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德哥尔摩の情人》 1.第一章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被绑架了。 冰冷的针头扎进脖颈间,那触感依然清晰,我几乎毫无抵抗,在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我的嘴巴里还在呼唤着我的老师,浅田教授,在眼睛即将闭上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他已经歪坐在了汽车里。 “把这个女孩也带走,这个教授是日本人,不会说中文。” 这是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我是谁?我在哪? 睁不开的双眼,却能看到有无数的场景在瞬间切换,大脑挣扎在清醒与迷惑之间,像是梦境一般,但我清晰地知道,那些都是真实的记忆。远处像是有轻轨正快速滑行在轨道之中,间断性的、有规律的,哐嘡哐嘡...我想,如果那声音能再离我近一点,就能将我从这片混沌的意识中拯救出来。 场景瞬间切换,广播里的每一个字都很清楚,“各位旅客,本架客机将于十五分钟后到达上海浦东国际机场,请将安全带系好,并关闭所有电子产品,同时请收起您的小桌板,座椅靠背,谢谢!” 是了,我和浅田教授是从日本京都来上海出差的,我们坐在经济舱的中间,我靠窗坐着,从没晕过机的我正在体验晕机的感受,强忍住胸腔的沉闷,侧过头看窗外正在缓缓流动的云层。 “杏子,你已经回国咯!” 这是浅田教授轻快的话语,他正望着我笑着,看起来比我还要高兴。 “是啊,还得多谢老师带我来参加峰会呢!” “不,是我得感谢你,我的翻译小姐。” 我们用日语在交流着,我的声音细腻清澈,听起来很陌生,不过,那确确实实是从我嘴里发出的,当然,杏子只是我的日文名字,我的中文名字呢? 场景再次切换,机场的候车区,一辆别克商务车停在了我们面前,司机探出了头,“是路未晞小姐吗?” 是的,我叫路未晞,是京都大学医学部二年级的研究生,这一次我的任务很艰巨,那就是做好浅田教授的翻译。浅田哲也,我的研究生导师,京都大学医学部知名教授,主攻微生物学,不光在日本,在整个亚洲也享有盛誉。 “欢迎来到上海!”司机的话语再次响了起来。 对了,我们现在身在上海。 下一个场景,是主办方上海市微生物学会举行的会议前夕的欢迎晚宴,虽然只邀请了浅田教授,但是我作为翻译,也受邀参加,因为翻译的另一层含义就是紧跟教授的身边。 各种各样的面孔,各种各样的声音,男男女女,川流不息。由于我流利的日语以及他们眼中的年轻美貌和名校光环,我听见有不少声音在跟我搭讪。 “路小姐,听说你快毕业了,日本高等学府的的留学经历以及名师弟子身份的加持,再加上如此出众的外貌,好工作大概已经纷至沓来了吧!” “我还没有关注求职的问题,毕业论文想要顺利过关,是个大难题,浅田教授是出了名的严厉。” “杏子也是出了名的刻苦,她一定会顺利毕业的。”这是浅田教授的声音。 “路小姐,上海毫无疑问代表的是中国最发达的科学技术,正是像你这样的高等人才大展拳脚的地方。” “过奖了,我只是学到皮毛而已,还有很多要进步的地方。” 不一会儿 ,我的手里已经拽满了名片。 突然有人在拍我的肩膀,我转过身,是一张年轻男人的脸,长相不赖,从未谋面,看起来不超过三十岁,鼻头上的一小颗黑痣,让我印象深刻。他在对我张嘴说话,我还没有听清,又到了下一个场景。 这里是第二日的峰会现场,浅田教授正站在讲坛上发表着自己的最新成果《病原微生物感染与宿主免疫防御的最新研究》,得体的西装,一丝不乱的灰白头发,以及台下响起的阵阵掌声。 突然,站在台上的浅田教授变成了站在黄浦江边上的浅田教授,穿着棉麻衬衫,咧着嘴笑着,正在准备摆一个pose让我给他拍照。 我还没按下快门,兜里的手机响起来了,虽然只是梦境中的震动,那触感却如同贴着我的身体一般,如此真实,让现实中的我也浑身一个激灵,我,终于睁开了双眼,下意识地伸出手探到衣兜里,那里果然空空如也。 窗户透进来的月光将房间照得很亮,我大梦初醒,掌心早已湿透。我借着月光看了一眼手表,五点一刻,药效持续了7个多小时之久,能让人多梦盗汗,醒来之后没有副作用,虽然这是最常见不过的麻醉剂,不过,这也并不是满大街都能买到的东西,这些人怎么会用的这么熟练。 房间里除了我,别无他人,4天前我和浅田教授来到上海,而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将在4个小时后登上回日本的航班,眼下来看,我们却是出意外了。 迷药的药效还没有完全褪去,我坐在床上靠着墙,闭着眼睛,在真实的环境中继续着梦境里未完的回忆。 比如,在机场接机的司机师傅一边通过后视镜观察着浅田教授,一边问我,“日本人也有这么高个的?” 确实,浅田教授在普遍徘徊在一米七附近的日本男性中,属于“巨人”,一米八五的身高,不驼背不八字腿,长相是典型的日式风,校刊上一张年轻时候的照片被大家争相传阅,几乎所有认识他的学生都认为,他就是京大老师中的颜值担当。 因为中日关系的敏感,大部分的中国人对日本偏见颇多,俗称小日本或者日本鬼子。我并不崇洋媚外,但是真的不是所有的日本人都是战争狂魔,例如,浅田教授就强烈地坚守着世界和平主义。 又比如,我们参加完第二日的晚宴,旅途的劳累再加上应酬的疲乏,我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已经快招架不住了,浅田教授却还是很兴奋。 浅田教授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此次参会的这个课题,也是他退休前的最后一个课题,所以,我能成为浅田教授的关门弟子何其荣幸。 跟随浅田教授学习两年之余,我的课业几乎已经完成,再过半年,我就可以毕业了,如果顺利的话,我可能会带着京都大学的硕士毕业证书回家过年。 “杏子,我的任职时间不长了,以后这样的活动可能会慢慢减少甚至没有了,所以,现在的每一次都要珍惜啊!” “老师是微生物学的权威学者,即便不在京大任职,邀请函也会络绎不绝的。” “不,退休后我打算和夫人回到老家去生活,再也不过问学术上的事了,你知道吗,我们日本人一生只做一件事,真的很乏味的,哈哈。” “哪里,这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这句话不是恭维,发自我的内心。 外滩的夜景富丽堂皇、精美别致,至今还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在灯光的衬托下,隔江而立的建筑群显得更加立体,仿佛是晶莹剔透的一幅画。6月的夜风吹在身上,舒适温柔,东方明珠像是一座水晶塔,在鳞次栉比的建筑群中分外显眼。 浅田教授兴奋的像个孩子,还总是摆出各种姿势让我为他拍照。我刚要按动快门,手机响了,依然是贴身的震动感,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请问是路未晞女士吗?” “你好,是我。” “路小姐您好,这里是xx酒店前台,峰会主办方的李主任为浅田教授安排了专车来接你们,请问你们现在在哪里,打算什么时候回酒店?” “半小时后来接我们,我们在外滩,东方明珠的正对面。” 果然是知名教授,待遇就是不一样,出来玩应该算不上公事,也有接送的待遇。 我们在上车地点等待,来的是一辆kia轿车,司机探出头确认是我们之后,示意我们上车,和上次八卦的司机不同,今天这个倒是很沉默。 我是个方向感很差的人,可是酒店到外滩并没有多远的距离,司机却足足开了半个多小时,我开始起疑。 “请问,是谁让你来接我们的?” 司机不答,把车停住,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人到了。”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教授身旁的车门被打开,一个壮汉拿出注射器朝着他的脖子注射了什么东西,教授□□两声,身体就歪了过去。 “你们干什么?” 我嚷嚷着,胳膊却被牢牢抓住,手机也被抢走,突然,冰冷的针头扎进了我的脖子。 “把这个女孩也带走,这个教授是日本人,不会说中文。” 这是我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而那个声音如此熟悉,渐渐地,它和在晚宴上那个拍我肩膀、鼻头有小黑痣的年轻男子的声音重合了起来,他问我,“路小姐,你真的是中国人吗?” 所以,我们就是被绑架了,被谁?为什么?怎么办?一无所知! 我睁开眼睛,叹了口气! 搜了搜自己的身体,全身上下仅存的除了衣物,就是手腕上一只已经很旧的手表,还是大学时买的,还有一只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的口罩。 在大阪登机时,还能看见最后的一道樱花的身影,机场里穿梭着带着口罩的各路乘客,日本的春夏之际,过敏人群特别的多,为了以防万一,我也带了口罩。 我在空旷的屋子里喊了几声,没有回应。这个时候,人们应该都在睡觉吧,即使是绑匪,他们也要休息的。可以断定的是,他们绑架我们是有求于我们的,所以,暂时还不必担心身家性命。 把这个女孩也带走,这个教授是日本人,不会说中文。 我在心里反复回味这句话,甚至可以肯定,他们完全是冲着浅田教授来的,但是由于语言不通,所以,我就这样顺道被绑了过来。 是的,一定是这样! 2.第二章 是啊,我当初怎么就学上了日语,还到了日本留学了呢?毫不夸张的说,我的日语有百分之八十是基于自学,在决定要留学日本后,我才开始为了应付专门的考试而进行的系统学习。 其实,在刚上大学时,我对自己的未来没有什么打算,当其他女同学都在为美妆、美食以及男朋友忙碌时,我还是个标准的宅女,闲暇时间所做的事就是看动漫和电影。 我的母校,j大的微生物学专业在国内首屈一指,等我想到要继续深造的时候,只能把眼光放到国外的高校。 中国的西安和日本的京都早就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就缔结为友好城市,所以,我毫不犹豫地递交了留学京都大学的申请,并且,经历层层筛选,我顺利通过了。 浅田教授是极力推荐我继续在京大深造的,可是我觉得,我在学校呆的时间够长了,迄今为止的人生里,我几乎都是在学校度过的,因为爸爸也是老师的缘故,所以,在我还没有开始上学时,就对学校不陌生了。 而相反,我的社会经验很欠缺,没有单独参加过什么重量级的行业会议,也很少接触过学校以外的人士,甚至,还没有谈过恋爱。 至于毕业之后的事情,我之所以对宴会上那些向我抛出橄榄枝的人提不起兴趣,是因为,就在前不久,我的母校j大已经给我发来了相关工作岗位的邀请函,我也很有意向为母校的发展尽绵薄之力。 8点多的时候,终于有人来了,被绑架的人彻夜难眠,身为绑匪竟然还能睡到自然醒,我的心里愤愤不平,咒骂了来人一句。 打开门的年轻男人走近时,我立刻认出,他就是那个鼻头上长了一颗小黑痣的人, “路小姐,你好,又见面了。” “教授呢?你们把教授怎样了?” “浅田教授是我们的客人,他很安全,不信,你可以自己来看看。” 我跟着他穿过狭长的走廊,这里看起来像是个废弃的办公大楼,窗外能看到附近有正在修建中的建筑物,依稀有行人骑车穿梭在大道上,不远处还能看到正在急驰而过的轻轨。 浅田教授垂头坐在一张黑色办公椅上,身前的玻璃桌上放着一些行李,是我们的,仔细看,甚至连我换下来的袜子都在。另外有两个男人站在玻璃桌前,一边监视着教授,一边低着头翻阅教授的论文。 “谢天谢地,杏子,你没事。”看见我来了,浅田教授从椅子上站起来,神情中有些激动。 “我没事,老师,这些人看起来是冲着你来的。” “我只是个教书的,没钱没势,为什么要绑架我?” “老师,你没听说过吗?知识就是财富啊!” 如果这些人真的是看中了教授的专业背景,那么想必是有备而来的。 “路小姐,你好,请你告诉教授,我们不是坏人,请他来只是帮我们一个忙。”黑痣男开门见山地说道。 他的手里拿着我的身份证和护照,显然,他已经知道了我和教授的一切身份信息。 “这是请吗?还有,我们的行李你们是怎么拿到的?” 电梯男轻笑道,“五星级酒店的保安也是人,见钱眼开这种事也很常见啊!” “你这种坏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政府主办的晚宴上?” 黑痣男笑着摆摆手,“不要这么着急下结论,动不动就说别人是坏人,自我介绍一下,我也姓陆,陆地的陆,陆云帆,顺便夸你一句,路小姐,你的日语说的很漂亮,和我最喜欢的声优花泽香菜有几分相似。” 尽管花泽香菜也是我很喜欢的声优,可是我没有理睬他。 “杏子,我想知道这是哪里?” 我如实翻译。 “这里是我们的...额...商住两用地,我们是商人,赚点小钱,没有太多的成本可以投入,遇到的麻烦也不少,如果你们能好好的帮助我们,我们会支付相当的报酬,不会让你们白帮忙的。” 浅田教授听了我的翻译,愤怒地说道,“这是资源掠夺,真是不可饶恕。” “你们可以这么认为,我们借你们的力谋点财,也不算过分吧!”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我大喊道,“这难道不是绑架行为?” “你非要这么说的话,那就勉强算是,额...暂时限制你们的人身自由吧,不过,这也是交易,你们的好处一分不会少。” “我们终究会从这里出去的,你们就不怕我们告你们吗?” “我会往你们的账户里打一笔钱,你们拿了钱还告我,是不是也太没人情味了。” “谁要你的臭钱?” 我骂他,他也不生气,一副嘻皮笑脸的样子,看起来,这个人不但不讲理,还很厚脸皮。 “你是这里的负责人吗?” “两位,你们先安心呆在这里,负责这里的是cary,等他回来再做安排,他现在还在国外,不过,马上就会赶回来。” 我向浅田教授说了几句,我们一直认为,除了先妥协,好像也没有其他的出路了。 除了拿回自己的衣物和洗漱用品之外,其他的东西都被他们收走,失去了和外在的一切联系。 浅田教授怕家人担心,在这伙人的监视下给家里发了短讯,说还要在上海呆一段时间。 至于我,自从上大学以后,除了爸爸和爷爷会偶尔主动给我打电话问候之外,基本上都是我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的,到达上海后,我已经给爸爸发了信息,相信,他一定认为我现在很安全。 我们分别被囚禁在两个小屋子里,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能碰面,看得出来,他们无意伤害我们。 这些人显然是在等他们的老大,那个叫cary的人回来,渐渐的,我也对这个叫cary的人充满了好奇,不过,好奇归好奇,还是阻挡不了我总是在伺机准备逃出去的想法。 “杏子,对于我们搞医学研究的人来说,生命是高于一切的,尤其是你,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所以,我不能让你有任何闪失。” “谢谢老师,我很感动,可是,我们或许还没有到要放弃的地步,我这两天观察了一下,逃出去还是有可能的。” “不,这样太冒险了,这些人看起来很社会,我可不相信他们是什么正规商人。” “我也不信,不过,看他们也不像会干得出杀人这样的事情。” “天呐,你一定是暴力动漫看多了,杀人可不是能轻易挂在嘴边的事。” “哈哈,偶尔暴力一下未尝不可。” 如果说我们两还有什么优势的话,大概就是我们说的话这里没有人能听的懂。 第二天晚饭前,我对他们说我要出去买私人物品,他们当然不同意。 “路小姐需要什么,我们这里什么都有。”陆云帆至少每天都会见我们一次,确保我们还在他们的手中。 “女孩子用的东西,你们有吗?” 他大概知道了我说的是什么,双手一摊,“这个确实没有,不过,我可以找人帮你去买。” “你可以和我一起出去啊,难道担心我会跑掉吗?况且,我的老师还在这里呢。” “好吧,我亲自陪你去。” 走出大楼时我才知道,我们一直呆着的地方是一座修建到一半还没装修的小高层建筑,确实是商住两用的,不过,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即使是坏人,做坏事也得有个窝。 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没有路牌,没有地标,地铁站可以看到地名,可是离我太远,看不清楚。沿着大道一直走了快半个小时,终于看到了有人居住生活的气息。 这里大概是城乡结合部,连小卖部都是典型的乡村风格,一个操着浓重本地口音的大妈给我取了一包卫生巾,我没太关注牌子,毕竟,我不是真的需要它。 “阿姨,你好,我能借用一下你家的卫生间吗,谢谢。” 大妈看起来不是很情愿,可是大概因为她也是个女人吧,还是勉强答应我,只是叮嘱我要保持卫生。 我跟着大妈来到她家后院的卫生间,陆云帆紧跟身后。 “你也要一起进去吗?”我拉开卫生间的门问道。 “不用了,谢谢邀请,我在门外等你。” 我关上卫生间的门,顺手打开水龙头,天助我也,窗户是打开的,单开的窗户不是很大,但是我并不胖,足够爬出去。 离开之前,我匆匆扫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有三天没见到阳光了,原本白皙滑嫩的肌肤有些暗淡,过肩的黑发披散着,此时有些凌乱,一张脸倒是很干净,不过,现在可不是自恋的时候。 窗外依然是空无一人的大道,此时天色已经变暗,华灯初上。我朝着不远处有路灯的地方奋力奔跑,打算向路人借个手机报警,是的,这就是我的计划。 跑了大概两分钟,我回头看见陆云帆追了上来,我们的距离越拉越近,这样下去,被他抓到是必然的。 突然,前方灯光一闪,一辆jeep转过弯朝我这边开来,我伸出双臂赶紧挥手,示意司机停车。 我跑到车的侧面,使劲敲击着车窗,车窗落下来,一个男人侧过头来,三十岁出头的年纪,棱角分明的一张脸,五官如刀刻般立体有型,透出男性特有的坚毅和深邃,健康的黄种人肤色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很有光泽。 “先生,你好,你能带我去最近的警察局吗?求求你帮帮我!” “你遇到坏人了吗?” “后面...后面的那个男人正在追我,他还绑架了我的老师。” 他眯着眼睛看了看还在奔跑的陆云帆,对我说,“上车吧!” 我坐上后座,关好车门,以为他会疾驰载我去警察局,可是,他并没有掉头,而是径直往前开去,直到开到陆云帆身边停了下来。 陆云帆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cary?” 3.第三章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驾驶座上的男人就是陆云帆口中的cary。 叫cary的男人并没有理会陆云帆,陆云帆讨了个没趣,转过头来嘻皮笑脸地问我,“路小姐,你不是来大姨妈了吗,怎么还能跑这么快?” 我不理会他,心中盘算着他们会怎么惩罚自己,我事先并没有告诉浅田教授,我想至少不会连累到他。 面由心生,我抬起头从后视镜观察cary,想猜猜他是个什么性格的人,是恶人还是不那么恶的人,抑或是很恶的恶人,却发现他也正透过后视镜在看我,一双眼睛深不见底,他大概正在心里嘲笑我有多傻。 浅田教授看到我们回来了,他并不知道我刚才正试图逃跑,还一脸关心地问我买到想要的东西了吗?陆云帆一脸坏笑地说买到了,我心中却在发愁,因为再过两天,我真的就要用到它了。 吃过晚饭,我以为那个叫cary的男人会找到我和浅田教授,可是直到天黑,我们还是无人问津。我以为他们至少会惩罚我,但是,他们甚至提都没再提这件事,大概他们认为,像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逃得出他们的手掌心。不过,有了这一次,我想,我再也没有机会能逃出去了。 从这里出去了一回,我至少知道了,大楼的铁门是指纹控制的,所以,我和教授是绝对出不去的,并且,这座大楼里,除了我和教授暂时呆的屋子之外,其他的房间都是上锁的,所以,现在的他们甚至都懒得将我们锁在我们的房间里了。 晚上,我躺在硬邦邦的小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抬起手腕看着手表,时间显示刚过十点,现如今,这块早就想丢弃的手表却成为我身上唯一还能自由行动的东西,真是可笑。我赌气似的将手腕重重地在床板上砸了几下,却又突然心疼起我的手表来,毕竟现在还没有闲钱去买一块新的呢。 虽然还不是很晚,但是四周已经是寂静一片,远处的地铁还在有规律的运行着,每过十分钟左右一趟,就在我不停切换着睁眼和闭眼的模式,挣扎着让自己快些入睡的这期间,已经有三趟地铁疾驰而过了。 第四趟地铁的声音传来时,我从床上坐了起来,为了不发出声响,我没有穿鞋,走出房间,我轻轻关上了门。 楼道里并不是一片漆黑,但也说不上明亮,我轻手轻脚地从一层楼游荡到另一层楼,这种感觉倒是让我想起了在学校实验室通宵熬战时的场景,在等待实验结果出炉的漫长间隙里,我也喜欢在偌大的实验楼里漫步冥思。 直到听到有人在说话的声音,我才警醒过来,而此时的我不知道自己身在几楼,只知道刚才走过了一层又一层的楼梯台阶,赤着双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上,很凉快、很舒服。 我环顾四周,循着人声走去,渐渐的越来越近,声音是从一间屋子里传出来的,说话的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是陆云帆,另一个声音,虽然从见到他到现在,听他从嘴里说出的字还不超过十个,但是那样低沉的声音就像他的眼神一样,让人不由得铭记,正是今天刚回来不久的cary。 我站在房间门口,克制着自己的呼吸,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努力想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在电话里强调了很多次了,海关的事情,我正在想办法解决,你不该冒险这样做。”声音低沉,显然是克制着怒火。 “cary,你又不是不知道,等正儿八经的搞定政府,我们今年下半年的生意都会被耽误,而且,fanny的条件也不苛刻,如果能帮她这个小忙,她答应了会替我们解决麻烦的。”陆云帆的语气还是那样,不慌不忙。 “你对fanny这个女人了解多少?我们和她扯上关系,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我保证,就这一次,以后绝不和她有多余的来往,这一次的麻烦是我不小心惹出来的,我在用我的办法解决,你不支持我就算了,也用不着强烈反对嘛。” “你现在在明目张胆的犯法,那个教授在日本很有名,你把他绑来,一旦有人报案,警方不会置之不理。” “没人报警的,他们走不出去这里,电话早就被没收了,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今天我要是再晚回来一会,那个女孩可能就真的找到警察了。” “你开玩笑的吧,就她那细胳膊细腿,能从我手里跑掉,老鼠跑的再快,也逃不掉猫的利爪,我让着她的,你真的看不出来?” 这个人竟然把我比作老鼠,我强忍住内心的怒火,克制住想一脚踹开门的冲动,继续耐着性子听他们说话。 “两个大活人消失一段时间,就没有人追究吗?” cary的语调恢复了平静,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正在被陆云帆说服。 “这个你放心,我都调查好了,这个教授已经快退休了,那个女孩也已经快毕业了,他们长时间不在学校也没事的,至于他们的家人,都已经打过招呼了。至于事成后,我再给他打一笔钱,他如果告我绑架,我就说他是在赚外快,知识分子都是很爱惜名誉的,他要脸,我又不要脸,放心吧!” 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真不要脸,这番话说的真是天衣无缝,确实,以我对浅田教授的了解,他应该也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拿自己的一生清誉做赌注。 听起来,他们是生意上遇到了麻烦,有个女人可以帮助他们,但是那个女人现在也遇到了困难,于是二者之间就做了一种肮脏无耻的利益交换,而我和我的老师,就是他们交易的筹码。 “cary,你是不缺钱,我也无所谓,可是兄弟们几个也都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都指着下半年这几笔大订单买房娶老婆呢,小刘被丈母娘逼得都快跳楼了,大家也有难处啊!” “今年的生意不好,收益我一分不要,全部分给他们,让他们买房成家,我说话算数。” “你这不是让兄弟们为难嘛,你对大家已经很慷慨了,他们怎么还好意思拿你的钱。” 屋内一阵沉默,我在犹豫,我要是趁二人还未完全达成一致之前,敲门进去,求那个叫cary的男人放过我和浅田教授,是不是还有一线希望,总之,无论如何都要再努力一次吧! 我举起手正要敲门,陆云帆的声音再次响起,“y那边催的很急,他们早点办完事,也可以早点回日本,好了,你奔波了一天也累了,休息吧,我走了。” 我溜到左边的一个房门口,贴着门板站在阴影里,心里在祈祷,他不要往左转,不要往左转。门开了,陆云帆真的往右转去,听到他上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渐渐消失,我才松了一口气。 我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敲了敲门。 “还有事吗?”房间里传来低沉的声音。 我没出声,继续敲了敲门,我怕他知道是我之后就不开门了。 门打开了,一个正在脱衣服的男人站在我的眼前,他的t恤正往上撩到一半,因为不够高所以没有露出两点,不过首先映入双眼的紧致结实的小腹还是不由得会让人再偷偷看上一眼,我垂下眼睛表示,你先把衣服穿好。 他一边拉下衣服一边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我光着的脚,又抬起头看了看我的脸,“是你,有事吗?” “我可以进去说几句话吗?” “请进。” cary侧身让我进屋,没有关上房门,屋子里很透亮,我无心观察。 “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如果现在放我和我的老师离开,我们保证不会报警的。” “凭什么相信你?” “我们连这里的地址都不知道,想报警都不行啊,而且,如你所言,我的老师是日本人,还是知名教授,他不会想在中国惹上官司的。” cary不语,他从冰箱里拿出了矿泉水喝起来,还示意问我喝不喝,我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你们做的什么非法的买卖我们一概不知,也无心知道,只要你放我们走,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我说话算数。” “我们做的什么是非法的?” cary关上冰箱门,看着我的眼睛,慢吞吞地说着,他虽然离我很远,但是我却能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不过,不能就这么退缩。 “你们不但做非法的买卖,还和坏人打交道,帮助她绑架我们,去交换利益,这些都是我亲耳听到的,没有冤枉你们。” “出去。”男人的语气还是很平静。 “只要你放我们走...” “我让你出去!” 他的语气严肃起来,我虽然害怕,但是还在坚持。 “你们仗着人多势众欺负我们,本来就不算什么好人。” “最后一次警告,出去!” “做犯法的事,你还有理了...” cary大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捏起我的下巴,“你再不出去就留下来过夜。” “你......” 我使劲扭过头,他扣紧的手指将我的脸划的生疼,我转过身跑出房间,生平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样威胁,我羞愤难当,直到回到自己的屋子,我的眼泪还在不停的流。 我不知道那一晚的我最终是怎样入睡的,第二日一大清早,就有消息,我和浅田教授要被送走了,当然,不是放我们走,而是送到那个叫fanny的女人那里去。 4.第四章 我们被他们带上车,这是辆商务车,我和浅田教授坐在最后面,前面坐着两个年轻男人,负责“运送“我们,并带着我们的行李箱。其中一个个头高点的,陆云帆叫他小刘,我在想,他是不是就是那个被丈母娘逼得要跳楼的小刘,就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陆云帆开车,江楷瑞坐在副驾驶位上,期间二人没有说过一句话。车子一路颠簸着行驶,转了很多的弯,我是个路痴,压根记不住路。 “我闻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杏子,你呢?” 都这个时候了,难得浅田教授还有心情开玩笑。 “老师,我也是。” “不知道从哪里钻出一伙人,绑架了我们,可能还要强迫我们做不好的事情,听起来像是一本侦探小说的前奏,御手洗洁在的话,一定能抽丝剥茧救我们出去的。” “不,老师,这样的刑侦案件,应该由吉敷竹史出马才行。” 我和浅田教授共同的爱好都是看推理小说,并且我们还都是御手洗洁的忠实粉丝。 一路上车辆越来越多,行驶了一个多小时以后,耳边尽是车水马龙,我们应该是到了市区,又过了快半个小时,车子停下了。 我们被带下车,往一个很冷的地方走去,这里应该是某栋大楼偏僻的后门,并没有多余的字样。最后,我们被带到一栋大楼里的一间套房中,而沙发上坐着的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显然是专门等我们的。 我们一进屋,她就盯着我和浅田教授看,肤白貌美,腿长腰细,她看起来不超过三十岁,眉宇间的老练沉稳让她很有女人味。 “浅田教授,久闻大名,我可是特别敬重知识分子哦!”她向浅田教授伸出了手,却自讨个没趣,浅田教授当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我也懒的翻译。 “路小姐,你这么漂亮,做医学高材生真是浪费,你这张脸可以出道当女明星哦!” 她的声音很甜美,可是我却很反感。 “欢迎来到紫罗兰公司,我是这里的老板方妮,可以叫我fanny,我们公司是一家实力雄厚、发展迅速的高科技公司,相信你们很快就会领教到的。” 我虽然猜到了她的身份,但是我想象中的坏女人竟然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大美女,这让我有些难以接受,不过,正也暗合了蛇蝎美人那句话嘛。 “方小姐,你需要的人我带来了,你说的话要算数。”江楷瑞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感觉像是在买卖人口。 “说了多少次,叫人家fanny啦!答应你的事情,当然一定会做到的,之前都帮过你多少次了,还差这一次嘛,今晚上请你吃饭,一定要来哦!” 方妮肩膀轻轻抖动着,一双媚眼婉转,紧紧盯着江楷瑞,好像在说,不听话今晚就留下来过夜哦! “你们到底要让我们干什么?” 我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其实,也就是做做实验啦!”fanny歪过头,有些俏皮地说道。 “你们是一家实力雄厚、发展迅速的高科技公司,实验室还会缺少人手吗?” “人手是不少,但是精英少,所以,只能拜托你们了。” fanny看起来尊重我们,实际上根本没把我们当回事,刚说完这话,她又凑到了江楷瑞的身边。 “方小姐,我带了两个人过来,他们会留在这里看着浅田教授和路小姐。” “怎么,不信任我,你怕我吃了他们啊?” “人是我请来的,负责他们的安全是我份内之事。” 这个人竟然还用“请”,真是不要脸之极,我在心里又鄙视了他一遍。 “ok,听你的。”fanny耸耸肩,继续说道,“这里有四个房间,正好可以住四个人,怎么样,你们虽然是临时的,我们紫罗兰员工的待遇还是不错的吧?这里一应俱全,也就是说...你们要过两点一线的生活,明白吗?睡觉、做实验、睡觉...就这样。” 我给浅田教授翻译了一下他们对我们做出的安排,看起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除了顺从,也找不到其他的办法了。 fanny的手机响了,她踩着细细的高跟,步履款款地走出去接电话,看来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她是信心满满。 我们的两个“运送”员,他们两人的年纪比我大不了两岁,看起来并非穷凶极恶的样子,还在考虑买房子娶老婆的事情,好像也不是什么亡命之徒,所以我很好奇,他们究竟是怎样的一群人,又怎么会参与到这些事情中来。不过,单单就限制我和教授人身自由这件事来说,也不算毫无污点,我还是没有冤枉他们。 “这里有四个房间,你们随意住,等这边的事完了就能立即离开。” 江楷瑞面无表情地说着,不知是对我们说的还是对其他两个人说的。那两个人各自去挑了自己的房间,他们竟然还很有礼貌,捡了两个小的卧室,把主卧和另一个大卧室留给了我和浅田教授两人。 “路小姐,你们生活上如果有什么需要,就让他们转达或者代劳。” 江楷瑞这句话显然是对我说的,但是我没有理睬他,他也丝毫没有尴尬神色,径直往门外走去了。 “cary,你去哪,fanny发话了,要请你吃饭。”陆云帆大声问了一句。 “我回去还有事,你留下来陪她吃吧!” “拜托,人家稀罕的是你,又不是我。” 陆云帆看着已经走远的江楷瑞,一脸无奈。 我一直都很好奇这些人究竟是做的哪门子生意,江楷瑞一走,就趁机询问陆云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人虽然嘴贫,但不算坏人。 “你们真的是做生意的?” “我们做的可是国际贸易,很高大上的!” “做国际贸易需要在偏僻的荒郊野岭办公,还搞人口买卖?” “路小姐,你以为所有的国际贸易都是走的正规渠道吗?我们只是剑走偏锋而已。” 我撇撇嘴,剑走偏锋是个好词,却生生被他用出了贬义的意味,不过我知道自己涉世未深,对他的话语也不做判断。 “路小姐,最后再友情提示一句,最好不要惹fanny哦,她可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谢谢你的提醒。” “你们乖乖留在这里帮忙,我们会放你们回去日本的,一定。” “暂且相信你。” 我知道日本人的生活很规整,便执意要把带卫浴间的主卧让给浅田教授住,可是教授不肯,我知道,他是担心这里住的全是男人,我一个女孩子不方便。 “杏子,必要时候,我得像父亲一样保护你,明白吗?” “明白是明白,不过,我看他们两个也不像坏人,不过,还是谢谢老师的好意。” 诚然,浅田教授不但是一位好老师,也是一位好父亲。据我所知,浅田教授有一对儿女,女儿在国外,儿子在东京,并且都已经在当地成家定居下来了。在京都的家里,如今是他和夫人相伴,并且,他们打算一直这样下去,我曾经就这个问题很好奇地问过他。 “老师,人上了年纪之后不和子女在一起,不会感到孤独吗?” “父母和子女又不是一体的,当子女成年后,就有权力去选择他们喜欢的生活模式,而作为父母,也要有自己的生活模式,怎么会孤单呢?” “可是,在中国可不是这样的,我们中国人呢,前三十年,孩子对父母的依赖很强,而后三十年,父母对孩子的依赖会更强。” “中国是礼仪之邦,父慈子孝,也是正常的。” “事实并非如此...” 正是因为事实并非如此,所以,我才会认为他是个开明的好父亲。 “老师,退休后有什么打算呢?” “养养猫、种种花,和夫人相伴,直到死去。” “不错呢,这样的生活模式也是我一直向往的啊,不过,我还正在寻找那个陪我终老的人。” “那一定是个很优秀的男人,我敢肯定。” “额...!” 可能紫罗兰公司的工作安排时间很匆忙,当天,我们就接触到了实验室,实验室是全封闭式的,每个人进来都有安保人员搜身,所有的电子产品,即使是电子表,都是不允许带入的,仅有的一台记录数据的老式电脑也被屏蔽了网络。 这些人为了防止我们逃出去,可还真是煞费苦心! 果然如fanny所说,紫罗兰实力雄厚,京大的医学实验室规格在世界上也是排得上名的,紫罗兰的实验室却也丝毫不逊色,甚至还有很多更完善的地方。我想,这家公司一定有很大的盈利点,才买得起这么多高端的设备和昂贵的实验材料。 除了实验室,还有检验、化验、审核、生产等专门的办公区域,不过我和教授是无权进入的。况且,因为我们不算公司员工,也不用与实验室之外的人员有来往,所以,fanny不会让其他工作人员认识我们的。 实验室共有三人,负责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只是驼背和秃顶让他有些显老,带副眼镜倒很是斯文谦虚。 见到我们,他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说道,“鄙人姓胡,胡建强,无名小辈,不足挂齿,久仰浅田教授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从今天开始,这里所有的实验都将由教授来指导完成。” 5.第五章 文绉绉的措辞给我的翻译增加了难度,我对这样的过谦和谄媚很不以为然。如果他真的是搞学术的人,就会了解,一个学者虽然表面上是谦虚的,但是内心里对自己的自信程度是外人很难想象的,我的很多同学们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我和浅田教授都不是刻板的人,当然这并不代表,我们会将专业儿戏化。我也很难想象,如果我遇到一个极其严苛的老师,我的求学生涯将会变得多么痛苦。 除了胡建强,实验室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他们看起来比我大几岁,都毕业于f大医学系研究生院,男的名叫王乔,女的名叫刘芝,让我吃惊的是,他们不但是同班同学,还是一对恋人,而且,马上准备要结婚了,看来就是传说中,从校服到婚纱的浪漫爱情故事。 二人听说我是浅田教授的学生,毫不掩饰语气中的羡慕,这样的羡慕我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多少有些习以为常。其实,作为知名教授的学生,也是有苦衷的,比如,我就经常在担忧,如果毕业以后,我的工作做得一塌糊涂,别人是会讥笑我,还是会讥笑我的老师呢? “那么,我们到底是要做怎样的工作呢?”浅田教授在礼貌性的寒暄之后,终于言归正传。 “是这样的,我们公司之前的产品都是一些常用的化学制剂,主要就是疫苗,可是,这个市场目前饱和度太高,你们也知道,在上海这个地方,像紫罗兰这样的高科技公司很多,竞争太激烈了,我们的产品质量虽然好,在价格上却完全没有优势。现在,老板在尝试转型,这一次正好一家美国日化公司在上海招标,寻找肉毒素供应商,老板本人很感兴趣,所以,就请到二位专家前来帮助。” 胡建强说完,从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招标文书给我们看,确实如他所说,上面还有当地政府相关部门的盖章,我把标书内容捡重点向浅田教授翻译了一下。 我对肉毒素的了解不多,不过近几年将其应用到抗衰老美容范畴倒不是什么新鲜事,“botox”是当中最为人知的商品化名称,各个年龄阶段的女性都很热衷。 “可是,美国的科研水平远超上海,干嘛要在上海找供应商?”我忍不住问道。 “肉毒素毒性剧烈,全球获准生产的公司没超过10家,美国食药管理局监管的很严苛,至于水平,有了浅田教授,我们的水平不是就已经走在世界前列了吗?” “所以,我们算是在做非法的事情?” 我直言不讳,他们三人一脸尴尬。 “路小姐,紫罗兰公司的资质是完全可以生产肉毒素的,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刘芝笑着解释道,她并不算美,但是模样温柔,很适合干这一行,也很适合做妻子。 