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古代当太傅》 第1章 穿越了 农历正月初七,大魏新帝亲政第四年初,成都府。 成都府知府王国良就任六年,秉承公正廉洁、富国强民的政策励精图治,将本来一个破破旧旧的与乡县没什么差别的成都府,逐步建设成了西南颇具规模的大省模样。 不论是城镇建设还是人流密集程度,比不上两湖之地的长沙府和武汉府,但不比黄石府、宜昌府差多少了。 反而因为地势之利,便于耕种,还水利发达,水产丰厚,整个成都府仿似凝结了周边的所有地利,泽被这一方百姓。 不仅是经济繁荣,就连一向不被人问津的学之一道也逐渐兴盛,在王大人的提倡下,官学一级级开展下去。各地私塾也如雨后春笋不断冒头。 今日农历初七,年休结束,是衙门开门放印的日子,官学则会推后三日,初十开学。 毕竟还在新年阶段,连十五都没出,就算王大人再如何迫切,想要尽快培养人才,如何想要填鸭式教学,也不差这两三日功夫。 而这一日所有成都府官学教习被王大人齐聚在府衙后院,寓意激励和展望,希望他们上下一心,用心培养学子,弘扬成都府的人文精神,让乡梓之地不断繁荣昌盛,泽被后世。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所有教习被王大人激励的满面红光,好像自己一肩担负了整个成都府的兴旺。 王源一表人才,长相清秀,坐在一众留着胡子的先生中显得十分打眼。 知府大人爱才,成都府所有官学加起来几十个夫子全部在座。 最老的将近花甲之年,最小的莫过于王源了。 王源是王知府的本家同宗,王源继父是王大人的同宗兄弟。当年王源的母亲带着他从京都转展南下,回到位于成都府的老家。 奈何老家中外祖父母去世,兄长们分家,好在民风尚算淳朴,几个兄弟匀出了一座老旧土屋以及三分地给母子二人。 王源娘年纪轻轻,长相秀美,在京中是某个府邸的一等丫鬟,但不善农事,又带着一个幼童,靠缝补刺绣为生,生活很是艰难。 王源继父是个鳏夫,死了娘子不久,一个人带着个碎娃娃过得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最后两人见面多了,相同的经历还是互生情愫,反正两个人结了亲,两家合一家。 夫妻二人带着一双儿女反而生活逐渐有了起色。男人是个秀才,有功名在身,做的是教书育人的事情,只是教的是考童生的那些孩子,束修不高,但在乡下也算宽裕。 尤其王源的娘有一手绣活,绣的东西远近闻名,补贴了不少家用,日子过的普通也温馨。 后来继父无意间发现王源极有读书天分,继父琢磨了好久,决定将王源写入王家族谱,因为同姓的原因,姓名不变,却成了成都府王家人。 彼时成都府王家是望族,族里族学数一数二的好,入了族谱就是王家人,王源享受上学的福利。 王源聪慧记忆力好,又勤勉好学,十岁就中了童生,十二岁就考上了秀才,聪慧之名十里八乡没有不知道的,在整个王家都是闻名的神童。 王家族长更加倾心培养,十四岁中了举人,但因尚未成年,一不能考进士,二不能授官,就留在族学里继续学习。 一开始偶尔给小孩子们讲讲课、替忙不过来的夫子代一两节课族长当没看到。反正王源学问扎实,除了年纪小,资格是够够的。 次数多了,听课的那些小家伙们闹着要听小王夫子的课,都是孩子,讲与听之间多了互动,更能共情。 族长及族老们偷听了一两次,又正式考核后,一致都觉的课讲得真好,只恨王源没有虚长几岁,那样就可以再进一步,拿下进士,踏上官途。 说不准王家在其带领下,都能再进一步! 然而有人看重,就有人嫉妒。继父在一次赶考的路上遭遇意外死了。孤儿寡母被王家清理了出来,本就不是成都王家人,没道理占着王家的资源,阻了王家本家后辈的路。 王源和母亲虽然被赶出王家,但王家还是有目光长远之人,看重王源的潜力和资质,愿意私下补贴,认为一日是王家人,则终生都是王家人。 尤其是现在的成都府知府王大人,十分重视家族中有潜力的年轻后辈,只要能提携的,都不遗余力帮扶。 说到王源总免不了感慨几声未来可期。格外照顾母子两人,兴建官学后,正式聘请王源为夫子,正经执教。 又在离府衙不远的地方赁了处一进的小院,时常有帮扶之举。 此时的王源头痛欲裂,只是喝了三杯酒而已,全身难受,脑子里昏昏沉沉的,这些旧事不断浮现。突然,王源睁开了眼睛,眼里的茫然一闪即过,高朋满座,是聚餐? 原来还是叫王源,还是名老师,万幸。 倏然,王源握紧了手,不是正在酒吧喝酒?这入眼的场景怎么不是酒吧?而且胸口的憋闷感是怎么回事? 王源小麦色的皮肤上红晕一片,不只是脸颊,脖颈,还有双手,让本来就细腻的皮肤更显光泽。 惹得左右之人不时地回眸,若有若无的视线在王源的脸上不断梭着。 王源低着头,一手撑在腿上,一手连同整个前臂都柱在桌上,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好看的眉头越皱越紧,好似忍着巨大的痛苦。 邻座的李夫子用手臂轻轻碰了碰这个年轻又好看的小夫子:“王源,注意形象,大人马上就要过来了。” 王源维持这个动作好一会了,被夫子这么一碰,终于有了丁点儿反应,一张清秀的脸庞抬起,带着还未退去的迷茫和震惊。 看了李夫子一眼就迅速垂下眼睑,好像原主有些清高,所有同事中只与这个李夫子能说上话。 双眼闭上睁开,重复几次后,再睁开时,让人看不见眼里的一丝情绪。 但邻座的李夫子就是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好像这个小夫子的心情不太美? 发生了什么吗? 第2章 蓝梦 两人一个案桌,从头到尾两人一直微笑着听着上首王大人的训话,怎么突然之间就感觉整个人都和往常不一样了。 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人还是那个人,就是感觉气场不对了,本来只是有点光泽的冷玉,突然之间有了棱角,转眼间又隐去了光芒? 王源低垂着眼,不敢抬眼看人,她怕一睁眼忍不住爆粗口,忍不住将目前还算能将就的现状搞塌陷了。 谁能告诉她,她就是不满学校将自己被评为全国优秀教师的名额给了别人,满心郁结无处释放,一个人酒吧买醉而已,怎么都还没喝到丧失理智,就到了这里? 王源仔细回想,酒吧的酒不醉人,喝了多少不知道,就是怎么喝也不醉,压不下心头翻滚的委屈、不满和不得不屈服的情绪。 虽然学校补偿了自己一万块钱,但自己是缺钱的人吗? 自己名校毕业,重点专业里的高材生,本来都可以留校,按部就班做一名悠闲余生的教授,这一安稳的职业也就是不断熬资历而已。 但自己二十多年的辛苦不就淹没了?所以为找存在感,一毕业就被聘入了首都最厉害的高中执教。 对,是私立高中,凭实力晋升,凭实力赚钱,凭实力说话,九年执教为国家输送了一批批德才兼备的高材生。 是的,不仅仅是才,还有德! 这是她当年选择师范专业、以及后来一心执教时向祖父许下的诺言,绝不培养高分低能的废材,必然全心全意,才德兼授! 多年来多少亲朋好友走后门都要将孩子送给自己管带,自己凭着能力吃这一碗饭,嗯,饭很香甜。 能在首都住一百多平的大平层,出门代步的也换成了百万的小跑,完全没借家族的光,牛不牛? 王源攥紧了手,将书生儒袍攥的都变形了。她的豪宅,她的小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太惊恐了,一点儿都不好玩! 为什么一睁眼就变了环境? 自己这个身体的主人在干什么?吃酒席? 就记得自己醉眼迷离时酒吧里进来了一个佝偻着身体、嘴上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穿着一身玄色的老旧长袍,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背着手径直往半醉的王源走来。 “咳咳咳” 王源歪头打量,男子伸出一只黄黄的手,摊开掌心,一个蓝色的水晶手串映入眼帘。 一眼,就入了王源的眼。 男子勾了勾唇道:“小姐,这个可是好东西,不知……” 王源强势地道:“多少钱?” 男人一拍手,低声道:“爽快!可见小姐与我这蓝梦有缘,这蓝梦可是地下之物,传承了……” 男人啰啰嗦嗦地说着,王源头昏脑涨,直接将手里攥的都变形了的一万元拍了出去。 男人絮絮叨叨的声音戛然而止,快速将钱收入袖口,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王源开心了,总比将那一万元攥在手里开心。 她把蓝色手串举起来对着酒吧里昏黄的灯火照了照,感觉蓝色手串里面有奇异的光泽,定睛细看,一顿眩晕。 …… 再睁眼,特么的,就坐在了这里。 此时王源心里想的就是那串手串里奇幻的光,难不成自己灵魂被抽来附身到这个身体里了? 王源压了压满心要爆炸的憋闷,实际上却动也不敢动,环境不明,敌不动我不动。 身旁男人的话似乎是好意,她听得出来,王大人? 应该是个领导吧?不能得罪,至少暂时不能! 王源揉了揉太阳穴,发疼的头略微有所缓解。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喝了多少,还能站起来,还能想事情,还能眯着眼看清迎面走来的浅绯色官袍的中年男人。 浅绯色! 至少是六品以上的官员! 对比一下,相当于现在的……市长? 王源的酒醒了一半,就很玄妙的有一种被抚平了情绪的快感。 没了全国优秀教师,但是见着了市长,可不比得奖了还荣耀? 王源站起身,恭敬地笑着,双手垂在腿侧,热切地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大人。 胳膊又被碰了,王源没反应。别捣戳了,大人跟前要知礼! 衣袖被重重地拉扯了一下,“咳咳咳!” 邻座的中年夫子仿佛要把肺咳出来一样,拉着王源的袖子不放手。 王源无法,皱着眉头侧身:“李夫子,别闹了,病了就少喝点酒……” 一回头,看到李夫子低着头,弯着腰,双手抱拳,腰弯到了九十度的行礼。 王源后知后觉,原来,礼节变了…… 行动快过脑子,一双手快速抱拳,柔软的腰肢迅速下弯,动作丝滑到没有一丝违和,拳面都要抵到脚面了,一张脸红的要滴血。 “哈哈哈,源儿不必如此大礼!今日开怀,大家畅饮即可。” 王大人双手将王源扶起,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过完年就十七了,好好做事,明年就能外放到下县做个利一方百姓的父母官了。哈哈哈。” 王源低头,啥子?十七?才十七岁! “恭喜王夫子!” “恭喜王夫子!” 听到的人都向王源投来或羡慕、或嫉妒、或真诚的祝贺,王源僵硬地扯着嘴笑算作回应。 手里端的酒一杯一杯地喝着,好像喝水一样,在后世五十度的白酒面前,眼前的这些只能算是米酒。 王源一点儿负担也无地喝着不知道谁敬过来的酒,混沌的脑子越来越清醒,但乱的像一团麻。 王源趁人不注意,已经摸到了自己腰上的荷包,全身上下素净地比脸还干净,只有腰间挂着一个半旧的荷包,若有什么东西在身上,应该除了荷包外,就没有其他地方了。 王源抖着的手突然抖得更厉害了,荷包里有一串手串! 不知道是不是就是蓝梦?王源紧紧地将荷包攥在掌心里。 脑子里是天雷滚滚,这是穿越! 近年来网文风兴起,学生们就是上了最好的高中,学习忙的昏天黑地,但还是有人抽闲看网文。网文中最多的就是穿越! 别问她怎么知道,反正她就是知道! 尤其,引起穿越的物件就握在掌心里! 第3章 性别不对 还没从穿越的震惊中回神,突然,王源身体一僵,不对! 性别不对! 入眼可见,满屋子的男人,没有一个女子! 自己一身好像也是儒生长袍,这个应该是读书人才能穿的,也就是说,自己是个夫子? 就是说,是个男人?! 怎么可能? 男人的身体,藏着个女人的灵魂,这不对,这让唯物主义的老师我如何适应? 王源抓狂地抓了抓头发,梳理地整齐的头发以及戴的很正的方巾一下子乱的乱,偏的偏。 焦急地想要最快验证真伪,但内心恐惧地不知所以,身体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保持着僵直,混乱的脑子转的飞快。 刚刚大人说做父母官,王源用脚趾头想也能得出结论,古代做官,必须是货真价实的男子! 自己是真的变性了?! 却还有一丝挣扎,是不是自己有某种苦衷,是脚扑朔和眼迷离的认知问题? 王源用力地摇了摇头,此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王大人站在上首又训话了,指着王源不知道在说什么,众人齐齐投来了目光,王源挺直后背,僵硬的微笑着。 相比于性别这个问题,不能让同僚排挤,不落领导的脸面最重要。 混职场混了十年总结的硬道理,性别不重要,靠什么吃饭才是最重要的。不管男女,不理睬就不是问题。 维持好目前夫子的人设,并继续下去,在古代教书就相当于换了个环境,换了批学生而已。 活着才是更加重要的事情,其他什么的,都是浮云。而且都不算重操旧业,教书,手到擒来的熟活,就是不知道当夫子的滋味如何? 王源一遍遍的暗示自己,理不清脑子里一团乱麻,就暂时不整理了,得过且过先。 理了理被自己抓乱的头发,身姿笔挺地坐正,酒却不再喝了,喝酒误事! 临座的李夫子刚好探过头来道:“小王夫子,一起如厕如何?” 王源吓得手一抖,将面前酒杯里的酒全碰洒了,惊恐地转头看着李夫子,这大叔是有一双慧眼还是怎么的,咋好像能看到自己的心里头? 如厕? 一同? 王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儿跳了起来,实际上离跳起来也差不多了。 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李夫子,眼里的惊恐将半醉的李夫子吓得够呛。拍着胸口就走:“别,当在下什么也没说,你肚大能容,不需要如厕!你继续喝,我自去!” 喝死算了! 嘴上没毛就是不牢靠! 不就是知府大人请酒吗?不停嘴的喝,还一点儿酒品都没有,平素看走眼了! 李夫子起身和相邻桌的夫子一起走了,王源隐隐约约听到什么“和知府大人是同宗”、“有门路”什么的,但王源已经无暇顾及了。 好不容易酒席散去,王源顺着人流向外走。 热闹的街道上孩子们还穿着新衣,不时地能看到一家子提着礼品走街过巷,满脸笑意。街两边的店面商铺只有少许开门营业,里里外外收拾的干净喜庆。 路边卖烧饼的摊子刚支棱开,张阿婆隔着老远就大着嗓门和他打招呼,王源转头,僵硬地勾着嘴角道:“张阿婆新年好,财源广进!” 说完脚步急促地走过宽阔的正源街,好在刚过完年街上还没几个熟人,但打招呼的还是有好几个,王源都一一陪着笑脸赠送满嘴的吉祥话。 身后留下一串喜悦的笑声:“小王夫子就是学问好,说出来的话就是中听!” 王源急走的步子逐渐放缓,心情也跟着放缓。脑子里的乱麻逐渐清晰明了。 这是皇权时代,不巧的是,并非太平盛世,大魏,但和自己知道的那个大魏差别好大。 好像完全架空,又好像有些许多历史痕迹,杂糅到了一起,说不清具体和历史上哪个朝代完全一样。 原身王源,和自己同名同姓,籍贯是成都府下辖和平镇,和寡母相依为命。六岁随继父入成都府大姓王家族谱,也就是继父的本家,得以入王家族学,聪慧性敏,博闻强识,年少中的秀才,翻年中举。 继父考虑原身年少气盛,缺少磨砺,压着自己没有进一步参加春闱,反而在王家族学边学习边执教。 每月有二两纹银的收入,加上举人的廪资,勉强能维持原身和其寡母在成都府的基础生活。 执教两年颇有效果,现任的知府也是王家人,重视乡梓之地的教育,得其看重,聘为官学夫子。 每月十两纹银薪资,再加上官府发的廪资,才逐渐宽裕,寡母也不再做绣活补贴家用了,仔细些还有剩余。 至于十两纹银的购买力,王源笑笑,按照现代一克纹银十元换算,也就五千元的收入,但在这里,购买力顶得上五千的两倍! 所以,还不错,工作稳定,收入颇丰,无论男女,这份工作必须保住! 王源脑子里最清晰的线明了了,剩下的慢慢来。转过后面两条巷子,进入拥挤的金凤九路,走到头,是一个小院。 王源望着原色的木门上挂着的一把锁,门上一张大红的福字牢牢地贴着,两旁的春联还是自己亲手写的,亲手糊的。 上联:金钩探春,柳眼添翠。下联:春意盎然,阡陌红尘。横批:春意盎然。 一手字瘦削俊逸,和自己习得柳体有些相似。 王源笑笑,从荷包里掏出钥匙打开门,一个小小的独立小院干净整洁。 挨着墙种了一排毛竹,此时已有嫩芽发出。院子里用石头铺成了粗糙的石子路,南方多雨,石子路要干净些。 一排房屋,两间正屋,左侧的是她的,右侧是母亲的,中间一个小小的堂屋,最外面有一间灶房,洗漱、进食都在灶房。 母亲不在,王源木然地坐在院中,听着外面热闹嬉笑的声音,脑中空空,不知道家里人发现自己莫名消失后会不会急坏了? 王源进屋,脑子闷胀不适,也许是喝酒的缘故,直直倒在不大的木床上,闭眼,睡觉,一气呵成。 或许睡一觉起来一切就正常了。 第4章 变色了 一个时辰后,王源被一道阴影笼罩,迅速睁眼,一个妇人满眼关心地望着自己。然后一条湿热的布巾盖在了脸上: “思远,起来喝碗醒酒汤再睡,娘不是给你说过多少回了,让你少喝酒,喝多难受还误事,怎么不听呢?看看这可怜的样子。没惹事吧?” 王源见是原身的娘,身下躺的还是简陋的木床,一双眼里掩不住地失望。 田芙蓉心一跳,眼神微闪,莫不是喝酒喝出了问题? 一双不算细腻的手附在了王源的脑门上,又扯着他的袖子领子地查看,还好,没发烧,也没起疹子。 王源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道:“娘在找什么?” “啊?没啥,就看你是不是起疹子了。那个,不是娘不让你外面吃饭喝酒,主要是你这体质特殊,知府老爷那里的吃食和咱们普通人这里不同,用了鱼虾也看不出来,误食了容易出事。” 王源了然,难不成原身是因为误食了不能吃的鱼虾就一命呜呼了?怪不得当时全身难受呢。 问:“母亲可知道,我若是吃多了鱼虾会怎样?” 田芙蓉的眼里闪过一丝悲伤,道:“别瞎问,只要你别在外面吃鱼虾后饮酒,就无大碍。” 说完快速起身向外走去。 王源看着明显情绪不正常的田芙蓉一脸疑惑,难不成这个毛病还是遗传的?自己以前是不是经历过什么? 不过短短一刻,院子里又响起了喧闹声,田芙蓉一个劲地啊哟啊哟地说着心疼儿子的话,还不住地和门口来来去去的邻居打着招呼。 “他王婶子可吃过了?你家孙子都出来看了好几回了,赶紧回去看看是不是有啥好事,哈哈哈。” 热情朴实地打招呼,王源觉的很新鲜,庸俗而平凡,热闹又有点喧闹。 王源又躺在了木床上,“嘎吱”一声拉回了他的思绪,不管如何,既来之则安之吧。 思远,自己的字,是继父给起的,取义:男儿有志,当思来源,当思高远。母亲很喜欢,一直这样叫自己。 思远,王源唇角弯起一抹弧度,不知这样把自己埋于平凡中的母亲,想要自己这个假儿子真女儿如何思高远?真是有趣。 她已经验证过了,这具身体是货真价实的女子。 若不是上手摸了一下,单从铜镜里看,就是的的确确的男人! 王源想了许久都不知道,母亲到底是怎么让自己有这种神奇能力的。 不管如何,反正是个真女子就好,做了三十多年的女人,若突然变成了男人,简直不能想象。 王源再次拿出荷包里的手串,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水晶,蓝色的,成色一般,或许比一般稍好一点儿,对着外面的光,能看见院子中来回走动的母亲。 十八颗珠子,每一颗都大小相同,看上去圆润,摸上去有点儿粗糙,只是翻来覆去的看都没有当时那种晕眩的光。 田芙蓉急急火火地走进房:“思远,快点出来洗把脸,娘给你煮了醒酒汤,又煮了小米粥,喝点再睡,不然难……受” 说着声音就飘了,眼睛定定地看着王源手里拿的那串手串。伸着手指指着手串惊愕问:“怎么变色了?” 王源一头雾水,啥意思?变色了? 这手串原来不是蓝色的?王源比母亲还震惊。 田芙蓉一把夺过手串,看着还不够,立刻反身走到自己房间翻箱倒柜,王源跟在后面看自己的母亲一通忙乱。 然后在箱子的底部翻出了一个小包裹,田芙蓉抖着手打开包裹,里面还有个细布的包裹,再打开,又是一层洁白的丝绸,不知什么绸缎,水滑的很,动一下就有水样的光纹波动。 王源的眼睛闪了闪。里面到底包着什么? 田芙蓉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打开最后一层绸缎,里面居然是一条丝带! 王源眼睛瞪大,怎么会是条丝带? 这么郑重地藏着,至少应该是金玉之物才是吧? 田芙蓉小心地拿起丝带,三指宽,布料不详,颜色蛋白。 田芙蓉将丝带缓缓举起,迎着光,丝带在变色!! 王源的眼睛再次瞪大,这,陷入了知识盲区,她不知道是不是有这么一种布料可以在阳光下变色。 王源转了下身,又微微屈膝,站在田芙蓉的角度盯着丝带看。 突然,田芙蓉将手里的手串和丝带一把攥住:“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好的十八岁吗?” 王源忘记了起身,十八岁? 今日第二次听到了。 “母亲,什么十八岁?” 田芙蓉一下子惊得跳了起来,望着王源道:“思远,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尾音都有些颤。 王源道:“就在娘拿出那个包裹时。”指了指一边炕上散落的包裹。 田芙蓉是北方人,习惯了火炕,所以她的屋子里是炕,此时灶火不旺,炕上暖暖的摊着被子。 又指了指田芙蓉手里的丝带道:“这是什么?能变色?” 田芙蓉慌忙地将手里的东西藏在身后:“没,没什么,就是娘以前编头发的丝带,快出去,娘累了,要睡觉了。” 说着,伸手把王源往出推。 王源看了眼田芙蓉难看的脸色,嘴抿了抿道:“那娘先好好休息,明日再说。” 田芙蓉:“嗯嗯,好,明日再说。” 王源出来,身后木门砰的一声关上,田芙蓉失魂落魄地靠在木门上,怎么办? 王源定定地看着木门,好像这个原身身上藏着不少的秘密,而且,她自己不知道? 突然门又打开了,田芙蓉看到门前的王源,愣了一下,迅速将手里的手串塞进了王源的手里:“贴身带着,别丢了。” “嘭!” 不给王源发问的时间,门又快速地关上了。 王源望着手里的手串,五指一撑就戴在了腕上,还挺好看的。 从来没有戴过首饰的某女,嘴角还勾起了一丝弧度,多大的事? 不就是原主可能有个隐秘的身世吗?穿越小说必备的套路,至于认不认,得看自己的心情。 第5章 王夫子 走到灶房摆好的水盆跟前,伸手摸了一下,水温刚刚好,不得不说,母亲在照顾自己的生活方面极为用心。 温水洗脸,不管寒冬腊月还是夏日炎炎,就是当初刚回到成都府乡下过得最艰难的那几年,自己的洗脸水都是温的,每日的洗脚水是热的,热的让人心头暖洋洋的温度。 王源洗了脸,用干净的布巾擦干。走到小小的方桌前坐下,一碗黑乎乎的醒酒汤,一碗熬得浓稠的小米粥。 王源望着醒酒汤,汤里好像还加了药材,但掩不住苦苦的味道。 王源眨了半天眼睛,其实,就是喝了点儿米酒,睡了一个时辰早就清醒了。 但是,王源看了眼身后闭着的门,端起醒酒汤小口小口地喝着,苦涩的味道弥漫口腔,里面加了当归、黄芪、黄精、白芷,然后一口蒙掉。 然后拿起小米粥,用瓷白的调羹慢慢搅动米粥,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眼睛都眯了起来。 这里的小米粥真好喝,甜甜的,糯糯的,浓浓的米香味,就是缺一小盘咸菜。 吃完,王源自觉地将碗勺端入灶房,洗碗。 关着的门里传出了田芙蓉着急的声音:“思远,你别动那些东西,娘一会儿出来就洗了,没事的话就回屋看书去。” 王源手下没停,洗个碗而已,自己在现代独自生活了多少年,别说洗一个碗,整个房子的清洁都做过。 “娘你不舒服就休息吧,就两个碗,顺手就洗了。” “嘭!” 门又开了,田芙蓉忙忙地跑过来抢下王源手里的碗,拿过一旁的布巾仔细地给擦着手指。 “做什么要碰这些东西,手粗了可如何是好?这里又不是……没有那么好的护肤脂,养不回来可咋办……” 王源看着田芙蓉捧着自己的手仔细检查擦拭,好像捧着一件被不小心磕了的珍宝,眼眶突然有些湿漉。 自己活了三十多年,亲娘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紧张过自己会不会洗碗时弄伤了手,干活时弄伤了腿。 总是只有一句:“别一天净在那里扫地擦灰的,有那个闲时间多看看书,一点点家务找个家政就行,免得干那点活还这疼那疼的。” 王源握住田芙蓉的手道:“好,娘不让我洗就不洗。” 田芙蓉:“这孩子。” 脸上又浮上了笑:“出门转转吧,隔壁的林婶子家的二牛说有些学问弄不明白,要不你去给讲讲?” 王源道:“林婶子就是心急,过两日就开学了,再好学也不耽误这两日功夫,让二牛好好过个年吧。我还有点儿头晕,回屋躺一会儿。” 田芙蓉赶紧扶着王源往屋里送,耳边是一叠声的关切,唠唠叨叨的,却让王源脸上开出了笑容,懒懒地靠在田芙蓉的身上。 若真的穿越了,虽然清贫了些,但感觉还不错。 一连两日,王源窝在家里,不是看书,就是对着阳光看手串,再然后就是蹲在墙角看那一排竹子。 田芙蓉担心了两天都没等到儿子开口询问“丝带和手串”的秘密,也就放下了这事。 只是儿子的变化有些大,平日里不是出门会友就是满大街的逛,那点儿薪资说多,但总熬不到月尾,更别说结余了。 这两日突然这么恋家是怎么回事? 尤其自己唠叨时,儿子居然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也不嫌弃粗茶淡饭了,实在是奇怪。 其实是穿越小说看多了,情绪作祟,所有小说里都有穿越女有金手指,什么空间、什么武功秘籍、师傅什么的,尤其自己还带过来了一个手串,不可能什么也没有! 可是研究了两天,就是什么也没研究出来。 手串被自己一个个拆开又串起来,也没有发现异常。就是好像自己的力气有点儿大。 多大?至少比原来的自己力气大了好多,一使劲,两指捏断了一根很粗的针算不算? 反正若说异常,这就是王源研究了两天后发现的唯一一个异常之处。只是鸡肋的很,在家里,娘都不让自己动一下手的。 第二日初十,所有官学开学,王源整理好自己就往府学走去。 府学离知府衙门就隔了一条街。成都府下辖四个县,每个县都有县学,再往下就没了官学,但每个大一点的乡镇里至少有一家私塾。 这是知府大人励精五年图治建起来的成都文化雏形。就凭这,王源就尊敬王知府。 教育从娃娃抓起,一国的教育要从乡县开始。所谓“少年强则国强”。少年怎么强,自然是读书才能明理,启蒙才能脱离愚昧。 府学高墙大门,里面并不是很大,也就一个三进的院子,一进是幼学,供童生之后准备考取秀才的学子进学,免学费。 允许富户及世家大族子弟附学,学费及杂费收取的会高一些,维持府学运转。 二进是中级水平,秀才进阶举人的基本都在这最大的二进院里,不仅教授书本知识,还有六艺,学费更贵。 但每年乡试的前十名可以免除学费,杂费自理,十名以后二十名以前的能免一半学费,二十名以后的就只能自己承担了。 但是学子人数却不少,只要考上了秀才,自然就都有了其供奉的家族,举全族之力供养一个秀才那是利家族的大事,一大家族勒紧裤腰带还是能供养得起的。 更别说成都府外的其他乡县慕名而来的学子也是逐年增多。就算这样,府学的开销还是包不圆,是王知府抽调资金维持府学运转的。 还剩一年,王知府就履职期满,若是调走了,不知道府学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朝气蓬勃? 王源走走看看,来到三进,这里是府学院长、夫子、教员的住所,包括食堂、以及学生们的宿舍。 像王源这样只中午休息不留宿的,每月薪资十两纹银。留宿的,只能得六两,但包食宿,就这,也比其他郡府里夫子的收入高。 王源是第二节课,本学年他还是教授幼学班的《大学》。 第6章 罢官抄家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课桌下坐着一个个摇头晃脑的少年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虔诚和向往,后排坐着几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一个个读的有气无力,只见嘴动听不到声音,但好在态度还算端正。 台上的王源坐在书案后,双眼柔和,嘴角带笑地望着这些摇头晃脑的学生,第一次心无旁骛地听孩子们读书,没有“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的升学压力,单纯地读书,读书声韵味十足,就连孩子们规律的摇头晃脑都感觉亲切养眼。 朗朗读书声让王源的内心从来没有过的平和,没有一丝躁动,这是以前用各种方法都不能达到的平静。 一段读完,王源站起身,道:“我是王源,今日起由我为大家讲授《大学》。《大学》顾名思义,就是大家通过童生试,学问增进、年龄增长后在既往所学的洒扫、应对、进退、礼乐射御书数基础文化课和基本的礼节后才能继续学习的大人之学,所谓博学。 大人们学什么,怎样才能成为一个被人称为“大”的人呢?想不到的没关系,想到的也别着急说出来,咱们一起读《大学》,吃透这本书后,将里面圣人所说的伦理、政治、哲学等融会贯通后,知道什么是“穷理正心,修己治人”后再来探讨这个问题……” 温润的声音十分平缓,富有韵律,微微笑着的嘴角挂着从容,前排的少年们一个个闪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先生,今日的夫子好像和去岁不同,身上好像有一种安定从容的光。 后排的青年学子们也诧异地看着台上侃侃而谈的小夫子,不是自己等人不恭敬,实在是小夫子的年龄太小,讲的课照本宣科居多,也很少有自己的见解,虽然讲的都对,但缺少灵魂。 今日明显不同,放在案上的书本都没有翻动的痕迹,那就是不是照着批注来讲的,可却每句话都能说到心里面去,不知不觉就听了进去。 突然,门外传来了杂乱的嘈杂,幼学班在一进院子,临街,街上的吵闹直接就传了进来。 王源皱眉,初十,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门口的百姓慌乱着,后面还有兵甲碰撞的声音,以及整齐的脚步声,是士兵的奔跑声? 甲胄入城? 成都府政务归知府,军务归宁远将军,低知府一阶,但不归知府节制。 军政往往互不干涉,今日,怎么城内出现了官兵? 这样的脚步和甲胄之声,不是寻常知府衙人能带出来的气势。 一股不好的预感让人心慌。 王源定了定神,安抚学生,让学生们诵读《大学》第一章节五遍,熟记于胸,明日抽背后,学生果然安静下来,整齐的读书声再起。 一盏茶后课程结束,门外的嘈杂更加明显了,还夹带着百姓们的惊讶的呼声。 王源看着学生们返回宿舍后转身出门,门外的街道上空空荡荡的,所有人都拥挤在前面一条街上。王源快步往前走,转出路口被眼前一幕惊得一怔。 整齐的兵甲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光,一个个士兵披甲执枪,三步一岗,一直延伸到知府门口,又延伸到下一个街口。所有百姓被执枪的兵甲拦住。 王源扶着墙缓了口气,继续往前,眼前顿时出现了两把交叉的长枪:“宁远将军办差,闲人回避!” 王源看着眼前两个面无表情的士兵,脸上带笑道:“在下是府学夫子,有事请见知府大人,麻烦大哥给通传一声,这是几个铜钱,请大哥喝茶。” “快走!不然和知府同罪!” “哗”,王源手里的一把铜钱砸落在地上。兵爷常年操练的缘故,力气大,王源感觉自己的半边肩膀的那一掌、一推要把自己掀翻,顾不得洒落的铜钱,赶紧双手撑地才没有摔成狗爬。 王源抚着划伤了的手掌“嘶嘶嘶”地吸着气,手掌上数道血口子往外渗着血,胳膊也疼的很,王源捂着小臂低垂着眉眼,和知府同罪? 王源震愣得不知所以,再抬头,手上的血糊的到处都是,一丝血迹向手腕上蜿蜒过去。左臂也疼得厉害,只用右手托着左臂,顾不上其他,迅速起身向后退去。 果然是城外驻军宁远将军的人马,看这阵势,王大人所犯之罪必然不小。若是贬官不至于出动军队,那就只有抄家、流放两个罪名。 任何一个都是不敢想象的后果。转过街角,拥挤的街道变得空荡荡的,路面上洒落着几颗菜叶子,被踩踏的变了形的筐子,还有掉落的几颗铜钱。 不到半日,整条街都透着荒凉。王源靠在墙壁上喘息,一个时辰前才下的决心好好在成都府这里做一名教书先生,运气好的话就如王大人所说,下放到一个县做个父母官就能平凡到老,过上上辈子汲汲营营都得不到的悠闲生活。 不过一个时辰而已,就天翻地覆了!! 呵呵呵……王源靠着墙哂笑着,是这世道不稳还是自己人品不够?无缘无故地穿来这里,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好不容易准备接受现实,苟下去的时候,又来这么一手,将自己赖以吃饭的饭碗打碎了,天啊,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吱个声吧! “叮咚。恭喜宿主绑定成功,我是你的系统,听到宿主强烈愿望,系统成功解封。不知宿主想要问我什么?” 王源惊吓的双眼圆睁,僵硬地左右扭动着脖子,空荡荡的街道上连只耗子都没有。 谁在说话? “是我在说呀,你的统。刚刚错过了宿主的问题,不过不要紧,能回放,宿主怎么能不知道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成为太傅呀!” 统? 是什么东西? “统就是我呀,你可以叫我,竭尽所能为您服务,帮助宿主达成人生目标。” 第7章 成为太傅 成为太傅? 是自己理解的那个职位? “宿主果然聪慧,就是你脑子里想的那个职位,太子的老师。” 王源脚下不稳,被这个“统”的豪言壮语给雷的有点儿站不住脚。 那个不是我的人生目标!我的目标是继续当一名老师,不愁吃穿,悠闲到老! “不,宿主你不想混吃等死,你想当太傅!只有当上了太傅,你所说的小愿望才能实现,两者不矛盾。” 王源嘴角的肌肉抽搐,你个什么统还做起我的主了?想要干什么我自己个儿能不知道,要你一个什么统的给我定? “宿主应该知道,前世的你已经死了,只不过死前有神秘之光将你的魂魄照亮,才能有与我绑定的机会,才会在这里重生。可是这个机会不是白给的,当初你可是签了契约的,完不成任务咱俩一起灰飞烟灭。所以宿主,你一定想成为太傅的!” 王源嘴巴长成了“o”,还有这茬?怎么自己一点儿印象都没有,穿来时脑子疼的一塌糊涂,到现在还好多事情没理清呢。 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张契纸突然出现在王源眼前,名头上大大的写着“我要当太傅”,一眼跳过中间的细则,最后面瘦金体的“王源”两字确确实实是自己的笔迹! 还有一个鲜红的手印,盖在名字上! 王源的坚持在这一刻碎成了渣,果然她王源就从来就没有这种幸运,想要什么都是用比别人多很多的努力才能得到! 就说,这么罕见的穿越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不但年轻了十几岁,还能混吃等死?呵呵呵,天上掉的馅饼都是带着陨石的,燃烧不了自己,就一起毁灭! 王源狠狠地揉了一把脸道:“是的,我想成为太傅。” “叮咚,恭喜宿主确认任务,任务目标:成为大魏国太傅。期限:二十年。” 啥?还有期限,不是死前当上就可以了吗?那可是太傅!是想一想就能成的吗? 还有,谁是太子? 王源并不是一点儿原主的记忆都没的,至少这大面上的事情都是知道的。大魏国新皇亲政才刚第四年,好像龙椅都没坐稳,膝下有没有皇子都不好说。 “期限不可更改,超期的话死路一条。会全力辅佐宿主完成任务目标的。至于太子是谁这个问题有点难,需要宿主自己去发现。” “叮咚,鉴于宿主主动将系统解封,又确认了任务,奖励丹药一枚,功效:记忆+1。” “友情提示,本统可以升级,等级越高能量越大,能帮到宿主的地方就越多。升级要素:获取知识点。” 王源眼睛里一片茫然,知识点又是个什么东西? “知识点就是知识呀,宿主主动收集知识点,累计到一定量就能升级。升级后赠送经验点可以兑换商品,最主要的是升级奖励,不知道宿主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系统出品必是精品!所以期待系统奖励吧。” 王源抬眼望天,本来想翻个白眼的,但好像这个王源不会做这么没品的事情。 说人话,什么是知识点? “哦,宿主的理解力堪忧呀。知识点就是书籍和画作。那个,请宿主牢记,十五页以上的才能称为书,好画才能称为画。第一阶段宿主只要用书画把这个书架摆满就够了。” 王源看到了一个顶天立地的书架,七层,每层目测能摆下五十本书,就是三百五十本才够升一级! 王源不可置信地张大嘴,三百五十本,不知道府学里的藏书有没有三百五十本? 想到这里,王源身体一绷,赶紧搬书去! 府学是王大人斥资兴办的,若是王大人被抄家,想必府学也保不住,那么多的书呢,都是钱。 王源转身快步往府学里走,直奔阅览室。她又听到了甲胄碰撞的声音,好像还是往自己这个方向过来的。 快点,再快点,王源跑了起来。 好在这个点阅览室没人。王源站在书架面前喘了口气,用手一一摸过这些书籍,然后书籍就凭空消失,出现在系统里的书架上。 真是不怪王源疑惑,阅览室一个架子的书,才也就一百本,其中还有重复的手抄本,重复的倒是没被踢出来,但是明显有个红点的标记。 “叮咚!收集知识点+80,累计80,获得经验点80,累计80.” 王源顾不上脑子里的机械声音,转身出来时,府学里已经冲入了一队士兵,领头的小将直接堵了门,夫子和院长本就提着心,兵将一来他们就冲后院里跑了过来。 小将:“众人听令,成都府王国良政务不明,劳民伤财,挥霍无度,已罢官、抄家,此处府学全为王知府斥资所办,按律抄府上封。所有人等验明身份后即刻离开。” 院长一声哭喊道:“小将军容禀,王知府公正明理,勤政亲和,在成都府五年,将成都府建的如此繁荣兴旺,百姓安居乐业,全是王知府之功!你们可以不念王大人功劳,但不能随意污蔑抹黑呀!” 小将军脸上略有动容,他也是成都府人,成都府以前什么样,现在又是什么样他比谁都清楚,但是,他能如何? “众人慎言!圣旨已下,劝各位尽快收拾自己的物品离去,一刻钟后封府!” 王源看到了小将军难看的神色,也听出了他话中的隐藏之意。 老院长还欲要说,被王源一把拉住,低声劝道:“圣旨已下,已成定局,院长还是快点去收拾一下,这些珍贵的书册可不能就这么被毁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老院长以及各位年长一些的夫子都知道,看了眼王源后都迅速转身。王源对上小将军道:“在下是府学夫子,这是凭证。” 小将军看了眼她递过来的身份凭证,挥挥手道:“速速离去。” 王源走出府学,没走两步就被挡了回来:“知府抄家,闲杂人等回避” 第8章 居无定所 整条街都被甲胄分明的士兵围了个水泄不通。王源垂下眉眼,转身绕另外一条路回家。 罢官而已,还要抄家? 抄到哪种程度? 另一条路虽远一些,但人多,今日城内大事,看见这些兵将不是冲着百姓而来的后百姓的胆子就大了,扒着门缝,爬在树上,或站在墙上、屋顶上围观。 “咋就抄家了?那许多好东西,堆了一院子,什么珍珠玉器的,看得我眼睛都花了。” “那可不,知府可是五品官,五品官!光身上那些油光水滑的衣服料子就抬出来了好几箱呢!” “哎哟哟,一箱子银锭子!这光晃得我眼睛发花,真的是一箱子!得有一千两吧?” “哈哈哈……没见识,那么大的一箱子,咋也有一万两!” 王源听着耳边这些围观者的话,心内震动,抄家呀!居然赶上亲眼目睹古代抄家,只是抄的却是自己认识的人家。 这感觉就好像终于买到了千金难买的名角的戏票,跑进去一看,居然是自己的邻居在演,心里五味杂陈的。 好在只抄了王国良的家,王家大族应该不会被牵连吧? 王源远远地看见在自家门口了望的田芙蓉,看见王源,向着他就跑了过来:“回来就好,吓死娘了。赶紧回家。” 王源被田芙蓉拉着回到小院,插上门栓,刚把手里的茶喝进嘴里,小院子的门就被拍的震天介的响。 田芙蓉吓得声音都变了调:“谁,谁呀?” 王源拍了拍田芙蓉的手道:“娘别慌,儿去看看。” 王源站起身,田芙蓉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王源取下门栓,一下子被门口站着的几个兵将怔住,这不就是抄家的士兵吗? “凤九路11号是你们家吗?” 小将看着手里的单子冷声问道。 王源点头:“是这里。” 小将一挥手,身后出来了两个小兵。 “奉旨抄家,此处是王国良的私宅,要封了。你们是他什么人?” 王源心道果然如此,屋漏必然会逢连夜雨的,光丢了工作怎么够,好歹加上居无定所才差不多。 王源凄然道:“我是府学里的夫子,我们出钱租住在此。大人来意学生已知,请允许我们收拾一下自己的物品。” 说着掏出了一把铜钱递过去:“麻烦兵爷稍等片刻。” 小将接过铜钱,脸上的冷煞之气略降了降:“半盏茶时间。” 王源眉头一跳,半盏茶才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就十五分钟,一转身,拉着田芙蓉就走:“娘,动作快些,把能带走的都带上,挑重要的拿。” “好,娘手脚快着呢。” 说着话两人各冲回自己的房间,王源的屋子里只有几本书,毛笔,砚台,还有没用完的半刀竹纸,和几张宣纸,桌子上的瓷瓶里插着一束花草,木床上一套被褥,还有衣柜里五六套长衫、衣裤和一双鞋子。还有压在衣服底下的一个荷包,荷包里有二两碎银子。 王源将床单扯起来把衣物放好打包,笔墨纸砚都收进了系统。手里捧着瓷瓶,瓷瓶里的花是早晨娘给换的新鲜的野花。 王源先出来,院子里已经有一个大包袱了,田芙蓉动作快,但东西也多,又收拾了两个大包袱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母子俩手里提的,肩上扛的,转眼间家也被抄了,王源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就是荒凉的难受。 母子俩亲眼看着兵将将自家木门合上锁住,两张白色的封条牢牢地贴在门上,然后离开。 母子俩相视无言,穿越第四天,家宅被抄,没了落脚之地,还丢了工作。 王源拉着田芙蓉向牙行走去,不管咋样,先找个住处。 牙行不远,母子俩银钱不够,买是买不起的,只够租住。 在田芙蓉的坚持下,王源多花了些银钱租了个独立的小院,比凤九路的那个小院更小,一共就两个屋子,好在全都有床。灶房是外面搭的棚子,连口井都没有。 王源帮助田芙蓉将新屋子整理了一下,提着水桶敲响了隔壁的门,开门的是个大叔,眼睛咕溜溜地打量着王源,然后告知这一带的水井在街尾,王源看了一眼就傻了眼,少说一百米,来回就是两百米。用个水这么辛苦的吗? 王源深吸一口气,提着桶往前走,井边有辘轳,有麻绳,打水很方便,满满一桶水,王源提起来掂了掂,好像还行,快步回家,一百米没怎么感觉就到了。 将水倒进水缸,又提着桶出门。被田芙蓉一把拦下:“放着,粗活娘来做,你去缓缓,一会才能吃饭。” 王源拦住田芙蓉的手道:“娘也歇一歇,儿子有的是力气,提个水而已,不费什么劲。” 说完留下呆愣的田芙蓉提着水桶健步如飞地走了。 半晌,田芙蓉脸上逐渐有了笑意,干活更起劲了。是从哪天开始的,这小子会心疼人了? 田芙蓉忙碌着,脸上的笑收也收不住。 王源觉的自己的力气好像是真的大了,直接问系统:“六一,我这力气变大了是怎么回事?” “不是本统做的,本统没有那种能力,不过系统奖励里会有大力丸,得看几率,宿主加油!” 和系统没关系,那就是原主本身的体质问题,那就好。 王源再到井边时,井边围了好几个人打水的人,赖于白天离着不远的府衙大事,现在还满条街站着兵士,知道现在确定不牵连普通百姓后,大胆的就都出来了,提水的提水,无论如何,饭还是要吃的。 还没走近就听到了低声地议论,王源站定,抬头看着街道两边,离凤九路隔了一条路,离府衙更近了一条街。 “年都没过完,就忙着来抄家,不知王大人犯了多大的事?好在人都还在,没收监。就是官袍一脱,官帽一摘,那满头的白发压都压不住,看得人心酸。” “可不是,咱成都府有今日都是王大人的功劳,你们不知道,我挑货老四处走,周围的村县那个可怜哟,和咱们几年前的日子没啥两样。这么好的官咋能是贪污呢?” 第9章 岳父岳母 另一个不同的声音有点儿熟悉,王源瞄了一眼,正是自家隔壁,刚才告诉自己水井位置的大叔。只听他道: “你们不知道,我可是爬隔壁家那棵歪脖子树上看得清清楚楚,抄家时院子里堆了好些好东西,当官的哪有不贪污的,光罢了官还是轻的呢。” 王源深深地看了男人一眼,他家是巷子尾,隔壁就只有自己家,他爬自己家的歪脖子树了? “咦你这人咋说这样的话呢?王大人咋说也是五品知府,有点儿家底怎么了?只兴你炕头下压上二两碎银子,还不许人当官的攒些家底?以前咋就没看出来你居然是个忘恩负义的,走了!” …… 王源笑着和离开的男人女人们打了声招呼,提着桶低头打水。 打一桶水真的不费事,至少以前的王源绝对提不起来这么重的木桶,还能不歇气地走一百来米。 田芙蓉干活利索,院子小,收拾起来利索,且租住前时常有人打扫,略作收拾就能将就。 王源将木桶里的水提起来倒进储水的大缸里,还不到一半,田芙蓉看他真的不吃力也就不管了,忙着做完饭,都一天了,还没吃口热乎的。 提了四趟,水缸大半满,王源放下木桶,走到院子里唯一的一棵歪脖子树前看着,考虑过两日如何动手剪枝。 饭菜刚端上桌,木门就被敲响了,望着热腾腾的饭菜,王源心里一跳,田芙蓉脸上一黑,心里暗暗腹诽是谁这么没颜色,饭点上来敲门。咋说外面还乱七八糟的,也不怕遇上官兵给抓了。 王源看着母亲黑沉了的脸色,心中反而没了不安,面上一笑,将筷子一放,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一对气急败坏的中年夫妻,女人一把推开了挡着门的王源,只是一推之下,看着瘦瘦弱弱的少年居然身形不动。 “赶紧让我们进去呀,这外面乱的,跑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你们,可累死个人。” 王源好像没听到,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眼里却平静地很:“两位找谁?” 妇人正拍打着身上带起的泥土,听到这话一脸不可置信地抬头,指着自己的鼻子就把脸怼到了王源眼前: “王源,你问我我是谁?真是,真是……”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侄子,就算你是举人老爷,见了未来岳父岳母也都有点基本的尊敬吧?难道真的是府学里的学风不好,带坏了未来姑爷?” 王源正准备开口的话被“未来岳父”一句话堵得呛了气管,赶紧低头捂嘴不停地咳嗽。 田芙蓉见半天人没进来,从身后走来,正好对上了自家儿子一言难尽的眼神。 田芙蓉不明所以,看见了门外的亲家,脸上带笑赶紧招呼人进来:“哎呀,是亲家母和亲家爹来了,快进来坐。” 顺带一巴掌拍在王源后背上,并往一边扒拉了一下,王源面色扭曲地让开了路。 田芙蓉:“还没吃饭吧?刚好赶上饭点,亲家一起用点。今日刚搬了家,忙乱的,就只做了这点,亲家别嫌弃。” 王源安静地从屋子里又搬来了个小矮凳子,远远地坐在墙角听着。他倒是要搞清楚,为啥自己会有“岳父岳母”? 不过看着母亲殷勤的样子,心就一个劲地往下沉,不会是真的吧? 难道自己是个女孩的真相,自家娘不知情? 王源越看田芙蓉的殷勤样越觉的难受,难受的一点儿食欲都没有。 小方桌上煮的喷香的白米伴着玉米茬子做出来的大米饭,一盘肉末炒绿菜,还有一盘子韭菜炒鸡蛋,分量很足,转眼间就被岳父岳母给卷的只剩菜底子了。 王源一言不发,伸手收拾,默默地把桌子擦拭干净,又给倒了白水,看母亲的态度,估计自己撂脸子没用,还得要乖,才能听到内幕。她可看到看着自己端盘子时“岳母”嫌弃的眼神。 岳母吃好喝好才开口:“咳咳,不是我们非要贪你们一口吃的,实在是我们老胳膊老腿的整整走了大半天,一口水也没喝。” 田芙蓉又提起水壶给两人的杯子注了水道:“何必见外?咱们以后可是一家人,一顿饭菜算什么。” 岳母赶紧阻止了田芙蓉的动作道:“嫂子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就算是普通交情,我们大老远地跑一趟吃些饭菜也不过分。若嫂子觉的不该,那我就赔个礼,我们是粗鄙之人,不懂礼了。” 田芙蓉脸上的笑逐渐收了,出口的话就少了些温度:“那不知两位这么费力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岳母不答,拿过来肩上一直背着的包袱,打开,一张红色的贴子,还有一块玉佩,以及一百两银子露了出来。 岳母将帖子拿了起来递给田芙蓉道:“嫂子也知道,王大人被抄家了,还牵连了整个王家一族,我们是旁支小户,幸好没受牵连,但却绝不敢再和王家一族有过密的牵扯。” 王源眼睛眨了眨,整个王家本家都被抄了?继续低头听岳母的话。 “幸好当初定亲后两家就分居两地了,孩子们隔了许久情分也就淡了,而且源哥儿年纪还小,成亲之事不急,还可以慢慢寻摸。 我知道这是我们的私心,但请嫂子一定要体谅一二,我们夫妻一共一儿一女,都是我们的掌中宝,一点儿风险都不想有。所以,这婚贴就退了吧。” 田芙蓉脸上慢慢浮起了怒意:“妹子是王家旁支,自来和我们亲厚,也该知道思远的情况,他本就不是王家人,两年前又被在族谱上划掉了名字,现在属实和王家没什么牵扯。” 岳母神情不悦地看了眼田芙蓉道:“嫂子这话就不厚道了,就算我们在县里,也知道原知府王国良不止一次当众夸奖源哥儿的学问,说什么王家的好后生,前途无量。 王大人可是这一届王家大族的掌舵人,这样还要是说与王家没关系,那什么才是有关系?” 第10章 退婚 田芙蓉嘴唇嗫嚅,本就没有关系,但显然说不明白了。 “嫂子也想开点,事态如此,至今王大人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大的牵连,咱们只能保存一个是一个。 而且,读书人不是常说那个,天涯何处无芳草吗?以源哥儿的学问和品性,自然不会缺少良配的。 此事,是我们不妥,先赔个不是,但婚约一定要退了。所谓结亲是借两姓之好,万不是结仇,嫂子你细细思量一下。” 田芙蓉双手紧紧交叉着,双手的拇指指甲都掐入了肉里,眉眼无力地低垂下,气氛一时停滞。 王源看了母亲一眼,又看了一眼,为什么自己感觉不到母亲的怒意? 被亲家退婚不是个大事? 能给自己定了亲,就肯定当自己是儿子养的,儿子被人退亲,咋也该有点儿愤怒、不甘吧? 刚好,田芙蓉看过来,王源看着母亲的眼睛,抿了抿唇道:“叔婶,不再考虑一下?侄儿今年十六了,学问也好,经历也足,准备明年就上京参加春闱,届时必然能中个进士,不依靠任何人就能外派为官了。” 岳父岳母对上王源越说越含着希冀的眸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道:“源哥儿呀,你是个出众的,但世道维艰,不是光有学问就能有前途的,是你叔和婶没那个福气,就退了吧。” 说完,岳母脸上的肌肉都有些痉挛,显然也是十分舍不得的。王源看了母亲一眼,眼神直白:我尽力了。 田芙蓉适时的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全是世道的错,怪不得你们,退,就退了吧,只是对不起思远他爹。” 王源眼睛微闪,这里面还有继父的事情? 不过娘这一手厉害! 岳母赶紧接话:“多谢嫂子体谅。咱也不占你便宜,定亲信物原封不动退回给你们,当时定亲时的一百两聘礼我们一文未动,我们再添二十两,算作送给源哥儿赶考的盘缠。”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了两个大银锭子一起放在了包袱上。 田芙蓉没推辞,转身进屋,一会儿手里也拿了个红色的婚帖出来,手里还攥了个香囊,针脚细密,用料极好,放了几年还崭新如初。 田芙蓉将婚帖递了过去,然后恋恋不舍地将手里攥着的香囊递了过去。岳母赶紧伸手来接,这是女儿亲手做的香囊,绝不能外流的。 挣扎了一下,田芙蓉松手,一声重重的叹息叹在了所有人的心里。 岳父岳母收好东西,转身就走:“那个,我们就走了,你们自个好好保重。” 王源起身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待人走远了,才把门拴紧,眼里的落魄就要溢出眼睛。 门一关,田芙蓉咳了咳嗓子,正准备安慰的话开了个头:“思远呀,别难过,天涯何处无芳草……” 王源已经坐回了桌子旁,盯着二十四个银锭子看得目不转睛,真实的银锭子啊! 王源伸手拿起一个仔细端详,看得目不转睛,好想也用牙咬一下,不知道电视上为什么老要演用牙咬银子,看别人咬总是隔了一层,要不自己也咬一下感受感受? 想着就把手里的五两一个的银锭子往嘴里塞。 一张大手横空过来拦截,银锭子顺利转手:“做什么吃银子?娘给你收起来,下次定亲时好出聘礼。” 王源看了眼田芙蓉一脸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遗憾的脸色,撇了撇嘴,若不是自己眼睛亮,就被娘给骗过去了。 被退婚,娘心里不知道掀翻了几个小人:“娘高兴就好。” 说完拿起桌子上的玉佩,玉佩入手生温,光滑圆润,纵是王源不懂玉,也知道这是个好东西。 玉质通体一色,只有右下角一处翠色,却还是天然形成,光这一点就能卖出天价。 只是那抹翠色上被点了一个花体的“王”字,整个字刻的俊秀飘逸,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一朵花。 王源啧啧称奇,这么好的东西,前世今生仅见,居然是自己的。若是现代拿出去卖说不定能卖出七、八位数。 田芙蓉心情好,斜眼看了端着玉佩仔细打量的儿子,也只是撇了撇嘴没阻拦,一块破玉佩哄了小姐一辈子,但到底是思远的生父留下的唯一物件,想看就看吧。 若不是思远手上的蓝梦有点儿太磕碜,定亲信物咋也得是蓝梦。 当初思远的继父拿着手里的玉佩惊叹了好久,巧夺天工的玉质,和神来之笔的雕刻,无不显示着郑重,直接就作为定亲信物交给了王源的岳家。 殊不知,也是因为这个“王”字,在王家整族被抄家的时候,王源的岳父母才不敢昧下,小道消息都在传,抄家是虚,找东西是实,不然哪个罢官的官会被抄家? 王源把玉佩翻来覆去的在指尖旋转,田芙蓉却跟没看到一样,王源想了想道:“娘不喜欢这块玉佩?” 田芙蓉收拾东西的手都没停:“不是啥好东西,你喜欢就自己收着吧。” 停了停,看着王源道:“这是你亲生父亲留下来的唯一物件,说来对你应该很重要,你若喜欢就自己留着吧。” 王源道:“娘对我爹,哦,亲爹可还有印象?” “无!” 硬生生的话直接将王源砸懵,娘对亲爹没印象??? 还极为不喜? “娘?” 田芙蓉甩手就走:“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王源傻眼,自己还是个父不详? 好吧,有没有父亲其实并不是很重要,王源不在乎,父爱他拥有了三十多年呢,暂缺挺好的,不然突然冒出了爹,他怕自己不好适应。 今日夜间整个成都府都很安静。 第二日早早地就又有了喧闹,王源赶紧吃了口饼就出门了。 隔了一条街的知府门口,王国良一身普通人的装束,身旁跟着夫人,也是一身素净的棉布服饰,身后跟着三个孩子,俱都是棉布衣服,但穿戴的整整齐齐,缓步前行。 第11章 送恩师 人群都安静地看着王国良,眼里都是不舍,一个大娘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哽咽道:“大人,你这是要去哪?” 王大人看着站了一条街的百姓,眼里也有了湿润,哑声道:“王某已不是大人了,多谢各位乡亲来送,王某回乡了,不能报效国家自该承欢父母膝下以尽孝道,诸位相邻多年来对王某多有帮扶支持,在此王某一并谢过。” 说完王国良像一个书生一样想了个书生礼,站于他身后半个身位的王夫人亦是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蹲礼,两人身后的三个小少年也有模有样地双手抱拳安静行礼。 突然人群中就传出了此起彼伏的哭声,一个书生样的男子上前一步道:“大人保重,学生感念您的善行,得以学了些许才学,必然秉承大人意志,不负期望。” 王国良看着青年身旁好几个学子打扮的青年,都只是府学里的秀才,才学一般,没想到却是自己看走了眼,平素少了些关注。此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诸生努力,当以先贤为榜样、为目标,王某能为你们铺的路只有这点了,剩下的路诸位且行且珍重。” 说完,眼里藏了点儿遗憾,自己看中的那几个举子都没来吗? 不来好,不来好,大好前程可不能和自己这等事情扯上牵连。 转过街角,往城门走去,王大人回头,又看了眼倾注了自己好多年心血的府城,眼里终究还是有太多的遗憾,还可以建设的更好一些的。 城门外,一个清瘦的少年肩上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看见王国良五人过来,缓缓迎上去。 “学生王源送恩师。” 突然王国良觉的鼻根酸胀得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恩师此次遭受飞来横祸且须放宽心怀,古人云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学生相信凭恩师才学和胸怀,无论身在哪里都有作为。” 王国良拍着比自己矮了一头的王源:“身子骨太过清瘦了,养好身体,勿荒废了学业,也,勿要以为前路不明,学得一身本事就算不能报效家国,也能让你母亲有个依靠。” 王国良艰难地找词劝勉,让王源心下震动,古人质朴,身遭横祸却不生不道之心,难能可贵!这就是赤子之心? 感受到肩膀上温暖的大掌,突然觉的其实若是有个这样的父亲,应该也是可以的。 “恩师不用为学生担心,学生不会荒废学业的,这可是安身立命的依靠。” 王国良看着双眼清亮,目光坚定的少年,满眼的欣慰和骄傲:“好,好孩子!若有闲暇可回黄龙,为师家中还有些藏书,你尽可去看。” 王源双目含了光亮,取下背上的小包袱递过去道:“如此就多谢恩师了。这是学生给恩师准备的一点物品,路途遥远,恩师、师娘保重!” 说完摸了摸三个小童的的头顶,对王夫人恭敬地行了一礼。 王国良率先迈步离去,微仰头,看着晴朗的天空,一抹红日终于跳出了云层,压下了翻滚的情绪,脚步却坚定了许多。 “夫君,源哥儿送了十两银子,一包烧饼,两壶水,饼还是热乎的。咱们吃两口再走吧,自昨日至今全家都滴水未沾,孩子们怕是受不住。” 王国良道:“思远有心了,银钱好好收着,咱们吃好,好好活着,总还有再见之时……” 王源摸了摸瘪下去的口袋,十两银子,自己赶早全换成了碎银子和铜板,好像似乎给多了? 一个馒头两文钱,节省着过,够自己过两年了。哎呀,不知道娘发现了没有,擀面杖就擀面杖吧,咬咬牙就顶住了。 王源摇晃着往家走,路过一个书肆脚步一转就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是扑面而来的墨香味,王源看着一本本手抄版的书籍排列在书架上,就有股想要一本本翻开的欲望。 “宿主,好多知识点,快快吸收!” 王源抽了抽嘴角,兜比脸干净,怎么吸收? 一个小二哥带着微笑走过来:“王公子来了?今日想买什么书?” 王源不知道,其实自己在成都府还是很有名气的,毕竟这么年轻的少年举人,人还长得有些俊逸,手底下也松活,开店做生意的就没有谁家不认识王源的。 王源道:“先看看,若有中意的会叫你的。” 小二走开,书肆不同其他商品,读书人讲究的就是个静,或者叫孤傲,非要缠着顾客介绍反而会惹烦了顾客,小二知趣地走开。 王源随手拿起一本书,居然是《大学》。翻开,满篇的工整小楷,没有断句,没有注释,一共十页。售价二两! 王源眼睛睁大,就这么点,轻飘飘的几页纸就卖二两?! 王源合上书,看向书架,旁边标价三两的随手抽出一本,翻开还是《大学》,区别之处就是字迹更加俊逸,纸张也略好了一些。 二两的书用的是竹纸,这本用的是稍好一点的桑皮纸。 王源看着书上的字体,比自己的略逊一筹,自己在祖父的督促下那可真是三岁执笔,第一个用的就是毛笔。别人都是硬笔书法写得好,自己刚好相反。 书法一直学的是柳体,临了十年的帖,一手柳体将将能被祖父评个“尚可”。不服输,硬生生又临了五年,才在祖父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满意。 本来能得满意就算合格了,但每日的勤学苦练养成了习惯,还不知不觉地就喜欢上了,不再是当任务的学习后,反而功力逐渐累积了起来,自发地向行书靠拢,并有了些许造诣,在书法界还小有名气。 至少这本三两的字不如自己。 王源跳过中间的,直接抽了本十两的。 入手略沉,书皮绵纸装裱,书页用的也是更好的贵州棉,字体也是略好于上一本,只是多了注解。 王源看着注解,看着看着不断摇头。注解就是作者对书的理解。加了注解的书才算是好书。 但这个注解解的就有点儿浮于表面,还不完全,就这种的,就要十两银子? 第12章 新活计 王源翻到最后一页,页码27,自己用心写的话三天吧,就能完成,还比这个好。 “叮咚,恭喜宿主触发额外任务,额外任务都是以获取知识点为目标的方式,宿主完成后可以获得奖励。” 王源挑了挑眉,自己这刚失业,正考虑再找份活计,若不是昨日退亲的一百二十两,估计他手上的银钱也就只够支撑到月底了。 就想着吧,书中说读书人都是抄书挣家用的,可怜自己一个可以领廪资的举子,却温饱都有了问题。 王源看了看自己这过于年轻和单薄的身体,无奈地摇摇头,慢慢来吧,明年就有春闱,要不要进京试试,说不准就能考中个进士呢? 暂时,先找份抄书的活计吧,刚好好多事情自己都不太了解,就当多看看书,顺带打发闲时间了。 王源望着手里的精装书籍,就这样的水平,有点儿耽误认真学习的孩子,还是自己出一本注解吧。 其他不说,光自己站在历史的最高点做出的注解应该都是抢手的,若是有人看了自己的注解书而有所获益,算不算功德一件? “宿主聪敏!确实如此,只是功德不易获得,系统认定有了功名才算功德一件。或许有人看了宿主的书一年就取得了功名,或许十年都考不中。” 王源:“无所谓了,学问本就是累加的,哪有那么多的一鸣惊人,只要有用就好。” 切断了系统的普及,拿着书就去找掌柜商议。 过午才回到小院,院子里安安静静地,田芙蓉坐在自己的屋子里,手里拿着一条丝带,双眼没有焦距的望着窗外,连王源回来了也不知道。 王源放好了从书肆里借来的书,以及笔墨纸砚后缓步进来,坐在田芙蓉身旁,沉默了一下道:“娘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田芙蓉一惊,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发了好久的呆,想了好多事,心情还有点儿沉重。听到王源的话,双眼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孩子,长得不像小姐。 也不像小姐的父母亲人,至少她这个侍候了小姐十几年的贴身丫鬟都看不出来一点儿小姐的影子。 若不是这是小姐亲手交到自己手上的,她都不相信思远和小姐有一分血缘关系。 不仅相貌不像,性格也是不像。小姐那么淡然的人,什么都看不进眼里,思远丁点儿比不上。 王源不知道,身旁最亲近的人深情地望着她,想的却是别人,贬的是自己。她隐约觉的,自己可能背了原身的锅。 原主什么样她有点儿没印象,说来也奇怪,穿过来后很多事她记得很清楚,比如王国良教导自己的所有过程,邻居都有哪些,连和自己打招呼的婶子都知道名姓。 但是关于原主切身的很多事情又迷迷糊糊,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她想不起来自己定过亲,想不起来继父的模样,只知道是个温厚的人。 知道自己有举人的功名,也知道是哪一年取得的,但考试的过程、考题什么的一点儿印象也无。 还有手上的蓝梦手串,居然不知道原身自出生时就一直随身携带。 就好像,自己的记忆上有片阴影,遮蔽了很大一片。 王源看着田芙蓉好像要再次陷入某种回忆,又重复了一遍:“娘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说完笑着看着田芙蓉。田芙蓉一下子有些恍惚,这个笑容,还有这个双眼含笑看着自己说话的模样,像极了小姐! 田芙蓉喉头突然有些哽咽,一直以为是自己没有小姐的修养,没把孩子养好,整日里只知道虚荣,喜爱花衣美服,重口舌之欲。 虽然学问好,得王家看重,但性子浮躁,一直没个正经的事做。说是府学的夫子,但人缘不好,课讲的也是一般,也就能给幼学班讲讲。 王家看中的是他的潜力,一身的毛病在聪明好学的光环下,都不算是问题。 王家想要一个能够一举拿下进士,最好能进一甲,入翰林,才能一路做到二品大员,这样王家也能够再重回望族行列。 王家这几十年败落了,目前朝中最大的官就是个鸿胪寺的少卿,还是个右少卿,也就是从四品官员,连一个三品的高官都没有。 像王源这样年少就能顺利考到举人的,别说王家,就是顶流世家,都不敢说家族中有有这样的璞玉良才。 但终究…… 田芙蓉叹了声气,道:“思远,以后可有什么打算?如今王大人被罢官,王家被牵连抄家,咱们和王家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估计短时间都不好找份活计了。而且……” 田芙蓉垂头看了眼手里的丝带,接着道:“娘给你收拾行李,进京吧。” “进京?娘是要让我参加明年的春闱?” 田芙蓉道:“你学了那么多知识,总要知道自己的深浅,参不参加春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进京!” 停顿了下,田芙蓉继续:“娘是说,京城里才有你想要的的未来。” 王源看着田芙蓉的眼睛,有慌乱,但坚定,几句话就说了一个意思,进京。 王源嘴角扯出了一抹弧度,转眸看向窗外:“娘知道孩儿,想要的是什么吗?” 田芙蓉眉眼闪了闪,道:“自然知道,化身鲲鹏,扶摇九霄,不是你一直挂在嘴边的志向?” 王源一愣,自己还有这样的鲲鹏之志? “如今我不那样想了,我想像娘一样平平淡淡地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找份活计,陪着娘你慢慢变老。运气好的话,还能娶妻生子就圆满了……” “咳咳咳” 田芙蓉突然之间咳得喘不上来气,手指点着王源道:“思远,说什么胡话呢?你不是知道、知道……” 知道什么终究是没有说出口,但王源的眼眸却深了一分。男子尚且不能立足,若是个女子,不舍得一身剐,怕过得猪狗都不如。 正好,自己不想过猪狗不如的日子,更不想永无止境地拼搏,所有的拼搏精神好像随着穿越被剥掉了。 第13章 王老师版《大学》 这古代的日子啊,就是有滋味,自己凭白年轻了一半的生命,不得好好过过这慢慢的日子,存上一两个闲钱,看一世风景,至于男女,重要吗? 就算按照六一的说法,自己能穿来是为了当上太傅,这宏伟的目标听得她望洋兴叹。 就觉的搞笑,太傅,正一品大员!帝王统治四方的高级代言人,直接参与军国大事的拟定和决策,在皇帝幼小或皇室暗弱时,可以成为真正的统治者。 不光要有学问,还得有实力,这实力更多的是看家族实力,本身修养还在其次。 最重要的还要有起点!不是学富五车、德高望重、有家族底蕴之人,不能企及。 是自己一个草根举子敢妄想的吗? 一个真正的男人都做不到的事情,让自己一个冒牌的男人,从最底层的草根往上爬,真要认真了,他都怀疑自己的智商了。 不过好在期限够长,二十年,刚好活到上一世的年龄,想必到那时该看的、想看的都已经如愿了,就是死了也没有遗憾了。 系统:…… 是不是该修改一下终极目标期限,宿主有点不合作,还想钻系统漏洞。让我想想,可以…… 王源看着田芙蓉笑道:“娘知道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子的,所以那什么春闱也就是说着玩而已,当不得真。光是验身一关,咱就过不了。” 田芙蓉怔住,原来参加春闱还要脱衣服验身? 幸好,前几年压稳了没有让思远莽撞。此时想想,不禁一身冷汗,若是被当场脱衣…… 不能想,不能想,想一下都觉的自己不敢死,死了无颜见小姐。 “所以,娘让我进京,到底是因为什么?” 田芙蓉眼珠子转啊转,王源不急,娘你慢慢编。 王源甩了甩衣袖,道:“娘,孩儿借了几本书,先去抄书了,娘想好了再与孩儿说就行,不急。” 不,急!很急! 田芙蓉攥住了王源的衣袖,眼神定定地看着他:“必须进京,没有理由。娘想让你活着。” 天色暗沉了下来,王源点起了油灯,铺平了桑麻纸,穿着一件窄袖对襟,静静地坐在桌子前提笔写字。 昏黄的油灯将少年单薄的背影照的更加单薄,只是挺直的后背没有一丝弧度。 王源静静地默写《大学》,每一笔都工整有力,一个个劲瘦的字映入眼帘。 王源叹了口气,连笔迹和原主都有很大差别,原主的字腕力不足,字体好看但浮于纸上,最主要的也不是柳体。 非要找出联系,那大概就是过个十年左右,原主的字可能会写出自己现在的风骨。 笔迹对不上,科考一途就算断了。除非重头再考,从童生往上,一级一级得再考一遍。 王源想想就头疼,笔迹,想要保持住现有举人的功名,还得练习原主拿手烂字! 王源看了看自己一双纤长白皙的手指,举起左手,看来得练左手了。 刚开了个头,就,好难!刚还说原主的字不行,但若左手练的话,练到那种程度,至少得一两年的时间。 又是一两年!娘刚说的也是一两年,难不成真的必须进京? 正月的夜冷的人发抖,王源的窗子的灯火却一直燃到了子时以后,直到在书页最后写下“王老师注疏”才熄灭了灯。 鸡鸣三遍,王源起身,洗漱后拿起一沓纸出门。田芙蓉偷着打量了好几眼,愣是没看出王源一丝异样。 不应该呀,思远咋呼的性子咋突然间就变沉稳了呢? 手里不停地飞针走线,儿子要远行了,得多做两套棉袍,单袍也要做两套,再纳两双鞋,缝几双袜子,书篓也得找人修补一下…… 王源拿着抄好的一本《大学》再次来到了书肆,此时刚开门营业,店内只有掌柜一人。 王源走到柜台前:“掌柜早。” 掌柜地笑呵呵回应:“小王夫子好,这么早是要?” 王源拿出一沓纸道:“掌柜给看看,这《大学》如何?” 掌柜接过来,一眼看到的是一笔俊逸刚劲的书法,直接攒了声好。 “不说其他,只凭这一手字,在我这店里能给你定价到十两。” “掌柜莫急,看完再说。” 掌柜再次将目光移到书页上,咦,注解有点儿多呀! 一看,就看了半盏茶! “好,精辟!小王夫子,这个注解写的太好了!我这样一知半解的半文盲看了都有收获,这个,卖吗?” 王源缓缓道:“掌柜出价几何?” 掌柜一听有戏,眼睛微眯:“五十两。” 王源笑容不变道:“五十两一本,成交。” 掌柜立刻道:“怎么能是一本呢?五十两自然是买断。” 王源还是一副笑,只是笑里带了点讥讽,道:“掌柜莫不是不识货?那我换家书肆也是可以的。” 掌柜赶紧拉住,咬着牙道:“小王夫子说哪里话,我是诚心想要,不说字体,单说这个注解,不是书香世家子弟,都看不到如此精妙的注解。我出一百两,小王夫子看怎么样?” 王源道:“一本书,你可以找人抄录,再出售,字体略差些,也能卖到三十两一本,你说呢?” 掌柜一脸尴尬:“那小王夫子开个价吧。” 王源伸出五根手指,稳稳立在掌柜的眼前:“我保证,成都府以及周边两府都不会出现相同版本。” 掌柜的眼睛一亮,一咬牙道:“好,成交。” “叮咚!完成任务,收集知识点+10,累计知识点110,获得经验值30。随机奖励,系统储物功能,面积1m*1m*1m” 哇哦,王源平静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了真心的笑,太好了! 系统:呵呵呵,不给你点甜头,你把我当可有可无的垃圾,慢慢来,少年,只要努力,会让你见识什么叫天上掉馅饼。 王源拿着五张一百两的银票,又买了许多竹纸和毛笔,以及墨条,都是最差的。练习左手字势在必行,练字就不要用好纸了,光是这些竹纸加上笔墨,就花费了五十两银子。 第14章 成功路上的第一步 咳咳,主要是量大,只是王源确实不知道笔墨纸砚贵到这种离谱的程度,一刀竹纸一百张,要价三两,王源买了十刀就是三十两,一支最普通的毛笔二两银子,买了五支,两根墨条,也是最差的,十两,刚好五十两。 王源抱着一堆东西出门,重到不重,就是垒得太高挡了视线。 转过一个拐角,四下无人,王源将东西收到了系统,一下子储物间四分之一的位置被填满。 无物一身轻的感觉真好。王源活动了下略微有些发酸的胳膊,系统好像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这个空间储物功能很可取。 “那是自然,本系统很强大,能帮助宿主完成成为太傅的终极目标。宿主加油!” 王源放下伸了一半的懒腰,默默地磨了磨牙,就说不能随便夸,一夸就被骚扰。 系统…… 终于知道了一句话,沉默是金,有时候不说话比说话更有用。刚软化了一点的态度,被自己一句话又打回了原状,唉!统子的前路堪忧呀! 王源走在清晨的街道上,心情不太好,现在已过巳时,街上除了卖早点包子豆汁的,就没有其他店铺开门。 府学被封,估计各级官学也被封了,毕竟都是王大人“挪用公款”办起来的。去私塾看看,有没有招聘夫子的。 正源街街道宽阔,是成都府的主街,穿插着很多条街巷,王源左拐往临湖路走去,那一片是个大居住区,而且是有钱人居多。 临湖路许是离知府府衙远了些,没受多少干扰,此时却比正源街热闹多了,集市上人头攒动,叫卖声此起彼伏。 卖菜的最多,但花样很少,除了白菜、萝卜就是豆腐。卖肉的倒是多,猪肉、鸡鸭、鸡蛋鸭蛋、鱼虾应有尽有。 王源笑着在一个个摊贩前翻看,时不时问一下价格,半条街走下来,手里拎了两条鱼,一块豆腐。 两条鱼足有五六斤重,一共八十文,一块豆腐一斤多,才十文,白菜要贵些,虽然四文一斤,但一颗白菜就约莫有七八斤,得三十多文。 萝卜卖相不好,皮都皱巴了,估计味道不太好,就这一根大白青萝卜也要三十文才能买来。 王源又往前走,看到个卖烧饼的摊子,饼子巴掌大,烤的酥酥软软的,一个两文钱,王源买了五个。 又看到了一个馄饨摊子,锅里冒着热气,在冬日的上午显得很温暖很香甜。 王源挑了个座位坐下,点了一碗馄饨,个大馅多,满满盛了一大碗,滋味一般,却热腾腾的饱腹感极强。 王源吃的满足,一问才十文钱一碗,王源又打包了一份带走。招来摊主询问:“婶子可知道这一片有没有私塾?” 婶子看了眼王源的穿着,一身干净的书生长袍,心里了然几分:“想必公子是个有文化的。这条街再往下走,右转有一个青苔学堂,里面的夫子实在。” 想了想如今官学被封,小公子一派温和,又道:“其实再往前走两个巷子左转也有一个私塾,还大一些,只是,只是可能会受些委屈。” 王源眨了眨眼了然,对着摊主道谢:“多谢婶子告知,你这馄饨确实实惠,汤里若是少许撒些虾皮,味道应该会更加鲜美。” 说完起身,看了眼有些若有所思的摊主,拎着一堆东西继续前行。 现在的吃食少盐,盐贵,小本买卖舍不得多放,加些虾皮不但能多点咸味,还能提鲜。 很快来到青苔书院,是一个两进的小院子,站在门口就能听到郎朗读书声。 王源敲门,来开门的是个老者,身形略佝偻,一身粗布短打,看到来人一身儒衫,恭敬地道:“公子有何贵干?” 王源道:“不知私塾里的先生可在?在下王源,拜见私塾主人,请通传一声。” 老者疑惑:“王源?有些耳熟,是,是少年举人老爷王源?” 王源一脸笑意道:“正是在下,麻烦老丈帮忙通传一声。” 老者两声道:“好好好,贵人稍等,老头去去就来。” 说完门也没关就匆匆离去。门内地方不大,但布置的错落有致,进门一个不大的影壁,墙角有一丛竹子已经很是茂密,还能听到细细的有水声,想必私塾的主人应该满腹诗书。 片刻,老者跟在一个中年男人身后匆匆过来,中年男人远远打量了一下门外石阶下的少年。 少年一身棉袍干净整洁,身形瘦弱,一张脸有些过于白净了,但一双眼睛长得极好,含着笑,蓄着水,亮晶晶地望着自己。 中年人远远抱拳道:“不知举人老爷光临寒舍,未有远迎,失敬失敬。” 王源回礼道:“王源贸然来访,失礼之处望先生见谅。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中年人道:“先生一说不敢当,在下傅青苔,先帝十九年举人。慕王贤弟之名久矣,快快进来,咱们书房畅聊。” 王源看着眼前留着两撇温雅的小胡子的温雅男人,嘴角不禁抖了抖,四十岁上下的大伯,唤自己一声“贤弟”总有股羊入虎口的感觉。 王源却不表现出来,两人进入书房,分宾主落座,一杯暖茶已经放在了手边。 王源:“前日知府事件想必傅兄已有耳闻,小弟就不做遮掩,直口想问,不知傅兄的这座青苔书院可有招聘夫子的意愿?” 傅青苔喜上眉梢:“为兄正有此意!若是贤弟能来青苔书院辅助为兄,不甚荣幸。为兄必然以礼相待。只是薪资有些不如府学,每月只能出五两,不知贤弟可愿接受?” 王源起身又是一礼道:“傅兄何出此言?能来青苔书院教学,是小弟的荣幸,岂有不愿之理?” 一番寒暄后,王源满面含笑离开,看吧,找一份对口的工作其实不难。 系统撇撇嘴,狗腿道:“是的是的,一名太傅要有丰富的授课经验,恭喜宿主在成功的路上踏下第一步。” 王源懵逼,啥子?啥叫成功的路上踏下了第一步? 第15章 我问你答 这是正常人的日常生活! 我一个失业者,自然得找份工作,赚钱养家。脑子有病吧? 系统…… 只是教授幼学,给稚童启蒙,好像又掉了个档次,连课也不用背了,幼学启蒙除了三字经、百家姓、幼学琼林外,哦,还有个千字文。 于是又买了本《千字文》,不是不会读,而是不会写。又挑了本时下流行的正楷字帖,和原主的字迹基本一个风格。 王源一路兴高采烈地回家,一推开门就怔愣了一下,自己的屋子怎么变得这么光秃秃? 田芙蓉从身后进来道:“思远呀,娘已经把你的东西都收拢好了,衣服娘也不准备给你多做了,带些钱路上自己买,缺什么别省着。对了,你哪天出发?” 王源脸上的笑淡了下去:“娘,非去不可吗?儿子今日已经找到了一份夫子的工作,一月有五两的束修,且私塾的夫子人很好,儿子想继续做个教书先生。” “不行!必须上京!” 说完,田芙蓉闭嘴,眼神乱闪,道:“思远,娘刚刚有些急了,说话有点儿冲。但是娘不会害你的,你要尽快上京才行,时间不多了,娘怕你……” 现说的话戛然而止,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田芙蓉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不好的话怎么能说出口? 王源眼睛闪烁,心里一沉,面上却笑着道:“娘想多了,怎么会时间不够?儿子今年才十六,要到七月才满十七,还有几十年大好的时间等着儿子好好过呢。” 田芙蓉急:“不是这个时间!” 王源:“娘说的是春闱吗?离明年的春闱还有十二个月呢,早早过去的话哪哪都花钱,这些年辛苦娘了,多的钱财都被儿子败光了,正好趁这段时间多赚些盘缠,攒够了钱再去不迟。” 王源看着田芙蓉,停顿了一下道:“错过明年的春闱也行,毕竟我还不足十八,不能加冠,也就不能授官,若是侥幸中了进士却不能授官,那多可惜,岂不白忙一场?” 田芙蓉看着王源的嘴叭叭叭地说着,一句也说不到点子上,着急地不行,事情却又不好宣之于口,转而道:“思远呀,最近身体可有些许不适?” 王源心又沉了一沉,看着娘着急的模样,难道自己身体有隐疾?会命不久矣? 面上却不露一丝,道:“就是有些忘事,好多事模模糊糊地记不清了,又有点儿熟悉感,估计是最近有些忙碌,休息一段时日估计就好了吧?” 说完,王源自己一愣,难不成记不清好多事,不是因为自己穿越而来,而是原主本身的身体有隐疾的缘故? 王源的心里突然之间犹如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田芙蓉着急道:“这可如何是好?”急的在屋子中团团乱转。 王源拉着田芙蓉道:“娘别急,就是一些久远的事情记不清了而已,比如我已经想不起来继父的模样,也记不清姐姐的样子了,但这都不重要,继父已经去世多年,明个孩儿去给继父上柱香就可。” 田芙蓉道:“这不是上柱香的事情,不是,不是……” “听着,思远,你一定要听娘的话,最多十日,你必须出发,迟则生变,娘怕。” 说着,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王源一声重重地叹息。还是不愿意说吗? 他拉着田芙蓉将她扶着坐到椅子里:“娘可否告知儿子一些事情?不然儿子属实不想离开成都府,这里哪哪都好,儿子生活了十六年,喜欢这里。” 田芙蓉满脸泪水,道:“娘也不知,该与你说些什么。” 王源起身端了杯水递给田芙蓉,又拿来了帕子给她擦脸,又转身出去,将院门、屋门都拴上,蹲到田芙蓉的身前道:“那儿子来问,娘来答可好?” 田芙蓉看着眼前自己养了十六年的儿子,好像越来越好,越来越孝顺了,之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依赖地点了点头道:“好,你问吧,娘会如实告知的。” 王源:“我爹是谁?” 田芙蓉的眼神突然之间就变了,藏在心里十几年的怨恨好像突然有了突破口,想也没想就恨声道:“若是让我知道是哪个负心薄幸的,我早就活剐了他,还能等到你问?” 王源挑眉,诧异极了,娘不知道爹是谁,那自己是怎么出生的? 王源默了默,道:“娘知道儿子身体的秘密,请娘仔细与儿子说一说吧。” 田芙蓉发了一会对王源父亲的恨,此时正情绪低落,直接道:“你不是知道吗?你应该是个女孩子。” 应该? 王源的心抖了抖,什么叫应该? 娘不知道孩子的性别是怎么回事? 还以为娘会说自己就是个女孩子的,怎么是应该? “既然应该是个女子,那娘怎么还给我定亲?” 田芙蓉此刻好像情绪稳定下来道:“还不是你继父的意见?咱们娘俩承你继父的大恩太多,你继父本是王家大族的分支。 和王国良是同族,细论的话,是堂兄弟,你要尊称王国良一身堂伯父,所以这些年咱们才能得王国良明明暗暗的照顾。 当时你年纪小,委实聪慧,你父亲不忍明珠蒙尘,求了族老,又求了王国良,被王家多次考校后才同意将你写入王家族谱,如此你才能学得一身学问。 你十二岁中了秀才,王家对你更为器重,就想把你留在王家,好放心大力培养。只是你我身份尴尬,本家嫡系的姑娘不愿意委屈,就只能是分支里的姑娘,但那家也是知书明理的好姑娘。 你继父对那家知根知底,十分愿意,娘又不能据实以告,也就不能说不,就此就定了下来。娘想着,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不就有路了,王家主动退亲了不是?” 王源对田芙蓉的想法真的是无言以对,问题是还让她如愿了。 “那娘,怎么知道儿子的身体有问题了?” 更新迟了,贴补一章 第16章 准备进京 田芙蓉一脸的丧气样:“还不是你手上的蓝梦?平素你都不戴的,一直装在荷包里,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色的,唉!” 王源将水杯端起来递过去,别停呀,继续说。 “娘是说蓝梦以前不是蓝色的?” 好惊奇,只要是关于蓝梦的,王源连一个细节都不想放过。虽然没奢望还能再穿回现代,但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特别想知道。 田芙蓉突然抬头看着王源目不转睛,突然就红了眼眶,眼泪唰唰地流,王源懵怔。 过了一晌,田芙蓉擦掉眼泪拉着王源的手道:“原来思远的失忆已经这么重了吗?你怎么不早说?早说娘可以不在这过年,早早就动身上京了。” 王源无力,怎么话题又绕回了原点。 他咬着牙,缓缓道:“娘再说一说手串吧?” “说那个做什么,都已经是蓝色了,离黑不远了,必须赶紧上京!走,明日就走!” “娘!”王源好无力,就想多听一点儿手串的故事,有这么难吗? “喊娘没用,喊祖宗都没用!娘说真的,必须走!你别不当回事。” 王源无力再问:“好好好,娘说了算,但是明日不行,我刚联系了一个私塾要去教学,不能没个交代就走了。” “那,后日出发!” “五天后!不能再早了,儿子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说完,将田芙蓉推出了门:“娘,儿子买了两条鱼还有菜,还有些吃食,你赶紧去收拾一下,另外再准备些路上的吃食。” 王源瘫坐在唯一的椅子上,就觉的很疲累,记的以前还吐槽过一个朋友的娘,连儿子的生日都记不清,不光记不清月份和日期,连年份都记不清,说什么不是羊年就是猴年,那一年天特别热,日子好像就是村里你王奶奶家的大孙子出生前后。 当时所有听到这种说法的朋友都吐槽了,这是多不受娘看重?但恰恰相反,朋友还是个独子,连朋友自己这个当事人都想不明白的事情,谁能想明白? 没想到换了个时空,自己也遇上了相似的境况,更甚的是,连性别都不清不楚,真怀疑穿越过来失忆的人到底是哪个? 王源擦了把脸,抛开想不明白的事,铺纸练字。左手字,嗯,实在是太难了。 前世自三岁以后一日不辍的习练术法,小有所成,决想不到今生还要如此拼命练习,却只为了掩饰前世的成就。 练一手祖父看了能皱着眉头夹死苍蝇的烂书法。一没风骨,二没章法,就是个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楷书,好像刚从录书脱胎下来,没有自己的仪态和风骨。 想着这些,王源一笔一划地写着,心情奇怪的逐渐平稳了。实在看不下去一手烂字时,换成右手写上两三个字愉悦一下身心,继续换成左手练字。 晚饭时,吃着明显放多了盐咸的发齁的鱼,和没放盐的豆腐,王源艰难的就这清水吃,可惜了这两条大黑鱼。 田芙蓉一直低着头,要不就是紧张地看着王源,王源想继续问的话鲠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吃完饭,王源一伸手就被田芙蓉拦住:“看书去,这些活娘一会儿就收拾完了,用不着你。” 王源看了眼明显有些心事的田芙蓉,笑着安慰:“娘别发愁,儿子已经在准备进京了,娘也好好准备准备,咱母子二人前路昭昭,可不能被困在路上。” 田芙蓉一听有点儿不安:“那个,娘已经在收拾了,你的贴身东西要自己备好。娘一个老婆子,腿脚也不利落,就不去了吧?” 王源一脸惊诧:“娘不是想要不管我了吧?儿子又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的,难不成以后都要吃冷食穿脏衣了?这可如何是好?” 田芙蓉:“啊?也是,思远是娘一手照顾大的,没人照顾怎么行?要不,娘送你进京然后娘再回来?好,就这么定了,娘这身子骨还硬朗着,还能活不少岁月呢。” 王源抖了抖嘴角,掩下了眼底的笑意,两分钟不到,就有两种说法,娘你的身子骨真耐得住折腾。 王源不敢浪费时间,继续回屋子苦练书法。 次日一早,王源再次拜访了青苔学堂的傅青苔,说明了情况后傅青苔满腔不舍,王举人是整个成都府最年轻的举人,昨日一见,相互交流了半个下午,相见恨晚。 学问扎实的很,很多地方见解都很独到,哪有许多人说的学问虚浮,人也虚浮的说法?只是可惜了不能成为青苔学堂的夫子 傅青苔拱手道:“昨日一见,为兄与贤弟一见如故,此去愿贤弟一路顺风,一举中的,为兄期待贤弟衣锦还乡。愚兄这里有一封书信,是愚兄的弟弟,他在翰林院是个编修,官职小,但咋说也是熟悉京城的,贤弟若有难处可去寻他。” 王源动容:“感谢傅兄美言相赠、书信为荐,书信自会替兄送达,若有难处自会去寻。多谢傅兄美意,告辞!” 王源挺直着后背在傅青苔的目送下走远,转了个角双肩快速耷拉,这么说话好累,酸的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走过一条街,又见闹市,王源和馄饨摊子里的婶子热情地打了声招呼,一头扎进一个布庄里,四四方方的屋子摆了三面的柜台,柜台上放满了布料,粗麻、细麻两种麻布居多,粗棉次之,细棉居少,还有一点点的丝绸,只是看光泽和质地都不是很好。 王源一一询问了价格,店家看王源一身棉长袍,用的是细棉布,这年头细棉布就是普通人家最好的布料。 能穿崭新的没有补丁的棉长袍至少家境不错,说不定还有功名在身,遂耐心地一一回答。 王源问道细棉价格,店家道:“细棉就贵些,如公子身上的精细棉,更加通透细汗,还保暖绵柔,一尺要五百文。 依公子的身量,一套棉袍至少得要六尺,若是内里也用细棉,估摸着得要十三尺才够。加上棉花,约需四斤,和布一个价,公子需要几套?” 第17章 喜获毛驴 王源一脸惊诧,自己身上穿的这么贵吗?自己十两一月的薪资都做不上两套棉袍! 王源又指了指细棉道:“这个怎么卖的?做成妇人穿的……” 王源想了想,好像娘一直穿的都是长褂长裤,和普通妇人穿的那种上衣直到腰部的对襟长裤不一样。 穿对襟上衣是为了省钱省布料,娘的衣服好像一点儿都不愿意节省,上衣能长到膝盖,若是腰间扎一条汗巾,哦噢。 王源脑子里出现了红楼梦里大丫鬟鸳鸯出场的那一幕,那可是货真价实的丫鬟。若是腰间没有汗巾子?那就是王熙凤身旁的平儿的装束,平儿好像是连二公子的妾! 王源挥了挥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接着道:“做一套妇人穿的长衫对襟褙子和裤子,需要多少银钱?” 店家笑着道:“细棉三百文一尺,妇人的话用料会多些,一套下来得七尺。” 王源心下快速计算着,刚刚好,一月的薪资只够买两套衣服。 王源指着淡紫色的细棉和淡蓝色的细棉各要了六尺,店家给包好,赠送了一个包袱皮。王源也高兴,给娘拿回去好打发时间,少些胡思乱想。 出来刚走了两步,就听到有人呼喊,王源转头,看见对面一家茶楼旁多了一个小桌子,桌子后站着的正是府学里的李夫子,此时正向他招手。 王源脚步一转就走了过去:“李兄怎么在此?” 李夫子大他许多,估计有三十好几了,两撇小胡子梳理得很整齐,家中有娘子和一双儿女,身上穿的? 王源第一次在意别人的穿着。好像是粗棉长袍,举起的手臂处可以看到里子是旧布头。王源快速计算了一下,这一套不足二两银子。突然,王源的心里就有股被对比成“纨绔”了的怪异的感觉。 两人见过礼,李夫子坐下,伸手让王源坐在桌前。 “为兄有家要养,这没了夫子的工,总得想出路不是?愚兄只有文章做的还可以,一手字尚可见人,就摆了个摊子,代人写写书信、抄录个书本什么的。” 王源抖了抖嘴角,说的好像别人都没家要养一样。这个李兄,为人正板,就是太过一板一眼,说话没个考虑,只顾自己的意思,容易伤人,所以人缘不是很好,学问却是扎实的。 王源道:“李兄不要妄自菲薄,你学问是极好的,给人代写些文字正好可以愉悦身心,顺道练了字,两全其美。” 李夫子听到王源的话,有些惊讶,居然没有被鄙视一下,看着王源十分认可和感兴趣的样子,就兴致高昂地给王源讲怎么代写。 正说着,就有了客人,客人要给参军的兄弟捎份家信。先听客人口述了一遍大致意思,李夫子提笔略沉吟道:“是照原话写还是稍加润色一下?” 王源看着李夫子耐心地和客人探讨怎么写,还写了两份,一份是润色过的,一份是原话。 原话就是大白话,又长又啰嗦,写了两页纸,收费四十文。润色过的简洁,就三行字就写完了,只需要二十文。 客人反复琢磨后还是选了大白话:“俺兄弟也没啥文化,写成先生你这样的,俺怕他看不懂,多就多吧,反正俺有的是力气,能挣钱。” 至此,生意算做成了。王源看得兴致勃勃,一看就看了一天,中午还是在馄饨摊子上吃的大馅馄饨,汤里多了几个虾皮,味道鲜美了不少。摊主婶子见到他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感谢。 吃完饭又去了趟书肆,自从记忆力加了一点后,王源觉的自己的记忆力超强。尤其在看书背书方面,都快要过目不忘了。 王源泡在书肆看了两个时辰的书,默默背诵了下来。接下来的两天王源就窝在家里练字,累了,就换成右手,默写看过的书,第三日上午收获了一本手抄版《大魏科考制度》,末页落款:王老师。 停笔的瞬间,系统再次兴奋地响起:“叮咚!恭喜宿主又前进了一小步,触发了新的获取知识点的途径,奖励知识点20,累计110,奖励经验点20,累计130.随机奖励一头毛驴。” 王源的脑子里电脑声响起他已经很淡定了,一堆数字对他没有吸引力,但是最后一句不算在内! 奖励一头毛驴是怎么回事? 王源收拾好书稿,拿镇纸压住就推门走了出去,院子小的一眼就可以看完,没有毛驴! 王源出门,左边是巷子尾,前面一堵墙,什么也没有。 右边路有些长,王源心里兴奋得不行,迈步就往前走。直到走到打水的井边,一头灰扑扑的小毛驴蜷缩着身体趴在地上。 王源看了看,赶紧把它抱起来,抱起来有一只山羊那么大,身上也没有伤痕,但一看就是个“小”毛驴,大概出生都没几天。 王源对系统的咬文嚼字有点儿无语,赶紧抱着毛驴往家跑,好在力气够大,但是一百米的距离仍然让他气喘吁吁。 王源将小毛驴抱回自己的屋子,取了个盆,给小毛驴装了些水,小毛驴伸头就喝,喝完就满足地站了起来,拿驴嘴拱了拱王源。 王源喜欢的很,从来就没见过毛驴,不,在镇子里见过,但都隔着好远,好像原身并不喜欢这些有臭味的畜生。 可王源喜欢,以前就喜欢,哦,以前喜欢的是马,只是没时间练习,也就将将会骑而已。 现在骑马是不要想了,马是战备物资,严格管理,普通家里不准饲养马匹。 战场上退役的马匹才能在市场交易,但供不应求,达官显贵不说,严格按品阶配置,流入市场的马匹光是乡绅富户都不够抢。 普通人家能有头毛驴,再配个驴车就是豪华顶配了! 王源抱着毛驴稀罕的到处摸,然后跑去厨房抓了把豆子,又拎了根萝卜跑回来喂毛驴。 田芙蓉一进门就被屋子里的毛驴惊了一讶,就出去买了个菜的功夫,家里就多了头驴。 ps*喜欢的亲们别忘打赏哟 第18章 失主出现 “思远,哪里来的毛驴?” 王源笑呵呵地道:“门口那边捡的,冻得都站不起来,我给抱回来啦,喂了点儿吃食就好了。娘快看看,这毛驴怎么样?” 田芙蓉惊讶地看着王源,儿子这是扯得什么慌?整条巷子没有一家养毛驴的,牲口市场离这里隔着两条街呢,但是,儿子不应该说谎呀。 田芙蓉走过来,小毛驴还挺有脾气,鼻子哼哼地喷着鼻息,王源赶紧伸手抚摸安抚:“这是娘,不准闹脾气!” 小毛驴看了田芙蓉一眼又把头转回去,继续蹭着王源。 田芙蓉看得一脸稀奇,还挺精神的一个小毛驴,肌理分明,显然之前被养得很好,四条腿细细的,蹄子大大的,尾巴上的毛又长又密,耳朵尖尖的,真是头好毛驴。 多看了几眼,越看越喜欢,道:“现在时间还早,思远,咱们去给小毛驴上个户,再配副鞍鞯怎么样?” 田芙蓉也没养过毛驴,但基本常识还是知道的,普通人家毛驴和牛都是要上户的,官府有记录才行,不然一律按偷盗算。 王源喜滋滋地和田芙蓉一起拉着毛驴出门,只在毛驴脖子上拴了根绳,两人心疼毛驴也舍不得使劲扯。倒是小毛驴很听话,不用牵就能自己跟着走。 一路上收获了好多羡慕的目光,到了府衙,抄家的官兵已经走了,知府后院继续封着,等新任知府上任后解封。 前院是衙门,没了知府,相关牵连的人等都被卸了职,所有民事事件均由通判代办。 田芙蓉和王源带着小毛驴来到府衙,说要上户,没有购买凭证,却说是捡的。 一众衙役包括通判齐齐看着挺直后背、字正腔圆的小举人老爷王源,都嘴角抽抽。 本来上个户而已,不用这么大阵仗,但王国良前车之鉴,作为同僚,请原谅通判不知道王大人到底犯了哪种重罪才被罢官抄家的。所以一切事务都上公堂,公开处理,小心至极,以防重蹈覆辙。 事情这么简单,依举人老爷的身份,所述应该是实情。但一头这么健硕的小毛驴可是重要财物,不知道有没有失主? 通判姓赵,想了想道:“王源,虽然本官相信你,但你这是捡到的,难免有失主上门报案找寻,不妨等上一等如何?若真是有人遗失,合该物归原主。” 王源点头,不说赵通判,光是娘都怀疑过自己说的“捡到的”这个借口,等就等吧,以防后面说不清。 王源道:“大人所说正是,只是若是有失主,丢了这么贵重一牲口,应该会记着跑来报案。学生是晨正捡的,离知府衙门就两条街,那就等到午时正吧?不然太耽搁大人时间反而不妥。” 赵通判想了想,两条街半盏茶就到了,等两个时辰足够了,遂点头答应。 于是王源和田芙蓉退出公堂,就在府衙里坐着等。王源老神在在,系统的奖励,必然是无主的,若是这个都不能保证,那破烂系统谁爱要谁拿走。 “宿主不可以怀疑本系统的能力和人品!系统出品,都是天生地养的野生型,还健康、健壮!” 哦。 王源双眼望天,这古代没有污染的天空就是美,除了风沙有些大! 自己这么吹嘘自己的强大,只得了个“哦”?系统再次在怀疑人生中沉默。 穿着棉衣晒着太阳,王源昏昏欲睡,突然被衙役唤醒:“王举人,有人来认领毛驴了,大人让你上堂。” 王源愣了一下,心里鄙视了一下系统,一个随机奖励,这么多幺蛾子。面上却不显,笑呵呵地道:“真有人来认领呀?走,看看去。” 堂上,一个中年汉子和一个女人跪在地上,两人低着头,王源看了眼,女人面生,男人略微有些眼熟,好像是新邻居。 王源站在台下,赵通判道:“王源,这李水柱说是你的邻居,他媳妇从娘家借来了一头驴,突然间不见了,巳时初看到你牵着一头毛驴,回家一看自家毛驴不见了,于是一路过来寻找。这样看来,你捡的毛驴就是这李水柱家的,你可有什么异议?” 不是赵通判随意就下定论,主要是“捡毛驴”这个事情就很荒唐。 王源看了看李水柱,又看向田芙蓉:“娘,这李水柱可是咱们邻居?” 田芙蓉早就看清楚了,沉声道:“是咱新邻居,住在咱家隔壁,巷子尾那一家就是。” 王源脑子里想着田芙蓉的描述,脸上一脸古怪的表情,巷子尾呀?呵呵。 王源道:“李婶子,你说这驴是你娘家的,不知你娘家在哪?借来的毛驴什么样?多大了?” 李婶子支支吾吾不应声,李水柱抢先道:“小人婆姨娘家在清水镇,昨日借来一头驴,主要是小人日子难过,准备也回乡下种田。毛驴提前牵回来养养熟。” 王源:“李婶子可认同李叔的话?” 李婶子抬头,一双懵懂的眼睛迷茫地看着王源,好俊的小哥:“当家的怎么说就是怎么回事。” “那李婶子能不能说一说你借来的毛驴是什么样的?” 李婶子又懵了,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李水柱又抢答:“毛驴能是什么样的?身体灰色的,瘦瘦小小的,若是长得好也不会让俺婆姨牵回来不是?俺准备喂上几天,等养壮了就拉回去干活的。” 李水柱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这小子捡了头毛驴抱了回家刚好被他看见,一个毛头小子加一个丧夫的妇人,居然能捡到一头驴? 一头驴咋说得十五两银子,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咋能不落到自己头上?于是一合计,拉着婆姨就来府衙告状,告有人偷了他家毛驴。 王源笑了笑:“那你家毛驴多大了?几颗牙?是公还是母?” 李水柱眼珠子乱转,他不知道啊,早上看到王源抱着回去的,小小的一团窝在王源怀里,难不成是个崽子? 第19章 惩治刁民 李水柱被突然的想法吓出了一头汗,王源一个半大的少年,细胳膊细腿的能有多大力气?能被他抱着走,难不成真的是个崽子?崽子可还不能干活! 此时赵通判也看出了不对,一拍惊堂木道:“李水柱,如实回答问题,你家毛驴多大?” 李水柱吓得整个身体都抖了一抖,道:“许是,许是小人没养过驴,不曾细看过这些。大人恕罪,小人、小人没文化。” 王源气笑,多好的借口。 赵通判脸黑了下来:“那你如何能知道哪头毛驴是你家的?敢诓骗本官,板子伺候!” 李水柱终于有点儿害怕了,道:“大人让把毛驴牵出来,看一眼小人就知道。” 赵通判犹豫了一下,这李水柱怎么看都像一个讹人的,莫不是看到小王举人捡了头驴,专门来讹的吧? 不得不说,赵大人真相了。但是难办了,他若是看到就说是,那自己要不要把驴判给他? 王源道:“大人,学生有句话能否单独说给大人听?” 赵通判点头,王源走过去附耳低语,赵通判脸现喜色,招来衙役,让他如此这般,衙役速速下去准备。 不一会儿,离开的衙役回来:“大人,驴牵来了。” 赵通判看了眼跪着的李水柱,道:“那就出去看看是不是你丢的毛驴。” 说完率先出去,李水柱喜滋滋的,别的不知道,反正是个小毛驴,最小的那个就是。 一出门李水柱傻眼了,咋,咋府衙里有这么多驴? 望着眼前一水的灰毛驴,高矮胖瘦都不同,李水柱自以为的好记性有点儿被动物的脸给绕花了,迟迟不敢伸手指。 “嗯……李水柱,你不是说一眼就知道吗?那就快点指出来,哪个是你家的毛驴!” 赵通判六品官,身上的官威可不小,一句话就让李水柱慌了神。 最小的那个一看就很健壮,哪里是王源那个弱不禁风的书生能随手抱起来的? 那个瘦瘦小小的最符合,大概一岁的样子,身量也低,腿也细,毛都没光泽,还能和自己说的话合上,好,就选它了。 李水柱伸手一指:“就是它!这头就是我家早上走丢的那头,请大人将他归还于我。” 王源脸上带着戏谑的笑,赵大人一脸黑沉:“来人,把李水柱压下去,冒认贵重牲口,搅乱府衙正常事务,重打十板子,以儆效尤!” 李水柱慌了道:“大人,大人,小人没有认错,只有那一头瘦瘦小小的,我看见王源轻易就抱起来了,就是这头呀!” “刁民!不见棺材不落泪!这头痩驴之所以瘦,是因为他病了,养了一个多月了,才会毛色黯淡,身上无肉,一直养在府衙,何时成了你家的了?要不要看官府印记?” 李水柱抖得如筛糠,被衙役拉着按在了长条椅子上,一米五长的大板子不由分说地就打在了臀部,好在没有扒裤子打,王源将转开的眼睛又转了回来。 “多谢大人明断是非,还学生一个公道。此时午时已过,不知学生的毛驴可否上户了?” 赵通判道:“是本官狭隘了,现在相信这头毛驴的确是王举人捡的了。且王举人心思细腻,帮本官断了案,值得嘉奖。 这样吧,前些时日几处官学被封,有许多书籍都归了回来,王举人往后参加春闱,里面有些书籍很好,本官奖赏你,三本吧。” 王源双眼亮晶晶,还有这等好事?完全是意外之喜! 双手抱拳,深深一辑:“多谢大人抬爱,王源受之有愧。” 赵通判拍了拍王源的肩膀道:“后生可畏,去吧。” 田芙蓉这边办好了毛驴的户籍,驴腿上烙了印记,走起路来还一跛一跛的,田芙蓉手里拿着根胡萝卜正安抚地喂着。 王源手里捧着通判大人赏的三本书,分别是手抄本《齐民要术》,是讲农学的;《诫子书》,是一本字帖,用的是时下最新的正楷书写;最后一本是《大魏通史》,是大魏朝自开国皇帝到先帝末年之间的重要史事。 王源捧着三本书笑逐颜开,三本,哪一本都是普通书肆里买不到的,就算有,那也是精品中的精品,价格不是自己能消费得起的。 没想到,略出了一个小计策,就能得通判大人如此重赏。开心。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知识点40,累计150,获得经验点10,累计140。” 王源没理睬,带着田芙蓉和小毛驴的卢往市场上走,就刚刚小毛驴被取了个名字,叫的卢,据说的卢可以跨越山海护主,但愿自家的小毛驴应该也能吧。 上户不要钱,但王源给了帮忙办事的衙役二十文茶水钱答谢,衙役高兴地挥手送别。 又花了三两银子配了副鞍鞯,买上后王源后悔了,明日要出发进京,一路山高水长的,应该配个车厢才是,既能拉人,还能载物,遇上荒郊野外的还能当帐篷用。 王源一说,田芙蓉就赞同,两人又买个结实的半新车厢,不是很大,最主要的就是结实,外面还让卖家给包了个防水的革布,能防雨雪,还能保暖。 让人将驴车套好,挂在毛驴的身上,小毛驴不满地刨着地,王源摸了摸驴头,安抚道:“的卢,明日带你跋山涉水领略大自然的风光,但代价是你得驮车,咋样?” 野生型的卢听了这话,双眼亮晶晶的,驴头轻微晃着,看了眼屁股后面的车好像也顺眼了些。 王源满意地又摸了摸驴头,小毛驴不错,居然听得懂话。 王源前面走着,小毛驴的卢拉着车后面跟着,细看拉车的小毛驴走路还一跛一跛的,最主要的是不用主人牵绳,稀罕地路过的人都惊奇地看着,指指点点的。 第20章 大魏通史 从牲口市场往回走路要远些,经过临湖路时一个妇人撞了田芙蓉一下,田芙蓉看了妇人一眼,妇人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大妹子,我这有事走得快了点,没看路,抱歉抱歉。” 王源看过去,一个小妇人长得容貌一般,但气质不错,身形窈窕,说话利索,走路也利索。 田芙蓉赶紧扶住不断屈身道歉的小妇人道:“无妨,碰了一下而已,不必在意。” 王源望着两个妇人相扶的样子,眉眼一挑,没想到还有和母亲一样穿着的妇人。 只是小妇人面相更年轻,行动更利索,穿着一身暗绿色的长褙子要比母亲好看了许多。 王源继续前行,没走几步就被田芙蓉叫住:“思远呀,明日就走了,娘再去添置些东西,你自己回去可行?” 王源脸上带笑:“娘说哪里话?儿子都十六了,这么两条街还能回不去?娘去吧,看中什么就多买些,儿子这里还有些银钱。” 田芙蓉道:“不用不用,娘前些年攒了不少钱呢,哪能用你的?读书可费钱了,娘都知道,你自己也别省着,有什么想要的就买。” 说完田芙蓉掉头就往横穿过去的路走去,王源看着田芙蓉熟悉地钻进灵水街,眉头挑了挑,继续带着的卢回家。 整个下午,王源都窝在屋子里看《大魏通史》,大魏朝到现在是第四代皇帝,前朝末年暴政频出,民不聊生。 大魏开国皇帝慕容席,本是小家族出身,不喜文喜武,没有多少文化,但天生性格豪爽,喜欢结交三教九流,被家族不喜。 那些年不太平,朝廷不断征兵,慕容席偷偷报名参军,几年没有消息,乱世乱的越来越乱,谁都以为慕容席不知道在哪个战场上或那个角落里死了,席家本就不是什么望族,乱世中也是越来越难以立足。 谁知十年后朝廷各处军队都接连败退时,北部出了个战神席将军,此人作战英勇,护卫同袍,战场上一马当先,与袍泽同生共死,且还一言九鼎,言出必践,爱民如子,被北部军民称颂,牢牢守住了北方匈奴族的进犯。 在前朝疆土七零八落的时代成了民众趋之若鹜的避难所。 朝廷腐败,却苟安与北方的小片安稳,一面加官褒奖,一面不断索取战后物资,不但不支出军费物资,还要席将军将物资运回京都供朝廷挥霍。 几年时间怨声载道,慕容席成了秉持天意的正义之师,军队不断壮大,民众逐渐增多,几乎可以与朝廷剩下的所有势力对峙。 前朝国君昏聩,一纸诏书道席将军“大逆不道,有谋反之心”直接激怒了所有向往好生活的军民,没几年就夺下了江山,拥立为帝,国号大魏。 只是多年征战身有暗伤,千疮百孔的世道连个养身体的好东西都没有,勉力支撑也只撑了十年,将将能把政权平稳地传给太子。 太子接受的教育五花八门,只记着父亲交代的富国强兵。在强兵方面孤勇冒进,对其他方面如农事、经济、政权的把控都不如意,百姓辛辛苦苦仅仅过上温饱的日子。 就这样,第二代皇帝也是呕心沥血了,知道自己才能不足,早早大婚,生了八个儿子,精心培养学问,争取出个满腹经纶的治世之才。 只是路子有些偏,学问一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好,皇帝决断不下谁堪任太子大任,结果几个儿子拉帮结派,斗的乌鸡眼似的,正事不做,全搞了内斗,本就很勉强的朝廷更是离分崩离析不远了。 经过不断角逐,有能力的不是死在兄弟手中,就是秋后被皇帝以各种各样的罪名圈禁、流放、遣送回封地。 剩下的就是最不长进的小儿子,文不太成,武不太就,还身体不好,却是硕果仅存。 三代皇帝的头冠落在头上他都还有些迷糊,好在还有老臣辅佐,自己什么都不行,但好在能听进去劝谏。只是谁的劝谏他都听,自己缺乏决断之力。 导致政务往往不通,朝令夕改时常发生,最要命的是皇帝身体不行,久久没有诞下皇嗣。 好在于壮年之时终于得了一子,一高兴,长久绷着的弦就松弛了,身体也就每况愈下,没坚持几年就撒手人寰了。 继位的没有二选,只有一个皇子,不到五岁就坐在了冰冷的皇位上,也就是现在的皇帝。 可怜的小皇帝连每日朝堂上说的话都听不懂,但是其母是先皇的皇后,皇后出生大魏的簪缨世家齐家,齐家是随开国皇帝打天下的忠臣,建国后封镇北侯,先帝选秀时齐家嫡女才貌出众,选为皇后,齐家一跃成为顶流勋贵,还手握实权。 皇帝年幼,齐家势大,直接让皇后垂帘听政,齐家更是占了朝堂三分之一的权势。 另三分之一在太傅手里,太傅一族也是随先帝打天下时,举全族之力倾囊资助物资的世家大族,建国后一直低调,做学问,领国子监祭酒一职,还世代相传,出了两代太傅,是先皇的托孤重臣。 还有三分之一在威远侯姬无良姬侯爷手里。姬侯爷是先帝时期以抵抗东面倭寇有功,以战功封侯的侯爷。 本来实力不显,但幼帝登基,朝堂势力你争我夺,反而能带兵打仗的舍不得己身,南面蛮夷来犯,朝堂谁也不愿意离开权利的争夺,就将抵抗蛮夷的重任丢给了没有后台的姬无良身上。 姬侯爷二话不说,点将出发,本朝第一件大事就是抵抗十万蛮夷,朝廷发兵十万,军械物资都跟得上,仗打得却有些艰难,历时三年才结束,国力变强,但百姓生活雪上加霜。 战胜的军队只剩五万,立刻失了朝廷供养,是姬无良念在众将士跟随自己一场的份上,将队伍打散编入了自己麾下的镇东军,吃镇东军的军粮,不但收服了南征军,还对南面驻地有相当权利的调配权限。 同时姬无良手里的兵马一下子跃到了十五万,力压镇北侯的镇北军十万,成为朝堂新生的一股力量。 好在姬无良本人不但能征善战,还有大义,一些好的举措基本五成以上出自姬侯爷之手,或是通过姬侯爷推动的。 第21章 防身的武器 王源合上《大魏通史》,整个大魏的历史在脑子里清晰明朗。一声叹息溢出喉咙。 这是个千疮百孔的朝代,这样自身不强的皇室,如何能自强,而后强民呢? 知识好像在大魏断代了,或许生逢乱世温饱难继的时候,最最无用的就是书生了吧?正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 王源看了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单薄的身形好像更加无用。 但是有没有用重要吗?能赚钱养家才最重要吧? 至少夫子有每月十两的薪资,放在现代那可真是蓝领阶层了! 王源站起身望着黑漆漆的夜空,或许真的可以好好教一批孩子读书,若能让百姓生活稍好一点,是不是就不枉了自己穿越一回的神迹? 系统感动的双眼泪汪汪,沉默地不敢发声,未来太傅的心思太难捉摸了,居然自己想通了愿意当老师,只是…… 唉,能不能成的,努力吧,可怜的孩子,统子一定会全力相帮的! 田芙蓉早就回来了,此时敲门声适时响起:“思远,出来吃饭吧。” 王源收回思绪,洗手吃饭。田芙蓉的手艺很好,做什么都很香,就是菜色太单调了些。 “娘找人算过了,明日宜出行,巳时出发最好。房间也退了,娘已经把能带的东西都带走了,带不走的也托人保管了,就是你自己的东西要收拾好,赶早放在驴车里。” 王源喝了口茶,茶叶味道不太好,还全是渣子,还不如白开水好喝。 “好,全听娘的。娘,咱以后别喝茶了,全是渣子,还费钱,就喝白开水就行。” 田芙蓉看了王源一眼,以前吵吵着什么:“儿子是读书人,哪个读书人喝的是白开水?好歹得放些茶叶才好喝”,怎么突然之间口味都变了,莫不是身体的问题引发的? 王源不知道简单一句话差点暴露不是原主的事实,怎奈田芙蓉贴心,自动脑补了个好借口,轻易放过。 “嗯,娘也不喜欢茶叶。”说完有些伤感,小姐也不喜欢茶叶,非要说茶的话,她更喜欢把鲜花洗净晾干,制成花茶来喝。 “娘,从成都府出发到京城,山高路远的,得走一个月吧?” 田芙蓉道:“没办法,成都府在最南面,咱们一路北上,得走两月余。好在有了驴车,能减缓些疲累。” 田芙蓉心里叹息,想当初自己抱着襁褓中的孩子没日没夜的赶路,不到两月跑到了成都府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蹲着,不说自己熬成了一副面黄肌瘦的流民模样,就是有功夫在身的那几个,也憔悴得不成样子。 还以为这辈子最难的时候就是那个时候了。没想到都三十多岁,腿脚不麻利了,又得翻山越岭地跑回去,真是造孽呀。 说完田芙蓉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王源看着田芙蓉,这么远的路娘好像很熟悉? 等田芙蓉缓过神来,王源一脸歉疚地道:“这些年儿子不懂事,所赚的钱财都挥霍没了,就剩几两银子,这么远的路程,盘缠可够?” 田芙蓉一愣,啊,忘了最重要的事情了,不过不是有一百多两退亲的银子吗? “思远说哪里话,哪个孩子不爱些新鲜玩意?你也就是多做了几件衣服,还都不是丝绸的,哪里就乱花了?娘这里有存钱,思远不要担心,缺什么就和娘说。” 王源装不下去了,本来想给娘拿点儿钱呢,毕竟自己也算怀揣巨款的,无奈娘不要,还让自己随便花。真的不怪原身喜欢挥霍,若是自己有个这样的娘,估计更纨绔。 王源返回房间继续练字,抽了点时间将自己那一立方米的空间里放满了东西,笔墨纸砚、烧饼、开水、火折子,还放了身旧衣服,还有空隙,把新得的三本书也放了进去,这可是很珍贵的,不能损坏。剩下的书籍都垒在书篓里。 还腾地方放了一个武器,就是棒槌,实在是没有铁质的东西,除了菜刀外,家里就没有一件利器。 从街上走过时刻意留意过,铁匠铺子是官府开的,除了菜刀和剪刀可以凭户籍购买,还要登记外,其他铁器全都不能卖给百姓。 王源暗嗦嗦地想要在出门前将家中唯一的铁器——菜刀放入空间带走。 唉,这世道,把人逼得,估计山匪什么的手里莫不是拿根棍子就能劫道了? 自己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和一个徐娘半老的娘山高水长地赶路,王源的心呀,不安的厉害。 “宿主是不是不知道经验点的用法?” “嗯?” “那个,经验点是可以兑换物资的,宿主请分一点儿神看这里。” 系统有点儿兴奋,王源照做,然后就看到了个简易的兑换商品栏。 “宿主现有140点经验值,够兑换一个打折的警棍防身哟。这可是友情价。” 王源顺着系统的指点看过去,警棍,一折,140经验点。 王源抽了抽嘴角,这可真是友情价,刚好把自己的经验点全兑没了。 “不要,不喜欢。换一个。” 系统…… 自己软磨硬泡了多久才让警棍打折到够宿主支付?这糟心的宿主,若不是怕你死在路上,连带把自己弄消亡了,何至于此? …… 王源等了半天没等到的回应,眨了眨眼,这个统很“活泼”,这是王源对系统的评价,话多,聒噪,有事没事就会插上几句话。这突然间不接话,难道是自己刚刚过分了? 王源又看过去,就几个商品是亮光的,其他都是灰屏。亮光的才是目前阶段能兑换的。 一看,王源惊讶的嘴都张成了“o”,特么的,太贵了吧! 1个经验点兑换一个粗粮窝窝头,1.5个经验点兑换一个巴掌大的烧饼,就是自己买过的那个,一模一样。2个经验点兑换一个鸡蛋,熟的、生的都行。这用钱买不香吗? 一支毛笔需要20经验点!窝草! 一刀竹纸需要25经验点!窝草草! 怪不得,一根警棍要打到一折,王源怀疑这完全是系统的维护,不然绝对不可能有这个友情价! 第22章 出发了 王源不好意思了,道:“那个,实在是警棍用着不称手,而且,这里又没有电,怎么用?拿出来就解释不清楚不是?那个,有没有长剑,或者匕首,最差给一根结实的木棍也行。” 王源认错态度好,主要是不想把那140点经验值用光,留着点以备不时之需。 系统感觉自己好像被安慰了一点点:“本统记的有根盘龙棍的,等等我看看。哦,5000经验点才够兑换呢,打一折都得500经验点,宿主,你有点儿穷呢。至于宝剑和匕首,不打折,想要的话努力挣经验点吧。” “不是,你不是无所不能的系统吗?给想想办法呗,好歹弄个防身的武器,这两个多月的路程,你不怕本宿主死在路上?” 系统心塞:“只有菜刀了,你要不要?友情价,80经验点,十秒不回答就恢复原价了。” 王源一头黑线:“要要要!”祖宗! 想想自己一个文文弱弱的举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手里拿着书,怀里却揣着把菜刀,简直不敢想。 “叮咚,成功兑换削铁如泥的菜刀一把,消耗经验点80,剩余经验点60.” 随着话声落下,王源身前的书桌上出现了一把,菜刀? 王源怀疑中,菜刀长一尺,宽四公分,背厚刃薄,还带一个刀柄,分明是个袖刀的模样,还是纯钢所制! 这能是娘用的那种长方形的铁菜刀? 王源抱着所谓的菜刀呵呵傻笑,不禁觉的自己那个统是个贴心的好孩子。 手痒难耐,开门出去,在院子里随手拿了根柴火,菜刀一挥,手指粗的柴火应声而断,王源笑的见牙不见眼。 站在院子里,手里挥舞着银光霍霍的菜刀,脑子里浮现一首词,不禁随口吟诵: 宗社中兴佐,廊庙黑头公。 故家乔木,十年风虎会云龙。 三镇上流藩翰,千里北门符钥,何许在民功。 刀剑还牛犊,饥馑化登丰。 政成时,春明媚,日和融。 寿觞如海,愿公一酌倒三松。 移取活人心手,归作调元勋业,谈笑共平戎。 还使十书老,直与古人同。 ……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知识点5,累计155,获得经验点10,累计70.” 田芙蓉安静地躺在被窝里,听着隐隐约约的吟诵声,嘴角微弯。 墙外打梆子的更夫嘴角咧了咧,说的挺好听的,就是让自己也想把后腰里别着的剑抽出来挥舞两下,嗯,还想喝两口老酒。 王源的兴致很高,转回屋里,铺纸磨墨,右手挥舞,一手行楷一挥而就,含着刀光剑影,又含着壮志筹筹。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知识点15,累计170,获得经验点20,累计90.” 第二日晨起,王源在床上做了三十个仰卧起坐,实在是没地方,能想到的锻炼身体的方法只有这一个. 推开门,院子里的驴车已经套好,田芙蓉烧好了水,做好了早饭,王源洗漱吃饭。 然后田芙蓉不知从哪里摸出三根香,点燃交给王源,王源按照田芙蓉的指点拜了四方各路神仙,带好了行李,终于踩着点出发了。 王源松松牵着缰绳,小毛驴的卢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田芙蓉身上背了个灰色的小包袱,其他行李堆了整整一驴车。好在有驴车。 走了一个时辰,午正时分到了成都府北面的小县中江县外五里的官道上。 王源活动着脚踝,田芙蓉一脸心疼,思远就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可恨的是有钱也买不上马车,就算有了马车,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坐。 好歹还有一个驴车,不但负担了行李,还能稍坐坐缓缓脚。就是的卢太小了,不敢使劲用。 “思远你坐下,把鞋脱了,娘给你揉揉脚。”田芙蓉一脸心疼地道。 王源看了眼同样一脸疲乏的田芙蓉,笑着道:“娘也累了,赶紧坐着休息。才走了一个多时辰,以后的路还远着呢,我这是刚开始走路,还不习惯,走多了就习惯了,娘不用担心。” 田芙蓉四下张望,一个人都没看到,有点儿暗暗着急。 王源举目四眺,南方的冬天一过年就开始暖和了,成都府多山,说的官道其实就是比一般小路略宽了些、略平整了些。 远处的大山层层叠叠,前方村落和县城里不断地有炊烟升起,王源觉的这是幅很美的画卷。 田芙蓉看着王源望着前方出神,安慰道:“思远再坚持一下,现在天色尚早,咱们就不进中江县了,直接绕过去还能节省点儿时间,晚上争取赶到下一个县城再好好休息,啊。” 说着将手里的水壶和一个烧饼递给王源。王源不禁失笑道:“娘太看不起儿子了,这才午正,当然歇歇后继续赶路了。儿子只是看看风景。这么好看,可惜儿子不太擅长水墨丹青,若是能画下来该多好!” 田芙蓉一愣,这荒山野岭,中江县都没有两千人,一点儿都不繁华,有什么好看的? 扭身将驴车解下,给小毛驴喂了些水,路边的草刚刚长出新绿,小毛驴喝完水自动走到路边吃草。 吃完喝好后继续赶路,傍晚时分刚好赶到距离中江县不远的三台县城。王源已经双脚疼的走不成路,歪在车辕上,田芙蓉扶着车辕走得也是极为艰难。 进了县城一点儿都不停歇,问了个话后直直往唯一的客栈走去。突然一个男人以很快的速度迎面过来,将本就走得费力的田芙蓉一下子撞得趔趄。 “哎哟,嘶……” 田芙蓉直接一头撞在了驴车上,整个身体都贴到了车壁上。 王源一惊,赶紧跳下来扶住田芙蓉,两人谁也没注意,一直背在田芙蓉肩膀上的小包袱已经不翼而飞了。 等把田芙蓉扶起站好后,才转头寻找撞人的人,只看到城门口一个快速远去的身影,哪里还追得上。 王源突然心下一动,问:“娘仔细看看,身上可少了什么,比如荷包?” 第23章 怪异的药店 为锈迹斑斑的真颜和不急不急的殷氏加更! 田芙蓉一惊,赶紧伸手摸肩膀,什么也没摸到就哭开了:“怎么办?咱们的路引和户籍证明不见了,还有一张银票。这可如何是好?该死的贼人,偷钱就偷钱,偷我们路引和户籍作甚?” 王源一头黑线,路引和户籍证明需要随身携带,遗失不补,没想到娘居然就背在身上? 那么大一个车厢,随便往哪里一塞,自己都不容易找到,何论小贼? 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以为娘会些功夫,才敢明目张胆地背个包袱在身上呢。现在看来,娘应该就是比自己身体强了一点点而已。 眼看前面就到了客栈,王源只好扶着田芙蓉,身后跟着驴车往客栈而去,不管如何,先休息,坚持不住了。 丢了户籍,但王源的举人证明在,开了房,简单洗漱就睡过去了。第二日是饿醒的,饥肠辘辘,美美地吃了顿早餐才觉的缓了过来。 田芙蓉有些食不下咽,没吃多少就借口出去走走,看能不能看到昨天撞自己的贼人。顺道再买些包子路上吃,包子比干粮好啃。 王源也有事做,两只脚都磨出了好几个水泡,刚刚挑破,需要抹药,不然没法继续走下去。 问了小二药铺的位置后,就出门了。三台县比中江县还不如,街上就一条主街还算整齐,来来去去的人不太多,穿的都是粗布衣衫。 药铺里也没几个人,王源进来就得了小伙计的一个微笑服务:“客官里面请,不知是买药还是看诊?” 王源看了眼不大的药铺,主卖药材,代卖少许成药。 王源道:“出门在外要备些药丸,不知贵店可有治疗伤风感冒、腹痛腹泻的丸子?” 小伙计一听,脸上的笑更灿烂了:“有有有,出门在外难免受凉,还容易水土不服吃坏肚子,都不能不防。 还有防蚊虫蛇蚁的驱虫药粉,效果也好,只要客官带在身上,就算宿在野外也不怕野兽。还有金疮药,难免有个磕磕碰碰的,备些金疮药方便得很。” 小二口齿伶俐,说的头头是道,王源看了眼小伙计,小伙计摸了摸头,咧着嘴笑:是不是太殷勤了,说多了? 王源道:“小二哥想的真周到,比我想的都周全,全要些吧。另外,小二哥识文断字的,想不想做个书童?” “啊?”小二哥眼里的惊喜瞬间盈满双目,又逐渐熄灭,嘿嘿笑着道:“客官说笑了,我这就去给客官包药。” 王源意味深长地看着低头走进柜台的小二哥,做书童可没有做小二哥赚得多,至少现在做自己的书童,一点儿前途都没有,这小二哥却好像很愿意? 王源笑了笑,走到坐堂的老大夫那里道:“大夫,有没有治疗脚伤的药?” 老大夫和小二哥明显两个极端,老大夫慢悠悠地抬头,看了眼王源问:“脚伤?是扭伤还是刀伤?” 王源道:“都不是,就是走路走多了,双脚磨了一溜水泡,有没有药膏能快速恢复,还能止疼的?” 老大夫从袖子里摸出了一瓶药膏:“拿去,年轻人要爱惜身体,少走路就好得快。” 王源总感觉有股怪异的感觉,仔细看了看药瓶,上面什么字也没有,拔出塞子,一股清香溢出。应该是好药。 王源点头表示感谢,然后到柜台那里结账。小伙计直接给装了一包袱,王源惊诧,小伙计笑呵呵地道: “出门在外不容易,正好赶上我们东家打折出售药品,准备转行,小的就给客官多装了些,反正便宜,客官应该不会怪我吧?” 王源无语,整个药铺都让他觉的怪异异常。遂点点头道:“小哥给算个账吧。” 虽然多了点儿,但是都是能用上的,反正自己身上暂时还不缺银子。 小伙计都不用算盘,直接开口道:“客官,都是打折的,不贵,加一块八百文。” 王源掏钱的手一顿,抬头问:“多少钱?” 小伙计一怔,有点儿紧张,据说他们的盘缠被抢了,自己是不是要多了? 小伙计咽了咽口水,道:“八、八百文,是不是多了,要不五、五百文?” 王源快速回头,看向坐堂的老大夫,快看看,你家的小伙计这是要败光你们药店呢! 一回头看见的就是老大夫头都要垂到面前的桌案上了,突然身体一抖,又快速回正坐好。 这是,打盹? 王源不知道该不该叫醒老大夫确认一下,小伙计已经再次开口了:“实在是不能再便宜了,你叫醒老大夫也不行,除非……” 王源眯了眯眼,追问:“除非什么?” 小伙计道:“咱东家是个附庸风雅的,喜欢吟诗作赋,若是贵客能做首诗相赠,这些药就都白送了,做的好,说不准东家一高兴,还能贴补你一些。” 王源的嘴缓缓张大,眼睛里漫上了一层迷茫。 小伙计暗暗为自己点赞,真是心思灵敏。 顺手就把柜台上的东西挪开,一张宣纸也铺好了,顺带手的墨也磨好了,连毛笔都沾上了墨。 王源一回神,手里就被塞了一只毛笔,作诗? “快写吧,咱们县里还没有举人老爷呢,客官别有负担,随便写些就好。” 反正写什么东家都肯定说好。 小伙计伸长了脖子看,王源手一抖,写就写,出门在外,能省就省,不知道这家店铺到底弄什么鬼,有送到眼前的便宜不沾的话,心疼。 “为善之家,必有余庆”八个大字钢筋铁骨,漂亮得很,小伙计一双眼睛里都快有星星冒出来了。 “客官写的真好!稍等,小的去去就回。” 说着捧着字就转身往后跑,王源嘴角抽抽,就不怕自己拿着药丸跑了? 转眼间,小伙计一脸笑的跑回来道:“客官福气,东家十分喜欢你的字,这是东家送你的盘缠,希望客官前途无量。” 王源看着小伙计手里的两个大银锭子,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十两纹银,还白送一包袱的药丸子,这东家莫不是个憨憨? 第24章 遇山匪 王源拒绝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东家喜欢是我的荣幸,这些药丸子就按你们的价格来算,已经是在下的运气了,不敢贪多。” 说着,王源取出了八百文放在了柜台上,在小伙计目瞪口呆中出门。