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石:从误入缅北开始》 第1章 开局拿同事祭天 “滋滋滋……” 电击棒狠狠戳在何垚身上,令他浑身打颤的醒过来。 被胶皮棍活活抽晕的强烈恐惧围绕着何垚,令他刚醒就控制不住大喊大叫起来。 惊恐的看着面前穿花衬衫的施暴者。 下一秒门被踹开,一道声音传来,“他妈的!跟你说多少遍了!别打死!别打残!更别打脸!弄去芭.提雅还能卖个好价钱!草!” 这一个停顿,何垚立刻连滚带爬缩到墙角。 “大部队都转移走了,就剩这十几个完不成业绩的废料,晦气!”花衬衫嘟囔。 “最近边境上查的这么严,泰.国那边的人再不来,难道咱们还一直等下去啊?” 门外传来刚才那道声音,“不等了。先送去翡翠矿区挖矿。回头泰.国那边来人直接去矿区提货。” 花衬衫男人看着何垚,露出一个邪笑,“可惜哥几个不好这口。要不然,冲你这小脸,高低在你变成假娘儿们前乐呵乐呵。” “车在外面等着了,别他妈废话。抓点紧。” “走吧,崽种。” 花衬衫男人一边说一边又摁开电击棒。 对电流声的恐惧,让惊恐万状的何垚手脚并用往外爬。 这里是缅北,吃人的缅北。 也是何垚待了三四个月的魔窟。 三四个月前的一则高薪诚聘,成功诱骗何垚只身前往。 胆肥又天真的下场,就是沦为电诈园区业绩垫底的“废料”。 在这些“管理者”眼中,他们就不该囫囵个儿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浪费空气。 何垚也许该庆幸自己长的不赖。 跟他差不多处境的“同事”,有的已经沦为了“活.体.血.库”。 一边被迫“献”血,一边等待着器.官.配.型成功的噩梦到来。 而他,听起来是要被卖去芭.提雅。 经历一场手术,终身服用雌激素。白天跟游客各种贴贴摸摸赚佣金,晚上…… 哪个下场似乎都不好。 但泰.国那边来“提货”的人出了点小问题,至今没到。 而眼前这几个电诈“高管”,忙着往缅国东部的妙瓦底新园区转移,不想在缅北过多停留,才让这件坏事有了一丝转机。 矿区也非天堂。 却是此刻何垚唯一的光明。 缅国的挖矿方式很原始,主要还是依靠人力加简易工具。 矿洞深深浅浅无数层,动辄几十上百米的深坑,但凡有点选择权的人都不愿意下来。 万一遇上暴雨泥石流天气,搞不好就成了矿脉的养料。 这就是矿区买卖何垚这种黑矿工的原因。 真出了事,这些人不过是无名无姓又不存在的一缕空气,是矿区息事宁人的绝佳炮灰。 屁都算不上。 今天,何垚才刚刚将下矿的缆绳绑在腰间,准备顺着木梯下矿洞。 就被协同作业的赵强飞起一脚给狠狠踹了下去。 赵强是跟何垚一道被运到这家矿场的,两人在园区算同事。 还在电诈园区的时候,赵强就没少针对何垚。 何垚不愿骗人,赵强却是名声太臭骗不到人。 都是垫底的水平,还非要跟何垚争倒数第二。 毕竟倒数第一大概率比倒数第二死得早。 都是为了活命,不择手段是常规操作。所以赵强曾对自己做的那些下作勾当,何垚只当是忘了。 可越是这样,赵强越是觉得何垚好欺负。 甚至连何垚的半颗门牙,也是拜赵强抢业绩所赐。 那一次,“高管”招呼了七八个电诈业务员,轮番殴打完不成业绩的何垚。 等他们都打累了,如死狗般好不容易爬起来的何垚,又被赵强拽住头发狠狠撞向桌角。 那一下没要了他的命也没毁了他的容,却让他的半颗牙齿永远离开了他。 原本话就不多的何垚之后变得更加沉默了。 来到矿区后,这种情况非但没有得到改善,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如果在电诈园区赵强是为了活下去才针对何垚,那如今他为的却不过是老矿工们的几声大笑,心情好能丢给他一块喂狗的饼馍或施舍支烟。 就像马戏团看耍猴的门票。 在缅北,人命并不比这些东西金贵。 在何垚急速坠落的过程中,洞口那肆无忌惮的笑声,用缅语表达出来的奚落嘲讽,快速退出他的耳际。 在矿区这段时间,何垚唯一的收获就是不算熟练的掌握了一门外语。 “还不如条狗命大。这么容易就玩死了!” “这种废物活着也是浪费矿区粮食,死了也没人问!怕什么!” “死太快了,应该再多找点节目乐呵乐呵的……这小子细皮嫩肉……就这么死了怪可惜……” “这个死了就换下一个,这有什么的。矿区除了石头,就这些贱命猪最多。” “哈哈哈哈哈……” 然而,绳子在距离坑底还剩半米左右的时候,停住了。 何垚又一次死里逃生。 他费劲地将腰间的绳子解开,拴着铁链的双脚踏上地面,眼里闪过嗜血的寒芒。 既然几次三番都没死成,那就要把死路给蹚活了! 一而再死亡边缘的刁难,终于让何垚这个老实人忍无可忍。 赵强,就头一个用来祭奠曾经柔善可欺的自己,彻底死在今天。 何垚今天是头一个下矿。 趁身边没人,闪身来到一处矿壁前,伸手在上面快速一通摸索。 在他头戴的矿灯映照下,两团鸽子蛋大小、不规则的莹绿色团出现在他手心。 何垚昨晚亲眼看到赵强偷偷藏在这里的。 想让一滴水隐形,最好办法就是将它汇入大海。 这赵强还不傻,很会找地方。 他不仁,就别怪何垚不义。 矿下协同作业动作幅度大,像偷偷往赵强的破衣烂衫兜里塞个小东西这样的事,很容易。 今天下矿只干了小半天活,何垚他们就被矿区管理人员吆喝回了地面。 原本应该在其他矿洞里干活的另外几个黑矿工,正像小鸡仔一样扎堆蹲在一边。 何垚很自觉也跟着蹲了过去。 从旁边几个缅国管理人员叽哩哇啦的对话中,何垚隐约听到“丢料子”三个字。 缅国北部地区,除了电诈园区,最负盛名的就是翡翠矿山。 矿脉被分为好几大矿区,矿区下又遍布无数个场口。 场口又被许多大大小小的矿业公司承包…… 何垚只知道自己所在的这个地方,音译过来得名字叫“木那”。 至于木那又是什么地方、以及那些各不相同的石头有什么价值,何垚一无所知。 但他知道一点。 绿的就是贵的。 所以在发现赵强的小动作后,何垚多留了个心眼。 刚才在矿洞里上工的时候,何垚将其中一块鸽子蛋塞进了赵强的口袋。 另外一块被他艰难的吞进了肚子。 鸽子蛋虽然看起来不大,但吞咽起来也不容易。 但一个人的仇恨有多强,他就能做出多匪夷所思的事。 不出所料的,赵强被揪了出来。 那团绿色鸽子蛋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身上,他没法解释。 两块绿石头只找到其中之一,让矿场的管理人员更加丧心病狂。 而接下来的一幕…… 完全可以用惨绝人寰来形容。 为求利润最大化,矿场上有专门用来冲刷碎料的冲水管。 需要对准碎石堆冲水,利用翡翠原石与其他矿石的密度差,进行简单粗暴的冲击分层筛选。 在整个开采环节中,是相对轻松又没什么风险的一环。 是那些刁滑的老矿工们最喜欢从事的工作。 如今那条水管的端头,正被一个矿场管理人员拎在手里。 狞笑着朝被几个老矿工死死控制住的赵强走过去。 第2章 菊花残 接下来的一幕,多少有些辣眼睛。 赵强被强行摁倒在地,扒了裤子在光天化日下现场灌了个肠。 入目所及之处那叫一个屎尿横飞,耳边响起的是赵强哭天抢地的bgm。 这一幕,让何垚忍不住作呕。 但胃里空空,呕出来的只有酸水。 “草!没有!” 管理人员忍着恶心,拿根木棒对着污秽物一通扒拉,最后爆了句粗口。 遇到这种情况,“任意门”常常是随身藏匿东西的最佳选择。 所以管理人员一出手就直奔赵强菊花。 俗话说得好:凡是菊花绽放之处,必定有生的希望。 一套野蛮粗暴加原始的灌肠流程下来,赵强已经是有进气没出气。 眼看就翻着白眼昏死过去了。 即便不死,往后活着也是受罪。 “给我打!打到把这小子的嘴撬开为止。凭他一个黑户没这个本事。找出他的同伙,另一块肯定能找到!” 管理员叽哩哇啦甩出一串缅语。 同时用阴沉的目光扫了一圈矿场的人。 重点落在那几个老矿工身上。 赵强这种不成气候的黑劳力,压根没机会接触到这种东西。 也因为这样,用黑矿工来藏东西,倒也算得上灯下黑。 越危险的地方反而越安全;越是天在眼前晃的,越是轻易想不起来去搜一搜。 因为要彻底清查赵强待过的所有地方,何垚这些黑劳力最近几天被限制下矿。 只能留在地面,在管理人员眼皮子底下做事。 按照缅国的规定,矿场每天要拿出半个小时的时间放矿场外围的拾荒者进场捡玉。 下午六点一到,矿场大门打开,乌泱泱的拾荒大军像潮水般涌了进来。 有地面工作经验的,早躲到一边去了。只有何垚这个初到地面上来的傻子,还蹲在垃圾车倾倒废料的地方认真做着筛选料子的工作。 矿场的废渣,全都倾倒在这里。 为保全财产,矿场每次都在拾荒者入场的时间段倾倒废渣。 力求将他们的活动范围局限在这些废料里。 大量的废渣倾泻下来,瞬间压垮了何垚头顶的石堆。 何垚忙着逃命,情急之下将身边一个无知无觉的拾荒小女孩给一块撞了出去。 还没等他爬起来,有年轻力壮的拾荒者,见何垚腿下压着一块疑似玉石边角料的石头,毫不犹豫举起手中的小号铁铲对准他的腿铲了下去。 拾荒者的捡拾范围有限,这些废石碎料对他们来说就是金山银山。 这一铲子下去,何垚这条腿不瘸都难。 千钧一发之际,一双有力的大手将何垚生生从旋涡中心给拖拽了出去。 何垚惊慌地眼神对上一双浑浊的眼睛。 是个差不多有五六十岁的拾荒者。 竟还有这等臂力! “谢谢大爹。”何垚连忙道谢。 老头的视线从小女孩身上转移到何垚双脚的铁链上,“想法逃出去。在这里可活不过一年。” 说完便不再理会他,飞快地加入捡玉大军,捡拾抢夺地表的碎料去了。 半小时一到,老头兜着一大兜碎石头,开始随着退去的拾荒大军往矿场外走。 何垚鬼使神差的靠近他。 老头转着浑浊的眼睛,“看在你也算救了小囡囡的份上,给你一句话。要是能逃出去,就往我们来的方向跑。等你看到那排窝棚,没准就能活。” 老头说完就自顾自走了。 何垚还在愣神,紧接着就被一棍子抽翻在地。 矿场管理人员挥舞着手中的棍棒,开始斥骂他偷懒耍滑头。 何垚乖乖回到刚才的岗位上,继续筛选碎料。 但留了个心眼,没人注意时他就捧几口浑脏的河水灌进肚子。 木那场口在河边,作业区域有渗出的河水,这种不干不净的东西最容易拉肚子。 吃下去的那块绿石头,总要想法子拉出来…… 托赵强的福,何垚等人这几天连睡觉也在地面上。 当天晚上,何垚使出吃奶的劲历尽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如愿再一次见到了那坨绿色的鸽子蛋。 夜幕下,他忍着疼。 嘴里紧咬着一根木棒,在腰腹部划开一道口子,将那团洗了几遍的鸽子蛋塞进翻卷的皮肉里。 积攒下来的碎衣布片派上了用场,系成一长条,围着腰身缠了两圈,将伤口挤紧。 何垚自始至终只发出过几声闷哼。 如果这一次大难不死,他何垚一定要从头活出个人样。 避着人做完这一切,何垚脚步踉跄朝睡觉的空地摸去。 迎面撞上一个出来放水的中年缅国男人。 “受伤了?” 见何垚面色惨白,对方主动开口。 “一点小伤,不影响明天上工。”何垚不卑不亢的回答。 男人是矿场的管理人员之一。 他这会儿满身酒气,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着何垚。 紧接着将他拉到僻静的地方,开始扯他的衣裳。 “让我看看伤在哪?我给你打一针,保证药到病除。” 何垚越惊慌,男人就越兴奋。 矿区没有女人,细皮貌端的何垚已经让他很是惦记了一阵子。 趁人还在自己手上,先快活快活。 在他扯开皮带裤子掉落的瞬间,何垚飞起一脚稳准狠的踹上男人的要害。 又在男人即将大叫出声之际,将一把矿泥填进对方嘴里。 “狗.日.的!” 何垚又补了一脚,狠狠咒骂道。 男人翻着白眼晕死过去。 何垚忍着恶心在他油腻的身上一番摸索,很快找到一串钥匙。 颤抖着手连番尝试,终于找准钥匙将自己脚上的铁链打开。 何垚飞快地朝矿场外跑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 没有人烟…… 更不见窝棚…… 何垚最后跪倒在湍急的河流边,终于知道为什么矿场对他们的看管这么松散。 矿区以外是一条宽阔的河流,打着转的河水奔流而过。 还有什么防御能超越这道天堑! 一想到自己被捉回去之后的命运,何垚心中升起一股决绝。 今天就算死,也要把清白留在人间。 何垚毅然决然纵身一跃,准备听天由命之际,后脖领子却被人给死死拽住了。 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何垚心里一阵绝望。 第3章 凑路费 “阿貌,你是不是矿上逃出来的?跳下去你就没命了,跟我走。” 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 貌,是缅国人对比自己年轻的男子称呼。 类似弟弟的意思。 何垚睁开眼睛就看到身后站着的缅国男人,对方这会儿正死死拽着自己的衣领。 男人一边快步拖着何垚往前走,一边做自我介绍。 他让何垚称呼自己阿坤。 白天那个拾荒老头是他的父亲。 原本没抱多大希望奉父命来守株待兔,没想到真让他遇到了何垚。 “现在是雨季,河水湍急。这条河只能坐白天的大竹筏才能过。你现在跳下去,死路一条。” “渡河……不劳类?”何垚连忙比手划脚的问道。 “不劳类”在缅语中是“多少钱”的意思。 何垚虽然已经能将缅语听个差不多,但发音还不行。 需要借助手势进一步表达自己的意思。 阿坤摇摇头,“阿貌,你怎么还不明白呢。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你跑了,矿场这段时间一定会派人来这必经之路围堵你的。你只能先留下来,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留下来? 拾荒吗…… 阿坤认真的解释,“阿貌,我们不是拾荒的。我们这群人有名字,叫做也木西。靠矿山而活。我们捡拾的都是有价值的玉石料子,是可以卖钱的。你先留下来,我跟我阿爹会尽力先帮你活下去。” “等你对翡翠原石有一定的了解,你还可以顺便攒一攒船票钱。过河费要五千呢……” 何垚一听五千立刻泄了气。 心中的侥幸心理瞬间幻灭。 自己身无分文,拿命渡河吗? 来到缅国就没再摸过钱的何垚,如今对金钱的概念已经相当模糊。 加上长时间在矿区闷头挖矿,致使何垚这会儿并没有反应过来,缅国人阿坤所说的货币单位,自然是缅币。 而五千缅币大约折合国币十几块。(汇率上下有浮动,文中所用汇率统一为一万国币兑换三百万缅币。) 还是先赚钱吧…… 何垚跟着阿坤回到他们所住的窝棚,老头已经睡下了。 阿坤团了一团干草给何垚铺了个窝,“先睡吧,有什么都等明天再说。” 干草床铺虽然简陋,却是何垚在缅国睡的最踏实的一晚。 第二天,何垚是被横空飞来的碎石块给砸醒的。 睁开眼就看到一道人影站在自己旁边,“赶紧起来,干活了!” 是老头。 何垚刚爬起来,老头就塞给他一个布袋并推搡着他出了门。 稀里糊涂地跟着老头走了几里地,来到一处矿场外。 看着眼前的景象,何垚全身写满了抗拒。 前脚刚从矿场逃出来,后脚又自投罗网? 还不如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给他来个痛快呢。 老头像是看穿了何垚的顾虑,开口说道:“你放心吧。木那矿脉上有很多个矿业公司。咱们现在来的这家公司,不是你之前在的那家。这里没人认识你。” 何垚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大爹,我对矿石一窍不通,我……我……” 老头抬脚把何垚踹了个趔趄,“你个屁。求生是人的本能。想死就滚回矿场,想活就跟我来。” 这下何垚也不敢吱声了,乖乖跟在老头身后朝矿场里面走去。 老头虽然对何垚的态度不算温情,但该教的也没有藏私。 “矿山有很多条矿脉。一条矿脉上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开采场口。场口下又有数不清的矿洞。你之前在的那家矿业公司,是木那场口最大的一家矿业公司,有几十个洞子。咱们现在来的这家矿业公司,是个小型的,只有七八个洞子。” “矿业公司之间往来并不频繁。加上你之前又一直没怎么露过面,所以这边的人肯定不会认识你。” 何垚晃了晃手上的麻袋,“那大爹,我一会儿要做什么呢?” 老头说道:“这家矿业公司对也木西的开放时间是早上六点钟。你今天第一天来,就先跟在我后面,看看我都做些什么。以后你就有样学样,照着做就行了。” 六点钟的矿区,天还是黑的。 何垚跟在老头身后,混在乌泱泱的也木西大军中。 这些也木西这会儿就像是站着睡着的蝙蝠,一个个杵在那,既不说话也不动。 然而,就在矿区铁门打开的那一瞬间,这些人立刻像受到惊扰的蝠群,宛如流沙一样奔涌进矿场。 何垚脚步踉跄费劲的追着老头的身影。 别看老头岁数大,跑起来还真不是何垚能比的。 光是追老头,就去了何垚小半条命。 这家虽然是小型矿业公司,做事却比何垚之前所在的那家大气。 至少人家允许也木西直接捡拾矿区内地表上的碎石头。 何垚不敢眨眼的看着老头的动作。 其实老头干的活并不复杂。 飞快地过手筛着无数小石块。 有用的留下,没用的就丢掉。 可就是这一步,何垚就怎么也想不明白。 老头留下的石头,看上去也没什么规律,黑红黄白什么样的都有。 同样,丢掉的也没有任何共通之处。 所以,他是靠什么判断哪些有用、哪些没用? 何垚没问。 不是他不想,而是老头压根没给他这个机会。 他动如疯兔,中间静止停顿的时间连五秒钟都不到。 半个小时下来,何垚的心就像是马上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长时间以来的营养不良,加上身上还有伤口,何垚支撑的很是艰难。 好在走出矿区之后,老头像是察觉到何垚的不对劲,有意无意的放慢了脚步。 “年纪轻轻的后生,身板这么差劲。以后有的苦头吃喽。” “大爹,你刚才在矿场里面是在干什么呢?” 何垚模仿着老头刚才的动作,做了一个筛选料子的手势。 “掂重量。翡翠矿石的重量跟其他石头的重量不一样。用这个方法筛选起来最简单。” 何垚:“……” 这要是重量差别大也就算了,何垚还能有点信心,稍加锻炼自己也能做到。 但这都是些碎块,大部分个头连成年人的拳头大都没有。 这点细微的重量差别……怎么区分? 老头像是看穿了何垚的想法,说道:“你也不用想那么多。前期我跟貌坤可以保证把你养活。但你要争气及早上手,时间久了我们也有心无力。” 他简单朴素的语言,让何垚眼眶一酸,连忙把头仰起来。 缅国人没有姓,只有名。 老头的儿子,名字其实只有一个字,“坤”。 上岁数的人管他叫貌坤,像何垚这样小几岁的平辈可以称呼他郭坤。 “郭”在缅语中类似哥哥的意思。 但何垚还是习惯喊他阿坤哥。 何垚跟老头回到窝棚的时候,阿坤刚好挑了一担水回来。 窝棚门口像晒麦子一样晒着很多湿淋淋的小石块。 阿坤笑着跟老头说道:“阿爹,昨晚的收获不错。带回来的三分之二以上都是翡翠原石。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老头点点头,“收拾收拾,九点半左右收料子的人应该就来了。” 说完这番话老头就回了窝棚,坐在自己的干草床上,从靠墙的地方拿过一个足有胳膊长的水烟筒,开始吞云吐雾。 何垚见阿坤还在忙,自己可不好意思跟老头一样回去休息。 便来到阿坤身边问有没有什么自己能帮上忙的。 “阿貌,你刚来还是好好休息保持体力。中午十二点,还有一家矿业公司开门让咱们进场捡玉。” 阿坤一边说,一边将挑来的水朝地上那些石块浇了上去。 然后拿着一把刷子,蘸着水在石块上面咔咔刷起来。 见何垚还在身边站着,阿坤手下不停开口解释道:“捡回来这些原石上泥巴太多了,影响收料子的人定价。把石头刷漂亮点,才能多卖点钱。” 何垚点点头,忍着腹部的疼痛艰难的蹲下身,“阿坤哥,这些料子大概能卖多少钱?” 阿坤头也没抬的回答道:“一万块左右吧……应该差不多。” “一万块啊……” 何垚心里合计,要是自己学会这门手艺…… 自己过河的路费那还不是分分钟就凑够了! 这事,整的成! 第4章 二道贩子 缅国时间上午九点半一到,远处开过来两辆破皮卡。 原本安安静静的窝棚区,顿时像是活了过来。 每个窝棚前都站着人,热切等待车子靠近。 何垚知道,车里坐着的应该就是老头所说的收料子的人。 车子卷着地表的黄土飞驰而来,停下的第一时间,打头的那辆车上跳下来一个个头不高却敦实无比的汉子。 从他指挥其他人,又是搬台秤又是拉板车的架势判断,应该是说了算的头目。 已经忙完的阿坤见何垚表现出好奇,开口解释,“这些人是矿场外围的中间商。不光从咱们手上收料子,也从矿场那里买料子。咱们的价格低,所以他们每天都是上午从这边收完,不够的部分再去矿场上买。” 何垚点点头,换句简单的话说,这些人就是倒卖翡翠原石的二道贩子。 “他们收完料子卖去哪?”何垚问道。 “佤城。据说是个可大可大的城市。这些原石卖去佤城能赚大钱!” 看样子,佤城是阿坤心中的天堂。 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芒。 “当然还有可能直接卖去你们的国家。听说能赚的更多……” 阿坤话没说完,像是自觉失言。 尴尬的摸了摸头,“嗐,都是听别人说的,谁知道真假。” 两人还在说话,窝棚里的老头却突然端着一个小破碗走出来。 二话不说对着何垚脸上一通涂抹,最后满意的点点头,“这样就看不出来了。一会儿别开口说话。” 何垚看到碗里是些黏糊糊的黄色膏状物。 这种东西他没用过,却在缅国人脸上看到过,据说可以保护皮肤不被烈日灼伤。 名字叫做“特纳卡”,是一种树枝研磨成的。 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用,却是为了避祸。 收料子的人群很快来到他们窝棚前,阿坤连忙将地上的料子展示给对方。 何垚看到其中有个人,捏着一个长二十厘米左右的圆柱形电筒,像是随机抽查一样,将灯光在其中一些料子上照来照去。 领头那个汉子看起来像是心情不错的样子,居高临下抛给阿坤一根烟。 阿坤连忙弓着腰先给对方将火点起来。 “貌坤啊,前段时间原石当中有人掺杂些别的石头,知道是谁家干的吗?”汉子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眯着眼睛问道。 阿坤摇头,“吴当,我跟我阿爹绝对不会干这种事,你放心。这些料子随便你查。要是有一块是其他矿石,我当着你的面吃下去。” 吴当并不姓吴。 吴在缅语当中是一种尊称。 “你怕是当老好人当傻了吧?我的钱可不是凭空刮来的!”被叫做吴当的打头汉子冷笑着说道。 “老大,这家的料子没问题。” 刚才那个拿着电筒查原石的人喊了一声,然后吩咐身后的人将那些石头上秤。 报完重量后,吴当伸脚碾灭烟头,“五千块。点钱。” 阿坤立刻着急了,“吴当,这重量一万块怎么也该有了吧?这怎么才给五百呢?” 吴当露出一个冒着冷气的笑容,咧嘴说道:“这是对你们包庇坏人的惩罚。今天我心情好,不找不相干的人麻烦。但是……嘿嘿……” 他一边说一边恶狠狠的朝隔壁窝棚看去。 何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那天在矿场上被自己撞飞出去的那个小女孩,正站在窝棚前怯生生地看向这边。 阿坤似乎还想再争取一下。 但身后的窝棚里传来老头的声音,“好了,五千就五千。” 窝棚前密密麻麻的碎料子被吴当的手下尽数装上板车,再运到皮卡车里。 而吴当大踏步朝隔壁走去。 窝棚里传来老头的叹气声,何垚就知道后面还得有事。 果然,吴当飞起一脚将小女孩踹翻在地,然后冲窝棚里喊道:“别他妈装死!滚出来!” 窝棚里晃悠悠走出来一个佝偻着身子的瘦弱男人。 吴当挥了挥手,他带来的手下立刻冲上去三五个,对着弱不禁风的男人一顿拳打脚踢。 一时间,惨叫求饶声跟咒骂声交杂在一起。 周围没人吭声,更没人上前拉架。 就连热心肠救下何垚的阿坤跟老头,也一动不动。 等到他们打累了,吴当的气似乎也顺了。 他挥手吆喝着手下,将那个窝棚前堆着的碎料子一股脑搬上车。 “今天一分钱没有!下次要是再让我发现你往原石里掺别的石头。就不是钱的事了。你就等着去红灯区找你家的小宝贝吧!” 吴当阴沉的目光扫过,最后盯着蜷缩在地上一声不吭的小女孩。 为了表示自己所言非虚,吴当甚至像拎小鸡仔一样,单手将小女孩提了起来。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比猪狗都不如,还敢沾那些要人命的玩意儿。什么时候吸不起了,记得拿你闺女来换。我破例送个人情给你!” 说完哈哈大笑,然后像丢垃圾一样,将小女孩重新丢回地上,带着手下扬长前往下一个窝棚。 何垚看着倒在地上的小女孩默默爬起来,将还在地上打滚的男人搀扶起来,父女俩一瘸一拐地朝窝棚走回去。 “造孽啊……” 何垚身后的窝棚里传来老头的叹息。 “阿坤,去送点药吧。” 阿坤也不说话,回到窝棚一通翻找,带着几个瓶子罐子扎进了隔壁。 “你这两天先别上矿了。跟阿坤换换,先留在窝棚里拿料子练练手。等能分出哪些是翡翠矿石再跟我去吧。” 老头的声音再次传来。 何垚知道老头是在跟自己说话。 窝棚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何垚连忙走进去。 看到老头跪在地上,正对着刚才还铺着干草的地面刨着什么。 何垚想过去帮忙,却被老头挥手给赶开了。 十几分钟后,老头从土坑里掏出来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头。 “照这个大小,去外面捡几块石头回来。” 何垚按照老头吩咐就近捡了几块石头,刚回到窝棚,就听老头继续说道:“从现在开始练。等你把这些石头的重量整明白了,你在矿区就饿不死了。” 这一刻何垚才能感同身受,达芬奇当年画鸡蛋的时候,有多枯燥跟无聊。 但他知道,自己上手的速度很可能是跟死神赛跑的速度。 一旦老头跟阿坤舍弃自己,他不过是这茫茫大山万千枯骨中的一缕游魂。 为了能让自己还具备利用价值、也为了活下去。生死当前,何垚不敢不拼了命的吸收知识掌握本事。 左手老头刨出来的翡翠原石,右手普通的石块。 不光个头看上去差不多,这手感……也没差别啊…… 第5章 从被动到主动 当天晚上,何垚发起了高烧。 那块被他藏在身体里的绿石头,就算用水冲洗的再干净,毕竟没过消毒那一步。 加上伤口没有经过任何处理,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更别说过去将近一年的时间里,营养严重不良的何垚。 其实白天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症状,但被何垚咬牙挺了下来。 到了晚上,终于爆发。 矿区本就缺医少药,更别提这些活在最底层的也木西们。 有限的药品对何垚的病症压根起不到丝毫作用。 面对烧的满脸通红,甚至已经开始说胡话的何垚,老头跟阿坤束手无策。 最后没有办法的办法,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想法,老头让阿坤去隔壁窝棚找小女孩父亲弄药给何垚续命。 “阿爹……” 阿坤显然是想岔了,整个人显得很是犹豫。 然而老头把眼一瞪,“你想什么呢?我不是让你去整那些脏东西!囡囡阿爹路子广,认识周边一些高价卖药的人。好不容易救下来的命,我还能害他不成?” 阿坤这才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表示,囡囡阿爹已经连夜找人买药品去了。 老头眉头这才慢慢舒展开,拽过自己的水烟筒开始吧嗒吧嗒抽起来。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爷俩就这么一直守在何垚身边。 直到囡囡阿爹一瘸一拐的掀开窝棚的厚重门帘走进来。 “只买到几片阿莫西林,能不能行?”他问道。 国内唾手可得的消炎药,放在缅国矿区也木西身上,就成了珍稀无比的灵丹妙药。 三个人张罗着给何垚灌了药,阿坤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还在发烧。” 老头摇摇头,“药效起作用也是需要时间的。能做的咱们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只能看他的造化……” 之后是长时间的沉默。 等囡囡阿爹一瘸一拐地离开,阿坤准备灭掉矮桌上的油灯时,老头又开口了,“明天,给囡囡阿爹送点钱过去。再让他去问问还有没有别的渠道能买到其他种类的消炎药。最后试一试。实在不行……咱们也算对得起这个娃儿了。窝棚后面那片荒地……等咽气……就埋那儿吧。” 阿坤闷声应下来。 油灯随着他的吹气熄灭,整个窝棚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何垚像是做了一场无边无际没头没尾的梦。 梦回故乡,一会儿跟铁哥们儿勾肩搭背、一会儿对着心仪的姑娘吹拉弹唱。 一切美好而向阳。 什么狗屁高薪、什么狗口夺食、什么电击棒、什么黑矿工,都不过是他妈噩梦一场! 何垚猛然从美梦中惊醒过来。 入目所及是阿坤激动的脸,“阿貌,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们了,你已经昏迷三天了。” 他没敢说,埋何垚的坑都已经挖好了。 这一瞬间,确认自己身在何处的何垚心如死灰。 “阿坤哥……我这是怎么了?” 粗哑的声音,把何垚自己都吓了一跳。 阿坤言简意赅将这三天时间里发生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然后端过手边一碗菜粥,“先把这个吃了。吃饱了恢复的才快。” 有那么一瞬间,何垚恨不能自己死在刚才的梦境里,再也醒不过来。 可阎王不肯收,非让自己拿着生不如死的入场票满世界转悠。 这就是他何垚的命。 仇还没报,还没有亲眼看那些恶人赴死,他怎么能死! 怎么敢死! 何垚抓过阿坤递来的碗,大口大口的将菜粥灌进肚子。 吃完擦擦嘴,“阿坤哥,翡翠原石呢?我现在就要练手艺!” “疯了吧?这才刚醒过来。怎么也不用急在这一时半刻……” 刚从矿场捡玉回来的老头,正好听到两人的对话。 不等阿坤把话说完,就插嘴道:“给他!在矿区这种吃人的地方,没有赌石相玉的本事,他今天这条命早晚还得还回去。” 天真的何垚满心以为,只要自己能练出足够的手感,就能完全掌握这门古老的本事。 到那时候,自己就有能力在短时间内快速筹集齐渡河所需的费用。 离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回到过去的生活。 这个信念一直支撑着他,足足坚持了七个月。 七个月来,他的双手除了吃喝拉撒睡,没有一刻离开过原石。 从最开始的磨脱皮、磨出血,到最后掌心起了一层又一层的茧子。 最终才得以通过老头跟阿坤的重重考验。 等何垚终于能够徒手判断出翡翠原石跟伴生矿水沫玉以及其他岩矿石之间的细微重量差异后,他才进一步从老头嘴里了解到,赌石相玉,远不是这么简单且单一的技能。 现阶段,他只是能初步将翡翠原石跟其他石头区分出来。 还不具备从万千翡翠原石中辨别好坏的能力。 像那天老头从坑里刨出来的那些原石,就是他从无数翡翠原石中筛选出来的好东西。 这些东西,贱价卖给吴当那种人可惜。 但老头跟阿坤也说不好留着是为什么。 也许是每个也木西心中都有一个梦。 走出矿山,依靠这些石头过上吃穿不愁的好日子吧。 希望即便渺茫,却是支撑人在苦难困境中挣扎求生并一直前行的无穷动力。 尽管何垚这会儿最多只能算入门,却至少具备了上矿捡玉的先决条件。 日子又回到阿坤留在窝棚洗涮原石皮壳,何垚跟在老头身后进矿场捡玉的工作分配中。 老头虽然没有文化,说不出实践出真知这样的大道理。 却有岁数累积起来的处事经验。 说的再详细,也比不过带着何垚走进矿山,让他亲手摸在一块块石头上来的有感觉。 在这个过程中,老头言传身教,教何垚怎么判断原石皮壳的好坏。 什么样的原石能卖出好价钱、什么样的原石只能上台秤按重量卖个生活费。 何垚的手感越来越精准。 甚至能感受出老头所说的,好种质的料子跟差种质料子之间的重量,同样存在一定的差异。 这个差异是微乎其微的。 远没有翡翠原石跟其他矿石的重量差异那么大。 但却的确存在。 何垚觉得有些玄,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但老头却说何垚的感觉没出错。 说等有机会,将两块同一个场口、同样大小、种质不同的两块料子分别上秤,何垚就会明白这个重量差异是的的确确存在的。 在这一整个过程中,何垚不知不觉对赌石一道着了迷。 像一个探险者,痴迷于人迹罕至的崇山峻岭、披荆斩棘的碧海湖河。 尤其是今天,刚跟老头一道从矿场回到窝棚。 何垚就捏着一块巴掌大小的料子,冲阿坤显摆。 这是他第一次,在捡玉过程中有主观意识、并成功筛选出来的好东西。 第6章 若为自由故 一块巴掌大小的暗红色砂皮原石,静静躺在何垚布满老茧的掌心。 阿坤停下手上的动作细看起来。 料子一边缠绕着一圈像是暗绿色的色带。 红绿双色相互映衬,对比鲜明。 “有色蟒!这种东西都能被你小子捡到。撞大运了!”阿坤冲何垚竖起大拇指,将原石放回他手上,“进去刨个坑把石头埋进去藏起来。” “这块石头怎么样?阿坤哥你给我说说呗。”何垚缠着阿坤说道。 他现在已经可以分出原石好坏,但不知道应该怎么用词汇形容。 像刚才阿坤说的什么“色蟒”,何垚就只有一星半点的模糊概念。 阿坤也不藏私,指着料子边上那条色带说道:“这种盘在原石上有颜色的统一叫色蟒。咱们木那场原石有色必进,只要外面看到有颜色,里面的玉肉就一定有。所以这是块好东西;还有一种没有颜色的凸起环绕,叫‘种蟒’。有种蟒的原石种老肉细水头好。只是价值方面不如有颜色的。” 何垚受教的点点头。 他很好学也很专注,更关键是懂得感恩。 这是他赢得老头跟阿坤肯定的重要因素。 每天都雷打不动将自己捡回原石的半数以上交给阿坤,算作自己的生活费。 留下的部分大约只占三分之一。 每天早上卖给吴当,结算成缅币攒起来用作以后离开的船票。 即便老头跟阿坤表示可以少一些也没关系时,他也仍然坚持这么分配。 懂事又省心,还能帮着赚钱,这样的帮手大家都喜欢。 何垚觉得自己这条命都是老头跟阿坤给的,拿出再多都不为过。 这几个月时间说起来漫长。但其实能创造利润,也不过就是最近个把月才能做到的事。 虽然每天吃的简单,衣服也就身上那一件,但何垚心里踏实富足。 除了捡玉,每天都会抽空远远朝那条波涛汹涌的大河看两眼。 看那巨大的竹筏划过来又划走。 给他希望又让他绝望。 岸边总有穿着墨绿色迷彩装的人在走动,因为总有挨不住苦难的黑矿工试图逃走。 所以何垚不敢靠近。 他听阿坤说过,那条河叫雾露河。 算是缅国翡翠矿产的发源地。 翡翠矿脉是沿着雾露河两岸绵延开来的。阿坤说有一些场口甚至被雾露河整个横穿。 要是何垚没记错,那个翡翠场口的名字似乎是叫“达马坎”。 阿坤还说,缅国有六大场区、八大场口。 但他也只是听说,活到现在他从没有走出木那场的范围。就连河的那边是什么样子,阿坤也说不出来。 他告诉何垚,多攒点钱,以备不时之需。 虽然缅国人没有穷家富路的说法,但想法是大差不差的。 这个把月下来,何垚一共攒了几百块缅币。 这不是钱,这是他的希望和未来。 每当何垚觉得累和疲惫的时候,那个大竹筏总能给他源源不断的力量。 今天河边的迷彩装似乎格外多。 一窝蜂聚集在岸边,像是在等什么人。 大竹筏摇摇摆摆划过来时,上面停放着一辆深绿色的越野车。 木那场差不多整个被雾露河包围,进出只能靠白天这唯一的渡河工具。 迎来送往,车子坐船这种事并不少见。 少见的是车边站着一个长发飘扬的姑娘。 矿区基本上看不见女人,要不然上次何垚也不会差一点被变态非礼了。 更何况是漂亮的女人。 虽然看不见脸,但那高挑的个头,裸露在短裤外浑圆笔直的小麦色大长腿,让人即便看不见脸也相信绝对是个大美人。 竹筏靠岸,岸边那些迷彩装殷勤地接过足有小臂粗的缆绳,将船筏尽可能地拉向岸边。 船身剧烈晃动之前,大长腿就提前钻进了右舵车的驾驶座,等船身跟岸边延伸出来的简易木板桥衔接在一起时,车子发出巨大的轰鸣。 短暂爆发之后一跃冲上木桥,没有片刻停歇,卷着尘沙继续朝前面开去。 经过何垚藏身的地方时,他看到那张扬着美丽的侧脸从自己面前一闪而过。 自由……真好…… 何垚在心里发出慨叹。 脑海中想起一首诗。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在这一刻,何垚深深明白了这首诗的境界。 为了自由! 何垚握紧了拳头。 今天老头跟阿坤的收获都不错,晚上破天荒吃上了肉。 老头邀请了隔壁的囡囡跟她阿爹。 阿坤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整来了米酒。 窝棚前面的空地上,搭起来的柴堆上吊着一锅兔子肉。 有也木西自己打回来的猎物,不舍得吃,卖给了今天开荤的老头。 何垚顺势借花献佛,用阿坤的酒水感谢囡囡阿爹的救命之恩。 要不是他搞来的消炎药片,何垚现在的坟头草说不定都长出来了。 囡囡阿爹自从上次掺杂石被吴当抓包之后,这段时间天天带着囡囡各个矿业公司里乱转,就是为了多捡点好货回来赔偿吴当的损失。 虽然他有心发奋图强,但浸淫那些脏东西的时间久了,早就把他的身体给折腾垮了。 如今也就是吊着那口气硬撑着,担心囡囡落入虎口。 何垚敬的酒刚刚咽下去,囡囡阿爹就剧烈咳嗽起来。 “你这样下去不行。还是得想法子治一治。”老头跟着抿了一口酒说道。 囡囡阿爹摆了摆手,咳嗽了好一会儿终于平复下来,“现在已经进入雨季前期,矿上说停工就停工。不趁着这个时候抓紧把那些人要的公斤数填补上,我怕……” 话没说完,只是深深的看了囡囡一眼。 大家心知肚明他在担心什么。 在缅国这样的地方,谈人权讲法制,那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 囡囡落到吴当那些人手里,会是什么下场根本不用想。 喝过酒的阿坤显得有些义愤填膺,“那也不能他们说多少就是多少吧?你这样补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老头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最后担忧地落在囡囡脸上。 别说看病吃药了。就吃喝拉撒、囡囡阿爹抽的那些东西,哪个不需要钱? 吴当他们可不是开善堂的。 这个家风雨飘摇的,就像天边这会儿飘过来的厚重乌云。 苦日子还长着哩。 第7章 撒喜喽 这顿饭最后终结于天边轰隆的雷声。 雨季的缅国,暴雨倾盆往往只是顷刻间的事。 囡囡懂事的搀扶着阿爹回了那个被称为“家”的简陋窝棚。 有那么一瞬间,何垚望着他们的背影,心里莫名有些发酸。 如果把身上现在仅有的这几百缅币给他们,就能解决这个家根本的问题,何垚不会犹豫。 可他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救急不救穷。 在国内的时候,何垚对很多道理只局限在书本上的只言片语,来到缅国之后,他对老祖宗的智慧佩服的五体投地。 叹息着回到窝棚,老头的冷哼声就传了过来,“还有空操心别人,多想想你自己吧。先把白天那块石头埋起来。” 老头话音刚落,阿坤就递给何垚一把短柄锄头。 “大爹,为什么要把这些料子埋在地底下?”何垚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 老头磕了磕已经熄火的水烟筒,“让你埋你就埋。” 阿坤耐心的解释道:“这地方连门都没法锁,要是有人趁咱们上矿捡玉摸进来一锅全端了,上哪找去。” 何垚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老头躺回自己干草铺就的床铺,合上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在自言自语,“雨季到了,矿上不太平。你们平常上矿捡玉的时候都机灵着点。遇到不对的情况抓紧跑。” 何垚觉得老头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阿坤从小就生活在矿区,这每年都要经历的灾害性季节,对他来说那还不跟家常便饭一样。 木那场大大小小的矿业公司不少,其中不乏有对外开放时间重叠的。所以老头将三人分成两队。 何垚跟他一道、阿坤单干。 在何垚的印象中,矿难都是发生在地底。 那些矿坑矿洞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一旦塌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所以他心里并没当回事。 刨好坑将那块木那红砂皮丢进去重新掩埋好,何垚将自己的干草床铺重新铺平整,这才躺了上去。 人啊,再大的房子、再多的山珍海味,都无用。 睡觉不过这一平米的地、吃饭也不过那二三两的胃。 何垚满足的闭上眼睛,“阿坤哥,明天咱们先去哪家矿业公司上捡玉?” 阿坤见大家都躺好了,起身将矮桌上的蜡烛吹灭,调侃道:“说的就跟你能左右人家矿业公司的开放时间似的。赶紧睡,明天还要赶早。” 何垚当然不能左右,但有人能。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上山捡野菜的人跑回聚集地,说哪哪家矿业公司,今天“撒喜”。 特意跑回来告诉相熟的几个也木西,让大家赶紧去。 撒喜,说白了就是那些矿业公司的矿主们,家里有喜事,惠泽矿区的也木西,就当是给自己积功德了。 缅国人信奉佛教,受佛教文化影响很深。 不过他们信奉的是小乘佛教,跟国内的大乘佛教有区别,不讲来世只修今生。 据说这家矿业公司,矿主的女儿在国内留学归来,即将帮忙打点矿场生意。 矿主高兴,连续三天在早上七点到七点半之间加开一次矿场金门,允许这些也木西们进场随便捡拾地表碎料。 这段时间以来,何垚已经养成了本能的身体反应。 他将手上的白色粉末用水调和成黏糊状,食指蘸取快速的在牙齿的三个面上均匀快速的摩擦,最后用阿坤打回来的井水飞快地漱过口之后,就跟老头两个飞快地往那人说的矿业公司跑去。 矿场平日这个时间紧闭的铁门此刻大开,越来越多的也木西闻讯赶来。 门口虽然已经不见鞭炮燃放的痕迹,但空气中弥漫的硝烟硫磺味道,还有满地碎成屑的红纸,都显示着刚才他们曾燃鞭放炮。 一为庆祝、二为通知。 何垚像个身手敏捷的猴子,跟老头两个像两枚弹入湖面的石子,嗖嗖不见了身影。 这种临时开放的矿场,先来跟运气都很重要。 尤其现在这个时间段,缅国的早上天色才刚刚有放明的迹象,很难直观的用肉眼去判断石块外壳表现。 但单纯靠手感,面对着何止万千的石头,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浪费。 这也是这矿业公司选在这种时间段的原因。 哪有那么多的善心大发,不过都是做给满天神佛看看罢了。 当然也不能说他们为富不仁。 毕竟机会人家给了,但能不能成为赢家还得看个人造化。 老头身体看上去再壮实,各方面机能也无法逆生长。 何垚快速承担起第一道粗疏辨石的任务。 将直觉中给他感觉不错的原石一一丢给老头,再由老头进行更进一步筛选。 连手指的酸疼都来不及感受。 七点半一到,尖锐的哨声响彻整个矿业公司的上空。 这是提示也木西,他们的时间到了。 短短半个小时,天色由昏转亮。专注地表的何垚才第一次抬头。 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脖颈,眼角余光看到矿场高处那排破旧的活动板房前站着几道人影。 其中赫然有昨天自己在雾露河边见到的那个大长腿。 “呸……” 何垚吐了口唾沫,将这一路奔跑落进嘴里的尘沙吐出来。 同时吐出的还有自己宛如癞蛤蟆一般的心思。 别人好歹还饱暖思淫欲,自己都他么活成狗了,还在想屁吃。 跟老头蹒跚走出矿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仰视了一眼那道高高在上长发飘扬的倩影。 有些人真的出生就在罗马,不受高薪诱惑也能过人上人的生活。 自己只是试图走了一次捷径,就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想什么呢,快点走!回去填饱肚子,下一场。再过一会儿吴当那些人该来了。”身旁的老头催促道。 何垚应了一声,连忙快步追上老头。 自己是不幸的,可同时自己也是幸运的。 他这种情况,用国内的古老话来说,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既然老天爷不收自己,让自己活下去,一定是为了让自己换个活法弥补遗憾。 何垚抓紧手里满是碎块翡翠原石的破麻袋,跟老头快速离场。 矿场高处,一个穿着暗色迷彩、脸带伤疤的男人走到女人身边,“小矿主,这没什么好看的。看这天气一会儿该下暴雨了,赶紧回办公室歇着吧。” 女人抬起头,天边堆积着厚重的乌云。 昨晚已经下了一夜的雨,早上时分才刚放晴。这会儿又是乌云压境啊。 第8章 饮鸩止渴 何垚跟老头赶回窝棚的时候,阿坤已经在窝棚前排兵布阵一样的将昨天收获的那些翡翠原石摆放整齐。 这会儿手上正提着水桶准备往上淋水。 “赶紧把今天早晨的一并拣出来。”老头吩咐道。 这么一来,就能赶在九点半转手变现。 阿坤应了一声,连忙接过何垚手上的麻袋,开始利落的分拣、洗刷起来。 堪堪赶在九点半,吴当带着手下赶来的时候,给打整干净。 这让吴当很满意,“我就喜欢貌坤这小子勤快。料子再没有比他收拾的更好的。以后要是想出去混,记得跟我。在佤城帮我当跑腿送货的小弟,不比在这里混天熬日的强?” 为了彰显自己绝对会是个好老板。结账的时候他甚至多给了阿坤一万块缅币。 阿坤不敢拿,摇头摆手表示不需要。 吴当这种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今天心情好丢块馍饼喂狗,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就想吃狗肉煲。 然而不对等的关系,连拒绝的权力都没有。 阿坤的拒绝让吴当把眼一瞪,“不要是吧?那以后你们的料子也别找我收。” 他垄断了这一整片也木西手上翡翠原石的回收。 他不要,别人也不敢贸然横插一脚。 这些人的地盘意识比丐帮还要强。 阿坤不敢继续推辞,只能伸手接过。 吴当招呼着手下继续去下一家抽检、上秤、 自己则丢给阿坤三支烟,让他给老头何垚分一分。 “最近雨下得厉害。矿区接到通知,明天最后一天开矿,后天开始正式进入休整期。怎么样,要不要好好想想我的提议?” 看样子吴当刚才的提议不是随口说说,他留下来竟是真在做阿坤的思想工作。 何垚的心剧烈跳动起来,这让他哆嗦着手点起刚才那支没有过滤嘴的烟试图平复心绪。 阿坤看了看一旁不做声的老头,摇了摇头。 不是他骨子里不向往繁华都市。但自己走了,老头这把年纪能活多长时间都是个未知数。 况且吴当也不是开善堂的。 他招揽自己不过是把自己当成一条逃不出他手掌心的走狗,连这条命都得是他的。 矿区虽然艰苦,好歹还是自由身。也能背负着身上的责任继续前行。 “你是不是傻?你知道这个机会多少人求着我都求不来?矿区停工,你们还能上哪去捡玉?跟你阿爹两个扎着脖子喝西北风吗?”吴当冷笑着奚落。 他是看重阿坤做事认真的同时又有赌石相玉的本事不假,但还有一点也是让吴当非他不可的重要原因。 那就是阿坤人老实。好拿捏还孝顺。 只要老头还在矿区,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阿坤就像是母狗身边的狗崽子,跑不出天。 佤城那地方鱼龙混杂,不管是手下小弟还是花钱雇来的跑腿阿弟,都存在背刺自己或者卷货跑路的风险。 拿下阿坤成了吴当觉得相当有必要的环节。 说句不好听的,在矿区阿坤掀不起什么风浪,到了人生地不熟的佤城那还不是由着自己摆布。 养条狗还要舍得喂骨头呢,更何况是个以后能帮自己创造利润的大活人。 吴当现在就像满嘴抹蜜的渣男,先把中意的姑娘睡了再原形毕露。 何垚的心疯狂蠢动着,大口吞咽下去的烟草辛辣在他的肺部炸开,引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佤城,何垚知道。 缅国的第二大城市,同时也是缅国的最主要的经济城市,地位甚至比缅国首都还要高出一截。 要是自己能去到那里…… 要是自己能…… 阿坤的视线对上何垚眼中闪烁的癫狂。 他知道何垚在想什么。 吴当像是从何垚脸上看出不加掩饰的欲望,哈哈大笑起来,“不着急回答。明天上午九点半,是你最后的机会。后天封矿我就去佤城了。到时候你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他说完晃晃悠悠朝自己手下那边走,经过何垚身边的时候大大咧咧的说道:“阿貌,好好劝劝阿坤。这机会可不是随随便便能遇到的。千万别想不开。” 何垚第一次变得那么勇敢,他迎着吴当的目光,说道:“吴当,你看我行吗?” 吴当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了何垚一番。 经过这段时间矿区烈日骄阳的直晒,何垚的肤色已经跟缅国人不相上下。 加上这句简单的缅语也不难。 所以何垚并不惧怕被吴当看出什么端倪。 “你?”吴当再次发出哈哈的大笑声,不置可否地说道:“先把貌坤的思想工作做通了,再说你的事。” 说完扬长而去。 “阿貌,那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跟他去佤城可不是享福的。”阿坤提醒何垚。 何垚直视着阿坤的眼睛,“那里有国内的大使馆,也有更多国人往来。去到那儿,距离我逃出生天比现在容易一百倍。” 这话让阿坤沉默了,也让本就沉默的老头更沉默了。 何垚说的只是一种可能。 但还有另一种更大的可能。 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他们命比草芥,无论选哪条路,都做不到万无一失。 只能去赌。 筹码是自己的贱命一条。 别人勾勾手指心血来潮地一句话,就可以令他们或生或死,或万劫不复。 “阿坤哥,帮我!” 何垚的语气像是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日后他曾无数次回忆起这一幕。 甚至幻想倾尽所有,只为回到这一刻,给无耻的自己狠狠一巴掌。 因为他算计了阿坤的善良心软,笃定他定会想方设法帮自己打算一二。 更因为,他不知道……如果这时候的自己能预见到未来发生的那些事,会不会依然执意如此绑架阿坤对自己的善意。 何垚心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不管是饮鸩止渴还是万劫不复,哪怕是鬼门关自己也要试着蹚一蹚。 “你……让我想想……” 阿坤瞥了一眼老头,艰难的回答道。 平静无波的生活因为有了这份期待,让何垚的脑子快速活泛起来。 他知道阻碍阿坤走出家门的最大原因是老头以后的生计。 他心里有一个大胆的念头。 如果成了,至少能让目前遇到的阻力减少一大半。 第9章 地动山摇 今天早上跟老头去那家撒喜的矿业公司时,何垚就注意到,那家矿业公司堆积废料的地方,在矿坑靠近外围的地方。 因为是废料,所以矿场的看管相当薄弱。 铁丝围栏久经雨水冲刷侵蚀锈迹斑斑不说,前段时间还曾被矿区的流浪野狗给刨了个洞。 这家矿业公司日常是在下午六点闭矿之前放也木西进矿捡玉的。因为矿主女儿归国,才加开了早上的那一场。 只要今晚自己小心一些,六点进场后找机会藏身在废料堆。 将有一整个晚上的时间,可以细细筛选碎料。 只要到手的碎料够多、价值够高,从吴当手里卖成钱,能保证老头后面一段时日生活无忧。 那么…… 何垚就更有把握能说服阿坤答应吴当。 到时候自己只需要作为一个赠品,愿为吴当效鞍前马后之劳,离开这里是顺理成章的事。 忙完白天一整天的捡玉,何垚跟老头阿坤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并没有在六点钟跟他们一道进入矿场。 却在他们走后,自己一个人悄悄摸了过去。 第一次做这种事,让何垚像是心里揣着一只兔子,剧烈跳动的仿佛随时可以冲口而出。 他随着也木西的大军汇入矿业公司,瞅准机会悄无声息的闪身贴在废料堆无人注意的角落。 天上飘洒着蒙蒙细雨,天边还传来隐隐的雷声。 浓厚的云层将这个时间本该如下午三点钟的光亮,遮蔽的只剩日暮黄昏的可见度。 今夜一定会迎来一场罕见的暴雨。 何垚心里却只顾着欣喜。 这样的天气,今晚矿场的守备一定疏于巡查,自己又安全了几分。 他心厚的带了两条麻袋出门,这会儿蜷缩成一个小鸡仔,将麻袋罩在脑袋上等着天色暗沉、等着暴雨来临。 不知道等了多久,等天边黑透的时候,何垚耳边传来远处矿场办公室传来一些纷杂无序的声响,紧接是车子发动的引擎轰鸣。再然后整个矿场陷入寂静。 何垚并没有着急行动,他知道木那矿场远离村寨,矿上很多管理人员都夜宿在高处的办公室。 直等到暴雨如约而至,天空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撕开一道看不见的口子。 雨水宛如河水倒灌般砸了下来。 何垚扯过早就因遮不了雨而被自己丢在一边的破麻袋,开始疯了一样在废料堆里扒拉起来。 这些废料,就算不被也木西捡走,也是毫无价值的废渣。矿场还要耗费人力物力,用渣土车将这些废料运出矿场,拉到指定的矿渣倾倒区。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肯将这些东西施舍给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也木西们。 明明他们也嫌麻烦,看这废料堆足有三层楼那么高,也知道矿场已经很久没花钱找渣土车来清理矿渣了。 眼下倒是便宜了何垚这只掉进油缸的老鼠。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何垚耳边只有雨水砸落带出的呼啸声,甚至连石子碰撞的声音都不闻分毫。 他全身心投入在筛捡碎料的过程中,眼角余光似乎瞥见不远处闪过一道光束。 何垚心中警铃大作,连忙停下手上的动作朝那方向看去。 好一会儿暗笑自己疑心生暗鬼。 这种天气出门来的除了索命的黑白无常,大约也不会再有别的了。 麻袋已经被他装满了大半袋,他扯过另一条麻袋继续筛选。 大雨将原石上的附着物冲刷殆尽,倒是省了他很多麻烦。 这样带回去,阿坤也不用那么辛苦一趟趟打水一遍遍洗刷皮壳了。 正庆幸的时候,一道耀眼的电筒光柱直直照在何垚脸上。 他惊恐的抬头看去,但光线太明亮,后面的人影何垚根本连轮廓都看不清。 诡异的,暴雨如雷中,何垚竟然清晰的听到了一丝金属撞击的声音。 他知道,不管光柱背后是什么人,那人都持有自己无力反抗的杀伤性武器。 “我……我是……” 何垚大脑一片空白,张口正准备为自己辩解的时候,异样突生。 地动山摇令身前这三层楼高的废料堆开始簌簌往下落石子。 不好! 经历过一次渣堆倒塌的何垚立刻明白, 眼前的渣堆已经承受不住外界施加的力量,正在坍塌的边缘。 然而他一动,光柱后面就传来一道声音,“别动!要不然我一枪打死你。” 是个女人。 是个年轻的女人。 “双手放在头顶,慢慢走出来。”女人厉声命令道。 何垚只能双手抱头,朝着女人的方向走去。 这时候大地又是一阵震颤,伴随着明显的摇晃,废料堆一股脑地朝着光芒所在的方向滑落倾洒。 千钧一发之际,何垚根本来不及思索,他卯足力气将身子弓成一只绝命的虾米。 脚胡乱撩开地表凌乱的碎石,结结实实踩上坚实的地面,整个人宛如一头暴怒的猛兽,纵身一跃朝前面的女人狠狠撞去。 过程中,何垚觉得肩头先是一热,随后长久又麻木的冰凉。 不过这会儿他来不及细想,惯性跟加速度让他整个人撞上一团柔软又富有弹性的物体。 那团物体短暂的阻挡了他的去势,随后被动加入进来。 何垚发誓自己的脑子真的只有一片空白,未曾有过半分龌龊的念头,双手完全是下意识地将那团柔软环抱在怀。 落地的时候,甚至有一种不受控的怜香惜玉,仿佛自己怀中抱有美玉,不忍其砸向地面一般,何垚整个人承受了三分之二的力道。 即便如此,怀里的人仍然连声闷哼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变得瘫软无比。 何垚忍着疼伸手探了探对方的鼻息,还活着。 入目赫然就是那长发飘飘身高腿长的姑娘。 高处的办公室所有的灯光亮起,雨幕中开始出现隐约晃动的人影。 何垚知道,在这个矿业公司里,女人一定是安全的。 但自己要是再不走,那结局注定是悲惨的。 看了一眼自己的麻袋还露在外,狗洞目前也还没被掩埋。 何垚咬牙爬起来,才发现自己左边肩头正往外冒血,整条手臂也使不上力气。 “淦!” 自己好心救她一命,还被她恩将仇报。 他狠狠咒骂一声,不顾一切将麻袋从狗洞里推出去,自己艰难的钻过狗洞。 像野兽一样低声嘶吼着,奋力将麻包扛上完好的右肩,一瘸一拐又飞速无比的朝窝棚走去。 远远看去,像一只搁浅在岸的海豹,滑稽可笑又令人笑不出来。 第10章 踏足缅国佤城 何垚半边身子染血的回到窝棚,掀开厚重门帘进门的时候不但带进水汽还有浓重的血腥味。 看他进门,阿坤脸上原本焦急的神情还没来得及放松下来,就立刻转成惊慌。 “阿貌,你这是怎么了?” 见到值得信任的人,何垚咬牙撑着的意志力瞬间土崩瓦解,整个人两眼一翻就昏死了过去。 何垚后面的记忆混乱又昏沉。 他隐约记得老头跟阿坤手忙脚忙的帮自己止血,浓郁的血腥味冲击的何垚差点闭过气去。 记得曾嗅到自己皮肉传来的焦糊味道,彻骨的疼跟撕裂神经的痛,让他在生生死死间反复横跳。 似乎也梦到过吴当黑红的脸膛、恣意的大笑,以及阿坤看向自己关切又悲伤的表情。 真真假假,如梦似幻。 何垚真正恢复意识睁开眼睛的时候,身处的环境让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不自在。 他裹着乱七八糟的毛毡躺在路边,这一幕差点让何垚以为自己穿越了。 还是那种相当不给力的穿越。 别人都是穿越成兵王、战神、再不济也该是个有异能的人,而自己穿越成个乞丐? 人跟人这差距,是不是未免也太大了点。 身处的环境很繁华,虽然比不得国内,但比起矿区绝对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阿貌,你醒了。”耳边传来阿坤惊喜中夹杂着疲惫的声音。 “阿坤哥……咱们这是在哪?” 何垚的声音干涩嘶哑,就像是两片金属摩擦在一起所发出的声响。 “佤城。”阿坤缓缓说道:“你中了枪伤,矿场缺医少药不能救治。唯一救你的办法就是跟吴当来佤城。” 吴当?佤城? 那怎么会沦落街头? 何垚没出声,可阿坤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自顾自说道:“吴当带我们出来是为了赚钱,不是救苦救难的佛祖。因为我今天没能完成他制定的任务,你才会被赶出医院。是我没用……” 阿坤的声音透着浓重的挫败感。 “我昏了多长时间?咱们都出来了,那……大爹呢?”何垚问道。 “三天。” 阿坤只回答了前面的问题。 至于后面的答案,大家应该心知肚明。 顿了顿,阿坤又说道:“吴当在这附近的村子里租了间院子,我带你去看看。先住下来再从长计议。” 何垚从地上爬起来,左肩传来隐隐痛感。 低头看去,那里还缠着厚实的绷带,将自己大半个肩膀都包的严严实实。 阿坤伸手搀扶着他,步履蹒跚朝前面走去。 “你暂时忍一忍。明天我多跑两趟市场。只要完成吴当交代的任务,就不会耽误你的治疗。” 阿坤像是说给何垚听,又像是在给自己鼓劲。 三天时间,让一个还算精壮的汉子变得有些憔悴。 在矿区的时候,日子过得那么苦,可阿坤却精神头十足。 如今来到佤城,按理说日子比在矿区要好过很多,却让这个年轻爷儿们变得皱皱巴巴。 何垚右手捶胸,“身体倍儿棒!好都好了,还治什么治。” 说话间,眼前出现一个寻常的农家院落。 阿坤的眉头却不自觉皱起来,“阿貌,就是这里了。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不管那些人说什么,别理会就是。咱们这趟出来是为了给你医伤。等把吴当那边垫付的钱还上,我就回矿区去。” 何垚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但没吭声。 因为心里莫名生出来的愧疚感,让他忽略了阿坤前面的半段话。 两人才刚推开门走进院子,迎面就飞过来一道黑影。 阿坤扯着何垚躲过,发现是块西瓜皮。 “哟,这个拖油瓶还真是命大。竟然挺过来了。” 一道充满敌意的奚落声随之响起。 顺着声音,有个吊儿郎当一看就不着调的缅国小年轻,放着凳子不坐,非坐在放着水果的石桌上。 原本就黑瘦的身材,偏偏还套件白色t恤,就连缅国男人穿的传统服装“拢基”,也都是浅色。 染一头金黄色的头发,显得整个人就像是营养不良的豆芽菜。 又或者是只炸毛的鸡。 其他几人都或站或蹲或好好坐着,只有他屁股跟西瓜并排。 显得既没教养又没品。 刚才闪避扯动左肩的伤口,疼痛让何垚暂时收起跟对方一较高下的念头。 在阿坤的搀扶下,两人朝房间走去。 然而还没等他们走到房门口,刚才的豆芽菜就跳下石桌,冲到两人跟房门中间,“这间房现在住的人是我。你们的东西我已经让人收拾到别的地方去了。” 何垚忍无可忍,正准备跟对方理论,却被阿坤给拉住了,“算了阿貌。我们又不是出来打架的。” 这话一落,豆芽菜就笑起来,“猪狗不如的也木西也配跟我们住在一起!这要是传出去,我们脸都没了。” 这话让何垚额上青筋暴起,在阿坤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何垚抬脚稳准狠的踹在了豆芽菜的腰上。 这一脚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豆芽菜就像拍电影吊威亚一样,整个人被直直踹飞出去。 连房门都被撞了开来。 “我跟你拼了!你们这些臭虫。” 豆芽菜发出一声嘶吼,然后张牙舞爪的朝何垚扑过来。 “够了!” 吴当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出现在院门口。 豆芽菜像是见了猫的耗子,立刻不吱声了。 “给你们钱是让你们来好好干活送货的,不是让你们吃饱了撑的耍内讧的!下一次要是再让我看到你们打架……就不用来了。我保证整个佤城都没有其他人敢用你们!” “吴当老大,我们闹着玩呢。”豆芽菜语带谄媚的说道。 眼神却恶毒的黏在何垚身上。 这当众被踹一脚的仇,要是不能报,面子能当鞋底子了。 阿坤连忙附和表示豆芽菜说的没错。 吴当其实压根不管他们中间有什么仇怨,如果不是担心他们内讧影响自己赚钱,他乐得看这样的热闹。 “你小子命挺大,这都死不了。伤要是好了,明天就跟着貌坤到市场上去送货吧。要不然他自己一个人得完成你们两人的业绩,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第11章 不养闲人 吴当短短几句话,让何垚听出不一样的味道。 什么叫“一人完成两人的业绩”? 何垚看向阿坤,但阿坤并没看自己。 他冲吴当点点头,“放心吧吴当,我们会尽快把你出的钱还上的。” 这态度让吴当很满意,在他的安排下,何垚跟阿坤顺利的住了下来。 房间整洁,还能遮风挡雨。很多人看来简陋的环境,看在何垚眼里已经是不可多得的人间天堂。 只是这天堂总感觉不够真实。 “阿坤哥,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面对何垚的问题,阿坤短暂沉吟过后,还是将这三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跟何垚说了一遍。 那晚的覆盆暴雨引发了矿区山体滑坡,说不清是地震还是山体滑坡造成的局部震动。矿区遭受很大程度的影响。 老头跟阿坤遍寻何垚无果,最后只能回窝棚等。 何垚一回去二话不说先晕为敬,还是老头最快发现了他身上的枪伤。 喜的是前后都有创口,应该是贯穿伤,子弹并没留在他体内;忧的是血流的太快,他们压根找不出有效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最后老头说再这么下去,光是流血人也得死。 死马当成活马医。 他们给何垚喂了上次没吃完的消炎药,在窝棚里点起火,烧红了匕首摁在皮肉上烙,生生用这种最原始却是唯一办法的手段止血。 然而当天晚上何垚并没有醒来,一直到第二天九点半吴当准时带着手下来回收翡翠原石,何垚甚至已经发起了高烧。 佤城是老头让阿坤带何垚来的。 当时那种情况,何垚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救治,新伤加旧疾这次一定要了他的命。 吴当的确不是开善堂的,见已经有了稳操胜券的把握,让阿坤在一份字据上摁了手印。 阿坤不识字,吴当说写的是等将何垚的医药费全部偿还完毕,阿坤是走是留,他绝不干涉。 但送何垚进医院是有条件的。 吴当说他不养闲人,不能开这个先例。 阿坤想救人,那就得一个人把他跟何垚两个人的工作任务完成。 如果做不到,下一秒何垚就得从医院滚蛋。 这才有了今天何垚醒来的那一幕。 感情是被医院给丢出来,人才从昏睡状态中惊醒。 何垚听到这里立刻着急起来,“欠了他多少钱?” 阿坤摇摇头,“我不知道。吴当说只要我好好干,差不多一年就有望还清。” 何垚听完差点背过气去。 但转念一想,也木西生活的环境封闭单一。就算吴当跟阿坤说一百万,他也只会记得一百万这个数字。 至于一百万是什么概念、他每天能赚多少能还多少,完全没意识。 而吴当也的确拿阿坤当傻子,阿坤不问他也不说。丢出一个含糊的时间周期,就像渣男画的一个饼,把阿坤先吊着。 何垚不相信一年之后,吴当会放过阿坤。 如果他使唤阿坤使的不顺手,按照他不养闲人的做法,不用等到一年,他就会完全舍弃阿坤。 那时候,他不会有多余的好心把阿坤送回矿区。 缅国有多黑暗,经历过至暗时刻的何垚深有体会。 如果阿坤被他使的顺手,以他无限逐利的商人本性,更不会放过阿坤。 怎么看,都是一个逃不出的牢笼。 离开也木西单纯的环境,阿坤跟这个社会显得格格不入又脱节。 他甚至拍了拍何垚的肩膀,劝慰道:“放心吧阿貌,一年时间很快。我力气大、做的多,说不定可以提前还清。到时候不用一年,我就回去了。我们还可以多赚点钱给吴当,他路子广认识的人也多,一定能把你送回你们国家。” 何垚心里一酸,看着这个已经被他视作大哥的善良汉子。话到嘴边变成了,“嗯。还有我呢。我们两个一起,半年就还清了。” 但何垚心里很清楚,阿坤多半是再也回不去了。 跟老头的这次分别,也许就是一辈子。 一想到他们两个壮劳力离开后,老头以后日子的孤苦艰难…… 何垚的拳头紧紧攥了起来。 不,事在人为。即便再也回不去,也不能让老头到死都等不到阿坤。 看了一眼对什么都显得好奇,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的阿坤,何垚走出了房间。 院子里,吴当还在跟两个穿迷彩装的男人交代着什么。 看到何垚走过来,吴当眯起眼睛,“你小子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没死就好好干。佤城埋人也没矿区那么方便。” 听上去云淡风轻的一句话,何垚却听的出里面隐含的威胁。 尤其是那两个迷彩装,脸黑眼辣,露在外面的肌肉没有一处多余的。 这样的精神面貌,何垚在电诈园区那些专门抓逃跑猪仔的人身上见到过。 俗称“打手”、又名“保镖”。 何垚知道缅国有很多散兵游勇的“雇佣军”,专门干拿人钱财帮人消灾的营生。 一旦成为他们的目标,那就等于吹响了不死不休的死亡号角。 这些人就是吴当的后手,也是用来对付他们的。 见何垚的眼神一直在两人身上打转,吴当露出一个笑容,“你比貌坤聪明,好好看着他。大家各取所需就能相安无事。不然……” 何垚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当然当然,吴当尽管放心,我们一定效犬马之劳。我就是来问问……我应该干点什么?” 两个迷彩装鄙夷的看了一眼卑躬屈膝一副奴相的何垚,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仿佛多看他一眼都脏了自己的眼睛。 吴当发出满意的笑声,“不着急。佤城的角湾市场只开半天。明天上午你就知道了。放心,要你们做的事很简单,就是把我给你们的翡翠原石带到角湾市场给收料子的客商看。看对眼成交了,交易价的百分之一是你们的酬劳。也是你们唯一能偿还我债务的途径。” 何垚点头如捣蒜,趁吴当高兴之极,不失时机的开口问道:“吴当,能问我们欠了多少钱吗?” 吴当脸色一沉,“到时候你们自然会知道。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们。” 等于没说。 何垚在心里暗骂“老狐狸”、“奸商”,但脸上堆笑,“谢谢吴当,我们一定好好干。” 第12章 角湾市场 吴当不住在这,但他留下了那两个迷彩装。 大半天的时间,何垚就看出了院子里住的这些人的门道。 受制于人的应该只有自己跟阿坤两个。 其余那些跟豆芽菜一伙的人,更像是吴当雇来的跑腿阿弟。 他们的自由度比起自己跟阿坤,那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也就是说,除了那两个迷彩装需要防范,这些豆芽菜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加上刚才就闹出的不愉快,豆芽菜看何垚的眼神怨毒又阴冷。 第二天一大早,在迷彩装的带领下,何垚跟着其他人来到了位于佤城的角湾市场。 这里是无数国内原石商人的天堂,承载着他们一石翻身、一刀比一刀富的人间理想。 这会儿时间还早,两扇巨大的透景围栏大门紧闭。 迷彩装将几人带到侧门。 何垚看到连成片的铁皮棚下摆满了长龙一样的桌子。 这跟国内的市场不一样,不像是买卖商品,倒更像是开大会。 市场很大很大,一眼看不到尽头。 阿坤这两天时间里,已经对这个市场有了基础的了解,小声给何垚介绍起来。 市场分为好几个区域:原石区、成品区、店铺区。 其中成品区又分成手镯区、挂件区跟蛋面区。 不过这跟他们关系不大,因为他们主要的活动范围是原石区跟店铺区。 或者说只有原石区。 之所以会去店铺区,是因为吴当在角湾市场里面开了一家原石中介公司。 而他们每天的工作就是从吴当的原石中介公司将翡翠原石带到市场上,供那些坐在桌子后面的客商们评头论足。 看中了就进入讨价还价的环节,看不中就下一个。 不算复杂,所以何垚很快搞懂了流程。 说白了就是跟国内的市场反着来。 买东西的人坐着,卖东西的人跑着呗。 店铺区,吴当的中介公司里,阿坤他们每人手上分到一块翡翠原石,唯独何垚手上空空。 吴当表示何垚这一趟先跟着阿坤学一学,什么时候感觉自己上手了,什么时候再给他分配原石。 等两人出门,吴当冲两个迷彩装使了个眼神。 两人一前一后跟了出去。 明显是盯梢何垚,担心他有什么小动作。 要不是担心阿坤究竟在吴当那里签字画押了什么东西,何垚可能真的义无反顾找机会逃走了。 就算有那两个迷彩装也无济于事。 九点钟一到,市场里面的国人同胞比缅国人还多,何垚相信只要自己大喊大叫又作又闹,一定能引起足够的关注跟重视。 但他要是这么做了,无疑等于把活埋阿坤的坑都给挖好了。 走是肯定要走的,但不用急在这一时,先搞清楚状况,伺机而动。 今天阿坤手上抱着的是一块圆咕隆咚仿佛鹅卵石一样的黄皮翡翠原石。 见惯了木那场原石粗粝皮壳的何垚表现得很好奇。 “阿坤哥,这也是翡翠原石?怎么跟我们在矿区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阿坤好脾气地笑起来,“我是不是跟你说过,矿区有六大场区八大场口?” 何垚点点头。 “这些场区跟场口开采出来的原石表现都不一样。我也只看得懂咱们木那场口原石的好坏。” 这话让何垚满脸失望。 原本以为掌握了木那场口翡翠原石的好坏辨别标准,就了解了翡翠看懂了翡翠…… 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阿坤见何垚受挫的表情,笑道:“但我觉得既然都是翡翠原石,好坏表现应该大差不差。既然皮壳的表现千差万别……” “重量!是重量!” 何垚小声叫起来。 阿坤一脸欣慰的看着何垚,“要不然阿爹就老夸你聪明上手快……” 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一黯。 但何垚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并没注意到这一点。 他们是什么人,矿区也木西啊! 最擅长的就是赌石相玉的本事。跟市场上这些靠赌石赚钱的商人不同,他们赌石为的是活命。 赚钱的方式跟保命的手段有着天壤之别。 也木西赌石相玉的方式方法简单粗暴野蛮有效。 他们不是市场上的口耳相传,而是小命捏在手上深入矿区,一块一块的翡翠原石自己摸索、总结出来的活命经验。 不是何垚狂,市场上在座的这些客商,都是渣渣。 他有口出狂言跟睥睨众商的资本。 这瞬间涌现出来的豪情把何垚自己都吓了一跳。 等会儿等会儿,剧本拿错了。 眼下当务之急,是解决吴当带来的那些麻烦。 吴当虽然是趁火打劫的奸商,但何垚不能否认他的确也起到了救自己命的作用。 