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南枝傅祁川》 第1章 老公,今天不行 结婚三周年当天。 傅祁川高价拍下我喜欢了很久的项链。 大家都说,他爱惨了我。 我满心欢喜地准备烛光晚餐,却收到一条视频。 视频中,他亲手把项链替另一个女生戴上,“恭喜重获新生。” 原来,这天不止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也是他白月光办理离婚的日子。 —— 我从没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尽管和傅祁川的这桩婚姻,并非是自由恋爱下的产物。 但在人前,他一直是个宠妻狂魔形象。 我坐在餐桌前,看着已经变得冰凉的牛排,以及依旧挂在热搜上的词条,——傅祁川花费千万只为讨妻子欢心。 这一切,都成为无声的嘲讽。 凌晨两点,黑色迈巴赫终于驶入院子。 透过落地窗,能看见男人下了车,一身手工定制深色西装,身姿颀长,衿贵优雅。 “怎么还没睡?” 傅祁川打开灯,看见坐在餐厅的我,有几分意外。 我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腿麻,又跌落回座椅上,“等你。” “想我了?” 他若无其事地笑了一下,走过来倒水喝,瞥见餐桌上一动未动的晚餐,有些诧异。 他愿意装,我也先按捺下情绪,朝他伸出手,弯唇道:“三周年快乐,我的礼物呢?” “抱歉,我今天太忙,忘记准备了。” 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今天是结婚纪念日。 伸手想要揉我的脑袋,被我下意识躲开。 我不知道他这只手,今晚还摸过些什么,有些膈应。 他微怔。 我仿若未觉,笑吟吟地看着他:“还想骗我,你明明拍了我最喜欢的那条项链,都上热搜啦!快给我。” “南枝……” 傅祁川缓缓收回手,面无波澜,声音浅淡:“那条项链,我是替贺廷拍的。” …… 如网上所说,兄弟永远是最好的挡箭牌。 我脸上的笑险些维持不住,“是吗?” “嗯,你知道的,他烂桃花多。” 傅祁川的语气和表情,都找不出一丝破绽。 我看着灯光下,他完美无瑕的五官,突然觉得可能从来没真正了解过这个男人。 甚至开始复盘,这真的是他第一次骗我吗。 还是我以前太过于信任他了。 若是没收到那条匿名的视频,他此时的解释,我是一点都不会怀疑的。 见我不说话,他耐着性子温声哄我,“是我不该忘记这么重要的日子,明天一定给你把礼物补上。” “我只想要那条项链。” 我还是想给他一次机会。 视频中的角度,我看不见那个女人的脸。 或许,未必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傅祁川露出几分迟疑,我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不行吗,让贺廷为了你这个兄弟,委屈一次他的那些烂桃花,应该没事吧?” 他沉默片刻,见我执意,只能开口:“我明天问问他,也不好强行夺人所爱。” 是问“他”,还是问“她”? 我无法追问,“好。” “一直饿着肚子等我?” 傅祁川开始收拾餐桌,指骨分明的手指,落在瓷白餐具上很是好看。 我点头,“嗯,纪念日嘛。” 起身想和他一起收拾时,他摁住我,嗓音温和,“坐着就好,等老公给你煮面吃。” “噢。” 我看着他这样,心里的怀疑又淡了几分。 出轨的男人,真能做到这样坦然又贴心吗。 很奇怪,傅祁川含着金汤匙出生,却有一手好厨艺,做饭又快又好吃。 不过,平日他极少下厨。 十来分钟,一碗色泽诱人的番茄鸡蛋面就端了出来。 “很好吃!” 我吃了一口,毫不吝啬地夸奖,“你和谁学的厨艺?比外面餐馆还好吃。” 他面色怔忡,似陷在什么回忆中,约莫过了半分钟,才淡声道:“留学那两年,为了填好自己的中国胃,只能学着动手做了。” 我本就是随口一问,也没再多想什么。 上楼洗完澡,躺在床上时,已经三点多了。 身后,男人火热的身躯贴了过来,下巴抵在我的颈窝处,轻轻磨蹭。 “想不想?” 他的声音似被砂纸打磨过,呼吸间气息喷洒在我的肌肤上,引起阵阵颤栗。 我还未回答,他就倾身覆了过来,单手探进真丝睡裙下摆内。 他在床事上向来强势,由不得我反抗。 但这一次,我不得不拒绝,“老公,今天不行……” 声音已经如身体一般,软成一滩水。 “嗯?” 傅祁川细细吻着我的脖子,伸手往下一探,说着令人面红耳赤的话:“这儿都这么欢迎我,你不欢迎?” “我,我今天肚子疼。” 闻言,他终于停下动作,轻轻吻了吻我的耳垂,将我搂进怀里,“我忘了,你生理期快到了,好好休息吧。” 我刚放松的心弦又紧绷起来,侧身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我生理期在月初,早就过了。” “是吗。” 他神情自若,自顾自地反问了一声,“那是我记错了,疼得严重吗?要不,明天让刘婶陪你去医院看看。” “我上午已经去过了。”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 我垂下眼睫,有过短暂的迟疑。 医生说,怀孕五周了,肚子疼是因为先兆流产,先吃药补孕酮,过半个月去复查胎心。 在结婚纪念日这天查出怀孕,无疑是最好的礼物。 我把孕检单装在小玻璃罐内,藏在亲手做的蛋糕中间,想在烛光晚餐时给傅祁川一个惊喜。 只是到现在,那个蛋糕都还在冰箱。 无人问津。 “说没什么事,可能是我最近冷饮喝多了。”我选择暂时隐瞒。 如果那条项链明天能回来,自然皆大欢喜。 如若不能,我们的婚姻横亘着第三个人,大抵是很难持续下去的。告诉他孩子的存在,也失去了原有的意义。 这一夜,我辗转难眠。 恐怕没有女人能平静地接受“老公可能出轨了”这件事。 未料,我牵挂在心头的事,很快有了后续。 次日,傅祁川还在洗漱时,房门被人敲响。 我刚换好衣服,打开门,见刘婶指了指楼下,“少夫人,衿安小姐来了,说来还东西。” 傅衿安是傅祁川后妈的女儿,异父异母,比他大两岁。说起来,也算是傅家的小姐。 刘婶是傅家安排过来照顾我们的,习惯性称呼她一声“衿安小姐”。 我有些纳闷,平日里,和傅衿安除了家宴回老宅时会碰上,没什么往来,更别提借东西了。 “还东西?” “对,用很精致的首饰盒装着,应该是珠宝之类的。”刘婶回答道。 第2章 视频里的女人,是傅衿安? 珠宝? 我轻轻皱眉,扬声和刚进卫生间的傅祁川道:“祁川,衿安姐来了,我先下去看看。” 几乎是下一秒,傅祁川就阔步出来,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冰冷。 “我去就行,你别管了,去洗漱吧。” 在我面前素来沉稳内敛的男人,声音夹杂着一丝难言的情绪,似烦躁又似紧张。 我心头升起异样,“我洗漱过了,你的牙膏都是我帮你挤好的,忘了?” “好啦,那一起下去吧,免得让客人久等。” 我拉着他的手,往楼下走去。 楼梯是旋转设计,下到半弯处,便能看见穿着一条素白连衣裙,优雅大方坐在沙发上的傅衿安。 她也听到动静抬头,笑容恬静,视线落在我与傅祁川牵着的双手时,手中的水杯一抖,少许茶水洒出来。 “啊……” 应该是有些烫,她手忙脚乱间低呼一声。 傅祁川猛地抽走手掌,慌张又急切地跑下楼,从她手里把水杯拿走,“怎么这么蠢,连个杯子都拿不稳?” 语气是严肃冷厉的,却不容置喙地抓着傅衿安的手就去洗手池,用冷水冲洗。 傅衿安无奈,想抽回手,“我没事,大惊小怪的。” “闭嘴。烫伤不注意是会留疤的,知道吗?” 傅祁川冷斥一声,依旧没有松开。 我站在楼梯上,愣愣地看着这一幕,有些晃神。 有什么画面闯入脑海里。 是我们刚结婚时,我得知傅祁川胃不好,就开始学做饭。 虽然家里有刘婶,但刘婶做饭不太合他胃口。 初学做饭,总是难免切到手,或者烫到哪儿。 有一次不小心打翻了锅,滚烫的油顺着我的动作,尽数翻滚到肚子上。 衣服湿了一片,烫得我龇牙咧嘴。 傅祁川听见动静,只走过来,一如既往地温和:“还好吗?你去处理一下吧,我来做就好。” 温柔体贴,但平淡无波。 我偶尔会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可我偷偷喜欢他许多年,日记本上无数情绪都有关于他。 能嫁给他,已经很满足了。 只以为,他是生性寡淡内敛。 …… “我给衿安小姐倒的是柠檬水呀。” 一旁,刘婶的自言自语拉回我的思绪。 视线不知何时变得模糊,心脏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叫我憋闷得透不过气来。 看。 他分明是亲手从傅衿安手中抽走的水杯,却因为关心则乱,连水温是热是冷都无心分辨。 我深吸一口气,缓步下楼,似笑非笑地觑着他们,“老公,刘婶给衿安姐倒的是柠檬水,冷的,没法烫伤。要不然你再担心下会不会低温冻伤?” 我想忍,实在没忍住,出声嘲讽。 傅祁川动作一僵,这才松开手,躲避着我的眼神,责怪傅衿安,“冷水倒手上了也叫?只有你这么娇气。” 傅衿安嗔了他一眼,柔和地看向我,“他就是这样,喜欢小题大做,别管他。” 话落,她走到茶几旁,拿起一个光看做工就价值不菲的丝绒礼盒递给我。 她笑容温婉,“这个,物归原主。” 我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指甲顿时陷入手心。 心里翻起惊涛骇浪。 视频里的女人,是傅衿安? 再抬头时,我遮掩下情绪,想笑,却笑不出来。 昨晚,我还逼着傅祁川把项链拿回来,此刻,项链就这么在我手里,我居然生不出一丝一毫的轻松感。 我眼神探究地看着傅祁川,他眸光讳莫如深,而后伸手将我揽过去。 “喜欢吗?喜欢就收着,不喜欢就随便送给谁,反正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我再重新给你买礼物。” “好。” 我抿了抿唇,当着傅衿安终是给他留了几分面子。 又或者说,是给我自己留面子。 一时半会,我也分不清傅衿安今天来这一趟的目的。 是真心觉得她不该收这条项链。 亦或是,在宣告些什么? 见状,有什么情绪在傅衿安脸上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来不及捕捉。 她莞尔一笑,“我还生怕这条项链,让你们之间生出什么误会。目前看来是没有,那我就先回去了。” 刘婶送她出去。 家门合上的那一刻,我从傅祁川手臂下脱离出来,“你不是说,是替贺廷拍的吗?而且,衿安姐不是结婚了吗,她什么时候也成为了贺廷烂桃花当中……唔!” 他不由分说地吻上我的唇,硬生生打断余下的话。 又急又凶地强势占有,似在发泄什么一般。 在我连呼吸都困难时,他才微微松开我,轻抚着我的脑袋,开口认错,“是我骗了你。” 他将我揽进怀里,“她离婚了,我怕她想不开,才送礼物给她。” 我一愣。 明白了视频里,他所说的那句“恭喜重获新生”是什么意思。 我抿唇,半信半疑,“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他笃定地回答,嗓音温润,不疾不徐地解释,“你应该知道,她母亲当年是为了救我才出事的,我不能不管她。” 这个事,我倒是听刘婶提起过。 傅祁川生母因难产去世,他五岁的时候,傅父再娶,对象是傅衿安的母亲。 虽是后妈,待傅祁川却很好,视如己出。 甚至在傅祁川遇险时,豁出性命去救傅祁川,成为了植物人,一躺就是这么多年。 如果是因为这个。 也算说得通了。 我瞬间如释重负,又忍不住委婉提醒,“傅祁川,我相信你只是为了报恩,也只把她当姐姐。” …… 那条项链,最终被我丢进了储物间。 也许,是我的疑心并没有彻底消失。 只是暂时压了下去,很容易在反复积压后的某一天,卷土重来。 铺天盖地的。 没想到的是,这天来得比我想象中更快。 我大学学的是服装设计,实习就进了傅氏集团的设计部。 和傅祁川结婚也没有影响我的职业规划。 四年下来,已经是设计部的副总监。 “阮总监,吃饭也不叫我?” 这天,我在公司食堂吃午饭,大学室友江莱端着餐盘,扭着细腰,风情万种地在我对面坐下。 “我吃了赶着回去出设计稿呢。” 见她对我一阵挤眉弄眼,只得无奈道:“干嘛?” “我上午听人事部的说,设计部总监人选已经定好了!” 她明艳的脸上喜笑颜开,“我猜肯定是你,这不就提前来恭喜你升职吗?苟富贵,互相旺。” “任命通知书下来之前,谁说得准?你声音小点。” 部门总监这个月中旬离职了,大家都说,这个位置十有八九就是我的了。 我自己也有几分信心,但又怕有什么万一。 “怎么说不准了?别说你是总裁夫人,” 她说到后半句时压低声音,因为我和傅祁川结婚的事并没有公开,外界只知道傅祁川宠妻,却不知他的妻子是我。 而后,又滔滔不绝地吹嘘起我来: “就你入职后做出来的成绩大家都有目共睹,品牌设计、私人定制两手抓,多少公司暗戳戳想挖你呢!傅氏凭什么不给你升职?” 江莱话音刚落,我和她的手机同时一响。 ——任命通知书。 她看见邮件上的这几个大字时,眼睛一亮,兴冲冲地看着看着,眉心皱了起来,有些愤愤不平。 “傅衿安,谁啊?” 第3章 他不愿意,也会有别人给我 我狠狠一怔。 像是为了确定什么一般,反反复复仔细看这封邮件。 是了,没错。 傅衿安,空降成为设计部总监,我的顶头上司。 “阮阮,你是不是认识她?” 江莱见我不对劲,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说出她的猜测。 我放下手机,“嗯,他就是傅祁川异父异母的姐姐,我以前和你提过的。” 毕业后大家都各奔东西,但我和江莱大学时期感情就好,约定好一起留在江城,哪儿也不去。 江莱咂舌,“靠,关系户啊!” “……” 我没说话。 心想,还不是一般的关系户。 “傅祁川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江莱不停吐槽,替我打抱不平,“凭什么?我都没听过设计圈有这么一号人物,傅祁川倒好,大手一挥就把总监的位置给她了?你呢,他把你放在什么位置……” “好啦。” 我打住她的话茬,轻声道:“这些都不重要,他愿意给我,就给。” 他不愿意,也会有别人给我。 只是,毕竟是在公司食堂,这话没必要拿出来说。 免得被有心之人拿去大做文章。 “你是不是有打算了?” 江莱足够了解我,出了食堂,见周围没人,搭着我的肩鬼鬼祟祟地问。 我挑眉,“你猜。” “好阮阮,告诉我嘛。” “算是吧,但也还没完全想好呢。” 工作四年了,我从未跳过槽。 傅氏,更像是我的舒适圈。 真要离开,可能还需要什么东西或者事情推我一把。 回到办公室,我投入到新年限定款的设计中,没顾得上午休。 这本该是总监的活儿,不过总监离职,就顺理成章地落在了副总监头上,我只能抓紧时间。 “姐,咖啡。” 临近两点,助理林念敲门而入,将一杯咖啡放在我的桌上。 我笑笑,“谢啦。” 她看我在画设计稿,一脸费解,“姐,你还能静得下来设计呢?我打听了一下,空降的那位连面试流程都没走,把总监的位置拿走了,你不生气吗?” “……” 我哑然失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不生气吗。 当然生气。 可是没办法和下属去说些什么。 “大家听我说——” 办公室外,突然传来动静,秦特助将大家招呼到一起。 透过落地玻璃,公共办公区的画面一览无余。 傅祁川穿着手工定制的深色西装,单手抄兜,光是往那儿一站,便清冷衿贵,气质出众。 与傅衿安并肩而立,宛如一对璧人。 傅衿安落落大方,双眸瞥向一旁神情淡淡的男人,似在求助。 他微微蹙眉,不太耐烦,却还是纵容。 淡声替她开场,“这位,是新上任的设计部总监,傅衿安。今后,希望大家好好配合她的工作。” 傅衿安嫌弃地看着他,“你这么严肃做什么呀。” 然后,她脸上挂着轻松愉悦的笑容,“大家不用听他的,我这个人很好说话的,肯定不会新官上任三把火。初来乍到,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欢迎大家找我沟通。” …… 总裁替她撑场面,场面自然一片和谐。 林念忍不住了,撇撇嘴,“还真是个关系户。二婚的才下午领证,抢来的岗位才下午入职。” 我本来不是滋味,听见她这番歪理邪说,不由笑了一下。 外面,傅祁川将傅衿安送到总监办公室门口。 “行啦行啦,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冷着张脸,谁看了敢来我这儿?”傅衿安推搡着傅祁川,姿态亲昵,语气似嫌弃,脸上却是笑吟吟的。 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好苦。 见我皱眉,林念接过去喝了一口,“不苦呀,我今天特意放了两块糖呢,就是想让你吃点甜的能开心一点。” “叩叩——” 傅祁川被傅衿安轰出来,扭头来了我办公室。 我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恨不得看到他的心里去。 “我再去重新帮你煮一杯。”林念溜之大吉。 傅祁川缓步走进来,关上门,从容自如地解释:“她是第一次出来工作,有些紧张,才叫我给她镇一下场子。” “是吗,” 我笑着反问,“没看出来。” 先是让傅祁川一个堂堂总裁,帮她介绍身份。 又轻松揶揄,三两句之间,叫人知道她与傅祁川关系匪浅。 尽管又说了什么“她很好说话”之类的。 但这就像在牌桌上,你都说了自己捏着王炸了,谁还敢逼逼赖赖? “好了。虽然她比你大几岁,但工作上,你是她的前辈,设计上的事,你能力也比她强,部门的人还是更服你一些。” 傅祁川走到我身后,轻轻按摩着我的肩膀,连哄带劝:“你不用搭理她,只要别让人欺负她就行,行吗?” 头一次,我对着他生出几分不可遏制的火气来。 我拍开他的手,倏然起身,一针见血地问:“如果是你说的这样,为什么总监是她不是我?” 话一出口,我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太过直接。 连总是波澜不惊的傅祁川,眼眸中都浮现出惊讶。 是。 结婚三年,我们虽不算蜜里调油,但也相敬如宾。从未红过脸、吵过架。他恐怕一直以为我是个没有脾气的泥人。 可是,我也不后悔说出这句话。 如若总监的位置,是落在一个能力比我出众的人身上,我心服口服,甘拜下风。 如今给了傅衿安,我难道连问,都不能问一句了吗。 傅祁川第一次见到我犀利的一面,薄唇微抿,“南枝,你在生气这个?” “不可以吗?” 当着旁人,我能仿若无事,装出几分大方姿态。 但在自己的丈夫面前,我如果还需要隐藏自己,那这场婚姻是不是也太失败了。 “傻不傻?” 他拿起遥控器,将落地玻璃变成磨砂状,长臂一伸,将我搂进怀里,“傅氏都是你的,还在乎一个岗位?” “傅氏是你的,不是我的。” 我能抓住的,只有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他抬起我的下颔,神情认真,“我们是夫妻,需要区分你我?” “那你要不把股份转一些给我?”我笑。 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不想错过他任何一丝情绪。 意外的是,什么都没有。 他只挑了挑眉,“要多少?” “百分之十。” 若是真要,这便是狮子大开口了。 傅祁川在和我结婚后,接手了本就是庞然大物的傅氏集团,而后,商业版图又在他手中扩大数倍,别说百分之十,饶是百分之一,如今也市值几个小目标了。 我压根没预想过他会同意,只是随口说了个数字。 “好。”他说。 第4章 你一定不会介意的吧 他几乎是一口应下。 没有任何迟疑和犹豫。 我勾着他的脖子,双唇微扬,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百分之十,你舍得啊?” 他眸光清润,“给你,又不是给外人。” 这一刻。 我不得不承认,钱真是个表达忠诚的好东西。 压抑了一中午的情绪,总算得到疏解。 像是要证明些什么,我笑着问:“如果是衿安姐呢,你会不会给?” 他沉默了一瞬,给出确定的回答:“不会。” “真的?” “嗯,我能给她的,只有那个岗位。” 傅祁川将我抱进怀里,温凉而又笃定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股份转让协议,我下午让秦泽送过来。从今以后,你就是傅氏的老板之一。其他人,都是给你打工的。” “你呢?” 我心情好了许多,笑吟吟地问他。 他挑眉,“什么?” “你是给我打工的吗?” “当然。” 他失笑,揉了揉我的脑袋,俯身凑到我耳边,说着没正行的话,“床上床下,都为你服务。” …… 我一阵脸热,瞪了他一眼。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看上去一本正经,高冷清贵,但偶尔蹦出这么一两句话,很容易让人面红耳赤。 见我心情由阴转晴,他抬手看了眼腕表,“我得上去开会了。今天中秋节,晚上得一起回老宅陪爷爷吃饭,我在停车场等你。” “知道啦。” 我自然不会拒绝,心念微动,做出决定:“老公,晚上有惊喜给你。” 前几天,他因为项链骗我的事,让我拿不准到底该不该把怀孕的事情告诉他。 他既然分得清我和傅衿安孰轻孰重,那我也不该再隐瞒了。 “什么惊喜?”他好奇心挺重,当场就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下班就告诉你,等我!” 我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便不再理他。 他走后,我彻底静下心来,专心画设计稿。 不知过了多久,办公室的门又一次被敲响。 我头也没抬,“请进。” “南枝,没打扰你吧?”傅衿安温柔好听的声音传来。 “有点打扰。”我实话实说。 赶设计稿的时候,我不喜欢被人打断。 傅衿安神情尴尬了一下,又硬着头皮开口:“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刚刚才知道,设计部总监的位置本应该是你的,我无意间抢了属于你的职位,想来和你道个歉。” “没关系。” 傅祁川刚才已经给过补偿了。 百分之十的股份,我在设计总监的位置上干八百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许是我表现的太无所谓太轻松,她有些意外。 “真的没关系吗?要是不舒服,你就和我说,我换个部门都行。别因为这个让你觉得不开心。”她十分自如地走到沙发旁坐下。 “衿安姐,我没有不开心,你就呆在设计部吧。” 别再到处霍霍了。 我害怕股份到我手里没多久,公司就被她造倒闭了。 在设计部,好歹我能兜得住。 “那就行。我们是一家人,你要是有情绪的话,就和我说,别憋在心里。” 傅衿安宛如一个知心姐姐,将长发捋到耳后,又柔声道:“反正阿川说了,公司的职位随便我挑。我这么多年没工作过,去哪个部门都一样。” 不知道是我太敏感。 还是什么。 这段话落在我耳朵里,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仿佛,她才是和傅祁川最亲近的那个人,她才是傅氏集团的老板娘。 “阮总监。” 秦泽见门开着,象征性地敲了下便走进来,将协议递给我,“一式两份,您看一下,总裁已经签过了,您签好直接留一份就行。” 傅祁川还真是说做就做。 “好。” 我翻开协议,简单过了一遍,利落地签下自己的名字,递回一份给秦泽,礼貌微笑:“辛苦。” “这是股份转让协议?”傅衿安似乎瞥见了协议封面。 在我看不见的角度,她适才娴静优雅的模样被击碎,指甲都狠狠掐进了肉里。 秦泽这才看过去,有些惊讶:“傅总监也在?你们接着聊,我先上去和总裁交差了。” 完全没有正面回答傅衿安的问题。 溜之大吉。 傅衿安眼神中掺杂着不可思议,“阿川给你股份了?” “不管是什么,这种事,都不需要和傅总监汇报吧?” 项链的事过后,我对待她,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总之,很难做到像以前那样相安无事了。 “南枝,我怎么感觉你对我有些恶意……” 傅衿安神情无奈地起身,“我不知道是项链的事,还是这次职位的事,弄得你对我产生了一些反感,但是请你相信,我没有想过从你手里抢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我其实也不感兴趣。”她说。 我看着她磊落的样子,心绪杂乱。 …… 傍晚时分,我将前两天从蛋糕里挖出来的孕检单,放进包包里。 准备下楼就告诉傅祁川,他要当爸爸了。 我和他,要有孩子了。 想到他的反应,想到我肚子的这条小生命,我连步伐都轻快了几分。 愈发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他分享这个惊喜。 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我轻车熟路地找到那辆黑色迈巴赫。 傅祁川高大欣长的身躯倚着车身,耐心等我。 我扑进他怀里,呼吸间是他身上才有的木质冷香,“老公!没等很久吧?” “嗯。” 他没有像以往一样抱住我,反倒是有些不自在地推开,“先上车吧。” “等等,我先告诉你,那个惊喜是什么。”我拉住他。 “是什么?” 他对这件事,已经不如下午在办公室时那样期待,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 我皱了皱眉,但也没多想,盯着他漆黑的眸子,认真道:“祁川,你要当……” “阿川,你们怎么还不上车呀?” 副驾驶的车窗突然降下,一道催促的话音硬生生打断了我。 我这个角度,正好与坐在车内的傅衿安四目相对。 我错愕地看向傅祁川,想要一个解释。 傅衿安却先一步,轻言细语道:“南枝,我车送去保养了,正好都是回老宅,就厚着脸皮来蹭阿川的车了。这种小事,你一定不会介意的吧?” 第5章 傅衿安,你脑子被门夹了? 明知傅祁川在等我。 她一个蹭车的,却坐在了副驾驶。 我很想掉头就走,可理智唆使我留下,朝傅祁川伸出手,“车钥匙。” 傅祁川没说什么,将车钥匙放进我手里。 我绕过车头,径直坐进驾驶位,在傅衿安生硬又惊讶的表情下,莞尔一笑,“这有什么?你也算是祁川的姐姐,蹭个车多正常。” 而后,探头看向车外的傅祁川,“快点上车呀,爷爷肯定已经在等我们了。” 一路无言。 安静得像在棺材里。 傅衿安本想和傅祁川聊天,但应该是因为要不停扭头,会显得不太自然。 许是察觉到我心里不舒服,傅祁川突然开了瓶饮料递过来,“芒果汁,你爱喝的。” 我喝了一口,眉心微皱,又递回去,“有点太甜了,你喝吧。” 我最近喜欢吃酸口的东西,以前吃到什么不合胃口,还能为了不浪费勉强吃下去。 但现在,一口都将就不了。 “好。” 傅祁川没说什么,又从善如流地接回去。 “你喝过的东西,又给他,这样不好吧?口腔里的细菌多得很,幽门螺旋杆菌就是这样传染的。”傅衿安语气复杂地开口。 我不由一笑,“依你这样说,我们晚上还一起睡觉呢,不是更危险?” “……” 都是成年人了,傅衿安自然知道我指的什么,“看不出来,你们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亲密。” “你嫉妒?” 傅祁川冷腔冷调地怼她。 某些时候,比如现在,傅祁川对她的态度,又会让我觉得他其实挺讨厌傅衿安的。 这貌似是他们双方都习惯的相处模式,傅衿安反唇相讥,“我就是嫉妒!你管我?” “谁稀罕管你。” “是是是。” 傅衿安撇撇嘴,眸中染上笑意,“也不知道是谁,新婚夜听说我出事了,连老婆都不管,守了我一整晚……” “傅衿安!” 傅祁川变了脸色,厉声喝止! 我倏然回过神来,踩下刹车,在车子险些冲上斑马线时堪堪停住。 透过后视镜,我怔怔看着傅祁川那张五官深邃的脸庞,心脏似被柠檬汁浸透。 一种让人鼻子眼睛都发酸的委屈,顷刻间涌了上来。 傅祁川少见地在我面前露出紧张,“南枝……” “那天晚上,你是去找她了?” 我张开口,才发现连声音都透着苦涩。 心底情绪翻涌,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饶是如今和傅祁川感情再和谐,但结婚夜时,他因为一通不知道谁打来的电话,丢下我就跑了,一夜未归的事,依旧是我心头的一根刺。 当年结婚的事,是傅爷爷替我和傅祁川定下的。 初入婚姻时,我和他有一段时间形同陌路,也没机会问他那天晚上去哪里了。 这件事,就这么一直搁置了。 可现在,傅衿安毫无预兆地,将我心头的那根刺狠狠拔出来,再插得更深。 我视线来回落在他们两个人身上,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笑话。 傅衿安惊慌地捂住嘴巴,看向傅祁川,“这事儿,你没和南枝说过吗?都怪我,心直口快的。” 像是在说,你们感情也没多好嘛,这种事都要瞒着。 “傅衿安,你脑子被门夹了?” 傅祁川脸色阴沉,冷得骇人。 他五官深邃,棱角分明得很,冷着脸时戾气很重,令人发怵。这也是为什么他年纪轻轻,便能执掌傅氏的原因之一。 “好了好了,对不起,我哪儿知道你连这个都不告诉她。” 傅衿安连忙道歉,语气却是无辜而亲密的。 她似乎拿准了,傅祁川不会对她怎么样。 熟悉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还给我。” 我伸手要回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敛下思绪,“爷爷。” “阮阮啊,快到了没有?” 本来,我已经很想下车走人了。 听见傅爷爷和蔼的声音,又心软下来,“快到了。爷爷,今天风大,您别在院子里等我们。” 人人都说傅老爷子严肃古板,独断专行。可我常常想,如果我爷爷还活着,待我大抵也只能好到这个程度了。 …… 入了秋,逐渐昼短夜长。 车子驶入傅家老宅时,已然暮色四合。 宅院四周都挂了中秋灯笼,节日氛围浓厚。 我停稳车,拎着包就自顾自下了车。 虽然我电话里提醒了,但老爷子还是固执地在院子里等我们。 在电话里,我还能隐瞒几分情绪。 当着面,一眼就被傅爷爷看破。 “那臭小子是不是欺负你了?”傅爷爷小胡须一抖一抖的,一副要替我出头的模样。 “没有的事。” 我不想让爷爷担心,拉着他进门,“风这么大,您没吹得头疼吧?” 虽我替傅祁川遮掩,但爷爷看见傅祁川与傅衿安前后脚下车,还是沉了脸。 不过二叔一家也在场,爷爷按捺着没有发作。 倒是我公公,看见傅衿安回来了很是开心。 “祁川,听说衿安去公司上班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才对得起你温姨。” “……” 这是在饭桌上,我可以当作没听见,认真吃自己的饭。 傅祁川打量了一眼我的脸色,淡声开口:“嗯,我有数。” “小阮,你也要和祁川一起,多照顾衿安才是。” 我公公又点到我头上,生怕公司里谁会给傅衿安委屈受。 我喝了口玉米汁,不温不火道:“您放心,衿安姐现在是我的顶头上司,还得她多照顾照顾我。” 我这话一出,餐桌上神色各异。 “南枝,我说过了,只要你觉得不开心,总监的位置,我随时可以让给你。”傅衿安端的是大气懂事的姿态。 对比之下,我有几分咄咄逼人了。 爷爷把茶杯重重一放,明显动了气,言辞犀利,“让?这本就是南枝的东西!你自己有几斤几两不清楚,祁川这个傻小子敢报恩,你还真敢要!” “爷爷……” “别,这声爷爷我老头子担不起。” 听二婶说,傅爷爷从来没有承认过傅衿安的身份。 当年傅衿安的母亲进门,他也是极力反对的。 我公公硬着头皮娶了。 也因此,傅家的财产一直与我公公一分钱干系都没有,每年只有五百万生活费。 别的,什么都没有。 我公公连忙开口,“爸,她现在孤苦无依的,您何必……” “你给我住嘴!”爷爷怒声斥责。 以前我只知道,傅老爷子不大喜欢傅衿安。 但这是我印象中第一次让她当众下不来台。 傅衿安脸色煞白,拎着包手足无措地起身,“是我今天不该过来,扫了大家的兴。” 话落,便哭着跑了出来。 我公公给了傅祁川一个眼神,“还不去劝劝?她才刚离婚,真出什么事,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 我忽然有一点理解,傅祁川为什么那么纵容傅衿安了。 有一个人,成天耳提面命地提醒你,你对不起另一个人。 长期的道德绑架下来,谁能架得住。 傅爷爷想要制止时,傅祁川已经追了出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那两人依旧没回来。 身为傅祁川的妻子,哪怕是装样子,我也该起身,“爷爷,我出去看看祁川。” “嗯。” 傅爷爷点头,细心交代佣人,“夜晚凉,去给少夫人拿件外套。” 我走出家门,见院子里的迈巴赫还在原地,便准备去宅院外面看看。 刚踏出去,就听见争执的声音传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别告诉我,在车上说出那件事,真的是你心直口快!” 傅祁川厉声质问,咄咄逼人。 这一面,我只在他工作时见过。 傅衿安一改温柔娴静的风格,又哭又闹,梨花带雨地看着傅祁川。 “你怪我了是不是?可我就是嫉妒,我忍不住,我快嫉妒死了。” “傅衿安,她是我妻子,你有什么立场嫉妒?”傅祁川冷笑,语气又冷又硬。 “对不起……” 傅衿安哭得肩膀都在颤,“我已经离婚了。阿川,你明明知道,我是为你离婚的。” 第6章 都是成年人了,犯蠢的话少说 我如坠冰窖。 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有一瞬间,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我有时候确实会猜测,他们之间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都被一次次否认。 饶是没有血缘关系,可说出去,一个是傅氏少爷,一个是傅家小姐,到底算是名义上的姐弟。 而且,又各自结婚了。 傅祁川那么一个天之骄子,不可能做这么荒唐的事。 可是,不远处,傅祁川眼角猩红地将傅衿安抵在墙边,讥讽冷厉的声音明明白白地响起。 “为我离婚?当初选择另嫁他人的是你,现在哪里来的资格要求我?!” “我……” 连番的质问,叫傅衿安哑口无言,眼泪如断线的珠子,簌簌落下,双手无措地捏着傅祁川的衣角。 “我错了,阿川,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就一次。而且,我当年也是没有办法……” “我已经结婚了。” “结婚了难道不能离吗?” 傅衿安很是偏执,脸上满是难过,好像傅祁川说出否定的回答,她就会碎掉。 我意外她会这么直截了当地问出这句话。 一点都没有插足者的不耻感。 傅祁川似被气笑了,咬牙切齿道:“婚姻对你而言是儿戏,对我来说不是!” 话落,举步要走。 傅衿安却死死抓着他的衣角,固执地不肯松手。 其实,我是知道傅祁川的力道的,只要他愿意,并非不能挣脱。 我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看了很久,心里明确地在期待一些东西。 期待他挣开。 期待他划清界限。 我们的婚姻尚有一线生机。 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丢下一句话:“都是成年人了,犯蠢的话少说。” 发展到这儿,应该告一段落了。 我倏然松了口气。 也没有了再继续窥探下去的兴致。 “你爱她吗?阿川,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你爱她吗?!” 傅衿安像要糖吃的三岁小孩,不达目的不罢休,又抓住他的手臂。 我脚步一顿,心又悬到半空中。 还未回头,听见傅祁川情绪难辨的声音:“与你无关。” “那你不爱我了吗?这总该与我有关了吧。”傅衿安问。 有那么一刻,我是佩服傅衿安这种不停追问的勇气的。 不久后我才知道,这不是勇气,而是有恃无恐。 令她有这种底气的东西,叫做偏爱。 是我不曾拥有过的。 傅祁川高大挺拔的身躯,猛地僵住,面上笼罩着一层寒霜。 他没回答,傅衿安也没放他走。 像极了苦情戏里的男女主。 他沉默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憋闷得要命,连呼吸也忘了。 “少夫人,我找了件您今年春天穿过的外套,快穿上吧,别着凉了。” 佣人抱着外套出来,隔得远,声音也提得高。 不远处,傅祁川掀眸就看了过来。 我下意识有一种窥破别人隐秘事的窘迫,可转念,又敛了下去。 该给一个解释的人,是他才对。 他甩开傅衿安就几个大步过来,声音与适才的冷厉截然不同,温和却散漫。 “你听见了?” “嗯。” 我也没隐瞒。 他却并未说什么,只从佣人手里接过外套替我披上,揽住我的肩,往里走,从容自如:“风大,先进去吧。” 仿佛我刚所听见的,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对话。 “阿川。” 傅衿安执拗的声音一次次响起,“阿川!” 他仿若未闻。 接下来的时间,他总有几分心不在焉,频繁地看手机。 终于熬到九点,到了傅爷爷日常的休息时间。 “已经是成家立业的人了,做事情要有分寸!” 傅爷爷将我们送到院子,神情冷肃地警告傅祁川,“好好对待阮阮,别以为她娘家没人就可以给你欺负!” 我不由眼眶一热。 傅祁川淡笑着点头,“嗯,我不会欺负她,也不会让人欺负她,您就别操心了。” “傻孩子,有事就来找爷爷,爷爷给你做主。” 傅爷爷拍了拍我的脑袋,很是和蔼。 我笑了笑,“好,我一有时间就来看您,您快进去吧,早点休息。” 回程路上,我坐在副驾驶昏昏欲睡。 不知是开始孕反了还是怎么回事,最近瞌睡多得不行。 可此时,又一点都睡不着,身体是疲乏的,思绪却清醒得要命。 原想等到家,让他给出一个解释。 但太煎熬了。 我等不下去了,还算理智地开口:“你和傅衿安,到底是什么关系?” 是普通初恋。 还是心头白月光。 闻言,傅祁川放缓车速,从容道:“我和她,差点在一起过。” 我掀了掀唇,喉头似被堵了块吸饱水的海绵,好半天才发出声音。 “是在你大学的时候吗?” 尘封的记忆碎片涌了出来。 说起来,傅祁川是我的大学学长,学校的风云人物。 拥有一张上帝偏爱的俊脸,傅氏集团继承人,能力出众,衿贵清冷。 没有女孩会不喜欢的。 他的书包里随手一掏就是女孩送的情书。 不过,我还没来得及表白,就听说他有喜欢的女生了。 原来,是傅衿安啊。 “你怎么知道?” 傅祁川惊讶地看了我一眼。 我偏头看向他,声音透着艰难晦涩,“傅祁川,你忘了,我也是江大的。” “哦,对。” 他又是往日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抱歉,时间太久远了。” 是时间太久远,还是不在乎,不上心? 我想开口说些什么时,他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看都没看,径直挂断。 立马又响了起来。 一遍又一遍。 仿佛只要他不接,就会打到世界末日。 傅祁川又一次挂断,脸色冷沉,好像不胜其烦,和我解释,“她被温姨和我爸宠坏了。” 我笑了笑,把他手机拿过来,拉黑删除一套操作后,再还回去。 “现在清静了。” 第7章 我的鸟好得很 傅祁川有些诧异,不过也没说什么。 我抿了抿唇,轻声开口:“那结婚那晚呢,是因为什么?” 依稀记得,那晚我坐阳台等了一整夜。 新婚夜,丢下刚娶进门的妻子,不管不顾地出了门。 我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担心他的安危,还胡思乱想是不是自己哪里让他不满意的同时,又期待他早点回家。 那会儿我才二十三岁,阴差阳错嫁给了暗恋多年的人。 怎么可能对婚姻和他没有期待呢。 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在我满心希冀等他回家时,他在陪另一个女人。 这一切,像极了一个笑话。 傅祁川现在没有瞒我,嗓音温凉:“她那晚和人去飙车出了点事故,警察通知我去接人。” 这么巧。 就在我和傅祁川婚礼这天,她出事了,还是深更半夜的。 但我记得,婚礼后没两天的家宴,她明明在场,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我降下车窗,沉默片刻,状似平静地道:“祁川,如果你心里有她,我们可以好聚好散。” 他一个急刹,将车停在路边,视线紧紧落在我身上,甚至对着我这个人,也难得地有了些许情绪。 总算不再是那么平静寡淡。 “我从没想过……” “嗡嗡——” 短信的震动打断他的声音。 他略显烦躁地瞥了一眼,神情倏然变得凛冽,几乎没有迟疑地道:“她出事了,我可能要过去看一眼。” “……” 我忍着胸口蔓延而上的酸涩,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透过路边灯光看了他一眼。 明明曾经朝思暮想的人,此刻居然生出几分心灰意冷。 “知道了。” 我疲惫地推开车门下车。 怒气上头的那一刻,我不是没想过离婚。 可是,到底是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没办法轻易松手。 怕不甘心。 怕将来某天回想起来觉得遗憾。 待黑色迈巴赫疾驰而去,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着车水马龙,霓虹闪烁,久违地有了一种孤寂感。 “在干嘛呢?” 江莱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她的声音像极了她的人,透着张扬与明艳。 初秋的风吹过来,激得人一个寒战,我拢了拢外套,走过红绿灯。 “轧马路呢。” “看不出来,傅总还有这个闲情雅致,能陪你……” “没有,我自己。”我无奈打断。 “什么狗男人,大过节的他没陪着你?你在哪儿呢?”江莱火气瞬间上来。 在我的事儿上,她能无差别攻击每一个人。 我不禁笑了起来,“江云新城这儿。” “等着,我来接你。” 她扔下这句话,就火急火燎地挂了电话。 不出二十分钟,一辆白色奥迪q3就停在了我面前,她降下车窗,“上车。” “说吧,怎么回事儿?” 上车后,江莱一边开车,一边斜了我一眼,“你别告诉我,你一个人轧马路能轧八九公里。” 她看着性子泼辣张扬,可又比谁都理智、细心。 我从没想过骗她什么,当下,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告诉了她。 “?????” 江莱一脸问号,出口成脏,“所以那个什么傅衿安,想让傅祁川为她离婚?难怪白天在公司撞见她,看她戴了块百达翡丽,真的是好表、好婊! 还有傅祁川,有老婆了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干什么?我看他就是数学英语界的二把手,2b!” “那你怎么想?”骂完后,她问。 “还没想好。” 我摇了摇头。 江莱腾出一只手,戳了戳我的脑袋,“你啊你,平时挺聪明一人,遇上傅祁川的事就犯糊涂。几顿饭就误了你的终身,也只有你心心念念记着,傅祁川肯定八百年前就忘记了。” 她突然提起,我不免有些恍惚,“什么饭?” 她挑眉,“傅祁川在食堂请你吃的几顿饭,忘了?” “……” 这倒是忘不了。 我喜欢上傅祁川,就是因为这件事。 父母去世得早,姑姑把我接去了她家,她固然想对我好,可还有姑父、表弟。 初中我就开始做兼职,大学更是完全靠自己赚学费生活费。 有次临时要缴一笔费用,缴完后,生活费就不够了。 因为营养不良,在学校晕倒过一次,被傅祁川送去了校医院。 醒来时,清风霁月般的少年守在一旁,阳光洒在他身上,好似一个发光体。 只一眼,我就看愣了。 他也没说什么,只道:“醒了?医生说你营养不良,平时多注意营养。” “谢谢,你是……” “不用谢,我还有事先走了。” 对话疏离冷淡到极点,就像他那个人。 可是,后来再去食堂,他或者他朋友会装作不经意地把刚打好的饭菜放到我面前。 理由都很蹩脚,但又不会让我难堪、自卑。 …… 江莱冷不丁开口:“你告诉我,真是因为那几顿饭吗?还是,见色起意?” “……都有吧。” 我并不否认。 喜欢上傅祁川,除了那几顿饭,更是因为他这个人。 在黑暗里走惯了的人,见到光,心生憧憬是正常的。 江莱看得很透,“主观上来说,我一直不支持你和傅祁川在一起。他那个人,面上清冷内敛、情绪稳定,说白了就是不上心。实际上凉薄无情、喜怒无常得很,你轻易降不住。” 其实类似的话,她不是第一次和我说了。 但以前,我和傅祁川婚姻算得上和谐,因此还反驳过江莱几次。 她说着,又拧起秀眉,“只是,傅祁川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只是因为哄你开心,就大手一挥给你百分之十的股份?你一说这个事,我就觉得有点看不懂他了,难道三年婚姻,也相处出一些感情来了?” 我也想不通这个。 越想越乱。 说话间,车子缓缓停在一家酒吧门口。 我无奈,“我不能喝酒。” “为什么,吃头孢了?” 我伸手指了指肚子,心头不由变得柔软,“江莱,我怀孕了。” “什么,我要当干妈啦?!” 她又惊又喜地瞪大双眸,手足无措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上我的肚子。 “什么时候查出来的?多大了啊?那你身体难受吗,有没有孕反?”她一边摸,一边问题一连串地往外扔。 我笑着一一回答她。 说实话,从怀孕到现在,我终于有了和人分享喜悦的心情。也知道了,除了我,还有人一起期待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 直到手机开始响,江莱才缓过劲儿来。 她也没接电话,拉着我一块下车,朝从酒吧里跑出来的贺廷招手,“催命呀你,又打电话又发微信的。” 江莱长得漂亮性格好,和贺廷他们这帮人玩得很熟。 “这不是好久没见你吗?想得慌。” 贺廷从善如流地插科打诨,看向我,有些意外,“嫂子?你们今晚不是回去陪老爷子过节吗,川哥呢?” 江莱最擅长迁怒,“还有脸问,你们这帮男人没一个好鸟。警告你,不许给傅祁川通风报信,别让他知道阮阮来了。” “谁说的?我的鸟好得很。”贺廷脱口而出。 第8章 他们无比默契 …… 我不愿秒懂,但不得不懂。 江莱嗤笑,点评起来,“也就一般。” “……” 我诧异地看向她,用眼神询问:??? “睡过一次,体验极差。” 江莱嘴损,毫不避讳贺廷在场。 贺廷跳脚,“我那是第一次,你懂什么!” “停停停,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你一个海王别跟我扯什么第一次,再不济你的第一次也应该是给它或者它了。”江莱打断,指了指他的左右手。 我看着一向玩世不恭的贺廷,被江莱说得耳根一红,总算搞懂了他们的关系。 一夜情。 贺廷应该在追江莱。 江莱不再理贺廷,牵着我往包厢走去,“是一个学长回国了,贺廷他们几个组的局,叫我来凑个热闹。” “哪个学长?”我轻声问。 “你应该认识,就是……” 江莱说着,推开包厢门。 包厢内坐了好几个男人,除了几张熟面孔,还有一个清隽出众的男人。 男人个高腿长,穿了件白色衬衣,袖口随意挽起,冷白精致的腕骨上系着一根串着白玉珠的红绳。 这红绳,与他的气质并不符合,甚至有些突兀。不过,看得出主人很爱惜。 几乎是同时,他抬头看过来,撞上我的视线,脸上多了几分笑,起身:“好久不见。” “陆学长!” 我欣喜开口,笑吟吟道:“确实是好久不见,当年你出国可太突然了。” 傅祁川的这一圈狐朋狗友,几乎都是他的发小,也和我与江莱是校友。 贺廷他们几个,是我和傅祁川结婚后接触才多了起来。 其中只有陆时晏,是我同专业的学长,大学时我们就挺熟了。 贺廷没个正形地打趣,“就是,也不知道我们家时晏是被哪个女人伤了心,一声不吭就跑了,连你和川哥的婚礼都没来得及参加。” 陆时晏摸了摸鼻子,轻笑,“别听他瞎说,快坐吧。” “是啊,快坐快坐。” 江莱推着我往沙发旁走,让我坐在了陆时晏旁边,“你和陆学长是老熟人,肯定聊得来。” 安排完,她就扎进了贺廷他们那一堆里,十分热闹。 陆时晏开口询问,“喝点果汁?” “好,谢谢学长。” 我笑着应下,“你这几年虽然没回来,但我没少听说你的消息,拿奖都拿到手软了吧?” “你一直关注我的消息?”他意外,琥珀色眼眸都浸着笑意。 “也不是。”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的助理,她是你的迷妹。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好啊。” 他情绪淡下去些许,目光柔和,“你和祁川,很幸福吧?我看网上都说他是什么宠妻狂魔。” 闻言,我怔了怔。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傅祁川对外,总爱制造出大家都觉得他很宠妻的想法。曾经的我也在这其中沉沦,无法自拔。 我想一笔带过,“网上都喜欢夸大其词。” “那你过得开心吗?” 陆时晏声音清浅,认认真真地问道。 除了江莱,他是第一个关心这个问题的人。 我垂了垂眼睫,淡笑着开口:“说不上来。” “那就不说。” 他并未继续追问,温和地笑道。 以前,我总觉得陆时晏和傅祁川挺像的,一样温和、内敛、沉稳。 但现在,我才知道完全不一样。 陆时晏是骨子里的内敛温和,但傅祁川表里不一。 就如当下,陆时晏不再追问是因为他的教养不允许他探人隐私,若傅祁川不追问是他压根无所谓。 傅祁川没有心。 一场酒局,持续到接近凌晨,贺廷还嚷嚷着组下半场。 江莱想着我是孕妇不能熬夜,要送我回家,贺廷提议道:“让时晏送就行了,他也不喜欢熬夜。” 江莱也同意。 但我不放心她,想要拒绝。 “行了行了,你快上车吧。” 江莱看破我的顾虑,把我推进陆时晏的车里,意有所指道:“放心,我吃不了亏。” “男人心海底针,我才不捞针,我要整个海!”她放下豪言壮语。 “……” 我掐了一把她精致明艳的脸,“行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陆时晏也随之上车。 我有些不好意思,“学长,我住宏安路上,你顺路吗?不顺路我可以打车。” “这么见外了?” 陆时晏开玩笑地说着,而后将手机递给我,“帮我导下航,几年没回来,不太熟悉路了。” “好。” 我接过手机。 江城没有夜晚,这个点了,市中心依然灯火通明。 原本担心久了没见面,一路上会尴尬,但陆时晏总能适时抛出我所能感兴趣的话题。 与他相处,总是能让人如沐春风。 许是他情绪内核太过稳定,让我忍不住开口:“学长,如果遇到觉得很难过去的坎,你会怎么办?” 他眉心微敛,在红绿灯路口停下,看向我,“那就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随着他平和却坚定的语气,我紧绷了一晚上的心忽然得到放松。 约莫二十分钟后,车子在别墅门口徐徐停下。 他送我下车,将一个礼品袋递给我,“一个小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谢谢学长!” 我心情好了许多,笑着收下,“等你有空了,我请你吃饭。” “一言为定。” 他轻轻一笑,又忍不住叮嘱道:“好好吃饭,感觉你瘦了不少,不要再弄得营养不良了。” 我没多想,“好,知道啦。” 我想等他离开后再进院子,他却先开口:“进去吧,我看着你安全到家,才算完成贺廷交给我的任务。” “好吧!那你注意安全。” 话落,我转身回家。 这个点,刘婶已经睡了,给我留了一盏玄关灯,整个家里静得落针可闻。 我洗完澡躺在床上,拿出手机看了眼。 消息不少,但没有一条是傅祁川发来的。 原以为最坏也不过是老公彻夜不归。 没想到还有更大的“惊喜”。 心里装着事,很难入睡,我一觉睡醒时已经接近中午。 饥肠辘辘地下楼,瞥见客厅莫名多出的一个行李箱,又隐约听见有除了刘婶以外其他人的声音传来。 很熟悉。 我皱眉看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厨房,系着围裙在下厨的傅祁川。 以及,站在他身旁给他打下手傅衿安。 他一伸手,傅衿安就知道递盐。 再伸手,傅衿安递了张厨房纸巾过去。 无比默契。 第9章 要不是我,你怎么会拥有这么好的老公 每一个动作,都像一个耳光扇在我的脸上。 骨头缝都随之泛着疼。 这种场景,我幻想过好多好多次。 看着看着,分明是在家里,我却觉得遍体生寒。 “南枝,你睡醒啦?” 傅衿安转身看见我,笑着和我打招呼,“快来尝尝阿川的厨艺,保证好吃。” 话落,往餐桌上端着菜,一副女主人的做派。 我深吸一口气,越过她,看向傅祁川开门见山地问:“她怎么来家里了?” 傅祁川将最后一个菜盛出来,脱下围裙,凉薄道:“她吃完这顿饭就滚。” “你有没有良心?还真让我滚啊?”傅衿安瞪他。 “傅衿安,见好就收!别再给我找事。”傅祁川面沉如水,似乎耐心告罄。 “小气。” 傅衿安嘀咕一声,拉着我过去吃饭。 仿佛,昨天哭着喊着让我老公离婚的人不是她。想方设法把我老公叫走的人,不是她。 傅祁川厨艺是好,五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我不吃,肚子里的孩子也得吃。 她都不要脸,我又怕什么。 索性坐下吃饭。 傅衿安轻轻开口:“味道是不是还不错?” 我笑了笑,道:“他做饭是很好吃,平时他只要在家,都是亲自下厨。” 这话当然是假的。 只是想用这种低级的手段宣告一下主权罢了。 “……” 傅衿安轻飘飘地看了傅祁川一眼,“看不出来,你对其他人也这么好啊。”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傅祁川冷嗤一声,给我夹了一块排骨。 傅衿安轻哼,状似随意地和我道:“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做饭吗?都是我教的,特别是番茄炒蛋,是我最爱吃的菜,他做这道菜最用心了! 对了,他做的番茄鸡蛋面也很好吃,不过他有段时间每天都给我做,我已经吃腻了,后来他只有图省事的时候才会做。” …… 我握着筷子的指尖泛白,指甲深陷进肉里。 原来,连我吃得满心欣喜的鸡蛋面,都是别人吃腻了的。 忽而想起结婚纪念日那天晚上,我问他和谁学的厨艺,他失神了半分钟。 那半分钟。 他在想什么呢。 想傅衿安,还是想他曾经和傅衿安学做饭时的种种回忆。 “说起来,你还得谢谢我呢,要不是我,你怎么会拥有这么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老公?”傅衿安轻言细语地说个不停。 我猛地放下筷子,忍无可忍,皮笑肉不笑:“是吗,那现在是自己婚姻不幸,所以想让他接盘?” “傅祁川,看不出来你还有当接盘侠和垃圾回收站的喜好啊。”我眸光浅淡地盯着傅祁川。 “阮南枝,你什么意思?!” 傅衿安气恼不已,红着双眼看向傅祁川,“阿川,我们明明是一家人,难道你结了婚,身边连家人都不能有了吗?” “吃饱了吗,我让秦泽送你。”傅祁川不动声色,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 “连你也帮着她一起欺负我?” 傅衿安眼泪瞬间滚落出来,一脸不敢置信,楚楚可怜,“你确定不要我了?” 傅祁川嗓音淡淡,“答应过我什么,你自己记得。以后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也直接联系秦泽就行了。” 傅衿安肩膀轻轻颤抖,像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看着傅祁川表情没有一点松动,她笑了起来,赌气般放话:“好,我知道了。我不会再打扰你了,以后我是死是活,都和你没关系。” 她起身,没有犹豫地拉着行李箱离开。 秦泽就在车里等着她,见状连忙下车帮她搬行李箱。 …… 傅祁川全程没有看过一眼。 我也诧异于他划清界限的速度。 昨晚我刚知道他和傅衿安的关系,今天他们就一刀两断了。 快得让我不敢相信。 “想什么呢?好好吃饭。” 傅祁川揉了揉我的脑袋,拉回我的思绪。 好像我们之间没有过任何隔阂一般。 他破天荒陪了我一整天,我去院子里消食,他跟着,我去喂鱼,他跟着。 我画设计稿,他就在旁边处理公务。 嘴上没说,却能看出是在哄我。 晚上洗完澡出来,手机闹钟恰好响起。 我掰出一片保胎药放进嘴里。 傅祁川端着杯热牛奶进来,“怎么在吃药?” “保健品而已。” 我看着他深邃的眉眼,开口道:“下周六抽时间陪我去趟医院吧,想做个检查,然后,我还想带你去个地方。” 该去医院复查了。 他愿意和傅衿安断开联系,也算是做出了选择。 可是我还不够安心,怕会生出什么变故,就不想现在告诉他怀孕的事。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检查那天他就会知道了。 他会亲手从机器内取出b超单,亲眼看见他要当爸爸了。 他会知道,我们有孩子了。 想着想着,我又忍不住开始期待起来。 “好,还是肚子疼吗?要不别等周六了,明天先去医院看看。” “不用,没什么大问题。” 开始吃药后,肚子几乎不疼了,也没见红,应该只用按照医生交代的时间去复查就行。 闻言,傅祁川没再说什么,把牛奶放在床头柜上,伸手将我揽进怀里,“这几天让你受委屈了。不生气了,嗯?” 好像一只猫,被人顺着毛在撸。 我受不了这样被他哄,心中的火气也随之消减下去,言简意赅道:“我可以不生气,但是傅祁川,没有下一次了。” 再有下一次。 我们就完了。 …… 次日下午,江莱跑到我的办公室来摸鱼。 “市场部这么闲?” 我停下工作看了她一眼,打趣道。 她今天穿了件v领丝绸衬衫,下身米色鱼尾裙,踩着细高跟走进来,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回头率很高。 “干嘛,老板娘见不得我们员工喘口气啊?” 她扬着红唇,手里拎着两杯奶茶,一杯放在我面前,喋喋不休地交代:“放心喝,去了茶底的。我找医生朋友问过,人家说怀孕要少喝茶。不过注意事项太多了,我待会儿都发你微信上,你可别马虎,怀孕是大事,知道吗……” “江莱。” 我打断她,在她疑惑的目光下,乐不可支道:“你好像我妈啊。” 我爸妈去世,是因为家里破产了,追债的人堵到我的学校门口,想用我威胁我爸还钱。 我爸妈吓坏了,一路赶过来,遇上逆行的车,出了严重车祸。 那会儿我才八岁。 很多年,都深陷在内疚与自责当中,他们是为我死的。 后来,江莱告诉我,他们是因为爱我。 是啊,已经模糊的记忆里,他们给过我很多很多的爱。 家里公司做得很大,但不管多忙,爸爸每个周末都会在家陪我和妈妈。 姑父催他们要二胎,说家业那么大,要生个儿子继承。 我妈当场就说,谁规定的儿子才能继承?他们不会让任何人分走属于我的东西,爱也好,财产也好,都是我一个人的。 如果没有那场车祸,我妈知道了我怀孕的事,一定也会无微不至地关心。 “想叔叔阿姨了?” 江莱怔了一下,“我记得好像快到忌日了。” 话音微顿,她拿起手机看了眼,“还真快到了。你今年,要不要带傅祁川一起去看看叔叔阿姨?” “嗯,计划是这样。” 说起来,结婚三年,还没带傅祁川去看过我爸妈。 一是他忙,二是总觉得差点什么,我也就没提过。 第10章 她想死你就递刀 我爸妈忌日也在这周六。 上午去医院复查后,就可以去墓园看看我爸妈。 花不了太多时间。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隐隐觉得不安,让我无法说出笃定的话。 无法在昨天直接告诉傅祁川我怀孕了。 也无法在现在,笃定地告诉江莱,是会带傅祁川去的。 怕计划赶不上变化。 傅祁川和傅衿安的关系,在我心里就像一颗定时炸弹。 江莱见我兴致缺缺,往傅衿安的办公室瞥了一眼,“那块百达翡丽的事,傅祁川解决好了吧?” “差不多了。”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她才放心地回了市场部。 …… 不知傅衿安是转了性,还是突然想通了。 一连几天都和我相安无事。 原本担心新年限定的设计会被她卡,却十分顺利地进入了打板环节。 “你们说,空降那位到底和总裁什么关系啊?” “那谁知道。” “本来还想着是不是传说中的总裁夫人呢,但是这几天,也没见她和总裁有什么来往。” “也许人家是低调呢。你见过谁有她那个排场,总裁亲自带来入职。” “那也不一定就是总裁夫人,说不好是小三呢。” …… 倒是这天去茶水间倒水,听见有人在议论她和傅祁川的关系。 一回头,就瞥见傅衿安表情奇怪地看着我。 “我本来以为,你应该会很得意。” “?” 我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倒是几个私下议论的同事,瞬间如惊弓之鸟,仓皇逃离。 一时间,茶水间只剩我和傅衿安。 她扯了下嘴角,将水杯放到咖啡机下,“你为什么总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输了,不见你气急败坏,赢了,也看不见你高兴。” “……” 我没有和她推心置腹的闲情,倒了杯柠檬水,转身就走。 傅衿安突然笑了一声,“我就是看不惯你这样,你以为你赢了吗?阮南枝,日子还长着呢。” 她终于忍不住,彻底撕破脸皮。 我皱眉,“你今天没吃药吗?” “什么?” “挂个心理专家的号看看吧。别省,虽然我公公手里的钱不多,但应该还是够给你这个继女开点药吃的。” 我扔下这句话,大步流星地离开。 刚要踏进办公室,听见茶水间方向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 这就砸东西了? 那是该吃药。 傍晚下班,傅祁川在地下停车场等我。 这几天,他当真成了网上所说的宠妻狂魔。 一起上班,一起回家,每天让秦泽送下午茶到我办公室,时不时还有礼物收。 “今晚想吃什么?” 我一上车,傅祁川就出声问道。 我看向他,挑了挑眉,“你又要下厨?” 这几天晚上,都是他做饭。 刘婶有时候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害怕,害怕自己会失业。 傅祁川单手控着方向盘,驶出停车场,嗓音清润,“这就吃腻了?” “不是,只是好奇。你以前在家很少做饭的。” “以后只要在家,我都会做的。” “噢。” 我当然不会拒绝。 虽然已经知道他的厨艺是和谁学的了,但只要他和傅衿安划清界限,对我来说就不影响什么。 她替我调教了男人,该跳脚的是她才对。 回到家,傅祁川换上家居服,进厨房做饭。 男人身姿颀长,橘黄色夕阳透过落地窗照在他的身上,有一层浅浅的光圈,敛去几分冷淡气息。 他眼帘微低,骨指分明的双手熟练地处理着食材。 这一幕,竟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许是感受到我的视线,他看过来,轻笑,“看着我发什么呆?” “就是想看看你啊。” 我坦荡荡地回答。 看自己的老公,不丢人。 况且,他确实生了副好相貌,似上帝精心雕琢后的得意之作。 他正欲说话,裤子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在处理鱼,腾不出手,“老婆,帮我接一下。” “好。” 我走到他身侧,要伸手进他裤兜时,竟生出几分尴尬。 我和他,大多亲密时都在床上。 床下更多的是相敬如宾。 他见我没动作,偏头看了我一眼,揶揄道:“老夫老妻了,害羞什么?是让你拿手机,又不是让你拿别的。” “没……” 我脸颊微微发热,小心翼翼地伸进去拿手机,生怕碰到什么不该碰的。 但还是不可避免的,隔着布料碰到他的敏感地带。 …… 我羞窘地掏出手机,一抬头,对上他意味深长的表情。 看来电显示的秦泽,我接通后要递到他耳边,他道:“你接就行,问他什么事。” “秦特助,祁川现在不太方便,什么事?”我问。 “少夫人。” 秦泽听出我的声音,话音微顿,道:“没什么事,只是有个合同条款想和总裁确认下,等周一也行。” 这个插曲,我和傅祁川都没放在心上。 这几天,嗜睡的症状越来越严重,吃完晚饭他陪我在院子消食时,我就有几分昏昏欲睡。 上楼洗个澡,一躺床上就睡了过去。 本来睡得很踏实,却因为睡得太早,半夜被尿意憋醒。 打开灯才发现床的另一侧空空荡荡。 傅祁川不在。 我清醒些许,听见阳台有声音传来。 是傅祁川压抑而冷厉的声音,“她想死你就给她递刀!该打120就打120!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用?我是医生还是警察?” “她不敢!闹了多少次自杀了,哪次见过血?” “转告她,我不会离婚!让她死了这条心!” 末了,却又愈发压低声音交代,“别真让她出事了,多派几个人守着。” 只是最后这句,我听得不太真切。 …… 他背对着我,单手搭在护栏上,整个人都透着烦躁和戾气。 傅衿安对他有这么强的执念,也让我生出几分无奈。 只是好在,傅祁川这次应该不会继续纵容。 我去完卫生间,便有些难以入睡了。 没过多久,傅祁川进来,轻手轻脚地将我抱进怀里,身上还带着些初秋夜晚的凉意,很舒服。 只是,待我睡醒时,身边又没人了。 我下楼找了一圈,也没看见他的人影。 明明说好要陪我去医院的。 刘婶才说:“少夫人,先生大清早出去了,好像是有急事。” 我愣了一下。 想给他打电话,才想起手机在楼上,索性用座机拨过去。 没一会儿,他透着疲惫的声音传来,“喂。” 我敏感地察觉他语气不对,“怎么了?” “南枝,能让刘婶陪你去医院吗?我今天恐怕没时间。” 第11章 把恋爱脑撞没了 所有的期待瞬间被浇灭,只觉得从头到脚一片冰凉。 万念俱灰,大抵是现在这样吧。 我拿着电话,久久说不出话来。 想问些什么,但又觉得没有什么意义。 他去了哪里,不言而喻。 明明和他说过,没有下一次了。 所以,这是他已经做出选择了。 不是吗。 成年人,没有谁是不懂取舍,不懂权衡利弊的。 我是他反复衡量后,被放弃的那一个。 我下意识伸手抚摸上肚子,突然开始想,真的该留下这个孩子吗。 一旦留下,我和他之间哪怕想断,也很难彻底断干净了。 孩子的抚养权,就是很大的问题。 那头,他叫了我一声,“南枝?” “嗯。” 没再多说什么,或者说,此时此刻,我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想和他说。 吃完早饭,我自己驱车前往医院。 叫他陪着,是想给他惊喜。 折腾刘婶算怎么回事,我也不是已经大着肚子行动不便了。 许是心思太过烦乱,有车毫无征兆超到我前面时,我根本没反应过来。 砰的一声撞了上去。 再回过神来,只觉得天旋地转,凭着本能用仅剩的力气,给傅祁川拨打电话。 和他结婚后,我第一件事就是把紧急联系人设置成了他。 ——傅祁川是我的丈夫了。 这足够我开心很久很久,迫不及待想做些什么,来彰显我和他的关系。 可是想了很久,竟然只能是设置紧急联系人。 并且,他还不知情。 一个人的狂欢罢了。 就如同现在,电话响了很久很久。 都无人接听。 肚子也跟着疼了起来,想到孩子,剧烈的恐惧攫住了我。 傅祁川,你接电话啊! 终于,他接了。 但是传来的却不是他的声音,傅衿安嗓音轻柔道:“南枝,有什么事?祁川不是说了,他今天没空理你吗?” 她的声音如同锋利的刀子又快又狠地扎在我的心窝上,鲜血淋漓。 呼吸都被堵住了,泪水夺眶而出,指尖控制不住地发抖。 我从没想过,长达多年的爱。 也会在某一个瞬间,染上恨。 力气好似被恨意掏空,眼前蓦地一黑,陷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再次醒来时,入目是一片雪白。 药水顺着输液管,蔓延进体内,手背一片凉意。 昏迷前的记忆涌进脑海,我下意识伸手摸上肚子,还在隐隐作痛。 我的孩子…… 思及此,每一秒都是煎熬,我猛地坐起来,要下床去找医生。 “阮阮!” 病房门突然打开,看见我的动作,江莱立马跑了进来,把我摁住,心急如焚道:“别乱动,针还没打完,你手不想要了?” 我本来是不爱哭的性格,但想到孩子压根不受控制,一抬头,迎上江莱关切的眼神,眼泪滚了满脸。 “江莱,我,我的孩子……” 我后悔了。 想到出门前,我还在考虑到底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就无比内疚。 是我的孩子啊。 他肯定在天上选了好久,才选我做他的妈妈。 我却在想着要不要留下他。 江莱细细擦掉我的眼泪,抱住我,是在旁人面前从未有过的好脾气,“哭什么?孩子好好的在你肚子里,很乖,也很顽强。” “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护士。”江莱说。 护士刚才是和她一起进来的,无奈笑道:“别只惦记孩子,你自己撞到了头部,额头划伤的地方倒是帮你包扎了,但因为怀孕就暂时没给你拍ct,现在感觉怎么样?头晕的厉害吗?” “还好……”我晃了晃脑袋,只是稍微有些晕。 “那就行,输完液就可以先回家观察了,有不舒服再及时来医院。” 护士说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宽慰:“安心,孩子发育得很不错,你照顾好自己就是对孩子最大的爱护。” 话落,便出去了。 闻言,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抱着江莱低声呜咽。 像要哭出自己所有的委屈与不甘。 良久,待我情绪慢慢平静,江莱才松开我,拖了个椅子过来坐在我旁边。 一脸的心有余悸,“你真的吓死我了知不知道?今天不是要带傅祁川去墓园吗,怎么车上只有你一个人,傅祁川呢? 要不是医院联系紧急联系人的时候,我正好打电话给你,你就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医院里,出任何事都没人知道!! 我看了行车记录仪,以你的反应速度分明是来得及避开那辆车的,可是你没有。你当时在想什么啊?差点害死你自己,知不知道?” 江莱越说越气急,眼睛都通红,说到最后,别开脸抹了把眼角,显然是后怕极了。 我想让她别生气,想让她别害怕,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 但是最后,说出口的只剩语气极淡的一句,“莱莱,我想清楚了。” 江莱看向我,“什么?” “我要离婚。” 我吐出一口浊气,突然感受到这半个月来,从未有过的轻松,“我不要傅祁川了。” 江莱诧异地盯着我,好半天,才开口:“真想清楚了?” “嗯。” 七年了。 几顿饭,我真情实感地喜欢了他七年。 他却连情绪都没有为我波动过。 说出来可笑,看见他一次次对傅衿安动怒,我心里居然有那么一点点羡慕。 还挺可悲的。 我也深深刻刻地知道,他永远会为傅衿安而牵动心绪。 今天我不想清楚,来日想清楚的就是他。 既然如此,何必让自己那么难堪。 江莱突然挑眉,“真是福祸相依啊,撞个车把恋爱脑撞没了,早知道早让你撞了。” “……” “孩子呢,他知道孩子的存在吗?”江莱替我盘算起离婚的事。 “不知道。” 我嘴角扯出一抹弧度,语气艰涩,“本来,打算今天告诉他的。” 第12章 傅祁川,我们离婚吧 第三次了。 三次想要告诉他,都被他拒之门外。 想来,是没有缘分吧。 我也庆幸没有告诉他,这样离起婚来,会干净利落很多。 江城这么大,离了婚,连遇见都够呛了。 兴许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我们之间有一个孩子。 江莱听了我的想法,也赞同,“孩子不会希望有个渣爹的,不告诉是对的。” 输完液走出医院时,才下午两点多。 江莱挽着我一边往停车场走去,一边道:“你的车送到4s去修了,撞得有点严重,要一周左右才能好,等修好了我陪你去取车。这几天,你想去哪儿,一通电话给我,司机小江立马为你服务。” “……” 我哭笑不得,“成天围着我转,你不工作啦?放心吧,我还有车。” 傅祁川可能没给过我什么爱,但房子车子票子,一样都没让我缺过。 可是他不知道,我只想要爱。 “医生都说你回家还要再观察两天,还想开车,做梦吧你。” 江莱下意识想戳我的脸,看见我额头上的纱布,又恨铁不成钢地收回手。 说话间上了车,很快离开停车场。 江莱想抽烟,但顾忌着我是孕妇,又放回去,“本来想陪你去趟墓园,但是你刚受了惊吓,又怀着孩子,还是算了。你先安心解决和傅祁川的事吧,等一切都解决好了,再去和叔叔阿姨说一声也不迟。” “好。” 车子一路开往我家的方向。 不过,很快就不是我家了。 会有新的人,住进我精心布置的地方,然后清除一切属于我的痕迹。 傅祁川应该很快就会忘了,他生命中还有过我这么一个人。 …… 回到家,我才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 一充上电,一连好几个未接提醒跳出来。 傅祁川的。 这还是他头一次,给我打这么多通电话,在我已经决定离婚的时候。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 和半个月前发来视频的,是同一个手机号。 照片里,傅氏集团的总裁傅祁川,手里居然拿着爆米花和甜筒。 而紧紧站在他身边的,是傅衿安。 时间是我在医院苏醒之前。 原来,他们只是在约会。 丢下要去医院的妻子,只是为了陪白月光约会。 真是深情又感人的戏码。 我唇边蔓延出一丝苦笑,抱着手机在窗边坐了很久很久。 他没有回来。 傍晚,刘婶叫我去吃饭。 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想着孩子,我逼着自己喝了一碗粥,又吃了几只虾,才抽出餐巾纸擦了擦嘴。 起身上楼,给江莱打了个电话,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三年时间,不算长,可是我的东西居然不少。 我不习惯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处置,也懒得留下什么去膈应别人,一样一样,都装进行李箱。 “少夫人……” 刘婶从门外经过,看见房间内摆放的几只大大的行李箱,疑惑道:“您是要出国旅游吗?” “不是。” 我摇了摇头,缓声开口:“我要搬出去了,要是有什么落下的东西,您帮我收着,我再让快递上门来取。” 刘婶懵了,“好好的,怎么要搬出去?是不是和少爷吵架了,我这就给老爷子打电话,让老爷子劝劝他!” “刘婶,爷爷最近血压不稳,不能受刺激。再说了,祁川也没和我吵架,是自己不想和他过了。” 他怎么会和我吵架呢。 我还不配。 闻言,刘婶只能心急如焚地看着我,想劝些什么,可是她是过来人,她亲眼看着我和傅祁川这三年的婚姻。 有多么相敬如宾。 我曾经能自欺欺人,傅祁川是这样的性格,但刘婶想必是知道,傅祁川和傅衿安的过往的。 她无法说出任何劝我的话。 在我合上最后一个行李箱时,院子里终于传来车子引擎的声响。 傅祁川回来了。 许是刘婶和他说了些什么,他大步流星地上楼,看见并排的几个行李箱,视线最终落在我的额头上,声音竟透着些哑。 “你额头,怎么受伤了?” 我自嘲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在你和她约会的时候,出了个车祸。” 他清冷无波的眸子微微一怔。 我站在床边,捏了捏手心,“傅祁川,我们……” ——离婚吧。 明明做好了决定的,明明知道不会再走回头路了。 但是此时看见自己明明白白爱了七年的人,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那三个字竟然变得难以出口。 分不清到底是舍不得他,还是舍不得曾经满腔炽热的自己。 “阮南枝!” 傅祁川一声喝止,生生截断我余下的话音,他三步并作两步,不由分说地抱住我,“这是你家,你收拾这么多行李,是要搬去哪儿?” “松手!” 鼻腔涌进一股木质冷香混合着女士香水的味道,我恶心得想吐,拼命挣扎,“你放开我!傅祁川!” “不放。” 他力道极大,我这点挣扎在他眼里无异于蚍蜉撼树。 我升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无力感,深吸一口气,“何必呢,我愿意成全你们,你也放过我吧,行吗?” 他脑袋埋在我的颈窝,声音竟透着紧张,“南枝,我没想过和你离婚的。” “是吗?” 我想笑,却一点都笑不出来,情绪不断攀升,歇斯底里道:“可是我想。我累了,不想继续过这种日子了!我不想自己的婚姻里总是有第三个人出现了!” “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他将我抱得很紧很紧,又似怕我疼,松了些许。 “不会了?” 我趁机猛地一把推开他,心灰意冷地看着他,“你忘了?你一周前也是这样说的,我当时也说过,没有下一次了。” 他可能以为我是随便说说的。 他不知道,那句话其实更多的,我是对自己说的。 再有下次,就不可以继续沦陷下去了。 他闭了闭双眸,“她早上割腕了,进了医院,我只是想去看看她。” “我知道的。” 我耸了耸肩,想尽量让自己语气显得轻松平和一些,“我都知道的,她母亲救过你嘛,她都割腕了你肯定不能不管,是该去看的。” “看了发现,你要是晚去两分钟,她伤口就该愈合了,你应该有点生气吧,但是架不住她继续闹。她告诉你,你只要今天陪陪她,她就不会再打扰你了。” 在傅祁川喜怒难辨的神情下,我继续道:“你其实根本不信,但你还是纵容了。到底是因为什么,傅祁川,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我猜不到。” “无论什么都好,反正,我不想再夹在你们中间了。” “傅祁川,我们离婚吧。” 随着这句话落下,空气都好像凝固了。 傅祁川高大的身躯一僵,漆黑的眸子犹如鹰隼,牢牢盯着我。 片刻后,他褪去了一贯的温和,半带嘲弄地开口:“是因为他回来了?” 第13章 三年婚姻,七年感情 “什么?” 我懵了一下。 傅祁川一脸漫不经心,“陆时晏。” “那天晚上,不就是他送你回来的吗?他刚回国,你就迫不及待去见他了。”语气似讥讽似自嘲。 我眉心紧拧,迎上他的视线,不敢置信地开口:“你是说,我喜欢陆时晏?” “不是吗?”他扯了下唇角,又冷又凉薄。 落在我眼里无比嘲讽。 一股从未有过的怒火席卷而上,扬手就狠狠打了他一耳光,“傅祁川,你混蛋!” 饶是我竭力控制,脸上还是一片湿润。 哭着哭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太可笑了。 死心塌地地喜欢了他这么多年,最后换来一句,你是因为别的男人才和我离婚吗。 没劲透了。 江莱不知何时到了,身后跟着贺廷。 江莱拉着我就往外走,看向一脸吃了大瓜的贺廷,没好气道:“愣着干什么?搬行李啊,叫你来看戏的?” 贺廷看了看行李箱,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傅祁川,又看了看江莱…… 无助极了。 他再次看向傅祁川,声音都虚了,“川,川哥……” 我只觉得如芒在背,须臾,便听傅祁川喜怒难辨地吐出两个字,“搬吧。” …… 三年婚姻。 七年感情。 这么不体面地画上句号,是我未曾想到的。 大抵人在心虚的时候,都喜欢先去挑对方的刺。 傅祁川也不例外。 黑色大g渐渐汇入车流。 贺廷开着车,欲言又止地开口:“嫂子,你真要和川哥离婚?” “有你什么事儿?好好开你的车。” 江莱白了他一眼,才和我解释,“你突然打电话说要搬家,临时也找不到搬家公司,我就叫他过来做苦力了。” 闻言,我透过后视镜看向贺廷,“等我这两天收拾完,请你和莱莱吃饭。” “好嘞。”贺廷笑嘻嘻地应了。 江莱瞥了眼车内导航,无奈开口:“真不去我那儿住?” “真不用。” 前年生日的时候,傅祁川本来答应陪我去冰岛看极光。 刚到机场,他接到电话,傅衿安离家出走了。 我被丢在机场。 他整整三天没回家,等回来的时候,送了套市中心的大平层给我。 临江苑,江城最炙手可热的楼盘之一。 男人在做了亏心事的时候最大方。 这话果然是没说错的。 可是当时的我不知道他与傅衿安之间的关系,还在为了他愿意哄我开心而窃喜。连带着对那套房也很是上心,不仅亲自盯着装修,之后还请了阿姨,每周去打扫一次。 没想到,如今倒成了我离婚的收留所。 270°俯瞰江景,推门而入,便能看见江对岸高楼屹立,霓虹闪烁。 贺廷把行李送进门后,就被江莱轰走了。 走之前,他舔着脸问:“真不需要我在车里等你啊?” “等我干嘛,我今晚又不走了。” 江莱扔出这句话,就把他推出去,关上了门。 我情绪缓了些过来,失笑,“你和他,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仅止于成年人的你情我愿。” 江莱说完,一屁股窝进沙发里,一边掏出手机开始点外卖,一边朝我竖了个大拇指。 “你知道我一上楼,就看见你给了傅祁川一耳光,有多震惊吗?不过他这耳光挨得也不冤,我只是很少看见你那么生气。” 我也泄了力气,靠在她身边,艰涩道:“我也没想到会闹得这么难堪。” 原本想象中的场景,是我提离婚,他欣然答应。 体面又简单。 江莱问:“是他说什么了?” “他说……” 想到那句话,我就觉得无比憋闷,“他说我喜欢陆学长。” “???” 江莱懵逼了,气极反笑,“他脑子怎么长的?大学的时候,贺廷他们就看出来你喜欢他了,有次还问过我,结果他觉得你喜欢陆时晏??” “所以我才没忍住,打了他。” 我眼睫微垂,不免有些委屈。 有一种做了七年无用功的感觉。 又或者,是他的心思,从来没在我身上停留,才连我喜欢谁都分辨不出来。 没一会儿,外卖送来了。 江莱拎进来整整两大袋生鲜蛋奶,一一摆放进空荡的冰箱里。 我要去帮忙,她拍开我的手,“你忘了自己是孕妇吗,老实去坐着。” “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有做田螺姑娘的潜质?”我笑。 “关爱孕妇,从我做起。” 江莱利落地收拾好,拿了几罐啤酒过来,靠在我的肩膀上,慢悠悠喝着。 窗外灯光辉煌。 我和她,都沉默了很久很久。 后来,她打了个酒嗝,悠悠问道:“阮阮,你说,这世界上还有好男人吗?” “有的。” 记忆中,我爸就很好很好,我也常能在我妈脸上看见幸福的神情。 有人说,老公好不好,看女人就能知道。 江莱眯了眯眸子,笑得乖觉,“那我就日夜祈祷,如果你再有喜欢的人,一定要是个好男人。” “那你呢?”我问。 江莱弯起红唇,神秘兮兮地摇了摇头,“我无所谓,因为啊……” “我自己就不是好女人!” 说完,兀自笑了起来。 “谁说的……” 我话音还未落,她又醉醺醺抱着我的肩膀,自顾自地开口:“阿阮啊,你别难过,离婚有什么的?地球离了谁都一样转,你离了傅祁川只会过得更好。 别怕啊,你只要安安心心养胎,等宝宝出生了,我们一起养她。都是两个人的爱,我给她的爱,未必会比傅祁川那个渣爹少……” 听着听着,我眼泪滚落出来,身边的人,还在絮絮叨叨,是给我安慰也是给我底气。 第二天,江莱也没走,陪着我把行李都收拾好。 空荡冰冷的房子,总算有了一点生活气息。 周一这天,我和她一起去傅氏集团。 她去上班。 我去离职。 她知道我有离职想法的时候,倒是不太赞同,“凭什么你要离职?做了亏心事的是他们,就不走,看谁气死谁。” “眼不见为净。”我说。 她想了下,“也是,你现在肚子里还有个小崽子,不适合动气。” …… 傅衿安不知从哪儿得到了消息,竟直接坐在我的办公室等我。 见我推开门,也不装了,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听说,阿川要和你离婚了啊?阮南枝,你也没多厉害嘛。” “是我不要他了。” 我捏了捏手心,踩着柔软的平底鞋走进来,淡声:“垃圾,还是该和垃圾呆在一起。” “你……” 傅衿安气急,转念,不知想到什么,又不计较这个事了,“算了,懒得和你斗嘴。既然要离婚,那之前阿川给你的股份,是不是该退一下?” 第14章 铁了心要离婚? 我们都还没真正离婚,她就这么急不可耐了。 股份市值太高,太烫手了,我其实没想留在手上。 只是,却不想太快让傅衿安称心如意。 我微微皱眉,“你是以什么身份在问我?” 傅衿安轻笑,姿态高高在上,“你该不会是想霸占股份吧,那是阿川送给他妻子的,你们离婚了,股份就不属于你了!” “你还是没去看医生吗?” 我状似疑惑地问完,道:“治病要趁早,不然等发展到吃药都不管用,就只能被送去六角亭。” 她眯了眯眸子,“阮南枝,你在骂我是神经病?!” 懒得和她多费唇舌,我淡声问:“离职申请你收到了吧?尽快批一下。” “还用你说?昨晚就提交给人事了。”她巴不得我今天就能滚蛋。 我没再接话,径直坐到办公桌前,开始梳理有什么需要交接的东西。 傅祁川应该也希望我尽快走人。 离职,估计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傅衿安见我油盐不进,急了,“哪怕是说破了天,股份你都必须退回来,别恬不知耻!” 林念正好给我送咖啡进来,我头也没抬地交代:“送傅总监出去。” 当着旁人,傅衿安再生气也没发作。 但没一会儿,又听见她办公室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 …… 意外的是,一直到律师帮我拟好了离婚协议,离职都没批下来。 我打印好离婚协议,准备去找傅祁川签字时,林念冲了进来。 “姐,吃瓜了吃瓜了!” 她神神秘秘地关上门,“听说老董事长来了!在总裁办公室把傅总狠狠一顿训,原来傅总这样的人,也会挨骂啊!” “只是,你说傅总这么优秀,最近公司也没出什么岔子,为什么会……” 闻言,我心绪微沉。 傅爷爷十有八九是知道我们要离婚的事了。 原本准备离婚手续办完了,再找个合适的时机,好好和他老人家说。 没曾想还是没瞒住。 我本来不想上去掺和,但顾及着爷爷的身体,还是拿着离婚协议进了电梯。 电梯直达顶楼,总裁办公室内隐约有怒喝声传出来。 总裁办的人都知道傅祁川的脾气,再加上秦泽守在门外,大家都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工作。 生怕在这个时候撞枪口上。 “阮总监!” 看我走近,秦泽像看见了救星,压低声音道:“您总算来了,快进去劝劝老爷子吧。” “嗯。” 我点点头,正欲推门进去时,听见傅祁川清冷急怒的声音响起。 “爷爷,您还希望我怎么做?您当初让我娶她,我娶了。您让我对她好,现在外界谁不知道我对她好?您让我把母亲留下的股份给她,我也二话不说转到她手里了!这些年来,我还不够听您的话吗?!” “难道都只是听我的话,都怪我吗?你摸摸自己的心,你对南枝就没有一点感情……” “对!您什么时候能够停止干涉我的人生?!” 听见这明确无比的回答,我脑袋嗡的一声,身形微晃。 所以,这三年我们婚姻和睦的表象,都只是他在爷爷要求下的不得已而为之吗。 原来那股份,也并不是他心甘情愿转给我的啊。 阮南枝。 你在他心里,还真是什么都算不上。 “爷爷!” 办公室内,突然响起傅祁川拔高的嗓音。 我回过神来,顾不得什么,猛地推开门,便看见傅爷爷捂着胸口,呼吸艰难的模样。 老毛病犯了。 “扶爷爷坐下。” 我快步走进去,和傅祁川一块扶着爷爷坐下,又轻车熟路地从爷爷外套内侧的口袋中取出药,“温水。” 一边交代傅祁川,一边倒出两粒药喂进爷爷嘴里。 傅祁川意外,“你怎么知道爷爷的药在哪里?” “你不知道事太多了。” 比如,连我喜欢的人明明是你,你都不知道。 不一会儿,傅爷爷脸色总算缓了些过来。 “爷爷,还好吗?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我轻声问。 爷爷摆手拒绝,轻轻拍了拍我的手,待身体又恢复些,才冷眼瞥向傅祁川:“离婚的事,你想都不要想。南枝是我亲自给你相中的,错不了!” 傅祁川觑了我一眼,“又不是我提的离婚,你冲我发什么火。” “南枝提的?”爷爷问。 “爷爷,是我提的。”我说。 爷爷抬手就狠狠打在傅祁川的肩膀上,怒道:“你干什么好事了?!这丫头这么好的脾气,又一心一意待你,都能被你气得提离婚,你还不好好反省?我告诉你,孙媳妇,我只认南枝,休想什么猫猫狗狗都往家里带!” “…………” 傅祁川瞠目结舌,无语地看向我,“你给老爷子灌什么迷魂汤了?” “没心没肺的东西。” 爷爷吹胡子瞪眼,“你知道你们刚结婚的时候,我病倒了,你忙着集团的事,是谁在医院跑前跑后的照顾我吗?” “不是我爸……” “哼,你爸是不是孝子你心里不清楚?我指望他,还不如指望多安排几个佣人。可是佣人,哪里有南枝贴心?” 爷爷冷声,“医生说我只能吃流食,她当时虽不会做饭,却换着花样给厨房列菜谱,连营养师看了,都说她有心了!医生让我每天晒太阳,她知道我不会听佣人的话,每天定时定点来医院强行推着我去楼下晒太阳! 哪怕出院后,也隔三差五回老宅看我。你以为她为什么知道我的药放在哪里,这都是她交代佣人的,随时给我在衣服口袋备好药。” 傅祁川薄唇微抿,视线落在我身上,“你怎么没和我提过?” …… 怎么提。 刚结婚那会儿,我们连陌生人都不如。 我不知道他每天的行踪,他也不关心我的,两个人一周都碰不到几次面。 而且,去照顾爷爷也是因为爷爷对我很好,没想过在他面前邀功。 傅爷爷喝了口温水,耐心问我:“南枝,你是真的铁了心要和这小子离婚?” “爷爷……” 我欲言又止,怕老爷子又气得犯病。 爷爷只温和地看着我,“你只告诉爷爷,你心里有没有他?” 第15章 傅总说不予审批 闻言,我发觉除了爷爷,还有另一道眼神也紧紧落在我身上。 这个问题,竟让我难以开口了。 不想骗爷爷,可是,如果说实话,爷爷势必不会让我们离婚。 我犹豫再三,还未开口,爷爷了然于心道:“行,爷爷心里有数了。就当再给爷爷一个面子,这小子啊,是从小没有亲妈在身边,才养成了这副狗性格,你别和他一般计较。” 末了,又揪住傅祁川的耳朵,“你要是嫌我活得太长碍你的事,你就赶紧气死我了。等我死了,你再想离婚就没人管你了!” “您现在都会以死相逼了?”傅祁川似笑非笑。 “怎么和我说话的?!” 爷爷气急,又要揍他,傅祁川这回避开了,妥协开口:“您的意思我知道了,我无所谓,您问她吧。” 又是那种什么都不在意的态度。 说完,他看了看腕表,“我去开会了。” 他倒是顺理成章地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面对爷爷。 过了片刻,爷爷语重心长地开口,“丫头,爷爷不是非要逼着你答应什么,只是不想让你们留下什么遗憾,你心里有他。” 而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处,“爷爷这里,都看得明明白白。那个傅衿安,心思太复杂,不适合祁川。” “可是,他喜欢的人是傅衿安。” “他啊,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心。” 爷爷缓缓起身,“但是你,有朝一日一定会看清楚的。答应爷爷,再和他试试看,行吗?” 话已至此,我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先应下。 爷爷离开后,我将手中的协议放在桌面上,盯着偌大的“离婚协议书”几个字,有些失神。 “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有以退为进的本事?”男人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 是傅祁川开完会回来了。 我蹙眉,“你什么意思?” 他轻讽,“你要是真心想离婚,何必这么快告诉爷爷?” “你以为,是我告诉爷爷的?” “除了你还有谁?” “……” 我按捺下心中酸楚,将离婚协议书推到他面前,一字一顿,“麻烦签一下,我们尽快把离婚证拿了。” 他气定神闲的脸上浮现一抹怔愣。 “你没答应爷爷?” “答应了。” 我淡淡开口:“但这不影响我们先离婚,只要瞒着爷爷就行了。” 只要想到在门外听见的那些话,我就没有一丝一毫和他继续下去的念头。 死乞白赖的事,我做不来。 傅祁川似是被气笑了,“你就这么等不及?你的心上人催你了?” “……” 我无可救药地看着他,“傅祁川,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可以问心无愧地婚内出轨的。” “我出轨?” “不是吗?” 我逐字逐句道:“口口声声只是为了报恩,实际上呢?为了她丢下新婚妻子,频繁夜不归宿,为了她一次次毁约!不是为‘出轨’套上一个虚伪的借口,就真的可以粉饰太平了!” 他微怔,“原来你这么容不下她?还是说,你在吃醋?” “……” 不可理喻。 我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打开笔帽递过去,“不重要了。傅祁川,签字。” 他脸色黑沉,不悦地拿起协议看了几眼,审视道:“你只要那套房子?” “是。” 那套房子,虽是他送的,但我在装修上花了很多心思。 除此之外,别的我都不要了。 房子可以让我和宝宝有个地方住,而别的,我不能赚特别多,不过也够让宝宝过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生活。 只有这样,就算有朝一日宝宝的身世暴露了,我也能划清他和傅家的界限。 毕竟,傅家没出过一分钱养他。 “行,等我有时间了签吧。” 他随手将协议扔进了一个抽屉。 我皱眉,“你现在不就有时间?” 签个字,能耽误他什么事。 傅祁川冷着脸,“我总要让律师先过一遍协议吧?” “……” 我垂下眸子,“好,那你尽快。” 丢下这句话,我径直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离婚的事已经敲定。 现在就剩离职了。 我拨了个内线电话到人事部,“陈总监,我是阮南枝,想问一下我的离职申请怎么还没批下来?” “啊?这个,傅总说不予审批。抱歉啊,应该是我前两天太忙了,忘了回复邮件。” 傅祁川不批? 他应该和傅衿安一样,是最期待我走人的人吧。 我只好又给傅祁川打电话,“陈总监说你驳回了我的离职申请?” “你既然想明面上瞒着爷爷,那继续在傅氏工作是最基本的,不然爷爷会疑心。” 这番话,倒是说得有理有据。 挂断电话后,我才反应过来,不是前两天就驳回了吗?爷爷明明今天才来。 想着想着,我心烦意乱起来。 不知道傅祁川到底在想什么。 本就平静了的心,还是在这一刻掀起波澜。 不过,这一点少得可怜的波澜,在傍晚看见傅祁川和傅衿安一起离开公司时,归于平静。 离婚协议还没签,就忙着琴瑟和鸣了。 我去超市买了些果蔬肉菜,独自回到新家,认认真真地给自己和宝宝做饭。 为他学的厨艺,如今用来照顾自己了。 也不错。 一道鲜香爽辣的水煮鱼片,又打了壶玉米汁,刚好用来解辣。 真好啊。 可以按照自己的口味做菜了。 过去三年,学会了做饭,却总是在迎合傅祁川的口味。 他胃不好,吃得一向清淡,可我明明是嗜辣的,是无辣不欢的。 吃完饭,我又下楼散步消食。 医生说了,宝宝如今发育得很好,适当散步运动,对我和宝宝都好。 宝宝。 妈妈有在很努力地生活哦。 所以没有爸爸也没关系,对不对。 晚上,洗完澡躺在床上,睡得半梦半醒时,手机响了起来。 是贺廷。 我迷迷糊糊地接通,“喂,什么事?” “嫂子,川哥喝多了,谁叫都不肯走,你要不来帮个忙?” 我清醒了几分,“你知道我和他要离婚了的。你找傅衿安吧。” 傅衿安的话,他一定会听。 “你们这不是还没离吗,一天没离,你就一天是我嫂子,我让别的女人来接我哥算怎么回事啊?嫂子,拜托了,帮帮忙吧。” “贺廷……”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电话就已经挂断了。 第16章 我老婆是阮南枝 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他不是和傅衿安一起下的班吗。 怎么和贺廷他们喝酒去了,听贺廷的意思,傅衿安还不在场。 再打电话过去,已经关机,想来是没电了。 我只能换衣服出门,打车前往他们平日里攒局的老地方,一家私人会所。 抵达时,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包厢内只剩贺廷和陆时晏。 还有穿着一袭高定西装,长腿交叠,躺在沙发上睡得安稳的傅祁川。 一见到我,贺廷就一脸无奈,“嫂子,川哥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拉着时晏一个劲喝酒,拦都拦不住。” “……” 我隐隐猜到是什么原因。 他依旧固执地认为,我和陆时晏之间有些什么。 男人恐怕都是这样吧,自己可以州官放火,但决不允许妻子有一点给他戴绿帽的可能。 哪怕连这一点可能性,都只是他莫须有的猜忌。 我抱歉地看向坐在一旁,儒雅温润的陆时晏,“学长,你还好吗,我带了解酒药,要不要吃一点?” 他估计也被灌下去不少酒,眼神都迷离了。 “好。” 陆时晏找回几分清醒,仰头看着我,两颊酡红,双眸晶亮,像个等糖的小学生。 我从取出药放到他手心,又递了杯水过去,“实在是对不起,让你喝成这样。” “你可别提了,他也不知道在拗什么劲儿,川哥灌他,我们都帮忙拦着,可是他一股脑照单全喝了!” 贺廷吐槽着,不等我想什么,又把车钥匙递过来:“你能开车吧?” “嗯。” 我走到傅祁川旁边,忍着酒气,俯身拍了拍他的脸,“傅祁川,醒醒,回家了。” 傅祁川皱了皱眉头,烦躁地睁开眼,看见是我时,突然傻der一样地笑了起来,“老婆。” 说话间,大手还将我的手包裹进去。 干燥的手掌一片凉意。 贺廷笑得更傻,颇为自豪,“嫂子你看,幸亏我没有叫傅衿安来,不然她要气死过去。” 只有角落处,陆时晏微垂着脸,一言未发。 我想将手抽出来,偏生醉酒后的男人比清醒时还要多几分蛮劲,压根纹丝不动。 只能由着他去。 贺廷帮我一起把他扶上车,才回过头去找同样喝多了的陆时晏。 我坐进车里,第一件事就是把车窗降了下来。 以前我并不排斥酒味,但今天闻着这个味道就有点忍不住反胃。 这个点,一路畅通。 我大半夜被叫醒,再加上白天的事,心里憋着火,猛地踩了几脚油门和刹车。 傅祁川似乎嫌颠簸,不耐地呢喃了几声,“秦泽,慢点!” “慢不了一点。”我脱口而出。 “呕……” “不许吐。”我瞬间浑身起鸡皮疙瘩。 “呕……” “咽下去!” 我烦得不行,自小我就最怕看见人吐,也听不得这种声音。现在怀孕了,就更加无法接受。 毫不怀疑,他如果吐出来,我也会立马将今天的晚饭吐个干净。 “嗝——” 听见他打了个酒嗝又安静下来后,我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十来分钟后,车子徐徐驶入院子。 “到家了,傅祁川。”我拉开车门的同时开口。 未料,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也随着我开门的动作,一齐倾倒过来。 我皱了皱眉,只得硬着头皮扶住他,“你自己能使得上力气吗?” 没有回应。 只能打电话将睡得正香的刘婶叫醒,把傅祁川一起扶回房间。 “少夫人,要不要我帮什么忙?”刘婶问。 “不用,您快去接着睡吧。” 我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就扰人清梦了,不好再多麻烦。 刘婶走后,我忍着被酒气熏得反胃的难受,弯腰帮傅祁川脱下皮鞋和领带,直起身子准备下楼。 转身却发觉自己的手被他忽然握住了。 他闭着双眸喃喃道:“老婆……” “……” 我其实并不觉得他在叫我。 更大可能是,他和傅衿安已经发展到了互称老公老婆的地步。 我伸手掰开他的眼皮,“傅祁川,你看清楚我是谁。” “老婆……” 他并不配合,翻了个身避开我动作的同时,将我的手抱得更近了,低声道:“阮南枝,我老婆是阮南枝。” 心尖蓦地一颤。 又理智地告诉自己,他是喝多了而已。 不必当真。 他清醒的时候,只会选择别人。 我抿唇,淡淡道:“是吗,可是你根本不喜欢她,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当老婆,辛苦你了。” 他在办公室和爷爷说的话,字字清晰地刻在我的心里。 阮南枝,别再犯糊涂了。 “不辛苦……” 他蹭了蹭我的手背,清冷的面庞竟露出几分满足,醉醺醺开口:“我老婆很好,她是最好的女人。” “眼睛还算不瞎。” 嫁进傅家后,对长辈对傅祁川,我都做得尽善尽美了。 他就算不喜欢我,也不能从这上面挑出什么刺来。 傅祁川呢喃了几句我听不清的话,许是以为没人了,又睡了过去。 待他睡熟后,我抽出自己的手,下楼去给他煮醒酒汤。 他喝多了以后,半夜容易醒过来,喝上一碗醒酒汤,第二天就不会因为宿醉头晕了。 可能是三年来养成了的习惯,明明已经离婚协议都拟好了,已经搬出这个不属于我的家了,还会下意识照顾他。 等将煮得软烂的食材从沸腾的锅里捞出来,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自己是在做什么? 想走,可浪费也不好。 算了,就当日行一善,照顾流浪狗了吧。 我给自己找出一个合理的借口。 等煮好了,滤掉药材,我就端着醒酒汤上了楼。 原想放在床头就离开,可刚走到床边,竟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 我一愣,莫名有些不自在,“醒了?” “嗯。” “这,这是顺手给你煮的醒酒汤。” 我做贼心虚般地将汤碗放在床头,“你想喝就喝,不喝倒了也行。” 话落,便要落荒而逃。 未料,半个小时前还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突然长臂一伸,紧紧锁住我的腰。 “老婆,不要离婚好不好?” 第17章 合格的前夫是什么样 分明隔了一层布料,腰间的皮肤却觉得烫得要命。 我像被鬼附身了一样,动都动不了,好在,思绪却是清醒的,“我们说得很清楚了,我不愿意婚姻当中夹着第三个人。” “对不起。”男人额头抵在我的后背,闷声闷气道。 心软吗。 当然会的。 谁也不可能一朝一夕间,轻轻松松抹去好几年的感情。 我很想松口,再给他一次机会。 但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又不停在我脑海里叫嚣。 选他,还是选自己。 我吐出一口浊气,“傅祁川,你永远都是知道错了,但下次还犯。这没有任何意义。” 这次,我选自己。 已经选了他七年,足够了。 傅祁川沉默了很久,没说出话来。 “松手吧,我们只能走到这儿了。”曾经的我无法想象,有天我能和傅祁川说出这样凉薄的话来。 单向喜欢是什么,是一场属于自己的声势浩大的献祭。 只要对方一个眼神,或者勾勾手指头,就会屁颠屁颠过去。 乐不可支好几天。 心里都要开出花儿来。 又怎么能想到,未来的有一天,一心都在盘算着离开。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回到临江苑时,依旧有些魂不守舍。 好在有孕反,等我一躺在床上,便又昏昏欲睡了。 压根没给我胡思乱想的时间。 次日,是被门铃吵醒的。 除了江莱,也没人知道我搬了家。 但江莱知道密码,能直接进来。 十有八九是有人没看清楚楼层。 我用被子捂住脑袋,继续闷头大睡,不想在大周末的都不能睡眠自由。 奈何门外的人耐心十足,门铃无休止地响个不停。 无法,我只能带着一身起床气去开门。 门一开,傅祁川高大挺拔的身板堵在门口,一双黑眸深深地觑着我。 “你打算在这儿长住了?” “不然呢?” 我自认昨晚和他说得够清楚了。 从提离婚以后,傅祁川似乎撕下了他用来粉饰太平的面具,这会儿,眼角眉梢皆是淡漠:“跟我回去。” 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配上他完美优越的五官,霸道总裁范十足。 可惜,我不吃这套,“昨晚说的话,你不记得了?” “说什么了?” 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毫不心虚道:“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 “你昨晚明明挺清醒的。” 我狐疑地睨着他。 “不知道,反正断片了。” “算了,不重要。” 我懒得再多说什么,反手就要关门。 被他一把挡住。 他淡声说:“是爷爷打电话来了,说中午来家里和我们一起吃饭。” “哦。” 我差点忘了这茬。 只一门心思想着办了离婚手续,瞒着爷爷各过各的,却没想到这一层。 我侧身让他进来,指了指玄关的一双棉质拖鞋:“随便坐,等我二十分钟。” 话落,就自顾自地去洗漱、化妆。 末了,换上一条杏色长裙,随手抓了件针织外套,便出了房间。 男人坐在沙发上,自来熟地给自己开了瓶矿泉水,见我出来,没话找话:“这房子设计得不错,什么时候装修的?” …… 这房子,在他送到我手里后没几天,就开始着手装修了。 我为了盯装修,早出晚归的。 他从未过问过。 哪怕我回去得再晚,他最多也只是出于礼貌地说一句,这么晚,或者,看来设计部挺忙。 没有第二句了,我去哪儿了,去干嘛了。 并不在他需要关心的范围内。 已经到了离婚的地步,我也不想忍什么,“可能是在你陪傅衿安的时候。” 果不其然,在他脸上看见了一丝僵硬。 我心里舒服多了。 “我和她最近没联系了。” “不需要和我解释。” 现在已经没必要了,我说,“只要你乐意,等离婚手续办了,随时能娶她进门。” “阮南枝,你现在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他眉心紧拧,似有些无奈。 “那我该怎么说?” “不管离不离婚,她都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关系。” “自欺欺人。” 我扔下这句话,率先走到玄关换鞋下楼。 司机一直等在车里,见我出来,连忙下车开门。 刚坐进去,傅祁川也紧随而上。 路上,一向和我没多少话的傅祁川,又开始没话找话。 他眼睫微垂,视线落在我的脚上,不解道:“你最近怎么不穿高跟鞋了?” “平底鞋舒服。” 怀孕后,我基本不穿高跟鞋了。 怕影响到孩子。 “哦。” 他浅淡地发出一个单音节,沉吟一会儿,又开口:“新年限定系列大概什么时候能进生产环节?” “?” 我疑惑地看向他。 虽然设计部负责的“f&a”也算是奢侈品牌,但在傅氏众多产业中,并不是近两年的重点,傅祁川早就放了权,只需要在会议上汇报项目就行,从不私下亲自过问。 今天这是怎么了? 一会儿高跟鞋一会儿新年限定的。 傅祁川狭长的眼尾上挑,皮笑肉不笑,“怎么,我不能过问下属的工作?” “……” 人在屋檐下,我不得不低头,“下周五之前。” 样品已经赶出来了,周一上班确认好版型没问题,催着供货商将布料备齐,工厂就能投入生产了。 “哦。” 他又是应了一声,我实在不想再和他说什么,直接道:“傅祁川,别没话找话了。早点把离婚协议签了给我,你只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前夫就行。” “合格的前夫是什么样?” “像死了一样。” …… 大抵是我这句话实在说的冷漠,傅祁川终于没了和我再聊什么的兴致。 一直到车子驶入院内,脸色都还是冷冰冰的。 活像谁欠了他钱一样。 不过,一路上紧赶慢赶,却还是慢了那么一点儿。 见到我们,刘婶笑着道:“老爷子已经到了,正等你们呢。” 我顿时有些心虚。 答应了爷爷不离婚的是我,如今搬出去住在外面的还是我。 我无奈看向傅祁川求助,想让他等等帮忙解释一下。 还没开口,他却已经看破我的用意,冷腔冷调地丢下一句话:“你就当我已经死了。” 仗着腿长,将我甩在身后。 第18章 我都没有你家密码 …… 以前也没看出来他这么睚眦必报。 我只能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不料,不等我解释,傅爷爷便一脸笑意,和蔼地开了口。 “听刘婶说,南枝搬出去住了?” “是的,爷爷。” 我只能承认下来,如果爷爷生气了,再想办法哄着。 爷爷却没有要和我发作的意思,只气呼呼地瞪向傅祁川,“没用的东西,自己媳妇儿都守不住!” “爷爷,您讲点道理吧,是她自己要搬出去,我有什么办法?” “她跑了,你不知道追啊?” 爷爷恨铁不成钢,“你啊,简直是彻彻底底随了你爸,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您不是我爸的上梁?”傅祁川笑了下。 “臭小子!” 爷爷抓起一个茶杯作势要砸他,又放下,欲言又止半天,最后只道:“饿了,开饭吧。” 一顿饭,倒是吃得其乐融融。 爷爷频繁给我夹菜,我面前的碗都快堆成了小山。 “多吃点,瞧你,最近都瘦了。多吃点,长点肉才好。” “好,谢谢爷爷。” 我笑盈盈地应下,心里满是温暖。 父母离开后,没人会这样给我夹菜了。 姑姑家的条件其实不错,但每次饭桌上,姑父和表弟的眼睛总是会状似无意地盯着我的筷子。 我是个嘴馋的人,但八岁的年龄,也懂得了该看人眼色。每一筷子,都只会精准无误地夹在素菜上。 可这会儿,看着自己碗里满满当当的食物,眼睛蓦地就泛起了热意。 爷爷身上素来有种不怒自威的上位者气场,不过对着我的时候,大多慈祥:“傻孩子,好端端的哭什么?” “没有。” 我摇了摇头,憋回眼泪,乖巧笑了笑,“就是您对我这么好,让我想起我爸妈了。” “我一直没见过你父母,什么时候陪你回家一趟……” 说话间,傅祁川看向我,爷爷却陡然冷了脸,声音严厉,“你给我闭嘴!你这么没心没肺,南枝要跟你离婚一点都没错!是该离!” 傅祁川还欲争辩什么时,我适时开口:“我爸妈已经去世了。” “什么时……” “在我八岁的时候。” 没等他问完,我就打断了。 不是为了在爷爷面前维护他,是怕他又把爷爷气得犯病。 只是心里,多少还是有点说不出的酸楚。 本来憋回去的眼泪,又想往外冒。 说起来,也不怪他,本就是爷爷包办的婚姻,他只负责出面领个证,不知道我家的情况也正常。 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傅祁川神色一怔,浮现少许内疚,“抱歉。” “抱歉什么抱歉?你要真抱歉,就哪天陪南枝去墓园看看!”傅老爷子发话。 我原想拒绝,傅祁川先一步郑重开口:“您说的是。” 而后看向我,“要不就下午去一趟,你有空吗?” “嗯,都行。” 当着爷爷,我不想再说什么。 而且,他应该也不是真的要去,只是口头敷衍爷爷罢了。 等爷爷一走,我们各回各家就行。 爷爷这才对傅祁川满意,警告道:“你要是再欺负南枝,哪天她再提离婚,我是不会管了的。你好自为之!” “放心吧爷爷。” 我给老爷子夹了块酿豆腐,温声道:“他欺负不了我的。” 反正,马上就要离婚了。 吃完饭,傅祁川陪着爷爷在后院下围棋。 我在一旁慢悠悠地泡茶。 傅祁川棋风诡谲,赶尽杀绝,又吃下一子,爷爷气得瞪他,“你当自己在对付外人吗,一点不给你爷爷我留后路?” “行吧。” 傅祁川失笑,之后果然放起了水,爷爷倒是开心,笑声爽朗,意有所指道:“你小子,永远记住,家人和外人是不一样的。” 我将茶盏递出去,“爷爷,喝点茶。” “诶。” 老爷子应了一声,接过去抿了口,欣慰道:“要是你们能一直这么和睦,那我抱重孙就指日可待咯!” “……” 我心头微动,下意识伸手覆在自己的肚子上。 看着爷爷渐显老态的脸庞,生出些不忍来。 如果,我和傅祁川之间没有生出那些隔阂,那些问题。 我现在就能告诉爷爷,我已经怀孕了,他老人家很快就能抱上重孙了。 可是没有如果。 只能让老人家失望。 傅祁川眼神幽幽地睨了我一眼,启唇道:“您放心,我会努力的。” “要努力啊!” 爷爷拍了拍他的手,“实在不行,让刘婶给你弄点药膳补补身体。” “我身体好得很。” 许是男人在这方面天生的胜负欲,傅祁川当场反驳。 “那就早日让我抱上重孙!” 爷爷下达完命令,便慢悠悠地起身,“行了,我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陪着南枝一起去墓园看看你岳父岳母吧。” 话落,我们一块去了前院。 见状,老宅的司机给老爷子打开车门,和我们告辞后,便驱车离开了。 “走吧。” 傅祁川走到迈巴赫旁,抬了抬下颔,示意我上车。 “不用你送了,我打车回去就行。” “不是要去墓园?” “……” 我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未曾想他是真心想去,“你真的想去?” “说了陪你去就陪你去。” 傅祁川不由分说地打开副驾驶门,态度强硬,“上车。” “哦。” 我只能上车。 墓园在郊区,原本该是一路畅通,却遇上车祸,堵了好一会儿。 临下车前,接到江莱的电话。 “阮阮,我待会儿去你家啊!” 闻言,我开心道:“我不在家,晚点行吗?不过你可以先去,冰箱里什么都有,你不用买东西。” 她微微迟疑,神秘兮兮道:“那我能不能带两个朋友一起?你也认识的。” “当然能,你决定就好。” 江莱对我而言,比起朋友,更像亲姐妹。 她家我也是随时想去就能去,所以我更不会对她设防。 江莱似是激动了一下,又按捺下来,“行,那我挂啦!晚上早点回来哦,一定要空着肚子回来!” 我无奈地笑了笑,一口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视线一瞥,就对上傅祁川意味不明的眼神,“谁的电话?他怎么还能直接去你家里?他有你家密码?” “我都没有。” 末了,还补上这么一句。 第19章 死人是不会刨根问底的 什么意思? 怀疑我还没离婚就给他戴绿帽? 他确实是这种人。 我懒得解释,不咸不淡地开口:“好朋友。” “什么朋友?” “傅祁川,” 我莞尔一笑,柔声道:“死人是不会刨根问底的。” 既然他愿意做一个死了的前任,那就死透点。 傅祁川险些气笑,舌尖抵了抵腮帮子,冷笑连连,“行。” 抵达墓园,下车后,我径直沿着台阶往山上走。 见他没跟上来,我只好回头等他。 一转身,看见他提着篮不知何时准备的,黄白相间的菊花,不由愣了下。 我抿唇,“谢谢。” “谢什么?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他淡声道。 待他迈着大步跟上来,我们才并肩往我爸妈墓碑的方向走去。 这样也好,尽管是表象上的和睦,但爸妈泉下有知,应该能放心一些吧。 墓园常年有专人打理,墓碑处只有少许灰尘。 说起来,明明我父母已经离开了这么多年,其实我也不会经常想起他们了。 更不会像小时候,常常整夜整夜地躲在被子里哭。 可是此时,看见墓碑上他们的照片时,眼泪就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砸落。 傅祁川素来衿贵清冷的人,竟陪着我跪下。 “爸,妈,抱歉,直到现在才陪南枝来看你们。” 傅祁川嗓音温和,认真磕了三个头,磕到最后一个时,他说:“以前是我做得不好,以后我会学着……” 再后面的话,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我听不清了。 算了,也不重要。 我们没有以后了。 “爸爸,妈妈……” 我触摸着墓碑上的照片,眼泪越流越凶,许许多多的话最终只变成一句:“我好想你们啊。” 好想,好想。 我也好想自己还是有家的孩子啊。 自从他们离开后,我就没有了真正的家。和傅祁川结婚,原以为自己要有家了,终究也是一场幻想。 我一下又一下揩掉脸上的湿润,难过得不能自已,却还是竭力扬起一个笑容。 “爸妈,我怀宝宝啦,已经两个月了!再过几个月,他就会出生啦,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不过无论是什么,你们都一定会很开心吧。” “我也很开心,爸爸妈妈,我终于又能有家人了。” “我一定会对他很好很好的,像你们对待我那样,把所有的爱都给他。” “到时候,我带他来看你们哦。” 我看着墓碑,又在心里说了好多好多话。 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见。 都说亲人之间有心灵感应,那应该会听见吧。 “傻子。” 忽然,头顶响起温沉的声音,下一秒,我就被抱进了宽阔厚实的胸膛。 傅祁川一下一下抚摸着我的头发,“哭什么,离去的亲人只会希望你过得好,你过得好,他们才安心。” 我下意识想推开他,闻言却怔了怔。 或许,在这件事上我们还算同病相怜。 他也失去了妈妈。 甚至,比我还早。 而我公公,以前心思全在温姨身上,后来又顾着花天酒地,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不然,傅氏集团也不会直接交到傅祁川手中。 “那你呢,过得好吗?”我仰头,望着他线条凌厉的下颔线,讷讷问道。 “和你结婚的这三年,” 他兀自扯出一丝笑,喟叹一声,道:“过得很好。” 这个回答,让我更加想哭。 是遗憾的吧。 明明,倘若没有那些事,我们是可以白头偕老的啊。 …… 回程路上,我和他都心照不宣,谁也没再说话。 有些话多说无益。 他无法真正改变现状,我也做不到相安无事。 早点放手,趁着在彼此眼里还不是那么面目可憎。 秋日昼短夜长,透过车玻璃,他的身影被夕阳打上一层金灿灿的光。 “我送你上去。” 抵达临江苑时,没等我说话,他先开了口。 我也没拒绝,两人一同上楼,站在家门口,我抿了抿唇,“我到了,你回去吧。” “好。” 傅祁川轻轻颔首,脚步却没动。 我没再理他,正欲输密码时,门从内被人拉开,露出江莱明艳的那张脸,“你回来啦!我听见门口有动静,还以为是外卖到了。” 看见在我家里的是江莱,神色微松。 我一边走进去一边打趣道:“敢情叫我空着肚子回来,是请我吃外卖?” “怎么可能!我虽然不会做饭,但陆学长做饭可好吃了!” 江莱瞥了傅祁川一眼,还故意提高嗓门,往厨房方向道:“是吧?陆学长!” 我反应过来,“学长也来了?” “对呀,你这不是乔迁新居吗?我就想着叫他们来给你暖暖房,不过只叫了贺廷和学长,其他你不是太熟的,我就没叫。” 我这才发现,家里新添了好些挂饰和摆设。 喜气洋洋的。 我心里一暖,突然对这套房有了一些真切的归属感。 丝毫没发现,傅祁川脸上的万里晴霁,一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沉。 “嫂子,你回来了?” 本来在厨房给陆时晏打下手的贺廷跑了出来,嬉皮笑脸的表情在看见门外的傅祁川时,顿时变成了心虚。 傅祁川单手抄兜,似笑非笑地睨着他,“你还知道她是你嫂子?” “咳……” 贺廷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十分有眼力见地跑过去解释,“川哥,我这不是以为你忙吗……” “我不忙。” “那……你要不一起给嫂子……” 贺廷一段话说得很是艰难,一边是他从小最崇拜的傅祁川,一边是一脸警告看着他的江莱。 我却没当回事,连过去三年我的生日,傅祁川都无一例外的缺席过,怎么会有心思给我暖房。 “好。” 未料,还没等贺廷说完,傅祁川就爽快应下,纵容自如地迈了进来。 在场的人,皆是一怔。 还是陆时晏打的圆场,“多个人一起更热闹,挺好的。” 气氛有些凝固,傅祁川却不自知,仿若在自己家一样闲散,淡淡看向陆时晏,“多谢你来给南枝暖房。” 这句话有点微妙。 第20章 世界上最大气的前夫哥 陆时晏也不知是没听出话外音,还是无心计较什么,只温和笑笑,“小事。你们去洗手吧,准备开饭了。” 陆时晏厨艺也很好,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贺廷和江莱都赞不绝口。 我也忍不住夸赞:“学长,你这菜的卖相也太好了吧!” “快吃吧,尝尝看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陆时晏从厨房端出最后两盘菜,将其中一盘香辣虾放在我面前,笑意温润,“这个你应该爱吃。” 我有些意外。 除了江莱,所有人都以为我口味与傅祁川一样,十分清淡。 不过,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傅祁川就凉声道:“她吃不了辣,你们虽然大学时期挺熟,但她的口味你还是不够了解……” “傅总。” 江莱替我打抱不平,脸上倒是笑吟吟的,语气也是开玩笑一般:“结婚这么久,你这心思到底放到谁身上去了呀?阮阮最爱吃的就是辣菜,无辣不欢!” 我心中一涩。 是啊。 他在心思放在谁身上去了呢。 从来只有我迁就他,他却没有关心过一次我真正喜欢什么。 傅祁川眉心微蹙,眸光中夹杂着一丝晦涩,“你爱吃辣的?” “是。” 说话间,我剥了只虾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咽下去,盯着他那双深邃漂亮的眸子,认认真真回答:“傅祁川,我不喜欢吃清淡的东西,太不下饭了。” 傅祁川周身气场一沉,气氛愈发诡异。 我清楚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这样说。 傅祁川脾气也并不好,这样一来,只会把好好的一餐饭弄得尴尬。 可是,我已经忍了三年了。 永远都不是时机,难道永远都不能说吗。 未曾想,一向漫不经心的人,居然当着他自幼的朋友,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 “那以后我们不吃清淡的了,按着你的口味来。”他说。 “……” 我讷讷地看着他,一时无言。 只觉得心脏又酸又涨,难过得不行了。 他好像愿意改变些什么了,但是又不足够让我们的婚姻重回正轨。 可越是这样,我越觉得难受。 我宁可他不做任何改变,宁可他永远漫不经心,不顾及我的感受。 这样我就能没有任何遗憾,痛痛快快地离开。 江莱拍了拍我的脑袋,笑着和他把话挑明了,“什么以后?之前是你不要她的,以后可不许再和我抢。” 江莱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哪怕丢了在傅氏的工作,也会维护我。 傅祁川我虽然没看透过,但也了解那么一点,他公私不分,确实有可能让江莱滚蛋。 “好了好了,快点吃饭吧!” 贺廷生怕江莱真惹怒傅祁川,连忙打断,“我都快饿死了。” 这顿饭,吃得是心思各异。 但本着不能饿到腹中孩子的原则,我还是吃得很饱。 贺廷端起酒杯,笑嘻嘻地举到我面前,“恭贺嫂子乔迁之喜!” “谢谢,我最近不能喝酒,只能喝果汁啦。” 我笑着端起高脚杯,和他的杯子轻轻碰了下。 江莱也发出真诚的祝福,“祝愿我们阮阮,以后所遇皆是美好,所行皆是坦途!” 两人还分别给我准备上了搬家礼物。 陆时晏也将一个精美的礼盒递给我,“希望你喜欢。” “谢谢学长。” 我莞尔道谢。 看见盒子内是一条款式精致独特的礼服后,有些诧异,看向他,“是你设计的吗?” “嗯,仅此一条。”陆时晏笑道。 “还是陆学长有心!” 江莱夸完,有意为难傅祁川,“傅总,既然来参加暖房宴,想必也带了礼物吧?” 我本想打断,但被江莱拦下。 连我在踏进家门前,都不知道他们给我准备了暖房宴,傅祁川又怎么可能提前准备好礼物。 傅祁川漆黑的双眸定定看着我,伸手从西装口袋取出一个丝绒方盒,放在我面前。 他掩去眼底的潮涌,唇角弧度也显得浅,“本来还找不到机会送给你,看来现在正好。” “是什么啊?” 江莱好奇地凑过来。 我打开看了一眼,愕然地睨向傅祁川,“是你拍走了?” 是一对红宝石耳环。 最近一场拍卖会上的收藏级耳环,无烧鸽血红,追捧者甚多,最终以两千多万的价格被神秘人拍走。 我也喜好珠宝,还在朋友圈转发过。 只是没想到,是傅祁川拍走了,并且会送到我手里。 傅祁川笑意深了几分,“喜欢吗?” “这太贵重……” 江莱他们的礼物虽然价值不菲,但都还在我的消费水平内。 但这对耳环,远超了我的消费。都要离婚了,我下意识就想要拒绝。 “喜欢!” 江莱拦住我要还回去的动作,难得冲傅祁川露出真诚的笑容,“谢谢傅总!傅总是这个世界上最大气的前夫哥!” “咳,咳咳……” 我被自己的口水呛得连连咳嗽,瞪了她一眼。 不要这么语出惊人行吗。 “傅总,我敬您!” 江莱端起酒杯,和傅祁川碰了一下后,飒爽地一饮而尽,又接连敬了傅祁川好几杯。 后来等他们都走了,睡觉前,她迷迷瞪瞪戳了戳我的额头,振振有词地念叨。 “傻呀你,不要白不要!你离婚协议已经快赶上净身出户了,还不能收点礼物了?” “什么净身出户,这套房也值八位数呢。”我失笑。 “这房子你能轻易变现吗?笨蛋!留下珠宝在手里,既能戴着撑场面,又能以备不时之需。” 她说着,又说:“这点钱对他来说,九牛一毛罢了。再说了,你不要,还指不定落到谁手里,为什么要便宜别人?” …… 暖房宴结束时,贺廷和江莱都已经喝了不少,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睡梦中,贺廷一手搭在了江莱的腰上,江莱迷迷糊糊地一脚把他踹到地毯上,“滚开!” 我哭笑不得,找了两条毯子,给他们分别搭上。 一抬头便在不经意间对上了傅祁川的视线,他眼眸微醺,眼睑耷拉,耸着肩头靠在餐椅上,竟生出了些许他完全不搭的颓然。 我走近,轻声道:“我送你回去吧。” 却见他偏头看向在厨房收拾的陆时晏,薄唇微抿,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他们都还没走,你就赶我?” 平白让我听出了几分委屈。 第21章 你根本就不是真心要离婚 转念,又觉得可笑。 新婚夜被丢下的是我,几次过生日丈夫都缺席的是我,心心念念的礼物被送与旁人的是我,连产检日丈夫都去陪别人的人,也是我…… 现在我们已经走到了离婚的地步,朋友来给我办个暖房宴,他便无法接受了吗。 我扯了扯嘴角,垂眸看着他,“你不走,我打电话给傅衿安了。” 等傅衿安来和他闹,他就招架不住了。 傅祁川陡然紧紧圈住我的腰,额头抵着我的胸口,嗓音沙哑,“南枝,我没有想过变成这样的,真的。” 他这样,我真的会忍不住心软。 欲要开口的那一刻,他随手搁置在餐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上赫然显示着‘傅衿安’。 如有冷水兜头泼下,叫我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伸手推开他,“你来电话了。” 正巧,陆时晏从厨房走了出来。 “南枝,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我就先送贺廷回去了。” “我送你们下去。” 我看了眼那道在阳台上接电话的挺拔背影,忍下莫名生出的烦躁。 把江莱弄进卧室后,我便帮陆时晏一起扶着不省人事的贺廷下楼。 不过,陆时晏并没有让我受力。 他眉宇柔和,清隽的面容染着淡淡温泽,“南枝,你还好吗?” “嗯?” 我懵了一下,随后明白过来他是看出我的情绪不对,摇了摇头,“还好的。” 电梯内,我才想起来他也喝了点酒。 “学长,你叫代驾了吗?没有的话我给你叫。” “放心,叫了。” 他笑笑,沉默片刻后,在电梯门开之前,启唇道:“你和祁川要离婚了?” 我垂下眼睫,点点头,“嗯,是要离了。” “想清楚一些,别让自己将来后悔。”他温声叮嘱。 “不后悔。” 我认认真真地回答。 提了离婚后的这些日子,我也反复问过自己,后不后悔。 答案都是不。 陆时晏若有所思地点头,“那就好。” “学长,” 电梯门开了,我一边往停车场走去,一边思索着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喜欢什么口味的饭菜?” 以前我和他虽然熟,但印象中,我们没私底下约过饭。 “大学时我请你吃过几次饭,忘了?”他轻笑。 “啊?” 我愣了一下,旋即想起来,“是那次我低血糖晕倒后,祁川让你们给我买饭吗?” 这个事,如果是校园时期提起,我可能会有几分敏感自卑。 但现在已经时过境迁,我也有了一定的能力,可以坦荡又感恩地提起那段过往了。 “祁川?” 他下意识反问后,又豁达地笑笑,“是啊,就是那次发现你的口味偏好的。” “你好细心。” 我笑了笑。 这么回忆起来,确实是的。每当轮到陆时晏给我送饭时,就是很下饭的菜。 大抵很少会有男生这么细心了。 我感激地看向陆时晏,“学长,真的很谢谢你。” 那时候的我没有任何选择权,哪怕手里有钱,也只敢紧巴巴点最便宜的菜,合不合胃口,哪里顾得上。 可是因为陆时晏的教养与细心,让我在最窘迫的时候,吃上过合胃口的饭菜。 “真想谢我?” 走到车旁,陆时晏把贺廷推进后排,倚靠着车身,垂眸笑着看我。 我点头,“当然。” “那答应我,以后不许总是和我说‘谢谢’。” 这话让我听出了点不同寻常的味道,还未深思,他又笑了补了一句:“显得太见外了。” 我轻笑,“好,知道了。” 正好代驾赶来了,他把车钥匙递给代驾,眉眼温煦地道:“我走了,你快上去吧。” 待我上楼,客厅已经空荡荡了。 傅祁川不在。 我心里好像空了一下。 但也就那么一下。 一声不吭地走人,向来是他的风格。 想来又是傅衿安那边出什么‘急事’了吧。 我回到卧室,轻轻拍了拍江莱,“莱莱,醒醒,我给你换个睡衣,睡着舒服点。” “唔。” 江莱微微眯着双眸,看见是我后,撒娇地举起双手抱住我,任由我把她上衣脱下来,嘴里还在碎碎念,“好阮阮,我的好阮阮,谁都不许欺负你……” “傻不傻呀?” 我忍不住失笑。 …… 翌日,我醒来时,江莱已经不在床上了。 客厅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我睡眼惺忪地走到房门口看了一眼,是江莱在练瑜伽。 瞥见我起床了,她姿势不变,微抬着下巴,臭屁道:“我美吧?” “美,你最美。” 我忍俊不禁。 她是我见过的女生里最漂亮的,第一眼就会被惊艳到,感叹很漂亮的那种。 此时穿着瑜伽服,更是前凸后翘,身材绝佳。 江莱满意地点头,“还得是我家阮阮有眼光。” 我失笑,进了卫生间洗漱。 化妆时,江莱结束了瑜伽,跑进来盯着我空荡荡的耳朵,“昨晚那对耳环呢?” “抽屉里。” 我正在画眉毛,只随手给她指了下位置。 她拿出来,一边往我耳朵上戴,一边振振有词,“这种红宝石还真就适合你的气质。” “我什么气质?”我随口笑问。 “嗯……沉静自信,温婉大气。” 我盯着她那双微翘的狐狸眼,啧啧两声,“你这样夸我,我都怕自己爱上你。” “要是能让你跳出傅祁川那个大坑,我为爱做t也不是不行。”她笑嘻嘻道。 “那还不至于。” 我不由笑出声,抬手想把耳环摘下来时,她拦住,一脸赏心悦目,“不许摘,戴着多好看啊!” “行吧,听你的。” 反正,我把头发放下来后,也就挡住了。 没别的,太贵了,怕被人抢。 抵达公司后,我和江莱在电梯间分开,径直回设计部上班。 不料,电脑还没来得及开机,就有不速之客推门而入。 整个设计部,不对,整个公司,素质这么好的也就只有傅矜安了。 “阿川昨晚是不是在你那儿?” “?” 我靠在椅背上,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他昨晚去哪了你比我清楚吧。” 不是她打电话叫走的? “别装了,阮南枝,你根本就不是真心要离婚。” 傅矜安关上门,神情依旧温柔,眸子里像淬了毒,“你难道不知道,阿川到底是为什么娶你吗,你以为他真有那么听爷爷的话?” 第22章 我说不是,你信吗 她这句话,放在前段时间问,我心情可能会有所波动。 但如今,我连‘傅祁川对我从来没有过一点感情’这样的事实都接受了,也就没有了追问她的兴致。 只淡淡地看着她,“你这么胜券在握,何必天天找我发疯?” 神经。 大清早跑我办公室来,搞得跟原配质问小三一样。 见我毫无波澜,傅衿安有些着急,也不等我追问,如胜利者一般开口:“是为了我。” 她双手撑在我的办公桌上,微微俯身,像看着手下败将,“阮南枝,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不可能娶你!你现在连傅家的大门开在哪儿,都不知道!” 闻言,我手心猛地攥紧,心脏处蔓延着说不上来的感觉,被扼住一抽一抽的。 她红唇满意地扬起,双手环胸,“是爷爷用我威胁他,如果他不娶你,就会动用势力把我赶出国……” 早知道他不爱我,但现在听见这个,还是难过得无以复加。 连娶我,都是他为了另一个人的不得已而为之吗。 我心里一阵悲凉,旋即,又按捺下去,面露讥讽地看着她,“是吗,那看来你该感谢我愿意嫁给傅祁川才对,否则,你现在还能站在这儿和我说话?” 早就被赶出国了! 她神色一窒,顿时恼羞成怒,咬着牙道:“你哪儿来这么多诡辩的……” “别这个态度。” 我不满地皱了皱眉,伸手将头发捋到耳后,“不感谢我就算了,还这么凶我,显得你这个人狼心狗肺,不懂感恩。” “阮南枝!” 她恨不得瞪死我,等了半天,却没有后话。 我纳闷地抬头,才发现她死死盯着我的耳朵,呼吸都急促了,手紧紧握成拳头。 “原来是你要走了这对耳环?!” “是他非要送我的。” 我打断,故意这么说。 果然,傅衿安更生气了,疾声厉色道:“不可能!况且,你们都要离婚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也好意思收下?” “你也知道只是快离婚了,那就是还没离,我收我老公的礼物怎么了?” “阮南枝,你怎么这么不要脸?这是我的,是他拍给我的!” “那你就去找他要。” 我不想再和她纠缠,起身想去趟洗手间。 怀孕的反应,孕吐嗜睡尿频,我是一样都没落下。 她突然两个大步冲上来,抓住我的手臂,另一只手直接冲我耳朵伸了过来,“这是我的,你还给我!”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疯,耳朵猝不及防被她扯得生疼,不敢现在就和她动手,只能道:“松开,我摘下来给你!” 不过,两千多万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就这么给她。 在她稍微松手的那一秒,用力将她推开,她许是没想到我会骗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啊——”的一下惊呼出声。 而我顾不上太多,怕她继续纠缠伤到孩子,转身就跑。 却看见门被人飞快推开,下一刻,便对上了一双漆黑深邃,夹杂着紧张的双眸! 和平日里和傅衿安针锋相对的样子,截然不同。 身后,是傅衿安狼狈的跌坐在地,哭得梨花带雨。 “阿川,我好疼……” 声音也变柔弱了,让我都差点怀疑,刚才气势汹汹把我耳朵拽得生疼的是不是她。 傅祁川浑身冷沉,迈着长腿越过我,径直将傅衿安抱了起来,“摔到哪里没有?” “我的腰特别疼……” 她一边窝在傅祁川的怀里,一边哭诉,“我刚刚只是问她工作的进展,她就推我……阿川,要不让她做总监吧,其他人也都维护她,我实在不想在这种工作环境了。” “……” 我听得直皱眉,无比佩服她编瞎话的本事,险些被气笑,却迎上傅祁川充满审视的眼神。 “是这样?” 他声音冷得如同结了一层冰,叫我从头到脚都透着凉意。 我自嘲地开口:“我说不是,你信吗?” “阿川……” 傅衿安眼角带泪,纤细的手指扯着他的衣领,这套西装,还是我亲自设计亲手裁剪的。 是今年白色情人节送他的礼物。 他没有回答我,只垂眸看着怀中的女人,皱着眉,状似不耐烦却是关切道:“又不是小孩了,摔一跤能哭成这样?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随后,大步离开,像是生怕他心尖上的女人会有什么闪失,只留下一道清冷的背影。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瞪大眼睛,憋回眼中的湿意。 阮南枝,你在失望什么。 他马上就只是你的前夫了。 待他们一走远,林念就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南枝姐,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我苦笑。 傅祁川不敢对我如何。 不然,他没法向爷爷交代。 林念朝他们离开的方向撇撇嘴,“总裁就这样抱着傅总监出去,大家都在猜他们是什么关系呢,难道她真是咱们的总裁夫人?” 思及此,她一脸欲哭无泪地看向我,担忧道:“要真是这样怎么办啊姐?你和她这么不对付,她肯定会欺负你的!” 我心口微窒,已经接近麻木了。 嫁给他三年,整个公司除了江莱和秦泽,没有人知道我和他的关系。 眼下,我和他还没离婚呢,他就一点都不遮掩和傅衿安的关系了。 那昨晚,又何必抱着我说,没想过变成这样。 虚伪透了。 我轻轻抿唇,“没事,到那天,我会走的。” “那你带着我一起好不好?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好。” 我看着她这副狗腿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下。 傅衿安是徒有职位头衔,不做事的空架子,总监副总监的活儿基本都落在我身上。 中午,我忙得没时间下去吃饭。 林念给我打包了一份咖喱牛肉上来,她一掀开盖子,一阵克制不住的恶心就从胃里翻滚而上。 “姐,你不想吃这个吗?我重新去给你买吧。”她说。 “不用,就吃这个。” 我压下反胃的感觉,逼着自己吃。 估计就是孕吐又加重了。 我这会儿想吃的东西,公司附近没有,没必要太折腾了。 未料,吃到一半却抱着垃圾桶吐了个干净,眼泪鼻涕都往外冒,毫无形象可言。 好在我声音压得低,应该没人听见。 傍晚,临下班前,江莱敲门而入。 “昨天忘了和你说,4s店给我打电话了,你车修好了,我陪你去取车?” 我头也顾不上抬,“好,你等我一下,我把手头这点弄完。” “大忙人。” 江莱笑了一下,一屁股在我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百无聊赖地玩起了手机。 过了一会儿,她猛地站起来,惊呼出声:“你耳朵怎么出血了?” 第23章 难道不是花你的钱买的? 我被她吓了一跳。 这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耳垂,血已经干涸了,摸下来一些红色的血痂。 这么一弄,耳垂又泛起了疼。 都扯出血了,我自己居然没发现。 江莱拍了把我的手,“哪有你这样硬抠的,不疼啊?” 说罢,她从包里掏出碘伏棉签,把我的头发尽数扎起来,小心翼翼地消毒,“怎么弄的?” “傅衿安扯的。” 我把前因后果和她简单说了一下。 江莱气得连连骂人,“什么玩意儿,我看她是属二维码的吧,不扫一下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是她的东西,她也敢上手抢,活生生是个抢劫犯投胎。” “你骂人怎么总是一套一套的?” 她这么一通骂下来,我阴郁了一天的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 江莱瞪了我一眼,“摊上你这种朋友,我当然要学会骂人了。” “噢。” 我任由她帮我处理耳朵,碘伏擦上去,冰冰冷冷的,倒是没有太疼。 江莱处理完,吐槽道:“这傅祁川,还真是擅长给个甜枣打个巴掌,昨天刚送完耳环,今天就抱上白莲花了。” 又警告地看了我一眼,“你趁早把这一页翻过去,别再在他身上栽跟头。” “翻了翻了。” “别是嘴上说着翻篇了,但在心里折了个角。”她一针见血。 “好啦好啦,” 我关掉电脑,拎起包推着她的肩膀往外走,“下班下班,不是还要带我去取车吗?取了车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上一任总监工作风格雷厉风行,上班时间能累死人,但极少让大家加班。 这个好习惯也延续了下来,因此,公共办公区已经没什么人了。 江莱穿着高跟鞋,轻轻松松揽住我的肩膀,无所谓道:“你说了算吧,我尊重孕妇的一切口味。” “想吃鲜鱼火锅了,就咱们念大学那会儿常吃的那家。” “你能吃吗?” “能!” 我中午就特别想吃,怕她不肯,卖惨起来,“我都馋一天了,中午吃了点咖喱牛肉全吐了,饿到现在。” “好好好,那就去吃火锅。” 江莱连忙应下,又朝着我的肚子比拳头,“等这小崽子出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要是个女孩呢?” “那就只能宠着了!” 去4s店的路上,我们一直聊个不停。 大多数,都围绕着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我期待,但她好像比我更期待。 不过,好不容易拥有的好心情,到4s店没多久,就消失殆尽了。 拿着明细单去缴费的时候,江莱眼尖,瞥向另一边的两道身影,“那是不是二把手和百达翡丽?” 我懵了一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傅祁川和傅衿安。 是他们。 傅祁川神色淡淡,单手插兜,周身裹挟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 从我的角度看,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傅衿安的身上。 好一对郎才女貌的情侣。 销售员都快笑成了一朵花儿,“傅总,这款车非常适合女士,好开又舒适,傅太太一定会喜欢……” 听见这句话,江莱火冒三丈,拔腿就要过去。 心里的酸涩直冲鼻尖,我一把拉住她,“莱莱,算了。” 有傅祁川维护着,我们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何必费劲。 江莱压下火气,“行,那我们赶紧缴费了走吧,眼不见为净。” 结清费用后,售后顾问领着我们去店门口看车。 经过这么多天的维修,已经没有了车祸的痕迹,外观跟新车没有区别。 “你等我一下,尿急,我去个洗手间。” 江莱丢下这句话,急冲冲往洗手间走去。 我笑了笑,索性坐到车里等她。 上车的那一瞬,听见一道清丽的声音命令:“我喜欢那辆!” 喜欢哪辆都和我没关系。 我关上车门,只想着等江莱出来了直接走人。 未曾想,没等到江莱,先等到了销售顾问敲我的车窗。 我降下少许车窗,不耐地开口:“什么事?” “您好,是这样,有位顾客想看看您的车,可以吗……” “不是看,我是想要买她的。” 傅衿安温温柔柔地开口,但语气是不容拒绝的,“我们有钱,你让她开个价,多少都行。” 销售为难地看着我,“您看行吗……” “不行。” 我吐出两个字,当即升起车窗。 这车刚提没几天,江莱就开去帮我做了隐私玻璃,外面看不进来。 傅衿安却不达目的不罢休,踩着高跟鞋走到我车旁,也不管我听不听得见,就施舍般地开了口。 “这位小姐,这对你来说是一本万利的好事,你拿着钱重新买一辆全新的车不是更好吗?多好的便宜事,怎么不懂得抓住机会呢?” “你这车,店里也不是没有。只是你这个颜色,要我自己改,可我急着要,实在是来不及。我猜你也是通情达理的人,肯定会愿意卖给我的吧。” 她又敲了敲车窗,声音依旧温柔,但不难听出施舍之意,“你知道陪我来买车的人是谁吗,他是傅氏集团的总裁!将来整个傅氏都是他的,你卖给我的不只是车,还有他的人情……” “傅总监,” 突然,江莱从她身后走了出来,呛声道:“你怎么就改不掉这种抢劫的毛病?晚上抢人老公,白天抢人耳环,现在抢车了?是不是有粪车经过,你都要抢一把尝尝咸淡?” “你!你叫什么来着?”傅衿安气急,却一时想不起来她的名字。 “江莱,傅氏集团总裁夫人的闺蜜。” 江莱扬唇微笑,刻意提高声量,盯着她和她身后不远处的男人。 销售错愕一瞬,一脸遮掩不住的吃到豪门大瓜的激动。 傅祁川漫不经心的脸上这才有了点情绪,眉心微蹙,“南枝呢?” “好搞笑。” 江莱讥讽一声,敲了敲车身,“南枝被你的‘姐姐’堵在车里逼她卖车呢,你问我她在哪儿?” 我吐出一口浊气,又一次降下车窗,“江莱,上车,我们走了。” 傅衿安看见是我,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立马看向傅祁川道:“阿川,这是家里的车吧?我不要新车了,把它送给我就行。” 江莱差点被她这句话气死,白眼翻上了天,眼看又要口吐芬芳,傅祁川率先有了动作。 他不动声色地把傅衿安拉到一边,冷声道:“你有病?这是南枝自己的车。” “难道不是花你的钱买的吗?” 第24章 竟然这么名不正言不顺 去吃晚饭的路上,我想到适才发生的事,依旧觉得自己糊涂。 在傅衿安问那句话时,我竟然期待傅祁川会说出些什么维护我的话。 比如,“她理所应当花我的钱。”,“她花我的钱还要经过你同意吗?” 傅祁川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说,“这辆车是爷爷给她买的。” 以此堵住了傅衿安的口。 可是,这辆车分明是他前不久送我的情人节礼物。 傅衿安闹的时候,他没认出这辆车是我的,也就算了。 他还忘了这辆车到底是怎么来的。 又或者说,他记得。 但他不愿意让傅衿安知道,他对我其实也不错。 我这个傅少夫人,竟然这么名不正言不顺吗,连夫妻共同财产都不能用了?还需要他在昔日的情人面前藏着掖着。 但他却能当着我的面,给傅衿安送车,冷声冷调地哄她,“行了,三十岁的人了任什么性,买同款也一样,改个色用不了什么时间。” 看向车外华灯初上的夜景,我突然心里酸涩,胃里也恶心得很。 送给我的东西,还能再给别人送一模一样的。 江莱开着车,问:“还在想刚才的事?” “嗯。” 明知道离婚的事不会更改了。 却还是怕一次次的失望。 江莱双眸眯了眯,没和往常一样骂什么,只道:“她要真跟你开一样的车,我就教她做人。” “你想干什么?”我察觉不对。 “放心,我有数的,你就安心养胎!” 那家火锅店离4s店不远,江莱话音刚落,车便缓缓停在了店门口。 这家店开了十几年,虽然有些偏,但胜在味道好,每到秋冬季节,不少本地人都好这口,生意爆好。 下了车,我拉着她警告,“不许冲动,听见了吗?我现在只要能和他顺顺当当把婚离了,别的都不重要。” “听见了听见了。” 江莱敷衍地点点头,到店门口取了号排队。 一看需要等的桌数,我和江莱都愣了。 四五十桌,这要排到什么时候去? 正烦着,楼上有人推开了窗,顶着一张俊脸,吊儿郎当开口:“小莱莱,快上来,我们都占好座了!” 是贺廷。 没想到这公子哥,也会来烟火气这么重的地方。 江莱本来烦他,但一听他那儿有座,眼睛都亮了,牵起我就上楼。 一个半开放式包间,贺廷和陆时晏都在。 贺廷是一如既往的富二代穿着,陆时晏则偏好休闲装,温文尔雅。 我笑着和他们打过招呼。 “跟屁虫。” 江莱打完招呼,一边骂贺廷,一边坐下,“就不该告诉你我要来这儿吃饭。” “嘿嘿,我要是不来,你得等到什么时候去?”贺廷脸皮颇厚。 “要不是阮阮想吃,我才懒得领你这个人情。”江莱不留情面地怼他。 他毫不在意,笑嘻嘻地看向我,“那我是托嫂子的福了。” 火锅店热气腾腾,人声鼎沸,包间四周只是一层竹帘,并没有隔绝外面的热闹。 锅内咕嘟冒泡,现杀的鲜鱼在牛油锅底里煮得喷香。 令人胃口大开。 贺廷给我们倒好饮料,难得一本正经地开口:“来,让我们提杯,恭喜时晏成为ms的亚太区分公司ceo。” 我诧异地看向陆时晏,“学长,你进ms了?” 还是高管。 林念平常和我念叨她有多么多么崇拜陆时晏,但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他的能力,远远超过他所拿的那些奖杯。 傅氏集团虽大,但只是顺带涉猎服饰,重心还是在房产、人工智能、半导体之类的产业。 而ms是真正的顶奢品牌之一,设计界大多数人向往的最终目标。 陆时晏眉眼间是淡淡笑意,“嗯,刚定下来。” “是他刚松口。” 贺廷不允许他低调,“他回国前,ms就一直在和他联系,他没想好,才拖到了现在。” 别说林念,我都不由崇拜了起来,笑道:“学长,看来过不了多久,江大就要来给你做专栏了,母校之光。” 说起来,傅祁川长期在江大的校内专栏上,饶是已经毕业多年,也有不少江大学子是他的迷弟迷妹。 或许,他本该就是天上的星星,我不该妄想占为己有。 “所以,你今天是特意庆祝陆学长入职ms?”江莱边吃边问。 “对啊。” 贺廷点头,“快吃快吃,待会儿还有下半场。” 他说着,没心没肺地看了一眼,“可惜川哥没空,不然你们……” 我看得出来,他不想我和傅祁川离婚。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江莱飞快地将一块红糖糍粑塞进他嘴里。 我扯了扯嘴角,“没什么可惜的。” 他有他想陪的人。 既然要离婚,各有各的生活,也正常。 对,是正常的。 吃完饭下楼时,许是心不在焉,我一脚踩空了楼梯,幸好被一只大手稳稳扶住,才没摔下去。 陆时晏待我稳住身形后,温声提醒,“小心点,没受伤吧?” “没事。” 脚崴了一下而已。 只是,没想到崴得有点严重,一走路就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陆时晏皱了皱眉头,“很疼?” “还好的。” 我笑了笑,扶着楼梯护栏一瘸一拐地下楼。 看向先下来买单的江莱和贺廷,无奈道:“我把脚崴了,你们去下半场吧,我得先回家。” “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江莱关心道。 “没事,小问题。” 我把车钥匙递给她,“就是不能开车,只能交给你了。” “那你怎么回去,打车?还是我先送你回去吧。” “要不我送南枝吧。” 陆时晏提议完,他看了看时间,无奈道:“我晚上还有个视频会议,也没法和你们去下半场。” “那就再好不过了。” 闻言,贺廷当然开心,拉起江莱就走,“那嫂子就交给你喽。” 江莱挣扎也没用,给我比了个‘有事电话’的手势。 我失笑点头,“好。” 这儿没有护栏,陆时晏扶着我的胳膊,把我送上车,不放心道:“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扭伤可大可小。” “哪儿有这么严重?” 我轻笑,“休息一晚就差不多了。” “那你在车上等我几分钟。” 话落,他便迈着修长的双腿走远。 没一会儿,他拎着个袋子回来,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将袋子递给我。 他看向我,无奈道:“不肯去医院,但药还是要擦一点的。” “谢谢……” “前天答应过我什么?”他轻笑着打断,带着几分揶揄笑意。 “噢。” 我想了起来,止住话音,狡黠一笑:“那……麻烦学长了。” “你啊。” 他无奈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驱车离开。 华灯初上,车流如织,车速并不快。 车内放着舒缓的粤语老歌,我被牵起几分杂乱的思绪。 “南枝,你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 半路上,他温润如玉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微愣,“怎么这么问?” “刚才你吃饭的时候,好像有点反胃。” 第25章 我想的就是阮南枝,不是别人 闻言,我微怔。 陆时晏比我印象中的,还要细心。 刚才吃火锅,有些刚端上来还没下锅的荤菜有些腥味,我闻着有点犯恶心,不过都强行压下去了。 没想到他会发现。 我淡淡一笑,“是有一点,不过没什么事。” “那就好,身体第一。” 陆时晏这一句,显得有几分语重心长,“遇到任何事,都要先照顾好自己。” “好。” 我心头一暖。 不过我后来才知道,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车子徐徐驶进临江苑地下车库,陆时晏扶着我下车,我总觉得有些如芒在背,环顾四周又没发现什么异样。 快进单元楼时,一辆迈巴赫疾驰而过,车子的主人似隐含着什么滔天怒火。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护住肚子往后退了一步,若不是陆时晏扶得稳,恐怕免不了摔跤。 陆时晏确认我没事后,望着刚离开的车子,头一次露出些许冷意,“真是疯了。” “可能有什么急事吧。” 我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幸好没摔倒。 自从怀孕后,好像发生什么事情,我的第一反应都是孩子。 只要孩子没事,对我来说就都不算大事。 陆时晏将我送上楼后,又下去超市买了一些雪糕冰棍上来,交代我要多冰敷,少走路后,才欲言又止地离开。 我扶着家具慢慢挪到阳台的懒人沙发,将双腿蜷缩起来,看见脚踝已经肿了,连忙开始冰敷。 今天还真是诸事不利。 从头伤到了脚。 我看着楼下江景,唇角扯出一丝无可奈何的弧度。 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上班了。我一手捂着冰棍,一手掏出手机刷朋友圈。 没一会儿,困得眼睛都睁不开,随手扯了条毯子,就搭在身上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时,隐约有敲门声传来。 极小,且没什么频率。 我清醒了几分,想去看看,敲门声又停了。 断断续续的,深更半夜,莫名有些渗人,我后背都泛起了凉意。 捏了捏手心,正欲壮着胆子起身,去透过猫眼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时,一声磁性好听却带着些迷糊的声音透过门缝传了进来。 “阮南枝,阮南枝。” 是傅祁川的声音。 我悬着的心落回肚子里,顿时又好气又无奈,好在脚踝冰敷后用了药,又缓了好几个小时,已经能勉强落地了。 门外的人,却耐心极差。 我瘸着脚移动到门口,只听密码锁不停响起提示音。 “密码错误。” “密码错误。” “密码错误。” 门口那人,愈发生气了起来。 我一拉开门,就看见他身躯懒散地倚靠着门沿,修长的手指还想戳屏幕。 瞧见门开了,他微醺迷离的脸上浮现少许清醒,屋内的灯光淬进他的双眸,似黑曜石一般,晶亮逼人,直勾勾盯着我。 也不说话,只盯着,似恨不得看到我心里去。 酒味飘散进来,我微微往后退了些,一脸纳闷,“你怎么来了?” 按狗血剧的走向,他哄着傅衿安送上豪车,两人该烛光晚餐,浓情蜜意才对。 来我这儿发什么酒疯。 他眼眸往玄关扫了一圈,凉声问:“他呢?” “谁?” 我不解。 他讥笑了一下,“陆时晏。” “……” 我皱眉看向他,实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傅祁川,你是来捉奸的吗?” 贼喊捉贼了属于是。 他眸光黯淡下来,薄唇微抿,淡声吐出两个字,“不是。” “那你来干嘛?” “……” 傅祁川没说话,长长的眼睫在脸颊覆下两团阴影,整个人透出颓丧的味道。 夜风拂过,我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无奈,“不说我关门了。” 沉默半天的男人,突然闷声开口:“我就是想你了。” 我心跳好像都漏了一拍。 错愕不已。 他对我说过许多调情的话,但大多是荤话,只有撩拨,从未走心。 以前很多时候,我都很期待他会说出一些真诚的情话,在床上情到深处时也会圈着他的脖颈,颤声说我爱你,我好想你。 换来的只有沉默,或者玩味的戏谑。 早就习惯性失望了。 如今他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居然还是能轻而易举拨动我的情绪。 我深吸一口凉气,尽可能让自己保持清醒,“你喝多了。” “我没有。” “傅祁川,你睁大眼睛看看,我是阮南枝……” “我知道你是阮南枝。” 他突然打断,单手扣住我的后脑勺,铺天盖地的吻就落了下来,伴随着一句无比确定的话,“我想的也是阮南枝,就是阮南枝,不是别人。” 属于我的名字一遍遍在他唇齿间溢出,如羽毛一次次挠在我的心尖上。 每一次,都叫我发颤。 他如同狮子在巡视自己的领地,发狠似的夺去我的呼吸。 我猝不及防,脑袋一片空白,任他予取予夺,“唔……” 在他看来,这或许就是默许,宽厚的手也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料开始在我身上游走。 空气都逐渐稀薄起来,我猛地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他,跪在地面抱着垃圾桶不停反胃。 越吐,那股酒味就越在胃里翻江倒海。 分不清自己是委屈还是憋屈,总之,胸口难受得快要炸开。 这算什么呢。 我又算什么,是舍不得碰傅衿安,陪完了她,就来找我解决生理需求? 片刻后,我缓过来些许,一抬头,就迎上他极度凉薄的眼神,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戾气,“他碰你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恶心?你对着他,不是笑得挺开心的吗?” “那你呢?你真的会想念那个你为了保护傅衿安,不得不娶回家的阮南枝吗?”我被气得脑袋嗡嗡作响,顾不上解释,当即反唇相讥。 说罢,竟然抱有一丝希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神情。 想看见诧异,想看见惊讶、不可思议。 毕竟,傅衿安说的话,我不想全信。 但没有我想象中的任何反应。 他只是狠狠一愣,没说出反驳的话来。 “委屈你了,傅祁川。” 我自嘲地笑了笑,兀自低下头,出声催促:“离婚协议你尽快签一下吧。” 把离婚协议给他已经好几天了。 律师哪怕一个条款过三遍,也该过完了。 说完,我转身就要关门,一道力量抵在门板上,没有下一步动作。 第26章 别弄脏我的车 空气好似凝固了一般,我的心也悬到半空中。 好像还是在期待,他能解释出那么一句话。 僵持片刻后,却只有冷硬的质问砸了过来:“非要这么着急离婚?” 胸口的情绪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来,仰头看着客厅刺目的灯光,眨了眨眼睛,饶是心里万般崩溃,但说出口的话很残忍。 “对,着急。” 至少要在显怀之前,和他断得干干净净。 拿孩子赌,我赌不起。 身后,男人没有再说话,回答我的是清脆的关门声。 我仿佛被人抽空了力气,顺着鞋柜缓缓滑下,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心里也瞬间变得空落落的,泛着不可遏制的钝痛。 这晚,我破天荒地没有被孕反左右,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秋夜的狂风呼啸了一整夜,似在往我的身体里灌,吹得我浑身都被冷意浸透。 大抵,是我可以接受他不爱我,也可以接受他在爷爷的安排下娶了我。 可是实在太难接受,令我如愿以偿的三年婚姻,都只不过是他为了另一个人而迫不得已做出的牺牲。 枉我曾经满心欢喜,以为自己摘到了天上星。 …… 次日,我刚睡醒就接到江莱的电话,问我脚怎么样了,要不要请假休息。 我下床试了试,觉得没什么事了。 虽然不能完全正常,但也不太影响走路。 她就说二十分钟后到楼下接我。 完全没给我拒绝的机会。 我收拾完下楼时,我的奶白色帕拉梅拉正好停在单元楼出口。 江莱降下车窗,狐疑地瞥向我的脚,“真没事了?” “没什么事了,陆学长昨天给我买了药,还挺管用的。” 我说话间,坐进了副驾驶。 江莱颇有兴致地挑眉,启动车子,连连咂舌,“你说你当初喜欢的人要是陆学长,得幸福成什么样啊!” “说得好像我喜欢人家,人家就会喜欢我一样。”我哭笑不得。 “那没准呢。” 江莱突然想到什么,意味深长开口:“你说,如果那会儿真正送你去校医院,和给你送饭的人,其实都是陆时晏,你会不会像喜欢傅祁川一样喜欢上他?” 我失笑,“这世上哪儿有什么如果。” “那万一真的有呢?” 江莱不依,“你就说会不会吧?” 闻言,我瞥向车窗外的如织人流,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喜欢也好,爱也好。 更多是靠某个瞬间的感觉。 如果那天送我去校医院的是陆时晏,我一睁眼看见的也是他,阳光也一样洒在他身上。 或许,真的会喜欢上也不一定。 可没有如果啊,我看见的是傅祁川,从此眼里只有傅祁川。 “命运啊,” 江莱难得感慨人生起来,“还真是个捉弄人的东西。” “别说我了,你和贺廷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从一夜情,” 江莱卖了个关子,旋即笑开了,美艳动人,“发展成了多夜情。”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我挑眉,“你一点儿都不喜欢他吗?” “有一点儿吧,” 江莱回答完,忽而嘲讽地笑了笑,“可是喜欢顶什么用,我妈还说当年嫁给我爸是因为两情相悦呢。” “但这也不耽误他们打起架来时,都往对方脑门上招呼。” “这世上,哪儿有什么真诚又长久的感情?” 我其实知道,她不相信爱情,甚至亲情。 她父亲做生意失败后,开始酗酒、赌博、打老婆、揍女儿。 她妈索性销声匿迹,让她跟着那个不靠谱的爹长大,从小没少挨打。 我怕她难过,岔开话题,笑吟吟道:“那你怎么对我好了这么多年?” 她翻了个白眼,“是谁大冬天在天台哭得眼泪鼻涕流了我一手,求我别跳楼的?” 提起这个,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她那会儿坐在天台上吹风,我看见吓了一跳,冲过去抱着她就要往下拽。 她也吓了一跳,以为谁想弄死她,开始挣扎。 最后她说只是心情不好吹个风而已,没想跳楼,却差点被我吓死。 不过也是因为这个,我们的关系才从普通舍友,变成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江莱轻笑一声,伸手往后一勾,将一个袋子丢到我怀里,“吃早餐吧。给你买的面包、酸奶,剩下的你带到公司,饿的时候垫垫肚子。” “你果然最爱我。” “放屁。” 江莱骂了一声,“我明明是只爱你。” …… 这天,傅衿安难得没来我眼前晃悠。 只需要安心工作的情况下,在傅氏上班其实还挺顺心的。 不过,我晚上下班时,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傅祁川当真只花一晚上的时间,把昨天给她买的新车改成了和我一样的颜色,并且就停在我的车旁边! 有些经过的同事还议论,说这得多好的关系,才会特意买同款车,改一样的颜色。 我只觉得如鲠在喉。 一边替小三给我添堵,一边堵在我家门口说想我。 虚伪透了。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无视,上了自己的车,还未落锁,后排车门便被人拉开。 傅衿安面带微笑地坐进来,“南枝,你也是回老宅吧?” 今天是每月家宴的日子,爷爷中午就打电话来了,提醒我回去。 我烦躁地开口:“和你有关系?下去。” “别生气嘛,我只是想蹭一下你的车。” 傅衿安眉眼弯弯,温柔道:“虽然我也有车,但那是阿川刚给我买的,我还不熟悉,不太敢开,刮了蹭了难免心疼。” 故意字字扎我的心。 炫耀的口气都恨不得把人熏死。 我利落地下车,一把拉开她的车门,冷着脸,“你蹭车,经过我同意了吗?下来,别弄脏我的车。” “你这不是傅家出钱买的车吗,我也是傅家人,坐一下还要问你的意思?”傅衿安态度强硬,好似她才是这车的主人一般。 第27章 老婆和外人 我简直要被气笑了。 到底还是傅祁川太惯着她了,让她练出了这副脸皮。 厚得堪比城墙。 我扯唇,凉凉开口:“你算哪门子的傅家人?我记得,你连改姓都是爸爸求来的,爷爷没松口让你上傅家族谱吧?” “按你这么说,这车就更是我的了,因为我是傅祁川明媒正娶的妻子。” 我一字一顿,看着她神情一点点裂开,心里升起了两分快感。 她咬牙,“你们已经要离婚了!” “这不是还没离吗?一天不离,我就一天比你名正言顺。”我扯唇笑了笑。 “不要脸!” 她火冒三丈,怒目瞪着我,“你既然要离婚,就痛痛快快离呀!一直纠缠着阿川不放算怎么回事?!” “谁纠缠谁还不好说。” “你什么意思?” 她似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话,满脸轻蔑,“你难道要告诉我,是阿川缠着你不放吗?” 我冷笑,“那你去问问他,昨晚是谁喝了酒跑来找我……” “啪——” 她瞳孔一缩,嫉妒再也藏不住,扬手就一耳光甩到了我的脸上。 我没料到她会在这种地方动手,脸颊被打得偏向一边,火辣辣的疼! 周围意外看见这一幕的傅氏员工,都大吃一惊。 我也来了火气,扬手要扇回去时,一只大手稳稳地钳住了我的手腕。 傅祁川脸色黑沉,厉声道:“阮南枝,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动手打人了?!” 话落,猛地将我甩开! 脚踝本就没彻底恢复,我被他甩得一个趔趄退了好几步,后背撞在车身上,发出一声闷响。 好在,没有撞到肚子! 我愣了愣神,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却见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傅衿安,“没事吧?” “没,没事,还好你来得及时。”傅衿安双眸发红,泛着水光,显得柔弱可怜。 闻言,傅祁川语气又恢复冷沉,“和你说了别招惹她,听不进去?” “我没想招惹她,只是想坐她的车顺路回老宅。你知道的,我开车有点手生,会害怕。” “手生还非要买几辆车?” 傅祁川怼了一句,冷冰冰的,做出决定却是纵容的,“你去上我的车吧。” “喔,知道啦。” 傅衿安软声应下,朝他要了车钥匙,“那我去车上等你。” 经过我时,眼中的挑衅不言而喻。 来往的吃瓜群众,议论声不免有几句清晰可闻。 “看来设计部空降的这位,真是咱们总裁夫人了。” “是啊,她都动手打阮总监了,总裁还维护她。” “这不废话吗,老婆和外人,要是你你维护谁?” “你说的也是哈,就是可怜阮总监了,不知道怎么惹到总裁夫人了……” …… 我却充耳不闻,只定定地盯着一身淡漠的傅祁川。 而他也终于散漫地偏头看过来,眸色极深、极冷,“她只是想坐一下车,你有必要动手?” 我鼻尖发酸,用力眨了下眼睛,缓步走到他面前,背脊挺直,露出依旧疼得火辣辣的半张脸。 不用想,指印是肯定有的。他如果多看我一眼,也会发现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但他没有。 他的心思啊,都在傅衿安身上。 心里的失望浓得化都化不开,我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开口:“傅祁川,你看清楚了,是她先打我的。” 他这才瞥见我脸上的巴掌印,顿时眉心紧蹙,“刚刚怎么不说?疼不疼?” “……” 倒打一耙的本事挺不错。 我想笑,扯了扯嘴角,脸颊又疼得不行,“你刚给我说话的机会了吗?” 