打瞌睡的老大夫也不打瞌睡了,坐得正正的,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水花。 小伙计突然转头大声道:“东家,你这店什么时候关门?客官撬我去给他当书童呢,刚才没答应,再找过去是不是不好?” 窝在门背后的身着锦袍的东家,一脸笑的跟个傻子似的。听到这话,就冲了进来,给小伙计一个脑勺抽:“个扶不上墙的,还想跳槽……” 王源感觉后背有股凉飕飕的感觉,莫不是店家后悔了吧,不禁脚下加快。 回来后,就看到田芙蓉一脸的笑,看见王源就道:“真是运气!一出门,就在昨天被偷的那个地方,居然有人拿着我的包袱在等失主!你说是不是运气?” 说完,田芙蓉笑的跟朵菊花似的。王源正正经经地点头,看不出来这三台县是个民风淳朴的好地方。 拉着田芙蓉一起给脚上上了药,就准备出发。田芙蓉想了想把包袱打开,里面是二人的户籍和路引,她推给王源道: “思远是男子,这些东西都由你来保管吧。娘是一介女子,容易被歹人盯上,若是再丢一次,娘都不知道怎么办是好?” 又拿起两张银票,面额都不大,均是五十两,给王源了一张,自己贴身藏了一张。 王源没推辞,再出发时已经又到了巳时。越往北走越是荒凉,大片大片的田地荒芜着,人烟逐渐稀少,官道上一天到头都看不见两个人影。 王源已经把菜刀放在了车辕上,田芙蓉也坐到了车厢里。走了几日,王源习惯了后体力就比田芙蓉强,这两日都是田芙蓉走不动了坐车上歇息,王源的脚程不比小毛驴慢。 只是前面的山路越来越窄,王源掏出怀里的地志,路线没错,只是过了这天星峡后路就更不好走了。 突然身后传来了马蹄声,王源一惊快速回头,一队商队正在快速赶路。前面四匹高头大马,上面端坐着四名大汉,各个背上都背着刀剑。 后面是四辆马车,以及四辆拉货的大车,最后面还有五六个骑马的侍卫。王源眼里满是警惕。看着这些人逐渐超过自己,又后悔若是能搭个话,跟在他们身后,是不是就安全多了。 正想着,一个欢快的声音大声喊着:“客官,客官!” 王源抬头,这些时日每天都被人喊客官,循着声音望过去,一个小少年冲自己招手:“是我呀,药铺的小伙计!八百文!” 王源脸上一热,也举起手挥了挥,却不作答。 小伙计赶紧喊着:“东家东家,这是上次那个赠你字的客官,快来见见!” 好勇的伙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东家儿子呢! 王源腹诽着,又怕他真招来东家的一顿训斥,赶紧道:“快别叫了,那是你东家!哪有你这样当伙计的?快走吧,上次承你们的情,药丸很好用。” 刚说完,马队停下了,一个锦衣大汉从中间一辆马车上下来,冲着王源就走了过来,远远地就浮上笑道: “原来公子在这里,真是缘分呀!公子是要上京?刚好我们要去太原府,一路同行,若公子不嫌弃,就和我们一道吧?这条路不好走,你就一个文弱书生,太危险了。” 说完,都不等王源同意,就招呼手下小厮将王源的那个驴车给挂到了马车后面,小毛驴解放,欢快地踢踏着蹄子。 田芙蓉一直低着头站在王源身后,王源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他娘田芙蓉就已经被请上了一辆马车。 王源能怎么办? 从车厢里拿出鞍鞯放在小毛驴背上,对着东家道谢:“如此就麻烦东家捎我们一程,多谢!” 东家笑眯眯地道:“不麻烦不麻烦,顺路!” 边走边聊,才知道东家叫焦文卓,祖传的买卖人,什么生意都做,这次是收了三台县的药铺赶回老宅。 前面的是自己请的走镖之人,过了天星峡后就是盐亭县,一直到苍溪县都不平安,山匪太多,运气好的只劫些财物,遇上恶匪,人财两空是常有的事。 王源不禁后怕,幸亏遇上了焦东家!若是自己莽撞的一头扎进去,估计明年的今日就是自己的忌日了。 小毛驴长得快,尤其力气大,王源估摸着还不到三个月大,但是拖一天驴车都不见多累。此时拖的车变成了王源,轻松地不行,脚步轻快,嘚嘚嘚地往前跑。 跑快了就被王源拉着在路边吃草,绝不脱离焦东家车队百米远。 一连走了五日,前面就是虎口隘,是个天然形成的隘口,没有官兵驻扎,但是地理位置极好,就成了山匪的了哨点。 远远地,王源感觉到了车队的气氛更加紧张了,王源乖乖跟在车队中央。突然最前面的镖师停下了。 看着仅容两人并肩而过的窄路中央放着一个简单的荆棘团子,领头的镖师从身后扯出一面红黑相间的旗子,穿在木棒上,随手一扬,旗子迎风招展。 旗子上正中是一个威风凛凛的“镖”字,上边左右是山西二字,下边左右是金风二字。 亮旗后,从隘口里走出来三个粗布短打装扮的汉子,身后三十米远露出了一个个人头。 三个汉子一个个嘴里叼着草,手不是叉着腰就是扛着刀,歪着头问:“哪家的?” 领头的镖师下马,上前两步抱拳:“当家的辛苦!小字号金风,会友!” 王源睁大眼睛看着,一脸的激动和新奇。 山匪也抱了抱拳:“掌柜的辛苦。穿的谁家的衣呀?” 镖师:“自然穿的是朋友的衣。” 山匪又问:“那吃的谁家的饭?” 镖师:“吃的自然也是朋友的饭。” 王源听得一头雾水,这问了又答了,和没问没答没差多少呀? 第25章 收书童 焦文卓反倒放下了心,对王源低声道:“别担心,袁镖师是山西有名的好手,金风镖局名声在外,看样子没事,呵呵呵。” 果然,山匪脸上带上了正经,问:“掌柜的贵姓?” 袁镖师道:“在下姓袁,草字彪。” 山匪一怔,立刻抱拳道:“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是袁镖师路过,放行。” 袁彪抱拳:“多谢!”从怀中抛出一个钱袋,扔到了山匪手上,山匪笑着接过,让人搬开了荆棘团子,袁镖师一挥手,大部队前行。 王源亮晶晶的眸子看着袁彪,这可真是长见识了,嘴里嘀咕着:“原来这就是护镖呀?还以为要上演全武行呢?” 身边的焦文卓低声笑着道:“能对切口的自然文对,碰上冷茬子才会亮标,不过亮标多有死伤,这样顶多费些钱财,划算多了。” 王源的兴奋突然间就没了,这盗匪横行的乱世呀! 焦文卓转口又道:“王公子不会一点儿门道都没看出来吧?咱这几天定时喊号子,野外露宿,还有住了一次客栈,处处都有惊无险地过了,凭的可都是袁镖师。 以后公子若是外出,可至京都四条巷尾的金风镖局,找袁镖头押镖,可确保无虞,就是收费那个略贵,略贵,呵呵呵。” 王源向焦文卓感谢,幸亏跟上了焦东家的商队,蹭了个保镖,若是自己独行,后果不堪设想。 两日后,到了汉中府,是个二级府,但临近西安府,整体水平超越成都府许多。街道宽阔,店铺林立。 袁彪道:“咱们疾行了半月,最难的路段已过,在这里补给两日,大家伙缓缓。” 焦文卓一点儿都不吝惜钱财,给大家伙定了最好的客栈,众人路途劳顿,吃完就睡。 一觉醒来,天色微暗,将自己好好洗了洗,从里到外换了身干净的棉袍,推开门一出去,客栈里清冷的很,他敲了敲隔壁的房间,是田芙蓉的。 田芙蓉正在灯下忙着飞针走线的做袜子。其他尚可有替换的,袜子和鞋子费得太快,换成了马车后,田芙蓉每日坐在车厢里已经做好了一双方头布鞋了,就是袜子还缺几针。 田芙蓉放下手里的针线,开门,见到王源眉眼含笑:“梳洗了?坐下,娘给你束发。” 王源听话地坐在椅子上,透过昏黄的铜镜,看到田芙蓉一脸慈祥地仔细梳理着自己一头长发,爱不释手。 王源心里暖暖的,他道:“娘,咱们出去走走吧?你坐了这么长的马车累坏了,咱们走走好好放松一下筋骨。” 田芙蓉笑着道:“不用,娘还有几针把袜子赶紧赶出来,你脚上的袜子应该磨破了才是。” 王源无所谓地道:“都是细棉布的袜子,刚破了一个小洞,娘给我补补就行,哪里需要重做?” 田芙蓉:“说什么傻话?袜子破了还穿是失礼,咱家还不缺你一双袜子的钱,你可是有功名在身的,往后若是中了进士,侥幸当了官,这些都顶顶重要……” 王源听着耳边不停地碎碎念,觉的温馨又温暖。 “小书砚已经打听过了,今日仙鹤楼里有诗会雅集,你去看看,以后入了京,这样的诗会很多,成都府还是小了些。” 王源点头,戴上了举人方巾,一出门就遇到了小书砚,小家伙看见王源就眉开眼笑地迎上来:“公子,小人陪您走走,以后小人就是您的书童了。” 王源笑笑道:“当初玩笑而已,怎可当真?好好跟着焦东家,自有你的锦绣前程。” 书砚继续笑着道:“小的也这么觉的,只是东家觉的只有跟着公子这样的读书人,往后才真的有前程。 而且公子你瘦瘦小小的,一个人在外行走怎么可以?小的好歹跟着东家走过不少地方,手底下也会两下子功夫,好歹能护持你一二。” 说完,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王源。王源疑惑地接过来,居然是卖身契! 王源第一次见这种东西,看着书砚真诚的眼神,他不知道说什么:“你想好了吗?确定要跟着我?” 书砚直接跪下:“小的确定,往后小的就是公子的书童。小的今年十四岁,身体健康,无亲无故,往后一心追随公子,望公子不弃!” 说完就磕了三个头,这就认主了? 王源傻乎乎地就被磕了头,赶紧扶起小家伙道:“说话就说话,磕什么头?这让公子我怎么拒绝?” 书砚:“嘻嘻嘻。公子放心,这是焦东家的意思,夫人也同意了。” 得,大家都同意了,最后通知我一声就是是吧? “那还不走?不是要带公子我去参加诗会吗?” 书砚:“这边走,公子有所不知,今日的诗会不同与往日,今日可是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书生们不都讲究鲤鱼跃龙门吗?龙抬头的日子当然要大办诗会了。 今日诗会是汉中府府学院长曾夫子主办的,官府出钱,广邀汉中府和外地学子共同参加,交流学问。不管是好字、好诗、好文章还是好政论,若是被贵人看重,都有赏赐。” 王源看了眼书砚,短短两个时辰就打听了这么多信息,挺厉害的。想着,手里递了个荷包过去:“这是公子的散碎银子,以后由你保管,这样的信息可以多打听些,需要花费的自取就是。” 书砚一下子觉的喉头有些哏,公子人可太好了!这才跟了不到半盏茶,荷包就归了自己,虽然好像里头的银子不多,但心意够重! “是,书砚定当好好跟随公子!” 说着话两人就到了仙鹤楼。仙鹤楼是个酒楼,菜色不错,是汉中府数一数二的,装修豪华中透着温雅,被知府指定为官学诗会的举办地。 王源头戴书生方巾,一身温雅气息,门口迎客的童子直接拿出登记名册,王源写了信息后,就被迎了进去。 入目张灯结彩的大厅,只是灯上全是灯谜,彩带上全是对联。书砚小声道:“一楼的灯谜简单,猜中十个,可以上二楼,二楼上据说也是灯谜,很难。” 第26章 初露才华 王源微微点头:“先四处看看。” 大厅周围全是包厢,包厢半开放,供三五学子聚在一起。王源带着书砚随便选了一个角落落座。 “王老师?” 王源条件反射地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嗯……” 嗯了半道才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隔间,可因为他的回应,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王源摸了摸鼻子道:“嗯,这个灯谜出的好,居然一时之间琢磨不出来,让我想想。” 顶着众目睽睽强硬扭转话头,尴尬地眼睛不断乱闪。 “嘁……” 众人目光消失。 王源一巴掌捂在脸上,被叫了将近十年的“王老师”一下子条件反射了,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隔壁的声音又起:“王老师,你们听过没?这可是我家长兄从成都府捎带回来的,成都府里卖疯了,五十两一本!还一书难求!” “怎么没听过,我这里有一本手抄版的,字体一般,但注解写的真是好,不知道这个王老师是何方圣贤?做注如此精辟,让某心悦诚服。” …… 王源捂着脸的手突然间定住了,伸长头看过去,但看不清楚,是不是自己注解的那版《大学》? 书砚跑过去扫了一眼,练武的眼神好使的很,书砚道:“应该是《大学》吧,小的只看到了一句,写的是‘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书页最后署名是‘王老师’。” 王源惊讶,然后脸上浮上了一层喜悦,真的是自己注解的那版,传抄速度居然如此之快! 王源放松身体,整了整身上的衣袍和方巾,有股自鸣得意的既视感。刚刚尴尬地想要原地消失的人不知道是谁? 二楼对面的厢房,男子一双眸子扫了一眼,低声道:“查。” “是”。 转眼间侍从回报:“主子,是成都府来的举人,叫王源,应该是要进京赶考的。” 只有一句话,男子有些不满:“再查。” “是!” 总感觉他听到众人所说的“王老师”时反应不对,让人感觉被叫的‘王老师’就是他。 男人不免嗤笑一声,那一张脸太过年轻,顶多十五六岁,怎么可能是被人盛传的‘王老师’? 那种程度的注解,他可是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没有一个字不精辟,岂是这么个毛头小子能领悟的? 眉头一皱,居然也是从成都府过来的,还姓王,不知道此人和王国良以及所谓的王老师,到底有什么联系? 转眼间男人就将此事掠过,不管有没有关系都和自己无关,他只是顺道来看一看有没有惊才绝艳的书生,以及那副对联有没有人能对的出来。 王源带着书砚一个一个的灯谜看过去,却一个也不猜,书砚疑惑:“公子何不猜一猜?” 王源道:“猜谜,小道耳,略作怡情之用即可,岂能陷入其中?走,咱们看看那边的对联。” 书砚摸了摸头,猜谜有奖品呢,要不要告诉公子? 王源踱着步子,仰头看着从二楼垂落的对联,只是视力有些不行,看不太清。 王源道:“书砚,公子我视力不行,看不太清楚,你给公子我念一念。” 书砚挠挠头,道:“公子,小的就是略学几个字,正经的楷书认的,写成这样的,小的认不太全,你凑合着听。那个‘园林细佬儿孙好’。” “噗嗤。”二楼的男人差点呛了一口酒。 “哈哈哈……” 书砚刚念完,身后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笑声,书砚涨红了脸。王源道:“无碍,应该是念错了某个字,回去好好认字。” 书砚低低地应道:“是,小的给公子丢人了。” “无妨,学有先后,知耻而后勇就可。” 一席话,让此起彼伏的笑声突然间停了下来,这书生好从容,好心胸,好仪态! 立刻就有人开口:“公子所言甚是,是我等失礼了。” 一瞬间几个书生齐齐抱拳低头赔礼,王源转身回礼道:“诸位不用如此,确实是书童口误了,怪不得大家。” 那个书生道:“在下是汉中府徐家徐明哲,去岁的举人,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王源道:“在下成都府王源,前岁的举人,一路游学到此,幸会幸会。” 一群人各自报了家门,转眼间王源就融入其中。 众人指着王源刚才看着的对联道:“此联不知王贤弟可想出了下联?” 王源笑道:“小弟目力不佳,还不知道这上联到底写的是什么?” 众人抿嘴低笑,有人道:“园林娱佬儿孙好。” 王源随口就道:“夫妇同耕日月长如何?” 众人品味中,一个个“好”字不断破口而出。 “请让让,刚才是哪位公子对出了此联,曾夫子请公子上二楼一见,请。” 众人退开,王源站在正中,略微躬身道:“劳烦小哥带路。” 又向众人一一稽首告别,带着书砚缓步上楼。 “叮咚!恭喜宿主收集知识点+10,累计知识点165,获得经验值10,累计经验点100.” “叮咚!恭喜宿主收集知识点+5,累计知识点170,获得经验值10,累计经验点110.” “叮咚!恭喜宿主收获贡献点+1,累计1点,解封部分商城功能。” 应该是自己的注解帮到了什么人吧,还有训诫和对对子的收获,王源面无表情上楼。 二楼柱子后的包间,男人眼光微凛,一个文弱书生,居然有一个功夫相当不错的书童? 挥了挥手,身后影子突然消失。 半盏茶后,王源率先踏出北面的包厢,身后的书砚一脸喜色,手里抱着一个锦盒。 一主一仆径直下了楼梯出了仙鹤楼。书砚是个活泼性子,不停地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没想到,公子的学问这么好!那什么曾夫子说的话自己基本一句都没听明白,公子却对答如流,光看曾夫子的脸色就知道,曾夫子多想将公子招揽至自己门下。 第27章 莫名被掳 一主一仆继续逛着街,书砚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块布,将锦盒包住背在背后,两人一路逛一路看一路吃些小吃。等返回客栈已经亥时左右。 两人走了一晚上,心情好,直接洗洗就睡了。半夜,夜深人静,王源的房门被轻轻地推开。 一个黑影迅速掠到床边,一个黑麻袋直接将王源套住,扎紧,顺手一丢就扛在了肩膀上,又轻手轻脚地离开。 整个客栈静悄悄的,包括被扛在后背上的王源都睡得死死的,一点儿感觉也无。 黑衣人行动迅速,穿街过巷,向城外跑去。二月的天很冷,王源被从棉被中拽出来装进薄薄的麻袋,此时只着了一身中衣,纵是中了迷药也被冻得逐渐有了知觉。 王源以为自己在做梦,摇摇晃晃的是在马车上? 可是为什么是趴着的?颠的他好想吐。肚子下面垫了什么硬东西,矼的胃疼。还有好黑呀!是连夜赶路? 王源迷迷糊糊地搞不清楚状况,突然一个寒战,激灵灵中终于发觉了不对,自己不在马车中,全身套在一个袋子中,袋子里面黑,外面更黑,伸出手都看不见五指。 肚子下面垫着的应该是什么人的肩膀,一颠一颠的应该是自己被扛着跑。 所以,自己是被人掳走正扛着跑路! 王源心里一紧,谁?这么丧心病狂的,连男女都搞不清楚就瞎掳人? 王源显然是受了以前电视或小说的误导,以为自己被劫色了,毕竟他没钱,就那几个散碎银子也不在自己身上了。 相比于财力,自己不算出色的样貌显然更胜一筹。 王源心念一动,手里多了把菜刀,想想又放回系统,就自己这文弱的小身板,有武器,也得出其不意才能取胜。 王源心里刚刚天马行空地想完,肚子下的晃动减轻减缓了许多,王源长长舒了口气,若不是死死咬着牙,怕被歹人发现自己已经醒了,早受不住这种颠簸了。 一股温热之气透过麻袋包裹了一下快被冻僵的王源,王源放松身体瘫软着,装迷瞪。 “主子,人已经掳过来了。” 王源感觉自己被扔在了地上,疼得他一哆嗦。 “嗯。” 黑衣人见主子没有吩咐,低着头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屋子很大,很暖和,但耐不住穿的薄还躺在地上。王源咬着牙坚持。 桌案后的“主子”一直在写着什么东西,写了一页又一页。王源冻得默默一遍遍问候着“主子”娘。 终于主子发话了:“林子,你说我是不是脑子抽了?怎么会想让那么一个孩子来帮忙?” 身后装了许久柱子的辛林默默翻白眼,之前自己不同意他这么冒失,被怼的一无是处。此时费力巴拉地把人掳来了,又矫情。 王源:特么的,原来是让自己帮忙呀,自己多好说话,用得着这样吗? 话痨主子自言自语:“这么长时间也没找到一个能解题的,难不成我们这么大的中原地区的文化程度,还不如个外来者?” 辛林终于开口了,声音清越:“你也别太着急,这是整个大魏的事情,若是非要追责,那也是镇北侯顶在最前面,那是他西北面的事情,不要太过自苦。” 王源支着耳朵听,一个字都不漏下。 主子继续:“那不是想要维护我大魏的颜面吗?镇北侯一介草莽封侯,就算立国后不断学习,但谁不知道齐家男子都是少心眼子的,尤其这一代镇北侯更是胸无点墨,打仗尚可,讲文,估计他们都听不懂。” 辛林:“快收一收你脸上的幸灾乐祸吧,齐家男子不行,小心女子,尤其是连枝姑娘……啊!” 话没说完,辛林捂着额头痛呼,指着发小不知道说什么,好像发小被他的话恶心的不轻,然后又接着道: “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连枝姑娘姿容尚佳,一颗芳心全系在你一个人身上,花期都过了还在痴痴地等你,你可珍惜吧。” 主子气急败坏:“你还说!再说一句我吐给你看!什么玩意都想肖像本侯,本侯那么荤素不忌吗?” 辛林:“你能,你眼光高,高到眼看三十的人了还是个老光棍,呵呵。” “咋就三十了?咋就三十了?要不你喊声叔?” 王源揉了揉耳朵,天啊,两个男人不会当着自己的面打情骂俏吧?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又一身,自己是造了什么孽要听这些个污言秽语的? 王源一动,屋子里一静,完了,被发现了! “本来还想悄悄给放了算了,既然醒了,那就杀了吧。” 王源大惊:“那个息怒,在下才醒,耳朵才听了一句话,你可以把我再打晕,随便一扔就行。” 辛林撇着嘴笑:“小公子胆量倒是大,就是不知道脑子里的东西够不够让我们把你再打晕一次?” 王源:…… 反应了一下,这是想让自己试一试? “不知道在下可以帮到两位什么?在下必定竭尽所能!” 突然一道劲风划过,王源吓得全身抖在了一起,亮闪闪的是剑! 只差一点就划破了自己的衣服! 紧闭的双眼直接被绑上了一条黑带子,得,还是什么也看不见,看不见好,什么都看不见就有生的希望。 辛林站在王源面前,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一把剑轻轻抵在王源的脖颈处,冰凉的剑让王源深刻地体会到了生命就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王源一动也不敢动,本来被冻得发抖,此时冷汗却一层层地出。 辛林:“听好了,对副对子。上联:父戊子,子戊子,父子戊子。你对个下联。” 王源一脑门的汗却顾不得擦,张口就道:“师司徒,徒司徒,师徒司徒。” 咦?对得挺工整! 辛林一脸稀罕地看着眼前不停出着冷汗的小少年,手中的剑离开了脖颈。看了眼自己的发小,难得这小子眼光好,多少人中挑了这么个小少年,不行,得再试试。 王源赶紧抬起袖子擦汗,却不敢乱动。 第28章 护好他 “再来一个,上联:冰冻兵船,兵打冰,冰开兵去。” 王源想了一下道:“泥泞尼鞋,尼洗泥,泥尽尼归?” “嘶,看不出来你这小小脑袋确实好使。” 王源呲牙傻笑。 辛林牙疼地转头,看了眼发小:试过了,很不错,用不用你自己定。 这两个对子还是自己想了好久想出来的,反正京都没人能对出来,想不到这不起眼的小子想也不想就给对出来了,还工整的很,就挺心里不得劲的。 王源:别,你很厉害!我就是记忆力好,好多年前看过的东西都深深地印在脑子里。想到这,心里对系统奖励的记忆力加一点好奇的不行。 本来自己就记忆力好,看书快,背书更快,现在好了,看一遍基本就背下来了,尤其以前看过的东西,好多感觉都忘差不多了,现在居然一想就能很清晰地呈现。 关键时候能救命! 王源略微镇定下来,一镇定感觉全身上下哪哪都冷,忍不住打着寒战。伸手一摸,地上的麻袋还在,也不嫌弃,直接围在了身上,紧紧裹住。 辛林两人看着被蒙了眼睛的小少年这一通操作,惊奇地不知道说什么好,辛林看了看手里的剑,要不要再把剑架在他脖子上? 引来了发小的一声嗤笑,讪讪地收起了剑。 “咳咳,今夜请公子过来是有一事想请,若是能对出来,你就是我大魏的功臣。” 王源撇撇嘴,说的好像你是大魏的皇帝一样。若不是知道皇帝才刚亲政,手里都没实权,敢不敢走出皇城都是两说,他就信了。 王源的少年声音温和地传出:“多谢公子看重,只是我太冷了,脑子就不太好使。” 沉默。 “来人,取一件棉袍。” “还有棉靴,热茶汤,最好放点生姜和红糖,不然喉咙痛,说不出话。” 辛林瞪大了眼,好想笑怎么办? 门口的黑衣人也斜了眼披着麻袋坐在地上发抖的小身影,不动,看着屋内的主子,等主子发话。 半晌,主子挥挥手,黑衣人快速退下置办东西。 屋子里,披着麻袋的王源冻得牙齿不断磕磕,索性站起来不断跺着脚,又挪了挪,前面有两个火盆,一步一步往火盆那里挪。 辛林已经没眼睛看了,双眼一闭,继续靠在墙上装柱子。 主子冷沉着一张俊脸,隐在暗影之后,不断释放着身上的冷空气。真是不显露身份,镇不住这个毫无章法的小子! 显露了身份就能了?男人自暴自弃中,显露了才镇住,还是自己无能。不过,让他作,若是一会儿对不出来,呵呵呵。 半盏茶不到,一套合身的锦袍奉上,一双锦靴,一碗热茶,还有一碗加了红糖的姜汤。 王源快速穿上锦袍和靴子,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蹲在地上,吸溜着将一碗姜汤喝下,才觉的浑身舒泰了许多。 “还要等多久才能想出来呀?要不咱们天亮了再对?” 辛林直接喷了,为这个不知畏惧的小少年举起了双手双脚的大拇指! “呵呵呵。” 冷酷的磨牙声,王源突然觉的又冷了,大意了,自己还在别人的手上,一暖和就想睡觉,一困脑子就糊! “那个,公子请说上联。”突然之间很卑微、谄媚。 “上联: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雷隐隐,雾蒙蒙。日下对天中。风高秋月白,雨霁晚霞红。牛女二星河左右,参商两曜斗西东。十月塞边,飒飒寒霜惊戍旅;三冬江上,漫漫朔雪冷鱼翁。” 王源张着嘴,一脸惊诧,这么有名的对子,这个时候就有了? 居然让自己来对,岂不是有点儿欺辱人? 男人吟完上联,附送了一个冷哼,端起桌上的茶碗,一股苦涩蔓延在舌尖,望了眼小少年还端在手里的红糖姜茶,也有点儿想喝。 辛林:“怎么,对不出来?需要时间?” 王源转头,无语地看着辛林道:“能不能给个难点的,好让我觉的受这么大一罪被拐来是值当的。就这个对子,啧啧,算了,你们要对几幅?简直有点儿不想说话。” 说完摇了摇头,又道:“说好了对出来就行,那就只能给你们对一副,多了收钱。” “咳咳咳” “咳咳咳” “听好了,下联是:河对汉,绿对红。雨伯对雷公。烟楼对雪洞,月殿对天宫。云叆叇,日曈朦。腊屐对渔蓬。过天星似箭,吐魂月如弓。驿旅客逢梅子雨,池亭人挹荷花风。茅店村前,皓月坠林鸡唱韵;板桥路上,青霜锁道马行踪。” 少年的声音温缓,念诗时语调此起彼伏,极为好听,就算不识字,也能听懂诗中韵味,直接让咳得上不来气的两人目瞪口呆。 念完,王源看着门口道:“那个侍卫,麻烦你把我送回去吧。” 侍卫畏畏缩缩地上前,看着呆愣的主子,一声不敢吱,直到主子挥了挥手,黑衣侍卫从怀里抽出一个新的麻袋,将王源兜头罩下,扛在肩上窜入黑暗。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知道曾经用过多少次? 屋中的男人终于回神,辛林已经先他一步提笔在案上唰唰唰地写字,一手行楷十分俊逸,写完,又念了两遍,真是绝对!绝对呀! 状若癫狂,不说对仗如何,光下联里带出的气势、景色、心境都一波三折,太折人心俯了。 辛林哈哈哈大笑着,大声喊道:“来人,煮酒,本公子要品酒舞剑!” 男人亦是心潮起伏,不为别的,只为下联里的气势和心境,竟然和此时的自己十分吻合,若不是确定此少年和自己完全是萍水相逢,都要怀疑是不是研究过自己才写下的下联? 男人沉声道:“来人,护好他。” “是!” 话落,两个黑影由近至远消失在暗夜里。 第29章 离愿望越远 客栈,王源被原路送还,睁眼,确认屋中没人了,才解开眼睛上的布带,睁眼看了眼自己,完好无损,还多了套锦袍和锦靴,别说,这个真保暖。 王源脱下锦袍和靴子,收入空间,望向屋外,天色将明,想了想今夜惊魂,直接倒头就睡。 想了想对方张口闭口的“我大魏”、“镇国公”什么的,和自己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显然就是个意外,不能深究的意外,想多了脖子就不牢靠了。 “叮咚!恭喜宿主收集知识点+30,累计知识点200,随机奖励视力+1.” 王源困到不行,直接入睡。 鸡唱三遍,客栈里才逐渐有了声音,焦文卓一骨碌翻了起来,都来不及穿好衣服,就冲向楼上的房间,径直跑到王源屋子的门口才堪堪停下,只一息,按了按乱跳的心口,转身下楼。 书砚也是醒的极快,和焦文卓一样的动作,看得客栈外榕树上的黑衣人眼睛微闪。 转眼间五六个人聚在了焦文卓的房间里,一盏茶时间后将所有人叫起,还是镖局的袁彪开口:“此处鱼龙混杂,不安全,咱们还是即刻启程吧。” 众人没有异议,王源更没有,昨夜必然是全都被黑衣人迷倒了,若是今日还都能无动于衷,他才怀疑呢。 折腾了一夜,王源还是感冒了,有点儿发热,嗓子疼,浑身无力,被田芙蓉扶着上了一架马车,又喂了药,昏昏沉沉地走了两天,才略微好些。 微风拂面,官道也逐渐变宽,路两边不再是层层叠叠的山,出现了一马平川的土地,已经有勤劳的人在地里劳作了。 王源想着此地应该离西安不远了,西安可是后世经济文化的西部中心,繁华的厉害。也不知道,他们说的京城是西安还是北京? 车队停下休息,王源带着书砚向田间走去,他不懂农事,但很想知道这里地的农产情况。 书砚手里提着两张烧饼一壶水,王源来到一位中年汉子身边道:“大叔你们可真勤劳,我走了一路,就只有你们这里在下地劳作。” 中年汉子看到是个读书人和自己打招呼,赶紧走过来,笑着道:“趁天好,赶紧把地整整晒晒,等播种后少些虫害,还能多收点庄稼。” 王源递过去一个烧饼道:“农事艰辛,不知道你这地一亩能产多少斤庄稼?” 大叔憨憨地笑笑道:“不夸口,俺是这村里种地最好的,俺侍弄的地,麦子能产两百斤,若是玉米,能产将近四百斤,普通人家达不到这个数。” 怪不得汉子自吹,王源记的成都府里一亩地能产一百多斤麦子,好在那里气候好,一年能产两茬,就那么辛苦,才只得温饱,没什么余粮余钱。 一声叹息,王源叹进了心里,却笑着说:“那大叔可真是个好手。我看这里气候好,适合果树生长,怎么不见大家伙种植果树?果树那可值大钱了。” 中年汉子脸色沉了下来道:“种那些干什么?自己一口吃不上,全收走,还没地种庄稼,交不上租子,就只能成为佃户,过得猪狗不如的。行了,不和你说了,耽误干活。” 书砚不满,正要说两句,被王源止住。大魏积弊深重,大片大片的土地无人耕种,就算耕种了,种出来的庄稼够不够交税还两说,更别说种什么经济作物了,是自己想多了。 车队启程,王源看着外面的景象唏嘘不已,拿出《齐民要术》仔细研读。 到了古代,切身体验到了书籍的匮乏,想要了解什么真的就成了奢望。一书难求,一本万能的好书更是难求! “宿主想要什么?莫不是种子?宿主解封了商城的部分功能,可以兑换种子了。” 王源叹了口气,哪里是自己想要什么?自己只想要一个太平盛世! 想当一个太平盛世的小卒子,悠闲苟到老。可是看得越多,觉的离愿望越远。 “你个统是不会懂人的。说多了都是难过。唉!” 系统…… “那个,都能兑换什么种子?” 系统复活:“可以兑换大魏的种子,也可以兑换后世强大的种子,只是宿主解封的部分太少,只能兑换小麦、玉米和水稻三种。” 王源看向系统商城,立刻跳脚:“兑换大魏的种子1点经验对1斤种子,兑换后世强大的种子,10点对1斤,抢钱去吧!本宿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种什么田?” 系统…… 系统被王源带偏,也抱怨中:自己不是一个成就太傅的系统吗?怎么能撺掇宿主种地?莫不是系统漏电还是短路了,不会被那帮坏损们入侵了吧? 系统慌忙自检中。 车队继续前行中,过了黄昏,迎来白天,王源知道了,京都不是西安。叹了口气,这路程也太特么远了,感觉都够环球一周了,结果才刚刚到达西安。 不,绕过西安,直接继续北上! 问焦文卓,焦东家面色晦暗,道:“公子说的是长安府吧,长安府不能擅入,公子记着在下的劝谏,没有实力之前离得远些。” 王源看着对自己一腔赤诚的焦东家,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两人亲密的好似多年的好友。 “焦叔叔,我记下了,能不能给我讲讲长安府的事情?” 焦文卓道:“还是再过些时间吧,此时给你说了你也理不清,凭白添些烦恼罢了。” 王源作罢,一路北上,天气都暖了,换下了厚棉袍,春风拂绿了杨柳,路边的野花也争相含苞,小草绿油油地给人眼前一亮。 走了几天,又到了荒芜之地。有时一天都看不到一个村子,只有稀稀拉拉的杂草野花,这里一簇那里一簇的。有时突然就出现了大片的农田,王源一问,果然进入了山西境内。 焦文卓脸上再次浮上了慎重之意。山西多山多丘陵,地形复杂,贼匪众多不说,还有野兽出没。 行程改成黎明出发,傍晚休息,休息时警戒很强,尽量能挨着村子或者破庙之类的地方。 是夜,大风,风裹着沙砾疯狂地拍打着破庙。 清明三更,宝子们多发电哟 第30章 深夜遇狼群 是夜,大风,风裹着沙砾疯狂地拍打着破庙,破庙实在是破,没门,没窗户的,一堆柴火被大风吹得七零八落,一个接续不上就熄灭了。 侍卫和镖师都守在门口,几车的行李和物品都贵重的很,是焦文卓赶回太原府重起炉灶的资本。 王源和田芙蓉靠在一起,书砚守着破庙里唯一的一个窗户。 风拼命地刮着,突然书砚发出一声惊呼:“东家快来,看看外面那些绿色光点,是不是狼?” 许是隔得远,焦文卓没听清,倒是把田芙蓉和王源招来了,王源赶紧凑到窗口往外看去,远处山丘上高低错落着几十个绿色的小灯,王源紧张的身体都僵硬了。 此时院子里的众人也发现了异常,袁镖师大喊道:“立刻点火,众人靠拢!格老子的,遇上了狼群!” 袁彪还算镇定,十几只狼自己这么多人还是有胜算的。 焦文卓快速将一张破桌子竖起来,不知从哪里抽出把剑,几下就将桌子劈开,众人围拢挡风后终于生出了火,火光跳起的一瞬,王源看到了狼群里少了几盏绿灯。 书砚抱了块大石头,刚好挡住了唯一的窗口,以防狼群从后突袭。王源和田芙蓉被众人堵在最后面。 也许是火堆起了作用,狼群一直在远处窥伺没有上前。破庙里所有人都胆战心惊地警戒着。 突然一声嘹亮的狼嚎响起,外面的狼群动了,十几只狼缓缓靠近,然后众人才发现,这十几头狼身后还有十几头狼,那幽绿的眸子在黑夜里再明显不过。 刹那间众人的心跌到了谷底。袁镖师们只以为要应对的是山匪,没想到最大的危险居然是野兽,可恨手里没有弓箭。 王源也急的发慌,赶紧问系统:“可有弓箭?” “有,但是以宿主目前的经验点和功德值没有办法兑换。” 王源又问:“毒药什么的呢?” “有,只是宿主还没有解封此项兑换功能。” 哈!王源气笑了,你不如说没有,也不会让人这么气! 系统:“系统是全能的,只有升级不够,没有不能兑换的!” 机械声嘈杂的很,王源直接切断了联系。 同时外面的狼群开始逐步向破庙围拢,一个个张着嘴,双眼泛着贪婪的光。 “嗷呜!” 第一头狼扑了过来,袁镖师手持大刀率先迎了上去,勇猛无畏地一刀砍在了狼背上,鲜血喷溅,狼被砍倒在地上,鲜血横流,血腥味刺激了野兽的欲望,十几只狼同时向人群冲过来。 一时之间手里有刀剑的侍卫齐齐迎了上去,没有一个有犹豫的,人与狼的大战在破庙里无情地展开,一头头狼被砍伤砍死,一个个侍卫负伤,却仍坚强地站起来挡住门口。 王源眼睛猩红,他看得出来,这些人不愿意倒下去,或是抽一点点时间将伤口包扎一下,是为了守住门,而门里,是自己、娘、和书砚。 大家在保护谁,王源心里明白得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王源压抑着,不是害怕,而是心疼,他不愿意他们中任何一人因为自己而葬送生命! “宿主,统子拼命了,三十个毒包子,九十经验点,兑不兑换?” 王源想都没想:“全部兑换!” “兑换成功,剩余经验值20.” 王源擦了擦被自己咬出了血的嘴唇,蹲下身扒拉自己的包袱,居然是三十个白乎乎的肉包子!! 王源想骂娘的心都有了,造孽呀,这个吃不饱的时代,谁能吃上白面肉包子? 还包的又白又大,却拿出去喂狼,这让自己怎么鱼目混珠? 王源抖着手将三十个肉包子打包好,牢牢系在后背上,怀里揣着加强版的菜刀。 就这点时间,地上又倒了三个侍卫,人血的刺激,狼群更疯狂了,远处的狼群也逐渐围了过来。 王源挪着脚步向庙门口挪去,被田芙蓉发现,一把抱住:“思远,不可胡闹!这不是逞强的时候,你安静待着,娘护着你。” 说着把王源往自己身后扒拉,书砚也一声不吭地站在了庙门正中。 王源轻声问书砚:“小书砚,你会丢暗器吗?” 书砚沉闷地道:“自然,小爷最会的就是扔暗器。” 只是话音刚落人就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焦文卓一个不防被一头狼一爪子拍在了胸口,眼看着狼嘴咬到了焦文卓的脖颈子,书砚顾不得其他,一柄软剑直刺狼嘴,硬生生削掉了半个狼头。 狼血飞溅,好几滴溅到了王源脸上,被腥气很重的狼血喷溅,王源惊吓了一夜的胆子突然间变大了。 他伸出手抹掉脸上的血迹,随手抽出一根燃得很旺盛的桌子腿,走出庙门,破庙门口全是血肉,第一波狼群全被砍死,只是自己一行的所有护卫镖师都伤了,能站起来的都没几个人了。 远处奔袭而来的狼群“嗷呜”、“嗷呜”地嚎叫着,疯狂地向破庙冲来。 王源一脚踏出去,就被书砚一掌砍在脖颈,王源缓缓转头,对上了书砚吃惊的脸,居然没有砍晕?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一把拉住王源道:“公子不要出去,危险。” 王源直直地看着他道:“感谢你们一路相护,只是你们的命也珍贵,公子我不能躲在你们身后,你让开,我来。” 书砚一愣,王源就睁开了他的手,王源居然迎着狼群过去了,边走边将包袱打开,外面实在是黑,扔肉包子应该没人能看到了吧? 王源抓起一个肉包子,一撕,浓郁的肉香味就散发了出来,她用尽力气向狼群方向扔去,但愿能直接砸到狼头,别被错过,拜托! 王源快速扔肉包子,从远处看就好像扔石头,所有人都捂着心口,尤其田芙蓉一下子压抑不住哭喊道:“思远,不要!”,跌跌撞撞地向王源跑来。 书砚脚步点地,飞快地向王源靠近,然后看到一头头狼停在了原地,正低头找着什么,而自家公子毫无形象的扔石头。 第31章 偶遇得救 “书砚来了,快,帮公子我扔暗器。这样,把这个掰开,扔过去就行。” 靠近了,书砚才看到公子扔的哪里是暗器,明明是香喷喷的肉包子。怪不得狼群停下了。 书砚哭笑不得,道:“公子,狼贪婪,你这几个肉包子根本喂不饱他们,趁此机会,你赶紧逃吧。” 王源看白痴一样看了眼书砚:“公子我一路盲,还胆小,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你让我一个人夜黑风高的往哪里逃?赶紧的,公子我早就准备好的毒包子,还不信毒不死这群爱吃肉的畜生!” 一句话落,书砚狂喜,公子你早说撒,有毒包子早说一下,哪里需要你冲锋在前? 书砚的眼神太直白,王源摸了摸鼻子,公子也想早点儿说,关键是公子我的毒包子也是才准备好的。 两人身后的黑暗里两个侍卫也是长长舒了一口气,吓死人了,以为今日要葬身狼嘴了,没想到还能峰回路转。 就是这小公子还随身带着毒包子,真是深谋远虑,和主子不妨多让。 某个仍在大风里赶路的主子突然打了个喷嚏,鼻子一耸,奇怪,居然闻到了一丝浓浓的肉香味? 手一招,身后一队人马停了下来。 “辛林,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肉香味?” 辛林耸了耸鼻子:“好像是这个山丘的另一面。” “走,过去看看,看看是什么人能在这种大风的天气煮出肉香味来?” 辛林:“呵呵呵,你是饿了吧?咱一天没吃了,但是这荒郊野岭的,你确信那肉味你能吃到嘴里?” 两人带着身后一队人马翻丘陵,丘陵不高,三十多米而已,上去后,众人的脸色逐渐沉重,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还有此起彼伏的“嗷呜”声。 “来人,拿弓箭,营救!” “是!” 一队五十余人的军士骑着马向丘陵下冲了过去,一根根箭枝穿透黑暗稳稳地射在一张张绿色的眼睛上,噗通噗通的声音逐渐响起。 突然两方人马都是一怔。 军士:我的剑还没飞到,怎么狼就倒了? 王源:系统的毒包子效果太强了,那头狼还没咽下去就毒倒了。 书砚一把将王源扯住就往后带,他功夫在身,又是善暗器的,眼力和耳力好得很,风声里明明夹杂了箭枝入肉的声音。 转眼间王源就看到了从丘陵上冲下来的军士,一个个手握弓箭,面容冷肃。将最后一头狼射杀后列队整齐地站在原地。 王源推开书砚,道:“快去,救治焦叔叔他们。这里交给我。” 书砚看了眼军士,一转身往破庙跑去。 王源看着从丘陵上下来的两个人影,实在是天色太暗,手里的火把也早就灭了,不是马蹄声以及军士身上的铠甲和武器反着光,王源真的不知道面前有多少人。 “感谢各位军士拔刀相助,我们在那边的破庙里歇脚,诸位要不要同去?” 王源一开口,正在往下走的两个人突然间顿住了,居然是他! 一时之间不知道还下不下去了。 “我们晚间在那处破庙里歇脚,不幸遭遇了两拨狼群,死伤惨重,麻烦军爷们帮把手,事后定有重谢!” 本来不想管掉头就走,但是听到他们居然遭遇了两拨狼群,死伤惨重,就鬼使神差地道:“带路!” 刚好赶了一天的路了,稍作休息。吕梁的这处丘陵盘踞了这么多野兽,是不是该派人清剿一下了? 王源的耳朵一动,这声音有些熟? 他揉了揉耳朵,转身带路,一共也就五十米,只是光线太暗,此时破庙里的火堆孤独的燃烧着,照亮了一小方空间,人都在门外看着王源带来的人。 焦文卓前胸被狼爪子抓了,五道血痕深可见骨,袁镖师肩头被狼咬了一口,皮肉翻卷着,身上的衣服被抓得丝丝缕缕,嘴角带着血,应该是伤最重的,连站都站不起来,还有几个躺在地上,面色都青了,显然没了生机。 王源看到大家的惨状,眼眶泛红道:“焦叔叔,幸亏遇上了路过的兵将,咱们获救了,大家赶紧疗伤。娘,你给兵将们煮点儿热乎的,不能让兵将们饿着肚子赶路。” 此时王源才看清,一众兵将列队整齐地站在门外,跟来的是一个身穿银色铠甲的年轻将军,腰里配着剑,一张脸上全是灰尘,但眉清目秀,一身气势凌冽。 “多谢小公子!刚才我们闻到了一股肉香味,不知是什么食物?若有的话,匀一些给我们,我们身上有军务,不好过多耽搁。” 王源听到这个声音就是一愣,居然是汉中府里掳走自己让对对子的人! 王源按下了想转身看一眼的冲动,道:“那个是肉包子,里面有药,是毒狼群的,不能给你们吃。不过,我们还有一些干粮,军爷们稍等,我娘给大家烧一锅热汤,你们喝口热的再走。” 王源说完就进了破庙,满共就剩20个经验点,王源全部兑换成了窝窝头,数一数,二十个,好像都不够分的,不管了。好在是细玉米面,还兑了糖的,热乎乎的,比平时自己吃的干粮好了不知多少。 王源将这些用包袱装起来,走出来递给了辛林:“将军将就一下,就这些是热的。汤也好了,各位赶路辛苦,将就一下吧。” 辛林接过包袱,触手热乎乎的,还没打开,就被人从怀里抽走了。辛林道:“你们赶紧休整,此处血腥味太重,不宜久留,恐会引来更多的野兽。” 顿了顿又道:“这些狼,你们可要?” 王源道:“我们倒是想,但人手有限,怕是带不动,就门口这几只我们带走,剩下的大人自取就是。只是那边的那些,有的可能是中毒了,肉不要吃,大人仔细些。” 说完就没再理睬这些人,既然当初蒙了眼,那就是不想有牵连,这次是巧合,赶紧分开才是正经。 辛林:“无功不受禄,这是我们随身带的金疮药,感谢你赠送的吃食。一盏茶后我们就出发了,你们自行保重。” 第32章 终于有主子了 王源嘴唇蠕动,想说什么却没说。这些人一路风尘,还都穿着轻甲,必然是有要事,自己这些人还不够让他们护送一二。 王源眼神闪了闪,将金疮药递给焦文卓,两人低声耳语了一会儿,整个车队的速度眼见的加快了。 死了的侍卫被全部放在了一个敞篷的车厢里,盖上了草席。等天明找个好地方在安葬。 死了的狼其实价值不大,全都被砍得七零八落的,连张整块的狼皮都剥不下来,车队里有这方面的好手在挑,一共挑了三头完整些的带走了。 狼肉的话就算了,众人没有一个有胃口的,都给了兵将,兵将们喜滋滋的,一人马上驼了一头狼,部队说的好听,军费太紧张,有肉吃,比啥都强。 又有人举着火把将丘陵那边的十几头毒死的狼皮给剥了。同时趴在将领耳边低低耳语,不时地看着王源。 王源绷着皮,就怕自己拿白面肉包子喂狼的事情被发现,实在是这个年代,地主家都舍不得用白面肉包子喂狗。 但愿肉包子全都被吃了,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一定要全被吃了! 或许许愿被听到了,某个将领转身走了,来到丘陵上,一个被咬了一半的肉包子孤零零地留在地上,离得近了还能闻到肉香味。 姬无良默了默,自己就是被这个肉香味引来的,也不冤,味是真够香。 遂一脚将包子踢下了丘陵散的到处都是,再难寻觅踪迹。然后大手一挥:“出发!” 某个怀里揣了二十个窝窝头的将领带着五十多个兵将呼啦啦地走了。 王源看了眼焦文卓:“都上车,咱们跟上,远远跟在后面就可。” 车队跟了一天,逐渐看见了烟火,前方的军队陡然加速,王源道:“行了,咱们找个地方好好休整一下吧。” 众人都带着伤,好在离这里不远就是小县城,叫做文水县,县不大,但该有的都有。 一行人先找客栈,然后请了大夫,听说是在吕梁山里遇了狼群,大夫很是佩服这些受伤的人,看得仔细,伤口都深度清洗后上药包扎,有两个伤重的已经化脓发热了,得吃几天药汤子。 治疗结束,一群人推着车到县城外找了个空地,将死了的几个兄弟火化了,一点点收集了骨灰,用坛子装好封存,好交给家人。 狼皮剥了,狼肉谁也没吃,让侍卫拿去集市上低价处理了。 这一役,车队损失惨重,镖师死了一个,自家侍卫死了三个,低迷的气氛一直萦绕着。 谁也没说埋怨的话,遭遇狼群谁也不想,最后能活下来还托了王源的毒包子。 书砚光说了是毒包子把后面的狼群毒死的,恰好遇到了路过军士,两下合击杀光了狼群。并没有说是白面肉包子。 至此,王源知道,书砚和焦文卓是一心向着自己的,至于其他人,不是自己的包袱,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在文水县休整了五天,王源基本窝在房里不是写字就是画画。最后一天,王源带着书砚出门,来到文水县唯一的书肆,找到掌柜,拿出一沓纸,道: “掌柜的麻烦看看这本《论语注解》,若放在你这里卖,能卖多少银子?” 掌柜的抬眼,看着眼前文质彬彬的书生,这年头的读书人谈钱就觉的染上了铜臭,绝口不提钱的。 这个书生一身气质干净,却张嘴就问多少钱,奇怪! 掌柜的拿起一沓纸,入目的是一手精瘦的书法,一个字一个字都极有风骨,都能当做字帖来用,掌柜的双眼放光。 就凭这一手字,还这么厚,看了眼书页,足足有三十页,一张一张卖,至少值三百两! 细看,居然是论语二十条,加注,主要是注解太过详细,这是他干了一辈子书肆,见过的注解最详的一本论语! 掌柜的看了眼眼前的书生,书生面色平静,掌柜的伸出了两根手指比了个六。 王源眉眼不动,就看着掌柜的,掌柜的抿唇,慢慢把六变成了八。 王源伸手就要拿回手稿,掌柜的急速后退一大步,开口:“一千两!不能再多了!” 王源道:“好,给我送一刀宣纸,一枝湖笔,一块好墨。” 掌柜的咬牙道:“好,成交!” 从头到尾,书砚就是一脸的懵逼,钱是这样赚的? 以前跟着焦东家,那钱赚的全靠天气,勉强糊口,能稳住盈亏就不错了,一个铺子一年的收益就还抵不上公子手里的这么几张纸! 主要的是,公子只用了四天时间,现写的。 书砚晕晕乎乎的,觉的焦东家说的一句话太对了:跟着公子这样有学问的人才有钱途。 额呵呵,回去一定不告诉焦爷,公子的赚钱方法,免得他跑来和自己抢大腿。 两人转眼间到了钱庄,兑换了四张五十两的银票,作为主子,虽然王源没听到那些死了的人叫过自己一声主子,但他就是知道,这群人就是护主而死! 五十两应该够了吧?想了想又兑换了几个银锭子,五两一个,虽然伤药费焦叔叔出了,但自己不能没有表示,一人赏一个银锭子应该够了吧? 书砚从来没有保存过这么多钱,也没有这么快花过这么多钱,现在身上带了三百两,书砚感觉自己都不会走路了。 看见前面脚步稳稳的公子,那怀里还揣着七百两呢,咋就能压得这么稳? 晚餐,王源叫了席面,订了包厢,请焦文卓代劳,将抚恤和犒赏发了下去。 那一刻,在座的十一人一个个心里滚烫滚烫的,终于是个有主子的人了! 众人激动得无以复加,全都醉醺醺的,所有情意都烂在肚子里,所有的话都在酒里。 王源一墙之隔,只听到了一声声叹息和大笑,自斟自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次日启程,五天后到了太原府,焦文卓他们的目的地。 第33章 入京 焦文卓心情有些低迷,要分开了,很是不舍。但之前说好了的目的地,不能随便更改。 焦文卓极力劝说王源去自己太原府的府邸上休息一下再启程,王源本不愿答应,但田芙蓉先一步同意了,一行人往太原府的三条巷走去。 出乎意料,三条巷很是偏僻,不在府城中心,远离了繁华,在富户和平民区之间,又不失热闹。 一个五进的大宅子,门脸很大,墙一丈高,大门却灰扑扑的,门口只有一个看门的老者。 看到焦文卓一脸喜意地迎了出来。众人被安排进了三进院落的客房,院子极大,一人一间都住的开。 服侍也很周到,洗澡水、换洗衣服都很周到,连吃食点心都很精致。王源略吃了些就上床睡觉。 走了将近两月,实在是疲乏地厉害。又到了安心的地方,什么都不用担心,一觉就睡到了第二日。 焦文卓比自己想得还要忙碌,一波一波的人来找,王源安静的很,突然门被敲响,王源叫了声进来,一个下人手里捧了一摞书进来,恭敬地道: “小人是府里的管事,奉主人之命,给公子送书过来,请公子过目。主人说,这些都是近些年科考所涉及的文章和一些辅助书籍,请公子看一下,若是还需要哪方面的书籍或者资料,小人尽快给公子寻来。” 王源看了看,全是科考相关的东西,列位主考的生平喜好,科考策论的论题和答对,以及历年的考题,简直就是高考模拟! 王源看着这些,眼睛连闪,难不成自己猜错了?焦文卓不知道自己其实是个女子,根本就参加不了科考? 尤其春闱入贡院是要搜身的,说什么自己也是不可能混在一帮男人中被搜身的,若真那样做了,以后身份被揭穿,会不会被浸猪笼都是极有可能的。 不过,好意还是要领的,道了谢收下了。取了一两银子打赏,管事满脸笑意地走了。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10点知识点,累计知识点180,获得经验点10,累计经验点10.” 王源整日就窝在房间里,不是看书就是练左手字,没人打扰,待遇优渥,茶是好茶,糕点香甜,衣服也是华美,不是细布,而是一种绸缎,穿在身上很舒服。 休息了三天再次出发,穿回了自己的棉布袍,拒绝了焦文卓赠送的马车,坐在自家毛驴车上,书砚跟在身侧牵驴。 小毛驴长大了很多,身高体型都和成年驴差不多大,车厢也被焦文卓的人给换成了大一号的,还比之前的美观、舒适了很多。 只是田芙蓉拒绝跟着他继续走了,怎么说都不行。 王源叹了口气。不愿和焦文卓有过深的牵扯,但好像事与愿违的厉害,越想躲开越躲不开。罢了,现在想那么多全是白搭。 轻装上路,一主一仆一驴车,好在太原府与京城之间官路好走,越走越繁荣,官道上人来人往的,所见之人也都穿戴整齐,没有那种衣衫褴褛或者打了许多布丁的。 又走了十天,终于到了京城,果然,京城就是北京,此时就叫京都,或上京,地理位置一模一样。 进了城门书砚兴奋,王源迷茫,娘非要让自己进京,却不说来了做什么。一堆的问题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前面有个茶馆,咱们歇个脚,打听一下,入京赶考的举子们都住在哪里?” 从未出正月就出发,到现在三月底,离明年二月春闱还有大半年,来的估计是太早了。 结果一打听才知道,京城里自去岁就有举子陆陆续续进京,有家族底蕴的都借住在家族亲戚家中,家底丰厚的包了客栈的院落厢房,还有的会几人合租一处小院。 王源让书砚打听了一圈后,决定在离国子监不远的地方租赁一处小院居住。 虽然去国子监上学不可能,但挨得近,说不准能蹭个诗会、雅集或者听几场讲座呢。 主仆俩人带着驴车来到牙行,牙行听明白了王源的要求,指了两处院落供他选择。 一处是个单独的院落,清净,和国子监里很多夫子的居所离得很近,环境清幽,文风很重。 另一处是在闹市,出门就是亲水大街,是上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热闹所在,一条街上什么都有,也是很多举子群居的处所。 院子是个四合院,环境很好,就是得和其他人合租。 王源也懒得去看,直接定了四合院,目标不明,前路不明,必须住的地方热闹些才不会感觉荒芜。 四合院里已经有了一名租客,是山西来的举子,二十七岁了,上一届春闱未中,本次宝剑再次磨砺三年,信心满满要一举夺魁,早早就过来了,占了最好的东面的厢房。 王源直接定了南边的厢房,四合院里什么都有,厨房、马厩、连小花园也有,就是小,花园中间放了石桌石凳,四周种着竹子、各种花卉,环境清幽。 南面的厢房共有三间屋子,王源一间,书砚一间,空出来了一间,做了书房。 书砚嘟着嘴道:“京城里什么都贵,咱租了半年的小院,就三百两银子,吃食、养驴都需另算,更别说公子还要买些书籍和笔墨纸砚等物,怪不得都说‘万般皆下贫,惟有读书高’呢。” 王源正喝着茶,突然就被这神来的一句话笑喷了,指着书砚道:“你个调皮的小东西,非要在公子我喝茶的时候搞怪?这喷了一地的水,你来清扫。” “公子,小的扫那是自然,但小的哪里搞怪了?”书砚一副委屈模样。 王源指着他哭笑不得:“那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是‘贫’了?” “啊?这难道不是说读书很贵、很费钱,其他事情都花不了这么多吗?” 王源怔愣了一下后笑的前俯后仰的,道:“以后好好看看书,读懂了再说出口。在自家里说说没什么,咱这周围全都是有学识的,小心被人看低。” 第34章 万般皆下品 王源接着道:“不过你这理解也是奇特的很。趁公子心情好,就免费给你启个蒙,可听好了: 这句话是出自一本叫做《神童诗》的幼学启蒙书里。本来是古圣先贤指点、激励后生小子勤勉治学、求取功名的谆谆之言。原话的意思是读书是件神圣的事情,可以使人澄心见性,修身养德。 但是传来传去就多了些其他的东西,现在大多认为的是这样的:只有读书才可以光宗耀祖,可以获取名利,其它事情与读书相比,都显得低了一等。 公子我不认同这句话,但不能拿出去说。以后少说这样的话。” 书砚蔫蔫的,难得吊了次书袋,还吊的不对,好打击人。推门出来时,看到了门外一步之远的杜羡书。 杜羡书脸上有一抹尴尬,不是偷听,而是自己过来时刚好听到屋里的人在释义,忍不住就多听了一耳朵,结果又不禁多想了一下,就被怼了个正着。 “神童诗”是什么诗?自己怎么没听过,里面居然有这种言论。 杜羡书抱拳,不知是对着书砚在说,还是对着门内的王源在说:“喜闻南苑来了个举子,在下杜羡书,山西台庄人,新帝二年举人。特过来拜会一二,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王源笑着站起身,迎了出来道:“原来是杜兄,快快请进。” “多谢杜兄屈尊过来,小弟还想着收拾妥当后去拜会杜兄,没想到杜兄如此热情。小弟由成都府过来,也是新帝二年的举人,与杜兄颇为有缘,以后诸事都要仰仗杜兄了。” 杜羡书脸上一闪而过的茫然,成都府在哪里?好像月前听说成都府的王国良被构陷罢官抄家,说的难道就是这个成都府? 杜羡书疑问道:“可是王国良所在的那个成都府?” 王源缓了脸上的笑容,道:“是呀,都是同一个姓氏,只不是本家。” 杜羡书眼神闪了闪道:“王公子初来乍到可能还有很多琐事要忙,杜某就不多做打扰了,告辞。” 说着,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书砚捧着刚沏好的茶就看到杜公子快步而去,一脸茫然,望向自家公子。公子脸上的笑中好像带了丝怪怪的味道,就好像有股不屑? 书砚将手里的茶喂进了自己的嘴里:“啧,好茶。”然后转身离开。 让他说,三百两租一个独立的小院子多好,清净,还好护卫。 眼睛眨了眨,以后还得防着点那个姓杜的,有点儿忙不过来了。最好再来个帮手就好了。 错过了午饭,下午就饿的早,王源道:“今日第一天,咱们去厨房看看,若是好吃,往后就在厨房吃了,方便。” 两人锁了门往厨房走去,厨房不大,两个灶,全开着火,有隐隐的香味传出。饭堂不大,就两张桌子,还算干净。 王源和厨娘打了声招呼,厨娘大声道:“王举人,今日做的是四喜丸子、清炒豆干、炒鸡蛋,配一碗米饭,一荤两素带米饭,咱这里统一价是四十文,两位就是八十文,王举人要几份?” 王源:“两份。” 厨娘:“王举人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可以提前告诉我,可以单独开灶,就是贵几个钱,比去外面买方便的很。” 王源笑笑,是方便,但真是贵。 两人坐好,饭菜上来,量足的很,米饭也不错,菜的味道也可以,整体来说不错。 吃饱喝足,王源带着书砚往门外逛去了。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清晨起床后带着书童就前后左右地逛,杜羡书看他们的眼神就跟看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差不多。 杜羡书家资丰厚,带了书童、厨娘还有一个侍卫,全都自理。 科考是大事,从穿戴到吃食所有都要仔细,哪一环节出了纰漏都是莫大的损失。越是如此,越是看不惯“游手好闲”的王源。 王源每次见了杜羡书,会主动打招呼,还会主动邀约,不是逛书肆,就是听书什么的,反正就没个正经事。 这一日正在小花园里读书的杜羡书又被邀请了。 “杜兄,今日阳光明媚,正是吃馄饨的好日子,刚好馄饨店旁边就是文昌楼,据说今日国子监和太学有场友谊赛,咱们去听听?” 杜羡书拒绝的话都破口而出了,听到国子监和太学比试,硬生生地将出口的“不”字吞了回来。 “是在下孤陋寡闻了,幸好遇上了思远,那咱们这就出发,免得到时人多,听不真切。” 王源和杜羡书并肩前行,两个书童紧随其后。住了十来天,双方基本都了解了个大概。不得不说,谁的书童像谁,性格都随了主人。 杜羡书的书童和杜羡书基本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性子一板一眼,还孤傲的很,书砚与他说话,总有种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到的疑惑。 杜羡书的书童叫奉琴,名字比性子还孤僻,与书砚说话,书砚七成听不明白说的是啥,而奉琴更是不屑于多一句解释。 所以四人两排行走,安静地只能听到四个脚步声,空气里缭绕的憋闷感,把爱说爱笑的书砚难受的只想撒腿就跑。 馄饨铺子不远,是一对老夫妻开的,店面小,人也不多,王源和书砚一头就钻了进去。看见杜羡书不进,王源邀请: “杜兄进来尝尝老叔老婶的手艺,这家馄饨店的馄饨馅料鲜美,皮薄肚大,汤里的底料都是牛骨汤,十分好吃。” 杜羡书听了王源的介绍,脚步挪了挪,顺着揭开的门帘往进一看,直接站定不走:“思远你们自己去吧,我们早上吃过了。我们就先行一步,文昌楼见。” 王源笑容不变,脚下不停,和书砚两人熟门熟路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都没开口,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就端到了两人桌上。 王源赶紧取筷子:“杨叔手速,我还没说吃啥呢,就做好端上来了。” 第35章 辩论赛 四十多岁的汉子笑得一脸憨憨样:“远远看见你过来就煮上了,等你坐下刚好出锅,今日文昌楼有辩论赛,你快吃,吃完早点进去还能得个好位置。” 书砚笑着道:“要说消息灵通,还得是杨叔。”说完就夹了个馄饨喂进嘴里。 杨叔笑呵呵地道:“都是路过或进来吃饭的学子举人们议论时说的,咱们开个铺子,那不得多听多看,才能方便大家? 再说,这么个消息算什么消息,估计你们准备参加春闱的,就没几个不知道的,呵呵呵。” 王源:“那也得感谢杨叔将这个消息说与我听,万一我就是那个没听到消息的呢?” 杨叔搓了搓手,低头小声道:“其实还有个消息,杨叔我可谁都没说,可是专门给你留着的。” 王源放下碗筷,双手作揖道:“那感情好,谢谢杨叔有好事想着我。” 杨叔呵呵地笑着,低声道:“每年文昌楼都有几次讲座或比赛,人山人海的,看不见也听不清,其实那个后厨地方大,还没人,刚好在赛台的背面。若是思远想去,文昌楼的后厨管事可是你杨婶的外甥女婿,说句话的事。” 说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王源,这小伙子既大气又洒脱,若不是穿着长衫,总会让人忘记这是个举人老爷,还以为是自家大侄子。 王源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那我赶紧吃,劳烦杨叔等我一小会,这馄饨不吃完有点儿可惜。嗯,书砚你就不用去了,四处玩去吧。” 书砚一样样地笑弯了眼睛道:“还是公子了解小的,小的四处转转,绝不惹事。” “嗯嗯,去茶馆听说书,今天是莫先生讲太祖平天下的精彩战事,你听了回来给公子我复述一遍。” “没问题,小的定然好好听,保管复述的一字不差!” 杨叔笑着看着这对主仆,都还是个孩子,好像什么烦恼都没有,不禁想到了自己下落不明的儿子,若是儿子还在,孙子估计都能有大腿高了。若是上学了,应该也能和思远一样无忧无虑吧? 王源随着杨叔从文昌楼的后门进入,直达后厨,后厨的管事看见杨叔紧走两步,看见身后跟着的王源就明白了姑父的意思,二话不说,将王源带到了一个厅堂里。 推门进去后发现,已经坐了一半的读书人,俱都是长袍,有细棉的,有锦袍,各人面前还有张小小的矮几,上面还有茶水。 王源抖了抖眉毛,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静静地打量了一圈。总共也就二十个座位,必然都是有各种门路才能进来的。 只看穿戴,就只有自己和另外一个青年穿的是棉质长袍,其他都是丝绸锦缎。 不仅如此,脚上的靴子也绣着精美图案,头上的冠也是非金即玉,腰间佩戴的不是香囊,而是一块到数块玉佩,都是玉色通透,反正就都是好东西。 王源低垂的眉眼动了动,自觉坐到了最边上,与另一个穿布衣的青年靠在了一起。 等了一盏茶时间,又进来了好几人,均是一脸傲气,眼中闪过的鄙夷太过明显,差点引起了在座几人的不满。又不知道为了什么又硬生生地忍下了。 片刻后辩论开始了,国子监祭酒说了几句开场白,就抛出了辩题:温饱与道德的关系。 抽签后,正方是国子监学子,反方是太学学生,双方各有三位选手。辩题是随机抽取的,所以有一盏茶时间准备。 王源喝了口茶安静地打量小小厅堂内的十几个公子,最后进来的锦衣公子喝了口茶,立刻吐了,眉毛跳得老高,嘴都张开了,衣袖被人一扯,悻悻地又闭上了嘴,却不再看茶碗。 其他公子都嘴角含了抹讥讽的笑,好似那个穿戴最华丽的公子有够愚蠢的。王源不为所动,继续捧着手里的茶杯小口地喝着,挺香的。 众人安静,唯有王源喝茶的声音,顿时就迎来了公子们的目光,只是目光里的光,不是好光。 王源一下懂了,立刻坐直了身体,眼观鼻、鼻观心,脸上略带了一丝微微笑。 “哼。” 果然几个哼哼后,就没人再看他了。 突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王源眼见着所有的华服公子们一下子像打了鸡血一样正襟危坐,连隔壁说“辩论开始”时都没引起一丝关注,全部双目炯炯地盯着门。 “咯吱”门开了,推开门的是个面白无须的清瘦少年,身后跟着的是一个个子不高的清俊少年,面容娇美,皮肤白皙,一身浅蓝色的锦袍衬得人风流俊逸,手里摇着把扇子。 一步跨入,眉头皱了皱,用手扇了扇,好像屋中空气污浊的很。众位眼露金光的贵公子们齐齐看向了坐在最边上的王源二人,好像空气不好,就是他俩的错。 王源愕然后,洒然一笑。而身旁的布衣公子却低着头不敢抬头。 然后众位贵公子齐齐站了起来,齐声道:“长公……” 清俊少年眼睛一瞪,众人齐齐低下了头道:“公子这边坐。” 让出了被他们围在中间的首座,清俊公子点头道:“诸位都坐吧,好好听辩论。咦,已经开始了。” 声音太过清丽,王源只听了一句就恍然大悟了,不觉看过去,自己的视力好像好了很多,看到了清俊少年细嫩的耳垂上小小的耳洞,看到被衣领子高高围起来的脖颈上没有喉结凸起,反而胸部比同坐的那些贵公子们还饱满。 加上不高的身形,妥妥的就是一个美娇娥,却打扮成男子来听辩论。 王源看了眼自己干瘪的跟个男人没二样的身材,咂了咂嘴后沉默下来,安静听隔壁的辩论。 国子监的监生发言中:“综上所述,只有人们没有生活所困,才能有闲暇去顾及更高一层的精神追求,就是所谓的道德,若是三餐不继,饥寒交迫,试问谁还有心情去彰显自己的道德,全部精力都在怎么能吃饱、穿暖上吧?” 清俊的女公子听了直点头,说的好。 第36章 就不能稍微真诚一点儿 清俊的女公子听了直点头,说的好。这么说的话,自己还是能记下来转述给皇帝听的。 反方奋起驳斥,语言犀利,引经据典,女公子秀气的眉毛越皱越紧,围坐在她身旁的贵公子们和她基本一个表情,不知道是恼怒反方说的不对,还是恼他们说的太文绉绉,自己记不住? 王源一边听辩论,一边欣赏他们的表情,还不时地端着茶杯续茶,喝的有滋有味。 突然,清俊的女公子唰的一声打开了手里的折扇,将扇子摇的哗啦呼啦的,低声问:“你们谁听明白了?那个太学的学子都说的是啥意思,给复述一下。” 不然人就丢大了,信誓旦旦地跑来听辩论,说要一字不落地转述给皇帝听的,现在可好,别说转述,听都听不明白。 那说的古语云,云的是什么东西,诗云,又云的是什么东西,还有前前朝里发生过那么有名的事情吗? 女公子看着一溜贵公子们,不是低头吹茶,就是认真整理衣袖,还有顾左右而言它,甚至还有两个拧眉静心在听辩论的样子,只是脸上的表情有点儿一言难尽。 众人:公主啊,你不知道咱们这些人的水平吗?连个太学都考不进去,能进国子监那不是得了父兄的荫庇吗?你问咱们这些草包这么高深的问题,是想难为谁呢? 公主也就是女公子,气得喝了一口茶降火,没想到入口的茶水又苦又涩,一下子不知道是吐出去呢还是咽下去,鼓着腮帮子不知所措。 那个少年一直在喝茶,还一脸享受的样子,为什么自己的茶这么难喝? 身后的面白无须的少年赶紧掏出帕子捂在公主嘴上,公主低头将嘴里苦涩的茶水吐掉,什么文昌楼,名气这么大,奉个茶咋这么难喝? 不明所以的文昌楼掌柜:文昌楼里次等茶一直是这个味,绝对没有用更次一等的替换。 主要是掌柜的也不知道自己后厨的偏厅,平素一年都不去看的偏僻之所,今日会来这么多身份贵重的客人。 所以连个服侍的小二都没有,王源续茶都是自己端着杯子到外面接的。好在是在后厨旁边,接个水方便得很。 此刻估计也就只有王源能面色不变地继续饮茶听辩论了。 公主吐掉嘴里的茶水,也没心思看一溜贵公子奇奇怪怪的动作,起身走过去坐在了王源的旁边,好奇地看着这个布衣小子,长得倒是挺干净的。 轻声道:“喂,你叫什么?你能听懂他们说的都是啥意思吗?” 王源眨了眨眼,显然这个女公子身份不低,那一溜的贵公子身份估计也不低,自己说是个举人的话,应该不会被敌视吧?毕竟都是贵公子呢! 于是王源笑着道:“也不是都能听懂,在下就是一介举人,还没考进士,这国子监和太学里辩论的双方都是有真才实学的,在下也就是听听。” 公主点头道:“没想到真才实学是这个样子的,说的话本宫、本公子都听不太懂,你能不能给我讲解一二?” 一双大大的水灵灵的大眼睛期盼地看着自己,王源默默又喝了口茶,确定心无波澜后,为难地道: “暂时还不行,得等听完,看看到底是哪方更胜一筹,能辩赢才好于你细说。现在双方正干仗的起劲呢。” 说完不再理睬女公子,自己得好好听听,整个大魏里最高学府的前二,中的佼佼者是个什么水平才行。 结果一等就等到了午饭时分,众人饥肠辘辘,但文昌楼里的辩论还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王源不知道喝了多少茶水,又从后厨的大娘那里淘了盘多余的点心,边吃边喝,很是享受。 除此之外,也就身边那个布衣学子还能继续听下去,据说是文昌楼掌柜的远房亲戚,只是个秀才的功名,家境贫寒,买不起文昌楼里正座的票,走了后门。 其余人干什么的都有,就是不敢发出声响。女公子坐在王源旁边,间歇的时候王源会以最简短的话语给概括一下战况。 女公子学着王源的样子,只是喝的却是身后那个面白无须的青年从外面带进来的茶水和点心。 “如此说来,还是国子监的监生学问更胜一筹,这是要赢的节奏?” 女公子一句话,让昏昏欲睡的众人来了精神,从来不知道来听个激烈的辩论会,会把自己听得无聊的要抠脚趾头,却还不能失仪,不能走。 坐了将近两个时辰,连杯好茶都没有,满肚子饿的咕咕叫,还得维持翩翩公子的风度,真是太难了。 王源笑着道:“不能如此说,国子监和太学的学子都学富五车,胜负只在辩题这里。 其实这个辩题不完全,很难说清到底是反方说得对,还是正方说的对,得有前提才好说清。 难就难在国子监祭酒老先生没有说清楚这个前提,导致辩论持续了这么久,很多话都是废话,但是照样很有意思,公子好好听听,能长不少见识。” 女公子皱了皱眉:“你说的准不准?可别胡诌,为了这场辩论,国子监上下准备了两个月呢,为的就是决定国子监和太学到底哪边的学子更优秀。 下个月西疆来使,会与我大魏交流学问,本次胜出的一方才有资格代表我大魏出战。” 王源吃惊,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搞的声势浩大,只是:“就不能两边都选吗?至少国子监和太学主辩的两位,才学上不相上下,两人均出战不是更好?” 女公子叹口气道:“我也这么想,皇兄,哦,我哥哥也这么想,但是国子监和太学就是挑葱的见不得卖蒜的,是不可能和和气气地站在一起的。所以才有了辩论赛,谁赢谁上。” 王源喝了口茶:“哦,那可真是可惜了。” 众人望着脸上带笑,却说着可惜的王源,你就不能稍微真诚一点儿,带个伤感的语气说着话也行呀?瞧着不咸不淡的,需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第37章 孔家 一个个连辩论赛都听不明白的贵公子一个个怒目而视着王源,王源后知后觉的眨了眨眼,揉了揉脸,重新说:“那挺可惜的,只出一方,是大魏的损失。” 众人傻眼,女公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哪里来的学子,真有趣! 于是就问出了口,还指了指早就泡的没味了的茶:“你是哪里来的书生?这茶真的好喝?” 王源整了整衣衫道:“在下王源,成都府人士,是新帝二年举人,为了春闱而来,听闻文昌楼举办大型辩论赛,所以我就来了。” “至于这茶,怎么说呢?就犹如前台的辩论,公子们觉的又苦又涩,难以下咽,那是因为公子们都是非富即贵之人,出身不凡,衣不厌繁,食不厌精,自然觉的这茶、这点心粗鄙至极。 可若是公子身在成都府,一辈子也穿不起这样一件衣服,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顿肉,遇上荒年,连草根树皮都要抢着去啃,自然会喜欢这茶。” 想了想又道:“我从成都府出发,走了两个半月才到京城,绵延数千里,到处都是荒地,也只有京城附近才富裕了起来,在下穷惯了的人,自然觉的什么都是好的,只要有,就不挑。嘿嘿嘿。” 说着,又捏了块不知名的面饼喂进了嘴里,还喝了口茶润喉,端的是自然风流,一点儿也不因为说穷惯了,而自卑自贱。 王源:看在你出身够高的份上才多说了两句,若是能让你的皇兄多关注一下民生,比看几个辩论赛都有效。 至于其他贵公子,王源不做评论,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能躺赢,为什么还要拼命学习? 若是自己穿过来就是公主,何至于跋涉千里,出生入死地为了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原因进京? 所以鄙夷?那是完全没有的。 然后偏厅再次陷入安静,王源支着耳朵听辩论,一个个经典被双方引来引去的,能引用的历史事件也是少的可怜。 王源叹了口气,不知道人类文明发展到大魏,难不成也遭遇了焚书坑儒的悲剧? 不说魏晋风流,只说春秋战国多少可歌可泣的故事,就没有人能顺手拈来?人还是那个历史中的人,但故事却不是那些人的故事,好像历史就像一条安静流淌的长河,一个浪花都没有。 更别说文化大兴的唐宋,一时之间,王源也摸不准,这个时代到底是怎么回事? 精神文明萧索的厉害,农事不兴,至于其他方面暂时未知。 辩论赛一直辩论到了申时末,实在是辩无可辩,说无可说才逐渐冷场。 最后还是国子监祭酒采用了无记名投票的方式决出了胜负,国子监以10票的优势领先太学,赢了这场辩论,众人喜悦。 国子监祭酒和太学博士却眉间拢着轻愁,两个学府斗归斗,都是半斤八两的水平,自己玩玩可以,不知道对上西疆使团,能有几分胜算? 王源生了个懒腰,坐了一天好累,赶紧回去整理一下听到的东西。 女公子拦住了王源道:“本公子慕容婉,芳华十八,尚未婚配。不知公子可有婚约?贵庚多少?” 王源一下子吓得抻住了筋,顾不得疼痛道:“公子不要开玩笑了,哪有男人找男人的,本公子是个正常人!” 说完,落荒而逃,慕容婉伸着纤长白皙的素手但招不回来一心要跑的男人。 同时,身旁立刻围上了一圈锦衣华服、姿容秀美的世家子,完完全全挡住了慕容婉看向门口的目光。 王源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文昌楼门口对面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看着一群群衣冠楚楚的书生和贵人们鱼贯而出。 书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王源身旁,趴在主子的耳旁小声的一个个介绍着。 “那个,穿一身银白色长袍,领口绣了金丝银线的是镇北侯世子齐振宇,也就是当今太后的大哥的儿子。 此人长相俊美,但却是个好手,你看他走路的姿势,下盘极稳,估计还是走镇北侯的路子,以后必然是一名悍将。就是不知道脑子如何。” “那个穿着一身紫色云纹长褙子,腰间系一条黑色团纹玉扣腰带的是当今太傅的嫡长孙顾曦之,原名叫什么不知。 ‘曦之’是他的祖父,也就是当朝太傅曾经当众夸过他的字写得颇有些王羲之的风骨,好像当时并不知道那副字是自家孙子的字,结果闹了个大尴尬,从此之后,顾曦之这个名字就不胫而走了。 那还是顾曦之十六岁时候的事,现在又过了这么些年,估计又有长进了。不过看他一脸清冷,还有些高傲,由面相可以看出此人颇具才华还恃才傲物的很。” 王源听得认真,朝堂三大势力中的两方都派来了各自的领袖人物助场,就是不知道他们各自支持的是那个学堂? 穿着各色书生服饰的学子们鱼贯而出,一个个脸上难掩激动和兴奋,嘴里说着什么有顾学长代表大魏出战,必然会让西疆夷族见识一下什么叫中原文化! 还有些愤愤不平的学子,想必是太学的,对着先前的那拨人开喷:“兴奋什么?比实力,太学并不比国子监差一分半毫! 胜负只是投票结果而已。国之重事,本应是有能者负其责,我太学学长孔师兄家学渊源,学富五车,有能力扛鼎半边天,你们可有异议?” 国子监的众人不吭声,孔唯明的才学不容置疑,是大儒孔虹山的嫡支后辈,孔家世代儒学传家,家中藏书不比任何一个公卿世家少上一分。 且孔家经历两朝,传世之作席卷文坛半壁江山,只是不怎么出仕而已。但经孔家之手教育的弟子出仕的不在少数,没有人细数,单说半壁江山也不为过。 地位最高的要数礼部尚书王一韬了,此人是寒门出生,自幼聪明好学,拜入孔家祖父门下,孔家祖父怜其聪慧又家境贫寒,十分照顾,免其学杂,并倾心传授。 新书不易,请宝子们多多打赏支持 第38章 皇室 是最得意的弟子,二十岁中二甲进士第一名,在孔家的扶持下一路从外放地方官员做起,政治清明,政绩斐然,一路升迁,至如今的礼部尚书,已经是正二品大员。 如今显然是孔家一系的发言人,借助孔家之势,党羽众多。不是一般人能随便非议的。 只是奇怪的是,孔唯明是孔老爷子的嫡曾孙,进京却没有住在王大人府上,和王大人唯一的嫡子王昌明还有那么些话能说,与王大人却是犹如陌路。 但王大人却几次公开维护孔家,尤其将孔唯明捧得极高,大有要招为孙女婿的意思。 但孔唯明冷淡的很,几次对此都是不置一词,对王大人的唯一嫡孙女王沛冉更是不屑一顾,譬如蛇蝎。 书砚打听消息的能力王源叹为观止,这些事情居然如数家珍,王源道:“小书砚呀,好好发挥你的特长,公子赏你二两银子,别荒废了你这手本事。” 书砚高兴的见牙不见眼,虽然天天拿着主子的钱袋子,但那是公子的,只有公子赏了,才是自己的。自己的荷包又鼓了一点点。 “另外,打听这些消息总要花费,公子我可以给你报账,嗯,预支吧,你估计每月得多少够用?” 书砚的惊喜一波接着一波:“多谢公子,咱们在京城事事都需花钱,公子还没个正经活计,小的省着点花,等公子有了收入再预支也不迟。” 王源拍了拍书砚的肩膀道:“磨刀不误砍柴工,给你你就拿着,好好办事,将事情打听清楚了,公子我才好决定干哪行。” 书砚点头:“那就先五两吧。” 王源眼睛闪了闪,道:“听你的,自己支取就行,身上没钱了记的及时与我说,我补给你。” 书砚眼睛闪了闪,总感觉公子的眼神好似看透了自己,讪讪地点头。 离开太原府时,焦东家可是给了他一个玉牌,可以在焦家商行提银子。虽然自己还没使用过,但不缺银子是肯定的。 但自己现在是公子的书童,自然得花用公子的,所以嘴贱了一下,提醒公子该找个正经事做了。 俩人边说边走,待两人转身后,一个一身玄黑色暗纹锦袍,只在领口袖口绣了云纹的男子出现在文昌楼门口,一闪而后就进入了门口的马车,正是当朝的第三股势力——威远侯本尊,姬无良。 姬无良面无表情,却回眸看了眼刚消失在街角的清瘦少年郎。 嗯,不知道什么时候入京的,还没有个正经活计? 记的好像在那个什么县自己让人护好他,不知道下头的人有没有继续盯着? 马车嘚吧嘚吧地径直回了侯府,侯府两边守门的是战场上退下来的伤兵,两人容貌凶恶,脸上还带着疤痕,往门口一站,就如门神一般,让整条威远侯府所在的街道上都人烟稀少。 侯府里与其他府里不同,主院黑灯瞎火的没人居住,偏院里倒是灯火明亮,但离主院有些距离,离前院更远。 姬无良龙行虎步,行走间带起的都是寒风,让四月的温暖都多了些寒意。 书房里,辛林迎上来,还未开口,姬无良道:“来人,让探查王源的人过来回话。” 辛林饶有兴趣地继续低头看文件,不急,一般姬无良急了,就总有好玩的事儿…… 皇宫皇极殿南书房,文昌楼的辩论结果早就报上来了,赢的是国子监,是太傅的嫡孙,也是自己的师侄。 也是,以文着称的太傅若是输了,让自己的脸往哪里搁? 慈宁宫里太后摔了一地的瓷器茶盏,费了多大的心力,居然是太傅和国子监赢了,也就是小皇帝胜出。 早知道凭势力不分伯仲,就多砸些钱,请些闲人为托,后悔。 皇帝身后的心腹太监小声回禀:“陛下,惠安长公主候在殿外,是否宣?” 皇帝双眼含喜,先帝一共生了两女一子,大公主也就是惠清大长公主比皇帝大了十岁,是太后亲生,早就出嫁。 驸马是鸿胪寺仆射,是一个丰神俊朗、前途无量的后辈,只是生在世家里,又无论长相还是人才都是家族中佼佼者,可怜生母早逝,父亲又一心攀附权贵,想借助大公主的势力,仰仗当时还是皇后以及皇后的娘家,让家族崛起。 而恰恰大公主一眼就看中了驸马,驸马在全家族软硬兼施的逼迫下成为了驸马都尉,挂了个闲置。 大公主见驸马郁郁寡欢,用尽了力气保住了原有的鸿胪寺仆射,正六品官职,也就是这么个职位,一做便做了十几年。 小公主只比皇帝大了半岁,只是生母是户部尚书之女,先帝时的惠妃,先帝薨后,作为后宫唯三产子的妃嫔,晋升为惠太妃,赐住宫外的皇家园林,日子过的清闲富贵。 而小公主和皇帝同龄,幼时玩到大,姐弟两个关系极为亲密,今年都是十八岁。 皇帝幼年继位,生母本来只是个贵人,先帝子息艰难,当初西安府福王,也就是先帝的皇叔担心皇嗣不继,外出赴宴时恰好碰上了一个小官的女儿被众人奚落。 说什么“长得细腰肥臀的,是想勾引哪个?莫不是看重大人膝下空虚,仗着自己好生养的身体想自荐枕席……” 一句“好生养”吸引了福王,仔细看去,女子皮肤略粗糙了些,身形确实是细腰肥臀,一张脸也是长得很是娇美。 派人仔细一查,发现此女的母亲和她一个模样,极为旺夫,生了四男三女,此女是小女,两个姐姐也都是很能生,婚后不长时间就各生了三四个孩儿。 福王当即就将该女子收为义女,让福王妃用心教导,半年后送入皇宫,先帝人到中年只得一女,然皇后势大,后宫空虚的很。 因为是福王所送,福王是先皇正经的长辈,理由极为正当,先皇开心,皇后不悦,也拒绝不得。 第39章 随机奖励 结果就被一举中第了。 皇后起初不甘心,直到经太医院反复确认是个女婴后,才不放在心上,一心补身体想要自己生,却是空忙。 结果十个月后,看不上的贵人居然产下了一个皇子,才知道被先皇欺瞒了。 而皇帝常年体弱,巨大的惊喜和常年心愿一朝得偿,大惊大喜之下身体迅速败坏。 皇后没有再生的可能,又想抓住唯一的皇子,又不想用心教导,在镇北侯的说服下,打起了仳鸡司晨的主意。 不巧,这个主意被小皇子生母发现,因为生了太子,于社稷有功,一跃从贵人升为贵妃,仅在皇后之下。又得福王支持,皇子之争如火如荼。 最后还是镇北侯近水楼台先得月,整了个莫须有的通敌罪名给福王,福王远在西安府,鞭长莫及,等知道时已经事发,百口莫辩。 自古通敌都是死罪,最后还是贵妃哭求,让出了皇子的抚养权,才免了福王的通敌罪过。 然福王不得诏令不得出西安府,等同圈禁,同时将贵妃贬至北山皇陵附近的别院,守皇陵。 然后小皇子之争落下帷幕,然先帝警惕皇后之心渐起,给小皇子指了太傅。 太傅是三朝元老,文臣中的第一人,只是不怎么贪恋权势,可是皇室就只一棵独苗,以社稷相托,顾太傅不敢推辞。 由此之后,顾太傅从安然度日中一改作风,手段凌厉,安插了许多势力进入朝堂,经过几年积累,足可以与齐家抗衡一二后,先帝才敢歇了一口气,撒手人寰。 惠安长公主换回了一身明艳的宫装,虽然大了皇帝半岁,但母家势力庞大,又与皇帝交好,不想出嫁就没出嫁,却在皇宫外有了公主府,出宫居住了。 “惠安见过皇弟。” “快快起来,快与朕好好说说,文昌楼的辩论赛事,一丝也不要错过。” 惠安长公主身后跟着的还是那个面白无须的青年,这时候此刻穿着一身太监的服饰,毕恭毕敬地站在南书房的门口。 王源一路走好一路接受系统的轰炸。 “恭喜宿主,获得贡献点+1,累计2.” “恭喜宿主,获得贡献点+1,累计3.” “恭喜宿主,获得贡献点+1,累计4.获得随机奖励体能+1。” …… 王源听着系统兴奋的机械声,头昏脑涨的,最后一直累计到了15点,又获得了两个随机奖励,一个是一本书:《推背图》,另一个还是一本书:《麻衣神相》。 王源头疼地看着两本书,太通俗易懂了,两本教人算命的书。王源百思不得其解,直接问系统。 “统?奖励这么两本算命的书,是准备修改目标,不做太傅,改做神相?” 比王源还懵圈,嗫嚅着:“啊呀,宿主别计较太多,随机奖励主打的就是个随机,反正是两本难得的书,宿主当个乐子看看就行。那个,你突然间对这么多贡献点就不好奇?” 王源无语地道:“好奇什么?先前你不是说过得等人有了功名才能计算贡献点,今日刚好是府试放榜的日子,估计是看过我注解的书,刚好又得了秀才的功名呗。只是下次,能不能一次播报?播个总数就可以了,好吵,头疼。” 系统的喜悦一下子冷淡了下来,宿主要不要这么好记性?准备了那么多恭喜之词,一个也说不出来:“那随机奖励也凑成一个?” 王源迅速抬头:“那不成!奖励得一个一个播,主人我记性不好,一不小心忘了可如何是好?” 系统龇牙咧嘴凌乱中,这记性都快赶上自己这个电子脑了,还不好? 晚饭王源吃多了半碗,不仅自己惊讶,书砚更惊讶,主子的胃口稳定的很,多吃了半碗不感觉撑? 王源摇摇头,少半碗会觉得饿,有可能半夜会饿醒。 难不成到了长身体的猛涨期?自己的个头是矮了些,也就比十四岁的书砚高了一个头顶顶,嗯,好好吃饭,长高高。 然后关在书房写写画画,然后练字,再然后捧着两本新得的奖励认真看书。 南书房里,惠安长公主绘声绘色地讲了历时五个时辰的辩论赛,说的跌宕起伏,用词还很有文化,让皇帝听得津津有味,还打趣道:“皇姐学问见长了!今日说的居然不比那说书先生逊色。” 惠安长公主想了想道:“皇姐我可不敢居功,主要是听辩论赛时虚心听了一个举人的看法,皇姐觉的他说的很有理,这才记下了那么多。啊呀,天色这么晚了,本公主得赶紧走了,皇弟你的奖励皇姐我下次再来领啊。” 说着微微一蹲,礼节不全地就往外跑。皇帝脸上的笑逐渐消失:“来人,去查查今日惠安长公主的说辞是哪个学子说的?朕要听原话。” 南书房外立着的姬无良将书房内惠安长公主的说辞听了个全乎,以他对长公主的了解,这些话根本不是随随便便说的。 就是太傅那个整天朱子理学挂嘴边逼逼叨叨的老家伙,都说不出这么有深度的话,是谁说的? 姬无良抠了抠脚下的汉白玉阶梯,好想掉头就走,赶在皇帝发现之前将此人收拢麾下,刚想转身,身后的小太监笑呵呵呵地出来,尖声喊道:“威远侯姬侯爷觐见。” 姬无良摸了摸耳朵,看了眼小太监谄笑的脸,顺手摸了几颗金豆子扔了过去,快走几步进了南书房,小太监的声音太过尖利了,能震耳发聩。 一连十几日,大街上全是关于文昌楼辩论赛的讨论,王源关在书房里足不出户,原来这《推背图》里真有些东西。 不仅仅是看相摸骨,还有涉及风水、地理方位、数理推算等等内容,饶是他多学了多少理科知识,也琢磨了这么多时间才读通。 至于《麻衣神相》就是本实践书,将面相、测字、摸骨等相术原理结合实例一一讲解。 看完后王源春心萌动,招来书砚快速做了个布幡,上书“半仙”二字。 第40章 王半仙 书砚又做了块桌布,上边画了个八卦图,于次日晨起后,王源兴致勃勃地扛着幡走街串巷,三天后在清河街最热闹的地段摆了个桌子,开始看相算命。 书砚看着自家公子过于青涩的面容上贴了两撇假假的胡子,头上带着高高的冠帽,一身白色的麻衣,手里摇了把扇子,大喇喇地坐在桌子后面,捧着本书看就觉的前途黯淡无光。 谁能告诉他,自家学富三车的公子怎么就摆摊算命了?还自称王半仙?! 身后的白幡高高地随风飘扬,三条街外都能看见这里有个“半仙”算命。 王源看了眼缩头耷脑的书砚,笑着道:“小书砚,公子我第一天算命,你给捧个人场,吆喝起来吧。” 书砚一张脸涨的紫红,对上王源的眼睛,只能无奈地喊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王半仙出山,拯救万民,看相、测字、解签无一不准,必然能解了大家的燃眉之急。 每日限卦五人次,上午三,下午二,每卦无论大小,二十两纹银,若有后续看宅子定风水,价格面议。” 书砚闭着眼喊完一遍,觉的自己在这条街上混不下去了,自己辛辛苦苦历时一个多月刚打下了点儿基础,今日怕是全部消耗光了。 只是打击没有最低,只有更低,王源让他每隔半个时辰喊上一次,书砚觉的自己可以死了。 摆了一天摊,书砚喊的失魂落魄、口干舌燥、生无可恋,王源看书看得忘乎所以、神情投入,旁观的众人来了一波换一拨,却无人问津。 第二日,王源兴致不减继续出摊,书砚秉持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原则,死就死了,喊的声情并茂,抑扬顿挫,喊完还一仰头,公子的书童,就是这么能屈能伸! 直到中午,来了位妇人,妇人头上带了帷帽,身上是毫不显眼的绸缎,好像就是随便在街上衣服铺子里买了一件没有任何花色的普通罗稠外裳。 身后跟着个侍女,侍女也是带着帷帽,一身浅碧色毫无特色的侍女服饰。 侍女掏了两个十两的银锭子放在了王源面前的桌案上。低声道:“我家夫人想卜一卦,问我家公子前程。” 王源点头,示意书砚收起银子,道:“可,请夫人摘下帷帽。” 夫人犹豫了一下道:“实在是不好暴露,可否请大师等上一等?” 王源笑道:“可。夫人自便。” 说完,侍女一招手,迅速跑出了几个棕衣侍卫,一个个脸罩面巾,高矮胖瘦仿似都是一致的,几人快速围拢,一张六尺的黑布迅速扯起,当街就给围堵了个严严实实。 这一出让王源和书砚都怔愣了一下,王源放下手中的《麻衣神相》,仔细打量眼前妇人。 书砚却笑的见牙不见眼,瞧这阵仗,呵呵呵,还得是公子出手才行! 然后被公子给支了出去。 书砚失落地走出来,看到街头巷尾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又觉的扬眉吐气,自顾着又将口号喊了一遍。 围帐内,夫人摘下了帷帽,一张保养得宜的脸露了出来,双眉粗长,鼻梁高挺,嘴唇略厚。 王源问:“夫人是测字,还是摇签?” 夫人之前都是摇签,只是各个寺庙里摇出来的都是下下签,所以这次选了测字。 王源道:“测字的话,最好是贵公子本人写的字准确些,亲人代写,只能大致推算。” 夫人问:“若我代测,几成把握?” 王源道:“六成。” 夫人道:“还是我来吧。我儿性子执拗,最忌讳这些神鬼之道,必然是不肯的。” 王源将一张麻纸推了过去,又将面前的笔墨也推了过去。 夫人看着粗糙的笔墨纸眉头皱了皱,到底什么话也没说。提笔就写,开合有度,提笔就是一个“前”字跃然纸上。 夫人写完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写个“前”字,大概是相问唯一的儿子的前程吧? 夫人把字翻转过来,恭敬地递给王源。 王源却盯着夫人的面相眉头打结。看到眼前的字,沉吟了半晌道:“夫人,此字测不了,这是你付的二十两,退还与你,就当今日夫人没有看到在下,也没有坐到这里。” 夫人面色一变,身边的丫鬟厉声道:“大胆狂徒,知道我家夫人是谁吗?若敢戏耍,让你顷刻间人头落地!” 王源震惊,又看了看夫人的面相,叹了口气道:“若是非说不可,恐泄露天机。二十两不够,两千两,包括封口费。从此后,我与夫人见面如陌路,如何办,夫人可以考虑一二。” 夫人脸色憔悴,眉间有一条深深的竖纹,满头乌发中可见斑白,却只簪了一根玉钗。只就一根玉钗,在王源看来,价值连城。 夫人略微沉吟,示意婢女掏钱。婢女双眸好似要喷火,看着王源仿佛在看一个江湖骗子。 王源幽幽道:“小姑娘可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是你先威胁的我,其实我更愿意你们去其他香火旺盛的寺庙里,找善于此道的高僧或高人算算。 我这半仙之名对我自己来说很重要,所以,你们最好想清楚再掏钱,我不急的。” “青柳!” 夫人低声训斥,青柳立刻收起了所有表情,恭敬地将两张银票奉上。 夫人比婢女态度更加诚恳,她这些年跑遍了附近大大小小、凡是有些名气的寺庙道观,却没有一人和自己说过此话。 但其实心里十分郁闷。总觉的有什么不妥之处,却找不到。 今日路过,刚好听到了这一处传来的“王半仙”之名,因为是兴之所至,并没有大张旗鼓,只是略作了掩饰,她相信,这个“王半仙”会为自己解惑的。 “这是两张通兑的银票,大魏范围内哪里都可以通兑。请先生直言相告吧。” 王源将银票收入怀中,还是有点儿不忍心道:“是夫人非要在下言明的,在下初来乍到,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夫人海涵。另外,夫人需庇护在下三月,并保证不会杀人灭口。” 第41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夫人听得心头一跳,整个人都有些震颤,想也不想,点头答应道:“若先生能给我解惑,本夫人自然能应承下。请!” 王源道:“那我就直说了。先说夫人写的字,之前听这位姐姐说,夫人要问自己孩子的前程?” 夫人道:“是,本夫人有一子一女。” 王源道:“可是从夫人写的这个字来看,夫人的儿子并不在身边!” 王源说完缓了口气,眼见着夫人的面色变白,婢女惊恐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王源,就好像哪里来的疯子! “请先生继续说!”夫人用力压抑着,却吐字清晰。 王源叹了口气道:“在下观夫人面相,本是极好的命格,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实在是顶顶好的命格。然子女宫暗淡,主母子分离之相。” “什么?!” “夫人之子今年应该年方二十,不知可对?” “你是如何得知?”婢女奇怪问道。 “自然是夫人写的,“前”字夫人写的过于英挺,艹字横过低,又带了一个回笔,就是个廿,表示二十,问的又是儿子,自然其子今年二十岁。” 婢女张着嘴不知道如何说,夫人也认真去看自己写的字,确实如王源所说,此时心里更加相信,自己今日是遇到了一个高人。 “请大师继续。” 王源嘴唇勾了勾,几句话就变成了大师,有些得意怎么办? “夫人与此子缘浅,不知是孩子是二月生的还是只在夫人跟前待了二月?只是放孩子离去,恰好给了这个孩子一线生机,不然后果难料。” 夫人颤声道:“大师此话何意?” 王源道:“还是你的字!前字右下是个月,头上是两点,右下是两划,月中是两横,都在提示你与他之间的缘都在二上。” 夫人沉默:远儿是二十年前农历二月出生,出生在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果然与二有缘。 夫人道:“大师先前说我儿不在身边,可是我府中只有一子,整个朱府,不,他朱怀章只有一个儿子!怎么会不是我儿?” 王源斜着眼睛看她,一府的当家主母怎么会问出这么粗浅的话。王源一声不吭。 夫人双目含泪,怒声问后,又自问自答:“怪不得,怪不得!” 稍息,夫人情绪稳定,擦干眼泪,却红着眼望着王源道:“大师可知,我儿身在何方?” 说完,双目再次含泪,眼中的期待就好像眼前的大师就是能救她出苦海的浮萍。若是抓不住,好像随时都能崩溃。 王源道:“从夫人的字可以看出,你的孩子应该在兵戈之地,‘刂’主利器、兵戈,可能是行伍之人,也可能在兵戈之地。‘刂’在右下,右下对应的巽位,夫人可着人往东南去寻。” 言罢,王源收拾东西:“在下言尽于此,夫人自行离去即可。” 说完王源先行一步离开了。很久很久后,久到围观的人以为围帐里已经没人了,都回家吃饭或各行各事后,一个戴着帷帽的夫人在一个同样带着帷帽的婢女的搀扶下疾步离开。 隐在暗处的好几拨人跟了上去,只是夫人进了一间成衣馆,俄顷,数个穿着同样衣衫的夫人先后从成衣馆里出来往不同方向而去,身后都跟了人。 书砚笑了笑,盯人哪能看衣服,自然是看身形和走路姿势了。盯着换了装扮的夫人和婢女,一路跟随,直到亲眼看见两人进入从五品游击将军朱府后才离开。 王源窝在榻上有点儿发愁,游击将军呀,好像是个草根出生的武将,夫人是怀化大将军家的嫡女,真发愁,开单生意做成了这样,以后还能不能继续测字了? 不管,先测够三天再说,就算找后账,应该也没有这么快吧? 心够宽,王源继续研究手里的《麻衣神相》,并不知道因为他的一个测字,可是累坏了好几拨人。 怀化大将军魏大海老将军是正三品武将,如今卸甲在家,三个儿子极肖魏老将军,打仗一把好手,就是少了些谋略。 今日府里居然迎来了好久没归家的姑奶奶。当初姑奶奶一眼看上了草根出身的朱怀章,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带着丰厚的嫁妆下嫁。 倒不是舍不得那点子嫁妆,也不是姑爷不对姑奶奶好,只是自从姑奶奶出嫁后,就开始嫌弃怀化大将军府里所有的主子,连门房和门房里养的狗都要被嫌弃没文化,低俗。 逐渐的和亲爹亲娘疏远到十几年都不曾归家。今日回门,实在是新鲜。 只是姑奶奶带着幕篱看不清面容,直到见到亲生爹娘才摘下幕篱,露出哭肿了的眼睛,未语泪先流。 那两行眼泪就像决了堤的洪水,二老都插不上嘴,只哭的惊天动地,捶打着胸腔好像要把二十来年的愚蠢,全部从身体里抠出去。 看得两位老人心痛难忍,直接将三个儿子叫了回来,妹妹在夫家受了委屈,做哥哥的,嘴上说不过,手上有的是功夫,先揍一顿再说。 只是被哭的不能自已的魏娇娘拦住了,问原因,却又不肯说出一个字。 急的脾气暴躁的魏大海老将军胸口一起一伏的,恨不得提上大刀到演武场上杀个昏天暗地。 魏夫人也是个急性子,一巴掌拍在魏娇娘的后背上:“个怂货,被那姓朱的欺负了,自有哥哥们给你出气,你又拦着作甚?你是要让你爹和娘急死?” 魏娇娘忙着擦眼泪,嘴张了又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哭狠了,也是没脸。 身旁的婢女双膝一软,也带着哭腔,一头狠狠地磕在地上道:“请大将军和老夫人为我家夫人做主,帮帮我家夫人吧!呜呜呜。” 哭了这么久,终于有个能说话的了,这个婢女长得和自己当初给娇娘陪嫁的丫鬟七八分相似,老太太问道:“起来回话,你可是翠儿的女儿?” 三更了,求发电…… 第42章 缺个谋士 婢女站起身道:“回老夫人的话,奴婢青柳,娘正是夫人陪嫁的丫鬟翠儿,奴婢娘得夫人看重,提拔了奴婢近身伺候,至今已有四个年头了。” 魏夫人道:“你且说说,你家夫人发生了何事?” 青柳道:“夫人嫁入朱府二十一年,老爷喜文不喜武,嫌弃武将粗鲁,夫人爱重老爷,逐渐疏远了和娘家的关系。 次年得了少爷,爱若珍宝,然少爷并不喜欢夫人,这些年母子关系越来越冷淡,少爷不学无术,夫人却管不得。 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四处拜佛求签问前程,方能安心一二。只是都不得要领。不想今日无意间终于遇见了个能耐的,居然说,说……” 青柳不愧是能选在身边侍候的,一段话说的简洁明了,只是这吞吞吐吐的,让心急的怀化大将军一掌拍在案几上,茶碗都跳了一跳。 不敢吓唬女儿,还吓唬不了一个婢女了? 老将军一生征战无数,身上的戾气很重,虽然解甲归田多年,但一生气,身上的气势不是一般人等挡住的。 青柳吓得一抖,看了眼自家夫人,心一横道:“那大师说,说了很多,言下之意就是朱府内的少爷不是夫人亲生的。夫人可能于二十年前就将少爷弄丢了。呜呜呜……” “什么!!!” 老夫人大惊失色,差点儿心脏病发,怀化大将军反应慢了一拍,赶紧一叠声地喊着:“请府医!看看三个孽障回来了没有?蚂蚁爬呢!” “上参茶!其他人门外头守着去,除了那三个孽障,谁都不许靠近!” 一时之间厅堂内气氛冷凝,魏娇娘看见娘一张脸青白了,赶紧停了哭泣,不断给娘顺着胸口,却嗓子哑的说不出一句话,只泪眼婆娑地望着老娘。 魏夫人硬是坚持住,都是债! 望着自己这个外强中干的女儿,娇养了十几年,却教出个废物! 硬生生地不敢厥过去,抱着参茶一口一口地轻啜着,让心跳降下来再说。 半盏茶后,老夫人让青柳详详细细地将这二十年来的事情说了,一张老脸上满是沧桑和悔恨,这糟心玩意居然是自己养的? 真的是一眼睛都不想看! 是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居然要一个大师考测字给测出来? 这是个当娘的能干出来的事? 三十多岁的人了,心里眼里就那点子情爱,就想不明白了,那朱怀章也就长了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的,咋就能把自家傻姑娘迷惑了二十多年,连亲生儿子丢了都不知道?! 老夫人捶胸顿足的,一双厉目看着不成器的女儿:“你能不能确定,那个大师所言是否属实?你府中的朱瑾瑜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魏娇娘期期艾艾道:“应该是假的。他不和女儿亲近,反而喜欢府中寡居多年的表姑。不像霞儿,什么事情都以女儿为重,就是女儿训斥了她,她照样粘着女儿。” 魏夫人无语扶额:“还有呢?” 魏娇娘一脸茫然,还要什么? “你亲生的儿子身上有没有什么胎记?或是什么信物?”魏夫人都要被自家蠢女儿气死了,这么大的事情,就只知道回娘家来哭? 魏娇娘还是一脸茫然,当年婚后就怀孕,第二年就产子,正是夫妻情浓之时,儿子出生只是调剂,所有近身伺候都交给了奶娘,还有自己的陪嫁大丫鬟朱儿的。 “那得问瑾瑜的奶娘和朱儿。只是瑾瑜半月时奶娘粗心,将瑾瑜弄病了,老爷生气,将一干伺候瑾瑜的下人都辞了,换了一批新的。好像朱儿就是那时候离府的。” 凭着后宅主母多年的经验,女儿一说,魏夫人就知道这件事八成是真的了。 看了眼不成器的女儿,真的是想按回肚子里重新生一次。 “行了,你就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要去,剩下的事,自有娘和你哥哥们给你撑腰!下去吧。” 多看一眼就想呕一口老血,这么多年不归家,实在是大好事一件! 不然得少活多少年?! 被亲娘嫌弃,魏娇娘期期艾艾地退了下去,临出门时婢女侍书又道:“老夫人,那大师说,夫人的亲子有可能在东南兵戈之地。” 老夫人指着女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还不如个婢女! 这么重要的话居然不说? 顺手拿起手边空了的茶碗砸了过去,魏娇娘惊吓地跑着出了厅堂。 剩下老夫人和老将军无语对视,双双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嫌弃…… 威远侯府里,姬无良听完了暗卫阿七的汇报,一双眉毛扬了几扬,旁边的辛林一脸的戏谑: “你说这朱夫人咋说也是怀化大将军的嫡女,据说嫌弃大将军府里全都是没文化的粗鄙之人,那自己应该很聪慧才是,怎么连儿子是不是亲生的,都弄不清楚?” 不等回答,又道“咦,你说这个王源,他咋就会测字了?不是个举人要参加明年的春闱吗?那学的应该是圣人之道才是,还有闲工夫琢磨这些歪门邪道?你说,他说的那些是瞎说的呢,还是确有其事?” 姬无良没理睬辛林的自问自答,反道:“盯着怀化大将军府就知道真假了。另外。” 姬无良看着辛林,道:“王源确实是个人才,他说了此话,不管真假,迟早会惹来朱怀章的报复。你想个办法,把他招揽到咱们这里,庇护一二。这样的才学,绝不能毁在朱怀章那样的龌龊之人的手里。” 辛林还想调笑两句,但看着好友脸上的严肃之色,也正经地道:“好。” 若说这朝堂上还有谁在乎百姓和家国,辛林能想到的统共都没有几人,而自己的好友恰在其列。 只是势单力孤的,这么些年,也只有军队上的力量,朝堂之内,独木难成林,确实需要一个谋士。 想到这里,辛林脑子里自动浮现了一个古灵精怪的少年模样,好,就是他了! 第43章 寻找不知所踪的小皇子 皇极殿南书房,皇帝听着大内侍卫的汇报,眉头蹙起,不务正业! 再好的资质整日沉浸在这些歪门邪道中也难有出息! 皇帝需要的是正人君子,人品贵重的国之重臣,并不是整些小伎俩、倒腾内宅是非的斯文败类! 皇帝失望的心烦意乱,信步走出书房,带着一堆内侍太监往上书房走去。 自己目前为止只有一个儿子,两岁了,皇后所出,中宫嫡子,皇后是老牌勋贵忠勇侯府的嫡女,温婉大气,将小皇子教的很好,皇帝很满意,将将两岁就送入了上书房读书。 上书房里授课的是顾太傅的儿子顾大学士,顾大学士学问完全没有问题,除去顾太傅以及少许几个隐世大家,顾大学士能来给皇子授课,各方面都没有问题。 皇帝屏退众人,自己一个人溜达着到了上书法,其实心里还在鄙夷游击将军朱怀章。 抱着个金疙瘩妻子不重视,却不知从哪里整来个外室子偷梁换柱,这游击将军看来是做到头了。 皇帝其实自己都没有察觉,虽然自己不满意自己看好的进士人选王源不务正业,但却极相信他说出去的话。都不带求证的,就盲目相信了。 只是等皇帝扒着上书房的窗户,满屋子都找不到自己的“乖儿子”时,心拔凉拔凉的,一个个的都不务正业,朕的江山谁来承继? 一声怒吼,整个皇宫都慌了起来,四处寻找不知所踪的小皇子。 此时,小皇子躲在了大长公主的马车下,随着咕噜噜的车轮,已经出了皇宫。小姑姑可是说了,整日没完没了的学习会学傻,还长不高。 本来想躲在小姑姑的马车里,但是今日小姑姑一直不进宫,只能退而求其次,躲在大姑姑的马车下了。 皇家的马车都很大,座椅下面都有一个很大的行李箱,小皇子就躲在行李箱中,不知道大姑姑要去哪里,走了好远都不停,马车摇啊晃啊的,小皇子昏昏欲睡,一觉醒来,马车停稳了,车上也没人,车外倒是很多人声。 小皇子跳出车厢,四处瞅了瞅,看到了靠在一旁的树干上打盹的小喜子,也就是自己的贴身小太监,跟着马车跑了一路可累坏他了。 小皇子噔噔噔跑过去,揪着小喜子的衣袍摇:“小喜子,咱们快走!” 奶声奶气的声音让小喜子一个激灵就清醒了,脸上立刻浮上笑意才低头:“主子,你可睡醒了!肚子饿了吗?” 小皇子摸了摸瘪瘪的肚子道:“大姑姑这是到哪儿来了?怎么看不到皇城?” 小喜子道:“这是城外的护城河外围,咱们随着大长公主出城了。近日天气都好,大驸马和同僚相约踏青,大长公主爱重大驸马特意从太后那里掏了几坛上好的竹叶青酒给大驸马送过来酬宾。呶,就在那里。” 小皇子顺着小喜子的手指看去,什么也没看到,实在是个头太矮。小喜子道:“小主子,咱们是出来透口气就回去还是?” 小皇子看了看周围杨柳青青,小草昶茂的样子心情大好:“当然是好好玩一玩了,不过,先找个地方吃饭去。” 小喜子道:“那还得回城里。据说文昌楼的桂花鸭、八宝甜鸡、鹅肠粉十分好吃,小的带了不少银钱,咱们去尝尝?” 两个小孩子对吃毫无抵抗,尤其是肚子很饿的时候,两人蹦蹦跳跳地往城门口走去,城门口一帮子闲人紧紧盯着两人,俩人毫无所觉。 文昌楼离城门还是有些距离的,两人路不熟,七拐八绕地反正哪里热闹往哪里走,好巧不巧的和准备出下午摊的王源凑到了一起。 王源一身书生袍,肩上扛着“半仙”的布幡,摇摇晃晃地走在前面,小皇子看着这个造型奇特的书生很是好奇。 于是跑到王源前面,奶声奶气地道:“这位先生请留步!” 王源停步,看着这个不到自己大腿高的小娃娃眉头一挑,面白如玉,眉眼清澈,不多的头发拢在头顶,还带了个金镶玉的小头冠,一身小小的锦袍穿的精神十足,腰间还挂了块半个手掌大的环形玉扣,玉质通透,价值不菲。 只是一双紫色祥云靴上沾了不少泥,同色的锦袍下摆也沾染了不少草屑。身旁还站着个六七岁的孩子,看打扮就是下人模样,只是一样的好样貌,身上的蓝黑色圆领长袍也是锦缎,脚上的靴子纯黑软底,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主子和家奴。 王源脸上含笑道:“不知小公子唤在下有何事?” 一句“小公子”说到了小皇子的心坎上,脸上不由带笑道:“你扛着的是什么旗子?做什么用的?你若是说得好,呶,这颗珠子就赏你了。” 王源看过去,就看到白嫩嫩的手掌心上躺着一枚溜圆的珠子,是南珠! “嘶……” 王源听到身后一阵吸气声,回头就看到一群闲人正目露贪婪的看着小人儿手里的珠子。 王源急走两步堪堪挡住众人的目光,道:“小公子对这个有兴趣?那你跟我来,我在前面摆摊测字,今日尚有名额,小公子要不要测一个?” 边说边引着小皇子往人多的地方走去,不知道谁家的小公子,带了一身的宝贝却没个大人跟着,实在是危险,还是放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吧。 王源摆摊的地方刚好就在文昌楼的对面,小皇子和小喜子找了半天找不到的酒楼突然之间就到了眼前,两个孩子高兴至极,手一抛,就把手里的南珠扔到了王源的怀里。 “赏你的,谢谢你带路。小喜子,走,赶紧先用膳,饿坏了都。” 王源看着撒丫子跑进文昌楼的小孩摇了摇头,继续坐在摊子前看书,等客人。 一等就等到了申末时分,突然之间整条街响起了喧嚣,从城门口一直向亲水大街传过来,很快就到了文昌楼所在的庆丰街,一队官兵快速跑过,领头的居然是个熟人。 第44章 谁惹你了,是不是这个好汉军爷? 王源看了一眼就低头继续看书。最好看不见,记的上次还要问自己贵庚呢。 他们好像在找人,领头的那个女公子慕容婉一脸的着急,穿的是一身女装,但很是简练,窄袖窄袍,头发都束在头顶扎了个马尾,颇有点儿英姿飒爽的味道。 一队人快速搜查,连街角的滕筐都要翻开看一看,所有的桌子底下、帐幔下面都仔细搜查,却什么也没有。 慕容婉着急上火,正要指挥人去下一条街。 赶上书砚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张口就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王半仙出山,拯救万民,看相、测字、解签无一不准,必然能解了大家的燃眉之急。 每日限卦五人次,上午三,下午二,每卦无论大小二十两纹银,若有后续看宅子定风水,价格面议。” 正要走出这条街的慕容婉一下子定住了脚步,王源手中的书狠狠一拍拍在了自己的脸上。 这书砚,是要亡我? 慕容婉转身退回到王源的桌子前,审视了他好几眼道:“怎么有些眼熟?” 王源立刻笑道:“小老儿人称王半仙,贵人可是要测字?” 天,忘了自己乔装了,白白吓出一身汗。 王源推过去一张纸,以及笔墨,慕容婉提笔就写,一挥而就,道:“你好好给算算,我要找的人是吉是凶?” 话落,一张百两银票被拍在了桌子上。慕容婉也是真急了。 皇宫里翻遍了没找到,查来查去查到了大皇姐的马车在那个时候出过宫,一路查下来,居然到了城外,又根据脚印以及蛛丝马迹追到了城里,只是没有任何线索的找,要找到什么时候? 可千万不要出事才好!皇宫里已经翻了天! 自己大张旗鼓地找来,还骚扰了大皇姐,不到明日就会收到母后的处罚,若是找不到就惨了。 王源看着纸上龙飞凤舞的“光”字道:“贵人找的可是个小孩,光字上为小,下为儿,被中间的一横分割两边,应该是贵人的子侄之辈走丢了。” 慕容婉面色不变,又看了眼王源:“那不知先生是否可以看出,孩子在哪里?吉凶如何?” 王源道:“从贵人所写的字来看,应该在光落之时会有定论,此时申末,一炷香内应该会有结果,贵人继续努力。” 慕容婉又道:“请先生指点,我将往哪处去寻?” 王源有些头痛,自己还不太会掐指一算呀? 抬头看到了慕容婉耳朵上的耳饰,居然也是金镶玉,连纹路都是一样的,工艺也有些相似。 王源脑中一下子浮现了未时所见的那两个孩子,对噢,好像说要去文昌楼吃饭,然后一直没有见出来! 眉头一拧,转身问书砚:“文昌楼有几个门?” 书砚不明所以道:“这边的是正门,侧边有个小门,后街上还有个暗门,专门进蔬菜瓜果以及馊水。” 王源当即就道:“贵人可找找酒楼,能分割光线的只有这些高一些的建筑,仔细些低矮之处。” 王源手指点了点慕容婉写的字,“光”的最后一笔明显离体,低于整个字。 慕容婉未再多言,首当其冲,一头扎进了文昌楼,一队人马迅速冲了进去。 王源招了招手,书砚凑了过来:“你去查查文昌楼后门和侧门一个时辰内是否有孩子单独外出,以及有没有可疑的车辆出去过。” 书砚领命走了,王源也不知道自己的测字准不准,不准的话还是要找找,挺可爱的两个孩子,若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弄丢了,罪孽就大了。 王源和其他人一起站在外面伸长了脖子等。一盏茶后文昌楼里传出了杂乱之声,慕容婉怀里抱着个紫色衣服的小团子,俏脸含霜,狠厉地道: “文昌楼真是狗胆包天,将文昌楼围死了,一个苍蝇也别想放出去,等陛下的旨意!” 说完,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疾驰而去。书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窜了回来道: “文昌楼完了,居然将两个小孩藏在了地窖里,也是这长公主来的及时,略晚上半刻钟,酉时就会倒馊水,两个孩子可能就被装入馊水桶里偷偷运出去了。” 长公主吗? 王源眉头跳了跳,总觉的自己这测字的生意做不长了。 长公主还未婚配,子侄那不就是皇子? 怪不得一个小孩子走丢,整出这么大的阵仗! 王源若有所思,上午测的字影响还未出来,刚刚测的字立竿见影,不行,得趁人不备赶紧跑路。免得被抓回去整日里给后宫之人测字,那就前途灰暗了。 想到就走,连桌子都不要了,扛了个布幡就往人群里挤,走了两步,索性将手里的布幡随便往一面墙上一靠,人仿佛一条鱼似的,钻入人群不见了踪迹。 刚走到亲水大街自己租住的四合院门口,一抬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男人。 男人一脸痞气,却穿戴的很正经,一袭乳白暗金色纹路银线刺绣的长锦袍将人称的如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王源盯着看了一瞬,好美的男人,然后低头,脚步一错就想要擦肩而过。 一条胳膊伸出拦路:“故友重逢,王源你就是这么待客的?不请故友进去坐坐,喝杯水酒?” 王源道:“阁下想必认错了人,在下是铁口直断王半仙,在京中尚无朋友……” “公子,你怎么不回家?” 书砚站在门口一脸疑惑地问。 王源真想胡书砚一个大嘴巴子,主子说不在,他咋就老拆台? “咦,你不是那个吕梁山上的好汉军爷?” “呵呵呵,正是正是,还是小兄弟眼神好,记性更好!不像某些人,救了他一命,还护了一路,居然说我认错了人,真是,太伤心了。” “好汉军爷快里面请,我家公子有时候是有那么点儿疯,军爷往后慢慢就知道,公子其实是个大好人呢。 刚刚还给长公主测字,帮她寻人呢,结果一寻一个准,孩子都找到了,公子却不愿意露脸准备回家窝着呢。 咦,公子,你脸咋这么黑?谁惹你了,你说,是不是这个好汉军爷?” 新书,继续求电中,电够,就有四哟 第45章 招揽 为不急不急的殷氏加更 说着袖子就挽高了,变脸的速度比王源快多了,手上一个巧劲,辛林就被逼的一闪,闪到了门外。 王源无力:“书砚,将好汉军爷请进来吧,备茶,然后,算了,先备茶吧。”能不能走得掉?心里堵堵的,八成是走不掉了,也不用收拾行李了。 王源一路走回自己的书房,辛林也不多话,心里正不悦呢,好好的被个娃娃偷袭,还给逼出了门外,丢人! 几年都没丢过这么大的人了! 到了书房,王源的双眼像刀子一样剐了书砚一眼,书砚摸摸鼻子,奉好茶后乖乖退出书房,站门口守门。 王源随手揪掉了假胡子,也不扭捏作态道:“不知将军今次过来又是所为何事?” 辛林看着没了胡子的脸,终于不别扭了,喝了口茶缓缓道:“先自我介绍一下,在下辛林,辛家次子。王公子一路过来,见多识广,应该知道我辛家是个什么样的家族吧?” 王源:“嗯,说是大魏第一富豪不为过,不过,辛家的第一继承人好像是辛榷,第二继承人是辛离,第三继承人……” “停!果然见识够广!”辛林咬牙切齿。 “知道我出自辛家就可以了,因为我不准备仰仗辛家,我是威远侯的人。” “噗嗤” 王源喷茶了,这话太有歧义了,说的这么自豪,是要表达个什么意思? 辛林也突然间感觉自己变蠢了,这话这么说出来实在是,实在是有点儿脸皮挂不住了。 “咳咳咳,那个,我是说,我是威远侯的发小,你也可以理解为幕僚。” 王源当然知道,或许当时掳走自己对对子时,屋里的另一人就是威远侯,但是,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当时自己可是蒙着眼睛的,虽然有没有被蒙住眼睛和能不能认出两人关系不大,但自己要有被掳的觉悟,就算早就凭声音认了出来,也不能说出来。 王源眉眼不变,脸上的表情更温和了:“所以呢?找我何事?在下只是一个小小的举人。” 辛林撇嘴,哪里是小小的举人?每天在大街上摆摊,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呢!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惹了麻烦,威远侯怜你一身学问,不想你稀里糊涂地被一些不入流之人用不入流的手段给害了,想招募你成为幕僚。不影响你明年的春闱,若是得中进士,威远侯不但不阻你前程,还能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王源眉眼弯弯:“好呀。现在就走吗?” 辛林掏了掏耳朵道:“你刚说啥?” 王源重复:“我说好呀,我答应你的招揽了。现在就搬入侯府里吗?我行李不多,你稍等一下就好。” 辛林看着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子,准备了一肚子的招揽的说辞,居然一个都没用上。 “书砚,快点收拾东西,咱们搬家。” “好嘞,马上就收拾好。那个公子,咱们还回来不?这里的租金咱们可是交了半年呢,不住的话好可惜。” 王源道:“先收拾东西,咱们马上就走。算了,东西你之后再收拾,辛林,快走,迟则生变。” 辛林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是自己来请人的吗?怎么被请的人居然比自己还急? 王源当然急,就怕慢上一拍,自己就被锁在深宫后院,每日里为宫妃们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停算卦测字,测准了惩罚,测不准还罚,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都不能想。 辛林被催得脚下生风,刚转过小花园就看到了从大门走进来的大内侍卫。王源心下一惊,拉着辛林就转到了一处围墙:“快点!带我翻墙过去!” 辛林看着六尺高的墙,又看了眼眼前只比自己低大半个头的王源,有点儿咂舌,怕自己一动手这小子喊非礼。 王源急了:“你倒是快点!被他们堵住,你主子可就少了一个能够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世上难寻的好幕僚了!” 辛林顾不上其他,长臂一展,圈住王源的腰身,脚下一点,就如一只大鸟一样带着王源站在了墙外。还不等站稳,王源拉着辛林就跑:“快点,你的马车呢?不会是跑着来的吧?” 辛林无语地跟在后面,还没从王源的腰居然那么瘦中回过味来。两指并在唇下,一声哨音,一匹棕红色高头大马从远处小跑过来。 王源看着跑来的马,一脸沮丧,抱歉,不会骑马。 “咱们等会,一会儿那波侍卫找不到我,书砚就会出来,应该会牵着我的毛驴的,我骑毛驴就好。” 说着,脸上微微有一抹红色。辛林咂舌,这小子,不会骑马就说不会,绕什么圈子? 打了个响指,不到半盏茶,一辆普通的蓝布门帘马车被赶了过来,赶车的是个脸生的侍卫,见到王源跳下车辕,一拱手道:“公子请上车。” 王源看了眼辛林,撩起袍子就上了车,侍卫将一顶斗笠戴在头上,没理睬辛林,甩了甩鞭子就走。 王源道:“我的书童?” 暗卫道:“属下阿七,负责护卫公子周全。咱们先行一步,会有其他人安排书砚进府。” 啧,看来自己的情况对方了如指掌呀,连一个小小书童的名字都记得如此清楚。 做幕僚呀?啧啧,太有挑战性了,就是自己不太会弹琴,若是会弹琴,那所有想法就都在琴音里,想想都酷飒。 威远侯府在城东,而王源所在位于城西,不起眼的马车载着王源一路缓行,绕了半个京城才到侯府。 王源还回想着一路到处是侍卫戒严的模样,那个小孩不知道是皇上的第几个孩子,离宫一下,居然引起这么大的震动! 上到哪里王源不知,应该明日就知道了,下到他一个摆摊子测字算命的,都被抓捕的满街乱窜。 也不知道文昌楼是谁的地盘?估计上到掌柜下到倒馊水的,都别想好过,关门倒不至于,至少得等到西疆使者来使后才能找由头关了。 只是恐怕今晚过后就要易主了。 第46章 入府 王源碎碎念着,所有话都落入了赶车的阿七耳朵里,阿七感觉自己的耳朵有点儿痒,好想回答问题怎么办?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王源才赶到了威远侯府,阿七停稳车后,王源自己挑起了车帘,上下打量了一下就低眉垂首,稳稳地下车了。 门脸不大。两开的黑漆木门,门上连个装饰也无,只有两个叩门的大铜环的地方有两个好似狮子一样的铜饰,门口两个昏黄的灯笼,连地面都照不清。 王源心里叹了口气,还以为自己被威远侯的发小请过来是被多么看重,却原来是自己的一番臆想! 就进门的这个待遇,走的怕不是最小的偏门吧?连个正门都不能走,为安全计,还是苟着吧!说不准威远侯贵人事忙,都记不得自己是谁? 王源随着阿七往里走,天色太过昏暗,只知道走了很长的路,然后直接就到了一间房舍。 阿七:“公子暂时住这里,一应用品很快就会有人送来,属下告退。” 王源还想问一下具体情况,看着阿七飞快消失的身影,出口的话停在了舌尖。 王源有些沉重地抬步上了台阶,推开门,好在屋里点了灯,整个布局比自己租住的四合院里的档次高了不少。 一共三间屋子,每间都很大,该有的东西都有,家具还是酸枝木的,一水的摆开,颇有点儿清爽的感觉。 窗户也大,透光度很好,窗外树影婆娑,看不清具体的花木是什么,但单纯这个布局,很合王源的喜好。 尤其书房里的书柜上摆满了书籍,文学、历史、地理、杂记什么都有,连科考的文章都有,王源看得眉开眼笑。 就是不知道这个屋子是分给自己了,还是就今晚暂住? 很快一队小厮捧着东西就走了过来,王源迎了出来,四个小厮每人手上都捧着物件,还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道:“见过王公子,小人是侯府前院管家,叫姬海,特来向公子见礼,往后王公子生活上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找小人。” “这是小厮听雨,暂时拨给王公子使用,若是用的不适手随时可以换。王公子有自己的书童,小人就不安排书童了。” “这些物品都是府中幕僚的正常用度,此乃四月的份例,公子清点一下。另外若是身体不适,府中有府医,所有药物都是府中支出。 一日三餐都有小厮去领,也可以自行出府品尝美食,只是要与门房做个交代。王公子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王源笑道:“多谢姬管家如此详细地告知,王某想问一下,这处屋宇是只有我一人居住还是还有同伴?” 姬海脸上含笑道:“王公子放心居住,此间只有王公子一人,屋内所有物品都可随意使用。府中暂时只有王公子一个幕僚,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王公子随时可以提出要求。” 王源心下震惊,怎么会就只有自己一个幕僚? 脸上却不带出一丝一毫,仍笑着道:“如此就谢谢威远侯了,在下一个区区小举子,得侯爷如此看重,心下感动不已,不知是否要去拜见侯爷,表达在下的感激之情?” 姬海管家道:“侯爷有交代,请王公子自便就可,好好看书,争取明年春闱榜上有名。暂时外面时局有些动荡,王公子最好暂时不要外出。拜见的话就不必了,侯爷心里有数。” 王源满脸感激道:“如此就麻烦姬管家代为表达谢意了。王某自当遵从侯爷美意,绝不出侯府半步。” 姬海满意地点头,是个灵透的,然后抱拳告退,带着一队小厮又迅速消失。 王源看着做事干净利落、说话藏而不露的管家,见微知着,默默地对威远侯有了份敬服之意。 书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虽然没见过威远侯本人,但至少齐家这一方面做的很不错。那修身必然也不错的。 还没来得及看管家送来的物品,书砚已经风风火火地被小厮领了过来。脸上全是凝重。 王源挥了挥手让小厮退出去,听雨低头垂眸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道:“公子有事唤小人即可,小人就在门外。” 王源看着书砚,书砚压低声音道:“公子可知道这里是哪里?” 王源点头:“威远侯府。” 书砚道:“既然知道,公子还进来?这里可是,可是……” 书砚不知道怎么说,就直勾勾地望着王源。 王源摸了摸鼻子道:“那不是没办法吗?上午给那个什么朱夫人测字漏了不少机密,估计不出三日,就有朱府或大将军府里的人找来。 若是大将军府还罢了,顶多费些时间,不会有性命之忧。若是朱府来人,怕是要伤筋动骨,说不定小命就交代了。公子我本来就准备这两天撤退呢。” 书砚一脸惊讶:“公子你到底说了什么?怎会这般严重?不就是测个字吗?” 王源头疼地往后一仰,窝进了靠背椅子中,道:“唉!别说了,就是一时的妇人之仁!实在是觉的那朱夫人太过可怜了,就告诉她她给别人养儿子养了二十年,自己的亲子艰难求生而已。” 书砚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震惊,嘴张得老大,半晌眨了眨眼道:“公子,那个测字不是你兴之所至,才看了半个月的书瞎琢磨的吗?你咋就能说出这么惊世骇俗的话了?” 王源白了书砚一眼道:“你家公子是随便的人吗?没有点把握我能给人测字算卦?王半仙那是随便就能当的?嘁,我看你是不想给公子我当书童了!” 书砚摸着脑袋一脸蒙圈:“不是,公子不就看了两本书吗?都没师傅,咋就变成半仙了?” 书砚一直以为自家公子是玩心大起,谁能知道,原来真的不是青铜,是个王者呢? 王源不以为意道:“那要怎么学?都有两本书了还学不会,那写书出来是为了什么?小看你家公子,该打!” 第47章 想多了 书砚道:“公子既然这般厉害,那还跑什么?” 王源道:“公子我测字这么准,一旦传出去好处不少,但得有命拿才行!揭出一件隐私你以为没有风险? 咱们平头百姓,这京城里随便一个七八品的小官都能让咱俩死无葬身之地。也就是那个朱夫人蠢,若是个厉害的,上午咱们就得被秘密带走。更别提……,唉!” 书砚连忙追问:“是下午给那个贵人测了字的缘故?” 王源一言难尽:“那是咱大魏的长公主!她找的是走失的皇子!你说我咋就那么嘴贱,给测了个字?都是你!” 书砚瞪大了眼,道:“关我何事?” 王源:“就是因为你的一句口号,让那什么长公主注意到了公子我,躲都躲不掉!该罚!” 书砚这会脑子好使了:“所以,那冲进咱们四合院逮人的是大内侍卫?” 王源又翻了个白眼道:“那你以为呢?不然公子我何必这么急匆匆地跑路?” 书砚终于捋清楚了事情,真的就是自己不合时宜的一句口号招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懊恼地蹲在地上画圈圈。 王源看了一眼道:“也不能完全怪你,还是你家公子我心善,又发了些慈悲罢了。 知道他们丢了个孩子时,公子我一时善心大发,就指点了一二,不然那小子若是真丢了,不说大魏会如何,光公子我就良心难安!所以,有什么后果就受着吧。” 若说王源最讨厌什么,不是吸毒犯罪,而是拐卖儿童! 