一些,不再模糊不清。咔哒一声,旁边的屋子里传出了一声响动。 苏松珏一惊,顾璟旭的目光凝着那发出声音的屋子,他们同时向着那间屋子慢慢走近。 “咳咳咳……” 忽然,屋内传来了咳嗽声,与此同时,两个人立刻踢开了那间屋子的门。 屋内,苏晏之一惊,刚准备起身动手,在看见推开门的顾璟旭的时候,瞬间眼神变得温和了一些,“璟旭?你怎么,咳咳咳,在这……” 顾璟旭也是一愣,苏晏之单手撑在地上,额头上都是汗,脸色很苍白,但是唇上却又有一点发紫,看起来像是中毒。 可又不像是中毒,指尖上有些白色,不知道是什么灰尘。 苏晏之扶着地板咳嗽着,想要解释,但是说不出话。 顾璟旭立刻跑了过去,将苏晏之扶着站起来,“你怎么了?中毒吗?” 苏松珏立刻上前,扶住了苏晏之左侧的肩膀,“不是中毒,若是中毒,他应该晕了。” 苏松珏立刻按住了苏晏之的手腕之处,探到那脉搏的时候,目光一紧,有些诧异的看着苏晏之,“苏晏之,你是不是吸了什么东西,比如……阿芙蓉粉?” 苏晏之靠在顾璟旭的怀里,推开了一些苏松珏,“嗯,没事,不小心吸了一点点,不会死人的。” “一点点?真的吗?” 苏松珏好像很急,但是顾璟旭没有听过这个东西,所以只是有些奇怪,但是一看苏松珏的脸色,就知道这个不是什么好东西。 “阿芙蓉粉?” 顾璟旭皱眉,抓住了苏松珏的肩膀,“是毒吗?” “不是毒,在东营,这东西是神药,但……在北国,这可不是药。” 苏松珏不知道怎么解释,“这药可止任何痛苦,毒王谷研究毒人,这药是必须。” “但是这药却能让正常人深陷痛苦,万劫不复。” 顾璟旭的目光落在苏晏之的身上,有些不相信的询问,“你真的没事吗?” 苏晏之将手上的药粉拍了拍,缓过来之后对顾璟旭笑了笑,“没事,以前我……经常吃的。” 他的目光落下,看着那暗道,“底下有东西,还有几个熟人,派人将他们带走。” 说着,就拉着顾璟旭往外走。 苏松珏有些担心的看着苏晏之的背影,但是在毒雾之中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跟着先出去。 晚间的时候,顾璟旭给苏晏之煎药的时候,依然觉得不对劲,苏晏之的面色完全不像是吸了一点点的药。 而且回来之后身体灼热,面色潮红,很明显的不对劲。 出于考虑,他并没有直接问苏晏之,顾璟旭还是决定问苏松珏,所以,他拉住了正在配药的苏松珏。 “除了你说的阿芙蓉粉,他是不是还吃了其他什么东西?” 顾璟旭有怀疑,但是他药理不抵苏松珏,乱加猜测也猜不出来。 苏松珏面色凝重,没有回答顾璟旭,只是反问了一句,“那个暗室底下你搜查出来的,有什么药?” 顾璟旭已经派人搜查了,除了一些北国的皇族余党,还有就是一些普通治病的药。 “有一些致幻的药,还有一些止疼治痢疾的药,还有一些能让人兴奋的药,都不致命。” 顾璟旭并没有觉得那些药有什么特别。 苏松珏紧锁了眉头,“不致命是不致命,但是这些药若是真的配合起来,绝对能让人上瘾。” “上瘾之后,生不如死,甚至不需要别人动手,他自己就想着死。” 苏松珏不知道这药被苏晏之吸了多少,但是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情。 房间内。 苏晏之躺在床榻上,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发青的脉络,皱了眉头,“这东西,还真是麻烦。” 第550章 请叔伯入黄泉 两个时辰前。 被毒雾包围的村庄屋舍外…… “这些药已经散到了很多地方,相信不到一年,我们就能控制很多毒兵。” “到时候四国将全数在我们的控制下。” “是啊。到时候整个天下都是我们的。” 里面的人说话的声音里透着对未来的野心和期待。 苏晏之听见了屋内人的谈话,冷冷一笑,不知道是不是该笑他们愚蠢,还是该笑他们异想天开。 居然想和他一样制造毒兵。 想要权利,却又不懂控制人心,想要和他一般站在四国之巅,又无探得消息的能力。 自大又狂妄,愚昧又无知。 这毒兵并不是想控制就能控制的了的。 也并不是所有人,靠着一些权利就能坐上四国至尊的位置。 垂下目光看了一眼脚边枯萎的草,轻轻踢了一脚之后,抬起了手,随意的敲了一下身后的窗。 屋内的人立刻警觉,“谁?” 苏晏之目光清幽,将自己体内的毒压了下去,转而推开了门,看见屋内坐着的苏烈宁,他微微抬眸,没有说话,就已经让坐着的人满脸震惊。 “晏之?!你是人是鬼?” 坐着的人显然惊恐,不敢上前确认。 苏晏之随意走到了桌边坐下,看着桌前的丹药,随意的拿了两颗,放在鼻尖闻了闻,就往嘴里丢,“皇叔这两年为了复国可是做了不少事情啊。” 苏烈宁皱眉,对面前的苏晏之有些怀疑,“晏之,你是如何来这的?你不是死了吗?” 四年前,他因为和苏晏之设计顾璟旭而假死,在地牢内一直等消息。可是一直未有消息。 后来,苏晏之离开北国,他被苏烈阳从地牢中接了出来送到了这毒庄。 他想再回北国,可等他从毒庄内出来,北国已经被顾璟旭攻占了,苏晏之死在了南国战场。 太多的事情,他都不知该如何接受。 苏晏之目光平和,将手里的解毒丹悄悄放进了自己的口袋,没有解释自己为何在这,而是反问了一句,“皇叔,这里除了你,还有剩余的北国皇族吗?” 苏烈宁眯起了眼眸,也看见了苏晏之拿药的动作,“晏之也需要解毒丹吗?你不是百毒不侵吗?” 苏晏之挑眉,黯然一笑,邪魅狂妄的笑着,忽然他抬起了手,猛地拉过了苏烈宁的衣领,“饿了不得吃吗?皇叔这里难不成还有其他吃的吗?” 苏烈宁一惊,这多年不见,他怎么忘了,这苏晏之是一个小疯子,顿时就不怀疑了,“暗室还有几位你的叔伯,他们在制药。” “什么药?” 苏晏之直接入了主,桀骜的就接过了苏烈宁的执掌权,扫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人,“你出去站着。” 苏烈宁挥了挥手,示意那个人离开,对于苏晏之,他还是很相信的,而苏晏之的能力,若是他想重新执掌北国,利用他们现在的药,还是有机会的。 “制毒,能让所有人上瘾沉沦的毒。一旦染上就开始堕入深渊,神仙难救,只能受我们控制。” 苏烈宁说着话的时候,眼睛里满是兴奋,“除了西域,东南北三国已经有多座城池引入了我们的药。” 苏晏之目光深了,掀起了波澜的深渊在瞬间变得幽暗,“多少座城池?有具体的数目吗?” “十七座城池,约莫四万多人。” 苏烈宁说的骄傲,仿佛在炫耀着什么。 “四万多人?” 苏晏之目光更暗了,他藏在袖下的手慢慢握紧,压低了心底的情绪,“这么多人。” 居然这么多人吗? “药在哪?” 苏晏之轻问了一句。 “脚底下。” 苏烈宁说话的时候,一下按住了手边的机关,随即地面上就打开了一扇约莫一米长宽的格子。 苏晏之看了一眼那暗道,直接起身走了下去,暗道很长,连着地下一间间的屋子,好像牢房。 每一间屋子里都放着好几个装满的大袋子,袋子里好像装着白色的粉末,有一些洒在了地上。 在暗道的尽头,吨放着无数的金银财宝,坐着约莫七八个人,在盘着金子的数目,他们听见脚步声,立刻警觉的收金子。 苏烈宁立刻开始招呼,“别紧张,自己人。” 苏晏之扫了一眼坐着的几个人,都是北国皇室的人,大部分是他的叔伯,看来顾璟旭清扫的北国,还是有漏网之鱼的。 苏晏之不仅不慢的走到了那堆着的金子旁边,弯腰随手拿了一把金色的折扇,这扇子由金色的扇骨制成,扇尖锋利,握着轻便,“算了,朕的家里人,朕自己清。” 他将扇骨打开,在手指尖转了一圈,“近年,为了复国大业,辛苦各位叔伯了。可朕记得,叔伯也曾侮过父亲……” “所以,朕想请各位叔伯与北国皇族一起,归黄泉。” 声音很低,话音落下的时候,有些人还没有来得及露出惊恐的表情就已经被割了喉咙。 苏晏之从来不喜欢多加解释,很多事情做就行了,没必要解释。 随手将人杀了之后,他将那扇骨擦了擦,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丢在地上。 随后走到了那些白色粉末面前,用手指捻了一些,摩擦之后,目光里露出了一丝愁容,“将有罪的杀了,可四万多人,该怎么救。” 如何救,才是最有效的呢。 苏晏之看着眼前将几种药搭配起来的药方,细想之后还是决定他自己吃了试试。 感同身受之后,才有资格说救人,不是吗?连别人的痛苦都理解不了,又谈何去让别人回头是岸。 没有犹豫,直接按照药方配了药之后,将那药粉全部倒进了自己的口中,药物入口,有些苦。 随即就是晕眩感,眼前好像有些迷幻,好像有脱了衣裳的顾璟旭…… 不真实,感觉很虚无缥缈,但又让人兴奋…… 第551章 吃药的后果 咚咚咚…… 房门清晰的敲响的声音,惊醒了苏晏之,他看向了房门边,居然不是顾璟旭,而是苏松珏。 “璟旭呢?” 他开口询问,惊觉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了些变化,沙哑里带着侵略性,好像不属于自己一般的虚无。 苏松珏端着药进来,走到苏晏之的面前,正经的目光凝着他,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你得告诉我,你吃了多少,晏之。” “璟旭让你来问的?” 苏晏之看了一眼门外,并没有看见顾璟旭的身影。 苏松珏挡住了苏晏之的目光,“不是他,是我想救你,必须知道的事情。” 他必须得知道苏晏之的情况,才能对症下药,若是不清楚,他的药量把控也不精准。 苏晏之皱眉,“吃的不多,但是能感觉到不对劲。” 勉强撑着自己的身子坐了起来,说实话他现在感觉并不是很好。 但是依然可以忍受。 不过他可以忍,不代表所有人都可以忍。 他紧了一下眉,还是考虑到顾璟旭的感受,“璟旭那边,我亲自和他解释,你不必多说。” 苏松珏拉着椅子坐下,轻轻点了点头,“嗯,知道。你想说什么,都可以说。” 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情,他也不想多插手。 不然吃力不讨好,说不准还会被顾璟旭当成出气包,他可没那么傻。 苏晏之咳嗽了一声,压了一下自己的声音,才开始说,“东,北,南三国十七城已经受到了侵害,约莫有四万人在暗地里买卖。” 这已经不是一人之力能解决的了,此前他以为这一座城,如今看来并不是,这其中有多少人家破人亡,还不知道。 比起征战,苏晏之更加头疼瘟疫,毒瘴的问题,因为防不住,更加控制不了人的流动。 苏松珏也惊了,四万人…… 依靠他们一个一个救,怎么也救不过来。 而且四万人只是如今的数,若是再拖下去,还不知如何。 “我们需要一个人,绝对的配合,从染毒开始到完全摆脱控制的所有过程都要知道。” 苏晏之靠在床边,将话说的明,“其他人我不信,所以我亲自试毒。” 或许他此举是有些冲动,但是总归是他的叔伯,北国皇族惹出来的事情,他不能袖手旁观。 苏松珏也明白,试毒解毒需要人来配合,活人的每一次试毒都能让练毒者的毒术精进…… 只是近年,他们已经很少用活人试毒了,那般太过残忍。 苏松珏都明白,所以也知道苏晏之这么做的原因,“所以,你到底吃了多少?” 苏晏之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痕迹,“按照他们的配比,配了一副药罢了。只是这毒已经在我的血中能看的出来了,可真奇怪。” 手腕上的显出来的毒素好像很深,但是他倒是认为他吃的不是很多。 “我感觉自己……有些不对劲。” 苏晏之说着,看了一眼手边的药,他试着端了起来,居然闻不到任何药的味道。 尝了一口之后他顿了一下,随后他平静的将药喝完,“果然,居然已经没有味觉了。” 苏晏之的话很轻柔,好像没有味觉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一点没有惊恐的感觉。 苏松珏皱眉,“我看过那张药单,里面有莹草,这种药会提瞬间高你的内力,让你的欲望变得明显。” “所以我猜测,你的欲望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强,你可有感觉?” 这种药一般都是这样,当初他研究傀儡丹的时候,稍微加了一些春花粉,就能让顾璟旭一直受到情欲折磨。 “是吗,怪不得就算如此疲惫,内力依然没有消失多少。” 原来是因为自己的内力被那些药留住了,还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明明精神很累,但是内力却没有任何的消失。 “第一日,浑身疲惫,略有酸疼,味觉消失。” 他拿起了笔,将自己的症状写下来,随后将纸张递给了苏松珏,“你说的欲望之说,没感觉到。或许……药量不够?” “一般来说,他们会开多少药给普通人?” “三服药。” 为了保证普通人吃这种药上瘾,那些伪装的人会将给三服药给普通人。 “嗯,劳烦再拿两副药过来。” 普通人三服药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他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毒瘾能让人家破人亡。 “你有病吧。” 苏松珏下意识就骂了出来,“你想看我的头明天被顾璟旭挂在你门前吗?” 第552章 东营之行 苏晏之忽然觉得也有道理,于是自己就想着往外走,“我自己去拿药。” 苏松珏立刻阻止,“苏晏之,别闹了,你的身体不适合喝这种药。” 苏松珏有些无奈,这苏晏之醒了能有多久,就又开始闹事。只要醒着,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真不知道顾璟旭是怎么忍的。www..net 苏松珏收了药碗之后,在苏晏之的面前放了一壶水,“半个时辰内,将这一壶水喝完,你听我的,活的久。” 苏晏之体内毒素太多,就是要多排一些。 苏晏之的目光瞥了一眼那一壶水,“这够八个人喝的水,你让我一个人喝?” “嗯,不然我让顾璟旭来亲自看着你喝,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他立刻离开了苏晏之的房间,嘭的一声,将苏晏之的门锁上了,锁的严严实实,明明白白。 坐在屋子里的苏晏之听见了锁门的声音长叹了一口气,对着门外喊道,“苏松珏,若是我真想出去,你以为锁的住我吗?” “不好意思,这次我听顾璟旭的,你好好在屋子里待着吧。” 说着在外面拍了两下门,然后转身离开。 院外长廊,顾璟旭一直站着,他没有进屋见苏晏之,也没有离开多远。 他让苏松珏先进去,自己先冷静一下,就是怕见到苏晏之之后,一个控制不住和苏晏之动手。 然后又一个控制不住,将本来就虚弱的苏晏之打成重伤。 有时候他真的想一掌拍晕了苏晏之,这样他就不能出去胡闹了。 苏松珏从院内走出来,走到顾璟旭的身边,将手里的纸张递给了顾璟旭,“味觉消失,精神疲惫,脉象不稳,内力混乱。” “你替他补了这么久的药,白补了。” 苏松珏有些无奈的说着事实,“好在他自己说只是吃了一副药,中毒不深,瘾不大,可以救。” “嗯。” 顾璟旭没有接那张纸,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还有呢。” 苏松珏见顾璟旭情绪还算稳定,这才继续开始说,“四国之内,约莫半数城池都受到了侵害,你要解决,怕是需要一些时日。” 恐怕也不是一年半载能够解决的,这可比战争难多了。 “嗯,知道了。” 顾璟旭依然平静。 苏松珏见顾璟旭冷静的模样,沉默了一下,又继续说,“他还想要吃两副药,说是想要尝试一下普通的人上瘾是什么感觉。” “是吗?他是哪里有胆子敢这么要求的?” 顾璟旭听见这句话,才稍微有了一些情绪,看向苏松珏的时候眯起了眼眸,“你把药给他了?” “没有啊,他有病,我又没病。” 苏松珏表示自己是一个正常人,像这种伤己的做法,也只有苏晏之做的出来,他可是很爱惜命的。 顾璟旭这才又低下目光,继续开始说,“嗯,去找几个已经上瘾的人,将他们困起来观察。” “半月内,查出他们的反应,朕自会派人搜寻四国之内受毒侵染的人。” 顾璟旭相信,只要人在,就一定能找出来。 “苏晏之体虚,与常人不同,景宸来信说东营有解毒瘾的巫蛊,我带苏晏之先过去。你若是有什么发现,书信即可。” 说着,他转身向着院内走,他推开了院子的门,向着苏晏之的屋子走了过去。 苏松珏有些奇怪,跟在顾璟旭的身后,“南思隐不是说过来,他应该比苏景宸更了解巫蛊之术吧。” 顾璟旭摇了摇头,“南思隐应该被困住了。” 若是没有被困住,按照南思隐的脚程,应该早就到了。 没有再和苏松珏多说,顾璟旭打开了锁着的门,并没有将苏松珏放进屋,他进屋之后直接关起了门。 被关在门外的苏松珏对着那门翻了个白眼,想他堂堂毒王,居然沦落到了如此境地,还真是憋屈。 顾璟旭进了屋,发现穿着白衣的苏晏之居然坐在书桌边,散着发丝,侧着目光,看着窗外一边发呆,一边乖乖的喝着水。 好像一只乖巧的小老虎。 苏晏之在顾璟旭推开门的时候,收回了目光,稍微看了一眼顾璟旭的身影,目光顿了一下。 然后在椅子上转了转,背过了身躯,不看顾璟旭。 心跳瞬间就快了,本来在看见苏松珏的时候没有起来的感觉,在看见顾璟旭的时候感觉完全就上来了。 吃那种药的一瞬间闪出来的画面,在此刻好像都变得清晰起来,手里的茶水喝到喉咙里都变成了顾璟旭身上的味道。 原来不是失去味觉,而是一切的味觉变成了自己的幻想。 虚幻但是美好。 “别动。” 苏晏之皱眉,让走过来的顾璟旭停住脚步,“别靠过来。” 顾璟旭脚步一顿,“怎么了?” 苏晏之皱眉,低下了头,他已经感觉到了炽热瞬间“扬起了头”,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第553章 笼困住了兽 苏晏之立刻就感觉到了膨胀的疼痛,勒住了他的“脖颈”,让他喘不上气来。 顾璟旭发现了苏晏之有些不对劲,他看到了苏晏之额头的汗水越来越多,直至布满。 脸色也变得不对劲了,好像有些紧张,可一般来说苏晏之不会露出紧张的神情。 “你怎么了?” 顾璟旭走了过去,想要靠近,但是苏晏之好像很警觉,立刻起身扶着桌子退了一些。 “我……有点不对劲。你先别靠过来。” 苏晏之靠到了桌边,呼吸一下子就急了,克制不住的欲望在往上涌,直冲脑海剥夺理智。 往日翻云覆雨的画面好像在眼前变得清晰了,每一个感官都好像在等着疏解。 顾璟旭一顿,但是他发现苏晏之已经难受的弯下了腰身,好像很疼的样子,但好像又不是疼,他有些不太确定。 “苏晏之,你是不是有哪里疼?” 但是刚刚苏松珏不是已经来检查过了吗?不是说没有问题吗,怎么还是会疼成这个样子。 顾璟旭看不出什么问题,也没有往那一处想,立刻转身就要去找苏松珏,“你忍一下,我去找苏松……” 回身刚准备走,忽然身后发丝飘动了一下,苏晏之已经到了他面前,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解决不了。” 苏晏之的声音沙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他也在压抑着情绪,抱住顾璟旭的时候,手腕收紧,身影都有些颤抖。 顾璟旭身影一颤,因为他感觉到了…… 自然也清楚苏晏之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 苏晏之的从后面靠近他,身上的热度不断传来,而且还控制不住的将他往前推,顾璟旭有些支撑不住向前倾了一下。 面前就是书案,被推着倒下去的时候,他立刻用手撑住了面前的桌子,身后苏晏之并没有解开衣裳,但是热度已经传了过来。 “苏……晏之,你是不是……” 单手撑着桌,侧身的时候,苏晏之的发丝从他的脖颈里落下来,一直落在了桌面上,在他的手边拂过。 可苏晏之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手在顾璟旭的腰身之间推了一下,然后又向后退了一些,“没有,我可以忍,你先出去。” 他推开了顾璟旭,独自扶着桌面,从心底里泛起来的欲望,几乎淹没了所有,汗水从他的面容上落下,滴到了桌面上。 顾璟旭回身看了一眼满头是汗的苏晏之,伸出了手碰了一下他的侧颜,“你在忍什么?又不是不可以。” 声音很轻,但是顾璟旭已经很平静的在解自己的衣裳了,对于这种欲望,两年来他了解太多了。 那并不是光靠忍就能控制的,那是一种本能,是兽咬着猎物的狂躁,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释。 苏晏之目光一惊,立刻按住了顾璟旭解衣裳的手,将人拖过来,单手撩开桌上的东西,顺着将顾璟旭压在了桌上,另一只手手按住了顾璟旭的肩膀,“你会被我……弄死的,顾璟旭。” 这一句,是实话。 苏晏之感觉他已经快到崩溃的边缘了。 光是在脑子里想,他就已经快要将顾璟旭揉碎了。 “嗯,你试试。” 顾璟旭平静低眉,黯然眼眸瞥了一眼苏晏之的腰身,“你现在身子……唔……” 话都没有说完,苏晏之低下了腰身,咬上了顾璟旭的脖颈,他的手从顾璟旭的腰身下饶了过去,然后很急迫的就撕开了自己身上的衣裳。 ……(删。) 东营。 南思隐真没想到苏景宸在他自己的宫中里真的筑造了一个金色的笼子,笼子很大,矗立在正宫的宫殿中央,可以活动的范围是半间屋子。 笼子里什么都有,桌案,床榻,帘账,茶水,糕点…… 南思隐想过离开,可惜苏景宸油盐不进,就是锁着他。 无奈,他只能另寻他法。 无聊之时,他令人送来了苏景宸自登位以来所有的文书,这两日他就坐在笼子里一本一本的看。 苏景宸坐在笼子外就这么看着笼子里的人,“阿隐,你到底在看什么?” 南思隐抬起了目光,将手里的文书扔了出去,砸在了苏景宸的脚下,“三个月前,东营西部商队带了十五名行医者,这些人,是你特批放出去的?” 苏景宸皱眉,拿起了那文书看了一眼,“嗯。行医的队伍,一路都在行善,有什么问题吗?” 他并不觉得有他的批复有什么问题。 南思隐沉了面容,“东营商队,最多三名跟队的医者。他们都不对劲,你为什么要放。” “还有,你知不知道他们身上带着的药就是毒啊,苏景宸!” 第554章 无帝王之能 苏景宸没有明白南思隐的话,在他看来当时的这一支商队并没有任何问题。 而且他放这支商队出东营,也是为了能够让东营的药品分出去。 四国之中,药理之术大多并不相通,他当时也希望能让四国的医术得到发展。 “阿隐……” 说实话,苏景宸是有些心虚,因为他没有南思隐聪明,到现在为止依然看不出问题所在。 “知不知道自己错哪了?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哪里犯了错,苏景宸。” 南思隐敲了敲手边放着的奏折,“这里的每一本奏折都有问题,你知不知道?” 他一边生气,一边又拿起了一本,修改奏折上的每一处批注,“知不知道,你的每一次决断牵涉多少人的命?” 苏景宸皱眉,靠着笼子的外面,缩着自己的身子,有些委屈的点头,“知道,但是我已经尽力了。” 真的已经尽力了。 他从没有学过帝王之道,处理的每一件事情,他都已经尽力而为了。 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够好,所以每一天他都将奏折看很多遍,请教很多人,但是好像不管怎么样,都有错。 南思隐看着疲惫的苏景宸,叹了口气。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实在的,一年前当他知道东营之主变成了苏景宸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的。 “祁容音怎么会放心将东营交给你的?” 南思隐真的有些无语,祁容音那个人也不是不知道苏景宸一根筋,脑子不知道转弯的。 居然还将东营之主的位置随意交出去,“你既无帝王之能,何必担帝王之责呢?” 苏景宸坐在笼子外面,看着生气的南思隐,“他说,只要接了君王位,就能靠近你一点。” 哪怕只是一点点,他也愿意。 他信了这话。 南思隐起身,走近了笼子边的苏景宸,他们隔着笼子相望,南思隐的目光如两年前一般坚定,“君王位不是儿戏,苏景宸。你不适合帝王的位置。” “归于江湖吧,那里有属于你的天空。何必将自己困在宫廷,劳苦一辈子。” 南思隐敲了一下手边的黄金柱子,“开门,放我出去。” “不行。” 苏景宸可以立刻承认自己的错误,但是放南思隐出去绝对不行。 若是放他出去了,那下次见面还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苏景宸!” 南思隐低了声音,有一丝警告,他用内力扫了一下桌上的东西,嘭的一声,桌上的笔墨洒了一地,“开门。” “南思隐!” 苏景宸上前走了一步,靠近了金色笔直的栏杆,“乖乖待在这里,可以吗?” “你甚至可以做东营的主,我一点也不介意做你的傀儡。” 南思隐目光凝着如此固执的苏景宸,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回到了他本来坐着的位置,撩了一下衣裳重新坐下。 “去找找近日想要出东营的商队,凡是随行医者超过规定的,不论真假皆拦下来。” 南思隐翻了一下奏折,随后将手里的几本扔出了笼子,“这几件事处理不够妥当,派人重新处理。” “好。” 苏景宸缓了声音,弯下腰身拿起了那几本奏折。 南思隐揉了揉有些疼的厉害的太阳穴,“写信,让祁容音尽快回来。另外,东营当年处理毒瘾的文书都拿过来。” “好。” 苏景宸又应了一声,“还有呢。” “没了,我饿了。” 南思隐坐在笼子里看了一眼刚刚被他掀翻的糕点,皱了一下眉,有些后悔,他应该吃点再砸的。 “那……我去帮你传膳。” 苏景宸手里捏着文书,慢慢的走了出去,走了三步之后又回头看向南思隐,欲言又止,想说又不想说。 南思隐一眼就看出苏景宸有事情,“有事就说,犹豫什么?” “殿下说,苏晏之染了毒瘾。” 