哪次不是事关傅衿安,他就急得不行。 “南枝……” “好了,你的‘姐姐’还在车上等你呢。” 我不想再和他说什么,打断他的话,重新上车。 关门时,他大手扣住我的车门,“脸上的伤,你遮一下,别闹到爷爷那里,不然他肯定会……” 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我的心尖上寸寸凌迟,将我整个人连同灵魂都撕扯得破碎淋漓。 完全没有继续听下去的勇气,猛地关上车门,将他隔绝在外。 眼中水汽蓄满,我仓促地别开脸,不让他看见我的狼狈。 被打的是我,可他担心的居然是傅衿安受到责骂。 不顾他还没离开,我一脚油门踩下,驶出停车场。 刚停在集团大楼门口等红绿灯,就接到江莱的电话。 我清了清嗓子后接通。 她急吼吼地问:“傅衿安打你了?!” “咱们公司别的不提,八卦消息传得是真快。” “你还有心情说这个。” 江莱不悦,“所以她是真的打你了?” “嗯,不过没什么事,不严重。” 我不想她担心。 而且她脾气火爆,没人拦着,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江莱根本不信,“你别骗我,我都听说了,她打你脸了!他妈的傻逼。” “江莱,我真的没事,你先别生气。” “你最好是没事!” “真的真的没事。” 我再三保证,又不放心道:“我现在要回老宅一趟,晚点去你家找你,让你亲眼看看我到底有没有事,行不行?” “行。” 她应了一声,少见的挂电话比我快。 莫名的,有种不安的念头爬在我的心头,又给江莱发了条微信。 见她秒回,才稍微放心了些许。 到傅家老宅后,我在车上补了个妆,遮住脸上的五个清晰可见的指痕。 不是怕惹得傅祁川不痛快。 而是爷爷身体不好,那天在傅氏被气得犯病,已经吓了我一跳,我不想爷爷再出什么事。 我刚收拾好东西下车,管家程叔就迎了出来,一脸亲切,笑着开口。 “少夫人,您这半天没下车,给老爷子急的,让我赶紧出来看看。” 我轻轻一笑,“您从老家回来了?家里的事都安置妥当了吗,有需要我们帮忙的,一定要说。” 程叔是傅家的老人了,年轻时就跟在傅爷爷身边,傅家上下都挺尊重他。 前阵子,他年近百岁的父亲去世,才回了老家一趟,打理老人的身后事。 程叔与我闲谈间,领着我进到大厅。 傅家众人包括傅祁川、傅衿安都到了。 倒显得其乐融融的。 傅衿安不敢在爷爷面前造次,老实地坐在最角落卖乖。 “南枝来了!” 看见我进来,爷爷严肃的脸上露出和蔼笑意,交代佣人:“快,给南枝上今天刚到金骏眉,她爱喝。剩下的包起来,让她带回去。” 二婶见爷爷心情好,佯装生气道:“爸,您这可就偏心了!” “偏心怎么了?” 爷爷颇引以为傲,“谁让她是我孙媳妇,这是隔辈亲,等你有孙子你就懂了!” 一伙人顿时笑开了。 除了傅衿安,柔顺的长裙都攥出了褶皱,眼神阴冷得渗人。 第28章 您的孙媳妇怀孕了 我笑着找了个位置坐下,端起佣人刚上的茶盏轻抿一口。 汤色清澈,茶香四溢,入口绵软、清甜。 我乖巧轻笑,“爷爷每次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我们。” “怪不得老爷子偏心你,嘴甜着呢!” 二婶笑着说道。 我弯唇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又笑谈了几句,程叔就来招呼大家上桌吃饭了。 家宴座位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爷爷坐在主位,右边依次是二叔、二婶、堂妹。 左边则是已经接手傅氏的傅祁川、我、我公公、傅衿安。 孰轻孰重,一眼分明。 傅衿安再不满,也只能忍着。 在其他地方她都敢找我的事,唯独傅家老宅,哪怕我和傅祁川彻底离了婚,她也不敢在这儿骑在我头上。 这底气,是爷爷给我的。 我细嚼慢咽吃着饭,二婶热切道:“南枝,尝尝这牡丹虾。” “我听程叔说了,这是你爱吃,老爷子才特意交代的。刚从海里打捞起来就空运回国了。吃的就是一口鲜甜,我们可都是沾了你的光。” 闻言,我看向坐在主位,两鬓白发的爷爷,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在很大程度上,是爷爷弥补了我这十几年来缺失的亲情。 “谢谢爷爷。” 我乖巧地笑了笑,夹了一只进碗里,正要吃时,胃里止不住的翻涌起来,捂着嘴就跑进了卫生间。 几乎将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尽数吐出来,才舒服些许。 我漱了漱口,才重新回到餐桌。 爷爷放下筷子,关切地问道:“哪里不舒服吗,让医生来给你看看?” “爸,” 二婶是过来人,笑眯眯接话,“我看呐,您的孙媳妇是怀孕了,您这是要四世同堂了,咱们傅家,要添丁进口喽!” 没想到怀孕的事会这么突然地被揭露。 我心里咯噔一下,指甲倏地陷进手心,又慌又懵。 爷爷看向我,喜盈盈地问:“当真是你二婶说的这样?” 我能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瞬间落在了我身上。 期待、惊讶、嫉恨。 每一种,都叫我如坐针毡。 我大脑飞快转动,想要想到一个足够让人相信的理由。 迎上爷爷满心期待的眼神,实在不忍骗他老人家。 可是又不得不。 只能硬着心肠道:“爷爷,我还没有怀孕。只是最近肠胃不太舒服,才会反胃。” 令我意外的是,爷爷第一反应不是失望。 是对晚辈的疼惜与爱护,“去过医院没有?你啊,这段日子瘦了不少,哪天让祁川陪你去医院,好好做个全身体检。” “不用……” 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就要拒绝。 一做体检,怀孕的事就藏不住了。 但话还没有说完,爷爷已经一个眼刀甩到傅祁川身上。 傅祁川薄唇轻启,沉声截断我的话音,“好。” 当着一大桌子人,我也没再作声,回头找个理由不去就好了。 况且,他之后也未必会真记得这件事。 吃完饭,时间尚早,爷爷当着众人的面,把我叫上了楼。 这还是头一回。 我有几分忐忑,难道爷爷已经看破我和傅祁川在骗他了? 进了书房,爷爷走到黑檀椅旁坐下,交代程叔把门关上后,招呼我,“南枝,坐。” “嗯。” 我应声坐到一旁,对上爷爷犀利清明的目光,愈发坐立不安起来。 偌大的书房,只有我和爷爷,以及在一旁泡茶的程叔。 果不其然,爷爷了如指掌地开了口:“你们还是要离婚?” “……” 我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已经被爷爷看穿,再隐瞒也无济于事,“嗯……您怎么知道的?” 爷爷叹了口气,却没有因为被欺骗而生气,“你啊,虽然独立、倔强,面上看不出多喜欢他,但那双眼睛,哪次离开过他?” “可是今天,你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爷爷话语间不乏惋惜。 闻言,我喉间一哽,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是啊,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哪怕捂住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连爷爷都看得清清楚楚,傅祁川却以为我喜欢别人。 究竟是当局者迷,还是从未上心。 我微低着脑袋,掩下苦涩的情绪,喉头滚了又滚,所有的话最终都只变成一句:“爷爷,对不起。” “是爷爷对不起你,” 爷爷示意程叔给我上茶,“当初若不是我希望你嫁给那臭小子,你也不会掉进这么个深坑里。” 我捧起热茶轻抿一口,摇了摇头,“不是的。您只是……替我圆了梦罢了,如果没有您,我可能一辈子都会想要摘天上的星星,但现在,我可以没有遗憾地往前走了。” 得不到的,一辈子都会想要。 我得到过,也死心了,比从未得到要好得多。 这样,就不会再心心念念了吧。 爷爷眼中只剩无可奈何,“原本,还是想劝你们不要离婚,但听你这么说了,再开口劝,便是我太偏心祁川了。你要知道,在爷爷这里,你和亲孙女没有区别,就算没了傅家少夫人的名头,也没人敢欺负了你去!” 最后一句,爷爷说得掷地有声。 是保证,也是让我安心。 我心头满是温暖,声音已经有掩盖不住的哽咽,“爷爷……” “南枝,” 爷爷叫了我一声,神情讳莫如深,“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让傅衿安母女嫁进傅家吗?” “为什么?” “老程。” 爷爷给程叔使了个眼神。 程叔会意,走到保险柜旁,从中取出一份牛皮纸的文件袋,在爷爷的示意下,恭敬地递到我手里。 “打开看看。”爷爷说。 我莫名有些紧张,有种要窥破什么隐秘事的预感。 果不其然。 文件袋内,是一张内存卡,以及数张从监控视频里洗出来的照片。 照片里上的两个女人,一个挺着孕肚,一个身材姣好。 前者是傅祁川的生母。 我在傅家的全家福上看过她的照片,相貌姣好,是个透着书香气质的大家闺秀。 后者我曾陪傅祁川去医院探望过,是傅祁川的后妈,温姨。 我一张一张往下看,心跳得越来越快! 最后,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爷爷! 想说什么,喉咙却像失了声一样,但爷爷懂我想问什么,给了我准确的回答。 第29章 吃不了兜着走 “就是你看见的这样。” 爷爷声音里有几分沧桑与悲痛,“是我们傅家对不起小晚,是我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儿子!” 我过世的婆婆,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林听晚。 闻言,我也陷在深深的震惊当中。 原来,我婆婆并非是普通的难产离世。 她是怀胎十月时,被人推下了楼梯。 而那个推她的人,居然是傅祁川那个视他如己出,为了救他成为植物人的“好后妈”。 我脑子乱成一团。 她能待傅祁川这么好,却又是害死傅祁川生母的凶手……? 这有些违背人性了吧…… 我还理不清思绪,就听爷爷继续道:“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能对祁川这么好?” “是……” 爷爷冷笑一声,“都是利益与算计罢了。” “祁川母亲去世后,你那个糊涂不清的公公就闹着要娶温芳进门。” “温芳在动手前损坏了监控,以为自己算无遗策了,也跟着你公公一哭二闹三上吊,逼我松口。” 听到这儿,我明白过来,“您找人修复了监控?” “嗯。” 爷爷点点头,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道:“但你那个公公被灌了迷魂汤,证据摆在他眼前他都非要娶温芳!” 怒到极点,爷爷扬手便将茶盏狠狠砸了出去! 时至如今,还能气成这样,可想而知爷爷当年会有多愤怒。 程叔怕爷爷又急火攻心,连忙替爷爷拍着后背,主动接过话茬。 “老爷子当初也是被逼得实在没办法了,才松口让温芳进了门,不过有两个前提,一个是签好婚前协议,傅家财产与她没有任何干系。” “另一个是保证祁川少爷平平安安长大,否则,那些证据就会交到警察手里。” 蓄意杀人。 罪名够温芳喝一壶了。 我听得心里阵阵发寒。 完全没想到爷爷对傅衿安母女的排斥与反感,有这么惊人的隐情在。 傅祁川印象中的“慈母”,原来也是丑陋人性被爷爷拿捏后的结果。 我讷讷地开口,“那祁川不知道这些吗……” “老爷子不忍心。” 程叔欲言又止,只说出这么一个解释。 我觉得不只是这么简单,又不好再追问什么。 别说老爷子,我也对傅祁川生出了几分不忍。 自幼丧母,而他一心报答救命之恩的后妈,可能也从未真心对待过他。 那傅衿安呢。 她知道这一切吗。 思及此,我有些头皮发麻。 可转念,又觉得这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事。 至少,傅祁川是确确实实喜欢傅衿安的。 “傅衿安由温芳一手带大,心思也绝对不会简单。” 爷爷叹了口气,“所以,我当初说什么也不同意小川娶她。如今,有了你这么好的孙媳妇,我就更不愿意了……” 话音微顿,爷爷亲自替我斟茶,近乎请求地开口:“南枝啊,离婚的事,能不能缓一缓?” “爷爷……” “你放心,只是缓一缓。” 爷爷了然地开口:“等我八十大寿一过,如果那臭小子还是不能让你满意,你再想离婚,爷爷绝对不再劝你了。” “好,都听您的。” 我不再迟疑,直接应下。 自从我进傅家大门,爷爷给我的都是关爱,从未和我提过什么要求,也不允许任何人为难我。 如今,他老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和傅祁川也已经分居了,一张离婚证,只是能让我们划分得更清楚而已。 不是非要急于一时。 何况,爷爷的八十大寿,就在一个月后,很快就到了。 后来,是程叔送我出书房。 “老爷子这么做,也是怕您和少爷将来后悔,想让你们多考虑一段时间。” 我微微抿唇,正欲说话时,手机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座机号码。 “你好,是江莱家属吗?” “是的。” “我们这里是江安警察局,麻烦你尽快来一趟。” 我一慌,还没来得及问什么,那头就把电话挂了。 顾不上那么多,匆匆下楼,一出电梯就看见火气冲天的傅衿安。 “你简直欺人太甚!” 她说着,又想甩我一耳光,被我一把拦下。 我心里想的都是江莱的事,哪里管得了她,“让开!” 扔开她的手腕,就大步离开。 不知道江莱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赶去警察局的路上,我心乱如麻。 而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一直尾随在我的车后。 叫我烦躁得不行。 傅祁川又在发什么疯? 难道连我刚才没让傅衿安甩我一耳光,他也要追上来替傅衿安讨回公道? 等红灯的空档,我拨出他的电话,“一直跟在我后面干嘛?” 手机那头,响起一声女人的嗤笑。 “阮南枝,你也太自作多情了。” 是傅衿安的声音,嗓音柔和,“阿川是不放心我,才想亲自陪我去警察局,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 我动作微顿。 像是又被她狠狠扇了一巴掌。 是。 她说的没错。 不只是这一次我自作多情,过去三年,也全靠我的一厢情愿。 到警察局门口,还没进去,我就知道了江莱犯的什么事。 也明白了傅衿安怎么也大晚上的来警察局。 那辆傍晚还停在傅氏集团,连车牌都还没上的帕拉梅拉,车身被砸得坑坑洼洼,几乎快成了一堆废铁。 走进警察局,便有警察领着我去见江莱。 一向张扬明媚的人,此刻孤零零地蜷在一个角落,纤白的手腕撑着下巴,神色淡淡的,不知在想什么。 听见脚步声,她偏头,一看就是我,又立马扬起红唇笑起来。 我心疼地走近,朝外面指了指,“你砸的?” “已经供认不讳了。” 没等江莱说话,警察无语地开口。 我戳了戳她的额头,“冲动是魔鬼。” “那我也要替你出了这口恶气。” 江莱不以为意,缓缓站起来,求助地看向我,“腿麻了,快,快扶我一下。” 我哭笑不得地扶住她,还没接话,傅衿安就踩着高跟鞋快步走来。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砸我的车?!”指着江莱居高临下地质问。 江莱答非所问,双手一拍,气死人不偿命道:“你的帕拉梅拉,‘啪’,没啦!” “江莱是吧?我这次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傅衿安气得跺脚,回头见一身黑色风衣的傅祁川迈步进来,道:“阿川,你还不管管,她们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第30章 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在人前,傅祁川神色是一贯的疏冷。 黑色风衣更平添了几分生人勿进的强大气场。 随着他的步步逼近,我忽然有些提心吊胆。 这件事,可大可小。 小则赔钱了事,大则…… 以傅祁川在江城的权势,让江莱蹲监狱也易如反掌。 更毋庸置疑的是,他肯定会维护傅衿安。 意料之中,他站在傅衿安的身侧,眼眸微垂,薄唇轻启:“你想怎么处理?” 我手心蓦地攥紧,在傅衿安开口前,江莱一把将我拉到身后。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和阮阮没关系。” “江莱!” 我急了,江莱却看向我,故意嘲讽:“你想怎么管?为了我,大庭广众求前夫吗,还是求不要脸插足你婚姻的小三?” 她话音未落,气氛就愈发剑拔弩张起来。 傅衿安连连冷笑,“你骂谁小三?按先来后到的说法,我和阿川自幼就相识,自然不是我。如果说不被爱的才是小三,那就更不是我了!” 字字诛心。 按她这么说,我这三年自以为过得不错的婚姻,都是偷来的。 我对上傅祁川犹如寒潭般的黑眸,扯出一抹苦笑,“是她说的这样吗,傅祁川。” 死心塌地爱了他七年,居然被人扣上一个“小三”的帽子。 别人怎么说都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他的想法。 傅衿安抱着他手臂撒娇,轻抬着下巴,“难道不是吗,阿川?” “行了。” 傅祁川眉心微蹙,不动声色地将胳膊抽出来,“不就是砸了辆车吗,明天再去提一辆就好了。” 我一愣。 他这是不准备替傅衿安出头了? 这么息事宁人,傅衿安当然不同意,“这事有这么简单吗,她们砸的是车吗,是在打我的脸!” 傅祁川瞥她一眼,凉声道:“你晚上不是也打了南枝的脸?” 这话一出,不只是我,江莱都有些诧异。 她与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不解. 傅祁川这是在……替我说话? 傅衿安饶是心虚,也不愿放过,红着眼睛委屈道:“这根本不是一回事,你分明就是偏心她。” “她是我老婆,我偏心她也是应该的。”傅祁川淡声道。 我浑身一怔。 他……也会偏心我么。 我眼睫微垂,半分都不敢相信。 傅衿安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旋即又气定神闲开口:“那你还不是为了我,要和她离婚。” 傅祁川面沉如水,“傅衿安,谁告诉你我是……” “不是吗?” 傅衿安一脸不服的打断。 我压下心里的苦涩,不愿意听他们打情骂俏,目光落在傅祁川身上,“你确定不追究今天这件事了,对吧?” “那是我的车,你应该问我才对。”傅衿安强势道。 “是他的钱吧?” 我抿了抿唇,挺直背脊,一字一顿道:“我和他现在还没离婚,他用婚内财产给你买车,法律上来讲我是可以追回的。我奉劝你,见好就收。”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件事轮不到你说话。” 我自始至终只要傅祁川对这件事松口。 傅衿安掀不出什么水花来。 闻言,傅衿安眼神如刀,恨不得活剐了我,看向傅祁川,皱眉道:“你的好老婆还真是又计较又强势……” “……” 我不想继续在这里丢脸下去,“傅祁川,既然你不追究,那我们就先走了。” 话落,我牵着江莱去办了手续,利索离开。 离开前,还听见傅衿安在絮絮叨叨。 “阿川,你和她一起生活三年,你挺累的吧……” “当初要不是爷爷一意孤行,你也不用受这个气。” …… 江莱听得白眼翻上了天,要不是我拉着,又要冲回去理论。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秋风萧瑟,气温骤然降了不少,冷得人恨不得缩脖子。 上了车,江莱气冲冲道:“你拉我干什么,没听见她说的话吗?妈的,什么傻逼东西。人类进化的时候,她是躲起来了吧!” “听见了。” 我无奈,启动车子缓缓驶入道路,“傅祁川这个人心思多变,我只想趁他改变主意前,赶紧离开。” 和傅衿安,没什么计较的必要。 “你不生气啊?”她问。 “还好。” 与其说是不生气,不如说是习惯了。 这个点,江城的夜生活刚刚开始,街道上人流如织,格外拥堵。 一路上堵堵停停。 江莱突然弯唇笑了起来,凑过来,冲我眨眨眼,“爽不爽?” “什么爽不爽?” “看见她车被砸成那个破烂样子,爽不爽?” “……” 我想了想,并不否认自己内心的阴暗想法,“爽。” 傅衿安将一模一样的车停在我旁边时,我心里一直憋了一口气。 不止是一辆车那么简单。 更像是她在宣告主权。 看见那辆车破破烂烂停在警察局门口时,我担心江莱,没顾得上开心。 但此时此刻,回想起来,只觉得狠狠出了口浊气,身心舒畅。 “那就行。” 江莱心满意足地挑了挑眉。 我失笑,“但你不可以再这么冲动了。” “知道啦知道啦。” “别敷衍我。” “没敷衍没敷衍,我最听你的话了。” “……” 我拿她没办法,将她送到家楼下时,才轻声道:“江莱,你真的不可以再冲动了,今天是傅祁川不计较,他如果非要替傅衿安出头呢?” “你当我是傻子呀。” 江莱狡黠一笑,“不是还有贺廷嘛。” 我倒是把她和贺廷这茬给忘了! 顿时明白过来,她心中早有计较。 我在傅祁川面前不值一提,但贺廷与他是从小玩到大的。 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行吧,算我白操心了。”我轻笑。 “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安安心心养胎。” 她指了指我的肚子,下巴微扬,“我才不会让自己去蹲大牢呢,到时候你和小崽子在外面被人给欺负死,我都不知道。” 说着,她话锋一转,“不过,傅祁川今天怎么替你说起话来了?” 我沉默片刻,“不知道。” “他会不会是失去后懂得珍惜了,突然发现自己喜欢的是你?”江莱抛出一个狗血问题。 “怎么可能。” 我苦笑一下,想都没想就否决了,“他不会喜欢上我的。” “他要是不喜欢上你,孩子怎么怀的?” 江莱开车的技巧纯熟,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嗔了她一眼,将她轰下车,“滚蛋!” 回临江苑的路上,我脑海好几次浮现她问的这个问题。 又一次次否定。 傅祁川。 他不会喜欢我的。 朝夕相处了一千多个日夜,他都没喜欢上我,分开就更不可能了。 不过,这个想法在我走出电梯,看见家门口站着的那道身影时,又一次破碎。 江莱的问题,也又一次跳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 我问完,才发现男人身侧,还有一只与他衣着颜色一致的黑色行李箱。 明亮光线下,傅祁川身姿挺拔,疏淡的神色有了几分松动,声音低沉温柔。 “来找你。” 我掀眸对上他的视线,“找我还带着行李箱?” “顺便搬家。”他说。 第31章 受委屈的人从来不是你 搬家? 我呼吸微窒。 转瞬,又有些难以平复的心烦意乱。 我深吸一口气,“搬到这里来?我可没同意。” “爷爷说你答应他老人家缓一缓再离婚了。” 他耍起了无赖,将手机递给我,“不然你和爷爷说。” “无赖,” 我忍不住瞪他,“同意缓缓再离婚而已,不等于同意你搬家。” 大小也是傅氏集团的总裁,居然还来这一套。 说出去谁信。 “夫妻住在一起天经地义。”他从善如流地接话。 “歪理。” 我骂了一声,自顾自地开门回家。 他也很不见外地跟了进来。 许是想到爷爷晚上告诉我的那件事,再对傅祁川,我就难免生出些怜悯,也没强行赶他。 只是伸手指了指主卧对面的一间房,“你住这间。” “嗯,好。” 他没再强求什么,一派温和地应了下来,把行李箱拎进去。 我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喝,放下杯子一转身,就撞进一堵宽厚温暖的胸膛。 是熟悉又眷念的气息。 可是,我飞快地往后退了两步,有些手足无措,“还有事吗?” 生疏得不像老夫老妻,更像陌生人。 但只有这样,我才能让自己不重新陷进去。 时刻提醒自己,阮南枝,他喜欢的人不是你。 他也闪过一抹落寞,薄唇微抿,“我是想问问,你脸好了点没有?” “不知道。”我随口回答。 一晚上都没顾得上照一下镜子。 要不是他问,我都快忘记这件事了。 他抬起手,“我看看。” “不用。” 我下意识地避开他的动作,“我自己去处理一下就好了。” “南枝,我们之间,现在就要这么见外了?”他蹙眉。 “不是见外。” 我回想到他和傅衿安在警察局的亲密无间,目光落在他的衣袖上,淡淡道:“我只是嫌脏。” 我是爱他没错。 但我爱的是干干净净,风光霁月的傅祁川。 不是刚刚和别的女人你侬我侬完,就来对我嘘寒问暖。 “那……你记得擦点药。” 他的手顿在半空中,修长好看的手指微微蜷起。 我头一次在他身上看见了几分难堪。 回到房间,我再回想起这一幕,心里居然泛着丝丝的酸楚与心疼。 可抬头,看见镜子中,卸妆后自己脸上偌大的几个红印,又给自己找到了心硬的理由。 他晚上不替傅衿安出头,应该也只是怕我把傅衿安打我的事捅到爷爷面前吧。 是了,他一向替傅衿安考虑得周全。 在家宴上没能安心吃饭,洗完澡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饿得看书都看不进去了。 透过门缝,能看见客厅还没关灯。 我不想和傅祁川打照面,忍了又忍,眼看到了十一点多,外面还是没动静传来,寻思他可能是忘了关灯。 才拿出手机点了外卖,备注:挂在门上,别摁门铃。 未料,在外卖app上看见外卖送达后,我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刚到客厅,就和在开式办公区的傅祁川碰了个正着。 他洗过澡了,穿着套宝蓝色家居服,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副金色细框眼镜,凌乱的头发还没干透,更显得清隽无害。 他停下手头的工作,摘下眼镜,轻轻捏了捏鼻梁,起身走过来,“饿了吗?” “没,没有。” 我狡辩,“我拿点东西。” “那个东西?” 他伸手指向餐桌上的一个外卖袋。 有种说谎当场被人拆穿的尴尬感,我摸了摸鼻子,“不是和外卖小哥说了别按门铃吗。” “他没按门铃。” “那你怎么知道的?” “他敲门了。” “……” 我噎了一下,心里默默为外卖小哥的机灵感到崩溃。 我走过去拆开袋子,准备吃的时候,傅祁川将一碗鲜香十足,热气腾腾的海鲜粥放到我面前。 “爷爷说你晚上在家里没吃多少,让人把剩下的海鲜都送过来了。” “那这粥……” “我做的。” 傅祁川在我的对面坐下,俊脸上有些认真,平静而温凉道:“我洗澡了,洗澡了才做的。你不是身体不舒服么,这段时间少吃外卖。” 闻言,我骤然一顿,反应过来后不禁错愕。 他是在告诉我。 洗过澡了,不脏了才给我的煲粥,让我别嫌弃吗。 我垂下脑袋,视线被粥的热气熏得模糊,埋着头吃了好几口,才整理好情绪。 “傅祁川,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你这样,会让我变得犹豫不决。 我最讨厌的就是摇摆不定的人,不想自己也变成这样的人。 蓦地,一只手伸过来,将我垂下的头发捋到耳后,微凉的指尖划过我的耳廓。 “夫妻间相互照顾,不是应该的?” 他问完,又道:“快吃吧。” 有个瞬间,我都以为我们好像回到了曾经的日子。 他也依旧是那个温柔体贴的丈夫。 我一抬头,就对上他晶亮逼人的黑眸,“可是,我只答应了爷爷一个月的时间。” “那就这一个月,” 他眸光深沉绵长,“以前,都是你照顾我、照顾爷爷。这一个月,让我好好照顾你,尽一尽丈夫的义务?” 我心里掀起阵阵涟漪,面上却沉默了。 不敢答应。 又不忍心拒绝,对他不忍,也对自己不忍,理智上不容许,感性却在拼命贪图少得可怜的温暖。 压抑而微妙的气氛下,傅祁川似斟酌着开了口,嗓音微哑,像被砂纸打磨过一般。 “自始至终,我都不认为我们走到了非离婚不可的地步,也没同意过离婚。” 我倏地捏紧汤匙,指尖都泛着白,再抬头看向他时竭力让自己显得冷静。 “结婚多久就隐婚了多久,但你的初恋情人却可以光明正大和你同出同入,她一通电话我就找不到你的人。那我算什么,我像一个见不得光的人。” “你可以冠冕堂皇的说出这句话是因为,在这段婚姻里,在这些不可调和的矛盾里,受委屈的人从来不是你。” 哪怕再努力控制,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染上哭腔。 他有一霎的诧异,又哑口无言,“南枝……” “好了,我们之间也没那么多话可说。” 匆匆吃完剩下的粥,我就落荒而逃。 回到卧室,一颗心久久不能平息,好不容易快要睡着,想到他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又被扰乱了思绪。 剪不断,理还乱。 大抵就是现在这种状况了。 第32章 看自己老婆,天经地义 自从怀孕后,这是我睡眠最差的一次。 不断告诉自己他只是前夫,可感情终究由不得自己。 次日,顶着一对黑眼圈要出门上班时,在玄关处被傅祁川叫住。 男人身着一袭铁灰色高定西装,裁剪得体,衬得气质愈发难以接近,可又因为相貌身材完美格外惹眼。 他不容置喙地将保温袋递到我手里,嗓音清淡,“把早餐带着。” “嗯。” 我没有拒绝,从容接下。 省了我出去再买早餐了,身为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吃他一顿早餐不过分。 见状,他微启的嘴角染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我也要去公司,一起走。” “算了,还是避点嫌吧,免得你的心上人来找我闹。” “她不会了。” “你也承认她是你的心上人了?” 我语气不免嘲讽,说完这句话,径直踏出家门,钻进电梯。 地下停车场内,眼熟的黑色迈巴赫赫然停在我的车旁。 我强行无视,上了自己的车,刚要启动,秦泽脸上堆笑,敲了敲我的车玻璃。 他对我素来不错,我也不应该因为和傅祁川的事迁怒于他。 于是降下车窗,“秦特助,怎么了?” “少夫人,早上好。” 秦泽一脸殷勤,旋即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那个,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可能轧到了钉子,车胎漏气了,能搭下您的顺风车吗?您知道的,早高峰打车太难了……” 我轻笑,“上车吧。” “我来开吧,您前天晚上不是刚伤到脚了嘛,多休息休息。” “好吧。” 我利落地下车把驾驶座让给他,自己坐进后排。 系上安全带才反应过来,纳闷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前天晚上伤到的?” “我那天和总裁……咳!” 秦泽说到一半,看见冷着脸的傅祁川从单元楼出来,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连咳嗽。 而后,求救地看向我,“忘了和您说,总裁也要一起坐您的车。” “……嗯。” 我犹豫一下后,只得答应下来。 秦泽还未和傅祁川说什么,后者已经从善如流地拉开后排车门。 他一本正经,“你刚刚在家里说得不对。” “什么不对?” 他弯腰上车,姿态散漫,“最后那句话不对。” “……” 我拧眉想了一下,直至车子驶出停车场,才想起来自己说的什么。 心尖微跳,视线直直地瞥向他,“哪里不对?” 话一问出口,心跳更快了,隐含着期待。 “我从没有承认过。” 他嗓音醇厚,言简意赅地说道。 我说不上来该高兴还是该失望,垂了垂眸子,“喔。” 话题到此终止,被他这么一搅和,我也不好再问秦泽之前的问题。 以往一起来公司上班,他都会让秦泽提前停车,在不起眼的地方放我先下去,免得让人知道他老婆是我。 今天,我都已经做好下车的准备了,车子却直直地开了过去,完全没有停留的打算。 我疑惑地看向傅祁川,只见他深邃的眸子也正一瞬不瞬地落在我身上。 在我开口之前,他低沉清越地问:“看我干什么?”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我看自己老婆,天经地义。” 他恬不知耻地丢出这句话。 我本来想问的问题,也问不出口了。 傅氏集团大楼居高临下,密集的玻璃如钻石切面,与朝阳交相辉映。 秦泽将车停在泊车廊下,我当即下车,想要逃离这个是非现场。 “南枝姐,早啊!” 林念突然从不远处跑过来,活力十足地和我打招呼。 我笑了笑,拉着她就走,“早上好。快走吧,降温太冷了。” “南枝,早餐忘了拿。” 身后,傅祁川推开车门下车,并叫住了我。 我深吸一口气,转身将早餐拿过来,尽可能疏远地开口,“谢谢傅总。” “姐,你和总裁是不是……” 林念勾住我的手臂,凑过来暧昧地眨了眨眼,“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你不会就是傅总隐婚的老婆吧!” “不……” 我不想在离婚前再生事端,要是传到傅衿安那里,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便下意识要否认。 说话间,傅祁川仗着个高腿长,已经与我们擦肩而过。 林念的话,想必一字不少地落到了他耳里。 他却没有说任何反驳的话。 林念瞪大双眸,待总裁专属电梯合上后,她震惊地开口:“姐,你再否认也没有用了,总裁都承认了!” “他什么时候承认了?” “沉默就是无声的承认!” “……” 我无奈,越来越觉得自己说不过现在初出社会的小年轻。 不过林念倒比较有分寸,进电梯后,便闭口不言了。 一直到进了我的办公室,才又开始叭叭八卦个不停。 “南枝姐,真是不敢想,我居然一进傅氏就在总裁夫人的眼皮子底下打工!” “你和总裁真的是三年前结婚的吗,你们有没有孩子啊?” “也是,以前总裁经常一进你办公室就遥控玻璃,我竟然没发现你们关系匪浅!” 我听得脑瓜子疼,“林念……” 她一个激灵,“总裁夫人,您说。” “……” 我忍俊不禁,“给我煮杯咖啡。还有,不要这样叫我。” “好嘞。” 她动作飞快地离开,走路都雄赳赳气昂昂的,没一会儿就端了杯咖啡进来。 双手撑在我的桌面上,讨好地开口:“南枝姐,那你能拿到eason演唱会的门票吗?” eason是名气极高的华语男歌手,演唱会门票通常都是开售即售罄,短短几秒的时间就被抢完了。 他这次在江城的演唱会,就是傅氏旗下的快消品牌赞助的,集团应该有内部票。 我意外,“你也喜欢eason啊?” “对啊,你也喜欢吗?” “嗯,特别是大学时期,耳机里放的都是他的歌。” 我怅然地笑了笑,答应下来,“快去上班吧,票我想办法给你弄。” 林念出去后,我打开便当袋,却看见里面不止有早餐,还有一只首饰盒,盒上贴着一张便签纸。 【南枝,八周年快乐】 我看了眼台历,不由愣在原地。 原来他也记得吗。 今天是我们认识的纪念日。 第33章 阮南枝,你怀孕了? 有了这个插曲,我一上午都时不时走神。 脑袋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说,你看,他其实也上心了,连第一次见面的日子都记得。 另一个说,他前阵子连你是江大的都忘了,怎么可能记得这个日子?十有八九是找贺廷或者谁问的。你可别犯恋爱脑的毛病! 中午,我甩开这些繁杂的念头,约江莱一起去食堂吃饭。 以前还常常叫外卖或者出去吃。 但最近一步路都不想多走,叫外卖又不如食堂新鲜干净,索性就在食堂扎根了。 走到办公区时,不知道谁把饭打包上来了,陡然闻到这个味道我有些反胃,当即一路小跑去洗手间。 将胃里倒了个干干净净,吐得嘴里都发苦,才扶着墙壁站直身体。 以前从来想不到,怀孕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只是想到肚子里的小生命,又觉得甘之如饴。 “你又在吐?” 原以为这个点,大家都去吃饭了,但一开门出去,就看见了站在洗手台处的傅衿安。 我心里狠狠一紧。 被她知道我怀孕的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万一闹到傅祁川那儿,孩子的抚养权我都争不过。 我敛下紧张,尽量平淡地开口:“说了肠胃不舒服,吐不是很正常?你倒是闲,没事站在这里听我吐。” “你真的只是肠胃不舒服?” 她质问,眼里是深深的怀疑与危险。 “不然呢?” “最好是。” 她半信半疑。 我洗完手要离开时,傅衿安又突然开口:“阮南枝。” “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闻言,我心跳几乎停止,却强行扯出一抹笑,“我要是怀孕了,还会和傅祁川离婚,成全你们?” 她这才放心下来,“说的也是。” 随后,又轻蔑地警告,“你最好识趣点,尽快把离婚手续办了,别缠着阿川不放。” “知道了。” 放在平时我肯定要反唇相讥回去,但现在多和她待一秒,我都怕露馅。 扔下这三个字,就径直走远。 江莱早已经在食堂占好了位置,我打好饭菜过去,她一眼发现异常。 “你脸色怎么不太对?” “我怎么才发现你长了双火眼金睛?” 我笑了笑,紧绷的情绪缓和些许,和她把刚才的事情简单说了。 江莱轻挑红唇,“她还有心思关注你怀孕没有,看来还不知道大家都知道她是小三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早上,傅祁川和你不是一起来上班吗?就传开了,不少人都在猜你和她谁才是正宫,大多数都猜是你,等着看她笑话呢。” 她说着,审视地看向我,“还说呢,你怎么和他一起来上班了?赶紧的,坦白从宽。” 我无奈,“他昨晚搬临江苑去了。” “?” 江莱懵逼,“他不会真是幡然醒悟了,准备搞什么追妻火葬场的套路吧?” “……” 昨晚我还能给她确切的答复,现在也有些迟疑。 傅祁川的心思,我愈发摸不透了。 江莱连连摇头,绝望道:“完了,完了,那你肯定顶不住了,他再来两个回合,你的恋爱脑就犯了。” “不会的。” 我苦涩一笑,“你放心,还有傅衿安,她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那也得看傅祁川怎么想,你别以为傅祁川看上去好说话,实则无情果决着呢。他如果想解决傅衿安这块赖皮糖,也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那更不会了。” 除非,他哪天知道了他母亲去世的真相,兴许对待傅衿安会有几分改变。 但在这之前,很难了。 说到这个,我也想不明白爷爷为什么不告诉傅祁川,得哪天回趟老宅问问才行。 快吃完饭时,我言归正传,“对了,莱莱,演唱会门票你弄到了没?” 江莱在集团比我人脉广。 演唱会的事情敲定下来时,我就拜托过她帮我弄票。 江莱指了指天花板,吐槽道:“这次的票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有总裁办的有,而且人手一张,谁也没多的。” “只有总裁办有?” “对啊,你要是真想要,不如趁傅祁川想讨你开心,找他要,肯定要多少有多少。” “那还是算了。” 我和傅祁川,还是尽可能划清界限的好。 不过,这只是我单方面的想法。 刚回到办公室,傅祁川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走到落地窗边接起,电话那头,男人嗓音磁性好听。 “周六晚上有空吗,一起去看演唱会?” “你有多的票吧?” 我不主动要,但送上门来的,多少要替林念争取一下。 “有。” “我上去拿两张?”林念总要找个朋友一起去,要两张保险。 “现在让秦泽给你送下来。” “好。” “那你呢?” “什么?” “我回答你两个问题了,你一个问题都还没回答。”他嗓音低低。 闻言,我拿人手软,垂眸道:“有空。” 当年爱而不得的日子,反反复复听的都是eason的歌。 如今,和他一起听这场演唱会,也算是一场郑重的告别了。 好好的、体面的,结束我长达八年的爱情。 与傅祁川又重新同居,相处起来总是不如之前在婚房那么自在了。 破镜重圆,哪儿是那么简单的事。 好在傅祁川工作繁忙,常常披星戴月。 他出门时我还没醒,回来时我已经睡了。 这晚,我半夜起来解决生理问题,听见门铃响个不停。 透过猫眼一看,是秦泽,有点吃力地扶着高大挺拔的傅祁川。 男人微垂了眼眸,眼神有些迷离,脸颊线条却棱角分明,比清醒时更多几分生人勿进的凌厉气场。 这是喝了酒,现原形了? 我打开门,“喝多了?” “不是,傅总说您最近好像不喜欢酒味,应酬上都很少喝酒了。” 秦泽是个和气人,但此时脸色有些难看,“今天只是应付一杯,就不小心着了道,也是我疏忽了。” “谁手段这么龌龊?”我拧眉。 生意场上这种卑劣手段不少,但傅祁川身份地位都摆在这里。 一般人不敢做这种手脚才是。 “就是……” 秦泽刚开口,傅祁川眼皮半掀,哑着嗓音打断,语气是不容置喙的警告,“秦泽。” 不想让我知道。 我也没再多问,和秦泽一起把他扶到沙发上,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他烫得要命的体温,不由吓了一跳。 “怎么不送他去医院?” 秦泽摸了摸鼻子,“傅总怕又落入圈套,说什么都要回来找您。” 找我? 我一个眼看要成为前妻的人,找我有什么用。 我头疼,“那联系家庭医生了吗?” 秦泽,“没有,程医生这周出国了,其他医生,傅总不放心。” “少夫人,辛苦您了。” 还没等我说话,秦泽留下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就逃之大吉。 第34章 帮他弄! 着了道是好听的说法。 其实就是被下了药,能让人欲生欲死的下作药。 以傅祁川在生意场上杀伐果断的性子,等他明天清醒过来,对方不会有好下场。 不过,现在不是担心这些的时候。 看着傅祁川脸色都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我只担心他活不过今晚。 左右为难时,丢在卧室的手机铃声大响,看见来电显示,我如找到救星,忙不迭接通。 “宝贝儿,我弄到票了,贺廷那家伙手上有……” “莱莱!” 我迫不及待地打断,“你知不知道中了那种药该怎么办?” “那种药?” “哪种药?” “就是,就是chun药……” 我难以启齿地开口。 江莱十有八九是在喝酒,被呛得连连咳嗽,急了,“咳,怎么突然问这个,是不是你……咳咳咳,你……” “不是不是。” 我想到沙发上浑身滚烫的男人,也顾不上太多了,直言:“是傅祁川。” “……他现在在哪儿?” “客厅。” “你在哪儿?” “房间。” 我被她问得云里雾里,“你先告诉我该怎么办。” “去把房门反锁了。” “啊?” “赶紧去!” 江莱又急了,“你听我的,现在立刻马上去。” 我听着她的语气,双腿比脑子动得快,听话地往房门口走去。 手刚扶上门框,眼前骤然一暗,掀眸,就对上男人深不见底的黑眸! 眼眶发红,被晕染上浓厚的情欲。 哪里还有平日的冷静自持。 上半身是黑色衬衣,看着还尚存几分禁欲味道。 下半身就令人面红耳赤了,除了修长双腿,还有鼓鼓囊囊的…… 尽管我和他早已熟悉彼此的身体构造,但此时我依旧耳根一烫。 这种场面,还是太涩了。 另一端,江莱没听见我接话,纳闷:“阮阮……” 我刚要应声,手机电量不足,直接黑屏。 一时间,氧气都好像稀薄了。 我手足无措,只想逃离,“我,我去给你拿瓶水……” 却在擦肩而过之时,被男人从背后拥住,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后颈,激得我一阵颤栗。 “傅祁川……”一开口,声音都在发抖。 他仿若未闻,双手勾着我的腰,将我寸寸抱紧,直到我严丝合缝地感受到他身体的炙热。 双唇贴着我的耳廓缓缓厮磨,空气泛起潮湿,旖旎暧昧。 耳垂被他含住的那一刻,双腿狠狠一软。 身后是自己心心念念的这么多年的男人。 饶是嘴里说着能一刀两断,身体却因为太久没有过,轻而易举臣服了…… 只是,尚有一丝理智。 我捏住他环在腰间的手臂,“傅祁川,我不舒服……” 是拒绝的话,可是嗓音被他撩拨得发软,好似在欲拒还迎一般。 傅祁川呼吸愈发沉重,双手一用力,就将我转了个身,按着我的后脑勺,不由分说地吻了下来。 勾勒吮吸,极尽缠绵。 夜太深,暧昧的声音分外明显,不遗余力地刺激着人的感官。 我已经分不清,究竟谁的身体更烫一些。 男人却不满足于此,一手托着我的腰,另一只手隔着薄薄的睡裙浅捻轻探。 场面荒唐热烈,像是一对新婚夫妻。 但我们明明要离婚了啊。 我想推他又使不上劲,急得想哭,“不要,傅祁川,我不要!” “别哭……真的不要?”他喉结滚动,双眸猩红,深深地睨着我,看得出来在极力克制。 “嗯……” “好。” 他闭了闭眼眸,额间青筋爆起,呼吸粗重得要命,却还是慢慢松开了我。 我轻捏着手心,“那,你……” “南枝。” 他忽而睁眼,情欲不仅一分未褪,反而更深,一把将我抱进怀里,唇瓣贴在我耳际,“帮帮我,好不好?” 许是大脑有些混沌,我竟然从他这句话里听出了乞求的意味。 我心尖一颤,“怎,怎么帮?” 这话一出,在男人的意识里成了应许,他俯身,双手穿过我的膝窝将我捞起。 骤然悬空,我下意识勾住他的脖颈,形成一个极羞耻的姿势。 他两个大步走到卧室沙发坐下,而我双腿依旧环在他的腰间。 被烫得难受,才往后退了退。 他翻滚着欲望的眼眸往下一扫,嗓音低哑,“你把我裤子弄湿了。” 我懵了一下,顺着他视线,看见他黑色西裤上一片湿漉漉的…… 我窘迫得不行,却在他的眉眼中看见了愉悦,顿时恼了,“到底要怎么帮你?” 傅祁川往后靠,温暖干燥的大手握上我的手腕,轻轻摩挲。 下一秒,我听见了皮带卡扣的脆响…… 浑身一个激灵,手就被他带到了一个不可描述的部位。 他嗓音暗哑,“这样。” 我瞠目结舌地看向他,脸上火烧火燎的。 结婚三年,我们不是没有过夫妻生活。 可虽然姿势很多,但方式正常。 这样还是头一回。 我手心的东西恨不得将我整个人都灼烧透,想丢,却丢不开。 只得磕磕绊绊开口,“如,如果不帮你,会怎么样?” 他垂眸看我,“不知道。” 我正想说那要不算了吧,他开口:“秦泽说可能会死。” …… 次日,我迷迷糊糊被冷醒,感受到身旁的温暖,下意识贴得更紧。 正要舒服地又睡过去时,忽然清醒过来! 一睁眼,又对上傅祁川染着温情的视线。 和曾经同床共枕的那三年不太一样,那种温柔太表面了。 只是此刻的,我也不敢相信。 毕竟,我深刻地知道,眼前的男人有多善于伪装。 傅祁川声音微低,“睡好了?” “嗯。” 我应了一声,想拉开和他的距离,手臂的酸痛却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太久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帮他弄了多久。 一开始不得其法,只一个劲来回套弄。 最后…… 不堪入目的画面又涌进脑海,我避开他的目光,“你怎么在我床上?” 昨晚结束后我又累又困,在他帮我清理的空档,就睡了过去。 他神色正经,“你睡着后拉着我,不让我走。” “……” 我想反驳,但又百口莫辩,没再吭声,径直下床洗漱。 身后,傅祁川跟过来,倚着浴室门沿,“你今天上午忙不忙?” 我疑惑,“怎么了?” 傅祁川慢条斯理戴着腕表,“我陪你去医院做个全身体检。” 第35章 他陪我去做全身体检 这个事,我都已经抛之脑后了。 没想到他居然还记着。 我用棉柔巾擦干脸上水渍,“不用,我没事。” 他蹙眉,“昨晚不是还不舒服?” “……” 我总不能说,是医生叮嘱过,孕期前三个月不能有性生活吧。 只能随口搪塞,“现在已经好了。” 他狐疑,“真的?” 去的话,肯定是去傅氏旗下的私人医院,走的都是特殊通道。 不用排队,体检报告还出来得快。 但这样,我更不可能隐瞒住怀孕的事。 说什么也不去。 我避开他的视线,“不想去,不喜欢去医院。” “南枝。” 傅祁川眼眸微眯,“你该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咚——” 他问得太突然,我一紧张,手中的护肤品清脆地掉在大理石台面上,吓得心跳都险些骤停了。 心虚的表现太过明显。 他踱步过来,掰正我的身体,漆黑的眸子似要洞悉一切,“真有事瞒着我?” “傅祁川……” 他迟疑着,掀了掀唇,“你……是不是生病了?” 我不由松了口长气,“对,所以我们赶紧离婚,谁也别耽误谁。” “不可能!” 他忽而猛地提高声调,却有着难以察觉的颤抖,一把拉起我的手就往外走。 “傅祁川,你干嘛?” “去医院。” 他十分用力,捏得我手腕生疼。 我却生不起气来,“你在害怕什么?怕我死啊?” 话音刚落,他就猛地转过身,神情冷肃,咬着牙道:“你如果敢死,下葬了我都要把你的骨灰挖出来埋进傅家祖坟。” 我被他这副疾言厉色的模样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忍不住冷笑。 “有毛病。” 搞得好像很深情一样。 要不是我有自知之明,都以为他爱上我了。 傅祁川脸色微沉,依旧不松开我的手,“跟我去医院。” 再拒绝下去他很有可能会直接查我的病历档案。 缩脖子伸脖子都是一刀。 我硬着头皮开口,声音有些颤抖,“去就去。” “你很紧张?” “没。” 不是紧张,是害怕。 可是又由不得我做主。 去医院的路上,我全程心不在焉,满脑子想的都是他知道了怀孕的事怎么办。 还能在爷爷八十大寿后顺利离婚吗。 又或者…… 他会容许我生下一个孩子,给他和傅衿安将来的生活带来矛盾吗。 想到后者,我顿时后背发凉。 再看一眼正在开车的傅祁川,侧脸线条紧绷冷硬,心情显然差到极点。 我心里更没底了。 明明只是普通体检,一到医院,却是院长领着人亲自接待。 “我不拍ct。” 在定体检项目时,我主动开口道。 傅祁川,“为什么?” “上次公司体检刚拍过,好端端的人,拍那么多ct增加辐射干什么。” 我说完,怕他疑心,正要找补时,傅祁川瞥向院长。 “她身体如果有什么问题,其他检查能看出来吗?” “其他项目也足够用了,傅总。”院长说道。 “那行。” 傅祁川眉心微松。 我顺势开口,“还有b超,我上次也做过……” 正常的体检,只有b超能看出我怀孕了。 如果能规避掉这个,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熟料,傅祁川沉着脸,“b超也有辐射?” “……” 我闭了嘴。 待院长去交代医生出检查单时,我忍不住开口:“傅祁川,这么紧张我的身体,是怕有人说你克妻?” 他眸色深深,“就不能是别的原因?” “比如?” 我不否认自己在试探。 他薄唇微抿,“我只是希望你健康。” “……挺像给家里长辈的祝寿词。” 我心念一动,转瞬,笑了笑,“你留着下个月在爷爷的寿宴上说吧。” 希望我健康。 希望和傅衿安百年好合? 护士来给我抽血,要消毒胳膊时,我下意识缩了缩,身体也紧绷起来。 怕。 从小就怕。 小时候生病都是爸爸抱着我,妈妈握着我另一只手,哄着我打针或者抽血。 还会有奖励。 后来这十几年,身体还算不错,普通感冒扛一扛就过去了,重感冒也只是买点药吃,很少抽血。 所以对抽血的恐惧,一点没减少过。 不过,再恐惧,也已经长大了,也没有父母了。 “别怕,” 忽然,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紧紧包住我的另一只手,大拇指轻轻摩挲着我的手背,轻哄道:“我陪着你。” “你陪着我,疼的也只是我。” “那你疼就掐我,我陪着你疼。”他嗓音磁性温和。 我垂头,看着昔日总是居高临下的男人,眼下半蹲在我身侧,心里好像被什么填满的同时,又升起几分悲凉,忍不住嘀咕道:“可是你又不能永远陪着我。” 声音太低,他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 我摇了摇头。 有些说出来也只会让自己难堪的话,不如埋在心里。 抽完血,就去了院长安排好的b超室。 傅祁川等在外面。 医生涂抹着耦合剂,做完一个部位就递纸巾给我擦拭。 我心脏几乎快跳出嗓子眼。 料想过迟早有一天傅祁川会知道我怀孕的事,但没想过来得这么快。 许是院长和医生交代过我的身份,她探头落在我腹部时,扬起笑道:“傅夫人,您怀孕了啊,你知道吧?” “我……知道。” 我抿了抿唇,“发育得怎么样?” “胎儿发育得很好啊,九周了,你看,已经能看见小手和小脚了呢。” “是吗……” 我从她转过来的屏幕上,看见自己肚子里的小生命,眼泪突然不可遏制地滚落出来。 开心、激动、又难过。 “傅夫人,你……还好吗?这是好事呀,怎么哭了?” “因为,” 我揩掉眼泪,“我快离婚了,给不了他一个完整的家庭。” 抱着一丝希望恳求道:“医生,检查报告上,可以不要写出我怀孕了吗?” “你不想让傅总知道?傅太太,傅总知道你怀孕了,一定会开心的。或许,就回心转意了呢?你还年轻,不知道一个圆满的家庭,对孩子来说有多重要。你现在这种情况,与其离婚,不如尝试挽留这段婚姻。” 医生年纪接近五十,应是院长安排的专家,说起话来十分语重心长。 我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就算他的心,并不在我身上?” “哎,当了妈,就不能只替自己考虑了。你想想,哪儿有孩子不想要父亲的?那在学校都容易被小朋友欺负的。” 听完这句,我心中苦涩难耐。 医生见我不说话,无奈道:“抱歉,这件事我不能帮你,我需要如实出具每一份检查报告。” 我从检查床上起身的同时,b超报告也已经递到了我手里。 往门外走去的每一步,都格外艰难。 第36章 不是你蠢,是男人都贱 恍惚间,想到了以前。 那时候我和傅祁川刚结婚半年,生理期推迟了十来天,虽然每一次他都戴了套,但我还是隐隐猜测,自己是不是怀孕了。 买验孕棒时,甚至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好了,要怎么和他分享怀孕的消息。 如今,真的怀孕了,想到就站在一门之隔处的傅祁川。 却生不出一点激动和喜悦的心情了。 有的只是害怕紧张,以及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变数的忐忑不安。 最坏的结果,是失去这个孩子。 想到这儿,我后背都浸出了冷汗。 短短两年半,居然已经物是人非,恍若隔世了。 我双腿似灌了铅一般,心情复杂地走到门口,却发现外面哪里还有傅祁川的身影! 人呢? 只剩我随身的手包,被孤零零地放在门口的金属凳上。 他……走了? 我从包里摸出手机,一条微信赫然显示在屏幕上。 “我临时有点急事。体检报告出来后秦泽会送去家里,我晚点就回去,乖乖等我。” …… 我吁了一口气,往医院外走去,忽然心思一转。 b超报告已经在我的手上了。 想趁这个时间改动点什么,也很容易。 我拨出江莱的电话,她几乎是秒接,“我正想打电话给你呢。你在哪儿啊,怎么没来上班,昨晚什么情况,你手机怎么突然关机了?你没和傅祁川打余情未了炮吧?” 她火急火燎的,问题跟连环炮一样往外蹦。 最后一个问题,更是让我耳根一热。 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选择先回答第一个,“我在圣心医院。” “去产检吗,你和我说呀,我能陪你去。” 江莱总能在第一时间抓住重点,“不对,这不是傅氏旗下的医院来着,你怎么跑那儿去了?” 我将前因后果简单和她说了一下,“不过,我从b超室出来的时候,傅祁川已经走了。” “靠,差点吓死我。” 江莱总结,“所以傅祁川还不知道你怀孕的事对吧?” “嗯。” “那就行。” 我走到路边随手拦了辆出租车,上车后,靠在座椅后背上,“莱莱,我有些迷茫。” 本来想的是在报告上做点手脚。 但是,低头看见报告上小小的孩子时,我心里柔软得不像话。 那个医生的话也随之闯入我的脑海,不断回旋。 他有可能因为怀孕的事,回心转意吗…… 那这样,我是不是能给孩子一个圆满的家庭,而自己……也能称心如意了。 “是不是在想,他会不会因为有了孩子,断开和傅衿安的关系?”江莱想了一下,一针见血地问。 我也没遮掩,“嗯,我是不是很蠢?” “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原以为江莱知道了我的想法会骂我,却听她道:“阿阮,我知道你有多爱他,爱情也本来就不是个会在理智之下诞生的产物。如果人人都能及时止损、权衡利弊,爱情就更成为稀缺的情感了。” “况且,你人生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搭在他身上了。他只要给了你一点希望,你就很难做到及时抽身。” “不是你蠢,是男人都贱。” 闻言,我沉默许久,嗓音艰涩地开口,“我想再试一次。” 为了孩子。 也为了自己。 江莱没劝我,只问:“想好如果失败的后果了么?” “嗯,想好了。” 如果事情的发展在预料之外,我会彻彻底底地消失。 避免一切失去孩子的可能。 有了这个决定,我也没了回家做饭的心思,在小区楼下随便吃了个牛肉面,便回家窝进了沙发。 一边等着傅祁川回来,一边抱着笔记本投入工作。 一直等到下午,家门口也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我忍不住给傅祁川发了条消息,“快回来没有?” 等了半天,也没得到回复。 什么急事忙成这样,电话里也没听江莱说公司出什么事了。 秋天昼短夜长,五点便夕阳西下。 橘黄色夕阳洒落进来,窗外秋风萧瑟,我心里忽然升起强烈的孤寂感,动作比脑袋转得快。 等反应过来,已经拿起了手机。 我讨厌这种等待,被悬在半空中的感觉。 几乎是拨出傅祁川电话的同时,秦泽的电话打了进来,难为情道:“少夫人,对不起,我临时有点私事,您的体检报告我可以让顺丰同城给你送过去吗?” “公司的急事你们处理完了?” 秦泽纳闷,“什么急事?” “就是……” 我瞬间明白过来,今天让傅祁川丢下我先行离开的,压根就不是公事。 当即话锋一转,“体检报告已经出来了?” “对,下午医院就给我打电话了。” “那我自己去一趟就行。” “少夫人,” 他迟疑,“要不还是我……” “没事。秦泽,我离圣心很近,你安心去忙你的。” 挂断电话后,我驱车前往医院,在等红灯时,还是给傅祁川打了个电话。 无人接听。 绿灯眼看要亮起,一辆黑色轿车突然闯过红灯,疾驰而过,快得什么都看不清,直直驶入圣心医院。 只有老婆要生了才能这么着急吧。 未料到,一句未出口的话居然也能一语成谶。 我到医院停好车,经过急诊就听见路人在感叹。 “要是每个女人都能有个那么好的老公,谁还会怕生孩子啊?那男的眼睛都急红了。” “就是,主要是还帅得惨绝人寰,那着急的样子,更帅了!” “不过,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看过他?” “你拉倒吧,只要是帅哥你都眼熟。” “……” 应该就是刚刚那辆车了吧。 我笑了笑,举步要去门诊大厅时,就看见一个身姿高挺的男人从急救室被护士赶了出来。 “你去外面等着吧!你只有在外面等着,医生才能更好的救治你老婆!” 我看见那张熟悉的俊脸,大脑嗡嗡作响,整个人错愕地愣在原地。 男人平日里一丝褶皱都没有的西装,眼下皱巴巴的,袖口和西裤上还染着成团成团的血迹。 触目惊心。 是谁的血,是怎么来的,答案不言而喻。 我站的位置不远,他其实稍微瞥一眼就会发现我的存在。 但是没有。 他只是神情急躁地等在外面,满心满眼都只有急救室里的女人。我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像一头困兽。 “傅衿安。” 第37章 她怀孕了? 不知过了多久,急救室的护士一边出来一边叫名字。 “傅衿安,傅衿安丈夫在吗?” 傅祁川一个大步走近,“医生!我在。” 简单的四个字,犹如一把匕首剜着我的心脏,鲜血淋漓,疼得人喘不过气来。 而我一整天的等待,以及那好不容易做出的决定。 都在这一刻成为了笑话。 此时此刻站在这里,更是像极了一个小丑。 离婚手续还没办呢。 我的老公就光明正大成为别人的丈夫。 不远处,是他急切的询问:“她情况怎么样,严重吗?” “流了那么多血,你说呢?不过还好你送来的及时,现在没事了。” 护士说完,似怕他不放心,又道:“孩子也没事。” 孩子? 傅衿安怀孕了? 他们有孩子了? 我连呼吸都忘了,讷讷地看向傅祁川。 只见他松了一口气,脸色终于不再那么难看,“那就好。” 许是我的视线太过赤裸裸,又或者是他总算有心思察觉到我的目光,话音落下,他便偏头朝我的方向看过来。 几乎是同时,我转身躲进了消防通道。 身体崩溃地靠在墙壁上,脑海里浮现刚才的那一幕。 我和疯了一样,不可遏制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嘴角尝到了咸涩的味道。 真蠢啊。 阮南枝,他都和别人有孩子了。 他可能只是迫于爷爷的压力,不得不搬过来,你就一厢情愿地重新对他抱有希望。 你真缺爱啊。 许是想让自己死心得再彻底一点,我掏出手机准备给他发消息,他的电话却正好打了过来。 他嗓音清淡,“喂,南枝,你在家吗?” “嗯。” 我吸了吸鼻子,竭力压下哭腔,明知故问:“怎么了?” “真的?” “骗你干嘛?” 我状似轻松地开口:“难道你在哪里看见很像我的人了?” 这次,我想要问清楚、弄清楚。 “没有。”他选择隐瞒。 我却继续追根究底,“你在哪里,事情还没处理完吗?” “我……” 他犹豫了一下,只选择回答后者,“还没,我今晚回不了家了,你早点休息。” 我笑着问:“是公事吗?” 那头,有一霎的沉默,随后不疾不徐地回答:“我忙完就回来。” 依旧是隐瞒。 我无声地吸了一口气,“什么时候?那明晚的演唱会呢,你还去不去?” “去。” 这一次,他没有顾左右而言他,给出确切的回答。 我仰头看着天花板,任由眼泪流出,“好,那我等你。” 最后一次等你。 走出医院时,天已经黑透了。 下过几场雨,夜晚的风刮过来像往骨头缝里钻。 我只穿着件薄针织长裙,却和感觉不到冷一样。许是身体里某个角落,比这气温还要冷上几分。 “啊——” 有人迎面撞着我半个身体就飞快跑进了医院。 我低呼一声,被撞得连连后退,不知道踩到什么,脚底一滑,眼看要摔倒时被人给稳稳接住。 我下意识以为是傅祁川。 可抬头一看,又失落又意外,连忙稳住身形,笑着开口:“学长,你怎么在这儿?” 是有阵子未见的陆时晏。 他穿着套米色休闲西装,衬得身长玉立,温文尔雅。 他轻轻一笑,“有个朋友住院了,我来探望一下。” “哦哦。” “你呢,怎么一个人来医院了?” 我扬了扬手里的检查单,“我来拿体检报告。” 陆时晏神色一正,“没问题吧?” “没有。” 我之前公司体检刚检查过,这次也和上次一样,每一项都在正常范围。 除了肚子里多了个孩子。 陆时晏点点头,“还没吃饭吧,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还有贺廷和江莱也在。” 可能是为了避嫌,他又道。 我摸了摸肚子,确实有些饿了,“好啊。” 一个人回去也不知道吃什么。 而且人多,就没那么容易胡思乱想了。 陆时晏把车交给助理开回去,然后坐我的车一起去他们定好的餐厅。 是一家喝羊汤的老饭馆。 门店低调,坐落在巷子的犄角旮旯处,生意却是极好的。 不少车停在巷子口,堵得很严实。 我们只能把车停在外面走进去,江莱和贺廷已经到了。 看见我,江莱惊喜,挑了挑眉,“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今晚没空呢。” “嗯,正好碰上陆学长了。” 江莱眸光犀利,凑在我耳边低声问:“没成功?” “都没给我开口告诉他的机会。” “什么情况?” “傅衿安怀孕了。” “????她怎么也怀孕了?” 江莱本来声音很低,这下没能控制住,一声惊呼,贺廷和陆时晏都齐齐看过来。 江莱又迁怒于贺廷,“看屁,你们男人就是物以类聚。” “祖宗,又怎么了啊?” 贺廷哭笑不得。 江莱按住我的手,直接和贺廷套消息,“你是不是知道傅衿安怀孕的事?” “傅衿安?怀孕了???!” 贺廷更加一脸震惊,缓过来后,道:“我不知道啊!” “你今天约饭,没约傅祁川吗?”江莱问。 “约了。” “那他人呢?” “……” 贺廷眼神闪躲,又避着我又避着江莱,最后在江莱刀子一样的眼神下,迫于无奈出卖兄弟,“傅衿安因为公司的流言蜚语在闹自杀,所以……” “已经割腕了。” 我打断他的话。 江莱嘴角抽了抽,“三分钟不送医院就会愈合的那种?” 我想起傅祁川那一身的血,垂眸,“应该挺深的,流了不少血。” “啧。” 江莱咂舌,“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照这架势,傅祁川很难甩掉她了,现在还怀了孩子……” “呸呸呸,你别瞎说。” 贺廷还是有点义气在的,忙不迭替傅祁川证明清白,“不可能是川哥的孩子。” “怎么,你趴他们床边亲手帮忙戴的套?” 江莱语出惊人,好在陆时晏去了洗手间,我和贺廷都习惯了她的说话风格。 贺廷,“不是,他们应该没睡过。” “那傅祁川夜不归宿的日子,都是和你睡在一起?” 江莱不信。 我心里也泛起难言滋味。 “我和你说不通!” 贺廷在江莱面前难得硬气,看向我,“嫂子,你别听她胡说!川哥的清白,天地可鉴!” 第38章 我和他像在偷情 这顿饭,我注定食不知味。 回到家,一整晚也是睡得浑浑噩噩,仿佛睡着了,又仿佛清醒着。 次日,我睡到中午才起床,感觉走路都在飘。 翻了翻冰箱,给自己做了道鱼香茄子和虾仁豆腐,一碗米饭吃进肚子,才觉得人有了些精神。 演唱会在晚上,这会儿时间还早,与其陷在负面情绪里,我索性打开电脑准备工作。 例行先刷社交平台。 看见ms官方账号发的消息,不由精神一振。 正要细看,江莱的电话弹了过来,“宝贝儿,你还好吧?” 我不想她担心,“挺好的啊。” “傅祁川回去没?” 我默了默,“没呢。” “那别提他,晦气。” 江莱转移话题,“我给你打电话是想说,你知道ms要搞联名款的消息不?” “刚刚看见了。” 以往联名款这种,都是品牌与品牌之间达成一致,签合同就完事了。 这次ms的圣诞联名款,准备以设计比赛的方式进行。 各品牌都有两个参赛名额,哪家名下的设计师夺冠,ms的就和哪家联名。 由夺冠的设计师与ms的团队一起完成联名款设计。 ms,奢侈品牌里的一姐。 这消息一出来,各大品牌肯定都会削尖脑袋抢这个联名机会。 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江莱,“心不心动?” “当然了。这么好的机会,谁不心动。” 能和ms合作一次,是多难得的机会。 说着,我又无奈道:“但多的是比我优秀的设计师,估计也只能想想了。” 江莱一笑,狡黠道:“陆学长现在不是ms的分区总裁吗,你找他帮你暗箱操作一下不就行了?” “去你的。” 我失笑,“那我和陆时晏成什么人了,对其他人也不公平。” “害,你别想那么多。咱们国家不就是人情社会吗,走关系拿项目的比比皆是。你以为其他品牌不会私下和陆时晏接洽?他们会想这样对你公不公平吗。” “那是他们的事,反正我不想这样。”我坚持。 江莱恨铁不成钢,“你就是轴,这只是个项目,又不是让你在正儿八经的设计大赛上搞黑幕。” “既然是挂了比赛的名头,那我就遵循规则。而且,你觉得陆学长会同意么,他不是这种徇私的人。” “那倒也是。” 江莱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旋即笑开了,“不过,讲不好他愿意为你开个先例呢。” “你想得到挺美。” 我想也不想就否认了,我和陆时晏大学时关系是很不错,但如今三年没见了,他怎么会一上来就给我开先例。 “你先别着急啦,我都不一定能拿到参赛的名额。” 现在傅衿安是总监,f&a的事情都是她说了算,一共就两个名额,够呛会分到我手上。 江莱骂了句国粹,“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还有块百达翡丽在给你当绊脚石。” 我笑了笑,“等周一上班再看吧。” 也只能这样了。 挂断电话后,我看了眼依旧没有任何动静的家门。 心里有些发沉。 可是又好像并不意外。 有傅衿安在,他放我鸽子再正常不过了。 可能连是他主动提的一起去看演唱会,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工作到中途,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我看见来电显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愣了一下才接起来,“喂。” “在家?” 他好像在很空旷的地方,声音低沉中透着疲乏。 我起身走到阳台,顺便活动活动颈椎,忍着酸楚,故意问:“嗯,你呢?还在忙?” 想来也是,傅衿安流了那么多血。 他怎么放心得下。 “快忙完了。” 不知想到什么,他嗓音清润了几分,“入场票在玄关柜上,你出门时记得带。”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但他亲口说出来,我还是有些不是滋味,“你不来了?” “想哪里去了?我们体育馆门口见……” 他低笑一声,话刚说到一半,忽然响起一道柔弱却崩溃的质问,“阿川,你在给谁打电话,你不是答应了我……” 话音戛然而止。 不是傅祁川制止了她,而是电话被挂断了。 怎么搞得我和他像是在偷情一样。 而我是那个小三。 我愣愣地看着黑屏的手机,心里涌起无尽酸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住,闷得透不过气来。 我实在想不通,傅祁川到底想干什么,想达成什么样的局面。 非要搬来和我一起住,百般关心,还和我一起高调上班,让公司的人知道我的身份,好像很在乎我的样子。 在我准备改变主意的时候,又把我丢在一旁,彻夜陪在傅衿安的身旁。 还……搞出了一个孩子。 傅祁川,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在我心底冒出这个疑问的同时,手机屏幕一亮,弹出一条微信。 “截止入场前,如果我没到你就先进去。” 他给了我答案。 他又一次选了傅衿安。 我停留在对话框的界面,反复看那句话,看得眼睛生疼。 连呼吸都扯得疼。 被放弃是什么滋味,傅祁川让我体验过好几次,每一次都很深刻。 我看着看着,又笑了起来。 笑自己傻。 被伤得再透,他勾勾手指,我就屁颠屁颠跑过去了。 可是,我也不怪自己。 如江莱所说的,我人生三分之一的时光都搭在了他身上。 从小心翼翼的暗恋,到惴惴不安的得偿所愿,尝遍了喜欢一个人的苦辣酸甜。 八年啊,养条狗也难分难舍了。 我窝在懒人沙发里,发呆了许久,直到时间差不多,才起身去化了个精致的妆。 又进衣帽间挑了件浅棕色绸缎吊带长裙。 毕竟是自己喜欢多年的歌手的演唱会,该漂漂亮亮地去。 临出门前,我透过镜子看了眼自己,还挺满意。 长发随意挽起,天鹅颈修长优越,不是一眼惊艳的长相,胜在耐看,一对浅浅的梨涡刚好中和了身上的清冷感。 身上的长裙并不是修身的款,但慵懒随意,正适合演唱会这样的场合。 我套了件同色系风衣,不慌不忙地出门。 抵达体育馆时,门口已经热闹得不像话,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却依旧不影响粉丝们的活力,脸上是各种应援妆,手里还拿着手幅和灯牌。 相比之下,我顶多算个路人粉。 “小姐姐,可以进场啦!快!”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见我站在门口发呆,热情地招呼我。 我回过神来,又往四周看了一眼,“我……” 我等的人,他还没来。 第39章 她胆小,知道了会被吓跑 或许,我等的人,也根本不会来。 女孩却聪明,笑盈盈问:“姐姐你在等人吗?” “对。” “你朋友肯定堵在路上了,体育馆周围这会儿都特别堵。” 许是见我失落,她笑着走近安慰,偏了偏脑袋,“我陪你一起等吧。” “你不进去呀?” “我没抢到票。” 她耸了耸肩,嘴角往下撇,颇为失望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我轻笑,“那你陪我等吧。” 他不会来了,我也不是在等他来。 是在等自己彻底死心。 又等了整整一个小时,等到广场上的人不再拥挤,渐渐稀少,我捏着手机的手也都快冻僵了。 广播传来即将截止入场的通知。 “南枝。”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温润如玉的嗓音。 我惊喜地转身,看着同样穿着棕色风衣的陆时晏,微微一愣,旋即轻笑,“学长,好巧。” 他挑眉,“确实巧,又遇到了。” 跑去自动售卖机买饮料的女孩正好回来,看见陆时晏,双眸一亮,一边递了一瓶水给我,一边道:“姐姐,你男朋友好帅啊!都能去当爱豆了。” 我顿时尴尬,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 陆时晏以一种不会让我局促的方式,解释我们的关系,“祁川没来?” “他不会来了。” “那一起进去吧?” “你一个人?”我纳闷。 “嗯。” “那好啊。” 演唱会,一个人看确实没什么意思。 我抬头看向陆时晏,“等我一下。” 而后,把自己多余的票递给那个女孩,“快进场吧。” “啊?” 她又惊又喜地瞪圆眼睛,嘴角的弧度比ak还难压,激动道:“谢谢姐姐!!我,我给你转钱吧!” “不用,我这也是多余的票。” 多出来的东西,丢了也是浪费,不如送给需要的人。 我和陆时晏一同准备检票,却发现那个女孩依旧在广场那儿,好像是在和她同样没票的朋友说话。 “南枝,等我一下。” 陆时晏说完,迈着长腿阔步走过去,好像是递了票给她们。 我就看见,那两个女孩又激动地原地跳了起来。 青春真好,年轻真好。 烦恼都清楚而明白,解决起来也轻松简单。 待我们一同检票入场,我才发现陆时晏刚刚还和她们换了票,我们两个的位置挨在一起了。 我坐下,疑惑道:“你一个人来看演唱会怎么买两张票?” 陆时晏垂眸睨着我,唇边是淡淡的笑,“因为想的是两个人一起来看。” “嗯?” 我听得云里雾里,“那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陆时晏,“我暂时还没有身份去邀请她。” 这样说我就懂了。 原来是爱而不得。 不过,我还以为像陆时晏这样优秀的人,身边应该不缺年轻漂亮的女生,没想到他也会求之不得啊。 爱情这个东西,还真是公平,一视同仁。 管你是否成功优秀,是否漂亮帅气,都要老老实实吃爱情的苦。 再看向陆时晏时,我多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难怪之前贺廷说,你是被哪个女孩伤过,我还以为他开玩笑,原来是真的。” 他眸色微深,目光依旧落在我身上,“确实是真的。” “没关系,我不会笑话你的。” 我拍了拍他的肩,笑着转移话题,“原来你也喜欢eason,以前都没听你说过。” 陆时晏看向舞台,嗓音怅然,“爱屋及乌罢了。” “她喜欢?” “嗯,大学那会儿她很喜欢。” “巧了不是。” 我笑了笑,“我也是大学那会儿很喜欢听eason的歌。” 他弯唇,略微有些意味深长,“是挺巧的。” 我们在vip位置,观演位置绝佳,全程无死角。 随着熟悉的前奏,歌手出现在舞台上,瞬间带动全场气氛,无数粉丝尖叫、合唱。 我和陆时晏就像两个异类,只是安静地聆听。 过去多年的一帧帧,就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不断切换镜头。 十年之前 我不认识你 你不属于我 我们还是一样 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 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 十年之后 我们是朋友 还可以问候 只是那种温柔 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 听到最后这一句歌词,我忽然间泪如雨下。 无声地哭了许久,准备找纸巾擦拭时,一包纸巾递了过来。 陆时晏眼眸中泛着丝丝克制,“哭完了,还会回头吗?” “不会了吧。” 我擦干净脸上的泪痕,看着他强忍的样子,忍不住劝道:“你想哭就哭吧,像我这样,哭完了兴许就能迈过这道坎了。我不会告诉他们的。” 他揶揄轻笑,“谁告诉你,我想迈过这道坎的?” “那不然呢?” 我反应过来,意外地看向他,“你还想继续追那个女生啊?” 他大大方方地承认,“嗯。” “怪不得江莱总是夸你是好男人,确实很长情。那你快去追吧,我们可都等着喝你喜酒呢。” 大学到现在。 那不亚于我对傅祁川的喜欢了。 只是,他还有和那个女生继续发展的机会。 而我和傅祁川一旦离婚,大概朋友都很难做了。 八年喜欢,换来当陌生人的结果。 还挺嘲讽。 陆时晏唇角微翘,琥珀色瞳仁晶亮,像盛满繁星,“现在还不能追。” “为什么?” “她还没离婚。” “哦哦。” 我下意识点完头,才猛地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开口,“什么?!” 我讷讷地将陆时晏从头看到脚。 愣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他竟然还是喜欢寻求刺激的人。 可转念一想,更觉得他痴情了。 这得是小说里才存在的男人了。 喜欢的女孩结了婚,他就克己守礼,默默等待。 虽然心里盼着别人离婚的念头……多少沾点缺德。 但谁听了不夸一句:多么深情的好男人啊。 我抽了抽嘴角,“那个,那个女生知道你有这种想法吗?” “不知道。” 陆时晏不以为耻,淡定道:“她胆子小,知道了会被吓跑。” “那……她要是不离婚,你等一辈子?” 我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寻常的八卦我不怎么参与,但陆时晏这种,与他个人风格形成强烈反差的瓜,我还是有点感兴趣的。 “等。” 他完全不回避我这种犀利的问题,给出确定的回答,旋即眉眼又染上柔情,“不过,快了。” 第40章 恭喜你啊,要当爸爸了 什么快了? 我就像一个在瓜田上蹿下跳的猹。 很想抱着一个瓜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 但又觉得,再问下去就不礼貌了。 只能见好就收。 今天演唱会的歌,每一首都是我收藏歌单里的。 一整场听完,还意犹未尽。 随着歌手退场,我有一种大梦初醒的不真实感。 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环顾四周在喧闹过后缓慢离场的人们。 心里空的可怕。 直到现在,我一直捏在手里的手机,仍旧没有任何来自傅祁川的消息,或者电话。 而我失神的空档,陆时晏也非常尊重我,没有半点催促。 只安静地等在一旁。 等我回过神来,我们才随着人潮,一起往外走。 饶是有保安维持秩序,还是有人拥挤推搡,我正走得好好的,身后一股力道推了一把,脚步踉跄间,直接撞到陆时晏的身上。 陆时晏下意识揽住我的肩,“没事吧?” “没事。” 我有些窘迫地解释,“被人推了一下,没站稳。” 陆时晏只松开我,没说什么。 好在之后,再也没有人往我身上撞,甚至连那种拥挤的感觉都没有了。 我和陆时晏的车停在不同方向,走到门口就只能各回各家。 “南枝。” 陆时晏忽然叫住我,“你会不会参加ms联名款设计赛?” 我倒是意外他会主动提这个,笑道:“这个我说了不算,要看有没有名额落到我头上。” 他温润浅笑,“那,期待你参赛。” “好,学长再见。” 雨已经停了,走去停车场的路上,能闻到雨后的清新味道,很舒服。 如果不是有点冷,我都有点想散步回家。 临近停车位时,我一抬头,就看见了秦泽。 他也看见了我,当即跑过来,“少夫人,傅总一直在等您。” “?” 他不是鸽了我吗。 怎么又变成他在等我了。 我皱眉,“在哪儿等我?” “车里。” 秦泽指了指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宾利。 我抿了抿唇,“等我干嘛?他约我看的演唱会,现在演唱会也已经结束了,让他走吧。” 旋即,往自己的车旁走去,“还有,让他别再来临江苑了。” “少夫人……” 秦泽现在想必也知道傅祁川这两天干什么去了,追在我身后支支吾吾半天,“您……您要不还是亲自去和傅总说吧。” 我脚步微顿。 也是,我何必难为秦泽一个打工的。 傅祁川迁怒起来,他只能跟着倒霉。 我无奈掉转方向,径直走向路边,而秦泽是懂怎么帮傅祁川卖惨的。 他说,“傅总两天一夜没合眼了,刚刚赶到这儿,他才合上眼。” “是我不让他睡的?”我似笑非笑。 陪着另一个女人,还敢到原配面前来卖惨。 秦泽被我呛得轻咳一声,“傅总也是想早点把事情处理完了来找您。” “傅衿安死了吗?” “啊?没,没……” “既然不是身后事,什么事让他忙着处理了两天一夜?” 我一语道破,“是忙着出轨?” “……” 秦泽闭嘴了,半晌只憋出一句,“您都知道了……” 走到宾利旁,秦泽主动帮我打开后排车门。 傅祁川疲惫地靠在座椅里,额间发丝细碎,乱糟糟的。眸子紧闭,长长的睫毛覆下,在眼睑留下一团阴影。 可即使是在睡觉,他眉心都依旧蹙着,显然睡得很浅,并不安稳。 随着车内灯光亮起,傅祁川几乎是瞬间醒了过来,透着几分被人打搅后的戾气,下一秒,便偏头与我的视线撞上。 他神情忽而松懈下来,“演唱会结束了?” 像个没事人一样。 仿佛他欺骗我,陪了傅衿安两天一夜都是我的错觉。 我也不想装了,很累,“你昨天在医院看见的人是我。” “傅祁川,我当时大概就站在距离你十米远的地方吧,不对,可能比这还要再近一点。” “我亲眼看见自己的老公,为了另一个女人有多魂不守舍了。” “也听见你当着护士承认,你是她的丈夫。” “所以,昨天你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你在骗我了。” 扯了下嘴角,我盯着他一字一顿地开口:“哦,对了,她还怀孕了,你们有孩子了,是吧?” 我每多说一句话,他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复杂一分! 可我越说越爽。 看着他沉得快要滴出水的面色,我居然笑了出来,“恭喜你啊,要当爸爸了。” 他突然倾身过来,长臂一伸,连拉带扯将我拽进了车里! 我刚反应过来,秦泽给了我一个歉意的眼神,就利落地合上车门。 这两人配合的真是无比流畅! 傅祁川将我的手桎梏在头顶,两人距离极近,是我一伸脖子就能蹭到他的鼻尖的程度。 我却丝毫感受不到半点暧昧气氛,有的只是恼怒。 “松开!” “不松。” 傅祁川低低吐出两个字,宽大的身躯挡在我眼前,充满了压迫感,“第一,我没有为了她魂不守舍。” “第二,是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懒得和护士解释。” “第三,不是故意想欺骗或者隐瞒你什么。” 他抵住我的额头,漆黑的眸子似恨不得看到我心底里去,声音有点闷,“只是怕你知道后,就又不要我了。” 我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一扯,泛起细细密密的痛楚。 他好像非常善于玩弄人心,明明是他对不起我,却偏偏总是能让我反过来心疼他。 可能在这段感情里,我就是个十足十的输家。 那句俗话怎么说来着。 谁先爱上,谁就输了。 车内空间逼仄,被他这么禁锢着,愈发处于下风。 尽管,在解释的人,是他。 耳畔,他清冷低沉的声音继续响起,“第四,她是怀孕了没错,但不是我的。” 我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 就见他直勾勾地看着我,晶亮的眸子如同漩涡,似恨不得将我吸进去,“第五,这一点最重要,你记好了。” 我疑惑地皱眉,他却在我额头落下一个强势的吻,说出的话也不容置喙,每个字都让我心口发颤。 “收回你的那句恭喜,我只给你生的孩子当爸爸。” 我指甲蓦地深陷进手心,疼,却清醒。 这句话,他若是在今天之前说,我可能会开心得不行,将那张b超单拍在他脑门上,告诉他,傅祁川,你真的要当爸爸啦。 可能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 阴差阳错,命运弄人。 时机不对,就什么都不对了。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情深似海都没有用。 我敛下苦涩,瞥向他那张一本正经的脸,故意挑衅,“喜当爹也行?” 第41章 吃软不吃硬 傅祁川眸子微眯,漫不经心地觑着我,勾起唇角,“你试试?” 分明是与平日一样的笑,我却感受到了几分不寒而栗。 似乎只要我敢,下一秒就会掐断我的脖子。 “试试就试试。” 我秉承着输人不输阵的想法。 他面若寒霜,冷笑一声,正欲发作时,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傅衿安。 这个名字第一时间在我脑海里浮现。 也不得不感叹女人的第六感真是准。 确实是傅衿安。 傅祁川捏了捏眉心,他不接,铃声就叫嚣个不停。 他如果想拒接,有一百种办法。 所以,显然他不想。 “阿川,你去哪儿了呀,怎么还没回来?我肚子里的孩子想吃草莓蛋糕了,你快点帮我买回来!” 车内空间狭小,又完全隔绝了外面的噪音,傅衿安温柔可人的声音就这么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 我发誓,我没有故意偷听。 傅祁川也察觉到这一点,不动声色地下车,站在路边,只留给我一个侧脸。 他表情似乎有些讥讽。 我收回视线,不想去关心他与傅衿安之间的破事,低头把玩起手机。 能有什么呢。 他们两个一贯都是这种相处风格,你来我往,唇枪舌战。 看上去不对付,实际一个离不开,一个又纵容。 不过没有太久,大约两三分钟,他便拉开我这一侧的车门。 表情欲言又止,但我从他的眸子里读到了愧疚。 “要走?” 我嘲讽地勾了勾唇,感叹自己倒真成了一个十足十的小三。 傅衿安一通电话,我的丈夫就要迫不及待赶去她身边。 她比我像原配多了。 他终于开口,“我让秦泽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能回。” 可能是这两天已经难过够了,现在我心里竟没什么波澜,只安静地下车,“你的衣物和个人用品,我会快递回月湖湾,你交代刘婶记得签收。” 话落,我转身便大步离开。 “南枝。” 傅祁川叫了一声,我没理,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甚至走得更快了。 他几个阔步追上来,不由分说地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南枝!” “还有事吗?” 我尽可能平静地开口。 傅祁川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解决好她的事。” “解决好她的事?” 我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般,“她的事解决得完吗,天天自杀,你天天都要去解决。” 夜风吹过来,冷得我吸了吸鼻子,“傅祁川,我无所谓你和她怎么样,只希望你放过我!” 他神情已然森冷,双目阴鸷渗着寒意,一字一顿:“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无所谓你和她怎么样……唔!” 在我说到一半时,他狠狠掐住我的下颌,素来在我面前温和内敛的人,倏然变得凌厉起来,连名带姓,咬着牙质问:“阮南枝,你是不是没有心?” 这话,难道不该是由我问他吗。 好端端的,抢我台词了。 我被掐得生疼,眼泪都在眼眶打转,还是强忍着痛楚,直直迎着他的视线,掷地有声:“没有。” “那你也给我受着!” 他一把将我塞进车里,嗓音冷得似三九天的寒冰,“爷爷寿宴之前,我们之间的界限不是你想划清就能划清的!” “秦泽,开车!送少夫人回去。” 他扔下这句话,就径直关上车门。 秦泽也立马上车,“少夫人,得罪了。” 车门落锁。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傅祁川走到不远处,上了保镖的车。 两辆车几乎同时启动,却在红绿灯路口,开往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 就好像我和傅祁川,从来都不是可以并肩同行的人。 我似被抽光力气,无力地瘫坐进座椅里,心绪杂乱不堪。 何必呢。 我这么毫无要求地成全他和傅衿安,难道不好吗。 傅祁川,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秦泽开着车,观察着我的神色,小心翼翼开口:“少夫人,您其实没必要和傅总吵成这样。说到底,您才是傅太太,至于傅衿安您不需要太放在心上。” “秦泽。” 我降下车窗,任由寒风灌进来,抿了抿唇,“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有傅太太这个名头在,就该感恩戴德了?”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少夫人,您别误会。只是傅总吃软不吃硬,您越这样,越吃亏……” “没关系,你是他的助理,就算替他说话也是应该的。” 我垂下双眸,“我不是想和他吵架。秦泽,你可能不懂,我想要的从来不是傅太太的名分。” 是傅祁川的爱。 是成为他的妻子。 不是名存实亡,更不是有第三者的婚姻。 “您……” 秦泽一针见血,“想要的是傅总的心?” 我沉默地瞥向外面的车水马龙,可能是怕被同情怜悯,便没有给出回答。 秦泽叹了口气,低声喃喃道:“可是,傅总的心早就死了吧……” “你说什么?” 窗外声音嘈杂,我没能听清他的话,“什么死了?” 秦泽一个激灵,似说了什么很不应该的话一般,匆匆否认,“没,没什么。” 我有些纳闷。 但也没再追问。 秦泽是程叔的外甥,跟在程叔身边长大,又在傅祁川身边工作多年,少有说错话的时候。 想再从他嘴里挖出点什么来,难如登天。 秦泽将我送到楼上,亲眼看着我进了家门,才给傅祁川汇报。 我合上家门,自嘲地笑了一下。 婚姻一团糟也就罢了,现在连回家,都要被人盯着。 …… 次日,我起个大早,给自己认真做好营养早餐,填饱肚子,才出发去公司上班。 许是和傅祁川的关系已经传得公司人尽皆知,我经过一楼前台时都迎来了注目礼。 好奇、羡慕、嫉妒。 什么样的都有。 毕竟,有不少女员工之前还抱着一线希望,认为傅祁川隐婚的消息是假的,自己还有拿下傅太太这个位置的机会。 如今幻想破灭,自然会看我不顺眼。 “南枝~” 我快要走进办公室时,斜后方一道声音叫住我,语带笑意,“你都知道了吧?” 不用想都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知道她一通电话就能叫走傅祁川。 知道傅祁川陪了她两天两夜。 还有,知道她怀孕了。 我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变成焦点,恍若未闻,举步走进办公室。 她跟进来,在我办公椅上坐下,裙摆下的双腿交叠,悠悠开口:“阿川说了,会对我负责。” 第42章 难不成是我的孩子? …… 我不由笑了。 傅祁川要对她负责。 她来找我干什么? 找傅祁川啊。 傅衿安抚摸着肚子,“你们的离婚手续还是得快点办,不然耽误我的孩子上户口。” “那你要去催傅祁川。” 集团大楼一年四季都有恒温空调,我脱下风衣挂好,提起喷壶给落地窗前的一排绿植浇水。 既然傅祁川不肯划清界限,那我也不急了。 让傅衿安去折腾他。 傅衿安冷嗤,“你别跟我玩又当又立的这一套,一边好像完全不在意,一边又缠着阿川不肯放手。” “其实我也能理解你,你无父无母的,一个孤儿,抓着傅家这棵能让你衣食无忧的大树了,就不愿意放手,人之常情。” “可是阮南枝,身为女人,脸皮还是薄点好。” 她双手环胸,轻笑,“别这么为了个男人死缠烂打的,传出去都丢人。” 我皱了皱眉,“……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你怎么还做自我介绍?” 傅衿安被我噎了一下,轻哼一声,起身走过来。 “别以为有那个死老头给你撑腰,你就能有恃无恐了。不就是要等他八十大寿过后吗,我看你到时候还有什么理由不放手。” “说完了?” “怎么?” “说完了就出去。” 我指了指办公室门口的方向。 她咬了咬牙,“别急着赶我走,ms的设计赛,你难道不想参加了?” “一共就两个名额,你有这么好心?” “当然了。” 她扬起下巴,似施舍一般,“我一个,你一个,怎么样?” 我以为她故意在吊我胃口,就见她朝外面招招手。 她的助理送进来一份文件。 她递到我面前,“喏,这次ms设计赛的要求,你看看吧。截稿日是下周五,你周三之前把设计稿发我邮箱。” 我接过来翻一翻,“这上面不是写了,稿件只要署名公司后,直接发ms的邮箱就行?” 不知道为什么,把自己参赛的设计稿给她,就是不那么安心。 可能是我和她已经站在了敌对面,难免有戒备心。 傅衿安神色闪过一丝不自然,又忽而一笑,鄙夷道:“你不会以为我要抄袭你的设计稿吧,真是搞笑,你听过有人专挑比自己水平差的人抄袭吗?总监抄袭副总监,亏你也想得出来!” “行,想直接发ms你就发吧,随你。”她说。 “那慢走不送。” 我扬了扬唇,再次下逐客令。 傅衿安纹丝不动,探究地盯着我:“你都不好奇,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难不成是我的?” 我似笑非笑。 “你成天胡说八道些什么!” “既然不是我的,我为什么好奇。” “是阿川的,我怀的是他的孩子,是我们十多年爱情的结晶。” 她颇为骄傲,纤细的手指时不时摸着一马平川的肚子。 “好,知道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 “对一个私生子,我要有什么态度?” 我把手中的文件丢到办公桌上,不理解地看向她,“哪个豪门不闹出几个私生子,多正常的事,你真是大惊小怪。” 她怒目圆瞪,“私生子?!你说我和阿川的孩子是私生子?阮南枝,我肚子里怀的是傅家长孙,你说话最好放客气点,等我进了傅家的门,弄死你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我好心指明方向,“你希望你的孩子不是私生子,就去找傅祁川,让他快点和我离婚,懂了吗?” “别在这里闹,把孩子闹流产了,你又少一个嫁进傅家的砝码了。” “送你老大出去。” 最后,我交代她的助理。 傅衿安气得跳脚,但估计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居然就这么走了。 而我指明的方向也很管用。 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呢,下午的时候,我就接到了傅祁川的电话。 “你说什么刺激她了?” 电话一通,便是质问。 我停下手头工作,“没说什么,只是她催我离婚,我让她找你而已。” 他语气微沉,“你没让她去死?” “……” 欲加之罪是吧。 我不意外傅衿安会这么做,嗓音一软,“我也是被逼急了才这么说的,她骂我当了婊子还立牌坊,是克父克母的灾星,还说我对野男人也死缠烂打,要找人打死我……” 说完,我回想了一下傅衿安之前的话。 嗯,我好像也不算乱说? 比她无中生有要强,我这只是稍微润个色。 傅祁川狠狠怔愣了一下,语气冰寒,“她真这么骂你了?” 我说,“你还不了解她吗?”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无奈开口,“她从小被我爸他们惯坏了,你别和她计较。” 我扯了下嘴角,“嗯。” 男人,双标的代名词。 前脚因为傅衿安的话来质问我,后脚就能冠冕堂皇地叫我别计较。 这话他怎么不和傅衿安说? 江莱听说这个事,在病床上都气得国粹跟连环炮一样的往外蹦。 “这一男一女都有毛病吧,黄金矿工挖一辈子都挖不出他们这种神金!” “好了好了,都快拉虚脱了,还有精神骂人啊?” 我赶紧递了杯温水给她,让她多补点水。 晚上一下班,我就接到了她的电话,无他,食物中毒进医院了。 我来的时候,她一个人躺在病床上输液,别提多可怜了。前提是,如果没有床头柜上各种病友投喂的牛奶水果的话。 人长得漂亮,在哪儿都是受欢迎的。 江莱一双美眸瞪向我,“没良心的,我这不是替你抱不平吗?” “我也不生气其实。” 这段日子下来,已经习惯了。 江莱剥了个橘子要往嘴里丢,被我一把抢过来,“医生交代了,不能吃生冷。” 她眼睁睁看着橘子被我吃了,轻哼一声,“傅衿安肚子里揣的,到底是谁的种?” “不是傅祁川的。” 傅祁川昨晚把我堵在车里说的话,不像假话。 而傅衿安,肚子里倘若真怀了傅家的孩子,就不可能只是在我这里闹了。 会闹到傅家,至少会闹到我公公那里,以我公公对她的偏爱程度,哪怕气死爷爷也会替她争个名分。 我听说过,我公公眼里只有这个和他没有血缘的继女。 比起傅衿安,傅祁川更像拖油瓶。 爹不疼,没娘爱。 “那就行。” 江莱捂着肚子躺回病床上,“想来也是,傅祁川再喜欢她,也不至于傻到上赶着喜当爹。” 不过,她没想到,这话说了没两天,就被打脸了。 第43章 是不是很持久,很带劲? 等输完液,我陪着她回到家时,已经夜色黑沉。 担心她这两天照顾不好自己,我索性留在她家没走。 次日,吃早餐的时候,江莱几次鬼鬼祟祟地瞥向我。 我失笑,“怎么了?” “咳,就是,就是……” 江莱欲言又止,正了正神色,“傅祁川中chun药那晚,你手机突然关机了,我后来又没找到机会问你。” 我不解,“问什么?” 她露出笑容,凑近问:“你们做了没有?中了那种药,是不是很持久很带劲?” “……” 我正在吃汤粉,顿时被呛到。虽然早已经知道她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性格,但还是常常被打得措手不及。 我连连咳嗽几声,故作镇静:“没有,没做。” 她连抽几张纸塞我手里,一脸狐疑,“真没有?” “当然没有,我这还在怀孕的头三个月,怎么做?” 我擦了擦嘴,云淡风轻地把问题抛回去。 只是,想到那晚的场景,脸颊还是有些发热。 江莱暧昧笑笑,“那怎么了,只要想做,多的是办法。” “……” 我没由来的心虚。 “那他怎么好了?难道那种情况,洗冷水澡也管用不成?” 江莱纳闷地碎碎念,突然视线往下,停留在我的手上,调侃道:“还是说,你用手帮他……” 明明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她却话音一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吐出三个字。 “江莱!” 我顿时面红耳赤,扑过去捂住她的嘴,“你在说什么呀,还是不是女人了啊!” “哈哈哈哈哈……” 江莱笑得乐不可支,一副将我看透了的模样,“你快说是不是?” “赶紧吃饭!” “那肯定就是了!” “大姐!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我夹了块蒸南瓜塞进她嘴里,她强忍着笑意,“好好好,我错了。” 她把南瓜咽进肚子里,突然说,“这样一想,傅祁川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 “为什么?” “宁愿回家让你用手帮他弄,也没跑去百达翡丽那里来一炮。” 江莱正儿八经地分析,“这么说来,孩子还真不是他的。他碰都不愿意碰傅衿安,傅衿安上哪儿怀他的孩子?” “……” 她的前半句我无法直视,后半句倒是听了进去。 不过,这些都不是我该操心的事了。 我提醒自己,把他当做准前夫看待就行,别再因为他被牵动情绪。 “你不知道吧,傅衿安已经被骂上天了。” 江莱凑过来,把公司的八卦群给我看,“现在好多人都知道她怀孕的事了,说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不过啊,每一句都符合对她客观描述。呐,你看。” 【卧槽,亏我猜过她是不是总裁夫人,现在是小三就算了,竟然搞出孩子了。】 【南枝姐真可怜,老公是别人的,还多了个私生子继承财产……】 【啧,她前阵子刚来公司我就说过吧,她那种一眼绿茶,怎么可能嫁得进豪门。】 【恶心死了,这辈子最讨厌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知三当三,真是贱啊。】 五百人的群里清一色骂声一片。 我诧异,“大家怎么知道她怀孕了?” 这事,按理说应该没几个人知道。 “谁知道。” 江莱盘腿坐下,“大把愿意整治小三的人。估计她自己哪里露出了马脚,就传开了。” “你看看就行了,别参与进去。” 我倒不是圣母。 傅衿安和傅祁川搞这种婚内出轨的事,不管他们谁,被骂成什么样都是活该。 只是,傅祁川那个人性子差。 若是他想替傅衿安主持公道,我怕江莱被牵扯进去。 她一个人,能在江城生存下来已经用尽全力了。 经不住傅祁川的打压。 江莱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囫囵道:“知道了。” 语速快得我都听不清。 填饱肚子后,我盯着她把药吃了,她就窝进沙发里打游戏。 我则趴在茶几上琢磨设计赛的稿子。 ms给出的时间有点赶,而我脑海里有的东西,还很模糊,得抓紧想想。 下午的时候,搁置在餐桌上的手机骤然响了起来。 江莱瞥了眼来电显示,“他打电话给你干嘛?” “不知道。” 我疑惑地接通,那头,传来傅祁川喜怒难辨的声音,“你没来公司?” “嗯。” 没想到他还会关注我去没去公司,我有点意外,“我这两天有事,在家办公。” 我昨晚就交代过林念,我会居家办公,有什么事她随时给我电话。 再加上,我手头的工作,有电脑就能完成。 至于会议什么的,傅衿安生怕我影响她的话语权,巴不得我不去。 “出什么事了?” 他话音刚落,另一道声音响起,“阿川,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关心她?你不问我来问!” 电话被人抢了过去,傅衿安气势汹汹:“阮南枝,你安的什么心啊,把我怀孕的事闹得人尽皆知,你想逼死我?” “……” 我抿了抿唇。 这是又来质问了。 昨天他一个人问,今天两个人一起。 妇唱夫随? 我问心无愧,“这个事和我没关系。” “不是你还能是谁,整个公司,只有你会和我过意不去。我又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的事,你为什么要这样逼我?” 傅衿安一点不听我的解释,“你知不知道大家骂我骂得多难听?你自己怀不上,也别嫉妒我呀!” “?” 我不由词穷了。 “是,南枝,我承认我和阿川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你多少会有点不舒服,但你也不至于这样背后捅刀子吧……我本来没想过重新和祁川在一起,只是现在怀了孩子,不得不给孩子一个家,你这最多算是物归原主。况且,也让你当了三年豪门阔太,你不吃亏。” 最后,傅衿安说,“你也是女人,一定能理解我的。算我求你了,放过我行吗……” “你有病?” 傅祁川凌厉的声音响起,“南枝说了不是她,她不会说谎,你别无理取闹了。” “你什么意思,是在说我故意冤枉她么!” “没有。” 傅衿安不爽,“那你明天就去和她离婚!等我把结婚证发出去,大家就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小三了。” 第44章 傅祁川是冲着你来的 江莱忍了又忍,劈手将手机从我手上夺过去,生着病也丝毫没削弱她的战斗力。 “傅衿安,没有镜子,你还没有尿吗。脸上‘小三’两个字遮都遮不住了,看不见啊?” “还有傅祁川,你他妈的算什么……” 我听得浑身一激灵,没等那边发作,扑过去就把电话挂断了! 江莱还没骂够,气冲冲的,“你挂了干嘛,我骂死他们这对狗男女!” “消消气。” 我原本觉得憋屈得慌,此刻也冷静下来了,给江莱倒了杯热水,“其实,傅祁川真能听她的也挺好,离了婚,大家都轻松。” 以我和傅祁川现在的情况,彼此放过是最好的选择。 “你甘心啊?” 江莱喝了一大口热水,越喝越气了,“我支持你离婚,但不支持你这么窝囊的离婚。小三居然敢往原配头上踩,什么东西啊!” “哪儿有什么甘不甘心的?” 我背抵着沙发边沿,伸手覆上自己的肚子,仿佛能从中获取到力量,淡声道:“只要孩子好好的,我就觉得什么都值得,日子也还有希望。” 早点离婚,离开傅氏。 江城这么大,只要不是存心,我和傅祁川大概很难再见面了。 我就能安安心心地照顾孩子,和他相互陪伴。 在不久的将来,他就会咿呀学语,软声软气叫我妈妈。 一想到这样的生活,我就觉得心里柔软得不像话。 现在窝囊点,算什么呢。 只要他们没有伤害到我的孩子,怎么样都行。 江莱火气也消了下来,“也是,只有我这种光脚的才不怕穿鞋的。你现在怀着孕,是该以孩子为先。” “那傅祁川真会听她的吗?” “暂时不会。” 我摇了摇头,“至少,要等爷爷的寿宴过后。” 他也好,傅衿安也好,都是忌惮爷爷的。 而我也担心爷爷身体受不了刺激。 “那也快了。” 江莱点点头,“你说,傅祁川到底是真的喜欢她,还是被她母亲的救命之恩给道德绑架了?” “这谁能知道。” 我也无心去猜。 起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他每次都选择了傅衿安。 江莱若有所思,“就傅衿安这种性格,傅祁川怕是瞎了眼才能喜欢吧……只能是救命之恩了。” “你说,” 我忽然好奇,“如果你有天知道,你一直信赖的人,其实害死了你的至亲,你会怎么做?” “我没有至亲。” 江莱想也没想,眸子里却划过一丝落寞,我忍不住心疼,正要安慰她,她双眸弯了弯,“但是如果谁想害你,我肯定和他拼命。” “……” 我又感动又想笑,“你如果是个男的,我离了婚就马上和你二婚。” 江莱挑眉,“真的假的啊?” “叩叩——” 我正要回答时,家门被人敲响,门铃也随之响起。 江莱肚子一直有点疼,我没让她动,起身去开门。 “快,来啵一个~” 门一打开,就看见贺廷这个公子哥单手撑门框,摆出一个自以为帅的姿势,闭着眼睛噘着嘴。 “???” 我险些笑出声来,江莱一个抱枕精准越过我砸到贺廷身上。 “别丢人现眼了!” “啊?” 贺廷睁眼一看,一脸惊吓,“嫂子?!怎么是你啊,咳……” 而后,尴尬地挠头,“你,你也来了啊。” “嗯,我也来和江莱打啵。” 我揶揄着,指了指鞋柜,“你自便。” 看他这样子,肯定不是头回来了,不需要我给他拿拖鞋。 回过头,我给了江莱一个审问的眼神。 江莱耸肩,“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依旧母胎单身。” “嫂子,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贺廷已经从尴尬中缓解过来,换了拖鞋,嬉皮笑脸地接话。 江莱,“滚蛋,你怎么来了?” “你不说你病了吗,我来看看你。” “探病有空着手来的?” “这不是你一告诉我,我就着急吗,什么也没顾上。你等着,我现在下单。” …… 我识趣地抱着画板走进卧室,坐到飘窗上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这会儿正是幼儿园放学的时间,楼层不高,有小孩嬉戏打闹的声音传来。 让我频频走神。 忍不住想,自己的孩子将来会是怎么样。 如果是男孩,长相可以像傅祁川,傅祁川的外貌是万里挑一的,身材也是个高腿长。 但性格不能像。 虚伪、阴晴不定、还渣。 如果是女孩,那就像我吧,再多给她一点爱,让她永永远远生活在阳光里。 别和我一样,见到一点微弱的光,就奉为至宝。 不知过了多久,江莱推门而入,“阮阮,要不要出门透透气?” “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 江莱拉我,“走嘛,一起出去玩玩,你不跟着我一起,我肯定会忍不住喝酒……” “去去去。” 我妥协。 她这才刚好一点,别又喝酒弄得难受。 贺廷开车,我和江莱都在后排。 “得,约好了,他们在老地方等咱们。” 贺廷瞥了眼手机,又单手回起群消息,边回边说,“就川哥和时晏没声儿。” 这是又在约人。 他过了几个红路灯后,我就知道是去哪儿了。 果真是我所知道的“老地方”,上次我半夜去接傅祁川的那家私人会所。 江莱把玩着耳环,“你再给陆时晏说一声呗,阮阮要参加ms那个设计赛,正好和他拉近一点关系。” 在我开口拒绝前,她率先解释,“我可不是上次那个意思了。就是想着,等你拿了第一名,还要和他们团队合作共事呢,这不得搞好关系?” 我笑,“你就知道我能拿第一名?” “当然。” 她话音刚落,贺廷“卧槽”一声,懵逼道:“怎么没声儿都没声儿,一来都要来?” “谁啊?” 江莱接话,她和我都没看群。 贺廷,“川哥和时晏。你不是让我叫一下时晏吗,我就艾特他,说南枝也在,让他来一起热闹热闹。结果他和川哥都秒回了,说来。” “……” 江莱黑人问号脸,“傅祁川这是要闹哪出,不是,他没事吧?” 她琢磨了一下,看向我,“肯定是冲着你来的吧?” 第45章 他吻得又狠又急 我微微一愣,“或许吧。” 都是成年人了,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对方的一言一行,谁心里没杆秤。 只是,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甜枣。 太没劲了。 不能情投意合,那就各自安好。这是最好的选择。 今天组的不是酒局,是牌局。 临到包厢门口,我有点想上厕所,和江莱他们说了一声,便往洗手间走去。 解决完生理需求,刚走出洗手间的转角,迎面便看见了陆时晏。 他也正巧看见我,挑眉笑道:“我看了傅氏提交过来的参赛名单,里面有你,等着我们合作的那天。” 我有些不好意思,笑盈盈开口:“学长,我只是有了参赛的机会,能不能……” 话说到一半,一只大手突然从身后覆上我的肩膀,将我强势揽紧。 男人眉眼阴鸷地觑着陆时晏,皮笑肉不笑。 “你有专挑别人老婆合作的习惯?” “你胡说什么啊?” 我瞪了他一眼,抱歉地看向陆时晏,“学长,他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 “我是不是开玩笑,他心里清楚。” 傅祁川扔下这句话,手顺着我的肩膀滑到胳膊,拽着我往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 我顿时来了火气,“傅祁川,你干什么!” 男人身着高定黑色西装,宽肩窄腰,仗着腿长,步子迈得很大。 周身气场强大,是叫人望而生畏的冷厉。 听见我的话,也没有任何停顿和犹豫,力道反而攥得更紧了,完全没给我留挣脱的余地。 我只能踉跄地跟在他身后,回头想让陆时晏帮我和江莱说一声,却对上陆时晏冷沉深邃的目光,下一瞬,又恢复如常,柔和地看着我。 快得像是我的错觉一样。 而我还来不及说什么,直接被带着转了弯,陆时晏直接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傅祁川!你到底要干什么……” 男人径直推开一个包厢的门,将我一并扯了进去! 下一瞬,已然被他抵在了厚实的实木雕花门板上。 抬头,对上他嘲讽的表情,薄唇讥诮,“你挺依依不舍?” “……” 我觉得窒息,也觉得无奈,“你自己心虚,所以总觉得别人也有问题。” 他冷笑,“我心虚什么?” “你心里清楚。” 我原封不动地将这话还回去。 无论如何,陆时晏也不该被卷进我们的破事里。 傅祁川气得抵了抵后槽牙,俯下身子,气息逼近,“这么迫不及待要替你的心上人出头?” “神经病。” 我真觉得,他和傅衿安挺合适的。 两个人说话都是毫无逻辑可言,却偏偏能把人气得不行。 我想走,他挡住我的去向,眸光审视,声音冷得像结了层薄冰,“还特意叫他来陪你,嗯?” 我懒得解释了。 愿意信你的人,甚至都不需要你开口。不愿意的人,多说无益。 与其内耗自己,不如逼疯他人。 我直视着他的目光,“就算是我叫的陆时晏,也有这么多人在场,我们能干出什么出格的事?那你呢,你陪傅衿安多少天了,你们两个孤男寡女,都干了些……唔!” 又是这样。 说不过就堵我的嘴。 男人捏着我的下颔,吻得又狠又急,双手落在我的腰上,揉得我阵阵颤栗。 我知道,再任由他这样下去,等等迈出这个门,我的模样都见不得人。 可是,一切都由不得我。 他在这方面霸道、强势,女人和男人的力量差距更是八万八千里。 反抗不过,我清楚傅祁川是吃软不吃硬的,只能仰着头低声求饶,“傅祁川,你别这样,不然等等我见不了人了……” “见谁?陆时晏?” 他边吻边说,从唇齿间溢出的声音分外暗哑性感。 都这个时候了,我自然不会再和他反着来,只能一边被迫接受他的吻,一边见缝插针地解释,“我,我和他真的没什么……只是因为ms的设计赛,才……唔……” “你只是利用他?” 他的思路格外清奇,我却听出他已经没那么重的戾气了。 只能赶紧逃离这里,当即顺着他往下,“你这么理解也行……” 男人微微松开我,给了我喘息的空间,眼神危险而暧昧,拇指摩挲在我的双唇上,又落在胸上,腰上,双腿间,沉声道:“你什么时候不喜欢他了?” “……” 我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过陆时晏。 在陆时晏回国之前,我和他整整三年都没见过面,傅祁川到底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喜欢他的。 我皱了皱眉,“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想到上次他在酒吧灌陆时晏喝酒的事,这次我必须和他解释清楚。 不然又要把陆时晏搅和进来。 他垂眸,“是吗?” “不然呢?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和傅衿安,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我忍不住讽刺。 他认真地睨着我,“我和她也什么都没有。” “阿川!阿川!” 随着他话音落下,门外响起一道我和他都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由远及近,伴随着“砰砰”的敲门声。 这是在一间间包厢找傅祁川。 搞得跟捉奸似的。 我嘲讽地看向傅祁川,苦涩开口:“你的行踪她都一清二楚,这叫什么都没有?” 我依稀想起结婚三周年的第二天,傅衿安明明已经是上门宣告主权了。 傅祁川还能看着我,面不改色的说,他只是因为傅衿安刚离婚,才送了那条项链以示安慰。 和刚刚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阿川!你出来!” 傅衿安的声音越来越近,傅祁川烦躁地捏了捏眉心,面色沉得可怕。 “我没有告诉过她。” “那你现在出去,让她走。” 我故意试探。 女人可能就是喜欢这样,明知没希望,还偏要试一试。 傅祁川薄唇微抿,没有动作,我却不愿意这样好像一个见不得光的小三,推开他,就要反手开门! “南枝!” 他一把拉住我,制止我的动作,“我出去。” “那我呢?” 他面色微沉,思忖了一下,“你等等再出来。” 闻言,我整个人都怔愣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股酸涩感直冲鼻尖,又觉得想笑,却笑得有几分难堪,“你,你说什么?” 第46章 给他当秘书? 原来不是我的错觉,也不是我理解有误。 而是连我的丈夫,都已经把我当成了这段关系里,见不得光的那个人。 一边口口声声质问我与陆时晏的关系。 一边让我藏在门后不要出去。 可笑至极。 “不是你想的这样。” 傅祁川伸手想握住我的肩,我下意识往后退,讷讷地看着他,明明不想哭,一眨眼泪珠却滚落出来,“别碰我。” 别碰我。 我大脑一阵一阵发懵,满脑子只剩这一个念头。 “南枝,你别瞎想,我只是不希望……” “砰砰砰——” 意料之中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 傅衿安估计进每个包厢都闹了一番吧,非要找到傅祁川,揪到我。 否则,不会这么慢。 “回家等我,我会给你解释的。” 傅祁川开门出去之前,沉声留下这么一句话。 我再回过神来时,门外已经闹开了,门被一道大力锁住,里面出不去,外面也推不开。 不只是我想出去,外面的人也更想进来。 “你拦着我干什么,我又不会怎么样!阿川,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你这样对得起我……” “傅衿安!” 傅祁川咬牙切齿的一声厉喝,狠狠打断了她的声音,“我再问你一次,走不走?” “走就走,你凶什么凶!” 傅衿安娇声嘟囔。 很快,门外的喧闹声消失。 我靠在门板上平复情绪后,缓缓开门走了出去。 未料,主人公走了,围观的人却还没走完。 似乎,都想知道“小三”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很想告诉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可是别人轻蔑、鄙夷的眼神好像刀子。 一下一下剜着我的胸口。 连着血,带出肉。 疼得我几乎站快站不直。 可越是这样,我越挺直脊背,每一步都走得大大方方。 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不算什么。 当年父母离世,家里破产,被人堵在家门口讨债的时候,我的脸甚至感受过他们的皮鞋底有多硬。 我说父母去世了,他们也不信,把我关在小黑屋两天两夜。 直到警察来,我才重见光明。 眼下的场景和曾经比起来,才哪到哪。 我只是忽然有点恨。 恨傅祁川的凉薄、恨傅祁川的偏心。 恨他明明不爱我,却答应娶我。 江莱他们那间包厢的门突然打开,陆时晏神情有些急切,一眼便看见了我,大步走过来。 “你和祁川没走?” “没有。” 我淡声。 陆时晏默了默,刚才外面的喧哗,他可能听见了,却没有提,只问:“进去玩会儿?” 门内,听得出很热闹。 好像是贺廷又故意给江莱放杠了,换来其他几个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不过好在,大家也不缺这几个钱,乐得看贺廷想方设法追女孩儿。 我摇摇头,“你们玩吧,我先回去了,你帮我和江莱说一声。” 这会儿实在提不起心情,进去只会影响他们的气氛。 “我也正好要走了。” 他看了下腕表,自然道:“我送你。” “好。” 我觉得疲惫,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回去,缩进自己的壳里。 上了陆时晏的车,我掏出手机给江莱发消息。 【莱莱,我能继续在你家住一段时间吗。】 在傅祁川搬走之前,我不想再回临江苑了。 并没忘记他刚刚走之前对我说的那一句,“回家等我”。 只是,我凭什么总是要站在原地等他。 【求之不得。听说你刚和傅祁川走了,什么情况?他又欺负你了?】 她发了个发怒的表情包。 还没等我回消息,语音通话就弹了过来,我径直挂断,【我没事,在车上呢,等你回来了说。】 一路上,陆时晏知道我心情压抑,也任由我沉默,并没有刻意找话题。 给足了我放空思绪的空间。 临下车前,我解开安全带,“学长,今天他说的话,你别介意。” 他将刹车缓缓踩到底,轻笑,“没事,我很开心。” “嗯?” 我不解。 陆时晏偏头看向我,揶揄开口:“你没发现吗,你今天没和我说过谢谢。” 我抿唇,“但今天确实该和你说……” “我可不是在提醒你该给我道谢。” 他半带笑意地打断我,旋即,又温声:“朋友之间,哪儿来这么多客气话?” 我淡笑,“那以后你有需要帮忙的,也记得找我。我先上去了。” “嗯。” 他简单点头,待我进了单元楼,便听见车子离去的声音。 我回到江莱家,连灯都不想开,借着微弱的月光,摸黑进浴室洗了个澡,就准备睡觉。 身体觉得疲惫不堪,可躺到床上,大脑又清醒得要命。 以前只觉得自己的婚姻是失败。 经过今晚,我甚至觉得是不幸。 …… 出乎意料的,江莱一连两天没和我提起傅祁川的名字。 不提,不问。 完全不符合她八卦的性格。 这天早上,见她身体好得差不多了,我吃完早餐便准备去公司一趟。 她神情突然紧张,“阮阮,你要去哪儿?公司吗?” “嗯,你有事儿给我电话。” “别去行不行,再陪我两天嘛。” “你怎么了?” 我下意识觉得哪儿不对劲。 素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江莱,眼神有些飘忽,“没啊,就是舍不得你。叮咚——” 她的微信冷不丁响了一下,她拿起来看完,瞬间火冒三丈,恨不得提刀杀人的那种。 我换鞋的动作微顿,“怎么了,谁惹你了?还是工作上出什么事了?” 她这几天虽然请病假在家,但电话常常一通赶一通,微信也是没消停过。 病假是请着,活儿一点没少干。 “没什么,你别操心了,反正不许去公司,就在家里好好陪我。” 她把我推进房间,“你去画你的设计稿,我打个电话。” 江莱轻手轻脚合上门,但没过半分钟,阳台就传来江莱克制过后的咆哮。 隐隐约约的,听不清。 不过江莱这个马大哈并不知道,只要把她家主卧的窗户推开,就能把阳台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你算什么男人?妈的,这种时候还劝我,你不该去骂你那个傻逼兄弟?” “谁他妈像他这么办事,公司流言蜚语传成什么样了,哦,大家骂几句傅衿安他就心疼了,把人调到总裁办去,给他当秘书?缺心眼吗,他把自己老婆放在什么位置?” “他这不是明晃晃的给傅衿安撑腰,打阮阮的脸,他难道没考虑过后果?现在已经有人在说,傅总都表态了,说明傅衿安才是原配!” “阮阮陪他隐婚三年,换来被另一个女人顶替身份?他们的这段婚姻、阮阮的感情,在他眼里就这么分文不值?!” …… 第47章 腿张开一点 我也猜到与江莱通电话的人是贺廷。 而江莱的火气还没发泄完。 “是是是,傅衿安是孕妇!阮阮是百毒不侵的钢铁侠,早就万箭穿心了,你们还费尽心思的往她心上扎刀子。” “呵,行啊,希望傅祁川以后别后悔。” “子孙满堂全靠外人帮忙,以后肠子悔青了都是他应得的!” “滚,别指望我去帮他劝阮阮,阮阮和他离婚,我头发丝都能全部竖起来支持。” …… 我深吸一口气,扶着墙壁坐在飘窗上。 拿出微信给林念发消息。 林念几乎秒回,【南枝姐,你知道了啊……对,是前天下午的事,傅总的父亲亲自来了,把傅总监送去总裁办的。】 【对不起啊,我一直没想好怎么告诉你,你和傅总还好吗……】 我敛下心中的酸涩,准备回她的消息时,江莱突然开门,装作若无其事,扬着笑容,“阮阮,你在干嘛啊?在家闷了两天了,要不要出去走走?” 我瞬间把手机熄屏,“不用,我想早点把ms的参赛图纸赶出来。” “好吧。” 她一头栽到床上,单手撑着脑袋看我,“那你赶吧,我不吵你。” “嗯,好。” 我不想让她看出什么不对劲,免得让她又跟着操心。 起身要去拿画板时,小腹倏然传来剧烈的闷疼,我刚伸手捂上去,下身就感觉有热热的东西流了出来。 我脸色一白,慌慌张张地进卫生间,低头看见内裤上的一抹鲜红时,险些没站稳。 “阮阮,怎么了?” 江莱也察觉到我不对,站在卫生间门口问。 我面色惨白地拉开门,有些六神无主,“我见红了……” “我带你去医院!” 江莱当机立断,立马扶住我,“你别怕,我们现在就去医院,你走路慢慢的,别走快了。” 情急之下,只能去距离她家最近的圣心医院。 一进急诊,医生就先开了b超检查单。 躺在检查床上的那一刻,我有一种自己什么都抓不住的恍惚感。 “腿张开一点。” “双手握拳垫在腰下面。” “……” 全程,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老老实实地,尽最大可能配合医生的话,抛却了所有的羞耻感。 宝宝…… 你别不要妈妈。 妈妈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求求你了。 我忽然发现,不是我要给肚子里的孩子生命,而是他的到来,让我有了好好活下去的希望。 而这个希望……现在可能要被剥夺了。 在医生将超声探头拿出身体的那一刻,我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差点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好半天才问出一句:“医生,我,我的孩子还在吗……” “在,但情况不是特别好,你拿着报告去给医生看一下。” 闻言,我如蒙大赦,悬着的心却没能放下,抿了抿干涩的唇,“好,好。” 出了检查室,江莱立马迎上来问我情况。 准备去找医生时,办公室内空空的,护士说医生都去抢救一个情况紧急的孕妇了,我们只能又现挂一个门诊的号。 圣心虽然是私立医院,却有全球顶尖的专家、仪器,服务、环境更是公立医院比不了的。 因此,看病成本也甩了公立医院一大截。 所以,这个点门诊的人并不是很多。 在等叫号时,我感觉下身又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涌,“莱莱,你去帮我买包卫生巾吧。” “又流血了?” 江莱神情一紧,噌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去买,你有急事就给我打电话,听见了吗?要是你看完我还没回来,你就坐在这里等我,哪儿都别去。” “好。” 我虚弱地点头。 没难受之前,感觉自己除了孕吐,与没怀孕之前没两样。 现在才发现,疲惫得不行,一点多余的力气都没有。 “36号,阮南枝,请前往3诊室就诊。” 我就坐在门口,起身进去,把报告递给医生,“医生,麻烦您帮我看看,我今天突然见红了。” “见红?” 医生垂头看了看报告,神色严肃,又在电脑上操作了下,“你前几天来查的报告上,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今天就这样了,还见红?是不是太劳累了,还是吃了什么活血的食物,还是情绪波动太大,心情压抑之类的?” 我捏了捏手心,如实道:“我,可能今天情绪不太好。” 医生可能看多了这种事,“一天情绪不好不可能这么严重,你家里人呢?” “我朋友去帮我买东西了……” “我是问你家里人,你老公呢?” 医生沉着脸,“你怀着孕,他就给你受气了,你把他叫进来,我告诉他一些孕期注意事项,让孕妇保持心情愉悦是最基本的!否则就不配当父亲!” “阿川,你扶着我!我怀着孕呢!你说孩子没事吧?我都几天没来检查了,不知道他发育的怎么样了。” “傅衿安,你能不能安静点?” “你什么态度,现在凶我,就等于凶我肚子里的孩子,知道吗?” “你怀的是妖怪?几周就有听力了。” 傅衿安与傅祁川的声音从虚掩着的门口传来。 这两个人,怎么阴魂不散。 “怎么不说话?” 医生一脸过来人的表情,语重心长,“你啊,还真该学学门口这个孕妇,让自己的丈夫参与到怀孕这件事情当中来,培养他的责任感。” 我苦笑,“那不是她的丈夫。” 是我的。 医生错愕,“什么?” “没什么。” 我压低声音,“那我这种情况,要住院吗,还是怎么办?” “暂时不用住院,我给你开点中成药,你回去按照说明吃。” 医生在电脑上操作着,“回去以后先静养,随时观察,有不对就马上来医院。” “好,谢谢您。” 接下她递过来的缴费单,她便叫下一个号了。 走到门口,傅衿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我开门的动作顿住。 原想等他们离开后再出去,未料下一个患者将门推得大开,傅衿安眼尖,一下就看见了我,脸色变得阴沉。 而身姿高大笔挺的傅祁川,就站在她身侧。 在这个科室和他们撞到,我浑身血液都在瞬间凝固了。 傅衿安没有给我逃离的机会,拔高声音质问:“你怎么在这儿?你难不成也怀孕了??” 第48章 我们去趟民政局 原本神情冷漠,低着头把玩手机的傅祁川也在瞬间抬头看过来。 我无所遁形,只能硬着头皮走出去。 傅祁川神色微敛,温声开口:“你怎么来医院了?” 与刚才怼傅衿安时的冷腔冷调截然不同。 若是以前,我恐怕还能恋爱脑的从中感受到几分偏爱。 现在有的只是嘲讽。 没等我说话,傅衿安瞥了眼办公室门口显示屏上的医生介绍,忽而笑了,意有所指:“你怎么来看这种专家了,该不会是感染了hpv之类的吧,这种可是要私生活不检点才会感染的。” 她故意扬着声音嘲讽,吸引得不少人的眼神嫌弃地朝我看过来。 我却反而松了一口气,目光扫过显示屏,才发现可能是交接班之类的原因,显示屏上的专家并不是我刚挂号的医生。 也反应过来,虽然我是来看怀孕,但是因为还没满三个月,只能先在妇科看,而不是产科。 要是产科,那我现在怎么都解释不清了,傅祁川恐怕会直接动用权利调我的病史。 我轻吁,调整心情,淡声开口:“是,女人最怕的就是老公出轨不干不净的女人,又把脏东西带回家里人。” “……” 傅衿安咬牙,不敢再和我争执这件事,“那你说,你来这里干嘛?” 我笑,缓声道:“你不是已经说了吗,我来看被我老公传染的脏病。” 傅衿安瞪着我,“阮南枝,你信不信……” “你话怎么这么多?” 傅祁川脸色沉得似笼着层寒霜,冰冷地打断傅衿安的话。 傅衿安顿时气得眼睛都红了,“你什么意思?她怎么骂你的,你听不见?还要维护她不成?” “你也知道他是我老公?” 我尽量心平气和,不让自己动气,故意悠悠道:“大庭广众缠着别人的老公,也不怕被人笑话?诶,你们医院干嘛来着,我刚在里面好像听见你说孩子,你们已经有孩子了?” 话音一落,旁观看戏的众人,视线顿时从我身上,转移到傅衿安和傅祁川身上。 在场的都是女人,谁听见这种事不鄙夷? 小三,私生子。 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存在。 出轨的男人。 更加可恨。 一个没有道德感,一个不止是没道德,还没责任和担当。 “你们看什么看啊?” 傅衿安理直气壮,“我和他,是青梅竹马,很多年前就差点在一起了。” 指着我,颠倒黑白地继续开口:“是她,是这个女人的插入,硬生生拆散了我们,导致我们错过了这么多年。我现在只是拿回本来就属于自己的东西!” “傅衿安。” 傅祁川耐心告罄,眉眼间浮现烦躁,“你不是肚子疼吗,欺负起人来声音这么洪亮?既然没事,我让人送你回去。” 傅衿安要哭不哭,抱住他的手臂,“疼,疼得不行了……” “……” 我无心再看下去,只看向傅祁川,“等你有空的时候,麻烦给我一个电话。” 有些事情,不想再拖下去了。 顾忌爷爷,也有别的解决办法。 “安安,安安你怎么样?医生怎么说啊?” 不远处,一道我还算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公公戴着彩色墨镜,穿着一件花衬衫,显然又是刚从哪个海岛泡完妞回来。 一个典型,从年轻到老都玩世不恭的公子哥。 现在老了,是公子爷了。 傅衿安看见他,顷刻间泪如雨下,“爸……你总算回来了呜呜呜,我都快被人欺负死了。” “祁川欺负你了?” 我公公把墨镜架到头顶上,看向傅祁川,“说了一百遍了,你得好好照顾衿安,我这刚走两天,她怎么就来医院了?” …… 我忍不住心烦意乱,想趁这个空档直接离开。 我公公却突然发现我的存在,满意笑了下,“南枝?你也来了。” “爸。” 出于礼貌,我还是叫了一声。 尽管,在我眼里,他于傅祁川而言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我公公点点头,“你们就该这样,对衿安照顾一些。” “……” 对着傅衿安,我能振振有词。 但他,毕竟是个长辈。 我只能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闻言,傅祁川一把将傅衿安推到我公公身上,凉声道:“既然你回来了,她就交给你了。” 话落,要与我一起走。 “阿川!” 傅衿安气急败坏地叫了一声,傅祁川压根无动于衷,只跟在我身后往电梯口走去。 我顾及着孩子,走得很慢,他也极有耐心。 直到站在电梯口,我才转身看向他,“下午有时间吗?” 快刀斩乱麻或许是最适合我们的。 他可能以为我是要约他,黑眸微亮,“有,你想去哪儿?” “我们去趟民政局。” 我确实是要约他。 约他去把该走的离婚流程先走了。 现在有一个月的离婚冷静期,等冷静期结束时,爷爷的八十大寿早就过了。 到那时候,就能利索地把离婚证拿到手。 不必再耽搁什么了。 傅祁川神色一僵,眸子的笑意淡了下去,转移话题,“你前几天刚体检过,怎么又来医院了?刘院长说你的检查报告都正常,有哪里还是舒服了么?” 是。 我那天去拿体检报告,还是刘院长的助理亲自交给我的。 除了b超单以外,其他的报告都经过过他们的手。 我吐出口浊气,“傅祁川,我有时候真的弄不懂你,一边和傅衿安纠缠不清,一边又时不时搞得很关心我一样。不过,我现在也不想弄懂了。” 话音稍缓,我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只想离婚,越快越好。” 傅氏的那些流言蜚语,我也不想承受。 走了离婚手续,便借口居家办公,在家里安心养胎。 管他和傅衿安成什么样。 我都不想关心了。 “傅太太?” 不远处,略微有些眼熟的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过来。 是那天体检给我做b超的医生。 我顿时浑身紧绷,有些手足无措,瞧见我身侧的傅祁川,她有些欣慰地看向我,“看来,你已经都告诉傅总了。这就对了,夫妻之间,有什么迈不过去的坎?” “告诉我?” 傅祁川拧眉,倏然眸光犀利地觑向我,压迫感十足,“告诉我什么?” 第49章 我们哪次没戴套 我心中一沉。 几乎不敢对他对视,生怕医生脱口而出就会说出什么。 那就全完了。 我抢先开口,“医生,他今天不是陪我来的,是陪其他女人来产检。” 傅祁川嗓音温沉,“我不是特意陪她来的。” “那你确实是来了,不是吗?” 我并不想去纠结起因经过。 就好像抓奸,没有谁在乎自己老公为什么会和别的女人做,只在乎他背叛了自己。 至于是酒后乱性,还是蓄谋已久,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 脏了就是脏了。再冠冕堂皇的借口,也不能否认那是根烂黄瓜了。 傅祁川无话可说,凝眸道:“你还没告诉我,今天到底来医院干什么?” “不是说了吗……” “别搪塞我。” 他冷声打断,似乎必须要问出真正的缘由。 b超医生还没走,“傅太太,你哪里不舒服吗?” 从我这里问不出什么,傅祁川索性调转矛头,“医生,我太太那天检查,是有什么问题?” “医生……” 我紧张得指甲瞬间掐进手心,背后都透着寒意。但在傅祁川鹰隼般审视的目光下,愣是不敢再多说什么。 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 只能近乎恳求地看向医生,别告诉他。 我只想在离婚后,躲他躲得远远的,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成为一个好母亲。 不想闹的永无宁日。 更不想失去自己的孩子。 哪怕能顺利生下孩子,傅家这样的人家,又怎么会允许自家血脉落在外人手里。 饶是爷爷待我再好,也是有前提的,肯定要让自己的曾孙认祖归宗。 未曾想,那天一个劲劝我为了孩子忍气吞声的医生,开口道:“嗯,有点问题,可大可小。傅太太有多发子宫息肉,下次复查还在的话,需要做手术了。” 我诧异地睁大眼睛,却在同时无声地松了一口长气,看向医生的眼神满是感激。 “傅太太还是要多注意身体,我先去忙了。” 医生说完,领着助手医生一同离开。 傅祁川皱眉,“身体有问题,做完体检怎么没和我提过?” “傅祁川,这么多天,我见到了你几面?你有哪一次给过我告诉你这件事的机会?” 我只觉得讽刺。 他有什么资格问我这句话。 一共就见了两面。一次被傅衿安一通电话就叫走了,一次让我成了无法见光的小三。 他无奈,“我给你发过微信,你没回我。” “是,你一边24小时陪着傅衿安,一边见缝插针给我发一条消息,我就要感恩戴德地回复你?” 我忘了是哪天,他是问过我一句,体检结果怎么样。 为什么他连发条微信给我,都好像是在施舍一样,而我必须感激涕零地接受。 傅祁川捏了捏眉心,“你听谁说的,我24小时陪着她?” “那我该怎么说,24小时随时待命,这样总没错吧?” “南枝……” “好了,傅祁川,我们之间其实没有必要闹得这么难堪。” 我叹了口气,“体面一点分开,不好吗?” 闻言,傅祁川罕见地沉默了,神情晦暗,“一定要离婚?” 我看着他,笑了笑,“不离婚也可以,我回去就把结婚证发公司论坛,你的心上人又会重新成为众矢之的了。” 他微愣,“公司的事,你……知道了?” “嗯,今天刚知道。” 我想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却发现一点力气都没有,“所以,你不会改变选择的,对吧?” 他怎么舍得,让傅衿安重新站在风口浪尖上。 果不其然,他脸色微冷,“她孩子怀得不稳,受不了刺激。但你放心,等她好了,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的。” “……” 当真是听君一席话,心寒数十年。 我按捺下鼻酸,失望地看着他,“那要是我也怀孕了?甚至比她情况更糟糕呢?” 我站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能感受小腹的闷疼,下身的濡湿。 可是我的丈夫告诉我,他的心上人受不了刺激,只能委屈委屈我。 意思是,我天生命贱,该受委屈么。 傅祁川身躯微僵,旋即闷笑一声,道:“你怎么也和她一样幼稚了?” “什么?” “除了你安全期,我们哪次没戴套?你不可能怀孕的。” 突然,一股冷风不知道从哪儿袭来,激得我骨头缝都透着寒意。 我心脏都在发抖,嗓音透着哑,“你从来没想过我们会有孩子?” 他敛眉,“难道你想要孩子……” “别说了。” 我忽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冷声打断他,“你不是有时间吗,我们下午就去把手续办了。” 傅祁川瞬间面沉如水,“没时间了。” “今天没时间,那就明天。” 我抿了抿唇,一字一顿地开口:“明天下午,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你。” “那就中午。非要分开,也要吃顿散伙饭吧。”他垂眸睨着我。 我几乎要哭出来,摇头,“要分开的人,就别留太多回忆了。” 话落,电梯门打开,我连再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转身便迈进电梯。 …… 第二天下午。 江莱见我换衣服准备出门,“你要出门?医生不是说要静养吗。” “去离婚。” 气温骤降,我套了件白色羊绒大衣,嘴唇还是有点没血色,“早点离了,就不会总是被影响情绪了。医生也说了,心情愉悦很重要。” 况且,来回都是开车,一共都走不了两百步。 和静养没区别。 她担心,“要我陪你吗?” “不用。” 我想自己一个人去。 说来可悲,当初办结婚证,傅祁川并没有到场,是爷爷安排人来处理的。 这次走离婚手续,总能两个人一起进一次民政局了吧。 没有好聚,总要好散。 我抵达民政局时,傅祁川居然已经等在门口了。 今天天气糟糕,是秋季少有的大雨。 他撑着伞走到车边,扶着我的手臂,体贴提醒:“慢点,别踩到积水。” “好。” 空气又湿又冷,下车后我不由打了个寒颤,仰头看他,“进去吧。” 地面湿滑,他许是怕我摔跤,大手有力地搂着我的肩膀。 一如结婚的这三年。 我有些怅然,此刻还能以夫妻的名义彼此搀扶,但再从这个大门踏出来时,便是陌路了。 刚迈进大门,一个工作人员笑着过来。 “是来领证的吧?你们小两口感情真好,这大雨天的还赶过来结婚。” 第50章 随时都能撤销? 我顿时一怔,下意识看了眼傅祁川。 他神情如常,眉眼温润,将我搂在臂弯,确实一点都不像来离婚的。 大厅内的地板倒是干燥,我轻轻挣开他的手,抿唇,“不是,我们是来办离婚的。” “哦……” 工作人员有些惋惜,“两个人走到一起不容易,看你们感情还挺好的,怎么就要离婚了?离婚不是小事,千万别冲动啊,一旦有了裂痕,想再重归于好就很难了。” 我垂下视线,无奈,“您可能弄反顺序了,裂痕不是因为离婚才有的,而是有了裂痕才会走到离婚这一步。” 不到迫不得已,有几对夫妻会想要离婚。 工作人员不再劝,“哎,去吧。这会儿雨下太大了,都没什么人,哪个窗口空着去哪个都行。” “好,谢谢。” 我道谢后,找了个距离最近的空窗口坐下,“你好,办一下离婚。” “资料都带了吗?” “带了。” 我把身份证、结婚证、户口本一并递过去,而后看向还站着的傅祁川,“你的呢?” 他似走神了,闻声才反应过来,完美无瑕的俊脸上,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带了。” 声音竟有些哑。 “给我吧。” 工作人员伸出手,却看傅祁川一动不动,捏着文件袋的那只手泛起青筋,迟迟没有动作。 我忍不住催促,“傅祁川?” “嗯。” 他轻轻应了一声,眼底好似闪过一抹痛色。 但终究,在我的催促之下,将文件袋递了出去。 工作人员皱眉,“你们是自愿离婚?” “是。” 我没有迟疑地回答,身侧的人,却没有作声。 工作人员看向傅祁川,“男士呢?你们要是没有想清楚,就回家再商量商量。” “他也想清楚了。” 我平和地开口,“这张结婚证在我手里,随时可能伤到另一个人,所以,他想的很清楚了。” 在我的提醒之下,傅祁川闭了闭双眸,默认了。 只是,只有我才看得见,他垂下的双手紧攥成拳,在隐忍着情绪。 但我没有心软。 再不想,他不是也做出了他的选择么。 又何必在我面前做出这副情深义重的样子。 工作人员翻了翻资料,同时问:“有孩子吗,还有财产,都分割清楚了?” “没有孩子。” 我忍着苦涩开口,又道:“财产分得很清楚,离婚协议上有写,我只要一套房。” “诶,离婚协议你怎么没签字?” 工作人员将协议递过来,“上面写的也和你说的不一样,你们先到旁边商量一下,把字签了再来。” “好的。” 我拿着协议走到一旁。 上次把协议给傅祁川之前,我明明签字了的。 我皱眉,疑惑地瞥了傅祁川一眼,又看向离婚协议。 很快,就发现不是我拟的那份了,他改过。 除了临江苑的那套房,还有那百分之十的股份。 我舔了舔唇,望向傅祁川,“我说了,只要房,股份我不要。” 有套房居住,我也有能力养活自己和孩子,已经足够了。 离婚是想断得干干净净,清清楚楚,而持有这百分之十的股份,我们势必还要见面,并且是频繁见面。 傅祁川下颔紧绷,嗓音却是温沉,又不容置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股份是你母亲留下的吧,她应该是想给她未来儿媳的。” 他微怔,“你怎么知道?” 婚姻走到末路,也没什么好扭捏的,我坦诚道:“那天,你和爷爷在办公室说的话,我在门口听见了。那次我也听见你承认,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其实,这场婚姻,可能从头到尾都是错的。” “不是。” 他近乎迫切地否认,拧眉回想了一下,解释,“我回答承认的不是这个问题,你误会了……” 我并不急于争执,静静地看着他,只淡笑着,“那你爱过我吗?” “……” 傅祁川愕然了一瞬,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或许实在艰难,“南枝……” “别解释,会显得我很可怜。” 我状似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你让秦泽把我给的那份协议送过来吧。将来,你会娶别人,这股份我拿着不合适……” 他突然掷地有声地打断,字字认真,“我不会娶。” 我眼睫一颤,“那……是你的事了。总之,这股份我拿着不合适。” 我自认没有那么洒脱。 毕竟是爱过这么多年的人,离婚了,就不适合再见面了。 交由时间,把过往所有痕迹都抹去,而不是反复去触碰自己的伤疤。 而且,傅衿安要是知道了股份的事,想必也会让我不得安宁。 既然断,就不要留下任何发生纠葛的可能。 “你就这么怕和我扯上关系?” 傅祁川沉下脸,瞥了眼腕表,薄唇紧抿,“我只剩五分钟时间,你不愿意签,那就下次再办吧。” “办,现在办。” 我一咬牙,利落地在空白处签上自己的名字。 山芋再烫手,也总会有解决办法。 当务之急是把手续办了。 再回到窗口时,工作人员已经检查完了其他证件,又把离婚协议收回去看了看。 确认无误后,递了份离婚登记申请出来。 “把这个签一下,等三十天后过来拿离婚证。” 例行公事地交代完,工作人员又道:“我看你们其实对双方都有感情的,别的夫妻离婚,都是为了财产争得面红耳赤,算计来算计去。你们俩倒是好,一个非要给,一个非不要。” “你误会了,他不是对我有感情。” 我笑了笑,还算清醒地道:“他单纯只是钱多。” “我看了那么多结婚离婚的,不会看错的。你们啊,要是心里有对方,就趁着离婚冷静期好好想一想,后悔了就来撤销。” 身侧,一直沉默的男人陡然开口:“随时都能撤销?” “对,三十天内,工作日来就行。” 随后,将签好字的登记申请推过去。 再走出民政局大门时,我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恍惚感。 仿佛这三年,就只是做了一场冗长的梦。 雨依旧噼里啪啦下个不停,傅祁川撑开放在门口的伞,嗓音如空气一样潮湿,“我送你上车。” “好,谢谢。” 我礼貌而疏离地开口,在他伸手要揽上我的肩头时避了一下,试图当一个合格的前妻。 他也没再勉强,雨伞并不算很大,但我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打湿。 将我送到车旁,他忽然叫住我,我下意识“嗯”了一声,下一秒,便被他紧紧抱进怀里。 很用力,用力得像是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里。 我想到他在窗口最后问的那句话,忍不住确认:“傅祁川,你是一定会离婚的吧?不会中途后悔吧?” 第51章 阮南枝只是个外人 “这么怕我后悔?” 他声音很闷,“可是,我更怕你把我当陌生人。” 周遭很冷,但他的怀抱和昔日的温度一模一样,是暖的。 他的话,叫我一愣。 再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替我打开车门,待我上车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隔着雨幕,我瞥见他挺拔的后背被淋湿了大半。 心口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噬,越来越空。 原来,结束一段婚姻是这么的容易。 抽出半个小时,来趟民政局,交个资料,签个字。 一个月后,再抽空来一趟,两个人依旧达成一致,就能拿到和结婚证一样鲜红的离婚证。 所有的一切也就随之被斩断了。 昔日的同床共枕,相濡以沫,似乎只是一场梦。 当然了,前提是傅祁川不要言而无信。 回到江莱家时,没等我开门,江莱就从内打开了。 “回来了?” “嗯。” 我轻轻笑了下,好似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静静地看着我进门、换鞋,小心翼翼开口:“傅祁川给我发消息了。你们……真的办离婚了?” “算是吧,已经申请了,过一个月去拿离婚证。” 我脱掉大衣,拿了根发圈将长发随意扎在脑后,“他给你发消息干嘛?” 她迟疑着开口:“他说让我这一个月多照顾照顾你。” “怕我跳楼?” 我自嘲地开口,“你让他别想太多,离了谁地球都得转。” “不是啊。” 江莱否认,皱眉想了想,“我总觉得他这话,有点什么别的意思,他是不是没真的想离婚啊?只是先应付一下你,毕竟离婚冷静期内,只要一方撤回申请就没办法离了。” “不会吧……” 我心里一个咯噔,难道傅祁川真想后悔?这确实可能是他的做事风格。 但是转念,想到傅矜安肚子里的孩子,至少要几个月才生,哪怕是为了她,傅祁川也不会在这一个月内反悔吧。 他早做好了选择,只有我还在一厢情愿想这些有的没的。 我疲惫地走进浴室,“我先洗个澡。” “你还好吧?” “还好啊,离婚而已,我不是早就想离了?”我淡声开口 “那就好。” 江莱一边帮我带上门,一边道:“那你洗了好好睡一觉,我看你昨晚好像都没怎么睡着。” “好。” 我笑着点头,在门合上的那一瞬间,顷刻间浑身脱力地坐在了马桶上,弯腰任由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 我不想哭的。 盼了这么久的离婚,该开心不是吗。 虽然离婚证还没拿到手,可是为什么心脏好像已经活生生被人挖走了一大块,空落落得不像话。 可能感情这种东西,永远由不得理性。 而人生,也没有几个八年可以这样挥霍。 更难受又自责的是,觉得对不起孩子,让他还没出生,就没有了爸爸。 他将来看见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会很难过吧…… …… 为了让自己快速从痛苦中脱离出来,我就在休养身体之余,全身心投入到了工作中。 ms的设计稿,不能再拖了。 一旦工作起来,人会忘记一切。因为工作的痛苦就足够让人费尽力气了。 我一连推翻重画了好多次,都觉得不尽如意。 直到,我想到明年的圣诞节,自己怀里就会多一个小团子了,便突然有了灵感! 我刚落下几笔,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老宅那边打来的。 怕是爷爷有什么事,我立马接通,“喂。” 程叔急切开口:“少夫人!您快回来一趟吧,老爷子发了好大的火,要打少爷!只有您才能劝得住了。” “什么?” 几乎是听见前半句,我就噌地站了起来,取了件外套挂在手上,就往外走去。 倒不是担心傅祁川。 爷爷虽不止傅祁川一个孙子,但说到底,最疼的还是他。饶是下手,也是有轻重的,要不了他的命。 只是爷爷的身体,最好还是不要动气,否则容易出意外。不到万不得已,程叔语气也不会急成这样。 程叔道:“您回来看看就知道了!” 不管心里如何想,赶到傅家老宅的时候,我还是愣住了。 书房内,往日风光霁月的傅祁川,此刻跪在地面,被打得直不起腰,疼得额头青筋暴起,全靠手扶着黑檀茶几的边沿,才没有扑倒在地上。 更意外的是,傅衿安也在。 我原想开口,素来待我和善的爷爷却肃冷地看向程叔:“你给南枝打的电话?” “……是。” 程叔只能承认。 “我看你是自作主张惯了!” 爷爷怒喝一声,道:“都出去!” “爷爷……” 我还是想劝,怕爷爷气急伤身。 爷爷摆摆手,“放心,他们还气不死我,你出去等着。” 闻言,我只能和程叔一起先离开。 身后,听见爷爷冷笑一声,“你倒真是和你那个妈一样不识趣,还不滚出去!” 傅衿安柔声开口,“爷爷,你这样打阿川有什么用,是阮南枝自愿离婚的。而且,给了她一套房,已经很够了。阿川才是您的孙子,阮南枝只是个外人。” “你给我闭嘴!” 爷爷怒声喝止,恼怒地瞪着傅祁川,“这就是你喜欢的女人?毫无道德底线、小家子气不说,连基本的人话都听不懂。” 傅祁川忍着身体的疼痛,咬牙道:“爷爷让你出去,没听见?” “听见了。” 傅衿安虽然烦躁,但当着爷爷的面,还是不敢像私底下那般骄纵。 很快也走了出来,越过我和程叔,一脸都看不出生气,温婉大方地下了楼。 程叔皱了皱眉,看向我,又和气道:“你别误会,老爷子刚刚不是冲你。” “我知道。” 我垂了垂眸子,问,“爷爷知道我们离婚的事了?” “嗯。” 程叔点头,“前几天你和少爷去民政局,老爷子就收到消息了。” “……” 看着我愕然的神色,程叔叹了口气,“老爷子早就猜到你们可能会先办手续,和那边打过招呼。” 闻言,我顿时了然。 是我前些天被冲昏了头脑,早该想到以傅家的权势,只要爷爷有心,那我们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老人家。 程叔见我内疚,又道:“不过老爷子被气得这么狠,不是因为这个。” 我抬头,“那是?” “楼下那位。” 程叔努了努嘴,一脸头疼,“老爷子让少爷回来一趟,少爷前脚刚进门,她后脚也来了,赶都赶不走,说少爷迟早要娶她的。” “你让她趁早死了这条心!” 一门之隔内,爷爷暴戾的声音传了出来,许是刻意说给傅衿安听的,“你也一样,这个念头动都不许动!想学你爸那个孽障,朝三暮四,你就先把我气死,我等我死了,你干什么都行!” “但我活着一天,那你的妻子、傅家的少夫人就只能是南枝!” 第52章 没想过另娶她人 尽管我没再想和傅祁川继续这段婚姻。 听见爷爷这么掷地有声维护的话,还是心里一暖。 傅祁川抿着唇,“我是辜负了南枝,但我没想过另娶她人。” “没想过?你没想过,南枝怎么会和你离婚,难道不是你彻底让她死了心?”爷爷一个字都不信。 傅祁川撑着黑檀倚缓缓起身,“我确实没想过。只是,傅衿安那边,我也不能放着不管,她毕竟是怀孕了。” “你倒是博爱!” 爷爷一个茶杯朝他掷过去。 他没有躲,不偏不倚被砸了个正着,额头很快沁出血来。 神情却是丝毫未变,认真道:“我答应过温姨,会照顾好她。” “那南枝呢,公司流言蜚语传得厉害,你把傅衿安调到身边来,让大家把南枝当成那个插足别人婚姻的人,你对得起她吗?” “她……比傅衿安坚强独立得多,不会轻易被别人影响,更不会在意那些莫须有的话。” 我竟没想到,被傅祁川夸赞,是在这种情况下。 夸得我,胸口都是满腔酸涩。 我并不是天生就坚强独立的啊,也曾经像温室里的花朵一样。后来别无他法,用尽全力才长成了顽强的野草。 如今,这却成了他一次次让我受委屈的原因吗。 “那你有没有想过,南枝自幼无父无母,在姑姑家寄人篱下长大,你知道她看了多少白眼?如果不坚强独立,她又能指望谁?” 爷爷喟叹一声,恨铁不成钢地质问:“指望你吗,指望你这个隔三差五就伤透她的丈夫?” 傅祁川眼眸倏然黯淡,“她,从未和我聊过这些。” “是你还不配让她和你聊这些,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有没有当过一天的好丈夫。”爷爷冷斥。 傅祁川抿着唇,“您给我找了一个好妻子,是我让您失望了。” “你不是让我失望,是让南枝。” 爷爷似是无奈了,两人的争执声逐渐小了下去。 傅祁川最后那句话,在我心尖打着旋儿。 最终,尝到了丝丝苦味。 可能所有的和平分开,都是以其中一方收到“好人卡”为结局。 忽然,书房的门开了。 傅祁川扶着门沿出来,我才发现,几天未见,他似乎清瘦了一些,眉眼愈发深邃了。 一向挺得板正的背微微弓着,额头也还溢着血。 “你的伤……” 我想心硬一些,可是看见他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关心了一句。 傅祁川倏而轻笑,目光温柔,“在关心我?” “算是吧。” 我大方承认,“院子里的狗狗伤了,我也会问一句的。” “那你会给狗狗上药么?” 他睨着我,一本正经地问。 我点头,“会啊。” “那走吧,帮我上一下药。” 他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拉住我的手,往我们的房间走去。 我下意识挣脱,“你又不是狗……” “嘶……” 可能是我力气大了,牵扯到他的伤处,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没松开我,瓮声道:“可是我也会疼。” “……哦。” 我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假的,便不敢再动了。 虽然我们平时不回来住,但佣人却打理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连床单被套,都是三天一换。 床头,还挂着一张婚纱照,复古风,百万后期师的手笔,倒是毫无ps痕迹。 待傅祁川坐到床上,我才又试图抽出手腕,他握紧,蹙了蹙眉,“婚还没彻底离,就连个药都不能帮我擦了?” “……我去拿医药箱,不然拿什么给你擦?” 我无奈,只能妥协。 他这才放心松开我,“去吧。” 我从抽屉中找到急救箱,拿出碘伏和药膏走过去,在他身前站定。 额头上的伤口触目惊心,我微微低头,一手扶着他的后脑勺,一手替他擦拭血迹。 爷爷倒是下了重手,刚擦掉血迹,又有新的渗了出来。 我看着都觉得疼,“疼吗?” “疼,很疼。” 他仰头看着我,眸子如黑曜石一般,晶亮逼人。 我心里一软,朝伤口处一边吹气一边消毒,就见他心满意足地开口:“这样就不疼了,谢谢老婆。” “我们都要离婚了……” “叫习惯了。” 他略有些落寞地垂下眼睫,长睫覆下,很有几分人畜无害的感觉。 我心里也一酸,“没事,以后慢慢改吧。” 总能改的。 就像我也习惯了,每天睡觉时,一翻身能抱住他的腰,钻进他的怀里。可是,这段时间,我经常一翻身摸空后,会半夜醒来发很久的呆,又浑浑噩噩地睡去。 很多人都说,两个人分开,最难的不是分开,是去适应没有彼此的生活。 空荡荡的房子里,你开口叫那一声的时候,不会再有人回应。 但是好在,时间是最好的止痛药。 总有天,会过去的。 傅祁川默了默,突然启唇问,“一定要改吗?” “不然呢,傅祁川,我们都会开始新的生活。你会,我也会。” 我拧开药膏帮他擦上,又贴好一个创口贴,“好了,药擦完了。” 话落,我直起身子,转身要走。 爷爷那里,气恐怕还没消,要去劝劝才行。 “哪里擦完了?” 傅祁川开口反问,在我疑惑的神情下,他指了指后背,一瞬不瞬地望着我。 “背上,也很疼。老爷子今天铁了心替你出气,要不是杀人犯法,他恐怕能打死我。” “爷爷一时气头上而已,哪里会真对你下重手。” 我抿了抿唇。 他开始解衬衣纽扣,只是因为肩膀也有伤,动作很慢,“你看看就知道了。” “……等等。” 我还是觉得,我们之间应该有点界限感比较好,“我们这样,不太合适。背上的伤我去叫傅衿安来给你擦。” “为什么不合适?” “我们要离婚了,傅祁川,只差一张离婚证而已。难道不应该有点界限吗?” “那也只是要离婚了,不是已经离婚了。” 他突然长臂一伸,微凉的手指探进我的衣领,在锁骨处勾出一条项链,盯着坠在上方的一枚戒指,眸光灼灼。 “你看,你也是放不下的。” 第53章 清除我身上关于他的痕迹 我心中一窒。 整个人瞬间就被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席卷了。 这枚戒指,是我们的婚戒。 结婚那会儿,他虽不在乎,但爷爷却是样样都给我这个孙媳妇最好的了。 百万彩礼、天价婚房、以及找顶级珠宝设计师私人订制的对戒。 后来,彩礼给了姑姑报答养育之恩。 婚房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能日日陪着我的,只剩这枚戒指了。 初入婚姻的时候,我满心欢喜地戴在无名指上,傅祁川在得知我也在傅氏上班后,立马提醒我低调一些。 我当天便摘了下来,搭了条细项链佩戴在脖子上。 一戴,就是整整三年。 曾经能让我感到欢喜的东西,此刻突然成了无声的嘲讽。我与这枚戒指一样,在傅祁川眼里都是见不得光的。 我自嘲地笑了下,“忘了摘而已。” 确实是忘了。 更准确来说,是习惯了,习惯在一个人时,或者心里不安时,伸手摸摸这枚戒指。 ——傅祁川是我的丈夫。 曾经,光是喜欢他这件事,好像就能带给我很多很多的力量。 他不信,“只是忘了?” “你要吗,它现在就可以物归原主。” 我抬手绕到脖颈后,想要将它摘下来。 一点一点,清除我身上所有关于他的痕迹。 清除得越快,放下的应该就越快了。 傅祁川脸色一冷,一把钳住我的手腕,打断动作,强势道:“不许摘,你就是它的主人。” “这是婚戒,傅祁川。” 我扯了下嘴角,认认真真地提醒他,同时也是提醒自己,“就算今天不摘,一个月后也会摘的。” 傅祁川大拇指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眼眸中是少见的偏执,“那如果,我的一直不摘呢?” 我深吸一口气,“那是你的事。” 总之,我不想再因为他三言两语,就以为我们的婚姻又有希望了。 话落,我挣开他的动作,转身往外走去,“我去叫傅衿安来给你擦药。” “你真的会开始新的生活吗?” 身后,男人清冷低沉,似带着落寞的声音忽而响起。 我身形一僵,万般思绪在心头翻滚,但没有回头,“或许吧。” 这个问题,我给不出准确的回答。 这么多年来,我所有对爱情的美好想象都寄托在傅祁川身上了,很难再去爱上别的什么人。 况且,已经狠狠摔过一次跤,好像也没有勇气再去开启一段新的感情。 只想在分开后,离傅祁川远远的,和我的孩子好好的生活。 但是,人生太长了,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变数。 更重要的是,凭什么他还没离婚就和傅衿安藕断丝连,我还在这里保证会为前夫守寡。 我清楚他想得到什么样的回答,可是,我偏不想如他的意。 他果然冷嗤了一声,“有人选了?陆时晏?” 我不由恼怒地转身看向他,下意识要反唇相讥,又按捺下来,“怎么,你想给我保媒牵线?也不是不行。我要求很低,长相、家世、工作、身高,都不重要。” 许是我这副迫不及待要二婚的样子激怒了他,他嘴毒起来,“这么不挑?” “但有一点要求。” “什么?” “不渣、不三心二意、不婚内出轨、不为别的女人24小时待命。” 我微微一笑,“只要不是你这样的,就行。” 他神情中闪过一丝受伤,“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差劲?” “还好。那些家暴、吸毒、赌博的,比你差劲多了。” “……阮南枝,” 他脸一黑,刚要说话,房门被人敲响。 伴随着傅衿安清丽的嗓音,“阿川,我进来了。” 还未等任何人接话,房门“咔哒”一声,她推门而入。 “阿川,我给你擦……” 话音在看见我的那一瞬间,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住了。 我淡淡地开口:“我先出去了。” “南枝。” 傅衿安状似和气地开口:“离婚了,还是要有离婚的样子。你别误会,我只是怕被有心人知道了,传出什么对你的名声有影响。” “国家都还没给我们发离婚证,你就个人宣布我们离婚了?” 我实在忍不住,又漫不经心地继续道:“我的名声再差,也差不到和你并驾齐驱的地步。” 扔下这句,我便阔步离开。 还没走出房门,就听见她委屈地和傅祁川开口,“阿川,你听听她说的话!” “谁允许你进来的?” 却意料之外地,没有得到傅祁川的维护,反而只一声冰冷的质问。 傅衿安不以为然,“你的房间,我还不能进来了吗,我们小时候还一起睡过觉呢!” …… 我垂下眸子,心中暗自庆幸已经去申请了离婚。 没再听他们的打情骂俏,往书房的方向走去,正巧程叔迎面过来。 “少夫人,你不急着走吧?老爷子想见见你。” “好。” 程叔不来,我也是要去见爷爷的。 爷爷的脸色,没我想象中的难看。 见我进来,爷爷朝我招招手,亲切道:“丫头,过来坐。” 记忆中,我爸爸就是这样叫我的。 我双眸一热,坐过去,“爷爷,您没哪里不舒服吧?” 傅祁川被打成那样,可见爷爷气得不轻。 爷爷亲自替我倒了杯茶,小胡须一抖一抖的,“没有,好得很。我啊,就是替你教训教训他,也让那个傅衿安心里有点数。” “又让您替我操心了。” 我将茶接住,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会生我的气呢。” 爷爷笑,“你做错了什么?” “我瞒着您……” “祁川可能不了解你,但爷爷还不了解你?心地啊,是再软不过了。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爷爷语重心长。 我突然想哭。 这几天在家里呆着,一直转移注意力,情绪好像还能绷得住。但现在爷爷一安慰,心里的那根弦就瞬间断了。 爷爷拍了拍我的手背,“傻丫头,怨爷爷吗?” “怎么会怨您!” 我拼命摇头,又忽然想到什么,“对了,我有个事情一直想不明白,想问问您。” “你说。” 爷爷端起茶盏轻啜一口。 我迟疑着,问出早就想问的事,“您既然不希望祁川和傅衿安在一起,为什么……” “为什么不把温芳的所作所为告诉祁川?” 爷爷了然于心地接过我的话,“你是想说,他如果早知道这件事,我也就没这么头疼了,对吧?” 第54章 爷爷晕倒了! 见爷爷看破,我也不再犹豫,点了点头,“对。” 爷爷抬抬手,示意程叔去拿了个东西过来,是一份泛黄的病历。 我接过来一看,心脏顿时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傅祁川小时候。 看过很多年的心理医生…… 我讷讷地抬头,完全不敢相信这件事。 那么一个天之骄子,居然会是心理科的常客。 我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思绪,掀了掀唇,“他,他怎么会……” 可是转念,又觉得有迹可循。 出生即丧母,父亲又为了另一个女人,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只疼爱继女。 出心理问题。 太正常了。 “这些年,我也想过要不要告诉他。” 爷爷叹了口气,沧桑的眸子划过锐利,“不过,有朝一日,他也总会知道,瞒不了他一辈子。” …… 我心情复杂离开傅家老宅,回程的路上,右眼皮跳个不停。 平时我是不信这些东西的,但今天胸口也跟着闷得发慌。 车子刚要驶入小区停车场时,傅祁川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心中一个咯噔,“喂……” “爷爷晕倒了!现在救护车在过来的路上。” “我,我现在马上回去……” 我如遭雷劈,说话都变得磕磕绊绊,那头,傅祁川稳住我的心神,声音沉稳有力,“南枝,你先别慌,不用回来,直接去圣心医院。” “嗯,嗯,好。” 我脑袋嗡嗡作响。 挂电话后,把车丢给保安,拜托他帮我停好,就走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已经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这种状况我不敢开车了。 赶到医院,我刚下车,救护车便从我身旁呼啸而过。 ——爷爷。 可顾忌着孩子,我也不敢跑,只能快步追着救护车。 救护车停在急诊门口,早已等着的医生护士一涌而上,从救护车上推下来的人,果然是爷爷。 看着八十岁的老人,一动不动地被挪到病床上,我视线一下就模糊了。 傅祁川紧随而下,看见我,沉重的神色稍缓,“别怕,爷爷最近身体一直都还不错。” 爷爷很快被送进抢救室,医护人员进进出出。 直至最后,抢救室的门彻底合上。 