前世虽然自己一直未婚未育,但自己的好友却有结婚生子的。还是在府城,法律法规那么严明的情况下,只不过是逛了个街,没走几百米,硬生生地把自家孩子给弄丢了。 哭喊无助,寻找警方也没有结果,说丢,孩子好像就凭空消失了,找了几年都没有找到,结果朋友愧疚又伤心,逐渐精神恍惚,家庭破碎,自己也在一个安静地夜晚跳了楼。 每每想起,王源都愤恨不已。人总是对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感触颇深,所以王源碰到了丢孩子,想也不想的就给指路了。 书砚持续到现在都有些不可置信,自家公子真的就会测字了? 别说半个月,给自己两本书,几年都不一定能看懂。 书砚看怪物一样地看着王源,王源头一偏道:“看什么看?就是一时兴起而已,小道而已,以后怕是也用不上了,所以,安心吧。” 指了指桌上的一堆物品:“这些东西你归拢清点一下,做好记录。” 又指了指门外:“听雨,侯爷派给公子我的小厮,你们好好相处,不懂的地方多问问。公子我累了,要洗洗睡了。” 王源推门出去,往左边的屋子进去,这是卧房,一转身,就看到听雨端着洗脸水过来了,王源满意。 刚洗完脸,洗脚水也端来了,王源更满意,看了眼站在屋外的书砚一眼,意味难明。 是夜,王源和书砚睡下后,威远侯府前院书房,听雨将听来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辛林摇着把扇子一脸的若有所思,却什么话也不说。 姬无良眉眼略深,没想到这个看上去不怎么着边迹的小子还有副慈悲心肠,善良之人就不会做大恶,可以放心的培养一二了。 再说若不是这小子偶发的善心,小皇子真的被人偷运出了京城,那就不仅是贻笑大方,还有损国体,动摇国本了。 新帝有些志气,不愿重蹈先皇的后辙,两年前生了小皇子后就没有充实后宫,这让太傅一党颇有微词,历来皇帝的后宫就是拉拢朝臣的最有效手段。 新皇羽翼不丰,地位不稳,居然不用后宫来拉拢朝臣? 致使他们亲皇派夺权频繁遇到阻力。还有惠安长公主,能招一个家世不错的驸马也行啊,结果俩姐弟谁都不屑于这种靠后宅夺权的手段。 他们倒是光风霁月了,但是手下的人奋斗的很苦逼。 好在小皇子懂事,还颇聪慧,且新皇还年轻,皇后一族在亲皇派里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才不敢多说什么。 若是今日小皇子真丢了,后果不堪设想,估计新皇就会败的一败涂地了。 姬无良看得越清楚,越觉的王源那一举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同时也越不愿意掺和到新皇和太后权力斗争的漩涡中。 尽管他对新皇有一分佩服,对太后有一分厌恶,但不妨碍他中立。 书砚和听雨住在旁边的耳房里。鸡叫一遍的时候,听雨就起床了,院子里有个小炉子,不是做饭,只是烧水。听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生火烧水,然后劈柴,扫院子。 等书砚起来,茫然地看着听雨忙碌的身影,有些怨念地看着他,感觉自己的书童地位有可能会被这个新来的小厮顶替了。 王源洗漱后,带着听雨就出门了,昨夜来的急,至少先查看一下新环境,搞清楚自己能去哪里,不能去哪里,很重要。 至于书砚,王源都不用说,只一个眼神书砚就跑的没影了。 威远侯府很大,王源所在是个独立的小院,在前院书房不远之处,这里有一排院落,都是和王源所住基本一样的。 听雨道:“本来这些都是给府中幕僚居住的,毕竟侯爷是个武将,军中和朝堂事务繁多,怎料侯爷眼界太高,至今为止也就招揽了公子一个幕僚。” 王源听得脚步打跌,这个意思是整个威远侯府就只有自己一个幕僚? 听雨不问自答:“日常事务还是有书办的,但都不住在府里。城外二十里有军营,侯爷每日都会去军营处理事务,军营重地,小的不曾去过。” 所以,威远侯基本就住在城外的军营? 还好,还好,王源捋了捋跳得有点儿快的心跳,这么大的担子还以为要落在自己肩上,好在想多了。 第48章 风声鹤唳 前院侍卫很多,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犹如军营。俩人绕过一个花园,到了一道门前,听雨停下了脚步道: “这是中门,两边种的都是花木,中间只有一条连廊,不远之后就是内院,公子以后切记,此处禁止踏入。” 王源点头:“那侯爷有几房妻妾?有几个儿女?” 听雨惊诧地抬头,看了眼王源后又低头恭敬回答:“侯爷十四岁上战场挣得军功,凭军功封的侯。” 说到这里一顿,看了眼王源,总不能连这个基础常识也不知道吧? 王源点头,听雨继续道:“当时大魏海匪猖獗,倭寇时常叩边,朝中老臣都是善陆战的,不愿接手东边海域的乱摊子。 是侯爷顶着罪臣之身,一腔孤勇硬生生地杀出了战绩,历经八年,终于将东面海域的海匪肃清,倭寇也被震慑,退回了海岛,才还了大魏东面百姓一个平安之地。” “至于封侯也是经历了很多波折,侯爷的威名在东面沿海十分有震慑作用,当时肃清海匪后,朝堂曾一度想要抹杀侯爷功绩。 结果不出三月,海患再起,还是谁也不愿意沾手,不得已才用威远侯一个侯爷之名将侯爷再次派往东面。” “侯爷一出,东面风平浪静,都被东面沿海百姓立了长生牌位,常年受香火供奉。”听雨满脸的得意。 王源也听得若有所思:“所以,侯爷有没有妻妾和孩子?” 听雨:“尚无!侯爷整日忙于军务和政事,哪有闲心操心自己的婚姻大事?而且,唉,不说也罢,往后公子就知道了。所以这个中门公子千万不要跨入。” 两人折身回返,路过一个演武场,马厩,厨房,绣房,浆洗房等等,走到双腿发软终于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小院,门上无字,王源想了想,问:“这个小院能不能有个名字?” 听雨道:“小的会帮公子问一下的?不知公子想叫什么名字?” 王源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就叫圣贤居吧。” 王源休息,听雨又跑了趟厨房端来了饭菜,饭菜很是丰盛,四菜一汤,每份量还挺足,王源就招呼听雨和刚回来的书砚一起用膳,反正自己也吃不完,浪费可耻。 听雨推辞,书砚毫不客气,直接伸手拿筷子,等王源动了筷后风卷残云地吃起来。 王源不以为意,听雨看得目瞪口呆,这是个书童?怕不是个老爷? 吃过饭挥退了听雨,书砚才小声说起来:“啧啧,公子不知道,自昨日咱们离开,就咱们那个小院来了五六趟的侍卫,还都不是一拨的。门外还有人盯梢,若不是公子见机快,咱们今日还不知道在哪呢?” “还有整个京城都有点儿安静,时不时地有禁卫军来来回回,抄了好几处大官的宅子,连惠清大长公主的公主府都受了申斥。 将所享食邑减了一千,还是太后出面干预的结果,不然大长公主的封号都要被褫夺呢!” 书砚喝了口茶:“还有宫门外摆了长长的条凳,一个个守宫门的侍卫、巡街的五城兵马司当值侍卫,京兆尹当值的衙役,排了几排在宫门口公开行刑。 那板子打得噼噼啪啪的,却没有一个人敢吭一声。整整四十大板,不得要人命?好在有人求情,只打了一半。” “就连顾太傅也上书请罪,说是监督不力,教子不严,将儿子顾大学士的从二品官职直接降到了从三品,一下子退了两阶,掉到了三品大员行列之外,普通人也许一辈子都跨不过去的鸿沟,这顾太傅真的是赤胆忠心。” 王源摸索着杯子,对书砚的话不置可否。 慈宁宫内,下了早朝太后隐忍的火气累积到了极致。惠清大长公主一副哭兮兮的样子被人扶了进来,直接被太后兜头砸了个空杯子,吓得惠清大长公主急速止住了哭声。 “哭呀,怎么不哭了?说你大意将慕容宸带出了京城尚能说的过去,但是你知道慕容宸失踪,为什么不派人立即寻找? 就算做做样子,你不会吗?非要落人口实,还逞口舌之力,说什么不吉的言辞,这么些年你的阅历都活到了狗肚子里了!” 惠清大长公主被太后指着一顿骂后反而胆子又大了,开始凄凄呜呜的哭,哭的太后脑仁子疼。 保养得宜的脸上都多了几道皱纹,一掌拍在案几上,吓得慈宁宫里里外外的宫女、侍卫、太监全被跪在地上抖得跟鹌鹑一样。 “还哭!若不是看在哀家的份上,皇帝能褫夺了你惠清的封号!现在就是少了点儿食邑,还嚎什么丧?还不滚回去闭门思过,别忘了上一道请罪的折子。” 惠清大长公主不敢哭了,扶着侍女的手臂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落荒而走,看得太后脑门子直跳,个不成事的! 都是被自己宠坏了,早知道先帝能生个皇子,当初咋也不能随便让惠清嫁了个富贵闲人。 闹的现在自己不交权不行,交权了也不行,累! 门外的镇北侯被带了进来,太后挥退了众人道:“兄长要说什么?” 镇北侯齐旺祖已经承袭了父亲的爵位,勇武有余,智谋稍逊一筹,但齐侯爷野心大,手段狠,反而比其父在位时让镇北侯府的势力更扩大了一分。 “太后,咱们的文昌楼怕是保不住了,那是咱们的钱袋子,一方面也是打探消息的好地方。 这一闹,被封是最起码的,说不好会抽丝剥茧,牵连出大事,一个不好……” 齐旺祖看着太后,太后自然明白兄长的意思,这一招他们常用,用来污蔑攀咬太傅府的势力非常好用。 “绝不能让皇帝审出来,一旦牵连上谋杀皇嗣的罪名,恐怕就是哀家都保不住镇北侯的爵位!” “是!” “太后,还有,五城兵马司的西城指挥使怕是也保不住了,太后认为谁可以接替?” 五城兵马司相当于京城的耳目,每日巡街,上至王侯将相,下至贩夫走卒,交际范围极广,消息也足够灵通。 现在的西城指挥使是他们的人,南城里只有一个副指挥,西城指挥使运气不好,昨日刚好是他带人巡街,直接连坐了。 第49章 西疆的使者要到了 太后头疼道:“兄长认为谁合适?” 齐旺祖道:“你嫂子娘家侄儿陈武,武艺不凡,家里给捐了个金吾卫的差事,想更进一步。” 太后摇头:“不行!两者相差太远,肯定说不下来。” 齐旺祖道:“实在不行,就将东城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调到西城,将陈武安排进东城兵马司,混个副检也行。 刚好东城住着威远侯和惠安长公主等勋贵,熬上一两年再提上来也行。能捞到一个算一个吧。” …… 太傅府,太傅望着下首垂手而立的长子,语重心长地道:“明轩,不是父亲心狠,只是你确实有失察之错,上课时间居然让小皇子跑了,好在是找回来了,否则,咱们顾家阖府的脑袋都不够砍。” 顾明轩:“父亲不用解释,儿子都明白,朝堂上只要父亲不倒,儿子的官位就是个数字,往后儿子会更加上心的。” “好!好!接下来咱们议一议现在的局势……” 乾元殿御书房,皇帝满心烦躁静不下心来,若非昨日自己一时心血来潮,跑到上书房看宸儿,都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想想都后怕不已。 宸儿被抱回来时昏迷不醒,小脸上全是脏污,身上的锦袍也污杂得不成样子,据说若是再迟上一刻,就被藏在馊水桶里运出了京城。 胆大妄为的畜生,居然对一个小孩子出手! 皇帝的怒火无需压抑,早朝上该惩罚的惩罚,该打板子的打板子,只是没有伤筋动骨,没有流血,让皇帝的心情十分不爽。 小皇子,未来的储君,关乎国体,他们都敢动手,是自己以往太过仁慈了吗? “传旨,宣太傅、威远侯、忠勇侯、户部尚书、五城兵马司总指挥使、京兆府尹觐见。” 京城忙乱了十余日,才逐渐恢复了正常,在这场动乱中,谁也没提那个惹得皇帝心中不快、从而想看看自家听话的皇子养养眼、却不巧发现了小皇子不见了,又关键时候测字、指点惠安长公主找到昏迷的小皇子的王半仙,好像从来就没有这么一个人似的。 盯着小院的各路人马撤走了两队,剩下的三队一个是皇帝的暗卫,一个是怀远大将军府,还有一个是惠安长公主,只是盯得更隐秘了。 王源安静地待在威远侯前院,每日不是看书就是赏花、饮茶,书砚总能带来坊间各种热闹的事。而作为侯府唯一的幕僚,清闲的让王源怀疑人生。 只有系统时不时地“叮咚”声,凡是书房内的书籍,自己背下来可以获得知识点和经验值,默写下来能得经验值。 王源看了眼自己的成效,累计知识点330,累计经验点160。 而且系统给的那面墙已经马上就要填满了,等自己把书房里的书全都默出来,就能填满了,不知道系统升级后自己有什么变化? 另外还额外获得了一个贡献值,应该是小皇子得救后赐的吧? 由此王源有了一个模糊的感觉,好像自己的太傅路和那个小皇子关系很密切。 今日发月钱,王源看着眼前的十个银锭子,第一次觉的拿钱拿的有点儿心虚,每日什么也不干,就享受了,还能拿五十两的俸禄。 五十两在世家勋贵这里也就是请一顿大餐的钱,但是放在王源这里,够好好生活三个月呢。 王源想了想,好像系统商城里可以兑换种子,侯府里好多空地,离圣贤居不远就有一大片,王源决定种地。 系统说这是好东西,不知道产量如何? 王源兑换了三斤小麦种子和三斤玉米种子,现在五月初,略微迟了些,但整个侯府里最多的是树,满院子的阴凉,温度比外面阴凉好多,且就算迟了,也还是能种成的,就是成熟慢些而已。 原主王源是会种地的,就是身体弱,田芙蓉不让他怎么动手,但基本都会。整地,做陇,播种,王源带着一个书童一个小厮干的热火朝天。 于是,侯府里多了个种地的幕僚。 听雨也是稀罕,问王源为什么种地,王源答:“拿了侯爷的俸禄,怎么也得有点儿贡献不是?” 问题是,贡献和种地有什么关系? 而且,你就种了这么一小块地,两块加一起都不够一亩,产那点粮食能做什么用? 王源笑而不答。 威远侯每日都很忙,有时几天都不回府,王源乐的清净,也逐渐通过书砚和听雨的嘴,将朝堂里一些事情捋顺了。 书砚说今日整个京城都很热闹,五城兵马司,尤其是北、中两司巡街侍卫都换了新衣服,整个队伍都朝气蓬勃的。 巡街也不是做样子了,哪里脏乱,哪里不合适直接扼令打扫、拆除、搬走! 街面洒扫得很是干净,来来往往的百姓都走路慢了许多。 各家商铺都做了清扫,门口张贴红绸、彩带、灯笼,太学和国子监里的学生都意气风发,茶楼多了很多诗会,年轻的才子们吟诗作对从早到晚。 惹得京城里的未婚姑娘遮着面三三两两地总在茶楼下的街边张望。 就连后街上那些不正经的地方都热闹异常,什么陈词艳曲全部停唱,出口的都是诗作名曲改编而来,一时之间整个京城的氛围都变了。 王源想了想道:“应该是西疆的使者要到了。” 听雨满眼赞叹,公子足不出户将近一月了,西疆说要半月前就进京的使者不知道什么原因耽误了行程,三日后进京。 这是早晨侯爷传话让自己透给公子的,结果不用自己透露,公子自己看出来了。 王源脑子里想着大魏的版图,相比于后世的疆土,现在的大魏真的只能算是中原地区,而自己来的成都府基本就是最南面了。山西以西的地方就是西疆的地盘。 北面,相当于整个内蒙及其以北都是所谓匈奴的地盘,匈奴最凶狠,战斗力最强,大魏也只是借助地利之便加以防守,拒匈奴于北山之外。 今日开斋节,祝穆斯林朋友们节日快乐,断山忙了一天,只能二更,抱歉 第50章 但愿你家侯爷硬气点 北山就是大魏北面的天然屏障,然在山西和河南两处却有缺损,需要大量兵力镇守,镇守的兵力总共十万,都是镇北侯麾下。 西疆本来也是游牧民族,随着文化入侵,逐渐向中原靠近,且西疆两代帝王都有雄图大志。 现在的西疆扬言西疆的文化才是文化的正祖,本次出使大魏,打得就是文化战。 早在年初就下了国书,随同国书一起发过来的还有几道难题,说是西疆捉摸不透,大魏地灵人杰,必然能给予最好的答复。 其中就有威远侯姬无良手里的那副绝对,也是姬无良掳走王源的初衷。 还有两题不知具体内容,一题在太傅手中,一题在镇北侯手中。 两方人马各自手中握有一个全大魏的最高学府,皇帝不愁。 而两方都信心饱满,拍着胸口说没问题。 两日后,听雨送来了一套锦衣,比王源平日所穿的棉袍高了一个档次,但一看就不是个幕僚的服饰。 王源挑眉,听雨道:“侯爷说,明日西疆来使抵京,侯爷负责接待,公子随侍左右。” 王源沉吟:“负责接待的还有谁?” 听雨:“还有鸿胪寺卿卢大人,礼部尚书王大人,还有咱们侯爷。” 王源:“鸿胪寺卿是太傅一系的人?” 听雨挑眉看了王源一眼道:“正是。鸿胪寺卿是顾太傅一系,左右少卿,一个是陛下的人,一个是太后的人。” 王源听得脑壳疼,这巴掌大的朝堂,哪哪都是派系。 “那侯爷这边都有哪些势力?” 听雨脸皱成了包子:“兵部侍郎与咱家侯爷有旧,户部尚书看重侯爷,粮草军饷上克扣侯爷的都不多。” 越说声音越低,王源听得眼睛睁得溜圆。感情威远侯就是个孤种! 朝堂内一点儿势力都没有?走到如今这个地位,王源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能说威远侯威武! 王源两条眉毛越皱越紧,吃亏了,吃大亏了,自己不明所以地被招揽到威远侯府,还以为是个能耐的,现在看来,能不能护住自己还是两说? 听雨:“公子?可有烦心事?” 王源和书砚一样的包子脸,书砚心直口快道:“没想到侯爷是这样的人,不知道侯爷能不能护住我家公子?我家公子真本事有,但惹祸的本事也很强。” 书砚好像自言自语,听雨听了这话也有点儿拿不准。 王源唉声叹气:“现在想这些也迟了,估计关注你家侯爷的人都知道了,我是他招揽的幕僚。 求人不如求己,但愿你家侯爷硬气点,至少是个爷们,别还没咋的,就把公子我推出去消敌人的火气了。” 难得回来一趟却站在门外被迫听了半晌的墙角,姬无良一张俊脸逐渐黑沉得要下雨,想要转身而去,想了想还是忍了怒气,无论如何得把具体情况说清楚。 一切还指望这个有真本事的幕僚呢! 别的不说,能凭两本书,自己琢磨就能测字算卦,还算的很准,在学问一道上能出其右的,暂时姬无良还没有发现。 西疆来使来者不善,自己知道自己,领了对对子的差事,靠自己只有丢丑的份。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自己养了王源半月,也到用的时候了。 手一推,门开了,王源看着逆着光走来的高大身影,眼睛眯了眯还是没看清长相,只听听雨单膝着地的声音:“小人参见侯爷。”才后知后觉的知道,原来这就是自己的主子,威远侯姬无良。 王源快速起身,双手抱拳,弯腰九十度:“参见侯爷。” 姬无良看了眼瘦瘦小小的人,眉头皱了皱,怎么比一般的书生还要瘦小些?府里的伙食不好吗? 转身坐在了王源刚才坐着的座位上,后腰还有一个软软的靠腰,姬无良别扭地伸手抽了出来,看了眼后嫌弃地随手一丢。 王源眼看着自己心爱的靠腰在地上滚了两圈,确定没沾染灰尘后问:“不知侯爷过来是有何要事?” 姬无良:“既然听雨已经说的很详细了,那就废话少说,明日一早,你随在本侯身侧,半步不离,接待西疆使臣的所有日子里,都要随传随到。” 王源点头:“属下分内之事,自当如此。” 姬无良挑了挑眉头,这么好说话?没条件? 王源道:“想必侯爷明日要骑马,属下虽然不会骑马,但会骑驴,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姬无良看着王源一本正经的模样有些好笑:“你觉的泱泱大魏国迎接外国使臣的队伍里,有头毛驴好吗?” 王源道:“还可以吧?属下只是一个小地方来的举子,尚无一官半职的,不配骑马。 侯爷应该知道在南面,别说马了,有头驴骑就已经是极奢侈的行为了,属下知足,并不以此为耻。 说出来只是让侯爷提前适应,免得明日尴尬,再说属下的毛驴是万中无一的,毛色光亮,体型健壮,绝不丢人。” 姬无良抽了抽嘴角,我是在和你说毛驴丢人的事情吗?我是在和你说,罢了,好像毛驴的事情说不清楚了。 “注意言行礼仪,该说的别藏着,不该说的,半个字也别往外蹦!” 王源乖巧点头:“一切全听侯爷的。” 姬无良沉默,甩手走了。临走道:“让听雨给你牵马,哦,牵驴。” 王源:“是。” 听雨:“是。” 午膳,听雨提来了六个菜,王源看着菜色口水直流,随口问道:“今日怎么多了两个菜?” 听雨好似还不在状态:“厨房说是侯爷叮嘱他们给公子加菜的。” 理由居然是公子比入府前瘦了,想必是厨房苛待了公子的伙食。 厨房管事吓坏了,天地良心,整个威远侯府前院,往日侯爷不在,除了管家外,吃食最好的就是王幕僚,咋还冤枉人了呢? 于是,直接伙食又提了一档,和大管家一个档次。 这说法把听雨听得云里雾里的,明明公子好似胖了一两圈,脸上都有光泽了,侯爷怎么看出来公子瘦了的? 第51章 得而复失 侯爷怎么看出来公子瘦了的? 而且,公子只是一个幕僚,侯爷大半月都没见公子一眼,咋就这么关注胖瘦的问题。 这个问题困扰了听雨一天都没想明白。 倒是王源吃的很是心满意足,看在这么好的待遇上,明日好好表现。 于是一晚上都在研究西疆的历史人文,以及西疆本次带队的三皇子柴济川。 据说柴济川是西疆最有文化和涵养的公子,是西疆圣人陆逊的得意弟子,满腹诗书,代表了西疆的文化。 本次带了一队自己的师兄弟以文化交流的方式,实则想要碾压大魏文化。 王源看书看到睡着,灯火未熄,当侍卫禀报过去后,姬无良有些动容,大手一挥,将自己的宝马追风的鞍鞯送了一副给王源。 那是自己缴获的战略物资,全虎皮制成,毛色光鲜,外观漂亮,还坐着舒服,疾行骑一天马都不觉的腰腿疼痛。 刚好赏给他,连马都不会骑,估计驴也骑不好,别还没开赛,他就先拉胯了。 辛林一脸诧异地望着姬无良,说好的“这么威武的鞍鞯只适合自己的追风”的话还言犹在耳,就是自己这个发小都要不来的东西,就这么送给那个小举人了? 辛林委屈,感觉自己在威远侯府里的地位下降了,失宠了,满腹心酸都化成了幽怨的眼神。 姬无良一个冷眼射过来:“赶紧的看完这些东西,今年风调雨顺的,过冬的物资要提前准备起来,咱们瞒着朝廷多养了五万兵马,可都得自己掏腰包。话说,文昌楼应该要被封了,若是本侯拿下了,你准备做个什么营生敛财?” 说道正事,辛林立刻精神了:“最挣钱的就是海上舶来品,京中富户还是达官贵人都喜欢这个,但是咱们已经开了一家,再开的话就有些惹眼了,反而不好。要不还是开酒楼吧?” 辛林已经琢磨好多天了,文昌楼那个位置本身就是个做酒楼的好位置,三层楼,内视大,外面还有停车马的地方,最主要西城富,且太学也在那一片,实在是个酒楼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姬无良想了想摇头:“酒楼惹了陛下的眼,就算开了也不会生意大好,换一个。” …… 次日天微微亮,王源就被听雨叫起了,王源倒不娇气,以前带高中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年一千多天,九年就是三千多天,每天都是六点起,从没有一日懈怠。 也就是现在的卯正,起床后那速度都是练过的,去军营估计都能适应。更别说此时还有听雨伺候,洗脸水是便宜的,就一头长发需要自己挽起来,等弄完,早餐都摆好了。 用最快的速度吃完,出门的衣服配饰也都准备好了。系好腰带一出门,就看到了自己的毛驴的卢,一月余不见,长得膘肥体厚,同一般马儿一样的高矮。 后背上搭着金黄色条纹的鞍鞯,王源打眼一看就像老虎皮,顺嘴就夸了听雨一声:“这虎皮鞍鞯正好配我这头小毛驴。” 听雨嘴角抽搐:“光这一副鞍鞯就值一千头毛驴,还有价无市,公子你眼光真好,只是小的不配你的夸奖。这可是侯爷特赐。” 正揪着鞍鞯往上爬的王源一下子手就滑了,“出溜”一声掉了下来,趴在了毛驴的身上,指着虎皮鞍鞯,一脸不可置信:“你说这是真虎皮?千金不止?” 听雨郑重地点头:“确实!辛副将苦求了侯爷三年都没要走,昨夜赏给了公子。” 王源赶紧伸手抚了抚被自己弄皱了的皮毛,一脸稀罕:“要不,我牵着驴走就可以了,不用骑,我脚程快。”这粗粗一算就差不多三万两,咋舍得坐屁股底下? 听雨无语,一主一仆牵着驴往大门走去,姬无良看了看天色,终于看到了侧路上转出来的王源。 一怒,声音就压不住了:“什么时候了,还磨蹭?!” 听雨一个激灵,看着王源面露祈求,王源拉着毛驴就跑,一身大汗地跑到姬无良面前道:“抱歉侯爷,属下来晚了。” 姬无良望着王源额头上的汗道:“不骑马,难道连毛驴也不会骑?” 王源道:“不是,这不是侯爷赐了副鞍鞯,太过珍贵,属下舍不得骑。” 姬无良恨得咬着后槽牙:“是吗?来人,收走虎皮鞍鞯。既然舍不得,就不用要了。”可恨自己还体谅他体弱,居然要步行跟随,气死了! 身旁的侍卫二话不说,上前按住毛驴,三两下就拆了虎皮鞍鞯拿走了,王源傻眼了。然后后颈一紧,被姬无良一手提起来,扔在了毛驴的背上。 “这回舒服了吧?”姬无良气咻咻地自顾走在了前面。 王源再不敢有异议,双腿赶紧在毛驴肚子上一踢,毛驴直接小跑着就跟着前面姬无良的高头大马身后追上去。 众侍卫俱都大惊失色,尤其听雨吓得魂都快没了。 双足发力,双手死死地拽住了毛驴脖子上的绳子,双足在地上拖出了两米长的痕迹,才堪堪将毛驴拉停。 谁能告诉他,一头未成年的毛驴怎么这么大的力气? “公子,不能跟侯爷太近,侯爷的马追风会无差别攻击所有要靠近它的坐骑!” 王源看着听雨勒出了血迹的双手,心下着急:“你怎么上手徒手抓?我的的卢力气可大了。你喊一声我就停下来了,这整的,手受了这么重的伤,赶紧回去上点药吧。我不用你牵驴。” 听雨垂下头:“一点儿小伤不碍事。侯爷的事是大事,公子,还是由小的给您牵驴吧。” 虽然感动于王源对自己的关心,但侯爷说出去的话就是军令,谁也不敢违抗。怪只怪自己离公子远了些,之后一定站在公子一步以内,以防不测。 王源坐在毛驴的背上,心情糟透了,平白没了价值三万多两的鞍鞯,还害听雨受伤,而自己好像只会闯祸,连个小厮都庇护不了。 第52章 咦?那是一头驴? 王源看着听雨还在滴血的手,想到了万能的系统,和蘑菇了好久,以跳楼价的打折力度,50经验点兑换了一瓶云南白药。 王源伸手到袖子里掏了掏,摸出个瓷瓶递给听雨道:“听雨,这是公子珍藏的上好伤药,你赶紧用上,不然这血流的让公子我心慌慌的。” 王源的心是慌慌的,系统出品果然都是精品! 精品特么的就是贵! 跳楼价,不到一折,居然还要50经验点,自己可怜吧唧攒了大半个月的经验点,就剩50了。 听雨望着王源白净纤长的手指捏着的白玉瓷瓶(其实是现代陶瓷工艺),半天都不敢伸手去接。 不配!自己一个小厮,不配这种好药。 突然,手上一空,瓷瓶被一只大手抽走了,在姬无良的掌心转来转去,随手从怀中掏出个瓷瓶抛给听雨道:“听你家公子的,赶紧上药。” 然后,眼睁睁咔看着自己扣腔子兑换的药,就直接进了威远侯姬无良的怀里! 王源瞪大了眼睛,愤怒地看着姬无良,这特么的还是个侯爷? 前后不到半刻钟,先是没收了天价鞍鞯,现在又昧了自己珍藏的好药! 气得王源颤抖地伸出手指着姬无良,听雨赶紧一个箭步上前,抱住了公子不听使唤的手:“公子是不是手麻了?” 王源气得喘着气,不可置信地看着听雨,听雨晃着脑袋对王源做着“不可以”的肢体表情。 姬无良心情甚好,一回头就看到听雨将王源的胳膊整个抱到了怀里,还扎着两只受伤的手,不敢将血迹糊到王源身上的样子。 眉头一拧:“听雨,本侯让你上药,怎么还不去?听风,给王公子牵驴。” “是!” 一个比听雨稍高、稍壮些的侍卫快步上前,双手在呆怔的听雨肩上拍了两下,听雨双臂就失了力气,一下子垂落了下来。 听风拉过缰绳,手略微用力,毛驴就跟上了前面的追风,两者间距一个马身。 王源看了眼新侍卫,转头就看到听雨欲哭无泪地样子,自己这是连累了听雨? 突然所有的情绪都没了,这古怪的侯府氛围,自己不了解还是什么也别做的好,乖乖坐好被人牵着走。 一直快走到西城门听雨也没有出现,王源收拾好心情,要好好表现,争取立个小功,若听雨真的被罚,还有求情的筹码。 踏着时间点,辰正,威远侯站在了迎接西疆来使的队列,整个西城门清水洒扫,街道戒严。 不多时,远处传来了马蹄声,然后是锦旗猎猎,清一色的白马,清一色的广袖白色锦袍外罩轻纱,轻纱上金银双线绣饰极为抢眼。 鸿胪寺卿卢大人左右看了看道:“咱们往前迎上一步吧?总归西疆是来友好交流的。” 礼部尚书王大人面容含笑:“卢大人所言正是,西疆执礼而来,来的还是皇室三皇子,咱们礼仪之邦,合该有大国气度,迎一迎也是应该的。” 威远侯是超品的侯爷,代表的是勋贵,也是大魏的诚意,按说对方来了皇子,大魏这边怎么也要来个皇子的。 怎奈小皇子太小,皇帝没有兄弟,先帝倒还是有两个弟弟,都是亲王爵位,一把年纪了,出来迎个后辈岂不是给西疆长脸了?再说平素也没个实权,只享尊荣,来了反而不好。 姬无良面无表情:“二位大人去迎吧,本侯的马累了。” 卢大人和王大人面上笑容不变,向威远侯略使了个礼就带着几个朝臣催马上前。 远远地卢大人就扯开了嗓子喊道:“大魏欢迎西疆来使!” 西疆使团走在最前头的马停了下来,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朗声道:“西疆使团奉我皇旨意出使大魏,结两国友好关系,感谢大魏迎接。” 卢大人喜道:“诸位旅途劳累,本官是鸿胪寺卿,这是礼部尚书王大人和威远侯姬侯爷,奉旨率众迎接诸位,请进城!” 对方抱拳:“多谢王大人来迎。本皇子在西疆就听闻王大人满身学问,十分仰慕,本次来大魏后王大人可一定要多抽一点儿时间,好让本皇子向大人多多讨教才是。” 王大人的笑容更加灿烂:“谢三皇子抬举,下官不过是多读了几本书而已,当不得皇子如此盛赞,三皇子才是满腹经纶。咱们是直接去四夷馆休整,还是直接进宫面圣?” 说着话乌泱泱的一群人已经进了城门,王源看了眼从始至终就说了一句“本侯的马累了”就站在一边只负责看的姬无良,跟着往旁边让了让,将大道让了出来。 还以为整这么大阵仗是主角呢,却原来那什么三皇子连个眼神都没往他这里瞟。第一次领略了侯爷的存在感。 “咦?那是一头驴?” 王大人和三皇子正相谈甚欢,姬无良还抬着头一一打量将近两百人的使团队伍。前面五十个骑白马的,看上去都是文人。没有特殊的。 后面是十几辆马车,马车上都有标记,最后面就是侍卫,一个个装备精良,尤其是那个骑着匹棕色大马的侍卫统领,应该是个好手。 刚看完,就见柴济川领着很多人围在了自己这边。柴济川身后的一个白衣服青年指着王源的毛驴奚落道: “居然真是毛驴!大魏国富民强的,怎么迎接我西疆使团,骑的还是毛驴?” 王源嘴角微勾,保持着微笑,看了姬无良一眼,姬无良没反应。 “三皇子勿恼,这是意外……” 王大人顺嘴就要解释,不过一开口就被柴济川打断:“王大人是礼部尚书,卢大人是鸿胪寺卿,都是对礼仪很熟悉的,不知两位怎么解释一下?难不成我西疆在两位眼里就这么不受重视?那这城门不进也罢。” 柴济川眉眼微垂,嘴角带着一丝弧度,单手拉着缰绳,坐下的马一动不动。 全场也只有姬无良坐下的追风能有这种神态,再有就是王源的毛驴,其他马都是不断在原地换着蹄子。 第53章 三皇子真的不必和骑驴过不去 卢大人嘴角抽搐,这个怎么解释?隐晦地看了眼威远侯,人是你带的,好歹说句话呀。 威远侯一个眼神都没关注过去,好像和自己毫无关系。 王一韬看了一眼,皱眉,威远侯是个什么样子自己可太清楚了,不管是谁,他若不想说话,就能做到一声不吭。以往都是小事,大家不计较就过了。 今日关乎两国友谊,这要不说话可如何是好? “三皇子……” “王大人,这位是姬侯爷吧?那这骑驴的,随从,怕不是姬侯爷的意思?” 姬无良双眼看向了眼前的青年:“三皇子很闲?” 柴济川也正眼看向姬无良:“嗯?” “本侯就没那么闲,随从穿什么、骑什么若是都要管,那岂不是管家婆?” “放肆!” 柴济川身旁的青年训斥地喊道,结果就对上了姬无良一双鹰眸,一个哆嗦又站回了柴济川的身后。 柴济川嘴唇又勾了勾,传言姬无良治军严格,若是平素都如眼前一般,不注重仪表的话,怕都是虚晃之词吧? “既然姬侯爷说这是随从自己的意思,那就问问随从吧。”略微转头,双眼就看向了王源。 王源一直坐在毛驴上,松松抓着缰绳,腰背挺直,头略微垂下:“在下是威远侯幕僚王源,不知三皇子有何难题需要借问我大魏侯爷的幕僚?不过在下一定知无不言,会尽量让三皇子满意的。” 柴济川:…… 王大人:…… 卢大人:…… 这哪里来的妙人?! 王大人和卢大人齐齐后退了一小步,将场子让开了些,刚刚还怕这骑驴的小子怵场,没想到口舌还挺利索。 柴济川愣了愣,看着低眉顺目的王源,就觉的怎么说,这话都不好接。多少年没被这么怼过了?就还挺怀念。 柴济川洒然一笑,模样更清俊了:“没想到初来大魏,还没进城,就遇上了一个这么有趣的人。本皇子可以不计较大魏的失礼之处,但是你,必须要给我个骑驴的说法。” 王源抬头:“原来在西疆皇子眼里,骑驴是失礼的?这可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了。我这驴有名有姓,体形健美,还每日梳洗,连吃过膳食都会漱口。 随众站在这里一不跑蹄子,二不嘶鸣,三不乱窜,不知三皇子觉的我的驴在哪点上做的不好,有失礼仪?” 王源话落,整个城门口安静的落针可闻,第一次,听到人这么吹捧自己的毛驴! 不禁都看着毛色光亮、体型健壮的毛驴,王源的手摸了摸毛驴脖子,小毛驴站得更笔挺了些。 柴济川道:“小、幕僚果然好口才!只是你不觉得骑驴迎接外国来使这件事,很失礼吗?” 王源皱眉,一脸疑惑:“在下是否可以理解为三皇子鄙视驴?” 众人…… 憋的肚子疼怎么办? 三皇子很闲吗? 再纠缠下去,不知道还会有什么从这个小幕僚的嘴里抖出来? “本皇子不鄙视任何动物!单就是骑驴这件事。你看看周围,所有人都骑马,就你骑驴,这样不礼貌吧?” 王源闻言,伸长了脖子四处打量了一下道:“也不是,马和马也不一样。非要拿马说事的话,最不礼貌的是那些白马。 它们一来,衬的所有官员的马都黑漆马虎的,太失礼了!也就只有在下的毛驴没被比下去,可以跟它们比一比毛色了。怪不得三皇子看在下的毛驴不顺眼呢。” “噗嗤” “噗嗤” …… 啊哟,笑不活了,再听下去就真的失礼了。 柴济川一张俊脸有些扭曲,刚才说自己鄙视驴,现在说自己看他的毛驴不顺眼,堂堂一国皇子,总是和畜生相提并论是个什么意思? 王源看着柴济川真诚地道:“古诗云‘张公乘驴出溟渤,青山迸作神仙宅’,三皇子真的不必和骑驴过不去。 骑驴只是雅事一桩,岂不闻:雁字江天闻塞管,梅梢山路欠溪桥。骑驴索句当年事,岁暮骚人不自聊,实乃是大雅。” “妙!妙呀!” 王一韬见缝插针道:“威远侯的幕僚果然是个雅人,雅人雅趣是最高的礼仪,三皇子莫要与他一般见识,咱们进宫吧?陛下还等着见一见三皇子的风仪呢。” 柴济川拧着眉走了,生气于他不着边际的胡扯,嬉笑中含着斥责,却还能语出惊人之句,这等人才却只是个幕僚? 柴济川一时之间沉默了,不知道自己此行打出的噱头,是不是太托大了?若遇上这个王源,难保不翻船。 西疆使团鱼贯入城,王源骑驴站在城门口伸脖子张望,好大的仪仗队,好精致的车驾,好高大的马匹,好帅的青年…… 王源目不转睛地看着,太好看了,突然一道鞭子抽了过来,夹风带雨往毛驴头上打来。王源一点儿防备也无,眼看鞭子就要落到毛驴头上,一个声音破空而来,嘶喊道:“思远,小心!” 是娘! 王源来不及转头和躲避,实在是鞭子来的太快,听风也只来得及一个错步,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毛驴和王源。 “啪!” 鞭子尾部甩在了听风的背上,直接出现了一道血痕。 “啊!” 西疆的仪仗队里,一个骑马的侍卫直接一头栽倒了地上,旁边的马一蹄子踩到了他的腿上,侍卫抖着腿捂着胳膊,身体痛得缩成了个虾米状。 变化太快,谁都没有看清,除了出手的两个人,其中一个痛得说不出话,另一个一脸木然地望着天色。 个无耻阴险的小人,以为那点小动作能骗过谁? 本侯可一直盯着那个好手呢!想动手还不当机立断,居然使眼色,那本侯就教教你什么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只乱了一瞬就恢复了,使团正常入宫,王源骑着毛驴跟在姬无良身后亦步亦趋。 心情有点儿不美,两个了,听雨伤了手,听风伤了背,自己挺乖的,怎么就连累了两个侍卫? 也不知道伤的重不重? 一共就剩50点经验点了,估计早晨自己和系统讲价把系统给弄崩溃了,现在想兑换伤药,叫了半天,系统也不回应。 三更了,诸位宝们请多支持,踊跃打赏哈 第54章 再遇柴济川 王源看着身边牵驴的听风,伸手进袖子摸呀摸的,姬无良的眼睛一直斜着看,王源的手一伸出来,手里的东西就再次到了姬无良的手中,咦,居然是五两的银锭子? 扫了一眼,手一转抛给了听风:“护主有功,回去领赏。这个是你家公子赏的,收着吧。” 听风怔愣住了,什么叫“我家公子”?? 主子!侯爷!你不要属下了? 听风拿着一个银锭子木楞在街道上。身旁的侍卫都离得远远的,侯爷的话大家都听到了,“听”字辈的侍卫是侯爷亲卫,一共才八个。听雨之前就被扔给了幕僚,估计只有听雨自己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换人了。 现在又多了个听风,两人一个管理皇城消息,一个手里掌着所有侍卫,是侯爷的有力臂膀。就为了一个五两的银锭子,侯爷就把大侍卫听风送人了? 众人胆战心惊,离王源保持了三步的距离,就怕谁一个惹了侯爷眼,就被无情送人了。 听风看着手里的卖身银子,自我怀疑中。快步跟过去,却发现同伴们疏远自己了,居然都不让靠近,玛德,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但,迟了。 王源频频回头中,刚刚自己好像听到有人叫“思远,小心”,可是抬眼四望,一个人影也没有,城中百姓被五城兵马司的人给拦在了马路两旁,王源一一看过去,哪里有田芙蓉的影子?估计是自己刚刚耳鸣了吧? 一行人顺利进入皇城,王源没有官职在身,只能和所有侍卫一起站在宫门口。近距离看古代皇城,只感觉到森严,没觉的亲切。 而且,王源被姬无良的所有侍卫孤立了,一看到他掏袖子就一个个赶紧背过身去。 王源看着唯一一个不孤立自己的还是听风,手一伸,一个小小的窝窝头递到了听风面前:“好兄弟,有吃的共分享。一共两个,给你一个。” 听风一个魁梧的汉子,望着眼前白皙手掌上托着的巴掌大的烧饼,芝麻粒撒的很均匀,好像还冒着热气。 自己从今往后就是王源的侍卫了。主子给的烧饼,听风木着手接过了烧饼,却怎么也吃不下。 王源自顾自地吃着烧饼,好像有些噎,然后一个水囊就递到了面前。一抬头,看到了木着脸的听风,王源回了一个灿烂的笑脸,接过水囊就是吨吨吨的几口。 “公子少喝些,虽然天热,但近处并无如厕之地。” 王源喝水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不错,听雨细致,听风周到,不知道木头墩子一样的威远侯怎么能培养出这么多优秀的侍卫,哪个都好喜欢。 正想的入神,身体一斜被听风拉着侧向一边,原来是柴济川一行出来了。 柴济川还是一脸的淡然和微笑,任凭身后的卢大人以及手下的几个鸿胪寺官员费力巴拉地讨好。 看到王源的一眼脸上的笑就有点儿僵硬,柴济川一个眼色,身旁跟着的两人先行一步,对着王源就狠狠撞了过来。 恰好王源还侧对着他们,柴济川的人用足了力气,可惜王源有了个身手很高的听风当侍卫了,听风头都没回,一把将王源拉住,后退了一大步。撞过来的人一个趔趄跌在了地上。 “啊!” “嘶,好疼好疼。你这个西疆贵人咋连路都不会走嗫?幸好我躲得快,不然就被你压地上了。 啧啧,听说你们都满腹才学,常年看书,不会把眼睛看坏了吧?这瞅着这么多台阶就一头撞了过来,知道的说你视力短,看不清,不知道的还以为贵人你有什么癖好呢!” 敢故意撞自己?你就好好和地面面亲密吧。 众人还来不及搞清楚发生了何事,事情已经被快嘴王源给定性了。鸿胪寺卿卢大人已经对王源的嘴有了深刻的认识,反应还不大。 倒是左右少卿对视一眼,这谁家的?好大的胆子!不过,这话听着心里就舒坦。 可不是有大病呢?自己学问好就好呗,四处显摆,朝见陛下也猛吊书袋,一个时辰说了些什么,自己几个学问还可以的听得似懂非懂的,整个过程也就顾太傅和那几个大学士能搭上腔,只不过看太傅等人的脸色,估计就没得到好。 没想到一出宫门就反转,真想让满朝文武都来看看、听听刚才的一句话,太解气了。 柴济川看着还在地上蠕动的属下,脸黑的都摆不住温文尔雅的人设了。 “还愣着干什么?西疆的贵人在咱们门口摔了,赶紧地将这些台阶押下去,每个打上十板子,给贵人们解气。” 一瞬间醒神了的人,一下子嘴角咧到了耳朵后面,一个鸿胪寺少卿急忙接话:“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贵人先扶起来,送回四夷馆,请太医直接去四夷馆救治!” 王源笑眯眯地看着说话的人,不错不错,有个脑子好使的。 然后向后退了一步,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柴济川紧紧攥着拳,抬脚,落下,从来都没有这么吃瘪过,不甘心。 又是一个眼色使出去,身后的另一个人眼中含了狠厉,经过王源面前时,一脚从台阶上踩空,向着王源直接跪跌了下去,双手在空中乱抓,瞅准了王源的腰带。 王源果断后退,但此人或许身上带着功夫,王源退,他往前扑,双手搭在王源的胳膊上想顺势往下扯腰带时,压了一压没压动,想抽回双手也抽不动,方觉的被王源扶住的双肘稳若磐石。 结果双腿扑腾了两下,就在王源双手的扶持下稳稳地站在了王源面前,刚刚好比王源高了半个头。 王源放手,一脸嫌弃地看着眼前的大个子,好像在看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憨憨,连带着憨憨的主子柴济川也被鄙视了。 柴济川脸色阴的能滴水,都是一帮子饭桶,连给个文弱书生找点儿不自在都做不到,凭白丢西疆的脸。 王源走远了些,他看出来了,自己和这个柴济川气场不合适,硬往一起凑,可能还会有意外,惹不起咱就躲。 第55章 好运气 “那个,西疆贵人大个子,不用太感谢我,就是顺手扶了你一下,不然依你的体重和冲过来的速度,至少得摔掉一颗牙。 不用什么太过珍贵的礼物,毕竟一个使臣的颜面很重要,试想,你这么风度翩翩,仪表堂堂,一张嘴结果没有大门牙……” 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直接贴在了王源的嘴上,刚刚好堵住了王源那张不说好话的嘴。 高个子带着慌乱的脚步扶着身体微微摇晃的柴济川快步远去,总有股落荒而逃的感觉。 王源一把将脸上的银票拿下来,看了眼面额,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顺手就塞进了袖子,转身就翻上了毛驴的背:“听风跟公子我回府。” 鸿胪寺卿卢大人、右少卿王大人、左少卿李大人,以及宫门口平日神情严肃的侍卫都怔愣着。 半晌,卢大人一个激灵回神,迅速转身向乾元殿跑去,一溜烟进了正殿。 正殿里持续了将近五个时辰的早朝气压很低,皇帝的脸色黑沉沉的,贴身太监曹德福低垂着头将一杯浓浓的参茶放在御案上。 皇帝眉眼不动,看着满堂文武百官,一个个低着头看着脚尖,满堂文武被三个西疆青年才俊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想发火,又发不出来,西疆这次是动真格的,那什么柴济川和另外两个青年说的话他自己都有一半听不懂,都是顾太傅、王一韬以及几个大学士轮流发言补充,自己才摸到边际。 从来没有哪个早朝,是这么丢人的!! 鸿胪寺卿从门外一路小跑着,额头的汗都来不及擦,双膝跪地,大礼参拜后激动地道:“陛下大喜!那柴济川落荒而逃,身边的两人一个跌伤了腿,一个赔了一百两银票,恭喜陛下,咱大魏随便一个幕僚就让柴济川颜面大失!” 皇帝皱眉看着激动地眉飞色舞的鸿胪寺卿,又看了眼后面跟进来的两个一模一样激动表情的左右少卿,脸色动了动:“卢爱卿,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低头的满朝文武齐刷刷地看着正殿中央的鸿胪寺三人,一模一样幻听了的感觉。 卢大人高高扬起头颅,看着站在武将前排的威远侯,与有荣焉地道:“陛下,是威远侯的幕僚,嘚吧嘚吧……” 直到卢大人说完,满朝堂上至皇帝,下至门口的侍卫,都是一脸呆滞的模样。齐刷刷地看着一副神游天外模样的威远侯。 顾太傅最是激动:“威远侯,不知你这幕僚是什么来历?” 姬无良嘟囔道:“大家别太激动,就是恰好而已,那小子运气好,本身只是个举人,明年准备参加春闱的。” 什么? 翰林院一众进士沉默,上书房几个大学士眼神微闪。 还是顾太傅笑着道:“威远侯太过谦虚了,所谓英雄不问出处,能解我大魏燃眉之急,就算有些急才,那也是才。陛下,此人当赏!” 皇帝也龙心大悦,到底是上天庇佑大魏,总算有个厉害的能压制住那西疆狂生! “曹德福,传朕口谕,赏……” “威远侯,你的幕僚姓甚名谁?可住在威远侯府?” 姬无良立刻回答:“回陛下,微臣幕僚姓王,单名一个字源,正住在微臣府里。谢陛下赏赐。” “曹德福,传朕口谕,赏威远侯府王源四部经典一套,字画两幅,徽墨……赐翰林院编修一职,待明年春闱后入翰林院履职。” 一长串的赏赐念完,一众文官脸上都变了颜色,这个王源太好运气了! 举人考中进士得得中一甲,才能有资格进入翰林院,自古只要入了翰林,多年后就有入阁的机会。 而朝中每三年才有三人有此机会,这个王源还没参见春闱就已经有了品阶,实在是太好运气了! 武官本来一副看热闹的模样,反正西疆不管国书还是来使,主打的都是文斗,和武将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虽然被西疆问的一头雾水,但顾太傅都勉强应对,他们这些连听都听不懂的武夫,一点儿压力也无。 最多就是觉的文臣不争气,有点儿丢人,但丢人的又不是自己,感觉不深。 但是此刻,同自己一样连话也听不懂的威远侯,凭白就得脸了,这让一帮大老粗气息粗重,尤其镇北侯齐旺祖,一双眼睛凶狠地刮着姬无良。 姬无良突然抬头,冲着齐旺祖笑道:“镇北侯也觉的本侯的幕僚聪慧?要不也赐他个什么以表感谢?好歹西疆那边也是镇北侯守着的。” 齐旺祖:“威远侯难道没听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幕僚有功于社稷,自有陛下赏赐,本侯还没那个资格。” 姬无良撇撇嘴,低声道:“哦,不想赏还那么情意绵绵地看着本候,本候白白心跳加快了许多,啧。” 齐旺祖立刻跳开了一步:“威远侯慎言!” 皇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全程满脸含笑:“散朝!” 威远侯前脚回府,后脚传旨的太监就登门了。 锣鼓喧天,一水的红绸遮掩的托盘,曹德福大监笑意满满,踱着方步跟在明黄的圣旨之后,一步跨入,就扯开了嗓子喊道:“圣旨到,威远侯府王源接旨。” 早就穿戴整齐的王源在姬管家的指导下,跟在姬无良身后亦步亦趋。将曹德福引进了前院正厅,摆香案,上贡品,王源净手焚香后,双膝跪地。 曹德福:“奉天承运,兹有威远侯府王源于社稷有功,赐……” 王源听得很清楚,就是不知道赏赐的到底都是什么,只有最后一项听明白了,是个翰林院编修,正七品的官,要明年春闱后才能走马上任,不知道若是自己没考中进士还作不作数? 好想问,但没胆子,三呼万岁后,手里多了个明黄的圣旨。 曹德福:“王先生有大才,还要好好为朝廷出力才是。本来赏赐只是口谕,但陛下惜才,特意改成了圣旨,王大人也要自勉才是。” 第56章 当年 王源真诚地道:“王源多谢公公提点。学生能有今日之功,全赖侯爷赏识,今后学生定会加倍努力,不辜负圣上隆恩。” 说完手伸到袖子里开始掏。姬无良眉毛一跳,直接喊道:“姬海!” 姬海立刻从人群中闪了出来,从袖子里掏出了个湛蓝色的荷包,殷勤地递给了曹德福:“劳曹公公大驾,这个给公公打壶酒解乏。” 曹德福捏了捏荷包,脸上笑开了花:“如此杂家就回宫了。” 姬无良:“王源,替本侯送王公公。” 王源:“是。曹公公请,仔细脚下。” 王源被赏赐的消息像一阵风一样刮过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王源的名字也变得家喻户晓,至于为什么,统统只有一句话:于社稷有功。 田芙蓉和焦文卓、袁彪、孙蔷薇四人坐在一个简陋的房间内,听着李芍药将消息一一说来。 李芍药一身水红色的长裙,三十好几的人身形还很曼妙,脸上涂了厚厚的脂粉,看不出本来颜色。 头上一个斜斜的倾髻显得韵味十足,只是头上插满了钗环,还有一朵大红绢花生生把韵味变得艳俗。 只是声音却很是正经,声音低侬婉转,不带一丝嬉笑,和这身装扮全然不符。 田芙蓉看着李芍药眼中满是心疼:“芍药,这么些年辛苦你了。” 李芍药勾了勾有些僵硬的嘴角,但鼻子却酸涩无比,带着一点湿哑道:“芙蓉姐姐何出此言?咱们都是一样的,如今终于有了盼头,芍药不觉的苦。” 孙蔷薇抿着唇,看着所有人道:“此时说什么辛苦?明明咱们有了希望!只是不知道当初负了小姐的狗男人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害了小姐,让咱们那么多人有家不能回,吃尽了苦头!” 李芍药道:“这京城里王姓官员不下几十,还有不出仕的世家也不能漏算,所有适龄的男人多如过江之鲫,咱们怎么确认到底是哪个负心薄幸的狗男人?” 焦文卓沉默,然后道:“小姐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咱们还是关心公子吧。如今公子薄有威名,咱们要辅助公子更进一步才是!只是,真的要做这大魏的官,福泽大魏的朝堂百姓?” 众人沉默,自家小姐是西疆的小公主,是西疆上一届皇帝和皇后的嫡女,不仅有两位嫡出的哥哥疼爱,还因为西疆皇室阳盛阴衰,所有皇室之人都极为爱护这个小公主。 小公主从出生起就是皇族的宝贝,千娇百宠地长大,又因为极爱学习,继承了其外祖的聪敏,从小就养在外祖身边。 外祖是西疆的隐士家族,传说家中有一个藏书楼,所藏书籍包罗万象,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五行八卦,机关算筹应有尽有。 小公主一直在外祖家长到十六岁,一拖再拖的及笄礼实在是拖不下去了,西疆帝后派出公主仪仗来接。 结果小公主觉的太过招摇,带着身边从小到大的四个贴身宫女和几个贴身侍卫从神隐山南下,绕过西疆和南蛮边境,由南向北穿过大魏西部,准备好好领略一下邻国的山川风情后再回国。 因为回去,就意味着嫁人,而嫁人,对于学了满肚子学问的小公主来说,却比断头都可怕。 奈何天意弄人,小公主满腹才学、姿容出众,身边四个大丫鬟芙蓉、芍药、蔷薇、水仙各有各的美,各有各擅长的,但除了水仙有些身手外,其他几个都是手无缚鸡之力,好在身边侍卫武功高强,勉强能护个周全。 但他们走的路线实在是凶险,全在崇山峻岭之间穿越,遇上山匪是必然的。 然后小公主遇险,丢了踪迹。四大宫女和侍卫漫山遍野地寻找无果,不得不联系西疆。等西疆救援到达后,即使将附近的山匪窝子一个个端掉也没找到小公主。 历时半年,才在大魏成都府下辖的黄龙县发现了小公主踪迹。只是小公主性情大变,温柔婉约的像一个妇人。 四大宫女从小被宫规培养,一眼便看出了异常。而当时西疆来接小公主的就是太子,也是现在的西疆皇,也是小公主同父同母的亲大哥。 那时已经娶妻生子的西疆皇自然看出了小公主的异处,但是相比于遇险身亡,失贞已经不算什么不能接受的了。最多就是作皇室一辈子的公主。 可是小公主一颗芳心被偷,那人说要进京参加春闱,不论成败,三月内必然返回,届时必然带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正正经经地迎娶她过门。 小公主满心幸福,无论太子大哥怎么劝都劝不住,非要等在黄龙县偏僻的小县城内等那个狗男人兑现诺言,正正经经地迎娶她过门。 而小公主,从始至终都没交代过那个狗男人的姓名。只有一块通体圆润触手生温的玉佩,玉佩的左下角有一个碧玉色的莲花,小公主日日在手,如切如磋。 时常能听到的,就是小公主嘴里的一句诗:天公娇子性通灵,风沙磨砺俏玉容。冰晶玉肌飘清韵,暴雨洗礼驻彩虹。 只是满了三个月却没有等来她的天公娇子,而极力掩藏的肚腹却露了出来,被贴身宫女水仙发现。 于是在一个安静的夜晚,小公主和水仙再次失踪,所有人顺着痕迹找寻,一路找到了大魏京城。 还记的他们追踪一路,辛苦抵达时正是中元节的夜晚,满城连个人影子都看不到,以至于他们稍微躲藏着就进城了。 只是进城的那一刻就看到了灿烂的烟花,众人以为眼花了,被路过的巡街侍卫出口的疑惑:“怎么中元节还有人家放烟火?”给激灵灵地唤醒。 那不是烟火,是他们主子专用的信号弹!看颜色是水仙放的! 众人吓得魂不附体,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城西一处宅院时,水仙已经身死,全身被砍了不知多少刀剑,身体死死挡在主子身前,至死眼睛还望着小公主。 小公主满身虚弱,脸色蜡黄,嘴角带着不断溢出的血迹,满眼的死寂,唯有手里的襁褓还能吸引她一分注意。 三了 第57章 我很好 看到田芙蓉的时候,眼里露出了一丝笑,只是笑容里却全是放心和死志。她亲手将襁褓交到田芙蓉的手里,将一串手串戴到了婴孩的手上,当时手串闪了一下,田芙蓉看过去是蓝色的光。 小公主用脸贴了贴孩子凉凉的脑门,伸手按在了孩子的心口上,低声交代了几句,只让他们把孩子带回黄龙,什么意思却来不及说,下身汹涌而出的血迹很快就淹没了小公主。 最后嘴唇微勾,眼角挂着一滴泪就成为了永恒。田芙蓉等人撕心裂肺地哭着,却没注意什么时候怀里的孩子又有了体温。 主子死了,作为属下本应该追随而去,但主子客死异乡,至少要将骨灰送回西疆,或送回神隐山。 可是主子死了总要有个原因和说法,不大的院子凌乱不堪,除了杀人,好像并不抢劫,为非作歹的人也早就走的没了人影。 空荡荡的小院中,他们几个只感觉身体冷得发冰,手中的孩子似有千斤重。 他们西疆最聪慧美丽的小公主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还死在自己几人眼前,而他们却不知道怎么给她找回公道,怎么能不知不觉地带着她回家? 只能连夜买了口棺材,找了个城外的矮山匆匆将小公主尸体掩埋了。现在想来,那夜太过安静了,好像整个长安城里黑灯瞎火的像个空城。 而他们买棺材也太过顺利,满大街只有那么几个亮灯的,走过去居然就是个棺材铺子,一应香烛纸钱都齐全。 他们满心满眼的迷茫,尤其怀里还抱着一个小主子,也不知道小主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整日整日地昏睡,好像虚弱到了极致。 好在蔷薇会医术,几人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三月,小主子才逐渐长了些肉,终于有了一个婴儿的样子。 同时联系西疆帝后,帝后悲痛欲绝,责令他们必须查出小公主死亡原因,以及那个狗男人的信息,至于父不详的小主子,暂留,好生照顾,等找到那狗男人再说。 众人无计可施,三个月只打听到那一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京城以及京郊死了好些人,棺材铺子十不九遇地很是红火,只是好像每家死了人的静悄悄的除了多烧香烛纸钱外连哭丧都不敢太大声,更别说什么做法事了。 以至于他们偷偷埋了小公主一点儿都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而每家死了人的都三缄其口,什么都不说,说只怪命,但眼中的恨意却如有实质,恨着谁,凭他们什么也打听不出来。 久居大魏京城肯定不妥,只有长相最好、善歌善舞还善刺探和打听情报的芍药愿意留下来继续打听消息。剩下的人按照小公主的意愿,带着小公子返回成都府,在黄龙县一待就待了十六年。 田芙蓉善刺绣、做饭、伺候日常生活,就以寡母的身份带着王源生活。 李芍药自愿留在了京城查找线索,自卖自身进入了当时最为鼎盛的花楼百花楼,从花魁做到了老鸨,至今手底下管着已经不再鼎盛的百花楼,还没有查清。 孙蔷薇善医,使毒、解毒有一手,随行照顾小主子,和焦文卓成为假夫妻,一演也演了十六年。 剩下的侍卫组了个镖局,金风镖局,南来北往地打探消息。而焦文卓本身就是侍卫长,还善筹谋,这么些年什么生意都做,不为赚钱却赚了不少钱,想要打听消息却只把成都府里的王姓男子摸了个门清,其余什么消息也无。 至于书砚,则是焦文卓收养的孤儿,从小培养,刚好入了王源的眼,收成了书童。 至于王源身上的手串,是小公主从神隐山带下来的至宝,据说可以护主,怎么护没有人能说得清楚,但只有护主时才有光芒闪耀,颜色变化。 当初刚回到黄龙,田芙蓉惊奇地发现那串手串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无色,心里惴惴不安,几人一商量,由焦文卓带着手串去了趟神隐山,带回来的消息说: 此物唤作蓝梦,已经与他们手里的孩子有了很深的牵扯,需时时佩戴至十八岁方可稳定曾经受伤的魂魄,期间不可离身,若是再次变色,则不是缘散就是魂归。 几人听不懂什么意思,但却让王源贴身带着,直到王国良宴客那日,无意间发现了蓝梦变色。几人琢磨了许久,结合王源的失忆,觉的莫非小主子只能活十八年? 于是几人着着急急地入京,具体为了什么他们糊涂了半生,也不想整明白了,只觉着,若是王源真的就只有一年多的寿命了的话,那至少得让他回到他出生之地,见一见亲生母亲才是。 只是几人带着沉重的心情,变卖了所有财富,带着决绝进入京城时,他们一手带大的孩子居然就扬名了。 书砚嘴里说过的话就跟听画本子是的,当时觉的书砚跟着王源刚一月余,嘴里就能跑马了,谁知道等自己几个着急忙慌地入京,王源带起的轰动已经又上了个台阶。 众人对视的眼睛里有着茫然和不可置信,也有如释重负和满满的自豪。 焦文卓道:“目前形势,公子明面上并没有危险,且威远侯还挺护短,现在又住在威远侯府内,至少不是什么人都能伤害到的。公子身边有书砚一个就够了,咱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田芙蓉看着李芍药道:“芍药,你回来吧,咱们继续住在一处。” 李芍药沉默了一瞬道:“芙蓉姐,你们刚入京,先熟悉熟悉环境吧。芍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和你们住在一起,反而不习惯。” 田芙蓉还想说什么,孙蔷薇看了她一眼,抢先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只要咱们心在一处就行,只是不要太难为自己,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比什么都重要。” 李芍药眼里闪着水光,吸了吸鼻子道:“那是!现在这百花楼里可是我说了算的,你们就不要替我难过了,我很好。” 第58章 沉迷 众人低声细语,烛火彻夜不熄,不知不觉就融入了京城的夜里。 王源兴奋地睡不着觉,不为别的,只因为皇帝赏的太多了!尤其赏的物件里不是典藏版的书籍,就是名画真迹,王源一个个看过去、摸过去,系统的叮咚声不绝于耳,知识点和经验点不断在涨,知识点直接涨了100点,现在430点了,经验点长到了180。 系统用熟了,发现还是很好用的,就是抠门了点,什么都要一大堆经验点换,不知道经验点怎么获得,能多得一些就好了。 “叮咚!恭喜宿主,知识点累计超过了升级需求,是否升级?” 系统的声音兴奋地有有点儿发抖,宿主还是个好宿主,就是这些喜悦来的有点儿突然,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能升级了,呵呵呵呵。 王源:“升级!” “叮咚!感谢宿主选择了升级,奖励宿主敏捷度+1.系统升级中。” 王源指挥听风和听雨将赏赐物品先搬回到自己居住的圣贤居,走到姬无良面前,恭敬地道:“多谢侯爷替在下美言,不然也得不到陛下的赏赐。” 姬无良满脸喜色,虽然不是赏给自己的,但是威远侯府已经好几年没有得到过赏赐了。 赏赐进了侯府,就和自己有关。自己将王源先一步招揽过来,实在是再有先见之明不过了! 姬无良道:“恭喜王先生,勿要骄傲,当再接再厉才是。” 王源抬头,看到二十六岁的男子眉目如画,眼波带笑,让本来很是严厉有些凶狠的五官俊俏了很多,双眉如剑,眉色重,双眼似寒潭里溅进了星光,王源不小心居然看得入了神。 阔口,唇微薄,肤色略深,肩宽体阔,站在面前,好似一堵墙将王源的身影完全笼罩。 “姬叔,侯府大喜,所有下人赏一月月钱,你去置办几桌席面,咱们阖府庆贺一番,把辛林和何儒华、曾建国几个请来,让他们也沾沾光。” 姬海笑着应答,出去的脚步轻快,实在是太高兴了,原来侯府除了侯爷外,也还是有人能迎来圣旨,得到嘉奖赏赐的。 只是侯爷已经好些年没有一次性得到这么多赏赐了,今日真是太开心了,得放挂爆竹才行。 王源看着整个威远侯府上上下下全都笑容满面,一个个比自己这个当事人还兴奋,居然有了片刻的恍惚。 自己也就是玩闹了一下而已,都没提前一月熬灯苦读、夜夜上网查阅海量资料、紧锣密鼓地写教案作课件,就这么轻易地得到了阖府上下期盼已久的荣誉。 他们看着自己的眼神,透着由衷的高兴和敬佩、荣耀,没有嫉妒、不屑一顾,也没有故作的矜持、说着不过尔尔的话,给自己泼满头的凉水。 就好像幸福一下子敲响了自己的门,只一下,就让王源沉沦其中,不愿出来。 若说意外穿越非他所愿,那穿来后的一件件小事逐渐让他沉迷在这个物质条件极其落后的异世。 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好像都能牵动心底最细腻的感受,好像这里才是真实的自己。 王源嘴角的笑容逐渐增大,嘴角的梨涡浅浅的,若隐若现,睫毛长长的向上翘着,圆圆的杏眼里满是幸福的光泽,让突然转头的姬无良心间一跳,莫名地居然感觉王源像个年华正美的女子? 姬无良晃了晃头,排掉了奇奇怪怪的想法,一掌拍在了王源的肩头,虽然没用力,但王源却脚步不稳,差点被拍得摔倒,又赶紧长臂一伸,将王源拉住。 于是,王源的瘦弱深入了姬无良的内心,诧异于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瘦弱? 不过有文化的都瘦弱,越有文化越瘦弱,就这样,又被自己脑补给加深了印象。 以至于往后长久的日子里他都将王源护的很好,提起来就是弱不禁风,风一吹就倒,你们要保护好先生。 这一夜,处处喜庆,处处欢笑。 怀化大将军府却不在此列,魏娇娘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回朱府了,朱怀章就来过一次。 还是站在大将军府外传的话,态度高傲,虽然没有指责魏娇娘长久住在大将军府不归家,有失妇德,但字字句句就是这么个意思。 还暗讽魏大将军不明事理,仗着位高权重随意撺掇妻子不归家,看不起他小小的一个游击将军之类的话。 这些话没有传到魏娇娘耳朵里,但魏大海和魏夫人以及三个儿子和儿媳都听到了,可怜全府上下就没个嘴皮子利索的,硬生生地挨着骂,却回不了嘴,一个个气得倒仰。 更加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把女儿的事情查清楚,若是实情,这么品德不修、不顾人伦的女婿,他魏家要不起。 可是朱怀章不来,他的儿子朱瑾瑜却隔三差五地来,甜言蜜语哄得魏娇娘随随便便就把事情给说了出去。 那一瞬间,满屋子的人都看到了朱瑾瑜眼里的惊恐和害怕。只有魏娇娘眼瞎,难得儿子愿意和自己亲近,眼睛里哪里看得到儿子的一丝一毫的不好? 魏夫人看着一点儿城府都没有的女儿除了叹息只有后悔,怎么生女儿的时候忘记给她分一点儿智慧了? 只是眼看着将近四十了,仔细看耳边都有了白发,哪里还能再塞回肚子里重新生一次? 自己的女儿傻归傻,除了朱怀章以外,其他事情上都听话、听劝,只要不让她回朱府就还有救。好在自己三个儿媳都是宽厚之人,只要女儿听话,魏家还是能让女儿后半生安生的。 于是撒出了更多的人手去调查,只是想要找到当初给女儿测字算命的王半仙却难如大海捞针。不过倒是有人看到了王半仙身边的小厮。 书砚这些日子过的很是滋润,每日不是大街小巷字的乱转,就是茶楼酒肆里听八卦,尤其这两天,接到了焦东家的传信,这不约他在一个不起眼的茶肆里见面吗? 第59章 夸张的长相 书砚肩上挂了个包袱,里面全是威远侯府里的吃食,公子的膳食标准高,不但三餐都是六个菜,上午、下午和夜宵都有,更别说瓜果点心了。 只是公子吃不了那么多,赏给自己的最多,每日带些点心出门,找人打探消息都方便了很多。想必焦东家肯定也喜欢吃。 见面的除了焦文卓,还有田芙蓉,实在是养了十六年的儿子,从来没有离开自己这么久过,田芙蓉实在是想念的紧。又不好随意出面,若是让人发现自己几个是西疆人,那后果不是自己能承担的起的。 其实田芙蓉还好,主要是年轻时相貌就只是清秀而已,西疆人的高鼻梁、深眼窝在她身上不明显,而王源一点儿都没有西疆人的长相特点,所以从来就没被人怀疑过。 而孙蔷薇不同,身形玲珑,一张脸很有立体感,任谁多看一眼就知道是外国人。 焦文卓为了掩饰面部特点,留了胡子,还常年用着些美白功效的药水,眉毛也时常修理,对外的说辞就是家乡在大魏和西疆的边境,又常年在外行商,笑容常挂在脸上,一副慈和模样也没人怀疑身份。 至于袁彪几人,都是一脸胡子,常年布巾包头,将一头自然卷曲的头发紧紧裹住,男人若是实力出众,谁会在乎长相? 所以这些年他们很少聚会,一旦聚会,就相当于把众人平日不被重视的外貌都放在了一起,很容易被人看出来端倪。 书砚一进包间,眉心就跳了一下,自从跟了公子,自己干的事就只有一件,那就是察言观色打听消息。 若是以往自己没发现焦东家的长相有异,那此时,心里已经有了一丝变化。 但是没放在心上,如今已经不比二十年前了,那时大魏和周边各国关系都紧张。先帝重视军事,与周围各国之间战事不断,国际关系十分严峻,外国之人进入都城都要被视为细作的。 如今新帝继位十三年,亲政四年,逐渐抑武扬文,和周边几国的关系逐渐缓和。 除了匈奴和东边的倭寇外,西面的西疆、西南的南蛮、东北的高丽等小国都和大魏友好交流了。若焦东家真的是西疆人,也没有什么大碍。 王源一连歇了三日,窝在圣贤居研读皇帝的赏赐。赏赐里还有半斤贡茶、三壶好酒、一本棋谱,反正都是修身养性的东西,说值钱那是有钱都买不到的,但说钱,那真是一文都没有。 王源撇了撇嘴,受后世荼毒太深,且自己本身就不是个能守住清贫的人,穿过来后最喜欢的居然是钱,以及挣钱。 这爱好让上辈子从来都不愁财富的王源不解了好久,不过慢慢的,也爱上了这个爱好,还挺享受挣钱的乐趣。 没办法,这里是有阶层的,并不是人人平等,比如自己,陛下没有赏赐他绸缎,他就连锦衣也不配穿,穿了就是大不敬,往大说还可以扯到谋反之上。 地位太低,只有跟在威远侯身边正式场合,才能穿规定的绸缎,从头到脚都被规定得死死的。 就连车马也是一样,自己就只配骑驴,坐车的话倒是可以,就是只能坐那种很小空间的蓝布油车,遇到个谁都要让路的那种。 最好能当个官,但是…… 想想挣了满兜的钱,却还是过着布衣的生活,连吃个牛羊肉都没资格,王源觉的整个生活都不美好了。 王源又叹了口气,先苟着吧,大不了一直做威远侯的幕僚,咋说不会少了口腹之欲,如此的话了此残生也无不可。 院子里的麦苗和玉米苗都长了一掌高了,一个个根粗叶厚,姬海管家每每见了都会多看一眼,看了十天,终于认定:公子种的庄稼比侯府庄子上种的好太多! 为这,他还专门跑了趟城外的庄子,庄子上要比王源早种了将近一个月,都出土冒尖了王源才种,但现在公子种的居然比庄子上的苗长势还好! 就挺不真实的。 果然有学问的人,种个地都比没文化的强! 姬海自动地将王源种的地纳入了侯府的产业,时不时地让人给施肥,除草,浇水,比王源本人还关注的多。 王源喜闻乐见,自己就是个眼勤快,手一点儿都不想勤快,姬管家代劳,求之不得。 而且本来就是送给威远侯的礼物,由他的人动手,再好不过了。 今日姬管家找了几个人要在那片地上搭个棚子,王源走过来,姬管家一脸崇拜地笑着: “见过公子。今日庄子上的老农来府中汇报农事,说未来几天或许有大风暴雨,老奴想着公子的这些苗可是宝贝,可不能被摧毁了,就自作主张想给搭个棚子遮蔽风雨,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王源看着姬海笑道:“还是海叔周到,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古人诚不欺我,就按照你的意见来。” 王源的看相还是缺少实践,姬海的面相一看就是忠厚老实之人,王源与他相处起来很放心。 姬海听到王源的夸赞,高兴地就要手舞足蹈了,自己是侯爷的家奴,父亲就是做管家的,将自己调教出来后却没想到主家败落了。 自己跟着侯爷一路艰难支撑,才有了现在的荣耀,可是却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暖心的话,听着就觉的心里暖暖的。 “嗯,谢公子夸奖,老奴看着他们做事,公子自去忙吧。”姬海看着王源的眼神都变了,好像看的是自家的后辈。 王源笑笑,没有走,站在一边看工人们做活。稍息,招招手,听雨出现在身边。 自从那日后,听雨和听风成了王源的贴身侍卫。 王源凑过头去,低声道:“看到那边那个脸上有个痦子的男人了没?” 听雨习武之人,眼神不要太好,所有人都快速扫了一眼,各人长什么样已经在脑子里了。 “对,就是那个獐头鼠目、面相猥琐、形容狼狈、眼神漂浮的那个,满脸写满了要搞事三个大字,你盯紧些,看看他混到我的麦田上想要干什么?” 第一更 第60章 宫门外 听雨听得表情抽风样痉挛,哪有这么夸张? 就是左脸上长了个痦子而已!不过公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哪里有三个字?自己怎么看不到? 疑问的眼神太过明显,王源拍了拍听雨的肩膀,高深莫测地道:“你忘了本公子是靠什么吃饭的?” 听雨:学问呀!满京城谁不知道? 王源烦躁地挥了挥手,怀化大将军府怎么还没动静,自己王半仙的名号啥时候能响彻全京城? “别用你的那个脑子了,它不好使!听公子我的,盯好了!这片麦田可是公子我送给你们侯爷的宝贝,你家侯爷能不能再升官,短时间就看它了,可别用你那个呆脑子误了大事!” 说罢,挥挥手走了,留下听雨凌乱中:自己可是侯爷手底下八个“听”字辈里脑子最好使的!掌管着消息打探,谁脑子呆了? 于是听雨神不守舍地隐去了身形,一眼不错地盯着那个痦子脸看,必须要看出了名堂来。 当然第一步是跑去前院给姬侯爷传递了王源刚刚的话。姬无良剑眉微挑,送给自己的宝贝?还能升官? 不是闲来无事侍弄的麦子?好像最近姬海对那片地还挺关注的,还专门向自己提了一嘴那片地长得真好! 可是再好还不是块地?难道长得不是麦子玉米,是金子?就是金子,也没那么宝贝吧? “来人,王公子那块地多调些人手看紧了,风吹草动都来汇报!”冷凝的语气一贯的带着肃杀。 “是。” 黑衣暗卫下去了,听雨张了张嘴,算了,侯爷都信了,自己还是照着公子的吩咐办吧。 “听雨,莫不是让你伺候幕僚了,就认为不是本侯的人了?” 听雨吓得一哆嗦赶紧跪下回话:“侯爷恕罪,属下不敢!属下就是想着王公子的话不知道当不当的回?” 姬无良面无表情:“他说了,你就回,该怎么听在本侯,不在你,可知?” 听雨:这是事无巨细全部原话回禀呀!没想到公子的重量比自己想的还重! “公子说,今日来大棚子的工人里有一个脸上有痦子的,说他嘚吧嘚吧……” 听雨说完,姬无良道:“既然那么有心,你就好好盯着,看看到底是哪个胆子肥的,敢把手往我姬无良的府里伸?” 阴森的语气,吓得听雨不敢大口喘息,弓着身缓缓后退,出来后一后背的冷汗,完全没有了七想八想的杂念,忠实地干活才是王道。 小酌茶肆,焦文卓:“书砚,你是说公子想要开间店?” 书砚道:“是呀!照我说开什么店呀?公子测字看相的水平极高,一共就接待了两个客人,一个就赚了两千多两!东东嘴皮子的事。 另一个因为走得急没收钱,若是不走,看那些盯梢的架势,至少一千两以上!” 焦文卓白了一眼书砚:“没眼界!测字看相那是下九流!开个书肆好歹算是生意人。 如今朝廷对商人放得开,地位没那么低,且开的还是书肆,都不用入商户的籍,多好的事!” 书砚:“书肆?公子没说开书肆呀?” 焦文卓不想理睬书砚,暗暗琢磨自己那几个铺子哪个适合开书肆。 田芙蓉低头中,思远目前过得很好,自己还是不要打扰了,毕竟从外面看就是个男子,有没有自己关系不大。 晚上,安静了几天的生活又有了新通知,王源被告知明日随威远侯参加宫宴。 是大型宫宴,朝中所有六品官员以上都得出席,若是家中有出息的子女均可携带。 最主要的是,宫宴是给西疆来使接风洗尘,同时接受西疆使臣的挑战,由国子监监生出战,太学品学兼优的学子替补。 一时之间,准备了许久的文战终于开场了,各家能提携的子侄后辈早就各就各位了,至于女子都被约束在家,免得被西疆来使看中,倒时嫁不嫁的都是愁。 给王源准备的还是一套湖蓝色的锦衣,以及一套配饰。就连小毛驴的卢也被洗刷的干干净净。 那套虎皮鞍鞯被没收了,到底是姬无良自己考虑欠妥了,以王源的身份确实不配,另外给了副看上去普通,但坐着很舒服的鞍鞯。 次日卯时,王源穿戴整齐地等在毛驴背上,跟在姬无良身后进宫。平素安静的街道今日热闹异常,好在坐车的少,骑马的多,姬无良走的又是勋贵的道,和百官不同路。 宫宴要在早朝后才能正式开始,王源骑着毛驴等在宫门口。小毛驴长大了不少,本来灰白的毛发褪掉后长出来的毛更白,毛色光滑柔顺,四肢长而有力,只比一般的马略低了一点儿,但体形健美,光论外表,比马还出色。 王源倚着毛驴,手里拿着一本棋谱细细琢磨。 一身仪态倦懒的模样颇有种魏晋风流的士子之姿,让同样等在宫门口焦急难安的众世家后辈和学子们自叹弗如。 今日跟来贴身伺候的是听雨,书砚刚刚走了,只是走的时候刚刚巧被怀化大将军府的几个孙子看到了,急忙招手让自家下人跟上去,好容易看到了王半仙的小厮,绝不能跟丢了! 姑姑说的孩子已经有了眉目,马上就能接到京城,到时是不是姑姑的血脉,还得这个王半仙来测! 自家找了大半个月都没找到蛛丝马迹,王半仙好像突然之间就人间蒸发了。今日运气,居然看到了小厮,一定要打探到王半仙的住所! 王源皱着眉头盯着棋谱看了许久,一个国子监书生打扮的青年实在是好奇就走了过去:“阁下就是王源吧?在下是顾曦之,久仰王公子才学,今日有幸相遇,幸会!” 王源抬头,顾曦之一身气质儒雅,风度翩翩,是国子监辩论赛发言最多的那位? 王源对他的声音很是耳熟,好记性在此时显出了作用。 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国子监的学长,王源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二更,有三 第61章 清贵之气遇上贵气 顾曦之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一些,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王源居然这么客气,不说身份的话,自己不如王源颇多。被王源如此看重,心下甚喜。 “我观王兄眉头紧皱,不知被什么所困,可否让在下一观?” 王源一愣,原来这位是来借书的! 王源眨了眨眼,还未做决定,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却是另一边走过来的太学打扮的学子。 领头的是个清俊的书生,出声的是他身后跟着的一个身形略高的青年。 “顾同学有些眼界低了吧?谁的书都要借,什么书都要看,不知道有没有功夫好好看看正经的书,别代表我大魏出战,却铩羽而归!” 领头的清俊书生低斥道:“贺学长还是要好好说话才是!这里是宫门外,西疆使臣就在咱们身后,切不可失了我大魏的礼仪。” “另外,咱们太学输了,就要有输了的样子,不必如此挤兑他人。我孔唯明自当头悬梁锥刺股的苦学,争取下次能赢。你们也要努力,无谓多言!” 王源饶有兴致地看着太学这边。顾曦之想反驳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也不好,不说也不好。 王源道:“顾兄想看的话拿去看就是了,虽然是杂书,但尚可打发时间。” 王源手一伸,棋谱便到了顾曦之的手里,封面是印花的深蓝色花签纸,小篆《棋经》两字跃然纸上。 顾曦之双眼一亮,伸手仔细抚摸,原来是珍贵无比的《棋经》! 怪不得王源看得如痴如醉! 翻开第一页,一个血红的小印跃然纸上:御赐! 顾曦之快速合上书页,恭敬地递还给王源:“王兄,此书太过珍贵,不适合此时随意翻看。若王兄同意,改日顾某沐浴焚香后再登门拜读,如何?” “嗤!一本书而已,顾曦之你也太……” “贺学长快闭嘴!”孔唯明就想不明白了,贺学长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看法,平素也不是多话的人呀。 贺学长一张脸色爆红,众目睽睽之下被孔唯明呵斥,实在是没脸。 孔唯明道:“谁不知道王源得了陛下赏赐,贺学长若是非要以口舌之争犯忌,就当孔唯明多事了!” 贺学长爆红的脸多了丝诧异:“陛下的赏赐他就随随便便拿在手里随手翻看?不应该供在祠堂,告慰先祖?” 没有人在乎他的大呼小叫,宫门口站着的基本都是学子,还是太学和国子监里优秀的学子,自然懂得书籍再珍贵,和“御赐”还是不一样的。 不说别人,只说顾曦之和孔唯明两人,谁家里没有几个书房的藏书? 但有没有“御赐”的典籍字画还真不太好说。就算有,就算自己作为家族继承人培养,也不能随随便便拿着御赐之物当街翻看。 就一种羡慕,一双双羡慕的眼神不是盯在王源手里的《棋经》上,就是打量在王源的身上,久久不忍离开。 王源笑笑,低头继续研究棋谱。 顾曦之:王兄坦荡。自己给他无端招来了这么多羡慕嫉妒,居然一丝不快都没有,心性豁达,值得深交。 孔唯明:此子心机颇深!明知我等学子要在此处静候传召,却能旁若无人地看御赐书籍,让大家心思浮动。难不成他还要表现一二? 贺学长低声道:“唯明,这小子肚子里有货!不过他一个小地方来的举子,能有多少学问?你好好准备,争取宫宴上好好表现,语出惊人。若是也能得份御赐之物,那可是咱们太学的荣耀!” 孔唯明未出声,得到御赐的奖励何等困难?!他孔家几十年都没有如此殊荣了。 宫门很大,宫门口地方更是宽阔。太学和国子监学子安静了下来,一个个走过来和王源站在一处。王源往里靠了靠,多匀出了一些地方给大家。他来得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进殿,早早地选了处背阴的地方。 近些天天气反常,异常炎热,太阳一出来就热的人心烦意乱。王源收起了书,将书卷吧了一下塞入袖筒,实际放到了系统空间里。 这可都是宝贝,不容损伤。系统升级成功,存储空间给自己扩了八倍,涨到了2m*2m*2m,由1个立方涨到了8个立方,阔绰多了。 远处西疆三皇子的队伍姗姗来迟,柴济川远远地就看到了那头显眼的白毛驴! 一双略微狭长的眼睛盯着白毛驴使劲地看,却越看越喜欢。 文人爱驴,武将爱马,本来应该看不惯才对,可是奇怪的是,柴济川越看的卢这头小毛驴,越喜欢,想要自己也有一头如此不同凡响、神骏的白毛驴。 一双桃花眼看着自己身边的侍卫长,眼里的想要太过明显,侍卫长咽了咽口水道:“三皇子,这白色毛驴不是凡品,不容易得到。若是此次出使顺利,想必你向陛下提出要求,举全国之力,应该能找到几头才是。” 侍卫长擦汗,白驴只在传说中听过,三皇子想要,可如何是好? 身边的小侍卫暗暗指了指宫门的方向,一头白驴赫然站在眼前,怪不得…… 三皇子意味不明地看着侍卫长,侍卫长暗搓搓地招手,叫来了几个小侍卫: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三皇子刚站定,宫门口就跑来了传旨的太监:“陛下有旨,宣西疆国使团觐见。” 三皇子带头整理了下头冠、衣袖、配饰,面上带着意气风发地笑,昂首阔步向宫门走去。 身后跟着一串白色蜀锦面料绣银丝暗纹,走动间水光流动,腰系黑金色玉带、宽袍广袖,脚蹬状元靴、头顶朝天冠的西疆学子,晃花了一众大魏学子的眼。 众人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不是深灰色就是石青色的学子袍,虽然十成新,熨的光滑平整,头冠是书生方巾,脚下是朝云靴,腰间当然没有玉带,书生袍是没有腰带的,主打的就是清贵之气。 此时突然觉的清贵之气不如贵气养眼。 三更了哈 第62章 这画有些眼熟 半盏茶,又跑来了个小太监高喊着:“陛下有旨,宣国子监监生代表觐见。宣太学学子代表觐见。” 呼啦啦,宫门口再次清静下来,王源靠在毛驴身上,正准备再掏出书来看时,一个小内侍冲着王源勾了勾手指。 王源不可思议,指了指自己,小内侍焦急地点头。王源默然,自己的身份如此见不得光吗? 就算最后一个进殿,他也想光明正大的进! 见王源不动,听雨道:“公子快去,应该是侯爷的人,不能暴露太多。” 王源明白,小内侍动作隐蔽,想必威远侯也是暗中安排了个人带他进去。 恰好此时,又来了太监道:“各位公子,可以进殿了,快快都随洒家进来。” 宫门口各家的马车先后都掀开了帘子,一下子身穿各色锦衣的公子们都整了整衣袍跳下马车,向宫门走去。 还好,不是只有自己一个。 不再磨蹭,跟着内侍,进了朝阳殿,方方正正的殿堂足有大半个足球场大,里面灯火辉煌。 最高处只能看到一个一身明黄龙袍的男子高坐在龙椅之上,略下手左右两边各坐了两名宫装女子,都是珠冕遮面,想必是太后和皇后。 太后的旁边坐着惠清大长公主,皇后旁边坐着惠安长公主。 下面便是文武百官。左文右武。文官之首是太子,才两岁多,身姿笔挺地坐在百官首位。 紧挨着坐着太傅和顾大学士,依次是六部尚书,再下面是按照官职大小顺排而坐。一共坐了两排,第三排后面是各家公子,按照家中父兄的座次就坐。 右边领头的是镇北侯,其次就是威远侯,下面的依次是各级将军,一个个穿着轻甲,大红斗篷一扬一扬的,立刻就多了些威武之气。 王源被小内侍指了指座位,刚好坐到了威远侯的身后,右手边是镇北侯世子以及一个和世子长相有些相似的公子。 左手边是骠骑大将军府的公子,一袭天蓝色的锦袍穿的人清爽异常,对着威远侯不断闪着眼风。 王源垂眸,看来威远侯并不如自己看到的那么毫无势力,咋说也占据了朝堂上不小的话语权,就是藏的有些深,总给人孤立无援的错觉。 中空的场地摆了两溜桌椅,西疆使臣十人,对面是国子监和太学学子代表,刚好也是十人。 王源撇嘴,就说当初文昌楼的辩论赛有些脑子抽抽,现在这样才是,对外时,必然应该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才对,哪有先搞内斗的? 皇帝倒是想扬一扬国子监的声威,但是四天前西疆使臣甫一入朝就砸难题,国子监费了两天的力气才解了一半,只好分一部分给太学了,不然丢的脸就是皇帝的脸了。 皇帝:“三皇子远来是客,既然想要交流,那就开始吧。” 柴济川起身道:“多谢陛下厚爱。如此,济川就献丑了。” “啪啪啪!” 柴济川双手击掌,四个西疆侍卫并肩走进来,分别拿起手中托盘上的两幅画卷徐徐展开。 画卷都是两米长,一米二宽,水墨丹青,笔法、落款处处一样。 柴济川道:“这是两幅画作,西疆皇室收藏了一幅,但去年又发现了一幅,两幅画实在是难辨真伪。 我父皇喜爱此画,但苦于辨不清真伪,此次叮嘱本皇子带来大魏,大魏人杰地灵,希望大魏的各位大家帮忙鉴定一下,若能鉴定出来,我父皇有重礼相谢。” 说着再次拍了拍手掌,两个侍卫抬着一个镶满了宝石的箱子走了进来,箱子打开,满满的珠玉宝器,艳俗至极,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王源眉眼动了动,看得目不转睛,基本全是饰物,拇指大小的碧玉玛瑙串成的项链、手钏,百鸟朝凤的九尾凤钗,鸽子蛋大小的红蓝宝石,翠色欲滴的吊坠、玉…… 宝贝物件不计其数,镇北侯、威远侯以及太傅等人眉眼都没有波动一下,却让没见过古代财富的王源眼露惊喜,爱不移眼! 四名西疆侍卫捧着画展开在大殿上任人观摩。武将不感兴趣,文官都伸长了脖子,尤其是喜欢书画的,就想看一看到底是幅什么画?是哪个大家的?哪个朝代的? 只是画上题字只有一半,还只是一个字“匡”,署名太细碎,或许因为保存不当,看不清,上方留白倒是有几首诗,但字迹不同,显然是后面题上去的。 “咦,这里居然有一头毛驴,还有一个赶驴的人,这是长堤?太神奇了,若不细看,还以为是山石虚影!” “两崖之间有瀑布飞倾而下,击石溅花,轰然而鸣。瀑布之上一座木桥横亘于溪涧之巅,一路上危壁嶙峋,松柏参差,这画作,如此雄浑,不是本朝和前朝的文人手笔,价值不可估量!” …… 几位书画上有造诣的大家先后捋着胡须发言,此起彼伏的评价着,各说各的,你方说罢我开腔,热闹非凡。 一帮子国子监和太学的学生默默让开了位置。古画鉴赏考的是眼力、阅历、功力,不是他们这些小年轻能鉴赏的出来的。 “这画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突然,一个不同的声音响起,翰林院里一个山羊胡子的老者摸着胡须沉思,一下子就让大殿安静了一瞬。 柴济川道:“我父皇觉的此画绝佳,想求一首诗能显出画中盛景或抒发胸中情怀,各位不知有没有什么佳作,若有,可吟诵,同样,若得选中,还有感谢。”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作诗赋词那是那些小年轻爱干的事,自己一把年纪了,早过了看花不是花、看水不是水的年纪了,一个个安静地坐回了位置。 终于轮到国子监和太学上场了,一下子大殿热闹极了,作诗的四处溜达,鉴定画作的恨不得把颌下的胡子都揪光。 只有王源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箱子的财宝。姬无良一转头就看到了小幕僚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惊艳和喜欢。 四更了……读者们安静滴像大海,断山化身为鱼,拼命的游,一道道电光闪烁中,鱼被击中o(n_n)o 第63章 两幅都是假的 姬无良一转头就看到了小幕僚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惊艳和喜欢。 顺着目光看过去,不禁嘴角抽搐,一大箱子珠宝,大部分都是女子喜爱的佩饰,虽然值钱,但咱们大男人,何故露出这么一副小家子气模样? 姬无良道:“王源,那个,你有没有字?” 王源:“啊?字?”啥字? 噢,有有有! “回侯爷,属下的字是思远。”姬无良默念了两遍记住,还挺好听。 “思远呀,你咋看那两幅画?” “不想看,都是赝品。你说这西疆的三皇子也不是个傻白甜,看样子也不像是故意来戏耍咱们大魏的,咋就弄了两幅假画,还非要分出个真假?是想要知道哪幅更假一些?这想法纯属有大病!” 姬无良随便一问,就听到自家小幕僚这惊人的话语,饶是一向镇定自如的威远侯也不禁眉眼微闪,真的假的? 小幕僚都没怎么看那两幅画吧? “嗤!”一旁的镇北侯嗤笑,他可是一直观察着这个叫王源的小幕僚呢,和威远侯的对话他可是听得真真的。 对面的两个大学士、还有礼部尚书都给他传递了消息,两幅画都似是真迹,很难区分真假。 姬无良看向镇北侯齐旺祖,之前的镇北侯是他的父亲,姬无良还比较恭敬,现在换成了齐旺祖,谋略和胸襟低了两个度,一个大男人整天盯着朝堂上的那点子政权东斗西斗的,不将皇帝看在眼里,有他难受的日子。 “镇北侯笑话在下,那一定是分清楚了真假,不如当众说说,给大家伙解解惑,让我等长长见识,如何?” 姬无良一开口就字正腔圆,声音不大,奇怪的是就能轻而易举地盖过所有声音。 满大殿嘈杂的声音都被其压了下去,嬉笑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大殿,一下子就迎来了各方关注。乱走的众人也回归座位。 柴济川一脸的求知若渴模样,皇帝也是难得的一脸笑对着镇北侯。 “镇北侯已有了想法?快快说出来,没想到镇北侯居然于书画上有此等造诣,是下官狭隘了,给侯爷道歉,请侯爷不吝赐教。” 皇帝:“陈爱卿言重了,朕也很好奇呢,镇北侯就不要谦虚了,快快说一说究竟哪幅是真迹?” 望着满大殿所有人期盼的眼神,镇北侯坐立不安,自己一介草莽,书画认识自己,自己不认识它们!怎么说? 威远侯垂着眼眸看着前方,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把镇北侯推出来有什么问题。嘈嘈杂杂的一刻钟了,既然都不会这题,那还不快点结束,进入下一题? 镇北侯双眼一转,看向了对面的礼部尚书王一韬,王一韬身边坐着的是唯一的儿子王昌龄和几个中年人。 王一韬施施然站了起来道:“陛下,容臣说上两句吧,一会儿若是镇北侯有其他意见,补充就好。” 皇帝点头,原来镇北侯还是一如既往地蠢,不会还要出头,啧…… 王一韬道:“臣身边的是老师孔大儒门下弟子,臣与他们交流意见,一致认为左面这幅更像真迹。原因有三:……” 王一韬侃侃而谈,王源看着背负双手满脸意气的王一韬,若忽略他所说的都不是事实的话,很有一种见到了古圣先贤的感觉。 说了半盏茶,所有人都认同他的话。就连顾太傅也低着头不出声。皇帝默默地叹了口气,道:“三皇子可认同礼部尚书的说辞?” 柴济川拧着眉,他一直认为右侧的那幅更像真迹,但是那个王大人说的很有理,自己驳倒他的依据不足。 “回陛下,确实本皇子与王大人的意见不一样,不知在座的各位都是赞同王大人的吗?” 没人出声。 柴济川不放弃,眼睛一转,直接道:“那个幕僚,骑毛驴的那个,来了没有?” 众人脸上色彩纷呈,还不如刚才自己出头随便说上两句,都比被别人拿一个骑毛驴的幕僚比对有面子! 皇帝回神,对呀,王源在哪? 立刻众人看向了威远侯,威远侯起身道:“陛下,臣府中的幕僚在,只是意见与王大人不同,臣乃一介武夫,也不知道他说的对与不对,故也不敢反驳。” 皇帝:“噢?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此番只说对错,不论刑责。” 柴济川大喜,早忘了与王源之前的龃龉:“你虽然是个幕僚,但见识不俗,本皇子愿意听一听你的意见,说得好,有赏。” 王源磨磨唧唧地站了起来,他真的不想说,因为这不是他看出来的,而是他的宝贝系统悄悄告诉他的,这是作弊! 当然,他对系统所说的话每个字都信,就算系统没有给出理由,他也相信。来自后世的他,自然知道有个词叫做“扫描”,扫一遍就知道真伪。 系统升级后性能强化了,不经自己同意就能对自己周围的环境进行甄别。刚好,甄别了一下两幅画,都是假的。 王源看着脸上满是兴奋的柴济川,心里给他点了一排蜡烛,却对着王一韬虚心请教:“既然王大人断定左边那一幅是真迹,那想必知道这幅画的作者是谁?是哪个朝代的?” 王一韬老脸一红,画作的签章实在是糊到了一处,自己几人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来签的是谁的名字。 而画作笔风雄健,意境甚远,远近高低有度,绝逼是名画! 王源笑笑,又道:“刚才在下好像听到有位大人说此画有些熟悉,不知是哪位大人所言?可否详细说说熟悉在哪?” 众人恍然,确实,刚才有人这么嘀咕过,是翰林院的? 一个翰林院的老者站了起来道:“是老夫说的。老夫好像曾在哪里见过这画的风景。刚才仔细想了想,是在同僚的随手一画中,说是那是他家乡一景。” 皇帝:“噢?老大人的同僚不知在哪里?” “回陛下,微臣的那位同僚早就告老还乡了。但微臣知道,我那同僚的家乡是江西府。他画的是江西府有名的山景庐山。” 第64章 王半仙马甲掉了 众人看向王源,王源对众人拱手道:“大家都知道,江西府是我大魏最东面府城,若有如此传世之作必然是在庐山所作,那为何此画会辗转流落到西面,到了西疆皇的手上,而我泱泱大魏却连听也没有听过呢?” 顾太傅赶紧抬棺:“不知王公子有何高见?” 王源道:“高见不至于,就是奇怪而已。其次,这签章如此模糊,试问各位,若是自己作了一幅能够传世的画作,会不署名吗?或随意一签,让人看不清作者真名吗?” 王一韬:“这?”必然不会!但刚才自己好像错过了这个细节。 顾太傅追问:“还有吗?光靠这些还不够。” 王源道:“顾太傅别急,大家可知道这画上的一个‘匡’字该做何解?” 柴济川道:“请王先生赐教。” 王源想赐教但实在是自己不会,只知道此幅画作的真作应该是《匡庐图》,是五代时期荆浩创作的。然现在时空错位,他也不知道有没有一个人叫荆浩,也不知道他是哪一朝代的。 而且自己对水墨山水画基本一窍不通,根本不能凭借绘画手法判定朝代。 王源道:“就在下所知,古时有个大贤曾在庐山隐世而居,姓匡,绵延几代,世人称其为匡氏,或匡庐,与当地盛景庐山相互成全。” 众人唏嘘,一脸原来如此的模样。 王源接着:“这幅画中的景就是庐山着名景点,将五老峰、香炉峰、三峡、诸蠡等景巧妙构思融于一纸。全图可分为近景、中景及远景。近景描绘一泓涧水间,悠然的船夫撑着一叶扁舟欲停靠岸,随船夫入画境……” 王源声音清脆,吐字清晰,指着画作一点点讲解,无不相映成趣,众人一副沉迷的模样。 末了,王源叹息了一声:“可惜了,此画真作应该被毁了,被匠人拆做两幅,又经描补修复,做成这两幅仿品,难辨真伪,其实,都是伪作。 三皇子若是找到善作伪作的匠人,或可还原真作,倒时,自可看清那匡字后是不是还有‘庐图’二字?以及那签章是不是‘荆浩’或‘洪谷子’了。” 一语落,众人惊的惊,傻眼的傻眼,弄了半天,两幅都是赝品! 三皇子在两幅画作前来来回回地观看,不可置信,怎么都是假的? 整个大殿,也只有皇帝一脸欣慰,这王源就是上天赐给大魏的福将! 长公主惠安一副仰慕不已的表情,原来说的幕僚就是他呀!自己找了一个多月都没有踪迹,原来是进了威远侯府,不知皇兄同不同意自己嫁给他? 小皇子眨着星星眼,突然大声道:“你是王半仙?那个扛着一面奇怪旗子的王半仙?” 王源一愣,没想到识破自己王半仙身份的,居然是这个才二岁多的小皇子! 站在几个人之后的怀化大将军一下子站了起来,伸长脖子看向王源,王源呲了呲牙,傻笑道:“小皇子慧眼,小人当时化了妆易了容,小皇子居然一眼就给小人拆穿了。” 马甲掉的有点儿始料未及,不过尚好,有威远侯这张大旗在,估计敢找自己麻烦的没几人。就是最近皮绷紧点,等朱府事了才能出门。 “王半仙,你可以教本皇子测字吗?” 王源呲着的牙有点儿表情破裂,快速抬头看向高台上的皇帝和皇后、太后,以及自己身边的威远侯。 在威远侯的手势下,赶紧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诚惶诚恐地道:“小皇子恕罪,小人不敢!测字看相是不入流的手段,登不上大雅之堂,小皇子乃国之希望,切不可因为好奇而误入歧途!” 王源言辞恳切,绝对绝对不能让小皇子对测字看相有了兴趣!否则自己就是有九个脑袋都不够皇帝砍的。 小皇子疑惑的奶音弱弱地响起:“是吗?居然不入流?可是很厉害呀,别人都找不到被坏人藏起来的我,只有你能!而且还是凭借皇姑姑随手写的一个字就能找到,多厉害呀!” 王源不知道这话要不要接,直到感觉到头顶上自上面传来的压迫性目光,才一咬牙道: “若是小皇子想学,那得先好好看书学习,首先得识字,不把字识全了,怎么给人测字? 其次要会写字,还得写好了,不然没办法拆分合体,既要知道造字原理还得知道每个字的基础释义,以及引申释义。 再次得学会人心,察言观色必不可少,还得结合天时地理,总之很复杂,不好学。” 王源一顿忽悠,小皇子傻眼,众人唏嘘,测字看相自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学会的,若不然,道士的地位怎会那般超脱? 小皇子道:“那你是怎么学会的?本皇子要跟你学,用最快的速度学会测字神通!” 王源赶紧擦额头上渗出的汗,随口就道:“小皇子不可!小人还没学好呢,尚不可为师。还需要学习很多,况还要考科举,且小人年轻识浅,对很多事情都不太了解,不如太傅、大学士他们多矣!咱们先一起各自努力如何?” 求求你了,千万别再说要跟我学测字了,再说头就长不牢了! 王源要哭了,前几天还为自己测字天赋而沾沾自喜,今日恨不得从来没干过这个事。 小皇子好像听到了王源的祈求,终于偃旗息鼓了。 “好,就依你所言,咱们各自努力,每隔十日咱们交流一次学问。” 奶奶的声音一锤定音。王源偷偷看了眼高台上的皇帝,皇帝脸上居然带着笑。 王源偷偷松了口气,不想另一个皇子柴济川来了兴致:“原来传说中那个测字很神的人就是你呀!刚好,你给本皇子现场测个字吧?” 皇帝脸很黑,这个没眼色的西疆皇子! 自家儿子终于不闹了,他一个成年人,居然闹上了! 王源站起身,缓缓擦了擦额头的汗,原来最具杀伤力的是那个两岁多的小皇子,说出去,谁能信? 第65章 春心萌动的字 王源整了整衣袍,对上柴济川,立刻又恢复了从容有度的模样:“本半仙测字,二十两。” 众人侧目,没见过这样的。 柴济川不以为忤,挥挥手,侍卫将一张二百两的银票递给了王源。 “请三皇子赐字,一个就好。” 说完,从袖子中开始掏,然后一张黄纸就掏了出来,放在桌子上,随便取了根毛笔递过去。 柴济川略微沉思,一手搂住袖子,一手执笔,左右挥舞,一个篆体“爱”字跃然纸上。 王源仔细看了看,嘴角噙着副意味不明的笑。转身对皇帝抱拳,大声道:“恭喜吾皇,贺喜吾皇,西疆要求娶我大魏贵女为三皇妃,要结两国之好。” 突然,大殿里静的落针可闻。 柴济川脸色一僵,恼羞成怒:“放肆!你一个小小的庶民,联姻事涉两国,怎是你随便张口就来的?” 王源看着柴济川,仔细打量了一下面相,从容道:“三皇子何必恼羞成怒?在下只是按照三皇子的字推测而已,是你要算的,怎么能责怪在下?” 柴济川:“你!好,那你好好说说,本皇子的字哪里提示,本皇子要求娶贵女了?” 太气了!父皇让自己出使,当然最主要的就是求娶贵女,两国联姻!但谁都没有透露过一丝风声。 大哥、二哥、四弟都已成婚,就连五弟都定了亲,只有自己一心研究学问落了个单,借着交流文化的幌子将自己打发出来,一举好几得! 但自己能是这么随便的人吗?咋也得在学问上不是睁眼瞎,能和自己说到一处才行! 王源将他的字拿起来,又铺了一张纸,提笔道:“你看这个字整体龙飞凤舞、春心萌动,自带风流……” “咳咳咳……” 王源被打断,不悦地抬头,那眼神一扫,好像在说谁有大病赶紧去治,别打扰本公子的大事。 众人嘴角抽抽,快听听你怎么说的话再瞪人,好不? 众人安静下来,王源继续:“且写的还是‘爱’,简单说爱有两种释义,一种为大爱,如《尔雅》里惠,爱也,以及《法言》里君子自爱,仁之至也。都是一种俯瞰的大爱。另一种为小爱,专指情爱。” 说到这里王源看了眼柴济川,柴济川双眼放光,惠,爱也,君子自爱,仁之至也,真是妙言呀! 王源继续:“三皇子的字里秃宝盖写的很大,意指两国,下面的心写的龙飞凤舞,上过了界,下伸到‘友’中,明显在说欲要以大爱连接两国,结两国友谊。以心为纽带,那自然是联姻了。” 众人痴傻中,测字是这么测的? “且,三皇子面色红润,盈润有光,双眼含水,好事将至,自然该恭喜的。” 王源眼含笑意,并不反感这个西疆的三皇子,不说学问,自己下了他两次面子,居然没有暗地里给自己使绊子,至少人品过关。若能和西疆联姻,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王源说完,当事人柴济川一脸懵逼,这王源是有通神之能? 否则自己从来没有提过,也没有表现出来的,他是怎么知道的? 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更懵,这西疆国书上并没有提呀? 但是,这柴济川居然没有反驳?!难道是真的? 国子监祭酒、顾太傅一个健步上前,高声道:“恭喜吾皇,贺喜吾皇!此乃大魏幸事!恳请陛下费心,成人之美,促成这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老狐狸! 顾太傅反应太快,直接抢了先机。镇北侯气得就差捶胸顿足了,这个王源,就是个祸害源头! 怎么能联姻?联姻了自己放在山陕边境的五万大军何去何从? 一掀袍摆就要跨步出去阻拦,没想到忠勇侯居然抢先了一步! 忠勇侯大声道:“此乃大喜!也是国之重事!希望陛下和皇后同时操持,尽快为三皇子挑一位人品贵重、贤良淑德的好女子为配!臣家中还有几个未嫁的女儿和侄女,静候陛下和娘娘的赏花宴。” 皇帝抚掌:“好!国舅所言甚合朕意!皇后,此事还需你督办,尽快筛选出贵女,任三皇子挑选。” 皇后一脸喜意,这真是喜从天降,难得自己这个皇后能在太后跟前抢到一份正经的活计。立刻表态:“陛下放心,臣妾定当全心全意操持此事,定让三皇子满意。” 皇帝笑着看她:“嗯,皇后贤良,朕放心。” 太后妆容精致的眉眼里含着冰碴子,看着自己的胞兄怒其不争,在学问上低了人一头尚能忍,怎么连抢个差事都抢不到? 皇后这个贱人,居然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了实权,那自己这个太后还有什么威仪可言? “皇帝,联姻事关两国大事,不可儿戏,不如问问三皇子,西疆到底有无此意呀?” 皇帝面上的笑微微一滞,续又浮起道:“母后所言极是。不知三皇子想要个什么样的女子为妻?” 太后一张脸瞬间扭曲,自己没想问这个,皇帝翅膀硬了! 柴济川此时也神志归拢了,没想到自己千瞒万避的都是无用功,随便一个字就泄露了天机。只能认栽。 听到皇帝询问,柴济川道:“不瞒陛下,此行之前父皇的确有让本皇子联姻之意。” 一句话,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了又坐回威远侯身后的王源,此子神了! 原来天下真的有天才这一说,看了一个月的书,且自学就有如此成就,说老天爷追着喂饭都不为过! 王源正自如地拿着筷子品尝皇宫的美食,味道好极了,就是凉了,好在现在是夏天,凉了也能吃。 双颊一鼓一鼓的,双眼含笑,一副沉浸在美食中的样子。姬无良眼风扫过去嘴角的弧度微微扬起,调整了下身形,将所有目光全部挡住。若无其事地举着杯子缓缓品茶。 柴济川又道:“只是本皇子想要的皇子妃,必然是学问极好的。不知月前本皇子以国书形式发给大魏的那三道难题可有了答复?若答得好,本皇子就遵从父皇意愿,选妃结两国之好。” 第66章 西疆难题(一) 一场宫宴此时又起波澜,众人的心就跟坐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皇帝脸色沉寂,大殿一下子又恢复了安静。 皇后笑道:“陛下,此时已到了午膳时间,三皇子和众位臣工都辛苦了一上午,且母后年岁也大了,自该先用了膳食再说其他,陛下以为如何?” 皇帝脸上表情松缓下来,大臣们都对皇后称赞有加,太后一张脸藏在长长的玉冕之后,锦袍下的手相互掐着都要见血了。 贱人!谁年岁大了?可又不敢反驳,三道题交给镇北侯的那道,到现在还没有好的解决方法。她忍! “传膳!” 一声叠一声地传膳,须臾冷盘撤掉,重新上菜。满大殿都弥漫着饭菜的香味。王源低头吃了一口菜,发现前面好像少了什么? 转头,看到顾太傅、威远侯、镇北侯、忠勇侯三人向偏殿走去。高座上的皇帝和皇后、太后都没了踪影。 王源低头继续吃菜。这么好的御膳,前后两世都没有吃过,太好吃了。 一盏茶后午膳也吃过了,茶也饮了,如厕也如过了,众人低声交谈,王源昏昏欲睡。 一个小团子凑到了身旁道:“王源,本皇子决定了,每十日去你府中学习交流一日,刚刚我已与我母后报备过了,你做好迎接本皇子的准备就好。” 王源一下子清醒过来,一边拉着小皇子的手不让走,一边想着借口拒绝。 小皇子微微一笑道:“本皇子可不是白去的,若有收获自然有赏。” 说完呲着一嘴白牙,脸颊上两个浅浅的酒窝浮现,王源怔了一下,小皇子就甩着衣袖走了。 王源双手捂脸,太丢人了,大概是自己盯着柴济川那箱珠宝看得太过专注,被一个小屁孩发现了,居然用赏赐勾引自己! 转眼,周围人都坐好了,前面又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出了光线。 皇帝首先开口:“太傅,你来主持。” 顾太傅躬身应“是”。转身看向柴济川道:“三皇子不知想先听哪道题的答案?” 柴济川道:“三题难度一样。就先说那副对子吧。” 太傅点头,这个好,十拿九稳。 太傅朗声道:“上联是: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雷隐隐,雾蒙蒙。日下对天中。风高秋月白,雨霁晚霞红。牛女二星河左右,参商两曜斗西东。十月塞边,飒飒寒霜惊戍旅;三冬江上,漫漫朔雪冷鱼翁。” 好长的对子!! 太傅念完,所有人都是一脸的惊叹,这是谁这么能,想出来的这么难一对子? 通篇都是比对,上至四季、天地,下至星斗、渔翁,最主要的还是意境,大气、恢宏,这怎么对? 一个绝对,让大殿上所有文人都陷入了沉思。柴济川也拧着眉又沉思了一阵,这个对子太难,自己想了几个月也只想出了半幅下联,还意境不美,看了看满殿皱着眉头沉思的众人道: “此联是我西疆圣人综合了很多古籍想出来的绝对,整个西疆尚无人能对出下联,诸位不必太过勉强。不知大魏可有能人异士对出了下联?” 太傅满脸微笑,道:“好叫三皇子知道,已经有了下联月余。请威远侯吟诵。” 威远侯放下茶盏,起身道:“诸位听好了,下联是:河对汉,绿对红。雨伯对雷公。烟楼对雪洞,月殿对天宫。云叆叇,日曈朦。腊屐对渔蓬。过天星似箭,吐魂月如弓。驿旅客逢梅子雨,池亭人挹荷花风。茅店村前,皓月坠林鸡唱韵;板桥路上,青霜锁道马行踪。” 一时之间大殿上落针可闻,纵是顾太傅已经听过一次,再听还是觉的对仗无论从文法上,还是气势上无一不精! 不禁感叹一声:此联只应天上有!绝对呀绝对! 掌声四起,柴济川带头鼓掌,太意外了,还以为这道题会无疾而终,没想到却有意外之喜。 “不知是大魏哪位才俊对出来的?在下敬仰万分,还请威远侯如实相告。” 当然不可能是威远侯,威远侯最多说一句不是草莽,连儒将都难,更别说能对出如此惊才绝艳的下联了! 威远侯摸了摸鼻子,本来想给王源挡一下的,名头太盛不好,看来现在是挡不住了。 “三皇子见谅,此联是本候无意中所得,给出下联的人不愿透漏出去,恕本候不能相告。” 柴济川失望。众人更失望。 顾太傅再问:“三皇子,下一题选哪道?” 柴济川少了精神,道:“就那道算数吧。半盏茶为限。” 顾太傅拧眉,不过还是没说什么:“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王源睁着大眼睛看着顾太傅,又看看柴济川,再看看满大殿的文士,眼睛里全是好奇的光。 须臾,顾大学士起身道:“有雉23,兔12。” 柴济川懒洋洋地道:“此题若没有时间限制并不难,如此,我临时改一下:今有雉兔同笼,上有四十八头,下有一百三十二足,问雉兔各几何?限时半盏茶。” 顾大学士的答案才刚说出口,引来了一众人忙忙的验证,手快的验证出来了,一脸钦佩地看着顾大学士,手慢的还没算完,又开始算柴济川新出的题。 顾大学士没想到这个柴济川如此难缠,这道题自己琢磨了好几天,都没有想到好办法去解,是用最笨的办法一个一个算过去的。 突然之间变了数字,若是一个一个算过去,天黑都不一定能算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顾大学士眼看着自己的父亲,顾太傅也是双眉紧皱,这题太难了,不怪儿子,自己一系所有人都讨论过了,没有好办法,只能一个个算。 顾太傅叹了口气,自己这里失利了,但愿镇北侯那里能成事。从来没有一刻这么迫切希望镇北侯能厉害些,为国争光。 (这里对时间解释一下:一盏茶相当于30分钟,半盏茶15分钟。一炷香半个时辰,也就是1个小时。一刻是半个小时,如辰时一刻,就是早上八点整。) 第67章 西疆难题(二) 时间在柴济川喝茶的动作里逐渐流逝,整个大殿里全是唰唰唰写字的声音。 直到最后一刻,柴济川将喝干净的茶盏放在桌案上时,一声叹息弱弱地响起:“有雉30,兔18。” 威远侯喝茶的动作一滞,是王源! 众人抬头茫然四顾,刚刚是谁在说话? 除了坐得很近的几个武将,没有人知道那弱的就跟没吃饭一样的声音是缩在威远侯身后的那个王源。 柴济川还没发话,就有学子大声道:“对,有雉30,兔18。” 众人眼睛一亮,大魏还是有能人的! 众人看着兴奋地站起来的学生,正是孔唯明,孔大儒的亲曾孙,太学学子第一人!最善算学。 镇北侯兴奋地直接站了起来:“哈哈哈,好好好!我太学学子果然聪慧,如此才思敏捷,陛下,是不是当赏?” 皇帝还未说话,太后的声音响了起来:“当然该赏!陛下不可小气了。” 怀化大将军刚想站起身说话,威远侯赶紧冲他摆手:不可! 今日王源已经太过锋芒毕露了,木秀于林不是好事。 顾太傅的嘴唇蠕动了好几下,终究没有出声,他也惜才,镇北侯是什么样的人他太清楚了,一个小幕僚真的太脆弱了。既然他想要这个荣誉,给他吧! 柴济川又惊讶又惊喜,几步就走到了孔唯明身边问:“孔学子是吗?请问你是如何算出来的?请向本皇子讲解一二。” 孔唯明看着眼前的西疆三皇子,有些恍惚,道:“三十雉六十条腿,十八兔七十二条腿,总共一百三十二条腿,四十八个头。” 就这样? 众人迷茫……不是,你是怎么算出十八和三十这两个数字的? “孔学子能否详细说一说怎么算出来的?” 孔唯明有些尴尬,这个真不是自己算出来的,就是自己手快,心算更快,有人报出了结果,他顺道一算就合得上,这个怎么说? 柴济川有些急:“那个,孔学子是不太善言辞吗?没事没事,那这样,本皇子再出一道题,麻烦孔学子再给算一下,本皇子就站在这里看,看看你的计算过程应该可以吧?” 孔唯明:这,我若是心算,但愿你能看得懂。 柴济川想了想,开口就道:“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六头,下有一百足,问雉兔各几何?” 说完,孔唯明身边就围满了人,有铺纸的有拿笔的,就是孔唯明迟迟不动。 众人急,却不敢催。 一盏茶,孔唯明额头冒汗,怎么算都不对。 可是再也没有声音响起给他解惑。众人逐渐失望中。好像才想起来,刚才孔唯明是第二个出声的,那第一个出声的到底是谁? 可是顾太傅不给众人机会,干笑着道:“三皇子已经出了好几题了,那这题到底是合不合三皇子心意呢?” 柴济川懒懒地道:“差强人意,大魏既然有良才猛将能算出此题,却不肯见教,实在是有失风度,让本皇子十分失望。” “呵呵呵”顾太傅干笑着:“那就好,现在只有第三题了。请镇北侯展示。” 镇北侯磨磨蹭蹭地,看了眼世子,世子站起身,和身旁的弟弟一起走到殿中,从怀中掏出一幅长轴,缓缓拉开,是一幅画。 画作细腻,简洁,一幅雨中登山图,游水遇雨,弃舟登山的画作,一股湿意和被雨淋要躲雨的急切感扑面而来,是幅好画。 柴济川道:“此画是我父皇五十大寿时西疆一名画家所作,父皇十分喜欢,只是总觉的缺了点什么,想要众位赋诗一首将留白补上。诸位可有了答案?” 顾太傅看着镇北侯,镇北侯低垂着头,看向自己这一系中最有文化的人——礼部尚书王一韬,王一韬又看着自己身旁的几个师兄弟和子侄,众人低头,又看向了太学那一行学子,倒是没低头,一个个拧着眉苦思。 王一韬无奈站了起来,道:“此画意境太美,我等不善诗词,这里有一首,不知道合不合三皇子心意。” “咳咳咳。细雨轻抚山径间,翠林雾绕似画卷。登高远望心无际,雨洒衣裳意自闲。” 王一韬吟诵完毕,自己都觉的欠了很大的火候,和画中的意境有些不太符合。 柴济川皱着眉头,看着王一韬的眼睛都带了疑惑,好像在说礼部尚书的诗画造诣是不是太水了些? 顾太傅不得不打着圆场道:“王尚书的诗不错,不知还有没有有更好的诗作?现场赋诗一首,若是能被三皇子看重,那与国又是大功一件,陛下和太后定然会赐下厚赏的。” 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威远侯一眼,当然是他身后的王源。那小子就像一条滑不溜手的鱼,没有足够的饵可钓不出来。好在,饵很好准备,钱财而已。 皇帝也看出来了,但他不出声。等着身旁的太后着急。刚刚一个不算答出来的孔唯明都忙着要赏赐,那现在这个,不知道太后急不急? 知母莫若子,太后很急,只是没看明白顾太傅的眼色和暗示。镇北侯看了出来,却不想被迫就范,他还想挣扎一下。 那王源可是威远侯的幕僚,自己这一求,可就长了威远侯的志气,灭了自己的威风。 还不如上一场自己把听到王源说答案的事说出去,至少三局两胜,西疆只能联姻了。 现在重头戏都压在了自己这一题上,不服软都不行,但愿有个出息的。 “有了!山峰耸立云雾间, 登高远望心自宽……” 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镇北侯的惊喜表情还没完全展开,就变成了厌恶,看了眼那个学子,是姓贺吧?本侯记住了! 等了半晌,再无一人出声,镇北侯转身,看着威远侯道:“姬侯爷,咱们可都是大魏的臣子,与大魏荣辱与共,你家幕僚能否借用一二?” 姬无良谦虚道:“在下的幕僚就是一个小举人,当不得如此国之大任,齐侯爷太看得起他了。” 先发两章,努力码字中,晚点有三 第68章 西疆难题(三) 镇北侯难得低下身段求人,姬无良居然目中无人,拿乔!! 气煞老夫了! 然后阴险险地就笑了:“那就真的没办法了,姬侯爷也知道本候打仗可以,作诗就没开那一窍。所以要让西疆三皇子失望了,这联不了姻,真的不能怪本候,实在是这题太难,满朝上下都没有人能答出来,本候尽力了。” 说完,戏谑地看着威远侯,联不了姻,自己也不用想方设法地保存军队了,省多少心,哈哈哈。 威远侯手中的杯子握得死劲,双颊的肌肉都被咬的鼓了起来。 王源叹息道:“侯爷不必如此,家国天下,若是王源能出一分力就能让大魏获得边境安宁,就算有些许损失属下也是愿意的。只望侯爷往后多多回护属下一下就可。” 威远侯双目微垂,缓缓放下手中的杯子,道:“自然,思远有大才,本侯盼你快速成长起来,能为你遮蔽风雨是本侯的荣幸。” 王源望着眼前伟岸的男人有些动容,双手一辑道:“如此,属下必然不会让侯爷失望。” 遂朗声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清脆的声音,带着萧瑟适意和洒脱之感吟诵而出,衬着眼前的画卷,一派轻松惬意逍遥无畏的感觉兜头罩来。 “好!好!好!”顾大学士。 “妙!妙!妙!”王一韬、以及一众老头子级别的文人。 “太妙了!”国子监和太学的学生。 “太帅了!”惠安长公主和几个出席宴会的女子,一个个忘了正襟危坐,脸上的惊艳掩也掩不住。 “没想到啊,居然能得如此绝句,本皇子三生有幸!王公子,实乃大才!来人,再抬一箱珠宝,全部送予王公子答谢他为父皇作出如此佳句,哈哈哈……” 皇帝哈哈大笑,这王源真的是上天派来辅助自己的美玉良才!当赏!好好赏! “来人,笔墨伺候!” 皇帝发话,御笔亲书,转眼间一手词作跃然纸上,皇帝的字并不如何好,但这可是御笔亲题,还上了私印,价值不可谓不大! “曹德福,裱起来,赐予王源!” 王源双膝跪地:“草民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王爱卿,朕不是赐予你官职了吗?怎么还自称草民?” 曹德福笑着提醒:“陛下,那官职您给了限制,得明年春闱后才能领。” 皇帝瞬目,道:“那朕就再给你个恩典,明年春闱后,晋升为正六品翰林院侍讲。赐佩黄腰带,享进士待遇,自今日起领俸禄,受朝廷供养,暂居威远侯府,听威远侯调度。” 王源只知道磕头谢恩,还没整明白自己到底是个文官翰林院侍讲,还是个武职受威远侯调度? 不管如何都是赏赐,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众人只有羡慕的份,只有镇北侯和太后眼神晦暗难明。 宫宴终于散了,王源紧紧跟在威远侯身后半步,谁叫都不理,快步往宫外走去,直到被听雨听风护持在左右,又翻身上了小毛驴的卢的背上才长吁了一口气。 宫宴什么的太累了!今日的风头太过了,得避避锋芒。 身后有人高声喊着:“王公子留步!” 王源脚下一用力,的卢四踢点地一个健步就冲了出去,听风听雨紧随其后。 “书砚和辛林留下断后,其余人回府。” 姬无良骑着追风前行,所有人避让。大魏朝除了西安府福王是先皇的王叔,就还有一个亲王荣王,现在的荣王是先皇的庶兄,只因为先皇只有这一个活着的兄长,破例封为亲王,只享供奉,没有封地。荣王也安分,只管理宗族事务。 开国时候的异姓王经过几代朝堂交替,被杀的杀,死的死,能减爵承袭的就只有永乐侯、宣武侯、昌顺侯了,都是手里没实权的,空壳子爵位。 比不上现在手握实权的镇北侯、威远侯、忠勇侯等人,连六部尚书等朝中重臣都比不上。 所以,威远侯虽然只是个侯爷,但敢拦他路的真还没有几个。当然有听风听雨护着,敢拦王源的也没有几个。 一行人顺利地回府,王源一头扎进了圣贤居,门一摔就钻到了床铺里,太累了,累狠了,跪了好多次,膝盖估计都青了,最主要的是心情不好,赶紧睡觉。 威远侯一肚子的话,拒绝了所有人的邀约,赶回府里要好好交代王源几句,却被告知公子已经睡了,就很不是滋味。 于是心情也变得不好的威远侯爷,噼里啪啦地下了一串命令,将个小小的圣贤居护卫的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吃食、出行都重新做了安排。 月银也涨到了一百两,这小子升官有一手,才一个月不到,就从正七品升到了正六品,关键是还没上过一天衙! 还有翰林院侍讲,可是能经常见到陛下的,显然陛下已经盯上了王源。 简在帝心,迟早飞黄腾达。自己可得看牢了,不该接触的人和事绝不能接触,免得性格走偏了。 那么多的学问,若是走了邪路,可是大魏之祸,罪责有可能会延及所有人。 姬无良还没有婚配,就操起了养孩子的心,也是够累的。 辛林一直看着他处理王源的事情。心里苦逼,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有个帮手? 遂问道:“侯爷,陛下不是把王源放到你的手底下听调了吗?这是个啥意思?能不能把他弄来帮帮属下?最近事情太多了,建国和军师都不在,其他人指望不上,你看看属下,都熬得没人样了。” 姬无良也陷入了沉思道:“你说,陛下是个什么意思?本侯也还没对陛下表过忠心呢,又不是顾太傅,他这么相信本侯,是个什么意思?” 辛林正经了起来,琢磨了半天道:“陛下惜才是肯定的。首先不会把王源让给太后和镇北侯,也让不过去,您不是插在中间吗?由您挡着,谁敢伸手抢? 第69章 本候很需要你 辛林继续道:“估计陛下也是看出来了您这护短着呢,所以也没想着让王源投到顾太傅那里。至于为什么听您调度,这个就捉摸不透了,总不会是陛下认为您人手不够,实力不够,给您加码吧?那不是瞎吗?” 姬无良厉声呵斥:“口无遮拦!需知隔墙有耳,小心祸从口出!” 辛林赶紧闭嘴,自己就是有一张管不住的嘴! “那个书砚是什么来路?查清楚了吗?” 听风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道:“书砚是山西府一个商人养的义子,公子一路从成都府过来时搭伙了这个商人,受了庇护,据说很喜欢书砚的性子。那个商人倒是大气,直接将卖身文书给了公子,公子也没推让,就收了书砚。 只是书砚被那个姓焦的商人领养后,倒是用心,发现书砚有学武天分就送到一个师傅那里学武,轻功和暗器比较拿手。书砚还人活络,性格外放,善打听消息,公子一直将他放在府外就是在打听各种消息。” 姬无良道:“他都打听哪些消息?” 听风皱眉道:“都是些七零八碎的消息。比如粮价都是几何?庄稼一年收几次?一亩地多少产量?市场菜价如何?各种物价多少?以及各阶层人士的穿戴佩饰、薪资以及奴仆、家丁等等,什么都打听。” 姬无良眉毛一跳一跳的,这关心的有点儿多。 “他那个圣贤居里的书都看得如何了?” 听风道:“基本要看完了。” 姬无良:“把小书房里的书搬过去,算了,允许他到小书房看书,搬来搬去的,本侯不方便了。” “另外,辛林,你把你手里关系不大的事情交一点到他手里,太清闲了,看得本侯眼睛疼。” 明明一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的,每日顶着个大太阳种地,像个什么样子? 自从麦子和玉米地被姬管家包揽了后,王源又开了片地,种上了蔬菜。都不知道他种那些做什么?难不成堂堂侯府还缺他一口吃的? 既然这么闲,就多干点儿活吧。 王源不知道,自己躲清闲睡觉觉的时候,已经被人看不过眼了,其实他很忙的。 一书房的书才不过一月就基本看完了,还都默了一遍放到了空间里升级的那个书架上。三百五十本的放满了,升到第二级居然要攒够五百本,现在还不到一百本。 好在越厚的书越占地方,而自己看了古籍根据自己的见解默下来的手稿都能放进去,不然哪里有那么多的书? 系统升级了,不但系统本身功能强大了,能兑换的商品也多了,其中就有蔬菜种子。 其他的都用不上,威远侯府给的待遇太高,吃穿用度和安全都不愁,连当初买的菜刀都要生锈了。 能做的事除了看书、练字就是种菜,若种成功了,也算报答威远侯爷的知遇之恩了。 有了书砚,又有了听风、听雨,每日除了做几十个仰卧起坐,偷着练练瑜伽,再绕着院子走几圈外,锻炼身体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不幸的是今日马甲掉了,万幸的是,在朝堂上露了脸,皇帝又给升了官,估计那什么五品的游击将军不敢对自己造次了吧。 第二日,休息好了的王源精神抖擞,根本看不出来一点儿昨日的疲劳和烦恼。 一起床就喊来听风:“你去回禀一下侯爷,我要出门逛一逛,看他有什么吩咐?” 听风:“是。” 王源:“听雨,赶紧去准备,准备什么你自己定,护好我就行。” 王源又招来了书砚:“把你最近打听到的好地方一一给公子我指一指,最近几天公子我有的是时间,你规划一下,今日先闲逛,中午外面吃,不回府,下午继续玩耍,可憋死公子我了,终于能好好舒展一下了,哈哈哈。” 书砚兴奋不已,自己一个人早就将京城逛遍了,终于可以大显身手了。 听雨撇了撇嘴,全府里就你最闲,闲到种菜闲逛,还好意思说憋坏了。 听雨:“公子,侯爷昨夜传话,今日起公子要到书房听差,侯爷有事情需要公子协助处理。” 王源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威远侯需要我帮忙处理军务?” 听雨略抬头对上王源的大眼睛又快速低头道:“侯爷是这么交代的。” 又抿了抿唇,道:“其实侯爷很缺人手。城外有三万军队,直属侯爷,曾将军一直住在军营都回不来,主要是没人替。辛副将总揽了文书一职,主要他还分管财务,实在是分身乏术……” “停!不要跟我哭穷!军务自来都是重中之重,不归我知道的少说,说多了对谁都不好。等我见过侯爷再说。带路吧。” 王源皱着眉走到了书房,都没有人拦,径直就进去了。 书房很大,一张很大的书案正中摆放,堆满了文书,姬无良埋头其中,看得速度很快,时而提笔勾画书写。 侧边还有一张更大的书案,上面的文书堆得都看不清后面的人。突然一声哀嚎响起,一个满脸沧桑、双眼浓浓的黑眼圈的男子向后一躺,道: “姬侯爷,本公子罢工了。你要么再找个人来,要么就准备给本公子收尸吧。不管了,必须要先睡一下。” 说完,转瞬间就传来了鼾声。王源看向身边的听雨,听雨道:“辛副将已经三天没有睡了。” 王源侧目,看不出来,这还是个工作狂。 姬无良指了指辛林的那张桌案,头都没抬道:“把那张桌子上的文书都看了,能处理的处理了,处理不了的垒一边。不懂得问听风听雨。” 王源看着姬无良,自己盼了好久的逛街,到底是逛去呢还是逛去呢? “侯爷容禀,属下将来是文官,不好接触军务。” 姬无良揉了揉眉头,终于舍的抬头了,一抬头,王源就看到了双眼眶下的青黑,心下一堵,要说的话说不下去了。 “想出去逛?又不是个女子,有什么好逛的?在我这,每十日休沐一天,以后有大把的时间够你逛的。此刻,本侯很需要你。” 第70章 侯爷是在处理粪土吗? 王源嘴唇蠕动了下,姬无良皱眉:“你说什么?大声点!” 王源:“本公子最喜欢的事情就是逛街,吃好吃的,喝好喝的,看好看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并不包括这些。” 说着伸出手指,指了指两张桌子上堆积如山的文书,上辈子看不完的教案、考试、答卷,做不完的规划、整改、课件,批不完的作业,早就忙的够够的了,看到心就烦,一点儿都不想接手。 姬无良掏了掏耳朵,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理直气壮的想要混吃等死,还敢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 姬无良双目到处扫视,桌子上没有杯盏,砚台还有用,墙上挂着一根马鞭,结实的很,直接起身提到了手里,冲着王源就大步走了过去。 王源心下一跳,要做什么? “有话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要是敢动手打人,我可就喊了!” 王源有点儿慌,第一次碰到一言不合就提鞭子的,粗鄙武夫!着急莽慌地往听雨身后躲。听雨为难地上前了一步,侯爷可是说了:公子若是掉了一根汗毛都要自己以命相抵。 可没说侯爷自己动手时,要不要护着?听雨好难,四处求救,别以为这个书房里么没人,至少藏了四个暗卫! 只是谁都不出面。听雨心一横,拉着王源的手就往外跑,先跑出去再说,要打,也别在面前呀,心好累。 然后,后背挨了重重一脚,身体直接就飞出了门外,“嘭”,书房的门关上了。 听雨躺在地上不想起来,就当自己昏迷了,死了也行。 “那个,姬侯爷,有话好说,不就是看个文书吗?属下看,使劲看总行了吧?” 姬无良双手绷着马鞭子,王源扫了一眼,居然是牛筋做的,在姬无良的手上被蹦的“啪啪”作响,王源毫无气节地认怂了。 白皙的脖颈像天鹅颈一样优美地耷拉着,双肩垮着。姬无良胸中的怒气突然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再让本侯听到这么不知上进的话,绝不轻饶!”