苏景宸思来想去还是和南思隐说了这件事,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更不知道如何做才能让所有人都摆脱这种毒。 南思隐眯起了眼眸,“苏晏之?他凑什么热闹,疯了吗?” 不由的深锁了眉,苏晏之身子特殊,此前毒人百毒不侵,后来解了毒又吃了冰莲,体内如今又掺了毒瘾之毒,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苏景宸也有些想不太明白,他不理解,但是他以为阿隐可以想的明白。 见南思隐不说话,他捏着文书慢慢的走了出去。 南思隐坐在笼子里,深叹了口气,“真是造孽。” 这苏晏之还真是会闹,这是顾璟旭情绪平静的,可以忍受苏晏之,这要是换了一个人,早就把苏晏之关起来了。 他的目光扫了一圈这金笼子,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这么多金子,得换多少钱啊,苏景宸那败家的,居然做成了笼子。 “想办法卖给顾璟旭……” 南思隐在内心下定了决心,得把这笼子卖出去。 第555章 想成亲了 北国山城,晚间。 苏松珏在给西域的小狐狸写信,以解相思之苦。 南思隐不在西域,南思琪又不在西域,苦了他家的小狐狸还要回西域去处理政务,明明他家小狐狸应该陪在他身边才对。 正在思考着如何写最近所受委屈之时,门就被敲响了。 “谁啊,夜里不睡觉找人。” 苏松珏将毛笔咬在嘴里,顺着走到门边就开了门。 一阵冷风夹杂着淡淡的檀香的味道随着开门的那一阵风飘进来。 顾璟旭衣裳平整,发丝落在身侧,好像还有一些水气,俊雅的面容有些微红,唇角斑驳的有些血。 没有露出脖颈,但是依然能看出一丝诡异,衣角干净,看起来刚刚沐浴过…… 苏松珏看着顾璟旭眯起了眼眸,毕竟他也是身经百战,这刚刚经受过情欲的气息还是很不一样的,“你……怎么像是刚刚被……” “苏晏之有些失控,还好,可以忍。” 顾璟旭声音平淡,抬手稍微擦了一下唇角的伤痕。 “有些失控?真的只是有些吗?” 苏松珏下意识的后仰,他不知道顾璟旭是如何形容苏晏之的失控。 但是从这露出来的脖颈和唇角,还有那已经红了的眼睛,就能推测出绝对不是一点失控。 “嗯,有些。” 顾璟旭说的确定,然后毫不客气的就踏进了苏松珏的屋子,坐在桌前,喝了一杯水,“还没死,就还好。” 苏松珏眉头一挑,对于顾璟旭的这一番话,他还真的没办法接。 苏松珏见顾璟旭进屋了,立刻开了窗户,然后自己翻出了窗,“为了避免晏之吃醋,我站外面。” 苏晏之现在做什么都脑袋不清醒的样子,这要是知道顾璟旭半夜来找他,进他的屋子,还不得炸了。 顾璟旭没有理睬苏松珏,有时候他看苏晏之和苏松珏,都觉得这两个人思维和常人有些不同。 苏松珏趴在窗台上,“疏解之后,晏之怎么样了?” “睡了。睡得很沉。” 顾璟旭回了一句之后又皱了眉,也不知道怎么说,他稍微拉开了一点自己的衣袖,手腕已经紫了一片,苏晏之的握住他的痕迹很明显。 “他好像很有力气,但是又好像没有力气。” 冲撞的力道好像很强,但是散了之后人好像又瞬间脱了力道,很诡异。 “嗯,正常的。” 苏松珏听着苏晏之的症状,正和他调查到的症状一致,好在晏之的症状不算严重,意识也算清醒,所以还很好摆脱。 和顾璟旭说完之后,苏松珏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还有事吗,没事的话,请回?” 顾璟旭坐在桌旁,手里的茶杯被他捏的很紧,“当年,你给小狐狸的聘礼……准备了多长时间?” “半年吧。” 苏松珏也记不清了,好像他也没怎么犹豫,将有钱的全数交出去就行了,管那么多做什么。 这么一回答,感觉好像又有些不对,好奇的看着顾璟旭,“怎么,你要纳妃?” 顾璟旭抬起了目光,平淡的说了两个字,“成亲。约莫夏日。” “你要成亲?苏晏之知道吗?” 第556章 可他不想成亲(1) 苏松珏这么问又觉得不对,但是又觉得不太可能,“你该不会……想和晏之……成亲?” 苏松珏下意识的就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不太敢相信顾璟旭会想要和苏晏之成亲。 居然能有一天,看见苏晏之和顾璟旭成亲,还真是……不知从何而言。 他们之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好像成亲已经不是一种必要了。 顾璟旭低眉的时候,点了点头,“嗯,是有这个想法的。”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有了这种想法,或许是从苏晏之一次又一次的遇险,慢慢的加深了他的这种想法。 他不会说太多的话去告诉苏晏之他的想法,但是他能让苏晏之明白,他并不是对他没有任何的感情。 苏松珏皱眉,转身靠在墙边,看着外面阴暗灰沉的天空,“晏之……也想成亲吗?” 他记得晏之很小的时候就说过,不相信一辈子的感情,更不相信有一个人可以为了他放弃一切。 顾璟旭看着自己手腕上并没有消退的痕迹,有些心烦的皱起了眉头,担心苏晏之不同意,但是很快就说服了自己,“他的想法不重要。” 他也没想告诉苏晏之。 时辰到了,将人绑了拜个堂即可,反正也是给旁人看的。 他想告诉四国天下,他顾璟旭成婚了,他也想让周围亲朋好友都知道,他有一个想要相伴终身的人。 或许,在别人眼里,苏晏之不够好。 但是却是他想要一直陪着走下去的人。 苏松珏皱眉,“其实,我有时候觉得成不成亲并不重要。但是感情深了,又觉得反而重要了。” 对于他们来说,民生天下早已经成为了最重要的一部分,反而是自身情感反而平淡了一些。 苏晏之也是如此。 比起平常人,苏晏之的情感更加平淡,不知他对成亲又是怎么想的。 “嗯,以前是觉得不重要。” 顾璟旭应了一声,刚开始的时候,他也觉得不太重要,“但是现在觉得,总要有一点表达,告诉他,想和他相伴到老。” 顾璟旭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回去了,你休息吧。” “喂,你半夜过来就是告诉我,你要和苏晏之成亲的?” 苏松珏皱眉,他还以为顾璟旭会找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会就只是来秀一下恩爱吧。 顾璟旭轻轻点头,“嗯,不然呢,你还有事情吗?没事我走了。” 苏松珏笑了一声,“没事了,那就提前祝你们……百年好合了。” 至于早生贵子,顾璟旭和苏晏之好像不需要这一句多余的祝福。 顾璟旭挑眉,没有回答苏松珏的话,但是却是露出了一抹笑容。 夜半。 苏晏之迷糊的醒过来,头有些疼的难受,身上还有一点发汗,一些汗水落在脖颈里,清醒侧身的时候落在床单上,渗了一些床榻上本来就污浊的痕迹。 手一抬,侧过身的时候就捞到了身边的人。 顾璟旭身上很凉,还有一种很香的味道,好像是檀香味,衣裳摸起来挺舒服的,润润的,滑滑的。 苏晏之的手顺着那腰身抚摸上去,一点点的抚摸着,最后按住了那手腕,抬起了身凑过去就亲吻着顾璟旭的脖颈。 顾璟旭本来刚回苏晏之的身边睡着,刚从苏松珏那回来休息,苏晏之就又闹着醒了,有些难受的偏了一下头,想要呼吸。 但是苏晏之的手却是按住了他的脖颈,将他的头固住了,咬住了他的唇齿,“别动。” 第557章 可他不想成亲(2) 顾璟旭呼吸一沉,苏晏之这明显的就是欲望又上来了,咬着他脖颈的唇都带着热,婆娑着留下痕迹。 脖颈里的痕迹本来就很深了,明日定是要上药的程度了。 “璟旭……” 如黑夜之中缠绵的呢喃声,听着让人觉得心思颤抖,心中有些痒。 苏晏之的唇吻上来,顾璟旭被迫着回应。 感觉到了回应,苏晏之的手是更加不老实了。 本来按住他一只手腕的手滑到了顾璟旭腰身的地方,然后顺着他的腰身…… 往下,再往下…… 顾璟旭一惊,眼神瞬间就变了,他抬起了没有被压住的手腕,然后推上苏晏之的肩膀,“苏……晏……” 苏晏之的呼吸很热,好像很故意的借着迷糊的感觉凑近顾璟旭,他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发泄过了。 “洗过了?” 苏晏之感觉很干净。 顾璟旭皱了一下眉,没有回答。 但是苏晏之却是轻车熟路,驾轻就熟的就脱了他的衣裳。 整整一夜,苏晏之都没有休息。 顾璟旭到看见窗边那道光的时候,苏晏之才在发泄之后停下来。 满身的汗…… 没有了力气,苏晏之又闭上眼睛休息了,呼吸还有些喘,顾璟旭知道苏晏之没有睡。 腰身还有些疼,他的发丝半落在床榻上,一半沾在了苏晏之的身上,旖旎风光无限。 喘着的呼吸停了一些,顾璟旭闭着眼眸轻问了一句,“苏晏之,想成亲吗。” 顾璟旭的问题,苏晏之听见了,原本闭着眼睛的人,睁开了眼眸。 深邃的眸看着躺在他身侧的顾璟旭,没有说话。 没有听见回答,顾璟旭也睁开了眼眸,身上的汗还没有干,俊美的面容上也都是汗水,额头上的汗落在了枕头上,但是眼神却是清冷的,“想吗?” 他又问了一次。 本来,他是不想和苏晏之说的,但是苏松珏的问话,又让他想要知道苏晏之的想法。 想要听见苏晏之肯定的回答。 苏晏之的眼神落在顾璟旭的面容上,伸出手,修长的指尖擦了一下顾璟旭的汗,凑过去吻着那已经被他咬的有些出血的唇角,“嗯。” 平静的一个字,虽然是肯定的回答,但是顾璟旭却是冷了眼神,他抬起手,有些生气的扫开了苏晏之的手,“你犹豫了。” 苏晏之一顿,就开始否认,有些无辜,“我没有。” 顾璟旭这时候已经站了起来,穿起了里衣,简单的披了一件白色长衣站在床前,然后一本正经的又说了一句,“你有。” 用衣袖擦了擦脸侧的汗水,顾璟旭转身就往外走,“不过不重要,朕会安排,你犹豫也行。” 苏晏之从床榻上坐起来,“可我没……” 都没有来得及喊住顾璟旭,就看着人从屋里出去了。根本来不及多做解释。 这称呼都变了,可见顾璟旭已经生气了。 晨起沐浴之后,苏松珏端着药来院子里找苏晏之,见苏晏之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他也拿来了一个椅子坐下。 “顾璟旭生气了?” 苏松珏抬头的时候见阳光刺眼,立刻闭上了眼眸晒着太阳。 “嗯,他问我愿不愿意成亲。” 苏晏之说着的时候,皱了一下眉。 说实话现在想起来,心里居然扑通扑通的有些紧张,以前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情绪。 就算是一直在问顾璟旭愿不愿意收了他做帝后,也没有这么紧张。 因为他知道答案,那必定是否认的。 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得到顾璟旭肯定的回答。 但是如今,好像忽然之间不一样了。 苏松珏将手里的药顺着端过去,然后又问道,“嗯,他问了,你怎么回答,答应了?” “应了。” 苏晏之如实回答,他几乎没有怎么犹豫,就应了,那一刻他空白了一瞬间,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应了。 一边回答,一边接过了苏松珏手里的药,然后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喝完了。 苏松珏这倒是觉得奇怪了,“你应了,他为何生气?” 苏晏之也不太懂,有些闷闷的,“他说我犹豫了。” 什么犹豫,苏晏之不懂,他就思考了一瞬间罢了。 苏松珏又有不明白了,“他想和你成亲,为何犹豫了?” 苏晏之觉得头疼,但是不得不和苏松珏解释,“我没有犹豫,只是在思考后果罢了。” 这是下意识的,他也决定不了他的思绪。 苏松珏表示理解,苏晏之有时候真的会想很多,但是有时候真的不需要想很多,“和顾璟旭成亲,真的很好,你们已经走到一起了,不是吗。” 苏晏之低眉,“父亲……就是成婚之后被抛弃的。” 在那之前,那个皇帝也是很爱他父亲的。 苏松珏皱眉,“顾璟旭不是你那没良心的老爹,你也不是上一任谷主。” “成亲是需要祝福的。” 苏晏之并不认为顾璟旭和他成亲能得到那么多人的祝福,大概……更多的是诅咒吧。 “我祝了。” 苏松珏站了起来,“昨天夜里我祝了,现在再祝一次,百年好合,晏之。” 苏晏之听着苏松珏的话,眯起了眼眸,“昨天……夜里?你见过璟旭?昨天我和他一直在床上,你怎么见的?” 第558章 帝后和帝王 苏松珏就知道苏晏之会这么问,所以回答的得心应手,“顾璟旭来找我,和我说你们快成亲了。问我聘礼怎么准备。” 说着,挑了一下眉,笑容有些暧昧,他拍了一下苏晏之的肩膀,就像多年故友一样靠着苏晏之,“我还以为,你会是娶妻的那一位,没想到你是嫁人的那一位啊。” 果然,这人啊活得长久了,什么事情都能看得见。 这要是放在十多年前,有人告诉他,有一天那站在帝王尊位上,想要一统四国天下的人有朝一日会穿上红衣成亲,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苏晏之肩膀一抬,侧身躲开了苏松珏的手,“嫁人,对,我是不是要准备一些什么?” 这么问着,苏晏之就又落下了眉,满脸的愁容,“准备什么呢,无钱无权无房无地。” 什么都没有。 他坐在椅子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又深沉的叹了口气,很久都没有为一件事烦心过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总之就是很烦。 苏松珏又坐下了,他仰头半躺在地上,“你不需要准备什么,顾璟旭会准备好一切的。就好好做你的帝后吧。” 说着,苏松珏潇洒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抬着头闭着眼晒着阳光,懒洋洋的说着,“晏之,你成亲那一天,我一定会带着最好的祝愿,祝福你。” 前半生太苦,后半生总要带着祝福。 苏晏之没有说话,和苏松珏坐在一起,没有任何事情纷扰的他,感觉到了平静的生活。 正在两个人坐在一起晒太阳的时候,顾璟旭推开了院子的门,手里还端着一碗黑色的汤。 苏松珏一惊,立刻坐远了不少,手里拿着药碗摇了摇手,“我是来送药的,先走了。” 顾璟旭瞥了一眼苏松珏,然后走到了苏晏之的身边,将手里的药递了过去,“喝”。 苏晏之的目光里印着顾璟旭的面容,看了一眼顾璟旭递过来的药,然后又看了一眼苏松珏,“喝,过了。” 而且,他看着那黑乎乎的东西,感觉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顾璟旭目光落着,轻声道,“不一样,喝。” 苏松珏咳嗽了一声,没有多说话,站起身来就走。 苏晏之看见苏松珏离开了,伸出了手拿过了顾璟旭手里的药,一股扑面而来的鹿茸的味道,他都不用多猜,就知道是补什么的。 将药端到了唇边,实在是喝不下去,他本身就浑身燥热,再喝这个就真的受不了了,“璟旭,那个,我能不喝吗?我现在感觉很好,真的。” 顾璟旭目光凝着苏晏之,认真的摇了摇头,“昨日你发泄了多次,会气血两虚,补药是好的。” 苏晏之明白了,如今他在顾璟旭的眼里,应该是弱不禁风,气血两虚的无用之人了,叹了口气,将药喝完。 反正若是血脉上浮,顾璟旭也在他的身边。 见苏晏之将药喝完,顾璟旭才放心的收回了目光,然后进屋开始收拾东西,“今日,我们启程去东营。” “去东营?这边的事情交给松珏吗?” 苏晏之也进了屋,帮着顾璟旭收拾衣裳。 顾璟旭将他的衣裳拿出来,“嗯,他能处理好。” 苏晏之瞥了一眼那衣裳,下意识的就将顾璟旭那些黑色的金丝玉衣放在了一边,“璟旭,以后,还是穿白衣吧,我喜欢你的白衣。” 顾璟旭目光一顿,随后余光落在了被放在一旁的黑衣上,他的声音温和,“以前不懂,你为何穿黑衣,懂了的时候,你已经睡了。” 睡的很沉,沉到他说的每一句话,苏晏之都听不见。 “所以,我学着你的模样去看这四国天下,懂的越多,心就越冷。” 原来人心真的可以从满腔炽热变得冰冷平淡,原来看到世俗的事情越多,人心就越平静。 原来,罪恶才是表象,善良居然是原罪。 原来,盛世太平之下,也有人一腔热血,报国无门。 原来,乱世出英雄,那些英雄都是悲剧的起源,无人知其姓名,无人哀叹其苦。 他懂了苏晏之的一切,但是再也没有人能懂他了,他变得和苏晏之一样孤独。 直到那一天,睡着的人醒了,他甚至都不需要多说什么,苏晏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想要做什么,想要说什么,想要得到什么。 苏晏之的面容平静,他弯下了腰身,手指尖抚摸过黑衣,触碰上那黑色的金丝,“看懂了,便是帝王,看不懂,便是庸人。” “庸人多自扰,帝王多孤独。” “曾经以为,你永远都看不懂。” 苏晏之垂眸的时候,想起了这么多年他为顾璟旭铺的每一条路,“不过还好,你懂了。” 他们终归还是走上了同样的帝王之路。 “你想再做帝王吗,苏晏之。” 顾璟旭将白衣收拾进了行囊,问了一句苏晏之,然后从腰身前抽出了一块玉佩,“你登帝王位如何?” 苏晏之的目光落下,忽而笑了一下,然后接过了顾璟旭手里的行囊,将那青龙玉佩重新塞给了顾璟旭,“不做皇帝,可以做帝后,你持宫前,我主宫后。” “你主后宫?” 顾璟旭皱了一下眉,侧了身之后声音又冷了,“倒是忘了,你北国后宫三千佳丽,朕两年前端了北国皇朝的时候,全都遣散了。这里向你说一句抱歉了。” 苏晏之听见顾璟旭称朕之时,就觉得有些头疼了,立刻拿起了行囊就往外走,“不是还赶路吗,快些走吧。” 顾璟旭冷哼一声,跟了上去。 第559章 抢他为妾(1) 约莫走了五日,顾璟旭和苏晏之进了东营的皇城。 东营之都城,富饶又奢华,从进都城的第一步开始,就是卖玉器金簪的,连胭脂都是上乘的,布匹金丝缠绕绝妙。 苏晏之坐在马车里,看着这都城的奢华,却深了眼眸,富贵之下隐藏着最黑暗的毒,谁又能想到,祸乱三国的毒,竟然是从这座城传出去的。 顾璟旭在街道的前面停下了马车,然后给苏晏之戴上了白色的帽纱。 苏晏之戴上之后,眼前的所有都被纱挡住了,顾璟旭的面容都变得若隐若现,“我又不是女子,为何要戴这个。” 他有些嫌弃,如今顾璟旭将他护的太好了一些,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他手无缚鸡之力。 顾璟旭为苏晏之系上带子,整理好了帽子上的纱布,遮挡好了苏晏之的面容,“外面风大,这般好些。” 说完,打开了马车的门,领着苏晏之下马。 街道上的人很多,苏晏之刚下马车的后面走了两步,看见了一个很漂亮的发簪,就停下了脚步,走到摊贩前,给了银两之后将发簪收下。www..net 顾璟旭本来在前面走着,见苏晏之没跟上来,就停下脚步来等,这时候一人驱赶着马从热闹的街道上飞驰而过,“让开,都让开!” 骑着马的人飞奔而过,直接向着正在看发簪的苏晏之冲了过去。 顾璟旭一惊,“苏晏之,小心!” 本来正在想着怎么将这发簪送给顾璟旭的时候,一匹马就飞奔了过来,慌乱之中听见了顾璟旭的声音,他被人推了一下,发簪落在了地上。 那马刚好踏在了发簪上,将发簪踩碎了,簪子上的金穗洒了遍地。 一瞬间,苏晏之眯起了眼眸,看着他的发簪被踩碎,他毫不犹豫的立刻动了手。 身姿轻盈的飞身而起,直接踏上了马,将马上的人硬生生的拖了下来。 用力摔在了地上之后,苏晏之一脚踩在了那个人的身上,面纱随风动了一下,露出了俊雅的面容。 苏晏之容貌惊艳,唇红齿白的,发丝轻盈落下之时,连眉眼都是妖冶的。 地上的人看见苏晏之的面容,惊了一下,“你长得居然······” 苏晏之冷哼一声,将自己面前的纱整理好,瞥了地上的人一眼,然后冷漠的从那人身上拿了银两,随脚踢开了那个人,“滚。” 顾璟旭这个时候也已经走了过来,幽暗的眼神瞥了一眼地上的人,走过去之后从腰前拿出了一把小刀。 抽出剑鞘,刀闪过寒光,嘭的一下扎在了那个躺倒在地的人的脸侧,“他长得如何?” 顾璟旭声音冷着,发丝落下来的时候,目光里带着一抹寒凉。 躺在地上的人一惊,摇了摇头,“没,没事。” 顾璟旭落下了眼帘,看了一眼那个人腰间挂着的牌子,这金牌看着像是东营皇宫的东西,他将刀拔了起来,顺手拿了那块牌子,“听着,他长得是好看,可惜了,不是尔等匹夫能看的。” 拿了东西,顾璟旭站了起来,然后拉住了苏晏之的手腕,“走了,别离着那么远,小心着些。” “好。” 苏晏之应着就回手牵住了顾璟旭的手。 一路上,苏晏之买了很多金银,基本上看着好看的都买了,不实用但是很好看。 顾璟旭在苏晏之的身后付了银两,虽然不知道苏晏之买来做什么,但是顾璟旭依然付了钱。 苏晏之将买好的东西拿给顾璟旭看,“这个做嫁妆送你啊。” 顾璟旭皱了一下眉,“原来是嫁妆。” 所以,他花钱给苏晏之买嫁妆,其实是买了一堆无用的东西给了他自己。 早知道是嫁妆,便也不买了。 “苏晏之,你的嫁妆还需要多少?这都买了一路了。” 顾璟旭付钱的时候叹了口气。 苏晏之刚准备回话,忽然之间看到了很多人从他们的正前方围了过来,那些人行军严明,一看便知是东营之中有身份之人。 面纱之下,苏晏之冷了目光,他扫了一眼四周的人,只见那些人都下意识的退开了,人群之中还有人议论着。 “东博大人又来抢人了吗,仗着家中权大,宫中无人敢动,便如此行事,造孽啊。” 顾璟旭皱了一下眉,将手里的银两收好,“他们,真烦。” 走到哪里都有觊觎苏晏之容貌之人。 果然,这人长得好看,走到哪里都会让人看上。 苏晏之将自己的面纱放好,“是啊,是挺烦的。” 好好的买个东西都买不好。 人群之中,走出了一个胖墩墩的人,约莫三个人那么宽大,脸侧臃肿,连走路都显得有些疲惫,他在苏晏之的面前停下,“美人,随本公子走吧。随本公子回家做妾,保你下半辈子荣华富贵。” 第560章 抢他为妾(2) 苏晏之听见这话,从心底里的泛起了恶心,从来没有觉得有钱人有一天能让人这么厌恶。 他的璟旭坐拥天下,也不会如此厚颜无耻的在街上拦人说什么保下半辈子荣华富贵之言。 果然,无耻之徒不论有钱还是无钱都是一样的无耻。 苏晏之向后退了一步,退到了顾璟旭的身边,“我若是动手杀了他,算不算为民除害?” “嗯,算。但是打人得事出有因,这般才好脱身。” 顾璟旭不想插手东营的事情,但是若是找上门的麻烦,那就怪不得他了。 苏晏之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顾璟旭,“好,听你的。打人,得事出有因。那就让你们事出有因。” 苏晏之摘下了自己的帽纱,过于惊艳的容貌,眉眼皆妖艳,如祸国之人,这般容貌让四周之人皆发出惊叹之声。 顾璟旭轻微的蹙了一下眉,觉得这些声音难免有些刺耳。 世上俊雅之人太多,可苏晏之的容貌是一眼惊艳的地步,此前为北国帝王,无人敢抬头仰望其容貌。 如今作为普通人活着,这容貌的确太过于妖孽了一些,只是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多人注意。 走近那些人之后,苏晏之扫了一眼最前面的那个胖子,忽然看见了那胖子腰间的一包名为“五石散”的药包。 五石散,毒瘾药物的一种? 苏晏之目光一沉,瞬时有了想法,回眸看了一眼顾璟旭,“我打他们了。” 顾璟旭没有看苏晏之的方向,自然也未发现苏晏之眼中的深谙,挑了一下眉,侧了身从面前摊贩上拿了一把折扇,慢慢展开的时候,声音清冷,“嗯,你打吧。” 说实话,他也想打,但是几个废物,他们两个人一起出手,便太过于屈尊了。 苏晏之平静优雅的站着,扫了一眼对面已经看呆了的十几个人,勾了勾手指,“不是要抢吗,动手来抢啊。抢到就是你们的。” 这时,那十几个人才都反应过来,立刻向着苏晏之冲了过来,齐齐向着苏晏之扑了过去。 苏晏之冷淡勾唇一笑,明明只是平静的站着,却是像一个活阎王,“可是你们先动手的,别说我欺负人。” 话音落下,他鬼魅的身影直接冲向了那个站在所有人身后的胖子,一把抓住了那宽厚的肩,从他的腰身之中抽出了那包药,“你有五次机会,回答你腰间的这药从何而来。” 那胖子宽厚的手立刻抓住了苏晏之的手腕,“美人随我回家,脱了衣服就告诉你啊。” 苏晏之如深渊的眼眸,轻蔑一笑的时候直接一脚踢中那个人的腿弯处,将人直接按跪在了地上。 然后按着肩膀的手指尖瞬间用力,直接捏碎了那个人的肩膀,“你还有四次机会。” “啊!啊啊啊……上啊,看着做什么?” 跪在地上的人呐喊出声,四周剩余的人紧跟着反应过来,又向苏晏之冲了过去。 顾璟旭清冷孤傲的眼神动了,手上折扇在指尖转了一圈就飞了出去,下一刻精准的插在了那个冲在最前面的人的脖子里。 血瞬间顺着扇骨就洒了下来,滴在了地上,那个人在还没有碰到苏晏之的前方倒了下去。 一时间,所有人都站住了,看着那倒下去的人,腿脚都僵住了一般,动也不敢动。 顾璟旭落下眼帘,重新拿了一把折扇,在手里面打开了扇子,轻轻的摇曳了两下,“手滑了。” 四周看戏的人都不由的向后退了很多,以一种惊恐又敬佩的眼神看着顾璟旭和苏晏之。 苏晏之的手按住了另外一侧的肩膀,手骨直接卸了那个人的肩,目光阴沉又残忍,“三次。” “我不知……啊……” 敦厚的胖子,比苏晏之厚重了不知多少,却被轻松的按在了地上,话音都没有落下,就被踩断了腿骨。 苏晏之手一松,失了力气的人就像没有骨头一般倒在了地上,苏晏之落下眼帘,声音平淡,“还有两次机会。” “东博府后街偏房拿的药,求公子饶了我吧。” 躺在地上的人吐了口血,求着苏晏之放过。 苏晏之听着这回答,慢慢蹲下了身,拍了拍那个人脸,“四国之君娶本君,都不敢让我做妾,你也太不知廉耻了一些。” 第561章 不懂的只有苏景宸(1) 苏晏之想着和顾璟旭一起去这东博府看看,可是还没有走,一堆官兵就将他们包围住了。 顾璟旭有些烦,将苏晏之手里的纱给苏晏之重新戴上,然后从腰间拿出了一块令牌。 金凤玉牌,是东营后宫之主的凤牌,象征后宫之主的身份。 