且不说自己不能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筷子骂娘,就说身后那个如影随形看似无处不在的迷彩装,也不会让自己得逞。 何垚跟阿坤现如今,一个半残一个要死不活,就算让他们先跑八百米,也跑不出佤城市场这一亩三分地。 而且眼前的处境,比起矿区好了远不止千万倍,让何垚觉得只要自己想,随时能撒丫子跑。 放下心来的何垚,将注意力重新放回阿坤怀里抱着的料子身上,“那这块原石出自哪个场口?” 阿坤说道:“应该是达马坎的水石。只有常年在水中浸泡、翻滚,才能变成这种样子吧?” 何垚觉得阿坤分析的很对。 说话间,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已经站在一条队伍后面。 阿坤解释,他们要排队挨个给坐着的客商看货。 何垚视线朝队伍前面看去。 只见那些桌子后面的客商,人手一个小型的手电筒,对着原石比比划划照来照去。 何垚看什么都新鲜,“他们那是在干什么呢?” 阿坤摇摇头,“我也说不上来。好像是说光线能帮他们肉眼观察这些石头里面的情况。” 何垚是落了难,但学过的知识受过的教育并没忘。 这是利用光的折射原理,对强光手电反射回来的光圈进行判断分析,得出对原石皮壳下面玉肉的判断。 不得不说,人的智慧真的无穷尽。 何垚看着那一支支小电筒,更加好奇起来。 赌石相玉这么久,他还不知道强光照在翡翠原石的皮壳上是什么模样。 第13章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有想法就会付诸行动。 对阿坤手里黄皮达马坎原石表现出兴趣的客商,在打灯压光观察皮壳的时候,何垚控制不住的伸过脑袋。 原本直径只有五毛硬币大的光圈,接触到原石皮壳的时候,变得足有五六倍那么大。 这个表现让何垚瞪大了眼睛,下意识脱口而出,“我去。” 客商是个年轻的老板,闻言饶有兴致地主动搭话,“阿弟,你听得懂国语?” 何垚点点头。 “你们一起的?你帮我打听打听货主的底价是多少呗?” 客商边说边冲阿坤的方向努了努嘴。 不光阿坤不会说国语,角湾市场上奔跑往来的那些阿弟大部分都不会说国语。所以中介公司单独给安排了翻译在场。 他们之间想要完成交易,基本离不开翻译。 这道题何垚会,不用问什么所谓的货主底价也不用麻烦翻译。 吴当交代价格的时候,何垚就在一边。 阿坤老实,吴当怎么交代他就怎么做。 吴当说开价开到两百万缅币,底价不低于一百万就可以成交。 一百万大约相当于国币三千块。 阿坤就真的老老实实开了两百万。 要是被他知道这客商讨价还价,一定下一秒就实话实说报出一百万底价。 所以何垚抢先一步说道:“老板,我们是一起的。不瞒你说,刚才有人出价一百五十万缅币,货主不干。” 年轻客商皱起眉头,“一百二十万,你帮我跟货主好好商量商量。要是成交,我单独给你五千块摆卡。” 何垚一愣,还有这样的好事? 五千块缅币虽然也就是十几块左右国币,但这钱来的容易又意外。 见何垚不说话,客商以为他嫌少,撇了撇嘴,“一万。一万总行了吧?” “成交。不过老板,这种事不好被别人知道……” “放心。只要谈下来,一切都好说。” 何垚好歹也是经过电信诈骗生死培训过的,虽然既没骗到钱更没骗来人,但演戏的本事还是学到手的。 像安排阿坤装模做样跑两趟腿这样的戏码,信手拈来。 客商满意的付了现金。 交接料子的时候,何垚感受到他塞到自己手心的纸钞。 “合作愉快阿弟。以后有好料子记得随时来找我。我还要在这边待个把月。”客商挤了挤眼睛。 缅币最大面额是一万。 所以能换成国币三十块的缅币,只是薄薄一张五颜六色的纸片。 藏在身上很容易,但何垚人生阅历丰富。 回中介公司的时候找借口去了一趟厕所,他知道身后的迷彩装在观察自己,尽力让自己表现得自然。 既然角湾市场有给小费的习惯,那回去之后吴当没理由不搜他们身。 这张纸钞不大,何垚却无法稳妥的瞒天过海。 他也做不出任意门藏东西这样的事,只能快速观察着卫生间的环境。 一个锈迹斑斑的老式水龙头引起何垚的注意。 他走过去,试着扭了几圈水龙头上面的圆形阀门。 水管应该是坏了,完全不出水。 何垚来不及多想,将那张纸币尽可能折小,用力塞进了龙头出水口里。 这才放心的走出公厕,跟着提着钱的阿坤一道往回走。 一个迷彩装继续在后面尾随,另一个闪身进了刚才何垚进入的公厕隔间。 要说凑巧他也肚子疼,何垚可不信。 回到中介公司,吴当像是早先一步掌握了他们的交易状况,笑呵呵的称赞何垚机灵,只要好好跟着他干,吃香的喝辣的指日可待。 转头就让那个迷彩装把何垚跟阿坤两人身上翻了个底朝天。 何垚心里冷笑,连画饼都画不圆。 好歹电诈那伙人还许个香车美女,还多少给俩甜枣呢。 但脸上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就差赌咒发誓这辈子都为吴当鞍前马后了。 上午就这么跟着阿坤马不停蹄在市场上转了一整个上午。何垚基本上就摸透了角湾市场的交易规则。 同时也弄清楚了他们是如何给吴当打工还债的。 就拿那块达马坎的原石来说,一百二十万缅币的成交价,也就意味着其中有一万二千块缅币可以拿来还吴当的债。 折合成国币,差不多四十块左右。 要是吴当讲规矩,那些医疗费住院费最多几个月就应该能还清。 尽管何垚心里并不相信吴当,但在没还清对方债务的情况下,也只能是怀疑。 回农家小院之前,何垚找机会取回了那张万元纸钞。 既然明知吴当不值得信任,那还是要早做其他准备。 阿坤显得很高兴,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前面两天跑市场都有专门的人跟着,收了钱也是别人保管,阿坤觉得自己像个负责跑腿的傀儡。 但今天不一样了,他亲手摸到那么多钱。 那么多那么多的钱让他心情激动,陷入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的怀疑当中。 更把今天这种情况当作是吴当对自己的信任以及肯定。 何垚看着获得满满认同感、沉浸在成就感当中的阿坤,心里只剩苦笑。 阿坤懂得赌石相玉,看得穿千篇一律的原石皮壳下包裹着怎样的翡翠玉肉。却看不懂这画龙画虎难画骨的人心隔肚皮。 也木西在缅国的处境,就像国内最底层的叫花子。 人们看不起他们,甚至就连寻常人家的孩童,看到也会丢两颗石头的存在。 更别说给他们好脸色、给他们认同感。 所以阿坤这会儿为什么这么激动,何垚明白。 眼前的情景多么似曾相识。 一群电诈精英搂着美女抽着雪茄,冷眼旁观完不成业绩的“废料”,被摁在地上用胶棍抽、用电棒电。 这时候经理走过来,把人搀起,然后和颜悦色的表示:我相信你,完不成业绩只是暂时的。只要你肯发动脑筋好好想一想,国内还有哪些亲朋好友信任你。要么能拿得出钱、要么能出个人头。你一定能想起来,也一定能完成业绩。成为那个温香软玉在怀,美酒雪茄不断的成功者。 何垚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但感觉好像差不多的样子。 第14章 唱双簧 晚饭时分,吴当带着酒菜上了门。 豆芽菜殷勤熟练的将院子中央那张大石桌给收拾干净。 两个迷彩装将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成品菜递给他,他就点头哈腰的开始往桌子上摆。 “跪久了骨头都没了。” 何垚心里暗骂,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在吴当面前表现出来的卑躬屈膝,看在别人眼里应该跟这豆芽菜不相上下。 人是趋利避害的生物,懂得如何在当前的环境中保全自己,并尽可能谋求到手的好处。 这么一想,反而对豆芽菜没有一开始那么敌视了。 “貌坤,来来来。今天这顿可是专门为你和你的小伙伴摆的。都是矿区轻易吃不到的肉菜。来来来,大家不要拘束,都坐。” 今晚吴当这顿酒菜,只怕是怀柔宴。 何垚心里明镜儿似的。 不动声色地跟在阿坤后面走过去,才刚挨着阿坤坐下,就被吴当招呼去他身边落座。 “今天给大家正式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新加入咱们中介公司的阿弟,貌坤跟……” 吴当说了一半,似乎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何垚的名字。 “阿垚。”何垚一副谨小慎微唯唯诺诺的样子说道。 “貌坤跟貌垚。给你们介绍一下。他们是……” 院子里加上何垚跟阿坤,一共住了九个人。 其中还包括那两个负责监视的迷彩装。 吴当说人多的时候,像他们这样的阿弟有十几、几十个。那时候住着挤。 但雨季是行业淡季,他们七个人足够。房间宽敞就可以想怎么住就怎么住。 所以那个叫十五的豆芽菜,自己独自霸占了一间房也没人说什么。 而他明显是另外那四个阿弟的老大。 那些小年轻看向十五的眼神,比看吴当还畏缩。 何垚打量着豆芽菜……不对,现在应该喊他十五,浑身上下没几两肉,年纪看上去像刚成年。 毛都没长齐,就开始学人家当老大。 不过这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何垚能保证只要他不主动来找自己麻烦,自己也不会去招惹他。 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之前这十五看向自己比毒蛇还要冰冷怨毒的目光,与吴当面前点头哈腰奴颜卑膝的反差,让何垚可不敢因为他年纪小就不把他当回事。 所以不管这会儿十五怎么当着吴当的面跟自己把酒言欢,何垚只管来者不拒虚与委蛇。 “坤哥、垚哥,你们是怎么来的佤城?”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十五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两人问道。 阿坤张口准备回答,被何垚的手在桌子下制止了。 自己头天刚来的时候,这十五就口出恶言,说跟也木西住在一起丢人败兴,这会儿怎么突然又不知道他们来历了? 怕不是在抛砖引哪门子的玉。 果然,紧接着吴当就像酒喝多了般,摇摇晃晃站起来,从拢基的腰头摸出一张纸,笑言道:“貌坤兄弟是个讲究人,同时也是个大孝子……” 说完扬了扬手上的纸,“这里头的钱没还完,他是不会离开这儿的。就算……嗝……就算他不为自己着想,也得考虑考虑自己还在矿区的阿爹……嗝……貌坤兄弟,你放心,只要你在我这里一天,你阿爹那边我一定会找人帮你多照应。你只管好好干。你干得越好,他活得越滋润……” 阿坤看上去很激动,甚至站起身端着酒杯敬了吴当一杯酒。 何垚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吴当跟豆芽菜俩人这段双簧唱的…… 阿坤这个大傻子,人家明明是在威胁你。还整多煽情似的。 不过,要不是老头善良,阿坤单纯耿直,他们也不会伸出援手把自己从矿上捡回去,保住一条命。 所以良好的品质,在某些时候反而会更容易上当受骗,被坏人蒙蔽、甚至利用。 眼瞅着阿坤就快了。 “貌垚兄弟,你比貌坤机灵、更聪明。以后你们兄弟两个相互照应。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来来来,咱们共同举杯,走一个!” 何垚心里冷笑。 好一个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个跑了另一个也别想好过是吧? 这吴当,绵里藏针说话给自己听呢。 矿区的老头跟何垚的医药费,是他拴住重情重义又孝顺的阿坤的手段,也是让何垚投鼠忌器不敢搞小动作的筹码。 只要老头一天被吴当攥在手心里,不管是阿坤还是何垚,都只能沦为吴当赚钱的廉价劳动力。 帮他跑腿、替他卖命。 今晚这顿饭就是在敲打自己呢。 吴当想利用自己的聪明机灵劲儿,同时又害怕他的聪明机灵劲儿。所以找了这么个机会,给自己提个醒。 怕跑是吧?何垚还真就遂了他的意,不走了。 今天不费吹灰之力,就到手一万块缅币。 虽然钱不多,但胜在不费吹灰之力。 这是条赚钱的路子。 原来赌石相玉不光是为了活命,还能从中赚钱! 原来这才是赌石相玉这门古老神秘的行业,真正的价值跟意义。 只不过这一行里更多的隐秘、更多能操作赚钱的手段,何垚这个门外汉还没弄清楚。 既然知道这行可以搞钱,那就值得好好拿出精力跟时间来深入研究研究。 要不是之前在国内过的不如意,何垚也就不会被高薪诱惑背井离乡来缅国这种地方。 既然如今有了改头换面的机会,怎么也得把情况搞搞清楚。 同时也有时间好好想想办法,如何破面前的困局。 老头对自己有恩、阿坤对自己重义。他们是何垚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何垚不能让他们有任何闪失。 他相信事在人为,只要自己肯动脑子,胆大心细,总能寻找到突破口。 酒足饭饱,一个迷彩装送吴当离开,另外一个叼着根牙签,视线落在何垚跟阿坤身上。 这两个人住在院子最靠近门的房间,这样能确保第一时间赶到门口这至关重要的位置。 他们可能现在还在担心何垚跟阿坤会伺机而逃。 对他们这种小看自己的心思,何垚心里嗤之以鼻。 跑只是过去式,现在的何垚让他走他也不走。 第15章 原石中介公司 接下来的几天何垚表现得积极主动又相当有眼力见。 以至于吴当很快就不像一开始那么全方位的防范他。 今天更是直接就将原石丢给何垚,让他自己去跑市场。 何垚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完全摸索明白了他们跟客商交易的全部话术,以及需要演戏的内容。 这对电诈的那些培训来说,算是小儿科,甚至不用学就会。 国内小摊贩都会。 “卖不卖?不买我可要走了!” “再加点,这个价连成本都不够!哎哎……回来回来,给你了给你了,全当帮你捎带回来一件。出去可千万别说是这个价买的啊。” 基本上每天都会上演这样的戏码跟桥段。 只不过阿弟们的话术更复杂一点。 要详细讲明白,就只能从角湾市场里面这些原石中介公司的性质开始说起。 中介顾名思义只是一个中间商、过手人。 也就意味着中介公司其实只是一个没有实际货物的贸易公司。 它们在交易中担任的角色,是将货主寄售在他们店里的原石,通过自己店里的脚力阿弟,在市场上寻找到买主。 成功卖出去后,赚取相应的佣金报酬。 一般中介公司会抽买家货款的百分之五到十不等的中介费。 中介公司赚的就是这笔钱。 但吴当是一个头脑灵活的人。 赚佣金哪有整个环节全赚来钱快?当即伙同几个合伙人将他们这家中介公司的经营内容进行了扩充。 他们不仅帮货主代售料子,还卖自己的料子。 只不过他们中介公司的规模不算大,吴当几个人的人际关系更算不上神通广大,最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全部关系都打点上之后,好不容易才啃下木那这个知名大场口。 又在矿区搞下了阿坤他们家所在也木西聚集地的料子回收权。 就算只是这样,也足以让他们在角湾市场根基稳定的立足不说,还笼络了市场上很多的同行店主。 角湾市场的同行店主,同时也有很多自己就是货主。 再眼见吴当他们经营的有声有色,逐渐开始尝试效仿。 木那场口的原石市场行情坚挺,这些年随着矿脉逐渐枯竭,更是不愁卖。 场口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矿业公司,也都是经营了有些年头的。 基本有稳定且足够消化开采出原石的渠道,根本不会再跟外面的人合作。 这时候想要挤破头进去掺一脚,比上天还难。 所以这些店主们,能选择的途径就是从矿区收料子回来的二道贩子手上买原石。 眼下身边就出来一个现成的二道贩子,那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 这些都是何垚自己观察总结出来的。 那些吴当的同行店主别提多捧着惯着吴当跟他的合伙人。 也让吴当的中介公司一跃而成为角湾市场排名前几的大公司。 也亏得何垚没有轻举妄动,要不然可能还没出角湾市场,就被吴当得知自己背着他的所作所为。 这大约也是第一天的时候,何垚跟阿坤还没回到吴当店里,对方就已经了解何垚在市场上交易那块达马坎原石详细经过的原因了。 市场上处处都是他的眼线,在他们觉得必要的时候,何垚就是他们跟吴当示好的道具。 果然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何垚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不让自己的行迹过早暴露出来。 好在现阶段是何垚了解更多场口原石知识,掌握更多市场规则的阶段,并没有太多小动作。所以也刚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尽可能取得吴当等人的信任。 为以后的跑路尽可能铺平道路。 何垚今天拿到手的是一块墨绿色皮壳的小料子。也就只有巴掌大小。 何垚原本一开始是有些嫌弃的,谁不知道个头越大的原石越好卖。 但这块原石虽然个头不大,但份量却是史无前例的重。 何垚甚至一度以为自己拿到的是一块造假灌了铅水的原石。 这要真是有问题的原石,在市场上被人看出端倪是可以被活活打死的,何垚担心,所以认真仔细的观察了很长时间。 最后才敢确定这块石头千真万确是纯天然自己长的。此外,还瞥到十五流露出充斥着羡慕嫉妒恨扽给复杂情绪的眼神时,何垚突然就明白了手上料子的市场价值。 吴当没给何垚底价,只是意味深长的让他自己看着卖。 卖价越高,奖励越大。 何垚知道这是吴当在考验自己。 可自己除了能从重量上判断这是一块种绝对老掉牙的原石之外,其他连个场口信息都说不出来。 这几天他发现,角湾市场上收原石的这些国内客商,相当看重原石的开采地点,也就是场口。 甚至有人说,不认识的场口原石坚决不赌。 虽然作为送货的阿弟是不需要知道每一块原石的开采场地的,但何垚的人生目标可不仅仅只是一个跑腿的阿弟。 所以他还是尽可能地让自己掌握各方面的原石知识。 就连风吹日晒雨淋的在市场上来来回回跟形形色色的客商们讨价还价,何垚也不觉辛苦不觉累。 因为从那些客商们的对话中,何垚也能学到非常多的赌石知识。 甚至可以说,国内的客商比起缅国这些原石货主,懂的更多、钻研的更细。 同他们交流胜过其他途径。 吴当中介公司的门口处有一个长相很甜的姑娘,负责登记何垚这些阿弟们带出去的原石编号。 她日常做的最多的翻译工作,登记的工作内容不知道是兼职还是吴当硬塞给她的。 不过这姑娘应该是吴当很信任的人。 原石的价值动辄几千甚至几十上百万,要是这个登记的姑娘被人买通,或者生有二心,实在太容易掉包店里价值高的那些原石,以次充好了。 所以何垚对这个看上去默默无闻,尽量不让自己引起过多关注的姑娘,从来不敢掉以轻心。 女人心思细腻,何垚担心被对方看出端倪,因此一直敬而远之。 “编号:582hl4777。后江。八百五十克。” 她轻声念着,提笔在出库单上写下料子的数据。 何垚这才知道自己手上这块墨绿色皮壳的原石,就是鼎鼎大名的后江料。 第16章 暴露了 “我有毒吗?” 就在何垚转身欲走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那姑娘幽幽的声音。 “啊?”何垚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姑娘伸手挽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再次开口问道:“我说,我有毒吗?每次看到我你都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何垚连忙摇头表示没有。 姑娘歪着脑袋又问,“那你为什么总躲着我?” 何垚很想说,还能因为什么,当然因为你是吴当的心腹,而我又心怀鬼胎啊。 道不同不相为谋,有什么好亲近的。 姑娘咬着下唇,“这个时间段客人都在外面收料子,店里也没人来。我想去市场上转转,能跟你一起吗?” 何垚的眼神一下就变了。 吴当嘴上口口声声说放手让自己带着料子去跑市场,甚至还用不设底价的方法,考验自己能将这块后江卖出什么价。转头就跟自己玩美人计啊。 真有他的。 难道不知道三十六计都是自己的老祖宗们写出来的吗? 跟自己玩这套,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行,何垚倒是要看看,他们这一唱一和究竟想给自己上什么眼药。 只是可惜,原本这块后江他还准备带去给第一次从自己手上买走那块达马坎的年轻客商先看一眼。 没准还能多得些“摆卡”。 有了这条尾巴,怕是不得不更改计划。省的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一次赚跟次次赚的区别,何垚还分的出来。 “那就走呗。”何垚一副无所谓的语气说道。 他听到吴当喊这姑娘的名字,凤至。 这并不是缅国姑娘会用的名字,倒是更像出自国内。加上这叫凤至的姑娘国语说的极为地道。 那种口语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国内待过很长时间的样子。 但何垚从没打听过,连旁敲侧击偷听都没有。 这些八卦跟他并无半点关系,跟他要做的事也没有半分关系。 “你为什么这段时间都不跟阿坤同进同出了?你们吵架了吗?”凤至主动跟何垚打听。 她管的倒宽。 自己当然是为了防范吴当。 万一有天自己背地里做的这些小动作真被吴当发现,跟阿坤分头行事好歹还有机会把他择出来。 只要他不出大的状况,老头在矿区就没有隐忧。 反正自己都已经是鬼门关打过两次来回的人了,就算真折在哪天,也不亏。 “没有啊。为了更好地完成吴当交代的任务。分开的成交率能更高一点。”何垚捡着好听的说。 “你们国人分析形势,就是比我们要厉害的多。” 凤至这句话在何垚脑海中掀起轩然大波。 这句话,她是用字正腔圆的国语说的,而且她说“你们国人”。 要知道,何垚一直以为自己还算完美的融入了缅国人当中,就连吴当都没有怀疑过自己。 可刚刚凤至轻描淡写就戳穿了他的所有伪装。 一瞬间,何垚的脑筋在飞快地运转。 这话自己要不要接?怎么接? 她是在试探自己? 她想要什么? 自己要不要一不做二不休…… 方寸大乱间,凤至的声音再次传来,“你放心,只有我知道。我在你们国家的边境城市瑞丽待过六年。对那里有很深厚的感情。我不会害你,也希望你能相信我。” 相信两个字的分量太重,何垚赌不起。 但他知道,眼前这个话题自己瞒不过去。 所以他干脆也不装了,用国语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以为我已经跟缅国男人别无二致了。” 凤至笑起来的样子人畜无害,两个眼睛弯成两个弯弯的月牙儿,“因为你从没有穿过拢基。一次也没有。我知道你们国人男子接受不了穿裙子这种娘炮行为。” “其实我一开始也只是猜的。但是刚刚你告诉我答案了。” 她一边说一边捂着嘴吃吃笑起来。 就这? 何垚瞪大眼睛。 就这点细节,就他么把自己给卖了? 就这? 自己就被这黄毛丫头给耍了? 看何垚这表情,凤至笑得更欢快了。 片刻好不容易收住自己笑得花枝乱颤的身体,轻轻咳嗽了一声,正色道:“你放心,我会帮你保守这个秘密。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佤城有你们国家的大使馆。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吗?” 这已经不是暗示了,就差直接问何垚要不要求助了。 何垚摇摇头,“没有。阿坤是我大哥。我们一起来佤城讨生活的。我也会为你的好意保守秘密。不过我没有这方面的需要。” 好小子,钓鱼执法是吧? 哥们儿才不会上你们的鬼.子当。 凤至点点头,“好。那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做的,一定帮忙。算是回馈给你我曾在你们国家得到过的帮助跟善意。” 何垚点头,“谢谢。你肯帮我保守秘密,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要不然我连在角湾市场里面讨生活都没资格。” 角湾市场的阿弟只能是缅国人。 何垚干脆就以这为借口,解释自己隐瞒身份的行为。 凤至意味深长的看了何垚一眼,然后再次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好。一言为定!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这题何垚还真会。 “凤鸟不止,河不出图,吾已矣夫。给你取这个名字的人,一定对你寄予厚望。” 这次轮到凤至瞪大了眼睛,“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以后有时间我可以找你聊天吗?” “当然。” 这看似是问题,其实根本没给自己拒绝的余地。 何垚原本走的好好的,突然换了行进方向。 突然的大幅度转弯,让凤至有些措不及防,“怎么了?” 何垚看到前面的通道上,赫然站着那个给自己塞摆卡的年轻客商的身影。 他这会儿没老实巴交的坐在固定的座位上,而是站在通道跟三两个熟人一边抽烟一边聊着什么。 要不是今天有凤至这个尾巴,何垚一定会激动万分的跑过去。 但这会儿他只想原地消失。 因为那客商的视线已经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 第17章 戏精 对方看到何垚抱着料子的身影,连忙烟也顾不上抽了,丢下那几个朋友撒丫子朝何垚走来。 那架势可比生怕床上的美人儿跑了还严阵以待。 就连凤至都看出来了,“阿垚,那个老板是不是你老主顾?他好像是奔着你来的。” 这个用词瞬间让何垚有一种失足妇女跟老公一起上街,却迎面遇到自己恩客的窘迫跟尴尬。 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上。 “嘿,小哥。今天有没有什么好料子?”年轻客商已经走了过来,眼睛就跟长在何垚手上一样。 在意的当然是那块墨绿皮壳的后江。 何垚只能笑着撒谎,“我正准备带料子去给老板上眼,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 年轻客商不疑有他,说道:“我在的那摊位,你从这边走可绕远了……哎,这是……快让我看看。” 还好他中途转了口风,注意力被后江所吸引。 何垚轻轻松了口气。 只见他伸手从裤兜里摸出电筒,二话不说对着原石打灯照起来。 但后江皮厚,灯光无法穿透皮壳。只在表面留下一个五角钱硬币大小的光圈。 年轻客商皱着眉头,四下看了看,问同伴要来手里的半瓶矿泉水。 拧开将里面的水浇在皮壳上。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再看电筒光柱的时候,原本小小的光圈陡然增大了一倍。 连墨绿皮壳下面都开始隐隐透出绿影。 “阿弟,这块什么价?” 客商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 要是有吴当给的底价做参考,何垚开价就有把握。 如今他没给定价范围,让何垚心里也有些没底。 “老板,这块的价格很高。” 然而这话说出口,却引得客商身边那几个同伴笑起来,“阿弟,你尽管开价。能不能成是一回事。但你不能质疑牛老板的实力。” 另一人也开口附和,“没错。只要这料子值,牛哥绝对吃得下。你且开个价来听听。” 身边的凤至也看向自己。 “两个亿。” 何垚深吸了口气,为今之计只能从高处开始报。 反正这些收料子的老板眼力也不是吃素的,一定会紧着最低价开始还。 到时候自己只需要找出个三分之二的均值,应该大差不差。 “嚯,好东西果然没有便宜的价啊。不过这是不是也太贵了些啊。” “现在是缅国的雨季,料子一少价格就疯涨。这……涨的未免有点过于离谱。我是看不到价。” “可这才刚开始,后面还有好几个月呢……那些矿场真能忍住乖乖听话封矿啊?再这么下去,我看咱们可以先回国了。等雨季过了再来。这么涨下去,谁能遭得住。” “国内行情还不是涨得一塌糊涂。上游都这样,下游只会更严重。” 他们开始忧心忡忡的讨论起市场行情来。 那被他们称呼为牛老板的年轻客商并没有加入进去,只是专注的观察着后江的每一寸皮壳。 何垚观察着他打灯的手法,一会儿垂直、一会儿倾斜四十五度,一会儿贴近一会儿拉远,看上去似乎没什规律。 但过了一会儿,他长长呼出口气,“一个亿。我能给的极限价格。你去帮我跟货主谈。成了的话……” 他的话没说完,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对着凤至眼冒金星,“这位漂亮的姑娘是?不知今晚能否冒昧请姑娘赏脸,一起共进烛光晚餐?” 一边说还一边拿眼睛瞟何垚。 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在说:花一样的姑娘,该不会是你这堆牛粪滋养出来的吧? 凤至先是一怔,然后满脸羞红。 牛老板那赤裸的完全不加以掩饰的色迷迷眼神,任何一个异性看了都会感觉有被冒犯到。 凤至只是一个年轻姑娘,如何能招架跟应对这种狂蜂浪蝶。 当下跺了跺脚,拧身跑了。 等凤至跑的不见踪影,牛老板的表情恢复片刻的正经,冲何垚挑了挑眉,“怎么样?配合的是不是天衣无缝?本年度最佳男主角没有我的提名,那都是他们的损失。” 刚才何垚在冲他眨眼睛。 牛老板的确反应快,立刻意识到何垚说话不方便。 不方便的原因想都不用想,只有可能是身边多出来的姑娘。 何垚心里也是服气的。 想不到这牛老板还是个戏精。 “怎么样?帮我去跟货主谈。一个亿能谈下来就给我封包。另外……我再给你……三十万的摆卡。” 三十万摆卡,这个国币差不多一千块了。 这对如今的何垚来说,绝对是个值得心动的数字。 但他今天坚定的摇了摇头。 牛老板以为一个亿何垚觉得谈不成,着急地说道:“一个亿不少了!我的确看不到更高的价。这个价拿下来,我回去解石都承担极大的风险。要不,你带着在市场上转一圈,看看还有没有老板能出比我更高的价!实在不行,我再给你加三十万的摆卡!” 摆卡在缅语当中就是“小费”、“红包”、“好处”的意思。 为了促成这场交易,牛老板开始加码。 但用在料子上的开价,他一分也不肯往上加。 何垚还是摇头。 这让牛老板觉得有些气恼,张嘴正准备说什么之际,何垚开口了。 “牛老板,摆卡我一分钱不要。一个亿我去帮你跟货主谈。”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牛老板的表情反应。 只见对方脸上没见丝毫欣喜之色,反而变得玩味起来。 牛老板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何垚,“那你想要什么?” 这个反应令何垚很满意、 不是一个蝇头小利就能左右情绪跟思维的男人。 他们有过共同的利益、也达成过小范围的共识。 或许是一个可以大胆跟他提出自己诉求的对象。 “我不要钱,我想请你教我看石头。”何垚认真的说道。 “什么?” 牛老板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想请你教我用电筒分辨石头!”何垚一字一句地说道。 “阿弟,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只是你可能不明白,赌石这一行,光会耍电筒那肯定是不行的。你还得……” 牛老板的好意还没表达完,何垚就执着地说道:“牛老板只管教我怎么用电筒判断石头表现即可。其他的……就不劳您费心了。” 牛老板撇了撇嘴,最后摊开双手,“你既然不怕我说走就走放你鸽子,我更没什么好怕的。何乐而不为呢。” 第18章 牛波一 何垚带着料子跑回中介店的时候,凤至已经先一步回去了。 看到何垚,凤至气鼓鼓的将头转向另一边不看他。 何垚觉得好笑,整的跟自己怎么她了似的。 忙着将牛老板的出价报给吴当,问他能不能封包。 封包就是指成交。 很多原石个头比较大,卖家不方便带走;或者是那种阿弟觉得买家的出价,有概率能跟货主谈成的原石,都会先用麻袋、胶带或者报纸之类的东西将原石封包。 上面会留下买家亲手写的联系方式,方便后面电话通知最终结果。 久而久之,在角湾市场,就习惯了用“封包”来代替成交的意思。 吴当显得有些犹豫。 不决好一阵子之后,还是咬咬牙同意以这个价出手。 其实牛老板的出价完全超出了吴当原本的预期。 只是商人逐利,他想赚更多。 而且雨季来临后,角湾市场的行情差不多几天一变。 万一过两天行情飞涨,今天这个看起来很有诱惑力的价格,就啥也不是了。 但吴当又担心错过牛老板这个买家,后面老板的出价万一一个不如一个…… 买方跟卖方也是一个心理博弈的过程。 最后吴当选择稳妥些,交代何垚封包送货。 何垚想了想,说道:“我看那老板身上未必有这么多现金。如果一会儿要去取钱,怎么处理?” 吴当伸手拍了拍何垚的肩头,“貌垚,我相信你。他要是需要取钱,你就带着料子跟着他去钱庄。千万别给他反悔的机会。再过一会儿貌坤应该也回来了,我们一起在店里等着你回来。中午给你加菜!” “好的老板。” 何垚知道吴当又在用阿坤威胁自己。 等何垚带着料子再次走出中介店。 吴当冲凤至问道:“怎么样?不是让你跟着他吗?你半路跑回来做什么?” 凤至撇了撇嘴,“走来走去好累的。外面还在下雨……我是等到他跟买家谈妥价格之后才回来的。再说了,你不是还有别的手下正在跟着他吗?又不差我一个。一个亿对那块料子来说不算少。毕竟一公斤都不到……阿垚这个人……聪明、机灵办事也还靠谱。我觉得可以适当放宽他的自由度。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给他点小权限,一定会更加感恩戴德……” “这些事你不用管。他究竟是不是国人?我怎么总觉得他身上有什么说不上来的不对劲……”吴当嘟囔。 “不是。”凤至微微一笑,朱唇轻启回答道。 “那就好。要不然肯定得出事。”吴当像是彻底放下心来,随后玩味的看着凤至,“你对他的评价倒是不低。该不会是……” 凤至将脸转向另一边,“就冲那半颗门牙说话都漏风的样儿,谁稀罕……” 中介店里传出一阵吴当的大笑声。 何垚猜得不错,一个亿的缅币折合成人民币也不是小数字,牛老板身上没有那么多现金。 需要去附近的地下钱庄取钱。 何垚因为跟吴当报备过,所以这会儿丝毫没有顾虑的跟着牛老板朝角湾市场外走。 刚才吴当那番话,看上去是已经彻底信任了何垚。 但何垚也不是傻子,吴当这种精明到狡诈的人,怎么可能自己连投名状都没纳的,就跟自己推心置腹。 就算打发走了凤至,可要说这会儿没有另外的人跟着,何垚自己都不信。 跟着牛老板一边走,一边聊着学艺的事。 何垚没手机,所以没有办法跟牛老板添加联系方式。 牛老板只能让何垚记住自己收料子的摊位号,还告诉了何垚自己住在离角湾市场半小时车程左右的新长城旅馆,房号306。 只要不出现意外状况,他每天上午都会雷打不动在摊位上收料子。 只要何垚有时间,尽管去找他。 反正大部分时间也是在那坐着看,真正能提起兴趣来成交的原石,满打满算就那么几块。 何垚觉得以后好歹牛老板也算自己半个带路师父,所以自报家门的同时,认真请教他的大名。 只不过因为很多现在没法解释的原因,何垚只说自己叫阿垚,来自缅北。 牛老板哈哈笑起来,“看你年纪也不大,说话倒是跟那些老缅不怎么像。还带路师父……我才25,不知道的人不得以为我七老八十了。别那么生分,我叫牛波,朋友们都喊我牛波一。你也这么跟着喊吧。国内滇省瑞丽人士。家里从上一辈就开始做原石生意。我现在是自己单飞的历练阶段。我家老爷子说,什么时候本钱混到一个小目标,才有传宗接代的资格……” 他越说越不着调。 何垚今年23岁,牛波一比自己大两岁。 只是他这名字…… 牛波一? 牛13? 这名……挺别致啊。 何垚跟着牛波一来到一处看上去并不起眼的店面前,告诉何垚钱庄到了。 这跟何垚心目中以为的地下钱庄面貌相距甚远。 说不起眼都是抬举它,完全可以用陈旧来形容。 不过,缅国的风貌跟国内不能比,不能拿国内的标准来衡量这边。 虽然钱庄破败,却不耽误他们狗眼看人低。 面对牛波一的时候门口坐着的两个工作人员笑脸相迎。 看向何垚的时候,就变成了横眉冷对,“你、不能进去。门口等着!” 因为钱庄的人多数时间都是在跟国内老的老板打交道,所以日常都是用国语交流。 这话牛波一听了个正着。 原本要是他们礼貌客气的让何垚在外面等,牛波一可能还不觉得怎么样。 但这会儿的态度,让牛波一突然有了一种打狗也要看主人的心理活动。 他不爽的看着工作人员,“你觉得我自己一个人能拿得动一个亿?这是我带来的帮手。给我起开!” 钱庄工作人员皱了皱眉头,但最后还是放行了。 其实何垚自己倒是还好。他也不怪那工作人员的态度。 自己身上穿的还是从矿区穿出来的破衣烂衫。 角湾市场里最不入流的阿弟也比自己穿的像个人。 第19章 地下钱庄得到的消息 何垚没想到,一个亿缅币有那么多。 他知道一个亿多,但也没想到会有那么多! 而且更没想到今天钱庄给的都是些五千、一千面额的。 想想有多刺激,满地都是钱的壮观场面。 工作人员给找来好几个大袋子装。 这特码自己怎么带回去。市场距离钱庄好歹也有一段距离。 何垚求助的看着牛波一。 “这也太多了。能不能给点其他面额的?”牛波一问道。 钱庄的女工作人员摊了摊手,“还有五百、一百面额的……您要么?” 牛波一当真是牛13,就差直接跳起来找茬了。 还好经理及时出现,更加及时的稳定住牛波一的情绪,“老板老板,消消气。听我说,不是我们一万面额的今天真的一张都没剩。市场上来了一个大老板。光今天一天就取了好几十个亿的现金。我们……我们是真没想到啊……” 牛波一讶然,“好几十个亿?缅币?” 钱庄经理正色道:“好几个亿的缅币也好几百万国币了。这才一天呐……” 牛波一转了转眼珠子,“哪个老板?” 钱庄经理哭丧着脸,“您就别为难我了。客户隐私,我们哪敢往外说啊。” 牛波一立刻摆出一副不罢休的架势,嘴上却退而求其次的问道:“那你就透露一下是来自瑞丽的还是粤省的,这总没什么问题吧。” 钱庄经理连忙说道:“这个能说、粤省的老板。一口粤语腔调,是人就能听出来。这倒是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牛波一点点头,等钱庄的工作人员当着何垚的面用点钞机点了三遍之后,整整齐齐码在了黑色塑料袋里。 何垚被骗来缅国之前,无数次幻想过自己有一天能数钱数到手抽筋。 可没想到生平第一次接触到这么多现金,心里竟然产生本能的抗拒。 何垚将这种心态归咎于这不是自己的钱。 要不然,不但不会心生抗拒,只怕还能怀抱肩挑背扛的健步如飞。 更不用像现在这样,麻烦牛波一跟自己一道拖着钱庄的板车送回角湾市场了。 牛波一心里也是服。 这才他么三十万,就让自己快累断气了。 有生之年,自己有没有希望能赚够一个小目标,还真是未知又渺茫。 离家时的雄心万丈豪情勃发已经差不多快熬光了。 缅国这该死的气候,全靠空调吊着命。 可角湾市场都是一水儿的半露天市场。别说空调,风扇都没有,全靠头铁硬生生熬。 今天,何垚碰见牛波一的时候,他正跟那几个熟人同行说着冠冕堂皇得退堂鼓言论。 算了,自己就不是创业型的料,合着就应该在家安安分分当个富二代。 什么一个小目标、什么传宗接代的,通通去他娘的。 自己老头子跟娘老子就自己这么一根独苗儿,自己真要是打定主意封心锁爱鸟尽弓藏的,他们铁定得比自己急。 今天跟何垚讨价还价那块后江料色料的时候,牛波一还没什么触动。 但何垚让自己教他打灯看原石的这个请求,竟然让牛波一心里生出一种罕见的……责任感?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第一次感受到被人需要、给人承诺就得去做到的责任感。 说不清是不是对面前这个俊秀少年的怜悯,还是其他什么说不清道不明却触动自己心绪的东西在作怪。 总之两个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就这么意想不到的串一根绳上去了。 半路上,何垚听到牛波一打了个电话。 “老爹,别说当儿子的有消息没第一时间通知你。粤省的老板现在佤城疯狂收购料子。我觉得……” 话没说完,就是一阵沉默。 再然后,何垚看到他收起了手机。 可能是感受到何垚的注视,让牛波一有种被人撞破尴尬的窘迫。 但很快他就恢复无所谓的模样,“官大一级压死人呐……放到辈分上来就更是了。有些人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当了别人的爹……” 何垚知道他不是在跟自己讨论这个问题,所以只是默默听着。 后半段路基本上各自沉默。来到角湾市场门口,凑巧看到阿坤的身影。 牛波一便顺势将何垚跟板车以及板车上的钱丢在市场门口,甩了甩酸胀的胳膊,跟何垚约定了明天上午见之后,就转身走了。 何垚以前觉得,有钱人是不存在烦恼的。 即便有,金钱得魔法也足以将这些烦恼变没有。 但今天看牛波一落寞的背影,何垚觉得是以前的自己肤浅了。 有钱人当然也会有烦恼,这些烦恼多数来自比他更有钱的人施加而来的。 所以要做有钱人,就一定要做非常非常有钱的那一种。 阿坤看清楚板车上的东西之后,兴奋又激动的拍了一下何垚的肩膀,“阿貌,你这是卖了矿脉里的精灵吗!怎么会这么多钱!” 缅国人说话有些时候会用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形容词。 何垚笑起来,“阿坤哥,搭把手送回店里。吴当说今天中午加鸡腿。给你吃。” 假装没看到身后那忽无忽现的迷彩装。 不知道是不是压根不把何垚种小角色看在眼里,迷彩装的盯梢工作做的极为敷衍。 不用何垚说,阿坤早就上手接过了板车的拉绳,另一只手还顺势搭上了何垚的肩头。 “你身体才恢复没多久。正是需要补营养的时候,吴当给什么你就吃什么。把身体养好了,以后想去哪就去哪……” 何垚笑起来,“阿坤哥,你觉得佤城怎么样?” 阿坤认真想了想,“好倒是挺好的。就是有些不太习惯。还是矿区待着更安心。” 何垚说道:“那是因为大爹没在。咱们以后要是能在佤城站住脚,就把大爹接来,你觉得怎么样?” 阿坤的眼睛一亮,然后又黯淡下去,“这种地方怕没那么好立足。你今天卖了这么贵的原石,十五后面一定会更针对你。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小心点,千万别着了他的道。” 何垚淡淡一笑。 十五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要不是觉得他对方年纪比自己小,不愿意真的跟他一般见识。 以现在何垚处心积虑的智计,十五早连埋哪去都不知道了。 第20章 销冠 吴当应该算是个与时俱进的人。 不知道是受了电诈还是传销的启发,中午搞得这一出很拉仇恨。 放到国内看,完全就是低配版本的“销冠表彰大会”。 何垚跟阿坤回到中介公司门口时,突然听到“嘭”的一声响。 这变故吓的何垚立刻反手拉住阿坤,转身就准备跑。 他这身体反应,也让手拿棒状礼花筒的吴当万万没想到。 为了迎接销冠、为了让其他阿弟羡慕嫉妒十足干劲,他甚至亲自下场客串气氛组。 只不过似乎这惊喜来的太过惊喜,以至于现场气氛略微有那么一些尴尬。 另一边同样拿着礼花筒的凤至最先反应过来,连忙笑着探出头,“阿垚,为了庆祝你今天带回这么多钱,我特意去买的,想给你个惊喜。你喜欢吗?” 刚才转身那瞬间,何垚的六感就意识到可能自己神经过敏了。 这会儿听到凤至跟自己说话,他脸上扯出一个笑容慢慢的转过身体,“喜欢。就是这动静差点把我吓尿了。” 吴当也笑起来,“貌垚之所以能跟我出来,就是因为矿区挨的那一枪……是我考虑不周。” 其他那些阿弟见状,稀稀拉拉的开始拍巴掌。 脸上看不上羡慕,只看得到嫉妒。 难怪人说:超越别人一小步,别人就会嫉妒你;超越别人一大步,别人才会羡慕你。 看在何垚眼里,这只能说明自己还不够强! 尤其十五,站在人群背后随着众人一起拍手,脸上看上去挂着笑容。 但那看向自己的目光,犹如一条阴损的毒蛇,正冲自己昂首挺胸吐着信子。 如果说之前赵强的坏是不加掩饰的直来直去,那这个十五就是包藏祸心笑里藏刀的山路十八弯。 放在以前何垚会有多远走多远,但经历数次死里逃生,何垚的想法发生了变化。 坏种不会因为你敬而远之就放过你,他们只会在你最软弱的时候给你致命一击。 何垚伸出舌头舔了舔剩下的那半截牙齿。 这就是教训,经验换回来的警钟长鸣。 既然不肯安安分分做一个路人甲,那就看谁能笑到最后吧。 中午一到,角湾市场里的人开始越来越少。 吴当今天没像往常,点最便宜的盒饭,而是在店里备了一桌小碗菜。 看上去满满当当一个挨一个的碗,其实何垚根本没吃饱。 吴当不过就是要这个形式。只要效果拉满,其他阿弟能有样学样,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至于何垚,不过就是猴群里那只被标榜的鸡。 人怎么会关心一个家禽的下场。 这件事也给何垚提了个醒。 现在他已经初步让吴当放下了戒心。但对他来说,可有可无的自己目前最大的价值就是被塑造成其他阿弟们的“假想敌”。 等着接下来看自己要么被反杀、要么为他创造更多。 这样下去势必会消耗占用自己过多的精力。可现在何垚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要学要做。 自己得让吴当看到自己更大的价值。 等他不舍得轻易让自己死了的时候,局面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了。 下午照例是自由活动。 阿坤兴致勃勃又有些胆怯不前的问何垚,要不要在角湾市场周围转一转。 来佤城这几天时间,他都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 一开始是市场、医院,到现在的市场、住所。 外面的世界像潘多拉的魔盒,让他新鲜又让他感到害怕。 这有什么的。 虽然何垚对外面的繁华了解仅限于今天从市场到钱庄的那段路,但在国内的时候,说走就走的旅行让何垚并不惧怕迈出脚步。 当然,也是这份过度的迷之自信让他沦落到今天这般地步。 大家不要学。 “阿貌,我听他们说,可能过几天开始,咱们下午也要来市场干活。”阿坤说道。 说完见何垚一脸茫然,阿坤继续说道:“据说是因为雨季,矿场闭矿。原石少市场上的客商就少。就只能增加工作时长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忧心忡忡,应该是牵挂着矿场的老头。 何垚不知道怎宽慰他,假装没看出来,将话题转移,“角湾市场不是只有上午开门吗?” 阿坤摇摇头,“一直以来下午都是开的。只不过下午市场上的原石,都是上午没成交出去的那些。下午炒冷饭,看看有没有老板喜欢。” 来佤城几天,阿坤也是新鲜词汇活学活用。 何垚点点头。 市场上流通的料子数量一天天减少,炒冷饭就变得重要起来。 虽然看上去是增加了工作量跟工作时间,但何垚心里一阵窃喜。 这么一来,他在市场上学习的时间就越来越多。 原本三五个月才能完全掌握的市场规则、六大场区八大场口原石皮壳的判别标准,可能个把月就能搞定。 “吴当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呗。”何垚淡淡说道。 两人顺着车水马龙的商业街慢慢往前走着逛着。 今天身后竟然罕见的没有“尾巴”。 何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今天将一千万稳妥的送回中介店,为自己增加了信任筹码的缘故。 阿坤站在一个街边摊位前,脚步粘稠。 何垚跟过去一看,他的视线停留在摊位上各式各样的剃须刀上。 阿坤是个络腮胡子,何垚知道他一直深受其扰。 不到三十岁的年纪,留胡子看起来就像个中年男人。 在矿区的时候他只能用剪刀剪,长长短短看上去就像是被狗啃过的草地。 何垚平常没少因为这个嘲笑他。 只有是人,不管是多自律且背负生活重任前行的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执念。 剃须就是阿坤心里的执念。 何垚笑着问摆摊的缅国姑娘,剃须刀怎么卖。 他身上有一万缅币。 干别的不一定够,但没准可以帮阿坤实现这个愿望。 第21章 卷起来 阿坤连忙拉住了何垚,“疯了吧阿貌!我就是看看,咱们走。” 但何垚不配合。 摆摊的缅国小姑娘,怯生生报价两万缅币,又被何垚生生讲到五千块。 最原始的那种八九十年代老式刀架。 在国内也就是十几块,但今天能帮阿坤圆了这个念想,何垚觉得值。 最关键的是今天身后没有尾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阿坤一边数落着何垚自作主张,一边飞快地拆着剃须刀架的包装。 他怕别人看到,怕解释不清楚钱的来历,无端惹祸上门。 这下意识的熟练动作、紧张模样,让何垚看了心里发酸。 也让他在心里暗暗发誓。 以后自己不但要有钱、有很多很多钱,还要成为人上人! 庇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再不受外面坏人的恣意欺辱。 何垚问摆摊的小姑娘多磨了一盒刀片,这会儿顺手塞进兜里,跟阿坤勾肩搭背往住的地方走。 “阿貌,那些零钱找地方藏好了。别被人看到。” 钱虽然变少了,但张数增加反而更不好藏了。 “没事。”何垚淡淡一笑。 这是他即将用来钓鱼的饵。不怕被有心人发现,只怕有心人不能发现。 回到住处,院子里十五跟他手下那四个小弟或坐或蹲的啃着西瓜。 见两人进门,十五站起身,极有准头的将手上一柄匕首甩在一个滚圆的囫囵瓜上。 这时节西瓜水足皮脆,匕首没入的瞬间瓜皮应声而裂,汁水四溢露出里面鲜红的瓜瓤。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的功臣回来了。” 十五的眼神戏谑又怨毒。 面对他的挑衅加无声的威胁,何垚忍不住用舌尖抵住半颗门牙,扯着十五回了房间。 “阿貌,要不我去跟他们说和说和……服个软?咱们跟他们不一样。他们求财咱们是换命。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的。” 阿坤的确是个老好人。 思维方式也是老好人的模式。 以为没有解不开的死仇、化解不了的矛盾。 “不用。”何垚语气平淡但态度坚决。 阿坤不再多说什么,剩下的时间去摆弄这辈子唯一明码标价属于自己的剃须刀去了。 第二天早上,何垚是被阿坤推醒的。 黑暗中,何垚听到阿坤压抑过的兴奋声音,“阿貌,看我!快看我有什么变化!” 语气像个手心里藏了糖果的孩子,让何垚回答自己一个简单至极的问题就与之分享甜蜜。 何垚甚至都不用看,也知道他一定是把那占据了半张脸的络腮胡子给刮了。 但为了满足阿坤的心理预期,他还是张大眼睛一脸夸张的表示今天的阿坤格外帅、简直帅爆了。 阿坤嘿嘿干笑了两声,不是摸脸就是摸下巴,“低调、低调。别让人看出来。” 为了不引起十五等人的注意,阿坤特意起了个大早,因为不会用还在下巴上刮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这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但何垚觉得能让阿坤这么开心,怎么都值了。 这时候的何垚还不明白那个以后让他铭记于心的道理。 人只有在最无能为力的时候,才会抓住眼前容易达成的小心愿不撒手。因为那是他们唯一能做到的;但当他坚信以后自己能历尽世间繁华登上高处俯瞰人间时,他就能守住当下的寂寞,并享受那份默默无闻。 因为那些看上去让人满心欢喜的得到,往往是不幸的开始。 “对了,阿貌。昨天你拿回来那么多钱。咱们欠吴当的医药费……是不是也该还的差不多了?” 这个问题让何垚陷入沉思。 尽管一早何垚就相信吴当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们,但…… “我今天找机会去问一问。”何垚含糊的回答。 角湾市场早上九点钟开市,阿弟们最晚八点半之前就要赶到自己所在的中介公司做一天的准备工作。 何垚因为今天跟牛波一有约,被阿坤唤醒后起了个大早。 赶在角湾市场供店主及阿弟进出的那道侧门打开的第一时间,去了中介公司。 店里只有凤至一个人在费劲的往上推锈迹斑斑的卷帘门。 何垚连忙上去搭手。 “这么早?”凤至惊讶的打招呼。 何垚点点头,然后直奔主题的问道:“从今天开始,我能不能自己选原石跑市场?” 凤至一愣,这种要求之前还真从来没有人提过,都是公司给什么他们卖什么。 “我知道你在木那矿场上待过,比一般的阿弟更懂木那原石。但你要知道公司里并不是只有木那这一个场口的原石。皮壳千变万化你又能区分多少?而且,就你自己搞特殊,别的阿弟怎么想?”凤至语重心长的说道。 “那就各凭本事,手底下见真章。自己选的石头自己承担后果。”何垚发狠的说道。 要是这条路走不通,一时之间他还真想不到其他让吴当重视自己的办法。 “后果?你想承担什么样的后果?”吴当的声音从何垚身后传来。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出现在店门口。 “自己选的石头,当天成功卖出去按百分之三的比例结跑腿费;要是当天卖不出去,倒赔公司百分之三。”何垚说道。 吴当眯了眯眼睛,“小子挺鸡贼啊。连我都算计进去了。” 何垚的提议对公司跟阿弟来说,都存在赌性。 公司正常结算给阿弟的跑腿费一般是百分之一,收的是买家的百分之十左右的中介费。 如今按照何垚的这个办法,一旦成交出去原石,就要多拿出两个点支付阿弟的跑腿费。 但卖不出去,又能倒赚三个点。 简单算下来,吴当还赚一个点的便宜。 “这么一来,还有哪个阿弟愿意给我跑腿。”吴当冷笑。 “卖不出去货的废物,数量再多也是浪费粮食。”何垚淡淡说道。 这话让吴当明显一愣。 “有竞争才有进步。内卷起来大家才能更好的为公司创造利润。”何垚舌灿莲花。 吴当转了转眼珠子,呵呵笑道:“倒也有点意思。那就先拿你来做个实验吧。从今天开始,你可以自由选料子。卖出去我给你三个点,卖不出去你赔我三个点。” 第22章 自主选择权 何垚想要的就是自己对原石的选择权。 见吴当答应下来,立刻问道:“吴当,我跟阿坤还欠多少医药费?” 吴当似乎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 从拢基腰头掏出一张纸展开,“识不识字?” 何垚摇头。 他当然看不懂鸡肠子一样的缅文。 吴当也没当回事,指着白纸上两个鲜红的手印,说道:“看这里……本该是填写数额的地方……现在是空白的。明白我的意思吗?” 何垚想过很多种吴当算计他们的手段,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粗暴行之有效。 空白的欠款金额,意味着吴当后面想写多少写多少。 但上面有阿坤清清楚楚的手印,一个摁在了空白的金额处、一个摁在了签名区。 这吴当准备充分啊。 难为他为了一个不受人待见的也木西,如此煞费苦心。 可能是间何垚处变不惊,吴当对他产生了几分好感。 他伸手拍了拍何垚的肩膀,“你卖出去一块原石,我就付给你百分之一的跑腿费。听好了,是现金!剩下的两个点,算是你们还我的本金加利息。但你要是卖不出去,你就得赔我三个点。到时候你们拿不出来的部分,就折成你们的欠款,加到本金里……怎么样?公平吧?” 在绝对的权力面前,根本没有公平可言。 吴当手上的欠条就像一张空白支票,他可以由着心情填写任何一组数字。 “我是个商人,赚钱才是目的。我跟你撂个底,帮我赚够两个亿,我一定放你跟貌坤自由。说到做到。” “好。” 何垚先答应下来。 因为不答应也没别的选择。 他根本也没指望吴当会主动放过自己跟阿坤。 “你是一个聪明人。但聪明人在我这里也叫不安定分子。在佤城我能救你,就能杀了你。不要跟我耍小聪明。要不然,你会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稳妥起见,何垚选了一块主场作战的木那白岩砂原石出门。 整个上午,吴当最后那句阴恻恻的话都在他脑海里回荡。 他心事重重的带着料子出了店门,完全不知道自己走后,店里炸开了锅。 十五这人不会在吴当面前出不好的风头,最擅长躲在背后遥控指挥自己的手下的小弟当枪。 “老板,为什么那个也木西能自己选料子?我们却只能随机?” “老板,这样下去我们还怎么干啊?这不是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吗?” “是啊老板,要是这样我们只能换一家店当阿弟了。” 吴当冷笑,“别他么一个个的不知道感恩。你们要是愿意卖不出去倒找给公司三个点,我举双手同意你们跟他一样的待遇。” 这话一出,瞬间没人吱声了。 十五若有所思地伸手磋磨着下巴,眉头越皱越深。 也木西穷的鬼见了都得哭,剥皮拆骨也熬不出三两油水。 三个点的赔偿? 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正百思不得其解,突然看到从自己面前一闪而过的阿坤。 总觉得这个阿坤今天似乎有什么地方跟平时不一样呢…… 十五转了转眼珠子,跟在阿坤身后出了门。 何垚摸到牛波一平常收料子的摊位前时,座位还是空的。 那些现场吃翻译这口饭的,除了交易过程中传递买卖双方的意思之外,还兼管理协调座位的工作。 除非哪个位子上的老板连续三天没有露面,否则别人是没法占座的。 她们这个这个群体以女性居多,从货主方抽佣。 一般也是在三个点左右。 正常是由收钱的阿弟支付。 如遇特殊情况,阿弟当场没给,她们也会去阿弟所在的中介公司索要。 一方面以后还要相互合作,另一方面翻译在交易过程中也的确至关重要。 所以只要没有失心疯的店主,都不会赖账。 何垚两种语言日常交流不成问题,所以这钱轮不到翻译赚。 而这也是何垚有底气跟吴当谈条件的筹码。 也就是说,每成交一块原石,何垚前前后后能赚四个点。 虽然实际能拿到手的只有两个。 原本何垚并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是凤至那天的试探引起了何垚的注意。 国人虽然在角湾市场人数众多,但吴当他们是地头蛇,根本没理由忌惮外乡人。 能让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介意的,最大可能是威胁到他的利润比例。 何垚决定站在这里等牛波一。 因为他对自己手上这块木那原石有相当的自信。 何垚赌石只有一点,掂重量。 虽然他不会用准确的语言去形容描述原石的优劣,但分量是最诚不欺人的。 他相信,以牛波一的眼力,即便这块料子没藓无蟒,他也能看出可圈可点之处。 何垚掂量着这块原石重量差不多有四公斤。 正常这个重量的原石应该有个小西瓜那么大,这块却足足比常规个头小了半圈。 就这一点重量跟体积的细微差异,让何垚有这个认知。 何垚拜师牛波一最重要的原因,是想学他们这些客商用来描述原石好坏的那些内行话。 总不能跟人一交易开口就是这块石头重,所以一定好。买回去肯定能赚钱吧? 牛波一没等来,先等来了两个晃晃悠悠抢座的男人。 年轻的女翻译一个没看住,其中一人就一屁股坐在了牛波一通常坐的位子上。 牛波一的手笔,女翻译是亲眼见证过的。 所以连忙走过去用国语跟男人说道:“不好意思老板,这个位子上已经有了人……” 然而她的话音还没落下,男人就不客气的说道:“有人?哪有人?你怕不是看见鬼了吧?” 这人一开口一嘴浓郁的粤腔国语。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女翻译也不气恼,继续客气地说道:“老板,您收料子的话,我可以马上给您安排位子。不过这个座位真的已经有老板在,他一般来的会稍晚一些……” 男人大剌剌的挥了挥手,“既然来得晚,就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一会儿他来了,你再给他随便安排个位子就行了。” 说完,像是懒得继续跟女翻译废话。冲摊位前的何垚勾了勾手指,“把料子拿给我看看。” 第23章 争风吃醋 何垚站着没动。 倒不是他有意跟面前的粤省老板过不去。 一块料子而已,对何垚来说真不至于当成跟牛波一表忠心的道具。 转头他就能找出第二块第三块,甚至无数块。 是此人先坏了市场规矩,何垚不想掺和到这些跟自己没关系的事情中。 女翻译一定不会由着他胡来,待会儿市场上巡逻的管理员就会闻讯赶来。 何垚不愿意没事找事。 “嘿,你,用缅语告诉他,我要看他手上的料子。”男人冲女翻译命令道。 女翻译看了一眼何垚,并没有吭声。 “你们赚的不就是这个钱吗?帮谁翻译不一样?玩什么职业道德呢?” 男人似乎被女翻译的态度激怒,说话愈发口不择言。 这时候他身边的同伴拉住了他,“要不……咱们还是换个地方。昨天的位子不是挺好吗?” 然而男人甩开了同伴的手,“好什么好?昨天老二收到一块几百万的极品原石。我他么空军!我觉得就是昨天那位子的风水不好,影响我发挥!” 说完挥手拨开身边的同伴,伸手去拉那名已经绕到桌对面的女翻译。 他这个动作原本只是下意识行为,并没什么恶意。 但手上失了准头,女翻译身穿的特敏筒裙上短小及腰的上装,前襟只有一扎长的拉链。 加上女翻译想躲,双方拉扯的力道下,拉链宛如一条泥鳅飞快下滑。 “嚯,这么有料!”动手的男人发出一声惊叹,完全忘了自己这是不要脸的流氓行为。 手也忘了松开,就那么呆滞又着迷的看着眼前的风光无限在险峰。 周围的人视线开始往这边聚焦。 何垚实在看不下去这种事,往女翻译身边迈了一步。 不着痕迹的将她挡在自己身后,隔绝了男人迷恋的目光以及扯着女翻译的胳膊。 将料子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对方上眼。 男人收回手跟视线的同时,女翻译忙贴在何垚后背手忙脚乱的将拉链重新拉好,这才转身捂着脸跑远了。 “啧啧……”男人意犹未尽,“想不到缅国这种地方还有这样极品的小妞……” 他身边的同伴,也可能是手下,不卑不亢的说道:“能做翻译的,在缅国算高收入人群。虽然算不上高精尖,但也算出类拔萃的了。” 男人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谁跟你说这个了?算了算了……看看这块石头怎么样?能不能买?我今天要多收一些原石,把老二比下去。” 跟他一样心境荡漾的人还有何垚。 何垚自认不是一个情种,更不是一个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但却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刚才女人迫不得已躲在他身后扯拉链时,那柔软富有弹性的东西摩擦着何垚的后背。 隔着单薄的上衣t恤,那种触感宛如肌肤相接。 在何垚脑海中炸出一团蘑菇云。 他感觉自己整个脑袋连同耳朵都在充血。 男人跟同伴交代完,在对方上手打量料子的时候,抬头看到了何垚那要滴出血来的脸色。 当即坏笑起来。 他甚至冲何垚挑了挑眉,“便宜你小子了。” 这时候观察料子的男人开口了,“程哥儿,料子不错。这个头、表现,万把块一公斤能看到。总价四十万内,可以出手。” 说完,转头看着何垚,指着料子问道:“不劳类?”(缅语:多少钱?) 何垚并不想表现出自己能听得懂国语,所以伸出两根手指。 被叫做程哥儿的男人看向同伴,“他这是啥意思?两万?二十万?还是多少?” 男人泄气,“我就会那几句缅语。现在翻译也不在……怎么办?” 转而想到了什么,跟程哥儿说道:“他说的肯定是缅币。排除两十万、二千万……最可能是应该是两亿。” “多少?” “六十万左右……” “买!” 嘴里说出这个字的程哥儿,在何垚心目中扭曲的形象,略微高大了一点。 看样子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真不知道家里是不是有矿,深入缅北来撒钱。 不过身边的男人显然不可能由着他这么造作,冲何垚再次问道:“斤斤不劳类?”(最低多少?) 同时伸出了一根手指。 何垚知道他是在问自己,最低一个亿缅币能不能拿下。 原本是可以的。 但何垚窥得先机,知道他了他们的心里底价。 他摇了摇头,左手伸出一根手指,右手握拳然后翻出一个巴掌。 “一亿……五千万?”程哥儿看明白了。 男人沉吟了一下,跟他说道:“一亿五千万。折合国币差不多四十五万上下。” 程哥儿大手一挥,“那不是跟你预计的价格差不了几个钱了吗?一亿五千万就一亿五千万。咦,你看那边,是不是刚才那个翻译回来了?” 男人一脸的无奈,“程哥儿,料子打数定价有自己的一套规律。这料子搞不好咱们能从中得到的利润就是差出来那五万块。还要算上运回去的运费、工费、时间成本……另外还得考虑万一被没收的风险……” 话没说完,程哥儿就不耐烦的问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跟我说说,昨天老二那块几百万国币的料子,能从中获利多少?” 男人一愣,然后艰难的说道:“程哥儿,翡翠原石这种东西也不能完全一概而论。您弟弟收到手那料子我看过,是一块老帕坎底层老料。这种东西,放在现在属于可遇不可求、难得一见的标本级帕坎基原石。他应该是准备买回去讨程总欢心的藏品……” 程哥儿露出一个嘿嘿冷笑,“合着就是一分钱利润赚不到,回去跪舔老头去了呗?那他拿几百万回去当孝子贤孙就行,我买块几十万的货回去赚钱,怎么就得东想西想,瞻前顾后的呢?这是什么道理?” 男人被他说的哑口无言,一脸尴尬地看着何垚。 最后像是想到什么,从兜里掏出手机。 在上面噼里啪啦一通摁之后,亮在何垚眼前。 手机自带的计算器上显示着一串数字。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 何垚开始数。 第24章 拿不拿 一亿三千万。 折合国币差不多三十九万上下。 这男人看上去倒是比那争风吃醋的哥俩靠谱不少。 现在出钱的都发话了,他还在坚守自己看到的价格上限。 他应该就是跟过来把关的。 不管这程哥儿怎么说混账话,兢兢业业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只不过天高皇帝远,身边还有这么个不着调又奶不动的祖宗,这工作怕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何垚转念一想,反正多赚的也到不了自己的口袋里。 现在的出价已经比吴当的底价高出一截,回去完全有所交代。 所以见好就收,做了一个封包的手势。 男人冲何垚比了个ok,转头冲程哥儿说道:“我去钱庄取钱,去去就回。你千万在这里好好等我,不要惹麻烦……” 程哥儿压根不看他,甩了甩手,示意让他先走。 目送男人取钱的身影时,何垚看到刚才跑走的那个女翻译走了回来。 程哥儿像是道歉、又像是玩味的冲她说道:“我为刚才的行为向你道歉。料子我们谈成了,一会儿给你百分之三的翻译费算赔偿。” “谁稀罕你的臭钱!” 女翻译的脸仍旧是红红的,声音隐隐带着几丝悲愤。 “出来讨生活,跟什么过不去都不要跟钱过不去。你也……没少一块肉……我也用最诚恳的方式跟你道歉了……” 程哥儿的言外之意就是:你还想怎么样?钱都给你了。别不识好歹没完没了。 至少听在何垚耳朵里,带着这么点意思。 心里多少有些同情这个女翻译。 年轻姑娘哪个不要面子。 尤其还是这种长相又漂亮、曲线玲珑到无懈可击的高收入姑娘。 想来文化程度应该不低。 越是这样的姑娘越是把名节跟脸面看的极为重要。 今天在她朝入夕出的办公场地闹了这么一大出…… 而且还摊上这么这一个动不动就拿钱砸人的二世祖。 去钱庄取钱的男人很快去而复返,身后跟着钱庄的送钱阿弟。 何垚约略一看,整整齐齐码放着的缅币。每一捆上面还有钱庄做的防拆标记。 钱庄阿弟出面,可以直接跟中介店交接。 何垚刚验看完毕,男人又从自己的包里掏出几沓钱开始数。 但紧接着就被程哥儿一把抓了过去,将钱一分为二。 一半装进袋子丢给何垚,一半拿在手里朝女翻译走去。 何垚知道丢给自己的是跑腿费。 至于女翻译那边…… 何垚看到有附近有巡逻的市场管理员身影出现,加上这个时间段市场里人流逐渐多起来。 想来那纨绔的程哥儿不至于做事太过。 自己刚才已经做了没必要做的,委实没必要继续掺和。 世界上每天都有那么多无力回天的事发生,既然当不成拯救世界的超人,何垚选择闭上眼睛。 提带上钱庄阿弟走人,经过市场巡逻人员身边时,何垚还是停下脚步跟他们指了指女翻译那边的情况。 市场离不开这些翻译的存在,所以这些管理员听到后立刻朝何垚来的方向小跑过去。 何垚没有第一时间返回中介公司,躲进厕所。 程哥儿虽然不招人喜欢,却出手大方。 一亿三千万货款的跑腿费,他足足扔给自己五百万缅币。 何垚毫不犹豫将多出来的一百一十万塞进自己贴身的衣服。 但凡有一秒钟的犹豫,都是对钱的不尊重。 现在吴当已经不会像刚开始那样去搜何垚的身,但也绝对不能在他面前轻易露了财。 吴当懂得在精神控制的同时,用没钱寸步难行这招加固。 原石这行来钱快,但这些钱对何垚来说都是过手财。 他要赚属于自己的大钱,就得有本钱。 他要带着阿坤摆脱吴当的控制跟摆布,不能没了钱。 他要把老头带出矿区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不再受盘剥不再冒着生命危险讨生活,依然需要钱。 何垚如今对钱的渴望胜过以往任何一个时候。 包括他被骗到缅北搞电诈那会儿。 只不过现在的何垚更明白一个道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跟能力不对等的高薪职位。 做完这一切,何垚并没有走出公厕隔间。 他这会儿正天人交战。 看着提袋里的跑腿费,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将本该付给翻译的那部分佣金,拿出来装进自己腰包。 三百九十万缅币,折合国币也要一万多块。 何垚不是惦记这点钱。 而是多攒上这么几回,当自己的私房钱达到一定数额,他可以自己去赌石。 赌属于自己的翡翠原石。 赚全部属于自己的利润! 更是恢复自由的垫脚石。 何垚纠结再三,最终还是没胆子伸手。 走出厕所的时候,他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真他么个怂球,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难怪由着别人拿捏,被人随意欺辱。 都他么自己活该。 带钱庄阿弟回到店里,连同袋子里剩余的三百九十万跑腿费交给吴当。 他对何垚的效率表现得极为意外。 送走钱庄阿弟核之后,吴当意味深长的问何垚,为什么没有付翻译费用。 何垚如实将今天的交易过程跟吴当说了一遍,隐去了自己得到五百万跑腿费这一环。 引得对方哈哈大笑,最后伸手拍着何垚的肩,“不错不错貌垚,刚才市场上女翻译被人扒了衣服的事都传开了。你很诚实。我呢也讲信用。拿着……” 吴当点出一百三十万缅币递给何垚。 何垚没有推辞,这比他应得的还少两个点。 心里一阵后怕,冒出一背的冷汗。 “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们。” 吴当笑得宛如一只人面狐狸,“时间还早,再去选块料子,没准还能成交一单。” 这正合何垚心意。 他还没能等到牛波一,当然还得找机会出去。 来到店里堆放原石的地方,何垚还没站稳,身后就传来巨大的力道。 重心不稳之下,他整个人朝着面前的货架倒去。 那平常一碰就吱吱呀呀的廉价木架,早已经不堪重负。 平常店里阿弟们从旁边经过都要轻手轻脚。 生怕在自己经过的时候,赶上寸点,木架倒了赖上自己。 这要是何垚整个人扑上去,这一架子的原石,就算把何垚全身上下的零件全都拆着卖了,也赔不起。 什么人,竟这么恶毒。 第25章 抵押物 事发突然,何垚完全来不及思考。 完全是出于本能,跌倒的过程中硬生生以诡异别扭的姿势,将自己逐渐失控的上半身硬生生朝斜前方撞了过去。 时间有限来不及思索,只知道撞到货架上自己这辈子就完了。 没准还得搭上阿坤的一辈子。 所以根本顾不得斜前方都有些什么。 只要不是原石,别的都有转圜的余地。 这就是何垚最真实简单的想法。 凤至原本正好好的站在那跟吴当说话,下一秒就有个男人从天而降,将自己扑倒在地。 急促的呼吸通过很短的距离喷在自己脸上,凤至瞪大了眼睛。 事发太突然,以至于凤至都忘记了自己遇到这种天上下人的情况,应该做的是尖叫跟发脾气。 这会儿她整个眼睛里都只有身上这男人的脸。 该说不该说,这男人长的倒的确不错。 虽然肤色深邃,但睫毛浓密、鼻梁高耸。而且没有大多数男人都有的粗大毛孔。 皮肤看上去就跟个巧克力雪糕一样,让人想伸手摸一摸。 只不过,可惜…… 突然,凤至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腿上似乎……被什么东西给顶住了…… 何垚直接傻了。 或者说石化了。 身下两团柔软让他连呼吸都停滞了。 