每分每秒,都彻底变得煎熬起来。 我靠在墙壁上,才不至于滑落在地,看向傅祁川,有些无力地开口:“我走的时候,爷爷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晕倒了?” 傅祁川面沉如水,“你走后,爷爷把她叫进去了。” “谁?” 可能是太过慌乱,我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便下意识问道。 程叔还算稳得住,“是傅衿安。” “傅衿安?” 我皱眉,“她和爷爷吵起来了吗,还是怎么回事?” “没吵起来。” 程叔摇了摇头,“我当时守在外面,都没听见什么动静,最后听见声音的时候,就是老爷子晕倒了。” “怎么会这样……” 我望着抢救室上方红色的灯,只觉得又慌又无助,眼泪也忍不住落下。 傅爷爷是这世界上,唯一能让我体会到亲情的人了。 只希望,爷爷一定一定要平平安安的从抢救室出来。 傅祁川伸手想帮我擦眼泪,“别哭,我和你保证,爷爷一定不会有事。” “傅衿安呢?” 我避开他的动作,哽咽着问道。 爷爷是和傅衿安一起的时候出的事,傅衿安为什么不在? 我刚问完,走廊传来高跟鞋落地的声音,略显慌乱,傅衿安匆匆地跑过来,花容失色,“阿川,爷爷没事吧?对不起,老宅那边不好打车,我耽误了一点时间……” 我直直地打断:“爷爷为什么会突然晕倒?” 傅衿安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紧张,而后道:“我,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呼吸不过来,然后晕了。” “突然就这样了?你什么都没说、没做?”我不信。 这两年,爷爷身体保养得不错,也定期在复查。 连那么生气打傅祁川的时候,都没有任何事,就更不可能无缘无故犯病了。 “你什么意思?南枝,你,难道怀疑是我把爷爷气犯病的么?” 傅衿安一脸无措,忽然捂住肚子,痛苦地看向傅祁川,“阿川,我肚子好疼……” 傅祁川脸色一凝,“肚子疼?” “嗯!” 见傅祁川给出肯定的回答,他一把将她抱起,就快步离开,“医生!她怀孕了,现在肚子疼。” 我忍不住露出嘲讽的表情,仰头靠在墙壁上,努力平静自己的呼吸。 知道他紧张傅衿安是一回事,可次次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 程叔见我脸色太差,不由出声劝道:“少夫人,坐着等吧,老爷子或许……没那么快。再说了,无论是什么情况,老爷子都希望你们能好好的。” “好。” 我眼泪流得更凶了,点点头,扶着一旁的座椅,脱力地坐下。 可是却愈发魂不守舍起来,视线几乎不敢离开抢救室的门。 从未如此焦灼过。 父母离世的时候,我年龄太小,整个过程都是懵的,只记得医护人员不停在我眼前奔跑穿梭。 我怕挡了他们的路,只敢缩在角落里,像现在这样盯着抢救室的门,也没想到他们会离开我,只以为门一开,他们就会出来了,和以前一样把我抱进怀里。 可是,后来我再也没有看过见他们。 此时却已经足够清楚现在的场景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可能永远失去。 一个小时前还在亲切叫我“丫头”的人,现在就躺在抢救室生死难卜。 直到天色一点点黑沉下来。 抢救室的门才重新打开了,我倏然起身想跑过去,却因为坐了太久,腿早就麻木了,差点往前扑过去。 “小心。” 不知何时回来的傅祁川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温声提醒。 我冷然挣开他的动作,看见院长朝我们走过来,摘下口罩,面色不佳,“傅总,傅太太,老爷子老毛病犯了,情况不是太好。虽然抢救过来了,但要先进icu观察几天、看看情况,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傅祁川瞳孔一缩,“这么严重?” “是,而且急救电话打的也不够及时。” 院长叹了口气,“听我们跟车的医生说,老爷子在救护车上情况已经很差了,你们是不是没第一时间发现老爷子晕倒?” 程叔疑惑,“我明明听见动静,跑进去一看就立马打电话了。” 第55章 是不是你拿了爷爷的药 “这不对……” 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傅祁川追问,“哪里不对?” 我凝神想了想,“爷爷平时犯病,都会马上吃药,一般都能缓过来,这次怎么直接晕倒了?” “是啊,以前老爷子来做复查,我发现他口袋里都随时备着药的。今天这个情况,要是及时吃药,肯定不会这么严重。”院长道。 我冷冷地看向傅祁川,“傅衿安呢?” “她在病房休息。” 傅祁川回答完,脸色一沉,笃定道:“你怀疑她?这不可能,她虽然脾气骄纵一些,但心眼不坏,而且在爷爷面前一向比较乖顺。” 我听完,头一次压不住自己的火气。 心眼不坏的人,会费尽心思缠着别人老公不放? 不过,没有谁能叫醒装睡的人,这一点我很清楚。 懒得与他争辩什么,我看向院长,“爷爷送来医院时穿的衣服,还在吗,麻烦您帮我看一下,口袋里有没有药。” “好的。” 院长立马交代身后的医生去办。 没一会儿,医生就过来,“没有,傅老爷子口袋都是空的。” “不可能,老爷子常穿的外套口袋里,佣人每次洗完衣服,都会把药放进去再挂进衣帽间,我也都会检查一次。” 程叔很是严肃地解释。 老爷子的安危,对傅家来说是大事,没有人会马虎。 我想到一个可能,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直直地往病房走去! 傅衿安会在哪个病房,我猜都猜得到! 圣心有为专门预留三间vip病房,傅衿安的母亲长期住着一间,傅衿安肯定也在那里。 “南枝!” 傅祁川忙不迭跟上,“你去哪里?” “松开我!” 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情绪已经快要抵达临界点,竟然一下就狠狠把他甩开了。 我从未在傅祁川面前有过这样大的脾气,他也是一愣。 趁这个机会,我径直进了电梯上楼。 一把推开病房的门,傅衿安哪里有一点难受的样子,悠悠闲闲地靠在沙发上,双腿翘在茶几上,捧着一盘水果在吃。 知道的,她是在住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哪个五星级酒店度假。 看见我这样推门而入,她吓了一跳,连忙把腿拿下来,“你干嘛呀?吓到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是不是你拿了爷爷的药?” 我直直走进去,开门见山地打断她。 她僵了一下,错愕地看着我,“你觉得我想害死爷爷?” “你就回答我,爷爷的药去哪里了?” “那,那我哪里知道?可能爷爷自己拿出来放在哪里了,又或者,在送来医院的时候掉出来了呢!” 闻言,我也怔了一下。 是。 爷爷送来医院的整个过程中,都是人多且慌乱的。 药从口袋里倒出来了也不是没可能。 我好像有点太偏激了。 我轻吁一口气,“爷爷的事,最好与你无关。” “与我有关你又想怎么样,把自己当警察了……” 傅衿安一脸讥嘲,说着,突然变了神色,捂着肚子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好像很难受的模样。 我一惊,刚要开口叫医生,傅祁川就撞开我,直接过去蹲在她面前,“还好吗?我去叫医生。” “不用……” 傅衿安扯着他的衣袖,“我就要你陪着我,陪一会儿就好,行不行?要是不行,你就让我疼死算了!” “那你疼死算了。” 傅祁川冷着脸,话虽是这样说着,却给她倒了杯热水,冷腔冷调:“多喝热水。” 傅衿安冷哼,“热水又不治病。” 我被撞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一抬头,就是他们这样自然的相处。 一个愿意装,一个愿意信。 爷爷被送进icu之后,为了他老人家的身体考虑,医生并不建议进去探望。 我只能站在门口,隔着玻璃看里面的情况。 平日慈眉善目的爷爷,现在只能靠吸氧面罩呼吸,我顿时难受得不像话。 忽然,我看看爷爷的手指好像动了一下。 我惊喜地看向程叔,“程叔,爷爷是不是动了?” “是,是!你没看错,现在还在动。” 程叔也很激动。 原以为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没想到这么快就醒了。 我又惊又喜,忙不迭就要跑去找医生,走到一半,陡然听见心电监护仪尖锐的响了起来。 “1号icu,准备抢救!” 不用我叫,院长今晚亲自守着,听见动静,当即领着医生护士跑了过来,个个面色沉重地冲进icu。 我愣愣地站在走廊中央,大脑都是一片空白。 怎么了…… 爷爷不是动了吗。 电视剧里放的,只要病人动了,不就是有好转,不就是要醒过来了? 一瞬间,我天旋地转,扶着一旁的座椅,才堪堪站稳。 医生护士,跑出去拿药的拿药,抢救的抢救。 好像连抢救室,都来不及送。 医院明明有暖气,我却觉得,从头到脚都凉透了。 很快,好像不到五分钟,甚至不到三分钟。 院长就走了出来,在他开口之前,我满心希冀的问道:“爷爷没事了吧?肯定没事了,对不对?” “抱歉,傅太太,我们已经尽力了。” 院长遗憾地开口,“老爷子现在是清醒的,让我来叫您进去。” 我瞬间泪如雨下,一秒都等不了,一边胡乱地擦眼泪,一边跑进icu病房。 看见爷爷躺在病床上,一如白天那样慈爱地看着我。 我竭力扬起笑容,握住爷爷的手,“爷爷,您醒啦。” “嗯。” 爷爷明显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声音十分微弱,“阮阮啊,嫁进我们傅家,委屈你了。” “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 我拼命摇头,眼泪再也控制不住,“能嫁进傅家,能有您这样的爷爷,是我的福气。我没有家人,但是您让我有了疼我护我的长辈。” “傻孩子,哭什么?生老病死,谁也逃不过。” 爷爷想拍我的手,却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往我身后看了看,“祁川呢?” “他……” 我当即掏手机,想要给傅祁川打电话。 爷爷却道:“罢了,来不及了。有些话,爷爷只和你说也一样。” “您说,您说。” 我连忙止住动作,仔仔细细听爷爷的话,生怕错过一个字。 第56章 傅家的少夫人,只能是你 原以为,爷爷可能会说,让我别和傅祁川离婚。 可是,爷爷没有。 能清楚感知到,爷爷的生命在一点一点流逝,声音也无比虚弱,“无论、如何……别让傅衿安嫁咱们家,替爷爷好好守住傅家。” “好好……” 我几近崩溃,一边哭一边连连点头,“爷爷,傅衿安是不是和您说了什么,不然您怎么会突然犯病……” “她……” 爷爷眼里浮现一丝厌恶与气愤,最终只叹气,“你记住爷爷说的话就好。” “好……阮阮记住了,每个字都记住了。” 我哽咽着开口,不敢再追问一个字,生怕又激怒了爷爷。 但心里却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傅衿安一定和爷爷说什么了。 “丫头,别难过,照顾好你肚子里的孩子。” 爷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和蔼地望着我笑,“这样,爷爷死也瞑目了……” “滴——” 监护仪发出尖锐又冗长的声音! 我看着已经闭上双眼,嘴角却含着笑意的爷爷,瞬间崩溃不已。 爷爷都知道…… 他早就知道我怀孕了! 却从没有问过我。 我抓着病床边沿,缓缓跪在地面上,泪流不止,“爷爷,阮阮会的……您说的,阮阮都会做到的!” 希望爷爷还能听见,也能走得安心。 “爷爷!” 良久,身后传来一声熟悉又无措的嗓音。 他心尖上的人,总算肯放他下来了? 傅祁川如遭重击,讷讷地问:“南枝,爷爷,爷爷怎么了……” “爷爷走了。” 我静静地回答,整个人都好像被抽空了,任由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 时隔数十年,又一次失去亲人,原来是这种滋味。 甚至更为深刻。 这种感觉,如同钝刀,一下下地在心上凌迟。想哭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死死地压抑在心底。 秋意愈发浓了,我走出医院时,冷得好似坠进了冰窖。 刚走到路边,麻木地伸手想要拦出租车时,傅祁川陡然出现,拉着我就往停车场走去。 我疲惫得说不出话来,任由他拉着,直到被他塞进车里,才恍惚地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回家。” 他神情温柔,俯身过来帮我系上安全带,好似和寻常一样。 他说的是回家,不是送我回家。 我回过神来,准备下车,淡声道:“我回江莱家。” 傅祁川不给我机会,一脚就踩下油门,车子一个甩尾离开,车速飞快地驶出医院,汇入车流。 这个时间,路上车还很多,傅祁川的车速却不降反升! 越来越快! “傅祁川!” 我猛地清醒过来,握住上方扶手,“你开慢一点!” 他仿若未闻。 双唇抿成一条直线,指骨分明的手将方向盘握得很紧,青筋凸起,好像在以此发泄什么情绪。 我这才发现,他之前只是在压抑、在隐忍。 幸好,他开的是回老宅的方向,绕过闹市区后,路上车流明显少了,还算安全。 我拦不住他,索性重新窝进座椅里。 反复想起爷爷交代的话。 之前爷爷不同意傅祁川和傅衿安在一起,只是觉得她心思复杂了些,但今天……好像完全不同。 傅衿安到底和爷爷说了什么。 待车子驶入老宅,我径直下车要走,傅祁川两个大步追上来,将我搂进怀里。 我身体一僵,他脑袋埋在我的肩膀上,有些无助地开口:“南枝,陪我呆一个晚上吧。” “就一个晚上。” “求你了。” 闻言,白天在书房看见那份病历,闯入我的脑海,我还是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好。” 老宅内的气氛变得沉重,只是少了爷爷,可整座宅子都在这一晚突然变得空荡荡起来。 回到卧室,我洗了个热水澡,出来没看见傅祁川。 待我睡到后半夜时,有人缓缓从身后拥了过来,都不用翻身,我就知道是谁。 不知道为什么,傅祁川今晚的每一个动作里,我都能察觉到难过。 “你睡着了吗?” 他额头抵着我的脑袋,声音极轻地问道。 我没有回答,也没有动作。须臾,听他颓丧的声音响起,“南枝,我让爷爷很失望吧,连他临终,我都不在身边。” “……” 傅衿安那么拙劣的谎言和演技,他都愿意信。 事已至此,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嗓音沙哑,“爷爷、怪我吗?” 我看着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的月光,“我没告诉爷爷,他生死难卜的时候,你在陪着假装肚子疼的傅衿安。” 这是我头一次发现,自己有多残忍。 状似安慰,却字字诛心。 “对不起……” 傅祁川悔恨地开口,“我只是想着安抚一下她,就赶紧去看爷爷的。” “不重要了。” 我不想再说什么狠话,只道:“你也不该和我道歉,你对不起的不是我。” 他在我身后沉默片刻,“你和爷爷,我都对不起。” 我心中泛起酸楚,挣开他的动作,躺平身体望着天花板。 “傅祁川,你迟早会因为她失去更多。” 这个“她”是谁,不需要指名道姓,我们心照不宣。 傅祁川微微一怔,似是斟酌了很久,才做出的决定,“南枝,我们重新开始吧。” 我猛地起身,摸黑打开灯,正欲发作,却看见他双眸泛红,透明的液体从眼角沁出。 原来,他在哭。 我满腔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 深吸一口气后,才竭力心平气和道:“你如果是因为爷爷产生的这个想法,完全没有必要。爷爷临走前,没有提过这个。” 他认真,“爷爷白天和我说过,傅家的少夫人,只能是你。” “那倘若,” 我站在床边看着他,“爷爷今天没有离开呢,你还会记得这句话吗。又或者,爷爷希望你和傅衿安没有往来,你做得到吗?” 他沉着脸,避而不答,只扔出决定:“总之,我们不能离婚。” “你是在通知我?” 我愣了一下,愕然地反问。 第57章 被非法拘禁 第二天,我被佣人拦在老宅门口,不允许我踏出一步时,我明白了。 昨晚,果真只是通知。 我知道这是傅祁川的想法,与佣人无关,只耐着性子问:“傅祁川呢?” “少爷天不见亮就出去了。” “程叔回来了没?” “还没有,程叔在处理老爷子的身后事。” “……” 我淡淡地开口:“那如果,我现在一定要出去呢?” “少夫人,您出不去的。” 佣人指了指落地玻璃窗外,站着的几个黑衣保镖。 我不由怔愣。 这三年,傅祁川的虚伪还真是不改初心。 明明告诉我只用在这里呆一晚,现在却连大门都不让我迈出去了。 我有一个瞬间甚至在想,他可能压根不是当初那个会好心送我去校医院,小心顾及着我的自尊心,想方设法请我吃饭的少年。 八年时间,竟然足够让人变得这么面目全非吗。 一早上,手机一连进了好多条微信消息,几乎都是知道爷爷逝世了,来安慰的。 江莱、陆时晏,两人形成最大反差。 江莱一连发了好多条,陆时晏只有简单一句:【南枝,节哀顺变,保重自己的身体。】 可在关心上,却一时让我分不出轻与重。 除了江莱,只有陆时晏让我要照顾自己的身体,更多人是想借着这个事,拉近一下与傅家的关系。 我暂时只回了他们两个人的消息,便给傅祁川打去电话。 却不是他本人接的。 秦泽恭敬道:“少夫人,国外分公司出了事,总裁正在开紧急会议,等他结束我立马告诉他。” “算了。” 我闭了闭眼睛,“就这样吧。” 爷爷去世,集团必定会动荡。 傅祁川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顾不上我。 我拨打了另一个电话,“喂,江城警察局吗,我被人非法拘禁了。” …… 警察赶来的时候,傅祁川的车也在同时抵达了。 他脸色黑沉的下车,三言两语打发了警察。 旋即,阔步走到我的面前,一夜未睡的双眼猩红,压迫感却更强,“就这么想离开我?” 我没有犹豫地点头,“对。” 我不想在陷在这段随时会破裂的婚姻里了。 也无法接受自己的丈夫为别人待机。 他薄凉的双唇扯出一抹冷笑,“那我偏不呢?” “有意义吗,” 我只觉得疲惫不堪,“你这样只会让我瞧不起你。” “我不在乎!” 他突然拔高声音,浑身透着股偏执与暴戾,“只要傅家的少夫人是你,爷爷能走得安心就行!” 我被他吓得往后一退,“傅祁川……” 听见我嗓音里的颤抖,他眼神中似有了片刻清明,大手落在我的头顶,温声道:“南枝,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的,你相信我。” “我昨晚就说过了,不可能。” 我崩溃地看着他,提出一个最不可能的要求,“傅祁川,你能和傅衿安断了吗,要是你能做到再也不见她,我会考虑一下。” 他一定做不到。 未料,他一口应下,“好。” “……”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好像疯魔了一样。 可能是爷爷去世,对他造成的打击太大,等缓过来也就好了。 他怕我又打电话报警,索性连公司都不去了,就在书房开视频会议。 我被他守得如坐针毡,坐在院子里发了一下午呆。 …… 次日,是爷爷的葬礼,气氛压抑又萧瑟。 下着细细密密的小雨,寒意直往人心口里钻。 而我也得以出了傅家老宅,跟在傅祁川的身侧,被他牵着,如提线木偶一样接待来祭奠的宾客。 他这两天脾气很差,与其说是变了,更像是露出了本性。 根本由不得我反抗。 我昨晚再次和他说,爷爷临终前并没有要求我们不离婚,只是不允许傅衿安嫁进傅家。 他不信。 说我骗他。 而我也很累,没心思与他争辩。 葬礼开始时,我穿着一身黑色呢子大衣,静静地站在一旁,听人述说着爷爷的生平。 整整八十年的岁月,最后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总结。 两天前还在冲我笑的人,此刻已经变成了一抔黄土。 “爷爷!” 傅衿安陡然出现,一脸泪痕地跪到墓碑前,“爷爷……您怎么走得这么突然。” 没等傅祁川有任何动作,我偏头交代,“程叔,把她弄走。” 爷爷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她了。 傅衿安听见,从地上爬起来就质问,“你有什么资格赶我走?” “你决定吧。” 我把事情丢给傅祁川,就往江莱他们所在的方向走去。 闻言,傅衿安顿时收了脾气,抱住傅祁川的手臂,“阿川,我今天一出院就赶紧过来了,冷死我啦!” “你肚子不疼了?” 傅祁川冷冷地抽出自己的手臂,神色没有任何波动,平静得像深潭,沁着寒意。 “不,不疼了啊……” 傅衿安面色一滞,旋即,又嘟囔抱怨,“我特意来参加爷爷葬礼的,你这个前妻怎么回事,开口就让我走。” 傅祁川嗓音冰凉,“她是傅家少夫人,有权利决定关于傅家的任何事。” “你,你们不是已经在申请离婚了……” “程叔。” 傅祁川给了程叔一个眼神,程叔当即吩咐两个保镖上来,要把傅衿安弄走。 我公公顿时急了,一下冲出来,“你们夫妻俩干什么!我还活着,你们就欺负上安安了?” “爸!” 傅衿安挣扎出来,扑到我公公的身上,哭得梨花带雨,似受了太大的委屈。 我抿唇,没有作声,只是愈发想念爷爷。 如果有爷爷在,傅衿安也好,我公公也好,都不敢闹成这样。 也觉得对不起爷爷。 他老人家生前对我那么爱护,可我却连给他一个干净、清静的葬礼,都做不到。 傅祁川目光森冷,“那你就跟她一起走。” “你说什么?” 我公公和傅衿安都是一脸呆愕。 傅祁川理了理刚才被傅衿安弄乱的袖口,眼角眉梢皆是冷漠,“我说,你们一起滚,别扰了爷爷的清静!” “我不走,” 傅衿安仗着傅祁川平日对她的纵容,在这种场合也耍起了小性子,伸手指向我,“她马上就不是傅家的人了,要走也是她走!” 傅祁川眸光深邃,掷地有声,“她一辈子,都会是我傅祁川的太太。” 第58章 还是怀疑傅衿安 闻言,我不由有些瞠目结舌,不过也很快想清楚了缘由。 江莱眉心紧拧,纳闷地看着我,低声道:“傅祁川突然转性了?” “不是。” 我看着傅衿安被保镖赶走,轻轻抿唇,“他只是受刺激了,想要弥补而已。” 爷爷临终时,他身为爷爷最疼爱的孙子却不在身边。还在爷爷去世当天,惹得爷爷大动肝火。 他怎么可能不愧疚、不懊悔、不自责。 而最终的表现方式,只能是听爷爷的话,让我做一辈子的傅家少夫人。 与我这个人,没有一点关系。 葬礼结束后,我回到老宅,和程叔一起整理爷爷的遗物。 佣人已经收拾过一次,剩下的,都是爷爷常穿常用的衣物。 每一件拿在手里,都让我有一种爷爷没离开的错觉。 我一边收拾,一边思索着开口:“程叔,您确定前天爷爷的口袋里,是有药的吗?” “肯定有,你交代过我,特别是气温变化的时候,一定要给老爷子备好药。所以最近天冷了,我每天早上都会确认一次。” 程叔回答完,认真地看向我,“您……还是怀疑傅衿安?” “说不上来。”我摇摇头。 那天去问傅衿安,她说的其实也有道理,那天太乱了,什么时候掉出来了也有可能。 只是…… 直觉告诉我,事情没这么简单。但我又没有任何证据,光凭直觉有用。而且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因为我对她本身就存有敌意,才会这样怀疑他。 我若有所思地开口,“这两天,家里佣人打扫的时候,有看到过掉在地上的药瓶么?” 程叔想了想,确定道:“没有,老爷子随身的这些东西,他们会和我说的。” 话音微顿,程叔继续道:“我之后再留意下,药瓶小,要是掉在院子里了,一时没发现也是有可能的。” “好。” 我轻手轻脚地收着爷爷的东西,生怕打碎弄坏了什么。 逝去的人留下来的东西,坏一件,就少一件。 收到最后,我将一只手串拿在手里,“程叔,这个我能不能拿走?想……留个念想。” 这只手串是爷爷生前常常把玩的,我想留在身边,常常看见,常常怀念爷爷。 之前刷剧的时候,对于离去的人,有句台词说,当你跟人谈论我,反复回忆起我时,我就在你身边。 “当然能。老爷子要是知道您这样记挂他,在地底下也一定很开心。” 程叔擦了擦眼角的湿润,这两日下来,他也一下沧桑了许多。 他突然想起什么,“哎!你等我一下。” 旋即,打开老爷子卧室的保险柜,从中取出两只丝绒盒,还没开口,已经哽咽了,“知道你怀孕的时候,老爷子高兴坏了。看出来你不想告诉少爷,就交代我千万别声张,说你心思细腻敏感,等你自己想说的时候再说,我们不能给你施加压力,也不能因为这个孩子,就强行把你绑在傅家。” “这是……老爷子给孩子准备的出生礼。你都不知道,老爷子从来没这么细心的挑过礼物,天天问我,你说阮阮那丫头怀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要准备什么样的礼物才合适。” 我瞬间泪如雨下,指尖发抖地接过丝绒盒。 打开来一看,是两只平安扣,都是水头极好的玻璃种,一只有飘花,一只没有。 这种成色的翡翠很难寻到,可见爷爷有多上心。 我小心翼翼地合上盖子,吸了吸鼻子,“我怀孕的事……爷爷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明明早就知道了,却为了照顾我的情绪,从未问过我一句。 爷爷已经去世了,可我还是感受到了他老人家的爱护。 程叔说,“上次家宴后,老爷子派人调过您的病历,您……也别怪他,他只是怕你身体出了问题,又怕他担心故意瞒着他。” “怎么会怪……” 我越哭越厉害,“我只是怪我自己。” 倘若我早点告诉爷爷,爷爷就能多开心一段时间了。 也不必小心翼翼的,连问都不敢问我一句。 “您能给傅家添丁进口,已经是很好的事了。老爷子就是在底下,也高兴。” 程叔安慰我,又想起爷爷交代过的话,“对了,老爷子之前提起过,这个孩子,如果你有朝一日实在和少爷过不下去,那孩子由你带走,傅家只负责出钱。” 我彻底怔住,再也说不出话来,喉头像哽了块黄连,满是苦涩。 原来…… 一直都是我防备太多,爷爷从未想过夺走孩子的抚养权。 “只是……” 程叔犹豫着开口,“归根究底,老爷子还是盼着您和少爷能和和美美过日子的。” “好,我知道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任由眼泪流了满脸,“孩子的事……还请您先替我瞒着。” 程叔郑重点头,“您放心。” 再离开爷爷的房间时,我整个人都有些茫然。 突然体会到了,傅祁川对爷爷的那种愧疚感。 回到卧室,傅祁川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视线落在我身上,微微蹙眉,“怎么又哭了?” “傅祁川,” 我闭了闭眼睛,竭力控制住泪意,“你前天答应我的事,还作数吧?” 他洗了个澡,似清醒了许多,眸色深深地睨着我,“作数。” “不会再因为她一通电话,就消失了?” 他嗓音沉稳低沉,“不会。” “在离婚冷静期结束前,你如果能一直做到,我们的婚姻就继续。” 我仰头看着他,“倘若不能,离婚冷静期一到,就直接去拿证。” 话音刚落,他倏然一把将我搂进怀里,脸颊轻蹭着我的头发,好似对待失而复得的至宝,让我有一瞬间的晃神。 “我们一定可以重新开始的。” 我没有接话。 于他,我不敢再轻言信任两个字。 我努力让自己理智一些,不可以轻易沉沦,轻声道:“在这之前,我们……也不要睡一个房间了,是你换房间,还是我换?我好提前让刘婶准备一下。” 他动作一僵,揉着我的头发,“我们不回月湖湾了,就住在老宅。你确定,要让爷爷看着我们婚内分居?” 第59章 我们就一起去死 我微愣。 倒是差点忘了这回事。 爷爷走了,傅祁川作为傅家掌权人,自然是要住进来的。 我挣开他的动作,妥协,“那算了。” 晚些时候,佣人准备好了晚餐,程叔来叫我们下去用餐。 偌大的老宅,好像一切都还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只是,大家的表情都有些沉重。 吃完饭,我回房洗漱后,就沉沉睡了过去。 整整两天,没怎么合过眼了,明明想睡却睡不着。 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这一觉,我睡得格外踏实,一直到次日清晨才自然醒。 傅祁川已经不在了。 这几日,公司忙得不可开交,对手公司都想趁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我抵达公司后,一路接收了不少异样的眼光。 虽然傅祁川答应不再与傅衿安来往,但公司的人不知道,他们都还停留在傅衿安变成了总裁秘书的这件事上。 看我的眼神,俨然像在看一个小三。 好在,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也没去多想,回到办公室就投入到工作中。 ms的设计稿,有灵感后就顺手了许多,一天下来便初见雏形。 傍晚时,江莱约我一起吃晚饭,我正好想散散心,当即同意下来。 出办公室,见林念还在,我笑了笑,“怎么还没下班?” 她本来在低头玩手机,被我吓了一跳,一把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有些慌乱道:“姐,我,我马上就下班。” “好,那我先走了。” 我反手习惯性锁上办公室的门,迈步离开。 江莱在购物中心的一家云南菜餐厅等我,看见我进去,便挥了挥手。 她上下打量,“才两天就感觉你瘦了不少。” “哪儿有这么夸张。” 我无奈笑笑,朝她伸出手,“把公司那个八卦微信群,给我看看。” “干嘛?” “看看他们怎么骂我的。” “看不了了。” 江莱扫了二维码开始点菜。 我疑惑,“为什么?” “我把群解散了。” “?” 我懵逼,“你是群主?” 难怪上次我让她别参与进骂傅衿安这件事上,她那么心虚。 原来她都不止是参与,还是领头的? 江莱摸了摸鼻子,“嗯,你可不许骂我。” “我骂你干什么。” 我倒了杯茶,“傅祁川现在顾不上那么多,而且他也答应我,不和傅衿安来往了。” 她来了精神,匪夷所思道:“真的假的?你们不离婚了?” “真的,但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我心里已经快掀不起波澜,捧起热茶,“如果能做到,大概就不离了吧。” 江莱诧异,“你想好了?” “嗯。” 这样,爷爷会走得安心许多。至于更深的东西,我自己也无心细究。 走一步,看一步吧。 江莱见我下了决心,也不说什么了。 点完餐,她习惯性刷了下手机,突然抬头,暧昧地眨眨眼,“你那天,是和陆时晏一起去看的演唱会?” “你怎么知道?”我意外。 她将手机放到我面前,“公司论坛有人发的。这几天大家不是因为傅衿安的事,都在骂你吗。就有人在论坛放了两张照片,替你抱不平,说你是有男朋友的,而且男朋友又帅又高,不可能插足别人的婚姻。” 我定睛看了眼。 一张是我和陆时晏一起看演唱会时的侧面照。 一张是退场时,他手臂虚扶在我肩膀上的背影照。 看见第二张,我突然明白过来,难怪那天我差点被人撞摔后,就再也没被人挤到过了。 原来是陆时晏的手一直护在后面…… 我顿时哭笑不得,“这人联想力和逻辑推理能力都挺不错的。” “陆时晏对你这么体贴入微,也不怪别人瞎想。” 江莱说,“要我说,他比傅祁川靠谱。” “别瞎说。” 我喝了口热茶,“他有喜欢的人,而且喜欢很多年了。” “喜欢谁?怎么没带出来给我们看过?” “不知道。估计等追到了,就会带来了。” 对于陆时晏喜欢的是已婚人士这件事,我缄口不言。 毕竟是他的隐私,又多少有点……缺德,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江莱撇撇嘴,“我本来还觉得你俩挺配的,没想到是我剃头挑子一头热了。” “大姐,我还是已婚状态。你要操心,也至少等到我离异吧?”我失笑。 “好好好。” 江莱埋头吃起饭来,待吃完饭,她拉着我去楼下逛街,当饭后消食了。 还在扶手电梯上,就看见一家专柜门口围了不少人。 江莱喜欢看热闹,牵着我就走了过去,随口和一个围观男生问道:“帅哥,你们在这儿看什么呢?” 男人被江莱的颜值惊艳了一下,热情道:“就是这专柜有个顾客,好像还是孕妇,非要一只别人提前定好了的包包。” “……这么奇葩?” 江莱和他道谢后,往专柜探头探脑,一道熟悉的声音很快传了出来,“你们不知道我是谁就算了,也不知道江城傅家吗?你告诉我这只包是谁定的,我来联系她。” 女人的声音清丽,语气还算温柔,却又透着几分咄咄逼人的优越感。 “不是吧,这么阴魂不散。” 江莱也看见了她,一脸晦气,“算了,我们走吧,遇到她准没好事。” “嗯。” 我也不想再和傅衿安扯出什么事来。 当即拔腿要走,谁料,傅衿安正巧朝我们这个方向看过来,“阮南枝?” 话落,根本不像孕妇,包也不要了,跑着就追了上来,一把拉住我。 “你跑什么,你到底和阿川说了什么?他现在都不接我的电话了。” “……” 我有些头疼,“我们夫妻之间,每天要说的话太多了,你是指哪一句?” “我指的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她胡搅蛮缠,“你要不是心虚,跑这么快干什么?” 江莱无语,“大姐,我们只是单纯嫌你晦气。” “你现在给阿川打电话,我今天必须联系到他。” 傅衿安颐指气使地命令。 我只觉得莫名,“你要联系他,就自己联系。” 话落,便试图挣开她的手。 结果,她突然像吃错药一样,使出全身力气,扯着我就往外面大马路上走去,“你要是不给他打电话,我们就一起去死!” 第60章 你老婆也被撞到了! 她十分用力,做着精致美甲的指甲,深深陷进我的皮肤里,泛着火辣辣的疼。 江莱听见她那句话,也吓得脸色一下变了,想冲上来拉住我,可是傅衿安也死死拽着我的手腕不肯松。 她的眼神几乎疯狂,染着阴冷,“没听懂吗,我让你们给阿川打电话。” “……好。” 江莱顾忌着我怀着孕,不敢强行拉扯,忍了又忍,只得妥协下来,“我现在就给他打,你先松开阮阮。” “不可能!” 傅衿安将我拽出商场后,又走了一截路,再往前走,就是车来车往的大马路了。 我想到上次傅祁川身上的那一身血,有些心惊肉战。 傅衿安……可能真的做得出来带着我一起去死的事。 江莱脸色煞白,电话已经拨了出去,“你别冲动,别伤着阮阮。” “开免提。” 傅衿安抬了抬下巴,江莱现在哪敢不顺她的意,立马点了免提。 很快,傅祁川接通了,“喂?” “傅祁川!我和南枝在公司斜对面的购物中心,你赶紧来一趟吧!” “出什么事了?” 傅祁川的声音瞬间沉了下来,隐约能听见脚步声传来。 江莱怕刺激到傅衿安,只说,“你来了就知道了,就在8号门门口。” “五分钟。” 傅祁川给出时间后,立马道:“我进电梯了,先挂了,等我。” 电话挂断后,傅衿安眯了眯眸子,看向我,讥讽地笑起来,“听见他这么紧张你,心里是不是很高兴?” “……” 我从来没见到过这样不讲理的人,挣了挣手腕,她的神情却愈发狰狞,我只能作罢,道:“傅衿安,你还怀着孩子,冷静一点……” “我拿什么冷静?” 她尖声反问我,“你现在是坐稳了傅家少夫人的位置,才能这么无所谓地劝我冷静,如果是你,你能做到冷静吗?” “……” 我垂了垂眸子,“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 她完全丢掉了那副虚伪的面孔,咄咄逼人地问:“你们不是要离婚吗,为什么又不离了!阮南枝,我以为爷爷死了,你们就彻底没有退路了,我也能顺利嫁给阿川了。可是现在为什么,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阿川!” 傅衿安突然看向马路对面,傅祁川来不及掉头,将车停在了对面就阔步过来,看见这副场景,脸色也十分阴沉。 只是,红灯还有三十秒,他过不来。 傅衿安哭得梨花带雨,“你是不是铁了心不管我了?你明明说过会永远照顾我的!” 她说着,朝我露出一个莫名的笑,低声道:“阮南枝,你说,我死和你死,阿川会选谁?” 压根没给我反应的时间,她突然拼尽全身力气,扯着我疯了一样地冲进车流! 汽车鸣笛声骤然响起! 我大脑嗡嗡作响,眼前的场景混乱不堪,一辆车饶是刹车及时,也撞在了我的大腿上,惯性下,我直直地朝地面扑去! 好在,傅祁川穿过车流,不管不顾地跑了过来。 我下意识朝他伸出手,指尖却只能与他的衣袖轻轻擦过,连拉住他衣袖的机会都没有。 下一秒,我狠狠摔倒在地,疼…… 疼得脑袋都是懵的。 膝盖疼、胳膊疼、肚子……也疼。 我掀了掀唇,想叫他的名字,却见他慌张失措地抱住也被车撞到的傅衿安,又急又怒地吼了一声,“你找死吗?!” 虽是怒气的质问,眼里却全是害怕与担心。 随后,拿出手机打电话,指头都在颤抖,“秦泽,立马开车过来!” “阮阮!!” 事情的发生,只在一个瞬间,江莱恐怕比我还懵,反应过来后,就越过车流飞快地跑了过来,连高跟鞋都跑掉了一只。 她眼泪大滴大滴的砸下来,想扶我,却又怕我伤得更厉害,哆哆嗦嗦的,“阮阮……你,你别怕……” 我似乎感受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缓缓流出身体,只能用仅存的力气握住江莱,“疼……莱莱,我好疼……救救我的孩子……” “我在。” 她一边拨打急救电话一边磕磕绊绊地安慰,“我在,阮阮,你别怕,一定没事的,你和孩子会都没事的!” 不知道是在安慰我,还是安慰她自己。 几乎在她打完120的同时,一辆宾利停在了旁边。 秦泽下来打开车门,傅祁川阔步抱着傅衿安上车,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后排。 全程,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我。 我好似,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阿川……呜呜呜我的孩子,我好怕怎么办,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会。听话,我们先去医院。” 江莱再也忍不住,抹了把眼泪,咬牙切齿地提醒道:“傅祁川!你老婆也被撞到了!” “阿川,我快疼死了……” 那人的背影,只是僵硬了一瞬,旋即仿若未闻地关上车门。 黑色宾利扬长而去! 天好像忽然更冷了。 我的心也瞬间被挖空了一大块,而那一块,曾经是独属于傅祁川的。 马路上横七竖八停了一堆车,有些司机有想骂人的,见状也骂不出口了。 “那个,我送你和你朋友去医院吧……这个时间,救护车过来也会堵,耽误事儿。” 一个年轻的男生从车上下来,拍了拍江莱的肩膀。 “好,谢谢!” 情况紧急,江莱一口应下。 那个男生稳稳地将我从地上抱起,放进后座,江莱也飞快地上了副驾驶。 我疼得在后座蜷成一团,分不清到底是哪里更疼一些。 “医生,医生!我朋友怀孕了,但刚刚被车撞了,流了好多血……” 抵达医院后,男生抱着我,江莱跑在前面冲进急诊。 闻言,医护人员跑过来,一边严阵以待,一边有些意外,“今天这是怎么了?这前后脚的,送来两个出车祸的孕妇……” 江莱问,“开宾利来的?” “对啊,那两小口感情一看就特别好。” 我突然体会到了,什么叫心死如灰。 护士说完,推着我往急救室去,中途打量了眼刚才抱着我的男生,明显比我小,不像已婚人士,当即问,“对了,患者的丈夫呢?这种事,赶紧通知家属过来。” 第61章 傅祁川,我们玩完了! 我的心口似乎被撕出一条裂缝。 眼泪都已经流不出来,声音微弱道:“我,没有丈夫,也没有家属……求你们,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嗯……” 护士往我双腿间瞥了一眼,面色有些为难,不过终是只道:“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从医生口中听见这句话,我微微松了一口气。 然而一被抬上手术床,医生问了大致情况后,直接道:“叫麻醉师过来,随时准备清宫。” 我睁大眼睛看着刺眼的手术灯,眼睛又干又痛。 及踝连衣裙被医生掀上来,医生好像和我问了什么,我大脑嗡嗡作响,也没有别的任何选择。 手背传来轻微刺痛,就瞬间失去了所有意识,陷入黑暗。 “妈妈。” “妈妈。” “宝宝要走啦,妈妈不要宝宝了……” 看着一团小小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我猛地叫出声,“没有!妈妈没有不要你!” 一睁开眼,却是雪白的墙壁。 病房内静得只剩下药水滴落的声音,守在一旁的江莱倏然起身,紧张地开口:“感觉怎么样?” “莱莱,我,我的孩子呢?” “……对不起……”江莱眼睛一下就红了。 “我……” 我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似被抽走了灵魂一般木然,“我的孩子……我梦到他说我不要他了……” “阮阮……” 江莱眼睛一下就红了,偏开脑袋抹掉泪水,“不怪你,不怪你,宝宝肯定知道,妈妈是最爱他的。” “可是,我还是没保护好他。” 怪我。 都怪我。 我心里似乎有了一个大洞,冷风拼命地往里灌。 叫我周身血液都凉透了。 江莱一个劲摇头,“这不怪你,傻子,你怎么这么傻?要是实在难过,就哭出来吧,好不好?” “阿川,我想吃奶油蛋糕了!” 门外,传来一道娇弱的声音,傅祁川清冷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医生说了,你最近不能吃生冷。” “哦!那你抱我回病房好不好?” “……傅衿安,你什么时候能长大点?” …… 江莱顿时又气又怒,像个炮仗一样转身,被我拉住。 我木然地看着她,“莱莱,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她心疼开口,“医生说你刚流……做了手术,身上也有伤,最好住院观察两天。” “我现在就想走。” 我径直起身,仿佛感觉不到小腹几近致命的绞痛,在江莱错愕的眼神下,直接拔掉手背上的针头,下床离开。 “阮阮……” 江莱连忙抓起床头柜上的一袋药跟上来,“好,都听你的。” 除了肚子,我身上好几处地方都泛着疼,有江莱扶着,也走得并不快。 更不巧的是,我们去电梯口,还要从傅衿安的病房门口经过。 “南枝?” 傅衿安看见我,倏地叫出声,又推了推傅祁川,“我好像看见南枝了,你看看是不是她?” 旋即,傅祁川那双漆黑的眸子就朝我的方向瞥来,起身大步出来。 江莱有了发作的机会,“傅祁川,你眼里还有你老……” “你为什么不拦着她?” 傅祁川在我身前站定,脸色冷得可怖,厉声打断江莱的话茬,一字一句像匕首一样插在我的心尖上。 “阮南枝,你明明是那么聪明理智的人,为什么冷眼看着她这样任性胡闹?她怀了孩子,你不知道吗?!” 劈头盖脸而来的质问,叫我狠狠懵在原地。 我揉着疼得钻心的小腹,苍白开口:“你说什么?” “她流产了!” 傅祁川指着病房内的方向,眸光阴鸷,“她失去了她的孩子!医生说,她以后都很难再有孩子了!阮南枝,你满意吗?!” “……” 他的这声诘问,叫我身体都跟着抖了抖,喉咙像堵了块吸饱水的海绵,唇边扯出苦涩的弧度,好半天才发出声音,“她流产了啊?” 可是…… 我也流产了啊。 傅祁川。 从我身体里流出来的那些血,是我们的孩子,是我认认真真期待了这么久的孩子。 我也一直以为,就算哪天没了这场糟糕透顶的婚姻,我也可以有孩子陪着我。 但现在,都没有了。 我好像……没有任何值得期待的事了。 他口中所说的,傅衿安的一场“胡闹”,让我失去了所有。 但最后,被责怪的人也是我。 傅祁川死死盯着我,腮帮紧咬,“看着她流产,你就这么开心?” 我笑得更放肆了,“对,她活该!” 她的孩子,给我的孩子一命抵一命,都抵消不了我的恨意。 “啪——” 他面色森冷至极,一个耳光稳准狠地落在我的脸上,“阮南枝,你怎么这么冷血!” 哈。 我呆愕地看着他,一时分不清是他这一巴掌是打在我的脸上,还是心上。 我只知道,他不爱我,却没料想过,有天他会为了傅衿安骂我冷血,甚至打我。 这么多年的感情,顷刻间变成一场笑话。 我笑着笑着,忍着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倏然抬手,毫不犹豫地还了一巴掌回去! “傅祁川,我们玩完了!” 彻底完了。 他疼得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凉薄讥讽的笑,“玩完了?你早就想玩完了吧?” 江莱气急,“傅祁川,你说的是人话?阮阮的命难道不是命吗,你明明是她老公,为什么因为一个外人这样对她,她也刚刚流……” “我是她老公?” 傅祁川陡然拔高声音,居高临下地睨着我,字字诛心地打断,“她到底希望我是她老公,还是别人是她老公?!” 我觉得荒唐至极,身体疼痛也加剧,靠江莱扶着才堪堪站稳,“傅祁川……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 傅祁川冷嗤一声,“那天演唱会,你是一个人去看的吗?” 我顿时反应过来,但并没有开口的机会,他冷笑,“口口声声指责我,背地里去和陆时晏看演唱会,阮南枝,你不觉得自己也挺虚伪的?” 我忽然不可遏制地笑出声来,笑到身体都在抖。 “你说得对,傅祁川,我就是这种虚伪的人,你满意了?既然我们都觉得对方是垃圾,那就趁早结束。” “下个月5号,民政局门口见。” “至于公司,我明天会去办离职,ms设计赛的稿子也会直接发给那边。” “我们,到此为止吧。” “阮南枝……” 随着我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突然慌了一下。 我在江莱的搀扶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他似乎又被激怒了。 身后,传来他冷厉又狠绝的声音。 “阮南枝,你这么迫不及待地离开我,以为陆时晏就是什么好人?!别天真了!” 第62章 换来他一时的回心转意,然后呢? 我身形微顿,心里升起说不出的悲凉。 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他,喜欢的眼里心里容不下任何人了,他却永远觉得我在喜欢别人。 若是曾经,我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傅祁川,你看,这上面写的全是你的名字。可是现在我做不到了。 甚至怀疑,哪怕掏出来也找不到他的名字了,只剩满目疮痍。 回江莱家的路上,江莱心疼地看着我,欲言又止,终是忍不住问:“为什么不告诉他,你也流产了?” “没有意义吧。” 我捂着肚子靠在她的肩上,声音苍白无力,“换来他一时的回心转意,然后呢?” 这样的事,我已经做过太多次了。一次次尝试着重归于好,一次次摔得面目全非。 这一次的代价,更是惨重。 “也是。” 江莱叹了口长气,忍着哽咽,道:“就让他和害死自己孩子的人在一起,等他知道的那天,看他会后悔成什么样。” “他未必会后悔。” 想到他刚才为了傅衿安对着我冷脸质问的模样,我只觉得自己可怜又可悲。 他知道了又怎么样。 我的孩子,和傅衿安的孩子,他只会选后者吧。 今天在马路上的那一幕,已经给了我一个深刻入骨的教训。 他远远朝我跑过来,在我最需要他伸手拉我一把的时候,奔向了另一个人。 他抱着她颤抖,抱着她怒吼…… 我突然觉得,自己这八年的感情,分文不值。 他不爱我。 哪怕我当时死在他面前,他恐怕也会跨过我的尸体,冲到傅衿安身边。 多么感天动地的深情啊。 江莱越想越气,“阮阮,要不我们报警吧?” 我轻轻摇头,看向外面光怪陆离的街景,“你说,现在的江城,有几个人斗得过傅祁川?” 之前有爷爷在,出了这件事,还有爷爷能管得住傅祁川,可爷爷已经走了。 闹到警察局去又怎么样,先不说能不能定傅衿安的罪,光是傅祁川的权势,可能反手就把屎盆子扣我身上来了。 我现在只想清清静静的,离他们远远的。 况且,傅衿安今天发疯前说的那句话,让我愈发觉得,爷爷的死,十有八九和她脱不了干系。 不得善终的,不会只有我一个人。 日子还长着。 这一夜,我睡得浑浑沌沌,白天的画面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闪过。 睡到后半夜,我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湿,思绪也无比清明。 我的孩子…… 他离开的时候,会疼吗。 应该会吧。 他那么小,那么一点点大,他连喊疼都不能。 我的心好像被人死死捏住,又酸又疼,涨得我透不过气,整个人在床上蜷成一团,才得以缓解那么一点点。 …… 次日,我打起精神去公司上最后一天班。 临下车前,江莱拉住我,耳提面命道:“不许碰冷水,不许太累,不许吹风、着凉,听见了吗?” 她查了一晚上的小月子注意事项,原本今天都是不同意我出门上班的,但我实在不想拖了。能早一天彻底和傅祁川分开,就早一天。 “听见了,放心。” 我无奈应下。 进办公室时,发现门是可以直接打开的我,纳闷地看向林念:“你进去过吗?” 没记错的话,我昨晚离开时,是锁了门的。 每次手里有项目或比赛我都会锁门,以防设计图纸泄露。 而公司除了ceo有权限进来,就只剩林念。 她本低着头在工作,闻言慌了一下,好似被吓到了,笑道:“啊对,我看今天天气不错,就帮你开了下窗,通通风。” “好,多谢。” 她一向是个贴心的助理。 一上午下来,该交接的交接,该整理的整理。 最后我发现,尽管自己在傅氏工作了这么多年,但能带走的东西,居然一个收纳盒都装不满。 就如同我和傅祁川的婚姻,整整三年的朝夕相处,耳鬓厮磨,后来也不过几只行李箱,就能一刀两断。 “南枝姐。” 中午时,林念敲门而入,拿着还亮屏的手机,神情有些复杂,犹豫着开口:“原来……你认识我的偶像?” 我知道她说的是陆时晏,笑了笑,“嗯,我以前不是和你说过吗,我和他是大学校友。” “他什么时候回国的?” “就前阵子吧。” 我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开口:“还想着等忙完这一阵,就把你介绍给他认识认识呢。” “你们……不是都一起去看演唱会了吗,怎么不叫上我?” “你想哪里去了。” 我下意识解释,“我那天是被人放了鸽子,和他正好在门口遇到,就一起看了场演唱会。” “是吗……” 看着她异样的神色,我不由问:“是啊,你怎么了?” “没有,就是看了论坛上说的,以为你和他关系匪浅呢。” 她当即扯出笑容,笑盈盈问:“那你什么时候有空,介绍我们认识啊?” “过段时间吧,他刚入职ms没多久,估计也忙。”而我也身心俱疲。 “喔。” 她低落地应了一声,看见我收拾的动作,一愣,“你这是……” “我要离职了。” 我停下手头的动作,看向她,“不过,傅衿安这段时间应该都不会来公司,就算来了也是去总裁办,不会有人为难你的,你放心。” “你不带我一起走吗?” “我想先休息一段时间。” 我忍着小腹的钝痛感,轻声开口:“等我找到工作了……” “行,阮总监,我知道了。” 她突然有些生硬地打断我的话,转头就走了出去。 这姑娘今天怎么了? 也不容我深思,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林国安。 我看着来电显示,有些意外,“喂,姑父。” 我住在姑姑家的那些年,姑父和姑姑吵了不少架,后来上了大学,我就再没回去住过。 为了不讨他嫌,逢年过节送礼要么是趁他不在家,要么是网上下单。 没想到,他居然会给我打电话。 “你姑姑病了。” 那头,林国安丢出这一句话,又道:“我们就在圣心医院,你赶紧过来一趟吧。” 我懵了一下,“好,我马上过来。” 我赶到医院时,林国安和表弟林枫都在,姑姑也躺在病床上。 看见我来了,姑姑有些意外,瞪向林国安,“我不是和你说了吗,别打扰南枝,她有她自己的生活!” “话可不是你这么说的。” 林国安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我们家养了她那么多年,你现在病了,她于情于理该来看看吧?” “孩子睡的是冬冷夏热的阳台,吃饭都不敢碰一筷子肉,你现在还有脸说自己养她?” “我没让她死在外面,她就该报恩!”林国安抖着腿,腰上的钥匙跟着发出阵阵声响。 我抿了抿唇,“姑姑,姑父说得对,我是该来看看您的。” “他说得对个屁对。” 姑姑和以前的懦弱不太一样了,怒声嘲讽,“给你住几年阳台,就换来你整整一百万的彩礼,和每个月定期打过来的生活费,他还人心不足蛇吞象,有脸叫你报恩,那破阳台是金子做的不成?!” “阮清芷,你别不知好歹,我叫她来是为了谁?是为了你吧,她不来,医院明天就把你轰出去!” 林国安也烦躁起来,起身看着我,仿佛事不关己一般,“胃癌。医生说了,三十万,或者五十万的治疗方案,让我们选。” 第63章 陆时晏,我能给她的,你给得起吗? 胃癌。 我狠狠愣了一下,错愕地看向姑姑,“您,您怎么会……” 姑姑还没说话,林国安又开了口:“依我说,别的都可以用差的,但治病还是要用最好的。” 我看了眼姑姑,也赞同,“是这么个道理,我手头有二十万,可以都先拿给姑姑治病用。” 孩子没了…… 我一个人,也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 钱没了可以挣,人没了……就回不来了。 未料,林国安不满地皱眉,“你只出二十万?” 我实话实说,“我只有这么多。” “你把你姑父我当傻子?” 林国安生气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嫁的是什么人,当初那个老头来家里送彩礼的时候我都问了,是傅家!江城傅家!五十万对你来说,不就是九牛一毛?阮南枝,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白眼狼?!” “……” 我喉头涌上苦涩,觉得无力到了极点,“我要离婚了,姑父,我马上就和傅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林国安和林枫异口同声地震惊:“离婚?!” 我点头,“对。” 林国安意外了一下,而后,满脸无所谓,“是要离婚了,又不是已经离了,是他要离吧?哎,男人嘛,一时贪图外面的花花世界很正常,你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我们已经去民政局申请离婚了,现在和离异区别不大。” 他精明地开口:“我怎么听说,申请了也是可以取消的?” “……” 我不由心烦意乱,“姑父,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行行行。” 他敷衍地应下,直接道:“只要你以后继续给我们生活费,再你把你姑姑治疗的钱都拿出来,你怎么样我都不管了。” 我耐着性子,“我之前给你们的钱呢?” 这些年下来,算上彩礼,我前前后后给了他们一百五十万是有的。 这才三年。 钱呢? 林国安顿时来了脾气,横眉竖目道:“你什么意思?你表弟眼看要结婚了,不需要给他买房买车?就你给的那点钱,付个首付都还不够!哪里还有钱给你姑姑……” “够了!” 姑姑再也听不下去了,撑着身子坐起来,指着林国安和林枫,“你们都出去!” 林国安父子俩一个德行,都仿若未闻。 姑姑作势要下床,“行,你们不出去,我出去。这个病啊,我不看了!” “病是病了,脾气倒越来越大!” 林国安哼了一声,拽着林枫就走了出去。 总算安静下来,我扶着姑姑重新躺下,叹了口气,“您生病是什么时候的事?医生怎么说,严重吗?” “医生说发现得早,十年存活率都是很有可能的。” 姑姑拉着我的手,目光柔和地看着我,“所以,你别担心我,至于钱,你也不用听他的,我有钱看的。” “您哪里来的钱……” “你每个月不是给我转一万吗,我只拿了三千给他,剩下的他不知道。再加上我这些年自己偷偷存下来的钱,差不多够了。” 我想到姑姑在这个家,也活得不容易,不由有些唏嘘,“姑姑……” 姑姑摸了摸我的头,“傻孩子,和姑姑说说,怎么要离婚了?” “我……” 姑姑和我爸爸,眉眼间其实长得很相像。每次看着姑姑,我都有种很亲切的感觉。 她这样一问,叫我再也憋不住,扑进她怀里呜咽着哭了起来,“我,我失去了我的孩子,姑姑,他都长出手长出脚了……可是我没有保护好他,我没有保护好他!” 姑姑轻轻拍着我的后背,一下一下抚着,“傻瓜,人和孩子,都是讲缘分的。这不怪你,只是这一次,缘分差了一点而已。” “我明明……那么期盼他的到来。” 期盼自己,可以拥有一个真正的家人。 我趴在姑姑怀里,不知道哭了多久,才抽噎着缓过劲来,姑姑替我擦去泪痕,“你要是想清楚了离婚,那就离,姑姑支持你。” “好……” 我和姑姑聊了许久,又强行把二十万转给了她,才起身离开。 姑姑说的是差不多够了,并不是真正够了。 而当年,如果没有姑姑接我回家,我就算不饿死冻死在外面,也被那些债主弄死了。 有些恩情,是难还完的。 出了病房门,本来躺在过道椅子上的林国安,一下就爬了起来。 “还有,那个,圣心不是有vip病房吗?你姑姑这个病,一时半会看不好,我听说vip病房的床很大,这样我也能好好休息休息,你赶紧去弄一间吧。” “……” 我一时无言,怕他因为这个再去和姑姑吵,索性应下,“行。” 毕竟,我和傅祁川还没离婚,以前也从未用傅太太这个名头干过什么事,如今在离婚前,要一个vip病房也不过分。 未曾想,我刚到vip病房的楼层,就听见喧闹的声音传来。 “别打了!” “啊!” “你们还不上去拦着!” 是傅衿安的声音。 傅祁川倒是宝贝她,昨晚流产,现在就转到圣心了,还又是vip病房。 门口围了好些护士,我本想无视,但去护士台时,余光往里面扫了一眼,顿时就愣住了! 竟然是傅祁川和陆时晏在打架! 拳拳到肉! 一点都看不出,昔日是那么要好的朋友。 我更诧异的是,陆时晏那种温润如玉的人,此刻气场阴鸷得可怕! 他死死将傅祁川掣肘在地,眼角眉梢皆是乖张戾气,怒不可遏道:“傅祁川,你这样欺负她,算什么男人?” 声音也再不似平时的那种温柔,像坠在冰窟里,沁着丝丝寒意。 叫人遍体生寒。 两个人身上脸上都挂了彩,傅祁川却用大拇指慢条斯理地揩掉嘴角的血,不怒反笑,“我不算男人,她也是我傅祁川的太太。我能给她的,你给得起吗?” 第64章 阮南枝,你这么心疼他? 听见这句话,我登时懵了。 他们是因为我打的架? 陆时晏眸色忽而黯淡,似乎想到什么,有些走神,傅祁川趁势翻身而起,反击回去! 他将陆时晏抵在墙上,眼里酝酿着风暴,面色冷峭,“陆时晏,只有阮南枝够蠢,才以为你是个什么翩翩君子!” “那你呢,你又算什么东西?” 陆时晏抬起头,眼中明明暗暗,哂笑一声,“你对得起她?她也流……” 闻言,我浑身一个激灵,在傅祁川下一个拳头下来时,猛然冲过去挡在陆时晏前面,“学长!别说了!” 傅祁川的拳头擦着我的侧脸过去,直直砸在了墙面上,神色骤然森冷! 他瞳孔紧锁,染着毁天灭地的怒气,连声嗤笑,“阮南枝,你这么心疼他?” 我下意识想要解释,可转念,又觉得,我为什么要解释呢。 他做这一切,又什么时候给过我解释。傅衿安一通电话他就随叫随到,次次无条件偏向她。 比起他做的这些,我这才哪到哪儿? 我定定地迎上他的视线,再也懒得否认,“和你学习而已。” 陆时晏侧身看过来,戾气不知何时褪去,眉心微皱,温润开口:“你怎么来医院了?是不是做了……” 他微顿,许是知道我不愿意让傅祁川知道,改了说法,“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学长,我没事。是来看我姑姑的。” 我心口温热,对比之下,对傅祁川好像更失望了。 朋友都会第一时间关心我的身体。 而他根本不在意。 见我和傅祁川的气氛剑拔弩张,傅衿安添了把火,轻轻柔柔道:“看来,公司论坛上说所言非虚了,你和这爹不疼娘不爱的陆家少爷,关系不知道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恨不得一锤子,把我和陆时晏的关系给定死。 我不愿意解释,但不代表可以由着她揉圆搓扁,“傅衿安,你还是先搞清楚,自己刚流掉的孩子是谁的吧!前脚流掉和别人的孩子,后脚让别人的老公给你坐小月子,我没你这种恶趣味。” 扎心。抹黑。骂人。 谁不会? 看着傅衿安脸色骤变,我发现偶尔做一下这种低级的事,也挺爽的。 况且,我也没像她一样无中生有,每一件都是实话实说。 门外的医护人员还未散去,看着傅衿安的眼神一下就趣味起来。 傅衿安忽然捂着肚子窝进了沙发里,可怜巴巴地拉着傅祁川的手,“阿川,我好难受……” 又来这套。 我没心思留在这里看他们演什么情深义重的戏码,在傅祁川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后,开门见山地道:“我想要一间vip病房,麻烦你安排一下。” 本来打算去护士站,以傅太太的身份提出要求。 但现在傅祁川在这里,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比我自己想方设法自证身份,要便捷得多。 傅祁川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睇着我,露出凉薄的笑容,“阮南枝,这就是你求人办事的态度?” 我心脏似被人捏了一把又酸又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不是不知道他的薄情果决,只是从没想过,他会把这一套照搬用在我身上。 那股酸涩感直冲鼻尖,我偏过头,使劲将眼中的委屈憋回去,想着姑姑的现状,忍了又忍,终是服了软,一字一句都泛着苦涩。 “傅总,我家里人生病了,需要一间vip病房,您可以帮忙安排一下吗?” 他的表情瞬间凝固,指头微微颤抖,嗓音干哑,“你叫我什么?” 我捏着手心,“傅总,可以吗?” 这个称呼似惹恼了他,他下颔线紧绷,冷若冰霜地吐出三个字,“不可以。” “南枝……” 傅衿安小口小口喝着热水,一脸无辜地解释:“不好意思啊,圣心一共只有三间vip病房,我妈长年住着一间,我现在要坐小月子,在别的病房阿川也不放心,非要让我住在这里。还有一间病房,一个姐妹今天托我帮她安排了,明天就要住进来……” “你别生气。要是稍微早一点说,肯定就给你了。” “毕竟你才是傅太太,这些资源肯定要优先你的。” 这话好像在提醒我。 阮南枝,你是傅太太又怎么样,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我还没接话,她轻轻拉了拉傅祁川的衣袖,“阿川,要不,我先搬出去吧……小月子而已,坐不好落下什么毛病也没关系的,南枝的事更重要。” “你说得对。” 反正在傅祁川眼里,我已经是个冷血的人了,不如就冷血到底,“我姑姑是胃癌,弄不好会没命的,是比你这个情况要紧急得多。” 她没想到我根本不吃这套,顿时只能眼睛一红,起身就要去收拾东西,啜泣起来,“我,我现在就搬!” “阮南枝!” 傅祁川当然心疼她了,沉着脸发作起来,“你现在咄咄逼人的嘴脸,连藏都不藏一下了?” 我吸了吸鼻子,“怎么,你现在终于看清我了?” 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坐小月子需要住院,还是这么大动干戈,医护环绕的住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重症! 让傅衿安腾个病房,在他眼里我就成了咄咄逼人。 一共才三间vip病房,全被傅衿安包圆了,他怎么不指责她自私自利。 傅祁川眉心紧蹙,看向傅衿安,“你朋友是什么病来着?让她先住普通病房吧。” “阿川!” 傅衿安眼泪倏然滑落,气鼓鼓地开口:“我都答应人家了,你这样,不是让我出尔反尔嘛?以后在圈子里别人都要笑话我的,一间病房都搞不定!” 我好整以暇地看着傅祁川,就见他看向我,嗓音淡淡,十分无情。 “你再等等吧。她朋友只住几天,几天后,让你姑姑搬进来。” “等不了。” 在我和傅衿安面前做选择,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犹豫。 其实姑姑不是非要马上搬进来不可,但傅祁川这个维护到底的态度,和傅衿安话里话外的炫耀,让我偏不想顺着他们的意! 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爷爷一走,傅家的资源就要全部围着傅衿安转了。 第65章 我的老婆我会送,不劳烦你 这是我第一次,在傅祁川面前这么固执且强势地要求一件事。 他眼神有些诧异,视线往我身侧扫了一眼,出口的话是变本加厉的凉薄,“等不了也得等!” “行。” 我轻轻点头,悠悠道:“那我会让所有人知道,傅家的内里已经烂透了,烂到小三都能踩在正房头上了!看你怎么对得起刚走的爷爷!” 提起爷爷,他倏然一怔。 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爷爷生前最反感的,便是他和傅衿安不清不楚! 也不清楚他到底是想到爷爷,还是担心傅衿安的名声。 最后,傅祁川喉头滚了滚,压抑着情绪,瞥向傅衿安,冷声开口:“让你朋友住普通病房,就这么定了!” 傅衿安还是不愿意,“阿川……” 傅祁川头疼地呵斥,“行了,别再无理取闹!” 哦。 原来,他也知道傅衿安是不讲理的那一方。 我不愿去想太多,想多了,难受的还是自己,淡声开口:“多谢傅总了,我这就去让姑姑搬上来。” 听见这个称呼,他还是皱了皱眉,但冷着脸没再多说什么。 我敛下自己的情绪,看向陆时晏,“学长,我们走吧。” “嗯。” 陆时晏轻点下颔,与我一同离开。 下了楼,我轻车熟路找到姑姑的病房,林国安在门口抽烟。 “现在就能搬去vip病房了,在16楼。” 我走过去,简单明了地说出结果。 说实话,我对林国安,实在生不出好感,能少说一句就少说一句吧。 林国安当即露出满意的笑,身上烟味浓得散都散不开,乐呵呵道:“傅太太的身份就是管用,她刚睡着,我现在就去叫她起来换病房。” 我拧眉,“……等姑姑睡醒再换吧。” “那也行。” 他把烟头丢到地上碾灭,打开病房朝林枫招招手,“你姐下来了,还不快出来?” 正纳闷他叫林枫出来干什么,我就见他拍着林枫的肩,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口:“你表弟不是刚毕业吗,之前实习那个公司太小了,没前途。你给他安排安排,进傅氏搞个设计部组长什么的当一下。” 我有些头疼,“我已经从傅氏离职了。而且,傅氏也不是我开的,不是我说他能进就能进,能当组长就当组长的。” “表姐。” 林枫性子像极了林国安,吊儿郎当地道:“你在傅氏工作了这么些年,就算离职了,也有人脉在这里,帮我弄个职位不是难事吧?” “就是说。南枝,他可是因为你才学的服装设计,你必须帮帮他。再说了咱们不都是一家人吗,他混得好了,你脸上也有光。” 林国安连声附和,又一次挟恩求报,“再说了,要不是我们家养了你那么多年,你也混不成现在这样,你能当豪门太太,我们林家有一大半的功劳!” “……” 我险些被气笑了。 其实,姑姑今天骂他的那些话,一点都不假。 我在林家多少年,就睡了多少年的阳台,每逢考试,只能到楼下趴在公共长椅上复习的,冬天冷得手脚僵硬,夏天被蚊子咬得身上全是包。 洗澡早了,被骂耽误他们上厕所,洗澡迟了,被骂吵到他们睡觉。以至于每次用个卫生间,都会胆战心惊。 周末好不容易放假,做完兼职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拖地洗衣,才能换来他一个好脸色。 如果不是姑姑坚持,我早就被他们父子掀出去了。 若说报恩,我也能问心无愧地说,自己其实不欠林家什么了。 现在只是放不下姑姑而已。 如今,他居然能腆着脸和我说,我能嫁给傅祁川,都有他们林家有一半的功劳。 我看向林枫,扯了扯嘴角,“你因为我才学的设计?” 林枫道:“对啊,就是你逢年过节买的礼那么贵重,还能总是给家里生活费,让我以为设计行业赚得很多,不然我才不会选这个破专业。” “……你哪个学校毕业的?” “江职啊。” 江城职业技术学院。 “……” 我看着他这副和林国安如出一辙的嘴脸,忍不住开口:“那你进不了傅氏,傅氏非双一流大学的不招。” “我要是凭自己能进,还来找你……” 林枫年轻气盛,梗着脖子要和我理论,林国安一把将他拉到身后,“这不是因为进不了,才找你吗?你就抓紧趁着没离婚,帮他安排安排!” 见我不搭话,他眼神一转,突然看向陆时晏,市侩又精明,“你是南枝的朋友还是领导啊?看你这么气质不凡,肯定也混得很好吧,这丫头脾气犟,你能不能帮帮我儿子?” 我瞬间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时晏几乎也没有犹豫,嗓音清润地开口:“叔叔,抱歉。她是我领导,我得听她的。” 我有些意外地看了陆时晏一眼,只见他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眼神。 原本还担心以他的性格,会应承下这件事。而我并不想去填一个无底的洞,这件事答应了,会有下一件事、下下件事,与其这样,不如一开始就让他们死心。 除了与姑姑有关的,别的我都不想管。 林国安没想到自己会看走眼,又扭头想找我,“南枝,你就看在你姑姑的面子上……” “帮不了!” 我失了耐心,也怕他再说出什么过分的话,“你们好好照顾姑姑吧,我先走了!” 话落,与陆时晏一同离开。 “你不帮忙,我们自己想办法!” 临走到电梯口,还能听见林枫在后面吼了一声。 我抬头,有些尴尬地朝陆时晏道:“让你见笑了。” 陆时晏不甚在意地笑笑,“没什么的。我们家的一些亲戚,更难搞。” “是吗?”我顺口接了一句。 我和他虽然熟,但没怎么听他提起过家里的事情。 他轻轻颔首,“嗯。” 并没有多说的打算,我也无心打听。 抵达一楼后,饶是有空调,温度也明显比其他楼层要低一些。 陆时晏忽然叫住我,而后,脱下自己的大衣外套,直接拢在了我的肩膀上。 “外面冷,你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受凉。” 我才发现,自己从公司走得急,外套都忘了穿,只好接下他的好意,“好。” 他微微一笑,“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的老婆我会送,不劳烦你了!” 不远处,一道挺拔的身影阔步走近,嗓音又沉又冷! 第66章 孤男寡女的,是在斗地主? 是傅祁川! 陆时晏那双琥珀色眸子,直直地便迎上他的视线,一个温润如玉,一个冷厉阴沉。 瞬间给了我一种剑拔弩张的错觉。 好似,他们不是发小,而是完全站在对立面的两个人。 我仔细回想,才发现,陆时晏从国外回来后,傅祁川和他似乎就和在校园时不一样了。 傅祁川是误会了我和陆时晏的关系,那陆时晏呢,是因为什么。 只是,这到底是他们之间的事,我也不好深究。 傅祁川迈着长腿过来,压迫感极强,瞥了眼我身上的外套,讥讽十足,“这么亲昵?” “比不上你们。” 我想也不想就冷淡地开口。 从昨天出事到现在,他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无一不是在消耗我们之间所存不多的情分。 我脑子里无数次想,倘若他当时拉了我一把,我大抵就不会失去孩子了。 可是他没有,哪怕我的手,明明近在咫尺。事到如今,说不恨只会显得虚伪。 傅祁川眸色微沉,按捺着情绪,似施舍般开口:“别闹了,回家吧。” 好像,他能这样容忍我的脾气,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也可能是认为,我依旧和以前一样,只要他招招手,说两句好话,我就会像小猫小狗一样屁颠屁颠跑回他身边。 他如此笃定。 如此气定神闲。 可我偏偏要打碎,“傅祁川,我没有闹,我和你现在只差一纸离婚证了。就像你和傅衿安的关系,也是只剩一个结婚证的区别而已!” 他冷了脸,“我说了,我和她之间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她也威胁不到你!” 我觉得好笑,“那你们是什么关系?只是普通的姐弟,不过是牵牵手亲亲嘴睡睡觉,姐姐缠着弟弟不放手,弟弟守着姐姐坐月子而已?” 傅祁川脸黑得像锅底,咬牙问:“阮南枝!你什么时候思想这么肮脏了?!” “那你们孤男寡女的,是在斗地主?还是一起学习什么技能?” “闭嘴!”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扯着我就走,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他却仿若未觉! 昨天刚做完手术,我肚子依旧在疼,身上也有好几处摔伤,若不是为了早点和他断干净,再加上姑姑出事,今天不可能接二连三的出门。 他那么宝贝傅衿安,怎么不想想,我也会疼。 “傅祁川!” 陆时晏伸手钳住他的手臂,垂了垂眸子,似隐忍地开口提醒,“你轻点,她身上有伤。” “我说了,不劳你费心。” 傅祁川睨着他,薄唇轻启,夹杂着嘲讽:“我这就带她回家,好好休养!” 我正欲开口拒绝时,一个护士急匆匆从电梯内跑出来,呼吸急促,“傅总,傅小姐说她又流了不少血,吵着让您回去,不然不愿意吃药。” 傅祁川面色沉冷下来,我忽而失笑,故意看着他,“走吧,不是要带我回家么。只要你现在跟我走,我就相信你说的所有话。” “她不吃药,你们就想办法!总之,别让她出事就行!” 傅祁川扔下这句话,许是真的怕我疼,拉着我的动作终究是轻了一些,步伐也没那么快了。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身影,他竟然会选择我? 这不可能才对。 果不其然,还没走出医院大门,他西裤口袋里的手机就无休止地响了起来。 是个座机号。 傅祁川皱了皱眉,接通,“哪位?” 我本以为是什么商务电话,很快,却见傅祁川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无奈,“好了,你这么大个人,能不能别哭了?我现在上来。” …… 在他停下脚步,回头看我的那一刻,我都没来得及掩饰下自己脸上的嘲讽,以及,早有预料。 他松开了我的手,“你在这里等我几分钟,我一定下来。” “好啊。” 我收回自己的手,笑着点头应下,目送着他一步步走进电梯。 下一刻,我冷得打了个寒颤,拢紧大衣领口,看向陆时晏,“学长,我们走吧。” 陆时晏意外,“不等祁川了?” 我淡笑,“他不会来了。” 而且,原本我就是明知他会走,才故意为难一下。 这种事情,我也已经习惯,甚至麻木了,不可能再期待什么。 等了太多次,这一次,不想等了,以后也不会等。 待走出医院大门,冷空气袭来,我吸了吸鼻子,“学长,我还要去公司拿一下东西,就不麻烦你啦。” “没事,我今天没有工作安排。” 陆时晏轻笑,“你这一身伤,我要是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江莱知道了不骂死我?” “好吧。” 去傅氏的路上,我忍不住开口:“学长,你……怎么知道我流产的事的?” 这个事,除了我和江莱,谁都不知道。 第67章 你不下来,我就上去 “抱歉,我也是无意间知道的。” 他温声道歉,而后解释了缘由。 起因是江莱发了个我车祸住院的朋友圈,他问了病房号,准备今天去探病。 但今天到那家医院时,正好听见护士聊起我,一身伤不说,还流产了,居然当天就出院。 我微微抿唇,“那你和他打起来……” “都在气头上罢了。” 陆时晏轻描淡写地带过去,眸光温和地看了我一眼,“你呢,这两天还好吗?” “说不上来。” 我垂着眸子,鬼使神差地开口:“以前喜欢他的时候,期待婚姻圆满。后来怀孕了,天天盼着孩子来到这个世上,成为我的牵挂、我唯一的家人。可现在……” 我苦涩一笑,“竟然不知道还有什么是值得我留念的。” 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 我右手抚上腹部,这里,再也没有一个孩子会在不久的将来,软软糯糯地喊我“妈妈”。 陆时晏突然神色一敛,将车停在路边,认真地看向我,“南枝,你是不是病了?” 我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摇头,“没有,感慨一下而已。” 大抵是短短几天失去了太多。爷爷、孩子,都是对我来说最最重要的人。 只是,陆时晏却没有放松下来。 到了公司,待我从楼上抱着收纳盒下来后,他帮我把东西放到后排,便将一份m记套餐递到我手里。 “凑合吃一顿,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我问。 陆时晏嗓音清冽,“到了你就知道了。” “你先把药擦了吧。” 我拿出刚才回公司时,顺便去医务室要的活血化瘀的药膏递给他,指了指他的颧骨和嘴角。 他虽没说,但我估计他和傅祁川打起来,归根究底,还是我导致的。 陆时晏眉眼染着笑意,“谢谢。” 旋即,便打开药膏,对着上方的镜子擦拭起来。 擦完,又将药认真收进车内的储存盒。 “没事。” 他也帮过我不少,我做这点,算不得什么。 我记得,自己大学时期最喜欢的就是m记,垃圾食品最能让人的负面情绪得到发泄。 汉堡、炸鸡、薯条、但配的不是可乐,而是热牛奶。 我吃完收拾好垃圾时,才发现车径直往城郊的方向开去,不过,比起市内的嘈杂,城郊更能让人心平气和。 我撑着脑袋,失神地望着窗外的景色。 望着望着,脸上不知何时又是一片湿润。 我放不下那个孩子,叫我反复揪心难过的是,如果没有意外,他明明是可以来到这个世界的。 夜色如墨,车子驶入一条爬山公路,车辆稀少。 直至接近山顶,陆时晏才在一个观景台停下车,在我要下车时拦了一下,“等我一下。” 而后,就见他下车打开后备箱。 没一会儿,拿了件长款羽绒服递过来,男士的,足够将我从头到脚笼罩起来,“晚上露气重,得穿暖和点。” 我穿好衣服后,一下车,就看见了漫天星空! 他欣长身姿倚靠在引擎盖上,姿态有些许闲散,“像不像小时候的星空?” 我回忆了一下,“像,很像。市区里呆久了,很多年没见到这样的星空了。” “我八岁的时候,我妈去世了。” 陆时晏仰头望着夜空,思绪似乎飘得有些远,“她走后,我经常坐在院子里等她回来,但她回不来了。” “直到,邻居家的小女孩告诉我,离去的人,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我妈会一直在天上看着我,她想看见我过得开开心心的。” 闻言,我觉得这个说法有些熟悉。 好像是小时候爷爷去世的时候,我听到过妈妈这样安慰爸爸。 如今,这个说法虽然人尽皆知,但听的人,心里依旧会得到宽慰。 陆时晏凝眸看着我,琥珀色瞳仁里盛着整片星空,声音干净清润,“所以,南枝,你也要好好活着,带着叔叔阿姨对你的爱,好好生活,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 我眼眶一热,一偏头,看见一颗极亮眼的星星,整个人好像倏然从一种会随时令人彻底崩溃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陆时晏从车里拿了包纸巾递给我,“哭吧,今天哭完,就别再哭了。这种时候哭多了伤眼睛。” 他并没有让我在山上呆太久,便送我回了市区。 我犹豫片刻后,试探着问:“学长,被你喜欢那么多年的女孩,一定是很好很好的女孩吧?” “嗯。” 他毫不迟疑地点头,眉眼愈发温情,“就是我刚才和你提到的那个小女孩。” 我不禁愕然,“那不是……很多年了。” “嗯,二十年。” 他脱口而出。 显然是真心的、深不可拔的喜欢。 我感叹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临到江莱家楼下,才轻声道谢,“今天谢谢你。” 其实,在他傍晚问我是不是病了的时候,我有一瞬间的犹豫。 但现在,情绪确实好多了。 他挑眉,“答应过我什么?” “别的事可以不谢,但今天,是该谢谢你。” “好了,快上楼吧,早点休息。” “好,你也慢点!” 我刚出电梯,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傅祁川。 距离他说的几分钟,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 我接通,“喂。” “在哪?” 男人嗓音低沉地丢过来两个字。 我一边走到家门口,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在家。” “你什么时候学会骗人了?” 他讥讽冷嘲,“老宅那边说你这两天都没回去,临江苑你搬出来的时间更是长!” “哦,既然你都知道,那打电话过来是为什么?是担心我劈腿,还是担心我和别人睡了?” 这句话一下就触碰到了他的逆鳞,他声音冷硬:“你试试?” “好,我会按照你给我打出来的样,慢慢试。”我太知道什么样的话可以激怒他。 “阮南枝!” 傅祁川顿时发飙,语气冷得像三九天的三尺寒冰,“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在哪?” 他越生气,我越生出几分快感,“你不是权势通天吗,自己查。” 话落,直接撂了电话! 我再也不想做那个围着他转的人了! 谁先爱了谁就输了,这话没错,但一旦不想爱了,也总能扳回一局。 我输了密码进门,江莱从阳台跑进来,一把揭掉面膜,“怎么是陆时晏送你回来的?” “他今天和傅祁川打起来了。” 我倒了杯水喝下去,把今天的事原原本本和她说了一遍。 她诧异,“出息了你,敢和傅祁川硬碰硬了?” “我以前也没这么没出息吧。” “嗯嗯嗯,最多也就是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吧。” “……” 我无奈没接话,江莱话锋一转,“你说,陆时晏喜欢很多年的人,不会就是你吧?他昨天还在法国出差呢,今天居然就突然回国了,很可疑啊。” “肯定不会。” 我在车上的时候,也是有点犹豫的。但我和陆时晏总共才认识八年,和他所说的小女孩,八竿子打不着。 而且,陆时晏是江城陆家的,而我在父母离世后,才被接来江城。 他十有八九就是同情我的遭遇,伸手拉我一把而已。 洗完澡出来,江莱指了指我丢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前夫哥快把你电话打爆了。” “?” 我没理,将头发完全吹干,才走过去,电话又一次打了进来。 “傅祁川,大晚上的你没事吧?” “下来。” 自从撕破脸后,他好像开始走惜字如金的路线了。 我皱了皱眉,“下哪里?” 说罢,神经一紧,抬腿往窗边走去,不期然撞上傅祁川那双漆黑的双眸! 他居然真的查?? 不是,他有病吧? 他盯着我,一字一顿地开口:“两分钟。你不下来,我就上去了。” 第68章 你和他做了吗 …… 我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也不想他上来打扰到江莱,只得妥协,“知道了。” 下楼前,江莱和陆时晏的操作如出一辙,给我裹了件加长羽绒服,还把帽子盖在脑袋上。 “别嫌我夸张。” 江莱戳了戳我的脑袋,“网上说了,现在吹了冷风,以后很容易头疼。” “好好好,你最好了。” 她是为我好,我连声应下后,随意换了双鞋下楼。 见我从单元楼出来,傅祁川眸光幽深,“怎么穿这么多,生病了?” “你有心思关心我?” 我发现,自己已经丧失了好好和他说话的能力。 他但凡真的有心思关心我,哪怕不知道我怀孕,昨天也该问问我伤得怎么样吧。 不管轻重与否,也是被车撞了。 傅祁川,“你说话非要这么阴阳怪气的?” 我不欲纠缠太多,言归正传,“叫我下来什么事?” 大半夜的,我没有和他掰扯一些有的没的东西的兴致。 他蹙眉,“为什么没等我?” “……” 我冷眼对上他的目光,“为什么要等你?” 而我也庆幸,自己没有犯蠢等他。 距离我从医院离开,已经过去五六个小时了。 他居然还能这么理所当然地问我一句,为什么不等他。 仿佛在他的思维里,我就该永远站在他指定的地方,等着他回头。 傅祁川终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顿时冷笑,“就这么着急和他走?” 他所说的“他”是谁,我还是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 说的是陆时晏。 不得不承认,他倒打一耙的本事很厉害。 我吸了吸深夜的冷空气,冷漠开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上去了。” 话落,我转身就走。 “南枝。” 身后,他倏然两个大步上来,将我拥进怀里,“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嗯?” 我愣愣地被他抱在怀里,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缓了许久,才无可奈何地掀了掀唇,声音疲惫,“我生什么气?傅祁川,我没有生气。只是失望透了而已,谈不上生气。” 以前生气,是还没接受他的偏心,没接受他心里并没有我。所以每一次,都大受打击,手足无措。 但现在不会了,无论他怎么做怎么选,我都只觉得在意料之中,心里掀不起什么波澜了。 说完,我想脱离他的怀抱,却被他紧紧扣着腰,听他磁性低沉的嗓音响起,“昨天是我不该那样凶你,更不该……” “不该打我?” 我弯唇笑了笑,眼神却是冷漠的,“没关系的,傅祁川,你那耳光打得恰到好处。” 打散了我们之间的一切情分。 打碎了我对记忆中那个白衣少年的一切幻想。 他似是读懂了我的冷漠,忽然慌了神,将我抱得愈发紧了,声音发紧,“你怨我了,是不是?” “对。” 我没有迟疑地承认。 但我的怨,和他打我、骂我,都无关。 只是,他却不懂,沉声道:“对不起。她……身体不是太好,流产对她影响不小小,我一时情急了。” “噢,” 我似笑非笑地点点头,“是我拉着她冲进大马路的吗,傅祁川,是她拉的我,你亲眼所见的。最后,你质问我?” “所以我在和你道歉。” “你道歉我就要接受吗?” 我觉得可笑,“她流产是她自己害的,咎由自取!我没找她算账她都该感激我!” 人的心果然是偏的,他扣住我的后脑勺,逼我直视着他,神情一沉,双眸中布满骇人的阴鸷,“她是有她的错,但她也因此付出代价,失去了一个孩子!” “那我呢,我就活该被车撞?”我不甘示弱,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你今晚不是就活蹦乱跳的了吗?” 他冰冷勾唇,出口的话十足十的讥嘲,“还去看星空?你和他在山上呆那么久,做了吗?” “啪——” 最后三个字像一枚炸弹丢进我的脑海,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开他,继昨天之后,又一耳光甩了上去! “傅祁川!你让我觉得恶心透了!” 他嘶了一声,声若寒霜,“怎么,你和他就是高风亮节?” “……” 我胸腔憋屈得快要炸开,字字清晰道:“够了!我说了,我们到此为止!你以后愿意和她怎么样就怎么样,而你也管不着我!” 他觑着我,态度强势:“如果我偏要管呢?” “……” 我很想问问他,你没事吧。 但最后,只是往后退了退,筋疲力尽地开口:“傅祁川,就当是为了爷爷,我们别闹了太难堪了。” 在我欲要上楼之际,他拉住我的手,嗓音沉沉,“你这么坚持离婚,到底是因为他,还是因为别的?” “和陆时晏无关。” 我实在不想把陆时晏卷起来,更何况,傅陆两家还是世交。 见我没有后话,他偏执地不肯松手,似乎是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我深吸一口气,“在你昨天冲向她的那一刻,我就做好决定了。” 原来人的心寒,真的就只在一瞬间。 我嫁给他的时候,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困在“你会救妈妈还是救我”这个二选一的问题里。 但没想到,我面对的比这个问题更狗血,——“你会救白月光还是救我”。 而后者,结果一旦不如人意,就比前者更让人崩溃,连安慰自己的话都找不到。 更何况,我还因为他的选择,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他沉默了片刻,有些颓丧,但不见后悔,“她肚子里还有一条生命,被撞了不是摔一跤那么简单。” 我身体微僵,背对着他憋回眼眶的湿意。 ——“傅祁川,我也怀孕了。” 第69章 不想离婚,为什么嘴硬? 我差点将这句话脱口而出,可是,又生生忍住了。 说出来也没有意义。 我扯了扯嘴角,“你真是个大义凛然的活雷锋,我能不能拜托你下个月再做一件好事?” “你说。” 我淡声,“和我去把离婚证拿了。” 桎梏着我的那道力猛地收紧,我能清晰感知到男人的指头都抖了抖,而后,是无声的僵持。 良久,电梯门突然打开,一对恩爱的小夫妻走了出来。 傅祁川有一瞬的失神,我趁机抽出手腕,迈步进了电梯。 摁下关门键,随着电梯门缓缓合上,我反而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轻松。 分开是最好的选择。 也只能分开。 …… 这一晚,不知是事情终于得到解决,还是太累,我一觉睡到了次日九点多。 连江莱去上班,都没把我吵醒。 电饭锅里,是她预约好的皮蛋瘦肉粥。 我一连吃了两碗,纳闷自己胃口怎么这么好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对,我流产了。 没有孕反了,胃口自然会好。 若不是每次上卫生间时,还能看见血,我都感觉像是做了一场缥缈虚无的梦。 我吃完饭,就坐到太阳底下,接着画比赛的设计稿。 已经画得七七八八,这会儿只用收个尾就好。 画完,又改了点细节,便打开邮箱,给ms发过去。 刚想撑个懒腰,活动一下有些酸痛的肩颈,有电话打了进来。 我接通,纳闷地开口:“喂?” 傅祁川嗓音清淡,“既然不想离婚,为什么嘴硬?” “???” 我只觉得莫名,“你说什么?” “我都知道了。” 他不疾不徐,声音温和下来,“刚姑父来找我,他说,你还哭了?” “……” 我顿时烦躁不已。 怎么也想不到,林国安会掺和到这件事里来! 见我不说话,他半哄半劝地道:“南枝,我们没有走到非离婚不可的地步。” 我捏了捏手心,“我姑父呢?” “刚走。” “知道了。” “我说的,你考虑……” 在他话说到一半时,我就直接挂了电话。 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抓起包就要出门,想起江莱老母亲般的叮嘱,又抓了件杏色呢子大衣。 我抵达病房时,姑姑不在。 病房门敞开,烟味扑鼻,林国安和林枫像大爷一样坐在客厅,横七竖八地躺着嗑瓜子、看电视剧。 茶几上的烟灰缸插满了烟头。 悠闲得一点都不像病人的陪护人员。 连医院给病人准备的营养餐和水果拼盘,都被他们一扫而空。 看见我,林国安呸掉嘴里的瓜子皮,坐起来,悠悠哉哉道:“谁教你两手空空来探病的?下次记得买东西。” “……姑姑呢?”我伸手散了散鼻尖的烟味。 “做检查去了。” “行!” 姑姑一时半会应该回不来,那我也没什么好忌惮的了,冷冷看着他,“谁让你去和傅祁川乱说的?” “我乱说什么了我?” 他怒目瞪过来,骂骂咧咧地开口:“还有,你怎么和长辈说话的?有没有一点长幼尊卑?” 我不留情分地说:“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插手。” “什么叫我插手?” 林国安不爽地站起来,“昨天不是你自己抱着你姑姑哭的?!出来两个眼睛都还是红的!你不愿意和傅总服软认错,我帮你去认,你怎么还不识好歹?” “……” 我冷笑,“你是怕我和他离了婚,离了傅家,以后没钱继续拿给你们吧!” 如若不是姑姑,我真的一句话都不想和他多说。 可偏偏,他居然是我的姑父! 他可以顶着这个关系,在傅祁川面前胡说八道! “姐,你这样说话就未免让人寒心了。” 林枫将手里没吃完的瓜子丢袋子里,一副了然的语气,“我知道,不就是姐夫出轨了吗?我刚才都看见了,那个女的长得比你差远了,一张网红脸,你就让姐夫玩一段时间,玩腻了就回归家庭了。” 出轨这件事。 在这些没有道德底线的男人眼里,好像格外轻飘飘。 我强行按捺着火气,“我说,这件事不需要你们插手,听懂了吗?” “听懂了。” 林国安就是网上说的坏人变老的典型,他呲着一口老烟枪的黄牙,狮子大开口:“不想让我找傅总也行。你要是以后能一个月给我三万,再把林枫的工作安排妥当了,我绝不插手。” “你干脆去抢钱吧。” 我也压抑不住脾气了,“你听好了,以后,我一分钱都不会继续给了。” “我去法院告你!不赡养老人,我让你身败名裂!” “你去啊!” 我忽然拔高声音,“我这里有这些年转给你们的每一笔账单,你呢?我在林家那些年,你为我花了多少钱?我又做了多少事?” 那些年,几乎所有家务都是等着我做。才刚八岁,拖地都使不上多大的劲,只能用抹布跪在地上擦一遍又一遍。 若非不是我放学时间太迟,做饭也会落到我头上。 姑姑想帮一把,他就扬言养个废物有什么用,要把我赶出去。 就算是请个保姆,也得提供一个住处吧。 他那些年赌博成性,我做兼职的钱,都被他明抢过好几次。 现在来和我谈养育之恩。 未免太迟了! “小王八羔子!” 林国安死死瞪着我,因为喝酒常年通红的脸上全是狰狞,“你别给脸不要脸,别以为我不知道,和傅总离婚,你能分到多少财产!你从指头缝里漏一点出来,就够养活我们全家了。” “首先,我没有分到什么财产。” 我站得笔直,一字一顿,“其次,我就算分到了钱,又和你有什么关系?法院让赡养的是老人,不是吸血鬼!” “你说什么?!” 林国安怒目圆瞪,扬手就要朝我打过来,林枫眼疾手快地挡了下来,给他使眼色,“爸!” 而后,林枫看着我,“姐,要我说,你和我爸一人退一步。你给我在傅氏安排个好点的工作,签个长约,年薪有个三五十万,你以后不给家里钱也行。” “……” 我深深被这对父子的无耻给震惊到了。 有些东西还真是血脉相承。 拿着大专文凭,没有经验,没有能力,开口就敢要三五十万的工作。 我眉心紧拧,“你看我像不像三五十万?” “你……” 林枫被我噎了一下,林国安一把将他推开,咬牙道:“你怎么这么死脑筋?阮南枝,傅总明显对你余情未了,你稍微找他开个口,把你弟的事落定了,大家皆大欢喜!” “别想了,这个事没得商量。” 都要离婚了,还拖着吸血鬼赖在前夫身上不撒手,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林国安冷哼一声,怒声威胁:“你不去是吧,那我们自己去!我就不信了,我这个姑父的面子,在他傅祁川那里值不了一份工作!” “我倒想看看,姑父有多大的面子?” 门外突然出现一道高大笔挺的身影,一双犹如鹰隼般的眸子,就那么淡淡地觑着林国安。 第70章 你碰她一根手指头试试? 男人一身深色高定西装,面色冷凝,眉眼冷淡,压迫感却很强,有种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场。 我微愣。 就见林国安立马偃旗息鼓,哪儿还有方才的蛮横嚣张,搓了搓手,腆着脸走到傅祁川面前,点头哈腰,“傅总,傅总您怎么来了?我正教训这臭丫头呢。” 我的自尊好像一下被林国安踩到了脚底,饶是已经走到离婚这一步,我也不愿意傅祁川看见我这么泥泞的一面。 或者说,这么不堪的亲戚。 “你出去,这事和你没关系。” 我推着傅祁川往外走。 我不希望姑父插手我和他的事,同样,我也不希望他掺和进这一滩烂泥里。 “你怕了啊?” 林国安一个大步堵在门口,大着嗓门嚷了起来,“怕侄女婿知道你有多忘恩负义吗?” 我气得差点无语。 还没开口,他已经义正言辞地开始指责,“不怪您另寻新欢,实在是她太不懂事,太不贴心了!脾气大得要命,您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受得了她!” 傅祁川觑了我一眼,意味深长道:“哦?你说的是,她脾气是不小。” “我没冤枉她吧!” 林国安得到认可,说得更来劲了,“脾气大不说,还一点都不孝顺!您说,我和她姑姑养大她也不容易啊,现在轮到她该养我们了,她翻脸不认人了。” “嗯,是不对。” 傅祁川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修长的双腿交叠,声音极淡,“你说,想让她怎么养?以后这种事,找我,别找她,我们家她说了不算。” 我皱了皱眉。 什么叫找他,什么叫我们家? “真,真的?” 林国安一听,眼睛一亮,在傅祁川赞同的眼神下,滔滔不绝地开口:“就是把她姑姑的医药费付了,每个月给我个三万块赡养费,然后再把她表弟的工作安排一下。您说,这不过分吧?” 我整个人尴尬得恨不得钻地洞里去。 没想到他真敢和傅祁川开这样的口。 但我更怕的是,傅祁川会同意!毕竟在他眼里,这点钱不算什么,能花点小钱减少烦恼当然再好不过。 我又急又气,“你别做梦……” “南枝,你让姑父说。” 傅祁川扯了下我的手,挑眉看向林国安,“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了。” 林国安愣了一下,许是没傅祁川这么好说话,眼里的贪婪藏都藏不住:“最好能给我们在市中心买套房,最好四房两厅,我和她姑姑现在年纪都大了,她表弟也要结婚了,得要一套市中心的房子,干什么都方便,您说是不?” 傅祁川不置可否,“有道理。” 林国安听见这三个字,恨不得一跃而起,就连林枫也肉眼可见的兴奋。 市中心的四房两厅,再便宜也要近千万。 放在以前,他们是想都不敢想的,哪里会知道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我却忽然不着急了。 这不太像傅祁川要做好人好事时的姿态。 果不其然,傅祁川垂眸理了理袖扣,薄唇轻启,“我觉得还不够。毕竟,养育之恩不比生恩小,该千倍万倍报答。” 林国安和林枫一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振奋! 傅祁川勾了勾唇角,好整以暇地睨着林国安:“这样吧,你们把这些年花在南枝身上的钱,粗略地列个明细过来,比如、学费、零花钱、培优费、衣食住行……样样都可以。只要是花在她身上的,十块钱我给一万,以此类推,和你们一次结清,你看怎么样?” 闻言,林国安脸色顿时变了,十分为难,“这……这……都是一家人,哪有必要算这么清?” 傅祁川气定神闲,一本正经地劝慰:“当然有。姑父,有恩就是该报恩的,您别不好意思要。除开她这些年给你们的钱,你们养她这么大,至少还多花了三五万吧,那我该给个三五千万。” “主要,主要是……” 林国安一张脸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涨得通红,“主要是这么多年了,哪里还算得清这个?” “不麻烦,你们是哪个银行的卡?我打个电话,几分钟就查完了。”傅祁川作势要掏出手机。 林国安吓得当场就扑了过去,牵强地连声道:“傅总,不用查,不用查!” 他生怕傅祁川查出来,他待我几乎是苛待的程度,会找他麻烦。 这个心虚的样子,简直了。 “怎么?” 傅祁川眉心微蹙,似不解,“不是说南枝忘恩负义?这会儿我们想加倍报恩,你又不要了?” 林国安的脸皮倒是厚得不行,“哪里要得了三五千万,您要是真想给,三五百五就够了。” “呵。” 傅祁川忽而冷笑一声,“姑父,我这个人在商场混迹惯了,不喜欢签糊涂账。要钱可以,把账单拿过来。” 他慢条斯理地起身,正了正领带,“还是说,你们只是空有一个养育她的名声,钱一分没花?” “怎么,怎么可能……” 林国安恨不得一跳三尺高,但又害怕傅祁川,只得低声下气道:“我要是没给她花钱,她怎么能长这么大?” “怎么不可能!” 门外传来虚弱却坚定的女声,姑姑在护士的搀扶下进来,“你给南枝花过钱吗?她上学上的是公立,回家就做家务,初中开始出去做兼职!倒是你,欠她多少你自己有数!” 傅祁川神情倏然黑沉,眼眸中划过一丝似心疼的情绪,眉心都随之皱起。 我挪开视线,告诉自己只是错觉。 林国安不满,“我养她,还成我欠她了?” “她父母给她留下的五十万,你拿去干嘛了?你没忘吧?” 林国安想了想,才怒声道:“都这么久,你还提它干嘛?” 我微微一怔,姑姑就看向我,羞愧自责地开口:“当年,你爸妈应该是预料到了公司的危机,留了五十万给我,让万一有什么事,能替他们照顾你。结果,钱全被他偷去还赌债了,我……一直都没脸和你提起。” 我不由呆愕,眼眶一下就汇聚起了热意。 捏了捏手心,才忍着哽咽,摇摇头,“没事,这不怪您,爸爸妈妈他们……肯定也不会怪您。” 有些事,不是她能做主的。 “你现在说这些干什么,是不是蠢?!” 林国安不敢和傅祁川发怒,却是敢和姑姑撒气的,见差点到手的钱飞了,恨不得从地上跳起来,一耳光往姑姑脸上打去! 我下意识挡在姑姑前面,他的手差点落在我身上时,被人动作凌厉地拦下! 傅祁川扼住林国安的手臂,狭长眼底尽是冰冷,“你碰她一根手指头试试?” 第71章 我舍不得和你离婚 语气很平,却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森冷。 似乎,只要林国安敢,他就会捏碎林国安的手。 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真正体会到被他维护的滋味。 只是,来得太迟了一些,心里竟毫无涟漪。 林国安动了动,发现他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在傅祁川手里居然纹丝难动,不由哆嗦了一下,连忙解释。 “傅总,意外,这是意外!” 姑姑看着这个架势,也有些害怕,“南枝……” 我很想给林国安一个教训,可姑姑已经这样了,不太合适。 只能拉了拉傅祁川的手臂,“算了,松开他吧。” 傅祁川在气头上的时候,没那么容易听得进去话,他凝视着林国安,“你碰她,我会剁了你的手,明白吗?” “明白明白!我不敢……您放心!” 林国安脸色灰白,连连保证。 待傅祁川这才一把甩开了他,我疲惫地看向林国安。 “姑姑的医疗费,我该给的已经给了。至于其他的,你不要再想了。” “你……” 林国安自然不乐意,但对上傅祁川阴翳的眼神,又不敢吭声了。 随后,我扶着姑姑进了房间,忍不住问:“姑父他……这些年动手打过您吗?” 姑姑坐在病床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许久才强行扯出宽慰的笑容,“没有的事,他刚才只是在气头上,平时没有打我,你放心。” “好……” 我也无法再追问什么,又关心了一番她的病情,扶着她躺下后,才起身出去。 客厅内,只剩林国安和林枫了。 再也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见我出来,立马讨好地开口:“南枝,你,你去傅总那帮我说说好话,一定要解释清楚,你知道我刚刚不是要打你的。这么多年,姑父什么时候打过你?” 我抿了抿唇,委婉提醒:“打谁都不行。” “行行行,我以后也不会打她,行了吧?你抓紧帮我说说好话。”林国安道。 “都怪你!傅总刚刚脸色那么难看,我还怎么进傅氏啊?” 林枫抱怨他。 林国安暴跳如雷,一巴掌拍林枫脑门上,“白眼狼!我是为了谁?!” …… 我不想听他们狗咬狗,径直走出病房。 原以为傅祁川已经走了,却发现他就站在门外不远处,见我出来,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我送你回去。” “不用。” 我直接拒绝,平静开口:“傅祁川,所以你知道的吧?那些话,是他乱说的,他只是怕我离了你,就没钱给他们了。” “你以前,怎么没和我提过这些?” “提什么?没什么好提的。” 我举步往电梯口走去。 傅祁川缓步跟在我身侧,神色晦暗不明,“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小时候过得这么辛苦。” “那不算辛苦。” 真正辛苦的,是父母去世了,姑姑又没有来接我之前。 但是后来很多个日夜里,我也想通了。每个人的人生,可能都会有那么一段至暗时光。 我偏头看向夕阳下的傅祁川,以为不在乎了,可心头还是泛着苦涩,“况且,你也没给过我说的机会吧。” “阮南枝。” 他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我身上,眸光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我后悔和你去民政局了。” “嗯?” “我舍不得和你离婚。” 他低沉的声线似被蒙上了一层雾气。 “……” 我舔了舔唇,指了指眼看要抵达的电梯,“我先走了。” 能说的话已经说过了,反复做这些无谓的拉扯只是徒增烦恼。 “我说了,我送你……” “阿川!” 电梯门开,里面的竟是傅衿安,她一脸惊喜,柔声道:“你不是说了下午没空过来吗?果然还是放心不下我,是不是?” 我没再回头,越过她进了电梯,按完楼层后,甚至连看一眼傅祁川是什么表情的心思都没有。 是无奈、是烦躁、是宠溺。 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我现在必须要学会的,是放下。放下自己追了八年,也跟不上的人。 …… 回家路上,陆时晏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笑着接通,“学长,怎么了?” “你参赛的设计稿,有没有给别人看到过?”他语气有些认真慎重。 我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放慢车速,仔细回想了一下,“除了莱莱,没有别人了。” 除了在公司放了一晚,其他时候,设计稿就没出过家门。 那头微微沉默了一会儿,我忍不住追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见面说吧,我去找你?” “没事,我去ms吧,这会儿正好在外面。” 我在红绿灯路上掉转方向,“我在楼下咖啡厅等你?” 他一口应下。 约莫二十分钟,我抵达ms大楼下的星巴克时,还在外面,就透过落地玻璃看见了陆时晏。 一件米色衬衣,搭卡其色休闲裤,衬得他格外清隽温润,可是又有种让人难以接近的距离感。 待我走近,那种距离感忽而散去,他轻笑着将一杯热饮递给我,“喝点热的。” “好。” 我喝东西不是太挑,但喝了一口后,意外地看向他,是我爱喝的。 陆时晏常常都让我觉得,他很了解我。 可是,我竟然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时候了解我的。 我喝了两口,直奔主题,“肯定出什么事了吧?” “嗯。” 他点了点头,斟酌着开口:“你的设计稿,被抄袭了。不过,你也别太着急,是你自己的东西,别人抢不走。” “怎么可能?” 我顿时坐直身体,完全不敢相信。 他双眸微眯,神色有几分肃然,“对方的投稿时间,还比你早。她昨晚就发给我们了。” 我有些懵,“能告诉我是谁吗?还是说要等你们集团的商议结果?” 这种虽不是正儿八经的比赛,但是由ms主办,影响力还是很大的。 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总有一个人会在设计圈内身败名裂。 陆时晏没有绕弯子,直白地开口:“是傅衿安。” “她??” “这是她的设计稿,你看看。” 他说着,将手机递到我面前。 第72章 我都站在你这边 我接过手机,几乎一眼就能确定,这是我的设计。 并且,还是我草稿时的设计,有几个细节还没来得及完善,就被人抄了。 可也是这一点,让我瞬间就知道,自己的设计稿,是怎么落到傅衿安手里的,心里不免泛起寒意。 “别太着急。” 陆时晏温声,给出一颗定心丸,“在你想出怎么证明这是自己的设计前,我会先压着这件事。” “不用压。” 我将长发捋到耳后,弯唇道:“就让它发酵吧,发酵得越厉害越好。” 之前倒是没想到,傅衿安想从我身上抢走的东西,有这么多。 既然她送上门来,我也不介意让她长个记性。 陆时晏眉眼清润,微微一笑,“我本来还担心这接二连三的事,你会受不了打击,看来已经想到办法了?” “嗯。” 我点头,“大学那会儿,陈教授给我们上课的时候说过,做这行,想要保住自己的设计,就要时刻有自证的能力。” 陆时晏琥珀色瞳仁里是显而易见的笑意,“三年过去,你比曾经更优秀也更懂得保护自己了。” 我笑了笑,疑惑道:“学长,你为什么确定这个设计是我的,不怀疑是我抄了傅衿安么?” “我认识的阮南枝,不屑于抄袭。” 陆时晏十分笃定,又轻笑:“而且,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帮亲不帮理?” “啊?” “我们是朋友啊。” 他揶揄着,半开玩笑道:“你做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 我失笑,“你对待每一个朋友的事,都会这样?” “嗯。” 他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意味深长道:“不过,我朋友不多。” 这个他说的是实话,认识这么多年,他虽然在贺廷他们那个圈子里,但感觉只和贺廷、傅祁川比较熟。 而现在,我总觉得他和傅祁川之间,关系疏远了很多很多。 他常来往的朋友,好像只剩下我和贺廷了。 我不由出声安慰,“我朋友也很少,除了你和江莱,平时没什么打交道的人了。” “嗯,这样挺好。” 他唇角带笑,眼尾微微上翘,是双极好看的桃花眼,如鸦羽的眼睫微微垂下,似遮盖了什么若有所思的情绪。 我捧起热饮暖了暖手,陆时晏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给了我一个歉意的表情,“我去接个电话。” 他拿着手机往外走,边走边接听。 我看了眼时间,索性也起身出去,和他远远打声招呼就走。 却看见他脸色森冷,不苟言笑地回着那头的话,丝毫不见温润与柔和。 离得远,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倏然,他似察觉到我的目光,掀眸看过来,在顷刻间染上褪去冰冷,大步朝我走过来,“知道了,先这样。” 挂断电话后,他指了指我的车,“准备走了?” 我以为他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烦心事,点点头,“嗯,还有点事要去办。你也快去上班吧。” “好。抄袭的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可能还真有。” 我轻笑,“傅衿安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我想,能不能让我和她明天同时到ms?我会证明这个设计是自己的,给你们公司一个交代。” 他笑问:“想要低调一点,还是大张旗鼓?” “大张旗鼓。” 我毫不迟疑地开口。 “交给我。” 陆时晏颔首,把我送上车,“注意安全,有事打电话。” 声线清冽温和,有种神奇的叫人平静的魔力。 我驱车驶出停车场,停下来缴费时,透过后视镜,看见他依旧站在原地,身长玉立,视线似是落在我离开的方向。 要不是知道他早有心仪那么多年的女人,我都会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在暗恋我。 我轻车熟路地往傅氏集团开去,途中,给林念打去电话。 “十分钟后,我在地下停车场等你。” “……姐,” 林念似有些错愕,“我,我现在很忙。” 我语气微冷,“那我上去找你?” “那……还是我下去吧。” 原本,我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或许不是她。可能是我别的什么地方疏忽了。 但她心虚的太明白了。 到的时候,她正在我之前常停车的车位等着我,脸色微白。 我下车后,开门见山地问:“为什么这么做?” 我实在想不通,说起来,我自问是个还不错的上司,能帮的都会帮,一些小问题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什么,什么为什么?” 林念眼神闪躲,避开我的视线,不自在地反问。 我抿唇,“非要我说破?” “南枝姐……” 她有些窘迫地低下头。 我轻轻皱起眉心,“你说给办公室通风,其实是去拍我的手稿?” 除了这里,我想不到任何疏漏了。 林念大学实习就来跟了我,我亲自面的试。整个傅氏,她是我最信任的人。 原来,不可靠的不只有婚姻和男人。 林念沉默了一下,我了然,“你不是挺讨厌傅衿安的,她许给你什么好处了?升职,还是加薪?” “都不是。” 她突然抬起头,眼底浮现疯狂,“她说会带我去见我偶像!她说,虽然她和我偶像算不上熟,但是愿意给我牵线搭桥。” 我不敢置信,“只是因为这个?” 以前,我只知道她崇拜陆时晏,但没想到痴迷到了这个程度。 “我喜欢他,喜欢他很久了!” 她很激动,怨怪地看着我,“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他,你不仅瞒着我,和他去看演唱会……也从没想过介绍我和他认识!” “林念,” 我忍不住拧眉,冷声开口:“先不说我早就和他提过,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就算我没有提,你也没资格怨我。他是我的朋友,我愿不愿意给你介绍,得看我的心情,不是我欠你的!” “这个是要代表傅氏去拿项目的设计稿。商业盗窃,罪名不轻,你自己想想该怎么办吧!” 我说完,直接上车准备离开。 不料,林念哂笑一声,“那作为你这几年的助理,我也好心奉劝你,想想以后要怎么才能在设计圈混下去吧。” “我有什么混不下去的?” 我降下车窗,将手机的录音界面给她看,“林念,站在对立面的时候,我不会手下留情。” 第73章 他这是在为我撑腰? 事情的发展,和预料中的一模一样。 待我刚离开傅氏集团,这件事就在圈子里开始发酵了。 我问了陆时晏,他还没动作,是傅衿安那边找人散播出去的。 ——傅氏集团副总监抄袭。 而大多数人,也轻易就被带了节奏,毕竟,先提交设计稿的人,确实是她。 大家对这种事都深恶痛绝,骂我骂得无比难听。 “抄袭狗,不配吃这碗饭,滚出设计界!” “盗取别人的劳动成果,死全家。” “真是不要脸,同一个公司的,这个阮什么的东西都敢抄袭?” “……” 我正准备关上手机时,ms官博发了一条通告,大致意思是明天会请我和傅衿安都去ms大楼,就抄袭一事进行定论,也欢迎同行朋友来吃瓜。 …… 次日,我早早起床洗漱,化了个精致的妆容,踩着高跟鞋出门。 抵达时,ms集团大门倒是已经有了好些吃瓜群众,以及,正在等着我的陆时晏。 我拎着包走过去,笑着打招呼:“学长。” 他嗓音温和,“做好准备了?” “嗯!” 我莞尔一笑,正欲与他一同往电梯口走去,就听门口处传来嘈杂的声音。 我下意识回头,一辆车身锃亮的宾利招摇地停在门口,司机打开门,下来的是一袭白裙的傅衿安! 倒是情深意切,还亲自派车送傅衿安过来。 “南枝?” 陆时晏见我出神,轻唤了一声。 我按捺下心口复杂的情绪,扯唇笑了笑,“嗯,我们先上去吧。” “阮南枝。” 大庭广众之下,傅衿安突然叫住我,似十分不理解地开口:“你曾经明明也很有设计天赋的,何必要抄我的呢?” “……” 我冷笑,“谁抄谁,还尚未可知。” “你做都做了,还不承认啊……” 傅衿安善解人意地道:“其实我们不用闹成这样的,你和我道个歉就行,我和阿川都不会继续追究的。” “傅衿安,你是不是以为,抄袭这种事,只要先提交设计稿,对方就没办法了?” 她登时语结,“你,你胡说什么?” “你心知肚明。” 我没再理她,与陆时晏一同上楼。 地点定在一间大型会议室,来了不少同行,哪怕不是为了吃瓜,趁机和ms搭搭关系也是好的。 这种机会,想往上爬的设计师,没几个人会放过。 进去前,还听见有人在盖棺定论。 “刚看见那个傅衿安坐什么车来的了吗?那是傅氏集团傅总的座驾之一!” “我听在傅氏的朋友说,她是傅总隐婚的老婆?” “十有八九了!依我说,她肯定是被抄袭的一方,堂堂总裁夫人,犯得着为了这点东西,跑去抄袭?” “谁说不是?而且,她之前还是设计部总监,实力肯定是比副总监要强的!” “……” 傅祁川人没来,却还是变相替傅衿安撑腰了。 不知道这是傅衿安要求的,还是他主动提的。 陆时晏忽然阔步走了进去,气场有些凛然,声音微冷,但大家却突然噤若寒蝉,好似很忌惮他的样子。 “陆总!” “陆总,久仰大名!” “……” 而后,都迫不及待地讨好恭维了起来。 过去几年,我和陆时晏在工作上并没有太大交集,虽知道他在设计界势头凶猛,但这还是我头一次亲眼看见,他在圈内的地位。 未料,他却没有急着回应,而是偏头看向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老师的得意门生,也是我的学妹,阮南枝。” 我顿时一怔,意外到了极点。 他这是……在为我撑腰? 他能完全信任我没有抄袭,我已经很感激了,从没想过他会公开维护我。 他是ms的总裁,这样的介绍,足以表明他的立场,一时之间,大家看我的眼神,都收敛了许多。 我不由感激地看着他一眼,而后举步走进去,不卑不亢地开口:“各位同行,上午好,我是阮南枝。今天过来,一定会把这件事和大家交代得清楚、明白。” 傅衿安也紧随而至,“你不是要证明清白吗,开始吧?” 仿佛无比笃定。 如果不是我习惯性留一手,这件事也确实会跟着她的节奏去走,我百口莫辩。 “先请大家听一段录音吧。” 我拿出手机,放出昨天和林念的谈话录音。 众人顿时面色各异,傅衿安似乎早有所料,悠悠开口:“这个能证明什么?林念是你的助理吧,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自导自演的?” “你说得有道理。” 我欣然点头,从包内取出自己这次设计的手稿,“各位看一下,这是我的设计手稿,可以通过修改的地方清楚看出来,傅衿安提交的版本,是我的倒数第二版,并非定稿版。” 傅衿安确实是对设计略懂一二的,反驳起来也很快,“你把大家当傻子骗吗,谁抄袭是原封不动的抄,改不是很正常?” 我起身,伸手指出第二版上的细节,笑问:“那请问,你是暗恋我吗?为什么要在设计稿上,留我的名字?” “什么?” 她神色一凝,仓皇地起身看向我指的几处地方,旋即不屑一顾道:“这不就是几处收笔习惯的问题……” “rnz。” 我睨着她,淡声道:“你收笔习惯是收我的名字缩写?” 这个,是我大学时就养成的习惯,在正式提交设计稿之前,会在不易察觉的地方,不那么明显的留下我的名字缩写。 在提交前,再擦掉彻底定稿。 “不可能!” 傅衿安脸色大变,她想再细看时,已经有同行把收稿拿走了,一看,各个再看下傅衿安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可是,又都因为她“傅太太”的身份,不敢吭声。 只有一个人心直口快,嗤笑着开口:“真是贼喊捉贼,堂堂傅氏总裁夫人,居然卑劣到抄袭自家的设计师,还倒打一耙!真是丢脸丢到太平洋去咯。” “闭嘴!” 傅衿安恼羞成怒地起身,恬不知耻道:“既然知道我是傅太太你还敢胡说八道,不想在江城混了?!” 话落,狠狠瞪了我一眼,踩着细长高跟扬长而去! 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谁是谁非,显而易见了。 我也懒得再说什么,陆时晏看向我,温润道:“南枝,你先出去等我一下。” “好。” 我起身出去,约莫过了两分钟,陆时晏便开门出来。 “去办公室坐坐?” “不啦,你忙你的,我先走了。” 我笑着拒绝。 这件事上,他已经帮了我不少,我不想再耽误他的时间。ms的总裁,不是那么好当的。 等电梯时,遇到几个刚才在办公室的同行。 他们一改之前对我的态度,“阮小姐,是我们误会你了,不好意思。” “是的是的,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和陆总多美言几句。” “对了,您放心,傅衿安的事,我们知道该怎么做,绝对让她在设计圈混不下去。” 我疑惑地皱了皱眉,陆时晏刚刚和他们说什么了,这些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不过,我没有说什么,只礼貌笑笑,“嗯。” 出了ms大门,我正欲往停车位走去时,傅衿安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阮南枝你站住!” “你还想说什么?” 我冷眼看着她,想到自己失去的孩子,语气也十分冰冷。 她面色狰狞,步步逼近,“你是故意的对不对?阮南枝,你故意把手稿弄成这样等着我抄袭,故意让我难堪!” 第74章 孩子……我们的孩子? “我没你这么戏精。” 我丢下这句话,不想再和她纠缠,转身就走。 “你不许走!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她却突然冲了过来,脚下一扭,故意直直地朝我扑过来。 而我身侧,就是一个大型喷泉! 我被她直接撞翻往喷泉栽去,而我,狠狠地扯住她的手臂,将她一起带了进来! 她不是喜欢一起去死吗。 那就一起。 冰冷刺骨的水,一下就将人彻底浸透,猝不及防地往我鼻子嘴巴里灌! 还好水不算深,我手四处乱抓,想找到一个受力点时,一只大手猛地握紧了我。 “南枝!” 下一瞬,我被人一把捞起,裹进外套里,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被呛得连连咳嗽,还没缓过来,就听陆时晏对着喷泉里还有挣扎声的位置吼了一句,“不许救她!让她自己爬!” 声音狠厉阴鸷,似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阎王。 保安们顿时不敢再往前一步。 逆着光,我看不清陆时晏的神情,寒风拂过时,冷得我打了个寒颤,怀抱的主人几乎跑了起来! 电梯直达总裁办,他抱着我一脚踹开办公室的门,一边往里走一边和秘书交代:“去买套从内到外的衣服,快点!” “是,陆总。” 秘书打量了我一眼,便匆匆起身。 陆时晏径直走进办公室内的休息室,轻手轻脚把我放到马桶上,动作迅速地打开淋浴间的花洒,将一次性浴巾递给我。 此时的他,与楼下的好似判若两人,声音温煦,“还好吗?要不要先洗个热水澡?” “好。” 我冷得牙齿都在打颤,等他出去后,立马走进淋浴间,任由热水淋下来。 这一刻,才感觉活了过来。 比起傅祁川,我更觉得傅衿安有精神疾病,简直是有被害妄想症。 抄袭我,还反过来质问我。 洗完澡,我正犹豫该怎么办时,浴室的门被敲响,“阮女士,陆总让我给您送一下衣服。” “谢谢你。” 我将门打开一条缝,伸手将衣服拿了进来。 从内到外一应俱全。 我吹完头发正要出去,房门骤然被人推开,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步步逼近,面色阴沉,目光冰冷如薄刃! 像有着滔天怒意,骇人的气场扑面而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时,傅祁川视线在房间内扫了一圈,暴戾的掐住我的下颔,声音似从齿缝中挤出来,“你们没在一起?” 我被他捏得生疼,“谁?” 他嘴角露出讥讽的笑,“你的奸夫!” “傅祁川,你混蛋!” 我愣了一下,顿时火冒三丈,猛地推开他! 他收起那点冰冷的弧度,冷不防地径直掐住我的脖子,一个大力将我压在墙上,语气又冷又厉:“我混蛋?!阮南枝,你把她拉下去,陆时晏不让人救她,你们又是安的什么心?!” 我后背生生撞上墙壁,肩胛骨磕得钻心地疼! 可是,身体里的某一处,好像更疼。 我仰着头,呆愕地看着自己深爱八年的男人,为了他心尖上的女人如此逼问我,仿佛被寒冷的冰刺狠狠地捅入心脏,疼得几近窒息。 我牵起一丝苦笑,喉咙挤出一句干哑的话,“我就是没安好心,就是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怎么了?” “阮南枝!她今天不是故意的!” 他眼里染上嗜血的光芒,大手用力收紧,像恨不得掐死我,“那么冰的水!你明明知道她刚流产没两天,你是想她死吗?!” 瞬间,我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伸手想要掰开他的手,却犹如蚍蜉撼树。 尽管如此,我却不愿服输,一字一句费力地吐出,“她死了吗?她要是死了,我现在立马放鞭炮庆祝……” 她就算死了! 我也不后悔! 她害死我的孩子,这也只是一命抵一命而已。 傅祁川拧着眉,脸上蚀骨的寒意,“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还是说,我从来没看清过你。” “我就是这种人!你要是这么想替她报仇,那你杀了我啊!” “你以为我不会?!” 他似是被我激怒得愈发狠了,冰冷的眸子盯着我,咬着牙道:“你最好祈祷她没事!否则我一定会让你……” “叩叩——阮小姐,陆总临时去开会了。他交代我您刚流过产,需要尽快喝一些驱寒的东西,红枣姜茶可以吗……” 门外,是陆时晏秘书询问的声音。 我脑袋嗡地一响! 再回过神来,只见傅祁川整个人倏然僵住,如遭雷劈,缓缓收回手,脸上布满愕然。 很快,他又一次燃起毁天灭地的怒火,眯着双眸,凉薄质问:“你流产了?谁的孩子?” 他怀疑……我怀别人的孩子。 我只觉得本就鲜血淋漓的心脏,好像又被人狠狠绞碎。 这一刻,我再也不想瞒下去了! 我强忍着眼眶中的湿润,直直地看着他,“孩子流掉的那天,快三个月了。” 而陆时晏,才回国没多久。 傅祁川狠狠愣住,高挺的身躯似在沉静中崩裂,眼圈发红,再开口时,声带像掺了砂砾,“是我们……我们的孩子?” 第75章 傅祁川,这次轮到我不要你 看着他的这个反应,我倏然升起一种说不出的快感。 这种快感,刺激着我说出更多的话。 我有些头晕目眩,身上好像也在发烫,但精神极度亢奋,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宣泄,迫不及待地要宣泄。 迎着他漆黑的双眸,我扯出笑容,极尽残忍地开口:“是,刚查出来的时候刚刚五周,很小很小,胎心都没有呢,还先兆流产,我那段时间总是肚子疼,就是因为怀孕了。” 傅祁川狼狈地看着我,掀了掀唇,“为什么……没告诉我?” “是结婚三周年那天查出来的,我很开心很开心,迫不及待地想和你分享这个消息,回家精心准备了三周年的烛光晚餐,把检查单藏在了亲手做的蛋糕里,希望给你一个惊喜……” “我没有看见蛋糕……” “你那天根本顾不上我!” 我笑了笑,“你去陪傅衿安了,亲手把我喜欢了那么久的项链,戴在了她的脖子上。你忘了我们的纪念日,只在庆祝她离婚!” “过了没几天,我让你陪我去医院复查,其实是为了让你亲手拿到孩子的b超报告。” 我看着他寸寸崩溃的神色,嗓音极淡地开口:“但我早上起床,你就已经去陪傅衿安了,你让我自己去医院!” “哦,还有,去体检的那天,我也是准备告诉你的……” “……对不起,我……” “别急着道歉。” 我一把揩掉不知道何时滚落出来的眼泪,眨了眨眼睛,“体检那天,医生说孩子发育得很好,已经长出手长出脚了,是个非常健康的宝宝……可是,在傅衿安拉着我出车祸的那天,他变成一滩血水离开了。” 越说,我越发现,我的痛苦,只有他能分担。 看着他疼,我就好像得到了缓解! 我毫无理智地将这把匕首插得更深,“其实本来,孩子或许是可以保住的,你知道吗?但是你从我眼前跑过去,我用尽全力把手伸向你,你都没有拉我一把……傅祁川,是你亲手选择放弃他的……” “别说了!别说了……” 傅祁川突然乞求地开口,素来清冷的男人,眼角竟然一片湿润,他伸手,想要将我抱进怀里。 但这双手,两分钟前,分明还为了另一个女人掐在我的脖子上,我摇着头往后退了一步,一下又一下剜着他的心肺,“我要说!傅祁川,是你、是傅衿安,是你们一起杀了我的孩子……” 蓦地,傅祁川挥拳砸向墙面,缓缓闭上眼,眼眸止不住地颤抖! 那张脸上又悲痛又无措,过了许久,房间里才响起他破碎的声音,“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 反反复复的,好似就只会这句话,像个犯错的小朋友。 我摇了摇头,“你们害死的不是我,是孩子。可是他,回答不了你了。” 他黑亮的眸子里,也只剩痛苦,讷讷地开口:“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怀孕了……如果知道你怀孕,我一定不会。” 我盯着他,怔怔地开口:“可惜,没有如果。” 似还觉得发泄得不够,我笑了笑,又道:“傅祁川,我流产的时候,你正陪在别人身旁。我从手术室出来,你还狠狠给了我一耳光,问我为什么不拦着她,因为我也怀孕了啊……我怕受伤……我不敢!这个答案,你现在满意吗?” “南枝……”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这么茫然的表情,他伸了伸手,想要握住我的手心。 不料,一双手猝不及防地率先拦住了他! 陆时晏突然回来了,温和中透着犀利,“你是来替傅衿安算账的吧?这事赖我,和南枝无关。” 傅祁川在一刹间恢复了往日的清冷模样,冷笑,“和你的账,来日方长,你不必急着送人头。” “……” 我是知道傅祁川的手段的,不由开口:“陆学长是为了帮我,不需要迁怒到他身上。你想替心上人出头,找我就行了。” 傅祁川有些不爽我的维护,又因为愧疚,忍了又忍,握住我的手腕,“跟我回家。” “我们没有关系了!” 我甩开他的手,却一阵天旋地转,扶着桌子才站稳,憋住眼中的温热,“也没有家了。” 陆时晏眉心皱了皱,径直用手背触碰我的脸颊,换来傅祁川戒备的目光。 傅祁川正要动作时,陆时晏又探上我的额头,紧张道:“你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 “不需要。” 傅祁川强势将我揽进臂弯中,薄唇轻启,“这种事,还是家属陪着最好。你去算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没有老公。” “松开我。” 我有些难受,说话的声音也弱了许多,看向陆时晏,“学长,麻烦你送我去一下医院,或者叫江莱过来一趟也可以。” 陆时晏神色微松,一口应下,“我送你去……” “陆总……” 他的秘书迟疑地打断,“您等等还有一个会,各大高层都通知好了。” 他敛眸,语气似有几分寒意,“不能改到明天?” 秘书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当即应下,“……能。” “陆时晏,我说了,你去,不合适。” 傅祁川一如既往地看似温和,实则霸道,扔下这句话,揽着我就往外走。 我挣了挣,却被他修长的手指紧紧扣住肩膀。 陆时晏一个大步上来,拦住去路,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他眼神凉浸浸的,“你没听见南枝说什么?还是说,你从来都习惯了完全不顾她的意愿?” 傅祁川唇角勾起薄凉弧度,“我们夫妻如何相处,需要你置喙?” “夫妻?你不配吧,你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陆时晏头一次说话这么不给人留余地。 傅祁川睨着他,语气冷漠中夹杂着怒火,“这件事轮不到你说话,让开!” “那如果是我呢?” 我强打起精神,偏头看向他,“我可以说吗,傅祁川。” “这一次,我不想原谅你,也不想选你了。反正,你也放弃过我那么多次,很公平!” 傅祁川。 轮到我不要你了。 第76章 我没有不打女人的好习惯 去医院的路上,我昏昏沉沉地靠在副驾驶里,想着离开前,傅祁川沉痛颓丧的神情,心尖好像被谁挤了柠檬汁。 酸涩得不像话。 可是,经过这么一通发泄,我胸腔里的憋闷确确实实的缓解了很多! 对。 明明失去的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 凭什么我一个人痛苦。 他也该痛苦,一起痛苦。 陆时晏单手控着方向盘,伸手又碰了下我的额头,脸色担忧,“你烧得有点厉害。” “没事,着了凉,打打针就好了。” 我无所谓地摇摇头。 反正,肚子里没有孩子了,感冒发烧了,吃吃药打打针就好了。 ms距离圣心是最近的,陆时晏怕耽误时间,没换医院,而我也不在乎这个。 那么大个医院,只要不是存心,谁也碰不到谁。 未曾想,我们的车刚停下,才推开车门,院长就领着一个医生两个护士立马迎了过来。 “傅太太,” 院长示意护士上前扶住我,清了清嗓子,热络道:“傅总刚才打电话来交代过了,千叮咛万嘱咐,说您最近身体情况特殊,又发烧了,让我一定不能马虎您的病情。” 我原想拒绝,转念,又妥协下来,“好。” 这样确实能省事一些。 而且,离婚证还没拿到手,傅家的资源,我用一下也是理所应该的。 不过,令我意外的是,院长径直将我们带去了vip病房区域,我皱了皱眉,“这边不是住满了?” 连姑姑那间,都是我费了那么大力气才争来的。 院长讨好地笑了笑,“您才是傅太太,只要您需要,其他人都该为您让路的。” 其他人? vip病房一共就三间,分别住着傅衿安、温芳、姑姑。 这个节骨眼,傅祁川还对我心有愧疚,断然不会让姑姑搬出去,而傅衿安和温芳,又都是他最看重的人…… 我思绪还没理清,就看见不远处,傅衿安原本住的那间病房门口站着几个保镖。 而傅衿安,直接被他们拦在外面,气得五官都扭曲了。 “好啊,原来是你抢了我的病房!” 一看见我,她顿时怒气冲天地跑了过来,抬手就想甩我耳光,陆时晏双眸一眯,眼疾手快地掐住她的手臂! “傅小姐,我没有不打女人的好习惯。” 素来温和的人,阴沉说话的样子,竟有几分唬人。 别说傅衿安,我都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傅衿安生生收回自己的手,怒气却没有因此克制下去,咬牙切齿地看着我,“你和阿川说什么了?他为什么突然生我气了,还要让我搬出去?!” 我淡声,“你管得着?” “阮南枝!” 傅衿安一脸阴冷,颐指气使道:“我劝你别给脸不要脸,你现在就告诉阿川,你不需要vip病房。” “怎么不要?” 我故意和她作对,“我就要,而且急着要。” 话落,又看向院长,“麻烦您安排人里里外外消一下毒,不干不净的人住过,我嫌脏!” “您放心,马上消完毒了!傅总特意交代过的,你爱干净。” 院长这话一说完,果真见几个保洁阿姨拎着清洁工具出来了,其中一个看向院长,“院长,已经消完毒了,每个角落都没放过。” 傅衿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敢置信地看向院长,“这真是傅祁川交代的?” “千真万确。” 院长说着,领着我进去,关门将傅衿安隔绝在外面无能狂怒。 “傅太太,你先坐,让冯教授给你看看。” 跟在院长身后的医生上前询问了病症后,连抽血这一步都省了,直接开了药,让护士去取了回来,给我挂点滴。 扎针的时候,我下意识害怕,忍不住收了收手,忽而,一双温凉的大手一下覆住我的眼睛,“别怕,已经扎进去了。” 我心里微微落定,刚放松下来,针在这个时候刺入我的静脉。 那双手拿走,我无奈地仰头看向陆时晏,“学长也会骗人了?” “善意的谎言。” 他轻笑。 护士扶着我去床上躺下后,又给我贴了个退烧贴,院长一行人便先离开了。 退烧贴一贴上来,冰冰凉凉的,我顿时感觉舒服不少。 陆时晏坐在病房旁,指了指外面,眉眼温润,似乎有几分迟疑和小心地开口:“刚刚吓到你了?” “嗯?” 我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他刚才凶傅衿安的事,我摇摇头,“吓到也不至于,只是有些意外。” 他抿唇,“意外我会发脾气?” 我想了想,“嗯……也不是吧,就是平时看习惯了你好脾气的样子。不过,谁也不是泥人,有脾气才更正常啊。” “嗯。” 陆时晏情绪似忽然放松下来,琥珀色瞳仁亮晶晶的,唇角微翘,“我以前没什么脾气,后来发现,那样保护不了自己想保护的人。” “想保护那个女孩?” 我笑着打趣。 陆时晏睨着我,笑了笑,“嗯,现在是。但她小时候很阳光、像个娇纵的小公主,都是她保护我。所以最开始,我想保护的人其实是我妈。” “阿姨是陆家夫人,谁敢欺负她?”我下意识接话。 他眼睫微垂,有些失落,扯了扯嘴角,“她本来该是。” “什么?” 声音有点小,我再加上我脑子迷迷糊糊的,没能听清。 外面,忽然传来江莱火急火燎的声音,“阮阮!” 下一刻,房门就被她推开了。 我意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她先是仔仔细细问了一遍我的病情,听我说没什么事后,才放下心来,解释道:“贺廷和我说的,把房号什么的都给我了,让我抓紧来看看。” 不用想就知道是傅祁川的手笔。 陆时晏只是陪我来看个病,他就担心我们孤男寡女了。 他和傅衿安如何如何,从来都是我行我素,连一个交代都不用给我。 挺讽刺的。 陆时晏接了个工作电话后,便和江莱顺利完成了交接。 江莱今天顾不上和我聊天,而是叉着腰站在病房门口,霸气十足地把傅衿安骂得狗血淋头。 她骂人词库很丰富,含族谱量也很高,,没一会儿就把傅衿安气走了! “总算走了,真是晦气。” 江莱回来替我掖了掖被子,“你好好睡一觉,药水我会看着的。” “好。” 不知是发烧的原因,还是药物作用,这一觉,我睡得极其冗长。 晚上都只是迷迷糊糊地被江莱叫醒,吃了些营养餐,便又睡了过去。 是很久没有过的好睡眠。 只是,半夜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隐约听见有脚步声传来。 很熟悉! 随后,一双温热干燥的手轻轻包裹住我的手,抵在他的额头,维持了很久很久。 他微凉的唇落在我的额头、鼻子、还有眼睛,嗓音沙哑而哽咽,“对不起……对不起……” 好凉。 我被一阵凉意激醒,望着空无一人的床侧,好像做了一场梦。 可是,伸手往眉眼处摸了摸,是湿的。 第77章 她只会死得更惨 我伸手摸黑打开灯,看了眼门口的方向,房门是合拢的。 不是江莱关的门。 江莱今晚在医院陪我,怕影响我的睡眠,不能快点养好身体,她坚持去睡客厅的沙发,但又怕我哪里不舒服叫她,她听不见,所以门一直半开着。 现在,显然是有人进来过了。 是他吗…… 我不知道。 不过,也不重要了。 …… 翌日,一觉睡醒,我精神缓过来不少。 护士送来双人份的营养早餐、水果和燕窝,很是丰盛。 江莱咂舌,“你们医院还挺大方。” 护士笑了笑,“为了让病人康复得更快嘛。不过,你们病房是院长亲自给傅太太量身订制的营养方案。” 话落,便给我量体温之类的,“傅太太,还是有些发烧。您先吃早餐,我去叫冯教授来一趟。” 待她出去后,江莱递给我一个疑惑的眼神,“你们这真是要离婚的架势?” “不然呢?” “那这早餐……还能吃吗?” 她朝丰盛的早餐努了努嘴,蠢蠢欲动的样子。 我无奈地笑了下,“离婚不代表浪费粮食,快吃吧!” 傅祁川的这种方式,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永远是巴掌和甜枣换着来。 但现在我也不吃这一套了。 刚把早餐吃进肚子,程叔领着几个佣人进来,拎着各种冬虫夏草、燕窝、花胶、人参、阿胶之类的营养品,很快堆满了小半个客厅。 程叔沧桑的脸上不乏惋惜,宽慰道:“少夫人,孩子的事……我听说了,你不要太伤心,你和祁川都还年轻,以后要孩子的机会还很多。这些营养品你先吃着,老宅还有很多,等你出院了,能好好给你补补身体。” “程叔,” 程叔一直跟在爷爷身边,所以我对他也是敬重的,“我和他,这次是一定会离婚的,以后不会再有孩子了。这些东西,您也拿回去吧。” 程叔不好再劝什么,当即摆手,“这是我替老爷子给你的,不是替祁川,你放心。老爷子生前,最常说的话便是傅家对不起你,这些……务必收下,不然老爷子在九泉之下也放心不下的。” “……好。” 我迟疑后,还是应下,提起爷爷不由泪目,抬手压了压眼角,“爷爷给孩子的那两块玉佩,我一直收在房间保险柜的,没有带出来过。您哪天有空了,替我取出来还给傅祁川吧。” 老宅每个保险柜的密码,最初都是程叔设置的,后来我嫁过去,程叔提醒过我改密码。 但我们住在老宅的时间实在太短,我便没有动过。 这下,倒是省了事。 程叔见我态度坚持,只好答应下来,而后,有些欲言又止,“那……你好好养好身体。” “程叔,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我忍不住主动问。 程叔犹豫一番,“你让我留意的老爷子的那个药,有了点眉目。只是……这个事应该和你猜想的一样,不太简单。你现在要和祁川离婚,我怕会又让你蹚进浑水里……” “有进展了?” 我精神一振,追问:“您别因为这个有所顾忌,离婚是我和他的事。但爷爷一直待我那么好,我不希望他老人家走得不明不白。” 我给出这颗定心丸,程叔终于决定说了,从口袋取出一个透明密封袋,里面只有一颗小小的药丸。 而这个药丸,我再熟悉不过。 就是爷爷常年揣在口袋里的救急药。 程叔说,“这是前两天佣人给老爷子的书房做大扫除时,在书桌的地毯下面发现的。” 我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后背顿时发凉。 江城的空气不算干燥,如果是早就掉在地上的药,应该会变得有些潮湿。 但袋子里的这颗,一点潮湿的痕迹都没有。 我声音不由发紧,“老宅上一次大扫除,是什么时候?” “老爷子出事的前一天正好大扫除过。” 程叔显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立马回答出来,神情也有些凝重。 也就是说,种种迹象都表明,药是爷爷去世那天掉到地上的。 而爷爷,也只在和傅衿安单独谈话时,才犯了病,只有那个时候会吃这个药。 但是……我那晚去质问傅衿安时,她完全没提过爷爷想吃药的事! 我和程叔对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深深的怀疑,我抿了抿唇,“傅祁川知道了吗?” “还不知道。” “先送去鉴定指纹看看吧。” 我想了下,“现在和他说也没什么用。只凭这个,以他对傅衿安的信任,会觉得是我在刻意抹黑他的心上人。” “少夫人……其实,祁川对傅衿安肯定不是……” 程叔想替傅祁川解释,我轻声打断,“是什么都不重要,而是他确确实实非常在乎傅衿安,不是吗?” 不管傅祁川对傅衿安到底是什么想法,但傅衿安在他眼里,就是比谁都重要的。 这就足够了。 程叔眼神一冷,厉声道:“您放心,如果老爷子的死真和她有关系,她只会死得更惨。” 这个瞬间,我似乎在程叔身上看见了爷爷的影子。 我点头,“这个我相信。” 傅祁川虽然偏心,但一旦证据确凿,又事关爷爷,他不会放过傅衿安。 程叔道:“那我先送去做指纹鉴定。” “嗯。” 我不放心地叮嘱,“要找靠谱的人,免得打草惊蛇。如果真的是她,药瓶也有可能还在老宅里,再找找看。” 程叔又和我聊了几句,便神色严肃地起身准备回去。 难道杀人的这种恶劣基因也会一脉相传吗…… 温芳害死傅祁川的亲生母亲。 而傅衿安如今又和爷爷的死扯上关系。 我有些不寒而栗,将程叔送到门口,就看见傅衿安踩着高跟鞋远远过来,哪里有一点生病的虚弱样子。 程叔脸色愈发铁青,直接要走,傅衿安却瞟了眼我病房内的那堆营养品,开口叫住他,端的是傅家未来少夫人的姿态。 她轻轻笑着柔声道:“程叔,她都要和祁川离婚了,爷爷也已经走了,你还是该分分大小王,弄清楚自己该讨好的是谁!” 第78章 想亲眼确定你没事 程叔敛了敛神色,看了她一眼,当即重重冷哼一声! “老爷子才离开几天?你一个做晚辈的,就已经忘记他临终那天说的话了?傅家少夫人,只会是南枝!” “你这种不孝顺的,想进傅家,也配?!” 程叔借题发挥,当着她啐了一声!而后看向我,恭敬道:“少夫人,我先走了,您也快进去吧,省得阿猫阿狗发起疯来伤了您!” 随即,领着佣人便扬长而去,颇有几分爷爷还在世时的气势。 “莫名其妙,发什么疯!” 傅衿安被程叔这通怒火弄得瞠目结舌,连连冷笑,瞪向我,“这傅家从老到小,现在连一个佣人,都被你灌了迷魂汤了?!” “有没有可能是你太讨人厌了?” 我反唇相讥。 她顿时咬牙切齿,江莱突然走了出来,红唇一扬,挑衅道:“又来了,被我骂上瘾了?昨天回到家是不是认为我骂得真对,觉得回味无穷?” “你!你简直是个泼妇!” 傅衿安骂不过她,狠狠咬牙,“而且,谁说我是来找你们的,我是来看我妈的!” “那也比你这种贱妇好。滚吧!” 江莱悠悠说完,无视傅衿安青白难看的脸色,拉着我进门。 我看着她像个在保护小鸡仔的斗志昂扬的母鸡,不由想笑,“突然发现,只有你能镇得住她。”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什么?” “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江莱将一头棕色波浪卷长发抛到肩后,抬了抬巴掌大的小脸,骄傲又明艳。 不一会儿,冯教授又来给我看了一次,给换了药,继续输液。 我躺在床上瞥向江莱,“你怎么还不去上班?” 都快十点了。 江莱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讨好一笑,“说出来你不许骂我。” “嗯?” “我辞职了。” “什么?!” “你都走了,我留在那儿干嘛,等那个绿茶上位了,天天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啊?”江莱翻了个白眼。 她情况和我不同,我上无老下无小,房贷车贷也没有,暂时没什么压力,“是我牵连你了……” “闭嘴吧你。” 她塞了个车厘子进我嘴里,“你以为我什么都没想就离职了?我已经想清楚要干什么了。” “干什么?” “保密。” 她神秘兮兮地挑了挑眉。 我轻笑,“你最好是真的想清楚了,没骗我。” “林国安!” 门外,隐约传来一声崩溃的哭喊声,“你别跑!还给我!!” 好像是姑姑的声音。 我一下着急,猛地起身,江莱一把按住我,指了指我的手背,“你老实在这儿输液,我出去看看。” “好。” 没一会儿,她就领着哭得满脸泪痕的姑姑进来了。 我将抽纸递过去,“姑姑,出什么事了?怎么哭成这样?” 姑姑头埋得很低,因为病情而枯黄的脸上全是辛酸与窘迫。 江莱无奈道:“你那个姑父,把银行卡抢走了。” “银行卡?”我问。 姑姑开口,眼泪一个劲往外滑,“就是我存着治疗费的那张卡,我刚去上厕所,从厕所出来,就看见他到处在翻东西,还没来得及拦,他就找到了我藏起来的那张卡……” “……” 我没想到林国安还能混蛋到这个地步,皱了皱眉,“那姑父知道密码吗?” “我,我怕自己记不住密码……” 姑姑脸上全是后悔莫及,“就和家里的银行卡是一个密码。” “……” “……” 我和江莱都无奈了。 林国安是个骗钱偷钱的老油条的,拿到银行卡,肯定第一时间去转钱。 现在去银行挂失也来不及。 不过,比起这个,我更关心另一个问题,“姑父是不是又开始赌博了?” “嗯……” 姑姑抹了把眼泪,咬牙道:“其实他这些年,一直没戒掉过,所以我才不敢让他知道你每个月到底给多少钱,没想到这个老王八蛋居然连我救命的钱都敢抢!” “那你还不和他离婚算了?赌博就是个无底洞!”江莱听得来气,忍不住道。 “这次……” 姑姑抬头看向我,歉疚道:“一定离,必须离。我要是早些年离婚,你也不用过那么多年苦日子了。” 我不知是想到什么,是想到了我父母连去世前,都给我准备好了退路,亦或是想到了那些年的日子,眼里也升起水雾。 “这些都过去了。” 我吸了吸鼻子,有条不紊地开口:“姑姑,有些话,我也趁这个机会和您说清楚讲明白,您如果是确定离婚,想清楚了,后续您的治疗费我会想办法,毕竟当初是您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给了我一个寄居的地方。但是,如果您不和他离婚,赌博是个深坑,只能您自己往里跳,我是不会陪着的,我这么说……您能明白吗?” 姑姑羞愧难当地低下头,连连应声,“我明白、明白!南枝,你已经给了姑姑很多钱了,后续的治疗费和那二十万,都算我借的。等我好了,一定会还给你。” “好。” 我怕姑姑有心理负担,便应了下来。 虽然姑姑的治疗费不是一笔小钱,但我在傅家呆的这三年,值钱的东西还是有一些的。 …… 一连三四天,江莱都在医院守着我,哪儿也不去。 只是,每一晚,我都能感觉到有人来过。 有时候是轻吻我的额头,有时候是握着我的手,有时候什么都不干,只是坐在床旁边静静地守着我。 这天,我终于好得差不多了,医生也没再让我吃药输液,说养两天就能出院。 晚上,我因为前几天睡得太多,没了药物作用便有些难以入睡,清醒地躺在病床上,透过落地玻璃看着窗外的月色。 过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动静传来。 似乎,前几晚都是我的错觉,或者是一场梦。 一直到后半夜,我好不容易有了些睡意,刚阖上眼皮,就听见了那道熟悉得深入骨髓的脚步声。 眼前微微一暗,能闻到男人身上的木质冷香,隐约夹杂着香烟的味道。 他以前……从不抽烟。 在他即将要碰到我手时,我睁开眼睛,“傅祁川,我还以为你总算想清楚了,不会再来打扰我了。” 男人高挺的身躯猛地僵住,有几分怔忡与颓废。 他逆着月色,微垂着脑袋,默了默,声音是说不出的倦怠,“我只是想看看你,亲眼确定你没事。” 第79章 不会床上床下都这么叫吧 我坐起身,伸手打开床头的开关,房间内骤然明亮。 也猝不及防地,看见他破天荒的狼狈样。 一向优雅矜贵的人,下颌布满青色胡茬,眼圈也凹陷了几分,似乎几日几夜没合过眼,透着颓然。 傅氏出什么乱子了,让他忙成这样。 我轻轻皱眉,“你有过来看我的时间,还不如自己补个觉。” 他指骨分明的食指勾住领带结,往下扯了扯,嘴角是苦涩的弧度,“我体会到,你失去孩子时的痛苦了。” 我捏住手心,嘲弄勾唇,“傅祁川,我不需要你感同身受,只要你时时刻刻记得,你的第一个孩子,是自己亲手杀死的,就足够了。” 他漆黑的眸子中划过痛苦,薄唇轻扯,嗓音微哑,“你就……这么恨我?” “恨。” 我坦然承认,“你和傅衿安,我都恨透了。你如果觉得对我或者孩子有一点点亏欠,下个月如期和我去民政局拿离婚证就行。” “……好。” 他喉结滚了滚,垂下眸子,晦涩道:“都听你的。” …… 这一夜,我睡得并不安稳。 明明是好不容易做出了了断,可是心里总是有种不会这么轻易结束的预感。 这种感觉叫我整个人都不太踏实,心烦意乱的。 不过次日,一醒来就得到了好消息。 手机那头,陆时晏笑意盎然,“阮大设计师,你果然从不会让人失望。” “啊?” 我吃着水果的动作微顿,“学长,大清早的就有兴致来打趣我?” “如果我说,设计赛第一名是你。” 陆时晏失笑,“这还算我在打趣你吗?” “真的?!” 我噌地站起来,眼睛都亮了! 这对我来说,无疑是意外之喜。这段时间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都完全不敢去想,自己能拿到什么名次。 陆时晏嗓音清润,“当然,我看见你设计稿的那天,就觉得很惊艳了。但比赛,终归是要经过评委投票的,我就没敢和你说,怕你会失望。” 我有些激动地开口:“学长,谢谢你!” “下次再说谢谢,就让你请吃饭了。”他打趣。 “这次就请。” 他帮了我不少,本来就该请他吃顿饭的,我笑着道:“就今晚吧,你有时间吗?” “我的荣幸。” 陆时晏一口应下,声音中是几不可查的愉悦。 挂断电话后,坐在一旁的江莱笑开了,“带不带上我一起?” “带带带。” “陆学长不会嫌我这个灯泡太亮吧?” “你想什么呢,他有喜欢的人。” 我轻笑,旋即说出自己的想法,“今天出院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了,住在这闷得很。” 江莱本来不同意,但和医生确认我身体已经没问题后,便也欣然答应下来。 她一个女海王,这几天在医院寸步不离地陪着我,也闷坏了。 “去不去逛街?前几天新开了家巨大的购物中心,号称是亚洲最大的商场。” 收拾东西时,江莱突然提议,我也想出去走走,索性答应下来。 这家购物中心在南城区那边,因为是工作日,这个时间倒还没什么人。 江莱购物欲不小,拉着我逛个不停。 说是好不容易离职了,要犒劳犒劳当了四年牛马的自己。 “你看看,那个人是不是百达翡丽?” 经过一家奢侈品专柜时,她忽然指了指里面。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是她。” 正拿着个几十万的包在身上比比划划,想必是要买。 傅祁川对她,真是一向大方。 我没什么兴趣继续看下去,拉着江莱要走,江莱眼睛一眯,一把抓着我躲到圆柱后面! 我不解,一脸问号地看着她,“???” 她惊讶道:“你公公!” “我公公?” “是你公公在陪那个百达翡丽逛街!”江莱一脸吃到大瓜的表情。 “这不是挺正常吗,” 我笑了笑,“她从小,就是我公公的掌上明珠。” 连傅祁川,都没办法得到一点点父爱,尽数全给了傅衿安。 江莱疑惑皱眉,又小心翼翼地探头过去看了看,一脸狐疑地收回来,“百达翡丽都揽着你公公的胳膊呢,我还是头一次看见,继女能和继父感情这么好的。” “他们的感情,估计不亚于亲父女了。” 我不感兴趣,也懒得再关心傅家除了爷爷以外的事,“我们走吧。” 未料,刚走了没两步,就被傅衿安叫住! 我不想理。 她还追了上来,上下打量着我,“你出院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没好气地道。 她当即扭头看向我公公,娇嗔道:“爸爸!你看看,我好心关心她,她还这个态度。” 江莱翻了个白眼,我把她拉到身后,就听我公公走过来,端着长辈的架子,“听说,你和祁川要离婚了?” “对,下个月就离。” 我如实回答。 得知儿子儿媳要离婚,我公公掩饰不住的高兴,催促道:“行行行,既然要离,就抓紧办了!” “我们阮阮也想抓紧办呀,谁让你儿子不愿意呢!” 江莱觉得他是在催着我给傅衿安腾位置,故意挑衅完,又冷嘲热讽,“也是见鬼了,你这什么当爹的,这么盼着自己儿子离婚?” 我公公素来老不正经的神色一正,“你个小丫头片子,胡说八道什么?他们过不下去,难道怨我?我只是让他们早点各自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您找了这么多年,换了那么多个……” 江莱眸光流转,瞥向傅衿安,红唇一扬,“现在不会是看上自己的继女了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 傅衿安脸色一变,怒目圆睁,又和我公公告状,“爸爸!你看她!” 江莱气死人不偿命,笑嘻嘻道:“你不会床上床下都这么叫吧?” “……” “……” 那父女俩脸色都难看得能拧出水,江莱乐不可支地拉着我去了超市。 她一边往购物车丢零食,一边道:“你说你公公跟百达翡丽到底什么关系?” “不知道。” “反正肯定不是普通的继父和继女。” 江莱突然双眸一亮,“你说,他们两个不会是……” 第80章 陆家的水,不会比傅家浅! 一个理货员推着货架经过,打断话茬,“您好,借过一下。” 我拉着江莱往后退了退,才问:“你刚说什么?” “她不会是你公公的亲生女儿吧?” 江莱一脸精神振奋的模样。 我皱眉,“不至于吧……她比傅祁川还大两岁。” 要出轨,也不至于那么早? “这有什么不至于的?” 江莱不以为然,兴奋地说着豪门八卦,“他们这种豪门乱得很,家里娶一个,外面包几个二奶三奶什么的,不都是常规操作?” “可是……” 我还是觉得不太对,“如果傅衿安真是他亲生女儿,爷爷那么讨厌傅衿安,他怎么不告诉爷爷?” 对待自己亲孙女,肯定就不一样了。 江莱一听,觉得也对,纳闷起来,“你这么说也是哈?要傅衿安真是他亲女儿,他还眼看着傅祁川和傅衿安搞在一起,这不是乱伦吗?” 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江莱忽然开口:“不对,还是奇怪,怎么想都不合理。” “别想啦,又和我们没关系。” 我戳了戳她的脑袋,给她拿了袋薯片,“喏,你最爱吃的番茄味。” 反正,很快会到下个月。 离婚证一拿,我和傅祁川从今以后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更别提我公公和傅衿安了。 别说他们是亲父女,就算真和江莱骂的那样,睡在一张床上,都与我无关。 …… 晚上吃饭的地方是一家私房粤菜馆,我和江莱先到的。 待陆时晏来的时候,江莱看了眼他空空如也的身后,讽刺地扯了下嘴角,没说什么。 我一眼看破,主动问:“学长,贺廷没来吗?” 以前有江莱的地方,贺廷说什么都要凑一脚的。 “他……” 陆时晏也知道他和江莱的关系,欲言又止,只道:“他今天有点儿事。” 江莱却一清二楚,“他相亲去了,他家里让他联姻呢。” “……” 我一时错愕,有种说不出的无奈,但也并不算意外,只是没想到这天来得这么快。 江莱和他这段关系,其实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没有结果。 就像我和傅祁川,如若不是爷爷,我又何德何能可以嫁进傅家这样的家庭。 当着陆时晏,我也没劝江莱什么。 倒是江莱先开了口,“阮阮,你是代表f&a参加的设计赛,现在拿了第一名,但已经离职了,联名款的事儿怎么办?” 闻言,我一愣,看向陆时晏,“是的,学长,我已经从傅氏离职了……” 陆时晏眼尾上挑,“那有没有兴趣来ms?” “去ms?” 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ms的设计师,大多都是在国际大赛上拿过奖,或者崭露过头角的。 我暂时还没这个资格,一直没敢想过。 陆时晏点头,弯唇,“我记得你大学时最向往的品牌,就是ms了。” “陆时晏,我发现你在我们家阮阮的事情上,记性特别好。” 江莱来了兴致,“她说的话,你有没有哪句是不记得的?” 我顿时脚趾抓地,尴尬得不行,正要替她找补一句时,听陆时晏神色淡淡地回答:“暂时没有。” “……” 江莱飞快地偏头和我对视了一眼,暧昧的暗示几乎快要溢出来。 我也有些莫名,可是看见陆时晏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又觉得肯定不是江莱理解的这个意思。 再说了,陆时晏有喜欢的人啊,喜欢了二十年,怎么可能对我这种刚离婚的人动心思。 陆时晏给我续上玉米汁,“不急着答复,先考虑考虑。” “好。” 我心里依旧有些澎湃。 毕竟是向往了这么多年的品牌,突然变得唾手可得,好像做梦一样。 吃完饭,江莱以还要去下一趴为由,拜托陆时晏送我回家。 上了车,我无奈,“又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我这叫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陆时晏笑着揶揄。 我轻笑,“你都没让我买单,谢……” 吃到中途,他就以接电话为由,去把单买了。 他冷白修长的指骨搭在方向盘上,有种与生俱来的优雅,目光掠过来,打断:“你请客,我买单,没什么区别。你要再想道谢,又该请我吃饭了。” “噢……” 我耸了耸肩,竟被他绕了进去。 我给他的是临江苑的地址,傅祁川既然答应了我会如期去拿证,就不会再住在这里了。 而且想必,在我搬走之后,他也没再回来过。 我长时间在江莱这里住着也不是个事儿,还是先回临江苑住比较好。 抵达临江苑时,我一下车,被车库风口灌进来的风冷得一哆嗦,忙拢起大衣和陆时晏挥手,“你快回去吧,拜拜!慢点开!” 他一直看着我,整个人都泛着柔和,“嗯,我知道,你快上去吧。” “好的。” 我应下后便头也不回跑进了单元楼。 总算没那么冷了。 一打开家门,看见灯光大亮时,我愣了一下,进贼了?还是上次去江莱家借宿的时候就忘了关灯? 而下一瞬,我就皱起了眉头。 玄关处,有一双锃亮的男士皮鞋。是手工定制的鞋款,市面上没有。 傅祁川高大的身影就伫立在阳台处,指尖有一抹忽明忽灭的猩红。 “你怎么来了?” 似有些走神,等我走近了出声,他才脊背一僵,转身过来,徒手掐灭烟蒂,嗓音卷着初冬的寒意,“他送你回来的?” “对。” 我大方承认,“你还没说,你怎么来了?还是说,你想反悔,这套房不准备给我了?” 他舌尖抵了下牙齿,“我是这么小气的人?” “那就请你出去。” “这么着急和我划清界限,” 傅祁川眉心微蹙,双眸漆黑中泛着冷鸷,“你以为陆时晏就是什么好人?陆家的水,不会比傅家浅!” “那也与你无关,傅祁川,我们谁都不要插手谁的生活了,行吗?”我在这件事上已经精疲力尽。 他并不接话,一身清冷地举步走到茶几旁,拿了个纸袋过来,不由分说地递给我。 没头没尾来了一句:“这个,还是由你收着。” 第81章 把我全身上下都看遍了 我愣了一下,往袋子里看了一眼,是两个精致的丝绒盒。 里面装着的爷爷给孩子准备的玉佩。 我心里划过细细密密的疼痛,冰冷开口:“这个是爷爷给孩子的,既然孩子没了,就该还给你。” 他睨着我,“爷爷送给你的,你要还,去还给爷爷好了。” “……” 我发现他这个人不讲理起来,真是一点都说不通。 我抿了抿唇,“傅祁川,别的我可以收下,但这个太贵重了。” 他脱口而出,“给你,又不是给外人。” 我不由攥住手心,忍住心头的异样,尽量保持理智,“我们之间,只差那一本离婚证了,还是分清一些的好。” “分清?” 傅祁川薄情的眼尾轻轻上挑,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我没由来地慌了一瞬,“对。” “拿什么分清?” 他倚在沙发背上,身姿欣长,漫不经心地开口:“你和我结婚三年,把我全身上下都看遍了,占了我多少便宜,谁知道你有没有偷拍过我的裸照。我都没找你算账,你还想和我分清?” …… 这人真的。 我羞恼地瞪着他,咬牙道:“算什么账?难道你吃亏了吗?” “你看我的次数比较多。”他胡搅蛮缠。 “……” 我无语至极,“证据呢?” “现在再让你看一次。” 他没个正形地说着,修长的手指就落在衬衣上方的第二粒黑曜石纽扣上,动作很是慢条斯理,赏心悦目。 我刚开始还有些脸热,转念,看破他的套路,冷笑,“你脱,有本事你今天全脱了。” 话落,我一把将窗帘彻底拉开,“脱吧,让大家一起看看你的八块腹肌和人鱼线。” “哦。” 我以为他要发作,他却玩味地勾了勾唇,嗓音温和,“听老婆的。” 指尖的动作一点没停。 一粒、两粒、三粒…… 衬衣直接被他脱掉。 宽肩窄腰,是标准的倒三角,露出大片纹理流畅结实的胸肌,再往下隐约能看见线条分明的人鱼线! “还要脱吗?” 他觑着我,散漫地开口,手指握住了皮带扣上,似乎,只要我点点头,他一点也不介意全脱了。 我崩溃地看着他,一把拉上窗帘,咬牙道:“傅祁川!你是有病吗,暴露癖??” “不是你让我脱的?” 他明知故问,好像还有几分无辜。 我翻了个白眼,捡起黑色衬衣丢到他身上,“难道我让你干嘛你就干嘛?” “对。” 听见这个准确无比的回答,我心尖微动,“真的?” 他黑眸盯着我,“嗯。” “这是你说的。” 我想了想,看向他,“爷爷临走前的遗愿,我一直没和你提过,爷爷说,不允许傅衿安进傅家的门,你能做到吗?” “你想让我答应这个?” “做不到吗?” 我的心一点点发沉。 他对傅衿安的感情,还真是深。哪怕是爷爷的遗愿,为了傅衿安,他都愿意去违背。 他眉心微蹙,似被气笑了,“我和你说过很多次,我早就对她没有你想的那种感情了,你是一点没听进去?我怎么可能娶她?阮南枝,你是猪吗,我现在喜欢的人不是她!” “不是她,难不成是我?” 我毫不退缩地迎着他的视线,一字一顿地问。 说没有期待是假的。 我可以瞒住任何人,但是骗不了自己的心,我就是还没放下。 尽管我清楚明白的知道,无论如何,我和他都没有继续下去的可能了,可还是会希望,这些年,他喜欢过我那么一下,哪怕是极为短暂的一个瞬间。 八年,人生有几个八年呢。 他黑眸如同漩涡,似要把人吸进去,嗓音也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如果我说是,我们就不离婚了,好不好?” 我怔了又怔,许久,竭力清醒地望着他,摇头。 “傅祁川,你倘若喜欢过我,那只能证明,我这么多年不算完全的一厢情愿,我也确实能稍微甘心一点点。但这……不是我们能继续下去的理由。” “这么多年?” “对,这么多年。” 我突然愿意将这段感情完全赤裸裸地摊开,再也不隐藏,笑道:“八年,傅祁川,我从上大学就喜欢你了,喜欢了你八年。” 全部都说出来,可能就不会再心存任何遗憾了。 大大方方地告诉他,我喜欢过他,不丢人。 “怎么会……” 傅祁川眼里浮现愕然,又惊讶又愉悦,又狐疑道:“你大学,喜欢的不是陆时晏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盖住心底的酸涩,“谁告诉你的啊?还是说,你觉得但凡玩得好一点的男生女生,他们之间就存在爱情?” “那……” “忘了?你前段时间不是还祝我八周年快乐吗?” 我强行弯了弯唇角,笑得并不算好看,自顾自地道:“那天,我在校医院醒来看见你的那一刻,就喜欢你了。谢谢你及时送我去医院,也谢谢你想方设法地请我吃了那么多顿饭。” “你……” 傅祁川避开我的视线,身形晃了晃,喉头发紧,“你喜欢我,就是因为这件事……?” 不知为何,我好像在他身上看见了慌乱。 我捏了捏手心,故作轻松道:“可能,这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早就忘干净了,但于那时候的我而言,都是亮光……傅祁川,无论如何,曾经的我,是很感激你的。” 全部说出来,过了今天,我就要开启新的生活了。 过去的,都一笔勾销。 我也……不再欠他什么了! 他忽而掏出烟盒,抵出一根咬在嘴里,低头吸燃,这样的动作,被他做出来也分外矜贵优雅。 几个吞云吐雾后,他的神情愈发晦暗不明。 吸得愈发急了,他被狠狠呛了一下,破天荒地有些狼狈地看着我,“如果,如果那天送你去校医院的人不是我……” 他咳了几声,眼圈发红,嗓音似被砂纸打磨过,“你还会喜欢上我吗?” 第82章 只是弄死了一个野种 听见这句话,我短暂地恍了下神。 这个问题,除了江莱问过我类似的,我其实从没有真正的去问过自己。 会吗。 如果那天救我的是另外一个男生,我醒来看见的也是另一个男生。 我到底会不会喜欢上那个男生。 又或者,如果祁川从没有帮助过我,我还会喜欢他喜欢到这个地步吗。那我这些年来的喜欢……又算是什么…… 我思绪凌乱,不敢继续想下去,轻轻摇头,“傅祁川,我给不了你回答。” 傅祁川那副总是漫不经心的模样险些维持不住,下颔线条越绷越紧,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好。” “我曾经因为什么喜欢你,很重要?”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上去,好像有些失望。 已经走到了感情结束的时候,又何必再去追求当初是因为什么开始的。 傅祁川避开我的目光,仓皇掐灭烟蒂,顾左右而言他道:“你说的事,我答应你。” “什么?” 我微愣,反应过来,“傅衿安的事?” 