是苏景宸拜托他交给南思隐的。只是他一直没有机会交,这次刚好又带在了身上。 “本君要进宫,带路。” 顾璟旭拉住了苏晏之的手,踢了一脚地上的人,“我们先进宫,你该饿了。” “啊?” 苏晏之皱眉,这查案查到一半,忽然让他进宫用膳,就有些莫名其妙。 都来不及拒绝,就被顾璟旭连拖带拽的塞进了马车,然后被一路簇拥着进了东营皇宫。 东营宫中。 苏景宸用一条金锁链锁着南思隐,一头在他自己的手腕上,一头在南思隐的手腕上。 因为经常被锁在笼子中不好,所以苏景宸便在午膳之后带着南思隐到院中看花。 花草繁多的院子,每一种花都有不同的尊贵之处。 南思隐走在苏景宸的身后,看到了一株柳叶桃,他安静的走了过去,悄悄的折了一根细长的枝条。 然后将汁液抹在了自己的唇角上…… “阿隐,这东营的花都是珍品,是不是很好看?” 苏景宸还在往前走,忽然手腕被拉了一下,回头的时候,南思隐的呼吸明显已经变得急促了。 面色因为中了毒已经有些发紫了。 苏景宸立刻就慌了,“阿隐,你怎么了……” 他立刻想要探南思隐的脉搏,可是手腕上戴着锁链,阻断了他所有的动作,来不及多想,立刻解开了南思隐手腕上的锁。 在解开的一刻,南思隐立刻抬手,按住了苏景宸的脖颈,目光深沉,瞬间定住了他的身。 之后不紧不慢的从腰中拿了一粒解毒丹服下,呼吸还没有缓过来,但是面色已经没有再发紫了。 南思隐将药收好,转身看了一眼长成的柳叶桃,随手将那花摘了下来,“景宸,你的花挺好看的,可惜了……只凭你,困不住我南思隐。” “金笼子不错,若是无用,可以卖给能用的人。” 南思隐说完,将手上的花丢了下来,转身就要走。 “阿隐,就不能不走吗?” 苏景宸被定住了身,完全动弹不得,但是眼眶里已经有泪光打转了,“为什么你可以离开的那么潇洒。” 南思隐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看苏景宸,“不是潇洒,而是责任。” “苏景宸,我不可能为了你一直留在东营。” 他放不下西域的民,也放不下自己身上的责任。 此前他想过逃避,可后来他看到了苏晏之为四国作出的牺牲,回首才发现,原来他们都没有选择。 有些路,他必须得自己走。 “阿隐,我可以陪你去西域……” 苏景宸想用自己内力冲破穴道,可尝试了多次,却始终没有冲开。 南思隐落下眼帘,“西域太苦,一个人吃苦就够了。我不需要任何人与我一起承担这份苦。” 他说完,刚准备离开,忽然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南思隐一惊,立刻解了苏景宸的穴道,然后按住了他的肩膀,“来人了,嘘……” 苏景宸反手就抓住了南思隐的肩膀,将南思隐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什么事?” “报君上,西街口边有人闹事,打断了东博上君的两个胳膊和一条腿。” “什么?” 苏景宸一惊,他一只不敢动的人,居然还有人直接打断了胳膊和腿,还真是大胆。 “那个人,手里拿着凤牌,说是君上之妻,已经进宫了。” 回禀的人只顾着上报,完全没有看见苏景宸身后的南思隐脸已经黑了。 南思隐从身后一把掐住了苏景宸的衣领,黑着脸声音里满是阴沉,“原来已经有了君后人选啊,苏景宸,日子过得不错啊。” 第562章 不懂的只有苏景宸(2) 苏景宸一愣,被南思隐一掐,他竟然忘了凤牌是不是交给过顾璟旭。 “君上,人已经被带到前殿了。” 上报的人并没有发现异样。只是回禀了事情就退下了。 苏景宸来不及辩驳,只是抓住南思隐的手腕,“没有,阿隐,我记不得了。” 是真的不记得了。 南思隐扫了一眼被抓住的手腕,有些烦躁,不过也没有挣脱,在那回禀的人退下之后,他侧身想走,却被苏景宸死死的拉住了衣裳,“你先别走……” “算了,去前殿先看看吧。” 南思隐知道自己暂时没办法走了,便选择了先妥协。 苏景宸乖巧点头,“嗯。” “眼泪擦了。” 南思隐从自己的腰身之中拿出了一方手帕,递给了苏景宸,“多大了,你还哭。” “我没有哭。” 虽是这么说,苏景宸还是接过了南思隐的手帕,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东博上君什么人?” 南思隐一边往前殿走,一边询问着苏景宸。 苏景宸声音还有些沙哑,但是语气总算恢复了平静,“算是皇亲,此前东营无主之时,也算是东博家主过东营大局。” 南思隐算是听明白了,“觊觎皇权,不是好人。”www..net 刚到前殿的门边,南思隐就听见了苏晏之无奈的呼喊声,“为什么又要喝药啊,璟旭,你这药是从哪里端过来的啊。” 他明明是进宫用膳的。 “喝。” 顾璟旭平淡如水的声音,没有什么波澜,但是很坚定。 苏景宸一惊,眼神里立刻有了光亮,“殿下!殿下你真的来了。” 南思隐站在门边,还未动身影,苏景宸就冲了进去。 站在门边的南思隐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随后也跟着走了进去。 正在喝药的苏晏之抬起了目光,在看见苏景宸的时候歪了一下头,有些好奇的看着苏景宸一身东营之主皇族打扮。 他的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想法是:原来小笨蛋也可以当皇帝的,还当的有模有样的。 只是这想法没有说出来。 将药喝完,碗递给了顾璟旭,“喝完了。” 顾璟旭看着苏晏之递过来的碗,挑了一下眉,表示满意,“嗯,坐着休息吧。” 苏景宸拉着顾璟旭的衣角就开始寒暄,“殿下,首领他们怎么样了?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他们?” 顾璟旭和苏景宸在说话,南思隐进前殿之后,走向了苏晏之。 他在苏晏之的左侧的椅子坐了下来,看了一眼苏晏之喝完的药,“你喝的什么?” 苏晏之用指尖擦了一下唇角,应的随意,“气血,气虚,气亏,气盈。什么都补,怎么,你要试试吗?” 南思隐皱了一下眉,“你虚吗?你看起来像是有些上火。” 脸红的像是桃子。 苏晏之轻轻拉了一下自己不透气的衣领,“四件,能不上火吗?” 南思隐倒吸了一口凉气,“已经快立夏了。” 苏晏之穿这么多,真的不会被热死吗? 苏晏之端起了茶水,喝了一口茶,咳嗽了一声,“嗯,一点!都不热。” 说着,他暗暗又加了一句,“心静自然凉,没事。” 南思隐眉头抽了一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又转回了话题,“今日的人你打的吧,那些人不是好人,你打的好。” 苏晏之从腰中拿出了顾璟旭亮出来的凤牌,拍在了南思隐的面前,“让你家蠢小子别拿着凤牌到处送人,不然下次,我就打他。” “打伤了,别怪我下手狠。” 南思隐安静的收好了凤牌,“嗯,知道了。” 苏晏之侧目看了一眼南思隐,“东营的毒,你调查了怎么样?” “三分已流出东营,七分在东营内,暂无控制之法。” 南思隐本来想走,也是想将这里的情况告诉顾璟旭他们。 如今也好,顾璟旭和苏晏之一起来了东营。 苏晏之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要我帮你家蠢小子清一清皇宫吗?” “全屠了吗?” 南思隐皱了一下眉,不敢想象苏晏之还有什么办法清理皇宫。 苏晏之挑了一下眉,“不用,这东营的人大多有钱蠢笨,离了钱什么都不是。” 还不用全屠了。 第563章 手段卑鄙(1) 南思隐知道苏晏之有办法应付东营的事情,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张扬自信的模样。 “你有办法?” 南思隐被留在东营多日,都难以破局,仿佛被困在了朝局之中,就像是牢笼,困住了他的所有。 明知道牢笼之外暗藏着腐败之人,他却被牢笼困住了手脚,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苏晏之坐在椅子上,手扶着靠椅,指尖点着桌面,幽深的目光带着狡黠之色,“自然有。” 南思隐有些惊讶,“东营朝局,你了解多少?” 居然能这么自然的说出有办法之言。 苏晏之目光扫了一眼南思隐,然后站起了身来,走到了书案边,随之伏案压了一张纸卷。 顾璟旭见苏晏之起身,跟着站了起来,和苏景宸一起走到了苏晏之的左侧边看着。 而南思隐随手磨了墨,“东营朝局可和南北之国不一样。” “嗯。” 苏晏之轻轻应了一声,随后开始落笔,“东营之主,国师,丞相,首府齐列,四人皆有皇权,皇位之主,手中执权四分,却空有表象。” “祁容音当年离开东营多日,不曾执政就是因为东营之主离开对东营决策并无太大影响。” 当年苏晏之没想明白,如今了解其执政之法,自能了解其道。 东营皇权分割,表象断绝了主君专断之权,实则助长了暗地里的勾结营私。 南国虽臣子腐败,但终归皇权依然掌控在顾璟旭手中,所以清扫臣子很简单,将一切都控在宫内。 但是东营不行,皇权分散,每一个人都有决断权利。 南思隐看着那张朝局分布图,选择了沉默,因为苏晏之画出来的,和他调查出来的,相差不大。 “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个消息?” 南思隐很难不怀疑,苏晏之在东营宫中也有人,若是苏晏之如此执政,那四国瞬间颠覆朝局也不是不可能。 那这般,苏晏之就真的太危险了。 苏晏之丢下笔墨,他看的出来南思隐的紧张,也明白是什么原因。 自然,他如今也不是想要权利之人,说话也缓和了一些,“你不用那么紧张,这些都是祁容音所述。我并没有在东营安排多少人。” 南思隐听到了几个关键词,眯起了眼眸,“所以,你也是安排人的。” “嗯,安排了。” 苏晏之自然而道,“不过你们也不用费力去找,你们找不到,我也没用那些人。” “朝局之事,问祁容音更简单,何必动用人脉。危险,消息又不准。” 不过朝局分布,没有人比祁容音这个曾经的东营之主更懂了。 南思隐蹙眉,“你是给祁容音灌了迷魂药吗,他这么信你。” “那你得问他啊,我可什么都没做。” 苏晏之并不觉得他在控制祁容音。 南思隐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继续往下问,“朝局分布如此,然后呢,你想怎么做。” 苏晏之抬了目光,眼神张扬跋扈,自信挑了一下眉尖,“这般朝局,最适合做个闲散帝王,当搅屎棍了。” 顾璟旭看了一眼那朝局,若有所思之后没有说话,只是挑了一下眉。 “怎么闲散?怎么搅和?” 若是无能,被当做傀儡,成不了君王大业。 四国之中,东营虽然富饶,但总归有落败之日。 苏晏之垂眸,“今日东博首府当街受难,皇族为平东博之怒,选一位凤后入宫,很合理不是吗?” 他随后将首府二字圈出,“凤位之上,为制衡权利,让他们交出两分权利给凤位之人也很合理。” 苏景宸一句没听明白,南思隐听懂了但是却阴沉了目光,顾璟旭站在苏景宸的身边不说话,但是看神情也是听懂了的。 南思隐看向苏晏之,“凤位之人,得是有德,有才,有能之人,还得是我们的人。这般景宸手上才是六分权利。” “你如何确认东博府选出的凤位之人,是景宸这边的人。” 南思隐并不认为如今朝局有拉拢东博府的可能。 苏晏之话语轻盈,“你以东博义子身份入宫为后。” 南思隐立刻震惊,“你在说什么鬼话?” “同意。” 苏景宸虽然没听懂之前的话,但是他最后一句决断听懂了。 南思隐侧目,将手边的折子甩了出去,刚巧打中了苏景宸的头,“你什么都不懂,你就同意。” 第564章 手段卑鄙(2) 苏景宸的确没有听懂什么,南思隐和苏晏之对话,转的太快,他根本来不及多加思考。 脑筋完全跟不上,不过听懂最后一句就够了。 顾璟旭笑了一下,自然拉了一个椅子坐在了苏晏之的身边,手里将苏晏之画的朝局分布图拿过来看了两眼。 随后轻轻又放下了,仔细听着苏晏之和南思隐的话。 南思隐低着目光,直接拒绝,“西域朝局未定,我不可能入东营。” 他的身份不允许他这么自由的选择。在未安定之前,他只能选择西域。 “南思琪会带祁容音回西域,而且解西域之困,需要有人在东营接应。” 苏晏之知道南思隐在担心什么,所以将言语直接引入了西域。 “你又有办法?” 南思隐的目光一直看着苏晏之,但是苏晏之表情自然,根本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有,登东营凤主位,便有办法。” 苏晏之也未说什么办法,只是说了有办法。 南思隐依然抱有怀疑,他的目光看向了一直不说话的顾璟旭,“他的话可信吗?” 顾璟旭的指尖只是轻轻的点了一下那张东营布局图,“这张图若是可信,那他的话便可信。” 这几年,顾璟旭从来不怀疑苏晏之的能力,只要苏晏之说出口的,便能做到。 只要是苏晏之想要做的,无论用何手段,最后都成功了。 这也是顾璟旭一直忌惮的地方,苏晏之的手段太高,就算是他看透了一切,也无法从苏晏之的布局之中完全破局。 南思隐落下漂亮的眼帘,仔细思考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相信苏晏之,“你的方法太过于异想天开,就算我同意,怎么让东博府的人同意。” “你同意了?阿隐。真的吗?” 苏景宸立刻开口询问,眼睛里的亮光几乎是所有人都能看见的。 顾璟旭轻轻摇了摇头,微微叹了口气,苏景宸喜形于色,这般模样着实不适合做帝王之君。 若是南思隐入东营,那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朝局也会在瞬间扭转。 南思隐叹了口气,也跟着松了口,“能解西域之困,便同意。” 若是能解西域之困,那他好像也不是必须留在西域内,国之安定,他也可以追寻自己的情感。 “好。同意便好。” 苏晏之拍了一下桌子,轻轻的在苏景宸面前敲了敲,“第一步现在去做,暗中派人放消息出去,东博府内有禁药。” “然后再放出话,宫中查到毒是东博府送出东营的。” 苏晏之示意了一下,苏景宸立刻派了人去做。 其实苏景宸不懂苏晏之的做法,但是能娶阿隐,就是对的。 南思隐看着苏景宸去派人做事,有些无奈,却也不知该说什么。 他听着苏晏之的话,基本上只有三分是真的,七分是假的。 东博府上是否有禁药不说,只是这禁药是东博府送出便无依据。 “你在栽赃?” 南思隐听着苏晏之这信口就来的话,总觉得有些不太靠谱。 “是啊,就是栽赃啊。” 苏晏之说的理直气壮,俊美的面容看着南思隐,傲气显于表,笑容幽深又自信,“身为君王,说什么便是什么,他敢否认吗?” “为何不敢否认?” 南思隐并不认为东博府会这么让他们栽赃。 “放心,他没机会否认的,会有人替我们将他的这罪名坐实的。” 苏晏之随手又拿了一只毛笔,在指尖转了一下,“不需要我们动手,那暗地里的黑手必然会拖住这只替罪羊,咬死他的脖子。” 顾璟旭垂眸笑了,苏晏之这算计之法怕是还真的没几个人能躲得过去。 借刀杀人,引蛇出洞。 借他人之手达到自己的目的,看似在明处,其实在暗处推波助澜。 以前被苏晏之算计之时只觉得烦躁气闷,如今坐着听着苏晏之算计别人,竟然会觉得倒有几分趣味。 南思隐站着有些累了,跟着坐下,“然后呢,怎么做。” 苏晏之低眉,回答慵懒,“然后苏景宸出面,可还他们一二分清白,条件便是收你为义子,交出二分皇权。” 说起来,好像也简单,苏晏之算了一下时日,约莫七八日就能收回这两分皇权。 “若是他们不交呢。” 南思隐并不认为所有人都会像他们预想之中的一般听话。 苏晏之玩着毛笔的手一顿,目光瞬间变得冷了,声音也跟着变了,“那就……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不必全杀,按照给他扣的罪名。一个,一个的活剐。” “总会答应的。” 最后一句,苏晏之是笑着的,笑容绝美,但是肃杀。 第565章 手段卑鄙(3) 南思隐大概推演了一下苏晏之所说,发现的确可行。 坐在苏晏之的身边,他很难不怀疑苏晏之是不是故意将他算计进去。 “苏晏之,你这么会算计人,就不怕别人忌惮你吗?” 南思隐最厌恶的便是那种一眼就能将人看透的聪明人。 有时候,人真的不需要太聪明。 太过于聪明冷静,看的太明白了,反而没有朋友。 “我不在乎。” 苏晏之回答的轻松,他随手将毛笔递给了身边的顾璟旭,让顾璟旭看,“这毛笔真长。” 顾璟旭顺着接过那只毛笔,然后重新放回到笔架上,“别闹。” 南思隐看着两个人,觉得浑身不自在,敲了敲桌面,让苏晏之的目光收回来。 然后将那张布局图重新放回苏晏之的面前,“东营这般朝局分布终归是有缺陷,宫中百官多慵懒,这怎么解决?” 苏晏之瞥了一眼南思隐,“解决不了,东营太过富足,每个人手里皆有人脉可言。” 这种情况,可与其他三国完全不同。 东营无贫困寒门之士,入朝为官多为权。 少有为国为民的寒门贵子。 南思隐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正是因为东营金土遍地,才让所有人纸醉金迷,夜夜笙歌之境,官家毫无报国之志。 “不过……” 苏晏之坐直了一些,“待你登凤君位,可下百官令,百官之中,正五品之上官员可自愿送子女入宫。” “若进宫习书者考核通过,皆有可能拥有执掌权。” 看似将权力分散,实则是在汇聚皇权。百官子女皆入宫,还怕他们不听话吗? 南思隐瞬间了然,这些人有了钱,有了权,什么都不缺,在意的不过还有亲情,用子女反控制百官,才是最快的。 南思隐看向苏晏之的眼神里有了钦佩之意,但是更多的是警惕,“你的手段真卑鄙。” “过奖。” 苏晏之的眉目清秀一挑,指尖抚摸过他写下的百官官位分布,“手段卑鄙,心脏不脏皆留后人言语罢了。” “百朝更迭之后,无论手段多么卑鄙,皆被掩盖,留下的丰功伟绩,让所有手段皆可以被原谅。” 王朝更迭,只有民间百姓随波逐流,流传千古高位者,永远都有丰功伟绩。 书写历史伟业的,皆为执掌权力者,至于无权无能之人,百朝更迭之后,又有谁还记得。 这时候,苏景宸也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回来的时候,苏晏之紧紧的盯着他。 苏景宸被盯的有些疑惑。 苏晏之起身,然后走到了苏景宸的面前,向他伸出了手,“五千两黄金,算是出谋划策的钱,一分不可少。” 坐着的顾璟旭听见苏晏之当着他的面和苏景宸要钱,不禁锁住了眉,南国并不穷苦,还是可以养的起苏晏之的,为何苏晏之还要这区区五千两黄金。www..net 苏景宸一愣,看了一眼南思隐,“阿隐,五千两黄金,我……给吗?” 南思隐眯起了眼眸,忽然笑了,“给啊。随着来吧。” 然后,南思隐就将苏晏之带到了他们的后宫宫殿,指着那高耸的黄金笼子,“送你,不止五千两黄金吧。” 苏晏之扬起了头,看着面前像是鸟笼一样的笼子,锁住了眉,很正经的拒绝,“我不要这个,我要黄金。” 南思隐拍了拍笼子,“这就是黄金。” 第566章 笼子的用处(1) 南思隐的指尖划过了冰凉的金笼子,指尖敲了一下之后,笼身发出了一声空灵响声,“这里的金子,可不止十万两黄金。” “你真的不要吗?” 南思隐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遗憾的表情,“这可是有大用的。” 苏晏之无语,“这个笼子,除了养猪还能做什么?” 这时,顾璟旭也和走的慢的苏景宸进了屋。 顾璟旭一眼就看见了矗立在房间中央的笼子,笼子里什么都有,还有书桌,一时,目光就有了神韵。 “殿……殿下,我……我没有乱花银两。这个……这个是……” 苏景宸说的支支吾吾的,可见的心虚。 苏景宸本来是想支开顾璟旭,不想让顾璟旭看的。 但是顾璟旭放心不下苏晏之,还是跟了过来。 苏景宸不免有些心虚,一年前顾璟旭执政,特下令节省金银消耗,助西域脱困,可是他却造了这笼子,实属不该。 顾璟旭一眼看着那个笼子,又看了一眼苏晏之,随后目光落在了苏景宸这边,冷静又平淡的说了一句,“笼子不错,朕收了。” 一句话,简单明了。苏景宸的心落下了。 南思隐挑眉,他就知道顾璟旭会收的,毕竟这笼子锁的住人,又比牢房漂亮干净。 不过,他想过了。就算顾璟旭不收,他也有办法让北离渊心甘情愿买下这个笼子。毕竟苏晏之和苏晏如两个兄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苏晏之在顾璟旭开口之后,皱了一下眉,还没有开口说话,南思隐便又开口说话了。 “这笼子庞大,搬入南国皇宫着实耗费精力,不如这般,这间屋子便一同赠与。” “此间屋中摆设,不到万不得已,东营不会动分毫。若是以后君来东营,便可在此间休息。” 南思隐应付自如,但是苏晏之却是怎么听都不对劲。 这笼子是他们的,但是不能搬走,这不还是在东营,相当于还是在东营宫中。 他们饶了半天,他这五千两黄金不但到不了手上,南思隐还借此还了他的情,还真是卑鄙。 顾璟旭想了一下,的确黄金搬动耗费人力,便也应了,“好,这笼子不必搬动。就放在此屋间。” 顾璟旭都已经开口了,苏晏之也不好说什么。 他看着南思隐,冷哼一声,“你计谋真深啊,南思隐。” 南思隐挑眉,“不敢。我可没有你谋略高远。” 若是论算计,他还真的比不过苏晏之。只不过论一般计谋,他还是能应付一二的。 苏景宸站在一旁,看着苏晏之和南思隐对峙,依然没有看懂为何苏晏之要夸赞阿隐计谋高深,明明吃亏的是他们。 南思隐展舒眉羽,看了一眼屋外的光亮,约莫也到了午膳的时辰,命人传了膳之后,他们四人坐在了一起再次用膳。 坐在桌前,南思隐忽然想起了他们初见的光景。 那时约莫三年多前,他帮顾璟旭暗中算计苏晏之,让苏晏之产生爱上顾璟旭的错觉。 那时是真是假他还有所怀疑,现在想来,苏晏之喜欢顾璟旭应是真的,约莫那是真的由心底涌起的情感。 曾经在迷雾山林之中,苏晏之带回了几条蛇,告诉他们可以一边吃解毒药草,一边吃毒蛇蛇肉。 真是可笑的话,但是顾璟旭却吃了。 那时他不懂顾璟旭为何要吃苏晏之烤的东西,明明那是那么厌恶的人。www..net 如今想来,大概那时,顾璟旭对苏晏之便是有一点点感情的吧,夹杂着无奈的情感…… 饭桌上放着的菜很香,顾璟旭夹了一些肉食给苏晏之,“吃这个。” “好。” 苏晏之应了一声,然后不紧不慢的吃着。 顾璟旭夹多少,苏晏之吃多少。 不挑食,仿佛没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东西,又好像没什么特别不喜欢吃的东西。 南思隐看着苏晏之吃饭吃的香,不禁瞥了一眼苏景宸,发现苏景宸正在挑着自己不喜欢吃的青菜,一点点的挑出来放在桌上,一口未动。 顿时,他的目光就有些变了,夹了一些蔬菜给苏景宸。 刚刚挑出菜叶的人皱眉抬起了目光,“阿隐,我不……” 不吃两个字还没有说全,苏景宸就扫到了南思隐的目光,立刻选择了闭嘴,然后又将桌子上的菜夹进了自己碗里,随后如咽糠一般吃了进去。 ps:这本书还有十章左右要结局了,最迟这周五,就要说再见了,感谢大家一路陪伴。 若是有缘,江湖再见。 爱你们的凉心???? 第567章 笼子的用处(2) 晚间的时候,苏晏之和顾璟旭一起休息在房间里,苏晏之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顾璟旭在调查拥有毒瘾的人的症状,恰巧苏松珏也寄了信过来。 “苏松珏信中言,有毒瘾者会失去嗅觉和味觉。” 顾璟旭放下手中的信件,看向了在床榻上休息的人,“那你的嗅觉和味觉……” “消失了。” 苏晏之睁开了黑暗的眸子,看着床榻上垂下的帘子,如实回答顾璟旭的问题。 顾璟旭目光一惊,“什么时候……” “已经很长时间了。” 苏晏之说着,侧了身,看着坐在桌前的人,微微的带着笑容,“无碍,习惯了。” 此前他身为毒人的时候,嗅觉和味觉就不太敏感,如今,失去了嗅觉和味觉,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习惯。 顾璟旭垂下眼帘,手指捏着纸张慢慢收紧,“是不是我不问,你就永远不会说?苏晏之。” 躺着的人被问的哑然,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顾璟旭,若是顾璟旭不问,他还会不会说。 大概,不会吧。 这些都是很小的事情,小到他都不在意,他不知道顾璟旭为何这么在意,失去味觉和嗅觉,也不是不能活。 不过失去了一些感受这世间百态的桥梁,断了一些体会这繁杂万物的感觉,这并没有什么。 苏晏之没有回答,顾璟旭便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垂下目光,侧颜被身边的烛火照耀着,“苏晏之,你是不是生老病死,并不需要被任何人知道?” “是不是觉得,人生不需长久,活的无憾便好?” 顾璟旭从未和苏晏之谈过能不能活的长久的问题,如今天下安定,四国太平,无战乱困扰,他们安然的过着每一天。 但是能活的多久,苏晏之的身体到底还能撑上多久。 顾璟旭没有深究,苏晏之也未曾问过。 床榻上躺着的苏晏之沉默着起了身,走到了顾璟旭对面坐下,拿着长杆挑着烛火,本来快暗的烛火变得更亮了。 “顾璟旭。” 苏晏之唤了顾璟旭的全名,如今天下,怕是也只有苏晏之,能毫不避讳的唤上顾璟旭的姓名了。 “璟旭……” 苏晏之抬起了手,指尖抚摸过顾璟旭的发丝,顺着那长发滑落,“我们还会活很久。” “是吗?能活的很久吗?” 顾璟旭轻轻侧了一下头,避开了苏晏之的指尖,幽深如渊的目光里印着一丝落寞,“可他们说,你只有十载光阴。” 只有十年。 苏晏之的手悬空顿了一下,眼神晃了一下,有片刻震惊,“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璟旭笑了一声,“所以,我不该知道吗?” 苏晏之目光一紧,他看到了顾璟旭眼睛里的忧愁,有些不忍,但是终归无能为力。 