我点了点头,有资质,但是却不想多花钱,很明显,想要光明正大的请到浅田教授,付出的人力成本可想而知,我差不多算是知道了,为何紫罗兰能买得起这么多的设备和药品了。 见我们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胡建强趁热打铁,拿出了他做的实验论证报告出来。 “目前国内的肉毒素生产也不是没有,但其纯度和质量远远无法与国际水平相提并论,明星们都喜欢去国外打针,这就是最好的说明,如果此次紫罗兰能进军到美国市场,相信一定会大赚一笔,以后的订单也会络绎不绝的。” 从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嘴里说出大赚一笔这样的话总是有一种违和感,但是知识本来就是财富啊,我又装什么清高,读这么多的书不就是为了能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嘛。 浅田教授虽然不是个呆板的老师,却是个学术狂人,我能感觉到,这里先进的设备仪器已经成功地引起了他的兴趣,更何况,除了配合,我们好像也没有其他的出路。因为,我的言行已经激怒了江楷瑞,他看起来再也不会妥协了,再加上,还有一个蛇蝎美人,fanny。 肉毒素又称肉毒杆菌内毒素,它是由致命的肉毒杆菌分泌而出的细菌内毒素,所以,有剧毒。由于我之前并没有直接接触过,浅田教授担心我,避免让我参与到核心实验中,但是这么好的实践机会,我也不想错过。 我们几个全副武装,很像一群正在搞活体实验的黑心医生。浅田教授曾经跟我说过,他在年轻时游历中国东三省的经历,而最让他印象深刻的,就是二战时期臭名昭著的“731”部队。我后来在网上查过,那里现在几乎已经是一片废墟,是啊,这些残害生命的证据,又怎么会被遗留下来呢? “学习医术是为了救人,而做出那样严重违背人道主义的事情,都是战争在唆使着,因为那时的日本太想快点取得胜利了,他们快支撑不住了。” 这是浅田教授的原话,我至今还能想起他说这句话时,悲愤与无奈的样子。 在实验过程中,胡建强一如既往地表现的很谦虚,对浅田教授几乎是奉若神明。但是看得出来,除了学术上的问题之外,他在刻意和我们保持着距离,实验室里的其他两个年轻人和我们相处起来很愉快,但是也绝口不提工作之外的任何事。 我们的生活除了在实验室,就在那个四室的套间里,和我们住在一起的两个年轻男人很规矩,因为他们几乎不和我们交流,只会在每天睡前确定我们在屋里,至于他们白天在哪里,我们无从知晓。我们一直没有询问他们的名字,但是该有的称呼还是有的,总不能张口就是“喂”! 其中一个高点的,已经知道了他叫小刘,并且,从他和他同伴的日常交流中,我也确认了,他就是那个被丈母娘逼得快跳楼的小刘,一想到我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或许还能间接地帮他组建一个美好的家庭,罪恶感好像也不那么严重了。 我与浅田教授说起此事,浅田教授先是一脸吃惊,问我为什么中国的丈母娘这么凶,会把女婿逼得快跳楼,接着又严厉地告诉我,背地里谈论别人的隐私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老师,这件事在中国可算不得隐私,因为它是中国千千万万适婚年龄的男青年共同面对的问题哦。” 我知道,日本的年轻小夫妻大都是租房住的,而且他们也乐在其中,从未觉得是负担。 另一个矮点的,他让我们称呼他为cage,因为他的偶像是美国影星尼古拉斯.凯奇,所以,他给自己取了这么个英文名字。仔细看,除了身高,他的长相和他的偶像还真有几分相似,同样的长脸和高鼻梁。 有好几次,我挑起话题和他们攀谈,试图从他们口中套出点关于江楷瑞以及他们这个犯罪团伙的信息,可是很显然,他们早就被打过预防针了,而且,与我这个还在校园里混日子的愣头青相比,他们可老练多了。除了生活问题,他们对于其他的一概闭口不谈,我甚至想过利用美色勾引他们,然后逃出去,不过当我意识到这是个极其疯狂的念头后,连自己都吓出一身冷汗。 在实验的过程中,进行的并不顺利,期间由于培养皿感染问题,一切工作得重新开始,虽然我和教授都急着走人,但是着急是没有用的。 就这样过了两周,我们每天都去实验室报道,而难缠的实验环节设计以及复杂的数据分析已经让我们也没有了要逃走的想法,一方面这不现实,另一方面,所谓的知识分子都是极其爱面子的,浅田教授也不例外,就算是被人强迫做事,也要展现出来自己的专业高度来,不然岂不成了知难而退? 期间,fanny来过一次,说是来检查我们的工作,可是很显然她对此一窍不通,也丝毫不感兴趣。看得出来,她对胡建强很信任,只要是他说没问题的,她一概不会再过问。 时间进入到了6月底,一连几天的阴雨天气,让空气变得闷热潮湿,我们每天虽然都在气温偏低的空调房里,但是水土不服的迹象初见端倪,我年轻体健倒还好,浅田教授已经憔悴了不少。 一天下班后,我整理好当天的数据后准备回居所,我们住的地方和实验室在同一栋楼里,大楼的门禁是指纹控制的,所以,我也去不了别的地方。浅田教授这两天感冒了,服了感冒药后有嗜睡的症状,今天他提前下班,这会儿应该已经休息了。 我打开房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听到开门声,他侧过头看了看我,是江楷瑞,小刘和cage两人都不在。 虽然已经快过去半个月,但是我对他的印象还是没有改观,他捏着我的下巴威胁我的神情还历历在目,我假装没看到他,径直走到浅田教授的门口敲了敲门。 “老师,喝完药好些了吗?” 浅田教授的门开了,他披着外衣,虽然一脸疲倦,但是神色和悦,“我没事了,好好休息很快就会好了。” “嗯,那就好,您休息吧,我不打扰了!” 我转身就走,浅田教授叫住了我,“杏子,你不会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吧?” 我一脸迷茫,今天是什么日子?我快速地在脑海里排查了一遍,难道今天竟是农历五月二十五,我的生日吗? 对啊,今天既然是我的生日,家里人一定会给我打电话的,我要是一直不接,他们肯定会急坏的。所以,沙发上的这位不速之客就是为此事而来? “他...什么时候来的?” 我指了指江楷瑞的背影,问浅田教授。 6.第六章 “没多久,他说把你的手机带来了,有你的未接电话。” “我猜也是,爸爸每年生日都会给我打电话的。” “别让家里人担心,快回个电话吧。” 我看了看江楷瑞一动不动的后脑勺,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果然看见我的手机正静静地放在沙发前的木几上。 “今天电话响了两次,还有几条信息。”江楷瑞说完,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我可以用了。连对我的称谓都省了,看来他对我也没什么好印象,呵呵。 我拿起手机,两个未接一个是爸爸的,一个是弟弟的,我先拨通了爸爸的电话。 就在电话等待接通的间隙,我看见江楷瑞紧紧地盯着我,目光沉的发黑,他的眼神是在告诉我,不要耍滑头吗?我背过身去,不理会他。 电话接通了,爸爸正在吃晚饭,看样子是又加班了。我告诉他,我还在上海,最近几天都在忙着实验室的工作,所以手机没带在身边。 从我记事起,爸爸每年都会记得我的生日,所以,反而是我自己记不住。小时候最期待的当然是蛋糕房里的生日蛋糕,现在的我依然很喜欢吃蛋糕,我并不喜欢吃甜食,它是个例外。 惯例的嘘寒问暖之后,我问起爷爷的身体,如我所料,爷爷又在住院,因为只要爷爷在,我打回家的电话都会在第一时间被他抢过去。在我去日本的这两年,爷爷的身体每况愈下,身子硬朗时,他还是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可是身子不硬朗的时候却越来越多。 爸爸最后叮嘱了我一句,再忙也要记得吃生日蛋糕,我“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心中却在想,今年怕是吃不成了。 我再给弟弟回电话,在我的印象里,十六岁的高二男生一般都在装深沉了,可弟弟还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接通电话就说个不停,不停追问我上海有多好玩,我只能无奈地告诉他,我每天都泡在实验室里,哪里都没去过,所以不知道上海有多好玩。 高中生学习压力大,每次聊天,他都难免向我吐槽对学习是何等的深恶痛绝。即使如此,弟弟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是公认的名牌大学的种子选手,再加上有我这个勉强算得上榜样的榜样在前,爸爸对他的期待就更高了。 挂完电话,我松了一口气。我看了看信息,大多数是一些无聊的垃圾信息,我捡重要的几条简单回复了一下,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江楷瑞的监督下做的,最后,我将手机交还给他。 浅田教授走了过来,“没什么事吧?” “没事。” “杏子,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的二十四岁生日吧!” “嗯,又长大了一岁啦。” “原来是本命年呐! “在中国有句老话,本命年犯太岁,是不吉利的一年,得提防着点,看来,古人诚不欺我。” “怎么会有这样的说法,本命年的话,应该好好庆祝一下,才说的过去。” “庆祝?现在哪有心情庆祝啊,连最基本的人身自由都被剥夺了。” “想象一下,下一次的本命年你就三十六岁了,所以,不管吉利不吉利,都得好好庆祝。” 我承认,这句话深深地打动了我,女性都会惧怕年龄的增长,我同样不例外。 “让江先生带你出去散散心吧!” “什么?他...带我...出去...散心?老师,你没在开玩笑吧?” “他的英语很好,我们刚才聊了几句,他虽然和我们是立场不同的人,不过看起来不像个坏人,应该是个可靠的人。” 听到浅田教授这样评价江楷瑞,真想把那天晚上发生的场景在他面前重现一遍,这样他肯定就会收回这句话了。 “真的不用了,老师,等回到日本后,我再给自己好好庆祝一下,补上就是了。” “我们虽然是人质,但是也有人权,杏子,别害羞!” 哈哈,这和害羞有什么关系? 浅田教授和江楷瑞打了声招呼,索性用英语对江楷瑞发出请求,看到老师这么热情地为我争取生日的福利,我也不好意思开口再拒绝,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他俩。 江楷瑞依然还是面无表情,看不出他是情愿还是不情愿,最后,他把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我知道,那是在等着征求我的意见。 “go!go!”浅田教授催促着我们。 我看着浅田教授,无奈地笑了笑,那就依了老师的建议吧! 显然江楷瑞也不能自由出入这栋大楼,他并没有这里的指纹门禁,不过,这里的安保人员认识他,他说是带我出去买东西的,于是,时隔多日,我再次见到了外面的世界。 依然是那辆jeep,我坐在后座上,看着窗外。在十几度的温度下待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6月末的上海已经这么热了,此时华灯初上,大街小巷都是穿着清凉的男男女女在穿梭着,我看着身上的长袖衣裤,有些发愁。 不一会儿,车内的温度降了下来,江楷瑞显然是注意到了我的窘迫,调低了空调。我看了一眼正在专心开车的男人,他修长的手指落在方向盘上,这让我又想起它们划过我脸庞时的疼痛感,于是,就在前一秒刚刚产生的感激之情,一下子又烟消云散了。 忙了一整天,我有些累,车内很安静,我支起胳膊,靠着座背闭目休息。都说每逢佳节倍思亲,今天虽然不是什么佳节,却是我的生日,我也少有的动了思乡之情。 其实,我的家庭情况并不常见,我的母亲在我五岁的时候就患病去世了,这也是我选择学医的很大一部分原因。过了两年,父亲再娶,一年后,我有了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小我八岁的路未泽,虽然不是出自一个娘胎,但是我俩感情还不错,他从小就喜欢粘着我,我也从来不排斥他,还总为有个跟屁虫而沾沾自喜。 爸爸是当地中学的教师,继母是他一个学校的同事,不过是做行政工作的。继母之前有过一次婚姻,但是因为前夫的家暴离婚了,没有孩子。 家里没有重男轻女的现象,爷爷和爸爸对我也关爱有加,继母对我也没的说,从世俗的眼光来判定,她已经是做的最好的继母了。但是在我小时候,每当看见爸爸抱着弟弟和继母谈笑风生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是这个家里的外人,没有了我,他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现在想想,这种想法多么狭隘和罪恶啊! 十八岁那年,我考上了大学,自那时起,我感觉到,自己可能会离那个家越来越远。有了弟弟之后,要抚养两个孩子,再加上爷爷身体也不好,所以,家里的经济不算宽裕。我上大学后,就开始勤工俭学,暑假都会留在西安打工,挣点零花钱,有时候也会给爷爷买点营养品寄回去。 决定去日本留学时,我最先考虑到的是家里的经济,虽然拿到了一部分奖学金,但日本物价高昂。爸爸和继母都支持我,爸爸经常安慰我,他们是铁饭碗,虽然钱不多,但是省着点花,也够了。 在京都求学期间,我做着两份兼职,一份是浅田教授介绍的,为一个日本家庭的一对双胞胎做汉语家教老师,每周三次课,报酬很可观。 另一份是我自己找的,在京大附近的一家小餐馆做钟点工。我在那里做了快两年了,很多老顾客甚至都知道我的中文名字了。 老师和同学们都觉得,以我的学历做这种兼职是大材小用,但是我就是单纯的喜欢,在这里干活非但不累,还很轻松,因为心情放松,所以更快乐。当然,在此期间,我也常常跟餐馆老板吉田先生偷师,所以,我做的味增汤连浅田教授都赞不绝口。 “路小姐,你想吃什么?” 低沉的男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睁开了眼睛,听这语气,是要请我吃饭,不过,好像也没什么不对,我现在可是在给他们做事。 “随便。” 车停在一所餐厅的前面,周围并不算繁华,我猜他是不想太过招摇吧,这也让我更加断定了他做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当然,我也不想去人多的地方,因为我现在算是为虎作伥。 我们在二楼就坐,餐厅里很安静,服务生拿来菜单,我没看,直接交给了江楷瑞让他点。趁着江楷瑞低头点菜的时候,我假装不经意地观察着他。坦白地说,单从外形来讲,他比我见过的其他男人都更为英俊,他穿着简单的短袖,从露出来的一双手臂来看,他显然有一副不错的身材,那天晚上我也见证过了。 在日本待了两年,我的口味有了很大的变化,而且,虽然我爱好厨艺,却不是个吃货,所以我也不知道这里的菜算的上好吃,还是不好吃。 我吃到一半,服务员端上来一碗面条,汤清色素,面条上还有两个鹌鹑蛋,我用不解的眼神看着服务员。 “这是你男朋友专门为你点的长寿面,女士,祝您生日快乐!” 7.第七章 我一时语塞,看着满脸笑意的服务员,“谢谢,可是,他不是我男朋友。” 服务员楞了一下,随即见江楷瑞没有否定的时候,笑的更甜了。 从进来餐厅到现在,我们没有说过一句话,是时候打破沉默了。 “江先生,在别人误解我们是情侣的时候,希望你也能否定一下,还有,我才二十四岁,我对长命百岁也没什么追求,不需要什么长寿面。” 江楷瑞对我的突然发难有些意外,和之前的淡定从容不同,此时的他神色有些尴尬,我突然想,我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我只能埋头吃面,之前说过,我没有谈过恋爱,平时接触到的也都是些严苛较真的学术狂人,所以实在不知道和男性该如何相处。我吃了半碗面,抬起头,江楷瑞正在静静地看我,显然是在等我,我想,他没准也正压着心中的火气呢。 出了餐厅,我其实是想去商场逛逛的,我不是个热衷打扮的女孩,但满大街的清凉夏装看得我眼花缭乱。可是一想到,一个男人要陪我逛街,还是作罢,一男一女一起吃饭勉强还说的过去,一起逛街,想不被误会都难,最重要的是,此时的我身无分文,我已经很久没见过我的钱包了。 江楷瑞开着车沿着原路返回,路过一家蛋糕店的时候停下了车,他单独下车,并没有叫上我,我下意识地拉了拉车门,果然是锁着的。 我透过车窗看他正在和店员交谈,脸上竟然还浮现着轻快的笑容,不一会儿提着一个小方盒出来了,我突然明白他为何把我留在车上了,一起买生日蛋糕也是会被误会的。 江楷瑞坐上驾驶座,转过头将蛋糕递给我,用商务性的口吻说道,“路小姐,生日快乐!” 我一时语塞,接过蛋糕放在腿上,有些错愕,隔了大概有一分钟,才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他回答的很及时。 车内又恢复了沉默,我扭过头去看路边的风景,却看到了车窗中的自己。二十四岁的我风华正茂,像所有的年轻人一样,我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事业、爱情、婚姻...我对着自己笑了笑,嘴角荡起的笑容让这夜色更加温柔。 “路小姐,那天晚上的事,我跟你道歉,我太冲动了,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 突然的道歉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我张了张嘴,支吾了一声,表示我听到他的话了,但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该说些什么呢?没关系?你只是被我激怒了?你的言行一点儿也不粗鲁?我接受你的道歉? 这话如果是第三个人听着,肯定会认为是那天晚上他兽性大发,想非礼我呢。想到这儿,我赶紧低下头,捂住快要忍不住的笑。 “不要在陌生男人面前随意暴露自己的真实年龄。” 我听见江楷瑞在说话,回过神来,他不会以为我在傻笑吧。 “嗯?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不要在陌生男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年龄。” 江楷瑞又重复了一遍方才他说的话。 “为什么?” 他不语,我通过后视镜看见他嘴角上扬,像是在不怀好意的笑话我。 回到紫罗兰的时候,浅田教授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日语新闻,小刘和cage也在。教授的起色看起来好多了,他看到我手里提着蛋糕,有些惊讶。 “杏子,托你的福,今晚还有蛋糕吃哟!” 我打开蛋糕,虽然不大,但是很精致。我看江楷瑞也没有立刻要走的意思,就招呼大家一起来吃蛋糕,沉寂数日的房子里终于有了点热闹的气氛。 浅田教授坚持让我先许愿,有时候拿他的孩子脾气真是没办法,我十分无奈地笑着,双手合十,开始认真地构想自己的生日愿望。 其实我没有什么愿望,因为我的愿望都随着自己的努力实现了,如果说非要有一个的话,那就是在下一个生日来临之前,谈一场恋爱吧,因为我也不想到了一定的年龄,迫于压力,随便找个人就结婚,虽然我觉得那离我很遥远。 我双手合十默默祈祷,我想我一定很虔诚,虔诚到连自己都能听见自己的心声。 我睁开眼,看见了站在我正对面的江楷瑞,他深邃的眼睛里有烛火摇曳,那眼神触碰到我,让我不由得瞬间恍惚,我低下头,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浅田教授作为长辈祝福并拥抱了我,他笑着说道,“我猜你的生日愿望一定是和love有关的。” 我笑而不语,被人说中心事确实有些难为情,不过我可不打算承认。我把切好的蛋糕一一送到大家手里,也给江楷瑞切了一块,他接过说了声谢谢,就这样,我迎来了自己的二十四岁。 接下来的日子,实验进行的很顺利,浅田教授精准的理论分析以及浸淫实验室数十年的经验起到了决定性的推动作用,从胡建强的表现来看,他对教授几乎已经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一转眼,我们到上海已经一个多月了,这期间,陆云帆来过一次,所以,我们得以和家人再次取得联系,也避免出现这样的头条新闻—失联的大学教授和女研究生。 因为实验进入收尾阶段了,数据总结的工作很繁琐,但是,一想到很快就能离开这里,我宁愿废寝忘食。这天,我在实验室待到很晚,浅田教授将撰写实验结论报告的任务交给了我,我欣然接受,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锻炼的好机会。 高跟鞋敲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的清脆声音在慢慢靠近,这个时候还能来实验室的女人只有fanny。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了,其实,认真的女人更美,认真工作的路小姐看得连我都要着迷了。” 一般来说,女性之间的夸奖都是出于礼貌,所以,我并不在意她说的话,而是在揣测她来这里有何目的。 fanny穿着纯白色的纪梵希套装,头发慵懒地挽起来,端庄优雅,却依然掩盖不了她凸凹有致的身材,毫不夸张地说,我也觉得她是个尤物。 “方小姐有事吗?如果是工作的事,浅田教授比我更有发言权。” “今天不说工作,不用麻烦教授啦,就想跟你随便聊聊!” “随便...聊聊?聊什么?” “听说路小姐前些日子过生日了,敢问芳龄啊?” “二十四。” 一来我想尽早结束和她聊天,二来我和她即将老死不相往来,告诉她也无妨。 “年轻美貌,名校毕业,完美的人生赢家。” 我在心里苦笑,现在的女性动不动就把人生赢家四个字挂在嘴边,其实哪里有什么绝对的赢家,如果有,那也是赢在好心态。况且,我算不上什么人生赢家,我所做的一切努力也不是为了去做一个人生赢家。 “对了,路小姐是哪里人?” “我的所有证件都在你们手里,何必问我呢?” “呵呵,cary怎么舍得把你的信息告诉我啊,他啊,准是怕我会吃了你呢!” “你们不是一伙的吗?” “嗯...目前算是吧,不过,这个男人太难搞了,一点都不懂女人的感受。” fanny语气中的幽怨让我忍俊不禁,她难道这么无聊,就是来找我吐槽男人的。 “听说,你之前过生日,是cary陪你出去的,他可是没有得到我的准许就擅自带你离开这里了。” “那是他的错,你得去找他理论吧!” “他除了带你出去过生日,就没带你去干点别的?” fanny饶有趣味地看着我,笑的很神秘。 “让你失望了,没有。”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这么帅的男人,你不动心?” “no!” 长得帅我就要动心?布拉德.皮特更帅呢! “路小姐有男朋友吗?” “这好像跟你没关系,什么时候让我们走?” “其实我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告诉你,样品是做出来了,可是还没有卖出去,所以,你们的工作不算完成。”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和教授两人,现在只有一个人可以回国,另外一个人必须留下来,直到买方同意接收我的货物为止。” “你们已经是非法拘禁了,现在还得寸进尺,这里是上海,你们就不怕法律的制裁吗?” fanny摆摆手,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不要跟我讲法律,在这里,我就是法律。” “你这是在犯法!”我恶狠狠地盯着眼前这个女人,果然是个蛇蝎美人,一点都没冤枉她。 “我知道啊,不过那又怎样!还有,给你个建议,让你的老师离开,你留下,这是个比较明智的选择。” 我处于毕业季,学校的课业基本都完成了,长期处于离校状态也属正常,可浅田教授耽误这么长的时间,校方肯定会追究,虽然他佯装淡定,但是我知道他早已经归心似箭了。 “你们什么时候让教授离开,什么时候又放我走?” “路小姐果然是聪明人,教授很快就能离开,并且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去打扰他,至于你嘛,看我心情咯!” 这分明就是无赖的承诺,不过,只要浅田教授一回国,也就安全了,这些人就算再目无章法,也不敢擅自到日本去绑架知名教授。至于我自己,相机行事,从小看了那么多的动作片、警匪片、推理片、武侠片,也不是白看的。 “那好,实验中遇到的难点都已经克服了,这点你可以向胡建强求证。” “我会的。” “所以,希望你们明天就送教授回国。” “你的老师看起来对你很关心,他会同意你留下吗?” “我自有办法。” 8.第八章 当晚回到住所,我没有找浅田教授谈论此事,第二日,浅田教授最后一次去了实验室。 “杏子,我们的工作做完了,很快就要回去了。” “是啊!”一想到要欺骗老师,我有些心不在焉。 “不要有心理负担,虽然我们被强迫做了不情愿的事情,但是,这是建立在保证我们的人身安全为前提的情况下,就当成你的毕业实习吧,振作起来!” “嗯,我会的,老师。” 我们吃过午饭,破天荒地被准许回去休息,而江楷瑞和陆云帆早就在那里等着了。 陆云帆看到我之后,嘻皮笑脸地说道,“路小姐,你过生日怎么都不通知我?” 我没有理他,心道,我过生日你怎么知道?我又为什么要通知你?你之前还把我比作老鼠呢! “浅田教授,今天你就可以回国了。”江楷瑞依然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这个男人,面部表情太单调, 他一定知道我会留下的事情了,所以我在翻译时只能把“你”换成了“你们”。 “今天吗?” “是的。” “杏子,太好了,我还能赶回去看今年的祗园花车□□。” “是啊!” 京都的祗园花车□□是京都最著名的盛会之一,我也参加过,绚丽多彩的矛彩车美不胜收,各种花式小吃更是吸引了慕名而去的远近游客。我笑着对浅田教授点点头,我也很高兴,毕竟,把教授安全送回国,我心里的石头也算落地了。 “老师,您先回日本吧,我想先回趟家,今年春节我没有回家,有些想家,最近爷爷正在住院,正好回去看看他。” 这是我事先就想好的理由,听起来很合理,没有疑点。 “那你不和我一起走了吗?” “放心吧,从上海飞到我家也只要两个小时,很快的,我在家里呆一段时间,就回学校。” 其实我也不知道下次再回到学校是在何时,不过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得让浅田教授放心的坐上回日本的航班。 大概我在浅田教授的心中一直是个诚实守信的好学生形象,他丝毫没有怀疑我的话,爽快的就答应了,还叮嘱我,多在家陪陪家人,学校的事暂不用管,以我的优异成绩,肯定会顺利毕业的。 下午四点半,浅田教授坐上了直飞大阪的航班,一切顺利的话,他回到京都的家还能早早休息,睡个好觉。临走的时候,我看见江楷瑞将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他,不用想,也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被浅田教授果断地扔回了他的手里,是了,我们岂是你们拿点钱就能收买的? 浅田教授一走,实验室的领导权又归还给了胡建强,而且,现在也没我什么事了,关于我该何去何从,成了问题,以至于还引起了一番争议。 “路小姐需要留在这里,我聘请她做我的私人助理。”fanny开口了。 “方总啊,你实在是缺私人助理的话,我可以的啊,绝对包您满意。”陆云帆一脸贱笑地打岔道。 fanny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这么帅,会有其他女人比我更需要你的。” “那么,路小姐,你的意思呢?”陆云帆睁大眼睛,假装一脸虔诚地望着我。 “我愿意留在这里。” 我有我的考虑,与其和一群男人呆在一起,我觉得还是这里更安全一点,浅田教授在的时候,他们可能还对我客气点,谁知道老师一走,他们会不会对我做出不轨之事。 fanny荡起嘴角看着江楷瑞,这个男人此时正板着脸,随即,我被陆云帆带出去了,剩下他们二人。 陆云帆带着我走到楼梯室,四目相对之际,我忍不住好奇道,“你在笑什么?” “路小姐,你还真是单纯啊,连好人和坏人都分不清。” “我不用分清,反正你们都是坏人。” “好吧,就算你说的对,我们都是坏人,可是女人坏起来比男人还要坏十倍,fanny更是心狠手辣。”陆云帆故做狰狞装,我差点笑出来,不过一想我们的立场不同,还是强忍住。 “我说,你看起来不太像个坏人,为什么要跟他们同流合污,干些见不得的勾当?”我的语气像是在奉劝浪子回头。 “再申明一次,我们做的是正当买卖,好吗?额...当然,这一次的确稍微的超出了我们的正常范围,不过,你的老师不是已经安全回国了吗?” “可是我还在这里当人质啊!” “fanny这个女人,我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你是我请来的,我向你保证,一定会负责你的安全的。” “远离你们,我就绝对的安全了。” 我侧身靠在窗口,伸出胳膊支着下巴,一脸的百无聊赖,陆云帆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我说着些不痛不痒的话。“路小姐,日本哪里最好玩?” “我哪里都没去过,怎么会知道。” “你知不知道百鬼夜行?我最近在玩一款新的游戏,纯正的和风,讲的就是这些故事。” “你说的是阴阳师吧?” “对对对。” “我看过相关的文学作品。” 虽然这个人之前把我比作老鼠,不过,看在他这个人并不那么讨厌的份上,我决定不再记仇。我顺势问起他们的职业,他只说天机不可泄漏,我问他江楷瑞和fanny是什么关系,他却突然来了精神。 “路小姐,你看不出来吗?fanny很稀罕cary啊。” “这个我知道啊,他俩关系很好吗?” “就那样吧,认识很久了,但是很少来往,反正不是很亲密的那种关系,悄悄告诉你,cary一直都在躲着这个女人呢。” “为什么?” “可能他怕被吃掉吧,那个女人,胃口大得很。” “那他们现在会是在干嘛?” “我猜,cary正在使用美男计,说服fanny吧!” 美男计?那个男人天天拉着一张脸,实在想象不到,他讨好一个女人时会是什么样子。 “路小姐,老实讲,你觉得cary帅不帅?” 我假装思索了一下,“帅是帅,可是好看的外表下有一个不好看的灵魂,有什么用呢?”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陆云帆指了指我的右边,一脸尴尬。 我转身一看,江楷瑞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但是背后说别人坏话实在太不礼貌,为了掩饰羞愧,我赶紧低下了头。 快走过我的身边时,江楷瑞丢下一句话,“收拾你的东西,跟我走。” “去哪?” “你之前想逃走的地方。” 所以,我是出了虎穴又入狼窝,而现在,又再次回到了虎穴。 这一次我大概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因为他们安排给我的是一间条件不错的单间卧室,在五楼,还带独立的卫浴呢,窗外的景色不能说多好,但是和其他地方的荒芜杂乱相比,已经相当不错了。 “你就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可以和我说,也可以向cary提出来,吃饭呢,就在四楼的餐室。” 陆云帆把我并不多的行李放好,还帮我一起收拾了一下看起来很久都没有住过人的房间。自从上次的逃跑事件后,我和他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现在和他说话的态度是越来越随便了。 “你们既然对我这么好,干嘛不好人做到底,直接把我放了呢?” “不是不放你走,时机未到啊,fanny可是个难缠的女人,我有求于她,你就当帮帮我吧,我保证,到时候一定会把你安全送回学校的,ok?” “可是,你们难道不怕警察吗?这是非法囚禁啊。” “警察来了,我就说,你是我女朋友,小两口闹矛盾,警察才懒的管。” “你们...真不要脸。” 我心里生着闷气,转念一想,先暂时妥协,再伺机逃跑,只要我人身是安全的,好像也没什么损失。这里虽然是个临时住处,床还是挺舒适的,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连晚饭都没吃,洗洗就睡过去了,这竟然是我来到上海这么多天以来,睡的第一个好觉。 第二日醒来,窗外的阳光已经辣的刺眼,我睁开眼睛看了看窗外的明媚天气,心里竟然说不出的畅快,我闭着眼睛继续大睡起来,虽然别的干不了,但是睡懒觉绝对是没人管得了的。 我洗漱完毕,来到吃饭的地方。不光是为了吃饭,也是为了解除自己的疑惑,这么偏僻的地方,能做出什么好吃的,还有,做饭的厨子也是被他们强行绑来的吗? 做饭的是个不到三十岁的男人,包着头巾戴着耳机,一脸很酷的样子,有几分神似谢霆锋,从谢霆锋的言谈举止来看,他很享受在这里做饭,所以,我排除了他是被绑来的可能性。 谢霆锋告诉我,江楷瑞让我吃完饭去找下他,正好,我也有事要去找他。我突然想起,那天晚上我虽然去过他的房间,可是当时的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几楼,又在哪个房间。 “他在哪里?” “三楼305室。” 因为这里是商住两用的,所以每个房间都有编号,我住的是503室,吃饭的地方是404室。我来到三楼,敲了敲305的门。 “请进。”低沉的男声传出来。 江楷瑞正坐在沙发上盯着笔记本电脑,我的手机放在他的手边,我立马知道了,他找我的事和我找他的事是同一件事。我观察了一下这里,是个一室一厅的套间,简约单调,一尘不染,倒是很符合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手机充好电了,你的老师今早有给你发消息。” 浅田教授已经到家了,因为今天是周日,所以暂时不去学校,他还问我到家了吗?为了博得教授的信任,我在相册里找到之前弟弟发给我的包饺子的照片发给他看,我是北方人,所以喜欢吃饺子。 浅田教授及时回复了,还祝我在家玩得开心,要回学校时提前告诉他一声。我心里的石头暂时落地了,这意味着,老师近期都不会再联系我了。 用完之后,我将手机还给江楷瑞,他头都没抬地接过手机,继续摆弄他的笔记本,过了大概一分钟,见我没有要走的意思,有些好奇的声音响起,“你想尝尝吗?” “嗯?” 9.第九章 我回过神来才意识到,我心中想的是得找个消磨时间的法子,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他屋子里的咖啡机,里面还盛着半壶咖啡。 江楷瑞起身给我倒了一杯咖啡,递给我的时候还冲我扬了扬嘴角,这算是个笑容吗?我看着他深邃的面容,瞬间有些恍惚,下意识地张嘴喝了一口,下一秒就全喷在他胸前的衣服上了。 浓烈的苦味中还夹杂着草木腐朽后的酸味,简直难以下咽,这是□□吗?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它是这个味道。” 江楷瑞递给我纸巾,示意我擦擦嘴,“没关系,这是用还没长熟的咖啡豆磨出来的,还是样品,是不太好喝。” “这样的咖啡你在哪里买的?” “是一个朋友寄给我的,让我尝尝。” 他一边说话,一边拿着抹布和纸巾仔细擦掉地面上和桌面上的咖啡渍,又转过身背着我去整理自己的衣衫,他的背影很随意,我想,他或许也不是个多么神秘的人,也只是一个凡夫俗子吧。 “那个...你这里有书吗?我想找点事情来打发时间。” 江楷瑞听到我的请求,转过身来,眼神中似乎有些困惑,“有几本,不知道是不是你喜欢看的类型。” “能打发时间就行。” 江楷瑞收拾完毕,打开卧室门,示意我也进去,我有些迟疑,虽然是光天化日之下,但是,我跟着一个男人走进他的卧室,好像还是一件比较危险的事。不过,我立马想到了,他不是要对我图谋不轨,而是为了随时监视我吧。 趁着他给我找书的间隙,我打量了一下这间卧室,半开的窗户很洁净,这里没有多余的人员,所以,卫生都是自己整理的,地面同样很干净,衣柜里挂着几件衣服,鞋柜里放着几双男鞋,大都是休闲风格的。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张大大的双人床,因为它几乎占了卧室一半的空间,我很好奇,他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成家了吗? “你结婚了吗?” “什么?” “额...没...没什么?” 我手足无措地傻站着,红着一张脸低着头,好像正在找个地缝等着钻进去。 “就这几本,你都拿去吧。” “谢谢。” 我强装淡定从他手里接过书,丢下这两个字,低头快步走出了卧室。 “等等。” “......” 我转过头看着他。 “还没有啊。” 他的表情很严肃,但眼神却柔和多了,我只能红着一张脸逃命似的跑出他的屋子。 我一口气窜到了五楼,紧紧关上503的房门,还好这里人少,没有人撞见我的尴尬。我来来回回地翻着手里的几本书,却没有看进去一个字,希望他不要误会我刚才的鲁莽言行,那不是暗示,不是表白,更不是性骚扰。而且,我对他结没结婚也没那么感兴趣,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他长得不坏,坦白讲,很有男性魅力,他就算未婚,想必也是个情感经历丰富的人,偶尔或者经常带个女人回来过夜也不稀奇,所以,卧室里摆一张双人床很奇怪吗?尴尬的情绪总是会过去的,为了能让时间过得快一点,我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在借来的书上。 书一共有四本,《战争论》、《战争与和平》、《这里的黎明静悄悄》、《追风筝的人》。后两本我看过,不过没关系,我会再看一遍,至于第一本,看书名我已经不想看了。 怎么这些书都是关于战争的呢?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男人们爱看的书? 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我大概知道了这里的一些情况。这里加上我总共有7个人,除了江楷瑞、陆云帆、谢霆锋(我一直在心里这么叫他)、小刘和cage、还有一个男人,年纪比他们都略长。他没有经常住在这里,我只在吃饭时见过一次,他们都叫他老k或者k哥,他还很友善地跟我问好,向我询问日本留学的事情,并说他正在上中学的女儿痴迷动漫,嚷嚷着一定要去日本念大学呢。 人数是有这么多,但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在这里吃饭住宿,我猜他们还是要出去工作的,而且,很显然,这里不是他们的家,所以,我经常会独自一人坐在餐厅吃饭。至于,这里的食材都是哪里来的,我很好奇,只得询问谢霆锋,一般情况下,我问他稍微涉及这里隐私的问题,他都是拒绝回答的,不过,生活上的问题他还是很热心的。 “路小姐,你不知道有种东西叫冰箱?” “......” “从食材的挑选和制作,都是我一个人搞定。” “厉害,不过,这就是你在这里的全部工作吗?” 他一脸得意,“做饭只是爱好和兼职!” 我偶尔能看见不同的车辆进出这里,却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人,更不知道他们所谓的买卖到底是什么。至于江楷瑞,我每天最少都能撞见他一次,要么是在楼梯,要么是在餐室,有一次他甚至还问我,书看得怎么样了,看来他也已经忘记上次的尴尬了。 据我所知,江楷瑞在此期间出过一次短差,因为有他在的时候,他们对我的防范还是比较放松的,这点我能感觉出来。虽然这里全是男人,但从来没有发生过骚扰事件,我的房间即使不锁门,也从来没有别人踏足过,这点我还是很满意的,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gay。 