他颔首,“嗯。”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对得起爷爷的在天之灵。” 我实在是已经受够了他因为傅衿安,一而再再而三的言而无信。 他眸光深邃地睨了我一眼,似在忍着什么,末了,嗓音有几分暗哑和仓促,“你早点睡觉,我……先走了。” 我还没说话,他已经阔步走到玄关,换好鞋子。 我犹豫一瞬,决然开口:“既然要离婚了,你的指纹我会删掉,密码也会换。以后没事……我们就尽量别再产生什么交集了。” 男人背影微顿,搭在门把手上的指关节泛着青白。 却只说了一句,“知道了!” 他很少这么好说话,我有些意外,不过也松了口气。 等他离开后,就钻进了浴室洗澡。 房子很大、很空,我却感到久违的平静与放松,泡了个热水澡,认认真真地敷面膜、保养皮肤。 看看书,关灯睡觉。 有一种重新活过来了的感觉。 我想,这大抵就是个好的开始。 …… 不过,这种平静只维持了一晚上加一个上午。 我吃完早餐,窝在沙发里刷着最近几场国际大秀时,门铃突兀地响了起来。 我以为是自己叫的果蔬外卖到了,趿拉着棉质拖鞋过去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的不速之客,当即就要关门。 傅衿安呼吸不均,显然来得很着急,猛地冲了进来,双目圆瞪:“阮南枝,你这个贱人!是不是你和阿川说什么了?!” “……” 我不想和她争辩什么,索性拿起手机给物业打电话,“喂,你好,我是2002的业主,有个疯子跑我家里来了,麻烦派两个保安过来一下。” “你心虚了是不是?” 傅衿安连连冷笑,语含愤恨,“一定是你和他说了什么!不然他现在怎么会这么维护你,先是为了你逼着我给你腾病房……” “等等。” 我淡声打断她,“麻烦你弄清楚,不是你给我腾病房,那是傅家的产业,我比你有使用权吧?能允许你在里面住几天,你就该感恩了。” “你算什么东西?!别和我狐假虎威……” “既然我狐假虎威,你又来和我叫嚣什么。赶紧滚,别脏了我的家。” “这是你的家吗,这是阿川买的,凭你那点工资,要几辈子才能买得起这个地段这么大的房子?!”她愤愤地骂道。 “哦,他心甘情愿给我的。” 我耸了耸肩,微微一笑,“要不,你找他去说?” “你得意个什么劲?!” 她气得胸口快速起伏,眼神中迸发着恶狠狠的光芒,“阮南枝,是你逼我的。你让他赶我出国是吧……等傅家少夫人的位置落到我手里那天,我一定让你滚出江城!” “赶你出国?” 我有些没想到。 还以为,傅祁川尽管答应了,但也会对她留有旧情,最多只是不娶她,没想到会做出这样彻底的了断。 “别装了!阿川对我那么好,要不是因为你,他怎么会这么绝情!” “……” “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出国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你去找他说,要送你出国的人又不是我。” 说完,我正要倒杯水喝,就听傅衿安阴冷的声音响起。 “我害杀了你的孩子,你特别恨我吧?” 傅衿安突然笑了起来,眼里全是恶毒。 我心尖像被人狠狠刺了一下,转头看向她,“傅祁川告诉你的?” “不是,这个不需要他告诉我。” 她笑得极为得意,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过来,“我早就猜到你应该是怀孕了,不过,那时候我也不确定,只是……我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可能性呀。” “什么意思?” 我隐隐已经有了猜测,胸腔被一股怒火逼得几近炸裂。 傅衿安捂嘴呵呵笑,像极了一只得意的孔雀,又毒又狠道:“那天的车祸,我是故意的!” 看着我寸寸崩裂的神色,她笑吟吟道:“没想到吧?其实我也不确定你到底怀没怀,就那么试一试咯。” “反正,你们都知道我肚子里怀的不是阿川的孩子了,一个没用的胚胎,我本来也想去打掉的!” “但是我那天在商场看见你,就突然想啊,要是能用这么个没用的胚胎,换掉你肚子里的种,多划算啊!” “没想到啊,我真的成功了!哈哈!” 她笑得狰狞起来,“阿川一点都不在乎你的死活,你感受到了吧?他甚至,可能都无所谓你肚子里的那个野种……” “啪——” 这两个尖锐的字眼,叫我脑袋嗡地一声,咬牙切齿,猛地一耳光甩在她的脸上,用尽了全身力气! 我狠狠地瞪着她,“滚!滚出去!!” “我偏不滚,我就要说!” 她越说越亢奋,脸色愈发可怖,“他抱我上车的时候我就看见了!看见你肚子里的野种,变成了血水全部流了出来……” 愤怒叫我浑身都在遏制不住地发抖,“傅衿安!你闭嘴!” “我就是要断掉你们之间的所有可能!” 傅衿安厉声,逼得我几近崩溃,“阮南枝,你别怪我,是你抢了我的男人,我只是弄死一个野种而已……” 我大脑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倏然断裂,抓起餐桌上的水果刀朝她捅去,在距离一两公分时,理智又叫我生生停住了手。 不能…… 我不能变成和她一样的人。 对,不能。 “噗哧——” 我正要收回手的时候,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双手陡然抱住我的手,直直地扎进自己的腹部,“阮南枝……怪不得他老是说你温柔善良呢,原来是真的呀。” 温热的鲜血,顷刻间透过她的衣服渗了出来,染红我的手。 我完全想不到她会疯狂到这个程度,极力克制着声线的颤抖,“你疯了?” “怎么回事?” 我闻声望去,看见的就是一身寒意,站在玄关处的傅祁川! 第83章 疯了一样的打她 傅衿安眼里全是得逞的笑意! 我骤然明白了她的意思,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缓缓收回手,在傅祁川错愕的眼神下,淡淡开口:“你看见的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反正,他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解释。 更何况,他现在还亲眼看见了,我解释再多,都是徒然。 以前还会担心一些莫须有的东西,他会不会觉得我心狠手辣之类的,但现在,我都不在乎了。 哀莫大于心死,大抵就是这样。 他怎么看我,也一点都不重要。 傅衿安捂着自己的伤口,满脸是泪,“阿川,救救我……我好疼!她像疯了一样,突然拿刀捅我……” 三十岁的人了,还在当自己是一朵巨大的白莲。 我冷笑,“哭什么,这不就是你的目的?目的达成了,该开心才对啊。” 刺激我,掐着傅祁川会过来的时间,逼我动手。 姜果然是老的辣。 傅衿安心虚了一瞬,旋即哭得更我见犹怜了,“你在胡说什么……我只是想求求你,别让阿川送我出国……你不同意就算了,为什么要这样……” 我讽刺地看向傅祁川,“你信她说的吗?” 可能是已经习惯性失望了,我都不敢再对他抱有任何希望。 傅祁川眉心微蹙,一双黑眸紧紧地落在我身上,温声道:“我想听你说。” “我说不是。” 我嫌恶地用酒精棉擦着手上的鲜血,凝视着他,“你信不信?” 他神色稍缓,还未开口,傅衿安痛苦地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声音极尽虚弱,“阿川,我快疼死了……” 傅祁川看向门外,厉声开口:“秦泽,送她去医院!” 话音未落,秦泽便大步进来扶住傅衿安,“傅小姐,我送你。” “把她伤口捂好了。” 我冷着脸,丢了一包纸巾过去,“别把血滴到我的地板上,脏。” 何况是傅衿安的血,更脏。 秦泽愣了一下,傅祁川嗓音冷沉,“没听见?” “是!” 秦泽应下照做。 傅衿安愕然地看向傅祁川,泪如雨下,“你说,我会不会也像妈妈当初救你时一样,再也醒不过来了……我好怕,阿川,你陪我去医院吧!求你了!” 这是她和我公公最常用来挟恩求报的事情! 所以此时此刻,我一点也不认为她是无意间提起这件事的,就是存心道德绑架。 但架不住傅祁川吃这一套。 可是,我没想到的是,他会一把抓起我的手,拉着我就往门外走。 我挣扎,“你干什么?” “你和我一起去。”他头也没回。 “凭什么?” 我用力甩开,火冒三丈:“我不去,傅祁川,她今天就算死了,都是她活该!” 哪里来的道理,她害死了我的孩子,又想冤枉我,我还要陪她去医院看病? 我不去请个小人天天诅咒她就算好的了! 傅祁川无奈,“你不用再把她放在心上,我已经决定送她出国了,她以后都不会碍你的眼……” “可是她害死我了我的孩子!” 我歇斯底里地吼出来,从未如此崩溃,眼睛却是干得发痛,“傅祁川,她早就知道我怀孕了!她故意害死了我的孩子,你还想让我怎么样呢?!” 傅祁川瞳孔微缩,似淬了毒的眼神瞥向傅衿安,脸色一下就变得阴沉! 傅衿安吓了一跳,她疯狂摇着头,“我没有……阿川!我怎么会知道呢,你都不知道啊!她连你都没告诉,难道会告诉我吗?” 显得无助极了,像天大的冤枉扣在了她的脑袋上。 我被逼得理智一丝不存,扬手就一耳光打了过去,狠狠地瞪着她,“你不承认是吧??” “我没有!我真的不知道啊!你为什么非要这样污蔑我……我的孩子也没有了啊……” “啪——” 我疯了一样,又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像泼妇一样抓住她的头发,咬牙切齿,“我再问你一次,你承不承认?” “我真的不知道……” 她心底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可是当着傅祁川,只敢装可怜,“阿川……她疯了,她疯了,你快救救我!” “啪——” “啪——” “啪——” 我连续几个耳光打上去,却在自己的嘴里闻到了铁锈味,目眦欲裂地瞪着她,“你到底承不承认?!” “不要!不要!” 傅衿安似乎终于被我打怕了,眸子中盛满了恐惧,看向傅祁川,“阿川!你真的不管我吗……” 在我又要一耳光打过去时,傅祁川一把抱住浑身都在颤抖的我,“交给我,交给我!南枝!” “你心疼了?” 我瞪向他,从未如此恨过一个人,拼命挣扎,“你松开我!她今天必须承认是她害死了我的孩子!” 傅祁川抱得愈发用力,根本不容我动弹,大手一下又一下顺着我的后背,想要以此叫我冷静下来,他声音都是哑的,“我心疼你,我是心疼你!” 我忽而不可遏制地笑了起来,嘴角却尝到了咸涩的味道,“你心疼我?原来你也会心疼我啊……那你当时为什么救她不救我呢?傅祁川……你真虚伪!!” 我恨! 恨透了他们! “我错了,我错了。” 傅祁川拼命将我抱住,下巴抵在我的头顶,一声又一声的认错,“乖,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 “阿川……” 傅衿安顶着被我打得肿成猪头的脸,不敢置信地看过来,眼里盛满嫉妒,“阿川……她打我!是她打了我啊……你和她道什么歉?!” 第84章 蓄意伤害罪! “秦泽?” 傅祁川声音冷得可怖,“你是木头吗,送她去医院!” 傅衿安崩溃不已,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秦泽已经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拉着她就进了电梯! 还全程不忘记不让血滴在地上。 我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恨不得盯出一个洞,胸口也依旧剧烈地起伏着。 “南枝,我们先去把手洗了,嗯?” 傅祁川似乎生怕再刺激到我,语气温和得像在哄孩子一样。 我看着他,讷讷地问:“你不怪我打她吗?” 这不是傅祁川的作风。 他应该义正言辞地维护傅衿安,站在我的对立面,才是对的。 他叹了口气,牵着我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试了水温,再把我拉到水龙头下方,打上洗手液,细细清洗。 “你那样打她,自己的手不疼?” 我微微一怔,险些不敢相信这是他会说出来的话。 垂着脑袋,看着他修长好看的手指与我的指头相交,兀自笑了一声。 这要是在之前,我可能又会心软了。毕竟,曾经只要他给我一点点甜头,就足够让我开心好久好久。 可是现在,只觉得可悲。 他没有急着要我的回答,而是用洗手液把我的手洗了几个来回,洗得一点都没有血液病毒的可能,才看着我手心的红肿,皱了皱眉。 旋即,又捏住我的两颊,“张嘴。” “干嘛?” 我下意识张了张嘴。 才透过盥洗台前的镜子,看见自己齿间溢出的血丝,我刚刚……实在是太恨了,恨得牙关紧咬,把牙缝都挤出了血。 他心疼至极地看着我,倒了杯温水,“漱漱口。” “谢谢。” 我客气疏离地谢过,漱了口,他又牵着我到客厅沙发坐下,从医药箱里找出消肿的药,半蹲在我面前,动作极尽耐心地给我擦药。 有一个瞬间,我都有些许的恍惚,我们好像一直都这么好。 他一直是那个温柔体贴的丈夫。 可是,人终归要回归现实。 我收回自己的手,看着眼前这个即将成为前夫的男人,淡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傅衿安的事?” “你想怎么办?” “我想怎么办你就怎么办吗?” 我看着他的双眸,一瞬不瞬地问。 我不相信,他对傅衿安真的能做到不留情面。 傅祁川眉心微动,“只要留她一条命,别的都由你说了算。我本来打算送她去英国,你如果觉得不好,送她去再远一点的国家也行。” “就这样?” 我似笑非笑,探究地盯着他,“傅祁川,她杀了你的孩子,你难道真的就这么无动于衷吗?送她出国,你准备一年给她多少钱,五百万还是一千万?这分明是去深造!” 他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疼地开口:“那你想怎么办?” “想送她去坐牢。” 我毫不迟疑地提出来,“她是存心害死了我的孩子,她就该一命偿一命!我知道……我的孩子还没出世,在法律眼里,尚且算不得一条人命。可是坐牢总可以吧,她这是蓄意伤害罪!”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很难定罪。” “哦。” 我讪讪点头,心却凉了大半,几近咄咄逼人地开口:“那你呢?江城不是由你说了算吗,再难办的案子,你压压手,总能办吧?更何况,那是你亲眼看见的,我并没有冤枉她!” 我知道这很难,可就是不甘心,就是想试一试! 傅祁川似无可奈何,看着我温声解释,“她当时也失去了孩子,就算上了法庭,也达不到你想要的结果。” “哦……” 我自顾自地点点头,感觉整个人都被抽空了一样,“那就是,我的孩子白死了,是吗?” 他许是怕我激动,忙温声安抚,“不是,还是有很多办法……” “什么办法?” 我扯了下嘴角,“送她出国,随便我说什么国家?” “可以。” 他微松了口气,想也不想地点头。 我看着他完美无瑕的五官,笑了笑,“那送她去东南亚吧,比如缅甸、越南、老挝……哦,只能送她过去,不可以给生活费。” “南枝……” “不行吗?” 我不是没有看见他俊脸上划过的那一丝难以置信,但我偏要这样。 偏要让傅衿安,付出那么一点代价。 他皱了皱眉,“那边很乱,她从小……” 他话刚说到一半,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是秦泽打来的。 我嘲讽,“接吧,可能是抢救不及时,叫你过去收尸。” “喂。” 他冷着脸接通电话,因为距离近,秦泽的声音我也能隐约听见,“傅总,您还是来一趟吧,傅小姐拒绝治疗,一直在流血……一定要您来。” “你告诉她,她真想死,那就别治了!” 傅祁川阴沉地扔出这句话,挂断了电话。 我诧异他的决定,“傅祁川,你转性了?” 我从不敢想,他能对傅衿安铁石心肠。 别说这辈子了,下辈子都不可能。 但我这句话刚说完,他的手机又催命一般地响了起来,他拒接后,秦泽依旧打了一通又一通。 “傅总,傅小姐晕倒了,情况可能有点危险,需要家属签字。” “知道了!” 听见傅祁川说出这三个字的那一刻,我确定,他又心软了。 饶是,他明知道这个女人害死了我们未出世的孩子。 果不其然,他垂眸看向我,“我去看一看,签了字就走。” “好。” 前夫的闲事,没必要多管,我完全没有拦他的意思,只问:“那我刚刚说的,你考虑好了吗?” 傅祁川眉头紧拧,“这么着急?” “急。最好她一出抢救室,就送过去。” 我也是头一次发现,自己并不算是个善良的人。 触及到底线的时候,我也很得理不饶人,就比如我拿起水果刀的那一刻,是真的想杀了她。 是真的想过。只是这么多年来的理智,逼着我胜过了心底里的阴暗。 傅祁川敛下情绪,心里大概惦记着那个躺在医院生死未卜的人,没有迟疑道:“我会考虑!” 而后,再也没有看我一眼,阔步离开。 肉眼可见的焦急。 家门被“砰”地一声用力带上,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我眼前。 我望着空荡荡的玄关,勾了勾唇,心里对他会给出的答案,已经有了猜测。 他不会的。自己心尖上的人,只因为这件事,他怎么舍得呢。 我浑浑噩噩地躺在沙发里,想到傅衿安叫嚣的字字句句,心底里冒出来的恨意几乎要噬骨。 原来人心,可以坏到这个地步。 晚些时候,程叔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我心里一紧,忙不迭接通。 “程叔,是不是指纹鉴定的事有结果了?” “对。” 程叔那边给出准确的答复,我连忙追问:“怎么样?上面有傅衿安的指纹吗?” 第85章 他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我的心也随之悬了起来。 因为我一直认为,爷爷的死与傅衿安脱不掉关系,但是也一直没有证据。 好在,程叔的当即回答,“有,虽然指纹面积很小,但经过比对,确实是她的。” “原来真的是她……” 我得到这个回答,却没有一点开心,更多的是替爷爷不值,如果……如果爷爷那天没有见傅衿安,现在是不是还会和蔼地朝我招招手,喊我“丫头”。 程叔也很气愤,“老爷子虽然一直没有接纳她,但也没苛待过她,她居然下这样的死手。” “是啊。” 我百思不得其解,“程叔,我还有一点想不明白,那天爷爷打傅祁川的时候,都没有气到犯病,她到底是和爷爷说了什么,才能把爷爷气成这样?” 先是激怒爷爷,让爷爷犯病,然后阻止爷爷吃救命的药。 和今天先激怒我对她动手,再诬陷我的套路,简直是一模一样。 程叔也纳闷,“我也实在想不到……” “您说……” 我迟疑了一下,“她有没有可能是我公公和温姨的亲生女儿?” 这是我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傅衿安能刺激到爷爷的原因了。 爷爷本就对我公公一定要娶温芳而感到不满,如果再让爷爷知道,他早就婚内出轨了,勃然大怒、犯病也不是不可能的。 程叔否认,“不可能。您的这个顾虑,在温芳进傅家大门前,老爷子就派人查过了,也做了亲子鉴定,傅衿安一定不是傅家人。” “这就奇怪了。” 我皱了皱眉,有什么念头在脑海里稍纵即逝,再想抓时,却怎么都抓不住了。 可能是那个念头,太过荒诞。 程叔询问,“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光是药丸上有指纹,说服力可能不太够,如果直接告诉祁川,他未必会信……” “那也要试一试。” 我径直打断,总不能一天拿不到确切的证据,就让爷爷死得不明不白一天,“程叔,您派人把指纹鉴定报告给我送过来吧,剩下的,我让傅祁川自己去查。” 我只负责,把这个交给他。 他但凡信任我一点点,就会亲自查个水落石出,以他的手腕,由他去查,比我和程叔查要容易得多。 “好的。” 程叔应该是看了下时间,而后道:“二十分钟左右,就能送到临江苑,是给您送上去,还是……” “我下去拿吧。” 拿到鉴定报告,我就直接去医院交给傅祁川。 他会信的吧。 就算不那么信,他自己查一查,肯定也能找到蛛丝马迹。 想到这里,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我的孩子,或许傅祁川还能替傅衿安找到宽容的理由,那爷爷呢。 傅祁川…… 这次你总不至于让你爷爷都失望吧。 我简单收拾了一下,换了套衣服便下楼,饶是在地下停车场,初冬的寒意也往人衣缝里灌。 今年的冬天,来得也未免太早了一些。 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我嫌冷,直接用无线耳机接通, 陆时晏清润的声音透过耳机传了过来,染着笑意,“南枝,来ms的事,有没有考虑一下?” 我不由弯唇,“还没来得及呢……” 转角过来一辆黑色商务车,我习惯性往后退了退,对方却突然加快车速,直接停在了我的身旁! “叱——” 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我蹙眉,正下意识想要避开时,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男人推开车门下来,两个大步走到我面前,动作迅速地捂住了我的口鼻! “你要干……” 全程也就五秒不到的时间,我话都没说完,连反抗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逃跑。 乙醚的味道很重,短短两三秒,我就晕了过去,耳机在他们粗鲁的动作下也掉在了地上。 …… 再醒过来时,我脑子有些浑浑沌沌的,四肢无力,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只能半睁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还是在那辆黑色的商务车上,我被丢在最后一排的角落,手脚都被绑着,额头抵在车窗上,天已经黑了,外面街景都是黑黢黢的的一片。 但隐约能看出来,是城郊。 车上算上司机,一共有四个人,其中一个就是迷晕我的那个鸭舌帽。 他也是最先发现我醒过来的,有点公鸭嗓,“终于醒了?” “我就说了,这小丫头片子一看就很瘦,不需要那么大剂量,你们非要乱来。幸好醒过来了,不然出事看你们怎么交代。”司机是个中年男人。 “马后炮!” 公鸭嗓骂了他一声。 我强撑着精神,戒备地开口:“你们……你们想干嘛?” 这群人一看就是混黑的,我从来没和这种人打过交道,更别提发生过什么过节。 他们怎么会绑我? “我们想干嘛?” 公鸭嗓鄙夷地道:“你去问问你的好姑父。你放心,我们也不为难你,让你老公过来把赌债替你姑父结清了,什么都能一笔勾销!” “我姑父?” “别装了,林国安,你认识!” “我不认识他!” 我想蒙混过关。 公鸭嗓盯着我,危险地警告道:“行了,别和我玩这种小儿科的东西,我们老大既然让我来绑你,就肯定把你查清楚了。不想死,就别跟我耍滑头。” 我冷笑,“他欠的钱,你们找他去,找我干什么?我也没有钱!” “他要是还得上,会让我们来找你?” 公鸭嗓理直气壮道:“你没钱不要紧,你姑父说了,你老公是傅氏集团的总裁,傅祁川傅总。你没钱,他能没有钱吗?让他把钱汇过来,我们立马放你走。” 我顿时怒从心起,完全没有想到林国安这个老混蛋能过分到这个地步。 深吸一口气,冷声解释,“我和傅祁川已经没有关系了,别听林国安胡说!” “是不是胡说,这通电话打过去,就什么都知道了。” 他将手机递到我面前,我盯着上面那串烂熟于心的手机号,心里忽然一乱。 “你们知不知道他是谁?!他是傅祁川,他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第86章 为了一个前妻,这么兴师动众! 已经要离婚了,我不想欠傅祁川什么人情! 更何况,这是林国安欠下的,我说什么也不愿意替这种人买单。 “我当然知道他什么身份什么地位。” 公鸭嗓努了努嘴,按下拨通键,点开扩音,“我们也不想得罪他,要是你真和他没什么关系了,我也不是傻子,给自己找事。” 听着手机里响起的“嘟——嘟——”声,我的心弦都紧绷了起来。 是求他救我,还是撇清关系。 这两个念头在我心里反复横跳,不过,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傅祁川给了我答案。 那头率先响起的,是傅衿安的声音。 “谁呀?怎么大晚上的还一个劲打电话……” 我指甲深陷进手心,掐得生疼,“是我,阮南枝。傅祁川呢?” 不是说,只是去签个字。 现在居然连手机都落在傅衿安手里了。 傅衿安微愣了一下,便笑意盈盈,语含炫耀,轻轻柔柔道:“他啊,他不知道流产后要一个月才会来大姨妈,以为我快来事了,跑去给我买卫生巾啦,忘了带手机。你说吧,什么事?” 卫生巾。 三个字像是给了我当头一棒。 结婚三年,他连我的生理期都没记住过,更别提给我买这种私人物品了。 恍惚间,三周年纪念日那晚的他说的话突然闯进我的脑袋。 ——“你生理期快到了……” ——“哦,那是我记错了。” 我此刻此刻才发现,他没有记错,他记的,一直都是傅衿安的! 真是讽刺。 我心脏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泛着密密麻麻的疼,“哦,我就是想问问他,下个月拿离婚证的时间,没问题吧?” “当然没有!” 她掷地有声地开口,“阿川巴不得赶紧和你断干净!” 我掀眸看向公鸭嗓,淡声道:“听见了?” “……” 他恶狠狠地皱了皱眉头,收回手机,傅衿安还在那边叫嚣,“什么听见没听见的?阮南枝,我奉劝你以后不要再打电话过来了,还换陌生号码打,死缠烂打!” 公鸭嗓猛地踹了一脚前排座椅,又拨了另一个电话出去,我隐约瞟到了一眼备注,叫什么海哥。 “老大,这娘们只是傅祁川的前妻!咱们费劲巴拉绑她一阵,屁用都没有。现在怎么办?”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他立马挂了电话。 开车的中年男人问:“怎么说?” “海哥说绑回去再说,既然和傅祁川没关系,就更好搞了,不至于免得吃不上肉还惹得一身骚。” …… 我顿时心死如灰。 口袋里的手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了,而且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我也做不了什么小动作。 只能硬捱着,又约莫过了十分钟不到,车子终于在一栋烂尾楼前停了下来。 公鸭嗓抓着我的后衣领把我拎下车,直接推进那栋半拉着卷闸门的烂尾楼里,用力一扔,我脚也被绑在一起,猝不及防地扑倒在一个废弃的沙堆上。 再抬起头,就看见林国安和几个大花臂坐在一起,吃着花生米卤菜,喝着白酒。 酒气熏天。 而烂尾楼外,停了好几辆黑色车子,可见他们人数不少。 公鸭嗓过去一脚踢在林国安的身上,拎起酒瓶抵在他的脑门上,“臭傻逼,你他妈忽悠海哥玩儿呢?傅家少夫人?放你娘的狗屁!人家傅总都去给新欢买卫生巾了,还愿意给你这么个前妻的姑父还赌债?” 林国安毫无防备,一屁股倒在地上,连忙狼狈地爬到为首的那个男人面前,“海哥,海哥!我绝对不敢忽悠你,她真的是傅祁川的太太。你们那天去医院,不是看见我老婆住的vip病房了吗,要是傅祁川不管她,我老婆能住上圣心的vip病房?” …… 我恶狠狠地瞪着他:“林国安!你忘恩负义,要不是为了姑姑,我会去求傅祁川给我这个病房吗?现在你用这个来害我?!” 林国安充耳不闻我的话,只抱着海哥的大腿,“海哥,而且,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就算和傅祁川离婚了,傅祁川能不分点钱给她吗?这一千万,对她来说肯定是小意思!” 一千万。 他一个穷鬼,居然敢欠下这么滔天的赌债。 我险些气死过去,“你要不要脸了?我离婚没有分到钱,一分钱都没有!” “南枝……” 林国安又扑过来,谄媚地笑着,“你帮帮姑父,就一千万,你帮我还了,我以后一定好好照顾你姑姑。” “不可能。” 我一口拒绝。 况且,姑姑都要和他离婚了,他还在这里大言不惭。 林国安登时哭天喊地起来,“你个小没良心的,你忘了小时候是谁养的你啊?要是没有我,你早死了!现在我走投无路了,你就不能帮帮我??” 海哥放下酒杯,点了根烟,抬了抬手,公鸭嗓就一把将林国安扯到了一边去。 海哥踩着鳄鱼皮皮鞋走过来,停在我的眼前,俯视着我,“阮小姐是吧?我也不为难你,把钱付了,咱们银货两讫。不然,你姑父的手,今天肯定就保不住了。” “你赶紧剁了吧,最好两只都剁了,让他从今往后都不能再赌了!”我愤然地说道。 家暴、出轨、赌博、吸毒。 但凡沾上一个,都是死有余辜,更别提只是废两只胳膊。 “啧,” 他咂舌,抬脚踩在我的手腕上,用力碾压,“看不出来,你一小姑娘脾气还挺犟的?” “总之,我没有钱,你们想都别想!” 我忍着手腕在水泥地和硬皮鞋底之间摩擦的痛楚,咬着牙开口。 “行,我倒要看看你被傅祁川养得这么细皮嫩肉的,能撑多久。”他一边凶狠地说着,一边将脚挪到了我的脸上。 与小时候,记忆里的那一段,狠狠重叠。 我瞬间如坠冰窖,说不清的恐惧袭上我的心头,而就在他刚踩下来的那一刻,数十辆豪车一齐疾速驶来,一个甩尾后在门口踩下急刹,灰尘飞扬! 为首的车牌五条八。 江城有几家人能开得起清一色的车牌,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海哥脸色大变,猛地瞪向公鸭嗓,“你不是说,她和傅祁川离婚了吗?!谁他妈会为了一个前妻,这么兴师动众!” 第87章 挡在了子弹过来的方向 海哥气不过,又一巴掌拍在公鸭嗓的脑袋上,唾沫横飞,“妈的,老子迟早被你坑死!这他妈哪里是前妻,这是祖宗!” “哥……” 公鸭嗓指了指他依旧碾压在我脸上的脚,“你要不要先把脚收回来?” 他这才低头看了一眼,顿时一个激灵,收回脚的同时,卷闸门突然被人彻底拉起! 原本,我还以为是不是程叔派来给我送东西的人,看见我被绑了,所以派人来救我。 可是现在我一抬头,就看见了傅祁川那张阴鸷冷沉的脸。 刚才电话里,他……不是去给傅衿安买卫生巾了,怎么会赶得过来? 这里距离圣心,至少一个小时的车程。 “傅……傅总!” 刚刚还嚣张的海哥,瞬间低声下气起来,“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傅祁川脸色冰冷,嗓音更是令人胆寒,“这是你绑架我老婆的理由?” “误会了误会了,这绝对不是绑架,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啊。” 海哥甩起了锅,指向林国安,谄笑道:“我们就是请傅太太来坐一坐,您看,傅太太的姑父也在这!” “是这样?” 傅祁川冷笑,显然是不信的。 “当然了!” 海哥快笑成了一朵向日葵,一把将林国安推到前面,“不信,您问他,他就是想找傅太太借点钱。” 傅祁川看着他们,双眸危险地眯起,“借什么钱?” 他气场太过强大,林国安心虚得不行,根本不敢吭声。 最后还是海哥开口,“他在我这儿借了高利贷,现在连本带利一千万。” “哦,懂了。绑我老婆,想威胁我替这孙子还债?” 傅祁川玩味地笑了笑,“周海,不给你长长记性,你怕是要忘了江城姓什么。” “傅总……” 海哥刚想要强行堆起笑,傅祁川忽而沉着脸挥拳砸在他的下巴上,将五大三粗的大男人一下就干翻在地! 这是我第一次发现,傅祁川的身手居然这么好,出手快狠准! 现场顿时乱了套,傅祁川带来的人和海哥这边的打成一锅粥。 我趁这个机会,手脚并用地爬到沙堆另一边,林国安爬得比我更快! 我急切地开口:“帮我解开!” 他一脸迟疑,还趁这个机会和我讨价还价,“我帮你解开,你就帮我把钱还了。” “做梦!” 我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偷了姑姑的救命钱还不够,还绑架,林国安,你真是活腻了!你要是不想傅祁川连你一块收拾了,赶紧给我解开!” “你不帮我还钱,我与其被海哥他们收拾,还不如被傅祁川收拾!” 林国安死猪不怕开水烫。 不过确实,放高利贷的这行,做到海哥这个程度的,都沾着黑,手段比傅祁川肯定要见不得人的多。 我看了眼混乱的打斗,在各种铁棍之间,还瞥见两三个人的腰间都别着一把枪! 枪支! 我吓得心脏都险些骤停了,心急如焚,敷衍地应下来,“行,我答应你,替你还钱!” “真的?” 他狐疑。 我气得够呛,“真的,你快点!” 林国安开心不已,连忙手忙脚乱地帮我解起了麻绳。 然而,就在我恢复自由的那一瞬间,一个人从身后粗鲁地抓住我的胳膊,我还没开始反抗,一个冰冷的东西就抵在了我的太阳穴。 看了不少警匪片和抗战片的经验告诉我,是枪口。 我浑身都紧绷起来,不敢动弹,任由他将我拉了起来。 “傅总!您再动手,我就只能对傅太太不客气了。” 身后的人一开口,我就听出了是公鸭嗓。 当下,他们的人已经倒下大半,明显傅祁川一行人占上风。 傅祁川停下动作,冷冷一笑,“你应该不蠢,她只要掉一根头发,你们都走不出这个地方。” 公鸭嗓登时虚了一下,又硬着头皮,“但我看傅总现在的架势,也没准备让我们走。” “绑架我老婆,我不给你们点颜色,你们就该分不清大小王了。” 傅祁川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因为打架而弄乱的衬衣,踱步过来。 有一种运筹帷幄的笃定感。 随着他一步一步的逼近,公鸭嗓捏着枪的手都在发抖,“你,你不要再过来了!” 我也不由开始发颤,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 枪这种东西,不比别的利器,一旦手滑,就是直接取人性命的。 这一刻,再胆大的人,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惧。 傅祁川走到距离我们一米远的地方停下,朝我伸出手,“把我老婆松开,林国安的债,我替他平了。” “当真?” 公鸭嗓反问的同时,给了已经被打得皮青脸肿的海哥一个眼神,意在询问。 海哥正要点头,门口突然又浩浩荡荡来了好几辆车,似是海哥这边的人,他当即有了底气,“傅总,您伤了我们这么多兄弟,只是还债,恐怕……” 他话音未落,傅祁川趁公鸭嗓走神的空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握住了公鸭嗓握枪的那只手,另一只手猛地拉住我,将我拽进怀里! “砰——” 公鸭嗓却不知何时将手枪甩了出去,海哥接住枪,猛地朝我身后开了一枪! 只是,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一阵天旋地转后,傅祁川挡在了子弹过来的方向! “傅祁川!” 我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声,伸手拼命摸着他的后背,在肩胛骨处,摸到一团湿润的温热! 是血。 “傅总!” 守在后面的秦泽连忙冲了过来,和我一起架着傅祁川就往外走! “傅总,周海是我手底下的人,这事儿……该给我一个交代吧?” 门口,一个光头领着一排手下,堵住了我们的去路。 傅祁川似察觉不到疼一般,掀眸觑向他,声音如结了一层冰,“你手底下的人绑了我老婆,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交代?” 第88章 阮南枝,你真挺没心没肺的 “城西的那块地,傅总让给我。” 光头说得云淡风轻,“敢动傅太太,是他不懂事。剩下的,我替傅总了结了,一定让傅总满意。” 傅祁川勾了勾嘴角,嗓音冷厉道:“成交。” “傅总,傅总……” 周海这才发现,赶来的人根本不是帮他的,而是用他趁机和傅祁川要好处的。 他仓皇地跑出来,抱住傅祁川的大腿求饶,“傅总,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秦泽。” 傅祁川凉声开口。 秦泽一脚踹开周海,“动我们夫人之前,你就该先掂量掂量,现在求饶,晚了!” 他又不死心地爬过来,抱着我的脚,“傅太太,傅太太,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绕过了我行吗!” 我的手一直捂在傅祁川的伤口处,想到是他开的枪,更加怒从心起,“滚开!” 下一秒,秦泽就将他踹开,护着我们上了车。 我们这辆车由秦泽开,而傅祁川手下的人,则陆续上了其他车,数十辆车一同疾驰在公路上。 傅祁川垂眸睨着我,“不怕?” “怕!” 我怕得要死,现在更是一刻不敢松开他的伤口,“秦泽,开快点!和医院那边打电话,让他们准备好!” 傅祁川轻笑,“小伤,你慌什么?” “你一直在流血!这还是小伤吗,是不是要死了才算重伤?” 我感受到温热的血一直往外涌,眼泪也崩溃地往外流。 他替我擦掉眼泪,又抽纸巾细细擦拭着我脸上的灰,“不是铁了心要离婚,现在这么慌做什么?” “你神经病啊!” 离婚归离婚,但我从未想过让他出什么事。 更何况,还是为了救我出事。 他睨着我,语调欠揍,“是,神经病替你挡枪,神经病一听说你被人绑了,什么都顾不上就想方设法救你。” “你怎么知道我被绑了?” 说起这个,我才有些纳闷地开口问道。 傅祁川似体力不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透着些慵懒与疲倦,“程叔,他给秦泽打的电话。” 闻言,我突然想到什么,犹豫着问:“你手机呢?” “走得急,忘了拿。” “掉傅衿安病房了?” “你怎么知道?” 我扯了扯唇,“他们逼我给你打电话了,傅衿安接的。” 傅祁川皱眉,“她没胡说什么吧?” “她说你去给她买卫生巾了。” “咳……” 秦泽听见,都忍不住轻咳出声,傅祁川的脸也是倏然黑得像锅底。 他觑着我,“你信了?” “毕竟她是你心尖上的人,你为她做这些,也不奇怪。” 我尽量让自己平静地开口。 可是心底,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不舒服。 我承认自己不够坦荡,也做不到在朝夕之间拿起又放下。 傅祁川无奈,“猪脑子。” “……” 我原想顶一句什么,但顾忌着他的伤,没再开口说什么。 倒是秦泽,问了一句,“傅总,城西那块地,真要让给他们?” 虽这些年傅氏涉猎了很多行业,但房地产依旧是傅氏的支柱产业之一。 城西又是江城政府这两年着力开发的地方。 傅祁川眯了眯眸子,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让。让了也要他们吃得下才行,等着吧,他会来求我们的。” “是。” 秦泽松了口气。 抵达医院后,傅祁川在第一时间被放到了移动病床上。 医院灯光明亮,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傅祁川因失血过多,脸色已经白得不像话。 他在车上……一直是怕我担心才强打起精神。 随着急救室的门关上,我的心,也被一股恐惧狠狠攫住。 连喘息都变得艰难。 我抵在墙壁上,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只知道,在急救室的门打开,医生出来说,子弹取出来了,只要好好养一段时间,就问题不大时,我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我走进病房,他乌黑的双眸就那么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似要把我看出一个洞来。 我抿了抿唇,给他倒了杯温水,“秦泽回去给你收拾日用品和衣物了,等他过来,我就走。” 他扯了下嘴角,“走?” “嗯。” 我点点头,“今天……谢谢你。” 如果不是他去了,我恐怕很难毫发无伤地离开那个地方。 林国安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居然和黑帮扯上了关系。 傅祁川似笑非笑,“阮南枝,我发现你真挺没心没肺的。” 我问,“怎么了?” 他挑眉,“我是为谁受的伤?” 我无言以对,垂下头,“……为我。” “那你就这么丢下我一个人,自己走了?” 他似乎有些可怜的开口。 我深吸一口气,“傅祁川,我感激你,但是……“ 都是成年人了,我没有将话说得太明白,又继续道:“而且,我也没有丢下你一个人,秦泽会照顾你的。” “秦泽一个大男人,他懂什么照顾不照顾的?” 傅祁川略过我的前半句,嫌弃地开口。 正好拎着行李箱进来的秦泽愣住,眼神在我和傅祁川之间来回了一下,“对,傅总说得对,我粗手粗脚的,照顾病人……确实不太行。” “……”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的出卖我。 转念一想,也能理解,毕竟,傅祁川才是他的老大。 我捏了捏手心,“要不,你先试试看?” 傅祁川给了秦泽一个眼神,“渴了。” “是。” 秦泽连忙端起床头那杯水递过去。 傅祁川冷眼,“大哥,我受伤了,你看我像拿得住杯子的样子吗?” “……” 指望男人照顾人,可能确实不太行。 我给他放了根吸管进杯子里,递到他的唇边,“喝吧。” “就这样?” 傅祁川似乎有些失望。 我无奈,“不然呢?你这么大一块,我也抱不动你。” “阿川……” 突然,病房门被人推开,傅衿安失魂落魄地冲了进来,慌张道:“阿川,我听说你受伤了,伤到哪里了,严不严重?” “?” 傅祁川给了秦泽一个质问的眼神。 秦泽后悔地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忙不迭解释,“我,我刚去给您拿手机……” “你别怪他,是我非要他说的!” 傅衿安把我挤开,从我手里抢走水杯,亲昵地坐到床边,“要喝水吗?我喂你喝。” 第89章 肯定是铁了心维护你的 我丝毫没觉得意外,甚至心无波澜。 有傅祁川的地方,她都像狗看见了肉包子,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傅祁川脸色微沉,冷声道:“我不渴了。” “怎么就不渴了?刚刚南枝不是还要喂你吗……” 傅衿安小脸皱着,满是疑惑,旋即又自顾自道:“也是,她都没有我了解你,分不清你什么时候想要什么。” 话落,便把杯子放到了一旁。 我正愁傅祁川受了伤,不好问他傅衿安的事儿,这下,机会送上门来了,不要白不要。 我看向傅祁川,微微弯唇,“她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白天说的会考虑,现在差不多也该有结果了吧。 “什么事怎么样?” 傅衿安知道我口中的“她”就是她本人,狐疑地开口。 傅祁川瞥着我,眉眼温淡,“你是不是太会过河拆桥了一点?我还是个病人。” “但她已经不是了。” 我嘲讽地看了眼傅衿安。 白天还在医院说什么晕倒,现在一路自己走过来,也没听她说哪里疼了。 恢复力惊人。 不过我也清楚,白天那一刀,并不深。她这种惜命的人,哪里舍得真给自己弄出可能丢掉性命的伤势。 而后,我又不疾不徐地开口:“傅祁川,这件事你比谁都清楚,我不可能轻易放过。你不答应我也行,我会自己想办法收拾她!” 傅祁川眉心微蹙,“我答应你!” “什么时候?” 我追问。 傅衿安还在不明所以,摇了摇傅祁川的手臂,“阿川,你们在说什么东西?我怎么听不懂啊?” 傅祁川伤的就是这边的肩胛骨,疼得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嗓音浸着凉意:“松手!” “……哦。” 当着我的面被傅祁川这样凶,傅衿安有些没面子,娇嗔道:“知道了,不许凶我!你们到底在聊什么嘛?” “……” 我受不了她这个样子,似笑非笑道:“说送你出国的事,你想去缅甸,还是老挝?要是你想,印度也可以。哦,傅家只负责给你出单程机票,过去以后各种开销什么的,都靠你自己了,加油。” 傅衿安一懵,变得张皇失措,越听脸色越白,最终,不敢置信地看向傅祁川,“阿川,她是骗我的,对不对!你怎么可能送我去那种,那种地方……而且,还彻底不管我了?” 对她来说,这无疑是生不如死的。 倚靠着傅家从小活到大,也养成了大手大脚的习惯,现在要靠自己在异国他乡,语言不通的地方赚钱。 这种折磨还不如杀了她。 傅祁川凝视着她,眸光晦暗,情绪难辨,但还是给出了确定答案,“是她说的这样。” “……” 傅衿安双眸中水光涌现,颤抖着摇头,“不要……不要,你别听她的,我不去!我不去!!!” “去不去都由不得你。” 傅祁川声音一冷,“本来想等你身体恢复一段时间再考虑这个事,现在看你也已经生龙活虎了,就这两天吧。” “秦泽,最迟给她定后天的机票,刚才南枝说的地方,随她挑。”傅祁川交代道。 “是,傅总。” 秦泽应声。 傅衿安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眼泪簌簌落下,“阿川,我说了我不去,你没听见么……求你了,我不想离你那么远!你明明答应过会照顾好我,现在为什么要听她的话!” “我和南枝的孩子,怎么没的?忘了?” 傅祁川的双眸像染了三九天的寒霜,语气也冷得吓人。 傅衿安哭得无比崩溃,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她怀孕了呀!阿川,你知道的,我那天那么做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一时失去了理智!如果知道她怀孕了,我说什么也不敢的……而且,我自己也怀孕了啊……要是知道会有这么严重的结果,我哪里敢……难道自己的孩子我也不要了吗?” 装。 真能装。 想必平常私下里就是这样和傅祁川装的吧。表面一套背面一天一套。 我冷声开口:“谁知道你肚子里孩子的爹是谁,能不能见光。” 傅衿安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指着我的手指发抖,似受到了天大的污蔑,“阮南枝,你胡说八道什么?!” “好了,” 我吐出一口浊气,“懒得跟你争辩这些,既然你这么想照顾他,那你照顾吧。出国前最后一晚了,好好照顾。” 话落,我举步径直离开病房。 做前妻的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 身后传来什么嘈杂的声音,我也没去管,只头也不回地往电梯间走去。 熟料,刚要转弯时,一道大力桎梏住了我的手臂,“不许走。” 男人嗓音醇厚好听,偏执又不容置喙地开口。 我身形微僵,“已经有人照顾你了。” 没有我位置的地方,我从来也不屑于去挤。 “她已经走了。” “走了?” 我错愕。 以傅衿安的脾性,应该是又一顿茶艺表演,努力让傅祁川改变决定才是,怎么就轻易放弃了。 他无奈,"走没走,你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知道的,我没有给人做替补的习惯。” 说着,我试图挣扎。 可能动作间拉扯到他的伤口,他痛苦地皱眉,“嘶……我伤口好像崩开了。” “骗人。” 虽是这样说着,我还是下意识看了看他的后背,当真溢出了鲜血。 傅祁川觑着我,“骗没骗你?” “没有。” “还动不动了?” “……” 我还能说什么。 说到底,这伤本该在我身上,如果不是他替我挡了,这颗子弹穿过的,十有八九是我的脑袋。 回到病房,秦泽非常有眼力见地走人。 临走前,还趁傅祁川不注意,凑到我身边道:“您是没看见,傅衿安刚哭的有多惨,傅总一个眼神都没给她,这次肯定是铁了心维护你的。” 闻言,我洗手的动作微顿,发现自己,竟然也不怎么高兴。 那种想要了太久的东西,心心念念了太长时间,突然得到的时候,可能早就过了兴奋期。 已经没有那么期待了。 而且,我总觉得傅衿安不会就这样罢休,不到她坐上飞机的那一刻,都不敢完全相信。 我笑了笑,“希望吧。” 希望他是真的,会替他自己的孩子,讨回那么一点点的公道。 别又让人失望。 第90章 他不是有喜欢的人吗 半夜,我趴在病床边上睡觉时,似有干燥的手指抚过我的脸。 “傻子,谁骗你你都信。” “唔……” 我拍开那只手翻了个方向,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是在照顾病号,猛地抬起头,茫然道:“你刚说什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对上的,只有傅祁川紧闭的双眸,绵长的呼吸。 幻听了? 我没多想,只当是自己被今天那通吓到了,神经有些紧绷,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次日一早,秦泽特意送了一家老牌粤式酒楼的早茶过来。 是符合傅祁川口味的。 但他吃了没几口,就抱着处理公务去了。 秦泽带来的不止早餐,还有一大沓待处理的文件。傅氏集团的总裁,也没那么好当。 我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时不时往他那边瞟一眼。 冬日的暖阳洒进来,男人身上被笼罩了一层柔光,侧脸线条完美,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副眼镜,薄唇微抿。 不得不说,这男人从外貌上来说,挺赏心悦目的。 如果不是一个渣男,就更好了。 吃完早餐,程叔打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给我送指纹鉴定合适。 我当即道:“现在吧,还是临江苑。” 昨晚在病房虽然洗了澡,衣服却没得换,难受得很。 我正好回去重新洗个澡,换套衣服。 挂断电话,傅祁川视线瞥了过来,“又要走?” “会回来的。” 我轻轻笑了笑,“回来后,有惊喜给你。” 这样一来,任傅衿安后续怎么闹,我都不用再担心。 后天,她不走也得走。 等送走了她,我和傅祁川之间,也能断得干干净净了。 他挑眉,“什么惊喜?” “回来你就知道了。” 说完,我就快步离开了医院。 他早上刚换过药,这会儿有秦泽留在病房,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走到马路边,正在等网约车过来时,一辆黑色宾利徐徐停在我面前。 有了昨天的经历,我几乎下意识就要跑! “阮小姐。” 车窗降下,响起的却是一个打扮利落成熟的女人,口红颜色微深,十分冷静成熟。 约莫三十左右的样子。 我愣了愣,“你是?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我是陆时静,陆时晏的姐姐。” 她微微一笑,“有点事,需要私下和阮小姐聊一聊。” 她的五官,隐约能看出与陆时晏有一两分相像。 只是,我之前从未听陆时晏提起过,他还有一个姐姐。 我已经不敢随意上什么车了,“你和他……” “他手上,常年带着一根红绳,从小到大都戴着,洗澡也不摘。你昨天出事前,应该在和他通电话。” 陆时静轻而易举地说出这些。 “……” 我不再说什么,主动上了车。 上车后,她只淡声道:“带阮小姐去个地方。” “不是杀人分尸就好。”我说。 车子在车水马龙间穿梭,最终驶入一个和傅家老宅一样闹中取静的街区。 也是江城出了名的富人区。 傅家的财富,是人尽皆知的。 但陆家,似乎更偏向于那种更不显山露水的富,和傅家有多少差距,也不得而知了。 车子缓缓停在一个气派宏伟的宅院前,司机率先下车替我们打开车门。 陆时静踩着双黑色小猫跟,领着我走进大门,脊背笔直板正,看得出从小经历的教养。 “其实,今天带阮小姐过来,是有事相求。” “什么事?” “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闻言,我有些疑惑,但也没再追问什么。 好奇心这个东西,我好像一直不是很重。 只是,当她领着我穿过园林,透过一扇玻璃看见祠堂里的景象时,我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陆时晏跪在地板上,后背上的伤触目惊心,脸上却看不见任何痛苦与暴躁,只是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中年贵妇气得愈发咬牙,又一鞭子抽在他的身上,“陆时晏,你别以为我现在不能把你如何了!你死了,我大不了去领养一个,照样能继承陆家!” “那您就去。” 陆时晏身形都没动一下,咬牙死忍着,语气似恭敬,又似不屑一顾。 我都感觉自己的后背疼了一下,想过去时,却陆时静拦了一下,只能讷讷问:“那,那是他……母亲?” 可我记得,他明明和我说过,他母亲去世了! “那是我母亲。” 陆时静似乎早已习惯了这一幕,平静得与陆时晏如出一辙,嗓音淡淡,“他这些年,一直不用陆家的任何权势,直到昨晚,为了你,才和我母亲开了口,领着人去狠狠给了周海他们一个教训。” “什么?” 我顿时有些捋不清。 昨晚,我被人绑了后,就和陆时晏再没有联系。 为什么…… 陆时静,“我们陆家已经从泥潭里抽身很多年了,他昨晚这一下,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她说得隐晦,我却猜了个九分。 陆家在江城,一直没有什么明面上的生意,这种往往早些年要么从政要么涉黑。 从她的话里,答案显而易见了。 陆时静又缓缓开口,“不过,这也是我母亲喜闻乐见的。她一直不安于现状,只是这件事,正好给了她一个逼小晏联姻的理由。” “联姻?” 我愣了一下。 陆时晏那样温文尔雅的人,谁做他的妻子,应该都会很幸福吧。 只是,他不是有喜欢的人吗。 陆时静沉静的眸子看了我一眼,“是,联姻。但他不愿意,你应该猜到了。” “嗯。” 我点点头,下意识替陆时晏说话,“他有喜欢的人,虽说是联姻,但也是两个人组建一段婚姻,还是两相情愿比较好。” 况且,是喜欢了二十年的人,怎么可能在联姻这件事上妥协。 平日越温柔的人,一旦坚持什么事,才越执着。 “你……” 陆时静微微皱眉,“不知道他喜欢的是谁?” “不知道。” 我以为她是想和我打听什么,“他只告诉过我有什么一个人,但没告诉我是谁。” “那如果,我希望你帮忙劝劝他,让他安心去联姻呢?” 陆时静犹豫后开口:“阮小姐,我母亲不是好脾气的人,他这样下去,讨不到好的。” 第91章 你不希望我联姻? 我隐约猜到,陆家的关系恐怕不简单,但也不好和陆时静这个刚认识的人问什么。 迟疑少许后,我摇摇头,“抱歉,我可能不能答应你。他有他自己想坚持的,而我作为朋友,只能支持他。” 他能喜欢一个人长达二十年,也一向冷静沉稳,其中的利弊也一定都权衡好了。 不是旁人可以置喙的。 陆时静脸上并没有露出不悦,只嗓音平稳地道:“你就不好奇,他喜欢的是谁?” “他想说的时候,肯定会说的。” 既然他还没告诉我,就说明并不想让我知道。 我也觉得,朋友之间不是非要绝对赤裸的,可以允许彼此都有自己的秘密。 这没什么不好。 她突然换了话题,“他大学毕业后,我奶奶本来希望他早点继承家业,像傅祁川那样。他拒绝了,选择了出国深造,又进了ms。” “你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吧?”她问。 待中年贵妇一怒之下扔掉鞭子,我的视线才从祠堂方向收回,“他应该,是不想和陆家扯上关系吧。” 她精致的眉眼微挑,似诧异于我的直白,也没否认,“确实是有一部分这个原因,他最恨的就是陆家。可是,他身上也流着陆家的血,再恨也无济于事。” “……” 我还未接话,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一只大手将我往后一拉,陆时晏挡在了我的身前,语气中是浓浓的戒备与阴戾,“陆时静,谁允许你把她带过来的?” 陆时静敛眉,“我能把她吃了不成?” “你是不会吃人。” 陆时晏讽刺一笑,“但你母亲可说不准。” 而后,他嗓音发沉,“以后,再把她牵扯进来,别怪我对你也翻脸无情。” “你什么时候对我留有情面过?” 陆时静无所谓地说着,看向我,“阮小姐,小晏身上的伤,可能要麻烦你了,他防备心重,不愿意用陆家的佣人。” 话落,便将一瓶特制创伤膏放进了我手里。 在陆时晏狐疑的眼神下,她平静无波道:“姐弟一场,这点信任都没有?放心,我妈不会知道阮小姐来过。” “最好是。” 陆时晏压根不领这个情,拉着我的胳膊,直接离开了陆家。 上车前,我看着他后背透过白衬衣都能清晰可见的血痕,索性率先上了驾驶座,“我来开吧。” “好。” 他坐进了副驾驶。 我一边驱车离开,一边犹豫地开口:“刚刚……打你的人是……?” 陆时晏忽而沉默,眼底有一瞬的猩红,不过很快就消失无踪。 “你都看见了?” “嗯。” 我点了点头。 他有瞬间的迟疑,认命地垂下眼睑,低笑一声,掩去了眼底的自嘲与讽刺,晦涩道:“南枝,如果我说,我是私生子,我们还会是朋友吗?” 似乎一如往常的语气,却被我听出了一丝小心翼翼。 他好像,在害怕。 我在惊讶之余,莫名跟着有些难受,一脚刹车靠边停下,认真地看着他,“为什么不会是朋友了?陆时晏,我们是朋友,跟你是什么身份没有关系,只是因为你是你。” “真的?” 他琥珀色眸子里终于浮起一抹笑意。 我点头,“当然是真的。” “我被接回陆家那年,大家都骂我的私生子。” 他沉默片刻,漂亮的眸子里翻滚着复杂情绪,“但我知道,是他骗了我妈妈……” 我才知道,原来温润如玉的陆时晏,也有一段难熬且漫长的过往。 他爸,是他妈妈的初恋,但他爸却为了家族,瞒着他妈妈,另娶他人。 等他妈妈知道的时候,他都快出生了…… “我妈带着我去了很远的地方,却还是没逃过被许芷报复。” “她……” 提及此,他眼里浮现痛色,以及压抑了许久的仇恨,但又很快敛下,只是嗓音依旧发紧,“她死了。” 他垂在腿侧的手,紧攥成拳,指节青白。 我听得也是心底发沉…… 他八岁那年,他妈应该也不过三十左右。 却只是因为自己的识人不清,付出了这么这么惨痛的代价。 陆时晏弯了弯唇,晦涩道:“按许芷的计划,我也会一起死的,但是因为她无法生育,陆家老夫人不许她动手。” “……” 我也是到这个时候,才真正认识到,原来在豪门眼里,人命是不值钱的。 有的都是利益、算计。 我抿了抿唇,“那陆时静……” “在接我回陆家前,许芷去领养的。” 陆时晏有些嘲讽,“她去孤儿院,挑了个五官最像陆江潮的人。” 陆江潮是他爸,许芷是刚才在祠堂打他的中年女人。 “难怪……你不愿意和陆家扯上关系。” 我默了默,疑惑道:“陆时静说,你昨天把周海他们收拾了?” “本来是想去救你的。” 他双眸中有些落寞,无奈地笑了笑,“没赶上。但我到的时候,碰上你姑父出来,他说周海……欺负你了。” 他应该是想说,周海用鞋子踩我脸了。 但怕我难为情,没直说。 我抿唇,“你就把他打了?” “嗯。” 陆时晏点头,摸了摸鼻子,“我问清楚来龙去脉后,把你姑父也打了。” 我顿时眼睛一亮,“真的?” 他见我一点都没有不赞同,也弯了弯唇角,“听见他被打了,很开心?” “开心。”我毫不犹豫地点头。 林国安,早就该收拾了。 旋即,我又看向他,有些担忧道:“但是下次,你不要这么冲动了。” 我和他这样的人,更多的时候只适合明哲保身。 没有太多……冲动的资本。 他笑了笑,“冲动吗?” “冲动。” “别担心,” 他十分笃定,似乎有种一切都尽在掌握的云淡风轻,“下次,她就不敢再动手了。”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许芷。 “你看看你这一身的伤,这还不算出事?” 我无奈,指了指他的后背,“又惹出了联姻的事,能收得了场么?” 陆时晏眼底忽而泛起光亮,嗓音清润:“你不希望我联姻?” “嗯,对啊。” 我笑着点了点头,“你不是有喜欢的人吗,我希望你能得偿所愿,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联姻。 是将活生生的人,盖在了一个死气沉沉的壳子里。 里面有利弊,有金钱,有人情,有绑定,唯独没有感情。 他直勾勾地看过来,“你说,我真的能得偿所愿吗?” 第92章 温芳醒了! 这个问题,我给不了他答案。 毕竟,我记得那个女孩结婚了。 我重新启动车子,弯唇轻笑,“祝你能。” “好。” 陆时晏欣然道。 我驱车将他送到家楼下,犹豫地开口,“你的伤……” “别听陆时静瞎说。” 他伸手把药拿过去,四两拨千斤化解我的尴尬,“贺廷在我家里,让他擦一下就好了。” “好。” 我有些如释重负。 倒不是不愿意帮他处理伤口,但毕竟是后背,处理势必要脱掉上衣…… 我的身份,可能不是那么合适。 他大抵也会尴尬。 我准备把车钥匙还给他时,他突然看了过来,“今天……吓到你了吧?” 我轻捏手心,实话实说,看见许芷那样打他的时候,我确实吓到了。 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 可是当下,我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还好。” “那就好。” 他没接下钥匙,“今天周末,这边不太好打车,你开走吧,我还有车用。” 我也没矫情,等他下车后,我给贺廷发了几条处理伤口的注意事项,便缓缓驱车离开。 程叔派人送来的指纹鉴定,已经放在了临江苑的玄关入户柜上。 是我给的家门密码。 我打开看了一眼,便安心下来,里面附加了指纹比对,确实是傅衿安的了。 进浴室洗头洗澡,换了身衣服后,我拿着指纹报告一身清爽地出门,前往医院。 抵达的时候,傅祁川幽幽看过来,“怎么去了这么久?” “有点事耽搁了。” 已经要离婚了,也没有什么事无巨细解释的必要,我晃了晃手中的文件袋,“给你的惊喜倒是带来了。” “什么东西?” 傅祁川好奇地挑了挑眉。 我递过去,“你看了就知道了。” 看了,只要他稍微再查一查,就知道爷爷是怎么离开的了。 是他一再护着的人,亲手害死了他的至亲。 他单手接过,修长的手指捏住牛皮纸袋上的线头,一圈一圈地绕开。 刚打开,伸手要取出文件时,傅祁川的手机突然响起。 是傅衿安打来的。 他皱了皱眉,直接拒接,刚将文件取出来,秦泽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傅祁川能拒接,他却不行。他要负责傅衿安的出国安排。 秦泽接通,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他郑重地应了声,“我马上和傅总说。” 就这么一句话,我就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而且这种预感,往往非常准! 下一秒,我就见他挂了电话,看向傅祁川,汇报道:“傅总,傅小姐打来电话,说是温姨醒了。” 我整个人狠狠一僵! 傅祁川先是懵了一下,旋即神色一敛,“真的?” 秦泽,“这回不像假的。” 看来,不是第一次拿这个事骗傅祁川了。 傅祁川将文件随手一放,便迫不及待地起身,看向我,“温姨醒了,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要!” 我一口应下。 至少要看看,到底是真醒还是假醒。 开门的是傅衿安,穿着一袭冬款长裙,看见傅祁川,脸上划过一抹兴奋,余光扫过我,又冷了几分。 “阿川,你来得好快。” “嗯,我和南枝想看看温姨,现在方便吧?”傅祁川薄唇轻启。 傅衿安看了我一眼,“方便是方便,我妈一直在等你呢。只是,南枝最好先不要进去,医生说了,我妈昏迷太久,记忆也比较错乱,最好先只见熟悉的人,免得影响身体和神经的康复。” 这番话说的,好像我只要进去,就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我也没那么不识趣,看向傅祁川,“你进去吧,我先走了。” “既然这样,” 傅祁川冷眉冷眼地瞥向傅衿安,揽在我的肩头,“那我们就等温姨先休养几天再来看。” 我诧异地偏头看了他一眼,想拍开他的手,他却仿若未觉,纹丝不动。 “阿川……” 傅衿安脸色难堪,红着眼,“昨天你赶我走就算了,这个时候,也非要……” “衿安,胡闹。” 病房内,传出一道虚弱的女声,“快让小川和阮小姐进来。” 傅衿安这才顺着台阶而下,不情不愿道:“进来吧。” 温芳虽说是昏迷了这么多年,但有顶级医疗团队护理,情况看着确实还不错。 傅祁川一进去,她就握住了傅祁川的手,眼泪不停落下。 如果不是我早就知道了真相,恐怕都会被她这副母爱大发的样子被感动到。 “还好你没事,只要你平安,我昏迷这些年就是值得的……” “小川,我都听衿安说了,你结婚了,老爷子不许你娶她……” “哎瞧我,还说这些,阮小姐你别介意,他们俩当年感情好,我只是觉得惋惜罢了。” 我似笑非笑,“我介意什么,拖您女儿的福,我和傅祁川马上就离婚了。” 这件事,想必傅衿安在我们来之前,就告诉她了。 但她不拿奥斯卡影后都可惜了,她先是震惊,后是恼怒,最后又抱歉地看着我,“阮小姐,你别和衿安计较,她就是小孩子气性,认定了的东西,死活不肯放手。小川呢,又习惯了纵容她……” 整个表演极具层次。 话里话外,却没承认傅衿安有错。 我笑了笑,状似快言快语道:“嗯,性格嘛,也是有遗传的,不知道她这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是不是遗传了您?” 为了进傅家的门,不惜将怀胎十月的人推下楼梯。 傅衿安的手段,比起她,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我这话一说,她脸色顿变,受伤又茫然地看着我,差点要哭,“阮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她又扯了扯傅祁川的手臂,“小川,我刚才是不是说错什么了?你快帮我给阮小姐解释解释,我昏迷太多年了,说话不中听的地方,让她别放在心上。” 傅祁川只当我是在发泄傅衿安害我流产的不满,给我递了个眼神,淡声道:“那些事,温姨不知情,你别迁怒。” 温芳,“什,什么事?” 她话音微顿,又语重心长地开口,“无论什么事,还希望你们看在我只有这一个女儿的面子上,多照顾照顾她。” “妈!” 傅衿安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控诉道:“他们已经准备把我送出国了,送去缅甸!” 温芳错愕地看向傅祁川,“小川,衿安说的……不是真的吧?” 第93章 都是她们两母女害死的! 傅祁川漆黑的眸子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希望我可以退一步。 我莞尔一笑,率先坚定表态,“她说的是真的,最迟明晚就送她走。” “我不听你说……” 温芳无视我的话,只盯着傅祁川,一副快承受不住真相的样子,“小川,你告诉温姨,是不是真的?” 许是我的目光太过赤裸裸,傅祁川尽管有些为难,还是嗓音沉缓地开口。 “是真的。” “妈,你听见了吧!” 傅衿安哭诉道:“阿川明明答应过你会照顾好我,但现在却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来欺负我们。” 傅祁川脸色一冷,“南枝是我妻子,不是外人!” “你们离婚了!” 傅衿安满脸泪痕,义正言辞地强调。 好像,她才是那个被辜负的人。 傅祁川不悦地皱了皱眉心,“一天没拿离婚证,她就一天是我妻子。” 我有些意外,他会这样和傅衿安强调我们之间的关系。 “好了,” 温芳打断他们的争论,病态的脸上有几分哀求,“小川,不管阮小姐和你是什么关系,衿安和你总是一家人吧?她一个女孩子,从小被我和你爸宠着惯着,你要把它送出国,她一个人……这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我也只有她一个女儿了,她要是出什么事,我还活不活了……” 说着,几欲落泪。 我看得心烦意乱,就听傅祁川踌躇地松了口,“这个事,我会再和南枝商量商量的。” “商量什么?” 我一瞬不瞬看着他,让步太多次了! 这次我不想再让! 我近乎固执地开口:“傅祁川,这是你昨天刚答应我的。” 难道,他在我这里的话,就是可以这么朝令夕改的吗。 一次又一次的言而无信。 傅祁川捏了捏眉心,想将我拉出去,我一把甩开他,破罐子破摔道:“有什么话,你就在这里说。” “达成你目的的办法有很多种,非要闹得这么难堪?” 傅祁川沉了脸。 我一点都不信他的话,冷笑,“比如呢?不送她出国,你舍得送她去坐牢吗?” 温芳看着我,“坐牢?衿安犯了什么事了,你居然想送她去坐牢?” 好像我有这个想法,简直十恶不赦。 “她害死了我的孩子!” 我掷地有声,冷冷一笑,“不过,这在你看来,应该不算什么大事吧?” 毕竟,她害死的,可是傅祁川的母亲。 一个活生生的孕妇。 温芳无奈地开口:“阮小姐,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为什么对我敌意这么大?” “就是啊!阮南枝,我妈刚醒,你别刺激她!有什么你冲我来!” 傅衿安挡在我面前,又十分委屈,“至于你说的害死你的孩子,我说过了,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怀孕了,你为什么就是不信呢?” 显然是狡辩到底的架势。 我也懒得和她争辩,只定定地看着傅祁川,“你想好了吗?到底要不要送她出国……” 我话还没说完,温芳忽然捂住胸口,呼吸急促起来,一副随时要晕过去的样子。 “不送了!” 傅祁川急了,扔下这句话,就跑出去叫医生! 语气中的肃杀之意很浓。 是针对谁的,显而易见。 我心头翻滚着苦涩,扯了扯嘴角,正要离开,就听见温芳好生生地开了口:“阮小姐,既然已经申请了离婚,就别再耗费两个人的时间了,离婚冷静期一过,就把证拿了吧。” 我愣愣地回过头,看见她脸不红心不跳的模样,不由得嘲讽一句,“虽然昏迷了这么多年,但是你的演技倒是一点没落下。” 不止傅祁川信了,我也信了。 “我说的话,你刚听见了吧?” 她双眸微眯,步步紧逼。 我偏不想让她称心如意,扬起唇角,“你是在逼我离婚吗,温芳,我不是什么识大体顾颜面的人。你把我逼急了,我可能就不离婚了,让你女儿当一辈子小三!” 温芳神情恼怒地瞪我,“难怪衿安说你难缠!果然是个没脸没皮的。” “谁没脸没皮谁自己知道,” 我弯唇,“我以前也是没想到,当小三,也是能血脉相承的啊。” “你!” 温芳一口牙几乎要咬碎了,下一秒,又捂着胸口难受了起来…… 我皱了皱眉,往后一看,果不其然就见傅祁川领着几个医生走了进来。 戏精。 医生都围到病床前,给温芳做起了检查。 我冷眼看着傅祁川,“你刚刚说的话,是认真的?” 傅祁川头疼不已,“南枝,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什么交代?” 我笑。 连送出国都做不到,我还能指望傅祁川给我什么交代。 而我的孩子,也就只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而害死他的人,恐怕还会风风光光嫁给他亲爹? 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可笑至极。 傅祁川无奈,“除了送出国和坐牢,别的都行。” “那如果我说,”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失望透顶地看着他,“爷爷的死,也和她有关系呢?” 傅祁川瞳孔一缩,“你说什么?” “我说,爷爷也是她害死的,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又害死了爷爷!” 我几乎咆哮地低吼,越想越崩溃,脱口而出,“你的亲人,都是她们两母女害死的!” 第94章 为什么会有你的指纹 傅祁川的母亲、爷爷、孩子。 三代人都死在她们手上。 “阮南枝!你胡说八道什么?” 傅衿安冲了过来,推了我一把,恶狠狠地警告,“我可以告你诽谤你知道吗??” 情况略微“好转”的温芳,也一脸不解地看过来,“阮小姐,你说的两母女,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什么意思,你不懂吗?” 在傅祁川冰冷阴沉的脸色下,我对着温芳一字一顿地开口:“当年,你为了嫁进傅家,将傅祁川十月怀胎的母亲,推下楼梯,你忘了?” “说话是要讲证据的!” 温芳抑扬顿挫地出声,似乎十分生气我的污蔑! 就如爷爷说的一样,她以为自己做那件事时,毁掉了监控,就留不下任何证据了。 傅衿安被她这句话这么一提醒,也抓住了重点,“对啊,阮南枝,定罪不是只凭空口白牙就可以的。” “证据是吧。” 我给秦泽打了通电话,让他把刚才我给傅祁川的那份文件,送过来一下。 他动作也很快,没一会儿就拿了过来,我直接将指纹鉴定报告抽出来,递给傅祁川。 “看看吧,这是爷爷的死,与傅衿安有关的证据。” 傅衿安神色一紧,正要上来抢,被温芳一个眼神制止了。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不抢,等等还有狡辩的机会,但这一抢,就说明她心虚了,无异于直接把自己的罪名坐实了。 傅祁川一张一张地看着,看到指纹对比的那张报告时,眼神顿时变得锋利可怖,睨向傅衿安,“爷爷的药丸上,为什么会有你的指纹?” “我……我的指纹……?” 她一脸茫然,藏在身后的手却绞得死紧。 温芳轻声开口提醒,“衿安,你仔细想想,是不是爷爷晕倒前,你想喂他老人家吃药,没来得及喂进去?” “对……” 傅衿安眼睛一亮,作势认真想了下,看向傅祁川,十分自责地道:“那天爷爷犯病,我太着急了,想给他喂药吃……可是我不知道爷爷的药放在哪里,找了半天才找到,倒出药的时候,爷爷已经晕过去了,应该就是因为这个……药丸上才有我的指纹吧。” 我震惊于她编故事的能力,“我那天去病房问你的时候,你明明说不知道爷爷的药在哪里!和你现在说的话,完全对不上。” 这种情况就只有一个可能,她从头到尾都没说过真话。 而只有心虚的人,才会撒谎。 “我什么时候说了啊,南枝,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现在为了赶我出国,怎么什么谎话都能编出来!” 傅衿安一脸无措,求助地看向傅祁川,“阿川……我没有,你知道我的,踩死一只蚂蚁我都觉得好可怜,怎么可能害爷爷……” …… 我恶心得想吐,抬头看向傅祁川,“你信吗?” 事已至此,她怎么说不重要了。 关键只在于,傅祁川相信谁。 傅祁川垂眸觑着我,墨色浓得似要将人吸进去,“你说的,温姨推倒我母亲,是真的?” 温芳状似生气道:“阮小姐,我待小川一直视如己出,你这样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最好也要拿出证据才行!” 我冷笑着问:“你确定要吗?” “当然!” 她一点都不惧怕地开口。 我拿出手机,给老宅那边打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佣人,我问:“程叔在家吗?” “少夫人,程叔半个小时前出去了,还没回来。”佣人说。 “好,那我打他手机吧。” 我又转而拨了程叔的电话。 这件事,随着爷爷去世,除了我,程叔便是唯一的知情人。 而那份证据,也在爷爷书房的保险柜里,只有程叔知道密码。 只能先找到他。 温芳笑了笑,“阮小姐,我嫁进傅家这么多年,一手将小川带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件事你如果拿不出证据,想必小川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我看她就是在故弄玄虚!” 傅衿安底气十足。 也不知道是不知道她妈干的缺德事,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我也不急于解释什么,只等着程叔接电话,可是,整个电话彩铃都响完了,都依旧无人接听。 我皱了皱眉,正要再打出去时,傅祁川拦了一下,把他的手机递给我,“用我的打吧,程叔手机可能静音了,只有我和爷爷的打过去,才会有铃声。” “好。” 我松了口气,这回打过去果然很顺利,几乎刚通,程叔便接通了,“少爷。” “程叔,是我。” “少夫人?指纹鉴定报告您拿到了吧?”程叔恭敬地问。 “拿到了。” 我回答完,开门见山道:“程叔,温芳醒了,我现在在她的病房里。有件事,可能需要您给我做一下证,因为爷爷告诉我的时候,只有您在旁边。” 程叔犹豫了一下,才问:“什么事?” “我开一下扩音,免得傅祁川不信。” 我点开扩音,条理清晰地开口问道:“当年,傅祁川母亲的离世,是温芳一手造成的,对吧?是她毁了监控,将祁川的母亲推下了楼。” 第95章 在他心里,我是可以当情妇的 爷爷离世那天说过,傅祁川迟早会知道,瞒不了他一辈子。 那晚知道,不如早知道。 免得他继续被这对母女欺骗下去。 只是,令我措手不及的是,电话那头,程叔仿若不解地开口:“少夫人,您是从哪里听说的这件事?” …… 我差点眼前一黑,已经能感受到傅祁川冷到极点的眼神! “爷爷说的啊。” 我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什么,但很快确定,没有,我没有记错。 我尝试提醒,“程叔,你忘了吗,那天是在爷爷的书房,爷爷还拿了……” “您记错了吧?” 程叔冷不丁打断我! 我整个人都懵了,不敢置信地开口,“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会记错……” “阮南枝!” 傅衿安本来还有些紧张的神情,突然变得嗤之以鼻,“你该不会是想收买程叔替你做假证吧?可惜,他老人家是爷爷最信任的人,不可能与你同流合污!死了这条心吧!” “程叔……” 我不死心,想再和程叔确认时,傅祁川劈手夺走了手机,神情阴鸷地走到外面,不知在问程叔什么。 再回来时,眸子里酝酿的狂风暴雨几欲将我吞灭,嗓音冷厉,“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小川……” 温芳一脸的长辈宽容,“阮小姐可能只是不满你对衿安的偏爱,才会捏造出这些事想离间你和我们的感情,这个……说到底也是人之常情,你不要太生气……” 我看着她从容不迫的样子,深知自己走进了一个死局。 在最不应该的地方,翻了车。 我捏了捏手心,只看着傅祁川,“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刚说的都是真的。” “好了!” 傅祁川一声厉喝,“闹出这么多,你还嫌不够?” 比起相信我说的话,他好像更愿意相信我是一个血口喷人,胡搅蛮缠的人。 我嘴角扯出一丝弧度,“所以,你对我,一点点信任都没有,对吧……” “我好难受……” 温芳忽然又艰难地呼吸起来,下一秒,就晕了过去。 傅衿安演得更真,瞬间哭了起来,“阿川,你非要让她把我妈气死吗……” 傅祁川眉眼森冷地看过来,声音似从牙缝里挤出,“出去!” 目光如薄刃,一下就狠狠扎在了我的心口。 我愣了一下,就听他低声喝道:“阮南枝,我让你出去!” 我大脑都有一瞬的空白,总算确定他不是在吼别人,是在吼我。 是了。 比起他心里,为了他成为植物人多年的温芳,我算什么呢。 我走出医院,看着自己手里捏着的文件袋,瞬间撕了个粉碎。 他不信。 他什么都不信。 准备再多证据,又有什么用。 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程叔居然会改口…… 我心乱如麻地驱车回家,刚停好车,竟看见了一辆宾利停在不远处。 是爷爷生前使用最频繁的那辆。 我下车,便看见程叔从宾利上下来,一脸愧疚地看着我,“对不起,少夫人,刚才电话里……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为什么?” 我身心疲惫,连生气都生不出来了。 只想知道原因。 程叔面色沉重,“我刚去了祁川的私人心理医生那里,他说,祁川最近又开始做心理治疗了。” “……最近?” 我微微一愣,程叔接话,“就是……知道您流产的事以后。” 我忽而分不清他是可恨,还是可怜。 “所以,你是怕他母亲去世的真相,又会刺激到他?” “嗯。” 程叔点了点头,“心理医生建议先缓一缓,等少爷情况好转一些。” “知道了。” 我淡声接话,心里也生不出什么别的情绪。 甚至,如果不是因为爷爷临终前的交代,我都不想管傅家的这些事了。 只是,回到家,想到傅祁川的遭遇,又还是生出了一丝……怜悯。 但很快,想到他在病房是怎么吼我的,这少得可怜的怜悯就消失殆尽了。 我突然有些恨自己,恨自己做事总是不能,算无遗策。 …… 我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里放空自己时,江莱突然来了。 我打开门,“怎么不直接用指纹进来?” “我这不是怕万一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场景嘛。” 江莱风情万种地扭着细腰进来,蹬掉高跟鞋,穿进属于她的那双家居拖鞋,瞥向我,一针见血:“怎么心情不好?” “今天,本来准备打蛇打七寸的。” 我给她丢了瓶果汁,又重新窝进沙发里,自嘲地笑了下,“没想到,反而是打草惊蛇了。” “你今天说话真有文化。” 江莱拧开瓶盖,腆着脸过来,八卦道:“可惜我听不懂,能不能说得直接明了一点?” “今天傅衿安她妈醒了。” 我吐出一口浊气,“本来,我能拿出她妈害死傅祁川母亲的证据,顺利把傅衿安送出国的。” “可惜,没能成功。” 我说着,又简单把来龙去脉都和她说了一遍。 “整挺好,小白莲没送走,又来了一朵老白莲。” 江莱翻了个白眼,喝了口果汁,冷哼道:“不过,傅祁川不信你,一点也不意外。” “为什么?” “他什么时候信过你?” 江莱一句反问,把我干得哑口无言。 好像是从来没有过。 我索性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江莱今天情绪也不太对劲。 若是平时,她听说了这件事,早就按着傅衿安的族谱开骂了。 今天却有些反常。 我起身看过去,发现她发红的眼圈,“出什么事了,怎么都要哭了?” 她也没瞒什么,坦荡地道:“贺廷要订婚了。” “和一个千金小姐。” 她仰头躺在沙发背上,任由眼泪滑落,“南枝,我不要喜欢他了,我也恨我自己喜欢过他。” “他和我说,他结婚了也没有关系,他和他老婆可以各玩各的。” “原来在他心里,我是可以当情妇的,太可笑了……” 闻言,我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抽纸巾帮她擦掉眼泪,“对,我们不喜欢他了,我们莱莱这么漂亮又聪明,才不会在他一棵树上吊死。” “嗯!” 她重重地点了下头,手接过纸巾胡乱地乱擦一气,一下就又来了精神,“阮阮,陪我去喝酒吧?” “好。” 反正,我现在也是闲人一个。 她开着车,轻车熟路地带我去她常去的酒吧。 刚刚华灯初上,初冬的街道,莫名的萧瑟中又透着一丝暖意。 “停一下车!” 眼看要到酒吧,在经过一家五星级酒店时,我突然开口。 江莱缓缓降下车速,靠到路边,“怎么了?” “那两个人……” 我盯着刚才酒店还在门口亲昵,此时已经挽着手臂走进去的一男一女,“好像我公公和傅衿安!” 第96章 母女通吃的剧本 “别说,还真有点像!” 江莱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也觉得有点像,一脸兴奋,“快走!” 她解开安全带,就飞快地下了车。 我也紧随而上,一起追进酒店大堂。 但是,哪儿还有他们的身影? 我们只好走到酒店前台,江莱放柔嗓音,“小姐姐,刚才进去的那一男一女,年龄差别大不大呀?” 她长得漂亮,又堆着笑容,很容易让人不设防。 其中一个前台年龄小,一下着了道,“好像挺大……” “大什么大?我看你头有点大。” 另一个老练的前台,一下就截断了她的话音,看过来,“抱歉,我们不能透露顾客的任何信息。” “那个老头好像是我爸!” 江莱脑子转得飞快,声泪俱下道:“我妈陪着他白手起家,吃尽了苦头,现在眼看着赚了点钱,他居然就背着我妈养起小姑娘了!” 我对她张口说瞎话的本事瞠目结舌,小前台却听得义愤填膺,“啊……这么过分!老渣男!” 江莱也知道这里不由她说了算,看向另外个前台,摇了摇她的手臂,“姐姐,你就告诉告诉我,刚刚进去的那一男一女,是不是叫傅文海和傅衿安?” “不是。” 前台听见名字,就给出了准确的答复,“行了,小姑娘,这下可以安心了吧?八成是你看错了。” 不像是在说假话。 江莱朝我看了一眼,我摇了摇头,“应该没有看错。” 傅衿安身上穿的虽然不是白天在医院的那套衣服,但也是我有点眼熟的款式。 应该是她之前穿过的。 而我公公的,永远不变的老潮男穿搭。 就算是看错也不至于两个都看错。 江莱掏出手机,我大概猜到她想干嘛,伸手拦下,拉着她离开,“没用。举报嫖娼有什么用,就算警察来了,查到他们在一个房间,也证明不了什么。” 他们是名义上的父女。 我公公又素来疼爱傅衿安,只要不是抓奸在床,他们随便编个什么理由,不仅能洗清自己,还能倒打一耙。 上了车,我拨出秦泽的电话,他很快接通,“少夫人。” “秦泽,你在医院吗?能不能帮我看一下,傅衿安现在在不在?” “不在。” 秦泽很快回答,“她大概一个小时前离开的,怎么了吗?” “没事,多谢。” 挂断电话,我更加笃定了,“我们肯定没看错,那个人就是傅衿安和我公公。” 江莱想了想,“那……咱们在这儿守株待兔?” “也不用。” 我不假思索地否决,“陪你喝酒去。” “为什么?” “他们连开房,用的都不是自己的身份。” 我看了眼时间,“马上就到夜生活的点了,又是五星级酒店,容易碰见熟人,他们不会再像刚刚那样一起出来了。” 不得不说,挺谨慎的。 难怪……一直没人发现他们关系匪浅。 江莱一想,觉得也是,启动车子,乐不可支道:“我就说,上次在商场看见他们,就挺不对劲的,哪儿有养女和继父那么……亲密的,敢情人家玩的是母女通吃的剧本。” “敢情这傅祁川,折腾来折腾去,维护的是自己的第二任后妈?” “比起他,” 我抿了抿唇,“我更想知道的是,如果这个事是真的,温芳会怎么样。” 今天在医院,她还在那么努力地维护自己的女儿。 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她昏迷的这些年里,已经爬上了她丈夫的床…… 这对母女撕起来,应该会很精彩吧。 江莱瞥了我一眼,道:“在想什么?好像要干什么缺德事了一样。” 我弯唇,“在想,什么时候能抓到活塞运动的名场面。” 江莱挑眉,“看不出你是这样的阮南枝,喜欢这么重口的。” “被逼的。” 傅衿安。 这一次,我一定会一击必中了。 这个点,酒吧的夜晚才刚刚开始,喧嚣的音乐击打着耳膜,舞池里男男女女相依热舞,仿佛踏入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准备照例开包间时,江莱拉住了我,“就坐外面吧,外面……热闹。” “……好。” 我知道,她是这几年和贺廷在一起玩习惯了,贺廷朋友多,每次总是热热闹闹的一堆人。 我们找了个卡座坐下,江莱窝在皮质沙发里,倒了两杯酒。 忽然,她没头没尾地开了一句,“阮阮,你和傅祁川去申请离婚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我一愣,捏在方口杯上的指尖微微收紧,“有点难过,也有点如释重负。” 总之,是很复杂的情绪。 江莱一双美眸看着我,酒杯抵在红唇边,“那是难过多一点,还是如释重负多一点?” “……” 我承认,她这个问题扎到我的心了。 面对着任何人,我都可以虚伪地说一句,当然是如释重负更多。 可是问这个问题的人是江莱,我将杯中的棕色液体一饮而尽,坦然开口:“当时,是难过多一点吧。” 难过自己深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选择的永远是另一个人。 更难过,他总是说傅衿安影响不到我们,但我们这段婚姻又因为傅衿安,实实在在地走到了不可调和的这一步。 我更宁愿,他就是背叛了我,理直气壮地背叛。 这样,我就一定会是如释重负多一些。 江莱追问:“那现在呢?” “一比一平。” 我笑了笑,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我已经在,慢慢学着不去爱他了。” 等彻底不爱了,就不存在什么难不难过了。 我看出江莱的情绪依旧不对劲,也理解人在一段感情里走出来,总是需要花一点时间,不由劝道:“你知道人和人之间最稳定的关系是什么吗?” 她好奇,“什么?” 我回答,“是没有关系。” 身后,突然一只大手落在我的肩膀上,嗓音沉缓,“什么没有关系?” 第97章 你只能跟我睡在一起 我一个激灵,回头就迎上一双晶亮的琥珀色双眸,不由轻抚胸口,“学长,你吓我一跳!” “抱歉。” 他弯唇轻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的,我刚好经过。” 我不在意地笑了下,“你来应酬还是和朋友?” “朋友。” 陆时晏温声,看向江莱时,掩下了眼中的无可奈何。 我自然就知道了,他口中的朋友是谁。 江莱也一眼看破,“你们聊吧,我跳舞去了。” 她一进酒吧就脱了大衣,里头是一件黑色吊带丝绸连衣裙,露出漂亮的蝴蝶骨,一到舞池,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跳起舞来,更是抓人眼球。 我看着陆时晏坐下,才问,“你的伤处理好了吗,应该不能喝酒吧?” “伤没什么事,只是看着吓人。” 他不甚在意地摇头,眼尾轻挑,“我没喝,只是陪贺廷一醉解千愁而已。” 我看了眼正在热舞的江莱,无奈一笑,“倒是殊途同归了。” 正聊着,舞池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惊呼,打起来了! 我和陆时晏一同看过去,皆是一愣。 打人的不是别人,是贺廷。 他有些醉了,将一个男人压在身下,又一拳砸在他身上,指着江莱,“你碰她干什么?谁他妈允许你碰她了??” “贺廷,你有病啊!” 江莱火冒三丈,一把将他扯起来,“有你什么事儿,我和他在跳舞!不行吗?!” 贺廷被质问得一愣,掷地有声,“不行!” “呵。” 江莱冷笑一声,“我和谁跳舞,有你说话的份儿?” 话落,甩开他就往我们的方向过来。 贺廷几个大步追过来,抓住她纤白的手臂,十分不讲理,“怎么没我说话的份?我们前几天还睡在一张床上,干着最亲密的事,现在我连话都不能说了?” “你放心。” 江莱不屑一顾,“我很快,就会和别的男人睡一起,干和你干过的事,所有事!” 我太了解她,她虽然是个海王人设,但在贺廷之前,还真没跟过谁。 当下,也就只是在放狠话。 但是贺廷不懂,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大庭广众之下,瞬间红了眼,抱着江莱就哭了起来,“我不允许!莱宝,你只能跟我睡在一起,求你了……” “那你呢?” 江莱清醒地盯着他,“贺廷,你能做到一边娶老婆,一边为了我守身如玉吗?” “能!我能,我肯定不碰她!” 贺廷举起三根手指头对天发誓,“我要是碰她了,天打雷劈,出门被车撞死。” “那女孩跟你联姻,真的倒大霉了。” 江莱烦躁地推开他,看见他脸上大滴大滴的泪珠,不由捂了捂脸,“你一个大男人,不嫌丢人?” “我为自己喜欢的女人哭,有什么丢人的?” “有病!” 他不嫌丢人,但江莱嫌,江莱抓起大衣,就一路跑了出去。 贺廷更是追得义无反顾。 我噌地起身,陆时晏开口劝,“让他们自己解决吧,贺廷不会趁人之危,这点你放心。” “好吧。” 我想想也是。 感情这种事,旁人是无法插手的。 陆时晏弯腰,抓起我的外套帮我披在肩头,清润儒雅,“我送你回去?” “好。” 江莱走了,我呆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 回去的路上,陆时晏控着方向盘,偏头看了我一眼,“还在担心江莱?” “没有。” 我摇了摇头,“她自己能处理好这些事的。” 江莱做所有的事,心里都有一杆秤。 我相信她有及时抽身的能力。 “嗯。” 陆时晏淡淡应了一声,“来ms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学长,谢谢你的好意。” 我道谢后,解释,“我暂时去不了ms,最近发生的事情有点多,我想先缓一缓。” 把该解决的事,都安安心心解决了。 再踏踏实实去工作。 陆时晏没有一点介怀,只是失笑道:“那看来,连一天的同事都做不了了。” “嗯?” 我不解。 陆时晏眼眸深邃,微启的薄唇染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有些事不得不提前解决,所以,我快要回陆家了。” “回陆家?” 我有些意外,听陆时静的意思,陆家如今是许芷说了算,他回去,能讨得到什么好吗。 一想到白天抽在他身上的那一鞭子,我就替他捏了一把汗。 陆时晏脸上笑意分明,“担心我?” “嗯,有一些。” “放心。” 他清隽的面容上是淡淡的温泽,透着叫人安心的气场,“我心里有数的,不会再让自己出事。” 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隐隐能猜到,他回陆家,应该和他喜欢的那个女生有关系。 或者说,可能就是为了那个女生? 抵达临江苑车库时,我动作慢了些,他率先下车过来帮我打开车门,绅士温和,“快上去吧。” “好。” 我点点头,一下车转向单元门,就瞥见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站在入口处,神色淡漠,显然染了层愠怒。 活像一个捉奸在床的丈夫。 我皱了皱眉,就见他阔步而来,那件黑色长大衣随着动作起伏,更增添了几分冷厉气场。 他在我身旁站定,目光落在陆时晏身上,冷腔冷调道:“离别人的老婆远一点,这种基本的教养,你没有?” 剑拔弩张,一点情面都不留。 傅祁川的气场一向强大,可陆时晏在他面前,丝毫不落下风。 陆时晏气定神闲,不以为意地淡笑,“如果结婚,代表她连普通的社交都不能有,那你该反省下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问题。” 傅祁川闻到我身上的酒味,声音如结了一层寒冰,“一男一女去喝酒,被你说出来,倒成了只是普通的社交?” “那傅总就更该反省自己了。” 陆时晏分毫不退,拿起我落在副驾驶上的包递过来,轻勾下唇,“自己的老婆在喝酒的时候,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傅祁川盯着我接包的动作,下颌线条紧绷,漆黑的瞳仁中翻滚着铺天盖地的汹涌情绪。 他沉着脸,劈手率先接过包,冷冷一笑,“这就不劳陆总费心了!” 话落,拉着我的手,不顾我的挣扎,就要将我塞进一旁的黑色迈巴赫里! “傅总!” 陆时晏一个大步上前,不由分说地拦住他的动作,嗓音发沉,“你有没有问过南枝愿不愿意?” 一时间,空气中的火药味似乎更浓了! 傅祁川垂眸觑着我,轻抬下颔,笑意讥讽,几乎是命令般地开口:“回答他。” 第98章 傅祁川,你卑劣! 我诧异于他的自信。 是,我不否认自己曾经很喜欢他,可是他凭什么觉得我会站在原地等他,会永远选择他。 我手腕在他的桎梏之下转了个圈,也没挣脱出来,索性一字一顿道:“我不愿意。傅祁川,松手!” 灯光从男人头顶笼罩下来,他眼窝愈发深邃,语气冷得犹如寒霜,“好得很,你真是出息了。” 可是,下一秒,徒手就将我塞进了车里,啪地一声关上门。 无视我开门的动作,将车门摁得死紧。 车外,两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男人气场全开,有种硝烟一触即发的紧张感。 我生怕他们会又打起来,却不知道傅祁川说了一句什么,只那么一句话,陆时晏便偃旗息鼓了。 染上了几分颓然与隐忍。 傅祁川拉开车门,将我往里面推了一把,上车,我就听陆时晏不疾不徐地说了一句,“傅总,你也只剩这么点砝码了。” “砰——” 下一秒,傅祁川将车门关得震天响,凌厉的下颌线出卖了他的情绪。 陆时晏轻而易举将他激怒了。 傅祁川厉声:“开车!” 我坐到另一边,扣了扣车门,发现上锁了,也是打不开的,“我要下车!” 而与此同时,司机已经启动车子,匀速往停车场外驶去。 傅祁川靠在座椅上,闭眼小憩,好似根本没有听见我的话一般。 我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抠开门把手,拉开车门就要下车。下一瞬,一股大力将我带回车里,长手一伸,越过我关上了车门。 车子一个刹车急停! 我堪堪稳住自己,就看见男人寒潭般冷寂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我,唇边挂着讥嘲的弧度,“就这么想回去找他?” “……” 我搞不懂他什么脑回路,“我要回家!” “是去回家,还是去找他?” “傅祁川,你听不懂人话吗?” 我气极反笑,直直地迎着他的视线,“我就算是去找他,又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管不着!” 他冷声质问,“你今天上午哪里了?” “关你屁事!” 我推开他,不管不顾地要下车。 他不容反抗地抓住我的手腕,倾身过来盯着我的双眸,冷哼,“怎么,心虚了?” “我心虚什么我?” “阮南枝,你和陆家现在交道越打越深,下一步准备干什么,嫁进去?”他沉声逼问。 我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你派人跟踪我?” 上午我去陆家的事情,除了我和陆时晏、陆时静,没有任何人知道! 他双眼微眯,不答反问,“我明明告诉过你,陆家的水不浅,为什么不听?他陆时晏回国才多久,明面上在ms,实际上已经快把许芷给架空了,你以为他是什么简单的人?” “什,什么?” 我听得云里雾里,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那也和我没什么关系。” 陆时晏也没有隐瞒我什么,他甚至已经告诉过我,他要回陆家了。 说到底,是陆家对不住他和他母亲,他只是拿回自己应得的。 我看向傅祁川,“而且,就算他再不简单,我被他骗去卖了帮他数钱后,还对他感恩戴德,也与你无关。” “你一天没和我拿离婚证,就一天与我有关!” 他似被气笑了,舌尖抵了抵腮帮,“阮南枝,休想给我头上戴绿帽。” 话落,便淡声吩咐司机,“开车!回老宅!” 我懵了,瞪大眼睛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在拿离婚证前,别想再私下见陆时晏!” 听见这他不容置喙的语气,我差点气疯了,拼命挣扎,“你凭什么干涉我的人身自由?!” 他无动于衷,“凭我还是你老公!” “……” 我深吸一口气,半带嘲弄地开口:“你算哪门子老公?我说的话,你信过一次吗?” 傅祁川轻轻皱眉,眼神深邃,“今天在医院的事?” “不然呢?” 他捏了捏眉心,嗓音醇厚,“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应该知道,就算是报警,凡事也要讲证据。” “那你是警察,还是我老公?” 我定定地看着他,尽可能平静地问。 为什么他可以做到分得这么清楚,一边口口声声是我老公,一边又从来不相信我。 一个人可以割裂到这个地步吗。 傅祁川微微一僵,薄唇轻抿,“但她们,也不是犯人。” 我捏紧手心,“是你的情人和未来岳母,是吧?” “阮南枝,我和傅衿安……” “别说了,” 我勾了勾唇,眼神却是冰冷的,“我说我和陆时晏什么都没有,你不也一样怀疑我和他的关系吗?更何况是你和傅衿安,只怕睡都不止睡了一次了吧!” 男人周身气压骤冷,字字清晰,“我只有你一个女人,没有碰过别人。” 我有些错愕。 下意识想反驳,可看着他的神情,又不像假话。 我知道,这个深究不出什么明确结果,偏头问:“你刚才,和陆时晏说什么了?” “想知道?” “对。” 傅祁川面不改色,“我说,离婚申请是可以单方面撤销的。” 我顿时怒从心起,咬牙骂道:“傅祁川,你卑劣!” 他告诉我,压根就是也在警告我! 只要我违背他的意思,他就可以去取消申请,这个婚,永远都离不了。 他眸光像淬了冰,“我卑劣的手段还有很多,要试试?” 我愣愣地看着他,像从来没有认识过眼前的这个男人一样。 失去了挣扎的欲望,双手也垂了下来,“为什么?” “为了让你长记性,记住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 “也记住你的男人是谁。” “……” 我忽而懂了他的意图。 并非是出于爱,他从来都不爱我,只是男人的占有欲在作祟。 饶是如此,到了老宅,我还是不愿意就这样屈服,下了车就往外走。 身后,男人又冷又沉的嗓音响起,“你觉得我既然把你带了过来,会让你走?” 第99章 你心疼我? 不得不说,权势真是个好东西。 他这么一句话,我竟然就清楚知道,自己确实走不掉了。 他只要一声令下,就会有保镖在我身前形成肉墙,令我寸步难行。 我抿了抿唇,索性转身越过他,冷着脸径直回了房间。 反手就锁上门。 不就是把我关在这里吗,行,那就关吧,反正我现在就是闲人一个。 老宅又不缺吃不缺喝,还有人伺候,最多耗到离婚冷静期,我就自由了。 我们的房间,依旧维持着原样,佣人知道傅祁川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所以打扫卫生时,都只是拖地擦灰清洁。 不会挪动任何东西。 我的拖鞋、护肤品、床头读物,发圈之类的各种私人物品,都还在原封不动的位置。 可是,床上属于傅祁川的另一半,是有人睡过的痕迹。 我有些意外,他还住在这间房,并且没有清除掉我在这儿生活过的痕迹。 “叩叩——” 我洗完澡出来没一会儿,房门被人敲响,我动都没动一下,不想搭理。 不一会儿,门外响起程叔的声音,“少夫人。” 我这才起身过去开门,“怎么了?” 许是因为程叔反水反得我猝不及防,我对他老人家,语气也并不太好。 程叔没有介意,只为难地开口:“佣人发现祁川换下来的衣服全是血,我刚去看,发现他伤口还在流血,说叫医生来,他也不愿意。要不,您帮忙去劝劝他……” “让傅衿安劝吧。” 我逼着自己心硬一些,“或者让温芳,她们母女俩的话,他最喜欢听了。” “祁川他……现在心里是有你的,我和老爷子早就看得明明白白了。” 程叔苦口婆心,“只是你们自己啊,当局者迷。” 闻言,我心里划过一丝酸涩。 他心里有我么。 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一些,像在说什么玄幻事件一样。 我看着程叔因为爷爷的离开,一下添了许多的白发,终是松了口,“行,我去劝劝吧,您别担心了,早点睡。” 程叔一辈子就跟在爷爷身边,没有妻儿,只为了傅家的事情操劳。 如今爷爷走了,傅祁川一个人掰成两半用,也只顾得上集团。剩下的,都得靠程叔。 傅祁川就在隔壁房间,我敲了敲门,只听见一声寡淡沉稳的,“进。” 我敛下情绪,推门而入,一眼望去没人,往里走了几步,才看见他正在书桌前处理公务,头发半湿,侧脸线条流畅精致,神情专注。 身上是件白色浴袍,后背微微弯曲,浴袍紧绷着,已经有血浸了出来。 他翻阅着文件,头也没抬,“程叔,我说了,不用您操心,去睡吧。” “程叔去睡了。” 我抱着替他人分忧解劳的心态,淡声开口:“他说你在流血,我打电话叫医生过来。” 傅家有固定的家庭医生团队,24小时随叫随到。 傅祁川这才抬头看过来,黑曜石般的眸子觑着我,喜怒难辨,“不必了,卑劣的人用不着医生。” 真是有仇必报。 我懒得和他计较,“不要就算了。” 他不愿意,我也没什么立场强求。他向来也不愿意听我的废话。 说完,我转身就准备出去。 “你给我换药。”男人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我抿了抿唇,“我又不是医生,不会换药,也没有药。” “我会,我也有药。” 傅祁川起身,踱步过来,一步步似踩在我的心上,“我教你换。” “那你自己换就好了。” 说罢,我就要走。 “阮南枝。” 他干燥的手掌突然握住我,嗓音像掺了砂砾,“我疼。” 简单的两个字,叫我的心底防线骤然崩塌。 而且,毕竟是枪伤,容不得马虎。 我盯着他,狐疑道:“傅祁川,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卖惨?” 他垂眸,漫不经心:“那你吃这套吗?” “……不吃。” 我扔下这两个字,转身的瞬间又被他用力带回来,男人破天荒低下高贵的头颅,声音和软道:“我真的疼。” 这一刻,连我自己都想骂我自己一句,阮南枝,你真贱啊。 可是,想到他的伤,我又无法狠下心来。 心疼男人倒霉八辈子。 这话是没说错的。 我终究是妥协了,“药在哪里?” 他温声,“沙发上。” 我走到沙发旁拎着袋子过来时,他已经在床边坐下了,视线随着我的动作移动,一瞬不瞬的。 我打开袋子,才发现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纱布、碘伏、止血药之类的。 一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样子。 我疑惑地看着他,“你准备得这么齐全,是在等傅衿安来给你上药?” ——那恐怕来不了了,她在陪你爸。 我在心里补了一句。 傅祁川皱眉,“阮南枝,你顶着脑袋,只是为了看起来比较高?” “……” 我不是头一回领教他的毒舌,也无心争辩什么,淡声道:“脱一下衣服。” 待他脱了衣服,我轻手轻脚地取下层层纱布,看见那个血肉模糊伤口的瞬间,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狠狠疼了一下。 我甚至突然开始想,他那天,为什么会那么义无反顾地替我挡下这一枪。 趋利避害,不应该才是人的天性么。 我得不到答案,只能小心翼翼地给他处理伤口,他除了教我怎么换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只是,额间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我替他缠好纱布,终是忍不住问:“很疼吗?” “你心疼我?” 他黑如子夜的眸子对上我的视线,似要看到我心底里去,又似夹杂着什么期待。 我被看得心尖一颤,忙避开他的视线,矢口否认,“没有。” “说谎。” 傅祁川审视地看着我,了如指掌:“你每次说假话,就不敢看人的眼睛。” …… 最后,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次日,我特意晚起,以此和傅祁川吃早餐的时间错开。 他工作忙,早出晚归,只要早餐错开,晚上他回来时,我也已经回房了。 根本不会打照面,等到时间一到,把离婚证拿到手就行。 未料,刚出房门,就和傅祁川撞了个正着。 他穿了套做工精良考究的黑色西装,个高腿长,整个人清冷矜贵。 但枪伤好像加重了,脊背微微弯曲。 我纳闷,“你怎么还没走?” 他冷笑,“这么怕我?” “望周知,怕和嫌弃,有本质区别。” 我刚说完,看着他黑沉的脸,登时感觉神清气爽。 佣人忽然上楼,快步过来,“少爷,少夫人,夫人和衿安小姐回来了。” 我皱眉看向傅祁川,不敢置信道:“你允许的?” 第100章 我们打个赌吧 只见,他也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我有这么没事找事?” 那可不好说。 我见到那对母女就烦,楼都不想下,扭头回房间前,道:“你最好把人弄走,不然我走。” 岂料,我还没来得及进门,傅衿安就跑了上来,“阿川,你快看看这个,那个阮南枝……” 她视线扫到我身上时,话音戛然而止。 我不想看见她,但她点名都点到我头上了,我索性看过去,“我怎么了?看不出来,你现在这么记挂着我。” “你、你怎么在这里!你真是不要脸,都离婚了还往傅家跑……” 她极力掩饰,我却还是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嫉妒和恼恨。 “傅衿安!” 傅祁川面若寒霜,“我不想提醒你第三次,她还是我的妻子。” 我好整以暇地开口:“我和他之间,暂时还差一本离婚证。于情于理,都比你更适合出现在傅家。既然你都说我不要脸了,那你是不要什么,既不要皮又不要脸?” “伶牙俐齿!” 傅衿安瞪着我,轻哼一声,抬着下巴道:“阿川也好,爸爸也好,他们才是真正的傅家人,也是我最亲的人!你说,我是什么?” “……” 想到昨天在酒店看见的那一幕,我胃里直翻涌,一语双关道:“阿川我不清楚。不过爸爸,你和他一定是最亲密无间的了。” 昨天在酒店恐怕都负距离了,能不亲密吗。 我说这话,既是存心膈应,又是试探。 许是出于心虚,她巴掌大的小脸上划过一丝慌乱,又用生气掩饰下来,不自在地质问,“阮南枝,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要污蔑我和爸爸之间的关系吗?你思想怎么这么龌龊!” 本来,她和我公公之间的关系,我只能确定百分之九十,剩下的百分之十,她此刻亲自给了我答案。 只是,我现在再也不会在没有彻底拿到证据的时候,轻举妄动了。 我皱了皱眉,旋即笑盈盈地开口:“你在说什么,什么龌龊不龌龊的?爸爸不是最疼你这个继女了,我说你们亲密无间有什么错……” 看着她略显怪异的脸色,我一下做作地捂住嘴,“你该不会是以为,我说你和爸爸是……那种关系吧,天,你怎么会想到这种下三滥毁三观的事!” “阮南枝!” 傅衿安怒声吼叫,还没完全发作出来时,温芳从电梯内出来,“衿安!怎么在和阮小姐说话,一点点事情就气急跳脚的,还是和小孩子一样。你该学学阮小姐,沉稳一些,不露声色一些!” 表面是在夸我,实则是在告诉傅祁川,傅衿安多么天真无邪,而我又有多工于心计。 真希望,在我把傅衿安和她老公睡在一起的证据,丢在她面前时,她还能这样维护傅衿安。 我目光淡淡地看着她,“昨天才刚醒过来,今天就能活蹦乱跳了,身体素质真好,一点都不像在病床上昏睡了这么多年的人。” 原本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她却闪躲了一下。 难不成,她早就醒了?只是,在等着关键时候,在傅祁川对她亏欠感最深的时候,为傅衿安说情……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女人比我想得还要可怕。 温芳笑了下,唇色还有些白,“都是小川孝顺,这些年我虽然躺在病床上,但是被照顾很好,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啊,才放心彻底把衿安交给他。” “哦。” 我嘴角抽了抽,权当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挺好。” 自己当小三。 又给女儿安排当小三。 可惜,她女儿当小三上瘾,连她的婚姻,都没放过。 说完,我准备回房。 “阮小姐。” 温芳却叫住了我,“我们来,是衿安收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照片,也与你有关。我们不该背着你给阿川看,所以,你也一起吧。” 我皱了皱眉心,预感不是什么好事。 傅祁川单手抄兜,嗓音淡淡,“下去说吧,南枝还饿着肚子。” 下了楼,傅衿安迫不及待要说时,傅祁川冷冽地瞥过去,“我说了,她还没吃早餐,你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话落,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去吃早餐。 傅衿安不服气地嘟起嘴,“你现在还维护她!等你看了照片你就知道,我都是为你好了!” “好了,衿安。” 姜还是老的辣,温芳并不急于一时,“让阮小姐先去吃早餐。小川,你也还没吃吧,快去。” 我也确实饥肠辘辘,径直去了餐厅。 程叔吩咐佣人摆上早餐,尽管傅家有钱,爷爷却从不铺张浪费,老宅这边便保留了这个习惯。 所以,早餐是刚好两人份。 鲜香的青菜咸骨粥、虾饺、蟹柳厚蛋烧、白灼秋葵、配应季水果。 “很喜欢?” 见我吃得很香,坐在一旁的傅祁川动作微顿,笑着问。 我下意识偏头看他,有一个瞬间,似乎在他眼里看见了宠溺,我忙不迭收回视线,“嗯,老宅这边的厨师,厨艺很好。” “喜欢就好。” 他几不可闻地笑了下,温声道:“以后天天让他们给你做。” 我心口一涩,捏着筷子的手指微微用力,云淡风轻道:“哪里还有以后,我们下个月就要离婚了。” “……嗯。” 他也呼吸一窒,须臾,才情绪难辨地发出一个单音节。 一顿早餐,吃得极为沉默。 吃完自己盘中的最后一块水果,我放下叉子,抽了张餐巾纸,“走吧,她们不是在等着泼我什么脏水吗。” 他早就吃完了,难得有耐心地在等着我,无奈,“你别总这样想她们。” “傅祁川,我们打个赌吧。” 我弯唇,逆着光偏头看向他,“看看她们是不是要污蔑我什么。” 他垂眸,我们坐得近,他瞳仁里能看见我的影子,“赌注?” “嗯……” 我想了一下,不疾不徐道:“如果是,你动动关系,我们明天就去把离婚证拿了。” 这对他来说,一通电话的事而已。 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微愣,脸上是显而易见的落寞,“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嗯!” 我看着他精致无瑕,自己曾经偷偷描绘过好多次的眉眼,认真点头。 第101章 阮南枝怀的孩子不是你的 他噌地起身,脸上积满阴沉,居高临下地看了我老半天,最后咬牙扔出一句话,“晚上睡觉把枕头垫高点!” 就差没直说让我做梦。 我也来了脾气,倏然站起来往待客厅走去,看向在窃窃私语的白莲母女,“说吧,什么事?” “阿川!” 傅衿安得意地起身,目光越过我,径自看向傅祁川,扔出一枚炸弹,“你知道吗,南枝怀的那个孩子,搞不好根本就不是你的!” 空气好似在瞬间凝固了。 我只觉得怒火中烧,一个耳光就要甩过去,这次,傅衿安早就防备,一把推开我,将一个信封砸在了我的身上。 她笑得轻蔑,“看看吧,看看你怎么和阿川解释!” 信封顺着我的身体话落到地面,有一个人,比我捡得更快,傅祁川捏着信封,站直身体。 指骨分明的手指拆开信封,取出几张照片。 只一瞬间,男人唇角下压,神情肉眼可见地变得冷鸷,看似温和的轮廓线条,蕴藏着狂风暴雨一般的怒火。 我的心,几乎在同时沉到了谷底。 我怔了怔,伸手想要把照片拿过来看了看,未料,指尖刚触碰到,照片边沿,傅祁川就猛地拿开了。 整个动作都透着股戾气,叫我悬在半空中的手,狠狠僵住。 “阿川,你看见了吧!” 傅衿安扬起红唇,轻轻柔柔道:“她早就出轨了,之前肚子里的孩子,十有八九都是陆时晏的。” 我趁傅祁川不备,强行扯过来看了一眼,才发现是一张酒店房门口的照片。 门口站着的两个人,确确实实是我和陆时晏。 我和陆时晏,什么时候去过酒店? 我脑子懵了一下,下一瞬就反应过来,“傅衿安,你为了污蔑我,真是煞费苦心。合成照片这种手段,都被你用出来了。” “呵,忘了?” 傅衿安念出门牌号,“0312,你去年去f国出差住的酒店,不至于一点都不记得吧……你要是不记得,财务部还能找到你报销的记录。” 我的记忆忽然回拢,当时在异国他乡出差,还参加了设计圈的一个局,我不胜酒力,回到酒店已经难受得不行。 后来是江莱给我打电话,说让人给我送解酒药。 我那会儿迷迷糊糊的开门,连人都没看清,拿了药道谢后就关上门了。 难道…… 是陆时晏给我送的药? 他回来后从来没和我提起过这件事。 就那么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居然就被有心人拍下了照片,甚至一直留到了现在。 我敛下思绪,淡淡开口:“一张酒店房门口的照片,你就盖棺定论了?” “不然呢?” 傅衿安说话很难听,“还要拍到你们的床照吗?那你也太不知羞耻了一点!连陆时晏远在国外的时候,你们都能私会,竟然还敢说你的孩子是阿川的!” “衿安,” 温芳状似拦阻地出声,“你听听小川怎么说,毕竟是男人头上戴绿帽子的事,你这样闹,让小川的脸面往哪里放?” 好得很。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但句句都紧扣主题,非要把这口锅盖在我身上。 我心底积压的怒火燃烧起来,盯着温芳,语气清冷,“你昨天在医院不是一口一个证据吗,怎么到我这儿,就变成看图说话了?” “阮小姐,性质完全不一样。” 温芳强词夺理,声音却是柔和,“你昨天拿的证据,只是衿安碰到过老爷子的药,这能说明什么?她就只是想喂老爷子吃而已。你这个……孤男寡女都站在房门口了,又是成年人了,还能干什么?” 我端起茶几上的玻璃杯就兜头泼了她一脸,冷笑道:“温芳,你再多说一句,我就不是泼水这么简单了。” 傅衿安背地里睡继父,明面上却是个大孝女,顿时急眼了,“你敢这样对我妈,疯了吗?!” 我顺手拿起另一杯,又尽数泼在她脸上,“你再说?” 傅衿安精致的妆容都被我毁了,不敢置信地看着我,“阮南枝……” 温芳没想到我会做出这么泼辣的事,立马红了眼睛,哽咽道:“小川,你如今是胳膊肘往外拐了吗,我怎么也是你父亲光明正大娶进来的,现在你就纵容她这样对我?” 傅祁川脸色阴鸷,那双眸子如深不见底的寒潭,朝我望过来时,只一眼,便叫我后背都发凉了。 他也信了么…… 我忽然觉得想笑,却笑不出来,一个手滑,玻璃杯掉在了地面,四分五裂,我讷讷地往后退了一步。 就见傅祁川将手中的几张照片一分为四,撕成碎片,声线冷硬。 “温姨,您是长辈,有些话我可能不该说,但也不得不说。你可能是在病床上躺久了,糊涂了。你是我父亲娶的,你和他是一家人,但南枝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跟我最亲的人是她!” “您这套胳膊肘往外拐的说法,是什么逻辑?”他似在努力压抑着翻涌的火气。 这番话,不止是温芳和傅衿安,就连我,都是错愕的。 她们震惊,他会站在我这边。 而我也是。 他本就怀疑我和陆时晏的关系,有了这张照片,他的怀疑应该会更深才对。 只是,他好像选择了相信我? 傅衿安伸手怒指着我,不可思议地开口:“阿川,是你糊涂了吧!她阮南枝给你戴绿帽,你有火,冲我妈发什么脾气?!” “她是我老婆。” 傅祁川挡在我身前,压迫性极强,嗓音沉沉地警告:“不是谁都能跳到她头上来踩一脚的,傅衿安,你泼脏水也要有个度。” “我……” 傅衿安心虚了一瞬,而后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指着自己,眼泪簌簌落下,“傅祁川,你说我泼她脏水?要不是为了你,我和我妈才不会管这档子闲事!好!今天就算我们多管闲事了!” 温芳也看着他,摇了摇头,“小川,你太让我失望了。但没关系,我理解你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真相……” 话落,母女俩就要走。 我看着她们戏精的样子,冷冷地勾了勾唇角,待她们走出去,就听见空气中响起傅祁川冰冷蚀骨的声音。 “这样做,你满意吗?” 我浑身一怔,慢半拍地看向他,喉头发紧,“什么意思?” 他捡起一张适才丢在地上的碎片,是我的侧脸,拇指轻轻在上面摩挲着,眼底却是近乎病态的执拗,“我想清楚了,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 第102章 你手上的伤,怎么弄的? 我看不透他。 只能下意识后退,“什么意思?” “我们不离婚了,好不好?” 傅祁川握住我的手腕,摩擦着我脉搏处,“以后不管怎么样,我都只要你,不管别的任何人了。” “包括温芳和傅衿安?” “对。” “傅祁川,” 我觉得可笑至极,“这话你自己信吗?” 如果说是突如其来的醒悟,那也来得太迟了。 我没有猜到他今天会相信我,可是这也不够弥补过往的所有隔阂。 他嗓音沉缓,“你还是不愿意?” 我定定地看着他,吐出五个字,“对,我不愿意。” 倘若回到没失去孩子的时候,他做出这个决定,我可能会立马同意。 但现在,我想不到有什么答应的理由。 是我被撞倒的时候,他越过我去扶另一个人吗。 还是我流产的时候,他那耳光打得不够狠呢。 我们这段婚姻已经没有退路了。 傅祁川沉默了很久,将我的手越攥越紧,末了,眼底只剩一片清明,极尽讽刺,“连这几张照片,我都可以当做没看见,这还不够吗?” 这句话,让我瞬间像是在寒冬腊月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血液都被冻住了。 我扯了扯嘴角,眼泪却先冒了出来,猛地挣出他的桎梏,“原来,你压根没有相信我?” “傅祁川,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啊。” “南枝……” 他神情突然慌张了一下,想伸手来碰我。 我避开他的动作,一边往后退,一边笑着摇了摇头,“在你眼里,我都跟别人去开房了,多脏啊,你碰我不嫌恶心吗。” 他有几分呆愕,“我不是……” “傅祁川,别虚伪了!” 话落,我转身就跑上楼,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我躲进卫生间,拼命想忍住,拼了命的不允许自己哭,不许再为了他哭,可是眼泪却争先恐后的往外滚。 哪怕铁了心离婚,但我也不是刀枪不入了。 我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也会疼啊。 他怎么能这么侮辱我…… 八年,就换来这么个下场。 挺可悲的。 …… 这件事过后,我和傅祁川好像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一连三四天,都是我起床,他已经出门了,我睡觉了,他才回来。 根本见不到,因此也不难熬。 倒是陆时晏,给我发过几次微信,问我有没有事之类的。 傅祁川这个人偏执起来,谁也拿他没办法,更何况,他们已经闹得够僵了,我不想雪上加霜。 再者,也没必要把陆时晏牵扯得更深。 我就都回复没事,让他放心。 这晚,我洗漱完半躺在床上看书时,突然听见楼下传来一阵着急忙慌的声音。 我下意识准备去看看,刚拉开门,听见程叔几乎恳求地劝道:“您就算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要想想老爷子啊,你身体垮了,傅家怎么办?” 偌大的老宅,能让程叔用尊称的,只剩傅祁川和我了。 我拉门的动作顿住,心里似被什么扯了一下,又很快归于平静。 他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应该对自己的身体有数才是。 对。 我想着,又关上了门。 门合拢之前,听见傅祁川声音沉哑地说道:“没什么大事,您打电话叫医生过来一趟吧。” 我重新躺回床上看书,可看了不知多久,才发现书都拿反了。 变得有些心神不宁起来。 不知道他的身体是怎么了,如果是因为那一枪……那本该是在我身上的。 我心烦意乱地合上书,准备去阳台透透气时,房门便响了起来,伴随着程叔的声音,“少夫人。” 我的脚步都不受控制地快了一些,打开门,“程叔,傅祁川……还好吗?” “祁川他发烧了。” 闻言,我略微松了一口气,以为是感冒之类的,却又听见程叔开口:“是前几天的枪伤感染了引起的。现在不让任何人碰他,也不肯吃药。” “你们要离婚了,我本来……不该来找你的,但实在是听他睡着了,在喊你的名字……” 我捏了捏手心,“我去看看吧。” 因我而起,于情于理都该去看看。 因为发烧,傅祁川两颊染着不自然的浅红,长睫覆下,呼吸均匀绵长,只是眉心依旧蹙着,好似遇到了天大的烦心事。 程叔指了指床头柜上的药,“这是医生刚来开的,能退烧、消炎。” 我点头,“好。” “那我先出去了,您有事随时叫我。” 程叔出去后,偌大的房间只剩下我和他。 我走过去,探了下他的额头,很烫。 至少三十八九度了。 未料,却在准备收回手的那一刻,被他下意识攥住,低声呢喃道:“老婆,阮南枝……为什么要离婚,不要离婚。” 房间静谧,他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闯入我的耳朵。 我在原地站了许久,俯身拍了拍他的脸,“傅祁川,醒醒,吃药。” 他迷蒙地微微睁开眼,看见我,似乎有些不相信,突然用力一带,将我拽进他的怀里,他瓮声道:“是我对不起你,辜负了你。你骂得对,我是王八蛋,是混蛋。” 我被他拉得猝不及防,好在反应还算快,重心没落在他的伤口那一块,但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滚烫。 人都烧迷糊了。 他清醒的时候,绝不会有这么深的觉悟。 我手撑在床上,又好气又无奈,“那你就利落一点和我离婚,别再耽误我了。” “我不要。” 他手还圈在我的腰间,双眼却又轻阖了起来,声音也变得不那么清晰。 这人发个烧,搞得跟喝醉酒一样。 我无奈,反手掰开他的手,脱离他的怀抱,却在要收回手的瞬间,目光突然一紧。 他的手腕内侧……有好几处黑红相间的烫伤。 新旧不一的伤,在他精致如玉的手上,灼得人眼睛都发疼。 明显不是同一时间烫到的。 那就不是不小心烫到了……而是故意的。 可是,以他如今的身份,除了他自己,没有人敢这样对他。 我努力睁大眼睛,抬手压了压内眼角,忍着鼻腔的酸楚,又拍了拍他的脸,“傅祁川,你手上的伤,怎么回事?” “嗯?” 他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好像没听真切。 我弯腰,“我说,你手上的伤,烫伤,怎么弄的?” 睡梦中,他眉心蹙了蹙,好像在想,忽而又舒展开来,“想阮南枝……烫一下,心就不疼了。” 第103章 凭什么他说公开就公开 我怔愣了片刻,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可怜,又可恨。 我分不清,他的这些真情假意了。 也不想去分辨了,反正过不了多久,我们就是彻彻底底的没有关系了。 我吸了吸鼻子,强行把傅祁川摇醒,“把药吃了再睡。” 可能是知道是我,药喂到嘴边时,他也没抗拒,反而很配合。 吃完药,又乖顺地睡了过去。 身上烫得可怕,不是一时半会能退烧的。 我找程叔要了烫伤药,给傅祁川把手腕内侧的伤上了药,直到他开始退烧,才起身回了房间。 到底是平常身体底子好,又还年轻,第二天早上,程叔便来说完全退烧了。 只是,下午又吩咐佣人送了几条高定礼服裙进来。 “祁川说,让你晚上和他去参加一个宴会。” “宴会?” 我有些疑惑。 结婚这三年,因为是隐婚,除了傅家人的场合,他从没带我出席过别的,都是他独自出席。 程叔点点头,“是的,陆家老夫人的八十大寿。” “……” 我好像一下读懂了他的用意,在陆家人那里留下一个,我是有夫之妇的形象。 让我断了进陆家的念想。 神经。 他还是生着病的时候正常一点。 我皱眉,“他人呢?” “在书房……” 程叔话还没说完,我就大步走远,一把推开书房的门,“傅祁川,你有病吧,我说了,我和他没有关系……” 说到一半,我就像被人掐住了喉咙,憋得满脸通红。 他在开视频会议! 我明明是占理的,可是这一下,在对上傅祁川那双漆黑揶揄的眸子时,也哑了火。 太丢人了。 “嫂子是吧,嫂子好!” 电脑屏幕上,一个我没见过的人,非常健谈地和我打起招呼,“嫂子,你要给我哥整个绿帽吗,那你一定是我觉得最牛叉的人。” …… 我本来还能立马走掉,现在走也不是,只能硬着头皮,“没,没,你们继续开会,继续。” “滚蛋。” 傅祁川嗓音淡淡,我以为是让我滚,就见他直接挂断了视频,起身朝我走过来,开门见山:“这么生气,是去陆家晚宴的事?” “我觉得你多此一举。” 我抬头看向他,“傅祁川,你别把我想的太不堪,谈恋爱分手了都有空窗期,更何况是离婚。我不是你,你不用这么处处提防。” “阮南枝,” 他觑着我,似笑非笑,“你没发现,自己也没把我想得有多好?” “除了这个,你带我去参加晚宴的理由,还能有什么?”我凉声道。 他眸色深深,“让你知道,为什么一再让你离陆时晏远一点。” “他再怎么样,也比你好。” 至少,陆时晏并没有伤害过我,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帮我。 谁知,这句话似一下触碰到了他的逆鳞,他冷冷一笑,“还没离婚,就替他说上话了?我告诉过你他不简单,你离他远一点,你一点都没有听进去?” “那你呢?” 我也来了火气,扬声质问:“我告诉你的事,你信了吗,又凭什么这样在我面前污蔑陆时晏?我为什么要离他远一点,傅衿安都害死了我的孩子,我也没见你离她远一点!” “我污蔑他?” 他眼底燃起两簇火苗,一脸愠怒! 看见他现在轻而易举就动怒的样子,我突然觉得身心舒畅,“不是吗?傅祁川,你是告诉我的,凡事要讲证据。” 话落,我举步往房间走去。 身后,男人隐忍着怒火,惜字如金地吐出两个字,“六点。” “知道了!” 我头也没回。 之所以答应,不是因为他,而是想到陆时晏那天在祠堂被打的场景,我忽然希望,如果今晚许芷再给他什么难堪,我想拉他一次。 换我,拉他一次。 毕竟,有傅家少夫人的名头在,不用,白不用。 我回房间洗澡收拾一番后,又化了个精致的妆容。 出席这样的场合,大方得体就够了,所以选礼服时,只选了条刺绣小黑裙,长度及膝,露出一截笔直纤细的小腿。 六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我踩着小羊皮高跟鞋准时出现在楼下。 傅祁川听见动静,掀眸看过来,眸中划过一抹惊艳,起身,“走吧。” “嗯。” 司机早已将车开到门口,见我们出来,连忙下车打开车门。 我率先上车,挪到了最里面,偏头看着车窗外。 一路无言。 临近陆家时,他突然递出一个珠宝盒给我,“给你的。” 我接过来打开看了眼,是条绿宝石项链,一看就价值不菲,也比我脖子上这条,更搭今天的礼服。 我也没矫情,摘下脖子上原本的项链,换上去。 但是在扣进去时,因为看不见,对了几个回合,都没对上。 忽而,一双干燥的大手,从我手中接过项链,在我脖颈后窸窸窣窣地动作着,激得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忍不住问:“还没好吗……” “好了。” 我刚问完,傅祁川就松了手,那颗绿宝石就那么坠在我的锁骨处,轻轻晃了晃。 在他收回手的瞬间,我余光扫到他手腕,不由侧了侧眸,就见他神情自若地将衬衣往下扯了扯,完好地遮住伤处。 我抿唇,“不疼吗?” 傅祁川扯唇,有些漫不经心,“不算疼。” 说话间,车子已经徐徐停在陆家宅院外。 许芷亲自在外迎客,陆时晏也站在另一侧,身长玉立,许是室外温度低,他也似笼罩了一身寒意。 在我下车时,我们的视线就刚好远远对上。 他身上寒意褪去,眸中浮现笑意,我也弯了弯唇,算是打过招呼。 这一幕,都落入傅祁川的眼里,他似被气笑了,舌尖抵了抵牙齿,递出手肘,幽幽扔出两个字:“挽着。” 我看着他,无动于衷,“不想,你独立点吧。” 凭什么他说隐婚就隐婚,他说公开就公开。 爱谁谁。 我举步就走,脚还没迈出去,另一辆车上就下来一个人,越过我,一把挽住他的手肘,“阿川,我就知道你在等我。” 第104章 和他离婚,金额你自己填 不需要回头,光听声音,我都知道是傅衿安。 傅祁川不露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臂,“你怎么来了?” “爸爸带我来的啊。” 傅衿安嗓音温柔,“爸爸说我以后肯定要帮着你一起打理傅家的,多来混个脸熟也好。” 我内心只觉得讥讽,就听傅祁川冷声,“那你就去找他,跟着我做什么?” “干嘛?你现在这么不待见我了么?” 傅衿安佯装生气,又讨好道:“哎呀,要是因为前几天照片的事情,我都不生气了,你还计较?再说了,是阮南枝给你戴绿帽,又不是我……” “傅衿安!” 傅祁川厉声喝止,似要甩开她。 傅文海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端着亲爹的架子,“我看见了几个朋友,去打下招呼。安安没来过这种场合,你照顾下她,免得哪个没长眼的欺负她。” …… 我大步走远,傅祁川回应的是什么,我也没听清。 不重要了。 除了答应,还是答应。 只是,他应该想不起来,我也是头一回参加这种上层圈子的晚宴。 “南枝。” 我刚走到门口,陆时晏一个宾客寒暄完,就径直走了过来。 视线往下,看了眼我光着的小腿,他温煦笑容道:“走吧,我带你去宴会厅,外面冷。” “好的。” 我点点头,与他一同刚迈上宅院台阶,神色不佳的许芷开了口:“你就是让他牵肠挂肚的女人吧?长得确实不赖,难怪让我这个蛰伏这么多年的‘儿子’,这么快就忍不下去了。” 她把我当成,陆时晏喜欢的那个女生了。 我皱了皱眉,正欲说话,陆时晏淡漠锐利地道:“冤有头债有主,别拿旁人发泄。” 许芷正了正身上的貂毛坎肩,细眉上挑,“你急什么?我才说她一句你就急了?” 虽然态度并不好,但比起那天在祠堂打陆时晏,已然是两种态度。 那天,更像是居高临下,就差把陆时晏当条狗了。 今天,不难察觉到她的收敛和忌惮。 陆时晏情绪平淡,“她只是我的一个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 许芷狐疑,明显没信。 我无奈,“陆夫人,我们确实只是普通朋友。” 说着,怕她不信,我指了指正好举步过来,被傅衿安缠着的傅祁川,“喏,我有老公的。” 她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遍,“你是……傅祁川隐婚三年的那个老婆?” “不信你去问他。” 我语气冷淡,说完,就偏头看向陆时晏,搓了搓手,“学长,我们进去吧,冷死了。” 身后,许芷嘟囔了一声,“这两口子倒是有意思,各玩各的?” …… 闻言,我觉得嘲讽,忍不住笑了一下。 陆时晏看过来,“你别在意。” “没事。” 我摇了摇头,“你做什么了?感觉她对你,和那天的态度完全不同了。” “想知道?” “有一点。” 毕竟,我一直觉得陆时晏是很温文尔雅的人,没想到他能在朝夕之间,让许芷变得收敛。 陆时晏弯了弯唇,“我查到了她当年害死我妈的证据。” “什么?” 我愕然,下意识问:“过去了这么多年,还能查到证据吗?” 他眼眸微闪,抬头看向前方,“嗯。” “那怎么不报警?” “傻子。” 陆时晏笑了笑,“你觉得今天过八十大寿的那位,能同意我报警吗?其实,有时候换种方式,也可以达到一样的效果。” 这话,有点深不可测。 我意外地看向他,笑道:“学长,我觉得,你和我之前认识的不太一样。” “怎么说?” 他神情怔了一下,看向我,“或者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样?” “不会!” 我立马否认,夸赞道:“我是觉得,你比我之前认识的那个陆时晏,还要厉害和聪明,我很佩服你能思虑得这么周全。” 我和他这样的人,没有任何倚靠。 能靠的,只有自己。 更何况,他是在陆家这样的狼窝,不思虑周全一些,只有死路一条。 他错愕了一瞬,双眸微微一亮,“真的?” “当然是真的。” 我认真地点头。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好像无声地吐了一口长气,松懈了不少。 好像我刚刚问的问题,很让他紧张一样。 进了陆家的宴会厅,我才发现,今天来的不只是江城上流圈子的人,还有些许生面孔。 陆时晏帮我去自助餐台取了些吃的过来,“我还要出去一会儿,你在这儿休息休息,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 我微微一笑,将西餐盘接了过来。 宴会厅内觥筹交错,我这种存在感低的人,却正好能够躲清闲。 我吃了些东西,便起身去洗手间解决生理需求,再出来时,看见傅衿安被一个富家千金堵着不让走。 白莲花也有碰上霸王花的时候? 我索性站在转角,没过去,免得卷入一些不必要的风波里。 富家千金一身行头不下七位数,约莫二十三四的年龄,精致的脸上底气十足,“姐姐,你就是傅祁川那个三年多见不得光的老婆吧?” …… 我本来只是想看个戏,却还是被扎心了。 未料,傅衿安想也没想,还颇为自豪地抬起下巴,“是我,怎么了?” 她大抵是确实没参加过这种场面,打扮得很精心,深v礼服一路开疆拓土,露出傲人的事业线,高开叉的设计,大腿也是若隐若现。 “和他离婚。” 富家千金几乎是命令的口吻。 傅衿安瞪大双眼,“你说什么??” “我说,和他离婚。” 富家千金双手环胸,递出一张支票,“金额你自己填。” 挺豪气。 我是没想到,傅太太这个身份,有朝一日还会遇到这种事。 小三小四的找上门,让我填支票滚蛋。 虽然,现在站在她对面的,是傅衿安这个假货。 傅衿安这种向来喜欢胡搅蛮缠的人,竟然破天荒也露出不理解的表情,以及危机感,“你什么意思?你喜欢阿川?” 富家千金想了想,无所谓道:“你可以这么理解吧。总之,我势在必得。” 傅衿安咬牙切齿地啐了一声,“你父母怎么教育你的,插足别人家庭居然这么理直气壮?还势在必得,你还要不要脸了?!” 我听得想笑,也确实没忍住笑了出来。 第105章 AV都只看真人版的 一个小三,还骂上小四了。 未曾想,我刚笑出来,身后不远处也响起一声闷笑。 我吓了一跳,回头就对上一张有些散漫不羁,唇角勾出几分痞气的面孔,他穿了件皮夹克,闲散地倚靠在墙壁上,“傅太太的癖好,很独特。” 偷听被人抓个正着,我有些心虚,可转念,又消散,“你不也一样吗?” “我这是怕打断你的雅兴。” “你现在还是打断了。” 我反唇相讥,瞥向他,“你是谁,怎么知道会知道我?” “周放。” 他丢出大名,收起没个正形的样子,直起身子,“傅太太,回见。” 话落,举步就走了出去,一把揪住富家千金的丸子头,毒舌道:“沈星妤,就你这种蠢得连谁是正主都分不清的智商,还是别当小三了。” 沈星妤横眉竖目,“哥哥!你什么意思?” “你再叫一次这种恶心的称呼,我连夜送你回去。” 周放松开她,意味深长地睨了我一眼,在我以为他要告诉他的“好妹妹”真相时,他拍了拍手,“说你蠢的意思。” 我有些诧异。 脑子里过了一遍江城数得上名的富二代,确实没他这号人。 可是…… 能在陆家老太太的八十大寿上,穿得那么休闲,出入这种场合也神态自若,绝不可能是一般人。 我正想着,手机就响了起来。 “在哪?” 傅祁川淡漠的嗓音从那头传来。 我似笑非笑,“在一楼洗手间这儿,刚看完你的小四堵小三。” “什么小三小四的,我来找你!” 闻言,傅祁川语气更冷了,没一会儿,就找了过来。 我颇为可惜地开口:“你电话打迟了,她们刚好结束。不然,你还能赶上替你的心上人出头。” “阮南枝,” 他蹙眉,深深地审视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什么情绪,最后失望而归,“你就……这么无所谓?” “……” 这句话,依旧让我有些难受。 只是,不是为了他,是为了自己。 结婚三年多,我们貌合神离的日日夜夜,他为了傅衿安丢下我的一次又一次,孩子没了的那一刻。 这些锥心蚀骨的酸楚,都是我自己硬生生熬过来的。 被他当面问这么一句话,怎么可能不觉得难受,不觉得失望? 我敛下情绪,轻捏着手心,清浅一笑,“是啊,我们都是马上要拿离婚证的关系了,还有什么需要有所谓的?” “你对自己的定位还真是清晰!” 他咬着牙说完这句话,握住我的手腕,“和我一起去给陆家老夫人贺寿。” “好。” 我毫无波澜地应下。 反正,也不需要再等多久了,陪他做做这些面子功夫也没关系。 许是知道陆时晏在陆家的一些经历,给陆家老夫人贺寿时,我并不热忱,只简单说了几句祝寿词。 傅祁川看出我不开心,将寿礼送出去后,就带着我回到了大厅。 他一眼看破,冷嗤,“替他在陆家的遭遇打抱不平?” “不可以吗?” 我反问。 许是没了孩子,也没了任何念想。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做起一些事来,我比从前少了很多顾忌。 傅祁川眸光森冷,唇角是冰冷的弧度,“他要联姻了,和沈星妤,沈家的千金。你觉得,你们还有可能吗?” “沈星妤?” 我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很快想起来,视线在人群里梭巡了一番,指向沈星妤所在的方向,“你是说她?” 傅祁川愈发不爽,哼笑,“你倒是上心!” “哦,不是的。” 我笑了笑,“今天把傅衿安堵住的那个小四,就是她。傅祁川,你头婚二婚三婚,都可以无缝衔接了。” “???” 他眉心拧得死紧,“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不信,你问问傅衿安?” 我说完这句话,才发现,傅衿安不见了半天!在大厅扫了一圈,发现我公公傅文海也不在。 脑子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我连忙道:“我肚子疼,去个洗手间!” 说罢,我捂着肚子就跑去了洗手间的方向。 陆家老宅很大,在洗手间找了一圈没听见什么动静后,我就径直去了后院。 楼上都是主人家的区域,寻常人不会上去。 他们,要么走了,要么在院子的某个地方…… 室外寒风凛冽,大家都在宴会厅内忙着结交人脉,院子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我脚步放得很轻,找了一会儿后,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些荒唐。 再不堪,也不可能在别人的地盘,别人的寿宴上做这种事! 正要返回时,我听见了一声猫叫,以为是谁不小心把主人的猫放了出来,想帮忙抱回去,谁知,走了没几步,就隐隐听见令人男人的喘息声。 很粗,很急促的声音,从茂密的绿化后面发出来。 “乖,没人会出来的,我很快……很快就结束。” 是傅文海的声音。 女人的声音压得很低,急得都要哭了,“爸爸!你干嘛呀,这里太危险了,我害怕……被阿川知道了,我和他就彻底没可能了!” 这个声音,我就更熟悉了。 头一次偷窥别人做这种事,我紧张得心脏快要跳出来,一边慌忙打开手机录像,一边下意识屏住呼吸! “谁让你今天穿得这么勾人?放心,大冷天的,不会有人出来,这样最刺激了……” 傅文海说着,猴急地埋头亲了起来,“你还看不出来吗,那混小子没想离婚,他本来就不会娶你……” “嗯,啊……” 傅衿安娇吟着,又想推拒又抵不住身体的反应,“那,那怎么办……我只想嫁给他……爸爸,你想想办法好不好?啊!” 我三观几乎碎了一地。 捡都捡不起来。 “小浪货,爸爸不够让你舒服吗?” 傅文海冲撞着,用力拍了把她的屁股,“安安,那混小子碰都不愿意碰你,你还是趁早放弃算了……” 1、2、3…… 我还在数秒,就看见傅文海突然抱住傅衿安不动了。 …… 果然很快。 没说假话。 我没错过傅衿安脸上那抹嫌弃,傅文海精虫上脑的时候很冲动,拔吊后瞬间理智,“别的回家再说。我还没给老夫人贺寿,先进去了。” “你等等我呀!” 傅衿安气恼地瞪了他一眼,手忙脚乱地穿好丁字裤,整理礼服。 我来不及跑,只能就地躲到一颗百年大树后方,屏气凝神。 好在灯光昏黄,温度又低,傅衿安跟在傅文海身后,骂骂咧咧地就进去了。 我听见关门声传来,轻拍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明明亏心的不是我,却还是跟做了亏心事一样。 “傅太太很讲究,av都只看真人版的。” 一道散漫的声音传来,我才发现,另一棵树后面,还有一个人! 他丝毫没有偷窥别人的自觉,还冲我笑了一下,“还录像,是为了方便回味?” 第106章 去把离婚证拿了 语气中,不难听出戏谑。 光影下,周放侧身倚靠在树干上,细碎的短发散落在额间,眼尾弧度上扬,整个人恣意又不羁。 仿佛浑然不觉,他对着今天才刚认识的异性说这种话,有多么的不合时宜。 这冷风萧瑟的,他怎么也跑院子里来了。 我收起手机,有些戒备,“你怎么也在这里?” “放心,绝对不是跟着你。” 周放懒洋洋地开口:“里面太闷了,出来透口气,哪知道你们江城这么开放。” “只是他们而已。” 我总觉得,这个男人不太简单,不适合过多往来。 抿了抿唇,我开门见山道:“这个事,你能暂时不和别人提起吗?” 我需要靠这个事达成目的,如果被他捅出去,就又前功尽弃了。 “能。” 他痛快应下,话锋一转,“什么好处?” 我皱眉,“好处?” “我这个人,向来无利不起早,从没干过没好处的事儿。” “……” 再在这里耗下去,等傅衿安发现我不在大厅,很有可能怀疑我一直在院子里,偷窥到了他们见不得人的事。 我急于脱身,“你想要什么好处?” “暂时没想好。” 他说着,兀自勾唇,“要不,你答应我一件事儿吧。至于什么事儿,等我想好了通知你。” “行。” 我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 反正过了今晚,都不一定会再见面了,又无凭无据的,谁赖得上谁。 他终于站直身体,瞥了眼我身上单薄的小黑裙,“不冷?” 我只觉莫名,随口接话,“有点。” “真抗冻。” 他夸了一声,随即拢紧自己的皮夹克,似乎为了避嫌,没立马回去,而是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这倒是给我省事了,不需要再隔一会儿才能进去。 宴会厅内,一室暖气。 陆时晏笑着走过来,“找了你半天。” “你忙完了?” 我笑吟吟地问。 今天是陆家的主场,他又是陆家唯一的继承人,应该会忙得顾不上旁人才是。 他无奈摇头,“还没。抽空来看看你,怕你有什么需要,又不好意思找我。” “放心啦,真有需要肯定会告诉你的。” 我打消他的顾虑,“你快去忙你的吧。” “好。” 他应下,又道:“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散场后拿给你。” “今天不是陆老夫人的寿宴吗,我还有礼物收?” 他微微一笑,“礼物什么时候都能收,不分时候。” “礼物能收,但太贵重的我可不要。” 上次暖房宴的那条裙子,就太过贵重了。 但当时不好矫情,今天又不是什么节日或者生日,我只能提前和他说好。 陆时晏挑眉,“对你来说应该贵重,但是,我只是物归原主,你安心收下就是。” “物归原主?” 我刚疑惑地问完,就有陆家的世交长辈过来,和陆时晏寒暄起来。 我不好等在旁边,和他对了个眼神后,便识趣地离开了。 晚宴结束时,我走到远离人流的位置,等陆时晏忙完。 “南枝。” 正等着,傅祁川和一个合作伙伴打完招呼,径直过来,“怎么在这儿?我们走吧。” 我坦荡回答,“等人。” 他黑眸犀利地盯着我,“等谁?陆时晏?” “对。” 他眸光瞬冷,压低声线警告:“阮南枝,我发现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我们还没离婚。” “我知道啊。” 我抬起头,“这人来人往的,我和他,能干什么?” “跟我回家!” 他一如既往的霸道,抓起我的手就直接要走。 我想甩开,只听他道:“他和沈星妤一起被陆老夫人叫走了,你想冷死在这儿?” 言下之意,陆时晏一时半会不会出现了。 我放弃了挣扎,毕竟,我今晚正好也有事要和傅祁川谈,“你松开,我自己会走。” 他置若罔闻。 我就这么被他一路拽上了车。 心中生出几分火气,我简单地给陆时晏发了微信,告诉他我先走了之后,也懒得等到家了,直接找到视频,将手机递到傅祁川眼前。 暧昧激荡的声音一下,响彻车内! 司机可能以为我们在看什么动作片提兴致,识趣地升起了车挡板。 傅祁川视线没落在手机上,而是盯着我,“你已经开始看这种东西了?” “你再往后看看。” 我举手机举得累,索性塞进他手里。 直到那对继父继女的声音,相继从手机中传出,傅祁川的脸色一下降到了冰点! 录到的那些话,根本不堪入耳。 更何况说出那些话的,还一个是他的父亲,一个是他的心上人! 傅祁川眸光森冷地看了我一眼,而后,手指就在屏幕上操作起来。 “你删了也没用。” 这是我早就预料到的事,否则也不敢把手机交到他手里,“我已经备份了。” 好不容易拿到的证据,我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只是,除了冰冷,我竟然没从他脸上找到任何多余的情绪。 他将手机丢到一旁,眼神讳莫如深,“你自己删吧,别脏了手机。” 我扭头看向他,仔细分辨他的喜怒,“傅祁川,你不生气?” “让你失望了?” 他眼中一片凉薄,“阮南枝,我不是傻子。这种证据,不需要你往我眼前丢。” 我瞪大眼睛,“难不成,你早就知道了?” “或多或少吧。” 傅祁川模棱两可的回答。 我啧了一声,“那你真的挺可怜,又挺能忍的。” “忍什么?” “你是不是没看清里面的女主角?是傅衿安……” “我没瞎,也没聋。” 他像看傻子一样看了我一眼,“我母亲去世后,他那些理不清的糊涂账还少?不是傅衿安,也会有陈衿安、刘衿安。” 我瞠目结舌,“可是,那你为什么还那么护着傅衿安……” “对我来说,只要不是我母亲,不管傅文海和谁在一起,都没区别。” 提起母亲,傅祁川有些落寞,扯了下嘴角,“至于别的,我和你解释过的,只是答应过温姨而已。况且,这件事,我没有比你早知道太多。” 他瞥向我,眼神阴鸷,并不避讳道:“她那个孩子,是傅文海的,他们差点就给我生了个弟弟。” “……” 贵圈真乱。 除了这四个字,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好像另有打算,指了指我的手机,“视频删了,当不知道就行。” 我差点被他带跑偏了,终于想起自己今晚的目的,“删可以,我们去把离婚证拿了。” 第107章 你费尽心思是为了威胁我? 空气中,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 扑面而来的,便是男人铺天盖地的怒火,他下颔线条紧绷,声音冷得像冰块,“所以,你费尽心思拍这种东西,是为了威胁我离婚?!” 我反问:“不然呢?” 难道还能是为了让他看清傅衿安,好好回归我们这段破败不堪的婚姻吗。 未免太天方夜谭了。 他浑身戾气暴涨,咬牙道:“阮南枝,你确定要离婚?” “是。” 我一丝犹豫都没有地开口。 他脸上笼上一层阴云,“如果我不答应呢?” 我寸步未退,“那我就让见不得光的东西,见光。” 我太确定了,以傅祁川的性格,他绝不会允许这个东西曝光。 丢人不说,还会影响傅氏的股票,引起动荡。 往小了说,是私事,往大了说,是豪门丑事。 虽然只要是豪门,就多少有点见不得人的事,但爆出去,就是另一回事了。 傅祁川太阳穴都跳了跳,双手紧攥成拳,青筋暴起,牙缝里蹦出一个字:“滚。” 我无视他的怒火,“我希望,越快越好。” 他黑眸瞪着我,“下去!!” “哦。” 我应了一声,利落地下车,合上车门前,定下时间道:“傅总,就明天吧。不然,我怕自己哪天心情不好,就手滑了。” 在他疾言厉色的前一瞬,我飞快地关上车门,转身离开! 走了没两步,才发现自己忘了拿大衣,冷得要命。 回头要拿衣服时,黑色迈巴赫已经疾驰而出,扬长而去。 见陆时晏还未回我微信,我也知道他还没忙完,索性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拿出手机叫网约车。 宾客还未散尽,我等车的空档,脑袋一偏,视线就与周放撞了个正着。 是陆家老夫人亲自送他出来的。 在后院的时候,他答应得倒是爽快,但这会儿冷静下来,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认真的。 主要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太散漫了,好像什么都是随口一说。 他似是一眼看破了我的想法,一边应对着陆家老夫人,一边远远给我比了个口型:用、人、不、疑。 最好是。 我微微放心下来,上了车后,陆时晏的电话打了过来。 “南枝,到家了吗?” 他有些歉意地开口:“临时被一点事耽误了,才看见你的消息。” “快到了。” “你……和祁川一起走的?” “不是。” 虽然是打电话,我还是习惯性地摇头,“我打车的。” 他似迟疑了一下,最后只道:“那到家给我报个平安。” 语气却比原先松快了几分。 “好。” 我答应下来,又忍不住问:“学长,你为什么说要送我的东西,是物归原主?” “暂时保密。” 他嗓音染着笑意,“等这两天有时间,我给你送过去,你会喜欢的。” …… 回到临江苑,我想到在车上和傅祁川的对话,整个人都轻松了好多。 好像是压在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能挪开了。 洗完澡出来,想泡个泡面吃时,江莱突然出现在了我家客厅,歪在沙发里,迷迷瞪瞪地看着我。 我冲了杯蜂蜜水放到她手里,“喝酒了?怎么不让我去接你?” “我叫了代驾!” 她傻乎乎地冲我笑,乖乖地喝着蜂蜜水,“阿阮,我想在你这儿住几天。” “好啊。” 我欣然点头,狐疑地看向她,“是不是……贺廷缠着你不放?” “嗯!嗝……” 她喝着水打了个嗝,眼神都有些迷离,思维却还清晰,“他说他不想和我分开,也愿意为了我,不联姻了。” 我有些意外,“真的假的?” “傻呀你!” 江莱做着精致美甲的手指戳了戳我的脑袋,无比清醒,“真的假的都不重要,他愿意,他家里能同意吗?贺家比傅家可能差一些吧,但是再怎么样,也轮不到我这样的人嫁进去。” “爱情,再热烈,又能抵得过多久他家里人的坚决反对?” “就算嫁进去了,我能过几天好日子。” “傻子才上当呢!” 听她说完,我捏了捏她的脸颊,“喝了这么多,脑瓜子还这么清醒?” 她冲我笑了一下,笑得有点苦涩,“就是因为清醒,才喝这么多。” 太清醒了。 连一点沉沦的机会,获得短暂快乐的机会,都没留给她自己。 江莱枕在我的腿上,喃喃道:“灰姑娘能和王子在一起,是因为她本来就出身高贵啊……” “我顶多是个卖火柴的小女孩。” 我心疼地看着她,“那我就用所有积蓄,把你的火柴全买了,让你发家致富。” 反正,傅祁川送了我不少东西,够我用来养活她了。 …… 次日,我一觉睡到自然醒,收拾一番后进厨房做早餐。 简单的牛奶配三明治。 江莱一脸萎靡地坐在餐桌前,打量着我,声音发虚,“我怎么感觉,你今天心情很不错?” “是还不错。” 我把早餐放到她面前,“我约了傅祁川今天拿证。” “今天?” 她打了个哈欠,仔细回想了一下,“你们不是下个月才到离婚冷静期吗?” “他打通电话就能解决的事。” 江莱听了,不爽道:“不是,他这么迫不及待吗??” “是我提的。” 我笑了笑,坐到她对面,喝了口牛奶,扔出重磅炸弹,“你之前猜得没错,傅文海和傅衿安真有一腿。” 江莱懵了一下,被炸得外焦里嫩,脱口而出,“真的假的?你亲眼看见他们做了??” “……嗯。” 她一下抓住我的手机,“拍了吗,快给我看看!” “辣眼睛。” 我好心提醒。 她无所畏惧,“我阅片无数,不差这一点。” 看完,她简短点评,“不愧是中年男人的战斗力,挠痒都没这么快的。” 我险些被早餐给呛到,瞪了她一眼,让她快点吃早餐。 吃完早餐,她主动去洗碗,我走到阳台拨出傅祁川的电话。 他接得很快,但没作声,只等我说话。 我抿唇,“今天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去民政局等你。” “啪——” 似乎是手机被砸了的声音如雷贯耳的响起,下一秒,就全是电流声了。 我捏了捏手心,在阳台发了会儿呆,正要进去时,电话又响了起来。 秦泽打过来的。 我接通,“喂。” “少夫人……” 秦泽还有些惊疑未定,“傅总,傅总让我转告您,下午两点。” 我深吸一口气,“好。” 真正到要离婚的这一刻,我竟然,有种不真实感。 第108章 离婚证结婚证一起拿 出门去民政局前,江莱叫住我,认认真真替我擦了个大红色的唇釉。 “大喜事,就该红红火火的。好了,去吧!” 擦好后,她颇为满意,朝我摆摆手。 我失笑,压抑的心情似乎也突然好了几分。 是啊,这不是我期盼已久的事情么。 我打起精神出门,抵达民政局时,正好两点整。 三年多等了他无数次,并不愿意再多等一次。 只是,我下车看了一圈,都没看见傅祁川的身影,终究,又是我等他。 好在,没有让我等太久。 几分钟后,一道挺拔的身姿从黑色迈巴赫上下来,气场强大而凌厉,眉眼透着冷意,一看就是很不爽的样子。 自从走到离婚这一步开始,他就越来越本性暴露了。 什么温柔内敛,装都懒得装了。 只是,除了他,车上还下来两个人。 傅衿安挽着温芳,跟在傅祁川的身后,浑然不知她的那点破事,傅祁川早就知道了。 傅祁川将那两人甩在身后,走到我面前,脚步都没有停留一下,“你不是盼着离婚,还不抓紧?” “哦。” 我瞥了眼他身后的母女,笑了下,“这是准备离婚证和结婚证一起拿?为了不让你爸犯重婚罪,你也是煞费苦心。” 他眼尾下压,嗓音平淡,“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挖苦人?” “以前我喜欢你啊。” 多喜欢啊,喜欢到连自己都没了。 怎么舍得对他说一句难听的话。 他身形微怔,步履未停,漆黑的眸子中情绪难辨,“现在一点都不喜欢了?” 语气淡得很,好像在问我一点都不饿? 我被问得猝不及防,垂眸掩下情绪,正好走进民政局大门,我指了指入口处的机器,“我去取号。” “不用。”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穿着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从办公区过来了,“傅总,这边请。” “嗯。” 傅祁川微微颔首,瞥向我,诛心道:“不是着急吗,给你省点排队的时间。” 我莞尔一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细心?” 与他前面对我的讽刺不同,我是真心在夸赞。 以前,他的温柔体贴从不走心,都是浮于表象的虚假和平。 我真正的需求,他从未顾念过。 没想到,能在离婚的时候体验一把,挺好。 中年男人将我们带进办公室,安排下属将我们带来的资料收走,又送了需要签字的文件进来,两个来回,就能得到两本新鲜的离婚证了。 一切都很顺利。 如果不是傅祁川手机进来了一个电话的话,就是我终于得到解脱的一天。 刚签完字递出去,他的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说。” 而后,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短短两三秒,傅祁川猛然起身,看向那个中年男人,声音如寒霜,“今天不办了!” 语气又冷又沉,令人发怵。 说完,就要阔步离开。 一定是出了什么急事。 我也站了起来,心中有种极为强烈的不好预感,“为什么?已经快办好了,你又要出尔反尔吗?” “为什么?” 他回头觑着我,眼神犹如淬了毒,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你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吗,阮南枝,说我出尔反尔,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他的怒火几乎要将我淹没。 我却听得云里雾里的,反问,“什么叫我自己不知道?” 他脸上是叫人胆寒的锋凛锐利,“别演了。” 我茫然地看着他,怒从心起,“……你有病吧?我什么都没干,演什么了?” “死鸭子嘴硬。” 傅祁川嘴角扯出弧度,整个人愈发凌厉起来,拿起手机点了两下朝向我,“看看,是你干的好事吧?” 我懵了一下,旋即看向他的手机屏幕,是前两分钟刚刚爆掉的热搜。 看清内容后,顿时如遭雷劈! 是一则新鲜出炉的豪门秘事,而主人公就是我公公傅文海和傅衿安。 还配了视频。 视频的封面,就是昨晚陆家后院的场景…… 我几乎一眼就能认出来,浑身一个激灵,伸手点了一下,想确认是不是我拍的那一个时,视频已经挂掉了。 被封了。 甚至,还有人扒出来看见过傅祁川和傅衿安出双入对。 一时间,网上骂得非常难听。 傅祁川冷笑,“无话可说了?” 我脑子有点乱,但还是否认,“不是我做的。傅祁川,我没这么蠢,就算要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发。” 实话实说,我确实是计划要发出去的。 但不是现在。 至少也要等到离婚证顺顺顺利利地拿到手上了,才敢来这一出。 “那你能告诉我,这个视频怎么落到别人手上的吗?” 傅祁川盯着我,“还是说,你昨晚还和人组队一起看的?” …… 他这句话,让我的思路一下就理清了! 周放! 不过,我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他。 也知道现在不管我怎么解释,傅祁川都不会信了,“你不信我没关系,来都来了,先把证拿了吧。” “你觉得我还会让你如愿?” 他嘴角挂着讥诮的笑,声线森寒,“阮南枝,别做梦了!” 扔下这句话,他就大步离去。 “……”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他的背影,气急道:“行,你不配合没关系,法律也规定了分居满两年也能单方面解除婚姻!那就耗着好了。” 反正,我时间多得是! 急着二婚三婚的人是他,小三小四不停歇的也是他,看谁耗死谁。 他身影微顿,嗓音冰冷彻骨,“记住你的话!” 我心里怒火升腾,掏出手机就想去质问周放,才发觉自己被气糊涂了,我压根就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他一出办公室,经过大厅时,等待在外的傅衿安母女就立马喜笑颜开地跑过去,不知道说了什么。 但傅祁川理都没理,直接疾步离开了。 爷爷去世还没多久,傅氏才刚刚稳定了一些,又在这个时候捅出了这件事,够傅氏喝一大壶了。 傅祁川不搭理她们,她们没去追傅祁川,而是跑到我面前来耀武扬威。 将我堵在办公室门口,傅衿安抬着下巴,笑吟吟道:“你又和阿川说什么了,弄得他拿个离婚证,都拿得这么火冒三丈。” 这是一心只等着我们拿完证出来,没心思玩手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身败名裂了。 温芳就更搞笑了,丝毫未觉自己头上已经被亲女儿染了绿色,还是人尽皆知的那种绿。 她端着长辈的架子,朝我伸手,“小川走得急,没顾得上把离婚证给我看一眼。你的给我看看吧,好让我们安心。” 第109章 你老公是这样爱你女儿的吗 若换了平时,我只会觉得生气。 但现在,却觉得她们这副模样格外滑稽,连带着我心里的烦闷,都消散了不少。 我笑了笑,扔出两个字,“没离。” 她们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傅衿安却是不信,讥笑道:“怎么可能?阿川是特意给民政局打了招呼,一定要马上和你拿离婚证的。阮南枝,你别嘴硬了,离婚而已,不丢人。” 我耸耸肩,故意道:“那就不知道了,可能是突然又舍不得我了?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嘛,不是什么人都比得上的。” “阮南枝,你脸皮怎么……” 傅衿安恨恨地瞪着我,恨不得剜了我,倒是温芳拦了她一下,打断她的话语,“都三十的人了,怎么总是这么容易被她激怒?” 而后,又悠悠看向我,“你说的是真的?” “不然,你问问?” 我就是这么一说,她居然真就去问了。 她走进办公室,态度强势,“我是傅祁川的母亲。” 脸皮真厚。 中年男人却是看见她们刚才跟在傅祁川身后的,自然信了,十分恭敬,“傅夫人,您说。” “刚刚,他们两个把离婚证拿了吧?” “没有。” “什么?!” “傅总临时有事走了。” 中年男人如实回答。 门外,我和傅衿安都听见了,她当即破口大骂:“阮南枝,你简直就是个狐狸精,你是不是又耍什么花招了?!” 说着,还冲上来要打我。 我早有防备,不仅没被她得逞,还狠狠给了她一巴掌,笑道:“这一耳光,是你逼我打的。傅衿安,论狐狸精,你排第二,谁敢排第一?” 傅衿安被我扇得一懵,错愕地捂着自己的脸颊,面容狰狞,“你凭什么打我?!” “凭你狐狸精,还能凭什么?” 我随口回答,从包里取出一张湿纸巾慢慢擦着自己的手,“傅衿安,就你这样的,打你我都嫌脏了手。” 话落,我举步要走。 饶是再不看手机,温芳也要不了多久就会看见网上的消息,我巴不得快点远离这个是非地。 免得被卷到她们母女间的撕逼里。 温芳却不让我如愿,她走出来,听见我骂傅衿安的话,一把拉住要冲上来和我撕扯的傅衿安,非常有条理地开口: “阮小姐,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论认识,是我们家衿安先和小川认识的,你这种后来者居上的行为,叫小三,怎么好意思骂她狐狸精的?” “……” 我突然懂了,傅衿安为什么能这么不要脸。 真的就是一脉相承,代代永流传。 基因这种东西,刻在骨子里了,改不掉的。 我回头,看着她这种母鸡护崽的行为,突然生出一种恶劣的心理,“温芳,是不是不管你女儿干什么,你都能替她找到理由,维护她?” 傅衿安连她老公都敢睡,就是她一手纵容出来的吧。 无法无天,没有一点礼义廉耻。 温芳不以为意,“不然呢?她是我女儿,是我从鬼门关走了一道才生出来的女儿,我不维护她,难道维护你吗?” “噢。”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笑着问出一个残忍的问题:“那她,如果抢你的东西呢?” 这话一问,温芳还被蒙在鼓里,但傅衿安是做贼心虚的。 她脸色大变,掩下慌张,厉声道:“阮南枝,你干什么?现在不止要抢阿川,还想离间我和我妈之间的关系吗?” “妈,我们走吧!” 她说着,拉起温芳就想走,生怕我说出什么话来。 温芳不肯,将傅衿安护在身后,挺直脊背,眼底满是轻蔑与不屑。 “衿安说得对,你别想离家我们母女的感情。我知道,你是无父无母长大的。虽然我和文海是二婚,但是,他给衿安的爱,一点都不比我少,衿安从小就有一个和睦温馨的家庭。说到底,你这种孤儿,应该很嫉妒衿安吧?” “嗯,对。” 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意味深长道:“我公公确实很爱傅衿安。” 说话间,我不疾不徐地看向傅衿安,微微一笑,“你说,是吧?” 她瞳孔紧缩,垂在身侧的手都在发抖,抱住温芳的手臂,随口胡诌,“妈,我中午饭都还没吃,有点低血糖了……我们别在这儿和她浪费时间了,快走吧。” “好好。” 温芳一听她不舒服,也不和我争执了,只怒声警告道:“阮小姐,我奉劝你趁早把婚离了,别再耽误小川和衿安的好事!否则,我和她爸爸都不会放过你的!” 真吓人。 在她们转身要走,傅衿安松了一口气的那一刻,我悠悠开口:“等等。” 温芳不耐烦地回头,“你还有什么事吗,没听见我女儿说她饿了?” “你的老公,平时都是这么爱你女儿的吗?” 我不慌不忙地打开热搜,找到网友在视频被封之前的截图,递过去给她看了一眼,感叹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一个是她杀人害命才得来的丈夫,一个是她亲自生养的女儿。 只需要一眼,就足够她认出来了。 