丢下一句色厉内荏的话,头也不回地返回桌案后继续埋头公文中。 王源幽怨地看了眼被姬无良随手放在一边的马鞭,又撸起袖子看了看自己瘦弱的细胳膊,缓缓踱到侧方的桌案后,用脚扒拉了下辛林,怎奈估计是累极了,没扒拉动,也没扒拉醒。 突然,不知从哪里出来了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将辛林拖到了榻上,还给拉了床薄被盖上。 王源看着黑衣人做完这一切转了个身就又消失不见了,惊讶地张着嘴,揉了揉眼睛道:“那个,侯爷,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黑衣人?” 姬无良真的是受够了,为什么他这么聒噪自己居然不恼?一拍桌子道:“安静,干活!” 王源惊了一下,看着黑脸的姬无良什么也不说,坐在辛林刚才坐的位置上开始看文书。 一看就看了一个时辰。不自觉地就拿着笔标注了许多。这么多文书里一部分是威远侯的私产,涉及各个行业,收入颇丰,怪不得能养的住军队。 另一部分是军队的各种开支,繁琐又琐碎,看得他眼花缭乱,最主要的数字还都是繁体的汉字。王源实在是忍无可忍,文书一丢,喊了声:“听雨!” 立刻,门外装死的侍卫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跳起来,瞬息之间就站到了王源跟前。 姬无良的眼皮子跳了跳,自己的侍卫何时这么听话了? “找支炭笔,尺子,重新取空白的账册过来。” “是。” 转眼间东西就送了过来,还贴心地又端了张小桌子过来。 王源坐过去,拿着炭笔刷刷刷地画着,然后填写数字,很快填好一页,招了招手,对听雨道:“这些账册都送回去,让他们按照这个样子重新送来。尤其把数字都换成这种符号。” 听雨皱着眉看,他看明白了,若是按照公子这个方法,简洁了很多,但是这些符号? 王源又刷刷刷地写了几行,符号对照数字:“两天时间,所有管账的大小官员全都按照这个方式记账。三天后将重新做好的账目送过来。若是还不会,就去找海叔,他负责培训讲解和处罚。” 听雨捧着一堆东西下去了,王源手边的文书一下子少了一小半,剩下的一半自己处理了,还剩一半也给规整好了,放在一边,等侯爷过目。 王源刚伸了个懒腰,门外就传来了姬海大管家的声音:“侯爷,宫内赏赐马上就到,带了圣旨,得赶紧去迎。” 王源双眼一亮,双眼闪着星星:“赶紧赶紧,是我的赏赐到了,哈哈哈。” 姬无良看着王源,真的不能理解,怎么会有这样的文人?能把赏赐、金钱看得如此重?还毫不以为耻。 “文人不都是清高自傲的吗?视金钱如粪土?”不小心就给说出来了。 王源疾走的脚步一顿,果断转身盯着姬无良道:“世道艰难,文人就不吃不喝?谈钱就不清高了?臭毛病!都是有钱给惯的! 清高是文人的傲骨,并不是傲气,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本公子我堂堂正正挣钱,有什么不能说的?金钱若是粪土,那侯爷这么忙忙碌碌地在处理粪土吗?” “哈哈哈哈……说得好!” 不知何时睡醒了的辛林对着王源夸张地鼓着掌,早就想这么说了,但是不敢!没想到这个瘦瘦小小的书生这么勇! 辛林睡饱了,翻身而起,一把揽住王源的肩头道:“让什么视金钱如粪土的说辞见鬼去吧,走,哥带你出去吃香的喝辣的,欢迎你加入,还效率极高地完成了工作,作为哥,给你犒劳!” 王源不着痕迹地走开道:“那得等等,宫内有赏赐呢,走赶紧跟哥接旨去。” 两人一阵风似的走了,姬无良顿时觉的一点儿工作的欲望都没有了,站起身跟着出去,不知道宫内来的是谁,自己最好还是去镇镇场子。 第71章 赏赐 刚到正厅,就看到了一身大红色太监服饰的曹德福一脸笑意地站在门口:“侯爷安。” 姬无良道:“曹公公亲自来了?本侯的侯府蓬荜生辉呀。” 曹德福道:“那是侯爷有眼光,慧眼识珠,早早地和王大人结下了善缘。侯爷接旨吧。” 姬海办事利索,香案、贡品摆好了,王源也沐浴更衣了,上香后三呼万岁跪伏。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兹有翰林院编修王源才思敏捷,博学多才……于国有功,擢升至翰林院侍讲,隶属威远侯帐下,协理文书。 赐黄腰带一副,见官免跪,赐黄金百两,白银千两,良田百倾,皇庄一座,东珠一斛,珍珠一斛……” 长长的赏赐,光念就念了半盏茶,整个正厅跪满了人,一个个满脸带笑,好像赏赐的不是王源,是整个侯府。 “微臣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王源双手举过头顶稳稳接住了圣旨。看着圣旨爱不释手。 曹德福满脸含笑,王源后知后觉地又开始掏袖子。 姬无良眉眼微闪,这是刚沐浴后新换的衣衫,他就看看王源能掏出什么来? 然后一个大大的银锭子闪着银子的光若隐若现,眼看就要掏出来了,姬无良头痛地上前一步,将王源扒拉到后面。 姬海一脸奉承的递过来一个荷包,曹德福摸了摸满意地转身:“杂家回宫了,后面还有皇后娘娘的赏赐,诸位留步。” “恭送公公。” 王源手一松,手里的银锭子又塞回了袖筒。姬无良看得眼睛直抽筋。真心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个文人,好歹装到荷包里吧? 堆了满屋子的赏赐,姬无良挥挥手让人抬下去先。果然不到半盏茶,皇后娘娘的赏赐到了。 又是一通忙碌,皇后娘娘的旨意是口谕,主打的就是个赏:“救护小皇子有功,赏珠宝三箱,古籍一箱,锦缎三箱。” 好简洁!王源喜欢。 然后是太后的赏赐,理由是“促成大魏和西疆的友好关系,赏赐入宫腰牌一枚,随时可以入宫见驾。” 玛德,这太后是不想赏有用的,找了个这么没用的,不能吃不能喝的,没事进宫挨训吗? 王源暗暗咬牙,还不得不谢太后隆恩。 身后的姬无良却心痒难耐,入宫令牌呀,能随时进宫,出入皇城不必看时辰,简直是太有用了! 送走了宫人,王源挥挥手让大家自便,自己和听风听雨、书砚一起翻看赏赐。 最显眼的黄腰带和黄袍一个颜色,刺的眼睛都不敢直视,王源直接绕过去。 皇庄在京郊,出城二十里,不算远,大小什么的得过去看了才知道,百顷土地(*本书暂用一顷地约等于15亩)就是一千五百亩地,想想约等于十万平方米! 王源不可置信,不行不行,一定要去看看才放心,一不小心就成了古代大地主了,这心情有点儿无处安放,眉眼乐的都要飞起来了。 姬无良的眼睛一直盯着太后赏赐的那枚腰牌,这可是好东西,不知道王源识不识货?若是不识货…… 王源果然如姬无良期待的那样直接略过去了,一箱箱珠宝更有吸引力,然后挥挥手道:“你们喜欢什么,自己取吧。本公子大气着呢,但记着这是宫内赏赐,可不要随意送人,留作传家是最好的。谁拿了什么,听雨做好记录。” 王源一点儿都不见外,姬无良给的两个侍卫直接当亲信来用,大小事务都是他俩的。 可怜了门外藏在树上、房顶、屋后的一堆暗卫,辛苦不必说,但赏赐肯定没有,公子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招手叫来书砚:“小书砚呀,你说公子我现在算不算薄有家资了?” 书砚捧着手里的一个拳头大的水晶爱不释手道:“必须是!谁有公子这么能挣家业的?” 王源道:“虽然公子我暂时还没有家宅,但迟早会有,现在这些珠宝够养活我娘了。你辛苦跑一趟太原府,把我娘接过来。若是……” 王源顿了顿,觉的有点儿不可能,但还是说了出来:“若是有好姐妹什么的,或者焦叔叔他们愿意,也可以过来,暂时都住在我的皇庄里,也好解闷。” 书砚眨了眨眼睛,道:“小的听公子的,不过公子可能不知道,昨日我上街,看到了焦东家,不知道他们待几天,等会我过去问问,看他们愿不愿意留下来?” 王源看了眼书砚,书砚眼神有点儿躲藏,焦东家叮嘱他们不要把他们在京城的消息告诉王源,怕王源为难。 没想到公子要找他们,这要是不说开,活都没法干。 书砚支支吾吾地道:“就那天,西疆来使入城的那天,我看到了他们。他们不让我告诉你他们的消息,怕你为难。” 王源眨了眨眼,就说那天听到娘的声音了,还以为是幻听。 书砚还想说什么,王源制止了,既然是好意,那就这么着吧,若不是今日得了皇庄和土地,自己也是不敢接了娘他们过来的。 一回头,发现姬无良手里拿了块玉佩准备往衣袖里塞。 王源一个健步就窜到了姬侯爷的面前,似笑非笑道:“侯爷这是在做什么?” 姬无良指了指一屋子都在挑物件的侍卫和小厮:“你让我们随便选的,本侯只选了一块玉佩而已。” 这委屈的表情,所有人低头,快速拿了件物件就走,侯爷的大事小情,他们都不配看。 转眼间大大的厅堂就空了。王源抱臂看着姬无良道:“侯爷可能忘了,属下记忆力好,您拿的那块好像上面还刻了“慈”,是慈宁宫之物。也就是今日太后赏给属下的唯一物件,侯爷就这么拿走了,不说说理由吗?” 姬无良没想到王源的眼神这么好,反应也快。 却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这个玉佩于你没有什么用处,顶多就是进宫挨训挨罚的,若是皇上召见,本候必然也在,也用不上玉佩。本候拿走这个,抵给你一个同等分量的,如何?” 第72章 要不侯爷还是威胁一下属下吧 王源不咸不淡地道:“若是普通物件给了侯爷倒是无所谓,但这可是太后所赐,每用一次都有记录,侯爷不会想惹火上身吧?” 姬无良双眼微眯:“本候的命金贵着呢,既然你这么替本候着想,本候就收下你的关心了。姬海!” 姬管家应声推门进来,低垂着头道:“侯爷。” “你带公子去侯府库房随意挑选,只要看中的,不用回禀。” 姬海恭敬称是后退下去了。 王源眉眼挑了挑道:“要不侯爷还是拿鞭子威胁一下属下吧,属下迫不得已将太后所赐之物转赠可能会更好一点。” 姬无良眼神幽深:看来这小子是吃硬不吃软呀。遂笑笑道:“是个好主意,但是威胁你,还用不上鞭子。” 说完,身形骤然加速,一个晃眼就欺身到王源身侧,一只大手已经锁在了王源的喉咙上,手指逐渐收紧,王源感到了窒息和害怕。 房顶上传来了细微的动静,姬无良一个眼神砸过去,动静沉寂下去。 王源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整个身体都被姬无良提得要离开地面了。此时万分后悔自己刚才作死的提议,后悔的眼泪直接从眼角流出,一双大大的杏眼里全是晶莹。 一滴晶莹的泪珠突然砸在了姬无良的手指上,略微滚烫的潮湿让他的心突然一紧,快速松了松手指。一时大意,没想到王源嘴那么硬却如此的弱不禁风,就掐了一下就流眼泪! 姬无良撇过头去道:“这个威胁可够?” 王源双眼里闪着的都是埋怨,但脖子还在他人的手里,瓮声瓮气地道:“侯爷喜欢尽管拿去,只愿侯爷记的,那块玉佩是属下的,若出了事,侯爷无碍,属下的小命可就玩完了。” 姬无良松开扣在王源脖子上的手,甩甩手道:“思远呀,难道你不知道,自你住进威远侯府的那一刻开始,就打上了我姬无良的印记? 本候可以用心培养你,庇护你,那是因为你的即是本候的,本候好,你们才好。若是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你的小命留着也就是浪费粮食了。” 王源第一次直面这种自己的命不属于自己,说连坐也好,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好,冲击太大,大大的杏眼里全是不可置信和惊恐。 之前想过借力,等自己羽翼渐丰就能飞走,离开威远侯府,从此天高任鸟飞。若不是娘非要让自己进京寻找不知道什么的东西,自己这一身才华,哪里不能活得如鱼得水? 此时,虽然居华宅、着锦服、尝美食,可谁也没告诉他,代价居然是把自己的命和威远侯绑在一起呀? 最险恶的斗争是朝堂之争,最激烈的斗争也是朝堂之争!一个不好,就是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姬无良低头,对上王源害怕的眸子,心里不知怎么的就很不好受。一错眼就看到了王源脖子上被自己掐的一圈青紫痕迹,不禁吸了口气,都没怎么用力,这么细皮嫩肉的跟个姑娘似的? “来人,请府医。” 门外的脚步跑远,姬无良的心情很不好,怎么最近总是做一些自己失控的事情? 好像每次失控都离王源比较近? 一个可怕的念头钻入了脑海,炸得姬侯爷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个健步就冲出了正厅,大步流星往府外走去。 身形一翻就上了门口追风的背,双腿一夹,就向城外飞驰而去。 应该是最近有点儿闲了,什么可怕的念头都能往脑子里钻?!侯府这个富贵窝不适合本侯,暂时不回也罢。 一路疾驰跑回了城外二十里的军营。这一日,军营里的普通士兵加练了一个时辰,大大小小的将领被姬侯爷大展神威全部挑翻在地,虐到怀疑人生。 威远侯府里,府医细心地给王源的脖子上上药。府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花白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花白的胡须也修理得整整齐齐。 一张脸上全是和蔼,眼睛里透着慈祥。边涂药边说:“侯爷年轻,手里没个轻重,公子这细皮嫩肉的以后可得离侯爷远点儿,这要是被打上几下,不得伤筋动骨? 公子别担心,老朽的药都是极好的,尤其活血祛瘀效果十分好,最多三天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喉咙也没伤着。 要不还是给公子把个脉吧?虽然是外伤,但府里的主子都按时把脉,上个月是老朽糊涂,居然把公子忘了,请公子恕罪,今日补上。” 老府医是个话痨,王源还没有从姬无良给的震撼里挣脱出来,手腕就被老府医扣在了手指下。 手指一搭,老府医的脸色就变了。这脉? 老府医左手诊完诊右手,反正王源怔愣地厉害,看上去就是被吓得厉害,两只手被老府医交替着诊了几回都没什么反应。 然后老府医低着头,一声不吭整理好药箱就要告退。 王源道:“老人家如何称呼?” 府医低头:“老朽姓章,受侯爷大恩,已在府中十年了。老朽无儿无女,将侯府看作自家,就话多了些,公子勿怪。” 王源道:“章老言重了。不知我身体如何,有无暗伤?此前居无定所,对自己的身体也顾不上太多,今日劳烦章老,请直言相告。” 章府医仍然低着头道:“公子多虑了,脖子上的是外伤,用老朽的药膏最多三日就能痊愈。公子身体也无大碍,就是虚了些,所谓药补不如食补,公子放开心怀,好好进食,慢慢就能调养过来。” 其他的,自然还有,只是章府医不敢说。 王源深深地看了眼章府医,道:“如此就多谢章老了。这是诊资,请笑纳。” 章府医抬头,看到一个五两的银锭子,赶紧摆手道:“公子客气了,公子是主,老朽是下人,诊脉治伤是分内之事,不敢拿这么多。” 王源眼神柔和了一些,重新换了个一两的碎银子递给了府医,府医答谢后走了,出了圣贤居,反而像身后有狗撵着,脚步飞快,向偏院走去。 第73章 护着 只是谁也没有心思管一个老大夫为什么脚下生风,怕是也沾了王公子的光吧? 可怜章府医一个人守着一个秘密,说又不敢说,不说又憋得慌,一连几天居然给全侯府所有的侍卫、丫鬟、小厮都给诊了一遍脉,最后撸着胡须叹息,恨自己当时手贱。 然后一个光线不明的晚间,章府医鬼鬼祟祟地蹭到圣贤居的窗户下面,往里面偷偷扔了个纸团,确认扔了进去后才安心地走了。 站在章府医头顶树上的暗卫皱着眉头翻身进去,将纸团捡了起来,又消失,而隔壁点灯看书的王源丝毫不知。 然后纸团出现在了听风的眼前“小公子切记,外出时不可随意诊脉,一定要坚持回府找老朽。最好随身携带一些保命药丸以备不时之需。” 听风眉头皱成了疙瘩,若不是确定章府医的的确确是侯爷亲手救下来,看着侯爷长大的自己人,都要怀疑是不是被公子收买了。 隔天纸团出现在了姬无良的眼前,已经持续三天没有回府了,姬无良一张脸更黑了,心情还似乎很暴躁。 看着眼前的纸条,没经脑子命令就发了下去:“告诉听雨和听风,保命的药丸随身携带,护好公子。不许在外看医诊脉。” 无论如何,命必须好好的。说完,姬无良咬着牙沉默。对王源,他太过关心了,以至于心绪波动太大,这是为什么? 就如眼前的纸条,虽然原因不明,但一想到他有可能在外遇险就心绪难安,万全的准备就下发了出去。 他捏了捏拳,回不回去? 他相信章府医是出自好心的提醒,王源的身体到底有什么异常不能被人发现? 姬无良起身又坐下,坐下又起身,折腾了许久,终于垂败的提着剑在演武场上狠狠地发泄了一顿。 等等吧,等自己能够控制这种感觉时再回府。 只是第二日,听风就来请威远侯了:“公子想要去皇庄看看,请侯爷作陪。” 说完,偷着抬眼打量侯爷,第一次将“请侯爷作陪”的话传出来,他都有点儿佩服自己的勇气。 姬无良:“说说吧,他那个娘见过了?带了几个人?” 听风意味深长地道:“侯爷还是回府看看吧,您不在,府里公子最大,这几日宾客盈门呢。” 姬无良疑惑:“本侯不在,不应该闭门谢客吗?” 听风:“不是来拜访侯爷的,都是来找公子的。西疆国的三皇子来了好几遍了,送了两箱珠宝,晃花了公子的眼睛。” “怀化大将军府的三位公子同时登门,送了一马车的礼物,钱财布匹珠宝古籍应有尽有,连兵器都送了一把小匕首,公子稀罕的不得了。” “惠安长公主每日登门,都是公主仪仗,时令瓜果蔬菜什么的,每次身边还跟着好多文人墨客,一待就是半日。” “还有府外的百姓,总是远远地站在街尾,盯着府门,等待公子出门,好请公子测字卜卦。” “反倒是公子的娘不紧不慢的,说是今日在城里的一家酒楼里见面。公子想着他娘没处落脚,索性想去皇庄看看。考虑自己一介布衣出身,相请侯爷同去镇场。” 听风捡着重要的全说了,姬无良都有些听呆了,自己的威远侯府,过去一年的热闹程度都没有这几日这么热闹, 突然就感觉到有点儿陌生是怎么回事? 姬无良抹了把脸道:“走吧,回府。帮咱们的王公子镇场子去。把辛林也叫上,带几个护卫。让姬海也跟上。” 皇庄可不是随随便便好接手的,若自己不在,凭一个还没有官职的王源,是不可能有人把他看在眼里的。既然是自己人,自该护着些。 姬无良骑马,半个时辰后回到了侯府,却被告知王源已经出门了。姬无良回府洗漱,换了身深蓝色的锦袍,带着几个侍卫往天香楼而去。 天香楼二楼包间里,王源被田芙蓉抓着手仔细打量,还是以前的模样,就是皮肤更白净了,脸上多了一丝肉,气质更温和了。 嘘寒问暖了一阵,招手让身后的孙蔷薇过来道:“思远,这是娘的好友,她是你焦叔叔的妻子,叫孙蔷薇,我们一见如故,你孙婶子有一手好医术,这许久不见了,让她给你把个脉好让娘安心。” 王源看向孙蔷薇,眼光微闪,这张脸陌生,但身形很熟悉,不就是当初成都府里不小心撞了娘一下的那个女子吗? 当初穿的是绿色的长褙子,通身的气度就像红楼梦里的平儿,现在看来,气质更好,眉眼间带着温和,更像大奶奶李纨多一些。 这才多长时间,就成了焦叔叔的妻子,还和娘一见如故了? 那岂不是说,娘和焦叔叔本来就是认识的?或许,还很熟? 一瞬间,王源想了很多,怪不得…… 王源将手腕伸了过去,看着孙蔷薇的纤长手指搭在自己的手腕上,搭脉的时间很长,比章府医搭了两只手的时间都长。 然后另一只手也搭了。王源耐着性子等,记的章府医搭上自己的脉后就神情变了。这孙蔷薇好像一直都是眉眼不动的样子。 是不是说,自己的身体若真有什么问题,这孙蔷薇一早就知道? 王源心里惊涛骇浪,却一言不发,盯着孙蔷薇的眉眼打量。 孙蔷薇抿了抿唇,还是开口问:“公子最近可觉的身体哪里有异常?” 王源拧眉,这语气和当初田芙蓉发现蓝梦变色后的状态有些像。 “孙婶子指的是哪方面?” 孙蔷薇道:“比如记忆力是不是又差了?身体更容易累了?有没有胸口憋闷喘不上来气等等。” 王源摇头道:“都无。就是皮肤更细腻白皙了,声音好似也变细了一点。” 王源眼尖地看到孙蔷薇脸色骤变,身旁的田芙蓉和焦文卓一模一样的表情变化,让王源更坚信了自己的猜测。 至于记忆力,以前的事情不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知道的事情记的更清楚了,这与系统的随机奖励的记忆力加点有关。 第74章 十八岁是这个意思? 皮肤应该是最近吃得好睡得好养出来的。至于声音,应该是变声期吧?变化很小,一点儿都不明显。 但是,这三人一副惊恐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田芙蓉:“思远,快把你的蓝梦拿出来,娘看一看。” 王源照做,将衣袖往起撸就露出了胳膊上的蓝色水晶手串。在王源白净肤色的映衬下,蓝的像一汪深潭。王源很喜欢。 田芙蓉拍了拍胸口,还好,变化不大。 此时,姬无良已经到了天香楼。天香楼并不是大酒楼,规模只是一般,平素像威远侯这种手握重权的阶层很少过来,今日这是蓬荜生辉。 掌柜的赶紧殷勤迎客,姬无良直接在王源包间的旁边订了个包间。挥退了众人,一个人自斟自饮。 不是顶好的酒楼,饭菜也一般,隔音也是一般,至少姬无良这种有内功在身的,隔壁说的什么话都听得真真的。 王源道:“娘,你是不是该将一些事情告诉儿子了?” 田芙蓉一脸苦涩,她倒是想说,问题是她自己都不太清楚。 沉默了一会道:“思远,其实娘不是你亲娘,只是你亲娘身边的大丫鬟。和孙蔷薇一样,负责照顾你的起居生活。只是我们无能,只能让你过普通人的生活。” 隔壁姬无良喝酒的动作一滞,抬眼看向身后,侍卫领命快速出门,将二楼前前后后的包间都清了,还派人守在了二楼楼梯口。 “那想必焦叔叔和你们是一样的?” 田芙蓉:“是。咱们上京一路上随行的都是咱们自己人,一共就这么几个了,那些侍卫随从的都是这些年你焦叔叔他们后面又培养的。” 王源:“那我的身体?” 孙蔷薇道:“当年你出生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姐应该是用护身手串护了你,自己身死了。后来我们才知道公子能活下来应该是这手串里的同命蛊起的作用。只是,这同命蛊只有十八年的寿命,所以公子的时日不多了。” 王源的手一抖,原来十八岁是这个意思!! 王源缓缓问道:“如何解蛊?” 孙蔷薇为难:“这是小姐的本命蛊,当时必然危机十分,小姐将蛊虫度与你保你性命。但同命蛊是小姐从小用血肉喂养的,蛊虫虽然保了你的命,但与你并不完全相融。 贸然解蛊或许公子就性命不保了。最好是找到公子的父亲,他与小姐有过夫妻之实,用他的血能将蛊虫引出去。 只是十六年了,我们也没有找到公子的生父是谁。就算找到,这么长时间了,若是你父亲身边又有了新人,他的血能不能引出同命蛊都不好说了……” 王源一下子跌坐在椅子里,怪不得娘这么着急,还以为是为了自己的前程什么的,却原来是命! 他们十六年都没有找到,指望自己一年的时间找到,岂不是妄想? 一时之间相邻的两个包间一样的静默。 田芙蓉开口打破:“思远,别灰心,还有一年零两个月,咱们努力,一定能找到你亲生父亲的。 你父亲必然是在京城的,应该身份不低,只是这些年有没有离京就不得而知了。 你还记得那块定亲玉佩吗?应该是你亲生父亲的随身之物,或许那是唯一的线索了。” 王源抖着手伸到袖子里摸索,一块羊脂玉的腰佩出现在掌心,触手生温。这样的好玉只有家族底蕴丰厚的家族才会有! 姬无良起身,手指沾了茶水刚捅破窗户纸还没看上一眼,焦文卓起身,厉声道:“谁?” 姬无良看了眼打扮普通的焦文卓,没看出来,这个汉子还挺警觉。直接绕出去推门进来,开口道:“是本侯。” 不但掩饰了偷窥的行径,还以最快的速度看到了王源手里的玉佩。还伸出了手道:“不若你给本侯看看,这么好的玉质,说不定本侯识得?” 王源的脸色苍白一片,双眼全是茫然。 姬无良心口一堵,直接抽走了他手里的玉佩,仔细观摩。 这种羊脂玉倒并不是多难得的,京城中达官显贵估计家家都有,还有隐世的大家族,皇宫里也不少。 姬无良看着左下角的一小片翠色道:“这朵翠绿色的花倒是稀奇,这样看来更像是一整块玉石以这片翠绿为中心分成了好几块的样子。” 王源有了些许反应,道:“那不是花,是个小篆的‘王’字。” 姬无良抬头:“王?” 王源道:“是‘王’。这是先秦文字,现下能认出来的没有几人,能雕刻出来的应该更不多才是。所以能雕刻这块玉佩的,必然是世家的积累。” “能否麻烦侯爷帮忙打听一二,想必侯爷听到了,此乃属下生父随身之物,找到生父,属下才有活命的机会。” 姬无良收紧了手指道:“交给本侯。玉佩本侯借用几天,你暂放开心怀才是。” 然后看了看屋中的三人道:“不是要去看皇庄,安顿他们?” 王源收拾了一下心情,低低道:“是的,麻烦侯爷了。” 王源乖巧地答话,姬无良心里像梗了根刺,却什么也不能说:“知道麻烦就好。赶紧的,本侯军务繁多,耽误不得。” 说完后,果然看到王源无神的眼里多了丝光泽。田芙蓉、孙蔷薇和焦文卓对视了一眼,跟在王源身后向外走去。 一出门才发现,走廊、楼梯上到处都是姬无良的侍卫把守,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几个刚才随随便便在外面说话多有不妥,真是小地方待久了,连警觉都下降了。 赶紧安顿下来,有自己的地方、自己的人,才是当务之急。 王源看了看三个低着头、一脸懊悔的属下,心里又有了新的目标。若自己真的干不过命运,至少给这些无名无分跟着自己十六年多的下属们,找个安身立命的活计和养老的地方,不枉他们舍生忘死地追随自己多年。 第75章 接手皇庄 世间最珍贵的人心,王源沉甸甸地接在了手里,为了他们,还是要振作些,十八岁就十八岁,若是只能活这么久,做了该做的事,也纵死无悔了。 出了城门,看到姬海带着一拨人已经等在了那里。双方一会合,快速往皇庄出发。 王源骑的是小毛驴的卢,又高大了不少,和一般的马一般高了,还差姬无良的追风半个头。 四蹄健美,王源轻轻一夹肚子,的卢缓缓跑了起来,越跑越快,王源骑在上面,感受风吹面颊的感觉,然后感觉路两旁的树木快速后退、自己欲要乘风而起的感觉,心中的郁闷逐渐消散。 姬无良催着胯下的追风不紧不慢地跟在王源身后,直到感觉前面瘦弱的人儿又恢复了生气才放下心来。 转眼间到了皇庄。一个很大的山水别院,足有现代一个小学大小了!皇庄在城外大山的脚下,山上种满了树木,山脚下也很阴凉。 众人下马,门口的管事早早迎了上来,道:“可是姬侯爷和王大人?” 姬无良点头道:“是本候,带本侯的幕僚王大人来接手陛下赏赐。” 王源看了眼姬无良,扯了扯嘴角,无处不宣告着自己只是个幕僚的事实。 管事道:“小人是这皇庄的管事,姓曹,见过王爷和王大人。小人是内务府几天前派遣来修葺这处皇庄的管事,另有二十个奴才婢女的配置,侯爷和王大人请进。” 姬无良龙行虎步一马当先,王源跟的有些费力,身后的众人也加速,至于曹管事就只能小跑了。 穿过前院的一片菜地,假山流水掩映下一簇簇红粉花树,走了一路又闻到了蔬果的香味,最后才走到一排房屋跟前,正房巍峨,两边抱厦和耳房、厨房、厕房、牲口棚子一应俱全。 进屋后姬无良大马金刀地坐在了首位正座上,王源坐在下首,剩下的人都站着。 曹管事擦着满头的汗,一张白脸涨的紫红,王源看了眼才反应过来,这曹管事大概是个太监。 曹管事喘得像要背过气去,姬无良喝了口婢女呈上来的茶,扣了扣桌子,曹管事才缓过来,开口道: “这处皇庄叫翠微庄,占地五十亩,有蔬菜园子、果树园子和花园,花园景色宜人,可赏金办酒会,还有客院。后面是庄里的下人居住地,养些牲畜和家禽,可供侯府的日常嚼用。” 姬无良面上高兴,这管事不错,知道往侯府里送嚼用,虚是虚了点,但人机灵,调教一番能用。 王源撇嘴,这可是他的庄子,干什么送到侯府?不过有求于人,没有威远侯自己也接手不了这个皇庄,暂时先送两年,等自己站稳了脚跟再说。 见王源没反对,姬无良心情很好,将事情推给了姬海,这乱糟糟的事情谁耐烦处理? 拉着王源就走,王源还想听听自己的庄子情况呢,田芙蓉向他挥手道:“思远出去转转吧?骑了半天马肯定累了,这里有娘和你焦叔叔就够了。” 于是王源放弃了挣扎,对着姬海道:“麻烦海叔了,你多教教我娘和我焦叔叔,他们很能干,就是不熟,回头我请海叔吃好的。” 姬海一脸的笑:“哎呦,那敢情好。公子快去吧,这些杂物事老奴处理就行。” 王源也笑着,跟着姬无良走了。 在侯府住了这么久,她发现整个侯府里风气很正,上下一心,尤其姬海这个大管家,里外一把抓,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关键,还忠心。 只要自己不做伤害侯府的事,相信姬海会一直关爱自己这个小辈的。 “你的皇庄在京城西南面。是个好地方,多少人有钱都买不到,管理好了吃穿用度都能包得住。” “那里转过去是我的军营,若是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随时到军营找我,或是辛林。这个你拿着,咋说你都是我威远侯的帐下幕僚,有了这个令牌可以出入军营。” 王源看着手里面非金非玉的一个黑乎乎的令牌,上面只有一个“令”字,点了点头,将令牌往袖子里塞。 姬无良看着王源穿的天青色薄袍子,塞了个手掌大的令牌进去一点儿鼓包都没有。眉毛挑了挑,好像他这个幕僚的袖子里可以藏很多东西? 两人身后跟着几个侍卫,王源问:“侯爷可知道陛下赏赐我的土地在哪里?” 姬无良看向身后跟着的听风。听风道:“百倾地有些大了,户部给分开了,一部分就在皇庄周围,有五百亩,是上好的耕地。还有一千亩的林地,就在那边的山坡上。小的去看过,上面种了很多木材,还有一些山货和野兽。” 说完看了眼姬无良道:“里面很深,还有个深谷,适合练兵。” 姬无良觉的今日是个好日子,遇到的都是好事:“那林子的守卫就交给本侯了,明日就有人进驻山林,太深的地方你叮嘱你的人不要进去,免得误伤。” 王源闷闷地回道:“好吧,但是侯爷不准备用点儿什么东西补偿属下吗?” 姬无良低头看向王源道:“你都是本侯的,你的东西自然本侯可以使用,还要补偿?” 王源炸毛了:“侯爷,属下不是奴才,没有卖身!所以属下的东西自然还是属下的。借给侯爷用自然是同意的,但也有个租赁费用吧?” 姬无良一声嗤笑:“你吃本候的,用本候的,住的也是本候的,本候可跟你要吃用费了?小肚鸡肠的,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说完一声痴笑,轻夹马腹向林子里跑去。留下王源目瞪口呆,感情自己这是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 听风和听雨留在她身边,剩下的三个护卫已经追了上去。王源心里不甘愿,不想跟上去,就绕着山坡慢慢走着。 山坡上种的树都笔直笔直的,一看就是做家具的好料。和听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第76章 遇刺 “再往深处还有松木、槐木、榉木等等,公子咱们进去看看吧。”侯爷进去好长时间了,也没个信号,担心。 王源点点头,一千亩的林地呢,当然得进去看看。而且皇庄占据的都是向阳面的好方向。 刚走进去就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顺着水声找到了一大片竹林,有手臂粗细的大竹,也有小指粗细的毛竹,竹子的用途多了去了。 王源继续往上,一排排松木,枝头挂着绿油油的松塔,现在还小,等秋天过来捡松子吃。松树底下时不时地就有一丛蘑菇。 突然听雨跳上了枝头,拔起身形就往深处窜了进去。听风也听到了声音,只对王源说了句:“公子,好像是侯爷遇险了,属下和听雨过去,你站这里别动。” 王源一惊,才出城二十里就有人刺杀姬无良?而且不是说离他的军营不远吗?有这么不安全? 心下想着,脚下不停,驱使着毛驴向山下跑去,还是尽快通知姬侯爷的属下才是,自己站在这里不安全。 王源走得离翠微庄有些距离了,小毛驴踢踏踢踏的声音在山林中很是响亮,王源返回心切就没顾上轻手轻脚。 眼看就要跑出林子了,身后一阵劲风袭来,王源只来得及趴下平平趴在的卢的背上。 一刀砍空,身后的刺客一脚踹在毛驴的肚子上,的卢和王源一起翻倒在地上,惯性太大,王源松开了抓着缰绳的手,身体倒飞着向后撞在了一排竹子上,然后滑落。 王源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位了,后背肯定伤痕累累,疼痛的刺激硬是让他思维清晰,感觉敏锐。 双手撑在地上,满手的泥土和擦伤,轻轻一咳,嘴里就带出了血。 王源趴在地上不敢乱动,打是打不过的,以前就没学过搏斗,最多就是练过瑜伽,身体柔韧些,最近也捡了起来继续练着,但面对眼看正规装扮、还提着刀的杀手,一点儿胜算也无。 王源脑子飞快的盘算着,刺客举着刀一步步靠近,显然没有要抓走他留活口的想法。 王源头上的汗一滴滴砸在泥土里,双手用力地撑着身体,调整了一下双腿的姿势。 黑衣刺客也看出了王源没有丝毫武力值,毫无防备地靠近,举起手里的弯刀向王源的脖子砍下。 说时迟那时快,王源左手一扬,一把石灰粉冲着刺客的眼睛撒了过去,就地一滚,躲开了砍下来的弯刀。 刺客瞬间乱了方寸,双手忙着擦眼睛,王源像一只兔子一样弹跳而起,右手中多了把寒光闪闪的菜刀,在刺客的胸口轻轻一捅,锋利的菜刀就穿胸而过。 温热的血液瞬间喷洒了王源一脸,王源吓得魂不附体,却不敢呼喊,忍着颤抖将菜刀从刺客的身体里拔了出来,抖抖索索地转身,看着毛驴的方向:“的卢,快起来,送主人我下去。” 牙齿打着跌,一步步挪到了的卢的身边,小毛驴被刺客狠狠踹了一脚,伤的不轻,此时硬是坚持着将王源驮了起来向山下小跑回去。 还没到翠微庄,一身血迹的王源就被姬无良的侍卫发现,迎了上去,王源掐着手尽量镇定,道: “侯爷遇险,你们兵分几路,一方面派人去军营请侯爷的心腹之人秘密赶过来。 一方面派人进山寻找,估计凶多吉少,无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要隐秘! 另外,刺杀是有预谋的,盯紧京城的动静,看看是谁要侯爷的命!” 说完,十几个侍卫迅速分工,分出了一个把王源带着毛驴牵回庄子。王源转头道:“封锁翠微庄,许进不许出,看看是谁胆大包天,敢勾连外人谋害主子!” 侍卫听命令习惯了,松开手就往回跑。王源坐在毛驴背上,连直起腰的力气也没有,突然身边多了个一身黑衣的暗卫道:“属下阿七,送公子去休息。” 王源缓了一阵道:“你去把海叔找来,还有我娘他们,要快!” 阿七不知道向哪里打了几个手势,今日大意了,公子和侯爷一起出去,自己四个暗卫就留在了庄子上,没想到就出事了。 “公子别怕,那刺客该死,尸体属下已经处理了。您回去先喝碗参茶压惊,换身干净衣裳再说。” 王源一下子坐了起来道:“可查清楚了刺客身份?” 阿七道:“刺客所用的武器是弯刀,一尺多长,生铁所制,应该是南蛮的,详细的还得等专业的人来查。” 王源沉默,是南蛮的吗? 很快,到了正堂,姬海已经等在了那里,屋外已经召集好了所有人,自侯府带来的一队,皇庄里原有的一队。 田芙蓉已经准备好了茶水衣服,孙蔷薇直接一手搭在了王源的手腕上。王源只接过帕子将脸狠狠擦了一遍,思绪略微沉淀了一下,坐起身道: “劳烦海叔将翠微庄直接接手,原有庄子上的人全部拿下,之后再慢慢审问。” 姬海道:“是。” 手一挥,几个侍卫迅速出手将另一队的婢女、仆妇、下人全部绑了,一数,少了两人。一个自然是曹管事,另一个是个管牲口的小厮。 “追查曹管事,必须弄死!那个小厮估计活不了,不用管。” 不等姬海发话,外面候着的两个侍卫就应声而走。 “焦叔叔,咱们手底下有几个能用的?你以最快的速度将人调集过来。多多益善,混淆耳目罢了,不用多精。” “海叔,你多准备些侯府侍卫的衣裳,等会焦叔叔的人来了,你将衣服给他们,翠微庄由焦叔叔来守,海叔协助,侯府的人手全部散出去,全力寻找侯爷。” “另外,军营里不知道来的是谁?需要海叔跟在我身边,从现在起,书砚贴身跟随,阿七!” 阿七又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了,抱拳低头:“你跟在我身边,是贴身侍卫,懂吗?别动不动就消失。” “好了,各自行动吧。” 说完浑身脱力地靠在了椅子里。田芙蓉和孙蔷薇一左一右地把王源扶进了内室,擦脸擦手,擦药,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第77章 先下手为强 好在都是外伤,就是撞在树上那一下,还因为撞得是竹子,弹性大,基本没什么内伤,就是受惊过度,面色蜡黄,还一层层地出着冷汗。 一碗压惊的药王源没喝,里面有安神镇静的药物,喝了会让脑子发糊。 只喝了碗姜汤和参茶,手里捧着热茶汤边小口小口的啜饮着,边脑子里走马灯的想着纷繁的事情。 无论如何,必须保证姬无良活着。尽管自己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现在的自己太过弱小,连接手皇帝的赏赐都必须仰仗姬无良,更不用说其他了。 而自己能用的人手,也是姬无良的。自己现在就像菟丝花一样,必须依附在姬无良粗壮的枝干上才能活。 所以,无论如何,得保住这棵粗壮的大树! 显然刺杀不是随意而起的。必然姬无良身边有敌人的奸细,能实时获得他的行踪。 其次,必然有朝中重臣与其勾连,不管是不是南蛮,打的南蛮的幌子,则必然还有后续,不管刺杀成不成功,姬无良后续都有很大的麻烦。 最后,既然是刺杀,最后一环必然有人来验收效果,若是死了,姬无良手里的权利保不住。若是重伤,估计也很难保住。若是无事,则应该就不会有人过来找仇恨了! 王源想到这里,起身走了出去,门口站着书砚和阿七。王源道:“阿七,去告诉海叔,就说侯爷已经于一个时辰前带人离开了,去向不明。上下统一口径,不得说漏了。” 还有…… 王源站到阿七身边小声道:“告诉海叔,侯爷身边的人有奸细,让他小心。” 阿七看了眼王源,低头应“是”后出门,转瞬又返回,公子说要做贴身侍卫的。 王源看了看比自己还小的书砚,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手底下的功夫如何?能不能压得住军营里的将领。 王源坐在椅子上沉思着,手一下一下地敲击在桌案上,也不知道姬无良是逃掉了还是被抓了? 他那样的人,应该被抓的可能性不大,若自己是敌人,必然是要杀了的。 然而,王源想错了,姬无良没被杀,被抓了。 刺客有备而来,藏在深谷里,一涌而出,纵使姬无良功夫再好,也只杀了几个,身边一共跟了三个侍卫全部被杀,而姬无良身中数刀,被迷晕抓走了。 听风听雨到的时候只看见凌乱的深谷和满地的尸体。看着几个同袍,心情沉重异常。 大意了,以为在自己的地盘,又提前查探过就以为安全了,没想到,阴沟里翻船了! 两人发疯似的寻找痕迹,一找就找到了对面的林子,痕迹一路向下,然后凭空消失。 两人一个继续寻找,一个顺着林子向下,找到了一个庄子,一问才知道,这个庄子连着这片林子都是镇北侯的?! 听风的心“哐啷”一声跌到了谷底。 翠微庄,迎来了姬无良军营里的一个偏将、一个副将,两人皆带了百余名兵士匆匆而来。 副将就是辛林,本来今日要和姬无良一起过来的,只是军营事务太多,准备直接从军营过来的,能省下不少时间,没想到就出了大事。 另一个国字形方脸,看上去年龄要比姬无良大一些,给人一种铁血沙场的嗜杀之气。 辛林一步跨入,看见王源便道:“王源,到底发生了何事?” 王源看着国字脸,不答反问:“这位是谁?可信?” 辛林道:“自然!我们三个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无良是超品的侯爷,领正二品辅国大将军一职。 我身份低,只能是副将,五品,而建国是西山伯幼子,正经的怀化中郎将,正四品,领东征军左部司马一职,无良的正经左膀右臂。” 王源道:“如此,军营事务就有劳曾将军了!自今日起,军营必然不太平,所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刺杀侯爷,要的是军权。如何稳住军权,全看曾将军了。” 说着站起身,对曾建国抱拳施礼:“在下侯爷帐下王源,见过曾将军。以我推测,最迟后日,朝堂之上必然会有提议出兵南蛮。 侯爷不在的话,领兵之人会落在谁的头上,所部兵马有哪些,全赖将军筹谋。请将军即刻返回军营坐镇。” 曾建国第一次见到一个文弱的书生说话这么干脆利索,还有点儿没搞清楚状况就要自己返回? “那若是其他将军问起侯爷下落,本将如何回应?” 王源道:“侯爷无意间发现南蛮有刺客混入京郊,为不打草惊蛇,只身跟踪如何?” 曾建国抚掌:“好!如此,本将就有理由派人明面上支援。” 突然听风从外面飞掠而至道:“公子可知,对面的山林和山下的庄子是镇北侯的? 我们的人在山坡上发现了曹管事,正要准备翻过山坡钻入那边的蔚然庄,被我们的人直接杀了。” 王源沉默,本来他就怀疑是镇北侯搞的鬼,现在基本没差了,不然那些刺客是怎么潜入进去的? 那么,必然所图不小。 “曾将军快些回去吧,稳住军营,侯爷就不会失势。” 曾建国一抱拳,转身就走。 辛林道:“现在怎么办?” 王源沉默,突然抬头,双眼亮闪闪地道:“你带人去对面的蔚然庄搜查,就说侯爷发现了南蛮杀手往那处去了,一路追踪,发现歹人潜入了庄子,必须搜查! 咱们先下手为强。记住,一定要虚张声势,弄的人尽皆知,目前侯爷不在,捂着太过被动,咱们化明为暗,主动出击!” 王源没说的是,与其等着被镇北侯泼污水带人来搜查自己的翠微庄,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搜了他的蔚然庄,把污水泼过去才行。 “辛林,懂不懂变通?两手准备,栽赃这种事不只是镇北侯会用,你应该也会的吧?那个曹管事你好好想想怎么用?” 第78章 去京兆尹为侯爷鸣冤 “还有林子里的那些据说是南蛮的刺客,至少都拖到镇北侯的林子里,我一个还未上衙的六品小官的林子,招待不起那么高档位的刺客。别忘了清理痕迹和制造现场。快去!” 辛林心里举着个大大的大拇哥,对这个瘦弱的幕僚佩服的五体投地,却没时间表达一下自己的佩服之意,呼啦啦地带着一队人又走了。 “阿七,你带人去后面的枯井、池塘什么的地方看看,务必搜到那个通敌的小厮,是死是活都要,找到后,交给辛林,别忘了捏造口供。” 阿七身体抖了抖,感觉自己一个正经的好人,好像正在干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 “书砚,去看看焦叔叔来了没,将听雨或者听风给我找来一个,本公子要回京。将我刚才换下来的血衣都带上。” 转眼间感觉王源的气质来了个天翻地覆的变化,焦文卓带着一队人火急火燎的回来,正迎上往回走的王源。 焦文卓迎上去,王源道:“焦叔叔,此处皇庄是我的,你们安心住着,给我守好了。还有前面的林子,都是我的。” 顿了顿又道:“现在我是威远侯的幕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焦叔叔应该明白怎么处事。” 望着王源澄澈的眼睛,焦文卓略微想了下就道:“属下知道,公子尽管放心,属下会配合姬管家的。 公子若是回京,万事小心,随时让书砚通知我,他知道怎么做速度最快。另外让蔷薇跟你回去,你的身体不宜被大夫随意诊治,一直都是蔷薇,她医毒都是顶尖的。” 王源眼睛瞬间睁大,还有这种意外之喜,真是太好了! “好,孙姨,咱们现在就走吧。” 孙蔷薇笑着跟了上来,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跟在小主子身边了。一个大大的荷包递给了王源:“小主子,这是奴婢给你准备的见面礼,望小主子不要嫌弃。” 王源双手接过来:“孙姨是母亲的亲近之人,能无怨无悔地跟着我十六年,我感激不尽,怎么能当你是下人? 以后你和我娘都是我的长辈,喊我思远就行了。不知孙姨给我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孙蔷薇眼睛一红,略微哽咽,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闲时随手做的一些药丸子和药粉,一方面可以防身,一方面能救命……” 两人坐在马车上,被姬海带着人护持着晃晃悠悠地往京城而去。 刚到城门口,就遇到了镇北侯一行正骑着马疾驰而去。 王源的嘴角勾起,看来辛林那里行动很到位。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探听到姬无良的下落。 马车不耽搁,王源换上了那套血衣,又扯乱了发髻,脸上被孙蔷薇随意摸了摸,一脸的蜡黄和虚弱。 “海叔,直接去京兆尹。” 姬海得令,转头往京兆尹衙门而去。黄昏的余光,将街上一行人衬的凄惨无比,一个个侍卫都灰头土脸的,行人们看着稀奇不已。 “这车上好像是威远侯府的徽记吧?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垂头丧气的样子?” “就是威远侯府的,我之前可留意过了,这架马车威远侯曾经坐过。” 百姓跟着车驾,一路前行,一跟就跟到了京兆府! “不会吧?威远侯府的人来京兆尹干什么?告状吗?哪有侯爷告状的?” 王源一个眼色,书砚就哭唧唧地下车了,顾不上扶公子就嚎开了:“天杀的贼人!我家侯爷就是去城外接手御赐的皇庄和林子而已,就遇到了贼人。 可怜侯爷日日忙碌,就抽了一个空闲时间,身边没带兵将,就被贼人觊觎,重伤掳走了,这让我们威远侯府如何自处?必须要找官府给个说法!” 人群突然之间就炸开了锅,威远侯在城外被贼人重伤掳走了? 威远侯可是朝廷的正二品辅国大将军,领军打仗的本事无人能敌,一身功夫也据说是极好的,居然被重伤了? 一定是外国奸细! 书砚继续嚎:“不应该呀?西疆三皇子要与大魏联姻,结两国友谊,再说就算不愿意也和我们侯爷没关系呀! 我们侯爷又不是西北边疆的主将,伤了我们侯爷与他们并无半点儿利益可言?究竟是谁要害我们侯爷?” “咳咳,书砚,不可妄言!咱们一切全听官府的,去击鼓,为侯爷鸣冤。” “是。公子,咱们听官府的。” 隐在京兆府门内的衙人一溜烟跑回了正堂,咬着京兆府尹的耳朵说了自己听来的消息。 京兆府尹陶大人一脸阴沉,此事迟疑不得,威远侯一身系军国大事,关乎国体,速速升堂。 同时让衙人速速去请刑部和大理寺。京兆尹只管京城内各种刑事和民事诉讼,城外力量薄弱,还得刑部协理。 事关朝廷重臣安危,还是受封的超品侯,大理寺也不能放过。 “咚咚咚!” 王源被人扶下来,一身的血衣格外显眼,一张蜡黄的脸上带着惊慌失措,脚步虚浮地被人请入了京兆尹大堂。 王源一出现,就有人高声惊呼:“那是王大人!就是那个对出西疆绝对的那个王大人!怎么一身是血?” “啊呀,王大人怎么会成了这副模样?他写的那句‘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简直太有意境了!” “那头白色毛驴呢?怎么不见白驴的身影?” 姬海道:“白驴护主,受了重伤,还在城外无法回来。” 人群震惊:“真乃神驴呀!会护主的畜生你们见过了吗?” 京兆尹陶大人头痛地一拍惊堂木:“肃静!” 两排衙人齐齐捣着手里的杀威棒,“威武——” 门外的群众们瞬间安静。但是围拢过来的人群更多了。 陶大人看着堂下一身血衣、身形单薄的王源心生怜悯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王源挥开书砚的扶持,颤颤巍巍地向前一步道:“下官翰林院侍讲王源,见过陶大人。” 陶大人道:“原来是王大人,来人,赐座。” 王源感激道:“多谢大人体恤。只是下官身体还能坚持,事情紧急,望陶大人能秉公处理,给威远侯一个活命的机会。多谢大人!” 第79章 请旨 说罢,身体深深一躬,言语哽咽,恳切地道:“是下官拜托侯爷,侯爷才于百忙中抽出空闲,帮助下官接手御赐的皇庄田地,本以为十分安全,谁知道却暗藏鬼祟! 到了皇庄下官才被告知,御赐的田地变成了山林,侯爷不悦,想要查看时,发现了林中居然有别国奸细出没。 侯爷一心为国,跟上去查探,却不料那里是贼人的窝点,侯爷就带了三个手下,双方交手,手下全部被杀,侯爷下落不明。 待我们找到那处时,只找到了残破的衣服和佩剑,早已没了侯爷的踪迹。我们追查之下发现,贼人的脚步向着一个庄子而去,只是那庄子不是我等随便就能进去的。 望大人为威远侯做主,请旨查抄蔚然庄,想必蔚然庄的主人必然也会同意的,威远侯是国之重臣,生命不容有失。请大人做主!” 王源说完,威远侯府里来人跪了一地,齐齐喊着:“请大人为侯爷做主,救侯爷一命!” 陶大人望着站在一旁听了全过程的刑部尚书窦大人和大理寺卿邢大人,直接问道:“窦大人和邢大人以为如何?” 邢大人首先开口:“这小王大人所言极是,事涉威远侯安危,一个庄子而已,不管是谁的,都能搜查。 若确实藏了贼人,咱们在这里迟疑不决不是给了贼人逃跑的机会,丢了营救威远侯的最佳时机?” 刑部窦大人冷声问道:“若是没有呢?如何与太后和镇北候交代?” 邢大人道:“若是没有,自然洗清了镇北侯的嫌疑,对镇北侯可是最为有利的举措,怎么窦大人想不明白吗?” 刑部尚书窦大人指着邢大人道:“你!谁不知道你们想落井下石?” 陶大人咳咳两声道:“两位大人,就事论事!此事本官也觉得应该请旨查抄蔚然庄,不管那是谁的庄子,和别国奸细扯到了一起,这个嫌疑不清洗是说不过去的!窦大人你说呢?” 刑部尚书窦大人眼神微闪,道:“不是本官阻拦,只是那是太后赐给镇北侯的庄子,两位想明白就好。” 陶大人道:“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下官这就进宫,请旨查抄。两位是否同去?” 邢大人和窦大人异口同声:“当然!” 王源静静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三个大人的言行,眼神暗沉。 然后被扶着站了起来道:“如此,多谢三位大人秉公处理,等威远侯归来,必然重礼相谢。下官不耽搁三位大人了,告辞” 说着率先走了出去,跪了一地的威远侯府侍卫、下人呼啦啦地全都跟了出去。招手叫来听风交代了几句后听风自行离去。 王源却站在马车旁屈身等候:“多谢陶大人、邢大人、窦大人为民请命,护佑我大魏辅国大将军安危。” 话落,威远侯府的众人齐声复述,声音宏亮,说的情真意切,感染力十足,转眼间被被百姓们传颂出去。 三位大人听着百姓们发自内心的感谢,陶大人和邢大人走的脚步坚定,窦大人赶紧招手,让手下传信。 王源一个眼神,一个侍卫就跟了上去。镇北侯出城了,那就让他安心出城才是,这些碎事还是不要扰他心神了。 王源跟在三位大人的车驾后,时不时地感叹一句:“三位大人明察秋毫、公正廉洁,克己奉公,为国之重臣不顾自身安危,勇于和权贵对峙,是大魏百姓之福!”之类的激策之言。 然后就会被威远侯的侍卫一遍遍传递,又被百姓一层层传递开,短短的一段路,陶大人、邢大人觉的自己人格高大起来,性情高洁,人品贵重,是大魏之福。 看到听风回来,又招手附耳低声道:“你速去军营,通知曾将军派出人马沿南蛮和西疆方向找寻,仔细些,量他们几个时辰又带着侯爷,走不出五十里!” 听风点头,就想问为什么不一早就派人寻找? 王源嘴角微勾,自然是打草惊蛇了才好逮住。否则蛇盘在洞中,挖地三尺也不一定能找到。 听风恍然大悟地走了,书砚和阿七又靠近了了公子几分,孙蔷薇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了瓷瓶,倒出一颗棕褐色的丹药,泛着浓浓的药香:“公子,这是参茸丸,补身体的。” 王源接过来看也不看就塞入了嘴里,转眼间觉的身体没有那么多虚汗了,身体也暖和了起来,胸口的滞闷感也减轻了许多。 窦大人撇着嘴,文人!酸儒!被几句话就激荡的不知姓甚名谁了? 陶大人和邢大人翻着白眼嗤笑:“兢兢业业几十年,也没被百姓这么诚心诚意地赞美过。就进宫请个旨而已,百姓们就知道了自己的生平功绩,这是谁的手段自然心里明白,但不想要的才是傻子!” 三人顺利地进宫,皇帝早就得了消息,十分痛快地下了查抄蔚然庄和周围千亩山林的旨意。 直到目送着陶大人三人带着五百羽林卫出宫都没有看到太后的影子,就很纳闷:“曹德福,太后在做什么?” 曹德福笑道:“宫外的消息不知怎么回事没有传入慈宁宫,太后正召见镇北侯一系的女眷,要为西疆三皇子挑一个文采和颜色都出众的三皇子妃呢。” 皇帝抬头看天,难不成今日是自己成事的好日子? 招招手将皇家暗卫招来,详细听了遍事情的经过。然后手指敲着桌案,不知道在想什么。 随手招来心腹暗卫,低声交代了几句,暗卫应声退下。 王源又跟着陶大人几人一路颠簸回城外的庄子,只是不是回翠微庄,而是直接到了蔚然庄。 此时蔚然庄外还是人马对立,辛林辛苦地坚持着。 可惜镇北侯得到消息太快,一个超品的侯爷,又是从一品的骠骑大将军,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五品副将能对峙的。 也就是辛林带了两百名镇东军兵马才多了一丝底气。 第80章 围堵蔚然庄 镇东军可是威远侯的嫡系部队,对威远侯姬无良那是忠心拥戴和爱护的。 一听侯爷被贼人掳走还藏在了蔚然庄,一个个义愤填膺,不论镇北侯怎么说,都必须要进去搜查,寻找侯爷的下落。 镇北侯是承袭父亲的爵位,本身并没有正经地指挥过一场战役,还是年轻时跟在已逝的老侯爷身边上过西北战场,参加过剿杀匈奴的战役。 那一战将匈奴赶到阴山以北的呼伦贝尔大草原之外,向西撤回了甘肃嘉峪关以西,奠定了镇北侯镇北的神话,也出炉了全大魏唯一一个从一品的骠骑大将军,手里握着大魏最强悍的雄兵十万。 然而齐旺祖只是去刷了个军功而已,被老侯爷带在身边悉心培养,却碍于亲情、地位、荣誉,老侯爷身边的所有人都捧着他、让着他,让齐旺祖养成了骄傲、眼高于顶、凶狠的性子,野心大,而能力不足。 自他袭爵后,镇北侯的势力在他的指挥和带领下,更注重与朝堂上的权利之争,对手里西北的兵权放松了很多,只是一味地提拔身边的人,安插入军队,自己本人却很少参与练兵。 但是军队的军需物资牢牢地掌在自己手里,又因为户部和内务府都在太后和他的掌控下,西北军的待遇好到其他军队眼红想抢的地步。 所以西北军还在镇北侯的掌控下,却十几年没有大动作了,这样的军队按照威远侯的说法,就是一头没了牙齿的老年猛虎。 所以威远侯才一力促成西疆的联姻,若是真有战争,镇北侯不知道能不能如当初老侯爷那般神勇,是否还能镇得住大魏西北? 话说远了,此时镇北侯一副大爷的样子坐在蔚然庄打开的大门外,手边放着茶几,端着一杯热茶慢慢地啜饮着。 看了眼门外一个正五品的副将,鼻子哼了哼,威远侯手里除了镇东军外没有一丝兵权,自己手里除了镇北军外还有京城外的三大营的步军营。 骁骑营在怀化大将军魏大海的手里,神机营在归德将军的手里。归德将军是从三品的将军,由太傅一手提拔起来,是忠勇侯的旁支,却不听从忠勇侯府,反而听令于皇帝。 只是步兵营却不适合随意拉出来闹事,自己身边除了几个家将和府兵外,还真没有高于正五品副将的人物。 所以,将自己这个从一品的大将军着急忙慌地从侯府里拉过来,就是为了阻止这个小小的五品副将搜查自己的庄子,齐旺祖全身心的都不舒坦。 又不得不来,刚谋划了一场行动,谁知道那帮蠢货得手了居然不走,藏在了自己的庄子上。完全不知道他们不是不走,而是走不了。 王源反应太快,姬无良的侍卫一个个的都是好手,尤其听风和听雨在第一时间找到了深谷,他们迟一步就会被发现。 能捉了威远侯完全是事先埋伏做得好,威远侯几人直接中了迷烟,林子中有风,迷烟瞬间就散了,真要打起来,一准被威远侯的人瓮中捉鳖。 就奇怪了,说好的一行七人,怎么就变成了了四人,但机不可失就动手了,一动才发现两拨人离得太近,还都是好手,这么顺利还是折了几个人手。 他们也不想躲进蔚然庄,只想掩护一下,天黑就走。谁知道这镇东军没了威远侯,本应该一盘散沙的,居然行动更迅速了! 自己人还没瞅到机会离开,大门就被镇东军堵了! 后面的林子里也全是镇东军,好像他们张开了口袋,就等自己这些人出去。 匈奴兀赤翰扯了扯身上的袍子,这南蛮的衣服穿在身上太不舒服了。看着围了一圈的八个人道:“大家别怕,咱们单于和镇北侯做了交易,只要咱们捉了威远侯就送咱们大礼。如今咱们事成,镇北侯无论如何也会保住咱们的。” 乌漆嘛黑只有一丝光亮的地窖里,其他八个人道:“咱们在这里待了两个多时辰了,此时戌时了吧,天色也黑了,怎么还没有信号传来?” 兀赤翰道:“再等等。半个时辰后若还没有信号,咱们就自行突围,保全自己最重要,至于镇北侯的约定,是他失约在前。至于这个威远侯?” 兀赤翰拿不定主意,他们的约定就是掳走威远侯,镇北侯会派人中途接走。现在的话:“只能等等,看情况了,不到最后,还是不杀最好。” 九个人背靠着背闭目养神。 蔚然庄门口,镇北侯调整好了心情,终于想要好好训斥辛林了,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身份的差异。 “辛副将,你一个下贱的商人庶子,跟在姬无良小儿的身后,混了个五品副将就忘记了什么是尊卑了吗? 居然胆肥的敢到我镇北侯的地方撒野?!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本侯是镇北侯! 是你一个小小的副将能随意攀咬怀疑的?速速带着你的人滚!不然本候可就要问问威远侯,是想造反吗?” 辛林底气不足,却嘴硬地道:“镇北侯不要随意给本将扣帽子!你与贼人勾连,将威远侯扣押在蔚然庄里,还不许本将探查,想要造反的是你吧?” 镇北侯:“放肆!既然不走,那就都别走了。来人,弓箭手伺候!” 辛林心下大骇,没有十足的证据,也没有搜查令,自己强闯当朝侯爷的宅院,细究,是可以扣个谋反的罪名,被射杀了,也是没处说理,尤其侯爷还不在! 辛林左右为难,突然身后一行人走过来,全穿着威远侯府的侍卫衣服,辛林却一个也不认识。 为首之人道:“镇北侯你放箭试试!看看这是谁?” 说完一个小厮被扔到了蔚然庄门前,镇北侯身后的亲随一惊,居然死了! 镇北侯后退一步,亲随低声道:“翠微庄里的内应。” 为首之人正是焦文卓假扮的侍卫长,虽然是假的,但焦文卓本身就是侍卫长,同样的身份,行事自然不会有亏。 第81章 混乱 “看来镇北侯认出来了?既然如此,请镇北侯解释一下,这小厮说是镇北侯府勾连匈奴掳走我家侯爷,镇北侯若是解释不清楚,咱们就回京,想必我家侯爷征战多年保家卫国,朝堂上下还是有人能为我家侯爷主持公道的!” 镇北侯瞳孔一缩,弑杀的戾气席卷全身,该死的,居然知道是匈奴!说好的南蛮,谁走漏的风声? 凶狠的眸子一瞬间定在了亲随身上,巨大的手掌一探,五指成爪锁住了亲随的喉咙,一个用力,只听到毛骨悚然的“磕巴”一声,亲随瞪着眼珠子,头颅歪到了一边。 镇北侯道:“你是威远侯府的侍卫?胆子不小,随便找来个小厮就敢污蔑本候?空口白牙的,本候不认!” 焦文卓道:“镇北侯就算你杀了身边的亲随又如何?不是不打自招?我这里可是有证词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纸。 镇北侯眼睛一眯,今日出来的急了,没带上幕僚,这侍卫说的是真是假?自己估量不出来怎么办? 镇北侯一个眼神,不知从哪里飞来一个黑影,直冲焦文卓手里的纸张而去。 焦文卓早有准备,反手为扣,一把抓住黑影伸出来的手,用力一扯,黑影重重地砸落在地上,焦文卓顺手掐上黑影的面颊。 “咔吧”一声,众人心里一跳,黑影的下颌被捏的脱臼了,顺手一个掌刀狠狠劈在黑影脖颈上,黑影瞬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辛林看得忘记了呼吸,这是哪里来的高手?怎么自己在威远侯府里从来没有见过? 镇北侯双目一厉,顺手抽出身边侍卫的佩刀,用力一掷,稳稳地插在黑影的后背心,一滩鲜血缓慢从嘴角流出,黑影死的透透的了。 这瞬息万变的,蔚然庄门口死一般的寂静。 焦文卓哼笑一声:“镇北侯好俊的功夫!杀一个被在下拿下的刺客都不问一下在下的,真是好霸道!” 镇北侯:“本侯帮你,你不道谢?” 焦文卓道:“看来,在下手里的这几张纸很重要?还是回京吧,相信若是放在御史手上或皇帝御案上,会更有分量。” “慢着!既然来了,那就进庄子里让本侯好好款待一二。” “那感情好,辛副将一起如何?” 辛林赶紧道:“咱们都是侯爷帐下,自该一起!多谢镇北侯相邀。” 齐旺祖双眼阴戾,侧开身体,率先走了进去。 焦文卓看了辛林一眼,辛林一挥手身后的二百兵士有序快速进入,整齐地散布开来,辛林走在当中,焦文卓紧随其后,身后跟了十个侍卫。 一直深入,蔚然庄比翠微庄还大,二百兵士散开立刻就有了漏洞,突然,四周围墙屋顶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一个个手持弓箭,镇北侯一个健步向前冲去,辛林提剑追上,却有人比他更快。 一条鞭子从后先至,一下子缠在镇北侯的脚踝处,用力一拉,将镇北侯前进的脚步拉的一个趔趄,向后退去。 辛林提剑上前,迅速与镇北侯扭打在一起,焦文卓身后两人一起加入战局。站在高墙上的弓箭手顿时不敢妄动。 然后从前方的二门里冲出来些人手,救援镇北侯,焦文卓大手一挥:“所有兵士冲进去,先解决弓箭手,其他人困住镇北侯。” 一时之间蔚然庄里乱成了一锅粥。 藏在后院地窖里的兀赤翰听到了外面隐约的杂乱的声音,心下一喜道:“兄弟们,咱们的机会到了,冲出去!阿草、阿虫你们架着威远侯跟在最后。” 此时陶大人三人带着五百羽林卫,捧着圣旨策马急奔,向蔚然庄行进。 王源坐在马车里被颠的七荤八素,一张脸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还是孙蔷薇唤了声:“公子,要不咱们缓缓,远远跟在这些人的后面吧,你这身体吃不消了。” 王源想说“无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阿七赶紧放慢了车速,是他忽略了王源这个小书生是个文弱体质,之前还受了伤,车赶得太急了。 一慢,离前面的大部队就远了。王源索性下了车,坐在路边一块石头上舒缓。茫茫夜色可以隐藏的东西太多。 最好还是把姬无良堵在蔚然庄最好,一旦放出去了,虽然相信曾建国,但若是贼匪不按常理出牌,将姬无良杀了就完犊子了。 王源深吸一口气,握了握拳,坚持一下,你可以的! 王源再次上车,催促阿七全力驾车,孙蔷薇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床被子,厚厚得铺在车厢,让王源躺下。 就这样王源还打了个盹,猛然间惊醒,已经到了蔚然庄。 庄子里打得乌烟瘴气,陶大人三个文官倒是先到了,可是文官的喊声在混乱中砸不出一点浪花,手里捧的圣旨有点儿像笑话。 三人藏在大门外面不敢进去,就怕一个不小心,乱飞的流箭就要了自己的小命。 王源下车,看到眼前的一幕脸黑沉着。自己想法子拖住了太后,却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的! “书砚,偷袭房顶上的弓箭手,用暗器!” “是!” 书砚双手入怀,一手抓了一把石子,估摸了一下距离,瞬间双手挥洒,无数枚小石子向空中撒去。 “扑通扑通扑通……” 无数弓箭手毫无防备,一个个从高处栽了下来。 王源看了眼阿七,阿七心领神会地气运丹田,大声吼道:“所有人住手,圣旨到,镇北侯接旨!” 声如洪钟,想装聋也装不下去,镇北侯悻悻地住手。辛林捂着伤了的一条胳膊被士兵护在身后。 焦文卓立刻跑到了王源的身后,身后的十几人全部跟随。 镇北侯眯着眼看着大门外纤细瘦小的身影,原来是他! 王源整了整衣袍,缓步走进蔚然庄大门侧身让在一旁:“陶大人,请宣读圣旨。” 陶大人、邢大人以及窦大人三部首官整理衣帽,托着明黄的圣旨出现,朗声道:“镇北侯齐旺祖接旨!” 第82章 搜庄 为爱吃葱油饼干的君潇瑶加更 镇北侯看着窦大人,眼神不断跳动,窦大人也是不断地眉眼飞舞,但显然,两人默契有些不好。 急的窦大人额头直出汗,一狠心,嘴型带气音:“拖!” 所有人都看到也听到了,哼笑一声,让你拖,就看你能拖多长时间! 陶大人加重了语气:“镇北侯,还不跪下,迎接圣旨?” 镇北侯走下来,双方交换方位,镇北侯领头跪下,所有人呼啦啦地跪了一地: “皇帝敕曰,兹闻京兆尹、大理寺、刑部断案,有他国奸细掳走威远侯藏于蔚然庄,着三部领羽林卫搜查,任何人不得抵抗,若有乱者,叛国之罪论处。钦此!” 镇北侯脸色一白,怔愣愣地接过了圣旨,让开了位置,五百羽林卫鱼贯而入。 刚刚窜到二门的兀赤翰等人缩在阴影里,迟了一步,若是不带着威远侯那个累赘,自己几人就跑掉了。 怎么办? 兀赤翰看了眼被迷晕着的威远侯,狠狠心自己扛在了肩上,往屋后摸了过去,摸到一个死了的侍卫,不管是哪一方的,直接剥掉外衣往身上套。 顺带的扒了一件将威远侯潦草罩住,又往自己肩膀上刺了一刀,压住姬无良,倒在了地上,手里的刀悄悄抵在姬无良的心口。 剩下的几人有样学样,转眼间地上多了十具“尸体”,将整个屋后的空地摆得满满的。 前院打成了一片,若有贼人,必然不在前院,众人走进了二门,二门的防守好严密! 不像翠微庄,单纯就是个庄子,这蔚然庄里前院看不出来,空旷得很,一进二门,到处都是高台和哨塔,领兵的几个将领和焦文卓等人都一脸吃惊,凑在王源耳朵旁低声禀告。 王源冷眼扫过去,树木种的七零八落,高低错落有致,连条大路都没有,全是曲曲折折的小径。 王源喝声:“且慢。镇北侯还是将此处的阵法解除了吧,这些羽林卫虽然官职不高,到底是一条条人命。镇北侯乃保家卫国的大将军,应该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困在你这阵法里消亡殆尽吧?” 王源清凌凌地声音让所有人顿住了脚步。一不小心就误入了阵法中,这蔚然庄里到底有什么? 如此排布,是想要所有人的命! 陶大人和邢大人一脸后怕,若是此行将所有羽林卫折损在这里,必然什么也查不出来,到时丢命的就是自己! 两人一样地气急败坏:“镇北侯!这可是陛下的圣旨!你居然阳奉阴违!是想被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 镇北侯死死地望着王源,若是眼神能杀人,众人相信,王源已经死了不下十次了。 “三位大人息怒,是这些羽林卫走的太快,本候还没来得及关掉阵法,可不能如此污蔑本候。” 说着,缓缓走到二门旁边的一个凸起的莲花石雕上,轻轻旋转,眼前的景象突变,小径消失,大路出现,院子里隐藏的侍卫突兀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镇北侯面色不变地道:“就是些府兵,三位大人莫怕。” 陶大人气得发抖,若不是王源出声提醒,真的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几人一脚踏入,还有没有命活着出去? “镇北侯还是让你的府兵们都站到一旁,以免被误会是贼人,被格杀勿论了!” 镇北侯阴戾的眸子剐过陶显,陶显抖了抖衣袍,扭开头不看他。 镇北侯挥挥手,所有“府兵”站在了他的身后。 羽林卫看了眼王源后才开始小心地往里搜查。一盏茶后,分了十支小队搜查,全部没有结果。 只有到了后院的一个小队禀告:“后院厨房下有个地窖,里面有痕迹,经判断应该是贼人落脚的地方。” 陶大人望着镇北侯:“镇北侯……” 王源皱眉,看向辛林,辛林意会道:“不可能出去。本将来的及时,一直就堵在二门外。一个人都没有出去过。” 王源又看向焦文卓,焦文卓点头,外面的兄弟没有发信号,那就肯定还在这个庄子里。 王源出声打断了陶大人和镇北侯的撕扯,道:“陶大人,刚才羽林卫只搜查了地方,没有搜查人。请羽林卫仔细查验庄子里所有人口,看有没有鱼目混珠之人。 希望陶大人允许我们的人帮忙,毕竟都是侯爷的亲随,对侯爷最熟悉不过,免得贼人给侯爷易容了,放过了,可就陷侯爷于万劫不复之地了。” 陶大人还没想到这一茬,被提醒后无有不准。 镇北侯也搞不清楚那些人跑到哪里去了,自己在前院没注意,后院里也没了,会不会就在这里? 但愿那些人趁乱翻墙跑了,可千万要跑了才是! 到了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对方的人,连地上的死尸都不放过,一个个找过去。 还是焦文卓眼尖,指着房后的一堆尸体让辛林的人过去查看。 明显的旁边都是掉落的弓箭手,这几个手里提着刀,受伤了都是真的,但都不是致命伤,却全躺在地上死了。 辛林亲自带人往那边走过去,一个身形很长的格外显眼,腿脚露出的袍子还是真丝织锦的,脚上的靴子还是云头靴,与周围其他人脚上的黑布靴明显不同。 辛林暗中招手,几个手势打出去,众人逐渐围拢,将一地的“尸体”围在中间。 一声令下,十几柄剑齐齐出手,向地上的死样奇特的侍卫身上补剑。 瞬间地上的“死尸”一个个拔地而起,身手慢上一步的就只有刀剑入肉的声音,快上一步的跳起来和兵士缠斗。 辛林一剑对着的是压在那具真丝织锦男子身上的“尸体”,只是剑还未刺下去,搭在身上的侍卫衣袍已经掀飞,露出了手里的短刀,短刀的刀剑抵在男子的心口。 而地上穿着一身织锦袍的男子一点儿意识也无,软软地瘫在地上。任凭套着侍卫衣服的男子的短刀抵在心口。 男子凶狠地一笑,伸出手抓着织锦男子的脸粗鲁地扳了一下,露出了一张冷峻的脸,不是姬无良还是谁? 第83章 放他们走 “让所有人住手?否则……” 男子将手里的弯刀往前送了送,辛林赶紧大喊:“全都住手!” 男子身边就剩四个能站起来的,四个人帮忙下把姬无良扯了起来,挡在众人身前道:“放我们回南蛮,否则杀了威远侯。” 辛林色厉内荏地威胁“放你们离开?笑话!你们南蛮细作悄悄潜入我大魏京都,掳走国之柱石,还想要走,纳命来!” 兀赤翰不为所动,手里的弯刀又往前递了半寸,姬无良胸前蓝色的锦袍上很快浮起了一汪血迹。 辛林厉喝:“住手!所有人退开!” 一声令下,身后的两百兵士缓缓退开,跟在王源身后的十几个假侍卫也在王源的示意下缓缓退开,以及围在姬无良身旁的真侍卫也只能投鼠忌器。 兀赤翰扣着姬无良,带着四个随从一步步向庄外走去。王源盯着姬无良。总觉的那样的英雄,不应该被这样扣着,像砧板上的鱼肉一样任人宰割。 王源眉头皱的很紧,将姬无良从头到脚的打量,全身多处擦伤和刀伤,倒是都不致命,想必是中了迷药。 兀赤翰扣着人质走到了陶大人等人的面前,陶大人和邢大人让开了,窦大人不让:“南蛮贼子,你们若敢伤了威远侯,今日老夫就把你们挫骨扬灰以谢天下!” 说着,不管不顾地抽出身旁侍卫的长刀就向兀赤翰刺了过去。 众人大惊,没想到还有个坏事的刑部尚书! 老家伙,没想到这个时候戏精上身,想要扮演不畏强权的角色! 看着刺向兀赤翰的长刀,实际上却向着姬无良的胸口刺了过去。辛林睚眦欲裂,手中宝剑带着身形向刑部尚书撞过来,然距离太远,撞了个空。 就王源离得近,但王源也就只来得及双手用力一推,却出其不意地将刑部尚书推了个趔趄,手中的长刀堪堪对着兀赤翰刺了过去。 兀赤翰伸出一脚狠狠地踹了过去,可怜刑部尚书窦大人一把年纪的文官,前被王源大力一推站都站不稳,后又被更大力气的一脚踹回了原地还是站不稳,一屁股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啊哟哟地叫唤。 兀赤翰走到了镇北侯面前,到了这一步,自己都没供出匈奴的底细,镇北侯不会赶尽杀绝吧? 镇北侯盯着兀赤翰的眼睛,缓缓让开了身形,兀赤翰扣着威远侯,五个人背靠着背往出走,若说他最惧怕的是谁?必然是这个镇北侯了! 刚转过方向,准备大步奔跑时,镇北侯突然出掌,不管不顾向兀赤翰后背心拍来,旨在一掌之下兀赤翰将手里的弯刀捅入姬无良的心口! 众人看得分明,只有兀赤翰吓得手抖,这么多兵甲都是威远侯的手下,威远侯在手,他还有逃出生天的希望,若是死了,自己离死也不远了。 直接左手用力把姬无良一个猛推扔到了小弟的手里,自己手里的弯刀回转带着狠厉向镇北侯要害刺去。 镇北侯也没料到兀赤翰居然选择护住威远侯性命,和自己贴身肉搏,不管不顾,冲着兀赤翰的要害猛攻,只有兀赤翰死在自己手里才能完全洗脱勾连匈奴的嫌疑。 兀赤翰手里没人,一身功夫俊的很,和镇北侯对打起来。身旁的小弟提着姬无良就往外冲,对上威远侯的部下、亲卫、暗卫,挡不住就拿姬无良去挡,可怜威远侯神志不清,居然当了贼人的盾牌! 一时之间眼看着混战又要再起。王源大声喊道:“辛林,让开!让他们走!只要侯爷无事,这个仇总有报的时候。” 辛林看了看场面,满脸的不服,阿七迅速上前一把扯了回来,耳旁低语了一句,辛林看了王源一眼,恨声道:“所有人让开,放狗贼离开!” 场中只有镇北侯拦着兀赤翰打得凶狠异常。王源道:“给你们半盏茶的时间逃跑,过时不候。能不能跑掉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正与镇北侯对战的兀赤翰道:“镇北侯你可别逼我!否则鱼死网破!” 镇北侯顺间动作缓了下来,兀赤翰一个跳跃,追着自己的人往门外跑。 身后众人果然不追,书砚一把小刀射出去,五个匈奴倒下了三个,倒下的迅速被辛林的兵绑住带了下去。 剩下的两个索性将姬无良背在背上,排成一条线向远处奔袭而去。 半盏茶不到,镇北侯率先行动,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威远侯的人敢放兀赤翰离开没那么简单,已经三个被活捉了,无论如何得弄死兀赤翰,或者保他安全离开。 王源转身上了他的的卢,实在是坐车坐不动了,还不如骑驴。 众人上马,追着兀赤翰的痕迹而去。王源跟在后面,书砚和阿七贴身跟着。 追着追着,脑子里突然响起了系统的声音:“主人,本统发现了目标人物,你已偏离目标,基本背道而驰了。” 王源脚下一顿,问:“目标人物可是姬无良?” 系统翻了个白眼:“自然,主人折腾了大半天难道不是在营救目标人物?” 王源皱眉,怎么可能?追踪的都是军中的好手,王源相信辛林。 系统:“贼人太狡猾,兵分两路,一个背着一个往那边跑了,目标人物被另一个人带着往山坡上跑了。主人快追吧,那里好像有密道。” 王源一听立刻调转的卢,大声道:“阿七,咱们身边有几个人手?” 阿七道:“除了咱们三人,还有一个小十。” 书砚:“焦叔叔他们返回翠微庄了。” 王源想了想道:“咱们也回吧,从山坡上绕过去。” 绝不能让贼人逃了! 王源不听两人劝告,一驴当先折返身就往蔚然庄后面的山坡上跑去。可惜听风不在,否则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那处深谷。 不过有系统导航,王源看着脑中系统打出的导航图不断向目标靠近。也不给书砚和阿七提问的机会。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也不想解释。 第84章 是谁? 突然耳力超人的书砚和阿七先后听到了前面的声音,两人骑马踩着树枝向前探查,然后看到兀赤翰将姬无良扔在一边,撕下衣摆正在裹伤口。 “特么的,镇北侯真狠,想要老子的命,又想让老子捅死姬无良,想得美!” 兀赤翰气呼呼地一阵输出,说的呜哩哇啦的,一般人都听不懂说的是什么,王源耳朵动了动,这,是古代版的蒙语? 王源作为资深教师,又是文科里为主的名牌大学的高材生,不说会几国语言,这国内的方言简直不要太简单? 等等,蒙语,那就是匈奴?可不是南蛮,自己所料果然不错! 一个手势打出去,书砚、阿七和阿十三人从三个方向围攻过去,刚刚好隔开了姬无良。 三人上去就是穷追猛打,王源猫着腰将姬无良往后扯,好在系统赋予的大力和好体能,王源硬是把“身高八尺、膘肥体重”的姬侯爷扯到了一旁。 然后从袖子里掏啊掏,记的孙蔷薇给了自己保命的见面礼,应该有解毒丸,很快一颗很臭的药丸被塞进了姬无良的嘴里,转眼间姬无良的眼珠子就开始快速浮动,然后一翻身开始干呕。 王源不动声色地走开一米远,有些臭,虽然效果强,但太特么臭了。 姬无良呕了两声,迅速反应过来,看了看身上的伤,又看了看地形,然后就看到了身旁瘦瘦弱弱还脸色苍白的王源。 迅速想起了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一把抽出腰间的软剑,将王源护在了身后,两指放在唇边,一声响亮的哨音响起。 王源问:“侯爷身体可有大碍?” 姬无良道:“些许小伤,不妨事。” 王源退后一步道:“那边是匈奴细作,也是捉了侯爷的主犯,侯爷看是杀了还是活捉?” 姬无良转头,看着王源的眼神充满了琢磨。 “杀了如何?活捉如何?” 王源懒懒的不想回答,人救回来就好:“全凭侯爷喜好。属下体力有些个不支,缓缓,侯爷随意。” 说完缓缓走到了毛驴身旁,毛驴慢慢趴下,王源抱着的卢,头一歪就晕了过去。 不到半盏茶就有人围拢了过来,姬无良抬头去看,穿的都是他威远侯府的侍卫衣服,却脸生的很。 “侯爷!”一个激动的声音响起,姬无良看过去,是自己的管家姬海! 姬无良眉头微皱,他的侍卫呢?暗卫呢?怎么是没武力值的姬海先到的? 剩下的人看到一旁歪倒的王源,眼里的关心就要溢出来了。姬无良一个闪身挡住了所有人。 “去帮忙,不能活捉就杀了。” 然后转身猿臂长伸,轻轻地把王源抱了起来,好轻! 的卢跟在姬无良身后,继续翻山,绕过去就是翠微庄。 姬无良道:“通知曾将军和辛副将,本侯安全了。” 兀赤翰在众人围攻之下重伤被俘。 另一边逃掉了的两个匈奴细作被众人围堵,前面是曾建国,后面是辛林,两边还围上来羽林卫,镇北侯带着府兵跑得最快,下手最狠。 等看清只剩两人,没有威远侯时恶从心中起,手中一把剑不由分说就抹了两人的脖子,被曾建国等人怒目而视,却挥挥衣袖就走:“本侯是在帮你们,不用谢。” 撂下两具尸体走了,之后赶来的陶大人和邢大人气喘得像破风箱,只看到了两具死尸,招招手让羽林卫押回去带回宫交给陛下过目。 威远侯不见了,总要有交代才行。至于窦大人,被兀赤翰踹了一脚好像伤了内腑,跟着众人追了几步就腹痛难忍,还胸闷气急,一口血吐出就晕迷了过去。现在还在蔚然庄里躺着呢。 辛林看着不知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曾建国,但疲累了好久,没找到侯爷,急需要人安慰。 曾建国小声道:“是侯府里听风传信,让我在通往匈奴的北面和通往南蛮的南面都布了人手,说侯爷会出现。” 辛林拍了拍曾建国的肩膀,一时之间感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对了,那个瘦弱的小幕僚呢? 迅速转身,往后找去,看见了听风听雨,跑到最后都没有看到王源和标志性的白驴。 一时之间惊慌失措,侯爷不见了,幕僚若是也出事了该如何是好? “找!所有人手遍布出去,找王大人,也是侯爷的幕僚,骑着白驴,身旁跟着一个小少年,必须要找到!” 曾建国一把拉住辛林:“发什么疯?找侯爷要紧!” 辛林:“找侯爷要紧,找王源同样要紧!侯爷说过,若是王源少了一根毫毛,让听风听雨以死谢罪!而且,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没用你的大脑袋瓜子想过?” “侯府传讯?侯府里有谁有这个本事?有谁在乎过侯爷的生死?从侯爷被掳到现在,四个时辰,发生了多少事,是谁在筹谋布局?曾建国,你别说你不知道!!” “能请来圣旨搜镇北侯的庄子,就算侯爷完好都做不到!!是谁能一下子请动三司,动用羽林卫抄府?能让镇北侯乱了方寸,狗急跳墙?是谁让你提前在这里守株待兔?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孤注一掷等在北面而不是南面?” 辛林赤红着眼睛盯着曾建国,双手狠狠地揪着曾建国胸前的衣服,愣是让高他一头的曾建国不敢与他直视。 辛林狠狠一甩手,转身:“还不快去,找不到,都不用回来了!” 呼啦啦地,最先窜出去的是听风、听雨,两人忘了自己的职责,忘了侯爷的叮嘱,昧着良心地认为王源有书砚照顾一定会没事的。 但愿公子安好! 这一刻,整个蔚然庄周边被镇东军一寸寸翻找,就差掘地三尺了。镇北侯不知道镇东军发什么疯,等知道时,立刻散开蔚然庄里三百府兵与镇东军对峙,拒绝他们上山。 一时之间,还没回返的陶大人、邢大人,包括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窦大人都知道了,这山林中必然有更加重要的东西,比藏匿了威远侯还严重。 第85章 得救 为不急不急的殷氏和爱吃四色果仁的万宗主加更(??????)?? 之前就算查抄蔚然庄都没见镇北侯来真格的,此时却眼看着谁若敢动,鱼死网破的模样,就是再迟钝也明白了。 辛林黑着张脸道:“陶大人,在下记的你宣读的圣旨是查抄蔚然庄和这处山林,既然是羽林卫的职责,我镇东军就不越俎代庖了。 但里面极可能有掳了威远侯的贼子和侯爷,以及失踪的王大人,请陶大人、邢大人一定要仔细搜查,务必要救下侯爷和王大人。” 说完深深弯腰,所有镇东军兵士都执戈弯腰,向两位大人行礼。 陶大人和邢大人对视一眼,今天走到这一步,只有前进,没有后退! 一挥手,五百羽林卫像一条条游鱼窜入黑皴皴的山林,迅速融入黑夜。 镇北侯气得五官乱飞,狠狠地抽打着身后的树木,皇帝的圣旨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效用了? 太后在做什么?没收到本侯的求援吗! 眼神微闪,手一挥,又是五六个侍卫默默地向后退去。辛林看在眼里,就当没看到。曾建国戳戳辛林,使了个眼色。 辛林懒的,还是耐着性子道:“你以为今夜为什么能请到圣旨,为什么咱们折腾了这么久,也没见到太后的人?你可看到侯爷的暗卫了?” 曾建国想了想,脸上的表情有点儿惊骇:“那个小幕僚,居然指挥得动侯爷的暗卫?” 辛林恨得想抽曾建国两个大耳刮子,这么大的脑袋不是不转动,就是往歪方向转,什么时候能正常些? 辛林感到从来没有的疲累。然后就看到了踏着夜色匆匆而来的姬海,姬海凑过去小声道:“侯爷获救,在翠微庄里。” 曾建国大喜,声音都高了几分:“真的?” 姬海给了他一个眼神,曾建国调整表情。姬海又道:“公子昏迷前说,兀赤翰不往北走反而绕回山林,则山林里必然有密道通往北面。侯爷的意思是能找到的话,尽量找,找不到那就只能来日方长了。” 辛林道:“王源昏迷了?” 姬海道:“是的,是他找到的侯爷,我们找过去时就已经发热迷瞪了。” 辛林听着心里就像被滚热的水浇了一遍,热的全身的水分都想向眼眶里涌,又贴服得厉害,只紧紧地抓着胸口的衣服,略微弯腰缓解胸口被烫的焦灼。 低声道:“建国,这里交给你了,我得回去看看。得让老姬知道,他这条命是怎么保下来的。” 一想到所有人被误导着往北而去,只有落单的王源瘦瘦弱弱地跟在侯爷后面,和那个兀赤翰斗智斗勇地以死相搏。 若迟上一步,侯爷被带入密道,侯爷的所有前程尽毁,生命消亡,或许连死都带着骂名,心里代替姬无良,以及姬无良手下的十几万兵士深深地感激王源。 曾建国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罢了,自己不就是觉的王源是个外人吗?经此一事,以后我老曾认他当自己人!侯爷确实需要一个厉害的幕僚。 镇北侯走了,返回蔚然庄,大门一关,闭门谢客。 京城,镇北侯府今日格外安静,侯爷不在,世子在外饮宴,侯夫人自未时进宫一直未归。 天色逐渐暗沉,众人才发现似乎今日有些异常,但侯府里外院镇北侯一言九鼎,内院侯夫人一家独大,就算下人们发现了异常,却不知道去找谁做主。 世子也不在,管家是镇北侯心腹,立刻撒出人手四处寻找世子。有些事情只能是有一定的身份地位才能出头。 一方面派出车驾候在宫门口,使了银票让传信到慈宁宫,与太后或镇北侯夫人传个话。 只是今日注定镇北侯府一个消息都传不出去,宫门里曹德福的心腹小太监站了一溜,就等着收镇北侯府给的跑腿银子,当然信也送了,只是送的方向是皇极殿。 镇北侯夫人当然早就不在慈宁宫了,被皇后请去东拉西扯了几个时辰。踩着宫门落钥的时刻出宫。 一出宫就被候在一旁的娘家人给请走了,说是娘家里有几个十分好颜色的姑娘,想让侯夫人给掌掌眼,看能不能德配柴济川这个西疆三皇子。 至于镇北侯潜回来的几波送信的人,不是晕倒在京城外的树林里,就是躺在京城里不知名的角落里。 一直到拂晓时分,新一天的早朝开始,都没有从慈宁宫里传出去一纸半语。 皇帝点灯熬夜,将手头上积累的所有折子都看完了,终于眯了下眼睛。一睁眼迅速看向曹德福。 曹德福心领神会:“陛下大喜,慈宁宫安静如常。” 只打了个盹的皇帝却精神奕奕,换了身袍服准备上朝。 翠微庄,王源一睡就没醒,只嘴里来来回回地念叨“山林里有密道”,身上薄薄的一层长袍脏污地看不出颜色了,还糊着污血,王源躺在姬无良的臂弯上,逐渐蜷起了身体,并不断向姬无良身上靠去。 姬无良感觉手里的温度在迅速上升,王源苍白蜡黄的脸色逐渐浮起了红晕,这是发热了? 姬无良脚下加快,以至于运起了轻功,在山林里穿行,很快就进了翠微庄。迎面而来的就是田芙蓉和孙蔷薇。 姬无良知道这两人,都是从小看着王源长大的。两人迎上来却跟不上姬无良的脚步,姬侯爷走得太快,孙蔷薇还有一点点功夫,田芙蓉是一点儿也无。 只听前面的姬侯爷道:“你们公子发热了,快去备药。” 孙蔷薇脚下一顿,公子白日受惊又受了伤,一分一毫都没有休息,熬心费力了一天,若不发烧才是奇怪了。 依照公子以前的身体素质,能撑到现在才发热,本身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但是,好歹让我把个脉呀! 乱用药怎么行? 孙蔷薇跑着跟上去:“药已经备下了,但需诊脉才行。” 田芙蓉也在后面跑着:“侯爷,前面左边的厢房。” 姬无良脚下不停,直接进屋,大马金刀地往床上一坐,双手就要脱王源的衣服,太脏了,必须脱了再睡。 第86章 合该有此一劫 田芙蓉大惊失色,快速冲过去拦住:“侯爷这是作甚?这里有奴婢就够了,侯爷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这里就不麻烦侯爷了。” 姬无良看着防自己就跟防色狼一样眼神的田芙蓉,脑袋一抽一抽地疼,玛德,老子是个正常的男人!什么眼神?? 于是,甩着袖子,狠狠地瞪了田芙蓉一眼转身出去了:“用最好的药,缺什么去侯府取。” 孙蔷薇抖着手看了田芙蓉一眼道:“芙蓉姐何必如此?侯爷能给公子宽衣那是公子福气,何故惹他不快?公子还是他手下的幕僚,不会给公子惹麻烦吧?” 田芙蓉能说啥? 你一个大夫,从小到大把脉,心里没个数? 若真是公子倒罢了,若是个小姐,你今天的话可就死十次都不够! 孙蔷薇也是无语,自己是善医善毒,但说起来正经的病人就只有公子一个。当时小公主身体棒得很,一年能把个三次平安脉就不错了,真正身体有问题的时候,自己一次也没把上。 然后就是公子,从小把到大,除了虚一些,体质阴寒一些,体内的蛊虫是听了神隐山的说法后,自己逐渐探脉摸索出来的脉象。 别人也就给焦文卓把过几次脉,其他人都是外伤的,实在是不知道小公子的脉象其实跟男人比,很不正常。 姬无良走出去了又后悔,一时脾气急了,王源还发着热,情况不明,不行,得让章大夫来一趟才放心,着人立刻去请。 然后连夜召集所有人,还不等他问,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把知道的事情详细说了出来。 翠微苑的书房不大,姬无良一壶茶喝了个通宵,他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个眉飞色舞地说着自自己被掳失踪后的每一件事。 件件都是小事,却串起来硬是弄的是声势浩大,把自己给救了,就算是自己亲自来安排,怕都没有这样的效果。 阿七低着头道:“属下也不知道公子是怎么发现侯爷不在北面,突然之间就转身往回跑了,速度快的小的和书砚只能在后面追,结果就真的看到了侯爷。” 暗卫阿大跪在地上:“请侯爷赎罪,属下们没有侯爷的令,却听了公子的话,在京中先是制造舆论促成三司请旨搜庄。后又拦截镇北侯府来往消息,切断了镇北侯与皇宫的联系。不过好像还有另外一个势力,和咱们配合得极好。镇北侯世子和夫人一日一夜都未归。” 听风、听雨双膝跪地:“是属下失职,听到林中的打斗,就舍下了公子,害公子遇险受伤、受惊,好在公子福大命大,杀了一个刺客才逃脱。后又多次擅离职守,没有寸步不离地护持公子安全,请侯爷责罚。” 书房里的灯芯不断跳动,姬无良的心情复杂到自己都理不清,第一次觉的自己的命值得放在手心里珍视了,原来自己也可以被人放在心上呵护! 有人能够在他遇险后以命相护,虽然这个人平素笑的一脸无害,什么都难以入心。 虽然瘦弱的总好像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每日撸着袖子干活时露出来的胳膊白白细细的,就好像一用力就能折断一样…… 就是这么个,书生,被自己强硬地请进府里当幕僚,实际上,就是看重了他的文采,想助他一臂之力,让他能够安心读书,顺利踏上仕途,能用他脑子里的东西造福一方百姓而已。 自己为他的才能而骄傲,而自豪,而高兴,那是因为,自己也想造福百姓,却只能披甲执锐地护持疆界,能不让他国来犯,能让百姓不受他国凌辱奴役。 但百姓们过得不好,甚至很贫穷,很凄凉,自己却无能为力,王源是他看到的希望,愿意用自己的所有,护持他成长起来。 是什么时候,自己被他力有所及地保护了? 姬无良谁也没罚,若说罚,首先要罚的是自己,自己身边居然埋了镇北侯的探子而不自知。一时大意只身深入山林被围,实属大意,合该有此一劫。 转头看向姬海:“海叔,府里可追查清楚了,谁是镇北侯的探子?” 姬海躬身:“公子几日前得了皇庄的赏赐,一直有人暗中观察。昨日听风骑马离府,被府外的探子看到,然后侯爷回府,是前院书房外伺候的小厮走漏了风声,不满侯爷要去帮公子接手皇庄,将消息递给了,递给了……” 姬无良就那样直直地看着姬海,姬海难过地接着道:“一个脸上有痦子的工人,是帮忙搭建棚子的工人。” 说完看了眼姬无良,接着道:“那人,是小姐身边的,却是杨夫人的丈夫送给小姐的。 那人叫杨清,是杨老爷的亲侄子,自命风流,肚子里又有些墨水,但脸上长了痦子,不能走科举。 又因为侯爷的,侯爷的地位,和侯府的富贵,就说动了杨夫人,要将这个杨清说给小姐。 小姐性子绵软,心里还是仰慕侯爷的,这杨清就自告奋勇到前院帮工干活,探听侯爷的消息,好讨好小姐。 刚好昨日书房的小厮去找老奴时碎嘴,让侯爷的消息被他听了去,转身就将消息传给了杨夫人。 杨夫人又传给了杨老爷,杨老爷直接递给了镇北侯府的二管事,然后镇北侯急忙定下了计策,却因时间仓促,才被公子一步步逼的无处可逃。” 姬海是看出来了,想要脱罪,想要侯爷开心,还得捧着点公子。 姬无良似笑非笑地看着姬海:“确实本候该庆幸,不然本候的管家都庆幸了,本候不庆幸,是不是有点儿不识好歹?” 姬海吓得噗通一声,双膝跪地:“老奴失言,请侯爷恕罪。” “哼!那个杨清是不是长的獐头鼠目、面相猥琐、形容狼狈、眼神漂浮,满脸写满了要搞事三个大字得痦子脸?” 姬海:“啊?啊,啊!是是是。就是他,公子之前还叮嘱咱们要看好他,没想到真的要搞事。” 第87章 后续 姬无良道:“剁了手脚,送给杨不凡,打断杨不凡的一条腿,告诉他,这就是吃里扒外的下场。” “小厮送去前锋营赎罪,立功不赏,直至战死。” “杨夫人的手伸得太长了,偏院里的奴仆该发卖的发卖,该打的打,让他们知道知道,吃我姬无良的饭,却敢给别人干活,心这么大,不知道骨头够不够硬!” “将外面撒开的人手都撤回来,镇北侯和太后总会察觉到的,不要被抓了。” “准备好人手,今日天一亮,就散布出去,说镇北侯的山林里有条密道直通关外,是镇北侯私通匈奴的秘密通道。” 是不是的,先给他扣个屎盆子,让他没时间搞怪,好好想办法清洗污迹。 “是。” “曾将军呢,让他进来。” 曾建国等在门外,走进来还不等行礼,姬无良就道:“你手里有几个刺客的尸体?都能确认什么?” 被问及正事,曾建国立刻有了精神:“一共有六个,侯爷遇刺的地方有三个死尸,王公子杀了一个,最后逃跑的时候被镇北侯杀了两个。经军中仵作细验,身上没有任何标记,死无对证。” “不过他们手里的武器,是弯刀,尺寸和材料都是南蛮的,很难说清楚。” 姬无良想了想:“挂在城门上,每日鞭尸五十下,持续三天,以儆效尤。” “兀赤翰如何了?” 曾建国:“此人是个骨头硬的,本就受了重伤,又上了刑,愣是一口咬定是南蛮人,暂时没有进展。” 曾建国越说越小声,好像自己汇报的东西就没有一件是有用的。姬无良挥挥手让他继续。 临走,曾建国突然道:“辛林说,王公子的手下捉了一个黑衣人,不知有没有用。”说完,就出去了。 姬无良眨了眨眼,突然失笑,依建国的性子,知道有个黑衣人在手,却没抢过来审讯,属实难得。 “来人,去让海叔问一下焦管事,他们手里的几个人都有交代了些什么没有?” “另外,章府医来了没,诊完脉让他过来。” 门口的侍卫快速离去,姬无良揉着眉心,不知道搜查山林能不能有收获? 转眼间章府医过来了,姬无良问:“公子如何了?” 章府医一脸怪异地回道:“回侯爷,公、子,公子就是受了惊吓,出了冷汗又惊了风,本就心力交瘁却没有好好休息,强行服用参茸丸提神,能坚持到现在才发病,已经是极好的体质了。 属下开些药,算了,他那个孙医女开的药就能吃。只是……” 章府医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是他那个医女不太靠谱!可确是公子信任之人。 姬无良眉眼一沉,道:“章府医知道本候的性子,该说的直言就是,若有欺瞒,本候的责罚怕你吃不消。” 章府医擦了下汗道:“依属下看,那个医女并不很了解王公、公、子的身体,补的方向有误,长此下去,公、公子的身体可能会补出问题。” 章府医忙忙地擦汗,这叫自己怎么说?明明是个女子的脉象,所有人都说她是公子! 连身边的亲近之人都不知道王大人是女子的真实身份?就很匪夷所思!都不知道王公子长这么大,就没有被人诊过脉? 就这种女子的脉象,稍微有点儿造诣的大夫很容易就诊出来了呀! 章府医不知道,王源长这么大,就没有被别人诊过脉,他是唯一一个例外。 章府医看着姬无良黑梭梭的眸子,鬼使神差地加了句:“王公、公子最好不要轻易被外人诊脉,恐有不便。若是需要,可随时唤属下过来。” 姬无良盯着章府医,把一个老大夫看得像被剥了衣服凌迟了一遍一样难受。 “章府医可还有什么未尽之言?” “没、没了,侯爷切记属下的叮嘱。” 章府医擦汗,侯爷的气势太强了,没影的事,什么也不敢说。若是毁了王公子的大好前程可就罪过了。 现在满京城谁不知道道咱府里的王公子有大才,数次赏赐都是“与国有功”! 所有侯府的下人谁不是扬眉吐气了?咱威远侯府不但武可安邦,文,亦能定国! 不论男女,只要有才,就得整个侯府的敬重。 姬无良品着章府医的话,不知道,好费脑子,怎么个意思呢?无论如何,先听着吧。 “公子以后在府里的膳食都由你负责,需要什么珍贵的食材或药材,直接去库房领。” “是。” 伸出手腕,“给本侯诊个脉吧?” 章府医走过去,撸起袖子,两指一搭,就惊得两条眉毛飞了起来:靠!谁这么牛?给侯爷用了迷药?就是…… 姬无良面无表情地看着章府医,章府医直接开口道:“没什么,就是不知道哪个王八瘪犊子的给侯爷用了迷药,用的分量极大,能迷晕一头牛,而且能迷三天。” 章府医摸了摸鼻子,这是把侯爷当牲口迷了,这是不是觉的自家侯爷武力值太强,怕一般剂量迷不到吧? 姬无良的脸又黑了一个度。 章府医继续道:“已经无碍了,侯爷之前服了强效催醒剂,侯爷记着多喝水就行,没事了沐个浴也是好的。属下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提着药箱子一路跑了,边跑边嘟囔:见了鬼了,给侯爷用了迷倒牲口的迷药就算了,还有人喂侯爷吃了人中黄。 静悄悄站了一院子的下属、侍卫、暗卫将章府医的嘟囔听了个全全的,辛林一个忍不住就给喷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整个翠微苑以书房为中心被此起彼伏的笑声给淹没了,只留书房内面容漆黑的姬侯爷咬牙切齿。 蔚然庄,也是一夜无眠,三百府兵就没一个闲的,不断出出入入,在镇北侯要吃人的眼神下不敢喊累,硬生生地完成了一项伟大的工程…… 若说谁过得最舒心,还得是太后,忙了几天,前前后后召见了多少批夫人和贵女,硬生生地抢在皇后那个小贱人前面,定下了比她看重的姑娘还优秀的几人。 有三 第88章 绝无二心 既然非要联姻损失西北的军权,那就必须有补偿,这三皇子妃必须握在自己的手里! 太后大事敲定,早早睡下,只是一夜光怪陆离地做梦,早早就醒了,一双黑眼圈重的上了好几层粉都压不住,心里还慌得难受。 勉强喝了碗燕窝粥,看了看时辰,对身旁的敏清道:“去太和殿听听,看看今日的早朝有什么新鲜事?哀家这心里总是不得劲,最好无事才是。” “喏。” 一个中年面白无须的红袍太监亲自去了。敏清是太后身边的大太监,前几年太后垂帘听政,敏清手里的权力大到六部尚书都要客气应对的地步。 就是现在皇帝亲政,若是敏清站在太和殿内,众官回事都还会顾忌一二。 平素看到自己出现,皇帝就冷着一张脸,今日居然还对敏清笑了一下,敏清的心里突然间就跳了起来,有股不安。 鞭响三下,众官鱼贯而入,领头的镇北侯居然缺席! 敏清的心又跳了一下。 好在威远侯也不在,都缺席了。 再看,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不在,后面的京兆尹也不在! 完了,有大事发生。敏清赶紧打了个手势,小太监快步向慈宁宫跑去。 百官三拜九叩,三呼万岁后被叫起,分列两旁。曹德福这个掌印太监,皇帝身边第一大太监高喊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忠勇侯出列:“起奏陛下,臣受皇后所托,京城四品以上官眷家中的适龄女子都已筛查清楚,德容言功俱佳的不下几十人,不知陛下准备何时办赏花宴,给西疆三皇子选妃?” 皇帝面带微笑:“忠勇侯辛苦了,就五日后吧,在朝阳殿,由皇后主持,忠勇侯辅助。” “是,臣定当竭力促成此事,以促两国邦交友好发展。” 忠勇侯退下去,一个干瘦的中年出列,是御史陈大人,乃太傅一党,高声道:“昨日臣闻听坊间言论,说京兆府尹陶大人、大理寺卿邢大人大公无私、爱民如子、性情高洁,臣细查了一下,两位大人确实兢兢业业,劳苦功高,值得称赞。 另外臣还查到一事,昨日威远侯府有人告官,说威远侯姬侯爷被贼人掳走,藏在了镇北侯城外的皇庄内。” 一石激起千层浪,皇帝的嘴角带笑,就说呢,自己朝堂上的都是能人,眼耳通天不比他这个皇帝差多少,如此大事,怎么会没有人提起。 皇帝:“陈爱卿还听说了什么,一一道来。” …… 今日的早朝热闹非凡,陈御史说完,不等皇帝这个知情人说下文,事情已经拐到了给京兆府尹陶大人和大理寺卿邢大人请赏的环节。 皇帝心情好,镇北侯不在,没有人给刑部尚书那个老东西请赏,皇帝大笔一挥,将正四品的京兆府尹升到了从三品,仍然主持京兆府尹事务。 同时将大理寺的权限放大,夺了一部分刑部的事务。 这些年刑部被镇北侯把持,多少冤假错案得不到昭雪,皇帝时刻记在心上,此刻能正大光明地将刑事复核交给大理寺,心情甚好! 太后收到消息,盛装装扮了半天,等赶到太和殿时皇帝已经一锤定音了。 太后坐在大殿上道:“怎么不见镇北侯和威远侯?两位侯爷可是国之重臣,快快宣来。” 话音刚落,门口的小太监已经高喊着:“启禀陛下,大理寺卿邢大人、京兆府尹陶大人进宫交旨。” 皇帝:“宣。” 曹德福:“陛下有旨,宣大理寺卿邢大人、京兆府尹陶大人觐见。” 两位大人熬了一夜,风尘仆仆,一脸憔悴,但双眼有神。大礼参拜后被叫起。 皇帝欣喜问:“两位爱卿辛苦,连夜查抄可有发现?” 京兆府尹陶大人回话:“回禀陛下,威远侯已被解救,然身负重伤,在城外的翠微庄休养。” “贼人的确藏在镇北侯城外的蔚然庄里,当场被发现,逃逸被抓,活口被镇北侯灭了,尸体微臣带来了,经京兆府和大理寺共查,没发现有身份标记,身份不明。” “陶大人所言不实!” 殿外一声厉吼不经传召,堂而皇之地跨入了太和殿,不是镇北侯是谁? 皇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来人,将殿前侍卫拉下去杖责四十大板!此乃早朝,居然有人无视规矩和礼法,不经通传闯入大殿,是想造反吗?” 殿前武士立刻出去,拖住两旁的侍卫就走,下了一道台阶,就地按在殿前执行杖责。 镇北侯跨了一条腿的腿硬生生收了回来,站在门外,想让人通传,却没有侍卫。 太后掐着宫女的手,宫女疼得脸色刷白却不敢吱声。 “皇帝,早朝要紧,镇北侯无状,是该惩罚,绝无二心,就罚他一月俸禄吧。镇北侯,还不快进来,若无重要事情禀报,不说皇帝,哀家就不饶你!” 镇北侯此时才敢踏进大殿,深刻地明白了太后垂帘和不垂帘时,自己的待遇已经完全不同了。 正经地参见皇帝的礼仪不敢有一丝错处,门外的板子还在响,被堵了嘴的侍卫呜呜呜的闷哼声高低起伏,整齐列队的百官低眉垂眼,皇帝的威仪此刻尽显。 皇帝不咸不淡地开口:“太后说镇北侯绝无二心?镇北侯,你自己来说,也听听百官的意见。” 太后浓重的妆容遮掩了面色,但眼神还是显露了一点底气略微不足的闪烁。 镇北侯跪着,皇帝没让起,他就不能起,道:“是臣着急了,只因为听到陶大人说贼人没有留下痕迹,不知是哪国的奸细,有点儿着急了。 陛下容禀,那贼人可是当众承认,说是南蛮的,而且手里的武器可是南蛮特有的弯刀。” 陶大人道:“镇北侯武断了!贼子藏在你的庄子上,你百般阻挠在前,又杀人灭口在后,恐怕本身就不干净。说这种话,难免叫人生疑,莫不是镇北侯你自导自演的栽赃嫁祸吧?” 第89章 哪哪都美 大理寺卿邢大人附和:“不错,整件事里镇北侯你多次激怒贼人,置威远侯生死于不顾,想借刀杀人的意图太过明显,所有人都看得分明! 往小说是你心胸狭隘容不得人,往大说就是枉顾大魏的边疆安危,欲要挑起战事,置国家与百姓于水火之中,你不配出言!” …… 百官震惊于陶大人和邢大人的口才,更震惊于他俩的胆量,是谁给了他们底气,敢这样硬刚超品侯爷、当朝从一品骠骑大将军、一手遮蔽半边天的太后的嫡亲兄长? 太后气得后仰,多少年了,第一次有人当着自己的面指责兄长不仁、不义、不忠,当自己是死的吗? 太后指着殿中站立的两位大臣就要开口,太傅顾大人却站了出来,义正言辞地道: “陛下,此等家国大事,请太后回避!自古后宫不准干政,陛下登基十三年有余,亲政也已四年,膝下皇子也乖巧懂事,太后应该自觉回避,颐养天年才是。请太后自重!” 吸…… 一排排的吸气声在安静的大殿上响亮的很,今日太傅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这么不客气地请太后手不要伸太长,所有人低着头不敢出声。 皇帝道:“太后还是回慈宁宫吧,今日早朝议的大事实不该后宫参与。来人,请太后回宫!” 太后涨红着脸,抖着手指着皇帝道:“皇帝!你的孝道呢?先皇可曾叫你如此对待嫡母?” 太傅道:“太后所言差矣!陛下乃天下人的陛下,不仅仅是你一人的儿子,陛下首先是万民的父母! 不让每一个为百姓流血流汗的忠臣蒙受不白之冤,不让一个包藏祸心的臣子有贼胆敢继续害人,才是陛下应该做的事。至于孝道,太后不觉的这样的皇上才是一个真正孝顺祖宗的好儿孙吗?” 嘶…… 兵部尚书胡大人出列,道:“太后监国十余载,辅助陛下登基亲政,劳苦功高,太傅如此说,岂不教人寒心?” 户部尚书出列:“吾等有明君带领,并不觉的寒心。胡大人寒心了吗?要不要挪个地方,到内务府里去,那里估计会让你暖心的很。” 胡大人抖着胡子道:“你!本官的官位于你有何干系?杜大人吃多了吧?” …… 今日的早朝乱的史官都不知道如何记载,但有一点百官都看在了眼里心里,太后被殿前侍卫“护送”着回了慈宁宫,慈宁宫里到处是摔碎的茶盏玉器。 至于贼人的身份,不了了之了。 皇帝向南蛮发了国书,带着贼人的武器、衣物向南蛮要一个说法。只是南蛮山高路远,一来一回得半年才有消息。 这件事情吵闹了好多天,依照大部分事实,贼人极有可能是镇北侯招来的匈奴人假扮南蛮人,一石二鸟,一方面除去心腹大患威远侯,一方面挑起大魏与南蛮的兵事,趁乱再分兵权。 但是,证据不足。山林中的密道掘地三尺地找到了,只是通往西北方向的一个荒地,什么用处也没有。 唯一的活口兀赤翰骨头比嘴都硬,硬扛着不招,事情陷入僵局。 还有一件好事,就是刑部尚书窦大人被兀赤翰一脚踹破了脾脏,又救治不及时,人已昏迷,离死不远了,刑部尚书一职终于空了出来,刑部积压的案件终于有重见天日的希望了。 只是谁来继任,三拨人吵得昏天黑地。而姬无良一直称病不上朝,每日听着这些吵吵嚷嚷的事情眉目逐渐舒展。 王源病了三天,发热了一天,灌了药汤子就好多了,只是身上还有外伤,被勒令躺在床上休息。 王源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躺酥了,终于可以下地了。王源并没有认为听风听雨擅自离开自己身旁去营救姬无良是错的,自己才来了几天? 而听风听雨两人从小就是按照比暗卫更高标准培养的心腹之人,这样的人若是跟在自己身边三两天就背主了,看到原主人有难也视若不见,那才可怕。 所以大器地一点儿都不在意,又把姬无良气得够呛,一个当主子的,被侍卫随意撂下遇险了,居然一点儿都不认为有问题? 简直是,简直是……朽木不可雕也! 最后还是自己发话,让听风听雨自己琢磨要不要领罚。两个觉悟很高的精英侍卫硬生生给自己罚了三十大板,打完第二天就带伤守在了王源的跟前,看得王源长吁短叹的。 真的是没必要,谁还没有个得用的人?虽然这俩人很好用,很顺手,但王源还是喜欢和书砚相处,嬉笑怒骂才是生活。 还有那个老实巴交的阿七,话少,人踏实,执行力贼强,说贴身跟随就半步不离,对自己的事情从来不问问什么,也没有一双怀疑打量的眼睛四处扫视。 王源顾不上这俩,今日阳光明媚,赶紧出去遛弯。带着书砚,跟着田芙蓉,俨然田芙蓉从单一的娘亲身份转化成了娘亲、加管事嬷嬷、加贴身婆子的身份,将王源照顾得更加仔细。 翠微庄子里一应事情田芙蓉、孙蔷薇还有焦文卓已经全部掌握了,内务府里派来的所有人都遣返了。姬无良的原话是内务府是镇北侯的地盘。 焦文卓反应极为迅速地将他几个铺子里的人调了些过来,又买了些奴仆,几天调教,已经像模像样了。 王源缓步走在庄子里,正是风光正好的时节,哪哪都美。 “公子快看,那里还有个湖,七拐八弯的,不知道里面有没有鱼?” 王源看过去就看到了半圆形的白玉石拱桥,桥下流水潺潺:“一定有!看到那边的莲花了吗?有莲,必然有鱼! 有诗为证: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王源兴致高昂地吟诵,书砚抓抓头上的发髻,道:“这明明是曲,公子却要说是诗,分明唱着比说着好听。” 第90章 侯爷你过来 王源一愣,哈哈哈哈地笑起来,没想到书砚还有这本事,张口就道:“不错不错,是可以唱的,你唱唱,让公子听听,看看曲子对不对?” 书砚有些不好意思地四处打量了一下道:“那小的就唱了,公子可别笑,小的擅长唱曲,唱得好,公子可别吝惜打赏。” 王源笑的舒畅道:“只要唱得好,公子自然有赏。” 书砚清了清嗓子就唱开了:“江~南~可~采~莲~……” 声音有着少年人的清越和脆响,嗓音清悠,自带婉转,唱这首江南乐府小调很有吴侬软语的感觉。 王源望着眼前的景色心情空明美好,远处树荫下看着王源挺拔的身影,入神的听着小曲,赏着美景的姬侯爷嘴角也不知不觉带上了笑容。 又走走停停,看了自己心爱的小毛驴的卢,受了刺客一脚,腰上有一块淤青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的卢看到王源亲昵地挨了过来。王源用手轻轻抚摸着驴头。 从袖子里摸出来一个胡萝卜,这是从林子里拔来的,十分甜还含水量高,的卢卷着舌头咯嘣咯嘣地咬着,王源的眼睛里全是细碎的爱怜。 姬无良又看了眼王源那个神奇的袖子,今日穿的是棉质单袍,广袖,刚才还甩来甩去地当扇子用,里面可没有装了这么大一根萝卜的沉重感。 王源翻身上了的卢的背,走累了,庄子还没看完,所谓骑驴看庄子,走着瞧不是更省力? 姬无良看着王源翻身上驴的矫健身形一个念头突然滋生:要不,让王源练练武,好歹能防身,就算防不了,也能健体,太瘦弱了。 王源突然感觉后背一凉,紧紧衣袍,往太阳底下走去,这么多的空地,都种了花草岂不是浪费。 “书砚,焦叔叔可在?” “在在在,小主子,老奴在这里呢。” 说着一个矫健的身影三两下就到了王源的身前:“小主子找老奴何事?” 王源道:“焦叔叔可不是奴婢,你可是我的亲人,以后不可如此自称。这庄子焦叔叔好好管着,多拾掇些地出来,这什么花花草草的有个小花园就够了。 现在到处都是荒地,百姓连饭都吃不饱,咱们可不兴这么浪费。我在侯府里种了粮食,收成应该很不错,一共种了三分地的麦子,应该能有一百多斤的产量。 还有将近三分地的玉米,等收割了全部留种,焦叔叔规划规划,在庄子里侍弄出适合麦子和玉米生长的环境,可以向海叔请教,他弄的就很不错。 明年咱们种上一茬,收获了就能让侯爷拿到户部推广了。至少比现在一亩好地才出一百斤的产量要高很多,推广后,百姓也不用一年到头天天只能啃窝窝头,还吃不饱了。” “另外多养些鸡鸭猪羊,池塘也往大挖挖,多养些鱼苗,不要全是景观鱼,要能吃的,养大了,就算不运到城里卖,也能让大家伙改善改善伙食。” “还有挖池子时,找几个好手,噢,最好放到秋天的时候,那些莲花都长了莲蓬,莲子成熟后顺着莲花根茎摸下去,看看根部有没有泥藕。 也是一种菜,能当口粮的,说不准还能卖上大价钱,那咱们这个庄子的花销就都包进去了。暂时可以先扩池子,多养鱼。” “咦,对了,焦叔叔,这池子里的水是哪里来的?” 王源不停嘴的说着,焦文卓听的一脸惊诧,田芙蓉一脸心疼,书砚一脸兴奋,还有那个一直跟在后面却竖着耳朵偷听的姬无良内心震撼不已,原来他在研究种子的改良!! 焦文卓喃喃道:“小主子是怎么知道这些个农事的?咋还懂饲养家禽家畜、养鱼肥田的?你不是要走科举的吗?” 王源脸上的兴奋略微淡了些道:“科举呀,不知道能不能走通,但种地这可是民生,若能让百姓的餐桌上丰盛一点点,那我就没白来一趟。” 最后一句在嘴里低吟,别人听不清,靠得近的焦文卓和正走过来耳力很好的姬无良都听到了,什么叫做没白来一趟? 莫名的心里就有些紧,是本命蛊吗?再等等,已经派人往南蛮去了,但愿能有收获。 另外,王源的生父究竟是哪个王? 若按照年纪推算的话,好像也能圈定几个,先一个个查下去吧,不能再等了,不知道王源到底多大了,离十八岁还有多长时间? 焦文卓的想法却是:小主子不愧是公主之子,万千人中难得一个将百姓疾苦放在心上的,这可是百姓之福! 焦文卓大声道:“属下谨遵小主子的意思,会用心将这几件事办好的。池塘里的水好像是从池子底下冒出来的,据说以前可没有这么大的水池,就是一个小水坑,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近几年水坑逐渐变大,越来越大,就成了池塘,眼看着都要成为湖了。” 王源拧眉,这样啊,应该是地下水涌出来了,只是水势有点儿大。 “焦叔叔可看过周围的土地,那五百亩地都适合耕种吗?” 焦文卓道:“是良田,就是没水……” 说到这里突然顿住,看向王源道:“主子的意思是?” 王源道:“不错,开沟挖渠,从庄子里的池塘引水出去灌溉,至于种什么等公子我想想再定。” 焦文卓抚掌:“好!太好了!本来以为要变成荒地杂草了,没想到还能这样!” 姬无良突然出声:“五百亩地可不是小数目,还有那片山林,得不少人手。” 王源看着突然出现的姬无良,眼睛眨了眨就一脸谄媚地笑道:“侯爷是不是有好办法?” 姬无良想笑:“并无。本侯只是提醒你。” 王源拉着姬无良的胳膊转身就走:“侯爷你过来,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和你说,大好事!” 姬无良惊了一下,本能地手臂用力,想要甩开王源的拉扯,又生生地压下自卫的冲动,僵着身体被王源拉着往一边的亭子里走去。 第91章 好心喂了大尾巴狼! 姬无良身后的几个暗卫躲在树上、桥洞里的一个个瞪大了眼睛,还以为王公子要血染当场了,居然侯爷就被这么拉走了?! 王源拉着姬无良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左右望了望,又靠近了些。姬无良感觉全身都有点儿僵硬,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那个,你低下头,太高了,这话可不能被人随便听了去。” “咳咳咳”。 姬无良微微放松了肩膀,腰身往下弯了弯,还是比王源高出一个头:“但说无妨,周围没有别人。” 暗卫一、二、三、四:暗卫就不配当人…… 王源还是压低了声音道:“侯爷,你手下的兵将吃什么、喝什么?都是朝廷供养还是侯爷你自己掏的腰包?” 姬无良税利的眼神一寸寸剐着王源,王源莫名地一寒,道:“依属下猜,侯爷至少自掏腰包养了……” 王源伸出一只手,捉摸了一下,由三根手指变成了五根手指道:“至少养了五万私兵……” 话还没说完,姬无良“嗖”地一声站了起来,一只手不由自主地锁在了王源的脖子上,王源一双大眼睛惊诧地看着姬无良。 姬无良也看着他,突然之间又好像烫手一样将扣在王源脖子上的手收了回来,背在了身后。 “事关军事,你不要妄言。” 王源眨眨眼,又摸了摸脖子,翻了个白眼:什么毛病?顿不顿就掐人脖子,这该死的身高,必须要再长高一点儿! 姬无良傻眼,自己掐了她的脖子,不生气,和身高较什么劲?难不成刚才自己耳鸣了,他说的不是自己养了五万私兵? “那个,刚才本侯有些冲动了,可能没听清你说的啥?要不,你再说一遍?” 身后的暗卫目瞪口呆,这是什么状况,侯爷的底都被王公子摸透了,居然没有挥手间灭了他?! 居然还道歉? 四个暗卫齐齐抬头望天,太阳还在东面,没错呀,太阳没有从西面升起来呀! 王源看着姬无良,眼里的眸色晦暗不明,没看出来,杀伐果断的姬侯爷居然喜怒无常? 自己之前是不是看错了,这就不是个忧国忧民的? 王源为难道:“那个,我刚才脑子抽风了,应该是之前受的伤还没好,昨日做了个梦,光怪陆离的,现在脑子有点儿疼,还有点儿没睡醒,侯爷告辞,属下继续回去睡觉。” 玛德,这话当自己没说过,那个念头直接掐死,绝不能和这么个瞬息间就想要掐死自己的男人合作。 王源说着话就走了,留下姬无良怔愣在当场,是自己反应过激了?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之前好像确实是有好事要说的意思,这是被自己搅黄了? 他应该不会随意说出去的吧? 另外,好想知道他刚才到底是要说什么好事? 姬无良双手在身后狠狠地磋磨着,咬牙咬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最后还是目送着王源回去了。 王源骑着毛驴,带着书砚和一队人走了,方向是翠微庄大门,玛德,不受这个气了,太气人了! “好心喂了驴肝肺!” “欧——啊——欧啊——欧啊——” 王源低头看着望着自己叫唤的的卢,大眼睛闪啊闪的,一拍脑门道:“气糊涂了,怎么是好心喂了驴,咱的卢才不会这么不识好人心对吧?主人我说的是好心喂了大尾巴狼!” “让你装,穷死你!公子我好心给你指条明路,居然动手掐我脖子?爱咋咋的,公子我能吃几口饭?能穿几件衣服?我还不动弹了,只动动嘴就有赏赐源源不断地来。谁也别烦我,公子我要躺着,混吃等死!” 王源是真的气狠了,个倒霉催的玩意儿,若不是自己打不过,还不敢骂,真想抽出袖子里的菜刀噼里啪啦地砍上一通出出气。 所谓惹不起咱躲得起! 王源决定立刻、马上回京,当然先在京城里逛逛消消气再说,回肯定还是要回威远侯府的,离了威远侯府,他怕自己过不了今夜就没命了。 无论外表怎么是个真男人,芯子还是个女人,当了三十多年的女人,自然最好的消气办法就是逛街,买买买! 王源现在有的是钱,不想把钱撒出去钱生钱的话,就自己一人,过得别提能多舒适了。 而且现在有了官身,以前不能穿的绫罗绸缎也能穿了,不能佩戴的一些珠玉首饰,唉,还是不能戴,但不妨碍看。 王源带着书砚和阿七两人在街上溜达,一个饰品店里出来,王源的手里多了把折扇,看不出来多金贵,就是喜欢。里面的扇子字写得不好,诗也不好,多买了几把白扇,回去自己题字。 中山街是东城这里的主街,店面看上去就高档,装修也豪华,不是当初自己住的西街,烟火气息旺盛全靠人流。 这里街道宽阔,人流还少,出行的基本都是马车、轿子和骑马的,一来就是呼啦啦的一帮人,一走街道就会空下来。 像王源这样带两个随从徒步的,满大街都没几个。来来往往靠脚走路的,不是小厮就是仆妇。 王源逛得肆意,看到个铺子就往里面钻,本来不多的客流,王源这么打眼,很快就被一条街上的商铺都盯住了。 好在,每进一个店铺都多少有买东西,店铺的伙计们愿意奉一个笑脸。 王源看到了一个绸缎铺子,脚步一转就进去了。铺子里今日掌柜的在,小伙计很热情。 “公子想买什么料子?或是想做什么衣裳,小的给您介绍一下?” 王源点头,来到看上去最差的棉布跟前:“这是细棉?” 小伙计道:“是细棉,又不算是,这可是精细棉,三梭布,用来做里衣里裤袜子什么的都清爽透气。 这个是葛布,质感很好,还结实透气细汗,适合做夏日的外衣,也适合做成练功服,既结实还耐磨。” 王源笑呵呵地,最差的就是这两种布料了,没法比价,但不妨碍买,各买了两匹。 又转到最好的那里,小伙计顺利卖出了四匹布,高兴极了,介绍得更殷勤了。 第92章 闻名 指着其中的一匹淡青色有暗纹隐约还绣了“文”字的绸缎道:“公子来看这匹,这可是贡品,咱们这店也是托了东家的福才有这一匹古香缎镇店,不然可比不过其他家绸缎铺子。” 王源看得认真,书砚却皱起了眉头,眯着眼打量眼前的绸缎,还上手摸了一摸。 小伙计赶紧拦住道:“可不敢随意摸。这古香缎属实稀罕,咱们这店里一共才两匹,这一匹颜色太淡,适合年轻公子穿,但是做成一套的话太贵,只能拆开了卖,一尺可要五十两银子呢,摸坏了咱们做奴才伙计的可赔不起。” 小伙计笑呵呵的,王源被惊得长大了嘴,一尺就要五十两,一件袍子至少得七尺,那就得三百五十两,还有做工、刺绣什么的,这也太贵了吧? 只是书砚却整张脸都黑了:“你们另外一匹莫不是淡紫色如烟罗一样,比这匹更薄更轻,适合做姑娘们衣裳的?” 王源转头,看着突然说话的书砚,小伙计也惊奇道:“咦,你怎么知道的?这两批古香缎可是我们东家秘密途径得来的,见过的没几个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说完小伙计又突然之间恍然大悟道:“噢,你是王家的吧?你家大小姐花了五千五百两抢下了那批古香缎,当时很是轰动呢,估计你当时在场吧?” 王源疑惑,书砚气得鼻孔喘着粗气。 只见书砚又指着一匹匹豪华的花软缎、素软缎、织锦缎红着眼睛问:“这些,也都是你们东家秘密渠道得来的?是不是都是这三天内运过来的?” 小伙计终于发现了不对劲,高声喊着掌柜,一个中年男人放下手头的事情走了过来:“大呼小叫的,何事?” 王源看过去,掌柜的是一个方脸汉子,面容很是刚毅,手脚都长,就是面容有些严肃,不像做买卖的,倒像战场上厮杀过的兵将。 突然,一个念头窜入了脑子,快的王源没抓住。 小伙计趴在掌柜的耳边小声地把事情交代了。 掌柜的眯着一双眼睛将王源三人上下打量,最后眼睛定在了阿七身上,确切地说定在了阿七腰间的一个黑乎乎的小牌子上。 掌柜的脸色眼见的恭敬了些,伸手道:“三位贵客,里面请,咱们有话里面说。” 说完,率先走了进去。王源看向书砚,书砚气呼呼地就跟了进去,王源头疼,吃一堑不长一智! “阿七,你守在外面,若有不对,立刻回府求援。” 说完,跟了上去,阿七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都是一家人,无事。但还是乖乖地站到了店铺门口守着。 望了望牌匾上隐晦的一个小剑的标志,果然是侯府的产业,然后闭上眼靠着墙打盹。 书砚被让了座,王源落座,面无表情。书砚粘了下屁股就站了起来道:“掌柜的,这家店可是威远侯的?” 掌柜的点头,却不多说。 书砚急红了眼道:“那些绸缎,包括公子买的那四匹棉,可都是我家公子的!你们好大的胆子,趁我家公子不在,将御赐的东西以及各宫娘娘赏赐的物品都偷来摆着卖!” 王源的眼睛里闪过了“果然如此”的神色,不怪书砚气坏了,也就是自己不认识,若是认出来了…… 王源看了眼掌柜的,掌柜的眼睛里有了一瞬的茫然和疑惑,那就先听听掌柜的解释吧。 “怎么会?怎么会是偷的?怎么会是公子的?” 突然眼睛睁大,指着王源道:“你,你是那位幕僚王公子?” 王源眼神隐晦地看着掌柜的,掌柜的赶紧站起身,抱拳弯腰:“原来是公子到了,恕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慢待了公子。” 王源:“好说。先说说我的东西怎么就摆到了你的铺子里售卖了?” 掌柜:“嗯嗯,那个哈哈,小人不知呀,是何军师派人送来的货,说是全京城里独一份的,绝对好卖。 顺便能将店里积存的货物都清一清,太压钱了,何军师说现在缺钱的很,让小的好好卖,尽量卖高一点儿。小的不知道这货来路不正呀。” 王源冷笑,何军师!姬无良出事没见你露面,还以为他手底下没有精于算计之人。 却原来是太会算计,趁威远侯府空虚,自己住的圣贤居没人看守,打上了监守自盗的主意! 问题是那是我的!私人财物,不是威远侯的,也不是公共的,拿走都不带和自己说一声的吗? 王源冷笑连连,掌柜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书砚本来气呼呼的,看到王源一副气狠了的样子又立刻换了张脸: “公子,咱不气,反正这些东西就是看着好看,值钱就换成钱呗,咱喜欢钱不是,可不能再把自己气坏了。” 王源斜着眼看着书砚笑,笑的书砚心里七上八下的,话都说不顺溜了。 掌柜的听到书砚的话,一张脸皱成了菊花,王源挑眉:“掌柜的听到了我这书童的话了,卖了多少银子都拿来吧。” 掌柜的擦了下额头的汗道:“公子还是不要为难小人了,小人只负责卖东西,银钱一早就被何军师派人取走了。你看这事闹的?要不,公子去找何军师讨要?或者找侯爷给您做主?” 书砚一双眼睛又瞪成了牛眼睛:“钱被取走了?他凭什么?” 掌柜:“侯府的生意铺子都是何军师在打理,自然这银钱也归何军师调度。” 书砚气得在屋子里转圈圈,嘴里嘀咕着:“不气,公子咱不气!走,咱找这个何军师算账去!” 王源看着气得头顶都要冒烟的书砚突然之间就没那么气了。书砚嘀嘀咕咕地道:“这要是让焦东家知道了,不得拿大刀砍上门来?他一个铺子辛辛苦苦一年都赚不到一千两,公子的一匹布就买了五千多两,问题是钱还被人取走了,这得是要气死了!” 王源略微怔了怔,原来焦叔叔的铺子一年赚不到一千两?! 养了那么多人,还供自己花销,属实难为了。 第93章 强借 掌柜的也有同感:“可不是?这世道,辛苦一年,也就只能赚个辛苦钱,能赚一千多两都不错了,侯爷的好几个铺子都入不敷出呢。” 王源又挑了挑眉,这艰难的,活该! 自己好心想给他支个招,居然敢动手掐人? “钱被支走了,那账本呢?不会账本也被拿走了吧?” 掌柜的摇头:“那倒没有,公子稍等,小人所有都记录的清清楚楚,断不会有错,公子一看就知。” 转眼,掌柜的取来了账本,王源翻看看了一眼,玛德,这能不气? 自己四天前出门,前脚离府,后脚东西就被送到了这里!御赐的,皇后赏的所有布匹都在这里了。 王源都怀疑这店里是不是都没钱进货了,摆的全是自己的东西? 王源一行行看过去,果然好卖,一匹淡紫的古香缎五千五百两,一匹浅蓝软烟罗三千两…… 王源看着一个个数字眼睛发花脑袋发胀,“啪”! 狠狠把账册拍在了案几上:“你现在就跟我回侯府,咱们会会这个何军师是何方神圣?敢从本公子手里坑钱,是不是不知道血本无归怎么个写法?” 掌柜的看着被王源一掌拍下去,桌子腿裂了条缝,一双眼里全是佩服道:“好,小人早就想看何军师吃瓜落了,今日一定擦亮眼睛好好看,公子威武!小人帮忙把账册拿着?” 王源斜眼,点了点头,这都是什么人? “等着吧,保存好账册,好好卖,剩下的钱若还是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提走了,你的头也就不用留着了。” 说完起身缓步出去,看了眼靠墙打盹的阿七,也明白过来自己犯蠢了。 “书砚,公子我的赏赐里除了布料还有些什么?” “当然是宝石呀!东珠一斛,珍珠一斛,一箱子头饰玉佩,两箱子珠宝玉器,还有西疆三皇子送来的两箱子宝石金器。不行,赶紧回府,小的要赶紧看紧了。” 王源:“哼,迟了!若公子我所料不错,一个都没了。阿七,带路吧,侯府里的银楼或是首饰铺子在哪里?” 王源带着低气压又逛了趟宝丰银楼,银楼很大,客人来来往往的,自己的宝石、东珠、珍珠、金器一个个都陈列着,还都标着让王源咂舌的高价,然而和绸缎庄一样,只有账目,没有银钱。 王源想着自己好像还得了些燕窝和茶叶可千万还在,燕窝呀,在现代也就偶尔买上一两碗尝尝,囫囵吞枣的也看不出了效果来,还想着来古代了,终于有了按斤计量的好燕窝,咋也得每日熬上好好吃上一吃。 还有茶叶,自己都还不知道是个啥茶呢,喝了几个月的白开水和茶叶沫子,好不容易得了御赐的茶叶,千万别还没闻到香气就被人偷着卖了。 王源咬牙切齿地回到威远侯府,径直往圣贤居走去,自己存放赏赐的屋子里空空如也,除了一小盘百两黄金和一大盘千两白银,剩下的都没了…… 就算提前想到了,可看到这光秃秃地屋子,王源的心里还是拔凉拔凉的,除了金银什么都不给自己留呀! “公子,这是什么?” 书砚转了一圈,收了几张纸条回来,王源接过来一看,双眼发晕:“借条:兹以威远侯姬无良之名,借公子绸缎三车,分别是古香缎两匹……立字人:何儒华。” “借条:兹以威远侯姬无良之名,借公子珠宝如下,东珠一斛,珍珠一斛……立字人:何儒华。” “借条:兹以威远侯姬无良之名,借公子宝石金器两箱,内有红宝石五十颗,蓝宝石三十颗,猫眼石……立字人:何儒华。” “借条:兹以威远侯姬无良之名,借公子上品血燕一斤,明前贡茶龙井半斤、银针白毫四两……紫砂壶一套,立字人:何儒华。” 王源看得目赤肿痛,好东西!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这是强借!