慢慢的,苏晏之放下了手,呼吸沉重了一些,眼神暗淡了几分,“十载岁月,很长了。” 十年,多少个日夜啊。 若是他的人生只有三十多载,那十年就占了他人生的重要一部分。 他的人生三十多载,有一半都有顾璟旭,很好了。 苏晏之面带笑容,落下的手拉住了顾璟旭放在桌面上的手,“其实老天爷待我苏晏之不错,我们用十年岁月告别。” “老天爷,什么时候对你不错了?” 顾璟旭的眼神里满是心疼,或许还有遗憾,“苏晏之,我们……就不能一起共白头吗?” 苏晏之听着这一句询问,紧了一下眉,顿了很久之后,慢慢的在顾璟旭面前摇了摇头,残忍又真实。 苏晏之的眼眶里隐着红丝,说不出话,也只能平静如水的慢慢摇头…… “对不起,不能与君相伴,共白头。” 第568章 笼子的用处(3) 一瞬间,顾璟旭的眼睛红了,他没有落泪,但是那从心底里隐藏着的悲伤让人绝望,“为什么你只有十年了,苏晏之?” 顾璟旭眼中含着悲伤,反问苏晏之。 他寻不到答案,所以,他想问问苏晏之,问问这个无论遇到什么问题,都有自己的计策和谋略的人。 苏晏之的眼睛里倒映出顾璟旭的面容,跟着落寞了眼神。 只能活十年,从一开始,他的岁月便是看的到尽头的。 或许,这便是报应吧。 老天爷,总是公平的。 苏晏之在心底回答了顾璟旭的问题,但是他怕伤到顾璟旭,没有回答。 只选择了沉默。 老天爷觉得他前半生太苦,所以给了他十年的时间,让他感受人生的温度。 又觉得他造孽太多,伤人太多,所以也只留给他十载岁月,让他感受此前从未感受过的情爱。 顾璟旭的眼神定在苏晏之的身上,没有等到苏晏之的回答,他看了很久之后才偏过了眼眸,什么话都没有说,用沉默应对了所有。 他重新拿起了苏松珏寄过来的信,沉默的看着。 “璟旭,就不能当不知道吗?” 苏晏之侧身坐着,目光落在他们房间里的这个黄金笼子,“何必将自己困在笼中,明日之事又有谁会知道。” “疫病,天灾,祸乱,战争……人生的每一个明日都是不可预料的。” 每一场灾变都会带走很多的人,也有很多的亲人,爱人来不及告别,就已经分开。 对于那些来不及告别的人,遗憾又是该多深。 “不论十年,还是百年,不过都是人生岁月,对我苏晏之来说,并无区别。” 他其实不在意人生长短如何,人活一世,总会死去,总有人在人生路之中慢慢告别。 “是吗,真的……没有差别吗?我看不到你年暮,你看不到我白头,真的不是遗憾吗?” 顾璟旭落着眼帘,他并没有苏晏之看的那么开。 与君共白头的美好,他连想法都没有。因为他知道,苏晏之根本到不了白头。 他不是觉得十年光阴太短,他是觉得十年之后,他的岁月停留的太过遗憾。 “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顾璟旭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平静的道了这么一句。 若是救不了,他不介意将他的人生岁月也停留在十载岁月之后。 但是后一句,顾璟旭并没有和苏晏之说,因为没有必要。 既然不能共白头,那就一起…… 苏晏之见顾璟旭没有再多说什么,便也没有想要继续这个话,聊的太多,反而伤感。 他的目光落在了开着的黄金笼子上,忽然拉住了顾璟旭的手腕,“这笼子好像还挺好看的。” 顾璟旭抬眼看了一下那笼子,黄金的柱子,在烛火摇曳之下闪着动人的光,他轻轻的应了一声,“嗯,若是你不听话,就将你关进去。” “那不如现在试试。” 苏晏之忽然拉住了顾璟旭的手腕,然后将人带到了那笼子里,关上了笼门之后,他将顾璟旭压在了笼门边…… 低下头吻上了顾璟旭的肩和脖颈,“想试试……” 第569章 为以后铺路 顾璟旭背靠在金色栏杆上,手环绕过苏晏之的腰身,头微微扬起,让苏晏之轻吻他的脖颈。 随着苏晏之的吻,他微微皱了一下眉,那抱着苏晏之的手在一瞬间就收紧了。 发丝落在了苏晏之的手里,绕在那修长干净的指尖上,忽然,顾璟旭的身子就被反转了过去。 苏晏之从身后抱住了顾璟旭的腰身,衣裳落地,苏晏之干净的手指覆盖住了顾璟旭手腕,顾璟旭修长的指骨抓住金色的笼子,慢慢收紧…… ……(删) 隔日午后,顾璟旭因为有些热症和腰疼着实不便起身,在房间里休息。 昨夜折腾的顾璟旭站了一夜,本身顾璟旭在清晨之时便觉得不舒服了,可还是坚持了直到了苏晏之发泄出来。 早晨,苏晏之在帮顾璟旭沐浴之后请了南思隐过来。 “没事,有些虚了,现在要补的不是你而是他了。” 南思隐和苏晏之说着话,一边直接写了药方。 诊断很快,药方开的也快,在药方配好之后,立刻命药房开始备药。 顾璟旭实在是睁不开眼睛,躺在床榻上,呼吸平缓的睡着。 为了不打扰顾璟旭,苏晏之和南思隐到了院内坐着。 南思隐上了凉亭坐下的时候,顺手就将一个药瓶丢给了苏晏之,“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苏晏之将药握在自己的手里,打开了口下意识的想要闻了闻,但是却没什么味道。 忽然惊觉,他根本闻不到味道。 南思隐坐了下来,将给顾璟旭的药放在一旁,“解毒的,可克制毒瘾,半年之后体内毒素排清,你的味觉和嗅觉大概就可以恢复。” “不过……” 南思隐的话说了一半,顿了一下。 “不过?” 苏晏之听见这两个字,眉皱了一下。 南思隐继续道,“还没有人用过,那些毒瘾者不配合苏松珏,根本研制不出什么解药。” 南思隐收到了苏松珏寄过来的信件,顾璟旭不允许苏晏之涉险,于是令人囚了一些毒瘾之人。 可那些人克制力和忍耐力完全和苏晏之不一样,每次所问所答皆不一样。www..net 研制了很久的药,皆没有成果。 “好,明白了。” 苏晏之没有多说什么,拿了一粒直接送入了口中,没有多犹豫。 南思隐看着苏晏之将药服下,声音有些低,“让你试药,无奈之举,还望谅解。” “不用,本身我就是想这么做的。” 苏晏之话语轻松,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他本身就是想要为这天下人试试毒,才服了那些上瘾的药物。 垂下眼帘的时候,苏晏之多问了一句,“若是有用,分发给受毒影响之人,可有药?” “不够。”南思隐回答的很快,“不过能帮一个便是一个吧。” 他们不能帮助所有人,但是总归还是能救一些回头是岸的人的。 人生道路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救赎的。 “嗯,尽力吧。” 苏晏之的目光看着绚烂的阳光,深沉开口。 他们,也只能尽力了。 “听苏松珏说……你要成亲了?” 南思隐看着苏晏之,眸中里透着光亮,印着苏晏之的身影,带过温和。 “嗯。” 苏晏之轻轻的应了一声,“快了。不过具体的时日还未定。” 南思隐默默点了点头,“恭喜。” 在那一瞬间,他仿佛知道昨日苏晏之为何和他们要五千两黄金了,想了想之后,南思隐从袖袋之中拿出了一些银票。 银票很厚重,南思隐全数交给了苏晏之,“给,五万两银票。” “做什么?” 苏晏之一惊,落下眼帘看着南思隐递过来的钱。 他没有接,有些疑惑的抬起眼帘看着南思隐,“这么大方?” 南思隐挑了一下眉,示意苏晏之收下,“买点你需要的,总不能要成亲了,身无分文吧。” 如今,怕是也只有苏晏之和傅时霆一无所有了。 明明,他们才应该是站在高位之上的人。 苏晏之手一抬,将南思隐递过来的银票挡了回去,“不用。无功不受禄。” 他既然收了那个金笼子,就不会再收其他的东西。 南思隐继续将银票递过去,“谢礼罢了。西域若是能摆脱困境,这份礼算薄了一些。” “那也不必,你收着吧,璟旭会养我。” 苏晏之说着骄傲的挑了一下眉,“如今,才算是什么都有了。” 南思隐笑了一下,将银票收了起来,“知道了。” 也对,苏晏之如今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缺。 苏晏之坐在凉亭里,看着凉亭外的草木,微风吹过,带着响声,“南思隐,你考虑过十多年后的事情吗?” “未曾,考虑那么多做什么。” 十年后,那是多么遥远的事情。 苏晏之收回了目光,“以前我也不曾考虑过,如今,倒是想为以后铺一铺路。” 为十年后的顾璟旭铺一条能走的路。 “什么?” 南思隐皱了一下眉,并不懂苏晏之的意思,毕竟十年后的四国究竟是什么样的,他们谁都不知道。 “若是想铺路,总会铺好路的。” 苏晏之眼神里藏着情绪,然后进了侧房,拿出了笔墨和纸,铺在凉亭桌板之上,落笔就开始写。 南思隐看着苏晏之落笔,眯起了眼眸。 “帮你重聚顾家皇权。三个月后,北国皇城后山驿站一见。” 在看清信中内容时,略有些震惊,“苏晏之,你……” “帮我个忙。” 苏晏之将信件折好,交给了南思隐,“将这封信交给顾璟衍,他如今应该在南国云城萧府。”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什么叫帮顾璟衍重聚皇权,苏晏之想要暗中留下一支祸患吗? 还是……其他缘由? “以后你会知道的。” 苏晏之没有停下,随着又开始写第二封信。 写好之后封了起来,交给了南思隐,“这一封信交给还在北国的祁容音。” “让他务必在璟旭和我回去之前将沉睡在皇宫西南暗室的十多位傀儡带入西域。” 写好了第二封信,随后是第三封信。 “这一封,交给北离渊。让他在三月内带太傅许沐锦入北国皇城。” 安排了三封信之后,苏晏之拍了拍南思隐的肩膀,“辛苦了。” 南思隐落着眼帘,看着手里的三封信,“你是在为顾璟旭铺路,还是在为顾玄胤铺路?” 苏晏之勾唇一笑,“十年后,你会知道的。” 第570章 大结局 三个月后。 “苏晏之,你的婚服还没有……穿。” 祁容音推开门之后,房间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一瞬间,祁容音的头皮就发麻了。 “不会又跑了吧。还真是和苏晏如一样能跑。” 祁容音叹了口气。 自从顾璟旭和苏晏之从东营回来,苏晏之时不时的就背着顾璟旭出宫,最要命的还是顾璟旭派着守着苏晏之的人,一个都跟不上苏晏之的脚步。 他将手里的婚服放在了桌上,一转身,一身白衣的苏晏之从窗户跳了进来。 高高的发髻落在身后很清爽,额前的碎发很密,深邃的眸里印着笑容,递了一根糖葫芦出去,“给你的。” “你去买糖葫芦了?马上吉时就到了,你去买糖葫芦?” 祁容音有些难以置信,将手里的婚服丢给了苏晏之,“穿。你弟弟在门外等着背你呢。” 苏晏之皱眉,有些奇怪,“为何要他背?” “脚不沾地,不带娘家一丝尘,此后进后宫一路坦途。” 祁容音一边解释,一边推着苏晏之去换衣裳,“你快换,要是误了时辰,顾璟旭可是会杀人的。” 苏晏之伸了个懒腰,拿了衣裳进了里屋去换,进屋之时,他将袖口里的一块令牌藏在了桌角下的暗格里…… 换好了衣裳之后,苏晏之从屋内走了出来,一开门,苏晏如一脸皮笑肉不笑的在外面站着。 他在看见苏晏之的时候,慢慢的转过了身去,蹲了下来,“来,弟弟背你。” 苏晏之看着他弟弟的肩背,笑了一下,然后一掌拍了上去,“背什么背,走了。” 苏晏如被打了一掌,转身刚准备骂,但是看到一身红衣的苏晏之,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 苏晏如冷哼一声,今日大喜,他不和苏晏之计较。 南思琪站在了祁容音的身后,拉了一下祁容音的手,“你哪来的糖葫芦?” 祁容音咬了一口糖葫芦,也不能说苏晏之跑出去买的,只能说自己跑出去买的了,对着南思琪呵呵笑了笑,“我们什么时候回西域?” “嗯,明日回去。” 南思琪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站着的南思隐身上,笑着走了过去,“皇兄,好久不见。” 南思隐低眉,然后将自己带着的图纸交给南思琪,“西域通往东营的路已经被打通了,下月起可有商道接应。” “西域瓜果卖入东营,东营骆驼入西域。也算寻得了一些生路。” 其他的,还得慢慢来。 南思琪接过了图纸,看了一眼之后收了起来,“嗯。” 前殿。 高台台阶之上,顾璟旭和苏晏之红衣飘动站在一起,他们一同站在阳光之下格外的亮丽。 苏晏之伸出手将顾璟旭抱在怀里,阳光正好照在他们的身上。 “与君相伴,一路同行。” 苏晏之的话温柔坚定。 顾璟旭垂眸,笑着抬起了手抱住了苏晏之的腰身,“好。” 他们的身侧台阶之下,亲朋好友都聚在了一起。 顾璟溪看着他哥哥在高台之上,叹了口气,说实话到现在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何他的皇兄会喜欢上苏晏之。 楚慕痕轻轻拍了拍顾璟溪的头,然后夹了一块肉给他,“给,吃吧。” “好。” 顾璟溪应着咬了一大口肉。 楚慕言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又给风瑜烬倒了一杯,然后拉着他的手,举起了酒杯,“交杯。” 风瑜烬目光温和,温柔的笑了,宠溺的眼神印着楚慕言的身影,“好。” 苏旭卿被一群少年人围着,因为长得好看,所以很多人都在问苏旭卿有无婚配…… 阳光正好,岁月宁静。 院后,小小的顾玄胤避开了人群,一个人抱了一壶酒出来,本来是想着偷酒喝,忽然看见了一个人坐在池塘边的少年人。 少年背着光,身影孤寂落寞,他仰头喝着酒,酒水随着他的衣裳落进脖颈里,印出绝美的面容。 他一惊,不由的看呆了。 许沐锦注意到了身后的眼神,蓦然回首,撞上了孩子惊讶的眼眸…… 四目相对之时,皆是一惊…… 两个人同时为对方的容貌感到惊叹。 一道光,从他们中间洒了下来,但是许沐锦却站在了阴暗里,透不出光亮。 …… (完结感言) 想来想去,决定在这里结局。 本来想给所有人都设一个限定的结局,但是好像书中人的人生并没有结局,所以我也给他们的一切留白。 当然了,还有番外。 但是番外只是一个一个的小故事。没有特定的故事串联。 这本书写了有一年多了。很多的伙伴陪着我一路走来,看苏晏之和顾璟旭的精彩人生。 和顾璟旭一起,起初讨厌苏晏之的残忍无情,在慢慢的了解苏晏之中,爱上他。 有人会问,为什么顾璟旭喜欢苏晏之,其实不止是顾璟旭爱上了他,我们都喜欢上了他,他很好。 八十多万字,只写了苏晏之和顾璟旭遇见的四年经历,也只有这四年。 遇见顾璟旭,是苏晏之人生的开始,也是我这本书的开端。和顾璟旭成亲,是我这本书的结局,却不是他们生命的终结。 这般,很好。 若是有缘,我们在苏晏之安排的十年后再见。 番外 少年初遇惊鸿 顾玄胤站在光下,手里抓着壶酒,眼神惊讶的看着那站在阴影下的人,愣了一会儿之后又收回了眼神。 许沐锦站起了身,目光清幽的看着面前这个孩子,慢慢走了过去,在顾玄胤的面前弯下腰身,“我好看吗?小不点。” 顾玄胤没有说话,他扫了一眼少年身上的玉佩,就知道了这个少年的官职。 正一品,七岁正一品吗。 顾玄胤低眉之时,目光一沉,这个人是父亲说的那个人? 三日前。 “父亲,琴棋书画真的是这样学的吗?” 三岁的顾玄胤看着面前放着人物图画,陷入了沉思,为何学画,要画美人图?不是画山水夏花。 苏晏之敲了敲桌面,“画什么美人,我教你画的是人心叵测,画神情冷漠,画痴缠幽怨明白了吗?” “嗯。懂了。” 顾玄胤点了点头,继续学着画。 苏晏之很满意的摸了摸顾玄胤的小脑袋,“后院,住了一个比你大些的哥哥,七岁官职正一品。” “嗯,很厉害。” 顾玄胤抬了一下眼帘,漫不经心的夸了一句。 “给你十年,让他对你死心塌地,如何?” 苏晏之弯下了腰身,点了点顾玄胤面前画的画,“画出他内心的所有。” “为何要让他对我死心塌地?” 顾玄胤不太懂。 “就当是考验,若是十年后通过考验,父亲将四国皇权交给你。让你看四国的江山,如何。” 苏晏之垂眸,微微一笑。 顾玄胤对四国江山才是挺有兴致的,立刻就答应了,“好。一言为定!” 收回了思绪,顾玄胤没有说话,向后退了退,抱着自己的酒壶就走远了。 许沐锦直起了身,看着顾玄胤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随后又回到原位坐了下来,靠着池塘边的大树,目光如炬的看着那树上茂密的树叶。 夏日的光,明明透着炽热,可洒下来的时候,却被树挡住了所有的光,照不到许沐锦。 过了一会儿之后,顾玄胤又回来了,没有拿酒,而是拿了另外的东西。 许沐锦坐着,孩子站着。 孩子的目光却刚好与他平视,四目相对,仿佛是阴暗里的一点光亮。 顾玄胤手里拿着一根比他的手还要大上许多的糖葫芦,递到了许沐锦的眼前,“吃吗?很甜的。” 许沐锦一愣,靠在树上,看着面前这个小孩子,一时惊住了目光。 垂在身侧的手松开了酒瓶,然后慢慢的抬了起来,就在指尖快要触碰到那糖葫芦的竹签的时候…… “玄胤,你在哪?” 一声少年的呼喊声,让许沐锦瞬间收回了手,看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身就用了轻功离开。 顾玄胤站在树下,看着许沐锦从他眼前离开,手里的糖葫芦还没有递出去,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又收了回来。 放在自己的口中咬了一口之后,回头就看见了走过来的苏旭卿,“旭卿哥,你怎么也来这了?” “来找你帮我挡一挡前面那些大臣官员。” 前殿人太多,苏旭卿觉得有些应付不来,本来是想着看看热闹,可是大多数都是问他婚配的。 即使他年岁还小,但是很多人将他看做皇族的长子,皇位的继承人,可他知道,他不是。 阴暗的过去,让他喘不过气来,人多的靠近,让他感觉到了不自在,即使表面装的再温和,内心也依然彷徨。 顾玄胤又咬了一颗糖葫芦,慢慢的走到了苏旭卿的面前,“嗯,走吧。” 苏煦旭卿的目光停留在了顾玄胤刚刚站着的地方,看到了一壶已经空了的酒,“这里,刚刚有什么人在吗?” 顾玄胤回眸也看向了那大树下阴影的地方,声音平静,目光却深了,“一个和旭卿哥一样有故事的人。” 不过,有点不好对付。 慵懒的伸了个懒腰,顾玄胤看了一眼苏旭卿,又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糖葫芦,笑了一下,“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和父亲一样,一根糖葫芦就能收买过来。” 顾玄胤将手里的竹签转了一下,然后递给了苏旭卿,“给,旭卿哥,给你吃。” 苏旭卿皱眉,但还是伸出手接过了糖葫芦,“父亲说你不能吃甜的。” 顾玄胤拍了拍手,“好,不吃了。” “糖葫芦收买人心失败,下次见面,再换一种方式!就不信买不了人心。” 番外2 兄弟之情 “时霆,都已经迟了,就没有必要着急了吧。” 林君澜手里拿着一根糖葫芦,是刚刚进宫的时候,从随行的宫女手中拿的。 他随手拎着糕点,跟着傅时霆急急忙忙的步伐,若不是他拦着,说不准傅时霆还真有跑起来的可能。 “不行,晏之说要在吉时之前。” 他已经晚了将近半个多时辰了。若是再晚一些,连酒宴都来不及参加了。 他们匆匆往前走,迎面撞上了从前庭往后院走的苏晏如。 苏晏如穿着一身红衣,看起来特别的明艳,他右手里拿着一把红折扇在玩,左手里拎着一壶酒,恣意潇洒。 “晏如?” 傅时霆一顿,好像自从醒来他就没有怎么见过苏晏如,这么一见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林君澜眯起了眼眸,警惕,但是没有阻止傅时霆往前走。 他还记得苏晏如曾经喜欢过傅时霆。 苏晏如在看见傅时霆的时候,歪了一下头,忽然笑了,“将军?很久很久没见了。” 他跑了两步之后,一把拉住了傅时霆的手臂,“你是来和北离渊要回家产的吗?” “啊?” 傅时霆有些没听明白,但是苏晏如也没想要让傅时霆听明白,直接将手里的酒壶塞给了林君澜,“你来要,我帮你,到手的钱分我一半?” “啊?” 傅时霆有些懵,他回头看了一眼林君澜,然后推开了苏晏如,“我不是来……要什么家产的。” “晏之呢?” 傅时霆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升起的阳光,有些着急的就想要走,拉住林君澜的手,“快些,不然晏之就该等急了。” 苏晏如哼了一声,然后挥了挥手,“算了,随着来吧,我带你们去见皇兄,他现在应该在前殿陪客喝酒。” 也不知道他皇兄什么时候这么能喝的,反正他觉得这酒三杯就有些晕了。 刚刚走了几步,苏晏如又停下了脚步,凑到了林君澜的身边,拉了一下林君澜的袖子,“皇叔托我问你,什么时候回摄政王府。” 摄政王苏烈阳自从两年前将摄政王位传给林君澜就一直没有处理过政务,近日事务繁忙,本来已经退朝的苏烈阳又不得不回朝。 林君澜避开了一些调皮的苏晏如,语气平静如水,“至少三年。” 傅时霆需要守百官陵墓,他也随傅时霆一起,约莫三年之内是回不来的。 况且,他和傅时霆也有了想要隐居的想法,不一定想要回归朝堂。 苏晏如的眼睛立刻就亮了,“皇家人都退了,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做摄政王了?” 他可以有用武之地了。 林君澜瞥了一眼又开始整幺蛾子的人,有些头疼的扶了一下额,“苏晏如,安稳一些,你皇兄苏晏之还没死呢。” “他是不会看着你乱折腾的。”www..net 说着,摇了摇头,深沉的叹了口气。 也就这时,他们三个人已经走到了前殿,远远的,傅时霆就看见了站在高台之上一身红衣的苏晏之。 从未见过如此容光的苏晏之,被灿烂阳光照在身上,温暖又和煦。 他和顾璟旭正坐在一起,不过不同的是,顾璟旭手边放着的是酒杯和酒壶,而苏晏之身边放着的是茶盏和茶壶。 傅时霆挑了一个位置坐下,刚坐下,苏晏之的目光就扫了过来,在看见傅时霆的时候,眼神都亮了。 他弯下腰身不知道对顾璟旭说了一些什么,然后绕过了人群就向他们走了过来。 到他身边的时候,只是轻柔的笑着,然后伸出了手,上前一把将傅时霆搂进了怀里,“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傅时霆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苏晏之的肩,“不会。” 两个人抱在一起的时候,高台之上的顾璟旭和身旁坐着的林君澜同时眯起了眼眸,手里捏着的酒杯同时紧了。 顾璟旭目光一沉,觉得这场景有些碍眼。 林君澜也慢慢低眉,因为他也觉得这场景……看着碍眼。 番外3 他的少年将军 晚宴开始的时候,顾玄胤拉着苏晏之的衣角,揉着眼睛,一脸困倦,“玄胤困了,父亲。” 顾璟旭蹲下身抱起了顾玄胤,不过三岁多的孩子,是该早些睡。 本来想让宫人带着孩子离开,但是顾玄胤就拉着苏晏之的衣角。 没办法,顾璟旭只能让苏晏之先带着两个孩子离开。 进屋之后,苏旭卿坐下喝水,顾玄胤立刻精神了,从苏晏之怀里跳了下来。 苏晏之关上门之后脱了外面的红装外套,换了一件简单的衣裳,“你们两个想干什么?这么早拉着我回来休息。” 顾玄胤将桌上的红烛放在一旁,然后拿了笔墨过来就开始画,“父亲,那个人我看见了。” 苏旭卿没有说话,只是轻轻落眉喝着水。 苏晏之随手拿了糕点放在了苏旭卿面前,然后给自己又倒了一些酒,刚刚酒宴之上,他可是一口酒都没喝。 喝了一口,又觉得自己喝酒不太尽兴,又给苏旭卿倒了一点酒,“小鬼头,喝。” 苏旭卿皱眉,“我刚十三岁,父皇说不能喝酒。” 父皇顾璟旭教管一直严格。 苏晏之笑了一下,将杯中酒饮尽,“你都十三了,还不够长成吗?” “当年时霆与你一般大的时候,父母皆亡,他一人扛起了傅家军。” 苏晏之低眉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站起了身走到了书桌旁,从暗格里拿出了一块令牌,放在了苏旭卿的面前,“明日,去兵部报到吧。” “将军令?” 苏旭卿一惊,“父亲想要我统领三军?” 苏晏之落眉,“嗯,少年将军总要自小长于军营,给你五年,领出一支特别的苏家军。” 苏旭卿看着那一块军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出了手,拿过了军牌之后起身向着苏晏之弯腰行礼,“是,那我先回房了,父亲,还需准备一些。” “好。” 苏晏之看见苏旭卿将酒饮尽,而后走出了房间。 顾玄胤咬了一口糕点,在苏旭卿离开之后,若有所思的看着苏晏之,“父亲让旭卿哥做少年将军?为何?” “防兵变,防人心,旭卿需要找一条路,填满他的内心。” 苏晏之放下了酒杯,“还有就是,南国近日已经择选楚慕痕下一任继承人。如今少年,年岁刚好。” 他们没有后人,择选少年必须从小在他们身边,养心养性。 他和顾璟旭都认为,少年年少,虽压不住人心但是能磨炼心性和斗志,十年之后,必成大器。 “那南国官场那边,选到将军了吗?” 顾玄胤一边问,一边画完了许沐锦的画,然后放在了苏晏之的面前。 苏晏之拿过了画看着,然后回道,“选到了,是楚家旁系的一个孩子,今年十四。” “名楚辰安,兵法自然。控人之术,手段很高。” 苏晏之听顾璟旭说过那个少年人,虽未见过人,但还是有所思虑的。 “好,知道了。” 顾玄胤歪着小脑袋,趴在桌上,“四国之中,人才辈出,只有我最累了。父亲,以后我想要把控他们,岂不很难。” 光是想想,都觉得烦了。 “不难,人心罢了。你这画就很好。” 简单几笔,一棵树,一个人,几片光阴,几片落叶。 苏晏之将画折了起来,放在了顾玄胤面前,“明日起,去让他教你琴棋书画,你和他只管谈附庸风雅。”www..net “好。” 顾玄胤又咬了一口糕点,大眼睛看着苏晏之,“那我要不要装的可爱一点?人畜无害的样子?” 苏晏之皱了一下眉,“不用,装的不好,就你这小不点,他若是看破了,反而收不了他的心。” “不必装,自然就好。你这般就很可爱。” “好。” 顾玄胤乖乖点头,然后继续吃糕点,“父亲是怎么将父皇追到手的?他们都说父皇很冷淡的。” 