在她眼里浮现疯狂,伸手要上来抢我手机的那一瞬,我猛地收回手,后退几步,笑着提醒:“热搜第一,你自己看。” 我可不想,等等自己的手机被她摔得稀巴烂。 傅衿安站在另一侧,没看清我手机里的画面,她看着温芳慌手慌脚地开始翻找手机,猛地瞪向我,咬牙质问道:“阮南枝,你给我妈看什么了?!” “当然是好东西。” 我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她,“你也可以看看哦,毕竟是主角之一。” 我看着温芳一寸寸阴冷下去的神色,以及开始哆嗦的双手,总觉得还有点不够大快人心。 文字和照片,哪里有视频刺激人的感官。 于是,我反手又将手机里的视频,原原本本地发给她,“视频版也给你吧,不客气。” 第110章 你挂在我老公的身上 温芳已经丧失了理智,当场就点开视频,也不顾手机传出激情暧昧的声音。 傅衿安也手忙脚乱地看了热搜,现在听见这个声音,更是整个人都慌了神,声音都在发抖,“妈……” “啪!!” 温芳猛地给了她一耳光,眼底都充了血,怨毒地骂道:“妈?你还有脸叫我妈?!傅文海是你继父,继父你懂不懂?你两条腿是不是合不拢,对着继父都要张开双腿??” 曾经有多护着宠着傅衿安,此时此刻就要多恨。 被自己最最亲密的人背刺,这种感觉,应该比我被林念背叛时,要痛苦深刻得多吧。 傅衿安也顾不上疼,扑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妈妈……不是我……不是!” “你是在告诉我,这个视频,网上那些东西,全都是假的吗?!” 温芳怒到了极点,眼珠子快要瞪出来,唾沫星子都喷了她一点。 今天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傅衿安没有任何准备,好半天,才憋出了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说辞,泪如雨下,“他逼我的……对,都是他逼我的……我也是被迫的!” “啪——!” 又是一个狠狠地耳光,把她的头发都打的凌乱了,脸上的指印又红又肿,温芳字字泣血,“你当我和你一样蠢吗?你视频里那个浪荡样,也是他逼出来的?!” “我……我……” 傅衿安再也无从狡辩,只能抱着温芳苦苦恳求,“妈,我错了!我也是一时糊涂,求你了……你别怪我,我就是鬼迷心窍了!我是你女儿啊,你原谅我一次吧……” 她最后那句话,狠狠刺激到了温芳已经疯狂的神经,温芳抓着她的头发,直接左右开弓起来,“啪啪啪——” “你还知道你是我女儿?婊子,你知道你挂在谁的身上吗,你挂在我老公的身上!” 温芳歇斯底里地咆哮,拽着她的头发死劲摇晃,“贱人!他是我老公,她是我老公!!” “他是你老公吗?!” 傅衿安也不愿意装了,变了脸色,猛地站起来挣开她,头发都被扯掉了一大堆,却好像感觉不到疼一样,狞笑着质问:“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他不也是你机关算尽从别人手里抢来的?” 温芳突然不动了,错愕地看着她,“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后半句又忍不住吼叫起来。 傅衿安字字诛心,“我说,你的这个便宜老公,也是你小三上位抢来的,骂我婊子,你何尝不是呢?论这个,你是我的老师啊。” 我猜到了她们会内讧,但是……完全没想到会互骂到这个程度。 不像亲生母女,更像仇人。 要多尖酸有多尖酸,要多刻薄有多刻薄,这时候递一把刀上去,恐怕她们会毫不犹豫的捅死对方。 温芳崩溃了,张牙舞爪地朝傅衿安扑过去,撕打起来,“我就不该生你!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东西呢?!” “滚开!!” 傅衿安也一脸癫狂,猛地将她推倒在地,嗤嗤发笑,“我这样的东西?不然呢,你还指望你一个婊子能生出什么好东西吗??” 温芳被推得猝不及防,四脚朝天地摔在地板上,疼得龇牙咧嘴,不敢置信地看向傅衿安,“傅衿安……你推我?你从小到大,什么吃的用的穿的我不是给你最好的,你现在就是这么对待我的?” “你要是真的对我好,现在也不会这样对我了!” 傅衿安一脸怨恨,蹲下去抓着她的头发,一字一顿的逼问:“看上什么东西,凭自己本事抢到手就好了,这些不是你亲自教我的?为什么我这么做了,你又要怪我呢?妈妈……难道我不是在听你的话吗?” “……不是。” 温芳有些懵了,又恨又悔,“我没有这样教过你……没有,从来没有!” “我没有……不是这样的……不是!!” 她越说,整个人越癫狂了,倏然爬起来,一边振振有词,一边双目失神地朝外面跑了出去。 傅衿安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忽然哭了出来,又恨毒地看向我,“你满意了吧?看见我们母女变成这样,你是不是很得意?” “一般。” 我淡声开口。 谈不上有多么大快人心,只觉得都是因果报应。 温芳当年那样对待傅祁川的母亲时,肯定没想过会有这一天吧。落在她头上最狠的报应,竟然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的女儿。 傅衿安咬牙,“别以为你赢了!阮南枝……” “行了,别放狠话了。” 我指了指大厅的围观群众,微微一笑,“你有这个时间,不如早点搬家,免得被正义的网友扒到你家地址,砸鸡蛋泼油漆。” “你!” 傅衿安这才发现路人都在对着她拍,神色顿时收敛下来,压低声音道:“阮南枝,这次算你狠!” 话落,用包挡着脸,落荒而逃! 一场闹剧,总算到此为止。 我吐出一口浊气,径直走出去,驱车回家。 江莱的生活轨迹,和贺廷多有重叠,她又怕碰到贺廷,于是在家老老实实地打游戏刷剧,哪儿都没去。 我一进门,她就抱着平板跑过来,乐不可支道:“网上的事,你干的?看不出来,你也有不手下留情的时候?你看没看见,网友都快把傅衿安和傅文海喷成筛子了,笑死我了。” 我失笑,一边换鞋子一边解释道:“不是我做的。” 难怪傅祁川会认定是我了,毕竟,连江莱都猜是我。 仔细想想,确实只有我,有视频、又有动机。 不过,与傅祁川不同的是,我一解释,江莱就会相信。 她纳闷地开口:“那是谁干的?不过,不管是谁,都是干了件大好事了,回头知道了是谁,我得请他吃顿大餐!” “既是好事,又是坏事。” 我趿拉着棉质拖鞋瘫进沙发里,望着江莱,吐槽道:“这个人坏我大事了。” 江莱疑惑,拿起茶几上一杯奶茶,插好吸管递过来,“怎么说?” “离婚证没拿成。” 提起这个我就烦躁,狠狠吸了口奶茶,“就差一点了,这个人但凡迟那么三五分钟,我也能顺利拿到离婚证。” 第111章 得罪沈家,就太难看了 江莱目瞪狗呆。 “不是吧?” “就是这样。” 不知道下次能说服那位大爷去拿离婚证,又得等到什么时候。 江莱看我情绪不好,安慰道:“没事没事,离婚这个东西,只要有一方存心想离,那就是迟早的事。而且,你们也什么都谈妥了,就差一张离婚证,你就当自己已经离了。” 我笑了笑,和她聊了会儿,话锋一转,“你呢?贺廷没到这儿来找你?” 搬家那次,还是贺廷帮忙搬的,说起来我还欠他一顿饭。 他肯定也还记得这个地址。 就算不知道,找傅祁川打听一下就清清楚楚了。 江莱蔫巴了一下,嗓音软软,“没有,他不敢轻易找到你家来的。” “为什么?” “他最怕傅祁川。” “……” …… 晚些时候,我没心思做饭,江莱又厨艺感人,索性点了外卖。 江莱一边吃饭聊天,一边时不时刷一下手机。 突然,又一脸的目瞪狗呆,“我去,那对母女在民政局居然撕得这么难看??” “啊?” 我愣了一下,她就将手机递过来了。 下午在民政局时,路人拍下的视频,又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 今天这桩事,背后不知道是什么势力在推动,傅氏不停在压热度,但还是拼命地上热搜。 就像春笋似的,刚拔掉一个,又冒出来一个。 江城……还没有人敢这样和傅氏作对的。 网上骂声一片。 “救命,还是豪门会玩!这个继女原来是妓女啊。” “一个父子通吃,一个母女通吃,我的天,见世面了……” “讲真,这女的脑子指定有点问题,有傅祁川那样的国民老公还不够,和傅祁川他爹这种老腊肉睡??” “楼上的,你有没有想过,傅祁川是有老婆的,人家兴许根本不乐意睡她?她就是随便找个人止痒罢了。” “这对母女,原来是老小三教出来一个小小三啊?” “救命,我本来还在可怜傅衿安她妈,结果现在全员恶人??一时分不清到底该骂谁了。” …… 江莱咋舌,“你也是胆大,她们都撕成这样了,你还敢在旁边看热闹,也不怕被牵连进去。” “不看白不看。” 我夹了块绵软的土豆,“天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在江莱面前,我从来不想隐藏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 江莱努努嘴,“反正她们没伤到你就行,不然我就去撕了她们。” “放心吧,毫发无损。” 我还打了傅衿安一耳光,不仅没亏,还赚了。 正说着,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上赫然两个大字:贺廷。 我没接,推到江莱面前,“肯定是找你的。” “这个人真的是,油盐不进。” 江莱有些气恼,“我把他拉黑了,他就换手机号给我打,现在居然还打给你。” 我劝道:“接吧,有些话总要说清楚的。” 贺廷那样的二世祖,其实也没什么坏心眼,但是做起事来,确实像小孩一样,不达目的不罢休,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嗯。” 江莱点点头,拿着手机去了阳台,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大概是,贺廷不理解,江莱为什么一点机会都不留给他们。 并且执意要当面说清楚。 没一会儿,江莱就走了进来,将手机递给我,讨好地看着我,“好阮阮,陪我出个门?” 我正好吃饱,放下筷子,“答应见他了?” “嗯,答应了。” 江莱帮我一起收拾着外卖盒,“他前两天太幼稚了,我说的话他听不进去,现在有些话电话里又说不明白,干脆再见一次,做个了断算了。” 我赞同,“支持你。” “那你陪我去嘛?” “陪陪陪。” 我笑了笑,打趣道:“我要是不去,他把你绑去卖了怎么办?” 他们约好的地方,还是那家私人会所。 江莱轻车熟路地带着我走进去,到了包间门口,我想了想,“你进去吧,要是我在,有些话你们都不好开口说。有什么你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就马上进来。” “好。” 江莱点头,推门而入。 我站在门外,看着端着果盘、菜品来来往往的服务生,自觉自己呆的不是个好地方,索性缓步往不远处的空中花园走去。 入了冬,江城的夜晚阴湿寒冷。 不过,这家会所却是下了大手笔的,空中花园的造景做得好看又奢华。 假山流水,水流淙淙,不乏稀缺植物。 硬是在萧瑟的秋冬,为了有钱人打造出了春意盎然的感觉。 未料,临近假山旁时,隐约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假山后传来。 被流水声干扰了,听得不太真切。 我下意识走近两步,就听见傅祁川语气冷厉地问道:“沈星妤的事,是你的手笔吧?” 我微微一怔。 他这是在问谁? 沈星妤的事……是指沈星妤想要嫁给他的事? 而很快,另一人就给了我答案。 嗓音清润中透着凉意,淡淡道:“傅总,口说无凭。” “果然是你。” 傅祁川冷嗤一声,“也只有南枝蠢,被你骗得团团转。陆时晏,我警告你离她远一点,她心思简单,玩不过你。” “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 陆时晏冷笑,却字字认真:“我对她,向来都是真心实意。不像你,一次又一次伤害她。” “可惜了。” 傅祁川不疾不徐,唇角笑意从容,“不管你再怎么真心实意,她都是我傅祁川的老婆。” “你以为靠这个,能绑住她一辈子?” “急了?” 傅祁川淡笑。 陆时晏不以为意,“我急什么,倒是你该想想,怎么解决沈星妤才是。她可不是傅衿安,得罪沈家,就太难看了。” 傅祁川气定神闲,淡声:“她一个养女……” 我正听得认真,突然,一只手拍上我的肩膀。 我本就做贼心虚,登时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回头就对上一双充满兴味的眸子! 这个人,怎么哪里都有他?! 阴魂不散的,自从他出现,好像只要我偷听偷看什么,就必定会被逮个正着。 我想要问什么,又生生忍住,拉着他的衣服准备换个地方。 周放却冷不丁开了口,语气恣肆,“你想带我去哪里?” “……”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足够那两个男人听见。 我敢肯定。 他是故意的。 假山后,原本还在对峙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对话,下一秒,就传来了皮鞋落地的脚步声。 我狠狠地瞪向周放,就见他散漫地觑着我,用气声道:“求我?” 第112章 是吧,女朋友? 求他? 脑袋被门夹了吧! 我松开他的手,也不管会不会被傅祁川和陆时晏看见,破罐子破摔,扭头就往外走去。 忽然,我眼前一黑,一件男士长款大衣兜头盖在我身上,用巧劲儿将我带回去,抵在护栏边,避开了那两人的视线。 萦绕在鼻尖的,是清洌的薄荷气息。 与周放这个人,还挺搭。 傅祁川的脚步似乎停顿了一下,我就听周放离经叛道的声音响起,“傅总对小情侣之间的私密事很感兴趣?” 傅祁川似在审视,嗓音沉缓,“你女朋友的这双鞋,我老婆貌似也有双一样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某品牌的限量款,江城拢共就这么几双,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明明我没有偷听到什么秘密,坦荡荡走人也不是不行,但现在被周放这么一弄,愣是有了几分干亏心事的感觉。 一动也不敢动。 “貌似?” 周放欠打地笑了一下,“傅总看来对现任妻子没什么感情,连她的私人物品都这么不确定,不如还是趁早离婚,遂了沈星妤的愿。” 傅祁川声线发凉,透着淡淡戾气,“这么替沈星妤操心,不如你娶她?” “我可无福消受。” 周放当即拒绝,语气暧昧,“我啊,有我女朋友就够了。” 说罢,还隔着大衣拍了下我的头,“是吧,女朋友?” 得寸进尺。 我猛地抬腿,用力踩了他一脚! 傅祁川冷嘲,“看来,你们感情也挺一般。” 周放徐淡道:“也还好吧,她闹闹脾气而已。至少不会结了婚,又闹离婚。” 这话,是一点都没给傅祁川留情面。 就差直接报傅祁川和我的身份证号了。 让我意外的是,傅祁川竟然也没有发作,只清冷低沉道:“小周总倘若能管好你的干妹妹,我自然不会离婚。” 话落,也不等周放再说什么,便大步离去。 而陆时晏,约莫又停留了几秒后,也径自走远。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我一把扯下脑袋上的大衣,才发现我和周放的姿势有多亲密。 我背抵在护栏上,他一手落在我背后的隐秘处,能给人一种搂着我的错觉,一手撑在我的另一边,将我圈了起来。 对上我的视线,周放波澜不惊,还点评起来,“傅祁川那个人,不适合你这样的女生。” 就这种神态自若的样子,都让我开始怀疑,网上的事到底是不是他干的了。 我将大衣丢回他身上,没好气道:“你才见我几次,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 他挑眉,“你这种能一眼就看到底的人,还需要见几次?” 我冷笑,“那你说,我适合什么样的?” “嗯……” 周放拖长话音,忽而卖弄起来,“你这相当于算命了,需要付费。” “楼下就是银行,你直接去抢来得比较快。” 我说完,开门见山地问:“昨晚的事,现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和你有关系吗?” 未曾想,对方十分坦诚,毫不犹豫地点头,“有。” 又是那种,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妥的模样。 好像昨天痛痛快快答应我的人,不是他。 我有些气恼又有些无语,“你不是答应了我,暂时不让其他人知道?” “?” 周放皱眉,“我答应你的,是不让别人知道你在偷看,还录了视频。” “……” 行。 这么说来他一点毛病都没有,敢情是我没强调清楚? “你和傅家有仇?” “没有。” 周放迷惑地看向我,“恶毒的商战,你看不懂吗?跟在傅祁川身边三年,他没教过你这些?” 我不由一愣。 因为他的坦荡到可怕,也因为他的第二个问题。 我捏了捏手心,回以坦荡,“没有。” 跟在傅祁川身边三年,他教过我什么呢,独立、包容、忍耐、付出…… 我们除了相敬如宾,没有一句多余的交流,他更不会和我提名利场上的那些事。 这回,轮到周放怔了一下,他饶有兴致地挑眉,“你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 “你不也挺有意思的吗?” 我似笑非笑,“一边和傅祁川玩商战,一边告诉他老婆,你图什么?” 他理顺手中的大衣,搭在手臂上,“如果我没搞错的话,我们在这件事上,目的应该是一致的吧?” “怎么一致了?” 我险些气笑了,“你坏我好事了,你知不知道?” “我坏你好事?” “只要你晚那么几分钟把事情捅出去,我就能顺利拿到离婚证了。” 他蹙眉,“你和傅祁川不是因为姓傅的那个女的才要离婚吗?我这么做,难道没有帮到你?” “……” 我又一次哑口无言,“我要离婚。大哥,我不需要你帮,只要离婚就行。” 他倚靠在栏杆上,双手环胸,眸中划过一抹诧异,“是真要离婚?” “是,非常真。”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从孩子没了的那一刻起,我和傅祁川就再无可能,也没有任何羁绊了。 大学时他给过我的帮助与照顾,也在这三年多他对我的亏欠里,抵消了。 两不相欠,只剩离婚这条路可以走。 但我也不意外,旁人会不相信我是真的想离婚。 毕竟,我这种无父无母又没有家世的人,能够嫁进傅家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怎么可能会主动离婚,甘心放弃大好钱程。 周放听了,懒洋洋道:“那会如你所愿的。” “什么?” 他瞥了我一眼,悠哉悠哉地开腔:“有沈星妤这个祸害看上了傅祁川,你成前妻是迟早的事。” 倒是说得直截了当。 “我谢谢你。” 我想到傅祁川适才对他的几分忌惮,不由产生好奇,“那你呢,你是谁?” 从他的话里,我能判断出来的只有,沈星妤不是江城人。 再结合傅祁川与陆时晏的对话,也能知道沈家肯定不简单,甚至可能……比傅家还要强大。 而周放和沈星妤,既然相熟,那就大概率家世相当。 “想打听我?” 他站直身体,单手抄着兜,轻挑的眼尾透着些许恣意,“这也是需要付费的。” 第113章 是周家太子爷 这还是我头一回遇到,张口闭口都是钱的富二代。 “那算了,我找别人打听。” 话落,我举步就往室内走去。 我刚回去,江莱正好从包间内出来,眼圈微红,显然是哭过了,“我们回去吧。” “都说清楚了?” 我从她手里把外套拿过来,给她披在肩上。 她吸了吸鼻子,眼神清透,“嗯。从今往后,他联姻也好不联也罢,都与我无关了。” 闻言,我很佩服她拿得起放得下的利落。 回家路上,江莱负责开车,我突然接到陆时晏的电话。 他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南枝,刚才和周放在一起的人,是你吧?” 我一愣,却没有骗他,“对,是我……你怎么知道?” 周放明明把我盖得严严实实。 连傅祁川……都只是问了一句鞋子而已。 并且是那么不确定的语气。 陆时晏居然能猜出是我。 电话那头,他听出我的语气不对,笑了笑,“好奇为什么祁川都猜不到是你,我能猜到?” “有点。” “他太笃定你对他的感情了。” 陆时晏嗓音温柔清淡,“所以,他最多怀疑一下你和我,不会再往周放一个陌生人身上猜测。” “你说得对。” 其实,他说得也不尽然。 更重要的是,傅祁川并不在乎我这个人吧。 我和谁在一起,对他来说又能有多重要。 陆时晏沉默了一下,语气温润中似夹杂着试探地问道:“你和周放……” “我和他其实就是见过两三次的陌生人。” 我也没想瞒他什么,解释后,又顺势打探:“学长,沈星妤和周放,之前怎么没听你们提起过?” 陆时晏语气松弛下来,“他们俩是景城的,平时和我们不是一个圈子。这次,是沈家想在江城成立一个分公司,安排沈星妤过来练练手。” 他极尽耐心,没有任何隐瞒地告诉我,“至于周放,是周家的太子爷,五代单传的独苗。他行事颇有些张扬肆意,让人摸不着深浅,你别和他来往太密了。” 我索性打破砂锅问到底,“那沈家和周家……很不简单?” “何止是不简单?” 陆时晏轻笑一声,“这么说吧,江城都是后起之秀,顶多算豪门。但景城那边,三大世家,周家和沈家就是其中之二。” 闻言,我总算明白过来,为什么昨天寿宴结束,是路老夫人亲自送周放离开。 而傅祁川,又为什么对周放多有忌惮。 周放又为什么,敢公然和傅家唱反调。 豪门和世家的差距,太显而易见了,不是简单的钱多钱少能说清楚的,那些百年积攒下来的盘根错节的人脉,足够抵金山银山。 我心里不由感叹了一声人与人的差距。 又不由追问,“那这……沈星妤和周放家世这么相当,他们为什么不联姻算了?” 这不是省时省力又省事吗。 陆时晏失笑,“你倒是会猜,周放和沈家确实是有婚约的,但这个婚姻不是和沈星妤定的,而是和沈家年幼时被绑架丢失的那位大小姐。” “听说,周放这次来江城,也是为了找他昔日那个小未婚妻的线索。” “看不出来,他是这么专情的人。” 我有些意外,居然会有人和陆时晏一样,都执着于年幼时遇见的人。 坚持了这么多年。 陆时晏笑笑,没再说什么,只道:“明天你在家吧?我下班后给你把礼物送过去。” “礼物?” 我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是他昨晚说的,点点头,“好,不出意外的话,我最近几天都在家的。” …… 次日,我一觉睡到自然醒,摸了摸空空的床侧。 江莱不见了。 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才看见她给我发的微信,【溜了溜了,要是贺廷什么时候又发神经了,我再来求收留。】 【渣女,睡了我就跑。】 我笑着回了一句,懒懒地躺在床上刷起手机。 傅衿安和傅文海的事,再加上她和温芳在民政局互撕时抖出来的事儿,对傅氏集团影响很大,股票跌了好几个点,甚至还有持续下跌的苗头。 骂声依旧没有消停,可想而知,周放推波助澜了多少。 就以这个架势,那一家三口,出门不戴口罩,可能都会被人追着打。 “傅太太!vip病房的家属和患者吵起来了,已经动手了!” 临近下午时,圣心医院的护士台打了电话过来,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 我脑袋嗡地响了一下,一边抓起车钥匙出门,一边火急火燎道:“怎么会打起来的?我现在马上过来。” 我赶到医院时,警察已经到了,病房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 “你是患者什么人?” 见我要进去,警察问。 我当即道:“侄女,她是我姑姑。” “行,进去吧,好好劝劝他们,两口子吵架干什么不好,非要动手。”警察说。 林国安哈腰点头,“对对对,我都听您的,再也不动手了。” 我越过他,直接走过去看姑姑,瞧见姑姑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时,鼻腔一下就酸了,猛地瞪向林国安。 “你疯了吗??她是一个病人,你把她打成这样?!” “她要和我离婚!” 他刚才道完歉,警察就已经走了,这会儿又恢复了平日的嘴脸,“是你让她和我离婚的吧?小丫头片子,我告诉你,她就算和我离婚,我也赖死你,等着你给我养老送终!” “滚蛋!” 我一声怒喝,扯出傅祁川的名头来,“傅祁川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确定你还要赖在这里?” “哼,我是没看出来,你勾引男人的本领这么强,那天又是傅总,又是个姓陆的。” 林国安突然伸出他的手,缺了一根小拇指,憎恨地看着我:“那个姓陆的,竟然断了我一根手指……” 伤口都还没彻底恢复,结着血痂,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两步。 手机突然响起,我拿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强自镇定道:“喂,祁川,你到医院了?还和陆时晏一起?好,那你们快上来吧。” 第114章 傅祁川,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你,你少吓唬我!” 林国安吼完这一句,眼神却是恐惧的,还没等我接话,就一溜烟跑了! “好了莱莱,我这会儿有事,等等回给你。” 我挂断江莱的电话,看向一直像个透明人的林枫,“你就看着你爸这么打你妈妈?” 林枫耸耸肩,“我力气又没他大,他也不听我的。” “……” 我火冒三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倒是姑姑忍着痛开了口,“林枫,你出去一下,我想和你表姐说说话。” “哦。” 林枫出去后,我拉着椅子坐到床边,“您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好了?有没有落下的地方?” “没有。这些伤只是看着厉害而已,有医生和保安拦着,没打得太严重。” 姑姑摇了摇头,似比我上一次见他,又虚弱了不少,眼泪无声地往外流,“我想和他离婚,他不同意……” 我叹了一口气,“您别急,我来想办法。” 林国安不是傅祁川,想和他离婚,没那么复杂。 只是,得先想办法保证姑姑的人身安全,至少不能再被打了。 姑姑眼里似乎有些歉疚,握住我的手,“好……南枝,我太麻烦你了。” “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 我摇摇头,又一边削水果,一边关心姑姑的身体,见她有些困倦,我才起身准备离开。 走到病房门口,姑姑叫住我,“南枝……” 我回头,看见姑姑脸上的挣扎与迟疑,不由疑惑,又走近,轻声询问:“怎么了?” “你……” 姑姑欲言又止,搭在被子上的手都攥成了拳,眼泪又流了出来,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又一次出声,好似做出了什么极为艰难的决定:“我……我有东西要给你。” 我疑惑,“什么东西?” 姑姑没有马上接话,而是下床,让我帮忙抬起床垫,才从床底下摸出一个小布袋子。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布袋子,从中取出一只兔子玉坠,尽管玉坠上的红绳已经有一点泛白,但这个玉坠却一眼就能看出价值千金。 甚至连成色都不是近些年市面上流通过的。 姑姑帮我戴到脖子上,认真又郑重,“南枝,千万别弄丢了……” “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这就是你的东西。” 姑姑定定地看着我,眼神中满是欲言又止,最终却只道:“你听姑姑的,不会错的。” 我犹豫地开口:“这是……我爸妈留下来的吗?” 可是,我父母虽然有钱,但应该也很难买到这种有市无价的成色。 “嗯……” 姑姑挣扎了半晌,帮我戴好后,把玉坠放进衣领里,避开我的视线,“你就当是吧。” 就当是吧? 这话,让我有些懵了,姑姑却显然不愿意说更多,“好了,我累了,你快回去吧。” 我满心疑惑地离开医院,连开车时,都时不时摸一摸这个玉坠。 很奇怪,摸上去的那一瞬间,我并没有陌生感。 好像就是在摸自己的东西一样。 甚至,还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我的生肖,和玉坠中间的小兔子是一样的。 可是自我有记忆以来,我并没有见过这个东西…… 与此同时,傅祁川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想着心头记挂的事,没有犹豫地接通了,“喂。” 他语气淡淡,“我听说,医院那边出事了?” “嗯。” 我看了眼红绿灯,缓缓踩下刹车,“傅祁川,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我有些拿不准他到底会不会答应。 昨天我们还吵成那样,现在网上也沸沸扬扬的没有消停。 他未必会愿意帮我。 只是除了他,我也不知道该和谁开这个口。 他似乎是在签署什么文件,有钢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传来,声线低沉,“什么事,你说。” “医院这边,我想和你借两个保镖。” 律师我可以自己找。 但是靠谱的保镖,我真没有。 傅祁川手底下人的身手,我是见过的,一个打五个林国安不是问题。 岂料,他十分好说话,“好。” 我无声地松了一口气,还是想解释清楚,“网上的事……真的不是我做的。” “我已经知道了,是周家的手笔。” 他不疾不徐地说着,破天荒道:“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 我扯了下嘴角,“没事,反正这也不是你头一次误会我。” “你现在有时间吗?” “怎么了?” “能不能麻烦你来公司一趟?” 傅祁川语气有少许冷沉,“想当面和你问问……温姨的事。本来该我去找你的,但你知道现在的情况,我实在走不开。” 想来,是昨天傅衿安和温芳被路人拍下来的那个视频,起了作用。 我抿了抿唇,“好,我现在过来。” 第115章 温芳自杀 去傅氏集团的路上,想到傅祁川总算愿意开始怀疑温芳母女了,我原本该松一口气才对。 爷爷的死因,和他母亲的死因,或许都能在这次,有一个交代。 但是心里,还是隐隐觉得不踏实。 又说不上来原因。 我抵达傅氏时,便感受到了与昔日截然不同的气氛,每个人都步履匆忙,神色严肃。 一出顶楼的电梯,这种气氛更是达到了巅峰。 秦泽亲自在电梯间等着我,带着我去总裁办公室,看出我神情中的探究,他叹了口气,“网上的事,对集团影响太大了,现在好几个只差临门一脚的项目,对方都持观望态度了。” 我皱了皱眉,“居然这么严重?” 看来那个周放确实手段了得,一出手,便导致了傅氏近几年都没有出现过的危机。 “是啊,谁也没想到。” 秦泽又看了眼总裁办公室的方向,“从昨天出事到现在,傅总就没合过眼了。” 我默了默,没说什么。 这个话我也不好接,于公,我是已经离职的员工,于私,我是即将一拍两散的前妻。 秦泽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我走进去,就看见站在落地窗前接打电话,身姿卓越的男人。 他指尖处明明灭灭,吐出一个烟圈,声音凌厉果决,“一个点都不许让,你趁早让他们死了趁火打劫的心!” 扔出这句话后,他烦躁地将手机丢在了茶几上。 大抵是余光扫到了我,他转身看过来,漆黑的眸子深邃如漩涡,周身气压骤然平和。 “你来了。” 他嗓音温沉,又透着一丝难以掩盖的疲惫。 “嗯。” 我径自走到沙发旁坐下,接过秦泽递过来的咖啡,“多谢。” 秦泽出去后,傅祁川起身走过来,单手扯了扯领带,走近了,我才看见他眼中的红血丝。 秦泽确实没说假话。 傅祁川坐下,下意识要将烟头摁灭在手腕内侧,又似察觉到我的目光,转手摁进了烟灰缸里。 我心里像被什么扯了一下,眉心微皱,“原来,你手上的烫伤就是这么来的?” 其实,我之前也有过猜测,但亲眼看见他要这么做时,又是另一种感受。 他的抑郁症……恐怕一点好转都没有。 傅祁川眼睫微垂,不自然地避开我的目光,“嗯。” 而后,又镇定地转移话题,“姑姑那边,没事吧?” “没什么大事。” 我如实地回答,又笑了下,“保镖的事,谢谢你了。你让他们轮班守在医院,帮我留意一下姑姑病房的动静,别再让林国安闹事伤人就行。” 傅祁川垂眸看了眼时间,“嗯,已经交代了,他们差不多快到医院了。” “这么快?” 我微微有些惊讶。 他很少这么把我的事放在心上。 他自嘲地扯了下嘴角,淡声开口:“你这样会让我觉得,在你眼里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 “不至于。” 除了在婚姻里,不是个好丈夫。 大多时候,他算个好人。 我言归正传,“你叫我过来,是想问傅衿安说的,温芳是小三上位的事?” 他冷淡的眉眼中划过一丝隐痛,“嗯。” 其实,我知道他对温芳的情感,并不是完全当做了母亲,只是一种慰藉。但是在温芳为了他,成为植物人后,某种程度上加深了他对温芳的信任。 可以说,从爷爷去世后,温芳大概就成了他在亲情里唯一能得到的温暖。 可现在……如果傅衿安所说的话是真的,那他的亲情观,就彻底破碎了。 长达十几二十年的情感,都会一起打碎。 本就是在不圆满的原生家庭中长大的人,再经历这一次,可能又是一次重创。 不过,我并不赞同程叔的做法,有些东西,长痛不如短痛。 我定定地看着傅祁川,“我说的话,你会信吗?” 他声线温和,“信。” 应该是前思后想了很久,才决定问我的,所以回答起来并没有犹豫。 这下,我也没了顾忌,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如果我说,那天我在病房说的话……” “祁川哥!”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毫无征兆地推开,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道清脆的女声,强势打断了我的话音。 下一秒,沈星妤穿着一身香家限量款,踩着白色高跟短靴走了进来。 她精致的脸上,是乖巧明媚的笑容,“我给你送合同过来啦!” 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用钱用爱娇养出来的女儿。 自信直球、张扬骄纵。 只是,她脸上的笑容在看见办公室内,还多出一个我时,凝固了一瞬。 她看向傅祁川,娇声道:“祁川哥,她又是谁?” 傅祁川不动声色地蹙起眉心,淡声介绍:“我太太。” “???” 沈星妤瞪大眼睛,纤细娇嫩的手指指向我,“你太太不是热搜上那个女的吗?就是长得没她好看的那个!” 看着我的目光,满是戒备! “那是我继母的女儿。” 傅祁川四两拨千斤地扔出这么一句话。 沈星妤一脸错愕,反应了一会儿,才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话,“好个周放,知道我弄错了人,还不和我说!” “合同。” 傅祁川说着,伸出骨指分明的手。 沈星妤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将合同交给他,又屁颠屁颠地要去他身旁坐下,“祁川哥,我听说你都要离婚了,你和她感情是不是很不好?” 傅祁川起身避开,态度冷淡,“还有事吗?” 明显是下逐客令了,她却是胆大直接,“我想和你结婚,算不算事?” “看来沈家家风一般。” 傅祁川点评完,简单过了遍合同后,将秦泽叫进来,把合同递给他,“送去给法务过一遍,顺便送客。” 当着我的面,沈星妤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不爽地起身,“你越这样,我越要嫁给你!必须嫁给你!” 话落,风风火火地离开,出门前还不忘狠狠地瞪我一眼。 可想而知,沈家该有多么娇惯她。 傅衿安尚且知道在人前装装样子,但她连装都不屑于装,只管表达和争抢。 这大抵就是家世可以给人带来的底气。 做错了又如何,有人会来兜底的。 不得不承认,我是羡慕她的。 待办公室的门又一次被合上,傅祁川回归主题,“你接着说。” 我正欲开口,他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脸上划过厌恶,但到底还是接通了,“什么事?” 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他神色一凛,猛然起身,“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温姨自杀了。” 他挂断电话后,看向我沉声说道。 第116章 这口锅,我老婆可背不起 自杀? 所以自杀是这两母女共同的拿手绝活吗。 代代相传的那种? 我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态,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需要我和你一起去吗?” 可能是想看看,到底是真是假。 也可能是怕……万一真出什么事,傅祁川身边连个信任的人都没有。 傅祁川意外地看向我,“可以吗?” “走吧。” 我拎起包,和他前往医院。 赶到医院的时候,温芳还在抢救室没出来,是傅衿安和傅文海守在外面。 这个场面,让我觉得很搞笑。 不过,这么紧张的时刻,不应该笑,因此我在脑海里把这辈子难过的事都想了一遍。 傅祁川、傅衿安、傅文海,再加上抢救室内的温芳。 如果画这四个人的人物关系图,应该和蜘蛛网差不多,混乱不堪。 傅衿安猛地冲过来,一把推搡在我身上,“阮南枝,你笑什么?我妈出事了,你很开心吗,特意过来看热闹?!” 是的,我很努力地憋笑,但还是没憋住。 只是,我落后傅祁川半步,他没看见。 当下,他将我护在身后,面若寒霜,声音冰冷,“你吃错药了?是我叫南枝来的。” “阿川……” 傅衿安和傅文海的事情暴露了,她对着傅祁川总算不敢再像往常那样,只是泪如雨下,“你为什么要叫她一起来?如果不是她把我妈刺激得那么厉害,我妈怎么会自杀!” “什么叫我刺激的?” 我往前一步,有条有理地开口:“事情是你们你情我愿做的,在民政局推你妈骂你妈的也是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 傅衿安一时哑口无言,碍于傅祁川在场,只能愤愤地瞪着我。 傅文海倒是心疼他的枕边人,义愤填膺地指责道:“南枝,以前爷爷在的时候,你还挺温柔善良的,怎么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非要把这个家闹得鸡犬不宁吗?!” 都是甩锅的好手。 网上的事出来后,他们被骂了两天一夜,可能得出来的只有一条结论:都是阮南枝的错。 我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我皱了皱眉,就听傅祁川嗓音似淬了毒,冷嘲地开口:“南枝闹的?是她身为儿媳,居然没管好公公和继姐的私生活?这口锅,我老婆可背不起。” “我……” 傅文海本就有几分惧他,爷爷走后,他的生活费就得转向傅祁川伸手。 现在被怼了这么一句,气得脸都涨红了,却不敢说什么。 也不能说什么。 一句话骂了两个人,傅衿安却好像感受不到傅祁川的嫌恶一样,伸手抓住傅祁川的衣袖,哭得我见犹怜,“是……是我错了,我错得离谱!可是阿川,我和爸爸那天只是喝了酒,不知道是谁在酒里下了药,我们才会……” 傅祁川听得直皱眉,扬手便将她甩开了,将身上被她碰到了的西装外套脱下来,随手丢进医疗垃圾桶里。 “这些都不重要。” 傅祁川眼神凉薄,冷声质问:“我只想知道,你说温姨小三上位的那些话,是怎么回事?一五一十说清楚。” 傅衿安手心悄然捏紧,面上一片悔恨,磕磕绊绊地忏悔:“我……我当时觉得当众被她打骂太丢脸了,一时、一时气急败坏……才说出了那些污蔑妈妈的话!我错了……阿川……” 演技是真的很好,如果不是我早从爷爷口中知道真相,可能都会相信她这番说辞。 傅祁川视线落在傅文海身上,双眸微眯,“你说呢?” “我说什么?” 傅文海梗着脖子,“她要真是小三上位,我们又怎么会在你妈去世的整整五年后才结婚?” 他话音刚落,抢救室的门开了。 傅祁川依旧持怀疑态度,看向医生,“严重吗?” “傅总,” 医生走了出来,取下口罩,神情严肃,“失血量很大,幸好送来及时,再晚那么一点恐怕就回天乏力了。” 肉眼可见的,傅祁川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一些。 我皱了皱眉,做戏做到这么豁得出命吗…… 如果送来的不是圣心,我都要怀疑他们买通了医生。 温芳被送到病房后,没一会儿就醒了过来,看见床尾处站着的傅祁川,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奥斯卡影后来了都得叫一声老师。 “小川……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嫁进傅家这么多年,我全心全意待你如己出,要是我真是那些人说的什么小……” 她似对“小三”这个词汇都难以启齿,“小三上位,又怎么会连一个属于我和你爸的孩子都没有生?” 我听得想笑,如果不是爷爷不允许,她早生十个八个来瓜分傅家财产了。结果现在,这一切都变成了她在傅祁川面前洗白的好借口。 傅祁川蹙眉,“你是因为这个自杀的?” 温芳哭得几近喘不上气,“我为了你,命都可以豁出去,你是知道的……现在被人这样毁我清誉,也让你和我生出了隔阂,我不如以死自证清白……我宁愿死了……” 好一个掏心掏肺的后妈形象。 我也知道,傅祁川是吃这套的,他对外人冷漠无情,独断专行,但对家里人,许是因为渴慕亲情,内心有些软和。 后续怎么样,我已经猜到了,没有继续呆下去的意思,当即转身离开。 回到家,我换了身衣服后,便钻进厨房做饭。 设计和做饭,都能让我短暂地抛却烦恼,放松下来。 将排骨汤炖上,我就开始处理做麻辣香锅的食材。 刚准备完,大门处突然传来一声奇怪的动静。 听得不太真切,我洗干净手出去,想通过猫眼看看外面,竟发现猫眼被什么东西糊住了。 拉开家门一看,我顿时被吓得低呼出声。 门上、地上……全是血红血红的一片,还能闻到血的腥味。 我一阵反胃,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忍着发抖刚要关上门报警。 一根细嫩的手指突然抵在门上,阻止我的动作,语气高傲又挑衅。 “啧,你急什么?一点鸡血鸭血而已,这就怕了?” 第117章 愿意当我女朋友吗 是沈星妤。 她踩着白色短靴站在血水里,见我停下关门的动作,缓缓收回手,环在胸前,“阮南枝,我劝你知难而退,别再和祁川哥纠缠不清了。” 居然这么快就能找到我家的地址。 我皱了皱眉,“你也好,傅衿安也好,有病最好去医院,或者找傅祁川,别来烦我。” “呵,别装了!” 她往房子内看了一眼,轻蔑地开口:“我查过了,如果不是嫁给祁川哥,你一个父母双亡的破落户,几辈子才能住得起这样的房子?” 她扬着小脸,将有钱人独有的那种傲气,展现得淋漓尽致。 我失了耐心,冷声道:“哦,那你呢?不是运气好被沈家领养了,能站在这儿这样说话,能这么嚣张的插足别人的婚姻?” 戳人肺管子,谁不会? 她往我脸上踩,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阮南枝!!” 沈星妤高贵的神情骤然变得凶狠,扬手就想甩我耳光,被我一把推开,盯着她险些迈进我家门的脚,我眼神嫌恶,“别脏了我的地方。” 她气得紧咬牙关,恨恨地瞪着我,“你等着,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也没什么好再跟你客气的了!” “你管往人家门上泼血水叫客气?” 我皮笑肉不笑,淡声怼回去,“沈小姐,你的这份客气,我还真要不起。” “你是非要赖在傅家不肯离开是吧?!” “那你觉得,以傅祁川的能力,他如果执意和我离婚,我能拒绝吗?” 我是真想不明白,一个个为什么都来找我麻烦。 不想让我好过,不肯离婚的人,是傅祁川,又不是我。 敢情都是惹不起傅祁川,只敢来找我麻烦。 沈星妤被我噎了一下,忽而笑了,“行,有你这句话就行。现在傅氏集团的困境,和沈家联姻是最省时省力的解决方式!等他和你提离婚的时候,你可千万别死皮赖脸不肯放手。” “放心吧。” 我笑着开口,真诚祝福,“那就提前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一胎八宝了。” 话落,我就要关门。 “姓阮的!” 未曾想,我都这么不争不抢了,还是让她不满意,她嚣张地叫住我,咬牙开口:“你是不是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是,这是在江城,不如在景城那样能不管不顾,但收拾你,还是轻而易举的!” “……” 我只觉得莫名其妙,冷眼看着她,“你是不是来大姨妈了?” 我都答应了,她还在发泄什么东西? 沈星妤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的意思,怒目圆睁,“你知不知道沈家是什么地位,我要是真和你计较,傅祁川也保不住……” “沈小姐!” 忽然,电梯间的方向传来一道声音,我寻声望去,就看见陆时晏穿着一袭暗哑材质的铁灰色西装,阔步走来。 这才想起来,他说了要来给我送礼物的。 下午去医院折腾一通,我居然搞忘了。 沈星妤看向他,有些诧异,“你怎么在这里?” 他神情淡淡,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沈星妤,“我来给南枝送东西。你呢,怎么到这里来了?” 嗓音也一如往常,但沈星妤却好像有些怕他。 脸上嚣张的表情彻底敛去,撅了噘嘴,娇声道:“陆时晏,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我就是来找阮小姐说几句话,也不行吗?” 陆时晏挑眉,“那说完了?” “说,说完了。” 沈星妤做贼心虚地回答完,见陆时晏依旧面无表情,突然来了火气,气呼呼道:“你怎么和周放一样混蛋,都欺负我!等过两天我爸妈来了,看我还怕不怕你们!” 放完这句狠话,她就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很生气,脚步声极大。 待她转身消失,陆时晏才看向我家门口的一片血腥,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让保洁公司安排人来做清洁。 而后,才无奈地看向我,“没被吓到吧?” “说实话,刚开始有一点。” 我笑了下,侧身让他进来,从鞋柜拿出一双家居拖鞋,“吃饭了吗?我煲了汤,准备再做个麻辣香锅,要不要一块凑合吃一顿?” “那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陆时晏揶揄了一声,又嗓音温润地提醒道:“沈家现在的掌权人是沈星妤她爸,她在景城嚣张跋扈习惯了,你别和她硬来,省得吃亏。” 我洗了洗手,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她家里不管她?” 不是说那种世家,最注重名声么。 “她就算要天上的月亮,她妈都会想方设法给她摘下来。” 陆时晏接过,轻笑,“所以,你说呢?” 闻言,我懂了。 家里不止是不管她,还会替她出头。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记忆中,好像也是不管我想要什么,爸妈都会毫无条件的满足我,宠着我。 因此幼时的我,也是被娇惯着的。 只是,爸妈去世得太早了,我没有沈星妤这样的好运气。 见我准备往厨房走去,陆时晏将袖子齐整地挽起,“我去吧,女生要少见油烟,对皮肤不好。” “没事……” 我有些不好意思,哪儿有待客让客人下厨的道理。 更何况,我都忘了他要来,准备的菜也不丰盛。 陆时晏睇着我,“和我还要客气?” “嗯……” 我无奈失笑,“那好吧,菜我基本处理好了,剩下的就辛苦你啦。” “这就对了,去沙发上坐着等开饭吧。” 陆时晏温文尔雅地笑了笑,便走进厨房。 不一会儿,就传出了阵阵香味。 吃完饭,他也不让我收拾碗筷,俨然一个居家好男人的形象。 我倚在门框旁,看着灯光下慢条斯理洗碗的男人,忍不住打趣道:“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儿,她老公有你这么好吗?工作能力出众,脾气温和,还做得一手好饭。” 他动作微顿,淡笑,“我有这么好?” “对啊,” 我认真地点头,“反正放眼身边,我认识的这些异性,应该找不出比你更好的了。” 这是真心话。 “那你愿意当我女朋友吗?” 第118章 我这是要有邻居了? 陆时晏突然回头,晶亮逼人的眸子看向我,似盛满了星光,猝不及防地问出这么一句话。 我狠狠一懵,脑袋都有一瞬间的空白。 这个问题,我从未想过。 大学时期也好,还是他回国后也好,我一直都把他当做好朋友。 我在一段泥淖般的婚姻里难以抽身,而他也有深爱多年的女生,这样的两个人,应该是再适合做异性朋友不过的了。 谁也不用担心什么。 对上陆时晏的目光,我不由有些手足无措,“学,学长……” “好啦。” 陆时晏发出一声闷笑,玩笑般地开口:“逗你玩的,怎么被吓成这样?还说我是好男人,看来是骗我的?” “才不是。” 我松了口气,窘迫地摸了摸鼻子,解释道:“我,我只是觉得这个问题很突然。” 太突然了。 毕竟,我连婚都还没离,哪里有心思考虑这类问题。 更何况,也早知道他有喜欢的人,就更不会去往这方面想了。 他笑,“所以,是真心夸我的?” “那当然了。” 我莞尔一笑,“比金子都真。” “那你看看这个?” 他走到玄关处,将他先前放在柜子上的一个文件袋拿过来,“看了你应该会更想夸我。” “是什么?” “那份物归原主的礼物。” 他说着,便将文件袋递给了我。 我疑惑地打开,从袋子里将东西取出来,看着营业执照和一些公司资料,有些茫然,“这是什么?” “看看公司名称。” 他好看的手指,落在公司名称的地方。 我看见“南希”两个字的那一刻,猛地一怔,这才仔细地将其他资料翻了个遍,翻着翻着,眼泪啪嗒一声打湿了纸张。 “宝贝,新的服装品牌就叫南希好不好?我们南枝就是爸爸妈妈的希望。” “好呀!” “嗯,有宝贝的名字在里面,以后南希一定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品牌!” …… 那时候,爸妈事业发展得如火如荼,决定再多做一个品牌起来。 想了好些天,决定叫南希。 在我七岁生日的那一天正式面市。 只是,在爸妈去世后,整个公司都被人收购抵债了。 有的品牌,现在还依旧小有名气,但是……南希已经消失很久很久了。 我讷讷地看向陆时晏,视线一片模糊,哽咽地开口:“你,你怎么找回来的?” “世上无难事。” 陆时晏伸手帮我揩掉眼泪,嗓音清润,“喜欢吗?” “嗯,喜欢,喜欢!” 我拼命点头。 这是让我重新找回了属于爸妈的东西,怎么会不喜欢。 “那就好。其实,前段时间就找回来了,只是我一直在犹豫,怕影响你的人生规划,但是那天你拒绝去ms的时候,我就决定一定要送给你了。” 陆时晏弯唇一笑,“也许,能让你有新的方向。” 我紧紧捏着文件,几乎没有迟疑地开口,“或许,真的有了。” 我想…… 让爸妈的那句话成真,让南希真的成为国内数一数二的品牌。 这很难,甚至压根无法做到,但总要试上一试。 陆时晏一眼看破,“想重做南希?” “对,想试一试。” “你可以的。” 他看着我,坚定地开口。 我发自内心地开心起来,诚恳道:“学长,这次真的真的,谢谢你!” 尽管他只是一笔带过,但我还是能想象到,他为了找回南希,肯定没少花费精力。 陆时晏有些无奈,“谢什么?我本来想把你父母的公司,一起拿回来的,但对方不肯放手。” “这已经很好很好了。” 我认认真真地说着,“有南希就够了。” “能帮上你就好。” 他松了一口气,走到玄关打开家门看了一眼,眉心微蹙,随后看向我,“南枝,有抹布吗?” “怎么了?” “保洁阿姨有点没处理干净,我再擦一下。” 陆时晏温声说着,“毕竟是血,免得你看见了害怕。” “没事啦。” 我将资料收进文件袋里,放到茶几上,“你别弄了,我这几天应该就会搬家的。” 临江苑这套房子,虽然是离婚协议里明明白白分给我的财产。 但是牵扯到傅祁川,麻烦就会源源不断。 今天是沈星妤,明天就可能是傅衿安、温芳……谁来了都能质问我一句凭什么住在这儿,可能还能冲进来砸一通。 再不搬家,就是自寻苦恼了。 陆时晏眉眼温和,“找到地方了?” “没有,刚刚才做下的决定。” 我摇了摇头,“明天就去看房租房,顺便把这套房卖了。” 这样,这套房卖下来的钱,就能成为重建南希的第一笔资金了。 陆时晏走到我身边,斟酌着开口:“我有个好地方,要不要考虑一下?是一套空着的房子,一直想出租但没租出去,离这儿不远,你搬家或者重组公司都方便。” “真的?” “千真万确。” 陆时晏笑了笑,“明天带你去看看房子?” “不用看了。” 我拒绝,笑吟吟道:“我相信你,你说了是好地方,就肯定是。不过,得先说好了,我照常付你房租,你之前准备租多少钱一个月?” “行,那我就占你这个便宜了。” 陆时晏伸出一只手,“收你五千一个月。” 既然决定了搬家,就一切趁早,按沈星妤今天那个架势,随时会再来。 陆时晏走后,我便将自己的衣物打包得差不多了。 当初搬来的时候是几只行李箱,现在也照样是,一点东西都没多。 这些日子,我活得好像一个陀螺,总在因为各式各样的事情转着,从没顾得上好好生活。 次日,陆时晏一早便来帮忙搬家,带我去看房子。 到了地方,他打开家门的那一瞬间,我就发现,什么他占我的便宜,是我狠狠占了他的便宜。 并不比临江苑那套房差。 还是差不多的地段。 两梯两户的设计,这个大小,寻常出租怎么也要两万一个月。 而且这套房看上去,也是全新的,还没住过人的样子。 “哟,” 突然,走廊另一户门口传来声响,周放又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倚着门框,眼尾上扬,“我这是要有邻居了?” 第119章 驾驭不住 ——冤家路窄。 这是我一回头,看见周放那张明晃晃的俊脸时,脑子里浮现的第一个词。 陆时晏也朝他看过去,眉心微蹙,“小周总住这儿?” 这个问题,也是我想问的。 以他的身家,别墅区各种都随便挑了,怎么会住在这种有烟火气的地方。 周放笑得随意,“陪读。” 陪读? 不是在苦苦寻觅小未婚妻么,怎么孩子都有了。 不过,豪门本就乱,谁家没两个见得光的私生子。 陆时晏笑笑,寒暄两句后,就从电梯间把行李箱都推了过来,拎进家门。 看着他还打算继续帮忙收拾,我连忙摆手,“学长,不用啦,江莱马上就来了,有她帮我就行。你快去忙你自己的工作吧。” 他刚重回陆家,又有许芷从中作梗,想必也是焦头烂额。 “行。” 陆时晏看了眼时间,也没再强求,又不放心地询问道:“怎么样,这房子还满意吗?” “当然了,再满意不过。” 家电基本都是齐全的,我只要添置点日用品就够了。 “那就好,家门密码我发你微信上,你也能随时换。” 他眼神柔和,“那我先走了,你有需要帮忙的随时联系我。” “好。” 我应下,将他送进电梯,待电梯门合上,才重新往新家走去。 “躲麻烦啊?” 周放似是刚睡醒,回自己家转悠了一圈,又端着杯白开水倚在门口,慢悠悠地问道。 我没好气地看向他,“明知故问。你快管好你妹妹吧,别让她殃及无辜。” 以周沈两家的关系,他与沈星妤应该也是极好的关系。 不过也是,都认成妹妹了,怎么可能不好。等他什么时候找到了沈家丢失在外的大小姐,一完成婚约,就更是沈星妤的姐夫了。 我难免把他们当成一家人看待,有些迁怒。 周放眼尾微扬,啧了一声,“你也别来家里长辈那一套,瞎给我塞妹妹,我可不喜欢什么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乱叫哥哥妹妹。” 我点点头,故作诧异,“看不出,你还是挺有原则的人。” 假得很。 那天他在陆家,和沈星妤明明挺亲昵的。 两个人怼来怼去,像极了昔日的傅祁川和傅衿安。 “阮南枝,” 他突然勾起唇角,笑得有几分痞,“你那天答应我的事,还作不作数?” 我蹙眉,“什么事?” 他追问,“忘了?” 对上周放戏谑视线的那一瞬,我突然福至心灵,想起来是那天在看陆家,被他逮个正着的时候,随口敷衍答应的。 我不想和他有什么纠缠,再说了,口说无凭,索性装糊涂:“我不记得了,你有什么证据吗?” “要证据?” “不然呢,小周总,你肯定知道空口无凭这个道理吧?” 他饶有兴致地觑着我,朝我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干嘛?” 我防备地看着他,以这几次和他打交道的经验来看,又是准没好事。 周放掏出手机,操作两下后递过来,阳光透过窗户投射进来打在他身上,押着他眉眼里不羁的傲气,似笑非笑,“看看这个。” 我走过去,看见他手机屏幕上淫乱的一幕,掉头就要走! 他给我看的,是那晚傅衿安和傅文海的视频。 “急什么?” 他长腿一伸,拦住我的去路,将进度条往后拉了拉。 视频界面是黑乎乎的一片了,但能听见声音。 而且还是我无比熟悉的声音。 “这个事,你能暂时不和别人提起吗?” “能。什么好处?” …… “你想要什么好处?” “暂时没想好。要不,你答应我一件事儿吧。至于什么事,等我想好了通知你。” “行。” 听完这段对话,我瞠目结舌地仰头看向他,“你居然录下来了?” 看上去好像没个正形,但是做起事来却是缜密得没有任何漏洞。 “侥幸录进去了而已。” 他低声笑了起来,张扬又恣意,嚣张得很,“这个,算证据吗?” “算你狠。” 我有些无语,语气也就不大好,“说吧,你要提什么要求?” 难道是叫我赶紧去和傅祁川离婚? 那这种好事,我求之不得。 “后天晚上有个生日宴,我缺个女伴。” “?” 我现在对宴会之类的东西,一点都不感兴趣,“可以不去吗?” “你觉得呢?” “知道了。” 左右也就去这一次,去就去吧。 我说完,正想转身回家,电梯突然开了,江莱看见我,大步走了过来,有看了眼周放,眼里有些惊艳,“嚯,还有朋友在?” 说着,就准备挽着我进周放家。 “这是他家,我家在对面。” 我一把拉住她,顺势带着她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江莱小声,“哦,那他是……” “那个让我没离成婚的事,就是他干的。”我没压低声音,故意说给周放听。 耽误我的事,现在还和我提要求。 也只有他这种站在金字塔尖的太子爷,有这么大的脸了。 江莱一听,乐了,“原来他就是我想请吃饭的人?” “他可不差你一顿饭。” 以陆时晏所说的,周家那种家庭,想吃什么吃不起。 真请他吃饭,我和江莱可能根本请不起。 “谁说的?” 未料,周太子爷十分不识趣,“我差得很,准备什么时候请我吃?” 江莱回头冲他扬唇一笑,“你哪天有空了,随时和阮阮约!” “行,记下了。” 周放语气散漫,却又颇为干脆地应了一声。 一进家门,我反手关上门,看向江莱,正要问她干嘛给我找事,就见她给我递了个暧昧的眼神。 “这谁啊?好帅,这种张扬不羁的劲儿,最招小姑娘了!” “那招到你了吗?” 我笑问。 江莱耸了下肩,“没有。经过贺廷,我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往后,我决定喜欢成熟稳重款的男人。这种不是我的菜,驾驭不住。” “挺好。” 就周放那个家庭,江莱要是真喜欢上了,无非又是再吃一次亏。 豪门和我们之间都有壁,别提周放了。 收拾起我们,和收拾蚂蚁也没什么区别。 江莱好奇心重,“那他到底是谁?” 第120章 傅祁川,松手! 我冥思苦想,试图把一锅乱炖的关系,以最简单的说法告诉江莱。 最后以失败告终。 我也懒得想了,直接一边收拾,一边把前前后后的事,和江莱说了个清楚明白。 终于,她悟了。 给出一句总结:“所以他是傅祁川未来的大舅哥?” 我一愣,哭笑不得,“还有谁脑袋能有你转得快?” 家里陆时晏应该是让阿姨提前来打扫过,干净得几乎一尘不染。 我们把衣物啥的一收拾,就瘫在了沙发上。 江莱瞥向我,“你不是说有正事找我吗,什么事儿?” 我把陆时晏给我的那份资料递给她,“我想自己创业了,有没有兴趣加入?” “当然了!” 她眼睛一亮,迸发出激动的光芒。 我失笑,“所以,你上次在医院告诉我离职的事,说你有计划了,是骗我的?” “这不是你的计划更合我心意嘛~” 江莱笑嘻嘻地说着,看起了资料,听我说完南希的来历后,也多了几分认真,“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我弯唇,“就现在。” 有些事情,一旦想做,就一天都拖不了。 江莱的性格,比我更风风火火,一听,拍双手赞成。 我们吃了个午饭后,就商量起了各种事宜。 她负责挑选办公室,定公司地点,我负责筹备前期事项。 初步算算,只要把临江苑的那套房卖了,前期投入的资金,就绰绰有余了。 第二天,我就联系房产中介把临江苑的房挂了出去。 深夜,傅祁川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语气不善,“你要卖房?” “对。” “不许卖。” 男人的嗓音透着强势的不容置喙。 我从工作中抬起头来,活动了一下活动颈椎,“理由?我没记错的话,那套房在我名下,离婚协议上也写得清清楚楚,归我。” 他冷笑一声,质问:“你搬到哪里去了?” 我默了默,淡声开口:“和你没关系吧。” “陆时晏的房子,比我送给你的住起来舒服?” 男人的声音淡漠,却叫人听着莫名发怵。 我眉心狠狠蹙起,“你还在让人跟着我?” 一次知道我的行踪,可以说是巧合。 两次,就怎么都说不过去了。 电话那头,男人似喟叹了一声,语气温和地半哄半劝道:“出来,给我开门。” 明明是我曾经,最期待的。 像别人家最寻常的夫妻一样,时不时哄哄我,好声好气地和我说话。 就足够我开心很久,哄好我所有的脾气。 但如今,我心里安静得好像一潭死水,透过猫眼往外看了一眼,果真看见他那张完美无瑕的五官。 微垂着脑袋,有几分疲惫。 大抵是公司的事,和温芳的事,都够他忙了吧。 又要做霸总,又要当孝子。 我抿了抿唇,“你回去吧。傅祁川,那套房子既然给我了,我应该有决定权。” 门外有清脆的“咔哒”声传来,像打火机的声音,“需要钱?” “是。” “要多少?” “不好说,但是卖了房,暂时就够了。” 傅祁川声线低哑,“不许动房子,钱我现在打给你。” 我猛地打开门,满腔想要发泄的话,在对上他猩红的双眸时,突然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整个人都比往常,少了些精气神。 许是知道我不喜欢烟味,他摁灭香烟,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我,“我可以进去吗?” 不只有烟味,还混合着酒精的味道。 “你喝酒了?” “嗯。” 他垂下眼睫,“和贺廷一起,就多喝了几杯。” “噢。” 我轻轻点头,“那你……早点回去休息!” 至于我和他,还是不要再有什么来往的好。 “我只想在你这里。” 他偏执得像个闹着要什么玩具的小孩,迈步就要进来。 我下意识挡住他,往后退了一把,他就猛地朝后倒去,趔趄了几步,我吓了一跳,连忙上前稳住他的身形。 多喝了几杯? 以他的酒量,几杯是喝不成这样的。 再说了,他有时间和贺廷去喝酒,说明傅氏的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大概,真是要和沈家联姻了吧。 一切都如此顺利,还有什么值得让他喝这么多酒的。 可没来得及让我多想,男人顺势趴在我的身上,脑袋埋在我的颈窝处,瓮声开口:“老婆,我难受,真的。” 我手心缓缓捏紧,试图推了推,又怕将他推倒,有些头疼,“我,我打电话让秦泽来接你吧。” “我不想走。” 他双手忽然揽上我的腰,叫我浑身瞬间紧绷起来。 是昔日动情时分最常有的姿势,可现在却叫我头皮麻烦。 所有的理智都在叫嚣,告诉我这样是不应该的。 我深吸一口气,“傅祁川,松手!” “嗯……” 他好像在我身上睡了过去,连重量都增加了不少。 好在他没睡死,我把他往家里挪的时候,他还能使得上几分力。 等把他丢到沙发上,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拍拍他的脸,“傅祁川?” 没有动静了。 睡得很安详。 我拿起手机就去了阳台,给秦泽打电话,想让他来把这尊大佛弄走。 一连打了好几通。 居然都是无人接听。 这深更半夜的,程叔那边也肯定休息了。 我回头,望向穿着西装,饶是睡着了也依旧一身清冷矜贵的男人,一个头两个大。 【南枝,生日快乐,祝万事胜意。】 【阿阮!生日快乐!爱你爱你,你永远是我的最爱!】 正烦着,一条数年如一日的两条微信,在凌晨准时弹了进来。 我这才稀里糊涂地反应过来,今天是我生日。 正要回消息,江莱的电话就弹了过来,“怎么样,我是不是第一!” “万年老二。” 我心情好了些许。 江莱佯装不爽,“第一又是陆时晏吧?” “嗯。” 我点点头。 这些年,只有她和陆时晏,会准时准点在我生日这天发消息。 我看向沙发上的男人,心底微凉。 他是从不记得我生日的。 连一个祝福,都需要我亲自开口讨要。 多么可怜又可笑的婚姻。 “行吧,我不跟他计较,谁也没这种母胎单身的男人手速快。” 江莱一语双关后,笑了笑,“准备怎么过?前几年你都等着前夫哥给你过,但每次都失望。今年都要离婚了,他肯定更加连人影都没有。我们一块出去吃个饭,或者去家里陪你过?” 我瞥向傅祁川,扯了下嘴角。 今年,人影出现的倒是比往年积极多了。 不过,大晚上的不想弄的江莱也跟着心烦,我就没提,只道:“明天我要和人去参加个晚宴,估计够呛能和你一起开开心心过生日了。” 前天答应周放的时候,我也完全忘了自己生日这回事。 第121章 总之,我不允许 江莱一听,不仅没失望,还八卦地开口:“和住你对门那个周放一起去?” “你怎么知道?” “你身边有谁我还不清楚嘛,除了我,就是陆时晏和傅祁川,傅祁川你不可能搭理他,是陆时晏你就会直接告诉我。排除法下来,只剩周放了。” 我的视线落在远处霓虹闪烁的高楼上,轻笑,“行行行,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又和她瞎侃了几句,挂断电话,一转身我就看见已经醒过来的男人。 我收起手机,敛下笑意,淡声开口:“既然醒了,就回去吧。” 他漆黑的眸子凝视着我,“现在这么想躲着我?” “不是。” 我摇了摇头,走进客厅,“我只是想给自己减少麻烦而已。” 就如他们所有人认为的,我一个无父无母,没什么可倚靠的人,哪里来的资格和他们硬碰硬。 傅家也好,沈家也罢,惹不起,我躲得起。 傅祁川蹙眉,“是傅衿安又找你了?” “是沈星妤,她来找我了。” 我明明白白地说出来,有些疲倦,“傅祁川,我们谁也别为难谁了,尽快把离婚证拿了吧。” 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他却置若罔闻,神色自若地岔开话题,“你怎么忽然要卖房,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这都和你没关系。” 说的越多,纠缠得越深,何必呢。 傅祁川捏了捏眉心,换了个问题,“那你需要多少钱,那套房的钱,够吗?” 这个问题更直接了。 我拧眉,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我们之间,没必要过问这么多……” “南枝,” 他叹了口气,打断我的话音,“难道离婚,就要老死不相往来了?我……不能帮帮你?” 说话间,男人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喝过酒的眸色极深,似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蓦地,我微微一怔,回过神来后,垂下眼睫,“至少,金钱上要清清楚楚,除了离婚协议上的东西,其他我都不要,包括股份,等离婚流程走完了,我也会还给你的。” 说着,我轻吁一口气,尽可能轻描淡写地开口:“你对我,只要做到别问别搭理,就是最好的帮忙。” 只有这样,那些麻烦才会远离我。 我才能清清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 也从未想过,自己曾经放在心尖上,苦苦追逐的人,现在对他唯一的期待,是能断得干干净净。 别的,都不敢想了,也不想了。 闻言,傅祁川神情落寞下去,缓了片刻,他嗓音沉缓地开口:“你说,我在家事上,是不是一塌糊涂?” 我一愣,心底划过酸楚,“怎么说?” 他鸦羽般的睫毛垂着,有些醉意,自嘲地笑了下,“为了报答温姨的恩情,一次次纵容傅衿安,搞得自己的婚姻一败涂地。现在回到家里,房间空荡荡的,再也不会一抬头就能看见你了。” “我都……不期待回家了。” 三年来还算和谐的一幕幕,突然闯入我的脑海里。 是,在我不知道他的温柔内敛,其实都是用来敷衍我的前三年里,其实我也是在这段婚姻里感受过幸福的。 晚上等他回家,早上一睁眼就能看见他睡在我的身旁。 这种幸福感,曾经是叫我深陷其中的。 只是,假象一旦撕碎了,就再也回不去了,我甚至觉得那时候的自己蠢得可笑。 他只是在敷衍我,我却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快乐…… 一阵酸涩从心底直涌上鼻腔,我偏开脑袋,吸了吸鼻子,并没有接话。 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才好。 卖惨吗,还是顺势骂骂他。 都没有任何意义。 他吐出一口浊气,“现在,我发现……温姨好像也和我印象中的不太一样了。” 我轻轻抿唇,“她为了救你出事的时候,你多大来着?” “12岁。” 傅祁川记得很清楚,不假思索便回答了出来。 我不由嘀咕了一声,“难怪那么好骗。” 一个小学生,骗去卖了都会帮人数钱。 更何况是一个大活人,为了救他,躺到了病床上,再加上傅文海的耳提面命。 而且,以温芳的手段,我几乎能想象到她嫁进傅家后是怎么对傅祁川的,一定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就盼着傅祁川将来,能大手一挥,让她过上更加养尊处优的生活。 最好再把傅衿安嫁进来。 “你说什么?” 傅祁川没听清我的话,疑惑地询问。 我遮掩过去,“没,没什么。那温芳……是哪里让你觉得不一样了?” “她明知道傅文海和傅衿安的事了,居然还想让我娶傅衿安。”傅祁川语气寡凉,透着叫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我有些意外,这两母女能重归于好,属实是让人想象不到。 前两天还在民政局打得不可开交,这就又达成一致了。 我笑了下,半开玩笑道:“那沈星妤呢?一个正房,一个平妻?” “阮南枝,” 他无可奈何地看着我,眼底却有些柔情,似保证般开口:“我谁都不会娶的。其他人说的话,你别听,也别信。” 我蓦地怔住,不自觉地捏了捏手心,“你娶谁,也都和我没关系了,不需要和我解释这些。” 话落,我看了看时间,下逐客令,“很晚了,我明天还有事,你快走吧。” 孤男寡女的,还是有点分寸的好。 傅祁川沉默了许久,但到底高高在上惯了,自然受不住我一次次的赶人,有些不自在地站起身,脚步还有些虚浮。 “钱,我会转给你的,房子不许卖。” 许是喝了酒,他眼眸湿漉漉的,嗓音也有些哑。 我又一次拒绝,耐心也有些告罄,“我说了,我不需要。房子怎么处理,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总之,我不允许。” 男人沉沉地看了我一眼,丢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次日,我一醒过来,看着自己银行余额上多出来的一串数字,烦躁不已。 江莱准备接我一起去挑写字楼,放下特意给我带的中饭,把我的手机拿过去数了起来。 越数眼神越亮,“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金主爸爸……” 第122章 我没有邀请你! 我正喝着酸奶,听见她最后那几个字,狠狠呛住了。 缓过来后,我吃完饭,戳了戳她的脸颊,“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八位数啊,你顶得住,我顶不住。” 江莱被金钱砸晕了脑袋,“其实,咱们为了钱……屈服一下也不是不行。左右那个傅衿安,是他爸的女人,他们之间肯定没发生过什么。” “趁早打消你的念头吧。” 我一边准备和她一起出门,一边丢出瓜,“那个温芳,还在想让傅祁川娶傅衿安呢。” “???什么?” 江莱换上高跟鞋,一副三观被炸碎的样子,“她昏迷这么多年,昏成傻叉了?而且,她那天不是还和傅衿安撕逼撕得那么难看吗,现在母女俩就又成一条船上的人了?” “那谁知道。” 我拎起包包,拉开家门。 江莱脑洞大开,“你说她们不会在玩一种很新的东西吧?” “什么东西?” “比如3p?” 她语不惊人死不休,还井井有条的分析起来,“反正母女俩都共事一夫了,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是可以让她们这么快重归于好的?” “3p??” 我瞳孔地震,不敢置信地看了江莱一眼,“不可能吧。” “傅太太果然喜欢些与众不同的东西。” 刚走出门口,走廊另一端的门突然由内拉开,周放似笑非笑地觑过来。 …… 我闭了闭眼睛。 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每次我做些或者说些见不得光的话时,就会被他逮住。 我无奈地看向他,“你偷听有瘾吗?” “我在我自己家。” 周放好像刚刚睡醒,头发还有几分凌乱,那种散漫不羁的气质更强了几分,“这是光明正大的听。” “……” 我嘴上功夫没他厉害,索性不争辩了,“行,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他叫住我,“你走哪儿去?” “办事。” “等等。” 他扭头回家里拿了个礼服盒出来,递给我,懒洋洋道:“今晚穿这个。” “好。” 给他当女伴,他出礼服也没什么问题,我就没推拒,接了下来。 他看了眼时间,“下午五点,这里汇合。” “?” 现在已经两点多了,晚上五点又是晚高峰,那我刚到地方就要往回赶。 参加晚宴,基本的礼貌要有,收拾收拾,化个妆,得不少时间。 周放眼尾轻挑,“不行?” “行。” 我想到他手里的那个录音,只能认了。 看办公室的事,只能往后推一天,江莱拍了拍我的肩,直接溜了。 等我抱着礼服盒认命地回到家里,就看见她发来的微信,【我先接着去找办公室了。你晚上结束得早的话,随时call我,来给你过生日。】 【好。】 我回完她的消息,又接到陆时晏的电话。 他问我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 我回绝了。 那个宴会结束,时间肯定不早了,赶不上吃晚饭。 晚些时候,我把傅祁川的那笔钱给他转回去,便进了浴室洗头洗澡收拾自己,刚换好礼服,家门就被人敲响了。 我拉开门,就看向门外依旧穿着休闲的周放,“走吧。” 他视线落在我身上,眼底划过惊艳,唇角一勾,“锁骨不错。” “……我谢谢你。” 夸得这么具体,倒是挺像他的风格。 但很奇怪,这种话很容易显出流氓的意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和“挺好看”的没区别。 不会让人产生一丝一毫的抵触,反而觉得这个人夸得挺真诚。 他的车,也和他的气质很搭,是辆张扬的帕加尼跑车。 抵达酒店门口时,门童眼睛都发光了,那个光,就和今天江莱看见我银行卡多出来的那笔钱是一样的。 周放还算有绅士风度,把车钥匙丢给门童后,亲自给我拉开车门,只是一如既往的毒舌,“慢点,人摔了没事,衣服挺贵的。” 这件礼服,我在家看见的时候,就认出了是某品牌的高定款。 好多明星想借都借不到。 虽然他说的话不讨喜,但是是事实,公司正在筹备中,四处都等着用钱,我没钱再去赔礼服了。 我小心地拎起裙摆,避免被高跟鞋踩到,“好,知道了。” 他愣了一下,“你怎么这么老实?” “我只是单纯的穷。” “傅总不给你钱花?” “没有。” 我抿了抿唇,“他在钱上面,对我一向很大方。” 只是吝啬给我感情罢了。 而且已经在前妻的位置上了,他再大方也与我无关。 周放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领着我往里走。 我突然想起来什么,随口道:“你那天去陆家,不是也没女伴么?怎么今天要女伴了?” “不一样。” 周放随意地解释,“陆家没人会催我结婚。” 懂了。 想来,今天这场生日宴的主人家,是和周家极为熟稔的。 很快,我就知道了今天是谁的主场。 ——沈星妤的生日宴。 我有些诧异,没想到自己和她的生日居然在同一天。 巧是巧,但人和人之间到底是有差距的。 这场声势浩大,包下了六星级酒店整层楼,来往宾客非富即贵的生日宴,她是主角,我只是宾客的陪衬品。 宴会厅内,灯光璀璨,名流如织,比那天陆家的晚宴,更多了些生面孔。 好些人一看见周放进来,都忙不迭过来打招呼。 貌似都是从景城特意过来的,可见沈家面子有多大。 有两个年轻人和他最是熟悉,“四哥,我就说你跑哪儿去了,敢情是来江城了?” “就是,四哥,来玩也不叫上我们一起。要不是来参加小星妤的生日宴,我还以为你人间蒸发了。” “滚蛋。” 周放笑骂一声,眼角眉梢都透着恣意,竟回头和我介绍起来,“我发小。” 我从善如流地冲那两个人笑笑,“你们好。” 那两人也皆是一愣,惊讶地看了看周放,旋即立马嬉皮笑脸地朝我开口:“嫂子好,嫂子好。” “……” 我错愕了一瞬,看向周放用眼神问:什么情况? 我答应他的,只是来参加宴会,不包括假装女朋友。 周放一眼斜过去,“一会儿当着沈叔叔他们叫叫就行,私下叫她名字,阮南枝。” “?” 谁答应给他当挡箭牌了? 我正欲说话,就看见傅祁川和沈星妤并肩进来,同行的还有一对陌生的中年夫妇。 中年男人儒雅随和,女人通身贵妇气质,保养得宜,丝毫不显年龄。 我莫名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中年女人宠爱地看向沈星妤,替她理了理脸颊的碎发,让我一下就想到了自己的妈妈…… 太像妈妈了,那个眼神。 我眼角不自觉有些湿润,走神的空档,一行四人已经走了过来。 傅祁川落在我和周放身上的目光,几乎要将人给冻住。 沈星妤本来笑得很乖巧阳光,看见我,笑容一下敛去,“阮南枝,你怎么也在这里?我好像没有邀请你吧!” 第123章 你好像都不会吃醋了 被当众问上这么一句,我顿时有些无所适从。 因为她说的也没错,这是她的生日宴。 她有权利决定每个宾客。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周放轻飘飘地瞥向她,信口胡诌,“是我求她的,求了好久她才肯赏脸陪我来,你这就要把人赶走?” 三言两语,一下缓解了我的尴尬。 闻言,沈星妤嘟起嘴巴,不悦道:“你什么时候和她这么熟了……” 周放眼尾下压,“我还需要和你打汇报?” “那你不知道祁川哥会来?你叫她过来是给我难堪吗……” “好啦!” 中年贵妇笑吟吟地开了口,“你们两个,从小掐到大,还没掐够?” 语气和神情都是温柔的。 又念叨沈星妤,“你也是,这么大的姑娘了,都想嫁给祁川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 听见这句话的同时,我视线不经意对上了傅祁川那双漆黑的眸子。 我原以为自己可能会有些难过,或者别的什么情绪。 但是好像都没有。 只是平静地反应过来,哦,原来是这样。 原来傅祁川和他们一起出现,是因为这个。 沈星妤亲昵地抱住她的手臂,撒娇道:“妈!” 原来,中年夫妇是她的父母。 沈母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我一番,看向周放,似待自家晚辈一般地开口:“这姑娘是……?” “阮南枝,我朋友,您和沈叔叔不是催我结婚吗?替我掌掌眼?” 周放端的是玩世不恭的态度。 一副随时要和我结婚的架势。 傅祁川落在我身上的眼神,一下就凌厉起来。 沈父笑了起来,指了指他,无可奈何,“你个臭小子,拉人家好姑娘来配合你演戏,搪塞我和你阿姨是吧?” 沈母也苦口婆心地开了口:“阿放,你不是非要等梨梨回来的。都这么多年了,再耽误下去,你爸妈该找我们麻烦了,早些……放弃吧。” "放弃?" 周放从喉头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难道一个大活人,就能这么不见了?好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看来,陆时晏说的确实是真的。 一旁,沈星妤的表情,在听见他们提起这个时,阴沉得不像话,在对上旁人的目光时,又恢复如常。 沈母叹了口气,压着眼底泪光,“你何必呢,我和你叔叔都快放弃了……”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扯了一下。 似是替那个素未谋面的沈家大小姐感到难过。 沈父揽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哭什么,今天是我们星妤的生日。” “叔叔。” 周放漫不经心地开口:“你们还记得,今天也是梨梨的生日吧。” 沈父沈母皆是一僵,沈母慌忙低下头抹泪,沈星妤更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我有些惊讶,周放居然会在这种时候,替他的小未婚妻抱不平,戳人肺管子。 不过,是他的行事风格。 肆无忌惮的。 沈父无可奈何地呵斥一声,“阿放!你非要让你阿姨和妹妹不痛快吗?” “她们有您管,我只想知道梨梨如果在这儿,她会不会痛快。” 周放扔下这句话,睨向我,“愣着干嘛,走了。” “好。” 他个高腿长,步子迈得很大,我被礼服裙摆束缚着,很费劲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快要出酒店门时,身后一股力道一把攥住了手腕,“阮南枝!” 我停下脚步,看向面色沉冷的傅祁川,敛下心绪,淡声询问:“怎么了?” “傅总有事?” 周放也回过头来,眉梢轻挑。 傅祁川眼底尽是沉郁,“夫妻间的事,小周总也想干涉?” “没这个兴致。” 周放笑笑,“只是想提醒傅总一句,重婚犯法。” 傅祁川置若罔闻,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就走。 周放眉心蹙了蹙,“我在车上等你。” 这话一出,傅祁川落在我手腕上的力道更重了! 步伐也是迈得又大又快。 一路将我拽到没有人来往的地方,甩在墙面上,寒潭般深邃眸底,一股莫名的怒意隐隐泛起:“你和周放很熟?” 是劈头盖脸的质问。 我肩胛骨在坚硬的墙壁上磕得生疼,火冒三丈地开口:“和你有关系吗?”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我和他现在就是只差一纸离婚证的关系。 我只想断得干干净净,他和傅衿安也好,和沈星妤也罢,怎么出双入对,我都不想多问一句。 而他,也不要干预我的生活。 他一字一句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和我没关系?你能做到无动于衷,我做不到!” 我听了,忽然有些想笑,“什么意思?” “阮南枝……” 傅祁川突然软了声音,抵着我的额头,一向低沉磁性的嗓音,此刻变得有些苦涩,“你好像都不会吃醋了。” 是失望的,落寞的。 毕竟是真真切切爱过八年多的男人,看见他这样,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我别开脑袋,望向远处,勾出一丝酸涩的笑意,“确实……不会了。” 在曾经,我因为他和傅衿安吃过无数回醋。 随着他一次次偏爱的、选择的,永远不是我,我好像就麻木了。 具体是哪一次,竟然也分不清了。 是他把本属于我的升职机会给傅衿安,是他们打情骂俏的斗嘴,还是他为了傅衿安让我独自去产检,还是他一次次失信于我,又或者……是他在我最害怕的时候,奔向的却是另一个人。 我失去孩子的那一刻,他守在别人的身旁,冲我指责、和我咆哮。 每一次,那些小心翼翼的爱意就会消散一些,直到最后,彻底消失殆尽。 我突然庆幸,他从没选过我。 让我能够死了心。 傅祁川扣在我肩膀上的手缓缓滑落下去,末了,只是保证一句:“我和沈星妤,什么都没有。” 我垂了垂眸子,尽量轻松地开口:“没关系,不需要和我解释的。” 早就过了,需要他保证什么的时候。 他神色空了一瞬,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裂开,“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了?” “嗯。” 他视线直直地落在我身上,沉默许久,却是字字清晰,偏执道:“我不信。” 第124章 你今天生日? 看着他这副模样,我心底升起几分难言的情绪。 突然明白了那句,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抿了抿唇,“信不信都随你。” 话落,没再多看他一眼,便举步离开。也不知道是不想看,还是不敢看。 他怎么想,对我来说也没那么重要了。 我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 仅此而已。 只可惜……我忘了,很多事情,根本由不得我。 我刚走到酒店大堂,就迎面和沈母撞了个正着。 很奇怪,我对沈星妤没什么好感,但对她父母,竟不抵触,甚至觉得亲切。 视线对上的那一刻,我冲沈母笑了笑,她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而是又重新打量了我一番。 比适才在宴会厅时,更赤裸裸。 我微微一笑,礼貌道:“沈阿姨,我先走了。” 沈母神情温和,眼神却疏离,“我和你素不相识,还是叫我沈夫人吧。” “……” 我指甲一下划进手心,有些局促起来,仓皇应下,“好的。那沈夫人,我还有事……” “阮小姐,我们聊几句吧,耽误不了你太多时间。” “……好。” 不知为何,我对着她,竟有些说不出拒绝的话。 我大概知道,她是来替沈星妤说话的,能说什么,我也能猜到。 我该冷淡地拒绝,直接走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想听她说说话。 沈母原本疏离的眼神,变得柔和几分,“我听说,你和祁川一直拖着,还没拿离婚证?” 和我想的如出一辙,“对……” 话还没说完,她无奈地打断,“其实,我是想替我们家星妤给你道个歉,那孩子从小被我们宠坏了,想要什么,就非要得到。你别太放在心上。” 我摇摇头,“没事,不管有没有沈小姐,我们都会离婚的。” “那就好。” 沈母似松了一口气,见我想走,又及时开了口:“你和阿放,只是普通朋友吧?” 我回答,“是的。” 她目光落在我身上,试探性地问道:“你对他……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拿不准她的想法,实话实说,“没有。我和周放也只是见过几面,连熟悉都算不上。而且,我刚刚离婚,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事情,” “你能这么想就好。” 她满意地看着我,劝告道:“阿放的父母虽然是好说话的人,也纵着他惯着他,但绝不会允许他娶一个二婚的女人。你没有这个想法是最好的,不然以后要吃苦头的。” 二婚女人。 这话如果别人说,我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但从她口里说出来,我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 眼眶蓦地一热,我垂下眼睫,遮掩下莫名其妙升起来的委屈,笑着点点头,“嗯,您放心!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至于你和祁川的离婚证,也趁早拿了吧,免得有不知情的人说星妤闲话。” 门口处有人进来,自动门开合时,有寒风席卷进来,沈母拢了拢披肩,似承诺又似施舍,“以后有需要我们沈家帮忙的,你随时开口。” “不必了!” 我深吸一口气,弯唇轻笑,“沈家高门大户的,我就不去打扰了。” 说罢,我径直离开酒店! 可是,走了没几步,视线就倏然被直冲头顶的热意模糊了。 也不是难过吧,只是羡慕。 如果我妈妈还在,她一定也会护着我的。 妈妈。 妈妈…… 阮阮好想你。 “在哭什么东西?” 突然,泊车廊一根大柱子后,周放走了出来,蹙眉看着我,“你不是一心想离婚吗,和他聊了几句,又舍不得离了?” “……” 我胡乱揩掉眼泪,吸了吸鼻子,“不是。外面风太大了,有沙子迷了眼睛。” “哦。” 他一眼看破,毒舌道:“那你能哭成这样,确实是眼里容不得沙子。” 什么烂梗。 我糟糕的情绪却消散了一些,“你不是说在车上等我吗,怎么在这儿?” “车上闷。” 他丢了这三个字,大喇喇地走在前面。 上了车,暖气袭来的一瞬间,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从头冷到了脚。 都被吹得冰透了。 银灰色帕加尼轰鸣而出,飞快并入主道。 我理了理思绪,“你今天叫我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刚开始,我以为是单纯差个女伴。 后来以为是抓我来当演员。 现在觉得,不是这样。 城市主道路,车速不快,红绿灯又多,跑车也只能走走停停。 周放余光扫了我一下,“你觉得呢?” “为了让我看清事实,别和你干妹妹抢男人。”我说。 “愚蠢。” “?” “你那天不是说我坏了你的好事?” 他一手随意地搭在窗沿,一手控着方向盘,“现在还给你了。” 闻言,我明白过来。 他是让我来看看,沈家对傅祁川这个女婿势在必得的决心。 这样一来,我和傅祁川离婚的速度,就能加快了。 我瞥向他,“那我谢谢你?” “行。请我吃饭,和给我磕一个,你选吧。” “……” 我无奈,“你这种人,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有那么专情。” 周放下颌线条紧绷了一瞬,旋即,淡笑,“你夸人的方式,也是别具一格。” “你今天这样当面给沈家难堪,没事吗?” 我随口问道。 “能有什么事,最多我爹知道了骂几句,一块肉都不会少。他要是打我,我爷爷就能拄着拐杖追着他打。” “……” 看来不是头一回了,挺有经验的。 我笑了下,正要说什么时,他漫不经心掀了掀眼皮,“打我也没事,只要没打死,我就要提起她。不然,谁都不提,谁都放弃,她就真的消失了。” 我微微一怔,他口中的“她”,是沈家大小姐。 我挑眉,“你都这么深情了,沈夫人居然还替你爸妈担心,你会想不开娶我。” “她就喜欢杞人忧天。” 说话间,车子驶入江城壹号地库,他一把倒进车位,轻挑下眉,“你也最好别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我不可能喜欢你。” “听见了听见了,真够自恋的。” 我一边吐槽一边下车,自顾自地往电梯间走去。 出了电梯,我们各回各家,我看见家门口的一个蛋糕盒时,有些惊讶,弯腰拎起来,透过一侧的透明挡板,看见里面的纸条。 ——南枝,生日快乐,万事顺遂。 周放许是听见我这边的动静,回头看过来,眸光一动,狐疑道:“生日蛋糕,你也今天生日?” 第125章 他说,对不起 我并不意外他会问这个,点头,“嗯。” 周放看了看我手中的蛋糕,又视线上移,眼眸中含着审视看向我,“你……是在江城长大的吗?” 我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他还在寻找小未婚妻的路上,遇到任何有相似点的人,应该都想追根究底一下。 我佩服他二十年如一日的寻找,因此回答起来也多了几分耐心和细致,“不是,我小时候在南城,离江城和景城都挺远的。” “是吗。” 他几不可闻地反问了一声,褐色眸子中的光,忽而淡了些许。 可是眼神却一直没挪开,好似恨不得透过我,看见另一个人。 我轻笑,“沈家找了个替代品当女儿,你也想找个替代品当未婚妻?” 那这个沈家大小姐,也挺惨的。 不过,人走茶凉,走了那么多年,也正常。 就是不知道倘若她哪天回来了,沈家还有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周放听罢,嘴角漾起弧度,笑意却不达眼底,语调端得散漫,“觉得巧罢了。” “全国至少上万人在今天生日,而且……她那么小就丢了,大概不记得自己生日。” “嗯。” 他眉眼黯淡,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又出于教养,“生日快乐。” “托你的福,没有很快乐。” 我说完,看见他竟少见的有些沉默,不由笑了笑,“开玩笑的,吃蛋糕吗?这么大个,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不了。” 他淡声拒绝,插着兜回家。 我也没当一回事,他大概是没有兴致,在今天给沈家大小姐以外的人过生日的。 原以为只能自己吃蛋糕了,打开家门,却发现家里灯火通明。 江莱头发湿漉漉地从卫生间出来,一边擦着水滴,一边扬起唇,“可算回来了!我还担心你凌晨前回不来呢。” 我心头一暖,“你怎么来啦?” “你以前生日想跟渣男一起过,我缺席也就罢了。今年好不容易单身了,我说什么也不能缺席啊。” 她裹上干发帽,瞥向蛋糕,“我已经买了一个了,你怎么也买了?” “不是我买的,放在家门口的,你没听见门铃吗?” “那可能是我洗澡没听见,” 江莱咧嘴笑了笑,好奇道:“谁送的?” “估计是陆学长送的。” 纸条上的祝福,和他发来的微信一模一样。 除了他和江莱,其他人也不会记得。 我放下蛋糕,给陆时晏打了通电话过去道谢,便钻进浴室洗澡。 回到家还带妆,整个人都很难放松下来。 洗了个澡出来,才算是回归到了最舒服的状态,我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到梳妆台,从抽屉里取出兔兔玉坠,重新戴上。 今晚的礼服和玉坠不太搭,我就没戴。 “阮阮,快点许愿吃长寿面和蛋糕啦!马上要过凌晨了。” 我刚吹完头发,江莱就在客厅叫了一声。 我一出去,就见她把两个蛋糕都打开了,插着蜡烛,还有一碗长寿面在旁边。 见我出来,她立马用打火机点上蜡烛,“快,许愿许愿!两个蛋糕可以许两个愿望。” 我坐在餐桌前,十分配合地合上双手,闭起眼睛。 嗯…… 希望能把南希做起来。 希望自己和身边人都平安健康。 我睁开眼,将蜡烛吹灭,江莱看了眼时间,笑吟吟道:“好险好险,幸好赶在凌晨前许愿了。” “幼不幼稚。” 我笑了笑,心里却是暖融融的。 只有在乎的人,才会替你计较这种一两分钟的区别。 我吃了口长寿面,被咸得齁,看向江莱,“是你亲手做的吧?” “不好吃?” “比不好吃要再上升一个高度。” 难吃。 太难吃了。 “草,我做的什么猪食……不对,猪吃了都要连夜跳楼。” 她凑过来尝了一口,当场吐了,要端走倒掉。 我拦住,又吸了口面,“浪费可耻,更何况还是你亲手做的,没烫到手什么的吧?” 她正要摇头,我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明晃晃的三个字,——傅祁川。 我拿起来接通,并没有说话。 那头,他沉缓的嗓音响起:“南枝,生日快乐。” 我扯了下嘴角,“已经过了。” “晚上在酒店……怎么没提?秦泽刚提醒我,我才想起来。” “不好打扰你给沈星妤过生日的兴致。” 我垂了垂眸子,“而且,也不重要。” 一个生日而已,过去三年也没见他哪次当一回事过。 离了婚,就更没必要再提起了。 “怎么会不重要?哪怕真离了婚,只是普通朋友,我也有说上一句生日快乐的资格吧?” “……” 我忽而失笑,有些苦涩,“你见过哪个普通朋友要生日祝福,是自己开口求来的?” 以前生日也好纪念日也罢,都是我提前好几天就开始提醒傅祁川,讨要礼物,维持那可笑的仪式感。 可事实证明,强扭来的瓜,就是不甜的。 有心者不用教,无心者教不会。 傅祁川沉默了少许,略带沙哑的声线轻颤,“对不起。” 对不起。 这句话,我都数不清自己听他说了多少次了。 我眨了眨眼睛,终于可以云淡风轻地开口:“没关系。” 本来……就没关系。 前夫而已。 …… 生活逐渐步入正轨,我和江莱开始不停地看写字楼。 商量一番后,我们决定先以私人订制、线上销售的模式开始,等名气和口碑都起来后,再发展线下。 所以,挑到一个地段好,各方面都满意的办公室,成了重中之重。 这天,刚看完一个办公室出来,我接到律师打来的电话。 “南枝,我昨天回江城了,你前几天说的那些离婚案,现在可以接手了。” “太好了。” 我笑了笑,“那麻烦你去趟圣心医院,我们医院门口汇合?” 林国安就是块赖皮糖,不找个厉害点的律师,根本甩不干净。 抵达医院时,方律师迎面过来,和我一同去住院部。 vip病房门口,林国安就和个无赖一样躺在长椅上,见我来了,忙不迭从椅子上爬起来。 堵在门口,不让我进去。 “南枝。” 他腆着个脸,指了指门口的两尊门神,难得好言好语,“你说都是一家人,傅总弄两个保镖杵在这里干什么?” 第126章 你不是阮家的人 我想到姑姑身上的那些伤,冷着脸开口:“马上就不是一家人了。” “你什么意思?” 他眼神划过精光,一下落在我身旁的律师身上,“这是什么人?你带他来干什么?” “他是方律师,江城数一数二的离婚律师。” 我介绍完,淡声道:“这个婚,你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 林国安顿时装不下去了,勃然大怒,跳起来就想打我,被保镖眼疾手快地压制住! 他气得脸红脖子粗,“阮南枝,你简直忘恩负义,长大了嫁了个有权有势的,就敢这么对待我了?逼我和你姑姑离婚?!” “我有没有忘恩负义,姑姑会知道。” 于我而言,真正对我有恩的人,只有姑姑。 与他毫无干系。 林国安咬牙切齿地喝骂道:“行!离婚可以!!但是我要分财产,平分!” 我觑着他,“你们还有什么财产可以分?好,就算有,律师会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你放心。” “我要分的,不是我和你姑姑的财产!”他怒声道。 我皱眉,“那是什么财产?” “你的财产!” 他理直气壮,“傅家的家产,有你一半吧?那么多资产,你分我一半,我痛痛快快的把婚离了。” 他这副不要脸的样子,我简直快气笑了,“我和傅祁川,是要离婚的,傅家的资产,我也分不走半分,你如果想要,自己去找傅祁川。” “是吗?” 他无耻地数算起来,“那你那辆车,也值不少钱吧。傅总是体面人,房至少分了你一套吧,还有结婚这么多年,肯定总给你送了不少珠宝首饰的,我找律师打听过了,这些都是你的个人资产。” “我也不贪心,你把这些东西都分我七成就行!” …… 我看着他卑鄙的嘴脸,深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下怒火,“你算什么东西,分我的财产?” 我见过裹小脚的,头一次见到裹小脑的。 姑姑姑父离婚,居然要分侄女的财产。 毫不怀疑他是无耻考试满分学员。 林国安瞪着我,唾沫横飞道:“就凭我他妈养过你这么多年,你一个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东西,养你你就该感恩戴德了!” “林国安,你的恩情,非要说有的话,我也早还完了。不提之前的一百多万,光说海哥那边那笔,如果不是傅祁川,你现在都没命了吧?” 我嗓音清冷地开口,“至于其他的,和我有血缘关系的是姑姑,当初养我的也是姑姑……” “狗屁!” 林国安目呲欲裂地打断:“你和她有个屁的血缘关系,你根本就不是阮家的……” “林国安!” 病房门突然打开,姑姑苍白的脸上是恼怒的涨红,狠狠瞪了林国安一眼,“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大白天的,喝多了吧?” 我脑子里还在盘旋着林国安没说完的那句话,有些发懵,讷讷地看向姑姑。 “姑姑,他说我不是阮家的人?” “你听他胡说八道。” 姑姑扶着门框,朝我招了招手,“快进来。” 我心事重重地进去,“好。” “他气头上一句话而已,你别放在心上。” 姑姑打量着我的神色,语重心长道:“你爸妈对你怎么样,你还不知道吗?你要不是阮家的人,他们会为了你,连命都豁得出去?” 闻言,我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姑姑说得对。 如果不是亲生的,谁能做得到这样。 我扶着姑姑躺上床,弯腰帮她掖好被子,“这几天感觉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 “好多了,医生说再做一次化疗,就能先专心休养了。” “那就好。” 我要站直身体时,姑姑抓住从我衣领里掉出来的玉坠,仔细塞回去,交代道:“这个玉坠,你贴身带着就好,别给外人看见了。” 我微微一怔,“为什么?” 一个首饰为什么好像见不得人一样。 姑姑眸光闪了闪,解释道:“太……太贵重了,怕被有心之人惦记上。” “好,我知道了。” 这个玉坠的水色,比爷爷为孩子准备的那两块玉佩,还要难寻。 姑姑的担心我也能理解。 我将方律师叫进来,介绍道:“姑姑,这位是方律师,你离婚的事,他会负责的。” “阮女士,您好,刚才上楼的时候,南枝已经把你的情况大致和我说了一下,具体的我可能还需要和你聊聊。”方律师直入主题。 姑姑有些局促,“你,你好,你一看就是大律师,律师费是怎么算的?” “您放心,我和南枝是朋友,您这个也就是个小案子,我顺手就解决了,不收费。” 这个,是我和他提前交代过的,免得姑姑有什么心理负担。 姑姑看向我,见我点头,便松了口气。 剩下的,也不需要我操心了。 我走出病房,下意识往外看了一眼,想找林国安,却发现空荡荡的。 他不在了。 我想到他说的那句话,还是有些不踏实。 回到家后,一下午都心不在焉。 人在恼羞成怒的时候,除了口不择言的诅咒,其他的话,最有可能是脱口而出的真话和真相。 只是,如姑姑所说的一样,我爸妈对我太好了。 又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 不过,下一瞬我又想到了沈母,想到了她对沈星妤的维护与宠爱…… 不比对亲生女儿差。 我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是,一个说不是。 最终,我还是没忍住拨出了林国安的电话,“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事想问问你。” 经过下午的事,我以为他依旧会愤怒地骂我,没想到却十分爽快地道:“问你的身世是吧?这个事电话里说不清楚,见面说吧。” ——身世。 我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有种悬在半空中的感觉,当即答应,“好,现在吗?” “现在没空,晚上七点吧……” 他话音顿了顿,不知道在和什么人说话,而后继续说道:“星尔会所旁边的那家咖啡店。” 咖啡店。 其他人约咖啡店没什么,但他是一个赌徒。 我疑惑,“咖啡店?” 他轻咳了一下,突然没耐心道:“对,你爱来不来,反正我过时不候。那里人来人往的,你还怕我把你怎么样了不成?” “来。” 这件事,从姑姑那里,肯定是问不出什么结果的。 只能找林国安。 第127章 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冬天昼短夜长,傍晚六点左右就彻底黑透了,我抵达咖啡店时,还不到六点半。 但林国安竟然已经在了。 我朝他走过去,直入主题,“你今天在医院说的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国安抬了抬下巴,“坐吧。” “你让我来,我也来了,别再绕弯子了。” 我依言坐下。 不知道上个客人到底喷到多少香水,我一坐下就闻到一股香味,不由皱了皱鼻子。 林国安开口吸引走我的注意力,“你不会真觉得你不是你爸妈亲生的吧?”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只问你一句,医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说只是口不择言的气话,我确实心中存疑。 而且,真是这样的话,他也不至于非要约我见面了。 林国安不着调地抖着腿,“气头上的一句话而已,你还当真了?” “只是这样?” 我狐疑地看着他。 这时,服务员端了两杯咖啡过来。 “不然还能是什么样?” 林国安将其中一杯推到我面前,“给你点的,喝吧。” 不对劲。 他没这么好心。 从小到大,我多吃一口白米饭,他都要骂半天的。 怎么可能请我喝咖啡。 “咖啡就不喝了,我再问你一次,那句话真的没别的意思?” 我猛地起身,却有些头晕,一把撑在了桌子上。 浑身都跟着发软。 林国安神情有些诡异,“哼,说了没有就没有,你难道还以为自己能又变成什么千金大小姐不成。” “最好是这样。” 我缓了缓,强行打起精神想离开,下一秒,就陷入了漫无边际的黑暗。 再醒过来时,我躺在一张大床上,心中顿时一慌,忙不迭想要爬起来,却不太使不上劲,又被人狠狠推了一把。 是傅衿安。 她双手环胸,笑吟吟地看着我,“终于醒了?” 我环视了一圈,应该是某个酒店的房间,当即警惕地往后缩了缩,“是你搞的鬼?林国安呢?” 林国安什么时候和傅衿安成了一条船上的人? “你说呢?” 傅衿安冷冷地笑着,眼底都是恶毒,“阮南枝,你把我害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时候,没想到自己会落到我手上吧?” “我害你?” “别装了!” 她咬了咬牙,语含愤恨,“那个视频,除了你,还有谁会往网上放?!阿川居然还维护你,也说不是你放的。” 我皱眉,“那个确实不是我放的。” 这个事,周放真是把我坑惨了。 离婚证没拿成。 傅衿安现在也把这笔账算我头上了。 “不重要了!” 她怒喝一声,面目都变得狰狞,艳红的双唇像淬了毒药,“我只知道阿川彻底不要我了,我明明还有一点点机会的……都被你害了!我再也没有机会嫁给他了,阮南枝,我恨透了你!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 她疯狂狠毒地盯着我,“你比我强到哪里去了,为什么那个老头子处处阻拦我嫁进傅家,却对你那么好!不公平,一点都不公平……” “我和傅祁川已经要离婚了。” 我不想继续激怒她,尽量平淡地开口:“他愿不愿意接受你,也是你们之间的事,与我无关。” “离婚?” 她像听到什么笑话,呵呵笑了起来,“他一直拖着舍不得和你离,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啊?不过啊,这也好,不然光凭我一己之力,也不能把你弄到这里来了!” 我抓住关键字眼,“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她露出耐人寻味的笑,“你啊,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阮南枝,别再得意了,在权势面前,我也好,你也罢,都只是别人抬抬脚就能轻易碾死的蚂蚁。” 我心底隐约有了一个猜测,试探地追问:“你说的这个人,是沈星妤?” 除了她,我想不到最近还有谁看我不顺眼了。 傅衿安眸光闪了一下,快得像是我的错觉一般,旋即好笑地看着我。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她俯身看着我,咬牙切齿,“我恨不得你立马去死,恨不得她真的能弄死你!” 她悠悠然地站直身体,“好了,我还有事,你慢慢享受吧!” 说着,她将一个相机打开,放在了床头柜上,拍了拍我的脸,蛇蝎般开口:“这次,我也要让网友看看,你在床上是什么样子!” 话落,便往外走去。 我急了,连滚带爬地起来,因为使不上多少力气,整个人狠狠摔在地上,“傅衿安!!” 她一个字都没有再搭理我,一边往外走,一边接起了电话,态度十分恭敬,“你放心,等结束的时候,保证让你看见……” 声音隐隐约约地传来,而后,随着一声门响,一个三十出头的平头男人走了进来。 我身体忍不住开始发抖,冷声道:“你,你们这样是强奸,要坐牢的!” 平头男人狞笑着走近,“你情我愿的事,说成强奸多难听?” 我连连后退,拼命抑制心底攀升而上的恐惧,“你放过我吧……傅衿安给你多少钱,我给双倍,不,十倍!” “我本来是冲着钱来的,但是现在看见你这张脸和身材,不给钱,我也乐在其中啊!” 他笑着,一把将我拎起来甩到床上,脱掉了碍事的厚外套,就要朝我扑过来。 不…… “等等!这种事,你也说了要你情我愿!” 我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努力显得不那么害怕,“要是我一直反抗,你肯定也没什么快感吧。” 他视线猥琐地在我身上扫来扫去,“这倒是……你说,想让我怎么伺候你?” “先帮我脱衣服。” 我这话一出,他眼里浮现几分亮光,满意道:“看不出来,你倒是挺识趣的嘛!” “没办法,谁让你们给我下了药,但凡有一点能逃跑的力气,也不会让你得逞的。”我示弱道。 “乖,你这么听话,我一定让你舒舒服服的。” 他俯身下来,帮我脱掉羊绒大衣,手又落在我毛衣下摆,要一把脱掉时,多了几分亢奋。 就在这个时候,我趁他不备竭力抓住床头柜上的相机,猛地砸在他的脑门上,拼尽仅剩的一点力气往房门口跑去! “啊!” 男人吃痛地叫了一声,愤怒地就追了过来。 第128章 他碰你了? 我刚拧下门把手,他就一把从身后拎住了我的衣领,阴恻恻道:“小贱人!敢骗我是吧?妈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要……” 可不管我如何挣扎,也在刚刚那一下将力气耗尽了,只能任由他拎着我往床上走去。 “你们听听,是不是有人在吵架?” 门外走廊,突然传来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声音。 “哎呀……爸爸,人家都到酒店开房了,小两口吵架多正常。我们快走吧,我刚才都通知餐厅准备上菜了……” 抓着我的男人登时面露凶光,这才发现我把门拧开了。 他一把将我扔到地上就要伸手关门,门被人从外推开了! 眼前出现一双擦得锃亮的男士皮鞋,视线微微往上,是被西裤包裹着的修长双腿。 我以为是刚才说话的中年男人,不管不顾地扑过去,哀求道:“求您救救我……我不是来和人开房的,我不认识这个人!” “南枝?” 头顶,蓦地响起一道无比熟悉好听的嗓音! 我抬起头,就与傅祁川那双漆黑的眸子撞了个正着,整个人狠狠地松懈下来,视线瞬间模糊,可下一秒,就看见了和他一同出现的沈星妤一家。 刚才说话的男人,原来是沈父。 我顿时无比难堪,往后退了退,憋住眼泪,扶着墙壁撑着发软的身体站起来。 就见沈星妤捂着嘴,好似吓了一跳的样子挽住沈母的手臂。 “天啊,你这才刚离婚,就和男人来开房了?” 她这句话,一下点醒了那个平头男人。 平头男人怒目盯着我,一副被骗了的样子,往我身上泼脏水,“原来你才刚离婚?!我看你是身体太空虚了吧,刚离婚就想找人发泄!” 我手心攥得发抖,正要反驳,就听傅祁川面若寒霜,厉声交代秦泽。 “把他带走,想办法让他开口说实话!” 话落,他脱下大衣裹到我身上,直接打横抱起我,看向沈父,“沈总,今天这顿饭恐怕吃不成了。” “理解,你先处理私事。” 沈父通情达理地点点头,目光落在我身上时,似有一瞬的怔忡。 沈星妤当即扯了扯沈母的衣服,将哭未哭,“妈妈……” 沈母自然是心疼她的,淡淡瞥向傅祁川,“傅总,你想清楚了?今天这顿饭,可是事关傅沈两家合作的。” 傅祁川一身清冷地觑着沈母,“抱歉。但是,我老婆更重要。” “你要权衡清楚了,没了沈家,傅氏的烂摊子……” “不劳沈夫人费心了,我自会解决!” 傅祁川面色微冷,稳稳抱着我便扬长而去,身后的目光,令我如芒在背。 他步伐迈得又大又急。 一直到上了车,也没将我放下来。 他睨着我略显凌乱的衣服,极力压制着怒气,“他碰你了?” 我摇头,声音发颤,“差一点。” 只差那么一点。 如果不是傅衿安太恨我,想拍下点什么,留了个相机在那里,我真的就只能认命了。 傅祁川眸光狠厉,“知道是谁做的吗?” “傅衿安,但不止傅衿安一个人。” 他下颌线条紧绷,危险地眯了眯眸子,“还有谁?” 我讷讷地摇头。 不知道还有谁,或许是沈星妤,又或许是谁。 我无法确定。 他打了通电话给秦泽,声音如三九天的寒冰,“等他开口后,把他和傅衿安一起丢进今天那间房!” “这样会不会……” 违法。 “他是傅衿安的前夫。” 傅祁川读懂我的意思,轻声解释,“这次,是该让她长长记性了。” 闻言,我明白过来了。 之前,因为爷爷不喜欢,傅衿安能只身回傅家老宅参加家宴都全靠厚颜无耻,所以我也就没见过傅衿安的前夫。 现在这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算闹出去了,别人也只会以为他们打分手炮。 我自问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她恨不得逼死我,我也不会心软。 傅祁川见我出神,揉了揉我的脑袋,“有没有受伤?” 我摇了摇头。“没有。” 想到在房间内的场景,心里还是有些后怕,双手也仍旧在轻轻颤抖。 傅祁川眸色深深,我竟然从里面看出了心疼。 他极尽耐心地抱着我,轻抚着我的后背,温柔轻哄,“没事了,乖,我在。” 好半晌,我终于缓了过来,身体也恢复了一些力气,挪到一旁的座椅上。 有些意外地开口:“你居然会相信我。” 挺意外的。 我以为那个人说出那句倒打一耙的话时,他又会怀疑我。 就像之前怀疑我和陆时晏一样。 傅祁川蹙了蹙眉,“我什么时候不相信你过?” “陆时晏。” “他不一样。” 他冷声说完,吩咐司机开车。 将我送到江城壹号后,他竟然也没有走的打算,而是和我一起上了楼。 又一起进了家门。 我拧眉,“傅祁川,这是我家。” “你脸色很差。” 傅祁川无奈地开口,“等你好一些,我就走,好吗?” 我垂了垂眸子,没再拒绝什么,径直回了房间去洗澡。 站在淋浴底下,酒店的画面一遍遍在我脑海里过,最终,我用力甩了甩脑袋,看见现在的场景。 我已经跑出来了。 是在自己家里。 没有外人。 过了许久,门外响起不放心的声音,“南枝?” 我吸了吸鼻子,打开卫生间的门,“怎么了?” 傅祁川嗓音温和,“怕你出事。” “我没事。” 我拿起吹风筒,吹起了头发。 但可能是刚中过迷药的原因,再加上刚刚洗澡,拿起吹风筒都有些费劲。 未料,一只大手忽然落在我的头顶,从我手里将吹风筒接了过去,并不熟练地帮我吹起头发。 透过镜子,身后男人的温柔直达眼底,声音微扬:“这样吹可以吗,烫不烫?” “嗯……可以。” 这个画面,我曾经期待过很多很多次。 但也一次都没有过。 男人修长的手指一次次在我头皮上滑过,一点都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时间好像,一下就变慢了。 “阮南枝,对不起。” 忽而,男人开口说了句什么,声量没有刻意加大,我听得并不真切。 我看向镜子,疑惑,“你说什么?” 男人吹头发的动作变得缓慢,垂眸看着我,薄唇微掀,在吹风筒的噪音下,声音断断续续,却虔诚认真。 “我以前不知道你喜欢的人是我,以为你只是想要礼物。” “所以也没用心记过我们的纪念日,你的生日。” “总是等着你开口讨要,看着你的付出。” “阮南枝,对不起。” “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我永远不在你身边。” “又理所当然的,从没想过你也会离开。” “阮南枝,对不起。” “我不是不喜欢你,我只是……” 他忽而掀眸,透过镜子与我的视线对上,眼角被热气熏得通红,目光直白又炙热。 第129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听得并不完整,可是,又明明白白地听懂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身体内某个平静了许久的地方,险些又一次沦陷。 指甲从手心划过。 微妙的疼痛唤醒一丝理智,“吹好了吗?” 傅祁川指腹认真地在头发中穿梭了两个来回,“嗯,差不多了。” 吹风筒的声音消失,一室平静。 我点了点头,“嗯……谢谢。” 他突然从身后拥住了我,双唇贴着我的耳廓,小心又暧昧地试探开口,“我说的话,有没有听见一点点?” 天之骄子如他,可能还是第一次这样和人道歉吧。 与以往简单一句有口无心的“对不起”不同,这次是真的拉下自己的面子了。 我很想就此沦陷,但太怕了,怕又是飞蛾扑火,怕重蹈覆辙。 我压着心底的酸楚,在理智的唆使下开口:“听见了。可是,傅祁川,有些选择做过了就是做过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我爱过他八年,如今,更想爱自己多一点了。 男人与生俱来的骄傲,好像随着我这句话,一寸又一寸地被浇灭下去。 他怔然一瞬,喉结上下轻滚,嗓音沙哑至极,只低低吐出一个字,“好。” “今天的事……” 我忽略掉心脏犹如被人揪成一团的难受,轻轻挣开他的桎梏,回头看着他,“谢谢你。我,我没事了,你走吧。” 他不甘心地盯着我,“用完了就丢了?” 我被他看得心虚,“那你还想怎么样?” “还想给你做顿饭,就当,我身体力行地给你道一次歉。” “好,你做吧!” 我说完,越过他直接出了卫生间,埋头扎进了工作当中,试图转移注意力。 傅祁川出来做饭时,瞥了一眼我桌面上的文件,“你卖房是想开公司?” “嗯。” 这件事,他迟早也会知道,没什么好瞒的,“不过,房子好像很难卖,中介说每次看的时候,对方都很满意,但是再打电话过去就没后话了。” 说起这个,我也有些不解。 那套房地段和格局都极好,并且没有住过多久,加上我很爱惜,装修跟崭新的没区别。 按理说,不会太难出手才是。 傅祁川摸了摸鼻子,看向别处,“既然这样,怎么还把我转给你的钱退回来了?” “我不想和你扯不清楚,你还是操心傅氏吧。” 我实话实说,“而且,江莱在找投资人了,要是能找到投资人也可以。” “好吧。” 他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转身拎起餐桌上的一袋生鲜肉蛋,进了厨房做饭。 托傅衿安的福,他确实有一手好厨艺。 很快,我就闻到了香味。 约莫一个小时不到,四菜一汤上了桌。 我看见一桌香辣鲜香的菜,有些错愕,“都是辣的?” 傅祁川不吃辣的菜,所以也从未做过这些菜。 他解下围裙,眸光温和地看着我,“不是只能你迁就我,往后,我也能迁就你。” 我微微一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既然他乐意,也只能由他去。 先前被吓到了,感觉不到饿,现在冷静下来,又都是合胃口的菜,我不由食指大动,专心吃起饭来。 中途,我看向被辣得脸都红了,鼻尖也沁着汗的傅祁川,“喝点汤吧,没必要勉强自己。” 他喝了一大口水,“那你过去三年,是勉强么?” “不是。” 我摇了摇头。 喜欢一个人是怎么样,是能够和他一起吃每顿饭,都觉得知足了。 他喜欢的,我也爱屋及乌了。 怎么会觉得勉强。 傅祁川黑眸晶亮逼人,“我也不是,快吃吧。” 我于心不忍,“你胃不是很好。” “你三年都过来了,我难道一次都做不到?你也太小瞧我了。” 他认认真真地开口。 我垂下眸子,“那随你吧。” 吃完饭,他又主动去洗碗,我也心安理得地继续工作。 和陆时晏不同,陆时晏洗碗我会不好意思,毕竟只是普通朋友。 可是他,我照顾了他三年,他这会儿做做饭洗洗碗,不过分。 “有没有胃药?” 我正在研究公司第一批新品的风格时,傅祁川揉着胃窝进了旁边的沙发里。 我忽而有些想笑,冲了杯药放到他面前,“不是说我瞧不起你?” 他的胃是刚接手傅氏时弄坏的,上下都不服他,他为了尽快压住股东和手底下的人,常常一天忙下来连饭都顾不上吃。 应酬也是不断,时常空着胃就一杯一杯的酒进了肚子。 胃不坏才怪。 傅祁川凝视着我,“你和以前越来越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他薄唇轻抿,“以前我胃疼,你不可能笑得出来。” 我微微一怔,“那时候关心则乱。” 看见他不舒服,我就想方设法,查遍了各种食疗的方法,每天煲养胃汤,不敢去总裁办招摇,只等他回来了喝。 他一把拉住我的胳膊,用力一带,“那现在呢?” 我猝不及防地扑进他怀里,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男人的体温灼烧着我的寸寸肌肤,心脏下意识停滞了一下。 暧昧蔓延。 我慌乱地爬起来,“现,现在我比较想问,你喝完药就差不多该走了吧?时间不早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阮南枝,别再轻易进他的圈套。 傅祁川神情肉眼可见地失落了下去,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一言不发。 “喝吧,等等冷了。” 我指了指药,转身就要回房。 临要走进房间,男人的声音响起,微微发紧,“我,今晚能不能不走?” “只能睡沙发。” 我说完这句话,直接回了房间。 他胃疼开车不安全,出了事还得赖我头上,这么晚了,让秦泽过来接也麻烦。 不是因为心软。 我入睡前,模模糊糊地浮现出这个念头。 对…… 我没有心软。 翌日,我走出房间,看见沙发上多出的庞然大物,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昨夜的记忆也渐渐回拢。 冬日的阳光洒进来,男人身上搭着一条毯子,侧身憋屈地窝在沙发里,呼吸绵长,看上去竟有些无害。 不过,并没有维持多久。 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他也睡眼惺忪地醒过来,摸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 应该是秦泽,三言两语就挂了电话。 傅祁川看了眼时间,坐起身子,朝我看过来,似有些怅然,“好像只有离你近一点,我才能睡得这么安心。” “可是,” 我看着他,有些残忍地开口:“我现在只有离你远一点,才能觉得踏实。” 他手指轻轻蜷了蜷,盯着我的眼,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低哑,把话说完。 “你…还是讨厌我?” “也还好吧。” 说不上讨厌,只是想过安宁一点的日子。 我抿了抿唇,“你今天有空吗,我们去拿一下离婚证吧。” 第130章 威逼又利诱 登时,家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傅祁川黑曜石般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翻涌着化不开的情愫。 昔日身上那副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架势似乎维持不住了。 气氛变得凝滞又压抑。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起身,将毛毯仔仔细细地叠好,抓住单人沙发上的外套,搭在手肘处,声线低沉,“昨晚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我无意识地抠了下手指,还是又问了一次,“离婚证……” “再说吧。” 傅祁川避开我的视线,长睫微敛,遮掩下情绪,“秦泽刚打电话你也听见了,我要赶回公司开会。” 话落,几乎没给我接话的时间,便迈着修长的双腿,阔步离去。 好似怕我说出什么拒绝的话。 我垂眸看着地板,隐约听见外面传来电梯抵达的声音,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手机骤然响起,拉回我的思绪。 江莱心情很不错,“阮阮,你记得我们前天看的那套很满意的办公室吗?刚他们联系我,说业主来江城了,今天可以当面谈谈。” “记得啊。” 我一边把衣服丢进洗衣机,一边回答,“你约好时间了么?我随时都有空。” “约好了,我待会儿顺路接上你一起过去。” “好。” 挂断电话后,我换衣服化了个淡妆,刚下楼,江莱的小奥迪就驶进了地库。 抵达寸土寸金的写字楼时,中介正在一楼大厅等着,“阮小姐江小姐,业主也马上到了,咱们等她到了再一起上去吧?” 我和江莱都没什么意见。 业主也确实来的很快,只是,看见对方是沈星妤的母亲时,我愣了一下。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 但总觉得不太妙 沈母穿着贵气,拎着只爱马仕稀有皮包包,看见我并不意外,态度疏离又冷淡,“是你想租16楼?” “对。” 我不卑不亢地开口。 一行人到了办公室,中介还在热情地介绍,沈母不咸不淡地打断:“别费劲介绍了,她是什么人,我应该比你了解。” 简单一句话,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词汇,却好像一个耳光扇在我的脸上。 说不出的难受。 江莱一开始只觉得她瞧不起人,现在也感受到了几分微妙,给了我一个眼神,询问什么情况。 我摇了摇头,沈母在一间会议室门口站定,目光凌厉地看着我,开口道:“我们单独聊聊?” 显然,不止是想谈租办公室的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我答应下来,和她一起进了会议室。 玻璃门一合上,沈母当场发难了,“阮小姐还真是说一套做一套的两面人。” 我蹙了蹙眉,“什么?” 她几乎看不出岁月痕迹的脸上,布满了厌恶,“说要离婚,转眼苦情戏就演到我们眼前来了。傅祁川为了你,二三十亿的合作,说不要就不要了,真是好手段。” 闻言,我愣了一下。 傅祁川为了我,放弃的竟然是这么大的合作。 “阮小姐,说实话,做人还是要拎得清自己几斤几两才好。” 沈母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抬着下巴睨着我,将有钱人的气场发挥得淋漓尽致。 “傅氏现在的困境,和沈家合作的消息一出去,自然就迎刃而解了。但是你这么从中作梗,只会拖傅祁川的后腿。” “是,他确实是数一数二的好男人,相貌家世能力人品,别说江城了,放眼全国也没几个人能比上,你抓着他不肯放是正常的。” “不过,凡事总要想想自己配不配吧?你一个连娘家都没有的人,拿什么坐稳傅太太的位置?” 她仿佛在说着什么无关痛痒的话,却字字如刀一样扎在我的心头。 我捏了捏手心,语调平缓地开口:“沈夫人,我敬你年长,但如果你为了自己的女儿,就这么是非不分,颠倒黑白,也别怪我说话不客气了。” 把逼原配让位,说得这么义正言辞,我还是头一次见。 好似没有父母,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娘家,就活该被她这样踩在脚底下。 沈母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冷笑一声,“我倒想看看,你能怎么和我不客气?” “我和傅祁川离不离婚,什么时候离婚,想与不想,都是我的自由。” 在她逐渐变得难看的脸色下,我冷冷地问道:“轮得到你们沈家天天逼到我头上来吗?” 真是一点道理都没有了。 拆散婚姻,小三上位,搞得成了理直气壮的事一样! 沈母紧拧眉心,皮笑肉不笑道:“你变脸真是够快的,前几天还是小兔子,现在就张牙舞爪了?说吧,还有什么话,一起说!” “没什么可说的了。” 我耸了耸肩,嗓音凉凉地开口:“只是很少见到,纵容自己女儿做小三,还母女俩一起威逼到原配头上的,沈家的家风,我受教了。” “砰!” 沈母猛然拍桌而起,火冒三丈地瞪着我,“难怪星妤和我说,你是个没爹没妈的人,当真是一点家教都没有!” 我按捺住胸腔的怒气,似笑非笑道:“还行,比沈星妤这种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要强!” 话落,我也不想再和她多说什么,当即要走。 “站住。” 沈母咬牙开了口,“我在景城,有一栋地段不输给这套的写字楼,你如果想开公司,随便去选一层,免费。” “条件呢?” 我笑。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道理,谁不懂。 她拎着包起身,“再也不许回江城!否则,没有写字楼敢租给你,你这个公司,自然也开不起来!” 威逼利诱一起用上了。 这大抵,应了傅衿安昨天所说的那一句,在权势面前,普通人就和蚂蚁一样。 我也丝毫不怀疑,沈家有这个能耐,能轻易扼杀我所有前路。 我却不愿意服输,“再也不能回来?沈夫人,你别忘了,我还没拿离婚证。” “这个不需要你操心,只要你消失,离婚证我来解决。” 她从包里抽出一张支票,轻飘飘地扔在桌上,“这张支票,就当我支持你创业了!” 第131章 蓄意报复 好大方的姿态。 我目光瞥向那张支票,看见一个5开头的数字,以及一长串的零。 以前是一点没想到,狗血小说里的情节,有朝一日会在我身上上演。 不对,这比小说里还要狗血。 小说里至少是男主的母亲出场甩支票,让女主滚蛋,我这算怎么回事。 我觉得万分可笑,“你今天是不是势在必得?” 说什么都要替她的宝贝女儿,清扫掉我这么一个障碍物。 沈母态度冷硬,看着我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你说呢?” 我拾起那张支票,在她满意的目光中,反手撕成了碎片,轻轻往地上一丢,笑着开口:“那抱歉,要让你失望了。威逼利诱这套,我不吃!” 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沈家还得顾忌一下名声,我呢,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有什么可怕的。 我就不信,他们沈家能只手遮天到,让我一个大活人悄无声息地消失。 “你!” 沈母气急败坏地指着我,“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哦,沈星妤果真是你宠出来的好女儿,你们俩台词都一模一样。” 我淡声点评:“只是,能不能改一下,听多了腻味!” 而后,从包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拍在她面前,“当谁没钱一样?拿了钱,带着你女儿离我远点!” 说罢,我不顾她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扭头离开! 羞辱人,也不止是有钱人才有的特权。 我一出去,江莱迎了上来,神情不大好,关切道:“怎么回事,你们认识?” “沈星妤她妈。” 我拉着她往外电梯间,边走边说,“来替她女儿鸣不平,威逼利诱我离婚的。” 又用了三言两语,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她说了个明白。 江莱气得够呛,恨不得转身回去理论,不由怒骂:“这母女俩简直是两只蛤蟆逛夜店,一个比一个能蹦跶。” 未料,被落在后面距离不远的沈母听了个清清楚楚,脸色极差,“物以类聚!” “是啊,人以群分嘛,不然你怎么会领养到沈星妤那种垃圾呢?” 江莱扬着唇,笑嘻嘻道:“你的亲生女儿,大概就是因为和你三观不合,嫌你丢人,才会消失这么多年吧!” 杀人诛心了。 没谁和江莱吵架讨到过好下场。 沈母气得脸都紫了,几个大步上来,扬手就要往江莱脸上甩,我想拦,但江莱动作更快。 “别碰我,我有洁癖。” 她稳稳挡下,嫌弃地躲开,“行了,我不逼你了,逼急了怕你跳墙。” 狗急了才跳墙。 沈母估计嫁进沈家后,就是被人吹捧着的,想来从未受过这种气。 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狠狠瞪着江莱,“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居然敢这么骂我?!” “别说骂你了,你实在听不清,我可以回头抽空刻你碑上!” 江莱骂爽了,电梯也正好到了,拉着我就走。 留下一张脸难看的跟调色板一样的沈母! 电梯门合上,江莱挑眉,“爽了一点没有?”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像是有一点。” “那就行!” 江莱满意地拍了拍我的头,跟哄小孩似的,“走,请你吃饭去,吃学校后门那家麻辣烫。” “好啊,好久没吃了,谢谢江总。” 提起那家老店,我也馋得慌。 是一家老式骨汤底,加点辣椒和醋堪称一绝,和现在那些连锁店加了麻酱或者牛奶的汤底完全不一样。 刚上车,那个中介追了出来,气喘吁吁的,“阮小姐江小姐,稍等一下,你们昨天上午看的那一套,业主给答复了,说租金可以降。” 江莱问,“哪套?” “就隔壁写字楼那套。” 中介指了指一条马路之隔的那栋高楼。 租金比这套还要贵,我和江莱很满意,但是没想过拿下。 江莱和我对了下眼神后,出声拒绝,“算了吧,也不可能降太多,我们暂时没那么多资金能够投入到租金上。” “降这个数。” 中介举起几根手指,比了个数,“业主说是去算了命,最近需要日行一善,才愿意降价做好事的。” 这么迷信的原因,让我和江莱有些大眼瞪小眼。 有了前车之鉴,江莱防备道:“不会又要见刚刚那种神经病吧?” “不会,这个业主很忙,连签合同都是快递给他,肯定不会再发生今天这种事了。” 中介尴尬地笑了笑,追问道:“你们要不要?要的话我就出合同了。” “要。” 满意又价格好的办公室可遇不可求,我又迟疑地问道:“能不能先付定金?剩下的钱,我们会尽快凑齐。” 这一块的写字楼不愁租赁,租金都是按年付。 是笔不小的数字。 临江苑那套房还没出手,投资也没有着落,光凭我和江莱,刚凑出租金就山穷水尽了。 中介好像本来要拒绝,转念,又立马点头哈腰,“行行,没问题姐,这种情况平时也很常见。” 不一会儿,就带着我们去把合同签了,定金付了。 本来还担心有什么坑,但签之前把合同发给律师一看,律师却说条款更偏向于维护我们的利益。 去吃饭的路上,江莱疑惑,“你说这是不是福祸相依,刚倒完霉,就遇上好心人日行一善了。” “可能是吧。” …… 原以为,沈家可能会横生什么枝节,但是等了几天,中介那边也没传来什么业主要违约的消息。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也有些好奇那栋楼的业主是什么来头。 沈母被气得不轻,不可能就这么由着我顺利租到办公室,可是,又确确实实没了后话。 只有可能是沈母阻拦了,但没用,对方根本没当回事。 这天,我刚有了新品的想法,就接到秦泽的电话。 我接起,淡声道:“傅祁川有空和我去领离婚证了?” “少夫人……” 秦泽语气有些凝重,思索片刻后,还是说了出来,“傅总出事了,他……不让我告诉您,但是我看傅总每天都戴着您之前亲手给他设计的那对袖扣,觉得还是该告诉你一声。” “什么意思,什么时候的事?” 我突然慌了神,噌地起身,还没弄清楚状况,但已经手忙脚乱地开始找车钥匙。 秦泽如实回答,“傅总受了重伤,是前天晚上被人蓄意报复了。” 第132章 为前妻惹上这么棘手的事 心里反复告诉自己别再把他当回事,可听见他出事的时候,身体却不受控制。 好像已经在这八年多的时光里,形成了条件反射一般。 由不得我自己。 我一边抓着车钥匙往外跑,一边强自镇定地确认:“是在圣心吧?我马上过来。” “对,vip1号病房。”秦泽说。 赶去圣心医院的路上,我还算理智,但思绪有些乱。 尽管傅氏的现状不是特别好,但也依旧是江城首屈一指的集团,况且,随时都有翻身和更上一层楼的可能。 谁会在这个时候,就明目张胆报复到傅祁川头上了? 饶是做好的心理准备,但是在抵达病房,看见傅祁川脸色苍白地坐在床上,眼神没有焦距地看着窗外,任由医生给他换着手臂和胸前伤口上的药,又缠上纱布时,还是有些意外。 心脏也在瞬间被什么东西揪成一团,泛着细细密密的疼,如被蚂蚁啃噬。 “傅总……” 秦泽看见我,开口叫了一声。 傅祁川回过神,正要应他,余光就发现了我的存在。 我掀了掀唇,才发现自己喉头发紧,“怎么这么严重?” 不锈钢托盘上,医生换下来的纱布血淋淋的一片,而伤口也是又深又长,看着就疼。 他眸光微动,云淡风轻地开口:“没事,小伤。” “嗯,昏迷了一天两夜,今天早上才醒的小伤。死要面子也不是这样的啊傅总……” 秦泽不遗余力地拆台。 傅祁川一个眼神扫过去,冷声道:“谁让你告诉她的?” “它。” 秦泽指了指他捏在手心把玩的袖扣,旋即,在傅祁川骂人之前拍拍屁股溜之大吉。 医生也很快缠好了纱布,又给他额头的擦伤消毒涂药,语重心长地交代起来。 “傅总,这些伤您不当回事,不细心养好肯定会留下病根的,一定要多注意。另外,伤口千万别碰水,免得像上次的枪伤一样,反复发炎感染。” 傅祁川轻轻点了下头,“嗯。” 医生知道他没听进去,有些无奈,看向我,“傅太太,您多操心操心吧。” “……” 我不由有些不自在,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末了,只能在医生给予厚望的眼神下,点了点头,“我会转告他助理……” “行,那我就先出去了。” 我话还没说完,医生就打断,放心离开了。 病房内,一时间只剩下我和他。 我抿了抿唇,“为什么……不让秦泽告诉我?” 他前几天不是还求着我道歉,不想离婚么。 怎么这个时候,正适合卖惨的时候,选择一声不吭,还交代秦泽瞒着我。 傅祁川脸上也挂了彩,左手缠着纱布,挂在脖子上,却仍旧不影响他清冷衿贵的气质。 “怕你知道了也不会来。” 男人轻轻开口,嗓音微哑,自嘲地笑了一下,“那我也太可怜了一点。” 我淡声,“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可怜的时候,多了去了。” 多少次,都是我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身边。 “阮南枝,” 傅祁川忽然连名带姓地叫了我一声,嗓音缱绻,双眸中满是柔情与认真,“你对我还是有那么一点感情在的,对吧。你听说我受伤了,还是来了。那为什么……不愿意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我眼睫轻垂,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这不一样。” 决心离婚不代表我希望他出事。 傅祁川坐在床上,长手一伸将我拉近,仰头看着我,“哪里不一样?” 我被他看得心乱如麻,“哪里都不一样,今天受伤的不管是谁,我都会关心一下的。” “不管是谁?” 他漫不经心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语气变得冷厉,“今天出事的如果是陆时晏,你也会跑得这么快吗?” “会。” 我毫不犹豫地开口,似为了证明什么,又补了一句:“或许会更快。” 陆时晏于我而言,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没谁听见好朋友受伤,会无动于衷。 傅祁川眼底的柔和倏然退散,咄咄逼人道:“你也会这样,没羞没躁地看着他上半身?”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换完药,并没有穿上衣服,胸前除了纱布,没有任何遮挡。 男人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分明的上半身,就这么赤裸着。 刚才我心思都在他的伤势上,并没有发现。 我有些面热,可是想到他出口的这句话,又不禁反唇相讥,“对,有问题吗?” “有问题。” 他偏执地拽着我,蛮不讲理道:“我不许你这样看别的男人,特别是陆时晏。” “凭什么?” “凭我还是你老公。” 傅祁川一字一顿地说完,见我神色不好,态度又恰到好处地软了下来,“帮我穿下衣服,好不好?” 我没拒绝,拿起病床上的上衣,轻声道:“你好好听医生的话吧,爱惜点自己的身体。” 他听出话外音,眸光中划过失望,“你这就走了?” “嗯!” 确认他目前不会危及生命,就够了。 看一眼也就踏实了。 剩下的,不需要再纠缠到一块了,免得大家都徒增烦恼。 我弯腰,帮他暂时取下挂在脖子上的纱布,触碰到他不同于寻常的体温时,微微僵了一下。 他在发烧。 不过,有医生有护士,轮不到我操闲心。 我仿若没有发现,轻手轻脚地帮他穿上衣服,仔细扣上纽扣,缓缓直起身子,“好了,我先走了。” 他微垂着脑袋,像个闹脾气的小孩一样,下颔紧绷着,默不作声。 走出病房,守在外面的秦泽有些诧异,“您要走了?” “嗯。” 我点点头,秦泽往病房内看了眼,带上门,委婉道:“傅,傅总伤得挺重的,送来医院都抢救了两三个小时。我一个大男人,毛手毛脚的,怕照顾不好他……” 我听懂了他的意思。 却装作没有听懂一般,克制道:“嗯,让护士他们照顾吧,vip病房的护士都很细心。” 秦泽,“护士再细心哪有自己老婆好……” “秦泽,你比谁都清楚,我和他是要离婚的。这些事,我不再适合做了。” 我无奈地开口提醒。 秦泽脱口而出,“但是谁会为前妻惹上这么棘手的事。” 第133章 是我心甘情愿的 我皱了皱眉,抓住重点追问:“为我?他这次又是因为我受的伤?” 秦泽挠了挠脑袋,“嗯……” 我绞尽脑汁,也没想到自己最近给傅祁川惹过什么麻烦事。 我和他,这些日子甚至连接触都很少。 秦泽欲言又止的,我索性直接开口:“你不说,我就直接去问他。” “别……” 秦泽破罐子破摔道:“是上次在城郊烂尾楼的事,您还记得吧?” “记得。” 人生中第一次被绑架,怎么会不记得。 只是那件事,不是解决了吗。 提起这个事,秦泽有些气愤,“金世杰那孙子,就是那个光头,当时不是逼咱们把城西那块地让给他吗?后来他发现自己吃不下,又回过头来求傅总,但非要占八成利,傅总没同意。” “然后呢?” “他前天晚上就狗急跳墙了,想把傅总请去他的地盘上,逼傅总答应,但手底下兄弟跟傻逼一样,大马路上逼停傅总的时候,闹出了严重车祸。” 闻言,我不由觉得五味杂陈。 还真是因为我。 秦泽看着我的神色,适时开口:“少夫人,傅总不喜欢旁人碰他,您是知道的,我一个大老粗又照顾不好……” 我捏了捏手心,“我知道了。” 说到底,是他上次为了救我才惹出的麻烦事。 再次推门而入时,傅祁川正要往床上躺,但因为牵扯到伤口,疼得眉心都蹙了起来。 “怎么也不知道叫人?” 我过去扶住他,让他借着我的力躺下去。 “我不需要别人。” 他淡声说着,顺势将我一带,让我一个趔趄,险些趴到他的伤口上,瞳仁里隐含着期待,“你是不是放心不下我?” 好似很心满意足的样子。 我忙不迭爬起来,抿了抿唇,“我只是知道了,是我给你带来的麻烦事。” 非要说的话,我是愧疚的。 那次的枪伤,就差点要了他的命,这次又伤得这么重。 傅祁川微微一怔,淡声道:“别听秦泽胡说,不关你的事。” “真的不关?” 我轻轻挑眉,“不关的话,我就走了。” 他好像怕我会立马走掉一样,一把握住我的手,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我,嗓音沉缓道:“不关你的事,是我心甘情愿的。” 我浑身一僵。 说不触动是假的。 有的人一而再地为我受伤,还是我曾经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的人,又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怎么可能一丝波澜都掀不起来。 我却不敢接话,将手抽出来,摆正自己的位置,“你要吃点水果吗,或者喝点水?” 守住自己的心,这几天安安分分地照顾一下他,还了自己欠的人情。 两清了事。 他觑着我,一下看到我心底里去,“你怕了?”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地开口:“怕什么?” “怕会重新……” 他低低沉沉的嗓音,刚刚说到一半,护士敲门而入,“傅太太,给傅总和您送点下午茶。” 而后,将托盘上的水果甜品一样样放到茶几上。 气氛散尽,我也随之松了一口气,状似轻松地看向傅祁川,“想吃哪个?” “随便。” 被护士这么打断,他有些烦躁,回答起来也不那么耐心。 我端了盘水果走到病床边,递到他面前,“吃点水果吧,补充维生素。” “疼。” 这个伎俩与上次一模一样。 我指了指他的右手,“你刚刚还用那只手拉我了,力气不小。” “就是刚刚拉了你一下,用了力气,现在开始疼了。” 他从善如流地接话。 我叉住一块莲雾塞进他的嘴里,“行,吃吧,多吃点。” …… 晚些时候,秦泽送了一沓文件进来。 都是集团那边等着的文件,只要傅祁川还活着,就得想办法处理。 他右手也确实受了点伤,没法频繁使用,只能我在旁边帮他翻阅文件,他在最后签字。 一时间,我们好像回到了昔日相敬如宾的那些日子。 “南枝,这个回报率有问题……” 傅祁川偏头过来时,我刚好俯身,要将一份新的文件递过去。 男人微凉的唇,猝不及防地落在我的脸上。 我和他都僵住了! 虽然我们以前有过很多耳鬓厮磨的时刻,可是,如今不一样了…… 傅祁川眸光微亮,几乎在瞬间氤氲出了情欲,右手勾住我的衣襟,就要封住我的双唇…… 我下意识要躲,但有人比我更快! 门口传来“扑通”一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下一秒,温芳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沈小姐,你千万别多想!” 我猛地起身,就看见温芳和沈星妤站在门口。 她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沈星妤娇气的脸上,染着几分怒意,活像捉奸在床的妻子。 而温芳就更搞笑了,几个大步过来,一把将我推开,指责道:“阮南枝,你在干什么?哪有你这样当前妻的!” 我没想到她力气这么大,一时不备,撞在床头柜的角上。 还没直起身子,就见沈星妤气鼓鼓地瞪着傅祁川,“祁川哥,你们也太欺负人了!我好心来探病,看到的居然是这一幕。” 未料,傅祁川只是冷眼扫过去,声音凉薄:“谁让你来了?” “是我是我让她来的。” 温芳看他们剑拔弩张的,当起了和事佬,端的是亲妈的姿态,“小川,沈小姐听说你出事了,特意找来家里问我你在哪个医院,非要来看你,你说这么贴心的女孩,上哪儿找?” 从她的话里,我听明白了。 她是眼看傅衿安没有上位希望了,立马开始支持沈星妤。 “温姨,” 傅祁川眉眼冷淡地觑着她,有些不解地开口:“先是傅衿安,后是沈星妤,您到底是为什么认为,自己可以左右我的婚姻?” 这话,别说温芳了,连我都觉得意外。 他以往不是很在乎温芳的感受么,现在怎么好像完全不一样了。 “小川……” 温芳瞠目结舌,万分委屈地哭着开口:“你怎么了……是不是阮南枝又和你说什么了?我对你掏心掏肺的,难道你不知道吗?我这么操心你的婚姻,还不是因为阮南枝并非你的良配……” “良不良配的,我自己说了算。” 傅祁川掷地有声地开口,看着温芳哭得崩溃,捏了捏眉心,“温姨,您上年纪了,就别操心太多。” 言下之意,关你屁事。 沈星妤眸中跳动着两簇怒火,突然朝我发难,“阮南枝,你知道祁川哥这一身伤是因为谁吧!你确定自己要一直这么拖他后腿吗?害死他,害死傅氏?!” 第134章 正在努力追妻 前些天,沈母问我配不配的时候。 当时什么都还没发生,我听着也就没有什么想法。 可当下被沈星妤劈头盖脸质问到脸上,指责我拖后腿的时候,我居然真的迟疑了。 毕竟,傅祁川最近三番两次受伤,都是因为我。 在听见这个问题的那瞬间,我在想,如果他娶的是沈星妤,一切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沈家家大业大,沈星妤不仅不会给傅祁川带来麻烦,甚至还能助力很多。 他们1+1能等于出我想象不到的数字。 但我于傅祁川而言,好像是1+1=0.5了。 后腰磕在柜角上钻心的疼痛,也随之变得微不足道。 我看着沈星妤义正言辞的模样,竟然第一次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因为没有一个好的家世,我就是拖傅祁川后腿了,我就是害惨他了。 害得他又在抢救室抢救了两三个小时。 害得他躺在病房内昏迷了两天一夜。 在我沉默的空档,傅祁川突然低笑一声,声音寡淡地开口:“沈小姐,你也并不喜欢我吧?” “谁,谁说的!” 沈星妤梗着脖子,坚定道:“我就是喜欢你,我非你不嫁!” “是么?” 傅祁川伸手将我拉到身边,大拇指轻轻在我手背上摩挲着,“你喜欢的是我,还是傅家的掌权人?” 他黑曜石般的眸子落在我身上,涌动着情愫,“我如果不是傅家掌权人,她依旧会是我的妻子。” “你呢?你还会非我不嫁?” 他三言两语,撕裂的大家族联姻之外的那层虚伪面具。 原本,我真当沈星妤是喜欢傅祁川。 可是,傅祁川这番话说完,沈星妤恼羞成怒了。 “这种分文不值的爱情,有任何意义吗?!我想嫁给你,因为爱情也好,因为强强联合也罢,这并不重要吧!!” “那你不如去找陆时晏,他单身。” 傅祁川淡笑了一下,把玩着我的手,不以为意道。 沈星妤打开天窗说亮话,“他有个精于算计的后妈和难搞的奶奶,太复杂了,真想他彻底接手陆家,我家要搭不少人脉财力。你比他合适,傅老爷子去世了,傅氏大权在你手里,你爸又只喜欢女人。我嫁给你,和网上说的那句‘有车有房父母双亡’差不多。” “你这种,才是最优人选。” 她说完,一旁温芳的脸都黑了。 温芳费心费力想扶她上位,结果她压根没把温芳当个东西,父母双亡的话都说出来了。 温芳实在没忍住,“沈小姐,你这话多少有点……” “我这话有什么问题吗?” 沈星妤不悦地皱眉,高高在上道:“你不会真以为,后妈也能是妈了吧!平时在家装装样子就行了,别出来丢人现眼。” 温芳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难堪得脸都红了,又忌惮于沈家的声势,只敢装可怜地看向傅祁川。 盼着傅祁川能为她说上一句话。 毕竟,曾经傅祁川为了报答她这个后妈的恩情,连我这个老婆的脸面都扫过无数次。 不曾想,傅祁川仿若未觉,兀自勾唇笑了笑,“我这种是什么都好,但唯一不好的是,沈小姐,我有老婆。” 语气平淡,却透着毋庸置疑。 话落的那一刻,他指尖在我手心轻划了一下,似羽毛挠过,酥痒的感觉似电流一样淌过全身。 沈星妤脸色僵了一下,“结了婚也可以离,你们本来就有离婚的计划吧!” 傅祁川蹙眉,“你看不出来吗?” “什么?” “我不想离。” 他神情好似漫不经心,又好似布满了认真,“并且,正在努力追妻。” 我呆愕地看着他,一时分不清他到底在说真心话,还是只是拒绝沈星妤的一个理由、一个借口。 沈星妤暗自咬牙,脸上浮现不甘,但很快,又底气十足地笑了起来。 “祁川哥,可能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了,你不知道我这个人被我爸妈宠得有多叛逆,我还从来没有过得不到什么的经历。你越这么深情,我越想成为傅太太,看看会有多幸福!” 她与傅衿安,太不一样了。 傅衿安还需要在人前装装绿茶,可是她不屑于这一点,她甚至连掩饰都懒得掩饰,更别提演戏了。 反正任何事,都有沈家给她兜底,她不需要来虚伪的那一套。 说完这番话,她就踩着高跟鞋走了出去,像个骄纵的小公主。 温芳也感受到了傅祁川今天截然不同的态度,欲言又止,“小川……” “温姨,让秦泽安排司机送你回去吧。” 傅祁川挪开视线,极淡地开口。 温芳嘴巴微微张开,好半天,才不得不离开。 离开前,还恨恨地瞪了我一眼。 我有些纳闷,“你对温芳,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我查到了。” 傅祁川笑了笑,眼底满是失望,又有些内疚,“我当时没敢相信你说的,但事关我母亲……我还是去查了。” 我意外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还……” “不把她送进去?” 他压抑着情绪,双眸微眯,“集团目前的情况,不适合再生事端。但是这种事,有一万种解决方式。” 我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会怎么处理温芳,是傅家的事,与我无关。 我敛下心绪,收回手,准备看看他刚说数据有问题的那份文件时,就又被他握了回去。 他仰头,眸色深深地看着我,“老婆,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 开始卖惨了这是。 我避开他的视线,“嗯,巧了,我也是。你言而无信的时候,我也体会过很多次什么都没有的滋味。” 回旋镖。 我这里有很多。 傅祁川捏了捏我的手,“你以后可以有,可以有很多。” “但我已经习惯了。” 我深吸一口气,还算平静地看着他,“我和沈星妤不一样,她越得不到的,越想要,因为她是金尊玉贵的沈家千金,极少有无法称心如意的时刻。但我不是她,我得不到的东西太多了,所以,从小就学会了放弃。” 所有试错、勇敢,最后承担后果都只有我自己。 可是,我忘了,某种程度上来说,傅祁川和沈星妤是一样的人。 他直勾勾地盯着我,薄唇轻启,轻哄道:“没关系,以后的九十九步都由我来走,你就乖乖在这儿等着我,别往后退出这最后一步就行。” “阮南枝,我很认真,也一定会弥补。” “我不想失去你。” 第135章 我心怀不轨,我是狗 我无法否认,这几句话实在是有些动听。 动听到,我有一刹那恨不得就此忘掉过去的种种,可是又始终难以释怀。 有些东西,早就烙在了心底,留下深深的隔阂。 就好像曾经,他彻夜未归,我也绝不会怀疑任何,只会体谅他为了傅氏实在付出太多。 可有了已经发生的这些事情,我做不到信任了,也做不到不计后果、全心全意地去爱了。 会开始有保留、有防备、有猜疑、有敏感与不安。 哪怕和好了又如何,长久这样下去,还是迟早会破碎。那么,不如及时止损。 “傅祁川,别说这些了,我们都理智一点吧。” “我知道你不信,但我会做到的。” 傅祁川语气虔诚得犹如在发誓一般。 我视线微垂,将另一份文件递到他面前,扯开话题,“你先看吧,我去找护士来给你再量个体温。” “秦泽。” 他扬声开口,吩咐道:“找护士拿一支跌打损伤的药膏过来。” 秦泽很快去了。 我疑惑,“你不是换过药了?” 而且,跌打损伤,也和他的伤不对症。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后腰处,微微用力,“撞得不疼?” “嘶……” 我倒吸一口凉气,埋怨道:“知道我撞到了你还用力?” 没一会儿,秦泽就将药送了进来。 我接过,傅祁川好整以暇地睨着我,“给我。” “我自己能擦。” “你后脑勺有眼睛?” 他不容置喙,直接将药膏夺了过去,掀起我衣服一角,轻轻擦拭着药膏,“都撞得淤血了,还不吭声,你当自己没有老公?” 他曾经,从未有过这种细心的时刻。 别说是磕了一下,就算是一身滚油,他也依旧云淡风轻。 擦药的疼痛和回忆带来的苦涩,一并交缠,我按捺下情绪,习以为常道:“这三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 …… 傅祁川一向不算难伺候的人,再加上他说的那番话,我照顾他的时候,他就更配合了一些。 最多在吃饭的时候,非要人喂。 一问就是手又疼了。 只是到了晚上,我才知道他憋了个大招。 他直勾勾地看着我,“我想洗个澡。” 昏迷了两个晚上,都没洗成澡。 他一个洁癖的人,现在觉得忍不了了也正常。 但我记得医生的叮嘱,摇了摇头,“医生说了,你的伤口不能碰水。” 他身上最厉害的两处伤,一处胸前,一处胳膊,腿上也有点擦伤。 他抿着唇,隐含期待地开口:“可是我难受,老婆。” “……” 我有些头疼,已经懒得纠正他的称呼,只道:“要不让秦泽给你用毛巾擦擦身上?” 秦泽本来守在一旁,准备和傅祁川汇报明天公司的重要事项。 闻言,秦泽是拒绝的,笑得比哭还难看,“少夫人,您就别开玩笑了,傅总守身如玉得很,我今天给他擦了,明天就打包滚蛋了。这种事,还是只能拜托您了!” 话落,他跑得比兔子还快。 连工作都不汇报了。 傅祁川看着我,点评道:“我觉得是个好建议。” “……” 我当然明白他什么意思。 秦泽跑了,我还在这儿。 傅祁川轻轻挑眉,“还是说,依旧对我心怀不轨,连身体都不敢帮我擦?” 我皱眉,“谁对你心怀不轨了?” 他问,“那你这么心虚干什么?” “谁心怀不轨谁是狗。” 我承认他的激将法管用,起身就去洗手间,接热水出来,拆了个一次性浴巾,准备给他擦身体。 以前那么亲密的事情都做过,该看的也都看了,擦个身体而已,也不是什么多难的事。 在我努力心无旁骛地帮他擦着身体时,突然,他发出一声极轻的狗叫。 “汪。” “?” 我动作微顿,莫名其妙地看向他。 他眸中浸着柔和,嗓音清润,十分坦荡道:“我心怀不轨,我是狗。” “……” 我正欲说什么时,视线往下,就看见了某处的蓄势待发。 一瞬间,脸颊都热了,把浴巾丢到一旁,“自己擦吧!” 变态。 都伤成这样了,还有这种精力。 …… 傅祁川的伤势虽然严重,但圣心的医生也名不虚传,再加上vip病房照顾得很周到。 一周不到,医生就说可以出院了。 还感叹了一句,“傅太太,傅总能恢复得这么快,少不了您亲力亲为的照顾,你们真是模范夫妻!难怪网上总是说傅总是宠妻狂魔,这么好的妻子,可不得宠着。” 傅祁川笑得满意。 后半句,我听得讽刺。 后来听说,这个医生当天就被提拔成了副院长。 当下,我没说什么,只把收拾好的衣物都交给秦泽,“你送回老宅就行,不同的衣服,他们知道该怎么洗。” 秦泽应下。 一同到达车库,傅祁川率先开口:“我送你吧。” “不用。” 我指向不远处的帕梅,“我开车了。” 他似有些舍不得,在我以为他是不是又要强势霸道地干些什么的时候,他敛下情绪,克制道:“好,开慢点。” “嗯!” 我点头,如释重负地转身往车子走去。 终于,两清了! 在医院呆了几天,尽管病房再舒适,也还是没休息好。 回到家洗头洗澡后,把肚子一填饱,我就一头栽到床上,睡得天昏地暗。 第二天,连江莱来了我都没能吵醒我。 直到中午,她进房间叫我吃饭,我才迷迷糊糊地爬起来,“你来了。” “看看你这个黑眼圈。” 她嫌弃地开口:“知道的你是去医院照顾傅祁川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些天做贼去了。” 我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眼泪,“照顾病人,不比做贼轻松。” 虽然傅祁川已经属于很好照顾的病人,但说到底还是伤得重,伤口要仔细护理不说,又连续两三天都在反复发烧。 常常半夜,我都会下意识醒过来,摸摸他的额头。 “快去刷个牙,吃了饭再继续睡,好好补补觉。” 江莱一边催着我起床洗漱,一边骂道:“天杀的渣男,都把你虐待成什么样了。” 在餐桌上等待着的午饭,是她认认真真点的外卖。 不过,都是我爱吃的东西。 我忍不住感动,“莱莱,你真好。” “那可不。” 江莱义愤填膺道:“他傅祁川什么时候能有我对你一半好,再来谈追妻的事。” 我轻咳了一声,没敢提那天傅祁川在家里做饭的事。 刚吃完饭,她的手机骤然响起,她一看来电显示,眼睛一亮,堆起笑容接通,“莉姐,您这个大忙人,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啦?肯定是有什么好消息吧?”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江莱立马打开扩音,叫我一起听。 是投资的事。 对方帮我们找到投资人了,并且准备约今晚的饭局。 江莱看过来,征求了一下我的意见,当即笑盈盈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都有空帮我引荐,我还能没时间来吗?去去去,当然去。” “行,那可就说定了!” 莉姐笑了声,听得出和江莱挺熟,“说起来,也谈不上是引荐,你们肯定认识,对方一看你们的公司资料,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第136章 礼服,还你 挂了电话,江莱一直鬼鬼祟祟地看着我。 我纳闷,“看我干嘛?” “你说,莉姐要给我们引荐的这个投资人,不会是前夫哥吧?” “不可能吧。” 我摇了摇头,说着,又有些拿不准,“傅祁川才刚出院,这些天,我也没看他和秦泽提起过这件事。” “那会是谁?” 江莱疑惑了起来。 我也猜不到,索性道:“反正约了饭局,就先去看看吧,江城就这么大,真要是哪个熟人,应该瞒不住的。” “有道理。” 江莱也赞同。 晚些时候,我换了套衣服,便抓上件米色的呢子大衣,和江莱一起前往饭局。 餐厅是江莱预订的,她在市场部混迹多年,对应酬的事颇有心得。 抵达餐厅,服务生将我们带到包间。 包间在临江这一面,坐在餐桌上往下望,便能看到灯火阑珊的江景。环境幽雅有格调,菜品也是地道的江城菜。 莉姐已经到了。 莉姐热络地招呼着我们坐下,很自然地和江莱打探起来,“你们和今天这位很熟吧?我有个大项目,也特别想和他们集团合作一下,待会儿你们可要帮我说说好话。” 江莱直截了当地问了起来,“莉姐,是傅氏集团吗?” “傅氏?” 莉姐皱了皱眉,嗔了江莱一眼,“你是傻了不成?你和阮小姐不都是从傅氏离职的吗,傅氏会想不开跑来扶持一个新品牌,和自家的f&a打擂台?” 果真不是傅氏集团。 那就不是傅祁川了。 我微微松了口气,如果是他,我肯定只能拒绝。 而这样,就又错过一次被投资的机会了。 “是我想多了。” 江莱自然不会把我和傅祁川的那点破事拿出来说,挑了挑眉,打探道:“那你先和我透透底,是哪家公司?” 莉姐也很敞亮,“上个月刚在纽交所公开上市的rf集团,听说过吧?” “rf?” 江莱有些惊讶,“就是那个在纽约横空出世,仅用了三年时间就变成庞大财团的那个rf集团?” 她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印象了。 rf集团,据说财力雄厚,三年便轻松缔造出了一个商业帝国,但背后真正的boss从未露面过。 莉姐点头,“没想到吧?” “不是吧,你给我们拉来了这么牛逼的投资方?” 江莱咽了咽口水,“我这餐厅逼格会不会有点不够?今天来的是他们的……” “执行总裁。” 莉姐笑着打断,又赞赏道:“不过,你这个餐厅定得正正好。他在国外生活了好几年,好像是这几天才刚刚回国,一定会想念江城的这口老味道。” 知道了对方的来头后,我和江莱都有点没底了起来。 我握了握江莱的手,“没事的,对方既然看了我们的资料,能答应这个饭局,应该也是看中了我们某些地方。” 虽然rf集团很高不可攀,但是,也不是不能试一试的。 万一瞎猫撞上死耗子了呢。 哪怕成不了,也不亏。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服务生的声音:“您好,这边请。” 而后,包间门就被推开了,门口除了服务生,站着一个年轻男人,个子很高,看上去还不到三十,五官深邃分明,有一点混血的感觉。 很礼貌,看见我们三人已经到了,他微微欠身,“抱歉,太久没回来,低估了江城的晚高峰。” “没关系,您能来就已经很好了!” 莉姐起身,替我和江莱介绍了起来,“这位是rf集团执行总裁,岑野,岑总。” 原以为,对方身居高位,多少会端一下架子,谁知道十分平易近人。 甚至还主动替我们续酒。 看得我和江莱都有些茫然,就见他放下醒酒器,言归正传继续道:“投资没有问题,但是,我们rf占股肯定不能少的,你们二位有心理准备吧?” “有。” 我点了点头。 之前我也了解过一些投资案例,最后能落在创始人手里的股份,并不多。 不过,既然自己没有资金,也只能如此。 江莱善于谈判,笑道:“岑总,大家都是江城人,您说什么也要给我们留口饭吃呀。” “江小姐说笑了。” 岑野挺健谈的,谈起工作,有些与年龄不符的稳重。 “我们全权出资,只要百分之五十一。唯一一点是,将来南希无论发展到什么程度,倘若要进其他的注资方,需要经过rf的同意。” 五十一。 比我想象中要少。 只是,这个数字很微妙,足够叫我们让出话语权和决策权。 江莱也想到了这一点,“那平时公司的管理与决策……” “我们不会插手。” 岑野承诺道。 这句话,相当于给我们吃下了一粒定心丸。 股份、决策,这两条最重要的商议好了,剩下的,就更好谈了。 一切都顺利到超乎我们的想象,只需要回家等rf出合同就行。 回去路上,代驾开着车,江莱靠在我的肩上,“你说,我们是不是撞大运了?” “可能?” 我心里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脑海里复盘着在餐厅的一幕幕,最后突然反应过来是哪里不对劲了。 那个岑野,我好像有点眼熟。 但是又绞尽脑汁都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江莱听了,戳了戳我的脑袋,“傻了吧你,rf上个月上市的时候,他的照片满天飞,你见过也正常。” 闻言,我才放下心来。 代驾先开到了我家楼下,待我下车后,才送江莱回家。 我一出电梯,正好碰见周放刚打开家门,他听见电梯的声音,也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眉尾轻挑,“喝酒了?” “嗯。” 我点了点有些混沌的脑袋,想到什么,忽然道:“你等一下!” 随后,扭头就进了家门,将干洗后重新装好的礼服拿出去,递给他。 “礼服,还你。” “几个意思?” 他倚在门框上,有些散漫地觑着我,像在看一个酒鬼。 我冲他笑了笑,“就是你上次让我穿去晚宴的礼服呀,洗干净了,现在还给你。本来之前就想还的,但一直没碰到你,我前几天又临时出了点事,没空回来。” 周放意味不明地开口:“照顾傅祁川去了?” 第137章 别听别看别信 “你怎么知道?” 问完,我就觉得自己有些傻。 以他和沈星妤的关系,他会当然知道。 见他没有接礼服的打算,我又递了递,就听他似笑非笑道:“傅太太,你把我想得也太没品了,就一件礼服,送你了还收回来?” “送?” 