我的房间里放着一本精致的小台历,是陆云帆拿给我的,我每天都会翻一页来记录时间,这也是我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世界里记录时间的唯一方式。 一转眼,已经到了八月份,也就是说,我离开学校已经快两个月了,我得想个办法快点回去才是,可是,办法在哪里呢? 八月的上海如此炎热,就连夜晚都不会凉快一点点。大多数时候,我会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睡觉,但有时候,为了让我房间里的空调休息一会儿,我会去餐室坐坐。 这天晚上,我一个人在餐室看书,看的是《战争论》,因为其他三本都已经看完了。晦涩难懂的文字强迫我要集中精神去理解字里行间的意思,不过,这样确实很消磨时间,因为看完一页至少需要五分钟。 我看了看表,九点半,我房间的空调已经休息了两小时了,这里的空调也该休息了。正准备起身离开,一阵仓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有你的电话。” 江楷瑞站在餐室门口,手里拿着我的手机,正要递给我。 我看了看他,接过手机,有两个未接来电,是两分钟之前的,都是爸爸打来的,家里发生什么急事了吗?我正要拨回去,电话又响了。 “喂,爸爸,怎么了?” “未晞啊,刚才怎么没有接电话?” “哦,刚才去卫生间了,发生什么事了?” “你爷爷...走了。” 我清晰地听到了大脑里“轰”的一声。 “什么...时候?” “今天傍晚,七点三十五分...咽的气,在医院。” “为什么现在才给我打电话?”我嘴里已经含糊不清,哽咽着问道。 “自从去年冬天开始,老毛病就越来越严重了,人总有一死的,看开点。你要是走得开,明早飞回来见你爷爷最后一面吧,实在走不开,也就算了。” 我支吾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我好像走了很长一段路,迷迷糊糊地打开我房间的门,走了进去,一转身才发现江楷瑞一直跟在我身后,一手拿着我的手机,一手拿着我落在餐室的《战争论》。 “这本书挺难懂的,还给你吧,我不想看了。” “你家人...去世了?”江楷瑞小心翼翼地问我。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决堤而出,最疼爱我的爷爷就这样离我而去了,而我,没有赶上在他临终前再叫他一声。 我冲到江楷瑞身前,举起拳头重重地砸在他身上,“都怪你,把我关起来,都怪你...我要见我爷爷最后一面...最后一面...放我出去...放我出去...都怪你...混蛋...都怪你...”,我语无伦次,撕心裂肺地大声哭喊着。 一双手臂紧紧锢着我的胳膊,我的上半身无法动弹,腿又不听使唤地开始胡踢乱踹,最后,直到被江楷瑞重重地压在床上,我才停止了挣扎,我声泪俱下,床单被打湿了一片。 自我记事起,爸爸就常常给我讲,我是在爷爷的背上长大的。未晞啊,以后长大了,爸爸对你的好忘了就忘了吧,一定要好好孝顺你爷爷,这是爸爸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妈妈去世后,爸爸再娶,爷爷怕我受委屈,执意不让爸爸再生孩子,因为弟弟的出生,父子俩还冷战了很久。不过,小时候的我倒不是对有了个弟弟耿耿于怀,而是经常问爸爸,为什么妈妈去世后,他还能再和另一个女人生活。 世间的生离死别是多么无奈的一件事,我至今还能想起妈妈形容枯槁地躺在病床上看着我的样子,哀伤的眼神中包含了多少痛苦与无奈,幼小的我还不能体会。虽然,近二十年的成长时光足以让这丧母之痛变淡,但是并不代表它就会消失。 伤心的时候总是更加会去想伤心的事,世界上爱我的人相继离开,我们阴阳相隔,从此,他们再也关心不了我,我过得好不好,他们也无从知晓。 “你...冷静一点了吗?” 耳边低沉的男声打断了我的追忆,我回过神来,江楷瑞正俯身看我,他撑着胳膊以防压到我,我做了个深呼吸,推了推他,示意他起来。 哭完了,闹完了,打骂也完了,我的情绪也发泄的差不多了,渐渐恢复了理智,我在心里琢磨,如何才能回去见爷爷最后一面。 我擦了擦满脸的泪水,长吁一口气,拿出谈判的架势说到,“我想回去见我爷爷最后一面,我知道你不放心,可以派个人跟我一起。” “什么时候?” “明天早上。” 10.第十章 竟然这么顺利,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彻夜未眠,一半是因为爷爷的去世,一半是因为自己的失态。直到温柔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我看了看表,是早上五点半。 “八点半的飞机,我在大门口等你。” “哦...好的。”我还是有些恍惚,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让江楷瑞派个人跟着我,结果他派了自己。坐上他的jeep赶到机场的时候,正好开始办理登机了。大概是因为要回家,总不能被家人知道我是被限制人身自由的,江楷瑞将我的手机和身份证一并还给了我。我有些难以置信,不过,既然他相信我,我也选择不辜负他的信任,我突然有些怀疑,我是不是患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登机后我才发现,江楷瑞订的竟然是商务舱,据我所知,飞往我家的也不是什么热门航班,不至于订不到经济舱的票吧。不过,飞机刚起飞,我就被困意打败了,一夜未眠,我睡的很香,还做了个短暂的梦。 梦里的我回到了很小的时候,爷爷背着我去广场中心看正月十五的烟花,惊雷声声、漫天绚烂。上一次回家还是去年秋天爷爷八十大寿的时候,而最终,爷爷还是没有能走进他的第八十一个春秋。 我回到家时,正赶上吃午饭,因为一路上我都没有给家里打电话,全家人都很意外,不过还是惊喜更多一些。 弟弟看到我,冲到我面前,带着哭腔说道,“姐,我以为你不回来见爷爷最后一面了呢!” “说什么呢,爷爷可是最疼我的。” 我看着他一个男孩子哭得眼睛都肿了,虽然心里很悲伤,还是有些忍俊不禁。 在我的老家,民风淳朴,但凡谁家里有个红白事,邻里街坊都很热心帮忙。由于爸爸和继母都在学校工作,向来为人和善,街坊们就会更热心一些。 爷爷的遗体还停放在老宅,按照我们那里的风俗,寿终正寝的人是要接受后辈子孙的一一祭拜才能入土的,哪怕是沾亲带故的,都要来烧几张纸,磕几个头才作数。 我站在爷爷的遗体前,眼泪止不住的流着。 我要长命百岁,看着我们未晞找个好人家嫁了才安心呢! 想到爷爷常说的这句话,我泛起苦涩的笑,以后再也看不到他的音容笑貌,世间从此少了一双期盼着你回家的眼睛。我叫了几声爷爷,声音很小,但我相信他老人家听得到。 爷爷于我回家的第二日上午送往火葬场进行遗体火化,中午入土安葬,就在离老宅不远处的祖坟里。看着爸爸将装着爷爷骨灰的小盒子放进墓里,我和弟弟搂着大哭起来。 为了答谢大家的热心帮忙,爸爸和继母准备了丰盛的晚饭,我们一家四口忙着招呼大家,很多相邻看到我回来了,都热情地跟我打招呼,问问这问问那。在我们那样的小地方,出国留学并不是趋势,所以我的存在还是很特别的。 “你们这群孩子,就属你和老林家的子枫最有出息啦!” 我闻言笑笑,并不搭话,就听着大家谈论着,谁家的孩子考上什么大学了,谁家的姑娘嫁给市里的官二代了,虽然是刚办完丧事,但是一点都不影响大家八卦的心情。 我的家乡即使是在八月,也不会感到很热,而我所怀念的正是这样的夏夜。小时候的我虽然不是个很合群的小姑娘,但是也还不算太自闭,大家如果去捉蜻蜓,我也就去捉蜻蜓,大家如果去抓螃蟹,我也就去抓螃蟹。 我最怀念的,无疑是爷爷一边摇着蒲扇一边端着已经洗好的葡萄站在门口呼唤我回家的声音,即使是现在,当我偶尔抬头仰望星空时,也会问自己,为何那时候的星星就会那么大那么亮呢,仿佛伸出手就能摘到一般。 吃过晚饭,家里的亲戚朋友都走了,我本来要帮爸爸打扫卫生的,爸爸把我赶出来了,非要让我去休息。 爸爸刚过五十岁,还不算很老,我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要毕业工作了,这样他肩上的担子就可以松掉一截,心中还是很开心的。 “姐,你干嘛去?” 弟弟正在放暑假,自从我回来后,就时时缠着我,半年多未见,他又长高了,我穿着平底鞋才及他的下巴,他还打趣说,这是最萌身高差,现在的高中生活比起我们那时候,真的是欢乐多了。 “我出来吹吹风,你跟着我干嘛?” “没什么,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就想多跟你玩会儿,不行啊?” “我们可是有代沟的,对了,这次的期末考试成绩怎么样啊?” “保五争三!” “再接再厉,想好考哪个大学了吗?” “我想考军校,子枫哥哥就是读的军校,现在可威风了,上次还去我们学校做演讲呢,同学们都超级崇拜他。” “你不怕吃苦啊?” “不怕,过年的时候,子枫哥哥还来家里坐了坐,还问起你了呢,可惜你没回来。” 林子枫是我的初中兼高中同学,在这样的小城镇,几乎每一家的家长和孩子都互相认识。 还记得念高中时,林子枫来我家找过我几次,于是,爸爸很严厉的告诉我,中学生不允许早恋,所以,今年已经二十四的我,初恋还在。 高中毕业后,我去了西安,林子枫去了北京。我俩都是出了名的爱学习,课业繁重,我们联系的渐渐少起来。 大学的时候,看到身边的同学都在谈恋爱,有时候我也会想起他,那个阳光、爱笑的男孩子,可是,我们终究没有人走出那关键的第一步。求学期间,他很少回家,我也很少回家,即使回家,也总是阴差阳错,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最近一次见他,是在我本科即将毕业的那个大年初三。 “姐,子枫哥哥现在可帅气了呢,我给你看我们的合影。” 弟弟拿出他的手机翻出那张照片,二人并肩而战,身高上没差别,在弟弟稚气的衬托下,林子枫显得成熟稳健、意气风发,端正的五官、挺直的腰板、利落的板寸、从容的微笑,无不散发着引人注目的军人气质。 “好帅气啊!所以,我也要考军校。”弟弟的语气中充满了崇拜。 “可以啊,不过,你得看爸同意吗?” “姐,你帮我说说好话,保准没问题,爸可听你的话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我出去找我同学说会话,你回去帮爸爸收拾家里去,快去快去。” 打发走弟弟,我松了一口气,街道上人来人往,路旁的空地上,大妈们起劲地跳着广场舞,烧烤摊、小吃摊、水果店,到处都是热闹哄哄的。 江楷瑞住在北街的一家宾馆里,那是我给他找的住所。为了防止他以为我溜掉而找到我家去,我得去给他吃个定心丸。我敲开门的时候,他正坐在桌子前摆弄他的笔记本电脑,我知道,他是在处理工作,所以,我也就打算说几句话就走。他住的屋子依然整洁有序,这里有电视机、有网络,应该不至于太无聊。 “你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这里的小吃不错。” “哦...那个...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怎么了?” “就是...那个...我可以在家里多呆几天吗?半年多没回来了,突然有点舍不得走。” 当然不是突然舍不得,而是一直都舍不得,这是我在回来的飞机上就想好的台词,这一路上我尽量对他和颜悦色,就是为了能讨好他,从而答应我的这个请求。当然,渐渐地,我也发现,自从那天和他发生过肢体上的冲突之后,我在他面前越来越放肆了,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有点喜欢上他了,当然,我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就当自己患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吧! “你家里的事处理完了吗?” 我点了点头,有点想对他说声谢谢,因为就算他是个坏人,也不算坏的太彻底,至少还有点人情味,突然有些好奇,很想知道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给你五天时间,不过,其中两天是我的。” “啊...什么意思?” “我要在这里两日游,你来当导游。” 我盯着他的脸,这个男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果不放心我,不答应就好了,想出去玩,大街小巷都是旅行社。我们四目相对,我有些局促,我意识到,再这样看下去,我可能又要脸红了。 “那...成交。” 此时,敲门声打破了有些暧昧的气氛。不过,转念一想,怎么会有人敲门? 江楷瑞打开门,弟弟正站在门口。 11.第十一章 “路未泽,你跟踪我?”我先发制人。 “姐,我看你鬼鬼祟祟的,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就跟来看看。” “我什么时候鬼鬼祟祟的了?再说,我能出什么事?” “那...这个人是谁。” “一个...朋友,跟我一起回来的。” “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带了男朋友回来,也该带回家给爸妈看看啊!” “不是男朋友,还有,这事不准给爸妈说,听见没?” 都说有妹妹的哥哥都很温柔,有弟弟的姐姐一分钟变泼妇,我很负责任地说,一定不要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谈个恋爱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你都二十四了,还没谈过恋爱,我同学都失恋好几回了好嘛。” “闭嘴,不准给爸妈说,听见没?就当你什么都没看见。” “看见了就是看见了,让我骗人不好吧!” 我无奈,拉着弟弟走出宾馆来到大街上,小声说道,“小泽,其实,是这样的,我和他呢,还不算正式的男女朋友,等关系确立了,我会告诉爸妈的,你暂时先别说,我这么疼你,你想让我丢脸吗?” 弟弟半信半疑,“真的?没有确立关系,那他跟着你回来干嘛?” “他听说我们这里是个旅游胜地,正好就来参观游玩一下,对了,我还要在家呆五天,其中有两天给他做导游的,你得帮我打掩护哦!” “哇塞,这么神秘,姐,你不会吃亏吧?” “能考上j大的智商,能吃亏吗?” “也是,姐,我支持你哦,虽然我一直站你和子枫哥哥的cp,但是谁叫人家已经快订婚了呢,不过这位大哥长得也不错,配得上你!” 我欲哭无泪,你的立场也太不坚定了吧。 “加油哦姐,那我走了,你也早点回来。” “你得发个誓!” “好,我发誓,如果我给爸妈说,就让我跟你一样,二十四岁都找不到对象。” “嗯,走吧!” 看着弟弟离开的背影,我松了一口气,弟弟从小就是个一根筋的孩子,既然他答应我了,就肯定不会跟爸妈说的。 我往宾馆房间走去,准备跟江楷瑞说一声也就回家了,却发现走了很久。林子枫就要订婚了,这句话萦绕在我脑海里,我一时还难以消化。和青春年少的自己告别,是一件极其残忍却又不得不做的事! 江楷瑞站在门口看着我,他大概也看出了我的失魂落魄。 “你弟弟不会告发你吧?” “不会的。” 我知道他关心的不是他被误解成我男朋友的事,而是,目前他这种控制我人身自由的非法行为。 我转身欲走,突然想到了一个早就想问的问题,“我一直都想问你,怎么总是知道在我要用手机的时候给我充好电啊?” 江楷瑞一张宠辱不惊的脸终于有点不一样的表情了,看到他既尴尬又难为情,我的心里很忐忑。 “额...算了,当我没问。”我快步走出宾馆,迎着路灯和夜风,往家走去。 家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呢?家是一个无论你何时回来都不会觉得陌生的地方。 虽然是暑假,爸爸还是每天都要去学校报到,他现在已经从路老师变成路主任了,自然更忙了。继母是个善良的女人,虽然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个谢字,可是我心里还是很感激她。爸爸和她是工作上的好同事,也是生活上的好伴侣,有她照顾爸爸,我在外面也很放心。在家里的几天,继母总是变着花样的做我爱吃的饭菜,就连弟弟都嫉妒了。 我和弟弟每天都会去看看入土不久的爷爷,如果真有迷信一说,我想,活着的时候百般疼爱我们的爷爷,就算去世了,在天之灵也一定会保佑我们的。 我以为在家待的这几天会一直这样平平淡淡地持续着,可是偏偏就那么巧,一年一度的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竟然被我赶上了。在我的家乡,这可是个拥有着超高人气的传统佳节。虽然全家都还在爷爷的服丧期,但七夕这天,吃过晚饭,我们一家四口就出发前往县城中心的广场去了。 我从小到大居住的县城是一个远近闻名的鱼米之乡,一条不宽的江水绕着县城常年静静地流淌着,江的那边是通往市区的道路,江的这边,沿着江堤建有一个很大的广场,自我记事起,它就存在了。 以前的我,也经常在夜色中沿着江堤漫步,迎着杨柳,吹着夜风,看着慢跑的人从身边穿梭而过。广场上的音乐四季不变,但却总是听不厌。 我们来到广场的时候,已经是人山人海,除了县城里的人,附近郊外的人应该也不少,停车位都已经挤满了,出入口被围的水泄不通,我想,这大概是家家户户都出动了吧! 时不时的都能在人群中看到熟悉的街坊四邻,大家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说啊笑啊。一些久未见面的阿姨都还认得我,纷纷夸我越长越漂亮了,我跟在爸爸的后面,不好意思的笑着跟她们打招呼。 “姐,你难道没有发现吗?” “发现什么?” “爸爸带你出来的目的不单纯啊!” “就你知道的多,人小鬼大。” 弟弟吐吐舌头,得意地笑着。 我们尽量往人少的地方走去,继母和弟弟走在前面,我和爸爸走在后面,都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情人,那么儿子当然是妈妈的小情人了。 走到石径小道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家熟悉的身影,是林子枫和他的爸妈,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年轻女孩,正一脸温柔地仰望着他,他的眼神专注而宠溺,不用猜也知道,那是他即将订婚的未婚妻子。 弟弟看到林子枫,竟然比我的反应还大,“我去跟子枫哥哥打声招呼。” “不要去!”爸爸一把抓住弟弟的胳膊,制止了他。 我知道,爸爸是在顾及我的感受,这让我哭笑不得,他或许也在为当初,亲手埋葬了我可能会发生的初恋而暗自悔恨吧! 弟弟没有问为什么,而是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中透露出来的同情让我真想揍他一顿,我没好气地问了一句,“你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子枫哥哥的未婚妻好像没你好看。”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刚刚想揍他的冲动瞬间化为了乌有。 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七夕也是当地的老工匠们最喜欢的日子。编竹人、画糖人、剪纸,还有我们这里很负盛名的挑花绣。我和弟弟一人买了一个糖人,他买的织女,我买的牛郎,最后才发现,还是买那头老黄牛最划算。 小时候,为了搞清楚那些柔软的嫩竹条是如何变成栩栩如生的蚂蚱、螳螂、蝴蝶...我能目不转睛的看一个下午,长满老茧的粗糙手指并不好看,但是却具有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 这里最多的还是卖绣品的,挑花绣相传已旧,最早的荷包、枕头、锦肚、烟包、鞋帽之类的都用它们来点缀的,即使是现在,但凡是家里有女儿出嫁的,当妈的若是手巧,定会亲手绣一副作为小两口的新婚之礼。 我们一路走过去,看得眼花缭乱,各类绣品千姿百态、情趣盎然。为了配合节日氛围,图案多为鸳鸯戏水图、龙凤呈祥图、心型图、还有更为□□裸的“love”字样的。 “姐,等你结婚的时候会有惊喜哦!” “什么惊喜?” “妈早就在向隔壁的张奶奶请教刺绣的手法了,我猜是准备给你绣一幅呢!” “也有可能是你哦!” “我还早呢,你总会比我早结婚的嘛。” “这个,我可不敢夸下海口。” 弟弟突然凑到我的耳朵旁,一脸神秘地说道,“话说你那个新目标,他是干嘛的啊?多大年纪啊?家是哪里的啊?” 我很无奈,因为这三个问题,我真的不知道。 “等我搞清楚以后再告诉你吧。”我拍拍弟弟的肩膀,走掉了。 弟弟追了上来,“姐,我们去吃炸河蟹吧!好久没吃过了。” “刚吃过晚饭,你肚子怎么那么大?” “炸河蟹又没二两肉,吃一百只都撑不死。” 弟弟拽着我的胳膊,往广场上的大排档走去,我回头看了一眼,爸爸和继母也跟了上来。 和平常一样,很多夜宵摊早已经占据了有利位置,一字排开了,一些下了班的人回家不想做饭,索性就来这里觅食,总会满意而归。 吃在哪里,生活就在哪里,这也是我近两年在料理店打工开始悟出的心得,不管这一天过得有多不顺利,只要还能心平气和的好好吃一顿饭,日子就还是能过下去的。 河蟹鲜美个小,确实没肉,不过,看着它们被穿在竹签上,活蹦乱跳的就被送进油锅里,还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小时候的我,每次见到此场景,都会忍不住捂上眼睛,不过,油锅里发出的“滋滋”声却让恐怖指数更加升级了。 我站在油锅旁边,看着一串又一串的河蟹被放进油锅,看着锅里冒出的青烟,看着它们从挣扎到停止再到僵硬。虽然我很同情它们的遭遇,不过当它们的美味带给我享受的时候,这种心情又会瞬间瓦解。 我和弟弟从排得长长的队伍中好不容易挤了出来,和爸妈一起分享美味。时间已经不早了,爸爸提议去放孔明灯,作为今晚的最后一个活动,我们欣然同意。 孔明灯不是每天都有的,只有在元宵、七夕和中秋这三个节日才有卖的,并且,也只有在这些时候,才能光明正大的去放孔明灯,其他时候做这事,很容易把城管招来。而且,由于人们的愿望太多,所以,早早就售罄是常有的事,算起来,我已经三年多没亲手放过孔明灯了。 还没到江堤,就能远远看见夜空中的星星点点,还有更多的正在冉冉升起,空气中隐隐有固体酒精燃烧的味道,近年来,为了配合环保,孔明灯都一致采用这种清洁的燃料。 “姐,你等会儿要许什么愿望?” “希望自己顺利毕业吧!” “这也叫愿望?” “这当然叫愿望,还有,你等会儿只能许一个愿望,那就是明年一定金榜题名。” “知道,知道,不过,姐,你真不打算许个关于爱情的愿望?” “不打算!” 因为生日的时候已经许过这个愿望了,同样的愿望总不能许两次,那也太随便了,肯定不会灵验的。 我们来到江堤旁,几家卖孔明灯的摊位果然已经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了,弟弟好不容易挤进去询问,都已经被卖光了,而另一边,长长的一排木桌旁也已经站满了人,大家都在昏黄的路灯下,认真地书写自己的愿望呢! 最多的当然还是小情侣,中年夫妻也不少,我还看到了一些步履蹒跚的爷爷奶奶,甚至还有不少和弟弟差不多大小的中学生,爱情果然是电视剧里永恒的基调,也是现实中人生永恒的追求。 “小泽,你说,今天是七夕节,咱们许的关于金榜题名、顺利毕业之类的愿望会实现吗?” “对啊,牛郎织女才不会管这些呢,不行,我要换一个愿望,希望自己24岁之前找到真爱。” “你敢!” 人群在渐渐散去,还剩下最后一个摊位了,我和弟弟抱着一线希望走上前去,一定要有啊! “最后一个,卖完回家咯!”老板操着一口夹杂着我们当地方言的普通话大声吆喝着,“最后一个咯,许个愿,让它上天吧!” 我和弟弟抢上前去,就在我的手指马上要够着那盏孔明灯时,竟然被人捷足先登了。 “老板,卖给我吧!”我带着央求的口吻说道。 “可是,是这位先生先拿到的啊。” 我转过头,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框。 12.第十二章 我有些惊讶,小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江楷瑞的眼神也很迷惑,一双深邃的眼睛盯着我的脸,我转过了头,却正看见弟弟站在我身旁在朝我挤眉弄眼,显然,他也认出了江楷瑞。 “我看见街上的人都往这里走,就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我是说,你要孔明灯干嘛?” “许愿。” 许愿?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还能有什么愿望吗?我纳闷。 “我的愿望比较急,要不,最后一个还是让给我吧,再说了,你是外地人,许了愿也不会灵验的!” 我能感觉到江楷瑞正在轻笑着,显然是被我这番无厘头的话逗乐了,我觉得自己受到了嘲笑,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我说的都是真的。” 江楷瑞拿起孔明灯,“老板,多少钱?” “最后一只,五...不对,一百块!” 老板明显是在坐地起价,我和弟弟面面相觑,看着江楷瑞递淡定地付了钱,老板欢天喜地地收了钱,开始收拾家当准备回家了。弟弟一脸失落,难得刚才我们已经达成一致,如果还剩下最后一个孔明灯,就把我们的愿望都写上。 江楷瑞拿起孔明灯研究了起来,“这燃料用的是酒精吗?” 我转过头看了看,四周没别人了,老板也哼着小调走了,莫非这是在问我? “固体酒精。” “古时候有固体酒精吗?” “没有,不过,古时候也没有大气污染这种事。” 江楷瑞笑了笑,“你说的很有道理。” 我抬头看了看天边,远处的星星点点都已经模糊的快看不清了,“你赶紧把它放走了吧,不然等别人都飞走了,它就找不着路了。” 江楷瑞将孔明灯递给了我,“你不是说,你的愿望更急吗?” 我看着这只一百块钱买来的孔明灯,虽然我不认为它的价值会超过十块钱,不过,谁消费谁享受,廉者不受嗟来之食。 “其实,也没有那么急的。” “拿着吧,反正我也没什么愿望。” 没什么愿望你还跟我争着买? 我摇了摇头,“我不要。” “姐,人家都给你了,你就收着呗!”一直在一旁看戏的弟弟开了口,他不理会我冷漠的眼神,凑到我耳边小声说道,“考虑一下人家作为男人的自尊啦!” 我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从江楷瑞手里接过了孔明灯,其实,它就是一张白纸糊在几根竹条上,我不禁笑了笑,就这也值一百块? 我们往书写台走去,弟弟还不忘招呼江楷瑞一起,我转过身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也正在看着我,依然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但是那样清澈又虔诚的眼神,好像能直击我的内心深处,我快步跑到了前面,和他拉开了更大的距离。 这时候,人群大都散去了,凌乱的毛笔和墨汁还摆在那里。说起来,我小时候也学过书法,但是最终还是因为腕力不足而中途放弃了,至于水平,写小楷勉强尚可,其余的就难以把控了。弟弟的书法则是经爷爷和爸爸一致认可的,还经常在学校里举办的文化周活动中频频拿奖,他常常为此沾沾自喜。 “姐,写点什么呢?金榜题名?顺利毕业?” “你还真信啊!” “嘿嘿,我一直都不信,要不,值此良辰美景,写上一首应景的词吧?” “什么词?” “这学期我刚学过的,鹊桥仙啊!”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弟弟将墨汁搅了两下,拿起毛笔,酝酿起来。弟弟写的是行书,潇洒干练,因为孔明灯的大小有限,所以只写了下半阙,毕竟,这首词的精华所在就是后两句。 “该题名了,路—未—晞?” “l—w—x!”我纠正道。 “这位...大哥呢?也得署上你的名字。” “为什么要署上他的名字?” “姐,你这么霸道不好哦!” 我走到弟弟跟前,小声说道,“你有没有搞错,这是情诗。” “知道啊,我在帮你啊,说不定许个愿,你俩真能成,你就不用再废心思啦!” “......” 我懒得跟他胡扯,拿起桌子上的打火机,点燃了固体酒精,淡蓝色的火焰缓缓地烧起来,我静静地看着它,,等待着它离开桌面升上夜空的那一刻。 两情若是久长时,就真的不必在乎朝朝暮暮了吗? 遥想当年,我在学习这首词的时候,也是将这最后两句翻来覆去的念了一遍又一遍,仿佛,这就是那个年纪笃定的爱情格言。而现在的我呢?还是相信,爱就是要在一起,不在一起的爱情,要来何用,给人生添堵吗? 夜空很近,一颗星星也没有,只有属于我的那盏孔明灯在随风飘荡,越来越远,越来越高。我听见爸爸在不远处叫我们,我应了一声。江堤的人越来越少,我抬起手表看了看,已经快十点了,是时候回去睡觉了。 弟弟听到爸爸的呼唤早早的就溜了,我知道,他又在故作聪明地给我和江楷瑞留私人空间呢! 江风吹在我裸露的脖颈上,我不禁打了个寒战,江楷瑞就站在离我5米开外的地方,正在看对岸灯火通明的闹市区,他总是不会离我很近,但是又总是出现在我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经过他的身旁时,我顿了半秒钟,本来想说一句早点回去休息之类的话,但是终究没有说出口,江楷瑞好像知悉了我的心思,他忽地转过身看着我,眼中是期待的神色,我一慌神,快步从他身边溜走了。 爸爸问我们都写了什么愿望?弟弟一脸神秘地说,天机不可泄漏!我们一家四口说笑着跟着人流往家走去,快到转角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身影还伫立在江边,而天边那只孔明灯已经远的看不见了。 听说是老同学要约我出去玩,爸爸当然不反对,从小到大,他对我唯一的不满,就是我太安静了,他总说女孩子就是要活泼一点才好。其实,我和同学们私下联系的都不多,我是个不善交际的人,到现在还是如此。 我找出大学期间买的碎花连衣裙穿上,这几年我的体型没什么变化,除了瘦点之外,身材还算说的过去,虽然从未拿自己的容貌当回事,但是我也从来不否认,爸妈给了我一张好看的脸。对着镜子,我扎了一个当下很火的半丸子头,整个人就显得更娇俏了,弟弟取笑我,这是准备出去约会呢! 虽然名义上是带江楷瑞游玩,可是去的地方都是我想去的,为了避免碰见熟人,我还特意挑了几个比较远的。他一早就找到车行,租的还是一辆jeep,不同的是,这一次,我坐在了副驾驶的位子上。 我是个十足的路痴,并且还是个看不懂地图上东西南北方位的超级路痴,所以,导游大概是我最干不好的一份工作。一路上,除了依靠路标指引,江楷瑞还得时刻打开手机导航,这样,我们才不至于迷路。 jeep在蜿蜒平缓的山路上平稳地前进着,电台里恰好放着我喜欢的歌曲。 “  if it\' right t baby me when i say” 激昂的嗓音、慵懒的旋律,百听不厌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我将车窗完全打开,迎面而来的是最新鲜的景色和空气,我不由得做了几个深呼吸,久违了的美妙感觉。 八月的田野是一片金黄,稻香氤氲开来,漫山遍野都是它的清甜。树木经过了一个夏天的洗礼,叶子变得碧绿,成群结队地在风中招摇。 我想起小时候和弟弟一起在爷爷的老宅玩耍的场景,捉夏蝉当然是夏天最爱的游戏之一。不管是刚出土的蝉,还是刚换壳的蝉,抑或是正要换壳的蝉,爷爷都会捉给我们看,但绝不允许我们伤害它们。爷爷总说,即使是蚂蚁,也是一条命,也会感觉到疼,和我们人是一样的。 我转过头看了看正在专心开车的江楷瑞,他的眼窝很深,有点像外国人那样的,所以鼻梁显得更高挺了。紧闭的双唇专注有型,突出的喉结显得脖颈修长,他穿一件深色t恤,一条棉质的运动裤,都是很大众的牌子。 “你不是为我当导游的吗,怎么一句话也不讲?”江楷瑞的语气中隐含着笑意,他大概也察觉到我在看他,我只好转过头继续看风景。 “那些孔明灯,最后都飞去哪里了?”他换了个话题。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都会被当作垃圾集中处理掉吧。” “真的?” “骗你不成。” “会开车吗?”他又换了个话题。 “有驾照,不过从没开过。” “想试试吗?” “现在?” 我心中其实跃跃欲试,但是还是有些害怕。江楷瑞将车开下山道,正好有一大片空地,由于不是周末,开车出来玩的人并不多,这里倒不失为一个练车技的好地方。 我坐上驾驶座,系好安全带,方向盘在手里的触感陌生又熟悉。我不由得想起上大学期间和同学一起考驾照的趣事来,转眼间,大家都已经各奔东西。 刚开始还有些胆怯,毕竟jeep是个大家伙,慢慢的我渐入佳境,在空地上转了几大圈后,越来越兴奋。 我加快了车速,江楷瑞明显有些紧张,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 “你这么紧张干嘛,不相信我啊?” “你太兴奋了,这样不好。” “第一次开车,怎么可能不兴奋,要不我直接开上路吧?” “不可以。” 我有些失落,加快了速度,就在此时,左前方处突然转过来一辆车,并且大声地对我按着喇叭,我一时慌了神,不知道方向盘是往左打还是往右打。 江楷瑞抓住我的手要帮我,我却下意识地急着摆脱他的手,猛地一甩手,车子冲刺了两秒,重重地撞在了水泥台上。巨大的反冲力震的我胳膊发麻,我们都系着安全带,所以没有大碍。 “你没事吧?” 江楷瑞松开我的手,一双眼睛盯着我,我看着他慌张的神色,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关心的是车,他关心的却是我。 “我没事,车估计有事。” “jeep”的四个字母已经被撞的看不出原形来了,我心中在默默祈祷,虽然是租来的车,但是应该也是有保险的吧,已经快两个月没做兼职了,哪里有钱赔偿啊。 “那个...赔偿款你可不可以先替我付一下,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好的,我等着你还。” 我原地惊呆,这个男人真抠门! 13.第十三章 小小的车祸事件打破了我们之间沉默的氛围,再次上路后,我的话也变得多起来了。江楷瑞问了我很多关于我家乡的历史,我均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怎么突然对这里这么感兴趣?” “刚下飞机的时候,机场广播里说了很多关于这里的历史,好奇。” “那都是骗你们这些外地人的。” “是吗?” “当然了,你应该去过很多地方吧,难道连这点都意识不到?” 江楷瑞轻笑一声,没有回答我。 “你笑什么?” “你下一个问题是不是就要问,我是干什么的了?” “不是,我没有。” “真的?” “真的。” “那么,我们之前看到的真的是三国时候诸葛亮的墓?” “当然不是真的,我们知道不是真的,但是得告诉别人,这是真的,不然,就没有人来看了。” “那么,刘邦拜韩信为大将军的遗址,是真的吗?” “这个倒是真的,刘邦落魄的时候就躲到我们这里厉兵秣马,发达了立马就走人了。” “战争就是这样。” “可能吧,真庆幸自己生活在和平的年代。” “你如何看待战争?”江楷瑞突然很严肃地问我。 “嗯...如果战争是为了更早的结束乱世,那就是有必要的,如果只是为了战争而挑起战争,那就不对。” “你在日本留学,不会对日本人抱有偏见吗?” “学术是没有国界的,况且,又不是每个日本人都是坏人。” “你的老师看起来是个很不错的人。” “是的,作为他的学生,很幸运。” “你看起来很喜欢这个国家。” “嗯,只不过我一般不承认,免得背上汉奸的罪名。” “喜欢什么呢?” “推理小说、鬼故事、动漫啊,只涉及文化不涉及政治的,都不排斥。” “这些我都知道的很少。” “每个男人,对日本的文化都会略知一二的吧。” 这是我的室友花子经常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话,现在我却模仿着她的口吻脱口而出,车内的空气突然变得很安静,一时间,我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在干什么,准备讲荤段子了吗? “不好意思,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错话了...” “我知道,不过你说的那种文化,我还真的没有了解过。” 江楷瑞侧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嘴角挽着一个幸灾乐祸的坏笑。 真虚伪!不看a片的男人比大熊猫还稀少呢! 那晚,我们没有回去,住宿在一家叫“开心驿站”的农家乐里,不为别的,就是单纯的喜欢这个名字。我带江楷瑞吃了这里的特色菜,我请客,算是略尽地主之谊,他没有坚持。 “这个红的发黑的真的是猪肉吗?” “烟熏肉。” “这个味道怪异的野草,人真的可以吃吗?” “不但能吃,还具有降火消毒的功效。” “这个有着霉菌味道的豆子是什么啊?” “总比你那腐草味的咖啡强点吧!” 夜色渐浓,篝火升起,虽然是夏季,但这里的夜晚还有一丝凉意,大家围着火堆唱歌跳舞,喝酒撸串。年轻人大多数像学生,大概都是在庆祝毕业,中年人则像是老同学聚会,追忆同窗之情。 卡拉ok是最忙碌的娱乐节目,我惊奇地发现,不管是哪一代人,几乎都能找到他们喜欢的歌曲,劣质音箱和麦克风不时传出刺耳的鸣响,不过这都不能阻止大家想要高歌一曲的欲望。 我和江楷瑞各自拿着啤酒,一言不发地坐在火堆不远处,一边听着五花八门的歌曲,一边看着老式电视机里播放着的画风清奇的mv,你一口我一口地喝了起来。 在日本的时候,我经常会跟同学或者朋友去街角的居酒屋里就着烤串喝清酒,啤酒的酒精含量和清酒差不了多少,都是我能接受的范围。 两瓶啤酒下肚,篝火也快熄了,人群渐渐散了,江楷瑞送我回到我的房间,因为我看起来有些醉了。隔壁的屋子里传出人们玩扑克的吆喝声,窗帘被夜风轻轻吹的鼓起,江楷瑞拉开被子,扶我到床边。 “能告诉我,你究竟是干什么的吗?”趁着酒意,我大胆问道,有点撒娇的意味。 江楷瑞认真地看着我,沉默许久说了一句,“等到合适的时机一定告诉你,好吗?” 酒精刺激着我的大脑,他看起来比白天更英俊了,我傻笑着伸出双臂环上他的脖子,仰头看着他,平整浓密的眉毛、深邃的双眼,高挺的鼻梁、坚毅的双唇、棱角分明的下巴,眼前的美色可餐,让我不由得心旌荡漾,手指也不由自主的开始抚摸起他颈后的皮肤。 我们就这样互相看了半分钟,他低头开始吻我,我从来都以为,男人都是坚硬无比的,却不曾想,也有如此柔软的双唇。 一开始,我百般阻挠着他对我的深入探索,可是在他一番耐心的温柔攻势后,我的防线渐渐崩溃,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呐喊着,这是我的初吻啊,不能这么随便!怎奈大脑早已目眩神迷,深处云端。 他一边紧紧地抱着我,像是要把我勒进他的身体里一样,一边疯狂地撕咬我的唇舌,我吃痛叫了出来,拿拳头砸他的后脑勺。他顺势将我压倒在床上,灼热的气息吹在耳边让我害怕极了,直到我的小腹感受到他滚烫的掌心,我猛地清醒了过来。 再继续下去要出大事了! 我开始胡乱地打他,狠狠地将他推离我的身体,“不行,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江楷瑞抬起头,一双眼睛里充满了迷惑与焦灼,我不断重复着那句话,不能这样! 接下来发生的就是在电视剧里演过成千上万遍的情景,我顶着乱蓬蓬的头发抱着被子缩在床角啜泣,他背对着我站在窗边吹冷风。 我并没有什么处女情结,但是我要对我未来的丈夫和婚姻负责,对于刚才的行为,我很后悔,也很后怕,不过,思来想去,好像都是我先动手的,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我哭了好久,才勉强停了下来,我从包里翻出纸巾,擦了擦眼睛和鼻子,鼓起勇气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听到我开口,江楷瑞紧绷的身体明显一下子放松了,他转过身来,我赶紧低下头,不敢看他。 “等你惩罚我。” “刚才已经打过你了,你回吧,我要休息了。” “那你好好休息。” “嗯。” 我以为自己会彻底难眠,毕竟,刚刚弄丢了珍藏了二十多年的初吻,不过,在酒精的催眠作用下,这一夜我竟然睡的很好,只是第二天我的眼睛肿的不像样子,眼袋都快赶上双眼皮了。 我依然不敢正眼看他,我们开车向北走,那里有一片花海,是远近闻名的婚纱照拍摄圣地,景色迷人。我坐在汽车后座上,还专门找了一个看不到他眼睛的角度,当然也希望他不要看到我,为了避免尴尬,我还假装在睡觉。 “昨天晚上的事,对不起。”他还是先开口了。 我心里很抓狂,识相点的就不要再提昨晚的事,真恨不得自己能选择性的失忆。 我强装淡定,“都忘了吧,反正...也没发生什么。” “是不是发生点什么,你就不会忘了?” 我一愣,这句话是在威胁?还是在警告?我感觉到他在生气,因为车速明显快了很多,我好心提醒了一句,开慢点,结果他竟然开的更快了。 来到花海正是中午,远远近近有很多对新人在拍照,洁白的婚纱,灿烂的笑容,与这良辰美景相得益彰,我却心神不宁,坐立难安。我很想不再去纠结昨晚的事,但是,这显然是徒劳,那些缠绵的一幕幕还不会这么快就从我的脑海中走出去。 他的双唇、他的气息、他的贪婪...至于他的样子,我没敢看。每当我回忆起他用舌头固执地撬开我的双唇,强迫我去迎接他的肆虐的时候,我的心跳还是会情不自禁的加快,这种感觉简直像是在做贼一样。 我和江楷瑞之间突然变得很陌生,我甚至特意避开和他同行,除了在车上,我总是保持着和他十米以外的距离,他也很沉默,我们一整天说的话甚至没有超过五句。 回到县城的时候,夜色已经降临,他应该还在生气,把我送到家附近的街口,就自行去车行退了车,看着车子扬长而去,我没好气地暗骂一句,吃亏的人是我好吗?搞得你有多委屈似的。 弟弟看见我回来了,立马跑到我房间嘻皮笑脸地问我,发展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威胁他不要胡说。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等到好不容易睡着了,却还是梦到了他。梦里的江楷瑞时而热情似火,时而冷若冰霜,将我一颗脑袋搅的天翻地覆,当我在混沌中醒来的时候,我意识到,这是我在家里呆的最后一个夜晚。 14.第十四章 在家的最后一天时间,当然要好好地陪伴家人。我一大早就去超市挑选好了新鲜的食材,做了一次地道的日本寿司,毫不夸张地说,这也是我在日本留学的项目之一,并且,成绩还不错。 弟弟很聪明,却有些自负,我几次三番叮嘱他对学习不可松懈,直到他听的都烦了。爸爸问起我毕业后的打算,我表示之前有接到母校j大的邀请,经过慎重考虑,我回来的意向很大,全家人也都表示支持。 离开家的时候,全家送我到去机场的汽车站,我从家里翻出了几件以前的旧衣服带上,因为在上海我没办法出去买衣服。我和江楷瑞是在登机后才汇合的,我到达候机大厅的时候,他早已经坐在那里等待了,我只能假装没看到他坐的远远的。 飞机降落在浦东机场是在晚上快9点的时候,再等我们回去已经快11点了,我推开503室的门,一种油然而生的自由和惬意涌上心头,我拍拍脑门,看来我还是病的不轻。 我得尽快治好自己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第二天一大早,我正在餐室吃早饭,陆云帆一脸神秘地坐到了我的对面,因为江楷瑞离开了几天,他也不得已在这里也闷了几天。 “路小姐,你到底怎么惹到cary了,他回来火气大得很呢!” “我敢惹他吗?我现在可是你们的囚徒。” “一个女人惹怒一个男人的方式太多了,我可是深有感触啊!” “fanny那边有消息吗?” “什么消息?” “她不是说等她的交易完成,我就可以走了吗?我要赶回学校准备毕业了,我毕不了业你们谁能负责吗?” 陆云帆撇撇嘴,“看起来你的火气也不小,我敢保证,你两准有事!” “关你什么事?” “我错了,我不该多事。” 我一直都有换个地方就生病的习惯,这一次,从老家二十七八度的舒适一下子飞到上海三十五六度的高温,我也没能躲过一劫。我的房间里没有任何治疗感冒的药物,想起江楷瑞在飞机上全程一张冷冰冰的脸,那副表情,好像是我欠了他一个世界似的,我也打消了去找他的想法。 拖了一天之后,我从简单的热感冒发展成高烧。我蜷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不停拿冷毛巾给自己物理降温,可根本不管用,最后,我索性脱了衣服,坐在浴室的墙角,打开冷水冲刷身体,水滴温柔地拍打在身上,直到我睡了过去。 我不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不过,当我再次醒来时我正在床上躺着,我的高烧退了,因为我的大脑已经摆脱了昏昏沉沉的状态,变得很清醒,清醒到第一眼就看到了正背对着我坐在桌子前看书的男人。 江楷瑞听到我的动静,转过头站了起来,他慢慢踱着步向我走来,我心中有些害怕。自从发生了那晚的事,每当他稍微靠近我的时候,我的身体总是会控制不住的发抖。 “我的高烧退了。”我勉强定了定心神,假装淡定地说道。 “我给你服了药,生病了怎么也不说一声?”这是我们回来之后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他的语气很温和,之前的冷若冰霜完全不见了,我有些纳闷,不过,我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现在几点了?” “凌晨三点。” “你一直在这里?” “嗯。” “是...你发现我生病的?”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是谁先看见几乎没穿衣服的我的,不过,问了又能怎样,看都看了,我还能把人家的眼睛挖下来吗? 江楷瑞显然读懂了我的潜台词,神色变得不自然起来,他摸摸鼻子,躲着我的眼睛,不过还是大胆承认了,“是。” 我在脑海中想象着,当他打开浴室门看到我浑身湿透的画面,他的眼睛会不会乱看,手会不会乱摸,想着想着,我不得不承认,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我扯起被角盖在脸上,掩饰自己的脸红心跳,并在心里默默祈祷着,他能快点出去,不要再看我窘迫的样子。 “我已经退烧了。” 我已经退烧了,所以,你也可以退下了。 下一刻,被角被蛮横地拉开了,江楷瑞俯下身盯着我的脸,并掰过我的脸强迫我看着他,他的眼神里仿佛有着惊涛骇浪,而我的一颗心,就像一叶扁舟,飘在其中起起伏伏。 “你...你想干嘛,我是病人。”我胆怯地小声问道。 他的嘴角泛起一个好看的笑,“你不是已经退烧了吗?” 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想扑到他的怀里,但是,我克制住了。 “你不要因为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就以为我是个随便的人,我只是喝醉了失去了理智,以后再也不会了。” 江楷瑞不语,只是笑着看我,由于想起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我的脸更加红了,我在心里咒骂自己,该死,一定要改掉这爱脸红的毛病。 “我可能是患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你不要以为我喜欢上你了。”我继续解释着。 “什么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就是被绑架了的人会爱上绑架者的一种...不正常的情感。” “那你呢?” “我当然没有...” “那你脸红什么?” “我看见男人离我这么近,就会脸红。” “曾经有男人离你这么近吗?” “除了你,没有。”我老实回答,在男女方面,我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白兔,为数不多的一些经验也都是花子口头传授给我的,我经常会想,我的初夜将会是多么尴尬啊。 “你知道吗?”江楷瑞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无比。 “知道...什么?” “你脸红的样子,好美!” 江楷瑞捧起我的脸,开始深深地吻我,霸道而又深情,我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回应着他,经过了初吻的洗礼,我没有了第一次那样的生涩,甚至开始享受这种感觉。 得到了我的默许和鼓励,他欣喜若狂,动作渐渐大胆起来,在他温柔的气息里,我的忧虑和害怕荡然无存,只有无限的渴望在驱使着。 就在这个连地名都不知道的屋子里,我初尝□□的滋味,而对方是一个我几乎一无所知的男人,职业、家庭,甚至年龄。 我们赤身裸体,紧紧相拥,一个字都没有说,感受着彼此狂热的心跳慢慢平息,直到天边开始泛白。 “我们这样算什么?”我用掌心摩挲着他的肌肤,闭着眼睛梦呓般自言自语着。 “我要去出差,九点的飞机,大概一个礼拜,在这里等我回来。” “然后呢?” “等我回来,就送你回日本。” “再然后呢?” “我会一直在那里陪着你毕业。” “真的?” “嗯。” “你一个晚上都没睡,还撑得住吗?” “我在飞机上休息。” 我把头贴在他的胸膛上,紧紧搂着他的肩膀,小声说道,“那你要早点回来,办完事立刻马上就回来。” 江楷瑞坏笑一声,在我耳边轻声说道,“还没走就舍不得我了?” 我又羞又气,狠狠地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他吃痛,一个翻身把我压在身下,开始假装凶狠地撕咬我,我伸出双臂困住他的腰,他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 “你不痛?” “痛,但我喜欢。” 江楷瑞走出我的房间时,是七点一刻,尽管我俩难舍难分,但是再不出发,他就真的要赶不上飞机了。 “你开车慢点。” “嗯,你睡一觉起来吃饭。” “我就睡,我要在梦里继续和你在一起。” 我大胆地说着不知羞耻的话,看着已经踏出房门一只脚的江楷瑞回过头来冲着我笑。 我一直睡到中午才醒来,肚子很饿,才发现,我已经有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了。我走进浴室,准备好好清洗一下自己,发过高烧的身体肯定流了不少汗,想到江楷瑞对着这样的身体还发狂般的如痴如醉,我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看着镜子中白嫩纤细的身体,以及他留在上面的恩爱痕迹,从今天开始,我就从女孩正式变成女人了。 我来到餐室,大家都已经吃过午饭了,谢霆锋给我端来一份刚煎好的牛排,汁香四溢,另外还有一碗刚出锅的鲍汁蒸蛋,清香弹嫩,上面还洒了几粒葱花,诱惑十足。 “路小姐,身体好些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 “这蒸蛋是我专门给你做的,cary说你病了,走之前特意交代的。” “谢谢,我好多了。” “你昨天一天没下来吃饭,我给cary说了,他才去你的房间找你的。” “哦...” 原来,他一直都在关心我,蜂蜜有多甜,我此刻的心就比蜂蜜还甜。我吃完饭,谢霆锋将一部手机和一本护照放在我的面前,都是我的东西。 “cary说,你的东西该归还给你了。” “谢谢。” 我拿着东西回到我的屋子,蜷缩在床上,闭眼回味着江楷瑞的气息,心中想着他现在在干什么,有没有像我想他一样,也在想我呢?光顾着缠绵,我连他的手机号码都没留下,这里的其他人肯定都知道,但是我由于心虚,不好意思开口问。 在这样失魂落魄的心境中,我真正的感受到了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想他,巴巴地盼着时间过得快点,让他快点回来。他走后的第二天,fanny来了,并且指名道姓是来找我的。 “路小姐,你不是一直都想回日本吗?现在,你自由了!” 15.第十五章 听到这个消息,我没有表现的多么兴奋,因为我的心里有比这更让我高兴的事,况且,就算我现在自由了,我也要在这里等着江楷瑞回来。 “美国的公司接受了?”我假装很关心的问了一句。 “浅田教授和路小姐的劳动成果,简直无可挑剔,不过...我们不是卖给美国的公司,而是,另外的地方。” fanny笑的很诡异,我心中却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把肉毒素买到哪里去了?”我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卖给美容院的价格不及卖给军工厂的五十分之一,你说,我该怎么做?” “军工厂?什么...意思?” “路小姐是高材生,没听过生化武器吗?” 我的脑袋“嗡”了一声,生化武器四个字重重敲击在我的心上。 “你骗人,我和教授研制出来的肉毒素浓度很低,根本做不了武器。” “如果将它们浓缩四十万倍呢?” 我的嗓子像是被一双大手狠狠扼住,原来,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什么美国日化公司全是幌子。 “你们在犯法,私下出售生化武器是重罪。” “可是,这武器说到底是你做出来的,”fanny走到我面前,俯身在我耳边轻声说着,“不过,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我不会昭告天下的。”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商人而已,牟取暴利的商人。” “我不相信你说的话。” “那么,你是要等cary回来,亲口告诉你,他其实,也是做军火生意的吗?” 我的胸膛像是被一柄大锤重重击中,我忍住泪水看着fanny,想从她的脸上找出撒谎的痕迹,却只看到恶毒的嘲笑,贩卖军火? “cary执意把你带到这里,你不会以为他真的是为了保护你吧?那么,他...得手了吗?” 我的眼泪决了堤,我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哭声,胸腔痛得像是要炸开,我能听见自己的一颗心正在破碎的声音。fanny的高跟鞋渐渐远去,可是那声音却像刺耳的嘲讽,久久萦绕在我的耳边。 我几乎是花光了所有的力气才回到503室,打开门,这里的一切在前一刻还那么让我留恋,而如今,只剩下彻骨的寒凉和绝望。 我要和这里以及这里的自己彻底诀别。我一路失魂落魄,直到飞机降落在日本领土的那一刻才真正清醒过来。 几个小时前,我收拾完自己的所有行李走出了那栋楼,现在的我进出已经不受限制了,所以,没有人在意我的去留。我连夜坐上回京都的巴士,因为,只有在奔波的途中,我才能暂时忘记痛苦。 回到留学生宿舍,没有人迎接我,室友花子是本地人,所以她基本不住校,这算得上是我的单人宿舍。京大破旧的留学生宿舍看起来与发达的资本主义称号多少有些不符,不过还好,只是少数人住在这里,条件好的学生一般都会出去租住民宅的。 我刚下飞机就给浅田教授打了电话,他这几天和夫人回舞鹤的乡下老家了,我得过几天才能见到他。我将宿舍好好打扫了一下,再次躺在我的单人床上,我决定好好来理一理最近的事情。 我被人利用,研制出了生化武器,有违人道,但这是在坏人的强迫和欺骗下做成的。 我失身了,这不算大事,尤其是在日本,况且,我是自愿的,我不否认自己也享受了那个过程。 我可能爱上了一个坏人,不过,我可以从现在开始,再也不去爱他。 所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为什么要拿痛苦来折磨自己? 第二日清晨,我起得很早,恢复学生生活多少让我重新找回了一些单纯的快乐。 如今正是9月生的毕业季,校园里比平时更热闹,都说京大的毕业生没有一个正常人,这一点都不夸张。日本的高校一般每年都会有两次毕业季,我在这里待了两年多,也算是见识到了,毕业典礼上每年都有cos得群魔乱舞的毕业生们,甚至还有不少学生身穿奇装异服进入毕业礼堂,在人生最庄严的时刻留下最滑稽的形象,又有何不可? 京大校风自由,这里不是培养政治家的地方,陈旧的教学楼以及脏乱差的筒子楼,很难让人联想到这是在日本排名第二的知名学府,也是好几位诺贝尔奖获得者的摇篮。 我围着足球场跑了两公里,接着就去吃了早饭,久违了的食堂,熟悉的感觉。吃过早饭,我换上学校里的衣服,长袖衬衫和宽松的长裤,我的心里其实有些害怕,我怕被人看出我身体的微妙变化。虽然,这只是我自己的心理在作祟,我的身体还是和之间一模一样的。 接下来的一周,我除了大部分时间泡在实验室里,洗洗杯子、涮涮瓶子,其他时间就在教室去蹭课。我迷上了文学部一门专门讲述日本平安时代的课程,于是,为了更好的配合课程,我又去图书馆把《阴阳师》和《百鬼夜行》借来看了一遍,还看了日本国宝级导演黑泽明的黑白老片《罗生门》。 影片讲述的故事正是发生在平安时代的京都,然而,之所以被奉为经典,就在于,故事里的人,还在我们的身边,很可能就是我们自己。 为了美化自己的道德,减轻自己的罪恶,掩饰自己的过失,人人都会去叙述一个美化自己的故事版本,哪怕违背良心,哪怕有害他人,但是,这是人的本性。 在这一周里,我也未尝不是心存期待,可是我的手机一直很安静,我想,他不会有任何解释,而我,也要开始学会淡忘。 一周后,浅田教授返校了。我见到他的那个早晨,他容光焕发,看来乡下真是景色怡人,在老师的办公室,我也见到了花子,原来她也是趁着老师不在,和男友出去疯玩了。 “杏子,家里都还好吧?” 浅田教授已经知道了我爷爷去世的事情,听到他关切地问我,我点点头,挤出一个微笑。 “老师也回老家度假了,我也出去玩了一大圈,杏子一人孤零零地在学校,真可怜呐!” 花子是典型的日本女孩,热爱打扮和社交,说话永远都是甜腻腻的,不过性格也很好,我们一起作为浅田教授的学生,无论是学业上还是生活上,从未有过矛盾。 “好了,这下大家各就各位了,从现在开始,我们要为毕业冲刺了。”浅田教授拍拍手,鼓励我们打起精神。 我的毕业季是在明年的四月左右,如果顺利,我二月份可能就能拿到毕业证。由于从现在开始会比较忙,我辞掉了为那对双胞胎教授中文的兼职,但是小餐馆的还是照做,我喜欢劳逸结合的节奏。 花子此次也算收了心,当天晚上就带着两大箱的行李乖乖地回到了宿舍,我的单人宿舍总算有点热闹了。我帮花子收拾妥当,我们就关了灯,各自上床,聊起天来,好久不见,自然有好多话想说。 “杏子,毕业后你就回国了,你说,我们此生还能见面吗?” “当然可以啊,日本到中国才多远的距离。” “我打算毕业之后就结婚,你怎么看?” “挺好,祝福你!” 花子和我同岁,日本是一个提倡早婚早育的国家,不过,在当今的社会,选择晚婚晚育甚至不结婚的年轻人也越来越多了。 “我已经和泷泽商量好了,我们婚后不会马上生孩子,因为我还没有好好工作呐!” “真羡慕你,找到一个善解人意的另一半。” 泷泽是花子的男友,在大金公司京都分社工作,收入可观,即使花子不工作做全职太太,也能过上质量不错的生活,在遍地都是大男子主义的日本,能尊重妻子决定的男人确实不多。 “你呢,杏子,追你的山口君还那么执着吗?” “早就不啦!”我笑出声来,“他知道我要回国的,我们没希望了,他当然就转移目标了。” “现在的跨国婚姻很常见,可是这个可怜的家伙俘获不了你的芳心,可见他还是缺乏魅力。” 我闭着眼开始在脑海中描摹出山口的样子,他长相不赖,一双单眼皮时刻电力十足,不过,我不喜欢他过于宽大的嘴唇。 “呐,我说,你要是和山口君接吻的话,他可能会把你的嘴巴直接吞下去,谁让杏子的嘴巴长得那么小巧。” 听到花子冷不丁的这句话,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因为,这个问题我之前也想到过。 “杏子,你还没有和男人接过吻吧?” 我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另一个男人的样子,我猛地睁开了眼,支吾了一声,算是肯定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你们中国女孩是怎么样的,不过,在我们日本,十七岁之后还是处女的真的是另类嗳!” “花子,能和我讲讲sex吗?” 花子来了兴致,“你确定要听sex?” “嗯。” “让我想想,那要从何说起呢?” “第一次,你害怕吗?” “害怕肯定会的,不过,更多的是期待和热情。” “期待什么?” “之前认识男人只是在课堂上,这下终于可以在实践里了嘛!” 花子发出爽朗的笑声,我知道日本的性教育都是很大胆的,不像我们,总是藏着掖着,好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那如果把第一次给了一个男人,会不会这辈子都忘不掉他?” “说实话,我忘不了的是第一次的痛,而不是第一次的那个男人,我的第一次发生在高中,是我的初恋男友,我们是彼此的第一次。” “痛?” “如果你以后遇到的是一个技巧娴熟的男人,你就不会那么痛了。” 我回想起江楷瑞在蓬勃的欲望下尽量维持的小心轻柔,他说他会轻点,我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强忍住疼痛沉闷的回答。 他一定是花子口中那种技巧娴熟的男人,可是我,依然很痛。 16.第十六章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着,转眼到了十月底,我们的毕业申请已经由浅田教授代为递交了,所以,我和花子每天都在和实验器材、实验数据打交道,忙得晕头转向,而学业之外,我打工的小餐馆又成了我暂时的乌托邦。 “今年的天气冷的真快啊,感觉冬天会很快来临!” 这天下午,我刚来到吉田料理,也就是我做兼职的地方,老板吉田一夫就和我抱怨着,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谨慎恭谦,顾客们对他的印象都不错。 “这样不好吗?天气冷,店里的生意就会好啊!” “可是,杏子要毕业了,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来接替你哟!” “我要等明年春天才会走,这段时间,您慢慢找,肯定会找到的。” “不客气地说,这里的很多回头客都是冲着杏子你来的呢!” “是吉田料理的饭菜好吃,大家才会经常来的嘛!” “能吃到京都大学高材生亲手做的饭,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呢。” 我在心里苦笑一声,又来了!自从我在这里工作开始,吉田老板总是不放过每一个机会向他的顾客们介绍我的来历,中国的留学生,京大的高材生。 “说来惭愧,自从在父亲手里继承下这间料理店,我一直都没有对料理的式样和味道进行过创新呢。” “可是,老顾客们喜欢的不就是这几十年如一日的味道吗?”我由衷地安慰着吉田老板。 “杏子,你不但长得可爱,性格可爱,厨艺也好,你以后的老公真是有福了。” 日本的中年男人夸赞年轻女孩一般都会用可爱一词,既大方又贴切。如果是以前的我听到这样的夸赞,会衷心的笑出声,可现在的我,内心都不会再起一丝波澜了。 京都已经开始冷起来了,走在大街上,随处都看得到落叶。我打完工准备回到学校,还给花子带了一份刚做好的寿司做夜宵。回到宿舍,花子一边吃着寿司一边和我谈论今天的实验情况。 “按照目前这个速度,我觉得新年之前我就可以提交毕业论文了,那么,今年的新年愿望就不用再和学业有关了,真不容易啊!” “那太好了,你可以许愿,和你的泷泽君生生世世,永不分离。”我轻笑着调侃花子。 “这样的愿望我天天都有在祈祷哦,可不只是新年的那一天。” “那我也祝福你们!” “谢谢可爱的杏子!吃着你做的这么好吃的寿司,我想我知道11月祭,我们可以做什么了。” “十一月祭?” “拜托,杏子,这可是你在日本度过的最后一个11月,你不会还是像去年一样,无所作为吧?” 京都大学11月祭号称关西第一大校园祭,绝非是浪得虚名,这是一场由京都大学全学实行委员会组织运营的ival,在每年11月下旬连续4日,隆重举行。 11月祭的整个活动经费都是由一些爱心企业赞助的,从京都大学周边的饮食店到京阪神地区,甚至东京等地的大企业都有赞助。与其他大多数校园祭免费开放不同,京大11月祭的门票为200日元,尽管这样,来参观的人数仍是络绎不绝。 所有的活动可以分为模拟店铺、创意设计以及文艺表演三部分。我大致回忆了一下以往作为旁观者参加11月祭的经历,想不出我能做些什么参与其中,我们是搞微生物研究的,总不能在现场教大家用高倍显微镜观察细胞的分裂吧。 “这样的活动还是不要参加了吧!”我有些沮丧。 “不,一定要参加的,我们可以开一家杏子和花子的小餐馆啊!” “开饭店是需要食材和经费的,这些东西从哪里来?” 花子无可奈何地看了我一眼,起身拍拍我的脑袋,“小傻瓜,去找吉田老板求求情啊,拉他做你的赞助商,咱们给他做广告,怎么样?” 不可否认,这是个好主意!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和花子开始联系负责11月祭的学委会,请他们为我们安排场地。另外,花子亲自出马和我一起说服吉田老板为我们赞助本次活动,因为这样的活动花费并不多,他很痛快的就答应了,当然,他也提出了相应的要求,那就是把吉田料理几个字样做的更大更醒目一些。 11月20日,11月祭正是开始了!虽然气温只有几度,但是依然冷却不了参观者们高涨的热情。前三天,我和花子都在用心经营我们的“杏花料理”店。我们提供品尝的食物有我最拿手的寿司、味增汤,还有花子最喜欢的秘制口味关东煮。店里本来只有我和花子两人,可是花子为了偷懒,打了个电话就把山口君叫了过来帮忙。 “你忠诚的追随者,你得好好利用一下呀,嘻嘻!” 我无语,给不了承诺的人,何必再有瓜葛。 “你这样利用我来利用山口君,可不是正义的做法啊!” “别这么小气嘛,你都快离开了,也给山口君制造一点美好的回忆嘛,整整两年,你都像个冰山美人似的难以接近,我们的山口同学真是可怜。” 就这样,二人小店变成了三个人的。山口很热情,他眯着一双电眼笑着欢迎每一位顾客,本来就宽大的嘴唇更加宽大了,花子挤眉弄眼地朝我笑,我只得摇头叹气。 “杏子,之前你和浅田教授去上海出差,怎么待了那么久才回来?” “我回了一趟老家,家里有点事。” “原来如此,上海好玩吗?” “还可以吧,挺大的。” 这不是敷衍,就我对上海的了解来说,这是我能下的唯一结论。 山口时不时拿他那双会放电的眼睛看看我,我反而不好意思去看他,生怕他错会了我的一个眼神而有所误会,我知道,我于这里,不是归人,只是个过客。 我们的生意可以用兴隆二字形容,第三天还没结束,所有的食材都已经没有了。我们三个坐在店里休息,看着我们的劳动成果,虽然累,但是很开心,我也似乎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那么,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呢?” 花子在向我们征求意见。 “去看摇滚专场吧,听说,今晚有jump乐队的表演,学委会可是花了好些力气才请到他们的。” 山口提议道,他热爱摇滚,我和花子都知道。 “听起来不错,杏子,一起吧!” 我们关闭了“杏花料理”店,把所有的东西收拾妥当,又分别回到宿舍去洗澡。花子拿出她的各种化妆品来,说要给我化一个美美的桃花妆,这一次,我没有拒绝。 我将齐肩的头发慵懒地挽了个丸子,上身穿着紧身短t和机车服,下身穿着迷你裙,光着大腿穿着黑色过膝袜,美丽冻人。毫不夸张地说,这是目前为止,我最大胆的穿着了,当然,是在亲爱的花子同学强烈建议下穿的。 “拜托!杏子,你想让你的青春都喂狗吗?” “......” 我们相约在中央舞台的左下角第一排看台处碰头,山口看到我的妆容和打扮,一双电眼似乎亮了一下,接下来的时间,他再也不敢多看我一眼。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舞台中央发出耀眼的光芒,看台上的声浪一阵接着一阵,京大为数不多的几支摇滚乐队悉数登场,日文歌,英文歌...甚至还有中文歌,我们坐在看台上认真地聆听着,跟着大家一起打拍子,尖叫呐喊。 作为压轴乐队,jump终于出场了,全场沸腾。 jump乐队是京大近两年人气最高的摇滚乐队,只要有他们演出的地方,全都是少女们撕心裂肺的尖叫。我之前听过他们的演出,说实话,算得上好听,但远远达不到震撼的水平,直到有一次我在校园看到他们的海报,我才知道了他们风靡的真正原因,主唱有着一张酷似木村拓哉的英俊脸庞。 熟悉的音乐响起,全场欢呼尖叫,震撼人心的激情与豪迈,《直到世界的尽头》,怀旧的经典! “世界(せかい)が终(お)わるまでは 离(はな)れる事(こと)もない そう愿(ねが)っていた几千(いくせん)の夜(よる)と 戾(もど)らない时(とき)だけが 何故(なぜ)辉(かがや)いては” 我跟着音乐放声唱起来,花子显然被我的出格行为震惊到了,山口更是惊的张大嘴巴,我不理会他两的吃惊表情,继续忘情地唱着。 直到世界的尽头,也不愿与你分离,曾在千万个夜晚许下心愿,一去不回的时光,为何却如此耀眼! 花子突然在我耳边大声喊道,“笨蛋杏子,不能哭哟,泷泽送我的睫毛膏很贵的。” 听到这句话,我笑出了眼泪。 17.第十七章 等人潮散去,我们三个还坐在看台上说笑,还好杏子的化妆品防水性能很好,我没有因为刚才流的眼泪而变成熊猫。不过,我想他们两人大概都知道了,我有心事这件事。 我提议去喝酒,以此庆祝我们的“杏花料理”完美落幕,他两没有反对。 京大附近的小酒屋有很多,我和花子就经常在这里喝酒放松,花子的酒量很好,我一直都是她的手下败将。 我们来到老地方,“忘川”居酒屋,11月祭期间,这些小店的生意会冷清许多,我们点了清酒和烤串,山口显然被我今晚进二连三的出格行为吓得不浅。 我和花子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山口一直在劝我们少喝点,直到桌上的四个瓶子都空了,山口和花子一致强迫我,不再让我喝,我才罢休。 我和花子手挽着手,慢慢地往回走,其实她知道我有些醉了,故意搀扶着我的。我一路上一言不发,听着他二人胡侃,偶尔附和着笑一笑。 到了我们的筒子楼下面,花子惊呼一声,她把钥匙忘在“忘川”了,而我摸了半天口袋,发现自己也没有带钥匙。 “山口,你陪着杏子坐在这里等一下,我回忘川取钥匙。” “我去吧,我跑得快!” “我去,我在这里干坐着会冷,你好好陪着杏子。” 我知道,花子是想给我和山口留出私人空间,或许,他有什么话一定要对我说,而我,也该明确的对他有所回复。 我们并排坐在路灯下,刚喝完酒浑身还是燥热的,被11月的冷风一吹,裸露在空气里的皮肤变得冰凉一片。 我用手掌搓着自己的腿部,以此来缓解寒意,山口犹豫片刻,脱下他的外套盖在了我的大腿上。 “杏子,你心里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沉默半天,山口开门见山地问道。 “啊?喜欢的人?没有啊。” 我抱着双臂,将头枕在上面,身体蜷缩的像个虾球,若无其事地回答着他的问题。 “我听见你刚才唱歌,好像心里是有喜欢的人了。” “唱歌么,那不是灌篮高手里面的歌吗,我在中国就听过,很好听,我很喜欢的一首歌。” “其实,自从浅田教授介绍我俩认识后,我就开始喜欢你了。” “是么,谢谢。”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这样不咸不淡地回应着。 “我知道,你从来都没有把我放在心上,甚至,都没有多看过我一眼。” 我沉默,感情是勉强不了的,但是这些话说出来既苍白又矫情,他需要发泄,而不是听我讲大道理。 “你回国之后,我希望自己能很快忘了你,又希望自己永远不要忘记你。” 其实,这不是你想不想的事情,当你的心有别人来填满时,你自然会忘记我的,当然,我也希望那一天早一点到来。 “杏子,你美丽,可爱,温柔,还很...性感,是的,今晚的你很性感,这也是我第一次发现这样的你。” 我拿眼睛扫扫自己的身体,默默地想,穿个超短裙就性感了? “真羡慕你以后的丈夫啊!能拥有如此完美的你。” 山口抬起头仰望夜空,叹了一口气,接着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我,“你知道吗?杏子,你的嘴巴小巧可爱,我曾经很多次想过,哪怕你打死我,我也想尝尝它的味道,不过,现在想想,那终究是不属于我的东西!” 我抿了抿嘴巴,对着他笑了笑,有对他的怜悯,也有属于自己的苦涩。 “杏子,我会永远祝福你,你一定会幸福。” 说完这句话,山口利落地站起身,转身欲走。 “你的外套!”我站起来叫住他。 他回过身,那双电眼此时有些忧郁,突然,他冲过来紧紧抱住我,只过了一秒,他松开怀抱,从我手里接过了外套。 “谢谢你,山口君,我也永远祝福你!” 山口咧着嘴巴对我笑了笑,潇洒地转身离开。 我站在原地松了一口气,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最终消失在夜色中,谢谢你祝福我,我也希望我一定会幸福。 身后一阵凉风袭来,我转过身去,一道身影在路灯的阴影中闪过,那样熟悉,我下意识地大喊。 江楷瑞! “杏子....” 花子在我身后大声喊着我的名字,我清醒过来,定睛一看,路灯下面什么都没有。 “杏子,你在叫谁?” “啊?没事,我看花眼了,以为那里有人。” 花子歪着头看了看,“没人啊,你一定是看花眼了。” “嗯,一定是。” “山口君呢?” “刚走。”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 “是的,说完了。” 我和花子沉默着回到宿舍,她大概以为我还在思考山口的事,其实,我是在为刚才的失声大喊嘲笑自己。我一定是心里太压抑了,以至于出现了幻觉,并且,就算这个男人再次站到我面前,我也不该再大声喊出他的名字了。 11月祭就这样结束了,这是我在京大赶上的最后一场盛会,没有遗憾。这下,就该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毕业论文的撰写和修改中了,我看了日历 ,除夕是在2月11日,我要在此之前把论文做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准确率,才能放心回家过年,这半年,我经常觉得前所未有的孤独,所以,格外想家。 对于恋爱中的人来说 ,每一天都是节日,这句话一点不假。离圣诞节还有两个星期,花子就已经开始计划该去哪里玩了。 “嗨,杏子,圣诞节我和泷泽打算去北海道滑雪,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我是要去当电灯泡嘛?” “把山口君也叫上嘛,他肯定很乐意的!” “你疯啦,好不容易彻底断了,又去招惹人家。” 花子笑的花枝乱颤,我白了她一眼。 “那天晚上山口君有没有对你做出...激烈的举动?” “就...轻轻地抱了我一下。” 我老实回答。 “太胆小了,是我的话,就吻下去,大不了挨你一巴掌,杏子这么温柔,应该也不会打人的吧,嘻嘻。” “我一定会打人的。” 我捏着拳头,做出凶狠的样子。 “对了,杏子,那天晚上你大声喊了一声,像是在叫一个中国人的名字,是谁啊?京大还有你认识的中国留学生吗?” “没叫谁,我看花眼了而已。” “老实交代,是谁?” 花子看出了我的心虚,不依不饶,刨根问底。 “真的没叫谁啦!” 我假装有些生气,以免花子再继续追问下去,因为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难道该说,是和我发生了一夜情的男人吗?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圣诞节正好赶上了周末,浅田教授周五下午早早的就离校回家去了,他的女儿带着他的外孙从国外回来了,他很激动。 花子则是老师前脚走,后脚就被男友接走了,泷泽开着一辆本田,是上半年刚买的新车,车里塞满了两只大箱子,他们要飞车前往大阪机场去赶晚上七点的飞机。 泷泽长相并不帅气,个头也不高,但是和身形娇小的花子站在一起,还是很般配的,最主要的是,花子和我说过,他们的性生活总是很和谐。 花子钻进汽车,摇下车窗对我说道,“杏子,你以后找男朋友也要找这样的哟,又体贴还有经济实力让你过更好的生活。” 我笑着点头,挥挥手祝他们玩的愉快! 周六的晚上是平安夜,由于今天顾客出奇的多,我在吉田料理店工作到很晚才离开。 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街道两旁的大小商店里都播放着《圣诞歌》,我走进常去的那家甜品屋买了一盒草饼,这是一家夫妻店,老板娘三十多岁,长着一双会笑的眼睛,总是亲切地招呼每一位进店的客人,丈夫则是甜品师,总是在后厨忙碌着。 “小姐,今天是平安夜,送你一颗平安果,祝您平平安安。” “谢谢您!” 走出甜品屋,我接到了花子发来的消息,是几张在滑雪场的照片,她穿着厚重的滑雪服,举起双手在挥舞、在假摔,在呐喊...最后,还有一句她发来的语音。 “杏子,stmas...” “stmas...花子!” 我锁上手机,一片雪花正好落在屏幕上,在街灯的照耀下,晶莹剔透。 京都的圣诞节,也下雪了。 在日本,也有过年的说法,不过不是春节,每年的12月29日~1月3日是日本法定的新年假期,日本人会在新年假期里举国同庆,迎接新一年的到来。元旦,也是日本人过的新年“正日”,其繁文缛节不比我们中国的除夕少。 从北海道度假回来,花子只在学校里呆了三天,就回家帮母亲准备御节料理了。日本人觉得,过新年时,年神会在家里,不方便在厨房弄出叮叮当当的嘈杂声惊扰到他们,所以,要提前制作好御节料理。 12月31日这晚,也就是日本人的“除夜”,他们会祈求神灵托福,送走烦恼的旧年,迎来美好的新年。 我闭着眼睛躺在宿舍的床上,听着附近的寺庙敲满了一百零八下的钟,也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家人身体健康,弟弟明年金榜题名,我自己一切顺利。虽然我不知道,日本的神灵会不会搭理我这个外族人。 第二日,我打算早起去神社祭拜,说是祭拜,其实是去凑热闹的,因为每年的这个时候,校园里都是空荡荡的,料理屋也关门了,我不用再去做兼职。 闹钟没想,我睡到自然醒时已经快十点了,我洗漱完毕,花了个淡妆,花子最近教了我不少化妆的技巧,日本女孩对美妆的研究绝对超过她们对任何一门技艺的热爱。 穿上大红色的夹克羽绒服,搭配黑色紧身裤和过膝长筒靴,带着乳白色的帽子和围巾,我准备坐电车去八坂神社玩一玩。这天正是化雪的天气,冷风吹在脸上都会疼,我把围巾拉高盖住脸颊,昨晚一定很冷。 刚走出校门,手机响了,我拿出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接通电话后,那边很久都没有声音,我估计是打错了抑或是推销电话,正准备挂断的时候,那边“喂”了一声。 听到那个声音,我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是他。 18.第十八章 “你在听吗?” 有些颤抖的声音贴着我的耳朵,熟悉而又陌生。 “你有事吗?” 他感受到了我的冰冷,良久不言。 为了缓和气氛,我放缓了语调说了一句,“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你能买点药给我带来吗,我生病了。” “如果你没有搞错的话,我是在两千多公里外的日本京都...” “我也在。” 我的心脏像是被撞击了一下,他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日本出差,昨晚刚到,没想到京都这么冷,感冒了,现在在旅馆。” “你去旅馆前台问服务生,他们会给你拿药。” 我听得出来他的鼻音很重,但是我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我不会说日语,这里的服务生英语也说的不好,交流很困难。” 我叹了一口气,“你在哪里?” “吉田山庄。” 