谁同意他借了?? 呼哧,呼哧…… 感情是御赐的金锭子和银锭子上若是没有内务府的印记,八成也是保不住的。 这威远侯府从上到下就是一帮子强盗!! 姬无良抢了太后赐的令牌,好歹不能吃不能喝的,好歹威远侯还与自己有几分交情,可这什么何儒华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效仿姬无良?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从上到下就没个好的! 闷闷灌下一口茶,满口的茶叶,被王源咬的满嘴都是苦涩,异常的苦。感情自己没费什么力气就得到的赏赐还跟自己不亲? 随随便便就跟人跑了,连个招呼都不打?满屋子的东西自己一个都没取呢就都长腿跑了…… “好在公子有先见之明,将御赐的几本书和笔墨纸砚收起来了,以后好东西还得公子收藏才行,小的没地方藏,全被抢了。又告不了官,这闷亏吃的小的心肝脾肺哪哪都疼。” “要不公子,咱们不住在这威远侯府了,咱有自己的地盘了,就算没有,咱有的是银子,买个小院子都行,何必受着窝囊气?” 王源一脸灰败地靠在圈椅里,双眼望着屋顶,内心挣扎着,对这些东西自己好像并没有自认为的那么看重,但被如此欺辱对待,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 若好生跟他说,说不定他王源手指一松就漏给他了,可这叫什么? “书砚,姬无良回来了吗?” “听阿七说好像回来了,在前院书房发了好大的脾气。小的已经让阿七去请了,只是还没过来。” 王源攥了攥手心,但愿你是不知情的,若是知情还纵容,咱们这不深的缘分,该断还是早点断了吧。 王源保持着窝在圈椅里的动作不变,心里想了无数种应对的措施,都不会吃亏,但心里就是不得劲。 突然,门外传来了动静,书砚一个闪身就窜了出去。然后就见暂时充当库房存放东西的房间门被推开了,姬无良黑着脸指挥着下人将一个个箱子抬了进来。 第94章 不如见面 一抬头看见了窝在椅子里面色灰败的王源,心不由地窒了一下,一股陌生的感觉迅速传遍全身。 挥挥手,让下人们都退到门外:“那个,本候也是才听说的,何军师性格跳脱,总有不合规矩之举,没想到他居然将主意打到了你这里,是本候律下不严,由此造成的损失本候补给你。 这些是还没有出手的东西,先给你抬回来,等明日估算清楚后,本候一一补偿给你……” “姬无良!你敢!!” 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从外面传了进来,紧接着一串脚步快速往圣贤居跑来。 “让开!都赶紧地给我抬回去,老子费了多少努力才厚着脸皮将这些宝贝骗出来,又顶着多大的压力卖了换钱,为了谁?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想吃饭、不想拿刀了是吗?” “老何,你不能这样,你的心意咱都明白,但那是人王源的,不是侯爷的,也不是整个镇东军的!不问自取是贼!! 咱好好还回去,正经借,王公子心有大义,未必不借,你这样,置侯爷于何地?!” 王源的眉眼终于动了动,还好,有个明理的,虽然平素嬉皮笑脸的没个正型,但好歹关键时刻能稳住。 急走的步子停下了,但却是嘶吼着:“你们只管调度、训练,你们知道咱们镇东军多久没发饷银了吗? 大家伙没散了,是因为沿海百姓们从自己口粮里省下来给他们的,就这,也就一天一顿稠的一顿稀的,连干粮都没的啃! 若是海寇东突来犯,指着这样饿着肚子的兵扛枪保卫大魏的百姓吗?” 何儒华狠狠抹了一把脸,红着眼睛道:“你们知道吗,沿海百姓连盐都吃不起,一个个浮肿地像发了面的馒头,站起来就头晕眼花,成天扑在海边捕鱼,就为了那点子咸味! 而我们的镇东军和百姓基本没什么两样。可是我却没有能力让他们的生活稍微好上一点儿! 兵部的补给连续几年了每年拖欠,士兵们连件暖和的过冬棉衣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军舰海船了。 你们知道老子看着咱们手下的士兵那副样子,我的心是咋想的?老子想杀光京城中那些尸位素餐、不管百姓饥寒的狗官!想抢了所有的为富不仁,换点儿粗盐米粮给他们送去。 我这样不对吗?是我老何有负王公子,又不是你们,所有罪责我何儒华一人承担。但是这些东西,赶紧给我送回去,少一顿米汤,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此饿死?” 外面沉默着,王源也沉默着,姬无良更是用力地攥着拳头,他作为一军主帅,既想留住自己的人手、军队编制,但却竭尽所能也养不活这么多张嘴。 镇东军这么难,是因为自己不但补给不了,还挪用了一部分军需要死不活地养着镇南军的五万张嘴。 王源抬眼看着面前沉痛的全身都有些颤抖的姬无良,慢慢垂下了眼眸。 “辛林,进来,说说镇北军和镇西军的情况。” 辛林挪了挪步子,蹭了进来道:“王源,你别生气,是老何做事有些鲁莽,欠考虑了,若是他有一分办法也不会出此下策。 你不知道,老何其实出生苏杭,是有名的书香门第的子嗣,最懂君子之风的,此次属实是没办法了。也是我们有失察之过,没发现这漏子……” 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不知道是承认错误归还东西,还是诉诉苦,继续卖了那些物件,挣一点儿是一点,先解了东面的燃眉之急才好? 王源眉眼不抬:“何军师既然给我写了借条,东西就暂借他用用,只是却不能白用。侯爷看看这借条,把借条写完了才好。” 书砚也红了眼睛,原来是这个原因,但是,但是…… 也但是不下去了,唉,还是听公子的。反正公子说什么,咱就做什么。 将一沓子借条递给了姬无良,姬无良一一看过,怪不得老何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军队穷的要揭不开锅了,府里却放着这么多值钱玩意,若换成盐和米粮,省着点吃,至少能撑三月。 想到这,姬无良接过书砚手里的笔,唰唰唰地写了几行字,递给了王源:“思远你看看,本侯允诺待危机过后,必然赔偿你这些数目,可行?” 王源看了看笔迹凌厉,力透纸背的几行小字,随意地折好塞进了袖筒里。 “说说镇西军和镇北军的军需情况和补给吧,我不信,整个大魏所有的军队过的都是你手下的军队过着的生活。” 明明很平常的一个眼风,姬无良觉的脸上烧得慌,莫名就觉的自己好像很没用,野心够大,却能力有限,撑不起野心所要匹配的一切。 辛林还没开口,一个三十多岁、身穿一身灰色道袍式样,腰间系了一条汗巾、头上带着方巾,脚上一双方口布鞋的文士快步走了进来。 双手抱拳,略微弯腰道:“久闻公子大名,何某远在东面,公子之名也如雷贯耳。今日有幸一见,公子果然是心怀大意、豁达有远见之人。 何某为之前的行为给公子道歉,主要是没见过公子本尊,何某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惭愧至极,望公子原谅则个。” 王源看着这个满面沧桑的男人,一身气质儒雅中带着狠绝,双眼暗藏智慧又带着窥伺人心的幽光,执拗中带着坚强。 王源缓缓起身,抱拳对何儒华微微躬身行礼后方道:“有何军师操持军务,是侯爷的荣幸,是镇东军和所有侯爷私兵的荣幸。” 一句话落,王源又窝进了自己的圈椅里,姬无良眼里闪着看不清的光,何儒华和辛林快速望向姬无良,不会吧,侯爷居然连这个都告诉这个新来的了?! 姬无良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让两个手下坐下,看着王源道:“你就这么确认本侯养了私兵?” 这,什么情况? 辛林和何儒华快速对视了一眼,这可是姬无良最大的秘密了,这个是王源自个猜出来的? 第95章 自己当了真,却还是外人 凭什么呀?自己几人是一路跟着姬无良,直到事情落定才知道的,这王源才来了多长时间? 到底是怎么猜出来的?人和人的脑子有这么大的区别? 两个以前自认为聪慧的聪明人,此刻遇到了平生里第一次怀疑智商的考验。 王源道:“侯爷说笑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好吧?” 啥? 你说啥? 有本事你再说一次! 辛林和何儒华一下子不淡定了,什么叫有脑子的都能看出来?你鄙视谁呢? “呵呵,本侯有没有说过,你真的很聪明?老何,你给他详细说说镇北军的情况。” 何儒华压抑着情绪道:“没有镇西军,只有镇北军,自大魏开国以来北方的镇守就是在历代镇北侯的手里,镇北侯的爵位可是圣祖亲口允诺的世袭罔替,除非造反、叛国,世代延续。 所以就算出了皇后、太后,镇北侯还是镇北侯,没有放弃镇北侯的爵位而想上升一步。 镇西军当初是有的,军权掌握在现在的怀化大将军、当初的忠武将军魏大海的手里,魏大海是沙场老将,由他镇守的西疆,十几年都安稳祥和。 于是太后主政的那几年,认为大魏多养了一个镇西军,劳民伤财,就将镇西军的十万大军打散,三万给魏老将军带回京,改编制为骁骑营,护卫京畿安全,又给升了官,魏老将军也想得开,直接就回京了。 剩下的七万,有三万打散编入了地方部队,绵延在西疆至京城的这些郡府里。剩下的四万有退役、伤病、卸甲的,直接一万多人就散了,剩下不到三万人编入了镇北军,仍然驻守西疆边界,但受镇北侯调度。” 王源喝了口书砚奉上来的茶,热气氤氲中,王源的目光难明:“书砚,给几位大人都上茶吧。” 何儒华看不出来王源的心思,自己说了这么多到底领悟了几分呀? “镇北军在太后主政的十一年里得到了壮阔的发展,每年非战时军需就有十五万两,护甲、器械都更换的很及时。战时军费会上涨一倍,基本没有拖欠的年份。” 王源又喝了口茶:“大魏的国库一年能进账多少?每年户部、工部、兵部都有哪些大型花费?” 何儒华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道:“公子应该知道,大魏并不富裕,百姓好的能温饱,差得三餐难继。国库一年的收入也只有五十万两银子,内务府拨款雷打不动的十万。 每年太后寿辰、先皇祭日、以及皇帝寿辰必然是大办的,消耗在十万两以上。剩下的三十万两一大半都花在了镇北军那里,剩下也就十万,却要平均花费在各处。” 王源默默叹息了一声,看了眼姬无良,这属实是个能人,就这种严峻的环境下,硬生生挤出了一条道,从太后和镇北侯手里分钱,还分上了。还偷偷摸摸地养了不少私兵。 何儒华说完了,谁都没有吭声,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镇东军这十年来每年的朝廷拨款不足五万,还养了三年的镇南军散部五万人马,侯爷是怎么坚持运作下来的? “那镇东军平素靠什么补给?” 何儒华:“自给自足,沿海有丰富的海产,就是缺粮。那里的稻子亩产高过北方的小麦,但六成的收成要被官府收走,用于大魏各处兵马的粮草,剩下的根本不够嚼用。” 王源睁着一双大眼睛,惊诧基本犹如实质地看着何儒华:“全靠吃鱼呀?那不把好好的人都吃成了咸鱼?” 书砚嘟囔:“养狗都还得换换剩饭剩菜呢,这世道,人不如狗呀。” 书砚无心的一句话,惹来了所有人的怒目,抖了抖身体,往王源身后藏了藏。 “咳咳、侯爷就没想过同是超品侯爷,就不能效法镇北侯,从兵部户部多要点儿钱粮?毕竟北边也十来年没有打仗了,都是边境的小摩擦,而东面……” 王源不想说了,能说的太多,但此时一句都不想说。看着姬无良一脸的为难,王源顿时觉的连说话的心思也没了,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忘了早晨自以为的好心,却差点儿被掐死? 于是打着哈哈道:“那个,晚饭吃多了,有点儿撑,你们自便,我去溜溜消消食。” 说完谁也不看,甩着袖子就走了。姬无良这个态度,顶多能让自己同意他们强行借东西,解个燃眉之急。 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都没有理由不同意。再多的,就没了,说好的幕僚,自己当了真,却真遇上事了,就是个外人而已。 书砚跟在王源身后,漫无目的地走:“公子,你哪里吃饭了,都吃了一天的气,是气吃多了撑的吧? 走,咱们出府吃去,小的之前就打听好了,京城里城东的饭食最好,也最贵,好吃的都在大酒楼里。 但还有些小吃,小的请公子去吃中心巷的杨记羊汤,味道十分鲜美,配上烤的脆脆香香的肉饼,简直是人间美味。” 王源的无所谓地点头,跟着书砚七拐八弯地在黄昏的街道上穿来穿去,就像两条鱼。 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羊汤吃进了肚子里,鲜美的味道治愈了一天的疲劳,以及所有的不开心。 饭后两人沿着街道溜达,又溜达到了宝丰银楼所在的那条主街上,街上人流如织,街两边的铺子灯火辉煌,来来往往的都是马车轿子,仪仗小的也有五六人,仪仗大的二十多人都不止。 今日宝丰银楼门口的人明显比其他店铺的人多。王源袖着手和书砚两人站在远处人群中看热闹。 “公子啊,你说那个何军师说的是不是都是假的呀?看着宝丰银楼里人满为患,光这一晚上,不得赚个万儿八千两的,哪有他说的那么捉襟见肘?” 王源看到的更多,但还没看清,笑着看了眼书砚:“不错,这段时间学问见长了,知道捉襟见肘可以这么用。” 笔耕不辍,四更^_^ 第96章 偶遇柴济川 书砚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都是听说书的学来的。道:“他们生意好才好,公子借出去的才能快点还回来。” 王源:是吗?估计短时间都还不回来了。别肉包子打狗就不错了。 “王公子?” 听到有人叫,王源转头,来人脸上带上了喜色,正是柴济川。也算老熟人了,王源也眉眼带笑,道:“没想到遇上了三皇子,真是幸会。” 柴济川一下子挤到王源身旁道:“你唤我柴公子就好。我这只带了两三个人,别叫的那么夸张,否则看不到有意思的事情了。” 王源噗嗤一声笑出来了,没想到鲜衣怒马骄傲的西疆三皇子,私下里是这么个性子? “好呀,柴大哥这是在看热闹?” 柴济川被一声柴大哥叫舒服了:“哥给你说啊,这宝丰银楼今日可有意思了。前几日突然出了好多好东西,金银玉器首饰不说,光拇指大小的东珠就有好多。 还有那珍珠也是溜圆的,光泽盈润,据说还有那红蓝宝石做成的头面、珠串能闪瞎顾客的眼。一时之间惹得京城里众多女眷蜂拥而至,为抢那些好东西不惜砸了多少银子。” 柴济川说的津津有味:“但据说今日,有人看到一箱箱的珠宝被人搬走了,这会子预定了首饰的各家都派人来询问,都僵持快一个时辰了。你说这宝丰银楼的东家是不是脑子有水?” 王源脑海里出现了姬无良高大的身形,以及头戴墨玉金冠的模样,咧了咧嘴,若是柴济川知道他说的东家是大魏的威远侯姬无良,不知道还会不会怀疑他脑子里有没有有水? “柴大哥这话何意?” 柴济川就等着人问呢,“哗啦”扇子一收道:“我给估摸了一下,这几日卖出的东西至少有将近三万两。” 说着比了个三的手势。“三万两是什么概念?就大魏的物价水准,能给镇北军五万军士换一轮崭新又暖和的军服!能在京城开一间和这宝丰银楼一样规模的银楼了。 这要脑子不进水,能把预定好的东西卷走?大好的商业前景,不趁热打铁,还敢釜底抽薪,脑子不进水都干不出来这事。” 说完撇撇嘴,很是不屑,这种人居然跑出来做生意,还能开这么大个银楼,就很想不通。 要不多待些时日,看看这银楼会不会倒闭?这么好的位置,倒时就可以收购了,嘿嘿…… 王源看着一点儿心思都挂在脸上的柴济川,一脑门子的黑线。 “大哥,口水流出来了。” “啊?” 柴济川赶紧伸手抹嘴,手一动才反应过来是被戏耍了。 王源笑得眉眼弯弯,让柴济川气都没处撒,光点着手指点点他。 “柴大哥是想开铺子?” 柴济川扇子一晃又摇了起来:“自然不是,只是有便宜不捡岂不是可惜?” 王源:“噢,这宝丰银楼里有便宜可捡?柴大哥可要把眼睛擦亮些,有些便宜可带着毒呢。” 王源想到了那个一身灰色道袍、看不清眼底神色的何军师,能从他手里捡到便宜的人或许有,但绝对不是眼前的这个西疆三皇子。 “那倒是,虽然本皇子有钱,但那都是母妃留给我的,外祖父可是说了,我没有经商的头脑,还是不要随意插手的好。 走走走,前面就是文会馆,咱们还是品酒、吟诗、作对的好。若说大魏哪方面最好,还得要数文采! 王贤弟一首小令《定风波》实在精妙,现在满京城的酒楼、茶楼,呵呵还有秦楼楚馆,都在传颂、传唱,那当红的歌姬一夜只唱一场,就能有上千两的收入,可惜了你这个创作者,还一声布衣。 啧啧。若不然贤弟你随为兄去西疆吧?我父皇十分爱惜有才之人,绝对不会让你这样的有大才的人活的艰辛,不需要体验百姓之苦!” 王源有一瞬间的心动,但那只是向往美好而已:“柴大哥说笑了,王源虽是一介布衣,但并不觉的生活有多艰辛,见过了世间百态,心中方有万般滋味,笔下才能随意书写。或许哪一日兴之所至,王源或许就会步入西疆,届时必然会去拜会柴大哥的。” 柴济川看着眼前的小个子越看越觉的相逢恨晚:“走走走,柴大哥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哈哈哈哈……” 两人并肩而行,文会馆里,学子文士坐得满满当当,一楼说书的说的正是西疆来使在朝阳殿里的文会比试。 说书的一人分饰好多角色,一场“宴西疆”说罢,引得满堂喝彩,赏银像雪花一样不要钱的往台上抛。 王源看得咂舌不已,心疼,明明是自己的风采,自己挣得赏赐全没了,而说书的都如此赚钱,更别提唱曲的、唱戏的、话本子…… 王源看得既眼热又心塞,必须找个什么活计,能挣点儿快钱才行。不然这心口的大疤,就算每天自我催眠很多次,理由再正当都没用,必须用钱来抚平伤口。 王源陪着柴济川听了一晚上的说书,一场接一场,这文会馆果然名不虚传,至少这说书的口才和学识那是相当的好,比当初文昌楼辩论赛里双方的辩手的发言精彩多了。 一晚上的相处发现,柴济川这人人品其实很好,就算听宴西疆里明显夸大了大魏学子、官员以及王源,并将西疆主人塑造的自负骄傲也没见他生气,反而双眼放光,不时地打赏几个银髁子。 “这《定风波》实在是妙,无论听几遍本皇子都觉的心情激荡,有一股超脱世外的智慧,又有股不畏风雨击打锤炼的勇气,王贤弟,来,为兄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王源举杯:“柴大哥客气了,此词豪迈,小弟也十分喜爱,当初觉的极称你的那幅雨中登山图就吟诵了一下,可不是小弟的词,柴大哥如此说小弟愧不敢受。” 柴济川眼神玩味,估计现在普天之下没有人不知道这《定风波》出自你手了,现在才来澄清或是找借口,就有点不地道了。 第97章 君子之交淡如水 “噢,贤弟说说这《定风波》若不是你的,是谁的?谁还能写出和本皇子取出来的那幅画更贴切的词作?要知道这名字,还是你大魏的太傅大人听了你的词作反复咀嚼了一夜给题上的呢。” 王源睁着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原来这名字还有来处?就说自己当时只吟诵了正文,没念词牌名及题名,怎么就有一模一样的名字了呢。 由此可见,顾太傅不愧是太傅,跨越时空,居然和大文豪苏轼有相同的心境,佩服!! 王源忘记了回答,一副呆萌的样子让柴济川失笑,这个王源,实在是不沽名钓誉的厉害,这样一个适合他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就悄咪咪地窝在城外的庄子里。 被自己当面问了一句,居然说什么不是他作的!以为他柴济川是真的没有眼界、没有胸襟吗? 神隐山自己可是去过好多次的,里面的藏书多如天上的星辰,却没有一个历史名人做出过这样惊才绝艳的好词! 自己那是由衷的赞美,是单纯地喜爱那首词作,然后佩服他这个人,更别说对出来的那幅下联,全西疆历时一年都没有人对出来如此贴切、还意境不俗的绝对。 可不是容不下他这样有真才实学的才子,瞎狡辩什么?! 显然王源的“不真诚”让柴济川很窝火:“王公子可想明白了这词到底是出自哪位先贤圣人之手了吗?” 王源一愣,刚还是“王贤弟”,转眼间又变回了“王公子”?男人心这么善变的吗? 望着一脸迷茫的公子,书砚不好意思地附耳:“公子你不实诚!那词全天下都都知道是你现场所作,还是为三皇子的画题的,你居然对人三皇子否认,你当他是傻的,他能高兴?要是小的是那三皇子,直接拂袖走人了!” 王源傻眼,这说真话还没人信了?也不是非要这么说,但好歹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冒用古人的知识又不明言,心中有亏。 王源苦兮兮地端着茶杯真诚地望着三皇子道:“是在下的错,认罚!作为赔罪,在下出一副上联,请柴大哥对副下联可好?” 果然,柴济川立刻阴转晴:“甚好甚好!如此才是王贤弟的作风,不要跟那些不知所以的什么人,学什么欲拒还迎的把戏,那都是贻笑大方的做作。贤弟乃爽快之人,千万别移了情、转了性子才是!” 王源这次是真的认错了,原来是怕自己走偏了路。遂真诚一笑,一口饮尽杯中清茶,提起桌上的小壶,高高拎起,为柴济川的茶杯缓缓注入茶汤: “柴大哥听好了,上联:君子之交淡如水。”说罢一杯茶冲好,放下了茶壶,将茶碗递给了柴济川,含笑静静地望着柴济川。 柴济川同样微笑双手接过茶盏,一饮而尽,沉思了一下,满脸欣快,由内而外的散发着一种,被认可的人认可为君子的喜悦。 然后亦是手拎茶壶,缓缓给王源空了的茶杯注水,只是水注了一半就停手了:“不好,让愚兄再想一想。” 王源端起柴济川给冲泡的茶轻轻抿着,心情甚好,终于有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了。 无关利益,无关地位,无关身份,甚至无关国籍,就这样能安安静静一起闲适品茶就很好。 “叮咚!恭喜宿主主动发出知识点,奖励经验点+20,累计70.随机奖励七巧板一副。” 七巧板?是自己想的那个吗? 王源看着安静地躺在自己系统里那八立方米的空间架子上的一副七巧板,好大的无语。就是以前小学入学时的益智拼图,考验智商分班的那个七巧板! 自己这个智商,这个年纪,居然随机奖励一个七巧板?!哪怕是一颗金豆子都好。 “同袍情意浓似茶?不好不好。” “同窗之谊深如海?还是不太好,再想想……” 是夜,王源和柴济川欢尽而散,只是王源满心舒爽,柴济川带了一脑子的下联,唧唧复唧唧,没有一个觉的能配得上王源上联的意境,熬夜苦琢磨。 当然威远侯府的前院也是蜡烛燃了一个晚上,姬无良庆幸,不知道庆幸何儒华跑得够快阻止了自己把东西归还给王源? 还是庆幸王源以大局为重,允许把那些宝贝继续放在自己的铺子里出售? 反正一晚上饭都没时间吃,全部在处理因为自己的举措引起的各家预定了首饰、布料、珠宝等东西的买家,而且一个个的都来头大,气势汹汹,掌柜的低眉臊眼地赔罪都不行。 那些东西他们卖出了天价,还是因为全京都都在努着劲打扮自家姑娘,为成为西疆三皇子妃而暗暗努力、较劲。 离皇后娘娘举办的赏花宴就剩一天多一点时间了,钱都花出去了,居然发现预定的东西要出岔子,谁能不急? 姬无良拘着何儒华和辛林帮忙处理,两人苦逼地当着苦力。谁能想到,当他们不得不把东西再搬回去摆在各家面前前,各家为了保证预定的物件完好,居然又加了一成的价! 何儒华和辛林沉默地对视,太特么气人了,这王源是不是自带财运? 什么也没有做,东西跑他面前转了一圈回来,就又涨了价! 欢喜是真欢喜,郁闷也是真郁闷。 王源心情舒爽地回来了,看见门口的听雨,顺嘴就问了句:“那文昌楼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还是被封着还是已经换了东家?” 听雨跟上,眼睛闪了闪,公子好像心情好了?侯爷也没说对待公子的态度有所变化,于是嘴一张就如实道: “回公子话,文昌楼三日前由陛下做主赏给了侯爷做补偿。文昌楼本是镇北侯的产业,嗯,大概是镇北侯手底下非常赚钱的产业。作为惩罚他的庄子包庇了贼人,伤了侯爷,补偿给了侯爷。” 听雨看了眼王源,王源斜着嘴吸气,心里不安分地厉害,既然姬无良和自己这么分的泾渭分明的,那自己费心巴力地营救他,好歹有个感谢吧? 第98章 大逆不道的言辞 其实听雨还有句话没敢说,毕竟说出来就收不回去了。 “侯爷在做什么?我有话要与侯爷说?” “本侯在此,有什么话到书房说吧。” 王源转身,心无波澜地跟着姬无良身后走着,走入书房后转入旁边的耳房,不大的一间,一张方几,四张椅子。 姬无良没做上座,反而随意地坐在了侧面,手一伸做了个请的动作,王源顺势坐在了他的对面。 烛火跳动,姬无良没说话,端详着王源,他就纳闷了,都是个男人,为什么自己今日会因为听说了他的事就会那么愤怒? 竟然冲动地把那么多东西给搬了回来,又允诺了将来等自己周转灵便时多补偿他两成的利息? 这放在平素,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 他比谁都知道自己有多缺银子!只是从来没动过挪用他的赏赐而已。 只是既然都已经挪用了,那换作自己的作风,必然是利益最大化,是绝不会损失诚信将东西归还给他的。 结果整了一顿烂摊子,收拾了一晚上都没收拾明白,最主要的是,王源离开前的欲言又止,以及脸上一抹自嘲地讽笑,让他一晚上脑子里都在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他那么乐天的一个人露出那样的苦涩笑意? 姬无良脑子里想了那么多,脸上却什么也看不出,于是王源也懒得费力气了,这样凭一己之力厮杀到万万人之上的超品侯爷,不是他这么的小菜鸡能琢磨的。 直接开门见山:“听说侯爷得了补偿,是文昌楼?” 姬无良点头。至于文昌楼要过来做什么,还没想好。好像除了做酒楼,其他做什么都不合适。 可是做酒楼怎么行?小皇子在酒楼里被人欺辱了,皇帝看了就碍眼,若听说自己又开了间酒楼,会不会一怒之下给文昌楼又换个东家? 王源也不拐弯:“这次侯爷遇险,属下不自量力勉强营救,中间很多纰漏,但好在结局不错,救出了侯爷,不知侯爷可有答谢?” 姬无良挑眉,属下救主子不是应该应分的?就算有救护之功,自来都是主子主动打赏,哪有这主动来邀功的? 看到姬无良的表情动作,王源的心一凉,看来自己对姬无良的定位还是高了,这是被救了都不感恩的? 想想好像是自己一开始就没有想要邀功请赏的意识,几次得了赏赐,好像姬侯爷都除了喜悦,以及给全府下人发月银外,一分钱也没赏过自己? 王源心塞,自己不要那是忘了,但不代表自己不想要! “不知侯爷能否将文昌楼赏给属下,作为属下尽心救护侯爷的报酬?” 姬无良不应答,反而问道:“若是给了你,你准备干什么?” 王源一听,有戏! 心情略微放松了一些道:“想自力更生做点儿营生,赚点儿小钱。毕竟属下现在基本属于身无分文的,在京城不好混吃等死。” 说完,意有所指地看了姬无良一眼。 姬无良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出来,冷声问道:“怎么是身无分文?不是城外有个皇庄,还有五百亩上好良田,一千亩山林吗?” 王源突然之间坐直了起来,睁着大眼睛死死盯着姬无良:“侯爷,有些事可一不可二!那是圣旨赏下来的田地庄子,不是随随便便的一件金器、一匹绸缎,想偷偷拿去就拿去了。 若是被属下发现这庄子和土地突然之间不在属下的名下了,需知“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呜呜……” 现发狠地说着威胁之词,结果话还没说完,嘴被一只大手死死捂住,连鼻子都没放过,瞬息间一张脸就被捂得憋气到紫涨。 王源疯狂地拍打呜呜着,姬无良捂得很结实,这小兔崽子!不知道是成都府里的忠君爱国的意识推广的不够全面彻底还是怎么回事,顿不顿就能从他嘴里蹦出来大逆不道的言辞! 他这侯府虽然自认为管理得铁桶一般,但总有个意外不是?这么恐怖的话居然敢大声吼出来,不想活了?! 王源望着姬无良无语警告的眼神,慢慢脑子恢复了神志,吓得一哆嗦,差点忘了自己这个时代是有实实在在的皇帝的! 差点儿,差点儿就完了。 以前顺嘴说的话,现在居然成了抄家灭祖的魁首? 王源灰败地坐在椅子里沮丧地不行。 姬无良感觉到王源情绪的变化,松开了手道:“长点儿脑子吧!都不知道你那么多学问是咋学来的?一不留神这种诛灭九族的话就长腿跑了出来!好在是在本侯跟前,若是有外人……” 姬无良给了王源一个“自己想去吧的”眼神。暗卫默默地在横梁上翻白眼:若是有外人,早死几百回了,被侯爷你灭-口-了! 姬无良看着突然之间没了生气的王源,心有点儿烦乱道:“本侯不是要捂死你,是怕你口无遮拦,犯下大错。” 王源无力地抬了下头,又缓缓垂下。又突然之间快速抬了下头。 暗卫快速低头,看了眼正襟危坐的主子,又缓缓躺回了横梁上,没错,是自己的主子,就是脑子怎么有点儿不正常? 这是认错还是道歉? 王源突然间心情就好了许多,流失的精气神又恢复了不少,姬无良看得顺眼了许多。 “你准备做什么营生?是否有本侯能帮到的地方?” 王源嘴一抿,道:“侯爷可知一首《定风波》在文会馆里,一场说书能挣至少一千两银子?哦,定风波就是宴西疆时属下吟诵的那首词。” “什么?” “怎么可能?” 姬无良还没发话,两道声音由外传了进来,并伴随着快速靠近的脚步声。 王源撇撇嘴,说好的治军严格呢,书房说个私事,都有人在外面听墙角? 姬无良扶额,若是自己说外面的两个人才来,被你的话震惊地才发声,不知道你信不信? 第99章 失了小节的不肖子孙 王源又缩回了椅子里,伸手往旁边一摸摸了个空,悻悻地收回了手,忘了这里不是自己的圣贤居,案几上无茶。 向门外看了看,不知道贴心的书砚或是听雨在不在,公子想喝口茶。 姬无良看着王源这习惯了养尊处优的习惯,嘴角露出了一丝笑,眼看着何儒华和辛林风风火火地走进来,自顾自地抢座位,然后把上首没人坐的椅子拉偏,两个人,四只眼睛盯着王源目不转睛地看。 姬无良咳了咳,喊了声:“来人,让听雨上茶。” 王源被两人看得心烦,不,是看到这两人就心烦! 属苍蝇的吗?只要听到个“银子”就无孔不入? 听雨端着托盘进来了,辛林赶紧跳起来,伸手接过,何儒华也变了副面孔,端着一杯茶恭恭敬敬地递给王源:“公子请喝茶。” 闭眼深深闻了闻道:“上好的雨前龙井,好香,好茶!公子请。” 转头怒目看着姬无良,个看人下菜碟的!本军师来了多少次,喝的虽然不是茶叶沫子,但都是陈茶! 想到这,赶紧端起托盘里剩下的一个杯子,也不怕烫,一口喝下半杯,烫的在嘴里咕噜,却舍不得吐出来。 王源一下子心里就没了滋味,算了,和这些个人置气,太没意思了,说起来全都有一颗赤子之心,何必太较真了。 若他们手头宽裕,定然和柴济川一样的霁月风光,不差分毫。 姬无良垂眼,自己的属下都是这个样子的?是受了王源的刺激还是怎么了?以前不这么疯癫的! 一双眸子里的光泽意味深长。 辛林悄咪咪地躲在一边捧着茶杯慢慢品。虽然自己是辛家的嫡次子,从小到大用过不少好东西,但真正跟着姬无良这几年后,生活水平是一降再降,这样的茶,也是好久没舍得享受了。 何儒华缓过这个劲,咽下了嘴里热茶才看向王源道:“公子大量,之前的事是何某做的不对,给公子再次道歉。当时实在是没法子,又考虑咱们都是侯爷属下,是一家人,属下才敢这么做的,倒是欺负公子君子端方了。抱歉!” 何儒华正正经经地抱拳施礼,王源刚刚也想开了,身外之物罢了,若真能帮到那些可怜可爱的人,那就是最大的价值了。 王源站起来,抖了抖袍子,也是抱拳施礼:“何先生大义,若那些身外之物真的起了作用,能让那么多人安稳地过冬,是王源的荣幸。 只是,何先生若往后有什么想法,最好还是提前知会在下一声,可不可,能不能的,在下会有自己的思量。 先生这样胸怀大义之人,不要被一桩桩、一件件本来可以避免、却非要选择非君子手段而为的方式,慢慢腐蚀了心性和德行,长久之后容易生出心魔,那可就是侯爷的损失,是我们所有人的损失了。” 此话情真意切,不像一个小子所说,反而像一个德高望重的前辈在谆谆教诲失了小节的不肖子孙。 然何儒华却红了眼眶,自己家道中落,怀才不遇,于而立之年才得侯爷看重,以军师之重任相托,自己孑然一身,熬心竭力以报侯爷知遇之恩。 只是自己才能有限,军费支出年年不够,军需军饷拖欠越来越久,越来越多,无奈之下,已经昧着良心做了不少事了。 若不是今次被辛林当面指出,他并不认为自己这样做有错。为了大局、大义,私德略略有亏不算什么。 可是居然就有这么个人,并不是指责,却将自己一层层穿起来的护甲一件件剥落,直指中心。 原来咱们还有的是其他的办法,有的是方法,既不亏私德,也能成事! 何儒华低头半晌,然后抬头,脸上的阴郁之气褪去了许多问:“不知公子刚才所说的可是实情?” 王源伸手做请,自己又坐回了椅子上,有靠背,腰不酸。所谓坐着说话腰不疼。 “自然,在下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不知那秦楼楚馆里唱曲的、跳舞的,唱一曲能挣多少?若何先生知道可否告知在下?” 王源语调和缓,看着何儒华的眼睛表示自己说的是实情。 何儒华道:“若文会馆里说一场都能赚千两,那楼里的姑娘们唱一曲怕不得更多?” 姬无良皱了皱眉,怎么听到“楼里的姑娘”这么刺耳呢? 王源身体前倾:“那若是编成舞曲,折子戏,不知一场又能挣多少?” 声音里满是诱惑,勾着何儒华双眼大睁,眼底都是亮光:“那可是海了去了!” “哈哈哈……” 两人就这么笑开了,当然笑的这么豪放的自然是行止洒脱的何军师,王幕僚公子源眉眼含笑,不错,手底下有人就是好做事,什么都不用亲力亲为。 关键是还是个脑子在线,还挺有眼光的、一心想搞钱的大军师,呵呵呵…… 王源摇头失笑,没想到真正见识到一个军师的模样和风采,居然和想象中的“羽扇纶巾”相去甚远,不知道诸葛亮那样的军师鼻祖,见到这么个后辈子孙会不会气的吹胡子瞪眼? 姬无良听不明白,专注饮茶。 辛林听的一知半解,使劲脑补中。 须臾,王源和何儒华头对着头,一人手底下一沓子纸,边说边写,又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夜晚。 而姬侯爷和半吊子辛林老老实实地待在隔壁的书房里看文书,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总感觉智商好像被人当着面的碾压了。 是夜每个人都睡得很晚,自然第二日也就起的很晚。王源是被听雨的敲门声给催醒的。 “公子,起身吧,有客来访。” 王源模模糊糊地睁眼,看着窗外亮光光的一片,还有些迷瞪:“一大早的,谁来访公子我?公子我统共也没几个朋友。” 说着又要往被窝里缩,不睡饱了,皮肤不好。皮肤不好,全身都不舒服。 听雨:“公子,真的有人来访。说是北城外的骁骑营怀化郎将魏英豪求见。” 第100章 迟到 骁骑营的怀化郎将? 魏英豪? 不认识! 王源脑子糊的只想睡觉,道:“公子我不认识他,听雨你去告诉他,真有事一个时辰后过来,若无事,你帮忙送客。公子我没睡好,脑子不好使,什么事都想不明白。” 说完,就没了声音。听雨在门外愣着,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开口催。 书砚凉凉地道:“你若再开口,公子会说两个时辰后再来,你信不信?” 听雨看了眼书砚,怪不得书砚不开口,贴身的书童就是不一样。 “好吧,我下去回话,具体怎么办当然听公子的。” 书砚点点头,终于知道怎么当属下了,不错。 门口的怀化郎将魏英豪的侍卫听着听雨的解释,有点儿牙疼。一个大男人,就是晚上睡晚了些,居然还有起床气? 可是能怎么的?主子可是说了,一定要恭敬。侍卫呲了呲牙,露出一个友好的笑: “行。那我们主子就一个时辰后过来,请雨侍卫禀告一声,请王公子务必要等等,我家主子诚意十足。”说着一个银锭子塞到了听雨的手里。 听雨看着手里的银锭子有些愣神,好像最近跟了公子后财运有点儿旺盛? 本来以为这怀化郎将会生气的,少不得要挨顿训斥,没想到还有赏银。 听雨脸上的表情松动了些:“自然,我家公子届时必然扫榻相迎。” 侍卫高高兴兴地走了,五两银髁子,应该能给报销了,事也办成了,这王公子人还挺好。 据说威远侯府的听字辈侍卫都高傲得很,今日一见也还好吧?收自己银子了。 听雨手里揣着个银髁子一路返回,看得沿途侍卫都眼红不已:“雨哥,传了什么好信居然得了五两的银锭子?请个客呗?” 听雨看着围过来的侍卫兄弟,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说,道:“公子说一个时辰后再见怀化郎将,你们觉的,这话是好话还是赖话?” 众侍卫咂舌,谁不知道怀化郎将虽然只是个正五品的武职,但是骁骑营里有实权的,而且,怀化郎将魏英豪是魏大海的亲儿子! 魏大海的三品怀化大将军手里的实权基本交给了长子魏英贤,目前是正四品的忠武将军,骁骑营的大将军,手握实权。 他的左膀右臂自然是亲兄弟魏英豪了!实实在在的手握实权! 在京城除了侯爷有三万镇东军驻在城外,那是因为京城往东南不远就有海港和海岸线,镇东军驻防是为了抵御海寇的。 其他人手里的兵权最大的也就是三万。所以,公子无所畏惧地推拒魏将军的拜访,雨哥还能得赏,一时之间一阵风一样刮过了威远侯府的角角落落。 掐着点,听雨尽职尽责地催醒了王源,服侍洗漱,吃了几口说不清早点还是午点的饭食,来到了前院的待客厅。 姬无良已经下朝了,在书房处理公务,前院最大的就是书房,还有个小一点的待客厅,基本荒废没用,和书房隔了几个房间。 突然听到侍卫回禀,怀化郎将魏英豪求见。 姬无良疑惑:“请!” 姬无良转身到了侧书房,辛林站在身旁。转眼间,魏英豪进来,爽朗地一笑:“下官见过威远侯!” 姬无良伸手做请,魏英豪坐下,左右看了看道:“下官亲卫没有将话传清楚?怎么不见你们府上的王半、咳咳,王先生?” 姬无良眉头舒展了,原来是找王源的:“本候刚刚散朝回府,不知魏三将军和王公子有约,魏三将军稍等,本候这就让他过来。” 魏英豪一听立刻站了起来道:“不可不可,还是下官亲自过去吧,不能劳动王先生大驾。” 魏英豪一个三十多岁的粗犷汉子突然之间这么恭敬小意的,让姬无良和辛林看着极为怪异。 姬无良斟酌道:“魏三将军言重了,他只是个还未上衙的小官,当不得魏三将军如此优待。” 魏三将军赶紧摆着手道:“当得当得!若是王半仙当不得,那还有哪个能当得的?他靠一个字就找到了家妹失散二十年的孩子,谁还有这个本事?本官不觉着委屈,请辛副将帮忙带路吧。” 辛林无语,脸上带笑:“那请魏三将军随在下往这边走。” 姬无良沉着脸,抿着嘴,看着辛林引着魏英豪走了。就没有人问问他这个侯爷,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听听他们说的是什么吗? 姬无良心烦意乱了,沉重的脚步返回到书房继续处理公务,随着一件件公文的处理,姬无良又恢复了面沉如水的表情。 待客厅里,王源坐了一会儿了,无聊的看了看自己空间里的表,过时十分钟了,看了眼身边站着的听雨,眼神要多幽怨有多幽怨。 听雨抿了抿唇,默默地从腰间掏出了个银髁子呈上去:“请公子责罚。” 王源看着五两的银髁子,莫名其妙:“为何呀?” 听雨:“属下早晨传了公子的话,那怀化郎将的侍卫打赏小的五两银子。小的就、就……” 王源:“就什么?” 听雨:“小的就按时按点的叫醒了公子。没想到他们居然迟到。” 王源挑眉:“所以呢?” 听雨:“所以,所以小的耽误公子的时间了,应该受罚,这银髁子也应该上交的。” 王源好笑:“你按照本公子的叮嘱按时叫醒公子我有错?那怀化郎将迟到也是你的错?” 王源调整了一下坐姿道:“听雨呀,公子我不得不说说你了,你们一个个的顿不顿就说自己错了,可有好好想过到底哪里错了? 有很多事你们只是做了你们应该做的,但成事往往在天! 别没事干总把老天爷的事情往自己头顶上挪,看着都累。好了好了,赶紧收起你的银髁子,去看看,按说怀化郎将不可能迟到才是。” “哈哈哈,不好意思,本将迟了一小会儿,王先生恕罪。主要是没走对地方,本将去了先生的圣贤居,却说先生已经先一步到了这里,有劳先生久等了。” 王源听着这热情洋溢的声音,脸上直接浮上了笑意。 第101章 送钱的上门了 看着门口走进来的高大英俊的男人,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测字的第一个主顾,那个善良而无助的朱夫人。 两人就好像一个做了男装打扮、一个做了女装打扮,一个高大、阳光、爽朗,一个美丽、苦闷、懦弱。 一下子王源就知道了这位怀化郎将的身份和来意。站起身迎客,姿态从容。 “原来是魏将军,失敬失敬。请坐。听雨,奉茶。” 魏英豪连忙摆着手道:“先生先坐!在下只是一介草莽,当不得先生亲迎。再说某也不是魏将军,那是我大哥,先生可以唤我魏三将军,大家伙都是这么叫的,某习惯了,呵呵呵。” 跟在后面的辛林一副见鬼了的模样,这谄媚的样子是那个眼高于顶、一言不合就撅人的魏三将军? 刚刚见了侯爷都没有这么恭敬,何以对王源如此恭维? 王源笑道:“好,魏三将军请喝茶,这是御赐的雨前龙井,味道甘醇清冽,回甘甚久。” 魏英豪对茶没什么兴趣,家里的茶都是这个味,但还是端起来抿了一口,就觉的似乎比家里的那个味更香了一分:“嗯,好茶。” 王源也笑,辛林自己落座,端着手里的茶细细品着,好像是比侯爷那里喝的好喝上那么一分? 看王源不开口,魏三将军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辛林插话道:“魏三将军,前几日听闻你们从福建那里寻回来了一个人,据说长相和三将军十分肖似,不知消息是否属实?” 魏英豪和辛林都是正五品的武将官职,只是一个是簪缨世家,一个是商户之子,虽然武官不太注重出身,但两人之间可并没有同僚之情。 不过辛林能如此张口就问,底气可不是来自自己,而是来自于姬无良和王源,毕竟外人看来,他们是一伙的。 魏英豪看了下王源低垂着眉眼,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专心品茶的样子,硬生生地压低了一个音量道: “辛副将所说自然是实情。那孩子便是我们按照王先生的指点找回来的,不看其他,只那一副相貌,就基本可以肯定是我魏家的血脉了。” 王源笑意更大了些,这么武断,必然是吃亏了。 看了眼辛林,辛林正喝茶呢,被王源看了一眼,奇怪的很,就明白了王源的意思。 放下茶杯,看着魏英豪,一脸笑意道:“那可要恭喜魏家了,终于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孩子。只是,没听说朱府公开认亲呀?” 王源满意地看了眼辛林,辛林轻轻哼了声,赚钱方面不拿手,不,是差一手,但套话这方面,还得是自己! 魏英豪兴奋的脸突然之间就沮丧了:“唉!此事一言难尽。所以本将这次专程过来请王先生,请王先生看在我魏家的份上,再出手帮帮我那可怜又愚蠢的妹妹吧?” 辛林心里一跳,这魏三将军所说的可靠谱:“魏三将军是不是口误了?要请王公子也应该是那游击将军朱怀章呀,怎么能说是看在魏家的份上?” 这可差多了,若应了,事成之后魏家的一个人情那可就落实在了,必须提前说清楚! 魏英豪双眉一扬,眼睛里都含了怒意道:“我魏家要认的孩子自然不需要王先生动手,那模样任谁看了都不会怀疑那孩子不是我魏家人! 只是我爹娘还活着呢,我们哥三个也都喘着气呢,他一个白面书生朱怀章居然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弄鬼,欺辱我小妹这么多年,当我们都是死的?” 说着气愤地说不下去,端起桌子上的茶猛灌了一口,辛林看得只可惜,这么好的茶给这么个莽汉鲸吞牛饮了,可惜了了! “唉!魏三将军息怒,老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若是朱夫人愿意被蒙蔽,你们这些至亲之人也是没办法。” 魏英豪看着辛林,第一次觉的这个也长得白白净净的商户子还挺顺眼的。拍了拍辛林的胳膊,那蒲扇样的力度拍在辛林的胳膊上,辛林感觉自己要被打出乌青了。 “可不是?家妹那双眼睛跟瞎了没两样了!都被那朱怀章欺负成那样了,那小白脸跑过来掉上两滴眼泪,就哄得她答应做什么亲子鉴定,说什么他堂堂游击将军府里那么多人怎么会分不清哪个是少主子?气死我了!” 大巴掌把矮几锤得乱晃,王源基本脑补出了事情的全貌了,对于魏英豪的震怒不置一词。 脑子里想着古代的亲子鉴定就是一碗清水里滴两滴血,相容就是亲子,不相容就不是亲子,有些玩笑的意思。但在古代,在没有其他佐证的情况下,好像是唯一的法子。 “不会吧,那朱公子出生后身边就没个近身伺候的?那朱夫人也不知道自家孩子哪个是亲生的、哪个不是?不都说母子连心么?” 辛林挠挠头,养个孩子有这么复杂?这朱怀章八成弄鬼了。 魏英豪道:“家妹糊涂,孩子半月时被朱坏章想了个生病的由头,将孩子贴身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赶出了府。我魏家费了许多力气才找到当年的奶嬷嬷和贴身丫鬟,可半个月大的孩子,一天一个样,这都二十了,根本分不出哪个真哪个假。而且,唉,不说也罢。” 都是冤孽,以前未出阁之前觉的挺正常的一个妹妹,嫁了人后就跟被洗脑了一样。 善良多美好的品质,结果总是对着不应该善良的人善良,朱怀章就因为小孩子生了个病,就将妹妹的奶嬷嬷和陪嫁大丫鬟以及一应侍候孩子的人都换了,她不阻止,还一句劝阻和求情的话都没有。 奶嬷嬷和丫鬟一个个对妹妹那是失望透顶,在外生活了二十多年,受尽了生活磋磨,早就恨透了这么无能的主子,就算知道什么,也没有一个开口的,都只说“时间太久远了,记不清了”。 王源终于抬头了道:“若是你魏家来请,那魏三将军应该知道,我能帮的就只是你魏家,至于令妹,则不在我的服务范围内。” 第102章 造化弄人 魏英豪一脸迷茫:“先生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们也是为了帮妹妹,咋还分开来算?” 王源笑道:“另外,请我出手,我只对事,不对人,收费也高……” 这回魏英豪听明白了,连忙接口:“应该的应该的,先生只需提供方法,弄明白这件事就行,其他的自有我们来解决。 而且,不管事情成败,魏府都会出三千两的酬劳,若事成,再加两千两的酬谢,绝不让先生枉担泄露天机的因果。” 王源满意:“那麻烦魏三将军准备好后通知我就行。另外我刚刚说的话,希望你们好好思考一下,有些事解开了不一定是皆大欢喜的。想明白了再来。” 说着王源又端起了手边的茶杯,意思在明显不过,送客! 不等听雨走过来,辛林拉着魏英豪道:“魏三将军这边走,辛某送你出府。” 魏英豪张着嘴,话还没听明白过来,就被送客了? 看着王源含笑的双眼,显然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自己脑子简单,得赶紧回去找大哥和二哥说一说,这王先生说的是什么意思? 然后跟着辛林就健步如飞地离府而去了。辛林看着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街尾,转身若有所思地回到了书房,姬无良也听完了暗卫的汇报。 看着辛林进来,姬无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咂摸着嘴,这货和王源配合套话还挺有默契,要不要以后王源骗钱时,咳咳,测字时,都让他跟在一旁,总要有个能说会道的吹捧吹捧才行。 辛林给姬无良一个想都别想的眼神:“别想着白用我,你脑子那么好使,好好想想为什么他躺在被窝里睡觉,都有人上赶着送钱给他?咱俩这费劲巴力的,东挪西凑的,就觉的没意思透了!” 说着辛林走到了姬无良身前的桌案边:“你知不知道,那魏英豪请他上门一趟就给五千两!这是空手套白狼,无本的买卖!咱就不能找个这样的生财之道?” 姬无良也沉默了,半晌才道:“满京城里能这么赚钱的就只王源一个,你应该感觉荣幸。还有,他去魏府时,你跟着,护好他。” 若不是自己的身份不合适,他都想自己跟过去,亲眼看看他是怎么运作的?想想就知道魏府和朱府之间有多少龃龉,这小子瘦不拉几的,能不能全身而退? 魏府的回应很快,刚到午时,就有魏大将军府的管事过来答复:“王先生说的话主子们甚是感激,经过思量,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所有后果主子们一力承担,绝不牵涉到先生身上。请王先生准备好,下午未时正,魏府会派人来接先生过府。” 王源亲自见了管事后点头应下。同时被告知下午同去的还有辛林辛副将,说是给自己搭把手。牵驴的还是听风和听雨,并派了一队侍卫随行保护。 王源笑笑,无所谓,不管是监视还是保护,能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就好。 然后出门看看自己种的小麦和玉米如何了,这都六月了,麦子应该结穗了吧?玉米也该开花了。 走到那六分地里,看见管家姬海背着手一陇陇地看着沉甸甸的麦穗乐得见牙不见眼的。 有人打趣道:“大管家你这每日三次雷打不动地来看这些麦穗,是有个什么说法吗?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看得是自己的亲儿子呢,呵呵呵。” 姬海看着和他玩笑的侍卫阿三,因为心细手巧被她专门指来看着这小小的六分地,道:“你们这些小子哪里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好好地看好了,谁也不准搞破坏!这可是……” 话到嘴边打住,一脸的得意看得众人好笑。 王源过来,姬海快步迎了过去道:“公子过来了,这些麦穗长得极好!基本没有病虫害,咱们的人就是每日除除草,按时浇水和施肥就够了,十分省心。” 说完看着王源欲言又止,王源笑着回看他,姬海还是没忍住问:“公子这些种子……” 王源道:“本来是准备给侯爷让他交到户部领赏的,凭着这个,至少侯爷派系里能出一个实权人物,可惜……” 姬海看着王源,眼里的希望在逐渐破灭,可惜什么,他一个大管家再清楚不过了。当初公子就说是送给侯爷的答谢,说明公子心里是把自己归属到侯爷旗下的,利益一致。 但发生了“强借”后,明显的大家都感觉到了公子和侯爷之间的疏离,可是事情到了那个程度,只能叹一声造化弄人了。 “唉!可惜了了。公子有什么想法可以与老奴说,这么好的东西老奴一日日地看着,总不能让他埋没了。 就算不在侯爷手上,老奴也想让它推广出去,依老奴估算,这三分地的收成应该能顶上一亩地的收成了。” 王源脸上的笑也淡淡的:“是呀,本来由侯爷出面会缩短它问世的时间,现在只能一步步来了。 海叔也别灰心,我不是有皇庄吗,五百亩地呢,等这六分地都收获了立刻培育种子,不等时令就可播种,再收获一批种子,就能在京城周边普及了。” 姬海除了叹气还能做什么,何军师这次是真的做的很出格! 若是他知道因为他的一个决定让侯爷损失了什么,不知道会不会以死谢罪? 突然,姬海就想将这件事偷偷透给何儒华,想看看他一贯鼻孔朝天的样子会不会崩塌? 王源好似明白姬海的心理道:“海叔大可不必如此,机遇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尤其不能强求。你又如何能够预见,将来会不会有更大的机遇呢?所以咱们做好眼前的事情就好。” 姬海回神,低低道:“公子豁达。” 王源笑了笑,这可不是豁达,是小气。公子我除了有麦子和玉米,还有更多的,系统升级了,能兑换的东西更多了,光种子就十几种呢。 正怕何儒华那个鼻子灵的不好拒绝,他自己把事做绝了,虽然现在处境有些困难,但对以后有利。 第103章 不想改变初衷 为不急不急的殷氏和笑傲水果江湖的友友们加更(*^▽^*) “谢谢海叔夸奖。麻烦海叔把这批种子的生长情况都整理一下,到时麻烦海叔到翠微庄指导一下焦叔叔,好让粮食尽快有收成。还有,海叔知不知道一个东西叫做温棚?” 姬海摇头:“温棚是什么?” 王源道:“麦子七月成熟,但是再种的话出苗率低,再往后就是秋冬两季,更不利庄稼生长。若是咱们搭个棚子,就像那些一样,只是要更密闭保暖一些,就算在冬日,里面生几个炉子,照样能让庄稼生长,那咱们是不是就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收获种子?” 王源一说,姬海这个很精通农事的大管家直接就听明白了,眼睛亮亮的,看着面前瘦小的王源的头,就觉的咋能人和人之间有这么大的差别呢? “公子可知道这个棚子怎么搭建?” 王源道:“自然是知道的,就是材料不好寻。需要那种又透光、保暖还结实的才行。” 现代用的是塑料,古代能用什么,王源琢磨了好久也没琢磨明白,专业的事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寻才行。 王源心里有两套方案,就是不知道真正实施时,哪个更好更省钱。现在自己财力太有限了,贵的用不起。 王源看着两尺高的麦子,每一株上都结着满满的麦穗心里给系统点了个赞,这怕不是把袁大大的最新研究给照搬了吧?不知道口感如何? 还有玉米杆子,一个个都在一米八以上,杆子粗壮,每杆上都有三个穗子在准备开花,也就是会有三个玉米棒子,就是看玉米棒子的大小和口感了。 王源一高兴又开始掏袖子,掏呀掏的掏出了两个银锭子,一共十两,递给了姬海:“海叔辛苦了,这点儿小钱麻烦海叔给大家伙买些凉茶之类的解解暑,大家辛苦了。” 姬海接过银锭子,那倒是,不能光让人干活不给好处的,虽然自己能镇住,但有好处肯定更好。 “没问题,公子放心,老奴会安排好的。” 王源走了,不知道书砚逛了这么久的街有没有找到一家合心意的书肆。以前想着自己盘下来开店,现在就只能想着能不能合作了,兜里没钱,得走技术合作的路子才行。 至于下午的亲子鉴定,王源一点儿都不愁,实在是太普及了,没一点儿技术含量。 说曹操曹操就到。等王源转悠回圣贤居时,书砚满脸带笑的回来了。王源招了招手,书砚就喜滋滋地跟了进来,喝了口茶道:“公子,好消息!” 王源看着书砚道:“莫不是找到合适的书肆了?” 书砚笑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公子!是这样的,焦东家手底下有个铺子一直不赚钱,就想着盘出去或转行,前些日子听说公子想要一间书肆,他就往这方面打听了打听。” 王源将手边的茶杯推过去,书砚又喝了口茶道:“结果刚好袁叔认识汉中府的徐家家主。徐家是有名的大家族,族中子弟一半走仕途,一半经商,而开书局、书铺、书肆以及经营笔墨纸砚,就是他们的主要经营方向。” 书砚咂了咂嘴,接着道:“公子可能不知,说起来咱们和这徐家还有着很深的缘分。” 王源:“噢,是吗?” 书砚道:“公子在成都府一家书肆是不是也用‘王老师’的笔名写过一本《大学注解》?” 王源惊诧:“难不成那个书肆就是徐家开的?” “可不是?袁叔过去一说,徐老爷直接就拿出了公子的那本手稿,焦东家一眼就认出了公子的笔迹,直说这王老师是自家公子。” “徐老爷一听喜出望外,一共就得了两本书稿,另一本是《论语注解》,署名也是王老师,焦东家心里更觉得有缘,直接就说了公子想在京城开一家书肆的事情,徐老爷说必将鼎力支持。具体如何,还请公子抽时间去庄子上细说。” 王源听完直觉的缘分这个东西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了,自己在成都府和山西省文水县随机找的两家书肆,居然都是徐家的?! 书砚又道:“公子或许不知,徐家的五公子和咱们还有一面之缘呢!” 王源:“噢?” 书砚脸色红了红道:“那个,就是那个‘园林娱佬儿孙好’啦,当时和公子说话的就是徐家五公子徐明哲。” 一说名字,王源脑子里立刻出现了一个锦袍玉带又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模样:“徐公子倒是看上去学问不错,还很是儒雅呢,好像是去岁的举人?” 书砚在认人和打听消息方面得天独厚,见一面就不会忘:“当时徐公子是那么说的。” 王源挥挥手让书砚下去休息,自己靠在圈椅里沉思。最近才搞明白,这个时代开书肆并不是件轻省的活计,手底下得有人,还是文人,还是字写得不错、速度还快的文人才行。 那一本本的书全都靠手抄。所以书本的费用很贵,能开起书肆的,最需要的是人力。 王源叹了口气,他不想打破时代进程,他很享受好好地做个古人的感觉。所以什么活字印刷他不想搞起来,一旦搞起来了,自己就不是个文化人,而是个商人了。 这与自己的初衷相去甚远,所以就算开不起书肆,她也不准备改行。等明日去庄子上和焦叔叔谈一谈再定吧。 时间过得飞快。未时刚一刻,管家就来报,说怀化大将军府里的魏三将军过来接人了。 王源也不矫情,早到了就早点儿开始,一样的。 可怜了正在骑着马往回赶的辛林,在军营吃了口猪食,都来不及消化就骑着马往回赶,不知道是吃的难受还是颠的难受,反正难受的辛林都不想以后在军营里吃饭了。 紧赶慢赶在府门口迎上了出门的王源,一身风尘仆仆都来不及收拾,手里的缰绳一提,身下的骏马就转了个头,一个漂亮的回旋稳稳落地。 “魏三将军这么早?可要进府里喝口茶?” 第104章 同年同月 魏英豪绷着脸,道:“不了,还是赶紧解决了事情才有心情喝茶。届时本将做东,辛副将一定要来才是。” 辛林抱抱拳:“一定。魏三将军放心,王公子靠谱的很。” 刚走到门口的王源骤然听到辛林的一句“真心话”还有点儿不适应,原来自己在他心里是这么好的印象吗? “劳二位久等,咱们这就走吧。” 说着上了毛驴的卢的背上,的卢彻底变成了通体白毛,只有尾巴里混杂着一半的黑色,个头也长得和马一样高了,耳朵尖尖的,腿又细又长,就是性子温驯的很。 王源身后跟着听风听雨,还有书砚,一个书童加两个侍卫,身后还跟着五个普通侍卫,这阵容已经不小了。 魏英豪带着两个侍卫,一下子就被比下去了,扯了扯嘴角,这威远侯是多不放心自家的幕僚? 一行人穿过两条街来到了一个很大的府邸前,一条街上一共好像就几户人家,而这家最大。 转到正门,高高的台阶七级,门旁两个高大威猛的汉白玉石狮子守门,雕工地道,看着威风凛凛,四开的红铜大门旁站着四个守门侍卫,都是兵甲着身,威严得不行。 王源不由自主地看向辛林,那眼里的意味,不巧的,辛林又看懂了。 辛林摸了摸鼻子道:“威远侯是本朝新封的侯爷,是新贵,这怀化大将军可是和镇北侯府一样是世袭的勋贵,簪缨世家,底蕴不一样。” 王源了然,怪不得一个超品的侯府和这大将军府一比,就觉着寒酸了很多。 众人下马、下驴,四个守门侍卫合力推开了正门,魏英豪伸手做请,王源谦让,两人齐身向内走去。 这大将军府太过阔绰了,院落大到王源居然没看到四周的围墙! 脚下的地板都是大理石和汉白玉交替拼接而成的花纹,前院广阔,无花无草,只有假山和广场,主打的就是个宽广。 王源走入就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威武阳刚之气,心下舒畅,和在威远侯府里的感觉很不一样。果然,自己还是喜欢这种充满阳光的味道。 穿过宽阔的前院广场,入目的就是整整齐齐一长排屋宇,青砖红瓦,雕栏画栋,廊柱上的大红漆都没有一丝斑驳,鲜艳的的让王源双眼连闪。 在大魏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富贵,当时皇宫没来得及好好打量,光说宫墙的话,没有大将军府威武富贵。 王源感觉自己的双眼有点儿不够看,又不好四处打量,一下子就好像书中的林黛玉进了贾府,满眼的富贵没有迷花了林黛玉的眼,但王源的眼已经眯成了一条缝。 跟着魏英豪一步跨入正中间的待客厅,好家伙,待客厅犹如一个大型会议室,够深! 最前面上首两个位置,下手左右各两溜座椅,成雁子形排列,座椅旁边还放着茶几。此时各个座椅上都坐了人。 一旁还有两架六扇屏风,屏风后影影绰绰的,必然也是坐了人的。 王源一步跨入,迎面就看见两个中年人阔步迎上来:“久闻王先生大名,吾等恭候多时,王先生请上座。” 一个和魏英豪长得五分相,却看上去更刚毅、沉稳的男人开口。辛林靠近王源低声道:“魏英贤。” 王源眉间带笑,嘴唇微勾,一脸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就浮上了脸颊,抱拳低头道:“在下的荣幸,不敢劳魏将军亲迎。” 另一侧的是个和魏英豪和魏英贤长相相似的中年男人,只是身上的气息更加儒雅了一些。不用想,这是魏英健,五城兵马司南城指挥使。 王源亦是抱拳低头,魏家三个老爷都是手握实权的武官,还品阶都比自己高。但此时自己是王先生,不是什么翰林院侍讲。 王源被引着往里走去,又走了几步才看清正位上端坐着两位老人,不用想就是怀化大将军和大将军夫人。老将军威武,往那一坐整,个待客厅里都不敢随意弄出声响。 老夫人看上去慈祥一些,头上箍着抹额,抹额上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熠熠生辉。肤色白皙,但眼角的皱纹已经很深了,一张脸看上去还有些憔悴,眉间拢着烦恼。 王源恭敬见礼后,被魏英贤让到了左手第一个座位上。而其余位置都已经坐满了人。 “哼!什么人就敢坐在上首?” 王源听到了,坐下的动作一点儿都没有停顿,坐好后还慢条斯理地拂了拂衣袍的前襟,好似在弹灰。 上首的老夫人眉毛机不可见的一挑,又缓缓垂目,手腕上盘着的一串玛瑙珠子被取下来,慢慢地搓着。 还未归座的魏英贤面上不动,看着左手下手处坐的一个面白却留了一撮胡子的中年男人道:“朱大人何必着急?先生是什么人,马上就会知晓的。” 坐在上首的大将军开口:“老大,开始吧。” 魏英贤索性也不落座了,直接站在大将军身边,朗声道:“今日大张旗鼓,将我魏家的族老和主家的几位长辈都邀请过来,还请来了太医院的院正张大人,只为弄清楚一件事。” “诸位或许已经听说了,本将就不遮掩了。月前家妹得一高人指点,提示朱府朱怀章膝下的朱怀瑾并非家妹亲生。” 说完,看了看右手边上的魏家族老,都是一脸震惊,然后是震怒。 又看向左手边上朱怀章的父母,具是眉眼微闪,尤其朱母,手里的手帕子被扭曲撕扯的都变了形。 魏英贤眼里的冷厉又深了一分:“我魏家是什么门第想必在座的都知道,不是随随便便什么阿猫阿狗的塞个孩子过来,说是家妹的亲生子就是了的!” “按照高人指点,我魏家历时一月终于找到了高人所说的孩子,天可怜见,孩子四肢健全,自力更生,居然还混了一身武艺。” 说完嗤笑地看着朱怀章:“此子与朱怀瑾同年同月,还小了朱怀瑾几天,只是样貌上和朱怀瑾长得完全不同,据说朱怀瑾肖似你们府上寡居的表姑?嗤,什么寡居的表姑,居然在表哥府里一住就是二十余年?” 第105章 两个可怜人 “魏将军慎言!这可是关乎我表妹的清白名声!魏将军正四品的高官,应该不会做出无凭无据地侮辱一个寡居多年的寡妇的贞洁吧?” “嗤!朱怀章你是在和谁说话?你一个从五品的不入流小官,若不是我魏家提携,你连站在我魏府的资格都没有! 怎么?当了十几年的游击将军,背靠着我魏府享尽了尊荣,忘记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敢在我们面前吆五喝六的,你还没这个资格!闭上你的狗嘴,再多说一句,打掉你的狗牙!” “你!” 朱怀章怒极,王源看过去,居然看到了那个面白非要留着一撮胡须的男子站了起来,却原来是个身穿浅啡色武将袍服的斯文人。 此时脸红脖子粗的一甩手,好像气急了,又不与这些粗鄙之人一般计较的模样。 “今日请大家来,主要是确定一下,到底哪个才是我魏家的子嗣?请张院正做个仲裁,请各位族老做个见证。” “啪啪”两声击掌,“带上来!” 一个一脸纨绔像、走路脚步都虚浮的青年男子被推搡着进门,另一个身着布衣,简单的褐色单袍穿的笔挺,脚步稳健地走了进来。 待二人站定,族老们都吸了一口气,那陌生男子长得尤其和魏英豪相似! 仪态表情以及走路的姿势,都和魏家的大孙子魏青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所谓“外甥似舅”,第一眼,魏家族老就有了初步印象。这要不是魏家的种,魏家人都不相信! 朱家父母也是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这孩子小时候看不出来,怎么现在会这么像儿媳妇? 俩人眼里一闪而过的悔恨,不知道是悔恨当初没有将这个孩子溺死、而是为了那一百两的卖身银子而放了他一条生路?还是悔恨没有拒绝儿子和那个贱人的提议,狸猫换了太子? 两人看向了儿子,一直以为,家里所有事都是儿子做主。俩人一生中最得意的莫过于生了个出息儿子,给他们争脸,早早过上了老太爷、老封君的日子。 朱怀章也没料到这孩子居然和魏家人长了同一副面孔,只恨魏家防着自己,今日才第一次见到这个孽种! “人有相似,说明不了什么。” 朱怀章一个眼神,朱怀瑾立刻快步向右手边最末尾的魏娇娘走去,却被身旁的侍卫毫不客气地一把给提溜了回来。 魏娇娘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看向上首的老夫人,满眼的求救。 老夫人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手里的珠子转的飞快。 “娇娘,之前娘是怎么交代的?你只负责看和听,不许说话!若连这点你都做不到,你就滚出魏府,从今以后,你就不是我魏家的人!” 老夫人是真的很心寒,和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儿子站在你面前了,居然还想包庇那个假货?! “娘!好歹他喊了女儿二十年的母亲了,你们别太为难他……” “啪!” 一个雕刻着精美花纹的青鱼茶杯被狠狠的砸在了青石板地面,瞬间四分五裂,茶水四溅:“来人!把魏娇娘拖出去,关入柴房,塞住嘴!” 老夫人心痛难忍地咬着牙,转过头不看这糟心的女儿。 瞬间,魏娇娘被几个婆子塞住嘴拉了下去。 魏英贤眉间的愁绪好似都散了些,妹妹糊涂!不在场,事情会更好办。只是担心地看了眼上首的母亲。 地面被打扫干净,朱怀瑾战战兢兢地站在堂中,和身旁的男子对比鲜明。 魏英贤:“诸位叔伯见谅,妹妹被我们宠坏了,本来养在家中时聪明善良、蕙质兰心的,结果嫁入朱府,就好像被人把脑子给偷走了,这件事里妹妹就是个糊涂的,不在甚好。咱们接着来。” “来人,带上来!” 这次走进来的是一个苍老的瞎眼婆子,和一个中年妇女,满脸的沧桑,一双眼里全是死寂。两人相互搀扶着,身上的衣服是魏府的下人服饰。 两人站在堂中,脸上恨意昭然,老婆子拉着中年妇人的手道:“朱儿,可见到了那个眼盲心瞎的了?” 声音粗嘎,言语里说不出来是恨还是兴奋。 叫做朱儿的妇人听到婆子的话,才抬起浑浊的双眼打量了一圈,眼里带着一丝畏惧,但还是仔细看了一圈:“奶娘,她不在。” 声音里毫无波澜,一双浑浊的眼里情绪不明。 “王妈妈、朱儿,本将军请你们过来的目的之前已经和你们说了,之前你们不肯说,今日可有改变主意?” 魏英贤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了,拧了拧眉道:“你们放心,不管你们今天说了什么,魏府都不追究你们的责任,答应你们的事情也会兑现。” 老婆子突然之间就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让看着的人心里十分不舒服。 朱怀章眉头皱得能挽成疙瘩,不悦道:“大哥有什么事非要找两个疯女人过来说?这疯疯癫癫的,能说清楚吗?” 不说话还好,朱怀章一开口,老婆子一双瞎了的眼睛直直盯着他的方向,让朱怀章下意识地抖了抖:“来人,轰出去!” “朱怀章!你是朱怀章!哈哈哈哈……” 又是眼泪鼻涕横流,老婆子转身,被朱儿扶着,面相魏英贤大声道:“好!老婆子我答应你,看在这个朱怀章的份上,我会将我知道的说出来,但是,我想要魏娇娘旁听,但不许她说话!” 说到“魏娇娘”三个字时老婆子咬牙切齿,双手狠狠地揪住胸前的衣服,好像不这么做,心痛得不到缓解。 “我的要求和奶娘一样,我要魏娇娘亲耳听听、亲眼看看,她这么些年爱着的是个什么禽兽不如的东西!哈哈哈哈……” 一个痛得揪心揪肺,一个笑得状如疯癫,只是没有一个人呵斥,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两个可怜人。 第106章 她会不会过得比我好? 魏老夫人脸色白得吓人,魏老将军赶紧一把抓住老夫人的手道:“放松些,总要清楚地听听娇娘到底做错了什么才是。喝口参茶。” 然后看向大儿子道:“让那个孽障进来,塞住嘴,找两个婆子看住,给我牢牢地坐在椅子上,不许妄动。告诉她,若是她做不到,那这个朱怀瑾转眼间就会是一具死尸!” 老将军一字一顿地说完,满堂寂静无声。下人不用魏将军指挥,已经麻溜地跑了去传话。 “来人,搬两把椅子,给王氏和朱儿坐。” 魏老夫人疲惫地喊着,这两个人,都是自己当年精心为娇娘挑选的,当时还允诺,只要他们忠心,百年后由魏府给他们养老送终。 可是眼前的模样,两双眼里的恨意,魏老夫人是如何也不愿意相信的! 这就是女儿口中说的“朱儿春心萌动,看上了府里的一个马夫,哭求了怀章,怀章允诺了,我就给她五十两银子的嫁妆,放她出府了”? 以及“奶娘的儿子犯了小错被怀章罚了,没想到居然冻坏了腿,生活难以自理,奶娘不放心,要回去照顾儿子,女儿哪里能强留”的说辞? 不能想不能想!一想就觉的胸口的气要把自己憋死过去! 等人的时候有些难熬,一盏茶后魏娇娘被堵着嘴,由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扶”了进来,径直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两个婆子的手死死压在魏娇娘的肩上。 跟着魏娇娘进来的一个是青柳,一个是个中年美妇人,和青柳七分相似的面容,一看就是母女俩。 朱儿无波的眼睛看到魏娇娘后突然就变得猩红起来,抖着手指着魏娇娘哈哈哈大笑: “不是嫁了如意郎君吗?不是有一个乖巧可爱的儿子吗?怎么也混的和奴婢一个模样,啊? 你看看你眼角的皱纹,鬓边的白发,再看看他朱怀章二十多年基本没变的容貌,看看他身上一尺百两的妆花缎,魏娇娘,你,可有后悔?!” “朱儿!是你?!” 翠儿大惊失色:“你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朱儿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她!都是她!我五岁起跟在她身边为奴为婢,老夫人慈善,教我认字算账,教我管账理家。 说她女儿长了一副清高的心肺,不善这些,我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奴婢,情分非比寻常。 我会了,就是她会了,以后我就是她的陪嫁大丫鬟,等我嫁了人就是她的管家嬷嬷。” 朱儿眼中带着回忆,脸上的沧桑好像都淡了许多:“我努力的学,我做的很好,我随着小姐的十里红妆嫁入朱家,小姐的库房由我管着,府里的所有开销我心里比谁都清楚。 他朱府的几个见不得光的主子几次三番想从小姐的库房挪用东西,我禀告给小姐。 小姐总说什么‘些许金银之物罢了,他们想要就给他们些吧,都是寒门出身的,如今咱们是一家人,太过寒酸了不好。’ 你们听听,朱家人想要东西可以正正经经地找小姐,却绕过小姐难为我一个丫鬟? 小姐的东西是我一个奴婢说给就可以给了的?给了是我奴大欺主,不给是不把姑爷一家当主子看待,小姐会不高兴。 几次被罚,都是因为我两面不是人,为了她,她却不护着我,还怨我多事。 可是人的性子从小就定了,我越来越不得小姐喜欢,因为这样,小主子出生,我主动辞去大丫鬟的位置,去照顾小少爷了。” 朱儿笑了笑,接着道:“我更用心照顾小少爷,可惜,小少爷半个月大时,突然间我发现被姑爷抱出去见了一个故人后,再抱回来时小少爷变了模样,还明显的大了许多。还有身上的胎记也没了。” 说完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魏娇娘,魏娇娘一双眼睛里盛满了不可置信和怀疑。 突然之间朱儿自嘲地大笑:“事到如今你还是这么看着我,哈哈哈……我怎么这么蠢? 你,根本就不知道你亲生的儿子身上有一块胎记对吧?你是不是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当时的你被朱怀章迷得不知东南西北,所以我跟你说小少爷好像被姑爷抱错了时,你直接掌嘴了我二十下! 半寸厚的竹板子一点儿都没惜力,掌刑的是姑爷身边的婆子,直接打掉了我两颗牙,脸肿的变了形,半月都见不了人。” 翠儿哭着,看着朱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然后呢?” 朱儿:“然后?还有什么然后?自从孩子被换了后,姑爷一日三次地带孩子,看着我的眼神时时都想杀人。 于是,我就被一个马夫给糟蹋了,次日就被姑爷赏给了那个马夫,给了马夫五十两银子,随便糟践,只要不随便乱说就行。” 翠儿看了眼魏娇娘道:“小姐不是说,说……” 朱儿自嘲地一笑:“是不是说我看上了一个马夫,死心塌地、要死要活地要出府嫁人? 你可见过那个马夫,四十岁的老鳏夫,还瘸了条腿,更别说那张脸了,孩子见了都能吓哭。 我朱儿从小锦衣玉食长大,会自轻自贱地看上那么个烂人?也就小姐会相信。可怜我前夜被他糟蹋,次日一早就跪在小姐的院外请她为我做主。 我不断磕头,额头青紫一片,血迹斑斑,一直跪到黄昏,她就那么看着我,看着我被那个变态的马夫拉走了。” 朱儿狠狠地抹了把脸继续道:“二十年来,我像条狗一样白天被拴着锁链锁在屋子里,晚上任他打骂糟践。 起初时时想死,可我漂亮呀,那老马夫舍不得我,日日看着我。后面麻木了,我就在想,我这么活着为了什么? 你们猜我怎么坚持活下来的?我就是为了看看她,看看她养着一帮子衣冠楚楚、人面兽心的朱家一家子,还养了个朱怀章不知哪里抱来的野孩子,还如珠如宝地疼宠着,置自己的亲生儿子于不顾,她会不会过得比我好?” 第107章 糟心的事 “只是可怜了小主子,那么小,不知道被朱怀章扔了还是弄死了,奴婢对不起你,呜呜呜……” 话好似说完了,满屋子全是朱儿的话和呜呜的哭声,众人低头沉默。 王源心绪难平,看着朱夫人魏娇娘,就不能理解,也是读过书的人,怎么能糊涂到这种地步? 可怜她事到如今还一脸的不可置信,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朱儿,又满怀期冀地看向自己的丈夫——朱怀章。 只是朱怀章犹自镇定:“一个疯癫的女人,还是个不守妇道的贱人,她说的话,本官不信。” 然后魏娇娘连忙点头,对,不能信! 两个婆子手上用力,他们都听不下去了,这满头珠翠的是自己府上的姑奶奶?莫不是个傻子吧? 魏英贤调整了一下情绪,根本不看朱怀章,温声对王氏道:“奶娘可有不同的说法?” 奶娘大声道:“有!老婆子就斗胆一回,你魏府教女不严,为祸自己也就罢了,可祸害了我儿! 二十年了,我一个孤老婆子拉扯着独子长大容易吗?他还连妻子都没娶,就因为我这个老婆子多管闲事,为了她! 硬生生让朱怀章这个小人打断了双腿,救治不及,如今只剩下一把瘦骨头,让我如何去见地底下的列祖列宗呀?呜呜……” 朱怀章面容扭曲,原来是这个老虔婆!居然还没死? 魏英贤道:“奶娘莫激动,你慢慢说,你奶大了妹妹,犹如养母,奶兄我已经安排太医在治疗了。” 奶娘一听哭得更大声了:“夫人呀,你当时为什么不让我照顾三个哥儿呀?随便一个都行,或是不给我这个恩典,不用奶大小姐,奴婢和奴婢的儿子都感谢你呀!” “可怜我生了平儿没两天就开始给小姐喂奶,小姐呀,他是你的奶兄,同样喝着奶娘我的奶长大的!是除了府里的三个亲兄弟,比其他人都亲的亲人! 可是,你背叛了我们!老奴那么信任你,陪着你出嫁,给你照顾小少爷,无微不至,自问比亲奶都用心。 小少爷被朱怀章换了,朱儿与你说了,结果朱儿遭了横祸。老奴想着小姐你一定是因为朱儿没有证据的缘故才不相信。 可是老奴万万没想到,你一个做亲娘的,自己的孩子是不是自己的,你居然要靠证据来判定? 可恨我当时一脑门子的想要找出证据,没想到这一茬。 小少爷被换了,口味变了,身体弱了,本来眉清目秀的五官变得什么也不是,还有身上的胎记也没了。 老奴起先抱着孩子将衣服脱光,一丝不挂地让你来看,你愣是发现不了关键,还责骂老奴不会带孩子,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 老奴也灰过心,想着你愿意被骗就被骗着吧,可是老奴总放心不下消失了的小少爷。 结果发现不光老爷来看小少爷勤了,还有一个人也一天三四次地猫在窗户底下或门后面偷看。” 奶娘说的口干舌燥,一杯茶送到了她手里,喝完后继续:“老奴多了个心,就暗中留意,居然发现是那个客居在府里的朱怀章的表妹。 都入了春,出入裹得像个熊一样,就像个坐月子的妇人一样见不得风,也见不得光。 老奴跟了一次,结果就看到了这个长得一副人样子、满脑袋的男盗女娼的朱怀章,居然搂着那个女人温柔地哄着。 说什么‘你放心,魏娇娘那个蠢货没看出来异常,以后咱们的怀瑾就是朱府的主子,是魏大将军府的嫡亲外孙’。” 说完看了眼朱怀章的方向道:“就是这么恶心人的一句话,老奴太过震惊,发出了响声,让他发现了我。 可怜我跑去和小姐说,天地良心,一个字我都没改没加,但小姐居然说我一把年纪了还不知检点,满脑子都是这些荤荤素素的事情,没的带坏了朱府的风气。说朱怀章光风霁月,他那表妹满身柔弱,怎么会做出那种不齿的事?” “老奴一时太过震惊,还受了罚,就错过了最佳逃跑的机会,然后我儿就被朱怀章打断了双腿扔在我的面前,让我闭嘴。 我闭嘴了,辞了姑娘,姑娘却说我人越老,性子越偏激,就给了我二十两银子治疗我儿的伤腿。 为了儿子的伤,我逼着自己接受了小姐的赏。可是朱怀章却不放心,他以为我没看到那个被他抱在怀里的女人是谁,怕我日后认出来,只说想走,就得瞎着。 我能怎么办,儿子就剩一口气了,一双眼睛而已,看错了人,毁了儿子的一生,要眼睛还有什么用? 我用一锅毒蘑菇毒瞎了自己,带着儿子出府,艰难求生。 好在碰到了一个游方的女郎中,美的跟个天仙一样,她说我就医及时,儿子的腿虽然没保住,但命保住了。 老婆子的眼睛还以为全瞎了,却被她一剂药治疗后可以看到影影绰绰的影子,并没有全瞎。 靠给人洗衣服养活我们母子。哪天儿子走了,我老婆子也就跟着走了,是我欠了儿子的。” 奶娘说的干巴巴,听得人心里涩涩的。所有人都看向魏娇娘,又看向上首的魏老夫人,好像在确认,朱儿和奶娘说的那个不明事理,糊涂透顶的人是你魏老夫人的女儿吗? 魏老夫人的身上已经被扎了好几根银针了,虽然一直在安慰自己稳住,但稳不住呀! 若不是确认这两个是自己精心亲手挑选的下人,她都不能相信,这是她女儿能干出来的事! 太医院正张太医长吁短叹的,别说老夫人了,就是他听了这些糟心的事都有点儿受不住! 这糟心的玩意儿是怎么生出来祸害人的?可惜自己之前没听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就一口答应了魏老头的请求,趟了这趟浑水,不然,八抬大轿老子都不来! 魏英贤道:“奶娘和朱儿都说,那孩子身上有胎记,不知是什么样的?” 第108章 请继续狡辩 发泄了一通,两人的情绪都稳定了许多,也有功夫四处看看了。 突然,朱儿看着奶娘身边站着的那个年轻人,居然长了一张和魏娇娘十分相似的容貌。 朱儿颤抖着手指着他道:“你、是、小、少、爷?” 男子轻声道:“若事情如姑姑和婆婆所说,可能我就是你们口中的小少爷。” 朱怀章大怒,站起来就要冲男子冲过去道:“放肆!哪里来的杂种,敢肖想我朱府的少爷?来人,给本官往死里打!” “啪!” 一个青鱼茶杯带着满杯子的热茶直直地冲着朱怀章的鼻梁砸过来。 朱怀章说是从五品的游击将军,却是个科举出身的文官,娶了魏娇娘后在魏家的帮扶下才走了武官的路子,什么功劳都没有,就升到了从五品,完全靠的是岳家。 “你才放肆!你一个从五品的小官,好大的官威!你喊谁呢?有本事你自己动手,不动手的就是孬种!” 魏大将军忍了许久的闷气终于有了宣泄口:“个不要脸的腌臜货,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赶紧的,有屁就放,这孩子我魏府认下了,至于你认不认不重要,但事关你朱怀章的前程,你可想好了,到底该怎么办?” 朱怀章脸色青白交替,受尽了委屈的隐忍模样让朱父朱母红了眼眶,齐齐站起身道: “怀章,我儿,委屈你了!这可如何是好?你可是朝廷正正经经的从五品的将军呀。” 朱怀章望着遇到事情就知道抹眼泪的父母,一边感到孤立无援,有股无力感,一边又昂起了头,一如既往一样雄赳赳地,想继续成为他们的骄傲。 “我当然不认,我朱怀章有的是儿子,我朱府的基业自有我儿继承。魏娇娘,你也想好了,若今日走到滴血认亲,咱俩的夫妻情分就到头了,为夫就立刻写下休书一封,以后各自安好,哼!” 魏娇娘还没有从奶娘王氏和朱儿的话语中回神,怎么她知道的和他们说的完全不一样? 当年…… 魏娇娘完全没有听到朱怀章说了什么,双眼发红地看着朱怀章,一双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失望、责怪和后悔。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个言行不太合一、有点子书生意气和清高的读书人,有时候说的话会被他描摹美化或者略微说重,好让自己意识到错误不被下人们蒙蔽,是心疼自己,是好意! 可是,那是自己的奶娘呀,朱儿是和自己一同长大的,情同姐妹。 两个婆子看着小姐终于有了点气势,在魏英贤的示意下,扯出了魏娇娘嘴里的手帕。 “朱怀章,你居然骗我!”一句话出,已经泣不成声。 “当年不是你说、说朱儿芳心暗许,咱做主子的不能太自私,为了自己的一点儿琐事,耽误了大丫鬟的前程?” “你说,她自己看中的,就算咱们当主子的再不喜,但木已成舟,你看她一早就跪在我门前祈求,都求了一天了,多么情真意切!我着人去问了,回话的…… 回话的是你的婆子,是我傻呀!居然就那么轻信了你的话,就算我再如何舍不得,也只能放她离去。 你又说不能辅助太多,以免打击了朱儿和夫婿的上进心,只准我给五十两银子,可是你却给了那个该死的马夫! 是我亲手,毁了朱儿,是我!朱怀章,我待你一片赤诚! 当年你寒门出生,得中二榜进士,一百六十名,可是你穷到没有片瓦遮身,被人欺负到我的面前,还硬挺挺的和他们讲理,劝他们放下屠刀从善。 我怜你一腔才学和清高骨气,又被你不惧生死的气节感动,不顾亲人反对下嫁于你。将你一个扔到人堆里都找不出特色的寒门学子捧上了青云路。 想让你站得更高一些,好将你的仁心仁德发扬出去,造福更多的人。我给了你一切,可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朱怀章的面色很难看,张了张嘴想要反驳,突然一声嗤笑“噗嗤”一声就给他酝酿了半天的情绪破坏了。 他怒目看向声音的来源,正是坐在上首的什么“先生”,年纪轻轻,嘴上无毛,一点儿礼仪都无。 王源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道:“朱大人请继续狡辩,大家都很有兴致听你的故事。在下也很期待,究竟是什么样的思想能让一个人这么的无耻还沾沾自喜,无能还硬要把身上的破布撕碎再贴到脸上,以为那是为自己增光? 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了。这么软饭硬吃还端起碗叫娘,放下碗骂娘的畜生,真是好久没见过了。你继续。魏府的茶水好喝,刚好看你表演。” 说着端起手边的茶,茶叶好,水也好,这茶杯更好,就是这朱怀章太恶心了,弄得人一点儿喝茶的欲望都没有。 王源说完,云淡风轻的,让魏府在座的所有人心里都感觉没有那么憋气了。太特么解恨了! 魏英豪握得死劲的拳头松开了,若不是王先生的话,自己就冲上去揍人了。 “奶奶个熊的,就纳闷本将军好好的妹妹为什么就跟被人下了降头一样死活要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 还以为是图你那张弱不禁风的脸,却原来是你个不要碧莲的居然跑到我妹妹面前又卖惨又装逼,骗了我妹妹的善良……” “咳咳咳,那个,他这种行为叫做苦肉计,也叫美人计,这是料定魏三将军你家妹妹人美心善,必然吃他这一套才敢下手的。” 这次是辛林,辛林说完,看了王源一眼,尤其看了他手中的茶杯一眼。 王源抽抽嘴角,公子我是坐着的,你是站着的,难不成我把杯子给你你就好意思喝? 然后就看到两个身穿淡绿色抹胸长裙白配绿的丫鬟笑吟吟地出场,一人手里端了壶茶,一人手里捧着盘茶点小吃安静地放在王源手边的小几上。 “先生慢用,夫人们说这茶配着茶点才更好吃。”说完盈盈一拜,安静地退了下去。 第109章 在骨不在皮 辛林直接伸手,取了个茶杯自顾斟茶,太特么香了,都馋好久了,本副将好歹是个五品的官呢,没想到来趟魏府,居然把自己沦落到了侍卫的地位,连喝口茶的份都没有?! 辛林和王源自顾自地吃喝,让魏三将军要说的话硬是说不下去了,抓抓头,就这么这吧,反正好像辛副将说的就是自己的意思! 朱怀章一张脸羞愤到紫涨,指着魏娇娘大声道:“你个蠢妇!我朱怀章从来没有做过那种丢人现眼的事,你不要血口喷人!” 天知道他自己做过的这件事折磨了他多少年! 他空有一身才学,一无门路,二无金钱,三无家族庇护栽培,好不容易中了进士,以为可以鲤鱼跃龙门,光宗耀祖、封妻荫子了。 可是,事实上自己中了进士,于万万人的大魏来说根本不是凤毛麟角一样的存在! 在京城,自己这样的就如那路边的杂草一样毫无价值,而且自己还是二榜末尾,就算有高官解囊资助,自己的潜力也让他没有这个机会。 直到这个傻傻的魏娇娘出现,一双清澈又透着愚蠢的眼睛,像一朵高傲的白莲花一样散发着圣洁的光,高高在上地站在他面前。 朱怀章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怨恨上了,为什么世间会有如此洁净的人?既然她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就该救赎自己这样满身阴暗的人。 于是,小小的一个计谋就成功了,哈哈哈…… “魏娇娘,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你那么愚蠢,那么粗鲁,那么无知,凭什么欣赏我?凭什么对我青眼有加?凭什么嫁给我还颐指气使? 罢了,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滴血认亲吧。若是判定这个小子是我的种,我给你个痛快,一封和离书从此咱们恩怨尽散。 若不是我的种,你魏家如此羞辱我,我定然要去找皇上评评理,一纸休书就是你的归宿!” 朱怀章还是这招拿捏,他笃定魏娇娘爱自己入骨,不肯离他而去,过去的二十一年里,自己无数次使出这招,没有不称心如意的。 “啧啧啧,辛林,看出来没,这招又是啥?拿捏?还是欲擒故纵?这游击将军也不是个绣花枕头,这兵法运用的这么纯熟,感情全在这朱夫人身上施展了?这狗男人……呜呜呜” 辛林配了个大大的尬笑,捂着王源的嘴,顺手塞了个梅花酥到他嘴里:“吃东西时候少说话,别噎着了。” “啪!” 朱怀章一巴掌拍在桌几上,茶盏都跳了一跳:“什么玩意也能随便插嘴?当这里是菜市场吗?” 王源拿眼神斜了辛林一眼懒懒地开口:“不是戏台子上唱戏呢么?最会演的就是你这个男主角了!啧啧,真是演技精湛,是不是你自己都搞不清楚什么时候是在演戏,什么时候是真实的了?够敬业的!” 说完给他比了比大拇指道:“你看,你又装上了,刚才被老将军一个茶杯打得伤痕还在,还疼呢吧?结果戏精一上身就全忘记了吧?不然咋又敢拍桌子呢?” 王源闲闲地喝了口茶:“你说你一个演戏的负责演戏就好,老盯着我这个观众干什么?小心演不下去了哟。” 说完还送他了个眼神,动作不要太轻浮! “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 …… 魏英贤看了眼淡然如风的王源,真是感谢先生这一张利嘴了!一个脏字都没说,咋就这么解气呢? 不行,五千两不够表现我魏府的感激,再涨一千两! “好,朱怀章,那就滴血认亲!”至于结果,只要有了结果,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来人!” 下人早就被交代了,一个碟子大的铜盆,俗称金盆,盛了半盆清水端了上来。旁边放着一把小刀。 魏英贤道:“请张太医和王先生检验。” 张太医看了眼身形瘦小但自带文气的小书生,笑了笑道:“这位就是陛下御口亲封的翰林院侍讲王大人吧?” 王源赶紧站了起来道:“不敢当张太医一句大人之称,在下还没参加春闱,还是个举人,得魏将军看重,称了声先生已是被抬举了。” 张太医越发满意了,捋了捋下颌的胡子道:“这样俊俏的后生才是真正的有学之士,清高自傲在骨不在皮,魏老头,你还是要好好教教儿孙才是。” 魏大海虎目圆睁道:“干你的活去!少碎嘴子!小先生甚合我意,我这一双眼睛可没瞎呢,就算瞎了眼,心也瞎不了!” 说完,得意地看向张太医,张太医摇摇头上前检查金盆。 魏老将军又嫌弃地看了眼伤心欲绝也悔不当初的女儿,就让她在地上瘫着吧,一把年纪了,说多了伤感情,不说眼睛疼,肺也疼。 朱怀章木着脸,正襟危坐,也不看看张太医检查的结果。张太医检查完对着魏老将军摇摇头后落座。 王源起身,从袖子里掏啊掏的,掏出了一根长长的银针? 不,更像筷子,就是一头尖尖的,一头圆圆钝钝的,说不清是个什么东西的签子? 放在金盆里搅了搅后收起来,又拿起旁边的匕首检查了一下后放好,也是摇了摇头就坐下了。 朱怀章紧张了半晌,两步走到金盆前,拉着朱瑾瑜道:“瑾瑜先来,别怕,用刀割破手指,挤点血出来滴入水中就行。” 说完将盆子旁的小刀递给了朱瑾瑜。 朱瑾瑜抖着手接过小刀,颤颤抖抖地在自己左手上比划,将魏府一众男人看得牙酸不已。 多大一爷们,割个小口子而已,至于抖成鹌鹑? 朱怀章也有点儿看不过去,好歹是他游击将军的儿子,怎么连这点胆色也没有? 于是抓住朱瑾瑜的手,用力一划几滴血就落入了水中,朱瑾瑜夸张地“哎哟哎哟”地叫着。朱怀章顺手将小刀扔下。 从腰间掏出一把精致的小刀,快速地往自己手指头上一划,又是几滴血滴入水盆。 一下子血胡撩撩的,张太医皱了皱眉,滴血认个亲而已,整的感觉要出流血事件一样? 第110章 隐藏的瓜 众人围观,两边血液快速汇聚,眼看要聚在一起了又各自分散游走,就是不汇合! 朱怀章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说完举起手里的精美匕首,一下子掷在了地上,骗子! 专门跑了趟黑市,花了巨资买了两把匕首,卖家可是说了,想要血液相融就用手里的这把,不想相融,就用另外一把。 他咬咬牙。两把都买了,结果,居然和瑾瑜的血不相容! 这一幕,不仅朱怀章惊诧,魏府所有人都惊诧,就连失魂落魄的魏娇娘以及一脸不知什么表情的朱儿都惊诧了,怎么会?! 朱瑾瑜喊道:“爹,这怎么回事?” 朱怀章的震惊不比他少,正准备弯腰把刚刚扔了的匕首捡起来,结果听雨一个箭步先一步捡了起来,递给了王源。 朱怀章紧紧盯着匕首手柄处的蓝色宝石,没错呀,想要血液相融是用这把蓝色宝石的匕首,没错呀! 到底哪里出错了?就算不用这把匕首,自己和瑾瑜的血那也是必须能相融的才是,为了以防万一,怎么用了还反而不相容了? 朱怀章完全宕机了,周围魏家众人嬉笑声不绝于耳。 王源把玩着手里的匕首,转头看着听雨和听风两人:“你们两个有血缘关系没?” 听雨一愣:“公子说笑了,小的和听风都是侯府的侍卫,绝没有亲缘关系。” 王源:“是吗?公子我可不信,要不你们俩个也滴血认一下?说不定你们俩的血就奇迹的相融了呢?” 听雨惊悚,看看王源又看看听风,再看看自己,怎么办? 公子说能相融,那八成能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被侯爷的师傅捡的,莫不是真的和听风是亲人? 听风看着听雨一脸变化莫测的脸色,心里一声叹息,公子洗脑的水平太高了,若不是知道自己是父母的长子,碰上饥荒年,又适逢自己肚量大,养不起,用半袋子面和一两银子和人做了交易将自己卖了,都以为公子说的是真的。 魏家人也被听雨的模样吸引了注意力,王源刚刚说什么,两个侍卫,没有亲缘关系的俩人的血说不定能融在一起? 张太医的胡子抖了抖,刚说完的好后生就给自己尥蹶子是怎么回事? “胡闹!” 王源笑了笑,不知可否地道:“魏将军不如让人再端一盆水进来如何?” 还不等魏将军说话,一个小丫鬟已经端了个铜盆进来了,放在王源身旁的案几上。 王源指了指听雨道:“用这个匕首轻轻划一下就可以了,一滴血足矣。别弄得血雾缭绕的,还以为咱们要搞什么血腥大事呢。” 突然而来的闷笑从屏风后传了出来,王源挑了挑眉,原来是魏府的夫人们。 听雨默默地接过匕首,认命的,轻轻的,一滴血“滴答”一声落入水中。 王源看了看听风,听风识趣地就要接过匕首,王源却拦住了,望着魏三将军道:“魏三将军魁梧有力,体魄雄健,不介意取一滴血吧?” 魏英豪一愣,道:“先生让我滴血?自然是没问题,但我可是我爹娘亲生的!和你的这个侍卫可没关系。” 王源轻笑,魏家人扶额。 王源将匕首递给魏英豪,魏英豪有些嫌弃,想用自己的,王源道:“还是这把吧?这可是朱将军专门带来的,不用多可惜。” 众人疑惑,难不成这把匕首有问题? 魏三将军的脑子糊成了一团浆糊,愣愣地将手指割破,挤了一滴血进水里,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两滴血逐渐靠近,融合在了一处。 “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 只有张太医立刻夺过了魏英豪手里的匕首仔细查看,此时除了王源一脸高深莫测,和朱怀章一脸青灰忐忑不安外,所有人都是一个样子:震惊! 太特么震惊了! 这咋融到一处的? 魏英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老娘,魏老夫人刚刚缓过来的气色被这个幺儿一看,险险地又要背过气去。 “啪!” 魏英豪后背上挨了重重一巴掌,魏老将军毫不惜力,将高大威猛的魏英豪拍得一个趔趄:“滚犊子!个没心眼的,老子白生你了!” 转头看着王源一脸笑道:“小先生可否给老夫解个惑?” 王源笑笑,指着朱怀章道:“解惑自然还是让匕首的主人自己来吧?若我所料不错的话,只要用这把匕首取血,别说人与人,人与动物之间的血,都是能相融的。是吧,朱将军?” 朱怀章突然被点名,一下子惊得跳了起来:“一派胡言!若如你所说,我和瑾瑜的血为什么不能相融?” 王源一脸的意味深长,斜着眼看着朱怀章道:“那朱将军以为是什么原因?不会,你们之间的关系真的是比人与畜生之间的差距都远?” “噗嗤,哎哟哟,笑得我肚子痛。” “痛什么痛?先生说的或许是实话呢!” 两声低低的女声从屏风后传出来,众人都是一脸的神色莫辨:啊哟,不会真的还隐藏着一个大瓜吧? 只有魏英贤用一种果然如此的崇拜眼神看着谈笑间风云变动的王先生,默默地将六千两的筹资涨到了八千两,先生的深度,六千两有点儿辱没了。 王源淡淡地道:“还是做正经事吧,在下受邀过来是为了见证朱将军与这位小公子的滴血认亲的。闹了这么久,事情也说完了,戏也落幕了,也该水落石出见分晓了。” “来人,端水过来!” 魏英贤再次叫水,王源起身,取出怀里的那根粗粗的“签字”,朝到现在也不知名的青年招招手。 青年也不拖沓,也不多话,直接走过来,伸出手就要拿签子。 王源挑眉笑道:“我来吧,你不会用这个,不然这么粗的头,不得扎你一个血窟窿?” 青年赧然,听话的伸出手,王源不知在哪里按了一下,一根银针粗细的针弹出刺在青年的手指上,刚刚好一滴血,松开手,伤口都看不到。 第111章 事了 魏家男人们一脸惊奇,这什么好东西,能不能改良成暗器? 然后王源看了看朱怀章,拿起盆子旁边的布巾将签字擦了擦,道:“朱将军是自己来,还是在下帮你一把?” 朱怀章看着她随手取的毛巾擦拭,心里放下了一大半,手一伸就戳到了王源眼前,辛林的眼神冷了冷,高低自己会用这什么签子,铁定给你戳个血窟窿! 王源狠狠的一下,好几滴血冒了出来,王源嫌弃地用布巾擦掉,手上用力一挤,一滴血滴入水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合在了一处。 王源收功,拿起布巾仔细擦拭他的宝贝签子,这可是自己研究了半天找人加钱给做的,可不能被污染了。 “不可能!!” 朱怀章尖叫着:“不可能!怎么可能?明明入洞房的不是我!怎么会是我的孩子?一定是你!你搞的鬼对不对?” 王源理都没理他,看着魏府众人道:“诸位都看到了,滴血认亲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做不了数。 朱将军已经亲口承认,他就没有入过朱夫人的洞房,所以,在下也算完成了魏将军的嘱托,在下这就离开了,告辞,不送!” 说完,脸上一点儿惊讶也无,平平淡淡的模样好像这结局他早就知道,只是来配合魏家走个过场而已。 留下满厅堂震惊傻了的众人,王源脚下不停赶紧向门口溜去。 魏娇娘亲耳听到朱怀章的话状如疯癫:“你说什么?不是你入得洞房那是谁?这么些年来,你我同寝了多少次,你、你都给我说清楚!!” 朱怀章彻底变了脸色,知道自己被王源激的失口说了真相,此时能救他的,只有王源。 于是恶向胆边生,一手抽出了腰间佩戴的剑,冲着王源就冲了过去。 王源听到了风声,最防着的就是朱怀章,狗急跳墙,鱼死了网会破,所以才这么着急忙慌地溜。 当然还防着魏府众人,只是没想到这朱怀章这么没底限,爆出这么大一丑闻,不知道魏府会不会让听到这么大隐秘的自己几个走掉? 幸好威远侯有远见,给自己带了这么多人随扈,决定了,和威远侯冰释前嫌!若能安全撤离,回去一定请所有人吃顿好的压惊。 听到风声,王源没有躲,反而袖子一甩,拔腿就跑,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正嫌弃走路太慢,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呢,转眼间就可以甩开膀子跑了! 于是,怔愣愣的众人就看到斯文有礼的王先生甩着膀子健步如飞地往前跑,那速度就是一阵风,将从五品的武将游击将军甩开的越来越远,就,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源一口气跑出魏府,迎面就看到了一身金属色盔甲的高大男人,骑着高头大马迎面而来,看见王源慌张的样子,伸手一捞,王源都没看清是谁,就被捞在了马背上,胯下的骏马顿时四蹄飞扬就跑没影了。 至于追出府门口的朱怀章被不知道哪里飞来的石头打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一张脸刚刚好磕在了高高的门槛上,两颗牙咕噜噜地顺着七级高的台阶,滚到了街面上。 某个一身黑的暗卫摸了摸鼻子,距离没掐算好,不是故意的。 然后看到魏府里冲出来好几个侍卫,一把提起朱怀章的后领子就给拖回了府里。暗卫咂了咂嘴,原来自己这是做好事了? 这魏府搞什么神秘事件呢? 哎呀,忘了追上侯爷了! 被王源这个主子扔在魏府待客厅的三人懵逼中,突然回神就要往外走,然迟了一步。 魏府侍卫“咚咚咚”跑回来,手一抬将磕的满脸是血的朱怀章扔了进来,头都不敢抬,低着头退了出去,顺带还带走了奶娘和朱儿,两人安静地跟着走了,顺手关上了大门。 辛林和听风、听雨脚步一顿,被魏英豪悄悄拉到了一边:“你们可别出声,我爹我娘是真的发怒了,一会儿事情过了你们再走不迟。” 张太医走过去看了眼朱怀章道:“无碍,皮外伤,掉了两颗牙而已。如此,老夫就先去书房看看。” 说完率先从侧门走了:“那个,老夫人要不再上盅参茶吧,浓一点儿,切记气大伤身,唉!” 整个大厅低气压中,魏娇娘气得双眼都充血了,双手撕扯着朱怀章,保养得宜的指甲一个个断裂,指头尖传来的痛感好似被免疫了,只是疯狂的摇晃着朱怀章。 “你说!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你没入过洞房?你没入,那入的人是谁?” 颤抖的声音好像绷紧了的琴弦,好似只要一个点,就能全部绷断。 朱怀章大笑着:“我怎么会入你的洞房?你一个粗鲁的武将之女,连子曰诗云都搞不清楚,和你躺在一起我会恶心的吃不下睡不着,我会厌弃自己,我怕死后,不敢去见我诗书传家的朱家列祖列宗。” 说着,朱怀章好像被人提起了伤心事:“你一双死鱼眼睛为什么看上了我?啊?我有青梅竹马的妻子,你却用肮脏的权势、金钱、仕途勾引我! 说什么助我登上高位,实现人生抱负?我见过你吗?认识你吗?可怜上天朝我砸下来这么大一个馅饼,你说我接不接?” 朱怀章满嘴是血,恨声道:“我乃寒门,只要肯脚踏实地,不是没有出路,不是一点儿前途都没有,可你威胁我! 我能怎么办?我是个懦夫!我背叛了我的妻子,放弃了我的长女,和你成亲了,你满意了吗?” “我不是嫌弃魏大将军府没有文化,我是嫌弃你们这些衣冠楚楚的人!仗着身处高位,不就是我容貌出色吗?就该被你们随意威胁,随意提携,随手扔块肉就想让我对你们感恩戴德,你们配吗?” 说完,朱怀章好似一下子吐尽了心中的不快,脸上的阴戾之气也没有那么重了。看着魏娇娘道:“老话说,一饮一啄都是前缘既定,你开了个头,我帮你画了个尾,咱们谁也没辜负谁!” 第112章 封口费 魏娇娘疯狂地摇头:“不,你胡说!我们分明见过,就是你们进士跨马游街的那日,你被歹人围困在巷子,是我帮的你。 当初你一人面对五六个歹人,虽狼狈却不屈,虽然我没听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但那时的你亮的就像天上的星辰。你望着我的眼睛,眼里是有喜悦的!你怎么会说没见过?” 朱怀章好笑:“朱某不曾失忆过!虽然人品有瑕,但还不至于做过的事不认!或许,是你认错了人?哈哈哈哈……” 魏娇娘傻了:“怎么可能?” 像以往所有时候一样,她茫然的目光在人群里寻找亲娘,然后看到突然之间老了许多的亲娘,鼻子一酸,转开了视线。 “那你肯定知道,入我房间的男人是谁了?说吧,念在夫妻二十多年的份上,我不想对你用刑,哼,就你的身板,也挡不住一套刑法,就别受那个苦了。” 突然之间,魏娇娘变了,所有人都看着她,这才是魏府的娇娘!老夫人用帕子捂着嘴拼命地压抑着。 “咚咚咚”门被敲响了。 魏英贤:“何事?” 门口侍卫:“回将军,威远侯和王半仙来访。” 魏英贤快速回头看了眼魏老将军:“请进来吧。” 门开了,姬无良一身轻甲在身,威武尚在魏英贤之上,气势能和魏老将军媲美。王源瘦瘦小小的跟在姬无良身后一步,被他高大的身影笼罩的严严实实。 “魏老将军有礼了。本侯三个属下一直没有出来,本候特意来找。请老将军放心,本侯保证,今日他们听到的所有事会烂在肚中,绝不会外传一字!” 魏大海面无表情道:“威远侯难得来我魏府,魏府蓬荜生辉!老大,请侯爷入座。” 姬无良挑眉:“这就不必了吧?魏府处理私事,本侯不好掺和。” 魏大海嗤笑一声:“姬侯爷莫不是忘了,此事的起因正是你身后的幕僚一手挑起的。老夫不计较小王先生始作俑者,但希望你做事有始有终,协助我魏府把此事了解清楚,不算过分吧?当然事成,自然奉上额外的报酬。” 魏大海脑子清楚的很,对上朱怀章,他魏府就没占过上风,以前就算了,这次事关女儿名节,必须要弄清楚! 王源下午轻轻松松就把事情弄清楚了,却留了个烂摊子给自己,还跑得比兔子都快,正愁没抓住呢,就自己又跑回来了,这要再让走了,这女儿怕活不过几天了。 王源道:“魏老将军强人所难了吧?当初小子摆摊算命测字,朱夫人是顾客,而且她那么惨,又隐瞒了身份,小子那是发了善心才指点了一二。 若一早就报了姓名,小子也不敢把手伸那么长不是?不然老将军以为这大魏不可能只有我一人能看出蹊跷吧?” 魏大海笑着:“老夫知道你的规矩,一万两,是原有酬谢再加一万两,请小先生帮忙把这事了了,如何?” 王源正准备挽袖子作壁上观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魏大海,眼睛连闪。 “一万五!” “成交!” 姬无良张着嘴还没说出口的话噎得他胸口疼!自己堂堂一个侯府,好吃好喝地供着他,怎么就这么爱财?! 气咻咻地甩袖坐在了张太医原来的位子上,王源讪讪然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自有小丫鬟快速低眉顺眼地重新换了茶点。 “咳咳咳。在下赶时间,那个我就先说两句了,希望不要打扰到你们的节奏。” 王源喝了口茶就开工,这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快点收工好回家。 “朱怀章,在下送你一卦,你可需要,卦金二十两,封口费,两千两。想好了回答。” 这环节所有在座的都熟悉,当时给魏娇娘测字,就是这么个流程。时隔一月,此话再现。 朱怀章一脸疑惑地看着王源,好像自己的事情自己都知道,需要算卦吗? 可是心里却有一个声音不断催促他应下来! 朱怀章看了眼自己的父母,朱父朱母对视一眼,眼中含着疑问和少许的担心。 朱怀章伸手到怀里,掏出了一千两的银票道:“本将军只带了一千两。” 王源撇嘴,朱怀章看向魏娇娘,所有人都恨得牙痒痒,这个不要碧莲的,刚说的那么义正词严的,转眼间就开始吃软饭! 魏娇娘无所谓地笑笑,对着青柳招了招手:“给他吧。我也想听听到底他还有什么秘密。咱们之间这总账总有清算的时候。” 说完,青柳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抽出一张银票,以及二十两银子,举着手不知道递给谁。 “姑娘交给我吧。” 站在人群后面的听雨默默地走了出来,公子这赚钱的速度太快了,自己得跟上,说不准还能蹭口汤喝。 接过钱后顺势就站在了王源的身后,王源嘴角微勾,这个听雨是越来越不错了。 王源看了一脸脏污的朱怀章迅速垂下眼睑:“朱将军先洗把脸吧,好观相,虽然朱将军脸脏着也能看,不过花了这么多钱呢,在下还是很敬业的。” 姬无良嘴角微翘,明明是嫌弃他太脏,一脸的被恶心的表情不要太明显。众人都哑然,知心小丫鬟第四次出场,又端来了清水布巾。 朱怀章黑着脸把自己洗干净,站在王源三步之远,冷冷地看着王源。 王源指了指他原来的椅子道:“朱将军还是坐下吧,我怕你待会大惊之下失仪,小心在跌掉什么就不好了。” 朱怀章满眼的怨毒,狠狠甩了甩袖子转身回座位。姬无良眼睛眯了眯,好大的胆子,这游击将军真是做到头了! 王源:“准备好了吗?我赶时间。” 朱怀章道:“你收了封口费,不是应该只说给我一人听吗?” 王源挑眉:“是呀,我只负责说一遍就是封口费的意思。至于你请多少人和你一起听是你的事情。” 先一更哈 第113章 一帆风顺 眼看着朱怀章要说话,王源闲闲地道:“都说了赶时间,你的那点子事估计就你自己不知道,你的亲人们估计大概门清,咱俩单说了,你待会能转述清楚吗?” “你!本将可是进士出身!” 王源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眼里的怀疑意味十足,转头看向听雨。 听雨头皮发麻,这么多人呢,公子你随便问一个都行,问小的,就有点儿侮辱那个朱将军了。 “回公子,朱将军是先帝十二年二甲进士,排名一百六十八,那个,倒数第三。” 朱怀章“呼”地一下站了起来,喘着粗气,双眼瞪得充血:“倒数怎么了?那也是中了!加上一甲的三人,本将军是全大魏读书人里排名第一百七十一!后面还有同进士,还有无数落榜的举子!” 王源惊着了,这是受了多大的刺激?? 直愣愣地看着朱怀章,道:“所以呢?现在就说吗?其实话不多,就几个字。” 朱怀章望着王源感觉全身的力气都找不到着力点,气急败坏道:“说吧说吧,事无不可对人言!” 王源:“哦,朱将军生于富贵,命运多舛,命中无子。” 十二个字,和朱怀章完全不符,这话是怎么说的? 所有人都看着朱怀章。朱怀章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鼻涕横飞。 “你莫不是个骗子?你说我朱怀章生于富贵,谁不知道我是寒门出生?!寒门!你莫不是不知道什么是寒门? 农忙时两顿饭,农闲时一顿饭加一顿糊糊,永远也吃不饱,半夜时常被饿醒,寒冬穿单衣,想整天窝在被窝里。 但读书人,讲究的就是寒窗苦读,你看看我,双脚、耳朵、双手上全是冻疮,一冷痒的如百爪挠心,也就是与魏娇娘成亲后,才知道什么是富贵二字。” 朱怀章嘲讽地看着王源。 王源用一副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这么个脑子居然都能中进士,到底中进士是难还是不难? 魏娇娘嗤笑一声:“你可闭嘴吧!重点都听不出来。命中无子你就没听到?” 朱怀章听到魏娇娘说话就来气,刚转过身想指责,听到这句话后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那更加说明他是个骗子!瑾瑜是我的孩子!我看着他出生,亲自翻阅古籍,取的名字,看着他成长,怎么会不是我的儿子?!” 王源呵呵笑了两声:“你的这个脑子……也就是命好,遇上了魏家,不然就凭你自己,能不能活到现在都好让人怀疑。依你这么说,你还是你爹你娘的亲生孩子了?” 这话有些拗口,等等,让我捋一捋。 王源却不理他,看着双眼里写上了怀疑的魏娇娘,笑着道:“魏姐姐?” 魏娇娘:“啊?” 王源:“你这一千多两都给朱怀章出了,再多出二十两呗?本半仙每日五卦,上午三,下午二,还有一卦,就当做好事给你们解个惑。但算卦这个事,不能白算,你知道的。” 魏娇娘神奇地就明白了了王源的意思,听雨、听风、辛林瞪着大眼睛惊恐地看着王源:公子这是掉钱眼里了? 唯有书砚开口:“朱夫人不要觉着委屈,我家公子主动给一卦,可是你们赚了。自古看相算卦都是有因果的,不能不要钱,你不付钱的话,纵是公子再心善,也是不能够说的。” 魏娇娘捂着嘴笑了一下,这孩子还挺有趣的,自己别的没有,就钱多。 招招手,青柳上前,手里已经握了两个银锭子,看着王源的眼睛里全是怀疑。 “好嘞,那我就没什么忌讳的了。你是他们的儿媳妇,你给他们出钱请我算命,程序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朱父朱母惊恐地站了起来,齐齐道:“停!我们不算,不算,我们府里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两人突然之间这么惊慌失措的,有脑子的就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除了那个最有文化的朱怀章。 “爹、娘,府里没什么事,你们坐好,儿子想听听这个骗子又想说什么?” 王源看着朱怀章,怪同情他的智商的。 辛林忍不住多嘴:“王公子,你不会是想说朱怀章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吧?” 一双眼睛含着戏谑,本副将帮你说了,这窗户纸半天捅不破,好着急! 王源看着他点了点头道:“应该不是的,他们俩命中无子。所以朱怀章只能是养子,至于哪里收养的,可就得问他们自己了。” 不知道想到什么,王源突然怜悯地看了眼朱怀章,这人,估计除了四处炫耀的文采外,脑子里就没有“智慧”两个字。 “行了,第二个二十两说清楚了,剩下的事与今日的事关系不大,你们感兴趣的话自己下去再研究。” 王源看着魏娇娘道:“魏姐姐福泽深厚着呢,别担心。所以,就算那个,那个……” 说着看向还站在厅中的青年男子——魏娇娘的亲儿子。男子抿了抿唇,上前了一步:“先生可以叫我祝一帆,我养父姓祝,取名一帆,属意我一生一帆风顺。” 王源道:“好名字,好寓意,由此也可以看出虽然公子年少时流落在外,但遇到了真心疼爱你的亲人,实乃‘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祝一帆听王源一说,眉头立刻簇起:“先生何意?” 王源笑而不答:“今日两卦已经卖完,祝公子不用心急,此事很快就能明朗。” 又对上魏娇娘道:“所以,魏姐姐惜福,其实你的儿子并没有受多大的苦难,只不过没有在你跟前长大而已。 换种话说,有可能是在他亲祖父、亲祖母跟前长大的。魏姐姐若是想知道的更清楚些,就问问朱将军吧,还有他那府邸,仔细搜查或许就能如愿了。” 说完,王源一点儿也不在意他的话第几次惊诧了众人,看向上首的魏老将军道:“如此解决,不知道老将军觉的可还满意?当然小子只是观相测字,给你们指了个方向。事实到底如何,还要你们自己去寻找和发现。小子告辞了。” 第114章 所愿 看向姬无良,姬无良木着脸还沉浸在对他刚刚说得话的震撼里,双眼却波澜不惊地对魏老将军抱拳道: “老将军多多海涵,王源年轻识浅,有些事做的过了,但完全出自善心,望老将军担待一二。今日之事,本侯保证不会从我们的嘴里传出去。告辞。” 魏大海年龄大了,今日被王源报出来的一个又一个惊雷炸得脑袋轰隆隆地响,有点儿宕机的感觉。 看着王源和姬无良两张嘴不停地说,说了什么却有些听不清楚,只好常规喊:“老大!” 魏英贤应声而出:“侯爷勿怪,父亲年纪大了些,今日的刺激属实有点多,就是我等都要好好消化一二。多谢王先生倾囊相助,后面的我们会自行处理。来人!” 小丫鬟第五次登场,手里托着个红色托盘,上面放了一沓银票。 姬无良的眼神微闪,辛林的嘴张成了不可置信的“o”型,听风、听雨眉眼含笑,这可都是公子的。 书砚一个健步走到丫鬟眼前:“姐姐将托盘给我就好。公子?” 王源摸了摸鼻子,有点儿不好意思,所有人都脸上带笑地看着他。 “这心急的书童,咋就这么急呢?魏将军又没说克扣不给……呜呜呜” 姬无良直接上手捂住了王源还要往外蹦不知道什么话的嘴,半拉半拖地就往大门走去,王源扭着脖子看着书砚,眼里全是着急,惹得满堂爆发大笑。 书砚挠了挠头,直接从丫鬟手里的托盘上拿走了所有的银票,一窝就塞在了随身挂着的小包包里,跟着公子的脚步脚底生风地跑了。 剩下的辛林和听风、听雨,低着头,错着小步子向门口溜去,沉闷了好多天的魏府里终于爆发了一场不可遏制的笑声,整个魏府好像都变得不一样了。 又一次踏着黄昏的余辉回府,王源兴奋不已,一叠声地催促:“书砚,你数了没?一共多少?” 书砚捂着小包包:“公子放心,侯爷在呢,谁敢抢?回去我第一时间数!现在在大街上呢,公子再忍忍。” 姬无良:擦,这都说的什么话?实在是没耳朵听,脚下微微用力,追风小跑着加速了。 辛林涎着脸蹭过来:“王源,好歹是哥们,你赚了不少,咱们也都出了分力,你看?” 王源扭头,果然看到随行所有人都是一脸喜色,以及一脸的菜色。于是手伸进了袖子里。 辛林双眼放光,一张百两的银票掏了出来:“麻烦辛副将置办些好吃的,公子我今日开张赚钱,大家伙都乐呵乐呵。” 辛林笑得有些不自然:“王源不带这么小气的,你赚了两万多,就给大伙一百两?” 王源想了想,换了张:“你说得对,大家都没出什么力,每人五两,六个人才三十两。” 辛林惊愕,顺手就抽走了一百两的银票,够改善好多天伙食呢。 王源任他拿走,把手里的三十两给了听雨:“你们一人五两,以后公子出门你们好好跟着,公子有肉吃,你们就有汤喝。” 听雨眉开眼笑:“是,谢公子赏!” 辛林嘴贱:“你赚那么多钱准备干啥?有没有我能帮到的地方?” 王源想了想,看了眼身后的三个侍卫,都瘦瘦的,一饿脸上就带上了菜色,心下计较了半天才开口:“我城外的田地要种了,需要人力。” 辛林突然之间就严肃了,看着王源低沉的双眸心里重重地跳了跳,道:“使用佃农还是,壮劳力?” 王源看了他一眼,辛林得到了鼓励道:“佃农的话需要管理,还得找佃户过来,很麻烦,用壮劳力吧?” 王源看过去,辛林的眼里闪着期待的细碎光泽,王源的心突然间就被震动了一下。 “我手里没人。” 辛林兴奋:“我有呀!我太有了!你要多少我有多少!都不用支付工钱,只要包饭食就行!” 王源的嗓子有点儿梗得慌,只要包饭食就能免费用,这得穷到什么程度了?可都是为大魏立过汗马功劳的铁血战士啊! 这世道! “嗯,好吧,我明日去趟庄子,你与我同去吧,和焦叔叔交流一下,看怎么实施?” “唉!要是京中多些像魏老将军府这样的顾客该多好!都不知道我下一票生意在哪呢?” 挣得少了,根本就不够花。 “那个,我要种地的话,还需要些农具,不知道辛副将能不能?” 辛林眼睛闪了闪,看了看前面骑着马缓行,明显支着耳朵听话的姬无良道:“侯爷,你过来一下,公子这里有困难,需要帮助。” 姬无良转头,露出一张疑惑的脸,辛林咂舌,你就装! 城外三万兵马都待了三年了,兵部只给了三个月的粮草,现在吃的是什么,你比谁都清楚! 这也是辛林佩服姬无良的地方,完全就是猪食! 清汤寡水的,一个月都见不到一片肉末油花,杂粮窝窝头巴掌大,或者杂粮粥里不加点儿野菜都能数得清米粒,姬无良就能面不改色地胡吃海塞,还雷打不动地日日过去练兵。 姬无良摸摸鼻梁放慢速度等王源,道:“你想要什么农具?” 王源笑道:“不是要,而是打,至于打哪些,明日我去庄子上看过后才能决定。放心,若是我要打农具,侯爷只要帮忙打就行,工费和材料费我都能出。” 姬无良默了默道:“大魏疲弱,军费窘迫,让你费心了。” 王源笑了笑:“事在人为吧,我就是一个小举人,我只想入目所见的人都衣食无忧,只是能量有限,侯爷见谅。” 姬无良看着身旁明明很瘦小,但一说话就让人不能忽视的王源,眼里忽然就涌上了一股豪气:“是,世道艰难,本侯所愿也不外如是,咱们一起努力!” 王源诧异,铁血冷酷的姬侯爷也会这么感性? “好!” 淡淡的一个字,让姬无良的心都安静了。终于,挪了他那么些宝贝的负疚,有了能弥补的机会。 哈哈,三更了 第115章 乱哄哄的庄子 王源望着安静的东大街,独木难支,孤木不成林,自己的力量太小,能借助威远侯的力量就要借助。 第二日一早王源带着书砚一行人就往翠微庄而去,此行目的有好几个,都不能耽误了,得尽快做起来才行。 六月的天实在是热的异常,赶太阳刚刚升起来时,一行人已经到了庄子上。翠微庄里早就喧闹了起来。 焦文卓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人三三两两的在地里锄地做陇,还看见了熟面孔,正是侯府大管家姬海。 姬海远远地看见王源一行,拉着焦文卓就快步走了过来:“公子这么早过来是有事?” 姬海直接喧宾夺主了,焦文卓默默地看了眼姬海,道:“公子早晨吃了吗?赶了这么长的路是不是饿了?走,回庄子里,让你娘给你弄好吃的。” 王源脸上露出大大的笑:“焦叔叔别忙,咱们中午在这吃,早晨已经在侯府吃过了。你和海叔在忙什么?” 焦文卓道:“我们量好了土地,规划规划,姬老哥可是个种地的好手,多谢公子请他过来帮忙。” 姬海笑着道:“也不是多好,就是喜欢而已。老奴看着这么大片的地荒着心急,就想着好歹种点什么。 只是错过了播种的时节,这个天气,只有种些蔬菜和花卉能活,蔬菜好说,卖不掉还能吃,花卉的话,种出来不是白开了,正和焦老弟商量呢。” 王源兴致勃勃:“种花?海叔还会种花?” 姬海道:“那可不?侯府原本有很多花的,以前可都是老奴侍候的。” 王源笑道:“没看出来,还是是个全能的大管家呢!还有什么建议吗?什么粮食都不能种了吗?” 姬海想了想道:“公子你在府里种的那个高杆的苞谷可以试试,估计会收得迟些,但有总比没有强。另外就是豆子了。” 错过了小麦的播种期,太遗憾了,好大一片地呢。比侯爷所有庄子上的地都多好几倍呢! 不能想,一想就心疼。 王源又问:“海叔觉的种什么花好些?” 姬海:“要用的吧,能换些钱,不然岂不是白开了?” 王源挑了挑眉,不知可否,直接换话题:“那庄子里的池塘挖了没?今年有些热,不知道水位涨了还是降了?” 焦文卓道:“已经挖了好几天了,还没挖好,水位倒是变化不大。公子咱们顺道过去看看吧。” “好。” 翠微庄子里正在大动土,王源看着正准备要把前院的花圃铲掉的工人们连忙阻止: “慢着!这些花先别铲,既然海叔想种花,可规划好了?就将这些花都移过去就行,都是好品种,别移死了,另外把花瓣收起来,洗干净晾干,那可都是好东西。记着分开晾晒,各种花不要混在一起。” 姬海一一记下,赶紧指挥人干活去了。王源和焦文卓继续走着:“焦叔叔和海叔配合的不错,咱这庄子大,事多,你们商量着来,海叔在各方面都擅长,还是侯府的大管家,各路关系也熟,焦叔叔好好跟着他学一学,争取把庄子做大做好。” 焦文卓笑道:“公子不用担心这些,老奴以前就是你娘的侍卫总管,都懂一些,就是撂下的时间长了,生疏了,老奴会和姬管家好好学的。公子多抽些时间温温书,好好准备明年的春闱才是正事。” 王源看着焦文卓,一时之间脸上的情绪复杂的让焦文卓有点儿慌,是不是说多了,管到公子的头上了? 立刻跪下道:“是老奴僭越了,请公子处罚。” 王源摇了摇头,所有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焦叔叔起来吧,既然知道错了,我不希望有下次了。” 焦文卓额头渗汗,什么时候公子居然有了这么重的威仪?看惯了他笑眯眯的样子,就忘了谁是主子了,该罚! 王源径直向前走去,到处都是乱糟糟的样子,池塘正在挖,眼看都成了湖,水位很高,也清澈,王源规划着等手头宽裕了,在那里建个赏景的亭子。 “焦叔叔可以放些鸭子养着,鸭子长得快,四十天左右就能出栏,或是留着下蛋都行。” 焦文卓安静地听着,略微好似明白了刚才自己的话到底哪里有问题了。公子知道的太多了,书本上的就不说了,种地也能说个头头是道,这养鸭子也会。 这种程度的学问,还用好好地看书吗?看什么书?焦文卓一时之间想不到公子还有什么是不会的?还有哪方面需要从书上学的? 王源也不在意他的态度,能做好自己交代的事就好,若还有些忠心就更好了,可是无缘无故的,自己都没有给他们发过月钱,怎么能要求太多? 暂时先这样吧。自己都不知道明年春闱是个什么情况,等等再说。 “焦叔叔,那边要挖条水渠,一直引到田地那边,挖的时候注意一路往下挖,不然引不过去,挖好后先别放水,我有用。” “是。” 很快到了房屋那一片,已经能听到“叽叽咯咯”的鸡叫声了,屋子后面田芙蓉养了三四十只鸡,弄了个很大的围栏围着,和散养差不多。 “焦叔叔你说把这些鸡养到林子里怎么样?都不用喂养了,自己就能找吃的?” 焦文卓道:“是个好想法,但林子太大了,容易找不到。” 王源想了想道:“暂时先这样吧,等我规划好了再养过去,能省下些饲料呢,而且,这些可不够,养到林子里,咋说也得再养上几百只才够。” 焦文卓诧异地张着嘴,想问公子何必呢?养这么多鸡做什么?咱是个文化人,不是农户! 可是不敢吱声,跟在王源身后的辛林却低眉沉思,把几百只鸡养到林子里好像也不是做不到。 “思远来了,一会儿才能吃饭,让你焦叔叔带你四处逛逛,这院子后头还有些果树,你去看看。” 看见田芙蓉王源脸上带笑:“娘,你在做什么好吃的?哟,是小鸡炖蘑菇呀?真香!娘少做几个菜就行,别累着了。” 第116章 翠微庄琐事 田芙蓉:“不累,你去玩你的,很快就好了,等会娘喊你。快去吧。” “嗯。” 王源又往后走,看到了牲口棚子,里面养了五六匹马,应该都是焦叔叔他们自己的坐骑。 不远处就看到了好多果树,枣子树、梨树、桃树、苹果树这些常见的果树都有,还都挂了果,只是都是绿色的,数量也不是很多。 “焦叔叔,你让人把挖池塘的那些淤泥运过来,别扔了,就垫在这些果树下,不但果子长得会更好,还能多些蚯蚓,鸡都爱吃,长得快,还能早些生蛋呢。” 焦文卓已经麻木了,除了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自家公子就是个百事通,好像就没有他不会的,主要是,还很会,自己完全插不上嘴。 不过用污泥养果树是个什么说法?自己好像从来没听过,按照公子说的做,看看效果如何? 若是能行,满山林的果树呢,不得增产多少?一想就想到了白花花的银子,焦文卓脸上的笑压也压不住。 一行人转回去,进了书房,纷纷喝茶歇了口气,刚好姬海也来了。 王源道:“海叔,焦叔叔,我是这样打算的,庄子外面的五百亩地暂时种一百亩玉米和一百亩大豆,总共两百亩,是这样的,一陇玉米一陇大豆,能增产,还不影响下一轮。 下一轮就把两种位置换过来,现在种玉米的下次就种大豆,现在种大豆的下次就种玉米,让土地得到足够的休养。不过等这轮收割了,就都种一轮麦子,咱们这气候能种冬小麦,等明年冬小麦收割了再规划看种什么。” 王源喝了口茶道:“此时晚了些,就做晚了的打算,留出一百亩种蔬菜,另外,海叔,上次问你的搭棚子的东西可找到了?” 姬海道:“只有琉璃,但琉璃太贵了,也没有那么大件,能做成棚子那样的。” 王源拧眉,道:“那海叔,若是我用白绢,就是那种姑娘们用来做丝帕或扇子的那种布料可行?” 姬海吸了一口气:“我怎么没想到?若是用那个完全没问题,而且还不贵,够结实。只是,保温性不行。” 王源道:“那就在外面再搭一层草垫子就行。白天将草垫子卷起来晒阳光,晚上盖好保暖。” “妙呀!公子这脑子就是好使。老奴想了好几天都一筹莫展呢,原来可以这样。” 王源笑笑:“那麻烦海叔多找找,看哪种质地的布料最适合,尽快搭出五十亩的棚子,回头我给你画幅图,你照着做就行。” 焦文卓:“公子还有一百五十亩地怎么处理?” 王源道:“我想种水稻。”说完看着焦文卓和姬海。 现在的京城还是水源不丰富,种植的大部分是小麦和粟米,除非有地利才会种水稻。 焦文卓:“公子说挖渠难不成是为了淹那片田?” 王源眼中露出了满意之色道:“对,我想将与池塘接近的那一大片地都淹了,淹城水田,现在就开始的话,最迟六月底就能插秧了。