我有些意外。 这件礼服,价格不菲,说什么都要七位数。 周放双手环胸,彻底避开我想还给他的动作,张扬不羁道:“不然呢,让你白白给我当女伴?” “行吧。” 我知道还是还不回去了,索性欣然接受下来。 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这点钱也确实不值一提,再推辞下去,显得矫情。 我微微一笑,“那谢谢你了。” “真想谢我的话,帮我个忙。” “不当女伴了。” 我脱口而出地拒绝。 周放喉咙溢出一声愉悦的笑意,“想什么呢,这周日去趟江大,帮我接人放学。我那天应该没空,麻烦你了。” 我蹙了蹙眉,“男孩女孩?” “女孩儿。” 闻言,我忽然悟了。 之前他说在这儿陪读,我还以为是私生子。但以他的年龄,也生不出能上大学的私生子…… 那是小女朋友? 我点头答应时,视线不经意扫过他家玄关柜底下的一双女士拖鞋,轻轻一笑,“行,我答应你。” 左右我最近的正事就是谈和rf的合作,等资金进来后,其他的工作才能真正开展。周末应该还算空闲,去接个人的时间还是有的。 …… 翌日,我刚刚起床,门铃就响了起来。 一开门,傅祁川穿着手工西装,十分自如地进来,换了拖鞋。 将用保温盒装着的早餐,一一打开放到餐桌上。 “老宅的厨师做的。” 他拉着我走过去,将我摁到椅子上,“快趁热吃吧,程叔说了,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我还有些懵,“傅祁川,你没弄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们还是要离婚的,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好。” 已经要离婚的夫妻,不需要做这么温情的事。 “你也没弄明白我的意思。” 傅祁川细致地将我披散的头发扎到脑后,方便我喝粥,嗓音醇厚,“我说了,我是认真在追妻。” 他好像很笃定,只要他继续这样下去,我迟早会沦陷在他的攻势里。 而我也知道,极有可能。 我有些恼了,“可是,我不需要你这种三分热度的东西。傅祁川,你突然这样努力的想追回我,到底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你身边谁也没有了,所以想握住我这根救命稻草?” “还是因为,你只是不甘心?” 是,在医院的那些天,包括到现在,他都表现得很认真。 很像一个要挽回妻子的好丈夫。 可是,我怕了! 我曾经看不透他,现在也不想再费劲看透他了。 傅祁川落在我后颈的手指似僵了一下,“都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我自嘲笑了一下,起身看向他,苦涩道:“别说是因为喜欢我,我的生日,你要靠秦泽提醒。我喜欢吃的东西,你要靠程叔告诉你。那你自己呢,你对我这个人,了解多少?” “是我不好。” 他内疚地开口,俯身将我拥进怀里,语气又自责又温柔,“我以前对你了解不够,只以为你独立、坚韧,却从没想过从丈夫的角度,好好的了解你,爱护你。” “但是,我以后会努力的。” 说完,好像没有勇气等我说出拒绝的话,又道:“我先去公司了,你好好吃早餐。有什么想吃的就发给我,我明天再给你送过来。” “傅……” 我还没说话,他就径直离开了。 看了眼桌上还冒着热气的早餐,我重新坐下去,吃起早餐来。 不管怎么说,食物不能浪费。 一连几天,傅祁川都像打卡考勤一样,每天早上准时准点出现在我家门口。 我不开门,他也不多做纠缠,只挂在门上。 而每天的早餐,也不重样,还贴着便签纸。 【今天不是程叔告诉我的,我记得,你上次在老宅吃的这些早餐,当时你很喜欢。】 【天气预报这周日会下雪,到时候陪你堆雪人?】 【什么时候给我开门?】 【阮南枝,我想你了。】 …… 我捏着手中的便签纸,有些怅然若失。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这天,门铃响个不停,一副只要我不开门,他就不走的架势。 无奈,我只能打开门。 “今天的话,我必须当面和你说。” 傅祁川没有进来,黑眸紧紧落在我身上,没头没尾地继续开口:“最近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相信我,知道吗?” 我下意识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没什么。” 他微凉的大手摸了摸我的脑袋,语重心长道:“你只需要保护好自己,其他的,别听别看别信。” 话落,他兜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他掏出来一看,神色微沉,将早餐递到我手中后,道:“之后一段时间,我可能没时间来,但是会有人给你送的,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 而后,就接通电话,神情肃冷地离开。 难道,是金世杰那边的事还没处理好? 但金世杰,应该不至于让傅祁川严阵以待到这个地步才对。 我吃完早餐,上网看了看新闻,也没有看到什么特别重要的。 下午,周放的微信发了过来。 【差不多能出发接人了,别忘了。】 【江大2号门。】 这个人,让我去接人,名字照片都没有。 我回消息,【叫什么?】 【你等着她找你就行。】 我无奈,只得拿起车钥匙出门。 下楼上了车,我刚启动车子要出发,一个冰凉的利器就从后绕过来,抵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猛地将刹车踩到底,浑身发麻,“你是谁?怎么会在我的车上?” “开车,别停。” 对方声音透着阴森,脸挡在了主驾驶座后面,我透过后视镜也看不见。 只能通过声音和身形,判断出是个块头不小的男人。 见我没动作,那个利器抵得更近了,泛起丝丝痛楚,咬牙道:“我他妈让你开车!开出地库,顺着天龙大道一直开。” “别给我耍小动作,听见没?” 第138章 你配不上他 我双手将方向盘攥得死紧,指节都泛起青白,在歹徒的威胁之下,不得已抬脚踩下油门。 饶是出了地库,那把匕首也在难以察觉的角度,抵在我的脖颈上。 令我一动不敢动,心里的恐惧也层层攀升。 我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是谁让你来的?” 歹徒冷哼了一声,“别跟我这么多废话,专心开你的车。” 防备心极高。 我猛然明白过来,傅祁川早上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了。 可是,不止我没想到,大概他也没想到,对方动手会这么快。 周末的这个点,已经开始堵车。 开了约莫一个多小时,车子才顺着天龙大道,缓缓驶出了闹市区。 看着渐行渐偏远的方向,我愈发慌了。 歹徒只会在需要转弯的路口,命令出声,“红绿灯左转。” 他话音刚落,车载音响终于响了起来,是有电话打了进来! 周放的电话。 我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径自摁了接听键。 周放的声音传来,“傅太太,你办事儿靠不靠谱啊?她在门口找了几圈了,都没看见你。” “……” 我刚要开口,匕首直接划破了我的皮肤。 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周放纳闷,“喂?你在哪儿呢,信号不好还是怎么回事?” “阮南枝?” “你出门了没有……” 他话还未说完,歹徒一手持着匕首,一手越过中控台,直接挂断电话。 歹徒阴恻恻道:“我他妈说了,别给我耍小动作。” “太紧张,手抖不小心按到了。” 我现编了个理由。 歹徒将匕首在我脖子上刮动着,阴冷地笑了下,“你的手再抖一下,我的手会抖得更厉害。” 抖厉害了,手中的匕首,很可能要了我的命。 我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只能认命地往他要去的方向开着车。 周放又打了两个电话进来,我没再敢接。 最终,歹徒让我开进了一个老旧但占地面积很大的别墅区。 进了别墅区大门,就直直沿着道路往里开,停在了一栋荒废的别墅院子里。 杂草丛生。 在我踩下刹车的那一刻,另一辆车也缓缓驶入。 歹徒动作迅速地下车,拉开驾驶座车门,凶狠道:“发什么呆?!给老子下车!” “……好。” 我慌乱地解开安全带。 刚下车,在我之后开进来的那辆车上,下来了两个熟面孔。 是沈星妤。 和金世杰。 金世杰把沈星妤也绑来了? 然而下一秒,就见沈星妤狠狠地朝我瞪过来,冷着脸命令院子里的几个歹徒,“都愣着干什么,把她给我丢下去!” 几个歹徒愣了一下,金世杰一个眼神过去。 其中两个歹徒二话不说,直接将我扔进了地下室,厚厚的灰尘被扑起,直往人鼻腔里呛。 手掌在水泥地面摩擦得生疼。 上方悬挂着一个白炽灯灯泡,晃得人眼花。 我刚要爬起来,便听见高跟鞋落地的声音传来,一步步走近。 “啊!” 沈星妤一脚踩在我的手指上,疼得我钻心,眼泪直冒。 听见我的叫声,她更开心了,半蹲下来掐住我的脖子,啧啧道:“阮南枝,我提醒过你的,赶紧离婚,你为什么不肯啊?为什么非要缠着祁川哥呢?” “要我说多少次,你配不上他!” “为什么不信呢?” 她捂嘴呵呵笑了起来,用力捏住我的脸颊,凑近了,咬牙切齿道:“非要逼我来今天这一出是吗?你当我是傅衿安那头猪,想进傅家大门,却连你这么一块绊脚石都挪不开?” “阮南枝,从小到大,只要是我想要的,从来没有失手过。” “我抢不到,我妈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不开心。你势单力薄的,凭什么和我争啊?” 她说着,看向旁边一个有纹身的歹徒,“去给傅祁川打电话。” “是。” 纹身男应了一声,当即上去打电话。 我蹙眉看向沈星妤,“你和金世杰合作了,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 她扬唇笑了一下,拍拍手站起来,居高临下地道::“你还担心我伤害祁川哥吗?放心,他可是我千挑万选的老公,你有这个闲心,不如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我抬头,问:“你想怎么样?” “你说,” 沈星妤双手背到身后,俯身盯着我,悠悠开口:“我如果和你一起被绑架了,他只能救一个人,会救谁?” 我怔了一下。 他早上说过,让我信他。 他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信他。 我捏了捏手心,“我不知道。” 毕竟,上一次需要二选一的时候,傅祁川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另外,我也怕把沈星妤激怒了,她会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事。 有沈家兜底,她今天就算在这里把我杀了,估计也不需要承担什么后果。 “不知道啊?” 沈星妤笑了笑,残忍道:“那今天,我们一起拭目以待?阮南枝,你总是需要认清现实的,只有这样,你才能知道你这种底层的臭鱼烂虾,根本不配往上层圈子里扎!” 纹身男也在这个时候再次下来了,吊儿郎当道:“沈小姐,打完了。我告诉傅祁川,你和阮南枝都被绑了,让他亲自来救。” “啪——” 沈星妤猛地一耳光甩在他脸上,“傅祁川也是你叫的?叫傅总!” 纹身男恼怒了一下,但看金世杰在一旁翘着二郎腿,事不关己的模样,连忙重复道:“我已经按您之前交代的告诉傅总了。” “他怎么说?” “傅总很着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很好。” 沈星妤满意地点点头,朝另外两个人招招手,“把这个贱人给我绑起来。” 金世杰手底下的人,都多少沾过人命,动作又狠又快。 三两下,我就被绑在了柱子上。 根本无从反抗! 而前脚刚被绑好,后脚沈星妤就看向我脚底下踩的凳子,挑了挑眉,“把凳子踹了,悬空绑才有意思嘛。” 纹身男一脚踹过来,我蓦地失去重心,整个人悬在了半空中,极为缓慢地往下滑。 就靠身上的麻绳紧紧勒着我,接触皮肤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越往下滑,麻绳勒得越紧,没过多久,胸腔便难受得快要出喘息不过来。 好勒、好闷…… 第139章 她拖我后腿,拖得还不够吗 渐渐缺氧的状态下,我意识都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只觉得好难受…… 难受得想死。 原本,再也不想与傅祁川有什么瓜葛,可是这种境况下,我能想起来的竟然只剩他。 傅祁川…… 你快来了吧…… 救救我…… 在我差点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一盆凉水陡然兜头泼下。 地下室本就寒风呼呼灌进来,这一下,不仅唤回了我几分清醒,还叫我冷得浑身发抖。 刺骨的水尽数顺着脸颊,往脖子,衣领里滑进去。 寒意蚀骨。 我掀了掀眸,才发现旁边一根柱子上,沈星妤也被绑了起来。 甚至,脸上顶着两个巴掌印,衣服脏兮兮的,看上去也格外狼狈。 只是,她脚底下,踩着椅子,气定神闲。 我冷笑了一下,声音有些发虚,“看来,你也是个戏精。” “戏不戏精的重要吗?” 沈星妤信心十足地开口:“你只要知道,他会选谁就够了!”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汽车引擎的声响。 沈星妤一边踢开脚下的凳子,一边瞥了我一眼,高高在上道:“阮南枝,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的身份太过低贱,只能任我揉圆搓扁。” 很快,一道熟悉的身影逆着光走了下来,仪态挺拔,还是早上那套手工西装。 他的视线一下就落在我身上,瞳孔微缩,下一秒,就被人挡在了几米外的位置。 金世杰笑着点了根雪茄,“傅总,想见您一面,可真不容易。” 傅祁川脸色阴沉,冷厉地睨向他,“放人。” “我今天啊,本来是想用傅太太和您谈谈生意的。” 金世杰坐在一把椅子上,“只是呢,手下突然告诉我,这个沈家小姐也和您暧昧不清的,我这一时……不知道到底该绑谁,索性两个都一起绑来了。” “说吧,什么条件?” 傅祁川没什么耐心地开口。 金世杰哈哈大笑起来,“我现在啊,不想提什么条件了,只想看看傅总您……想救谁。” 傅祁川危险地眯起双眸,“你想干什么?” 一把手枪送到了他的面前。 金世杰变态地道:“这枪里呢,只剩一颗子弹了。傅总,您随便挑个人,把这颗子弹用了,剩下的,随你心意。” 意思是,这把枪,要么朝向我,要么朝向沈星妤。 傅祁川下颔线条紧绷,离得太远,我竟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呼吸都不自觉放缓了。 傅祁川语气冰冷蚀骨,令人不寒而栗,“你确定?” “啧,傅总,难道你心里能同时装得下两个女人不成?杀个无关轻重的,有什么所谓?”金世杰根本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傅祁川握着手枪,迟迟没有动手。 金世杰忽然从手下那里接过一把枪,抬手就将枪口朝向我,又挪到沈星妤身上,左右摇摆。 我一颗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 没有人会不怕死。 我也不是例外。 沈星妤崩溃地看向傅祁川,“祁川哥……救我!” “还没想好?” 金世杰熟练地上膛,“我数321,傅总要是没想好,我只好替傅总做决定了!” “3……” 傅祁川周身气压骤降,稳稳抬起枪,指向了沈星妤。 沈星妤拼命摇头,“不要……祁川哥,不要……” 傅祁川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但是,我在与他视线对上的某个瞬间,看见了他眸中深深的隐忍。 金世杰还在倒数,“2……” 傅祁川腮帮紧咬,轻轻晃了晃手腕,单手上膛。 “1……” “砰——” 在开枪的那一瞬,傅祁川猛地调转方向,又稳又准地朝我扣动扳机! 我彻底僵住,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他放弃的人,原来又是我啊。 哪怕,不惜让我去死。 绝望在顷刻间渗透进四肢百骸,我怔怔地盯着傅祁川所在的方向,视线却变得无法聚焦。 尽管,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身体内的某处却泛着锥心噬骨的痛楚。 “是我心甘情愿的……” “正在努力追妻……” “以后的九十九步都由我来走,你就乖乖在这儿等着我,别退出这最后一步就行。” “阮南枝,我很认真,也一定会弥补。我不想失去你。” “我心怀不轨,我是狗……” “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相信我。” “……” 所谓的追妻,所谓的情深似海,都在这一刻成了一个巨大的笑话。 都是假的。 他对我的深情,从来都分文不值。 是我自己可笑,居然天真奢望他会选择救我…… 他从来不会选择我的。 从来不会。 阮南枝,你怎么就这么蠢! 金世杰又一次笑了起来,“哈哈哈,傅总,别生气,开个玩笑而已。这一个是沈家小姐,一个暂时也还是您的太太,我哪儿敢动她们?” “但是,我确实没想到,饶是傅总,也逃不过喜新厌旧这个亘古不变的定律啊!” 傅祁川漆黑的染上一层薄薄的寒冰冷雾,“可以放人了?” “您既然选了沈小姐,当然可以带她走了,请便!”金世杰说。 傅祁川缓步走过来,脸上神情有难以察觉的挣扎,如果不是了解他的人,根本看不出来。 早上还在说着让我相信他的男人,此时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落在我身上。 他径直解开沈星妤身上的麻绳,当着我的面,打横将沈星妤抱进怀里。 “呜呜呜祁川哥,我吓死了……你真好,你要是不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星妤好像受到了天大的惊吓。 金世杰试探地开口:“傅总,这阮太太,该怎么安排?您非要两个一起带走,也不是不可以,城西的项目,我们一人退一步,你只要再让利两成就行。” “金世杰,” 傅祁川嗤笑一声,似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漫不经心地开口:“你凭什么认为,我傅祁川会为了一个前妻,让出这么大的利润?她拖我后腿,拖得还不够吗?” 最后那句话极其清晰,又极其低沉,锋利的刀子快准狠地扎在我的心窝上,疼得我猛地一抽搐。 我抬眸看过去,他脸上的笑意若有似无,好像在谈笑风生一般。 瞬间,一股酸涩感从心底直冲鼻尖。 第140章 阮小姐,我答应您! 原来,傅祁川也和沈家人想的一样。 我就是一个拖他后腿的存在而已。 他应该早有怨言了吧。 否则这么诛心的话,也不能轻易脱口而出了。 我唇边扯出一丝苦涩的笑。 根本就不该奢望他会救我的。 金世杰拍了拍手,“傅总果然是傅总,拿得起放得下!” “祁川哥……” 沈星妤在傅祁川怀里瑟缩了一下,“我腿好疼,好像刚刚伤到了。” “嗯。” 傅祁川应了一声,阔步要走! 金世杰叫住他,“傅总,这阮小姐……” “随你!” 傅祁川脚步未停,云淡风轻地扔出两个字。 似乎,我会如何,全然与他无关。 他满心满眼,只有沈星妤的伤。 高大笔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我的眼前。 外面传来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几秒时间,就彻底恢复平静。 我眯了眯眼,看着上方被风吹得晃荡的白炽灯,忽而笑出声来,“不是想杀我吗,动手吧。” 刚刚傅祁川那一枪,已经让我死过一回了。 我不怕了。 金世杰将剩下的小半截雪茄丢到地上踩灭,红光满面地看着我,“傅太太,沈家那蠢货傻,我可不傻,你啊,我暂时不敢动。今天,我可以放你走,但是将来万一有我用得上你的地方,还希望你替我说说好话。” “我还有什么你能用得上的地方?” 我自嘲地笑了一下。 我一个无权无势,如蝼蚁一样被沈家能随时碾死的人,怎么可能有帮得上他的时候。 金世杰摆了摆手,“话可不能这样说,风水轮流转嘛,哪儿有人会一直倒霉?” 我不信他有这么好心,“你真的愿意放我走?” “当然。” 金世杰给手下一个眼神,命令他们帮我松绑,又慢慢开口:“不过呢,你可不能让沈家知道,我这么轻而易举就放了你。” 骤然松绑,我整个人早就没了力气,直接摔在了地上,新鲜空气猛地涌进胸腔,我终于活了过来。 缓了片刻,才开口:“是吗,那你想我怎么配合你?” “金爷,周家那位来了。” 一个歹徒突然下来,面色慌张地开口。 是周放来了? 金世杰,“哪个周家?” “景城周家。” “啪!” 金世杰一下变了脸色,一巴掌打在手下的脸上,怒骂道:“你是傻逼吗,把人拦外头了?!” 他也顾不上我了,一边理了理身上的长款皮衣,一边匆匆上楼。 似乎,在地下室入口处和周放碰了个正着。 在傅祁川面前还敢谈条件的金世杰,在周放面前怂得不行,“四哥,四哥您要见我,一个电话我立马就去了,怎么还劳动您亲自来了?” 我本来还不确定是不是周放,听见这句“四哥”,就知道肯定是了。 上次在沈星妤的生日宴上,周放的几个发小也是这样称呼他的。 “见你?” 周放一如既往地狂妄散漫,“你知不知道,你他妈耽误我的事了?” “什,什么事?” “阮南枝出门是要去替我接人,结果你把她给我绑了?” 周放咬着牙,声音冷极了,“金世杰,你混得不错,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这……” 金世杰好像不敢惹他,索性将沈星妤兜了出来,“四哥,我这……也是没办法,沈家小姐和夫人找上我,让我办这个事儿。您说……沈家我也得罪不起呀,不过,我这也是不知道阮小姐和您的关系,不然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动她的!” 连声保证,哪还有刚才的嚣张样。 周放极轻地笑了一下,“我管你什么沈家刘家,你以后再动她,我不介意让你去底下给你哥做个伴。” 金世杰“扑通”一声跪下了,“我错了,四哥,您放心,我这辈子都记得我是靠着您才走到今天的。从今以后,我叫您一声爹,就叫阮小姐一声妈!” 我本来还不明白,金世杰为什么敢和傅祁川谈条件,却又这么怕周放,这下,就明白了。 傅氏集团都是明面上的生意,灰色地带的事,半点没有。 但周家,显然黑白两道都吃得开。 “老子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 周放骂了一声,“赶紧带着你的人滚蛋。” “是……是!” 金世杰立马下来,招呼人离开,临走前,还对我双手合十,低声恳求,“阮小姐,我确实是想放您走的,还请您在四哥面前……” “你看看。” 我抬起自己的手,让他看上面一圈圈的血肉模糊的伤口,“金世杰,这次我可以放过你,但是,沈星妤身上,我想看见一样的伤。” 以德报怨的事,我不愿意再做了。 既然谁都不肯放过我,我又何必息事宁人。 “阮小姐……” 金世杰险些要哭出来。 周家与沈家旗鼓相当,他一个都得罪不起。 我笑了下,缓声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是在江城,你的地盘。只要你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她受点伤,不难吧?” “阮小姐,您别为难我了……” 他刚说完,周放迈着修长的双腿下楼,手中把玩着打火机,“你和一个绑架你的人,也有这么多话要说?” 我微微抿唇,顺势假虎假威道:“我在求金爷一点事,他不肯答应……” “我答应你!” 金世杰再也顾不得什么,扬声答应下来,“阮小姐,我答应您!” 比起现在当场就得罪周放,他还不如先应下来,回去想想办法,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一点,兴许谁都不用得罪。 “多谢。” 我笑了笑。 他如释重负,当即领着手底下的人浩浩荡荡地离开。 很快,地下室只能听见萧瑟的风声。 周放觑着我摔在地上的狼狈模样,轻轻蹙起眉心,“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哪个豪门太太混成你这样的。” “托你干妹妹的福。” 我知道他和沈家的关系,因此对他也没什么好气。 周放没有否认,挑眉,“还能动吗?” 我已经尝试过几次爬起来了,但是脚腕上的伤,不比手上的轻,强行爬的话,只会多摔一次,“你得扶我一把。” “行。” 他懒洋洋地点了下头,将打火机揣进兜里,俯身下来。 在我准备伸出手的时候,他一手落在我的后背,一手穿过我的膝窝,轻松将我抱了起来,不咸不淡地说:“傅太太,有时候学会示弱,对你来说兴许有好处。” 第141章 他们宣布联姻 闻言,我沉默了。 直到车子重新疾驰在漆黑的马路上,才重新看向周放。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周放将手机解锁,丢到我身上,“你老公给我发的地址。” 我看了眼,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未必就是傅祁川。 更或者说,我不敢相信是傅祁川。 周放似乎看出我的疑虑,姿态慵懒地控着方向盘,给我分析,“今天这个事儿,沈家肯定许了金世杰什么好处,才达成一致。沈星妤把你绑了,也只会是冲着傅祁川,那这个地址,就不会再有旁人知道了。” “金世杰手底下的人,都和你不沾亲不带故的,也更不知道我认识你,不可能让我来救你。” “所以,发这条短信的,只能是傅祁川。”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有耐心地和我长篇大论。 我捏了捏手心,“懂了,谢谢。” 又是一如往常的虚伪。 前脚给周放发消息,后脚朝我开枪。 红绿灯路口,周放掀眸瞥过来,“去医院?” 我摇头,“回家就行。” 实在是有些累了。 不想再去医院折腾一圈,身上的这些伤,虽然看着严重,但去了医院,大概也只能消消毒,擦擦药。 家里平时都备着这些药的。 想到他让我接人的事,我还是问了一句:“我没去接你小女朋友,没给你添乱吧?” “小女朋友?” 周放眉心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斜了我一眼,“你这想象力,不写小说可惜了。” 我愣了一下,他又淡声道:“她没事,脾气好得很。” 我放下心来,我再接着问什么。 经历了这件事,整个人都好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安静下来后,有些魂不守舍。 到了江城壹号,周放又抱着我下车,走到电梯间,他下巴微抬,“愣着干嘛,按电梯。” 我回过神来,“好。” 一出电梯,就看见了一抹欣长的身躯。 “怎么弄的?” 陆时晏看见我身上的伤,神色一沉,伸手要从周放手中将我接过来。 周放却没松,四两拨千斤道:“都到家门口了,我送进去吧。” “行。” 陆时晏顾忌着我的伤,也没再执着这个,下意识直接去开门。 却发现,他的指纹依旧能开锁。 他意外地看了我一眼,我笑了下,“一般租房,房东不是都要留一把钥匙吗,我一个租客,没道理把你的指纹删了。” 回到家,周放径直将我放到沙发上。 我看向他,“今天,谢谢你了。” 虽然是沈星妤闹出来的事,可说到底,与他无关。 他本来,可以不需要管我的。 周放毫不客气,“差我两顿饭了。” “等我伤好了就请你吃。” 我无奈。 他没再说什么,看向陆时晏,眉尾轻挑,“陆总没有趁人之危的习惯吧?” 陆时晏淡笑,“小周总都没有,我怎么会有?” “那交给你了。处理伤口这种细致活儿,我也正好做不来。” 周放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离开。 陆时晏提了医药箱过来,盯着我身上的伤口,眼底夹杂着疼惜,“到底是怎么弄的?” “没什么的。” 我犹豫了一瞬,没敢告诉他,只笑道:“你看我不好好回来了吗,真的没事。你别再为了我做什么事了,我知道陆家的情况复杂,你得先顾好自己才行。” 上次,他为了我在祠堂被打的那顿鞭子,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这次不能再连累他了。 看见他眸子的晦暗,我扯开话题,“学长,你今天过来是找我有事?” “我听说你们在租办公室,想起陆家名下有空置的地方,想让你去看看满不满意。” 陆时晏语气柔和地解释着,“但是打电话,你一直没有接,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我先道了谢,而后道:“不用麻烦啦,我和江莱已经租好了。” 现在就等rf那边注资进来,就能正式租下那套办公室了。 陆时晏许是也知道了沈家放出消息,不许我在江城租到办公室的事,有些诧异,“租到了?” “嗯。” 我点点头,“好像说业主在国外。应该不怎么忌惮沈家吧,毕竟天高皇帝远的。” “那就好。” 陆时晏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开始替我消毒擦药,声线发紧地询问:“很疼吧?” “还好啊。” 我忍着钻心的疼痛,反复提醒自己。 从今往后,别再对任何人心软了。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恃强凌弱的,不会以善报善。 …… 翌日,江莱一大早就赶来了我家。 她推门而入,看见我已经起床了,有些惊讶,“你不是受伤了吗,干嘛不多睡会儿?” 我放下手中的时尚杂志,“学长和你说了?” “嗯,学长昨晚就给我发消息了。” 江莱将一堆超市买的东西放到餐桌上,懊恼道:“对不起,我跑去喝酒了,早上睡醒才看见手机。” “没关系的,我又没什么事。” “让我看看才知道到底有事没事。” 江莱几个大步过来,将我家居服掀起来,从头看到脚后,气得眼睛都红了,“这还叫没事,怎么样才叫有事?哪个傻逼干的啊?” “沈星妤。” 我抬着还有些疼得手腕,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明明白白道:“莱莱,她短时间内,恐怕不会离开江城了,我们开公司这条路,恐怕会走得很艰难。” “我找她去!” 江莱压根不听我后面的话,起身就要走。 我叫住她,“你找她有什么用?就这么把她打一顿,你或者我,能换来好下场吗?” “那怎么办?!难道你就白遭罪了?” 江莱习惯了凡事都豁出去,“我去换她一个千金大小姐的命,不划算吗?” “不会白遭罪的。” 我把逼着金世杰答应我的事情,告诉了她。 听了这个,她才稍微冷静了一些,狐疑地看着我,“真的?” “真的。” 我给出肯定的答复,又问她,“我前面说的话,你听见了么?” 我害怕会牵连到她。 她却全然无所谓,“你会因为沈星妤这么个垃圾,就甘心放弃做南希了么?如果不会,那我说什么也要和你一起。” 我思索了片刻,“好。” 其他的,都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江莱有市场部经验,我有设计经验,公司前期的筹备工作,已经准备得差不多。 只有等rf的资金到位,随时能进行下一步。 因此,江莱就守在我这儿,没再往外面跑。 …… 我午睡起来,江莱脸色就有些不太对,比早上看见我身上的伤时,还要差上几分。 见我出来,她手忙脚乱地将平板锁屏藏到身后,“你,你睡醒了?” “给我看看。” 我过去,伸手找她要平板。 江莱知道,现在网络发达,瞒也瞒不住,迟疑了少许后,气愤地平板打开,放到我面前。 几个大字一下就闯入了我的视线。 ——傅氏集团与沈氏集团宣布联姻! 两家都是当地人尽皆知的豪门世家,消息才发布没多久,就冲上了热搜第一。 我喉咙像堵了块海绵,故作轻松地挪开视线,“就这个啊?” 其实,昨晚傅祁川选择沈星妤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会这样。 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就这个?” 江莱愣了一下,一眼看破我的伪装,好似挣扎了许久,她少见地神色十分认真地看向我,“阮阮,我和贺廷分手的时候,知道了一件事……一直没敢告诉你。” “什么事?” “关于,你对傅祁川这么多年的喜欢。” 江莱垂下眸子,“我总是担心你会接受不了,但早知道有今天,还不如早点告诉你。” 第142章 都不是傅祁川! 江莱极少有这么认真的时候,我心中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 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被摧毁了。 我定定地看着江莱,轻抿下唇,“我做好心理准备了,你说吧。” “其实……” 江莱说得艰难,咬了咬牙,才一鼓作气道:“大学的时候送你去校医室,还有给你送饭的人,都不是傅祁川!” 不是傅祁川? 我脑袋嗡了一下,有一晃而过的空白,整个人都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似有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胸口,令我声线发颤,“真的?” 其实我知道,这就是真的。 江莱太知道这件事对我的重要性,如果不是十分确定,她不会就这样告诉我的。 只是…… 那我这些年的喜欢,算什么呢。 江莱点头,“嗯。” “那……真正帮我的人……”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冷静地开口:“其实是陆学长?” 江莱懵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难怪会这样……” 我答非所问,心里却泛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酸楚。 难怪啊。 难怪傅祁川一直以为我喜欢的人是陆时晏,也一次次猜疑我与陆时晏之间的关系。 难怪在我告诉他,我是因为这件事喜欢上他的时候,他那么慌乱。 他还问我,如果不是他帮我的,我还会喜欢他吗。 我早该想到的! 是我太先入为主,当局者迷了…… 原来,我拼命追了这么多年的光,根本从未对我点亮过。 他的温柔,就连一瞬,都不曾给过我。 他不喜欢我,却冷眼旁观地看着我,因为认错人,在他身上受尽委屈,跌倒狼狈。 难怪那支枪,会那么毫不犹豫地指向我。 从来都是我一厢情愿啊! 从来都是!! 江莱看向窗外,突然道:“阮阮,下雪了!天气预报昨天就有雪的,没下,我还以为不会下了呢!” 我扭头朝外面看去,雪花飞旋而下,不出意外,到傍晚就能将地面染上一层素白。 【天气预报这周日下雪,到时候陪你堆雪人?】 这句话,蓦地闯入我的脑海。 我不可遏制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尝到了一丝丝咸味。 都是骗人的。 全都是假的。 他在告诉我会来陪我堆雪人的那天,拿着枪指向了我。 他在真正下雪的这天,宣布了和另一个女人的喜讯! 傅祁川,你多么虚伪啊。 你冷眼看着我喜欢错人,从未提醒…… 你明明不爱我,却又卑劣地享受着我对你的喜欢! 我呢喃出声,“我错了……” 我错得离谱。 “阮阮?” 江莱连抽了几张纸巾,替我擦着眼泪,“乖啊,这不是你的错,谁也没想到会是弄错了人,说到底……都是天意弄人。” 天意弄人吗。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才重新平静下来,蜷在沙发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户。 雪还在下。 我说不清自己此时此刻究竟是什么感觉。 曾经经历种种时,我觉得委屈,觉得难过,觉得失望…… 可当下,心头好几种情绪同时交杂,而更多的,竟然是不甘。 是替自己不值。 “叮咚——” 门铃响起。 “应该是我点的外卖到了!这大下雪天的,我们晚上吃火锅!” 江莱光脚就跑去开门,一开门,却愣了一下,“陆时晏,你……来看阮阮?” “嗯。” 陆时晏温和一笑,举步进来,一边换拖鞋一边看向我,“今天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明明只隔了一晚上,但此时再看见他,我竟有些无地自容起来。 帮我的人,是他啊。 陆时晏看见我发愣,走过来,失笑道:“想什么呢?” “没有。” 我敛下思绪,仓促地摇了摇头,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好多了,没昨天那么疼了。” “那就好。” 他将手中的一个袋子放到茶几上,“我去医院给你开了点去疤药,你身上的伤不轻,虽然不在脸上,但还是不能马虎,免得留疤。” 许是得知了那件事,我有些愧疚,又有些感激,格外听话,“嗯嗯,我晚上换药的时候就用。” “先缓一缓。” 屋内开了暖气,陆时晏脱下白色羽绒服,轻笑着解释,“去疤药要等伤口开始愈合了,才能用。” “好。” 我点点头,记下了。 江莱正要关门时,外卖也到了,她拎着外卖进厨房,“今天晚餐交给我,你们就坐等开饭吧。” 火锅,最简单不过,不需要考验她的厨艺。 我和陆时晏都一致没有反对。 厨房内传来餐具碰撞的轻微声响,陆时晏侧眸打量着我,眸光微凝,“刚才哭过了?” “……嗯。” 我没有否认什么。 整整八年,都因为弄错了恩情,才喜欢错了人。 是值得哭一哭。 如果没有弄错,我未必会这样深刻地喜欢上傅祁川。 他是光风霁月,他是清冷衿贵,可我绝不敢把他当成自己的光,轻易陷进去。 顶多像旁人一些,浅尝辄止地喜欢一下,毕业后,就翻篇了。 陆时晏有些无可奈何,却会错了意,安慰道:“感情的事,需要缘分,你们本来就要离婚了,他现在宣布联姻,你也能早点放下……” “学长,” 我忽而打断他,望着他温和柔软的脸颊线条,忍了又忍,还是不由出声问道:“你一直……都知道我弄错了,对不对?” 他轻轻蹙眉,“什么?” “我刚刚知道了,大学的时候,帮我的人是你。” 我认真地看着他,轻言细语地开口,“你怎么……从来没告诉过我?” 他怔了一下,抬手轻轻揩掉我脸上的泪痕,“怕你会难过,就像现在这样。” 我小心翼翼地问,“那你介意吗?我把你的恩情,一直记在了傅祁川身上……” 尽管,他早有喜欢的人。 可是做好人好事,想听到一句“谢谢”也是情理之中的。 “不介意。” 他弯了弯唇角,一瞬不瞬地看着我,染着如玉般的温泽,“我可以等,等你哪天愿意看看我,等你不再一门心思喜欢他。” 这回,轮到我怔住了。 他话语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但是,他不是有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吗…… 我和他,满打满算也才认识八年多。 我掀了掀唇,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你说什么?” 第143章 去拿离婚证 空气,似凝滞了一般。 陆时晏伸手揉着我的脑袋,声音不疾不徐地响起。 “那次去演唱会,我想约的人是你……” “一直在等着离婚的那个人,也是你。” “喜欢了长达二十年的人,更是你。” 他嗓音从容沉稳,透着股不容置喙的坚定与执着,琥珀色眸子晶亮逼人,“南枝,从来都只有你,没有别人。” 我的心,像被什么用力拉扯了一下。 紧接着,变得慌乱,变得手足无措。 原来,我这样的人,真正被人好好喜欢、爱护的时候,第一反应居然是自己不配。 我不由五味杂陈,下意识就要否认,“怎么会是我,你们不是认识了那么多年,我和你才……” “那你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是八岁后才回到陆家的吗?” 陆时晏慢条斯理地解释着,将莹白手腕举到我面前,露出那根红绳,“在被接回陆家之前,我一直在南城,这条红绳,还有印象么?” “没有……”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被接到姑姑家之前的记忆,我只记得一些我爸妈的片段,以及被追债的经历。 姑姑连给我一口饭吃,都已经看了林国安那么多的脸色,不可能再带我去医院。 后来工作了,我去咨询过医生,医生说,这是经历了巨大创伤后的失忆综合征。 而且时间也太久远,大概率不会恢复记忆了。 “这是你那时候送我的生日礼物。” 陆时晏不知内情,却一点都没有失落,似邻家大哥哥般,“没关系,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以前的那些,我记得就好。” “你……” 我迟疑了一下,“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就是那次,你低血糖晕倒的时候。” 陆时晏眼神疼惜,“我听见别人喊了你的名字。” 他轻笑了一下,“当时,还以为是不是只是同名,后来我发现,你的很多习惯都和小时候一样,没变过。” 我眨了眨眼睛,“什么习惯?” “饮食上嗜辣嗜甜,紧张了喜欢捏手,害怕一切软趴趴的动物……” 陆时晏说着,看向我,“所以,对上了吧?” 他每说一个,我就确信一分,不得不承认,“嗯!对上了。” 真的是我。 确确实实是我。 只是…… 我捏了捏手心,“学长,我可能……” 暂时无法回应你的喜欢。 喜欢一个人,没有那么容易,在把自己的心清空之前,接受下一个人。 对自己和对方,都太不负责任。 “我不是非要你的回应。” 陆时晏太过了解我,嗓音温煦,“南枝,你也不需要因为这个,而觉得有什么愧疚或者压力。我喜欢你也好,或者是那次帮你也好,都是因为在小时候,被你保护过很多很多次。” “我一个父亲不在,母亲去世的‘私生子’,每次被人嘲笑或者欺负的时候,你都挥着小小的拳头,像个小女侠一样,把我护在身后。” “真的是这样吗?” 我有些憧憬地反问。 小时候的我,原来是他口中这样的么?阳光、勇敢、天不怕地不怕,活得像朵向日葵。 那我又是怎么变成如今这样的…… “当然是真的。” 提起这个,陆时晏也有些心疼,“所以大学重新遇见你的时候,我都恨自己缺席了你这么多年的人生,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 “学长,这些不关你的事。” 在我遭遇变故的时候,他也不过还是个小孩。 人生有些路,就是得自己去走的。 谁也帮不了。 他能够在我曾经最需要的时候,拉我一把,已经很好很好了。 说话间,江莱端着火锅出来,笑嘻嘻道:“你们聊得怎么样了,我准备开火啦?” 陆时晏很捧场,“快开吧,我中午就没顾上吃饭,早饿了。” 这顿火锅,有江莱在,吃的欢声笑语不断。 我渐渐地,将那则热搜,抛之脑后。 会过去的,都会过去。 次日,雪依旧没有停,寒风凛冽,地上白茫茫的一片。 江莱昨夜没走,这会儿接了通电话,差点兴奋得跳起来,“阮阮,你伤怎么样了!今天能不能出门啊?” 我喝了杯水,“怎么了?” “rf的合同下来了!说是现在去签约,中午资金就能到位!” “这么快?” 别说她了,我都有些激动起来。 按理说,rf这种大型外企,合同流程和资金审批,应该都需要等好一段时间。 这才几天? 我们赶到rf集团驻江城分办事处时,岑野已经拿着合同在接待室等着了。 见我来了,他笑了下,“抱歉,分公司还没设立起来,环境有些简陋。” “岑总,你们要在江城设立分公司?” 江莱顺势问道。 岑野没有藏着掖着,一边将合同递过来,一边道:“正在计划中,本来是要再等等的,但现在遇到一些麻烦事,不得不提前。” 我总觉得,他意有所指。 但是又想不明白,索性接过合同看了起来。 都是些合理条约。 江莱看了也没有问题,在我签字之前,江莱不放心地笑吟吟问道:“岑总,你们财务那边确定中午资金就能到位吗?”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嘛。”岑野随和地脱口而出。 江莱一下抓住重点,“特殊情况?” 我也有些疑惑,看向岑野。 岑野默了一瞬,旋即,轻笑道:“我很看好南希的潜力,要是一拖延资金,你们扭头去和别家签了怎么办?” …… rf集团办事的效率,也比我们想象中还快。 前脚签完合同离开,后脚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资金到了! 江莱又惊又喜,本来要去吃饭,当即调转车头,往下了定金的写字楼开去。 签下租赁合同,拿到钥匙的那一瞬间,我和江莱,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期待与激动。 我们终于真正有自己的公司了。 江莱喜笑颜开,“你约一下陆时晏,我们晚上庆祝庆祝?” “好啊……” 我刚应下,手机响了起来。 拿起来一看,我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机,接听的那一刻,身体都有些僵硬,“有事?” 那头,男人的声音薄凉低沉,好似我们从未有过任何关系,“下午有空?” 我站在窗口,任由寒风从呼吸灌进肺里,冷意将我整个人浸得通透,语气也随之清冷。 “看是什么事。” “去拿离婚证。” “很有空。” 第144章 不得已而为之 站在民政局门外的那一刻,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江莱本来想留下来陪我,但我让她先走了。 当初,一个人选择了开始,如今,就该一个人痛痛快快的告别。 我看着马路前的车来车往,看着或结婚或离婚的夫妻进进出出。 这点很好判断。 笑着的是结婚的,面无表情或相看两生厌是离婚的。 感情破裂总是难以体面。 好在,我和傅祁川不存在这个问题。 他待我没有感情,我对他也是阴差阳错才爱了八年。 只是我没有料到,傅祁川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从锃亮的黑色迈巴赫上下来,身后跟着的是沈星妤。 男人神情一如往常的冰冷淡漠,仿若察觉不到有什么不对,单手抄兜,“进去吧。” 语气稀疏平常,不像是来领离婚证的,更像是吃顿家常便饭。 将他惯常的薄情,发挥到了极致。 “嗯。” 我垂眸点了点头。 沈星妤也要跟进来时,傅祁川勾唇,笑意却不达眼底,嗓音也似冷了几分,“怎么,怕我拿个假的离婚证骗你?” “你怎么这样想我!那就算是,我也是因为太想嫁给你了!” 沈星妤嗔他一声,索性坐回车里,“那好嘛,人家上车等你。” 办证的过程,前所未有的顺利。 当看见两本新鲜的离婚证时,我彻底如释重负,由内自外的。 感觉整个人都松了一口长气。 我不想多做停留,伸出手,淡声开口,“把我的那本给我吧。” 傅祁川打开其中一本,拇指轻轻从我的照片上滑过,眸色深深,“你……一切都还顺利吧?” “顺利。” 都离婚了,还演这种故作关心的戏干什么,我从他手中把离婚证拿了过来,“从现在开始,更会顺利。” 我一字一顿,似在宣告什么一样。 傅祁川凌厉深邃的五官露出几分和软,像叮嘱般沉缓地开口:“那就好。保护好自己。” “傅祁川,” 我还是不甘心,盯着他如漩涡的黑眸,一针见血地问:“八年前帮我的人根本不是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在你和我坦白之前,我都以为你喜欢的人是他。” 傅祁川长睫微垂,眸中情绪难辨,自嘲地笑了笑,声线似掺了砂砾。 “后来知道的时候……我和你坦白的话,你也只会更加迫不及待地离开我吧?” “别说这些了,显得你很深情一样!” 我像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瞥向落地窗外的那辆黑色迈巴赫,“提前祝你们,新婚快乐!” 话落,我举步就要离开。 “这都是暂时的。” 胳膊却被一只大手钳住,他低低开口:“我不会娶她的,你相信我。” “不重要!” 我头也没回,猛地甩开他的手,却看见沈星妤迎面进来。 她踩着高跟鞋越过我,小跑到傅祁川身边,娇声道:“祁川哥,你该不会对她真的有什么感情吧?你知道的,我接受不了这个……” “三年多,我连个孩子都没让她生。” 傅祁川嗤笑一声打断,极尽凉薄,“你觉得可能吗?” 沈星妤对这个回答满意得不行,抱着他的手臂轻摇,“阮小姐都还没走远呢,你这样说,也不怕她听见了伤心!” …… 上了出租车,我才看见自己手心被指甲掐得都沁出了血丝。 我看向车窗外,有一瞬间好似泪如雨下,但脸上又干干净净。 连视线,都无比清晰。 刚回到家,卖房中介突然打来电话告诉我,有买家决定买临江苑那套房子了。 并且很阔气,一点都没压价。 让我过去和买家见面谈一下,没问题就能签合同,走流程了。 我赶去临江苑的路上,一直在想,如果这个房子能早那么一点点找到买家,南希就不用倚靠rf集团的投资了。 只可惜,没有如果。 不过,背靠大树好乘凉,也算是各有利弊。 到临江苑,我看见站在中介旁边的“买家”,不由惊讶,“岑总,是你……相中了这套房?” “是我。” 岑野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十分随和,“阮总,又见面了。” 我笑道:“真巧,中午给我注资,下午买我的房,看来你挺旺我的财运?” “那希望我能顺势旺一旺南希,它可是我q4最看好的投资项目。” 岑野半开玩笑地接话。 我轻笑了一下,回归主题,“你确定要买这套房了?” “没错。” 岑野环顾四周,有些可惜地开口:“这套房看着都还是新房,装修得也很精致,可见是花了不少心思的,怎么会想着卖了?” “前夫送的。” 我洒脱且坦荡地回答,“留在手里没有意义,还不如变成现金。” 爱的时候,对方的一根头发丝都有存在的特殊含义。 分开了,连地板上有一根对方的头发丝,都是徒增心烦。 更何况是这么大一套房。 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我,曾经的我,有多愚蠢多可笑。 岑野挑眉,“前夫?是他出轨了?” “大差不差吧。” 我随口回答。 我和傅祁川之间,太复杂了。 已经不只是出不出轨这样的问题,但和岑野仅仅是合作关系,没必要交浅言深。 他叹了口气,莫名来了句替男人辩解的话,“或许,有些事只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必要手段。” 我听了想笑,“岑总难道还想说一句,他只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没有,当然没有。” 岑野悻悻地扯开话题,“这套房,我确定要了,直接签合同吧!” “好。” 签完合同,我在离开前,最后看了眼这套自己在装修上花了无数心思的房子。 也好。 傅祁川也好,房子也好,都在今天干干净净地做出了断。 往后,就是新的人生了! 不过,我这样想,有的人却不这样想。 正式搬到写字楼的这天,我屁股都还没坐热,江莱就从另一间办公室跑了过来。 “我靠!!” 她将平板放到我面前,激动不已,“你看看我们是不是开始走好运了?店铺今天刚上线,就有人下了个大单!” 我看了眼,有些意外,“居然还是私人定制的单?” "对,她一下单就和我联系了,说想定制一套订婚礼服,下午就过来见面、量体。" 闻言,我觉得不大对劲。 我们私人定制的价格不低,线上店铺只挂了设计价格,后期额外还需要根据顾客自身的要求,支付面料等费用。 一套下来,价格不菲。 我们一个刚上线的,寂寂无名的新店,也还没开始宣传,谁会这么快愿意找我们做私人定制? 第145章 订婚宴你必须出席 我和江莱想了一圈,也没想到,谁会做这种好人好事。 “算了先不想了,开门做生意,有单就是好事。” 江莱比较乐观,边说边撑了个懒腰,“马上有人要来面试了,你准备下,和我一起面试去?” “行。” 我答应下来。 新公司开业事情太多了,只有我和江莱两个人,二十四小时不停歇,也干不完。 招人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面试的时候,江莱负责问,我只负责看,回头再和她一起拍板就行。 前面几个人,我都觉得还可以,但具体也说不上来哪里好。 直到,有个女生推门而入,朝我们微微鞠躬,乖巧地坐下去,自我介绍起来,“你们好,我叫周茉……” 我看着她单纯的样子,总觉得有些眼熟。 她说话时,视线也时不时朝我看过来,湿漉漉的眼睛亮晶晶的。 江莱看得好笑,问她:“你是认识我们阮总,还是觉得她长得太漂亮了?” “阮总……”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小心翼翼地询问,“你去过eason的演唱会吗?” 她这么一问,我瞬间想了起来! 我愉悦地弯唇,“原来是你啊!” 演唱会门口,陪我等过傅祁川的那个女孩。 她也噌地起身,双眸弯成了月牙,点头如捣蒜,“嗯嗯嗯,姐姐,是我!” “你这……” 江莱好奇地挑眉,“从哪儿捡来的好妹妹?” 不等我解释,周茉便开心地和江莱说了起来,“就是上次eason演唱会,我没有门票,姐姐和她朋友把多余的票送给了我!” “是像她会做的事。” 江莱点评一句,打断她又要滔滔不绝的话,“我看你简历上,应聘的是设计总监助理?” 我目前主做的,还是设计方面的事,助理也很需要懂设计,所以招聘岗位上,写的是设计总监助理,而非其他。 “嗯嗯!” 周茉身上是大学生独有的清澈与愚蠢,很招人喜欢,“我是江大服装设计专业的,今年刚要实习,之前几个月有事耽误了,就拖到了现在。” 我当场敲定,“就你了。” 她很合我的眼缘,而且上次演唱会,她对我一个陌生人,都能释放善意,想来是个不错的人。 经过林念的事以后,我觉得人品比专业能力更重要。 “真的吗?” 周茉刚坐下去,听见这句话,又激动地站了起来,滑动椅子都弹飞了。 看得我和江莱哭笑不得。 江莱也喜欢她,笑意盈盈,“我们还只是个新公司,你怎么这么想进来?” “姐姐送过我票,我觉得她人很好……” 周茉一点都没有遮掩地说着,“而且,我哥也建议我来你们公司……” 她说着,突然捂住了嘴。 我蹙了蹙眉,“你哥?” “嗯嗯!” 周茉冲我弯唇笑了笑,一脸乖顺,又生怕我不要她了,立马道:“我哥,我哥看见你们的招聘信息了,觉得你们公司很好。” 我点点头没多想,“公司下周一正式开业,你也下周一来正式入职吧。” 和周茉约好后,我和江莱面试完,回到办公室,又敲定了几个人选。 剩下的,再慢慢招。 …… 下午,我正在埋头设计春季新款时,听见外面传来争执的声音。 其中一道很明显,是我格外熟悉的。 而另一道,也不算陌生。 我刚拉开门,还未走出去,就听见江莱道:“听不懂吗,我说了,不做你的生意!给你设计衣服,我嫌脏了我家阮阮的手!” “哼,” 对方冷哼一声,是一贯的嚣张跋扈,“那我也把话放在这里,你们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能这么仗势欺人的,也只有沈星妤了。 “我就不做,怎么办?” 江莱也不怕她,摊了摊手,“要不你报警吧,哦对了,抓你得找捕狗大队。你可别打110,省得浪费警力资源。” 骂人这块,她就没输过。 沈星妤气得够呛,咬牙切齿道:“你确定不做是吧?行,那我就让你们今天开业,今天倒闭……” “做!” 我迈步走了出去。 她逼着我做这单订婚礼服,无非就是让我死了对傅祁川的心,顺带羞辱我。 但是,我已经放下了。 曾经在那些数不清的失望和崩溃里,不停打转,无非是因为,以为他是于黑暗里照亮过我的光。 可我已经知道了,他不是。 现在,只要沈星妤愿意掏钱,我又何必和钱过不去。 更何况,确实如她所言,如果她非要和我作对,南希很难生存下去。 rf集团大概率不会为了我们这种不值一提的公司,得罪国内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 沈星妤穿着一身限定新款,扬了扬唇,瞥向我,“还是你识时务,你这个闺蜜就不太行,没有你能伸能屈!” 我微微一笑,“她只是没学过兽语,才不擅长和你这样的打交道。” 沈星妤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是顺着江莱之前的话,骂她是狗。 她闭了闭眼睛,哼出一声讥讽的轻笑,“你们这种一辈子都只能为我服务的人,也只能图图嘴上快活了!” 我捏了下手心。 不得不承认,人生不只要会投胎,还要会遇贵人。 她虽然投胎差,可是遇上了沈家这种,旁人祖祖辈辈累积下来都比不上分毫的家庭。 这也是她的本事了。 我也没带她进办公室,在公共办公区直接坐下,“说吧,想要什么风格的礼服?” “我告诉你,我的要求,可没那么容易达到。而且,我和祁川哥办订婚宴那天,你必须出席,随时保证我的礼服没有问题……” 她正说着,手机进来一通电话,委屈地接了起来,“妈妈,你到楼下了呀,我已经在她们这个破公司了,你都不知道这个阮南枝牙尖嘴利的,还和她朋友一起骂我!” “……” 我和江莱不约而同地翻了个白眼。 江莱磨牙,“你说你接她这单干嘛。” “为了让我们这段时间的心血不白费,也让南希活下去。” 我认命地耸了耸肩,“没事,等她把这个婚订了,应该就不会揪着我不放了。” 第146章 给我女儿道歉! 沈母出现在办公室时,胸口还有几分起伏不平,明显是着急了。 任谁都能一眼看出她对沈星妤这个女儿的在乎。 这跟护眼珠子没什么区别。 沈星妤看见自己的靠山来了,撅起嘴,一副想哭的样子,“妈妈,我可怜她刚离婚,来照顾她的生意,她居然和她朋友一起骂我是狗!” 沈母眉心蹙起,怒目看向我,“阮南枝,你别太不识好歹了!给我女儿道歉!” “真是什么妈养出什么东西。” 江莱听不下去了,“什么叫不识好歹?谁求着你女儿照顾我们生意了,我都说了,不接她的单,她非要死缠烂打!”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说话?” 沈母鄙夷地说完,视线落在我身上,威胁的意味十足,“阮南枝,上次我已经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她了,她今天要是再管不住这张嘴,我就让她在江城消失。” 江莱是吃软不吃硬的,一听更加来了脾气,“你有本事……” “莱莱!” 我猛地拦住她,被逼无奈地开口:“别说了,你先回办公室等我!” 我不怕自己怎么样,但怕江莱受我牵连。 沈家这两母女,手段不高明,却狠毒,她们说的话,让我不敢拿江莱的安危去赌。 江莱不愿意,“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进去等我!” 沈星妤就是存心来找我茬的,现在又来了个沈母,母女俩又都喜欢仗势欺人。 江莱留在这里,肯定忍不了几句话,又会被点爆。 我强行把她推进办公室,她还是不同意,“阮阮,她们会欺负你的!” “嘴上让她们讨讨快活,又掉不了一块肉。” 在品牌做出口碑之前,肯定都会是我们求着客户。 将来,可能还会有更刁钻的客人。 如果连这个心理准备都没做好,我也不会做私人定制了。 现在,就当是提前练习了。 我笑了笑,劝她,“你就在里面看着,要是她们想和我动手,你再出来,我绝对不拦着你。” “那你……” 江莱不情不愿地点头,担忧地交代:“那你离她们远一点,免得她们万一动手,我来不及拦!” “好。” 我一口同意。 深吸一口气,帮她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我重新坐回刚才的位置上,看向沈星妤,“沈小姐,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需求和喜好了吗?” “你先给星妤道歉!” 沈母疾言厉色地要求,贬低道:“她特意让你给她设计礼服,是她善良大度,但你压根拎不清自己的身份,还当自己是傅家少夫人不成?” “沈夫人。” 我弯唇一笑,“其实,我也不需要沈小姐这么善良大度照顾我生意的。要不,你们走好?” “真是给你脸了!” 沈母倏地站起来,拉起沈星妤的胳膊,“星妤,我们走!她这种人,能设计出什么好东西?妈妈这就给你联系国外顶级设计师……” 我求之不得。 沈星妤脸上却划过一丝错愕,她挣扎了一下,扭捏地开口:“妈妈,我就想让她给我设计嘛,这样一来,祁川哥会发现我对一个前妻都这么照顾,就会对我更好了……” 非要把刻意羞辱我,说得这么好听。 好个一往情深的模样,但她之前在病房和傅祁川开诚布公的那番话,我分明还记得清清楚楚。 沈母倒是很吃这套,恨铁不成钢地点了下她的脑袋,“你啊,怎么一门心思都在傅祁川身上!” 沈星妤乖顺地笑了一下,“他那么好的男人,有些人不懂得珍惜,我总要懂吧?” 老阴阳人了。 我觉得好笑,但无心和她纠缠,只想速战速决,又一次问:“所以,能告诉我你的要求了吧?” “要高贵!” 她颐气指使地抛出最重要的要求,又道:“要有很多钻石,不灵不灵的,领口要镶嵌一圈澳白,一看就很贵的那种,对了,还要红宝石,我最喜欢红色……” 听到最后,我甚至觉得有些刺激了。 钻石、澳白、红宝石。 这哪里是礼服,分明是珠宝收纳盒。 我也分不清她是真心喜欢这种风格,还是存心刁难。 我抿了抿唇,尽可能从专业角度开口:“沈小姐,这个元素可能有点过多了,不好突出重点……” 沈星妤鄙夷地开口:“阮南枝,你是嫉妒了吧?” “???” 我现在的表情,宛如‘地铁老人手机’表情包。 她脸上是被娇惯出来的高高在上,“嫉妒我一件礼服,就可以有七八位数的预算,你一定很眼红吧?可惜!你没有这个命,既没有好的父母,又成了二婚的破鞋……” “……” 神经。 我生生忍下这两个差点脱口而出字眼,“你确定以上那些元素全都要是吧?” “当然!” 她傲娇地抬了抬下巴,“订婚宴那天,我必须是全场的焦点,谁也不能压住我的风头。” 而后,又贴到沈母身上,“妈妈,我说得对吧?我可是您和爸爸的女儿,说什么也不能给你们丢人。” 沈母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我们沈家的女儿,当然什么好东西都不缺!” 挺母慈女孝的。 我没心思继续看下去,下逐客令:“行,我有数了,等设计图出来会发到沈小姐邮箱,有什么问题,线上沟通再改就行。” 千万不要再见面了。 沈星妤皱眉,“不用量体吗?” “不需要。你放心,礼服会合身的。” 她的身材,我看几眼就有数了。 不想再多浪费什么时间。 沈星妤当场发作起来,“我看你就是敷衍我,根本不把我们沈家放在眼里!妈妈,你看她……” “阮南枝,又想赚钱又想图省事?我看你是还没从豪门阔太的角色中转换过来。” 沈母不悦地板着脸,与刚才对沈星妤是截然不同的态度,冷笑了一下,“你如果转换不过来,我不介意让你长长记性!” 显然,不打算善了了。 她们从今天进来的那一刻,就没想过这么直接离开。 不管是什么理由,都是要收拾我一番的。 “阿姨!” 右后方突然响起一道懒散的声音。 周放迈着长腿,几个大步走了过来,端的是玩世不恭的姿态,“您现在可不能欺负她。” 第147章 你属刺猬的? 看见他来了,沈星妤瞬间敛下表情中的刁钻刻薄,但还是有脾气,嘀咕道:“胳膊肘往外拐!” 沈母也没适才那么强硬了,只问:“为什么?” “我啊,和我奶奶说了,要送她老人家几套私定的衣服。” 周放笑了下,“周末就要带阮南枝回去听听她老人家的想法,你把她给欺负了,她生气不搭理我了,我还怎么和奶奶交差?” 沈星妤听了,顿时横眉竖目,“你要带她去见周奶奶?!” “关你?” 周放惜字如金,一个字都懒得多说。 沈星妤冷哼,“周奶奶她老人家向来注重规矩名声,怎么可能让她一个破鞋……” “沈星妤,就你这样的,我奶奶都能忍,阮小姐应该会很受她老人家喜欢的。” 饶是当着沈母,周放也没给沈星妤留面子。 沈母忍着火气,妥协道:“既然如此,我们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暂不和她计较了!” “您慢走。” 周放嗓音轻淡,直接替我赶人。 那副没有把任何人放在心上的态度,叫人气得牙痒痒,又不敢置喙。 待那对母女走远,我才看向他道谢,“多谢。你怎么来了?” “欠我三顿饭了。” 周放随手拉开一张椅子,松垮地坐下去,“刚刚不是说了,来照顾你的生意。” 我不信,“你有这么好心?” 他这个人,无利不起早。 从不做亏本买卖。 他啧了一声,轻挑眼尾,“看不出来你已经开始了解我了。你说得对,我是来和你谈一笔生意的。” “什么生意?” “你给我奶奶做几套衣服,另外,回头答应我一个要求。” 我听得蹙眉,“我又做衣服,又答应你的要求……你管这叫谈生意?” 怎么听怎么看,吃亏的都只有我。 没有什么互惠互利的地方。 周放斜斜地倚在椅背上,一双长腿大喇喇地敞开,很是松散,“傅太太,哦不对,前任傅太太……” 我打断,“我有名字,阮南枝。”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喜欢一口一个“傅太太”的叫我。 从他嘴里出来,总有几分嘲弄的味道。 “哦,阮小姐。” 他无所谓地纠正了叫法,“定制的钱我照付,但是,景城的那些个名门贵妇,闲来无事就喜欢找她老人家打打麻将……” “懂了!” 我反应过来。 定制本身面对的,就是中上流圈层。 而周家,在景城属于顶层,谁都要攀附一下的存在。 周老夫人如果穿着我设计的衣服,那我还愁打不开市场? 只是,我有些防备地看着他,“你想让我答应的要求是什么?” 上次去宴会的事,我已经吃一堑长一智了。 他行事也素来没什么原则,不提前问一下,我不放心。 “还没想好。” 他耸了下肩,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你认为你现在还有什么,是值得我大费周章来骗的?” “……” 我被问得哑口无言,思索片刻后,应下,“行,我答应你。” 他虽然让人摸不着边际,但也没做过什么对我不好的事。 为了景城的市场,值得赌一把。 一切都谈妥了,他却没有离开的打算。 我忍不住问,“你还不走?” 周放把玩着手机,头也没抬,“我等你下班。” “?” 我纳闷,“等我下班?” 这又是来的哪一出。 “刚才是朋友送我来的,我没车。”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腕递到我面前,让我看时间,“你马上也要下班了,等等顺路把我捎回去。” “我给你叫个车。” 我掏出手机,他蹙了蹙眉,淡声:“我从来不坐外面的车。” 行吧。 太子爷有太子病是理所应当的。 我无话可说,“那你等着吧。” 我扭头进了自己办公室,江莱没一会儿就摸了过来。 她冲我挤眉弄眼的,“那个周家太子爷怎么待咱们这儿不走了?” “等着蹭车。” 我无奈回答。 江莱在我对面的椅子坐下,手肘搁在桌面上,双手撑着脸。 “我刚刚看,沈家那两母女挺怕他的。你要不和他把关系搞好一点?出了什么事他还能给你救救急。” “别想了。” 我想也不想就拒绝,“你觉得他是个可以任人利用的主?” 他看上去玩世不恭的,实际上什么事心里都门儿清。 谁也别想利用他。 江莱伸出食指摇了摇头,“不不不,谁让你利用他了,咱们真心换真心……” “快回去工作吧你。” 我拿了块中午被吃完的蛋糕,塞住她的嘴,“蓄意而为之,就不叫真心了。” 骗别人可以,骗不了周放。 “噢!” 江莱咬着蛋糕,含糊地应了一声,起身离开,走到一半,又扭头跑到我桌子前,“你不是说,让人收拾沈星妤了吗?我今天看她怎么还好生生的?” “我等等问问。” 这个事,我这几天差点忙忘了。 但不代表我会就这么算了,现成的人,不用白不用。 待我忙完手头的工作,再抬起头时,窗外已经黑透了。 落地窗外,周家太子爷还低头玩着手机,一点都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看不出来是脾气这么好的人。 我收拾了东西,起身出去,“走了。” 他打了个哈欠,耐心告罄地吐槽:“真慢。你这个工作效率,两个客人够你忙一年。” 夸脾气好夸早了。 我也懒得解释什么。 下了楼,他十分自如地坐进副驾驶,好似半个主人。 我启动车子,待汇入车流后,才找了个机会开口:“金世杰那边,他答应了我一件事,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他,办得怎么样了?” 他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车窗边沿,一针见血地问:“教训沈星妤,你不怕?” 我本想瞒着他,但他已经知道了。 也很有可能,已经把这件事拦了下来。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用力,清冷地开口:“你现在是想维护你的干妹妹,提前教训教训我?” “你属刺猬的?” 他凉凉地瞥了我一眼,“逮谁刺谁。” 我怔了一下。 他家和沈家是世交,他那个丢失多年的小未婚妻更是沈家人。 怎么算,都是沈家和他更亲近一些。 我迟疑着,“那你……” 刚说到一半,沈母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那头,她情绪失控,开口就是怒声质问:“阮南枝,是不是你找人报复的我家星妤?!你好恶毒的心肠,她一个女孩子被弄得一身是伤,你怎么做得出来!!” 第148章 沈星妤也不冤枉 我第一反应是懵了一下,旋即,觉得可笑。 恶毒吗。 她们绑架我,让我从头到脚头上伤的时候,也没见她们自己反省一下。 现在,我不过是让金世杰将我的伤,复刻到沈星妤身上,就是双标了。 千金小姐的身体贵重,普通人就生来低贱? 有够双标的。 “你说话啊?心虚了是不是?行,既然你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了!”沈母还在电话另一边怒不可遏地叫嚣着。 手机连的是车载蓝牙,周放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我掀了掀唇,声音还未发出来,周放率先开了口:“阿姨,你说这话就冤枉阮小姐了,我今天为了蹭车,一下午都在她公司,没看见她和什么人七七八八的人来往。” 四两拨千斤的态度,三言两语,将我和这件事撇了个干净。 “阿放?” 沈母犹疑了一下,生生按捺着脾气,“她要做这件事,也不是非要和别人见面才能做,你别被她简单善良的假象欺骗了!” “就这么认定是她?” “整个江城,也只有她有动机了!”沈母一口咬定。 周放轻笑,“这句话怎么说?” 沈母正在气头上,顺着就往下破口大骂,“星妤前阵子刚绑架过她,把她欺负得够惨,又步步紧逼让傅祁川和她离了婚,你说她能不记恨吗?!” “哦。” 周放自顾自地微微点头,含着笑道:“那依我说,今天这事就算真的是她做的,沈星妤也不冤枉。” “阿放!!” 沈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恼道:“你怎么能帮理不帮亲?你们来江城,你父母可是交代过你要好好照顾星妤的。” “一句客气话,您也当真?” 周放不咸不淡。 沈母自知说不过他,越说越气,只敢朝我发火,“阮南枝,别一边做这种歹毒的事情,一边装鹌鹑!你给我说话!” 我淡淡启唇,“说什么?” “今天的事,是你做的吧?” 我抬头看了眼红绿灯,“就算我说不是,你也不会信吧?” “当然不信!除了你,还有谁会和我们星妤过意不去!”沈母愤恨咬牙,似乎恨不得现在就冲过来替沈星妤报仇。 我冷淡开口:“那你说是就是吧。” 但凡有一点,可以否认的机会,我说什么都是要否认的。 我又没有沈星妤那种身家底气,就算杀人犯法也丝毫不慌。 对我来说,能少一点麻烦就少一点麻烦。 沈母愣了一下,狐疑地道:“到底是不是你?” 我唱红脸,周放唱起了白脸,“阿姨,你觉得她能认识敢对沈家动手的人?”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沈母坚信恃强凌弱的道理,周放这话正中她下怀。 我这样的人,怎么配有资格欺负到她的宝贝女儿头上。 她话音微顿,又冷声警告道:“阮南枝,你最好能一直这么老实。否则,你敢伤害星妤一根头发丝,我都能让你生不如死!” 话落,电话径直挂断。 我看了眼周放,脸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你为什么不仅没拦着金世杰,还帮着我骗沈家?” 他私底下和沈星妤有过节不成? 他耷拉着眼皮,语气漫不经心:“别自作多情,我也正好想收拾一下她而已。” 我爽快开口:“那行,那今天这事算你的。” 又能报复沈星妤,又能撇清关系,何乐而不为呢。 周放斜了我一眼,喉间溢出一声笑,“阮南枝,你挺会顺杆往上爬的?” “还行吧!” 我笑了笑,“不过,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周放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你觉得金世杰动手前,会不知会我一声?” 我蹙眉想了想,明白过来,“我懂了。” 这个事,金世杰说什么都会告诉周放的。 周放如果点头,那他就是卖了周放一个人情,毕竟,我那天和他开口,借的是周放的势。倘若事发,也有周放给他兜底。 如果周放阻拦,那他就更省事了,完全不用去冒事发后会被沈家报复的风险。 反正,不管怎么想,他都是一点不吃亏的。 回到江城壹号,出了电梯后,我们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我刚瘫进沙发里,门铃就响了起来。 难道是不想背这口锅? 我懒懒地朝玄关走去,一边拧开家门,一边随意道:“小周总,您是不是又反悔了,不想背……” 只是,门外站的是陆时晏。 他一脸温和笑意,在听见我念叨的是周放,眼神凝滞了一下,又温润道:“南枝,还没吃饭吧?” “还没来得及。” 我笑着摇了摇头,“学长,你怎么来了?” “我今天下班早,去给你买了点吃的。” 他扬了扬手中拎着的一个保温袋,“包你喜欢。” 我瞧见保温袋上的logo,不由意外,“这家鲜鱼馆不是在城北吗,晚上堵车不说,去了还要排队……” 这家店是江城的老牌子了,上大学时我们就去吃过。 那时候活力无限,只要有时间,为了一口吃的,跑再远都愿意。 陆时晏微微一笑,“你如果能吃得开心,跑断腿我也甘之如饴。” “……谢谢学长!” 我迟疑了一下,从他手中将保温袋接过来,弯唇道:“你肯定也还没吃吧,一起吃?” 说着,我弯腰从鞋柜里取出一双拖鞋。 “却之不恭。” 他一个大步迈进来,眼角眉梢都透着欣喜。 好似,和我一起吃饭,就是多么值得开心的事一样了。 只是,这份深沉且真诚的喜欢,我怕自己回报不起。 陆时晏换了鞋走过来,帮我一起从保温袋中取出菜,一样样打开。 香味扑鼻。 我尝了口椒麻鱼,瞬间胃口大开,夸赞道:“这味道一点都没变!” “就知道你会喜欢。” 陆时晏松了口气,笑意直达眼底,“你喜欢,我以后可以经常去买。” “不用啦,这家店离得太远了。” 我夹了只虾,婉转拒绝,“加上堵车和排队的时间,一来一去就三四个小时了,没必要。” 他眸光灼灼,“你喜欢就有必要。” 第149章 定个期限 都是成年人了,前些天也把话说开了,自然知道如今他的示好与照顾是什么意思。 我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该说的话,其实那天我也已经说过了。 频繁的拒绝,反而弄得难堪,到头来可能朋友都做不成。 陆时晏微微犹豫,“南枝,我是不是让你有心理负担了?” 我捏了捏筷子,还未开口,他思忖着道:“我说过了,不需要你回应什么的,你就把这当做朋友之间的照顾。” “将来,你什么时候做好了重新开始一段感情的打算,我们再慢慢来。”他说。 我心口一烫。 如果没有经历和傅祁川这段失败的婚姻,如果我还是会头脑发热的年纪,听见这段话,可能会控制不住地深陷其中。 但我已经……不敢了。 动心的代价,太过惨烈。 我手指缓缓松开,“如果,没有那一天呢?”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了,我也不想再瞒他什么。 在他怔愣的表情下,我放下筷子。 “学长,如果我和傅祁川,一直没有离婚,你会怎么样?” “我会一直单身。” 陆时晏无奈地笑了下,柔和灯光洒在他的头顶。 “不瞒你说,我选择回国,也是听说你和祁川感情不像网上说的那样好。” 他不躲不闪地看向我,自嘲地开口:“说起来,我是不是有些卑鄙?一直盼着你们离婚,盼着我能有那么一点点的机会。” “怎么会?在我离婚前,你也从未有过什么越界的行为。” 我诧异于他的坦诚,轻抿着唇,继续开口: “可是,离婚不代表我还有喜欢一个人的能力。到目前为止,学长,你和莱莱一样,于我而言都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很好很好的朋友。” 听见我所说的“很好很好的朋友”时,他眼里的光亮熄灭了些许。 但是,我不想欺骗他。 陆时晏微垂下眼睫,思索片刻后,掀眸重新看向我,依旧温柔。 “南枝,要不我们定个期限吧?比如半年、一年、两年,如果我无法让你动心,我就……放弃。” 我踌躇半天,“那半年吧!” 我和江莱对待感情这件事,想法不太一样,但唯一的相同点是,我和她都不相信日久生情。 日久就只剩亲情了。 心动,往往就是那么一个瞬间的事。 如果能喜欢,那过去的那些年,加上未来这半年,足够了。不能的话,我不想耽误他太多时间。 “好。” 陆时晏欣然应下,“快吃吧,不然凉了。” 吃完饭,我送他到家门口,他瞥了眼另一头周放的家门,突然没头没尾地开口:“南枝,你和小周总很熟?” “还凑合吧。” 我没多想,如实回答,“谈不上好,不过,也不算差。” 周放和陆时晏当初说的一样,行事张扬肆意,寻常人摸不着他的深浅。 “行。” 陆时晏脸色愈发柔和,“那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 傅祁川和沈星妤的订婚宴,就在下个月初。 再加上沈星妤的审美独特,设计上就要花费不少时间。 我紧赶慢赶了几天,在周五晚上,将设计初稿发到了她的邮箱。 次日一早,不到七点,家门就被人杂乱无章地敲响。 大多数人敲门习惯要么两短一长或者两长一短。 但门外这位倒好,“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叩、叩-、叩!叩、叩-、叩!” 敲着敲着,还让我听出了童年几分熟悉的旋律。 但也不妨碍我的起床气。 我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没好气地拉开门,就看见周放穿着件宽松连帽卫衣,头发还有几分凌乱地站在门口。 看见我还是一身家居服,他扯唇,“阮南枝,你记得今天要去景城吧?” “记得啊。我昨晚发微信问你出发时间,你不是没回我吗?” 打开景城市场的事还得求他,我的起床气也十分势力眼,说没就没,甚至有些贴心。 “我这不就想着你作息乱,让你多睡一会儿,结果你今天怎么这么早起来了?” 他懒洋洋地倚在我家门框上,眼皮下压,“我还没睡。” “那你先回家睡一觉……” 我也补补觉。 忙着工作,连续好多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周放觑着我,“到底是让我睡,还是你自己要睡?” 他看了下手腕上的腕表,随心所欲道:“二十分钟,你不拎着行李箱出现在我面前,就当是你拒绝这单生意了。” “砰——” 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一把甩上门,回到房间打开行李箱以最快速度收拾好衣服。 又洗脸刷牙。 还从冰箱里拿出了两个面包和酸奶,路上当早餐。 再打开门时,周放已经不在门口,我掏出手机看了眼,有条他十分钟前发来的微信。 【在楼下】 非必要情况,一个多余的字,多余的标点符号都懒得打。 是他的风格。 我下楼,看见的却不是他平常开的那辆超跑。 而是一辆慕尚。 司机等在车旁边,看见我,礼貌问道:“是阮小姐吗?” “对,我是。” “少爷已经在车上了。” 他接过我的行李,帮我拉开后排车门。 上了车,周放已经坐在另一边,戴着眼罩睡得昏天黑地。 江城和景城离得近,走高速不用两个小时就能到。 看他睡得香,我解决完早餐,也没挺住,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头枕上睡了过去。 “小梨子……” 我睡得不沉,隐隐约约,听见身旁响起低低的呢喃。 而我就像是潜意识一样,好像应了一声,“嗯……” 而这一声,叫我自己骤然清醒过来。 一睁眼,对上的便是一双笼罩着暗色与探究的眸子! 我吓了一跳,轻拍着胸口平复呼吸,“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不同于寻常的散漫不羁,周放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冰冷煞气,“你刚应声了?” “没有啊。” 他这样让我有几分害怕,我几乎是下意识否认。 与此同时,车子缓缓驶入一座庄园,穿过一片花海后,停在一栋具有法式风情的城堡别墅前。 应是打过招呼,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已然等在门口,待车停稳,上前等着我们下车。 “少爷,沈家老夫人听说你今天回来,一大早就过来了等你了。” 周放似乎和沈家老夫人还比较亲近,眼尾轻挑,“沈奶奶来了?” 第150章 我当然记挂她 周家公馆很大,处处透着底蕴与复古。 一眼便能看出,是世代传承下来的房子。外立面修缮过,内里依旧保留着历史的痕迹。 和我想象中的金碧辉煌不同,但随手摆放在边角处的一只彩雕瓷瓶,都是清朝古董。 成交价过亿。 周放双腿修长,走路却总是慢悠悠,双手插兜,不慌不忙的。 他领着我绕过偌大的餐厅,径直往后花园走去,远远的,就看见两位穿着精致优雅的老太太。 一位坐在壁炉旁品茶,另一位拿着剪刀,在修剪一旁的盆栽。 周放走过去,自顾自地倒了杯茶,嬉皮笑脸道:“奶奶们,你们这身子骨真是比我好多了,大冷天的还能户外活动。” 周老夫人一把抬手打在他的背上,嗔骂:“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 “哎呀,孩子回来看你,你还打他干什么!” 沈老夫人心疼地把周放拉到身边,颇为维护。 周放在她老人家肩膀上轻捏起来,“就是,还是奶奶您疼我,这周老夫人啊,就只会嫌弃我。” 一番话,哄得两个老太太都哭笑不得。 周放朝我勾了勾手指,待我走近几步后,介绍道:“我在江城新认识的朋友,阮南枝。” 自家孙子的话茬,周老夫人接得很快,“小姑娘长得真好看,温温柔柔大大方方的。听阿放说,你是做私人定制的,还做得很好?” “周老夫人,沈老夫人。” 我原本心里还有些打鼓,看见她们和善的面相,也松了口气,笑吟吟地回答道:“我刚接手了我父母创办的品牌,私人定制和线上销售都有在做的,是小周总人好,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照顾照顾我的生意。” 周老夫人诧异地挑了挑眉,旋即,捂着嘴笑了起来,看向周放。 “你手里是不是握了人家什么把柄?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我倒是头一遭听见有人夸你人好!” 我愣了一下,差点没憋住嘴角的弧度。 谁说不是呢。 我还指望着他给我介绍生意,只能拍马屁。 “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您的火眼金睛。” 周放一点都没有被人揭短的窘迫,“她有事求着我呢。” 周老夫人看向我,“这小子混得很,你有什么事求他,不如看看我老太太……” “奶奶!您可别插手了。赶紧领着她去您衣帽间看看,让她知道知道您平日里喜欢什么风格。” 周放催促起来。 周老夫人嘴上虽不饶他,实际上却宠溺得很,“行行行,听你的。” 周老夫人一路领着我上楼,进了一间极宽敞的起居室。 衣帽间内的大半衣物,与老夫人今日身上的穿搭很是一致。 我笑了笑,“老夫人,这次定制的衣服,您是想保持以往的风格,还是试试别的?” “听你的。” 周老夫人想也没想,脸上的沟壑都透着平易近人,“你们年轻人肯定比我一个老太太懂时尚,你负责设计,我负责穿。” 虽客人不挑,但我却不得太敷衍。 回到后院,又不着痕迹地了解了一下周老夫人的喜好。 周老夫人身上没有一点世家大族的架子,直言直语,分外随和。 相处起来很是舒服。 聊得差不多后,我从包里取出软尺,给周老夫人量体。 周放指挥,“阮小姐,给沈老夫人也一起量了。” “好。” 多个人,多几单设计。 我求之不得。 沈老夫人摆摆手,“我不用……” “奶奶!” 周放打断,好言相哄,“您要是拒绝,岂不是显得我厚此薄彼了?” “好好好。” 沈老夫人笑着应下。 刚量完体,管家便过来招呼开饭了。 只是,周放接了个电话,临时有事要离开。 临走前,递了张房卡给我。 我也不好再停留,“我也差不多了,和你一起走吧。” “南枝,” 周老夫人热情地叫着我,招待道:“你别管他,安心留下来吃饭。吃了饭我安排司机送你去酒店。” “你别看我奶奶平易近人,但轻易不留人吃饭的。” 周放笑笑,“给个面子?” 我无奈,只能应下。 满满一桌丰盛菜品,一半是适合老人,好消化的食物,一半是牛羊肉海鲜之类的。 周老夫人率先坐下,“南枝,别拘束,就当自己家一样,多吃点。” “好。” 我乖巧地笑了笑。 可能是渴慕亲情,当着慈祥的长辈,我素来习惯了乖巧。 快吃完时,佣人又上了单人份甜品。 我没多想,吃进嘴里才反应过来不对劲,连抽了两张纸巾,不着痕迹地吐出来。 这一幕,被沈老夫人看了个正着。 她看着柔和,但与周老夫人的随和不同,待生人是有些疏离的。 她眸光微闪,今天第一次主动和我说话,“阮小姐,你是不喜欢吃山药吗?” “也不是。”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解释道:“我对山药有些过敏。” 沈老夫人握着汤匙的手猛地用力,“自小便过敏?” “是的。” 我如实说道。 沈老夫人看向我的眼神忽然亲近起来,感叹道:“我的小孙女,也是山药过敏。” 我下意识接话,“沈星妤吗?” “是沈家正儿八经的大小姐。” 周老夫人抽了张纸巾递给沈老夫人,快人快语道:“小清梨丢了这么多年,你们沈家,也只剩你还记挂着她了。” “我当然记挂她!” 沈老夫人擦了擦眼角,“她是我亲孙女,也是我亲手接生出来的孩子,早产了足足两个月,那么小小的一团,我都怕她活不下来。” 我这才知道,沈老夫人原来是妇产科医生。 周老夫人也颇有感触,红了眼睛,“可惜,这丫头命运多舛,生在沈家这样的人家,却……没享过几天福……” “是啊!” 沈老夫人重重地叹了口气,心疼又无奈道:“该享福的没享到,不该享福的享尽了。” 我一个外人,其实不太好接话。 可不知怎么,看见沈老夫人这样,我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出声劝道:“沈老夫人,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或许,沈大小姐现在也过得还不错。” “哎,借你吉言了。” 沈老夫人双手合十,“我这些年不停做慈善,就是希望老天有眼,多保佑保佑她。” 第151章 听说,你刚离婚? 虽然周放张口闭口都是钱,但给我安排的是景城的六星级酒店。 我原本想当晚赶回江城,周放却在电话里道:“我明天去江城,能顺路带你回去。” “好吧。” 宾利顺风车不坐白不坐。 次日,我原想一觉睡到自然醒,却被电话吵醒。 “下来。” 是周放懒散的声音。 接连两天被他吵醒,我不免烦躁,“大哥,你又一夜没睡吗?” “嚯,起床气挺大?” 我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压住,微笑,“怎么会,只是关心你。小周总,您大清早的,有何贵干?” 周放打了个哈欠,“沈奶奶想见你。” “啊?” 我有些意外,被他感染,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从床上爬起来,“现在吗?” 他冷不丁毒舌道:“不然呢?我是闲的没事干还是暗恋你多年,这个点在楼下等你?” “……好的,十五分钟。” 我又是飞快地洗漱一番,换了套衣服,拎着包下楼。 周家太子爷的车,就嚣张地停在泊车廊下,主人斜斜地倚靠着车身,微垂着脑袋,转动着手中的打火机,肆意又不羁。 我小跑过去,“走吧。” “你掐着表来的?” 他瞥了眼腕表,漫不经心道:“一秒钟都不带少的。” 在骂我墨迹。 我挑眉笑了笑,“当你夸我准时了。” 话落,想要上宾利后排。 “阮小姐,辛苦你当个司机。” 他一把按住车门,朝驾驶座抬了抬下颌,把车钥匙丢进我手里。 而后,心安理得地窝进了副驾驶里。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就说他怎么给我发了沈家老宅的定位,敢情打的这个算盘。 我无奈绕过车身,坐进驾驶位,正想吐槽他没有绅士风度,就看见他又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个眼罩。 脑袋一歪,就睡了过去。 这人上辈子是困死鬼投胎吧。 不过,我踩下油门和刹车的力度,还是放缓了不少。 车子一路匀速行驶,直至抵达沈家老宅,才缓缓停下。 标准的苏氏园林,坐落半山腰上,静谧清幽。 而副驾驶的那位,还睡得很沉。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周总?” 没反应。 “周放?周放?” “以后就叫我名字,顺耳多了。” 他突然一把扯下眼罩,睡眼惺忪地盯着我,“小周总从你嘴里叫出来,总觉得不诚心,甚至有些嘲讽。” 我哑口无言。 我也找不到原因,不知道为什么,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如他所说,我总是更像一只随心所欲的刺猬。 摒弃了那些谨小慎微,卑微敏感。 但我清楚,这样的我,才更像我自己。 周放轻嗤一声,“连反驳都没有,看来我的感觉很对。” 话落,推开车门,长腿一伸下了车。 他对沈家老宅很熟,轻车熟路地带着我去找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看见我,倏然站了起来,身上的坎肩都险些滑落,“阮小姐,你来了。” “嗯。” 我应了一声,莞尔一笑,“沈老夫人,周放说您找我有事?” “我……” 沈老夫人话音微顿,旋即柔和道:“我也想带你去衣帽间看看,免得你设计出来的衣服,我万一不喜欢,白白耽搁你的时间。” “好呀。” 我欣然答应。 沈老夫人看向周放,“阿放,你去餐厅吃早餐吧,吃完给阮小姐也带一份过来。” “行。” 周放狐疑地扫了我们一眼,也没再说什么,大喇喇地往餐厅方向走去。 我以为沈老夫人要带我去衣帽间时,她温暖的手却突然拉住我,“来,坐。” “……好。” 我有些受宠若惊,坐下后,手也迟迟不敢动。 印象中,我好像是没有见过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的。 不知道是他们不喜欢我还是什么,记不得了。 沈老夫人年迈的脸上,浮现着思念,将我的手又握得紧了一些,“我昨天见了你,晚上就梦见我家小孙女了。那丫头啊,还缠着和你一起玩,好像很喜欢你。” 她笑了笑,“我半夜醒过来,猜了一夜,是不是那丫头希望我多照顾照顾你?” 我不由被触动,轻声道:“沈老夫人,您应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你啊,以后要不和阿放一样,叫我一声奶奶?” 沈老夫人有两分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我微微一怔。 我昨天便感受到了,沈老夫人与沈夫人的截然不同。 但没想到,区别如此大。 原本我不想和沈家人走得太近,可是,此时看着沈老夫人期盼的眼神,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好在,我平日都在江城,不会和沈老夫人打太多交道。 末了,我乖顺地答应下来,“好,奶奶。” “诶!” 沈老夫人欢喜应了一声,突然问了起来,“昨天听你说,你是接手了你父母的服装品牌?” “是的。” 我点点头,“是他们去世前创办的一个品牌,已经荒废很多年了……” 沈老夫人神情一紧,怜惜道:“你父母……去世了?” “嗯。” 我垂了垂眸子,有些怅然地开口:“我八岁的时候,他们就去世了,因为我的安危才去世的。” 提起这个,我忍不住有些哽咽。 “想来,他们很爱你。” 沈老夫人拍了拍我的手,“难怪我的小孙女喜欢你,你们都是苦命的孩子,自幼离开父母,没享多少福。” “没有的,奶奶……” 我刚说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娇纵任性的声音,“阮南枝,你攀亲戚攀到我家里来了?!这是我奶奶,你瞎叫什么!” 我脊背一僵,清楚听出了是沈星妤的声音。 沈老夫人面色不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谁允许你来我这儿了?” “奶奶!” 沈星妤撒着娇,带着一个人走近,“我这不是谈恋爱了,特意把他带回来,让您替我掌掌眼嘛!” 余光扫到她身侧高大挺拔的男人,我指甲一下掐进手心。 早知道,今天说什么都不该来的。 傅祁川一身清冷矜贵,饶是在沈老夫人面前,依旧从容淡定,又有着晚辈的谦卑,“沈老夫人,我是傅祁川,星妤的男朋友。” 孙女婿的姿态,拿捏得十分到位。 我无声地扯了下嘴角,只觉得讽刺。 沈老夫人握着我的手并没有放开,端的是长辈姿态,“我听说,你刚离婚?” 第152章 还贼心不死啊? 谁也没想到,沈老夫人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回给傅祁川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么犀利。 我费了老大的劲,才忍住自己笑容。 只是,听了这话能笑得出来的人,也只剩我了。 气氛怪异又尴尬。 真正尴尬的不是这句话,而是,我这个前妻也正好在这里。 我微垂着脑袋,往窗外看去,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窗外还未融化的雪景,晃得人睁不开眼。 只觉有一道目光紧紧锁在我身上,便听见傅祁川嗓音沉缓地开口:“是,刚离。” 沈老夫人瞥向沈星妤,神色冷了几分,“我也听说,有你一份功劳在里面?” “奶奶……” 沈星妤蹙起眉心,不着痕迹地瞪了我一眼,提着裙角坐到老夫人身边,摇了摇她的手臂。 “您听谁瞎说的?祁川哥他的婚姻早就感情破裂了……我只不过是……” “我只问你一句话。” 沈老夫人淡淡地睨着她,“你们宣布联姻那天,他们的离婚证拿了没有?” 当然没拿。 这个答案,沈星妤自然是比谁都清楚的。 她暗自咬牙,一脸无辜地开口:“他们当时是还没拿离婚证不错,但是,祁川哥能为了我离婚,不也是说明他喜欢我比……” “住嘴!” 沈老夫人怒喝一声,脸上泛起生气的红光,“谁把你教育得这般不知羞耻?你这番说辞,敢在外面说一个字,沈家就没你这么个人!” 沈星妤呆愕一瞬,而后,视线恼怒地落在我身上,“阮南枝,你是不是和奶奶说什么了?!说得她连我这个正儿八经的孙女都……” 沈老夫人蹙了蹙眉,“这关南枝什么事?你别把你的邪火往我请来的贵客身上发。” “贵客?” 沈星妤被沈母娇纵惯了,当着沈老夫人也压不住脾气,“她算哪门子的贵客,你不知道她的前……” 脱口而出的话,到一半止住了。 她终于反应过来,我其实什么都没有和老夫人说。 老夫人大抵就只是知道了她要联姻的事,让人查了查来龙去脉。 但并没有查到我这个前妻的头上,自然也就不知道我和傅祁川的关系。 沈老夫人打量着她,余怒未消,“你这张嘴被你母亲惯得不是很厉害?想说什么,怎么不继续说了?” “我……” 沈星妤生生咽下那句话,嘟囔道:“反正您就是和周放哥哥一样,胳膊肘往外拐!” 傅祁川眼睫微垂,不知敛下什么情绪后,继而掀眸,慢条斯理地开口:“沈老夫人,您别生星妤的气,这事是我做的有失分寸。” 我骤然狠狠地看向他。 当真是浓情蜜意的好场面。 如果我不在场,就更完美了。 沈老夫人怒气稍缓,“敢说上这么一句,也算你有担当了。” 说着,话锋一转,掷地有声道:“只是,你再好,给我们沈家当孙女婿也依旧不够格!” 不留情面到了极点。 也是,傅祁川在江城没人敢得罪他,可此时是在景城,是在三大世家说了算的景城。 偌大的傅家,如今只靠他一人撑着,没有任何倚靠。 再加上傅衿安和傅文海的那档子丑闻,傅祁川只要稍有不慎,就会有无数人趁机落井下石。 沈老夫人说他几句,他大概也只能忍下。 未料,他没有一丝一毫的难堪,只喜怒难辨,淡声道:“够不够格,我会证明给您看的。” “奶奶~” 沈星妤听得心花怒放,“你听听,这样你还不满意吗……” “给你自然是够格的,也不用证明什么。” 沈老夫人端坐着,仪态极好,“你和你母亲满意就好了。” 前一句是反对的,当下又二话不说同意了。 沈星妤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意思……” “如果是给清梨当丈夫,他自然差得多!” 沈老夫人平视着她,“配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语调平缓,连一丝不屑都没有。 但又好像一个巨大的耳光,打的人劈头盖脸的。 “你永远都觉得我比不上她!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奶奶!” 当着傅祁川,沈星妤被羞辱得双颊通红,噌地起身就跑了出去,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跑去。 一气之下,连傅祁川都忘在了这里。 傅祁川漆黑的双眸毫不遮掩地从我身上扫过,眼神晦暗隐忍,但当着沈老夫人的面,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沈老夫人拍了拍我的手,温柔道:“南枝,你先去吃点早餐吧。餐厅就从这儿出去右转,找不到位置,就再找个佣人问问。” “好。” 这是有话,想单独和傅祁川聊。 我仿若没有察觉到傅祁川的眼神,起身便往外走去。 经过窗沿时,隐约听见声音传来。 “没有旁人了,傅总,还请你说句实话。和她联姻,是图我沈家什么?” 我下意识停下脚步。 以为会是利益交换,各取所需。 就听那人气定神闲道:“老夫人说笑了,自然是因为感情。” 因为感情。 我视线微垂,和我结婚三年多,也没见他对我有感情,和沈星妤才认识多久,竟然就有感情了。 爱情,还真是某个瞬间的产物。 老夫人感叹,“你和你爷爷,一点都不像。” “您……认识我爷爷?” “现在,可以和我这个老太太说实话了?” 傅祁川沉默良久,嗓音溢着苦涩,“我有我想保护……” 一只手突然拍在我的肩膀。 我吓了一跳,一扭头,就看见周放挑着眉,“阮南枝,你偷听有瘾?” &*%¥ 我气恼地瞪向他,压低声音道:“你在我身上装了监控吗?” 这到底是什么魔咒。 我偷看也好,偷听也罢,但凡和“偷”字沾边的,他势必会出现。 比警察抓小偷还要迅速。 周放往室内抬了抬下颔,唇角轻扯,露出几分痞气,“离婚证都拿了,还贼心不死啊?” “谁贼心不死了。” 我斜了他一眼,抬腿就往餐厅的方向走去。 只是好奇吧。 好奇是什么,让我输得一败涂地。 周放也没跟上来,只拖腔带调地“哦”了一声,意味深长低声道:“还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第153章 你听话,离开这里 我走远了,听得并不真切。 但鸳鸯两个字,倒听了个清清楚楚。 我一个单身狗,这个词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沈家宅院太大了,如沈老夫人说的,我最后还是找了个佣人问路,才找到餐厅的方向。 “您就是老夫人今天一大清早就念叨的阮小姐吧?” 管家正好在餐厅这边,瞧见我过来,很是周到,立马吩咐佣人又准备了一份早餐过来。 我微微一笑,道过谢,安安静静地吃起早餐。 管家这才离开。 吃着吃着,身侧忽而一暗,下一秒,对方就迫不及待地发了难。 “阮南枝,我警告你,离我家远一点!我不管你打的什么算盘,别再试图和我奶奶搞好关系!” 我喝南瓜小米粥的动作没停,无语道:“我能打什么算盘?” 沈星妤轻哼一声,恼怒地开口:“你还能打什么算盘?无非就是和祁川哥离婚了不死心,想借着我奶奶和我们沈家搞好关系,回头趁机再勾引祁川哥……” “沈星妤,我和你不一样。” 我放下汤匙,微微蹙眉,“我还是要点脸的。” 专情可以,深情也可以,不择手段或者死缠烂打,就太丢人了。 “你!” 沈星妤用力翻了个白眼,又倏地扬唇笑了起来,“那天,是你找人报复的我吧?” 我装傻,“什么报复?” “虽然,周放哥哥替你打了掩护。” 她单手撑在桌子上,阴冷地盯着我,“但是,我还是知道是你,因为我身上的那些伤,和你上次的一模一样。” “哦,那你想怎么样?” 我索性也不装了。 原以为,她这种嚣张跋扈惯了的人,当然会当场就给我好看。 岂料,她甜蜜地笑了笑,“我现在不想怎么样了,因为,祁川哥那天看见我身上的伤心疼坏了,他当时就想找人弄死你,还是我拦下来的呢。” 这话,我是信的。 当初,傅衿安自己拉着我往车流里跑,车祸流产,他都能义正言辞地指责我冷血,给我一耳光。 更何况如今,是我刻意报复沈星妤呢。 他当然要替他的心上人,狠狠教训我了。 我分明在烧着地暖的室内,却觉得如坠冰窖,缓缓站起身,“是吗?挺好的,他确实是个好男人。” 于傅衿安是。 于沈星妤也是。 唯独于我,是深渊。 “是啊,所以,我是一定会嫁给他的!” 沈星妤得意地扬起下巴,像个傲娇的公主,“对了,你发给我的设计稿,我很满意。剩下的,你要抓紧了,别耽误我和祁川哥的订婚宴。” “等等。” 我掏出手机,点开录音,“刚刚的前半句,麻烦你再说一遍。另外,你这套礼服设计费加人工费、材料费,合计510万。上次线上下单支付了10万,剩下的500万,麻烦你今天和后续来试礼服当天,各转250万给我。” “250??” 沈星妤不爽地蹙眉,“阮南枝,你是故意的吧?” 我轻轻一笑,“沈小姐,别太习惯性对号入座了,这就是实实在在的价格。当然,你如果觉得被这个数字羞辱到了,可以再加一些转给我,我不介意。” 话落,我拎起包挂在椅子上的包,转身就走。 “贱人!” 沈星妤气得在我身后怒骂一声。 我捏了捏手心,仿若未闻,一心只想离开。 但没想到,在宅院中走着走着,却迷了路。 不知拐了几个弯,视线一偏,看见一个莫名觉得熟悉的院落。 只是,这个院子虽然又大又干净,却有一种没什么人气的感觉,好像很久没人住过了。 我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刚迈进去,身后的大门突然合上了。 下一瞬,一个高大的身影将我抵在了门上。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令我无处可逃。 我惊愕地抬起头,就对上男人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眸! 他指骨分明的手指紧扣在我的腰际,目光缱绻温柔,“你怎么来沈家了?” “关你屁事!” 我瞬间恼了,想要挣扎,却动弹不得。 傅祁川定定地看着我,“这些天,一切都还顺利吧?沈星妤没再找你麻烦了?” 我嘲讽地看着他,“你都要替她弄死我了,她还能找我什么事?” 他忽地沉默,落在我腰际的手紧了紧,眉心微蹙,“这阵子瘦了不少?” 我无所谓地开口:“我只是为了庆祝离婚,特意减减肥,迎接新桃花。” 其实,是工作太忙了,吃不好睡不好,自然就瘦了。 但总觉得,这样说出来,跟卖惨没区别。 搞得好像离开了他,过得有多么辛苦一样。 他神色一紧,眸光不由黯淡,薄唇抿成一条视线,“庆祝?桃花?” “不然呢?” 我愈发来了脾气,冷言冷语道:“宣布和别人联姻的是你,通知我领离婚证的也是你,现在你还想要求我什么?难道我离个婚,要在家里难过、守寡满七七四十九天吗?” “我没有要求你。” 他垂下肩膀,整个人,多了些难以察觉的沉寂,“是我,是我自己觉得难过。” 我眨了眨眼睛,“傅祁川,别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曾经在婚姻里,你做不到忠诚专一,现在离婚了,至少该做到消失得干干净净吧。” 别再来打搅我的生活。 我不否认,自己还需要一些时间。 需要一些时间,去抹平那些痕迹和伤害。 傅祁川掐着我的腰不肯松手,眼神近乎偏执,不由分说道:“南枝,再等等我,我一定会解决好一切的。” “我为什么要等你?” 我有些疑惑,唇边蔓延出一丝笑容,“等你哪天和沈星妤过不下去了,当个备胎吗?傅祁川,我在你眼里就这么轻贱?” “那不等了。” 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划过挣扎,一把将我搂进怀里,下巴抵在我的头顶,声音从上方倾泻而下,字字清晰。 “我送你出国,好不好?南枝,你听话,离开这里。” “也是沈星妤的意思?” 我遍体生寒,在他怀里拼命挣扎起来,力道却犹如蚍蜉撼树,我几乎是崩溃地低吼出声,“傅祁川,你放心,只要你们离我远一点,我绝对不会碍着你们的眼!!” 第154章 他能看得上你? 他宣布联姻也好,通知离婚也好,我都无比配合。 以为从此就能桥归桥路归路。 可是我没想到,连我这个人的存在,他们都容不下了。 傅祁川用力地抱着我,几乎要把我揉进骨血里,低声安抚,“不是!南枝,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先别激动。”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竭力控制着身体的颤抖,极尽讽刺地开口:“你要说你从没想过和她结婚,你要说你送我出国都是替我考虑吗?” 那朝我开的那一枪算什么,在沈老夫人面前对沈星妤的维护算什么。 算笑话? 还是算我活该? 我不会再信了,也不敢再信了。 沈家母女有些话,虽然难听刺耳,却也不假,我和傅祁川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曾经因着傅爷爷,我短暂朝他的方向靠拢过,但都不过是缥缈虚无的假象。 我和他,哪怕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也是两条互不干扰的平行线。 闻言,傅祁川落在我后背上的动作一顿,微微松开我,抵着我的额头,目光灼人,“总之,你信我,再信我最后一次……” 我似被什么烫到一样,下意识要躲开,想到什么,又一瞬不瞬地迎着他的视线,“信你什么呢?信你结婚三年,连个孩子都没让我生一个吗?” 去领离婚证那天,他口中说出来的这句话,就像一根刺,一直扎在我心里。 不是为自己,是为那个孩子不值得。 他眼神中充满了歉疚与无奈,斟酌着开口:“那句话,我是说给……” “叩叩——” 我背靠着的大门突然被人敲响,“谁在里面?” 是周放的声音。 但声线沉戾,与平日那种事不关己的散漫不同。 这是沈家的地盘,周放又和沈星妤相熟,如果被他知道,他随口告诉沈星妤。 沈星妤又要想方设法找我麻烦! 我实在不想离了婚还被这些破事纠缠,猛地推了推傅祁川,他依旧纹丝不动,压低声音质问:“你和周放,怎么回事?” “和你有关系?” 我满腔恼怒,恨恨地盯着他,“松开我!要是周放看见你和我在一起,你和沈星妤联姻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话音未落地,禁锢着我的那道力气忽然消失。 前一分钟还在恨不得和我许下诺言的人,这一秒就生怕他的未婚妻知道他与我纠缠不清。 我兀自扯唇,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心口几不可查地微微一窒。 转身就拉开门,对上周放审视的眼神。 他视线越过我,往院子内淡淡一瞥,冷淡阴鸷地质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吃完早餐出来,迷路了,又突然想上卫生间,经过这里看见门开着……” 周放没继续追问,又恢复了那副松懒的样子,淡声道:“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以后别随便进。” 我本不该接句话,但可能是有些心虚,竟不知进退地问了句:“为什么?” “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他修长冷白的手落在门上,轻轻一带,将门彻底关上,甚至顺带换了开锁密码。 整个过程,他不疾不徐,很是认真虔诚,生怕弄坏了什么。 好像在做什么大事一样。 知道的他只是关门换个密码,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求神拜佛。 我反应过来,“这是……你那个小未婚妻的院子?” 周放浓密硬挺的长睫轻颤,斜了我一眼,“知道你还问?” “你……” 我忍不住开口,“有没有想过,如果实在找不到她呢?” 他盯着我,眯了眯眸子,欠揍地勾唇:“那我也不会把自己便宜任何人的,包括你。” “……那你还真是多想了。” 我差点被他噎住,“你这样的,送我我都不要。” 在傅祁川身上吃过一次白月光的亏,已经够够的了。 以后这种有白月光的男人,我都敬而远之。 再者,他是谁?周家五代单传太子爷。 我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凭什么妄想进他的家门。 别说他了,他家里就得拿着家伙什把我往外轰。 “周少爷,阮小姐。” 管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我找了一圈了,你们怎么在这儿?老夫人刚找你们呢。” 我们再回到沈老夫人院子里时,傅祁川和沈星妤都在。 沈星妤有些崩溃,“我和祁川的订婚宴,您当真不去?” “婚姻大事,父母在就好了。” 沈老夫人见我进来,一边朝我招招手,一边并不在意道:“人老了,不喜欢掺和这些热闹事。” 我微微点了下头,抬脚走过去,老夫人拉着我在身旁。 沈星妤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把茶杯捏碎,“那如果是沈清梨的订婚宴呢?” “从小到大,你就喜欢和清梨比。” 老夫人没答话,只说了这么一句。 其实答案显而易见,沈清梨,沈家大小姐,身上流着老夫人四分之一血液的亲孙女。 那自然不可能只是参加一下,还要亲自操持,大办特办。 沈星妤不算太蠢,自然明白,委屈了起来,“我怎么可能不和她比,从小到大,就连家里的佣人都喜欢提起,沈清梨小时候多古灵精怪多聪慧!可是她再好,她也早就不在了啊,你们为什么不能多夸……啊!” 她话还没说完,周放突然抓起一只茶盏,温热的茶水劈头盖脸地泼过去。 周放浑然不觉自己有多么不绅士,脸上润开痞厉,“沈星妤,和她比,你凭什么?你能站在这里吆五喝六的资本,都是她给你的。” 短短一句话,将沈星妤踩到了泥土里。 就差直说,一个仿品,还有脸和正品比起来了? 昔日也将我挡在过身后的男人,此时长腿一迈,护在了沈星妤的身前,眉眼冷冽,“小周总,她怎么说,也是我未婚妻。” “是吗?” 周放轻笑出声,意味深长道:“她要是真有本事把自己嫁进傅家,我会考虑高看她一眼的。” 傅祁川瞳孔骤缩,在沈星妤听出话外音之前,四两拨千斤地开了口。 “你高不高看的,也没那么重要。” “哦。” 周放不以为意,视线从我身上扫过,看向沈星妤,似笑非笑道:“你真觉得,他能看得上你?” 第155章 你当我饥不择食? 自然是看得上的。 否则,傅祁川又怎么会这么迅速地改变态度,又联姻又离婚的。 和沈星妤的想法,也和我不谋而合。 甚至更加自信,她抬了抬下巴,“不然呢?我总不能连阮南枝都不如吧?” …… 栓q。 好端端让我躺枪干什么。 好在,很快有佣人一路小跑进来,道:“老夫人,二小姐,夫人回来了。” 替沈星妤撑腰的人回来了。 沈星妤抽了几张纸擦了擦脸,雄赳赳气昂昂地挽着傅祁川,就迫不及待出去‘告状’了。 我脑海里只有六个字:此地不宜久留。 一个沈星妤就够烦了,再加上个沈母。 我坐直身体,看向沈老夫人,轻声开口:“奶奶,我今天还要回江城,就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来景城看望您。” 沈老夫人有些失落,不过倒也没说什么,只让我跟着管家去取个东西。 留了周放说话。 待我取完东西回来,周放也正好从会客厅出来。 周放步伐不紧不慢地走过来,看了看我手里的一个首饰盒,“奶奶送的什么东西给你?” “我看看。” 刚刚管家在,我也不好意思看,管家只告诉我,是老夫人的一点小心意。 打开看见一只翡翠手镯时,我连忙合起来,扭头就要进老夫人的院子。 这太贵重了。 周放却淡淡开了口:“收着吧。” “太贵……” “批发的。” 他勾住我的后衣领,不许我再往里走,声音有几分怅然,“这么多年,奶奶但凡遇到还算合眼缘的,和清梨年龄相仿的女孩,都会送礼物。” “?” 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都送这么贵的?” 虽说不如傅爷爷当初给孩子准备的那两块玉佩值钱,但毕竟用处不一样。 爷爷是给亲孙子准备出生礼,自然要顶好顶贵的。 可……沈老夫人这逢人就送。 我手里这只,小百万是要的,送个十来个,价格也快赶上了。 “那倒不是。” 周放松开我的衣领,与我一同往外走去,慢悠悠道:“你这只,应该是目前为止最贵的了。你戴着吧,她老人家不差钱,你就当她是花点钱,买个慰藉了。” 回江城的路上,司机开着车。 周放没再蒙头大睡,看着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轻轻转动着手腕上温润的镯子,“你和奶奶这些年,没少失望吧?” 二十几年,没放弃过寻找,却至今也没找到。 我几乎可以想象到,要经历多少次的满怀期待与落空。 “不失望。” 周放依旧看着窗外,那张刻薄又犀利的侧脸,因过往染上一层光泽,嗓音糅杂着难辨的情绪,“每排除掉一个人,我就离她近一点,为什么要失望?” 我莫名的,听得心里又酸又涨。 不知道是羡慕那个素未谋面的沈清梨,还是被这样真挚的深情所打动。 有种看小说,看到最喜欢的cp,因为世事弄人而不得不天各一方的心情。 “我也有查你。” 周放觑着我,嘴角牵起一个笑,“我甚至想过,你如果真的是她,我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我自然知道不可能是我,只是习惯性接话。 他危险地眯了眯眸子,显露出几分不羁,“该让那些欺负过你的人,付出什么代价才好。” 我轻笑一声,“然后呢?” “没然后了。” 周放努了努嘴,往后仰头靠在头枕上,睫毛覆下,遮掩住所有情绪,“你一直在阮家的户口本上,清梨丢失前,你就已经是阮家的阮南枝了。” “可是,又不知道为什么,我也确确实实和奶奶一样,偶尔会有些被你吸引。” “……” 我顿时神经一紧,戒备地看着他。 他瞬间被气笑了,舌尖抵了抵后槽牙,“这什么表情?你当我饥不择食?” “那可不好说。” 我笑了笑,故意拢紧自己的外套,想顺势驱散一下车内沉闷的气氛。 他打了个哈欠,嫌弃地扔出两个字,“幼稚。” 而后,又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眼罩,安静地睡了过去。 …… 第二天,是南希正式开业的日子。 几个新员工都早早来报到,干劲十足的,公司氛围一下就不一样了。 周茉站在我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探进半个身体,“姐……阮总!那次和你一起看演唱会的朋友,来送开业花篮了。” 我觉得她有些可爱,一边起身,一边纵容道:“私下可以继续叫姐姐。” 她双眸一弯,点头如捣蒜,“好!” 我正好走出去,就看见陆时晏迎面走了过来,脸上是温润笑意,半开玩笑道:“阮总,开业大吉。苟富贵,勿相忘啊。” “学长,你可别打趣我了。” 他已经慢慢接手了陆家,我再干八辈子,也达不到他的高度。 苟富贵,勿相忘,这句话我对他说还差不多。 陆时晏笑了笑,“怎么开业这么大的事,也不和我说一声?我还是从江莱那里知道的。” “今天不是周一嘛,大家都忙,就没想打扰你们。” 我刚说完,新招的前台一脸激动地跑了过来,“阮总,你有个朋友送了好多花篮过来,花店老板等着你去签收呢。” “谁送的?” “说是rf集团的大boss,送了999个。” “送这么多?” 我有些纳闷地去到前台,往外一看,前台和电梯间,一眼看过去全是一个个比人还高的花篮! 还有人在继续从电梯里往外搬。 这么大的单子,花店老板人逢喜事精神爽,喜气盈盈地等着我签收。 江莱也从办公室出来看热闹,咂舌,“这谁送的啊?简直壕无人性。” “好像是岑野。”我说。 “不可能,他和我们也没多熟,脑子抽筋了才送这么多。” “我问问吧。” 这么大的人情,不管怎么说,打电话过去道个谢是应该的。 我掏出手机,给岑野拨过去,那头倒是接得很快,“阮总,早啊。” “岑总,早。刚才我们收到一批以rf集团名义送过来的花篮,是你送的吗?” “花篮?” 岑野愣了一下。 我也懵了,不由有些尴尬,“就,就是开业花篮,刚花店送了999个花篮过来……” 他惊呼,“999个?!” 第156章 你后悔了? 我万分疑惑。 不是他,那是谁送的? rf集团我们也就和他打过交道…… 正思索着,岑野恍然大悟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是我是我!真是,我让助理去订的,他估计弄错了,我是让他订99个,祝你们公司大展宏图,长长久久嘛。” 岑野反而有些抱歉道:“999个确实有点太多了,没给你们造成什么麻烦吧?” “这样啊……” 我看着从电梯间塞到公司内的花篮,头疼地笑了笑,“麻烦倒是……还好,要不我和花店老板商量商量,能不能退一部分?不然太让你破费了。” “不用不用,他不差这点钱。” 岑野脱口而出,又轻咳一声,找补一句:“我那个助理就是来体验生活的,有钱得很,这个钱我从他奖金里扣。” “……行。” 我又道了谢,客套几句后,才挂断电话。 江莱凑过来问,“怎么回事,真是他送的?” “是啊。” 我轻笑,“不过是他助理弄错了,99送成了999。” 陆时晏皱了皱眉,若有所思道:“这也能弄错?” “哎呀,别管那么多了,有花收还不开心嘛。” 江莱喜欢花,看着花不停往里送,笑得合不拢嘴,“我得拍个照发朋友圈,照这架势,我们公司肯定会红红火火的。” “发吧发吧。” 我从花店老板手中接过单据,签收了。 江莱顺势提议道:“对了阮阮,晚上搞个公司聚餐吧?庆祝公司正式开业,也欢迎一下新来的小伙伴们。” “好啊,正有此意。” 这点,我们俩想一起去了,我看向陆时晏,笑吟吟地邀请道:“学长,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吧?” 南希能回到我手上,他是头功。 理所应当请他吃顿饭。 他正看着四处堆满的花篮走神,闻言,温润一笑,“你都开口了,我当然有时间。” 我弯了弯唇,“那定好时间和位置后,我发给你。” “好。” 陆时晏看了看时间,“那我先回公司了。” 送走他后,江莱一路跟着我走进办公室,坐在我的对面,一脸暧昧。 “坦白从宽,你和陆学长现在发展到哪个阶段了?” “哪个阶段都没有。” 我一边完善着沈星妤的订婚礼服,一边回答。 江莱不信,满脸狐疑,“不可能,你有事瞒着我!” 我想了下,抬头看向她,“我和学长有个半年之约,这个算你说的发展吗?” “当然算!” 她满意了,忍不住继续八卦,“你们约的什么?” 我放下画笔,思绪万千道:“如果半年,我对他没有心动之类的,他就放弃。” 这个约定,现在再回想起来,我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江莱了然,“你后悔了?” “后悔什么?” “做下这个约定。” “也不是。” 我轻轻摇了摇头,有些迷茫,“本来答应他,是希望能让他早点放弃。但这会儿我又在想,如果能在上次就和他说清楚,是不是能少耽误他一点时间?” “拜托,当初你结婚,他都没能死心。” 江莱不赞同我的想法,“更何况你现在离婚了?你觉得你口头说几句,他就能放弃?还不如像现在这样定个期限。” 我当时,也是想到了这点。 之前知道陆时晏有喜欢长达二十年的女孩时,我觉得那个女孩很幸运。 但得知是我自己的时候,我更多是觉得亏欠。 亏欠…… 难以给出回应。 我沉默的空档,江莱趴在桌子上,手指晃了晃我的耳环,“阿阮,要不和陆时晏试试?这年头,这么专一的男人太少了。” “正是因为他这么好,我才更要慎重。” 不然,就成了玩弄别人的感情了。 百分百的真心,就该拿百分百的真心去回应。 如果我做不到,那就该让他早点放弃,去寻找那个真正能百分百对待他的人。 江莱劝不动我,索性作罢,“对了,晚上就去老地方聚餐吧。” 她说的老地方,是以前常去的私人会所。 我咂舌,“那太贵了吧?” “放心,我请。” “你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还真是大风刮来的。” 江莱笑盈盈地起身,明艳的红唇扬起,“贺廷给的分手费,我没要,结果他全充我会所的卡里了,退也退不了,索性用来请大家吃饭。” “那行。” 我笑了笑,“感谢江总带我们见世面。” …… 想着有聚餐,傍晚五点钟就下了班。 我和江莱一人一辆车,大家刚好坐下。 但还是赶上了晚高峰,抵达会所时,陆时晏已经到了。 “慢点。” 陆时晏看着我脚步匆匆,出来虚扶了我一把,温声提醒,“刚下过雨,地面滑,别又扭着脚。” 我轻轻一笑,“我们约的吃饭,还让你等,多不好意思。” 他无奈,“和我还这么见外?” “才没有。” 我笑着否认。 江莱风风火火地和服务生确认了包间,领着大家进去。 “你们先进去,我去个洗手间。” 经过洗手间时,我转了方向。 解决完生理需求出来,经过一个包间时,虚掩着的门缝里溢出高亢的调侃声音。 “哈哈哈哈你真是个神人,谁会开业花篮送这么多啊?999朵,你当表白还是求婚呢!” 我脚步猛地一顿。 怎么像是在说岑野早上送花篮的那件事? 999朵,总不可能除了岑野,今天还有哪个人才也这么送吧? 又一道声音接话,“不是我笑你,大哥,你有胆子干这么明显,有本事别让人背锅啊!” “哥,你既然这么明里暗里的一个劲帮着她,索性和她摊牌算了。” “这话我赞同,其实,感情不就是要共进退吗?难道真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我们情况也没到这一步。你要是担心那边又动手,那就先把她送出国,她要是连这都不愿意,我看你们彻底掰了算了。” “闭嘴。” 一声冷厉的音色砸过来,伴随着包间内的其他声音,叫我没听得太真切。 但又第一反应,觉得有些熟悉! 我抬手,就握住了包间的门把手,由外推开。 第157章 剩下的,我替她 与此同时,一道力气也正好从内拉门,我正要往里望去,服务生堵住了我的视线。 这边,很注重客人的隐私。 服务生,“您好,您是肖总他们的朋友吗?” 这个姓氏很陌生。 我只好摇了摇头,“不是,我走错包间了。” 在我转身离开时,好似有谁在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令我如芒在背。 一回过头,只剩已经严丝合缝的包间门。 回到包间,江莱已经点好了菜,“快看看,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我不挑,你们点就好了。” 想着刚才的事,我有些心事重重。 不是我认识的人,但说的事,又很像发生在我身上的事。 几乎能够对号入座。 可傅祁川身边,我也没听说过有姓肖的关系好的朋友。 江莱察觉不对,凑到我耳边,“想什么呢?” “没有。” 我轻轻一笑。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好在,包间内气氛热闹和谐,没一会儿就让我甩开了繁杂的思绪。 设计师岗位的蒋桉站了起来,朝我和江莱举杯,腼腆道:“阮总,江总,很高兴能加入南希……谢谢、谢谢你们愿意招我!” 这些新来的员工里,他是唯一一个年龄大一些的。 毕业快十年了,一事无成,并不是因为他没有能力,而是他更倾向于做自己的审美,不愿意迎合市场。 公司自然不愿意在一个没有成绩的新人设计师上,去赌什么。 因此他的作品从未顺利上市过,也就越来越难找到工作了。 但是我那天看见他简历后附的作品,觉得眼前一亮,有些冒险,但还是想留下他试试。 我举起酒杯,“客气了,在座的各位都是凭自己本事进来的。南希也很荣幸,能够被你们选择。” “就是。” 江莱也举杯,碰了一个,“赶紧坐下吧。今晚,大家吃好喝好,玩个尽兴。” 她这句话,点得他们一下就放纵起来,一个个挨个敬我们酒。 等我喝了两杯,坐在我另一侧的陆时晏,就笑着端起了杯子,温文尔雅地开了口: “你们阮总酒量不好,剩下的,我替她。” “哦~~” 江莱带头起哄。 周茉也拍手叫好,“陆总,好man哦!” 我想要拒绝,陆时晏却不同意,“你的酒量,你还不清楚?而且你最近不是忙吗,喝多了,明天还怎么上班?” “好吧。” 我心中微暖,感激他的体贴,嘱咐道:“那你悠着点,也别喝太多了。” 他眸光晶亮,柔声回应,“好,我有数。” 有了他替我挡酒,再加上他看上去脾气极好,大家都有些跃跃欲试。 江莱暧昧地给我递了个眼神,低声道:“你小心点,今晚可要送陆学长回家了。” 我佩服她脑子转起来的速度,失笑,“送就送。” 陆时晏在这些事上,向来有分寸。 就算孤男寡女,也不用担心什么。 不过,没等到陆时晏开始喝酒,我的电话先响了起来。 是方律师打来的。 我走出去接通,“方律师,怎么了?” “南枝,你姑父已经收到我们起诉离婚的通知了。” 方律师说着,忍不住提醒,“但我刚从医院离开的时候,撞见你姑父了,他脸色很差,可能会找你姑姑麻烦。” “好,我知道了,谢谢您!我马上过去一趟看看。” 姑姑正是在治疗的关键时期,胃又是个情绪器官。 一大吵一闹,对她身体恢复没有好处。 我挂断电话回到包间,俯身到江莱耳边,“莱莱,这里交给你了,姑姑那边出了事,我得过去看看。” 她神情一变,不放心道:“什么事?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应该没什么大事。” 我拍了拍她的肩,“你带着大家吃喝玩乐吧,免得扫兴。” 话落,我拎起包,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就要走。 陆时晏也匆匆起身,“你喝酒了,我送你。” “好。” 我知道,他本来也是陪我来吃的这顿饭,我走了,他自然不想呆。 往外走去,我出声确认:“你能开车吗?” “一杯都还没来得及喝。” 他轻笑。 我放下心来,坐上了他的车。 抵达医院,住院部的地面停车场满满当当,陆时晏只能去地下停车场找车位。 我心系姑姑,率先下了车,“我先上去看看。” 陆时晏点头,“我停好车就来。” 上了楼,一出电梯就听见吵闹声传来。 林国安插着腰在病房门口大骂不止,“阮辛丽,你有本事就给我开门滚出来,你说离婚就离婚?还起诉老子,别仗着有你侄女找的个破律师,就可以吓唬到……” “咔哒——” 门开了。 我加快步伐走近,看见气色稍微好了一些的姑姑,“姑姑……” 姑姑看见我来了,紧绷的脸上露出一点松弛,“南枝,你怎么来了?” “我……我来看看您。”我说。 林国安看着我,火冒三丈,“阮南枝,你知不知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和你姑姑结婚二三十年了,你居然非要逼着她和我离婚?!” 姑姑当即撇清这件事和我的关系,道:“不关南枝的事,是我自己要和你离!” “那律师是不是她给你找的?你现在看病的钱是不是她在出,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了,要离婚可以,还是上次那句话,她的财产至少分我一半!”林国安厚颜无耻道。 我厌恶地看着他,“上次的事,我还没和你算账。” 配合傅衿安,给我下药。 下流透顶。 “什么事?” 他闪躲了一下,抖着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东西,上次是你自己找上我的,关我屁事。” “行,那我也说一句,我的财产,关你屁事?” 我眉心紧拧,“别再来打扰姑姑治病!” “诶,我还就要来,我今天还就不走了,你能把我怎么样?”他一副老无赖的样子。 “那你就在这守着吧。” 我直接要越过两个保镖,走进病房时,他突然急了,叫住我脱口而出:“你上次不是想问我,你根本不是阮家人的事,是不是真的吗?” 第158章 这个事交给我 我猛地回过头,正要追问,陆时晏神情不善地大步走了过来。 “南枝。” 我点点头,“学长。” 林国安一看见他,脸色瞬间变了,战战兢兢道:“陆总,陆总您怎么也来了?” 显然,很怕陆时晏。 陆时晏视线在我身上扫了扫,确定我没事后,目光落在林国安身上,“这么快,你就不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了?” “不敢不敢!” 林国安矢口否认,露出谄媚又小心的笑,“我,我就是来看看我老婆,正巧这丫头来了而已。” 我看见他这么怕陆时晏,顺势追问:“你刚刚说的话,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而再再而三提这个事,别再告诉我,只是随口一说。” 那句话,陆时晏刚刚也听见了。 林国安缩了一下,避开我姑姑的眼神,一咬牙,开了口:“我那……” “你最好,实话实说。” 他笑了下,和善地温声打断:“小时候,我就看着叔叔阿姨把她当掌上明珠一样宠着,你怎么好端端和她说这个?” 我一心想知道真相,催着林国安,“你继续说。” 林国安低下头,不知道在躲避什么,“我……我那就是不想离婚!才随口瞎编的!” “不可能!” 我不信! 随口瞎编,他有太多东西可以瞎编,为什么独独编这个。 而且,还一次两次三次。 姑姑瞪了他一眼,随即劝道:“南枝,你别把他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他就是想逼着我退步,不和他离婚……” “对对对。” 林国安拼命附和。 回程路上,我仍然有些心不在焉的。 实在拿不准,这件事到底是怎么样的。 从小到大,姑姑对我是很好的,没有骗我的必要。 而且,林国安这么怕陆时晏,应该不会继续说假话。 陆时晏突然开口,“在想什么?” 我抿唇,“想看看怎么样能把这个事查清楚。” 不管是假话还是……实话,总要弄得清楚明白。 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陆时晏摸了摸我的脑袋,“你能怎么查?这个事交给我吧,我有朋友在南城那边。” 我双眸一亮,“可以吗?” 我确实没有这方面的人脉资源。 他微微一笑,“有什么不可以的?” “那……等查清楚了,我请学长吃大餐!” “那我可等着了。” “好!” 只是,我却没能松一口气。 查出来,林国安说的是假话,那自然皆大欢喜。 但如果……是真话呢。 那我就彻底成了沈家母女口中的,无父无母的孤儿了。 连自己从哪里来,都不知道。 陆时晏将我送到家楼下,我看时间还早,客气地问道:“要不要上去喝点茶?” 毕竟,要托人办事。 “你知不知道,晚上让男人去家里喝茶是什么意思?” 陆时晏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我耳根一热,忙不迭解开安全带,“我,我只是问喝茶的意思。” “好啦,不逗你了。” 他弯唇轻笑,婉拒了,“公司临时有事,我还得回去一趟。” “好,那你注意安全。” 我如释重负。 回到家,径直钻进浴室,洗完澡后就继续完善起了沈星妤的礼物。 这款对裁剪的要求很高,为了不让沈星妤鸡蛋里挑骨头,我只能尽快设计出来,亲自打版制衣。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姑姑打来的。 我有些纳闷地接起,“姑姑……” 姑姑关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南枝,你们还没走吗?是不是你身体哪里不舒服……” “啊?” “我刚才在阳台,好像看见陆总了,你们不是在一起么?”姑姑疑惑道。 “您看错了吧。” 我没多想,笑了笑,“我们走了好一会儿了,我到家都洗完澡了。” “那就好。” “林……姑父,他没再和您闹了吧?” 我和陆时晏走之前,陆时晏警告过林国安。 林国安连连点头,就差跪下了。 姑姑点头,“没有了,你放心吧,他已经把离婚协议签了,这会儿刚走。” 我有些意外,“这么爽快就签了?” 看来,对陆时晏是怕到一定地步了。 明明晚上还信誓旦旦要分我的财产来着。 姑姑也松了口气,“是啊,你得好好谢谢陆总,他人真不错。” “好,您放心吧,我会找机会谢谢他的。” 姑姑能顺利离婚,也算是解决了我的心头大患。 这样一来,我将来只用照料姑姑一个人了,不需要搭理这个老无赖。 …… 南希是初出茅庐的新品牌,生意自然一般。 但也不影响我忙得团团转。 用了接近半个月的时间,总算把沈星妤的订婚礼服制作了出来。 钻石、澳白、红宝石。 一样不差。 澳白做成了肩带设计,银白色流光面料,腰际恰到好处的裁剪,十分凸显身材,大片大片的碎钻镶嵌在裙摆上,光是挂起来,都熠熠生辉。 又单独设计了与礼服搭配的颈带,中间是一颗上色尚佳的椭圆形红宝石,会随着行走动作,轻轻晃动。 沈星妤想要的都有,但也不显繁杂。 江莱一上班,就给沈星妤打了电话,通知她过来试礼服。 不过,沈星妤硬生生将时间拖到傍晚。 其他人已经下班了,公司只剩我和江莱、周茉。 她快到的时候,江莱进来提醒我,“你可要做好准备,她今天肯定是要挑事的,没那么轻易付尾款。” “没事。” 我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活动颈椎,“反正她已经付了一半的钱了,她要是非要找茬,那耽误的是她自己的订婚宴和钱,大不了,就这么耗着,她让我怎么改我就怎么改。” 我转过身,笑了笑,“反正,已经付了的钱,她是别想要回去了。” “可以啊你,现在都学会这一套了?”江莱诧异。 “不然怎么办?” 我耸了耸肩,“总不能,让你们都跟着我一起亏本喝西北风吧?”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周茉推门而入,乖巧道:“姐姐,沈小姐和她妈妈来了。” 沈星妤挽着沈母站在门口,往我办公室环视了一圈,“阮南枝,礼服呢?” “试衣区。” 我领着她们母女二人一起去试衣区。 礼服就挂在最中央。 沈星妤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不过很快压了下去,故作不满。 周茉上前,轻手轻脚地给取了下来,“沈小姐,您进去换吧。有需要的话,随时叫我。” 大多数礼服繁杂,一个人不好穿。 但这件,穿脱设计极简,很是方便。 沈星妤进去了没两分钟,就嚷嚷了起来,“你们是死人吗,不知道主动进来帮我?!” 话着实难听,周茉皱了皱眉头。 被沈母看个正着,朝我发难,“阮南枝,真是什么老板带什么员工,你这样的,教出来的员工也是没点自知之明的!” “你骂我就骂我,别骂到阮总身上!” 周茉平时乖巧活泼,现在却骤然冷了脸,颇有几分兔子急了要咬人的模样。 沈母冷声,“我在和阮南枝说话,你算什么东西,就敢插话?我告诉你,今天要是不能让星妤满意,不止这件礼服我们不要了,连你们公司都开不下去!” “这位阿姨,你们母女,真的是比传闻中的还要让人讨厌……” 第159章 一个都不适合你 周茉初生牛犊不怕虎,说得我和江莱都大眼瞪小眼了。 我反应过来后,怕沈母牵连她,一把将她拉到身后。 “有什么冲我来。” “姐姐!” 周茉却一点不惧,看向沈母,“你们不是说,这件衣服不要了吗,让沈星妤出来,别试了。” “呵!” 沈母连连冷笑,万分鄙夷,“你这话说得好笑,你一个小员工,这话,你老板同意吗?你知不知道这件礼服多少钱……” “我可以买!” 周茉鼓着小脸,将这句话霸气地扔出来。 我对她吹的牛逼,仿若未闻。 沈母气得脸色铁青,“阮南枝,这也是你的意思?” “如果你们不喜欢的话,确实可以这样。” 我莞尔一笑,淡声说道。 沈母咬牙,瞪向周茉,“你确定你买得起吗?这件礼服五百多万!” “五百多万而已,阿姨,你很穷吧?” 周茉不解地看着她,“不然,怎么会把才五百多万的东西,一直挂在嘴上?” “你……” 沈母目呲欲裂,扬手就要狠狠甩在她脸上。 我想拦,但是有一个人动作比我更快。 周放从我们身后的方向过来,一把稳稳地握住沈母的小臂,眼尾下压,“阿姨,我妹妹是哪里惹到你了?你和我说,我让我奶奶亲自教育她。” 我瞠目结舌,眼神在他和周茉之间来回游移。 周茉口中的哥哥,是他?! 沈母神色一僵,难看得要拧出水来,“你……她,她是你妹妹?你别瞎扯,我就没在周家见过她。” 周放没接话,径自拿出手机,就拨出了一个视频通话。 那头秒接,露出周老夫人的脸。 “哼,你总算有时间给奶奶打视频了?” 周放混不吝地挑眉,“不是我,奶奶,是茉茉和沈夫人闹了点矛盾,沈夫人刚要打……” “老夫人!” 沈母顿时成了个泄气的皮球,扑过去捧着周放的手机,就好言好语地和周老夫人解释了起来,“都是误会、误会一场,您别听阿放说的……” 一边说,一边走到了旁边。 …… 周茉看向周放,“你怎么来了?” 周放不耐烦,“你说呢?自己嚷着要坐顺风车,结果我在楼下等你半天了。” 真是兄妹。 我突然回过神来,敢情周放之前让我去江大接的人,就是周茉这丫头。 那他家里那双女士拖鞋,自然也是周茉的了。 我疑惑地看向周放,“我在江城壹号那边,怎么没见过你妹妹?” “她之前回来得少。” 周放斜了周茉一眼,淡声回答。 周茉笑嘻嘻道:“我已经搬回来住了,姐姐,以后你会经常看见我的!” 外面的这番动静,江莱在试衣间也听了个清楚,半天没动静。 江莱索性上前,敲了敲门,“沈小姐,还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 沈星妤气恼地说完这句话,便推门出来。 意外的好看。 不是她。 是礼服。 穿在人身上,行走起来,愈发光彩夺目。 沈星妤顾忌着周放在场,不好发作什么,只看着周放不服道:“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每次都维护她?!” “好了!星妤!” 沈母打完电话过来,忍气吞声地拉住沈星妤,“去把衣服换了,我们走。” “妈……凭什么……我才是客户!” “听话!” 沈母忍气吞声地将手机还给周放,看向我,皮笑肉不笑,“阮小姐,作为礼服的设计师,你下周的订婚宴,还请你务必到场。要是礼服出了什么问题,也好随时解决。” “慢走,不送。” 我做了个送客的手势,“尾款还是打上次的账号,谢谢。” …… 一场闹剧结束,已经临近七点。 我索性提出请他们吃火锅。 刚到地下停车场,江莱接到酒局的电话,决定抛弃我。 只剩我和周放、周茉。 周放朝我抬了抬下巴,“坐我的车,明天顺路送你和茉茉上班。” “好。” 我走过去要拉开后排车门时,周茉把我推进副驾驶,“姐姐你就坐前面,后面比较挤。” 跑车就是这点不好,中看不中坐。 我打开美食app,在想着去哪家时,周放打了个哈欠,“我困了,就回家吃吧,你点点外卖。” 也不是不行。 我也有些累了。 我们到家时,外卖也已经挂在了门上。 周放一根手指勾住外卖,就往他家的方向走,嘴角漾着欠揍弧度,“去我家,在你家我怕被人捉奸。” 我一懵,“捉什么奸?” 周放懒洋洋地走进去,弯腰给我拿了双新拖鞋,“又是傅祁川又是陆时晏的,他们我一个都打不过。” “……” 我强装作没有听见,却又听他徐淡道:“不过,他们也一个都不适合你。傅祁川不适合,陆时晏也没好到哪里去。” “你又知道了?” 我忍不住反驳,从他手里接过外卖袋,一样样摆到了桌上。 “不信你就试试。” 周放嗤笑一声,眼神透着轻傲,仿佛在嘲笑我的愚蠢。 没等我说话,他走进厨房,拿出火锅插上电。 没一会儿,香气四溢。 周放平时话多,但吃饭时,却一言不发,只无声地吃着饭。 倒是周茉和我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吃完饭,我准备收拾时,周放拍开我的手,漫不经心地开腔:“玩去吧。我们家没有女人做家务的传统,要让奶奶看见,她能把我耳朵都掐掉。” 乍一听没什么不对,但回过味来,平生出几分暧昧的味道。 不过,说的人却没有一点自觉,只不慌不忙地收拾着餐桌。 周茉拉着我的手,“姐姐,我带你参观参观吧!” “……好。” 她实在热情,我连拒绝都不知从何开口。 在客厅和她房间溜达了一圈后,她领着我进了周放的书房,“我和你说,我哥好东西可多了,还有很多字画……都是外面千金难寻的……” 我的目光,却被一个兔子造型的陶瓷罐子吸引了。 很丑…… 但又丑得有点熟悉感。 让我生不出嫌弃,反而鬼使神差地伸手拿了起来。 沉甸甸的,摇一摇,还有硬币的声响。 是个存钱罐。 我轻笑了一下,“看不出你哥……” “谁允许你动这个的?!” 左后方一声厉斥传来,我被吓得一个激灵,双手下意识松开。 噼里啪啦—— 存钱罐炸裂,硬币摔得到处都是。 周放两个大步冲过来,我一抬头,就看见他脸上风雨欲来,愠色渐浓! 第160章 查到身世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周放……” 他觑了我一眼,压抑着情绪,丢出两个字,“出去。” 随后,蹲下身就徒手捡起了一地碎片。 仔仔细细。 我十分抱歉,连忙蹲下去想帮他,“对不起,我……” 他头也没抬,再次冷声重复:“我让你出去。” “姐姐,我们出去吧……” 周茉拉住我的手离开,轻轻带上房门,才解释道:“那个存钱罐是他最宝贝的东西,去哪儿都带着,从来不让人碰。” “他……” 我有些自责,想尽力弥补,“你知道那个存钱罐哪里能买得到吗,我重新给他买一个。” “买不到。” 周茉无奈地摇了摇头,“那是我哥有次生日的时候,清梨姐求着沈奶奶请了陶艺师上门,亲手给我哥做的礼物。说是兔子就是她自己,她要天天陪着我哥。” 我默了默,“难怪他会那么宝贝……” “嗯。” 周茉惋惜,“其实我那时候都还没出生呢,但是我家里和我哥都很喜欢她,要不是出了意外,他们估计早就结婚了。” 她压低声音,神秘道:“姐姐,你知不知道那里面的硬币,都是什么情况下存?” 我接话,“什么情况下?” 这年头了,还有人有存硬币的习惯,我是有些意外的。 “有次……” 周茉怯怯地往书房方向看了一眼,确认周放还没出来,才放心凑近道:“有次我偷偷看见,他居然眼睛红红的,一边吸鼻子一边往里面投了个硬币!” “后来我问他,他还不承认。不过也是,从小到大,哪怕浑身是伤他都没哭过。” “所以我猜,他应该是,每当特别特别想清梨姐的时候,就会存一个硬币。” “……” 我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手心,“你,你有那个存钱罐的照片吗?” 听见周茉的这番话,又想到刚才那一地的硬币,我有些难以想象,这么多年,周放是怎么熬过来的。 摔坏了对他来说,意义这么重要的东西。 我总得想办法弥补一下。 “有啊。” “可不可以发我一下?” “你去翻我哥朋友圈,他以前发过的。” 我点点头,“好。” 话音刚落,周放神情冷淡地出来,仿若无事了一般,只是,褐色双眸里的光稀疏破碎。 看见我还在,他眼睫微垂一瞬,再看过来时又恢复了平日的闲散,“还没走?” 我抿了抿唇,“嗯……想着亲口和你说声对不起。” 他从冰箱拿出瓶碳酸饮料拧开,仰头喝了口,喉结轻滚。 末了,天生冷感的眉眼掺了点玩世不恭,“你在我面前,也有低头认错的时候?” “……” 我自知理亏,任他嘴损,“是,我错了,周大少爷能不能大人不记小人过?” 他嘴角扯着个不咸不淡的弧度,“看心情。” “好嘞,那您继续看看心情,我先回家了?” “嗯。” 他浅淡地给了个回应。 我和周茉也打过招呼后,转身离开。 刚走出周放的家,反手关上门,就看见了站在我家门口的陆时晏。 他听见这头的动静,视线也瞥了过来,看见我是从周放家里出来,有些错愕。 “你怎么……在小周总家里?我还以为你没回来。” “嗯,请他和他妹妹吃了个火锅。” 我笑了笑,走过去开门,随口道:“今天沈星妤又去公司找茬,他妹帮我忙来着。” 陆时晏挑眉,“他妹妹?哪个妹妹?” “周茉,你认识吗?” 他想了想,“好像没听过。” “对了学长,你怎么大晚上过来了?” 我一边侧身请他进来,一边换鞋,忍不住问:“是不是……我身世的事,查到什么了?” 他愣了一瞬,旋即,轻笑,“怎么一下就猜到了?” “怎么样?” 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 虽然我爸妈已经去世了这么多年,但我到底是不是他们的孩子,这点对我来说很重要。 他走到沙发旁坐下,将一份资料递给我,无奈道:“确实是林国安胡说八道了,你别再想这个了,不然叔叔阿姨在天有灵也会难过的。” 闻言,我悬着的心往回落了落,翻看起资料。 我的出生证明、从小到大的各种就诊记录、血型、出生年月日…… 都是对得上的。 每多看一项,我的心就落回肚子里多一点。 整个人彻底安心下来。 没有错的,我就是我爸妈的孩子,他们对我的宠爱从来都不是假的。 “学长,谢谢你!” 我感激地看向陆时晏,“你吃饭了吗?冰箱里还有菜,我给你……” “吃过了,晚上有个应酬,才耽误了时间,这么晚来你这儿。” 他婉拒后,故作不悦地道:“不过,你有没有发现自己言而无信了?” “啊?” 我没反应过来。 他弯唇,“不是答应过我,不这么和我见外吗?” “抱歉……” 我好像习惯了。 陆时晏琥珀色眸子认认真真地着我,“不用抱歉,慢慢改就行。不论是做朋友还是什么,都不希望你这样客气。” “好。” 我笑着答应下来,又被他眸中若有似无的宠溺,看得心中一惊,仓皇避开了目光。 不过,好在他见好就收,“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我连忙起身,“我送你。” “你和周放相处时,是什么样的?” 起身往玄关走去时,他忽而没头没尾地开了口。 我疑惑,“和他?” 他睨着我,“我感觉你和他,好像不太一样。” “没有吧?” 我觉得莫名,“就是普通朋友。” 又或者,连朋友都还算不上。 周家太子爷的朋友,估计多到双手双脚都数不过来,这个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送走陆时晏,我瘫在床上,打开周放的朋友圈,轻而易举找到了那张小兔子的照片。 三年前发的了,但他极少发朋友圈,所以很快就翻到了。 没有文案。 粉粉的丑丑的兔子存钱罐,放在他的枕头旁边,太阳光洒下来,有几分宁静安好的感觉。 光是看照片,都能看出他的珍视。 越想,我心里的内疚越深了。 次日,没好意思再蹭他的顺风车,给他发了个微信后,直接打的去公司。 他也没回消息。 日子,忽然难得地平静无波起来。 我只安心设计沈老夫人和周老夫人的衣服,都是新中式风格,但又根据她们的性格和喜好,采用不同的元素。 傅祁川和沈星妤联姻的前一晚,我睡得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好。 连起床后,都只是和平常要去上班的心情一样。 打扮得很日常,白色高领毛衣,浅蓝色牛仔裤,一双平底长靴,拎着包就下楼,上了江莱的车。 直到车子缓缓停在酒店门口,我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自己是来参加前夫的订婚宴。 参加自己阴差阳错爱过很多年的男人的订婚宴。 再想洒脱,看见宴会厅门口“傅祁川&沈星妤”并列着的这两个名字时,还是有几分怅然。 江莱瞥向宴会厅内宛如童话场景般,如梦似幻的场布,讽刺道:“还是有钱好,二婚比一婚还盛大高调。” 第161章 一寸寸打断你的傲骨 不得不说,扎心了。 我和傅祁川结婚的时候,没有订婚宴,连婚礼都是爷爷一手操办。 他勉为其难的出个场而已。 也没有这么盛大,因为他说,不想公开。 婚礼到场的,只有傅家人,和双方关系要好的朋友。 简单的像一场饭局。 从结婚到离婚,外人只知他宠妻,但他妻子姓甚名谁,都没多少人知道。 我敛下情绪,收回视线,余光就扫到傅祁川穿着一袭定制燕尾服,面色薄凉的阔步出现。 身旁挽着他手臂的,是穿着我亲手设计礼服的沈星妤。 金童玉女,礼服流光溢彩。一出现,便吸引了众多宾客的目光。 不少人想要上前攀附巴结。 沈星妤却迈步朝我的方向走来,端的是女主人的姿态,“阮小姐,今天叫你过来,也只是怕礼服临时出问题,不会影响到你的心情吧?” 江莱淡声警告,“沈星妤,我劝你别在自己的好日子找不痛快。” 她在工作上,人情练达,但私下,从来不是个任人揉圆搓扁的软柿子。 可以说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祖宗八代。 沈星妤冷声,“我和你说话了吗?” “我心情挺好的。” 我轻扯江莱,眼神定定地看着沈星妤,“祝你们新婚快乐。” 不要再把目光放在我这个不值一提的前妻身上了。 我再也不想被搅进这些破事里了。 今天订婚宴顺利结束,一切就能画上句号了。 全程,我一个眼神都没有落在傅祁川身上。 不想,也不敢。 沈星妤惊讶了一瞬,“看不出来,阮小姐还是挺拿得起放得下的。” 她摇了摇傅祁川的手臂,“祁川哥,你们之前该不会只是协议夫妻吧,对彼此都没有任何感情的那种。阮小姐喜欢的,应该另有他人吧!” 傅祁川似听见一句笑话,垂眸睨向她,眸底一片冰凉,“我们不也是?联姻而已,各取所需。” “……” 沈星妤原本想给我没脸,这下一耳光打在了自己脸上,她嗔向傅祁川,娇俏道:“那又怎么样,反正你已经和她离婚了。但是你和我,只要结了婚,一辈子都分不开!”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傅祁川听的,还是说给我听的。 我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在这里继续呆下去,趁他们打情骂俏,拉着江莱走到了无人注意的角落。 接下来的时间,沈星妤也无暇再找我麻烦。 大概,今天她更多的目的,是为了让我看看,她是如何站在傅祁川身边的。 订婚仪式上,放的竟然是我很喜欢的一首歌。 随着歌手娓娓道来的嗓音,叫我的思绪一下就抽离了。 这首歌,过去无数次听,我畅想的都是与傅祁川的未来。 可……一朝梦醒,他已站在另一人的身旁。 “啊……” 突然,台上惊呼声传来,宾客也此起彼伏地低呼出声。 只是碍于这两家的地位,没有一个人敢大声议论,神色却已经各异了。 我猛地回过神来,只见沈星妤身上的礼服已然从肩头脱落,虽然她拽得及时,卡在了腰上,但也和走光无异了。 肩头的澳白吊带断裂,四处崩落。 我脑袋嗡地一声,就听江莱道:“我去,救命……阮阮,怎么会这样?” 我捏了捏手心,“不知道……” 不可能出现这个问题才对。 我缝制时针线走得平整又密集,而且整件礼服,完全是贴合她的身材做的,就算吊带断了,也会暂时卡在胸部,不会立马往下掉。 除非后面的拉链,也在同时崩开了。 但不可能。 布料和拉链的供应商,都是在傅氏时就合作的,质量绝对过关。 不管怎么样,是我亲手做的衣服。 我抓起自己的大衣,起身就跑上台,要帮她披上时,她疯了一般扬手就给了我一个耳光! “你是存心的吧?存心让我在今天丢人!!” 我下意识捂住火辣辣的脸,二话不说就甩了一巴掌回去,“沈星妤,我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砸自己招牌!” 沈星妤怒目圆瞪,又要朝我扑过来时,傅祁川不知何时过来,神色冷峻,一把将她拉到身后,脱下外套帮她披上。 俨然一副护妻姿态。 沈母带着两个保镖过来,气得胸口上下起伏,“把她给我关起来!” 见傅祁川蹙眉,沈母冷笑了一下,“傅总,你该不会在今天,还要维护她吧?” “自然不会。” 傅祁川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我,语气淡漠得似三九天的寒霜,“一个前妻而已。” “那就好!” 沈母一声令下,保镖当即要动手。 我知道,这是沈家的地盘,她身后跟着的是两名保镖,实际上根本不止。 我眼眸微垂,连反抗都懒得,“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走。” 保镖见我识趣,索性一前一后,一个在前面领路,一个在后面盯着我。 江莱想冲过来,却被其他保镖死死拦住。 直接下到酒店地库,上了车,往一个寸土寸金的别墅区开去。 到达一栋风景最好的别墅前,保镖拉着我下车,将我推进一个储物间。 “老实呆在这里,等夫人回来了再放你出来。” “能……能换个地方吗?” 在门要合上的那一刹那,恐惧驱使我开了口。 狭小黑暗的密闭空间,我自从家里出事后,就会控制不住感到害怕。 “这是夫人交代的,我们做不了主。” 话落,门咔嗒一声合上。 眼前一片漆黑,我第一反应是找手机,可是手机落在了酒店的包包里,只能摸索起灯的开关。 好不容易摸到了,但怎么按都没有反应。 反复的啪嗒声,落在门外保镖耳里。 他隔着门板提醒,“别白费力气了,储物间已经断了电。” 没了希望。 过往的记忆一下奔涌而来,我一声闷响靠在墙壁上,缓缓滑下,整个胸腔都在发抖。 不要、不要…… 小时候,我又哭又闹,求了他们很久。 一点用都没有。 如今长大了,我反倒成了一个哑巴。 因为越长大,我越知道了,权势的好处。 就如今天这场订婚宴,我来也好,不来也罢,他们总能找到理由把我关进这个地方。 尽管我已经这么努力的想要避开他们,一心过自己的日子了。 但是,只因为我无权无势,所以我怎么想,从来不重要。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有动静传来,门锁拧动,终于有亮光透了进来。 沈母穿着一袭雍容华贵的旗袍,居高临下地盯着我,露出阴冷笑容,“阮南枝,你不是很傲吗?敢在台上打我的女儿,我今天就一寸寸打断你的傲骨。” 第162章 你错在是傅祁川的前妻 沈家客厅。 落地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花,打着旋儿,一片片落下。 地上已经积出薄薄一层白色。 屋内暖气很足,我却在对上沈母冰冷的眼神时,浑身发寒。 她们查过我了。 甚至把我来江城前的事都查了,所以才会把我关进储物间,故意断电。 为了对付我这么一个前妻,可谓是煞费苦心了。 沈母抿了口茶水,蔑视地看过来,“离开江城的事,重新考虑考虑?” 我背脊笔直,“这次的理由呢?” 上次是威逼利诱。 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创业后从你手里出来的第一款礼服,就出现这种问题。” 沈母勾起讥嘲的笑,“你觉得,你的公司还能办得下去?不如出国,先好好进修几年,费用我替你出了。” 我捏了捏手心。 那天在沈家,傅祁川也是这样说的。 要送我出国。 所有人都要送我出国。 沈母又说,“不过,出国前,你也必须先在社交平台上,以你个人名义写封道歉信,承认你别有居心,故意让星妤当众走光!” “如果我说不呢?” 我苦涩地扯了下嘴角,再掀眸看向沈母时,不卑不亢地开口:“而且,礼服出现问题,就一定是我的原因吗?” 她脸上顿时浮现恼怒,手中的杯子“哐”地一声落在大理石茶几上,“你想说什么?难道你要说,星妤为了污蔑你,不惜走光?!”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我字字清晰地回答。 也确确实实,只有这个可能了。 沈母起身,踩着小猫跟走到我面前,倏然抬手掐住我的脸颊,精致的美甲深深掐进我的皮肤里,“证据呢?阮南枝,你告诉我,证据是什么?” 我想要挣扎,可有两个保镖一左一右扣着我的肩膀和手臂,让我不得动弹。 “就是!” 沈星妤换了身衣服,从楼上快步走下来,恼恨道:“明明就是你存心让我出丑,把我们沈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我强忍着脸上的疼痛,“我有证据。” 话落,我摊开手心,露出沈星妤那件礼服上的一截吊带料子。 沈母瞥了眼,不以为意地甩开我,“这什么东西?” “沈小姐,你应该认识?” 我将那截料子举到沈星妤眼前,“毕竟,是你亲手拿用剪刀剪断的,切断处平整的要命。” 高门大户如沈家,只有旁人高攀的份。 饶是沈星妤的性格再结仇,也没有人敢在这种场合给沈家难堪。 最重要的是,这件礼服,不会经过太多人的手,太好查了。 一旦动手,那十有八九会搭上全家,没人会这么蠢。 思来想去,只能是沈星妤自己了。 沈星妤怒色质问:“这个怎么在你手里?!” “打你的时候顺手扯的。” 当时场面太乱了。 但我第一时间就能确定,不可能是本身的质量问题。 而且是肩带先断了,我想知道原因,所以在扇回她那一耳光的时候,顺手牵羊,把她胸前这根肩带扯到了手里。 她也沉浸在,即将让我事业生涯彻底完蛋的激烈情绪中,根本没发现。 沈星妤面色微僵,冷哼,“是我自己剪断的,那又怎么样?” 闻言,我没了继续纠缠下去的兴趣,只看向沈母,“沈夫人,我可以走了吧?” 我以为,她只是替女儿出气。 现在真相明朗了,根本与我无关。 未曾想,她亲昵地捏了捏沈星妤的脸蛋,“你疯了不成?豁出自己的清白,就为了污蔑她?” 沈星妤嘟了嘟嘴,撒娇道:“妈,我错啦!她油盐不进的,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 “好了。” 沈母宠爱地开口:“你先上楼吧,妈妈替你解决。” 语气温柔,没有一丝一毫的责怪。 大概是这天底下最宠溺孩子的母亲了。 沈星妤开心地笑了起来,“妈,你最疼我了!” 说罢,她脚步轻快地上楼,沈母面带笑意地看着她的身影,十分柔和。 待她的身影消失,沈母才缓缓收回视线,不带一丝温度地看向我,像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阮南枝,我给过你敬酒的,是你自己不吃。” 话落,她直接朝保镖道:“让她去外面跪着!什么时候听见她松口了,愿意出国了,再带她进来见我。” 我怔怔看向她,“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 “权利?” 沈母冷笑一声,“你要不再问问你自己,什么叫权利?” 我脸色瞬间煞白。 是。 这句话问得愚不可及。 我任由保镖将我拉到外面,雪花落在我的身上,又很快化成水。 只是,我不肯跪! 我紧紧咬着牙关,拼命挣扎着。 沈母透过落地窗,像看小丑一样看着我,看了许久,终是恼了,披上件皮草,撑着伞出来,“废物,一个女人都搞不定!” 下一秒,她趁保镖禁锢着我的时候,高跟鞋尖一脚踢在了我的膝窝。 在疼痛和条件反射下,我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冰冷的雪水顷刻间就浸透了我的膝盖。 又冷又疼。 望着居高临下的沈夫人,离婚时都没有哭的我,脸上不知怎么湿了一大片,怔忪开口:“沈夫人,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和沈星妤,我从未争过抢过。 她步步紧逼,我也深知自己没有倚靠,对抗不过,一直能忍则忍。 “非要说的话,你哪里都没有做错。” 她低头看着我,像看着一只蝼蚁,“你唯独错在,是傅祁川的前妻,星妤忌惮你。我知道,我也看得出来,你无心和她争抢什么。” “那为什么……” “为什么我还要和星妤一样,这样对你?逼你离开?” 提起沈星妤,她眼神中多了母亲的温柔,看向我的神情却依旧冷漠,“因为我是她妈妈,这世上唯一能无条件护着她的人。” 多温情的话啊。 我的眼泪,却不自觉流得更凶了。 她看向保镖,冷声道:“给我把人看住了,要是这样还能让她爬起来,你们也可以走人了。” 雪下得更大了。 大得我的膝盖早被冻僵了,就算没人阻拦,也爬不起来。 我一抬头,就看见沈星妤站在二楼房间内,一脸得逞笑意,“手下败将。” 第163章 不是你的手笔? 我听不见。 但她说得极慢,口型就能认出来。 还没等我收回视线,一道人影匆忙从我身旁走了过去! 是沈父。 不一会儿,客厅内就传出清脆的摔东西声响。 和隐隐约约的争吵声。 我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也听见了傅祁川的名字。 还有什么网上爆料。 终于,一声清晰的怒喝声从沈父口中传出来,“她娇纵任性,你也非要跟着胡闹?让她大下雪天继续跪在外面,传出去别人……” 雪,忽然停了。 我反应了一下,才感觉到一片阴影从我头顶笼罩而下。 仰头,就看见一把纯黑的大伞,和周放那双深不见底的褐色双眸! 他面无表情,将伞递给我,“拿得住?” 我搓了搓也有些冻僵的双手,“拿得……” 还没说完,伞柄就塞进我手里。 下一瞬,穿着黑色皮夹克的男人,半跪到地面,默不作声地将我抱进怀里,才缓缓起身。 步伐难得地迈得又大又快。 沈父沈母追了出来。 沈母率先开口:“阿放,你不是回景城看老夫人去了吗,怎么……” 周放脚步未停,“与其操心我,不如想想怎么替沈星妤收拾烂摊子!” 沈母被气的噎住,“那你在我们沈家带走人,都不需要和我还有你叔叔打声招呼了吗?” 周放淡笑,“我做任何事,都没有和人打招呼的习惯。” 司机很有眼力地下车,在他走到车身之前,将后排车门打开。 “等着。” 周放弯腰将我放进去,在合上车门之际,沈母一把拉住车门边沿,厉声道:“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问阮小姐。” 车内温度适宜,与室外是两个世界。 我缓了片刻,看向沈母,分外疏离,“我没有兴趣回答你的问题。” 既然无论怎么做,都是同样的下场,那不如顺从本心。 “你听听!” 沈母扯了扯沈父的手臂,“就是她做的!你说她安得什么心,看上去老老实实,又是离婚又是给星妤设计礼服,背地里全是些见不得人的肮脏手段!” 她看向周放,“阿放,今天说什么,你也不能带走她!” “阿姨,我是给你两分薄面,你的手刚刚才没有断掉。” 周放睨了眼她仍然握在车门上的手,唇边扯出一丝无所谓的笑,“但您知道的,我一向没什么耐心。3、2……砰! 在他甩上门的最后一秒,沈母惊慌地收回了手! 她怒不可遏,缠着沈父不肯轻易放周放离开,“给老周打电话!我倒要看看,老周是不是也纵容他这么浑!” “好了,好了!现在还不放他们走,你是想把沈家的脸从这里丢到大西洋去吗……” 沈父的好脾气也耗尽,但剩下的话,随着周放从另一边上车关门,截断在外。 黑色慕尚徐徐往别墅区外驶去。 周放扫了眼我的膝盖,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心,“阮南枝,你真是一如既往的有本事,永远能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 我眼眸低垂,没有说话。 他将适才从后尾箱拿的一条浴巾,丢到我怀里,“膝盖还好?” “还好。” 我拿起浴巾擦拭着头发,待冰冷的身体彻底缓了过来,才看向周放,“网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反问:“不是你的手笔?” “什么?” 我纳闷地又将问题问回去。 他凝眸看了我片刻,挑了挑眉,“行,是我高估你了。” 说罢,他从兜里掏出手机,递过来,自己看吧。 “密码?” “你生日。” “?” 我下意识怔了一下。 他眼尾轻挑,“在痴心妄想什么东西,你和她生日同一天。” “……哦,下次说清楚点。” 冻傻了,刚才没反应过来。 我解锁后,很快就找到了沈母问的那件事。 沈星妤被人爆料小三插足,手段下作,逼得原配不得不离婚,并且在今天当中绑走了原配。 还有人放出了江城壹号地下停车场,她安排的人绑架我时,这段本该被沈家抹去的视频。 舆论将她骂翻了天。 不过傅祁川,也没逃过。 “救命……原来家世牛逼真的能为所欲为。” “沈家千金牛逼,史上最牛小三,真棒!把狗仗人势几个字用到了极致!” “原来他们宣布联姻的时候,原配都还没离婚……真他妈惨透了。” “傅祁川在我心里的形象也崩塌了,他不是什么宠妻狂魔吗,这和婚内出轨有什么区别!” “就是就是,我还以为他们是好聚好散,没想到这么乱……” “啊不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傅祁川或许并不愿意?我有个朋友和他们那个圈子稍微有点接触,听说那次绑架,沈星妤把自己也绑了,逼着傅祁川二选一……这不就是拿原配夫人的性命威胁吗?” “这谁说得清,反正现在摆在我们眼前的是,一个出轨一个插足!” “我不支持这个说法,他们那种豪门不是我们普通人摸得清的,很多事情另有隐情也不好说吧。沈家毕竟是百年世家,傅老爷子才刚去世多久,又闹出那种丑闻,傅祁川身上担子很重,大概不少事都要瞻前顾后……” “……” 我将手机还给周放,有些摸不着头脑。 爆料的人,显然对所有的来龙去脉都一清二楚。 不是我做的。 沈星妤也不可能。 那就只剩下…… 在我还犹豫得不敢确认时,周放漫不经心地开了口:“你这个前夫,对你还挺一往情深的,把自己拉下水也要逼沈家放你走。” 我还没捋清思绪,“嗯?” “今天想救你,只有两种选择。” 周放竖出两根手指头,又开始给我分析,“一,像我这样,直接到沈家带你走。傅祁川做不到,他的顾虑太多。” “二,利用一些别的东西,让沈家不得不放你走。比如,舆论压力,沈家再想弄死你,也不会在今天,甚至必须让你好生生的活一段时间。” 闻言,我拿着浴巾的手顿了顿,旋即缓缓握紧,指关节都泛起青白。 我无视掉心里的某个疑惑,直直地看向周放,问出另一个:“那你呢,你今天为什么来救我?” “又为什么,这么耐心的和我分析这些?” 第164章 与她相像,才蒙他照顾 这两个问题,多少有几分犀利。 可是,周放脸上一点都没有不自然,朝我勾勾手指,“凑过来点,我告诉你。” 我象征性地靠了几厘米,“说吧。” 车内空间就这么大,除了司机也没有别的人了,弄得这么神秘干什么。 他也微微往这边凑了几厘米,眸中泛着笑意,欠揍到了极致:“我看不惯太笨的人。” “……” 我猛地坐直身体,瞪了他一眼,“那我还要感谢你指点迷津?” “我不介意。” 他礼貌一笑。 总是这么欠欠的模样。 