吉田山庄?距离京大只有半公里的地方! 我挂了电话,在附近的药店买了感冒药,往吉田山庄走去,一路上内心里忐忑不安,觉得自己很像一只扑火的飞蛾。 据我所知,吉田山庄住一晚至少得花两千块人民币,他疯了么,住在这么贵的地方。到了酒店,我在前台询问了他的房间,服务生很热情地带领着我往后院走去。 “这位先生是位中国客人,没想到他在日本还有朋友。” “哦,其实我也是中国人。” “原来如此,那他上次来应该也是来找您的吧?” “上次?” “对啊,如果没记错的话,就是京大11月祭的那些天吧,很少见到这么帅气的客人,所以印象比较深刻,哈哈。” 我的一颗心犹如打鼓一般,激烈地快要跳出心房。那么,那天晚上,我没有看错,路灯下的人影,真的是他?如果说此时的我心中没有一丝甜蜜闪过,那一定是假的。 服务生替我敲了敲门,很识趣地退下了。 “!” 我做了个深呼吸,推门进去。 这是一间纯正日式风的和室,精致的木工,简约的布置,一眼看过去给人舒适的温馨感觉。江楷瑞斜着身体躺在榻榻米上,额头上捂着湿毛巾,这一幕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看见我进来了,撑着胳膊坐了起来,苍白的嘴唇有些发紫,眼窝陷的更深了,看起来确实病得不轻。 “请坐!”他试探性地看着我的眼睛,指着一把椅子对我说道,我们之间忽然变得很拘束。 我把退烧药拿出来,给他倒好热水,递到他面前,仍然一言不发。趁他喝药的间隙,我看了他几眼,数月不见,他瘦了,本就修长的手指,骨节更加分明,喉结也更加突出了,我还意外地在他的头顶发现了一根白发,他到底是有多大年纪了。 想到自己依然是桃红梨白,年华正好,我心里的防线有所松懈。 “谢谢你来看我。” “不客气,上次我生病也是你照顾我的,这下我们两清了。” 话一出口我立马后悔了,上次我生病的时候发生的事一下子涌上心头,我的渴望和贪婪历历在目,我的脸唰地红了。 “所以,你还是没有改掉一靠近男人就会脸红的毛病?” 江楷瑞故意说着气我的话,虽然一本正经,可是掩藏不住他的笑意。 “房间里太热了,药给你带来了,我走了。” 我撂下这句话,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江楷瑞紧紧抓住我的手,不让我走,我挣扎了两下,放弃了。 见我不走了,他背靠着墙壁开始找话题,“你今天化的妆很好看。” “我准备去神社的。” 我赶紧解释,免得他以为我是为了来见他专门化的。 “你什么时候开始化妆的?” “刚跟室友学的。” “日本女孩?” “嗯。” “今天外面怎么那么热闹?” “这里的人在过新年。” “那我们是不是也要庆祝一下?” “不用,我不爱过年。” 屋里一阵沉默,江楷瑞打开电视机,所有的电视节目无一不是报道新年活动的,看了几分钟节目,敲门声响起,我拉开房门,是午餐服务。 果然是高档的酒店,连午餐都这么精致。服务生打开地桌,将午餐放在桌上,我的肚子开始打鼓了,毕竟,我连早饭都没吃。 我扫了一眼餐盘,主食是一份热气腾腾的石狩锅,雪白的豆腐和金黄的三文鱼盖在清汤上,散发着诱人的色泽,点心是一份铜锣烧,还有一份精致的和果子,另外还有天妇罗和寿司,再加两瓶上等的清酒。 江楷瑞见我迟迟不落座,他也陪我站着,最终,我决定向美食屈服,脱下羽绒服准备好好吃饭。 “其实,我一直都吃不惯日本料理,你喜欢吗?” 废话,我在日本念书,就算吃不惯也得逼自己吃啊,难道还天天去吃贵的吓人的中华料理吗? “还行吧,日本料理入口清淡,要慢慢品尝。” “我还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 “吃完饭,能带我去商场买件羽绒服吗?我没想到1月份的日本这么冷。” 正所谓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我支吾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吃过午饭,江楷瑞躺下休息了,药效正在发作,他浑身都在冒汗,把贴身的衣服都打湿了。酒店后院有泡澡的地方,我建议他去泡一下,感冒会好的更快。 “不必了,我不喜欢在公共场合泡澡。” “哦。” 发完汗,江楷瑞进浴室冲了十几分钟,出来时全身上下就裹着一张毯子,他的身材并不健硕,但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种类型的,我一双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好躲到卫浴间等他换完衣服才出来。 京大附近有几家商场,都是我常去逛的地方,不过我一般去的都是平价店,就算此时,我全身上下的行头加起来也不超过两千块人民币。 “你想买什么风格的衣服?” “我没要求,随便。” “那你知道的日本牌子都有哪些?” “优衣库?” 于是,我们来到了优衣库。 江楷瑞试了一件咖啡色的羽绒夹克,看起来不是他常穿的款式,但样式简单,也还合身,显得年轻了不少,不得不承认,瘦高的人就是天生的衣裳架子。 “你需要买什么衣服吗?” “不用,优衣库的衣服我不喜欢。” “那你喜欢哪家店里的衣服?” “都不喜欢。” 出了商场,没走几步就是吉田神社,和八坂神社的规模与历史自然不能相比,不过,好歹也是个神社。此时已经快到下午,人潮已经褪去,我打算进去拜一拜,求神明保佑自己顺利毕业,虽然我不是日本人,但是我是在日本求学啊。 出了神社,江楷瑞问我,“你信这些东西吗?” “不信,不过,也总比心中毫无信仰好一些。” “可是你是外地人,许的愿望会实现吗?” 我白了他一眼,这个男人还真是记仇。 “那前面是哪里?” 江楷瑞指着前面的红房子问我。 “平安神宫。” “能带我去转转吗?” 来到平安神宫面前,神宫已经关门了。天黑了,我想是时候告别了。 “我回学校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出完差早点回去,过几天可能还会降温。” 我当然知道他所谓的出差是假的,但是我为什么要拆穿。 “我在酒店还给你预订了晚饭,吃完我送你回学校吧。” “不必了。”我斩钉截铁地说道,与其是在说给他听,不如说,是说给我自己听的,放下是很痛苦,但是时间会是解药。 “我会在这里呆完整个元旦假期,你....” “随便你,玩的愉快!” 我转身走掉了,他没有追上来。 快到京大时,我算得上是饥寒交迫。新年期间,街头的大小餐馆一般都是不会开门的,学校的食堂这个时间应该也已经关门了。我绕到学校背后的那条街上,还好,那家24小时便利店还在营业。我在货架上随便拿了一份便当,拜托店员帮我热好,就坐在长桌前吃起来。 便利店的广播里报道着,最近几天还有降雪,日本的雪景也是闻名世界的,尤其是经过众多文学作品的渲染后,更是被赋予了不少虚无、洁净和悲哀的美,令人怦然心动,却又惆怅不已。 我一边吃着饭,一边望着玻璃窗外面的街道,因为天冷,又是合家团圆的新年,街道上很是冷清,就连五颜六色的霓虹都透着森森的凉意,电车还在机械地穿行着,只是车内空空荡荡,昏黄的街角偶尔闪过一两个人影,又急匆匆地消失在了夜色里。 我掏出手机,给弟弟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电视机里晚会的喧闹声音传了过来,我在电话这头想象着此时家人们坐在舒适的沙发上,吃着水果,看着电视节目的场景。 “姐,元旦你也不用忙了吗?” “忙什么?老师回家过新年了,兼职的料理店也在歇业,我是百无聊赖啊!” “早就告诉你,找个男朋友,过节没人陪,傻眼了吧?” “得意什么,你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确实,人越长大就会越孤独,但是,也越会适应孤独。 我又和弟弟闲扯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揣起手走出了便利店,回到宿舍的时候,我先把宿舍打扫了一遍,甚至连花子的床铺都给她整理了一番,一看时间还早,就打开电脑,打算找个电影来看。 看电影是我打发时间最爱用的方式,尤其是当我心事混乱的时候,看完电影,我去洗了个澡,就钻进暖和的被窝里准备睡觉,只是一闭上眼睛,离别时江楷瑞那双略带忧伤的眼睛就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他欲言又止的神态,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在我的印象中,他淡然、自信,甚至很酷,或许是那一晚发生的事情改变了我们彼此的立场。不管我们之间的距离隔的多远,我们曾经坦诚相见的时候,亲密的像浑然天成的一个整体。 当然,他曾经对我说过的那些,要陪在我身边的话,我还是清晰地记着,我突然睁大眼睛,难道我就是单纯的被他的外表所迷惑了吗?天呐,我何时变得这么肤浅了? 第二日,我照例睡到了快到中午的时候,依然去了昨晚那家便利店,一次性解决了早饭和午饭,我想,这个假期,我恐怕都得在这里解决吃饭的问题了。 转过街角,商场的巨幅广告屏里正在播放着好莱坞最新的大片,是我喜欢的漫威系列电影,正当我要走进电影院的时候,手机响起来了,我很怕是江楷瑞打来的,我在心里告诫自己,如果真的是他打来的,我一定不接。只是,当我看到是吉田老板的号码时,我又有些失落。 “吉田先生,有事吗?” “杏子,我的料理店在营业,你能过来帮忙吗?” “ok,我这就过来。” 因为整条街的餐馆都歇业了,所以,吉田料理的生意竟然出奇的好,也对,任何节日都有像我这样的孤家寡人要解决吃饭的问题啊! 我见吉田老板一脸郁闷,就随口问他怎么不在家里过年,他叹了一口气,说是为了躲老婆。我哑然失笑,据我所知,吉田老板和其夫人相濡以沫二十多年了,他的夫人只爱在家做饭,却不喜欢在店里帮忙,所以,这么多年,这家餐馆一直都是吉田老板维持着的,这又何尝不是最深的宠爱呢? “更年期的女人就是唠叨,新年也不让人耳根清净,还是这里好,听大家说说笑笑,心情多好!” 我笑而不语,专心做着手里的寿司。 忙碌起来的时间总是很快,天快黑的时候,店里的客人渐渐少了,因为外面下雪了。送走店里的最后一位客人,我站在门口,看着路灯下晶莹剔透的小雪花在飞舞着,那样轻快,那样自由。 “真美啊!”我情不自禁地感慨了一句。 “这里的雪不算什么,要看雪还是得去北海道。”吉田老板一边点帐一边回答着我。 我点了点头,“是啊!” 我看了两分钟的雪,又重新走进店里,拿起抹布,开始清扫桌椅,平时料理店的关门时间是晚上9点半,不过,今天是例外,会早很多时候。我还在惦记着那部漫威大片,这个时候去,应该还有场次上映,看完正好回家睡大觉,明天将是假日的最后一天,之后我又该投入到轰轰烈烈的毕业大生产中去了。 “吉田先生,打扫完之后我就走了,应该没什么事了吧?” “啊,看起来,我们还得服务一个客人呢!” 吉田老板朝我身后看去,我转过身,江楷瑞正在门口站着,他应该也没想到我在这里,我们俩的目光相遇,同样的吃惊,或者说是,喜出望外。 19.第十九章 江楷瑞的头发上静静落着薄薄的小雪花,泛着昏黄的光,他穿着昨天新买的羽绒服,上面同样也落着几片雪花。深邃的五官逆着光更添几分神秘色彩,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从他住的酒店到这里,只有一条街的距离,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小。 吉田老板殷勤地招呼着客人,只是江楷瑞显然听不懂日语,吉田老板迅速反应过来,马上改成英语,旅游重地,当地人都会多掌握几门外语,最起码简单的英语日常交流也是要能胜任的,而自从我来了之后,他的中文水平也有了显著的提高。 江楷瑞走到点单的地方,在上面随便指了几样,我一看,全都是本店的冷门菜,基本没人吃的,我和吉田老板面面相觑,我知道,以吉田老板的英语水平,想把每一道菜都说的明白通透,几乎是不可能的。 “杏子,我看这位客人像是中国人,要不,你来给他介绍一下吧!” “你怎么能断定他是中国人呢?万一是韩国人呢?” “这个嘛,试试就知道。” 吉田老板清了清嗓子,张嘴说道,“你...好!” “你好!”江楷瑞回道。 吉田老板一脸得意地看着我,我知道我是躲不过了,反正吉田老板也听不懂复杂的中文,我索性开门见山。 “你刚才点的饭菜都是没人吃的,需要我给你推荐几样吗?” “你会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那你先坐吧,稍等。” 江楷瑞找了个靠窗的双人桌坐了下来,我从冰箱里拿出已经收纳好的食材,这么冷的天,吃点什么好呢?因为已经打扫过厨房区域了,所以,油炸食品是没戏了。 最后,我做了一份厚蛋烧,一份清脆爽口的青酱瓜寿司卷,还有一碗豚骨汤滑子菇,因为热食做起来比较慢,期间吉田老板等不及要回家了,就把店面交给了我,他向来都很信任我的,就连料理店的钥匙都有给我备份。 江楷瑞一直在窗边静静地坐着,每当我抬起头,总是能碰到他的目光,吉田老板一走,他显然更加放肆起来。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是客人。” “你一直都在这家店打工吗?” “嗯。” “薪水怎么样?” “给自己挣点生活费,日本的消费水平比国内的高很多。” “你的学费高吗?” “我有奖学金,剩下的爸妈支付,不过,我已经不用再缴纳学费了。” “为什么整条街就你们店在开门营业?” “本来是不必营业的,老板在家闲的无聊,就来开门了。” 我把做好的食物端到他的面前,习惯性地用日语说了一句“请慢用”,转身离开的时候,江楷瑞抓住了我的手腕。 “陪我坐一会吧?” 言辞中的恳切,让人不忍心拒绝。 “你慢吃,我去打扫厨房。” “我等会儿帮你打扫,你先坐下来。” 他站起身来,不由分说地把我按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了,他的眼窝有些发黑,看起来感冒还没有完全好。 “你吃过了吗?” 我点了点头,在餐馆打工的一大好处就是,只要干活期间,可以省下饭钱。 “有酒吗?” “生病不能喝酒。” 江楷瑞看着我笑了笑,开始吃饭,他吃的非常慢,我怀疑他是故意的,我一只手支着下巴,转过头看着窗外,雪花似乎比刚才的大了点。茫茫天地间,我和他坐在这间小小的餐馆里,明明只要伸出手,就可以相拥,却故作礼貌和矜持。 “这个汤是你做的吗?” “不是,是老板的手艺。” “寿司是你做的吧?” “嗯。” “蛋卷是煎锅做出来的吗?” “嗯,它叫厚蛋烧。” “我吃着中国人做出来的日本料理,算不算正宗的呢?” “看你的心情。” 江楷瑞终于吃完饭了,我的电影,应该还有希望。 他要去结账的时候,我阻止了,“这顿饭我请你,明天我会给老板说的,谢谢你昨天的午饭。” 我想和他划清关系,不去理会他的错愕表情。 “那谢谢你!” “不客气。” 我准备收拾碗碟,江楷瑞一把拉住我,“我来吧!” 虽然我知道让客人去帮我干活很不对,我也没有恃宠而骄的意思,但是我此时上前去,免不了要和他一顿拉拉扯扯,还是作罢,任由他去吧。 江楷瑞在厨房里清洗着他刚刚用过的碗碟,还把刚才弄脏的地方擦洗干净,看得出来,他对厨房并不陌生,一个三十多岁的未婚男人,他和厨房是怎样建立起联系的呢?我在心里思索着。 等他收拾完毕,我关上了料理店的门,看了一眼手表,刚过八点,一定要给自己买块新手表,我在心里暗想着。 “你准备去哪?” “我...回学校。” “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走吧。” “好吧,我是要去看电影的。” “一起。” 江楷瑞说着就从我身边走了过去,没走两步,又折了回来,“电影院在哪里?” 我无奈地指了指前方,那里是一片昏暗的灯光,“转过那边就到了。” 我们并肩在昏暗的街道上走着,雪花迎面而来,落在皮肤上即刻就化开了,三三两两的行人在身边擦身而过。我们没有说一句话,没有交换一次眼神,好像我们真的就是为了去看电影的,我当然是为了去看电影的。 新年期间的电影院一点都不冷清,当然,还是年轻人居多。我揣着手在人群外看着队伍中的江楷瑞正在和售票员交流,年轻可爱的售票员睁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正在努力地听他讲英语,他的脸上挂着礼貌性的笑容,他很帅,却不自知。 买好票,他又给我买了爆米花和饮料,他不知道,我看电影从来都不吃爆米花。因为来的时间晚了,没剩下几个座位可选择了,我们只得坐在角落里。 我把爆米花和饮料放在一边,拿出纸巾仔仔细细地把3d眼睛擦了一遍,又递给江楷瑞一张纸,示意他擦擦眼镜,这样会看得更加清晰,看着他笨拙的样子,我不禁在想,难道这个男人没在电影院看过电影? 漫威的电影从来不用担心会冷场,酷炫的特效能把人击倒,影院中不时爆发出惊叹声,幽默风趣的台词以及明显精心设计过的小情节,总是会让人发出会心的一笑。 我以为他会在黑灯瞎火的环境中偷偷地拉着我的手什么的,可是,全程他竟然比我看得还认真。我突然想到,江楷瑞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一个做着军火生意的男人,他见过的世界不是我能想象的,我不必把他幻想成一个情窦初开的男孩。 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电影散场已经是10点半了,我拿起原封不动的饮料和爆米花跟随着人群走出了电影院,街道上顿时变得嘈杂起来。 “这些,我可以扔掉吗?” 我看着手里的东西,征求他的意见,毕竟这些都是他买的。 “看你的心情。” 我的心情就是早就想扔掉了,于是我果断地将它们都扔进了路旁的垃圾桶里,接着又给江楷瑞指着他回去的路,“你顺着这条路直走,往左转走半条街,之后再往右转,就能看到你住的地方了。” “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比你近,快回去吧!” 我转身欲走,迎面却冲过来一辆摩托车,骑车的是个20出头的小伙子,身后坐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带着安全帽。 人还未至,酒气却扑面而来,又是一个酒后骑行的,还载人。他显然有些兴奋,躲过了我身前的一个行人,却来不及躲过我。一时间,我呆在原地,不知所措,耳听着他惊恐的喊叫声越来越近。 千钧一发之际,我被一双手臂抱住了,江楷瑞推开了我,自己却来不及躲闪,左腿撞在了摩托车的前车轮上,好在车速不是很快,他没有叫出来,倒是我吓得尖叫一声。 骑车的小子看见撞人了,竟然毫不犹豫地加速逃走了,我追了两步,喊他停下,却是徒劳。我走到江楷瑞跟前,俯身察看他的伤势,膝盖上的裤子被擦破了,有血渍渗出来,他面无表情,好像受伤的不是他本人一样。 “先去医院看看吧!” 我拨开人群跑到前面去叫出租车,因为是新年,而且很晚了,路上的出租车很少,偶尔来一辆也都很快被人半路拦走了。过了好几分钟,我才叫到一辆车,我扶着江楷瑞坐进车里,往最近的医院去。 好在医院的门诊部24小时都有人值班,医生给他的伤口做了清洗和消毒,敷上药,裹好纱布。虽然伤口不深,并无大碍,只是这天寒地冻的要注意保暖,否则有感染的风险。 我们走出医院的时候已经快12点了,我本来是想和他就此分别的,但是看到他好端端的一个人看了一场电影后就变得一瘸一拐的,还是为了替我挡灾,到嘴边的话却说不出口了。 我和他站在医院门口拦车,此时的出租车更加稀少了,雪还在下,看样子明天早上就能堆起薄薄的一层积雪了。 “想去北海道看雪吗?”江楷瑞突然问我。 “不想。” “樱花真的很美吗?” “真的。” “那下次开花的时候,我也来看看。” 等下次开花的时候 ,我应该就不在这里了,运气好的话还能赶上两枝早樱吧。 “你明天买个拐杖吧,受伤的腿还是不要太用力,还有受伤的部位要做好保暖,这里还是很冷的。” “谢谢关心。” “我得谢谢你拉住了我,不然受伤的会是我。” 一辆出租车停在我们面前,我扶着他坐进去,不到十分钟的车程,我和他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我望着车窗外的路灯发呆,突然不知道自己是谁?身在何处?今夕又是何夕? 到了吉田山庄的酒店门口,我扶着他下了车,走到酒店大厅,前台是一个陌生的男孩子,这里应该是早晚班制度,我跑过去跟他要了两张保暖贴,这个东西在冬季的日本太常见了,不光女孩子用,男孩子也会用。 江楷瑞不解,“你要这个干嘛?” “你要是出门的话,就把这个贴在膝盖上,保暖的。” “哦,谢谢。” 我扶他走进他的房间,说是扶,但是由于我两的身高差距,在外人看来,更像是我挽着他的胳膊。 “我...有个问题...” 我一边吞吞吐吐,一边在心里思索着用怎样的措辞不会让他误会。 “嗯?怎么了?” “你是真的不知道我在那家料理店打工吗?” “我走完了整条街 ,就你们的店还在营业,所以,你说呢?” “哦。” “那是不是说明...我们两个注定有缘?” 江楷瑞低着头等我的回答,我没有吱声,有缘也是孽缘! “你休息吧,我走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走?” “靠腿走啊,这里离我学校就半公里的距离。” “不行,太不安全了。” “那...这里安全吗?” 江楷瑞俯下身很仔细地看了看膝盖上的伤,然后认真地说道,“今晚是安全的。” 20.第二十章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如果没记错,这是我们分开半年后,再次相见的第一个笑容。江楷瑞见我笑了,他的神情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似的,顿时,整个房间里的氛围不再那么压抑了,正经了太久,还真的有点累了。 我们对望了几秒,晚上本来就是一个女人最脆弱的时候,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看着那些成双成对的人们,想想那个冷清清的校园以及昏暗路灯旁边的筒子楼,再看看眼前这张在梦里徘徊过无数次的脸庞。 时隔数月,我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依然没有痊愈。 我率先移开了目光,“那好吧,洗洗就休息,我干了大半天的活,早就累了。” “先吃点东西吧,你好几个小时没吃东西了。” 听到吃这个字眼,我的肚子立马做出了回应,里面此时正在唱着空城计。我是下午5点半的时候和吉田老板一起吃的晚饭,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7个小时,不饿是不可能的。 “你这里有什么东西可吃?” 江楷瑞从小冰箱里拿出了两盒六花亭的和果子,“只有这个,可以吗?” 我接过来,打开一看,素雅小巧,拿来做夜宵再合适不过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脱掉羽绒服,跪在地上开始吃夜宵,这么精致的点心,还真不忍心一口一个的吃掉。 江楷瑞又打开冰箱,里面还有两瓶清酒,是昨天午饭留下的,他拿出一瓶,给我倒满了一杯。 “我去买和果子的时候,店员说这种点心和清酒搭配起来味道更好,你试试。” 酒的清香味扑鼻而来,这明显和我们平时在居酒屋喝的三等品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品类,我的好奇心驱使着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是我在新年里喝的第一杯酒。”我端着空空如也的酒杯自言自语道。 “你好像很喜欢喝酒?” “这都是来日本后养成的习惯。” “你很喜欢日本的清酒?” 我点点头,“还可以,这个酒是粮食酿造的,酒精浓度不高,入口清冽,好喝。” “喝这个酒有什么好处?” “舒筋活络,美颜祛斑。” 我没告诉他,男人喝了还能补肾壮阳呢! 一边聊天一边自斟自酌,冷藏过的清酒风味更佳,沁人心脾的酒香在口中回味无穷,我不由得贪杯了,一盒和果子还没吃完,我已经喝饱了。 摸了摸晕乎乎的脑袋,我拿起已经快见底的酒瓶一看,竟然是酒精浓度20%的久保田,我从来没有喝过这么烈的酒,我有些后悔,上次酒后乱性的事还记忆犹新呢。 趁着酒劲没上来,我收拾好和果子,将它们放进冰箱,整理好垃圾,起身往卫生间走去。虽然我很想洗个澡,但是这好像有什么暗示的意味,索性就洗了把脸,再用热水让奔波了一天的脚放松了一下,就准备和衣而眠了。 我赤着脚走出卫浴间,江楷瑞正坐在地上铺床,受伤的左腿直挺挺地伸着,看起来行动极为不便。 我拿过来一套被褥,放在靠窗边的榻榻米上,“你去洗漱吧,我来收拾。” “那好。” 江楷瑞扶着桌角站起来,走进卫浴间。 因为榻榻米很大,两套被褥间隔着50多公分的距离,只要他不动我不动,这样还是很安全的。由于太累了,也由于这酒店里的被褥太舒服了,我钻进被窝没两分钟,眼皮已经耷拉下来了。迷迷糊糊中,我听见卫浴间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开关响了一下,我睁开眼看了一眼,玄关处的暗灯还开着,所以房间没有很黑,窗帘外看得见昏黄的灯光,我闭上眼睛,听着自己均匀的呼吸声。 身后传来被褥兮兮簌簌的声音,我感觉到有气息越来越靠近,一个转身,用带着警告性的声音说道,“别靠近我,你已经受伤了,不要逼我对你进行二次伤害。” 江楷瑞的一张脸已经近在眼前,他微微咧嘴笑着,“那你伤害我吧!” 看着他调皮到近乎无赖的神情,我皱起了眉头,一把掀开被子,起身准备离开,这里果然还是不安全的。 我拿起外套和靴子,准备拉开门的时候,江楷瑞的一双手臂环上我纤细的腰肢,我在着急反抗的时候踢到了他受伤的部位,他痛的叫出了声,但是还是紧紧抱着我。 “我知道你恨我。” 他在我耳旁小声说道。 我愣了几秒,“我不恨你,只是,我们之间没有结果,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信念驱使着你来找我,但是我不会感动,更不会回头。” “你愿意听我解释吗?我不是坏人,我做的事不算光明正大,但是绝对不是非法的。” “你不用解释,你做什么事和我没有关系,我正在慢慢忘记那晚的事,忘记你。” “真的吗?” “真的!” 江楷瑞蛮横地扳过我的身体,盯着我的眼睛说道,“你休想!” 他粗暴地夺走我的衣服和鞋子,扔到地上,将我的肩膀死死地按在木墙上,开始强吻我,我奋力地别过头,哀求道,“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以后还要嫁人呢。” “嫁给谁,那天晚上那个抱着你的日本男人吗?” 他终于承认了,显然这让他很难为情,他躲开了我的视线。 “我嫁给谁不关你的事。” “你嫁给谁不关我的事,所以,你嫁不嫁的出去,也不关我的事。” 江楷瑞拥着我倒在了榻榻米上,我的反抗换来他更加粗暴的镇压,和他肌肤相触的每一次,都足以唤回那晚的意乱情迷,我的反抗在慢慢变弱。 我开始在心里说服自己,就这一次,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和他相见,把他埋在心底的角落,哪怕此生孤独终老。 江楷瑞极尽所能撩拨着我,已经尝过男欢女爱的我,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毕竟,经过数月的沉寂,我也很想念他的身体,比想象中的更加想念。健壮又不失骨感的肩膀,宽阔结实的胸膛,紧致有型的腹部,还有,那一触即发的欲望。 我不知道在这期间他有没有过别的女人,他越来越膨胀的欲望让我害怕,比起第一次的温柔,他更专注,更霸道,像在沙漠里行走了很久的人终于见到水洼一样,贪婪的双手暴风雨般掠过我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安静的夜里交织着我们彼此粗重压抑的声音,渴望得到了暂时的缓解,我们渐渐地恢复了一丝理智。 我突然想起,今天不是安全期,就在我要推开他的时候,江楷瑞拿起一盒避孕套在我眼前晃了晃,“上次紧急情况,事后我一直担心你出事。” “如你所愿,我真的出事了。” “你说真的?” “真的,我...打掉了。” 江楷瑞抓住我肩膀的手力道更甚,瞪着的一双眼睛里面燃烧着怒火,“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沉默了几秒,猛地抬头,在他的唇上狠狠咬了一口,“你以为你是神枪手啊,一击必中。” 其实,上次是我的安全期,所以我才敢那么放肆。看着江楷瑞眼中的愤怒转化成了失望,我不禁在想,他到底是希望我受这罪呢,还是不希望呢? “那这次要不要检验一下,我是不是神枪手。” “不要。” 江楷瑞坏笑一声,“这里面只有三只,所以,今晚你要悠着点来。” 我羞的满脸通红,娇嗔道,“你还受伤呢,不用这么拼的。” “你怀疑我?” “没有,不敢。” “像你这种睡了上顿没下顿的,只能一次睡个够。” 彼此彼此,这可能就是我的最后一顿了。 江楷瑞一只手撑着身体以防压到我,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我的锁骨,一脸宠溺地俯看着我,那样的眼神只有我在看一块奶油布丁时才会有,想一口吃掉却又舍不得,“我该怎么叫你呢?” “嗯?” “宝贝儿? love?” omg,男人在床上还真是肉麻啊! “我的中文名字叫路未晞,日本名字叫杏子,杏仁的杏,谢谢!” 江楷瑞被我逗笑了,他低下头在我耳边轻语,“不要压抑自己。” “什么?” “这里的隔音效果很好,放肆一点,我飞了两千多公里来到这里,为的就是让你尽兴。” “说清楚,是为了让我尽兴,还是为了让你尽兴?” “都一样!” 来吧,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人生没有重来,贪婪有何不可! 我喊痛求饶换来他更加粗暴的□□,只是,痛苦是加倍的,快乐也是加倍的。漫长的冬夜也经不起我们的痴缠,我在江楷瑞的怀里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透亮,看来雪停了。 紧闭的房间里弥漫着我们欢爱后的气息,我看着地板上丢弃着的三个用过的避孕套,又闭着眼睛在脑海里回味了一遍昨晚的细节。 我承认,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欢愉的,我轻轻抬起头,想再看看他的面容,他的嘴角还挂着浅笑,饱满的眼窝安静而祥和。他的右手放在我的肩膀下,左手覆在我的小腹上,我突然很想再去亲一下那温柔的双唇,可是又怕弄醒他。 如果,一闭眼一睁眼,就已经到了时间的尽头,那该多好! 21.第二十一章 当冬日的暖阳照在光秃秃的树枝上时,我正背着双肩包在车站等车,又到了化雪的天气,我裹紧围巾,双手揣兜。 为了让他死心,我选择了不告而别,打算去乡下呆几天,那里的小旅馆都很便宜,身为学生的我还负担得起。本来今天说好该去打工的,吉田老板一大早发来消息说,他和夫人和好了,所以歇业,我也就乐得正好,不用告假了。 乡下的人们还沉浸在过新年的喜庆氛围中,小孩子们成群结队地奔跑玩耍,主妇们也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我裹着厚厚的外套,漫步在乡间的小路上,看黄叶漫山,枯木成林,薄薄的积雪躲在夹缝中、屋檐下,舍不得离去。 我拉黑了他的联系方式,毕业后我会回母校工作,而他不会知道我的行踪,我和他终将会是陌生人。 我想,他或许还是会不死心,但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热情又能坚持多久,忘记不容易,但是时间更强大,终有一天,我也会忘记他。 只是,当我这样想的时候,我却更加难过了。 之后的一个月我醉心学业,进入2月份的时候,我的毕业论文已经得到了浅田教授的初步认可,我终于可以放心的回家过年了。我刚订好回家的机票,就给弟弟打了电话,想问问他需要什么日本的新鲜货,这毕竟是我最后一次直接从日本回家了。 “姐,你和我上次见到的那个男的发展的怎么样了?” “没有发展起来,所以,已经是陌生人了。” “那你完蛋了。” “为什么?” “姑妈已经给你安排了好几个相亲对象,有你受的。” 电话那头名为关切同情,实则幸灾乐祸的语气让我有打人的冲动。挂断电话,我突然对回家有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从客观上来讲,我还没有轰轰烈烈的爱一场,这就要步入相亲的行列了? 我回家那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九,家里的年货都准备妥当了,我给爸爸带了一件羊毛衫,给继母带了一套适合她的护肤品,因为弟弟之前对我的幸灾乐祸,所以,我没有给他带礼物,惹得他抱怨了整整一个春节。 第二日一大清早,我就起床和继母一起准备早饭,回到家之后,有了家人的陪伴,我的忧愁好像一下子都烟消云散了,我也成了那个纯真乖巧的路未晞。 吃过早饭,我们一家人穿戴整齐,到祖坟里去祭拜逝去的先人,时隔半年,爷爷的新坟上也已经长草了。他离开时的面容我还能回忆的起,希望他在另一个世界安好,如果,真的有另一个世界的话。 年夜饭是爸爸和继母一起准备的,只要我在家,家里的饭菜都是高标准严要求,更何况是年夜饭。我和弟弟贴好春联,就结伴从东街串到西街,再从南街串到北街,看着街边的小孩子玩着我们小时候玩过的爆竹花炮,闻着大街小巷都飘荡着的年夜饭香味。 虽然我从来不当面承认,但是,能有一个兄弟姐妹,真的很好。 如今,生活条件好了,连我们这样的小地方,都几乎没什么年味了。不过,谁会在意如何过年呢?那只是为了团聚的一种理由罢了。 除夕之夜的烟花爆竹声从天还没有完全黑就开始,一直持续到凌晨12点多,我撑着快要睁不开的眼睛看完春节联欢晚会的最后一个节目,收好爸爸给的压岁钱,倒头就睡。爸爸说,我马上就要工作了,所以他要珍惜这最后一次给我发压岁钱的机会。 大年初二这天,姑妈一家三口来到了我家。我们这里有个习俗,初二这天,嫁出去的女儿要回娘家,虽然爷爷和奶奶都不在了,但这里永远都是姑妈的娘家。当然,我也知道姑妈此次前来不会是单纯的回娘家。 姑妈是爸爸的姐姐,已经到了快退休的年纪,因为表哥的终生大事一直悬而未决,所以,这两年,她对相亲一事倍加热心,这下,就连我也附带着成了她的关心对象。 “未晞啊,半年不见,怎么又变漂亮了,这小脸,嫩的都快掐出水了。” 姑妈当着全家男男女女的面,把我从头夸到了脚,而我心中一直惴惴不安,生怕他们看出我已经不是个处子之身。我相信,很多未婚失身的女孩子面对家长时,都会有着和我一样的心情。 夸完了,姑妈切入到主题,原来自从我给爸爸说毕业之后会回西安工作之后,姑妈就关心起了我的终生大事。 “未晞,明天不是你们年轻人最喜欢的情人节嘛,你上午去见我那个老同学的儿子,比你大四岁,也是研究生毕业,在西安有车有房,是一家科研机构的技术骨干,年收入相当可观,据说还有外快,下午去见我同事的侄子,还未满三十岁,学历不及你,但是在西安一家大企业做高管,年轻有为,我看过照片,长得一表人才的。” 我看着表哥投过来同情的目光,忍不住想笑,他一定饱受摧残了。我看着爸爸,希望他出马相救,却等到他语重心长的话语。 “未晞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姑妈给你介绍的都是可靠的人,你想追求你的学业,你的事业,爸爸都支持你,但是成家也是人生的大事,可以考虑起来了。” 看着爸爸期待的目光,我不敢想象,如果我对他说,他的女儿可能要选择孤独终老,他会是何等悲痛欲绝的心情。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接受了相亲,确实像姑妈说的,他们都是很不错的年轻男人,外形、工作、谈吐,都是上上之选。可是,每当他们对我殷勤的微笑时,我总是下意识地想起那晚透过车窗看到的,正和蛋糕房店员交谈时笑着的江楷瑞。 我分别和两个相亲对象互换了联系方式,我暂且不去管同时脚踏两只船道不道德,因为我也压根没想过要和他们有下一步的发展,他们显然都对我很满意,纷纷表示,等我毕业后回到西安会帮我安排好生活上的一切。 我站在茶楼的门口送走了第二位相亲对象,长吁一口气,总算完成任务了。虽然还在过年,但由于今天是个特殊日子,大街小巷都是成双结对的年轻男女,大家脸上都是喜笑颜开,全无冬日里的萧索气氛。 我带着手套,往家走去,边走边在心里琢磨着,等会该如何向爸妈汇报相亲成果,说我对他们没感觉?会不会有点太敷衍了?不过,够直接。 走到拐角处,我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四下张望,街边一家花店门口正站着一个中年女人在朝我挥手。 在小县城,大家互相认识本就不是怪事,而且我也是这家花店的常客,中学时期,每当过父亲节和母亲节,我都会来这家店买花。 “你是路老师家的未晞吧?” “是我啊,老板,有事吗?” “你和高中时候比起来长得有点变了,不过没变多少,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正好要去你家里送花就看到你了,要不你就直接带回去吧。” “花?我们家谁定的花?” “是在网上订购的,我们家店虽然小,这不为了赶潮流,也做起电商了嘛。” “那您确定是送到我家的?” “确定啊,收件人就是你的名字。” 我有些困惑,难道是今天的相亲对象送我的吗?这表现的确实够积极的。 “我能知道,这是谁送的花吗?” “这个我可以在后台查到。” 老板打开电脑,搜索到我的订单,订购人,江先生。 我默默填完签收单,老板将一束包装精致又不失野趣的粉蔷薇递给我,粉嫩饱满的花朵娇艳欲滴,我却不想再多看一眼。 “这束花在今天可是天价,这位先生对你真是舍得啊。” 我尴尬地笑了笑,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老板,如果我将这束花送给你,你继续卖,你能不能帮我个小忙啊?” 老板一脸狐疑地看着我,“什么小忙?” “你告诉这个江先生,我没有回家,所以没有收到花,也不要跟我爸妈说起这件事,行吗?” 老板看看我,又看看花,最终,利益驱使着她答应了帮我撒谎。 既然决定了要忘记,那就要彻底一点。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花店,虽然我清楚,自己内心深处有多舍不得,但是如果一味的放任自己,何时才会解脱呢? 恍惚中,我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我,小晞?我转过头,看见林子枫正站在花店门口,这是他曾经对我的专属称呼,他还是那个帅气阳光的大男孩。 “真的是你啊!什么时候回家的?” 林子枫向前走了几步,我也向前走了几步,毕竟,在那样青葱的岁月里,我们曾经是那样熟悉的两个人。 “年前回来的,回家过年。” “你快毕业了吧?” “就今年。” “恭喜!” “谢谢。” “你...也来买花?怎么空手而归?” 我没有回答,只是尴尬地笑了笑,“听说你要结婚了?” “是的,今年年底吧,你会来吗?” 我点了点头,“嗯,我要是在家,一定来。” 我们站着对望了几秒,曾经那些想说的话都已经随风而逝了,时间把我们变成了大人,在各自的人生轨迹上,我们唯有前进。 我笑着对他点了点头,“走了,拜拜!” “拜拜!” 我回到家,和爸妈说了说今天的情况,爸爸叮嘱我不要过早的下定论,还是要适当的多了解一下,给彼此一个机会,我满口答应着,回屋休息去了。 晚上,弟弟来到我的房间找我,一脸沮丧。 “姐,我们两个单身狗今天都没有抓住商机,可惜啊!” “什么商机?” “卖花啊,今天的花可是天价,我刚知道,我同学卖了一整天花,净挣了五百块呢!” “马后炮有什么用,再说了,你懂花吗,还卖花。” “我嘛...略懂,”弟弟说着就开始手舞足蹈起来,“红玫瑰代表我爱你,紫丁香代表羞涩的初恋,桔梗花代表永恒的爱...” “等等,你知道蔷薇代表什么意思吗?” 弟弟帅气地打了个响指,“ love,爱的思念!” 我的脑袋里打了个激灵,一瞬间,一种强烈的苦涩涌上心头,眼泪也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22.第二十二章 “姐?你怎么啦?” “你姐我长这么大,还没收到过别人送的花,心里难受,哭一会儿就好了。” 