焦叔叔先淹出一小片,咱们先育苗,双管齐下,等地淹熟了,刚好能插秧。” “另外若是淹成水田,就把那片地挖低一些,一方面好蓄水,另一方面还不容易淹了旁边的田。具体的焦叔叔你找人打听一下怎么弄。” 焦文卓双眼放光:“好!我手底下有好几个南方的,肯定懂,下午我就去找人。习惯了吃米,老吃面都感觉全身不对了,咱们自己种出来的肯定好吃!哈哈哈!” 王源也笑着,问:“那按照这个安排,咱们需要多少人手?” 焦文卓和姬海默默地计算,王源也不吭声,默默地计算着手里的银钱,这一顿花销估计手里的钱很快就见底了。 半盏茶后,姬海道:“种地,挖渠,挖池塘的话,大头在地上头,一亩地三至五个人,得要两千人。” 说完看向焦文卓:“不错,至少播种得要这么多人,中间可以少点,收割时还要更多。”然后看向王源。 王源看向了辛林,辛林又懂了:“没问题。至于我说的包饭的问题?” 王源:“说说你对饭菜的要求?” 辛林咽了咽唾沫:“粗粮就行,能吃饱,至于吃什么,你来定。” 王源看了眼辛林,辛林有些心虚,实在是不好暴露他们现在的饮食水平,太丢人! 王源道:“你派文书过来记录,派人过来管理,要做什么,做成什么样,直接和海叔和焦叔叔沟通就好。饭食方面,按照一天两顿饭,临了一人两个粗面窝窝头的标准,先五天一顿肉吧,再高的我也提供不起。你们看可行?” 辛林是太行了,若是这样自己每日都想混在这边吃了。姬海和焦文卓在心里默默算了算,一天不到一百两,十天后就能减人,应该能供养得起。 遂齐齐点头,最后王源对焦文卓道:“再抓些鹌鹑来养,那个一个多月就能下蛋,蛋有营养,给大家伙补补身体。” 说完,看向书砚,书砚不情不愿地:“公子给多少?” 王源看见他的样子就有点儿头疼:“听雨,还是你来吧,把这些账目算清楚,每一项都和两位管家对清楚,一条条写清楚后到书砚那里领银子。 你们也都一样,事多,但不能乱,每一项开支收入都必须记得清清楚楚。那个,海叔,我之前有让你教咱们手底下的人用数字和表格记账的事,不知道执行了没有?” 姬海一脸茫然。得,自己当时的劳动直接白费了。 “你们谁身上有账本?随便什么账本都行,我先给你们普及一下,你们学会后给你们的手下培训,以后所有的账目都按照我的要求来记。”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最后辛林从怀里掏出了一本账,不是别的,就是粮食采购的账目,他一点都不想让人知道里面的内容。 第117章 听风的私心 王源接过来,直接翻开第一页,眼睛一扫,就露出了奇怪的眼神,又合上放在了一边。拿过来一张纸,和最细的笔边说边写。 “现在的账你们是这么记的,这样很不好计算,我给他改一下,你们看好了。画个表格,这样简单明了,只需要把数字往进一填就行了,还很容易就能看出异常来。最后数字用这种阿拉伯数字表示,便于计算。” …… 拉拉杂杂,王源用了一炷香时间将现代表格和记账方法教会,最先学会的居然是听雨和辛林,王源靠在椅背上想着自己的事。 门外传来了田芙蓉的敲门声:“思远,可以吃饭了。” “好的,娘先去,我们马上就过去。” “你们好好熟悉一下,以后交到我面前的账目必须都是这个样子的。好了,吃饭吧。” 一顿饭并不是多么丰盛,就是出自田芙蓉的手,味道好,很家常,没有那么多奇怪的调料味道,很下饭。 剩下的事都交给了焦文卓、姬海、辛林、听雨几人了,王源带着书砚和听风出了庄子随意逛逛,熟悉下周围环境。 三人身后还带着六个护卫,王源站在庄子外面张望,正前方大概一百米就是山林,够大,但不是很高,目测有个三百米左右的高度,向两边蜿蜒延伸。山坡上种满了树木,仔细闻的话还有花香和果香。 听风看着王源不知道往哪里走的样子,开口:“公子,咱们面前这个山林其实很大的,背面是镇北侯的那个庄子,经过上次的事情,蔚然庄被陛下收了回去,现在那边没人居住,是个空庄子。 不过论地势,还是咱们这边好,要到他们那边还得绕大概五里的路,也就是咱们从这山林翻过去会快一些。” 王源看了看地形,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辨了下方向,道:“从远近上看咱们离京城更近些,但从地理上看,那边却更好,更适宜动植物生长,雨水也多些。” 王源想着若是再能立功得个什么赏赐就好了,请皇帝把蔚然庄也赏给自己就太美了,最差把对面的半边山赏了也行。 “听风啊,咱们大魏最近还有什么大事发生没有?你给公子我说说看,有没有公子再立个什么功的机会?” 听风好似明白了王源的意思,嘴角抽了抽道:“公子可能有所不知,那蔚然庄其实并不是镇北侯的,是皇家的。 因为太后前些年十分喜爱去那里避暑,一去就好几个月,每次上上下下都是镇北侯打理的,久而久之就被镇北侯以太后的名义占了。 后面就算有人得了赏赐,户部也绕开了蔚然庄,以至于京城西南角这边最好的两个皇庄一直空着。 属下也不知道户部这次是抽了什么风,居然把这么好的庄子赏给了公子?当初上一任镇北侯北击匈奴立了那么大的功劳,先帝都没有将这个庄子赏出去,拿这个庄子赏公侯都是拿得出手的。” 王源也纳闷呢,当初接赏赐的时候可不知道皇庄的规模,还以为就是个乡下那种庄园。 见了后规模大的就只有兴奋了,就连接赏赐都得拉着威远侯这位大神才觉的够分量,以自己的身份地位,原来根本就是不配有这样的皇庄。 至于为什么这个问题,爱谁谁,反正现在到了自己的手里就是自己的。 王源暗暗握了握拳,还是得做事才行,不然官位不升,哪天威远侯不愿意罩着自己了,这么辛苦打造的皇庄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那这里的土地呢?” 听风道:“蔚然庄景色秀丽,翠微庄凉爽,适宜避暑,这两个皇庄就是打理好,修葺好就行,哪天陛下他们想出游了随时能接驾就行,不是那种产农作物为主的庄子。 所以不可能有人种地的。虽然周围据说都是良田,但是没人管理,贵人不想破坏风景,普通人没这个胆子敢打这个主意,且时不时地皇家出行,百姓得回避,一个不好就容易犯下冒犯皇家的罪责,所以农户都不在此处居住,久而久之地就荒着了。” 荒着呀?怪可惜的,不行,还得要立个功才行,就算不要山头,这周边的地得都要来! 王源眼里的光变来变去的,听风看在眼里,意味不明地道:“当初公子接的圣旨上说的是赏良田百顷,谁知道缩水了这么多?” 王源:“啊?听风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听风:“属下就是纳闷,谁有胆子敢换了圣旨上的赏赐?其实山林也很好……” 当然还是良田好!军营每半月就有五十个兵士轮到侯府换防,自己可是他们的头,每换一次自己就难受一次。侯府的饭食有保障,刚来的那些人每次看到饭食就双眼放光,和难民没什么两样。 若是公子真的会种地,自然还是大片的良田更有用! 王源被这么一说自然想起来了,良田还是山林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这是之前的想法,现在嘛? “听风,侯爷现在在哪里,你找人去问问看他什么时候有闲,公子我有事与他说。” 听风一双冷静惯了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又快速垂头:“请公子责罚,听风刚才是出于私心才提醒公子一句的。” 王源看着他嘴角微勾道:“人人都有私心,只要这个私心的出发点是为公,也未为不可。只是,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你们侯爷的?” “本侯什么想法被你知道了?” 一道威严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威远侯还是那身铁色轻甲,内衬是正红色,行动间红色在铁色间跳跃,既有威严又有冷酷。 王源看过去眼中的神色淡的好像在看一个关系平平的、就认识的人。威远侯的眸子突的一深,身上随意的气势立刻变的冷厉。 昨日才和缓的关系怎么又降了? 姬无良双眸一转看向听风。听风吓得直接双膝一软跪在了土地上,将头磕在地上道…… 第118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侯爷恕罪,是属下僭越了。公子明鉴,刚才那些话全是出自属下私心,侯爷并不知道,侯爷都不知道公子善种地,怎会有这种暗示?” 姬无良拧眉:“什么话?” 王源嘴角噙着抹意味不明的笑,远远看着。 听风结巴:“就、就是属下说,说当初圣旨上说的是赏百顷良田,怎么会换成五百亩良田和千亩山林?” 听风一身藏蓝色的单袍后背,眼看着被不断渗出的汗水打湿了一片一片的。 姬无良拧眉:“应该是户部尚书捣的鬼,不然赏个皇庄而已,没必要给个这么大的,还在蔚然庄的对面,这是存心不想让思远平稳接手的意思。” 想了想,姬无良疑惑着:“这田地的亩数估计就单纯是没安好心吧。除去山林里木材的价值,单纯林地和良田差着一倍的价格。” 王源看过去的眼神里多了抹欣赏,少了抹冷漠和怀疑。这个男人身居高位,居然还知道良田和山林的价格? 姬无良看过去,心中的石头终于可以落地了。 王源没理睬听风,就跪着醒醒神吧,一个个的都能耐的,一口一个属下的,随时随地给自己不是下套就是挖坑的,就逮着自己的一丝心善欺负是不? “侯爷这是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姬无良道:“早朝吵了一上午,脑壳疼,一是想来散散心,二来想问问本侯的幕僚可有什么高见?” 王源来了兴致,刚还想着怎么立功呢,这枕头就送来了! “侯爷咱们去那边树荫下说吧?” 姬无良脚步轻快了许多。姬无良周围看了看道:“本侯给你配个马车吧?读书人出门都随身带着茶具、棋盘、书籍什么的,就算临时路边歇息,也文雅得很。” 王源本来就欢喜的脸上笑意更大了:“那感情好!有了马车,遮风避雨的,此时咱们就能品茶相谈了。” 王源脸上的笑干净的让姬无良晃眼,这孩子好像就是深山里出来的精灵,全身气息干净纯洁的很,说什么就是什么,一高兴就笑得跟个孩子似的。 “嗯,我让姬海准备。” “谢谢侯爷。侯爷先说说早朝出了什么事?” 姬无良舒展的面部顿时又阴郁了:“还是西疆三皇子,昨日傍晚皇后娘娘主办的赏花宴如期举行,但是说好的好几位重臣家的姑娘却缺席没来,包括礼部尚书家的那个什么姑娘,好像名声还挺大的。” 姬无良皱着眉道:“宴席间说乐师弹的曲子也出了差错,那个飞花令和才艺表演都很一般,皇帝很生气,三皇子只说没有中意的。今早忠勇侯等人就将礼部尚书为首的几人给告了,两派吵得不可开交。” 王源傻眼,这哪里有自己立功的机会?就是一锅大烂炖,不挑不捡的吃着很香,讲究的人,一筷子都下不去手。 王源恹恹地:“这种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选妃,也不是我参加,和我没关系噻。” 说完伸了个懒腰,身体一仰就躺在了身后松软的草地上,真舒服。 姬无良看着懒得像条猫一样恨不得翻转打个滚的王源不自觉的眉眼放松了些:“谁说不是呢?本侯都差点无聊的打瞌睡了,谁知道那个柴济川居然说他要出题,能过关的人里再选。” 王源扭头,眼里多了一丝兴趣道:“真会玩!不知道他都出了什么题?” 姬无良一笑:“怎么会提前公开?他一说,百官不答应,这柴济川别的不知道,学问是没问题,由他出题姑娘们都答不上来就有好看的了,于是就又多了个出题者。” 说完双眼看着王源,王源一骨碌爬了起来:“侯爷不会想说另外一个出题的就是我吧?我一个举人,何德何能呀?” 姬无良失笑:“本来说的是你,被本侯给拒了。又没有好处,掺和那些干什么?凭白惹人厌烦,多亏呀。” 王源点头:“那谁出题?” 姬无良小声道:“不是孔大儒就是顾太傅,本侯猜,孔大儒的可能性更大,顾太傅学问再好,一入朝堂就不纯粹了,就算他出题不偏不倚,也很难服众。若是孔大儒的话……” 王源一脸好奇:“孔大儒怎样?” 姬无良道:“你不会不知,礼部尚书王一韬是孔大儒的得意门生,他唯一的儿子王昌明是孔大儒的孙女婿,而王昌明的唯一嫡女从小养在孔家,据说满身才气,是孔大儒和孔家一众长辈的掌上明珠。” “若不是皇帝不待见孔家,又生了聪明伶俐的小皇子,王一韬是准备把这个王、王什么的姑娘送入宫的,只是这姑娘好像还不愿意。” 王源一脸的稀罕:“这姑娘不是仗着家世学问恃才傲物,就是真有学问,超凡脱尘。那和我也没有关系呀?” 姬无良无奈:“本候也这么想,但是朝堂上的明白人太多了,等本候想明白时就迟了,忠勇侯和顾太傅对本候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一定要让本候帮他们过关。” 说完直勾勾地看着王源:“这叫什么?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懂吧?反正本候就是一介草莽,他们又没明说,大不了到时候本候往那里一坐就是,反正只要出席了,就有谢礼,本候缺钱,脸面什么的暂时可以不要。” 王源抖着嘴角笑的乐不可支,想想人家一群姑娘比赛,威远侯大马金刀往那里一坐,对着姑娘们求援的眼神自顾打着呼噜,临了居然有脸提着一箱子谢礼就走,就笑得肚子疼。 “什么谢礼?若是几本古籍什么的就算了,本公子最近要用钱的地方也多,虽然是搞学问的,但最不缺的就是文学了。” 王源懒懒地道,前世上下五千年的文化没有他不熟的,加上现在的记忆力,他最大的书架就在脑子里。 至于系统要求的东西,他有打算,只要把脑子里的东西一点点写下来就够了。但是得等他心闲了才行,暂时顾不上。 第119章 公子这是咋了 姬无良望着天空道:“顾太傅出手一万两银票,若是他的人过关了再允诺你一件事。忠勇侯出五千两,若是他的人最后胜出,加一间朱雀街上的铺子。” 姬无良的心呀不知酸成什么样了?都说穷文富武,自己一个将军这么穷,那些文官这么富,不科学。 尤其自己身边这个文官,太特么能赚钱了!明码标价请他出手,怎么就没有人出价请自己打架的? 这若不是自己的人,分分钟抢光、偷光! 咳咳咳…… 王源看着身旁高大威猛的男人突然间咳咳着,眼神一闪,不会身体不行吧? “那个,侯爷,若是身体不适还是要早些看看太医的。据说侯爷十四岁就领兵打仗了,肯定受了不少暗伤,那个弄不好有损寿命。” 王源一本正经地关心,让姬无良憋得心肝疼,这是多担心自己活不长啊? 忍了半晌才道:“无事。你放心,本侯的身体很好。” 王源一脑门子的黑线,他俩的对话好像有点儿跑歪的感觉,立刻转化话题。 “侯爷怎么看?” “本侯不会看,就看你缺什么了。” 王源想了想道:“还是看看他们指定的姑娘都是什么水平吧?太差的,我有心也无力。” 私心里更看重顾太傅,一万两不说,若能答应一件事的话,能不能把缺的良田给我补齐了? 一亩上等良田得二十两吧?一千亩就是两万两呢,好像更值一些。 一道声音凉凉地传来:“皇庄周围的田有钱也买不到,京郊一亩上等田二十五两,再说户部尚书是镇北侯的人,就算顾太傅想答应你都不一定能成。而且,朱雀大街上的一家商铺,就最小的那种书铺,都得五万两才能拿下。” 王源的眼睛逐渐睁大,靠,一间铺子这么贵的?那自己焦叔叔手底下到底有几个铺子,给自己开了书肆是不是就没收入了? “哎哟哟”王源抱着头往后就躺,头好疼,不想活着了,怎么到处都是要花钱的,钱呀! 以前他王源何曾为钱发过愁?最难的时候也就是刚找了工作的前两个月,完全没收入,每日也只需要养活自己一张嘴就够了,蹭老爹的、大哥、二哥的、蹭爷爷奶奶再蹭姥姥姥爷,挨着蹭,一点儿负担都没有。 现在自己这么能挣,为啥哪哪都不够花?王源一双哀怨的眸子直直地望着天空。 姬无良心下一跳,莫不是身体内的那什么蛊虫发作了?赶紧大吼一声:“听风听雨死哪去了?快去庄子上把那个蔷薇姑姑叫出来!” 说完,心慌慌的,一把抄起地上直愣愣捂着头的王源,脚下不断点地往翠微庄飞掠过去,只比前面跑得听风听雨慢了一步。 王源突然之间落入一个硬硬的怀抱,木愣了一下,然后就感觉身体以极快的速度在移动,时高时低的,转着眼睛看了看周围,好像有股俯瞰的感觉,这是飞起来了? 是轻功?一种新奇的感觉让王源闭上眼舒服地体会这种失重又超重来来回回的感觉,舒服地不行。 很快就听到了很多人跑来的声音,立刻睁开眼睛,咋、咋了? “思远……” 最先到的是田芙蓉的声音,带着着急和悲伤,王源一愣赶紧回应:“娘,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一愣,又更快地往来跑,王源他娘可是说了,思远的身体最大的毛病就是忘事! 这才刚刚发生的事就忘光了?病情进展得是不是太快了! 王源一脸懵的就被田芙蓉摸上了脸,孙蔷薇双手齐用,同时按上了双手,焦文卓急的直搓手,把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姬海急的团团转:“侯爷,公子这是咋了?” 姬无良望着怀中的人一脸茫然,有点儿拿不准刚刚是不是发病了还是自己判断失误? 咂了咂舌道:“刚刚突然之间思远抱着头翻滚说头疼,很疼的样子,然后神情木楞,眼光呆滞,叫着没什么反应。本侯不知道他这是不是、怎么了?你们赶紧给看看。” 差点忘了自己在茶楼偷听了这几个人的话,差点儿说穿帮了。 好在没人关心后面的半句,只是前面的两句话听上去好严重! 几人对视了一眼,眼中的郑重和沉重同样重,看得姬无良心头微沉,双手下意识地用力。 “嘶,好疼,侯爷要不你顺手把我随便放地上?不劳您端着了。” 好家伙,受什么刺激了?突然之间这么大力,要把自己挤死在双臂和胸口之间吗? 姬无良回神,找了个干净的地方,田芙蓉快速不知从哪里抽出来一块布给垫上,王源被慢慢放下,那慢动作让王源皱眉,总有种自己的了重病要死了的感觉? 问题是自己刚刚真的发生了姬无良说的那些症状了吗?自己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安静了许久后,孙蔷薇颓败地耷拉下了手:“公子,姑姑无能,没诊出什么异常来。就是那个,你体内带了好多年的那个,好像都安静地找不到踪迹。” 王源脸皮抖了抖,蔷薇姑姑的话他懂,就是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那就是没事!大家不要紧张,弄得我都这么紧张,感觉好像要不行了一样……呜呜” 王源双眼一翻,得,又被捂嘴了,最近老被捂嘴是个什么情况? 田芙蓉讪讪地收回手:“思远不可胡说!各路神佛勿怪,思远还小,口无遮拦,童言无忌,勿怪勿怪!” 说着双手合十向各个方向又念叨又拜的,还不忘戳着王源,示意他和自己一样动作。 王源哭笑不得,好吧:“童言无忌,大风吹去,勿怪勿怪。” 搞怪的话一下子气氛松弛了下来。 “咳咳”,姬无良有点儿不适应这种轻松的氛围,将双手背在身后道:“本侯军营还有事,就先走了。” 王源急道:“侯爷且慢,属下还有事要与你说,咱们那边说吧,就几句话,不耽误侯爷多少时间。” 第120章 思远呀 姬无良点头,率先向一处树荫下走去,王源站起身活动了活动肢体:“好着呢,你们看,快都回去各做各的事,别担心。焦叔叔等一下,我和侯爷说完话后与你说。” 说完快走几步追着姬无良的方向而去。 姬无良背着手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王源直接道:“侯爷,属下想去趟户部,把这些地的事情弄清楚,另外没有赏赐土地不给粮种的?这紧赶着就要播种了,不然就什么都收不上了,没种子这事得赶紧解决。” 说完眼巴巴地看着姬无良:“属下还没官职,这户部也不知道应该找谁,也不知道衙门让不让属下进去……” 姬无良:“本侯带你去。” 原来还能种粮食?! 这皇庄可赏的太好了!齐旺祖,本侯可真要好好感谢你将这么大一块地给了本侯! 姬无良完全将这片地划归到自己的手里了,或者在他下意识里,王源的,就是他的,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 王源还被姬无良这么照顾自己感动了一下,接着道:“多谢侯爷!那个,还有农具,百顷良田,就是一千五百亩地,按照一亩地五套农具算的话,至少得给五千套农具,你说这个应该也是圣旨里附带的吧?总不能让我徒手栽种吧?” 王源说完,不仅是姬无良,就连姬无良身后隐藏的暗卫,周围几个近卫都惊诧地瞪着眼睛、张着嘴,这,这么说的话,好像也对…… 但农具呀,都是铁质的,能要来吗?他们的军需都要不来,这农具,难! 不过,没农具的话,明日两千兵士过来用手刨吗?好难的问题。 谁知道王源还没说完:“还有,赏我这么大片良田,也不给人,是准备让我一个人耕种?那绝对不能够!咋也得要迁移点人口过来才行,这也归户部管吧?” 王源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姬无良,姬无良深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对面比自己低了一个头,比自己的头围小了一圈的脑袋,再一次怀疑人生中。 姬无良半晌才道:“自古谁的庄子用谁的人,只是你这个比较例外,赏得确实有点儿太大了,而你还没人。若是户部出面迁移人口的话,就要有税收了。你确定需要户部出面?” 王源想了想:“那这个先放放,反正你的军营暂时应该还能用好久,人口的事慢慢来,剩下的事情,必须要快!” 姬无良望着眼前表情坚定的文弱书生,想说“咱自己解决吧”的话怎么都出不了口,第一次觉的打击王源的上进心比什么都难。 然后一转身:“走吧。” 王源皱了皱眉,怎么感觉侯爷说话有股有气无力的错觉? “好嘞,早去早回,最近事情太多了,时间不够用呢!” 姬无良的配合让王源的心情简直不要太好,有个侯爷靠山,做事情真的不要太难! 姬无良脚步顿了顿,又走,又顿了顿转头:“思远呀,咱们做事情不能光想着好的方面,还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比如本侯打仗,不能光想着自己手里的优势,还要想到很多对方的优势,可能会有的阻碍,以及各种不可抗力的因素,提前做好会失败的准备,留好退路很重要。” 说完,诚恳地看着王源。从来没有和其他人这么真诚地说过心里话,王源一定能看到自己眼里的真诚。 王源:“哦,侯爷挺负责的。” 啥? 姬无良傻眼。 “侯爷快点!不然等咱们回去了时间不够,说服不了户部尚书就麻烦了,明天可就要动土了!” 啧,白说了!打击王源的上进心夭折。 身后的暗卫和近卫一个个龇牙咧嘴,跟在白驴后面都不用放开跑。一炷香后,站在了户部门口。 姬无良神清气爽干净整洁,王源觉的自己已经灰头土脸像从土堆里钻出来的一样,从袖子里掏呀掏,掏出一块湿帕子往脸上胡乱摸了一把后又塞回了袖筒里。 姬无良看着一点儿被晕湿的痕迹都没有的袖子眼眸闪了闪,调整了一下方向将投向王源那个袖子的前方眼神遮住。虎目一瞪,门口的门子赶紧一路小跑过来: “原来是威远侯到了,先请进,小的这就去通禀杜大人。” 姬无良下马,所有人跟着,王源四处打量了一下户部,门脸整齐,院内干净,一排排班房都有门签。 说是通禀,姬无良却没有坐着等,直接往最后面的尚书办公的官署走去。一路转折,居然在最中央找到了杜尚书的官署。 一个胡子发白的富态老者缓步往外走,迎着姬无良远远行礼:“下官见过微威远侯。不知侯爷过来是所谓何事呀?” 笑眯眯地说着,引着姬无良往官署里走:“侯爷可是我户部的稀客。” 说着,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跟在姬无良身后一步的王源。 “这是小王大人呀,第一次来我这户部吧?是不是需要老夫找人带你四处走走?” 王源笑着道:“多谢杜尚书赏识。小子还未进衙,王大人可不敢当,您叫我思远就是。” 杜大人捋了捋胡子:“嗯,是个谦虚的。” 王源笑:“是杜大人慈爱,小子惶恐。” “哈哈哈。” 姬无良松开了手,白担心了。 进屋落座,杜大人没坐主位,将左首的位置让给了姬无良,自己坐在了右首,王源推辞后坐在了姬无良的下手处。 喝了一口茶,杜大人不吭声,姬无良不知道怎么说,对上这些文臣,不管怎么说都难。 王源抿了口茶一脸享受道:“好茶!没想到杜大人这里有这么好的茶,不虚此行了。” 杜大人嘴角带笑,看向面无表情的姬无良,笑了下,又看向王源道:“噢?思远可能说出这茶好在哪里?” 王源脸上的笑容不变,细细又品了一口道:“确实是好茶,只是细说就不必了吧?毕竟只是好茶。” 本来就是随意的一句话,但王源如此一说,倒是让杜大人来了兴趣。 第121章 请侯爷为属下做主 杜大人已经五十四了,在古代已经是德高望重的老人了,别说孙子,连重孙子都有了,很多事都看淡了,但就是爱喝口茶。 居然有人说自己的雀舌只是“好茶而已”?这叫他如何能应? 杜大人:“都说小王大人学富五车,当得起一声先生之称,不知小先生可否说一说这茶的不足之处,当是为老夫解惑?” 王源笑道:“杜大人抬举了,说一说也无妨,只是今日过来,是有正事的,不知道杜大人是先听听侯爷的大事还是先说茶的雅事?” “哈哈哈”杜大人爽朗笑道:“与小先生说话真是处处风雅。那就先说正事?” 王源看了眼姬无良道:“如此小子就先给大人赔一句罪了,老大人气量恢宏,应该不至于因为小子的话而生气吧?” 杜大人眉头一跳,放下茶盏道:“怎会?正事就应该好好说才是,生什么气?若是生气能解决问题,那老夫倒不介意气一气。” 王源也放下茶盏,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然后伸手到袖子里掏。 姬无良一看到他掏袖子,心就不自主地一紧,不自觉地也坐直了些。 然后,看到王源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明黄的卷轴,杜大人一看颜色,立刻站起身,抖了下袍子就要跪下。 王源眼疾手快地扶住,笑着道:“老大人不必如此。此乃圣旨,是陛下赏赐小子的那封,不知老大人是否要展开看一看?” 杜大人不知道这王源葫芦里卖的啥药,但多年的经验让他不敢轻视,接过圣旨,缓缓展开,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下去。 王源静静地等待,稍息,杜大人看完,又小心地卷了起来,双手托着还给了王源。王源手一转就想塞回袖筒,姬无良眼疾手快地抽走了:“本侯暂时帮你保管。” 然后转手递给了身后的听雨,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听雨接过圣旨双手捧着,对上侯爷警告的眸子逐渐明白过来自己这是又失职了。 圣旨无上尊崇,自己居然不知道公子就这么藏在袖筒里,之前好像还塞了块湿帕子,突然间心抖的一塌糊涂,不会把圣旨弄出污迹了吧? 杜大人将圣旨上的字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好像和自己关系不大。 问:“小王大人说说吧,这圣旨与本官有什么关系呀?” 王源面色不变,一脸的笑还是让人如沐春风,道:“其他不说,陛下赏赐在下的良田百顷,不知是不是老大人亲自批的地方?若不是,还请将批复的上官请来,小子有些疑问不得不问?” 杜大人挥挥手:“去请左侍郎。” 左侍郎是镇北侯的人,若是有问题,肯定是这个冷大人做下的,他可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想着又看了眼王源,眼里的看重又加了一分,就因为他,皇帝顺利夺下了太后手里的不少权限。 镇北侯连城外的皇庄都被没收了,还有前些时候的文昌楼,好像转眼间太后和镇北侯损失了不小呢,还惹了一身臭水,是不是勾连了匈奴绑架了威远侯这个污点,到现在还没洗干净。 又想到了自己的外孙女惠安长公主,不止一次地嘟囔着要选这个王源当驸马,杜大人眯了眯眼,看他和威远侯的关系,怕是陛下插进去都不容易将人撬走,凭白把自己拉入威远侯的阵营是嫌生活不够烦乱? 于是一把掐死了招他做孙女婿的打算。就算再优秀,以自家那个外孙女的脑子,怕是同床共枕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岂不是误了外孙女的一生? 稍息,一个清瘦脸白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下官见过威远侯、杜大人。不知大人找下官何事?” 杜大人把自己摘了出来:“陛下赏赐小王大人的圣旨想必你看过,关于那块地,你给威远侯解释一下。” 冷侍郎转头对上面无表情的威远侯:“不知侯爷有什么疑问,下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王源,你来问。” 王源笑着,只是笑容里少了些亲和:“冷大人,不知道咱们大魏的田地耕种都是怎么个说法?在下从小地方来,突然得了陛下的厚赏,皇庄一座呢,好像皇庄都自带田地的,不知我那翠微庄自带的地在哪里?” 冷大人不说话,冷冷看着王源。 “在下有幸也去过蔚然庄,当时镇北侯可说了,蔚然庄周围的地都是蔚然庄的,那在下是不是可以理解,翠微庄周围的地也都是翠微庄的?” 冷大人道:“想必是你听错了,蔚然庄如何镇北侯可做不了主。大魏规定,只有庄主出资修建官路一样的路,路穿过的田地才是庄子附带的土地。翠微庄也不例外。” “噢。”还有这等好事?! “那咱们大魏关于良田都有什么说法?冷大人是户部左侍郎,对这些制度肯定知道的最清楚,请冷大人教教我这个小地方来的土包子可好?” 冷大人斜眼,眼风都不扫王源一下,但是他正眼看得姬无良姬侯爷,却威胁意味十足地看着他,那眼神冷得他身体都要颤抖。 “大魏关于良田的定义是:有人耕种,亩产两百斤以上的熟地。” 杜大人眼光不明地看着冷大人,心里冷笑了一声,看着自己年龄大了就蹦跶的欢实,今日怕就是你的好日子,呵呵。 杜大人端着茶盏喝茶,只是想到王源的话总觉的今日的茶里缺了点什么,有些没滋没味。 王源道:“杜大人可听清楚了?没想到你手底下居然会有如此胆大包天之徒!枉顾圣上旨意,以荒地冒充良田赏赐与国有功之人,如此大逆不道,是要造反吗?” 王源一转身,单膝跪地,言辞恳切道:“请侯爷为属下做主,这户部左侍郎以翠微庄外五百亩荒地冒充良田,借着圣上的旨意赏赐于我,置陛下于不义之地,此人其罪当诛,请侯爷定夺!” 第122章 要成事,得快! 姬无良含了一口的茶在嘴里滚了滚缓缓咽下,太特么突然了,刚刚还风平浪静地,感觉可以打个盹再继续听的,怎么一口茶都没咽下去,就给人摁了个造反的罪名? 不过,那个不重要,处罚最重要! 一双冷厉的眸子缓缓定在冷大人的头上,冷大人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姬无良的气势压得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侯爷明鉴,这王源信口雌黄,构陷下官,下官要找陛下做主。” 姬无良冷冷道:“杜大人亲耳所听,亲眼所见,对此有什么意见?” 杜大人也有点儿找不到北呢,但这个时候赶紧表明立场最重要:“下官也不知这冷大人敢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 王大人乃是与国有大功之人,陛下亲下圣旨褒奖赏赐,此贼居然敢用荒地冒充良田,有辱陛下圣明,不如就交给陛下处置吧?” 姬无良道:“既然杜大人认同本候,那本候就动手了。来人,摘去官帽,脱掉官袍,把嘴塞了,请杜大人随本候一起面圣。” 冷大人兀自挣扎,杜大人双眼如晦,看了眼站得笔直如松的少年,甩甩衣袖道:“侯爷先行一步,本官顺手写个折子禀明此事,随后就进宫。” 王源看着姬无良道:“侯爷先走一步,顺路看看这户部风光,尤其户部门楣修得尤其威严,侯爷在那里稍微欣赏一二,属下给杜大人磨墨,伺候杜大人后咱们一起进宫。” 姬无良眼睛危险地看了眼王源,王源赶紧补充:“有劳侯爷了!” “哼。” 未再说什么,转身出门,六个近卫伸手将冷大人绑了,头上套了个黑头罩,直接拉走。 姬无良当然知道王源的意思,不就是怕有人给镇北侯送消息吗?自己也怕,这种事赶早不赶晚,但谁给他的胆子敢命令本侯的? 姬无良生着闷气,脚下的步伐踏得极重,一身铁血气势毫不保留地释放着,所有人都退避三舍。 往门口一站,刚跑出户部门口的一个小厮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吓得身体抖如筛糠。 “拿下,严审!” “是!” 两个暗卫突然出现,转眼间消失,连着一起消失的还有地上的那个小厮。 杜大人第一次在别人的目视下写折子,心头憋屈,但多好的机会,说什么也不能放过! 不管是从自己的女儿惠太妃还是外孙女惠安长公主出发,能斩掉太后一个臂膀,受些委屈就受着吧。 须臾,奏折写好,不等字迹干,就捧着匆匆往外走,王源刚才的话说的可是太有理了,先机被别人抢了,能不能斩掉这个臂膀就难说了。 要成事,得快! 谁也不是拖泥带水的,杜大人年纪大了,坐了轿子,四个轿夫走的都快跑起来了,身后跟着姬无良和王源一行,好好的大街突然就被搅乱了。 一个时辰后,镇北侯匆匆出门,同时太后开始大妆、穿大衣服。 然又一盏茶后,乾元殿里太监尖利的嗓音高高响起:“户部左侍郎枉顾圣意,置陛下于不义之地,寒功臣之心,身居高位,不思报国,渎职舞弊,着即罢免官职,抄家,所获家财着户部用于修桥铺路,流放一千里。钦此!” 姬无良眉眼幽深,杜大人抚掌低笑,才跑到御书房台阶下的镇北侯嗓子里好像堵了个鸡蛋,噎得他一口气上不得、下不得。 而刚刚穿好戴好的太后也被尖利的太监声音震住了。迟了! 镇北侯在做什么? 早一刻也不会如此!长长的护甲刺在婢女的手腕上,婢女疼得全身都在抖却一声不敢吭,咬着牙忍着。 看来,得着重培养世子了! 太后仪仗顿了顿,就转身返回慈宁宫,一个小宫女疾步来到镇北侯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又走了。 镇北侯揉了揉脸,快速转道,往慈宁宫而去。 御书房内,小太监凑在曹德福耳边低语了两声,曹德福又小心的传给陛下:“镇北侯刚才怔愣在门外,此时往慈宁宫去了。” 皇帝低垂着眉眼似笑未笑,既然你不来阻止,也不来商议正事,那就是自动放弃了这个机会,呵呵呵,心情太好了怎么办? 皇帝看着御书房地上唯一跪着的少年,眼中的欣慰让他笑着开口:“委屈王侍讲了。这样吧,由朕做主,就将翠微庄周围的土地全部赏给你。 另外已经赏给你的山林,据说你已经做了处置,那就不收回了,不过,你必须允诺五年之内将翠微庄与城门之间修一条官路出来,可能做到?” 王源磕头,大声道:“微臣谢陛下隆恩,微臣允诺,必然会于五年内修一条宽敞的大路,与官道相连。 只是,翠微庄所在人口不足,大片荒地需要人耕种,所需粮种、农具都要户部调拨,望陛下恩批!” 皇帝看向户部尚书杜大人,杜大人出列道:“启禀陛下,此时春耕已过,种什么都歉收,此时播种实为不智,既会浪费人力,也浪费种子。” 皇帝看向王源,王源道:“微臣不敢苟同杜大人所言,只要有付出就会有收获。那么大片的土地,不说我大魏多少贫民还挣扎在饥饿线上,光说城外的镇东军,那么大强度的训练,一天才只能吃两顿,还是一顿稠的一顿稀的,但凡多一点收获都值得卖力气去做。而且,微臣已经考察过,此时还有些庄稼能抢种,还是有收获的。” 嘚吧嘚吧…… 王源说的那么专业,坐在上位的皇帝听着听着都有一瞬间的跑神,但是户部尚书却越听越兴奋,最后一掀衣袍跪在地上朗声道:“陛下,若如王大人所说,臣愿意拨三千斤玉米种子、两千斤大豆种子、五十斤菜种给王大人。但是,臣要他那片地的两成收入归入户部。” 王源想了想问:“不知杜大人所说的两成归入户部,是只有这一茬,还是多少年?” 杜尚书也就是这么一说,他还怕王源不同意,正准备和他辩驳一二呢,没想到问题变了,这,多长时间最好呢? 第123章 皇帝大气 杜大人望着皇帝,皇帝瞪了他一眼,又把问题还给了王源:“王爱卿觉的多长时间最好?” 王源想了想道:“还是五年吧,当做微臣回报陛下的赏赐。但是要低一些,一成如何? 杜大人不要着急,你听下官说。翠微庄如今有地没人,光招募佃农都要花费不少。还有佃农的吃喝拉撒都得管着,现在一时之间找不到人,只能借用威远侯的镇东军帮忙开荒。 用了兵士还不得管吃管喝?还要给几个辛苦费吧?又是初次耕种,杜大人都说了收获不大,若是两成的话,剩下的都不够自用的,请陛下定夺。” 皇帝笑笑:“能给就不错了!你们谁的庄子产出能交一成给户部,并入国库,朕就给你们嘉奖如何?” 一句话,各位大臣都安静了,王源心里喜欢的不行,一成啊,相当于一成的税,对于交税交惯了的人来说,一成税就跟没交一样,太兴奋,回去找人喝两口小酒才行。 “那农具呢?”王源双眼亮闪闪的看着皇帝。 皇帝好心情地望着杜大人,杜大人道:“小型农具户部还有一千套,大型农具如碾碎机、播种机的话只能给二十套,不能再多了,最多户部就空了,马上就要进入农忙收割了,户部没有这些存货,会影响全国的收成。” 王源:“行吧,那杜大人记着夏收后给下官补齐就好,咋说也得五千套农具才够呢。缺太多,一成的收入可就没了,想想虽然是一成,每亩地能收一百斤,一成就是十斤,五百亩地就是五万斤,哎呀,这么多呢!” 皇帝失笑,杜大人气得胡子乱翘,姬无良眼中带着笑,其他人都看着杜老大人吃瘪,都是不同程度地含笑。 “给给给,但是你今年的一成别想漏掉!五万斤!” 王源笑道:“杜大人真是大好人!放心,下官保证一斤不少。杜大人没事的话赶紧回户部清点一下吧,一会儿下官就带人去取了,不敢劳烦老大人长途去送。” 皇帝终是没忍住笑,挥挥手道:“无事就都散了吧。” 王源喜滋滋地跟着姬无良身后走出宫门,跑了一天了有些脚疼,但是高兴,可以忽略脚上肿胀的感觉。 一出宫门,很多人都望向了这个最年轻的小王大人,姬无良无意识地挪了挪身体把不怀好意地眼神全给挡住。 王源顺利翻上的卢的背,转过一条街,挺直的后背一下子就弯了,软软趴在驴背上,侧着脸看着姬无良道:“侯爷可有传信?让人帮忙从户部运出种子和农具,宜早不宜迟。” 姬无良好笑,闷声道:“你随便用本侯的兵士,谁给你的权利?” 王源眨眨眼,缓缓从驴背上坐起来道:“侯爷怎么说话不算话呢?不是说好了每日给我两千个士兵种地吗?那搬农具和搬种子都不是农活?” 姬无良居然无言以对:“趴着你吧,等你想起来那不得月黑风高都做不完。” 王源嘿嘿一笑继续趴在驴背上让驴带他回家。姬无良看着这瘦弱的身板叹气,愈发打定了主意,赶紧给订做个马车,别趴着睡着栽下去了。 王源:“那就好,就知道侯爷靠谱,辛苦侯爷了。”说完奉送了一个甜甜的笑,全身没有骨头一样趴在的卢的背上。 姬无良也不做声,户部忙了一个时辰准备东西,东西刚准备好,就被门口列队整齐的士兵麻溜地装了十几辆大车踏着夜色运出了城,城外辛林亲自护送,将物资全部运往翠微庄,直接就住在了庄子里,这么多物资,得守着才放心。 次日天一亮,姬无良就穿戴整齐地在书房里不断张望,眼看太阳都升起来,还不见有消息,有些焦急,这个王源,不会是睡过头了吧? 此时王源正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和系统交涉中,当初就种了几分地,没预测到皇帝的大气程度。 显然自己的六分地全部丰收,按最高产量,一口都不吃,全部做种也不到一千斤,本来觉的能种一千亩的地已经够够的了,现在看来,当初自己还是小瞧了自己。 跟户部要的粮种自然要用,就算差些,自己倒腾点肥料也能比现在普通的收成高一点。 自己那六分地还不到收割的时候,好歹再兑换点儿种子。然后难就难在经验点不够! 现在累计70点,能兑换七斤粮种,够种七亩地,实在是杯水车薪,任凭他三寸不烂之舌说的系统答不上话来,系统也不屈服。 “无关任务,无关生死,本统不能给宿主随便开启紧急模式。” 王源也是没了脾气,不打折就不打折,那就不兑换了。 “其实宿主若是实在想种地,可以考虑兑换菜种子,宿主主动开发新领域会有优惠活动,在宿主第一次兑换所有菜种子时可享受五折优惠。” 种菜?也行,周期短还能赚钱! 于是 70经验点王源一点没剩全兑换了,得到小油菜、韭菜、油麦菜、黄瓜籽各一斤。都是长的快、产量高的,按照之前的经验,好像还不容易长病虫害。 王源换好干活的衣衫,带着书童和两个侍卫去看自己开的那两片地,麦子正在抽穗,一个个饱满的穗子立在阳光下,享受阳光的照射。 玉米杆子也开花了,一根杆上居然均匀地开了四朵花,那就是会有四个玉米棒子,看雏形还都是大棒子! 王源眉开眼笑,一脸满足的老农笑。转身又去看另一边的菜地,哟,都开花了?! 呵呵,算算应该还有一个多月就能收获了。王源又看中了两片地之间的那一片空地,直接动手,转眼间姬海安排在这里的侍卫都加入了劳动。 就想不明白自家侯爷的幕僚,都说是咱大魏最聪明最有学问的年轻人了,但不是越有学问越不喜欢种地吗? 就像何军师那样,看到土就皱眉毛才是正常的态度。自家幕僚怎么总喜欢挽袖子干活?还是干这种农活,又脏又累的。 第124章 一斤粮食都没种成过 王源也没解释,就是嘴上带着笑和他们随便唠唠天气家常什么的。 “海叔前些时候不是说会有大风暴雨的,是已经下过了雨还是还没到雨季?” 听风:“今年的气温偏热,咱们这边还好,至少还下了些春雨,北地就比较惨,年后一直没下雨,好多土地都干裂了,不少庄稼都枯死了。若是再没有雨,今年怕是又是一个荒年。” 周围的侍卫一听都抬头望天,这些人里一半是常驻侯府的侍卫,一半是镇东军轮岗。都是军人,荒年意味着军需不够,粮食不够,今冬难过。 王源也没办法,看天吃饭的,天若不下雨,神仙都没法子:“只要南方无灾,问题就不是很大。” 众人沉默,握紧了手里的铁锹锄头用力挥舞,好像突然之间就感受到了自家幕僚的未雨绸缪,整了那么多地要种地,至少今冬应该不会太挨饿吧? 王源干着干着就感受到了侍卫们送过来的佩服小眼神,略微一想就想明白了这些汉子脑子里的想法,有些哭笑不得,只得说: “都好好干活,公子我那么大片地,只要种成了,还能少了大家的吃食?只是这片地种的是要卖钱的,你们细心看护,卖了给你们换肉吃。” “听风,侯府这么大的地方,有多少空屋子?或者大片的空地可以建成很大空屋子的那种?” 听风咧了咧嘴,苦笑道:“公子,就算还有地,你觉的堂堂一个侯府变成了菜园子侯爷会同意?咱别怕远,侯爷给你准备的马车很快就能用了,想种更多的地咱们去庄子上吧?小的一定多带侍卫给公子帮忙!” 就别祸祸侯府了,求你了!! 也不知道侯爷是怎么了?以前铁血无情的,若是有人在府里东挖一块西挖一块的,尸体都给剁碎了!现在居然放任公子随便祸害? 王源看了眼听风:“还是听风最关心侯府,去找侯爷领赏吧。太忠心了,公子都被感动了。看好了,也记牢了,这里的事情以后就交给最勤快你去做了,照着我的这种方法,四亩地都开出来,开好后过来通知我。要好好勤快哟,公子等你的好消息。” 听风傻眼:“不是,公子,属下是个侍卫,不会种地。” 王源道:“咦,你不是管家吗?比海叔还高一级呢吧?都管到公子我的头上了,怎么能是个侍卫呢?屈才了,去找侯爷调岗吧。” 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听风一下子被听雨给捂着嘴拖走了,扔给其余侍卫道:“给他收拾一下送去转子上开地!” “公子别气,听风就是脑子有些轴,但是个忠心的,估计今天多睡了半刻钟脑子还没起床,公子别跟他一般见识?” 听风被两个侍卫捂着嘴拉走了,但是听雨的话他都听到了:“听雨你个叛徒!你看看侯府成什么样了?这可是咱们的家!” 只是只有两只眼睛四处乱转,纠纠缠缠地看着侯府,给人一种好可怜的感觉。 王源不惯着,都没走远,自己说话他肯定能听到:“是呀,好大一座宏伟的侯府,把你们养的面黄肌瘦一脸菜色,脱了你们身上的皮,和外面三餐不继的人有多大的区别? 一个个的心比天高,命比土贱,你倒是种出过一斤粮食了还是赚下了一年的口粮,就大言不惭嫌侯府磕碜了? 本公子看哪都是好地方,唯独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还哔哔赖赖之人最是浪费空气,赶紧的从公子我面前消失,想要跟着我,回炉重造去!” 这次听风再也不敢挣扎了,耷拉着头很快被拖走了。 剩下的侍卫一个个乖巧听话,公子说的太对了,其实没有军服,自己洗脸都不敢多看两眼自己的脸,跟乡下总是吃不饱饭的黄脸婆一个颜色。现在想的最多的就是下一顿吃什么? 姬无良走过来的脚步慢慢停下了,他当然知道自己手下的兵吃不饱,但还没有一脸菜色吧?自己明明已经减小了训练强度,就怕炼多了吃的不够。 被王源这么一说,姬无良感觉脸烧的慌,自己手下的兵除了当兵什么都不会,他能怎么着? 已经勒紧裤腰带了,侯府就留了些日常的开销,多余的都没有,自己的铺子、庄子上赚的钱都投了进去,已经是拼了洪荒之力了! 除非自己主动放弃手里的兵权,不要这些兵了,那时候自己没负担了,那他们大部分会过得更惨。 每次坚持不住的时候,姬无良都这么一遍遍想着这些,他们那么相信自己,奉献给自己一颗忠心,自己若放弃他们,心里就亏得慌。 都是舍生忘死跟着自己一场场战争打过来的,姬无良长长一声叹息后走到王源跟前,拿起地上的铁锹挖地。 “你说的对,若是大家都能吃饱,本候的威远侯府就算全种成地本候都无话可说。 尤其今年北地干旱,南方的粮食必然更大一部分会被征调往北地供养西北军,咱们镇东军就更难了。 现在能多种一分地,就能多口吃的,有多少说话的力气就做多少正事,别光说不练,等抽呢!” 王源看着一本正经挖地的侯爷,有些侧目,只是他挖地的动作生硬,以前肯定没做过。 王源拍了拍他的手臂:“这里要放松些,不然一会就会磨出血泡。不过侯爷过来也是来体验种地?” 姬无良:“昨日要了那么多东西送去庄子上了,你不去看着?” 王源:“为什么要看着?不是有海叔和焦叔叔吗?而且还有辛副将,那么点儿农活还能整不明白?本公子又不是农夫,真整不明白他们会去找明白的人呀,找我一个没种成过一斤粮食的书生有什么用?” 姬无良一脸诧异地望着王源,众侍卫狠狠吸了一口气:刚说听风大哥那么狠,还以为你是种地的行家里手呢! 这一斤粮食都没种成过,不是和自己都差不多吗?哪来的底气那么义正言辞地训斥人? 第125章 我是书生 王源一仰头:“你们莫不是不知道本公子身份是幕僚,还有个翰林院侍讲的官职,妥妥的文官,又不是泥腿子出身,怎么会种过地?” 姬无良突然之间心里有点儿慌,这整了这么久,弄了这么多地,又从户部整出那么大幺蛾子讹来了一堆东西,你现在说你不会种地? 姬无良感觉自己握着铁锹的手都有些抖了:“你不会种地?” 王源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会不会种地很重要吗?就算我今天不会,看一天书明天就会了,放宽你的心。” 姬无良的心更慌了:“那你到底是会还是不会?” 他一双虎目扫视着旁边的两块地:“这不是都种的挺好的,怎么说你不会?” 王源一脸纳闷道:“那我吃猪肉也吃得挺香的,我还得会养猪?我不会,有人会不就行了? 我教他怎么种,种什么,要是全都靠我一个文弱书生,我这细胳膊细腿的能种几斤粮食?再说,我是书生,又不是农夫!” 说着有些鄙视地看着姬无良:“怎么非要跟我会不会种地较真?你看这两片地,我指挥他们种的,不是挺好的?侯爷有闲时间去练练兵?或是去庄子上盯着人干活不好吗?” 姬无良被鄙视了,但他不计较,只要他会就行,早这么说自己何至于这么慌? 手一甩,铁锹狠狠地扎入土中没过铁锹头,就扎在王源脚边,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源跳了一下,这粗鄙的武夫! 正干活干的起劲,门口的守卫慌慌地跑来回禀:“公子,不好了,东宫传话,半个时辰后小皇子要来侯府拜会公子。” 王源傻眼,那个两岁半的小皇子?他娘他爹就这么放心让他随便出宫? 王源赶紧开口:“快去通知侯爷呀!小皇子出宫安全第一,侯府警卫加强一倍!火速去庄子上把海叔和我娘接回来。 厨房重新采买,打听清楚小皇子的饮食习惯,食材必须新鲜干净,今日侯府许入不许出!所有下人严加管束,谁冲撞了贵人,就算小皇子饶过了,侯爷也不会饶他!” 突然之间,众人感觉刚才还笑的憨憨的小书生弟弟一转眼就变成了手握实权威风凛凛的将军。 众人不敢延误,大管家不在,侍卫头子听雨只能挺身而出,挥手间王源交代的事情一项项落实下去。 王源转身回房洗漱换衣服出来就看到了已经开始行动的侍卫们扫院子的、擦廊株屋檐、清洗花卉门廊的,还有来来往往疾步走动采买安排事情的,一时间整个侯府都热闹了起来。 “要不要门口挂两个喜庆点的灯笼彩绸什么的,以示侯府的重视?另外门前的那条街,派两队侍卫站岗,眼睛放亮一点,别出事。” 听雨又转身离开了,侯府前院就这么点侍卫,不够用,只能调内院的侍卫过来应急,但愿内院的人别出来坏事,不放心又在中门那里多放了两个人,严防死守。 王源只觉的府里多了好些人手,都是生面孔,但和前院的侍卫一个气息,都是威远侯的兵就行。 然后王源回房了,他也得准备些东西才行。 气呼呼离府骑马往翠微庄赶的姬无良刚看到庄子外面大片的人头就被身后火急火燎的声音给叫住了。 “侯爷留步!” 姬无良勒停追风,一个漂亮的转身看向正催马扬鞭向自己跑来的侍卫,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听风。 听风不想说话,他都被听雨那个叛徒给绑了,哪里知道这短短的一盏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何事!” 侍卫狠狠喘了口气道:“公子让来报,一盏茶前东宫传信,小皇子要来侯府拜会公子。” 姬无良一听,面色都变了,侯府是自己以军队的方式在管,不知道小皇子来了会不会认为侯府不重视? 打马扬鞭就要往回赶:“听风,你去庄子上将辛林替换回来,该怎么做你知道。让他带两百人迅速回府!” “另外让姬海速速回府。” 传话侍卫又小声道:“风哥,麻烦你顺带让公子的娘也随姬管家回府,这是公子的嘱咐。府里人手不够,兄弟我就直接随侯爷回府了,拜托。” 听风低垂着头道:“好。” 侯爷把自己放在庄子上也好,他就好好看看公子的地能种出什么花来! 听风是侯爷的近卫,替换辛林的岗一点儿问题都没有。辛林一听,神采飞扬,比自己得了嘉奖还高兴。 行动间衣袂飞扬,跳上坐骑,一挥手:“你们这队人跟我回侯府,整理一下,把气势跟我提起来,咱可是威远侯府的脸面!今儿个让你们开开眼,涨涨见识!” 至于涨什么见识,辛林还是有分寸,没有广而告之,以防不测。 后面姬海也是整理一新,和田芙蓉一起也是骑马赶路。骑马姬海自然不必说,田芙蓉却也是个好手。 姬海对田芙蓉露出个赞美的眼神,田芙蓉有些不自在:“乡野之人,身体硬实些,让大管家见笑了。” 姬海道:“哪里!都是一家人,谁会笑话谁?而且咱们可是威远侯的人,不会骑马才会被笑。只是老夫没想到,田夫人这么娇美,居然上马这么利落,属实惊艳了一回,哈哈哈!” 田芙蓉一下子给整不会了,这是赞美还是调戏?想了想自己是“思远的娘”的假事实,又释然了,肯定是自己太敏感,想多了! 姬海忍不住又看了眼田芙蓉,三十多岁的年纪,肌肤白皙,容貌并不是多耀眼,但五官大气,长得刚刚好,又会骑马,性子还利索,哎呀,怎么全长在自己欣赏的点上? 姬海老脸一红,呔,一把年纪了,怎么突然间有这种心思了? 然后打马扬鞭,两人错了一个马头、隔着一个马身往回赶,速度当然不是姬无良和辛林那么快,不过回到侯府也是时间紧紧的。 王源先见了田芙蓉,嘘寒问暖的话来不及说,只说了几道菜,细细交代让田芙蓉亲手去做。 第126章 姑娘是几品的女官 小皇子能来见自己,这可是莫大的荣幸,当然得让他宾至如归才好。田芙蓉来了,自己的那些小东西才敢说出来。 田芙蓉做菜拿手,听了王源的口述,边听就边脑补了王源说不清楚的地方,听得一惊一乍的,最后满脸喜色的跟着书砚往厨房去了。 姬海大管家提了一路的心回到府里这里看看那里瞅瞅的,自己能想到的都已经做到了,就连所有侍卫都洗了脸,换了干净的衣袍。 突然间觉的自己费力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有点儿多余,见了王源就佩服道:“公子大才,随随便便就把活安排好了。” 王源道:“海叔客气了,咱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今日是事出突然,事态太急,我越俎代庖了,海叔勿怪才是。而且海叔尽心尽力地帮我管着那么大一片地,今日这点子事不算什么。” 姬海笑道:“公子所言甚是,那老奴就去门口先张望着,公子稍后再去。” 王源快步往书房走去,小皇子的喜好还是要提前知道一下的好。论消息源头自然是姬无良,听风就算了,最后一次机会,若还是把握不住,那再好的侍卫都要不起。 只是事出突然,小皇子居然提前了半盏茶到了! 王源一听门口传来的喧闹,就脚尖一转脚下生风向门外走去,还是后出门的姬无良嫌弃他走得慢,挡路,一把提着后脖子脚下用力,三两下就到了门口。 王源撸了撸脖子,顺了顺淤堵的气,又整理了一下被弄皱了的衣袍,真的不知道是感谢还是不感谢姬侯爷的“照顾”。 两人越众站在了门外的高台下,一队皇子仪仗全部摆开,打头的旗杆和锣鼓已经越过了威远侯府的大门,小皇子的车驾还有二十多米的距离。 小皇子的车辇不是明黄色,但也是浅黄色,整个车身极为宽大,四周的车厢顶柱是蜜枣色的金丝楠木,四周围挡的车身看不出什么木料,但车帘子上是两条金龙纹绣,马车四周廊檐上悬吊的也是龙型吊饰。 马车前后是二十个大内侍卫护持左右,马车两旁及后面是衣甲铮亮的金吾卫开路,闲人回避的牌匾高高举起。 王源看得目不转睛,尤其看着金吾卫身上的甲胄,顺眼瞄了眼自己这边侍卫身上的甲胄,一下子觉的寒酸起来了,不经意地就扫了眼一身锦袍在身的姬无良。 嗯,此时不穿甲胄出迎真是太明智了,侍卫穿的破烂些就算了,别你一个主人家还比不过人走仪仗队的普通大兵。 不过今日怎么穿了一身紫,还怪好看的。 看不出来的面料,穿在身上笔挺笔挺的,行走间还能看见暗光流动,尤其腰身还做了细腰处理,宽宽松松的束着一条紫色腰封,显得腰瘦腿长,只是腰间什么配饰也无,有点儿太素净了。 马车缓缓停下,王源双膝下跪,姬海为首的所有侯府侍卫小厮的呼啦啦跪了一地:“微臣恭迎小皇子。小皇子万福金安!” 威远侯抱拳略微躬身,本来王源都可以不跪的,毕竟小皇子没有封号,恭敬些就可以了。 但王源觉着“礼多人不怪”,何况小皇子千金之躯临寒舍,怎么都要做的漂亮些,让小皇子高兴,也做给其他人看,不给人一丝说嘴的机会。 尤其昨天还撸了一个户部左侍郎,刚刚得知,经过早朝上激烈的角逐,户部右侍郎吕文浩成功升任户部左侍郎,官职升了一级,而替补他的是一个户部老郎中,谁的人也不是,就是一个老老实实干活的人。 王源可是记的,当时听风说过,户部也不是没有人的。 户部尚书杜大人显然不可能是侯爷的,看侯爷对待那个冷大人的态度,显然被罢官抄家流放的冷大人应该又是镇北侯的人。 那升上来的这个吕文浩吕大人就一定是侯爷的人! 王源四处看了看,最近得罪镇北侯的地方有点儿多呀!好在姬无良站在自己身旁。最近需小心一些。 马车帘子被挑起来,二岁半的小皇子长得白白嫩嫩的,一双大眼睛欣喜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王源,童音响起:“平身吧,王先生过来扶本皇子一把。” 小皇子身边立时窜出来一个嬷嬷打扮的妇人和一个长相端庄的大丫鬟,齐齐伸出手要扶持小皇子。 小皇子眉头微皱:“奶娘你站着就行,白芷退下,本皇子想要和王先生亲近亲近,你们两个不许打扰。” 两人脸色看不出来变化,同时躬身,齐齐道“是”。 王源起身,微弓着身体向前,小皇子再次绽放笑容,一张脸纯净可爱。 王源不自觉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两人的目光一对上,齐齐出声:“咦,先生(小皇子)居然也有两个酒窝?” “大胆!”白芷厉声喝道:“区区一个翰林院侍讲,敢对皇子不敬!来人,带下去……” 王源不动,姬无良的目光里杀意闪现,只是低着头不让人看出来。 小皇子转身:“我看谁敢!白芷,本皇子让你退下,你敢抗命,这么大主意的奴婢,看来是皇祖母没有教好你,要不你还是回去伺候皇祖母吧!” 白芷连忙屈膝道:“小皇子容禀:奴婢是您的管事姑姑,自然该负起责任。不能眼看着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就随便对您的容貌指手画脚,有损皇子威严。 这是太后让奴婢近身伺候您的初衷。可不是像有些人只知道当柱子,皇子受辱都跟看不见一样。” 说着,还看了眼站在小皇子身后的奶娘一眼,眼中不是鄙视,而是挑衅。 王源眼中的玩味一闪而过,看着小皇子气恼的脸,却说不出话,王源有点儿心疼这么点大的孩子。凉凉地开口道: “白芷姑娘好大的口气!让本官看一看,白芷姑娘是几品的女官?” 王源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皱着眉道:“这没穿官服,没有官帽的,这应该还是个奴才吧?噢,看我这记性,刚刚白芷姑娘自称奴婢,怎么可能有官身?” 三更了,喜欢的亲们表个态哈 第127章 奴大欺主 一声嗤笑刚落就厉声喝道:“大胆的刁奴!敢在威远侯府门前奴大欺主,是不把超品的侯爷看在眼里吗?” 姬无良突然被点名,就有点儿无语,第一次觉的自己这个“超品的侯爷”这么牛逼!感觉都要盖过小皇子的风头,要上天了! 白芷脸色微变:“你一个小小的六品官,怎么有胆子训斥我?我就是个奴婢那也是皇子的奴婢,你算什么身份?” 王源:“无知妇孺!” 王源抖了抖身体,这是一狠起来连自己也骂了。 “本官就是个六品官的身份啊!陛下亲口封的,翰林院侍讲!翰林院侍讲是个什么官跟你说,估计依你的脑子你也也听不明白。 本官说简单点,就是教人懂礼义廉耻的,就算陛下行为有失,本官都有责任提点一二,你一个小小的奴婢,敢跟本官叫板,谁给你的胆子?! 要不你来跟本官辩一辩什么叫奴大欺主如何?辨赢了,本官给你一个小小的宫女赔罪,辩不赢,就按照小皇子所说,哪来的回哪里去吧,别不知尊卑宫训,出门给小皇子丢人!如何?” 王源嫌弃的眼神太有侮辱性了,白芷一向跋扈惯了,只知道指着王源大喊:“放肆!大胆!” 突然一声凄厉地惨叫响起,一个什么东西飞起掉在了地上,带起的一道血光洒在地上。 “敢在本侯面前指手划脚,想死!”说完狠厉地看了眼白芷。 此时,白芷疼得一张脸都白了,左手拿帕子快速捂住被切断的手指,死死咬着牙,全身颤抖着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怕的。 王源愣了一愣,第一次见姬无良的冷厉,说动手就动手,连个前奏都没有,有点儿怕,但又有点儿激动,好帅! 他是怎么做到的,好像身上没带武器呀? 姬无良无视任何人,对着小皇子道:“一个奴才而已,敢挡了皇子的路,耽误皇子的时间,不知所谓,杀了都是应该的。不过本候知礼,宫里来的还是宫规处置吧,本候就不越俎代庖了。小皇子请!” 小皇子刚刚被姬无良一手吓得脸色有些白,手还有些抖,王源拉着他感觉小手都凉的很,于是用了力,小皇子一下子就扑进了王源的怀抱,把王源的脖子一抱,小身体一抖一抖的。 王源心下怜悯,张着手,缓缓轻轻拍了拍小皇子的背,低声道:“别怕,威远侯是为你做主呢。他是个大英雄,看不惯小孩子被人欺负,你也要勇敢些,不然大英雄以为你不想要他的帮助,他会难过的。” 轻轻的话,只是周围安静地很,站得近的都听到了王源轻柔的安抚。 小皇子突然就不抖了,抬起头看着姬无良道:“姬侯爷果然英雄了得,谢谢你帮本皇子,你可以做我的武术老师吗?” 姬无良第一次听人这么评价自己,以及哄孩子。虽然自己是看不惯那个白芷,尤其当着自己的面指着王源,这是找死。 不过什么时候杀人还有人给描补的这么美?感觉自己人格都上升了一个台阶。 不自然地咳了咳,淡然道:“微臣没有异议,但是要看皇上的意思才行。” 王源心累,威远侯威武,连个好话都不会说!送到眼前的机会不要,活该你穷! 王源道:“小皇子先进府吧,威远侯为迎接你的到来做了很多准备呢,你不要进去看看?别看他挺凶的,其实很喜欢孩子的。呵呵呵。” 王源干笑,硬是给姬无良往白里描补,姬无良嘴角都抽搐了,身后的辛林更是肩膀一耸一耸的。 不过小皇子显然吃这一套:“嗯,威远侯是个好人,本皇子回宫就和父皇说,让父皇出面,替本皇子正式聘请一位武术师傅,本皇子也要像威远侯一样威武!” 然后拉着王源就往威远侯府走,身后的大内侍卫跟进去了一半,奶娘半步不离左右,身后还跟了个小太监,还是个熟人,小喜子公公。 威远侯府清一色的男人,府里全是冷肃之气,地面除了干净还带着湿气的青石板,就是裸露的土地,不是演武场就是跑马场,挺大的院子想找棵大树还行,都在四周,想找几丛花却是不可能的。 将小皇子慕容宸给稀罕的直接让人把椅子搬出来,他要看人练武。 王源挠挠头,看着姬无良,姬无良双目放空,凝视着天际的浮云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源道:“也行吧,只是外面太晒了,小皇子还是先进书房里休息片刻,容微臣给准备一下,免得晒多了太阳难受。” 王源看着身边这么小的孩子,还不到他大腿高,连说话都放轻了声音,有点儿像幼儿园里的老师,说话还夹嗓子,带着股哄人的味道。 小皇子不愿意,小孩子的情绪来了很难劝住的,王源道:“书房里有一个好玩的东西,是微臣知道小皇子要来特意给你准备的,小皇子确定不去看看吗?” 慕容席一听果然来了兴趣:“那必须去!王先生准备的东西本皇子一定要见见的。” 王源抹了把不存在的汗,给姬海使了个眼色,拉着小皇子的手就往书房走: “那微臣得要看看小皇子这么聪明,能用多长时间完成?微臣第一次玩可是费了不少时间呢。” 自己好像是四岁吧才玩的七巧板,打乱重新排进去,好像用了一个小时呢。 慕容席好奇极了,到底是什么? 刚坐下,田芙蓉熬好的果香味奶茶就用小小的杯子捧了上来,上面还放了两盘小巧精致的茶点。 奶茶散发着香甜的牛奶香味又混杂着满满的果香味,小皇子一双眼睛立刻黏了上去,伸手就要端。 小喜子先一步伸手:“主子快坐好,奴才给您端。” 一脸的笑意,现说着袖筒里掏出根一指长的银针探入了杯子。 王源眼睛睁大,这是在上演银针试毒? 第128章 先生太胆大 眼看着银针抽出来没有变色,小喜子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指头大小的杯子,一个更小的银质小勺子,舀了一小勺直接送入嘴里,嗯,甜丝丝,香滑滑的,好喝! 然后规规矩矩地站在慕容宸身后,眼观鼻鼻观心。 王源看得认真,也不催促小皇子赶紧吃呀喝呀的了,早知道小皇子吃喝这么个流程,就不麻烦娘了。 自己说的几个吃食做起来还挺费劲的,被这么试毒试毒的,等小皇子能吃都变味了。 王源有些可怜小皇子了,那眼神看得慕容宸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先生这么看着我是有什么问题?” 王源正想说什么,在一旁坐着发呆的姬无良嗓子突然不舒服,使劲“咳咳”了几声,王源一下子连说话的兴致都没了。 于是招招手,书砚拿来了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a4纸大小的木板,木板周边是一指宽的边框,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七块形状不同的木块,还颜色不同。 正是前些日子给柴济川出了个对子的奖励——七巧板! 做工精良,材质厚实,刚好给两岁半的慕容宸既能当礼物,又能好好玩,消磨这不知道怎么消费的时光,最好不过。 书房安静地只有小皇子用手搓木块的声音,王源带着温和的目光一直看着,想起了二哥家的小侄子,也才不过四岁,见了自己永远都张着肉肉的小胳膊要抱抱。 抱了后还会搂紧自己的脖子,用脸颊挨挨,软软的小嘴还总能在自己妆容精致的脸上印一串口水印子。 姬无良无聊到睁着眼神游,一低头就看到了王源眼里的思念,带着浓浓的宠溺,就直直地看着慕容宸。 姬无良疑惑,转眼就见王源伸出细长的手指点了点木块,小皇子恍然大悟地赶紧挪动小木块,王源的眼里哪里还有什么思念? 但是宠溺还是有的,莫不是自己眼花了? 一盏茶时间结束,小皇子拼成了指定的图案,兴奋得小脸都洋溢着光彩:“先生你可计时了?本皇子用时多长时间?” 王源将只有一点儿温度的奶茶递给小皇子道:“这个叫做奶茶,小皇子快尝尝味道如何?里面有几味水果?” 小皇子端起来就喝,一口丝滑的奶香味,里面混杂着浓浓的果香,太好喝了! 小皇子的眼睛再次绽放喜悦:“先生,这个好好喝,还有吗?” 王源道:“自然有的,早知道皇子喜爱这个味道,直接把奶茶锅子端过来,小喜子公公试一次毒就够了,这还要再试一次,挺麻烦小公公的。” 说着看向小喜子,小喜子微抬头,一脸的讨喜样道:“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奴才做的就是服侍人的活,难得的是主子喜欢,不知道先生还准备了什么吃食,都可以一次端上来。” 王源看着这俩孩子,尤其是小喜子,六七岁的模样,长得白白净净的,看着人时总是眉眼带笑。 不看人时总是低着头,只是眼风却一直扫视着小皇子,对事关小皇子的所有事都能一下子抓住。 这样乖巧伶俐,估计很得小皇子的倚重,不然当初一个护主不力就能要了这条小命,此时完好地站在小皇子身后,王源心里也是替他庆幸的。 姬无良鼻子里哼出了一个单音,看着王源不停地露出愚蠢的眼神,刺的自己眼睛疼,能在宫里活下来的,有简单人吗? 不一会,侍卫端来了一盘刚刚出锅的炸薯条,还没走过来,就传来了浓香勾人的味道,别说两个孩子,就是王源都口水分泌旺盛了,好久没吃薯条了,这可是孩子和女人的钟爱。 配了一小盅果酱,可惜这里好像没有番茄和西红柿,缺了一点儿味道。然后又是浓香的味道传来,是鸡米花,还有鲜榨的果汁,桃汁和一杯红色的果汁,看着像草莓,但这时候有草莓吗? 两个孩子看到这么多好吃的,小喜子忙着使毒,小皇子眼巴巴地看着,母后说了,所有入口的食物都得试过了才能入口,可是好着急,放凉了是不是就不好吃了? 王源也没有办法,在皇宫自己家里吃饭都要一一试过,在侯府还是都试一试吧,试过了都安心。 此时姬海躬身进来:“小皇子、侯爷、公子,外面已经布置妥帖了,可以请小皇子出来看演武了。” 小皇子眼巴巴地望着眼前的几样美食,王源道:“咱们把这些好吃的端到外面,边看演武边享用可好?” 小皇子眼中透着光道:“甚好!” 王源失笑,书砚和听雨两人一人一个托盘就给搬了出去,全程都在小喜子和奶娘的眼神注视下。 姬无良懒洋洋地靠在椅子里,小皇子坐的椅子里太空荡了,王源招了招手,书砚向前一步,附耳说了一句话,转眼间书砚就抱着一个坐垫和一个靠腰过来了。 王源一把抱起小皇子,书砚给垫好垫子和腰靠后王源又轻轻地把小皇子放了进去,松松软软的感觉直接把小皇子包容,欣喜地靠进椅子里。 而奶娘睁着一双惊愕的眼睛看着王源,刚才差点儿自己就要动手了,这先生太胆大了,居然敢这么靠近皇子。 姬无良的心脏也差点停跳了,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奶娘身上的气势蓄而不发,也看到了小喜子将手按在了腰带上,以及近身护卫的十个近卫刀都拔出来了一个缝了。 姬无良伸了伸紧紧握着椅子扶手的手臂,心口跳得还有点儿急,这王源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敬畏?什么叫冒犯皇家? 不行,得找何儒华过来给这小子讲讲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多来几次,自己都不用上战场厮杀就能以身殉国了! 姬无良恨得咬牙切齿,王源这个当事人却跟没事一样:“这样才像个孩子,孩子就是要多多照顾。侯爷的椅子都是黄梨木做的,太硬,还冷,小孩子坐必须得放垫子和腰靠,不然不舒服,咋样,我的垫子和靠腰舒服吧?” 第129章 听我给你编 众人刚放松下去的神情再次绷紧,这是亵渎!! 姬无良要疯了,你不说话,别人都能当你是哑巴不成? 奶娘直接开口:“放肆!王大人是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你用过的东西还敢拿来给小皇子用,该当何罪?” 姬无良双手用力到青筋蹦出,死死捏着椅子扶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王源好似才发现气氛的凝重,一下子清醒过来,这整的,一下子忘记了皇族威严。 只把小皇子当成和自己亲近的小孩子了,这亲近一下就冒犯?不,是亵渎了小皇子? 王源后知后觉地才知道刚才自己抱了小皇子是不是在刀尖上跳了个舞? 迟来的恐惧一下子袭遍全身,双手紧紧握住,看着对面的姬无良,一看那黑沉的脸色就知道此事不好了。 王源咧了咧嘴,硬生生挤出一个笑道:“嬷嬷说的哪里话?” 这几个字好像是牙缝里蹦出来的,奶娘面无表情地看着王源,你赶紧编。 不说难得小皇子有个喜欢的人,只说一来侯府就把那个讨人厌的白芷给收拾了,就能消了你的错处,只要你编的差不多,老身就放过你。 只是那眼神太过高冷,睥睨着王源,王源转头不看她,扭头看着小皇子缓缓道:“小皇子可听闻过一句诗:‘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没听过,但听上去太凄美了。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意思?” 王源编:“说的是一只蚕要每日不停地吐丝,穷尽一生都在做一件事情,尽心尽力地吐丝,直到生命尽头。 而小皇子用的这些丝绸织物用的就是蚕丝。小小的蚕还不如小皇子的小指大,这要吐出多少丝才够织就四尺布?” 王源酝酿了一下情绪,看着小皇子被自己带了节奏的样子继续编:“这几尺丝绸哪里是微臣一个举人用的起的?还是侯爷可怜微臣才赏赐的……” “咳咳咳……” 姬无良捂着嘴咳得一身气势全无,天杀的王源,这么埋汰本侯是不知道死字这么写吗? 姬无良凶狠地盯着王源,无奈王源编的太难,不敢分心,只给了他一个垂着头的后侧脸。 “微臣舍不得用,又不得不用,好歹是侯爷的赏识不是?” “咳咳咳……” 姬无良觉的今天以后自己可以有肺疾的传闻了,为了四尺布心疼的咳不停。 果然,王源转头眼带感动地看着姬无良后继续道:“小皇子你看,侯爷为了这四尺布都难过的扣腔子了,实在是这些布侯爷都舍不得用。 你看看他身上穿的这些布料,都普通的很,哪里像个侯爷。侯爷清贫惯了的人,手上也没多少好东西,就您后背和臀下的垫子属实是侯爷大气了,才肯赏给微臣的。” 说完一副感动的样子,小皇子看着威远侯的目光多了些赞誉,小喜子眼里闪着玩味,奶娘面上还是波澜不惊,高冷着。 可怜了辛林和姬管家,以及一众侯爷身边的近卫都低着头,身体一抽一抽的。 姬无良又恢复了无欲无求望天的模式,毁灭吧,如果让你活着的代价是把本侯踩在泥里,但愿你能多活两天,对得起本候的牺牲。 王源道:“微臣用这几尺布请了侯府的绣娘用心做了这两个垫子,侯爷一生戎马,身上多处暗疾,尤其腰背一劳累就酸痛难忍,所以就希望做两个垫子缓解一下侯爷的症状。这才刚做好,就赶上小皇子您来了。” 这次换听雨了,已经咳得上气接不上下气了,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府里的绣娘了? 不就是随便两块布对上缝好吗?又不讲究绣工和刺绣功底,公子还要出钱请人去做,自己一时手痒,就挣了这个钱。 就自己常年缝袜子练出来的手艺,这要是被小皇子一检查就犯下了欺君大罪了! 书砚灵活,直接将听雨拉下去,免得公子的谎言被他咳呀咳的给咳穿帮了。 王源道:“小皇子您说,若没有这两个垫子,侯爷的这个硬邦邦的椅子咯不咯?侯爷也是铁汉柔情……” “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 …… 一时之间前院的操练场上全是捂着嘴咳嗽的人,就连小喜子都没忍住,一丝笑从奶娘绷着的嘴角缓缓绽放:“继续!” 好家伙,这王先生胆够大,看看姬侯爷的那张脸已经黑的和鞋底子差不多了。这要是说给皇后听,岂不是年度最大的笑话? 王源一脸的莫名其妙,继续认真地编:“侯爷看着小皇子您坐的不舒服,侯爷都难过地望天长叹了好几声。 微臣是侯爷的幕僚,时刻得要想侯爷之所想,急侯爷之所急,就将要送给侯爷的垫子先拿过来给您用。这要是沾了小皇子您的福气和贵气,说不准侯爷下次腰痛时一靠就好了呢?” 终于说完了,众人长长缓出一口气,这不去说书都有点儿可惜了!中间波澜起伏了半天,其实什么也没说,就突出了一个字:新! 奶娘您说我的一堆罪过,我这里都不存在的,用料是珍贵的,缝制是精心的,关键侯爷没用过! 王源真诚地看着奶娘,奶娘看了眼小皇子道:“如此说来,倒是姬侯爷对我们殿下的一腔忠心了。是老奴多事,请殿下处罚。” 慕容宸对此直接跳过:“挺舒服的,既然是姬侯爷的忠心,本皇子收下了,待会儿回宫时奶娘记的带上,本皇子要呈给父皇看看。 也给父皇说道说道,姬侯爷太过清贫了些,估计所有的俸禄家底都贴补给了军队,请父皇多拨些款资助一下。好歹是为我大魏出生入死、护卫边疆的大将军呢。好了,开始演武吧。” 小皇子一句话,让姬无良黑到鞋底板的脸色一瞬间还阳,所有人都为突然而至的肯定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一时间对刚刚还觉的太过大逆不道、不知死活的王源恨得牙痒痒的,转眼间就想扑上去来个熊抱。 王源看着姬无良挑了挑眉,表演的还不错,配合也可以,下次继续! 第130章 招待不周 王源看着姬无良挑了挑眉,表演的还不错,配合也可以,下次继续! 姬无良:…… 本侯那是真气!真情流露!谁跟你演戏了? 王源观看演武认真,第一次见这种真刀真枪的打斗。侯府的侍卫都是兵营里常年操练的士兵,一招一式都是力量。 小皇子不过瘾,辛林活动了下手脚,将手里的长枪一抛落回了兵器架子上,今儿个高兴,让小皇子见识一下飞檐走壁! 辛林从后背上一把抽出了佩剑,几道漂亮的剑花挽起,人已经绕着操练场动了起来。 本就长相俊美,身材也是高挑,摘掉头上束发的玉冠,一头长及腰部的黑发垂落,引起王源的一声赞叹:“好帅!” 手里拿着的鸡米花直接掉落,姬无良瞬间黑了脸,眼瞎!没看到本侯吗?辛林哪里帅了? 王源:“哇塞!辛副将这腰身好软,怎么做到这个铁板桥下腰动作的?刚刚那个原地三百六十度旋转只有足尖点地的那一招回身反刺,是不是叫回马枪?” …… 王源不住嘴地说,跟个没见识的刘姥姥似的,那兴奋的样子以及不住嘴的点评,让场中表演的辛林心情好的要飘起来。 果然自己是个厉害的,以前是一直没有遇到能欣赏自己美的伯乐! 最后高高跃起,一个极为潇洒的从空中盘旋着落地,手中的长剑斜斜指着身旁,若是有花瓣随着飘落,好像就能定格了。 王源太满足了,身旁两岁半的小皇子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样子,好像被辛林给迷得眼睛都不好使了。 两人身旁的不管是奶娘、小喜子还是书砚都离两人好几步远,实在是两人的话实在是太让人没耳朵听,听了没办法消化。 就辛林的功夫,也就是轻功不错,剩下的纯属娱乐! 这俩也是实锤了,没丁点儿眼力劲,都是武术的门外汉。 时间到了中午,王源本来准备午膳的,但看小皇子的用膳习惯,估计不会吃府里的东西,王源也懒得张罗了。 一间书房,小皇子吃皇子的,那是奶娘从马车里提上来的。 王源、姬无良、辛林吃自己的,不过菜色却是王源交代田芙蓉做的,豆腐大虾做的一品鲜豆花汤色金黄金黄的,粉色的大虾,白色的豆腐碎,青色的豌豆,还散发着鲜香的味道。 一盘子红艳艳的红烧肉,可是田芙蓉的拿手菜,松软甜腻,不油腻,入口香,能把舌头吞下去。 醋烧黑鱼,三斤重的大黑鱼平平展展地趴在大大的鱼盘上,身上的花刀卷起嫩白的鱼肉,微卷的鱼皮透着轻微煎过的痕迹,鱼肉透着淡淡的金黄,整个鱼身浇筑了烧好的糖醋汁,酸酸甜甜清爽嫩滑。 还有几个侯府的厨子做的大菜,三人吃的风卷残云,小皇子吃的慢条斯理、食不下咽。 那一桌的香味让小皇子只想跑过去跟他们一样抢一筷子往嘴里塞! 频频望向奶娘,奶娘只有叹气的份,自己也没有办法,殿下身份尊贵,不管试不试毒,外面的餐不能吃,这是皇上和皇后每日都要念叨几回的。 自己奶大的孩子,自然心疼,可是没辙,谁让咱身份尊贵呐? 小皇子又看向自己的心腹小喜子,小喜子比他还想吃,只是过硬的身体素质只能让他低头垂眼不看、不听,才能不想。 一顿饭让姬无良和辛林感觉到了美食的滋味,让小皇子难过的食不下咽,王源道:“殿下是否需要小憩一下?” 小皇子神情恹恹的道:“不了,本皇子答应母后未时回宫,现在还有一个时辰,你带本皇子在侯府逛逛吧。” 王源头疼:“殿下,此时是正午十分,太阳毒得很,在户外的话容易晒中暑。不若咱们在室内活动,交流一下学问之道?” 小皇子道:“不是已经交流过了?本皇子已经见识了先生的学问,是极好的,本皇子不及你很多,不过本皇子还小,会努力学习的,十日后咱们再交流。” 王源:“啊?什么时候?交流了什么东西?” 小皇子鄙夷:“先生你的记性不太好!你说的那句‘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十分精辟,本皇子回宫要与顾大学士探讨,还要写些感想。” 停了停道:“先生出口成章,真的不能做本皇子的老师吗?本皇子还没有正式拜师呢。” 说完目光灼灼地看向王源,王源抬起手想摸摸小皇子的头,手都伸了一半,被姬无良重重的一声咳嗽打断。 道:“殿下还小,能学的东西很多,做您的老师并不是谁都有资格和能力的,咱们互相努力,做不了师生也没关系,咱们先可以做朋友。” 小皇子没想到能得到这么个答案,倒也没有多大的失望,这个问题他问过父皇和母后,两人都是沉默,不知道沉默什么,但就是没答应。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所有的心思被饭后一盅消食的酸甜的酸梅汁就给治愈了。 王源带着小皇子一起下棋,反正王源不太会,看了好几本棋谱,大概了解了,没实战过。小皇子会倒是会下棋,就是个小孩的水平。 俩人半斤对八两,反倒玩的挺和谐,几盘棋下来,时间就到了。 小皇子依依不舍地和王源告辞,临别时,王源将袖子里的几张纸递给了小皇子: “今日招待不周,这是几张菜谱,本来要做出来招待殿下的,结果基本都被我们几个吃了。这些菜都不难,殿下回去让厨娘做几次就能琢磨出来,希望殿下喜欢。” 小皇子赶紧点头,小喜子满脸含笑接了过来收入怀中,这可是好东西。 隆重的仪仗队缓缓退去,热闹了一天的威远侯府终于安静了下来。 傍晚时分,帝后的赏赐就到了威远侯府,一车的绸缎全部是进贡的好料子,花色暗沉,适合威远侯这样的二品大将军穿,显得沉稳有威严。 口谕说的是“威远侯不可过于节俭,有损大魏颜面”。 第131章 储君的承诺 连带着赏了两个绣娘,美其名曰侯府的绣娘绣工有待提高,做出来的东西有碍观瞻,太过粗鄙的绣品就不要拿给皇子过目了。 还有几本讲述机关术的书籍,是赏给王源的,口谕说“七巧板做工精良,构思精妙,是不可多得的益智玩具”,希望王源多看看书,能做出更多有趣的东西,方不枉了这些珍贵的书籍,连带着赏了一个善于木工活的师傅。 还赏了一些珍稀食材,和一对赤金的手镯奖赏给厨娘,说“做的饭食很合皇子口味,辛苦了”。 最后还有一柄镶满了红宝石的剑,赏给“武艺高超”的侍卫辛林,辛林的高超武艺经过小皇子的嘴,在皇帝和皇后那里挂了名。 虽然有些水分,但人一个五品副将愿意上场献艺,取悦自家儿子,做父母的自然要给予肯定和奖赏。 于是做了七年之久的正五品没封号的副将辛林,捧着封赏的圣旨有些呆滞:就耍了一个花哨的剑法,就升职了?太玄幻了! 战场上几番生死才挣下来的正五品副将,就耍了通花里胡哨的剑法就升到了从四品的明威将军? 虽然是从四品下,但还是从四品了呀! 耳边同僚同袍恭喜的声音,辛林心情复杂地不知如何品味,还是得跟对人呀! 偷偷看了眼书房里相对而坐的姬无良和王源,果断的决定以后必须跟着王源的脚步,光捡漏就够自己余生欢喜了。 不管赏赐的厚重程度,这次的赏赐赏的正正经经的是威远侯府,威远侯难得大气一次,叫了两桌席面,犒赏自己,阖府欢庆。 王源将基本书籍放入系统书架,系统习惯性的“叮咚”声响起:“恭喜宿主获得知识点30,累计360点经验点。” 次日一早,得赏了的姬无良、王源、辛林早早地穿戴整齐进宫谢恩,皇上没见,给威远侯丁点儿赏赐,皇帝有点儿抹不开面子,里面可含了不少取笑的意思,真见了,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本来还想见见王源和辛林的,这两个年轻人不错,但姬无良跟着,索性一个也不见了。 倒是小皇子慕容宸专程跑出来了一趟,三人见到毕恭毕敬地行礼,小皇子道:“王先生,昨日回宫本皇子将你敬献的靠腰和垫子给父皇和母后看过,父皇委实感动,今日早朝恐会议一议威远侯的待遇。 你们放心,大魏的忠臣不会一直这么穷困的。还有王先生送给本皇子的那个七巧板,心思灵巧得很,本皇子很期待下次再去威远侯府。你们去吧。” 小小的刚刚一米的小家伙用奶奶的嗓音说着老气横秋的话,王源觉的十分可爱,笑着道:“是,微臣告退。” 然后就听到了身旁两人的声音有些哑,略一沉思就明白了两人的心理,不禁有些沉默,自己这个外来的,除了正式场合,总会不知不觉忘了森严的封建等级制度。 小皇子再小,当他这么说的时候那就是储君的承诺。姬无良居然感动到喉头哽咽,是王源所不能体会和十分诧异的。 而他的无感,在嘴唇刚动一动要说话的时候被姬无良直接按在头顶,随后一个头结实地磕在乾元殿门前高阶下的青石板上。 王源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出声,再抬头哪里还有小皇子的身影。 身旁的姬无良已经率先转身离开,辛林看着王源欲言又止,王源看了他一眼,捂着额头也甩开大步向前,一路追着姬无良,倒是绝口不提被按着磕头的事情。 直到出了宫门,留了一个哼哼给身旁的姬无良,带着书砚和听雨骑着的卢自顾地走了。 不知道何儒华将文昌楼重装的怎么样了,得赶紧去看看才行,姬无良看着往西城而去的三人头疼地扶额,自己是个多招恨的体质自己就没个数? 无奈地招招手,将自己身边的侍卫派出去了一半都不放心,眼睛盯着刚刚走到宫门口的辛林。 辛林看了看舍自己而去的瘦削身影,在姬无良的炙热眼神下认命地打马追上去,护着吧,威远侯府的宝贝,被磕一下都不能够! 姬无良也没再停留,往南而去,招手叫来侍卫,通知兵部左侍郎许大人老地方见。 …… 王源给自己开了个头,小皇子也抖了底,今早的早朝一点儿关于军饷的音信都无,是自己做的还不够! 这么好的形式,不出手就可惜了这个机会,而机会,并不是年年都有的。这一天姬无良带着何儒华见了很多人。 注定某个想逛街了解文昌楼进度的某人无功而返。只是王源对文昌楼里的装修风格委实看不上,这个何军师怎么做个事全是小家子气? 什么好东西都舍不得用,那咱没有梧桐木,怎么能招来四处撒钱的金凤凰? 可是钱呀,自己就两万多两的银票,已经给书砚一万两了,估计翠微庄够用一个月,主要是两千士兵的吃饭和饮食花销和工费,虽然之前没说,但多少得给点吧? 王源对于白让人干活总是不放心的,按照壮劳力的工钱,一天二十文,一个月就是六百文,多少能安慰自己一下。 还有买小鸡、小鸭、鱼苗、猪崽以及鹌鹑等等的费用,以及饲料费、建造鸡舍、鸭舍等的材料费,整个翠微庄下人管事的月钱、饮食等等,到处都是要费钱的地方。 好在物价低,一万两估计能用很久吧?那剩下的钱要不要给何儒华投资一点儿呢? 挣扎了下,最后还是放弃了,依何军师的性子,就算自己给投资了,估计也是舍不得花,还是会被挪用。 还不如看看焦叔叔准备给自己开书肆的铺子,尽快装修起来,赶紧开起来才是正事,自己的话本子已经写了好几个了,就等着开张呢。 王源想着事情,放任的卢随意走,突然前面传来了喧闹。书砚一脸八卦地站在了王源身边:“公子怎么来这了?” 第132章 朱怀章和柔儿 王源道:“这是哪里?” 书砚:“这是南城,住的大多是四品以下的官员。这京城东贵西闹,南俗北雅。” 王源挑眉,这么说还挺好让人记住的:“所以,这是哪里的热闹?” 书砚道:“还是魏家事情的后续,公子是不知道,那日咱们离开后……” 那日王源有买有赠,将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当着魏家众人的面都给说了,实在是魏老将军开的价太动人心了,既然结局是注定的,王源就快刀斩乱麻,全给抖出来了。 当然也不是瞎抖漏,而是他真的学会了《推背图》和《麻衣神相》所述的相面之术,这是基础,但比测字解签稍微难了一点。 对于越是很难的这种玄乎的东西,王源越是能静下心来钻研,他不会随意看,可接了卦金自然得服务好顾客。 王源丢了一堆爆炸信息将魏家和朱怀章炸得外焦里嫩,等朱怀章反应过来,魏家已经兵分两路,一路由魏老夫人主持,魏娇娘同意后,写了和离书。 若不是大魏从来没有休夫书,以魏家的态度都想休夫! 朱怀章闹腾了半天也只能妥协,签了和离书。魏府二公子带着南城兵马司的人破门而入,将二十一年来魏娇娘花在朱府的一针一线都给拿回去了。 至于搬不走的大件如假山、亭子都给砸碎了,地面上铺的板砖也翘起来,散给了来看热闹的群众,谁想要谁搬走。 屋子里的床连着铺盖都搬空了,能转卖的卖了,卖不了的都施舍给了南城最外围的穷人。 至于被花费掉的,魏二爷将朱府等价的田庄铺子拿过来赔偿,朱怀章望着自己的游击将军府不过短短半天,就从光鲜亮丽变得破破烂烂,好像又回到了二十一年前自己每日里寒窗苦读,就算中了进士还是温饱难继的日子。 二十一年来的生活变化走马灯一样的在脑子里回放,自己从细棉布都穿不起,到娶了魏娇娘后绫罗绸缎穿不尽,一日三换都能不重样。 衣裳永远都是一套的,连腰带、荷包、挂着的玉佩、头上的发冠以及脚上的靴子,都讲究着自己永远不知道的尊贵。 从吃不饱到每顿饭八个菜,鸡鸭鱼肉都看不出来原有的样子,各种补品从不间断。 而他自己也青云直上,越众而出,早早地就当上了游击将军,出则有侍卫跟随,入则美俾服侍。 是谁说自己生来就是个富贵命,不是她魏娇娘,也是其他的名门千金供自己驱驰? 是谁说她大字只认得一箩筐,这些字里还全是铜臭,配不上自己的清贵之气? 是谁说她一个粗鄙的武将之女没有资格为他草根出身的寒门将军诞下子嗣? …… 朱怀章后悔了,是什么给了他清高自傲的底气? 是魏娇娘把他小心翼翼地如稀世之宝一样地捧着,他身边的美俾、下属的恭维,让他和他的家人,还有曾经的妻子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生而富贵! 哈哈哈,多可笑!妻子是自己的,自己却看不起他,鄙视他、冷落他,连同房都认为是对自己一身清贵的玷污! 可是让他误认为清贵的父母家人,却不是亲生的! 让他将她半月大的孩儿扔掉给自己的“亲生骨肉”腾位置,李代桃僵地享受这滔天富贵后才知道,这个“亲生骨肉”也不是他亲生的! 可是这么多年来,自己和柔儿的感情怎么能是假的? 他们二十多年如一日的过着蜜里调油的生活,自己竭尽全力为儿子铺路,怎么会是假的? 朱怀章踉跄着身体起身,他要去问问,亲口问一问,他要亲耳听到她说! 突然,一个弱柳扶风的女子慢慢走了过来,三十好几了,着一身翠绿色的软烟罗,将身段衬的妖娆妩媚的。 一张脸也是养的水嫩光滑,唇红齿白,还带着一抹娇弱。 女子进来安静地走到朱怀章身前五步站定,看了眼朱华章,略带了些愧疚,然后头也不抬道:“表哥。” 朱怀章:“你,你,你……” 朱怀章看着自己青梅竹马长大的表妹,实在是无法启齿。 表妹柔柔地开口:“想必表哥已经知道了,怀瑾的确不是表哥亲生的。此事是我对不起你。” 说完低着头呜呜哭泣,朱怀章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柔弱地哭没有觉的娇美可怜,而是厌恶。 颤着声音问:“那怀瑾是谁的孩子?” 只是表妹却不出声。 一旁喝茶的魏英健低声咳了咳,表妹才道:“表哥何必非要细究?” “何必?” 朱怀章突然怒不可遏:“你说我非要细究!我特么给不知那个龟孙王八养了二十年的杂种!我宠了你二十多年,从未薄待过你! 我对不起魏氏,可我对你却是掏心掏肺,咱们从小青梅竹马的情意,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柔儿表妹面容有些扭曲:“是,你宠我!可是凭什么是宠?你应该爱重我,敬重我!我,是你朱家明媒正娶的正牌娘子,在你娶魏娇娘之前咱们还有过一个女儿,你忘了吗?” 朱怀章突然之间怔住了,他好像早就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女儿的事情。那时家贫,父母只有自己一个儿子,自己要念书,家中十亩地无人耕种。 柔儿念着和自己的情意,一两银子的聘礼就主动下嫁了,家中操持家务,孝顺父母,地里的活计都是柔儿的兄弟们帮着拾掇。 而婚后两年他们有了长女,只是女儿还没出生他就上京赶考了,之后说是女儿难产,生下来没多久就死了。 柔儿伤心欲绝,好在传来了朱怀章考中进士的喜讯才逐渐好转。可是没多长时间,朱家父母居然对自己说什么自己身份低,配不上他们中进士的儿子了? 京城有高官的女儿看中了朱怀章,朱怀章也是没有办法,所以两条路,要么和离,要么贬妻为妾。 想他也是乡绅之女,虽然是乡下人,但长相出众,当初多少人求娶她都没应,却一颗痴心付给了一个负心薄幸的。 感谢大家的喜欢,努力码字中,争取还有一更(*^▽^*) 第133章 自远处走来 想他也是乡绅之女,虽然是乡下人,但长相出众,当初多少人求娶她都没应,却一颗痴心付给了一个负心薄幸的。 伤心欲绝投河自尽,却被同乡一个男人救了,男人本就爱慕她许久,两人一来二往地交往渐多,互生情愫。 终于在朱怀章衣锦还乡时被心上人当面贬斥,伤心后两人情难自控下有了肌肤之亲,珠胎暗结。 乡下封建之风盛行,本来打定的主意是和离,怎奈朱怀章心里对魏娇娘存了厌恶之心,不想叫她好过,没有明说柔儿的存在,也没再坚持要和柔儿和离。 没有和离书柔儿也走不成,而且之后朱怀章的俸禄银子都给了父母,也就都掌在柔儿的手里,就更不想和离了。 一拖就到了现在,谁是谁非就是本烂账。 “我想知道我为谁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这不过分吧?我把他当眼珠子似的疼了这么久,难道你想让我亲手毁了他?” 朱怀章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宠了二十多年的女人,如果眼神能杀人,绝对是凌迟! 柔儿心里一惊,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能毁掉,尤其魏大人答应自己,能让自己和他远走高飞,从此隐姓埋名地过完后半生。 “就是咱们府里曾经的那个护卫。十几年前就辞退了。” 主要是瑾瑜越长越和他像了,怕事情暴露就只能辞退了,不过人还在京城,用朱府的钱财买了个小院,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朱怀章都没有印象,一点儿都想不起来曾经的那个护卫什么长相,垂败地握拳。 “朱大人别灰心呀,本指挥使知道一个人,刚好曾经做过你们府里的护卫,就住在你们府邸的隔壁,对吧,柔儿夫人?” 柔儿低头搅弄着手帕,一声不吭,默认。 朱怀章直接带着人去砸隔壁的门,结果两家混战就开始了,朱怀章当了将近二十年的游击将军却手脚无力,打架全靠朱府侍卫。 虽然他嘴皮子厉害,但此刻他只想用拳头发泄心中的怒火。可是抡拳头,他哪里是曾经做过护卫的奸夫的对手? 啧啧,王源看得直摇头,原来男人打架也是一个样子,揪衣服,扯头发,照着脸死命打,却打不死。 俩人在侍卫的黑手下打得难分难解,而俩人之间的龌龊也被侍卫左一嘴右一嘴地全给抖落开了。 本来看热闹的人家还想伸手劝解,听完后一个个不是吐口水就是扔烂菜叶子的,指指点点,一个个嘴里骂的很是难听。 “伤风败俗,堂堂朝中大臣和一个闲汉大打出手,成何体统?”这是左右邻居,当官的。 “哎哟喂,这种腌臜事是怎么发生的?不是那个柔柔弱弱的表妹是个丧夫的吗?原来是朱大人的原配呀!这么欺负魏娘子,啧啧,真是欺人太甚。” “你知道什么呀?这对不做人的狗男女害死了魏娘子的亲子,把两人的野种悄咪咪地替换了魏娘子的亲子,这一养就养了二十年,享受了魏娘子的照顾,他们怎么敢的?真真是道德沦丧!” …… 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街坊四邻,在魏英健手下人的引导下,朱怀章的人设寸寸崩裂。 而朝堂上魏老将军一腔激愤,数落着朱怀章的累累恶行,还未正午,罢官的旨意就已经下到了朱府,没什么狠话,就是“毫无廉耻之心,枉为人夫,革去功名,永不录用。” 魏英健搬到最后才发现整个朱府的房契居然写的是自家妹妹的名字! 这整的,都破坏完了,早知道直接把姓朱的一家子杂碎赶出去就行了。 魏英健没好气地道:“姓朱的,你特么就是个吃软饭吃傻了的绿毛龟,这整个朱府都是我妹妹的,你怎么好意思霸占着?滚! 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收拾东西,带不走的本指挥使就当垃圾处理了。特么的,挨着你就没好事,看看老子居然把自己家拆成了这样,太特么窝火了!” 一抬头看到了站在人群外看热闹的王源,迅速分开人群过去打招呼,王源扭头就走,魏娘子的事情快速了结吧,自己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王先生请留步,本指挥使有话要说。” 围观的众人让开了路,又重新占位,将王源围在了中央。王源此时再走就有点儿看不起人了。 无奈地转身:“魏指挥使安。本公子说我就是随便走走,不是来看热闹的,您信吗?” 魏英健一身铮亮的兵马司指挥使服饰,英武有余,气势不足,一笑更是气势全无,一伸胳膊就圈住了王源的肩: “先生这样说不更说明了咱俩有缘么?我一抬眼,就看到了先生自远处走来,走,喝酒去,本指挥使今儿个高兴,刚好还有事请教先生,请先生赏光!” 王源不停抖着肩膀,怎奈魏英健看着一身痞痞的,力气还挺大:“魏指挥使还是站好了说话才是,毕竟咱俩个都是男子,这光天化日的勾肩搭背,小心被人误会了。” 说完看着魏英健,魏英健一下子觉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甩甩手赶紧跳开:“先生这边请,就几步路。” 王源舒服了,跟上,离书砚和听雨几个侍卫更近了一些,走开了一下下的辛林索性远远地坠在了几人身后。 刚好能蹭个午饭,一行人逛了一上午,确实都饿了。 魏英健选的是个规模一般的酒楼:“先生别看这家门脸小,但厨娘的厨艺出色,里面的包间做的也干净隐蔽,正好咱们边吃边聊。” 王源勾了勾唇角,若是不被硬请的话,他的心情会美一些。 魏英健倒是豪爽,要了一个包间,却要了两桌席面,自己和王源坐在了雅间,外间又要了一桌招待王源身边的几个,包括辛林。 饭食果然不错,王源吃了个半饱,筷子一放道:“多谢魏指挥使招待,若是无事,本公子就先走了。” 四更了\\(^o^)\/ 第134章 适合的人 魏英健道:“一事不烦二主,今日遇见先生,这事就肯定还得要先生指点一二才行。” 说着,五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了桌子上,目光炯炯地看着王源。 王源的眼角抽了抽,这是知道自己缺钱?还是自己爱财的名声已经不胫而走了? “若问的还是魏姑姑的事情,本公子确实已经言无不尽了,再说就没有必要了。而且酬劳魏老将军给的已经够了。” 魏英健将银票往王源跟前推了推,脸色不自然地道:“非也。我是想问问那个、那个顶替朱怀章毁了我妹妹清白的男人的下落。 我妹妹才三十六岁,从来没养过一帆,没有母子亲情,总不能连那个男人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吧?再差,也差不过朱怀章才是。” 王源诧异,这真是“龙生龙凤生凤”? 这魏家一家子都挺重感情的,换成其他任何一家,怕魏娇娘往后的日子都会泡在黄莲汁里苦着了。这魏二爷看着痞里痞气的,居然想找到那个男人? 还是为了给自家妹妹找个依靠,而不是悄悄摁死? 王源不由动容,心里对魏家的好感飙升,拿了一张银票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人一直都在魏姑姑的身边,或许是太过熟悉了从没怀疑过吧。你们好好找找魏姑姑生活过的地方。告辞!” 魏英健沉思中,妹妹生活的地方就是朱府呀,自己都眼看着要掘地三尺了也没找到! 不对,还有个地方没找,就是朱府里妹妹所居的海棠苑! 王源领着侯府侍卫走了,一个个吃得很饱,由书砚带路一路往北而去。 南贫北雅,那么开书肆至少开到书生、学子聚居的城北才好。 城北突出的特点就是安静,街边的商铺也没有披红挂彩的,卖东西的不管是店家还是商贩都保持着安静。 特色在于牌匾,每一家的牌匾不管是风格还是造型设计都不一样,字更是不一样。或清俊或洒脱,或遒劲或飘逸,远远看去好像能透过这些字就能闻到店内的墨香、书香。 国子监和太学两所学府分别在城北的两头,东边是国子监,西边是太学,满条街学堂处处可见,有幼蒙、初学、府学以及各个私塾,文风很是兴盛的样子。 王源看的兴致高昂,不知不觉走到一个二层楼的门面铺子前,上面古色古香的木质牌匾上空空如也,书砚道:“公子,到了。” 门是开着的,里面有个小伙计正拿着抹布擦着四周的架子,架子上已经摆了一些书籍。 王源走了进去,小伙计迎了出来,看见书砚脸上一喜,东家早就交代好了,等书砚的主子过来就交接。 自己可是等了好几天了,除了抹灰就是整理书架,剩下的时间都在翘首以盼。 “书砚小哥,你可终于来了。想必这就是公子吧?快请进。” 王源一眼扫过,店内窗明几净,书架整理的很是整齐,一尘不染。铺子不宽,但很深,此时未时末,店内最后面就有些暗了。 王源随意走动,翻看了下书架上的书籍,范围还挺广的,从幼学启蒙到秀才所学书籍都有,还有些游记、地理、古史、棋谱、琴谱、书画、礼仪等等应有尽有。 上了二楼,布置的高档了些,有茶座,以及笔墨纸砚,各种规格的都有。 王源转了一圈,脑子里已经有了规划,问题是这又得大装! 索性坐在座椅上,让小伙计准备笔墨纸砚,拿起笔就开始画装修图。 一画就画了将近一个时辰,一沓装修图细致到桌椅的花纹,墙上的壁灯,小伙计看了咂舌,这读书人开店和东家开店就是不一样,这讲究的,比最高档的酒楼都不差什么了! 王源拿着装修的图纸,望向书砚,书砚两手一摊:“您这么高档的装修,小的认识的人都做不来。” 王源看向听雨,听雨摸了摸鼻子,侯爷手底下没养这么专业的人,不过,做小工还是没问题的: “公子是不是忘了?宫里昨日才赏了个善木工活的匠人,您这么精细的活计,粗活咱们有人,就缺这种专业技能好的师傅。若是那匠人能带一带,说不得咱们的人就学会了,下次开店就方便了。” 说完有点儿讪讪的,王源眼睛跳了跳,就纳闷了姬无良是怎么培养这些人的忠心的?大小是个事,都给他扒拉着,就怕他姬侯爷亏了似的。 王源没再说话,将图纸往袖子里一塞转身准备回府。临出门时,问小伙计:“你叫什么?” 小伙计道:“小人何良,是以前这间铺子里的伙计。” 王源:“是焦东家的人还是招来的?” 何良:“小人受焦东家大恩,无以为报,自愿替焦东家守着铺子的。” 王源:“那你原来是做什么的?” 何良脸上有些伤感:“小人就是个平民,只因父亲染病亡故,叔叔们不愿养我,将我们赶出了家门,寡母带着我居无定所,只能乞讨。 结果那年母亲也没能熬过冬天,是焦东家看小人可怜收留的。小人自小跟着父亲识字,又乞讨了两年,对这里十分熟悉,焦东家就让小人留下看店了。” 王源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可愿继续留在这里当个伙计?” 这何良手脚勤快,眼神坚毅,若是好生培养,未尝不是自己以后的助力。 何良望着书砚,道:“小人想听听焦东家的意思。” 王源点头,是个知恩图报的:“可以。不过焦叔叔应该告诉你了,这间店公子我还是要开书肆的,而焦叔叔以后可能会定居在城外的庄子里了。你这个年龄,还是要多学些知识,看书肆,对你会更好。” 说完就走了,焦叔叔自己接了,至于焦叔叔手下的人,恕自己双肩瘦弱,担不起,也暂时不想担,除非有适合的人。 这何良不错,是个上好的小伙计人选,经历也足,好好培养,说不准等年纪大些就能成为掌柜的呢。 第135章 惊驴 当然还要看他的选择,强扭的瓜不甜。 王源想起什么回头又问道:“你们这书肆开了多久了?那些给你们抄书的先生们可还有来往的?” 何良快走几步,来到王源跟前答话:“有的,只是焦东家心善,手底下常用的有几个老先生,字体不错,就是速度慢些。还有几个年轻一些的书生,字一般,但速度快,还流动性强。” 王源又返回,仔细翻看了一本本手抄本的书籍,又详细询问了细节和定价后感叹了一句:凡是纯手工的,真正是穿越千年都不变的贵! 成都府的一本《三字经》,最普通的售价二两银子,到京城,也是公认的最低标准,统一价五两! 字体好的,装裱精致的,得十两一本! 而一本才将将十五页,与系统所定义的“够十五页才算书”保持了神一样的一致! 普通加注解,七两,就是一般私塾夫子的水平,王源多翻了几页,发现这些注解都还不一样:“这怎么能不一样呢?” 何良道:“不同的先生对文章的理解不一样,这些都是他们自己做的注,总有些不同才是,买书的人也会比较后再买。” 王源懵了,这和现代教育的统考差别好大,这是主张百花争艳? “那如果有人写了很高水平的注解,其他人就不追风采纳吗?” 何良仍然恭敬道:“公子想必已经有了功名在身,对名利没什么执念。可是这天下读书的人何其多? 能考中的又有几个?少不得一些怀才不遇又清高自持的,总想让自己的学问、主张让人看到,以此扬名。 所以有些家底的,都会买大儒、大学士们注解的,那个很贵,三十两到上百两不等。 而那些怀才不遇的书生们写的注就相对便宜了很多,你看这本才七两,普通之家就能买得起。” 何良这样慢慢地解释后,王源明白了,这是不同阶层的需求不同。 又问:“那哪种卖的好?” 何良道:“数量上,自然这种字体又好看,注解也相对详细的卖的最多,比如这本《三字经》的注解,是城西杨老先生写的,他是个老举人,家里有一家私塾,都说写得好,才卖十两,物美价廉。” 王源点头:“那这本呢?孔垚是谁?” 王源指着包装精美的《三字经》问,何良仍然带着淡淡的微笑答:“这孔垚是孔家人,公子应该听过孔大儒,据说这孔垚是孔家嫡系,至于真名不得而知。 咱们店里只有一位老先生的字配誊抄,原本是不卖的,誊抄本售价五十两。” 王源张大嘴,没发出声音,若有声,一定是“我靠,相当于五百元一本,放到现代分分钟消费者给你举报了!” 缓缓合上嘴:“那咱们店里像这种原版的名家手抄本,共有几部?” 何良道:“焦东家有交代,什么都不能瞒着公子,咱们这店里有十五本珍藏本原稿,孔家最多,有七本,徐家有五本,还有三本是顾家的。都在地下室里保存。” 王源挑眉,十五本并不少了,而且,居然还有地下室,意外之喜。 王源被带着往楼梯后走去,然后一个隐形的门推开就是地下室,不知道怎么做的通风,地下室还挺干燥,不怕书籍发霉,十五本书摆在柜子里,柜子上挂着锁。还有两口箱子,打开里面全是字画。 王源看过只有一个字“好”!好在哪里也说不出来,只能看自己能找个什么样的掌柜了。 地下室就这么点儿东西,散发着浓郁的樟脑香味。 王源一耽搁就耽搁到了申时末才走,索性把周围的店铺都转了转,基本都是大同小异,或专营某一项,还有几家茶肆酒馆,但规模都不大。 读书人讲究的是克己,包括克制口腹之欲以及各种欲。但一条街上该有的铺子也都有,比如衣衫布料、五金杂货、医堂药馆都有,连寿材店都有一家。可谓自成一世界。 王源溜溜达达的骑着驴东看西逛的,突然坐下的毛驴嘶鸣一声,就向前冲了出去。 王源不查,一个趔趄身体后仰,眼看着要摔下去了,手里的缰绳被紧紧拉住,身体绷得笔直,几乎与驴背贴上了,又一下子回弹坐了起来,身体前倾,紧紧趴在驴背上,抱紧驴脖子。 的卢吃得好长得壮,按系统的话就是野生驴,品种好,这跑起来眼看和马一个速度了。 王源控制好身形,就大声喊着:“让开,驴惊了,快让开!” 就怕路中间有人,眼看着就要冲入东城了,一条街上到处是人,王源死死勒住缰绳,硬生生地扭转方向,的卢蹭着就要闪身而过的北城门冲了出去。 王源调整身姿略慢,胳膊擦着墙角而过的一瞬间狠狠剐蹭了上去,瞬间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感传来,却顾不上看上一眼。 北城外黄土路面还算平整,身后的听雨和书砚迅速跟上,只是城内不能跑马,等俩人追出来,早就没了王源的身影。 糟了! 书砚二话不说打马就追,听雨略微做了安排后紧随其后,剩下的三个侍卫一个回侯府报信,一个去军营报信,一个去翠微庄子上报信。 王源死命地抱着的卢的脖子,的卢像插了翅膀一样跑得飞快,其实只是屁股上被插了一把小小的匕首,关键是匕首上带了点让野兽兴奋的药剂。 王源想说话,一张嘴就吃了一嘴沙子,又被风呛了嗓子,一时之间咳得惊天动地,差点儿手一抖一头栽到地上。 老老实实地趴在毛驴背上,缓缓回头,早已没了书砚等人的身影,两边树影快速后退,退着退着就觉的天色暗沉了下来,吹在身上的风也凉飕飕的。 这是在往山上跑? 王源抬头,只看到了前方黑乎乎的山峰,好似沉默的巨兽,上山的路越来越窄,两边的树变成了一边是树木山石,一边是陡峭的山崖。 王源看了一眼,好悬差点儿头晕目眩地栽下去。 暂二更,太忙,刚存的稿先救急了(╥╯^╰╥) 第136章 希望之光 此时心中什么也不敢想,只想天色暗的再慢些,若完全没了光亮,以毛驴走直线的性子,身旁的山谷可能就是自己和的卢的葬身之地了! 王源惊出一身的汗,两只眼睛瞪到最大,就怕一个闪神就嘎在了这里。 好在小毛驴奔跑了许久,体力似乎有些不支,速度慢慢慢了下来。再一个拐弯时,突然的卢的身体一个人立,前蹄高高扬起,王源抱着驴脖子的双臂一滑,身体斜斜地往山谷底下滚去。 “这如何是好?咱们只是抢驴而已,万一死了人,后果就糟了!” 一棵树上一个男子手里死死抓着一个套马索,套马索紧紧地锁在的卢的脖子上,伸着脖子看向山谷。 身后的一个男子走了出来,俨然正是柴济川的护卫,此人一身玄黑的袍子,阴沉着脸从山石后走出来望着山谷道:“那就只能怪他时运不济了!” 然后看向被制止住的白驴满眼的阴戾,不过是长得一身白毛,哪里好看了? 怎么就入了柴济川的眼?自己可是西疆大将军之子,陪着三皇子出使大魏,已经一月,本来以为早就可以结束的任务,被王源一拖再拖,毫无战果! 用难题难住大魏,在文化上压制的举措一败涂地。如今居然在如火如荼地选妃,不知道三皇子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草包东西? 西疆位处半戈壁地区,产粮太少,虽然有丰富的矿藏和宝石,可饭都吃不饱怎么生活? 自古靠的就是抢!抢大魏的粮食、美女、丝绸、茶叶和盐。如今莫名其妙地居然在联姻? 联姻了他们澹台家还有什么优势可言?去打匈奴?还是去打还不如自己西疆富裕的南蛮? “死了也未尝不是好事一桩。行了,赶紧把这头蠢驴收拾一下,稍稍做个掩饰,给三皇子送过去吧。” 为了一头白毛畜生,自己堂堂一个将军窝在这北山上,满山到处钻了都十来天了,管他是谁的驴,抓住了就是自己的。 说完,带头往山里钻去,剩下的人牵着驴,驴嘴里塞了胡桃上了嘴靠,四个蹄子也都包了厚厚的布垫快速消失在原地。 最后两人收拾了地上的痕迹,三两下跳上树枝然后消失在夜色里。 王源紧紧抱着头,将脸护住,快速掉落的身体让他知道在这么滚下去非死即重伤。 手里突然多了一把明晃晃的菜刀,狠狠一扎,菜刀大半没入土里,王源被挂住了,只是她忽略了自己的手劲,单靠一只手支持不了自己的整个身体的重量。 王源快速扫视,左下方好似有灯火,王源脚下使劲一点,借着身体荡起的力量向着那一点灯火的方向再次掉落。 只是下方什么情况王源根本就没看清,只紧紧握着手里的菜刀,任凭树枝野草山石在身上剐蹭出一道道血痕。 “啊!” 突然身体悬空,王源一声惊呼脱口而出。 又是一声痛苦的“啊,救命!”后重重的掉落,摔的他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位了,脑子都有些不清楚。然后又被腿上传来的刺骨疼痛疼清醒了。 王源感觉自己的一条小腿被什么东西给刺穿了,什么东西顺着小腿在不断流淌。 王源缓了口气,熟悉了一下环境,眼睛便能模模糊糊地看清楚了。 头顶上一个磨盘大的星空,所以自己这是“坐井观天”?自己在井底? 王源看了看周围,好在没有野兽,抖索着摸出一个火折子,轻轻一吹,发现居然是陷阱?! 两平米的深坑里五只削尖了的木刺直立着,每根大约火折子那么粗,露出来的有一尺长,而自己左小腿上明晃晃地一个木刺带着血穿透而过,自己的血汩汩地流着。 幸运的是,刚刚好错开了另外四根木刺! 王源拍着乱跳的心脏,默念着“不幸中的万幸!” 缓缓坐起来,双手满是擦伤,血迹斑斑的。他忍着痛,将四根木刺一根根拔掉。累的有些头晕,他知道这是失血太多引起的眩晕,必须要止血。 王源摸着袖子,掏出了孙蔷薇给的“见面礼”,里面上好的金疮药只有一小瓶,王源看了看自己被对穿的小腿,不知道是不是伤到了血管? 血流的太快,不拔掉木刺,这一小瓶止血药根本止不住血。可是一动就是钻心的痛,腿上的血也流得更快, 王源眸色深沉,难不成自己最后的归宿就是这个不足两平方的陷阱? 绝不! 深呼吸一口气,顶多就是以后左腿废了,变成瘸子,但绝不能就这么静悄悄地死在这个渺无人烟的深山里! 王源紧紧握着拳给自己打气,又将孙蔷薇送的保命药丸随便咀嚼了两下吞了下去,眼中的光冷到能将伤口冻结,双手紧紧握着露出来的尖刺,默默数着“一、二……” “大家快点四处找找,老爷我听到了呼救声,你们两个跟我来,这边我记的有个陷阱,是张猎户挖的,别有人不小心掉下去了。” 一个温厚的声音不是很大,却直接刺穿了紧张到窒息的王源心脏。 王源顿时双眼止不住地流下两行眼泪,就像洪水决堤一样,擦都擦不过来。他哽咽着大声喊道:“我在这里,好心人,救命!” 出口的声音带着哭腔,谁能知道这黑乎乎的深山里居然有人?! 还不是一个人! 这么大的惊喜,让他突兀地感谢上天,感谢命运,感谢上面的好心人,在这个时刻,给自己带来希望! 王源的低声呼救,一个弱弱的哭唧唧的声音直接就钻入了王昌明的耳朵里,一下子就感觉心跳得有点儿快。 多少年没有这种心跳的感觉了?他捂着胸口,抑制着全身不知道哪里来的不适感,往声音的来源快步走来。 一点儿火光在头顶亮起,王昌明看到五米深的陷阱里坐着一个小小的孩子,那孩子双眼里的希望之光瞬间就被自己捕捉到了。 第137章 危 “孩子别怕,我带了人过来,马上就救你上来。” 王源听着这句,好像一个救赎般的梵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他回应:“大叔,我的腿被木刺刺穿了,流血不止,您可有好的办法?” 孩子语声清脆,声音里透着虚弱和感激,唯独没有祈求。 王昌明对自己这个时候还能分辨出陷阱里受伤的孩子的情感也是摸不到头脑,一招手,身后的两个护卫快速绑好了麻绳,两人先后顺着绳子爬到了陷阱底部,只是看了眼王源的伤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老爷,这个年轻人左腿被刺穿,估计伤了血管,血流得太快,就怕咱们一动伤的会更重。” 王昌明急了:“伤了血管?怎么会这么重?” 井底的护卫抽了抽嘴角:“老爷,陷阱底有五根木刺呢,这位公子万幸,只伤了一条小腿,这可是万幸!” 王昌明才不管,顺着绳子就往下溜,手上又无力,直接被搓出了一手的血,落地的时候又摔了一跤,直接将手掌戳在了一根被王源随手拔掉的木刺上。 王源眼睛都有些眩晕了,但是看着这个好心的老爷又文弱又倒霉的样子,还是多坚持了一下。 王昌明拔掉了手上的木刺,不顾受伤的手,就是有一种很迫切的冲动想要靠近王源。 等王昌明蹲在王源的伤腿旁时,王源的心脏突然跳得很厉害,一股不适的濒死感突然袭来。 王源感觉呼吸都困难了很多,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气,胸口的不适逐渐变成疼痛,越来越疼,却咬着牙道:“拔-木-刺!” 再不拔自己坚持不住要倒地翻滚了,那样的话离死会更快! 王昌明也是全身不适,双眼泛着血红,但就是能清楚地知道王源的情况。 一手扶着王源的左腿,一手稳住木刺,缓缓地整体给抬了起来,旁边的侍卫取出佩剑用力一挥,沾染了土壤的末端被切掉,另一个侍卫双手用力一拔,血液飞溅中,王昌明用双手堵住了血窟窿,一时之间都分不清谁的血流的更快一些。 王源抽搐了一下,一声疼痛的呼叫都叫不出声,全身的冷汗不住地往下淌,心口疼得要死,都要忽略腿上的伤口了,可却偏偏连昏都昏不过去。 腿上被撒了金疮药,王昌明撕下自己的中衣,牢牢地绑在膝盖以下,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动脉,扎住保险。 然后突然间,王源全身一个抽搐,血管里蠕动着一个不知道什么的东西,快速地从胸口往左腿上游走,王昌明呆住了,这,这…… 王昌明迅速捡起地上的木刺,将本就血胡撩撩的手掌再次刺破,一滴血一滴血地滴在王源的伤口上,不知道滴了多少,那个鼓动的包才缓缓向伤口爬着。 突然,一个肉肉的血红的虫子探出了头,王昌明又划了一道更深的血口子往下滴血。 突然红虫子一个用力,挣脱了王源的伤口,向着伤口处王昌明的血迹爬去。王昌明右手不断挤压着伤口,以望多流出些血引得红虫爬远些。 只是红虫爬的实在是慢,王昌明感觉自己有点儿眼发花头发晕,身旁的侍卫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都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出地望着红虫,就怕一个小动作再把这血糊糊的虫子吓得再钻回这小年轻人的身体内。 王昌明觉的自己的血流得不够多,但好像身体撑不住了,于是颤着音道:“柱子,出手!” 柱子是他的亲随,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自己走哪里他跟到哪里,跟他最是心意相通。 他不知道老爷为什么要这么做,心疼的都想要划破自己的手以身相代,但老爷一个眼神他就知道,或许只有老爷的血才有用,自己的血不如老爷的尊贵。 此时听到能出手了,一手扯过手里的白布直接遮住了王源腿上的伤口,另一手挥剑,红虫被挑飞到空中,剑花再一晃后红虫被从中间切中。 却听得“叮”一声,红虫体型缩小,剑砍在上面好像砍到了石头,众人惊诧中,红虫身体微弓,欲要再次爬回王源的体内。 王昌明着急不已,这个孩子满身是伤,满身都是血迹,满身都是伤口,虽然遮住了小腿最大的伤,但只要红虫愿意,随便就能从任何一个伤口再爬回去。 王昌明越急脑子转得越快,好像蓉儿说过,这种东西都怕火? 王昌明来不及验证,从身旁侍卫的手中取过火把,左右手各执一个,快速站到王源身前:“快,用火把将这孩子护住!” 其他侍卫稀里糊涂地听老爷指挥做着看上去很愚蠢的动作。只有柱子和另外一个带刀侍卫全力警惕着落在草地上的红虫。 红虫很急,身体不断摩擦草地,发出一声声低低的鸣叫,身体也迅速长大,头上居然还有两根细细的触角! 所有人看得头皮发麻,这少年知不知道他身体内有一只这么恐怖恶心的虫子? 此时王源身体蜷缩着,难受地在草地上翻滚,受伤的小腿再次血流不止,而他好似一点儿疼痛的感觉也没有。 王昌明心痛的厉害,举着火把缓缓往前移了移,靠近红虫。红虫弓起身子一跳,向后退了一大步。 王昌明心下大喜,果然怕火。 “柱子!用火!” 柱子直接收了剑,取过一个火把当剑用,红虫感觉到了威胁,又往后退去。 “必须杀了,烧死也行,否则这个孩子就完了!” 王昌明看了看周围,指挥侍卫将王源搬走,红虫突然急躁,身体摩擦地面更快了,王源一阵阵的抽搐,王昌明道:“停!” 一咬牙道:“你们谁身上带了杯子之类的容器?” 柱子:“老爷不可!你已经放了很多血了,再放就危险了。” 王昌明摇了摇头,看了眼王源,拿过一个侍卫递过来的小小的茶碗,是翠玉做的:“事了之后,老爷赏你一套更好的。” 第138章 救 “柱子,若是我晕迷了,你一定要答应我务必杀了这红虫,它不会往你们身上钻,所以别怕,一定要救下这个孩子,不然……” 王昌明突然抿着嘴不再出声,他怕一出声鼻根酸的就要失声痛哭。 柱子心里也酸楚的难受,这么些年,老爷难得一次感情波动这么大,难道是? 柱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激动地指着王源道:“老爷!难道他是、是……” 王昌明眼中已经有了泪花,他刚刚就确认了,蓉儿说过她的本命蛊只有用他的血才能引出来。 因为他是她唯一的爱人,只要他靠近,就自然会产生吸引,因为本命蛊认他!而且只认他! “是!所以替我护好他。” 柱子咬牙道:“是!属下以命相护!” 王昌明将火把递给了身边的侍卫,向前一步,再次取出匕首,换了只手一划,血珠子像断了线的雨滴一样往翠绿色的茶杯里流。 摩擦地面的红虫好似闻到了熟悉的香味,停止了摩擦,向地上的那只茶碗爬去。 王源惨白的脸色透着奇异的红,只是不再抽搐了。身上的衣衫脏乱的裹着草屑泥浆,惨不忍睹。 终于,茶杯接了大半的血浆后,红虫终于一下子跳起落入茶杯中,看不出来怎么喝血,但血在逐渐减少,而王源脸上的红逐渐在消退。 王昌明狠了狠心,给柱子递了个眼神,一下子所有人手里的火把向着茶碗扔了过去,还在畅游的红虫被火蛇迅速吞没,只来得及长大身体,然后“嘭”的一声爆炸,一股奇异的香味四溢,然后消失在空气里。 王源突然吐出了一口黑血,血中也带着同样的香味。 众人不敢靠近,无论是那个被烧得看不出颜色的茶杯,还是吐了血后脸色白得像纸的年轻人,他们心里好怕。 王昌明看了眼王源,又看了眼柱子,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一阵兵荒马乱,好在王昌明带的侍卫够多,而他们的住处正在不远的半山腰。若不是王昌明要观察林中的那只最漂亮的山鸡,说什么不看仔细了,画出来的山鸡不像山鸡,可是会被友人们嗤笑的。 他们从来好像就不太明白老爷的想法,明明老爷画出来的山鸡已经卖到了两百两一幅了,却还说画得不好,要精研,不然也不会成天往林子里钻。 更想不明白,老太爷正二品大员,为什么老爷不走仕途,而老太爷也不强求? 反正这富贵悠闲的日子还能过很久,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吃的菜淡了,成天的瞎操心。 再说老爷虽然太过淡然了些,对什么都不上心,但他看重柱子叔,待下人也宽和,自己不知道、不理解没关系,跟着柱子叔就行,反正老爷是说什么都不会亏待柱子叔的。 所以此时老爷晕迷了,柱子叔一脸“淡定”,他们就不慌。 柱子让众人赶紧就地取材,做两个简易的担架,然后担着老爷和这个倒霉催的年轻人快速往他们的落脚的庄子上赶。 王昌明常年住在山里,和大山为伴,日赏青山夜赏月,群山孤雁入画来,谁解远山胸中意,唯盼牵牛遇织女。 这片大山和翠微庄外的山是一体的,只是城北这里更加雄壮巍峨,山高林密,飞禽走兽众多,林中之景更多。 在王昌明的眼里没有不能入画的景,一山一石、一草一木、一只鸡、一只虎、就连满天的星斗都有各自的风骨和各自的情感。 所以,山腰上的庄子虽然简陋了点,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好歹咱老爷是老太爷的独子,嘴上有多看不上,心里就有多在意。 一帮子人随老爷出门这时候都没见回来,按老爷的意思炙烤的鹿肉、小鸡炖的蘑菇,还热了一壶清酒,这饭菜热了又热还不见人,整个庄子都出动了。 侍卫都撒出去了,老大夫也准备好了,外伤的膏药也熬好了,小米粥都熬上了,还放了红枣,当归枸杞红枣补血的药也熬上了。 终于惊飞了一林子的飞鸟后,老爷回来了。提前的准备一个没落全用上了,只是多了个年轻人。 脏的一塌糊涂,而腿上的伤也是太过严重了,弄不好得残,而且身体内的血流得也差不多了,这心跳弱的好似要消失一样。 老大夫倒是经验丰富,就是不知这少年的底细,救到什么程度,以及救了会不会给老爷带来不利什么的,一时之间想的多了些,王源的呼吸都浅了一分。 柱子急了:“老先生赶紧动手呀!在迟上一刻不是更难救了?老爷拼了一半的血才救下来的人,你要是救不回来,你可自己掂量掂量后果!” 柱子不敢明说什么,老爷什么也没说,自然事情不能被自己的嘴给抖搂了。 当年的事,还历历在目,这十六年来如刻进骨髓的跗骨之蛆,已经将他们主仆二人折磨的生不如死,岂敢大意?! 老大夫一个激灵,就说呢,这么多的侍卫,一个个完好无损的,怎么就老爷一个人那么多的伤,失了那么多的血? 原来是老爷自愿救人!这可稀罕了! 不过不是想事情的时候,再不动手,这个年轻人估计挺不到老爷再看他一眼的地步了。 “热水端进来,把他的左腿伤口洗干净!” “烈酒准备好,金疮药、保命的老山参、还有庄子上存好的鹿血都准备好,加到补血的药汤子里准备好。” “把嘴巴捏开,将这个保命的丸子化开给他灌下去。” …… 所有事情都是柱子亲力亲为,就连换衣服、洗伤口都是他动的手,好歹事情紧急,没来得及给扒光了,留了条内裤。 洗伤口钻心的痛都没见王源动一下,老大夫突然间就有些心疼这孩子,瘦瘦小小的,受这么重的伤,却一声不吭。 他哪里知道王源之前因本命蛊离体造成的气血亏损以及剜心之痛有多痛?此时洗伤口的这些个痛都已经麻木了,或者说免疫了。 第139章 求援 老大夫给他把了下脉,然后了然地看了眼王源的脸,什么也没说,好在身体里面没什么大病。 于是利索的下手,洗伤口最重要的是把对洞穿的血洞里的污泥和木刺一个个找出来,细致活,只把老大夫洗的头晕眼花才弄干净。 然后就是再次烈酒擦拭,止血药,至于大的血管都没问题,上了府里珍藏的好药后晾着。 至于身上其他地方的外伤,老大夫看了看柱子,嘴唇动了动,他也不确定柱子知不知道这是个女子,只看他之前给拔掉裤子的动作,八成是个憨憨。 老大夫认命地挥挥手:“你出去吧,跟个棒槌似的,碍眼!取套干净的衣服过来。” 本来还想让他找个婢女过来,一想满庄子除了厨娘和自己的老伴外,哪里还有女子? “顺道把我家那个老婆子给叫来给我帮把手,真是白长了一身腱子肉!” 柱子在老大夫鄙视和不满中匆匆而去,老大夫确实辛苦了,自己确实帮不上忙,那就跑快点儿,没想到申婶子还有这一手? 然后申大夫的老妻莫名其妙地被柱子给请过去了,对上柱子佩服和尊敬的眼神全身都不对劲了。 看到老大夫,还没张嘴就被老大夫给叫了进来,然后俩人咬着耳朵说了几句话,柱子羞的一步窜到了门外,这,一把年纪了,在自己面前秀什么恩爱呀?多不好意思! 申婶子看了眼傻不楞楞的柱子突然间就恍然大悟了:“行了,交给我吧。” 说完,老大夫转身出去,坐在椅子上喝口茶缓缓神。看着仍然眼神无处躲藏的柱子翻了翻眼睛道:“这小子什么来历你可知道?” 柱子眼神一直道:“我哪里知道?反正是老爷用命来救的人。也让我用命护着。” 然后给了个意味深长又带点威胁的眼神,老大夫一口茶被呛住,险险的没有被一口茶送走。 指着柱子点了半天,只说了句:“木头!真是块朽木!” 多的没法说,也不敢说。 另一头,听雨和书砚一前一后往林子里赶,追踪的就是的卢的蹄子印记。一路上山,越走越心惊,惊了驴和惊了马应该没差,可千万别一头栽到山谷里! 所幸蹄子印记一直向前,然后再一个拐弯后消失了。书砚四处打量,可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护卫,王源又是被甩下驴背直接悬空掉下山谷的,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书砚无计可施,只能放声大喊:“公子!你在哪?” 满山的回声,就是无人答应,一着急,眼泪就唰唰地往下流。 后面赶来的听雨到底是专业的侍卫,一下子就发现了被刻意打扫过的痕迹,指着树干道:“先别哭,你上去看看这些树上有没有痕迹?沿着这个方向追踪下去。我在地面上找,自己小心些。” 书砚乖乖点头,一把擦掉眼泪,身形一展就上了树,沿着听雨的指挥一路追踪而去。 而三路送信的人,翠微庄里焦文卓率先收到消息,一刻不停,招呼袁彪以及他手下的几个好手,带着孙蔷薇就往小路而去。 京城外围是相通的,王源一路跑出北门,焦文卓从西南角一路绕着城墙北上是最快的。 路上他们遇上了一队人马,都是高鼻梁、深眼窝的西疆人,一个个走得不快,一人一骑还多了匹瘦马,两队人擦肩而过,也只是各自投过去了两分奇怪的眼神。 澹台灭眼里的兴致一下子涨了起来:这波人看上去可都是我西疆人,见了自己不问好?难道是谁的细作? 招招手,一个侍卫远远地跟了上去。然后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西疆和大魏暂时应该没有战事,不管是谁放在大魏的人问题都不大,心里有数就行。 然后看了眼一身棕黑色的毛驴皱了皱眉,到底驴和马长得不一样,虽然长得一样高大,但就是很显眼。 他们不敢沿原路返回,只好绕道,准备从西门入城,直接将毛驴藏在自己的出使队伍里,了了这桩心愿,三皇子应该不日就会返国了吧? 然后就遇上了第二队人马,领头的是辛林,从四品的明威将军,澹台灭当然认得,是威远侯的副将,刚升了官,真是意气风发呀! 辛林也看了过去,皱了皱眉,西疆来使的侍卫长,侯爷说此人一身武艺不凡,还是少生事端为妙。 两拨人擦身而过时,一匹“马”的眼神有点儿亮,看着辛林依依不舍? 辛林抖了抖肩膀,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身影迅速远去。