不过,也不能因此抹掉他帮助我的地方,我垂了垂眸子,“刚才的事,谢谢你了。” 他好看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在窗沿,“我不来,他们也会放你走的。” “但多少,还要继续吃点苦头。” 沈家母女俩不会善罢甘休的。 特别是网上的事爆出来,她会把所有怒火都发泄在我身上。 发泄完了,我也没了半条命了。 “不会。” 周放若有似无地笑了下,好似把一切都看透了,“你在沈家多呆一会儿,网上爆出来的东西,就会更多一点。沈星妤母女糊涂,但沈叔叔……精着呢。” “是吗……” 还真是难为傅祁川了。 一面和沈家联姻,一面又为了救我,找沈家的茬。 周放斜睨我一眼,“怎么,担心上前夫哥了?” 嘲讽的味道一点都不加遮掩。 我看向他,“你觉得,傅祁川会为了我,不惜一切吗?” “他那个人,权衡太多,活得太累。” 周放懒洋洋地窝在座椅里,眼睑耷拉着,嗓音松散,“所以,不会。” “那我担心什么?” 傅祁川永远清楚自己身上的担子。 他从小就被爷爷给予厚望,特别是爷爷去世后,整个傅氏只能指望他一个人了。 他怎么敢,又怎么会,为了我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拉傅氏下水。 周放眼神有些诧异,“看不出来,勉强不算恋爱脑。” “你才是恋爱脑。” 我原话奉还。 他笑着,却透出了几分威胁的味道,“你说什么?” 好似,只要我敢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当场就要把我重新扔回冰天雪地里。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弯唇,尽量显得真诚的夸赞,“我说你是天上有地下无的好男人,为了已经丢失二十几年的小未婚妻守身如玉,太专情了。” 他挑眉,认可道:“多夸几句,爱听。” “……” 真会顺杆往上爬。 我瞥向车窗外,看见不远处的一个巷子,突然想起什么,看向周放,“能在那个巷子口停一下车吗?” 他回以一个疑惑的眼神,“?” “拿个东西。” 他没接话,只吩咐司机,“叔,靠边停一下。” 车子停稳,我推门下车,在凛冽的寒风中,想跑进巷子,但膝盖有点跪伤了,有点疼。 姿势难免怪异。 好在这个点,来往的人并不多。 我找到一家陶艺工作室,陶艺师认得我,很快将两个已经烧制好的陶瓷递给我。 “阮小姐,这个是你亲手做的,这个是我按照你给我的照片做的。” “好,谢谢。” “需要打包起来吗?” “不用,给我一个袋子就可以。” 离开工作室,我拎着手中的环保纸袋,原路返回,上了车。 “周……” 我正要开口,才发现他又已经四仰八叉地睡了。 我安静地坐好,却听他从胸腔发出一声,“嗯?” 还没睡着。 我抿了抿唇,郑重其事地开口:“那天,打碎了你的存钱罐,实在对不起。” 提起这事,他一把拉下眼罩,困倦的眸子里有几分不爽,“阮南枝,你在外面只会让人欺负,只有在我这知道怎么让我不痛快是不是……” “不是。” 我急急地打断,将那陶艺师做的那只小兔子取出来,努力平息他的情绪,“这,这个是我让人照着那只兔子做的,还原度还不错,希望能弥补我那天的冒失。” 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动那只存钱罐的。 只是,当时实在是太鬼使神差了,后来也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去碰别人的私人物品。 这些天抽空去陶艺工作室,想做个一模一样的还给他,但技术不到位,做出来的相差太大。 最后,只能拜托陶艺师。 周放怔忪了一瞬,视线落在我手中的小兔子身上,又瞥了眼袋子里,神情稍缓,“那袋子里的是什么?” “我做的。” 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实在不想拿出来丢人现眼,只是想着是自己的陶艺处女作,才没有扔进垃圾桶。 我委婉道:“但还原度太低了。” 他把我手中的那只接过,顺手放进袋子里,朝我伸手,“都给我,摔一赔二。” 我迟疑了一瞬,“……好。” 谁让我理亏。 我将袋子挂到他手上。 他将袋子放到一旁,忽而眼眸深深地看着我,看得我都头皮发麻了,他兀自勾唇,却看不出愉悦。 “你某些时候,很像她。” “嗯?沈家大小姐?” “嗯。” 他闭了闭眸子,声线微紧,“刚才在沈家门口,你红着眼抬头的那一下,眼睛和她一模一样。” 我不敢多想,笑了下,“那也只是眼睛像而已。” “是啊,只有眼睛像。” 他深吸一口气,“她从来没露出过那么茫然,那么绝望的眼神。” 说着,他脸上露出几分宠溺,“她只会生气,撒娇,埋怨我怎么来得那么迟。” 或许,是因为都有过不顾一切喜欢一个人的经历。 让我不由出声安慰,“会找到她的,肯定会的。” 然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 回到江城壹号,出电梯后,我们又各回各家。 没一会儿,门铃又响了起来。 周茉端着杯热气腾腾的东西站在门口,模样乖巧,“姐姐,这个能预防感冒,我哥让我给你送过来的。” “他?” “昂!” 她点头如捣蒜,笑得古灵精怪,“你不知道吧,奶奶心脏不舒服,我们昨晚连夜回景城看奶奶来着,今天一听说你被沈家带走了,他接到消息就立马赶回来了。” “是吗……” 刚才在车上,他一个字都没提。 以他的性格,该邀功才是。 周茉将药递给我,又顺势走进来,吐了吐舌头,“你快喝吧,不过他警告我了,别让你知道是他让我送的药。” 我捏紧杯把,闻到苦涩的药味,皱了皱眉头,缓缓喝下。 “那你怎么还告诉我?” “因为真心不该被隐瞒啊。” 周茉眨着眼睛,疑惑道:“可是,他为什么不让我告诉你,明明你们都是单身……” 我走到厨房把杯子冲洗干净,莞尔笑道:“因为,他真正想照顾的人不是我。” 是沈清梨。 我只是有幸,与沈清梨有点相像,才蒙他照顾…… 第165章 傅氏集团宣告破产 翌日,太阳照常升起,网上流言蜚语依旧满天飞。 连公司几个小屁孩,看我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好奇。 江莱昨晚就去了我家,把包包手机送还给我,又一顿自责。 她第一时间就去报案了,但别人一听是沈家,都是推脱之词。总而言之一句话,没有确切证据,办不了。 她说,她头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权势的好处,和普通人的无可奈何。 她说,早知道她就不坚持和贺廷分手了,哪怕做个情妇,昨天我出事的时候,她也不至于求助无门。 傻得透顶。 这会儿,她端着两杯咖啡走进办公室,一杯放到我面前,拉着开我对面的椅子坐下。 神情和昨晚几乎差不多。 我一边画着周老夫人的私定设计,一边不解道:“怎么了,谁惹你了?” 她犹豫后,扔出一句话:“傅氏集团宣告破产了。” 我手中的画笔拉出一条不该有的线条,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破产?” 昨天不是还和沈家订婚,今天就破产了? 一点预兆都没有。 “嗯,资金链断裂。” 江莱点头,“五分钟前宣布的消息,我估计沈家已经被干懵了。已经有人下场低价收购股份了,这么大块蛋糕,谁都想分一杯羹,傅祁川大概……很快就会一无所有了。” 我拿起手机,找到她说的这条新闻,才这么一会儿时间,网上已经爆了。 傅氏集团破产,意味着什么,江城要变天了,改姓了。 那傅祁川呢。 他在金字塔尖站惯了,一朝跌落…… 我皱了皱眉,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怎么会突然破产了?” “好像是一个研发项目,吞了大半资金,但至今没有看见成效……又碰上最近一连串的事,好些合作半途而废,资金链没回拢。”江莱说。 “还是奇怪。” 在感情这件事上,我和傅祁川已经没有信任可言。 但他的工作能力我是知道的,绝不可能走到这一步。 他谨慎惯了,凡事都会留后手,留好几手。 一声不响的破产,不是他的作风。 “奇怪什么,太渣遭报应了也不是不可能。” 江莱撑着下巴,继续把大瓜往我嘴里塞,“你知道傅祁川最有可能把他手里的股份,卖给谁吗?” “谁?” “rf集团。” 江莱把从网上找到的消息发给我,“有人扒出来,他和岑野最近私下接洽过。” 她替我打抱不平,幸灾乐祸地笑了笑,“没想到堂堂前夫哥,最后和我们的出路相差无几。” rf集团本就是个庞然大物般的财团,一旦吃下傅氏这块蛋糕,转眼就会替代傅氏,成为江城的天。 没想到,他们刚进入国内市场,就有这么大的动作。 野心勃勃。 江莱走后,我透过落地窗,看向远处几乎直入云霄的高耸建筑。 这座这么多年屹立不倒的大楼,居然就要改名换姓了吗。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拉回我的思绪。 是陆时晏打来的。 我笑着接通,“学长。” “南枝……” 他声音里有一丝颤抖,又很快被压了下去,“你还好吗?我听说,昨天是周放去救了你?” 我如实承认,“嗯,是他。我挺好的,倒是你,怎么听声音不太对?” “哦,刚突然到室外,太冷了一点。” 陆时晏温温和和的,“沈家没有太为难你吧?” “没有!” 我几乎在第一时间否认。 他对我的好,我清清楚楚地知道,但他的处境,我也知道。 他做任何不理智的事,都会付上代价。 沈家太难缠,我不想拉着他一起蹚进浑水里。 他默了一下,“那就好。” 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却又好像夹杂着什么失望的情绪。 电话还没挂,一个成熟理智的女人忽然出现在我的办公室门口。 我神经一紧,朝她点头示意,听着电话那头陆时晏的声音继续响起,“南枝,总有一天,我可以把你保护得很好很好的。” 似发誓,似保证。 真诚得不像话,就差把心掏出来给我看。 如果不是眼前出现的女人,我恐怕会在这一刻,怦然心动。 可一切都没有如果。 我沉默须臾,才轻声开口道:“学长,我会慢慢变强大的,总有一天,谁也不能再欺负到我头上。” 他好像听出了我的话外音,“南枝……” 而门外的女人已经不愿再等,推门而入。 我不得不出声打断陆时晏的话,尽量轻松地道:“突然来了个客户,我得先挂啦。” 不忍听见他失望的声音,我率先挂断了电话。 旋即,看向陆时静,开门见山地问道:“陆小姐,找我有事?” 她目光沉静,一语道破:“刚才在接小晏的电话吧?” 没有瞒过她。 我索性开门见山:“陆夫人又把他怎么了?” 陆时静仪态极好,语气平静,“不是我母亲,是奶奶,母亲现在已经不敢把他如何了。从你昨天出事,到刚才给你打电话的前一分钟,他都被关在祠堂,整整一天一夜。” 我狠狠皱眉,“这是大冬天!” 陆家的祠堂,是极为古朴的设计,木雕的窗户,会漏风。 难怪…… 难怪他刚刚声音都在发抖。 “这是他喜欢你,必须付出的代价。” 陆时静理智的可怕,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如果你不能让他及时止损,他会付出更多更重的代价。” 我沉默的空档,她四平八稳地开口:“阮小姐,同为女人,我不愿意和你说什么难听的话,但你进不了陆家的门,他再喜欢你,都没有用。” “除非,你愿意做个见不得光的情人。”她说。 我垂了垂眸子,笑了下,掀眸看向她,“你喜欢他很多年了吧?” 其实上次去陆家,我就感觉到了。 她喜欢陆时晏,喜欢得小心谨慎,不敢露出一丝痕迹。 她冷静的脸上,少见地出现短暂的呆愕。 末了,竟也没有否认,只苦涩一笑,“是,但我和你一样,你只能是她的朋友,我也只能是他的姐姐。” 陆时晏的婚姻,是注定要用来换取利益的。 不能用在她身上,或者是我身上。 “阮小姐,我们都没有别的办法。所以,趁早让他死心吧。” 陆时静没有久留,甚至没有等我回话,就拎着包离开。 她笃定,我会做出什么选择。 陆时晏也好,她也好,我也好,我们都是手里没有选择权的人。 傍晚,周茉坐我的顺风车下班。 昨天的雪被扫到道路两旁,混合着脏水,再也做不到纯白无瑕。 “姐姐拜拜!” 电梯门一开,周茉一边出去,一边朝我挥手。 我笑了笑,往自己家门口走去,一偏头,就看见那道许久没出现在这里的挺拔身影。 男人本来背对着我,指间夹着一点猩红,明明灭灭。 他身前的窗户外,是万家灯火。 听见动静,他转身看过来,俊朗深邃的五官上是久违的放松,又掺着些小心翼翼,“回来了?” 第166章 踢他的时候,劲儿挺大的 我浑身一僵。 有些意外,有些怔忪。 大抵是分开得太不体面,也有过太多次的难堪,令我无法离了婚还能和他心平气和地谈话。 我对我们这段关系的最后定义,就是桥归桥,路归路。 谁也别再给对方的人生添堵。 我敛了敛神,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你怎么来了?” “我……” 傅祁川长指掸了掸香烟燃烧的半截灰烬,清冷的神情中难得透出几分昔日温情,“我来找你。” “找我干什么?” 我有些莫名。 破产了,想起我了? 傅祁川目光灼灼,带着点毋庸置疑,嗓音低低,“来找你和好。南枝,我们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你可以继续安心做傅太太了。” “……” 闻言,我先是一愣,然后是满腔的荒谬。 他把我当什么了,还当是没有离婚的时候,当我以为他是曾经那束光的时候? 他挥挥手,我就走,招招手,我又回来了。 思及此,我心里染上些许火气,出口的话也带了刺,“是不是破产了,沈星妤不愿意联姻了,你想起我了?” 他怔了一下,耐着性子解释,“南枝,我之所以那么做,是因为……” “因为什么都不重要。” 我控制不住地打断他,脱口而出,“你以为,我们之间的问题只出在你和沈星妤联姻?我们是在她出现之后才要离婚的吗?” 傅祁川眼睫微垂,素来高高在上的人,好言好语:“我知道,是我以前误会你喜欢的人是陆时晏,不是我……” “不是你误会。” 我残忍地笑了笑,知道刀往什么位置扎最疼,“如果,我一早知道当初帮我的人是陆学长,我未必会喜欢上他,但一定不会喜欢你。” 就是因为弄错了,让我产生了错觉。 让我以为他是心存柔软的人,才有胆子去飞蛾扑火。 傅祁川高大的身子僵了一下,漆黑的眸子紧紧锁住我,肉眼可见的慌乱了一下,“所以你喜欢我,仅仅只是因为那件事?” 我掐了掐手心,“是!” 若是没有那件事,我和他一辈子都只会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再深一点,也仅止步于他是一尘不染的月亮,而我是众多在泥淖里望月的人之一。 会心生好感,但绝不会产生爱意。 话落,我抬手覆上指纹锁,拧开家门。 以为话已经说得够清楚,风光霁月如傅祁川,只会识趣的走人。 未料,我刚打开灯,覆着寒意的身躯就从我身后拥了过来,将我转过身,不由分说地就要吻下来。 动作强势且急促。 像迫不及待地要证明什么。 我又屈又辱,不仅没能推开,双手还被他锁住。情急之下,我猛地抬起膝盖,顶在他的两腿之间! 男人所有的动作都止住,面露痛苦! 他倒吸一口凉气,眸中划过危险的光芒,一如往常的出口伤人,“碰都碰不得了?还是说,这段时间周放处处护着你,给你护出感情来了?他是谁,你最好清醒点……” “傅祁川,我从来没这么清醒过!” 我气得胸腔上下起伏着,满眼愤恨。 “你有什么立场质问?我们没离婚的时候,你和傅衿安都能那么不清不楚,现在我们已经离婚了,就算我和周放真有什么,也轮不到你来多问一句!” “对不起……” 他愣了一下,似骤然回过神来,“抱歉,我只是想和你重新开始。” “凭什么?” 我冷冷地看着他,“傅祁川,你扪心自问,你想和我重新开始到底是因为什么?” 从前,他说一句话,我就认认真真的相信。 换来撞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的下场。 如今好不容易梦醒了,说什么也不愿意重蹈覆辙了。 他薄唇微抿,“因为……” 我淡淡地打断他的话,讽刺地弯唇,“因为你习惯了赢,你只是得不到,才不甘心。” 那些分开了,才幡然醒悟自己爱得无法自拔的故事,我从来不相信。 “不是的。” 傅祁川掷地有声地否认,黑曜石般的眸子犹如漩涡,恨不得把人吸进去,“我离不开你。南枝,我习惯了家里有你存在,习惯了空荡荡的家里会有你突然喊一声我的名字,习惯了你再晚都等着我回家……” 全都是习惯,只是习惯。 就像在枕边放了几年的洋娃娃,突然弄丢了,也有个戒断反应。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字字诛心道:“所以只是因为你的不习惯,我就必须跟你重新开始? 傅祁川,我早就受够了!至于你说的什么傅太太,曾经当当还挺有意思的,现在你都破产了,我图什么啊?” 他眉心微蹙,“我,破产了?” 我冷笑着,不遗余力地在他心上插出血窟窿,“她们都不要你了,你当我是永远站在原地的垃圾回收站?” 他长睫颤了颤,末了,再看向我时眸光微冷,眼眶却红了一圈,语气带着些讽刺与偏执。 “那是不是,倘若哪天我又成为人人恭维的‘傅总’了,你就会考虑和我在一起?” “或许吧!” 我随口扔出这三个字。 大厦将倾,哪里是能说重回鼎盛就回去的。 不管如何,我只要能彻底断干净就行。 傅祁川默了默,却忽然勾起了唇角,抬起手,指腹近乎病态地摩挲过我的脸颊,“南枝,记住你的回答。” 而后,利落地收回手,阔步离开。 随着电梯传来抵达的动静,玄关和电梯间,都恢复了静谧。 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我靠在门板上,缓缓平复着呼吸,整理刚才被他弄得有些凌乱的衣服…… 只是,整理着整理着,我就觉得哪里不对,下意识往电梯另一端看去。 周放那厮正斜斜地倚在门框上,双手环胸,好似刚看完一出大戏。 视线与我对上时,也一点没有偷窥的自觉,还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看来你的膝盖,已经好了?刚踢他的时候,劲儿挺大的。” “……” 我闭了闭眸子,瞪向他,“周放,你一天不偷听别人说话会怎么样?” “我在自己家门口。” 他淡定地反将一军,“是你们太不注重隐私了。” 一堆歪理邪说。 我懒得理他,正要关上门时,他突然开了口:“我有个办法,让你们断得干干净净。” 我动作微顿,“什么办法?” 傅祁川临走前说的那句话,总让我有些不安心。 好像还会发生什么一般。 他笑得玩味,语气却认真,“和我在一起。” 第167章 帮你应付傅祁川 我脑袋嗡的一声,反应过来后,笑了下,“看上我这双眼睛了?” 替身。 谁有兴趣谁做,我不感兴趣。 “倒不是。” 他依旧倚在门框上,松散道:“只是假的女朋友。我可以帮你应付傅祁川。” 我了然地看向他,“那我呢?又要答应你什么?” 无利不起早才是他的本性。 果不其然,他目光赞赏,“明白人。今年过年跟我回家,帮忙应付一下我爸妈。” “……” “你不亏。” 周放勾唇,笃定地开口:“你一个人,搞不定他的。” 他口中的“他”,自然是傅祁川。 “我考虑考虑。” 我随口说罢,反手合上了家门。 …… 傅氏集团的破产,让江城的名利场乱成了一锅粥。 都想趁机捞点什么好处。 这天,开完会回办公室的时候,江莱想起什么,忽然问:“对了,有没有人来买你手上的股份?” 我微愣,“什么股份?” “你们离婚的时候,傅祁川不是强行塞了百分之十给你吗?” 江莱好奇地问,又道:“虽然现在收购价格很低,但卖了总比砸在手里好。” “没有。” 我摇了摇头。 本来,想的是找机会把股份还给他,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 昨晚闹得难看,我也把这一茬给忘了。 不过奇怪的是,rf至今没打听过我手上的股份。 走进办公室,我问,“傅祁川自己手上的股份,卖了吗?” “早就卖了。” 江莱努努唇,“他脱手脱得最快。不然,只要有他在,那些股东说什么也会把股份留在手上的。毕竟,傅氏有今天,有他一大半的功劳,很多人都无脑信他。” 这是实话。 本来,我不太相信傅祁川会就这么放弃傅氏。 但最近的财经新闻,几乎被傅氏霸了板块,每天都离破产越来越近。 直到今天,rf集团的执行总裁岑野,已经正式进入傅氏,进行高层洗牌了。 江莱推了推我的胳膊,“要不,我帮你问问岑野?你也把股份卖了算了。” 我抿了抿唇,“好。” 反正傅祁川的也卖了。 江莱答应下来后,突然反应过来,“你不会想卖了后,把钱还给傅祁川吧?” “嗯。” 离这个婚,傅祁川没亏待我,已经让我盆满钵满。 这个股份,本来就是傅家的东西,不该再贪心了。 当时先接下来,也只是为了不耽误离婚的进程。 我拿起手机随意地翻了两下,眼神一顿,正要说话,江莱在我之先开口: “我靠,沈家这就解除和傅祁川的婚约了?当初死活缠着傅祁川,现在傅氏一破产,这翻脸的速度……” “我也看到了。” 我无奈地笑了一下,将手机随手丢到桌面,情绪没什么起伏。 沈星妤本来就是为了强强联合而联姻。 观望了这么多天,自然要趋利避害,及时止损。 而且,傅祁川来找我那晚,就料到会有今天了。 越这样,我越觉得他另有打算,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江莱感叹完,就给岑野打了电话过去。 “喂,岑总,您这会儿方便吗?” 岑野应该是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江莱打开扩音让我一起听,笑意盈盈道:“是这样,你们rf最近不是在大肆收购傅氏集团的股份嘛,我朋友……你认识的,就是南枝,她手里有百分之十的股份。” 原以为,岑野会痛快答应。 那头却死一般的沉寂,片刻后,他轻咳一声,好似顶着什么人的压力一样,“阮总……是想卖掉股份?不考虑留在手里吗?” “是啊。” 江莱笑了笑,“前夫送的东西,留在手里干什么?晦气,还是换成钱实在。” “咳咳咳……” 岑野像被呛了一下,拼命咳嗽起来,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 不知是失手摔了东西,还是有人在发脾气。 岑野硬着头皮开口:“是,是这样的,我们目前暂停收购股份了。你们听我一句劝,把股份好好拿在手里,不出三个月,市值会比傅氏最顶峰时,还要翻上一番!” 江莱半信半疑,“这么短时间就能翻这么多?” “肯定能,甚至更多。” 岑野给出十分肯定的答复,“你好好劝劝阮总,谁来买都别卖。” “好嘞,我知道了。” 江莱眼睛亮了亮,又说了一番感谢的漂亮话,才挂断电话。 她狐疑,“你觉不觉得他有吹牛逼的成分?” 我摇了摇头,“……不像。” rf接下这个烂摊子,不说十成,八成的把握是有的。 毕竟,傅氏不缺别的,只缺资金。 只要有资金就能盘活。 可是,岑野怎么会这么好心,不仅不买走我的股份,还千叮咛万嘱咐? 有些奇怪。 这跟往我手里送钱没区别,作为一个商人,过分的好心了。 …… 和蒋桉一起完成了春款设计后,周老夫人和沈老夫人的私定款也顺利收尾。 我连轴转了半个月后,终于可以偷个懒。 这天,难得地一觉睡到自然醒,早餐还没来得及吃,就接到了江莱的电话。 “阮阮,你今天休息不了了。” “出什么事了?” 我一边倒了杯温水,一边问道。 江莱,“rf那边突然通知我,说他们大boss最近空闲下来了,要视察rf在国内注资的公司。” “我们,是第一家。” “视察?” 我微愣,“现在视察?” 临近年关,各项工作都已经进入收尾阶段,这个时候视察,不能说不行,只能说白跑一趟。 江莱也无奈,“谁说不是呢……你赶紧来一趟吧。” 我看了眼时间,“他们几点到?” “通知我的时候,已经要从rf出发了。” “……先不说了,我收拾一下。” 这个突然袭击,杀得我措手不及。 我也顾不上吃什么早餐了,匆忙化妆、换衣服后,就火急火燎地出了门。 抵达南希时,临近十一点。 许是江莱提前给员工下了通知,公司上下透出一种如临大敌的气氛。 我刚把包放下,江莱敲响了我的门,“阮阮,他们进电梯了!” “好。” 我本来还挺放松,不知道怎么有些紧张起来。 无端升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刚和江莱走到电梯门口,就看见了打头的男人。 穿着一身黑色手工西装,将手臂上的大衣递到助理手中,举手投足间,俨然是天生的上位者,衿贵又冷肃。 掀眸过来时,那双漆黑的眸子似要看到我心底里去! 第168章 金蝉脱壳 我懵了一下。 几乎是在瞬间就猜到了傅祁川现下的身份,可又不敢信! 他不是破产了吗。 原来只是金蝉脱壳…… 甚至这一番操作下来,他手中的权势比曾经还要鼎盛许多了。 我反应过来后,第一直觉是慌乱…… 自以为和他断开了,现在他却是我公司最大的股东? 我心里仍抱着一丝希望,或许他只是和岑野交好,顺道一起来视察而已。 岑野笑着介绍,“阮总,江总,这是我们rf集团新……新任副总裁,傅总。” 介绍出来的职位,要比岑野低一级。 可岑野一直落后傅祁川半步,说话间的肢体语言,骗不了人。 但他们是南希现在的大股东,我不想当面闹得难堪,只若有似无地笑了下,“是吗?不是说你们的幕后大boss要来吗,人呢?” 岑野笑着打哈哈,“是这样,他临时有事……” “好的。” 我没有再深究,江莱也看出了问题,不过多年的默契,让我们一个眼神就达成了一致,先顾好面上的事。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会议室,开了个掩耳盗铃的会后,岑野支开其他人。 而后,看向江莱,“江总,方便带我去你们设计部看看吗?” 这个意思再明显不过。 “岑总,南枝才是设计部总监,她更熟悉……” 江莱不放心我留在这里和傅祁川独处,当场就要拒绝。 我看着傅祁川气定神闲的脸色,打断道:“莱莱,你带岑总去吧,我正好有些事想问问傅总。” 有些话,总是要说开的,我不想再拖下去。 “阮阮……” 江莱迟疑了一瞬,见我执意,也不再坚持,领着岑野出去。 一时间,办公室只剩我与傅祁川。 男人视线直直地落在我身上,却没说话,等着我先开口。 无端有种他掌握了所有主动权的感觉。 我心烦意乱地起身,也不想兜圈子了,一针见血地开口:“你就是rf集团的幕后老板,对吧?” “是。” 傅祁川并未有任何避讳,连心虚都没有,声音低沉,“所以,可以考虑和好的事了吧?” “和好?” 我不理解他为什么总是可以轻飘飘说出这两个字。 他起身,单手撑着桌沿,微微俯身,轻蹙着眉心,“这是你那天自己说的话,忘了?” “……” 在他的反问下,我想起来了。 他是指那天傍晚在家门口,他问我是不是等他又成为“傅总”了,我们就能和好了后,我随口敷衍的那个回答。 回答过后我就抛之脑后了,难为他还记得。 我定定地盯着他,忽而,无奈地扯了扯唇,“傅祁川,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厉害?” 他愣了一下,“嗯?” “一番动作,偷龙转凤,手段高明得不行。大家都以为江城变天了,但其实依旧是你,连沈家,都被你蒙在了鼓里。” 我看着自己曾经朝思暮想的男人,徐徐开口:“又一面和沈星妤联姻,一面背地里投资我,应该也觉得自己特深情?” “……” “傅祁川,在你预想的走向里,我现在应该感激涕零吧?”我嘲讽地开口。 “不是。” 傅祁川避开我的眼神,单手松了松领带,“我只是希望,你能过得轻松点。” “好啊。” 我并不急于否认,淡声开口:“那开个价吧,把你们在南希51%的股份,退出去,我会更轻松。” 由始至终,我和他大概都从未真正了解过对方。 他曾经把我当成荒地里的野草,从不多看我一眼,现在又把我当成温室里的玫瑰,觉得只适合娇养。 而我对他,也连信任都没有了。 这样的两个人,何苦非要凑在一起。 他骤然看向我,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南枝……” 我笑,“不是说希望我过得轻松吗?” “有rf做后盾,你才会轻松。” “……” 我垂眸看向高楼下的车水马龙,沉默片刻后,有些怅然,“傅祁川,你从来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甚至,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给过我。”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我说着,心绪复杂地看向他,“你在投资我之前,有尊重过我的意愿吗?你有让我知道,投资南希的人是你吗?!” “那你的意愿是什么?” 傅祁川少见的低声下气,眉眼清贵却染着柔情,“行,我和你保证,以后都尽可能尊重你的意愿……” 我忍不住打断他的话,“我的意愿是,我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他想也没想,直接否决,“这个不可能。” “你看。” 我了然地笑了起来,“你所有的尊重与为我好,都是建立在你自己的私欲之上。” 他想满足的人,从来不是我,而是他自己。 傅祁川狠狠拧眉,神情一冷,“你一直是这样想的?” “傅衿安天天闹腾,你一次次偏心的时候,你说只是为了报恩。” 再提起这些,我出奇地平静,“沈星妤出现,你丢下几句话让我相信你的话,就和我划清了关系。” “包括你现在一门心思地要和好,也只是因为你不习惯。” “你问过我吗,这些所有的事情,你问过我一句,我怎么想吗?” “我怎么想从来不重要。” “你只顾你自己的感受。我嘛,只要不死、不离开你,满足你那时有时无的占有欲就行。” “……” 傅祁川原本冰冷的神色,随着我的一句句话,露出了歉疚,“南枝,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可能确实不懂爱人,做过不少让你失望的事,但是,出发点绝不是你说的这样。” “傅祁川。” 在他疑惑却认真的目光下,我缓缓开口,“我不会和你和好的。” 当他的妻子,太难了,太累了。 有很多事,时至今日,我再回想起来也仍然觉得苦涩难耐。 傅祁川好似有许多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声音发紧,“不管怎么样,你都不会原谅我了?” 我唇边溢出一丝苦笑,“我原不原谅你不重要,你要去问孩子,她原不原谅你。” 第169章 你记着,傅太太必须是你 傅祁川的身躯狠狠一僵,眸中的光一寸寸黯淡下去。 他比谁都清楚,我们的孩子是怎么没的。 我们之间横亘着的,不仅是傅衿安或谁谁谁,而是一条活生生人命。 如果我和他和好了,那死去的孩子又算什么? “叩叩——” 门外,岑野敲响了玻璃门。 傅祁川冷声,“进。” 岑野推门而入,神色急切,“傅总,沈氏那边有所怀疑了,沈星妤带着人闯进了傅氏,下一步可能会往这里来。” “不急。” 傅祁川在商场上向来运筹帷幄,语气危险,“让ryan加快动作,三天内把项目吞下来,这样,等沈家发现也迟了。” 显然,rf集团与傅氏的合并,已经让他与沈家势均力敌,甚至更胜一筹了。 “是。” “出去,给我一分钟。” 傅祁川交代后,岑野快步离开。 待门重新合上的那一刻,傅祁川看向我,妥协又强势地开口:“你就当我是自私。总之,你记着,傅太太必须是你。” 扔下这句话,还没等我回答,男人已然阔步离开。 永远那么自信! 我只觉得自己前面那一堆话,简直就是在对牛弹琴。 根本扭转不了他已经决定的事。 江莱见我气得够呛,推门进来,“傅祁川和rf那边,是怎么个情况?” 我直说,“他就是传说中的大boss。” 江莱看上去没个正形,但最是嘴严,不该往外说的,就算喝多了,也没人能从她嘴里套出话来。 江莱被这句话干懵逼了,“??????” 我无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 她气得原地跺脚,一把甩上门,低声咆哮,“敢情我们从傅氏离职,起早贪黑的创业,最后还是在给他打工???” 她这副模样,叫我心里的烦躁散去了几分,点头,“你总结的非常到位。” “……妈的,真不愧是老奸巨猾。” 江莱也没想到傅祁川会来这一出,好半天才接受了这个事实,“那我们怎么办?继续给他打工?” “不至于。” 我调整好心态,“有接近一半的股份在我们两个手里,他们也不插手公司决策,比给人打工还是要好不少。股份的事……我之后再找机会和他谈。” 按岑野的说法,我手中傅氏集团那百分之十的股份,最后会翻番。 我会有和傅祁川谈条件的资本的。 …… 晚上回家,我在地下车库和周放碰了个正着。 一个被我抛之脑后的馊主意,突然冒了出来,导致我看着周放的眼神,都有些发光。 “你什么眼神?” 周放戒备地看着我,“有事说事,别搞得跟狗见了肉包子似的。” 人挺好的,长得也帅。 就是可惜不是哑巴。 我惦记着正事,忍住回怼的冲动,露出这辈子第一个谄媚的笑容,“你那天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他大喇喇地往电梯间走去,斜了我一眼,“哪句?” “帮我应付傅祁川。” 除了周放说的那个办法,我想不到别的了。 拥有权势的那一方不点头,哪怕以死明志,也讨不到什么好下场。这个圈子里,从不缺少这样的破事。 可我要是和周家扯上了关系,那就未必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 周放迈进电梯,声线散漫,“我考虑考虑。” “……” 以我之道还施我身。 一模一样的话,砸我头上来了,我想也不想,“过时不候。” 他哼笑一声,“后天开始放假了?” “对。” 他没头没尾道:“那早上七点,出发回景城。” “……?” 我看向他,“不是你先帮我搞定傅祁川吗?” 他眼尾上挑,理所当然道:“现在是你求着我合作,不先给我看看你的诚意?” “……” 无商不奸。 傅祁川是,他也是。 想到什么,我提前给他打预防针,“我可以和你演戏,应付你父母。但是,我是离过婚的,他们肯定不会接纳……” 周放压根没往心里去,“那是我的事。” 电梯抵达楼层,我深吸一口气,“行,我答应你。” 话落,门也已经打开。 我们分道扬镳,只是一出去,我看见站在家门口的陆时晏时,有些意外。 陆家,居然还会允许他来找我。 周放余光扫了我们这边一眼,脚步毫无停留,开锁、进门、关门,一气呵成。 门外安静得只能听见冬夜的呼啸风声。 有了陆时静的警告,我当下有些局促,“学长,你,你怎么来了?” 陆时晏瞥了眼周放的家门,不答反问:“你怎么又和他在一起?” “楼下碰到了。” 我没当一回事,随口回答。 他神情稍缓,温和笑道:“我刚刚好像听见,你说答应他什么?” “……嗯。” 他和贺廷熟,贺廷又和傅祁川无话不说,我怕传到傅祁川耳朵里,选择了说一半留一半。 “答应了他一点私事。” 闻言,陆时晏不动声色地蹙眉,旋即,状似无意道:“在这边住得还习惯吗,要不要换个地方?” “习惯啊……” 我下意识回答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话锋一转,“是不是我住这儿给你带来麻烦了?如果是这样,我可以马上搬的。” 江莱那里,我随时都能过去住几天。 “麻烦?” 陆时晏有些意外我的反应,明白过来后,眉眼微沉,“是不是……陆家谁找过你了?” “嗯。” 我坦然点头,“不过,没和我说什么难听的话。” 话落,我微微垂下眼睫,趁机把话说清楚,“学长,我们还是做朋友吧,现在是,以后也是。” 就和陆时静说的一样,如果我不能让陆时晏及时止损,那只会给他带来更多麻烦。 陆时晏厉声,“他们到底和你说什么了?” “确实没说什么。” “那是因为他,还是因为祁川?” 说到“他”时,陆时晏的眼神看向了周放的家门口。 我弄不清为什么,他怀疑我和周放,比怀疑傅祁川还要多。 可是现在,我真的生不出这方面的心思。 傅祁川我做不到回头,而周放我也没想过高攀。 只想安安静静,把我爸妈留下来的南希经营好。 我摇了摇头,“都不是。” “南枝……” 陆时晏神色晦暗地看着我,眸中翻涌着许多情绪,“真的只能做朋友?” 我低头,“嗯,对不起。” “傻瓜,没关系。我说过的,你开心就好。” 他忽然伸手抚上我的脑袋,“那我们……就做朋友吧!” “嘶——” 随着他话音落下,我头皮猝不及防疼了一下,猛地抬头看向他。 他脸上不知什么情绪稍纵即逝,眸光一如往常的温润,轻声道:“是不是弄疼你了?抱歉,袖扣不小心勾到了你的头发。” 第170章 你不喜欢他? 许是对他太多感激与愧疚,我没多心,笑了下,“没事,不怎么疼。” 他收回手,无声地叹息了一下,道:“快回家吧,我就是来看看你,看你没事就放心了。” “好。” 我冷得吸了吸鼻子,朝他挥手后,往家门口走去。 想到他刚才提房子的事,又回头看向他,“对了,学长,我会尽快搬家的……” 搬过来的时候,只以为是朋友关系。 如今知道了这些,又只想继续做朋友,还是少添麻烦的好。 “不用!” 陆时晏打断我,挣扎一番后,似妥协了,道:“你就安心住在这儿吧,对面住着周放……寻常人不敢来这里惹事,对你来说相对安全。” “谢谢……” “南枝,我们还是朋友。” 他看出我的不自在,索性摊开来说,“你不用因为我喜欢你,而有负担,而且你也没耽误我什么,现在不是说开了吗?那我们就继续做朋友,好朋友。你依旧是那个小学妹,我也还是你的学长。” “好!”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在他离开前,认真道:“学长,有你这样的朋友,对我来说是很幸运很幸运的事。” 被他,被江莱真心对待。 已经足够了。 陆时晏抿了下唇,瞥了眼窗外黑沉的夜色,莫名低声道:“真希望,你能一直这样认为。” 窗外有车子呼啸而过的嘈杂声,我没听清,凝眸看着他,“什么?” “没什么。” 他眸色深深地看向我,兀自失笑,“我说,我们永远都会是朋友。” “叮——” 电梯抵达。 在电梯开门前,陆时晏温声道:“你快回家吧。” “嗯!” 我用力点头。 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会随着这一次的分开,变得不一样了。 但我也无法强求什么。 电梯门打开,他正要进去时,周茉从里面出来,看见陆时晏有些惊讶,连忙道:“陆,陆总,你来找南枝姐姐吗?” 陆时晏微微颔首,“嗯,你是……小周总的妹妹?” “对。” 周茉点点头,“你要走了吗?前天的事,谢谢你,那个药很管用。” “嗯,不客气。” 陆时晏进电梯后,周茉待电梯门合上,才回头看过来,有些紧张地开口:“姐姐,你和陆总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我轻笑,“朋友,一直是朋友。” 她忽然抬起头,确认,“你不喜欢他?” “喜欢。” 在她又重新紧张起来的表情下,我失笑,“不过,只是朋友的喜欢,和爱情完全不同。” “哦哦哦。” 周茉点头如捣蒜,明显松了口气。 见状,我懂了点什么,不过碍于年轻小姑娘的面子,也没追问什么。 只是担心她的身体,问了句:“我刚听你说药,什么药?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 素来外向的周茉,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脑袋恨不得埋到地缝里:“就是前天晚上我出去玩,那个突然来了,肚子疼,又弄脏了裤子……正好碰到了陆总,帮我买了东西和布洛芬。” …… 腊月二十八一大早,没等周放来敲门,我就起来了。 收拾好后,推着一大一小两只行李箱出门。 对门也正好打开,周茉看见我,十分兴奋,“姐姐,你真的和我哥一起回景城?!” 我点头,笑吟吟道:“对啊,你呢?要过年了,什么时候回去?” 就算不和周放达成合作,我也是要去的。 沈老夫人和周老夫人的衣服,得送过去。 私人定制,付费的不只是东西,还有服务。更何况,南希还等着这两位老夫人帮忙打打招牌。 这一趟,我必须亲自跑。 “和你们一起回!等我一下!” 周茉敞开着门,就火急火燎地跑了回去,找了个双肩包往里面一顿塞,然后出来。 “周茉,你大清早的在家跑酷??再吵你自己搬出去住,又不是没房子!” 客厅方向,周放发出一声烦躁不堪的咆哮。 说我起床气重,明显他的更吓人。 周茉“嘘”了一声,“你这么凶干什么,南枝姐都在门口等我们了,你还不起来!” “再睡三分钟。” 说完这句,又恢复了安静。 我抬手看了眼表,很好,离他自己和我约的时间,只剩五分钟了。 出人意料的是,七点整,他松松垮垮地走出了家门。 敢情三分钟睡觉,两分钟刷牙洗脸。 谁家富二代对自己的形象这么敷衍。 刘海凌乱散落在额前,毛茸茸的像个鸡窝,困倦地半眯着眼,一副生人勿进模样。 偏生,他皮相好,骨相也好,这么凌乱无序的,身上那种张扬肆意的感觉却更勾人了。 余光瞥见我,他掀了掀眸子,“你给她下降头了?” 我懵,“啊?” “以前说什么都不肯回去,过年都是自己在外面过。” 周放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低哑,“刚知道你要去之后,破天荒改了主意。” “可能就是突然想回去过年了?” “不可能。” “为什么?” 我没忍住,追问了一句。 他也没瞒什么,“她不喜欢我爸,从小就很少回家。不然,你以为沈家那对母女,为什么不认识她?” “她和你爸关系很差?” “他都不是我爸!” 我刚问问完,周茉背着她的双肩包跑了出来,斩钉截铁地说道。 周放冷声,“你要么别回去,回去就放聪明点。” “你们就是一丘之貉。” 周茉不服,看向我,“姐姐,我和你说,你哪怕和傅总复婚,都千万不能和他这样的在一起。” “?” 周放伸手揪住她的耳朵,“周茉茉,你少毁我名声。” “你急什么!” 周茉梗着脖子,还在挑衅,“你不是一心只有清梨姐吗,怎么最近总在乎我在南枝姐面前怎么说你,难道你移情别恋了……” “滚蛋!” 周放一把松开她,一个字的辩解都没有,但整个人气压低了不少。 去景城的路上,车内沉寂得可怕。 周放坐在副驾驶,一上车就睡了,跟没骨头似的懒懒歪在座椅里,冷漠又安静。 周茉几番想和我叽叽歪歪,顾忌到刚刚惹完他,又不敢吭声。 最后实在憋不住,从包里掏出两个耳塞递给我,示意我让周放戴上。 “……” 我接都不敢接,用口型道:“你去。” “他会骂我……” 周茉欲哭无泪,“你放心,他应该不会骂你的……” 话落,耳塞直接塞进了我手里。 我头疼不已,在周茉充满期待的眼神下,顶着压力开口:“周……” “吵死了,拿来。” 第171章 觉得自己在背叛她 活阎王的睡眠浅得不像话,也没摘眼罩,长手凭着对车的熟悉,往后一伸,摊开手心。 我如蒙大赦,把耳塞放进他手心。 他三两下戴好耳塞,又睡了。 周茉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贴过来,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嘀咕起来。 “姐姐,我刚刚是故意气我哥的,其实他是很好的人。” “嗯?” 我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和我说这个。 周茉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我和我爸关系不好,是因为他在外面的女人找上了门,我恨他,恨他背叛我妈。” 我愣了愣。 “我小时候体弱,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养在院子里。” 周茉,“那次过后,就直接搬出了周家公馆,甚至还怪过我哥,他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离开。” 我敛眸,“他……应该比较早熟吧。” “是啊。” 周茉叹了一声,自责地开口:“后来我才知道,他远比我聪明,也比我理智,只有像他那样,才是对的。” “否则,就是把本属于我妈和我们的一切,拱手让人。” “是我太幼稚任性了。” 闻言,我安慰道:“你也没做错什么,每件事,只要不伤害到别人,怎么选择都没关系。” 她当时应该还挺小的。 小的时候,有几个人能做到深思熟虑,顾全大局。 “不是的,我做错了。我一边搬出周家,一边依旧在享用周家权势带来的便利。” 周茉摇头,“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有我哥在背负属于我的那份责任。” 我揉了揉她的脑袋,“但是他应该从没怪过你。” 周放那个人,看上去什么都不上心。 但能看出来,他很看重周茉这个妹妹。 沉默片刻后,周茉突然叫了我一声,“姐姐。” “嗯?” 她犹豫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开口问:“陆总……只喜欢你这个类型的女生吗?” 我微怔,意外她的坦荡,回以坦然,“我不确定,但能让你安心的一点是,我和他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了,不会再有什么朋友关系之外的纠葛。” “那他……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 “周茉!” 周放冷不丁咬着牙开了口:“不管你在想什么,给我死了这条心。否则在你被他卖了去数钱之前,我先打断你的腿。” 音色冷沉,润着化不开的痞厉。 周茉吓了一跳,又急又恼道:“你怎么这样!偷听我们聊天!” “谁偷听了?” 周放摘下耳塞,丢到她身上,“你赶紧去给个差评,什么破耳塞?还不如塞两团空气,空气至少不会让人耳朵疼。” “……” 周茉气得跺脚! 周放,“我说的话,你最好放在心上。” “知道了!” 周茉不爽地应下,又道:“我只是觉得他温柔体贴,要是联姻也多少算个助力。” 周放散漫开口:“我混得这么差,需要你牺牲自己的人生?” “哦。” 周茉回答的简单,语气却软和了下来。 不过,女人的直觉告诉我,这丫头没死心。 只是不想惹周放生气。 …… 抵达景城后,周放先把周茉送回了周家公馆,就带着我直奔沈家老宅。 沈家老夫人看见我们到访,开心不已。 她和周放聊着天,我在一旁,把给她老人家做的那几件衣服挂起来,仔细熨烫。 “南枝!” 老夫人佯装不满,起身把我拉到沙发上,“这些事佣人会做,你就坐下来喝喝茶,陪我聊聊天,什么事都非得亲力亲为不成?” 我失笑,“这本来也是我分内的事嘛。” “你这丫头。” 老夫人握着我的手,看向周放,“你刚说,准备让南枝帮你糊弄父母?” 周放和老夫人的关系,深厚得无话不说,“是。” 老夫人不放心地看向我,“他没逼你吧?” “奶奶,您把我当什么人了?”周放哭笑不得。 我也笑了笑,“没有,我也有事求他呢。” 老夫人没追问是什么事,只提出一点不满意的地方。 “清梨……恐怕是回不来了。” 老夫人忍下泪意,看向周放,端的是长辈姿态,“你和南枝,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我都乐见其成。只有一点,就算是作戏,也没有头回见父母,就在你们周家过夜的道理。” “她这几天都住我院子里吧,每天晚上十点之前,给我把人送回来。” “奶奶……” 我心头一暖。 老夫人拍着我的手,认认真真地看着我,“你一个女孩孤苦无依的,不容易,我既然让你唤我一声奶奶,以后就能给你当一天靠山。你,愿意吗?” 别说是我了,就连周放,听见这话都有几分诧异。 脸上的表情,突然寒了一瞬。 我知道,他在替沈清梨不平。 沈星妤在沈家父母那里,替代了沈清梨,而老夫人坚持了这么多年,现在也要用我当替身了吗…… 所以,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要摇头,就见周放又放缓了神情,道:“听奶奶的吧。” 我拿不准他的意思。 中午在沈家吃完饭后,我趁身边没人的时候,解释起来:“我也没想到奶奶会突然说那个……” 周放垂眸觑着我,有些不解,“阮南枝,你遇到事情为什么总是先解释?这件事,错的可以是我,也可以是奶奶,但唯独不是你,你为什么要解释?” “我……” 我不知道。 可能是沈家的门楣太高,一不小心,就会被人以为别有用心。 我活得太谨小慎微。 周放骤然起身离去,走到一半又回头过来,拽起我的手就离开餐厅,一路将我拉进上次那个院子。 沈清梨的院子! 他松开我的手,推开大门,看着屋内的陈设,缓了许久,薄唇翕动: “我不怪奶奶,因为连我自己也经常觉得你就是她。如果不是奶奶的身体经不起大喜大悲,我甚至想过直接拉着你们去做亲子鉴定。” 我抿了抿唇,“你不是查过了吗……” 上次我被林国安弄得怀疑自己身世时,陆时晏也帮我查过了。 我一直都是阮南枝,而非沈清梨。 周放睨着我,自嘲地笑了下,“讽刺吧?现实告诉我,你不是,但潜意识又一次次逼着我靠近你。” 他闭了闭眸子,脸上划过痛苦的神色,挣扎又矛盾,“我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在背叛她。” 第172章 周放喜欢你 我心脏似被什么揪了一下。 就如周放所说,是潜意识里的,并不知道从何而来。 看着他神情中的难过,我鬼使神差地踮起脚尖,抬手想揉揉他的脑袋。 却在手伸到一半时,回过神来,顿在半空中,迎着他褐色的眸子,轻声安抚:“周放,她不会怪你的。” 他亮了一瞬的眸光,随着我动作停顿,恢复平淡,“你不是她,怎么会知道她怎么想。” “但我有和她差不多的经历。” 我垂了垂眸子,苦涩道:“都是曾经过得很好,突然没有了父母,只能靠自己,拼命又努力地活着。” 我重新看向他,轻轻一笑,“如果我是她,一定不会怪你。她……应该也不会的。” 过得艰难的人,更能懂得感同身受。 他能够等这么多年,已经足够了。 他有些动容,难得不带棱角与锋利,“你这些年……觉得辛苦吗?” “小时候觉得。” 我吸了一口长气,环视着屋内有种说不上来熟悉感的陈设,笑了下,“后来久而久之,习惯了。这几年,在傅家过得那么优渥,也更加谈不上辛苦。” 周放觑着我,“那你,每天过得开心吗?” 我哑然失笑,走到院子里,“周大少爷,大多数人能好好活着,就用尽全力了。怎么可能每天开心?” “是吗?” “那你呢?你开心吗?” 周放也迈着长腿出来,转身关上门,斜了我一眼,“明知故问。” 他并不开心。 大抵,从沈清梨消失后,他就再也没开心过。 “噢。” 我耸了耸肩,没再接话。 他领着我往沈老夫人的院子走去,“奶奶想留你在沈家住,不过,你如果想住酒店也可以,我去和奶奶说。” “不用。” 我摇了摇头,“我留下来陪陪奶奶吧。” 可能是从小没有体会过被隔辈疼的感觉,我很喜欢和沈老夫人呆在一起。 不觉得局促,反而感到温馨自在。 …… 周放回到景城,自然比在江城要忙得多。 下午,接了通电话就先走了。 沈老夫人见他彻底走出院子,忽然意味深长地看向我,“丫头,你对阿放这孩子,有没有点什么想法?” 我被问得一个激灵,连忙回答,“没有。” 老夫人问得犀利,“是没有想,还是不敢想?” “……” 我垂下脑袋,看着地面铺得平整的木纹砖,一时,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个问题,我没有想过。 离婚后的日子,我只一心盼着能过得安稳,情爱方面的事,还没想过。 可能……实在实在有被周放触动到的时候,也都立马按捺下去了。 老夫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和我说实话。别因为我是清梨的奶奶,就不敢开口。阿放等了二十几年,他太对得起清梨,对得起我们沈家了,往后,我希望他对得起自己。” 我默了默后,回答道:“没有想,也不敢想。况且,他喜欢的是清梨,我和他最适合当普通朋友。” “不敢想……” 老夫人话音顿了一瞬,无视掉我的后半句,只问:“是因为你离过婚?” 我诧异地抬头,“原来您知道?” “傻孩子。” 老夫人笑了笑,“我要是对你不知根不知底,怎么会把你往家里带?我还知道,你的前夫是傅祁川。” “那……” 我想到什么,忍不住问道:“上次沈小姐带傅祁川回来的时候……您就已经知道了?” “我就是故意为难他的!” 老夫人扬了扬眉,“谁让他连自己的媳妇,都护不住,活该。” “没错,他活该。” “你听奶奶一句劝,傅祁川好是好,但他心思太重,你和他过日子,会过得太累,太苦。” “奶奶,我们已经离婚啦。”我笑。 老夫人探究地追问:“你对他,当真死心了?” “死心了。” 我看向自己的腹部,酸涩道:“我们差点有过一个孩子,但他为了救另一个人,放弃了我,孩子也没了。” 彻彻底底的死心。 就是在那一次。 后来种种,更多的只是觉得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破镜就是破镜,再怎么费时费力粘合在一起,那些裂痕都会时时刻刻提醒你,有些伤害真实的存在过。 能破镜重圆的,从来都只是没真正死心的人。 老夫人激动起来,“那你就更该看看阿放了!我和你打包票,他是个实打实的好孩子,别看他什么都不当回事,但什么事什么人,一旦被他放在心上,那就是一辈子。” “奶奶,” 我无奈地笑了笑,“我暂时不想考虑这方面……” 被辜负、被背叛与放弃,这种事,经历一次就足够了。 而且…… 老夫人一语中的,“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离过婚,配不上他?” “嗯。” 自古以来,大家都秉承一个原则:二婚的女人不值钱。 连陆家,听说陆时晏对我有意,都要想方设法的阻拦。 更何况是周家这样的名门世家。 “你一个年轻人,怎么比我这个老太太还迂腐?” 老夫人嗔了我一眼,声音四平八稳道:“我告诉你,一个男人或者家庭对你如何,从来不是取决于你头婚与否、漂亮与否,等等等等,只取决于他们素养如何。越是有问题的家庭,才越需要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来证明自己。” “周家,你把心放在肚子里,他们不可能在意这些东西。” …… 老夫人说的话,好像一粒石子,砸在了我的心里,但很快归于平静。 和周放…… 可能是知道,自己撑死也只能当个替身,所以压根没往这方面想过。 现在……也还是不想的好。 就算周家不反对,我也只会自讨苦吃。 腊月二十九,我去周家给周老夫人送衣服。 周放不在家。 周茉倒是在,留我一起吃午饭,哄得周老夫人连连大笑。 吃完饭,她拉着我去了房间,小心翼翼地和我打探起陆时晏的喜好。 我挑眉,“你昨天不是答应周放了?” “阳奉阴违嘛。” “好吧……” 不过,我对陆时晏的喜好了解得也不多,只简单和她说了一点。 她还拿着笔记本认认真真地记着,最后聊完,收起笔,她突然开了一句:“姐姐,我哥肯定喜欢你。” 第173章 违背一次自己的初心 我一怔,“?” “你相信我。” 周茉盘腿坐在沙发上,一副确有其事的样子,“他现在就只是在天人交战,他喜欢你,但又怕喜欢你。” 我笑了下,“你别瞎猜,他喜欢的人是沈清梨,我只是因为眉眼和她比较像……” “不是的!” 周茉一口反驳,“我哥不是这种人,这些年,有很多人,比你还像清梨姐,但他从来没用正眼瞧过。不是我说他坏话,他一向无利不起早的,如果不是因为喜欢,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帮你。” “他那是……” 我想要反驳回去,说到一半,却找不到理由。 金世杰那次,和沈母逼着我在雪地下跪……好像都不是顺路救的。 事后,他也没要求过我答应他什么。 …… 离开时,我还有些心不在焉。 昨天奶奶有意撮合,而今天周茉又和我说了这些。 再心无旁骛,也多少会受到影响。 只是,我没想到一出周公馆大门,就看见了一辆眼熟的库里南。 我加快步伐,往奶奶安排送我过来的那辆劳斯莱斯走去。 临要上车,一只手蓦地控住我的手腕,拉着我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恼了,“傅祁川,你干什么?!” “带你回家过年!” 傅祁川声音很闷,透着些疲倦,但手上的力气一点都不小。 我觉得无比可笑,“回哪门子的家?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连结婚纪念日都和别人过的人,现在和我说回家过年。 “没有关系那就再重新有关系。” 他偏执得可怕。 我拼命挣扎,“但是我不愿意……” 他猛地转过身,一把将我抵在车身上,双眼通红,不知多久没睡过一个好觉,额间青筋爆起,“那你愿意和谁有关系,和周放?!你大过年的跑来景城干什么,你要和他过年是吗?” 我冷笑,“轮不到你来管,离了婚,我想干什么都是我的自由。” “南枝,我可以给你自由。” 他眸光深深地看着我,叹了口气,似软和下来,“但前提是,你不能和其他男人保持点距离……” “傅总这话说的搞笑。” 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嗓音,“我的女人,什么时候轮到你给她自由了?” 傅祁川瞳孔一紧,高大挺拔的身躯,骤然狠狠僵住! 周放狭长的眼尾轻挑,朝我招手,“还不过来,等着我揍他?” “阮南枝!” 在我正要趁着傅祁川走神,抽身的空档,他忽然暴戾地叫了一声,声线却在轻颤,“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了?” 我偏开脑袋,“是。” 他厉声,“你看着我说!” “是!” 我来了脾气,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双眸,一字一顿道:“我和他在一起了!你满意了吗,可以松开我了吗?” 桎梏在我手上的那道力气,瞬间消失。 我也分不清他是愿意松开了,还是没了力气…… 很快,黑色库里南扬长而去。 只是这一次,我再也没有昔日那种被丢下的感觉了。 更像是重获新生。 周放轻嗤一声,嘲弄道:“舍不得的话,我去帮你追回来?” “周放。” 我看着不远处玩世不恭的男人,尽可能语气轻松地开口:“你刚才是因为我们之间的交易,还是单纯的想帮我?” 没有几个人,顶得住一个处处讨喜的男人,几次三番的救你于危难。 所以,有些话还是说开得好。 他轻轻蹙眉,“有区别?” “有。” 我弯了弯唇,鼓足勇气道:“如果是后者,我担心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他哼笑一声,“担心?难不成我喜欢你,会让你寝食难安?” “差不多。” 我坦坦荡荡地开口:“你性格好,家世好,又专情,被你这样的人喜欢,很难不动心,但也恰恰因为这个,我们不可能。” “不可能?” “对,不可能。” 我深吸一口气,眼神认真地看着他,“我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了,不可能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你的专情,对我来说,是缺点。” “刚才你帮了我,我也会帮你应付你父母。除此之外,我们都理智一些。” …… 晚上,我在奶奶安排的客房洗漱后,躺在床上,却依旧清醒。 白天,周放是怎么回答我的呢。 他说,阮南枝,别以为只有你害怕。 没等我深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就把我塞进了车里,让司机送我回来。 我放平枕头,正要关灯睡觉时,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周放。 我皱了皱眉,接通,“喂?” 电话那头,他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出来。” “快点,冷得慌。” “哦。” 我起床抓了件长款羽绒服,一边穿衣服一边出门。 埋头拉拉链时,毫无征兆地撞上一道坚硬的胸膛,我在惯性下连退两步,猛地抬头! 路灯下,周放倚着车身,被我撞得倒吸一口凉气,眉心一拧,“大晚上被我叫出来,不爽到要自寻短见?” 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 我摸了摸鼻子,“没看路而已……你也知道是大晚上?什么事?” “阮南枝。” 他目光直直地落在我身上,眼底泛着细微波澜,音色沉冷,“以大年初一为期限,如果到那天,还没有她的任何消息传来,我就不等她了。” 我浑身一怔。 自然知道他说的不等了,是什么意思。 我指甲下意识地陷进手心,整个人都有些茫然、局促与混乱…… 须臾,我讷讷地看向他,“你明明说过,你不会放弃她……周放!” 他忽然伸手将我揽进了怀里,薄荷气息混合着冬夜的凉气,萦绕在我的鼻尖。 “提前透支一个拥抱。” 不过,他很有分寸,很快就松开了我,敛下素日的漫不经心,眸色缱绻,字字清晰又深刻,“我本来不确定的,但今天看见你和傅祁川在一起的时候,我控制不住,想违背一次自己的初心。” “……” 我第一次在他面前有些手足无措,与以往那种干见不得人的事,被他抓包时的那种心情全然不同。 很奇怪、混乱且久违。 我不自在地往后退了退,“你哪里来的自信我会答应?” “我哪里都有自信。” 周放转身拉开车门,拿了个东西递给我。 我纳闷,没伸手接,“这什么东西?” “刚和他们宵夜。” 他破天荒地也有些不自在,“他们给女朋友打包吃的,服务员下错单,多出来一份,便宜你了。” “你……是不是喝多了?” 我也很想上头,但理智驱使我冷静下来,“你就这么确定,这两天不会传来她的消息?” 不过说这话时,我并没想到,自己说话这么灵。 他的手机几乎在下一秒,就响了起来。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倏然站直身体,手中的夜宵都险些掉落。 他问,“消息可靠吗?” 第174章 她们是白月光、是朱砂痣 这还是周放头一次露出这样的神情。 说不上来是紧张、激动、还是慌张…… 总之,和他平日里那副桀骜不羁的模样一点都不搭。 我好似在这一刻,在他身上看见了昔日的傅祁川。 一瞬间,我愈发冷静,甚至冷血,敛下所有险些破土而出的情愫,利落转身。 “嗯,你继续说。” 周放电话还未挂,一个大步上来,单手将我揽进怀里,不论我怎么反抗,都被他禁锢得死死的。 那头又说了几句,他淡声,“长点心,别被人带沟里去了。我哄完人就过来。” 话落,他掐断电话,手机丢进裤兜里,大手捏住我的脸颊,把我脸都挤变形了,他却幽怨道:“你跑什么?我刚说的话,你听没听见?” “松开我。” “……咳。” 许是我被他掐住脸颊说话的模样有些滑稽,他哼笑一声,不听,还又捏了捏,“你先回答我,答案我满意了,就松。” 我一把拍在他的手上,逼他松手后,轻轻抿唇,敛下涩意,“周放……小周总,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想玩,也玩不起。” “玩儿?” 周放脸色微变,舌尖不爽地抵了抵牙齿,“你觉得我在和你闹着玩儿?” “不是吗?” 有雪花簌簌落下,我冻得缩了缩脖子,“就像你刚说,如果这两天没有沈大小姐的消息,你就不等了,但刚刚不是有消息了吗?可你还是在追问我,你是觉得我是备胎,还是她是?” 这个备胎,自然是我。 这两天,奶奶也好,周茉也好,和我说了不少,我也差点当真了。可此时此刻清醒下来,我看着眼前不可一世的男人。 以他的条件,大把家世好的漂亮千金趋之若鹜,轮八辈子,也轮不到我。 我和他的差距,比曾经和傅祁川的,还要大。 周放身上染着酒气,眸光却清醒得可怕,他扯了扯唇,语调一如既往地不走心,“你当我是傅祁川?” “不知道。” 太冷了,我吸了吸鼻子,裹紧羽绒服,垂头踢着一颗鹅卵石,声音清浅,“我只知道,你们都是男人,她们是白月光、是朱砂痣。” 只有我,是蚊子血、是饭粘子。 头顶上方,周放沉默了一瞬,旋即,不以为意的笑了一声,“有没有可能,我就喜欢大米饭?” 我微顿,下意识仰头,“嗯?” “嗯屁。” 他弹了下我的脑门,把夜宵塞我手里,“多的我不敢承诺,但阮南枝,我绝不是傅祁川。行了,进去吧。” “我不需要你的承诺。” 承诺我听了太多了。 再也不会信这种缥缈虚无的东西了。 承诺只能说明,出口的那一刹那可能是真心的,就像瓜熟蒂落的那一瞬间,肯定是甜的。 但时间一久,甚至不需要一两年,只要一两天,被雨水一淋,阳光一照,就烂了臭了。 …… 次日,是大年三十。 沈家老宅的年味极浓,红灯笼高高挂起,窗户上都贴着各样窗花。 管家还在招呼着佣人四处贴春联。 很热闹喜庆。 我一下楼,沈老夫人就精神矍铄地朝我招手,“南枝,快,刚蒸好的饺子,趁热吃几个。” 老夫人待我很好,有些时候,我都忍不住晃神。 好像自己有奶奶了一样。 “好。” 我乖顺地走过去吃了几个饺子,才笑着看向老夫人,莫名有些不舍,却只能开口:“奶奶,这两天打扰您了,我待会儿要回江城了,提前祝您新春快乐,万事如意。” “怎么就要走了?你不是还要帮阿放……” “他……” 我敛下心绪,“他应该用不上我帮忙了。” 他正儿八经的白月光大概就要回来了。 “什么意思?他不用你帮忙,你就不管我这个老太太了?” 老夫人佯装生气道:“我还寻思总算有个贴心的人能陪我过年了,你就要回去了?大过年的,就安心呆在这儿,陪我一起过!” “奶奶……” 我看着老夫人这样,有些动容。 可也知道,自己再呆在这里,怕是不合适了。 老夫人拉着我的手,“你回去了也是自己一个人,就听我的安排……” “奶奶!” 突然,一道跋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沈星妤一家三口齐齐出现。 她踩着短靴蹬蹬蹬跑到老夫人身边,“奶奶,阮小姐要走,你就让她走好了,反正很快,你也顾不上她啦!” 老夫人不悦地看向沈父沈母,“你们自己看看,宠了个什么玩意出来?一点教养都没有!” 沈母脸色一沉,用胳膊肘抵了抵沈父。 沈父无奈,在婆媳之间当起了调和剂,“妈,大过年的,您何必这样……” “我怎么样了?” 老夫人不满,冷着脸,“我多少年前就说过了,过年过节,我们各过各的,我不打扰你们,你们也别来扰我清净!” “奶奶!” 沈星妤刚被骂得丢了面子,气鼓鼓的,“你讨厌我就算了,难道连你的亲孙女,你也讨厌?” 老夫人神情一肃,“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说啊!” 沈星妤故意卖了个关子,朝我冷笑了一下,才继续道:“你的亲孙女马上要回来了,她一回来,你本来就顾不上阮小姐了嘛!” “你从哪里来的消息?” 老夫人激动得红光满面,扶着沙发就站了起来! 沈父沈母也是脸色大变,沈母一把抓住沈星妤的胳膊,迫不及待地追问:“你说的是真的?清梨找到了?!” 沈星妤看见他们一个个都激动起来,捏紧了手心,垂眸划过一丝复杂,笑着开口:“是啊!你们看。” 话落,她将今早的报纸放到茶几上。 我视线一扫,就看见了硕大的标题,——周放找回失散多年的未婚妻。 还配了两张照片,一女子欲扑到周放的身上,眼神发怯。 任谁看了,都会平生出几分保护欲。 第二张,却是周放抬手挡住了她的动作。 老夫人戴上老花镜,拿起报纸一看,就哼了一声,“这不是我的清梨!又是无良媒体在胡编乱造!” “您不信?” 沈星妤扬唇,“那就等做亲子鉴定吧,等做了,就什么都明了了!” 原本,以她的性格,找回了沈清梨,她该恼怒才对。 现在看着她好似一点都不在乎,还替沈家高兴。 沈母看了看照片,倒没像老夫人那般,分不清喜怒地看向我。 端得是主人的姿态,“阮小姐是现在走还是待会儿走?我安排司机送你!” 逐客令下得直截了当。 第175章 他才是周放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老夫人瞬间就怒了! 她满脸怒容地看向沈母,“谁给你的本事到我院子里来赶客?” “奶奶,没事!” 我记得周放说过奶奶身体经不起大喜大悲,连忙安抚,“我本来就是要走的,待会儿……周放应该就会带沈小姐回来见您了。” 这种阖家团圆的认亲现场,我一个外人,不应该在。 奶奶还想挽留,但见我坚持,也没再说什么。 我早上下楼前就收拾好的行李,很快就拎着行李箱重新下来,沈母送我出院子,走到老夫人听不见的距离,才语带厌恶地开口。 “以后没什么事,就别再来了。我们沈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往上攀的!” “沈夫人。” 我脚步未停,也没看她,只不卑不亢地接话。 “我知道你讨厌我,因为你要替你的宝贝女儿除掉我这个前妻,我们一开始就站在对立面。但是,我也要和你说一声,我只是凑巧合了沈老夫人的眼缘而已,对攀上你们沈家没什么兴趣。” “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她压根不信,视线看向我推着行李箱的手,“这只镯子是老夫人给你的吧?” “嗯。” “呵!” 她鄙夷地冷笑一声,“大街上的乞丐也就是你这般做派了!” 我忽而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语气清冷,“那你呢?你向来是这种咄咄逼人,高高在上的做派吗?” “阮南枝!!” 许是没想到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只这么一句话,她就听不下去,面容阴冷,“别仗着有老夫人,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你还想把我怎么样?!” 我瞥向昨夜刚下完的积雪,讽刺道:“再让我在雪地里下跪?沈夫人,你宝贝女儿的黑料,还有不少吧。” 她画着精致妆容的眼睛瞪向我,气得咬牙:“上次的事当真是你做的!” “你猜?” 我扔下这两个字,也不再迎合她的脚步,推着行李箱阔步离开。 这是那天周放从雪地里把我救走后,所说的话给我的启发。 反正,不管是不是我做的,她都不会对我手下留情。 不如把这事揽到我身上来,她们反而会有所忌惮,再怎么想弄死我,也要顾及名声。 …… 出了沈家大门,我正要自己叫车时,管家追了出来。 说老夫人不放心,让他务必安排司机送我。 离开景城的路上,我思绪有些繁杂。 给江莱发消息,问她落地三亚没。 她今年的计划是去三亚过年,看看有没有艳遇。 也是因为这个,我才会答应周放,大过年的来景城帮他应付父母。 消息刚发出去,车内电台就突然提醒:“南江高速,景城至江城路段发生连环车祸,拥堵严重,将暂时进行封路处理。雪天路滑,请广大车友……” 司机缓缓踩下刹车,有些犹豫,“阮小姐……” 我了然,“您送我去附近的酒店吧,辛苦了。” 正逢过年,又是下雪又是封路的。 绕低速的话,一来一回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了,谁都会想赶回来和家人一起吃年夜饭。 好巧不巧,距离最近的,就是周放上次给我定的那家六星级酒店。 我也懒得再折腾,一咬牙就开了房。 拿到房卡,也正好是上次那间房。 “阮阮!!你回江城了?!”到房间刚打开暖气,江莱的电话就弹了过来。 “没呢。” 我有些无奈,“本来以为中午能到,结果封路了。” “谢天谢地!!” 江莱狠狠松了一口气,“你在哪儿呢?快给我个定位。” 我一想,“你来景城了?” “对啊!” 她声音明媚,有些生气,“本来中午的机票,结果看到周放那个王八蛋的新闻,我怕他撂下你一个人过年,就直接开车来景城了,这会儿下了高速才看手机。” 我眼眶一热,又哭又笑,把定位给她发过去,“那你的三亚呢,不去艳遇了?” “艳遇重要还是你重要?我才不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地过年。” 她不以为意,又笑嘻嘻地话锋一转,“再说了,我听说景城也挺适合艳遇的。”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我忍俊不禁,“只能吃喝玩乐一条龙全包,聊表心意。” 其实,我和她之间,钱就差混在一起用了。 谁也不在意这些。 不过,她闻言,也十分配合,“阮总阔气!小的立马来抱大腿。” 江莱一赶过来,我的心情立马好了许多。 她站在窗边欣赏着景城的雪景,“周放那个新闻,你怎么想的?” 我愣了一下,“什么什么怎么想,我有怎么好想的。” “和我还装。” 江莱戳了戳我的脑袋,“他对你有意思,你对他,应该也不至于是封心锁爱吧?” “一点点。” 我坐在沙发上,蜷着腿,伸手比出一点点的距离,眨了眨眼睛,“就是那种,可以有,也可以没的程度。” 我过了会任由爱意肆意生长的阶段。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那就行。” 江莱点点头,在我身旁坐下,“他等了那个沈家大小姐那么多年,你要是还不清醒的往上面撞,就是上赶着去当炮灰。” “嗯,我心里有数的。” 我和他,确确实实不太可能。 江莱关不住,拉着我去景城的古城溜达了一圈,这两年旅游业景气,过年也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周放给我打了通电话,我没听见。 再回过去时,他也没接听。 晚上,我和江莱回酒店换了套衣服后,就去了楼下的酒吧。 我五味杂陈,她更是。 贺廷今天办婚礼。 虽然他们分手了,圈子却是共通的,别说她了,我的朋友圈一刷,都全是贺廷的婚礼照片。 挺扎心的。 喝着喝着,我眼前的人都开始叠影了。 好在,这就在酒店里,随处有保安,很安全。 江莱心里有情绪,也喝得很多,她一身酒气,凑过来看我,“你是不是……是不是喝醉了?” 我拼命摇头,“没有,没醉。” “哦……那我们继续喝。不醉不归,去他妈的傻逼男人!” “嗯!” 我打了个酒嗝,“没事的,莱莱,贺廷一点都配不上你……” 说着,想站起来抱住她,却脚步不稳,左脚绊右脚,直直朝另一侧摔下去。 未曾想,被一个人稳稳接住! 我一把推开,迷迷瞪瞪地回头看向来人,头重脚轻得不行,只觉得有张脸在我眼前晃啊晃。 “周……周放?” “……” 男人脸色沉得可怕,抓住我的胳膊,不让我倒下去,看向江莱,嗓音沉缓,“你还行?” 江莱大手一挥,“我当然行!小周总,你先送她回房间吧!” 男人气压又降了不少! 我站在他身旁,都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周放,你,你今天怎么这么像那个谁……” “像谁?” “傅……傅祁川。” “……住几楼?” “19!” 我把房卡从包里掏出来,塞进他手里。 临出电梯时,我半眯着眼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你怎么有空来找我?” 他拉着我走出电梯,“我怎么不能有空?” “不是找到沈清梨了……” 说话间,我感受到一道犀利的目光,往不远处看去,就看见漫不经心倚靠在我房间门口的男人,忽然一懵! 周放?! 他才是周放,那…… 我似清醒了一瞬,甩了甩脑袋,睁大眼睛看向身侧的男人,猛地挣开他的手,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第176章 你怕谁误会? 尽管走廊地面铺了绵软的地毯,但尾椎骨重重落地的那一刻的疼痛,还是让我混沌的大脑找回了少许清明。 带着我上来的人,是傅祁川。 我居然认错人了。 许是感受到我的抵触,傅祁川怔愣片刻,逆着光,讽笑一声:“你铁了心要和他在一起?等着他迎娶沈家大小姐的时候,你好给他们当伴娘?” 周放的嘴向来损,“你这是特意以己度人来了?” 他仗着腿长,几个大步迈到我面前,将我从地上扶起来,看着傅祁川淡笑,“傅总,慢走,不送。” 傅祁川双手紧攥,压抑着怒火,“你还是把心思放在沈清梨身上的好。阮南枝,只会是我的。” “她从来不是任何人的。” 周放声音淡淡,“她是她自己。” 傅祁川眸光冷了冷,朝我伸出手,大抵用出了他这辈子最低声下气的姿态。 他自以为的妥协,“听话,别闹了。你和他走不到一起去的,跟我回家。” “不管我和他,或者和任何人怎么样,都与你无关。” 我头疼欲裂,出口的话却字字分明,“我和你,也早就是两家人了,别再说这种容易让旁人误会的话。” 闻言,傅祁川浑身透着股毁天灭地的怒气,语气沉得可怖,“你怕谁误会?” 他瞥向周放,冷嗤一声,“怕他?阮南枝,别告诉我你真的对他动心了,别拿他来气我。” 我听得想笑,“我怎么不能对他动心?” 话落,不知道是酒精作祟,还是逆反心理,我抬手抓住周放的衣领,踮起脚,双唇就在他的脸颊上一扫而过。 饶是喝醉了,我都能好像听见了什么东西剧烈跳动的声音。 不知道是周放的,还是我自己的。 我重新看着傅祁川,“现在你信了吧?” 他脸色黑沉的不像话,在他要有所动作之前,周放强势地将我揽进怀里,看向傅祁川。 “阿阮酒量不好,让傅总见笑了。” 说的是抱歉的话,语气却透着些许肆意。 阿阮。 骤然亲昵的称呼,叫我愣了愣。 傅祁川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怒气几乎要将人吞没,咬牙道:“小周总,你确定要抢人所爱吗?” “抢?” 周放散漫地笑了一下,“她选谁,选择权在她,轮不到我抢。不过,傅总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可别手下留情。” “记住你今天的话!” 傅祁川神情一片阴鸷,冷笑,“将来别为今天的选择后悔。” 话落,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扫过,除了一抹痛色,更带着种稳操胜券的强大气场。 而后,转身阔步离开! “……” 我知道他的手段狠戾、果决,不想他牵连无辜。 抬脚想要追上去,却被周放勾住后衣领带进房间。 我头重脚轻,走起路来东倒西歪,被他丢到沙发上,尾椎骨又疼得龇牙咧嘴,没好气道:“你干嘛?!” “我干嘛?” 周放唇边挂着笑,双眸却泛着凉意,语气极尽刻薄,“你刚追他干嘛?后悔自己说的话了?对他欲擒故纵失败,忍不住了?” 我心里蓦地一酸。 像被什么猝不及防地刺了一下。 我伸手指向房门口,冷声道:“出去!” “阮南枝,谁给你惯的这臭毛病?有话能不能好好说?” “你好好说了吗?” 我不服气地瞪着他,“你凭什么指责我,你的未婚妻呢,不用陪着吗?有空来找我?” “你这喝多了,身上的刺也一点不减?” 他舌尖抵了下腮帮,末了,低笑一声,似认了命,半蹲在我面前,声线缓和下来。 “好,是我一时情急,没好好和你说话,我认罚。” 我下意识问:“认什么罚?” 他挑眉,欠揍道:“再被你亲一下?” “……” 我这才发现,他耳根一直通红。 摇了摇脑袋,想让自己不被酒精控制,竭力清醒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来给你一个交代。” 我皱眉,“我们昨晚不是已经说清楚了?” “那是你单方面的以为说清楚了。” 周放倒了杯温水给我,又拿起手机发了条什么消息出去,才继续开腔: “我已经把她送回沈家了。阮南枝,在我昨晚和你说不等她之前,其实就已经想清楚了,说我移情别恋也好,渣男也罢,我确确实实是喜欢上你了。” “我这个人,也做不到同时喜欢两个人。既然和你开了口,就不会和其他人纠缠不清。” 我捏了捏手心,“那沈清梨怎么办?” “先弄清楚她到底是不是梨梨再说。” 周放眉宇间掺了些微沉的气息,“种种迹象指向是她,不过我和奶奶都认为她不是,已经在做亲子鉴定了。” 我抿唇,“那如果是呢?” “来找你前,我就和奶奶商量了退婚的事。” 他将我凌乱的刘海捋到耳后,褐色双眸睨向我,“不管她是与否,我都会退婚。阮南枝,可以信我一次了,嗯?” 语调是他惯有的散漫。 落针可闻的房间内,似有一种不明不白的东西在蔓延。 我飞快避开他的眼神,“以后再说吧。” 那个人,也曾经很多次让我相信他。 他也没娶傅衿安。 但最后的结果,也就这样。 我不认为自己能抵得过他人心底的白月光。 如今只不过是……他与我相处得多一些,被三分热度冲昏了头脑,等沈清梨和他朝夕相处起来,那些年幼时的承诺与悸动再次浮上心头。 我就成了江莱口中的炮灰。 “叮咚——” 门铃突然响起,我以为是江莱回来了,要去开门,周放没让我动,“我去。” 他走到门口,和门外的人道了句谢,就拿了盒东西回来。 他下颌微抬,“去洗个澡。” “???” 我看了眼他手里捏着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脑子一抽,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衣领。 “我说了,以后再说!而且,我,我虽然离过婚,但是周放,我不是这种随便的人……” 第177章 他的未婚妻,就在这里 他将盒子递到我面前,淡声,“看看。” ——黄x益活络油。 我看清盒子上这几个大字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忙不迭起身,“你把药给我就行,我等等洗了澡自己擦。” 不是他,我都要忘了自己刚摔到了。 “行。” 他眉眼染着笑,嘴角痞气地勾着,“我已经让服务生去把江莱弄上来了,你要是自己擦不到,就让她帮忙。” 从一开始,他就考虑到了我摔到的位置比较私密。 是我脑补太多。 越想,越恼羞成怒,一股脑把他推出房间,啪地一声要关上门。 他单手撑住,又突然如昨晚一样捏住我的脸,嗓音勾人,“阮南枝,新年快乐。” 伴着他的话音,外面响起此起彼伏的响起烟花声。 绚丽璀璨的烟花透过整片落地窗照进来,衬得他愈发恣意。 “还有,不许再当逃兵。”他又说。 …… 傅祁川说了很多承诺,都是虚的,但对周放撂下的那句狠话,动作很快。 年还没过完,傅氏集团就动作嚣张地抢了好几个周家的项目。 而周家也不甘示弱,率先发布了一款电子产品,其中的技术,是傅氏今年一季度要上市的王炸。 之前做了不少宣传,这下,替他人做嫁衣不说,还血本无归,损失惨重。 江莱正巧约了几个景城的客户,年后要谈合作。 我们就暂时没回江城,当度假了。 这天,江莱看着网上的新闻,有些纳闷,“你说,周放真的会为了你,和傅祁川继续这样明争暗抢下去?” “不知道。” 我耸了耸肩。 那晚过后,我和周放联系得很少。 连电话都没打过,最多只是他偶尔发条微信,问问我在干嘛。 我甚至拿不准,他真的是为了我吗。 曾经的那些经历,好像让我在感情上丧失了所有自信。 我已经不相信,一个男人会为了我如何如何。 单纯是商场上的利益争夺,这些事也是常见的。 江莱刷着手机,突然噌地坐直身体,“你知道了吗?” 我疑惑,“什么?” “沈家的dna鉴定结果出来了。” 她将手机递到我面前,有些替我担心,“确实是沈家的大小姐。” “挺好的。” 至少,沈老夫人终于能安下心来了。 她盼着早日找回沈清梨的心,我一个外人都能感受到。 “那你和周放呢?你真信他会退婚?” “我信不信不重要。” 我轻笑,起身放下画板,走到窗户前活动了一下肩颈,“他怎么做才重要。我又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了,还能成天被他吊着不成。” 江莱追问,“你不是有一点喜欢他?” 我纠正,“暂且称为好感。” …… 晚些时候,我忽然接到沈老夫人的电话。 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老夫人的喜悦,“南枝啊,你简直是我们沈家的福星!找了这么多年,都找不到清梨,你一出现,我们就找到她了。” 我莞尔,“还没来得及恭喜您呢,终于找到了沈小姐。” “哎呀,托了你的福!” 老夫人絮叨起来,“只是,那丫头大概在外面经历了太多,总是怯生生的,我……我想关心她,又怕吓着她。” 我安慰,“可能是有些内向?以后日子还长,多相处一段时间应该就好了。”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老夫人有些惋惜,“你说那丫头小时候多小霸王的性子,再怎么变化,也不能这么胆怯吧……” 闻言,我正欲说话时,老夫人叹了一口气,“罢了,不说这个,到底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你还在景城吧?” 我如实回答,“嗯,在呢。” “那太好了!我安排司机去接你。” 老夫人语带笑意,“晚上准备给清梨办个欢迎宴,你说什么也要来玩一趟。我和你周家奶奶啊,过年这些天穿你亲手给我们设计的衣服,不少人问是哪儿定的呢,趁这个机会我给你介绍介绍,保管你一年都不愁生意!” “……好,那先谢谢您啦!” 我迟疑了一下,为了生意答应下来。 既然做私人定制这条路子,就免不了和名门贵妇的打交道,就算不是现在,将来也迟早会的。 要想避开,只能关门大吉。 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能拒绝。 老夫人笑了笑,“听阿放说,你还有个朋友也来景城了,你问问她愿不愿意,愿意的话,你们一道来玩儿。” 挂了电话,我还没问江莱愿不愿意,她就打断了,一脸的英勇就义。 “带上我,没必要时我能谈生意,必要时能替你骂人。” “……我谢谢你。” 我和她换好衣服,又化了个妆,酒店前台就打了电话上来。 告知沈家司机在楼下等我们了。 …… 沈家的气氛,比平时要轻松几分。 这个点,还没有其他宾客到,大多都是沈家的亲戚。 沈老夫人安排管家亲自在门口等我们,一下车,就领着我们去沈老夫人的院子。 宴会厅的方向,布置的更是喜庆热闹,叫人一眼就知道今天的主角是谁。 “南枝!” 看见我们进来,沈老夫人喜气洋洋的,招手让我过去。 厅内,周老夫人也在。 “奶奶,周奶奶。” 我笑了笑,几乎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奶奶身旁的女人。 我记得她。 在前几天新闻的那张照片里。 似重新打扮过了,她穿着一袭水红色旗袍,头发自然地披着,两只手使劲攥着裙摆。 五官小巧好看,只是口红被她频繁的舔唇已经快舔没了,透出白得有些没血色的双唇。 她迎上我的视线时,有些闪躲,很快看向其他地方。 我牵着江莱走过去,介绍了一番,江莱倒是一下就合了周老夫人的脾性,聊得投机。 沈老夫人拉着我,坐在她的另一边,看向沈清梨,笑道:“清梨,这是南枝,她和你同一天生日的,巧不巧?待会儿量个身,让南枝再给你做几身旗袍。” 我微微一笑,“沈小姐,你好。” “……你,你好……” 沈清梨眸光不安地转动着,好似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下一瞬,突然起身,朝门口跑去,软声道:“阿放哥哥!” 我目光下意识扫过去,就看见周放穿着件飞行夹克,棕色休闲长裤,迈着长腿走进来。 眼神相接的瞬间,我倏然慌乱地垂下眸子。 他的未婚妻,就在这里。 第178章 你也去验个DNA 可是,我心虚什么呢。 从头到尾,我也没有做错过什么事情。 思及此,我掀眸朝他们所在的方向看过去,在沈清梨扑到他身上后,他微微迟疑了下,似有些不适应,又怕让沈清梨伤心。 他握住她的手臂,拉开距离,声音倒是一如往常的淡,没什么情绪,“跑慢点。” “可是我想你了啊。” 沈清梨仰头看着他,眨着眼睛,苍白的脸颊上是小心翼翼,像只小白兔一样,“昨天你那么早就走了,我已经快二十个小时没有看见你了。” 精确到小时了。 我敛下思绪,弯了弯唇角,就看见周放视线又一次落在我身上,看见我从容淡定,没有一丝情绪的模样,似有些生气。 他松开沈清梨的手,痞气地笑了下,自顾自地走过来,一一和两位老夫人打招呼,才在我对面的沙发上懒洋洋地坐下。 周老夫人嗔了他一眼,“臭小子,你也不多照顾着清梨点,她刚回来……” “哎呦,你这说的什么话?清梨在自己家里,你还要阿放照顾她?” 沈老夫人笑着接过话茬,看了我一眼,语重心长道:“而且,阿放以后对清梨,当做妹妹一样照顾就可以了。他们这么多年没在一起,也没什么感情,我们不兴老古板那一套,孩子们的感情,他们自己做主。” 我一怔。 有些意外。 周老夫人听出话音,比我还要意外,“什么意思?你这是要解除婚约不成?我们阿放,等了清梨多少年了……” 显然,退婚的事,周放是直接和沈老夫人商量的。 还没有和周家打过招呼。 沈老夫人笑,“你问问晚辈们自己的意思,小时候的情谊固然还在,但未必足够支撑婚姻。这种人生大事,就由他自己做主吧。” 除了我和江莱,这里没有别的外人。 周放笑了下,放下茶盏,难得正经,“是,我私下也和梨梨商量过了,她也同意。” “果然是你的主意。” 周老夫人瞪了他一眼,却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看向沈清梨,“清梨,他说的不算,你亲口告诉奶奶,你是不是同意?” “我……” 沈清梨绞着手指,打量了一眼周放的神色,眼圈突然红了,嗫喏道:“我不想只当阿放哥哥的妹妹,不,不过如果是阿放哥哥的意思,我也尊重他……” 她还在说着,周放的眉心就慢悠悠拧了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她话音还未落,周老夫人抬手就拍在了周放的脑袋上,“你自己听听?我告诉你,解除婚姻这个事,就算我同意,你爷爷也不会同意的!” “要不说周老夫人您明事理呢!” 突然,沈母走了进来,摸了摸沈清梨的脸颊,柔声道:“你放心,阿放等了你多少年了,他和你闹着玩的,怎么可能说退婚就退婚。” 沈清梨怯声叫道:“妈妈……” 周放也没说什么,只漫不经心地拿起手机把玩起来。 没两分钟,我就收到了一条微信,周放:【我会解决。】 我没回什么。 也没再看他。 眼前的沈清梨,比起曾经的傅衿安,杀伤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不想往上撞。 【要不你也去验个dna吧。】 【阮南枝,回我。】 【又当逃兵?】 …… 厅内气氛维持着表面上的松快,我手机弹了一条又一条的消息进来。 我皱了皱眉,把周放的对话框改成了免打扰。 活生生的沈清梨都已经站在这儿了,他居然还觉得可能我才是。 “阮小姐,你这刚离婚,手机就震个不停。” 沈母留意到我这边的动静,尖酸地开口:“找下家的速度真够快的。” 周放啧了一声,当场就要发作。 我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和他扯上关系,率先道:“一般,比不上沈星妤的速度,我这才刚离婚,她已经和我的前夫订婚又退婚了!” “……你!” 沈母恶狠狠瞪了我一眼。 她是故意的。 故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我难堪。 但还是那句话,戳人肺管子,谁不会? 周老夫人倒是听出了几分味儿,蹙了蹙眉,“南枝,原来你的前夫是江城傅家的傅祁川?” “嗯,是。” 我不遮不挡地承认。 有过喜欢的人,有过一段婚姻,不是什么可耻的事。 周老夫人不赞同地看向沈老夫人,“你们家这事,可就做得有点不地道了!” 看得出来,两位老夫人感情很好,沈老夫人听了,一点没介怀,只看了眼沈母,“别带上我,他们一家三口干的好事!” “妈……” 沈母不悦,但在场的要么是长辈,要么她惹不起,只能朝我发作起来。 “你当你那个前夫是什么宝不成,如今被rf收购了,他手里怕只落了点卖股份的钱吧!” 我但笑不语。 沈母哼笑,“还想娶我们星妤,做梦呢!说出来不怕你羡慕,你知道星妤现在接谁去了吗?rf集团的总裁!” “?” 我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疑问。 所以,沈星妤这又是要故技重施,去和岑野联姻不成? 正说着,沈母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接得满脸喜色,“什么?岑总和你说他们的大boss也会一起来?好好好,你放心,我交代下去,一定不会怠慢的。好,那你接到人了给我消息,我和你爸亲自去门口接!” 笑成了一朵花。 挂断电话后,看向我,似扬眉吐气了一番,“阮南枝,也只有你把你的前夫当块宝,我们星妤,保不准会成为rf集团的老板娘,再不济也是个总裁夫人。” …… 岑野可能也没想到,他本来只是傅祁川的下属。 现在,给傅祁川当上备胎了。 嫁不了傅祁川,就嫁他? 我忍不住笑了一声,看向沈母,“嗯,那就……再次提前恭喜沈小姐了。” “少在这儿阴阳怪气的。” 沈母和我素来八字不合,冷笑,“我看你就是嫉妒星妤,毕竟,她是一婚,嫁人至少能甩你十条街!” “阿姨。” 周放突然扯唇开了腔,“只有一无是处的人,才拿一婚还是二婚做比较。沈星妤除了是一婚,没别的值得说道的了?” 第179章 她不是沈清梨 “咳……” 江莱看我还能应对,怕给我惹事,一直没出声。 这会儿,被周放这么一句话,搞得没忍住,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 对我,沈母能尖酸刻薄。 但对周放,她哑巴吃黄连,又顾忌着周老夫人在场,不能端长辈的架子,憋得脸都红了。 “混小子!” 周老夫人再纵容周放,面上也要过得去,瞪了他一眼,“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奶奶,是您教我的。” 周放不以为意,“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 周老夫人气得瞪他,却哑口无言。 在场任谁,也能听出沈母存心找茬,说的话更是尖酸过了头。 这个话题要就此揭过时,一直安静胆怯的沈清梨,一派天真,小声地开口。 “可是阿放哥哥,我妈妈也没说错呀,女孩子要洁身自爱,从一而终……” …… 江莱瞬间来了脾气,但语气还算平和,“沈大小姐,感情失败或者婚姻失败从来不是什么该被钉在耻辱柱上的事。你或许没淋过雨,但也别撕烂别人的伞。” “清梨!” 沈老夫人也皱了皱眉,“这是谁告诉你的道理?将来你结了婚,如果过得不幸福,奶奶是会第一时间把你带回家的,懂吗?离婚,和是否洁身自爱没有任何关系,不要听别人瞎说。” “妈!” 沈母不愿意听下去了,“您这是偏心的没边了,清梨说的这话也没错……” “没错?” 沈老夫人不疾不徐地质问一声,当场问了句:“你忘了自己嫁进沈家的时候是什么情况了?” 一瞬间,气氛几近凝固。 沈母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似乎完全没想到,沈老夫人会提出这茬。 连周放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疑惑。 听老夫人这意思…… 沈母当年也是二婚。 老夫人脸色微沉,“二三十年了,我从来没提过这件事,因为这个就像阿放刚才说的那句话一样,是最不值一提的事情。但是你为什么要拿这个,一次又一次贬低旁人?” 沈母攥着双手,浑身发抖,似屈辱得不行,提步就跑了出去。 周老夫人看出沈老夫人动了气,不由安慰了起来,“好了,她一直就是这么个性子,和她置什么气?” “和稀泥。” 沈老夫人嗔了她一眼,看向我,“丫头,千万别把她们刚才的话放在心上。婚姻不代表什么。而且,你设计能力特别出众,待会儿等宾客来了,少不了人来问我穿的这身衣服,打足精神,赚个盆满钵满。” 老夫人今天穿的,是我给她设计的一条淡紫色的新中式连衣裙,腰线掐得恰到好处,松弛之余又能衬出身材,配上印花,很显贵气。 人上了年纪,在服饰这块,舒适大于一切。 若是能好看,就更好了。 所以在给两位老夫人设计时,除了她们的个人喜好,我还考虑到了设计与面料的舒适度。 不过,我也知道,沈老夫人这么捧场,不仅是因为我的能力。 更多的,恐怕是因为她老人家之前做的那个梦。 …… 暮色四合时,宾客陆续来了。 沈老夫人起身,牵着今天的主角沈清梨出去迎客。 管家领着我们去了宴会厅。 我和江莱走在前面,周放踢着小石子走在后面,像个跟屁虫,“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 我驻足,回头看向他,“你清楚原因。” 他估计早就把我和傅祁川的这段婚姻查了个底掉。 应该很清楚,我对三个人的感情,不感兴趣。 他蹙眉,瞥了眼已经走远的管家,道:“她不是沈清梨。” “亲子鉴定都出来了。” 我有些无奈。 他笃定道:“亲子鉴定应该有问题。阮南枝,我或许会把旁人认成她。” 这个“旁人”,我自然知道是在内涵我本人。 他又淡声开口:“但绝对不会,认不出她。” “……” 我抿了抿唇,“那是你和沈家的事,周放,我们还是保持一些距离的好。” 我实在不想再引火烧身。 话落,没去看他的神情,拉着江莱就进了宴会厅。 虽然这个欢迎宴办得临时,但一点都不敷衍。 灯光璀璨,富丽堂皇,显然是一场豪门盛宴。 从佣人的托盘中取了酒后,江莱看向我,有些意外,“你以前怎么没这么狠的心?” “大姐。” 我无奈地笑了笑,“再蠢的人,也懂得吃一堑长一智。而且,情况也和以前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以前是已经陷进去了,拔出来的过程很痛苦,也很艰难。” 我忘不掉自己辗转反侧过的那些日夜,“现在是,我还站在坑前面,也还没有任何沉没成本,所以能做到很理智。” 刚失败过的人,哪儿有这么轻易喜欢上另一个人。 江莱叹了口气,就见周老夫人招手让我们过去,和她身边的一些贵妇介绍起来。 “你们不是问我最近的衣服是不是换师傅了吗,喏,就是这丫头,别看她年轻,但设计天赋很高,手艺也一点不比那些老师傅差,那个针脚和走线,看着都不像年轻人能做出来的。” “周老夫人。” 我和江莱笑着打过招呼,江莱更擅长交际,一半实事求是一半吹嘘地和那些名门贵妇夸起我和南希来。 大家不看僧面看佛面,都高低要定制个几套衣服。 定衣服是一回事,借机和周家沈家套近乎,又是另一回事。 聊着聊着,有位贵妇笑着道:“我刚听说,今天rf集团的大老板会来,也不知道什么年纪,我家小女儿可还单身呢。” “你可别想了。” 和她相熟的贵妇开口:“rf势头猛得很,除了傅氏,转眼又收购了好几家公司,这个大老板的手腕不简单。先不说能不能高攀得上,就怕高攀上了,也是吃人都不吐骨头。” 曾经的傅氏集团,就已经是江城的大半边天。 而如今的这番操作下来,傅祁川的身价翻了不知道多少倍,那些和世族之间盘根错节人脉的差距,俨然被绝对的财力所覆盖。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短短时日,沈家再想拿捏,已经成了是痴人说梦了。 不然,沈母哪里会是这副迫不及待要巴结的样子。 “说什么呢,” 沈母恢复了平日的姿态,在一旁听见这话,笑吟吟地插进来,“哪儿有你们说的这么吓人,再说了,你们想下手啊,也晚了!” 最先说话的那个贵妇开口:“该不会是在替你家星妤打算盘吧?” “看破不说破!” 沈母一副与有荣焉,已经当上rf集团老板娘的模样,“本来啊,今晚他们是只来个总裁的,但这个大老板知道是我们家星妤亲自去接之后,也改口说要来了。你们说,这不是十拿九稳的事吗?” …… 我们默默走远,江莱幸灾乐祸,低声道:“你说,她等下知道rf的大老板就是傅祁川,脸色会不会很好看?” “夫人,星妤小姐接人回来了!” 我还没说话,有个佣人跑了进来,到沈母身边匆匆汇报。 第180章 离了婚,也能复婚 沈母一听,视线在厅内梭巡一圈,精准锁定沈父,拉着就一起出去迎接了。 没一会儿,宴会厅门口就传来一阵喧哗声。 是傅祁川、岑野、沈家一家三口走了进来。 傅祁川穿了件黑色大衣,眉眼清贵冷厉,步伐沉稳,上位者气场很浓。 岑野一如上次去南希时一样,落后傅祁川半步,但两人又一看就很熟稔。 再加上沈母去接人之前所说的话。 在场都是千年狐狸,这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傅祁川就是rf集团的大boss。 不是别人。 就是被沈家退婚的傅祁川。 朝夕之间,又被沈家奉为座上宾,一点不敢怠慢。 咬碎了牙也得和血吞。 这个关系,一时之间,气氛诡谲,没人敢轻易上去攀谈。 沈家三口神色各异,沈星妤还有些雀跃,沈母也难免激动,只有沈父很是尴尬,但碍着人多,没有吭声。 还有好事的人,凑上去小声和沈母打听,“这傅总,今天怕就是冲着你们家星妤来的吧,前阵子被你们退了婚,居然还没放下星妤……” “哎呀。” 沈母怕是早就这么想了,喜色难掩,“还提过去的事干什么,是我太冲动了,差点让我们星妤错过这么好的归宿……” “行了!” 沈父不想继续丢人,压低声音打断,看向傅祁川,“傅总,实在没想到rf集团也是你的产业,当真是后浪拍前浪啊!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只希望在生意场上,傅总今后能对沈氏手下留情。” 一番话,有感叹,更有对傅祁川的忌惮。 显而易见的是,沈氏快要招架不住rf集团接二连三的打压了。 傅祁川挑眉,没作声,岑野笑着接过话茬,“沈总,谈什么留情不留情的,当初,沈小姐步步紧逼的时候,可是一点没留情面的。” “这……” 沈父扫了妻女一眼,强行牵出笑意,表态道:“星妤年纪小,做事太鲁莽没分寸。你们放心,以后联姻的事,我们绝对不会再提。” 我们站得远,江莱看向我,低声冷笑,“这沈家真是能屈能伸的,沈星妤欺负最多的人是你吧,也没人来给你道句歉,只会这些趋炎附势的。” “一句道歉而已,我又得不到什么。” 倒是傅祁川对沈氏的连番打压,又截胡了一个对沈氏至关重要的大项目。 沈氏不死也要脱层皮。 沈父只能这么抓紧表态,让傅祁川放过沈家。 沈母却似乎不甘心,瞪了沈父一眼,“老沈,你胡说什么呢,怎么就不提联姻的事了……” “你住嘴吧!” 沈父素来儒雅的人,竟也有了几分恼火。 “我说错什么了?” 她一把拉过沈星妤,推到傅祁川面前,笑吟吟地解释起来,“祁川,上次退婚的事,和星妤一点关系都没有。 都是我和你叔叔啊,考虑到你当时那个情况,应该没有心思谈婚论嫁了,才做主退了婚。 但星妤,可是一直都记挂着你的,好几次想跑去找你,我们怕她给你添乱,才没同意!” “沈夫人,” 傅祁川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声线寡淡,“退婚的事,不必和我解释什么。” 因为这都是他计划之中的。 沈母不知道是真的不明白,还是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当然要解释了,你今天一听说是我们星妤去接你们,就特意和岑总一起过来,我都懂……” 岑野听得嘴角抽了抽,忍无可忍地打断,“你们这种自信是很好的,但我还是必须插一句嘴,傅总今天过来,和沈小姐一毛钱,哦不对,一分钱的关系都没有。” “怎么可能和星妤没关系,傅总来我们沈家,不是为了星妤,难道……” 沈母说到一半,反应过来,神情发沉,猛地朝我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傅祁川垂眸理了理袖口,嗓音凉薄,“不瞒沈夫人,我今天是来追妻的。” 声音不高不低,却一字一顿,叫周围的人听了个清楚明白。 这句话,更像是一耳光甩在了沈家母女的脸上。 沈星妤的眼泪夺眶而出,好像遭遇了天大的羞辱,一腔恼怒只能发作到沈母身上,拉着沈母的手臂,“妈,你在自作多情什么,非要让我这么尴尬吗!” “我刚说的时候,也没见你反对……” 沈母说到一半,沈星妤羞愤得不行,实在待不下去,哭哭啼啼跑了出去。 沈母只能追去哄。 明明是沈家的主场,却让人看尽了笑话。 沈父觉得颜面扫地,但好在沈老夫人领着沈清梨走了进来,刚才发生的事,管家估计也告诉她老人家了。 老夫人没有轻轻揭过的意思,而是走到傅祁川面前,又叫我过去,才郑而重之道:“南枝,当初她们欺负你的事,确实是沈家理亏,如今沈氏的困境,也是我们自己咎由自取。” 我莫名有些心疼,“奶奶……” 老夫人和沈星妤母女并不亲近,她们做这些事的时候,奶奶也不知情,又远在景城。 怎么也轮不到老夫人来低头。 “孩子,你让奶奶把话说完。” 老夫人拍了拍我的手,看向傅祁川,和缓道:“傅总,南枝是个好姑娘,虽然你如今位高权重,但喜欢她的男人也都很优秀。追妻,大概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傅祁川对沈星妤母女冷脸,但在老夫人面前,还有着晚辈的谦逊,“您说得是。” 他话音稍顿,漆黑双眸睨着我,目光深沉暗涌,“这一次,我不会叫她失望了。” …… 我仿若未闻。 沈老夫人只笑了笑,也没说什么,牵着沈清梨,和众人介绍起来。 一时间,似众星捧月般。 我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但主角才刚进场,现在走不合适。 想找个角落坐一会儿,身后,却一直跟着一个人。 我没什么耐心,利落转身,仰头直直迎上他的眼神,“傅祁川,我们已经离婚了。” “我当你要说什么。” 傅祁川唇角轻勾,“离了婚,也能复婚,民政局就在那里,跑不了。” 第181章 你卖给谁,我就弄死谁 我默了默,旋即出声轻讽,“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包容度这么高?” 那天晚上,我当着他亲了周放。 虽是喝多了,但事情也实实在在发生过。 以他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性格,应该从此不再多看我一眼才对。 我话音刚落,响起来的不是傅祁川的声音,而是宴会厅中心方向的动静传来。 沈清梨换了身衣服,是某家高定的纯白色礼服裙,拿着话筒站在中央,有些瑟缩,黑黝黝的双眸却灼灼看向某个地方。 周放所在的方向。 “离开奶奶和爸妈的这些年,我……我吃了很多很多的苦,看了很多人的眼色,但是靠着记忆里一些仅存的美好片段,我都咬牙撑了下来。” 她微微哽咽,有些啜泣,“我也很幸运,我的家人……和阿放哥哥,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我。今天上午奶奶问我有什么愿望,我当时想不到,因为能够回到沈家,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可是现在,我想我想到了。” “我的愿望就是,对得起阿放哥哥这些年的等待,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说到最后,她声音羞涩得细若蚊蝇。 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谁不愿意捧场? 全场都在起哄,还有些公子哥直接拍手叫好。 沈老夫人看得也红了眼眶,再觉得她不像沈清梨,这一刻,也会接受现实,百般疼爱。 周放的眸色,也有些晦暗不明。 叫人看不出情绪。 傅祁川站在我的身旁,嗓音冷冽:“你为了不回到我身边,连这种南墙都愿意去撞?” 语气中的两分奚落,不用细听,都能辨得一清二楚了。 只是,他也好,周放也好,从来都不是我当下要做的必选题。 更不会像他说的这样,为了离开他,就选择周放。 我似笑非笑,“傅总放心,有辨别渣男的能力了,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 他黑眸一暗,似气笑了,“你在骂我渣?” “你渣吗?” 我淡声反问。 傅祁川薄唇带着轻嘲的弧度,淡淡开腔:“离婚时间不长,本事倒是渐长了。” “傅祁川,” 我正了正神色,轻声道:“我一直都希望,我们能体体面面的分开,就算如今离了婚,也别闹得连见面都尴尬。” 我以前从不知道,有一天,自己能当着他这么理智的说这样的话。 连一丝的酸涩都没有。 “你希望任何事,我都能帮你做到。” 他又恢复了骨子里的强势,“唯独这一条,不可能。” “如果,我拿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和你换呢?” 这段时间,傅氏集团的股市明显扭转,还没有到岑野说的翻数倍的阶段。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光这个趋势,傅氏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我手里的百分之十,是个天价了。 傅祁川微怔,眸色发沉,“你又在威胁我?” “可以这么理解!” 这些股份,换来我和过往一刀两断。 他不答应,我就卖给别人。 百分之十,谁拿了,都能在傅氏集团的股东大会上投上一票,左右重大决策。 傅祁川不会允许这个股份落在旁人手里。 他面色一凛,声音似被砂砾打磨过,“我给你股份,是让你能过得更好,不是让你用来和我谈条件的。” “那傅总,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 他冷笑一声,极尽凉薄地开口:“那你就试试看,你卖给谁,我就弄死谁。想害人,你尽管去。” “……” 他依旧是偏执得要命,近乎病态。 威胁这种事,比的就是谁下限更低。 我比不过他,多说无益。 咬了咬牙根,径直去找江莱。 江莱和岑野在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看见我来了,江莱朝岑野扬起红唇,“岑总,年后回江城了请你吃饭。” “行。” 岑野微微颔首。 我和他打过招呼后,就要和江莱离开。 “阮总!” 岑野突然叫住我,斟酌着开口:“你和川哥一定要离婚,和那次绑架,还有他和沈星妤订婚有关系吗?” 我如实,“有,但不多。” “其实绑架那次,川哥知道枪里没有子弹,那个型号的手枪,装了子弹不会是那个手感和重量。” 岑野有些怜悯地道:“他那天晚上回来,抽了一整夜的烟,说你肯定又对他失望透了。” 我眨了眨眼睛,“我知道的,他是想保护我。” 事发当天我是不知道的。 但后来,他金蝉脱壳,退了婚,借着rf集团的名义开始整治沈家。 我就知道了。 岑野松了一口气,又不解,“那你们为什么一定要走到这一步……” “因为那只能算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淡笑着,“所以,这根东西到底是稻草,还是包着稻草外壳的玫瑰,都没区别。” …… 宴会厅内欢声笑语。 我们去餐台拿了些糕点,准备吃一点垫垫肚子,宴会临近尾声时就走人。 吃完没一会儿,我身上突然开始发痒。 江莱看我的手伸进衣袖挠胳膊,不由关切:“怎么了?” “身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好痒。” 刚开始还只是胸前痒,现在浑身都开始痒得受不了,我拧眉,“可能是食物过敏了。” 江莱将我的衣袖掀上去看了一眼,急了,“就是过敏了,和你大学那次过敏一模一样。奇怪,刚也没吃山药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可能是什么糕点里掺了山药粉。” 我拎着包起身,“我们去和奶奶说一声,就先走吧。” “好,趁时间还早,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嗯。” 我点点头。 老夫人在一间独立的待客厅内休息,门敞开着,只有老夫人和周放在,不知在聊什么。 周放瞧见我敲门,敛下话音,似将我之前说的话听进去了,只耷拉着把玩手机。 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再给我。 老夫人打了一下他的脑袋,和蔼可亲地看向我,“南枝,过来坐。” “奶奶,我不坐啦。” 当着主人家的面,我自然不好说自己过敏了的事,倒像显得主人招待不周,只道:“我临时有点事,得先走了。” “好,我安排司机……” 老夫人视线突然落在我的手腕上方,衣袖没遮挡住的疹子上,话锋一转,“你手怎么回事?” 第182章 会要了她的命! 我扯了扯衣袖,有些不好意思,正要实话实说时,宴会厅突然传来喧闹的动静。 “我的天!” 有人喊了起来,“沈家大小姐晕倒了,快打120!” 下一秒,一直垂着脑袋的男人,突然起身,飞快窜了出去。 快得跟一阵风似的。 沈老夫人也吓了一跳,猛地起身,什么都顾不上,在佣人的搀扶下走得很快。 待客厅内,只剩下我和江莱。 “走吧,你别跟着瞎操心了。” 江莱拉着我离开,“别人有家人有痴情未婚夫,你这种得自己爱惜自己,抓紧去医院看看,免得又像那次一样严重。” 宴会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有人真的关心,有人做给沈家看。 …… 抵达医院,我抽了几管血后,就在输液室等江莱。 但还是痒。 趁着江莱去缴费的空档,我把脖子都挠破了皮。 还是缓解不了什么。 痒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的妈!” 江莱交完费回来,看见我跟猴似的上挠下挠,已经在挠脸了,连忙跑下来摁住我的手,“你这脸还想不想要了?!你当还是二十岁不到,新陈代谢好的时候,挠出疤也能消失?这要是留疤,你就丑死了。” “我现在就已经丑死了吧。” 我眼泪都快出来了。 来医院的路上,我掏出包里的小镜子看了一眼,脸上都是疹子了。 丑得出奇。 江莱感受到我的崩溃,连声安慰,“一时的丑而已,医生说了,等挂上点滴,再吃两天药,保管这些疹子消失得干干净净。待会儿你挂上点滴,我去买点雪糕给你冰一冰,能缓解一点。” 我如蒙大赦,接过她手里的药,像抱住救命稻草,“我去把点滴挂上。” “好。” 江莱陪着我一起。 虽然是这个点,但冬天,感冒的小孩很多,输液区还要排队。 好不容易排到我时,输液室外忽然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就见沈母着急忙慌,领着保镖神情慌乱地冲进来,四处张望。 很快,定格在我的身上! 而后,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直奔过来。 江莱警惕,挡在我的面前,“你们又想干什么?!” “阮小姐!” 沈母难得在我面前低声下气,“我女儿晕倒了,她有再生障碍性贫血,血型又稀缺,这大晚上的实在找不到血源了,你救救她吧!” 江莱冷声,“你女儿,你哪个女儿?是绑架阮阮的那个,还是刚找回来这个?” “……清梨。” “抱歉,救不了!” 江莱把我摁在护士面前,“阮阮身体也不舒服,现在需要输液,你应该有常识吧,用药几天内都不能献血。” 我也痒得钻心,迫不及待想打上针,将布满疹子的手臂伸出去,配合护士输液。 不过,看见明晃晃的针头时,还是下意识有些害怕,闭了闭眼睛。 但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临到。 沈母让保镖拦住了护士的动作! 那种宛如有无数小虫子在皮肤上爬行的瘙痒,让我几乎崩溃,紧咬牙根,“沈大小姐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 “阮小姐……” 沈母看见我眼底的仇恨,似怔了一下,下一瞬,声泪俱下地哀求起来,“我查到你的血型的时候,医生说了,你是过敏。过敏……总不至于要命吧,可我女儿等不到血源,是真的会要命的。” 人在身体难受到极致的时候,就是极度利己的,我什么都顾不上,又难受得挠自己,“关我什么事??” 我难受成这样了,还要去做救人的圣母吗。 “扑通——” 她一下跪在了地上,泪如雨下,“求求你了,你这个病无关紧要的,先救救我的女儿,行吗?” 输液室的人都诧异地看了过来。 此刻,她是为了女儿的性命忧心,走投无路的悲痛母亲。 而我,是一个生了点“小病”,就拒绝救人性命的黑莲花。 “不行。” 我冷漠地看着她,和江莱道:“莱莱,报警吧,沈夫人这是恶意阻拦他人就医,都涉嫌蓄意杀人了。” 比起他人怎么看我,我更在乎自己的命。 沈清梨是谁。 沈家大小姐,除了沈母在这里求我,沈家周家的所有人,肯定都在倾尽人脉资源寻找血源。 我不去,她也出不了事。 退一万步说,她就算真的有可能出事,我也总不能自己去一命换一命。 过敏的时候献血,讲不好会休克、嗝屁。 我还没这么伟大。 “妈妈!你还和她们废什么话!” 沈星妤踩着高跟鞋赶来,终于可以将晚宴上丢人的仇报回来,指挥保镖,“愣着干什么,直接把人带去抽血!” “松开我!” 我本来就难受,这下根本无法挣扎。 江莱急得眼睛都红了,拼命想拦,却拦不住,“沈星妤!你们这是犯法的,阮阮要是出了事,你付得起责任吗?!” “法?你要不要看看,谁才是景城的法!” 沈星妤盛气凌人,又交代剩下的保镖,“去把输液室这些人的手机检查一遍,谁要是录了视频,直接删掉。” 她又指了指江莱,“再把她,给我拦住。” 将仗势欺人用到了极点。 很快,我就被带到了输血的地方。 为了怕我反抗、呼救,甚至将我绑在了椅子上,封住嘴巴。 沈星妤笑得诡谲,凑近,似意有所指道:“阮南枝,你的命真好。可惜,老天爷是公平的,总是让我这种生来什么都没有的人,左右你的性命。” “赶紧抽吧!” 她眯了眯眸子,和医护人员道:“再不抽,我的‘姐姐’出什么事,你们都别想在景城混了!” 门外,又传来几道急切的脚步。 是沈老夫人的声音,“这么快就找到愿意给清梨献血的好心人了?” 沈母笑着,“是啊,您暂时不用担心了,我们清梨苦尽甘来了,老天爷都看顾她。” 我被绑在一起的椅子上的腿,突然挣松了绳子,在护士将针头扎进血管的那一刻,一脚踢在了移动医疗台上。 一声巨响,引起了外面的注意。 “里面的人,不是自愿献血?” 这一声,是周放。 “小周总,她们绑了阮阮!!她还在过敏,献血会要了她的命!”江莱不知道怎么挣脱了看守她的保镖,突然出现,声音由远及近。 第183章 抽不死,就往死里抽 求周放吗。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过悲观,以他对沈清梨的执着,比起他,我更宁愿相信沈老夫人一点。 尽管他总是认为,这个沈清梨货不对版。 可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会眼看着她去死。 他也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人。 牺牲我。 多么在意料之中的一件事。 “砰——” 未曾想,门外连任何争执都没有传来,就是一声巨响,门直接被踹开了。 周放浑身透着渗人的寒意。 在我的万分诧异之下。 他几个大步进来,三两下帮我解开绳子,颤抖着手撕掉我嘴上的胶带,“阮南枝,你怎么又这么蠢!” “我……” “好了,别说话了,丑死了。” 他确定我还没被抽血后,神色稍缓,有些嫌弃,“我带你去看医生。” “周放!” 沈星妤被他的气场吓到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咬牙道:“今天你说什么都不能带走她!” 他置若罔闻。 弯腰欲要抱起我就走。 “阿放!” 沈母直接命令保镖堵在了门口,“这次,阿姨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 周放眼底布着阴霾,他握住我乱挠的双手,指腹在那些疹子上轻轻摩挲,缓解我的难受。 素来漫不经心的脸上,尽是寒冷,嘲弄地开口:“你们是不是忘了,这是我周家的医院,让你的人给我滚开。” “你可以走,阮南枝不行。”沈母坚持。 “那让你们的人打死我,打不死我,我就必须带她走。” 周放眸中浮现着戾气,冷笑,“要动手就快点,别耽误我带她去看病。” 沈家哪儿敢。 已经得罪了rf,如果再和周家对着干,恐怕很快,沈家就会在景城彻底消失。 沈老夫人又急又怒,犹豫一瞬后出声,“放阿放和南枝走!” “奶奶!” 见状,沈星妤冲到门口,“你不喜欢我就算了,连你的亲孙女,你也这么不在乎吗?!” 沈老夫人一直在为沈清梨的血源着急,已经有些疲惫,“你没看见南枝什么样吗,现在这样抽血,她恐怕就没命了。” 沈星妤不屑,“一个外人的命而已,比得上姐姐吗?” “我的孙女我了解。” 老夫人靠佣人搀扶才能站着,“她自小就心软善良,如果她的命,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她会自责痛苦一辈子。” “妈,你也说了是小时候了!” 沈母好似心急如焚,“清梨现在怎么想的你知道吗,你去问问她,愿不愿意去死!” “那你们问过南枝吗?她只是因为没生在沈家,就活该去死吗?”老夫人坚守着底线。 但我也从她的脸上,看见了迟疑。 是啊。 任谁都会迟疑。 自己的亲人,和外人。 要是谁都能有原则有理智,那些非法买卖器官的事,又怎么会存在。 沈星妤突然直直盯向周放,“那你呢?周放,我姐姐是你等了二十几年才等回来的人,你要为了阮南枝,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啊!” 她直接被周放掐住了脖子! 周放居高临下,唇角勾着邪肆的弧度,“我记得,你的血型也是符合的吧?” 骤然,沈星妤眸中浮现恐惧,“我不行……我太瘦了,没达到献血的体重要求……” 周放瞥向医护,冷然地问:“会死吗?” “小周总,控制血量的话,不会。” “既然抽不死。” 他淡笑了下,“那就往死里抽。” 话落,无视沈星妤的反抗,三两下将人绑在了另一张椅子上。 “看得出来沈家没白领养你,对梨梨这么姐妹情深的,那就别光在嘴巴上。” 周放说着,将绳子打好结,朝医护示意,“愣着干什么,抽啊。” “妈!妈!!” 沈星妤崩溃地求救! 沈母疯了一样地想冲进来,但周放带来的人也赶了过来,双方都在门口。 想出去的出不去。 想进来的进不来。 比的就是谁更疯,谁更狠,谁更肆无忌惮! 沈母抓住沈老夫人的胳膊,比之前求我时,更多了几分情真意切,害怕得声音都在发抖,“妈……您劝劝阿放,他听您的!这样星妤、星妤真的会出事的……” “你没听见医生说的吗?” 老夫人缓缓坐到一旁,镇定起来,“抽不死的,比南枝的情况,要好得多。” “妈!!!” 护士还在用碘伏消毒皮肤,沈星妤就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周放收回视线,扶起我的手臂离开。 看见护士拆出一套抽血针管,沈母疯了,冲过来想要打我,被周放一脚踹在了地上! “别跟我玩双标这一套。” 周放冷着脸,慢条斯理地开口:“阿姨,我早告诉过你,别试探我的底线。既然口头说说不管用,那我只能让你长个记性。再说了,你着什么急?难不成,对你来说养女比亲生女儿还重要?” “混账东西!” 不远处,忽然出现一个中年男人,风尘仆仆,似从外地赶来。 眉眼,依稀能看出和周放有些相似。 只是,中年男人多了种浸淫名利场多年后而生出的精明。 “谁教你这么无法无天的!” 中年男人走近,一把扶起沈母,冲周放继续发作:“给你阿姨道歉!事情我来的路上都知道了,你想干什么?为了这么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东西,断了我们周家与沈家上百年的情义?” 周放眉宇更冷,“她不是蹦出来的,也不是你口中的‘东西’。她有名有姓,叫阮南枝。” “我管她叫什么枝,” 周父极为威严,“你就是被你爷爷奶奶惯的,目中无人!你今天敢让这个女人走,周家你再也不要想回了。” 周放似笑了一下,“你外面的女人,又生出儿子了?” “……” 周父扬手就要甩他一耳光,被他避开。 周父一腔怒火得不到发泄,腮帮紧咬着,“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家里催了你这么多年结婚,你不结,非要等清梨回来,现在清梨回来了,你想干什么?” “娶这个女人吗??” “如果我说是呢?” 周放这个人向来漫不经心,什么事都爱答不理的样子,但此时真动了气,脸上没半点表情。 这种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更激怒了周父,“你应该知道,我有一百种方法让她消失!马上打消你的念头,让医生抽她的血,赶紧去救清梨。” “周总好大的阵仗!” 傅祁川带着岑野,面若寒霜,气场强大地从走廊另一端走来! “景城没有王法了?开口就是让我的妻子消失,知会过我没有?又是什么人这么金贵,居然要用我妻子的命去救!” 第184章 你确定要跟他走? 这一层本就是vip区域,他一出现,其他人的神情都变了又变。 只剩周放,充满敌意。 周父通身怒气消失,只余商人的沉稳与精明,“傅总,你的妻子,是……阮小姐?” 临近话落时,看向了我。 我这个“东西”,在他口中终于有了姓氏。 傅祁川嗓音似淬了冰,反问:“你说呢?” “傅总还是分清妻子和前妻的区别才好。”周放淡声提醒,却能听出强硬的态度。 “放心,复婚的时候,一定给你发请柬。” 傅祁川说着,要将我从周放身边拉过去。 周放不松。 硝烟四起。 前面要被抽血的恐惧,让我暂时忽略了身体的难受,现在傅祁川的出现,让我心里有了底。 又痒得想死了。 我挣了挣周放拉着的手腕,“你……先处理沈清梨的事吧。” 就现在这个情况,倘若他和我离开,沈清梨在这个节骨眼真出了什么事。 只怕他一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 “你确定要跟他走?” 他好像误会了什么,眸光沉沉,似在看一个背叛者。 周父一把拍在他的手臂上,“你犯什么轴?还不把傅太太松开!” “我说了,是前妻!” 周放一声厉喝。 “阿放哥哥……” 沈清梨坐在轮椅上,由佣人推着,脸上血色尽失,虚弱地看着他。 好像下一秒,就会一口气上不来。 趁周放看过去的空档,我抽出手臂,看向江莱,“我们走吧。” 江莱扶着我要去输液,周父直接给安排了一间vip病房。 傅祁川没说什么。 我自然也没拒绝,已经难受成这样了,怎么舒服怎么来。 很快,就挂上了点滴。 岑野在门口应付周父。 周父有些歉意,“岑总,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还劳烦你帮忙转告傅总一声,早知道阮小姐是傅太太,谁也不会动她一根手指头。” “景城都是这么看人下菜碟的?” 岑野笑着。 周父笑了下,又说了些什么。 岑野肯定也只会点到为止。 rf集团如今虽然势大,但毕竟是刚进入国内市场,不宜树敌太多,更何况是周家这样的世家。 若逼急了,景城几家联合起来,rf又要面临不少棘手的事,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 我抿唇看向傅祁川,“你怎么来了?” “找你。” 许是看见我揉了揉手腕,被药水涨得不舒服,他调了调滴速,“在沈家,你一转眼就不见了,岑野查到你来了医院。” “找我干嘛?” 以前也没见他这么离不开我。 他用手背探了下我的额头,轻轻替我揉着手腕,不答反问:“你这一身怎么回事?起这么多疹子,又是山药过敏了?” 我纳闷,“你怎么知道我山药过敏?” “大学你不是也过敏过?” “那次我记得你不在。” 那次,是我和江莱、陆时晏,还有两个同学出去玩。 误食了。 傅祁川黑眸觑着我,声音冷冽,“陆时晏第二天才回来,天都没亮,吵得很,一问,说是你过敏了,照顾你去了。那会儿才大一,你和他就很亲近了。” “不是吧。” 江莱疑惑地回忆了一下,确定道:“那次是下午,从医院出来才傍晚,我们在外面吃了个饭就回学校了。” 我想了下,也是这样。 “……” 闻言,傅祁川顿了一下,神色微暗,但没说什么。 他让江莱先回酒店,江莱不干,戒备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他们怕你,我可不怕你,你……你要是收拾我,就彻底和阮阮无缘了!” 傅祁川睨着她,意有所指,“你觉不觉得这儿有点太亮了?” 江莱仔细帮我擦着药膏,“不觉得,亮度刚刚好。” “……” “傅祁川,” 我看向他,“你走吧。” “我走?” 傅祁川瞥了眼外面,眸光黑沉,“又想去给人做移动血包?” “……” 我知道他的意思。 周家虽然拎得清,但沈家那对母女,癫狂得不行。 又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逮着机会就恨不得扒我一层皮。 傅祁川气定神闲,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修长双腿交叠,“要不要喝点水?” “……坐下去二郎腿都翘起来了,谁还敢说喝水。” 江莱因为之前的种种事情,对他心存不满,自然要借机发泄。 傅祁川笑,“不是还有你?” “……活该你离异。” 江莱微笑,给我倒了杯水过来。 …… 输完液,时间还不算太晚。 我也没有那么痒了。 走出医院,就想和傅祁川他们分道扬镳,打车回酒店。 却被他一把拉住了,十分强势,“我送你回去。” “不需要……” 我话还没说完,他脱下大衣罩在我的身上,弯腰径直就把我扛在肩上。 头朝地的那种。 “你有点发烧,一吹夜风,烧得会更厉害。” “……” 江莱看得目瞪口呆,在后面和岑野小声道:“你们傅总在演什么霸总剧本?” …… 我直接被他塞进了车里。 江莱自觉坐副驾,岑野开车。 我有些烦躁,人的本性永远都不会变。 特别是撕破那层粉饰太平的面具后,他骨子的倨傲、独断、霸道,一点一点的浮出水面。 可能时至今日,我都还没看见他真正的面孔。 …… 次日,江莱抱着笔记本,挨个打电话出去。 一边问,一边记。 昨晚接的那些贵妇的,全是定制单。 得约时间量身,问问喜好、风格。 虽然别人是看周沈两家的面子,但我们也得做好自己的口碑。 我倒了杯温水准备吃药,门铃响了。 是周茉。 “姐姐,我听说你昨晚过敏了,特别严重,现在怎么样了?” “没事啦。” 我将门拉得打开,欲要侧身让她进来时,微微一愣,有些诧异,“学长,你怎么也来了?” “还问我?” 陆时晏佯装不悦,“过敏得那么严重都不和我说一声,现在真的没事了?” “好多了。” 我笑了笑,让他们俩进来。 这是间行政套房,卧室外面有客厅。 “是什么过敏啊?” 周茉关心地问。 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过敏,所以昨天去医院,也就没和医生说,只说是误食了过往过敏的食物。 我摸了摸还没彻底消下去的疹子,“食物过敏,估计是不小心吃到有山药的东西了。” “山药?姐姐你山药过敏?” 周茉双眸圆瞪,好似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我点点头,“嗯,怎么了?” 周茉摇摇头,“没,没什么。” “还没吃药?” 陆时晏看见我放在桌上还没来得及吃的药,无奈催促:“先把药吃了。” “好。” 我刚咽下药,还想要喝两口水,就见陆时晏冷不丁质问出声:“你在给谁发消息?” “我哥啊,我和他汇报下南枝姐的情况。” 周茉没有多想,继续在手机上敲敲打打,“他和我爸闹了一夜,现在在家里,被我爷爷各打五十大板。” “你和你哥说南枝是山药过敏了?” “对啊。” 周茉有些莫名,“这个难道不能说吗?” 第185章 反正,你也不会是她 我也有几分疑惑。 和周茉一起,不约而同地看着陆时晏。 只见他与平日的温文尔雅的模样毫无区别,一边给我的杯子里续了些水,一边勾起轻笑,“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只是说太多可能会给他添麻烦。” 周茉问,“为什么?” “你不是说他和你爸闹得很僵吗?” 陆时晏垂了下眸子,有条不紊地道:“你说的越细,他恐怕越担心南枝,万一家里又闹起来,不是给他添麻烦?” “你说的也是……” 周茉点了点头,“可是我已经说了,怎么办?虽然他还没看见,但也撤不回来了。” 陆时晏笑意不变,“没事。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江莱从卧室出来,看见陆时晏和周茉在,有些意外,笑着打过招呼。 陆时晏看了她一眼,惋惜地开口:“贺廷结婚那天,一直在等你。” “等我干什么?” 江莱开了瓶苏打水,慢吞吞地喝着。 提起这个,她情绪明显受影响。 贺廷结婚的请柬,是送到了我和她手上的。 她必然不会去。 我身为她的朋友,也没有去的必要。 陆时晏无可奈何,“大概是放不下吧。” “陆学长,” 江莱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既要又要的人,最活该。以后关于他的事,我都不想知道了。” 江莱从来都拿得起放得下。 这个话题,到此打住。 有聊了几句有的没的后,我看了眼时间,请他们下楼吃午饭。 不过,我还没彻底好,脸都没法见人,要戴着口罩。 因此,他们吃香的喝辣的,我默默喝白粥。 吃完饭,送他们出去的时候,周茉和江莱走在前面。 陆时晏与我并肩,目光落在我身上,“南枝,你和周放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知道啊。” 我抿唇笑了一下。 和周放的差距,不需要任何人提醒我。 更何况,沈清梨也回来了。 一切都在归回原位。 陆时晏轻轻一笑,“不知道为什么,我之前就总觉得,你对他不一样,现在看来,确确实实不一样。” “为什么他们,都比我的机会大?”他问。 我无所适从地笑了下,“学长,你是很好很好的人。而且我和周放,你也看见了,我们不可能的,他有未婚妻的。” 一切有第三个人的关系,我都不感兴趣。 只会避之不及。 他挑眉,似颇为好奇的假设:“那如果你就是沈清梨呢,会不会毫不犹豫地和他在一起?履行你们自小的婚约?” 闻言,我微怔。 偏头看向他,有些无奈,“我哪里有这么好的命?” 先不说如果是沈清梨,我会做什么选择,光是沈清梨是沈家大小姐,这种身份,就是我不敢想的。 他却很执着于这个问题,“那如果呢,你会吗?” “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而且很多事,我怎么想,从来都不重要。” 总是在被命运推着走。 “也是。” 陆时晏薄唇抿了抿,笃定道:“反正,你也不会是她。” 我摁下电梯,“是啊,你才帮我查完身世多久。” 将他们送出酒店,陆时晏停下来,不放心地温声提醒,“离沈家和周家远一点,免得又被牵扯进去,知道吗?真出什么事,倒霉的只有你这个傻子。” “嗯!” 我认真点了点头,“你现在回江城吗?” “对,亲眼看看你没事,我才踏实。” “学长,你不用……” 他云淡风轻,“朋友之间,就不需要关心了?” “……” 我松了口气,感激地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有什么事,随时要给我打电话。” 陆时晏交代完这一句,看向周茉,“周小姐,你开车来了吗?需不需要我送你一程?” “我……” 周茉眼珠子一转,乖巧摇头:“我没开车,刚司机送我来的,送完我他就走了。谢谢陆总!” 回房间的路上,江莱冲我八卦。 “周茉是不是喜欢陆时晏啊?” “应该是吧。” 我笑着回答。 周茉乖巧活泼,陆时晏又是温柔体贴的性子,要是他们两个能走到一起,也是一对金童玉女了。 再加上周茉家世好,又有个周放这种混不吝的亲哥,陆家也不敢欺负她。 江莱却不太看好,“我觉得够呛。陆时晏什么都好,但是死心眼。” “怎么说?” “虽然你说,你和他已经聊开了,以后只做朋友。” 江莱皱了皱眉,“但我总觉得,他没真的放手。这种情况下,周茉上赶着,迟早自讨苦吃。” 见我有些担心,她又补了一句,“不过,周茉虽然单纯,但毕竟是周家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不傻,不会吃什么大亏的。” …… 再有两天就是南希年后开工的日子,我不想再继续在景城逗留太久。 江莱就和三个富家太太约好了下午的时间,过去量身。 有周沈两家的介绍在前,一切都很顺利。 结果,从最后一家出来时,我拿出手机一看,就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来电显示,周放。 我这才发现,昨晚睡觉前调的静音,白天忘了改过来,下午一心顾着客户,也没看手机。 这种火急火燎,不像他往常的行事作风。 八成遇到了什么急事。 我一边坐进车里,一边回电话过去,那头几乎是秒接。 周放的声音里都透着急促与迫切,“阮南枝,你过敏了不好好在酒店呆着,去哪儿蹦跶了?” “出什么事了?” 我敏锐地确定肯定是出事了,道:“我在给昨天周老夫人介绍的客户量身,刚量完出来。” “你把定位发给我。哪里都别去,就在那里等我。” “好。” 我不疑有他,挂断电话就把定位发了过去,和江莱道:“莱莱,你先回酒店吧,周放临时找我有事。” “什么情况?” 江莱问了句。 我解开安全带,“听他的语气,不像是什么不好的事,你放心。” …… 华灯初上,我站在路边,被寒风吹得裹了裹外套。 一个回头,一辆招摇的帕加尼就急刹停在了我的身旁。 车门打开,我上车,随口吐槽,“你要撞死我吗……” “阮南枝,你昨晚是因为山药过敏?” 第186章 我不会认不出你 周放一把握住我的手臂,那张散漫的脸上,布满了探究与隐忍着的激动,褐色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连呼吸都忘了。 好似我这个回答,对他来说是无比重要的事情! “是啊。” 我有些莫名,“怎么……” 下一秒,就被他用力拥进了怀里。 男人的胸腔都在发颤! 与上次那个带着分寸,带着克制的拥抱全然不同。 他好像在对待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汹涌澎湃。 又挣脱了一直捆绑着他的枷锁。 片刻后,他依依不舍地松开我,脸上的笑容是从未有过的愉悦,像地主家的傻儿子,“我就知道你是她,你一定是她。” 他捏住我的脸,“你看,我说过,我不会认不出你。” “我是谁?” 我被他弄得有些懵,“沈清梨?” “我带你去见奶奶。” 几乎在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他倾身过来替我系上安全带、挂挡、踩下油门,动作一气呵成。 发动机轰鸣。 此时他身上的肆意张扬,与初见时更甚几分。 我有些不解,“你为什么突然这么确定我是沈清梨?” 他之前也总认为我是。 但都有些不确定。 毕竟,沈家已经有个沈清梨了,dna报告都清清楚楚的。 他停下等红灯,看向我,眸中映衬着璀璨的微光,喉结微动,“梨梨也是山药过敏,从小就山药过敏,吃了会像你一样,身上起满疹子。” “可是……” 我不忍说出太让他失望的话,只道:“山药过敏的人有很多,总不能都是沈清梨吧,昨晚晚宴上的东西,沈清梨应该也吃……” 说着说着,我发现了不对劲。 昨晚在医院见到沈清梨时,她貌似没有过敏。 “她没过敏。” 周放早就抓住了关键,嗓音发凉,“昨天的菜品管家都提前看过,但有两道糕点,其中的配料被失手打翻了,临时用山药粉代替了。” 闻言,我有些沉默。 不是因为觉得自己是沈清梨了。 而是谁,会费尽心思安排一个假的沈清梨? 对方也没想到,一场欢迎宴,会出这样的岔子。 让沈清梨风头出尽的同时,露出了马脚。 我猜不到。 只知道,如果…… 如果我能预料到后来所有事情的走向,现在大抵会有不同的选择…… …… 我们抵达沈家老宅,沈老夫人刚吃完晚餐。 瞧见我们,老夫人有些诧异,“阿放,怎么把南枝带过来了?她不是还病着吗?” 而后,又心疼地仔细看了看我身上,“怎么还是没彻底消下去,我再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显然,周放怕打草惊蛇,谁都没告诉。 甚至没提前给老夫人打招呼。 我弯唇乖顺地笑了笑,“奶奶,我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不用再麻烦医生啦。” “奶奶,” 周放扶着沈老夫人到沙发旁坐下,敛下了往常的散漫,难得认真,“我有件事要和您说,但您先有个心理准备,控制一下情绪,免得伤身。” “什么事?” 老夫人也察觉出不对劲来,“你只管说。” 周放示意我坐下,才缓缓开口:“昨天晚宴上,有两样糕点里放了山药粉。” “山药?老方都提前看过菜单,不可能……” 老夫人很确定。 毕竟沈清梨对山药过敏,沈家一定会注意这个。 周放给老夫人倒了杯茶水,“您别急,我找负责晚宴的私房餐厅确认过了,确实是有山药粉。” “那南枝……” 老夫人居然还记得我对山药过敏,“你昨天浑身疹子,就是因为吃了山药?” “嗯,我吃的时候没留心。” 我点点头。 就听周放提醒道:“奶奶,不是只有南枝对山药过敏。” “你是说……” 老夫人也反应了过来,神情凝重起来,“清梨确实没有过敏的症状……但有没有可能她没有吃到那两样糕点?” “她吃了。” 周放给出非常肯定的回答。 老夫人疑惑,“你怎么知道?” 周放稍作迟疑,少见的心虚,“那个,我黑了沈家的监控系统,看了昨天宴会厅的全程。” “……” “……” 老夫人噎了一下,没计较什么,但面色沉了下去,“你的意思是……” “先不管南枝是不是梨梨,” 周放没把我架到火上烤,只冷声道:“但现在的沈清梨,恐怕是有人故意送到我们面前的。” “奶奶……” 周放话音刚落,沈清梨从院子外走了进来,素面朝天的脸,白得和瓷娃娃一般,没有一丝血丝。 身旁,还站着沈母。 看见我们也在,沈母第一反应并不是意外,而是直接质问:“阮南枝,昨天清梨那么紧急的关头,你都见死不救,怎么还有脸来我们家?” 说着,动手就要把我赶出去。 “住手!” 老夫人怒斥一声,“她来的是我的院子,我还没进棺材,你就替我做起主了?!” “妈,她昨天什么样您也看见了,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这种人,还是少来往的好。” “要抽星妤的血时,我也没看见你有同情心,清梨还是你的女儿。”老夫人语气不轻不重。 沈母的脸色却十分好看,她按捺着脾气,辩解起来:“那手心手背都是肉……” “好了,什么事?” 老夫人不想听那么多,直截了当地问。 沈母将沈清梨从身后推出来,撸起她的袖子,“妈,我是想问问,昨晚的晚宴上是不是有加了山药的东西,清梨突然过敏了。” “清梨也过敏了?” 老夫人神色一顿。 沈母仿若不觉,疑惑地开口:“除了清梨,还有谁也山药过敏了?” “阿姨,昨晚阮南枝都过敏成这样了,你没看见?”周放淡声反问。 沈母清咳一声,“她和我又不沾亲不带故的,我哪儿有心思管她。” “清梨,来。” 老夫人朝沈清梨招了招手,“昨晚不是还没事吗,怎么现在过敏了?” “我刚叫医生来看过了。” 沈母有条不紊,“医生说,有可能是个体差异,有的人过敏反应很快,有的人慢。” “是吗,梨梨小时候是刚咽进肚子,没两分钟就过敏了。” 周放冷不丁开口,眸底的探究很深。 第187章 做亲子鉴定 我也有点不确定了起来。 毕竟,我对沈清梨的了解少之又少。 只保持沉默,没有作声。 沈清梨凑到周放身旁,蹲在他身边,像一只受惊吓的小白兔,“阿放哥哥,你怎么了?说话冷冷的……” “沈清梨?” 周放觑着她,“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怀疑你的吗?” “啊……你说什么?” 她的眼底一片茫然。 周放淡笑,“梨梨从来不会叫我阿放哥哥,甚至连哥哥都不叫。第一次见面,你就留下了破绽。” 难怪。 难怪周放一直那么确定。 却又因为那张dna报告,不得不反复思忖。 “我……” 她眸光闪烁了一下,双手不安地绞着,眼泪似乎要出来,“我,那我小时候是怎么叫你的……” “你不是记得不少我们小时候的事吗?” 周放审视地睨着她,“怎么,唯独忘了怎么叫我的?” …… ——周放。 在他的质问下,我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连名带姓。 甚至没有特意去想,就是本能的,冒出了这个回答。 沈母似乎很维护这个好不容易找回的女儿,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阿放,我们费了多大的劲,才把清梨找回来?你现在怎么揪着这个不放?” “她不是非要嫁给我吗?” 周放笑了下,眼尾下压,“我总要弄清楚,自己未来的太太,是人是鬼吧?” 他与老夫人对了个眼神,得到默许后,叫了管家方叔进来。 他淡声吩咐,“方叔,麻烦联系下医生,让他来做个过敏原测试。看看到底是山药过敏,还是临时吃了什么东西,弄出这一身疹子才掩人耳目。” “周放,你什么意思?” 沈母冷了脸,“她是不是我的女儿,难道我认不出来吗?!” “不做也行,解除婚约。” 周放不慌不忙地开口:“你有认女儿的自由,我也有不认未婚妻的自由。” 沈母气急,紧咬牙根:“你这么做,你爸同意吗?!” “别总拿我爸压我。” 周放冷声,嘲弄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爸娶老婆。” 沈母这一番抗拒,老夫人哪里还有看不明白的。 老夫人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掷,发了话:“重新做亲子鉴定吧!” “奶奶……” 沈清梨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哭的身体轻颤,“您……您也不要我了吗?” 老夫人也哭了,不忍心去看她! 只交代方叔取她的头发。 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孙女,很可能是假的,任谁也接受不了。 但倘若是真的,那重新鉴定,就是伤了祖孙俩之间的情分。 全程,四五双眼睛盯着,再加上方叔是老夫人最信靠的人。 不可能出错。 方叔将头发收进一个透明袋子里,要递给老夫人,老夫人却摆摆手,“给阿放吧。” 老夫人不信任沈家自己的医院。 沈清梨直接哭晕了过去。 好在,她今天之所以能出院,是沈家安排了专业医疗团队,在家里照料她。 当场就急救了起来。 很快“转醒”。 这场闹剧还没看完,周放就没了耐心,和沈老夫人告辞后,直接拎起我的后衣领,“走了。” “你怎么总是这么不绅士!” 我被他揪得脖子前面勒了一下,出了院子就瞪向他。 他斜了我一眼,“饿了没有?” “你说呢?” 已经临近八点了。 就在我以为,他要绅士一番的时候,他抬了抬下颌,“走吧,你不是还欠我几顿饭吗?请我吃饭。” “……” 服了。祖宗。 不过确实是我自己许诺的,上了车,我问,“想吃什么?” “泡面。” 我以为他是开玩笑的。 谁知道,到便利店门口的时候,他真叫我下去买了两桶泡面上来。 看见我买的味道,他眼底的情绪更深了两分,“阮南枝,如果生日、血型、过敏原、口味,以及我的直觉,都全是巧合,那我认栽。” “沈清梨也喜欢香辣口味的泡面?” 我不确定地问。 我是个比较懒的人,从小到大,泡面的新口味层出不穷。 但每次买的时候,我大多时候都是拿这个。 懒得尝试新的东西。 周放轻轻挑眉,“嗯。” 我垂了垂眸子,此时此刻,也有了些不确定。 一个两个,是巧合。 可这么多…… 都是巧合吗。 但陆时晏,也帮我查过身世了,陆时晏不会骗我,那些资料也骗不了人。 …… 周放将我送到酒店房间门口。 我捏了捏手心,问了一个昨晚就产生的疑问,“周放,昨晚抽血的时候,你为什么会救我?” 在今天之前,他虽然觉得我是沈清梨,但并没有这么确定。 我是一切都未知的阮南枝,那个等着血源的,是有dna鉴定报告的沈清梨。 而且,大抵是早就习惯了,在二选一的情况下,被放弃。 所以,我从没想过,他会选择我。 连一秒钟,一个瞬间,都没有想过。 周放眉心微蹙,“你是觉得,我会放弃你,去救她?” “……” 我没有作声,等同于默认。 他突然又伸手捏住我的脸,“比起一张谁都能动手脚的鉴定报告,我更相信自己的感觉。” “而且,沈家周家都在给她找血源,昨天你离开没两分钟,血源就送了过来。” 后面这一句,他很坦诚。 没有刻意的感动我什么。 我定定地看着他,“谢谢你。” ——没有放弃我。 他昨天哪怕迟疑那么一下,我现在恐怕就生死未卜了。 周放扯唇笑了下,“阮南枝,你一点也没小时候可爱了。” 似嘲讽,又似心疼。 “嗯?” 我愣了愣,就见他突然伸手,拔我的头发! 我嘶了一声,知道他的意图,故意道:“你不是说dna报告,不如你的直觉吗?” “沈家需要。” 他松开我的脸,嘴角漾起弧度,“快的话,两天就能出结果。到时候,我来接你回家。” 第188章 我压根不是阮南枝 ——接我回家。 这个话让我眼眶没由来的一热。 这么这么多年。 好像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这句话。 他是第一个。 我努力睁大眼睛,忍住泪意,仰头看着他,“周放,如果我不是,我们……我们还能当朋友吗?” 我竟然产生了一丝丝,想要抓住这点温暖的荒谬念头。 哪怕,只是做朋友。 只能做朋友。 闻言,周放挑眉,冲我笑,气定神闲地丢出三个字,“不可能。” …… 我稀里糊涂地回了房间。 坐在沙发上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连他回答的到底是前半句还是后半句都没弄清楚。 是我不可能不是沈清梨。 还是,我们不可能还能当朋友。 “诶,刚回来吗?” 江莱正好洗完澡出来,擦着头发问道。 我回过神来,点点头,“是啊。” 她贴了片面膜后,晃着白皙笔直的双腿,一屁股在我身旁坐下,一边用手指把面膜弄得更服帖,一边好奇,“周放那么火急火燎的找你,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觉得我是沈清梨。” 我拧开一瓶矿泉水,准备吃过敏药。 江莱一把按住我,“你吃饭了吗,就吃药?” “吃啦。” 我笑了笑。 那个泡面,因为我还在过敏,周放没让我吃。 但在送我上楼前,我们在楼下餐厅吃了饭。 我买的单。 对,我买的。 “那你吃吧吃吧。” 江莱这才松手,将一片药放到我手里,咬字模糊不清地追问:“好端端的,怎么会觉得你是沈清梨?沈家不是已经有个沈清梨了吗,况且你不是找陆时晏帮忙查过身世?” “因为前两天沈家的宴会上,我山药过敏了,但是沈家的那个沈清梨没有。” 说着,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江莱。 听完,江莱一把掀掉面膜,一脸震惊,“这么说,你才是沈家真正的大小姐?名门世家的千金??” “……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所以,我才会在进门前问周放那个问题。 就是因为觉得可能性太小太小了。 如果我是个父母不详的人,可能还敢猜测几分。 但现在,可能性基本等于零。 “nonono。” 江莱却竖起食指摇了摇,若有所思道:“我们大胆猜测一下哈!你有没有想过,或许陆学长帮你查到的资料,都是另一个人的?” “谁?” “阮南枝。” “?” “真正的阮南枝。” 江莱凝眸想了片刻,越想越确定,“很有可能就是这样。” “你的意思是……” 我心跳都加快了,脑袋嗡嗡作响,“我不是真正的阮南枝,我爸妈的亲生女儿,可能早就……不在了?我是后面收养的?” “要看亲子鉴定的结果了。” 江莱也有些不敢继续猜下去了,只道:如果亲子鉴定的结果,你是沈清梨,那十有八九就是我说的这样。” 从小到大…… 我竟然连我自己都不是? 我压根不是阮南枝? 见状,江莱摸了摸我的脑袋,“你要不,问问你姑姑?” “姑姑……”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等亲子鉴定报告出来了再说吧。” 之前就和和姑姑问过几次身世了,但最后都不了了之。 现在这样去问,姑姑也依旧不会和我说什么。 江莱也赞同,她仰头靠在沙发上思索了好一会儿。 才偏头看向我,双眼发光,“那你岂不就是和周放定了娃娃亲的人,传说中的小未婚妻??” “噗,咳咳……” 我正好在喝水,她冷不丁这么一句,我喷出来了不说,还呛得不行。 咳了半天。 她乐了,给我递了好几张纸巾,“你心虚什么?” “谁心虚了?” “周放的娃娃亲未婚妻心虚了呗。” 她笑着摇头晃脑。 …… 连续两天,我做什么都有些心不在焉。 一想到,那一张亲子鉴定,不只能决定我的将来,更能否认我过去的二十六年的人生。 否认掉我回忆里仅剩的,那些父母对我疼爱的每一个瞬间。 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仿佛自己从一个有根有基的人,变成了大海里的一叶方舟。 好在,虽然度秒如年,但也熬到了出亲子鉴定报告的这天。 周放来酒店接我。 去沈家老宅的路上,才刚春天,我的手心居然沁出了一层薄汗。 是紧张的。 我不敢想,沈父沈母…… 倘若他们是我的父母,我该怎么办。 特别是沈母,原来把我关在小黑屋、让我跪在雪地里的人……才是我的母亲? 周放单手控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包住我的手背,“害怕?” “嗯。” 我垂眸点了点头,而后,又瞥向他,“你不怕吗?” 他应该也怕吧。 他等了沈清梨那么多年,又总认为我是。 今天这个结果,无论对我,还是对他,大抵都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了。 “还行。” 他扯了下唇,超了一辆车后,一脚踩下油门,“不过,不管今天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相信我一次。” “什么意思?” “在沈家呆着的那个沈清梨,我这两天重新查过她。” 周放漫不经心地开口,音色微冷,“她的背景,确实和我之前查的别无二致,就是个孤儿院长大的人。光凭她,做不成今天这个局。” 我忍不住问:“你是不是知道是谁做的?” “大差不差。” 周放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不过,应该有点复杂,有其他人参与的可能性很大。" 我神色微敛,“他们什么目的?” “贪图我的美色?” 他玩世不恭地笑了下。 我斜了他一眼,“自我感觉良好。” 周放挑眉,“可能,各有目的吧。” 抵达沈家老宅时,是沈老夫人亲自在门口等我们。 我们一行三人进去。 去的不是沈老夫人的院子,而是沈家的议事厅。 除了我们三个人,还有沈父、沈母、沈星妤、沈清梨。 两天过去,沈清梨除了苍白,眼底还泛起了一抹青色。 显然没睡好。 看见我们进来,她身体都抖了抖。 周放把我按到一张椅子上,就听沈父开了口:“阿放,这么大的事,你可千万不能是胡闹。” 第189章 别再踏进沈家大门 沈母脸上没了前两天晚上的着急却愤怒,只轻笑着发难。 “报告不是今天出来吗,报告呢?” “马上。” 周放丢出这两个字。 沈母看向我,冷笑,“阮小姐,等报告出来,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再也别踏进我们沈家大门!搅得我们家鸡犬不宁!” “闭嘴!!” 沈老夫人冷厉地斥责完,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眼神,“南枝,别有心理负担,奶奶在。” “好。” 听见最后三个字,我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好像,无论发生人和事,都不会只是我一个人面对。 就算我真是沈清梨,真的回到沈家,我也有奶奶。 沈母不屑地嗤笑,“妈,您别费力气搞这种祖孙情深的东西了,她不可能是清梨。” “您说的这么确定,是已经知道结果了?” 周放似有几分不解地开口。 沈母忙不迭否认:“我,我怎么可能知道!” “哦,我说呢,在周家医院做的鉴定,怎么您的消息会比我还灵通。”周放笑得散漫,却好似掌控了全局。 沈母怕又被揪住什么漏洞,只催促道:“报告快到了没有?” 她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年轻男人进来。 将两份东西递给周放,“四哥,曾主任亲手交给我的,中途没经过任何人的手。” 闻言,厅内的气氛都凝重了两分。 沈母那边却没叫嚣着要立马看,只等周放看。 周放看完第一份时,神色还未有任何变化,第二份,一下就冷了脸。 他平时总是懒洋洋的,冷下脸来分外唬人。 我下意识开口,“周放……” “嗯?” 他伸手搭在我的肩头,安抚似的捏了捏。 与此同时,他的手机进来一条消息,他垂眸睇了一眼,紧抿的薄唇溢出淡淡笑意。 “阿放,怎么不说话了?” 对面的沈母见他垂着脑袋,只当他是接受了现实,脸上笑容更深,“你可能不知道什么叫母子连心,要是阮小姐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周放掀眸朝她看去,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弧度,嗓音疏淡,“我只是在想,你们是怎么动的手脚?” 沈母神色紧了一下,又镇定自若地开口:“什么什么手脚,你想说什么?” “阿姨,” 周放脾气一向倨傲,将两份亲子报告扔到桌子上,“我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吃两次亏。” “什么意思?”沈母问。 “忘了和你们说一声,” 周放淡声,“这次的亲子鉴定,分成了两份,一份由周家的医院做,一份大前天当晚就由私人飞机送出了国,交由国外的机构做。” “什么?” 这话一出,沈母和沈星妤都坐不住了。 沈星妤噌地起身,“你的意思是,国外出来的鉴定结果,和今天这份不一样?” “问你妈。” 周放的嗓音天生透着些不羁。 这三个字,像在回答问题,又像在骂人。 沈老夫人伸手,管家便从桌上捡起两份报告,递到老夫人手里。 老夫人看完,直接眼神锐利地看向‘沈清梨’,和管家交代起来。 “送她去招待客人的院子,让人把她看紧了!再把清梨的院子……仔仔细细重新打扫消毒一遍,清梨爱干净,不喜欢外人碰她的东西。” “是。” 管家应声。 显然,这个沈清梨,确确实实是假的。 ‘沈清梨’慌了,她乌黑的眸子闪烁着泪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沈母、沈星妤,最后一个扑通跪在了周放的面前。 “小周总,您放过我吧!!” “我不该痴心妄想,不该想鱼目混珠……” “……” 周放对旁人素来没什么耐心,他蹙眉,“谁让你来的你就去求谁。” “我……” 在她眼神要往其他地方看时,沈母一身呵斥,“老方,还不赶紧把她弄出去!妈,依我说,也别留着她了,直接哪里来的送哪去。” 老夫人眸子微眯,透着犀利的光,没接她的话茬,只看向周放。 “阿放,国外那边的鉴定报告,想必也已经出来了?” “出来了,也是马上到。” 周放点头,抬手看了下腕表,“五分钟。” “好。” 老夫人松了口气。 在等待的时间里,整个议事厅都静得落针可闻。 我看着周放的脸色,大致猜到了答案。 心跳如擂鼓一般。 手心被冷汗浸湿了一遍又一遍。 沈母和沈星妤,肉眼可见的变得焦躁起来。 沈母也反复看着时间。 还剩两分钟的时候,沈母坐不住了,看向周放,忽而道:“就算两家机构的不同,又能说明什么?国外的就一定对,谁知道你会不会为了徇私,给我塞一个假的……” 周放嗤笑,“您多虑了,国外的鉴定全程都在监控底下完成,连监控视频,我都让他们拷了一份。” “……” 沈母牙根都要咬烂了,脸上却还装得镇定,“难得你顾虑得这么周全,行,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结果!” 我坐在对面,静静的看着她。 看着看着,内心竟觉得有几分悲凉。 她这样的排斥我。 而我对她的抵触,也只多不少。 真的会有亲生母女,厌恶对方到这个地步吗。 中途,周放出去接个电话,隔着落地窗,他唇角微微下压。 刚挂电话,又有人送了份报告进他手里。 他捏着报告走进来,递到老夫人手中,“奶奶,结果我已经知道了,您亲眼看看吧。” 他这么说了。 结果是什么,不言而喻。 在我往老夫人看去的同时,似心灵感应一般,老夫人也朝我看了过来,满目慈爱。 上一个会这样看着我的长辈,还是傅爷爷。 老夫人颤抖着手,正要打开时,忽然痛苦地弓起身体,吐出一口血来。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余光好似看见了,沈星妤紧攥着的手心,几乎在同时松开了。 当下,我顾不得那么多,第一时间冲过去,“奶奶!” “南枝……” 老夫人用最后一点力气抓住我的胳膊,自责得不行,声音一点一点虚弱下去,轻得只有我能听见,“是奶奶不对,居然没能像阿放一样认出……” 而下一秒,那只抓在我胳膊上的手,就倏然撒开。 老夫人晕倒了! 第190章 获利者是谁 周放眼疾手快接住老夫人的身体,吩咐管家,“方叔,有救护车吧?” “有,已经在院子门口了。” 方叔刚才见老夫人吐血,就立马让佣人去叫了医疗团队过来。 原都是为了‘沈清梨’的身体,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老夫人被送上救护车,我坐周放的车,赶去医院。 抵达时,老夫人已经被送进了抢救室。 我心底情绪很复杂,想哭,又有些哭不出来。 更多的是慌乱、是害怕。 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沈家三口也赶到了。 沈星妤冲过来,奋力推开我,一脸恨意。 “阮南枝,你还想干什么?你简直就是扫把星!!” 我稳住身形,冷眼看着她,“出事的是我奶奶,我干什么你管得着吗?” 或许之前还有很多的迟疑。 但此时此刻,我没时间多想,只想知道奶奶的身体状况。 “奶奶?” 沈星妤脸上笑开了,“你好大的脸,在周家医院鉴定的都有问题,就凭一份国外的,就想进我们沈家的大门?!” 我蹙眉,“你想说什么?” “阿放哥哥最偏心你,谁知道他交给国外那边的,是你和谁的头发样本?”沈星妤质问。 “星妤说的有道理。” 沈母十分抗拒我的存在,铁了心不认我,“阮小姐,你一个外人,还是弄清楚自己的身份比较好。” 好似,我不是她的女儿,而是她仇人的孩子一样。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了沈父,掀了掀唇,“沈总……您也这样觉得?” “……” 沈父神色有些沉重,刚要开口时,沈母挽住他的手臂,“老公,你应该也想清楚了吧?当年清梨丢的时候,情况那么复杂,怎么可能还找得回来?这刚查出来一个假的,又要把另一个假的接回家?” 不知为何,沈父眼底划过一丝阴霾,旋即,疏远地看着我,“阮小姐,请你谅解,我们需要慎重!” 周放掩下眸中的探究,在我要说话之时,揽住我的肩膀,淡声开口:“先看看奶奶的情况吧。” 这句话,似一锤定音一般。 沈父沈母都不再说什么,沈星妤有些不悦,“你的意思是,她还要留在这里?今天如果不是她,奶奶可能根本不会出事!” “该出的事,迟早会出。” 周放云淡风轻地揭过去,又睨着她道:“竟然你这么认定她不是清梨,何必急着赶她走?” 沈星妤慌了一下,又怒声反问:“谁急了?” “好了!” 沈母怕她真的和周放杠起来,也讨不到好,道:“星妤,别吵了,等你奶奶从抢救室出来,该走的人自然会走!” 我捏了捏手心,感受到周放落在我肩上的力道重了几分。 似在暗示。 叫我沉住气。 想到奶奶还在里面生死未卜,我有些焦躁。 周放说过奶奶身体不好。 可吐血…… 应该是病得非常严重才会有的症状。 奶奶平时精神矍铄,并不像病重的人。 一分一秒,比等待鉴定报告的时候,还要煎熬。 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抢救室的门才开了。 这就是沈家自己的医院,医生直奔到沈父身前,“沈总,老太太不是旧疾复发,而是中毒了。” “中毒??” 沈父面色大变。 我和周放的脸色也沉了下去。 奶奶这两天怕是哪里都没去,就呆在沈家等结果。 然后,就在沈家中毒了…… 周放询问:“是什么毒?奶奶现在情况怎么样?” “还在化验,现在只能确定有毒性,会快速损害人的神经和肝肾。” 医生回答,“而且,化验科那边资深专家给的说法是,这种毒如果半个小时内服用解药,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但老太太已经超出了这个时间,虽然送过来及时,没有性命之忧,但还在昏迷,什么时候会醒,很难说……” 我猛地攥紧手心。 好恶毒的手段。 我目光一转,看向沈星妤,还未说话,她倒是先发制人,怒目圆瞪:“阮南枝,不会是你下的毒吧??奶奶对你那么好,你怎么狠得下心……” “啪——!” 我扬手就甩了她一耳光,“你比我更清楚,奶奶中毒,获利者是谁!” 只有她! 她十有八九,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今天这场下毒,就是在等一个结果。 如果,周放没有两手准备,那份从周家医院出来的报告,顺利骗过了奶奶,那她再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奶奶用下解药。 但事情没有按照这个走向,所以…… 毒发了。 “你敢打我??真把自己当沈家大小姐了不成??” 沈星妤捂住自己的脸,咬牙切齿地要扑过来,被我抓住她的胳膊一把甩开! 我冷笑,“是我把自己当沈家大小姐了,还是你?” “阮南枝!” 沈母心疼地看完沈星妤脸上的巴掌印,朝我咬牙怒喝,“你疯了?如果不是看在阿放的面子上,你已经死一百次了!” 这一刻,我真的,比任何人都怀疑那份亲子鉴定报告的真实性。 这样的人,才是我的亲生母亲? 这世界还真是挺魔幻的。 周放一把将我拦到身后,身形懒散,低笑一声,嗓音却染着戾气,“你们沈家,内里还真是烂透了。” 话落,他偏头看我,“走了,去看看奶奶。” “嗯。” 我也不想再和他们纠缠下去。 是周放发的话,他们到底没再阻拦我进病房。 如医生所说,奶奶还是昏迷不醒的。 待了一会儿后,周放就以出去吃饭的名义,叫我一起走了。 等进了电梯,我才开口:“我们就这么走了,万一奶奶又出事……” “不会。” 周放了然,和我解释:“虽然明面上,沈家的家业是沈叔叔在打理,但产业持有人一直是奶奶。奶奶又热衷慈善,以前经常说要把家产捐出去大半,后来又立了遗嘱,而且没有人知道内容是什么。所以,至少在弄清楚遗嘱内容前,没人敢真让奶奶出事。” 也就是说,可能稍有不慎,可能大半家业都打水漂了。 我抿了抿唇,鼓足勇气看向他,“我真的是沈清梨,对吧?” 第191章 前夫哥在找你! 闻言,周放唇角牵起一丝弧度,褐色双眸直勾勾地看着我,轻声开口。 却字字清晰,尾音微扬,“是,你是梨梨,我的未婚妻。” 是确定,是宣告。 “周放……” 我思绪复杂,可又升起一丝庆幸,“谢谢你从来,从来没有放弃过我。” 在我每一次需要的时候,都及时出现。 也在我的身份被人顶替时,想方设法。 所有人都放弃了我,他没有。 他带我去了沈家附近的一家私房餐厅。 服务生领着我们进包间。 我才知道,吃饭的人,不止是我和他。 还有方叔。 看见我们进来,方叔陡然起身,目光直直地看着我,年近六十的男人,居然哭了出来。 我看见他手中拿着的,是国外研究所那份鉴定报告。 方叔大概是看过了。 “小姐!” 听见这个称呼,我猛地一怔。 不是因为陌生,而是熟悉。 好像我曾经被人这样叫过无数次一样。 积累了一上午的情绪,突然分崩离析,我眼泪也滚落出来,“方叔……” “诶!” 方叔哽咽地应声,胡乱擦了把眼泪,“还好您平安长大了,都这么大了……真好,真好!” “方叔,先坐吧,她还饿着肚子的。” 周放拉着我坐下。 很快点了菜。 待服务生出去后,方叔整理好情绪,便直入主题,将两袋密封好的粉末包递给周放,“确实找到了东西,但不是在沈星妤房里找到的,而是夫人……” 闻言,我敏锐地出声问道:“这是……毒药?” “应该是。” 方叔点头,恨恨道:“还好你们去医院的时候,阿放拦住了我,让我抓紧找机会把家里查一遍。我要是跟去了医院,这东西就被人毁掉了。” 