苏晏之想了想,“没怎么追,死了两次,坠崖约莫三四,服毒了几次,昏迷不醒两年罢了。” 顾玄胤眉头一紧,“追夫君,原来要命啊?” 这不禁让他幼小的内心一凉,“那我能孤独到老,不娶妻,不嫁君。” 苏晏之笑了一下,摸了摸顾玄胤的头,“你长大以后,一定会有人陪着你的。” “那个人会爱你,护你,疼你。一直陪你到老,陪你踏山川,看人生繁华。” 顾玄胤想了想,“那父亲和父皇会一直相伴到老吗?” “嗯,我陪着他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的。” 番外4 洞房花烛夜 顾玄胤在苏晏之和顾璟旭的房内待了约莫一个时辰,睡的熟了,顾璟旭才回来。 命人将顾玄胤送了回去之后,顾璟旭看到桌上放着的棋盘和被动过的笔墨。 他叹了口气,将笔墨放好,“苏晏之,他还这么小能不能别教他这些。” “五岁之前他就不该接触朝堂人心之事。” 顾璟旭在发现顾玄胤比一般孩子聪明成熟之时,用一年时间,请各大官员送三岁孩子入宫伴随。 才勉强的将顾玄胤的心性保持于孩童。 可这几天,顾玄胤与苏晏之两个人一起的时间越长,就越不对劲。 读的书从原来的《三字经》立刻变成了《兵法》,《万历年》…… 苏晏之坐在椅子边,一边喝酒一边回答顾璟旭,“无碍,他喜欢这些。” “喜欢也不该过早接触朝堂之事。” 孩子就该有孩子的天真之气,顾璟旭甚至不希望顾玄胤心思太重,若是和苏晏之一般心性,那无人懂他,活的太累。 苏晏之放下酒杯,他径直走向了顾璟旭,将顾璟旭抱进了自己怀里,头放在顾璟旭的肩头蹭了蹭,“他会好好成长的。” “我们一直护着,他会比我们都活的快乐。” 苏晏之知道顾璟旭担心什么,但是这些真的没有必要担心。 顾璟旭依然在思虑着,但是苏晏之不知在何时已经解开了顾璟旭的衣裳,婚服内里的腰带本来就好解,手指轻轻一勾,衣裳就全部落下了。 他将顾璟旭直接抱到了桌上,手抱着顾璟旭的腰身,“洞房。” 顾璟旭皱了一下眉,还没有说话,手腕就被苏晏之压住了…… ……(删) 第二日,许沐锦看着早早就抱着书来找他的小不点,深沉了叹了口气,但是身为太傅,他好像也没办法拒绝这个小不点。 “你会什么?” 许沐锦随手打开了一本《礼学》,又看了一眼乖乖坐在他对面的顾玄胤。 顾玄胤没有回答,漂亮的大眼睛水灵灵的盯着许沐锦,“什么是死心塌地,哥哥,你知道吗?” 许沐锦皱了一下眉,不明白三四岁的孩子为何这般问,不过他还是回答了,“大概就是一个人最坚定的内心吧。” 说实话,他也不明白。 顾玄胤低眉想了想,歪了头一脸认真的询问,“那哥哥会对玄胤死心塌地的吗?” “……” 许沐锦眯起了眼眸,在这一刻选择了沉默,“小不点,是不是你父亲让你来看着我?” “看着你做什么?你什么都没有。” 顾玄胤眯起了眼眸,笑容纯真无邪,“哥哥,玄胤回答你一个问题了,那是不是你应该回答我一个问题。” “嗯。” 许沐锦平静的应了一声。 顾玄胤翻开了手边的书,一边看着一边询问,“苗疆本族据说隶属于南国西部,被灭族是因为乱匪劫杀,这个说法你信吗?” “为何不信?” 许沐锦不想谈论这个问题,他将面前的书放在了顾玄胤的面前,“你学吗?若是不学,那我还有事……” “学啊。” 顾玄胤扬起了面容,将手中的书换成了许沐锦推过来的书本,“礼教最好学了。” 许沐锦目光微低,“小不点,千万不要乱加猜忌别人,不然会变得越来越忌惮别人。” “到时候伤的可是你自己。” 顾玄胤挑眉,“嗯,所以我不乱猜,都是靠证据的。” 番外 他的安排 “苏晏之,你有没有觉得你儿子有点问题?” 北离渊看着顾玄胤交上来的辨别文书,这些文书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情感的表现,都过于冷静的处理,太过于干净并不是好事。 苏晏之侧着身坐着,他的目光扫了一眼北离渊手上的文书,“嗯,看出来了。的确不是好事。” 轻轻抬眸的时候,一阵清凉的风吹过来,吹起了他的衣裳,雍容华贵,“但,总有好处。” “是吗。” 北离渊将手中的文书敲了敲,说实话,他并没有觉得有多少好处。 “苏晏之,顾璟旭让我给你带件衣裳。” 祁容音的声音在院内响起,他走进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些糕点,放在北离渊的面前,顺手就将衣裳递给了苏晏之,“穿上。” 然后又拿过了北离渊手里的文书。 “嗯,写的不错,不过四五岁的年纪,有这阅历,很好。” 祁容音挑了一下眉,与北离渊不同,他倒是觉得顾玄胤是可造之材。 苏晏之站起了身,将衣裳卷在自己手里,并没有想穿,目光看着院中的花草,清幽开口,“祁容音,你可真会捧。” 祁容音笑着,“没事,时间很长,这孩子可以慢慢教。” “慢慢教,便已经来不及了。” 苏晏之目光落在院中的花草树木上,“我还挑了几个孩子,性情很好,很适合教导。” 苏晏之声音很轻,然后回眸看了一眼北离渊,“名单送给你们,将这几个孩子送至四国皇族,分开教导。” 北离渊挑了一下眼帘,“下一代的继任者?可是在为顾玄胤铺路?” 苏晏之如今便在四国分散势利,用孩子吞噬名门世家的权利,可谓心机过深。 毕竟,没有人会怀疑孩子,可鲜少有人知道,孩子经过教导,便是最好的利器,比年长者更加有成长的空间。 更可怕。 苏晏之深谙的眼眸凝着眼前的树木,“不是铺路,而是选择。不同的选择。” “未来天下,必须有不同的帝王道。仁道,善道,恶道,霸道。” “又不是顾玄胤一个人可以坐上帝王位,天下,从来都没有规定谁的王朝千秋万代。” 苏晏之垂下眼帘,看着自己手上的衣裳,“天下太平,是好,还是不好,都要交给不同的人去做选择。” “顾璟旭知道吗?” 祁容音不免多问了一句,苏晏之的安排牵扯太多,若是安排下去,十多年后,朝堂纷争必然不断。 “他……不用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苏晏之挑了一下眉,并没有多说,穿起了衣裳之后转身离开。 北离渊看着苏晏之离开的身影,深沉的叹了口气,“他什么时候,可以不操心这些事情?不谋其政,只思其情。” 祁容音耸了一下肩,“这辈子约莫不可能了,下辈子吧。” 思考帝王之道,谋未来之策,几乎已经成了本能,苏晏之停不下来,也不会停下来。 大概,这便是他活着的意义。 苏晏之走出了院子,还未走两步,便听见了身后有了脚步声,没有回头,只是继续往前走着。 忽然,身后的人忽然有了动作,冲上来的身影很快,苏晏之这才侧身,简单的避开了身后之人的动作。 然后轻微抬手,用左臂挡住了攻击,右手一掌推开了苏晏如,“苏晏如,又皮痒了吗。” 苏晏如向后退了两步,站定之后哼了一声,“还有内力,你也没他们说的那么病弱。” 苏晏之靠向了墙,揉了揉因为挡了苏晏如一招,而有些疼的肩膀,“放心,暂时可死不了。” “顾璟旭对我说,十多年后,等你们死了,我就可以当皇帝。” 苏晏如皱了一下眉,深凝着苏晏之,等着苏晏之反驳,“我当皇帝,他说的是真的吗?” “他说的,你就信吗?” 苏晏之不冷不淡的回答了一句,“天下之人又不是死绝了,你当什么皇帝?疯了吗?” “那我不管。” 苏晏如上前,“你死了,我杀了你儿子给你陪葬。” 说完,他冷哼着甩了一下衣袖转身离开。 苏晏之靠着墙壁,看着苏晏如离开的身影,默默笑着摇了摇头,“幼稚。” 垂下眼帘之后,他按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只觉得生疼,撩开了衣裳,却发现刚刚挡苏晏如的手臂已经青紫了。 青紫的斑痕,由手腕的地方一直蔓延到手肘,青斑很大。 “如今,连晏如的一招也不能接了吗?” 苏晏之放下了衣裳,遮盖住自己身上的伤口,抬起了眼帘,看着碧蓝的天空,“算了,还有十多年……” 还有很长时间。 番外 他们对从前的释然 苏晏之在皇城晃了一圈,好像他从来都没有仔细看过这座北国皇宫,每天都只是重复着同样的路径。 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生活,着实无趣。 拿了帝后的牌子,他一个人走出了皇宫,皇宫的西南角便是将军府,将军府的西北角的屋子,便是当年囚困过他和晏如的小屋。 虽然囚困的时辰不长,但是总让人记忆深刻。 多少年了,他从未和任何人提起这段过往,他也不敢去回忆,不过如今看来,倒是也可以接受了。 绕开了所有的眼线,他找到了当年的小黑屋,其实这么多年过去,早就已经破败,依稀只有一个空壳。 他打开了地窖的门,走了进去,坐在晦暗潮湿的地上,抬头看着那只透着一丝亮光的窗口…… 从白天一直坐到黑夜。 直到外面有了响声。 “原来你在这,顾璟旭都快将整个皇城翻过来了。” 顾璟旭下朝之后听说苏晏之出宫了,立刻派人去寻,可寻了半日,却不见人。 如今外面,大批的御林军都在找。 傅时霆命跟着他的人回去禀报,自己则掀开了地窖的门,站在地窖的出口处,“晏之,你在底下坐着看什么?” 苏晏之回眸看了一眼站在地窖台阶上的人,然后又回眸看了一眼那窗户,“时霆,小时候觉得这屋子黑的可怕,但是现在看,你瞧……” 他回眸看了一眼那透光的窗户,“原来,就算天黑了,也还是有光的。” 原来,也不是那么可怕。 傅时霆沉默,看着那小窗户,沉默了良久之后,忽然开口,“对不起……” “对不起。” 几乎是同时,苏晏之和傅时霆开口都说了一句抱歉。 两个人都是一颤,看向了对方。 傅时霆落下眼帘,轻笑一声,“你……又对不起什么?” 苏晏之目光落在傅时霆清俊的面容上,月光照在他的身上,仿佛就像是映照孩童时期的他们。 “陛下……从来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称苏晏之为“陛下”,是傅时霆的尊重,对此前苏晏之的尊重,其实无关于身份,只是一种对于过去的和解。 此前从未说的话,如今可以换一种身份说出来。 傅时霆跟着走了下来,坐到了苏晏之的身边,目光抬起也跟着看向了那个小窗户。 “小时候,父亲和我说,这屋子里锁着吃人的怪物。” 傅时霆不知自己父亲在朝中地位,也不知自己父亲立场如何,或许做错了,或许根本没有选择。 “但是我知道,你不是怪物。从第一次见你,便知道。” 傅时霆从未后悔递出那个苹果。可遗憾的是,未曾改变当时晏之的处境。 “后来,我想过救你出来,可你被人带走了,我找不到你。” 傅时霆皱了眉,抿了抿唇,后来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苏晏之落下眼帘,他没有告诉傅时霆,后来,他被带去了皇族猎场…… 沉默低眉,他用手抚摸了一下地面上的潮湿青苔,“时霆,我曾经憎恨,满手鲜血的人也可以得到幸福。这真不公平。” “……” 傅时霆靠在苏晏之的身边,不知道该如何说,因为他们都是满手鲜血。 苏晏之抬头看着那一点点的光,“如今,却又庆幸这不公平,因为像我这般恶心的人,也可以有爱人,朋友陪伴。” 真是不知道该恨,还是应该庆幸。 傅时霆没有说话,外面忽然嘈杂了起来。 顾璟旭的身影出现在了地窖前,在看见苏晏之和傅时霆一起蹲在小小的地牢之中。他的目光明显颤了一下。 目光扫了一眼这地窖的环境,清冷的眉眼之中有一些难受,他走下了地窖,在苏晏之的面前蹲下,“在这多久了。” 苏晏之看到顾璟旭的时候,眼帘低了低,温和了一些,动了动唇,沙哑开口,“璟旭,我等你,很久了。” 顾璟旭眼眶瞬间有些红,他伸手抓住了苏晏之的手,声音温和,“嗯,我知道。我带你离开这里。” 离开黑暗的屋子,与过去的黑暗和解。 番外 我看起来很闲吗 苏晏之被顾璟旭带走之后,傅时霆依然坐在地窖之中,坐在潮湿的地面上,看着那破败的小窗户。 其实过了这么久,这间屋子早就该被焚烧了,但是他依然留着。 只不过是为了提醒自己,就算他们这般满身荣光的将军府,也有不堪回首的污点。 他得为晏之记得这一切。 回宫之后,苏晏之就休息了,脱下衣裳的时候,顾璟旭看见了苏晏之手腕上的伤,其实伤的不算重,但是看起来却很瘆人。 “这伤怎么回事?” 看到伤口的时候,顾璟旭已经吩咐了外面的人去太医院取一些药来。 “和晏如切磋了一下,挡了一招。” 苏晏之轻松的说着,一边掩盖了自己手腕上的紫色的伤痕。 他其实没有很在意,不过是一些小伤罢了。 顾璟旭的目光淡淡的,有些清冷,但是声音里却有了一点不悦,“明日起,闭门养伤吧,就在这院子里闭关七日。” 关七日?听见这话,苏晏之稍微愣了一下,“为何七日。” “朕陪你。” 顾璟旭说着吩咐,也没有等苏晏之拒绝,直接出门派遣了禁卫军。 留在房间里的苏晏之有些无辜的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伤口,一块紫斑将养七日,若是被苏晏如知道,还以为他半残了。 第二日,顾璟旭没有上朝,坐在寝宫里处理政务,一些杂乱的奏折,全数堆在了苏晏之的面前。 因为坐着着实无聊,苏晏之伸手想要拿文书,顾璟旭抬了一眼,然后用手中的笔轻轻的敲了一下苏晏之的手背,“放下。” “这些你不需要管。” 顾璟旭将一本闲书放在了苏晏之的面前,“无聊可以看看这些。” 苏晏之扫了一眼那书的名字,《后宫杂文录》,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得十分的头疼,“我不看这个。” “不看就坐着,或者吃糕点,喝茶,赏花。只要不出院子,随你做什么。” 顾璟旭连头都没有抬,发丝落在肩侧,垂着眼帘继续看着手中的文书,眼神凝聚在书上,但是实则余光还是扫着苏晏之的。 正对着他的人,打开茶盏,用指尖点了点茶水,在桌上画着四国的分布图。 那是一点也闲不住。 苏晏之其实和苏晏如一般不安分,腹黑又聪明,算计人心又能脱离人心。 此前君王霸业,性情傲然,也没有人真的关心苏晏之的这些小脾气,如今天下安定,这些小脾气倒是更加显得“孩子气”了一些。 因为安静了一会儿,所以顾璟旭也没有管他,就让苏晏之这么无聊的画着画。 “璟旭,什么时候回南国?” 苏晏之侧身靠在桌前,偷偷的拿过了一本顾璟旭批过的奏折。 “约莫下旬。半年后再归北国。” 顾璟旭应了一句,如今南国也在他的掌控之中,大局已定,其实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只不过南北两国相距甚远,南国朝局虽稳固,但是也需要君王在上,他本就是南国人,如今一直在北国也不是长久之计。 “我就不……” 苏晏之本来想说,舟车劳顿,他就不去了。 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顾璟旭便又道,“随我一起归南国。一路顺行,你可安心。” “……” 苏晏之沉默了,继续低头无聊看着奏折,扫到了和亲之事。 官员和亲,增两国往来,以挟两国之好。 刚准备说上两句话,忽然,门外传来了苏松珏的声音,“晏之,你被关禁闭了吗?南国和西域送来一批美……” “人和亲……” 推开窗的一瞬间,苏松珏看到了顾璟旭清冷的面容,还有苏晏之略显深谙的眼神。 苏松珏倒吸一口凉气,“陛下没上朝?” “嗯。” 顾璟旭的声音很低,扫了一眼苏松珏,“你很悠闲?” “还有空关注大臣官员和亲之事?” 番外 赌坊赌人(1) 苏松珏捏了一把冷汗,很真诚的开口,“我真的,很忙。” 认认真真的回了一句话之后,乖乖的又想将窗户关上,给苏晏之递了一个救不了你的眼神。 顾璟旭见苏松珏想要关上窗户,抬起了手,衣袖轻轻的扫过了桌面,内力展开,打开了窗户。 外面站着的苏松珏还是有些愣住的,顾璟旭抬起眼帘轻声说了一句,“透气也是好的。” 苏晏之笑了一声,看着外面站着的苏松珏,而后起身打开了门,“进来吧,别在外面站着了。” 苏松珏咳嗽了一声,这才进了屋内,在桌前坐下的时候,还看了一眼不说话的顾璟旭。 然后靠近苏晏之,悄悄的开口,“和亲的事情,你不知道吗?” 苏晏之顺手倒了一杯干净的水,“官员和亲的这件事,知道了。” 本来他也没操心朝堂之事,只是一眼看见了,那他就多说两句。 顾璟旭的目光也跟着看向苏晏之,知道苏晏之有想法,本来没想让苏晏之操心,但是他却也有所担心,“你刚刚想要说什么?” “若是聪明的人,大概是不会应了这亲事吧。烫手山芋罢了。” 其实说的有些委婉了,因为这是顾璟旭的决定,所以苏晏之并没有太过于否定。 若是其他人提出的,他早就立刻否决了。 当然,若是苏晏之自己处理,一定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顾璟旭却是不明白,和亲本就是两国之间常用的手段,为何苏晏之却说是不可行。 苏晏之坐下之后,将手上的奏折展开,然后递给了顾璟旭,“一品,二品官员三位,三品官员十七位,看起来真是不错,但有缺陷。” “什么缺陷?” 顾璟旭接过奏折,却不知问题在何处。 苏松珏也不觉得有问题,官员和亲,避免皇权争斗,多好。 “原本和亲之事就是为了巩固皇权,但若是官员和他国官员和亲,可能不但不能稳固自己的地位,还有可能分散自己的权力。” 毕竟,到了重要的时刻,远水救不了近火,但是却很有可能被所谓的姻亲之人波及祸患。 苏晏之解释的很简单,虽然说这其中还有其他缘由,但是他也不过挑了几个简单的原因,“官员和皇子,还是有区别的,璟旭。” “官家可没有特别的精力去维持和亲的消耗,大多数的地主,若是聪明……” “他们宁愿选择当地的一些官家结亲,也不会选择与一些遥远之地的官员和亲。” 身份不同,地位自然不同,所做的选择也不同,不同的处境,不同的境遇,不同的选择,便是人心难测。 “稳定皇权,可不是官员的责任。他们也有拒绝的权利。” 苏晏之说完,他也相信顾璟旭明白了其中道理。 苏松珏挑了一下眉,“所以,那些送来的人,再送回去吗?” “不用,先等等,找个客栈先将他们安顿下来吧。” 苏晏之顺着就吩咐了,苏松珏也明白了,看了一眼顾璟旭,见顾璟旭没有说话,转身自然离开。 苏晏之见苏松珏走了,转而继续靠在桌上,目光看着院外的阳光,声音很低,略显温和,“璟旭想要维系和平,不用那么急。” 他知道顾璟旭为何一直想办法铺路维系和平,但是很多事情并不是急就能铺好的,还需要时间。 顾璟旭坐在桌前,将手中的奏折捏紧,“我们……没时间。” 没有多少时间去慢慢思考。 顾璟旭知道这般方法太过于急切了一些,也知道官员和亲有所弊端,但是十年后的安定,需要如今的他们来铺路。 若是不早作打算,十年之后,国必乱之。 到时,他和苏晏之都不在,朝局又该如何稳定。 苏晏之将顾璟旭的思虑都看在眼里,他走了过去,靠过去将顾璟旭抱进了怀里,“放心,以后的路,都铺好了。” 只要他在,这些问题就不是顾璟旭所要思虑的。 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他会想。 璟旭只要走在坦途之上便好。 顾璟旭听着苏晏之的话,不但没有放下心,反而更加忧虑了一些,他稍微推开了一些苏晏之,揪住了苏晏之的衣领,眯起了眼眸,“你是不是背着我,安排了一些事情?” “没有。” 立刻否认。没有丝毫的犹豫。 顾璟旭听苏晏之回答的如此之快,更加的怀疑了,“苏晏之,要是我知道你暗中安排捣鬼,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 苏晏之挑了一下眼眸,侧目对着顾璟旭微微一笑,抬起手,用冰凉的指尖碰了一下顾璟旭的唇,“璟旭,怎么不客气?” 说话的时候,他低下了头,俊雅的面容上深谙的眼神凝着顾璟旭的红唇,情不自禁靠了过去,吻了一下,“说说看。” 番外 赌坊赌人(2) 苏晏之靠近的时候,顾璟旭就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意向,太过于暧昧的言语和动作,几乎信手拈来。 苏晏之将顾璟旭抱了起来,然后顺着就抱到了一旁的桌台面上,搂着腰身,解开了顾璟旭腰身的腰带,“璟旭不如将那些人交给我处理。” “不行。” 顾璟旭目光落在苏晏之的手指尖,然后抓住了苏晏之的手腕,将人拉着靠近自己,“别用手段,苏晏之。不然将你绑起来,可别怪我狠心。” “绑?” 苏晏之微微的笑容更加明艳了一些,他贴着顾璟旭的耳垂轻轻咬了一下,“坊间传闻,红绳缠腰约要六尺红绳,璟旭这腰身,是不是只要四寸?” “……” 顾璟旭眯起了眼眸,听着苏晏之不正经的话,冷哼了一声,推开了一些,腿轻轻一抬,下了桌,一转身将苏晏之侧着带到了椅子边。 按住苏晏之的肩膀,将人禁锢在椅子上,“别太过了,苏晏之。” 虽是这般说,但是顾璟旭依然弯下了腰身,想要吻苏晏之的唇,唇色微启,还未碰上,外面有了人回禀消息。 “陛下,和亲官员在前殿求见陛下。” 顾璟旭的手轻微碰了一下苏晏之的肩,而后远离了一些,“别乱跑。” 交代了一句话之后,顾璟旭转身离开。本来想要用些人看守住苏晏之,但是又想到苏晏之这个性…… 所性也没有派禁卫军守着。 在顾璟旭走后不久,屋外便又有了声音,苏晏之透过窗户往外看了一眼。 顾玄胤趴在窗户上,就一个脑袋冒在上面,“父皇让我来守着你。爹爹。” 苏晏之挑了一下眉,起身出了门,在顾玄胤面前蹲下之后,将小不点抱了起来,“爹爹带你出宫玩?” 出宫?顾玄胤眼睛亮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出宫玩了,重重点头,“好。” 苏晏之揉了揉顾玄胤的头,然后看了一眼宫墙,“爹爹用轻功带你出去。”www.goΠъ.org 顾玄胤有些怀疑,“爹爹武功很高吗?” 北国皇宫守卫很多,空中的守卫更多,若不是极为强大的高手,怕是连宫墙都上不去。 而顾玄胤好像从来没见过苏晏之动手,身边的人也都在说他爹爹内力薄弱,连晏如叔叔都打不过。 苏晏之想了想之后,没有正面回答顾玄胤的话,直接抱着人出了皇宫。 出宫之后,顾玄胤拉着苏晏之的手,“爹爹武功这么高,为何他们都说爹爹很弱。” “因为最厉害的人不需要动手。” 苏晏之带着顾玄胤走到街道上,带他看繁华的街道,“只有弱小的人,才会急于证明自己。” “真正强大的人,永远都会隐藏自己的一切。” 顾玄胤似懂非懂,但是却明白了自己不能将所有的一切展露出来,有时候伪装弱小也是一种强大。 苏松珏安顿好前来和亲的人,从客栈出来便看见苏晏之牵着顾玄胤在街道上乱晃。 追了两步上去,拉住了苏晏之的手腕,“晏之?你怎么出来的?” 苏晏之看见苏松珏之后,仿佛也在意料之中,“事办好了,便一起吧。” “你瞒着顾璟旭出宫,还带上玄胤?” 苏松珏一看没有跟随者,便知道苏晏之肯定是偷跑出来的。 “这不是来找你了,你比较机灵。” 苏晏之对苏松珏微微一笑,夸赞了一句。 “真的?”苏松珏对苏晏之的这句夸赞很受用,毕竟苏晏之不经常夸赞别人,“虽然我也这么认为,我很机灵。” 顾玄胤皱了一下眉,无奈摇了摇头。 “去哪?” 苏松珏跟上了苏晏之的脚步。 “赌坊。” 苏晏之应了一声,“我们用人,赌出一条绑住四国商贾的路。” 番外 他的赌局 “赌出一条路?如何赌出一条路。” 苏松珏可不认为,赌,能创造出一条路来,很多人都因为赌而倾家荡产。 若不是赌坊连接着官家,顾璟旭怕是早就用皇权给他覆灭了。 苏晏之走到了面具摊贩之边,随手拿了两个面具,“带钱了吗?” “没有。” 苏晏之皱眉,有些不理解,“你此前出门不都是五千两带身上吗?” “现在有家室,不一样。谁还不顾家一点啊。” 苏松珏耸耸肩,他的钱财都在小狐狸那,身上可是一分钱都没有。 而且若不是必要,他也不会挥金如土。 “……” 顾玄胤抬头看了两眼两个大人,然后默默的从自己的小衣兜里拿了一些碎银子,放在了摊主的面前。 苏晏之揉了揉顾玄胤的小脑袋,“乖。” 随之递了一个面具给苏松珏,“戴上,遮遮脸。” “你真要进赌坊?我们可是身无分文。” 苏松珏走到了赌坊前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什么眼熟的人,跟上去之后拉住了苏晏之的手腕,“要是被顾璟旭知道……” “没事,玄胤有钱。” 苏晏之拉着顾玄胤的手,直接踏入了赌坊,赌坊被烟尘味很重,也很吵闹,四处都有因为输钱而懊恼的人。 苏松珏跟在后面左看右看。 只见苏晏之走到了一个赌桌前坐下,而后随手就将顾玄胤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然后丢了一些碎银子在赌桌上,声音低沉,“赌。” 围着一桌子的人,都看苏晏之脸上戴面具,没有当一回事,可十局之后,当所有人的钱财都落在苏晏之面前的时候,这才都慌了神。 四处的人都围了过来,看着赌局如何。 可就在所有人都围上来的时候,苏晏之抱着顾玄胤起身,将桌上钱财一挥,全数散开,“没意思,还给你们。我们城南苏家,也不缺这点钱财。” 动作豪气,看的苏松珏一惊,没想到苏晏之这么会赌,场中虽有输赢,但是大部分赌局的控势都在苏晏之的把控之下。 他们在纷闹之中出了赌场,苏松珏跟在苏晏之身后,“赌完了?不还是什么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什么都没有。” 苏晏之站定,抬头看向灿烂的阳光,舒展了一口气,“已经什么都有了。” 只要他靠散银赢得千金的名声传出去,便什么都有了。 顾玄胤拉着苏晏之的手,回头看向了不远处的赌坊,若有所思。 “找几个人,散播今日赌场赢千金的人在城南苏府。” 城南苏府本来是北离渊给苏晏如的聘礼,后来为了方便苏松珏和南思隐,南思琪,祁容音他们居住。 便改为了苏府…… “去给那些前来和亲的小姐少爷们送信,就说若是想掌控自己的命运,便来城南苏府。”m.gonЪ.oΓg 苏晏之轻声交代了两句,随手摘下了自己面容上的面具。 绝艳的面容,带着清幽和自然,“布局开始了。” 苏松珏眉头一紧,“你想让那些和亲的小姐和少爷掌控赌坊财权?” 苏晏之牵着顾玄胤的手一边走一边看着街道上的东西,顺便搭着苏松珏的话,“送她们回去,反而是笑话,南国之人重礼教,这些和亲失败的人回去之后也会被下嫁给其他人。” “但若是能在北国控赌坊输赢之说,达官显贵自然找上她们……” “背后有靠山,身前可掌钱。