而辛林身旁的听风慢慢放缓了速度,然后掉了个头,远远跟在西疆人的身后。 那匹“马”看人的眼神有点儿怪,有点儿像公子的的卢?就是毛色不对,长相不对。 多年收集情报的直觉让他不想放过这一点儿异常,只是领头的那个侍卫长有些危险,不敢靠的太近。 而报信的侍卫好不容易跑回东城,一路上不能跑马,可急死侍卫了,结果一问,侯爷居然不在! 说侯爷早晨入宫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侍卫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京城大了去了,侯爷去了哪里呀? 有事情找军师。一下子想到了一天天泡在文昌楼搞装修的何军师,马不停蹄地又去了文昌楼,结果再次扑空,好在知道侯爷没有出城,说是会友。 侍卫呵呵两声,侯爷有朋友吗?为什么自己这个亲卫不知道? 亲卫站在人流如织的大街上,迷茫无助。 突然有人和他打招呼,回神后发现是京兆尹的一个衙差,上次搜查蔚然庄时双方配合良好,底下的人都有了交流和互动。 侍卫的眼睛唰的一亮,找不到侯爷就算了,找京兆尹呀! 一下子拉着衙差就往京兆尹跑。半个时辰后陶大人斟酌再三,拨了二十个衙差,手拿公文出北城门寻人。 此时马上就要关城门了,没有公文手底下这些人出不了城。侍卫感激地对着陶大人磕了三个响头,陶大人挥挥手让他退下。 第140章 暴露了 罢了罢了,终究还是为了个王源和威远侯有了牵扯,自己的纯臣之路怕是自今而后就完结了,唉! 可是那样一个惊才绝艳的少年自己若是不去救一救,自己连做个纯臣的资格都没有! 罢了,时也!运也!就当是他助自己登上从三品大员的回报了。但愿国泰民安。 大理寺的邢大人伸着脖子看,又叫人到大理寺门口守着,可就是没看到威远侯府来人,就急的恨不得自己贴上去。 京兆尹门外有自己的眼线,他半个时辰前就知道了王源遇险,威远侯府求救。 按说上次和威远侯府里的幕僚合作挺愉快的,不应该只选他陶显,而忘了我大理寺呀! 可事实上,侍卫真心没想起来他邢大人的大理寺。大理寺是断大员勋贵们的案子的,王源这事不牵不靠的,怎么也劳烦不到大理寺上头去。 邢大人当然明白,他就是希望威远侯府的小厮脑子没那么灵光,有那么一两个蠢念头自己就能蹭上去,总不能人家不报官,他一个从三品的大理寺卿主动靠上去呀? 咦,好像可以有! 说完风风火火地带着二十几人往京兆尹而去,一进门就大呼小叫的:“陶老弟可想死我了!可有用得上你邢老哥的地方呀?” 两个老狐狸一对眼,就知道了彼此的意思。 陶显都不带磕巴的,就一副感动到不行的样子:“邢老哥真是及时雨呀!那翰林院侍讲王大人被歹人惊了马,咳咳,惊驴,被一路带着往北山而去,实在是危险呐!可是我京兆尹人手不足,不知邢老哥可愿借些人手给我?” 邢大人撇着嘴,眼里的嫌弃意味太强烈,看得陶显咳了咳。邢大人道:“是王大人呀!那可是与国有功之人,本官不知道便罢了,如今知道了,怎么说我大理寺都要出份力量的。” 转身:“来人,你们二十个人拿着本官手令,速速出城往北山上去寻王大人,尽心办差,本官自有嘉奖!” 带来的侍卫都不带迟疑半分的,转身就走,陶显看得眼睛直抽抽。这老狐狸,装都不装一下! 不过,牵扯进来的人多一个,自己的处境就会好上一分。遂拉着邢大人的袖子道:“长夜漫漫,咱兄弟两个难得有闲时间,手谈一局如何?” 百花楼雅间,姬无良斜斜靠在椅子里,旁边坐着一副高深莫测模样的何儒华,对着第三波“友人”循循善诱,眼波不惊地喝着茶。 反正何军师的口才他是知道的,说的什么不重要,意思到了就行。至于什么时候意思到了,姬无良不关心,也关心不到点子上。 文人说话那得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说出来就跑味,反正自己就是个工具人,态度端正就行。 不知道喝了多少轮茶了,闻到茶味就胃里寡淡的难受。顺手拿起样点心吃了一口,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甜甜腻腻的什么东西? 但还是忍着没吐,粗粗咀嚼了两下就伸着脖子咽下去了,却不肯再吃第二口。 对面的许侍郎嘴角抽了抽,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来人,上几个小菜。” “诺。” 门口候着的小厮应声。转眼间就有人敲门,许侍郎道了声“进来”,一个小厮手里托着个托盘将四个菜放下后,看着许大人欲言又止。 许侍郎当做没看见,没眼色的东西,没看到你家主子是小,对面的是老大,还敢来小动作,暗暗挥了挥手,快滚。 谁知小厮又看了看姬侯爷,就是因为知道这是姬侯爷,才不知道应不应当说? 姬无良继续面无表情,何儒华一脸好笑:“许大人的小厮很有意思,是有话要说?事关侯府还是侯爷?” 姬无良一双眸子突然望向小厮,小厮感觉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升到了头顶。赶紧低头,转身就走。 “慢着!蠢货,说清楚再走!” 许侍郎也是无语了,这小厮是不能要了,太丢人了! 小厮被姬无良的眼神吓住了,默默地转身,头都不敢抬低声道:“小的听到下面的人都在议论,说京兆尹和大理寺的人都出城了,一个比一个急,说什么一定要找到王大人。” 说完快速抬头看了眼姬无良,姬无良面沉如水地看着他,吓得他双股颤颤,话都不利索了:“那王大人应该是威远侯府的那位幕僚王大人。据说他惊了马,闯入北山,威远侯府的侍卫都急疯了,没找到侯爷,不知道怎么求救,就告到了京兆尹。” 姬无良突然站了起来,看都不看在座的所有人,甩开大长腿就推开了窗户,外面的调笑声扑面而来,就是没有正经的话。正准备跳下去,只是又停顿了下来,看了何儒华一眼。 何儒华笑着问小厮:“你是听谁说的?” 小厮迷茫:“就,小的就站在门外,好像是两个婢女吧?说的蛮热闹的,当乐子在说。” 完了! 何儒华的心一跳。他和侯爷是提前来的,走的是后门,用的是别人的身份。外人最多知道许侍郎在这个包间,却不会知道侯爷和自己也在。 若对方不知道自己和侯爷在这里,那这话传到小厮的耳朵里岂不是多余? 反过来说,也许自己和侯爷一到这里就被人盯上了,至于是谁,容后再议,一个眼色打出去,谁都明白,这是暴露了。 自古皇帝都忌惮百官勾连,尤其是武将勾连武将,其次是武将勾连文官,若是暴露了,就危险了。 “这里交给许侍郎了,我和侯爷不宜露面,务必搞清楚是谁提前探知了我们的行踪,是好意还是歹心?” 说完套上一个宽大的斗篷,从后门走了,而姬无良早就一跃,从窗户跳了下去,稳稳地落在后院比邻的湖上的一艘小船上:“速速回府!” 百花楼开在花街上,相比于其他花楼,名声略好些,也就是讲究的是两厢情愿,不做强颜欢笑的事情。 第141章 全力查找 客人有需要,自有想接客的姑娘。没有需要,可以只听琴赏曲,只是这种素消费也不便宜就是。 好在百花楼里的姑娘们不论是舞蹈还是小曲跳的、唱的都不错,逐渐的多了些文人迁客,好诗酒雅事。 许侍郎他们议事的时候内屋是有个姑娘抚琴的,只是琴音低缓,没什么嘈杂之音罢了。 姬无良:“盯着这个百花楼,看看他们到底是谁的人?” “是。”一个黑影应声后又消失不见。 威远侯回府就知道了事情的全貌,握紧了拳头,该死的,就说大男人逛什么街?这不就出事了? 想到王源瘦弱的样子骑着惊驴,又想着北山的险峻和危险,心里七上八下的。此时城门早就关了,想出城门就得有手令。 姬无良攥着手里的腰牌握紧又松开,又握紧,转身要出门时,何儒华恰好推门而入:“侯爷这是要出城?” 姬无良没搭理他,知道还问,却被何儒华挡住了路:“侯爷可知道,这令牌是太后所赐,每用一次太后都会知道,你想让王先生失踪的消息提前传到太后耳朵里吗?” 姬无良成功被阻住了脚步。若说太后恨的,姬无良可以说出很多人,但想弄死的人里,第一个估计就是王源。 损失了刑部尚书、五城兵马司的西城副指挥、废了户部左侍郎、救了小皇子搅黄了镇北侯的打算使文昌楼被封、救了姬无良搅黄了大好形式还丢了经营多年的蔚然庄,最主要的,还是促成了大魏和西疆联姻,虽然事还没成,但必然会成的,到时镇北侯损失的可就是五万兵权! 姬无良之前没想过,现在一想,原来王源已经做了这么多事了,桩桩件件都是利自己、损镇北侯的,可自己,却护不住他的安危! 狠狠一拳砸在墙上,指骨上的皮肤破了,墙皮裂了。 何儒华道:“除了去找,还有很多事是咱们可以做的。比如,谁惊了王先生的马?” 何儒华转身落座:“还有就是,王先生既然是无目的的闲逛,谁会未卜先知她要走北城门的那条街?” 喝了口茶润了润跑得嗓子冒烟的喉咙,何儒华继续道:“既然他们选择了惊马,就不是想要王先生的命,否则射驴和射王先生应该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吧?” 都目标很大,都不会武功,还算准了王源不会伤了无辜路人而选择出城的方向。 姬无良想的比何儒华还快还多,所以定然有个人盯了王源一段时间了,对他也有了相当的了解。 这个人是谁? 有赖于威远侯府的侍卫的忠心,一下子惊动了京兆尹和大理寺两个衙门,主要是这两个衙门不知道怎么想的,拿着手令出城就罢了,还走过路过嚷嚷地人尽皆知。 所以王一韬这个礼部尚书也是和姬无良前后脚的听到了消息。他想的却是自己那个不懂事的儿子,好像就在北山待了许久了,不会被牵连了吧? 自己半截身子入土了,当初那件事是自己年轻识浅地一时之间乱了方寸,导致儿子所爱之人横死。 关键是,谁也不知道那孩子居然拖着快要临盆的身子来找那个孽子呀! 若是知道,何至于此? 王一韬不知道第多少次望着天上的月亮叹息,为什么月有盈缺相替,人却是错过了,想补救都没有机会? “来人。” 是自己的亲随:“老太爷。” “明日去北山的庄子上看看老爷,最近北山不太平,你说些好话,将他哄回来。若是想再去也行,需待北山情况平稳后。带些消暑的物件,冰块也装上一车。” 亲随也老了,一直安静地等着,确认老太爷没有多余的话了才应了声诺后退出去了。 这偌大的府邸,空投投的,连个人气都没有,唉! 别的二品大员府邸里妻妾成群,儿孙满堂,为了多花一点儿银子争得头破血流的。 咱们府倒好,满库房的财富,没人看得上。三代就三人,一人一世界,谁都只活自己。这日子哟,都不如门口看门的过得舒坦! 镇北侯府消息灵通,从城外的镇东军开始有动静时他就知道了消息,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高兴地不断畅饮,就说那么气人的臭书生怎么会不结仇? 自己身上背的锅洗都洗不清,还忙着应对一系列突然事件,忙的都没时间找他麻烦,结果多行不义必自毙,自己倒霉了,当然不知道哪个出手的英雄好汉这么带劲? 哈哈哈哈…… 镇北侯的前院,一夜被抬出去了四个侍女,镇北侯的兴奋不是普通人能理解的,反正在自己府里,兴致高昂,一夜御女四个也差不多了。 然后一通酒喝的倒头就睡,还连明日的假都提前请了,将个镇北侯夫人气得摔了一地的茶盏:“老不修!别得了马上风才好!” 入夜了,皇极殿皇帝还在批阅奏章,曹德福接了个消息悄悄挪到了皇帝身旁,给换了盏参茶低声道:“陛下,那个威远侯的幕僚王源好似出事了。” 皇帝批阅奏折的笔一顿,曹德福赶紧接着:“说是将近酉时时从北城门路过时被歹人惊了马,哦,驴,一路冲上了北山,现在音信全无。” 皇帝彻底放弃了手里的奏折,道:“威远侯干什么吃的?连个幕僚都护不住?” 曹德福心里腹诽:那可是咱们大魏的大将军,又不是近身侍卫,咋可能时时护持左右? “当时威远侯不在,歹人倒是会抓时机。王大人身边就跟了五个侍卫,但是据说那驴子惊了后跑得飞快,其他人的马追不上。等追过去时突然就没了踪迹。” 皇帝的脸色有些沉,因为这个王源,自己的日子不知好过了多少? 至少母后都没有时间插手前朝政事了。这要是没了,这日子要是回到从前,都不堪设想! “派出鹰卫,全力查找王源下落。” “诺。” “先瞒着宸儿,别让他跟着添乱。” 第142章 梦里 “诺。陛下,据说威远侯的侍卫跑到京兆尹报了人口失踪,陶大人派了二十个衙役连夜出城寻找。大理寺的邢大人也派了二十人辅助寻找。” “还有呢?刑部怎么没动静?” 曹德福小心翼翼地笑着道:“陛下忘了刑部尚书病危,已经没几日了,尚书位置暂时空悬,谁敢妄动?” 尤其不管是镇北侯的人还是太傅的人,一动不如一静,都聪明着呢。 皇帝听了又有点儿生气:“王源是与国有功之人,他遇了险刑部都不去救,这两个侍郎可真是胸襟够宽的!那索性就都继续待着,别想升职了!” 曹德福默然,谁能想到王源出事,第一个遭殃的是不敢有动作的刑部双侍郎?! 不禁为大理寺卿邢大人举了个大拇哥,这老小子政治灵敏度够高! 纵是他常伴陛下左右,都不知道这件事上是动一下好,还是不动更好? 夜色正浓,京城内外一墙之隔,该忙的忙的昏天黑地,闲的,高枕无忧。 北山木屋,王昌明半夜就醒了,毕竟只是失血过多,喝了补血的药和粥后睡了一觉就醒了,只是梦里他又看到了蓉儿,以及蓉儿怀里抱着的刚出生的小小一团的孩子。 只是蓉儿哭着对他说:“你来晚了,她已经去了。” “你今日洞房花烛,不该出现在这里。你能来,就不枉我千里跋涉而来,能见你一面,我纵死也怡然。” 他看到了满院子的黑衣杀手,他带的人一个个死在自己的面前,而蓉儿虚弱到近乎透明,一动就看到了身下的血泅湿了被褥,那鲜红的血色和近乎透明的脸庞让他心慌到窒息。 他听到自己内心的呼喊,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声音,饱读诗书,他知道,产妇大出血是死症! 他望向她怀里的婴孩,全身青紫,俨然生命垂危。他抖着手想要接过孩子,蓉儿却抱着不松手,低低俯下头,嘴唇对着婴儿的嘴唇。 他看到一个血红色的虫子从蓉儿的嘴里渡到了婴儿的嘴里,然后他看到了婴儿的脸色逐渐变粉,毫无起伏的胸腔有了微弱的起伏。 蓉儿说:“这是我的本命蛊,能保她十八年寿命,若是这手串变色,上天垂怜,你记着帮她把蛊虫取出来,用你的血,只有你的血才可以。” “不!” 一把刀在自己眼前向蓉儿的后背心狠狠地刺了过去,他拼命地冲过去,死死抱住蓉儿,他感觉到了刀刺穿胸腔的疼痛,他看到了她眼里的失望和惊恐,还有撕心裂肺。 …… 王昌明嘲讽一笑,自己对她说的最后一个字,居然是“不”,怪不得她失望,她以为自己不愿意救他们的孩子吗? 怎么可能? 低低的呜咽声,早已泪流满面,他愿意,哪怕是一命换一命,他也愿意! 这么多年他苟活着,死死坚持着,坚持着好好活到十八年,不就是寄希望于万一,或许那个孩子还活着呢? 或许自己还有机会能救下他呢?能让她安息,自己就有资格和蓉儿合葬在一起了呢? 上天垂怜! 居然就这么误打误撞地救了,就心愿成了,就不知道是该和她合葬了,还是再看看那个孩子一眼…… 柱子守在王昌明的门口,双眼通红,他记得那一年自己陪着刚刚十八岁的老爷游学,因为年后要参加春闱,老太爷说老爷的文章缺地气,必须要出门长长见识才行。 于是他们早早离家,一去就是一年,最远到了成都府黄龙县,黄龙的景色太美了,就是人间仙境! 老爷流连忘返,结果就遇到了那个美的像天使一样的女子,当时正被几个山匪追上,意欲行那不轨之事。 姑娘誓死不从,一把匕首抵在颈部,却威胁不了山匪,山匪“嘎嘎嘎”地笑着:“死吧,死了一样成事,老子们一样样的爽,哈哈哈……” 那姑娘眼中的希望一点点破碎,望着脚下的悬崖就要跳了,老爷手提一把长剑居然就跳了出去,他拉都没拉住。 “大胆狂徒,劫掠良家妇女,看本公子如何教训你们!” 说的气势汹汹,只唬住了那个姑娘,四个山匪看了眼老爷,笑得更猖狂了:“哈哈哈,好日子呀!前有美女,后有美男,没事,你们别争,老子们都要,快,扛回去。” 柱子无奈之下只有跳出来护主,可自己的斤两也就能打两个山匪,老爷一个都打不过。 眼看不敌要全部被掳走时,黄龙府大族王家老爷的车驾路过,王老爷是个嫉恶如仇的大善人,打跑了山匪,救了自己主仆二人和那个姑娘。 柱子笑了,人和人的缘分就是这么奇怪,这么多的恩人,那姑娘却只认老爷一个。 她说,若不是老爷当时及时地跳出来,她就已经死了,都已经死了,你们这些后来的,还能将我再救一回? 他们待在黄龙一待就待了将近半年之久,以至于两人日久生情,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 然后一个意外,两人有了肌肤之亲,从此就如那新婚的小夫妻蜜里调油地活着。 临近年关,不能再拖,一方面要归家上禀父母双亲定下俩人的亲事,一方面要去参加春闱。这或许就是男人生来的责任吧? 结果一走就没了再见之期。老爷回府还什么都没说,得到的就是一顿打,逾期不归家,家里急疯了,太夫人一个急怒,以为他出了意外,忧思成疾,已经病到水米不进了。 老爷能有什么办法,只能不吭声,先侍疾,一侍就侍了两月,衣不解带,形销骨立,错过了春闱,也没有挽留住母亲的性命。 然后守孝,却被老太爷的师傅逼婚,要求他和自己的孙女热孝内完婚,不然三年孝期他们孔家姑娘等不起,就只能退婚了。 老太爷当时还不是礼部尚书,功利心重了些,居然一口就答应了。等老爷知道时已经定下了婚期。 老爷向老太爷陈情,拒婚,但老太爷以死相逼。 第143章 高热 老爷向老太爷陈情,拒婚,但老太爷以死相逼。 最后答应老爷只要他娶了孔家女,就答应他和那个蓉儿的婚事,两房正妻。 那孔家女是老太爷先生的孙女,也是看重老太爷,两家不联姻,孔家不会全力出手帮扶老太爷的。 而且那孔家女据说对老爷芳心一片,连娶两房妻子的要求都能答应,老爷就妥协了。 可谁又知道,孔家女有的不仅仅是诗书满腹,还有狠辣和手段。 费尽心机打听,结果打听到了蓉儿姑娘,还好心地透露了姑娘已经进京寻夫的消息给他们。 那一天是他们的新婚之夜,老爷一身喜服,听到自己的禀告后扔下喜称转身就走,任凭喜帕下天姿国色的孔家女咬碎一口银牙。 是她自己设计的又如何? 她放在心尖尖上的男人还是当着自己的面去找那个女人了!她的心痛到只有杀戮才能平复! 她一把扯掉了头上的喜帕,精致的妆容带着嗜血的笑,他无意间瞄了一眼后,心惊胆战了许久。 果然,蓉儿姑娘来了,只是听了孔家女的言论,还看到了王府里张灯结彩的喜庆后受了刺激,早产了! 等老爷找过去时,已经晚了,蓉儿一身血迹,院子里就只有一个侍女拼死保护,可武功再高也抵不住人多,他们到时刚好看到侍女身中数刀而死。 以及蓉儿姑娘脸如死灰,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坐在血泊中的一幕。 老太爷惊慌失措地赶到时,只匆匆救走了胸口中刀的老爷,对蓉儿姑娘视若不见。 而自己这个亲随,也被绑住拖走,而当时的自己,以为这样也好,不能救下老爷,也没能救下姑娘和孩子,那就一起死吧,死后还能在一起。 可是,姑娘死了,孩子死了,老爷却活了下来,自己自然也活了下来。只是从此后父子之情荡然无存,老爷视孔家女如仇敌。 孔家女心灰意懒归家,却不到一年生了个女儿,扬言是他们王府的唯一嫡出姑娘,老太爷没吱声,老爷更是不置一词,像失了魂魄一样。 直到几年后才逐渐走出阴影,移情山水,过着无欲无求的日子…… 哭吧,哭出来就会好起来的,柱子抬头望着朝阳映红的天际,若这世上非要吃尽了苦头才能得到丁点儿幸福,那老爷的好日子是不是就要来了? 突然,一串脚步声打破了晨间的安静,老大夫慌慌张张地跑来:“快去告诉老爷,那年轻人情况不好,高热不退,本就虚弱到极致,一夜没醒,现在已经烧得满嘴胡话了。” 柱子赶紧推门,看见老爷苍白的面色已经翻身坐起了,柱子一个箭步跑过去将老爷扶住。 “务必用最好的药!保住他的命,咳咳咳……” “老爷的叮嘱老夫自然记的,只是光有野山参不行啊,得退热!得赶快回城,这里的药材不全,另外城里还能请到太医,那年轻人伤得实在是太重了!” 王昌明的一颗心刚刚浮起希望,转眼间感觉这希望就要离自己而去了,他感觉胸口闷得一口气都上不来,一着急,“呕”地一下吐出了一口淤血。 吓坏了柱子和老大夫,赶紧手忙脚乱的给老爷诊脉。 吐了一口血,王昌明感觉好了些,又能说话了:“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快去护着他!柱子,你速速去准备,用我的马车,多垫些被褥,马上启程回京。” 柱子一点儿都不敢耽误,老大夫也着急忙慌地往回跑,掀开被褥一看,王源的左小腿已经红肿不堪,周围的血迹不断往外渗着。老大夫搓着手踱来踱去,又招呼下人准备烧酒,伤口必须处理。 满坛子的烧酒也不怕浪费,冲着王源的小腿不断冲洗,一丝脓液在伤口盘踞,冲也冲不掉,而昨日还能看见的贯通伤,此时已经肿胀的连手指都插不进去。 全身的温度滚烫的吓人,老大夫的妻子五十多岁,不停手地给王源用毛巾湿敷、擦拭,王源嘴里含着一片老山参,嘴唇白到没有血色。 王昌明被人搀扶着过来看到的就是王源这幅模样,心痛的难以自制,靠在躺椅上,一叠声地催促,让大家要快! 北山上追踪的队伍越来越多,只是他们都追着听雨和书砚的痕迹往前,一丝丝寻找终于看到了马蹄印记,以及不少踩踏的痕迹,地上和树上的痕迹合在一处,按照经验,公子和的卢应该被人带走了。 打了声招呼,辛林带着听雨追踪马蹄印记而去,书砚和焦文卓的人还在山上寻找。 若说歹人费这么大的力气就为了捉走公子那可真是无聊的厉害,随便躲哪个拐角不能掳走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 袁彪说,就怕声东击西,都跟着痕迹走了,公子就真可能危险了! 焦文卓定了定神,原路返回再次寻找痕迹。在山路的拐角处看到了京兆府和大理寺的衙役,双方见过面,只是认为焦文卓是威远侯府的侍卫。 京兆尹衙差队长道:“焦侍卫久违,没想到你们威远侯府行动如此迅捷。这位是大理寺的王捕头,特来相助。” 焦文卓一脸感动道:“属下代表公子感谢两位能来相助,若是公子得救,威远侯府定然对陶大人和邢大人感激不尽。” 说完就开始说自己的看法。众人都是当差的,找人的工具带得足足的。就在驴蹄子印记消失的地方放下了绳索,下山查看。 只是一夜过去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只有一片被压倒的草木,一路往下滚去,不知道是不是王大人留下的痕迹? 焦文卓心沉到了谷底,不管不顾带着自己人借了衙差的绳索,顺着绳索往下找去。 无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才能认命! 一找就找到了天亮,所有人都精疲力尽时,姬无良带着人到了,那冷肃的面容让众人感觉突然从酷热的山林回到了寒冷的冰窖。 第144章 满山遍野搜寻 京兆尹的衙差抖着唇说完了他们的发现。姬无良想了想道:“本侯记的往前有条小路能绕到谷底,听霜,你带一百人找路下到谷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个瘦削的男子应声答道:“是!”手一招带着人立刻散去。 “听雷,结绳,随本侯一起下去找。” 听雷一怔单膝跪地:“侯爷千金贵体,不可涉险!属下愿意多带人先去寻找,不找到公子属下绝不回返!请侯爷三思!” 姬无良面无表情:“这么个山谷也就是深了些,能难住本侯?你在质疑本侯的能力?” 听雷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侯爷恕罪,小的没有那个意思。” “那还不快去准备!” “是!” …… 姬无良的铁血冷硬,让一旁的京兆尹和大理寺的衙差胆战心惊的,不过双眼也逐渐浮上了钦佩之意。 不愧“冷面煞神”这个诨号!这和自家大人嘴里的“迷迷瞪瞪、神游天外、物我两忘”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 北山本不算险峻,山路也宽,时常有部队出入,是位于山下正北方向的骁骑营的练兵常规项目:训练骑术。 此时正是辰时,魏英豪领着三百人的队伍骑马而来,早就感受到了山路上的嘈杂,比平时提前了半个时辰出发,来看看这北山上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结果一眼就看到了一声紫黑色锦袍着身的威远侯鹤立鸡群地站在山崖边上。 下意识地想掉头走开,转了一半,又死死地拉住了缰绳,催马上前,打个招呼应该不成问题吧? 只是一打听才知道王先生有可能掉入山谷了!! 这,从何说起呀? 就在众人跟他细说时,姬无良脚下用力一个起跳向着谷底飞掠而下,王源文弱,若是摔了下来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顺着山坡滚下去,必然有滚落的痕迹。 姬无良一双眼睛锐利地很,站在山崖下一寸寸寻找,山路上没有痕迹,那估计是从驴背上甩下去的,按照常理砸落的高度应该不超过十米才对。 然后他就看到了五米处有明显的的痕迹,快速追查后发现了山壁上有一处三指宽的洞,姬无良仔细查看后确认,这就是王源那柄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武器。 当初王源在山林中杀死匈奴刺客时,刺客身上的致命伤用的就是这个武器! 姬无良心下一喜,两指放在唇边,一个高亢的哨音响起,散布四周的侍卫和暗卫快速靠拢,向着这处痕迹追查而下。 巳时,四夷馆内柴济川正在研磨写字,写的还是王源的那首《定风波》,实在是写多少次都不嫌多。 门被敲响了,柴济川略有些不悦:“何事?” 澹台灭道:“禀三皇子,属下昨日寻来了一头毛驴,请三皇子过目,可否满意?” “噢?” 门开了,柴济川跟着澹台灭往养马的地方走去,一眼就看到了身形高大的一头健硕的毛驴站在那里,全身雪白,不是灰白! 柴济川眉开眼笑:“太美了!简直是完美!阿灭,这次你做得太好了,等回去后,我会如实禀告父皇的,该给你的奖励不会少!” 澹台灭表情有些微的扭曲,说了不要叫自己“阿灭”的,跟叫只羊似的,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澹台灭紧紧握着拳,声音平缓地道:“多谢三皇子。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回国了?” 柴济川一脸苦涩道:“父皇让本皇子和大魏联姻呢,这对象还没找着,怎么回?” 澹台灭道:“不是听说太后推荐的那个孔家外孙女十分出色吗?那容貌怕是没几个人能胜其左右了,三皇子不准备选她?” 柴济川撇撇嘴:“父不详的野种也敢肖像本皇子?这大魏的太后是太不把本皇子放在眼里,还是想激怒我,激发两国战争?当本皇子傻吗?” 澹台灭诧异地抬头,都说三皇子读书读傻了的,怎么感觉不但不傻,还很聪慧? 柴济川道:“大魏占了天然的地理优势,这是咱们西疆无论如何也比不过的,现在看上去西疆好像更富饶些,但只是一些而已,凭这根本拿不下大魏。 最多抢几座边境的破城,然战事一起,破城捏在手里有什么用?弊大于利多矣!还不如两国建立友好关系,互通有无,才是最有利的方向啊!” 突兀地,澹台灭觉的眼前的三皇子说这些话的样子像极了自己的父亲,不然自己也不会被父亲丢过来保护三皇子了。 难道,父亲看重的人是眼前这个传说中的傻子? 澹台灭感觉自己全身都不对劲,哪哪都不好了。就没看到三皇子眼里的怀疑:这驴除了毛色不对,好像就照着王源的那头复制过来的? 喜欢归喜欢,但总觉的毛驴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巳时三刻,王源的体温略有下降,王昌明以最快的速度带着王府的侍卫驾车回城。 顾不上颠簸,不知什么时候就又要烧起来了,得抓紧时间。王昌明靠在车壁上,一眼不眨地看着王源苍白破败的身体,心里疼得一抽一抽的。 他们走的是皇帝狩猎时回程的路,以宽敞平坦为主,就是绕远了,君王出行狩猎,来时走的是山路,取义锐意进取,勇攀高峰的意思,回程不走来时路,以舒坦为主。 满山遍野四处搜寻之人谁也不会想到他们要找的人生死一线间,正在和死神赛跑着。 而姬无良也才将将找到那个残破的陷阱,被陷阱内外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的双目泛红。 想也不想就直接跳进了陷阱里,染血的木刺,到处都是血迹,这是死了吗? 姬无良有些脱力,踉跄着扶住陷阱的山壁,抬头,看到了山壁上绳索摩擦留下的痕迹,双眼又再次闪出亮光,被抽走的力量瞬间附体,双脚一用力,再次飞了出来。 听雷:“禀侯爷,属下查探发现此处血腥味十足,应该有至少两人重伤,若只有一人的话,怕是已经、已经……” 第145章 想要成为一座山 “不可能,必然是两人!或是更多人,散开寻找!”姬无良强势地下着命令。 从来没有一刻觉的回家的路程这么远,王昌明看着没有血色的脸颊再次红了起来,着急得手足无措,才刚刚一盏茶的时间! 离家还有一盏茶的路程!已经派人回府禀报,请老太爷一定请两个善于外伤的太医候着,父亲,可一定要对得起儿子的嘱托呀! 王昌明颓败地靠在车壁上,自己鬓边已生华发,自十六年前开始好像就不再对父亲有所企盼。 反正他们俩父子三观不合,所求不同,就算自己要死了,也不会再求到父亲跟前了。 没想到,真正生死关头,自己还是生出了一丝奢望,希望那个老头能靠谱一次,就一次,他就能原谅他既往所做的一切! 而也是此刻,王昌明突然有股冲动,想要成为一座山,一座能让自己的孩子倚靠的那座山! 今日早朝格外安静,威远侯请假,镇北侯请假,皇帝一张脸阴的能下雨,朝堂下百官消息灵通的自然知道原因,不知道的还会看眼色。 早朝什么事也没有,直接被大太监曹德福一句“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给结束了。 王一韬心慌慌的,刚出了宫门就被自家的亲随拦住了,附耳低语几句后,王一韬甩着袖子嘴里骂骂咧咧地反身往太医院而去。 转身时亲随看到了老太爷一张脸笑的和朵菊花似的,不禁感慨:儿女可都是债呀! 官居二品又如何,儿子不理你,几年如一日过得都是三九寒冬的生活。 亲儿子一句话,嘴里说着讨嫌的话,心里不知道是不是有烟花在绽放?老脸笑出褶子都心甘情愿,啧啧! 然后挥挥手,赶紧让其他人到各家药铺买珍贵的能吊命的好东西,多少钱不论! 咱存了多少年的家底,终于有开库房的时候了,哈哈哈…… 突然疾驰的马车停了,原来是府里派出来给自己送物资的,王昌明正急得上火,语气十分不好,就要出口的责骂被老大夫一句话给浇熄灭了:“老爷,车上有冰块。” 王昌明还没明白过来,老大夫已经用布巾包好了一个冰块夹在王源的一侧腋下:“这个能降温,这样的话,还能坚持到回府。” 王昌明突然间眼眶酸胀:“好,多包几个拿进来。柱子,敲碎一盆,把盆拿进来。” 然后一块块布巾裹着碎冰将王源包裹,还要不断地取下、放好,以防过热,又要防冻伤,有了活计,王昌明的心神不再发散了。 未时正马车终于回到了王府,众人拆好了门槛,马车直接驶入了王昌明的住所。 院子打扫过,床铺上是新铺的铺盖,满屋子站满了小厮等着伺候,府里的厨房将炉子都搬到了院子里,熬着不同的东西,有药味也有粥米的香味。 王昌明顾不上其他,跟着抬着床板的侍卫快速小跑着,苍白的面色和羸弱的身体让站在一旁的王一韬心狠狠地揪着。 一个闪神感觉身体有些不稳就要向后摔倒,被亲随眼疾手快地扶住。 “老太爷,你可要撑住,老爷还需要你的帮扶呢。” 王源被放在床上,王一韬深吸了一口气,拉着两位御医后脚就进了门:“昌明,太医院里最善外伤的王太医和院正张大人已经过来了,让他们先看看再说。” 王昌明赶紧让开了位置,对着王一韬恭敬地喊了声:“多谢父亲。” 王一韬看着低头垂眸的儿子,眼眶酸胀得难受,儿子这是要原谅自己了吗?他居然低头了? 王一韬喉头梗的厉害,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直勾勾地看着儿子,都两鬓间有了白发了啊? “是爹的错,毁了我儿呀。” 自己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自己不顾一切娶了心仪的女子,却为了不知所以的理由,毁了儿子的一生。 当初若是自己少些贪念,不与孔家牵涉太深,支持儿子,那么此时是不是也可以享受儿孙绕膝的快事了啊? 王一韬早就后悔了,这些年也看出来了些东西,也逐渐疏远了孔家,但有些时候,上船容易下船难。 若断,则立时便有断臂之痛,不断,则有倾覆之嫌。此时,王一韬反而有了勇气。 两位太医先后诊了脉,两厢交流后一致认为,外伤处理不干净,身体太过虚弱,失血过多,有性命之忧。 张院正开口道:“腿伤太严重,应该有不干净的东西留在了伤口里,需要扩疮,重新清理,只是过程残忍,怕王大人坚持不住。” 王大人? 这个称呼让所有人愣了一愣,包括王昌明的老府医,或者说最震惊的莫过于他了。 不是是个女子吗? 不是老爷看中了人家吗? 怎么是大人? 王昌明也懵着,王一韬是见过王源的,定睛一看,果然就是他!只是此刻破败的犹如一个破布娃娃,哪里有当初力挫西疆三皇子的意气风发? 张大人也惊了:“这王大人你们不认识?昨日闹的满城风雨的,就连今日的早朝都草草结束,不都是因为他?” 啥? 王昌明懵的一塌糊涂,王一韬瞬间醒悟,怪不得昨日到处都是嘈杂,这王大人简在帝心,这是送到眼前的功劳呀! 王一韬:“谢谢张大人告知,老夫确实疏忽了。这样的话,你直言,可还需要什么珍贵的药材药丸的,本官这就进宫一趟,老夫府里没有,皇宫里必然有的。” 张大人又惊了,这王大人有这么大面子吗? 不过这与自己无关,这么厉害的后生若是有损了,自己也很难过的。 “那可太好了!下官记着皇宫里有进贡的安宫牛黄丸和人参养荣丸,鹿血丸,若是能讨到,这王大人也算是福大命大了。” 王昌明迅速看向父亲,王一韬久居官位,脸上一丝情绪都没有外露:“如此,请张大人费心,用什么直接吩咐昌明就是,本官这就进宫。” 王一韬赶紧换了朝服,临出门时才道:“派个人,去威远侯府送信。” 第146章 成功回城 又道:“算了,先瞒着,这王大人不止有人护着,还有很多人想要他死,就让姬侯爷牵住敌人的注意力吧。你守好府里,一律只许进不许出。非要出的格杀勿论!” 管家脸上的神色一震,今日的老太爷有些不一样了,朗声道:“是,小的必然谨遵老太爷吩咐。” 王一韬带着几个侍卫进宫了,顺利地见了皇帝,然后身后跟着一个小太监,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是皇帝的赏赐。 出宫门时,一队羽林卫穿着王府侍卫的衣服跟上,随王一韬顺利回府后,将王昌明的远山院围得水泄不通。 傍晚,王源的腿伤终于清理干净,肿胀消退,只有新鲜的血迹不断渗出,没有上好的金疮药只能让这么慢慢的渗着。 好在皇帝赏了鹿血丸,先吃了半颗,怕吃多了,血恢复的快,伤口的血流的更快,过犹不及。 一颗安宫牛黄丸服下,两个时辰没有发热了,显得肤色更加苍白,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嘴里持续含着老山参。 王昌明一样的失血,只是没有遭遇致命的外伤,也没有经历驱蛊后的脏腑之伤,安静地躺在榻上看着王源,逐渐呼吸绵长入睡了。 柱子守在门口,王一韬轻轻地走进来,看了眼两人,心里怪怪的:“怎么感觉这俩人还有点儿像?” 柱子一张脸瞬间活了起来,直接插嘴:“被您看出来了,您觉得老爷和这王大人有几分像?” 王一韬默默地看着反常的柱子,柱子还兴奋地等着王一韬的回答,岂不知王一韬的心里已经掀起了千番巨浪! 莫不是,那个孩子没死? 王一韬仔细打量两人,越看眉头越皱得紧,眉毛不一样,眼型看不出来,鼻子和嘴巴都不像,脸型也不一样,刚刚是怎么感觉两人有点儿像的? 噢,是感觉!一样的淡然,一样的安静。可是长得一点儿都不像呀,是自己想多了吗? 王一韬背着手出去了,好想,挖开那姑娘的坟看一看,棺材里到底有没有一个婴儿。 王一韬攥紧了手,当年自己太过心痛,没理睬那个连累自己儿子的姑娘,以至于都不知道是谁替她收的尸。 等回过神来再找时,只找到了一个孤零零的坟头,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按说都生了他王家的孩子,应该给移入祖坟的,但他自己就是从成都府里过来的,哪里有祖坟? 大不了以后自己死了,也埋在那里就是。于是,那片地被王一韬偷偷地买下了,作为以后王家的祖坟所在,只是这事王昌明不知道罢了。 王一韬死死按捺住心里想要掘坟的冲动,刚和儿子的关系缓和了一点儿,若是敢这么做,那就到死都得不到儿子的原谅了。 可是好想知道怎么办?于是踏着夜色,往吏部尚书府走去。 同时,姬无良得到了消息,狠狠地一脚踢在山间木屋的墙上,就不能早来一个时辰吗? 又关城门了…… 无处释放邪火的姬无良浑身充斥着生人勿近的杀气:“听风呢?” 听霜单膝跪地:“不知去向,城里也没有传出消息。” 公子得救的消息居然是王一韬派人传过来的?! 就很震惊,王一韬可是镇北侯的人,虽然不是亲信嫡系,但关系咋也比和侯爷亲近。 公子落到了王一韬的手里,以他唯利是图的性子,公子恐怕凶多吉少了。 好在据说是重伤垂死,还活着就行,谅他王一韬不敢见死不救,也不知道伤的到底重不重,太重的话,不知道能不能救下来? 真是一颗心里全是打水的吊桶,七上八下,怎么都不让人放心。 “听雨呢?” 听霜都有点儿结巴了,老大不在,回话的事是怎么落到自己头上的? “说是追着痕迹往下寻找去了,应该是发现了白驴的下落吧?” 姬无良的脸一沉:“应该?吧?本侯养着你们,你们就是这样办差的,没了听风,本侯就只能当聋子哑巴吗?” 听霜要吓尿了,侯爷太可怕了,一时之间只知道磕头,一个字都不肯多说:“侯爷恕罪。” 来来回回就只有这四个字,姬无良气得头顶冒烟。压着脾气问:“那辛林呢?” 听霜直接一个头磕在地上不起来了:“追踪马蹄印子去了,暂时没有消息传来。” “啪!” 一个白瓷茶杯碎在听霜的脚边。听霜整个身体都伏在了地上。 阴嗖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镇北侯呢?一天了,他在干什么?” 听霜喘了一口气,这题他会:“镇北侯醉生梦死,大喜过望,结果那个精力太过旺盛,一夜御女无数,马,马上疯了。” “咳咳咳咳……” 姬无良难得喝口茶顺气,就被这没脑子的下属差点给呛死送走了。 “哐!” 听霜又开始抖,刚才的回答没错呀,这说明公子失踪和镇北侯没关系,咋还生气? “镇北侯欺人太甚!踩着我威远侯的人的生死狂欢,看来最近是太轻松了!那些刺客可都招供了?” 听霜:“没、没招,那兀赤翰骨头太硬,上次用刑太重,全身的骨头都给弄断了,治了好多天了,不然熬不过去下一波审讯。” 姬无良的眼神像饿狼,听霜的身体又开始抖,除了抖还是四字箴言:“侯爷赎罪”。 哈!姬无良气笑了。 “京兆府和大理寺的人呢?” “正在往这里赶,和侯爷汇合呢。” 侯爷的速度太快,那两拨人哪里能跟上侯爷的思维和速度? 突然姬无良脸上带了笑:“太好了,咱们迎一迎去。” 那两波人手里都有公文,有公文就能名正言顺地进城了。 可怜两拨人听说这里有个庄子,想着寒夜漫漫,有个地方睡一下才赶过来的。谁知道遇上姬无良,还没感动完能劳动侯爷来迎,就被侯爷催着回城。 戌时,成功回城的姬无良撇下所有人,带着侯府亲卫向礼部尚书王一韬的府上赶去,被扔下的四十个衙差满身疲惫和怨念,说好的感谢呢? 第147章 大人可千万不要吝啬才是 说好的感谢呢?吃顿夜宵也行呀! 彼此望了望,回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王一韬府上主子没睡,难得灯火通明,两位太医得了王大人传的陛下口谕:留府诊病,务必保下小王大人的命才可回府。 两个太医轮值看护,王昌明更是眼也不眨地看着,王一韬心底的冲动按也按不下去,却死死捏住,坚守着。 突然有人来禀,说是威远侯求见。王一韬魂归,整了整衣袍:“请进来吧,旁边的书房有请。” 说完率先出去了,好茶相迎。 分宾主落座,王一韬脸上带笑:“侯爷深夜来访,可是为了小王大人?” 姬无良面无表情,这王一韬有名的老狐狸,文官的机锋他听不出来深浅,索性开门见山:“看来本候的幕僚确实在王大人这里,如此本候也放心了。” 王一韬笑着邀请:“侯爷可要亲眼看上一看?” 那小子的情况还是要让威远侯看一看的,好让他知道我儿为了救他,付出了多少?! 姬无良直接起身:“如此,恭敬不如从命,请!” 王一韬挑眉浅笑,这威远侯果然如传言一样的楞:“请!” 说完,率先迈步领路。 姬无良跟上,身后的亲卫也跟上,一眼就看出了门口的侍卫的异常,居然是皇极殿的羽林卫! 一入门,看到了坐着的太医,一转头居然是太医院正,还算这王一韬识趣。 再往里走,软榻上躺着的怎么还有个男人?就是一脸的苍白,跟丢了半条命一样。 王一韬道:“这是犬子,是他救了小王大人,舍了半身血液。” 姬无良惊得眉毛跳了几跳:“王大人此话何解?什么叫舍了半身血液?” 可千万别是自己想的那个才好! 回头喝道:“去请孙姑姑过来,快!” 王一韬对姬无良的无礼举动视若不见,你越紧张我越开心! “就是字面意思,我儿流血到昏迷,才将小王大人身上的恶疾除了。” 姬无良迅速转身,看向了床上躺着的破布娃娃,一下子心跳都静止了,一种酸痛的感觉从脚底板窜到了心头,让身强体壮的姬无良有些站立不稳。 怎么才一天不见,就成了这副样子? 他瞪大了眼睛,却看不穿王源的境况,回头吼道:“孙蔷薇呢?快点死过来!” 孙蔷薇脚下不停,从大门口跑过来就用了几息,一来就听到了侯爷的嘶吼,缓了口气才进门,看也没看众人,直接伸手搭脉,眉头瞬间皱起。 “失血过多,心脏受损,脏腑都受了撞击,有内伤。咦,居然服了南蛮圣药安宫牛黄丸?公子发热了?高热不退危及生命了?” 一旁的张太医张着嘴,这女人医术不错呀!不等他回答,孙蔷薇又道:“不错,一直用的都是上百年的老山参吊命,还服了补血的上好东西,如此温和,应该是鹿血。” 啧,张太医服了。 “只是为什么会发热这么厉害,应该还有其他原因?说着就要掀开被子查看。” 王昌明急忙阻止道:“姑娘且慢!刚刚才处理好的伤口,不可妄动。” 孙蔷薇看了眼近乎苍白到没有血色的男人顺嘴问道:“既然有鹿血,你怎么不喝上一碗?对你的效果会更好。” 王昌明咳了咳:“家中鹿血不多了,还是都给他吧,我这身体,慢慢养养就养回来了。” 孙蔷薇的神色复杂,这人有些奇怪,无缘无故地怎么会对主子这么好? 不过也放轻了动作,张太医帮忙轻轻撩起被角,露出了血胡撩撩的小腿,一声惊呼吓走了屋顶的乌鸦。 “难怪会发烧!这么重的外伤,你们就放任他这么流血着?” 张太医无奈:“已经用了最好的药,但伤口就是还在流血。” 孙蔷薇从腰间掏出一个针包:“麻烦拿壶烈酒过来。” 张太医一看,双眼闪着惊喜,一叠声地催促:“快快快,取烈酒!” 孙蔷薇熟练地用烈酒洗手,泡银针,然后快速在伤口周围扎针,密密麻麻扎了一圈,眼见的血流停止了。 然后用棉布沾着烈酒再次给伤口清理了一遍,看着那点子脓血,想了想,将棉布撕成布条,用烈酒泡过后,缓缓送入贯穿的伤口里,从另一边抽出,带走了一堆脓液和污血。 张太医看得一脸钦佩,这手艺,绝了! 重复几次后,直到布条上没有了脓和污血,才又放了个布条进去。张太医张口就问:“为什么还放?” 孙蔷薇:“布条上带着烈酒,可抑制张脓,每日都要更换的。” 最后,撒药,姬无良拿出了个瓷瓶递过去:“用这个吧,止血有奇效。” 这个可是他从王源手里抢来的,当初听雨替他挡了鞭子见了血,他从袖子里摸出来要送给听雨疗伤时自己抢来的。 还以为是随手送的,没想到疗伤止血效果出奇地好。 此时王源流了那么多血,那么大的伤口,自己能做的就是将这瓶药给他用上,也算物归原主了。 孙蔷薇接过药瓶,打开闻了一下就双眼发光:“侯爷居然有此疗伤圣药,可太好了!” 说完浅浅地均匀洒在伤口上,须臾就将一圈银针全拔了下来,果然没有见到血液再往出渗。 张院正双眼发光地看着孙蔷薇,又看着她手里摆弄的银针,以及还剩不少的白瓷小药瓶。 咽了咽口水道:“不知这位姑姑怎么称呼?” 孙蔷薇抬头,看了眼张院正道:“不敢当大人的一句称呼。奴婢是我家公子的家奴,姓孙。” 张院正:“啊?家奴?” 突然间有点儿激动:“孙姑姑这么好的医术怎么能安心当个家奴?岂不是浪费了一身医术?本官是太医院的院正,可以做主聘你为女医,从六品官职!” 孙蔷薇继续不紧不慢地收拾着东西,对张院正的橄榄枝看也不看。 “太医院院正?那正好,公子这里缺几味好药,估计太医院里一定有存货,大人可千万不要吝啬才是。” 第148章 把穷演绎到这么明晃晃的高度 说着报出了天山雪莲、冬虫夏草、至少五十年份的人参、鹿血鹿茸。说完看了眼姬无良,又加了句极品燕窝也可以来点。 姬无良脸色变了又变,这是自己把穷演绎到这么明晃晃的高度了吗? 五十年的人参、冬虫夏草、天山雪莲那种传说中的东西本侯府里没有,但是鹿血鹿茸的可以有! 极品燕窝没有,但一般品质的,咬咬牙也是可以有一点儿的! 孙蔷薇的话让一屋子的人脸色都变了又变,看着姬无良黑臭的脸色,张院正和王一韬都不知道要不要憋着笑。 都说威远侯府里穷的叮当响,身上的袍子太次被小皇子在皇帝皇后面前提了又提,然后帝后给赏了一箱子的绸缎,原来这话一点儿水分都没有! 王一韬看了眼神思根本不在这里的儿子,那双眼睛就没有一刻离开过王源。 咳了咳道:“本官府里倒是有些养身体的药材,要不然,就让小王大人在本官府邸里多养上几天如何?放心,小王大人可是我儿拼死救下来的,本官会全心照料小王大人,直到康复的!” 王一韬说的大气慨然,谁也看不出来这句话其实是出自私心。 可是有人却听进了心里,孙蔷薇看了眼屋里里另外一个脸白的像鬼的病号,转身走过去,双膝跪地磕头: “奴婢替我家公子感谢老爷的救命之恩!敢问恩人姓名?此后余生奴婢给老爷立长生牌,保佑您福寿绵延。” 孙蔷薇抬头,双眼紧紧看着王昌明,公子的外伤严重,但不至于心脉受损,而且没有探到其他异常,这很奇怪。 王昌明淡淡低头,看着地上磕头的自称是家奴的女子,脸上不由地带了些感动:“孙姑姑不用多礼,能救下他是我的荣幸,不需要任何人谢。” 因为我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救他性命,虽然救的有点儿突然,但这都不重要。 “孙姑姑医术了得,好好看护你家公子,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 王昌明认了死理,他固执地认为王源就是他的孩子,不需要验证,不需要证据,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可! 这是血肉相连的感觉,当他还没看到王源时身体就被感召,引导着他一步步靠近,只有他的血能引出蓉儿的本命蛊,还有什么证据比这个更有力?! 瞧瞧这话说的多有深度! 孙蔷薇道:“自然,护好公子我等责无旁贷,但总要答谢老爷的救命之恩才好。” 王昌明笑了,看看,这才是真正书香之家才能养出来的侍女,也只有那样的家庭才能养出蓉儿那样的女子! “那就等他醒了,让他自己来谢。有些事你们做了,不算。” 孙蔷薇乖乖地站了起来,这老爷总让人感觉怪怪的。 姬无良一张脸变化莫测的,若当初听到他们所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他已经有八成把握,这个王昌明就是王源的亲爹了。 这么明显,王源的这些个家奴都没长眼睛吗?怪不得十六年了还没找到亲爹! 八成把握,在战场上都敢发起总攻直捣黄龙了,自己领兵快十年了,还没有哪次战事有如此大的把握呢! 姬无良对上了王一韬:“王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王一韬自然愿意,招招手:“你们把昌明扶到隔壁,一起来听听。” 姬无良没有反对,本来就是想与王昌明说话的。只是一步跨出房门,门口一边站了自己的亲卫,另一边站着羽林卫,姬无良一下子眼眸深邃了起来。 转身道:“更深夜重的,本候就不打扰王大人了。劳烦王大人多照顾王源一日,等他明日醒了,本候会派人来接。留步,告辞!” 这变化大的,王一韬怔了一下就反应了过来,笑着道:“是犬子与那小王大人有缘,能救了小王大人这样与国有功之人,是我王府的荣幸。侯爷不必挂心,王某必然精心照料。” 姬无良转身大步离去,端的是无情高义,一张脸又笼上了寒霜般的凛冽气势,让所有侍卫都不敢抬头多看。 王一韬眼眶深邃,望着远去的铁血身影一时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转身看到已经被扶出来了的王昌明,眼里的遗憾如有实质:“你也去好好睡一觉吧,有孙姑姑照顾他,你可以放心了。” 王昌明低垂着眉眼,没看父亲,父亲的眼神锐利,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和王源的关系,而他相信,只要和父亲对上一眼,自己心里的秘密怕是就保不住了。 “嗯,那儿子去睡了。” “父亲也早些休息吧。” 王一韬绷着脸点头:“为父一把骨头还硬朗着呢,不用操心。你们伺候好老爷,屋里不许放冰,他身子虚的厉害,你们都精心伺候着。” 王一韬目送王昌明回房,脸上的表情突然就破碎了,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脚步轻快地回自己的前院。 那夜,王一韬老泪纵横地自斟自饮了很久,然后手一挥,库房的好东西像不要钱似的往王源跟前送。 孙蔷薇守着王源,恍恍惚惚中梦到了小姐,一下子清醒过来,又感叹一声,细心护着王源,却丝毫没对王昌明怎么救公子的事情多想一下。 次日一早,城门刚开,王一韬的府门口就站了一溜人,将早早起床要上朝的王一韬吓一大跳。 一问才知道是王源的家奴,想看一眼自家公子。 王一韬诧异了一瞬,怎么突然之间京城里就多出了一个小王大人,说是成都府的举人来参加春闱的,但什么时候已经有了这么多忠诚的家奴? 王一韬招来门卫道:“等会老爷起了,让这些人选个两三人进去远远看一眼,先让他们散了吧,堵到这不好看。” 王一韬急急地走了,门卫看着大约十来个人道:“老太爷的话你们都听到了,自己选出三人吧,其他人都散了。选出来的人先跟我去门房歇着吧。” 第149章 醒了 焦文卓、田芙蓉和书砚进来了。只一会就见到了王源,只是王源还没有醒,孙蔷薇守在一旁。 然后三人和孙蔷薇一模一样的动作,跪下磕头,感谢王昌明的救命之恩。 王昌明看着三人中明显容貌异常的焦文卓道:“你们都怎么称呼?” 焦文卓道:“小人是公子家奴,这位是公子的养母,他是公子的书童。小人姓焦,管着公子的皇庄。” 王昌明道:“焦管事这副面容可不像是大魏的人,在外行走还是要多顾忌些,免得给你家公子招祸。” 焦文卓心里一跳,说过很多次的托词说多了就跟真的一样:“小人是甘宁那片的人,四处做买卖的,得公子看重小人婆娘的医术,才留在了公子身边。原本没什么过深的勾连。” 焦文卓说的一点儿都不虚心,王昌明听得眉头乱跳,忍了忍没忍住道:“那以后就不要说自己是他家奴,就说是他家奴的相公。说多了露馅。” 挥挥手道:“赶紧走吧,多被人看到一次就多一分危险,这京城里藏龙卧虎的人多着呢,你们看不见的眼睛也多着呢,少说少错,切记!” 焦文卓总感觉这王老爷对他说的话不是嫌弃,是好意提点,但为什么提点自己又一头雾水的。 书砚机灵赶紧道:“老爷说的是,焦叔叔以后会注意的。小的是公子的书童,能不能留下帮助孙姑姑一起照顾公子?” 王昌明看着这个欢快的孩子,还是有个机灵的,道:“不行,难得你脑子灵光,把他们带回去好好跟他们说清楚才是最重要的,你家公子这里不用你们操心,有我。” 然后三个人稀里糊涂地被带了出去,直到大门关上还两个一脸懵,一个若有所思的样子。 书砚一手拉一个,这王老爷说得对,是得给焦叔叔说一说现在的京城了。 中午,王源终于醒了,胸口已经不痛了,就是全身都疲累的感觉抬一抬手指都是困难的。 “你醒了?太好了!孙姑姑快来,他醒了!”一个兴奋的声音有点儿沙哑。 然后门外呼啦啦地进来了好几个人,王源慢慢转头,第一眼看到的居然不是冲在最前面的孙蔷薇,而是坐得最远的一张苍白的脸。 王源记忆被打开,好像是他救了自己? 喃喃道:“我的腿,是不是废了?” 孙蔷薇赶紧回答:“没有没有,腿还在,就是伤的有些重,需得好好养着。” “好着吗?不应该呀,那么痛,那么难受,是太医出手了吗?” 他看见了熟人张太医,虚弱地道:“多谢太医保住我的腿,下官无以为报。” 张太医捋着胡子道:“老夫不敢贪功,还有李太医也出了不少力,最主要的是孙姑姑医术高超,还有陛下赏的圣药,以及王大人慷慨解囊。小王大人刚醒,少说些话,攒攒体力,待会喝点儿粥,等身体好一些再说这些。” 王源淡淡一笑,惨白的样子让人心疼:“有劳各位。这是礼部尚书府吗?孙姑姑通知一下侯府,咱们今日回去。” 孙蔷薇鼻子有些酸,公子没有亲人,受这么重的伤,都没有个能抱抱他、安慰他的人。 吸了吸鼻子强笑道:“公子勿要操心这些。芙蓉姐姐一早就来了,还有你焦叔叔和书砚,只是这不是咱们的地方,不好久留。” 顿了顿,望着王源的眼睛又道:“昨夜侯爷就来过了,只是公子伤重还晕迷着,待了好久才走的。刚巳时,侯爷派来接公子的马车就到了,一直在外面候着,是辛副将亲自护送的。” 王源听完后,眼皮子又垂了下来,显然又要睡着的样子。 “公子稍等,把药喝了再睡。” 孙蔷薇轻轻捏着王源的手脚给他按摩按摩活活血。 王源睁眼又看见了对面那个一脸苍白却眼里全是关心的男人,笑了笑道:“多谢王老爷的救命之恩,王源是个爱美的,若是这条腿废了相当于王源也就废了。只是王源身无长物,不知如何感谢才能报万一?” 王昌明激动地眼睛微红,他与自己说话了! “别说话,留点儿力气,慢慢缓着。可有哪里不舒服?” 王源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现代的爹,那个爹是个文人,承袭了祖父一家的书香之风,儒雅,慈祥,包容,说话从不大声,也没和谁红过脸。 按照祖父的话说,就是“读书读傻了”,“一身酸儒之气”,“放出去都怕分分钟被人贩子拐走”…… 可是却非常宠爱孩子,和自己说话的语气就和眼前这个一脸关心的大叔一样样的。 王源吸了吸鼻子道:“全身一丝力气也无,腿疼,躺的腰酸。” 孙蔷薇:……公子这么娇气的吗? 张太医:……到底还是个孩子,受伤了也没个父母照顾,真是可怜见的。 王昌明眼中带着心疼道:“受那么重的伤肯定会疼的,别怕,我给你吹吹就会好些。” 王源一下子有点儿不自然,这被个陌生人抱着腿吹气,有点儿难以接受,赶紧道:“是我娇气了,王老爷别放在心上,过几日就好了。” 王昌明的眼神有些遗憾,到底是没给吹成功。 药来了,王源一口一口地喝完,差点儿苦死,谁发明的喂药?还不如一根竹管灌进去呢! 王源怨念地看着孙蔷薇,孙蔷薇低头,忘了没准备糖了。 “我这里有饴糖,可要甜甜嘴?” 王源快速点头,然后嘴里多了颗糖,结果含着糖就睡着了。 再醒过来已经到了威远侯府的圣贤居了。精神也比中午时好了一些,第一件事情是如厕。 两天了,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居然一直没有如厕,王源也心下有些庆幸,这幸亏没尿,若是有尿了,都不知道会是谁帮自己解决这个生理难题了。 那乐子可就大了。王源四处瞄,看见了歪在椅子里的姬无良,身长腿长的,窝在自己专门让人做的小一号的圈椅里有些憋屈感。 第150章 可别说出去 此外,屋里一个人也没有。王源有些急,想喊,但出口的声音小的很,外面明显有灯火有人影的,就好像都没听到。 望着姬无良,王源有些怨念,这个人出现的地方,闲人都是退避三舍的,这可如何是好? 姬无良撩起眼皮看了眼王源,皱了皱眉,难看死了,跟个死人差不多! “来人。” 一个侍卫手里捧着个托盘走了进来,不知道碗里盛的是什么一股子血腥味。 “端过去,给他喝了。” 王源平躺着,侍卫放下托盘,一手拿碗,一手穿过王源的后脖子,一用力扳着肩膀就给扶了起来,还不等喂,就被姬无良劈手夺了过来:“蠢,没看到他伤着呢,能这么粗鲁?” 侍卫一脸懵,说的好像谁没受过伤似的?伤员喂药不都是这么个操作吗? 侍卫讪讪地,低头一看,果然刚好一点的气色又寡白了几分,立刻松手,缓缓又把王源放下。 低头弯腰不知所措:“那,怎么喂?” 姬无良望着手下的蠢样,烦躁地挥挥手:“把孙蔷薇和田芙蓉叫进来。” 他也不擅长喂药,尤其这种坐都坐不起来的病号,看着寡白的脸色心里烦躁得不行。 王源是失血引起的低血压,需得好好补血才行。 田芙蓉和孙蔷薇进来后,姬无良再次窝进圈倚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孙蔷薇把了脉后道:“好多了,就是虚的厉害,得好好补补。” 王源看着田芙蓉道:“娘,我想如厕。” 田芙蓉看了眼姬无良,大着胆子道:“侯爷可否移步外间稍避?” 姬无良鼻子里喷出一股气,好歹是出去了:“桌子上的东西喂给他喝,一口都不能少。” 人走了,但留下了低气压。 “娘,快些,我憋不住了。” 田芙蓉立刻马上拿来了便盆,王源不适宜起身,只能躺在床上接。 只是孙蔷薇看着田芙蓉手里的圆盆就瞪大了眼睛,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好姐妹田芙蓉把盆塞到了王源的屁股底下,脑子就像被天雷劈过了一样! 突然间就惊骇地不成人脸了,抖着手,指着好姐妹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田芙蓉翻了个白眼:“可闭嘴吧,还不来帮忙,公子的腿不能动,我一个人弄不过来!” 孙蔷薇木愣愣地走过去帮忙,心里的雨下的昏天暗地:怎么就是个小姐了呢?明明是公子的! 看看这身板,除了没有胸,喉结也有的,举手投足就是个书生,怎么能是个姑娘?! 都是个举人了,有功名在身的呀!这可是欺君大罪呢! 天呐!田芙蓉,你这罪过,大了! 田芙蓉才不管她如何震惊,活该,一个大夫你分不清男女,都不知道这些年有没有给公子吃坏了药? 终于解决了人生大事,王源道:“娘,这些天你可得一直都在,不然儿子这就没办法了。” 田芙蓉给他掖好被子道:“思远你就放宽了心,有娘在,不会有事。乖,娘给你喂药。” 说完净了手,端起桌子上的碗,看了眼招手叫来孙蔷薇,孙蔷薇闻了闻道:“新鲜鹿血,最好的补血之物。” 田芙蓉难为道:“这可如何入口?” 孙蔷薇:“就是药,把它当药喝就是了。” 说完端着药碗走到床边,在王源的无力反抗之下,一小碗鹿血一滴不剩地全进了王源的肚腹,闹的王源想呕却呕不出来,孙蔷薇在几个穴位上给揉按着,缓解那股恶心感。 “公子要知足感恩才是,这可是姬侯爷听说鹿血补血最好,早朝都没上,城门一开就带着人往北山上跑,府里的侍卫说侯爷为了追这头鹿跑了大半个北山,硬是给活捉了带回来的。 你就没感觉到这鹿血还带着温度?侯爷可是让人用好料喂养着,就是能让你每天喝上一碗,这心意可够够的了。” 王源本来还干呕着,听了这话后逐渐就好转了,是不能浪费了,这侯府能拿出来的好东西估计也就只有鹿血了。 王源闭着眼道:“你们别担心,让焦叔叔多操心一些庄子上的事情,地要尽快整好播种,不能耽误了。” 说着说着就睡着了,田芙蓉和孙蔷薇退到屋外守着,看着孙蔷薇魂不守舍的模样,田芙蓉低声道: “心里想着就行了,可别说出去,京城到处都是不知名的耳目,别给公子招祸。你回房吧,看着你心有点儿烦,那么高的医术都是摆设吗?” 人一个府医都能看明白的事情,你看了十几年愣是迷糊着,怪谁? 孙蔷薇游魂似的回屋了,王源又睁开了眼睛,得兑换点药品才行。好在福大命大,没发烧,伤口没发炎,不然死翘翘了。 心里联系系统,系统哭唧唧地:“还以为你要死了。” 王源人虚,脑子听不得嘈杂:“停!再哭就真死了。” 系统立刻止哭:“还这么严重?” 王源:“你不是会扫描吗?看不见?” 系统:“说吧,现在药品跳楼价,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王源道:“真的?有这等好事?” 系统无语:“好事吗?本统和宿主同命运,宿主病或是伤了,本统感同身受,就有了福利政策,所需的药品都是白菜价出售。” 王源道:“那就补血的口服液来几盒,人参燕窝鹿茸不能少,冬虫夏草也是好东西,止血止痛的多来几盒,祛疤的也要,估计我这身体没几个月是养不好的。” 系统撇撇嘴道:“是白菜价,但不是不要钱!宿主您一共70个经验点,兑换不了那么多。 本统提醒宿主不要产生妄想,什么都要自己努力去挣才行,这种福利只保证生命安全。比如,宿主最应该的是花10个经验点兑换破伤风免疫球蛋白,破伤风宿主知道的吧?” 王源愣了,他当然知道,只是不是专业人士,忘记了这码。 “光这个,依宿主伤口的严重程度,就得30经验点。” 第151章 你会不会?行不行啊? 王源立刻失去了兴趣,什么破系统,说的白菜价、跳楼价什么的,买不起的还是买不起,必须买的就肯定是给自己量身定做的!估计自己那可怜的70个经验值一点都不会剩。 “宿主可要兑换?” 王源懒洋洋地:“兑呗,不然不就随时会死?” 系统:“叮咚!恭喜宿主兑换成功,消费30经验点,剩余40经验点。” 系统:“宿主还有40点哟,不继续兑换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呢。” 王源心烦:“你说吧,本宿主还能兑换什么?” 系统:“一瓶碘伏,一瓶酒精,七瓶止血圣药云南白药,大瓶的!刚好全部经验点用完。” 王源:“哟,这次还真是白菜价!那就兑了吧。” 记的上次兑换的云南白药,一小瓶就需要50经验点呢。 这个漏必须捡!只是经验点清空了,短期内什么活动都参加不了了。 系统道:“有个小任务不知道宿主接不接?有奖励哟。” 王源:“说来听听。” 系统突然间语气有些冷道:“本统送出去的奖励居然被人抢了!宿主只要找回来,可获得很多奖励。” 王源问:“什么奖励被抢了?” 系统:“当然是送给你的毛驴呀!你居然把它忘了?” 王源一抖:“的卢不是死了吗?” 自己伤成这样,他以为毛驴肯定是死了的,不然怎么会没有人跟自己提起? 系统:“友情提醒,这个任务虽然是个小任务,但涉及本系统的尊严,任务完成后的奖励很大的。你到底接不接?不接,有可能毛驴就会真的死了。” 王源:“接呀!” 原来是被人抢了吗?看来自己这次的伤是人为,不是巧合,就为了抢一头毛驴,就要弄死自己? 王源忽然之间不知道人命和驴命,到底哪个更重要了? 王源感觉肩膀一痛,破伤风免疫球蛋白注射成功,看着自己的经验值变成大大的0后,心一横睡了过去,管他呢,先养好自己的身体再说其他。 听风龟缩在四夷馆的马棚子里,望着一溜的好马心生爱慕,这西疆的大宛马就是不一样,腿长脖细,身高体健,那马蹄子宽阔有力,鬃毛烈烈,吃的也好,全是黑豆伴嫩草,想想自家的,都想丢掉不要了。 在马棚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单独辟出来了一个小棚子,里面养的就是那头驴,就说呢,当时觉得怪怪的,这根本就不是马。 自己跟过来后看到他们连夜给驴洗澡,洗个澡都要洗好几遍,等人都走了,他靠近一看,好一匹漂亮的白驴,比公子的那匹不差什么。 身形一样的健美,驴脸长得基本一模一样,实在是对于毛驴来说,听风脸盲,觉得所有驴都长一个样子。 尤其屁股后面的尾巴也是纯白的,和公子的那头灰白中夹杂着灰色完全不同。 就是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总有股被抛弃的意思。听风第n次皱眉,长久以来,凡是自己觉得怪的时候都一定是哪里有问题,只是自己看了两天了也没看出问题来。 此时这头白驴正趴在地上,无精打采的,上好的黑豆不吃,嫩草不吃,胡萝卜也不吃,就只喝了点儿清水,然后就直直看着听风藏身的地方。 听风也是无语了,为了怕因为白驴的眼神暴露自己的位置,自己已经换了好些个位置了,但是只要一露头,白驴就能发现自己。 那幽怨的眼神,听风说不出来的怪异。鬼使神差地捏起一根萝卜递给白驴,白驴张嘴就咬住了,“嘎巴嘎巴”地嚼着吃了。 然后听风身形一闪又消失了。白驴吃东西的声音让来人大喜:“太好了!终于吃东西了!再不吃可就要饿坏了,得汇报上去领赏去!” 听风也一溜烟地跃出了四夷馆,回府。消失了两天,也不知道公子找到了没有。 听雨比听风早一天回府,姬无良也知道了两个侍卫头子的行踪了。 听雨在北山上漫山遍野地找猎物,对于再次丢了公子这件事情他已经什么都不想辩白了,领罚就是。 然后中午时,见到了自己的难兄听风,俩人无奈地对视后,分工合作,不猎到一头熊或是一头鹿是没法子回府了,或者找到个老参什么的转转运。 王源过着睡醒了吃、喝,吃饱了继续睡的养伤日子,五天匆匆而过,王源能坐起来了,脸上的气色也没有那么苍白了。 期间王一韬府里送来了一斤燕窝和一根五十年的老参。姬无良出面收了,忍痛割了养的梅花鹿一刀,接了满满一大碗鹿血回礼。 心疼的直抖擞,又指挥着厨房将燕窝洗了熬给王源吃,血要补,气也要补,燕窝和人参都是好东西,值得交换。 然后是魏府的二爷过府送了一些药材和药丸,都是治疗外伤顶顶好的东西,不但有金疮药,还有将养身体的方子,连带着方子要用到的药材都送了。 姬无良为难,想要,但怎么能白要? 魏英健一笑道:“侯爷不必为难,这些是我魏家送给王先生的,不是给侯爷的。至于原因,下官只能说王先生实乃魏家大恩人,魏府上下都感念王先生的援手之恩。 若是觉的魏府还能相处,待先生好转,请先生多多和我魏府走动,好好教一教我们府里的几个后辈就最好了。告辞。” 说完,魏英健带着人走了,姬无良默默地站着,第一次觉的自己把日子过成了这个模样真是太失败,太丢人了! 刚好何儒华来了,直接接受了姬无良无处发泄的郁闷:“你说我堂堂一个超品的侯爷,府里穷到如此地步是怎么做到的?有人送礼,送到我心坎上,可是我没有回礼,如何能白收? 可是不收,王源就那个破落身子什么时候能好?不用些好东西,年纪轻轻的把身体亏损了,往后可如何过? 你说说,本候那么多产业,为什么一个挣钱的都没有啊?你怎么打理的?你会不会?行不行啊?” 第152章 何军师觉的会赔吗? 何儒华眉头跳得要飞起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吼道:“姬无良,你有种再说一遍! 老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是耗在军营里就是泡在账本里,每日计算的就是那点儿银子,没有我,你……你居然问我行不行,好好好,我不行,你行,你来!老子还不想干了呢!” …… 书房里两个男人脸红脖子粗地怼着对方,一个不让着一个,吵得房顶的瓦片都要跳起来了。 王源闷得发慌,听到难得的一丝动静赶紧叫来书砚:“小书砚呀,外面可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快说给公子我听听。” 书砚道:“那个何军师又进府了,那气势真不像个文绉绉的军师,一点儿都不儒雅,那嗓门大的,几个暗卫哥哥都不敢蹲在房顶上。 公子你说谁家的军师能这么大胆子?侯爷就说了他一句,他能顶回去十句,凭侯爷的手劲,捏他脖子分分钟的事,怎么就不捏呢?” 王源满心的兴奋被“捏脖子”三个字给浇灭了一半:“你去看看他们吵完了没?吵完后就让何军师过来一趟,我有话和他说。” 书砚不愿意:“公子您还伤着呢,不适合操劳和想事情。这满府的大男人,都比你高比你壮,天塌了都有他们顶,您歇着不好吗?” 王源招了招手,书砚来到床边,王源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慢慢道:“公子听了咱们书砚的话立刻就有精神了,快去吧,公子伤的又不是脑子,这闲的都要长草了。” 书砚不好意思地站起身:“公子怎么还摸人头?我都十四岁了,不能随便摸的。” 焦叔叔说摸了就是亲人了,公子肯定知道的,公子拿我当亲人呢。一脸高兴,脚步飞快地传话去了。 书砚去时,刚好看到姬无良气哼哼地提着剑往操练场上走,那脚步重的恨不得把青石板踩的粉碎。 何儒华吹胡子瞪眼睛地,使劲往嘴里灌茶。书砚一露头,何军师用力将手里的茶碗夯在了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响声,看向书砚的眼神就跟要吃人一样。 书砚:“那个军师,咱是文化人,不兴迁怒的,啊?你和侯爷都敢吵架,侯爷居然没捏你脖子,你可真行!” 说完双手各比了个大拇哥送到何儒华眼前:“哪里像我家公子,真是倒霉催的,几次好心给侯爷提个赚钱的意见,一开口就被侯爷掐,差点掐死几次!啧啧,同人不同命呐。” 何儒华眉毛乱跳:我和侯爷的情谊那是历经过生死的!王源怎么能比? 姬无良驻足:有吗?自己差点儿掐死王源几次?有这回事?茫然地四处找自己的暗卫。 暗卫:侯爷您自己个做的事自己心里没个数?俺们都不在。立马地往后默默挪了十米远。 何儒华道:“你家公子怎么样了?本军师本来是来探看他的,结果被姬无良那个武夫给打扰地都要忘记正事了。走吧,带路。” 书砚看了他一眼,撇撇嘴:“何军师,好歹侯爷的家底都在你手上,这探望伤患咋能空着手呐?这样不好吧?” 何军师摸了下自己的胸口,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你家公子就这么个眼神,又找了个瞎眼的书童,这以后眼瞎瞎的能看清路吗?” 呔!书砚不说了,生气也不说!说不过这个老头,主要是他说的话自己就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何儒华一脚跨入,纵是有心理准备,还是被王源惨淡的模样给震惊了一下,原来姬无良没有夸大,真的是临死只差半脚的样子。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事发到现在他都在琢磨,这好好的谁会费这么大力气拐着弯地要置王源于死地? 若是侯爷的对头,要弄死候爷的臂膀,首当其冲也应该是他这个大军师,还轮不上这个瘦弱的书生吧? 若是私仇,王源好像就只和朱怀章算是结了仇,但自己已经让人查过了,朱怀章被怀化大将军一本折子弹劾到丢官和离,家产基本被魏氏的兄长们给抄成了秃地,据说就这都不够赔偿魏氏的嫁妆。 还因骗婚、谋害嫡子的罪名坐了三个月的牢,事发时朱怀章和朱父、朱母老老实实地待在京兆尹牢房里。 这莫名其妙地受这么重的伤到底是为了什么? 别说是意外,意外这两个字在何儒华的字典里是不存在的! 何儒华用拳头抵着嘴低低咳了咳后,有些拘束地道:“公子看上去十分虚弱,还是要好好养着的。放心,所需药材和补品侯爷已经都备下了。这个是我的一点心意,你留着可能会用点儿用处。”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书砚接过来打开递给王源,王源接过来一触手就有股暖暖的感觉:“这是块暖玉?” 失血过多气虚两亏,身体的温度都低了好多,怕冷得很,这六月的天其他人屋里得要放冰盆,而他还盖着棉被。 何儒华道:“这是侯爷名下的首饰铺子里进的新货,刚好适合你用,我买下的,愿你早日康复。” 何儒华:打欠条也算是买了的。 王源摸索着手里的玉石,比鸡蛋小了一圈,玉色也不是很通透,但握在手里一股暖暖的感觉,很舒服。 道:“如此多谢何军师。我这成天觉的凉飕飕的,这块玉刚好得用。不知文昌楼装修的怎么样了,管事可将我上次画的图纸给军师看过了?” 何军师皱眉:“看过了,按你的方案投入太大,万一赔了就血本无归了。” 王源嘴唇一勾道:“若按照我的方案装修,何军师觉的会赔吗?” 何儒华搓了搓手指道:“若是成了自然不亏,但咱们本小,手头也紧,那个处处都在伸手要钱,这个……”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王源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面红耳赤的样子有些感慨。 “我算过了,改一下只需一千两左右,书砚。” 书砚极不情愿,对上王源微笑的眸子还是掏出一张银票拍在了何儒华的桌子上。 第153章 原来装的都是水 王源:“这个算是我的投资,到时把分成多分我一成就行。” 何儒华看着银票,手抖了抖,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多“前科”,这小子还敢借钱给自己? 何儒华双眼疑惑:“为什么?” 王源道:“先生乃是胸怀大义之人,难不成自污久了,先生自己都不知道前路的方向了?” 何儒华混沌的脑子被王源的一句话震得天翻地覆,是啊,自己是一军军师,每日陷在这些银钱的事物上磋磨的自己都忘了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何儒华抖抖袍子起身,展开双臂,用力抱拳向王源恭敬地行了一个谢礼。 王源道:“先生按照我的方案快速装修好,最好组个装修队,以后的活多着呢。趁现在《定风波》的热度还在,要抓紧时间开张,赚上一笔才是。” 说完拧眉:“还有一事,咱们缺能歌善舞的艺伎,不知侯爷手下可有适合的人选?” 何儒华道:“没有专业的,只是平日耍着玩的,估计你也看不上。” 王源又问:“那戏班子呢?最差也得有个能说书的先生吧?” 何儒华不知怎么回答:“那个,戏班子也没有。说书的话,你看本军师可否胜任?” 王源微微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谁不知道掌握消息来源的地方不外乎:茶楼、酒肆、花楼、市井,啥也没有,难不成姬无良的消息都是混迹在市井里得来的? 那也不现实,都没什么时效性。突然一个念头闪现: 王源嘴一快就秃噜出来了:“总不会全是花钱买的吧?怪不得堂堂侯爷能穷死。” 何儒华一下子就明白了王源的意思,苦着脸道:“这京城的势力都是划分好的,哪里是你想开花楼就能开的? 至于茶楼酒肆,侯爷名下也有,就是不怎么赚钱,能得到的消息自然就少。不花钱怎么办?总比稀里糊涂的丢了命强。” 王源无力地向天翻了个白眼,这种想法真的是好无能啊!抱着个金疙瘩,却不会用,满街乞讨,说没办法,自己抠不开金子…… 王源无力地道:“那先生知不知道威远侯是全大魏唯二的超品侯爷?侯爷冷面煞神的威名是白叫的吗?你们镇东军手里的刀是吃素的?” 低低的声音,弱弱的,说的有气无力的,但就狠狠地扇在何儒华的脸上,他感觉双脸火辣辣地疼。 “没路你们不会闯出来路?我不相信在这京城里,威远侯正经地开个酒楼会有人敢来捣乱?你们,究竟是怎么想事情的?” 王源真的很迷惑,这么大一棵参天大树不靠着,非要靠自己那点子拙劣的手段,脑子有水? 站在门外的姬无良心里也是复杂的不行,他名下的产业不少,自己不会经营也知道有问题,可就是找不到问题所在。 何儒华喏喏地道:“那个,上哪里能找来愿意做下流行当的花娘?咱们好歹是侯府的人,正经人,不做那个逼良为娼的事。” “啊哟喂,公子我头疼。孙姨,你快来给公子我扎个针吧,要被这话气死了。” 孙蔷薇和田芙蓉本来就没出去,在耳房里呢,一听这话双双跑了出来,孙蔷薇赶紧抓着手给诊脉,田芙蓉对上何儒华就开喷: “这位先生就是大名鼎鼎的何军师?啧啧,看不出来脑子长这么大,还以为多聪明,却原来装的都是水。” “噗嗤” “噗嗤” “噗嗤” …… 何儒华气得面红耳赤:“头发长见识短!本军师不和你个妇人计较。” 田芙蓉带了十几年的孩子一直压着脾气,一听这话骨子里的高傲一下子就释放了:“头发长见识短说的可太对了!先生要不你把头巾拆了,咱俩比比看谁的头发更长?” “噗嗤” “噗嗤” “噗嗤” …… 何儒华:“你!无知无礼!粗鄙!一个妇道人家居然和男人比头发长短,真是伤风败俗!” 田芙蓉气笑了:“是你先计较头发的事的!一把年纪都活到了狗肚子里,满嘴的酸儒,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真是没文化的人这么想的我见多了,这满肚子文化的也这么想,就额头上挂钥匙大开眼界了!” 嘶…… 众暗卫、侍卫、书童以及姬无良这公子的娘好一张利嘴! 何儒华怒到极致,伸着手点着田芙蓉抖得跟患病了似的,只能重复着:“你、你这个泼妇!” 田芙蓉笑道:“我是泼妇怎么了?至少我吃的喝的用的都是我自己挣的。我想买点好吃的,就使劲绣花,还要好好绣,才能卖的上价格,才能换回来好米好面好吃食。 到先生这,想买点好吃的,是既不想绣花,说自己绣的不如别人的好看卖不上好价,也不去想别的办法,还只盯着绣花这一技,随便糊弄两针就拿去卖,还责问人店家为什么不给你同样多的钱?你这是赖哈膜想吃天鹅肉,想的够美! 都听你说半天了,一句有用的没有,就这么点儿出息还非要管着侯爷的家底,迟早给败光了。败光了都得不到个好名声,真是男人眼瞎都瞎一窝去了,这侯府的大船可真结实!” 说完撇撇嘴,甩着帕子走到王源床前温声道:“思远别气,你不好说的话娘都帮你说了。那就是个半两骨头非要说千斤话,口气大的银样镴枪头,可不能把自己气坏了,气找了头发丝他都赔不起。” 嘶…… 众人都往后退了一大步,公子娘威武!何军师是遇到对手了,好兴奋! 何儒华气得在屋子里转圈踱步,气急败坏道:“那你说说,你说,这该怎么办?” 田芙蓉吹口气凉凉道:“凉拌呗。我还不信威远侯手底下那么多兵就没一个善经营的?非要用你这个老帮菜。 要闯劲没闯劲,要眼界没眼界,要魄力没魄力,只有到处写欠条的一个拿手绝活,用的还是人威远侯的名义,你说说你一无是处的,凭啥这么大脸敢舞到公子面前?” 第154章 靠着侯爷 “噗……” 何儒华气急攻心,若是喷出来的不是水是血就完美了。 众人遗憾中…… “哟,可别装晕,我蔷薇妹妹在这里看着你呢,一个大老爷们顿不顿学我们女子胸口痛、随时要晕倒的戏码,你羞不羞?” 王源低低喊了声:“娘。” 田芙蓉立即回头,又是擦脸又是擦手的:“思远可不许说娘,娘有个好姐妹,是专业的艺伎,只要思远需要,娘晚上就让她来见你。” 被喷的无力还手的何儒华听到田芙蓉的话立刻胸口的闷气消了大半,这可太重要了。 然后斜眼打量田芙蓉,这嘴皮子也太利索了,不做个管家娘子太可惜了。 王源眼睛动了动,低声道:“侯爷也该进来了,事到如今,这文昌楼属下觉的还是我自己经营吧,何军师不称手。” 姬无良面上看不出喜怒,看了萎靡的何儒华一眼,大马金刀地坐在小小的圈椅里:“当初本侯答应给你的,是你自己嫌麻烦丢给何儒华让他帮你的。你现在要回去也无不可,但本侯能得到什么?” 王源想了想:“侯爷去消费不收钱,威远侯府里我认识的只收一半钱?” 姬无良不说话。 王源又道:“收入的一成送予侯爷?” 姬无良:“三成。没有我罩着,你开不下去。” 王源笑了笑道:“也无不可!但我有要求,送我十个大兵,军籍保留,军饷照发,我只给奖励。要两个长得威武的守门,四个眼神活络有眼色能来事的,四个功夫俊的,常年供应,不得断供。” 王源喝了口茶缓了缓接着道:“若侯爷帐下有识文断字字又写得好的,我有活计给他们,他们靠本事得奖金,不知侯爷可否帮属下宣传一二? 身份、地位、性别、年龄不论,还可以是家属,只要能写笔差不多的字就可以,也不用每日当差,只要把我的伙计按时做完就可以。当然写的字越好,得的奖金也越多。” 姬无良笑笑道:“可以,但是本侯还要两成利。” 王源看了眼姬无良,又看了眼何儒华,眼中的困惑一闪而逝,这分明比那个何儒华更精明,怎么不自己经营? 王源道:“侯爷何必这么计较几个小钱?这书肆是我自己个的产业,不分红。侯爷看书可免费,府中认识的侍卫买书七折优惠。作为答谢,侯爷可以将我种的菜拿出去卖,必然不会亏了侯府的。海叔可在?” 这么大阵仗,姬海早就候在了门外,一听公子叫,赶紧进屋:“老奴在呢。好叫公子知道,您那半亩地种的菜都能摘了。” 王源道:“是海叔上心了。留一分地等着收种,剩下的每日摘菜少许拉去卖。在哪卖海叔做主,最好有个固定的小铺子。 每日限量,就五十到一百斤之间吧,售价比普通的菜贵五倍,不可降价,不可提量。否则赚不了多少,别怪我没有提前说清楚。” 姬海有些迷惑,但当奴才的要有当奴才的觉悟,不该问的不问,主子交代的必须做到:“是。” 何儒华:“嘁,半亩地的小菜能挣几个,什么都当宝的抓住不放。” 王源淡淡地道:“你是文人,可以视金钱如粪土。若是经商,一个铜板那也是钱。此话何先生八成是听不懂的。等着瞧便是。” 何儒华道:“好,本军师就擦亮眼睛等着,瞧瞧你那半亩地可否卖出一百两银子?” 王源嘴角微勾,眼中带着一抹讥笑:“何先生怕是不知道市井里一斤鸡毛菜的价格才会说出一百两这种天价来。海叔麻烦你给何军师普及一下?” 姬海眨了眨眼道:“市井里也分片区,咱们东城这边最贵,这鸡毛菜是新品,按照同样品性的菜来算,十文钱顶天了,一百斤也就是一两。按照公子的想法,五倍提价的话就是五两。” 顿了顿,姬海又补充道:“若是放在侯爷朱雀街上的杂货铺子里卖,不用租铺子,也不用多雇人,就来回一辆车的费用。 加上一天二十文的工钱,全天支出也就二十五文不到,还只需要做半天工,一月下来能有一百五十两的收入,一年就有一千八百两,比侯爷的大铺子收入都多。” 屋里屋外的人都听呆了,这么赚钱的吗?赚钱这么容易的吗?那何军师愁的一把一把的掉头发是怎么回事? 姬无良看了眼呆愣的何儒华道:“那些菜是你辛苦种的,本侯不占这个便宜。” 王源道:“侯爷道义。但是属下吃住都在侯府,为侯府分担一点点是应该的,侯爷不必推辞。若是想源源不断的供应蔬菜,侯爷还需上心些,可以多听听海叔的意见。” “另外,侯爷可有交好的人家?海叔你去拔些菜给侯爷准备好,让他走走亲朋好友,当做礼物,白送。” 姬海一听脸上一喜,走动好呀,再不走动都不知道侯爷是不是要成为这车水马龙的京城里唯一的孤种了。 “公子放心,老奴马上准备好。” 姬无良扎着手却说不出一个“不”字,眼看着姬海一溜烟跑远了。 门口侍卫偷笑,很难想象,侯爷上别人家提着一篮子菜的样子。 王源含笑:“侯爷莫忘了告诉他们这是咱们自家种的,干净,味道好,还新鲜。交代门房,若有人来要,就说明日起在哪里哪里有卖。” 姬无良眨着无辜又带着恐怖的眸子看着王源,王源笑眯眯的,然后看到孙蔷薇端来的一碗鹿血,脸瞬间苦成了苦菊样子。 姬无良心情大好的走了,带走了一屋子的热闹。 喝了药,王源拿出一个小布袋递给书砚:“这是侯府里种的鸡毛菜的种子,你去拿给海叔,让他好好规划着种,公子我就这么多种子了,让他务必留好种子,不然就断了。” 书砚道:“公子为何全部给了海叔?咱们翠微庄里的地空着好大一片呢。” 王源望了望窗外道:“咱们能在京城立足靠的虽然是自己的本事,但最重要的是,我们靠着侯爷。 第155章 今日安知明日之事? 王源望了望窗外道:“咱们能在京城立足靠的虽然是自己的本事,但最重要的是,我们靠着侯爷。 如今再说抽身的话就没有意义了。只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侯府有难,还站在大义上,于公于私,公子我都不可能袖手旁观的。举手之劳而已,别太在意。” 书砚:“噢。那以后真的就和侯府成为一家了吗?” 王源:“走着瞧吧,今日安知明日之事?” 说完王源抿唇一笑:“而且,你怎么知道公子我没有给咱们庄子上留其他菜种?” 一下子气氛又活跃了,鸡毛菜的生长周期短,主要是系统兑换的种子无病虫害,发芽早,长得快,不到十日就能轮出一茬。 庄子上的地还没整明白呢,要种也不能现在种,缺种地的人手,这么短周期的菜没人手可伺候不起。 军营里的兵最多就是干体力活,有几个有本事的自己还不知道呢。王源估摸着麦子和玉米应该已经种的差不多了,侯府的麦子也快熟了。 转眼间就各做各的事情去了,书砚去找姬海,让他调几个种庄稼的好手,将府里的这三分地的麦子给收割了,最好拉到庄子上给那些大兵们演示演示怎么扬谷,另外再指导指导大兵们种植技术,都是种庄稼的外行,可别糟蹋了种子。 孙蔷薇出府找李芍药去了,公子的事是大事,若是借此能给芍药换个好身份,那可就再美不过了。 田芙蓉刚气走了何儒华,此时端着杯茶往姬无良的书房走去。站在门口恭敬地叩门:“侯爷,公子让老奴给侯爷送茶。” 书房里姬无良拧着眉想了半晌也没想出来,王源又让这个嘴上带着刀的田姑姑过来是要做什么? “进来。” 田芙蓉后背笔直,看了眼别扭的何儒华,径直走到姬无良面前道:“公子说侯爷辛苦了。” 何儒华气呼呼地扭头:还以为是给自己端茶赔罪的。 姬无良看着普通的茶叶,料想也是普通的茶,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这茶接不接? 田芙蓉道:“公子说,之前何先生耽误了缀锦楼的装修进度,此时公子缺人缺时间,欲向侯爷讨两个得用的人用。” “缀锦楼?” 田芙蓉道:“就是文昌楼,公子说以前的东西就不要总是被叫来叫去的,免得惹了贵人的眼,刚刚赐了新名字,叫做缀锦楼。” “另外,之前公子支给何先生的一千两装修银子是不是能退回来?” 何儒华没忍住直接开口道:“虽然装修不合他心意,但那也是花了钱的,怎么退?把东西都拆了卖废料吗?” 田芙蓉撩了撩眼皮子,凉凉道:“公子说了咱们要大人有大量,不要与脑子不好使的人计较。 但是按照公子所说的,何先生用于缀锦楼的装修,估计一百两顶天了,用了的咱就不要了,谁让公子识人不明呢。剩下的麻烦何先生退了吧。 公子要的是清贵高雅,就何先生整的那些破烂,真的是弃之可惜,但若是用了,就更可惜了。何先生若是想要,速速着人去拆了,还能省些功夫。” 姬无良道:“没有转圜之地了吗?必须换人?” 田芙蓉恭敬道:“回侯爷,您帐下的何先生是用不起的,公子三天前交代的事情何先生毫不看在眼里,还能一意孤行地继续按照自己的想法做。 这样的下人别说公子已经有了官身,就是一般商户之家都是用不起的。这要是出了大篓子,可算谁的呢?侯爷身强体壮担得起,我们公子就是个文弱的公子,经不得风浪,望侯爷体恤一二。” 说着躬身行了个谢礼,把个何儒华臊的坐都坐不住。 姬无良沉吟道:“思远想要谁?” 田芙蓉有些个心虚,公子用的人有点儿多,咬咬牙道:“姬海管家本领出众,公子想让他或者是他看重的人帮公子看管翠微庄,以前是偶尔用一下,以后庄子上正经地运转,缺了姬管家有点儿转不动。” 姬无良挑眉,何儒华一声冷嗤:脸大的他!敢肖像姬管家! “那个,借用半年也行,能帮公子调教一两个能顶事的管事就感激不尽了。” 田芙蓉看了眼姬无良的表情,咽了咽唾沫继续道:“公子说,暂时没有战事,侯爷手底下的副将辛林是个人才,看侯爷能不能把他借给公子用用。待遇,那个从优。” 姬无良默默地看着田芙蓉,大夏天的,田芙蓉硬生生地出了一后背的冷汗,握了握拳又接着开口了: “还有那个听雨,公子说用着很顺手,人也机灵,懂分寸,想继续用着,怎么好多天不见人影了?” 说完,整个书房的气氛都冷凝了。房梁上、屋顶上的暗卫一个个伸出大拇指,就侯爷的这种气势威压下,公子娘还能把话说完了,这勇气绝对是在自己这些人前面排着。 许久,姬无良嘴角斜斜勾起道:“第一件,本候同意,但姬海不在的半年内,侯府的大总管暂时由你和听风管着,你若同意,本候就同意。” 田芙蓉眼中闪着诧异之色:“那第二件呢?” 姬无良道:“焦文卓手底下有几个好手,那个大胡子,还有那个使鞭子的,要入本侯帐下,换军籍。” 田芙蓉略微沉吟道:“那还是公子亏得多了,不如侯爷再送公子两个掌柜如何?一个管理缀锦楼,一个管理书肆。” 袁彪手底下的几个确实都是好手,公子还说那样的人才做护卫可惜了,这要是入了军籍,还得侯爷看重,这前途是妥妥的了。 还能趁机再撬侯爷两个掌柜的,简直是瞌睡来了睡枕头,没有更好的了! 姬无良也满意,看重那两个好手有些日子了,一直没机会开口要,这送上门的机会握不住可就没了。 姬无良道:“好。本侯会调两个掌柜的给思远。” 田芙蓉道:“侯爷可一定要好好筛选一下,最好是选你名下赚钱的铺子里的掌柜,公子的缀锦楼必然大赚,太次的掌柜可撑不住事。” 第156章 小爷我吃口饭都觉得心亏 姬无良勾着唇笑:“本候不知道那些掌柜的合不合适,但你做本候府邸的管家,本候很满意!” “如此,多谢侯爷,奴婢告退!”田芙蓉自顾施了一礼后缓缓退出去,还掩上了门。 门一关,何儒华急急站起来道:“侯爷,如此一来,威远侯府不就握在了王源的手里?这怎么可以?” 姬无良无所谓地道:“有何不可?府里的侍卫吃用的基本全是他的收入,侯府的礼尚往来也都是送给思远的,这侯府里里外外的还有什么是不能让他看一看的,就空壳子一个。本侯给他,他还不一定愿意接呢。” 果然王源听了田芙蓉的话陷入了沉思,最后轻轻点了点头,既然你信任我,那就别怪我把你的府里打乱重洗了! 不到晚上,威远侯府里就开始进进出出的调换,姬海带着几个种地种花的好手,连下午的割了麦子让运往翠微庄了。自己忙的脚不点地地安排明日卖菜的事宜。 听雨和听风也从北山上回来了,两人回府直接去了圣贤居,终于,受了磨难后才明白,自己的主子早就换人了。 不,不是换人了,而是多了一个人,而圣贤居里的主子,需要自己两个舍命保着,前院书房的活计,怕是该找人移交了。 王源见了两人,看见两人一身的狼狈和脏污,脸上的笑都没有变一下。 听风听雨看着虽然微笑着、但全身从骨子里透出来虚弱的公子心里的愧疚更浓了。 听风道:“属下知错,在北山猎到了一只白虎,据说虎骨泡酒有利于骨骼强健,一会属下就把虎骨拆下来给公子送过来,请孙姑姑给您泡点药酒壮阳气。” 王源差点儿呛了喉咙,这哪有女子喝虎骨酒?听风的话让耳房里的田芙蓉笑的打跌。 听雨道:“属下知错,没有护持好公子,属下只找到了几株很大的蘑菇,和一根两指粗的山参给公子补身体,一会儿也拿给孙姑姑,劳烦她给掌掌眼。” 田芙蓉直接走了进来道:“很大的蘑菇?莫不是灵芝?快快,咱们现在就去看一看,别被那些没眼力的真当蘑菇吃了!” 听雨看着王源,王源挥挥手道:“机会都是给有能力的人的,你们能回来说明你们有足够的能力,但是若是不得用,再有能力,也是白搭。你们想明白后再过来吧。” 若说听风、听雨此时还没明白王源的话,他们见过姬无良后,姬侯爷冷淡的眸子和怀疑的眼神盯着他俩来来回回地扫了好几遍后,两人如坠冰窟后幡然醒悟。 “知道你们为什么还能回府吗?本侯的人,没有人有过三次的机会,而你们俩却有了,可知这个机会是谁给的?” “本候一开始说的话就是王源损了一根毛发,你们以死谢罪。你们说说,对本候的话是怎么执行的?本候还应不应该相信你们是本候花了十余年的心血培养的精英?” “你们该庆幸,本侯将你们给了王源,他一次次地给你们机会,若是你俩还想不明白以后该怎么做,趁早滚入前锋营,免得下次就没了活命的机会。” 两人吓得汗出如雨,侯爷何曾说过这么多话?只能一个劲地磕头保证:“属下以后必然誓死护卫公子,若公子有伤属下完好,必然以死相谢!” 姬无良道:“听雨辅助辛林管理好缀锦楼,没管好就不用回来了。听风配合田芙蓉接掌管家之职。 本侯能选你是因为什么想必你能想明白,田芙蓉一介女流,很多场合不适合他出面,但是谁听谁的,你应该明白吧?” 听风糊涂着,此时脑子转不动,但不妨碍他点头:“属下知道,会配合好的。” 姬无良有些嫌弃,终究是家族败落了,连个得用的属下都扒拉不出来几个。 以前不觉得,有了王源身边的这几个,突然就感觉货比货得扔,人比人,也想扔。 圣贤居里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黑色的斗篷从头到脚地裹着,只看出来是个女子,孙蔷薇陪着,门房连问都不敢问就放行了,看得孙蔷薇眼皮子直跳。 他们当初可是从小按照宫里的规矩给小公主培养的左膀右臂,目前公子略占了点儿上风,门卫就视若无睹地放行可疑人士,这警觉性可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这晚,圣贤居的烛火亮到深夜,直到次日辰时过了,才由孙蔷薇给送出府外。一夜的畅聊,李芍药的心结解开了大半,人也精神了许多。 小主子认下自己,肯定这这十六年的辛苦,又给自己安排了差事,若事成,则姑娘们又多了一份清高的名声。 还别说,公子的这个主意可是太好了,比现在的百花楼可干净多了。 辛林被何儒华洗了一夜的耳朵,天一亮就来到了侯府,拉着姬无良的暗卫详细了解了昨日的事情后长长出了口气。 早就说了,自己可是大魏第一豪富之家辛家次子,生来经营之道就刻在骨子里了,虽然喜欢兵戈武艺,但那也不能掩盖自己身上的另一道光芒。 他何儒华就是个落魄的酸儒,会算账就认为会经营,一天天的臭屁神气的,看看老姬的产业都被经营成什么样子了? 最近还越发变本加厉了,让自己每日吃口饭都觉的心里有愧,感觉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吃用的都是那个文弱的小书生的家底,真是日子都没法活了。 终于有人看出来问题了,还看到了小爷我身上的闪闪金光了。哟呵,小爷来了,你们都瞧好吧! 众人看着辛林兴致勃勃的撸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就有点儿懵,这好歹从四品的明威将军了,不觉的经商羞耻吗? 辛林大巴掌往侍卫的后脑袋勺上一拍:“你们懂个屁!小爷我吃口饭都觉得心亏,再被何儒华那个没了良心的东西照顾下去,小爷得饿死! 第157章 是不是自己应该娶个夫人? 辛林继续道:“你们知道你们的军饷是哪来的?是何儒华抢了人王公子的赏赐换的!可好好擦亮眼睛,别被那什么他一人有愧,跟众人无关的话骗了。 咱可都是堂堂七尺男儿,做什么不能养活自己,吃软饭,还吃的豪气冲天的,小爷全身都不舒服,反正小爷我是准备撸袖子干活,挣钱养活自己了。你们自便。” 说完脚步轻松地往圣贤居而去,收获了王源一沓子的图纸,和一张千两银票,带着听雨转身就走。 公子可太合他心意了,做生意就要大气,舍得付出才有回报,那么大一个文昌楼,被何儒华弄的一副小家子气,能挣钱才鬼了。就是不知道按公子的想法,一千两够不够花。 昨日被怼成那样,何儒华也只从荷包、衣服领子、鞋底子里抠出了五百两银票,田芙蓉真是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一眼,回去后使劲洗眼睛,怕眼睛进了脏东西以后不好使了,把王源笑得不行。 姬无良也是好一顿气,他之前咋就没发现这何儒华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么一副丧气败德的模样?还总被他大义凛然的言辞给感动得一塌糊涂,真是糊涂到顶了! 一大早早早上朝去了,下朝后本来觉得府里会乱,毕竟换了管家,他得帮忙镇一下场。 结果进府就看到王源坐在一张榻上,手边放着一盏茶,身上盖着棉被,一张脸苍白着,但嘴角挂着招牌式的微笑,手里握着一卷书册,看得认真。 门前不大的地方站满了人,有侍卫、小厮、婆子,一个个规规矩矩地站好,恭敬的很。 田芙蓉画了妆容,穿了身深蓝色绣暗纹的妆花长褙子,头上挽了元宝髻,头发用了发油,一丝不苟,只戴了一个银质发钗。 行走稳重,面上表情到位,严肃中带着威严,一双眸子不怒自威。 听风走在田芙蓉身后半步,同样一身的深蓝色圆领长袍,领子和袍脚都有蓝白色纹饰,腰间系了三指宽的锦带,头顶上头发全部束在发冠里,同样的一丝不苟,只是面部表情有些冷硬,带着股杀伐之气。 姬无良一怔,自己的府里好像所有人都习惯了凑合,多久没见过穿的这么正式的下人了? 王源瞥了一眼两人的装束,不错,这样的出场就很好。 两人站在最前面,静静地看着院子中的众人,姬海站在王源身旁道:“公子,府上所有人到齐了,除了暗卫。” 王源头也不抬稳稳地:“有劳海叔,开始吧。” 姬海站在田芙蓉身侧,开口:“侯府调整内务,从今之后,侯府前院大管事是田姑姑,你们可以称她田管家或者田姑姑。 二管事听风,大家都很熟悉,自然知道做的不好的后果。现在,大家见过新管家吧。” 姬海说完让开了位置,眼中没有一丝犹豫和不舍。相比于管家,他更喜欢种地。侯府里没有来来往往的人情往来,就管着几个下人,忒没意思。 “小人见过田管家,见过听风管家。” 听风有一瞬间的僵硬,田芙蓉严肃的脸上微微带了点儿笑:“感谢侯爷赏识,让老奴管着这侯府。那老奴自然得用心些,让我家公子住的舒服、安全和妥帖。 侯府也是大家的家,想必众位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的。大家以后用心当差,好处自不必说,做的不好的,直接去找听风管事就是。” 说完笑着打量了几十号人,那威压的眸子实在是太有压迫感了,一点儿都不像平日里跟在公子身前身后嘘寒问暖的样子。 田芙蓉继续道:“那先说几样事吧。第一样堵住前院和后院的回廊,修个结实的门,常年挂锁。既然侯爷不进后院,那后院就不许贸然进入前院。我家公子声名贵重,不容被玷污。 前院所有未嫁人的丫鬟全部处理了,想回家的回家,想去庄子上的可以去庄子上,想嫁人的只要选好了,老奴绝不阻拦,给大家伙三天时间,三天后若让我发现还有没走的,一律发卖。” 众人一顿嘁嘁喳喳,这谁家还没个闺女的,但侯府没女眷,确实不适宜出现在侯府,难不成以后想嫁个侍卫或是大兵? 身份倒是好,就是看着一个比一个穷,这若是真被自己啊闺女看中了哪个,不得嫁过去跟着喝西北风? 幸亏田姑姑眼睛亮,今晚就让闺女回家! “第三件事,各人的岗暂不做调整,但务必尽职尽责,有账目的账目清晰明了,没账目的做好交接登记,做到一只苍蝇进了府都要知道公母。 我知道大家大部分是侯爷帐下的兵士,那自该知道安全为重,信息保密,纪律严明。 可别进了侯府,反而成了一群散步的羊,护不好咱们的大本营,有脸张嘴吃饭吗?别让外人笑话威远侯不会掌兵。” 田芙蓉慢慢扫视了众人一眼道:“听风管事专司稽查,谁站在岗位上玩忽职守,被罚了不要来找公子哭。我家公子好性,但谁若是撞在公子的枪口上,妨碍公子过舒坦的日子,老奴就第一个拿他开刀。” 田芙蓉说完,脸上又带了些笑容,声音也放缓了:“从今之后,每日三餐,主子每餐四菜一汤,加夜宵,所有下人两菜一汤,无宵夜,但当值的可以领两个肉包子一份汤。厨房不可过度节俭,也不可浪费。 所有下人按照岗位着不同服饰,不许穿错了,每季两套衣服,爱惜些,若有破损污迹再买的话,需要自己负担。” …… 姬无良站在圣贤居大门外,田芙蓉铿锵有力的话很有穿透力,姬无良听的一愣一愣的,心里的感慨一波接着一波,突然间觉的,是不是自己应该娶个夫人? 若是夫人身边也有个这么能耐的嬷嬷,是不是自己的侯府也会有不一样的气象? 又晃了晃头,赶走了这突然而来不切实际的念头,望着田芙蓉感叹人才。按照这样的管理,比自己的军队都不差什么了。 第158章 拥兵自重,要杀头的 看来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留了一点的,但愿,王源能给侯府带来丁点不一样吧。 王源一直坐在院子里看书,田芙蓉和听风整体训话后,又一个个的管事交接训话,上到大门信息传递,下到花园规划,再小到给圣贤居门外搭个凉棚,王源发现就没有田芙蓉不懂的。 真是好奇亲娘到底是个什么身份,身边跟着的人都这么能耐? 不说跟着自己流落在成都府乡下讨生活了十六年,日日柴米油盐的煎熬,没想到一朝回归,一身本事一点儿都没撂下,也没有一点儿不适应,本色出演比威远侯府正经调教的都高了一截。 所有事都说完了,下人都散了,王源又被抬回了屋中,问听风:“侯府多少暗卫?” 听风道:“现有三十七个暗卫,都是男子。主要护的是侯爷的书房。侯爷身边有四人,公子身边原来有两个,现在增至六个。” 王源没想到自己的待遇比姬无良还高,心情一好就漏了点光:“给他们一人多做一套衣服,至于武器得等机会。吃食上加夜宵。好在今年不怎么热,不用加冰。” 田芙蓉插嘴:“思远可是说错了,今年这气温反常着呢,才六月就已经热的不想出门了,京城至少得热到九月呢,冰的消耗其实挺大的。只是侯府里基本没有存货。” 听风道:“侯府都是练武之人,耐扛,而且冰贵,咱们消费不起。” 王源默然,幸亏自己这是伤了,怕冷喜热,若是正常状态,咋也得每日一盆冰吧? 随口问道:“冰价很贵吗?不都是冬日存冰夏日用吗?咱们在成都府是都是这样做的,家家户户都有存冰的。” 听风道:“京城物价本就高,地价更贵,哪有那么多人家能修建冰窖存冰的?那都是富贵人家的消费。 而且京城夏日没有那么长,也就不到三个月,大户人家用冰会阔绰些,一般人家都是忍忍就过去了。今年的天气格外热,估计谁家囤了冰,定能赚个好价。” 说者无心,听者起意了。 “一块冰得多少银子?” 听风道:“一块这么大的冰砖,得要二两银子左右。”听风比划了一下,大约就是一块砖大小。 王源惊诧于这个高价,想了想:“京城周边可有硝石矿?就是那个用来做爆竹的那种灰白色的硬石头矿,药店里也有出售,当药物来卖的?” 听风想了想道:“似乎是有的,属下需要去确认一下。那个不常用,公子需要多少?” 王源想了想,问:“侯府可有冰窖?能藏冰多少?” 听风抽了抽嘴角:“公子有所不知,侯爷封侯也不过九年,家底委实不厚。这所府邸以前是英国公府,英国公于三十多年前犯事被褫夺爵位,贬为庶民后府邸被户部收回。 国库一直不丰,这些被收走的宅子基本就没有修葺过的。当时侯爷战功彪炳,户部就挑了一个最大的宅子赐给了侯爷。 这英国公很是奢侈,宅子修的又大又美,只是侯爷囊中羞涩,只用了前院,还有三分之二的地方没人,索性砌了墙锁了。” 王源听得一愣一愣的,意思是威远侯远不止这么大?这才是三分之一? 不能好奇,不该问的不问。王源端起手边的茶慢慢啜饮着,压下心中的好奇。 “所以,侯府是有冰窖的,对吗?” 听风点头:“冰窖、戏楼、藏书楼、园子、湖都是有的,只是经年没有人打理了,破败的已经不行了。” 王源想了想还是道:“那砌住墙的那一面住的是谁?她占了府邸多大的地方?” 听风眼神微闪,这个不太好说:“住的是杨公子和杨姑娘,也是,侯爷的弟弟和妹妹,亲的。还有一个杨夫人。他们只占了二进院子的一半,从另一边开了门,出入都和咱们不在一处。” 亲弟妹姓杨?杨夫人? 王源的眉头跳了跳。看了眼听风有点儿坐立不安的局促样子,王源觉着这乱七八糟的话里信息很多,细细想了想,大概猜出来了一大半。 “这样啊,还照以前的份例送就行,多的没有,他们的事情直接报给侯爷,怎么处理听侯爷的。” 听风吁了口气,赶紧道:“是。” “你现在就去看看那个冰窖是否还能用?能存冰多少?另外去传话给听雨,让他打听一下眼下京城里卖冰的有几家,价格几何?” 听风顿了一下,打听个这么大点的事哪里需要听雨亲自出手,但只一息,就打消让手下人去打听的想法,老老实实按照公子说的去做,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听话还是会的。 王源端着茶杯沉思。田芙蓉将他扶着躺下:“身体没好呢,不可过于劳神。娘多句嘴,你听听看说的对不对?” 王源看着田芙蓉道:“娘有话直说,跟我还客气什么?” 田芙蓉道:“如今咱们是寄居在侯府,为侯爷打算一些没有问题。但是思远啊,侯爷手里是有军权,手底下是有兵的。 多的不说,十万总是有的,你可千万别想着自己赚钱给他养那么些兵!说句不中听的,那是拥兵自重,要杀头的!” 王源惊的手一抖,杯子里的茶水晃了出来。田芙蓉拿起帕子轻轻擦着沾湿了的袖子,又道: “退一万步讲,侯爷没有犯事,手下的兵也承了你的情,养的兵强马壮的,可那时你就站在了侯爷的对立面了呀!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侯爷能不杀你?你是个聪明孩子,好好想想,可千万别脑子犯浑。” 王源一下子脸有些白,是了,是自己想差了,被何儒华一天到处弄钱的行为给套路了,居然也想着挣钱给军队,好险,差点被带到了沟里! 王源缓缓躺下,田芙蓉给他掖好了被子静静地退下了,王源缓缓闭上眼睛,得睡一觉,让脑子更清醒些才行。 辛林带着听雨热火朝天地开始装修,请了装修队,人手足,原文昌楼终于又有了人气。 第159章 莫不是我的寿数不多了? 书肆那边书砚给盯着,小修就可以了,原来就是书肆,改了改摆设和摆件,何良也联系了原有的抄书先生,都应承了可以继续为书肆抄书。 姬无良给的两个掌柜下午也到了,王源见了,一个是个三十多岁身形微胖的男人,一身绸缎料子穿在身上有一股富翁的既视感,姓冯,原是宝丰银楼的掌柜。 另一个是个四十多岁的瘦高老者,一身灰蓝色混搭的长袍套长马褂的装束透着一身文气。 姓江,是个老秀才,家中书馆实在是经营不下去了,被侯爷收购,聘请他当了掌柜的,只是卖的原来是笔墨纸砚的物什。 初步印象不错。王源简单考校了一下俩人,觉得还算满意,即将自己的打算和意图与两人说了。 先说了书肆,他掏出了两本话本子递给江掌柜,道:“我要让这两本话本子迅速红遍,你着人大肆抄录,五天时间每本抄录至少五百本,要字迹好,无错字,纸张也用好的,精装,五日后我的忘机阁开张时要用,可能做到?” 江掌柜接过话本子,一本是《谁是英雄》,一本是《花姑娘》。前一本讲的是英雄守卫家国、守护人族的故事,后一本讲的是女子自强求出路的故事,情节紧凑,扣人心弦,刚看了几页,江掌柜就抚掌称赞。 他已经能确定这样的故事定能让忘记阁开张就红起来。正准备告辞,王源放下茶盏道:“江掌柜且慢,还有一事你需用心寻摸……” 说完,江掌柜的眼睛越来越亮,自己经营了大半生的书馆都要死不活的,没想到换个东家,立刻就能化腐朽为神奇了! 喜滋滋地快步离去,赶紧找人抄书是正事,还有各种高档的纸…… 冯掌柜看着江掌柜离去,神色没有一丝波动,王源看着越发满意了,又交代了几句自己的打算: 一层得有高台献艺,或是歌舞,或是折子戏,或是吟诗作赋,或是辩论,反正每日都不能空下,提前三日收票,限量限价,主打的就是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雅俗共赏,高端消费,茶水、小食免费,但好东西必然是要收费的。 二楼主要是雅,风雅,琴声不断,呢喃低唱,婉转千回,时有歌舞却只能隔着屏风,如那皮影戏一样朦朦胧胧地欣赏。酒水吃食要有特色,不吝价格。赚的是附庸风雅的才子和二世祖的钱。 三楼只有雅座,一间间隔开,针对的是家族,或年轻夫妻,或家族姐妹,或三两好友,当然必然有女眷,需另辟蹊径进出,不能唐突了女眷。 女眷这里必须要有的是话本子,限量免费,想要看的更多让去忘机阁自买。还有一些吃食需另做,这个由田芙蓉亲手做,不能外传。当然,提前售票,价高者得。 冯掌柜听着王源一一详细说来,不住点头,这经营的奇思妙想抓得就是新奇二字,当然质量得要好好把关。 冯掌柜道:“那开张用哪个戏?” 王源道:“冯掌柜手底下可有得用的戏班子和说书人?” 冯掌柜:“自然有的,就是价钱方面可能会高些。” 王源摇头:“要自己的。冯掌柜能否拿下一个戏班子,不用太大,也不用太好,只要能演就行。咱们自己可以捧红他们。” 冯掌柜道:“那属下试试?” 王源挑眉,居然自称是“属下”,姬侯爷手底下还有这样的人才? “劳冯掌柜费心。歌舞、弹琴、曲艺都不需要你操心,你将本公子刚说的都记在心上,用心办好就行。记着一个字——精!别搞砸了。” 说完直直望着冯掌柜,眼神不锐利,但冯掌柜就是有一种压力,不得不在心里又回味了一遍东家的意思。终于领悟透了后,才点头应下。 王源:“去吧,协助辛副将做好装修,尽快完工,咱们早日开张,早日盈利。另外想一想,咱们开张的噱头,该请的人提前准备好。” 冯掌柜走了,王源一脸疲惫,一杯参茶端了过来,孙蔷薇坐在王源床边,常规伸手把脉。 只是把了许久都没有结束,眉头却越皱越紧。又换了只手继续。 一盏茶过去了,王源都昏昏欲睡了,孙蔷薇还握着王源的手腕不肯松开。 王源笑道:“孙姨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吗?这么郑重的神色,莫不是我的寿数不多了?” 王源说的轻松,对于田芙蓉他们所说的在一年之内找到亲爹解蛊的说法一点儿都没放在心上。 诸多人十六年做不到的事情,他何德何能,能一年之内完成? 就是因为认定自己只能活一年多,所以很多事情他都看得很淡,财富没了就没了,所谓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可是想做的事情又太多,再不是一开始的无所事事,悠闲到老了,若是生命就只有倒数,王源是真的想做点什么的。 想法和初衷却是和前世不同,不再是为了找存在感而挑战难度,只是想多做一点点事,能让百姓富足一点点就行,哪怕百姓,只是自己眼里能看到的那少数几个人。 若是对这个社会有一点点影响就更好了,那样的话若是自己哪一日悄然去了,留下的一点儿东西,能证明自己曾经来过吧? 孙蔷薇被王源的话拉回了现实,望着王源淡然到随时直面生死的样子,心里有些痛,但更多的是疑惑: “公子说笑了,这伤已经在平稳的恢复,继续养着就好。只是公子的脉象有些奇怪,我有点儿没把握,过几日我再诊一诊再说。” 说完有点儿停顿,王源笑了笑:“孙姨有话直说就是,不必顾忌。” 孙蔷薇道:“据说侯府的章大夫医术了得,也给公子诊过脉,老奴想请他给公子诊一诊,两厢比对一下,可能会更确定一些。” 王源道:“有何不可?我这身子也没什么秘密不可对外说的?” 孙蔷薇神色莫测地看着王源…… 第160章 脑子缺根弦的姑姑 细看的话,好像皮肤更白皙了些,脖子上的喉结好像比之前小了些,是因为最近吃的补品的缘故吗? 孙蔷薇心事重重地走了,必须要尽快找章大夫会诊一下,一个人琢磨快琢磨出大病了! 孙蔷薇找章大夫找的人尽皆知,一下子侯府都紧张了,怕公子是不是又有了什么大病? 暗卫送信时姬无良正在练兵,袁彪和凌风报到了,正与曾建国等几个能打的过招。 听了禀报,姬无良满心烦躁,曾建国居然打不过袁彪,剩下的几个偏将也打不过那个凌风,这整的自己的军队吃素太久了吗? 军队里尚武,崇拜强者,又是自己挖来的人,手底下的偏将都打不过,这如何辖制?这不是乱套了吗? 姬无良撸袖子上场,打过才知道,这两个是真正的好手! 武艺高强不说,变招灵活,实战经验丰富,招式间不是辛林的那种侠客风范,轻飘飘的。这俩人拳拳到肉,虎虎生威,更像是军队里训练出来的铁卫。 姬无良心里堵得慌,府里的人比不过王源的嬷嬷,军营的兵将还是比不过王源手底下的侍卫,都怀疑自己这么多年忙忙碌碌的,是不是毫无价值? 姬无良武艺精湛,拿手的是长枪,枪如惊鸿,打得袁彪连连避让。换了使鞭子的凌风,鞭子对上枪本身就占了兵器的利,然而姬侯爷艺高人胆大,手一抬长枪扔回了兵器架上,徒手对上了凌风。 一寸长一寸强的兵器硬生生被姬无良近身缠斗到没有施展的机会。两场架打完,姬无良心头的郁气也散了不少。 直接给两人参将的职位,可参赞军务,以后逐渐观察,熟识后再一步步培养。 参将直接就能统领兵力了,战时能独立作战,现在非战时,就能独立领兵训练了。 姬无良说完封赏,镇东军的几个参将、偏将,包括何军师都一言不发,不认同的模样。 好在袁彪和凌风两人推辞了,只领了校尉的职位,还是一正一辅助,表示愿意从低做起,以军功升职。 至此谁都没话可说,姬无良再次感慨,比自己带的大头兵好用多了。 蘑菇了许久,最终还是踏着夕阳的余辉在城门关闭的最后一刻骑马回城了。 章府医今日休沐,被府卫火急火燎的找回来还以为侯爷出了大事,结果看到的是一脸平静的王源。 章府医擦了擦额头的汗,热的拿袖子扇风,王源指了指桌子上的凉茶,章府医二话不说端起来就喝。 入口冰冰凉凉的,还酸酸甜甜的,十分解渴,烦躁的心一下子就凉了下来。 “公子找属下是有急事?不妨直说。” 王源好笑地勾了勾唇,看着孙蔷薇挑了挑眉笑着道:“章大夫不觉的本公子哪里有问题?要不先诊个脉?” 章府医心下一跳,公子身旁的孙姑姑医术可是了得,公子的意思是他身体出了问题? 突然间,刚消下去的汗立刻又浮了一脑门子。深吸了几口气后,坐在凳子上搭脉。 一样样的诊完左手诊右手,一样样的越诊眉毛越皱得厉害。 最后章府医一脸疑惑地看着孙蔷薇道:“孙姑姑对公子的脉象有疑惑?” 正赶上姬无良走到门口,听到这话,立刻放下了推门的手。 孙蔷薇:“除了公子身上的伤外,章大夫可还诊出了什么?或者说,公子的身体和这次受伤前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章府医撸着胡子缓缓道:“公子身上的伤自不必说,养的很好,只是伤得重,还需养伤几个月才会不伤及根本。若说异常,其实最大的异常是公子这伤来的最是蹊跷。” “你看,公子腿上这处伤最重,但没伤着筋骨,顶多是失血,可公子失了一半的血气,和区区腿伤很不符合呀。” 章府医陷入沉思,根本没注意所有人的神情和想法:“另外虽说公子是山崖上滚落,身上多处淤伤破损,那都是小伤,胸部没有被撞击,那心肺重伤、心脉受损那么严重是怎么来的?” 孙蔷薇淤堵的思维被章府医说的突然之间好像明白了一样,眼中满满的不可置信,以及惊喜,“唰”的一下站了起来,搓着手原地打转。 然后一把拉住章府医的袖子道:“除此之外,章大夫还看出了什么?” 章府医被孙蔷薇的举动吓了一跳,用力抽回自己的衣袖道:“岂有此理!老夫是有家室的,孙姑姑自重!” 孙蔷薇讪然收手道:“章大夫莫怪,是奴婢一时高兴,忘了分寸。还望章大夫告知我家公子除了伤外,身上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孙蔷薇双眼闪着紧张又兴奋地光,好像要从别人的嘴里听到和自己心里一样的答案。可是…… 章府医抖着袖子,眼睛低垂,净了手后才到:“孙姑姑,同行相轻,恕老朽不能告诉你再多的了,照顾好公子,老朽告辞。” 章府医转身,谁不知道王公子是有官身的,公子的大好前程哪能张口就来? 你一个贴身的姑姑十几年都不知道公子是男是女,老头子我怎么能告诉你? 你就自己琢磨去吧,憋不死你! 章府医看了眼孙蔷薇,这个脑子里除了医术外就缺根筋的姑姑,可别坏了公子的大事才好。 于是眼光不明地离去了,王源看着章府医的神色,心里沉默了下来,原本以为孙蔷薇大惊小怪了,看来真的有什么事情才是。 只是看孙蔷薇的样子还没琢磨透,而章府医,看出来了? “阿七!” 门外站岗的阿七看了眼匆匆离去的侯爷垂下眸子进来:“公子何事?” “跟上章府医,看看他见了谁,说了什么话?不管是什么话,都不可让其他人听了去。” “是。” 孙蔷薇对此真的是少根弦,王源开口道:“孙姨,你研究一下这瓶药的配方,看能不能做出仿品?” 免得在这里不停转圈圈,转的人头晕、眼晕,还心慌慌的。 第161章 不能真真正正地做个男人命名草稿 孙蔷薇拿着王源改成小瓷瓶的云南白药干脆利索地走了。 出门的章府医直接被姬无良叫走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别以为他听不出来这老家伙欲言又止没说的话。 章府医看着侯爷黑沉的脸色,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侯爷,恭敬地等侯爷问。 姬无良:“王源的身体到底还有什么问题?今日给你机会不说的话,以后也不必再说了。” 章府医为难地看着姬无良,嘴唇动了又动,姬无良反而疑惑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章府医叹了口气道:“侯爷,不是属下不说,而是不能说,小的若是说了,公子就毁了。公子这样的人才,属下舍不得呀。 请侯爷将他看作一般人就可,没有性命之危,就当他身有隐疾吧。所以侯爷切记不要随便让外面的大夫给公子看诊就可。另外壮阳的补药,那个就不要给公子吃了。” 说完章府医低垂着头,不敢抬头。老为难了,这样说,不知道侯爷会不会把自己拉下去砍了? 姬无良拧眉思索着章府医的话,越想越表情扭曲,这老家伙之前就说过这些话,只是没有这么赤裸裸地点明,今日这话,咋听都觉的王源身体有大问题! 莫不是个阉人?! 手一抖,打翻了桌上的茶盏,又忙忙地手忙脚乱的扶起来,越想越觉的应该就是这么回事,不然都是男人,如个厕而已,那么避着人是怎么回事? 还有那瘦小的身材,纤弱的胳膊,穿个衣服还喜好米白、浅蓝这等颜色明亮的,还有那皮肤确实是细腻白皙了些,眉眼也长得很是秀美,一点儿都没有男人的粗狂,还有…… 姬无良跑神了,越想越觉的就是这么回事,一下子心里的感觉五味杂陈的,不知道是可惜了这样风华绝代的人因为身体缺陷没了前程? 还是单纯的因为不能真真正正地做个男人而可怜? 章府医久久得不到侯爷的指令,悄悄抬头就看到了姬侯爷一副若有所失、恍惚难过的表情,章府医一头雾水的,然后又明白过来侯爷这是听明白了自己的话中意思,可惜王源居然不是个女儿身呢! 侯爷可真是个忧国忧民的好主子! 章府医心下大慰,不愧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主子,这觉悟就是高,顺嘴又加了一句道:“侯爷胸怀广阔,可千万别因为公子的性别慢待了人家,这样的人才就是个女子,也该得到世人的敬仰!” 姬无良一下子被章府医的话给拉回了现实,一双虎目瞪得圆圆的,眼里的不可置信太过明明白白。 看的章府医一个不稳,慌慌张张地跪在了地上,全身抖着,这,这,说了不说的,却还是给秃噜了出来,嗨呀!这是老了不中用了! 姬无良看着章府医满脸懊恼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来不是阉人,是个,女子?! 屋子里静的落针可闻,只有章府医懊恼地叹气声,和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姬无良缓缓靠入了椅子里。 脑子里纷繁复杂得厉害,从两人第一次相遇开始,一帧帧、一幕幕的过往犹如放电影一样在脑子里飞速旋转着。 刚刚肯定了阉人的事情,此时想着,却无时无刻不提醒着自己,王源就不是个男人! 可所有人都被他身上的气质和光芒蛊惑,看不清真相,原来自己所有的疑惑都是因为,他其实是她! 怪不得,对于春闱一点儿都不上心! 怪不得,瘦里吧唧的,风一吹就倒! 怪不得,那么多讲究,坐椅子还要坐垫和靠腰! 怪不得,说话那么尖利,连身边的人都牙尖嘴利的! 怪不得,伤了病了,都不让人靠近,不和人一同如厕! 怪不得,老家伙不让别人给看诊! …… 姬无良实在是震惊太过,双眼直直盯着跪在地上腿脚发麻、东倒西歪的章府医:“你可能确认?” 章府医抬头道:“属下诊了一辈子的脉,若连这个都弄不明白,还当什么大夫?属下能和那个孙蔷薇一样糊涂?跟了公子多少年了,居然随随便便就让外人给诊脉,这不是要害死公子?” 姬无良缓缓放下耸着的双肩,两只手也缓缓松开,两个手掌心被自己的指甲扎出了好几个血印子却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姬无良低低地道:“此事,还会有谁知道?” 章府医道:“那田姑姑是公子的娘,从小带大了公子,必然是知道的。若是连孙蔷薇都不知道,那么其他人必然也是不知道的。外人的话……” 姬无良看过来,章府医为难道:“公子做男人其实很成功,能被识破的除非就是给他诊过脉的大夫,听说公子伤了后在王尚书府里被府医和太医都诊过脉,不知他们看出什么没有?” 姬无良想了想,好像今晨还碰到了张太医,张太医看向自己的眼神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应该没发现。 但是王尚书府的府医? 姬无良一点儿概念都没有。仔细想的话,好像王源伤了后,身上的衣服被换过? 至少他看见时王源身上穿的中衣是干净整齐的!! 完了,是谁给他换的衣服? 岂不是被外人看光了? 一瞬间,姬无良全身的血液都往头顶上冲,一团气来的莫名其妙,但压也压不住,一拳锤在了书案上,好好的黄花梨木书案从中间裂出了好几道细纹。 但也没消了姬无良的火气,必须,立刻马上知道,当初是谁给王源换的衣服! 若是个男人,那就打断手脚四肢,挖眼割喉! 姬侯爷恶狠狠地看了眼章府医:“好得很,瞒了本候这么久,发生了这么多事,但愿还能补救!管好你的嘴,本候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告诉那个孙蔷薇,除了你,若是再敢让其他人随意给王源诊脉,你和她就都以死谢罪吧!出去!” 章府医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往外跑,阿七站的远,之前的没听到,最后这一句侯爷可是喊出来的,自然听清楚了,只是到底是什么事? 第162章 必须走男人的路 阿七没有多想,暗卫的脑子不用太好使,听话就行。 姬无良派了好几拨人去打听当初给王源诊脉治伤的王尚书府的府医行踪情况,又打听了王源伤了后是谁贴身照顾着,反正事无巨细,所有一切都得打听清楚才行。 王源听了阿七的回禀,沉默了一瞬就明白过来了,这是章府医看出来自己是个女子了吧? 怪不得…… 只是姬无良也知道了,那以后,他还会以看名士的眼神看待自己吗? 王源不由苦笑,不是姬无良的问题,而是整个社会的问题,女子行男子之事,这是败坏纲常的大事,俗称伤风败俗! 以及自己取得的举人功名,和陛下亲口所赐的正六品翰林院侍讲,一旦公开,自己就是犯了欺君之罪的十恶之人。 对于这个死结,王源不知道怎么应对或是解开,从他一穿过来,就是个男人,就已经是举人,已经是夫子了,也已经被亲朋好友内定,必须参加春闱,走光宗耀祖的路的男人了! 自己只是没办法拨乱反正,只是好像将这条路走得更加宽阔了、更有前途了、更像个男人了! 他不知道怎么办! 一旦公开,最直接的办法就是验身,呵呵,一验一个准,欺君之罪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王源淡定了,反正上了姬无良的贼船了,不跑了,躺平了,爱咋砸吧,反正船若是翻了,死时还能有个伴,暂时,就等姬侯爷的计较了。 王源招来了田芙蓉,挥退了所有人,两人头对头:“娘,我是女子的事情到现在为止还有谁知道?” 田芙蓉道:“只有娘和你孙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王源垂眸,怪不得最近孙姨不给自己喝奇奇怪怪的汤药了。只是,她都知道了,怎么还让外面的大夫给自己诊脉呢? 田芙蓉道:“孙蔷薇就是个棒槌,脑子只在医疗上灵光,其他方面蠢的厉害,又被你焦叔叔照顾了十几年,更是不通人情世故。 只是照顾人也还可以,你伤了,人手不够,身边需要时刻有人,娘就把他留在你身边了。若是不行,娘明日就让她走。” 王源想了想道:“让她离开吧,娘一定要提醒她千万不能说出去,说了,儿子就只有被砍头的份了。 谁都不能说,焦叔叔也不许!多一个人知道风险就大了一分。唉!就让她回庄子上,继续倒腾她那些药吧。” 王源叹气,没想到孙蔷薇这么不靠谱,原来是男是女诊脉就能一清二楚,若是自己早知道,就不会有现在这些事了。 一想到这,和姬无良想到了一块,当初自己北山上受伤,给自己诊过脉的老者,以及给自己更过衣服的人可怎么办呢? 还有张太医和另外一个太医,天要亡我了吗? 王源抖着身影喊:“阿七,阿七!” 阿七闪身出现,王源压抑不住的着急道:“侯爷呢?你去看看,侯爷什么时候有闲?就说我有话要与他说,快去!” 阿七转身,自己就在屋外,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突然之间这么着急,就和侯爷一样样的反应,主子的脑子和暗卫的脑子不一样吗? 阿七疑惑的厉害,但脚程很快,书房门没关,阿七在屋外站定道:“侯爷,阿七有话要禀告。” 下意识里觉得公子的话不能这么站在门外面大啦啦地喊着说。 姬无良手指动了动,道:“进来说吧。” 阿七进屋,顺手关了门道:“公子说有话与侯爷说,请侯爷移步。另外,”阿七开了个头却不知该不该说,下意识里觉得该说,但说了是不是和听雨就一个下场了? 姬无良道:“说!本侯不让思远知道就是。” 阿七道:“公子要送走孙姑姑。” 姬无良神色复杂地看了眼阿七,阿七功夫好,执行力强,就是脑子不太行,总也担不了大事。 “此话何意?孙姑姑是思远的奴婢,思远让她走,你觉的哪里有问题?” 阿七一脸茫然,抬头看着姬无良道:“不知道,反正就觉的孙姑姑若是这么走了,可能会有后患。公子心慈,属下就觉的不管孙姑姑犯了何事,这么送走肯定不行。” 姬无良不由嗤笑,什么时候自己的人都认为自己一个侯爷,当主子的,就该给王源收拾一堆烂摊子了? 可是能不收拾吗?姬无良捏紧了拳头:“下去吧,护好他,寸步不离!在屋子里就不要盯那么紧了,咳咳咳。” 姬无良咳咳着背着手就往外走,阿七连忙道:“侯爷,公子说有话与你说呢。”你可别走。 姬无良一个大长腿踹在了阿七的腿上:“个没眼色的,还不赶紧带路?” 姬无良大长腿没两下就走的没影了,阿七挠了挠头,总觉的今晚的侯爷和平时不一样。 姬无良迈着两条长腿几步就走进了圣贤居,圣贤居门口多了个守门的侍卫,向侯爷行了礼后放行。 院子不大,两边的桃树上各蹲了一个暗卫,往后到了门口,房顶上一左一右蹲了两个暗卫,还有一个阿七,明显成了明卫,还剩下一个,姬无良四处找了找没发现。 推开门的一瞬间脸黑了一个度,居然藏在横梁上! 这一个大男人躲在女子的房间里,成何体统?! 姬无良狠狠的一眼扫过去,王源就感觉一个黑影在眼前晃了一下,好像眼花了一样就没了。 姬无良大喇喇地坐在离床较远的圈椅中,双眼打量着王源,还是那么个样子,但就是感觉不太一样了。 王源默默小口啜饮着参茶,看不出来姬无良的反应,若不是阿七说了,王源觉的眼前的姬无良和昨日的姬无良没什么分别。 俩人谁也不说话,各自想着各自的事。 王源心里叹了口气道:“侯爷。” 姬无良抬眼望着王源:“何事?” 呔,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呢?别不打自招了。 王源道:“若是我说,我是才知道自己性别的,也就不到半年吧,侯爷可信?” 姬无良挑了挑眉道:“也就是说,你确实是个”然后只有口型没有声音的两个字“女子”? 第163章 难不成真的是送给陛下您尝鲜的? 果然还是知道了! 王源点头:“不知道我身体有什么缘故,年后逐渐出现了一堆问题,侯爷须知道,我当了十六年的男人可是真格的,还定过亲事,只因为成都府知府的事受了牵连,被退亲了。” 王源说的真诚,反正是过往了,想查也查不到。 姬无良笑笑,看了眼耳房,耳房里是田芙蓉,意思再明白不过。 王源道:“侯爷见多识广,一定知道这世上有些东西真的能把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我娘也只是怀疑过而已。