周放接过东西,“抓到人了吗?” “抓到了,已经关到了您给我的地址。” “行。” “那我是继续去守着她?” “不用,您得回沈家。” 周放给我夹了点凉菜,“边吃边听。” 而后,继续和方叔道:“奶奶现在昏迷不醒,我的身份不方便插手沈家的事,至于梨梨……您肯定也猜到了,她暂时回不了沈家,只能先等奶奶醒过来。” “但沈家,我今天搜东西又抓人,监控肯定拍到了……” “您放心回去,监控我已经让人抹掉了。” “那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 “没事就多去找还呆在沈家的那个假货‘聊聊天’,最好能弄清楚,这里面除了沈星妤和沈夫人,还有没有其他人的参与。”周放有条不紊地交代。 我有些意外。 从奶奶晕倒到现在,一共也没多少时间。 但周放赶在沈星妤她们反应过来之前,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吃着吃着饭,我看向方叔,忍不住开口:“方叔,沈清梨……也就是我,真的是沈夫人亲生的吗?” 在傅家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豪门有多乱。 周家沈家这样的,大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我不否认,才认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最希望听到的回答是:不是。 可惜,结果终究没让我如愿。 方叔无奈,“你出生的时候,老夫人亲自在产房外守着的,应该……不至于出错。夫人可能只是这些年,在沈星妤身上投入了太多情感才会成现在这样……” 我垂了垂眸子,还是有些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甚至觉得不寒而栗。 为了不让我回到沈家,她竟然能给奶奶下毒。 …… 比起她和沈父,我更喜欢童年记忆里,会把我捧在手心里的父母。 只是造化弄人,我曾经也不过是别人的替代品。 周放冷不丁问:“医院还有没有当年妇产科的记录,有没有什么沈家的熟人,也在那两天生产?” 方叔摇头,“这个……太久远了,查不到了。” 吃完饭,我还想回医院。 周放反对,“没必要,那是沈家的医院,奶奶会有专业的医疗团队照顾,你去了,非但没法照顾奶奶,还又要浪费精力和沈星妤针锋相对。” “可是……” 我心里很乱。 好像只有守在奶奶身边,才能踏实一点点。 他明明也有些担心奶奶,却还是捏了捏我的脸,安抚道:“我和你保证,奶奶出不了事,要是她老人家醒了,我也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奶奶醒了他们会通知你?” “不会。” “那……” 他唇角轻勾,“山人自有妙计。” “好吧。” “所以,你安心回酒店工作吧。” 他把我塞进车里,驱车往酒店开去。 原本还想着,今天这桩事了结了,就回江城。 毕竟年过得差不多了,南希复工在即。 现在倒好,把自己搭进来了。 奶奶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还是个未知数…… 思及此,我有了决断,“我下午想回江城一趟。” 沈母对我的态度,总让我感觉不对劲。 真正的亲生母亲……哪怕再讨厌,也会有一点点犹豫吧。 但在她身上,我没看到。 周放一眼看破,“打算找你姑姑问身世的事?” “对。” 我点点头。 周放同意,“也是个思路,当年奶奶一直没有查清,到底是谁绑架的你,你看看能不能问到点蛛丝马迹。” 我叹了口气,“希望能吧。” “我下午要去见一下方叔抓到的人,趁早套话出来,来不及和你一起回了,只能安排人送你回去。” “不用啦!江莱开车过来的,这么近,我们自己回去就行。” …… 回到酒店,我开门进去,江莱就冲了过来,先问了今天的结果。 我如实告诉她,她震惊了好一通,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怎么打你电话一直关机?” “没电了。” 我解释完,问:“出什么事了?” 昨晚满脑子都是亲子鉴定的事,根本没心思去管手机有没有电。 今天出门后,更加没什么时间看手机。 江莱无奈,“前夫哥在找你!都找到酒店来了。” 我纳闷,“什么事?” “没说,不过我看他脸色不太好,肯定是有什么事,你开机了给他回个电话吧。” “好。” 我给手机充上电,就看见一连好几个未接电话弹出来。 都是傅祁川的。 我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当即把电话回过去,那头接的很快,嗓音冷沉且强势,“掺和完沈家的事,回酒店了?” “……对。” “五分钟后下楼,我们回江城。” “傅祁川,我不……” “医生给你姑姑下病危通知书了。” 第192章 如果我成为他 “我马上下来。” 得知这个消息,我心里一个咯噔,立马答应下来。 江莱见我脸色难看,“他那边出什么事了?” 我一边简单收拾东西,一边回答:“姑姑病危了,我得抓紧回江城一趟。” 想到沈星妤那边的手段,我甚至都在怀疑,这到底是病情恶化导致的病危,还是受我牵连。 “病危??” 江莱当即做出决定,“傅祁川要来接你是吧?这样,你别收拾了,这些交给我。我下午把这边的工作收个尾,你先回去,我回去的时候,把你的这些东西一起带回去。” 我心急如焚,也没再犹豫,“好,莱莱,辛苦你了。” 江莱把充电宝和手机塞给我,推着我往外走,“辛苦什么,这是我这个市场部总监该做的,再说了,我是股东,也是给自己干活。” 南希,我拉着江莱一起入伙,是给了她一部分股份的。 我点头,“那我先走了!” …… 下楼时,傅祁川的车正好在泊车廊缓缓停下。 司机下来开门。 我坐进后排,就见他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我也乐得自在,扭头看向窗外。 一路上,车内都静得可怕。 在我思绪都有些飘远时,傅祁川嗓音淡淡地开了口:“景城的事,你不要再搅和进去了。” “你管不着。” 我头也没回,态度冷淡。 傅祁川不悦,“你以为凭一份亲子鉴定,就能和周放在一起,嫁进周家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猛地转头,满心疑惑地迎上他漆黑的眸子。 今天上午才发生的事情,而且拢共也没几个人知道。 周放不会往外说,沈家也比任何人都恨不得捂死这件事,生怕我能回到沈家。 傅祁川盯着我,薄唇翕动,“我更知道,你和他没可能。” 我捏了捏手心,淡淡收回视线,“我和你更没可能。” “南枝……” 他忽然软了语调,“我们过去三年,其实也不是没有过温馨的日子,不是么?” “你说有就有吧。” 我垂眸,笑了一下。 如果他管我曾经的一厢情愿,他的敷衍了事叫做温馨。 那我也不想争辩什么。 我也是头一次发现,原来当对一个人彻底死心的时候,连反驳都会觉得疲惫。 傅祁川冷笑了一下,“周放就这么好?” 我不假思索,“对。” 其实,这两天我并没有去想和周放的关系会如何。 更多的心思都在自己的身世上。 可是,无论我和周放将来会如何,他都很好很好。 他保护我,也比谁都尊重我。 如果非要说的话,在傅祁川的眼里我曾经是可以风吹雨打的野草,根本无所谓我会怎么样。 后来又把我当成温室里的玫瑰,桩桩件件好像都在为我好,却根本不顾我意愿和想法。 但在周放面前。 我是向日葵,他为我考虑得周全,但也尊重我的意愿,给我分析利弊,让我自己朝着太阳,奋力生长。 而我一直都想要成为向日葵。 不是野草,也不要做玫瑰。 听见我这么直接明确的回答,傅祁川眸光少见的黯淡下去,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沉默片刻,他低声开口:“如果我成为他,我们是不是就有可能了?” 我愣了一瞬,“什么?” 他轻轻摇头,淡声,“没什么。” 可眼底的执念,很深。 …… 赶到圣心医院时,医护人员刚从抢救室出来。 院长走到我们面前,无奈地摇了摇头,“傅总,傅太太,我们尽力了,但病情恶化太快,医生实在无能为力。” 我确认,“只是单纯的病情恶化吗?” 院长点头,“是的。” 我的心一下沉到谷底,眼眶不由湿润,“能不能再想想办法?什么办法都可以,要花多少钱都可以……” 尽管知道了,自己是沈家的人,和姑姑并没有血缘关系。 可相比之下,姑姑才是给过我最多陪伴的人。 院长叹气,“您说的这个,傅总之前就交代过了,我们已经什么办法都用尽了,这段时间医疗费也都是走的傅总的账。” “好,辛苦了……” 我说着,下意识看了眼傅祁川,“也……谢谢你。” 这些日子,我看姑姑的医疗账户里还有钱,医院这边也没提醒缴费。 就以为是够用的。 没想到,走的是傅祁川的账。 傅祁川温声开口:“先去看看姑姑吧。” “嗯!” 正好,护士将姑姑从抢救室被推了出来。 回到病房,没多久,姑姑就醒了过来。 看见我,她苍白的脸上浮现笑容,“南枝,你来了……” 我有些自责,最近忙着自己的事,都没顾上姑姑,“姑姑,您身体都这么差了,怎么我上次给你打电话的时候,还骗我说很好?” 过年期间,我给姑姑打过电话。 “大过年的,何必让你跟着担心?” 姑姑拍了拍我的手,“而且啊,我也活够了,生也好,死也罢,我都能坦然接受。” 我眼泪砸落,别开脑袋胡乱抹掉眼泪,“林枫呢,他怎么不在?” “他啊……” 姑姑苦笑了一下,“他都好久没来看过了。要不是你和祁川,我恐怕早就去见阎王爷了。” “姑姑……” 我看着姑姑气若游丝的样子,起身道:“我去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 姑姑拉住我,失望透顶道:“南枝,算了,我就当自己没有生过他。父母和子女,有时候也是看缘分的,该散,自然就散了。” 我握住姑姑的手,“没……没关系,还有我,姑姑,你还有我。” “是啊,幸好有你。” 姑姑叹息,看了眼站在我身后的傅祁川,劝道:“傻丫头,我看得出来,祁川对你很上心,你要珍惜眼前人,别弄得最后像我这样,躺在病床上都是孤家寡人。” “您放心。” 一直沉默的傅祁川突然沉声开口,“无论怎么样,我都会照顾好南枝。” 这个节骨眼上,我也不想让姑姑不开心,没反驳,也没接话。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姑姑和蔼地笑了笑,力气似乎一点一点在耗尽,看向我的脖子,“玉坠呢,戴了吗?” “戴了,戴了。您看,我一直好好戴着它的。” 我从衣领里掏出来,看向姑姑,终于迟疑着开口:“姑姑,姑父之前不是在说气话,我……确实不是阮家的孩子,对吧?” 第193章 插手我的私生活 姑姑神情一僵,“你听谁说的?” “姑姑,你别瞒我了。” 我抿了抿唇,“我这次……是确定了,才来问你的,我已经知道了自己是景城沈家的人。” “沈?沈家?你亲生父亲姓沈?” 姑姑瞬间紧张起来,尽管声音虚弱,却还是因为情绪激动,一连串地问道:“是他们来找你的?还是怎么回事?他们有没有对你不好……” 我更确定了,姑姑多少知道当年的事。 我连忙追问起来,“当年……我到底是怎么到阮家的?” “当年……” 姑姑想了想,怜悯地看着我,“你爸妈痛失爱女,医生说,你妈妈的身体情况,无法再生育了。后来,他们去景城谈生意,阴差阳错把你带了回来。” “然后呢?沈家这些年都是说我被绑架了,我当时真的是被绑架吗?” “确实是。” 姑姑神情凝重,“当时,你爸妈在景城应酬,你爸中途去车上拿酒,刚开车门,你就钻进了车里,求他救你……你身上全是伤痕,你也知道你爸心善,不可能不救你。” “他刚决定救你,就有人在到处搜你,只好把你锁在了车里,他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先回了餐厅应酬。” “你也很机灵,老老实实趴在车子后排底下,用毯子藏住自己,才没被发现。” “那些人后来还进餐厅搜了,你爸妈听见,他们好像提到了沈夫人……” “沈夫人?” 我心里狠狠一紧。 连当年被‘绑架’、‘丢失’,都是沈母……我母亲的手笔? “是的,不过这些年……我们都以为,沈家是你亲生父母的仇人。” 姑姑点头,“那伙人也很谨慎,没有说太多,就继续去其他地方搜了。之后,他们怕你出事,连夜把你带回江城养伤,原本要送你去孤儿院,但你爸妈……都舍不得,就把你留了下来,又怕那伙人查到,就找关系抹掉了‘南枝’去世的相关信息,带着你搬家,让你顶替了她的身份。” “原来是这些……” 我的心里乱糟糟的,摸着玉坠,“那这个玉坠……就是那时候戴在我身上的?” “对。” 姑姑也有些疑惑,“你爸暗中了解了一下,景城那么势大的‘沈家’,只有一户,但沈家那么多人,找不出一个姓姜的。” 我问,“姓姜的?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你的这个玉坠……” 姑姑看向我,“底下有刻字,是个‘姜’,你爸也是无意间发现的,用放大镜才看清楚。” “姜?” 我当即低头,指腹摸向玉坠底部,确确实实有凹感,但不明显。 原以为,这是沈家的玉坠……现在看来,不是。 我心底不由疑窦丛生。 姑姑有些无奈,“对,至于剩下的,我也不知道了。” 我敛下情绪,道:“姑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这让我更加加深了怀疑。 沈夫人……很有可能确实不是我的生母。 姑姑摇摇头,替我将玉坠放进衣领,“你啊,能够不怪我,我就知足了……你的身世,我不是有意隐瞒,是你爸妈去世前,交代过我无数次,怕你知道身世,反而会害了你。包括这个玉坠,如果……不是我已经病入膏肓,也不会给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怎么会怪您?” 我倒了杯温水,放好吸管递到姑姑嘴边,“来,喝点水。” …… 傍晚,等姑姑入睡后,我和傅祁川才一起离开。 准备回家洗个澡过来守夜。 医生说……姑姑随时会离开。 中途,我去医院查过姑姑的医疗费。 从傅祁川账上划了足足几百万。 都是用于尝试国外各种新研制出来的药品,或者治疗手段,之前有两场手术,都是从国外请的顶级专家主刀。 不只昂贵,还要人脉。 如果没有这些,姑姑恐怕都撑不到年关。 傅祁川却从没和我提过。 我坐在后排,偏头看向他,“傅祁川,姑姑的事,谢谢你。钱……我现在转给你。” 卖房款已经到账了,足够我支付这笔钱。 他双眸定定地看着我,“我们之间,账不需要算这么清楚。” “还是要的。” 都已经离婚了。 我没道理还花他的钱。 傅祁川喟叹一声,“你现在是不是只想和我划清界限?” “是。” 我刚打开网银app,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是周放的电话。 傅祁川扫了一眼,眼底染上一层薄怒,“才分开一下午,他的电话就追过来了?” “傅祁川,姑姑的事我感激你,但这不代表你可以插手我的私生活!” 我掷地有声地开口:“别再逼我提醒你,我们已经离婚了。” 他直接夺过去,挂断,倾身过来将我抵在皮质车椅上,沉冷开口:“如果你非要拿离婚说事,那我也不介意告诉你……” 又是一道急促的手机铃声。 打断了他的话音。 这回,是医院。 他没再阻拦,我心里一沉,接通,就听那头道:“傅太太,阮女士……去世了。” 我脑袋嗡地一声。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觉得太过突然。 好像迎面挥来一记重拳。 怔了好久,都反应不过来。 虽然这两天弄清楚了身世,知道了自己和姑姑没有血缘关系,知道了自己真正的亲人是谁。 可心底里,还是没能转换过来,依旧把姑姑当做唯一的亲人。 傅祁川把手机从我手中抽走,答复护士后,就吩咐司机,“掉头回医院。” …… 姑姑的后事,在傅祁川和江莱的帮忙下,处理好了一切。 上次来殡仪馆,是送爷爷。 这次,是送姑姑。 短短半年,我好像一直在失去。 不停地失去。 好在,又足够忙碌,南希年后刚刚复工,忙的够呛。 我怕周放分心,还没告诉他姑姑去世的事,一心想着尽快把事情安排好,就赶回景城。 年前上市的春款,有一款被某个流量小花穿着参加综艺,上市即售罄。 连带着其他款式,都很是畅销。 南希可以说是一炮而红。 回景城的前一晚,我在家里收拾行李时,家门被敲响。 门开的一瞬间,看见门外男人穿着一件宽松卫衣,搭配休闲裤,我下意识以为是周放,“你怎么……” 话说到一半抬头,对上傅祁川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我蓦地捏紧门把手,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傅祁川,你没必要这样做。” 第194章 手段下作 素来清贵的男人,为了我做到这一步。 我何德何能。 只是,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更和他穿什么风格的衣服,没有任何关系。 哪怕长得和周放一模一样,他也依旧是傅祁川,不会改变分毫。 “我只是突然发现,这样穿也挺舒服的。” 门外,哪怕是一身休闲服,也不影响男人的衿贵,他说着,掀眸看向客厅的行李箱,和缓的神情变得阴鸷。 “你这是要去景城?” “是。” “去找周放?” “对。” 我清脆地开口,没有一丝犹豫。 至于他理解成我找周放干什么,我也无心解释。 要是能让他放下偏执,也是歪打正着了。 未料,傅祁川漆黑的眸底,浮现愠怒,但还是耐着性子,“景城现在的情况复杂,你去了也无济于事,给我点时间,我会解决沈星妤母女。” 我问,“然后呢?” “回来安心做你的傅太太。”他说。 我有些无言以对,“傅祁川,你怎么跟小学生一样,弄不清楚离婚的意义。” 离婚对我来说。 就是我们从此以后,是互不相干的两个人了。 谁也不要再打扰谁。 他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我,“我知道,你在生气我上次那样处理沈星妤的事。” “你想发泄想冷静,我都接受,但只有一条,你想不要我,这不可能。” “我保证,以后什么事都会和你商量。” “……” 我有些想笑,但又笑不出来。 在他的视角里,好像依旧认为我只是在和他生气闹脾气而已。 哄一哄抱一抱,我就又会像过去无数次一样,回到他身边当那个安静懂事的傅太太。 见我不说话,他抿了抿唇,嗓音温沉,“南枝,你明明喜欢了我这么多年,感情不会这么轻易消失,我们重新开始,还来得及。” “……是。” 我深深吸一口气,“我喜欢了你很多年,十八岁就喜欢你了。” “喜欢到一厢情愿地和你结婚,照顾你的家人,安安分分当一个见不得光的傅太太。” “喜欢到怀了你的孩子,愿意生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可是,傅祁川,” 我目光定定地注视着他,一字一顿:“那是曾经的阮南枝,现在的阮南枝,只想和你断得干干净净。” 他喉结滚动,按捺着情绪,薄唇轻启,“那如果我不想呢?” “你说了不算!” 话落,我干脆利落地关上门。 也不去管他还在不在门外,抓紧时间收拾起行李。 等我出门时,门外已经空无一人了。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乘坐电梯下楼,却和陆时晏碰个正着。 我轻轻一笑,“学长,你来找我吗?” “是啊。” 陆时晏笑着应了声,看向我手中推着的行李箱,有些疑惑,“你这是……要出差?” 我说,“去景城,那边还有点事没办完。” 陆时晏微微颔首,指了指地下车库的方向,“我刚进来的时候,碰到祁川的车了,他来找过你了?” “嗯。” “他……” 陆时晏眸光闪了闪,似乎欲言又止,“他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吧?” “没有啊。” 不想分开,是傅祁川的常态,有什么不对劲的。 只不过,我有些疑惑,问道:“学长,你是不是想说什么事?” “没有。” “哦,好吧。” 我笑了笑,看了眼时间,“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先去景城了。” “你……” 他犹豫了一瞬,“你和祁川,还有没有可能?” “学长。” 我无奈失笑,“我现在没心思考虑这些,如果你是想帮他说和,也打住吧。” “我不是来替他说和的。” 他似打量着我的神情,迟疑开口:“是……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什么事?” “沈家那个假千金的事情,我听周茉说了。” 陆时晏斟酌着道:“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能顶替你,是谁在背后指使她?” “就是沈星妤她们吧。” 或许,还有其他人,但我暂时没有头绪。 这件事很明显是冲着我来的。 寻常人不敢插手沈家的事。 可有权有势的,除了她们,我想不到自己还得罪过什么人。 思及此,我忽然看向陆时晏,“你知道什么吗?” 他避开我的视线,“算了吧,我也只是猜测。” 他越这样说,我越觉得有什么,追问:“什么猜测?” 陆时晏有些为难,半天,才道:“你……你先和我保证,会冷静处理,不要太冲动。很有可能是我猜错了,误会了。” “我尽量。” “你看看这个。” 他将两张照片递进我的手里,“我前两天意外撞见的,听到他们聊起‘和周放联姻’之类的话,之前还想不通祁川怎么会和她认识,直到周茉告诉我她是顶替了你的身份……” 我接过来一看,顿时明白的陆时晏的意思。 两张照片,都是傅祁川和那个假沈清梨在咖啡厅的照片。 我攥紧照片,“谢谢学长……” “南枝,事情也不一定就是这样。” 陆时晏怕我冲动行事,还在替傅祁川解释,“而且,就算是祁川做的,他大概也是因为怕失去你,才会这么做,你别太生气。” “你先别替他解释了。” 我抿了抿唇,“我会去找他问清楚的。” 这个事,我虽然愤怒,但又觉得,不像傅祁川的行事风格。 陆时晏问,“如果是他做的,你准备怎么办?” “没什么怎么办的。” 我分外平静,“以后当陌生人就好了。” 陆时晏神情一怔,迅速敛下,似诧异于我的冷漠,“那如果是我做的呢,也只能当陌生人了?” “大概吧。” 我看着陆时晏,轻笑,“我接受不了身边的人在任何事上替我做决定,耍手段,这太可怕了。不过,学长,你肯定不是这样的人。” “我当然不是。” 他温和地笑了笑,“我永远都是你的学长。” …… 驱车前往傅氏集团的路上,我想了好几种可能。 但还是觉得,不是傅祁川。 手段太下作了。 他不屑这么做才对。 “你未免插手太多了!陆时晏,沈家这件事,就算是我做的,也轮不到你来质问我。” 刚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秦泽要替我敲门,就听见男人冷厉的声音传出来。 “再说了,你在装什么大公无私?你应该比我还不希望,她和周放在一起吧?” 第195章 离婚证,是假的 我懵了一下。 好像被甩了一耳光。 我就不该信他。 甚至多余来这一趟。 我扭头要走,秦泽似扫到了我手中的照片,替傅祁川狡辩起来,“夫人,你别误会,傅总那次去见她,是去警告她别……” “好了!是不是他做的,你比我还要清楚!” 我怒火中烧,步伐走得又快又大。 刚到地下停车场,要关上车门之际,一只大手不管不顾地握在了车门上,拦阻我的动作。 傅祁川已经换下那套休闲装,还是高定西装更适合他的气场。 他一脸冷沉,觑向被我随意丢在副驾驶的照片,“因为别人三两句话,就怀疑到我头上来了?” “是我怀疑你,还是你自己做了?” 他在办公室那句话,是我亲耳听见的。 傅祁川冷冷一笑,“我做什么了?我再混蛋,也不至于在你的身世上去做手脚!” “最好是!” 我猛地想要关门,却敌不过他的力道,车门几乎纹丝不动,“松手。” “还是不信我?” “不信!” 我冷冷扔出这两个字。 他黑眸居高临下的觑着我,嘲弄道:“那你信谁?陆时晏?照片是他给你的吧?” “和你没关系。” “阮南枝,只要是你的事,就和我有关系。” “我们离婚了!” “哦。” 傅祁川垂眸注视着我,片刻,才缓缓开腔:“是,那天被医院的电话打断了,我忘了把话说完。” 我蹙眉,“什么话?” “那两张离婚证,是假的。” 我如遭雷劈,“什么?” 他淡声,“字面意思。” “意思是……我们没有离婚?”我讷讷地问。 “自始至终,我就没想过和你离婚,拿离婚证,只是掩人耳目。” “那我呢?” 我不可遏制地质问起来,“傅祁川,你在意我的想法吗?你把我当什么了,你说拿离婚证,我们就拿离婚证,现在就告诉我,是假的?你没想过离婚?” 真是可笑又荒谬。 他轻声开口:“这件事是我自作主张了,你想怎么闹,都可以,但是……” “没有但是。” 我生生压下自己的所有火气,看着他轻笑,“你以为我还会像以前一样,被一张结婚证困住?” “我和周放也好,和谁都好,你都别想以‘丈夫’的身份来道德绑架我。” “哪天我要是犯了重婚罪,只要你不怕被人嘲笑堂堂傅总还戴绿帽,欢迎你报警抓我!” …… 驱车前往景城的路上,我一路都还算平静。 没关系。 他是rf集团的大boss,他拖得越久,离婚要分到我手里的东西越多。 只要我没有道德,他就束缚不住我。 还要给我分钱。 …… 我不停劝说自己,劝到最后,还是气得胸口上下起伏。 傻逼傅祁川! 真够恶劣的! 仗着自己只手遮天,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我没去酒店办理入住,先直接去了趟医院。 虽然周放和我说奶奶情况还算稳定,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原本,还担心碰上沈星妤一家。 又要争执个不停。 却没想到,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刻,他们一家三口看过来,脸上的愁容居然变成了笑容。 只是,笑的不那么对劲。 特别是沈母,一下红了眼眶,还抱住我,有些哽咽,“清梨,清梨……是妈妈以前瞎了眼,不只没认出你,还总是刁难你,妈妈错了……” 我蹙眉推开她,拉开距离,“这是唱的哪出戏?” 她神情僵了一下,抹了抹眼泪,“这些天,我和你爸也商量了一下……” “等等。” 我淡声打断,笑问:“我爸?谁是我爸?” 那天,信誓旦旦不认我的,也是他们。 沈母倒是能屈能伸,讪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还这么记仇?都是一家人,那天我们也是一时接受不了而已。” “就是,阮南枝,你见好就收吧。”沈星妤开口。 “你这什么态度。” 沈母嗔了她一句,语气却不是真的凶,“还不叫姐姐。” 沈星妤盯着我,有些不情不愿,转念,不知道想到什么,弯唇笑了起来,“姐姐。” “……” 我差点起鸡皮疙瘩,好整以暇地看着。 就想知道她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母推了推沈父,“你也是,见到自己女儿,招呼都不打一个?” 沈父清咳一声,看向我,指了指房间的门,“不是来看奶奶吗,去看吧。” “好。” 我推门而入,看见奶奶还是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有些无力。 奶奶什么时候会醒,还尚未可知。 客厅那一家三口已经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了。 待了一会儿出去,就见沈母还是腆着一张笑脸。 “南枝,我和你爸,还有你妹妹,都很高兴你能平安回来,本来也该给你弄个欢迎宴的,但现在你奶奶病着,家里又出了事……” 这是开始入主题了。 我没应声,只看着她的眼睛,听着她说出今天的重点,“公司当下最要紧的一个项目,资金缺口很大,我们现在和rf闹得僵,一时也没人敢轻易投资,只能去求rf。你现在也是我们沈家的一份子,是不是也该跟着出出力?” 我笑,“嗯,怎么个出力法?” “别再和傅总闹了。” 沈母厚颜无耻地开口:“一日夫妻百日恩,傅总对你真的是没话说。你就安安心心,做傅太太,行吗?以后沈家,就是你的娘家,更加没人敢欺负你了。” “行啊。” 我欣然点头,在他们松了一口气的瞬间,伸手缓缓指向沈星妤,“先让她滚。” 沈星妤瞪向我,“阮南枝!你凭什么……” “那我凭什么为了沈家,搭进去自己的一辈子,最后还被你分一杯羹?” 我冷笑,看破他们的目的,“讲不好,是纯纯替你做嫁衣吧?” “南枝……” 沈母也有些着急,“星妤从小就在沈家了,虽然是领养的,但也不亚于亲生……” “哦,这样。” 我微微一笑,“那就让她去求傅祁川好了,怎么说,也是个‘前’未婚妻,傅祁川多少会给几分面子吧!” 扔下这句话,我转身离开病房。 谁知,刚开门出去,就看见大步流星走来的周放。 看见我,他忽而停下脚步,唇角轻勾,“还不过来?” 我笑着走近,“你怎么知道我来医院了?” 他觑着我,散漫道:“我有眼线。” “噢。” “想我……” “我有事……” 他和我几乎同时开口。 他眼尾轻挑,“你先说?” “嗯,我先说。” 原本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此刻对着他目光,竟变得有些难以开口起来。 尽管我和他,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关系。 周放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神色稍敛,“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和傅祁川,” 我尽量平缓地开口:“上次领的离婚证,是假的。” 我预想的很多种情况都没发生。 空气只短暂地凝滞了一瞬,就见周放舌尖抵了抵牙齿,似被气笑了。 “意思是,你回头嫁给我的时候,会带上半个rf集团当嫁妆?” 第196章 现学现卖 我一怔,看向他,没好气道:“我说过要嫁给你吗?” “别的都可以听你的。” 周放唇角轻勾,“唯独这件,我说了算。” “……” 我瞪了他一眼,“我不愿意,你还能绑着我不成?” 一边说着,一边下楼。 看他跟着我要上车,我疑惑,“你车呢?” “司机开走了。” 他拉开副驾驶车门,长腿一迈,就上了车。 悠闲自如得很,动作比我还快。 今天比较难得,上车了没直接睡觉。 我启动车子,就听他问:“你回去找姑姑问出什么来了吗?” “嗯,问到了一点。” 提起姑姑,我心情低落了两分,边开车边说道:“当年我确实是被绑架了,自己跑了,跑到了我爸的车里,他救了我。” “他们听到那群到处搜找我的人,提起过‘沈夫人’什么的。” 我说着,想听听他的想法,“你说,绑架我的人,会不会就是……沈夫人?” “八九不离十了。” 周放拧了下眉,“不过,在绑架之前,她对你还不错。所以这些年,我都没怀疑过她。” “是吧。” 我抿了抿唇,“难怪我之前见到她,会觉得有点熟悉。” 毕竟是小时候善待过我,我叫过“妈妈”的人。 周放若有所思,启唇道:“还有别的线索吗?” “有。” 我刚要继续说,他临近在红绿灯路口时道:“这里左转。” “嗯?去哪儿?” 我疑惑了一下,这个方向不是去酒店的,但还是听他的,打了转向灯。 周放嗓音松弛好听,“带你去个地方,到了就知道了。” “噢。” “你继续说。” “那我也到了再和你说吧。” 我也故意卖起了关子。 他哼笑一声,懒声道:“现学现卖。” …… 在他的人工导航下,我驱车徐徐驶进一个景城市中心的老式洋房小区。 下了车,我有些纳闷,他却打开后尾箱,帮我把行李也拎了下来。 我看着他,“?” “这次,不住酒店了。” 他说完,就推着行李箱,大喇喇地走在了前方。 走了几步,见我没有跟上去的意思,他回头斜了我一眼,“怎么,已经脑补了一出我对你霸王硬上弓的大戏了?” “谁脑补这个了??” “谁脑补了谁知道。” “……” 我承认他的激将法管用了,提步就跟了上去,“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周放,我一直都很信任你的。” 他笑了一声,“是吗?” “对。” 不知道是真的在夸他,还是为了让自己镇定,我给出了确定的回答。 是两梯两户的小洋房,环境很好。 他推开家门的那一瞬间,我看向玄关的那道摆满了哆啦a梦的墙,嘴角不由自主地上翘,“你居然也这么幼稚?” “是你幼稚。” “?” 在我疑惑的表情下,他挑眉,似笑非笑道:“你现在不喜欢了?” “还是喜欢。” 我反应过来,这一整面墙的哆啦a梦摆件,是考虑到我的喜好,才会摆的。 这个小区,外面可以看出岁月的痕迹,但房子内却打理得一层不染,很干净。 采光极好,装修也是温馨精致的田园风格。 像女孩儿会喜欢的。 我正好奇他怎么会喜欢这个风格,他就将指纹锁的原始钥匙递了过来,“都是按照你小时候的喜好装修的,原想那时候给你当生日礼物的,没来得及。” 我原本还想拒绝,闻言,接了下来,打趣道:“原来你还有过这么视金钱如粪土的时候?” 现在这么无利不起早,小时候却出手就是一套房。 他挑眉,“过奖了,毕竟小时候也从你手里骗了不少好东西。” “……” 那只能说是不忘初心。 换上家居拖鞋后,他径直把行李推进卧室,“日用品之类的也都添置齐了,差什么你再看着添。” “好。” 我点点头,环顾四周,没由来的有一种久违的踏实感。 初春的夕阳就这么洒落进来。 他没骨头似的倚靠在门框上,闲散地开口:“可以继续说了吧,去江城还问到了什么?” “这个。” 我从衣领里掏出兔子玉坠,“你认识吧?” “当然。” 他神色微凝,“你一直戴在身上?” “嗯,在江城见到你没多久,姑姑就把它给我了。” “服了。” 他笑骂一声,一把捏住我的脸颊,咬牙切齿:“谁教你把它藏得这么好的?” 要是早被他看见,很多事都不用迂回这么久。 我被他捏得脸都变形了,“……我也没想到这个东西用处这么大。” “蠢死你得了。” 他松开我,觑了我一眼,“然后呢?这个坠子怎么了?” “底下原来刻了个‘姜’字。” 我看向他,“你知道这个玉坠是哪里来的吗?” “据说是你出生的时候,你妈……沈夫人给的。” 周放蹙了蹙眉,似在回想,“这个‘姜’字,我们那时候还问过奶奶,奶奶说沈夫人是姜家的。” 我不解,“但是她不姓姜啊。” 他给我答疑解惑,“她是随母姓的,当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嫁进沈家后,姜家就和她断了关系。” 越听,我越迷惑了。 但还是觉得,沈母……不会是我的亲生母亲。 他轻笑,直起身子,“不急,迟早真相大白。” 我笑了下,“嗯。” 这个事,急也没用。 太多事是陈年旧事,追根究底没那么容易。 我看了眼时间,“我请你吃晚饭吧?” “叮咚——” 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起来。 他去开门,从外卖小哥手中接了两袋生鲜果蔬,一边往冰箱走,一边意有所指地问:“傅祁川厨艺怎么样?” 我没多想,如实回道:“还挺好的。” 多亏了傅衿安的调教,傅祁川确实有一手好厨艺。 虽然我吃上的机会并不多。 “是吗?” 周放状似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问了我想吃什么菜后,把剩下的放进了冰箱。 我走过去,“我去做吧。” 他看上去,就不太像会下厨的样子。 上次去他家里,厨房干净得像样板房。 不知道哪里戳到了他的敏感点,他觑了我一眼,语调轻懒,“怕我毒死你?” “当然不是。” 我违心回答,“你的厨艺,看上去就是国宴级别的。” 他对这个回答颇为满意,冲客厅方向抬了抬下颌,“那就去沙发躺着坐着窝着都行,等开饭。” “行。” 听他说得这么手到擒来的样子,我以为今天的晚饭稳了。 第197章 手心吻 动作倒是迅速。 半个小时不到,已经洗好切好菜了。 只不过,我明明说的吃酸辣土豆丝,但他好像想炸薯条。 没关系,炸薯条也好吃。 我在沙发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就见他穿着围裙走了出来,向来不可一世的大少爷,摸了摸脑袋,“那个,你要不要先去洗澡?” 我莫名,“我想吃了饭再洗。” “去洗吧,洗了神清气爽的吃饭,多好。”他情真意切地劝着。 “……” 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非要坚守原则的问题。 吃人嘴软,我选择妥协。 回卧室关上房门,拿上衣服就进了卫生间。 等我洗完澡出去,菜已经做好了。 周放不知道在厨房丢什么东西,听见我出来的动静,冷不丁心虚了一下,然后走出来,“吃饭吧。” “嗯!” 我有些意外他的厨艺,“看不出来,你这么会做饭。” 四菜一汤,比外面餐厅的卖相也是毫不逊色的。 上帝到底给他关上了哪扇窗。 他替我拉开椅子,挑眉,“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的优点,不比前夫哥少。” “……” 我坐下,疑惑地抬头,“薯条呢,还没好吗?” 他也懒洋洋坐在我旁边,“什么薯条?” “你刚不是切了土豆要炸薯条?” “……靠。” 他骂了一声,精致的下颌朝桌子上的酸辣土豆丝指了指,“我是要做酸辣土豆丝。” “?” 我往厨房的垃圾桶瞄了一眼,顿悟了,由衷夸赞起来,“那你好厉害。” 偷梁换柱的本事好厉害。 难怪让我去洗澡。 不过,这家餐厅的味道属实不错,每道菜的调味与火候都恰到好处,吃得人很舒服。 他见我心满意足的模样,勾起一丝笑,“喜欢?” “很喜欢。” “那你介不介意爱屋及乌一下?” “?” 我微微一笑,不想演下去了,“你是让我去喜欢上这家餐厅掌勺的大叔吗?” “……阮南枝!” 他气得磨牙,“你一开始就知道了?” “昂。” 我点了点头,“主要是……没有人切土豆丝,会先切成土豆条,你知道吧?周大少爷,下次有点常识……” 话音未落,我瞬间睁大了眼睛,伸手挡住。 周放的双唇,猝不及防贴上我的手心,微凉的触感激得我浑身一僵。 他好整以暇地睨着我,“动作挺快?” “……” 我猛地弹开,保持安全距离,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如果是你动作更快,我不保证自己不会报警。” “……阮南枝,你就是来克我的。” 他食指弹在我的脑袋上,慢悠悠地起身收拾碗筷。 临走前,他站在玄关处碎碎念,“女生需要用到的日用品,都在客厅的储物柜里,然后记得反锁门,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还有什么,你一次说完?” “还有,” 他喉结滚了滚,眼眸晶亮,认真的时候,脸上也透着两分痞气,“你准备什么时候履行和我的婚约?” “……” 我捏了捏手心,“我还没拿到离婚证,而且婚约也是小时候……” 说实话,能够说得出来的都是理由。 真实原因是,我还没有做好又一次捧出自己的一颗心,随时被人善待又或者凌迟的准备。 他看破我的内心,“我要听真话。” 我摊牌了,“我需要点时间想清楚。” 他抄着兜,认可地点点头,“应该的,给你时间慢慢想。” …… 次日,我和周放约好了,去见见方叔上次从沈母那里绑走的人。 周放说那个人交代了点东西。 需要我亲自去听听,再决定要不要信。 他说,“不然从我嘴里说出来,总有几分挑拨离间的味道,破坏我正义的人设。” 准备换衣服、化妆前,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我看了眼手机,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差不多两个小时。 我笑着起身,脚步轻快地去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的人时,愣住了。 我礼貌开口:“周叔叔。” 此时的周父,与那天晚上在医院的气场,截然不同。 如同一个好说话的中年叔叔,“方便进去坐坐?” “嗯,您请进。” 说话间,我往后退了几步。 家门没关,有保镖守在门口。 周父坐下,视线在房子里梭巡了一番,突然感叹一声,“阿放那小子,平日里谁也不放在眼里,只有对你的事二十年如一日的上心,这套房子,都是他亲自盯着装完的。好端端一个周家少爷,守在这里,别人让他去买个螺丝,他都跑得飞快。” 我心脏好像被什么紧了紧。 稍微有钱一点的人家,房子装修都是全包出去。 到了验收的日子再来一趟就完事了。 我倒了杯水放在周父面前,“是,周放很好。” 对我更是没话说。 我不该害怕,他会在我捧出真心的那一刻,和傅祁川一样拔刀相向。 “放在二十年多前,你和我那个傻儿子,肯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周父终于步入主题,“只是,如今不管你离不离婚,曾经都是傅太太。那他,也该有更好的归宿。” 我捏紧手心,“您的意思是?” “我看得出来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如果没有回到沈家,你与阿放就是云泥之别。” 周父说,“但如今,沈家在傅总的打压下,也已经大不如前了。而且,傅总会不会和你离婚,你心里肯定也有数。” 就差直接告诉我,不管离不离婚,回不回沈家,我都是配不上周放的。 我垂了垂眸子,“您问过周放的意思了吗?” “他要是愿意,我也不会来找你了。” 周父笑了一声,游刃有余地开口:“他是个愣头青,但傅太太,你是拎得清的。想必你也知道,我不只阿放一个儿子,他如果非要犟,周家也有其他人选。” 言下之意。 周放如果执意和我在一起,周家就由他的那些私生子继承了。 我抬起头,一针见血地问:“周爷爷不会同意吧?” 据我所知,周老爷子是特别疼周放的。 “你看,我就说了你很聪明。” 周父喝了口水,声音沉稳:“只可惜,就是因为你这件事,他和我闹得鸡飞狗跳,老爷子今天早上心梗,这会儿还在医院躺着。周家,现在我说了算。” 他缓缓起身,又一次提醒我的身份,“傅太太,我没本事让他清醒,但你,一定有。” 第198章 我放你走! 他已经笃定了,话说到这一步,我没有别的选择。 可是,我想自私一次。 我随之起身,“周叔叔,您都做不到的事,我想我也做不到。” 我不愿意,打着为周放好的名义,去替他做决定。 但不管他怎么选,我都尊重。 周父眼神锐利,“他现在爱情上脑,冲动上头,为了你什么都不要了,以后呢?一朝从金字塔跌落,还有几分新鲜感,你想过三年后五年后十年后吗?” 我呼吸一窒。 周父冷笑,“等他看着他母亲,他妹妹,都因为他的爱情,一起付出代价的时候,他后悔的时候,会不会怪你这块绊脚石?” 不得不承认。 姜还是老的辣。 一字一句,都扎在了关键上。 “不管你是傅太太也好,阮小姐、沈小姐都好。” 周父扣上西装纽扣,“只希望你能拎得清一点,他等了你这么多年,难不成还要为了你搭上自己的人生?那你也根本就配不上他对你的感情!” “还是说,你看不见rf对周氏的步步紧逼,你不只想拖垮阿放,还想拖垮我们整个周家?” “我只给你两天时间,希望你能考虑清楚,到底是让他继续做他的小周总,还是脱离周家光环的普通人。” ……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已经重新关上的家门,思绪凌乱。 周放的电话打了进来。 我接通,“喂。” 那头,周放的声音似与寻常没什么不同,习惯性叫道:“阮南枝,我有点事,今天要放你鸽子了,等忙完了,重新和你约时间?” 周爷爷疼他,他应该是会亲自在医院陪床的。 更何况,事情因他而起,想必已经内疚半天了。 我按下情绪,攥紧手机试探道:“出什么事了吗,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没有,公司临时出了点事。” “喔……” 我缓步走到窗边,看着不知道什么花开得正艳,心底发沉,语气却还算轻松,“真的没出什么事啊?” “咒我啊?这么想我出事?” 我轻笑,“才没有。” “你安心待家里画设计图,空闲之余呢……” 他倦懒的嗓音里染了一丝笑意,“考虑考虑我们的事。” 我似被他的情绪感染,也翘了翘唇角,“我们的什么事?” “别给我明知故问……” “阿放,电话打完了吗?国外的专家来会诊了,你也一起去听听。” 他的声音,和一道优雅的中年女声同时响起。 应该是周母。 我连忙开口:“周放,你快去忙吧!” “你刚听见了?” “对啊,我听见有人叫你了,是催你去开会吧?” “嗯,那我去了?” “好。” “别忘了考虑我们的事。” “……好。” 挂断电话,我视线顷刻间就模糊了。 艳丽的花儿,只能依稀看见一团粉色。 连形状都分辨不出来了。 夕阳西下的那一刻,我回头望向厨房的方向。 昨晚,那个人还在这里笨手笨脚的忙忙碌碌。 现在好像一下就离我很远了。 周父说的话,一点也没有威胁我的意思。 第二天一早,纸媒头条就是,#周家二少爷回归#。 一个私生子,被按了个幼年走丢的背景,光明正大的接回周家。 #周夫人情绪激动晕倒# #周二少进入周氏集团# #周二少周氏傅总# #小周总地位岌岌可危# #周二少私下接触rf集团# …… 到晚上时,消息陆陆续续地放了出来。 看到最后一条时,我拨出傅祁川的电话,“这里面有你的手笔吗?” 电话那头默了默,冷笑了一下,轻讽道:“哪里面?是沈家那个假千金,还是周家这摊子破事?”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你说有,那就都有。” 他声线冷沉,打火机擦燃的声响传了过来,“南枝,回来做你的傅太太,沈家的事,周家的事,我都能帮你。” 我微怔,“周家的事?” “周放的事。” 他似吸了一口烟,嗓音透着哑,“你以为周家那个老东西,只是让你离开周放这么简单?他还想借rf集团的力,让周家更上一层楼。” 我逼着自己冷静,“你认识周家那个私生子?” 他淡声,“岑野的高中同学。” 闻言,我明白了过来。 到底是什么,让周父宁愿放弃周放。 重点不在我身上,而是利益。 周放和我在一起,傅祁川会不停针对周氏。 可换那个私生子就不同了,兴许还能和rf集团合作共赢。 就算我和周放分道扬镳,也未必能扭转这个局面。 能够扭转的,只有傅祁川出手干预,让岑野停止与那个私生子的接触。 这样,那个私生子就没了上位的砝码。 我被黄昏光线晃的人都有些眩晕,靠在沙发里,“傅祁川,这样没意思吧,我不爱你了,这样的傅太太……” “有没有意思,我说了才算。” 傅祁川不容置喙,病态地开口:“南枝,爱过一次,就能爱第二次。” “我不可能蠢到这个地步。” 同样的深坑,跳第二次。 “一个月,如果一个月后你还是坚持……” 他音色发紧,溢着一丝轻颤,“我放你走!” 我并没有觉得如释重负。 一个月,足以改变很多东西。 我说,“我现在不能答复你。” “我已经快到景城了。” 他不容置喙地扔出这句话,薄凉道:“你能考虑的时间,不多。” 我猛地将手机摔了出去。 抓起茶几上的哆啦a梦马克杯想砸出去,又想到这只杯子,还有一只一模一样的,就放在餐桌上。 这是周放买的一对杯子。 生生忍了下来。 眼泪却大滴大滴的砸落,在衣服布料上晕开。 对不起…… 对不起…… 我习惯了瞻前顾后。 我可能,就是不配得到别人的满腔爱意。 我不想成为他人生的绊脚石,不想他为了我一无所有。 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和傅祁川,是一样的人。 一样的自以为是! 我赤脚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撑着身体往外探了探。 哐当—— 那只马克杯没放稳,掉落下来。 好在有地毯,没碎,却唤回了我的思绪。 我猛地收回身体,顺着墙壁缓缓滑落,抱着膝盖,不可遏制地崩溃大哭。 不知过了多久,我情绪早已平静下来,眼前微微一暗,来人懒洋洋地开口。 “打你手机都没动静,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原来躲这儿在发呆?” 第199章 各归各位 我猛然起身,踮起脚尖,就一股脑栽进他的怀里。 双手环在他的腰间,抱着很紧很紧。 “这么热情?” 他很受用,揉着我的后脑勺,“让你考虑的事,考虑清楚了?” “考虑清楚了。” 我刚开口,视线就扫到了站在门口,面沉如水的傅祁川。 还没等我说话,傅祁川指骨分明的手指屈了屈,轻扣在门板上,“老婆,该回家了。” “我去解决。” 周放拍了拍我的脑袋,轻轻松开我,欲要转身。 “周放。” 我开口叫住他,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精瘦的身躯僵了僵,却还是应我,“嗯?怎么了?” 我不敢去看他的眼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稀疏平常地开口:“他是来接我的。” 他扯了下唇,但不是在笑,语气怔忪,“你说什么?” “玩够了,我该回去做我的傅太太了。” 我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周放,我们各归各位吧。” …… 我残忍的抛下他,一如那次在地下室,傅祁川抛下我一般。 傅祁川揽着我的肩离开。 宛如一对恩爱佳偶。 电梯门合上的一瞬间,我挣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傅祁川,这一个月,不包括陪睡吧?” 字眼这么不堪。 我却平静的,像在和客户谈生意。 “当然……” 他抽了张消毒纸巾,一根一根地擦着我的手指,“不包括。” 我迎着他的视线,继续说:“我不会搬去老宅,也不会和你住在一起。” “替他守节?” 他眉宇浮现讥诮,“那作为傅太太,你准备履行什么义务?” “比如替小三坐月子什么的?” 我淡声说。 傅祁川骤然冷了脸,电梯门开,拉起我的手腕就阔步出去,三两下把我塞进了车里。 “阮南枝,这个傅太太对你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我挪开距离,“还是有的。” 男人面色稍缓,正欲说话,我低低吐出两个字:“枷锁。” 昔日日思夜想的梦。 心心念念想抓住的人。 令我欣喜若狂的身份。 如今全是枷锁。 束缚得我连喘息,都艰难。 傅祁川如遭雷击,愣了好一会儿,才耐下性子,吩咐司机:“回家。” 我坚持,“我说了,我不去老宅。” 他嗓音冷厉,“由不得你。” “要拿周放威胁我?” “你可以这样理解。” “哦,好吧。” 我是懂如何激怒他的,盯着他,一字一句,“只要你不再为难他,怎么样都可以!” 他青筋暴起,咬牙冷嗤,“陪睡也可以?” “傅祁川,” 我笑了下,轻声道:“如果你想杀了我,也不是不可以。” 他眼睑瞬间通红,伸手想要摸我的脑袋,却因为我下意识往后躲的动作,顿在了半空中。 我不再理他,偏头看着窗外。 夜色沉得吓人。 我脑海里不断闪过适才在楼上的一幕幕。 周放抓住了我,指尖都泛着凉意。 他问我,“是不是有谁威胁你了?阮南枝,我警告你,做什么都可以,不许犯蠢。” 他不肯松手,“阮南枝,阮南枝……” 我意识有些恍惚,好像听见了鼻音。 我说,“你多想了,周放,我本来就是傅太太。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等你结婚了你就懂了。” 他眸色暗得恨不得将我吃进去,面上却是笑了,嘲讽反问:“等我结婚?你很希望我结婚?” “对啊,你还比我大三岁呢,该结婚了。到时候我和祁川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 傅祁川倒是难得这么守信,没两天,周家那个私生子,就退出了周氏总部。 周爷爷还没出院。 周放的生活好似慢慢回到正轨。 一连拿下好几个大项目,动作又快又狠。 又成了往常那个行事张扬肆意,让人摸不着深浅的小周总。 而沈家,傅祁川也托关系找到了隐世中医大佬,出山替奶奶搭脉,尝试从根源上解毒。 奶奶之所以昏迷,与毒入了心脉有关系,那天医院的抢救,治标不治本。 这天,公司聚餐结束。 周茉状似无意地慢慢落后其他员工,与我并肩,小心翼翼地试探:“姐姐,你是不是从来都没喜欢过我哥?” 我知道,她是来替周放问的。 可是昨天,周父刚打电话警告过我。 我笑了笑,“嗯,从未。” “什么从未?” 傅祁川阔步走来,挺拔身姿在我面前停下脚步,“老婆,我来接你了。” 这些日子,他都俨然是个好好先生。 有恢复了宠妻狂魔的形象。 送我上班,接我下班,风雨无阻。 只不过回到老宅,我只会直接回客房,反锁上房门。 他换着花样讨好我。 想着法儿哄我开心。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都不对。 有些事就是这样,时机一旦错了,做什么都是多余。 我好像在他身上照镜子,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南枝,开开门,我给你热了牛奶,喝点助眠。” 傅祁川站在门口,敲响房门,“佣人说你昨天又一整晚没睡。” 我不开,他会一直敲下去。 就像在餐桌上,我不吃饭,他就不让我走。 他以为我在和他置气,但我是真的吃不下去,闻到味道就反胃。 我打开房门,接过杯子,逼着自己一股脑的喝下去,把杯子还给他,“可以了吗?” 而后关上门,重新反锁,捂着嘴跑进卫生间吐个一干二净。 吐完出来,我拿起书桌上的台历,用笔缓缓把今天的日期划掉。 只剩七天了。 再过七天,谁也管不了我了。 眼看还剩两天,我连工作效率都高了许多。 带着蒋桉,加班加点将夏款的设计稿敲定下来。 中午,我去茶水间冲咖啡提神,端起来的时候,手一滑,杯子摔得四分五裂,滚烫的咖啡液泼了我一脚背。 心脏砰砰砰的跳动起来。 一种极为不安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晚些时候,江莱脚步慌张地走进我的办公室,“阮阮,你还好吗?” “啊?怎么了?” 我从设计稿中,茫然地抬头。 江莱无声地调节好呼吸,神色自然地拿起我的手机,“我手机没电了,把你的借我打两把游戏。” “你没充电器?我借你。” 我作势要去拔,江莱连连摇头,“不用,充着呢,只是边玩边打太烫手了。” 她工作之余是个游戏迷,我没多想,重新埋头工作,“好吧。” 江莱脚尖踮地,坐在我的办公桌上,边玩边问:“你这两天去医院复诊了吗,吃了药有没有好点?” 我头也没抬,“好多了。” “最近单子多,你这阵子眼睛都没离开过画板,休息的时候多看看绿色的东西,少玩手机,小心以后出门还要带导盲犬。” “嗯。” 我总觉得她有点,话里藏话的意思,抬头看向她,“莱莱,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拼命摇头,“没有。” 我伸手,“手机给我。” “我打游戏呢!” “你竖屏打游戏?” 我一把将手机拿了回来,翻了翻,没看见什么东西,狐疑地看向江莱,“你是不是删什么了?” “没有啊。” 她话音刚落,外面的公共办公区,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周茉,你跑慢点!” 我倏地起身,动作太猝不及防,脚都崴了一下。 但我似感觉不到疼一样,不管不顾地跑出去,“周茉怎么了?” “不知道啊,她就稀里糊涂说了一句就跑了。” “好像是她哥出事了。” 第200章 数着日子在跟我过? 我脑袋嗡地一声,有片刻的空白。 周放看着不着调,但实际上做什么事都有分寸有谋划。 能让周茉这么着急忙慌的,一定是大事。 我飞快地回头,看向跟着跑出来,神色紧张的江莱,“莱莱,到底出什么事了?你知道对不对?” 她从前面进我办公室的时候,就不对劲。 现在想来,就是为了隐瞒我周放出事的消息。 “阮阮……” 江莱舔了舔唇,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开口的模样。 她越这样,我越害怕。 我抓住她的手臂,“你告诉我,莱莱,我求你了,你告诉我……” 她依旧在迟疑。 我知道,她怕我会无法接受。 “你不告诉我,我自己问。” 我一边拿起手机打电话,一边往外走,“没人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景城弄清楚。” 周茉没接电话。 我换人打,给方叔打。 都没有人接。 我拼命拍着电梯按钮,却在电梯门口的一瞬间,看见了一派清贵的傅祁川。 他两个大步走到我身边,温声开口:“这么着急,要去哪里?” “傅祁川,” 我收起手机,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周放出什么事了?” 他无奈轻笑,“他能出什么事?怎么了,听说什么捕风捉影的消息了?” “把你手机给我。” 我朝他伸手。 我手机的,大概率是被江莱删了。 但如果周放真出了什么事,傅祁川十有八九也会收到消息。 傅祁川笑得自然,宠溺地将手机递给我,“怎么这么疑神疑鬼的?” 仿佛一个配合老婆查手机的好男人。 我看向他,“密码。” “结婚纪念日。” “……” 我垂了垂眸子,输入日期,手机屏幕解开,里外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任何周放出事的消息。 反而,有一条视频,是直播。 周氏旗下的医药公司,有了新的研发突破,正在开新闻发布会。 直播中周放穿着一袭与会场格格不入的休闲装,慢条斯理地在回答记者的提问。 气场散漫,却写满了生人勿近。 声线压得微低,透着从容自如,叫人不敢轻易质疑他说的每一句话。 傅祁川难得没有讽刺,柔声询问:“安心了?” “嗯。” 我将手机还给他,江莱交代完公司的事宜,火急火燎地追出来,朝傅祁川看了一眼,无奈地看向我:“你看,都说了没事的,这回信了吧?周放那么福大命大的,出不了事。” 傅祁川眸光温和,“是想继续上班,还是回家?” “上班。” 上周把景城的私定单子完工后,那些夫人们满意,有的又立马下了单。 还给我们介绍了不少。 无论是线上销售,还是私人定制,南希步入正轨的速度,都远比我们想的要快不少。 算是老天眷顾吧。 傅祁川揽着我的肩回到办公室,随意地坐到沙发上,“你忙吧,我等你下班。” 我有些不自在,冷淡道:“rf和傅氏不忙吗?” “有他们看着,出不了什么事。” 傅祁川不介意我的冷漠,认真解释。 rf集团那边,除了岑野,还有个姓肖的。 我没见过。 但听过两次傅祁川和他打电话,他们似乎有过命的交情,傅祁川很信任他和岑野。 “好吧,随你。”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们后天就该去拿离婚证了,你记得安排一下时间。” 他漆黑的眸子闪了闪,自嘲地笑了下,有些苦涩:“你数着日子在跟我过?” “可以这么说。” 我毫不掩饰地回答。 傅祁川长睫覆下,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好,都听你的。” “不是听我的。” 我纠正他的说法,“傅祁川,这是我们早就达成一致的东西,没有谁听谁的这一说。” 他静静地注视着我,末了,喟叹一声,“我曾经在你面前,是不是就是这样的?” “哪样?你是指冷淡、敷衍,还是虚伪?” 我喝了口咖啡,“你放心,我对你还犯不着虚伪。” 从最开始,我预想中的体面收场。 走到如今的局面。 与“体面”这个词,再无半点联系。 傅祁川神色一僵,怔怔地看着我,犹豫又犹豫,终是问出这一句:“那你是什么时候,一点都不想喜欢我了?” 我愣了愣。 很多碎片在呼啸而过。 杂乱的,不堪的。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了。可能很早?早到结婚纪念日那天,你骗我的时候,我就不想喜欢你了。” 只是,过往在喧嚣。 我的不甘心在挣扎。 仔细一想,我甚至都弄不清,自己那时候到底是舍不得他,还是舍不得曾经苦苦付出的自己。 我用了半年多,从那个陷了七八年的泥沼中拼命爬出来。 傅祁川弓着身子,手肘撑在裤腿上,没再看我,声音低哑不堪,“这一个月,你一次回头的想法都……” “没有。” 在他问完之前,我已经给出了回答。 对他,我已经拼进去半条命了,没有遗憾了。 足够了。 傅祁川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他吐出一口浊气,“后天早上,我们去民政局。” 我点头,“这次,不会再是假证了吧?” “……不会。” 他沉声,看着我,眸光缱绻,“快安心工作吧,傅太太,很快你就自由了。” “我再也没有来接你回家的理由和身份了。” 闻言,我微怔,仿若未闻,连笔尖都没有停顿分毫,画出流畅的线条。 晚上回到老宅,我又失手摔了一个杯子。 很奇怪。 我很少会这么不小心。 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一晃而过,我叫了个佣人来收拾残渣后,快步上了楼,抓起手机,想找下午在傅祁川手机上看见的那个直播。 没有了。 全网连回看记录都找不到。 无数个可能在我心里划过,叫我浑身发麻。 想再给周茉打个电话时,就发现自己手机没信号了。 一格信号都没有。 wifi也断了。 我快步下楼找程叔,“家里怎么没网也没信号了?” 程叔避开我的眼神,“少夫人,刚接到通知,附近的基站坏了,在抢修。” 第201章 我为什么要节哀 不对。 我不相信这种巧合。 抓起车钥匙就要出去,傅祁川拉住了我的手腕,“要去哪儿?我送你。” “去个有信号的地方。” 临出门前,我盯着他,“下午的那个直播怎么回事?为什么网上搜不到回看记录?” 傅祁川眸光闪烁了一下,“很多直播都看不见回看的。” “不可能。” 之前周放出席过一次公开活动,露脸视频被不少女孩二创剪辑舔屏。 这场直播,网上连一个片段都搜不到。 仿佛,没有播过。 我突然确定了什么,指尖都在发抖,“傅祁川,那场直播是假的对吧?周放他真的出事了,对不对?” “南枝……” “你别叫我,你回答我!” 我讷讷地往后退了退,控制不住地质问出声,“为什么要骗我?他出事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非要弄场什么根本不存在的直播来骗我?”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傅祁川极力想让我冷静下来,“南枝,这件事需要再等一等,你给我时间,我一定会尽快把真相告诉你。” “我只想知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很想冷静,但做不到,近乎乞求地看着他,“傅祁川,算我求你了,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他脸上划过受伤神色,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你为了他,愿意求我?” “是,我求你!满意了吗?” “不满意!” 他面若寒霜,直接把我扔回了房间,“后天去领离婚证前,你哪里都不要去了。” 话落,用力带上了门。 “傅祁川!” 我砰砰砰地拍着门,“你放我出去!” 没有任何回应。 我跑到窗边,看着院子里有平白多出来的保镖,把手机伸到外面,试图接收到一点信号。 “叮咚” 竟真进来了消息。 我匆匆看了一眼,整个人如遭雷劈,眼前阵阵发黑。 ——南枝,周氏的实验室,爆炸了。 是陆时晏发来的消息。 我竭力镇定,立马给他回了电话过去。 他接通,“南枝,你手机有信号了?我还担心这个东西没用。前面给你打电话一直不在服务区,我就估计你这边出事了。” 我捏紧手机,声音干哑,“学长,你说的是真的吗?有没有人员伤亡?” 其实,不用他回答,我就知道是了。 不然,江莱不会是下午那个反应。 傅祁川不会这么大费周章。 “对,昨晚出的事,但网上的消息刚传开,就被rf出手压下去了。” 陆时晏给出确定的答复,迟疑着:“有人员伤亡。” 我问,“有多少人?” 他说,“当时……是晚上,实验室只有周放和他的手下在。” 我指尖抖得厉害,掀了掀唇,喉咙却像堵了一块吸饱水的海绵。 好半天,才发出声音,“那……周放呢?他怎么样了?” “他……” 陆时晏似难以开口:“爆炸发生后,警方就赶了过去,周放至今未出,警方……很有可能会宣布死亡。” “死……死亡?” 我呢喃反问。 周放死了…… 这不可能…… 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陆时晏劝说,“南枝,你冷静点,我现在……” 没等他说完,手机就从我手中滑落。 我指尖不受控制地发抖,在窗边站了很久,直到傅祁川戴月而出,那辆劳斯莱斯驶出老宅。 直到尾灯都在我的视野里消失不见。 有过了二十分钟,我才打开床头柜抽屉,拿出一把水果刀,划在自己的手腕上。 鲜血温热。 刺目。 但不深,死不了。 我光着脚拧开房门走了出去,径直下楼,程叔过来,“少夫人,祁川交代了……” 他话说到一半,就被我一路流下来的血吓了一跳。 “程叔,我不想难为您。” 我好似感受不到疼痛,拿起自己的车钥匙,“让那些保镖放我出去,不然,傅祁川回来也只能替我收尸了。” “……” 程叔满目心疼,跟着我走到车旁,忙不迭帮我拉开车门,“你,你这是何必……祁川绝对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 我坐进去,笑了起来,“看来您也忘了,我和他,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针没扎在自己的身上,永远不知道有多疼。 …… 车子一路疾驰。 我靠边停车,用早就捏在手里的纱布,三两下把手腕上的伤口包扎起来。 去景城的路上,我死死盯着前面的道路,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周放没死。 他是在实验基地出的事。 那我就去实验基地找他。 他还是会像以前一样,懒洋洋地靠在某个地方,挑眉看着我,“阮南枝,算你有点良心,还知道来找我?” 对…… 一定是这样的。 “滴、滴——” 过一座跨湖大桥时,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辆逆行的大货车,车速飞快地朝我开过来。 我朝右或许可以有一线生机,但不知道为何,选择了朝左打死了方向盘。 直直冲进了湖里。 阳春三月,冰冷的湖水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 寒意刺骨。 呼吸一点一点变得艰难。 …… 再次醒来时,是在医院。 我居然没死。 手腕上的伤口,也被重新包扎得整整齐齐。 陆时晏猛然起身,狠狠松了一口气,“南枝,你醒了?” “学长……” 我喉咙像被刀片划过,说话就疼痛难忍,声音更是难听沙哑,“你怎么在这里?” “我的车一直跟在你后面。” 陆时晏眉心紧蹙,“你放心,这里很安全,只要你不愿意,没有人能查到你的消息。” “谢谢……” “我本来还不理解,以当时的情况,无论是求生还是本能,绝大部分人都会往右边打方向盘,但你为什么会往左边?” 他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板药片。 ——盐酸舍曲林片。 他声音哽咽,“从你衣服里掉出这个药,我一下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是江莱的药。” 我随口敷衍过去,咽了咽口水,“周放呢,警察找到他了吗?” “没有。” 陆时晏开口,“南枝,你要节哀……” “我节哀什么,警察都还没宣布死亡,我为什么要节哀?” “你……看看这个。” 他不忍地把手机递到我面前。 我已经昏迷了两天一夜。 而警方,在今天早上,宣布了周放的死讯。 第202章 周放,你今天像个好人 我拿着手机,思绪不知道怎么被拉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一些陌生而熟悉的片段。 汹涌地闯入我的记忆。 “周放!明明说了今天来我家吃早餐,你又睡迟了!!” “周放,好痛呜呜!快背我!” “周放,他们都说我们有婚约,婚约是什么?” “周放,摘那个,那个大的橘子!” “周放……” …… “你讲不讲理,踩点也算迟到?” “谁让你跑这么快?上来。” “就是我会娶你。” “知道了知道了,小祖宗。” “沈清梨!你有没有礼貌,要叫哥哥!” …… 我哇哇大哭,“周放,我没有爷爷了,奶奶说每个人都会离开,没有人能永远陪着梨梨。” 他耐心地轻哄,“我会,梨梨,我永远陪着你。” 我眨了眨泪眼,“周放,你今天像个好人。” 他傲娇地抬了抬下巴,又小大人似的纠正,“是好哥哥。” …… 幼年的,最近的记忆,最后与周放死了的消息,在我脑海里不断交织。 我伸手用力按住胸口,脸上却是一片干燥。 “南枝……” 陆时晏愣住了,连忙安抚:“逝者已逝,你现在这样,只会影响自己的身体。” 我沉默了许久,才喃喃道:“我记起来了……” 只是,记起来了,他的死讯才更让我难以接受。 陆时晏,“什么?” “学长,我记起了很多事……” 闻言,陆时晏连忙叫医生进来,询问一番后,初步判断,是这次的意外刺激到了我的神经系统,才会恢复记忆。 看见医生不是白种人后,我才反应过来,“学长,我们现在不是在国内?” “对,在f国。” 陆时晏解释,“祁川在国内的消息网太灵通,我把你送到医院,情况稳定后,就带着你先来f国了。想着一切都等你醒过来,让你自己决定。” “谢谢……” 我感激他的周全。 现在我最不想呆的,就是傅祁川的身边。 那些失败又不堪的过往,会反复攻击我。 没几天,周家声势浩大的给周放举办了葬礼。 陆时晏问我要不要回国参加。 我拒绝了。 周放不会死。 他答应我的事,没有失约过。 这天,我身体情况恢复得差不多,医生交代随时都可以出院了。 陆时晏办完出院手续回来时,我犹豫着开口:“学长,我可能……暂时不打算回国了。” 我不想,再被谁左右自己的自由了。 就让他们,当做我已经死了吧。 “真的?” 意外的,陆时晏一点都不反对,坐在病床旁,“我得到了一个消息,本来还犹豫要不要告诉你的。” “你说。” “周放的死可能另有玄机。” 他替我倒了杯温水,“实验基地爆炸当晚,有一股隐藏势力申请了从景城飞往f国的航线。” “你是说,” 我看向他,“周放可能来了f国?”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不排除这个可能。” “那我正好……” 我抿了抿唇,“顺便能在f国打听打听他的消息。” “嗯,可以。” 陆时晏把温水递给我,“南枝,我尊重你的一切选择。” “而且,我其实也支持你留在f国。”他说。 我微微抿唇,“为什么?” “我有个f国朋友,是顶级的心理专家。南枝,她一定能治好你的抑郁症。” “学长,我说了,那个舍曲林是江莱的……” 我不想承认。 陆时晏伸手触摸我手腕上刚愈合的疤痕,“先是割腕,又是冲进湖里,你明显是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没有活下去的欲望了。还想瞒着我?” “我……” 我偏头看向窗外,“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控制不住的想法。 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住。 其实很早之前,就有这样的征兆了。 只是,从景城回到江城的那一个月,越来越明显。 是江莱看出了问题,强行拉着我去了医院,确诊重度抑郁症。 割腕那天,倘若不是还要去景城确认周放的情况,我可能连伤口都懒得包扎。 “没关系。” 陆时晏俯身平视着我的眼睛,“你只是生病了而已,南枝,人生活在这个世上,哪有不生病的?只是,有些人是身体疾病,有些人是心理疾病。出院后,我就带你去见我朋友,我已经和她聊过你的情况了,她很有把握。” “好……” “还有,你记得大学那会儿,老师就想让你和我一起出国吧?” “嗯,记得。” 那时候老师很看好我的天赋,但我没有多余的钱。 出国留学,哪怕学费什么的全免,日常开销对那时候的我而言,也是一笔巨款。 我笑了下,“难不成,你想让我这个年龄了,还重新去和那些大学生……” “不是。” 他失笑,“是有个天才设计师想收你为徒,他看了你的作品,说你如果不是被市场束缚住,大概率会设计出更让人惊叹的好作品。” 陆时晏替我安排好了一切。 治病、事业。 什么都不耽误。 我感激地看向他,轻笑,“学长,你考虑的这么周全,我都没办法报答你……” “这个就够了。” 他指了指他手上穿着玉珠的红绳。 我没好意思告诉他,当时得知他生日时太仓促了,我从家里的猫脖子上,抢了玉珠。 又找妈妈帮我重新串了红绳,作为生日礼物送出去。 我实话实说,“这个……不值什么钱的。” 陆时晏轻笑,“你觉得我缺钱吗?” “……也是。” 我想起什么,“学长,你前几天救了我后,有看见一个兔子玉坠吗?” 那个兔子玉坠不见了。 “兔子玉坠?” 陆时晏怔了一下,温和回答,“好像没有印象,会不会是落在傅家老宅了?” “不会。” 自从知道这是母亲留给我的东西后,我一直都是贴身佩戴。 没摘下来过。 陆时晏皱了皱眉,“那可能是掉在湖里了,我联系江城的警方那边,看看他们有没有打捞到?” “好。” 我点头。 不过,也知道大概率是找不回来了。 警方能捞起来的,只有车。 玉坠就算是掉在了车里,在打捞过程中,恐怕也不知道落哪里去了。 难度不亚于海底捞针。 第203章 与他擦肩而过,追他 …… 两年后,江城机场。 我踩着平底鞋,推着行李箱走出去,就被迎面扑来的江莱给了一个大大的熊抱。 “阮大设计师,总算舍得回来了?” “你想勒死我啊?” 我哭笑不得,“这不是想你了,就回来了嘛。” 江莱其实一有时间就去f国看我。 上次见面,才半个月前而已。 回家的路上,她一边开车一边道:“你刚出事的那阵子,傅祁川跟疯了一样,不相信你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恨不得把江城掘地三尺,把湖里的水都抽干。” 我轻轻一笑,“这话你说了很多遍了。” “这不是觉得感慨嘛。” 江莱叹了口气,“不过这个事,被他和陆时晏一起按得很死,没几个人知道你出事了。” 除了江莱和陆时晏,其他人都以为我依旧在傅祁川身边,安于当一个衣食优渥的傅太太。 而周茉,自从周放出事后没多久,就回到了周氏集团,和那个私生子争权,守住本属于她和周夫人,还有周放的东西。 我扭头看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一如既往的热闹、鼎沸。 江城几乎没什么变化。 rf集团的版图不断扩张,停下了针对沈家的动作,却明令禁止沈星妤插手家业,否则会继续打压。 景城那边,倒是有一股势力崛地而起,不知道背靠什么,却在短短两年时间里,发展成了rf集团都不敢轻易出手的商业神话。 而我,也在这两年里,死了,又活了过来。 江莱见我走神,以为我想起什么不好的事,笑着打趣:“你怎么就一个行李箱,光是那些奖杯什么的,就不够装吧?” 我不由失笑,“懒,只带了些随身衣物。其他的东西,让阿姨帮我收拾了发快递。” 江莱好奇,“你这次回来,dave怎么肯松口的?” dave是设计圈知名的天才设计师,地位很高,人人见了都要喊一声老师,陆时晏在f国留学那三年,也受过他的点拨。 唯独,收了我这么一个关门弟子。 我弯唇,“他说他教不了我什么了,剩下的,只能靠我自己。” 这两年,我大多精力都放在了精进自己的设计能力上。 圈子里认可度高的奖项,几乎拿完了。 又有dave这么个老师,在国外时尚圈风头无两。 南希这边,线上销售款的设计放手给了蒋桉和他手底下的团队,我只用把控设计稿终审。 南希也已经成为,越来越炙手可热的时尚品牌。 新的房子,是去年就让江莱出面帮忙购置,按照我的想法装的法式风格。 离南希近,地段也好。 顶层,一梯一户,很清静,还带个大露台。 进门后,江莱扬起红唇,“怎么样,还算满意吧?” “你办事,我放心。” 我笑了笑。 去年装修清场,请保洁公司打扫完卫生后,她就给我拍过视频。 长途航班,再加上时差,我把行李箱随手一丢,就瘫在沙发上,“这沙发真舒服啊。” “当然舒服,你现在财大气粗的,我哪儿敢给你买不好的东西?” 江莱坐过来揶揄,而后,默了默,有些试探地问:“还是没有周放的消息?” 我摇头,淡声:“没有。” 当初选择留在f国,一是自己想换个环境,二是想找到周放。 刚开始没有头绪,后来人脉渐广,托了不少朋友打听,没人知道他的存在。 就好像,他压根没在f国出现过一样。 江莱忍不住劝道:“要不,别找了,要是他真活着,怎么可能不找你?” 我扯唇笑了下,敷衍道:“再说吧。” 他找了我二十多年。 我这才哪儿到哪儿。 “轴得很。” 江莱骂了我一句,扯开话题,“这次回来,到底什么打算?” “你不是说又给我接了个娱乐圈的大活吗?” “对,你猜猜是谁?” “最近火的那个流量小花……” “不是不是,再大胆点。” “还要大胆?” “姜云舒!” “?” 我错愕了一下,“江莱,你现在的人脉都能搭上这种圈子了?” 姜云舒,娱乐圈的四大花旦之一,二十多年前出道即爆红。 听说家世也很牛,但这么多年,也没人深挖出过什么东西。有人说,要么是假消息,要么是牛到寻常人根本摸不到底。 前些年歇影后,转做幕后,早就是娱乐圈说一不二的资本。 每次亮相,人气与话题也都和顶流都有一拼。 “这可不是我的人脉。” 江莱摇头,乐不可支道:“是人家看了你上个月时装周秀场的那款礼服,挺喜欢的,让经纪人联系的我,问问能不能破例放一个私定的名额给他们。” 她担心我精力跟不上,每个月只放两个私人定制的名额出去。 不过,都是以在我在国外设计圈的那个身份设计。 没有人知道,南希幕后的设计师,还是阮南枝。 她戳了戳我的脑袋,“你当自己还是两年前的阮南枝吗,现在等着排我们私人定制的明星多了去了,都想在红毯上大杀四方。” 我故意逗她,“那姜云舒呢?” “咳……这个不是普通明星,是大佬中的大佬,得好好巴结巴结,得罪不起。” 江莱怂了,话锋一转,“不是,我是问你到底什么打算?我可不信你只是为了这刚回国的。” 我手肘搭在沙发上,撑着脑袋看着她,“两年前走的时候,状态太差,有些事情拖着一直没解决。” 那个时候,连活下去都是煎熬,根本顾不上别的。 和沈家的恩恩怨怨。 南希和rf的股份切割。 …… 江莱问,“那你准备先干什么?” “一样样来。” 我抿了抿唇,“你和姜云舒约的是后天对吧?” “对,她后天来江城看女儿。”江莱说。 姜云舒至今未婚,但去年突然对外宣布,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女儿。 很多网友羡慕惨了,说投胎也是一门技术活。 我起身从冰箱拿了瓶矿泉水,“那我现在去趟景城,看看奶奶。” “你要不要先倒个时差?” “飞机上睡过了,不困。” “行吧。” 江莱放下心来,将一个奥迪车钥匙递给我,“喏,你买的车,昨天刚从4s店开回来。” …… 我出了单元楼,就看见了一辆崭新奥迪rs7。 江城的盛夏,闷热难耐。 连风都是热的。 没一会儿,我就关上车窗,老老实实吹空调。 到了景城,我直直往疗养院开去。 奶奶在我到f国没多久,就在中医治疗之下,醒了过来,但还是落下了意识不清的毛病。 症状和阿尔茨海默很像。 抵达疗养院时,我拎着包匆匆往里走,与一行推着轮椅的黑衣保镖擦肩而过。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戴着墨镜,低垂着脑袋,似没什么精神。 但整个人的气场,很冰冷。 一副脾气很差很暴躁的样子。 走进病房,护工看见我来了,有些惊喜,“阮小姐,您回国了?” 她是我托陆时晏安排的。 奶奶身边没个自己人,我不放心。 “嗯,今天刚到。” 我笑了笑,“奶奶呢?” “老夫人在卧室休息,下午有个周先生来探望她,陪着老夫人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老夫人睡了,他才离开。对了,刚刚才出去,你们没碰上吗?” “周先生?!” 我猛地往病房门外看了一眼,追问:“是有保镖的那行人?” “是啊,您碰上了?” 我根本顾不上回答,扭头就追了出去! 我跑出去时,一辆黑色欧陆刚好关上车门,余下的保镖准备上后面的车。 “周放!” 第204章 他没有死! 在我要伸手敲车窗时,一个保镖迅速地挡住我的动作。 “你好,女士!这是私家车辆。” “我知道。” 我指了指车内,“我和他认识。” 副驾驶降下窗户,另一个保镖开口:“抱歉,我们boss并不认识您。” 我反问:“……不认识?” “是的,您恐怕认错了!” 话音落下,司机在吩咐下,踩下油门,黑色欧陆徐徐离开。 其他车辆很快跟上。 我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 周放不肯认我了…… 还是说,他并不是周放? 我压下心底的怀疑,转身回到奶奶的病房,找护工询问。 “刚才那个周先生,是第一次来吗?” “应该不是,但不是我值班的时候。” 护工回答,“我看他来的时候,对病房设施之类的都挺熟悉的。” 我问,“奶奶怎么称呼他的?” “老夫人只是拉着他的手,一直不放,后来他手底下的人把我拦在外面,不过我出门前听见一句,喊的好像是……什么放?”护工回想道。 是他。 他还活着! 他没有死! 并且,就在景城。 我顿时狠狠舒了一口气,久违地感受到了松懈,语气也有些激动,“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阮小姐,你们是朋友吧?” 我轻笑点头,“对,他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朋友。” 心理医生告诉我,抑郁到那个程度,只能是日积月累下来的。 只不过周放的死,成为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f国的那两年,我常常在想,如果和傅祁川分崩离析的那段时间,周放没有出现,没有替我一次次拦下那些稻草。 那我会不会根本撑不下来。 答案很可能是肯定的。 我等到奶奶睡醒后,陪她老人家说了会儿话。 她认得出我。 只是记忆混乱了。 总说要给我零花钱。 我拒绝她还生气,来趟疗养院,我银行账户多出了七位数。 我蹲在奶奶身边,失笑,“奶奶,给我这么多钱干什么,也不知道是我来探望您,还是您照顾我……” “傻丫头,说什么没出息的话呢。” 奶奶头发白了许多,伸手慈祥地抚摸着我的脑袋,笑道:“这才几个钱?等你长大了,整个沈家啊,都是要交到你手里的。” 我有些意外,趴在奶奶的腿上,“可是,我更希望您能健健康康的。” 我能真的有一个,会疼我爱我的家人。 …… 一直到奶奶又休息,我才起身离开。 不料,刚出去就碰见了也来医院探望奶奶的沈父。 我知道,这个男人是我的父亲。 却怎么都亲近不起来。 他看见我,也是皱了皱眉头,“你这两年不是当傅太太当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来景城了?” 一副,我是来争家产的模样。 不过,我也确实是。 沈家该属于我的,一分一厘,都不能落到沈星妤手里。 我盯着他,不答反问:“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沈夫人不是我的生母,那我真正的生母是谁?” 我这个问题,问的猝不及防。 沈父神情闪烁了也一下,义正言辞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又想把家里搅得鸡飞狗跳?” 我仿若未闻,自顾自地道:“不只是她不喜欢我,其实你也挺讨厌我的吧?可是,我知道你是我的生父。为什么父亲会讨厌自己的孩子,难道,是我生母和你有什么恩怨……” “够了!” 沈父低斥一声,脸色发红,“你回江城呆了两年,怎么变得和小时候一样无法无天,咄咄逼人了?!” “哦。” 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看来,我生母确实另有其人。” 这是f国的那个心理医生告诉过我的。 人们越是在你说什么话的时候,顾左右而言他、气急败坏,就越说明有问题。 我本来只是七八分猜测,现在是十分的确定。 沈父其实平日还算儒雅,此时看向我的眼神中竟然有一丝厌恶,“滚蛋!” “好的。” 我微微一笑,等他爆发之前,利落转身。 “等等!” 他突然叫住我,“你刚陪奶奶说过话了?” 我回头,“对啊。” “奶奶有没有和你提过遗嘱的事……” “遗嘱?奶奶立过遗嘱吗?” 我故作疑惑地反问。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又追问:“那家产分配之类的……” “你未免太心急了吧?” 我蹙眉,佯装生气,“奶奶神智还这么不清楚,怎么可能和我提家产分配之类的事?我劝你最好也别去逼问奶奶,免得奶奶一生气,身体又出什么问题!” 话音微顿,我仿若随意地提醒:“毕竟,谁也不知道遗嘱里面是什么内容,只有奶奶活着,大家才有替自己争取的机会。” …… 回到江城,江莱点好了外卖,等着我一起宵夜。 我们坐在露台,她听我说完下午的事,喝了口酒,想了想,“可是,如果是周放,他怎么会说不认识你?” “还不知道。” 我单手抠开一罐啤酒,仰头抿了一口,冰冰凉凉泛着苦涩的液体,顺着口腔一路滚进胃里,驱散了夏夜的燥热。 江莱剥着小龙虾,突然皱眉,“他不会是失忆了吧?” “不会。” 我摇头,“他去看奶奶了,而且,不是第一次去。” 她说,“那种选择性失忆,比如,记得所有事,唯独忘记了你?” “……姐姐,你当拍偶像剧呢?” 我将剥好的小龙虾丢进她碗里,“我感觉,他和两年前有些不一样了。” 江莱说,“废话,他都坐轮椅了,还能和以前一样吗?” 提起这个事,我有些沉默。 但离开疗养院前,我和护工确认过。 他从进入病房到离开,都一直在轮椅上…… 大抵是见我面色不佳,江莱话锋一转,劝道:“不过,那么严重的爆炸,能够保住一条命,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说得对。” 是我太贪心了。 江莱问,“但是他不认你,怎么办?” “他不认我,我去找他呗。” 两年前,我没有恢复记忆,不认识他的时候,不也是他没有放弃我吗。 总要弄清楚,他现在到底怎么了。 我笑了笑,“你现在不是和景城那些名门贵妇玩的挺好吗,托她们帮我打听打听?” “行。” 江莱一口应下,“那等找到他了,然后呢?” 第205章 傅总,久仰 “什么然后?确认他过得好就行了。” 我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我不想去预想任何事情了。” 对周放,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情。 这两年唯一的想法,就是希望能得到他的消息,希望他还活着、平安。 …… 次日,我和江莱一起去了趟南希。 蒋桉早已经升了职,成为设计部副总监,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 透过落地玻璃看见我出现在公司,喜不自胜地跑来江莱办公室,“阮总!您总算来公司了,我日盼夜盼,就盼着你回来。” “你有这么想她吗?” 江莱笑吟吟地打趣,“她不在,你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多自在,盼着她回来干什么。” 两年时间,南希发展得很快,将楼下办公室也租赁了下来,整整两层。 如今,设计部的人也不少,蒋桉权利很大。 设计部总监的位置,江莱坚持给我空着,所以我不在的这两年,蒋桉就是设计部的老大。 “嘿嘿……” 蒋桉摸了摸脑袋,“话也不是这么说的,跟着阮总,能学到的东西比较多。” “我不在公司也一样。” 我笑了笑,“你们每次的设计稿,我都有仔细审核的,特别是你的,我最严格。” “啊??” 蒋桉诧异,“原来每次终审的设计师,一直是你啊?” 我点头,“是啊。” 我出国后,终审的稿子都是发给江莱,再由江莱发给我。 没有人知道,南希幕后的设计师,到底是谁。 再加上我跟了老师后,设计风格也变得越来越大胆,敢于求新,没什么人能猜到是我。 蒋桉又惊又喜,和江莱打趣,“莱总,你的嘴也太严了。” “那可不。” 江莱耸了耸肩,玩笑道:“我要是不严,你知道审核稿件的是熟人,讲不好会抱什么侥幸心理。” 蒋桉是沉迷于设计的,笑了笑后,重新看向我,“那最近一年我被卡的次数越来越少,是不是说明,我也进步了很多?” “那当然,连我老师看了你的设计稿,都认可过呢。” “真的?” 蒋桉忍不住追问,“那负责私人定制的设计师,不会也是你吧……如果是的话,我只能说太牛逼了,今年秀场的那几款,我们设计部的人都看呆了。” “行了行了,” 江莱直接轰人,“哪儿来这么多问题,是或者不是的,该知道的时候就知道了。” 而后,非常把我当苦力,给我丢了一大堆投给设计部的简历。 让我帮忙筛选。 学历什么的基本项,都是人事部把关后的,我只负责看过往作品。 …… 第二天,和姜云舒约的是下午四点,一家五星级酒店。 江莱这几天都住在我家里,美其名曰给我暖房。 我们一起出发,前往酒店。 因着有姜云舒这种级别的公众人物住在这里,酒店怕出事,管理得很严格,打电话不行,必须安排人下来接。 姜云舒住在顶层的总统套房,助理领着我们进去,在客厅接待我们。 一边端茶过来,一边道:“江总,elena老师,喝茶。可能要稍等一下,舒姐在陪女儿,马上出来。” “好,谢谢。” 江莱和我都笑着接过茶。 虽是住酒店,姜云舒却一点没有凑合的意思。 连空气中,就有些淡淡的香薰味道。 沁人心脾,很舒服,适合夏天。 看得出来,姜云舒是非常注重生活品质的人。 没一会儿,卧室的门就从内拉开了,姜云舒穿着一条简单的丝绸吊带长裙,举步出来。 不愧是娱乐圈的常青树。 比平常在网上看的视频、照片,还要大气漂亮,甚至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五十左右的年纪,依旧是美得让人咂舌的大明星,相当惊艳。 “姜老师。” 我笑着起身,打起了招呼。 江莱也起身,真诚夸赞:“姜老师,百闻不如一见!那些媒体拍出来的,连您美貌的一半都没有!” 姜云舒一点架子都没有,还玩笑地接过了江莱的话。 在助理的介绍下,她区分出我和江莱。 她踩着拖鞋走过来,红唇轻扬,“站着干什么,快坐,我们坐着说。” 拉着我,居然就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你上周秀场那一款,我太喜欢了,完全没有想到,设计师本人居然这么年轻?” 我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你要是喜欢那款,我能从f国运回来的。” “真的?我经纪人之前联系过,说你那边的负责人答复暂时不外借。” “真的。” 那款,老师不想外借。 只是,我对姜云舒挺有好感,“那款,在我老师眼里,算是我的出师作品吧,他很爱惜,所以才不愿意外借。不过,我也可以替自己的作品做主的。” “那不行。” 姜云舒却没有应下,柔声道:“既然有它不同的意义,那就好好留作收藏。你们能够破例放一个私定名额给我,已经很好了。” “那好吧。我听您的助理说,这次是想定制红毯礼服?” “对。” 她轻笑,“你现在在国外名声大噪,但国内,差那么一个契机。而我呢,很喜欢你的设计,也正好,可以帮你提供这个机会,咱们双赢。” 她举手投足间,没有一点高高在上的感觉,让人交流起来很舒服。 接下来的交谈,更是顺利。 几乎,在和她结束对话的那一刻,我脑子里,已经有了设计稿的雏形。 不是我灵感足够多,而是姜云舒美得太惊艳,能激发人的灵感。 我和江莱告辞,姜云舒看了看时间,也一同起身,“我今晚有个饭局在楼下,正好能送你们下去。” 与大明星一起,进电梯就能接受到各样好奇的眼光。 但姜云舒早习惯了,自如地点头、礼貌微笑、拒绝合照。 出电梯时,姜云舒走在前面,突然,她脚步一顿,熟稔地打起招呼,“傅总,你也太守时了。” “姜总忙里抽闲,我自然不能耽误你的行程。” 对方是晚辈的谦卑。 只是,冷沉声音出来的那一瞬间,我浑身紧绷。 两年过去,傅祁川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脸颊线条更凌厉了几分,上位者气场很浓。 还没反应过来,姜云舒侧身,热情地介绍起来:“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万一以后有合作机会呢。这位是rf集团的老板,傅祁川。” 我捏了捏手心,从容不迫地抬头,迎上他那双漆黑的眸子,伸出手,疏离道:“傅总,久仰。” 姜云舒正要介绍我的身份,傅祁川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伸手回握。 “傅太太,好久不见。” 第206章 欲擒故纵 江城就这么大,我决定回国的时候,就做好了会再遇见他的准备。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我一把抽回手,就听姜云舒有些诧异地开口:“傅太太?” “对。” “是前妻。” 傅祁川和我几乎同时开口。 我敛下脾气,看向姜云舒,微微一笑,“姜老师,您忙,我们先走了。” “是的,姜老师,有什么事随时电话联系。” 江莱也客气说完。 我们一同离开时,身后隐约听见姜云舒幸灾乐祸道:“傅总,你的前妻,似乎并不待见你呀。” …… 刚要出酒店,一辆黑色欧陆从泊车廊前离开。 我下意识跑了出去,看见了一串有几分熟悉的车牌号。 江莱追出来,“怎么了,跑这么快,见鬼了?” “不是。” 我指了指已经汇入车流的欧陆,“那天我在疗养院看见周放上的这辆车。” 江莱,“周放来江城了?” “应该是。” 我把车钥匙丢给她,“你先回去,我想去趟江城壹号看看。” 两年过去,他的死讯人尽皆知,大概率是不会再住那套房了。 但我还是想去碰碰运气。 “我陪你一块过去。” 江莱拉住我,没让我自己打车。 到江城壹号后,她没下车,只在地库等我。 她笑道:“他要是真还住在这儿,这种久别重逢的时刻,我还是不出现的好。你去看看吧,有事给我电话。” “好。” 我点头。 走进电梯后,我按下熟悉的楼层。 看着电梯的楼层数一下一下往上跳,我竟少见的有些紧张。 就像江莱说的,见了他。 然后呢。 我该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 当年,是我自以为是选择放弃他的。 “叮——” 抵达楼层,我提步走出去,站在他曾经没骨头似的倚靠过很多次的家门口。 我捏了捏手心,才抬手按下门铃。 我做好了没人的准备。 可出乎意料的,门很快打开了,半开着,露出一个成熟有风情的女人。 她一头波浪卷长发,画着精致的妆容,看见我,挑了挑眉,“你是?” “我……” 我错愕了一瞬,尴尬地笑了笑,“抱歉,我可能看错门牌号了。” “没关系。” 她很好说话,似乎对我有点好奇。 直到我转身进了电梯,她才关上门。 客厅内,周放坐在沙发上,双腿上搭着毯子,一边用平板处理着公务,一边阴郁地瞥着她,“看够了?” “那倒是还没有。” 她扭着腰一屁股坐进单人沙发里,颇有兴趣地开口:“我要找机会,去和她深度认识认识,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你死心塌地这么多年。” 周放嘲弄地扯了下唇,凉声道:“少给她找事。” “都这样了,还维护着呢?” 她修长笔直的交叠,“她当年,算得上是背叛你吧,你‘死’的这两年,依旧不影响她当她的傅太太。就连周茉打电话给她,都是傅祁川接的。” “周倾,你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我说错了?” 周放斜了她一眼,“错没错都不重要,扎我心了,我不乐意听。” 她问,“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就这么一直‘死’下去?” 周放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着打火机,冷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也不知道。” 周倾听乐了,“你这个混世魔王,也有被别人弄茫然的时候?” “我不想逼她什么。” “得了吧。” 周倾一下戳破,嘲笑起来,“别和你姐姐我装了,你明知道人家今天去那家酒店,还非要开着你那破车,过去显眼,不就是等人追过来?” “……” “然后呢,人家来了,你又在这里扭扭捏捏的,不见。” “……” “周放……” 周倾突然起身,伸手指向他,笑得意味深长,“你该不会是在玩欲擒故纵吧?” “……” 周放一把拍开她的手,故作淡定,“你脑补能力比她强多了。” 当年,扭头回到傅祁川身边时,那么干脆利落,断了和他的一切联系。 连周茉告知死讯,都是傅祁川接的电话。 他没敢告诉任何人,他后来也打过。 深更半夜的,想得狠了,没忍住。 也是傅祁川接的。 …… 我下楼重新上车,江莱见我面色不太好,不由问:“没人在?” “有。” “那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失望?” “但不是周放。” 我系上安全带,“他应该是把房子卖了,是个女人开的门。” 毕竟,这里有我这个放弃他的人存在过,放着也闹心。 江莱点点头,驱车离开。 路上,她皱了皱眉,“那个开门的女人,年轻吗,漂亮吗?” “挺漂亮的,应该和我们差不多大?” “那你有没有想过,有可能是周放女朋友或者暧昧对象之类的?” “……” 闻言,我稍稍沉默了一下。 江莱说的这个可能,我确实没有想过。 但两年的时间,能改变很多事。 就像傅祁川不能要求我在原地一样,我也不该下意识以为周放还站在原地。 可不知道是为什么,我还是摇了摇头,“应该不会。” “也是。” 江莱想了下,也赞同,“他既然没死,还又是豪车,又是一堆保镖的,说明手里的权势不比曾经在周家的时候差,那他这两年应该忙得够呛,也没这个心思。” “……” 只能说是有理有据。 不过,如果他能过得好,不管是怎么样,都挺好的。 …… 我以设计总监的身份,重新回到南希上班。 大多时间,都放在设计姜云舒的礼服上。 设计得好,南希和我自己,都更上一层楼,反之,结果也可想而知。 二十年长红的大明星,粉丝的购买力和战斗力,都不是假的。 这天,我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但电话那头一开口,我就听出了声音,是秦泽。 “少夫……阮总,傅总想和您约一下时间,托您给他亲手做几套西装。” “我最近都没时间。” 也是挺唏嘘的。 曾经,我给他做了不少西装,但他穿得很少。 挂在衣帽间里,和主人一样,无人问津。 秦泽似乎不意外,“傅总……猜到了。他说,可以先和您去民政局,把离婚证拿了,您再考虑这个事。” 第207章 你的普通朋友找你 闻言,我诧异了一下。 这次不是威胁。 而是愿意先和我去领离婚证,再给我时间考虑。 都有点不像傅祁川的作风了。 机不可失失难再来,我欣然应下,看了看时间,“那行,明天吧,他明天下午有时间吗?” 秦泽犹豫了一下,回答,“有的。” “那你替我转达他,明天下午两点民政局见。” 我心里居然没有什么起伏。 没有如释重负。 也没有别的什么情绪。 就好像是约了人,明天一起吃个饭一样稀疏平常的事。 我甚至在想,曾经我的,到底为什么会深陷其中,一次次痛苦又失望。 …… 挂断电话后,秦泽走进总裁办公室。 偷偷打量了一眼傅祁川的神色,没敢说话。 傅祁川坐在办公椅上,从文件从抬头,沉寂如寒潭的双眸扫过去,嗓音冷沉,“她约什么时候领离婚证?” “……明天下午两点。” 秦泽心脏都抖了抖,虽说跟在傅祁川身边多年,但近两年,他是越来越摸不准自家boss的脾性了。 傅祁川眸光微暗,眼底染上抹自嘲,“好,我知道了。” 秦泽很有眼力见地出去,并严丝合缝地合上了门。 傅祁川起身走到落地窗边,整个人笼罩在落日余晖中,几乎快被胸腔中汹涌的情绪吞灭。 他不想这样轻易放她走。 那晚在酒店,他的本能并不允许她挣出自己的手。 可这两年来,她说的那些话,他时常都在反反复复地想。 或许,就是他太不尊重她了。 也从未和她好好沟通过,在意过她的想法。 任由他们之间滋生了许多的误会,隔阂,让她遍体鳞伤。 他会改。 他在改。 …… 次日,令我意外的是,我提前了十分钟到,傅祁川居然已经等在门口。 男人五官优越,穿着我三年前给他裁剪的一套西装,款式放到现在也不过时,愈发衬得他身姿挺拔。 饶是没了过往那些情愫,再看他这张脸,也依旧说不出什么坏话来。 他漆黑的双眸注视着我,看着我一步步走近,“走吧。” “嗯。” 这次的离婚证,就在大厅进行。 我亲眼看着那个钢印,压在了红色小本上。 五年的婚姻关系,在这一刻宣告结束。 我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将属于傅祁川的那本递给他,“谢谢。” 他觑着我,淡声,“谢什么?” “我原本以为,这本离婚证,会很难拿。” 他倒也坦诚,“如果是以前,确实会。” 我看向他有些意外,“你……变化挺大的。” 他眸光温和,“这样,是不是没那么讨厌了?” “确实是。” 我笑了笑,甩了甩那张离婚证,“傅祁川,离婚快乐。” 他淡笑一声,可眼底却染着悲凉,只是一瞬,就又恢复了平静,嗓音清冷:“你……这两年去哪里了?” “f国。” 我没有遮掩什么。 他没再追问,和我一同走出民政局。 夏日的热气瞬间袭来。 我偏头看向他,“你的西装,可能要等一段时间我才有时间做,另外,我现在收费比较贵。” 他不差这点钱,但我还是说清楚的好。 他眼尾弯了弯,“都可以,我有钱。” “……” 我无言以对,毕竟他说得对,只能点点头,“行,那我……先走了,回头做好了会让人送去老宅。” …… 我回到南希时,办公室内已经坐了一个人。 陆时晏朝我看过来,一脸无奈,“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回国了?要不是和dave通话,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了。” “这不是看你朋友圈在国外出差吗?” 我笑了笑,“想着等你回国了,再和你说的。” 话音刚落,江莱踩着高跟鞋步伐轻快地进来,冲我挑了挑眉,“这回顺利拿到了吗?” 我点头,“拿到了。” “真的假的?” 江莱不信,“快给我看看。” 我昨晚和她说,今天要去和傅祁川拿离婚证。 她也是不信的。 说十有八九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我将离婚证递给她,“看吧,如假包换。” 上次也是没什么经验,才会被傅祁川弄的假证给骗了。 江莱喜上眉梢,“总算把这个破婚离了。” 陆时晏有些意外,“你和祁川,彻底离婚了?” “嗯,今天刚离。” “那,今天我做东,请你们吃个饭。” 陆时晏轻笑一声,“一是欢迎你回国,二是庆祝你离婚。” “大气!” 江莱朝他竖了个大拇指,“能大宰你一顿吗?” “随便宰。” “……” 我哭笑不得,随便他们两个安排。 有了林念上次的前车之鉴后,重要的设计稿,我不会再丢在办公室了。 临下班前,我收好画板,和他们俩一起离开公司。 晚餐是江莱定的位置。 江城名气很盛的一家私人餐厅,专做地道的本帮菜。 环境清雅。 陆时晏一边替我们倒果汁,一边状似随意地问:“南枝,这次回国,你计划呆多久?”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不走了。” f国,好是好,可我总感觉自己是飘着的,没有安定感。 陆时晏神情一愣,旋即,笑了下,“什么时候决定的?” “一直都有这样的想法,本来,我就没想过在f国定居……” 说话间,服务员推门上菜,我下意识往门口的方向看去,一个黑衣保镖推着轮椅经过。 这回,没了其他保镖遮挡。 一眼就能认出,坐在轮椅上的人,是周放。 我起身跑出去,往他经过的方向梭巡了一大圈,没人影了。 我站在走廊中央,怔了好一会儿,看着来往的服务员,好似刚刚那一眼只是我的错觉一样。 突然,我身后的一个包厢门开了。 站在里面的,是那天在江城壹号给我开门的女人,门半掩着,她倚靠在另外半扇门上,“你是在找周放吗?” 江莱那天说的可能性,浮现在我的心头。 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但又想知道周放的现状。 我捏了捏手心,怕引起他们之间的误会,尽可能平静地开口:“对,我是他的一个普通朋友,他在里面吗?” “周放,” 未料,女人直接将门推开,风情万种地回头,看向坐在主位上的男人,意味不明道:“你的普通朋友找你。” 第208章 卖惨 因着她这句话,包厢内插科打诨的气氛寂静一瞬。 我顺着她回头的方向,一眼看见了周放。 男人骨感的长指捏着酒杯,深色衬衫袖口随意卷起,露出精瘦的小臂,腕表折射出清冷幽光。 闻声,他扬了下眉,漫不经心地瞥过来,我们在半空中对视。 他确确实实还活着。 我又惊又喜,由内而外地感到高兴,唇角无意识地牵起,“周……” 想说些什么时,骤然发现,他看向我的眼神,毫无温色,仿佛天生就是无情无欲的人。 和看个陌生人,别无二样。 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似在等我先开口,又似有些莫名。 好像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截断了我所有的话。 包厢内其他人也都有些纳闷地看着我。 其中有两个,是前两年在沈星妤的生日宴上见过的。 周放的发小。 之前开门的那个女人,开口询问,“你找他,是有什么事?” 我抿了抿唇,扯出一丝笑容来,“没……没什么事,只是没想到会在江城碰到他。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他活着就好,没事就好。 我落荒而逃般地回到包厢,江莱凑过来,“怎么了?遇到什么熟人了?” “没有。” 我摇了摇头,扯开话题,“快吃饭吧,我都饿啦。” 陆时晏又和我聊起姜云舒的事。 一顿饭,有了先前的插曲,我总有些心不在焉。 只是,没想到事情没有到此为止。 散场时,陆时晏先去了前厅买单。 我和江莱刚走出去,另一间的包厢门也开了。 先前那个女人推着轮椅出来,拦住周放想要把腿上薄毯拿走的动作,十分亲昵又强势,“医生说的你都忘了吗?好好搭着。” 向来谁的话都听不进去的男人,此时也没反驳什么,只扯了下唇,懒声道:“知道了,啰嗦。” 江莱诧异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 我轻轻摇了摇头,“我们走吧。” 将要擦身而过时,那个女人叫住了我,染着笑意开口。 “周放的……普通朋友,他换联系方式了,你知道吗?要不要加个微信,方便日后联系。” 周放斜了她一眼,情绪难辨。 我拿不准他们的关系,也怕是什么试探,不想平添麻烦,打量了一眼周放的腿,忍下想询问的冲动,半是回答,半是解释地开口。 “不用了,我和他确实只是普通朋友,两年多没联系过了,你别误会。” 是的。 两年有余了。 其实,也不是没联系过,在f国很多个夜深人静的难熬时刻,我都拨出过那串还算熟悉的手机号。 只不过,都没有联系上罢了。 有一次,我甚至在想,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好在,他没有死。 已经足够了。 我说完,朝外走去。 周放忽而半带嘲弄地开口:“要不还是加一个吧,傅太太?还是说,傅总管得严,不允许你加异性的微信?” 我身形微怔。 还未作声,江莱从我手中拿过手机,笑着回头,将微信二维码递出去,“小周总,你一个佳人在侧的人都不担心,我们阮阮这个单身狗,还担心什么。” 周放扫了码,长睫半遮住褐色双眸,似笑非笑,“怎么,傅太太又准备床头吵架床尾和?” “阮阮这次是……” “好了,莱莱。” 我拉住江莱,径直离开。 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没必要解释太多。 …… 直到我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转角,周放才收回视线,眼神淡淡地睨着周倾。 “你想干嘛?” “我想干嘛?” 周倾冲他手机努了努嘴,“替你这个普通朋友要微信呗,准备怎么报答我?” 周放冷沉,“不需要。” 周倾笑了下,“那你刚才又叫住人家干嘛?” “……” “这种欲擒故纵追女孩的手段,到底是谁教你的?早就过时了。”周倾嫌弃道。 周放不以为然,“周倾,有没有人说过,你不说话的时候还挺好看的。” 这话周倾不乐意听,“狗嘴吐不出象牙,活该你单身二十年。” “滚蛋。” 周放舌尖舔了下后槽牙,笑骂一声。 【我通过了你的好友验证请求】 微信突然弹出这么一条新消息,他垂眸,等了片刻,对方也没有发来任何消息。 是她的作风。 一向说走就走,说断就断,没有一点良心。 大抵是小时候的滤镜在厚了,无论她做什么,他都恨不起来。 可是,又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她。 免得她不长记性。 周放点开她的头像,是在一片黄昏中,她背抵在阳台护栏上,望着客厅的方向出神。 夕阳余晖中,她整个人都透着说不出来的孤寂。 莫名的,他的心,似被什么揪了一下。 缓了片刻,又指尖轻触,点进她的朋友圈。 挺怕的。 怕看见她秀恩爱。 怕看见她过得太幸福。 更怕她看见还是过得不好,傅祁川还是常常欺负她。 不过,只有一条笔直的线:———— 她这个微信,根本没发过朋友圈。 回到家,周倾突然劈手夺过他的手机,“别看了,短短两个小时,人家头像都要被你看包浆了。” 周放不爽道:“还我。” “你这视力才刚恢复几天,就拿着电子产品不放,眼睛又不想要了?” 周倾说罢,想起什么似的,道:“她貌似把我当你女朋友了,你最好找好机会解释解释,免得把人越推越远。” “我解释?” 周放气得想笑,“做梦。” 她都没给他一个说法,反倒要他解释? 他才没那么上赶着。 还普通朋友。 好一个普通朋友。 …… 我洗完澡出来,盛夏的暴雨如黄豆般大小,敲打在玻璃上,噼里啪啦的。 江莱一手握着两只酒杯,一手拎着瓶红酒。 “你还好吧?” 她递了一只酒杯过来。 我点头,把开瓶器递给她,“还好啊。” 江莱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我的神色,述说事实,“他有女朋友了。” “他该有的。” 如今还坐在轮椅上,那过去两年,应该是他最难熬的日子。 他那么不可一世,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劲,才接受现实。 能有个人陪在他身边,我该替他高兴。 江莱倒好酒,盘腿也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轻轻和我碰了下杯子,“那你呢?” 我轻笑,“我有你啊。” 她饶有兴致地看向我,笑道:“那以后,不会重色轻友?” “不……” 我正要说话,手机弹进来一条微信。 【梨梨,腿疼】 ——周放。 我微愣,放下酒杯,思索着回复:【叫你女朋友给你热敷按摩试试。】 【那是我堂姐】 【她出去玩了】 【你有时间吗】 对面秒回三条。 第209章 周放,你比狗厉害 江莱好奇地趴过来,“怎么了,谁的消息?” 我熄灭屏幕,“周放。” “他?找你干嘛,是晚上在餐厅,他阴阳怪气的不够爽?觉得自己没发挥好?” “不是。”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他腿疼,应该是爆炸里留下的毛病,我得去看看。” 江莱气得直瞪我,“刚刚才问你以后会不会重色轻友,敢情现在就重色了?” 我狗腿地给她捏肩膀,“莱莱,我怎么可能重色轻友?就去看一眼,你想吃什么,我回来给你带夜宵。” “不是,他不是有女朋友吗,你去算怎么回事?” “不是女朋友。” 我摸了摸耳朵,“那是他堂姐。” “行行行,去吧去吧。” 江莱松了口气,爽快地将我推出家门。 去江城壹号的路上,眼看要进车库,保安把我拦在了外面。 说是物业今天出了新规定,外来车辆不许入内。 我给周放打电话,也没人接。 只能把车丢在路边停车位,和保安借了把伞,走进小区。 架不住大雨滂沱,进单元楼时,高跟鞋里面都是湿的,长裙也湿哒哒地粘在腿上。 虽是夏天,但走进电梯,还是被迎面袭来的冷气弄得一激灵。 “叮咚——” 站在周放家门口,我抬手按下门铃。 没一会儿,门开了,周放坐在轮椅上,穿了件黑色t恤,橄榄色工装短裤。 明晃晃的灯光下,他眉眼倦怠,嗓音淡淡。 “傅太太大晚上来异性家里,回去了不好解释吧?” 我微怔,“不是你给我发的消息吗?” “我给你发消息?” 他如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唇角泛冷,显得讥诮:“你还当是两年前,我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哈巴狗?” 我垂了垂眸子,“那,就当微信出bug了吧。” 话音微顿,我迟疑片刻,还是看向他,“要是腿疼……” “放心。” 他又冷又淡地打断,“我疼死,也不需要别人的老婆来管。” “嗯……我是说,你腿疼就自己揉揉,我先走了。” 话落,我转身欲走。 他神色愈发冷,抬手就要关门。 但看着我一身的湿漉漉,眉心不悦地拧了拧,冷哼道:“进来换个衣服吧,万一感冒了,傅总还要来找我算账。” “没关系……” “阮南枝,你习惯了我求着你哄着你是吧?正常说话听不进去?”他难得强势地打断。 我捏了捏手心,没说话,在他操控着轮椅往让路时,举步进去。 “你的拖鞋在最上面那层。” 他淡声丢下这么一句话,操控轮椅去了客厅。 我打开鞋柜,果真在最上面看见了一双拖鞋,是我两年前来吃火锅那次,穿的那双。 那层,只有着一双鞋。 周放远远看着我,冷着脸,“衣服你去周倾的房间找,随便挑一件,她不会介意这些。” “浴室有干净浴巾。”他说。 “好,知道了。” 我点头应下。 之前来过,格局我也还记得,五房两厅,一间主卧是他的。 一间是我打碎过存钱罐的书房,一间电竞房。 两间客房,一间是周茉的,剩下一间自然是周倾在住。 我没细挑,随手拿了件墨绿色吊带长裙,进浴室换上。 我将湿衣服拎在手里,走出去,他正在书房对着笔记本处理工作。 我站在门口,短暂犹豫后开口:“你替我和周倾姐说一声,衣服,我回头洗干净了还给她。” 他一个眼神也没给过来,只发出一个浅淡的单音节,“嗯。” “我走了,打扰你了。” “嗯。” 我本来要走,看见他忽而弯腰想揉揉自己的小腿,却好像因为双腿支撑不住,显得有些吃力。 “我给你揉揉吧。” 我走进去,“我这两年学过按摩,手法还不错,试试?” 这件事,说来挺阴差阳错的。 去到f国后,我隔壁院子的老太太是个华裔,中医出身,按摩针灸都很有一手。 她待我很好,做什么好吃的,都会给我送一份。 有次,见我颈椎难受,给我按摩了两次,效果立竿见影。 还问我想不想学。 周放嗤笑一声,嘲弄道:“当贤妻良母当得这么尽职尽责?” “……” 我半蹲下去,伸手放在他的小腿肌肉上,控制着手法,力道适中地按摩起来。 学了快两年,倒没想到有学以致用的一天。 我一边按,一边小心翼翼地问:“你的腿,医生是怎么说的,还有站起来的可能吗?” “站起来?” 周放似愣了一下,旋即,顾左右而言他,嘴上不饶人道:“手法确实不错,看得出来没少给人按。” 见他不愿提,我只当他是默认了,也不忍再问什么,顺着话题道:“只给大白按过。” “大白?” “嗯。” 我点头,仰头看着他,弯唇轻笑,“我养的一条大狗,但他很乖,我给他按的时候,他从来不会张嘴咬人。” 周放危险地眯了眯眸子,“你什么意思?骂我不如狗?” “没有,你比狗厉害。” “阮南枝。” 他一张脸阴晴不定的,最终气笑了,“你平常和傅祁川也是这么说话的?” “我和他离婚了。” 我垂眸,手指用力地在他腿上按摩着,重复道:“周放,我离婚了。” 第210章 他超爱! 空气似寂静了一瞬。 周放双眸直直地盯着我,“什么时候的事?” 我如实回答,“昨天。” “也就是说……” 他笑了一下,却带着讽刺,“你回去和他过了两年,发现还是过不下去,就想着扭头来找我?” 我手指不由用力,他却仿佛察觉不到疼,只似笑非笑地睨着我。 眸光中满是审视、与质问。 我猛地收回手,仓促起身,下意识否认,“不是。” 周放笑得痞气,“那是什么?” 我避开他的眼神,“你腿好一些了吗?” “阮南枝,你不是挺会刺人的吗?” 他一把握住我的手腕,将我带近,咬牙,“这会儿怎么不说话了?心虚?” “周放……” 他力道不大,我稍微用力就挣开了,低声道:“你如果非要这么想,那我就当我是心虚吧。” 或许,本来也是心虚的。 他扯了下唇角,“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语录?” “什么?” “渣女语录。” “……” 我抿了抿唇,“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话落,我逃一般地离开江城壹号。 …… 周放看着我离开的背影,面上划过一丝隐忍。 直到家门传来开合的声音,他才低头,打开手机,看着对话框界面。 末了,笑了一下。 周倾从对面的游戏房出来,嘴角抽了抽,“不是,你这就把人放走了?” 周放,“不然?” “我不是听见她说她离婚了吗,你现在还不抓紧,小心前夫哥杀你个回马枪。” “这就是你偷我手机发消息给她的理由?” “……倒也不必在意这些细节。” 周倾笑着打起哈哈,“要不是我,你能知道你的普通朋友离婚了?” “姐,你知道我最恨什么事吗?” “被人耍。” 周倾了然地开口。 周家五代单传的太子爷,活了这么多年,在什么事情上摔过跤? 他一个眼色,就有的是人鞍前马后地跑断腿。 人生唯独有两件不顺心的事。 一件是周家那个手段阴险的私生子,周放已经布下棋局,只待天时地利人和,收网复仇,让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件是阮南枝。 小时候,不声不响地丢了,周放找了二十多年。 好不容易找着了,她轻飘飘一句“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打碎了周放的所有傲骨。 如今,她冷不丁出现在周放眼前,告知了离婚,却又是一种“随你怎么想”的态度。 寻常人都忍不了,更别提向来不可一世的周放。 周倾想了想,看向自己的弟弟,“你要是实在恨她,我有办法让她长长记性。” “?” 周放蹙眉,“我什么时候说恨她了?” 他不恨。 只是,不想再像之前一样稀里糊涂地当备胎。 他要她明明白白地爱他,而非处处都是他去主动,搞得跟有多缺爱一样。 “你不是说你最恨……” “我对事不对人。” “……” 周倾险些笑出来,“你要不索性说,不管阮南枝干什么,你都不恨她?你超爱!” 她心里忍不住吐槽。 ——周家怎么会生出这种死恋爱脑。 “你既然超爱,这么大的雨,还让她说走就走?” 周倾走到窗边,往下看了一眼,忽而,轻咳了一声,“抱歉,是我乌鸦嘴了,前夫哥的回马枪,杀得比我想的还快。” 先前‘没可能站起来’的人,一把抓起毯子,倏然起身,两个大步走到窗边,看着马路边,站在一样劳斯莱斯旁的女人。 周放舔着后槽牙,连连点头,试图控制怒气,最终还是抬脚干翻了书房的摇摇椅。 周倾连夜请医生上门。 医生交代,一朝回到解放前,至少半个月别想站起来。 也算是求仁得仁。 …… 劳斯莱斯旁。 司机站在一旁替我撑着伞,傅祁川坐在车内,掀了掀唇,嗓音低哑微沉:“连我的车都不愿意上了?” “只是觉得,离了婚,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事关奶奶。” “什么事……” 傅祁川打断我的话,“上车就和你说。” 我微微皱眉,上了车。 车内弥漫着二手烟的味道,有些许难闻。 傅祁川察觉到,将车窗降下一条缝,随着车子在雨幕中行驶,味道渐渐消散。 我看向他,“可以说了吧?” 他漆黑的眸子睨着我,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联系上了能治疗奶奶神经系统的专家。” 我眼神一亮,“真的?” “嗯。” 傅祁川点点头,终于弯唇,“他最近会落地景城,到时候我介绍你们认识,他也答应了接手奶奶的治疗。” “好!” 我有些惊喜,又忍不住担忧,“他真的能治好奶奶吗?” “安心。” 他自嘲地笑了下,“我只在婚姻中失信于你过,别的事情上,什么时候骗过你?” 闻言,我兀自失笑。 分不清是无奈,还是觉得可笑。 不过,他说的也确实是事实。 许是商人本性,其他事情上,他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没把握的事,不会轻易出口。 想起什么,我不由开口:“这两年,沈家那边谢谢你了。” 如果没他,奶奶不会好得这么快。 沈星妤也不能只眼睁睁看着沈家的家业,再着急都不敢接手。 “不用谢我。” 傅祁川长睫覆下,沉声道:“对你的亏欠,我都还没弥补完,谈不上‘谢’这个字。” 第211章 她不爱我了 雨水不断拍打在车窗上。 透过车窗看出去,外面像是光怪陆离的另一个世界。 我轻笑一声,“你找的专家大概哪天到景城?” 傅祁川,“后天吧。” “好。” 我点点头,右手搭上车门把手,“那我先走了。” “我送你。” “不用,我车就停在旁边。” “那我也送你。” 闻言,我微愣,见他倾身去拿副驾驶的雨伞,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撑着黑色长柄伞,雨雨幕中绕过车身,替我开门,“走吧。” 道路两边有少许积水,脚步声分外清晰。 我和他并肩走到车旁,我打开车门上车,才发现他半边身子都是湿的。 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多谢。” 话落,手腕用力,车门一声闷响合上,启动车子,一脚油门踩下。 后视镜中,男人撑着伞,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我车身的方向。 而我的车速,却没有放慢的意思。 或许,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是个深情也绝情的人。 爱的时候,想刻骨铭心山崩地裂。 缘分尽了,多说一个字多给一个眼神都是多余。 …… 望着离开的车子,傅祁川在雨幕中站了很久。 他在想,似乎体会到了,曾经他一次次抛下南枝时,她是什么心情。 心脏处憋闷得不像话。 行人骑着单车经过,溅了他一身泥泞。 他仿若未觉。 眼底只余不舍。 直到那辆车消失在视野中,傅祁川才缓步上车。 他拨出一个电话,嗓音哑得不像话,“喝酒?” “行,还是去夜色?” “嗯。” “得嘞。” 那头,贺廷从酒局里抽身,叫了代驾去夜色。 其实,他并不意外。 过去两年,一向没什么不良嗜好的傅祁川,私下里烟酒都来。 一边吃着治疗双相的药,一边抽烟喝酒。 麻痹“阮南枝死了”的痛苦。 不过,他也不敢提这个,有个发小提了一次,被傅祁川发狠打了一顿。 捞不到尸体。 傅祁川不接受阮南枝死了。 他像曾经一样,在每个结婚纪念日、情人节之类的时候,高调准备礼物。 每个忌日去墓园祭奠阮南枝的养父母。 …… 喝得再醉,也要嚷嚷着让人送他回月湖湾,他和阮南枝的那套婚房。 有媒体笑称,堂堂傅总是妻管严。 只有贺廷知道,傅祁川是走不出来。 贺廷赶到夜色时,包厢桌上已经堆了各种酒。 洋的啤的白的都有。 傅祁川端起杯子,朝他示意,“来了?” 而后,一饮而尽。 贺廷在他旁边落座,咂舌,“你约我过来,是指望喝到胃出血了,有个人送你去医院?” 傅祁川扯了下唇,自顾自地又喝了一杯,“你和江莱分手的时候,谁送你去的医院?” “哥,提这个就没意思了。” 贺廷没想到他上来就揭人老底,连忙打岔,“说吧,怎么个事儿?你给嫂子找的医生,她难道不要?” “不是。” 傅祁川端着酒杯,指骨分明的手指敲击着杯沿,“说不上来,哪哪都不对劲。” 总之,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整个人都淡淡的。 没什么情绪,甚至,连抵触和反感都没有了。 只有提起那个医生能治好奶奶时,他在她脸上看见了一些情绪与笑容。 其他时候,似带了层面具,有种让他抓不到摸不着的距离感。 贺廷随手拎了个酒杯,倒上酒,又夹了个冰球丢进去,吊儿郎当道:“不是我说,你这个方法,我之前就和你说了行不通,什么尊重她顺从她?” “大哥,你是庙里的大师吗,玩感化这一套?” 贺廷十分不赞同,“依我说,感情就是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两个人真到了相敬如宾,听之任之那一步,那才是真完蛋了,一点火花都擦不出来。” “道理倒是一套一套的。” 傅祁川冷笑一声,幽幽开口:“那你和江莱怎么分的?” “……” 贺廷端起酒杯仰头喝了一大口。 酒液辛辣,他似没感觉地咽下,瞥了眼傅祁川,“我和你能一样吗?我是谁,我就是个啃老的富二代,想要衣食无忧,总要牺牲些什么。你不同啊,傅家上下,现在你说一不二,你和嫂子之间,没有那么多阻碍。” 闻言,傅祁川漆黑的眸子一怔。 是啊。 他和南枝之间,曾经有过的唯一障碍,是他不够在意她的情绪。 傅祁川薄唇微抿,“我和她的障碍,比你和江莱以前的还要麻烦。” 贺廷,“什么障碍?” 傅祁川喉结滚动,眼尾氤氲着猩红,“她不爱我了。” 第212章 她不会吃这一套的 既悔恨,又不甘。 贺廷却是不以为意,“依我说,你就不该主动去提离婚。两个人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拉扯,所有感情都是拉扯出来的。” 傅祁川默了默,“还有挽救的办法吗?” 贺廷灵机一动:“卖惨。” “卖惨?” 傅祁川直接否了,“没用,她不会吃这一套的。” 贺廷,“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硬的吗。 两年前,他亲眼看着,她被自己逼到寝食不安。 后来他找自己的心理医生咨询过,医生说,像是抑郁症。 严重的那种。 他晃动着酒杯,头一遭体会到了束手无策的感觉。 拿她没办法。 可,要放她跟周放在一起吗。 他做不到。 …… 我回到家时,江莱半躺在沙发上打游戏。 看见我回来,还有些意外,“你怎么回来了?” “不然?” 我随手将包挂起来,走到半开放的盥洗台洗手。 江莱全神贯注地打游戏,“看来周放不太行,看来残疾影响很大?” “应该没有真正残疾。” 回来的路上我想了下,“他的情况,比较像受了伤,还在康复阶段。” 要真是残疾,两年过去,肌肉早就萎缩了。 但周放的,和正常人无异。 江莱结束游戏,重新抬头看过来,忽然,神色一变,“不是,你衣服怎么都换了?” “……” 我知道她想歪了,解释,“下雨淋湿了,临时借一下他堂姐的衣服。” 提起这个,我才想起来,自己的湿衣服落在了他的书房。 当时随手一放,走的时候着急,忘了拿。 江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知道你已经离婚的事了吗?” “知道了。” 我笑了下,从冰箱拿了瓶矿泉水出来,“他以为我前两年,都安安心心在傅家,当傅太太。” “那你解释了没?” “没有。” 我抿了口冰凉的水,润了润嗓子,踢掉拖鞋盘腿坐在地毯上,“怎么解释?告诉他,我抑郁症了?还自杀过?” 旁人都有不少以为,我是因为他郁抑症的。 更别提他知道了,只会更自责。 “好吧。” 江莱嘟囔一声,“不就应该让他内疚一下吗,越内疚,对你越好。” 我垂眸,“那是弥补,不是感情。” 况且,也没必要拖另一个人下地狱。 次日,我将给初具雏形的设计稿发到了姜云舒经纪人的邮箱。 那边的回复速度倒是很快。 只不过,是姜云舒本人。 她打来电话,嗓音轻快,“elena,设计稿我已经收到了,待会儿一起吃个饭?” 她时常给我的感觉,不像一个年近五十的人。 更像年轻人。 我停下手头的工作,轻笑,“姜老师,是设计稿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设计稿我很满意,你继续往下设计。” 姜云舒笑道:“我今晚的航班去赶通告,临走前,想约你一起吃个饭。不知道为什么,对你挺一见如故的。”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笑了笑。 说实话,我对姜云舒,也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很安心。 傍晚,我将手头的工作收尾,和江莱说了一声后,拎着包离开公司。 大概是为了方便,吃饭的地点还是在上次那家五星级酒店。 我赶到时,外面有保镖,而姜云舒和她的经纪人都已经在包厢内了。 姜云舒招呼我坐在她的右手边,“喜欢吃什么,你来点。” 我打过招呼后落座,笑着道:“好啊,我对江城的特色还是还算了解,你们有什么忌口的吗?” “没有,你看着点就行。” 姜云舒说着,一拍脑门,“瞧,差点忘了,不要太辣,我女儿口味偏清淡。助理陪她在楼上收拾东西,马上就下来。” “好的。” 清淡的,我还是挺了解的。 不一会儿就点好了菜,将菜单还给服务员。 经纪人晶姐突然将手机递过去,“云舒,你看看景城这个楼盘,初初不是最喜欢景城吗,买一套给她当生日礼物怎么样?” “只能当个赠品。” 姜云舒半开着玩笑,由内自外透着温情,“给初初的每样礼物,我都要自己挑。” 我听出是在聊她的女儿,适时出声道:“姜老师对女儿真好。” “是我亏欠她的。” 姜云舒内疚道:“当年,我自己太年轻了,很多时候意气用事。” 闻言,我不好再深问什么,正好,包厢的门从外推开了。 “妈妈。” 一个打扮乖巧的女生,走了进来,漾着笑就跑到姜云舒身边。 看清她那张脸时,我脑袋一懵。 她的身份换得让我有些意外。 两年前,是沈家的‘沈清梨’。 摇身一变,成了姜云舒的女儿? 姜云舒怕她摔,伸手扶了一把,柔声道:“跑这么快干什么,也不怕摔。” “妈妈,我上那个综艺的事,你和晶姐商量的怎么样啦?” 她还没朝我看过来,只和姜云舒撒娇。 姜云舒有些头疼,晶姐连忙解释起来,“初初,娱乐圈没你想的那么好进,你是你妈的女儿,圈子里的人肯定都会捧着你,但是,网上呢?言语是真正伤人的剑,多少明星因此抑郁的?以你妈的家底,你不需要去蹚这个浑水。” “骂就骂嘛,反正我有我妈宠我就好了,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她说着,视线不经意扫到我身上,整个人有瞬间的慌乱,“你、你怎么在这里?” “她是妈妈的礼服设计师,非常年轻有为。” 姜云舒轻轻蹙眉,“怎么了,你们认识?” 第213章 既要又要 她接话很快,看着也很乖,“嗯,以前在景城认识的。” “看来你们也是有缘分的。” 姜云舒笑着点头,看向我,“这是我女儿,姜初夏。” 随母姓。 我对个中缘由不太清楚,不过是人家的私生活,也不好追问,只淡淡笑了笑。 姜初夏掩下什么情绪,又抱着姜云舒的手臂撒娇起来,“妈妈,就让我进娱乐圈嘛,我就是好奇,你让我体验体验,要是真的不开心,我再退出就是了嘛。” “再给点时间,妈妈仔细考虑考虑。” 姜云舒耐心哄她。 姜初夏撅了噘嘴,软声道:“好吧。” 姜云舒很随和,一顿饭吃的还算和谐。 除了姜初夏,时不时往我这边偷瞄。 吃完饭,姜云舒要赶飞机,带着经纪人和助理匆匆走了,留下保镖照看姜初夏。 我走到酒店门口,姜初夏追了出来。 “沈小姐……” 她怯怯地看着我,“谢谢你,没有把以前的事告诉我妈妈。” 我皱了皱眉,“不用谢,我只是不想多管闲事。” 身为姜云舒的女儿,她两年前为什么听沈星妤母女的安排,去假冒我的身份。 思及此,我忍不住问:“我能冒昧地问一句,姜云舒的女儿,这个身份比沈家千金,大概还要值钱不少,你为什么……” “沈小姐,你既然说了不想多管闲事,那就不要插手别人的私生活吧。” 姜初夏抿着唇,眨着眼睛,“在沈家,你是沈家大小姐,但在这里,你只是我妈妈的一个服装设计师罢了,弄清楚自己的身份,还是很重要的。” “行。” 我不算好奇心重的人,闻言也觉得自己过了界。 免得一不小心,又被带入什么坑里了。 我要走时,她又叫住我,“我能麻烦你一个事吗,两年前在沈家的事,希望你以后也不要和我妈妈提起。” “?” 我嘲讽地笑了下,“我说了,不想多管闲事。所以,一切看心情。” 哪儿有这么“既要又要”的好事。 …… 去景城这天,傅祁川要来接我。 我本想拒绝。 但还要去机场接专家,只能和他一起出发。 毕竟是我自己奶奶的事,让他一个人跑前跑后,也不太适合。 去景城的路上,他将笔记本放在膝上办公。 显然,是百忙之中抽出的时间,才能去一趟景城。 待他合上笔记本,我从手机中抬头,看向他,“麻烦你了,这么忙还要跑一趟。” “没事。” 傅祁川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似试探地开口:“你和周放,见面了吧?” 我意外,“你知道他还活着?” “他动作太大,景城这两年炙手可热的sz科技,去年我就猜到背后是他了。” 我愣了一下,慢半拍地开口:“sz科技是他的?” sz科技,其实早些年就存在了。 一直不温不火,前两年带着一堆专利横空出世,引起平地惊雷。 还有背后的势力加持,发展势头格外迅猛。 只是,除了傅祁川,大概没几个人会往周放身上想。 再加上,我一直以为,周放就算没死,也是去f国了…… 敢情他就在景城,哪儿也没去。 …… 抵达景城机场,接到专家和他的助手后,我们直奔疗养院。 奶奶看见我,竟然一点也没忘,乐呵呵地抓住我的手,“清梨,你来看奶奶了?” “奶奶,您这两天怎么样?” “好,奶奶哪里都好。” 奶奶拉着我要去坐下时,却看见傅祁川和秦教授,有些茫然地开口:“这两位是……” “奶奶,这位是秦教授,我是傅祁川,您叫我祁川就可以了。” “祁川?” 奶奶愣了愣,“你是我家清梨的同学吧?” “奶奶,我是清梨的前任。不过,现在正在……” “呸。” 奶奶少见的生气,瞪着他,打断道:“胡诌什么,清梨是阿放的未婚妻,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 说着,还把我扯得离傅祁川更远了一些。 生怕傅祁川对我怎么样。 出门在外,从来都是别人奉承讨好的傅总,此时尬在了那里。 我不由失笑,哄道:“对,奶奶,他和您开玩笑的。不过,他特意给您从国外请了秦教授,想给您调养一下身体,您先配合医生,做一下检查,好吗?” 奶奶这才没说什么,十分配合秦教授的检查。 我在一旁看着,有些紧张。 这两年,我没少私下安排专家过来给奶奶治病,但最后的结果,都不太理想。 尽管有傅祁川打保票,还是不免担心。 只怕得到什么不好的答案。 傅祁川突然走近,温声道:“别担心,相信我,嗯?秦教授专攻这方面二十多年,没有把握的事,他也不会轻易应下。” “好。” 我轻轻吁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秦教授扶着奶奶坐起来,看向我和傅祁川,“傅总,阮小姐,老夫人的病,不算我看过最严重的。” 我又松了一口气,“那您能……” “最多一个月。” 第214章 卖惨+1 秦教授直接给出期限。 我感激地开口,“秦教授,那奶奶这段时间就要多麻烦您了,真的太谢谢您了!” “不必谢我。” 秦教授指了指傅祁川,“谢他吧,这小子磨了我快两个月了,我本来近年都没有回国打算的。还是我太太被他磨得心软了,劝我回来看看。” 听了这话,我诧异地看向傅祁川。 两个月。 也就是说,在我没回江城之前,在他眼里我可能早就死了的时候,他就没放弃过奶奶的病情。 我抿了抿唇,“傅祁川,这次……真的要谢谢你。” “真想谢我的话,请我吃个饭?” “啊?” 我愣了一下,没想过他会和我提出这样的也要求。 旋即,看向秦教授,弯唇笑了笑,“好啊,请你和秦教授他们一起吃个饭,尝尝景城的当地菜。” 两年前,周放带我去的那家私人餐厅,味道很正。 哪知道,秦教授摆摆手,“不了不了,难得回国,我约了老友,今晚要去见一见。” 他拍了把助理,笑呵呵道:“他也得给我一起去。阮小姐,你单独请傅总吧,说到底,这件事都是他的功劳。我嘛,拿人钱财罢了。” 话落,秦教授交代了明天开始正式接手奶奶的治疗后,便带着助理走了。 傅祁川睨着我,“又不想请我吃了?” “不是。” 还是该答谢他的,我大大方方道:“吃个饭而已,我没有这么小气。” “既然如此,我挑餐厅?” “可以啊。” 我欣然应下。 毕竟,是答谢他的饭,自然是他说了算。 他挑选起餐厅来,我扶着奶奶进了房间,“奶奶,我要出去请人吃个饭,答谢他替您找到了靠谱的医生,我明天再来看您,好不好?” “好好好。” 奶奶应得很是爽快,又悄声提醒,“可你要记得,阿放才是你的未婚夫啊!” “……” 我无奈,似哄小孩儿般,“好,我记住啦。” 说到底,一切都是命运弄人。 当年如果我没有丢失,过去二十年的人生,大概会截然不同。 …… 傅祁川选的是一家江景餐厅。 环境和气氛都极好。 唯一不好的是,服务生笑眯眯地问:“先生小姐,是单点还是套餐?今天七夕,我们推出了三种情人节套餐,一起看看吧?” 我下意识拒绝,“单点……” “好,看看吧。” 坐在对面的傅祁川打断了我的话,一脸从容。 我皱了皱眉,“傅祁川,我……” “吃的是饭,不在乎是套餐还是单品,南枝,别太紧绷了。” “……” 我噎了一下。 随即,就听他和服务员道:“要这个c套餐吧。” 服务员复述,“先生,您这边是要一份情人节的c套餐对吧?这份套餐会送一对情侣款玩偶,是现在拿过来吗?” 他正说着,我就感受到了一道怪异的目光。 凭着直觉扭头,就和周倾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为她拉开椅子的男士,正在她侧脸落下一个吻,而她毫无察觉一般,只疑惑地看着我。 我正要过去打个招呼时,她就挪开了视线。 傅祁川叫住我,“南枝,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加的?” “没有了。” 我顺势坐了回来。 …… 周倾收回视线,替自己的蠢弟弟捏了一把汗。 敌军都要杀进家门了,他还在欲擒故纵。 思及此,周倾挑了下眉,装作自拍,摄像头却将另外一桌也拍了进去。 点开微信,发送。 【情侣餐厅】 【情侣套餐哦~】 言尽于此。 …… 我心无旁骛地吃着饭,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一条好友申请。 【阮小姐,我是周放的堂姐,周倾】 我往周倾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点下通过。 另一张餐桌,周倾还没拿起手机,我微信里的‘周倾’就发了两条消息过来。 【阮小姐,阿放又突然腿疼得厉害,能不能麻烦你跑一趟?】 【定位】 我看完消息,一边看着周倾的方向,一边故意回复,【今天不是特别方便】 周倾正在切牛排,全程没碰过放在一旁的手机,但我的手机又响了。 【那……没关系,疼死他吧,疼了这么长时间,他也快习惯了】 【阮小姐,你就安心忙你的吧】 【别管他,反正他爹不疼娘不爱的】 又是一连三条。 我不由弯唇,【我现在过来】 我看向傅祁川,抱歉地笑了笑,“吃得差不多了吧?” 傅祁川掀眸,“你有事?” “嗯。” “什么事?” 我将手机丢进包里,不遮不掩道:“周放腿疼,我去看看。” 第215章 回旋镖 闻言,傅祁川似有几分怔愣与失意。 片刻后,他意外地看着我,“连说谎都不说一下?” “你以前也很少说谎。” 我笑了笑,回得坦然。 以前我听了太多。 他从来都是,连欺骗都不屑于的。 “她离家出走了,我要去找她。” “她离婚了,我怕她想不开。” “她飙车出事了,不去看看我不放心。” 再后来,甚至连理由都不用,直接就是:“我要去看她。” 永远都是,是他的姐姐。 他不能不管。 好像只要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那里,但凡我计较一点点,就是小心眼,阻拦就更别提了,大概和杀人害命没区别。 …… 挺讽刺的。 原来这就是网上说的,回旋镖。 傅祁川大抵,从来没想到过会有这一天。 他手中餐具一松,哐当一声砸在瓷盘上,响声很清脆,在只有音乐声悠扬的餐厅内,显得很突兀。 他难得失态,嗓音泛着哑,“一定要去?” “?” 我拎着包起身,半开玩笑道:“这就是你不讲理了,以前你要走的时候,我可从来没拦过。更何况,我现在是单身。” 既然是回旋镖。 那不如买一送一。 我没再去看他的神色如何,阔步离开餐厅。 我的车停在了疗养院,今天过节,外面堵得一塌糊涂。 我要是回去取了车再去周放那里,得多花两三个小时的时间。 索性直接去找周放。 连网约车,都排了很久的队才上车。 人潮拥挤,路边不少小情侣,走着走着突然亲一口,又望着对方傻笑。 年少真好。 爱意都赤诚坦荡的叫人艳羡。 我抵达周放给的定位时,才恍然发现,这个小区,和他两年前送给我的那套房,是同一个小区。 我下车,给他发消息过去。 【周倾姐,门牌号多少】 那头秒回,【6栋1单元5楼】 还同一栋、同单元。 在我楼下。 要不是一梯一户,恐怕就在对门了。 我收起手机,轻车熟路地找到门口,按响门铃。 似存心一般,等了好几分钟,门才被人由内拉开,伴随着一声懒洋洋的,“谁啊?” 声音的主人姿态闲散里靠在轮椅里,抬着那张刻薄凌厉的脸,看似慵懒随意,却表现出几分不耐。 我仿若不知,配合道:“周倾姐说你腿疼,让我替她来看看你。” 他抬睫觑着我,“我不需要。” “噢,好。” 我点点头,弯唇,“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我就转身。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一把扣上了我的手腕,稍用了些力道,就将我带进屋子里。 玄关处,我稳住身形,“不是不需要吗?” 周放眼神深不见底,冷腔冷调道:“刚突然腿疼,又需要了,不行?” “行。” 我笑着点点头,指向地面的一双家居拖鞋,“能穿吗?” “周倾的。” 周放操控着轮椅,伸手打开鞋柜,在最顶层取出一双新的拖鞋给我,“你穿这个。” “好。” 我蹬掉脚上的高跟鞋,正在换鞋时,周放似笑非笑:“听说,你和傅祁川过七夕去了?” “不是。” 前两年的事,我不好解释,但这个是方便的,我坦诚开口:“他从国外请了个专家回来,今天去疗养院给奶奶检查了,说最多一个月,就能治好奶奶。” “所以,你是出于感谢?”他探究道。 “不然呢?” 我换好家居拖鞋,拖着他的轮椅往客厅走去。 周放嗤笑,“谁感谢人,感谢到情侣餐厅去的?” 我微怔,“情侣餐厅?” 我在景城呆的时间很短,对餐厅什么的,没什么了解,以为那家只是环境好一点的法式餐厅。 周放睨着我,“你不知道?” 我如实道:“不知道,在去到商场之前,我也不知道今天是七夕。” 单身了两年,早就不把这些节日放在心上了。 周放眉眼还是漫不经心,音色却不那么冷了,“一如既往的蠢。” “……” 我懒得和他计较,拿掉他腿上的毯子,盘腿坐在地毯上,替他按摩起小腿来,按着按着,我忽觉不对,“你腿的伤势怎么变严重了?” 按理说,伤筋动骨,会越养越好才对。 周放不知想到什么,瞪了我一眼,“都赖你。” “赖我?” 我皱了皱眉,“和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把你腿伤气严重了?” 这句话不知戳到他哪个点了,他恼了,“……闭嘴吧你,聒噪。” “……” 我本来不想说了,但想到什么,不得不说,“你记得之前沈星妤找的那个,顶替我身份的人吗?” 第216章 阮南枝,我也要过七夕 “记得。” 说起正事,他倒还算一本正经,嗓音徐徐,“她当年说只有沈星妤母女指使她,问不出别的人来,也不好一直扣着人,就把她放了。怎么?” “我昨天看见她了。” 我手上动作没停,抬头看向周放,“去年姜云舒不是突然宣布,有一个女儿吗?这个女儿,你猜是谁?” “是她?” “对,现在叫姜初夏。” 我心里有些疑惑。 周放褐色眸子眯了眯,“我让人去查查。” 他办事儿从来不喜欢拖泥带水,当即就拨了通电话出去。 那头,也动作很快。 我刚给他按摩完腿,电话就回了过来。 周放接通,“说。” “四哥,这个事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就是姜云舒突然宣布有了女儿,就是姜初夏。具体的情况,查不到,大概是有人抹了痕迹。” “想想办法?” “那需要不少时间,你那边着急吗?” 周放冷声,“先查再说。” 挂断电话后,他看向我,“这就不按了?” “按摩也不能过度。” 我起身,起到一半却腿麻得不行,跌回去时,周放一把将我扶住,手腕用力,把我带进了怀里。 我跌坐在他的腿上,鼻尖满是他身上的薄荷味。 耳根骤然发烫,我挣扎着要起来,他却扣住我的腰,“阮南枝,我也要过七夕,你不能厚此薄彼。” 什么叫厚此薄彼? 我瞪向他,“我都说了,我没有和傅祁川过七夕。” “那我要过七夕,行吗?” 他拢了拢我的腰,将我拉得更近一些。 我怎么会不懂他的意思,可话要出口时,就变得扭捏了起来,“有、有什么行不行的,你要过就去过,我也拦不了你。” “我说的是……” 他故意拖长腔调,双眸定定地盯着我,勾了下唇,“和你过七夕,别给我装傻。” “……我、我们现在什么关系,就过七夕?” 他好整以暇,眼底带着戏谑,声音却冷了:“你说什么关系?我们之间关系还挺多的,青梅竹马、订婚夫妻、朋友、或者说……备胎、抛弃?” “……” 我垂了垂眸子,“我没有把你当过备胎,至于抛弃……当年的事,确实是我不对。” 不该自以为是。 以为撇清关系,回到傅祁川身边,就是对他好。 周放眸光倏地冰冷,“到现在,你对这件事还是连个解释都没有?” “周放,过去的事就是过去了。” 我腿麻好了许多,挣开他起身,舔了舔唇,“很多事,解释了也未必比不解释要好。” 拔出萝卜带出泥。 问题总会一个接一个。 他扯了下唇,嘲弄道:“那如果,我非要呢?阮南枝,只有这一次机会了,这次你不解释,如你所愿,以后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我……” 我捏紧手心,吸了吸鼻子,“当年那么做……” “咔哒——” 玄关处,家门突然传来声响,周倾猛地窜进来,把大包小包放在一旁的软榻上,弯腰去拖她的绑带高跟鞋,嘴上咋咋呼呼的。 “周放,还不来迎接你姐姐我?别说我重色轻弟啊,我虽然出去约会,但没忘记给你带好吃的,还有你那个普通朋友和前夫哥的进展……” “?” 我话音止住,朝她看过去,被柜子挡住,只能从中间看见个脑袋。 周放捏了捏眉心,出声打断,“周倾!” “你别着急啊,我换个鞋子。” 她弯着腰,“我和你说,你听了肯定高兴,你的普通朋友吃饭吃到一半,不知道怎么,撂下前夫哥……” 周放咬着牙,“周倾!!!” “啊?你急什么啊,我这不是在说……” 周倾一边说着一边直起身子,循声往过来,就看见了周放,以及我,——‘普通朋友’本人。 我故作茫然,看向周倾,“周倾姐,不是你和我说,周放腿疼,让我来看看的?” 周倾更茫然了,不过只一瞬。 很快,她似接受到什么信号,用力一拍脑门,“哎呀,对,我真是一孕傻三年,这么一会儿的事,就玩忘了。” 周放舌尖舔了下牙齿,哼笑道:“下次别忘了。” “一定一定。” 周倾笑得讪讪,拎起大包小包过来,看向我,“害得你晚饭都没有好好吃,我打包了不少吃的回来,一起吃点吧?” “不用,我还要回趟疗养院。” 要再看一眼奶奶,行李也都还在车上。 我笑了笑,“你们吃吧,我差不多该走了。” 周放没说什么,周倾送我到玄关,“真的是麻烦你了,总是来照顾阿放。” 我摇头,“不麻烦。” “诶对了,” 周倾不知道突然想起什么,笑吟吟道:“咱们加个微信吧?你在景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找我,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大事,我都能摆平。” 我往周放的方向看了眼,淡笑,“我们不是加了微信吗?” 第217章 女人都喜欢孩子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周倾还没反应过来,“加了?什么时候加的?没有啊!” 我反问,“啊?没有吗?” “我……” 周倾轻咳一声,看向周放,嘴角抽了抽,“我……加了吗?” 周放点头,很坚定,“你加了。” 周倾,“我加了?” “加了。” “对,我加了。” 周倾恍然大悟,笑着看向我,“真是抱歉,你看我这记性太差了,是加了……” 她说着,扭头看了眼周放,“我什么时候加的来着?” 周放抬睫,“吃晚饭的时候,忘了?” “哦,对。” 周倾一拍脑门,“对,对,我当时还找阿放要你微信名片来着,就是要和你说他腿疼的事!” 说罢,她又不确定地问了周放一句:“是这样吧?” “……” 周放直接白了她一眼。 周倾笑得意味深长,看向我,故意道:“那个是我小号,平时用的少,咱们重新加一下?” “好啊。” 我和她相视一笑。 加了微信后,才离开周放家,前往疗养院。 …… 周倾从电梯间转身,回到家里,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周放。 周放拧眉,冷冷道:“看什么,我脸上有花?” “nonono。” 周倾若有所思地摇头,打开银行账号界面,“最近看上了一款包,不贵,两百来万,麻烦周老板付一下钱。” 周放黑着脸,“你怎么不去抢?” “哦。” 周倾点点头,在屏幕上操作了两下,“我抓紧和你的普通朋友解释一下,之前那个微信不是我的,免得她被人诈骗了,也不好,你说是吧……” 周放磨着牙吐出两个字,“账号。” “弟弟真大气。” 周倾索性直接把账号复制给他,笑吟吟道:“我现在就让sa给我留货。” 她话音刚落,手机响了一声,一看到账金额,脸上笑容更大了,五百万。 按理说,周放这个人,无利不起早,向来抠门。 美其名曰攒老婆本。 理直气壮的对她们这些姐姐妹妹,抠抠搜搜。 但苍天,谁娶老婆要花天文数字??? 因此,她们都私下总结,周放就是纯抠。 除了逢年过节,平时谁也别想从他身上拔毛。 周倾笑完后,后背有些发毛,事出反常必有妖,“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封口费。” 周放斜了她一眼,“另外,你有个好姐妹不是个一线小花吗,让她帮忙打听打听,姜云舒去年突然蹦出来的那个女儿,是怎么回事。” 闻言,周倾终于放心了,果然是无利不起早,她拍了拍胸脯,“行,这个交给我。” 转念,她又挑了挑眉:“怎么突然坐不住了,不欲擒故纵,改卖惨了?” 周放,“把钱还我。” “……” 周倾气得直瞪他,“真有你的,不说就不说,拉倒。” 周放四平八稳,“你现在回景城了,是不是该把粥粥接回来了?” “是啊。” 提起儿子,周倾有些愧疚,“明天去接,正好周末。” 离婚,前夫那边能二话不说把孩子的抚养权给她,对她来说已经很好了。 周放点头,“你不是忙着谈恋爱吗,接过来后,我来负责带他吧。” “你???” 周倾瞠目结舌。 周放是出了名的没耐心,特别是对小孩子。 沈清梨小时候丢了后,他看见小孩就觉得闹心。 周倾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发烧了?” “……” 周放没耐心地往后躲了一下,启唇道:“不是说,女人都喜欢孩子吗?” 她,应该也会喜欢吧。 周倾不是傻子,一听就懂了他的用意,哼笑出声。 “敢情,你是想我儿子帮你追老婆啊?” “不行?” “行倒是行……” 周倾笑了下,朝他伸了伸手,“不过,这是另外的价钱。我们粥粥可是姜家二老的掌上宝,不差小钱的,你看着给?” 周倾当年结婚,是联姻性质。 奈何,她和姜家那个老古董,都是有脾气的人,谁也不想迁就谁。 她实在想不通,只比她大六七岁而已,怎么能古板到那个地步。 她穿个性感睡衣,老古董反手就给她裹上了睡袍,不解风情到了极点。 她忍了又忍,最后忍无可忍,一拍两散。 周放欣然应下,“没问题,明天把粥粥接来了,他要什么我都给。” “你说的?” 周倾狐疑,“没骗我?” 周放眼尾轻挑,“骗你干什么?” 小孩子嘛,好哄得很。 你问他要一百万还是要奥特曼。 他想也不想就会说奥特曼。 大人不相信光,小孩子笃信不疑。 周放操控着轮椅到窗边,掀眸看着外面黑沉的夜色,眸色几乎融于夜色一样。 他不相信光,他只相信沈清梨。 又或者,阮南枝。 现在的阮南枝。 第218章 你是粥粥的舅妈叭! 回到疗养院时,奶奶已经睡下了。 我替奶奶掖了掖被角,又交代护工几句后,驱车离开。 径直前往酒店,办理入住。 次日,我起床收拾一番后,准备去疗养院看奶奶时,就接到了秦教授助理打来的电话。 我一边走出房间,一边接通。 那头,助理有些郁闷道:“阮小姐,您没和家里人说,教授今天会接手沈老夫人的治疗吗?” “啊?” 我愣一下,“是出什么事了?” 助理无奈回答:“今天我们前脚刚到,你的家人就来了,说是不接受教授负责沈老夫人的治疗。” “家人?” 我微微疑惑,旋即反应过来,“是沈家的人?” “对,好像是沈老夫人的儿媳和孙女吧。” “……” 我眼神一冷,“我马上过来,麻烦你先替我给秦教授道个歉,是我给秦教授添麻烦了。” 医生才刚找过来,沈星妤母女就坐不住了。 她们既怕奶奶出事,那份内容不详的遗嘱公之于世。 又生怕奶奶恢复了意识,会让我接手沈家,就没有他们母女的容身之地了。 我赶到疗养院,秦教授直接被关在了病房外面。 我压着怒火,先和秦教授道歉,“教授,抱歉,我马上解决。” “没事,你先处理吧,我正好先吃个早餐。” 秦教授表示理解,一些见不得人的戏码罢了。 更何况他从医几十年,这种为了争遗产不择手段的事,恐怕早就司空见惯了。 待秦教授离开后,我曲起手指叩门,“沈星妤,开门。” “我当是谁给奶奶找的医生,原来是你啊。” 沈星妤一把拉开门,装得倒是不知情的样子,又道:“那个医生,一看就不专业,谁知道他会不会把奶奶越治越严重!” 两年不见,一如既往的嚣张跋扈。 我冷笑,直接反问:“你是怕他把奶奶越治越严重,还是怕奶奶就此恢复??” “我、我怕什么?” 她怒目圆瞪,“而且,过去两年,奶奶都是我们在照顾,你躲在江城当你的豪门阔太,现在,说管奶奶的事,就想管?你当自己是谁???” “至少,我是奶奶的亲孙女,不是吗?” 我毫不退缩地看着她,“你呢,你是什么身份,也敢拦着我替自己的奶奶请医生?” 这两年,因为傅祁川的打压,她无法接手沈家的家业,早就急死了。 现在当然不会甘心我回到沈家。 还是在奶奶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回来。 沈星妤一时哑口无言,“我……” “那我呢?” 沈母从她身后走出来,端的是长辈的姿态,“我的身份,够不够做你奶奶的主?阮南枝,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现在还姓阮,不姓沈。” 我笑了下,“姓什么,都不耽误我是奶奶的亲孙女。沈夫人,你这么害怕我这个‘女儿’回到沈家,处处维护你的养女,到底是为什么啊?” 话音微顿,我眸光淡淡地落在她身上,“该不会,她和你,不只是简单的养母养女的关系吧?” 我本就是随口猜测,想气她一下而已。 谁料,她脸色陡然阴沉,急着辩解起来,“阮南枝,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我待星妤好,不过是因为她懂事又贴心,不像你,让人厌恶!!” 她反手关上病房门,压低声音警告:“而且,我也把话放在这里,你断了回沈家的念头!!” “凭什么?” 我淡声,“我也同样把话放在这里,我既然回了景城,就没想过不管奶奶。这次,我必须治好奶奶。” 沈母冷冷盯着我,“那你就试试看!别以为傅祁川,会帮你一辈子!!” “你说,你和沈星妤的关系,我爸知道吗?” 我笑着,顾左右而言他,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这句“爸”,当然不是真心实意的。 一个暂时的称呼罢了。 沈夫人抬手就要甩我耳光,“阮南枝,你简直血口喷人!!” 我抬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臂,用力甩开,拍了拍手,“哦,那看来是不知道了。” 本来我是不确定的,现在,肯定了起来。 她和沈星妤,关系想来不简单。 我微微一笑,“别急着否认和打我,你越这样,越显得着急。你要是再阻止医生进去给奶奶治病,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想办法查一查,或者,直接告诉我爸。” “查?就凭你,你觉得你能查到……” “当然不是了,你不是说了吗,傅祁川帮我。” 我只不过是拉傅祁川出来吓唬一下她,轻轻笑道:“我查不到,你说,他能不能查到什么?毕竟,雁过留痕,很多事情只要深究,都能挖出点什么吧!” “……贱人!” 沈母狠狠瞪了我一眼,而后,不知想到什么,又阴冷地笑了下,“这次先放过你,我看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话落,扯着沈星妤就走了。 我走进去,看向护工,“你可以走了,薪资按合同结算。” 我托陆时晏安排给奶奶的那个护工,今天是晚班。 这个护工,是沈家一家三口的人。 我忍了很久,这次终于可以换人了。 给她结清薪酬后,我正要进卧室看看奶奶,就听见有哒哒哒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视线往下,对上周放那双褐色双眸,眸光嘲讽。 我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周放,“看奶奶。” 我正欲说话,一个小奶娃从轮椅后探出头来,眨巴着大眼睛,看了我几秒后,突然冲过来抱住我的腿,奶声奶气道:“舅妈!你就是粥粥的舅妈叭!” 第219章 不许亲! 小奶娃看上去三四岁的模样,穿着打扮十分潮流,长得精雕玉琢,仰头看着我,可爱到了人的心坎上。 不过,舅妈…… 不能乱认。 我有些疑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舅妈?” “嗯哒!舅妈,我叫姜翊礼,舅妈叫我粥粥就可以哒!” 小奶娃软萌得不行,声音稚嫩地做着自我介绍,小模样看上去乖巧极了。 我不由轻笑,蹲下去,柔声道:“好的,粥粥,但是……” 话音微顿,我看向周放:“粥粥是你的外甥?” “周倾的儿子。” 周放懒懒掀眸,漫不经心道:“她今晚的航班去欧洲旅游,粥粥要上学,只能我帮她带一段时间了。” “啊?” 我看了看他的双腿,忍不住质疑,“你确定……你能带孩子?” 粥粥抱着我的脖子,在我脸上连续啵了几个,糊的都是口水,奶呼呼道:“舅妈,舅妈你带我!” “……” 我承认,自己被萌翻了,但还是看向周放,反问:“舅妈?” 周放不以为意,“小孩子嘛,喜欢瞎叫。” 我握住粥粥的小肩膀,纠正道:“粥粥,叫阿姨,好吗?舅妈不能乱叫的。” 他偏了偏脑袋,懵懂地问:“为什么?” “嗯……” 我想了想,简单易懂地解释:“舅妈,是你舅舅未来的老婆呀,我和你舅舅只是……” “昂我懂鸟!” 我还在斟酌用词时,粥粥欣喜地雀跃地起来,拍着胖嘟嘟的小手,“那你就是舅妈呀,妈妈和我说过哒,互相灰常灰常喜欢,就能成为老公老婆,那我就是舅舅灰常灰常喜欢你……” 他话说到一半,周放大手一伸捂住他的嘴。 “小屁孩,喜欢不喜欢的,你懂个屁。” 粥粥瞪他,“舅舅!我懂!” 周放哼笑,“说说,怎么个懂法?” “比如!粥粥就灰常不喜欢你!” 粥粥说着,又趴过来像树袋熊一样抱住我,软声撒娇道:“舅妈,粥粥喜欢你,粥粥能不能跟你回家嗷?” 我心软得一塌糊涂,不过,一个外人也不好帮别人带孩子。 我想了想,婉拒道:“宝贝,阿姨是暂住在酒店的,没有住家里那么方便哦。” 周放拧眉,“为什么不住丽景园那套房?” 我随口胡诌,“忘记密码了。” 丽景园那套,就是他两年前送我的房子。 两年前的事,导致他对我一直心存隔阂,我也觉得受之有愧。 因此,这次来景城,我从来没想过去住那套房。 周放嗤笑一声,“自己的生日也能忘?” 我轻咳一声,如实道:“主要是觉得,我去住那里不合适。” 周放扯了下唇,“哪里不合适?你以前送我的东西,随便拎一样出来,也不比那房子便宜。” 这个,我倒是有些印象的。 小时候,搜罗到什么好东西,都是第一时间和他分享。 更别提他生日、过年之类的,每次我都掏干净自己的小金库,还要找奶奶给我贴补一些。 思及此,我突然理直气壮起来,他本就该还礼的。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又淡声嘲讽起来,“还是说,钱多烧得慌,非要住酒店?多的钱给我,我给你花。” “做梦。” 我瞪了他一眼,捏了捏怀里小奶娃的脸蛋,“你可以去阿姨家里玩,就在你舅舅家楼下,我下午搬过去,欢迎粥粥随时来玩儿!” “吧唧!” 粥粥就凑在我脸上亲了一口,脆生生应下:“好哒,漂亮姐姐!” 周放黑了脸,咬着牙直呼大名:“姜翊礼!” 粥粥一脸茫然,“肿么了舅舅?” 周放拧眉教育,“谁教你的一个劲亲女生?不许亲!” “舅舅,难道你没亲过漂亮姐姐吗??” “……” “……” 这话,我和周放都有些尴尬。 好在,奶奶恰好起床出来了,她老人家尽管神志不清,却有刻在骨子里的精致。 刚起床,头发已然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穿着一袭手工裁剪的旗袍。 好像无论何时,奶奶都能准确地认出我和周放,她欣喜道:“清梨,你来了。阿放,你怎么也这么早就来了?” “来看看您。” 周放说着,拍了把小奶娃的脑袋,“叫祖奶奶。” “祖奶奶!” 粥粥一点也不内向,立马大声叫了一声,又自我介绍了一番,很是讨喜。 奶奶和蔼地应声,“诶,乖!” 周放笑了下,和奶奶道:“我堂姐,周倾的孩子。” “周倾?” 奶奶忘记了。 不过,周放也不想奶奶在这上面费劲,只关心起身体来,“您这几天怎么样?” “都好都好。” 看见我们都来了,奶奶开心不已,“清梨还给我找了医生来调养身体。” 周放又问了几句,奶奶突然话锋一转,“阿放,你准备什么时候娶我们清梨啊?” 第220章 什么时候确诊的? 我和周放又一次,不约而同的尴尬住。 我扯了扯奶奶的胳膊,“奶奶,这个事……” “快了。” 周放冷不丁打断我的话,对奶奶说话却是温和有礼的,“奶奶,我很快就会娶她了,您安心养身体,等您养好了身体,我们才好举办婚礼。” “??????” 我黑人问号脸。 说这话的人,却连看都没看我一眼,仿佛说的事情,与我无关一样。 奶奶喜不自胜,眼睛都亮了,“当真?” “当真。”周放笑着回答。 我扯开话题,“奶奶,快吃早餐吧,一会儿秦教授要来了。” 算时间,秦教授也差不多快吃完早餐了。 刚沈星妤母女走了后,我就给秦教授助理发了消息,告知事情已经解决了。 我确实没算错,奶奶刚吃完早餐,秦教授他们就回来了。 秦教授要开始治疗,我也不好再留在病房,索性回酒店收拾东西。 丽景苑那套房,住起来还是比酒店舒服的。 未曾想,我拎着行李箱一出电梯,就看见了家门前的一大一小。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我有些意外,“等我? 周放没吭声,倒是粥粥迈着小短腿跑过来,乖乖巧巧地用力点头:“嗯!漂亮姐姐,舅舅送我来你家!” “那你舅舅呢?” “舅舅马上就走哒!” “?” 周放斜了他一眼,“谁和你说的?” 我问,“那你不走?” “我走。” 周放淡声说完,又掐了一把粥粥的脸,睨向我,“我现在要去开个会,他交给你了,忍无可忍的时候,直接上手就行。” “你放心,我没有暴力倾向。” “对了,” 他眸色深深地看重我,牛头不对马嘴地来了句,“昨晚被周倾打断的那个回答,我晚点来接粥粥时,要重新听。” …… 我原以为,带个这么屁大点的小孩会非常不得安宁。 却意外的和谐。 进了家门,我才发现周放有安排保洁定期过来打扫,所以很干净。 我收拾行李的时候,小粥粥还围着我叽叽喳喳。 但我拿起画板准备工作时,他就抱起了自带的拼图,趴在地上认认真真地拼了起来。 许是察觉到我一直看着他,他眨巴着大眼睛看过来,“肿么啦漂亮姐姐?” “我觉得你很棒,专注力非常强。” “舅舅说,做事情一心二用,以后谈恋爱也会三心二意,一辈子都只能做单身狗!” 我忍不住笑了下,“你知道单身狗的意思吗?” “知道哒!” 他用力点头,“舅舅那样的,就叫做单身狗!” …… 晚些时候,家门突然被敲响。 我以为是周放来接粥粥了,一开门,却看见了周倾。 我微愣,“周倾姐,你不是要出国旅游吗?” “还有点时间。” 她弯起红唇,礼貌询问:“我方便进去坐一会儿吗?” “方便的。” 我刚说完,粥粥听见自个妈妈的声音,飞奔过来,一头扎到周倾身上,“妈咪!粥粥想你!” “既然想妈咪,不如跟妈咪一起出国玩儿?” “不要!” 小家伙摇了摇头,“我有正事要做!” 周倾失笑,“什么正事?” 粥粥一双大眼睛就滴溜溜的转,撅着小嘴,故作玄虚起来,“我答应了舅舅不能说。” “好好好,你自己玩去吧。” 周倾拍了把他的屁股,把他轰到一个我用不上的空房间。 我打开冰箱,问她,“矿泉水可以吗,还是果汁?” “都不喝了。” 周倾笑了下,“我和你聊几句,就得去赶飞机了。” 我点点头,领着她到客厅坐下。 周倾也确实是个真性情的人,一个圈子都没兜,开门见山,“对周放,你怎么打算的?” 这个问题,如果说我这两天还没想过,那是假的。 我坦诚道:“我也还在想,但暂时没有结果。” 过了可以做任何事,都只凭一腔火热的年龄。 我和周放,中间隔了二十多年,又隔了过去的两年。 前面的二十多年,让我的性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过去的两年时间,让我和他之间填满隔阂。 周倾并不意外,笑道:“可以慢慢想,不用急。我今天特意来找你,最主要的是想拜托你一件事,周放这两年,脾气变得有点不太好,我儿子……最近得靠你多照顾了。” “好。” 我笑着应下,“周放的脾气,其实还好……” “爆炸发生后,他视力受损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失明的状态。” 周倾抿了下双唇,“至于双腿,你也看见了。这对于他来说,还不如死了算了。起初,他并不愿意配合治疗,暴躁易怒,你知道他是为什么愿意接受治疗的吗?” “为什么?” “我和他说,他如果就这么废了或者死了,我就让你给他陪葬。” 周倾有些抱歉地看着我,“别介意,那会儿我别无他法,而且你当年的放弃,也确实让他很受挫。作为他的姐姐,我当时确实不待见你。” 我默了默,声音微哑,“然后呢?” “然后他咬着牙,开始配合医生了。” 周倾说着,也有些不敢置信,“你知道吗,他那时候已经确诊了双相障碍,但为了你,就这么忍受着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折磨,撑了下来。” 双相障碍。 狂躁症和抑郁症的结合病症。 我攥着手心,“什么时候确诊的?” “在你回到傅祁川身边后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