留于北国,南国官场之上的人也不会与她们断了联系。” “有用的人,永远会有人攀附,即使那人相隔千里。” 这般,该留下的人也会留下,想要赢得名声的,四国之内自然不在少数。 由北国散出去的势力,最终还会归于北国。 赌坊既然毁不了,那便用一些手段控在皇族之人手中。 “利用赌坊,开辟人脉。让各大官家小姐得到权利。” 这般才是最有效的留人之说。 毕竟,人生不过钱和权二字。 “你怎么知道,他们愿意和你赌。赌坊之内,可没什么好人。” 苏松珏可不认为那些小姐少爷愿意留下来。 而苏晏之仿佛看的很通透,“很多事情,都有正反两面。其实,赌坊赌的是人生,人生憾事太多,他们才想赌一赌。” “人生有憾十有八九,赌,却只有输赢两面。” 利用人心彷徨,便能开辟出另外一条路。 苏晏之知道不可能所有人都喜欢赌,但是应该没有人不喜欢权和钱。 “公子,说的真好……说透人心,可谓看的透彻。” 这时,在一旁的带着面纱的女子微微的笑着,随手拿了一束花走到了苏晏之的面前,然后将花递了出去,“西域辽东城主谢家之女,谢婉莹有礼。” 女子微微欠身,向苏晏之行礼。 “不知可否与公子,交个朋友。” 番外 倒了八辈子霉 苏晏之看着女子递过来的那朵花,并没有接。 他眼睛甚至都没有看向那一朵花,便知道这花中有蛊,花瓣有毒。 “我不喜欢结交朋友。” 略显冷漠的话,透显一股孤傲。 苏晏之本也不是性情温和之人,这么些年,除了主动靠近过顾璟旭,其余的人,他都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和试探。 苏松珏挑眉,环抱着手臂,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苏晏之的态度。 当年,他也是主动跟在苏晏之的身后挑拨了很多年,才让苏晏之的眼底稍微有了一点他的存在。 沉默着站在一旁看戏,目光回过去的时候,看到了不远处的黑衣人。 那是顾璟旭身边的人,本是保持着距离,如今倒是不避讳的靠近,看起来像是来抓人的。 也是,算算时辰,顾璟旭早该处理好事情了。 再算脚程,从宫中至此,也差不多该到了。 苏晏之侧身一眼看到了苏松珏目光落定的方向,“回去之后,不准和璟旭乱说。” 苏松珏挑眉,“自然。” 苏晏之回身,他的目光在女子身后扫视了一番。 随后淡漠开口,“我若是你,现在应该想着跑。不如,看看你的身后。” 女子跟着微微侧身,眼眸扫了一眼自己的身后,随后纱帘之下的面容一惊,有些慌乱。 苏晏之扫了一眼,大概能看的出来,“不跑吗?” “跑不了。” 女子回身应了一句,“不知公子可否帮小女子……” “不可,也不想。” 苏晏之想也不想的拒绝,随后牵着顾玄胤的手就想走。 谢婉莹一个快步,挡住了苏晏之往前的身影,“公子心怀天下,为何见苦难者而不帮,明明心中大义,为何却又冷漠至此,就不怕此后心中愧疚不安吗?” 苏晏之垂眸,冷漠一笑,倒是头一次听有人与他辩解天下之道。 为他冠上一个心怀天下的名义,让他不得不帮,可惜了,他苏晏之做事,从来不按道理。 “天下之大,有街边行乞者万千,有每日受饿者万千,有苦厄病痛缠身者万千。” “帮之,心中无愧,不帮之,亦心中无愧。尔等何必以自身苦厄绑缚他人,简直愚蠢。” 苏晏之懒得多说,冷眼瞥了一下女子身后那些跟着的人,继而就要走。 谢婉莹低眉,笑容平静,没有让开道路,“公子面相凉薄,体虚,命怕是不得长久,不如,小女子帮帮你。” 她知道自己说不过面前之人,所以也没有打算多说,直接动手。 长袖之中,几片花瓣飞出,并没有对苏晏之直接出手,而是打向了苏晏之的右后方。www..net 在苏晏之右后方站着的,是一个路过的少年人。 苏松珏刚准备动手,苏晏之却比他更快了一步。 将顾玄胤推给了苏松珏,然后挡在了那少年面前,用本就剩余不多的内力,一掌打散了那花瓣。 手垂落下来的时候,几滴血从手腕之处落下,有些疼,但是更多的是灼热感。 苏晏之目光垂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一丝红色痕迹蜿蜒而上,速度之快,像是毒,又不像是毒。 像是蛊,但是又不是蛊。 谢婉莹目光凝着那血,微微欠身,向苏晏之行礼,“小女子引公子入局,抱歉。但想必公子身份应不低吧,如今,也只有公子帮得了小女子了。” 女子声音温和,随后转身,看向了那些跟着她的人,抬起了手来,“你们需要的蛊,在这位公子身上。想要,便去取吧。” 苏松珏抱着顾玄胤,一大一小两个人看到苏晏之手腕上的血的时候,已经预想到顾璟旭的黑脸了。 几乎是同时,两个人同时出声。 “完了……” “完了……” 一出宫就出事,这倒了八辈子霉也不至于这样。 苏晏之的目光看向了女子身后,那些原本掩藏在人群之中的人立刻显露出来,他们执剑飞身而起。 四周本来纷闹的人群,在一瞬间四散开来,谢婉莹微微一笑,随着纷扰人转身群离去。 苏松珏抱着顾玄胤,一个飞身落到了苏晏之的身边,按住了苏晏之的手腕,看了一眼那伤口,目光一惊,“这是……生蛊吗?” 从那红丝缠绕血脉的样子看起来,倒是和生蛊别无二致。 “不全是。” 苏晏之说不上来这是什么,但是总归也不是毒。 不自觉的提了一下自身内力,却发现内力受了阻碍,“提不上内力。” “嗯,看出来了。” 苏松珏回了一句,然后将顾玄胤重新塞给苏晏之,“你们站我身后。” 他刚准备动手,一道玄色身影就从人群之中冲了出来。 顾璟旭站定脚步的时候,轻微抬起衣袖,一掌将冲上来的人打退了多步。 顾玄胤看到之后,小手拍了拍,在淡定鼓掌。 顾璟旭回身,看向了苏晏之,“回宫。” 番外 他遮掩的伤 顾璟旭简单的两个字,并没有多说,苏松珏立刻抱回顾玄胤壮胆,紧抱着不撒手。 马车上。 苏晏之看了一眼紧张的苏松珏,摆了摆手上的血,“不怪松珏,我自己跑出来的。赌坊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和亲的人你也可以……” “朕现在不想谈国事。” 顾璟旭的目光看着马车的小窗外,一点也没有看向苏晏之他们。 苏晏之知道顾璟旭生气了,每次生气,顾璟旭就不看他,闷闷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手上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顾璟旭用随身带的金疮药帮苏晏之处理了一下,但是却未带包扎之物。 苏晏之看着伤口很难看,随手就想要衣裳包扎伤口,顾璟旭忽而有了动作,侧身握住了苏晏之未受伤的手腕,看了一眼那伤。 伤口很细密,一道一道的伤,布满了整个手掌,血顺着伤口流下来,落在指尖上,“别这么包扎,你想得热症吗?” 苏晏之一愣,看着手上已经撕开了的衣裳一角,有些无辜,他向来都是这么包扎伤口,也没得什么热症。 不自觉的看向苏松珏,多问了一句,“会得热症吗?” “咳……” 苏松珏抱着顾玄胤一直没敢吱声,说实话,他半路的时候都想跳下去,他自己回宫直接领罪,然后回家找小狐狸诉苦,还快些。 这么和两个人熬着,简直就是受罪。 苏松珏看了一眼顾璟旭,在思考他是回答会还是不会,左右思考之下,他回答了一句,“大概……会吧?” 顾璟旭冷漠回了眼神,看见外面的医馆,及时叫停了马车。 看着顾璟旭下了车之后,苏晏之脸色稍微变了一点,立刻侧身,弯下了腰身的一瞬间,用刚刚撕开的衣裳包着吐了口血,然后顺着丢出了车窗外。 咽下喉咙里的血腥气味,他用血擦了一下略显苍白的唇,然后又怕顾璟旭发现什么,所以又轻轻擦掉了。 苏松珏一惊,立刻放下了顾玄胤,坐到了苏晏之身边,“怎么了?” “没事,死不了。” 苏晏之随意回答了一句,然后垂眸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细痕,“帮我去查一查西域谢家。” “璟旭抓回来的那些人,被审出了什么,我也要知道。” 苏晏之交代完了之后,注意到了马车外已经走出药房的顾璟旭,示意了一眼苏松珏,苏松珏立刻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顾璟旭刚巧也从马车外上来,手里拿着包扎的东西还有一些药物。 坐到苏晏之身边的时候,随着,顾璟旭再次抬眸,凝着苏晏之,“疼吗?” “不疼。” 是真的不疼,这些伤口并没有伤到骨头,不过是皮外伤,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伤口。 “回去之后,随朕去太医院。” 顾璟旭一边纠正苏晏之的回答,一边从腰间拿出纱布包扎好。 “好。” 苏晏之随后应了一声。 顾玄胤默默地看着他爹爹和父皇,有些不明白为何他爹爹吐血的事情要瞒着父皇,身体如何,早晚都是要知道的。 难不成太医院那帮太医都是庸医不成,连受了伤都查不出来。 当天晚上,顾玄胤坐在院子里发呆,打听他爹爹受伤的消息。 收到的消息却是,爹爹被禁足了,药膳不详,解禁的日子未定。 连带着的是,他也被禁足了,约莫半月之久。 正伤心呢,院门忽然响了,抬起头看过去,发现他爹爹拎着好多书向他走过来。 “爹爹,你又干什么?” 出去一次,内力全没了,现在想跑都跑不掉。 “你父皇让我教你四书五经。” 苏晏之将书拍在了顾玄胤的面前,有些无奈,“你父皇他让我也学,晚上背给他听。” “父皇罚爹爹背书?背来何用?” 苏晏之坐在顾玄胤的身边,与他一起看着黑暗的天空,垂着脑袋更无奈了,“所有人都背过的,我们也要背一背,不管有没有用。” “父亲不是过目不忘吗?” 顾玄胤拿起一本四书,虽看不见字,但是也象征性的翻了翻。 “我只对有用的东西过目不忘。” 苏晏之傲娇拍了拍顾玄胤的小脑袋,“记那么多做什么。” “嗯,有理。” 顾玄胤点了点头,随后就将书扔了,“没用的就不学,爹爹,你不学,我不学,父皇就拿我们没办法。” 苏晏之听着也有点道理,“好。” 三日之后,顾玄胤的宫内被送来一个小孩子。 年岁与他一般大小,模样的话,顾玄胤自己觉得长得没有许沐锦好看。 他说,他叫谢景墨,西域谢家的小公子。 当看见这个小孩子的时候,顾玄胤便知道爹爹的事情有了进展。 后宫前殿。 苏晏之侧身坐在桌前,看着面前坐着的女子,“茶水可喝够了?说说看,你用的药物是什么。他们又为何追你。” “知道你身份不一般,没想到居然是北国君主苏晏之。” 女子放下茶杯,目光落在苏晏之的身上,“你一个人能杀南国半数朝臣,真是疯子。” 此前她也听说过苏晏之的名声,传言之中,北国君主可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没想到也不算是个疯子。 苏晏之轻飘飘的眼神扫了一眼女子,还未说话。 便听见了外面清冷的声音传来,“朕让你见他,可不是听你来说他是疯子的。” 顾璟旭一身玄衣,红色的腰带落在腰间,衬出一丝清冷,“你只需要回话,便可。” “回完了,便离开,他身子弱,需要静养。” 番外 他不信命 苏晏之抬起了眼眸,看向顾璟旭的时候,温和垂眸一笑,他没有否认顾璟旭的话,再回眼帘看向女子,却是清冷自傲。 “西域谢家,自封西域二十年,怎么近日出了西域?” 多年以前,苏晏之也曾调查过西域谢家,其家族自傲,与听风阁别无二致,都是不与争权之人。 也曾听闻南思隐多少提过谢家。说是谢家自关门庭二十年,只为钻研蛊术。 女子目光幽深:“请教公子,如何以一人之力,动半数南国官场?” 她没有回答苏晏之的话,而是在询问。 天下能人万千,但很少有人能以一人之力掀起风云。 西域离中原千里,可苏晏之君王之名,却也跨过了千里。 苏晏之垂下了目光,表情平静,坐姿随意,他不紧不慢的喝了顾璟旭递过来的药,也没有要回答女子问题的意思。 显然,懒得搭理。 “北国君王就算内力尽散,病痛缠身,也如此自傲吗?” 谢婉莹真不知道苏晏之这傲然底气是从哪里来的。 苏晏之轻咳了一声,也不着急:“本君还有十年可活,而你们谢家,不一定吧。” 他勾唇一笑,目光扫了一眼外面逐渐阴沉的天气:“那些追杀你们的人,武功不弱。若是无人庇佑,一年……你们躲得过吗?” 女子的脸色被苏晏之说的沉了许多,“西域有蛊,可活死人,肉白骨,可疗愈万伤,可增内力,可医千万病。效用,比生蛊灵丹好上百倍。” 她目光扫了一眼苏晏之,“说不定,可救你。” 顾璟旭目光动了,在听见这蛊的效用之时,眉目轻微扫了过去。 苏晏之却是清冷一笑,“姑娘不如说,你有后悔药。那还可信一点。” 谢婉莹眉头一紧:“你不相信?” 苏晏之眉目看向顾璟旭,慢慢的摇头:“不是不信,而是不可信。” 女子皱眉,她并不觉得自己得话有何错漏之处:“为何不可信。谢家蛊术冠绝天下。” 苏晏之半笑不笑,自然又自傲,他清冷孤傲的眼神,只是轻微扫了女子一眼,便又落下了:“北国之中,有傀儡之术,我苏晏之虽未深知蛊虫其道,却懂傀儡之术。” “天下皆传,傀儡之术,可活死人。但他们却不知,活的,不过行尸走肉罢了。尔之蛊虫之术,也如傀儡术吧。” 世间万物生长不可逆,运不可改,这是璟旭告诉他的。 他信,命由己。他不信命由天定,但信生死有道。 顾璟旭什么话都没有说,但目光瞬间暗淡了一些,他讽刺一笑,似乎也是嘲讽自己。 如此谎言,自然不可信。 女子面容跟着冷了,“傀儡之术怎可与谢家蛊虫相比,我们谢家可取人脑中之虫,可控活人生存。” 苏晏之目光一动,“你是说……人脑中之物,你可取?” 她对自己的医术绝对的信任:“自然,谢家医术在内,天下蛊虫之本。” 苏晏之目光扫到桌上,取了一根木筷。 他站起身走到了女子身边,慢慢走到了女子身后,木筷点了一下女子脑后:“这里,一根银针,约莫两寸,本君需要谢家取出而不伤身,能做到吗?” 谢婉莹皱眉:“银针入脑?是谁如此狠毒对人。” “狠毒?” 苏晏之目光一惊,随之低眉,笑了:“是啊,挺毒的。” 顾璟旭的目光落在苏晏之的身上。 苏晏之不想解释太多,而顾璟旭则是不想提起此前伤心之事。 两个人的沉默,女子明白了一些事情,“能否看看那个人。再做决断。” “好,会让他见你的。在此之前,不会有人动你分毫。” 苏晏之随即转身走了出去,顾璟旭派遣了两个人守着,跟上了苏晏之的脚步。 “璟旭,你说对一个人的亏欠,十年,能还清吗?” 苏晏之停下了脚步,微冷的风吹起了他的发丝,腰身间白色的腰带衬着他孤冷的身姿。 “苏晏之,那不是亏欠,是对朋友的关心。” 顾璟旭不知道苏晏之能不能明白,但他却不想苏晏之背负太多从前的压抑的亏欠。 苏晏之目光落在顾璟旭的身上,走过去,帮顾璟旭整理了一下发丝:“璟旭,我们去西域走走,如何。” 番外 最好听话点 顾璟旭在听见苏晏之想要去西域的时候,抱着手挑眉笑了:“再说一次,想去哪?” 苏晏之见顾璟旭表面温和,但是眼里却没有笑容,他眯起眼眸后退了一些。 显然,此事不宜多说。 他转身就想跑,顾璟旭收了笑容,握住了苏晏之的手腕,用力一拉就将人又拉了回来。 他的目光盯着苏晏之,单手用力将人控在了墙边,发丝轻动而起,他的手磨蹭了一下苏晏之的衣裳:“苏晏之,听好了,身体养好之前,你不能离开皇城半步。” 周身筋脉受困,内力不及一分,就这样苏晏之还要去西域之地,这不是去受累的吗? 先不说身体撑不撑得住,就这西域路远,就算撑的住,也是极度损耗的。 被抵在了墙边,顾璟旭的呼吸和温度都触手可及,苏晏之有些享受的放松了姿态,“嗯,知道。” 苏晏之应的这一声,顾璟旭就知道苏晏之根本没有往心里去。 他叹了口气,“苏晏之,你就不能安定一点吗?这么多年,你有安稳的日子吗?” 顾璟旭不是冷漠,只是他想苏晏之不要管那么多人,那么多事。 他自知苏晏之的能力,但天下之事太耗精力,一人撑起天下四国太平,还不够吗? 苏晏之靠在墙边,顾璟旭比他还稍微低一些,手按住他的手腕,力气有些大,他低眉扫过顾璟旭的眼帘,思考的却不是正事。 “璟旭,力气挺大的。怪不得……能撑得住腰身。” 苏晏之的眼帘低着,轻微扫过顾璟旭细挺的腰身。 顾璟旭:“……” 说不到两句,他们就说不到一起了。 苏晏之明显在转移话题。 他懒得多说,看了一眼碧蓝的天空,算了一下时辰,他拍了拍苏晏之的肩:“走,回去休息,然后喝药。” 苏晏之一听到喝药,头都大了,这刚服用过药,又喝药,还不如天天泡在药罐子里。 他是武功尽废,但也不至于弱到需要天天喝药。 顾璟旭一直盯着,苏晏之也不好跑。 直到午时,有人来寻顾璟旭,汇报审案之事。 “陛下,此前抓的那些人,审出来了。” 苏晏之原本躺在床榻上,在听见这一声上报的时候睁开了眼眸,他的手背在脑后,没有动。 顾璟旭瞥了一眼床榻上的苏晏之,目光瞧过去的时候,苏晏之在一瞬间就闭起了眼,呼吸平缓。 顾璟旭注意到苏晏之还在休息,站起身走了出去。 顾璟旭刚走不久,苏松珏拿了一沓子复刻的审案从窗户跳了进来,他将那些纸甩到了苏晏之面前的桌上:“那些人不简单。谢家也不简单,谢家居然也在研活死人。” 苏晏之躺在床榻上,嗯了一声,没有起身。 苏松珏踢了一下床榻,闻到了苏晏之身上的药味,皱了一下眉头:“你到底喝了多少药?一股药味。” 苏晏之慵懒闭着眼眸:“嗯,愿意喝。” “你怎么不起身看调查文书,不像你啊。” 苏松珏扒拉了一下苏晏之的衣袖,想拉苏晏之起身。 “因为,他不敢。” 顾璟旭推开了门,靠在了门边,目光清冷的看着苏松珏僵硬的背影:“小狐狸,近日对你管的松了些,对吗?” 苏晏之挑了眉眼,叹了口气坐起来。 苏松珏已经感觉头皮发麻了,小声嘀咕:“你怎么不提醒我,他没走呢?” 苏晏之微微一笑,“我也刚知道,拿你试探罢了。” 顾璟旭走过来,拿过了那桌上复刻的文书,在手里拍了拍,然后按住了苏晏之的肩,靠过去呼吸清幽:“你最好听话点,不然……朕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番外 人生无憾 顾璟旭用眼神扫了苏松珏,清冷的眼眸,扫过去的时候带着警告。 他拿着那一份厚厚的文书走了出去,派了一些人守着,防止苏晏之跑了。 苏松珏无语,拿了个橘子,在苏晏之旁边坐下之后就剥开,“你现在这么怕顾璟旭?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虽然,他好像也是对的。” 谢家的事情,也不是他们想管就能管的,牵涉太多,耗费精力太大,苏晏之本身就经不起折腾,顾璟旭这么做也是对的。 躺着的人侧身靠在床榻上,坐起来之后顺手就拿了苏松珏手里已经剥开的橘子,丢进自己的嘴巴里。 “璟旭想让我陪他的时间长点。不想我管太多事情,我不知道……” 他在犹豫。 苏晏之低了眉眼,漂亮的唇上其实没有多少血色,他用手微微擦了一下自己的唇:“可谢家,能救时霆,能取出时霆脑后的银针。我……不想时霆在此后余生,受病痛折磨。” 苏晏之声音低沉,看着手中的橘子,口中味苦,尝不出什么甘甜之气,但是多少能闻到一些橘子的清新气息,“有些事情,我想自己解决。” “那你就自己解决,那些文书我都背了,我背给你听。” 苏松珏骄傲的挑了一下眉,还好他记忆好。 苏晏之微微一笑,“松珏,欠你的,这辈子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还了。” “你不欠我的。苏晏之。” 苏松珏不知道怎么说,但是他觉得苏晏之其实不欠任何人的,活了二十多年,他们手中血很多,错很多。 或许被责骂,或许被厌恶。 但说亏欠,帝王位之上,君臣之中,苏晏之其实已经做到了帝王之责。 至于说朋友之情,他本也没有想和苏晏之谈什么朋友之情。 苏晏之的目光看向苏松珏,他们认识十多年了,直到这一两年,他才认真的去思考友情,爱情。 不欠吗?应该是欠的。 “此前多年,皆为利用,并无兄弟朋友之情义。若是松珏死在我称帝的路上,我也不会挂念一刻。甚至认为,那是牺牲的必要。如此说,松珏还觉得我不欠你任何吗?” 毫无波澜的情感,这就是他苏晏之前二十年的所思,所想。 苏松珏人麻了,虽然知道这就是苏晏之,但是他亲口说出来,还是觉得有些心肝疼,“你可真是……” 停顿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垂眸:“晏之,若是你的往后余生真的只剩对朋友的亏欠,那我愿你从未遇见顾璟旭。” 虽然有些残忍,但是苏松珏其实到现在依然觉得顾璟旭和苏晏之并不相配。 “你的人生无光,他的人生太辉煌。我能理解你喜欢他身上的温暖自持,清雅高贵。” “但,晏之,你并不适合做顾璟旭的笼中鸟,你本就应该是帝王之姿,人生应无憾,无悔。” 苏晏之目光一挑,眼神也清亮了很多,人生无憾,才是他苏晏之所求。 他爱顾璟旭,爱顾璟旭的温和,爱顾璟旭历经苦难而不改的心性。可他苏晏之从不是画地为牢的心性。 “松珏,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苏松珏一顿,“十多年了吧。” “十多年了,真快。看过我过去的你,知道我苏晏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真残忍。” 他们自小就认识,已经过去十多年了。 苏松珏伴他走过人生黑暗,看他满手鲜血挣扎,其实一直都在他身边。 嘴上说是收尸,说是盼着他死,可他知道,那不过是接近他的一种借口。 他年少便不喜欢与人亲近,像苏松珏这般带有目的的接近,反而让他放下不少戒备。 “七日之后,和我去西域走一趟,如何?到那时,我的内力应该能恢复了。” 苏晏之不知那蛊虫是什么,不过入体之后虚了一些,这睡了一觉,倒是觉得气血通畅了不少。 苏松珏一惊,立刻上前按住了苏晏之的手腕,发现原本受损的内脉竟然通了,“是那蛊?” “嗯,或许吧,但那蛊还不知有何其他效用,若是像傀儡丹一般,那我估计,我应该活不到十年了。” 用丹药将内力和精气无限扩大,消耗寿命。待丹药药力耗尽,他估计也活不了多久。 苏晏之看着自己手腕上那明显的痕迹,在苏松珏面前晃了一下,“先别告诉璟旭。” 番外 顾璟旭,莫要执念太深 顾璟旭站在宫墙之外,默默地看着手中的那一沓子文书,看着文书上那些人的交代。 一些关键的字眼引起了他的注意:谢家药蛊可逆转生死,比生蛊效用高数倍,西域多族争抢。 站着未动时,身旁落下一个淡白人影,鲜红腰带挂着白玉,衬托他的身姿。 “听见什么了?” 顾璟旭的目光瞥了一眼旁边落下身影的祁容音,然后将自己的文书收了起来。 “谢家的人呢?什么时候给我。” 祁容音听闻谢家之人被带进宫,随即就见了顾璟旭。 西域谢家,牵扯到西域皇族机密,若是外露,恐怕会引起江湖大乱。 他本和南思琪想将谢家之人控制在西域,奈何谢家权力已经波及西域之外。 “消息,是要用条件交换的。” 顾璟旭瞥了一眼难得正经的祁容音,“刚刚在苏晏之屋顶,你听见什么了?” 祁容音轻功,四国之内无人可及,他站屋顶之上,苏松珏和苏晏之很难察觉,听见的自然也多。 祁容音傲娇哼了一声,“不告诉你,你什么时候也这么会用手段了。” 先自己进去又走开,放松苏晏之芥蒂,然后再派他去听苏晏之真正的目的,而将自己隐藏在最深的地方。 顾璟旭靠在墙边,他目光里的温和夹杂着清冷和淡然,“失去的多了,总会成长的,所谓手段,不过是我们成长的代价与后果,没有人永远会守着单纯善良的自己。” 他自然知道苏晏之的心性,他又不蠢。 苏晏之想做什么,他比其他人更清楚。 “一周之内,苏晏之可以恢复内力。谢家的蛊对他的内伤有效用。” 祁容音说了一些隐瞒不了的,至于其他,他好像也说不了几句话。 毕竟顾璟旭才是苏晏之的枕边人。他多说了,好像自己在多管闲事。 “是吗,谢家这么厉害,那还真有必要探一探。” 顾璟旭的唇边挂上若有若无的笑容,比苏晏之的笑多了平淡温和,但也看的出帝王之姿。 顾璟旭这几年,已经有了自己的帝王道,比以前心机多了。 只不过身边的人少了,一直都没有人关注到他和以前的不同。 祁容音叹气摇头:“苏晏之的身体已经不堪一击,不如放过他,顺其自然。” 就苏晏之的身体,一直用药吊着,只会加重痛苦。 五脏六腑俱损,内力全散,本该站在云端的人,如今和废物一样只能靠药物维系。 又是何必。 “顺其自然,他活不过两年。” 顾璟旭垂眸,无奈一笑,说出事实。 “那本就是不服管教的鹰,你又何必……” “因为朕,什么都没有了。” 顾璟旭清幽又冷漠的眼神看向祁容音,“帝王位之上,什么都没有。” “四国安定,统领天下,你们想要的,朕都做到了。” 他可以走苏晏之铺的路,可以尝亲朋好友离去的苦,可以感受他身边所有人,在他登上帝王位之后离开的决绝。 什么都可以。 “亲朋好友,福泽万民,该离开的,想离开的,朕都让他们离开了。现在这苍茫北国,还剩下什么。” 人情冷暖,他尝过了。 苏晏之让他看透的人心难测,他懂了。 他对万人的尊重,对世人无愧。 从亲朋好友伴随,到如今独坐高台。 他顾璟旭不是没有感情,也可以待万人温和,也有爱恨愧疚。 “祁容音,你是不是觉得,这高台之上坐着的帝王,就活该孤独终老。” “你们所有人,都想要追求自由,爱情,权利,山高路远。朕,成全所有人,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 “都做了……还不可以吗?还要放开什么?放弃什么?” 顾璟旭知道自己情绪波动了一些,收了眼眸,嘲讽一笑,“朕就想守着他十年,不可以吗?就让他安度十年,享太平盛世。不可以吗?” 祁容音握紧了手,看着顾璟旭紧皱着的眉,走上前去,声音里带着对顾璟旭的劝慰,“初见你时,便觉你如旭日,如今亦如此。顾璟旭,你很好,可莫要执念太深。伤人伤己。” “为什么你们所有人,一直都站在苏晏之的身后,为他想着自由与无憾。” “为什么……就不能想想,我顾璟旭这一辈子,遗憾多深,责任多重,痛苦多难呢。” 顾璟旭将手中文书递给了祁容音,“也罢,无人可懂。” 也不需要懂。 番外 他们放弃的 “顾璟旭!” 祁容音拉住了顾璟旭的手腕,遏止住了准备离开的人:“你若只想苏晏之活,很简单。