对于我娘来说,是男是……并不重要。” 姬无良默然,心里狠狠地疼了一下,一个养母而已,给王源的爱护超过了自己这个有亲生母亲的人,母亲何曾在乎过自己是男是女,是活着还是死了? 王源道:“既然侯爷知道了,不知对我有什么处置?” 姬无良疑惑:“处置?为什么?” 王源咋舌道:“我这有欺君之罪呢,侯爷敢用?” 姬无良道:“谁能证明?全天下谁不知道我威远侯的幕僚是个才情卓越的文弱公子?你不会认为本侯傻到自己给自己掘个坟墓吧?” “有这个时间想这些没用的,还是多花些心思把你身边不得用的人敲打敲打吧。还有你自己,别一天天的什么都不知道,暴露了都是你自找的。 不过这要是哪天暴露了,以你这个身材,就说受了重伤不幸天阉了,估计也是有人信的。” 姬无良含笑的眸子里带了一丝促狭,这可是自己暂时找到的最好的借口,不知这个小子能不能体会本侯的苦心? 王源咬了咬唇,憋屈的,虽然心里认为是男是女的只要活着就行,男人能做的事情自己也能做,但他想堂堂正正的,而不是成为一个连男人都不是的第三性别人! 可是这皇权之下,能这么着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那,王老爷那里怎么办?” 王源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姬无良,姬无良动了动唇角,感觉屋里的温度有些高:“那个,你这里有点儿热,本候还有事先走了,放心养伤就行,其他的自有本候处置。” 说完,扯了扯系得过紧的领口,双腿一抬就走了,出了门手一招将几个暗卫都给招走了。 王源不知道的时候,他的圣贤居的暗卫换了位置。 王源愣愣地看着踏着夜色而去的姬无良,想了无数种反应,姬无良一个都没有选,还和从前一样,还当自己是他的幕僚呢。 王源缓缓的靠进身后的靠枕里,眉眼逐渐温柔下来,谁说自己之前的付出都白废了? 次日一早,王源刚听完听风的汇报,就有侍卫来通传:“公子,太傅府里的顾公子和大管家来访。” 王源想了想就知道这人过来的意图了:“侯爷可在?” 侍卫:“侯爷早朝未散。” 王源道:“娘,你和听风去会一会,就说我伤重,不宜见客。” 不知皇帝在想什么,和西疆联姻之事拖了这么久了,人选还没定下来?只要不是镇北侯的人就行,其他不论是谁都好啊。 这要一直拖下去,小心黄了。 趁这个时间王源让人准备了几份鸡毛菜,太傅府里来了人,忠勇侯府定然也会有人来,给他们做回礼刚好。 姬无良这个不撑事的,让他带着菜走走同僚,居然不声不响地就离府了,不过王源能放过? 天还没亮,姬无良前脚刚走,后脚就直接让人准备好了往西山伯府送了一份、辛家送了一份、何儒华那里也送了一份,魏大将军府上送了三份,王尚书府上送了两份,连长公主府上都送了两份。 凡是认识的,王源搜肠刮肚的想,又加上了京兆府尹陶大人府上、大理寺卿邢大人府上、就连镇北侯府上都没有放过,还给听风下了命令,让想办法给宫里的曹德福送了一份。 听风提着手里的一篮子绿菜走在空旷的街道上,想撞墙的心都有了。 然后按照王源的交代,打着威远侯的名义,都没动用威远侯的眼线太监,直接说了句“侯爷亲手种的”。 然后一篮子绿菜就畅通无阻地被送到了掌印大太监曹德福跟前。 曹德福神色莫名地看着一篮子菜,亲自撸起袖子翻了翻,真的是一个字都没有夹带,还翻了一手的泥,菜上还带着露水,明显是刚刚从泥里拔出来的。 曹德福不敢擅专,好些东西明面上是送给他的,实际上是送给皇帝的,不过这么让他想不明白所以的礼,还是极少见的。 于是曹德福提着这篮子菜就给送到了皇帝跟前。 皇帝刚起,这几日天热,皇帝为了做个表率,硬压着没用冰,夜里热的都没怎么睡好,满心的燥热。 能怎么着,今年的国库一开年就做了调拨,自己手里没钱,就算后宫没几个妃子,但一开了冰例,转眼间自己那点子家底就要空了。 镇东军欠了三年的军需,咋说也得给补上些才是,还有北方旱了,不知道要旱多久,但愿马上进入雨季才好…… 当了皇帝操不完的心,皇帝看着桌子上满满碳水化合物和蛋白质的早餐,一点儿食欲都没有,上火了。 扭头看到曹德福手里提了个篮子,开口就问:“手里提得可是吃食?绿油油的,拿上来,朕尝尝。” 曹德福赶紧回道:“可不是吃食?这是威远侯府刚刚送来的绿菜,说是叫鸡毛菜,呵呵,居然说是‘威远侯亲手种的’,今日刚刚成熟,特意送进宫来给陛下尝尝的。” 说完看着皇帝眼神交流了一下,皇帝突然间来了兴致,拿起一根菜道:“姬无良亲手种的?别说,长得还挺好,看着就精神,没夹带个别的?” 曹德福赶紧回话:“奴才也纳闷呢,这天都没亮,着急忙慌地送过来却什么也没有,难不成真的是送给陛下您尝鲜的?” 皇帝道:“让御膳房来个人看看。” 第164章 镇东军军需 不到半盏茶,一个胖胖的男人一头大汗地跑了进来,双膝跪地匍匐地虔诚极了。 皇帝头都没抬,曹德福让小太监提着那篮子菜递过去道:“陈河,抬头看看可认得这些菜?” 陈河擦了擦额头的汗,抬头接过篮子仔细查看,又是闻又是尝的,突然脸上带笑道: “回禀陛下,这是顶顶好的绿菜,味道鲜美,还带着一点点甘甜,水分还大,比御膳房里用的雍菜、葵菜都好许多。 而且养的很好,叶形完整,一个虫洞都没有,也没有闻到药物的味道,想必种的人用了心,是精心养护的。陛下可是想吃这个?奴才马上去做。” 皇帝听了双眼也是一阵疑惑,难不成真的就是纯粹地给朕送了份菜? “去吧,先简单做一份送上来,朕尝尝这味。” 陈河磕头应是,提着菜篮子一路跑回御膳房,转眼间一盘子清灼菜心就端了上来。 皇帝挑了一筷子,这清清凉凉甜丝丝的感觉一下子就降了心火,不由地多吃了几口,带的食欲也上来了,曹德福露出了笑容,陛下都好几天没什么胃口了。 吃好后,皇帝心情也好了,笑道:“不管如何,这菜是极好的,你着人去打听打听,这菜是怎么回事?” 曹德福心领神会,让手底下的人去打听,然后陪着皇帝上朝。 整个早朝,姬无良总感觉皇帝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频繁,那神游天外的表情几度都要维持不下去了。 皇帝哼了哼道:“吕爱卿、许爱卿,之前议过给镇东军的补给已经划拨了吗?” 姬无良一下子来了精神,自己活动了好多天了,就是没个效果。 没想到陛下主动询问了! 户部尚书吕大人和兵部尚书许大人一脸为难,还没开口皇帝又接上了: “镇东军再远的就不说了,至少这三年你们每年缺了他们七成的军需军饷,你们可想过,咱们离东面沿海可并不远! 就靠他们吃都吃不饱的样子,连个像样的兵器也没有,一朝有敌来犯,你们让他们拿命去抗吗?” 皇帝动怒,所有人低头垂目,两个二品大员双双跪倒在地上不敢言语。 镇北侯开口道:“将士保家卫国靠的是一腔孤勇和坚定地信念,朝廷只是拖欠了些军需就敢撂挑子不干,威远侯,你掌兵不严呀!” 姬无良还没开口,皇帝抚掌笑道:“还是镇北侯懂朕,威远侯你可得好好跟着镇北侯学学。 这样吧,今年调拨给镇北军的军饷和军需就先让给镇东军了,镇北侯你是大魏的肱骨老臣,应该不会不提携一下威远侯吧? 朕可是听说镇北军年年军费超标呢,都是我大魏守疆卫国的好儿郎,朕以前不知道便罢了,如今知道了,怎么也要让镇东军有口饭吃不是?” 镇北侯正要张嘴,皇帝的话又接上了:“镇北侯,你要体谅朕的难处才是,不管是镇北军还是镇东军,都好比是朕的孩子,不好厚此薄彼。” 姬无良打蛇随棍上,医一撩一袍直接就“谢主隆恩”了。 转眼间方向一转,双手抱拳高声道:“本侯多谢镇北侯体恤宽宏,接济镇东军几万将士,本候替那些可怜的镇东军,感谢镇北侯高义。” 镇北侯齐旺祖张嘴,准备反驳的声音再次被姬无良联络的几个侍郎级官员大声的赞美之声给淹没了。 至于皇帝,那是听到了也当没听到。想了想道:“之前威远侯被贼人强掳,不知陶大人审的如何了?可有结果?” 吵闹的朝堂和正欲争辩的镇北侯一下子熄火了,皇帝的话可是没说完,若是再加上一句“是不是镇北侯指示的?”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镇北侯恹恹地偃旗息鼓,就损失点子军费罢了,反正北面没有战事,就当体恤镇东军那群乞丐了。 京兆府尹陶大人赶紧出列道:“那贼人伤重,才将将养好能提审,微臣正想尽办法的审问呢,望陛下宽限些时日。” 镇北侯不干了,这事必须得尽早结束,不然自己站在朝堂上说话都没底气。 “陶大人可需要本候协助审问?敢掳劫威远侯的一定是悍匪,不用重刑是问不出来的,陶大人耽误的时间够久了。” 陶大人道:“事关重大,怎能酷刑逼问?岂不是屈打成招?望陛下再宽限些时日,微臣一定能撬开贼人的嘴!” 皇帝正要出声,镇北侯抢先道:“陶大人莫不是想要数月之久?呵呵呵。” 陶大人一咬牙道:“一月!微臣一月内定叫贼人开口,否则自愿接受处罚。” 皇帝挥挥手散朝。 姬无良下朝后太过兴奋,直接堵了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在两人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硬生生地要走了十万军需,乐的姬无良骑着马绕了皇城一圈后才回府。 府里静悄悄的,刚坐回书房,田芙蓉和听风就来回事了。包括今日出去卖菜的成果。 姬无良心还飘着,听着琐碎的事,突然间想到,今日皇帝受了什么刺激? 突然这么强硬地给自己的镇东军要了军需? 就听到听风回禀:“今日侯府来客较多,有太傅府、忠勇侯府、魏大将军府以及曹公公手底下的小太监小德子。” 姬无良拧眉:“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访?既然来了,怎么没人去找本侯?” 听风道:“都不是什么大事,太傅府和忠勇侯府来找公子的,公子说有伤不能见客,就没见。剩下的都是来问鸡毛菜的。” 姬无良眼中满是疑惑:“鸡毛菜?” 就是早晨自己一起身就被送到自己屋子里的几篮子菜? 曹公公派心腹小太监来侯府只为问那个菜? 姬无良顿时觉的不好了,这菜有什么名堂吗? 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是怎么回事? “来的人都说了什么?你们怎么说的?”姬无良的声音有些飘,不会就那两篮子菜还没舍得送吧? 听风道:“按照公子的吩咐,让他们自行到咱们在朱雀街上的万达杂货铺子里去买,先到先得……” 第165章 进了威远侯府,就是我姬无良的人 田芙蓉打断道:“公子的意思是鸡毛菜要早早地摘了才好吃,今日的菜都在朱雀街上的铺子里,早去的话还能有没卖完的。想要的话明日府里就给留出来,派人给送到宫门口。 魏大将军府到是没说让送,奴婢想着八成是觉着离朱雀街更近些,为了那么口吃食,不值当往咱们府里跑。” 姬无良眼神不明地看了眼听风,听风脚趾抠了抠地,公子一样样地说的话,为啥自己理解的,和田姑姑理解的差这么远? “曹公公怎么会知道咱们府里有鸡毛菜的?” 听风继续抠地,声若蚊蝇:“公子昨日说让侯爷带进宫里的,侯爷忘了?” 姬无良瞪眼:“本侯还没那么大的忘性!送没送的,本侯能不知道?” 听风道:“侯爷送了!直接送给了曹德福大公公,侯爷想必是真的忘了。” 姬无良一下子站了起来,身形一闪就到了听风眼前,听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只是衣襟已经被侯爷抓在了手里,又给提溜了回来。 姬无良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听风,牙缝里蹦出的声音道:“是王源的主意?” 听风不敢嘴硬说是侯爷送的了,但是也不敢出卖主子,只能低头一声不吭。 姬无良抓着听风衣服的手突然间不自觉的有点儿抖,一声嗤笑突兀地就传了出来,听得听风有点儿心口堵得慌。 “侯爷,就是一篮子菜,不至于这样的?公子就让说了一句是您亲手种的,谁知道就给顺溜地送到了曹公公手里,连一个大子都没花。” 姬无良嗤笑着,望着房梁红了眼眶,自己这三年绞尽脑汁、苦心孤诣、想方设法地想要给镇东军要点儿军需,求了多少人,送了多少东西,都抵不上一篮子菜?! 这叫他情何以堪?! 十万两呢,原先还以为是天上掉馅饼了,却原来是王源做好了,扔自己嘴里的! 姬无良内心复杂得不知道如何将这么大一个好消息和大家共享。 半晌,姬无良平静地望着听风道:“今日陛下开口,为镇东军拨了十万军需。” 听风:“啥?侯爷你再说一遍!” 刚走到门口的辛林大嗓门一下子就喊了起来:“老姬,你刚说啥?再说一遍?” 姬无良脸上逐渐带起了笑道:“陛下亲自开口,向户部和兵部要了镇东军的军需,截留了镇北军的,谁也无话可说。” 辛林一个健步窜到了姬无良眼前,声音都有些发抖:“多少?你拿到手没有?” 姬无良脸上的笑更大了:“自然,天上掉的馅饼,本侯能容他过夜?” 伸出右手,张开五个指头,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听风和辛林齐齐惊喜道“五万?” 就连房梁上都传来了不小的动静,姬无良摇头,笑容更大了,将手正反两面的比了比:“十万!” “啊!” “真的吗?” “太好了!有钱了!” …… 一下子威远侯府里里外外都透着杂乱的兴奋,姬无良坐回他的黄花梨木大靠背椅上,眉间带着久违的放松。 管他呢,管他是男是女,反正进了我威远侯府,就是我姬无良的人! 这么大个宝贝,比何儒华可好用太多了! 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抓住的话,就太不像他姬无良了! 姬无良硬生生压下心里的不自在,起身往圣贤居走去。而王源安静地捧着本书静静地看着。 姬无良推门进来时,王源缓缓抬起头,一双眸子里还带着些琢磨,看向姬无良时脸上带了笑:“侯爷怎么有空过来?有事?” 姬无良静静地看着王源,不知道第几次琢磨王源的脑子,是不是里面的结构和一般人不一样? 王源看着姬无良不吭声,只望着自己的头发呆,不禁笑道:“属下只长了一双眼睛一张嘴,就是个普通人,侯爷这样看着,可是出了什么事?” 姬无良眸色复杂道:“你何故要给曹公公送菜?” 王源想也不想随意道:“你是超品的侯爷,那朝堂上比你职位高的不就是皇帝了? 皇帝身边最得力的不就是曹公公。我这又和皇帝不熟,咋说和曹公公也见了两面了,我这种出来的好菜,自然得送些给他尝尝不是? 若他吃的好了,随便说上一嘴,侯爷那鸡毛菜的生意不就红火了。而且不论礼物轻贱的,给侯爷的上司送点儿礼物,总不能是坏事不是?” 姬无良嘴角抽抽道:“就因为想让曹公公给你宣传一下鸡毛菜?” 惊诧的声音都劈了,还以为这脑袋里谋了多大的棋局呢! 王源一脸好笑道:“侯爷,咱现实点,咱就种了点儿菜,难道还想要更多的? 为了卖个好价,我可是各个府里都送了,总不能指望着送那么点东西讨赏吧?那不能够!除非皇帝脑袋抽抽了。” “唔……” 王源淡定地看着自己嘴巴上的大手,姬无良无奈地放下手:“长点心吧,管住你的嘴!” 王源无所谓地抖了抖肩,次数多了,习惯了。 姬无良咳了咳:“那你说说,今日早朝皇帝截留了镇北军的军需拨给镇东军,是怎么个意思?” 王源惊诧地瞪大了眼:“不会侯爷以为,是我让听风打着你的名义送的鸡毛菜起的效果吧?那不能够,不能够!就算是,也是误打误撞,不敢居功,不敢!” 王源摆着手赶紧撇清干系,这不撇清还以为自己是个神算子呢! 什么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那就是哄人的! 谁那么能耐找谁去,本公子是个唯物主义,不信那个! 姬无良看着恨不得将自己轰出去的王源,脸上终于有了丝温度,那笑也不让人毛骨悚然了:“那你说说,皇帝这是玩的哪一出?” 王源道:“君心难测,侯爷还是不要猜了,或许就是心里一高兴,大手一挥的事。” 姬无良心塞了,自己辛苦了好多年,感情都没让皇帝高兴? 姬无良不想说话了:“今儿个高兴,你拨钱,给大家伙都乐乐。” 第166章 确定不用属下守着你的袖子? 王源道:“行啊,反正都是侯爷的俸禄。咦,说到俸禄,侯爷的俸禄怎么少了一份?你这侯爷的俸禄是对的,怎么没有正二品辅国大将军的俸禄? 侯爷着人打听打听镇北侯,看看他领了几份俸禄,若是缺了侯爷的,可得补上。这侯爷辅国大将军的年限可长了,得有好几年,不少钱呢。” 姬无良突然间想起了辛林的话,这王源莫不是个有财运的?凡是他接触的地方,总能生出钱来! 姬无良默默算了算大将军的俸禄,一下子心里有点儿激动,立刻脚下生风地走了。 赶紧打听去,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王源默了默,招来听风,拨了款项,买了两只羊,厨房里还有蔬菜什么的,又买了几坛酒,意思一下就行,可不能喝多了。 夜色在满足和幸福中逐渐隐退。 王源睡前交代了几句,田芙蓉用心安排。 次日一早,第一缕阳光洒下时,威远侯府又迎来了贵客。 王源正坐在圣贤居院子的棚子下看书,听风着人着急来报:“小皇子和忠勇侯联袂来访。” 王源一下子怔住了,这忠勇侯有想法、有手段呀! “是皇子仪仗吗?那可得快点,娘,赶紧给我更衣!” 王源都不等小厮回话就一叠声地交代了下去,什么准备茶水,做什么点心…… 小厮就一脸佩服地看着自家公子,真的就是料事如神了! 自己都没说,公子就知道是摆了皇子仪仗过来的! 看见小厮还在,顺口就道:“告诉听风让人守在宫门,看见侯爷让他第一时间回府。再派人去缀锦楼把辛将军唤回来,就说小皇子来看他了。” “娘,你带人迎一迎,就说我伤重不能出门,万请见谅。” 田芙蓉手脚麻利地给王源换着衣服,顺带手的将自己也整理了一下,然后脚下生风地往外走,边走边说: “思远得把书砚叫回来了,人手转不过来了。府里的事你别操心,好好看你的书就行,娘都知道怎么做。” 王源微微笑道:“辛苦娘了。回头娘有空问问海叔,看他有没有儿子或者孙子能当差的,年纪合适的可以放到我身边来。” 田芙蓉边走边笑:“思远就是心善,行嘞,娘得赶紧过去了。” 王源看着小小的圣贤居,又看看自己这副重伤不能动的样子,心里颇有些遗憾,送到眼前的钱却挣不了,唉! “阿七,你们几个成天守着公子我,叫出来让我见见面吧。” 阿七从院子里的一棵大树后缓缓走了出来,看了眼公子无聊的脸,招了招手。 王源睁大眼睛看着,愣是没看清突然间到了自己眼前的六人,都是从哪里出来的? 基本一样高的身高,身形胖瘦略有不同,都是一样的黑衣,都是一样的冷脸。 王源被六双没什么感情的眼睛盯着,突然间感觉有点儿凉,紧了紧手臂,嘴角用力勾了勾,勾出了一个浅浅的弧度,道:“都叫什么?” “阿七。” “阿四。” “阿十。” “十七。” “二十五。” “三十一。” 王源话落,就收获了一堆数字。好啊,没个好记性,还真记不住这些数字代号。 王源掏了掏袖子,六人眼睛微亮。 王源眼睛一闪,看样子都知道自己这袖子里有好东西啊! 这是跟了自己多久了? 六个小银髁子被王源抓了一把:“辛苦大家了,这是见面礼,以后还要仰仗大家保护。” 众人想要的眼神太真挚,但就是没有一人伸手。 王源一笑,看着表情变化最大的三十一道:“你当暗卫,擅长什么?” 三十一道:“属下擅长轻功。危急时刻,能带着公子逃跑。” 王源一喜:“速度如何?” 三十一拧眉:“若只有属下一人的话,能跟得上侯爷的听风,带着公子的话,速度得减一半。”说完垂下了头。 王源笑容不变道:“那除了当暗卫,还擅长什么?” 三十一疑惑,但可能是因为年纪小的缘故,看上去十七八的样子,道:“属下擅长、擅长……” 王源认真看着他,只是三十一越说声音越小,头也低得更低了:“偷窃。” 王源双眼一下子睁得老大,重新打量三十一,的确长得瘦瘦小小的,这身高只要愿意低头,都能变成个孩子。 “属下天生会开锁撬窗,更容易发现哪里藏了宝贝,所以属下当了暗卫都不敢进屋的。” 王源想了想道:“这倒是比较符合真理,凡是轻功好的都善盗窃。 但盗亦有道,既做了暗卫,那劫富济贫的侠事你也没机会做了。那就守好公子我的库房吧。” 三十一惊诧地抬头,既往只要自己说善盗窃,都被人斜着眼睛看,公子这是还挺欣赏? 还有一丝遗憾? 守好公子的库房? 公子你的库房里只有那么点金银,还是谁都用不了的,你确定不用属下守着你的袖子? 王源看着三十一突然间灿烂了些的眸子,又看向他看过来的眼神,抖了抖袖子道:“反正公子我的宝贝你得负责给看好了!” 说完抬起袖子故意晃了晃。 众人傻眼,这是什么个操作?公子你的袖子只要咱们知道神奇,你可揣紧点,别让外人发现了! 王源对上众人的眼神,讪讪地放下了袖子,道:“一人一个银锭子,都收了吧,以后好好护着公子我就行。” 然后挥挥手,众人一下子又都凭空消失了,王源四处转了转头,唉,算了,不找了。然后想起什么,又扬声道:“以后本公子睡觉、更衣、如厕什么的不许盯着看。” 刚刚站稳藏起来的众暗卫差点儿一个不稳又摔了出来,不过看了眼手里的银髁子嘴角带着笑将自己藏好。 王源想着估计又是一个寂寞如雪的上午,没想到不到一盏茶,呼啦啦地一群人走过来了,王源赶紧道:“阿七!” 阿七瞬间出现在王源身后,根本看不出这是个暗卫而不是个亲随。 第167章 这是有功夫在身? 王源脸上挂上了笑,双眼直直地看着院门。自己伤了不能见人是礼仪,但若是客人非要见自己,那就另说了。 领头走来的是一身明黄色的小身影,小小的人儿踱着四方步,板着脸,背着手,一副小达人的模样,王源一眼看见眼睛就带了笑。 小皇子身后半步跟着的是忠勇侯,一身朱红色的锦袍气度威严,只是脸上没有镇北侯那样的杀伐之气,眉间也没有顾太傅那样深深的沟壑,反而一脸从容。 王源看了看,不禁生了一分好感。 据说忠勇侯的父亲还是忠勇公,是开国时圣祖亲封的国公爵位,只是传三代,到忠勇侯时刚好降爵承袭,变成了忠勇侯。 忠勇侯府底蕴丰厚,自先祖受封国公后就交了兵权,也不恋权势,一心经营。 家中子息昌茂,却大部分都善经营,反而在一代代清洗中,“忠勇”的封号一直保留着。 不进则退,像忠勇侯府这样能保持不退的,就是朝堂的中流砥柱了。 只是太后没看清忠勇侯的本质和底蕴,简单地以为就是个偏好经营的老牌勋贵,直接将最后一届的忠勇公的嫡孙女指给了皇帝当皇后。 想的挺美,老国公年逾花甲,一命呜呼后就是个侯爵,放在当时是最好的皇后人选。 只是没想到老国公死后,继承爵位的忠勇侯居然油盐不进,成了茅坑里的石头,一心只护着自己的女儿,让太后恨得牙痒痒,又多少有些羡慕。 后来又因为有了小皇子,忠勇侯的底气好像更足了,虽然没见插进朝堂里几个重要的人,但就是越来越得皇帝的看重了,许多事都交到了他的手里。 忠勇侯身后跟着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一身书生打扮,只是穿的不是棉袍,而是蜀锦,灰白色的蜀锦! 若不细看,就会以为是细棉。 王源咋舌,终于对忠勇侯府的富贵有了清晰的认识。 两人身旁是两列大内侍卫,最后面才是田芙蓉和听风两个管家。 好在威远侯府没有什么七拐八弯的各种小路,直接走就能走到圣贤居。 王源远远地就挣扎着要站起来,只是那虚弱的样子让小皇子的眉头狠狠地拧了起来。 远远地就道:“王先生就不要折腾了,能坐着就好。本皇子可不是来折腾你的,那些个虚礼就免了吧。” 王源双手抱拳,坐在榻上,上身完全弯到了腿上,直到小皇子快步走过来,双手轻轻扶在他的胳膊上,才缓缓起身。 忠勇侯身后的秦廉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王源基本平平靠在腿上的额头,又看着他自行缓缓坐直,这是有功夫在身? “微臣感谢殿下亲自来探病,微臣已经无碍,只是身体实在伤的有些重,起不来,失礼之处请殿下勿怪。” 小皇子坐在了小厮快手快脚搬出来的椅子上,奶声奶气地道:“听说先生受伤,本皇子早就想来看一看的,只是一直没能有机会。 今日碰巧遇到忠勇侯,说要来威远侯府,本皇子就过来了,过来的匆忙,没给你们提前传话,怨不得你们。” 王源又对着忠勇侯抱拳施礼道:“不知忠勇侯来访,侯爷早朝后还没有归府,请忠勇候稍候。” 说着手一挥,一溜的下人抬桌子的抬桌子,上茶的上茶,转眼间一个棚子里就换了样貌。 就连冰盆都端了两个过来,远远地一个放在忠勇侯脚边,一个放在棚子的边缘,远离小皇子和王源。 桌几上摆放了酸酸凉凉的酸梅汁,几盘子糕点,以及茶水。 来众也都一一落了座,田芙蓉和听风自动站在了王源身后。 小皇子毕竟是小孩子,看着桌子上新鲜的吃食和果汁,招呼着小喜子赶紧试毒,他忙着要尝尝味。 王源伸手做请:“忠勇侯喝茶,不是什么顶好的茶水,略能解渴。” 忠勇侯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王先生谦虚了,这可是茶中上品,色泽绿润,香高鲜爽,难得的佳品。” 王源笑道:“没想到忠勇侯还有如此雅趣。茶是好茶,只是我这简陋,若是用琉璃盏来盛,方能显出这雀舌的形美。” 忠勇侯疑惑道:“泡茶一般都是紫砂壶最佳,怎么先生却说要用琉璃盏?” 王源道:“这雀舌实际上是绿茶,外形扁平光滑,形似葵花籽,隐毫稀见,色泽绿翠,香气清芬悦鼻,粟香浓并伴有新鲜花香,滋味醇厚爽口,回味甘甜,汤色黄绿明亮,叶底嫩绿匀整,得用透明的琉璃盏冲泡,方能显其神美之态。” 忠勇侯叹道:“据说王先生是来自成都府,那里可是盛产茶叶?怎么先生对茶有如此的研究?” 王源哂笑,这是知道自己来自小地方,理应什么都不懂,没见识才是。 说的这么委婉,听得他都不好意思了。 笑笑正准备回答,辛林已经迈着阔步走了进来,道:“末将见过殿下,见过忠勇侯。” 小皇子招招手道:“免礼,明威将军最近可是又有了新的招式?” 辛林道:“不敢瞒着殿下,最近末将大部分时间都在忙着装修开店,得替侯爷给公子还账才行。” 小皇子一下子来了精神道:“开店?什么店?” 辛林挠挠头道:“缀锦楼,是个高雅的去处,全都是围绕着文人的喜好开设的,里面的消遣很多。 殿下若是想去看看,可以着人早些去办张贵宾卡,可优先享受雅间服务,还能打折。” 小皇子身边的奶嬷嬷突然出声:“放肆!殿下什么身份,就算去了你那缀锦楼,也是给你添彩,还敢糊弄殿下花钱,真是胆大妄为!” 小皇子看着辛林,辛林心里打了个突突,看着王源,王源道:“殿下莫气,其实辛将军是好意,怕不提早预定,等开张了,临时订不到雅间。 而且,缀锦楼的文会可不是一般的文会,以殿下这一心向学的劲头,估计每一场都不愿错过才是。 辛副将属实是好意,只是没把话说清楚,殿下罚的轻些可好?” 第168章 难不成得喊祖宗? 忠勇侯身后的年轻男子一脸戏谑,真是开眼界了,把宣传打到了皇子身上,还说为殿下好。真要是为了殿下好,就大气点,免费岂不是更好? 王源真诚地看着一脸戏谑之意的秦廉,让秦廉的笑一下子凝滞了,开口道:“王先生如此看着在下,是有话要说?” 王源道:“无,只是看公子长相清俊,眉目俊秀,为忠勇侯高兴而已。” 忠勇侯秦勉一听,心里突了一下,目前京城里耳目稍微灵通些的都知道,这王先生不仅才学好,还会看相测字,据说很是灵验。 这无端端的,说这么一嘴,心里突然间就慌得很。 “孽子,对先生要恭敬些,长辈面前,是你随便开口的吗?” 一下子,把所有人都给整懵了。 秦廉眨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自己可是父亲嘴里的“有为父之风”的好儿子! 什么时候“孽子”这两个字和自己有关系了? 再说,自己也没说什么不敬之辞呀? 难不成和那王先生说话还得跪着? 年纪还没自己大,自己已经够恭敬地称呼他“先生”了,难不成得喊祖宗? 秦廉到底还是个好儿子,虽然气鼓鼓的,但还是讪讪地闭上了嘴。 王源慢慢咽下了嘴里的茶,好悬没呛了嗓子。 突然之间自己成了长辈,就很莫名其妙以及玄幻的很,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七老八十了? 反正所有人都一副很难消化的表情,小皇子也是嘴唇动了又动,最终什么话也没说。 端起酸梅汁吸溜一声喝了一大口果汁,终于得了小喜子的暗示,这一大口可太爽了! 气氛被小皇子吸溜一声给打破了,小喜子和奶嬷嬷一脸的窘迫,忠勇侯也是有点儿老脸挂不住。 这一个个的,今天都是来给老子丢脸的? 王源笑着道:“大夏天的喝上一口酸梅汁清清爽爽的,十分解暑,只是殿下喝慢些,小心伤了脾胃。再配些茶点才更美。” “嗯。” 小皇子吃的抬不起头来,天天吃皇宫里凉了一半的饭菜早就腻了,先生家的饭食真是太好吃了。 王源笑的一脸无害,就是一些垃圾食品,吸引孩子的最佳手段,没有哪个孩子是不被诱惑的? “殿下慢些吃,这些小食等缀锦楼开张了,都是有供应的,专门做给来缀锦楼观学的孩子们。” “真的?” 王源笑道:“当然,君子岂可妄言?” “好!小喜子,记清楚了,等缀锦楼开业那日,你去给本皇子办张那个贵宾卡,不得有误!” 小喜子看了眼小主子,喃喃道:“是。” 就怕办了也是白办,您得出得了皇宫才行。 忠勇侯没什么表情的交代:“孽子,那日你也去给辛将军捧个场,也办上一张贵宾卡,好好向学。” “孽子”秦廉郁郁应是。 王源继续安静地品茶,忠勇侯看了看天色,虽然自己是小皇子的外公,但也不能带出来太久,看了看外面,威远侯还是没有回来。 道:“不知威远侯可与先生说了,咳咳咳,那件事?” 到底当着儿子和小皇子的面,不好将选妃这个事说出口,王源垂眸看着杯中起起伏伏的茶叶不知怎么回答。 姬无良突然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所有人都吁出了一口气。 忠勇侯起身道:“姬侯爷回来了?” 姬无良虚虚抱了下拳道:“本侯不知忠勇侯来访,回了趟军营,让秦侯久等了。” 忠勇侯道:“无妨,府上茶水不错。” 姬无良挑眉道:“那请侯爷移步书房叙话?” 秦勉为难:“甚好。只是王先生是否要同去?” 王源看了眼小皇子道:“难得殿下来看属下,是属下的莫大荣幸,岂敢独留殿下一人玩耍?有什么事属下都听侯爷的安排。” 秦勉道:“如此,有劳先生招待一下殿下了。孽子,好好伺候着。” “孽子”秦廉都要哭了,本公子这么大的人了,不要面子的吗? 只是对上严厉的慈父,只能垂头丧气地道:“是!” 王源抬头望天,好像什么孽子不孽子的根本就没入他的耳,让秦廉心里好生感激了一下。 于是等吃好喝好了的小皇子想要四处走走的时候,辛林自动陪着,在王源的示意下,一路带着人就往菜地和玉米地里走去。 麦子已经被割了,就剩麦茬了,正准备着人整地,准备下一轮种植。 玉米棒子也都有了瘦瘦的一条,尖端带着红红的须子,微风一吹,玉米杆子和叶子飒飒作响。 稀罕的小皇子看的目不转睛的,还是身旁跟着的秦廉给讲解着,讲的倒是基本都对,比辛林知道的多多了。 不由得,众人对忠勇侯嘴里的“孽子”有了改观。 这世道,农事不兴,文风兴盛,作为学子,谁若是知道的农事多了,还会被怀疑是泥腿子出身,会被文人鄙视排挤。 没想到穿金戴玉的忠勇侯府的嫡公子,居然懂这么多农事? 懂农事的嫡公子看着这三分地里的玉米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不对! 完全不对! 书上说,玉米一杆只结一个棒子,能结两个都是少数。 而且若是结了两个棒子,那棒子的大小必然会小许多,产量不但增不了多少,还影响玉米颗粒的大小。 这片地上种的虽然不多,但玉米杆子一个个粗壮,每株都结了三个棒子! 虽然还看不出颗粒大小,但三个棒子基本是一样的大小,都是和普通的玉米棒子一般大小无二! 这,太神奇了! “这地是谁种的?” 辛林道:“是王公子种的。怎么样?长势是不是特别好?我们老管家以前日日都要来看上好几遍,跟看自家孩子一样地看着,一点儿都不让有失。” 秦廉顺着道:“应该的,若是我家的作物有这样的长势,也得当眼珠子一样的看护,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天大好事呢。可惜了!” 一声叹息不知道在叹息什么,跟海叔一个样样的,难不成,真的是什么宝贝不成? 第169章 气狠了 辛林纳闷,又带着一行人去了菜地,一水绿油油的鸡毛菜长得水灵灵的。 今日刚摘到的的地方已经被翻过了,明日就能撒籽再种一茬。 小皇子双眼亮晶晶地盯着这些菜道: “这就是父皇嘴里说的特别好吃、解暑的那个鸡毛菜?快些拔些带回宫里,本皇子也想尝尝。” 田芙蓉赶紧阻拦道:“殿下莫急,公子已经给您备下了。这菜只有天不亮时摘得才最好吃。 这太阳一晒,就失了水份,影响口感。若是殿下喜欢,日后公子都给留些。 您着个人每日过来取就是,不是奴婢们惫懒不送,实在是送了也送不进去,请殿下体谅一二。” 小皇子根本不放在心上道:“没问题,这点小事,小喜子你给办利索了。” 小喜子:“是。” 一行人转回去,就看到了等着的忠勇侯了,一番言语后,小皇子在仪仗护送下离开了威远侯府。 众人走了,田芙蓉规整了小皇子和威远侯带来的礼物,圣贤居一下子清静下来。 王源继续端着茶认真喝着,姬无良长腿一伸挑过来一张椅子坐在王源的身旁,顺手端起新上的茶抿了一口,咦,确实挺好喝的,不是普通茶。 又喝了一口才道:“你怎么看?” 王源淡淡道:“皇帝怎么安排的?顺势而为就可。” 姬无良抬眸:“不管陛下怎么想,与西疆联姻势在必行,所以此事不能再拖了,再拖就出纰漏了。” 王源淡淡地看着他,姬无良继续:“三日后再次举办百花会,四品以上官员十四岁以上嫡女自愿参加,需每人上交一份字,一幅画,看柴济川能相中哪一个,哪一个就定下来了。” 说完姬无良拧眉:“只是不知这柴济川到底看重什么?” 王源仍然淡淡地看着他,姬无良咳了咳道:“本侯看中了忠勇侯,想请思远助他一臂之力。” 王源勾了勾唇,仍是不发一言。 他想了一晚,顾太傅和忠勇侯pk完全没有意义,只会将联姻一事拉锯得更没完没了,从大魏利益出发,只能择一个相助。 也是刚刚圈定了忠勇侯,没有理由,就是因为他是小皇子的外祖,且和小皇子关系亲密,还一心护持着。 若不然,他也带不了小皇子随意走动。 都说皇家无亲情,能这么顺利带着小皇子就来了威远侯府,至少一方面得皇帝信任,一方面得小皇子信任。 王源叹了口气,力所能及时,还是愿意配合系统设定的目标的,万一,自己活过了十八岁呢? 系统感动得一塌糊涂,默默修改了最近一次可能得到的奖励的厚重程度。 姬无良说了许久,王源一声不吭,不知道是没说到他的心坎上还是怎么回事,扭头看向正自顾喝茶的辛林。 辛林难得闲暇,不想理睬这些官司。 但姬无良的眼神太有穿透力,看的辛林端着茶杯硬是张不开嘴,喝不到嘴里,气的将茶杯一放,道: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本将长得帅气也不用一眼不眨地看。没点子自知之明,又不是个女子,盯着看什么?” 姬无良嘴角抽抽,脸都黑了。 辛林咳了咳,扯了扯身上的袍子道:“王源,这事该结束了,你也选了忠勇侯,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就是。 他们满足不了咱就不管了,这大魏满地的人,没道理所有担子都往你的身上压。” 姬无良被说的好像明白了一点点原因,也跟着说:“说吧,你的要求都有哪些?” 王源看着姬无良,嘴角带了些嘲讽,这人无利不起早,突然这么急切地想敲定这件事,忠勇侯不定给了他多大的承诺,可却,一句都不与自己说。 王源看不透姬无良,这人是有家国情怀的,并为此愿意忍下不公待遇,独自承担所有压力。 也看重文士,尽管遇到了何儒华这个掺了不少水分的,也照样将他尊的地位尊崇得很。 也不贪财,侯府产业不少,都充公养了军队,能把堂堂一个侯府的日子过得如此拮据,都让人佩服。 对下属严归严,但爱护也是真爱护,穷成这样,侍卫和小厮下人的月钱,一个子都没拖欠,犯了错也从不以罚没月钱的方式处罚。 好像也就是最近几天,突然间对钱有了概念,居然不实诚了。 昨日太傅府来人,今日忠勇侯这么着急忙慌地过来,给的报酬必然不低。 只是,却一个字都不与自己说罢了。 “要不侯爷先说一说忠勇侯给了什么报酬吧?看合不合我心意再说。 太傅府其实也是可以考虑的。实在不行我觉的辛副将说的也挺有道理的,这大魏满地都是人呢,不缺我一个残废。” 说完,淡淡地望着前方,姬无良眉头皱了皱,他觉的王源似乎有些不开心,为什么? 尤其听到他说残废两个字,让他很不喜欢。 “谁说你是残废了?不就是受了点儿伤,不伤筋不动骨的,也就是你身体弱,需得养个几个月,若放在本侯身上,都能下地行走了。” 王源气得紧紧咬着后槽牙,邪笑着道: “是呀,属下身体弱,不就是掉了个悬崖吗?受了一点儿小伤就丢了一半的血,还差点出血止不住、差点发热烧坏了脑子,差点伤筋动骨的成了残废! 原来侯爷是看不惯属下这副弱弱的样子,既然这么嫌弃,那属下走就行了。” “阿七!” 阿七默默地走出来,双手一伸就把王源连同座椅都给端了起来,转身往圣贤居卧室走去。 姬无良瞪着眼,傻傻地看着,王源气咻咻地头都不回进了屋里,还“哐”地一声将门摔得震天响。 姬无良突然窜了起来,伸手指着房门:“看看,辛林,你给本侯看看,这是个幕僚?这是祖宗吧?” 一转头,辛林早就躲到了大门旁边,可是姬无良气狠了的模样,还是被他看的一清二楚,这是真生气了? 第170章 你心里对王源是个什么打算? 多少年都没有见到他生气的模样了? 记的上次是他孤身前往战场,不顾生死立了战功回家后,却发现他娘居然吃不得苦,带着一双年幼的弟妹改嫁了。 连姓都给改了时! 当时老姬赤红着眼睛,满身的风霜以及战场上留下来的伤,因为全力奔驰还流着血迹。 他双目赤红地看着亲娘,质问她:“我堂堂姬家大房夫人,居然耐不得寂寞,不经长子同意就敢改嫁,如此不修妇德,不配做我姬无良的娘!” 看了眼躲在男人身后的生母,又看了眼躲在生母身后的弟妹,两人都六岁了,却只到那男人的大腿高。 他软声道:“钰儿、媛儿,你们可要跟着大哥?” 两个孩子看着如同野人一样的姬无良,吓得又往后缩了缩,脸上的泪疯狂地掉:“你不是大哥。” 只顾着往生母身后躲。 姬无良瞬间心如刀割,心灰意懒,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既如此,你们便跟着这个女人继续姓杨吧,姬家,有我姬无良一个足矣!” 说完被马驮着瞬间消失在视野,只是转过山坳,辛林看到老姬伏在马背上哭得撕心裂肺,导致旧伤复发,差点儿一命呜呼了。 今日这模样虽然没有上次那么凶狠,但气可一点儿都不少。 瞧瞧那直勾勾要吃人的眼神,一小块地方被他来来回回踱步,都踩夯实了! 本来三把座椅被几脚踢飞出去,撞在墙上摔得粉碎,指着紧闭的房门,硬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辛林捂脸,你倒是一脚把门踹开呀! 结果,转眼间那一脚就踹在了自己的屁股上。 辛林“啊呜”一声被踹的趔趄,大叫着:“姬无良,有本事你去踹那扇门呀!你踹我算哪路英雄?你有本事把王源惹急了,还怕他生气?有本事你别理他呀!” 姬无良咬牙道:“本侯怎么惹他了?不理?你说不理就不理?你今天不说清楚,咱俩就好好练练!” 辛林一听,赶紧躲:“姬无良,你别胡搅蛮缠!谁让你不理他了?我是说你俩都是爷们,有什么不能说开的?顶多打上一架不就好了?” 姬无良满心的气好像突然之间就像气球被戳破了一样,忽然间就没那么气了。 招招手道:“过来,先说清楚本侯怎么惹他了?” 辛林战战兢兢地过来道:“不许打人!” 姬无良长臂一伸揽住辛林的肩膀道:“本侯哪里说错了?快说!” 辛林看了看姬无良道:“老姬,你先说说你心里对王源是个什么打算?是看作和我一样的自己人,还是想要能利用几次就利用几次的外人?亦或者是又想用又想防着的外人?” 姬无良揽着辛林的手臂一下子松弛了下去,眼里的神色都漫上了迷茫。 辛林叹了口气:“若今晚这事的主角是我,我和王源互换一下身份,老姬你再想想,你会如何说话?” 姬无良身体抖了抖,他会喜滋滋地跑过来头对头地揽着辛林说: “这次咱们可是发财了!忠勇侯这傻逼居然出了这么厚的酬劳,就为了要你一幅字和一幅画。赶紧的,好好给他写一幅交差。” 那刚才自己是怎么做的? 没有告诉王源忠勇侯给的报酬,没有体谅他能不能完成,只是以大义压迫他,想让他做白工? 倒也不至于让他白干,顶多就是之前说过的五千两,给一半吧。多的,自然都是他威远侯的。 辛林好似知道他的想法一样,道:“老姬,王源是个有才的,也是个心有大义的,不然他能这么帮你? 他能在咱们一次次或欺负、或利用他后,还能以大局为重?咱们不能和老何一样,越来越龌龊,越来越让自己瞧不起! 你没有对他以诚相待,你知道他善良,却以大义欺他,想让他不取分毫、不惜己身,也要为你完成你想要的任务。 老姬,咱们本不是这样的人呀,你何故这样对他?你想想,若是你被这样对待,会如何应对?” 说完拍了拍姬无良的肩膀道:“你睁开眼看看这府邸,若是没有他,今日会是什么模样?大家伙还能吃得上下顿吗? 王源满腹经纶,一不是咱们礼贤下士请来的,二与咱们非亲非故,只是借住而已。 以他的本事,就算他真的失了双腿,也有能力养活自己的。老姬,你真的该好好想想了。” 姬无良看着自己半生的好友,第一次见他如此郑重又语重心长地劝自己,鬼使神差地问道:“若是你,你会怎么办?” 辛林突然间就笑的跟个傻子似的:“我没有那个天份,看不清朝堂局势,也没有那股韧劲,能一直养着十几万兵马,也没有能养得起军队的那种能力。 既然上天将如此完美、全能的人降到我的面前,我抱紧了他的大腿就是了。 他说东我就往东,他说西我就往西,他说这个我可以拿,我就伸手拿来,他没说,自然不能伸手。 能躺着赢,为什么还要算计他?为什么还要和他争?既然这么相信他了,为什么还要防着他?是太闲了吗?” “可是,可是……” 姬无良想说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只是觉得自己总是在面对王源的时候有时候会情绪失控,有时候会过度关注,这都不对劲,他怕,这个人有问题! 但是他又怕他有问题,既想留住他,又要防着他,姬无良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王源。 辛林真诚地看着姬无良,如果力量能传递,辛林觉的自己已经把全身力气都传给了好兄弟。 只是,姬无良眼神有点儿躲藏:“林子,你不知道,我、我……” 姬无良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一甩手,转头大步离去。 辛林傻眼,这有什么跟自己还说不出口的? 王源静静地坐在榻上,望着手里的书发着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心里乱的很,还有一丝,委屈。 按说姬无良的性格如何他早就知道了,唯利是图也不是一朝一夕了。 第171章 回庄子了 只是看到姬无良看着自己时,眼里全是算计,说话全是试探,还拿国家利益相逼迫,想让自己主动开口表态时,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心口逐渐碎裂。 王源不知道碎裂的是什么,就是心情十分低落,低落到怀疑曾经走入威远侯府的决定,是不是,不应该? 也在想,是不是自己在威远侯府留的时间太久了? 久到好像自己就是送上门来任人欺负的受气包? 明明靠自己,就可以活的很好的。 次日天光微明,姬无良按时上朝,王源收拾好了自己,听风带着一辆马车到了圣贤居,阿七将王源抬起稳稳放在了马车里,对着一脸苦涩的田芙蓉道: “娘,辛苦你了,人无信不立,我答应了侯爷的条件,会尽快将庄子上的事情归拢好,把你换回来的。 玉米快能收了,记着,全部留作种子,送回庄子上扩产。书砚,走吧。” 全程没有交代听风一句话,也没对侯府有一言半语的叮嘱。 可是听风还是一路护在马车旁边,安静地一言不发。 王源回到了翠微庄,翠微庄已经明显有了变化,门前大片的土地上都长出了一寸高的绿色秧苗,占了三分之一的土地。 另有十余亩地种的全是蔬菜,油菜、茄子、豆角、萝卜、白菜、葱、蒜,本来还想种土豆的,只是不确定目前有没有土豆,不敢随便种。 剩下的玉米种子只够种大半亩地,里面套种了大豆。还有两亩地种的是花,有庄子里移出来的,也有撒了花籽后期种的。 剩下的地种了十亩左右的苜蓿和七八亩的南瓜。 王源准备养些牛、羊、猪什么的,只是还没开始实施,先种草和种饲料。 从户部讨来的种子是大魏本土的种子,与王源从系统里兑换来的划着分界线,又种了一百多亩。 当初说的五百亩地其实远远不止五百亩,在皇帝那里过了明路后,姬海逮着镇东军的壮劳力,硬生生地多开了一百多亩地。 整个连成了大大的一片,就留了一条路通往翠微庄,周边还用山上长得密密麻麻的竹子做了围栏,以防山上的动物下山祸祸庄稼。 此时正热火朝天的干活,男人们在太阳底下,脱去兵甲,露出小麦色或古铜色的上身,用力得挥动臂膀。 王源撩开车帘,看着看着,脸上再次浮上了笑容。 书砚一边赶车一边热情地和大家打着招呼:“焦叔叔,公子回庄了,不走了,你赶紧给安排住处。” “不走了?!好好,属下马上去安排!” “海叔,您老这么一穿,我都没认出来,可仔细着身体,别晒中暑了。” “臭小子,老头子还年轻着呢,没看到这铁锹吗?这条渠这么多,都是我挖的,而且我这戴着斗笠呢,哪能就晒中暑了?” “公子以后住庄子上了?那感情好,腿伤了,在庄子上养病也热闹些,不然多无聊。明日老奴回趟侯府,看看那些玉米能不能尽快收了可好?” 王源伸出头笑着道:“还是海叔惦记着,我也拿不准时候,反正是留种的,老一点儿没关系,海叔以身体为重才是。” “公子别担心,快进庄子里去,这里又晒又灰尘扒土的,弄脏了伤口就麻烦了。” “好,大家辛苦了,回头我着人煮些绿豆汤给大家解暑。” …… 王源顺利地回到了翠微庄子的农居里。说是农居,以前是皇庄,外装、内装都很精美,屋子也修的敞亮,比圣贤居还舒适。 王源是主子,直接住了主院,又选了一间又大又亮堂的房间成为书房,一间差不多大的屋子定为会客厅。 刚安置好,一群人已经等在门口了。 王源让书砚将人都叫了进来,领头的就是焦文卓和姬海,两人俨然是翠微庄的大管事和二管事。 焦文卓手底下还带着几个,都是以前就见过的老面孔,一个善饲养牛羊马匹,顺带饲养鸡鸭鹅。 一个善水,管着挖池塘种藕养鱼,还有几个一看就是功夫好的,一身的短打装扮,估计不是巡逻就是上山打猎了。 姬海管着田庄农亩,身边带了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和姬海长得一样五官。 只是面上的表情管理的还欠缺着,不像姬海一脸慈祥温厚的笑,心里却门儿清,倒是眼光清明。 王源坐在上首,众人规矩地磕头行礼问安。 王源温声道:“今日后,我就久居这里了,辛苦诸位各司其职,护好咱们这个庄子。” 姬海脸上的笑一点儿都没变,倒是身边的青年很是惊诧,王源看着他表情有些好笑:“海叔,你怎么想?” 姬海道:“老奴没什么想法,住哪里是公子的自由,老奴管好田庄就好。” 王源:“那就辛苦海叔了,我看那渠快挖好了,田也整好了,那就加速,尽快淹出两百亩的水田。” 姬海笑道:“公子说的是,种稻谷的熟手也都来了,就差公子大手一挥了。” 王源举起手挥了挥,道:“那就开干。” 众人笑。 王源又道:“海叔,这是您老的儿子?” 姬海:“回公子,是老奴的长子姬緌,今年二十了,也有了个两岁的孙子了。 之前在侯爷的铺子里做事,只是做了几年也没个起色,老奴就想着现在时间充沛,就将他带在身边好好教一教,别上下都不行,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王源道:“海叔谦虚了,姬大哥能来咱这个庄子就是个脚踏实地的。前几日本还想着让海叔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子侄后辈送入侯府早早培养起来呢。 只是今日我自己也都回了庄子,侯府的事情就不好再伸那么长的手了。不过在这庄子上,却是咱们自己说了算的,海叔有什么打算,直接去做就是。” 姬海的一张脸笑得跟朵菊花似的:“有公子这话老奴就放心了,公子放心,老奴定然将他带出来。” 王源笑的满意,这海叔实在是太得心了,说什么一点就破,又点到即止不说破。 第172章 进展 只可惜不是自己的,若能得他亲手调教的儿子,也行吧。 说完笑着看了眼姬緌,个子大概一米七五左右,在这里算很高了,五官端正,双眼清明,举手投足间很是稳重,不错,真是个精神的年轻人。 又挑了两个看上去稳重话少,还功夫好的,一个管着庄子内外的安全,另一个管着林子里的所有事宜。 说完,焦文卓道:“公子,咱们的人手太短缺了,以前靠着威远侯的军队,但如今显然得多点儿自己的人手才行。” 王源自然知道缺人,自己又没有家族底蕴,有眼前这些人已经很知足了,最多的,需得慢慢培养。 道:“焦叔叔可有什么想法?” 焦文卓为难道:“只能买人了,只是买来了,还需调教。咱们这暂时还没有调教人的人手。” 王源道:“那雇些人呢?” 焦文卓仍然摇头:“干体力活的暂时用不着,有镇东军就足够了。只是采购的、厨房的、打扫服侍的、还有跑腿传话的,这些人买进来得要调教。” 王源想了想道:“那就买吧,总要一点点培养的。本来这个活计给娘最合适,只是已经和侯爷定下的事不能更改。海叔,你可有什么推荐的人能做这个事?” 姬海皱眉,按说自己来做最好了,可是自己手头上的事太多,没空。 姬緌道:“若公子相信的话,奴才愿意。若有不懂的地方,奴才可以随时请教奴才爹。” 王源脸上挂着笑道:“姬大哥是海叔一手调教的,我自是相信的,那就全都交给你了,所需用度列好单子,让焦叔叔过目后找书砚拿钱。还有什么事吗?” 听风动了动嘴,想问公子你什么时候回府? 但不敢。公子不回的话,自己怎么敢回? 王源道:“听风,你是个什么打算?” 听风低头:“回公子,属下是您的侍卫,责任就是护您周全,您在哪里,属下自然就在哪里。” 王源道:“你确定吗?” 听风单膝跪下道:“属下多次犯错,均是公子给的机会才能继续做侍卫,若是没有公子,属下早就不是听风了。请公子同意属下跟随!” 王源道:“好叫你明白,以前公子我是借住在威远侯府的,和侯爷并无什么关系。 如今离开,以后更是没什么交集。你是侯府的侍卫统领,若是一心追随本公子,公子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但若是做不到忠诚,下场也是很惨的。” 说完看了眼阿七,阿七低垂着眉眼,一语不发。 听风缓缓道:“公子或许不知道,属下第一次犯错若不是公子给了机会,属下就已经不是威远侯府的侍卫了。 如今还能站着说话,全赖公子大度。往后属下就是公子的侍卫,请公子赐名!” 说完,老实如木头的阿七也单膝跪地道:“请公子赐名!” 王源突然感觉眼眶有些酸胀,压了压,道:“既然你们心意已决,本公子就收下你们了。” “给你俩半天时间回侯府完成交接,若能回来,明日起,你们就是公子我的贴身侍卫。” “谢公子!属下立刻动身。” 说完两人扭身就走,王源目送他们走远。 焦文卓搓了搓手指,按压下心里的冲动,能跟着公子过来,按照隐藏的方位,应是暗卫。 既然公子让他们走了,就暂时饶过他们一次! 王源道:“怎么不见孙姨?” 焦文卓道:“日前蔷薇传信,说姬侯爷有药物方面的研究想让她帮忙,她就是个医痴,反正除了医术外,什么也不会,属下就没阻止。公子不知道吗?” 王源垂眸,眼中闪过一道暗光,道:“不知。我伤势稳定,孙姨有些闲不住,就让她回庄子上了。 原来是侯爷给她安排了差事,那就无碍了。行了,大家散了吧。书砚留下。” 众人散了,书砚乖巧地给王源泡了茶水,王源斜斜靠在榻上道:“小书砚,这么些时日了,书肆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书砚:“江掌柜是个实诚人,联系了很多书生连日抄书,两套话本子分别已经积累了将近百本。江掌柜都一一看过,分成精装本和普装本。” “书肆原有一批书,又有公子给的,已经够开张了,只是人手不太足,其他书的抄录速度慢了许多。” “另外,芍药姑娘已经带着一拨姐姐们编演了相应的舞蹈,根据公子给的词作编了曲,既能在缀锦楼开张时增色,也能给忘机阁搞宣传。只是小的没福气,没亲眼看的和听到,不知效果如何。” 王源听得满脸含笑,没想到江掌柜看上去不苟言笑的,做起事来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 “好。书肆刚开张以卖书为主,人手紧张是肯定的。可以让江掌柜多想想办法,放开手去做。 后期逐渐扩大规模后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让江掌柜留意人才、货源,将账目做好,你多盯着些,有什么事情及时报上来。” 书砚:“是。缀锦楼装修进行得很顺利,没看出来辛副将倒是个人才! 按照公子的图纸又做了一些改动,已经初见规模了。就是说书的和戏班子还没落实,倒是还有时间再寻摸。” 王源脸上的笑有些淡。装修完了,还得配家具、茶水、厨师、伙计、开业舞狮以及雇佣的学子等等,一应事项都是耗钱的。 王源算了算手里的银钱,就剩八千多两了,筹备一个红红火火的开业后估计就没有剩余了。 还有庄子上的开销,也是日日都在花销,多的不说,两千人的每日吃喝都有不少呢。 王源抿抿唇,看来,卖冰还是要提上日程,这可是空手套白狼的最快途径了。 王源让书砚搬来一个矮几放在榻上,铺纸研墨,提笔就画。 制冰的模具简单,按照时下冰块的大小厚度,画出了制作的模具,递给书砚,让他交给焦文卓先做上五十套。 又画了硝石,也让焦文卓派人四处购买,越多越好。 第173章 姬侯爷有没有把事办成? 制冰的话,硝石是可以反复使用的,但防不住不够,多备些有备无患。 最后又画了几辆大车的样子,以保暖隔热为主,也让焦文卓多备几辆,至于马匹,先用庄子上的。 王源交代了所有事情后安心就寝。夏日的炎热好像在这里降了一个梯度,不用冰,屋内的温度刚刚适宜,王源美美的补觉。 早朝后,姬无良在忠勇侯秦勉的殷殷目光下快速回府。 本应今日回复的事情,昨晚没有完成,事不宜迟,得抓紧。 一路策马归府后,府内气氛有些安静,有些冷凝,姬无良略有所觉但来不及多想,一路向着圣贤居而去。 只是入目的是人去楼空,一扇扇门都打开着,屋里的一桌一椅还是原来王源没来之前的模样,只是安静地一丝呼吸都没有。 姬无良手里的鞭子突然间就落了地:“人呢?” 身后不紧不慢跟过来的田芙蓉道:“侯爷是找王大人吗?王大人一早就走了,说打扰侯爷已经太长时间了,非亲非故的,不好长久借住。” 姬无良缓缓转身,看着脸上挂着标准笑容的田芙蓉,一双眸子死死锁定她,好像要从她眼里看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田芙蓉死死掐着手保持表情不变:“公子走时就用了一辆马车,似乎是侯爷专门打好送予公子的。 至于其他,什么也没有带,奴婢让人盯着,也对了侯府的账册,一点儿都没少。只是……” 姬无良道:“听风呢?” 田芙蓉:“听风管事送公子离开的。还有阿七。其他人都各司其职,并未离府。” 姬无良咬着牙看着田芙蓉:“去了哪里?” 田芙蓉道:“奴婢没问,不过大概就是城外庄子吧?公子只有那一处栖身之地,若是叫奴婢说,早就该回去了,伤那么重,需要静养。” 姬无良看着田芙蓉,紧紧咬着牙,双颊的肌肉都鼓起来了:“既然知道伤重,自然该在府里养着,城外的庄子上要什么没什么,怎么养伤?” 姬无良转头看到了养在圣贤居外的一头梅花鹿,已经不再取血了,章府医说鹿血阳气太重,不适合王源长期服用。 只是杀了吃肉也有点儿于心不忍,就继续养着了。 好在没杀,说不定哪天早晨一睁眼,那不省心的又伤了的话,上哪里再去找另一头鹿取血救命? 田芙蓉垂着眼道:“公子说养伤最主要的是安静,心静了自然就好的快些。等伤养好了才能再为侯爷效力。” 姬无良气急:“难不成住在府里还不够安静?谁来打扰他了?整个侯府,本侯都让他管着,还要怎么样?” 姬无良完全忘记了曾经侯府的样子,那是寂静能从年头一直持续到年尾。 除了偶尔来几个刺客让侯府热闹一下外,安静得每日树上有几只鸟叫都能数得清。 田芙蓉不吱声,安不安静的反正她觉不出来,最近的事是有点儿多,但累不累的,公子好像还忙的蛮开心的。 若说不开心,应该是从昨日开始的,至于为什么,她不知道。 而且显然,姬侯爷也不知道,恐怕只有公子一人知道吧? 书砚……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反正知道了也不是啥好事。 辛林…… 当局者不醒悟,旁观者看的再清楚有屁的用,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姬无良看着田芙蓉,田芙蓉抬起头挂着标准服务式微笑,姬无良气得腔子疼,转身往回走。 走了几步,脚步一转往王源的那几分地走去,看了一眼,长得新新旧旧的菜地,以及挂着丰收信号的玉米地。 姬无良胸口的火气降了一分,以前总烦他没事干种什么菜? 现在觉的种的还是少了,若是把侯府的所有地都种了粮食,估计他有多少理由,都舍不得走了! 想到这姬无良皱了皱眉头,难不成自己是舍不得他走? 不,绝对不是! 自己堂堂超品侯爷,会舍不得一个幕僚? 走就走了,谁稀罕! 可是,他还就是稀罕了。 尽管他不能完全信任他,尽管很多时候想要掌控他,但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悄无声息地离开,好歹当面告知一声吧? 姬无良一个人站在空地上拧着眉沉思,难不成昨日做的,真的过分了? 这边姬无良忘记了所有,只在脑子里一遍遍地自我琢磨和检讨。 不知外面好些人,已经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了。 顾太傅前日没见着王源,今日一下朝让小厮盯着姬无良,转身带着早就带好重礼候着的顾曦之,往威远侯府赶。 看的镇北侯咬牙切齿,若不是那什么王源住在威远侯府,高低他也得去凑个热闹。 忠勇侯看着顾太傅的轿子消失在街尾,眉间拢了丝轻愁,不知道姬侯爷有没有把事办成? 昨日还是自己太端着了,就该当着王源的面直口相问,直接要一个答案岂不美哉? 非得等姬无良,想要个身份上相当的主子对话。 结果说正事的时候,姬无良居然没让王源旁听,这事整的? 换做是自己被这么不重视都会不高兴,更别说文采斐然的王源了! 没见自己和姬无良说完后,王源一个人孤单地望着天际发呆呢。 当时自己就一根筋,一门心思地认为说通了姬无良就行,现在想想,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据说魏大将军府上的事情已经落幕了,结果近乎完美! 据说这里面根本没有姬无良什么事,最多就是派了侍卫,壮了行色而已! 唉!真是失策呀! 忠勇侯一脸懊恼地回府,见了谁都不开心,尤其看着跟在夫人身后款款走来的小女儿,一声叹息尤其重。 低气压持续中,直到饭后,小厮来报:“顾太傅进了威远侯府,半盏茶时间就出来了,顾曦之手里捧的礼物还在。” 忠勇侯:“真的?大吉大利!赶紧的,给本候更衣,本候亲自再去趟威远侯府,这次一定要当着王源的面将事情说清楚。” 第174章 没看到其他身影 小厮一脸为难,支支吾吾道:“据说,王源离开了威远侯府,顾太傅没见着王源,和威远侯话不投机,才匆匆离开的。” “什么?王源离开了威远侯?这怎么可能?” 不怪忠勇侯惊讶,当王源这个名字出现在京城时,提起来说的都是威远侯府的王先生、威远侯的幕僚王源,反正,王源的前面限定的,就是威远侯三个字。 现在居然就离开了?! 离开了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字面意思,还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速去打探,看看到底是为什么离府的?去了哪里?” 顾太傅府:“速速去打探,看看王源和姬无良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顾太傅不断搓着手,这要真的闹崩了,可得下手快些才行! “来人,将大爷、二爷、三爷、大少爷都叫过来议事!” 想了想又补充:“给夫人传个话,四丫头今年十三了,婚事该议了。可惜小五太小,便宜四丫头了,就是出生低了点,勉强凑合吧。” 亲随低着头,四姑娘是庶出,不知老爷看中的谁家公子? 于是亲自跑去传话,一时之间太傅府忙的鸡飞狗跳。 镇北侯脸上露出狞狰的笑:“真是不知死活!得罪了本侯,居然敢不带人马就出城?来人……” 镇北侯府前前后后一波一波的人零散出城,一个个布衣内套着紧身衣,宽大的衣衫里藏着兵器,在北城外的山道旁集合,等待信号。 皇宫一如既往的深沉,小太监一路路快速跑动着传递消息。 一个小太监朝曹德福使了个眼色,曹德福摇摇晃晃地出去:“快说,又是什么事?” 小太监一脸笑道:“镇北侯府里有动作,前后五拨人出城了,三拨往北城门去了,两拨往西城门去了,约莫有六十人左右。” 曹德福蹙眉想了想,今日没什么大事呀:“所为何来?镇北侯出城了吗?” 小太监:“不知,只听到了镇北侯舒畅的大笑。镇北侯一直在书房里,叫了他的幕僚一直在议事。” 曹德福挥了挥手,小太监恭敬地退下去。再转身进入南书房时就有点儿琢磨。 皇帝停下手里的奏折道:“何事?” 曹德福转述后安静地垂头,皇帝也捉摸不透镇北侯这是想搞什么事情:“盯紧了,若是行不义之事,及时来报。” 曹德福没动,一个黑影突然出现,打了声“是”后又迅速隐没。 威远侯府书房,接待了顾太傅后,姬无良的心情更差了。 王源离开,自己帮不到顾太傅,只好告诉王源已经离府另居而已。 谁知顾太傅瞬间变色,居然甩着袖子就走了,连个好脸色都不给。 姬无良捏着手里的文书狠狠地摔在桌案上,据说前一日派来的嫡孙顾曦之和顾府管家,等了自己一个时辰呢! 今日为何这般无礼? 气的腔子疼。 门口的亲卫开口道:“侯爷,听风和阿七求见。” 姬无良快步走过去,一把推开了门,左右望了望没看到其他身影,脸上带了丝冰:“滚进来!” 姬无良走到桌案后,看着听风和阿七,自己培养的两个十分好用的侍卫和暗卫:“何事?王源呢?” 听风道:“侯爷,公子回翠微庄了。属下只能跟过去随侍左右。属下听公子的意思是暂时不回侯府了,所以属下过来回话,府里的事情需要交接一下。” 姬无良看着听风低垂的脑袋半晌,缓缓转头,看向阿七:“你呢?” 阿七:“属下既然被分给了公子,自然公子在哪里,属下们就在哪里。 只是跟了公子,暂时就不能听从侯爷调度了,望侯爷准许吾等跟随公子左右,护持公子安全。” 姬无良咬牙:“你们?” 阿七木木地道:“是,拨给公子的六人,属下回来之时一一问过,都愿意继续保护公子安危。请侯爷定夺。” “哗啦……” 忍了很久,还是没忍住,桌面上的文书被姬无良一掌挥得到处都是。 扬起的手掌缓缓按在了书案上,刚换的黄花梨书案,花了不少钱呢,还是王源给换的,硬生生的收住了力道。 听雨和阿七跪在了地上,侯爷发怒应该的。 但是自己能改变主意吗? 姬无良真想大喊一声:“来人,拖出去军法伺候”! 但是,就是开不了口。 王源那个病秧子,本就是弱鸡一只,现在伤到坐个车颠一下都忍不了的份上,若没有得用之人保护,想想就心慌。 可是就这么让他们走了,以后还如何调教其余暗卫? 如何叫自己过得了自己这一关? 姬无良左右为难,气急败坏,任凭两人跪在地上跪到双腿麻木。 最后听风鼓了鼓勇气道:“侯爷,公子说今日不归,就不要我们了,您看,属下和谁交接一下府务才好?” 姬无良双手关节握得“咯嘣”乱响,深呼吸后指着门外道:“去找听霜!” 听风心下一喜:“是,属下告退,侯爷保重。” 听风麻溜地站起来,只是腿真的麻了,直接爬着出去了。 姬无良脸上的肌肉抖了几抖,终究是什么话也没说。 “侯爷,属下们呢?” 姬无良道:“暗卫规矩,私自行动,责六十脊杖,无规矩不成方圆,你今日先领二十杖,明日起一人一天,直到打完为止。滚!” 阿七:“谢侯爷恩准。等公子回府,吾等再聆听侯爷训导。” 说完,学着听风的样子退出了书房。 等公子回府? 还有回府的时候吗? 姬无良狠狠地拿起散落的一本文书,死死地盯着,不就是走了一个人吗? 难不成日子还没法过了? 领了杖刑的阿七与听风在城门口汇合,听风绕了一下路知会了好兄弟听雨一声后,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走。 听雨扎着手愣在缀锦楼刚刚装好的牌匾下。突然一个激灵,一把拽住辛林的胳膊急切地问:“下午你可看见了镇北侯的人出城了?” 辛林道:“对呀,两拨人先后出的城,都是杀手装束,不知道又想去做什么丧尽天良的歹事?” 第175章 先解脱了自己才是正事 说完就要走,王源规定的时间太紧,好多活呢。可是听雨的手抓得更紧了:“那你可知道,公子回了翠微庄?” 辛林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回就回了呗,以老姬的性子,是该离开一下的,欺负王源本将都看不过眼了。 也亏王源心宽性子好,若是换了本将,早就和老姬一拍两散了!” 说完怔住:一拍两散? 难不成,真的准备散伙了? 不是,刚刚听雨说什么了? 一双眸子突然睁大,看着听雨,听雨一脸的急切,两人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 怎么办? 王源危险! 老姬知不知道? 知道了会不会出手? 辛林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塞回了听雨的手中:“本将今日出城回军营。” 说完转身就走,却再次被听雨抓住了胳膊:“辛副将,那属下呢?” 辛林意味深长地道:“你自己看着办吧。本将是最先和王源有了交集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事儿袖手旁观。 这与老姬没有关系,单纯只是出于朋友之谊。或者说,我承他情太多,如今知道他有难,去还情。” 说完扳开听雨的手,一个口哨,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从街边跑来,辛林一个翻身绝尘而去。 听雨怔愣了一下,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手底下的管事,骑上马往威远侯府狂奔。 只是,来迟了一步,姬无良实在是心情烦躁到不行,想找个人切磋武艺。 想来想去,想到了魏英豪,遂带着一队人马出城往骁骑营所在而去。 听雨一听恍然,难不成真的如辛副将所说,公子和侯爷一拍两散了? “听风呢?” 侍卫道:“风头离府了,和霜头做了交接,雨头若是有事,直接找霜头,现在霜头掌着消息传递和府内管事一职。” 听雨震惊中,自己才半天不在府里,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感觉都过了几个秋是怎么回事? 听雨脚下不停,找到听霜,窃窃私语后,嘱咐听霜尽快传话给侯爷,是否营救得速做决断。 听霜一脸的不以为意:“你们是真的想气死侯爷才甘心吧?侯爷离府前那气压,几年都没见着了!要不还是你亲自去传信?好歹让侯爷喘口气释放一下。 镇北侯出动了不到三十个刺客,城外有两千镇东军,还有听风和阿七他们,还需要怎么救援? 按我说,赶紧回府才是正事,王公子就是一个事故体,还敢轻易离府……” 听雨没耐住性子听他啰里啰嗦,转身就走。公子有多重要,不是每个人都清楚的。 自己知道就好,而且,他笃定,以侯爷的重情义,收到消息的话只有营救这一个选择。 否则那头安静吃草的梅花鹿是怎么来的? 听风怎么会辞了侯府领头侍卫的差事跟在公子左右? 以及,自己等人这么些年无怨无悔地跟随侯爷,难道真的不是侯爷仗义疏财、重情重义、怀揣大义? 听雨亮出威远侯府侍卫头领的徽记,没有侯爷的命令下,只能调集自己手底下的七个“雨”字头侍卫,立即出城往翠微庄赶去。 四夷馆内柴济川坐卧不宁,望着瘦的就剩皮包骨头的白驴终于发了大火。 将澹台灭叫了过来厉声道:“澹台将军,你与本皇子好好说说看,这驴是怎么回事?” 澹台灭也是被这头驴弄的精疲力竭了,染过的毛色早就褪的斑驳了,但本色就是灰白的白,也不影响什么。 只是瘦的脱形了,柴济川自动理解为毛色变化是瘦的原因。 但要光是瘦就算了,完全就是不吃不喝!饿急了才吃一口草,喝上一口水,据说之前有个小贼还能哄着白驴吃根胡萝卜,找了几天连个小贼影子都没见着。 然后就将路过的一个个提溜来,依次给白驴喂食。只是高傲的白驴一个面子都不给,日渐消瘦。 眼看着再瘦下去,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了。 澹台灭是真的没招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不能说是抢别人的吧? 没听说驴还这么认主的!一个不好,扰乱了和大魏的关系,那就是五马分尸的罪过。 他早就探听的明明白白,那个王源受了那么重的伤,至今还在养伤中。 心里不知叹了多少次气,至于这白驴谁能知道具有驴脾气呢? 费劲巴拉地抢来,还是要死,都不知道自己费这么大劲,图啥来着? 柴济川烦躁道:“你确认这驴不是有主的?” 澹台灭抖了抖身体,死猪不怕开水烫地摇头:“属下发现时,它就独自在山上。刚好符合殿下的要求,属下仔细看了周围,没有主人才牵来的。” 澹台灭摸了摸鼻子,这样说也不算错,反正他看到白驴时,白驴已经将它的主人摔到山崖下了。 当时以为王源必死,死了自然就是无主的了。 柴济川看着离死不远的白驴叹了口气道:“本皇子喜欢的是活蹦乱跳、精神抖擞的驴。 这抓来后日渐消瘦,眼看离死不远了,还是放了吧。你从哪抓来的照样放回远处去。 说不定这是个有配偶的,本皇子只听过大雁成双成对,丧偶后不能独活的,还真的没听说过驴子失了配偶会殉情的! 赶紧拉走放生吧,怪让人心里不落忍的。” 澹台灭终于解脱了,虽然感觉自己白忙了将近一个月,但是已经被三殿下和这驴弄的精疲力竭了。 终于看到了希望,立刻精神抖擞道:“殿下放心,属下这就启程,今夜就给他放生到山里。” 柴济川又看了眼白驴道:“算了,本皇子与你一起吧。本皇子也想看一看这白驴到底有没有配偶?放回山里后是吃草呢,还是等死呢?” 澹台灭嘴角抽动,三殿下就是闲的! 后日就是大魏皇帝第二次给举办的赏花宴了,不赶紧准备正事,是有多不中意大魏的才女加贵女呀? 不管如何,先解脱了自己才是正事。于是找四夷馆的管事,管事又找了鸿胪寺卿卢大人。 第176章 咱们今夜,孤立无援 卢大人又找到五城兵马司总指挥使要了份出城手令,一路辗转送回到四夷馆时,刚好柴济川的仪仗准备好要出城了。 卢大人抖着唇送柴济川出城,看到守城的士兵搜查马车时看到车内那一匹快要饿死的白驴时,整个人都凌乱的不成样子。 目送着柴济川一脸心疼的模样往城外走去,直到城门再次关闭才纳闷道:“那不是王大人的白驴吗?怎么看着快要死了?” 说着又摇摇头觉得荒谬,王大人也没说自己的驴丢了,三皇子也不会捡了王大人的毛驴当宝,自己可真是糊涂了。 翠微庄今日格外热闹,早晨主人王源轻车简从来了,下午未时过后,总有人在外头探头探脑的观望。 庄子外干活的都是大兵,虽然没有穿军装,但军人就是有军人的觉悟,普通兵埋头干活,按小队分发任务。 监工的可都是副尉或校尉,很快就发现了异常。只是,辛副将不在,不知道向谁禀报。 酉时正收工,按说按照惯例该整队回营了,可是明明发现了问题置之不理,不是镇东军的风格。 藏头露尾的,一看就是不怀好意,前头几波都是打听消息的,一看就是没什么身手的。 可是后面来的几波,一看就是行家里手,这要是自己撤了,这翠微庄不知能不能安稳过了今夜? 只是军令如山,辛副将不在,这可如何是好? 两个校尉以及十个副尉商量了半晌也没个说法。 只好叫来了焦文卓和姬海,以及刚刚上任的两个庄子侍卫长,无论如何该防卫的还是要防卫起来。 众人齐聚,三言两语就说明了情况。姬海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一把抓住领头的两个校尉的胳膊道:“两位大人可千万要多待些时间,容我想办法联系侯爷才是。” 两位校尉苦着脸道:“不是我们不管,而是军令如山。今日已经迟归,若是有上令,说什么我们都会保住庄子。 但现在只是我等的推测,若今夜有惊无险,我们罪责难逃呀!” “况且我们发现有几波人都是军队里斥候的作风,这翠微庄是皇帝御赐的,没有非法勾当,或许只是好奇咱们这么多大兵在此集聚而已。 而且能动用斥候的,附近除了镇东军就是三大营,都是大魏正规军,理应不会对庄子有所企图才是。” 姬海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两位校尉说的是正理。可当威远侯府的管家当了多少年,跟着侯爷从血海里杀出来的认知里,这世界,又有多少事是按照正理来的? 可是找不到留人的正当借口怎么办? 焦文卓看了眼着急的姬海,转头回庄,召集自己的手下,没了袁彪和凌风,战力下降了一个档次。 对付野兽宵小之辈没有问题,若是刺客杀手就危险了,更别说出动军队了。 焦文卓处理不了,直接找到王源直言相告。 王源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这是自己离开威远侯府,姬无良要不表了态和自己分道扬镳了,要不就是被什么人、什么事调开了。 而行此事的没有第二个人选,只有镇北侯一个! “听风,城外三大营中哪个是镇北侯能插上手的?” 听风道:“神机营是皇上直属的,骁骑营是魏老将军直属的,至于步兵营或许真的和镇北侯有关联。 不过不应该呀,步兵营的统领是原来镇西军的偏将龚毅,与镇北侯应该是对立的才是,怎么会听镇北侯的调度?” 王源问:“龚毅的履历?” 听风:“龚毅原是魏老将军的偏将,两人年纪相差不多,不同的是龚将军是宁夏人,正好位于大魏和西疆的边界。 龚老将军作战勇猛,功勋卓着,一共两个儿子,都战死了。只有一个女儿早早嫁人。 但龚老将军却从不联系外嫁的女儿,说自己是不祥之人,怕影响了女儿的幸福生活。 镇西军打散后,魏老将军交了兵权,领了骁骑营统领职务,龚将军却只得了个归德大将军的虚职,闲置了好几年。 突然之间就成了步兵营的统领,现在想来,莫不是镇北侯出的力?那时可正是太后掌权的时候!” 听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王源却在心里叫了声糟糕! 自己光以为有镇东军坐镇,自己的安全无虞。现在才知道,镇东军晚上还要回军营! 镇北侯的狗鼻子可真够灵的,一息喘息都不给自己留! 这可如何是好? 两人说话的空档,姬海已经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道:“公子,镇东军要回营了,可怎么办好?” 王源苦笑:“我能有什么办法?军令如山!就算我说我愿意出钱邀请他们在此练兵都是枉然。 且若我所料不错,翠微庄与镇东军军营之间已经被控制了,就算镇东军收到消息,愿意来救援,都不一定能顺利过来。” 姬海和焦文卓以及听风立刻惊到不知所措:“怎么会?” 姬海:“那我赶紧去阻止他们返回呀!” 王源道:“海叔不必了,没有调令,什么都是枉然!但是大家也不必太过害怕,就算步兵营会动,也最多就是打援。 真正的危险还是镇北侯的杀手。焦叔叔、听风,尽快组织咱们的人手,防护。” “海叔,不必过于担心那些镇东军,他们返回军营应该无碍,若是想再返回来,怕是会经历苦战。 所以,若是我们能自救才是最好的,不然牵扯军队,那就是大魏的损失了。” 王源接过书砚递过来的热茶,微微想了一下就道:“如今天色已经开始黑了,所剩时间不多,咱们庄子里有无地窖之类能隐藏的地方?麻烦焦叔叔将无辜之人全都藏进去,不许出来。” “公子!” 王源摇了摇头道:“我得罪镇北侯的地方太多,他必然会抓住这个机会,置我于死地。 若我所料不差,侯爷定然不在侯府,也不在军营,他要的就是这个时机,所以,咱们今夜,孤立无援。 第177章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诸位若是不愿受我牵连的,也躲入地窖就可,镇北侯的目的只有我一个,我死了,大家就安全了。” 王源说罢,焦文卓第一个跪下道:“属下誓死护卫公子!” 听风和阿七跪下:“属下誓死护卫公子!” 姬海:“老奴老了,但手底下的功夫还没有撂下,愿意和公子同生共死!” 王源动容:“好,既然如此,咱们做些防御措施吧。”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翠微庄太大,前后没有依仗的险要地势,就连护卫都是不够的,至于防御,东、南、西、北哪面都好像防不住。 王源不可能躲,躲了可能就连累了好不容易建了个雏形的庄子,以及庄子里无辜的人和动植物。 索性,所有能打的都放在了明面上。 王源所在的书房点着三四盏灯,王源靠在榻上歪着看书。伤了的左腿平平地搭在榻上,右腿微微曲着。 一身白灰色的棉质书生长袍宽宽松松地套在身上,一头乌发高高挽起,用木簪固定在头顶。 书房的门大开着,听风和阿七左右护持在王源身侧,房前屋后聚拢了所有的护卫,一个个严阵以待。 戌时两刻,庄子外传来了几声马蹄声,众人伸长脖子向外望去,六月底的天色还能看清个轮廓,一共是八个人,熟门熟路地往书房这里快速走来。 众人握紧了手里的刀剑,随着微凉的晚风,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传来。王源耸了耸鼻子,抬头。 听雨迅疾的步子,在看到书房里的人影看过来时突然一顿,还好,公子好好的。 再往前时,就听到了焦文卓的呵斥:“来者何人?此处不欢迎诸位,请尽快离去,否则后果自负!” 听雨朗声道:“焦管家,是我,听雨。” 夜风中听雨的话清晰地传开,听风第一个窜了出来:“听雨,你怎么过来了?怎么就你们几个?” 听雨低声道:“侯爷不在,无法调动军队和侍卫,这是我的嫡系。” 王源听不到两人的交谈,高声道:“焦叔叔,你看看听雨他们的伤势如何,给清理包扎一下吧。再给拿点吃食,这个时辰能过来,必然是战斗过了的,抓紧时间补给。” 听雨鼻子微酸:“多谢公子体恤。属下在申时正赶在城门关闭的时候出来的,只是一出城就遇到了几波拦路的,属下和手下的兄弟们拼杀了一路过来的。” “路上看到了镇东军,只是属下人微言轻,也没工夫搭话就直接过来了,公子恕罪。” 王源声音没有起伏:“你做得对,省着点儿力气,赶紧休息片刻。” 院子再次沉入寂静。夜色笼罩下,黑得透彻。 亥时正,整个庄子里只有书房一灯如豆,好似给不请自入的不速之客指明了方向。 一个个黑衣刺客在领头的一个手势下快速向庄子里冲去。三十条黑影迅捷如豹。分散着跳入庄子。 一入庄子,高手的敏锐直接让他们皱了眉头,整个庄子一片死寂,显然自己的行动已经被对方料到了,并做了部署。 最后缓步而来的黑衣头领一声嗤笑,镇东军走了,整个庄子就那么几个人,有了防备又如何? “杀!目标王源。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一声令下,黑衣人再次以更快的速度往那一点灯火处冲了过去。 焦文卓低低地说了声:“戒备,来了。” 黑衣人看着眼前什么障碍都没有的一排屋子心下大喜,而且那个灯火旁看书的,不就是目标人物? 一个个兴奋地举着手里的刀剑就往书房里闯。 “啊!” “啊!” ……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起,焦文卓按照自己和听风的功夫算计好的战壕,被黑衣人接连踩到。 噗通声不响亮,竹签子入肉的声音很是动听,想一步窜入书房击杀公子,必然会在此处落脚借力,才能一气呵成。 只是这落脚借力的地方是虚的,下面一尺长的抹了药的竹签子倒了一半,被伤着的黑衣人只要破皮见了血,就失去了再次提刀站起来的力量。 剩下的黑衣人见第一回合就少了一小半的人手,脚步硬生生地停在战壕的几步之外,也看到了沟里埋藏的竹签子。 眼里的慌乱刚起,焦文卓手一挥,已经率先一步提着剑从侧面向这些人杀了过来。 战斗再次打响,王源双眼盯着书册一动不动,只是鼻尖不断传来的血腥之气让他脸色逐渐变得苍白,手里的书卷被握得皱了起来。 历时半刻钟,所有黑衣人丧失了战斗力,有死的有伤的,反正没有一个能站起来的。 王源深吸了一口气吩咐:“将所有黑衣人拖走,死了的补刀,没死的全部灌迷药,是生是死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王源紧紧握着双手:“大家抓紧时间清理伤口,休整。料想最多一刻钟,第二波刺客就到。” 听雨替换了听风的位置,惊诧:“我在城里只看到了两拨人马,也就是这个数量了,怎么会还有?” 王源脸色白白的:“以镇北侯对我的仇视,三十人只是个试探。你们,现在走还来得及。” 说完王源紧紧抿着唇,绷着脸,这一刻他是有些动摇的,这么多人死亡或是拼死,就是只为了杀了和护住自己,自己何德何能? 两世都没这么直面过生死,他珍爱自己的生命,但从来没想过,自己活着的代价,是让这么多人生死相搏,以血肉之躯为自己拼出一条活路! 之前的勇气,在看到这么多人一个个倒下的时候已经逐渐溃败,此时的他,外强中干到了极点。 听雨瞬间单膝跪地道:“公子何出此言?属下们是侍卫,侍卫的天职就是护卫主子安全,不吝生死,岂有弃主而逃的道理?” 阿七跪下,木木地道:“暗卫就是挡刀的。” 姬海躬身道:“老奴是军籍,镇东军没有不敢迎敌,不战而走的! 公子,一旦战斗打响,峡路相逢,只有勇者胜!此时生出退却之心,只有全军覆没一个结局。请公子打起勇气,定我军心!” 第178章 求救信号 老管家说得铿锵有力,霎时有股重甲在身的将军气概。 王源颤抖道:“公子我何德何能,要你们以命相护?” 姬海道:“老奴心里觉的值当!” 王源红了眼。 呼啦啦一群人都跪了下来:“属下们心甘情愿护佑公子安全!请公子发令!” 王源双眼模糊,使劲深呼吸,将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逼回了眼眶。 再出口的话带着坚定人心的力量和感动:“既然如此,本公子就不负众卿所望!都起来,快速休整。” 将防守又做了调整,房间里多了一个香炉,香味逐渐弥散,冲淡了满院子的血腥之气。 子时,一弯月牙孤单单地挂在天上,一个星子也没有,满天的云朵好似要将那一点点光都遮蔽。 突然,一群黑衣人冲入了庄子,目标明确,指向亮着灯火的唯一一间屋子而去。 这是上一波黑衣人用命蹚出来的路,错不了。 黑衣人呼啦啦地一下子闯入,就连焦文卓都心跳快了一倍。 镇北侯太特么丧心病狂了,翠微庄满打满算,加上喂养鸡鸭的下人和做饭的厨娘在内,都不足五十人,居然第二波一下子就来了近百人! 这是要屠庄吗? 翠微庄南五里,辛林第二次带了二百亲兵再次向翠微庄进发,第一波人打残了也没冲过去。好在返回军营没有受到阻拦。 辛林是个遇到困难就缩头的?重新休整一番,又召集了另外两百人马再次向翠微庄进发。 想着曾建国居然不信自己的判断,不给自己调兵就气的胸口疼。 唇枪舌剑了半天,差点动了手,才只允许自己率本部兵马二百,以为重头戏在翠微庄,结果半路就吃了憋。 步军营那些鳖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摸到了这条官路上,趁着天黑就以为他辛林看不出来? 只是看出来了也没办法,冲不过去,这少说有五百人马,以多胜少不要太轻松,上一轮全力拼杀也只让步兵营少许损伤。 辛林紧了紧手里的剑,第一次觉的自己应该和姬无良一样,换杆长枪才更有杀伤力。 握着手里的剑再次冲锋过去,眼看着身边的人又少了一部分,瘪犊子步兵营,一个个见不得人似的蒙着面,却队形整齐,辛林进退维谷。 终于身后响起了兵马跑动的声音,一转头,看到了为首的曾建国一袭银甲,身后长长的镇东军声势震天。 呼啦啦的,镇东军整齐的脚步让辛林感动到想哭。阻拦的士兵一看情况不对,一声唿哨,转眼间有序撤退。 辛林望着曾建国,曾建国走近勒停了战马:“镇东军夜晚拉练,遇到被大股兵马袭击的副将,为守护皇城安危,今夜,镇东军全部出动,护持西城门。 放烽火示警,余下人守住这条官道,斥候何在,传紧急军情入城!剩下所有人,随本将追击!” 看了眼辛林,转身隐没在官路旁的山林里。一丛烽火徐徐燃起,在漆黑一片的夜晚格外显眼。 翠微庄里黑衣人放弃敞开的大门,从左右两扇窗户越窗而入,手刚碰到窗户,房顶上一根根圆木滚落,直接将身在半空的刺客砸落,焦文卓带人快速冲过来补剑。 黑衣领头人一把揪下一大撮草,狠狠地砸在地上,手一挥剩下的一百人也快速入庄,事不宜迟,要速战速决才行。 窗户和门都被闯了,书砚躲在屋中一个视线好的角落,左手提着一个篮子,里面全是石子,石子上面还带着湿气。 再次右手扬起,一把石子朝着跨入屋中的黑衣人撒过去。黑衣人应声而到。 阿七手里提着长剑,快速地穿插在屋门和窗户之间,将书砚顾及不到的黑衣人一个个解决。 王源缓缓捻起香炉的盖子,将一粒药丸碾碎散了进去,招手示意大家后退到自己身后。 黑衣人没了威胁顾不得其他,看见王源就一拥而上,十几把剑同时向王源刺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王源手一动,一张大网将十余人齐齐吊了起来,补剑的入肉声,和浓郁的血腥味让王源胃气翻涌,却死死咬着牙压抑着。 至此,所有的机关准备都用上了,一百人的刺客还有五十多人,还有将近一百人正在前仆后继地往来跑着。 包括那个一直站在翠微庄对面山脚下的黑衣头领。 谁知脚步刚一动,就听到了官路上传来的马蹄声,听声音不下百人。 黑衣头领脚步一错,再次隐身在树木之后。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终于冲破了步兵营阻拦的辛林,只是此时他的状态也不是很好,手臂上受了伤,带着的人已经不足百人。 辛林一到,直接把最后一波刺客给惊住了,连忙分出一半的人手阻敌,剩下的加快速度往前冲。 他们已经听到了前面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自己这方占了人数的绝对优势,压着打,若还打不赢,都没脸回去。 辛林奔波而来,远远看见庄内一灯如豆,狂跳的心突然就落到了实处,无论如何,自己没有来的太晚,至少王源还活着。 一声令下,手下的兵直接将五十个黑衣刺客围了。 辛林带的是镇东军的嫡系,镇北侯带的是镇北军的嫡系,或者说自己养的私兵,按照镇北军最高配置装备的最强战力。 双方交手,镇东军都是二战,大多带伤,但人数略多。 镇北军都是养精蓄锐又抱着必死的决心刺杀王源的,都是好手,虽然人数少了些,但双方交上手,居然打了个五五之数。 黑衣领头人见此,再次往翠微庄子里大步走去。辛林眼睁睁地看着有人在自己身边擦肩而过却没有腾出手阻拦,一咬牙,伸手入怀,一道信号弹冲天而起。 信号弹炸开时,不光整个镇东军看到了,曾建国双眉紧蹙,不解地回头,显然认出了这是辛林发射的求救信号。 第179章 不知阁下心痛否? 难不成翠微庄不仅仅是宵小作乱?立刻分出百人小队调转马头向翠微庄奔袭而去。 同时与魏英豪痛快淋漓地打了一场的姬无良,一个人站在北山的山腰上俯视,结果就看到了像烟花一样炸开的求救信号。 姬无良双眼放大,看着信号亮起的方向,突然身形动了起来。 怎么回事?是谁贼胆包天居然敢袭击我镇东军守护的翠微庄? 自己放到那里的两千人是摆设吗? 姬无良一边吐槽,一边催动胯下的宝马追风,以最快的速度往山下急赶。 与山脚下放驴的柴济川等人擦身而过。 柴济川望着一闪而过的人影,对澹台灭道:“澹台将军,刚刚那个是不是有点儿眼熟?” 澹台灭的眼神在火把的照耀下明暗变化:“回殿下,应该是威远侯。他坐下的那匹马是大宛宝马追风。” 柴济川道:“黑灯瞎火的干什么呢?” 转头看见手里牵的白驴居然跟在姬无良的身后小跑着,柴济川赶紧道: “快点都上马,咱们跟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刚刚天上好像炸开了烟花,是哪里有活动吗?” 澹台灭嘴角抽搐,缓缓道:“殿下,那个不是烟花,应该是信号弹,想必镇东军出了什么大事。不过看那方位,好似,应该在翠微庄?” 柴济川大惊:“翠微庄?不是王源的那个庄子?” 澹台灭点头,柴济川道:“那还等什么?赶紧呀!能帮一点是一点,那可是我好兄弟。” 柴济川一句话落,所有人都一脸呆滞地看着他。 澹台灭脸上的表情瞬间都崩了:“殿下,你是不是说错了什么?那王源下了您多少面子?将陛下设定好的出使计划全都打乱了,那是我西疆的仇人,怎么能是您的好兄弟?” 柴济川着急道:“你们懂什么?我和他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既然知道朋友有难,咱们西疆人怎么能置之不理?快点!出发!” 翠微庄,书房里,就连阿七都离开了王源的身边,实在是黑衣刺客太多太厉害,焦文卓的好手太少,挡不住。 现在靠的基本都是听雨带来的七个侍卫,以及护持王源的六个暗卫,加上听风、焦文卓,一共就十六个人。剩下的基本都倒下了。 若不是诸人刀尖上都抹了王源交给他们的毒药,只要划伤了刺客,伤口深的直接就丧失了战斗力,伤口浅的,也就多动弹几下也软到了,不然早就挡不住了。 王源双手死死地抓着身下的木榻扶手,双眼充血地看着一个个侍卫不断倒下。 就在一把刀眼看就要劈到焦文卓后背上时,书砚弹跳出去,一把石子天女散花般向着刺客撒去。 书砚一离开,王源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了,一个刺客兴奋地提着刀向王源砍来。 王源手一挥,一把石灰粉冲着刺客的脸就撒了过去,连带着将又冲过来的一个黑衣刺客全部撒中。 俩人顾不上王源,捂着眼睛胡乱劈刺,被追上来的听风和听雨一人刺了一剑。 王源招手,让自己人全部退回书房,黑衣刺客一步步紧逼,也踏入了房内。 一时间整个屋内只有粗重的呼吸声,以及一股奇怪的香味缭绕。 王源腿不能动,众人一层层地挡在他的面前,直视黑衣刺客。 “哈哈哈哈” 笑声由远及近,速度很快,笑声落,人已经到了门外。屋内的刺客一个个主动往两边挪了挪,让出了一条道。 黑衣头领蒙着面,身形魁梧,一身黑衣穿在身上愣是有种穿着锦袍的感觉。 走路气势十足,只是站在门外却驻足不前了。 “王源,没想到你会有今日吧?真是天赐良机,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王源惨白的脸缓缓挂上了一丝笑,虽然那笑比哭还难看,但只要不刀刀毙命,他就愿意一直挂着笑。 “何必藏头露尾?想当年镇北侯何等英雄了得,没想到今日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幕僚,整出这么大动静! 看看这些刺客的身手,可不好培养,每一个都是花了不少心血和金钱的吧? 本来都是我大魏保家卫国的大好儿郎,能开疆扩土用鲜血在我大魏的版图上涂上自己浓墨重彩的一笔的。 此时却全都丧命在这小小的庄子里,只为杀了我这个与国有功的文人,不知阁下心痛否?不知历代镇北侯心痛否?” 王源低哑颤抖的声音带着指责,直击刺客的心脏。 黑衣刺客们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也调起了自己这边所有人的士气。 齐旺祖蒙着的脸扭曲了:“说这么多有用吗?你若是与我同心,自然千好万好的前程等着你。可你非要往死路上走,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动手!” 说完身形后撤一步。按照惯例,前面的刺客直接动手,然而齐旺祖只听到了一声声“噗通”倒地的声音,以及兵器落地的声音。 齐旺祖第一时间往后又撤了一大步才往里看,王源仍然被众人挡的严严实实,只是自己的人手一个个倒在地上,痛苦的扭曲着。 转眼间屋中的十几个人全都躺倒了。齐旺祖恼怒地一挥手,刚才自己大意了,居然中了王源的拖延之计! “无耻!姬无良不在,你拖延也是枉费心机,本、我倒是要看看,还有谁能跑来救你!上!” 身后的黑衣人再次一拥而入,有踩着地上的人冲门而入的,有破窗而入的,还有上了房顶。房顶上的两个暗卫立刻投入战斗。 屋内的刺客也都交上了手,只是越打动作越慢,很快就不敌被打倒,只有屋顶上的打斗还在胶着中,而且暗卫已经不是对手了。 齐旺祖看了看也发现了问题,是香料? 王源轻轻将香炉的盖子提起来,手里又搓了一颗药丸捏碎撒了进去,又拿起签子拨弄了一下,盖好盖子放下。 一下子屋中的气味又浓郁了几分。而自己身边站着的侍卫越来越少,尤其是受伤了的,闻到这个味后感觉身体里的力气都被抽走了,缓缓地滑倒。 四更了…… 第180章 纵是插翅也难逃 黑衣刺客一个个警惕地站在门口,进去一波损失一波,怎么办? 齐旺祖道:“把门窗卸了,一半人上房顶,掀了房顶,就是些迷烟,风一吹就散。” 黑衣人不到五十人了,分成两拨,没几下窗户连框全被砍碎,浓浓的味道直接一人吸了一鼻子,身体眼见的晃了一下。 齐旺祖眼神一暗,好强悍的迷药! 王源道:“镇北侯对这个药是否感觉有点儿熟悉?不错!正是当初你勾连匈奴贼人,掳走威远侯时用的迷药。 呵呵呵,效果果然不错。镇北侯你要不要试试?看看是不是你比威远侯更厉害,说不定能扛得住药效呢?” “可惜那匈奴贼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迷药,成分过于难找,我这还是从他们身上搜下来的,略做了改良,剩下不多了,镇北侯想试一试的话得抓紧。” 齐旺祖一心遮掩,但王源一句一句全是揭穿,齐旺祖也懒得费这个功夫遮掩了,反正几个残兵败将围着个残废,今日必死! “好,本侯就让你见见什么是英雄本色!” 说完,一把掀开披风,露出了手臂上绑着的弩箭,左臂缓缓抬起,平平对着王源的方向。 右手用力在弓弦上一勾一放,三枝弩箭起飞,向着王源的方向激射过去。 焦文卓上前一步,一把大刀平举,双手稳稳托住,“钉钉”两声弩箭射在大刀上被拦截下来,而焦文卓双足发力,硬生生地双足下陷了一寸。 另一弩箭“噗”的一声射入了一个侍卫的肩膀。 齐旺祖哈哈哈大笑:“如何,再来!” 说完,右手一勾,再次三枝弩箭冲着王源激射而来。身边的侍卫身形微动,争相拦截。 王源轻声道:“书砚!” 随即,无数小石子逆着弩箭向门外飞去,痛呼声两边同时响起,只是王源身边又倒下去了几两个侍卫。 听风背着手,虎口处有一缕血迹缓缓流下。镇北侯一身功夫不愧镇北侯的封号,刚硬有力。 听风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镇北侯再出手的话自己已经无力抵挡,听雨与他错了个身。 另一边阿七和阿四齐齐向前了一步。 另一边却只有痛呼,没有人跌倒,镇北侯抖了抖披风,嗤笑道:“一个暗器好手,居然用的是石子? 跟过姬无良就学了他一身的穷酸气,但凡是个利器,说不定你们还有挣扎的机会,再来!” “噗通” “噗通” 齐旺祖身边的黑衣人接二连三地倒下了几人,都是被书砚的石子暗器打到破了皮的。 齐旺祖眼神阴厉,二话不说,再次扣动弓弦,一连三发,九支弩箭齐齐向屋内射去,书砚只来得及撒出两把石子,然后迅速窜到了王源的身后,双手用力,将王源放倒。 然后就听到了“噗噗噗”箭枝入肉的声音,王源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露出怯弱的表情。 双手紧紧攥着身下的床单,不去看倒下的侍卫。脑子里快速转着,还有什么办法? 此时房顶“轰隆”一声塌了,率先掉下来的是两个暗卫,都是伤痕累累,跌在地上时齐齐喷出一口鲜血。 “将那个香炉快速扔出去!” 齐旺祖停下了手里的箭,高声呵斥。 房顶上跳下来的黑影立刻捂住口鼻搜索香炉。 王源颤抖着手捧起身边的香炉用力扔了出去,之前用迷香可以阻住黑衣刺客,但阻不住齐旺祖的弩箭。 再射两轮,自己身边就没人了,还不如进来肉搏,还有一线挣扎的机会。 香炉掉在几个黑衣人的脚边,盖子散落,香灰撒了一地,奇异的香味扑鼻而来,转眼间黑衣刺客全部倒地。 齐旺祖再次后退一大步,捂紧口鼻等待迷药被风吹散。 辛林杀红了眼,却始终冲不破黑衣人的拦阻。终于听到了熟悉的马蹄声。一声大吼:“建国,快冲进去,拦下刺客。” 曾建国停了一下看了眼满身是伤的辛林,一咬牙继续策马前行:“格杀勿论!” 身后带来的兵甲喝声震天,黑衣刺客的惊恐还留在脸上,但刚刚停下的武器再次挥动起来。 若说刚才是自己这边以阻拦为主,现在就是以搏命逃生为主了。 齐旺祖做惯了坏事,像今次这样召集两百五十人,还亲自压阵,就为了闯入这个庄子,杀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残废书生,本来以为太兴师动众了,却没想到居然拖延到这个时候,损失巨大。 还有外面的喊杀声是怎么回事? 步兵营的龚毅是饭桶吗?连阻拦都做不到! 齐旺祖再次挥手,剩下的黑衣刺客也明白形势,外面的喊杀声不断,对方也有了援兵,只能背水一战,速战速决还有逃生的机会。 于是一窝蜂地往屋里涌去,被王源压下去的气势又完全涨了起来,手里挥舞的刀剑狠狠砍向屋中的众人。 王源被书砚挡在身前,书砚想要背着他逃跑,不说王源愿不愿意逃,好像逃了就对不起已经倒下的侍卫兄弟们。 单说跑不跑得掉就另说了! 此时屋里站满了黑衣人,齐旺祖还堵在门口,房顶至少三米高,上面也站了不少黑衣人,纵是插翅也难逃的。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突然一道低哑而铿锵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王源端坐在木榻上,双眼看着众人不断拼杀的身影,眼中的悲切之意那么浓重。 偏偏面上还带着一丝苍白的笑意,好似在感谢、在诀别,以口中吟唱的战歌为同袍们送行,为自己送行。 低弱的声音逐渐变得铿锵,带着赞美、感激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让明明都重伤倒下的人还能握紧手里的刀剑,再挥舞一次。 齐旺祖缓缓抽出了背后的长剑,这个该死的书生! “去死吧!” 第181章 比自己的镇东军强了这么多 齐旺祖大喝一声,身形如电,快速往屋里冲去,只是瞬间被斜刺里冲出来的一匹马撞歪了身形,一个银甲将军手持长枪挡在了门口。 “何方宵小?在我镇东军的地界里居然敢杀人越货!” 王源看过去,是镇东军的偏将曾建国? 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他能过来,但只来了这么几个人吗? 齐旺祖眼中闪着狠厉的光,二话不说,揉身而上,一个小小的偏将他还不放在眼里。 三十招一过,曾建国被齐旺祖一脚踹出去老远,脚下不停,再次执剑向王源冲了过去,无论如何,王源今日必死! 王源坐在榻上,看着逐渐逼近自己的那柄长剑,望了眼倒了一地的众人,包括书砚都已经倒在了血泊里。 他闭上了眼,嘴角带着一丝惨白的笑,不躲不避,就这样吧,黄泉路上并不孤单。 然而预料中的痛没有,只有一声刺破空气、急速而来的风声,带着一个强有力的物什,擦着自己的面庞斜斜飞过。 直到一声“哐”的金属插入墙上的声音响起,以及脸颊上被划破了几道的口子的痛感传来,王源才骤然睁眼。 入目的一片紫色。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紧紧贴着自己站在木榻前,右手缓缓抽出别在腰间的软剑,忽然间手一抖软剑好像被注入了生命一样瞬间笔直,发出嗡鸣之声。 “齐旺祖?!” “姬无良?你怎么会来?” 姬无良垂在身侧的左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还好,只差一线…… 齐旺祖的神情有了惊慌,身边虽然还有十几个人,但是看到姬无良没来由的心就慌了,不禁退后一步。 身旁的黑衣人靠拢挡在他的面前,低声道:“主子,怎么办?” 齐旺祖好像此时才听到外面的喊杀声,看了看被姬无良完全挡住看不见的王源,咬着后槽牙低声道:“撤。” 说完几个起落间居然率先跑了,黑衣刺客表演了半天,不知怎么跑。 “全部拿下!” 曾建国捂着剧痛的胸口道:“是!” 转身时,身后呼啦啦地跑过来大队的人马,一挥手,所有的黑衣刺客全部束手就擒。 姬无良还站的笔直,直到曾建国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后,方缓缓地挪动脚步转身,只是动作慢的犹如慢动作,还不小心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那一刻看到齐旺祖手里的长剑就要刺到王源眉心,姬无良全身犹如坠入了冰窖,吓得肝胆俱裂。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手里的长枪当做弓箭一样投掷,身体也不受控制一样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飞跃到了王源的身前。 好在,成功打偏了齐旺祖的剑,好在,齐旺祖未战先衰。 但凡随便刺上一剑,自己掏空了力气的身体再难动一下,说不定就顶在王源的前面就被串成了肉葫芦。 终于转过了身,入目的是一脸泪水的王源,挺的笔直的后背此时无力地弯着,双手纤白细长的手指捂着脸无声地颤抖着,泪水从手指缝里不断滴落。 姬无良的心痛得难受,他缓缓坐在了榻上,伸出手搭在王源的肩上,道:“别怕,本侯来了。” 声音同样的暗哑,王源却忽然之间哭出了声音,好似胸中无尽的委屈、害怕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将怔愣的姬无良淹没。 只是没哭两声,身体一软就缓缓倒下晕迷了。 姬无良手臂一动,将王源稳稳接在了怀中,抬起衣袖,将他满脸的泪水擦干,重重的一声叹息。 腿上用力稳稳站了起来,抱着王源掂了掂,好像又轻了。 大步向外走去,整个庄子,就这书房一间被毁得彻底,隔了两个房间的卧房丝毫无碍,姬无良走过去,将王源塞入被窝,左右看了看,居然没有一个能站起来的。 走出去一看,整个翠微庄黑灯瞎火的,只有镇东军来回走动的火把,难不成翠微庄所有人都死光了? “来人。” 一个兵士快步跑过来:“侯爷。” 姬无良:“刚才那个房间里的人,是不是都死了?”姬无良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儿飘。 士兵看了眼后道:“一共十七人,死了四个,重伤的六个,轻伤七个,但所有人都醒不过来。” 姬无良飞到脖颈的心又落回了胸腔:“为何?” 士兵挠了挠头道:“曾偏将说,可能是中了药,需得军医看过才知。” “精心照顾。” “是!” 姬无良转身又回了卧室,点亮了灯火,灯火下王源睡得死沉,一张脸又小又白,不是曾经那种细腻的瓷白,而是寡白。 本来就没有养好的身体又遭遇了一遭刺杀,姬无良看着心口微微有些钝痛。 为什么非要离府呢? 不知道你多招镇北侯的恨吗? 自己没做对你可以说呀! 他保证一定不还嘴,还一定能,改! 镇东军的军医一个时辰后才到,看了眼王源,只搭了一下脉就收手,脸色很不好看地道:“就是受了些惊吓,中了大量迷烟,睡一觉就能醒,无大碍。” 只是看了眼沉着脸的姬无良,又弱弱地加了一句:“不过身体亏损的厉害,侯爷给好好补补。外面还有好几个伤势很重的,属下告退。” 姬无良挥挥手,军医忙不迭地跑了。 姬无良心里记着章府医的话,本来不想让军医诊脉的,但实在是放心不下。结果诊了一下还被埋怨上了,庸医! 不过脸上的表情终究是放松了,无碍呀,真好。 遂走到外间,招招手门外候着的人都进来一一回禀。 曾建国脸上罩着寒霜,是自己大意了,差点折了林子! “共生擒黑衣刺客一百九十三人,有一半中了迷烟迷药之类的药物晕迷了。死了五十七个,缴获刀剑二百五十把。” “辛林重伤,军中损失三十七人,伤三百人,翠微庄上除了侍卫暗卫外,其他一个人也没有。” 姬无良眉头拧了拧道:“损失三十七人,伤三百人?” 什么时候齐旺祖的兵比自己的镇东军强了这么多? 第182章 若是今日王源身死,自己还要这军队做什么? 曾建国忙道:“之前辛林带二百兵士来援受到了大股部队的拦截,损失了将近两百人,再次带了两百人一路被阻,险些丢了性命。” 姬无良一双眸子盯着曾建国,曾建国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是属下的错,属下不信辛林所说,认为只是几个宵小要偷袭翠微庄,不许他私自带兵出去救援。 再三阻拦下估计是错过了最佳救援时机,等出发后才知道辛林一路被阻……” 曾建国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他也好怕,尤其是看到齐旺祖居然真的带了那么多刺客来刺杀王源一个书生时,心都要吓停跳了。 若不是侯爷及时赶到,自己真的是万死难赎其罪! 姬无良哏得心口疼,明知道有人要对王源不利,他的部下明明都知道王源的重要性,也确认消息属实,居然没有人出兵来援? 若不是辛林两次冒死出发,才让曾建国知道事情的严重,才有了阻拦,是不是今日无论自己跑多快,都救不下王源? 怪吗? 是他自己定下的军令! 不怪吗? 若是今日王源身死,自己还要这军队做什么? 姬无良感觉自己的嘴里都有了血沫子,盯着曾建国道:“你是本候的偏将,可也是本候的发小,咱们一起长大,一起走过苦难,挣得了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尊崇。 你明知道王源对本候的重要性,本候也几次三番地说过让你们用命去护着他!今日你收到了消息却置之不理,为何?” 曾建国身体匍匐着,自己和辛林、姬无良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同生共死过多少次,岂能是一个王源能比的? 他王源的命,凭什么比自己和辛林的尊贵? 王源对侯爷的重要他自然知道,不然也不会以身犯险拼力阻拦齐旺祖。 可是若是因为他而违反侯爷定下的军规,恕他做不到! 他可以为侯爷违反军规,也可以为辛林违反军规,但王源,还不够分量! 姬无良好像知道了他的意思道:“若是有一日,西山伯府你爹娘姊妹遇险,建国,你是救还是不救?” 曾建国一下子抬起了头,双眼也是涨的猩红,指着身后道:“你拿他和我父母姐妹相提并论?” 姬无良道:“不,本侯是说,他与本侯并重。若你心里认为本侯不配和你父母姊妹并论,尽可直言。” 曾建国一个用力站了起来:“姬无良!我曾建国认你这个兄弟,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站在我头上拉屎的?” 姬无良眼神无波:“是吗?本候还是你的兄弟?那他救了本候多少次你可代替本候感谢与他了? 他给镇东军谋了多少福利,你可代你手下的兵感谢过他?是什么蒙蔽了你的眼睛,或是蒙蔽了你的心?” 曾建国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姬无良道:“军中窘迫,他主动要了两千士兵养着。 可你,居然不愿意让手下的兵顺手护一护这个养着他们的庄子,护一护给他们吃食的衣食父母! 曾建国,本候是这么教你的?兵都是这么带的?! 那带出来的是兵吗?我看是一帮子畜生不如的东西!不是我威名赫赫的镇东军!” “啪!” 手边的茶盏杂碎在曾建国的脚边。曾建国脸白如纸。 姬无良:“从今日起你卸去偏将一职,好好反思反思,正好将一批物资运往东面沿海驻军地。 哦,顺带说一声,这些军资是你看不上眼的王源替本侯要来的。” 曾建国惊诧极了,前几日他就知道侯爷要来了镇东军的军资,说不上是补既往拖欠的,还是今年的,反正有了军资,镇东军今年冬天能完整的过冬了。 没想到,这么多军资,竟是王源要的? 可老何怎么说…… 曾建国迷惑着,眼中流露的复杂让姬无良都无言以对。 自己倚重的何军师多少年都做不到的事情,王源挥挥手就做成了。 但却不能说何军师不尽心,或许只是努力的方向不对。 本事,何军师还是有的。 翠微庄真的是太大了,或许这就是当初齐旺祖撺掇户部把这个除了大,什么都没有的庄子赏给王源的原因,盼着他接不住,主动归还给户部吧? 不过,姬无良眼神暗了暗,这庄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人都没几个,估计齐旺祖还打着好随便动手,来个杀人越货、死无对证吧? 犹如今天,也犹如上次自己被绑,只是齐旺祖没料到的是,他的蔚然庄被收回了。 若是还在的话,姬无良不敢想,自己今夜可是在北山上,就算看到了辛林的求救信号,插上翅膀也救援无力。 这个庄子以后还是少来为妙,自明日起,镇东军就驻守在这,五百放在庄子周围,一千五放在山林里。 京城内,子时初,城外突然点燃的烽火让守门的兵士大惊失色,一路呼喊着唤来了城门守将。 守将看了眼方向,不在镇东军的南面,也不在北山上,而是西南面,那里好像是北山的山翼,没有驻军,只有两个皇庄。 不是皇庄有多重要,实在是今年这两个皇庄频繁出事,作为守城门的将领,直接听令于大内侍卫,消息灵通得很。 看了一眼眼角就狂跳。立刻上马往皇城传信。不管是哪里,烽火点燃,说明 有不明大部队活动。 皇帝被叫醒,皱着眉头听了守城将领的回禀:“再探。宣大内侍卫统领。宣步兵营、骁骑营和神机营统领!” 皇帝漱了口,喝了口参茶起身,走了一步突然停下,看着曹德福道:“你今日下午说镇北侯府有几拨人出城了?” 曹德福躬身道:“是。老奴是申时末收到消息禀报的,镇北侯府里前后五拨人出城了,三拨往北城门去了,两拨往西城门去了,约莫有六十人左右。” 皇帝转身,城外烽火,西南角,莫不是镇北侯动用了军队去翠微庄,杀王源? 可是王源不是在威远侯府吗? 皇帝一惊:“速去查,王源今日在哪里?” 第183章 这也太惊悚了吧? 曹德福躬身道:“是老奴失职,今日晚间约莫酉时正小监倒是过来报了,说王源离开威远侯府往城外去了。 当时陛下正在用膳,老奴想着膳后再报,结果膳后陛下忙着看折子,老奴想着等等再报,一等就忽略了。” 皇帝一听脸色都变了:“你糊涂呀!镇北侯出城,难不成是去游览风光的?” 曹德福被皇帝一提醒,立刻反应过来:“陛下是说,镇北侯?军队?杀王源?” 这也太惊悚了吧?值当吗? 曹德福捂着自己的脑门子实在是想不明白,镇北侯何至于此呀? 非要咬着这么一个书生把自己往绝路上逼? 皇帝双眼冷沉,他绝不是幸灾乐祸,他是真的很生气! 他想抓镇北侯的尾巴很多年了,就是逼不急他! 没想到为着一个王源,镇北侯居然动用了军队?! 他知道王源很有文采,也有能力,但还没有重要到齐旺祖非要置他于死地吧? 皇帝开口:“着羽林卫两千人,即刻出城查探,遇到抵抗,就地正法!” “着一千羽林卫包围镇北侯府,不许出入,搜查镇北侯下落,找一应来往文书,以及查探有无密道。” …… 慈宁宫被吵醒,太后冷着一张脸听着一个一个小太监的禀报,禀报的信息杂乱的很,却越听越心惊,不会是大哥又出了幺蛾子吧? 太后急躁地在屋子里来回转圈,皇帝都出动了羽林卫包围了镇北侯府,大哥呀,哀家这次可怎么救你? 沉睡中的的京城被吵醒了,被传召觐见的都来不及好好整理,就骑上了马往宫门疾驰。 没被传召的,也都穿好了朝服等待早朝或传召。 不明所以的人家保持着安静,消息灵通的人家如顾太傅府、忠勇侯府、魏大将军府等重臣府邸,小厮侍卫不断进进出出,将整个京城的夜整的热闹又安静。 终于太阳升起了,一辆马车早早候在了城门外,城门开启的瞬间,一记响亮的鞭子声抽在空中,拉车的马直接四踢一抬就进了城,直接往东城而去。 马车后还跟着几辆马车,正是姬无良带着一众受伤晕迷的侍卫、暗卫回府。 身后镇东军绑着一串的黑衣刺客,以及一辆辆整齐摆放着黑衣刺客尸体的板车。 远远看去,像一条黑色长龙,由一身伤痕的辛林带着往皇城而去。 马车直接进了威远侯府,章府医已经候在了圣贤居。 王源晕迷着被抱回了卧房,章府医仔细搭了脉道:“没有受伤,只是心神耗损严重,又受了惊吓,还吸了大量的迷烟,得好好养阵子。” 说完看着瘦弱寡白的王源叹了口气,就没见过这么多灾多难的娃! 提起笔写了两张方子,一张是压惊的,一张是温补方子。 姬无良:“什么时候能醒?” 章府医道:“公子受的刺激太大,晕着比醒着好。” 姬无良抿唇道:“本侯知道,但有些事,必须醒着才行。” 章府医叹口气,又提笔刷刷刷的写了一张方子:“熬药,给灌下去,配上针刺,能醒一个时辰。” 姬无良道:“然后呢?再醒是什么时候?” 明日就是百花会,此事真的不能再拖了。 章府医看了眼姬无良面无表情的脸,心里又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今夜我再给他熬药,争取明日能醒吧。” 真是造孽哟! 好好的姑娘被侯爷这么对待,不知田姑姑会不会拿菜刀和侯爷拼命? 姬无良叫来了田芙蓉,又吩咐了听霜重新配备了圣贤居的安防,叮嘱章府医寸步不离圣贤居才速速换了身衣服,骑马进宫了,再不走早朝要迟了。 实际上今日的早朝早就开始了,由三大营统领进宫的那一刻开始,百官陆陆续续地被招进了乾元殿,连早膳都没有吃,一直持续到现在。 直到辛林带着两百五十个黑衣刺客入宫达到了高潮。 太后虽然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但齐旺祖所犯的罪责太大,太后不敢开口求情,只是梳好了妆容,随时准备出去救场。 只盼着没有确实的证据证明是镇北侯所为。 盼着羽林卫在镇远侯府能看到镇北侯,洗清勾连步兵营作乱,杀害朝廷命官的罪名。 只是事情的走向太不好,羽林卫搜遍了镇北侯府,找到了书房里和幕僚“彻夜畅谈”的人,此人和镇北侯有七分相似,举手投足都相似到能以假乱真的地步。 被羽林卫闯入捉拿,虽然时不时地露出惊惶的表情,但有幕僚在一旁稍加引导很快就能镇静下来。 这让羽林卫有点儿拿不准是真是假,索性直接给带到了乾元殿。 重臣看着这好似是、又好似不是的镇北侯,一时之间也不能确认。 太后匆匆而来,见着大殿之中的“镇北侯”眼神一下子就闪了闪,紧紧攥了攥手,无论如何,这个替身必须是真的才行! 太后一来就发难:“皇帝,听说你拘了镇北侯上殿?太胡闹了! 镇北侯是圣祖亲封的世袭罔替的侯爵!历代镇北侯都是与国有功之臣,这无凭无据的,岂不是伤了功臣之心?” 太后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还不快快放了,再赏些好东西赔礼!” 百官低头,皇帝起身道:“太后来了?那快快帮朕认认,这个长得獐头鼠目的人是不是镇北侯? 虽然是从镇北侯府里搜出来的,但形容太过猥琐,全无镇北侯的威仪。若真的是镇北侯,这候位留着就留着吧。 但手里的兵权他就不配拥有了,还有其他的一应职务,好好在侯府里荣养就够了。” 太后心惊,这不是两难? 说是,就没了军权。说不是,那至少会是罢官抄家的罪责。 太后看了眼殿下站立的替身,确实有点儿辣眼睛,明明镇北侯是个威风凛凛的武将,硬是被他站得抖抖嗖嗖。 可怜了那一身腱子肉!还有四处飘的目光,以及时不时抬起袖子擦汗的动作,真是太过猥琐了。 “这,瞧着是有点儿与往日不一样?莫不是病了?” 第184章 管不住腿跑来了 皇帝笑了笑道:“哪里不一样了?镇北侯不是一直如此吗? 羽林卫抓他的时候他还大喊着自己是镇北侯呢!而且母后知道他当时在做什么吗?” 皇帝一脸的笑,看的太后心虚的不行:“总不会是在睡觉吧?” 皇帝:“哈哈哈……太后真是风趣。镇北侯当时还在和他镇北军第一幕僚推演沙盘,幕僚对镇北侯是满嘴的敬服。太后说,这个是咱们大魏的镇北侯吗?” 太后都不知道怎么说了:“皇帝说是应该就是吧。镇北侯如此勤于兵事,是大魏的幸事。” 姬无良一身轻甲走进了乾元殿,看着殿中假假的镇北侯,道:“陛下,臣近日习了两招剑法,听闻镇北侯臂力过人,武艺超群,想请镇北侯赐教一二。” 皇帝道:“准了。现在就开始吧。也让朕看看我大魏两位战功彪炳的侯爷的功夫。” 皇帝话落,百官快速往两边让开,姬无良缓缓站起身,看了眼“镇北侯”,身形一动,双脚连环向镇北侯踢了过去。 “镇北侯”木愣愣地看着姬无良的连环腿,只一个劲地往后退,脸上还带着惊恐之色,退后的步法凌乱不堪,一看就是个没有功夫的。 姬无良并没有收着力,几脚结实有力地踢在“镇北侯”的身上、头上。 一招,“镇北侯”倒在了地上,还嘴里带上了血沫子。 姬无良并没有收招,提着铁锤样的拳头三两步落在“镇北侯”身旁,一拳夹风带雨地往“镇北侯”的面门上砸下。 “镇北侯”吓得大声喊道:“住手!我不是齐旺祖!”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还是如暴风骤雨一样不断砸在头上身上,“镇北侯”大喊着:“我真的不是齐旺祖,我只是个替身,别打了,要死了。” 皇帝看着太后,太后看着自己坐了十几年的乾元殿,突然间有股大势已去的无力感。 “住手吧。乾元殿是大魏百官议事的正殿,给他留点儿尊严吧。哀家老了,这天下大事还得要皇帝操劳,后宫之事今后也交给皇后打理吧。 哀家以后长居慈宁宫,含饴弄孙,只望皇帝能留下镇北侯一家的性命,不要赶尽杀绝。 据说那王源也是有惊无险,哀家愿意用镇北侯的家财赔偿他十万两,请他高抬贵手,不知可否?” 太后突然间变得沧桑的语气让百官心头一震,无论如何,太后坐在这乾元殿里垂帘听政了十四年,不说功劳,苦劳是绝对有的。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看向了威远侯,姬无良双眼看着皇帝道:“陛下,臣的幕僚王源本身就身受重伤,去庄子里养伤,却遭遇镇北侯率众屠杀。 他带了二百五十名饲养的刺客好手,还勾连了城外驻军,袭击镇东军操练的队伍。 致镇东军副将重伤,损失镇东军三百余人,若不是及时点燃了烽火引来了救援,死伤更重。 而翠微庄,昨夜微臣赶过去时,翠微庄子上没有一个能坐起来的,连能说话的都没有一个,全部重伤和已死。 王源是陛下亲封的翰林院侍讲,镇北侯却敢肆意杀害,请陛下为臣等做主。” 皇帝皱眉,看着太后不知要说些什么。 太后用帕子擦了擦眼角道:“威远侯,哀家替镇北侯认错道歉可行?十万两不够的话,哀家让他砸锅卖铁的赔!” 顾太傅上前一步道:“陛下,这不是赔多少的事。朝中百官谁没有受过镇北侯的威胁打压?镇北侯属实是手中权柄太重,老臣愿陛下以家国天下为重,荣养镇北侯。” 太后望着顾太傅道:“那北面还有匈奴,镇北军十五万军权谁能接手?” 顾太傅还是没有看太后,对着皇帝道:“陛下,本朝武将颇多,且都是跟着太祖上过战场的。 任何一人都能挑起镇北军的大梁。但镇北侯不能不罚,不然往后如何治理三军?” …… 威远侯和往常一样闭嘴了,镇东军的委屈说了,只要记着自己给王源要来了镇北侯十万两的赔偿就够了。 再多的就和自己无关了,谁上谁下,朝堂上都不可能只有自己一个武将的。 镇北侯若真的倒了,自己还得找个借口低调一阵子才行。 乱哄哄的早朝从半夜一直延续到午时,撑不住的众人,终于在出现了第一个晕倒的大臣后结束了。 姬无良刚回到府邸,圣旨就下来了,一千人的羽林卫奉旨抄家,镇北侯罢官免职,空留一个镇北侯的爵位,府邸中多出来的所有全部抄没。 一箱箱金银珠宝、古董字画、珍贵细软,不说别的,光地窖里藏的几箱子贡品瓷器就价值十万。 不说其他被镇北侯克扣下来的茶叶、丝绸、药材都是好东西,比皇宫库房的积累都厚。 皇帝本来觉得顾太傅和威远侯有点儿咄咄逼人了,结果看着从镇北侯府里抄出来的一箱箱贡品,气得直骂,恨不得连镇北侯的爵位也给撸掉。 曹德福弓着身子等皇帝情绪稳定后道:“陛下,威远侯候在门外,说是来领太后允诺的赔偿。” 皇帝盯着御案,低声道:“让他进来。” 姬无良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这个时候一定要低调。 他也想迟些要钱,但穷惯了的人看不得自己的钱在别人的口袋里晃荡,就管不住腿跑来了。 望着皇帝阴沉的脸,姬无良心里后悔的一批。半天一个字也不敢说。 皇帝缓了许久才道:“威远侯平身吧。是来要赔偿的?” 姬无良道:“谢皇上。臣穷惯了,想着有钱在外面晃荡就抓心挠肝的难受,实在是坐卧不宁,请皇上体恤,就将那赔偿随便赔给微臣吧?” 皇帝嘴角带着一丝嘲讽道:“不是说赔给王源的吗?你做这副样子给谁看?” 姬无良赶紧道:“王源本就重伤未愈,又遭遇了镇北侯的连番刺杀,现在晕迷不醒,若是醒着,爬也爬过来了。 再说那翠微庄上用的人可都是微臣借过去的,现在死伤无数,微臣也得给治伤发抚恤。 第185章 试着走走成为太傅这条路? “还有无端被牵连的镇东军死伤也不少,以及刚刚种下的庄稼,才抽芽就被全部破坏了,这哪哪都要钱呢! 微臣可就指望这点儿赔偿金了,请陛下垂怜。” 皇帝嘴角抽了抽,这一句句的把穷挂在嘴上,是有多窘迫? “行了行了,朕答应的事情什么时候不作数了?退下吧。” 姬无良磨磨蹭蹭地,但看到皇帝黑了脸,只能无奈退下,这没有当面兑现就有变,心里一点儿都不踏实。 果然,刚回到侯府,一道旨意就下发到了威远侯府,来的还是大太监曹德福,遵圣谕先探看王源伤势。 一行人根本没有准备就到了圣贤居,圣贤居里冷冷清清,只有田芙蓉一人守着王源。 曹德福看了眼,脸颊瘦削得脱了形,长长的睫毛垂落,将脸衬的只有巴掌大。 脸上苍白没有血色,露出来的手腕,细的连手臂上的青筋都纤毫毕现。还有左腿上的伤几乎霸占了半条小腿,狞狰可怖。 曹德福心里暗暗叹气,可怜见的,竟伤重至此! 于是传口谕,赏了王源许多调养身体的好药材,说罢,特意停顿了一下,道: “威远侯可知,御赐的就算是口谕,也不能随便拿出去卖了。这是陛下对王大人的厚爱,是几个银子就能评估的吗?这话是老奴自己琢磨的,威远侯自己试着听听就行。” 姬无良惶恐地低头,连忙道:“多谢公公提醒。前次实在是太窘迫了,才会冒犯了君威。绝不敢有下次。” 然后继续,赔偿王源十万两,但国库空虚,只给五万现银,剩下的以物相抵。 于是搬进了五个大箱子,一一打开,三箱子古籍和名家字画,两箱子瓷器。 姬无良傻眼,书画他懂,想必王源也不会嫌弃,但是两箱子瓷器怎么处理?看那品相,怕不是镇北侯拦截的贡品? 姬无良挥退众人拉着曹德福低语:“公公可要提点本侯一下才行,这两箱瓷器是个什么说法?” 曹德福道:“以侯爷的眼光自然看得出来这些东西的品质,本来每件上面都有印花的,陛下着内务府专门给清除了。这样说,侯爷可听明白了?” 姬无良点头:“多谢公公,这个请公公喝茶。” 曹德福掂着手里的红封满意地走了。威远侯府闭门谢客,除了每日去军营练兵外,没有任何活动。 王源一躺就躺了三日才醒,一睁眼就听到了外面的嘈杂。屋中没有一个人,王源嗓子干得冒火。张了张嘴只有低低的声音:“来人。” 喊完才知道声音小到自己都要听不见。只是门还是悄悄地推开了一条缝,是听雨的脸。 “公子,你醒了?” 王源费力转头,看见听雨的脸,脸上自动浮上笑容:“嗯,口渴。” 听雨一个闪身就进来了,只是左胳膊被吊在脖子上,走路时左腿也有点儿跛。 王源看着他倒水,缓缓自己用力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接过水杯喝完了水才道:“咱们的人都怎么样了?” 听雨沉默后道:“公子身体还弱着,先修养好身体再说其他。田姑姑和侯爷这几日都在做善后的事。” 王源默了默道:“好。外面怎么了?” 听雨道:“西疆国的三皇子不知道什么缘故,连续三天了,日日要求见侯爷,侯爷忙得团团转,哪有时间见他。今日不知怎么回事,闹的有点儿凶。” 王源道:“你去问问。那是西疆国的三皇子,若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就帮帮。” 听雨出去了一会儿,田芙蓉就进来了,看到王源喜极而泣,抱着哭了半天,却不忍责备半句。 “思远,以后咱就安心待在这侯府里可好?虽然有很多麻烦,但够安全,那些麻烦事娘都能处理,你好好养着就行,可好?” 王源看着田芙蓉充满担心和请求的眼神,心里软得一塌糊涂道:“好,我听娘的,以后都不走了。” 田芙蓉听到这句,眼眶瞬间湿了:“是娘没用,委屈思远了,但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娘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人生在世,哪有不受委屈的?咱看开些,一步步慢慢走着,总有些委屈以后不会再受的。” 王源轻轻擦了擦田芙蓉眼角的泪,他不知道亲生的娘会怎样对自己,但田芙蓉,自己愿意一辈子当娘侍奉。 “娘,你说得对,和生死相比,没有什么委屈是咽不下去的。之前是儿子鲁莽了,惹了那么大的祸事,还死了不少人,儿子绝不会再鲁莽了。” 翠微庄里的两千兵将的做法是他料想之外的,不然也吃不了这个大亏! 他以为自己给他们提供了吃食、工钱他们就能护着庄子。事到临头才知道,不是自己的人,自己是没有权利调动的。 这么大的教训让王源痛彻心扉,也是来古代后第一次深刻地认识到,这不是个法制健全的社会! 军队也不是讲道德良心的地方! 这里皇权集中,权利最大,在权利和金钱,亦或是人命面前,不管是百姓还是军队,服从的都是上位者的命令。 哪怕这个上位者说的是让属下割舍自身利益,也没有人会为了那点儿利益去违反上令。 现代社会的道德观、社会观、价值观在这里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只有服从! 说简单点儿,若是姬无良不愿意,不帮着自己,凭自己一人,就算能挣钱,也挣不来那么多钱。 挣来了也守不住,像何儒华这样随便借走的事情必然会三不五时地发生。 当时自己有多气,现在看的就有多明白,自己什么也算不上。 估计当初何儒华随意地拿走自己的东西,根本就没把自己看在眼里。能给自己打个借条,都是看在自己住在威远侯府的缘故。 更别说这么大个皇庄,阴差阳错地赏给自己,就以为是自己的了,没有威远侯,自己一寸地都种不出来,还会分分钟被弄死。 或许,自己真的要认真考虑一下系统的建议,试着走走成为太傅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