弟弟看着我哭得不能自己的样子,默默地退出了房门,他大概对我的话信以为真了吧,可能还在心里默默地心疼我呢? 我本来打算在家过完大年才走的,可是却提前收到了浅田教授的邮件,邮件里说,学校决定把今年4月生的毕业时间提前一个月,所以我要立马赶回学校准备毕业答辩了。因为在回家前,我已经把吉田料理的兼职辞了,所以,这次返校,我只需做好学校的事情。 3月15日,答辩开始。 我在京大求学整整三年,虽然没有头悬梁锥刺骨的刻苦,但是对学业的专注也从未松懈过。有浅田教授的从旁指导,我的毕业论文很成功,再加上我的留学生身份,老师们也更加青眼相看。 我和花子的答辩都在同一天,并且,我们的毕业可以用顺利来形容。晚上,我们俩像往常一样来到“忘川”居酒屋,我是打算一醉方休的,毕竟,以后能坐在一起喝酒的机会还不知道有没有,可花子却一反常态,滴酒不沾,只是看着我喝。 “杏子,我有个消息要跟你分享。” 看着花子一脸温柔的神色,我大概猜到了她想和我分享什么? “我怀孕了,快三个月了。” 我握住她的手,发出由衷的笑,“恭喜你,亲爱的花子同学!” “虽然我是计划好好工作几年的,可是,上次在北海道太激情了嘛,没有控制住,就...这样了。” 在我没有接触过男人之前,听到类似于激情这样的词汇,都觉得那是外太空的词语,但如今,听着这样的话,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想到自己的事,这让我很苦恼,总觉得自己成了一个思想不检点的放□□人。 “花子,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嗯?” “是不是女人一旦接触到□□,也会上瘾的啊?” “女人的性都是因为爱,如果对性上瘾,那可能是爱上了那个让你性福的男人哟。” 花子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我羞的满脸通红,只能猛灌一杯酒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那么,你毕业后就在家安心养胎吗?” “嗯,泷泽已经在他们公司不远处买了个小房子,面积不大,但是一家三口足够了,等孩子上学了,我会再继续出来找工作。” 其实在日本,高学历的职业主妇太多了,当然,她们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家庭妇女,她们可能会因为自己的特长在某些地方谋取业余的职位,既照顾好了家里,也实现了自身的价值。相信,京大研究生毕业的花子找一份像样的业余职业不在话下。 “你呢,杏子?你打算去哪个城市?据说,你们中国女孩可是撑得起半边天的哦!” “我打算回西安去,母校有一份工作很适合我呢。” “不错的打算呢,祝福你,前程似锦!” “谢谢,也祝福你,做个幸福的妈妈。” 毕业答辩完成后,毕业生们又开始准备毕业晚会的事情。我没有参加,因为我要忙着找工作,花子也没有参加,因为她已经是一名准妈妈了,保胎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我在邮箱里找到半年前j大人事部给我发来的邮件,斟酌用词后开始回复,因为邮件里说了,我的各方面条件都很符合,所以,我想,这份工作一定是我的囊中之物。 我没有立即收到回信,这让我感觉不妙,果然,第三天,我接到了他们歉意十足的电话。原来,高校里的教师编制都是定额的,本来今年医学部会有一位老教授退休的,但是这位教授的手里还有一个课题没有完成,大概还需要半年多的时间,所以,学校准许延迟一年让他退休,就这样,我的工作就没了。 “路同学,实在是抱歉,我们医学部绝对是求贤若渴的,等这位教授退休后,你可以随时前来学校报到。” “没关系,我理解的。” “当然,如果你能在一些权威机构历练一段时间的话,学校方面可以考虑直接给你升职称的。” “嗯,明白,谢谢你们。” 我仰天长叹,这下该何去何从?因为一直觉得会去j大工作的,所以,这半年我连找工作的念头都没动一下,突然的坏消息让我有点措手不及。 像样点的机构招聘职员一般都是在还未毕业时就已经定下了的,现在还需要人手的机构已经不多了。可是,如果让我去一些不入流的地方工作,我也不会甘心。我把这事给花子说了,花子建议我去找浅田教授帮帮忙,可是教授毕竟是日本人,可靠的人脉关系大多数都在日本,而我不想留在日本工作。 正当我愁眉不展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之前在上海参加峰会的时候收到过几张名片,我赶紧翻出那个背包,还好,名片都在。 我大概看了一下,都是上海的一些机构,我在网上查了一下它们的资料,其中有货真价实的,也不乏滥竽充数的,这年头,挂个某某研究所的头衔来骗取国家科研经费的,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我突然想起了,其中一家名叫上海病原微生物检测平台与应用研究室的副主任曾经口头邀请过我。我赶紧查了下,这家机构隶属于上海疾控中心,实力雄厚,上次见到的那个人正是研究室的副主任李春来。 我拿出李主任的名片,鼓起勇气拨通了那个电话。 李主任还记得我,话语中很客气,还拜托我向浅田教授问好。我和他寒暄了几句,就直接地表达了自己求职的想法,他的语气中有一丝惊喜,我暗想 ,有戏。 李主任说研究室招人是一件大事,便让我做一份简历,附带着我这三年来大大小小的实验报告一起发到他的邮箱里,三个工作日内会给我回复。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着,如果这里不录用我,我下一家又该打谁的主意呢?其实,我还是想回西安工作的,毕竟,上海不是长久之计,如果在这里历练一些时间能再回去,也不失为好的机会。 我知道,上海有着不想再回忆起的往事,不过,我不怕在那里再见到江楷瑞,上海那么大,我连他住哪里都不知道,街头偶遇的机遇几乎为零。还有,我相信一句话,丢失了缘分的两个人,即使在同一座城市,也属于两个不同的时空。 到了第三日,我接到了回信,李主任很高兴地告诉我,我被录用了,但是,有个条件,因为研究室现在急缺人手,所以,我得抓紧时间去上海报道,当然,这都不是问题。 收到录用通知书后,我跟浅田教授说了这事,教授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叮嘱我要注意安全,可能他还对上次的事情心有余悸。其实,我们遇到的情况也是个例,就治安情况来说,身为一线城市的上海要比一些小城市好很多。 愚人节这天,所有医学部的毕业生一起拍毕业照,这也将是我在京大参加的最后一次集体活动,4月5日飞往上海的机票,我已经订好了。 浅田教授打扮的很精神,得体的西装,锃亮的皮鞋,整齐的灰白头发,用他的话来说,这也是他的毕业季,是他从工作岗位上毕业的毕业季,送走我们,他也要告老还乡,卸甲归田了。 早樱已经开放了,重叠交错的粉嫩实在是太过可爱,在日本三年,看不够的还是这樱花。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落樱缤纷,轻舞飞扬。 我们在樱花下摆出各种各样的奇怪姿势,京大学生的搞怪水平和他们的学术水平是不相上下的,正是因为尝惯了沉浸在学术世界里的枯燥,才更加珍惜每一次的真情流露。 拍完毕业照,我紧紧拥抱着花子,再一次说着祝福她的话,她的腹部已经有略微的隆起了,每当我看到她目光温柔地轻抚孕肚时,我都不由得会羡慕她,只要和相爱的人在一起,无论过怎样的人生,都是有意义的。 当我拥抱浅田教授的时候,我忍不住流泪了,三年来,浅田教授对我的教导和帮助历历在目,我感激万分。这是我学生生涯的最后一位老师,所以,我告别的不只是一位老师,而是我二十多年的求学时光,甚至,是我的整个青春。 从小到大,我经历过很多次的毕业,从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让人难受,那几日,我的一颗心一直揪着,时不时的都会痛两下。我一遍又一遍地走过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想把这些场景一一记录在心里,我知道,或许今后的我还有机会走进这里,但是那时的我也已经不是此时的我了。 最年轻的我,永远地定格在了浅田教授将京大的毕业证书递到我手里的时候,那一刻,我笑靥如花,纯真无瑕。 23.第二十三章 当飞机降落在浦东机场的时候,我还沉浸在和老师同学们分别的低落情绪中,我拿出手机,打开最新拍摄的一张照片,里面有我,有花子,有浅田教授,还有山口。他们在车站为我送行,明明只发生在几个小时之前,于我却像过了一个世纪。 拿好行李,我前往候车区等待,研究室有安排司机前来接我,看起来,这里的福利还不错。我坐上车,司机姓刘,是本地人,用明显带着上海腔调的普通话和我聊了起来。 “小姑娘,你真出息,年纪轻轻的就进了这么好的单位啊!” “哪里,其实,我也不小了。” “我给这家单位做司机做了快十年了,还没见过你这么年轻的呢,都是些老学究,难伺候的很。” “刘叔,您知道要把我接到哪里去吗?” “知道啊,你们单位的单身公寓嘛,离你上班地方不远的,有班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哦,谢谢!” “不客气,小姑娘有男朋友了吗?” “还没。” “那你打算在上海定居吗?” “听说,上海的房价很高的,定居有些困难的吧。” “你这担心真是多余了,你这么好的条件,想找个好老公容易得很嘛。” 我笑着岔开话题,是不是在所有人的眼中,一个女孩子到了一定的年龄,婚姻都是重中之重、超越一切的大事啊。 研究室的单人公寓还不错,一室一厅,我一个人住,地段算不上繁华,但是安全性很好,我想,就算以后晚上要加班晚归,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我要在下个周一去报到入职,在此之前,我得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妥当。我的银行卡里剩下的钱不多了,不过没关系,我马上也是要拿薪水的人了,以后的生活就可以适当的奢侈一点了。 我一直都梦想着有自己的小家,这次终于有了个暂时可以当成家的地方,在忙碌的整理工作中,我暂时忘记了离别校园的不舍和独在异乡的孤苦。我买了舒适的床上用品,自己的生活用品,还有几盆小盆栽,还煞有介事地给它们一一取了名字。 这里有厨房,虽然研究室有餐厅,但是,我还是得适当地稳固一下自己的厨艺,所以,我打算等第一个月薪水拿到手,就去添置一些厨房用具。 我已经给弟弟说好了,等他高考结束,就来上海痛痛快快的过暑假,一方面是为了让他陪我,另一方面,这也是为了减缓他的考前的压力。在我的25岁生日到来之前,除了爱情,我觉得我已经拥有了我想拥有的一切。 星期一,我起了个大早,穿上我认为最得体的一身衣服,带着满腔的热情来到了研究室。这里是集体办公的地方,当然,小部门之间还是分的很清的,司机刘叔说的没错,这里的工作人员都在四十岁左右,男女比例也极度的不协调,男的多女的少,所以,我一去,就引起了大家的纷纷侧目,这一点让我很难受。 李主任很热情地接待了我,这里只有主任和副主任拥有独立的办公室,其他的工作人员一般都是两人一间,而大家每天呆在办公室的时间其实很少,大多数时间都是泡在实验中心的。 研究室的女同事少,和我同在一间办公室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姐姐,带一副很时尚的黑框眼镜,鼻梁高挺,很有气质,看起来不像个很刻板的研究人员。 “你好,我叫王淑华,你可以叫我betty,注意后面不要加姐。” 我笑着和她握手,“betty,你好,我叫路未晞,你可以叫我小路。” “路未晞?很不错的名字,你是第一次来上海吗?” “算是第二次。” “那么,上海再次欢迎你。” “谢谢。” betty是本地人,早年曾在美国留学,本来打算留在国外工作的,可是经不起家里的反对,只得回国来。她不喜欢自己的中文名字,也不喜欢听别人叫她的中文名字,因为她觉得那个名字太传统了,她的父母都希望她做一个贤良淑德的传统女子,但是,她一直在反抗。 李主任给我详细的讲了一下研究室目前的主要任务和已经取得的成就,其实,这些我在日本已经有所了解,这一次权当是复习。李主任看过我的毕业论文,他说目前研究室里也正好有一项研究很契合我的论文,所以,我的第一项工作可以从这里入手。 刚脱下学校的白大褂,又穿上了工作岗位的白大褂,我连买衣服的钱都省下了不少。吃饭、交通,都不需要额外的支出,再加上我初到这里,人生地不熟,没有人际交往的花销,我发现自己几乎没有可以花钱的地方。 我以为工作会很忙,但是初来乍到的我,领导不可能把工作中的重点放心交给我,所以,我加班的时候很少。与此同时,betty看起来就很忙了,她经常抱怨,她现在连约会的时间都没有了,betty有稳定的交往对象,但是还没有谈婚论嫁,这也是她的家里频频给她施压的地方。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在美国,很多情侣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了,都还不是夫妻,可是,他们彼此忠诚,感情可不会因为一纸婚书的约束而变得牢固。” 我笑着回应她,“可是,在我们国家,没有结婚证,是没法给孩子上户口的啊。” “这个理由倒是很有说服力。” 我们关起办公室的门笑成一团,betty常常拿自己是个大龄剩女来调侃自己,但是我知道,她其实丝毫都不在乎这所谓的剩女称号,甚至大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之势。 第一个月的薪水拿到手,我给家人分别都买了礼物邮寄回去,又给自己买了一部最新款的手机,电话卡早就换成上海的了,当我将新手机开机后,看着崭新的屏幕和空白的通话记录,我想,我和他真的就像两个时空里的人,再也不会有交集。 厨房里的用品我一次性都准备妥当了,慢慢的,下了班或者周末的时候,我会为自己下厨做一份可口的饭菜,当然,寿司依然是我最拿手的,吃着自己亲手做的寿司,我会觉得又回到了在吉田料理店打工的简单时光。 6月初的一个星期一,我刚到办公室,李主任就打来电话让我去他办公室一趟,说有点急事要跟我商量。李主任对我既有领导对待下级的公私分明,也有长辈对晚辈的友善关心,有时候在餐厅碰到,还时常问起我的终身大事,一直开玩笑说要给我介绍男朋友,不过,我都一笑了之,现在的我还不适合去找一个男朋友。 “小路啊,市刑侦大队二中队最近在调查一个案子,和微生物细菌相关的,需要我们这里派个专业人士去支援一下,我推荐的是你,你有意见吗?” 我一脸发懵,警察调查案子也会和我们的工作有关系吗? “我没意见,只是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啊?” “是这样的,这段时间内你就去二中队工作,配合他们就行,那边会有人专门给你安排工作的。” “那我接受安排。” 其实,我很想问问李主任,为什么推荐我去,论资历,我是新来的,论能力,我的能力好像还没有得到体现,思来想去,可能其他的同事在老地方待的习惯了都不肯挪动,我这冷板凳还没坐热,正是最佳人选。 刑警二中队离我的公寓也没有多远的距离,但是没有班车可以坐,于是,我也成了挤地铁的一员。李主任提议过,研究室有空闲的公车,只要我填写申请,是可以使用的,但是去年夏天开车的小插曲还让我心有余悸,我还不敢独自一个人开车上路。 我来刑警队报到这天,心中既期待又忐忑,看着大楼外面庄严的国徽,我不禁在想,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进入到这里工作。从小对警察这一职业就有着极高的崇拜,总觉得他们天不怕地不怕,就像武侠小说里描写的那些会飞檐走壁的侠客一样。 我来到大厅接待处,接待员知道我的来历,很热情地带我上了楼,到了三楼,办公室门口的牌子上“侦查组”三个字引起了我的注意,莫非我还要在侦查组工作?瞬间感觉到自己肩上的担子重了起来。 走进重案组办公室,里面坐着几个警官,都穿着警服,有男有女,他们都抬起来看我,还友好地跟我打招呼,再往里走,接待员将我带到了副组长的办公室,里面的人听见敲门声,抬起了头。 他大概二十八九岁的样子,没有穿警服的外套,只穿着衬衫,蓝色衬的他的皮肤更加白皙,眼睛很大,薄薄的嘴唇一笑,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这是只有在偶像剧里才会出现的警察啊! 当他站起身的时候,一副经过良好锻炼的的男性身材呈现在我面前,就像是二次元里走出来的人物一样,裁剪合身的制服在他身上真正的被穿出了制服诱惑。 “高警官,这位是研究室的路未晞路小姐。” 接待员简单地介绍了几句,就离开了,我不敢相信,这么年轻的警察竟然都是侦查组的副组长了,难道刑警队也是看脸吃饭的吗? “你好,路小姐。” “你好,高警官。” “叫我高柏就好了,柏树的柏。” 高柏的办公室是独立的,我是借调来这里工作的,所以,就自然而然地蹭到了副组长的办公室。他亲自去储物间给我搬来一张办公桌,放在他的办公桌对面,手脚麻利地给我打扫干净,他安静的时候就像漫画里的人物,动起来的时候又像个运动健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静若处子,动如脱兔。 “路小姐,你有电脑吗?” “哦,我有笔记本,研究室给配备的。” “好的,路小姐,你不必感到拘束,反正我也经常不在办公室呆的,你随便一些就是了。” “叫我小路就可以了,我的同事们都这么叫我的。” 高柏冲我笑着点点头,就出去了。一个上午,我都没有再见到他。 吃午饭的时候,高柏又出现了,他带着我去餐厅吃午饭。他穿着迷彩服,同样很合身,一张脸精神十足。借着午饭时间,高柏一一为我介绍了组里的其他成员。 重案组总共有6个人,算上刚刚借调来的我,那就是7个。高柏虽然是副组长,但是组里的日常工作都是他来安排,因为组长目前是副队长兼任的。 除了我,组里只有一位女孩子,皮肤白皙,身材高挑,穿上警服很好看,活泼开朗,看得出来,组里的其他男同事都对她印象不错,她很热情地跟我打招呼。 “你好,小路,我是负责信息侦查的,我叫傅佳,大家都叫我佳佳。” “你好,佳佳。” 剩下的三位男同事,一个年纪大点,已经是一名爸爸了,大家都叫他老杨,还有两个看起来和高柏差不多年纪的,一个身材魁梧的,姓施,不过大家都叫他辛格,还有一个看起来斯文精干,像个标准的理工男,因为名字里有个辉字,再加上爱吃火锅,所以大家都叫他小辉哥。 我一直以为警察们都是很严肃的,和他们吃过一次午饭之后,我的这种想法彻底被颠覆了,比起大家的活力十足,高柏算是其中最文静的一个了。 吃过午饭,佳佳要去给大家买冷饮,就拉着我一起了,她和我年纪差不多,却足足比我高了半个头,有一米七五,就算和其他男同事站在一起,气场也不逊色多少,不过,我想,这才是一名女警该有的样子。 “小路 ,听说你是在日本留得学?” “嗯,是的,在日本京都。” “千年古都啊,向往!” “休假了可以去玩玩。” “干这一行,哪有假期啊,24小时都得处于待机状态,你在研究室怎么样?” “嗯,比你们稍微轻松一点吧。” “那这下你就轻松不了了。” “我一定努力,尽量做到不拖你们的后腿。” “快别这么说,我估计明天有你受的。” “为什么?” 佳佳神秘一笑,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到了快下班的时候,我又见到了高柏,就像他说的,他确实不常在办公室呆着,所以,大多数的时间我都很轻松。 “小路,你这几天身体方便吗?” “啊?” “就是...那个?” “哦,方便啊。” “那从明天开始,你要开始接受一周的体能训练。” “为什么?” 24.第二十四章 从小到大,我最痛恨也最害怕的就是体育课,我想,如果我们国家把体育成绩列入到考试成绩中去的话,我是一定考不上大学的。 “这是职业要求,你需要配合。”高柏的声音很温柔,但是听起来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接下来的一周对我来说是暗无天日的,我每天早上要跑足5公里,外加跳高和跳远的训练,还要练习半小时的搏击,另外半天时间则用来学习理论知识,我知道我可能不用亲自面对罪犯,但是还是学的相当用心。 因为和我同期训练的还有其他警员,高柏将我交给训练员后就消失了,每天下午,当我精疲力尽地回到办公室换衣服的时候,他都会问我,今天的训练怎么样,虽然他笑的很好看,但是我内心的愤愤不平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审美,我甚至怀疑,他是在故意整我。 最后一天的最后一门训练完成的时候,我瘫在训练馆里,闭着眼睛长叹了一口气,终于解脱了。耳旁是大家兮兮簌簌收拾东西往外走的声音,还有人和我打招呼,我却累的连眼睛都不想睁开。 今天晚上回去好好洗个澡,明天我就摆脱这地狱般的生活了,高考已经结束了,弟弟这几天正在研究报考哪个大学的事情。虽然,我用这一周血和泪的经历给他疯狂洗脑,做一名军人是多么的生不如死,可是他还是想考军校。 我感到周围的人潮渐渐平息了,睁开眼睛,训练馆就我一人了,我脱掉了迷彩外套,穿着紧身短袖和裤子,走过墙面镜的时候,我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怪不得叫制服诱惑呢,我穿上这一身也是又帅又美的啊,正当我在镜子前臭美的起劲的时候,高柏从我身后走了过来,他的装束和我一样。 “小路,你的训练结束了,我例行来检查你的训练成果。” 他假装不知道我在干什么,一本正经地说道。 “怎么检查啊?”我心虚地回道,明显底气不足。 高柏伸出右手,笑着看着我。 “你不会是要和我比赛掰手腕吧?” 高柏被我的话逗笑了,“不是掰手腕,我一只手捉住你的两只手,你能逃脱的掉,就算过关。” 这也太小瞧我了吧! 高柏的手白皙修长,就像那些男明星一样,果然,他一只手就抓住了我的两只手腕,像铁箍一样,我尝试了一下,完全没有可以挣脱的迹象。 高柏满脸自信地说道,“你可以用手肘、腿部,甚至头部来攻击我,没关系,我受伤了你没责任。” 我按照教官教授的,先用膝盖攻击他的腰腹,被他很轻松地躲开了,我又开始攻击他的膝盖,也没得逞,他依然笑着看着我,我有些心急了,本来就学的没章法,被他这么一激,更加乱了,到了最后,简直成了胡踢乱踹。 “你学的就是这些吗?” 高柏礼貌地笑道,但是我听着更像是在讽刺我,我突然记起了教官讲的,对付男性歹徒的杀手锏,毫不犹豫地抬腿直击他的裆部,不过,高柏是训练有素的警察,他抓住我的右手明显更加用力,左手则迅速抓住我的小腿将我放倒在地,我背部重重着地,疼得叫了出来。 “对不起...”我俩几乎是异口同声。 很显然,我们都被彼此的行为震惊到了,高柏松开了我的双手,脸上浮现出愧疚的神色,“抱歉,我不该这么较真的。” 我撑着胳膊坐了起来,“没事,我也不该...那样的。” “你做得很对,以后遇到危险,就要这么做。” “啊?哦,好的,知道了。” “走吧,送你回家,就当我赔罪了。” “不用了,这是工作,你又没做错什么。” “我力气大,你的腰背现在还在疼吧,别坚持了。” 我揉揉肩胛骨,笑了笑,“那麻烦你了。” 高柏开的是一辆黑色奥迪,说是送我回家,又在回家的途中请我吃了一顿饭,这样的赔罪方式让我有些受之有愧。 “你们研究室配备的公寓不错,很适合你这样孤身一人在外的女孩子居住。” “你怎么知道我的公寓是研究室配备的啊?” 高柏笑了笑,没回答这个问题,“你别叫我高警官,叫我名字就可以了,我们也不算真正的上下级关系。” “李主任告诉我,现在你们手里有个案子和我的专业有关,是什么样的案情啊?” “其实,也还没有真正的立案,目前只是怀疑,因为对方总是钻空子,我们一直拿不到有力的证据,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背后肯定牵扯了不少的人。” 高柏回答的很模糊,我也没再多问,我想,等他需要我的时候,一定会和盘托出的。 慢慢的,上海的夏天也已经来了,去年的这个时候,也是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原来,时间如此之快,一转眼,整整一年都过去了。 刚来上海的时候,我坚定地告诉过自己,不会再期待遇见江楷瑞,可是,时间总是能轻易拆穿一个人的谎言,事实上,每当我走在大街上,看见黑色jeep的时候,总是会控制不住自己多看两眼。如果说情人节的蔷薇花是他真实的思念,那么,现在的他,还会思念我吗?还会去找寻我吗? 我偶尔会和花子视频聊天,她的孕肚已经很明显了,我由于走得匆忙,没能赶上她的婚礼,看到她发给我的,她穿着白婚纱的照片,我竟然笑的有些凄凉,每个女孩都会幻想这一刻,曾经的我也不例外,但是,也只是曾经的我。 周五这天快下班时,我一直在办公室焦急地等待高柏出现,因为我要向他请假早退一个小时,弟弟七点的航班到达上海,我得赶去接他,虽然他已经高中毕业了,但是还是个未成年。 五点时,高柏终于出现了,当我向他说明我要早退的原因后,他不但批准了,还要跟我一起去,尽管我很认真地推辞了很久,可是还是他的坚持最终胜利了。 飞机没有晚点,弟弟刚下飞机,就给我打来电话,语气里除了兴奋,丝毫没有旅途的疲惫。高柏把车停在机场外面,我们站在旅客出口通道外面等弟弟,机场广播里不停播放着到达的航班,整个机场熙熙攘攘,人潮涌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国内航班的通道和国际航班的通道离得并不远,上海的外国人本就不少,地铁里大街上随处可见,机场里尤其的多。高鼻子蓝眼睛的外国人不断从国际通道中走出来,我瞟了一眼,觉得所有的外国人都是长得一样的,白人如此,黑人就更不用说了,看着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因为外国人太多,所以,当一个黄种人出现的时候,就会更加醒目,高高瘦瘦的男人以侧影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他带着黑色的太阳镜,显的鼻梁更加高挺了,依旧是一身休闲打扮,偏黄的皮肤看起来晒得有些发黑,时隔数月再次见到江楷瑞,我全身的血液还是情不自禁地凝固住了。 就在我要因为心虚而低下头的时候,我看见江楷瑞和一个年轻女人抱在了一起,就在离我不到10米的地方,他正在亲吻她的脸颊,金发碧眼,高挑的身材,白瓷般的肌肤,竟然还是个洋妞。 外国女人轻轻搂着江楷瑞在他的面颊上同样回了一个吻,他笑的很自然,随手接过行李,二人并肩往机场出口走去,边说边笑。 我几乎是第一时间低下头,心中在恳切地祈祷着,一定不要看到我,最终的结果是,我的祈祷生效了。捏在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惊醒了我,我刚要接起弟弟的电话,电话就挂断了,紧接着,就听见有人在喊我。 “姐,这里!” 弟弟穿着短袖短裤,边往我这里走边向我挥手,我笑着向他挥挥手,侧过头看着人群,江楷瑞的背影已经淹没在了人潮里。 弟弟走上前来,一把抱住了我,“姐,我还是报考的军校,爸妈都支持我呢!” “那有几成把握被录取啊?” “应该有□□成。” 我摸摸他的头,因为他比我高太多,所以,这个动作看起来非但不宠溺还很滑稽。 我向高柏介绍了弟弟,弟弟听说他就是我现在的警察上司,崇拜的眼神让我直摇头,前几个月还说最崇拜的是林子枫呢,这又改变主意了,立场真是太不坚定了。 “高警官,你好帅啊!” 弟弟如此直接的夸赞让高柏都有些难为情了,他有些害羞地笑道,“不必叫我警官,叫我高柏就行了。” “高柏哥哥,我叫路未泽,你叫我小泽吧,我姐就这么叫我的。” “好啊,小泽。” 高柏先带着我和弟弟去吃了饭,才把我们送回家,因为每次坐他的车都要被请吃饭,我告诫自己,要尽量少坐他的车,欠别人的总是要偿还的,而最怕的是,偿还不了。 回到我的一室一厅小公寓,弟弟放下行李转了一圈,显然,他对这里也很满意。 “爸妈最近身体怎么样?” “都好着呢,他们都还没放暑假,都在学校忙呢?” 我和弟弟一边整理屋子,一边开始拉家常,就像在家的时候一样,有他在地方,总是充满了活力和朝气。 当天晚上,我们像之前约定好的那样,弟弟睡客厅的沙发,我睡在自己的床上,已经很久没有失眠的我,却久久不能进入梦乡,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那个被人潮淹没的背影,以及他看向那个外国女人时眼里的轻快,如果这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道风景,那也不错。 25.第二十五章 第二天是周六,一大清早,弟弟就来敲门了,我由于失眠,睡着的很晚,醒来的时候还是迷迷糊糊的。弟弟看着我坐在梳妆台前,拿起瓶瓶罐罐,往自己的脸上涂一层又一层,我用的牌子还是在日本时一直用的dhc,用习惯了,有时我真的是个很恋旧的人。 “姐,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化妆了?” “这不叫化妆,这叫护肤,我马上快25岁了,据说女人过了25,皮肤状态就要走下坡路了,我这叫未雨绸缪,懂吗?” “对了,姐,再过些日子就是你的生日了,想怎么过,要不要我给你准备个惊喜?” “再也不要过生日了,过生日许下的愿望,从来就没有灵验过的。” 我当然还记得去年的生日愿望,也知道它最终还是落空了。 吃过早饭,我们直奔电影院去看最新上映的好莱坞大片,回想起来,我们姐弟俩已经很久没有一起来电影院看电影了,仿佛最近的一次,还是少年时候的我还带着年幼的弟弟去县城里的剧院看动画片呢!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参加工作以来,已经没了钱不够花的烦恼,我所在的研究室,待遇在业界内算是中上等,所以,我的月收入足够我偶尔的奢侈一把。话虽如此,我还是没有可以奢侈的地方,也还没有这个习惯,更没有这样的心理需求。 对于即将到来的生日,虽然嘴上说的不要,身体却还是很诚实的。我拉着弟弟进入商场的女装区,决定为自己置办几套像样的夏装。 弟弟看着我挑选的新衣服,目瞪口呆,“哇塞,姐,你现在的思想很开放嘛。” 这点我承认,自从变成女人之后,我的穿衣风格的确不再像之前那么保守了,紧身背心和热裤不在话下,露个背漏露个腰之类的,我也不再感到难为情了,当然,这都是在工作之外的装束。 当一个女人还没有找到心灵归属的时候,她是不会轻易把自己的美丽展示给别人看得,因为,那是期待,是秘密。而当一个女人已经可以在适当的范围内大方地向任何人展示她的美丽时,那说明,这份美丽已经有主人了。是的,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可笑。 整个周末的时间,我们都花在逛逛逛、吃吃吃、买买买中,除了给自己置装,我还给弟弟买了衣服和球鞋,以此庆祝他告别中学生涯。另外,我又给自己买了一块seiko手表作为生日礼物,算是完成了早就想换一块手表的愿望。 玫瑰金的表链,淡紫色的贝母表盘,日本的牌子,不是什么大牌,但是我喜欢很久了。我本以为换下的那块旧手表会被我扔掉,但是,我还是舍不得,只得将它好好的收了起来。 因为我没时间陪弟弟到处玩,我给他报了当地的旅行团,方便、实惠还安全,很适合一个人的旅行。就这样,我白天工作,外加远程遥控他的行踪,他晚上回家,给我讲述当天的所见所闻,吃到了什么特别好吃的小吃,也会给我带回一份。弟弟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是个很细心的男孩子,我想,他以后的另一半一定会是个很幸福的女孩。 我的25岁生日如期到来,虽然,我极力想忘掉这个日子,毕竟,女人的年纪越大,就越不喜欢过生日。但是,弟弟说他可是奉命前来,一定要陪我过好这个生日的,这么多年,我的生日都是在学校度过的,有家人陪伴的生日,是七、八年前的事了。 这一天,弟弟没有出去玩,连着玩了几天,上海大大小小的景点也都被他跑遍了,我下班后,给他打电话,准备去吃一顿大餐,却遭到了他的否决,一定要我先回家。 我怀揣着好奇回到家中,还没开门,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了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打开门,首先闻到的是满屋子飘着的香味。 本来就不大的餐桌上此时已经摆了好几道菜,都是以前在家时经常吃的小菜,莴笋肉片,酸辣土豆丝,凉拌茄条,苦瓜炒蛋,卖相不佳,看得出来做菜之人手法的稚嫩和生疏,不过,我已经忍不住要流口水了。 “姐,你再稍等一会儿,红烧猪蹄马上就好!” 厨房里传来弟弟的叫声,我循着香味走到厨房,锅里的猪蹄色泽明艳,让人不禁食指大动。 “这些,都是你...亲自做的?”我有些难以置信。 “那不然呢?这屋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据我所知,你可是连方便面都能煮废的人啊!” “我这可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啊,为了这顿饭,我在家练习了好几天呢!” 我笑了出来,拍拍弟弟的肩膀,“好样的,不愧是我弟,上得了考场,下得了厨房!” 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弟弟从冰箱里拿出蛋糕,四四方方的蛋糕上躺着一只龙猫,旁边的一把小花伞下面,还有两个小孩站着。 小时候我和弟弟第一次去县里的剧团看电影时,放映的就是这部《龙猫》,不过当时看到的是中文配音版的,而我在自学日语期间,不止一遍地又看了日语的原版,才发现,无论是什么东西,都是原装的更好。 “这么可爱的蛋糕,怎么忍心吃啊?”我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姐,你没听过那句话吗,要想变得可爱,就得多吃点可爱啊?” 还真没听过,看来我真的是老了。 “姐,你去年生日有没有吃蛋糕啊?” “吃了啊。” 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蛋糕房里江楷瑞的轻笑。 “去年可是你的本命年,你有没有撞大运啊?” “本命年不出事就满足了,撞什么大运啊!” “那你出事了吗?”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呢,失身给一个连年纪都不知道多大的男人算不算出事?我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下,夹了一块猪蹄吃起来,味道相当不错,和继母做的差不了多少。 “小泽,猪蹄你可要多吃啊。” “为什么?” “这样才能金榜”蹄”名啊!” “言之有理...” 我们边吃、边说、边笑,吹蜡烛时,弟弟一定要我许愿,我哭笑不得,好吧,其实我的愿望一直都是,世界和平! “要是再有一碗...长寿面,那就完美了。” 我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喂着龙猫,情不自禁地感概了一句。 弟弟笑着揶揄我,“姐,你才多大,都吃上长寿面了?你想活几百岁啊?” “就是想吃嘛!” 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我催促着弟弟去开门,因为最近迷上了网购,连送快递的小哥都快认识我了。 “姐,你快过来看啊!” 我听见弟弟的惊呼声,起身走到门口,一个快递小哥一只手捧着一大束洁白的马蹄莲,另一只手还提着快餐盒。 面对此情此景,我有些恍惚,“是找我的?” “请问是路未晞小姐吗?” “是我啊。” “这是您的快递,请查收!” 弟弟接过来快餐盒一看,“哇塞,姐,你真神了,刚说想吃长寿面,长寿面就送来了。” “长寿面是买花的这位客人的特别要求,我是在离这里最近的饭店里买的,现在吃应该刚刚好。” “我能知道,是哪位客人订的花吗?” “这个你需要去花店查询的。” “哦,谢谢,不用了。” 我接过马蹄莲,放在桌上,弟弟打开快餐盒,依然是汤清面素,我望着长寿面若有所思,再侧过头看着阳台上长得茂盛却还未开放的两盆马蹄莲,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弟弟对这忽如其来的大八卦显然来了精神,“姐,是哪位送你的花,是不是你的秘密追求者?可以啊!” “我也想知道呢?” “是不是高警官?” 我摇摇头,开始收拾餐桌上的残局,没吃完的蛋糕装好放进冰箱,明天早上还能当早饭。 “姐,这面怎么办,再不吃可就坨了啊!” “你要是还吃得下,就吃了吧。” “开什么玩笑,你可是今天的寿星啊!” “那就扔了吧!” 我在厨房里洗碗,弟弟要进来帮忙,被我强行赶出去了,我需要静一静。 如果说这个城市里还有人知道我的生日的话,不是江楷瑞又是谁?只是,他怎么知道我来到了上海?他又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难道上次在机场他也看见我了?不对,上次他怀里搂着美人,肯定是没看到的。如果他看到了,真的打算一句话不解释,想凭一束花一碗面就来挽回我的心? 悲伤笼罩在我心头上,我把所有的碗都洗好了之后,又把厨房擦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每一个角落都亮的发光才罢手。 晚上,爸爸打来视频电话,我在接通之前,再三跟弟弟强调,收到花的事情一个字都不准说。 “好,好!我发誓,要是说漏嘴的话就让我跟你一样,25岁都找不到对象,可以了吧。” 我强颜欢笑,陪爸爸和继母聊了快半个小时,他们一如既往地问了我的工作和生活。因为现在网络发达了,和家人即使一直分开,通过视频也能经常见面,所以还感受不到他们明显的变化,这也让我感到欣慰,他们还未老去,我还能多任性几年。 挂断电话,我早早的就洗了澡躺在床上,我闷着头闭着眼,想快些睡着,可是越是这样想就越睡不着,江楷瑞和那个外国女人的身影在我的脑海里走来走去,他们轻笑、他们互吻、他们并肩离去。 这个渣男! 我腾地起身,去把卧室的窗帘拉好,又跑去把客厅的窗帘都拉的严严实实,再三确认没有一丝光能透进来时才作罢,不能再给这样的渣男有可乘之机。 “姐,你在干什么?” “没事,睡觉时把窗帘拉好,我怕有人偷窥。” 既然决定不再联系,那就做的更好一些。 26.第二十六章 第二日一大早,我去上班,弟弟出发去了绍兴,计划游玩两天,我问他这么多好玩的地方,为什么要去绍兴,他说那是鲁迅的故乡,我不禁翻了个白眼。 “这么说,你还认识鲁迅?” “我从小到大最喜欢的课文就是鲁迅先生写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所以,一定要去三味书屋看看嘛!” 我也对这篇课文记忆深刻,不过现在能想起来的,也仅仅是里面所讲的美女蛇的故事了。 我拿出冰箱里的蛋糕,和弟弟匆匆吃了点当早饭,出门的时候,我提着那束花和那碗面,一起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桶里,这是我思考一晚上的结果,这些东西,都不该再存在于我的生活中。 高柏是一个对工作和生活很认真的人,和他共事了一些日子,我也算摸清了他的规律。每天早上的晨练是雷打不动的,吃饭也以高蛋白少脂肪的食物为主,看到他这么拼,我不禁在想,好身材确实来之不易呀。 十点多的时候,高柏召集侦查组的同事开会,我也要参加,虽然我不知道我该汇报什么,不过,听听警察们的日常工作也不错。开完会,高柏和我一起回到办公室,已经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可是今早蛋糕多吃了几口,我还不饿。 “你们平时开会都是这样子的嘛,和我在研究室开会的时候差不多。” “怎么,你以为我们天天都在上演无间道吗?” 我笑着摇摇头,刚才在会上听说到的关于非法的武器交易一直在我脑海里盘桓,我忍不住好奇地询问。 “非法的武器交易是什么样的罪行啊?” “《刑法》第一百五十一条第一款、第四款、第五款走私武器、弹药、核材料或者伪造的货币的,枪支弹药处七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犯第一款、第二款罪,情节特别严重的,处无期徒刑或者死刑,并处没收财产。 ” 高柏一五一十地给我详细解释着,我却听得胆战心惊,死刑? “还会判死刑?有这么严重吗?” “如果这些被走私的武器带走了很多人的生命,判死刑也不为过。” 我知道高柏说的有道理,实际上,每当在新闻上看到中东地区那些饱受战火摧残的儿童时,我的心中也久久不能平息。战争虽然离我们很远,但是它带来的痛苦还在世界的其他地方猖獗着。 “就你所知道,咱们国家的军火交易多吗?” “有不少,沿海城市更多一些,不过,他们一般都会盘踞在一些偏僻的地方,并且伪装的很好,不下一番功夫,是查不到证据的。” 我不由得想起了那个不知名的地方和那幢半废弃的大楼,以及进进出出的那些陌生人。 因为最近弟弟一直在,高柏很少提出要送我回家,虽然他提出过要带我和弟弟去只有当地人才知道的好玩的地方,但是我都婉言拒绝了。这天快下班的时候,当他得知弟弟去绍兴玩了,就提议一起去吃晚饭,再顺便说说工作的事情。我实在推脱不掉,只得答应。 “那行,今天我请客,去吃日本料理,怎么样?” 高柏微笑着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我突然想,如果没有遇到江楷瑞,眼前的这个男人或许也能走进我的心。 高柏显然对日料不那么感兴趣,不过为了迎合我,还是做出一副很好吃的样子,我要了一瓶清酒,自斟自饮起来,我好像已经养成吃日料一定要配着清酒的习惯了。 “不好意思,下一次请客,你来定。”我表达着我的歉意。 “没关系,你喜欢就好,你在日本留学,喜欢这些很正常。” “日本料理入口清淡,要慢慢品尝。”这句话好像之前跟谁说过。 “喜欢喝酒也是在日本养成的习惯?” “这是清酒,酒精含量低,基本上可以当饮料,不过,你开车,还是不能喝哦。” 高柏看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的我,扬起嘴角,“那好啊,等我下次不开车的时候,陪你一醉方休。” 我夹起一个天妇罗塞进嘴里,冲着他笑笑,“好啊!” “手表不错,很漂亮!” “谢谢,一位...额...男士挑的。” 高柏笑了笑,“这位男士眼光不错!” 我笑出了声,“小泽的眼光一直都很好啊。” 高柏也笑出来了,他的声音是标准的男中音,清澈而富有质感,和平时在办公室的严肃略有不同,更像一个活泼的大男孩。 吃完饭,天已经黑了,高柏开车送我回家,快到公寓时,我执意要下车,因为喝了酒,所以想走一会儿吹吹风,高柏也知道,执意送一位半醉的女士回家是一件极其不绅士的事情,就没有坚持。我走到拐角处,回身看去,他的黑色奥迪还停在路灯下,我向他挥挥手做出一个ok的手势,督促他赶紧回家去。 走进院子,公寓的楼下停着一辆车,很熟悉的车型,我知道那是jeep,因为这段时间看到的jeep太多了,闭着眼睛都能描摹出它的样子。我一边打量着车身一边掏出公寓的钥匙,压根没注意车头前靠着一个人影。 “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熟悉的声音惊醒了半醉半醒的我,我抬头看去,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即使在黑暗中也发着让人瞩目的光,我感到自己身体的血液被瞬间抽空了,整个人像是踩在云端一般。 突然很想立刻逃离这座城市!到底要怎样才能逃离? 我的心中此时有十万个为什么?为什么他知道我在上海?为什么他知道我住在这里?为什么他会来这里?太熟悉又太陌生的人,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说出第一句话。 江楷瑞看我不语,笑着走上前来,我看着他的脸离我越来越近,直到浮现在上面的笑容僵住。他一把捏起我的下巴,有些生气地说道,“你又喝酒了?” 我挣脱他的手,不发一言,因为,我和他无话可说,如果非要说点什么,我只想劝诫他,不要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要去赚那些不干净的黑心钱。 江楷瑞见我不说话,用戏虐的眼神看着我,笑着说道,“你什么时候能改掉这个穿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的习惯?” 我羞愤难当,睁着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他,“无耻...” 江楷瑞忍住笑,柔声说道,“我克制了很久,还是想来见见你。” 单纯的来...看看我吗?我怎么不信呢?他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背着我和别的女人勾肩搭背卿卿我我,再跑到我面前摆出一副你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的样子。 “那你见到了,我好着呢,你走吧!” “昨天的长寿面,吃了吗?” “扔掉了。” “花呢?” “也扔掉了。” “你阳台上的马蹄莲长的茂盛,却一直没有开花,得施点肥料。” “不关你的事。” “情人节的花你是真的没收到?” “没有。” “工作还顺利吗?” “顺利。” 江楷瑞终于被我又臭又硬的态度激怒了,他一把抱起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jeep右边,蛮横地把我塞进副驾驶座,虽然眼神恶狠狠地,还是不忘给我系好了安全带。 “你要带我去哪?” “不去哪,你想和我好好说话的时候就停下。” jeep漫无目的地在不知道名字的马路上穿行着,渐渐地偏离了主要街道,路上的车辆行人也越来越少,我侧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他面无表情,但是空气中明显氤氲着怒火,这种感觉我也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了。 “想说什么,说吧!” 当车开到一个偏僻的地铁站口的时候,我开口了,我想,在这里说完该说的话,之后我还可以坐地铁回家。 江楷瑞转头看着我,气氛一下子放松了许多,“手表不错,生日礼物?” “嗯。” “谁送的?” “自己买的。” “上次为什么不辞而别?” “明知故问。” “怪我没有...照顾好你?” 照顾两个字被他说的极具挑逗,我翻了个白眼,低着头不敢看他。 “你怎么知道我在上海?” “给你们学校毕业生管理处打个电话问问,很难猜吗?” 我恍然大悟,毕业生管理处记录着每一个毕业生的去向,想打听出来,确实不难。 “你别误会,我来上海不是为了你,只是因为之前定下的工作出了差错,这里我也不会呆很久的。” “我知道,我没误会。” 我本来盛气凌人,听到他这句话,心中涌上一阵酸涩,眼角的余光扫到他还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修长的手指那样安静,我的心中犹如天人交战,不过,他和那个外国女人的亲密身影给了我勇气。 我挣扎许久,郑重地说道,“以后我住的地方,不要再来了。” “今天家里没人吗?你弟弟呢?”江楷瑞答非所问。 “他去绍兴了。” 江楷瑞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就去你家了。” “去我家干嘛?” “做客。” 我怒了,“你为什么老是一副和我很熟的样子,江先生?” “我们...还不够熟吗?你对我哪里不熟?” “那你敢告诉我,你是做什么的吗?” 江楷瑞不语,我失望到了极点,看来一切都是真的,我从来都没有错怪过他。 “我说过,我没有做过任何非法的事情,是你不愿意相信。”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痛苦,我心有不忍,但是,不能让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掉,我紧紧闭着眼睛说道,“已经不重要了,我们...就这样吧,反正也没有开始,所以,也不用说结束的话。” 我抬头看向远处,无数飞虫围绕在路灯周围,殷勤地扑打着翅膀,那或许是它们能在这黑暗世界里找到的唯一光亮,所以才格外耀眼,可是,太阳终究会再次升起,它们也会找到新的方向。 “那些夜晚算什么?” 我苦笑一声,“我又不是你唯一的女人,就当我酒后乱性,上了你的床,你没任何责任。” “你真的这么想?” “真的,我又不是旧社会的女人,把贞操看得比命都重要。” 我轻描淡写地说道,为了让他相信,还抬起头大胆地直视着他的眼睛。 江楷瑞绷着一张脸,既没有同意的意思,也没有否定的意思,过了很久,才轻轻动了动嘴唇,“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坐地铁回去。” 江楷瑞没有坚持,我下了车,往地铁站走去。时间还不是很晚,但是地铁上的人已经很少了,我在座位上坐的端端正正,看着对面玻璃中的自己,渐渐地,视线模糊了,一阵凉意袭来,我抱紧肩膀,在心中告诉自己,真的已经结束了。 27.第二十七章 回到家已经快11点了,当我打开客厅的灯时,我听见了外面有汽车发动的声音,我走到窗户跟前往外看,黑色的jeep正从我的视线里消失,我的双眼再次噙满了泪水。 我冲到楼下的垃圾桶旁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被清理过的垃圾桶很干净,只有几片肮脏不堪的白色花瓣还静静地躺在那里,就像被痛苦狠狠地践踏过一样。 我关上灯,拿出了冰箱里冷藏的清酒,这是之前拜托花子从日本给我寄过来的,一直都舍不得喝,看来今晚要派上用场了。第二天下午,当弟弟回到家时,我还迷迷糊糊地在床上躺着,冰冷的酒,再加上开着低温的空调,我感冒了。 弟弟出门去给我买完药回来,正好碰到了前来探望我的高柏。因为我早上醉着,没有去上班,高柏打来电话的时候,我顺便请了一天的假。 高柏给我带了一束橘黄色的康乃馨,鲜艳明亮,我很喜欢。因为家里没有花瓶,他洗干净一个玻璃杯,又拿剪刀把花枝剪的错落有致,放在了我的床头。 我看得赏心悦目,笑着问道,“你还学过插花吗?” “我妈喜欢插花,我是耳濡目染。” 弟弟见我有人照顾,索性就在客厅里看电视,我知道他是为了给我和高柏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高柏自然也知道。他承包了照顾我的一切工作,倒水,取药,厨房里一边熬着姜汤,一边熬着红枣粥,看到他这么殷勤,我的内心却负重不堪。 到了我现在这个年纪,看到条件合适的男人从而联系到自己的终生大事,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只是,我的心欺骗不了自己,那里暂时还没有空出来位置,别人还走不进去。 我吃完了一大碗粥,又喝了小半碗姜汤,浑身精神起来,我坚持要自己洗碗,高柏又开始打扫起我的公寓来,当然,是除了卧室以外的所有地方,我百般劝阻,他一概不理,我很无奈。送走高柏已经是晚上九点,弟弟诡异地对我笑着,我知道他要说什么。 “姐,不错,长得帅又勤快,是个好老公人选。” “不要八卦!” “no!没有八卦的生命是平淡无奇的。” 我年轻力壮,小感冒很快就好了,只是,第二天已经是周四了,我这周又算是混出去了,自从来到刑警队,我总感觉自己像是个吃空饷的,这让我很不安。快下班的时候,我才见到了高柏,他急匆匆地走进办公室,像是踩着点似的。我很想对他的照顾表示感谢,但是,工作场合还是不方便说这些私事。 “小路,明天一起出外勤,方便吗?” “方便啊,去哪里?” “去市中心的展览馆,第18届上海国际有机食品和绿色食品博览会在那里开展,有任务。” 我听的一头雾水,有机食品?绿色食品?这个和我的术业有关系吗?不过我可不想让高柏觉得我是想偷懒。“就我和你吗?” “佳佳和辛格也去,你明早先到这里,我们再择机一起过去。” “好的,知道了。” 佳佳虽然是女警,但是据说身手十分了得,所以,出外勤的次数很多,老杨是有家庭的人,组里安排工作的时候会适当地照顾一下他,当然,这也是为了多给年轻人一些机会去锻炼。至于小辉哥,他自诩是智力派,打架这种刺激的事他并不喜欢,当然,不喜欢不代表不擅长,能进侦查组的警员无论是智力、体力,还是心理,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 下班的时间,我经常会和弟弟去社区的运动馆打羽毛球,这也是我比较擅长的为数不多的运动项目之一。其实在京大求学期间,我一直很想学习打网球的,但是花子说,我的肩臂线条已经很完美了,打网球会长肌肉,影响美观,我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其实,我真的是一个很臭美的人。 按照我们中国人的审美来看,大多数日本女孩的身高普遍是清一色的不及格,但是她们也有她们的优势,更丰盈,更圆润,花子就经常沾沾自喜地说,自己是标准的av□□身材,不过,她也总是抚摸着我的大腿感慨,要是能长这么一双修长匀称、又白又嫩的美腿该多好啊! 第二天,我穿上了一身休闲套装,挽起个丸子头,在刑警队待了快两个月了,我知道警察们出外勤大多数时候都是穿的便服,但是即使是便服,也是要利于肢体发挥的那种。 吃过午饭,我们四个坐着高柏的奥迪往市中心进发,看来真的是个秘密任务,他们都穿着便服,也没有开警车。高柏经常开着自己的车出外勤,我很多次都想问问,关于油费,报销吗?转念一想,人家是正义凛然的人民警察,岂非是为了钱才做这么崇高的职业的,我真是小人之心啊! “高组,这一次的消息可靠吗?” 一上车,大家开始讨论起来,辛格率先发言。 “有八成的把握。” “或许人家真的只是卖咖啡的呢?” “不排除这个可能。” 高柏总是这样,从不在尘埃落定之前做出任何结论,喜欢用事实说话,这是个好习惯,对于我这样做学术的人来说,更需要。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我也大概听出了个缘由来。原来,警方得到线索,有一家名叫glory的外国公司一直打着咖啡交易的幌子,暗地里从事着大剂量的□□交易,这一次,竟然打上了我们国内企业的主意,企图通过本次展会,向之前的一家意向客户提供样品。而我们的任务,就是将他们双方抓个人赃俱获。 □□虽然是咖啡的主要成分,但是二者带给人的后果却是不同的,□□虽然是世界上最普遍被使用的精神药品,但是,鉴于目前国内□□的合法生产大于合法需求,所以,显而易见,很多□□还是流入了非法渠道。 到了展览馆,一下车就感受到了热浪逼人,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很多,我在学校的时候,也和老师、同学们参加过展会,无非就是走走看看,拍拍照再翻翻资料。 展览馆中人头攒动,因为都是一些和老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产品,所以,除了企业,个人参展者也很多,我还看见了很多国内外常见到的知名品牌也位列其中。 各种新型的有机食物琳琅满目,大米、茶叶、各种油类等等,都打着绿色健康的旗号。还有国外的各种葡萄酒、香槟、白兰地和威士忌。我习惯性地寻找日文字样的展台,竟然没有发现一处,相反,英文、法文则是随处可见。 我们四个,男女搭配,一前一后慢悠悠地混在人群中走着,高柏和我一组,他左顾右看,一脸认真,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看可疑人物,还是在真的看展览品呢,毕竟,我们的目标不是这里。 来到进口绿色产品专区,一眼望去,展台前站着的都是些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他们用简单明了的词汇跟光顾的展客们交流着,所以,此时耳旁传来的是此起彼伏的! 高柏侧头问我,“小路,你的英语怎么样?” 我一脸难色地摇了摇头,我的英语水平还停留在大学英语六级的水平,之后就再也没有前进过了,简单的日常交流还可应付,遇到专业词汇,马上现原形。 高柏走到最近的一家咖啡豆展台前,开始询问商品,他的英语讲的很好听,我很庆幸我没开口,否则就要贻笑大方了。 一个人高马大的外国大姐在高柏这样的中国美男面前也不能自持,我看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高柏的脸,迸发着光彩的目光还时不时地在他身上滑来滑去,好像她眼中的高柏不是高柏,而是一块肥美的鲜肉。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美剧里的外国女人都是很开放的,而且,她们很懂得享受,特指肉体上的。 高柏道谢后,又换了个展台,我看见他一脸紧张的样子,忍不住拿他打趣,“没想到你也有怕的时候?” 高柏假装一脸无辜,“怕什么?” 我们心照不宣,几乎同时笑了出来。 “glory就在那边,我们过去吧!” 我抬起头,果然,glory五个字母很显眼,就在离我们20米之外的地方,展台里两男一女三个外国人,男的都是虎背熊腰型的,我不禁在担心我方的人手问题。 我转身向佳佳和辛格招手,突然听见人群中有个女声在叫cary,我大惊,循声望去,正对上江楷瑞一张面去表情的脸和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 在离我不到5米的地方,一个写着rebeccafe标语的展台后,江楷瑞正站在那里,听见有人叫他,他从我的脸上移开目光,应了一声。而那个叫他名字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上次在机场看见的那个外国女人,虽然我对洋妞的脸并不敏感,但是这张脸还是看一眼就记住了。 外国女人端着一小杯咖啡递给江楷瑞,他皱着眉头尝了一口,二人小声低语了两句,接着发出悦耳的笑声,这一切发生的是多么的自然大方,浑然天成。 我看见江楷瑞放下杯子,绕过展台,向我们这边走来,我握紧手心,一时间只想逃跑,他想干什么? 28.第二十八章 “你好,高警官!” 我松了一口气,他不是来找我的,不过,他是怎么认识高柏的,我又开始紧张起来。 高柏轻轻握了握江楷瑞伸出的右手,“你好,江先生,在这里,请不要叫我警官。” 江楷瑞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江先生这是在发展新业务吗?” “一个国外的朋友,做咖啡交易的,想来中国拓展市场,我来给她当翻译的。” 江楷瑞轻描淡写地说着,我看向别处,假装没有在听他们说话,这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是陆云帆,他正站在展台后面看着我,看来,他们是一起来给外国美女当翻译的。 “hi!美女!” 陆云帆假装不认识我,向我招手问好,看着他满脸殷勤的笑,我不由得心虚,不知道他对我和江楷瑞之间的事情知道多少,他们关系是很好,不过江楷瑞也不会无聊到和他分享这种事情吧! “hi!帅哥!” 我尽量做到面不改色,既然他装不认识,那就最好不过了。 “美女,来尝尝我们的咖啡,味道一级棒!” 我走了过去,他递给我一杯现磨好的咖啡,还未入口,已经闻到绵醇的香味,我对咖啡没研究,平时也很少喝,只是,这香味太诱人了,我一饮而尽。 “ld be s□□ored。” “嗯?” 外国女人走过来,笑着对我讲了一句英语,我没听懂最后一个单词,一脸迷惑。 “她说,这个咖啡要细细品尝,不能一饮而尽。” 江楷瑞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身后,吓了我一跳。我赶紧放下杯子,说了声谢谢,一转身看到高柏他们正在人群中等我,就赶紧走了过去。 “小路,咖啡好喝吗?” 我在嘴里回味了一下,“还行,有点苦。” 我心中很好奇高柏和江楷瑞是怎么认识的,但是又不敢问,生怕他看出来我对那个人感兴趣。接近下午时分,展会的最高峰已经过去了,所以,现在的人流量已经开始慢慢减少了。我们一边慢慢接近glory展台,一边暗中观察着,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发现可疑人员,都是些尝尝咖啡,说说笑笑的中外顾客。 一个人影走进了我的视线,他正在往glory的展台前走去,我还看不清他整张脸,但是那张侧脸就是觉得很熟悉,我不由得把目光紧紧地放在他的身上。虎背熊腰的外国大汉照例请他品尝咖啡,他一下子品尝了好几种,因为离的太远,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我有种预感,他们一定不是在讨论杯子里的咖啡,那神情完全不像。 “高柏,你看那个人。” 我看向高柏,原来他也一直在盯着那个人,就在此时,那个外国大汉递给那人一个印着的纸袋,还往里面塞了几张宣传单,这样的行为任谁来看,都像是商家正在向一个对商品很感兴趣的顾客做出的合理的推销行为,但是当那个人转过头来时,我差点叫了出来,是紫罗兰实验室的王乔。 王乔显然也看到我了,他的吃惊比起我只多不少,不过,他的眼神在看到站在我身边的人的时候,由吃惊变成了惊恐,看来他也认识高柏。他的眼神出卖了他,那么,我呢?我是不是很快也要被出卖了呢? 高柏转身招呼了其他两人一声,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三个就飞快地冲了上去,王乔扔掉手里的袋子,拨开人群迅速逃走了。他显然是有备而来的,对我来说就像迷宫一样的展览馆,于他是轻车熟路,并且,我之前担心的人手问题出现了,辛格追了出去,高柏和佳佳试图制服那三个外国人。 glory公司的三个员工显然很慌乱,但是他们并不打算束手就擒,虽然他们是外国人,我们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但是如果被发现在我们国家搞非法交易,后果也是可想而知的。 他们用英语大声喊叫,引来了很多人围观,一个外国大汉揪住了佳佳的马尾,我不由得很生气,这也太没有绅士风度了。佳佳也不示弱,一个灵活的转身,抬起右腿,掂起膝盖狠狠地击在了他的裆部,老外痛得哇哇大叫,我松了口气,看来这招真的是女人的必杀技啊! 佳佳拿出手铐将已经被制服的老外拷在展台上,又去对付那个女的,外国女人显然不是佳佳的对手,叫了两声no、no之后,就被乖乖地束手就擒了。 另外一个男人正和高柏缠成一团,我们中国人讲究打人不打脸,因为我们是礼仪之邦,而外国人却恰恰相反,他们只相信能快速制敌的才是最佳方式,不过,仔细一想,这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毕竟又不是在比武。 打斗中,高柏的脖颈处被打了一拳,我知道那里是人体很薄弱的地方,果然,高柏顿时处在了弱势中,我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心急如焚。 “小路,那个,那个!” 佳佳指着我手边的一根空心铁管大声叫道,我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把抓起铁管就准备往上冲。突然,铁管被一只手牢牢抓住了,我一回头,江楷瑞一脸严肃,小声对我说了一句,“别逞能!” 我瞪大一双眼睛,看着他拿过铁管,快步走到那个老外的跟前,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后颈处,老外吃痛,惨叫一声,被高柏瞬间制服。我长吁一口气,高柏和佳佳向三个人出示了工作证,他们停止了反抗,江楷瑞将手里的铁管扔掉,从我面前擦身而过,我张了张嘴,一声谢谢还是没有说出口。 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去了,glory周边的几家咖啡展台也开始恢复了正常工作,我向rebeccafe展台看去,江楷瑞正背对着我在听那个外国女人说话,我望着那个背影有些失神,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突然,那个外国女人微微侧目,正好看到了我,她冲我笑了一下,我吓的赶紧转过了头。 佳佳垂头丧气地走上前来,“高组,物证也不在了。” 高柏一脸不可置信,拨开人群,果然,刚才王乔逃跑时扔在地上的纸袋已经不见了,我们四个人赶紧在周围找起来,却是徒劳。高柏向那三个外国人询问,有没有看见,他们的回答当然是“no”! 佳佳一脸愤恨,“这里面肯定还有他的同伙,趁混乱的时候把赃物顺走了。” “这样也证明了,我们没有找错人。”高柏的语气很坚定,我们三人听完都点点头表示赞同。 我在心中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高柏,其实我认识那个人,如果没错的话,他还在紫罗兰工作,那么就是说,这次交易的目标公司,就是紫罗兰,研制非法武器,现在又来做禁药,他们还真的胆大妄为。 可是,现在人证、物证都没有,就算我告诉了可疑目标是紫罗兰,警方又能怎样,总不能乱抓人吧!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办? “高组,这三个人怎么办?不会当场释放吧?” “释放什么?就凭他们袭警这一点,就不能放人。”佳佳摸了摸自己有些凌乱的马尾,继续说道,“这些老外,自己国家的钱赚不够,还要跑到我们国家来赚黑心钱,真是混蛋!” 高柏掏出手机给警局打了个电话,看来是要把三个人先带回去,如果我没记错相关法律条例,他们最终应该会被遣返回国。 此时,几个西装革履的人簇拥着一个官员模样的人走了过来,他身形消瘦,头发黑的出奇,虽然看起来很自然,但是仔细看就知道,绝对是焗过油的,因为他脸上的皱纹出卖了他的年纪。 “这里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清亮,虽然态度和善,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看来还是个不小的官。 高柏向他出示了自己的证件,他的眼神变得柔和多了,“那么,高警官,这里有什么违法事件发生吗?” “请问您是哪位?” “鄙人是外贸发展处的处长严继德,这次的国际展会是由商务委员会积极推进的。” “您好,严处长,我们在这里发现了涉嫌进行大剂量□□交易的国外商人,就是这家公司。”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那我没有妨碍到你们的公务吧!” “人证、物证都不在了,是我们准备工作做得不周。” 因为去追捕王乔的辛格空手而归,高柏已然明了。看来,紫罗兰一伙人准备的很充分。 “这里人多眼杂,场面很容易失控,想要在这里将非法交易抓个正着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不然他们也不会选择这个地方了,我们外贸发展处最痛恨的也是这类打着国际贸易的幌子,实则做些违法交易的外企。” “谢谢严处长的关心,请问,本次参会的国外公司都在相关部门做过备案吗?警方想再做一个审查和取证。” “这个都有的,高警官想什么时候进行,可以联系商委会相关部门进行取证。” “谢谢,就今天可以吗?” 严处长显然没想到眼前的年轻警察这么认真,笑了笑说道,“可以,请便。” 严继德转身走了,一大群会场保安也跟着他走掉了,等到警车来的时候,佳佳和辛格负责看押三个老外,就先坐警车一起离开了,高柏和我继续留在了展览馆。 我们来到展会负责人的办公室,调出了本次所有有展销咖啡的中外企业的资料,其中还是外企多一些。高柏负责找相关企业负责人约谈,我则负责记录备案。 高柏流利的英语再一次发挥了作用,这些外商看起来都不经常来中国出差,所以几乎没有人能说出一句超过五个字的中文。展会负责人给我们找来了其他语种的翻译,不过基本没用上,现在英语的普及度实在是太高了。 看得出来,高柏很想从这些人的口中套出一些关于他们是如何进入海关,以及具体的细节,但是没有任何斩获,这下,所有的希望都只能放在那三个被抓的外国人身上了。 最后进来的rebeccafe的负责人,那个高挑的金发美人,不过,和她一起进来的还有江楷瑞。 29.第二十九章 我坐在电脑后面,一直低着头,因为他们说的复杂英语我也听不懂,就等着高柏让我记录什么我就记录什么吧。 金发美人坐在高柏的正对面,江楷瑞只能坐在我的正对面,自始至终,我都没有抬起过头,我们之间,不管是装作认识,还是装作不认识,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将金发美人所在的企业信息调出来看了看,品牌名字和她本人的名字rebecca只有三个字母的差别,看来,她就是该品牌的创始人,还是个女强人,我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了一下。 高柏和rebecca简短的交流了几句,看起来依然是毫无所获,我侧过头看着他们,眼角的余光能看到江楷瑞没有在看我,这让我感到轻松多了。 突然,rebecca把头转向我,说了一句中文,虽然音调很怪异,措辞很生疏,但是我还是听懂了。 “美人儿,我们的咖啡...味道怎么样,好喝吗?” 她竟然叫我美人儿,我礼貌的笑了笑,点头说道,“好喝!” “是我的中国盆友cary...调制的,你...喜欢吗?” 她的眼神里带着笑意,我不知道是该回答喜欢还是不喜欢,只能如实回答,“sorry,i don'ee。” “oh, it's a pity!” rebecca把目光移到了江楷瑞的脸上,对他讲了一句话,我没听懂,江楷瑞对着她点了点头,看起来像是在默许和鼓励。 接着,rebecca和高柏又交流了几句,高柏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不一样的反应,看来是听到了一些有价值的消息。 “江先生,你的朋友在海关的所见所闻都是真的吗?” “rebecca对各种咖啡都有研究,她应该能分辨得出。” 高柏点了点头,对他们二人分别说了谢谢。 “对了,江先生,今天的事得特别谢谢你。” “不用谢我,得感谢你的...这位同事。” 江楷瑞说的是我,高柏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有些惭愧,转过头笑了笑。 我们四人一起走出办公室,江楷瑞二人走在前面,我和高柏走在后面,前后隔着五米的距离,他们在交谈着,但是我无意去偷听,况且,我也未必听的懂。 此时早已经过了下班的时候,展会是五点正式结束的,此时的展览馆里早就没有展客了,大大小小的展台正在被工作人员拆分。我去向负责展览馆的值班人员交接物资,高柏先去地下车库取车。 我站在路边等待高柏的时候,夜幕刚开始降临,一辆黑色的jeep慢慢行驶过来,在离我10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江楷瑞坐在驾驶座上,车内很暗,他的眼睛目视前方,一张脸面无表情。我移开目光,看着马路上的车水马龙,对面是一个广场,音乐已经响起了,成群结队的男男女女跳得很起劲。 “?” 我闻声转过了头,金发美人正从我的身后走过。 “,”她冲我眨了眨眼,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 too!” 这一次,我听懂了她说的每一个单词,听到love这个词,我的脸上虽然还是平静的湖面,内心却已经在翻江倒海,心脏狂跳的声音直击大脑皮层。 love?我在心中问自己,这是love吗?就算是,又能怎样?it's over! 金发美人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位子上,江楷瑞转过头去和她说着话,此时,黑色的奥迪也已经开到我面前,我犹豫了一秒,打开车门坐到了后座上。 “怎么不坐前面?” “你等会儿把我放在地铁口就好了,我就不回警局了。” “我送你吧!” “真的不用了,你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你的脖子还好吧!” 高柏笑了笑,“没事,小伤,今天得谢谢那个江先生,也要谢谢你!” “我都帮不上什么忙。” “答应我,下次不要逞能,我们可能会受伤,这是应该的,你不能有事。” “我...尽量。” “刚才rebecca提醒我,最近尤其要注意海关的出入,那里好像一直都不太平。” “有可能呢。” 我看到了地铁站,坚持让高柏停车,高柏一脸无奈地苦笑着,最终还是放我走了。 “你回家了拿冰块敷一下脖子,能快些消肿。” 高柏向我比了个ok的姿势,“听你的。” 快到家时,我给弟弟打电话让他出来吃晚饭,公寓附近有一家批萨店,每到周五都会有打折活动,还免费赠送饮料,味道不错,我虽然不爱吃西餐,但是偶尔吃一次也算是换换口味。 “姐,我走了,你也要好好吃饭啊,你最近一年瘦得厉害。” “我以前很胖吗?再说了,你很胖吗?” “等我上了军校,我要把自己练成一个肌肉男,就像高警官那样的标准身材。” “也不要太过火,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就行啦!” 我随口说了一句,顿觉不妙,这好像有出卖自己的嫌疑。我抬起头,果然看见弟弟邪恶的小眼神,好像在说,从实招来! “原来高警官是这样的啊!” “瞎说什么呢,不是他!” “那是谁?” “没有谁...电影里面的男主角不都是这样吗?”我一边说着一边假装淡定地切了一大块批萨放到弟弟盘子里,“你想成为肌肉男,呐,新奥尔良烤鸡批萨,多吃点!” “姐,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我怎么老是猜不透呢?” “你要是能猜透了,我还是你姐吗?” “......” 夏天的周末离不开空调、wifi和西瓜。我和弟弟在家打扫卫生,给盆栽浇水,照顾它们,去打羽毛球,去游乐场玩赛车游戏,我知道,我总是在找事情让自己忙碌起来。每天都会不定时地想起江楷瑞,为什么这么大的世界,我们还是要再次遇见。 我想起那个金发美人好像已经洞悉了一切的自信眼神,她是怎么知道的呢?他们又是什么关系呢?她会不会也对着江楷瑞也说出同样的话,, , too! 星期一的早上,我打起精神来到了办公室,没有看到高柏,这样很好,我还能打会儿盹,周末为了让自己忙碌起来不去胡思乱想,还真是累到瘫痪。 吃过午饭,高柏拿着一叠资料来到了办公室,“小路,这些是本次案件的一些相关资料,你先看看。” 我接过资料,认真地翻阅起来,当紫罗兰三个字浮现在眼前的时候,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fanny的照片出现在最后一页上,我不禁在想,莫非这就是上天安排我再次来到上海的意义所在? “那么,她就是本次案件的关键人物吗?” “是的,这里还有一份资料,你也看看吧!” 高柏边说边递给我另一份资料,上面的照片不是很清晰,但是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样的触目惊心,是江楷瑞,我颤抖着双手,仔细地翻阅着。 “这个人...是她的同伙?” “不是的,只是这个江先生和方妮一直有来往,他可能是重要的人证。” 我悬着的一颗心落了地。 江楷瑞,现年34岁,加拿大国籍,竟然还不是中国人?大学毕业后进入到一家大型军工企业工作,现在的身份是军火商?我抱着一连串的问号看完资料,对于一个和自己已经同床共枕过的男人,这是我第一次了解到他最基本的身份信息,真是可笑。 “这个人,之前见过。” “是的,就是上周五在展会上和我打招呼的那个江先生。” “这个...江楷瑞,他真的是一名军火商人?” “是的,我们已经在工商局查到了他的营业执照。” “你们怎么会认识?” “很久之前,他来我们这里备案时见过一次,最近我也给他打过两次电话,看起来是个可靠的人。” “可是,在我们国家,军火贩卖是违法的行为吧?” “非法买卖军火是非法的,不过,据目前警方的调查,这个人具有合法身份。” 我听得一头雾水,贩卖军火何时成了合法的行为了?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江楷瑞充满痛苦的话语,真的是我不愿意相信他吗? “可是,武器是制造死亡的原凶,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啊,国家怎么会允许这样的行为合法呢?” 高柏笑了笑,“武器在坏人手里就是杀人的凶器,但是在需要保护的人手里,也是守护生命的武器,不是吗?” “那你说的这个合法,是真的合法吗?” “有这样一种军火商,他们与军工厂签订合同,取得委托证明,然后到世界各地去寻找生意,洽谈业务,用合法的订单换取合法的军火,他们的交易都是在政府的批准才能够成交的,所以是合法的,而且,这个人很聪明,他已经拥有了外国国籍,做起生意来会更加方便。” 听完高柏的阐述,我的心中百感交集,一边高兴着,一边又失落着,我开始后悔没有听听江楷瑞的解释,而是靠着自己的武断就将他判了死刑,可是,结束已经提出了,还是我提出的。 “紫罗兰公司名义上是一家研制出售化学试剂以及生物试剂的高科技公司,今年5月份,我们却收到了一份匿名的举报信,根据信中的提示,我们确实在海关记录里查询到了大批量肉毒素流往中东地区的记录,我们怀疑,很有可能是作为生化武器被投入到战争中去的,而且,据我们推测,这不是唯一一次的非法出境。” 匿名信?肉毒素?中东地区?生化武器?战争? 这些词语深深地刺激着我,我揪着一颗心,恨不得马上就向高柏认罪,其实,自己也和这件事情有关系。 “既然警方有证据,怎么不赶快查封紫罗兰公司?” “这就是问题所在,他们有钱有势,经过一番打点,这件事情并没有引起多少反响,而且,警方也没有充足的证据,所以,我们拿不到搜查令。” “匿名信能查到出处吗?” 高柏摇摇头,“虽然查不到出处,但是信中披露的很详细,我们猜测,很有可能是这家公司的内部人员。” 内部人员?我在脑海里回想起和我与浅田教授一起共事的其他三个人,如果不是他们中的某一个,又会是谁呢?突然,一个恐怖的念头映入脑海,我也是这件事的同谋之一,甚至连浅田教授都在其内。 “那么,那份匿名的举报信里还有其他的线索吗?” 高柏摇摇头,“没有提到其他信息。” 没有提及到我和浅田教授,那么就是说,我暂时还是安全的。而数月之后,fanny阴谋得逞后一脸得意的神情再次浮现在我的眼前,我想,必要的时候,我也能作为重要的人证。 “那三个老外,怎么样了?” “因为没有什么关键证据,他们只能被遣返。” “哦。” 当天晚上回到家中,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白天了解到的种种在我的脑海里一直盘桓着。我不是什么大义凛然的圣人君子,但是,如果能协助刑警队将这些研制贩卖生化武器的坏人绳之以法,那么,我也可以安心无憾地离开上海了。 当我的心中笃定了这个想法,瞬间觉得这数月的恍惚都全然不见了。接下来的几日,我经常催问高柏,案情有何进展,他总是告诉我,时机未到。我不懂他说的时机到底是什么时机,却满心盼望着它快点到来。 周五这天快下班时,高柏告诉我,本周要加班,需要我的手机24小时处于待机状态,我欣然答应。 30.第三十章 周日凌晨半夜时分,我还在睡梦中,高柏来电话了,说要在30分钟后来公寓门口接我,我觉得自己突然成了干大事的人,兴奋从床上跳起来,简单的收拾穿戴好,就去楼下等待高柏。 我以为他会穿着警服,却看到了穿着便装的他,我其实还很好奇,他有没有带枪呢,最后还是忍住了没问。 “不好意思,让你大晚上连觉都睡不好。” “没关系,我白天睡了一整天,早就休息好了,就我们两个人吗?” “辛格和佳佳已经在那里蹲了一整天了。” “我们去哪里?” “机场。” 到了机场,高柏带着我直奔机场海关处,果然,佳佳和辛格都在。为了不引起嫌疑人的怀疑,我们没有聚在一起。 “我能揽着你吗?” “啊?” 高柏笑着解释道,“不要误会,我们暂时装一对情侣,这样会更加自然一些,你知道,我们做警察的有些职业病,所以在人群中很容易被嫌犯认出来。” 经他这么一说,我看远处的佳佳和辛格的举动似乎也比平时更为亲昵,莫非他们也在装情侣,干警察这行,不但要智商和体力,适当的时候还得牺牲一下自己? 