今天接二连三的与波亲密接触,让何垚自然而然出现了一个正常男人该有的的身体反应。 这时候吴当的惊叫声传来,“什么情况?疯了疯了!赶紧给老子起来!” 他一边说一边拿脚一下一下踹着何垚的后腰。 何垚吃痛下回过神来,连忙爬起来。 连身体都不敢挺直,像是被人窥到自己最不堪的一面,何垚逃也似地跑到料子那边。 然而其他人看上去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何垚审视良久,也没看出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使绊子。 看样子,就这点差异化对待,就已经让很多人眼红到不管不顾了。 这才哪到哪。 何垚深呼吸几口气,将心绪平复到一如往常,也将小腹涌上来的一股邪火给强行压了下去。 等到六根清净,这才开始进入挑选原石的状态中。 在这方面,何垚一直很虔诚。 他认为赌石赌石,既然沾个赌字,就跟气运分不开。 沾染因果,就不能肆意亵渎。 否则一旦沦为幸运之神的弃儿,还有什么机会能从这行赚钱发财得偿所愿。 这一次他从众多原石中,挑出一块黑灰色皮壳的原石。 石头个头略微有些大,何垚抱起来甚至都能明显感觉到吃力。 料子有半个长条的大冬瓜那么大。形状也像被切开的一半冬瓜。 一头圆润、一头齐平。 竖起来看像个圆咕隆咚的子弹头。 何垚之所以选中这块原石的原因,还是因为重量。 看到一块翡翠原石的时候,何垚就在脑海中出现对其重量的预测。 等到上手的时候,是轻是重还是刚刚好,自然心中有数。 这就好比任何一个正常人,在看到一团棉花跟一块板砖的时候,自然而然会在脑海中形成对这两种物体重量的一个大致认知。 只不过何垚的要更加精准一。 这都要感谢矿区环境的残酷以及何垚强烈的求生欲望,催发了人的潜能以及积极能动性。 以至于何垚现如今在这个行业中如鱼得水,甚至可能受用一辈子。 凤至已经回到店门口,拿出出货单,一边说一边念道:“二十五公斤莫湾基一块。编号……” 何垚偷偷拿眼睛看她。 见她神色如常,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刚才…… 不说也罢。 等凤至登记好,何垚二话不说抱起料子就走。 凤至在一旁偷偷看着他的手臂,在抱住料子那一刻发力时展现出来的肌肉线条……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一下红了。 吴当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旁边,看到凤至的表情,笑着伸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 啪的一声脆响,吓得凤至连忙转头。 看到吴当一脸淫笑的看着自己,凤至没好气的说道:“有病吧!” 吴当不以为然的说道:“看看你那骚样。你要是有这方面需要求,我随时可以满足你。至于大白天一副欲求不满的德行?” 凤至脸色微变,“我现在是你合伙人!我大哥敬你,喊一声阿当叔。做人长辈好歹有做长辈的样子!” 见她说话不客气,吴当冷笑着说道:“首先,我的合伙人是你哥,不是你。其次,亲兄弟明算账。你大哥现在还亏空我两个亿,我他么心里还鬼火。你是拿来宽限时限的人质。也可以理解成抵押物……” 说着说着又开始淫笑,“肥水留给自家人,不比便宜了外面的野男人强!亲上加亲……” 凤至忍无可忍,扬手朝吴当脸上甩去。 然而还在半空中,手腕就被对方狠狠攥住。 她挣脱无能,又不敢大叫出声,只能死死的盯着吴当。 吴当用力将她拉到紧贴自己胸膛,用满含威胁的语气说道:“你记得好好提醒提醒他,时间快到了。到时候要是钱还拿不出来,可别怪我辣手摧花还顾念着我那些吃不饱的兄弟们!” 说完,像是为了表示自己所言非虚。 吴当伸出双手将凤至浑.圆的臀.肉泄愤般大力粗暴的狠狠抓住。 隔着顺滑的丝质特敏,感受那半圆形的两大团柔软q弹,随着自己手的用力而变得再没有半分能够被挤压的空间。吴当将鼻子伸到凤至修长的脖颈间,满脸陶醉的一嗅到底,宛如一个变态。 最后才将人松开,舔了舔嘴唇,“在我的地盘上,就要跟着我的节奏来!” 到这会儿,凤至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带着一种麻木的平静。 吴当看她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失了兴趣,狠狠朝地面上吐了口唾沫,转身去忙店里其他事去了。 凤至站在门口,看外面市场上人来人往欢闹喧嚣。 她紧紧握着拳头,指甲刺进掌心的疼痛,抑制了涌到眼眶的泪水。 桌子上放着的出货单上,还留着刚才她记录的原石信息。 而带走原石的人,愿不愿意与她一道铤而走险助她逃出生天,凤至仍然拿不准。 何垚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带着那块黑灰皮莫湾基回到刚才牛波一摊位前的时候,最先听到了程哥儿的嚷嚷声,“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啊?怎么的?你叫它一声它答应还是怎么的?” 这人还真是个战争贩子,逮谁咬谁,都不带挑食的。 第26章 上天入地莫湾基 牛波一也是个人才,见程哥儿完全不讲道理,回敬道:“你特么当我银角大王呢?我喊你你敢不敢答应?” 而程哥儿的下一句话,差点让何垚一口气没上来。 他坐没坐样的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骨头的蛇,嘴里认真地说道:“你说错了。金角大王才有葫芦。” 牛波一明显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何垚甚至看到他脸颊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伸手指着程哥儿,半天只说出来一句,“君子不与牛置气。行,算你狠。老子惹不起躲得起。” 扭头冲女翻译喊道:“给我换个位子。” 女翻译连走到程哥儿近前都不愿意,仿佛他身上有病毒一样。 满脸不好意思的说道:“牛老板,最近市场上人多。这附近……就……就旁边这一个位子……” 牛波一虽然身上也带着几分富家子的不恭,却比程哥儿有品。 脸色变了几下深呼吸几口,冲女翻译说道:“那就不用麻烦了。我就坐这好了。” 女翻译处理完他们这边,就跟躲避瘟神一样走远了。 牛波一刚平复好心情坐在位子上,旁边的程哥儿就看到了何垚。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激动,站起来冲何垚招手加呼唤,“小哥、小哥……哎哎,喊你呢……嘬嘬嘬嘬……” 尼玛,最后干脆连拟声词都用上了。 何垚觉得自己要是再装看不见,下一秒程哥儿不定发出什么耸人听闻的动静。 自己现在虽然看上去活得并不咋的,但依然要脸。 虽然这会儿自己被他这么嘬过去,显得有些像条狗。 见何垚走过来,程哥儿像是生怕他跑了,伸手就要去拽他。 但这会儿何垚手上抱着料子,看程哥儿这会儿跟人来疯似的,多少有些害怕他的没轻没重。 自己可经不起摔坏料子这样的损失。 但这来自肢体语言无声又诚实的嫌弃,并没让程哥儿有丝毫觉悟。 他兴致勃勃的冲何垚喊道:“刚才那块木那料子,涨了!小哥,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冲你给我带来的好运气,这次你带来的料子,拿给我看看。差不多我就再帮你开一张。” 他还怕何垚听不懂国语,贴心的比手划脚打着丰富多彩的手势。 何垚一愣,这么快就知道结果了? 他还以为这些客商老板们都是把原石运回国内之后,才会切割呢。 但这会儿牛波一就坐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程哥儿对何垚表现出“亲切”、“友好”的打招呼。 何垚可不想因小失大。 尤其在这两人的为人处世行事风格中,何垚坚定不移的选择抱牛波一的大腿。 程哥儿怎么看怎么不着调、不靠谱。 这样的公子哥儿,他何垚可陪玩不起。 老老实实将手上的莫湾基放在牛波一面前的桌子上,“牛老板,刚才您没来,那位老板买走了我送来给您看的原石。这块是我又帮您物色的,您上眼。” 很多话术,都是何垚才刚刚学会的,但是说起来却无比自然,并没觉得有半分绕口。 牛波一很满意何垚的表现。 眼中没有只看到钱,更没有因为别人表现出来的成交意向就将他置于墙头。 不错、很不错。 牛波一对何垚的好感度又增加了几分。 程哥儿瞪大眼睛看着何垚,“你……你会说国语?” 何垚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草!”程哥儿先是爆了句粗口。 就在何垚以为他要开始发飙的时候,却听到他的狂笑声。 “你竟然连徐二那货都给瞒过了。啊哈哈哈哈哈……草……” 何垚无奈地看着牛波一。 这他么该不会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吧? 牛波一显然很是不喜欢程哥儿这种哗众取宠的性格。伸手揉了揉眉心,这才打开手中的电筒,对着桌子上的原石一寸寸观察起来。 这时候,程哥儿又不干了,长臂一展将料子半抱在怀里,冲何垚喊道:“哎,你这人讲不讲规矩?赌石先来后到不知道吗?我先问的,你凭什么先给他看?你这要是在国内会被打死的你知道吗!” 没等何垚开口,牛波一先发话了,“你自己也说了,那是国内的规矩。角湾市场的规矩,本来就是阿弟可以将手上原石先给相熟的老板过目。哪里就坏规矩了?” 程哥儿脸上的表情明显带着不服跟不信。 但又找不出站得住脚的理由反驳牛波一的话。 一时间眨巴着眼睛,整个人透着那么几分不太聪明的样子。 牛波一懒得搭理他的无理取闹,更不愿意自降身价跟眼前这个神经病扯皮。 用手中的强光电筒朝程哥儿脸上晃了一下。 对方立刻因为刺眼,下意识将手挡在眼睛上。 牛波一顺势将他拨到一边,把桌子上的莫湾基拉到距离自己更近的位置,重新进入赌石的状态中。 并且一边观察,一边开始给何垚做讲解。 “这是典型的莫湾基砾石底层皮壳的颜色。只有下层才会出灰色跟黑色皮壳。” 何垚点头,像一块疯狂吸水的海绵,汲取着牛波一带来的更多场口原石的知识。 “但很多场口都产这种黑灰皮壳。你看这个……这种半胶结状,是只有在莫湾基场口的原石上才能看到的特征……严格说来,这种皮壳颜色其实不能算是黑灰色,应该是棕灰色。不过不用太在意这些叫法……就那么个意思……” “这个场口的原石赌性很大。尤其是底层料中的的黑乌砂。业内有一种说法:‘上天入地莫湾基’。就是脍炙人口的一刀天堂一刀地狱、一刀穷一刀富。” “特点是……” 牛波一说得很仔细。 连何垚现在最需要掌握的每个场口原石内部玉肉的特征都讲的清清楚楚、无一遗漏。 原本在旁边听的嗤之以鼻直咧嘴的程哥儿,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加入了进来。 何垚对于专注的表现形式,就是用力记在脑子里。不乱说话不干扰牛波一思路。 但程哥儿这人是个话痨。 同时可能他对于专注的表现形式就是有问题就及时发问。得不到解决就一直问。 尽管牛波一一开始并不想搭理他。 但后面看他又像是真诚发问,不似捣乱。 就勉为其难答疑解惑。 等那个被程哥儿叫做徐二的男人回来,他们已经渐入佳境,完全忘了一开始的龃龉跟摩擦。 “程哥儿,你快看!我就说木那出奇迹吧!” 徐二刚一露面,就第一时间给程哥儿报喜。 何垚看到徐二手上正拿着刚才自己带来的那块木那原石。 只是这会儿,原石已经被一分为二。 第27章 木那出奇迹 何垚很想知道这开木那切开之后的更多表现。 但这会儿牛波一的解说还差最后一个重要的环节。 莫湾基场口原石的大致市场价值标准。 所以还是打算耐着性子先听牛波一说完。 “不过,我所掌握的市场行情都是国内的标准。可能对你们的参考意义不大。“牛波一如实说道:”国内市场属于角湾市场的下游,行情必然是比你们这边要高出一截。” 但何垚还是表示自己想了解。 所以牛波一便针对手上这块莫湾基原石的表现给何垚拆解价格构成的因素。 因为程哥儿听的入神,一旁跟着旁听的徐二中途没忍住纠正了牛波一说的几处不严谨的地方。 顿时招来了牛波一的兴趣,两人就市场行情现场展开了一波探讨。 说到最后,两人大约是惺惺相惜了吧。 反正看在何垚眼里是这样的。 今天这一堂现场示范课,虽然内容略显枯燥,但对何垚来说获益良多。 何垚早就有一定的基础,具备赌石相玉的实战能力。因此理解起来很快也很容易。 在吸收到知识的第一时间,就将它们转换成为自己的理解认知。 只有先让自己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行内人,才能赚到这一行的钱。 照这个速度来看,那六大场区八大场口的原石皮壳,最多也就半个月的时间就差不多能全面掌握。 剩下的就是多上手、多积累经验。 而掌握角湾市场这边市场行情,对何垚来说就更容易了。 只要将吴当交给自己这些原石的价格进行有效的记忆,对各个场口的原石雨露均沾。 最多一个星期,就足够了。 等他们寒暄的差不多,程哥儿才将话题切回主题,冲徐二道:“刚才你电话里就说料子涨了,涨哪了?快拿来给我看看实物。” 徐二连忙将切成两半木那原石给拿了过来。 指着中间像是蛋黄跟蛋清之间的分界线说道:“程哥儿你看,明显内化了。木那赌的就是内化。” 牛波一从旁看了一眼,然后拿过自己的电筒,斜着朝原石切面的玉肉上打了个灯,“不错。冰种以上。关键还上了飘花……就看飘花形态怎么样了。要是花活不死飘逸灵动,价格还能再上一个档次。” 徐二高兴的问道:“牛老板,这块木那改口料您现在能看到多少?” 牛波一沉吟了一下,“大六到小七之间。主要还是看飘花形态。” 徐二冲牛波一竖起了大拇指,“牛老板眼光绝。绝对的行家。” 何垚却听傻眼了。 之前他倒是知道那些见不得光的行业有“行话”这种说法,可赌石真的有必要这么隐晦吗? 什么大六? 什么小七? 何垚冲牛波一问出自己的疑问。 这道题又被程哥儿给抢答了,“你这人还真是……一点想象力都没有。这么跟你说吧,小六是指十万到三十九万九、中六是指四十万到六十九万九、大六自然就是七十万到九十九万九了……以此类推,明白小七什么意思了吗?还有小五中五大五……” 他略显不耐烦的说道。 对比牛波一的详细细致,程哥儿距离当一个好老师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牛波一点点头,“这也不能算赌石的行话吧。生意人,有些时候不确定买家能不能真的跟自己达成交易,不想被人太精准的探出自己手上货的底价,不利于以后跟其他人交易。就会给出一个大致的价格范围。” “而且市场上有拿货的同行,也有零售的散客。用这种话表达价格,对货主更有利一些。” 何垚受教的点点头。 同时开始对国内的翡翠市场产生了浓郁的好奇。 听起来,似乎很专业很有意思。 更要紧的是,刚才牛波一跟徐二讨论的价格。 何垚记得清楚,不久之前,这块木那自己是以折合成国币三十九万的价格卖给程哥儿跟徐二的。 但这会儿,就在刚刚,他们说这块木那价值大六到小七? 何垚在心里掰着指头数了数。 七十万到一百万? 卧……槽…… 这是真的吗? 都不用说一百万,就说三十九万变七十万。 也足够让人欣喜若狂了。 狂喜之余,何垚忍不住对这价格的可信度产生了怀疑。 但牛波一很认真地说道:“这个价格是根据市场行情推断出来的。行业里管这叫‘打数’。赌石赌石光分辨好坏只是最基本的。而还价的依据,就是通过打数跟市场行情的精准把握得出来的。” 何垚听的一头雾水。 只弄懂了一件事。 那就是自己在这个行业中,还只是个小学生。 程哥儿倒是难得做了一回人,开口道:“没事。打数定价这种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反正跟市场分不开。只要了解市场,这些都是毛毛雨的啦。” 对他最后怪腔怪调的语气,奇怪的是何垚已经完全习惯了。 徐二敦厚的笑起来,“程哥儿,那这次等咱们回国。你可得好好泡在市场上。这样下回你再来缅国的时候,就不用拽着我一起了。” 程哥儿冷哼了一声,“得了吧。你留在家里干什么?天天看那个老不死的那张三尺长的脸,糟不糟心啊你。我这是带你脱离苦海,你可别得了便宜卖乖。” 何垚这才想起,刚才跟自己还价的人,的确是这个徐二。 看样子,程哥儿没有看上去那么傻。 至少很明确自己欠缺什么、需要什么。 这时候,何垚听到牛波一在喊自己。 他连忙收回神智,朝牛波一看去。 他手里捏着一枚崭新的强光手电,“送你的。既然算是学艺,那我这个当便宜师父的总得意思意思。” 何垚连忙摆手,表示自己不能要。 程哥儿翻了翻眼皮,“别那么矫情了行不行,一百来块钱的东西……整的还挺煽情。你们俩怎么凑一块的?还真是对便宜师徒。” 何垚虽然很需要这样一个电筒,但自觉承受不起这种特意为自己而购买的善意。 牛波一像是看出了何垚的顾虑,想了想说道:“要不……这样吧。这把新的电筒我自己留着用。我原来这把老电筒,好多年了。有些接触不良,正打算换。你要是不介意,这把旧的送给你做个纪念,这样总行了吧?” 第28章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牛波一这么说,何垚立刻答应下来。 这样既有了电筒又拥有了一件纪念品,何垚高兴又满足。 真诚的对牛波一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并表示自己以后一定会将这把电筒随身携带,不管身处何方,看到电筒就会想起牛波一。 程哥儿很煞风景的探过脑袋,“能不能告诉我那块莫湾基……牛老板对不对装?不对装的话,我来谈?” 牛波一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恕我直言,程老板,你刚刚已经截胡过一块料子了。又来挖墙脚似乎不太好吧?” 程哥儿眨了眨眼睛,转头看着何垚,“还有没有?” 何垚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可以有……” 一听这话程哥儿顿时来劲了。 来劲的准备拉着何垚深入探讨的时候,被牛波一挥手挡开了,“先来谈谈这块莫湾基。货主开价多少?” 何垚是个懂得感恩的人,今天牛波一的倾囊相授让他满心感激。 并且,他心里如今还有了其他更深远的一些打算。 所以直截了当将吴当给出的底价给报了出来。 “三千万。” 缅币。 程哥儿实名震惊,“小哥,你跟我交个底,刚才那块木那你从中加了多少?” 何垚还没开口,徐二就拉住了程哥儿,冲他摇了摇头。 赌石这行莫说成交后落子无悔,就只是这去打听别人的底价也犯忌讳。 虽然刚才大家相谈甚欢,但毕竟相识时间不久,显得唐突。 还有更关键的一点。 赌石难免带上赌石人自身的运势跟命数,所以在某些方面有很多不成文但大家都会照做的规矩。 比如做人做事留一线。 只要自己有得赚,就不要一味去压卖家的价。 说的现实一些。打交道时间长了,货主们也知道哪个交易对象是什么脾气德行。 那种每次都把自己的利润空间无限压榨到近乎于无的交易对象,没人愿意跟这样的打交道。 在手上有奇货可居的好货时,更不会第一时间想到这样的买家。 只要确保自己拿回去的原石或成品,转手卖掉能后自己那部分利润符合预期,那这桩买卖就可以做。 盯着别人的利润,计较那仨瓜俩枣的,只会把自己的路越走越窄。还不如多把心思放在自己的生意上。 生意不是此消彼长,而是合作共赢。 不过何垚现在倒是没这么多讲究,便冲程哥儿说道:“程老板家学渊源,又是赌石世家。肯定比我更清楚,赌石一分价钱一分货的道理。翡翠原石不能只看个头跟价格,还是要以品质来说话的。” 他话音刚落,牛波一跟着开口了,“木那是知名场口。这种皮壳不管通过什么途径到手,都不会便宜。而且木那场口的原石,赌性不算大,只需要赌内化这一点。只要赌对了,种水至少提高一个等级。还价的时候只要不冒进,稳一点切垮的概率最多也就只有莫湾基的五分之一。” “但这块莫湾基不一样。莫湾基是出名的几个赌性大的场口之一。不但要赌色还要赌裂。赌性大意味着承担的风险就大、意味着切垮的风险就高。其中……” 程哥儿夸张的冲牛波一鞠了个躬,“谢谢您嘞。再说下去我脑子有爆炸的风险。咱们今天也算不打不相识,牛老板。中午我做东,咱们把酒言欢庆贺大家各有收获,怎么样?” 牛波一点头,“没问题。反正我自己也发愁吃什么。” 两人约定好后面的行程,不约而同看向了何垚。 国人是最讲人情礼数的。 虽然现在的何垚不管身份还是地位,都跟他们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但攒局的时候一般见者有份。 刻意把谁择出去,都有伤颜面。 何垚当然有自知之明。 连忙摆手,“两位老板只管去。我得回公司。” 他刚刚表示拒绝,程哥儿就忙不迭催着牛波一赶紧付账,把交易搞定,自己的肚子已经开始唱空城计了。 折合国币九万多块的现金,牛波一倒是当场就从身后背包里给足额点了出来。 不过他的背包也因此真正唱起了空城计。 虽然何垚表示中介公司可以暂时代存原石,等后面可以给牛波一送到指定地点。但牛波一还是拒绝了。 跟程哥儿还有徐二一道,带着原石离开了角湾市场。 何垚目送他们离开,转身准备走人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喂……” 何垚此时并没意识到这声音是在喊自己。 闷头走出去一截时,身后追上来一个略有些气喘的姑娘,“叫你呢。怎么不理人呢……” 何垚惊讶地发现,这人竟然是那名女翻译。 于是忙收住脚步,疑惑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女翻译咬着下唇,露出半截洁白莹润的贝齿,低着头咕哝道:“今天谢谢你帮我解围。我……” 何垚还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因为这个。 不过被她这么一提,何垚立刻想到下午自己后背传来的那种柔软触感。 浑身燥热。 连忙咳嗽一声,将这个念头强行压下去,“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没事就好。” 说完转身要走。 结果女翻译又喊起来,“你先别走……我 、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何垚好奇的再次停下脚步看着她。 女翻译深吸了口气,“我看你国语说的挺好,想来应该不会用到翻译。不过……你若是有需要的话,我愿意配合你,帮你代收翻译费。后面如数交给你。” 说完,像是在担心什么,又开口补充解释,“之前也有人这么做。算不上违规。因为本身货主报价的时候,就已经把这部分费用加进去了的……羊毛出在羊身上。” 这里的羊,指的就是那些客商们。 这是眼下最困扰何垚的事,这个提议让他的心忍不住狂跳。 早上自己躲在市场公厕里的蠢蠢欲动、犹豫不决,都是因为自己缺乏这样一个能让这笔钱堂皇装进自己口袋的帮手。 虽然自己战胜了当时的欲望,经过了吴当的考验。 但何垚知道,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样好。 自己打算从货款中抽省出来的翻译费积累本金,就是在走钢丝刀尖舞。 就无法避免有东窗事发的一天。 想到早上吴当阴冷算计的狞笑,面对女翻译无缘无故的示好,何垚更担心她是受到指使来钓鱼执法的。 何垚承认女翻译拥有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心动的美貌。 这样的女人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如今却主动来跟自己示好。 这种好事,往往是包裹着糖衣的炮弹。 张无忌的娘亲曾说过: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撒谎。 第29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何垚打量着面前的女翻译。 波浪长发柔软听话的顺背及腰,耳鬓间还插着一朵他叫不上名字的黄白色的花朵。 那一对呼之欲出的高山峻岭更是随着她的喘息而不断上下起伏。将纤细腰肢衬托的愈发盈盈一握。 就仿佛……何垚只用两只手就能轻松将那看上去不堪重负的水蛇腰完全掌握。 裸露在衣服外健康阳光的小麦色肌肤,微微反射着莹莹光芒。 整个人宛如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何垚看的有些呆、有些愣、更有些意乱神迷。 他不是没见过漂亮女人,但女翻译的美,还是瞬间击中了他全身每一根兴奋神经。 令他莫名产生一种原.始狂野想不顾一切的冲.动。 但礼义廉耻道德底线在关键时刻起了作用,何垚思绪回到现实,为自己刚才失控的情绪感到汗颜。 尽管拒绝很难,但何垚还是婉拒了女翻译的提议,“谢谢好意。我会好好考虑。” 然而他这话说完,女翻译像是担心他又要抬脚就走,情急之下伸手将他拉住。 这一个肢体上的接触,仿佛带了电流。 顺着女翻译接触那块皮肤,快速往何垚的大脑游走。那是一种完全不同于之前电诈园区的电棒,而是种极为舒适的电流。 女翻译很快从身上斜挎的巴掌大包里摸出张洁白的名片。 “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想感谢你对我的帮助。如果你想好了,可以随时联系我。” 名片上印有中缅双文。 美琳两个字醒目的印在最中央的位置。 下面是鸡肠子一般弯弯曲曲的缅文。 何垚喃喃念出了声。 看美琳冲自己笑,何垚鬼使神差多问了一句,“这是你的缅国本名吗?” 美琳摇摇头,“是我为自己取的国人名字。所有认识我的人都这么称呼我。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你?” “何垚。人可何、三土垚。”何垚自我介绍。 莫名他突然想卖弄、想显摆,想极力表现自己是个文化人儿。 “何垚?何三土?山势高峻……果然人如其名。很高兴认识你。” 美琳冲何垚伸出纤纤玉手。 她竟然不光会说国语,还认识汉字? 何垚对美琳的兴趣瞬间更浓厚了。 伸手跟她柔弱无骨的手握在一起,“我该回公司了,回见。” 他担心继续待下去,脑子不受控制的那些龌龊思想会让自己看不起自己,所以忙着抽身。 但跟美琳的这次见面还是让何垚的心跟脑子都乱了。 脑子乱当然是因为梅林抛出来的橄榄枝。 心乱…… 真是饱暖思淫欲。自这他么才过上几天吃饱饭的日子,就开始想屁吃了。 赶回中介公司的时候,正赶上凤至出门。 看到何垚手上提着明显是装钱的袋子,凤至的表情显得有些复杂,“卖掉了?” 何垚点头。 这种成交的效率让凤至再次认真审视起何垚。 第一次何垚从一个女人脸上看到那种想把自己拆开了揉碎了的虎豹模样。 ”你怎么了?“ 何垚的问题将凤至飘忽的意识唤了回来。 ”没事。好好干,我看好你。“凤至嫣然一笑。 只有那双半分笑意都没有的眼睛里,写满意味深长。 只不过何垚并没注意到,因为这时候吴当已经朝自己走了过来。 或者说是朝自己手中的钱走了过来。 何垚连忙抬脚进店,跟凤至擦肩而过。 忙着跟吴当交接货款的何垚,当然不知道凤至出门之后进入市场,拐了一个弯,就跟美琳两个人一起亲亲热热的走出了市场,进了一家西餐厅店。 “不错啊貌垚。今天一天就成交了两块料子。” 吴当一边甩给何垚三十张万元面额的缅币,一边神色复杂的说道。 这三十万块是何垚百分之一的跑腿费。 他连忙跟吴当道谢,嘴里说纯属侥幸,遇到两个准备回国的客商老板,着急在最后的时间里再收获几块原石。 “我知道你们也木西看的懂原石,这也是我要把貌坤带出来的原因。只是你们应该只对自己所在矿场的原石了解更深吧?可我看你带出去的料子也有其他场口的呢?跟我说说?”吴当笑眯眯的说道。 何垚只能用万变不离其宗这种意思一语带过。 他当然要维持这种神秘感,很多事说穿了就没意思、也就别想能继续忽悠吴当这种老奸巨猾的狐狸。 但吴当还是话里有话语带玩味的说道:“我原本以为,如果我的中介公司能保证在每个场区矿场笼络、带走一个也木西,让他们为我所用……不愁不能做大做强。如今看来,好像有你跟貌坤也差不多能实现这个夙愿了……” 这话让何垚暗暗心惊。 这特码都是活生生的人! 不是让他用来收集、用来集色卡的。 何垚取得吴当重视的手段是一把双刃剑。 的确会让现阶段吴当给他更多的权限、看似更信任的对待。但也为以后的抽身而退增加了地狱级难度。 但没办法,人都要先生存后发展。 眼前如果连生存下去的机会机会都没有的话,何谈以后。 “对了,貌垚,回住的地方通知一下阿弟们,明天开始下午也要跑市场,让他们做好准备。”吴当最后吩咐道。 何垚应了一声就准备出门。 却又被吴当叫住,他塞给何垚十张万元缅钞,“拿去下午买身衣服。店里又不是开不起佣金,总穿这么寒酸砸招牌。” 何垚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虽然不想为着种事花钱,却不得不承认吴当说得对。 身上还是那件矿区穿出来的衣服,左肩上甚至还有个破洞。 上衣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好几处洗不掉的血渍,随着洗衣次数的增多而越变越黄。 何垚嗯了一声,这才出了门。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照过镜子,对自己的认识还停留在从前。 朝气蓬勃阳光大男孩,抱着篮球在场地上挥汗如雨的时候,也曾引得无数迷妹尖叫。 明明只是一年多以前的事,如今…… 何垚眼中闪过一丝清明。 不管是凤至还是美琳的示好,若是放在以前的自己身上,都不足为奇。 见色起意、喜欢美好事物是人的天性。 就像在路边看到一朵美丽的野花,也会为它停下匆忙的脚步,看一看闻一闻,甚至带回家共享一段美好时光。 但如今的自己,充其量最多算是路边的一堆牛屎。 谁会因为从牛屎边经过,只因为牛屎是好肥料就驻足欣赏啊? 有病吧? 第30章 明天见 何垚是傻。 傻的天真老实又可怜。 要不然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可老实人犯法吗?老实人刨谁家祖坟了?老实人就该死? 什么草蛋的逻辑。 直到何垚走出角湾市场的大门,都没看到阿坤的身影。 何垚决定拿着吴当给的这一万缅币去买身衣服。 不需要多贵也不需要名牌,只要干净清爽就可以。 今天他身上足足有折合国币八千一百块的现金。 这不是钱,这是希望! 是他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底气、是他逆境翻盘九死一生最快且唯一的途径! “何三土?”一道声音突然叫住了何垚。 他看到美琳正歪着脑袋笑盈盈的站在自己的去路上。 今天佤城没有下雨。 明亮的阳光从天空倾斜下来,照在美琳深棕色的头发上。像极了粼粼波光的一池春水。 何垚心中响起一道旋律: “在我的怀里,在你的眼里。 那是春风沉醉,那是绿草如茵。 月光把爱恋,洒满了湖面。两个人的篝火,照亮整个夜晚……” …… “阿垚,你要去哪?”美琳问道。 何垚局促的低下头,“准备去买一身换洗的衣服。” 他不敢承认,自己是因为认识了美琳,才让好好梳洗打扮一番的念头如此空前强烈。 “我跟你去吧?你对这边不熟悉,容易被宰。” 何垚很愿意身边能有美琳作陪,但…… 他只想花最少的钱办最大的事,他的预算绝对不能超过吴当给的这一万块。 他知道打肿脸充胖子可以维持一个男人的面子,但现在的他没这个资格更没这个实力。 预见到一会儿自己抠抠嗖嗖挑便宜东西下手的那种窘迫,美人在侧的美好想象瞬间土崩瓦解。 下一秒就听美琳笑着说道:“我知道哪里的衣服便宜又好看,你穿上一定帅呆了。走,今天让你多花一分钱,都算我的。” 说完,伸手拉着何垚就走。 没有国内窗明几净的环境,没有落地玻璃没有会客沙发。美琳带何垚去的地方只有嘈杂如菜市场般的环境与鱼龙混杂催生出的各种各样杂音。 但东西也是真的便宜。 一件上衣折合国币十几块、一条裤子也不过三十出头。 三百块的预算,再买双鞋都还有剩。 在美琳的建议下,何垚买了两件上衣做换洗。 即便这么铺张,也才用去预算的一半。 何垚看着手上剩下的五万多一点缅币,不好意思的冲美琳没说道:“今天麻烦你了。要不……晚上我请你吃饭表示感谢吧。” 美琳看着换上一身干净衣服的何垚,改头换面仿佛变了个人一样。发出由衷的赞叹,“何三土,有没有人称赞过你好看的就像个明星!” 何垚腼腆的低下头。 好看? 能当饭吃吗? 明星? 能救自己逃出生天吗? 这张脸除了给自己增加了无限的麻烦外,何垚真不知道还有什么用。 但被美琳这样漂亮的女人当面毫不掩饰的称赞,还是让何垚觉得很高兴。 “不过,要请客也应该是我请你吃!感谢你今天仗义援手帮我解围。”美琳一边说一边很自然的挎上何垚的胳膊,“我知道有一家的飞饼很好吃量又大。我带你去!” 何垚刚要说男人怎么能让女人请客这样的话。美琳就先一步洞察了先机,冲他眨了眨眼睛,“你要想感谢我,一定要请我吃饭的话……那就今天你请,明天换我请,这总可以了吧?” 这是……邀请自己明天跟她一起吃饭的意思吗? 这让何垚在心里欢呼起来。 先前好不容易塑造的理智荡然无存。 心底最真切的欲望像潮水般将何垚淹没。 美琳这个善解人意又带娇憨风情的女人,就是身处泥潭深处的何垚此刻的人间理想。 是那光芒耀眼且唯一的太阳。 在美琳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一处路边摊。 甜腻的三角形飞饼,不正宗更不醇厚的缅国奶茶,并不合何垚的胃口也会令他胃痛,却让他在今天吃出了巨大的满足感。 时间过的飞快,暮色降临的时候,何垚终于不得不跟美琳依依惜别。 站在院门口,美琳冲何垚挥手,“明天见啊三土。” 目送着美琳远走,何垚提着东西走进院子。 迎面就看到十五冲自己嘿嘿冷笑,“快看,咱们的癞蛤蟆先生回来了。” 这话引得他手下那四个小弟跟着哄笑。 何垚并不准备理会他,但回房间却要经过十五所在的位置。 在何垚经过的时候,十五一把将他手上拎着的袋子抖落到地上。 “穷酸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何垚不想跟他纠缠,现阶段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没多余的精力在十五这样的人身上浪费。 所以他没说话,低头去捡拾自己的衣服。 十五一脚踩住何垚的手,脏兮兮的拖鞋隔着皮肉让骨头生疼不已。 何垚一声暴喝忍着疼痛抽回手,趁十五重心不稳的当口,用这只被他肆意踩踏的手攥紧成拳,狠狠朝十五脸上挥了过去。 十五的小身板瞬间倒退着倒在地上。 但他很快爬了起来,骂骂咧咧朝何垚冲过来,“我他么……” “够了!” 一声洪亮又不容质疑的声音炸响在院子里。 身穿迷彩装的男人面无表情的开口了,“再他么影响我们休息,就让你们好好尝尝拳头的滋味。花拳绣腿打嘴仗的娘炮。” 十五立刻不吭声了,只是更加怨毒的看着何垚。 说话这个迷彩装,吴当叫他王义。 因为这个名字完全是国人的起名风格,所以让何垚印象深刻。 而且他的饮食习惯也跟缅国人完全不一样。他吃馒头咸菜,还经常就根或大或小的葱。 但何垚不敢跟他乱套近乎。 王义毕竟是吴当的人,还是他信任并委以重任的人。 何垚不能也不敢。 默默将自己被丢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收拾好,何垚闷声回了房间。 阿坤竟然还没回来。 这不对劲。 他在佤城无亲无故也无处可去,角湾市场更是已经闭市,这个时间他还能在哪? 这不寻常的情况让何垚不免担心起来。 放下自己的东西就匆忙往外冲去。 可能是看他状态不对,搬着椅子坐门口玩手机的王义警觉的跟了上去。 第31章 人不狠站不稳 “干什么去?”王义拉住何垚问道。 “王义大哥,阿坤哥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得去找找!” 情急之下何垚担心王义不让自己乱跑,着急的说道。 没想到王义的脸色立刻舒展开,“阿坤啊……那没事了,你回去等着吧。今天吴当带他出去办点事,晚些时候就回来了。” 何垚狐疑的看着他。 吴当找阿坤能有什么好事。 心里不但没有被宽慰到反而更担心了。 可能是感觉到何垚不甘心,王义笑着说道:“细蒙跟着呢。放心吧,阿坤要是回不来,我由着你打。” 细蒙是另外一个迷彩装的名字。 何垚当然不敢打王义,更打不过王义,但是这并不耽误他对王义的话平白信了几分。 他稍稍放宽了心,就听王义问道:“你刚刚喊我‘王义大哥’?你不是缅国人?” 他在试探自己? 何垚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只是最近跑市场,接触的国人老板多,一时间有些受他们影响。” “你听得懂国语?”王义立刻问道。 何垚简直想给自己来一巴掌。 怎么就越解释越他么解释不清了呢。 不知道说什么,更怕言多必失,何垚干脆一声不吭只是摇了摇头。 好在王义没有继续往下追问,只是说道:“好了,回去吧。阿坤应该再过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就算没头苍蝇这么跑出去也没地儿找去。” 这么一说还真是。 自己对佤城压根不熟,更谈不上了解。 茫茫城市找一个人,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跟着王义往回走的路上,王义手机响了。 似乎是一条短信。 后面就听到他小声自言自语,“这钱是越来越难赚喽。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哦……” 钱还真是个好东西,不光自己需要。 想到吴当交代的事,何垚跟王义说道:“吴当交代明天开始下午也要跑市场。王义大哥,我跟十五他们的关系不好,回去麻烦你代为转达一声。” 王义点了点头,举手之劳的事。 然后看着何垚说道:“你跟十五那伙人倒是不一样。奉劝你一句,人不狠站不稳。跟他你一拳我一脚的争叱打闹有什么用?要么一次把他收拾服帖,再不敢有下次;要么夹起尾巴做人,加入他小弟的阵容。做人时间有限,没必要在无意义的人跟事上浪费。” 见何垚点头,王义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了,“既然说到这了,我就再跟你多说一句。你回来之前十五进了你们房间,我看到他拿走了一把剃须刀。但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只是去你们房间借回去用一用……” 何垚的脑子轰的一声响。 原本以为过了今天,剃须刀的问题就不再是问题。 任何人问起,都可以说是自己跑腿赚钱买的。 但存在一天的时间差。 今天之前,中介公司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跟阿坤是身无分文的两个穷鬼也木西。 在电诈园区跟矿场的经历浮现在脑海。 何垚的舌尖不自觉抵在半颗断牙上。 就是因为自己一次次对赵强妥协退让,以为息事便能宁人,其实只换来这种人的变本加厉跟不择手段。 王义说得对。 这种事经历过一次就该长一辈子记性了。 绝不能让十五有机会成为第二个赵强。 斩草要除根,后患要永绝。 虽然这次的事态应该不算严重,怎么也能解释糊弄过去。 但给何垚敲响了警钟。 坏人成佛只需要放下屠刀,而好人却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 善良心软柔善可欺的何垚已经死在过去,死在电诈园区、死在深不见底的矿洞。 现在的何垚为了活下去,可以遇佛杀佛、可以遇鬼灭鬼。 十五既然处心积虑要置自己跟阿坤于死地,那么就头一个送他去见阎王。 阿坤回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进门就看到盘腿坐在椅子上的何垚。 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没睡着。 “阿貌。” 阿坤压低声音呼唤了一声。 看起来有些过意不去这么晚回来,何垚等着自己。 何垚已经听到阿坤开门的声音,他平静的睁开眼睛,“阿坤哥,你去哪了?” 阿坤身上带着浓烈的烟草味跟酸涩汗臭味的复合味道,让何垚实在无法跟什么好的地方联系在一起。 “吴当要在角湾市场开新公司。今晚出去应酬,喊我帮忙跑腿打杂。我走的时候找不到你,所以没跟你打招呼……” 阿坤的声音里夹杂着欣喜但更多的是愧疚。 稍微过了一会儿,阿坤耸动着鼻子对着四周嗅了又嗅,然后问道:“怎么有股血腥味?” “赶紧洗洗睡了。哪来什么血腥味。” 何垚招呼着阿坤,仰头抽干了手边满满一大杯水。 阿坤答应了一声,转身洗漱去了。 何垚总觉得阿坤的话里存在说不通的地方。 但既然人已经安全回来,自己今晚又有更重要的事做,便没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缠。 他手边没有闹钟更没有手机,但为确保凌晨时分自己能准时醒来,何垚今晚已经这样灌了自己一肚子水了。 虽然他更想稳妥的瞪着眼睛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但白天带着料子满市场溜达消耗了他大部分体力,明天注定也是高强度的一天,所以何垚只能抓紧时间能睡则睡。 凌晨三点钟,是人睡的最熟的时间。 何垚在阿坤的呼噜声中睁开眼睛,膀胱像要炸开的刺痛感,将他的神智以最快的时间恢复。 饶是如此,他也没着急动。 侧耳听了听阿坤均匀有力的呼声,这才慢慢爬起身走到门口。 整个人像一只悄无声息的巨大壁虎,警觉的感应着外面传来的一切不同寻常的声响。 片刻过后,何垚慢慢轻轻地打开房门,探出半边身体继续观察了一小会儿之后,闪身出门同时将房门缓缓关闭。 第32章 与虎谋皮 何垚最终消失在被十五独自霸占的房间门口。 大约十五分钟之后,才重新出现在院子里。 略显鬼祟的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才摸回了自己房间。 一大早,心里揣着事的何垚早早就醒了。 昨晚做的是不是无用功、会不会鸡飞蛋打,还要看今天是否顺利。 早上赶去中介公司的时候,照例只有凤至一个人在。 何垚甚至怀疑她连住都是住在店里。 “你来这么早也没用,市场上客商不来,你还不如多睡一会儿。”凤至善意提醒。 “没事,早来可以选一选料子。” 何垚的视线有针对性的落在那些小个头的深色皮壳料子上。 上次卖出去那块后江之后,何垚对这个场口的原石就多了几分好感。 今天正是印证自己学习总结能力的时候。 他的手在一块块原石上摸索着,很快就确定了今天的目标。 大约只有半个巴掌大小的一块后江小料子,状若一个河蚌。半边圆润半边偏扁平。 让何垚注意到的原因当然是因为份量足。 不过现在他有更多能用来加强判断的方式方法。 比如昨天牛波一给的玉石电筒。 电筒差不多一扎长,尾端还自带一个迷你型号的微型小卷尺。 可以应急时拿来大致测量一下原石的尺寸。 不过何垚手上这一把,还被牛波一拴上了一个装饰物。 那东西的材质何垚看不懂,只能确定不是翡翠。 洁白如羊脂又像冷凝过后的猪油。 椭圆形的牌子,中间部分镂空雕刻了一个大写的“九”字。 何垚不知道代表着什么,但应该不会太贵重。 以自己跟牛波一的关系,如若贵重他断没理由送给自己。 这也不妨碍何垚好奇九意味着什么。 一般来说大众心理都会更倾向于,比如写了“牛”或“波”之类具有独特含义的东西挂在上面。 不过他对牛波一所知甚少,多想也无用,很快就抛在了脑后。 后江小料的墨绿色皮壳在何垚手中电筒的照射下变得清晰起来。 原本像明珠蒙尘的灰蒙蒙绿色,因为强光的加入变得宛如青蛙背皮。色深却鲜明。 非常符合何垚此时的要求。 不知道什么时候凤至走了过来,看了看何垚手上后江的编码,翻了一下手上的账本,然后道:“我劝你还是不要选这块原石。” “为什么?”何垚问道。 凤至回答,“这块料子个头不大,也没什么表现。但价格出奇的高。市场上就算有老板对这料子心动,也不会轻易下手。” 这引起何垚的好奇心,“多少钱?” “十个亿!” 凤至朱唇轻启,报出一个的确让何垚震惊的数字。 就这么大点东西…… 竟然价值三百万国币? 看到何垚一脸震惊,凤至笑起来,“别看吴当那副样子,但咱们公司的合伙人多。所以实力能排进角湾市场前三。这种料子其实店里挺多的。不过一般都在保险柜里,需要对客商进行验资之后才能看货。这一块……谁知道为什么会在这儿……可能是粗心大意漏下的吧……” 她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道。 何垚可不信吴当手下会有这种事发生。 要是时间允许,他并不想铤而走险兵行险着。 但现在时间不允许他另作其他安排,开弓没有回头箭。 何垚不动声色将那块原石放回原处,重新选了一块皮壳跟后江略有相似之处的青绿皮原石。 找凤至做出库登记。 “会卡。编号hnyw。重量十二公斤。不能低于一千万可以考虑封包。” 凤至面无表情的核对了一下各方面信息。然后调侃道:“今天转性了?开始挑便宜的?我刚才也就那么一说,市场里深藏不露的大老板多着呢。一个亿对咱们来说比命还贵,但对人家来说,就是一个洒洒水的小目标。” 见何垚不说话,凤至大胆的试探蛊惑道:“阿垚,你既然会看料子为什么不想办法自己赌石?这样给人当阿弟,猴年马月才能出头?” 何垚警觉心顿起,但仍旧默不作声,看凤至后面还会说什么。 他今天的计划如果有凤至的帮忙,会事半功倍。 但凤至这个女人的立场让何垚吃不透,他不敢在凤至面前过多显露自己。 凤至见何垚不为所动,看了一眼外面才刚刚放明的天色,以及寥寥无几人的市场。 扭动着腰肢走到何垚对面,伸出一根手指从何垚的脸上划过,“不如我们相互帮助?我帮你、你帮我,咱们各取所需你觉得如何?” “我知道你不会甘心只做别人的池中之物。我也是。既然我们有相同的野心,为什么不能一起呢?” 何垚笑着看向她,“凤至小姐准备白天互帮,还是晚上互助?不妨说的再清楚一些?” 这话让凤至的脸色一变,但很快她脸上就重新挂上一个更魅惑的笑容,“这个嘛……你说了算。” 说完整个人往何垚身上挂过去。 这时候何垚脑子里浮现的全是美琳的身影。 说实话,凤至漂亮,但比起美琳还差了一截。而且凤至像条美女蛇,脸上的野心还有不展露出来的心计,没办法让何垚像欣赏美琳那样轻松自如。 所以他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朝旁边躲去。 “看样子凤至小姐有用到在下的地方。既然如此,不如今天先纳一个投名状如何?” 何垚在这一刻正式决定与虎谋皮。 先解决了十五那个隐患,后面再根据事态走向给凤至这个女人定性。 凤至眼波流转,“哦?你需要我做什么?难道……在这里?我们……” 她一边说,一边伸出一只柔若无骨的手在她自己的前胸上撩拨了一下,暗示的内容但凡是个男人就看得懂。 何垚面红耳赤起来,嘴上说道:“既然是要合伙一起做大事,就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我今天只要你做到一点……” 他指着刚才被他反复观看过的后江小料,“今天不管十五带走了哪块原石,出货单上都只能显示这块后江是被他带走的。” 第33章 待宰的羔羊 下一秒凤至就低声惊叫起来,“疯了吧!十个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何垚见她情绪激动,自己反而淡定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么怂的合作伙伴,我觉得对我无用。” 一瞬间凤至脸上露出暴怒的神色,像一头随时准备失控伤人的猞猁。 她冷笑着说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给我挖坑。” 何垚摊了摊手,“你放心,害你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你掌握着我无法辩驳又经不起查证的秘密。我让你涉险对我自己来说也是死路一条。” 这话让凤至顿时冷静下来。 慢慢的她脸上的神情变得疑惑起来,“十个亿的原石,吴当一定会一查到底,十五也不可能由着别人栽赃半点不为自己辩解。你究竟想怎么做?” 何垚笑道:“你只管做,剩下的我自有安排。保证不会把你牵连进来。想要做成任何一件大事,都要承担相应的风险。做我的合伙人,至少要当我看看你的胆识吧。不然我凭什么白白送钱给你?就因为你是个女人?” 说完并不等凤至说话,起身将那块后江原石装进口袋,“这料子我带走了。” 凤至轻呼,“不行!你就这么拿走了,店里原石的数量对不上,吴当马上就知道里面有猫腻!” 店里一天至少两次清点存货数量,这么明显的破绽怎么可能瞒过天天在店里晃悠的吴当。 何垚笑起来,“凤至小姐,你还是对我有所保留。你既然能把价值十个亿的后江原石从保险柜里掉包出来,我不相信你一点能掩人耳目的后手都没有。我们还是明人不说暗说暗话,各自开诚布公才是合作的基础。” 凤至的脸色变了,看向何垚的眼神从刚才的风骚妩媚,变得深邃起来。 这块后江当然不会无缘无故自己长脚从保险柜跑到阿弟们触手可及的选货区。 这是她好不容易偷梁换柱为自己谋的后路。 兄债妹偿。 如果钱跟石头都偿还不了,那就只能拿皮肉来偿。 凤至怎么可能引颈就戮甘心受辱。 她在找机会。 找一个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能让她变现一个亿的机会跟人脉。 但谈何容易。 随着日期越来越临近,吴当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露.骨.淫.荡,凤至束手无策,每天过的无比煎熬。 而吴当带给她的压迫感也是一天强过一天。 从最开始的以礼相待到后面肆无忌惮的说荤话、咸猪手。 昨天更是甚至…… 眼瞅着吴当的脏手已经从脚摸上大腿。只要一想到他的臭嘴拱遍自己全身的那天近在眼前,凤至就恨不得用刀子戳死自己。 一个人连死志都有了,又怎么会怕其他的。 这才有了今天她跟何垚的一拍即合。 “那我能得到什么?难道就只是得到你?”凤至看着何垚,“合作伙伴可不是嘴皮子一碰,一人涉险另一人坐享其成。” 何垚觉得她问这个问题也不为过,便认真说道:“这十个亿,我分你三分之一。” “凭什么?”凤至毫不退缩的看着他,“我做的不比你少,甚至承受的风险比你还大。为什么只能是三分之一!” “因为……” 何垚说了一半,想了想改口道:“这件事今天就会出结果。到时候你会知道原因。如果到那个时候,你还觉得我不配拿走三分之二。我们可以重新定规矩。” 凤至见他说的认真,态度也算诚恳。 更关键的是,除了何垚她没有其他更合适的人选。 所以她决定赌一把。 反正本就只剩一条死路,就算赌输了,也不会比之前的局面更坏。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去市场了。” 何垚弯腰抱起那人头大小的会卡,过程中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地方,闷哼了一声。 “你怎么了?”凤至敏感地发现何垚的脸色有些苍白,关切地问道。 眼下他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要不然自己的死期就是今天。 “放心吧……死不了。” 何垚一边说一边摇摇晃晃的抱着会卡走了。 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吴当进门。 看到凤至盯着何垚背影时候的一脸紧张,吴当嘿嘿笑起来,“小美人儿,我最近为你守身如玉攒足了子弹,就为了好好伺候你。你放心,只要再坚持个几天,保证让你下不来床的爽。把账本拿过来,清点库存。” 凤至的心一下揪了起来。 现在十五还没来。 要是这会儿吴当就把库存点了,刚才被何垚带走的原石立刻暴露。 想到这里,她第一次主动迎合的站到吴当面前。 伸出双手勾住对方大象腿粗的脖子,“阿当叔,你这么惦记我不好吧?让我大哥知道了,以后你们还怎么合伙啊……” 吴当嘿嘿淫笑,趁势揽住凤至的蜂腰,将她拉到紧贴着自己,“亲上加亲阿叔变妹夫,你哥说不定求之不得呢。再说了,你哥……呵呵……能不能活到那一天都是个未知数。” “你说什么?” 凤至脸色一变。 吴当像是自觉失言,打了个哈哈改口道:“边境线上武装力量那么多,关系错综复杂。我是听说最近打仗频繁,也是为他担心。你放心,他吉人自有天相,没那么容易死……这不是还把你托付给我了吗……” 说完整个人开始贴着凤至摩擦。 隔着特敏,凤至都能感觉到他的膨胀。 好在这时候,十五带着四个小弟出现在店门口。 凤至连忙推开吴当,整理了一下衣服,催促着十五几人去选料子。 “别急啊,我找老板还有正事要说呢……” 十五笑嘻嘻的伸手入兜。 将偷来的剃须刀摸出来,正准备拿到吴当面前邀功请赏添油加醋告黑状时,下一秒就发现对方神色不善的盯着自己。 一脸欲求不满自己搅他好事的表情。 十五一愣。 当看到吴当拔地而起的帐篷,瞬间了然。 连忙露出一个谄媚讨好的笑容,“我们很快!马上选完料子马上滚。绝不耽误老板老板娘的好事……” 凤至没说话,一脚狠狠踩在十五的脚背上。 第34章 天打雷劈的料子 何垚抱着会卡原石直奔牛波一收料子的摊位而去。 牛波一对何垚不错,所以何垚投桃报李,只要选出来的料子觉得不错,就总想着先拿给牛波一瞧。 只不过,这个时间明显对于习惯睡懒觉的牛波一来说,为时尚早。 今天不但牛波一没来,连昨天早到的程哥儿也不知所踪。 何垚站在原地闲着也是闲着,便抱着原石在市场上转起来。 好料子又不是只有手上这一块,与其干等着浪费时间,还不如多转转看看。 客商们不可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待在角湾市场,总有回国的一天。 一旦牛波一走了,何垚到时候再去重新发展客户,可不一定那么赶趟。 如今的何垚忧患意识相当强。 在他看来舍得起个大早泡在市场上的老板,一般都是对收料子比较上心的。 跟这样的人做交易,只要手上料子的表现没问题,那么很大几率是能成交的。 然而今天就跟中了邪一样。 招呼何垚抱料子过去看的老板不少,却无一例外最后都摇头表示自己不要。 这让何垚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接连碰壁让何垚最后干脆放弃跑市场的念头,抱着原石回到牛波一的摊位前找了把椅子坐进去。 等他到来帮自己答疑解惑。 美琳已经到了。这会儿算不上忙,便走过来跟何垚打招呼。 她今天穿了一件浅色的高腰特敏,上半身的衣服比昨天更短。 走路的时候,隐隐露出的那一截小蛮腰,左右扭动。 何垚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有人会用“水蛇腰”来形容姑娘的腰肢了。 特敏是缅国女人的筒状长裙,像国内女人穿着那种一步裙的加长版。 所以不管臀部的形态还是走路的姿势,都让人挪不开眼。 美琳这种女人,在缅国绝对算得上极品。 身材高挑长腿细腰,鹅蛋脸大眼樱唇,还是高收入高知人群。 这样的绝色,如今朝着自己款款走来。 那瞬间,何垚心中一朵叫做ài情的花,随着美琳的步步生莲应声而开。 如果她愿意,何垚愿意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奉献自己所有的一切。 为她出生入死、为她倾尽所有、为她着魔为她疯批。 为了她,何垚愿上九天揽月、愿下五洋捉鳖。 只要她要、只要他有…… “想什么呢?” 美琳伸出手,在何垚眼前晃了晃。 “我刚才以为自己看到仙女了。”何垚笑着回答。 美琳咯咯笑出了声,帮何垚理了一下翻卷着的短袖袖口,问道:“土不土……今天有没有人说你很帅?” 何垚这一身都是她帮着选的。 “没人……不过有姑娘主动投怀送抱算不算?”何垚笑着问道。 这话还真不是随口胡说的,但美琳明显不信,“得了吧。你们中介公司里面全都是阿弟,哪来的女人。” 何垚觉得美琳这话说的不准确,开口纠正道:“怎么会没有呢。我们店里有一个超级漂亮的女翻译。对了,你们都是翻译,你认不认识她?” 美琳一愣,然后笑起来,“角湾市场翻译那么多,怎么可能各个都认识。你们中介公司我去的不多,所以你说的这个翻译……我可能见过,但是不熟。” 何垚点点头,美琳说的也对。 这市场是缅国最大的翡翠原石成品交易市场,就算是同行也做不到每一个都认识。 下一秒美琳就酸溜溜的问道:“你说投怀送抱的这个女人,该不会就是那个女翻译吧?她长得有我好看吗?有我眼光好吗?你们是什么关系?” 何垚看着美琳撅起的鲜红樱唇,宛如任君采撷的多汁水果,一瞬间竟然生出一种恋爱的错觉。 他下意识伸手拉了面前的美琳一下。 想不到下一秒美琳就直接坐到了他的腿上,修长的手臂勾着他的脖子,一脸娇嗔的望着自己。 何垚瞬间石化,一动不敢动。 好在这时候,旁边传来重重的咳嗽声。 美琳像个受惊的小鹿,立刻从何垚怀里跳起来,看都没看旁边一眼就红着脸跑开了。 程哥儿跟牛波一双双站在那里。 刚刚的咳嗽声就是程哥儿发出来的。 “这事整得……我昨天也不知道小美人儿跟你有一腿。不知者不怪,阿垚小哥,你可不能假公济私啊。”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何垚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这人每次出场,都不招人待见。 程哥儿一边说,一边对何垚带过来的原石动手动脚。 一旁的牛波一什么也没说。 看样子他们昨晚的社交活动进行的很不错,两人的关系现在看上去就像老朋友一般。 不过昨天的徐二倒是没有出现。 何垚也没说话,想看看他们两人对这块会卡是什么看法。 在程哥儿打灯观察了一番之后,撇着嘴说道:“阿垚小哥,想不到你也有失了准头的一天。” 何垚连忙追问什么意思。 不过程哥儿又开始卖关子,何垚干脆直白的问牛波一,今天这块原石这么不受待见的原因。 牛波一拿出电筒,第一时间打灯看了一会儿,很快他就摇头说道:“这块会卡的原石,裂太多了。弄不好就是切出帝王裂的种子选手。” 何垚有些不解,问道:“我今天选原石的时候,特意打灯看过。光圈照下去水头很足。起码增加了三两倍有余。而且这块石头分量足,皮壳也都是种质老的那种。这些不是都属于表现好的范畴吗?” 牛波一先是点头,一一认可了何垚的这些说法。 然后才开口说道:“你说的这些都对。单独拿出来没有任何毛病。但就是忽略了一个因素。” 何垚立刻问道:“什么问题?” 牛波一指着会卡原石说道:“你忽略了会卡这个场口存在的通病。” 说完看何垚一脸茫然,牛波一进一步解释道:“会卡这个场口开采出来的原石出名的裂多。正常买原石的时候,遇到这种场口的原石,打数要往下压。别的场口原石,一公斤能出一条手镯或者一公斤半能出两条手镯,放到会卡料身上,两公斤打数一条都不一定保险。” “这还只是常态化表现的那种原石。像今天你带来的这块 。大裂叠加小裂,小裂里还隐含牛毛裂纹。这种原石,我也不敢赌啊阿垚。” “天打雷劈料说的就是这种。”程哥儿在一旁插嘴。 牛波一正色摇了摇头,“不对。天打雷劈不是会卡,指的是雷打场。” “阿垚,你记住。会卡种老水长也不一定就是好料子。这个场口赌石赌的是裂!遇到会卡,别的都不用着急看,先断裂,其次才是种质跟水头。另外就是刚才程老板说的雷打场。那个场口出来的原石有一个算一个,真正做到了天打雷劈寸草不生。遇到这两种原石,一定要谨慎。切记切记。” 第35章 不得好死 听完牛波一的话,何垚恍然大悟。 不是自己失了手感,而是输在了不了解场口特性上。 这属于经验方面的失误,何垚能做到坦然接受。 只不过他心里有些好奇。 按理说市场是优胜劣汰的,这种不具备市场认可度的原石,应该一早就淡出市场了才对。 牛波一好脾气地回答道:“刚才我只是给你说了其中的一个方面。大自然孕育出来的天然矿藏,永远不可能像人工做出来的工艺品一样完美无瑕无绺无裂,所以翡翠原石有瑕疵很正常。” “比如会卡,裂多的确是这个场口存在的不容忽视的问题。但同时会卡的水头长。翡翠这东西水头一长就显珠宝感。水头甚至可以跟其他场口更高一个档次的比肩。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花小钱办大事。 这个道理浅显易懂,所以何垚马上会意。 牛波一满意的点了点头,“再说雷打。这个场口矿如其名。里面的原石就像是被雷给劈了一样。但这个场口出来的原石全是色料,而且色力十足,连后江的色都不敢跟它比。但是雷打场的原石取不成大件,只能抠一些像蛋面之类的小件出来。” 何垚点点头,无比真诚的冲牛波一道了谢。 虽然今天这块会卡卖不出去自己要赔吴当百分之三,也就是三十万缅币,折合九百块国币。 但何垚觉得这个钱花的值。 程哥儿在旁边已经按耐不住了,今天牛波一说的这些他都知道。 所以好不容易等他们两人聊完了,这才开口冲何垚说道:“赶紧去换块料子,再来给我们瞧。” 何垚不好意思的表示,他们跑腿阿弟的规矩是,当天手上的原石卖不出去不能换第二块。 也就是说,如果何垚今天手上这块会卡卖不出去的话,就只能明天再来给他们看料子了。 程哥儿看上去有些失望,怨声载道了好一会儿之后,无奈的说道:“你别在这闲着了。去市场多转一转看看有没有不开眼的新手能买了你这块会卡。” 何垚连忙带着料子走出去没两步。 被美琳伸手给拦住了。 她手上捏着一块四四方方被粽叶包裹着的东西。 “呐,给你的。你今天脸色不好看,是不是中暑了?” 面对美琳的关心,何垚伸手接过粽叶包裹着的食物。 笑着说道:“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放心吧。对了,现在几点了?” 他看到美琳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一块秀气的腕表。 美琳抬手看了一眼,说道:“十点过十分。” 何垚连忙跟美琳道别,说自己还要去找人看料子。 美琳在后面追着提醒他不要忘记晚上的约定。 这让何垚觉得满心甜蜜。 但他这会儿必须要走。 因为刚才在牛波一跟程哥儿那边耽搁了太多的时间。只怕很快店里就要有动静了。 何垚着急转移兜里那块用来栽赃陷害十五的原石。 一个人来到市场门口,何垚将手上的会卡放在地上,自己一屁股坐在市场用来固定那两扇透景大门的几块石头上。 将刚才美琳塞给自己的粽叶打开。 里面是一块用软糯的大米做成的米糕,缅国人管这叫“粑粑”。 他一边大口的吃着,一边趁人无人注意到自己,将口袋里的后江原石丢在了顶门石旁边。 就算翻遍整个市场,估计也未必会有人注意到这里。 从整个市场人的眼皮子底下完美隐形。 何垚几大口吃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将手上的粽叶胡乱往上面缠了一圈,一起丢进了门口硕大的塑料垃圾桶中。 做完这一切,何垚重新抱起会卡原石,准备去市场上一边转一边等着店里的招呼。 这个时候市场上人多,很多阿弟都在排队等着给客商老板们看货。 何垚才刚刚排到其中一条队伍的尾巴上,就听到阿坤喊的声音。 他刚抱着料子走过去,就看阿坤一脸惊慌地看着自己,“阿垚,剃须刀被十五偷走了。他跟吴当说我们偷偷攒钱,还编了一大堆根本不存在的罪名,挑拨离间。吴当让你赶紧回去。我们……我们怎么办?要不咱们跑吧?” 阿坤已经明显慌了。 “你怎么说的?”何垚连忙问道。 “我……我说我什么也不知道。是……是十五栽赃陷害的。” 阿坤是老实,却还不傻。 听他这么说,何垚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吴当能让他来找自己,一方面应该是没怎么把十五的话当回事。 另一方面应该也是试探他们两人。 要是他们两个跑了,才真是不打自招。 何垚拍了拍阿坤的肩膀,“阿坤哥,放轻松。你做得很好。你什么也不知道 ,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剩下的事交给我,你放心。十五蹦跶不了多大一会儿了。咱们如果跑了,大爹怎么办?” 这话立刻让阿坤冷静下来。 是啊,刚才情急之下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呢。 他有些忧心的看着何垚,“阿貌,我……我害怕。” 何垚握住他的手,“阿坤哥,相信我。我们一定不会有事。” 两人就这样相互搀扶着往店里走。 还没进门就听到十五的惨叫声,何垚感觉到身边的阿坤打了个哆嗦。 他伸手拍了拍阿坤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担心。 这才迈开步子走进店里。 十五被绑着双手吊在店里的屋梁上。 见到何垚跟阿坤进门,吴当冲细蒙使了个眼色。 对方立刻走到店门口,将巨大的卷帘门给拉了下来。 吴当坐在一把临时被拽出来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坐在店中间。 他当着何垚的面抬脚踹了一下面前吊起来的十五,“别给我装死。人回来了,把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 十五的脑袋已经肿成了猪头,眼睛也肿胀的像在脸上扣了两个山鸡蛋。 被吴当脚上的力道踹的晃来荡去,像个悬挂着的沙包。 他艰难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何垚的第一时间,他就杀猪般嚎叫起来,“就是他陷害我!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第36章 必须死 面对情绪激动的十五,吴当的反应是又踹了他几脚。 “貌垚、貌坤,你们俩是不是属白眼狼的?我为你们出钱出力,送你们去医院。你们花着我的钱买命,还跟我玩心眼儿耍小聪明?” 吴当开口就是大帽子,开口闭口全都是自己的付出。 但何垚知道他这是在虚张声势诈自己,所以并不着急辩解,只是静静听着。 他的话音刚落,十五就哀哀叫起来,“老板真不是我!我真的没有动过你说的那块原石!” 吴当把眼睛一瞪,“你的意思是凤至在栽赃陷害你?你跟她有什么仇什么怨?她这么针对你!” 说完冲细蒙抬了抬下巴,下一秒凤至就被细蒙给粗鲁的推搡了过来。 吴当从椅子上站起身,伸出右手掐住凤至的脖子。 脸却朝着十五,阴森地笑着,“都说说吧。谁说的我不满意,谁就给我死!” “这臭娘儿们肯定跟这俩也木西串通好了!他们是一伙的!她跟那个小白脸光天化日勾勾搭搭,就差当众宣.淫给你戴绿帽子!老板,我就是个替罪羊!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是知道我的!我从来没做过出格的事啊!” 十五的话,让吴当有一会儿没有说话。 却让何垚更坚定这次收拾他完全没毛病。 何垚唯一跟凤至接触的过程中存在出格的,就是被人下黑手推那次。 十五张口就来,看样子就算不是他亲手干的,也跟他脱不开干系。 吴当的表情更阴沉了几分,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却松开了对凤至的钳制。 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凤至立刻剧烈又大声的咳嗽起来,刚才胀红的脸开始慢慢恢复如常。 只有已经走投无路的人才会拿从前的为人处世,为今天的自己增加筹码、才会拿不出半分证据,只一味的表忠心。 这种做法对一个重情重义又心软的人说,没准能起到想要的作用。 但十五面对的人是吴当。 身上没有人味儿,眼里没有人情。 这一套压根起不到半分作用。 可能是看只有十五在得吧,吴当将阴冷的目光又转向何垚跟阿坤。然后迈步往阿坤面前走去。 阿坤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何垚知道没有经历过眼前这种情形的阿坤,已经被眼前这一幕给吓坏了。 他伸手将阿坤挡在身后,迎着吴当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相信吴当一定会给我们做主。凡是做过的事一定会留下痕迹。只要去所有我们待过的地方逐一搜查,一定水落石出。” 吴当发出一声冒着冷气儿的笑,“你倒是镇定……不过你说得对,凡事做过必然会留下痕迹。” 说完,他姿势诡异的活动了一下脖子,那模样不像是在示威,倒像是被鬼掐住了似的。 “这倒是提醒了我。王义应该快回来了,我是该保存一下体力。到时候好好陪你们玩玩……” 吴当说完发出桀桀的怪笑声,转头又泄愤般踹了十五一脚,“出结果之前一个个都在这儿给我待好了。谁他么也别想走。细蒙,搜一下貌垚的身。” 这时候的十五仍然不甘心的想要把何垚拉下水,他嚎叫着,“这大半天的时间,他有无数机会能把东西藏起来!市场里面就有加工厂,说不定这会儿料子被解成什么样……” 回答他的又是吴当的一脚,“你在教我做事?你在教我做事?我他么平时就是太纵容你们!” 何垚看着吴当一脚又一脚的踹着十五,听着十五不断发出的哀嚎惨叫声。 他非但没有感受到丝毫快感,甚至觉得有些悲哀。 吴当在没看到证据之前,其实未必相信这件事就一定是十五干的。 但他还是要拿十五杀鸡儆猴,树立典型。 一个原石商,在缅国、在角湾市场、在他自己的经营场所掌握别人生杀予夺的权利…… 难道不令人感到悲哀吗? 店里所有人,除了吴当跟他的打手细蒙外,大气都不敢出。 而王义成了所有人等待的终点。 他回来的还算快。 何垚看到他交到吴当手里的东西时,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他担心藏得太深,王义难以发现;又担心藏得太浅,引起吴当另一重怀疑。 好在事实证明,他低估了王义的能力。 吴当看着手上那团鸽子蛋大小的莹绿色不规则原石,气急败坏,“你小子可真行!我还以为你是随口说说,想不到你是真他娘吃了熊心豹子胆。你竟敢真的解石!” 他手上除了鸽子蛋大小的蛋面,还有一盒剃须刀片。 狠劲上来,他先是将那盒刀片砸在十五脸上,然后抓起刚才自己坐着的椅子,没头没脑一下又一下下狠砸向十五。 这种剃须刀片跟其他的刀架并不匹配。 阿坤心疼钱,选了最便宜的。 吴当自己也是个男人,对这些东西该有的了解是有的。 “老板,真的不是我!这些东西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来的……” 十五的微弱的声音中带着哭腔,透着绝望。 可能他自己也意识到,面对这个结果他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别的不说,就说王义从他房间里搜出来的这枚绿色的鸽子蛋,谁能拿得出、谁又舍得用这种东西去栽赃别人? 现在这间房间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要是手里有这种东西,谁他么还会留在这里吃这苦受这罪。 没错,这鸽子蛋就是当初何垚藏在身体里带出来的那一颗。 当初何垚藏在自己身上,除了没有其他更稳妥的藏匿选择外,另一方面原因就是想着万一以后走投无路,这东西好歹还能起到点作用。 但他真没想到,会用在这种情况下。 十五千不该万不该,妄图对阿坤下手。 剃须刀事件本身的威胁性不致命。但带来的连锁效应会。 况且十五跟何垚阿坤朝夕相处,既然存了坏心,惹出大麻烦是迟早的事。 所以何垚必须要保证,一出手就让他没有任何反咬一口的机会。 他想了很多种自己能用上的方式方法,都不能彻底钉死十五。 只有这实打实具有高昂价值的东西、任何人都只想据为己有绝不可能拱手于人的东西,才能让十五死! 第37章 角湾早市 确切的说,十五的下场何垚并没亲眼所见。 吴当不可能在店里杀人。 就算不怕那些客商、同行,也忌讳血光之灾。 最后十五像条死狗一样被王义跟细蒙拖走,几天之后两人才回来。 何垚以为,这辈子已经不可能再跟十五有狭路相逢的机会。解决完十五的事,何垚心无旁骛地投入到汲取翡翠知识中。 这是后话。 十五被拖走后,吴当面色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何垚,“好好干,今天的事让你们受惊了。不过你们放心,我吴当做人做事最讲究。再过几天给你们开开荤。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他的眼神有意无意朝凤至身上瞥。 别人不知道这个眼神的意思,凤至心里清楚。 吴当就是个十足的变态,他最喜欢且擅长的就是把美好的东西亲手摧毁。 而这其中,拉良家妇女下水最能让他寻获快感。 何垚不卑不亢的表示自己今天带出去的会卡还没成交,要继续去跑市场。 抱上料子拉着阿坤就走了。 浑浑噩噩走了一段路之后,阿坤甩开了何垚的手,“阿貌,刀片怎么会在十五房间?那块绿翡翠又是哪来的?” 何垚没说话。 不是非要瞒着他,而是这件事说来话长,何垚一时间不知道应该从何处说起。 