西域有生蛊,配合毒王谷傀儡丹,再加南国灵芝,东营巫虫,他总能活过十年。” 十年,其实不长。苏晏之若想要活,那还不是简单。 四国至宝保住他一人,太简单了。 “用傀儡丹,他还能和正常人一样吗?” 顾璟旭明白傀儡丹的效用,他也服用过,日日折磨,宛如牲畜。 “不能,但总归能让你省心,这十年,他不会死。” 这世上丹药无数,总有办法让垂死挣扎之人续命,再者,苏晏之如今也未到病入膏肓之态。 倾尽全力,保十年寿命,还是可以的。 只不过,那也只有十年。 没有任何其他的期待。 “不过,他会在你眼前,一天天的衰弱,前三年,他会与常人无异。可伴你看四国风景。” “第四年开始,内力衰减,到了第七年,会开始周身疼痛。” “第八年,五脏六腑衰竭,他会开始鼻尖流血,唇齿出血。第九年……” 祁容音没有继续往下说,侧着身松开了顾璟旭的手腕,然后拿出了随身带着的药瓶:“药我们早就准备好了,但一直没给你。” “或许,你说的对,该让你们自己选。” 祁容音声音平淡低沉,他难得的认真,并不想将这一切往悲苦的结局想。 但有时候,他们都要面临选择,选择定了,结局也就定了。 “顾璟旭,你是否疑惑我们为何总帮你做选择。疑惑所有人为何在关键的时刻站在苏晏之的身后。” 祁容易侧身时,有一丝无力,靠在了墙上,微风吹过来的时候,他手上的一沓纸飒飒的响着。 “因为陛下面前的路,是我们满身伤痕踩出来的。是我们所有人,流干了血和泪之后选出的最好的路。” 四国战乱,哪有什么不流血的路啊,不过是他们在经历痛苦之后的抉择。 祁容音自顾一笑,看向顾璟旭,“陛下大概也不知道吧,西域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平静。沙石之下,皆埋骨。” “南国和东营,也没有那么好治理。南国乞丐杂乱,顾璟溪为君这几年一直努力。东营之内,南思隐坐镇,也殚精竭虑。” 四国太平不过是一张破碎的网编织起来的。 顾璟旭是这根线的结,他散了,四国便也散了。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他们想护着顾璟旭,为他铺出坦途,却忽略了,这坦途顾璟旭好像并不想走。 “陛下说未曾给你选择,可选择多了,是会后悔的。你那么善良,一定会陷在痛苦之中无法自拔。” “我们了解你的善良,所以在帮你做抉择。一个人的决定,太苦了。苏晏之承的了苦,你能吗?” 走的路多了,人总会不自觉的向后看,不自觉的想,若是以前,选另一条路,会不会好一点。 顾璟旭眉头一紧,“为何不能?!你又凭什么说不能?” 祁容音垂眸一笑,“疫病城中,你一人看着那些死去之人痛苦之时,我便知道你不能。” 真的太苦了,连苏晏之都觉得苦。顾璟旭又何尝不苦。 “顾璟旭,我们站在苏晏之的身后,也是站在你的身前,为你斩去荆棘。” 祁容音知道自己不会说话,但是他想表达的,他相信顾璟旭也应该明白。 而站在祁容音身边的人,只是垂着眼帘,静默的听着。 直至祁容音沉默,顾璟旭才开口:“我是善良,但我不蠢,不是愚昧,不需要你们逼着我走上一条孤独的路。” “告诉其他人,那些试图关心我的人,以后,别用关心的借口,逼着一个人走他不愿意的路。那样,太残忍。” “因为,我连责备的话说出来,都感觉是错的。不是你的错,而是我错了。” 顾璟旭捏紧了药,没有再多留一句话,转身离开。 番外 遇刺(1) 休息了两日,苏晏之身体恢复了很多,难得穿上了玄衣,金丝绣着龙纹,袖口之处漂亮的金丝竹叶,随风飘动着。 玄色的衣裳,显得他的高雅,少了几分肃杀,倒是英姿飒爽。 他恣意坐在院中,看着院落之中的那棵松柏,一年四季长青,迷了他的眼眸。 随意挥出去就是一掌,树叶沙沙的响动,层层的树叶随风落了下来,半数在他面前飘过。 “内力恢复了七成,也不能乱用。” 祁容音坐在房梁之上,出声提醒院中的苏晏之。 而院中的人抬头看向屋顶,在见到祁容音的时候眉头锁在了一起,“苏松珏让你来的?” 苏松珏陪了苏晏之一日,便收到了毒王谷来信,催他回去。 苏晏之知道是顾璟旭命人送了消息给毒王谷,也没有挽留苏松珏,直接送他离开了。 “嗯,总要有人守着你,苏晏之。” 祁容音跳下了屋顶,落在了苏晏之的面前,说的义正言辞,“顺便,谢家的人被你夫君扣了,我也走不了。” 苏晏之挑眉,“我的……夫君……” 这个称呼不错,不过,他好像真没唤过顾璟旭夫君。 太过…… 也不适合他。 “璟旭,这两日有些不对劲,你没和他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苏晏之随手接过一片落下的落叶,在手里捏着,手指尖转动之后,眉眼清冷的瞄了一眼祁容音。 祁容音侧了身,“没有。能说什么。” 苏晏之眉眼一动:“祁容音,西域如今风景不错,对吗?这风景,能有几年?” 看似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但实则已经带了威胁,苏晏之手里的落叶在一瞬间化为碎末,在他的指尖落了下来,“需要本君用些手段逼你说吗?” 苏晏之心思深,有些手段,他问的都是他能猜的出来的。 若是等他完全猜出来,那就没有和他讨价还价的机会了。 “他问我,为何所有人都选了你,站在你的身后,未曾替他想过。” 祁容音其实也发现了,顾璟旭身边的人看似忠臣,其实各有其职,如今登上帝王位之后,更无人伴随左右。 苏晏之目光深谙,“原来,他在介意这件事。” 祁容音点头:“他还在介意风瑜烬的背叛,介意南思隐的选择与逼迫。” 祁容音靠着墙,手环在身前:“终归是我们逼他走上了这条路。” 不管是谁,只要是当年的局中人,看到如今的顾璟旭,多少都抱有愧疚歉意。 苏晏之抬起了手,将树叶放在了阳光下,灿烂的光芒透过树叶照下来,洒下阴影。 “你理解错了,他,并没有介意风瑜烬的背叛和你们的选择。” 顾璟旭从走上他铺的路开始,便已经想通了。 又怎么会介意如此肤浅之事。 “那他在气愤什么?” 又在询问什么。 苏晏之回眸,看向祁容音的时候目光平静,忽然问道:“你站的,是我的身后吗?若是我苏晏之屠杀南国三十七城,剿灭东营边域十城,踏平西域北疆,你还会帮我吗?” 祁容音一惊,“自然不会,这般简直是疯子。” “你们看似选的是我苏晏之,其实选的都是百姓安居。为的,也不过是四国太平。” “祁容音,璟旭不是责备你站在我的身后,而是责备他自己,他没办法去挽救那些死于黎明前的人。” 苏晏之明白顾璟旭在痛苦什么,可阳光照不到这世界所有的角落,盛世之下总有黑暗的阴影。 “他苦于自己不想放开,而又不得不放开。” “他责备的,是我们所有人,都觉得那些死在黎明前的人,是理所应当。” “和我站在一起,都觉得那些牺牲是必然。其实只有璟旭,还活在对那些死了的战士的责备之中。” 想救却又被逼着不能救,痛苦的不知道责备谁,只能在无数黑夜里责备自己。 越温暖的人,在看到痛苦之时,不忍心责备别人,只能独自伤感。 顾璟旭从长廊走进院落的时候,苏晏之正和祁容音说话,他安静的站在角落,听着苏晏之的话。 眼中莹莹的有些湿润,但是眼泪却没有落下,他安静抬头,靠着墙,阴影洒在他的身上,墙壁遮住了光:“苏晏之,怎么办……我想你活的长久。怎么办……” 遇刺(2) 祁容音懂苏晏之和顾璟旭之间的互相理解。 但是很多时候,两个人太过于了解对方,当一方离开的时候,另一个人更加难以接受。 “苏晏之,你若死了,顾璟旭该怎么办?” 祁容音甚至想不到,如果当真到了那么一天,顾璟旭会怎么样。 真的会好好活着吗,又或者会跟着苏晏之离开。 苏晏之上前走了两步之后,停下脚步,抬手扫了一下祁容音肩头落下的树叶:“我会守着顾璟旭一辈子,等我的一辈子结束……” “一辈子结束……” 苏晏之幽深如墨的目光里没有一丝对死亡的恐惧,或许有无奈,但是却是平静的,“结束之后,若有人爱他,他自会活,若无人爱他,他来陪我。” “这样真好,不是吗?” 苏晏之平淡又深沉的语气说着仿佛只有他自己能懂的话。 祁容音垂眸:“所以,你就这么想顾璟旭和你一起死吗?” 清和的风吹散了苏晏之眼底的冷淡,他的声音平静又认真:“祁容音,死局无解。” 祁容音思考了一下,最后摇头,他不知道,好像是一个死局,根本无解。 苏晏之知道祁容音没有答案,他的目光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拐角,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目光是看向那边的,话好似是对祁容音说的,也好像是在对躲在暗处的人说的。 “做好想做的,能做的。便可以了,此生无憾。” 苏晏之生性本就不是能受得拘束的,延缓的命,对他而言,意义也不过是陪着顾璟旭的时间稍微长一点。 既然注定到不了白头,长短于他们而言,并无意义。 “苏晏之,我好像没资格劝你,但很多事情,并不需要你去做的。谢家的事情,你别插手。” 祁容音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替顾璟旭劝一句。 “不插手。” 苏晏之的目光看向了祁容音,笑了一下:“我有选择吗?” “什么?” 祁容音一顿,不明白苏晏之说的话。 苏晏之微微一笑,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屋顶:“江湖之中,有贪欲者无数,只要有一点利益可图,他们总会有手段做要命之事。” “谢家之人进宫有些时辰了,他们该来了。” 下一刻,祁容音听见了右侧方的屋顶之上传来了声音。 两只暗箭瞬间射了过来,内力雄厚。 苏晏之向后弯了腰身,发丝绕过眼眸,躲开了暗箭。 祁容音躲开了箭,立刻拉住了苏晏之的手腕,后退的一瞬间箭再次落下来了。 祁容音弯腰抓起了箭,向那两个黑衣人的方向,将箭用内力扔了出去。 但那两个黑衣人速度极快,在祁容音未动手之前,已经离开了。 祁容音一惊,还没有来得及多说一句,顾璟旭已经飞身落在了苏晏之的面前。 衣裳落下的时候,苏晏之眼眸一挑。 他的手轻轻一抬,脱了祁容音的束缚,顺着走到了顾璟旭的身后,拉住了顾璟旭的衣袖,“璟旭,你武功真好。这么远的距离,这么快就到我眼前了。” 祁容音眯起了眼眸,看着苏晏之对着顾璟旭判若两人的笑容,无奈摇头。 若是顾璟旭后宫佳丽三千,怕是无人能斗得过苏晏之。 这苏晏之宫前计谋一绝,这后宫斗争怕也是一绝。 光这“装”弱的模样,他祁容音便是自愧不如。 顾璟旭眉眼轻轻的扫过苏晏之,他感觉到了苏晏之身上内力的波动,但还是下意识的关心,“没受伤吧?” 皇宫之中戒备森严,能绕过皇城守卫走到后宫内院,说明此人并不简单。 “行了,他没事,那个人要追吗?” 祁容音皱眉。 顾璟旭看着那个人离开的方向,警惕出声:“追不上,但是能猜到是什么人。” 苏晏之扫了一眼屋顶那两个人离开的方向,然后进屋拉了一个椅子,端了一杯茶就坐下:“他们会再回来的。” 前来试探的,都是小卒,抓了无用,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顾璟旭看了一眼祁容音,“你们东营,也有人对谢家的东西感兴趣?” 番外 惹谁不好,惹苏晏之(1) 祁容音耸耸肩,没有说话,他已经不管东营之事很久了。 不过东营和西域的斗争倒是从来没有减少过,东营皇族的巫蛊之术本就与西域有着关系。 当年南思琪去往东营作为质子之时,东营皇族便对南思琪的蛊虫之术多想控制。 若不是他当年便有权势,南思琪也不会在东营存活。 “东营之事,得问思隐和我弟弟,现在我只管思琪的事情,思琪让我做什么便做什么。” 他走到了苏晏之身边的凉亭上坐下,随手倒了一杯凉亭上的茶水,喝着茶,挑了一下眉。 果不其然,从南国皇宫运来的茶叶就是不一样。 喝了几口茶水,见没什么危险,便起身离开了,“我去找找谢家的那个孩子,看看他知道什么。你们自便。” 祁容音离开之后,顾璟旭背着光走到苏晏之的面前,目光落下,看着坐在他阴影里的玄衣之人:“内力恢复多久了?” “不久,几个时辰罢了。还有一些不稳定。” 苏晏之背靠在椅子上,坐姿随意,他的眼眸扫过顾璟旭,眼神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红色痕迹,“没事,不疼,没什么感觉。” 种入他体内的蛊虫痕迹已经很明显了,他也不便在顾璟旭的面前多加遮掩。 顾璟旭垂眸,轻微一笑,“苏晏之,你真话里夹着假话,谁知道真假。” 他信吗?只要是苏晏之说的,他都下意识的相信,但是他能信吗? 他好像不能信。 “我对璟旭说的,自然都是真的。至于其他人,那就不一定了。” 苏晏之扫了一眼这周围,发现并没有什么人来,怕是对方也是一个聪明人,知道他们在请君入瓮,便也没有再轻举妄动。 顾璟旭弯下腰身,指尖挑了一下苏晏之的下颚,“苏晏之,你知道南国有一种让人说真话的酷刑吗?” “几天让人不睡觉,用药让他们崩溃。” 苏晏之腰身一抬,抓住了顾璟旭的手腕,“几天不睡?倒是好主意。我倒是能坚持几日,不知璟旭这身子,能守得几日。” 顾璟旭眯起了眼眸,漂亮的眼眸里印着苏晏之邪气的笑容,“苏晏之,我说的和你说的,是一个意思吗?” 苏晏之的手撩起了顾璟旭衣裳前的发丝,黑发里隐约的有一根白发,他目光所至那白发,“璟旭心里是什么意思,便是什么意思。” 他抬头眉目一挑,“坐着等人太过无聊,不如,我们做一些其他事。” 手腕上一条深色的痕迹,从他的手腕中间一直蔓延到衣裳里。 他碰上顾璟旭的手腕,在他的手腕上抚摸着。 唇靠过去,贴着顾璟旭的手腕轻轻的吻着,动作挑拨。 “嗯,倒是正有此意。” 顾璟旭淡淡的回了一句之后,没有看苏晏之的表情,只是弯下腰身,拍了一下苏晏之肩膀上的落叶,抽离了自己的手,转而进了屋。 苏晏之跟在顾璟旭的身后,进屋的一瞬间就拉住了顾璟旭。 吻住了顾璟旭的唇,咬伤了那白皙的脖颈,褪开衣裳的时候,顾璟旭已经没有了力气。 被苏晏之抱着上了床榻,因为实在是疼的厉害了一些,他瞥过了头,咬住苏晏之撑在他头侧的手腕。 一口咬下去,没有用力气,眼神模糊的时候便又松开了…… “璟旭……可以再咬深一些。” 苏晏之贴在顾璟旭的耳边,声音暧昧又好听。 顾璟旭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删,qun里补。) 半夜,苏晏之贴着顾璟旭休息,听见声音的一刻他就醒了,顾璟旭因为太累了,没有睁眼,但是也听见了动静。 苏晏之有些慵懒,睡在床榻上,随手一挥,扯下了床帘,等着屋顶上的人进门。 番外 惹谁不好,惹苏晏之(2) 顾璟旭听见了声音,眼眸向上看了一眼,知道他在的话这屋上的人不会进屋,穿了衣裳,撩开了帘帐:“我去侧屋沐浴。” 苏晏之轻轻点头,躺在床榻上应着顾璟旭的话,“嗯,好。” “别玩的太过了。他们经不起你折腾。” 顾璟旭束起腰身的时候,回眸看了一眼在床榻上闭着眼眸的苏晏之。 苏晏之笑容深了,墨染的眼眸看向了站在床边的人,“也就璟旭经得起我如此折腾,对吗。” 顾璟旭清冷低眉,没有说话,从侧边的门走了出去,进了后殿沐浴。 顾璟旭离开后不久,啪嗒,轻微的一点声响,房门被推开了。 帘帐内,苏晏之躺着绕着自己黑长的发丝,想着下一次将顾璟旭的长发沾湿,绕在脖颈里一定很好看…… 冰冷的声音进了屋内,不过没有走到床头,便已经没有声音了。 帘帐被微风吹起来,床帘的外面几个人早就被压倒在了地上,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苏晏之从床榻上起身,点燃了稍微离床榻远一些的烛火,他束起的长衣雅致,眼眸微沉带着笑容:“很久没有人敢闯到本君面前如此放肆了。” 他可真是有些怀念尔虞我诈。 看一群废物在他面前故作聪明,然后在他的计谋之中自寻死路,自相残杀。 这宫前宫后,江湖之上,尔虞我诈,贪心之人太多,他懒得插手。 只不过这都斗到他面前了,他自然要和这些人好好斗一斗。 扫了一眼被压跪在地上的人,约莫十个,腰间配的刀剑倒像是受过正经的训练的。 “皇宫很好闯,对吗?绕在皇城的几万御林军都是废物,随便是谁都能闯进来探一探。” 苏晏之说着,也不知道是在讽刺皇城御林军的守卫松,还是在讽刺这些人蠢笨。 “你是故意的?” 为首的那个人仿佛反应过来了,想要起身但是重新被身后的人压住了肩膀。 苏晏之松了一下筋骨,抬手啪的一下甩了那个人一巴掌,“嗯,是故意的。不过,总是有人在本君压死他们之后,幡然醒悟。” “死前的人,没有活路了,总归聪明一些。” 他知道会有人来,若是防卫过多,岂不是见不到幕后之人,费人费力调查。 引蛇出洞就容易多了。 苏晏之抬起了自己的手,漂亮的指尖印在光里,他擦了擦指尖,声音平淡:“你们该感谢,本君现在手不沾血。不然,你们现在至少有一半以上已经闭眼,赶着去投胎了。” 走到椅子边随意坐下,他手里端着茶杯,吹了吹里面还冒着热气的茶水,“调查过吗?进这北国皇宫的刺客,多少是能活着出去的。” 他苏晏之又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能活到现在,可不就是说明了,那些前来刺杀的人没有一个是活着的。 “真是一群蠢货。不知是哪一门哪一派,让你们来我面前送死。” 苏晏之轻飘飘的眼神扫过去之后,起身到最前面压着的那个人的面前,按住那个人的肩胛骨,“可别自绝,不然到时候死的可能不止你们了。” “九族亲戚,不如猜猜看,本君有没有权力弄死他们。” 只不过一句,阻止了那些人准备自绝的动作。 苏晏之挑眉,拍了拍为首之人的肩:“嗯,识时务,还有救。” 苏晏之伸了个懒腰,“带下去吧,关好。” “等等,能不能告诉我,我们为什么感受不到他们的气息。” 被带下去之前,那些人依然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明明只感觉到苏晏之一个人的气息才动手的。 进了屋却依然发现屋内有十几个人隐藏在内。 当今江湖,真有内力如此之人吗? 苏晏之笑了,“活人藏不了气息,可若他们不是活人呢。” 他手里有傀儡无数,虽然入土为安了不少,但也有不少依然伴他左右。 顾璟旭时常劝他,让这些傀儡入土为安。 可他从未和顾璟旭说过。 这些人临终之言,便是永远伴他左右,他试过让他们入土为安,可这些傀儡也有自己的意愿。 他想让这些陪他走过尸山血海的傀儡,看一看他现在的生活,不为杀戮,只想用他的方式告诉这些傀儡,他现在活的很好…… 初升的阳光照亮了院落,太常院内的地牢外,顾璟旭已经和众人坐着了,祁容音过来的时候,茶都已经冷了。 牢里没传出什么撕裂的痛苦声音,只不过送进去了几服药,几张纸。 “苏晏之审人,你就这么看着?” 祁容音还以为顾璟旭会自己审,不让苏晏之劳心劳力,毕竟苏晏之审人的办法特别了一些。 “晏之的办法很直接,省力。” 顾璟旭应了一句之后,继续喝茶。 祁容音无奈的叹了口气,“也真是,惹谁不好,惹苏晏之。” 番外 他们的纠缠 祁容音和顾璟旭坐在一起,守在牢房之外,天空飘起了雨,散去了几分牢房之内的血的气息。 顾璟旭玄衣之上沾了雨水,有些潮湿。不经意咳嗽了几声,引起了祁容音的注意。 祁容音手抬了一下,身边的守卫立刻为他们撑起了伞,高雅之下突出几分贵气。 “陛下,这膏药对你应有些用处。” 话未说开,将药递出去。 多少能看出来些许,顾璟旭脖颈里印着的伤口可不像是一个吻就能留下的。 顾璟旭接了药,在手里转了一圈,随后便收下了,“多谢。” 清风拂过来,祁容音像是和一个朋友谈心,和顾璟旭聊着天:“陛下,想过再回南国吗?毕竟,陛下的亲朋好友都在南国。” “亲人,朋友……” 顾璟旭眉目动了一下,看向祁容音,眼神略带温和的冷漠,就如同夏日的冰,冬日的阳,包裹炽热寒凉。 他眼神微微怔了一下,想到了远在南国的顾璟溪,曾经说好了要保护璟溪一辈子。 没想到多年过去,却依然是璟溪帮他守住了南国天下。 虽与璟溪保持着书信往来,但是与此前相比,终归多了一些疏离之感。 顾璟旭淡漠的低着眉,没有说话。 祁容音紧跟着开口:“陛下,南国既有人盼君归家,何必独守北国寒凉。南国的江山风景更适合你。” 北国高山环绕宫廷,一年四季之中,冷比暖要多太多。 若是称帝,顾璟旭完全可以回南国。可如今四国已然平定多时,南国叛乱也已经稳定。 可顾璟旭依然守着北国,镇北国安定。 微风和细雨缠绕了顾璟旭的发丝,几分薄凉和苍桑,“从踏出南国的那一刻起,便回不去了。” “以前,总想回去。如今再回首,哪有什么回头路。” 顾璟旭衣裳被稀碎的雨水沾湿了一些,却没有进牢房躲避雨水的意思,他淡然开口:“南国高贵的太子,从成为质子来北国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苏晏之从我到来之时,便想让我看清这一点,可惜……经过太久,我才明白这些道理。” 人,都是往前走的,哪有往回走的。 “既出了边境,便是外人。朕回不了南国,你回不了东营,南思隐回不了西域。这便是结局。” “我们都被困在了盛世牢笼之下,谈什么回头。” 南国,就像是遥远的期盼和愿望,与真实总有差别。 “如果……算了,没有如果。” 祁容音言语噎住了,哪有如果,他们生在皇权富贵中,更不期盼如果。 顾璟旭的目光凝向地牢,里面黑暗笼罩阴沉,透不出光,也没有声音。 地牢内,苏晏之玄衣上丝毫未沾血,白皙的手指尖轻轻的敲着他坐着的椅子边缘,目光凝着那面前被锁着的人。 他的手指尖上有一点伤口,是昨天顾璟旭忍不住的时候,他怕顾璟旭咬伤自己,而给顾璟旭咬的。 伤口有些深,但刚好绕在他的食指之间,看起来有些妖冶。 “长生蛊,还真是会编门道。江湖之上腥风血雨,你们是不是太贪了些。” 苏晏之看着那些人招供出的证词,轻轻拍了拍纸张。 “谁不贪,谁不想长生?除了傻子和疯子。” 被吊挂着的人讽刺的笑着。 苏晏之目光幽深:“傻子?活久了没意思。” “你懂什么,不过是后宫肤浅之人罢了。” 后起之辈对苏晏之鲜少有人了解,当年南国皇宫血洗,也被处理了一些言论。 现今,除了一些皇权贵族还忌惮苏晏之,江湖之中,怕也是没有多少人对苏晏之还忌惮。 江湖平定多年,这些江湖小辈心高气傲。对苏晏之也多有不服,语气自然不好,“朝廷也想插手长生之事吧。不是已经控制谢家了吗?” 苏晏之哼了一声,有些不屑一顾,“谢家,是自己找上门的。” 他起身拍了拍那被悬吊着的人,“不过,很快这一切都会变得有意思很多。” 既然江湖未定,那他不介意和那些江湖人绕绕圈子。 番外 他的权利(1) “江湖之中有些人传了谣言,说是谢家有长生蛊,可使得人死而复生,长生不灭。” 苏晏之出了牢房,将手里审的一些文书交给了顾璟旭。 江湖之中的事情他未曾管过很多,民不在江湖,可若是江湖乱,朝廷必要时还是需要出手的。 民生之态,可不只在于家国和平。 顾璟旭扫了一眼那些人交代的一些事情,顺手交给一旁的祁容音。 祁容音接过那些文书,一张一张看过去,发现交代的都过于耸人听闻了。 根本与真实了解到的不相符合。 显然,地牢里的这个人对谢家究竟在做什么并不了解。 苏晏之看了一眼时辰,已经近午时,想来该用膳了,便拉着顾璟旭一起用了午膳,一边聊着如今的情况。 “皇族若是插手太多,怕是会引起江湖之中各路不满。” 朝廷与江湖向来就是两派,独立于天下间。 若是朝廷与江湖混杂,怕是真就乱了。 苏晏之的目光扫过桌前的那些糕点,随意取了一个,放入唇中,他面露淡淡的微笑,眼神里是一抹若有若无的漫不经心,“有意思,很久……都没有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了。” 祁容音见苏晏之一笑,头皮立刻就发麻了,苏晏之长得好看,但笑起来,说实话实在没有温柔的感觉,反而有一丝阴狠。 “有意思什么?怎么,你不会想带兵直接将他们灭了吧。” 平江湖之乱,用朝廷的手段。 “那多没意思,一波平一波起,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苏晏之指尖摩擦过自己的唇,目光看向祁容音:“你知道什么样的平定,镇压的最久吗?” “从来带兵直接灭了。而是,要让他们自己恐惧。” 苏晏之抬起了手,指尖撑着自己的脸侧,斜靠在椅背之上:“江湖之人敢入朝廷抢东西,在于无知,让他们见识见识也好。” “以免几年后,江湖被一些愚蠢之人控制。” 苏晏之说话的时候眼神里亮亮的,显然已经有了主意。 但是旁边坐着的祁容音却是一头雾水,他发现和苏晏之讲话有时候是真的累。 很多的时候,他脑子没有转过来,苏晏之已经在讲下一句了。 他有些无助的看向顾璟旭:“你知道你夫君在想什么吗?” 顾璟旭一听见夫君二字,动了眼帘,虽说是顾璟旭性情温和,却也不爱表达自己情感。 忽而念及夫君,心头动了一下。 “江湖可远,但必要控在手中。我们也不是无人在江湖之中。” 风瑜烬,楚慕言。以及他的多位死士,还有林君澜,傅时霆,以及当年他救的一些孩童,都处于江湖之远。 “所以,你想要去找他们吗?他们在哪,你可知晓?” 这一句,顾璟旭问的是苏晏之。 “带你去找他们,可以啊,本君也知道他们在哪。” 苏晏之背靠在椅子上,看向顾璟旭的时候挑了一下眉,“璟旭,不如唤一声夫君听听?” 顾璟旭皱了一下眉,未开口。 祁容音左右嫖了一眼,脸色黑了,“我还在,你们要不晚上关起门来喊啊。” 番外 混乱江湖事 祁容音真不知道现在该不该和苏晏之和顾璟旭站在一起,或许他应该闭上眼睛,蒙上耳朵,假装听不见。 苏晏之用手一把推开了祁容音,低下头靠近顾璟旭的耳朵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淡然开口,“夫,君。” 两个字,一字一顿,顾璟旭惊讶的抬起了目光,看向了苏晏之,却见苏晏之一脸笑意。 阳光洒下来,照在他们的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温暖的光的关系,他居然感觉有些暖。 