我硬着头皮,挽起高柏的胳膊,“这样可以的吧?” 高柏轻笑着点点头,“我们去喝点东西吧!” 我挽着高柏边走边问他。 “要抓人的话为什么一定要来机场呢?” “之前不是说方妮的背后有人吗?我们来就是为了找出这个人。” “他会亲自来这里?” “应该不会,但是这是目前唯一的突破点。” “你们的情报是从哪里来的?” “还记得之前的匿名信吗?里面提到,肉毒素的生产周期大概为2个月,我们根据来信人的提示,预计就在这几日,老杨和小辉一组,辛格和佳佳一组,轮流在紫罗兰公司附近蹲点,终于等到他们有所行动了。” “他们要出口的是非法的物品,如何能通过海关呢?” “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买通海关工作的人员,就可以顺利出境了。” 我恍然大悟,这就是说,我们找到那个海关工作人员,顺藤摸瓜,就能找到fanny的背后主谋了,我不禁为自己的推理能力感到自豪。 我和高柏踱步到机场的咖啡厅,买了两杯咖啡后,又假装情侣往回走去。 “不用给辛格和佳佳带杯咖啡吗?” 高柏笑着说,“不用担心他们,他俩都是老搭档了。” “你们做警察的要会的还真多,尤其是还要会演戏。” “是啊,演技都还不错呢!” 我们一路说说笑笑,回到海关处,已经快到早晨的六点了,机场海关开始换班了,高柏打起了精神,我看到他一双眼睛目光如炬,相处了这些日子以来,我也知道了他的一些小习惯,他的眼神看似轻描淡写,其实洞察秋毫。 “看那两个穿夹克提着黑皮箱的男人。” 我循着高柏的目光看去,“这里提着箱子的旅客这么多,他们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明明离他们最近的检查处人很少不用排队,他们却舍近求远。” 我恍然大悟,对啊! 我看着辛格和佳佳,有了高柏的默许,他们已经跟上了那两人,我和高柏紧随其后,就在那两人把箱子交给一个高高瘦瘦的海关人员的时候,辛格和佳佳冲上前去,辛格体型魁梧,瞬间便将一个人按倒在地,佳佳毕竟是女孩子,虽然身手敏捷,力气还是不如男人,另一个男人逃脱后,快速向外窜去,佳佳火速追了上去。 “你留在这里别动!” 高柏很认真地说了一句,矫健的身姿很快就冲了过去。人群因为惊慌失措都已经散去了,高高瘦瘦的海关人员开始还在假装淡定,看见高柏之后,也开始仓皇逃窜。 我看见那两只黑皮箱里的东西散落一地,是再也熟悉不过的白色晶体,我知道那是重要的物证,跑上前去准备将它们收拾妥当。 高瘦的海关青年看见了我,绕近道一个健步冲到我面前,一只手勒住我的脖子,一只手紧紧拽着一把已经被磨得很光的螺丝刀顶在我的脖子上,就像电视剧里看到的那样,我被劫持了。 机场的安保人员已经闻声赶来,高柏站在我的对面,他拿起枪指着我身后的人,我还是第一次在他的眼中看到如此焦急而又惊恐的眼神,他不停的告诉劫持我的人,要镇定,可是我感觉不镇定的分明是他。 “让开,否则我就扎进去。” 我感到我的脖子已经被戳破了皮,疼痛感让我恐惧,如果他真的戳下去,我的小命可能就要真的交待在这里了。爸爸、弟弟、继母,还有,江楷瑞,在这生死关头,我的心里竟然还在想他。 我被劫持着往机场外面走去,天已经亮了,安保人员纷纷赶来,我想,这个人就算杀了我,也绝对逃不出去的。 “你逃不出去的,如果你配合警方,还可以从轻处罚,我们都知道,你只是共犯。” 我凭借着多年在实验室磨练出来的耐心和沉着试着跟他交流,可是他完全不理我,一边在寻找着逃跑的路,一边控制着我,不给我丝毫的机会逃脱。 辛格受高柏的命令去协助佳佳缉拿嫌犯了,他则跟一群机场保安跟了上来,到了机场三楼免税店的时候,我们被逼到了窗边。 窗户是半开着的,下面是马路,车来车往,突然,我被使劲往前一推,正好撞到高柏的怀里。劫持我的青年已经跳了下去,他落在停靠在路边的卡车里,上面铺满了海绵垫,等他刚落下,卡车已经开走了。 我和高边站在窗边目睹了一切,原来他们也早就有所准备。不过,这不很正常嘛,国家工作人员徇私舞弊、行贿受贿,罪行可是不轻,想好逃跑的路也是必须的。 螺丝刀在我的脖子上划了很深的一道口子,鲜血顺着往下淌,高柏扶着我走到了机场的医务室,医生给我进行了简单的止血后,救护车已经来了。虽然我强烈表示,我没有失血太多,也没有因为刚才的事而受到惊吓,医生还是给我注射了一针镇定剂。我昏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病房里只有高柏独自一人。 他阴沉着一张脸,上面写满了自责和担忧,看到我醒来,走到了床前。 “小路,还疼吗?” “不疼,不要告诉小泽,你还没有告诉他吧?” “没有。” “我没事,就是流了点血,真的没事。” 虽然我这么说着,但心里还是担心会留下疤痕,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又怎么能避免呢? “对不起...” “真的没事啦,这也是我的工作啊,现在想起来还挺刺激的,那些肉毒素都没事吧?” “连人带物都已经押回去了。” “我看过警匪片,当时你只需朝我身上不是要害的地方开一枪,那个人就可以抓到了。” 高柏苦笑一声,看着我的脸说道,“你觉得我下得去手吗?” 我一愣,躲开了他那充满歉意与温柔的眼神,笑了笑,“可能,这只是电影里的镜头吧,现实中并不可取。” 我在医院呆到傍晚,以为会出院,可医生说,为了避免感染,还得再观察一天,无奈,我只能给弟弟打电话,告诉他我在出外勤,晚上会住在酒店。 下班后,侦查一组的四位同事都来看我了,高柏在医院照顾了我一天,我让他赶紧回家休息,毕竟,从昨晚开始,他就没有再合过眼了。大家都知道我在这座城市没有亲人,佳佳说要留下来陪我,虽然我很感激,但是还是执意拒绝了,我的伤并不严重,而且我确实想一个人静静。 第二天一大早,研究室的李主任来医院看望我,我很惊讶。 “李主任,你是怎么知道我受伤的?” “听你现在的同事说的,你没事就好,万幸万幸。” “小伤口,不必担心,不过,还请对其他的同事保密啊。” 李主任点点头,“我考虑了下,你还是回研究室来吧,在刑警队毕竟是太危险了。” “李主任,等眼下的这个案件完结了我再回去吧,可以吗?” “太危险了,高警官也建议你回研究室。” “我会跟高警官表明我的意思,以后也会更加小心,不会给坏人可趁之机的。” 我坚持着我心中的信念,那就是将fanny这个坏女人绳之以法。 李主任没有否定我的建议,嘱咐我好好休息后就去上班了。快九点的时候,高柏又来了,还给我带来了热气腾腾的早餐,其实医院的病房里有早餐供应的,我告诉他不必这么麻烦,他虽然笑着,却丝毫不听我的建议。 “你受伤,我有很大一部分责任,为你做这点事算什么。” “照你这么说,那个坏人之所以能逃掉,还有我很大一部分责任呢。” “他们是一群有组织有预谋的犯罪团伙,是警方小看了他们,不过,这样也表明,他们背后肯定藏着一条大鱼。” “那么,紫罗兰是一家合法的公司吗?”我的脑海中回想起那冰冷的实验室以及我和浅田教授住过的套间。 “名义上是合法的,所以,没有十足的证据,我们无法对其进行查封。” “皮箱里的肉毒素都还安全吗?” “已经被移送到检验室了,我们需要权威的判定书,来证明它们属于非法出境的物品。” “我现在就可以出院的,马上就可以去检验室。” “不行,你还要好好休息。” 高柏近乎严肃的语气打断了我的念想,我只好选择安下心来休息。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目前已经在通缉逃犯,抓到他就是有力的人证。” 高柏的神态中有着一种强烈的自信,让人无法怀疑。 我吃完早饭后,就催促高柏快回到工作岗位上去,毕竟现在是关键时刻,我也希望坏人尽快落网,那样,我就可以早点离开了。 医生来给我检查伤口的时候,我问会不会留下疤痕,医生说完全不会,我才放心下来。我在医院又睡了一觉,直到下午才醒来,我给高柏发了消息,告诉他不用来接我了,因为他上午已经说过下了班来送我回家的。 我拿着医生给我开好的药,又详细把医嘱重复了一遍,就自己办了出院手续。 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看着街道两边的华灯初上,我突然想起了在京都的那晚,我和江楷瑞坐着出租车从医院回酒店的场景,那晚的雪花密密麻麻,街上的行人零零星星,我透过车窗看他的侧脸,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 快到家时,我去附近的小店买了一条丝巾系在脖子上,正好可以遮住我脖子上的纱布,也怕弟弟看见我的伤口而大惊小怪,这个装扮现在很流行,所以见多不怪。中午有收到弟弟的消息,他在家呆的无聊,就去市中心最大的书店了,可能要晚点回家,弟弟很爱看书,这点是受爸爸的影响。 走到公寓楼下,熟悉的jeep静静地停在那里,江楷瑞还是上次的那个姿势。我远远地看着他,能感觉到他一脸的倦意。 31.第三十一章 每次见到他,既像是意料之外,又像是情理之中,所以,我不知是该欢喜,还是该悲伤。 江楷瑞看到我,快步走上前来,一把夺过我刚从包里掏出的钥匙,另一只手拉着我往公寓走去,我住在二楼,很快我们就站在了屋子里。他二话不说,解下我的丝巾,看着我的伤口皱起了眉头。 “还疼吗?” “不疼,你怎么知道的?” “新闻上看到的?” “哦。” “你现在怎么在警局工作?” “临时借调的,做不了多久。” “你和高警官是搭档?” “算是吧。” 我想起他之前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再想想那个和他举止亲密的外国女人,不由得怒火中烧。我挣脱他的手,走到厨房,准备做饭,洗完手一回头,江楷瑞站在厨房门口,看起来没有要走的意思。 “rebecca是我在国外的邻居。” 我恍然大悟,他是来找我解释的,心中顿时有一丝甜蜜一闪而过,不过,我立马告诫自己,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不管他说什么,都要把持住。 “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不过,她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做什么也和我没关系!” 我虽然背对着他,但是能够感觉到他在轻轻笑着,“还有另外一件事。” “什么?” “离开警局吧,你不该呆在那里。” “为什么?” “对你而言很危险。” “以后我会注意的,尽量让自己远离危险。” “我说的不只是这个。” 我放下手中的番茄,转过身看着他,终于认真了起来,“等到fanny伏法我就会离开,我认识展会上和glory交接的那个人,他是紫罗兰的员工。” “就是因为她,你才会更加危险。” 我沉默了几秒,江楷瑞看着我不语,但我已经猜到了,他也在担心,我曾经做过的事。 “我不怕,你怕了?” 江楷瑞苦笑着摇摇头,“这件事对你的影响和对我的影响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相信我。” “那又如何?反正...我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但是,坏人呢,就一定要受到应有的惩罚,我决心已定。” 我昂首挺胸,一脸正气地看着江楷瑞,他目光深沉,似笑非笑。 “我在警局有备案,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开口,只是,我对fanny的事知道的也并不多。” “我看她对你有意思,你可以施展一下美男计,帮警方套取一些情报啊。” “那么,如果真的有必要,我可以考虑一下。” 我看着江楷瑞一脸认真的样子,不由得为之气结,“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我转过身继续洗菜,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接着就是门被打开又被关上的声音,我顾不得扔下手里的东西就往厨房外跑去,眼前的一幕却让我羞的无地自容。 江楷瑞一只手放在门把手上,一脸坏笑地看着我说道,“我突然看见,你阳台上的马蹄莲开了。” 我转过头看去,两日不见,马蹄莲真的开放了,白色的花朵在绿叶的衬托中,显得更加圣洁和夺目。那天,因为某人不经意的一句话,我特意去花店买了肥料撒上,没想到效果卓著。 江楷瑞大步向这边走来,我以为他要去阳台,没想到他径直走到我跟前,紧紧地抱住了我。我闭着眼睛感受着他的气息,他的脸埋在我的发间,脖子紧紧挨着我的肩膀,我甚至能听到他颈间动脉跳跃的声音。我们就这样沉默着拥抱了很久,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你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好了吗?” “快了。” “能不能别好?” “不行,我不想一直都当病人。” “能告诉我,上次见面为什么要跟我说结束的话吗?” “不为什么。” “那今天怎么又不拒绝我了呢?” “今天心情好。” 他的手在我的背上不安分地摩挲起来,双唇在我耳边轻语,“是不是想....今天...可以吗?” 我意识到了危险的信号,一把推开他,“不可以,哪天都不可以。” 江楷瑞拉着一张脸,却掩盖不住眼神里的笑意,“你手里还拿着番茄做什么?” “肚子饿,我要做番茄鸡蛋面。” 他一把从我手中拿走番茄,往厨房走去。 “你干什么?” “你不是肚子饿,要做番茄鸡蛋面吗?” 我看他在厨房里有模有样地忙碌起来,就走到阳台上去看我的马蹄莲,虽然只开了两枝,却依然美不胜收,我蹙起眉头闻了几下,淡淡的清香让人沉醉。 “那花有毒,不能多闻。”江楷瑞探出头来冲我喊道。 “有毒?那你还送给我这种花?” “你不是扔掉了吗?” 我一时语塞。 我轻快地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扫扫这里的灰尘,擦擦那里的污渍,最后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开始看综艺节目。当江楷瑞把番茄鸡蛋面刚端上餐桌的时候,弟弟回来了,他怀里抱着几本书,一脸震惊地看着默契十足正准备吃饭的我们。 “姐,家里来客人了啊?” “一个...朋友。” “你好!”江楷瑞很热情地跟弟弟打招呼。 “你好。”弟弟看看江楷瑞,又看看我,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回来得正好,快过来陪你姐吃饭吧!” 江楷瑞笑着看看我,又走过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便走出了公寓,紧接着,车子发动的声音传来。 弟弟一脸神秘地走到我的跟前说道,“姐,我是不是回来的特别不是时候啊?” 我白了他一眼,“坐下吃面!” 其实,弟弟回来的正是时候,因为我也不知道等吃完饭,会发生些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 番茄鸡蛋面一直位于我懒人菜谱no.1的位置,而我现在正在吃着的这一碗,味道竟然也不比我的差,这个男人,还有多少隐藏的东西是我不了解的。 “姐,你不老实!” “我又怎么了?” “刚才的那个人不是去年我在宾馆看到的那个嘛,你不是说已经是陌生人了嘛,怎么还来家里?”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腿长在他身上,我也控制不了啊。” “本来以为你要嫁不出去了,没想到桃花运还挺旺的。” “谁说我嫁不出去了,路未泽,你听着,就算你姐我真的孤独终老了,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记住了吗?” “好好的干嘛要咒自己,动不动就孤独终老。” “你不懂。” 弟弟撇着嘴,翻了个白眼,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我虽然急着回到工作岗位上去,但是在高柏的坚持下,我又在家多休息了两天。他的官方解释是,虽然我的皮外伤不严重,可是被劫持的人质会有一定程度上的精神损伤,大脑还不能完全处于稳定状态。另一方面,警方还没有找到那个逃掉的海关人员,而本次行动的目标就是他,所以,这算是一次失败的行动。 虽然我已经在尽力隐藏了,但是弟弟还是发现了我脖子上的伤痕,我只能推说是和同事演练的时候不小心受伤了。因为之前给弟弟抱怨过,在刑警队工作,还得时不时的拉练一下,他也就相信了。 “哇塞,你的这个同事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吧,下一次演练的时候,你和高警官一组,他肯定不会让你受伤的。” 我哭笑不得,这明明就是和高警官一组做搭档的时候受的伤啊! 在家过了个周末,已经到了8月份,上海的高温模式一直都在持续,弟弟的高考结果终于出来了,没有任何悬念地,他考上了梦寐以求的军校。爸爸打来电话,说录取通知书已经送到了学校,弟弟早已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它了。 “姐,谢谢你的盛情款待,不过,我要回家避暑去了,留你一个人在上海继续接受高温的考验吧!” 听到这句话,我不由得回想起家乡夏季的凉爽,爷爷的葬礼,稻香的清甜,也想起了在开心驿站里糊里糊涂的初吻来。 “再过几天就是爷爷的一周年忌日了,你要替我给爷爷多烧些纸,多磕几个头。” “包在我身上,爷爷可是保佑我考上了梦寐以求的大学呢!” 看到弟弟迫不及待想要回家的兴奋劲,我想起了当年我拿到属于自己的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也是那样的激动人心。确实,世间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当你最终得到了你奋力去追寻过的东西,不论是一所大学,还是,一个人。 “姐,我的目标都实现了,你的是不是也该加把劲了呢?” “我?” “爱情啊!” “路未泽,你是不是真的很怕我嫁不出去啊?” “没有,绝对没有,就是想提醒你,时不我待啊,缘分这事,一错过就没啦!” 我不禁翻了个白眼,“懂得真多。” “唉,我也就是纸上谈兵,不像你,明明有实战的机会,偏偏不珍惜。” “不能为了战而去战,这样会伤到无辜的人。” “这倒也是,不过不管你最终选择了谁,我都会支持你的。” “选择?” “姐,你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高警官喜欢你哦,还有那天给你煮面的那个人,现在不就是a和b两个选项了吗?” “还有c选项。” “是什么?” “孤独终老!” “......” 32.第三十二章 弟弟是周一一大早的飞机,我同他一起早早的起床,打算送完他之后直接去上班。高柏得知弟弟要离开上海了,执意要送我们去机场,我拒绝了,有了弟弟的提醒,我更加想和他保持距离了。 我承认,高柏是个不错的男人,直到现在,每当看到他的脸,还是会产生一种身在偶像剧里的错觉,但是,我很了解我目前的心理状态,它装不进去其他的男人。 因为我给家里的亲人们购买了满满一行礼箱的特产,我们提前了两个小时到达机场去办托运,机场广播不间断地在播报航班信息,我还记得几年前的我,刚从小城镇去到所谓的大城市的时候,很久都不能适应它的嘈杂,无论是大街上、商场里,还是车站,甚至是医院,熙熙攘攘的声音总是让我坐立难安。而现在的我,对于这些早已经习惯成自然,是我关上了倾听嘈杂的耳朵,还是,我也已经是嘈杂中的一份子了,不得而知。 我们在自助机上办理机票,我认真地给弟弟挑选着座位,不时征求他的意见,弟弟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反正我一坐上飞机就睡大觉了,坐在哪里都一样的嘛!” “你就是不善于观察生活,你知道在飞机上看夜景有多美吗?” 这可不是我杜撰出来的,几年前坐飞机时遇到的一次航班延误,却让我看到了此生都难忘的美景。 凌晨12点的城市安静祥和,当飞机俯冲之后再右上滑翔的时候,抬眼望去,发着光的建筑物星星点点,就像是从天际流下来的一道星系,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像是置身在银河,在无尽黑夜的衬托下,美不胜收。时光流逝,那幅画面却在我的记忆里历久弥新,每次回想起来,都逼真的像近在眼前。 送走弟弟,我打车到了刑警队,大家都已经在工作岗位上了,我在和大家打招呼的时候感受到了办公室的压抑气氛,这让我内心极度不安。 我推开高柏的办公室,本以为会空无一人,却发现他竟然很意外的坐在办公桌前,两只手交叉着支着下巴,一张脸沉的发黑,看到了我,他换了个看起来轻松点的表情,不过,也没好到哪里去? “高柏,出什么事了?” “小路,你好点了吗?” 我们几乎是同时问出口。 “我已经没事了,谢谢你让我休息这么长时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机场的逃犯死了?” “死了?” “是的,被杀,尸体是在离市区30公里外的河里打捞起来的。” “是紫罗兰的人干的吗?” “目前找不到任何证据,现实中的破案不是警匪片,我们作为警察...还有很多不足。” “我理解,你们已经做的很好了。” “被杀人灭口的可能性很大。” “那么,就是fanny干的咯?” “猜测成为不了证据,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不要气馁,还有物证呢!” 高柏听到我的鼓励,冲我点点头,站了起来,“跟我来!” 我跟着高柏来到检验室,那两只黑皮箱还静静地躺在那里,我麻利的穿上白大褂。这个白大褂可能之前是男士穿的,所以分外的大,高柏拿起一个夹子绕到我身后,夹在我的腰间,我转过身感激地对他一笑,见他眼神温柔,慌忙转过了头。 “我还要去案发现场取证,就不打扰你工作了,检查结果出来了,还请第一时间通知到我。” “肯定的,你先去忙吧。” 我在实验室忙活了一整天,反复取样进行检验,直到快下班时才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办公室,高柏显然是在等我,他还穿着制服,一只手翻着资料,一只手点着鼠标。 “很奇怪。”我像是在跟自己赌气一般,皱着眉头自言自语。 “怎么了?哪里奇怪了?” “那些肉毒素的浓度并没有超标,是完全符合医用规格的。” 这次换到高柏皱眉头了,“怎么会这样?” “会不会那份匿名信根本就是假的?” “不排除这个可能,只是,这样做好像对紫罗兰也没什么好处,而且,信里面提到的其他信息经警方验证,确实是事实。” 我见高柏双手撑着下巴,眼睛盯着电脑一动不动,我想他此时心中肯定很难过,只好静静地坐下,反正弟弟一走,我也不着急下班回家了。 约莫坐了半个小时,外面办公室的灯都关掉了,高柏起身往更衣室走去,看样子,他是要准备下班了。我觉得自己也解放了,收拾好东西,把今天的检验结果整理好归档之后,也往外走去。 “小路,等等,我送你吧。”高柏从我身后赶上来,与我并肩。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我知道高柏和我并不顺路,每次送完我还得折回去,据我所知,他是本地人,但是并没有和父母住在一起,应该是有自己独立的房子。 “这么热的天,还是我送你吧!” “真的不用了,你都送我很多次了,我受之有愧。” 高柏没再坚持,我们一直走到大街上,我往地铁站走去,他往刑警队对面的停车场走去。天气是很热,但是,没有可能的人就不要给人家希望,这也是我的原则。 第二天,本以为心情会好点,但是不巧,来了位不速之客,是fanny!她穿着一身套装,还是那么妩媚性感。她看起来自信满满,不但要人,还要要货,理直气壮的。那两个紫罗兰的员工经过审问,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警方也确实没有理由再继续关押。 我作为警方缴纳的货品的检验员,自然要出面,不过fanny看到我好像一点也不惊讶,也是,江楷瑞都能在新闻里看到我,作为紫罗兰的老板,又怎么会不关心机场的劫持事件呢。 我没有看到那段视频,因为为了保护当事人,很快就被全网删除了,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心中甚至还有些暗自好奇呢。 “高警官,你好。” fanny轻车熟路,看来他们也是早就认识的。 “方小姐,你好。” “怎么样,我的人和货现在都安全了吗?” “暂时安全了。” 一切交接完毕,fanny对高柏微微躬身致谢,她本就穿着低胸的套装,雪乳露出来的更多了,我站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很想转过头去看看高柏的反应,终究是没敢。 fanny直起腰甜笑着,将目光转移到了我身上,她的眼神和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别无二致,三分冷淡,七分嘲弄,“路小姐,别来无恙。” “你好,方总!” 我没有回避她挑衅的眼神,就算有把柄在她手里又怎样,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只要她能得到应有的惩罚,一切都是值得的。高柏站在旁边看着我俩,一个巧笑嫣然,一个严阵以待,也是一头雾水,正好有人叫他,他离开了,不过,我想他等会肯定要盘问我的。 “路小姐,一年未见,你真的越来越漂亮了,当初你狠心离开,cary可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那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我想她还不知道江楷瑞已经见过我了。 “那这一次你重回上海,是为了他吗?” “实际上,我是为了你。” fanny点点头,“那咱们走着瞧咯!” 本来是一句挑衅的话,竟被她说的婉转娇媚,我想,我若是个男人的话,可能就不会再追究她犯的事了。fanny带上墨镜,叫来司机,扬长而去。 果然,我一回到办公室,高柏就开口问我是不是之前就认识fanny。 “去年夏天,我和导师来上海参加一个峰会,结识过她,几面之缘,并不熟。” 我这也不算完全撒谎,虽然在紫罗兰待了一段时间,但是见到fanny的次数一只手也能数过来。高柏没有再追问,我想,他是完全相信我的,也因为如此,我很内疚自己欺骗了他。 高柏已经往命案的现场跑了好几次了,但是如他所说,那里并不是真正的命案现场,所以可以得到的线索几乎为零,至于尸体,这是炎炎夏季,其腐烂之快可想而知,参与打捞的小辉哥回来之后,连火锅都吃不下了。 我想,他纵然是畏罪潜逃,也罪不至死吧,真正可恨的应该是他背后的人。我参与了侦查组的探讨会,他们一直认为,fanny与这桩命案关联甚少,但是整件事情和她绝对是脱不了干系的,官商勾结向来都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她背后的这条大鱼实在是太谨慎了。 这天我下班回到家,发现阳台上的马蹄莲全开放了,数了数,两盆加起来总共有七枝,这种花属于开放速度慢,但是花期也很长的那种,所以,还有足够的时间供我观赏。只是,自从那天江楷瑞告诉我,这花有毒之后,我也不敢在它们面前多做停留,尽量做到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免得哪天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这公寓里都没人知道。 我不禁在想,江楷瑞怎么知道马蹄莲要多施肥才会开花呢?他又怎么知道这花是有毒的呢?我去过他的房间,没见过什么盆栽,他应该不是个爱花之人。 那天急匆匆的分别让我这几日分外的想他,我不想看见他的时候倒来的挺殷勤的,想见他的时候反而不见踪影了,原来我和他并不是心心相印的。 我和花子还是会视频聊天,她已经快临盆了,肚大如斗,她也会偶尔问起我的感情生活,我都一句带过,她邀请我等她生产后去看看她,以免她得产后抑郁症。我问起缘由,她说婚姻和恋爱还是两回事,婚后的泷泽虽然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和宠爱,但是两人之间的悄悄话却变少了,更多的是一些柴米油盐的日常交流。 我不禁想起爸爸和继母在家相处的样子,好像说的最多的也是柴米油盐外加孩子的事啊,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就算如此,能长眠于此也不失为是幸福的结局。 周五这天,高柏的心情看起来好多了,一连几日乌云密布的一张脸总算转换到了多云状态。当然,虽然他心情不佳,对我还是礼貌又客气,我想,他是个工作狂,总不至于是因为快到周末了而高兴吧! “小路,今天要来一位客人。” “客人,是谁啊?” “江楷瑞,你还有印象吗?” “他来干什么?” “我正在说服他帮助我们警方,前几日他在出差,昨天晚上刚回来,今天答应来局里和我们谈一谈。” “哦,那好啊!” 33.第三十三章 原来这几日他在出差,他怎么老是出差,他有那么忙吗? 我们吃过中午饭,江楷瑞来了,高柏带着我和佳佳在会议室和他碰面,高柏为何只让女同事出席,难道是想靠美色收买他? 看到我们三个进来,江楷瑞很礼貌地站了起来,几天不见,他的头发剪短了,很短的板寸,他依然穿着浅色t恤和棉质的运动裤,衬托出挺直的肩背和一双长腿,不过,这里是刑警队,来这里就不能穿的稍微正式一点吗? 他的肤色比我记忆里的黑了些,我不由得想象着他在火辣辣的太阳下,拎着个箱子,挨家挨户敲门推销军火的场面,因为画面感太强,我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赶紧低下头捂上了嘴。 因为拉练了一早上,我们都还没有来得及换衣服,仍然穿着迷彩短袖和长裤,我挽起的头发有点散乱,这幅模样实在不佳,不过,在他面前,我也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 因为我们之前在展会已经算是认识了,高柏也就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我们礼貌性的握手问好,一切进行的都很自然,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两秒,我读懂了里面的笑意。 “江先生,首先感谢你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到这里。” “应该的。” 高柏倒是很坦诚,把这一次事件的原委都对江楷瑞讲了一遍,也把我们在工作中遇到的难点提了出来。第一个,就是目前拿不到有力的证据证明fanny在进行生化武器的交易,另一个,就是唯一可能成为突破点的证人已经被灭了口,所以,想抓住fanny身后的大鱼,会更加困难。 “江先生,你和方妮认识多久了。” 啊,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 “认识快三年了,那时候紫罗兰还在做疫苗,往非洲输送的,我们偶尔会有生意上的交集,不过,对于她的私人生活,我知道的很少。” 最后这句话,像是在对我说的。 “我觉得,这个女人的突破点可能就在她的私人生活上。” 佳佳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我竟然觉得很有道理,毕竟,最了解女人的还是女人。 高柏似乎也对这句话深感赞同,只是,要如何去突破呢,难不成真要用美男计,如果这样,现场在座的两位男士倒是完全可以胜任的。 “有一点很重要,这一次死掉的证人本可以保住的,可是fanny好像故意想让他暴露身份,这是不是说明,他们的团伙内部也有了矛盾呢?” “很有这个可能。”佳佳点头说道。 我们又一起假设了好几种可能,fanny临时接到消息,机场有警察蹲点,换了货物,但是海关同伙还不知情,所有不幸暴露了,或者fanny这一次本来运输的就是正规药品,也没想到机场会有警察蹲点,结果海关同伙暴露了。不过,思前想后,fanny这么精明的女人,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所以,他们内部团伙翻脸的可能性很大,这对于警方来说,未必是个坏消息,有裂缝才有机会。 整个过程中,就属我和江楷瑞最沉默,不过他在很认真地倾听其他人的发言,看来,他是真的想来帮忙的,而不是假公济私,单纯的来见我的,我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之前的决心去哪里了?就因为他一句话的解释就要欢喜半天吗?自始至终,他从来都没有承诺过什么,我又何必再对他抱有期待,所以,还是办完正事,早点回家去吧! 我们谈了快两个小时,中间连口水都没喝过,再加上早上拉练出了不少汗,我感觉口干舌燥,从会议室退出后,我冲到办公室抱起杯子猛灌起来。 高柏走了进来,喝完一杯水,笑着看着我,“小路,想不想练习打靶?” “嗯?打靶?我不会啊!” “我教你,走吧,江先生也一起。” “他为什么要跟我们一起?” “你忘了他是做什么的了?” “卖枪的不代表一定就会用吧?”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我跟着高柏下了楼,在大厅的自主贩卖机前,江楷瑞正在喝矿泉水,突出的喉结随着水流入口中而有节奏地鼓动起来,原来大家都很渴。 “江先生,一起去我们的打靶场看看吧,我们下午练习打靶。” 江楷瑞笑着点点头,“好啊!” 我们通过训练场时,里面还是很热闹,有练散打的、有练格斗的、有对着沙袋发泄的,哼哼哈哈的声音此起彼伏。来到打靶场,人就稀少了,毕竟,这还是高温的夏季,就算有遮阳篷,还是拿高温没办法。不过这样也好,安静的时候枪手发挥才会更好吧,我倒要看看,一个是刑警队的骨干,一个是唯利是图的军火商,到底谁的枪法更准一些。 我对枪丝毫不懂,也丝毫不感兴趣,看来看去都是一块铁罢了,他们二人倒是一见到就拿起来观摩起来,兴致盎然。 “警察的配枪调整起来太麻烦了,所以,我们到现在用的还都是一些老款式的装备,江先生见笑了。” “叫我cary就行,其实,我参与交易的最多的也都是和这些差不多的,很少能从国外拿到优质货。” “你的买家都是哪些国家?” “中东地区多一些,不过他们还是更喜欢老式的德国货和苏联货,容易上手。” “ak47?” “对,这一款依然很受青睐,但是从性能方面说,它确实也存在着许多不足,所以,现在更受青睐的是它的改良版ak-74。” 两个人越聊越投机,你一句我一句,我则垂着头站在一旁,眼角的余光在江楷瑞的手上扫来扫去,武器即使是握在一双好看的手里,也是凶器,我突然想到这句话。 江楷瑞忽然转身问我,“路小姐对武器不感兴趣吗?” 明知故问! “了解的不多,电影里倒是经常看到。” “瓦尔特ppk知道吗?” 我摇了摇头。 高柏侧身对我解释道,“瓦尔特ppk是邦德最钟爱的一把半自动□□,很多部电影里都有出现。” 007系列的电影我倒是没少看,不过,女性观众在意的往往都是邦德如何耍帅装酷迷倒女人,哪里会关注他用的什么武器呢,况且,在电影里,香烟盒、雨伞,甚至是口红,都能成为致命的武器。 “邦德同什么武器,我没注意过,不过,他开枪的动作还是挺帅的。”我笑的有些花痴。 “你最喜欢第几任邦德?” “皮尔斯.布鲁斯南。” 高柏摇摇头,“他开枪的时候太直截了当了,没有一点艺术成分。” “那有什么关系,他有更厉害的武器,”我指了指自己的脸蛋,撑起嘴角,恶作剧似的,“就是这里呀。” 我们三人一起大笑起来。 “小路,我和cary赛一把,你来当裁判哦!” “好的。” 二人各自拿了一把□□,站成一排,这里离靶的距离是100米,不算很远,我站在旁边认真地看他们是如何使用枪的,毕竟来这里工作了这么久,还没见过真家伙呢。 两人各自发射了6颗子弹,纷纷中标,因为二人的成绩太过接近,我只好小跑过去一探究竟。高柏有三发中了10环,另外三发却不尽如人意,都打在了7环和8环交接的位置,江楷瑞则是从10环往外,每一环上都有中标,我甚至怀疑他是在故意炫技。不过,综合计分下来,还是高柏胜出。 我算好结果,就往回走,看见他们二人正靠在休息桌前笑谈风声,高柏双手还在不停地比划着什么,江楷瑞则笑的很惬意,当我走近时,假装不经意地看了我一眼。 “你们在说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我在和cary讲,上次和你在训练场差点被你袭击的事。” 我觉得很尴尬,不过后背重重着地的疼痛感好像还是记忆犹新,我不由得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背。 “你们比赛的结果出来了,高警官更胜一筹。” “怎么,后背还疼?”高柏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那为了弥补我的过失,我来教你练习射击。” 我虽然对枪没什么兴趣,不过,能拿上真家伙对着靶子开上几枪也不失为一种特殊的人生体验,离开这里,可就再也没有这等机会了。 高柏拿了一把□□交到我的手里,我学着他们刚才的样子把枪端了起来,放在肩膀上,看别人做得轻松,换成自己才知道其中滋味。首先,□□一点也不轻,再次,它很长,我来回摆放,依然找不到最佳位置。 高柏绕到我身后,伸出一双手臂帮我调整好了手势,不过,这个姿势却很像他正在拥抱着我,微微的汗味和香皂味道盘桓在我的鼻尖,我眼角的余光能看见江楷瑞正站在我的左侧,只好强装淡定,把注意力集中在瞄准镜上。 高柏屈着膝,鼻尖在我耳后的头发上擦来擦去,嘴巴正好在我耳边,我在他的轻声教导中,扣动了扳机,“砰”地一声,远远看去,子弹打在了最外环上,竟然没有脱靶,这让我有些兴奋。 有两个年轻警官在离我们10米之外的地方练习射击,我没见过,应该是和高柏认识的,听到枪声,他们开始朝我们吹起意味深长的口哨,这让我有些不安。 “别理他们,再试几下。”高柏没有理会他们,在我耳后轻声鼓励着我。 我又开了几枪,最终因肩膀受不了后座力才作罢。我恋恋不舍地放下枪,一个转身,正好撞上了江楷瑞深沉的目光,我立刻心虚地低下头去,不过转念又想,我为什么要害怕,我又不是他的。 结束了打靶,也快到了下班的时间,今天是周五,大家在郁闷的氛围中度过了一周,早就期盼这个周末的到来了。我换好衣服,准备下班,因为高柏被其他同事缠住了,所以,今天不用再次拒绝他要送我回家的请求了。 走出大厅门口,我就远远地看见路边上停着一辆黑色jeep,车窗开着,江楷瑞正侧头看着我,我边迈着步子边思考,到底要不要过去呢?最终,也不知道是什么念头驱使着我,我鬼使神差地走到了车旁边,拉开车门坐到了后座上。 我刚坐上车,江楷瑞就问我,“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坐上这辆车的情景吗?” 我假装思考了一下,“不记得了。” 他笑着关上车窗,汽车驶上车道,往我家的方向行去。 我们在公寓附近的一家港式餐厅里心不在焉地吃了一顿饭,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往回走的路上,经过一家便利店时,江楷瑞钻了进去,不一会儿又出来了,我假装不知道他去买什么了。 刚进门,江楷瑞就把我抵在墙上吻起来,热情而又缠绵,让我几欲窒息,我推开他的脸,“今天必须洗澡,拉练了一天,自己都嫌弃自己了。” “必须得洗,把别的男人的气息都洗干净。” 江楷瑞说完三两下就将我剥光,抱着我来到卫浴间,在温暖的水流下,他已经急不可耐了。 我笑着埋怨道,“我一直觉得你是禁欲系的,就不能矜持一点吗?” “我已经禁欲8个多月了,今天要爆发了。” “我们之间究竟算什么?” “你说算什么就算什么。” “sex-partner?” “我没意见。” 我们痴缠在一起,用身体诉说着对彼此的思念,直到两人都精疲力尽。半夜醒来,我已经躺在了卧室的床上,恍如大梦一场,暗黄色的壁灯将整个房间照得昏昏沉沉,江楷瑞撑着一只胳膊侧卧在我身旁,他的眼神很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