但他的沉默让阿坤的眼神变得失望起来,“阿貌,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何垚笑起来。 是,自己变了。 但阿坤认识的自己,本就在凤涅之后,又何来改变一说。 也许自己的好大约只看在阿坤跟老头的眼里。 现如今,连阿坤也瞧不上自己了。 但他对何垚来说,跟别人终究不一样。 别人怎么说自己、怎么看自己,何垚无所谓。但他不能不在乎阿坤的想法。 “阿坤哥,你听我说……” 但阿坤一句话也没说,下一秒转身加速度跑了。 何垚想去追,但他抱着石头,腰腹部还有新鲜的伤口。只能眼睁睁看着阿坤跑没了影。 他叹了口气,今天的自己还有很多要做的事,等晚上回去再跟他好好解释。 那块后将原石跟丢在垃圾桶里的缅币,何垚并没着急去取。 万一吴当在自己身后安排了尾巴,那么做无异于自投罗网。 何垚抱着会卡开始在市场上慢慢转起来,寻找一个眼力不济的半吊子。 不过,能从国内跑到缅国来收购原石的,没几个符合他的要求。 兜兜转转一圈下来,依然只有人看,连谈价这一步都没到。 何垚有些受挫。 回到牛波一跟程哥儿摊位的时候,两人的位子已经空了。 坚守岗位的美琳告诉何垚,两人约着吃西餐去了。 看何垚还抱着刚才那块会卡原石,美琳大约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想了想开口说道:“白天的市场成交不掉的石头,你可以试着带到早市上碰碰运气。” 闻言何垚好奇的问道:“佤城不是只有角湾市场这一个市场吗?” 至少他来佤城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说早市这地方。 美琳笑起来,“早市其实也算是角湾市场的一部分,不过不算正规就是了。” 原来,佤城除了角湾市场,外面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中介公司或者原石货主。 他们没有角湾市场里面这些大公司的实力,挤不进市场。 但又惦记着慕角湾市场大名而来的国内客商,所以会在市场九点钟开市前的早上五点到七点半之间,在市场大门口的街上摆地摊。 美琳之所以说不算正规,是因为是市场里面交易的原石,多少存在制约性。 真有证据自己从什么人手上买到了做假的原石,那还是有一定概率能追回损失的。 但市场外面这种交易,不管出现什么问题,角湾市场不需要出面协调解决。 这完全是买方跟卖方私下行为。 何垚才刚刚点了点头,美琳就继续说道:“还是有很多人去的。价格会比市场上成交的行情稍微低一些。因为是货主摆地摊,所以也不存在给阿弟的跑腿费,所以人也不算少。你要是想碰碰运气,不妨考虑一下。” 何垚笑着应下来,表示如果下午还没能将这块会卡卖出去,明早五点就去市场上碰运气。 美琳红着脸表示自己可以陪何垚一起。 这时候的美琳看在何垚眼里,是乖巧懂事又善解人意的仙女,是拯救自己腐烂黑暗灵魂的一道曙光。 在他看来,两人跟热恋中的情侣没有任何不同。 他当然愿意无时无刻跟美琳在一起。兴冲冲地答应下来。 重复约定晚上的约会之后,何垚像打了鸡血一样抱着会卡继续去市场上转去了。 只是很可惜,今天的幸运之神仿佛也对会卡避之唯恐不及,何垚整整在市场上转了一天,一大半的客商都看过这块会卡,仍然没人出价。 下午五点多钟,何垚抱着会卡回了吴当的中介公司。 看到何垚垂头丧气的模样,吴当假惺惺的说道:“貌垚,胜败乃兵家常事。哪能好事全让你占了。失手一两次也没什么,经验都是时间累积出来的。” 等他说完,何垚开口道:“吴当,能多给我一点时间吗?” 吴当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貌垚,你知道我是最看重你的。可店里这么多人,大家都看着,也不能总给你一个人开后门。你说是不是?再说了,六点一到市场就关门了,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可想。” 何垚看了看店里失去十五的四个阿弟,他们的表情都很麻木,看不出情绪。 虽然这块一百万的会卡,何垚只需要拿出三万块赔给吴当。但对于身上只有折合国币八千多的何垚来说,这九百多块的赔偿金还是让他舍不得。 他决定再争取争取。 第38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跟吴当这样的人谈条件,不能一味哀求也没必要卖惨。 最有效的就是告诉他,他能从中得到什么。 何垚表达了自己想带这块会卡去早市上碰碰运气、试试水。这样等后面店里表现好的原石消耗的差不多时,没准还能为那些竞争力不强的原石多找到一个出手的途径。 何垚有把握能说服吴当。 这块会卡比起那些动辄几十万上百万的原石来说,折合三万块国币的价格,值得吴当用来试炼自己。 果然,吴当对何垚的觉悟很满意,就差拍着他的肩膀给他个店长当当了。 不但答应了何垚的请求,甚至还大手一挥让他今晚将原石带回住所。 这样一来明早就可以直接带去早市,省了其余的麻烦。 也就是吴当生在环境懒散的缅国,不然就他这见钱眼开唯利是图的德行,放在国内那绝对是妥妥一名称职的奸商。 再次从店里出来,确信这次吴当没给自己安排尾巴的何垚,大剌剌抱着原石走了。 经过市场门口时,不着痕迹的寻回了那块后江。 但这个时间段,市场门口人来人往,何垚并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翻找垃圾桶里的钞票。 不过,他在做这些事之前,已经做好了调查工作。 角湾市场的垃圾,都是在晚上清理运输。 所以他还有时间。 只是时间方面跟美琳的约会有一点小小的冲突。 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跟美琳的约会进度加快一点,就能鱼和熊掌两者兼得。 何垚哼着小曲目不斜视地走出市场大门。 他着急赶回住的地方,为晚上的约会洗漱打扮一下。 缅国的气候属于热带气候,空气湿度大,一出太阳就闷热无比。 吴当租的这个农家院虽然简单,却也算应有尽有。至少吃饭的灶台洗澡的龙头,还是完备的。 跑了一天的何垚心情愉悦的洗去一身臭汗,经过院子的时候,看到十五那四个手下的小弟期期艾艾地挤在院子里,眼巴巴的望着自己。 何垚不明所以的停下脚步,“你们想给十五报仇的、还有想步他后尘的,今天通通放马过来。我能收拾一个,也不介意再多几个。” 小弟们面面相觑,然后推举了一个代表出来表达他们的诉求。 他们不是要跟何垚过不去,而是想跟何垚干。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看到了何垚赌石相玉的本事。 虽然他们对翡翠原石价值的认知就局限在自己到手的跑腿费。但并不妨碍他们觉得何垚牛13。 至少他选出来的料子成交率在那摆着。 一次两次是运气,次次都这样就一定有运气之外的必然因素。 角湾市场的阿弟,地位并不比拉船的纤夫好上多少。 是角湾市场里最卑微的存在。 卑贱到如果从他们手上卖出了假原石,被客商认出来当场打死都不会有人追究的存在。 他们先前之所以依附十五,是因为十五家中有亲戚在角湾市场做管理员。 多少能给他们一些庇护。 加上十五在佤城还有些不务正业的小伙伴,虽然成大事不足,但一些小纠纷上还是能起到一些作用。 而需要付出的代价,是每天收入的三分之一要交给十五当保护费。 如果何垚答应帮他们也把关原石,他们愿意把这三分之一交给何垚。 何垚听的心情复杂。 果然奴性是会成为一种习惯。这个民族被殖民的时间太长,以至于他们早已经不记得如何反抗。 比起未知的自立,他们更愿意将自己的命运交到比自己强大的人手上。 随波逐流,摇尾乞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只是他们说的内容也给自己提了个醒。 十五既然还有亲戚在市场上具有一定的话语权,那后面自己可要多加提防。 他们不敢对吴当怎么样,可不代表就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欺软怕硬是很多人的天性。 不得不防。 何垚没有忙着给几个小弟们答复。 表示自己今天还有事,这些问题等回来之后再谈也不迟。 出门的时候,何垚唯一能够信任的阿坤仍然没回来。 不得已之下,他只好将那块会卡原石一层层裹了又装进袋子,随身带出了门。 刚才洗完澡换干净衣物的时候,何垚经过深思熟虑,最后还是选择将那块价值一个亿缅币的后江,藏在了简易洗澡间的排水沟里。 水沟宽度大约二三十公分左右,连通着这一排大约七八户农家的生活排水。 水沟里的水又浑又沤臭,是绝对不会有人闲的没事愿意多看两眼的存在。 在何垚看来,是绝佳的藏匿地点。 赶到约定的地点,美琳已经等在角湾市场的门口。 看到何垚的身影,她远远的就小跑了过来。 胸前的宏伟像两个装满了水的气球被人抓在手上剧烈甩动,看的何垚感觉自己的骨头上满是蚂蚁在爬。 又麻又酥又酸胀。 “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好一会儿了。一点都不绅士。”美琳撅着嘴,很自然的挎上何垚的臂弯,“说好了今天我请你。不许跟我客气。我已经迫不及待要跟你分享我最喜欢的食物。” 何垚被美琳拽到一家西餐厅门口。 虽然餐厅谈不上富丽堂皇,却也绝对不是昨天那顿路边摊的甩饼能比的。 这让身为男人的何垚有些汗颜。 但美琳没给他更多怅惘感慨的机会,拉着他的手就径直进了门。 还贴心的已经连就餐的位子都提前选好了。 而美琳更是没有坐在何垚对面,选择跟他坐在同一边。 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让那双本就像是藏了春天的大眼睛显得更大更明亮。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让何垚心旌荡漾。 他不记得吃了什么、也不记得说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吻上了美琳娇艳欲滴的红唇。 他只记得那仿佛吸吮果冻般的触感,还有美琳摸上自己大腿根的燥热。 只有一点,也许是他想多了。 美琳对自己二弟的热情,似乎远没有对自己口袋的向往高。 尤其是在发现何垚口袋空空的时候,一开始表现出来的情难自已、饥渴难耐尽数消散。 原本失去的理智像从良的舞娘穿回的衣服,瞬间返回他的脑海。 “垚,我觉得我们这样……似乎……有点太快了……” 美琳那张被何垚失控吸.吮到略显肿..胀的樱桃小口,缓缓开合着说道。 何垚连忙点头,“对不起美琳……我……” 话没说完,美琳伸出一根手指封住了何垚的嘴,“不要在做了这种事情之后,对女人说对不起三个字。会让你看上去像个不想负责任的渣男……而且,刚才我……我也很喜欢……” 最后这一句美琳是对着何垚耳朵说的。 那带着她体温的呵气撩拨着何垚敏感的耳朵。 让他有那么一瞬间想不顾一切将面前的杯盘推开,将美琳死死压在身下。 第39章 兄友弟恭 这一切当然只是何垚的想象。 是他最原始的欲望,却注定是他不会去做的事。 对一个男人来说,最不堪的就是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到最想保护的姑娘。 美琳像是天边的明月,而现在的何垚只是臭水沟里的老鼠。 他如何舍得这样美好的东西,因为自己而变得不堪。 纵容自己心底的爱意,已经让何垚在欲罢不能的间隙觉得羞愧乃至无地自容。 这种地位差异悬殊的爱情,在记忆中留下的印记鲜明又深刻。 以至于很久之后的何垚即便恨惨了美琳,却依然不能把她彻底从自己脑海中抹去。 张无忌娘亲说的那句话很对。 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她们不光杀人,还诛心。 这场约会因为有了这段旖旎的暧昧而拉长,导致何垚跟美琳分开返回角湾市场的时候,负责街道垃圾清运的车已经准备开走了。 容不得何垚多想,他将装会卡的袋子套在身上,伸手攀住车子,脚踩上垃圾车铲垃圾桶的凸起。 跟着垃圾车一道抵达了垃圾场。 不幸的是他在垃圾场度过了大半个夜晚,幸运的是钱找回来了。 那一刻,何垚坐在垃圾堆里,笑得宛如一个二百五。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小院进入房间,阿坤裹着薄毯歪在床上打呼。 明显是等自己等睡着的样子。 何垚才将身上的原石放下,阿坤就惊醒了。 看到何垚像是放了心,但下一秒就闷声不吭躺回了床上。 这是阿坤生气时候的表现,还在矿场的时候,有些时候也会这样跟老头赌气。 何垚原本想跟他好好聊一聊,但无奈这会儿身上太臭,他还是选择先去卫生间冲洗一番,回来再说。 小心翼翼避着伤口将澡洗完,再回房间的时候,阿坤的鼾声都起来了。 何垚只能连喝三大碗水快速钻进自己的被窝。 还要赶早去早市,这会儿已经睡不了几个小时了。 也就是何垚肾功能好,要不然这三天两头的憋尿,还真遭不住。 当然,也有美琳的功劳。 只要一想到那道美丽的倩影在等自己,何垚就像上足了发条一样从床上一跃而起。 这生龙活虎的模样惊扰了睡在另一边的阿坤。 何垚便邀请阿坤一起。 但他一听说还有女人同往,就头摇得像拨浪鼓表示坚决不参与。 何垚转念一想,美琳在场也的确不太适合谈论十五的事,也就没再坚持。 将昨晚好不容易扒拉回来、折合八千国币的缅币郑重的交到阿坤手里。 八千国币,就是缅币的二百多万。 看着手上两百多张万元钞票,阿坤瞪大了眼睛,“哪来的,阿貌?” 何垚表示自己凭本事赚的,让阿坤来保管。 嘱咐这将是他们以后安身立命的开始,千万不能让吴当发现。 阿坤表现得有些感动。 他知道这是何垚视他为亲、认他为兄最有力的证明。 自从来到佤城,何垚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自己,阿坤是知道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看到何垚为自己而变得冷血残忍的时候,他才会表现得那么激动。 两人之间小小的龃龉三言两句得到疏解,让何垚心情大好。 对着贴在院子里洗手池旁边一块破镜子捯饬了好一阵,这才带着会卡原石出了门。 这一次何垚到的比美琳要早。 市场门口已经乌泱泱排满了人。 何垚有些惊奇,毕竟自己每天早上都要从这里走,竟没发现过还有这样热闹的路边摊位。 他担心美琳会找不到自己,所以只能抱着原石站在门口。 好在美琳并没有迟到多大一会儿,很快何垚就看到了她的身影。 今天她穿着一条黑色滚着金边的矮腰特敏,上半身衣服照例是她喜欢的短小紧。 暴露在空气跟男人眼中的腰肢史无前例的多。 看到何垚注视着自己,美琳兴高采烈地在他眼前转了一个圈。 引得路过的浪荡男人频吹口哨。 看的何垚直皱眉。 美琳上身那件小衣服,看在何垚眼里跟直接穿着内衣出门几乎没两样。 尤其那堪称完美的小麦色腰肢,何垚并不想跟其他男人共享。 但缅族是一个热情多情的民族,何垚尽管心里有些暗自不爽,却并没有将自己得想法强加于人。 只是身边那些盯着美琳挪不开眼睛的登徒浪子让何垚有一种强烈宣示主权的念头。 他侧头朝美琳狠狠吻了过去,却被对方灵巧的躲开。 可能是看何垚的表情有些难看,美琳尴尬的解释道:“这里人太多了。我……我不好意思……” 何垚也觉得自己的占有欲来的没有道理,调整了一下之后,在美琳的带领下,见缝插针找了个空位开始摆摊。 美琳有备而来,从手上提着的包里拿出一条防雨布铺在地上。 将会卡摆在上面。 果然有了这一层铺垫,石头在夜色中看起来显眼了不少。 等两人安顿好,早市上逛街的客商也多了起来。 何垚迎来送往了几波有点意向却还是没谈成的客户后,在天空将明未明的时候迎来了今天对会卡表现得最热情的一个客商。 “料子多少钱?”男客商用国语开口问道。 何垚不想节外生枝引起怀疑,所以摇了摇头,然后伸出了两根手指。 意思自己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这块料子二千万。 美琳立刻开始跟何垚配合,她来翻译。 她似乎很明白自己的美,并且非常善用自己的美,很快就让独自漂泊在异乡的孤独年轻男人心猿意马起来。 加上这块会卡原石,两千万的开价也不过折合国币六万块。 也没怎么引起男客商的重视。 一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讨价还价后,会卡以一千二百万的价格成功脱手。 折合国币三万六千块到手。 超过了吴当给出的底价六千块。并且这六千块何垚可以堂而皇之装进自己腰包。 不用担心会被吴当找出自己赚私钱的痕迹。 但他却开心不起来。 第40章 投机取巧翁巴列 何垚知道美琳是为了帮自己。 成交之后,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像一个考了满分来寻求奖励的孩子。 但交易过程中她跟男客商那像是打情骂俏的言谈举止,让何垚有一种性别的屈辱感。 尤其是美琳还介绍男客商到她负责翻译的座位区去收料子,更让何垚有些介怀。 他承认自己喜欢美琳。 一种着迷又危险的喜欢。 却也从这个时候看到了两人之间不得不去认真审视的身份差别。 自己只是一个阿弟,充其量算是一个有点小聪明长得不算难看的阿弟。 角湾市场上最不起眼、最不被重视的底层。 别人伸出手指就能碾死的蝼蚁。 想要钱,得拿命赚;想要女人,至少得有能保护自己女人的本事。 早上分开之后,目送着美琳去原石区上班的背影,何垚决定收起自己撒了一地的真心,专注赌石相玉专注赚钱。 等他赚到足够的钱,一定第一时间去跟美琳示爱。 后面几天他刻意躲避着美琳似有若无的邀请。 凑巧牛波一跟程哥儿也约着双双换了更方便第一时间看石选料的位子。 无形中倒是帮何垚省了很多天人交战。 这段时间,何垚整个人整颗心全都扑在翡翠原石上。 不是在牛波一身边聆听学习,就是在中介公司里上手有实物温习。 对于六大场区八大场口的原石了解得越来越深刻透彻。 上手选出来的原石越来越有准头。 也在这个过程中照单全收了十五手下的四个小弟。 不过何垚没有像十五一样,抽他们的跑腿费。 既然深知这行不易,同样是在泥泞中打滚的泥腿子,何必自轻自贱呢。 况且对何垚来说,从公司帮他们物色原石带出去卖,也正好能更高频次的锻炼自己手上的准头。 何乐而不为呢。 一切都按部就班井然有序,除了凤至那边彻底坐不住以外。 十五那件事之后,凤至知道何垚舍了一块鸽子蛋的代价,对于自己三分之一的分配比例表示接受。 中间她着急的催了何垚很多次,让他想方设法将那块后江出手。将承诺给她的那部分好处抓紧变现。 但何垚没听她的。 倒不是何垚放她鸽子。 而是十个亿的原石,在市场上不会就那么悄无声息地被消化掉而能瞒天过海。 光是看程哥儿对他弟弟收到的等值原石的反应就知道。 这种东西出手,必然会在一段时间内引起热议。 阿坤跟老头的命运与何垚拴在一起,让他冒不起这个风险。 他必须要找一个更稳妥的方式去做这件事,他在等一个机会。 但站在凤至的角度,马上她大哥承诺给吴当的期限眼瞅着就要到了,到时候她的下场就是被丢在吴当床上,等他糟.蹋够了再踢给其他对自己有同样欲.念的男人。 等这些人全都玩腻了,那些出卖皮肉的站街女就是凤至最后的归宿。 她怎么可能不急红了眼。 如果这些内容她肯告诉何垚,何垚看在她帮助过自己的份上,一定会想方设法找一个能两全其美的方案,圆满的解决这个问题。 但凤至口口声声说合作伙伴彼此信任相互依靠,却不能完全放心的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何垚。 甚至还加快了算计的步伐,想用其他手段让何垚将那块价值十个亿的后江吐出来。 自从中介公司没了十五,何垚更加如鱼得水。 吴当看这段时间何垚完全没有要跑路的意思,对他也就更加放任。 其实,就算这些阿弟从中赚点私房钱,只要别太过分,吴当也不愿牵扯自己太多精力去管这些事。 之前之所以控制何垚跟阿坤身上的钱,无非是担心他们逃之夭夭不肯沦为自己的摇钱树。 如今现世安稳一切有序发展,吴当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不过火,就相安无事。 这天,何垚跟阿坤还有那四个小弟约好,下午闭市之后去喝酒撸串。 距离六点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凤至拿给何垚一块翁巴列的黑皮原石,让他去某某编号的摊位上找一名客商,拿给他看。 这让何垚觉得有些奇怪。 首先这种情况并不多发生,客商对公司的石头感兴趣,完全可以亲自前来,很少会指名道姓要求阿弟送哪块料子去给自己看。 其次,这会儿其他那些阿弟都闲在店里,这仲纯跑腿的事,现在并不需要何垚亲力亲为。 更重要的一点,这块黑皮原石产自翁巴列场口。 这个场口牛波一曾再三交代何垚。 种质嫩、水头不稳定,不管原石的时候表现看上去怎么好,加工成品的过程中起货易返棉。 让他轻易不要选这种石头,不然容易砸在手里反而倒赔公司钱。 市场之所以还有很多翁巴列的原石在流转,是因为这个场口的原石皮壳方便一些投机取巧的人动手脚做假皮。 出于警觉,何垚第一反应是凤至在给自己挖坑。 但他很快就在心里暗笑自己多疑。 凤至是自己的合伙人,同进同退,给自己挖坑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其次,交代这事的时候,吴当就在旁边,还插了几句嘴。 怎么看都是自己小人之心。 这么一想,何垚反而觉得自己落了下乘,为了弥补自己怀疑凤至的念头,他听从凤至安排,亲自跑了这趟腿。 这活没什么难的,唯一的一点就是那课上摊位就在美琳负责翻译的区域。 何垚也有一段时间没跟美琳打过照面,有几次她也曾经到中介公司门口堵过何垚。但何垚一直避而不见。 不是他狠心,而是他担心看到美琳楚楚动人的脸时,好不容易树立的决心轰然瓦解。 这时候市场上客商已经很少。 其实角湾市场最热闹的时间只有上午。 下午都是上午没交易出去的冷板凳,没多少客商愿意拾人牙慧。 因此下午市场跑来跑去的阿弟比客商可多多了。 然而这会儿即将闭市,阿弟跑了一天也躲回公司要么休息要么已经提前离场了。 市场上到处是空荡荡的摊位,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加上破败锈蚀的金属棚顶,歪七扭八的桌子板凳,还真有那么几分荒无人烟的既视感。 何垚一个大老爷儿们当然没什么好怕的,晃晃悠悠的赶到凤至所说的客商摊位前时,耳中传来奇怪的响动。 第41章 生日惊“喜” 经历过数次生生死死的何垚,现在最具备的就是足够的警惕。 他立刻放缓脚步,慢慢朝那边探过头去。 立刻看到了让他血脉贲张的一幕。 美琳的手正被一个男人抓在手里。 她一直在低声让对方松开,但男人却因为她的不敢声张而变本加厉,顺着手就要往上摸。 何垚抬脚踹翻了身边的椅子,发出的巨大撞击声将男人吓了一跳。 这男人何垚还真认识,就是他一次在早市上成交那块会卡的客商。 男人见何垚面色不善的走过来,抓起椅子上的背包就飞快地跑了。 何垚准备去追,却被美琳反手拉住了。 看着哭的梨花带雨上气不接下气的美琳,何垚只能留下来安慰她。 让他没想到的是,美琳一头撞上自己胸口,哽咽着说因为那个男客商买回去的会卡解石解垮了,所以一直将这件事怪罪于她。逮住机会将对她说不三不四的混账话,今天更是趁着没人想趁机占更多便宜。 何垚被她说的那是又生气又自责。 生气男人的劣根性,自责这件事的起因都是因为自己。 怀中的美琳趁机表示好久没见何垚想跟他一起共进晚餐。但何垚因为跟阿坤他们有约在先,只能无奈拒绝了美琳的邀请。 但是美琳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像绕指柔一样翻覆着何垚的理智。 “阿垚,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想亲手做一个蛋糕跟你一起分享。我可以去你住的地方等你应酬完,可以吗?” 那何垚当然表示完全没问题啊。 这段时间多少也赚了点钱,够让何垚为她准备一份小小的礼物。 何垚不喜欢吃甜食。 电诈园区跟矿区的那段经历,早就伤了他的胃。每次吃甜食都会反胃泛酸,严重的甚至引起胃部胀痛甚至痉挛。 为数不多几次吃都是为了迁就美琳的喜好,但今晚这个生日蛋糕,他必须得吃。 客商跑了看料子的事自然也就没了下文,何垚原样将翁巴列带回公司,告诉凤至客商没看上。 转头就招呼着阿坤跟四个阿弟下班了。 他心里挂念着去给美琳准备生日礼物,压根没注意凤至嘴角的讥笑。 阿坤跟四个阿弟得知何垚今晚跟美人有约,嘻嘻哈哈的乱出主意,这个说女人喜欢这个、那个说女人喜欢哪个。 一群单身光棍汉各个表现得就跟多了解女人似的。 逛遍了整个市场旁边的商业区,何垚都没选出让他觉得能衬上美琳的东西。 最后阿坤说,男人给一个女人最好的礼物就是一份一言九鼎生死不渝的承诺。 何垚觉得这话没毛病。 最后的最后,何垚千挑万选了一枚精致秀气的素金小戒指。 价格不贵,何垚觉得能够代表自己的心。 天色已暗,六个人走在街上,往那家撸串的街边摊走。 “哎,那是不是凤至小姐?” 一个阿弟指着路边一家西餐厅的落地玻璃窗,问道。 何垚随意看过去,餐厅的桌子前坐着凤至跟另一个他熟悉至极的女人。 美琳。 两个风格迥异美的各有风情的女人,还真是一幅养眼的画面。 这让何垚忘记了先前美琳矢口否认自己认识凤至的矛盾话。 阿坤他们不知道美琳就是何垚赶第二场约会的女人,惊叹天仙下凡的没见识模样,让何垚翘起了尾巴。 就在他忍不住想跟身边几人分享美琳就是自己的女人时,他看到了让他觉得诡异的一幕。 美琳在哭,也许是为下午遭受的非礼而在跟自己的闺蜜哭诉。 情到处,发泄一下情绪无可厚非。 但凤至竟然直接伸手抚摸她的脸,温柔至极地帮她擦拭眼泪。 那模样,让何垚浑身别扭。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对美琳的占有欲已经变态到连她跟女性接触都难以忍受的程度,连忙招呼其他人去喝酒。 心里却再也放不下这件事。 那种感觉如果一定要形容,不像闺蜜,倒比情人更像情人。 这个可怕的念头让何垚对自己心生鄙视。 难道就因为自己身处扭曲的社会阶层中,就得有这么肮脏的念头吗。 越是控制不住就越想、越想就越控制不住想知道答案。 心事重酒量浅,何垚整个人醉了。 回到院子门前,所有人都找了各种拙劣的借口脚底抹油走了。 何垚知道他们在给自己创造和美琳独处的机会。 虽然何垚并没有别的念头,但他确实想趁着酒劲,问问美琳跟凤至什么关系。 所以并没阻止其他人离开。 推开门,美琳坐在院子中央的石桌上边。 门口的椅子上坐着百无聊赖地王义。 看到何垚进门,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可算是回来了。我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的时间交给你们了。” 说完也拉开门走了。 平常热热闹闹人声鼎沸的院子,只剩下何垚跟美琳两个。 “快来尝尝我亲手做的蛋糕。” 美琳露出一个比蛋糕还要甜美的笑容。 何垚很想问她,不久之前她还在跟凤至一起吃饭,连身上穿的都是刚才的衣服,哪里来的时间亲手做完一个蛋糕。 不过这么煞风景的话,何垚不想在这种时候说出来。 他带着一身酒气坐到桌边,将美琳切下的半块蛋糕风卷残云的吃掉。 “喝杯奶茶。我帮你冲好的。” 一股甜腻的味道钻进何垚的鼻子。 他深呼吸一口,感受着胃部一阵阵的恶心跟隐隐作痛。 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但其实醉的一塌糊涂而不自知,“帮我拿张纸擦擦。” 美琳乖巧听话的去了。 何垚随手将奶茶泼在了身后的花池里。 他一会儿还有很多话要问美琳,不想让自己上吐下泻个不停。 美琳拿着纸巾回来,看到何垚面前空空的杯子,嘴角噙上一抹笑意。 “阿垚,你身体有点烫,我扶你回房间躺一会儿。”她腻声说道。 冰凉的小手搀扶着何垚的臂弯。 何垚觉得这样也好。 如果一会儿万一自己听到什么接受不了的,也不至于在大家伙儿面前失控。 顺着美琳手上的力道,何垚在她的搀扶下歪歪扭扭的走进了房间。 第42章 梦回故乡 进了房间,何垚反手将门锁上。 美琳故作惊慌又甜蜜无限的嗔怪道:“你要干什么阿垚?” 话没说完,对上何垚的眼睛。 “你怎么了阿垚?” “你跟凤至……是什么关系?”何垚大着舌头单刀直入的问道。 美琳脸上短暂的慌乱,“我跟她能有什么关系?我跟她都不熟悉……” 不熟悉,能一起共进烛光晚餐? 不熟悉,能那么……帮她擦眼泪? 面对何垚的诘问,美琳很快恢复了镇定,“我跟她都是女人,我们能干什么?我之前说跟她不认识,是因为……因为我们曾经一起抽过中介公司的翻译费。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她在偷换概念,顾左右而言他。 她明明知道何垚说的不是这个。 美琳说完,见何垚一脸的不信。 心一横,伸手抓起何垚的手,“三土,我对你是真心的。我知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你……你怎么能怀疑我对你的感情……我能贪图你什么?” 话没说完,美琳漂亮的大眼睛瞬间蓄满泪水。 何垚颓然的扯出一个无奈疲惫地笑容,将自己的手从梅林的小手中抽了出来。 “你还是不相信我?” 美琳今晚是带着凤至交代的任务来的。 上次美琳没能从何垚身上发现那块后江,让凤至不得不出此下策,让美琳上门寻找。 但她当然不舍得白白便宜了何垚。 所以刚才美琳在何垚的奶茶里动了点小手脚。 只要美琳能跟他周旋个几分钟,后面何垚保管睡的像条死狗。 要不是刚才进门以后,王义就一直跟防贼一样盯着美琳,她甚至根本不用等何垚回来,就能先翻一个遍。 是的,何垚心里冒出来的那个荒诞的念头没错。 凤至跟美琳才是真正两情相悦的人。 何垚是个阿弟不假,被人看不起打压践踏不假,但他首先是个地道的男人。 美琳的表情跟动作让醉酒的何垚完全没办法思考、甚至无法顺畅的呼吸。 只剩最本源的反应。 美琳倒下的时候,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 早知道应该再加大点剂量就对了。 她一边暗骂,一边假装羞涩深情的看着何垚,倒计时数着药.效发作的时间。 如果她真的关心过何垚,就不会不知道他对甜食的抗拒。 也就应该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头也不回的跑的越远越好。 但她只记得凤至说过,现在还不是跟何垚撕破脸的时候。 让她只管在人昏睡过去后,设法找到原石然后脱身。 反正人失去意识之后的事,想怎么编排就怎么编排。 美琳现在只恨一件事。 那就是自己平日里穿的太少了。 没办法为她争取更多的时间。 她像个演员,恪尽职守的饰演着一个情深不寿、深情款款的幸福小女人。 尽管心里在咒骂这该死的药\/效,怎么还他么没起作用。 探险的游戏总难免出现意料之外的“惊喜”。 美琳的脑子毫无防备的轰然炸开。 白纸落了墨,注定无法逆转。 大脑一片空白,让美琳忘记了一切。 这体现在何垚的直观感受中,大约就是……爱的表现。 何垚好像做了个梦。 梦里美琳飘在家乡的海面上。 那里是何垚每个夏天就会去冲浪的熟悉海域。 温暖的阳光荡漾的海浪,将舒展在海水中的美琳轻轻顺着一圈圈波纹往远方推动。 而同样舒展在水面上的何垚,担心她被海浪冲走,只能伸手尽可能的将她往自己身边扯。 她飘荡他拉扯、她继续飘荡、他就继续拉扯…… 也许是因为害怕失去,情急之下的手上力道有失分寸。 美琳漂亮的面庞上滚落的不知是泪珠还是喷溅的浪花。 何垚的家乡在海边。 被骗到缅国之前的夏季,经常会去洗海澡。 海风的咸湿、海水的咸涩虽然不能让人觉得多美好,却让人真切感受到鲜活的每一个日子。 那一瞬间的错觉,让何垚对家的怀念跟向往空前强烈。 他像一尾灵活又执着的鱼,在海水中随波游弋。 然而海的浪头却只是将他推的更远、更远…… 他以为是自己不够努力,所以只有更加奋力往前游去,不敢有片刻松懈。 整个人在梦的海洋中漂流,那种从脑后传到脚跟的爆炸般酣畅淋漓,让何垚沉醉不已。 直到最后的最后,寂静的夜色中传来邻家公鸡打鸣的声音。 何垚比被嚼过的甘蔗还不如。 奇怪,自己怎么还有意识? 再不睡哪有体力在市场上跑一天呢…… 倦极而眠,终于昏昏睡了过去。 等到何垚真变的像死狗一样,美琳的眼泪仿佛都已经干涸了。 她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己应该是被叫作受.害.者,还是自作自受自食恶果。 而她却不能落荒而逃,甚至不能第一时间打理自己。 她像个破布娃娃,全身冰凉到没有一丝活人该有的气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慢慢腾挪着开始在房间里认真翻找起来。 床上没有、床下没有、柜子里也没有。 没有暗格、没有地窖。 全特码没有! 美琳深吸了一口气,自己已经这样了,绝对不能无功而返。 房间里没有,也许是在外面也说不定。 不知道是谁给两个女人的自信。吴当带着人翻了个底朝天无功而返的院子,她们就一定能找出点什么来。 在翻找何垚随身衣服的时候,美琳看到了那枚戒指。 上面还有何垚请求售货员姑娘帮他写的“生日快乐”的小卡片。 美琳心情复杂地看着睡的无知无觉的何垚,心中应该是生恨的吧? 她竟然无法准确去形容。 最后她将心绪尽可能调整好,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然而人才刚露头,就被眼前的阵容给吓傻了。 阿坤跟那四个小弟,宛如五只猫头鹰,听到声音齐刷刷地朝她看了过来。 第43章 事后 “杜玛!” 看到美琳出来,四个小弟齐刷刷地喊道。 (杜在缅语里面是对女人的尊称,玛是专对年轻女子的称呼。大约能理解成类似“大嫂”的意思。) 美琳的脸唰一下红了,紧接着捂脸跑出了院子。 有阿弟不明所以地看着阿坤,说道:“郭坤,你这招不好使。你看,把人都给吓跑了。” 阿坤翻了个白眼,“你们……哎……这阿垚……也太……粗鲁了!好端端的衣裳……那么贵……真是……” 何垚这一觉睡的昏天暗地。 阿坤进门原本是准备喊他去市场的。 但入目那战损般的狼藉一片,又让他脸红耳热的退了出去。 但最后还是轻手轻脚进门,捡着能收拾的部分收拾了个干净。 要不然,这房间里跟个海鲜市场似的,也太那啥了…… 何垚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中午了。 阳光从窗子照进来,洒在他的脸上。 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睡的这么踏实、这么充实。 他伸了个懒腰,不自觉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随后传入大脑的就是浑身酸疼的信号。 那感觉像是被牛踩了的癞蛤蟆,全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 何垚晃了晃脑袋,昨晚喝断片的记忆断断续续。 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似乎发生过一些什么,又好像只是自己大梦了一场。 他此刻像是要裂开的脑子,只隐约记得那剧烈甩动奔涌、在自己掌握下被翻来覆去狂甩或变形的肉.浪。 这如梦似幻的感觉,让何垚有些辨不清虚妄跟真实,快速调动大脑皮层细胞回忆着。 然而唯一清晰的印象,似乎只有一夜未曾间断过的水声。 扯开缠在身上的毯子,何垚看到自己不着寸.缕如.鱼般的身体。 平日醒来气宇轩昂的二弟,今天萎靡不振。像是霜打的茄子,比何垚的精神头还不如。 但是又看了看还算整齐的房间,并没有太多不同寻常的痕迹。 昨晚…… 要是真的……就好了…… 外面传来不知道谁的脚步声,唤回了何垚的神智。 一想到现在的时间,何垚满脑子旖旎瞬间消散。 飞快地爬起身来,着急忙慌套好衣服时,何垚被身上的粘.腻给恶心的不行。 跑去冲澡的地方,仔仔细细把自己冲了个干净。 顺势检查了一下那块后江,捞出来用塑料袋裹缠了几圈。 虽然现在安全了,但石头终究是石头,不卖出去就变不成钱。 可最近这段时间,吴当还处在盛怒当中。 何垚听来的口风,是吴当认定那块绿色鸽子蛋只是后江的一部分。 但剩下的部分在哪,据说是死都没从十五嘴里撬出来。 何垚还是不敢在这种时候铤而走险,他希望能更稳妥一些。 虽然他也希望能尽快脱手。 这么一来就有钱换阿坤自由,或者把老头带出矿区。 人生就可以朝一个全新的阶段迈进。 再等等看吧…… 何垚心里想着,顺手将后江丢回了排水沟。 等他将自己打整干净,走到院子的时候,看到王义呵呵冲自己笑。 “年轻真好,血气方刚,恢复也快……不错不错。放心吧,阿坤帮你请了假,今天你就安心好好休息一天吧。” 何垚闻言放下心来。 这会儿院子里也没别人,他转而好奇的问道:“王义大哥,你不是缅国人吧?” 王义笑了,“没错。我是国内来的。” 自从何垚对十五出手后,王义对何垚的态度倒是转变了很多。 他的坦率让何垚也对他生出几分好感,“王义大哥,上次十五的事……多谢你提醒。” 王义露出一个笑容,“你小子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不过你也不用谢我,这件事咱们顶多算是互帮互助。你做事利索也省了我不少麻烦。所以不用客气。” 看样子这十五跟王义有过节? 不过见王义没往下说,何垚也不敢继续瞎打听,便换了个话题问道:“王义大哥,十五……现在怎么样了?” “生不如死。放心吧,他是回不来找你麻烦了。” 王义最后只给了何垚这么一个答案,然后转身回了房间。 显然这个问题,对王义来说要么不值得回答、要么不想回答。 这倒是跟何垚以为的结果有一定出入。 他还以为十五直接被吴当给活埋了。 怕就怕……斩草不除根,贻害无穷。 何垚不自觉伸出舌尖舔了舔那半颗断牙。 不行,还是得找机会打听一下十五的准确下落,才能心里有底。 不然何垚将食不知味、寝不安枕。 自己就是个例子。 当初赵强就是坏的不够彻底,给了自己太多苟延残喘的机会,才有了现世报。 聪明人永远是拿别人撞的头破血流的教训,长自己的经验。 王义这里行不通,不是还有细蒙吗? 跟王义比起来,逐渐熟悉起来的细蒙倒是更要显得话多外向一些。 而且细蒙的岁数跟何垚差不多,沟通起来都比老道的王义更顺畅一些。 尽管吴当开恩给何垚放假,但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更没有手机压根让他在院子里待不住。 还不如去市场上,看看形形色色的客商,说不定就能学到一些有用的知识。 何垚打定主意没过多犹豫就起身离开小院,赶去了角湾市场。 不过,为了表示对假期的尊重,何垚没有返回中介公司,而是摸去了牛波一跟程哥儿的摊位。 虽然按照往常两人的德行,这个时间段他们多半不会老老实实待在摊位上。 但说不清为什么,何垚总觉得自己应该过去走一趟看一眼。 让他没想到的是,今天虽然牛波一跟程哥儿没在,但前几天没露面的徐二,竟然正坐在摊位上。 何垚连忙走过去打招呼。 比起不着调的程哥儿,徐二给何垚留下的好感度更高。 仅次于牛波一吧。 “徐老板,怎么只有你自己在?”何垚走过去招呼。 第44章 封包价 徐二看到何垚,礼貌的点了点头。 然后下意识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然后笑道:“上午程哥儿封了一块原石。当阿弟说价格还需要去跟货主商量一下。下午给个准信儿。程哥儿让我过来等。不过人到现在还没来……” 这种情况在角湾市场倒是经常见。 说白了阿弟们的立场既不站货主、也不站买家,他们的立场永远坚定不移地站自己应得的那部分跑腿费。 所以他们比货主更期待每一单都成交。 但货主们的每一块原石都是有成本价值在那摆着的,买家出不到他们想要的心理预期价,他们肯定不可能愿意。 所以才会有给阿弟们设定不低于多少可以封包的“底价”、也叫“封包价”。 但有些时候,客商们给出的价格已经很接近“封包价”,却还差那么丁点儿的时候,阿弟们为了成交,一般会回去跟货主们打个商量。 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是他们试图提高价格的一种手段。 不过阿弟们的成交意向不需要怀疑,所以这个因素可以忽略不计。 这时候,成交意向强烈的客商们,惯会使用“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一招。 阿弟们的“摆卡”就是在这种时候跟客商们讨价还价到手的。 双方谈妥之后,阿弟们会用袋子麻包或者胶带把原石包起来,让客商在上面做记号。 通常客商们会选择在上面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方便阿弟电话通知。 久了,“封包价”就是这么广为流传开的。 只不过,何垚是因为自己没有手机,所以有些时候不得不原石区跟店铺区一趟一趟跑,没想到今天有更绝的阿弟,专门让客商拿出时间在摊位上等通知,倒是少见。 还有更少见的,程哥儿虽然对收原石热情高涨,但对一块原石这么势在必得定要拿下,可有点不符合他浪荡公子的德行。 也引起了何垚的好奇心,便多问了徐二两句。 果不其然,徐二告诉何垚那块原石价值上亿,程哥儿心里卯着劲憋着火,就为了在价格上在他二弟面前扬眉吐气更胜一筹。 何垚忍不住在心里发笑。 这程哥儿不像是来佤城收原石的,倒像是专门来跟他二弟斗气的。 但这种事肯定肯定轮不到自己评头论足,所以便将好奇心放在了那个过亿的原石上。 程哥儿赌石怎么说呢? 有一定的眼力,至少那些理论知识跟常用到的赌石经验,他是有的。 但他这个人身上最大的问题,就是他只对赌石过程负责,完全没有该对结果负责的丁点儿觉悟。 这也就导致了他还价的时候,不像徐二那么有原则性。 还价是有理有据的还,而不是没有目标的拦腰砍。 客商还价要熟悉打数,根据从每块石头上打出来的成品数量,结合自己掌握的终端市场的行情,预估自己能卖出去的价格。 保证自己有利可图的前提下,还一个货主也能松口成交的最终价格。 徐二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他们从那块那块木那身上能赚到手的利润,很可能就是程哥儿并不愿意坚持跟货主阿弟们讨价还价最终磨下来的那几万块。 徐二说道:“这也是我一定要来的原因。如果真如程哥儿所说那是块次卑原石的话,过亿没问题。但次卑的原石市场上极为少见。我担心……” 他担心程哥儿上当受骗。 说实话何垚在市场上也混迹一阵子了。 今天徐二说的这个叫“次卑”的场口,何垚也是第一次听说。 在牛波一给何垚灌输的六大场区八大场口中并没听说有名为“次卑”的地方。 徐二这会儿大约也是干等着无聊。 见何垚好奇,笑起来,“阿垚小哥,牛老板没专门提起这个次卑场,倒不是他藏私。而是这个场口你了解也是无用。” 原来,次卑是一个小场口,但开采以及成名的时间很早。 早在还在满清时期,这个场口就已经为达官贵人们所好。那时候在国内滇省的腾市,就有玉商因次卑差一点成为皇商。 要知道那时期的滇省,地处边境天高皇帝远,在中原腹地的认知中就是茹毛饮血的塞外,千里流放的番邦之地。 在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大环境下,想成为皇商可想会有多不易。 何垚听的入迷,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为什么没成呢?” 徐二笑着问道:“这是一段我们国内跟翡翠有关的一段传说……阿垚小哥也感兴趣?” 何垚回答道:“故事嘛,谁不爱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徐二微微一笑,便继续讲道:“都知道翡翠原石不卖出去,终究是一块石头。但很少有人会说,翡翠原石跟工匠技艺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的。买家买回去一块石头能有什么用?以前老宅子还能当个顶门石,现在都是高楼大厦,顶门石都淘汰在历史的长河中了……” 要说这次卑,可以说是一个神奇又充满传说的场口。 因为在流传下来的传说中,次卑绝对完美体现了翡翠的神秘跟不可捉摸。 清朝嘉庆年间,有滇省腾市绮罗尹姓玉商,家中世代跟缅国做翡翠生意。 有一次收回的翡翠原石中有一块乌漆嘛黑的石头,内里也是黑咕隆咚不见受人喜爱的翠色,就随手丢进院中充当起了一块顶门石。 什么种水料、红翡为尊紫为贵都是后世才有了热度。 那个时候,对翡翠好坏的判断标准就只有翠色这一条。只要是见不到翠色的翡翠,就跟寻常石头没两样。 这么一扔就是好几年。 也许应了那句老话,“是金子就总会发光”。 阴差阳错的一天被毛躁的小厮所伤,碰撞之下掉下来一片薄薄的边角。 也是该着尹家有这个机缘。赶巧尹老板就在现场,从准备丢掉的小厮手上将崩下来那块边角对着光线多看了一眼…… 发现原石状态下黑漆漆并不好看的颜色,变薄后竟然意外变得通透跟好看起来。 颜色也没有之前那么深邃丑陋,倒是值得花费一点心思加工成个什么东西赏玩。 不然丢在那也是风吹日晒雨淋的顶门,随便加工成点什么不都比这个作用强? 第45章 传闻中的绮罗玉 既然囫囵个儿的摆在那里不好看,尹老板又甚是喜爱那原石的透亮跟独特的飘花形态,最终决定请了一个绮罗当地有名的工匠,耗时漫长精工细雕出一个通透度极高的镂空宫灯。 尹老板大为称奇的同时,决定献宝,谋求个与众不同的皇商身份,光耀门楣。 然而这件事最后止于当地巡抚的见猎心喜。 以“好事当成双才为祥瑞”扣下了宫灯。同时为了安抚尹老板,将当时还叫做“腾越州”的腾市翡翠经营权许给了尹家。 也算大家各自得偿所愿。 做宫灯的这块原石就产自次卑,又因为尹老板是腾市绮罗人,所以又将次卑产的翡翠原石称为“绮罗玉”。 而尹老板觉得自己能有光宗耀祖的机会全是拜次卑原石所赐,所以整个家族,祖祖辈辈来都将次卑场牢牢把控在手上,绝不允许外族觊觎、插手。 何垚听的入神,“这也太夸张了,一个矿场的原石,一个家族人再多也做不到垄断多少年吧?” 徐二笑起来,“传说听听就可以了……不过次卑场原石的产量相当低,国内也确实有玉商通吃。因此市面上基本看不到这个场口的原石。想来牛老板没提,也是因为这方面原因。” 何垚想了想,“我听着绮罗玉这个名字倒是有些耳熟……” 不过他很确定自己还在国内的时候,没有接触过跟翡翠原石有关的知识,自己这是从什么地方听说的。 徐二想了想说道:“你说的可能是产自我国疆域的绮罗玉吧。不是一种东西。现在也很少还有人把次卑原石叫做绮罗玉了。原石基本不进入市场流通,能有凤毛麟角的成品面市也根本分不出产区场口。”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徐二还是没能等到那个阿弟,便起身跟何垚告辞。 临走的时候,徐二像是想起什么,对何垚说道:“听说牛老板似乎准备回国。你要是想道别的话,明天上午大概是最后的机会。” 何垚有些意外,上次见面还是昨天,没听他说有要走的意思,这怎么才一天,就…… 徐二笑了,“牛老板的情况我也不太了解。好了,我先走了。” 他走后,何垚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捏着牛波一送的电筒心里开始琢磨。 除却牛波一是何垚现在抱的最大的一根大腿外,这段时间对方的倾囊相授也让何垚跟他之间生出来许多感情因素。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市场上天天能看到的流浪狗,何垚现在都还记得给它带点吃的。 更何况是个大活人。 分别总是让人生不出喜悦啊。 除了感情这方面的原因,何垚同时还在为后面的生计做打算。 还是应该更多的了解在角湾市场上有实力的客商老板们偏好的原石类型,才能保持成交率、保证收入啊…… 这一耽搁的时间,何垚很快看到一个朝自己这边跑来的缅国人。 看到何垚的时候,这人左右张望了一下,警惕的问道:“你有没有看到过坐在这里的老板?我们约好了在这里碰面。” 竟然是徐二说的那个阿弟? 要不是他主动开口问起,何垚还真不能将他跟徐二嘴里的阿弟联系到一块。 市场上阿弟们的穿着打扮都大差不差,今天这个格外讲究。 何垚见他说话不客气,那毫不掩饰的警惕就像所有人都在觊觎他手上的宝贝似的。 也可能是因为今天难得休息,让何垚心情放松,促狭心顿起,“我们老板去厕所了。你跟货主商量的怎么样了?” 阿弟依然警觉的看着他,“你是什么人?” “我是老板的私人翻译。” 何垚张口就来,反正这个身份一时半会儿也戳不破。 阿弟并没有再接何垚的话,站在一边等候起来。 何垚也不主动开口。不管是徐二还是程哥儿,这阿弟今天肯定都是等不到的。 何垚多少有些好奇刚才徐二嘴里描述的次卑料。 觉得这个机会难得,想看两眼开开眼界。便跟眼前这阿弟耗起来,看谁能耗的过谁。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阿弟逐渐开始沉不住气起来。 “你们老板什么时候回来?”他问道。 何垚撇嘴,“要不你去卫生间挨个敲门,问问?” 阿弟被何垚的回答气的翻了个白眼,“告诉你家老板,货主要当面跟他面谈。今晚七点,佤城饭店。” 说完转身就要走,何垚快飞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挡住他的去路,“哎哎,料子呢?” 阿弟见状,皱着眉头,“既然还没谈成,我当然没必要抱着料子跑来跑去。” 说不上来为什么,眼前这阿弟总给何垚一种很别扭的感觉。 如果要形容的就像是有人穿着西装衬衫打着领带在地摊上杀鱼的违和感。 他说道:“既然谈不拢那还有什么见面的必要?再说,也从来没听说过有货主跟客商主动见面交易的情况。多问两句不过分吧?” 哪个阿弟会愿意让货主直接跟客商对接? 尤其还是这种数额的交易。 是个阿弟都知道随随便便打个价格差,自己可能往后好几年的生计都有着落了。 哪个傻子阿弟会这么大公无私为货主考虑? 阿弟强势一笑,“就你?你懂个屁!你见过几次过亿的原石交易?凭你也来过问?做好你自己的事,少他么自作聪明。” 说完,非常不客气的伸手将何垚搡到一边,头也不回地走了。 何垚没去追。 刚才男人招呼自己的那种力道,可不像角湾市场里这些泥腿子阿弟能有的。 何垚接触过与之感觉最接近的,应该是王义跟细蒙这种人。 可这个设定是不是有些匪夷所思? 就算是过亿的原石,也不需要用到雇佣军来当跑腿吧?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军火交易呢。 算了,这种人还是敬而远之为妙。 让何垚带的话,那肯定也是不可能带到的。 不管程哥儿还是徐二,一旦去了谁知道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 缅国环境不比国内。虽然何垚对程哥儿的感觉远不如牛波一几分之一,但好歹也算熟人。 明知山有虎,那肯定不能送他们去当武松啊。 那武松上了梁山,也没见落什么好果子吃。 第46章 谁糟蹋谁 这会儿也到了中午,市场上的客商变的稀稀落落。 何垚在市场上晃悠了几圈,也没什么更有意思的事能引起他的注意。 索性蹲在中介公司不远的地方守株待兔。 待的当然是阿坤这个傻兔子。 “阿貌,你这体力恢复的不错啊……我还以为你要在床上躺上一天才行呢……” 没想到阿坤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揶揄自己。 “什么意思?” 何垚一听,阿坤这话的意思,倒像是比自己更知道些什么似的,连忙追问。 “嘘,先离开这再说……” 阿坤拉着何垚就往远处走。 何垚疑惑的回头看了看店里跟往常并无二致的大门,这也没什么异常啊。 “凤至小姐找你一上午了……要不是吴当拦着,早提着刀去咱们住的地方砍死你了。这会儿还在店里折腾着呢……”阿坤终于开口了。 何垚的脸色霎时变了。 原本以为的梦境,几分真假先不论。 就冲凤至这架势,就算不记得美琳昨晚的回答,何垚心里也有了答案。 何垚不但不是傻子,脑瓜子甚至还比一般的老缅聪明的多。 现在的情况还不够明显吗? 美琳跟凤至本就是一伙的。 所有的接近跟示好都是用心设计好的。 只不过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而鸡飞蛋打玩脱了。 何垚的心如坠冰窟,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那枚戒指还静静躺在盒子里,盒子此刻好端端揣在何垚的裤子口袋里。 仿佛在提醒何垚,是个多么可笑的傻蛋。 癞蛤蟆永远是癞蛤蟆,痴心妄想的下场就是被人玩弄于股掌。 梦原来真的实现了啊。 美梦成真。 呵呵,几个小时之前的何垚曾多期盼,这会儿就觉得有多恶心。 不光对这件事本身感到恶心,连同对自己也是。 他现在恨不能把自己身上所有跟美琳接触过的地方,全都剥下来。 他觉得脏。 阿坤看着何垚越来越难看脸色,关切地问道:“没事吧阿貌?这是怎么回事啊?我怎么有些看不懂……你们……” 他的话没说完,何垚的手就搭上他肩头,“喝酒去啊阿坤哥。没什么好想不明白的。人嘛,谁还没个需求……” “那要不要叫上他们几个?” 阿坤冲店里努了努嘴。 “算了,就咱们哥俩好好喝一个。” 何垚忍着濒临崩溃的心情,招呼着阿坤走人。 他担心自己万一一会儿情绪泛滥失控决堤。 他不想给太多人看到。 两人走后,刚才站着地方从旁边走出来一个失魂落魄的女人。 美琳脸色苍白的用怨毒的目光盯着何垚远去的背影,良久之后决绝的转身朝另外的方向走了。 毫无疑问,今天的何垚又是一场大醉。 跟昨天不一样的是,今天是真遭罪。 阿坤看着趴在花池边吐到半死不活的何垚,已经连给他拍背的耐心都没了。 院子里还坐着其他四个阿弟。 “郭坤,要不还是把郭垚扶进去睡吧?” “是啊,感觉一会儿还得下雨……” “让他这么躺着也不是个事啊……” 阿坤摆摆手,“你们不懂。阿垚说他……那个什么触景生情。让他现在这儿冷静冷静。” 王义坐在院子另外一边的椅子上,“男人啊,不吃几次亏不长记性。什么时候记性长好了,什么时候才是真爷儿们。” 阿坤一愣,“你怎么知道?” 王义瞥了一眼死狗一样的何垚,冷哼道:“不对等的关系里,怕就怕觉得自己是那个与众不同的。这个世界上存在无缘无故的恨,却绝对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人跟人所有的相处,都是由利开始的过程。做不到势均力敌,就不要痴心妄想。你惦记着别人的身子,搞不好别人还惦记你的腰子。” 阿坤跟四个阿弟听的一头雾水。 何垚虽然身体不受控制,但几次三番吐过之后,大脑已经相当清醒。 王义说的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他心上。 “醉完这一场,醒来得是一条好汉。别他妈让人看不起,为了个娘儿们寻死觅活,好像被糟蹋的是你似的。” 何垚的舌尖死死抵在那颗断牙上。 呕吐的涕泪跟他为爱而流的眼泪顺着眼睛鼻孔嘴角离开身体。 电诈园区非人的对待、矿区几次死里逃生,被打被辱被折磨都没能让何垚流过一滴眼泪。 今天那场无声的心碎,让他一次将心底所有的期待都流干了。 王义说的对,自己该敬他一杯。 爱情……去见特码的鬼吧。 何垚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一早。 阿坤还是把他带回房间丢在了床上。 外面天色才刚刚泛出鱼肚白。 “几点了?”何垚开口问道。 阿坤原本正蹑手蹑脚的打算出门,闻言停下脚步,“你醒了?要不今天再休息一天吧?我去帮你跟吴当请个假。” 何垚爬起来,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脑袋,“不用,我没事。” 两人心照不宣的避开昨天的事,洗漱完毕就朝角湾市场走去。 市场门口的早市已经散了。 他们最晚不能超过早上七点半,要不然天亮了,市场的管理员就该下场撵人了。 这也是何垚之前一直没发现早市存在的原因。 他们趁着夜色交易,于天亮起来之前消失。 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存在。 赶到中介公司,难得的是细蒙竟然也在。 面对凤至的怒目而视,何垚恍若未觉。 该选料子就选料子、该登记就登记。时不时还跟阿坤调笑两句。 终于激怒了凤至。 “你不要太过分!” 在何垚找她登记选出来的一块灰白色皮壳的原石时,凤至发出愤怒的低声嘶吼。 何垚歪嘴一笑,“哟?这是准备恶人先告状?” “啧,这是有事啊?说来听听,我当个中间人给你们断断是非。”一旁的细蒙插嘴道。 跟王义不一样,年轻的细蒙话多人也喜欢热闹。 这会儿见凤至一副何垚把她怎么了的表情,立刻竖起了八卦的耳朵。 第47章 新长城寻人 凤至的脸色铁青,带着明显且强烈的恨意。 但是细蒙一开口,凤至脸上明显多了更多的顾虑。 何垚笑着看向凤至,“这是能说的吗?” 这是第一次,何垚跟一个异性,因为另一个异性而有争风吃醋的嫌疑。 “无耻!”凤至忿忿的骂道。 自己还委屈的何垚有好几次想出声怼回去,但再怎么说凤至也是个女人,让何垚觉得跟她这么呛起来有点没品。 所以他只是没好气的说道:“登记完了吗?别耽误我时间。” 凤至没说话,摔摔打打将该做的记录做完,只狠狠说了一声,“九千万!” 何垚冲细蒙打了个招呼后带着原石就往外走。 如果何垚没看错,这块小脸盆大小的灰白色皮壳原石是块莫西砂。 何垚记得也叫“种水之王”。 而选上它的原因,除了重量超常之外,当属皮壳上的点点松花。 人还没走远,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不用回头看他也知道只会是凤至。 毕竟现在主动权在自己手上捏着,凤至一天找不到后江,就一天受制于自己。 自己还没他么翻脸,她倒是蹬鼻子上脸来劲了。 何垚转过身,带着几分痞气的说道:“要是能好好说话就说两句。要是不能就干脆别说了。省的大家开弓没有回头箭。成年人大家你情我愿,各取所需罢了。” 别整的跟谁用了强似的。 凤至的脸都绿了。 各取所需?她们需的可没得手。 还赔上了夫人。 凤至紧紧攥着拳,咬着牙问何垚究竟什么时候才肯将那块后江出手。 既然是谈正事,何垚便也没继续揪着美琳的事不放,说道:“出手很简单,难的是不给有心人顺藤摸瓜的机会。钱是好东西,有命赚还得有命花!” “我会尽快的。没别的事不要来烦我!” 何垚说完抱着料子就走了。 这块莫西沙是牛波一的菜。何垚一方面想抓住最后的机会再跟他做一笔生意,另一方面也是想去道个别。 摊位上,牛波一果然在。 只是不见程哥儿也不见徐二。 何垚将料子放在桌子上示意牛波一上眼,然后问道:“牛老板,听说您要回国了?” 牛波一一边用电筒验看莫西砂,一边点了点头,“对,家里有点事需要回去处理,明天下午的飞机。” 平心而论牛波一对何垚不错,虽然可能在他看来不算什么。但对何垚来说,值得铭记并感谢。 所以他提议道:“牛老板,如果不嫌弃,今晚给我一个机会请您吃顿便饭。下次再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牛波一笑道:“没问题啊,瞧你说的。你请我吃饭我有什么好拿捏的。” 何垚跟着笑起来,“那喊上程老板跟徐老板一起吧。权当给您饯行了。” 说到这里牛波一却皱起了眉头,“说起来,我从昨晚开始就没再见过他们。原本约好的一起吃饭也没见人,打电话也打不通。想着今天来市场能遇到。结果……” 结果程哥儿跟徐二都没在。 是个人就知道最近这阵子程哥儿对收原石的热情。 而且这段时间,不管是程哥儿还是徐二都表现出明显跟牛波一搞好关系的意思,更没理由放他鸽子。 忽然何垚就想起了昨天那个不伦不类的阿弟。 连忙问牛波一知不知道程哥儿谈了一块次卑的原石。 牛波一摇头,颇有些震惊的问道:“什么次卑?角湾市场上还有次卑在流通?” 何垚也只是听说,真假他也没有亲眼见过。 但似乎这是眼前唯一的线索。 牛波一掏出手机又轮番给程哥儿和徐二分别打了电话,最后冲何垚摇了摇头,“还是打不通。” 要说对缅国这种地方的警惕,牛波一可能真没有何垚的认识深刻。 牛波一的眼中,大约缅国只是一个落后但矿产资源丰富的国家,他是来赚钱的。 但在何垚看来,这个地方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所以他连忙问牛波一知不知道程哥儿住的地方,有没有去住的地方找过人? 没想到牛波一还真的点了点头,“很巧。程老板跟我一样都住在新长城宾馆。所以我们最近这段时间才同进同出。不过我没去敲过他们房门。这块莫西砂什么价?” 来之前牛波只在市场能遇到,所以压根没往这上面想过。 何垚想也没想报出了九百万的底价。 心里琢磨着应不应该把事情经过跟牛波一详细说一说,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牛波一对这块莫西砂表示满意。 给何垚讲解了一下原石皮壳上松花跟黑藓的区别,以及如何通过灯光观察这几种作用在皮壳上的表现好坏之后,表示这块莫西砂他收了。 九千万缅币折合国币二十七万左右。牛波一身上带不了这么多现金,还需要何垚跟他跑一趟钱庄。 何垚答应下来,抱着原石跟在牛波一身后出了市场大门。 钱庄今天也给力,万元纸钞准备的很充足。九十捆现钞整整齐齐码放在两个大号黑色塑料袋里,有牛波一从旁搭手,给何垚省了很多麻烦。 回程经过新长城宾馆门口的时候,牛波一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上楼去看看程哥儿跟徐二究竟在不在。 何垚是个有眼力见的人,连忙将原石交到牛波一的手上,表示自己在楼下等他。 但牛波一只是把原石寄存到了前台伙计那里。 说实话,这个时间段,何垚并不觉得程哥儿那种性子的人会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 所以等牛波一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后,他跟前台的伙计攀谈起来。 伙计的身份地位比阿弟要好一些,但好的有限。加上何垚的沟通能力的确不错,所以两人很快打成一片。 何垚跟伙计打听程哥儿的情况。 程哥儿的辨识度不低,一口粤普,人也精神。毫不夸张的说,往那儿一站,只要不开口,绝对算得上人中龙凤。 最主要的是为人张扬嚣张,毫不收敛锋芒。 天天在门口迎来送往的伙计,对这样的存在,应该相当深刻。 第48章 不知者无畏 果然,何垚才刚刚一说,伙计就恍然大悟。 “你说程老板?这老板好着咧,小费给的最大方。”伙计竖起大拇指。 可能是因为何垚跟牛波一在一起,所以伙计直接用字不算太标准但是能让人听懂的国语回答道。 这话何垚信。 程哥儿绝对干的出来。 “昨晚程老板回来了吗?”何垚问道。 伙计陷入沉思,很快说道:“回来过!但只是回来待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就又出门去了。之后到现在就再没回来。” 说完,还补充道:“经常跟他在一起的那个戴眼镜的老板和他一起。” 戴眼镜的老板,应该就是徐二了。 “知道去哪了吗?”尽管知道自己这个问题可能是一句废话,但何垚还是问了出来。 伙计鸡贼的看着何垚,一声不吭。 何垚一愣,随后意识到这是到了付费环节。 不过这些宾馆前台的伙计,胃口不大。 何垚这段时间手上倒是还攒了一些钱,加上昨天跟徐二聊的不错,所以,只能说程哥儿赶在点儿上,沾了徐二的光吧。 何垚给了伙计五千块缅币,伙计也很高兴。 立刻对何垚说道:“被一个开深绿色越野车的姑娘给接走了。啧啧……可漂亮了……那腿都得到我胸口了……” 看样子那女人给伙计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以至于让他连“敲诈”这回事都忘了。 这没见识的样可真不像干他这行的人说的。 “知道去哪了吗?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何垚问出一连串问题。 尽管伙计语气中或明或暗在示意这是一场跟极品的艳遇。 但是何垚并不这么觉得。 程哥儿那德行, 要真是约会女人,根本不可能带徐二一起。 他只会吃干抹净擦完嘴之后翘尾巴。 伙计嘿嘿一笑,“那肯定不能跟我说啊。不过我倒是听到那么一嘴……” “一嘴什么?” 关键时刻卖关子,让何垚连忙追问道。 “再给五千!”伙计扬手。 何垚鼻子差点气歪了,然而这时候旁边递过来一张万元面值的缅币。 牛波走回来就听到伙计的话,二话不掏了钱。 “我听他们说去腊戍看翡翠原石。” 不知道是因为牛波一给的钱管够,还是伙计看人下菜碟。这一次他回答的很快。 明显牛波一敲门并没把人敲出来。 “腊戌?”他皱着眉头,“那地方如果我没记错距离国内更近一些吧?” 伙计点点头,“距离佤城大概有一两百公里吧……” 何垚:“……” 之前还真是自己小看程哥儿了。 胆挺肥啊。 这种事放在何垚身上,那是绝对不敢干的。 程哥儿正是不知者无畏。 “那现在怎么办牛老板?要不要报警?”何垚问道。 毕竟现在马上就要到中午了。 昨晚一晚夜不归宿,到现在人还没回来。 说不定在哪个犄角旮旯里重蹈覆辙何垚的经历。 牛波一看上去有些纠结。 虽然他数次往返佤城跟国内之间,但毕竟没有经历过这种事。 况且,国内安稳和平的环境,并没有给他们像如今的何垚这样的危机意识。 对于报警这种,牛波一明显拿不定主意。 何垚觉得这种时候这件事情指望牛波一来拿主意怕是指望不上了,所以直接跟伙计说道:“报麻烦帮我们报警。” 伙计看看不说话的牛波一又看看何垚,明显不知道要不要听。 这时候宾馆门口传来刹车的声音,所有人下意识顺着声音看过去。 一辆墨绿色四四方方的越野车停在了新长城门口。 伙计叫起来,“就是这辆车!程老板!” 他语速很快,说的也有些含糊,但何垚听跟牛波一都听懂了。 两人飞快地走到宾馆门口,速度之快仿佛生怕晚一会儿车子就开跑了一般。 程哥儿很快从左侧的副驾驶座上跳下来。 随后后排座上的徐二也打开了车门。 看到牛波一跟何垚,程哥儿兴高采烈地打起招呼来,“这么巧?你们这是要去哪?” 何垚是真想一个白眼翻过去。 但毕竟以后还得指望这个财神爷善心大发,好不容易才按捺住自己逐渐暴走的情绪。 徐二下车之后,就很自觉地转到车屁股,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拎出来两个麻包。 重新关上后备箱门的时候,伸手在车身上拍了几下。 车子立刻发动,轰鸣着继续朝前面开去。 何垚这才想起来朝车子里面看去。 虽然车窗玻璃是关的,但今天没有下雨,太阳正盛光线明亮。 何垚迎着光只看来得及看清楚车子里面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女人的侧脸轮廓隐隐带给何垚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但不容他多想,车子丝毫不耽搁的朝前开去,经过一道转弯之后,就再也看不见了。 牛波一看着麻包有些疑惑的问道:“里面是什么?” 程哥儿得瑟地笑起来,“瞧你这话问的。咱们来佤城是干什么来的?那当然是翡翠原石啊,还能是什么。” 何垚咋舌,“该不会是那块过亿的次卑吧?” 程哥儿咂摸了一下嘴,掏出烟朝几人一人丢了一支,然后说道:“那倒不是。 次卑倒是真的……只是人家不卖!着实有些可惜倒是真的……只不过,程老板,这途径来的原石比咱们在市场上收到手的便宜多了……” 牛波一的眉头自从看见程哥儿就没舒展开过,“你真的去腊戍了?” 得到程哥儿肯定的答复之后,牛波一看着徐二,“徐老板也不劝着?这不是在国内,真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就是了不得的事。” 牛波一毕竟是边境城市的人,这方面的警觉性再不济也比程哥儿高出不少。 徐二摊了摊手,“这件事说来话长……这样,咱们正好先把料子送到运输公司,然后边走边聊牛老板意下如何?” 牛波一正好也要把刚才那块莫西砂发回国内,所以点了点头、 在门口抽完烟之后,转身回到前台将那块莫西砂取了出来,带上何垚一起坐上了徐二招来的出租车。 第49章 这都行? 如果放在平时,何垚肯定是不凑这个热闹的。 但鬼使神差的, 他对程哥儿跟徐二带回来的这些翡翠原石相当感兴趣。 他想知道更多与之相关的。 这时候的何垚对角湾市场附近的一带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只是还谈不上有多熟悉。 跟着三人来到一处跟国内那种小物流店不相上下的那种地方,徐二从出租车后备箱将两个麻包取下来。 程哥儿早已经按捺不住心里的得瑟,在徐二将第一个麻包放在路边的时候,就忍不住伸手打开了封包的绳子。 牛波一出于好奇凑过去,何垚也连忙跟过去。 这个麻包里面装了三四块原石。 都是何垚相当熟悉的皮壳跟表现。 木那。 牛波一皱着眉头,认真的逐个将里面的原石抱出来验看的时候,何垚见今天的程哥儿心情不错,于是也尝试着伸手拿起了一块。 很快,这个袋子里面的木那翡翠原石就被两人轮番看完。而徐二已经快速的打开了第二个麻包。 程哥儿果然不但不介意,甚至还有些得意的贴到两人身边,“怎么样?牛老板、阿垚小哥,拿出你们最专业的眼光,大声告诉我,这些原石怎么样?值不值?” 牛波一的看法何垚不知道,但他自己暗自心惊。 两个麻包加起来差不多有十块大小不一的原石。 全是木那。 全是表现非凡的木那。 都是出自同一个场口的原石没什么,都是木那也没什么。虽然这些年木那场口的矿脉日益减少,但还没有彻底绝矿。 加上之前又是数一数二的高产大矿,体现在市场的存量上一时半会儿还算不上特别明显。 而让何垚心惊的是程哥儿带回来的这些木那翡翠原石,个顶个的压手。 这种沉甸甸的压手感,何垚不敢说颜色,但就种质来说,秒杀市场上绝大多数木那原石的品质。 就这些原木那原石的品质表现来说,程哥儿绝对有只记得炫耀的资本。 “这些花了多少?” 牛波一显然跟何垚应该是有相同的感受,慢何垚一步给出反应。 看得出来他在心动。 这大约是每个来佤城角湾市场收购原石的客商,都不能抵御不了的诱惑。 程哥儿嘿嘿笑起来,“三十个亿缅币。就是因为等钱庄开门,这才耽搁了今天回来的时间。牛老板有兴趣?我愿意从中引荐,介绍这个收料子的渠道给你。” 牛波一脸上顿时生动起来。 何垚却不动声色的拉了他一把。 可能在整个市场上,除了徐二之外,再没有人比牛波一跟何垚清楚程哥儿赌石的斤两。 眼前这个结果别说他自己做不到。就算加上徐二也不容易达成。 不是何垚怀疑程哥儿心术不正,存了害牛波一的心思。 而是他比眼前任何一个都更了解缅国的水有浑、有多深。 而且程哥儿这种性格,说句不好听的,那是绝佳的枪手。 别人只要抓住他的软肋,甚至都不用跟他达成共识,稍加引导就能成为别人手上指哪打哪的枪。 看似浑身长刺,实则比狍子还傻。 “程老板,这些料子究竟是什么情况?现在可以说说了吧?” 何垚的动作唤回了牛波一被诱惑的理智,他神色清明的开口跟程哥儿打听起来。 这件事的确说来话长。 有些时候就是命里注定的事。 关于那块过亿的次卑何垚没跟程哥儿或者徐二报信,却不妨碍耐不住寂寞的程哥儿兜兜转转又跟人在角湾市场外面碰见。 简单来说,那块次卑是真的,但那只是钓鱼的饵。 用来试探买家资本的试金石。 对方真正想交易的是这些木那的翡翠原石,同时存了结交实力雄厚的客商老板们的意思。 同时还许诺这些已经接上头的客商老板们好处,介绍一个同样有实力有资本的老板,以后再合伙买卖原石的时候公斤价还能继续谈。 程哥儿说不清楚,这个可以继续谈是能怎么个谈法,却不妨碍他深信不疑第一时间就惦记上了牛波一。 其实还有一点对他有利的他没说。 那就是跟自己直面打交道的那个国语说的比自己还顺溜的大美女,说如果自己介绍五个成功跟她做成过亿交易的客商老板,她就由程哥儿从她手上持有的所有木那翡翠原石中任选一块。 程哥儿之所以没说这一段,是他觉得这美女手上的原石各方面都让他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他反而担心说多了会让牛波一生出什么多余的想法,造成些不必要的误会。 也不知道那个长发美人儿是不是看上了自己,为了示好,主动找了手下亲自帮他们上手选石。 当然程哥儿也不是个精虫上脑的废物,所有原石都再次反复让徐二验看过。 徐二在核验无误表示没问题的时候,还逮着空跟自己说,看那上手选石的男人手,应该是矿区上经验老道专门负责筛石的老矿工。 不过程哥儿还没找着合适的机会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只有一点让程哥儿有些想不明白。 女人一行人把这场交易搞得神神秘秘,虽然不至于像电视上演的,往返路上都戴头套什么的,但确实被要求关机,还收缴了两人的通讯工具。 刚才下车的时候才原物奉还。 何垚:“……” 这手笔要不是他一眼就能判断出只有矿场的矿主们才能做到的话,几乎要以为是国内商家跑到缅国来发展会员了。 什么转发三个好友可以领取一张多少面额的优惠券、转介绍成功一个成交客户可以返现多少金额。 这手法,符合国内商家的风范。压根不像是缅国这种全员懒惰散漫的地方会有的经济头脑跟积极主动性。 “最主要是价格优势,比我们从角湾市场上收购到手的原石行情,低三分之一左右。”刚才一直没开口的徐二说道。 牛波一闻言,露出今天最惊讶的一个表情。 何垚虽然不知道像吴当这样的二道贩子从矿场上收料子是什么行情,但肯定是有利可图才会干。 利润可观才会一直干,削尖了脑袋也要挤进去干。 三分之一想来不是徐二信口胡说,中间商那一层的加价,也差不多这个数了。 所以,今天的事情……是矿主亲自下场要进入市场把控优质客源了? 不过这人跟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都是没经受住诱惑,为什么自己入地程哥儿就能上天? 难道有钱人的命运天生就比自己好? 第50章 盘算 当然,这也就是何垚一时心理不平衡发出的呐喊。 有钱人当然比自己命好。 要不然都是投胎,人家就能含着金钥匙投个好胎,自己就跟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冰天雪地里不知道待了多久,也是自己命大…… 何垚摇摇头,将这些让他失衡的念头从脑海中赶了出去。 天定的部分已经没法更改,过多去想不但无益,甚至可能还会影响自己人力的进度。 程哥儿跟牛波一的对话还在继续,甚至连徐二也加入了说服牛波一的行列。 “牛老板、牛哥,我要不是觉得咱们俩关系在那摆着,我也不会头一个想着告诉你。你想想,你有能力有本事,我呢……有钱……咱们俩要是能合作一把,那叫珠联璧合,天雷勾地火宝塔镇河妖……” 程哥儿一激动就开始胡说八道。 不过对自己的认识倒是很精准,就剩个有钱了。 牛波一显然还在犹豫,天人交战。 但何垚还是从他脸上看到了心动的痕迹。 想想也是,这就好比让所有男人垂涎的头牌花魁,冲你展颜待你非凡、穿着肚兜仰视你的雄伟,这…… 谁能遭得住。 对于赌石客来说,这些真正源头的矿主们,就是他们想争先恐后搞到手的绝顶资源。 对比这两麻包原石带来的利润,可能才是真正让牛波一更心动的地方。 一顿饱当然不如顿顿饱。 如果整的成、搞得好,不但顿顿饱,甚至可能一辈子的养尊处优荣华富贵都有了。 牛波一那一个亿的小目标,有了这个助力,那可真是干柴遇烈火,烈焰烹油锦上繁花。 但牛波一比程哥儿谨慎、想得更深远。 他的财力或者说他身后的财力未必不如张扬阔绰的程哥儿,只是为人更低调。 越是有钱人越惜命。 如今这种局面是此前从未有过的,从来没听说过有矿主会看得上他们这些散商。 不用怀疑,对比那些专门待在矿区收料子的中间商来说,出手如牛波一、程哥儿的这种客商确确实实只能算作散客。 要是真的,当然能获得天大的好处。 可要是假的…… 牛波一想要,却不想涉险。 “既然是正当交易,完全可以让这位矿主将手上的原石带来佤城进行交易。要是能做到,我退掉机票多逗留一段时日,也不是不可以……” 牛波一试图找出更稳妥、对自己更有保障的方式来蹚蹚这从没渡过的河。 程哥儿摇了摇头,“关于这一点我昨晚就说了。我跟他们说,要是能在佤城交易,那我可以跟她进一步合作。但连合作的计划都没来得及细说,人家就说佤城不可能。缅国政.府军的势力范围,他们不敢来。一旦出事对他们来说是灭顶之灾,还可能引起两方势力交战。” 缅国现如今的形势,想要更好的理解,可以参考军阀混战时期。 大致来说,在缅北矿区一带,缅国掸邦的势力最强盛。 这些矿业公司,不管大的小的,背后都一定有军方的影子。 大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货主们轻易不会出山更不会涉足政.府军的势力范围,也因此才在整个交易过程中显得那么小心谨慎。 有钱惜命,对缅国人来说也是一样的。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腊戍边境那边情况太复杂,这个钱不赚也罢。”牛波一缓缓摇了摇头。 可能是见他嘴上虽然说得坚决,但脸上表情远没有那么坚毅。程哥儿还准备再说点什么。 但被徐二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先把原石送到运输公司,别的事等后面再说。” 剩下的事,封包留电话写地址这些运输的流程,何垚已经没心思研究了。 灵活的脑子总觉得在刚才牛波一跟程哥儿讨论的事当中,似乎存在什么对自己有好处能插一脚的地方。但具体能插在哪里,这会儿何垚的脑子有点乱。 他需要回去好好梳理一下,看看能钻的空子在哪。 混混沌沌跟牛波一程哥儿还有徐二敲定好晚上的饭局后,何垚提着钱袋子恍恍惚惚回了中介公司。 吴当见钱眼开。 何垚真是他的摇钱树,比他一开始看好的阿坤的确强多了。 自从他来,店里回款的速度还有利润比例,一直在节节攀升。 原本担心脑子又快又鬼的何垚会不安分的顾虑,也在日复一日的相安无事中打消了七七八八。 只是这会儿何垚这失魂落魄的样,看在吴当眼里,那可真是有够丢人败兴的。 “草,就他妈个娘儿们,你跟死了亲老子一样,至于吗?” 整个中介店的人似乎都知道何垚的失去了什么。 这让何垚更加感到无地自容。 看他脸色被自己一戳就变,吴当满不在乎的继续说道:“你他么该不会也是个雏儿吧?那要这么算下来,你倒是的确更吃亏。男人攒了几十年的精华,对那些虎狼来说可是大滋补。要不然干那行的怎么能一直那么水灵?” “不过这种事你情我愿,你也不能为了不吃亏就一辈子守身如玉。习惯了就好。哥哥今晚就给你安排。保证不出一个星期,你能放出来的全是水。” 吴当说话一直这么脏,习惯了就自动忽略了。 何垚根本没往心里去。 却不知道在吴当的认知中,在缅国想要笼络住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不外乎那几样。 黄.赌.毒。 赌石多少也沾个赌字,吴当可不舍得让何垚沾。 那玩意儿伤脑子。 何垚真要是废了,损失最大的可不是别人。 留给吴当能施展的空间不多。 但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 至于是伤心还是杀身,那吴当可不管。 一圈看下来,即便是在缅国,也就这东西笼络人的成本最低。 吴当阴阴笑着,伸手磋磨着自己下巴。 视线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扫过那边的凤至。盯了许久,最后却撇了撇嘴。 还没降伏的烈马,还得先尽可能多的过一过老骑手的胯,才识情达意又知趣,可玩性才高。 何垚如今的价值,还是值得自己熟门熟路的走一趟那地方,挑个更趁手的回来。 吴当笑起来,何垚就是他养出来的狗。长身体的时候,是该注意加餐,才能更懂主人对他的恩典。 第51章 我要像人一样活! 与此同时,何垚跟阿坤在吴当心目中的地位,来了个九十度逆转。 曾经阿坤是用来拴住何垚的狗链,如今也是时候变一变了。 吴当嘴角的笑意越来越荡漾。 何垚并不知道吴当心里对自己的算计,更没当回事。 因为他的脑子现在还在全速回忆着刚才程哥儿的话。 他跟牛波一之间,主要的矛盾点何垚已经理顺了。 他们想赚在这诱人的利润差价,搞得好甚至都不用耗费时间发回国内,直接在佤城都能保证利润。 比起运输途中未知的巨大风险,能在佤城当地转手卖掉的诱惑力就更大了。 但牛波一不敢赌。 一次成功交易算不上什么,谁也不能打包票次次吃到嘴里的都是奶酪。 一旦有一次偏差,带来的后果,牛波一就承受不起。 只是有这么一块馅饼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心里总像是有个猫爪子在挠。 说穿了,不涉险的把钱给赚了,才是牛波一想要的。 他金贵,顾虑多那是肯定的。 可…… 可自己没那么贵啊。 有钱人牵线搭桥出路子,没钱就得具备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纳命换的觉悟。 空子这不是就来了吗!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 木那场口,何垚太熟悉了。 自己的筹码在于不但可以替牛波一深入险境火中取栗,还能帮他完美把控每一块落入他手中的木那原石,刀刀涨块块赚。 这样的牛马,除了自己牛波一上哪找这么现成的啊。 何垚激动的手脚冰凉,心却狂躁不已。 一个下午心思就没放在别的地方上,脑子想的全都是晚上怎么跟牛波一表忠心,撺掇他、说服他。 利用可能多少也有那么一点吧。 毕竟除了牛波一,何垚有想法没办法,更没机会插这一脚。 一切都具备了,只差牛波一的信任跟尝试。 阿坤见何垚坐立难安的样子,找机会凑到他身边奇怪的问道:“阿貌,你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伤了身子?要不要晚上给你补一补?” 何垚没有回答他的猜测,而是将他拉到一边,低声问道:“阿坤哥,咱们现在手上有多少钱?” 这个问题阿坤还真说不出来。 一开始赚到手的钞票,阿坤还每日点上个几遍,后来随着这种情况的常态化,阿坤也渐渐麻木了。 每次清点还要背着人,生怕被人眼红觊觎,怕贼偷更怕贼惦记,所以干脆么每次何垚给了钱,找机会他就老鼠藏食一样转手藏起来。 到现在有也有段日子没清点了。 何垚按捺着心头的激动,悄声叮嘱阿坤,夜深人静找机会清点一下,给自己报个数,他有大用。 说到这个话题,阿坤其实也有事想跟何垚商量。 那么多的钱,足够偿还吴当曾经垫付的费用。要是对方有良心,没准他们还能有剩。 阿坤想老头了。 但同时,他似乎已经逐渐开始适应起佤城的生活。眼看离开的条件开始成熟,他自己却也彷徨了。 矿区太苦了、人也太卑贱了。 感受过大鱼大肉的滋味,窝棚边那口锅里的菜粥,还能咽下去吗? 好几次这个话题到了阿坤嘴边,他自己又咽回去了。 安慰自己现在矿区也是雨季,回去也找不到生计。 跟吴当离开木那场的那天,何垚带回去的料子卖了个好价钱。 按照阿坤的计算,足够阿爹正常吃喝好一阵子。 在阿坤种自我宽慰中,日子一天天走到了今时今日。 今天何垚说起这个话题,也重新掀开了阿坤的心事。 “晚上我也有话想跟你说。”阿坤艰难的说道。 “行,晚上你回去该做什么做什么。我跟朋友有点事情要谈。等忙完回去找你。”何垚飞快地安排道。 阿坤眼神有些瑟缩的说道:“我可能回去的也要晚一些。我……我今晚要跟吴当出去办点事……” 沉浸在对后续事态构思中的何垚,完全没有注意到阿坤的不对劲。只是嘱咐阿坤办完事情快去快回,不要跟吴当走得太近,更不要掺和到他的事情中,持身中正才方为上策。 阿坤点点头忙自己的去了。 现如今包括阿坤在内,店里所有的阿弟都没有何垚的自由度。 何垚超额完成的那些业绩为吴当创造的那些利润,为他自己赢得了更多的自主权。甚至有了更多属于自己的时间跟空间。 何垚也是瞅准了这一点。 夜晚来临,佤城饭店的门口,何垚顺利跟牛波一还有程哥儿徐二会合。 “嗬……阿垚小哥,挺下血本的啊。你这让我们怎么好意思白吃你这顿请啊。” 站在门口,程哥儿就开始拿着何垚打趣。 原本何垚的确没打算将饯行宴摆在这种消费高昂的地方。 但因为有了其他因素的加持,何垚给这顿饭加码了。 这是何垚来到佤城这么久,第一次走进这么高档的酒店。 可这顿饭他自己吃的食不知味,整场前半段都是在变着花样的敬酒。 一直等到酒过半酣,四个人身上都沾上浓重的酒气,何垚这才敢壮着胆子说出自己的打算。 程哥儿反应快,何垚的提议如果让牛波一点了头,自己白天跟牛波一打的商量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而且,有何垚加入,他自己还不是可以跟着坐享其成。 当即二话不说站队何垚。 但是牛波一只是笑着问何垚,“阿垚,你说的我听明白了。我除了承担着赌你这个人的风险之外,其他方面可以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但你付出这么多,能从中得到什么?或者说……你想从中得到什么?” 牛波一没有程哥儿那么激进,更没有他身上那种清澈的愚蠢。 所以何垚没打算骗他。 对牛波一这样的人耍小聪明,很可能会起反作用。 “我要换个活法!换个人该过的活法!” 脑子里像是放电影一样回顾着自己经历过的种种,过往的屈辱压抑跟卑贱乞怜,在这一刻通通汇聚成何垚眼睛里面的狂热与坚定。 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的回答道。 第52章 长身体的狗崽子 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也塞牙。 但撞大运的时候,天时地利连人都配合。 除却牛波一本来就惦记这个外,他这段时间也一直在找机会跟程哥儿徐二搞好关系。 程哥儿家老二出手就是上亿原石的事,牛波一一早就听说了。 强强联合这种事,放在赌石行业里屡见不鲜,时时刻刻都在发生。 只不过,像程哥儿家境这么强悍的合作伙伴不多见。 要不是程哥儿身上那种玩世不恭跟过度膨胀让牛波一顾虑重重,总担心这样的伙伴会成为累赘,可能他早就主动表达出明显的合作意向。 赌石这个行业,占用的资金是个天文数字。 很多奇货可居的翡翠原石,未必也是具备快速变现条件的商品。 这就导致大笔资金被占用。 资本在雄厚的商家老板也不可能不发愁现金流。 简单来说,除却那种赌性登峰造极的赌石,能以小博大外,每个价值范围内的原石,能为他们创造出来的利润上限差不多是定死的。 现金流不趁手,赌石的时候就会受资金掣肘。 就会拖慢他们滚动资本雪球的脚步。 这种时候搞强强联合,那对双方来说都如虎添翼乘风飞出八千里。 程哥儿让牛波一顾虑重重,迟迟下不了合作的决心。 但有了今晚何垚的提议,牛波一倒是觉得可以试一试。 一试,程哥儿提供的这个买入原石的路子走不走得通。 反正如今有了一个自告奋勇的蹚雷手。 风险是他的、前路若死,送的也是他的命。 自己心不动膀不摇,成了赚钱、败了也无所损失。 二试,程哥儿这个人跟他背后的家族,值不值得长期深入合作。 现在国内的翡翠市场,分为两大块。 一块在粤省,一块在瑞丽。 如果真能搞下程家,两家的发展跟行业中的地位都将会迎来一个大飞跃。 甚至成为行业龙头,也不是没得商量。 所以…… 为什么不呢? 三方人马各自盘算着自己的利益得失,举杯同庆接下来合作愉快。 何垚今晚又醉了。 不过这一次,他醉的开心、醉的兴奋、醉的想上天。 哼着小曲歪歪扭扭回到小院,静悄悄的似乎所有人都睡了。 何垚今晚醉意太浓,也不打算跟阿坤点钱了。 点那些作为他们启动资金的全部钞票。 就像他跟牛波一说的,他之所以替他们卖命承担风险,要的就是算他一个。 带他一起玩。 他当然没丧心病狂的狮子大开口要分走牛波一跟程哥儿的利润点。 他只是卑微的表示,让他用自己的钱、以他们即将跟矿主谈成的公斤价买石头、赌属于他自己的那份原石。 涨垮自担、风险自负。与他二人无关。 要不然,凭什么人家要带一个废物一起逆天转命? 就因为自己愿意豁出去一条命? 别逗了。 何垚站在门口打了个酒嗝。 一身酒气还有白天奔波的一身臭汗让他散发着宛如那夜大战过后海带一般的自己。 但他今天不在乎。 他只想打开房门,把自己扔在床上,放空一切回到梦里。 回到那个有美琳的梦里。 在那个梦里,美琳是洁白美好的、美琳是不认识凤至的、美琳是只包裹着他一个人的。 他承认自己这一刻的迷恋跟冲动,让他看起来贱的像条丧家狗! 可他能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那曾经黑暗中唯一耀眼夺目的光明,那么美好、那么让他心生向往的光明 他真的…… 想把她揉碎了,塞进自己的身体里。 像那晚不分彼此。世界末日也不能让他们为之分开。 这难道不是刻骨铭心的爱情吗? 这难道不是一个男人最简单直接对爱的表达吗? 难道就因为自己卑贱、就因为自己一无所有、就因为自己是个男人,就应该抛弃自己的正常需求、就应该压抑自己对美的渴求。 就应该夹着尾巴,被玩弄、被戏耍、被……以这种方式来告别自己的第一次吗? 她把他当成什么? 又把她自己当成什么? 自己捧在手里装进心里都怕对不起的姑娘,却自轻自贱自甘堕落。 把何垚的心置于何处? 一块过亿的后江原石,就能让她付出到这种程度,对吗? 可笑可叹可恨! 他何垚,要出人头地! 要拥有数不清的过亿原石! 要得到很多很多钱! 到那一天,何垚一定要找到她、问问她。 为那块后江扒掉的衣服,需要他砸出多少过亿的料子才能穿回去! 为那块后江失去的身子,他撇出多少亿的钞票能再买回来玩一玩! 他要用她的方式折辱她、践踏她。 他要让她发疯的爱上自己,然后如敝履样抛弃她。 用一如她的恶毒方式,像她如今这般摧毁的自己方式一般……毁了她。 房门打开了,阿坤不在。 何垚走进房间,关闭房门朝自己的床走过去。 迟钝的大脑隐隐嗅到一股浮动的暗香。 两个大老爷儿们住的房间,怎么会有女人身上才有的味道。 晦气。 自己还真是没出息,都过去这么久了,脑子里还残存着对这种味道的记忆。 然而下一秒,幻想仿佛照进了现实。 迎面扑过来一道柔软的黑影,二话不说紧紧抱住了何垚因为醉酒而发烫的身体。 幽香清晰的顺着何垚的鼻子强势钻入他的大脑。 什么情况? 人还没反应过来,撞过来的柔软顺着他宽松的t恤,环抱着贴上了他腰背的皮肤。 那种感觉…… 柔软、冰凉……似乎还带着微微的颤抖。 这是…… 女人才有的如绸缎般丝滑的皮肤。 柔弱无骨的小手,宛如一条滑溜溜的鱿鱼,狡猾又刁钻的顺着裤腰的位置往下面游走…… 何垚的脑子嗡的一声炸开。 第53章 好个吴当 完全不经过大脑,何垚下意识将紧贴在自己身前的柔软推开。 漆黑的房间里,只有那破败的窗户渗进来点点模糊的光影。 何垚看到面前站着一道曲线玲珑的影子。 像一个长长的细腰花瓶,影影绰绰的站在自己面前。 可能是进房间之前,何垚对美琳的回忆跟恨意太露骨,以至于身体早在不知不觉中起了反应。 而眼前这道身影应该更直观的感受到了这一点。 也许这成了她放肆的底气。 下一秒她又一次朝何垚贴了过来。 这次她更是豁着蹲了下去,张嘴朝何垚拔地而起之处送来。 隔着单薄的裤子,何垚感受到气息喷薄的热度。 他像踩了尾巴的猫,飞快倒退到墙边,伸手摸索打开了房间的灯。 昏黄的光线倾洒下来,冲淡了刚才充斥着整个房间的.淫.靡气息。 何垚面前站着一个女人。 一个长得很美很美的女人。 她的美,不同于美琳曾带给何垚的那种圣洁娇憨之感,而是自带一种与她气质浑然天成的妩媚妖娆。 简单直白粗鲁一点的描述方式就两个字。 风.骚。 不是何垚挑食。 而是这迥然异于美琳的气质,让完全没走出阴影的何垚,有些抗拒。 或者说,那种抗拒不是针对眼前这个女人的。 而是对所有异性产生的一种暂时性心理阴影。 简称创伤后遗症。 他烦躁的挥了挥手,准备口出恶言让跟美琳一样自轻自贱的女人滚出他的视线,别脏了他的地方。 但话还没出口,他看到女人流了满脸的泪水。 何垚涌到嘴边的咒骂跟恶意,瞬间停顿了。 打动何垚的,不是她在哭。 而是她面无表情又无声无息、不见任何身体波动的站在那里。 脸上明明挂着明显的倔强、眼中涌动着强烈的恨意,手上却一刻不停的在宽衣解带。 她奔涌而出的泪水一滴滴落在被她自己亲手打开的上衣前襟,然后消失再看不见。 何垚喉头动了动,“滚。” 他最后只说出这一个字。 然而女人根本不听他招呼,反而像扑火的飞蛾继续朝何垚贴过来。 那一刻何垚感受到的不是旖旎,而是强烈的憎恨。 自己是那种看上去很好戏耍的男人? 不是让女人天生感到恐惧的异性生物,而是一个可以肆意上手玩弄的牛郎? 去特码的。 何垚愤恨的挥手,将女人狠狠掼到地上。 “我让你滚!” 然而下一秒,让他想不到的是,女人毫不犹豫爬起跪倒,脑袋一下下撞着地面冲自己磕起头来。 她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抬头看何垚一眼。 房间里只有那沉闷的骨头撞击地面发出的沉闷声响。 一下又一下。 每一声都撞击着何垚已经以为自己早就不复存在的……慈悲心。 何垚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承认有那么一瞬间心中生出不忍。 但残酷狡诈的环境、屡屡受骗的经历,早让何垚的心变得冰冷与坚硬…… 虽然还不够彻底。 但何垚想让它变得彻底。 眼前的女人,就当自己通往冷血心肠的路上,最后的一块寒冰。 他走过去,拽着女人的长发,迫使她仰视着自己。 他想拽着她的头发,把她拖离出自己的视线,把她像块臭抹布一样丢出门外。 可她脸上流露出来让何垚感到无比熟悉的表情,让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曾经那个豁出一切也要活下去、哪怕与野狗抢食、哪怕自残自戕也要活下去的自己。 何垚的手松开,脸上扯出一个凄惨的笑容。 画龙画虎难画骨,自己看上去再像一个变态、再像一个恶鬼,终究没有那与生俱来的铁石心肠。 他颓然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女人,“你现在走,我不管谁让你来的、也不管你去什么地方。别让我再看到你。” 投怀送抱这种事,别扯他么见色起意的犊子、也别披两相欢好的外衣。 眼前能做出、能做到这一切的人,除了吴当,何垚想不出第二个人。 “如果你不走,明天我就去找吴当。你要想好,能不能承担这个后果。” 这话果然有效果。 女人跪爬到何垚脚边,哀求起来,“我不能走。我妹妹还在他们手上。我求求你……要了……我吧……我什么都会……一定、一定会让你……” 爽? 何垚笑了。 别人用腻了的东西,丢给自己,还真是一点也不浪费。 就是这吴当,未免太看不起自己了。 “他让你来干什么?”何垚玩味的问道。 女人的视线下意识落在何垚身上某个部位,低头没说话。 她也是个人,怎么会不知道这是来自何垚的羞辱。 那一刻何垚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无趣感。 都是在阴沟里苦苦熬着的人,已经被那么多人看不起,又何必再互相伤害啊。 “你走吧。就说该干的都干了。是我让你滚的。” 他不想看见这个女人。 看到她,总让何垚不得不去直视自己的无能为力跟软弱。 这一下,女人的情绪瞬间迸发出来。 她发出宛如困兽般的悲泣,“我如果走了,我就是我妹妹的下场。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求求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只求你不要赶我走……” “我可以帮你跑腿、帮你去市场上卖石头……我、我还可以帮你洗衣服、给你做饭……帮你看石头……就算不做那种事,别的我也会的很多……” 何垚瞳孔收缩。 眼神变得冰凉。 听起来,吴当给她安排的还是一个长期任务。 “你会赌石?”何垚玩味的看着女人。 女人点头,“我会、我会。我会看帕敢场的原石!我跟我妹妹是在帕敢场长大的……我可以帮你看石头,你相信我……” 也许意识到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女人语无伦次的说着、求着。 仿佛面前的何垚,就是掌握她跟妹妹生杀予夺的天神。 “你是帕敢场的也木西?” 何垚神色一凛,人也随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第54章 命如草芥 然而女人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我不是……我不是。我不脏,真的……” 说到这里,像是想到这个字的另外一重含义,女人面色愈发惨白。 同时也让何垚脸色更冷。 眼前这个人尽可夫的女人,是在说也木西肮脏吗? 何垚的命,是也木西老头跟阿坤救回来的。他对也木西的感情,自带天然的亲近。 如今从一个不堪的女人嘴里说出这种形容,让何垚连最后的悲悯都不复存在。 既然不是可以情同手足的也木西,那就无所顾忌了。 吴当安排来的眼线,自己可不能辜负了这场美意。 “是不是我让你干什么都行?” 何垚的表情宛如一个变态,让女人眼中露出一种莫名的恐惧。但她还是重重点了点头。 何垚很满意。 “那你就先留下来吧。不过别碰我,也别跟我耍心眼。除非你能让吴当杀了我,否则,只要你敢做一点害我或者我身边人的事,我就让你亲眼看着你妹妹走上你的道路。” 这话何垚不是在吓唬她。 如果她包藏祸心,何垚一定不介意让她成为第二个十五。 她要保护自己妹妹的心,跟何垚要保护阿坤的心,在这一刻是一模一样的。 女人温顺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开始讨好一样的伸手准备给何垚捏腿。 她此刻还跪在地上,能用来讨好逢迎的就只有眼前男人结实的双腿。 然而何垚厌恶的将她踢开,自顾自回到床上躺下睡了。 虽然被这样对待,但女人还是长长松了口气。 眼中流露出对何垚的感激。 她不是有被虐倾向,而是何垚是第一个没有将她扑倒的男人。 那些人一边对她施暴、做着禽兽不如的事,一边嘴上说着最腻人的情话,她没觉得有多好。 眼前这个脸黑嘴臭的年轻汉子,字字刻薄句句无情,即便是因为她脏而不愿染指,也足以让她心生感激。 她知道看人不能看人说什么,要看人做什么。 如果他真的是一个禽兽,怎么可能不动自己。 就像一个急于上厕所的人,会因为茅坑不干净就不上了吗? 她对何垚说的都是真的,除了一点。 之前那些男人都因为她是也木西女人,觉得她轻贱、肮脏,在她身上发泄还用各种变态的手段折磨她。 她怕何垚因为这个原因赶她走。 她不敢承认。 她有一个痴痴傻傻的妹妹相依为命。 当初吴当用各种各样的小恩小惠,一步步累积起这个可怜女人对他的信任。 信了他说的,外面有能把妹妹治的跟正常人一样的医疗手段。 她狠了心带着妹妹跟随吴当来了佤城,以为迎接的是美好的新生。 然而…… 医院是有的,却不是用来治妹妹的。 她身上有也木西野草般顽强的意志,她用自己的强悍试图跟吴当周旋到底。 可在绝对的力量跟人数压制下,吴当甚至都不用亲自费什么力气。 她被用特定的姿势吊在房梁上整整三天,像一条挂在鱼钩上无论如何也逃不脱的鱼。 那三天时间,她不知道来过多少人、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来的。 但她知道了矿区不是人间地狱,这里才是。 她想死的时候,看到吴当搂着自己妹妹,肆意轻薄。 而懵懂无知的女孩儿,不但不知道反抗,甚至还露出人畜无害的甜美笑容。 “只要你敢死、敢跑、敢反抗,我就用你妹妹代替你。” 那一天才是她真正妥协、真正放弃自己的日子。 吴当喜欢的,更多的是驯化的过程,等她彻底屈服,他立刻觉得索然无味。 转手就毫不犹豫的把她送去了那种地方。 每天被啃咬打掐却只换回一天的食物。 钱全部都进了吴当的口袋。 她麻木的被摆弄,日复一日过的生不如死。直到今天吴当又想起了她…… 何垚虽然厌弃她,却何尝不是此刻她黑暗的世界缝隙中,唯一透进来的星光。 人跟人之间存在很多说不清道不明扯不开的关系。也许她真正的命运是从这一刻才展开的。 在相遇的一刻,谁也不知道命运之神对众人的安排。 连她自己也想不到,仅仅是因为何垚自始至终没有碰过她一根手指。很久很久以后有那么一天,她会为了此刻这个毫无风度自顾自睡的冷漠男人,义无反顾用性命偿还这份温暖。 她唯一感受过的、为数不多的温暖。 她像一只飞蛾,一生都在追逐温暖和光明。如果这么看的话,不知道算不算得偿所愿死得其所。 这会儿,女人看何垚躺下睡了,看了看旁边那张空着的床铺。 她不敢触碰,缩在椅子上,尽可能不让自己掉下去,就这么蜷缩着睡了一整晚。 生物钟让何垚早上按时醒来,昨晚的事情已经忘了大半。 第一时间想跟阿坤分享他们未来马上可能迎来的新生活时,发现阿坤根本没回来。 床铺一如昨天的模样,让何垚皱起了眉头。 前面一段日子阿坤总是被吴当以各章缘由安排出去,回来的晚也就算了,今天竟然干脆夜不归宿了? 看样子昨天对阿坤的叮嘱,完全没起到警醒的作用。 何垚担心单纯的阿坤被吴当那个老狐狸糊弄,决定今天再跟阿坤好好谈一谈。 他心里也琢磨过要不要把阿坤送回矿区。 或者换一个他喜欢的地方,把老头也接过去。 只要远离佤城这个是非的漩涡中心,哪里都好。 反正现在多少也有一些钱了,以后还能赚更多的钱。足够让他们衣食无忧的生活。 何垚担心后面随着自己动作越来越多,等到纸包不住火的那天,会波及连累阿坤跟远在矿区的老头。 吴当这个人心小腹黑,绝对容不得自己出头。 要不然也不会安插个眼线过来了。 想到这里,何垚四下张望,看到了缩在椅子上还睡着的女人。 这一刻她看上去没有那么算计跟功利,更没有昨晚那么饥渴难耐像是要吃人一样的攻击性。 宛如一个人畜无害又带点黏人的小狐狸。 第55章 演戏力求一个逼真 这一刻何垚对女人只有真实流露出来的同情。 他不知道女人是真的想不到还是不愿去想。 就算她豁出这一身皮肉日夜不息,在根本不对等的社会关系下,没有筹码,拿什么去保全其他的人。 何垚让自己看上去狠,却还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如果女人说的是真的、如果只是她拿下自己,吴当就暂时不会对她妹妹做什么,在不伤害自己跟阿坤的前提下,何垚愿意配合她在吴当面前演戏。 就算知道起不到根本作用,至少能让自己的良心安稳些,不至于随处泛滥。 何垚站在那里看了这个女人很长一段时间,看她的脑袋逐渐从膝盖上滑落,然后浑身颤抖猛然惊醒的样子,莫名心情沉重。 同时为曾经的自己感觉可笑。 在缅国这种黑暗的社会现实下,高薪?诚聘? 真的是傻子才会信的鬼话,而自己竟然鬼迷了心窍。 电诈园区日日挨的毒打,此刻竟然成了何垚的救赎。 想想那些被电诈精英骗来的受害者,有多少走上了女人这样的道路,何垚竟然第一次庆幸,自己是那个从没完成过业绩的垫底废料。 要不然,真是要被噩梦生生纠缠一辈子。 什么样的牛鬼蛇神才有那么强大的心理素质,做这种事也不怕半夜敲门的。 女人醒来,看到何垚在看自己,连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仓皇地看着他。 “吴当要是问起来,就说我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你知道怎么说吧?”何垚问道。 女人连忙点点头。 何垚拿着自己的洗漱用具临出门前,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卡莲。”女人小声回答。 何垚点点头随即拉开门走了出去。 等到洗漱完回来的时候,卡莲已经将房间收拾的整整齐齐。 何垚的被褥还有阿坤昨晚没睡过的床,都被重新铺平铺展好。 看上去倒是有那么几分贤妻良母的架势。 何垚收拾完东西准备出门,卡莲跟在后面表示自己今天得跟他一起去中介公司。 何垚刚想问为什么。 看到卡莲脸红的样子,瞬间明白过来。 她要去交差。 “那就走吧,别磨蹭了。”何垚无所谓的说道。 结果卡莲磨磨蹭蹭,最后在何垚不耐烦的注视下,期期艾艾的问何垚能不能跟吴当把她要过来,留在身边一段时间。 何垚表示这要看吴当的意思,如果吴当没打算让她长久服侍自己,那自己也没有理由留这么个定时炸弹在身边。 看样子关于这个问题,卡莲已经思索了一个晚上。 她咬着下唇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可能性,“有我在,吴当就不会继续找别的女人来伺候你。可你要是把我赶走了,吴当就一定还会再找其他女人。来的人多了,说不定哪个就把你出卖了。” 何垚觉得她说的听起来似乎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要是吴当存了试探或者掌握自己的意思,来来往往的人多了,还真不一定哪个身上就出了岔子。 于是他再一次是嘱咐也是警告的说道:“只要你不招惹我害我,我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但是记住我昨晚说的话,只要你敢做任何对我跟我身边人不利的事,我会让你付出你承受不起的代价。” 卡莲连连点头,就差赌咒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对何垚生出坏心。 对她的保证何垚当然不会轻易相信。 不过他也不怎么忌惮这个女人就是了。 一路上,卡莲就像个小媳妇一样亦步亦趋的跟在何垚身后。 “你不是也木西怎么会看帕敢场的原石?”何垚问卡莲。 卡莲随便扯了个谎,说自己跟妹妹是帕敢场附近的农家孩子父亲生前就在帕敢场上讨生活,她从小就在矿土里打滚玩泥巴,久而久之也就会了。 这个谎说的很逼真,加上何垚这会儿也就是随口一问,所以说过也就翻篇了。 今天出门因为卡莲的磨蹭跟讨价还价,所以何垚赶到中介公司的时候时间比起寻常要晚了一些。 店里凤至跟吴当早都已经把货都核对完了。 看着两人进门,吴当跟凤至的表情大相径庭。 吴当第一时间就嘿嘿笑起来,“貌垚,怎么样?做哥哥的是不是很够意思?” 何垚没说话,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这看在吴当眼中,那妥妥的就是脸皮薄不好意思啊。 他哈哈大小走到两人身边,伸手在卡莲胸口上抓了一把,冲何垚说道:“怎么还羞羞答答跟个娘儿们似的呢?我特意给你挑的最带劲的一个,怎么还没把你调教出来?这样不行,今晚我给你重新换一个。” 这话刚说出口,卡莲吓的脸都白了,下意识伸出双手拉住何垚的胳膊。 何垚能感觉到她的手不仅冰凉还在微微发抖。 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环住卡莲的蛮腰,“吴当,就她了,我喜欢。” 然而吴当转了转眼珠子,淫笑着问道:“那你说说,你喜欢她哪?说的在点上,我就成全你。” 何垚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嘴上缓缓说道:“够.骚。” 吴当哈哈大笑起来,伸手狠狠揉了一下何垚的头发,“你小子挺识货。这可是我亲自上手带着兄弟们调教了几天几夜的。便宜你了。” 说完脸色一沉,看着卡莲,“知道该怎么做吧?只要貌垚说一句你不行,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对吧?” 卡莲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整个人瑟缩起来,只敢疯了一样的点头。 “好好干。” 吴当丢下一句话,意味深长的笑着走开了。 凤至眼里一开始的惊讶到后来的鄙夷,最后发展成毫不掩饰的恶心。 “阿垚,你可真是不挑食。什么样的残羹剩饭都能吃,不怕消化不良吗!你这样跟外面的公狗有什么两样!” 她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就让何垚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她跟美琳在一起时候的画面。 他忍着恶心恶从胆边起,发狠的死死箍住卡莲的腰身,看着凤至说道:“那跟公狗共用一个便盆的,有多高尚?” 第56章 帕敢?帕坎? 何垚的话不出意外的让凤至勃然大怒。 立刻从沙发上站起身来隔着面前的桌子试图冲何垚甩耳光。 何垚放开身边的卡莲,伸手攥住凤至迎面而来的掌力。 扭头冲卡莲说道:“去,今天帮我选一块原石出来,一会儿跟我去市场。” 卡莲垂着脑袋走开之后,何垚松手将凤至摔回沙发上,说道:“有本事你就像个男人真刀真枪干一场,没本事也别让……别人为你做那种牺牲。在我眼里,卡莲比你们高尚一万倍!” 一旁冷眼看热闹的吴当明显不知道凤至的性取向有问题,嘿嘿笑起来说道:“那你可真是难为她。凤至小姐可是货真价实有料的女人,用哪种枪哪种棒跟你干啊?” 但何垚知道凤至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这就够了。 她脸上的血色快速褪去,但是眼神凶狠的死死盯着何垚。 何垚现在还真不怕她。 因为就目前来说,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 只要那块后江原石一天不出手,凤至就一天不敢对自己下死手。 这也让何垚替美琳感到悲哀。 但路都是自己选的,半分怨不得旁人。 这时候卡莲带着一块黑皮西瓜大小的原石朝何垚走了回来。 吴当不着痕迹的眯了眯眼睛,观察着何垚的反应。 何垚甚至没有看一眼卡莲选出来的石头,目光落在凤至身上,像是无声的挑衅。 “吴当,这料子底价多少?” 他甚至完全越过凤至,直接询问吴当。 吴当也罕见配合的拽过账本,对了一下编号,扒拉了一会儿说道:“二千五百万。” 何垚听完,伸展长臂将卡莲搂在怀里扬长而去。 他走后,吴当幸灾乐祸的说道:“男人果然都有一个风尘梦啊。千篇一律的姿势跟尺寸,哪有外面的深深浅浅探索来劲。可惜卡莲这小娘儿们了……原本的打算是留在店里干个公关……老二误事……” 说完还看着凤至,发出一连串令人难堪的声音。 凤至双手紧攥成拳。 刚才吴当对卡莲的动手动脚,跟他对自己做的……越来越同步。 凤至当然知道这是危险的讯号。 她之所以压抑着火气,百般不敢跟何垚硬面刚,看的全都是那块她赔了夫人又折兵遍寻无果的后江料面子上。 吴当活动了一下粗壮的脖子,看着凤至说道:“雨季到了尾声,矿区风声渐松。矿业公司都逐渐恢复开采,我随时得走。有些事,肯定要在这之前解决,没毛病吧?” 凤至一惊,“我大哥跟你约定的时间不是还有半个多月吗?吴当,做人要言而有信。” 吴当无所谓的挥了挥手,“要是没接到随时准备走的通知,我也愿意当君子。你嘛,毕竟跟卡莲那种女人不一样。可现在情况不允许啊。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这次走是换阿忠来守店。你可想好了。” 凤至的脸色立刻变了。 如果说吴当是个变态,那阿忠就是个实打实的魔鬼。 硬要在两者中间做个选择,凤至绝对更愿意在吴当手上解决这件事。 “你让我想想……”她艰难的说道。 也许是见她有了屈从的意思,吴当站起身走到凤至身后,伸出双手按住她的双肩,一脸真诚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大哥虽然赌石亏空了两个亿,但毕竟前期入股的那些石头还没分账。你要是跟了我,就是我的女人。看在这些的份上,阿忠明面上至少不敢对你做的太过火。我这也是为了你打算。店里有你盯着他,我也放心。毕竟一家人嘛。” 跟先前赤裸露骨的话语不同,今天吴当明显变了个嘴脸。 但凤至知道,这完全是因为吴当跟阿忠两个不对付。 他担心自己走了阿忠会背着他搞小动作,所以想让自己成为他留在公司里的眼线。 “你好好考虑考虑,反正这几天时间还是有的。” 吴当说完就松开她做别的去了。 今天他看上去宛如一个正常人,却让凤至觉得比之前任何时候还要可怕。 今天一定要找机会跟何垚把话问清楚。 出手后江的途径是不是稳妥她已经顾不得了,她现在就只有一个念头,卖掉变现,恢复自由带美琳远走高飞。 离开这个让人深恶痛绝的地方。 何垚搂着卡莲走出中介店,第一时间就松开了她。 何垚还是跟她说了一声对不起,卡莲倒是没有丝毫在意的意思,将手上的黑皮原石抱到何垚面前,像个炫耀自己考了一百分的孩子。 何垚将石头放在手上看了一会儿,迟疑着问道:“帕敢?” 卡莲重重的点了点头。 经过这段时间牛波一的悉心教导,何垚已经能分辨出很多场口所出原石的皮壳区别。 唯有这种黑皮的翡翠原石,他还是经常分不清。 因为基本上所有的翡翠场口都有出黑皮原石的矿层,不像其他一些原石的皮色,只有固定那几个场口才有。 那时候只需要简单套用一下那有限的几个场口的皮壳特征,就不难判断出原石的真正产地。 但黑皮原石皮壳的表现相对少,有些细微差异也因为皮壳颜色深邃而非常不起眼。 同时黑皮皮壳还具有很多共通性表现,而何垚之所以能猜出卡莲手上这块黑皮原石的产地,完全是出于对人的了解。 就像他自己,一开始上手也只会选自己最熟悉的木那。 卡莲从帕敢场出来,能让她毫不犹豫出手的,十有八九是帕敢无疑。 看她一脸肯定,何垚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在那么多原石当中,肯定这一块一定出自帕敢场的?” 卡莲脸上出现短暂的小得色,“我从小摸着帕敢场的石头长大,就像能从人群中一眼认出自己的妹妹一样。而且我还知道,准确来说这块原石不是帕敢,而是一块帕坎基才对。” 何垚皱眉。 刚才上手这块帕敢场原石的时候,何垚就觉得这块原石有一种超乎其个头的重量。 如今被卡莲这么一说,他一时顾不上细问帕敢原石的分辨依据,而是不确定的问道:“帕敢跟帕坎不是只是叫法的不同的同一个场口吗? 第57章 有人走眼就有人捡漏 说别的卡莲可能不能娓娓道来,但说到帕敢场,那叫一个专业对口。 她牵着何垚将他拉到一旁的荫凉下,这才开口说道:“现在帕敢跟帕坎的确是说同一个场口不假。但最早以前,缅国人只喊这个场口帕坎基。后来国人消费翡翠多了,音译过去后,慢慢叫成了帕敢。所以后来,我们矿上管老年头的帕敢原石叫帕坎基,算作区分。” 何垚恍然大悟。 然后脸上一喜,“你是说……这块帕敢原石是块老料子?” 可能是见何垚重视,卡莲咬唇思索了一会儿,重新将那块黑皮原石抱在怀里,再次验看起来。 她脸上一层细密的白色小绒毛,荫凉旁上午明亮却不灼人的阳光从她侧脸照过来,宛如一个饱满多汁的水蜜桃,总勾着人想伸手去摸一摸。 卡莲一边看,一边想是在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指着原石的某处皮壳说道:“这块料子表现最好的部分就是这一片了……” 何垚顺着卡莲指的部位看过去,那部分皮壳带给他最直观的肉眼感觉,就像是有人用廉价排刷沾着水泥浆随手抹了两把的既视感。 粗粝的纹理上泛着莹亮的光泽。 这应该是翡翠当中的黑皮蜡壳,但石身大部分位置蜡壳表现非常不明显。 只有卡莲指出来这部分比其他部位稍微有所凹陷的位置,蜡壳表面的光感在丰沛光线的照射下,看起来才格外显眼。 何垚便趁这个机会,向卡莲请教如何从众多黑皮原石当中分辨帕敢场的黑皮。 卡莲不知道其他场口的黑皮原石长什么样子,只能将自己记忆中帕敢黑皮料子的种种表现,尽可能多的一一讲给何垚听。 最后还满脸愧疚地看着他说道:“对不起……我……是我太没用,这方面我懂的就只有这么多……” 何垚不知道她这番话是在装柔弱博同情,还是真的觉得自己对他无用。 也许长期黑暗的生活,卡莲被那些占尽她便宜的男人,从身体到心灵反复pua,作为人积极正向的一面全都淡出她的世界。剩下的只有自我怀疑跟否定。 也许只是想利用自己身上那种自带的欲.女气质,达到什么不能说的目的。 何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被卡莲撩拨出来的火没得到宣泄的缘故,导致自己今天这么不正经。 还是卡莲这个人天生风骚,才被吴当一眼相中。 同样的动作换别人来做,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个动作。可放在她身上,就总带给人一种撩拨意味。 他连忙艰难的移开了视线。 卡莲他是不会碰的。 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注定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经历过美琳那件事之后的何垚,再不想将能牵动自己心绪的绳交到任何一个人手中。 尤其是没有下限的吴当。 好歹以前的何垚在国内的时候也是个受欢迎的帅哥,如今虽然遭难,却仍有自己的骄傲跟一定的精神洁癖。 也因为这个他心里才一直过不去美琳带给他的心理阴影。 如果卡莲真是可怜的,何垚可以给她钱或者带着她赚一点钱,让她能过的稍微比现在更像个人而不是件商品。 前提是她不做伤害自己的事。 他并不知道他以为的那些惨绝人寰,其实跟卡莲真正的经历比起来,九牛一毛。 很多触目惊心的经历,用文字描述只是只言片语,亲身经历的时候才知有多痛且漫长。 没有天生的风.骚入骨,只有在一次次挨打折磨濒死残喘后死里逃生的求生本能,教会了她。 屁股上的巴掌是要她撅起来,脸上的唾沫是让她跪下去。 虽然现在的何垚已经在尽力让自己习惯以恶的视角看人,但二十多年国内安逸的生活环境、所受的积极正面的教育,让他始终做不到像挣扎在最底层的缅国人那样不择手段狠辣冷血。 就像一只家养的宠物狗,跟从小就围在垃圾桶边抢食物的野狗比凶残,那差不多算两个物种了。 但心软归心软,何垚不敢赌。 这块帕敢的价值如今在何垚眼中已经远不是刚才吴当报出来的二百五十万,何垚心里有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蠢蠢欲动。 何垚这段时间跟牛波一还有程哥儿厮混的时间多了,不止一次听他们说起过如今国内市场上认可度高,有市无价的几种原石。 老年头的帕敢料跟标本级的莫西砂听的最多。 其次就是这些年市场上数量越来越少、种质越来越拉垮的木那。 二千五百万缅币,折合成国币差不多才七万五。 这要是卡莲说的没差,市场价值可就是原地坐火箭上天了。 心动之余,也担心会不会是吴当联手卡莲给自己设套,毕竟这么巧合的好事,往往都是陷阱边的诱饵。 何垚不动声色的抱着原石带着卡莲在市场上转起来。 特意避开了牛波一跟程哥儿所在的那片摊位。 只不过老帕坎这种原石,跟现在市场上流通的帕敢外在表现的差异微乎其微。 好几个客商都只是觉得这是一块种质表现还不错的帕敢原石,还价最高的那个也不过才给到三千万缅币。 这还是看在卡莲面子上,才勉为其难给出的价。 卡莲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不光影响了何垚,连带着旁边坐着的客商们也不乏看的移不开眼。 这要是平常,一块原石能从中赚到五百万缅币的差价,何垚早就见好就收了。 但今天不一样。 他想要的更多。 他想找出一个能看出这块原石真正价值的客商,从这块吴当等人打了眼,让他或者说让卡莲成功捡漏的原石身上敲出更大的价值。 也用这块石头试一试卡莲这个女人,究竟是不是在打着什么自己还没看出来的鬼主意。 第58章 谁跳了谁的仙人跳 何垚侧前方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男人。 那人何垚算得上眼熟。 就是那个在早市上跟美琳眉来眼去买走何垚手上那块会卡的男客商。 何垚今天刻意躲着牛波一跟程哥儿摊位的同时,还躲开了美琳负责翻译的那个区域。 说不清是为什么,何垚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跟卡莲在一起。 只是没想到这客商竟然也换了地方。 还真是冤家路窄。 下一秒男客商就看到了何垚,不但没有上次逃跑时的仓皇,反而怒目而视的瞪着何垚。 好像他才是受害者一样。 何垚本来不想理会他。 但转身的时候却又觉得,要是自己就这么走了,好像自己真理亏似的。 于是转过身朝这男客商走去。 看到何垚朝自己走来,男客商一脸警惕,同时勉力撑着自己表面上的镇定。 何垚刚走过去,他先开口了,“你想干什么?我可告诉你,身边都是我们的同胞,你要是敢乱来。我就……我就投诉你!” 同时看到了何垚身边的卡莲,脸上流露出一瞬间的惊艳,随之更为不善的看着何垚,“怎么?还想玩仙人跳呢?我告诉你,老子今天不怕你!” 他的声音引起旁边摊位上客商们的注意,纷纷看了过来。 何垚笑起来,将手上的帕敢重重往男客商面前一放。 盯着男人的眼睛说道:“原石买卖你情我愿,讲究愿赌服输。你切垮了会卡转头去为难一个女人算怎么回事!仙人跳?我是没给你原石,还是截胡了你财路?” 男客商指着何垚的鼻子笑起来,“你情我愿?愿赌服输?我呸!我看你他么就是心术不正,想找个娘儿们勾搭我,然后给我下套。要不是老子跑得快,还真就着了你这个龟孙的道了。我难为她?你哪只眼看到我难为她?” 他情绪激动,说到最后竟然直接对着面前的摊位狠狠踹了一脚。 圆咕隆咚的帕敢跟着在桌子上滚了几下。 但何垚这会儿冒火的眼睛根本没放在料子身上。他隔着桌子伸手扯住男客商的衣领,尽可能地将他往自己这边拉扯,“勾搭你?就凭你也配她勾搭你!” 男客商看上去比何垚的怒火更甚,他扭头冲旁边的客商们喊起来,“大家看清楚眼前这个阿弟的脸。伙同女翻译赚脏钱。一个勾搭男人一个敲诈勒索!眼见事情败露了,还找上门来威胁人!” 何垚的脑子瞬间充血,眼中只剩男人丑陋的模样。 后面的事是怎么发生的,何垚其实已经记不清了。 谁先动的手、谁先爬的桌、谁掐住了谁的脖子、谁碰下去的那块原石…… 他脑子里只剩男人对美琳的诋毁。 勾人的狐狸精、挂翻译的羊头行卖肉的实。 最后是被狠狠抽在身上的棍子,唤醒了在电诈园区那段惨痛的记忆,才让他的思绪回到现实。 两个巡逻的市场管理及时赶到,无法将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分开,逮着何垚一棍子一棍子的抽打,生生把他从极度的愤怒中给拉了回来。 两人连同那块帕敢原石都被带去了市场管理办公室。 翡翠的硬度跟强度是有的,但天然的原石不管是纹还是裂都不能避免。 加上原石自身的重量,落地之后,顺着皮壳上几道贯穿裂被摔成两半。 这也是带男客商回办公室的原因。 如果只是单纯打了何垚,男客商根本一点事都不会有。 但原石比这些跑腿阿弟金贵的多,市场不想到时候被货主或者中介公司的老板们找麻烦。 办公室里,一个个子不高瘦小黝黑的中年缅国男人,好整以暇地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站着的何垚坐着的客商、还有摊在地上的原石。 “现在怎么处理?你们自己说说。” 他的眼神在看向何垚的时候,有些阴毒。 “听得懂国语吗?”男客商抢先一步开口了,“就是他,你们市场的老鼠屎。他跟女翻译勾搭玩仙人跳。一个负责勾搭男人一个负责要钱!” 管理员像是立刻来了精神,“他问你敲诈了多少钱?老板放心,我们市场最维护客商的权益。只要查实,一定让他还有他的中介公司赔偿!” 男客商语塞,然后气恼的说道:“那是因为我机灵跑得及时,他们还没来得及敲诈!我手机没电问那个婊子时间,她伸手让我自己看……我……看到这个龟孙子来,那婊子立马翻脸又哭又喊……这不是仙人跳是什么!” 何垚双眼喷火的看着男客商,一副下一秒就准备扑过去的架势。 但在市场管理办公室,男客商根本不怕,有恃无恐地看着他,“怎么?被我看穿你们的伎俩,恼羞成怒了?” 市场管理员好整以暇地看着斗鸡一样的两人,说道:“老板,这阿弟刚才在市场说是因为上次你从他手上买到的会卡切垮了,记恨他。所以才栽赃他……” “放屁!那块会卡涨了,我记恨他什么?现在那块料子就在市场上,我花钱委托了中介公司帮我转手卖明料!你们要是不信我现在就打电话让他们把料子送过来!”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也为了彻底钉死何垚的罪名,客商说完毫不犹豫就给帮他卖货的中介公司打去了电话。 到这会儿,何垚的脑子才嗡的一声,明白为什么那天凤至要特意让自己送石头去给指定的老板看。 为什么就那么巧,正好让自己看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的色胆包天。 是啊,市场人再少,也是一个开放性的环境。 谁的色胆会那么高涨,在那种随时会有人来往的地方用强的。 不消片刻,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一个阿弟模样的人抱着两半料子走了进来。 何垚只看一眼就认出了那块原石。 当初牛波一详细给自己讲解的那些代表内部表现得痕迹统统都在。 所有老板们不肯轻易下手那块原石的根本原因,是打灯能观察到的部分纹裂太多,担心一刀下去解出百无一用的帝王裂。 但这块原石,客商下刀一分为二的切面上,虽然有纹裂,但隔路之间完全可以取件。 所以,这料子根本没垮! 原来,美琳的确玩了个仙人跳不假。不过跳进去的人是谁,何垚这会儿才明白过来。 第59章 假公济私 何垚的大脑一片混乱。 剩下的时间,男客商说了什么、控诉了他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这也让管理员认定何垚理亏不能自圆其说。 为了安抚客商的情绪、也为了彰显他们市场的立场。 当着男客商的面,管理员叫来两个手持胶皮棍棒的手下,当着客商的面狠狠抽打起何垚。 何垚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整个办公室里能听到的,只有胶棍抽打在人皮肉骨骼上发出的闷响。 连男客商也看不下去了。 “算了算了,反正也没造成我什么实质性损失。长长记性就行了。” 国内安逸团结的生活环境下,这样把人往死里打的私刑,超出他的认知范畴。 然而管理员并没有喊停,面带微笑地说道:“我们市场是最重视前来收料子老板们权益的。也绝不姑息纵容这种给市场抹黑的阿弟。您放心,今天我们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等候在门口的卡莲听到办公室里面传来不同寻常的声响,但她不敢闯进去。生存法则让她懂得趋利避害,绝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惹祸上身。 直到里面传出缅语的交谈声,“再打下去要出事了。要不然给他们老板打电话,接回去处理吧?” “我说给我打。出任何事算我的。我要让这小子明白打狗也要看主人的道理。” 站在办公室门口的卡莲,终于鼓足勇气开门冲了进去。 地上躺着的何垚完全没有丝毫反抗的身体动作,整个人蜷缩起来,像个大号的婴儿,由着那两根胶棍一下一下落在身上。 卡莲扑过去挡在何垚身上,“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他真的会死的!” 管理员看着卡莲妩媚的脸,伸手挠了挠自己下巴,“小姐,我们是照章办事。这阿弟又是打客人,还弄坏了货主的料子。肯定是活不成了。就算我们不打,货主也会找人收拾他。还不如在市场上立一立规矩。” 说完,挥手让其中一人拉开卡莲,招呼另一个人继续。 在缅国,女人的地位并不算低。但他们有仅次于印.度种姓制度的阶级制度。 卡莲如她自己所说,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也没有人权地位的弱势底层人群之一。 她不想让何垚死。 未必因为何垚有多好,而可能只是何垚是目前唯一能将她暂时带离那种生活的避风港。 她不是生来轻贱,也不是自甘堕落,她只想让何垚现在能活下去。 她没有美琳的学识、也不具备凤至的算计。 她自矿区来到都市,接触的全是如何用女人与生俱来的东西跟强权社会的男人们换一条活路。 讨好男人是她最擅长的本事。 一群男人中快速锁定说了算的那个,是讨好的捷径。 她挣脱开钳制着自己的男人,跪倒在管理员脚下,哀求一般隔着拢基轻轻抚触着男人的腿。 娇俏的脸蛋还有红润的嘴唇,都是她能用来迎合的资本。 然而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里,男人贪图美色却更重视自己的面子。 她这么做并不会让眼前暴虐的男人消火,只会给以后的自己挖坑。 男人阴笑着将她踢到一边,甚至直接从其中一人手上拿过胶棍,亲自上手对地上的何垚施暴。 不知道是打人的一幕太触目惊心,还是怜香惜玉的心思作怪,男客商开口了,“这块原石什么价?” 这话让管理员停下手上的动作,意外地看着男客商。 质疑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卡莲的动作给打断了。 她连滚带爬的来到男客商面前,双手合十上下搓动,脸上的哀求表情让男客商本就生出的不忍更为强烈。 “不贵我就收了。好歹是条命。路边看见个流浪猫,我还丢根火腿肠呢。”男客商嘟囔。 眼睛却不由自主往那块帕敢原石的断口上瞄。 虽然摔裂裸露出来的玉肉高低不平,坑坑洼洼,但从石心扩散出明显深外圈一个号的颜色,才是他真正善心大发的原因。 种质越老的部分,透光度跟水头往往就越好。 只有达到冰种及以上的部位,才会有的表现。 同时因为只有局部种水上涨,才会跟其他部位产生这种对比鲜明的分界线。 如今地上半死不活的阿弟,应该没有多余的精神头跟自己讨价还价。 还是值得问上一问的。 搞不好这一趟佤城之行最大的收获,就着落在它身上了。 这么一来,市场似乎就没理由继续介入这场可以继续进行下去的交易当中。 这让管理员有些不爽。 他还想说什么,但男客商已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还要收料子,忙的很。” 说完站起身,对卡莲说道:“你扶着他,我拿料子。出去说。” 卡莲虽然听不懂国语,但是会揣摩男人意图。 看男客商的手势,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在管理员阴沉目光的注视下,卡莲扶着何垚,男客商小心抱着料子,前后脚走出了办公室的门。 一个刚才行凶的手下问道:“这个该不会就是给你那个叫十五的亲戚使绊子的阿弟吧?” 管理员哼了一声,“亲戚个屁。那十五帮咱们跑腿办事,他把人给弄没了,上哪赚外快去?赚的这仨瓜俩枣还不够兄弟们抽烟喝酒的。你们都给我记着点,逮着机会料理干净了。” “还有,刚才那个小娘儿们也是在市场上的跑腿的?打听打听什么路数,背后有没有大公司撑腰。” 两个手下连忙应是。 其中一人笑声荡漾,“老大的眼光就是毒。这么好的小娘儿们便宜个阿弟可惜了。还不如跟了老大快活。” 有了共同被侵害的利益,三人同仇敌忾。 也因为有了能肆意拿捏侮辱的弱者,让三人越聊越兴奋。 男客商让卡莲将何垚扶坐在办公室不远的空座位上,一脸同情地看着何垚,“你该不会也是被那个娘儿们给骗了吧?” 见何垚不说话,男客商瞥了一眼卡莲,又说道:“有个对你这么好的女人你不珍惜,非要去贴那种你高攀不起的……你说你这……图啥啊?” “哎,你倒是说话啊……这料子什么价?不贵我就收了。我可跟你说,刚刚可是我救了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知道吗?看在你女人份上,我吃点亏……这料子卖给我,你也不用赔货主钱了。” 第60章 听君一席话 何垚的心是真的死了。 如果之前对美琳是心怀怨怼,那这一次就是心碎成渣。 在刚才的棍棒下被砸成齑粉。 就为了让自己对她心生怜惜,不惜这么大费周章的倾情演绎? 她还真是……不挑食。 刚才这男人说什么? 高攀不起? 何垚想证明,究竟是谁高攀不起谁。 我惯着你你是水晶杯子,我放手你他么就是玻璃碴子。 “二十万……”何垚开口。 “这么便宜?” 客商脸上的惊喜都还没来及的褪去,就听到了何垚的下半句,“国币。” 客商脸上表情变了又变,“你个缅国人,学什么国人。你咋不说美刀呢?” 说完之后,想了想继续为自己争取道:“不行。这料子摔了你也有份。你总得多少看出点那啥来吧?” 虽然料子摔开的部位对整体价值的影响并不大,但有个对方不容拒绝的砍价由头也不能浪费不是。 何垚说道:“我用我自己的跑腿费还有帮你省的翻译费算让利吧……” 男客商一脸“就这”的表情看了何垚好一会儿,最后嘴角抽动了一下,“行吧行吧。看在你都这样的份上……不过,我身上钱不够……你等会儿我接个电话……” 说话的时候,男客商的电话响了,他忙着接电话去了。 等待的间隙,何垚对上卡莲看向自己的担忧眼神。 冲她露出一个微笑,“我没事了。刚刚谢谢你。” 卡莲摇摇头,只是小手紧紧抓着何垚的上衣,像是很担心他又冲动跟眼前男人打成一团。 说不出为什么,何垚伸手握住了她烈日骄阳下却依旧冰凉的小手。 虽然他不可能像爱美琳那样去爱她,但就冲刚才她帮自己挡下那几棍,何垚还是愿意力所能及帮她活得更有安全感一些。 就像他对凤至说的那样,卡莲比她们高尚一万倍。 男客商接完电话,冲何垚笑起来,“省事了,不用跑一趟钱庄了。那块会卡阿弟帮我成交出去了。一会儿来送钱。我身上还有一些现金。应该能够……” 这让何垚有些惊奇。 要是没记错,那块会卡他是以一千二百万缅币的成交价格卖给眼前这客商的。 而这块帕敢何垚开价二十万国币,也就是折合缅币差不多七千万。 这两者足足差出十六万多的国币。 折合缅币五千多万! 这男客商身上是背了背包不假,但目测那里面最多也就能装价值六七万、七八万国币的缅币顶天了。 但他前面跟这个客商有龃龉,生意之外何垚不想跟他多说一句废话。 很快何垚的疑惑就从前来送钱的阿弟手中得到了答案。 刚才出现过的那个阿弟,将手上装钱的黑色塑料袋递给男客商。 何垚亲眼看着他从里面数出几十叠万元纸钞,另外还有一定数量的散钞。 整整四千万! 还有零头。 打发走跑腿的阿弟后,客商从自己的背包里掏钱补齐了给何垚的部分,清点两遍后,全都装进黑色塑料袋里推给何垚,“钱货两讫。当面点清楚,过后无补。” 何垚实在是太好奇了。 好奇那块会卡究竟给男客商带来了多大的利润,尽管知道可能有些唐突,但这件事让反应快的何垚意识到自己似乎能从中学到点什么。 所以还是开口问男客商那块会卡为什么能为他创造这么多的利润。 男客商倒也不是一个一直耿耿于怀的人,眼见何垚刚才那副万念俱灰的模样,也知道他是另一个受害者。 既然你大家都是难兄难弟,那也没必要相互刁难。 就回答了这个问题,“这才哪到哪。也就是我懒得往国内运,这才想着干脆当场变现得了。这两年国内市场火爆,都看玉商赚钱了,很多人就有样学样跑来赌石、做翡翠,想着赚大钱。一个个以为自己不是赌圣就是赌神呢。” “别看这角湾市场猴精猴精的行家里手多,那些半路出家的半吊子也不少。赌性大的全蒙头他们不敢轻易下手。直接拿成品回去卖呢,利润低他们又看不上。怎么办呢?” 客商卖了个关子,反问道。 何垚他么要是知道,也就不用问他了。 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男客商撇了撇嘴,像是很不满意何垚的不上道,但还是继续说道:“那肯定就是买切过一刀露出玉肉来的明料啊!这样利润点能保证、赌性也至少少了一半。那块会卡我切过一刀,帮他们把最担心的帝王裂这个可能性派排除了。我承担了风险,从中赚一笔……那很合理啊!” 何垚也觉得很合理。 跟男客商分开之后,何垚还在琢磨他这番话。 果然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自己听这男客商一席话,少奋斗十年啊! 何垚现在根本不愁选不出来好料子、还具备天天在蒙头的翡翠原石堆里摸石选料的条件、而且工作就是每天拿出大把的时间在市场上奔波往来。 这他么简直就是万事俱备啊,连东风都不差啊! 看男客商今天从这块会卡上赚到手的差价,这买卖很肥啊。 “我们现在……去哪儿?” 何垚的思绪被卡莲唤了回来,他这才发现刚才自己想事情太投入,竟然带着卡莲走到了牛波一跟程哥儿的摊位前。 不过两人的摊位这会儿都是空的。 何垚知道他们今天应该是去进一步摸那木那矿主的深浅去了。为此牛波一连机票都退了。 何垚心中的高兴,远比今天从男客商手上赚到的这十几万国币还让他欣喜若狂。 找到发财之路的何垚一时高兴,抱起身边的卡莲原地转了个圈。 “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说着不由分说就拉着卡莲出了角湾市场的大门。 然而,跟自己走在大街上的卡莲却远没有那么的开心。 她低眉臊眼耷拉着脑袋,躲躲闪闪的样子,就像个被拉出门去游街的小偷。 “怎么了?”何垚问道。 卡莲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老板,我……我……” 何垚就不喜欢她这个磨磨唧唧的样子,忍不住又催问了几句。 卡莲吸着气弱弱的说道:“我……接过的客人太多了……我怕被人给认出来,让你丢脸……” 第61章 切机一响黄金万两 这要是在国内,何垚可能真会有所顾虑。 但这是在缅国。 何垚是个一无所有谁都看不起来的卑贱阿弟。 甚至不客气地说,如果不是他对于吴当来说有相当的利用价值。就凭一个角湾市场里面的脚力阿弟,想要一亲卡莲的芳泽,都不知道要跑多长时间的市场,才能攒够那笔钱。 在更多人眼里,说不定何垚才是祖坟冒青烟的那一个。 想到这里,何垚心里其实有很深的挫败感。 但是今天高兴,何垚不想让自己去想这些。 他拉住卡莲的手,“走。” 其实何垚也不知道要去哪,但今天就是高兴、就想干点什么宣泄一下那种高兴却无人能够分享的劲头。 但是他并不是一个喜欢玩闹的人,对于佤城更谈不上熟悉。 走出角湾市场茫然四顾,完全不知道能去哪。 卡莲歪着脑袋想了很长时间,最后像是有了答案。 反手拉住何垚的手,“我知道一个地方,你肯定喜欢!” 何垚以为卡莲会带着自己去一家饭店或者一间商场,最不济也是一个路边摊位前。 但没想到卡莲将他带到了一排卖原石的门面房前。 店面门口摆放着排成长龙的桌子,上面满满当当放的全都是翡翠原石。 当然跟角湾市场没得比。 但这里的原石数量也可圈可点。 至少这一排店主的货加起来,比起吴当中介公司的存量来,数不胜数的多。 “这是?” 何垚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卡莲似乎很高兴何垚表现出来的意外,这让她感觉自己对何垚来说还是能有点作用的。 “角湾市场外面也有买卖翡翠原石的地方。我之前跟一个老板来过,所以记得这里。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卡莲眉飞色舞地说道。 “他们虽然进不去市场,却也会雇佣阿弟带着他们的石头去市场拿给老板们看。就是阿弟们经常说的货主们了。” 何垚恍然大悟,“我以为货主指的都是像今天买我们那块帕敢原石的国内客商……” 卡莲回忆了一下,说道:“那种也有,不过算是散客。这些才是货主大头的来源。” 那一刻何垚差点就要抱住她亲一口,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姑娘。 永远知道别人需要什么。 但何垚还是及时克制住了自己这个危险的想法,伸手刮了一下卡莲的鼻尖,“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卡莲不敢居功,解释道:“我这都是听那些老板们说的。要是说的不对,你……别怪我就好。” 何垚早已经转身投入到原石的世界中去了。 卡莲乖巧的跟在何垚身边,不作不妖也不闹的看着他一块块摸过面前的那些原石。 整个过程其实有些乏味,但卡莲看的津津有味。 跟她以前接触过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的是,何垚身上有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沉稳。 卡莲也算阅人无数,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年轻的年长的、有钱的没那么有钱的…… 像何垚这个岁数、又能在佤城讨生活或者能来到佤城收料子的老板,多是一些闹哄哄又爱吹牛的人。 他们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本事、有钱、无所不能。 一开始卡莲也是相信的。 她会跟那些老板们求助,求他们帮自己脱离苦海、求他们把自己拯救出生天。 那些老板们嘴上说着没问题,下一秒就提出交换的条件。 让她乖让她跟着他们的节奏一起变态。 她也都照做了。 可…… “看看这块黑皮料子……是不是帕敢场的?” 何垚突然的出声打断了卡莲乱七八糟的思绪。 她连忙凑上去,认真的看起来。 最后摇摇头哦,“不是。” 何垚点点头,“能帮我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帕敢黑皮吗?” 卡莲连忙点头,同时问道:“你想赌一块帕敢吗?还需要我做其他的吗?比如表现更好一些的、或者是有颜色的?” 何垚摇头,“不用。我就是想借这个机会熟悉一下这个场口的黑皮原石。” 卡莲当下不再多问,很快筛选出皮色一深一浅的两块大小不一的石头。 一块黑皮、一块黄白皮。 黄白皮的那块何垚也能区分出来。 帕敢场口除了出黑皮外,还有就是这种黄白皮以及灰白皮的原石。 其他类两种颜色,现在何垚已经能清楚分辨出来。 就是这个黑皮让人着实有些头疼。 所以何垚才想趁着身边有卡莲这个懂行的在,能帮助自己进一步总结出帕敢黑皮外在表现的更多规律。 所以他顺手将黄白皮那块放回原位,专注地开始打量起那块黑皮帕敢来。 “老板,好眼力啊。黑皮出高色。搏色料来了吧?” 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笑呵呵地开口了,“我跟你说,色料你选帕敢就对了。这块料子保证不会让你失望。我这里还有切机,保证切机一响黄金万两!” 何垚笑起来,“那都是骗鬼呢。” 要是随随便便一块翡翠原石就能获利万两黄金,那缅国就不会有穷人了。 “哎,小哥,可不能把话说的这么绝对。别的地方赌石可能不一定能,但我这里妥妥。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胆量跟魄力了。”店主仍然笑眯眯的说道。 何垚一时好奇,就追着多问了两句。 店主转了转眼珠子,看到何垚手上拎着的黑色塑料袋。 隐隐透出来内容物的棱角,他一看就知道装的是钞票。 这让他毫不犹豫的凑近何垚,压低声音说道:“我这里可以赌石。真正的赌石、不是市场里那些客商们的方法赌石。如果你有足够运气跟逆天的胆识爆冷门,你就可以黄金万两的赚……怎么样小哥?有没有兴趣参与一下?” 店主的话充满蛊惑力。 让何垚满心好奇。 准备再详细问更具体一些的情况时,感觉到卡莲在拉自己。 回头一看,她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般试图阻止自己。 然而何垚还是开口跟店主说道:“好啊。那就去看看?” 店主很满意何垚猴急的模样,摇头晃脑地说道:“想参与就得等晚上来。市场关门之后,天色将黑未黑之时。赌局开百石现,就等你来赚。” 第62章 阿坤你到底在干什么 何垚热切的问道:“就是在这里吗?” 然而店主只是老神在在的说道:“你到时候只管来。来了你自然知道。” 何垚再三跟店主敲定好,表示自己晚上一定来之后,拖着卡莲走了。 路上卡莲看着表现得急功近利的何垚,有些不安的说道:“老板,我真的不知道那里还在做这种事……我之前跟别的老板来的时候,真的就只是正常的原石买卖。” 何垚心里在想着别的,所以面对她的话,只是说了一句,“我知道。” 真亦假时假亦真,真真假假并不重要。 卡莲立刻连脚步都停下了,“你……不要去……好不好?” 然而,何垚却说道:“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你不用再说了。还有,这件事你不用自责,后面我会找机会感谢你。” 看到何垚不容质疑的表情,卡莲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后面的时间因为有了这段小插曲,导致原本轻松愉悦的心情也没了。 何垚带着卡莲匆匆吃了一顿便饭,然后给了卡莲一点钱,找个理由打发她帮自己准备点东西之后,一个人匆匆赶回了小院。 他要先将多出来的这四千多万缅币寻找一个妥善的地方安置好。 吴当现在默许自己手上有点小钱,可以在消费的同时对他感恩戴德。 但绝对不可能容忍自己吃了熊心豹子胆从中赚这么多差价。 原本小心谨慎地何垚不会这么冒进,但眼看着牛波一跟程哥儿那边的进度在有条不紊的推进,何垚没有那么多时间四平八稳的去赚钱。 机会不可能每次都来眷顾自己。 抓住了也许就是自己人生的转折点,抓不住那就只能看着别人的人生发生转折。 何垚需要在短时间内尽可能多的凑钱。 这笔钱将直接决定后面他能跟在牛波一和程哥儿身后赚到多少钱。 成不了吃肉的狼,就得当吃屎的狗。 要把遇到的每一个机会都当成这辈子唯一且仅有的机会,才有逆风翻盘的可能性。 何垚今晚一定要去赴这场赌约的原因其实说白了很简单。 那店主探过身子来蛊惑何垚的时候,身上有一股何垚在剖开皮肉生取绿色鸽子蛋那晚,他在阿坤身上闻到过的味道。 那种当时他下意识就觉得不是什么好地方会有的味道。 那味道糅合了浓辣的烟草味、自己或者别人身上汗水的酸臭,同时还有一股淡却不容忽视的异香。 不是世界上任何一种何垚曾经闻到过的味道。 有一点香、有一点腻、又带着那么一点危险。 就像明明看到一只猛虎幼崽在翻着肚皮撒娇卖萌,却手欠的总想去摸摸它软柔的茸毛。 这个味道让何垚印象深刻,他几乎是立刻第一时间就分辨出来。 虽然他不能肯定阿坤的事一定跟眼前这个男人在做的有关,但好歹是可以去看看。 何垚想知道最近阿坤神神秘秘究竟在干什么。 他担心狡诈的吴当会给阿坤下套,像当初拿着空白欠款单让老实的阿坤为他卖命一样。 如今虽然没有摊在明面上说过,但双方都心知肚明,何垚阿坤他们手上有些钱了。 少了在吴当看来最稳妥的控制方式,谁知道他会不会另寻他径,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何垚从房间里装出牛皮油纸,将赚到差价当中的四千万认认真真包好,埋在花池松软的土里。 