祁容音:“……” 他不是没听见,他是假装没听见。 顾璟旭盯着苏晏之,偏过了身看向另外一边,表面淡然,但是内心已经有了波澜。 苏晏之微微一笑,看到了顾璟旭的耳朵红了,每一次顾璟旭有了情绪波动,特别是在床榻上,耳朵都是先红的。 他看着顾璟旭的反应,低头笑容深了,“可不可以……” “不可以。” 顾璟旭根本不需要知道苏晏之想做什么,下意识的便拒绝了。 苏晏之心性,他可太了解了,任由他胡来,怕是任何人都讨不到什么好处。 苏晏之耸肩:“那就聊些正经事。” 苏晏之目光一瞥,看向了旁边躲着的祁容音,他上手一拉,将祁容音拉过来,“别躲着了,又不是说什么听不得的话,问些正事,西域皇族对谢家动手了?” “谢家家主刚死不久,正内乱。谢夫人带其子逃出谢家,皇族正在找。” 祁容音也只知道这么多,他与南思琪在西域大多数都在治理西域的风沙之患,可没有闲情逸致多管闲事。 苏晏之大概也明白了一些事,虽然江湖之事他涉猎不多,但是听得只言片语,也能猜出一二来。 顾璟旭无奈,“你想插手江湖之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们可没混过江湖。” 身在帝王深宫,江湖之事于他们而言太远。 “所以,得先让他们乱起来。” 苏晏之淡然处之,回了一句。 “如何乱?” 祁容音多问了一句。 “江湖之上,不过还是权利和利益罢了,没那么复杂。” 苏晏之向顾璟旭挑了一下眉,笑容之中带着胜券在握,“找该找的人,办该办的事,人心罢了,有何难的。” 祁容音没听太明白,应该说苏晏之什么都没有说,“不是,你想做什么,你得和我们说明白,我们可没你心眼多。” “走江湖,身上总有几条人命,几分仇怨。” “世仇,家仇,或源于嫉妒,或争于地位。” “权控江湖,最简单了,给江湖之人看我们想让他们看到的,听我们想让他们听见的。” “江湖之中,消息不过源于百晓生,将百晓生全数换为宫中人。” “从市井民众之中控江湖世家,卖消息给正派,再反卖消息给暗流。” “他们明争暗斗,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苏晏之暗着眼眸,越来笑容越深,他的算计本能仿佛是与生俱来。 沉于算计之中,将万人捏于股掌。 顾璟旭明白了,“听风阁,当年一百多位杀手自相残杀,也是因你算计如此,的确高招。” 不费吹灰之力,不费一两白银,自有人杀可恨之人,只要坐高台之上,看明争暗斗。 苏晏之轻哼,自是得意之态,将手上树枝扔了,“听风阁没死绝,也是他们命好,都是咎由自取,谁让他们听不了人话。” 说至此,苏晏之的话停顿了。 顾璟旭眯起了眼眸,冷眸的眼神扫向苏晏之,“你真厉害。” 苏晏之微微一笑,“是厉害,多谢璟旭夸奖了。” “朕还有事,先走了。” 顾璟旭淡漠离开。 祁容音咳嗽一声,走到苏晏之的身边,“他生气了,你没看出来?” 苏晏之看着顾璟旭离开的背影,“看出来了,故意惹他生气罢了。他生气了,我们才能出宫。” 苏晏之收敛了笑容,拍了一下祁容音的肩,“走。” “去哪?” 祁容音跟了两步,发现苏晏之的内力恢复之后,速度竟然与他一般快了。 “杀人。” 苏晏之淡漠回了一句。 “你要杀人?什么人?” 祁容音一惊,他已经很久未见苏晏之动手了。 番外 该死的人就得死 祁容音跟着苏晏之出了宫,宫外的街道之上车水马龙,叫卖声不断,摊贩之中卖着各种,繁华而安定。 苏晏之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停下了脚步,偏僻的地方,与繁闹的大街格格不入,门庭被锁着,大门已经落了锈迹。 “这是什么地方?” 祁容音左看右看,也没有看到什么人,这四周阴森森,感觉不到什么人气。 祁容音走着走着便皱了眉。 苏晏之站在那破旧的屋子外,抬头看着那已经陈旧的牌匾:“十多年前,时霆第一次凯旋,朕赐南庭小院给朕的将军避暑。” “后来,他忘了来。朕……也忘了。名利之下,谁又有闲情逸致来这种地方潇洒。” 祁容音的目光落在苏晏之的面容上,难得看见苏晏之在回忆过去时露出了怀念的表情。 祁容音叹了口气,他不难想象当年苏晏之与傅时霆的辉煌,可是,如今却不似当年,“都破败了。” “是啊,都破败了。” 苏晏之走上前,背着一只手,一手抚摸过那墙壁上的灰尘,轻轻的扫了扫,扫了一手的灰尘。 “你说杀人,杀谁?” 祁容音并没有看见任何人。 “随着来。” 苏晏之拉住了祁容音的肩膀,然后用力一抬,两个人进了院落内,寂寥的院子,前庭都已经是落叶杂草,池塘里的水泛着腐臭的味道。 进了院子,祁容音跟着苏晏之往后走,穿过长长的走廊,看过落败的庭院,终于在后院,听见了声音。 不断地求饶声,声音苍老,带着哭腔,就从这院子的后院传来。 祁容音悄悄的往有声音的地方走,手轻轻推开了后院的门,只透了一点的光芒,但是已经能看到了。 几十个眼瞎残废的老人跪在地上,求着他们前面拿着鞭子的人…… 四周都是围着他们的人,在剥削他们身上仅有的钱。 “求你了,我们真的没有钱了。” “废物!那就去求官家,宫中自有人给你们钱。” 拿着鞭子的人骂了一句之后,将老人踢到地上,仿佛还不解气,不断地踢着老人的后背。 祁容音目光一紧,往前一步想要动手,但是却被苏晏之拉住了手腕,“不劳烦了,我杀他们,你看着。” 苏晏之淡然的看着,然后弯下腰身捡起了一块石头,“用刀杀他们,脏了刀,对吗?” 苏晏之落着眼帘,声音已经冷了,他手里攥着石头,在祁容音没有开口之前就已经冲了进去。 苏晏之动手速度很快,石头在他手里飞出去的一瞬间,就打入了那些拿着鞭子的施暴者的脑子里。 连叫喊声都没有发出来,人就已经断了气。 被踢伤的或者是残疾的老人都没有站起来,还保持着跪着的姿势,四周那些围着的人就已经全都气绝了。 祁容音站在一旁,就这么看着,推开门之后满是血腥的味道,那些老人在看到苏晏之的时候,都顿住了。 大多数的人,泪眼婆娑的跪下。 “陛下,陛下万恩。老臣……谢陛下。” 苏晏之只是平静点头,“嗯,先起身吧。还请诸位在此小院多住几日。陪着演一出戏。” 祁容音惊住了,这些人竟然都认识苏晏之? 没想到苏晏之在北国消失了这么多年,顾璟旭统领安定了四国这么多年,依然有人记得苏晏之。 苏晏之一挥衣袖,就准备走。 “陛下!” 身后,那些老人慢慢走到了一起,他们用共同期盼的目光看向苏晏之。仿佛在等着苏晏之回头。 苏晏之脚步停顿下来,“盛世之下,愿各位长者安享晚年。晏之,祝别。” 苏晏之回身,向那些人弯下腰身,行礼道别,不是作为帝王,而是作为晚辈:“此前是晏之顾虑不周,令诸位受苦,此后不会再有了。” “陛下,言重,臣等恭送!” 随着苏晏之的弯腰,那些老者,哪怕是残破周身,也慢慢的跪下,他们跪在地上,以最高的礼,送苏晏之离开。 走出院落,苏晏之身上还拖着血。 “你还要去哪?杀他们是为何?” 祁容音慢慢走过去,拉了一下苏晏之的衣袖,靠在苏晏之的耳侧,“还有,那些老者,他们是谁?” “残兵,老兵,有一些是他们的儿女为国捐躯,无人赡养者。” 苏晏之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血,他手上的血还没有擦干,“璟旭称帝之后,对老弱病残者皆有钱财相助,但却被恶人利用。” “抢这些老弱无助者的钱,是最简单的,不是吗?” 苏晏之回答祁容音的话的时候,声音略显愤怒,“此前,收到暗卫消息时,有些人已经被逼迫自绝了。” “璟旭陛下不知道?” 他不相信顾璟旭没有调查过。 “知道,此前都是璟旭处理的。官家抓了一些人,放了一些人。” “凡有利可图,便有恶人利用之,斩草得除根。” 苏晏之靠在了墙边,吹着冰凉的风,“璟旭不治他们死罪,为留活路。” “但该死的人,就该死!欺老者,兵者,当入地狱无间,死不足惜。” 祁容音在旁边听的心惊肉跳,敢情顾璟旭不准杀的人,苏晏之这次全杀了。 完了,他已经感觉到心凉了。 番外 他不治的死罪 祁容音跟着苏晏之出了宫,宫外的街道之上车水马龙,叫卖声不断,摊贩之中卖着各种,繁华而安定。 苏晏之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停下了脚步,偏僻的地方,与繁闹的大街格格不入,门庭被锁着,大门已经落了锈迹。 “这是什么地方?” 祁容音左看右看,也没有看到什么人,这四周阴森森,感觉不到什么人气。 祁容音走着走着便皱了眉。 苏晏之站在那破旧的屋子外,抬头看着那已经陈旧的牌匾:“十多年前,时霆第一次凯旋,朕赐南庭小院给朕的将军避暑。” “后来,他忘了来。朕……也忘了。名利之下,谁又有闲情逸致来这种地方潇洒。” 祁容音的目光落在苏晏之的面容上,难得看见苏晏之在回忆过去时露出了怀念的表情。 祁容音叹了口气,他不难想象当年苏晏之与傅时霆的辉煌,可是,如今却不似当年,“都破败了。” “是啊,都破败了。” 苏晏之走上前,背着一只手,一手抚摸过那墙壁上的灰尘,轻轻的扫了扫,扫了一手的灰尘。 “你说杀人,杀谁?” 祁容音并没有看见任何人。 “随着来。” 苏晏之拉住了祁容音的肩膀,然后用力一抬,两个人进了院落内,寂寥的院子,前庭都已经是落叶杂草,池塘里的水泛着腐臭的味道。 进了院子,祁容音跟着苏晏之往后走,穿过长长的走廊,看过落败的庭院,终于在后院,听见了声音。 不断地求饶声,声音苍老,带着哭腔,就从这院子的后院传来。 祁容音悄悄的往有声音的地方走,手轻轻推开了后院的门,只透了一点的光芒,但是已经能看到了。 几十个眼瞎残废的老人跪在地上,求着他们前面拿着鞭子的人…… 四周都是围着他们的人,在剥削他们身上仅有的钱。 “求你了,我们真的没有钱了。” “废物!那就去求官家,宫中自有人给你们钱。” 拿着鞭子的人骂了一句之后,将老人踢到地上,仿佛还不解气,不断地踢着老人的后背。 祁容音目光一紧,往前一步想要动手,但是却被苏晏之拉住了手腕,“不劳烦了,我杀他们,你看着。” 苏晏之淡然的看着,然后弯下腰身捡起了一块石头,“用刀杀他们,脏了刀,对吗?” 苏晏之落着眼帘,声音已经冷了,他手里攥着石头,在祁容音没有开口之前就已经冲了进去。 苏晏之动手速度很快,石头在他手里飞出去的一瞬间,就打入了那些拿着鞭子的施暴者的脑子里。 连叫喊声都没有发出来,人就已经断了气。 被踢伤的或者是残疾的老人都没有站起来,还保持着跪着的姿势,四周那些围着的人就已经全都气绝了。 祁容音站在一旁,就这么看着,推开门之后满是血腥的味道,那些老人在看到苏晏之的时候,都顿住了。 大多数的人,泪眼婆娑的跪下。 “陛下,陛下万恩。老臣……谢陛下。” 苏晏之只是平静点头,“嗯,先起身吧。还请诸位在此小院多住几日。陪着演一出戏。” 祁容音惊住了,这些人竟然都认识苏晏之? 没想到苏晏之在北国消失了这么多年,顾璟旭统领安定了四国这么多年,依然有人记得苏晏之。 苏晏之一挥衣袖,就准备走。 “陛下!” 身后,那些老人慢慢走到了一起,他们用共同期盼的目光看向苏晏之。仿佛在等着苏晏之回头。 苏晏之脚步停顿下来,“盛世之下,愿各位长者安享晚年。晏之,祝别。” 苏晏之回身,向那些人弯下腰身,行礼道别,不是作为帝王,而是作为晚辈:“此前是晏之顾虑不周,令诸位受苦,此后不会再有了。” “陛下,言重,臣等恭送!” 随着苏晏之的弯腰,那些老者,哪怕是残破周身,也慢慢的跪下,他们跪在地上,以最高的礼,送苏晏之离开。 走出院落,苏晏之身上还拖着血。 “你还要去哪?杀他们是为何?” 祁容音慢慢走过去,拉了一下苏晏之的衣袖,靠在苏晏之的耳侧,“还有,那些老者,他们是谁?” “残兵,老兵,有一些是他们的儿女为国捐躯,无人赡养者。” 苏晏之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血,他手上的血还没有擦干,“璟旭称帝之后,对老弱病残者皆有钱财相助,但却被恶人利用。” “抢这些老弱无助者的钱,是最简单的,不是吗?” 苏晏之回答祁容音的话的时候,声音略显愤怒,“此前,收到暗卫消息时,有些人已经被逼迫自绝了。” “璟旭陛下不知道?” 他不相信顾璟旭没有调查过。 “知道,此前都是璟旭处理的。官家抓了一些人,放了一些人。” “凡有利可图,便有恶人利用之,斩草得除根。” 苏晏之靠在了墙边,吹着冰凉的风,“璟旭不治他们死罪,为留活路。” “但该死的人,就该死!欺老者,兵者,当入地狱无间,死不足惜。” 祁容音在旁边听的心惊肉跳,敢情顾璟旭不准杀的人,苏晏之这次全杀了。 完了,他已经感觉到心凉了。 番外 龙虎相斗 宫中,顾璟旭在书房里看着呈上来的奏折,在对面坐着的北离渊目光看着窗外的鸟。 他很无聊的甩着自己身上的腰带,深叹了口气,“为何不要苏晏之陪你?” 顾璟旭低着目光,他冷淡的将自己手上的奏折啪的一下拍在桌上:“他坐着,从来都不会消停的。” “那你让我陪你?就能消停了?我还要回去守着晏如。” 如果他不守着苏晏如,怕是那位主子也不会消停。 顾璟旭没了心思,将手里奏折推到了一边,“苏晏如很听你话吗?” 都说两兄弟像,苏晏之与苏晏如心性差不多,为何他觉得苏晏如倒是好管一些,苏晏之却是一点都不听话。 北离渊聪明,顾璟旭这么一问,他大概也能知道顾璟旭想要说什么。 他沉默之中只笑不语。 “臣与陛下还是不同,晏如若是不听话,晚上关上房门之后自有手段。陛下怕不是能折磨苏晏之的那种人。” 北离渊未将话说的太明,他相信顾璟旭已经知道了。 顾璟旭的目光看向了窗外,阳光忽明忽暗的,仿佛将要下雨一般,“瞧,他今日又出去了,是不是该罚?” “那就罚吧,总有办法。” 北离渊虽然想不出用什么办法罚苏晏之,但是顾璟旭这么了解他,总归能知道软肋。 顾璟旭长叹一口气,“管的多了,他便拘束了,朕不想他太过于拘束。” 北离渊看着看着,叹了口气,“陛下应是知道苏晏之心性,此人最不服管教,聪明的让人厌恶。” 北离渊自认为自己不喜欢愚蠢之人,和聪明人谈话最为简单,可若是遇到苏晏之这般的人,那还是愚笨些比较好。 苏晏如的聪明程度,恰是刚刚好的,他就非常喜欢。 顾璟旭起身走到了窗边,感受着窗外吹来的凉风,北国的雨说下就下,前一刻还艳阳高照的天,现一刻已经开始飘起了雨。 他垂眸看着一旁放着的红色油纸伞,弯下腰身拿了一把,“朕要出去寻人了。” “陛下可知他在哪?” 这人跑是跑了,漫无目的的找,岂不是浪费时间,说不准还会错过。 顾璟旭拿起伞便往外面走,“知道的,他想做的,总归是那么些事情。” 猜的到的事情,只不过很多时候,苏晏之未和他说,他也未和苏晏之说。 他们太过了解彼此,便不多言了。 城中忽然下了雨,风瑜烬与祁容音一起收拾苏晏之杀了的人,而苏晏之则坐在前院屋中与那些老兵一起烤火。 “陛下近些年在哪里谋生,可有老臣帮的上忙的地方?” 一素衣打扮的老人坐在苏晏之的身旁,一边说话一边咳嗽喘着气,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了。 可依然还是满心关怀苏晏之。 苏晏之看着自己被烤热的手,目光落在那些看着他的老人身上,“我已经不是皇帝了,你们不必自称为臣。如今天下太平,享繁荣昌盛便可。” 这些人都是为北国戎马一生之人,历经几代才得安稳。 “至于帮忙,没什么可以帮的。” 只有这一句话,苏晏之好像也没有再想要多说的。 几位老人坐在屋中,围着火,眼中尽显苍老之态,“只有臣等怀念以前吗?陛下,可曾念过以前。” 苏晏之一惊?以前? “老臣还是念想陛下执天下权位之时,如今帝王君临天下,恩泽无双。可却让老臣越发念想陛下。” 苏晏之落下眼帘,“暴政罢了,有什么可念的?” 又有什么可想的。 还犹记当年,多少人忌惮他为怪物,多少人曾想杀他,多少人想要将他踩在脚下。 “陛下,帝王之尊从未暴政苛责北国百姓。坊间,可传陛下是一位明君。” 番外 老有所依的福泽 明君,他苏晏之算吗?大概不算的。 十年前,一心统一四国,杀伐之下透不出半分人情。 十年后,四国平定,安定之下却又不得安身立命。 人啊,总是有做不完的事,总有无奈之下的悲凉。 若是明君,一些为君之道就不会需要璟旭去教。 他未学过君道,未受过父母教诲,不知为人之道,不知礼为何,不知恩德为何。 只不过想做的,便去做了,此前数年,所做一切,从不为民生,从不甘人苦。 他本身生来就苦,从未看过老态龙钟之时,所感之苦。 苏晏之围着火,咳嗽了两声,喉咙里显出一股腥甜。 他咽了咽,将那股腥甜的味道咽进喉咙里,“城北,本君有一府邸空闲。” 那府邸是北离渊给他的“聘礼”,用于求苏晏如入府,那时他只是想要用来给顾璟旭留一处宫外住所。 顾璟旭若感觉累时便出宫住住,可三处府邸也多,两处空闲,倒也不知道作何用处。 如今,好像知道了该如何用。 苏晏之低下目光,眼中闪着烛火的光芒,“府邸内有客房一百二十间,主间七十间,大小约莫二百。” “除去宫中仆从守卫四十人,你们也是够住的。” 苏晏之将腰间玉坠扯下来,一根红绳挂上之后递了出去:“若你们无人所依,或感觉活的孤独,便可结伴住入府邸。” “本君虽不能为天下曾受战乱困苦的老兵养老送终,但是皇城后土之下的老者,晏之必尽所能。” “曾不明儿孙满堂之福,一心踏平统领四国,是本君顾虑不周,而今,本君愿为各位老者谋一处安生之所。” 苏晏之如今才看明白,牺牲的万千将士给他的北国带来的是什么。 是老者无人所养,是兵者无人尊重,是曾经杀敌万千之人,在盛世繁华之下的无奈,是他们归于乡土之后被世人的遗弃。 “君上所言,倒是言重了。” 坐在炭火之后一直未曾说话之人,满脸的伤痕,脸上一道伤疤从眼角之处一直蔓延到了下颚。 “我等如此遭遇,并非因君上顾虑不周,而因世人皆如此。” “陛下,看老臣这脸,十多年前杀敌时被一刀砍下来,明明是荣耀的伤,如今却被人当怪物。” “怪物”两字,苏晏之听得刺耳了。 战时需兵冲前线,盛世,又有多少人记得兵将的重要。 沉默不语之时,又听见了老者继续而道,“想要活着看我们努力斗争而来的盛世,却又被逼的无法活下去,君上觉得,是什么错了?” 老人说着,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哪里错了,感觉每个人都没有错,又感觉这世道错了。 苏晏之轻笑,“是啊,谁错了呢。” “以前,本君也憎恶世道不公,人心险恶。” 苏晏之看到太多这些了。 但人活着不应该只看到这些,这是顾璟旭教他的。 “总有人会对恶人惩戒,对弱者怜悯,对受苦之人伸出援手。” 苏晏之说着再次又想到了顾璟旭。 而此刻,顾璟旭站在屋子之外,撑着红伞,始终没有推开门进去。 雨淅淅沥沥的慢慢下大了,落在他的红伞上发出声音,他抬头看着阴雨的天气,听着苏晏之的声音,微微一笑。 番外 喜欢聪明人 顾璟旭就站在门外安静的看着风雨之色,一直等到苏晏之发现他的存在。 只不过抬头的一瞬间,苏晏之就看见了那一把红伞,伞下站着的人沉默的背影隔着门,只看到肩膀一侧。 苏晏之起身走了出去,自然的走到了伞下,“什么时候来的?” 只顾着与老兵谈话,倒是忘了归去的时辰。 顾璟旭举着伞,目光瞧了瞧外面的阴沉,“来了不久,其实不难猜到你在哪,昨天奏折上报这里有欺辱老兵的余党。” 本来顾璟旭就是要处理的,只不过苏晏之更早了一步。 收到苏晏之出宫消息的那一刻,便已经猜到人在这里了。 外面的雨好像下的更大了,淅淅沥沥的雨夹着风吹过来有些冷。 顾璟旭单手解了披着的风衣,递给了站在他身侧的苏晏之,“以后出门多穿些衣服,北国这天说变就变了。” 苏晏之接过了顾璟旭的衣裳,习惯的披到了自己的身上,“知道了。” “随我去见一个人。” 顾璟旭拉住了苏晏之的手腕,就想着离开。 没有和屋里的人打招呼,帝王若是与民太过接触,也是不好。 苏晏之并没有问见谁,只是拉住了顾璟旭的手,“风瑜烬在后院,你不见见?” 好像分别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顾璟旭再未提过南国的一个人。 但是苏晏之知道,顾璟旭还是很想见以前的朋友亲人的。 没人想要孤独一辈子。 顾璟旭脚步停住了,他的目光看向了后院的方向,看了一会儿之后,清冷的摇头,“不了。” 他不想见。 见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晏之大概明白顾璟旭的别扭,也没有多说,顺手接过了顾璟旭手中的伞,和他一起走出了院子。 “璟旭,不想和他们有过多的来往,是怕自己与他们疏远之后,他们伤心?” 苏晏之一问,顾璟旭手捏紧了一些,但没有回话。 苏晏之挑了眉,继续问,“猜的不对?怕和他们交往多了,便不能舍了一切困在宫中?” “还是说,怕与他们走的近了,就不想随我一起死了?” 苏晏之从一开始所羡慕的,便是顾璟旭身边所有人对他的关心和宽慰,但是后来想想,一个人挺好。 至少,死的时候,没有人伤心。 顾璟旭站在苏晏之的身边,右侧的肩膀上落了一半的雨,“苏晏之,你是不是故意的?” 苏晏之笑容收了些,“故意什么?” 顾璟旭深沉开口,“北离渊说他不喜欢太聪明的人,其实……我也不喜欢。” 太聪明的人,猜心思太准,会带来很多的不确定性。不能控制的人,是最危险的。 苏晏之皱了一下眉,“璟旭这话不对,本君应该不算愚蠢。你应是喜欢聪明人。” 顾璟旭沉默思考了一番,随后摇了摇头,“错了,弱冠以前,朕应该喜欢听话的。你真的……很烦。” 若是未曾被苏晏之勉强,走上那么一段路,知道世态炎凉,他坐不上四国帝王位。 在南国,他应该是喜欢温润儒雅公子的,苏晏之这般的人,他定是不会看一眼。 苏晏之哼哼了一声,“我也听话。” 顾璟旭:“苏晏之,别安排你死后的事情,你管不了。” 顾璟旭知道苏晏之在安排什么,但是他不喜欢。 苏晏之沉默了,没有说话,顾璟旭不喜欢被他安排,他知道。 “到了。” 顾璟旭抬眸,看向面前的驿站,驿站的二楼,一扇窗开着,窗户内一僧人淡定的坐着看着书。 苏晏之一愣,他记得这个僧人,是曾救他一命之人。 “他怎么……” “来。” 顾璟旭拉住苏晏之的手腕便进驿站。 推开门的时候,僧人只是抬起眼帘看了一眼,“施主,经年不见,有礼了。” 番外 江湖之行(1) 僧人只是淡然坐着,他靠着窗,身上褴褛,但是气息不俗,诊了苏晏之的脉像,他看了一眼顾璟旭:“施主,有些话,贫僧想单独与这位施主说。” 顾璟旭的浓眉星目暗了,他看着苏晏之,有些不放心,但还是出了门,将门暗暗关上。 或许是因为这僧人曾经让苏晏之绝处逢生一次,所以顾璟旭将那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上面。 顾璟旭离开之后,苏晏之坐在了僧人的对面,淡然的垂眸,“很久没见了,悟悔师父。不知,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僧人看着苏晏之,“施主身子已成久病之态,贫僧救不了,不过施主暂也死不了。” 苏晏之低眉轻笑,“知道。”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体如何,药理罢了,他多少知道一些。 “施主,可信因果?” 苏晏之一顿,目光看向了窗外的景色,他沉默了片刻,随后轻动唇瓣:“不信,但有时,又觉得应该有。” 他从地狱爬上来,看透人世间一切冷暖,何谈因果报应。 但善恶到头终有报,是悲苦之人的念想。 “不信因果,那施主认为,十年寿命可短?” 僧人给苏晏之倒了一杯茶水,茶水未满,但是却透了苏晏之的面容,水中茶叶沉浮,就如人生。 “终会死的,无悔就好,百岁,十年,不过就是一日一时堆砌罢了。我苏晏之不会因寿命短暂而抱憾终身。” 但,总归他想铺好路,为以后多做一些事情。 僧人却是笑了,笑声清爽:“施主半身为苦,半身为民,帝王之事已了,何不出去走走?” “出去?” 苏晏之略有一丝犹豫,窗外的风拂过来,吹起他垂落耳侧的长发。 他也想出去走走,但是总感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若是放下了,那……” 僧人目光看向窗外繁闹:“世人皆知北国帝王已死,何不放下你的帝王道,顺其自然。或许万事皆有可解之法。” 苏晏之一惊,诧然回想,的确他对天下之道干涉太多,就算璟旭不说,如今大部分的政策,治理,大多都是他干涉的。 “你的人生无憾无悔,可那一位施主,怕是悔憾之事颇多。不如,放下你想安排的事情,陪他走一走。” 僧人的目光看向了门的那边,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相信苏晏之已经明了。 聪明之人,无需多言。 苏晏之大抵也是明白的,起身行礼之后,走出了房间,开门的一瞬,便看见了顾璟旭站在外侧的身影。 他走了过去,站在了顾璟旭的身侧,“璟旭,如今天下太平,四国安宁,我们出去走走可好?” “没想好去哪,但我内力已经恢复,想和你一起,出去看看。” 顾璟旭淡漠,他清幽的眼神凝着苏晏之,“何时走?” “今日如何?只是还有一些事情要交代。” 谢家之事,江湖之争,他不控朝堂之局,但总归需要有人接替。 隔日清晨,祁容音在苏晏之的寝宫发现了一封书信,信中内容极为气人: “想通了,走了。谢家之事留于你处理,江湖之事风瑜烬接手,朝堂之事,交于北离渊。暂别,勿念。念了你也找不到本君。” 祁容音捏紧了这一封书信,咬紧了牙关:“苏晏之,你真的够狠。” 此时,皇城数里之外,苏晏之吃着糕点,身边顾璟旭长发束起,干净的装扮,他们两个人骑着马走在一起。 “真的不带旭卿他们?” 顾璟旭多少还是有些担心,本来是想着孩子一起,可苏晏之回宫写了一封书信,拉着他便跑了。 还和他说,古代帝王忽然暴毙也是有的。天下太平之时,也不会有帝王权利之争。 还说若是天下乱了,是朝臣无能,与帝王无关。 苏晏之随性,长吸了一口气,宫外的气息带着竹林的清香:“就我们两个人,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