里面野蛮生长着大片的虎皮兰,不知道是之前人为种下的还是在这种插根筷子都能活的热带气候中自己长成的。 宽大坚挺的叶片上,趴着一串串似乎是叫做“非洲蜗牛”的长蜗牛。 它们经常三五个排成一条线,吸在虎皮兰叶片上。 何垚看到的不是蜗牛,是宛如蜗牛一般依赖着阿坤跟老头那段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曾经。 花池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藏匿地点。 除了这里,在院子里任何一处翻土都有被人立刻发现的危险。 只有这里,这些据说是有毒的蜗牛们,多少算得上一道天然的屏障吧。 何垚飞快做好善后工作,蹲在院子冲手上的泥巴时,院门推开,王义跟细蒙两个难得这个时间段一起回到小院。 他们更多的是被吴当安排到各种场合分头行事。 看到何垚,话多的细蒙最先开口了,“阿垚?想不到你也在?正好,今晚喝两口啊?当给我饯行了。” 细蒙放下手上拎着的重物,何垚才注意到他跟王义手上一人拎了一箱啤酒。 何垚有些意外的看着两人,“你们要去哪?” 细蒙走过来摆了摆手,“王义不走。我过几天就要跟吴当去矿区了。他说我性格不如王义沉稳,所以让我再深入苦难多磨练磨练。趁着今天没事,索性今晚不醉不归。” 何垚跟着笑起来,“这种正经话还真不像是吴当能说出来的。” 三个男人哈哈大笑起来。 吴当说的不错,细蒙的确不如王义沉稳。一直以来给何垚的感觉都不像他认知世界里的雇佣军。 哪怕是散兵游勇也应该是杀伐果断狠辣无情,可这细蒙话多还是个话痨,还有偶尔对他们这些人不涉及安全底线行为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说王义表现出来的亲善,是他用来麻痹人防范的一种表象,细蒙的善良似乎更真实一些。 也许就像吴当带他去矿区那种地方继续磨练的原因一样,冷酷和残忍是后天通过手段锤炼出来的吧。 就像这会儿,趁着王义去张罗别的,细蒙蹲在何垚身边冲他眨了眨眼睛,“最近桃花劫满天飞啊。” 何垚心里警觉,脸上却露出一个嘿嘿嘿的笑容。 “今晚动静大一点,要不然王义不好去交差。你是知道他的,安排给他的事他绝对不含糊。” 细蒙意味深长的丢下一句话,踢踢踏踏的朝自己的房间走回去。 何垚皱着眉头,很快反应过来细蒙的意思。 他自嘲的笑着摇了摇头。 吴当还真是看得起自己啊,怎么就那么不相信自己会兽心大发饥不择食呢。 还特意安排个听墙根的气氛组。 怎么? 这是要闹洞房吗? 第63章 赌局开,百石现 今晚的不醉不归何垚当然是没办法参加。 他赶回角湾市场回到中介店,将货款送了回去。 卡莲被他留在了院子里。就算她今晚不是身负重任,何垚也不会带她一起去。 吴当收钱就高兴,对何垚的变现能力似已经习以为常。 何垚也看到了角落里看上去有些畏缩的阿坤。 要是放在其他时候,何垚早就过去质问他了。但是今天何垚还真怕他转了性。 凤至一直试图在制造机会跟何垚单独说话的机会,但何垚没给她。 他跟凤至唯一的联系就剩那块后江,等处理完他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见了。 天色昏暗的时候,何垚按照记忆摸到了那地方,店主已经在张罗着收摊。 看到何垚,瞥了他一眼空空的双手,嘴角拉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不过很快就被他收起来,丢给何垚一把矮小的竹椅,让他等着。 何垚也不知道自己要等人还是什么。 但他没问,将存在感降到最低,因为后面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 有男有女、有国人也有缅国人。 天色渐黑,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开过来,车上下来的精壮汉子毫无耐心的像赶鸭子一样赶着何垚等人上了车。 面包车里挤着十几个人,何垚小心护住自己口袋里的几百万缅币,那是他舍得用来求证的最大限度的资本。 停下来的时候,人进了一个像是废弃厂房的大院子。 院子破败寸草不生,停了三辆面包车,一侧低矮漏风的平屋灯火通明,里面正传出鼎沸人声。 何垚还在打量,身后传来推搡的力道,何垚跌入人流,随即汇入房间。 被车子载过来只是少数,更多的人是自己走来的,还有极少数骑着摩托车,从四面八方汇聚到此。 门口坐着一个正在抱着一个塑料瓶吞云吐雾的精干瘦男人,眼睛却出奇闪着贼光。 看到招揽何垚的那个原石店主,精瘦男人站起来,“怎么这么晚?都直奔主题了。” 店主回道:“有两个养了个把星期的两脚羊今天竟然不上钩。临时拉了几个顶数。就这我还是好不容易……” 话没说完,精瘦男人就指着里面说道:“进去吧。到紧要关头了。你羊圈里的羊能不能让你还清前面的债,就看这一哆嗦了。” 一个面无表情的女人用油性笔粗鲁的在何垚手背上画了一个鬼画符一样的标志,就像马场的人在给马烙毛。 走过来一排穿着过度清凉的女人,一人引着五个往里面密密麻麻摆放着的桌子上走。 何垚所在的这一组,打头紧跟着前面引路美女的是一个壮硕的男人。 对着前面摇曳行走的女人上下其手。 其他人像是没看到,包括当事人。 让何垚惊讶的是,屋子里所有的墙面上都立着顶天立地的巨大木架,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翡翠原石。 这赌局开百石现,还真不是夸张。 空桌子前,五个人坐成一排,刚才的姑娘端坐到对面,她面前摆放着一排个头相仿的翡翠原石。 何垚所在的这种低端局规则很简单,一人五百万缅币,随便上手选。 赢了的可以带走其他四人的五百万,然后进阶更高端一级的赌石桌。 哦? 还有这样的好事? 他们出人出石出场地,竟然分文不取,只为了行善积德为他人做嫁衣裳? 何垚眯着眼睛,观察着周围。 其他跟自己差不多同时来的人,已经开局了。 在他们开始的时候,就有人为他们桌上送来一个像烛台又像八爪鱼的一个东西。 这东西,何垚还在国内的时候,曾经在咖啡馆见过,没记错的话叫做“印.度水烟”。 据说是类似矿区老头不离手的水烟筒。 区别是上面连接着好几根像蛇一样的管子,可以多人共用。 但何垚没贱人用过,他自己更用都不会,摆设的意义可能大过实用价值。 隔壁桌上已经有人开始吞吐,喷薄出来的香气,就是何垚在阿坤身上闻到过的那股味道。 “抓紧时间啊,你他么来破案的啊?” 随着身边催促的声音响起来,所有人都看向四下打量的何垚。 何垚连忙一脸畏缩地看着其他人,“我……我没钱……” 刚才那个壮硕的男人立刻踢开椅子站起来,指着何垚的鼻子骂起来,“你他么哪来的搅局崽种,没钱你特码还想赌?没钱你特码还敢来?坏了老子的兴致,我特码弄死你!” 见何垚连五百万缅币都拿不出来,穿的也廉价,男人骂起人来一点不含糊。 应该是把何垚当作那种人菜瘾大想白蹭的烂赌鬼。 “我们这里提供借贷业务,”刚才引路的那个女人笑着介绍起来,“具体事宜,您可以移步那边详询……” 何垚顺着她的手势看过去,那边有一个像是网吧的前台。 台面很高,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也不知道有没有人。 前台旁还有一个类似国内八九十年代的那种俱乐部才有的舞池,上面也摆着一张桌子,有两个人站在桌子两头,像两头角对角以死相抵命搏的蛮牛。 “你他么还看!晦气!还不赶紧的去!”壮硕男人一脚踹在何垚坐着的椅子上。 何垚趁势歪倒在地,大叫起来。 人太多了,多到出乎何垚的预料。 想在这么多人当中精准的锁定阿坤,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边的动静终于引得那店主注意到,连忙走过来。 “对不起啊大家,他第一次来,不懂规矩……” 说完,看着女人,“这种情况能借给他多少个?我负责讨。” “第一次来?又是你带来凑数的?这样的羊没肉风险大。让上面的人知道了,你这就是在玩火……”女人皱着眉头说道。 “我这不是期限快到了,病急乱投医吗……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帮我想想办法,办法总比困难多……” 店主嘿笑着看向女人,一脸热切。 第64章 缅妹杜梅 店主的模样,让何垚感到有些好笑。 让他不由自主想起以前在国内听到的不知真假的段子。 说的是那些催债公司,把欠债人从小就失散的亲生父母给找着了。 何垚自觉算不上个好人,但有几个原则的红线绝对不碰。 借高利贷赌博绝对是红线上面摞红线。 但这会儿女人已经开始起身,看样子是准备送店主个人情。 何垚挑衅的看着那个壮硕的男人,“好好等着吧。” 男人果然大怒,跳到正准备爬起来的何垚身上,一拳头一拳头往脑门上招呼。 何垚不怕他动手,就怕他不动手。 但这个脱身的机会,很快被顶在男人后脑上的东西给掐断了。 那一声冰凉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一下把何垚的思绪拉回那个大雨倾盆的夜晚。 但面前这个同样持枪的女人,并不是那个身高腿长自己也跟着发抖的矿主女儿,而是一个黑瘦小巧的缅妹。 何垚之所以称呼她缅妹,完全是因为她这种长相身材才是缅国大众女人的模样。 见惯了环肥燕瘦各种美女的何垚,之所以对这个女人的出场印象深刻,因为她身上散发着一种冷血嗜杀的变态气息。 仿佛杀人不但不会让她觉得是一种心理负担,而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看到这个女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店主的脸色更是惨白,“杜梅,您怎么来了?我……” 被叫做杜梅的女人拇指灵巧的拨动手上金色的小手枪,绕着食指转了个圈,无趣地叹了口气,“这里惹是生非,谁带来的谁兜着。赌场的规矩不能坏。第一次来、还是个凑数的……是你想去雾露河里喂鱼还是他去?” 她甩正手枪,遥冲着何垚,闭上一只眼睛,做了一个瞄准射击的动作。 何垚知道她的子弹就在枪膛。 只要她想,自己的小命就挂在她那了。 店主脑门上的汗都渗了出来,“不敢、不敢……杜梅,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还有以后?” 杜梅一边说,一边飞快的转身抬腿狠狠顶在店主要害,在他捂着弯腰的瞬间,伸出枯爪般的右手,狠狠扼住他的脖子。 何垚不知道店主胀红的脑袋是因为恐惧还是眼前这个瘦小的女人当真有这么大的爆发力。 最后只听见被叫做杜梅的女人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把这两个闹事的打一顿、丢出去。我杜梅眼里容不得砂子。偷奸耍滑可以,只要嫌命长,我随时客串黑白无常。滚!” 何垚跟那个壮硕的男人就被一道给拖出门去,揍了个鼻青脸肿不算,又被指头粗的麻绳捆成个肉猪样,丢在了一条何垚叫不出名字的臭河沟旁。 何垚浑身的骨头都跟断了似的,要是有得选他真想一动不动。 但旁边那个壮硕男人已经在行动了,何垚毫不怀疑那根绳子经不起他三两下挣脱就会掉下来。 到那时候,就冲刚才两人之间的不痛快,自己少不了又得挨顿毒打。 毫不夸张的说,男人那胳膊比何垚的腿都粗,绝对是一拳打死牛的选手。 何垚不想死。 他飞快的扭来扭去试图将绳子的束缚变得松散一些,好让自己能有更多余地挣脱。 但是没用,他还在像个蛆一样乱扭的时候,旁边得男人已经站起来,肩膀只一抖,身上那几根绳儿就像死透的蛇掉落在地上。 何垚看着男人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 这他么都不用对方下死手,只要飞起一脚,这臭水沟就是他何垚的埋骨地。 “崽种,求我。我高兴了就帮你解开。”男人居高临下的说道。 虽然男人尽量让自己狰狞的脸看上去显得真诚,但何垚一点也不信。 这种话他在电诈园区听的可太多了。 委曲求全不但没用,还会搭上了自己半颗门牙跟两条命。 何垚等男人走近再走近,然后用力吸气收腹,两条腿像岸上板来板去的鱼,朝着男人脚腕扫过去。 浓郁的夜色中,男人大约也没想到何垚还有这么肥的胆,不察之下整个人被结结实实撂倒在地。 何垚灵活的小手终于也在这一刻解开了捆住自己的绳扣。 上身脱困后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眼角余光瞥见男人马上就要爬起来,甚至顾不得解开下半身,像个僵尸一样一边蹦一边连扯带拽。 终于在男人追上自己之前,堪堪撒丫子窜了出去。 何垚觉得,自己绝对跑出了世界冠军的水平跟速度。 至于风采,就略过不提了。 “妈的,你先别跑……你听……我……草……” 身后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小、身影也越来越远。 何垚猜的没错,这种大块头速度肯定是他的一大bug。 没头没脑逃窜了半天,何垚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识路,一路捡偶尔的行人,边走边打听。 赶回小院外面的时候,隔壁家那只公鸡叫的正欢。 他没敢直接进门,躲在一边直到看王义出了门,这才敢摸回去。 他怕王义发现自己整夜没在。 蹑手蹑脚摸到自己房间门口的时候,才刚伸手推门,就听到房间里面传来卡莲的浪.叫。 那叫一个婉转啼回,难怪王义一大早就躲了。 这他么是个男人就遭不住啊。 何垚深吸口气,强行压住腹部.热.浪,轻手轻脚推开门。 卡莲正一脸警惕的盯着门口的方向,嘴里一边发出引人遐想的声音,一边双手把着床头乱晃。 吱吱呀呀不堪重负的木头摩擦声,加上她四溢的嗯啊。明知道是假的,也让何垚心里燥热。 “行了行了,演过了。” 这他么才几点? 当自己是驴啊。 “我……我听到门口有动静。我怕……我就……”卡莲委屈的瘪着嘴解释。 声音隐隐有些嘶哑。 这让何垚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看样子昨晚没少卖力,还不都是自己给她找的事。 第65章 一个人的垃圾是另一个人的宝藏 看到何垚回来,卡莲像个看到主人的小狗。 立刻贴了上来,看到何垚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她伸出小手在何垚脸上乱摸。 “阿坤没回来?”何垚问道。 卡莲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吃完饭就没再出这个门……” 自从少了十五,空出来的房间也随时可以留宿,所以卡莲不知道阿坤有没有回来倒也正常。 何垚点了点头。 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跟阿坤好好谈一谈,昨晚没打探清楚的部分,就等阿坤的坦白从宽了。 “对了……今晚有个女人来找过你……”卡莲突然开口了。 “嗯?谁?”何垚第一反应是美琳,这让他的心跳似乎都停住了,“你当时在干什么?” 卡莲的脸色带着几分窘迫,“昨晚外面喝酒的声音断断续续我……我在房间里……按你说的……做……” “不过那个女人的声音我听出来了。就是中介公司里那天跟你吵架的那个……不是,不是别的什么人……” 卡莲虽然没有文化,在感情里却不是个傻子。 那天何垚跟凤至说的话、这几天的一些表现,都让她知道何垚心里装着一个女人。 她怕自己办事不利,着急的解释。 听到是凤至,何垚笑起来,“不管她。帮我去打一盆水回来。小点声。” 身上的味道太明显,何垚担心引起吴当的怀疑。 此时让欢好后的女人出去放水,才不会引人怀疑。 王义虽然是走了,但细蒙还在。 虽然何垚觉得细蒙是个好人,但毕竟他跟王义的关系才是第一好。自己不干什么越线的事是没什么,可一但这件事跟其他的事扯上关系。 细蒙是不会更多顾念自己的。 卡莲打完水回来,就看到何垚已经将身上的衣服脱了,全身只穿着一件平角短裤。 实不相瞒,现在的男人看在卡莲的眼中,除却厌恶外,跟看个褪毛鸡没什么两样。 都是那些东西。 但今天她竟然觉得脸红耳热,连心跳都在持续加速度。 何垚体态颀长,身形偏瘦。 在卡莲接触过的男人里面不算壮不算结实、甚至不算完美,可是却让她有些恍惚。 只是何垚并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他将毛巾丢进冰凉的水中浸透,胡乱擦起身上的汗臭。 卡莲不敢多看,连忙去帮他收拾胡乱丢在一边的衣服。 那枚精致的戒指盒应声而落,掉在地上引起卡莲的好奇心。 等何垚看到的时候,卡莲已经捡起打开并发出低低的惊呼,“好……漂亮……” 何垚的呼吸一滞,嘴上说道:“喜欢吗?给你了。” 卡莲睁大了眼睛,“这是你……给我买的?可是……可是……啊……真的是给我的吗?” 何垚扯出来一个比哭难看的笑容,“我说了,你喜欢就给你了。当然就是你的。” 卡莲不再怀疑,将戒指从盒子里取出,挨个手指套了上去。 何垚是第一次买戒指,之前并不知道戒指分尺码。还是那个售货员姑娘说了才知道。 最后也是让售货员推荐了一个大众化的圈口。 他本来也没想着一定要美琳戴上,只是想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有这么个寓意。 而卡莲身材比较肉。前浑后圆,让人看到她就会联想到只有肉没有骨头的包裹感。 所以戒指只套得进无名指。 她欣喜的伸手扯着何垚走到窗边,将手伸过头顶,举在何垚眼前。 “好看吗?” 金属的光泽反射着窗户透进来的微弱莹光,像之前那晚梦回故乡徜徉大海的梦里,何垚看见的水面粼光。 他在努力收拾着满腔的心碎不堪,说道:“好看。” 不能把控生命走向的两个人,在这个微凉的黎明前夕,静静的靠在一起。 看着眼前微弱到不值一提的小确幸。 “这是我这一辈子,唯一收到过的礼物。我一定会好好保管。就算死,也不会让它离开我。”卡莲喃喃的说道。 何垚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应该说,以后有再多比它更贵重的礼物,你都不会嫌弃它。” 卡莲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外面院子里传来细蒙吐痰的声音。 何垚连忙收敛心神,换好一身干净衣物,拉开门走了出去。 细蒙看见何垚。二话不说就是竖起了大拇指,“你是舒服了。可怜我们啊……” 何垚才不信他的鬼话。他跟王义这样的人,在缅国相当有市场。 那些老板们从来不跟他们讨价还价,甚至还经常加码。 对他们来说,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也许王义刚才就是出去找地方泄.火去了。 当然这只是何垚的猜测。 跟细蒙有的没的说了好一会儿,何垚话题一转,“细蒙,不知道十五去哪了吗?” 细蒙想都不想的说道:“吴当让送到矿区当炮灰去了。” 说完像是有些忧心,叹了口气,“矿区最近不太平,总是在打仗。我这一次去,也不知道会经历什么……” 说完看何垚一脸茫然,伸手重重拍了拍何垚的肩膀,“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能按自己的想法活下去,已经超越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人了,是吧?” 见何垚点头,细蒙笑了。 想了想从腰间解下来一把匕首,丢给何垚,“留个纪念吧。你身上有股劲,特别像我以前一个朋友……如果这一次我去找他,以后还能有个人看到它想起我来。” 说完晃晃悠悠朝着洗漱的水池走过去,拉开今天的序幕。 何垚原本想问细蒙,他那位以前的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喉头动了动,像是知道了答案。 看着细蒙蹲在水池边摇头晃脑洗漱的背影,又明白了一个在缅国生存下去的道理。 没有走过别人的路,就不要胡乱羡慕眼馋。 人前高贵不代表人后不受罪。 提头纳命刀尖舔血是细蒙这个跟自己同龄的男人赚钱求活的筹码、是阿坤摁在欠款单上的手印、也是自己为还、为讨、为得的债。 远的不说,就说这个缅国佤城小小院子里的每一人,谁敢说自己掌握了命运,谁又知道自己明天的生死。 第66章 上贡 赶去角湾市场里面中介公司的时候,吴当就冲何垚说道:“貌垚,今天就不要去市场了。留在店里搭把手。” 何垚也只能答应,服从安排。 虽然他应今天应该按照约好的,去摊位上跟牛波一跟程哥儿碰头, 但吴当是老大,既然发话了,那就不能不从。 百无聊赖在店里等了半个上午,也没见有什么事。而且也没看见阿坤。 这让何垚心里莫名生出几分不安。 想找吴当追问,结果他今天看上去却忙的很。 不是接响个不停的电话,就是跟凤至核对库存。 后面店门口破天荒开进来一辆货车。 一般来说,市场管理不会让这种影响交市场交易的大车开进开出。 除非有大宗装卸货物的情况发生。 而且手续相当麻烦跟繁琐。那些市场上的管理个个都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手上有一星半点的职权,就恨不能尾巴翘上天。 何垚一开始以为是今天店里来新货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缅国的雨季一般从六月底断断续续绵延到十月份,这段时间矿区封矿,至少明面上是不可能像平常时间那么大肆开采的。 而且何垚也凑过去看了,货车后斗上的原石并不只是一个场口出来的。 光他掀开雨布一角,看到的皮壳就不下四五个场口的原石皮壳。 虽然中介公司卖的就是这些大杂烩的原石,但一个公司卖东西会存在很多共通性。跟这一车的原石有些差异。 就在何垚即将忍耐不住准备不顾一切去问吴当阿坤去向的时候,他看到了一队人马。 让何垚感到心惊的是走在最前面那个个头不高,穿着一身纯白色缅装的小巧女人。 杜梅。 何垚一惊,下意识有些担心自己会被昨晚刚打过照面的杜梅给认出来。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杜梅根本没有认出来何垚是昨晚在她场子里闹出事的人。 她看待那些人,就像高高在上的人类俯瞰蚂蚁。 又怎么会愿意浪费时间去记住每一个蚂蚁的样子。 甚至没有多看何垚一眼,目不斜视走过他身边径直进了店里,将自己整个人甩进宽大的沙发上。 自在的就像在自家的卧室里。 在她打量店里货物的时候,吴当颠颠跑了过来。 这是何垚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出谄媚的神色。 “杜梅,您怎么亲自来了?” 杜梅没理会吴当的寒暄,直奔主题,“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好了,门口车子上是这次您需要的货。” 杜梅冲身边一个手下抬了抬下巴,那人立刻走到门口跳上了门口的货车后斗。 “吴当,最近生意看起来不错啊。货如轮转,差不多该进矿区了吧?”杜梅说道。 内容听起来像在闲谈,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就好像在跟人说话的不是她一样。 跟吴当脸上的生动形成鲜明的对比。 “哪里、哪里,还不都是托您照顾。”吴当舌灿莲花。 这时候,杜梅手下走了回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吴当脸上的表情随着时间一秒秒过去,现出明显的忐忑。 “车上的料子我这次可以带走……” 她话说了一半,冲身后手下挥了挥手,立刻就有人走到店门口粗鲁地将店里用来称重原石的台秤给扯到了店面中央。 “杜梅,您这是?”吴当问道。 “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人。说话做事不用太直白有伤颜面。” 杜梅没抬头,说话的时候,目光放在自己手上。 吴当咬了咬牙,呼唤道:“貌垚,选料子去。” 何垚有些懵,“什么样的?选多少?” 没经历过这种情况的何垚,完全掌握不了筛选标准,只能硬着头皮发问。 “选好的。什么时候杜梅说可以了,什么时候停。”吴当咬牙说道。 何垚领命去了,上手的一瞬间,突然大彻大悟了一个重点。 吴当明显不愿意这么做,他是被逼的。 真要是选好的,他拿出自己的账本子拣着上面贵的来就行了。 何必脱裤子放屁让自己选来选去。 自己明显应该反着来。 何垚对吴当没什么好感,但更不喜欢杜梅做的营生。 这种时候当然要站队吴当。 所以他二话不说拣着重量轻的来。 原石原石这种东西,谁也不敢说自己有天眼,看的出里面的好坏。 吴当就那么一说表个态,反正自己配合演戏就行了。 自己就是个干活的, 剩下的事与己无关。 足足选了十几块大小不一、皮壳迥异的原石,杜梅才终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吴当,我们能让你们在角湾市场立住脚,就能换个人合作,把矿场的资源让别人运作。人不能饿的时候吃奶、拉的时候骂娘。不要跟我讨价还价。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吴当连连点头,送瘟神一样将杜梅一行人送走,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拍着何垚的肩膀,“就说你小子机灵,关键时候知道怎么办事。我没看错你。好好干,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然而何垚这会儿关心的不是这个,他焦急的问道:“吴当,你知道阿坤哥去哪了吗?从昨晚到现在我一直没见到他。” 吴当嘿嘿一笑,骂道:“你昨晚都他么上天了吧?还有心思惦记貌坤?我怎么这么不信呢。你不能光想着自己吃肉,不让貌坤喝口汤。他是个男人,你想的他也想。放心吧,钟楼那边有他个相好,我给他放了三天假。三天以后还你个正宗男爷儿们。” 说完吴当就走了,不再理会何垚。 何垚可不信吴当能这么好心,但也实在已经不能继续追着问。 钟楼那个地方何垚听卡莲说起过,是佤城的红灯区。 卡莲被安排来自己身边之前,就是在那里做这门子生意。 他心里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缅国的的混乱,无一不是围绕着女人、du.品、军.火展开的。 何垚知道如何游走跟周旋,不让自己泥足深陷。但是单纯的宛如一张白纸的阿坤,拿什么跟这些东西斡旋。 吴当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出来的好意,是一种默许更是一种促动。 何垚打定主意,先去找牛波一跟程哥儿,事了之后,就麻烦卡琳带自己走一趟钟楼。 第67章 初涉解石 何垚出现在牛波一跟程哥儿摊位上的时候,程哥儿就没好气的说道:“你再不来我们都要走了。干什么呢?磨磨唧唧日头都上三杆了。” 何垚只能一个劲赔不是,简单交代了一下店里今天有活。 牛波一似乎更能体谅何垚身不由己的处境,没有浪费时间直接说道:“我们出钱,你出人。要跟他们往返腊戍跟佤城中间。不过前期不会太频繁。如果他们的货源充足,按照我的预估,大约一到两个月一趟。你这边有没有问题?” 何垚刚表示自己没问题。 程哥儿就接口道:“你只需要把控料子品质,货款我们会直接跟矿主那边交接。咱们先试着做几趟,后面慢慢看。这个你拿着……下次别让我们傻等着。” 说着摸出一部手机,拆下里面的卡丢给何垚,“这是我一个备用机,先拿着用。连个手机都没有,联系你都费劲。上面存了我跟牛老板的联系方式,还有徐二的。万一有个急事,三个人的手机总有一个能打通的。等我们通知,这两天先试试水。” 何垚点点头,然后问道:“那这几天还要带料子过来给两位老板看吗?” 程哥儿看着牛波一。 牛波一想了想,“表现好的可以。这桩买卖还是个未知数,不能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双管齐下吧……” 敲定完这边的事,何垚的心放下大半。 剩下的时间,他也想双管齐下。 男客商卖明料的行为给了他启发。 角湾市场这个时候基本上都是以全蒙头的料子为主,明料也有,但是比例只占很少。 何垚现在拥有这方面的条件,想要上手试一试。 如果行得通,那自己跟阿坤以后就什么都不用愁了。 他先回了店里,选了一块他稳拿把掐的红皮木那,作为自己第一次试水的试金石。 个头有两块板砖那么大,正常来说重量在三公斤出头,但何垚觉得上手那种压手感要更明显一些。 暗红色的皮壳上,有一道盘踞三分之二的种蟒,蟒上撒松花,松上又黏藓。 种蟒跟松花实打实的好表现。 藓就有点头疼。 虽然都说藓下出高色不假,但皮上生黑藓,必定往玉肉里面走。 即便搏出高色,但色跟藓很容易交缠不清、分开无能,而影响品相从而大大影响价值。 但也不是绝对的。 激发了何垚想要赌一赌这块料子的念头。 其实赌石最主要的就是权衡这些好与坏的皮壳表现,然后做出自己的推断。而解石就是印证、出结果。 就像一个人总怀疑自己得了不治之症,等检查报告过程中的那种忐忑、期盼、想知道结果又害怕知道不好的结果,那种复杂矛盾的心路历程。 保险起见,何垚没有第一时间带去加工,而是先带着原石返回了小院。 这块原石店里给出的底价是三千万缅币,折合国币在九万左右。 何垚决定动用那笔帕敢身上赚回来的差价。 顺便跟卡莲交代一声,晚些时候陪自己走一趟钟楼。 然而卡莲并不在房间,也不在院子。 遍寻无果后,何垚只顺利从花池里取回了钱,然后去买了一张缅国不记名电话卡。 这种卡的资费比实名的要贵,但何垚的身份证件早就在电诈园区的时候就被没收了,他是个黑户,没得选。 给两位金主分别“报备”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后,何垚带着料子找去了解石店。 等到解石店的伙计问何垚怎么下刀的时候,何垚有些傻眼。 这个问题,他没想过。 也没接触过,一片空白。 伙计大约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啧啧称奇现在来市场买卖原石的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 连解石下刀都没有概念的人,也敢来赌石,真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小心到时候赔的裤衩都不剩。 癞蛤蟆吃天鹅好歹还能等个机会天鹅喝水的时候下嘴呢。 还在国内的时候,何垚就听说过一句话。 越是上层社会的人群,越是人捧人高。不管他们是不是口是心非,至少面子看起来是这样的。 越是身在阴沟的底层人群,越是喜欢相互践踏,似乎只有把别人踩下去,才能让自己看起来更加高大。 那时候他是不信的。 所谓上流社会,有多少都是披着文明绅士的外衣,背地里做的事一点不比别的人高尚。 但这一刻他深有感触。 表面上的和谐也是需要一定的涵养才做的出来。 至少不会出现现在这一刻自己面临的局面。 周围切原石的客商们轰然大笑。 原本只是偷偷冷眼打量一水儿地摊货何垚的赌石客们,这会儿眼神也肆意起来。 “看,他的料子还有藓。这是搏色料来了。” “光看见狼吃肉看不见狼挨打,长长教训也是好的。” “啧,不知道怎么砸锅卖铁淘换到手这么块原石……真是后生可畏啊……” 何垚的指甲用力抓在木那原石粗粝的皮壳表面。 心里一直告诫自己。 小不忍则乱大谋。 如果自己连这点奚落都忍不住,很可能以后所有的计划都要毁于这一旦。 世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又如何? 我自不听、不闻、不语、心坚志定、巍然不动,用结果甩他们耳光响亮。 这时候,解石店走进一个人来。 “哎?阿弟,这么巧?你这是?” 何垚顺着声音看过去,是那个跟自己不打不相识的客商。 自己手上买这块原石的本钱,还是从他手上赚来的。 “我来帮老板跑腿解料子。” 何垚脑瓜子快,瞬间的锁定这个潜在目标买主。 果然,下一秒客商立刻说道:“快拿给我先上个眼。” 他从何垚手上交易过两块翡翠原石,表现都让他跟他的钱包满意,如今眼见又送上门来一块,当然不舍得错过这个机会。 何垚淡定的将料子放在解石店中间摆着的木桌上,做了一个请上眼的手势。 同时说道:“不过这料子的货主说,只能解成原石出手……” 然而客商早就如饿狼扑食般,一门心思扑在了料子身上。 何垚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他听进去没有。 第68章 下刀取件 赌石客们听到何垚跟男客商的对话,知道他就是个跑腿阿弟,马上连奚落都懒得奚落了。 就是个拿人钱财帮人办事的腿子,怎么能跟他们比。 男客商看了好一会儿之后,开始跟何垚打商量,“阿弟,这料子上的藓我吃不准。货主要卖明料,看来应该是有一定把握。要不然,切开之后咱们再看?” 何垚点头表示没问题。 这红皮木那的种质,何垚不担心。 之所以执着要解,完全也是为了增长自己的经验。 只有自己亲手经历过所有不同表现的皮壳,才能拥有自己总结出来的、千金不换的经验。 今天为了省却麻烦将原石转手变卖,也能从中赚一点钱。但下次遇到这种藓,还是不知道好与坏。 会陷入恶性循环。 舍掉眼前小利,才能换来以后一劳永逸。 “老板,你看这块料子如何解才比较稳妥?”何垚开口问男客商。 这客商今天也是来解石的。 何垚看他拿着一支油性笔在料子皮壳上又是点点又是连线,手法倒是熟练又老道。 便虚心请教起来。 男客商闻言一愣,“让你来解石的老板没有交代如何下刀?” 何垚摇了摇头,客商也没继续追问。 上手翻来覆去打量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口说道:“这块原石完美度比较高,皮壳上没看见特别明显深入的裂。最诱人的地方就是这条蟒带。如果是我的话,会直接把这条蟒带剖出来,这样最直观、也能让表现最好的部分露出来卖个好价……” 说完,看着何垚,“我怎么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的感觉呢?” 何垚笑起来,“表现直观一点,后面买到手的赌性也小一些。算是双赢。” 客商不置可否,打着电筒用油性笔在料子皮壳上点了几个点,说道:“我顺着这条蟒做了几个标记。把这些点连成线,就是下锯片的位置。” 何垚听话的将上手标出线条,递给了那个伙计。 男客商在旁边说道:“你好好切。上回的料子左右两边厚度差出将近一厘米。你要是继续这么瞎整,小心我去找你们老板。” 伙计闻言抽了抽嘴角,屁都没放一个,将料子固定上油切机的夹具,盖上盖子打开了开关。 随着吱吱啦啦金属锯片摩擦石头的声音响起,何垚的心也开始提到嗓子眼上。 可能是在矿区一块原石一块原石摸过来的,何垚赌石的时候并不感到紧张。 所以很多人说的那种赌石的紧张刺激,他是真没多少感觉。 但这会儿他打脸了。 肾上腺素刺激着何垚的大脑,让他的心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 男客商还为此打趣,“你这阿弟不错,对货主的事挺上心。有没有接私活的想法?我手上要是有在佤城出手的料子,你帮我跑跑呗?” 何垚答应下来,当场跟男客商互留了联系方式。 得知对方的名字叫谢子强。 不得不说,有个手机的确是方便。 能更好的积累自己的客户资源。 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 况且,现在的自己正是最需要钱的时候,苍蝇再小也是肉。 不能忘了当初一分钱都拿不出来,连活命都要求着别人善心大发的那种滋味。 料子从油切机上抱下来的时候,伙计第一时间浸在机器边的水桶里,将切面上的油污冲洗干净。 料子被摊开放在何垚跟谢子强面前的桌子上,两半的横切面对比鲜明。 种蟒所在的半边内化完全,一半颜色稠白宛如一碗白米饭;另一半清汤寡水仿佛一碗没放几粒米的米汤。 米汤最上层还飘着一层胶结层。 “起胶了。我擦,这他么都没抛光的。” 谢子强刚将手中电筒的光柱压在种蟒那半的横切面上,就爆了一句粗口。 语气中满是惋惜。 当然不是惋惜料子切垮了,而是后悔自己刚才保守了。 要是蒙头的时候就毅然决然出手拿下,起码能省好几万。 国币。 而让何垚最在意的藓,也的确吃进了玉肉。 跟玉肉上面带状的飘花偎在一起。 何垚还在看的时候,谢子强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开始打数了。 他从桌面上拿过几个透明塑料的同心圆环,压在切面上,在飘花跟藓之间的分界线上,顺着那个同心圆用油性笔画出一个圈。 这时候旁边有同行凑了过来,看了一眼开口道:“这么看也还行。取件的时候,色花跟死藓能分开。稍稍影响点价值,不过……比下刀之前预计的要好不少。” 沉浸在其中的谢子强点了点头,“是啊……有影响,但不大。” 转而就问何垚这块料子能不能帮他去跟货主谈,把价格控制在五千万以内,他另外付给何垚百分之三的摆卡。 何垚在心里算了算,料子他等于是九万国币拿下的。 五千万缅币成交的话,等于净赚六万国币的利润, 还能得到四千五百块国币的跑腿费。 可以了。 所以答应下来。表示今天晚一些时候给谢子强回信,并送货上门。 虽然何垚想马上成交,但演戏不演全套,难免会惹人怀疑。 跟谢子强分开,何垚抽空先把三千万货款送回了店里。 总感觉吴当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说不出来的诡异。 这让他越发担心是不是阿坤身上发生了什么情况。 原本打算傍晚才给谢子强的回信,也生生提前到了下午。 腾出时间何垚要去钟楼找阿坤。 不见到他,说什么也不能让何垚放心。 谢子强电话里,干脆跟何垚约在了市场外的钱庄碰头。 这样取完钱钱货两讫,料子不重他可以自己带回住的地方。 站在钱庄门口等谢子强的时候,何垚动了心思。 现在自己手上的钱越来越多,阿坤藏来藏去也是个麻烦事,要是能在钱庄开个户头就好了。 可他知道,这种地下钱庄开户也是要有身份证明的。 他一个黑户,拿什么开啊。 正想着,钱庄经理自外面归来,看到抱着原石等在门口的何垚,便顺嘴打了个招呼。 他对何垚有印象。上次跟着牛老板那样的大客户来取钱的阿弟。 不看僧面看佛面,打个招呼又不会自降身价掉二两肉。 而且他们这种天天跟老板们打交道的服务行业,待人接物客气点、说话软乎点,没坏处。 第69章 钟楼的女人们 何垚没忍住问经理,像是自己这样的人能不能在钱庄开户。 经理想也不想的说道:“当然能啊。那么多没有马邦丁的人,总不能把钱都藏在家里吧?只是需要有一个特定的取钱凭证,不如有马邦丁开户来得方便。” 马邦丁就是缅国人的身份证。 何垚立刻表示自己要开户。 经理大约也没怎么把他一个阿弟看在眼里。带着他走进店里,交代一个办事员帮何垚办一下开户手续,就去忙自己的去了。 那工作人员对待何垚的嘴脸,别提有多像国内一些部门工作人员鼻子冲天的狗德行。 也就是世事如此,何垚见怪不怪。 要不然真想骂一句狗眼看人低。 最后钱庄办事员丢给何垚一个金属质地,写着编码的小牌子,说以后这就是他取钱的凭证。 牌子不大,大约也就只有一个大拇指指节大小,何垚怕丢了就顺手拴在了牛波一送给自己的那支电筒上。 办完这些,谢子强如约而至,两人钱出钱进,连现金都不用取,直接转账到了何垚的户头上。 户头有钱腰杆子都跟着硬朗。 记挂着阿坤,何垚辞别谢子强,第一次奢侈的伸手拦了一辆摩的。 因为他不知道去钟楼的路,小几千块缅币折合国币也就十几块,省了绕路的麻烦,何垚觉得还能接受。 钟楼距离角湾市场不算近,摩的也就半个小时时间就到了。 只是站在钟楼巷道口何垚开始打怵。 一群女人分别站在小巷两边,有的在闲聊、有的还在嗑瓜子嚼槟榔。 看着何垚的眼神,麻木不仁又空洞。 压根没有电视上演的那种扬着手绢喊“客官,来玩呀”的丁点儿苗头。 甚至个别眼神中,还流露出微不可察的恨意。 很不应景的,何垚活跃的大脑中,又冒出来一句话。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她们恨出现在这里的每个男人,也是正常的。如果不是他们,她们又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了解了一些卡莲的遭遇,何垚对这些女人的遭遇只有同情。 他硬着头皮走上去,跟每一个还能听他说上几句话的女人们打听。 阿坤的样貌、身高胖瘦、穿的衣服、满脸的络腮胡子,问她们对这个人有没有印象。 但所有人要么是仓皇逃走、要么是频频摇头。 在何垚经过一个不起眼的小院,背对着门口跟一个年轻女人打听阿坤的时候,听到一个边走边咒骂的男声。 “晦气!老子是来找乐子,不是来找圣女的!让她给我等着,过两天我们再来教她做人!” 这个声音、还有声音传递出来的内容,让何垚陡然一惊。 转过身去的时候,从院子里出来的三个男人已经走出去了一截。 角湾市场管理员跟上次殴打何垚的那两个手下! 何垚脑海中那种不好的预感,让他顾不上那三个男人,转身往院子里跑去。 门口迎出来一个肥胖的女人,见何垚进来,以为是生意上门。 准备开口招呼时,就被何垚挥手搡到了一边。 院子里有七八个房间,这会儿有一个房门是打开的。 何垚充血的脑子根本来不及思考,迈开腿冲了进去。 房间里充斥着海的味道,卡莲仰面躺在房间除了床唯一的桌子上,一动不动。 四肢下垂,手指上那枚金色的戒指格外扎人眼睛。 何垚连忙扯过能扯的东西,将她包起来、抱起来。 除了身体在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以外,卡莲就像个没有意识的植物人。 胖女人站在门口满不在乎的嚼着槟榔。 对上何垚愤怒的眼睛,女人摊了摊手,“这就是她们的命。我就是个收卫生费的,你瞪我有什么用?钱又不是进了我的腰包。有这精神头还不如多去赚点钱,没准还能讨回家……” “这卡莲也是……以前不是挺会勾人的吗?就认识了一个男人,就跟被猪油蒙了心一样,还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呢?哎?不会就是你吧?” 这时候,隔壁房间传出一声男人的咒骂。 紧接着门口出现一道魁梧的身影,看到何垚以及眼前这一幕的时候,男人有些傻眼。 是什么样的缘分,让昨晚一起被绑着丢到河沟边的难兄难弟,又重逢在这种不堪的剧情里。 壮硕的男人张了张嘴,好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堵门的胖女人嘴还在开开合合,壮硕男人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聒噪搞得心烦,从兜里摸出来几张纸钞,把她打发到一边去了。 这种情形下,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 何垚抱着卡莲往外面走,胖女人又拦在了前面,这一次壮硕男人将她拉到一边说了几句什么,然后跟在何垚身后,一直到了小院门口。 看着何垚抱着卡莲进了门回了房。 壮硕男人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抬脚走了进去,坐到了院子里面的石桌上。 说不清为什么,何垚虽然不喜欢卡莲,却仍然觉得愤怒。 他打了水,认认真真把卡莲全身擦干净。 连头发里附着的粘腻物都帮她一点一点清理彻底。 水打了一盆又一盆。 整整七盆之后,何垚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用毯子严严实实盖住卡莲的身体,伸手摸了摸她红肿的脸颊。 最后坐在床边,伸出手掌挡在她的额端,帮她遮住窗子射进来的阳光。 这时候卡莲才像是重新活了过来,痛哭出声。 她侧过身去背对着何垚,像是不愿他看到如今不堪的模样。 何垚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起到安慰又不会加重她的伤心。 唯一能做的就是无声的陪伴,轻拍着她。 卡莲哭了很长时间,以前她也觉得这样生活很屈辱,但久了也就…… 可认识何垚、感受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之后,她也许是有了说不出口的非分之想吧。 也许这就是吴当给她的提醒。 让她看清楚自己、让她明白现实的残酷道理。 她或美好或肮脏,全都是建立在他吴当的一念之间。 他可以送她上天堂、就可以推她落地狱。 不管她身在何处、心在哪里,只要他想摧毁,随时可以做到。 今天,只是因为货车要进角湾市场的大门、只是为了让杜梅跟她的手下少走两步路。 当管理员指名道姓拿她做交换的时候,吴当只觉得是自己赚了。 第70章 除了高薪还有团建 何垚等卡莲哭累了慢慢睡过去之后,这才起身走出房间,看着坐在院子里看向自己的壮硕男人。 心情说不上来的复杂。 原本两人即便不是敌人也绝对算不上朋友。 这会儿何垚也就只能说个“谢谢”,除此之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壮硕男人先开口了,“你女人?” 这个问题连何垚自己都回答不上来。 要是肌肤相亲才算数的话,那卡莲自然算不上;但要说朝夕相处的话,那在别人眼里,她就是。 何垚没回答,只是说道:“刚才你给那女人多少钱?我还你。” 他虽然刚才大脑充血,但对发生在身边的事还有印象。 如果不是这个壮硕的男人一直在给那个胖女人塞钱,自己可能根本不能把卡莲带回来。 王义说过,这个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恨,却绝对不存在无缘无故的善意。 能让人做出善意举动的,往往都是利益驱使出来的。 壮硕男人摇摇头,“我不要钱。我只是希望能找个人帮帮我……” 说完,看何垚已经开始从裤兜里往外掏钱。 明显是对他说的话没有任何兴趣。 情急之下壮硕男人开始语无伦次起来,“我……我真的……我……哎……你能不能先听我说完?我就是想……想让你帮我打听个事……” 何垚的动作依然没停。 口袋里有今天带出去的散钞,面额一万的缅币一共二百张左右。 折合国币六千上下。 何垚确实不知道刚才那种情况,男人要塞出去多少钱才能让自己顺利带走卡莲。 六千应该是有剩,多出来的就当自己对他的谢意。 可能是看何垚一点没有听自己说的意思,壮硕男人怒吼一声,“够了!崽种!我不要你的臭钱!” 看得出来这人的脾气算不上好。 易怒冲动,也没什么耐性。崽种还是他的口头禅。 只不过这样一个人高马大的大老爷儿们,跟自己说出这种话,这要是让别人听到了,还不得以为何垚对他干了点什么。 “我……我只是想找到我姐姐……” 壮硕男人捂着脸,重新跌坐到石凳上。 双肘撑在石桌上,肩头耸动。看得出来在拼命压抑着濒临失控的情绪。 眼前这个壮硕的男人叫马向雷,国内滇省人士。 特.种.部.队.退役,更具体的他没说,何垚也没问。 这点常识何垚还是有的,这种特殊地方的人离开了也要签署保密协议。而且也跟自己没关系。 退伍后跟几个战友合伙在沿海城市开了一家健身俱乐部。 他有一个比自己大两岁的姐姐,马向月。 大学学的专业是东南亚小语种,毕业后就职于国内一家贸易公司,做翻译工作。 他最后的印象是六个月前,马向月跳槽到一家待遇更加优厚的贸易公司,据说主要是跟缅泰进行一些农产品进口的业务,职位还是翻译。 入职第一件事,不知道是团建还是熟悉工作环境,来了缅国。 从此音讯全无。 马向雷知道以后,立刻发动了所有能发动的关系,到处打听。 很快锁定马向月最后出现的地方是佤城。 他立刻放下手上所有的事,办了三个月期限的商务签证,赶了过来。 通过一些特殊渠道打听到,马向月曾经在昨晚那家赌石场做过“判官”。 昨晚不是马向雷第一次深入那个地方,探得消息今天何垚去的那个院子,马向月在里面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但马向雷找过去的时候,胖女人一问三不知。 问就是她只是一个收卫生费的。女人的来源、去向,还有获得的利润都跟她无关。 为了不引起怀疑,马向雷谎称自己是马向月的恩客,因为念念不忘所以想重温旧梦。 胖女人可能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花言巧语告诉马向雷,可以住下来碰碰运气。 因为姑娘们来来去去,有很多走了不长时间又被送回来。 只要马向月回来,就一定还会回到她手上。 反正那间房目前也是空的,能住个人至少还能收个租。要是马向雷有那方面需求,也近水楼台先得月,一个院子的姑娘由着他祸害。 马向雷也没有地方去,想着住在那种地方也能更好的打听消息,所以就有了今天巧合的重逢。 说这些话的时候,马向雷已经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一沓照片,一张张摆在石桌上,眼中闪着殷切的目光,看向何垚。 照片上全都是同一个眉目如画、一笑有两个梨涡的年轻女人。 长得跟面相凶恶的马向雷不同,马向月长相甜美,尤其是那一对梨涡,很像国内一个名字里带“晴”字的女明星。 所以何垚很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她,要不然一定会印象深刻。 马向雷眼里的神采飞快地黯淡下去,嘴上扯出一个违心的笑容,“我也知道不会有那么巧的事……” 说完眼中又闪过一抹异彩,“我听院子里的女人说,刚刚那位……小姐,她在里面住的时间最久,就住我姐姐隔壁。但是我一直没见到她。其实我也一直在等她……我想……我想,也许她能知道一些关于我姐姐的事也不一定……” 说到最后,像是想起刚才那不堪的一幕,马向雷的声音明显哽咽酸涩起来。 在缅国,处在交易环节上的女人,如果被打发到钟楼那种地方,基本上已经是被压榨完了所有可能压榨的价值,最后才开始从她们身体本身榨取剩余的价值。 放在赌石上形容,就是取完手镯镯心、抠完指环以及大大小小的珠子,最后剩下的微末边角料。 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但毕竟本身还是翡翠。 做货主的,总想着万一遇到一个不开眼的买家,打个包什么的。 能赚一点是一点,反正丢着也是丢,搞不好哪天嫌碍眼占地方,就扔垃圾桶了。 何垚看了看房间门,叹了口气,“她现在的情况……还是等她恢复恢复再说吧。” 这种时候再去刺激卡莲,那是往她心上扎刀子。是个人也受不了啊。 第71章 马向雷 缅国花样百出的这些骗局,让人防不胜防,也让何垚无比憎恨。 听着马向月的遭遇,何垚就想到了自己。 所以才勉强答应等卡莲恢复恢复,帮马向雷问上一问。 然而马向雷不干了。 他噌的一下从石凳上站起身来,扭曲着脸盯着何垚,“不行!早一天得到更多消息,可能就让我姐姐少……遭一天罪!我等不了!” 理性方面,何垚能理解马向雷作为家属遇到这种事的心情;但情感方面,恕不能苟同! 你姐姐是人,卡莲就不是人? 为了一个女人去伤害另一个女人,同理心去哪了? 如果今天马向雷没能见到卡莲,他除了等还能做什么? 这么快就翻脸,玩道德绑架这一套? 说句难听的,马向月对何垚来说,就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她的生死下落,对何垚来说,根本不及天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有血有肉能说会跳的卡莲如今的心如刀绞来的重要。 两个立场不同的男人,立刻化身两只斗鸡。 虽然何垚不管是外在体格、还是内在意志,都没有办法跟眼前这个足可以成为怪兽的马向雷比,但他不能退缩。 他此刻代表的是卡莲作为一个人最后的那一点儿尊严。 何垚挡在马向雷身前,舌尖死死抵在那颗断牙上,眼中涌动着疯狂又嗜血的冷意。 只要马向雷再踏前一步,他就毫不犹豫扑上去! 没想到就是这个母鸡护崽的行为,竟然让无情的马向雷停下了脚步。 同时脸上还露出一个凄然无比的笑容。 虽然这个笑容配上他狰狞的脸,让他看上去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但何垚知道他放弃了刚才不顾一切要冲进房间的念头。 “我刚才竟然在想……如果我姐姐也能遇到一个像你这样护她周全的好人……下场会不会好一些……” 好人? 用这两个字形容自己,比何垚如今从马向雷嘴里听到的这番话,更让他觉得违和。 马向雷身上刚才那一瞬间迸发出来的杀机跟恶意,何垚在王义跟细蒙身上都没有感受过。 那差距硬要形容,就是带编制的跟临时工的差异。 虽然很多人都以为雇佣军没有下限,所以属于恶人的阵营;而国内特种作业的都是自己人,自己人都是正义向上的好人阵营。 但那都是带着滤镜美化后一厢情愿的自以为。 马向雷是经过各种各样手段淬炼、打磨、锻造出来的一把无坚不摧的真正利刃。 只要环境允许、只要条件合适,他能摧毁的、他想摧毁的远比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雇佣军更多。 因为他们具备钢铁一般的意志。 这种意志只为他们的目的服务、只为他们的目标存在。 半分不畏强权、不畏金钱女人的左右跟动摇。 以前他只可以成为人人敬仰的神,但如今他随时可以放任自己成魔。 跟何垚一样,佛挡杀佛鬼阻屠鬼。 门打开了,卡莲静静站在门口。 两个男人顺着声音,目光全都落在她身上。 她的衣服全都碎了,此刻只是简单兜胸系着刚才何垚包裹在她身上的薄毯。 “马向月,我认识她。她是我认识的人里面,唯一的朋友。我愿意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长长的毯子蜿蜒拖沓在卡莲的脚边,香肩跟修长的胳膊暴露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淡金色的光芒。 虽然上面无数啃掐的青紫瘢痕,破坏了画面的唯美。却让何垚从这具饱受摧残的身体上,只感受到作为女人温柔且坚定的力量。 压下心头屈辱悲伤,迎着异样审视眼光,也要尽己所能的心意。 曾经盘踞在何垚心头一连串对卡莲的质问,也在这一刻统统放下了。 卡莲带自己去赌石,就偏巧遇到为赌石设下的局中局。 局里又是吸又是赌、还有让人万劫不复的高利贷。 这要不是吴当试图更稳固控制自己的设计,何垚是不信的。 但不可否认卡莲也在试图用她自己微弱的方式方法,帮自己打着各种各样的掩护。 恩恩怨怨根本扯不清道不明。 与其把时间跟精力浪费在那些无力回天的过去,还不如投入有着更多可能的以后。 只要之后的卡莲坚定不移选择自己,何垚就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护她周全。 卡莲开口之前,小院子的门再一次打开,王义跟细蒙出现在门口。 看到卡莲,细蒙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忍。 王义的表情则要淡然许多,注意力更多的是放在马向雷身上。 若无其事的问何垚,”这是你朋友?“ 何垚还没反应过来,马向雷就开口说道:“狗屁!这崽种不长眼给我使绊子,我身上都他么摔青了。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身上还真留有昨晚何垚把他绊翻在地时留下的擦伤跟淤青。 相当具有说服力。 说完,恶狠狠看着何垚说道:“赶紧把钱拿出来!我他么还能考虑考虑放你一马。” 细蒙皱起眉头,“需要帮忙吗?” 这话是对着何垚问出来的。 何垚摇摇头,将口袋里的钱递给马向雷。 对方一把扯过,大致看了一眼后,骂骂咧咧塞进自己裤兜,“崽种,记好了。老子就住在钟楼,想报仇我随时奉陪!” 说完就晃晃悠悠朝着门口方向走去。 经过王义身边时,还用宽厚的肩膀似有意又似无意的撞了他一下。 迎着细蒙挑衅的目光,马向雷吹着口哨走了。 “这他么哪来的傻13?” 细蒙不知道是在问何垚,还是在抗议刚刚王义对自己的制止,很大声的说道。 王义眼神冷峻,脸上却露出一个笑容,“既然解决了就别想那么多了。这个人可是个练家子。你这小胳膊小腿还不够人家捏两下的。” 说完看着何垚,“没事惹这种人做什么?还被人找上了门。要是被吴当知道了,又要折腾。” 说完就自顾自去后院放水去了。 细蒙走到何垚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垚,等你以后有钱了,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会有。就知道为二两肉的快乐自毁前程多么愚不可及。每个人都有自己该承受的,习惯了就好了。” 他甚至还伸手揉了揉何垚的脑袋。 让何垚觉得宛如自己头顶上顶着一大片青青草原。 第72章 第四条命 还好这时候卡莲已经回了房间。 何垚冲细蒙露出个笑容,闷头也回了房。 进门看到卡莲背对着自己静静站在桌子前。 刚才细蒙的话,她当然也是听到了。 何垚走上前去,看到她手上拿着那把细蒙赠送给自己的匕首。 匕首很重并不方便随身携带,何垚随手将它放在了桌子上。 此刻尖刀泛着冷芒,照进卡莲的眼睛里,仿佛将她的眼睛染上了一层寒霜。 何垚张嘴正准备说什么,卡莲开口了,“我不会自杀的。” “就算真的要死,我也会先杀了我妹妹,才能放心的走。” 何垚没说话,静静听着卡莲继续宣泄着心底的压抑。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女人啊。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过就是为了博取男人同情的手段啊。他们同情我才能找上我施舍我,我才有活下去的价值啊。这些不是屈辱,是我的勋章啊……” 卡莲一边说着一边如困兽般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薄毯。 毯子应声滑落,露出本该被细心呵护的完美身材。 何垚低头将毯子捡起来,重新将她包在里面,紧紧抱在自己怀里。 癫狂的卡莲终于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中痛哭起来,“可是……可是我不甘心啊……我真的不甘心。凭什么我连努力的机会都没有,一辈子就看到了尽头……凭什么坏人可以为所欲为,我们就只能任凭踩踏……” “难道因为我们是女人,是没有权势的弱势群体,我们就要沦为别人手里赚钱的工具吗?” 何垚紧紧抱着她,一字一句在她耳边说。 不会的。 当然不是。 在境河的另外一边,有一个日益繁盛的东亚强国。 在那里,女人是跟男人一起撑起整片天空的强者。 她们当中有英雄、有精英、有白衣天使、有教师……有顽强坚韧的女性力量。 缅国的黑暗不是她的错,虽然她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跟经过,但只要她愿意相信他,他终有一天会带她离开这个泥潭,还属于她的万里晴空。 重塑卡莲自信的时间是漫长的。 但何垚相信,只要她意志不屈、心怀执念,就一定可以浴火重生。 这时候的何垚为卡莲做的,只是出自他作为一个人与生俱来又剥离不开的善良,并没有过多的功利心跟目的性。 可能也是因为这样,当有一天卡莲成长为他的左膀右臂、手中毒药的时候,才会在那么险恶狡诈、生死存亡于一线的紧要关头都没有背弃他。 而是一身柔骨踏尸山血海而来,义无反顾且坚定不移的,冲他伸出自己女性本弱遇强则刚的手,赠予他第四条性命。 “马向月,我们要救她!” 神色清明之后的卡莲,开口说道:“我跟她在一起待过好几个月,我知道她……” 卡莲的话没说完,何垚竖起食指比在她柔软的嘴唇上,“嘘……”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卡莲忌惮的看了一眼房间外面,点了点头。 院子里,王义跟细蒙整了酒菜,在补中午那顿饭。 这段时间,吴当琐事缠身,也不方便时时带着他们,干脆开始散养。 细蒙扯着嗓子喊何垚一起喝两杯,人多喝酒才热闹。 何垚嘱咐卡莲尽快收拾好自己,下午晚一些时候再陪自己走一趟钟楼。 如今除了寻找阿坤,他还要找机会去见一见马向雷。 两人前后脚走出房间,卡莲垂着脑袋贴着屋边走去洗澡的地方。 王义正对瓶吹着一瓶啤酒,见卡莲这么快恢复如常,嘿嘿笑了两声,“我有时候还真是想不明白。你小子这运气……” 话没说完,细蒙就笑道:“你看把王义这股邪火给顶的。阿垚,你以后要是再像昨晚那么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小心惹出众怒。” 不犯事的时候,王义跟细蒙就跟寻常的熟人朋友一样,很好相处也平易近人。 不过年长的王义原则性更强,永远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会为了屁大点人情断送自己的财路。 当然也不妨碍他借刀杀人。 何垚配合的坐过去,咬开一瓶酒,跟两人碰在一起。 “我干了,你们随意。” “下午反正没事,谁他么今天不醉谁不够意思。”细蒙跟了一句。 何垚一瓶酒下肚,摇了摇头,“不行,我下午还要去一趟钟楼……” 话音没落,细蒙就咋舌道:“你还真想去找刚才那人的麻烦?疯了吧?就你?” 这话他不是看不起何垚,是单纯在陈述两个个体之间的悬殊差异。 何垚继续摇头,“吴当说阿坤哥在那边。我看不到他心里放心不下。” 细蒙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王义却意味深长的笑道:“你去了也未必能找到人。何必做无用功呢。自己该干什么干什么,成年人具备自己行事的能力。你瞎操的哪门子心。” 然而这话细蒙却不能苟同了,“话不能这么说。我看阿垚跟阿坤的关系,跟你和我差不多。要是你不见了,我就算知道是龙潭虎穴也得把你翻出来才肯罢休。” 这话触及到王义的柔肠,他拎着酒瓶跟细蒙碰了一个,“细蒙,哥哥不在身边,你千万小心谨慎。杀人的不一定是子弹更不一定是刀子。你小子年纪小心性不稳,容易被人利用。你要知道,咱们不仅是他们遇到肉体危险时候的挡箭牌,还得帮他们挡冷箭。你的身手我不担心,我担心的是你……” 细蒙用拇指阻住酒瓶口,一番剧烈摇晃过后,对准王义松开手指。 喷射出来的啤酒洒了王义一头一脸。 “你他么……老子是不是最近没收拾你,你皮子又痒了!”王义转口笑骂。 “放心吧,吴当不就是去矿区收料子吗?跟那些怕死的矿主们打交道,能有多大的风险。”细蒙满不在乎的说道。 然而王义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之前也没少逗留矿区收料子,哪一次带咱们了?这一次指明要带一个人去,你就没觉得苗头有点不对劲?” 第73章 招摇过市 王义这话终于引起了细蒙的思索,“你的意思是?” 王义继续说道:“矿区那边每次打仗,都是新一轮矿场开采权的争夺。他选在这个时候入矿区,肯定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你也看到了,吴当现在明显不想继续受杜梅那帮人的摆弄。但他现在除了木那场以外,其他的场区关系,都是要借助杜梅那伙人的路子。这个问题一天得不到解决,他就不敢真的跟杜梅翻脸。” 见两人说到杜梅这个女人,何垚忍不住插了一句嘴,“王义大哥,这个杜梅去店里的时候我也在。吴当送了她一车的料子还不算,还被她从店里又敲走了一些好货。这女人是什么来头?” 不是他话多,而是只有这样才能显得自己八卦,才能不引起王义的怀疑。 回答他这个问题的是细蒙。 “这个女人可有点手段。在缅国佤城,她还有一个外号叫‘管家’。第二特区邦康的魏家,安放在佤城的管家。你自己想想……” 何垚连魏家是什么、意味着什么都不知道。 想个鸡毛啊。 想不出来索性也就不想了。 这些东西距离自己太远。 跟找到阿坤没有半点关系、也跟自己赚钱没有半分联系。 就像一个还吃不饱的人,你塞给他一瓶八二年的拉菲,他还嫌不解渴呢。 剩下的时间,王义跟细蒙还说了些什么,何垚就没再听进去。 反正只要自己记得,杜梅是连吴当都招惹不起的存在,自己别耗子舔猫13,上赶着嘬死就行了。 等到卡莲梳洗打扮完毕,何垚起身跟王义细蒙两人道别。 “有需要帮忙的记得吱一声。不违反原则的事,我帮你。” 何垚领着套了自己衣服的卡莲出门时,细蒙在身后喊道。 这话让何垚心里实打实涌过一丝暖意。 何垚带着卡莲走出去一截后,很快就被卡莲纠正现在走的不是去钟楼的路。 何垚指着她身上的衣服,“总要先带你去重新换一身行头。这样子出门,人家还以为咱们连饭都吃不上了呢。” 这话让卡莲的脸瞬间红了。 何垚还在继续,“你不用谢我。我这也是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 卡莲羞恼的用粉拳捶打着何垚,两人闹作一团。 何垚本来就偏瘦,衣服也不是太宽松。 套在珠圆玉润的卡莲身上,虽然不至于曲线毕露。 但她衣服尽毁,此刻险峰上的两个按钮,隔着单薄的t恤挺拔昂扬,带着强烈的暗示。 何垚可不想一路走一路帮她挡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两人来到商业街,何垚牵着卡莲的手将她带进了这辈子第一次走进的服装店。 卡莲最后选了一条紫色的特敏,配上同面料的上装,冲着一旁等候的何垚莞尔一笑。 “好看吗?” 跟美琳喜欢短小裸露的衣服不同,卡莲更喜欢那些能将她全身尽可能包裹的款式。 可能人越失去什么,就越会在其他的细枝末节里更在意什么。 何垚当然说好看。 好看的就像森林里走出来的林间仙子。 虽然价格不贵,何垚却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小小的成就感跟虚荣心。 原来,买单的男人最帅这句话,不是一句心灵鸡汤。 这也是何垚第一次,陪着女人买内衣。 店里面那种各色各样、琳琅满目又让人面红耳赤血脉贲张的小布片,让他想找个地洞都来不及钻的感受…… 谁懂啊。 他压根不敢看不敢想不敢张望卡莲都买了些什么,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赶紧买完赶紧走人。 从服装店出来,何垚招手打了一辆路边的三轮摩托,搀着卡莲坐上去,两人直接杀去了钟楼。 这一次有了卡莲的帮忙,何垚倒的确从女人们口中得知了一点跟阿坤有关的消息。 有人见过阿坤带着一个女人走了。 但是去了什么地方,女人们也不知道。 但是卡莲皱眉告诉何垚,跟阿坤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名声并不好。 不好的原因不是因为她做这一行,而是跟那些或多或少被迫被逼着来到钟楼的女人不同,那个女人原本自己是钟楼“看门子”的。 也就是那天院子里,声称自己是收卫生费的胖女人一样的存在。 但吃喝赌抽俱全。 仗着几分残存的姿色,自己看门子的同时也做起了这门子生意。 那女人势利又认钱,阿坤身上没有油水她是连多看一眼都不会的。 其实这个问题就算卡莲不说,何垚心里也有数。 但眼下只有先找到阿坤,见到人再说其他的。 于是让卡莲帮自己跟女人们说,不管是看到女人还是看到阿坤,都请她们去告诉马向雷。 自己愿意出一些报酬。 马向雷现如今就是混进沙丁鱼群的鲇鱼,人高马大又很有辨识度。 所以女人们尽管不知道马向雷的名字,也知道有这么个存在。 纷纷表示这个可以做到。 交代完这些,何垚看着卡莲。 去找马向雷这件事,何垚不能出面。 他不知道胖女人是不是吴当的眼线,虽然现在这件事看上去没什么,但何垚不想在这种关头给自己埋雷。 看卡莲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何垚伸手将她冰凉的小手抓在自己掌心,“走吧,我和你一起。” 但卡莲知道何垚的顾虑,将自己的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一个人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那个对她来说缠绕着噩梦的院子。 不多时,何垚就看到边走边扯着t恤胡乱往身上套的马向雷的身影。 可能是在睡觉,他身上就穿了一条到膝盖的大短裤。 宽肩窄腰胸前鼓鼓,还他么有腹肌。 跟他比起来,何垚就像根营养不良的金针菇。 “呸……” 何垚朝地面上吐了口唾沫。 这他么可不是一个好的形容词,哪有人这么形容自己的。 何垚的视线越过他,盯着院门直到看到卡莲也走了出来。 这才松了口气。 看样子胖女人这次并没有拦人。 不知道是钱财收的管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觉得卡莲天生荡漾,见个男人就把持不住往上扑。 总之两人很快走到何垚身边,三个人一起离开了这个充斥着压抑跟无尽黑暗的小巷,快步朝着一边的咖啡馆走去。 何垚的心情有些沉重。 不知道接下来,卡莲要讲述一个怎样绝望透顶的故事。 第74章 还是个情种 悲伤的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是一场故事。但发生在自己或者自己身边人的身上,就是一场事故。 咖啡馆里,卡莲的身体止不住颤抖。 尽管双手死死抱着何垚帮她点的一杯热可可,也不能缓解她的情绪分毫。 相似的事情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时候,她是半昏半醒浑浑噩噩心都死了的。 当亲眼旁睹发生在马向月身上的经历时,卡莲仿佛自己也重新又经历了一次。 马向月的黑暗全都是从那个巷子、那座院子、那间屋子里开始的。 马向月跟卡莲终究有所不同。 她出生长大在国内自由环境下,拥有更高的人格意识。 马向雷是经历了千锤百炼才有如今不假,但与生俱来和父母悉心灌输栽培的坚韧不屈,才是他能加入特种作业选拔的入场票。 一母同胞的马向月也是如此。 卡莲没有过多讲述细节。 只是每天的最后,在那些一窝蜂涌来的男人们走了以后,是她进房间,将全身滑腻的抓都抓不住的马向月,全身擦洗干净。 将各种各样诡异姿势的马向月,重新像个人一样扶回床上。 而马向月离开钟楼的原因,是因为她怀孕了。 带走她的人跟送她去的人,卡莲也知道。 看门子的胖女人喊他“豹焕”。 马向月去了哪、是生是死,豹焕是什么人、来处去途,卡莲就不知道了。 何垚闭着眼睛,抱着膀子靠在咖啡厅宽大的卡座靠背上,店里播放的悠扬琴曲也不敢让他去看马向雷的表情。 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可能以为自己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 但其实他能窥猜的也不过只是真相的万中一二。 此刻他蒲扇般的大手死死攥成拳头,连眼白都涌动出血色。 “豹焕!有这个名字就够了。我有自己的方法能把人找出来。” 何垚想开口提醒他,这种人身后都是有整条利益链的,光是找到一个人并没有什么卵用。 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但转念一想,这方面的经验,马向雷懂得只会比自己多,不会比自己少。 自己跟他说这些,那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班门弄斧吗。 所以将话又咽了回去。 他忘了还有一句话。 关心则乱。 也因为当时少了这一句话,差点折进去马向雷一条命;也因为少了这一句话,何垚收获了另一个助力。 其实就算何垚这会儿说了,马向雷也未必信这个邪。 总有些路,不把脑浆子洒在南墙上是不会回头的。 良心这种鬼东西,从来都是欺软怕硬。 要不然行走在人间的那些披着人皮的恶鬼,怎么不见他们食不知味寝不安枕,反而日渐膨胀呢。 马向雷将两叠钱放在桌子上,推给何垚。 “这是你的,我不要。另外这些是你……们应得的,谢谢。你放心,钟楼那边有你要找的人消息,我会去告诉你。” 说完他站起身转身走了。 经过收款台的时候还不忘丢了几张钞票。 果然是训练出来的人,这种时候都还能记得这些身外事。 何垚将桌子上的钱并在一起,递给卡莲。 面对她的疑惑,何垚说道:“这是马向雷给你的。你应得的。是他感谢你,尽可能的照顾了他的姐姐。” 然而卡莲忽闪了一下她的大眼睛,既没接也没拿,而是说道:“可是你帮我买衣服也是花了钱的。你还送我礼物。这些就当作是我还你的。” 何垚忍着心底的酸眼里的胀,一字一句的说道:“卡莲你记住了,在这里,除了钱跟自己,什么人都不可信!什么话都不能听!只要有机会,尽可能多的得到更多的钱,才能活!” “好。”卡莲想也不想的回了一个字。 速度之快,让何垚真不信她把自己说的听进了耳朵记在了心。 “一会儿我们去哪里?”卡莲问道。 还真有件事,不去解决是不行了。 何垚的脸色阴沉起来,“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 中介公司里,吴当正在打电话,看上去有些焦头烂额。 刚走进店里来的何垚,开口问道:“吴当,我想把卡莲留在身边,需要花多少钱?” 吴当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愿意用就先留着。中间出去接活别碍事就行了。我现在正忙着,别他么来烦我。” 但是何垚没动,站在那里像根钉子看的吴当心气儿不顺。 一脚踹在何垚腿弯,“别他么当了两天男人就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滚一边儿去。” 一旁的凤至上半身趴在柜台上,点起一支烟,非常有兴致的看着这边,“吴当,婊子配狗天长地久。开个价呗。让他有个奔头,才能好好给你卖命。” 吴当竟然罕见的认真思考了一下凤至的话,“想不到还是个情种啊。既然是自己人,那就一个亿。能拿出来,跟你的这段时间,我就不让她再出去。” 何垚越是在意,吴当当然越不会撒手。 但能有这个结果,在这种不对等的关系下,也算是个好消息。 “我会尽快凑齐交给你。”何垚沉声说道。 凤至的声音不失时机的传过来,“那你可要快一点。要不然……” 话没说完,对上何垚杀机毕现的眼神,卡了壳。 赚到的钱永远没有够的时候。意识到这个问题,何垚像打了鸡血一样,在店里扒拉起了原石。 不能干等着牛波一跟程哥儿那边的消息,生活还得按部就班往下过。 一个亿的缅币,现在的何垚不愁赚不到,但他需要时间。 卡莲看料子的本事,何垚是见过的。 这也是他非要赶在这种急需用钱的时候,把卡莲择出来的原因之一。 往来腊戍需要人手,路途跟选石也都需要时间。 何垚需要一个能自由来去的帮手。 他不能等迫在眉睫的时候再去筹谋这些事,难得的机会摆在眼前,要做好充足的打算跟准备。 他要在牛波一和程哥儿尝试着跟木那矿主合作的过程中,把这条路子牢牢掌握在非自己不可得的程度上。 要不然,等他把路子蹚出来,等确认这个路子可行,人家说换人就换人,自己依然什么也不是。 第75章 风化皮壳 在何垚看来,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一成不变的。 牛波一跟程哥儿对他的的态度也是如此。 如果自己不能拿出跟他们等价交换的东西,早晚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自己没有钱也没有任何人脉,舍得一身剐,也就是几十斤的肉。 喂狗都嫌瘦。 他要利用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快速成长。 吴当中介公司里面的原石头储备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何垚能选择的木那原石越来越少。 虽然他现在也可以选择其他场口的原石,但算盘下来还是不如木那场的把握大。 他想更稳当一些,不给吴当赚自己钱的机会。 店里其他几个阿弟,自从卡莲来到何垚身边之后,就有意无意躲的远远的。 就像是卡莲身上有毒一样。 何垚也知道,在很多人眼里,男人可以随便出格,但女人不行。 何垚费劲的选了一块二十公斤左右的木那灰白色皮壳的原石,个头差不多一个篮球大小。 形状非常不规则,硬要说的话更像一杨桃。 他选的时候,身旁一个阿弟凑了过来,小声说道:“郭垚,你还是换一块吧。这料子在店里摆了很长时间了,我们好多人都带出去给老板们看过,他们都给不到价。” “为什么?”何垚好奇的问道。 阿弟摇了摇头,指着”杨桃“几处凹陷下去的地方说道:“他们说这种地方是风化以后有脱落的地方,会比其他地方薄。但是打灯穿不透,光圈也没有变化。他们觉得种水不好,切垮的概率太大。” 阿弟转述的内容虽然不全,但何垚听明白他表达的那些老板们的顾虑。 原生矿石肯定是一整块的,所有的坑洼或者断口,都是后天形成的。 有些是漫长风化过程中,种质不够老的部分随着时间化为齑粉,有些断口是开采过程中被粗暴的采断或者为了方便运输人为斩断的。 但无一例外,这些后天断口的的部位,会重新形成第二层后天皮壳。 俗称“风化皮壳”。 这部分皮壳因为本身就是玉肉经年累月裸露在外,所以本身就能表现出一部分玉肉的特性。 即便风化严重,这部分的皮壳厚度也比其他部位薄很多,打灯应该非常容易就能观察到内部玉肉的表现。 但要是像这阿弟说的情况,灯光吃不透的话,是有些不同寻常。 何垚心念一动,摸出牛波一给的电筒,打开将灯口紧贴在原石皮壳上,看光圈的变化。 这种将电筒灯口贴到原石皮壳上的打灯断玉的手法,叫做“压灯”。 是观察皮壳必不可少的一个步骤。 果然,光圈纹丝不动,半点增大的迹象都没有。 何垚不信邪的又换了几个部位照过去。 也是如此。 但是料子的重量又是实打实的在那摆着的,何垚上手就能明显感受出来那种。 这种矛盾让何垚百思不得其解,但没让他放弃。 他拍了拍阿弟的肩膀表示感谢他的好心提醒,同时帮他选了一块红色皮壳的街堆角。 “街堆角”在缅语里面是“红色”的意思。 除了那些知名场口的红色皮壳原石外,大部分的红皮原石,都被统一用街堆角来称呼。 阿弟高高兴兴的走了,何垚也抱着原石出了店门。 凤很恶毒,“底价一亿五千万。比你的女人金贵多了。你可得看好了。” 何垚:“倒贴的才最便宜。” 凤至:“你!” 吴当:“滚!谁他么再烦我,就给老子死出去!” 何垚原本是想将原石直接带去解石店切一刀,又担心这个表现万一不好…… 这要是便宜,他还敢兜底。 可这块料子折合国币要四十五万,而自己身上现在能拿得出来的,满打满算也就十五万。 脑中想到了以前还在木那矿区的时候,阿坤最常做的一件事。 洗刷皮壳。 “阿貌,这些原石开采出来上面黏附的东西太多。洗刷一下能让石头好看,也能让收料子的人更好的看到料子表现,才能卖个好价钱。” 这句话鬼使神差出现在何垚的脑子里。 以前他觉得阿坤刷洗料子,就是为了看上去好看才能卖个好价钱,如今倒是觉得,还能起到更多的作用。 他决定把这块料子带回院子里,擦洗一下看看,能不能增加一定的把握,再决定后面的事。 只是这二十公斤抱在怀里走回去,也实在是个沉重的负担。 但这会儿让他打车他也有些舍不得。 住的地方离角湾市场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咬咬牙倒是也能坚持。 何垚最后还是选择徒步抱着料子走了回去。 卡莲看他回来,欢快的接过原石,同时疑惑的问他什么情况。 弄清楚何垚的打算之后,卡莲主动将料子抱回房间,打了一盆水,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出一个刷锅用的那种钢丝球。 轻手轻脚关上房门,开始蹲在地上认认真真洗刷起来。 何垚坐在一边大口喘气,“等我休息一会儿我来干吧。这刷洗石头讲究也多,我还得研究研究……” 话没说完,卡莲就笑起来,“你看不起谁?这种事我从小就做。别的不敢说,我们帕敢场的原石,我刷出来的卖价都比别人的高。” 何垚只当卡莲随口一说,笑着说道:“你阿爹是矿工,自己又不赌石,你刷洗料子做什么?” 卡莲脸色一变,不再说话埋头继续刷洗料子去了。 她现在倒不是担心何垚知道她是个也木西嫌她脏赶她走。 只是所有人都希望给自己喜欢的人留下美好印象。就算这一点做不到,也至少不想给对方留下更多不好的印象。 卡莲怀疑自己,连带着抗拒跟自己有关的一切。 包括并不高贵的出身。 “卡莲,你觉得帕敢场跟木那的原石,辨别难度大吗?”何垚问道。 “那……应该还是大的吧?帕敢是赌色料的,木那我不知道。”卡莲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木那是赌种水内化的。 何垚叹了口气。 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看样子想让卡莲上手,还真是得经过自己好好一番调教啊。 第76章 种水色 可能是感受到何垚低落的情绪,卡莲忽然抬起了头。 “不过我学东西很快。我阿爹以前就总夸我比妹妹聪明。” 何垚又叹了口气。 这个傻姑娘。 她妹妹那样子,可不是随便个人就比她聪明么…… “你看手上那块料子,能看出什么?”何垚死马当成活马医的问道。 卡莲停下手上的动作,认真将那块木那翻了个个,认认真真看了足足有好几分钟,这才迟疑着开口说道:“帕敢场的石头分蜡壳跟砂皮。这块原石似然不是帕敢场的料子,但是皮壳跟帕敢的砂皮差不许多。砂皮要看上面这些沙砾的牢固程度。越紧实的越好……” 何垚神色一动。 自己倒还真是小看了卡莲。 她跟自己一样,具备对其中一个场口的原石深刻的了解。 皮壳虽然千变万化,但赌石的重点就三个字。 种、水、色。 种是说的玉肉质地;水是水头,也就是翡翠珠宝感觉的来源;色就是颜色。 断种要看皮壳致密性;水可以通过灯光辅助判断;色就要找皮壳上那些色蟒、松花、黑藓之类的表现。 很多东西万变不离其宗。 不同场口的一些细微表现差别,自己不也是后面通过牛波一的口授,自己这段时间一点点摸索出来的吗? 想到这里何垚又来了信心,“你继续说。” 卡莲很高兴何垚愿意听自己说话,立刻绞尽脑汁飞快的发动大脑,继续说道:“这块石头上面的颗粒凸起特别粗糙,但并不散乱。用指甲抠它也不掉。石皮上面的痕迹也很紧密,都是好料子的表现。” “但是……” 她咬着下唇,像是不知道后面的话该不该说。 “但是什么?”何垚追问道。 “但是,这块石皮上面有一层板结物,将上面一些表现掩盖住了。只需要将这部分擦洗掉。会看上去更好。” 卡莲一边说,一边将刚才自己擦洗的部分亮给何垚看。 很明显的一个鸡蛋大小的部位上面能够清晰的看到一些纹理。 但是何垚不确定那是石皮原来就有的,还是卡莲手上的钢丝球摩擦在上面,留下的痕迹。 他摸出电筒,对着这部分打灯照了过去。 原本不透光的皮壳,这会儿一下像个吸光的无底洞。 而那片鸡蛋大小的部位亮的宛如一个小灯泡。 卡莲看着何垚脸上的惊奇,笑着说道:“就是现在工具不趁手。要不然我还会模仿皮壳的天然痕迹,让它看上去比原来的样子更好、更值钱。” 倒是还不需要这么做。 毕竟何垚是想要将这块原石解开卖明料赚差价的。 这么一来, 皮壳的表现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买家会更多的把注意力放在切开的玉肉上,毕竟要比猜皮壳直观多了。 果然有基础上手就是快。 后面就算不能一下就完全上手,给自己当个替补,何垚觉得卡莲还是完全可以胜任的。 为了更稳妥起见,何垚让卡莲继续擦洗掉其他部分进一步观察观察。 然后自己掏出手机给谢子强打去电话。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客商,打起交道来更便捷。 谢子强一听何垚又搞到了表现不错的料子,高兴也还是有的,只是没有那么的高兴。 第一时间就追着问价。 这让何垚有些心里没底。 毕竟这料子现在还没切,而谢子强对价格的在意程度,似乎又有些超乎寻常。 便反问对方怎么了。 谢子强表示自己近期准备回国,户头上的现金不是太多。 除非料子表现非常好,否则自己也不准备再占用更多比例的资金。 何垚知道问谢子强更具体的预算空间有些唐突。 但只要一想到做成这一单,就距离卡莲安全着陆更近一步。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如果表现好,两个亿以内。” 不管怎么说,谢子强还是回答了。 毕竟何垚手上的料子品质没得说,他也担心真的错过。 他是为赚钱来的,角湾市场的原石只要能顺利运回国内,价值起码翻一倍。 只要不走眼,利润点是管够的。 这距离何垚的心理预期有一点差距。 但如果能两个亿成交,加上他原本的五千万,刚刚好够吴当开出的价。 错过谢子强,意味着自己还要去市场上重新找客商。 意味着如果没那么顺利,这件事就不知道要耽搁到什么时候。 何垚看了看那边低头继续洗刷着原石皮壳的卡莲。 心里多少还是有一些权衡。 但一想到她为自己挨过的闷棍…… 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她也不至于被市场管理员注意到…… 她的歇斯底里、她的欢呼雀跃…… 罢了! 钱是王八蛋,花了咱再赚! 何垚跟谢子强说道:“木那场口老料子,二十公斤。原石两个万。明料三个亿!” 上次那块原石谢子强就后悔没下手原石,这一次何垚给他个机会弥补遗憾。 “什么?你这……你这是拣着我的预算给我报价呢吧?我看上去是个冤大头?”谢子强在电话那头叫起来。 “不,老板。要不是知道你预算有限,我根本不用告诉你货主的原石出手价。三个亿成交出去我能赚到手的摆卡也更多。这是为了感谢上次你救了我。”何垚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谢子强迟疑了一会儿,才再次问道:“原石有表现吗?” 那肯定要说有。 反正卡莲洗刷过的那部分,看上去油光水滑,打灯光亮、怎么看怎么好看。 而且二十公斤的个头在那摆着,妥妥最受市场欢迎的能出手镯的大料子。 谢子强不可能扛得住这个诱惑,看都不看一眼。 果然,几秒钟之后,谢子强没好气的说道:“你把料子带去钱庄。看好了,成交你给我送货上门。看不好,你带走。还有,我就剩这些预算了,你的摆卡……先欠着吧……” 也是个人才。 不过何垚也顾不得这些了,不给就不给吧。 眼前的事一件一件解决了,慢慢就上道了。 挂断电话,何垚深吸口气。 压下心头喜悦,冲卡莲说道:“今晚给你个惊喜。做好准备,到时候别哭。” 卡莲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脸一红,飞快地垂下了头,洗刷的更加卖力了。 然而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的何垚。并没注意到自己这张破嘴又给今晚的自己点了把火。 第77章 原来这就是打数啊 然而千算万算,何垚没算到一点。 谢子强并没有出手这块木那。 这让何垚很意外,也变得很被动。 木那原石顿时成了一块烫手的山芋。 送回去吧,皮壳已经被擦洗过,这在这一行里就像是穿过洗过的衣服又退货,违反行业规则。 留下吧,底价四十五万…… 何垚没有那么多钱。 真真切切确定了谢子强真没有出手意向的时候,何垚耳朵都开始嗡嗡响。 站在钱庄门口,何垚站在谢子强面前,问道:“谢老板,能不能问一下,这块原石比上次你从我手上买走的那块表现各方面都还要好很多。为什么你不喜欢?” 谢子强回答道:“小哥,这么跟你说吧。不是我不喜欢这块木那,而是市场决定的。色料的市场行情永远高于种水。脱手的速度也快。但是你也看到了,市场上的色料一年比一年少……我这次来收到手的种水料已经严重超标。你带来的如果是色料,别说这种种水表现,就算是种水再低两个档,我也能吃下……” “木那的色料好,就是现在少……我看这块料子也不像是满色的……” 他说了很多,但何垚就记住了一点。 色料的市场欢迎程度要远高于种水料。 既然谢子强这边已经没指望,何垚就要抓紧一切时间,想方设法把这块原石卖出去。 要不然,可能迎接自己的也许不仅仅是一顿毒打那么简单。 转身准备走人的时候,何垚鬼使神差的冲谢子强问道:“谢老板,你这边还有没有相熟的朋友熟人,可能喜欢类似料子的?” 毕竟是出国门,这些客商们多是一两个、两三个结伴而行。 一是能相互有个照应、二是能有个伴。吃吃饭说说话,总好过一个人。 何垚这么一问,谢子强还真想起一个人来。 他跟何垚说道:“你跟我走一趟吧。反正我也要回宾馆。那老板住我隔壁,我带你去给他看看。” 何垚道了声谢,跟着谢子强一路边走边聊。 竟然来到了新长城的大门口。 见到何垚意外的表情,谢子强解释这家宾馆是华人开的,环境配套设施各方面也不错,服务意识相对也要好一些。 更关键的是距离角湾市场不算远,行走往来比较方便。 等电梯的时候,眼睁睁看着程哥儿跟徐二从电梯里下来。 程哥儿那夸张的迎风都能飘三里的声音立刻响起来,“你这效率在国内都能评上个劳模……什么料子?让我来看一看……” 徐二及时制止了程哥儿的动手动脚,歉意看着谢子强一笑,“不好意思,老板勿怪。” 谢子强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我也不是买主。” 程哥儿摸出根烟,夹在何垚耳朵上,“我很快回来。一会儿你忙完去找我,找你有话说。我住305,老牛对面……” 程哥儿走了之后,何垚听到谢子强轻轻松了口气,“你认识程老板,这料子直接拿给他看就对了。何必这么麻烦。” 要不是后面他们能有机会拿到大把的木那,何垚当然知道找牛波一跟程哥儿是最快的变现渠道。 不过今天这件事也给何垚提了个醒。 只有手上客户资源多了,才能做到不管什么料子都有能兜底的老板。 自己还是不能松懈跑市场的环节,这些人以后不管在不在角湾市场,都是自己的潜在客户。 毕竟自己也不可能在缅国待一辈子。 谢子强介绍的客商,是夫妻两个。住在新长城宾馆的四楼。 男的比较胖,眼睛又小,像是一个土豆被剌了俩口。看上去一脸憨厚。 女的则显得精明许多。而且应该是当家主事。 何垚跟谢子强带来的这块木那,主要就是被她翻来覆去的打量。 原本何垚担心成交不了,还想说点什么促进对方下手的话。 但后来观察到那个女人不管是打灯还是角度,都非常有章法。 问的问题也比较独到。 更让何垚没想到的是,女人看完料子问完相应报价,确定着是没办法再商量的货主底价之后,也没有像很多人那样,反反复复讨价还价。 何垚听到她用家乡话跟自己男人讨论起来。 可能是因为方言听起来晦涩难懂,加上两人声音不大。 按理作为缅国跑腿阿弟的何垚,应该听不懂。 但是就那么巧,何垚不但是国人。 还是沿海城市的鲁省人。 而这对夫妻用来交谈的方言,是豫省方言。 鲁省跟豫省相连,不但有相似的饮食生活习惯,还有几分接近的地方方言。 虽然有差异,但这会儿两人在打商量,语速不快。 还是让何垚听了个七七八八。 女人说:“二十公斤。完美程度不错。木那的话,一公斤差不多能出两条手镯成品……” 男人:“你每次打数都有点激进,总是奔着上限打数。就是因为这样,咱们的利润才总是比别人的低。都是花了相同的时间、精力跟成本……别人打数,只敢一公斤半才去打两条。你这样……咱们还咋个赚钱?” 女人没好气的瞪了男人一眼,继续说道:“这料子内化的部分比较大。从凹陷的地方打灯看,下面应该都是内化的部分。颜色拿不准,照白冰算。一条这样的手镯市场成交价不会掉下两到三万块。这还没加镯心、边角的价值……” 他们所用的货币单位,当然是国币。 何垚听出来两人是在打数。 他从很多客商的嘴里听说过“打数”这个名词,心里也知道打数就是为了客老板们核算利润。 但第一次听到这么详细直观的打数过程。 两万乘以四十,八十万。国币。 三万乘以四十,一百二十万。我滴妈呀! 何垚按捺着心里的激动,认真真往下听。 “但是……” 男人似乎还想说什么,起了个头之后,最后还是说道:“算了,随你吧。你觉得能拿咱就拿。反正钱肯定有的赚。” 女人转头看向何垚的方向,用普通话说道:“阿弟,你这块料子我们要了。留个联系方式,后面有好货,记得第一时间拿给我们看……” 何垚当然说好。 最最让何垚没想到的是。 男人把他支开后,从房间保险柜里直接数了二百捆万元缅币钞票,胡乱丢在了床上。 压根没人带他出门取钱。 要不是从那个破旧保险柜里拿出来的,总不能是床底下吧。 谢子强目瞪口呆的说道:“你们……这样可不安全呐……这……” 然而男人说道:“地下钱庄这东西,总觉得不够安全……银行还有倒闭的呢,你说他们这种不是更没有保障……” 谢子强又劝了一句,“入乡要随俗。这么大点个保险柜也装不了几个现金。你这还招贼惦记……何苦呢?” 这时候女人笑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他这个人保守的很。睡觉都怕天塌下来。随他去吧。” 女人叫龙婷,大方爽气的跟何垚添加了联系方式之后,百分之三的摆卡也分文未少。 还找出来个硕大的蓝白编织袋,费力的将将钱全部塞了进去。 就差像个男人一样拍着何垚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让他一定记得他们的好,手上有好料子第一时间记得他们。他们不会亏待他。 这种来自北方人爽朗直接的性格,让何垚有一瞬间有些想家。 虽然家里没有亲人,如今连一个具象的可供回忆的房子都没有。 可何垚依然怀念它。 从两夫妻的房间走出来,何垚冲谢子强道谢。 不打不相识用在两人身上的确不为过。 几次打交道下来,谢子强其实算是一个比较热心肠的善良人。说话做事也没什么架子。 就是总以为自己有迷倒万千女人的迷之自信,对自己的认知存在着十万八千里的偏差。 何垚拿出一小叠钱,递给谢子强,嘴上称他要走了,这些算自己的心意。 这一单毕竟是谢子强介绍才有机会成交。 谢子强看着钱叹了口气,拍了拍何垚的胳膊,“你还真跟我先前认识那些狡刁奸馋的阿弟不一样。钱你自己收着吧。没准过阵子就又回来了……到时候你再帮我拿料子。” 说完自顾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何垚拎着钱袋走进电梯,想着刚才程哥儿的话,按下了三楼的电梯按钮。 第78章 跟哥好好干 程哥儿说的一会儿,跟何垚以为的一会儿不是同一个一会儿。 要不是他给自己的手机上能看时间,何垚还以为自己等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牛波一的房间安安静静,何垚也不好去打扰。 只能站在过道里等。 回忆着刚才的成交经过,何垚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在后怕。 万一今天要是没有成交,那就是个麻烦。 自己现在抗风险的能力太弱了。 他脑子里在思索如何才能更有效果的降低未来面对的相似风险。 有钱当然是最简单粗暴的。 但是等解决了卡莲的事,自己又打回原形。 谢子强的一句话出现在何垚脑海中。 市场上的色料一年比一年少,哪怕种水低一两个档次,但有色也好谈。 简单来说,就是色料更吃香,客商们更爱。抗风险的能力就大。 但木那说到底还是种水打底的场口。色料当然也有,但种质整体水平在那摆着,一旦爆色,往往都是那种让人让人高攀不起的存在。 客商们也一定愿意拿出大把的预算,赌一块石头。 对他们来说,同样的价钱买到手的原石数量越多,赔本的风险也就越小。 这块垮了还有下一块、下下一块。 何垚想来想去,解决的办法最后又回到了卡莲的身上。 帕敢是最出名的赌色料的场口。而且帕敢就是以色闻名立足市场的。 这个场口的原石种水没有木那那么逆天,但色料力拔头筹。 就算种水没那么好,色料也往往浓郁鲜明。 这就让这个场口的原石价格,在全蒙头的状态时相对木那整体便宜很多。 何垚盘算了一下,觉得这个办法可以尝试着蹚一蹚。 如果能成,卡莲自己也算掌握了一个能在这个社会上立足的赚钱技能。 作为如今的利益共同体来说,每个人都要能够发挥自己的专长,能创造共同的利润,才是真正保证自己不被抛弃的唯一筹码。 今天晚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的同时,也要让她正视跟明白这个道理。 何垚不是救世主,更没有当救世主的心。 他的善良跟帮助是有限度的,虽然这个限度会随着卡莲为他做的越多而加大。 但一个亿的回馈,已经是何垚顶了天的酬谢。 甚至还加码了对卡莲未来的期许。 何垚叹了口气。 他是真的养不起闲人。 程哥儿回来的时候,天色都开始暗了下来。 一眼对上何垚不爽的眼神,程哥儿干笑了两声之后,打开房门把何垚让了进去。 “一点小状况耽搁了一点时间。我今天心情好。阿垚陪我喝两杯再走。” 何垚摇头,指着房间对面的方向问程哥儿,怎么不找牛波一。 程哥儿耸了耸肩,“老牛今天有事,约不到人。今晚陪我喝尽兴了才能走。” 缅国的娱乐项目,总是围绕着黄.赌.毒展开,不是那个啥、就是那个啥,总之不太适合日常正常消遣。 因此喝酒也就成了最寻常无害的业余集体活动。 程哥儿说完,在房间里一通乱翻。 找出一个硕大的登山包跟行李箱丢给何垚,“把钱装进去。别他么跟个光着身子上街的娘儿们似的遭人惦记。” 何垚其实从很长时间以前就开始打程哥儿的主意。 当然不是对他的人有什么非分之想。 而是程哥儿是何垚看来看去,最合适接手那块一个亿后江的人选。 权衡了再三,还是没舍得放弃这个二人独处的大好机会。 背着登山包拉上行李箱跟着程哥儿喝酒去了。 程哥儿这人自身有些矛盾。 平时摆谱摆的比谁都大,说话也嚣张,要不是有钱估计一天被打好几顿的那种嚣张。 但不摆架子不讲究的时候,又比缅国人还像个缅国人。 坐在路边摊上喝酒撸串、打嗝放屁他样样不落。 何垚等他喝爽了,小心翼翼的开口道:“程老板……” “叫哥。” 程哥儿打了个长长的酒嗝。 何垚连忙改口,“程哥,今天什么事那么高兴?” 程哥儿嘿嘿笑了两声,“我家那个不学无术只会溜须拍马的败家子儿,滚回国了。以后佤城就是老子的天下了。我想怎么整就怎么整。我看谁他么还能告我黑状。” 何垚恍然,这对程哥儿来说倒的确是件值得高兴的喜事。 听他跟牛波一的对话透出来的意思,好像这哥俩在争的,是什么股份的占比。 更具体的何垚也不懂。 不过他知道程哥儿今天高兴好说话这一点就够了。 他小心谨慎又提心吊胆的问道:“程哥,我认识一个货主,手上有一块过十亿的后江色料原石。你有……” 话都没说完,就被程哥儿虚张声势踢过来的一脚给吓了一跳。 以为自己什么地方冒犯了他,又惹他当场耍浑。 “这种东西还他么用问?以后你小子手上的料子,我包了……” 程哥儿这会儿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何垚不知道这话自己该不该信。 紧接着程哥儿就继续道:“我包了……我不要的才能给别人看!” 何垚哭笑不得。 前一秒才感慨阿弟当出了小白脸的既视感,后一秒就成了被甩上墙头的糟糠妻。 “跟哥好好干,哥管你吃饱饭!” “过亿的原石算个屁。明天就给你转账。” “老子的两串大腰子,特码怎么还没上!” “嗝……” 何垚满头黑线。 是谁说酒桌上的生意好谈? 为什么何垚只觉得这会儿的程哥儿,宛如一个满嘴跑火车的渣男。 算了,还是等后面酒醒了再说正事吧…… 今晚这顿酒,何垚不但没喝出滋味。 搭上了一顿酒钱不说,还得把喝醉的祖宗送回酒店。 不过看得出程哥儿心情的确很好。 即便走不成路,也不耽误他扯着嗓子嚎。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 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我要忘了你的眼睛……呕……” 何垚一边附和,“忘忘忘……行了吧……” 一边心里琢磨。 这程哥儿心里还挺能装事。 这摆明了就有点故事啊。 不过想不明白,他这种家世背景,长得也不赖,身材也不是短板。 按理说,想要的东西跟想拥有的女人,那还不都是手到擒来吗? 可能是轻易能得到的东西太多了,就不稀罕了。 反而有那么一两个得不到的,就成了心里的蚊子血吧。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把程哥儿扶进宾馆,前台的伙计立刻殷勤的跑上来帮忙搀扶。 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就当自己的推磨鬼吧。 何垚看着程哥儿被送回房间,安置妥当。这才转身跟着伙计一道下了电梯。 “当阿弟赚钱怎么样?” 伙计就是上次何垚跟牛波一来找人那次遇到的那个。 对何垚还有印象,一边递了根烟给何垚一边真诚发问。 “怎么?你打算改行?” 何垚笑着看向他。 第79章 另辟蹊径 伙计笑了,“谁不想多赚点呢。我看你整日里跟这些大老板们打交道,他们待你也客气。应该不少赚吧?” 何垚只是简单嗯了一声,未置可否。 世界上从来不少只眼馋狼吃肉,刻意忽略狼挨打的人。 你跟他说的太好,等他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他就会觉得你骗他。 你跟他说的太坏,他看别人赚到了钱,又会觉得你见不得他好。 何垚跟这个伙计又没什么过多的私人交情。 没必要为了这么一两句闲谈给自己树一个隐形的敌人。 从自己身上的经历,何垚懂得一个道理。 再不起眼的小人物,也有可能成为某个特定节点的关键因素。 不可小觑。 但是伙计很执着,又问了一遍。 何垚只能回答他,“阿弟的收入全看当天有没有成交出去原石。成交出去就有钱,成交不出去就没有。有时候一个星期成交不出去一块料子,就一分钱都没有。你可想好了?远不如你现在风吹日晒雨淋不到舒服。” 伙计缩了缩脖子,嘟囔道:“那要是一个月都没成交出去,岂不是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何垚点头。 他理解的没毛病。 说白了就是个跑腿劳工。一天能接到个活就有钱赚,接不到自然就是白忙的一天。 “这要是有专门给阿弟介绍活的中介公司就好了。哪怕收点介绍费呢,至少也让人敢拿时间试一试。这世道……人连块破石头都比不上。”阿弟摇了摇头,回到自己前台的位子上,“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说吧……” 何垚从新长城出来之后,回味最多的不是程哥儿的醉话,而是阿弟这番自言自语。 这要是有专门给阿弟介绍活的中介公司就好了…… 哪怕收点介绍费呢…… 何垚想起了牛仔裤由来的那个传说。 当然他不知道真假,只是隐约记得那么个意思。 很多很多年以前,很多人争相涌入漂亮国西部淘金。 揣着比天高的梦想,日复一日重复同一个动作等一个盼头。 后来,传说有人淘金成功了,但更多人还是那颗韭菜。 但有一个人却真正的赚到了钱逆天改命。 那就是制作出牛仔裤的人。 意识到西部牛仔淘金伴随对衣物的大量磨损后,他及时调整了自己的淘金梦。 另辟蹊径专注寻找针对淘金工作所需的结实面料,直到最终牛仔裤面世。 无数心比天高的淘金者,眼中只有广阔的未来跟淘金成功的美好以后,根本看不到近在眼前的商机。 不是跟何垚这会儿的处境,有那么一丢丢的异曲同工之妙么…… 翡翠原石才能赚钱,市场阿弟最为卑贱。 所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原石上、都盯在原石上。那么多家原石中介公司像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店多石头多,阿弟其实才是稀缺资源。 指望那些身娇体贵的货主、老板们去餐风露宿的跑市场、谈价格、送货,他们才不伺候。 明明经常找不到能委托跑腿的阿弟,却从来没有人想过,把这些阿弟集结起来,成立一个类似于原石中介公司的公司。 吴当算是观念超前的,公司里养了几个阿弟,以备不时之需。 但他也不过就是给了那几个阿弟一个能接到活的机会,阿弟们每天赚不赚的到钱,还是要看运气。 这两者之间,让何垚觉得有自己能操作一下赚钱的余地。 但至于怎么运作,他现在还没有更具体的思路。 吴当店里面那几个阿弟现在都在何垚的帮助下尝到了一定的甜头。只要自己能拿出一个可行性方案,何垚有把握拉着他们另起炉灶。 他们负责跑腿,自己负责赌石帮他们甄别更容易成交的料子。然后从中抽取一部分合理的费用。 不过分吧? 至少比他们之前上贡给十五的三分之一要少的多。 甚至,如果牛波一跟程哥儿跟矿主那边的关系搞定,稳步合作以后…… 到手的原石都不用出佤城的地界,就能转手变现。 不用承担任何路上运输的风险。 而那个时候,自己也就有了与他们势均力敌的价值,再也不用担心成为被放弃的那一方…… 只是这一切都有一个大前提。 那就是,钱。 何垚的心跳的厉害,大脑皮层活跃的就像是散落在地面上的玻璃弹珠。 因为激动,他的手脚都变得冰凉起来。 时间太晚,今天收到的货款已经来不及送回店里。 这按理说是不被允许的,不过何垚有把握能说服吴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要不然,这会儿的吴当早就应该杀来小院,等着抽自己了。 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一切如常。 何垚蹑手蹑脚回了房间,才刚把身上的背包放在桌子上松了口气。转头脑子就嗡的一声宕机了。 第80章 月色撩人 何垚的床就靠在窗边。 那里除了能隐隐透过外面的光影,还能在天气晴朗的夜晚感受月华洒满大地。 现如今雨季已经到了尾声,大部分时间里,这个热带国家白天日光充沛,夜晚明月皎洁。 何垚每天像个拜月的黄鼠狼,沐浴着月的光辉闭上眼睛,在日上三竿之前展开一天的奔波劳碌。 白天的太阳是用来见证他为生计流下的臭汗。 而到了晚上,月光倾洒,笼罩着他简易的床铺。 像夏季的幔帐,将床上的何垚层层包裹,哄他入睡、带他入梦。 这是何垚每天最踏实和放松的港湾。 如今,他的海港里停泊着一具曼妙的胴体。 过了最开始的意外,何垚当然知道侧躺在那里,单手支着脑袋应该是在看向自己的人影是卡莲。 何垚深吸了口气,压抑下自己的冲动。 他知道缅国人骨子里是火热奔放的,卡莲也许没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是在玩火吧。 他让自己尽可能平静的走过去,伸手想将卡莲拉起来,告诉她即将迎来阶段性的新生时,手反被拉住。 何垚不是第一次看到卡莲的身体。 从卡莲第一次出现的夜晚开始,到为她轻轻擦洗身体的那一天。 他知道卡莲是美的,美的就像是一件精雕细琢的石膏像女神。 今晚月色太美了。 明亮的月光毫不吝啬的洒在小麦色的皮肤上,折射着宛如静谧水面的微光。 高峰坦腹浑圆的半球…… 明月连卡莲不知因为紧张还是激动的鸡皮疙瘩,都清晰分明的呈现在何垚眼底。 这一幕冲击着何垚的大脑,在他脑海中卷起一阵堪称灾难性的龙卷风。 也许只是一个轻轻的拉力,何垚整个人却像是被漩涡吸走的落水者,重重倒在一整片柔软之中。 像头被百般挑衅的野兽,何垚露出狰狞的獠牙,野蛮残暴的开始在猎物身上留下自己的气味。 清凉的小手开始贴着他结实的腹部,灵巧的解着阻隔两人的最后防线。 同时,微张的唇瓣也在同一时间朝他嘴边送了过来,“我很喜欢……” 即将贴在一起的那个瞬间,喷薄在何垚脸上的滚烫气息,连同那句喃喃的情话,却反而让他停下了所有的进攻。 卡莲感受到何垚身体的变化,连忙伸出双手环住何垚的脖子。 像个落水者,死死抱住唯一的浮木。 用力、抵死、痴缠。 但何垚的身体,还是挣扎着离开了她的包围。 卡莲不死心。 手上用力勾着何垚的脖颈,整个人像一条灵活的蛇,借助两人间这微弱的一点关联,卷腿盘住了他的腰身。 “是你说的……今晚要让我哭……让我像个女人一样幸福地哭……” 何垚想将卡莲从自己身上择下来,面对面好好说话。 结果手才刚刚放上去,握住的却是卡莲肥圆的.臀.肉。 “你听我说……”何垚艰难的开口。 “我不听!” 卡莲像个八爪鱼一样,整个人紧紧扒住何垚。不给他任何一个甩掉自己的机会。 何垚拿卡莲没办法,这一百多斤肉挂在身上,绝对是重量级的负担。 而且明显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让卡莲恢复理智的。 何垚只能扶着床头让自己先坐下来。 同时对自己平时疏于管教的二弟有些无奈。 它有自己的想法,经常失去控制。 隔着一层单薄的裤子,卡莲的感受更明显。 她紧紧贴着何垚磨来蹭去,做着最后的努力。 “卡莲……我心里还有一个没放下的女人……”何垚在她耳边说道。 卡莲动作一顿,但很快就赌气回答道:“我不在乎!”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能给何垚更多别人给不了的,卡莲甚至更加大胆。 何垚抓住她的手,“可是我在乎。” 卡莲身体抖了一下,脑袋终于离开何垚的颈窝。 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他,“你是不是还是觉得我很脏?” “不是……” “那你证明给我看!” 她眼底升起因屈辱而产生的薄怒。 何垚伸手扳住她的脸蛋,让她正视着自己,“我想证明给你看的是,男人即便不对女人做那种事,也可以不离不弃,有像男人之间才有的那种伙伴情谊。” “如果我今晚要了你,你明天就离开这里。你在我心里永远是一个用身体迎合男人、换取安全感的宠物。如果你愿意听我往下说,我就带你做一个拥有选择权堂堂正正的人。那时候,你可以送你妹妹去治病、可以跟任何一个你真正喜欢的男人做任何喜欢做的事……你自己选。我今天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卡莲的坚持从何垚没了斗志的二弟身上,土崩瓦解。 她全身的力道开始消散。 何垚伸手扯过床上凌乱的毯子,将卡莲裹在里面。 揉了揉她的脑袋,“吴当已经答应你在我身边的这段时间,不会再让你去做那种事。我希望你能快速成为跟我并肩作战的伙伴。我们要有钱,才能跟俯视我们的人叫板;我们要有实力,才能跟这个社会的黑暗说‘不’。” 卡莲吸了吸鼻子,“他会那么好心放我一条生路?” 何垚:“他当然不会。但钱会。这就是这个社会,钱的力量。” “那我应该怎么做?”卡莲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跟不甘的问道。 “从今以后不许再拿自己的身体跟任何一个人做交换。用钱和实力把脱掉的衣服一件一件穿回去。让那些看不起、玩弄你的男人,听到你的名字就浑身发抖、噩梦连连。” “到那个时候你会要我吗?”卡莲脸上流下两行热泪。 何垚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到那个时候,你有一整个森林的歪脖子树。再想起今天,说不定最想干的就是杀人灭口也说不定。” 卡莲扑哧一声笑了,“去你的……” 何垚起身将她轻柔的放回床上,“穿好衣服,我还有要紧的事要跟你商量。” 对钱和出人头地的向往,让何垚咬牙忍住了这一次。 实属侥幸。 但下一次,就未必有这么幸运了。 他一直相信大自然留给人跟动物的本能。 兔子不吃窝边草,是为了更好的隐蔽自己的行踪;而人,不对身边异性下手,是为了能够时刻保持理智。 不让私人间的感情,影响自己做出影响大局的任何判断。 况且,就算他要了卡莲又怎么样呢? 两个卑贱的连窗外月光都像是偷来的人,抱在一起等着别人施舍善良吗? 对不起,那不是他何垚想走的路。 第81章 挪用公款 卡莲坐在桌子一边,吃着何垚给她画的虚拟大饼。 那个饼又大又圆又让人眼馋,就是不顶饱。 何垚告诉她,后面她要快速成长,他会带着她在市场接触形形色色料子,寻出最有价值的部分。 她的任务是用她掌握的帕敢赌石技巧,筛选出好的帕敢原石。 同时,还要尽可能掌握木那场口原石的种种皮壳特征表现。让木那的皮壳在她眼中变成第二个帕敢。 这两点,卡莲有信心能做到。 但当后面何垚说的越来越没有边际。 什么开阿弟中介公司、什么赚中介费;什么用钱从矿主手上买第一手的原石,赚最大的差价、再买最好的料子。 “那岂不是就跟吴当一样了?”卡莲瞪大眼睛。 在她的认知里面,吴当就是食物链最顶端的强者。 “我们要有比他更强的信念。但眼下我们必须一步一步来。明天开始,我就带你去熟悉市场。你不懂的,我来教你。你要做的就是尽快熟悉这一切。我们要做的事需要很多很多钱。钱的多少,是我们从鬼变成人的速度;也是跟你妹妹命运赛跑的速度。你明白吗?”何垚问道。 赌石这一行除了绝对的眼力跟足够的经验之外,剩下的就是充足的财力。 钱越多,就能买得起更贵的翡翠原石。 更贵的翡翠原石,代表着能从中榨取的利润更高。 眼下他们没有能跟别人谈合作的丝毫资本,只能借助能借助的一切,疯狂积累资本。 等到资本到了一定的程度,资本带来的附加价值就是想要的人脉资源。 那时候,才是他们真正拥有选择权的时候。 卡莲笑着点点头,魅惑的眨了眨眼睛,“那一天也是我拥有你的时候,对吗?” 在这里,应该为卡莲辩解一句。 她身处的环境,其实一直都在像填鸭一样灌输给她一个扭曲的道理。 她卑贱肮脏原本应该人人厌弃,男人们是因为可怜她同情她想让她活下去,才去施舍她。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她跟她妹妹根本没机会活到现在。 男人对她最大的奖励,就是碰她。 所以她拼命想让何垚要了她。她觉得只有那么做了,才是作为男人的何垚对她的承诺。 才不会抛弃她、才不会半路甩了她。 何垚也是因为这一点,没有觉得卡莲不堪。 但是他知道重塑卡莲的三观跟自信,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这个过程,需要他抛开性别的认知,像手把手带个小孩般,一点点剥皮抽筋塑骨重造。 何垚其实也没有多少把握。 只能把一切都交给命运。 后面何垚跟卡莲约法三章。 第一章就是绝对不能再有今晚这样的举动。也不许再挑衅他作为男人的血气方刚。 卡莲坏笑着说“好的”,然后问第二章跟第三章是什么。 何垚说等后面想起来再说。现在应该睡觉,明天还要早起。 卡莲睡在何垚的床上,侧身看着睡在原本阿坤那张床上的何垚。 “阿垚,我可以抱着你睡吗?我保证只是抱着你睡觉,什么也不做……” 这是她第一次喊何垚的名字。 但何垚还是毫不客气的拒绝了。 她当自己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吗? 到现在自己二弟站起又坐下、站起又坐下已经他么好几个回合了,再这么下去,何垚都担心自己要憋出毛病了。 一想到一米开外,就有能让自己百病顿消身体舒泰的灵丹妙药。而自己甚至只需要勾勾手指,她就全自动。 何垚的脑子都他么乱成渣了。 一整个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眼睛都是红色的。 卡莲却像个窥得天机的狐狸精,笑得一点掩饰的意思都没有。 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似乎在说:看你能把持到什么时候。 何垚才觉得,玩火的人未必是卡莲,有可能是自己。 这样的日子才刚刚开始,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中介店里,吴当看着牵着卡莲小手,往自己面前桌子上分别放了一个亿跟一亿五千万缅币的何垚。 惊诧又阴沉的问道:“你哪来这么多钱?昨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把货款送回店里?” 这个问题,何垚已经在心里想过了。 他不卑不亢的告诉吴当,自己昨晚去了赌石场子。 这些钱是自己赌石场子里面赢回来的。 何垚红红的眼睛,宛如一夜没睡够的亢奋,像是无声的侧面证明着他说的话。 这果然让吴当拍案而起,“你他么竟然敢、竟然敢挪用公款?我看你小子是翅膀硬了!我他么今天就打死你!” 他扯过坐着的椅子,没头没脑朝着何垚身上砸过去,一下又一下。 “我他么让你玩女人上瘾!连老子的钱都敢惦记!” “我他么让你自己赌石!老子今天废了你!” “我他么能带你出来,就能让你死!” “我他么……” 在卡莲的尖叫跟哀求声中,吴当一直对着何垚施暴。 连最后在一旁看热闹的凤至,都终于看不下去了。 她倒不是怕别的,就怕何垚死了那块后江跟着失去下落。 一直等到吴当发泄完他的愤恨,他指着何垚跟卡莲的鼻子说道:“滚去干活!从今天开始,百分之一的跑腿费也没了。你他么给老子干到死!要不然,我就把这个臭婊子扒光了丢到赌石场子里,让你看着她被玩死!” 何垚头上在流血。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么说会引得吴当勃然大怒。 但他没有其他更好的理由,能解释自己拿的出来一个亿缅币。 这样虽然会挨一顿毒打,但至少对眼下还有用的自己,吴当不会轻易毁诺。 卡莲冰凉的小手按在何垚额头的伤口上,但仍止不住那汩汩下淌的血水。 “我没事,你去帮我选两块料子出来。” 何垚冲她摇了摇头,将她朝着堆放料子的地方搡去。 牺牲必须要换回等值的回报,要不然这顿打挨的还有什么意义。 卡莲咬着牙去了,她知道何垚需要她选出表现最好的两块帕敢原石。 等到两人成功抱着原石出了店门,何垚才松了口气。 这一关是闯过来了。 刚才因为紧张跟激动没觉得有多疼的伤口,这会儿像是要裂开一样。 “阿垚,你怎么样?你不要吓我……阿垚……” 卡莲的声音越来越遥远,最后像是梦里天边传来的微雨声。 两人离开之后的中介店里,吴当恶狠狠的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说道:“杜梅的赌石场子怎么可能放这么大条鱼跑了。王义你帮我去打听一下昨晚什么情况。” 一旁的王义应了一声,正准备出门,凤至就笑了。 “吴当,阿垚那小子本来就会看石头。赌石场子那些货,你还不知道吗?能难倒他?虽然一个亿也不能算少,但魏家那个场子多大啊?不给那些两脚羊看到点甜头,谁还会上赶着去送钱啊!杜梅可是一个耍手段的高手,咱们该庆幸这钱落袋为安。只要阿垚惦记着那个女人,捏死他对你来说,比捏死只蚂蚁都简单……你何必让王义去打草惊蛇,引起杜梅的猜忌呢?” 第82章 赌赢了 凤至的话让吴当好长时间没反应。 王义站在一边不知道去还是不去,便开口问了一声。 吴当脸色不好看地挥了挥手,“算了。最近杜梅好像知道了些什么。还是不要这个节骨眼上去找麻烦。等后面我想想再说……” 何垚醒来的时候,眼前除了大面积的白色就是卡莲担忧的眼睛。 他知道自己这是在医院里,连忙爬了起来。伸手就开始扯胳膊上的输液针头。 卡莲扑过来拦住他,“阿垚,你是脑子被打坏了吗?你这是在干什么!” 何垚声音沙哑地说道:“卡莲我们身上现在没有钱,住不起医院。我没事,死不了。” 话音刚落,门口走进来两道人影,“你还真是个打不死的小强。这样了还敢说没事。” 是程哥儿,还有一个何垚没见过的男人。 “阿垚,是这个好心的老板送你来的。我什么也没做,真的……我没求他……”卡莲连忙解释。 程哥儿身边的人在他耳边低语,像在翻译。 紧接着,程哥儿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是,你没求我。是我自己犯贱,多管闲事行了吧?” 何垚知道他误会了卡莲的意思。 卡莲是怕自己以为她又做了什么拿身体换好处这样的事,才会说出那番话。 但程哥儿显然不知道。就是知道估计也理解不了。 有一个来自何垚家乡的鲁省男明星说过,当他成功了、有钱了,发现身边全是好人了。 程哥儿无疑就是被好人围绕的那一类人。 何垚连忙解释,说卡莲不是那个意思。 不过程哥儿倒也没真的在意就是了,冲何垚说道:“你这是怎么了?跟人打架了?你那一头一脸的血,我都要以为你翘辫子了。我他么还为了你这事现找了个翻译……” 说完看何垚脸色不好,又问道:“还有没有事?再给你找个大夫来瞧瞧?” 何垚连忙摇头,表示不需要。 自己欠程哥儿的医药费会尽快还给他。 程哥儿看他没有继续晕厥的迹象,掏钱付了翻译费,把翻译打发走以后,坐到床边的椅子上,“这点钱?我可谢谢你了。当还你昨晚喝酒撸串的……” 等到何垚问他怎么会那么巧正好遇到自己。 程哥儿这才一拍脑门,“哪有那么巧的事,我本来就是去找你的。牛哥让我跟你说,后天动身去腊戍。我给你打电话……你那电话是摆设吗?关机了你知道吗?” 何垚这才想起自己如今是有电话的人了。 只不过当时程哥儿给他手机的时候没给充电器,他把这茬给忘了,也没去买…… 连忙道歉,表示以后绝对不会了。 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追问卡莲那两块帕敢原石在哪。 卡莲慌忙指着脚下说料子都在,她看管的很好,让他不要激动。 程哥儿看着他们两个比划,也能猜出大致内容。 主动说道:“这两块原石什么价?给个价,差不多我要了。收起你那些闲心,好好准备准备后天的事……哎,你这样,后天能出门吗?” “能!程哥,这两块原石不划算,你还是别要了。后面看看再说,表现不俗的帕敢店里不少。” 倒不是原石不好,而是何垚想多赚点钱。 程哥儿好歹也是刚帮了自己的人。宰他,何垚担心遭报应。 既然他这么说了,程哥儿也就没坚持。 又坐了一会儿之后,走人前从包里扔出来两叠缅币。 “不是给你的,是为了后天的正事加码的。明天晚上你就得走,会有人来接你。时间地点到时候电话通知你。别耽误正事。” 说完一直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你昨晚说的那块料子,等你回来拿给我看看。我家老头子闯寿关。合适的话……我也去学着送个礼拍拍马屁。” 难为他还记得。 何垚当然说好。 其实程哥儿是个心如明镜儿一样的人,只不过就好像身边所有的人跟事都不值得他用心思的那种无所谓的感觉。 等到程哥儿走了,何垚抬头看了看还剩大半瓶的吊瓶,还是拔掉了针头。 带上程哥儿给的钱、抱起料子,冲卡莲说走。 结医药费的时候,被告知已经有人结算过了。 出了医院大门,卡莲恋恋不舍又贪婪地回头看着医院的大门。 何垚知道送妹妹看病就是她的执念。 冲她说道:“你已经一只脚踏出了地狱,后面会越来越好。但现在不是我们庆贺劫后余生的时候。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们要抓紧时间。” 卡莲点点头,亦步亦趋的跟在何垚身后。 两人几乎是一点没耽搁,直接杀去了解石店。 今天何垚来解石的阵容有点独特,吸引了解石店一些人的关注。 毕竟鲜少有见到头上缠着纱布还不下火线赌石的人。 除了指指点点,再就是他们想看看,什么表现的石头能让人都这样了还不忘先来解石。 卡莲显得有些紧张,小手汗津津的一直抓着何垚的衣摆。 只要逮着机会,她就问何垚。 “如果看走眼了怎么办?” “要不要再看看?” “我怕……” 要说何垚不怕是假的。 但今天程哥儿的话给了何垚一定的底气。 卡莲看帕敢,就像自己对木那,甚至更甚。 她就像是帕敢矿脉的女儿,熟悉那里、了解那里,那里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水,她都知之甚懂。 如果这次赌赢了,一切按部就班的发展;如果赌输了,多一个小插曲也要按部就班的发展。 人生的转折点哪有招招手就能赶上的,不拼了老命、舍得一身剐,是没指望胜出的。 油切机停止轰鸣,油雾沉淀过后,何垚甚至没敢第一时间去看切面的表现。 “卧槽!爆色了!白底青糯!龙到处见水!” 直到围观的人群有人发出惊呼,何垚才敢冲上去。 帕敢料的种水不一定好,但帕敢的色完全不需要怀疑。 两块黑皮料子接连解出了高色,这让何垚为之疯狂的时候,也让围观的客商们开始抛出橄榄枝。 “这料子什么价?咱们来谈谈?” “左边这块我出五千万……” “我能出到八千万……还能再谈!” “老板,我先说的!先来后到,跟我谈!” 隔着攒动的客商人头,何垚看到卡莲流着泪的脸。 她证明了她自己的价值。 他们赌赢了! 第83章 龙到处见水 东西本身的价值是其价值的一个方面,供需关系则会赋予它更多的附加价格。 就像拍卖会上的拍品。 起拍价就在那,但如果同时有两个有实力的人都很想得到,那价格就有可能会被拉成一个天文数字。 白底青糯,是一种很笼统的称呼。 “白底青”指的是翡翠颜色的一种表现形式。 通常是指那些石底为白,其中有一段浓郁翠色聚集在一起的手镯成品。 白色跟翠色对比鲜明、相映成趣,就像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煞是惹人喜爱。 时间久了,赌石客们也会把一些底色为白色,内里有大团翠色玉肉,能够取出白底青手镯的那种料子统称为“白底青”。 之所以说笼统,就要说一说这个“糯”。 在翡翠的世界里,种水等级大致分为“豆、糯、冰、玻”四个等级。 越往后面种水等级越高、价值也越高。 这个“白底青糯”里面的糯,说的就是“糯种”。 但同时,糯种之下又分为:粗糯、细糯、正糯、糯冰种,四个等级。 粗糯跟糯冰代表的原石种水价值可能就足以用十万八千里来形容了。 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此处只作简单讲解。 “白底青糯”,有可能是白底青粗糯、也有可能是白底青糯冰。 所以,简单一个“糯”,并不能准确表达出,更具体的种水以及其隐含的价值范围。 “龙到之处见水”相对就好理解很多。 “龙”最开始对应的是翡翠当中的“阳绿”色来说的。 龙、阳,都是大家认知中关于蓬勃阳刚向上的一种代表形容词。 “龙到处”也就指的是色团出现的位置、以及色带所经过的地方。 “见水”也叫“有水”,意思就是有水头、水头好。 连在一起的意思就是,色经过的地方水头要比起其他部分来要好上一节。 水头好伴随的基础条件是,种质上涨。 所以这种时候,就是原石有颜色部分,种水比起其他部分来涨了。 白色玉肉部分可能只是正糯种,但是龙到处可能已经达到了“糯冰种”、甚至“粗冰种”质地。 这种成品现在很受终端消费者的喜欢。 买到手这种原石,不管是原料转手卖、还是加工成成品出售,压货的周期都很短。 深受客商们喜欢。 所以他们才忍不住纷纷加码。 两块帕敢原石,最后为何垚跟卡莲创造了一亿八千万缅币的利润。 这是光他们赚到手的,不算吴当的那部分底价。 当何垚带着卡莲,在钱庄将这笔钱存进户头的时候,卡莲都还以为自己是在梦里。 走出钱庄的第一件事,就是抓起何垚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你快捏我一下!” 何垚好笑的看着她,“干什么?” “我要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她们说,梦里的人是不会感觉到疼的!”卡莲认真的回答道。 何垚笑着摇头。 胡说八道,梦里心碎的那种感觉,一点都不输现实。 那种心碎了,心头血翻涌上来,让人又疼又窒息的绝望感,何垚体会过。 “阿垚,我们这些钱要用来做什么?”卡莲弱弱的问道。 何垚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惦记着自己的妹妹,就像何垚惦记着矿区的老头。 虽然现在看起来还不是时候,但何垚还是决定听听卡莲的意思。 所以没有回避这个话题,而是直接问道:“你准备去给妹妹治病吗?” 卡莲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妹妹在哪里……吴当不让我知道……” “虽然我很想……但我知道,这个秘密现在不能被吴当发现。” 何垚点头,承认她想的很对。 有时候目的跟行为在某一个阶段是矛盾的。 “我们要有能力才能保护这笔钱。才能让这笔钱变成下金蛋的老母鸡!”卡莲总结道:“放心吧,我相信你!等什么时候你说可以了,我们就去找她!现在我们去哪?” 何垚去买了手机的充电器。 另外还奢侈的多买了一个充电宝。 腊戍那边的情况他不是很清楚。 所以还需要多做一点点准备。不然到时候求救都无门。 想到这一重可能性,在晚上入睡之前,何垚郑重其事的将那枚拇指指节大小的钱庄取钱凭证,交到了卡莲的手上。 “卡莲,如果我回不来。想办法找到阿坤,这笔钱你们分配。” 卡莲大大的眼睛闪烁着小小的疑惑,“阿垚,你不是去赌石吗?为什么要做这样的打算?你不怕我带着钱跑了吗?而且你不是说,要用这些钱买我们的石头,去赚更多的钱吗?” 要说何垚没想过这个问题,那是骗人的。 但他很快就理清了状况。 这笔钱,说是卡莲赚回来的,也不为过。 就算她带走跑了,何垚会难过,但并不至于无法接受。 “如果有危险,你就不要去了!我们今天不是也赚到了很多钱吗?我们可以继续这么赚钱啊。”卡莲说道。 何垚只得告诉她,这么赚钱是可以,但是太慢了。 如果自己没回来,卡莲就跟阿坤分了这笔钱,然后想办法逃生。不要等他。 如果自己此行成了,到时候就需要卡莲去钱庄里取钱或者转账。 怎么看,这个凭证都需要交到她手上。 何垚也不想像防贼一样防备着身边的人。 如果这笔钱能让他看清卡莲,也算花到点上了。 总比后面背刺自己损失少伤害小。 卡莲听到何垚交给她的任务,郑重点头。 从盖着的薄毯上仔细抽出来两条长长的线,放在自己光滑的小腿上,伸出手掌在上面慢慢搓起来。 两条细线很快绕在一起,像两根拧在一起的灯芯。 卡莲自己搓了一根挂绳,从那枚钱庄的金属片上的小孔穿过,最后挂在自己修长的脖子上。 “你放心,只要我活着,戒指跟它都不会丢!”卡莲郑重其事的承诺。 何垚最后叮嘱,自己走了以后,卡莲一定要天天去牛波一跟程哥儿的摊位。 如果自己有什么需要转达给卡莲知道的,会知会他们。 卡莲点头,“还有吗?” 这一时半会儿,何垚也就只能想到这么多。 所以摇了摇头,说道:“等后面我想起来,再告诉你。” 他像是交代后事一般的态度,让卡莲很是不安跟紧张。 大半个晚上都在床上翻来覆去。 床本来就不算牢固,被她晃得吱吱呀呀。 黑暗中何垚打趣道:“快睡吧。小心明天王义细蒙他们,又要以为咱们折腾了一夜。” 卡莲突然说道:“阿垚,要不然……还是我替你去吧。我贱命一条,就是真的死了,也是一种解脱。但是你不一样。你要活着!” 她的话让何垚心头涌过一阵暖流。 他知道用什么话,能一秒钟打消卡莲这个念头,“你死了,你妹妹怎么办?” 卡莲果然立刻沉默了。 黑暗里何垚说道:“放心吧,我还要活着回来,带你过好日子。等这条路我先蹚平了,后面有你去的时候……但不是现在。” 第84章 毁三观的消息 患难的真情,总是超越有福同享。 一个人只有一百块,敢全部托付给别人的情谊,远超过拥有亿万身家舍得出一万来的珍贵。 第二天,就在卡莲满心期待的以为,何垚又要继续带着她去赌石赚大钱的时候,何垚却没有任何动作。 甚至都不想带自己去市场。 卡莲站在院子门口挡着不让何垚出门,追着问为什么今天不带自己。 不是说好了,这段时间要亲自带着自己熟悉市场了解更多翡翠原石皮壳的吗。 这让王义跟细蒙、连带几个阿弟看的嘿嘿直乐。 “小两口就是腻歪啊,这一天不见都想的厉害。” “是啊,带人去呗,这院子里又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天天闷在里头都能把人闷死。” “是啊,阿垚,你头上还有伤,身边有个人陪着你也好。万一有什么情况,也好有个照应。” 就是最后这句话,说动了何垚。 又带着卡莲出门了。 今晚就该上路了,何垚想着小心驶得万年船。今天最好老老实实跑一天的市场,什么小动作也不要有。 以免引起吴当的过分注意。 不带卡莲,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不过刚才几人的话倒是提醒了他。 既然大家都知道自己被打了,似乎是个很好的抽身理由。 可能还需要让卡莲往回传个话。 比如……自己住院了。 今天难得的吴当竟然没在店里,凤至瞅着机会,就把何垚堵在了店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何垚先发制人,主动说道:“那块后江原石,我已经在接触买家了。要是顺利的话,这几天就能谈妥。到时候我会主动告诉你,你也不用担心我跑了。如今我拖家带口,想跑也不是那么容易。” 凤至像是根本不担心这个问题,“阿坤没回来,你能跑去哪?看看你女人的经历,你可以设想一下男人在缅国的下场……” 何垚一听,连忙问道:“你知道阿坤哥的去向?只要你告诉我,比例我可以多分你一些。” 凤至盯着何垚看了很长时间,最后笑了起来,“我倒是真想赚这笔钱……不过我承认我确实不知道阿坤的下落。你是吴当的摇钱树,阿坤是拴住你的狗链。吴当连他自己都不敢全信,怎么可能信任何一个外人。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何垚点了点头,准备绕开她。 像他不喜欢凤至一样,凤至肯定也不喜欢他。 今天凤至跟自己的话明显有些多,何垚觉得这不是一个好苗头。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凤至继续挡住了他,还当着他的面叹了口气。 这让何垚几乎立刻意识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十有八九是跟美琳有关的。 果然。 凤至开口了,“我跟美琳分手了……” 何垚:“你他么还是个人?她都为你做到那份上了,你还跟她分手?” 然而凤至修正了一下自己的口误,“我们分手是结果。准确来说,是她跟我提出分手。说……觉得我跟她这种感情……是错位的……” 何垚感觉自己的三观碎了一地。 自己一个男人,在感情上都有一定的精神洁癖。 按理说这种不符合大众主流的情感,应该更是慎之又慎才对。 尤其是之前,美琳可是为了帮凤至才…… 看何垚震惊的表情,凤至耸了耸肩,“在我们这样的群体中,也很常见……只不过我没想到会发生在我身上。” “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们之前的矛盾是因为美琳而起。但如今她已经不再是问题。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握手言和? 她是在逗自己? 何垚还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呢。 自己招谁惹谁了? 何垚挤出一个冷笑,“我头受伤了,现在考虑问题思路不清楚。回头再说吧。我还要跑市场,先走了。” 说完,胡乱选了一块灰色皮壳的砂皮原石,就准备往外走。 被卡莲温柔的拉住,帮他换了一块黄灰色皮壳的帕敢,这才走了。 出门之后的卡莲格外安静。只是时不时偷偷拿眼睛瞟何垚,又不说话。还躲躲藏藏的掩饰。 让何垚本来就窜火的心更来气了。 但是又不找不到宣泄的由头,只能发泄一般带着卡莲在市场上漫无目的到处蹿。 这种没头苍蝇似的行为,注定今天是一个无功而返的日子。 卡莲跟在何垚身后,像个受了气又不敢说的小媳妇。 看的何垚更来气,“老跟着我干什么?自己去转转市场多看一看。你是蜜蜂我是花啊?” 卡莲弱弱说道:“我只是看你……心情不好……想着……” 何垚烦躁的挥了挥手,“我没事,就是想自己静一静。我这人情绪上头容易胡言乱语伤及无辜。你自己去市场看看。卖不卖得出去都不要紧。” 卡莲见何垚这么说,既不好继续没脸没皮的跟着他,更怕何垚厌烦自己。 除了第一天晚上何垚说话有些伤人以外,平常时间他都算得上是一个谦谦君子。 今天反常,跟他平常的行事作风大相径庭。 最后卡莲还是自己抱着手上的料子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从何垚站着的地方往左数,第一条内部通道走进去,经过十五排客商收货的桌子。从第十六排开始,到第十九排,就是美琳负责翻译的区域。 只要现在他转身,走过去可能就能看到那道魂牵梦绕的身影。 心里仿佛有个魔鬼自他心头跳了出来,怂恿着他、撺掇着他、蛊惑着他。 “你去呀,快去呀……只要你这一次出现在她面前。就可以重新拥有她!这一次她将完完全全属于你……从身体到灵魂……” “滚!” 何垚踹了一脚身旁的桌子。 将一边坐着的客商给吓了一跳,“有病吧?你再发疯你试试?欠不欠啊!” 是真欠! 从今天开始,自己要是再为女人犯一次欠,自己就他么不是个男人! 去特娘的! 第85章 雨夜、刀疤脸 何垚狠狠甩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迫使自己冷静。 对于凤至这个女人,何垚心里现在只有一个感受。 这娘儿们可不是个好人。 她说的话,自己不应该去琢磨内容。 而是应该考虑时机。 为什么她会在这种时候,跟自己说这种话。 自己是阿弟,一无所有、没什么值得惦记的脚力阿弟。 有什么人格以及精神上的魅力,让美琳因为自己,扭曲的三观重回正轨? 难道就因为自己长、装的满?让她知道做真假女人的本质区别? 凤至又有什么理由跟自己握手言和、主动示好? 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 怎么想怎么都是违和感。 让何垚真正讨厌的,无关他人,而是自己。 像只狼狈卑微被驱赶被打瘸的狗,却还死命惦记着别人手里的肉包子。 “我很喜欢……” 在那个月光撩人的夜晚,万事俱备只差他昂着旗帜长驱直入清泉石上时,就是因为这句情话,让何垚滚烫的身体变得透骨的凉。 让他一下从明亮月夜,回到那天自己第一次走进西餐厅的日子。 那时候美琳告诉自己,不要说对不起,她也很喜欢…… 这句放在什么时候都是蜜蜜情话的短短几个字,却成了套在何垚命根子上的紧箍咒。 成了种在他心里的锚。 那名无端因何垚发狂受连累的客商,眼见眼前这阿弟一会儿暴躁一会儿自残,原本想看他手上原石的一点念头顿消,扯着同伴换地方去了。 何垚抱着料子向市场上的客商们兜售。 他觉得自己今天跟往日没什么不同,但也只是他自己觉得罢了。 客商们就算是在国内,那也是人人捧着敬着拿货的主,哪受得了一个阿弟对自己没耐性这样的委屈。 看不了几眼就挥手打发何垚走了。 何垚干脆也不再去做无用功,蹲在一处荫凉下,仰头看着炽烈的太阳。 根本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耳边传来卡莲的声音。 “阿垚,你看!我做到了!” 她手上空空,小心放在何垚脚边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不用看何垚也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一张张一摞摞的缅币。 何垚笑起来,“不错不错。钱都清点好了吗?” 卡莲一边把手伸进自己身上的布包,一边说道:“你放心,数钱我还是会的。我还赚到了百分之五的跑腿费!你看!” 正常阿弟们的跑腿费只有百分之三。 虽然不是明文规定的硬性要求,但大家都很有默契的遵守。 也会遇到客商临时加码,为了让阿弟更好的帮他们去跟货主磨价,他们就会多给点儿。 加到百分之五的也有,但是不多。 客商们不是傻子,多给阿弟几百块就能达成目的的事,放在货款总额的百分比上,那可能要贵上不少。 “他说看我一个女人跑市场不容易……阿垚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我真的可以赚钱了……” 何垚的料子没成交出去,这要是放在以前,吴当肯定少不了收拾他。 但今天就像转了性,没收走了卡莲的跑腿费之后,阴笑着提醒何垚,距离他们说好的百分之三,还差他百分之二。 他可以先记账攒起来,但何垚动作要快。 攒到他耐心尽失,他就要拿卡莲做文章。 他变态又恶毒,尤其知道怎么能让一个男人把对屈辱的恐惧转化成驱动力。 夜里下起了瓢泼的雨,雨季末尾最后的几场雷声隆隆。 值得庆幸的是程哥儿预付的诊疗费管够,床位可以用来暂时安置不敢回小院的卡莲。 国人的善意成了这个缅国女人今夜唯一可以去的地方。 医院楼下静静停着一辆墨绿色的越野车。 雨水溅在棱角分明的车身上,四散着水花。 何垚像个觅食的猎豹,机警敏捷的拉开车门闪身钻了进去。 车里只有一个开车的汉子。 何垚看不清他长相,只能看到满车厢漂浮着的淡青色烟雾。呛人的烟草味道让何垚不由自主发出几声短促的咳嗽。 男人一句话也没说,一脚油门车子无声无息的驶离原地。 在国内打出租车的时候,何垚经常会觉得司机有些过于健谈。虽然他知道这是职业引起的交流欲,但还是会在很多时候觉得困扰。 但今天他反而想让这人多跟自己说几句话。 虽然话多的也不一定就不是坏人,但至少能安抚一下他忐忑的心。 “就我们两个去腊戍吗?” 何垚偷偷摸了摸身上细蒙相赠的匕首,扎实的质感跟沉甸甸的分量,带给他说不出的安全感。 男人似乎瞥了自己一眼,但没吭声。 “腊戍远吗?这天气不太好赶路哈……”何垚又没话找话。 男人突然笑了,转头看了看何垚,重新收回目光摇了摇头。 “你放心吧。我们是求财的,不害人命。只要你们懂规矩,我们不会为难你。” 他穿着一身深色的迷彩装,光线不好的时候看起来,像黑色又像比黑色还要隐形的一种颜色。 像是淤泥中的破败枯叶、像是穿了一辈子,脱下来也能自己保持一个人形。 跟他这身比起来,王义跟细蒙穿的那种要显得明亮许多。 “你们的规矩……是什么?”何垚壮着胆子问道。 “少打听、多做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钱够我货足,你跳墙……嘿嘿……” 天边闪过一道紫色的闪电,狰狞的形状把整个人间都点亮了。 何垚看到男人脸上有一道自右额蜿蜒至左颊的蜈蚣形伤疤,脸色黑红,比起木那场粗粝的砂皮也不遑多让。 可能是因为心悸或者恐惧,何垚的打量肆意又明显。 男人倒是神色如常,甚至还特意转向何垚一边,让他能把自己看得更清楚。 “是朋友,这张脸就是你的专属司机;是敌人,这张脸就是你最后的噩梦。怕了吗?”男人桀桀怪笑。 似乎很享受别人看他时的畏惧跟惶恐。 “小心前面!” 随着何垚一声尖叫,汉子甚至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一把方向打死,在车子巨吼的轰鸣声中,快速拉起手刹。 车子原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移。 第86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大雨滂沱宜灭口 车子穿梭在盘山的小路上,尽管路边高大的山石已经被巨大的铁丝网给兜了起来,却还是不能完全掉以轻心。 最怕的就是这种时而暴雨时而出晴的季节。 水滴石穿跟烈日暴晒让这些岩块土石耐受两种极端,每天都处在岌岌可危的边缘。 何垚跟汉子的车,不远处的道路上就坍塌着无数山体碎石。 这要是汉子的反应再晚上那么一会儿,他们绝对毫无悬念的撞了上去。 何垚回头看着还在簌簌蹦跳着小石块的塌方,心里想着要不要下车过去看看什么情况的时候。刀疤脸的汉子又重新调转了车头。 何垚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惊恐地看着刀疤脸,双手不自觉死死抓住头顶上的安全扶手,“你要干什么?” 汉子咧嘴一笑,露出一个玩味又无所谓的笑容,看着何垚的双手说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借着车头强烈的前灯,何垚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塌方。 靠近山崖的这部分道路已经完全被堵死。 只有没做任何防护的另外一边,还留着一条狭窄的通道。 那个地方窄的也许只能堪堪过一辆车,也许根本连一辆车的宽度都不够。 而且地表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石块,空中还时不时再落下来一两个。 何垚虽然开车的技术不咋地,但有常识。 这种时候,车子的轮胎根本不能死死扒住地面。 在车轮带来的速度跟车身重力的碾压下,哪怕只是因为这些小石块带来的一个小小的打滑跟变向…… 所导致的偏差,就有可能是他们连人带车翻覆进不知深浅的断壁里去的严重后果。 刀疤脸明显是在打这个不稳固通道的主意。 只是不知道他还在等什么。 没过多久,刀疤脸就给了何垚答案,在天边再一次亮起巨大明亮的紫色闪电的刹那,车子再次发出暴躁的怒吼。 瞬间的加速度下,何垚甚至清晰感受到了轮下碎石不堪重负的发出一声“啵”的叹息…… 就在同一时间,刀疤脸手上的方向盘再次急扭到底,何垚整个人都朝着刀疤脸身上贴了过去。 要不是何垚双手抓得紧,绝对要跟刀疤脸右脸贴左脸。 这他么就是飞一般的感觉? 车子在刀疤脸的哈哈大笑声中,快速起步、转弯、腾空,于蹦跶了两下之后又安全着陆,最后一刻不停歇的继续撒着欢儿朝前跑去。 今夜的雨,就像依萍去问她爸要钱那晚那么大。 何垚的心,比那晚依萍的还要忐忑。 所以啊,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生来平等。 程哥儿去腊戍就是风调雨顺清风朗月,自己去就是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怎么比啊? 有了刚才的经历,又或者是何垚的存在让刀疤脸有了更多乐子。 后面对何垚的态度倒是比刚才好了一些,甚至还在自己抽烟的时候顺手丢了一支给何垚。 他一边抽烟一边斜眼睨着何垚,“就这点胆儿还出来瞎折腾什么啊?在家搂着娘儿们,让她叫的比雷更大声多爽。世界不同何必硬融。” 辛辣的烟味充斥着何垚的肺,让他的大脑快速平静下来。 “没有钱,活不成。” 可能是他强自镇定的语气,或者是还带着尾颤的声音,让刀疤脸发出一声冷笑,“有钱拿钱砸,没钱命顶上。没毛病!” 好在剩下的路途有惊无险,刀疤脸的开车技术的确万中无一,凌晨时分,车子载着何垚进入一个像是村庄的地方。 “你还可以休息两个小时……一会儿有人来带你去看料子。” 刀疤脸说完就准备下车。 何垚开口道:“抓紧时间吧,我不困。” 刀疤脸想了想,“那你在这等着,我去叫人。” 说完就撇下何垚冒雨走了。 何垚打量着外面。四周也没见到有屋舍,车子就停在一条坑洼的泥土路旁,两边都是大片他叫不出名字的种植作物。 完美契合月黑风高杀人夜、大雨滂沱宜灭口。 要不是何垚的手机被刀疤脸缴了,他真的想第一时间给所有自己能联系上的人发一个定位,宽慰一下自己无处安放的恐惧感。 不知道等了多久,刀疤脸再次出现在何垚眼前。 他丢给何垚一个像斗笠又像草帽的东西,说:“跟我走……这鬼天气狗都不出门……” 何垚戴着那顶名为遮雨,其实更像心理作用的帽子,深一脚浅一脚跟着刀疤脸往那些植物作物里面钻。 越走何垚心里越嘀咕。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看料子会经过的路啊。 心里无比后悔没找程哥儿好好把他来的经过打听清楚。 身临其境之前,都觉得自己拥有一颗勇敢无畏强大的心脏,只有真来了,才知道心都是那么几两肉长的。 最后刀疤脸停在一处像是看护作物守夜用来临时落脚的窝棚前。 狭长低矮的破落搭建隆起于地表,高度大约也就只能让人站直身子。 刀疤脸闪身让开,示意何垚进去。 可能是看何垚犹豫,也可能是被雨砸出了不爽,他干脆飞起一脚把何垚给踹了进去。 何垚就像动画片里面那只叫汤姆的猫,整个人张牙舞爪吧唧一声贴到木门上。 门吱吱呀呀着自动打开,何垚整个人跌了进去。 “跟你说多少次了,老黑,对客人客气一点。这里不是矿区,让上头知道,又得说你……那个叫啥来着?” 窝棚中间传来一道声音。 “服务态度不好、完不成kpi……反正就这么些个罪名,我他么哪能记得住那些一个一个的小名词儿……能赚钱就行了呗……整这些什么企业化管理……我他么……” 被叫做老黑的刀疤脸看上去相当不爽的嘟囔着,“反正老子也不在乎。完不成就完不成。只要让我把那左撇子逮出来就行……我要在他脸上画个一模一样的叉叉……嘿嘿……” 他话这不是也挺多的…… 何垚在心里想着。 准备支棱着耳朵继续听一听更多能对自己有帮助的消息时,就听那道声音继续说道:“行了,这边没你的事了,你回去洗洗睡吧。” 第87章 添头 等到老黑嘀嘀咕咕走了,何垚见到了今晚第二个人。 跟老黑的高辨识度不同,眼前坐在一把椅子上的男人,长相跟气场都很普通寻常。 让何垚想找一个准确的记忆点都难。 “你可以喊我蛏子。料子都在这,你们这次要多少公斤?”自称叫蛏子的男人开门见山地问道。 “两吨。有吗?”何垚问道。 两吨、两千公斤,是牛波一跟程哥儿商量好第一次试水的原石数量。 这个数字在很多商家眼里,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却被他们两个跟玩儿似的敲定下来。 蛏子扭头看向他自己身后的一片黑暗。 何垚看不清那里面隐没着什么,但想来应该就是木那原石。 “数量没问题,但是我们不送货。”蛏子飞快地说道。 这是早就说好的交易条件。 他们可以提供车子,但不会派人押送货物到佤城。 这也是交易中风险最大的一环。 万一他们黑吃黑,那就是人跟货还有钱全嗝屁。 “我可以自己开回去,这个没问题。但是价格要重新谈。”何垚一字一句说道。 原石没有准确的定价,但市场会赋予表现相仿的石头一定的价格区间。 也就出现了仅供参考的“公斤价”。 细分起来要说很长时间,简单来说,就是皮壳上有表现的原石每公斤价高于没有表现的原石。 其中表现越好、越多、越诱人的那种,即便是在全蒙头的状态下,每公斤的叫价也逆天。 但是这都是在下游环节上才会出现的细分。 在这种靠量大致胜的源头上,没有那么清晰具象的分类,有的只有一个折中笼统的公斤价格。 上一次程哥儿从他们手上买走的那两包木那原石,公斤价格折合两千二国币。 这一次,肯定不能继续按那个标准。 “那你说来听听。我看看能不能商量……”蛏子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不知从什么地方变戏法似的摸出来柄短刃,在蛏子手上灵活一闪,最后没入何垚脚前方的地面。 “三十万缅币!” 何垚咬着牙根报出一个数字。 折合国币差不多九百块上下。 其实,牛波一跟程哥儿给何垚的价格范围,是一千五到一千八国币之间。 这应该是他们两个人商量出来,觉得最有可能性的一个价格区间。 他们到手能最大可能地赚、矿场方面又能比较容易接受的价。 缅国矿区有明文规定,不允许外国人进入。 所以牛波一跟程哥儿永远想象不到,这些矿石运出矿区的时候,价格有多便宜。 何垚虽然也不知道矿主们出货的准确定价,但有也木西的成交价在那比着,还有那时候时不时听进耳朵一两句,吴当手下那几个二道贩子的交谈内容。 得出的一个带有一定猜测性的数字。 蛏子没说话,站起身慢慢踱起了步子。 何垚既怕他不答应,又怕他答应的太痛快。 不答应其实也还好说,大不了可以继续一点点往上加价。 反正距离牛波一跟程哥儿的心理底价还有相当的加价空间。 但要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那何垚就差不多可以断定自己回不去、等着当炮灰的命运。 所以视线一点也不敢偏离,紧张的盯着蛏子的一举一动。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蛏子这外号用在他身上还真没起错。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就走出不来了。 蛏子人动起来,还真像个从壳里探出贝肉的蛏子。 “不行,得加钱!说一个你们能给出的价格上限。这价格……我没法跟上面谈!电话都不用打!” 不多时,蛏子开口了。 这种心理战,何垚还真经验丰富。 开什么玩笑,在角湾市场上,何垚每天都在面对客商们压价。 只不过这会儿,蛏子扮演着的是他天天扮演的角色。 何垚摊了摊手,“我人都在你们这了,还有什么谈判的筹码。这个价格是我们给出来的最高上限。这一次只是初步合作的第一次试水。我跟我的合作伙伴们,背后掌握的是,国内粤省跟瑞丽的两方翡翠原石最大的消化市场。跟我们合作,以后你们的料子根本不用发愁销路!更不用在乎什么旺季淡季的影响。风险是我们的、钱进你们的腰包。大家各赚各的一头。互惠互利、合作共赢!” “等着……” 蛏子丢下一句话,捏着手机隐没进了窝棚深处的黑暗里。 何垚只能时不时看见露出来的手机屏蓝光,以及蛏子简短的声音。 湿润泥土的土腥味带着浓重的水汽钻进何垚的鼻孔。 从这些矿主们削尖了脑袋,也要想方设法跟下游的收货客商建立联系的这一点看,就知道矿区那些敲骨吸髓的二道贩子日益膨胀的胃口,引起了矿主们的强烈抵触。 今天自己接触的这位背后的木那矿主,应该是个有头脑跟胆识的人。 而且没准还去国内有针对性的进修过。 在缅国可没听说过什么“服务态度”、什么“kpi”,老黑没听说过、弄不懂也情有可原。 不多时候,蛏子走回来了。 没有正面给何垚答案,而是说道:“你今晚把石头选出来,明天再上路。” 何垚知道这事成了。 只是奇怪的问道:“为什么不能连夜走?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我们回去需要运作的事情还有很多……” 他并不想在此作无谓逗留。 这些人、还有这种交易方式,总让他产生不了安全感。 而且他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浪费。 他回去还要从事自己这个身份该做的工作、该找的人、该报的仇、该赚的钱…… 然而蛏子根本不给他继续嘚吧的机会,伸手拧亮了一个充电电源灯之后,干脆闪人了。 一瞬间整个窝棚亮如白昼,何垚眼前是不计其数的翡翠原石。 谁能想到,一个不起眼的看守窝棚里,竟然真的堆满了金山银山啊。 时间有限没空浪费,说干咱就干! 何垚将刚才的百般顾虑、种种担心暂时抛在脑后,飞快地投身石堆,像个打窝的老鼠,连搬带抱加刨的忙起来。 手上那些全部因翡翠原石生出来的老茧,每一个都像是记载着对木那皮壳的记忆,上手的每一份重量,看在他眼中都能立刻折射进大脑。 他的判断标准简单粗暴行之有效,只要是重量超乎寻常的料子,不管大的小的,就像是逃不出如来佛祖掌心的孙悟空。 专注的何垚仿佛回到了矿区、回到了窝棚,回到了鸡不打鸣就去捡拾碎料的过去、冒雨搏命也要重回人间的曾经…… 只是人间风景无数,沿途恶鬼重重。 想要成为人,要在无尽同途恶鬼中杀出一条血路。 让自己成为恶鬼、才能了解恶鬼;洞悉恶鬼的弱点,方能招招致其毙命。 让他们闻风丧胆、让他们四散奔逃;让他们怕、让他们恨;让他们夜以继日无休止的彻骨恐惧,再不敢行半分侵扰。 那时候的自己…… 方能为人。 天亮的时候,蛏子跟老黑两个晃晃悠悠走了进来。 翡翠原石堆了满地,透过打开的木门,光亮照进了这个阴暗的窝棚。 “这么多……”老黑嘟囔。 “不多,二百八十七块。重量应该也没超多少……”何垚淡淡说道。 蛏子哈哈大笑,“超出来的部分……只要不过分,就当是第一次正式打交道的见面礼了。” 何垚心念一动,看着蛏子问道:“此话当真?” 蛏子大手一挥,“你问问老黑,我说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过。” 这会儿的老黑像个气氛组,连连点头,“我说的话你不用信,他说的你不用担心……” 何垚摇摇头,“我选出来的这些翡翠原石,重量盈亏超不过十公斤。但既然有这么一说……我想问的是,这一堆石头是做什么用的?” 顺着何垚手指的方向,地上散落着一堆原本就胡乱扔在那的,几十块个头不大的小石块。 蛏子开口解释道:“我们从矿区把料子运到腊戍也不容易。路上难免磕磕碰碰……也难免会有一些不知道怎么掺杂进去、价值不高的碎料子。” “跟你们合作,我们是带着长期诚意的。你选的那些原石,好歹也都过了一遍筛的。这些么……你不用管,我们也不会卖给你们,等后面你们找算上门,说我们黑心肠……” 说完,像是洞察了何垚的意思。 蛏子又转了转眼珠子,“你个人要是感兴趣,我就做主送个人情,权当添头。祝咱们合作愉快!” “成交!”何垚毫不犹豫的说道。 蛏子冲门外挥了挥手,涌进来几个结实的汉子,开始将何垚选出来的那些木那原石搬运到门口的手推木板车上。 何垚则是看了看地上胡乱丢着的一条破麻袋。 拎起一条,蹲到那堆散碎料子前,小心的将料子捡拾到麻包里。 老黑走过来,居高临下看了那堆石块半晌,可能也没看出什么门道,低声念叨,“你这人也是缺心眼……这些玩意儿……算了,随你……” 第88章 我才是你的解药 可能是因为前半段一切顺利,也可能是对即将到账的期待。天亮以后的蛏子跟老黑,对何垚的态度还算不错。 何垚心情也很不错。 跟在蛏子跟老黑身后,何垚重新钻回了车子上。 那些汉子还在一车车、一趟趟用手推车将二百多块原石,运到路边停着的一辆破皮卡车上。 见何垚在打量,老黑说道:“这车子你到时候开回去。给我们个定位,钥匙留车轮上。后面我们的人自会去开。” 何垚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同时问现在要去什么地方。 副驾驶座上的蛏子说道:“回村过地秤。” 话音刚落,老黑就发动车子先一步载着他们朝前面开去。 路上何垚跟两人分别添加了联系方式。 蛏子最后说道:“这一单成了,以后你们这条线上,你就负责跟我们直接联系。不要再过其他人的手。 说远不近的地方,的确坐落着一个看上去人口应该不算多的小村子。 破落中带着几分久经沉淀的时间印记。 随着老黑将车子开进他们所在的地方,何垚觉得眼前看到的并不是一个村庄,倒更像是一个小型营地。 一排平屋,围绕着村子中央腹地的一个公共场地呈半圆形环绕。 平屋前面,进进出出的都是身穿跟老黑相仿的暗色迷彩装。 给何垚的感觉就像是误入了军.营后勤处。 但是他很识趣的没问,不想知道的太多,给自己徒增麻烦。 就连那个村中央的空地,也像是个简易的小型训练场。 只能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气氛倒是显得日常又随意,带着那么一点农家庄舍的一日清晨。 除了这会儿空地中间竖起的一根巨大圆木柱子上,捆绑着一个跪坐在地的男人。 隔着一定的距离,何垚能感觉到那人应该是已经奄奄一息,有进气没出气,就等着彻底断气的那一刻给他一个解脱。 可能是看他看的入神,从驾驶座跳下来的老黑随意瞥了一眼,自证清白般说道:“我们可是好人。是那个疯子不开眼的自己闯进来。见人就打,像头蛮牛。找自己女人,也不知道看这是什么鬼地方……草,这里要有他么的女人,早爽翻天了。狗.日.的,点了老子一肚子火。” 被他这么一说,何垚看那个人的身影,竟是越看越眼熟、越看越觉得像一个自己认识的人。 这个联想让他立刻拔脚朝那人的方向跑去。 身后老黑像是想跟上去,反被蛏子一把拉住,“先看看什么情况……” 马向雷像条马上就要功成名就的咸鱼,腮都不会动了。 上半身赤膊、下半身仅着条平角短裤。身上虬实的肌肉这会儿泛着一层被晒烤出来的油腥子。 让何垚不合时宜想到,撒了把葱花用猪油吊出来的高汤。 “马向雷!醒醒!看着我!认识我吗?” 何垚扳着他肩膀摇晃起来。 马向雷艰难的睁开眼睛,眼神压根无法聚焦。 嘴唇裂着豁口,因为缺水的缘故,不见血液渗出,只有区别于惨白嘴唇的鲜红嫩肉,形成触目惊心的鲜明对比,却缓缓吐出一个字,“草……” 整个人随后脑袋一歪,任凭何垚怎么喊、怎么扳,都没了丝毫反应。 …… 何垚原本以为,手头上的一亿八千万缅币要用在这次进货上,但因为昨晚另外有所发现,让他暂时打消了那个念头。 如果此行顺利,后面机会还多。 钱可以用在更着急用钱的地方,比如先找到阿坤的下落。 不管是雇人寻找,还是从吴当手里要人,何垚知道,这都是围绕着钱来的。 能省下这笔钱,对他来说是相当好的结果。 所以他才那么开心。 但人有时候跟钱之间,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缘分。 何垚叹了口气,从破皮卡车后视镜里,看了看这会儿躺在后排座上,仍然人事不省的马向雷。 一亿五千万缅币买回来的命、跟自己屁大点关系没有的命。 上赶着去那种地方送死、又没投胎的途径。 祸害的反而是自己的钱包。 想死不能死远点? 非得让自己撞见。 自己怕不是快死了,才跟赶不及似的积功德的心泛滥成灾。 不过还别说,有了这一路的愤愤不平、自怨自艾,原本提心吊胆的行程倒是走得又快又平坦。 赶到回佤城那个必经路口的时候,何垚看到等候在路边的一辆马拉三轮车。 旁边树荫里站着的牛波一,以及戴着墨镜穿着花花绿绿海边度假装、坐在马车里的程哥儿。 “你这又是唱哪出呢?” 何垚干脆将车子停在马车旁,降下车窗,冲明显像是雇花车出来游玩的程哥儿问道。 “那当然是欢迎你凯旋归来,顺带看看异域的别样风情啊。知不知道我们国内有句话,叫做踏马归来?我给你应应景,你小子别不领情。” 程哥儿一边不着调的说着,一边从马车上往下钻。 “你小子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一百八十万国币就搞定这一车料子。太他么悬了,你知道吗?我接到电话的时候,差一点就松口了。还好牛哥心理素质杠杠的!” 何垚越听越糊涂,“什么电话?什么松口?” 到牛波一走过来,才算是正经解答了何垚的疑惑。 不知道是蛏子还是老黑、或者别的什么人,给两人打来电话。 声称跟何垚谈崩了,给他们最后一个机会来个一口价。要不然要货货没有,连人也得折进去。 程哥儿差点张口就把一千八国币一公斤的价给喊了,被牛波一抢了先。 他表示,他们的出价全权由派去的人负责。只要这一单成了,一个月内立刻安排第二次大宗进货。 何垚这才知道,今天怎么蛏子跟老黑看自己眼里都冒光呢,敢情他们还耍了一手。 还好自己抱的是牛波一大腿。 这程哥儿妥妥就是个坑队友的货! 何垚趁着牛波一跟程哥儿兴头上提出自己的意见,要想稳固眼前这条拿货的路子,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对方相信他们的实力。 答应了一个月的期限,并不足以让他们将手上这些原石运回国内去变现。 毕竟整个运输流程走下来,差不多也要半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能抵达国内。 而最终成交更是需要一个过程。 他认为眼下最稳妥便捷可行的方案,就是在佤城当地出手。 何垚相信,对比运输途中承担的巨大风险,还有大大缩短的时间成本,自己这个提议足以让两人心动。 自己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两人想要什么。 程哥儿有些拿不定主意的看着牛波一。 牛波一则是看着何垚,“这方面你比我们两人任何一个更有发言权。可是存放这些料子需要场地、把料子带去市场也需要人手……这些……” 他语气虽然充满不确定,但是眼睛一直看着何垚。 何垚知道他是在等自己主动说。 “人手我来负责。至于场地……我前两天看到钱庄旁有间空置的小店面。门头很小,内里狭长。是个适合暂时用来做仓库最合适不过的地方。就是需要一定的租金。” 程哥儿活动了一下上半身的筋骨,得瑟的说道:“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在我这是道送分题。走着,哥带你去体验一下金钱的酸臭味。你这趟大功一件,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全都从了你。” 余下的事还有很多,何垚只得载着料子,先将马向雷送去医院,交由卡莲暂时照料。 在车上,看着卡莲艰难的扶着马向雷往医院里面走。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的身体、卡莲抱着马向雷公狗腰的肌肤相亲,还有马向雷从卡莲肩头垂到胸口,不时会碰触摩擦的大手…… 明知都是无意识和不得已的接触,何垚心里还是有种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就好像自己养大的小猫咪,被别人强行抱在怀里说撸就撸,又摸又亲的那种不适感。 他甩了甩头,将这种占有欲赶出脑海。 卡莲今天又是跑钱庄、又是找牛波一跟程哥儿送钱。往来奔波已经辛苦。 如今又给她安排这些额外的负担不算,还把她当作自己的附属品。 自己还是个人? 看样子心里那晚被卡莲撩拨起来的火,还是没消。 这样下去可不行…… 目送着两人进了病房楼。何垚调转车头,将车子开出了医院,匆匆赶往钱庄的方向。 他不知道,在卡莲转身,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脸上露出的一抹得意中又带着几分小奸诈的表情。 卡莲是什么人? 她最懂什么、最了解什么? 曾经每天做的最多的又是什么? 她知道如何撩拨男人心里的火,更知道如何通过区别对待助长和加强男人想占有的欲望。 于万千敌军中精准锁定战将,将这个目标拿下、让这个目标最先释放,都是她擅长且拿手的。 小样儿,你拿什么跟我耗。 只有我才是你的解药。 卡莲奸诈又羞怯的笑意,绽放在她唇边。 第89章 出个价吧 在程哥儿金钱魔法的促动下,一切进展效率高的惊人。 何垚驱车赶到钱庄去的时候,那辆拉花车的马儿正站在路边喷着剧烈的鼻息吐着白沫子。 赶车的面色疲惫,眼里却闪着兴奋的光。 看样子,程哥儿又不知道许诺了多大的好处,让这赶车的对马儿下了重手。 店面已经盘到手,程哥儿甚至连卸货的人手都找好了。 何垚的车子才刚刚停稳,就有阿弟翻上后斗,投身积极卸货。 等待的过程,何垚大致将自己的经历跟两人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马向雷那段也大略提了一嘴。 虽然是无关紧要的意外情况,但何垚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是三人最应该彼此信任通力合作的重要节骨眼,也是难免心怀猜忌胡思乱想的一个阶段。 他不想因为这点节外生枝,酿成不必要的隐患。 不过明显牛波一跟程哥儿也不关心马向雷这么个人,他们如今所有的关注点都放在这些原石身上。 虽然对他们两个人来说,每人一百万不到的投资,可能还不如他们随随便便下手一块天价原石来的更多。 但今天这件事的促成,对他们三个人来说都是一个全新的里程碑。 可能对何垚跟程哥儿的意义,更甚于牛波一。 何垚自不必说,程哥儿完全就是撸起袖子大干一场,让所有人瞪大狗眼重新认识他的架势。 看得出来之前应该是处处被他家老二强压一头。 虽然他口口声声那是个败家子儿,可何垚觉得他自己……也大差不差吧。 不过总的来说,程哥儿不算一个坏人。 就是有些不着调。 这会儿追着何垚问,有没有见到那个肤白貌美的长腿美人儿。 何垚没好气的回了他一个白眼。 还肤白貌美大长腿,自己他么连长腿母蚊子都没空看一眼。 整的自己不像是脑袋别裤腰带上搏命取料子,倒像是风花雪月去了似的。 这要真有他说的那种女人,出现在那种地方,怕早就沦为祭品被争相啃食了…… 不对。 程哥儿上次回来的时候,自己真的迎光看到过车里坐着一个长头发的女人…… 三人等在一边抽烟的空,牛波一突然开口问道:“今天一整天都没看见徐二,他干什么去了?” 程哥儿的眼睛却看向了何垚。 何垚一愣,“我没见过徐老板。” 程哥儿紧接着露出一个老神在在的笑容,伸手大力拍着何垚的肩膀,“阿垚,我这个人不堪什么大用。但就一点,仗义、疏财又懂人心所向。徐二今天办的事……真的……我就这么说吧,你不要太崇拜哥,哥本来就是万人迷,也不在乎多少你一个。” 虽然他自己嘴上说着不堪大用,但那隐形却翘上天的尾巴,隔着空气何垚都得抬着脑袋才能看。 何垚知道他又开始卖关子。 笑了笑没接话。 他一个公子哥儿,能懂什么世间百态下的人心所向。 人的心不重样,所向往的更是千奇百怪、光怪陆离。 所以压根没把他这番话听进耳朵里。 牛波一更是早就习惯了他的不着调,更不会把他想一出是一出的话当回事。 料子卸完,程哥儿豪迈的发着票子。 好像那全都是些无用的纸。 打发完所有的人,最后程哥儿将这里的钥匙递给何垚。 何垚愣了,连忙摆手,“我的时间不够自由。每天带阿弟们过来取一趟货就足够了。” 他可承担不起这么重大的责任。 光是看看吴当对店里那些原石的在意程度,一天两三遍的清点就知道利害关系。 自己没有这个野心,更不具备承担后果的能力。 程哥儿嘿嘿笑了一声,“也行。你现在不拿晚上也得去找我们。那我就暂时收着。晚上见。” 说完竟然扯着牛波一走了。 何垚还真是被他整这一出给闹糊涂了。 寻了个相对僻静的地方把皮卡车停好,按照说好的把车钥匙留在前轮的轮胎缝隙里,用手机给蛏子发了个定位,这才走了。 何垚虽然惦记着马向雷的情况,但一想到自己到现在都没出现,不去看看情况,他担心晚上吴当杀去医院。 为了去掉这一层隐患,何垚准神朝角湾市场的方向走去。 没想到的是,进门就看到徐二跟一个何垚从来没见过、穿着缅国军服的男人坐在中介店的沙发上。 身后还站着一个疑似翻译的随行人员。 佤城的街面上,甚至角湾市场里面都不少见这种着装的人。 缅国的军.服颜色何垚见过两种,一种是淡黄色,还有一种就是眼前看到的深绿色。 他不知道代表着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区分这些人的身份、职位,但他只要知道是自己绝对惹不起的就对了。 沙发一侧的座位上,坐着笑脸相迎的吴当。 看到何垚进门,吴当站起来先是下意识骂道:“你他么怎么才回来……” 脱口而出之后像是意识到不对,连忙毕恭毕敬的弯腰冲徐二说道:“就是他了。” 何垚百思不得其解,这徐二究竟是什么来头,能让吴当这样的地头蛇都毕恭毕敬的。 但很快就意识到,让吴当毕恭毕敬的不是徐二,而是徐二身边那个穿着军.服的男人。 徐二跟他通过翻译一番沟通,确认落实了何垚的身份之后,军.服看向吴当,用缅语说道:“就是他了。我也不让你吃亏,你开个价,徐老板这边说照单全收。” 吴当面露难色,看着军.服,显得很是委屈,“这阿弟是我从遭灾矿区一点点扒拉出来、手把手调教到现在。才能看料子、会赌石。刚刚能创造利润……我还花了大价钱,好心救了他一条命……这就把人带走了……我……我这店里不好办啊……” 军.服没说话,扬扬手示意翻译将话转述给徐二听。 徐二就一句话,“出个价。” 第90章 如果这都不算爱…… 虽然吴当歪曲事实,让何垚觉得愤怒。 但第一次被人坚定选择的那种动容,又让何垚心头发哽堵塞,以至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吴当的嘴还在开开合合,至于说了些什么,何垚再也没有听进去。 他知道徐二出现在这里,未必是他自己的意思,却绝对跟程哥儿脱不开干系。 不久之前程哥儿坏笑的模样、得意的嘴脸通通浮现在何垚的脑海。 这个在自己眼里纨绔又不懂人间疾苦的公子哥儿、这个吊儿郎当连价都还不好的富二代、这个天天招猫逗狗宛如花蝴蝶的花花公子…… 此刻竟然让何垚特别想不顾形象的大哭一场。 他知道程哥儿是好意,帮助自己脱离苦海。 可的确让何垚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他不离开,不是不想走,而是不敢啊。 现在事情发展至此,已经不再是他个人的去留问题。 而是发展成了吴当跟军.服两方之间,谁不买谁的账、谁不看谁的颜面。 军.服已经升起明显的怒意,重重拍了面前的桌子。 上面放着的水杯跟着跳了两下,连带着里面的茶水都跟着蹦出来。 洒在桌面上,像何垚憋回心里的眼泪。 “一个阿弟而已,是不是要我把人拉出来,天天在你门口操练?今天开始查你店里所有人的马邦丁。现在!立刻!” 吴当屈服了。 他虽然不舍得放了何垚,却不能不顾后果。亲手交出了那张空白的欠款单。 何垚本就不欠他,自始至终顾忌的就是阿坤摁了手印的这张能要他命的纸。 然而吴当却死咬着自己根本不知道阿坤的去向。 说他是跟钟楼的女人勾搭成奸。自己都还想把人翻出来,打断他第三条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跟有些人有样学样,当情种。 何垚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怕是假的、更怕是真的。 至少被掌握在吴当手里,不会送了命。 可要是…… 何垚不敢想。 血红的眼睛瞪着吴当,质问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为什么瞒着自己! 回答他的只有吴当的冷哼,“市场里的阿猫阿狗那么多,怎么?你们是镶金边的?一个两个我都得管杀管埋管哭丧?” “貌垚,我会送你一个超级大礼。你千万等着,好好看……” 出门的时候,吴当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何垚,说出这样一句话。 浑浑噩噩被徐二带出中介公司,徐二千恩万谢先送走了军.服。 然后才笑着看向何垚,“恭喜重获新生。这么大好的日子,笑一个。” 何垚是真的笑不出来。 烈日下整个人只觉得冷。 阿坤不见了踪迹,让他冷;远在矿区的老头会不会被吴当记恨报复,让他冷;还有卡莲…… 自己脱了线,那吴当一定不会放过卡莲。 这一点,何垚深信不疑。 吴当不但会把卡莲重新带入黑暗,更会把对自己的愤恨,变本加厉的宣泄到卡莲身上。 只要一想到这个无辜的女人,因为自己将要承受的非人折磨,何垚感觉脑子都在充血。 可是何垚知道,做人最怕贪得无厌。 难不成让他求着徐二,求着徐二跟军.服说,还有一个自己的女人,也要打包救? 他很清楚程哥儿在缅国、在佤城并没有那么手眼通天,并没有缅国军.方的背景关系。 能劳驾那位军.服出面,最起码是舍了财砸了钱的。 这会儿的何垚,只是一只动物园里玻璃幕墙后的困兽。 他哆嗦着手,掏出电话开始一遍一遍给马向雷打电话。 但是电话一遍一遍都没有人接听。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跟徐二道的别、也不知道徐二还说了什么,他眼里只有一个目的地。 医院里,马向雷静静躺在床上,还没醒过来。 揣在裤兜里的手机发出蜂鸣震颤,却根本等不到人接。 何垚冲进来的时候,卡莲没在。 他抓住每一个经过的医护人员,每一个经过、进出病房的人问,有没有见过一个长的特别漂亮的女人。 特别漂亮。 个子高高的、眼睛大大的、头发长长穿身紫色特敏。 所有人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何垚,一边摇头摆手,一边敬而远之。 何垚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整个人滑坐到地上,大脑里空白一片。 这时候,卡莲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阿垚,你这是怎么了?” 何垚抬头看去。 卡莲正端着一盆水,眨着大眼睛关切地望向自己。 “他身上的皮肤全是油。刚刚来扎针的护士说,赶紧收拾一下,要不然后面她们可不来了……我就想着帮他擦一擦上半身……” 何垚起身,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他说不清自己对卡莲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他只知道这跟自己在面对美琳时,那种名为爱情的炽热情动,是完全不一样的。 可他还是会担心她、怕她受伤害;愿意在危险来临的时候,将她挡在身后;也相信她可以成为自己背后的眼睛。 可这…… 如果不是爱情,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 人的境界,会随着阅历跟见识的增长而越升越高。 从前想不明白的很多问题,会在经过很多很多事情之后,大彻大悟。 这个疑惑,陪伴了何垚很漫长的日子。 直到她变成不可触、不可及,尘封在心底的记忆时,有那么一天他才明白过来。 其实自己对卡莲的感情,就是阿坤对自己的那种感情。 绝望的世界中、相互取暖的日子里,卑微如尘的自己,曾被一个人全身心的托付、信任、依赖甚至仰望。 不高大的自己,是她全部的精神支撑。 被全心以待、被奉若神明。 每一句话都成为她的人生信条、每一个指令都是她赴汤蹈火的力量。 自己让她活,她就是让男人爱极了恨怕了的淬骨鸩。 自己让她死,她就毅然松手笑奔黄泉的…… 患难真情。 第91章 撒野 “阿垚,你这是……做什么?这里人好多……”卡莲手中的脸盆咣当落了地。 四溅的水花像是看热闹的孩童,追在两人的脚边翻腾跳跃。 “我以为你不见了……答应我,这段时间离吴当远远的。也不要接触任何跟吴当有关的人或事……答应我……好吗?” 何垚语无伦次的表达着自己想要说的内容。 不知道卡莲究竟听进去多少。 她脸色羞红的看着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每一个人。 或笑或指点着她跟她的男人。 第一次有个男人,在人来人往的地方将自己紧紧抱在怀里。 而不像从前那些人,在没人的地方掐着自己脖子用强,在有人的时候甩自己耳光骂贱。 她用力回抱着何垚,轻拍着他的脊背,回应着他突如其来的汹涌情感。 失去阿坤的下落,让何垚格外没有安全感。 他怕连身边最后一个伙伴也离自己而去。 他也是个人,他也需要用来自外界的力量,支撑着他坚持走完应该走的路。 等到确信怀里的人是真实存在的,何垚才松开了卡莲,将她拉进病房,跟她说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卡莲甚至一点都没有为自己感到担忧,整个人都在为何垚欢呼雀跃。 这一番动静,终于让躺在病床上的马向雷醒了过来。 转动着眼睛看到何垚,沙哑又虚弱的声音说道:“我还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我还在想,老子都要死了……怎么还梦到个带把的。也太不公平了……” 何垚收拾好情绪,笑骂道:“你现在要是敢死,我就……” 想了想,似乎自己还真不能把马向雷怎么样,顿时卡了壳。 卡莲将马向雷扶起来,靠在枕头上。 又帮他接了一杯水,放在桌头,然后说自己重新去打盆水来,便悄然离场。 “你怎么会在腊戍?” 何垚看着马向雷用嘴唇微微抿了一口水,沾湿嘴唇,开口问道。 “我打听过,豹焕以前就在那里。”马向雷说道。 “以前?现在呢?找到人了吗?”何垚追问道。 马向雷摇了摇头,“我得到的消息,就是他以前在那里出现过。我去也是想知道他后面去了什么地方……大意了,里面有两个人身手加在一起,不输我……” 结果不用他说,何垚也不瞎。 更具体的何垚没有追问,他大致能猜的出来。 如马向雷这样艺高人胆大的人,必然想过打趴一个,逼问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只是这个想法很明显没能成真,最后被反杀,成了俘虏。 “你怎么会在那里?”马向雷反问何垚。 何垚便将自己的去向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他可打不过马向雷,就算对方只剩半条命,也能拉自己垫背。 有些话还是赶紧解释清楚,避免被殃及无辜。 马向雷输了能量液以后,恢复的速度,看在何垚眼里简直可以用变态来形容。 不过马向雷说,腊戍那些人倒也没怎么虐待他,自己就是晒脱了皮脱了水,补充到位恢复起来自然很快。 何垚问他接下来作何打算。 马向雷只是摇了摇头,没说话。 不知道是没想好,还是什么其他的。 何垚表示如果有需要,自己可以尝试着帮他从蛏子跟老黑嘴里打听一下。 他也没作反应,不知道在想什么。 何垚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这种事说什么都没用。 自己感同身受。 一时间气氛有些冷场。 这时候,马向雷的手机响了。 他连忙摸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皱起了眉头,“看门子的那个女人。” 然后将电话接了起来。 电话音量不算小,何垚勉强能听个大概。 看门的女人说,马向雷之前问的那个女人回来了,问他愿意出多少钱。 如果出的价钱合适,她可以带他去找那个女人。 她听钟楼的女人们说起过这件事。 因为马向雷一直没回去,所以才打电话过来问。 何垚连忙站起身,冲马向雷说道:“告诉她,多少钱都可以。一定要带我找到那个女人!” 那是唯一能知道阿坤下落的人。 马向雷冲电话里说道:“钱不是问题。你等着,我马上来。” 挂断电话,他翻身就下了床。 何垚说道:“要不然你好好休息。钟楼那边我自己去就可以。” 马向雷却固执的摇了摇头,“不行,我要去。万一她也知道我姐姐的事……说不定能有更多收获。” 何垚见他这么说,便也没再坚持。 只是确认他身体没问题,这才和他一起往病房外走去。 门口遇到卡莲,问两人要干什么去。 何垚不想带她去钟楼,却也不放心把她自己留在这里。 思来想去,还是带上了她。 三个人出医院拦了一辆车,匆匆忙忙赶去了钟楼。 小院里,胖女人吐了一地的槟榔。 红色的汁水渗透进地面,留下一个个斑斑点点。像钟楼里的女人们挨过的打、流过的血,看的人心头发紧。 “你们能出多少钱?”胖女人问道。 卡莲拽着何垚的手,低声说道:“我都说了,我也可以带你们去……不用给她钱……” 胖女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刻薄的看了何垚一眼。 然后瞪着卡莲,恶毒的说道:“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那女人院子里可有你见了就没骨头的人。老娘帮你擦屎擦尿那回,你可不是这副嘴脸。现在他们就在那,你敢去吗?你是个什么东西,挡我财路?” 卡莲的脸唰的一下惨白。 何垚伸手抓着她冰凉的小手,因为阿坤强忍着自己的怒火中烧。 可另一只手掏兜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没带现金。 胖女人鄙夷地看着何垚,“啧啧……还真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实在不行,可以把她送回来啊。贴补贴补家用也是好的。你看看你这小身子骨,都快被榨干了……” 何垚伸手抓住了胖女人的衣领,将她从石凳上提起来。 眼中喷着强烈的怒火。 第一次这么想揍一个女人。 胖女人却一点也不怕他,“怎么着?想打人?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钟楼不是给你撒野的!来人呐!杀人啦!” 面对胖女人杀猪般的尖叫,马向雷用力拽开了何垚的手,“不能意气用事,看看我。” 何垚知道他指的是腊戍的经历。 瞬间体会到了马向雷冲动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 第92章 软蛋才只敢欺负女人 卡莲也同一时间扑了过来,扯着何垚的胳膊,“阿垚,你不要这样。钟楼里面有专门看管我们的打手。你打不过他们……” 胖女人脸上浮现出一个讥讽的笑容,迎着何垚的目光,无比恶毒的说道:“你女人最知道那些男人有多强多厉害。他们可是一有时间就往她那里钻,走了以后她连床都下不来。你要是想知道,可以问问她啊。” 马向雷将女人拎到一边,依然在试图阻止何垚,让他不要冲动。 何垚只是反问道:“马向雷,我问你。如果今天有个人,当着你的面这么说你姐姐,你会告诉自己应该冷静吗?” 马向雷一愣,挡在何垚面前的胳膊瞬间放下了。 然而何垚还没走到胖女人面前,小院的门口就冲进来五六个强壮的男人。 那种身材让人一看就会觉得不当打手可惜了的既视感。 卡莲看到他们立刻开始止不住的瑟瑟发抖,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蹲在地上,像一只受到惊吓把脑袋别进翅膀的鸵鸟。 只不过何垚这会儿顾不上安慰她,因为那些人已经朝着自己扑过来。 打头的是一个肤色深邃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 他手上拎着根长长的木棒,一边朝何垚冲过来,一边狞笑,“既然来了,就留下点什么吧!” 何垚一边闪身避让,一边连忙朝四下环顾。 看看有没有趁手的能当武器或者能起到防御作用的东西。 只不过对方来势太快,何垚大脑中还来不及做出判断,对方的棍子就已经甩了过来。 何垚飞快后退两步,堪堪躲过这一记杀招。 摸过墙边靠着的一把扫院子的大扫帚,抓在手里跟横肉男周旋起来。 男人的棍子被何垚手上扫帚的枝条缠住,非但没能近他身,还被枝条上吸附的尘灰弄了一头一脸。 几次之后,男人顿时火起,冲自己身后持械却没有上前战斗的同伴们喊道:“你们都特码死人吗?今天不给他足够的颜色看看,以后但凡有点姿色的就有样学样,勾搭汉子出逃。难道以后你们想从看门子的老娘儿们身上找快活?” 这话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同仇敌忾。 他们涌上来,七手八脚、你勒脖子我抱腿,以绝对的人数优势,不多时就将何垚死死压在地上。 自始至终,马向雷都垂头站立在一边,不敢看何垚的方向。 何垚承认,自己心里曾是期待着马向雷能出手的。 他出手,这些歪瓜裂枣根本不在话下。 但是他没有。 何垚却无法指责他、埋怨他。 对马向雷来说,自己是个外人。 但钟楼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掌握着他姐姐下落的知情者。 他可以只身闯腊戍,跟他们玩命、让自己涉险,却不敢开罪这些宵小之徒。 何垚可以不怪他,只是仍然觉得这个世道有些草蛋。 满脸横肉的男人走到何垚身边,抬脚踩住他的脸,“你不是挺狂吗?你特码继续横啊。我呸!” 卡莲尽管身体仍在发抖,但看到何垚被他们控制被他们当众羞辱,还是尖叫着冲了过来,试图撞开男人,让他的脏脚挪开。 然而人根本没机会到近前,就被横肉男一巴掌给扇翻在地,“给你脸了!” 不过他还是放开了何垚,转而走向卡莲。 伸出手扯住她的头发,就那么拽着把她拖到了石桌旁。 横肉男转头阴恻恻地看着何垚,“今天,给你开开眼。” 说完单手从卡莲背后反剪住她的双手,神色轻松的仿佛抓住只是一只兔子的耳朵。 另一只手粗暴又快速的将她的特敏拉起,然后对着半球放荡的吹了一声口哨。 卡莲尖叫着,拼命挣扎中有几次踢到了男人。 可能是看她的反抗过于激烈,也可能被踢到吃痛。男人竟毫不犹豫的拽着卡莲的头发,将她的脑袋朝石桌上狠狠磕了上去。 卡莲整个人立刻像一条冬眠的蛇,软趴趴的顺着桌子滑到地面上。 然而即便这样,男人也没有要放过她的打算。 他提着卡莲让她重新趴在石桌上,转头嘿嘿狞笑着看向何垚,“这就是在我们的地盘撒野的代价,你给我看好了……” 可能是看到眼前香.艳的一幕,那几个摁住何垚的男人开始心猿意马,手上的力道渐松。 甚至还有一个耐不住也跑向石桌,开始跟横肉男一起上下其手。 何垚瞅准机会,卷着身体在地上打了个滚,卷起一片地表的尘土。 等那些人松手掩口鼻的时候,何垚整个人朝着正在解裤带的横肉男狠狠撞了过去。 仓促间的爆发力,似乎永远差那么一点。 横肉男被撞的一个趔趄,但很快就稳住了身形。 “软蛋才只敢欺负女人!今天要么你弄死我、要么我弄死你!来啊,崽种!” 何垚怒目圆瞪,舌尖死死抵住那颗断牙。 “就你这小胳膊小腿,还不够老子……” 横肉男的话音还没落,原本一直在挺尸的马向雷,发出了一声悲愤的怒吼。 整个人宛如摧枯拉朽的金刚下山,只一脚就把男人踹到了院墙上。 男人重重撞在墙上,发出一声惨叫。 紧接着就要爬起来跟马向雷拼命。 但马向雷根本没给他起身的机会,又是一脚狠狠将他跺回墙边。 何垚趁这一点喘息的时间,伸手探过卡莲的鼻息,然后将她的衣服整理得体。 然而横肉男这种人最懂得拣着软柿子捏。 马向雷他打不过,但他觉得自己能再次逮住何垚,然后令其余人投鼠忌器。 他毫不犹豫灵活的绕过马向雷,一边冲向还在照料卡莲的何垚,一边冲那几个傻眼的同伴吼道:“你们他么的倒是上啊!” 那几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朝马向雷冲过去。 横肉男冲过来的时候,何垚飞快闪避的同时,伸出脚将他绊倒在地。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自己整个人的重量,重重压在横肉男的身上。 这一下暴击,让横肉男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开始翻起白眼。 何垚抓住他的头发,在地上转了一个又一个圈,将原本即将晕厥的横肉男给生生疼醒,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声。 何垚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身染鲜血灰头土脸。 他阴森森的冲横肉男说道:“你应该庆幸,我不想你死得那么痛快,要不然这会儿你早就死透了!” 死一点也不可怕。 肉体的疼痛也是暂时的。 何垚想要的,是让他们生不如死,天天如行尸走肉提心吊胆的,不敢死去、更不敢活下去。 第93章 湘妃旅店 等到何垚玩累了、厌倦了、突然觉得没意思了。 他松开扯着横肉男头发的手,面色平静的听着他们撂狠话、看着他们屁滚尿流。 他在刚刚想明白了一件事。 为什么自己一定要有钱有势。 如果单纯只是像刚才那样暴揍恶徒、徒手泄愤,那只要把自己的身体锻炼的如马向雷一般,就能够抵挡生活中大部分的恶意跟伤害。 但是你看有什么用呢? 刚才发出杀猪叫的人,转头依然可以恶狠狠的威胁你、恐吓你。 刚才差一点死了的人,依然有机会跳起来给你一刀。 他们心里根本没有半分的悔意。 被他们逮住机会,他们就会疯狂反扑。 只有在绝对悬殊的实力面前,他们才不敢放肆,而只敢向你乞怜。 求你放过他、求你不要伤害他。 这就是何垚拼命往上爬的动力。 他走到瘫坐在地上的胖女人面前,冲她露出一个笑容,“给我好好活着,千万不能死。今天跟从前,你带给卡莲的所有羞辱,在不久的以后,她会一一亲自向你讨回去。” 说完,他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 抱起卡莲,大踏步走出了院子。 马向雷站在原地,脸色接连变幻了好几次,最后还是走到胖女人面前,“那个女人究竟在哪?” 胖女人这会儿也不惦记那点身外之物了,哆哆嗦嗦连指带比划的跟马向雷说清楚了位置。 马向雷回到自己租住的房间,收拾了自己为数不多的一点行李,塞进背包转身走了。 他们曾经被教导,要做比冷血动物还要无情的人型生物。 他曾经每一项数据都优异,让他觉得自己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可是这一次深入缅国,他突然发现。 以前的赫赫战绩,其实都是周详细致的安排部署为先,亲密无间、合作默契的生死战友为辅,最终才得到的一个必然的结果。 这些都是计划成功、目标完成的前提跟先决条件。 离开这些,世界上根本没有孤胆英雄。 原来,这就是以前前辈们经常说的,个人要永远无条件服从团队、个人意志要永远低于集体意志。 那时候他片面地以为就是听话、服从、配合。 经历了这一段时间接连的吃瘪,他才明白,其实那些话那些事,都是在告诉自己一个道理。 团队的力量才是巨大跟不可战胜的。 他以为何垚会开口求他帮忙。 但是并没有。 他以为何垚跟那个叫卡莲的女人在一起,只是一时兴起。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醒来两相忘。 但他没想到,何垚那种挨不过自己两拳就得倒的小身板,竟然会为卡莲拼了命。 马向雷为自己刚才的权衡利弊而感到惭愧。 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他背着背包,走进了胖女人告诉自己的那个院子。 当他宛如杀神降临,一脚踢开传出荡漾声响的房门时,床上两团缠在一起的肉发出惊恐万状的叫声。 如果是以前,马向雷会转过身,倒计时他们穿好衣服的时间。 但是今天,他反手握着利刃,步步逼近、声声压迫,“阿坤在哪儿?” …… 何垚抱着卡莲回到院子的时候,只有王义一个人站在院子中央。 “对不起了阿垚……我也是奉命行事……” 他们曾经一起吃肉一起喝酒、留下过欢声笑语的石桌上,如今只有程哥儿送给自己的那个登山包,孤零零地躺在上面。 也是,自己好像还真是没有理由继续住在这里。 何垚的行李很少,甚至不能将一个登山包完全装满。 他看着王义,“王义大哥,能不能让我先把卡莲扶进去休息一下?我去一下厕所,很快就好。” 看到王义点头,何垚将卡莲送回房扶她躺好,自己转身进了厕所。 他当然不是为放水,他是要把那块后江带走。 等他走回院子的时候,王义已经不知所踪。 应该还在附近的什么地方,可能不想面对这一幕吧。 毕竟,不管感情怎么样,离别都不是件快乐的事。 桌子上除了自己的背包外,多了几张纸钞跟一枚挂着小木牌的钥匙。 这个小木牌辨识度很高,何垚一眼就认出来,是位于角湾市场旁,一条窄小弄子里的旅店。 外地客商们都管它叫“湘妃旅店”。 小木牌跟旅店的招牌一样,原本都是红色。 只是时间久了,红色的漆面斑驳,跟老旧的原木底色呼应,看上去宛如湘妃竹上据说是娥皇跟女英留下的斑斑泪痕。 久而久之,就有了湘妃旅店这个名字。 以至于原来真正的名字都已经没人记得也没人喊。 细蒙经常拿这没钥匙打趣王义,说王义在湘妃旅店常年包着一间房。 湘妃旅店名字虽然好听,却是一家名副其实的炮.房旅馆。 说白了就是为了方便那些独自一人漂泊在佤城的单身客商们,解决需求而存在的。 毕竟不是所有男人都愿意去钟楼那种地方。 王义也不可能把人带回院子做那种事。 湘妃旅店就成了一个很合适的选择。 他大约也是知道事发突然,自己未必能做好万全的准备。 心中多少念几分往日情分,让自己暂时去那里落脚,等后面寻到安顿的地方,再归还。 何垚想了想,还是决定接受王义的好意。 王义有一个特点,有问题他会当场找你麻烦。但事情过了就是过了,轻易不会翻后账,也不会捅刀子。 但前提是,不犯他忌讳。 不然只要让他逮住机会,绝对让对方付出惨痛代价。 十五就是个例子。 虽然至今何垚都还不知道,十五究竟什么地方惹毛了王义。 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还好说,大马路上随处一躺都能睡。 可如今还带着没醒的卡莲。 何垚也不想再跑钱庄。 他累了,实在走不动了。 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把自己丢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哪怕先住一晚也好。 好歹让他喘一口气呢。 将钱跟钥匙装进口袋,何垚背上包,咬牙扛着卡莲走出了小院的门。 自此以后,这里就永远是过去式。 第94章 美无罪,但具备危险属性 湘妃旅店是缅国最常见的木制建筑。 远远看上去像连成片的吊脚楼。 因为材质的原因决定了这种建筑物的高度不会很高,所以,湘妃旅店只有三层。 但那条窄弄里,有一大片建筑都是湘妃旅店的客房。 因为湘妃旅店又便宜又方便。 不但可以按钟点来开房间、甚至可以像王义这样长期包一间房。 何垚扛着卡莲,人还没走进湘妃旅店的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各种市井烟火的声音。 交谈大笑声、咳嗽吐痰声、拖桌子拽椅子…… 王义的房间在湘妃旅店的二楼。要先经过一侧是收款台、一侧足有几米长沙发的一楼,才能抵达步梯。 此刻沙发上面正坐着七八个男人。 看到何垚进门…… 确切的说看到何垚带着人事不省的卡莲进门,他们脸上全都浮现出不可描述的猥琐笑容。 想一想,光天化日下,一个男人扛着一个失去意识的女人,走进路边破败的小旅店,最会让人产生哪种联想。 卡莲的脸他们虽然看不清,但光看那腿的长度、还有何垚行走间肩膀上不慎裸露出来的细腰,以及那与之形成强烈对比像两个巨大括号的屁股…… 都在他们脑海中形成让人血脉贲张的刺激想象。 “可以啊哥儿们,下手够狠啊。对这样的女人得怜香惜玉……” “放屁,我那个相好的只会骂我没吃饱!” 更有大胆的,伸数双手做出一个大力抓取的手势,嘿嘿笑着问何垚,“兄弟累了吧?要不要帮你把人扛上去啊?免费帮忙……” 何垚没理会,踩着木制的楼梯,嘎吱嘎吱上了二楼。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根本形容不出来的味道。 何垚打开门走进房间,先将卡莲放平躺在床上。 观察了一下她的呼吸跟状态,确认应该只是还没醒来,扯过旁边被揉成一团的毯子,给她盖好。这才开始打量起房间。 房间里陈设很简单,只是有些凌乱。 除了一张床外,就只剩一个狭小的床头柜。此刻上面落满了薄薄一层尘灰。 看得出来平时并没有人负责打扫,王义更不是会打扫房间的脾气。 上次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地上还散落着无数白色的纸团、扯开的雨衣包装…… 黑色跟肤色的女人长.袜,也有不下三四条。那样子像是经过了野兽的撕扯跟啃咬。 何垚的脑子一阵阵发懵。 赶到目的地后的那种疲惫感,像是有人往水中洒下了入水即溶的粉末,在他整个脑海中快速蔓延开来。 他倒在卡莲身边,眼睛刚刚合在一起,没几分钟就传出了细微的鼾声。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最后是被电话声吵醒的。 身边的卡莲还在睡,但应该是已经醒过了。 这会儿她换了个姿势,脑袋拱在何垚的胸口,因为响声的干扰还不自觉磨蹭了一下脑袋。 外面天色黑透了,何垚摸索着找出手机,程哥儿打来的。 “不是说好了晚上见吗?你在哪呢?” 程哥儿的声音第一时间传进何垚的耳朵。 他刚想说今晚就不去了,有什么都等明天再说的时候,毫无征兆的,隔着一块木板墙面的隔壁房间,传来一声低低的嘤咛声。 像是某种大片拉开序幕的片头曲,何垚知道下面即将要发出什么样的声音。 连忙冲电话说道:“我马上就来。” 然后一点也不耽搁的挂断了电话。 没几秒钟,隔壁就传来了木头撞击在木头上所发出来的那种难以言喻的声响。 还混合着其他的什么。 而更可怕的是,这个声音只是涟漪的最开始。 随着声浪一浪高过一浪,连锁反应的结果就是,另外一边的房间也加入了战斗。 像拔河比赛一样,哪一方的号子更响、更用力,哪一方就更强,就证明了自己。 何垚看了看时间,缅国时间晚上的十点半。 他坐在床边稳定了一下心神,甩了甩头,再一次帮卡莲盖好毯子之后,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他当然也知道,把卡莲留在这里多少有些不安全,但并不能时时刻刻将她带在身边。 就像出门上班去的大人,把孩子一个人丢在家里,难道是因为不担心吗? 不,是因为生活所迫,没有办法。 美貌不是一种罪恶,但黑暗的社会会赋予它危险的属性。 赶到新长城305号房间,何垚伸手敲响房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随着“嘭”的一声响,何垚身上落满了香槟的味道。 程哥儿站在门内笑得肆意又张扬,“哈哈哈……为自由干一杯!愣着干嘛呢?赶紧的啊……特意为你去买的!” 说完,伸手把何垚扯了进去,同时伸脚利落的把房门给踹上了。 用一句不太恰当的话来形容这一幕,只能说: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涂有饿莩而不知发。 当然,不是在说程哥儿。 而是在说缅国社会的黑暗,人们的无能为力。 程哥儿能有什么错,他给了何垚堂堂正正做人的机会。宛如令他重获新生。 这份恩德,足以让何垚记一辈子。 房间里程哥儿伸手勾搭着何垚的肩膀,“怎么样阿垚?我就说你下午就拿了那把钥匙,晚上就省的再跑这一趟了。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了不是?我跟你说……以后哥说话,你得听……” 牛波一静静坐在沙发上,笑问道:“怎么?还没开始喝就醉了?” 房间的茶几上还摆着两瓶红酒,其中一瓶已经打开了。 两支高脚杯里还有没喝完的猩红酒液。 让何垚有些恍惚。 究竟刚才的生活是真实的,还是这会儿的才是。 “别看老缅这什么什么都不行,但这西餐跟红酒倒是没得说。比国内同规格得做的好。” 程哥儿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咂摸着嘴说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自己来啊!cheers啊!要不要我喂你啊?” 何垚连忙抓起酒瓶,往空着的高脚杯里倒了三分之一的液体。 牛波一说道:“缅国以前被叫做英.属.印.度.缅.行.省。被殖民影响了一百多年,做这些东西拿手也很正常。很多东西都已经溶于他们血液当中了。连英语都是他们的第二母语。” 程哥儿摇晃了一下手上的酒杯,“哪像咱们,直接把小日子赶粗国门。这就是民族意志,死都他么不能被染指!” 然而正形没坚持几秒钟,他又说道:“不行,这酒给我整饿了。我让前台伙计跑腿,出去买点肉串回来撸。我可受不了这个委屈……” 颠颠跑去打电话了。 牛波一看着何垚,笑着说道:“程老板还真是闷声做大事的人。比我观察还细致入微。你被打住院了,他还知道让徐二去查一查。” 说到这里,何垚连忙问道:“徐老板呢?我还没当面谢谢他。” 不但没谢,白天分开的时候,还是那样一种情形。 何垚越想越觉得过意不去。 牛波一淡淡一笑,“他今晚还在应酬。在缅国,用他们办事,方方面面都得打点周到。这些人比附骨之蛆好不了多少,最会坐地起价谈条件。不一次性善后,以后难免麻烦。” 何垚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牛波一是在说话给自己听。 提醒自己,不要做一只不知心怀感恩反而变本加厉的蛆。 这让他喉头有些梗阻,但又不想表现出来,只能强颜欢笑。 实力不对等,别人的好心就是你的施舍。 当并肩而立的时候,别人对你的好意才能称之为关心。 牛波一对何垚其实也不错,毕竟他对何垚倾囊相授还笑脸以待。 但他绝对不会像今天程哥儿一样,帮一个阿弟做成这种事。 哪怕看到了何垚的价值,他也只会在他们合作的范围里,给何垚足够的信任跟肯定。 合作之外的事,与他无关。 其实在这一点上,牛波一跟王义的处事风格有几分相像。 程哥儿则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更随意、更由着性子来。 他把你当成自己人,你就是要天边的星星,他也会着人去打个商量能不能买个回来。 然后得得瑟瑟又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丢给你。 还要再说一句,“嘁,没见过世面那样儿……别说你认识我。” 何垚脑海中想着程哥儿那种模样,笑着摇了摇头。 很不应景的,白天吴当那句让何垚毛骨悚然的话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何垚脑海。 “我会送你一个超级大礼,你千万给我等着,好好看……” 醇厚的酒液入喉,不但没起到活血的作用,反而让何垚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第95章 物极所用的姐妹花 红酒配烤串,是何垚吃过最诡异的搭配。 看到红酒,他只会想到牛排跟环境悠扬的西餐厅。 哪怕自己想吃烤串,也不敢那么做。 因为怕被别人笑话,嘲讽一句土包子。 但程哥儿不会。 如果他愿意。 他不但可以配串,甚至可以蘸馒头。 没人敢说他没见识敢说他土掉渣,反而会颂扬他引领新风尚。 何垚不知道自己喝醉了、还是累了,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躺在程哥儿房间的沙发上。身上还胡乱丢着一件程哥儿的冲锋衣。 看了看时间,这一觉睡的无比漫长。 已经连午饭时间都过了,现在是下午的两点钟。 何垚下意识慌忙爬起来,准备往外冲去市场的时候,才一下反应过来,自己不用再去中介公司了。 那里,已经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 自己的身体如今自由了。 虽然精神枷锁的钥匙,还在杳无音讯的阿坤手上攥着,但至少何垚现在能有更多时间去自由支配了。 他这边的动静,搅扰了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程哥儿。 他嘟哝着,“今天放假一天,都给我睡。再吵我睡觉,我就……呼……呼呼……” 何垚记挂着单独留在湘妃旅店的卡莲,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 走到宾馆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很大很大。 不输何垚最后那晚在矿区淋的那场雨。 前台伙计看何垚焦急的在门口踱步子,丢给他一把伞。 “记得还啊。” 何垚道了声谢,匆匆往湘妃旅店赶。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今天的心头格外不安宁。 总觉得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这种没来由的不安感,在他心里久久不散无限蔓延。 让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卡莲。 所以他很着急赶回去亲眼看到她,才能安抚这狂乱的心慌。 人刚走进旅店,就看到了一楼沙发上坐着的细蒙。 因为他的出现,平常那几个坐没坐样的男人,这会儿都挤坐在离细蒙远远的那一边。 今天的细蒙身上透着一种危险,格外让人不愿意靠近。 看到何垚,细蒙站起来,“是王义让我来的。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一条细细的红绳,另一端吊着一个金属质地的小牌子。 昨晚还挂在卡莲脖子上。 她用脑袋蹭自己的时候,何垚低头就看到取自盖毯上的红线,还好端端挂在她的颈间。 何垚没有接。 而是冲上楼去,打开房门。 里面空无一人。 连之前凌乱散落的那些东西,都被规规矩矩的收拾到房间的一角。 像个被人遗忘很久的老房子。 主人临时出门却迟迟不归,连垃圾都未曾来得及丢。 细蒙紧跟着追了上来,咣当一声踹上房门,用力扳住何垚的肩膀。 “看着我!” 何垚看着他。 “听我说……” 何垚问,“她在哪?” “你听我说……” “她在哪!” 细蒙将手上的红绳连同金属片塞到何垚掌心里,摇头,“我不能告诉你。这是卡莲偷偷要王义转交给你的。你知道他不会……所以让我走一趟。阿垚,卡莲有自己的命运,你帮不了她……” 何垚伸手抓住细蒙的衣领,“为什么吴当会知道她在这里?” 细蒙立刻反应过来,失去理智的何垚,以为是王义通风报信。 这让他眼里闪过愠怒,“她是个人,会走会跑会说话!知道自己妹妹下落,还记得先找王义把你的东西还给你,你还在怨天怨地怨空气,谁他么欠你?你告诉我,谁他么欠你!” 然而何垚只是反手抓着细蒙的胳膊,像个疯子一样追问,“她在哪?钟楼?市场?中介店?细蒙,细蒙,你告诉我……” 然而细蒙不但不回答他,反而从墙边垃圾堆里扯出两条扭曲的长袜,把何垚的双手跟双脚捆了个结实。 “该做的我做了。我也不能看着你去送死。你先在这冷静冷静,等你冷静下来,后面我再来。” 然后在何垚最恶毒的咒骂声中,他开门、关门,不容拒绝的把身后的一切留在了绝望里。 何垚这辈子说的最直接、最恶毒的问候,统统在这一天里骂完了、说尽了。 何垚扯着嗓子嚎了半天,不见有人出手相救。 反而听到木墙被隔壁愤怒砸响的声音,“没见过女人啊!再他么嚎丧,把你噶了!一了百了!” 后面更是干脆打开了音乐,恐龙抗浪恐龙抗浪动次打次起来,声音之大,整个木屋都跟着为之震颤。 细蒙打的结,何垚根本解不开。 不但解不开,甚至越挣扎越紧。 平常一碰就破一扯就露的薄翼材质,今天充分发挥了它的韧性。 何垚看到了之前被自己丢在地板上的金属片。 他像条蠕动的虫子,极尽可能的扭动着、指挥着身体上的每一个细胞,朝着金属片一点点靠近、一点点抓起、一点点在束缚物上摩擦摩擦再摩擦。 等他解放了双手跟双脚,他也知道了自己应该去向何方。 “我会送你一个超级大礼,你千万等着,好好‘看’……” “只要你敢死、敢跑、敢反抗,我就让你妹妹‘代替你’……” “美的东西就是用来亲手毁灭的,那才是物极所用……” 吴当早就选出了演出的地点,只是一直在等上映那天的到来。 他也已经告诉了自己。 他在等自己发现,然后亲眼看到、亲身感受他最得意的杰作面世。 这一天,也许在卡莲被送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也许更早。 早在自己还身在矿区、早在自己还在电诈园区、早在自己还在国内…… 看到那则高薪诚聘的广告开始,就已经注定好了的。 或早或晚,但总有那么一天,狰狞启幕。 第96章 凤凰涅盘向死而生 大雨冲刷下的钟楼,跟往常大为不同。 巷子里一个女人的身影都没有。 除了雨声,连平常那些淫.靡.的声音也一律不闻。 何垚冲到巷子口的时候,旁边那家咖啡厅里飞快的跑出一个男人,朝着何垚跑来。 但是何垚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注意到这些。 他的心里跟眼里都只有那个院子。 这一刻就算面前是刀山火海,也不能让他放慢半分脚步。 雨水在地面上形成一团一团的水洼,匆忙的脚步落下去带起来的那些涟漪,像地狱里恶鬼伸出的枯爪。 何垚冲进院子的时候,看到雨幕中,一.丝.不.挂.的卡莲,手上握着一把闪着银芒的匕首。 细蒙送给何垚的那把匕首。 地上躺着另外一个同样一.丝.不.挂.的女孩儿。 看不清长相,却有跟卡莲相仿的身形与头发。 她淡褐色的皮肤上,留着触目惊心的牙印、巴掌、各种摩擦造成的皮肤破损以及捆绑痕迹。 最可怕的是,她的左胸口此刻正汩汩往外冒着鲜血。 虽然血液刚刚流出身体,就被大雨冲刷的再无半分痕迹。 卡莲像一头盛怒的母豹子,手持着刀刃,死死盯着眼前捂着一只眼睛的吴当。 指缝里流出蜿蜒的红痕,让吴当嘴里恶毒的咒骂着,“抓活的!我要拿她去喂狗!” 他身边还站着至少七八个衣着凌乱的男人,以及两条呲着獠牙的巨大狼犬。 跟吴当不同,他们眼里更多的是对眼前这刺激血腥一幕的征.服.欲。 “刚才说要的是你、发出浪.叫的也是你,转头下死手的还是你。果然主动送上门来的,就没个好货色。”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高度紧张状态中的卡莲转过身,疯狂的挥动着手上的刀锋。 根本不管来人是谁、更不理会何垚的喊叫。 仿佛她的生命中只剩一件事。 都给我死! 男人们趁她转身的瞬间,蜂拥而至。 而这时候的何垚,甚至还没来得及躲过卡莲匕首的刀尖,被她在下巴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下一秒她已经被人打横悬空扯住了四肢。 像是一张被拉抻开的网。 立刻就有人站到网前,一边挺抽,一边掌掴。 有人捏住了猎物的嘴,借着雨幕的掩护,一边享受着大自然孕育的万物美好,一边亲手毁了美好的万物。 两只硕大的狼犬汪汪叫着、奔跑着冲向她。 何垚不知道自己怎么杀进了白花花的人群,怎么踢踹怎么撕拉。 手脚跟牙齿、甚至坚硬的头颅,全都是他的武器。 追着何垚而来的马向雷,看到这一幕人间惨剧,完全来不及多想,立刻投身到何垚的阵营中。 因为有了他的加入,被碾压的劣势瞬间变得势均力敌。 “先找机会把那两条狗弄死!这些人不足为惧!” 马向雷冲着何垚发出如雷的吼声。 狗是无辜的,它根本不懂人间善恶是非,却因为主人成了为祸的帮凶。 下辈子,投胎找个好主人。 何垚趁乱摸起地上的匕首,在一只恶犬朝自己扑来的时候,刀尖朝上,嘶吼着狠狠扎进去,再狠狠一拉到底。 滚烫的内脏落在何垚的上半身,腥臭的血液飞溅在他的脸上头发上。 狗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倒了下去。 这时候马向雷已经双臂前后死死卡住了另外一只狗头,在那比腿还粗的臂膀作用力下,它连最后的悲鸣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追着自己的同伴去了。 狗永远是狗,但人时时不是人。 解决完两只狼犬,马向雷直奔吴当。 抓小鸡一样倒提着他,像投掷标枪一样,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朝石桌上狠狠甩去。 “我不敢啦!貌垚!你把人带走!你把人带走!” “阿坤……阿坤,他被豹焕带走了!” 只差拳头大小的距离,吴当的脑袋就会砸在石桌上,在上面开出红白色的生命之花。 何垚不知道马向雷是不是真的起了杀心。 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等着亲眼看吴当死在当场。 但是终究差了那么一点。 就那么一点。 善恶有报就成了真的。 等到战场归于墟,恶鬼全都退散,世界上仿佛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马向雷走到何垚身边,“我们先离开这里。避免一会儿他们带人反扑。” 何垚看着瘫坐在地上,紧紧抱着地上那具已经僵硬的躯体的卡莲。 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那么多伤痕当中,唯一要了她命的胸口致命伤,来自细蒙这把匕首。 何垚想,应该是卡莲亲手干的。 这时候时候说什么呢? 告诉她离开危险,换一个安全的地方说话? 她稀罕? 她还能活? 她又怎么活?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何垚觉得自己后脖颈传来一记重重的击打。 整个人就像截木桩,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就让这雨,狠狠冲刷这个罪恶的让人窒息的世界吧。 让这漫天的神佛,看看他们的子民们,在恶鬼环伺的社会里,如何九死无生。 如果好人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能修成正果…… 如果坏人只需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 这个好人,不做也罢! 这个坏人,我当仁不让。 就算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轮回,我也要将你们翻覆殆尽,将你们拉下人间,亲自体会这蚀骨锥心的无间炼狱。 第97章 虞美人 “他们说,季节越来越无常。 就连雨水也跟着受伤。 让我们紧紧拥抱着变成砂。 如果世界末日真的有审判。 全世界人类只剩我们俩。 不管付出任何的代价。 我愿为你钉上无悔的十字架……” 昏迷中的何垚,似乎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一片向阳的花海,被阳光照的仿佛金黄色的海浪,里面奔跑跳跃着两个无忧无虑的姑娘。 她们跑跑停停,欢呼着雀跃着,一路跑一路欢歌笑语。 直到最后她们跑出了自己的视野。 与金色的海浪融为了一体。 “啪”的一声,何垚感觉有人给了自己一耳光。 但是身边根本没有人。 还在发懵,“啪”又是一记耳光。 何垚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马向雷的脸。 “醒了没有?醒了就赶紧起来,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马向雷这个人,永远跟温柔沾不上边。 何垚才刚刚伸了一个懒腰。 突然间,晕倒前的记忆,迅速涌回了何垚的大脑。 让他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 身处旅馆的一个标间里。 隔壁床上躺着裹在被子里还在昏睡中的卡莲。 何垚连忙扑过去,看她长长的睫毛随着眼角滑落下来的泪痕而微微抖动。 马向雷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要是你没事了,就先帮她清理一下吧。我……不太方便。” “这里是我租住的地方,很安全。你可以放心。” “你脸上的伤口我已经帮你处理过了。有点深,但我建议不要缝针。” “还有,我给她打了镇定。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我怕她会想不开……我觉得,我们得先想想对策,然后……” 何垚点点头。 马向雷能干出什么,都不会让他觉得意外。 交代完这些,马向雷就出了门。 他租住的这家酒店,环境跟配套设施都很不错。 何垚在卫生间找出了脸盆跟毛巾,接了适温的水端在卡莲床头,然后伸手拉起了盖在她身上的被子。 她身上已经被大雨冲刷的很干净,除了那些不能被带走的印记。 但何垚还是认真帮她擦洗着。 像个伺候醉鬼老公的贤妻良母。 其他部位没有太大的问题,除了一条大腿的内侧有一道蜿蜒到膝盖上方的口子。 虽然不再流血,但皮肉翻卷,一如当初何垚自己亲手剖开的腹肉。 那个地方,在几个月之后,被卡莲纹上了一朵魅惑的虞美人。 狰狞的伤疤变成了虞美人的茎秆。 带着强烈的暗示,勾火又撩人。 她告诉何垚,虞美人其实就是ying.粟.花。 只不过它保留了花朵,去掉了毒囊。 是世界上最漂亮的花朵,同时也是最毒的毒药。 它的毒,不是鹤顶红,顷刻间就要人性命。 而是让人沉沦在它织造出来的幻觉里,日复一日不愿醒来。 即便最后成为花下枯骨亡魂,灵魂也会带着ying.粟.花的香气,永生永世的追逐寻找。 像是被打上烙印的奴隶,一世为奴代代为奴。 永远得不到解脱。 卡莲说,以后她要做那朵最毒的花。 只是她知道何垚的红线。 不会碰黄.赌.毒,也不会允许身边的人碰触。 所以她要做何垚的虞美人,同时成为敌人对手们的ying.粟.花。 但这会儿的何垚是不知道的。 他现在忧心的全是怎么能阻止卡莲萌生死志,让她能够活下去。 床头上放着消毒用的东西,还有一些粉末状的药物,甚至连绷带也都是齐备的。 何垚知道这是马向雷准备好的。 看样子让自己清理的,也是这处创伤。 这个位置……比较特别。 马向雷确实不太方便。 其实何垚也…… 可是这种时候除了他,没有别人。 好在伤口不深,但这条修长笔直的腿上还是会不可避免留下一道疤。 但人还活着,就是最好的结果。 在这一刻,他原本对细蒙的恨意,突然消失了。 他恨细蒙。 根本不知道他在乎的跟想要的是什么。打着对自己好的旗号,限制自己去救卡莲的脚步。 如果自己没有耽误那么久,也许卡莲的妹妹根本就不用死。 强者总是把自己以为的好与坏、对与错,去强加给不如自己的一方。 可现在呢? 风水轮流转,现在到他自己了。 他明知道卡莲是不想活了的。 不也是不能让她如愿去死吗? 这跟细蒙对自己做的,有区别吗? 还不都是一样的。 就像挚爱的亲人,你知道他已经被病痛折磨的不行了;你知道只要同意拔了那根管子,他就解脱了;你知道他在无声的恳求你,求你让他走吧,他真的太疼了。 可你就是做不到。 你做不到看着他死去、你承受不了失去。 哪怕他恨你怨你,你也还是做不到。 只要卡莲挺过来,她就是浴火的凤凰,涅盘羽化,向死而生。 可是这个过程,又谈何容易。 他不知道自己帮卡莲清理了多久,直到门口传来敲门声,然后马向雷重新走回来。 何垚才重新帮卡莲盖好了被子。 “我查了一下大概的经过,你想……知道吗?” 两个男人面对面干坐着,气氛显得有些尴尬,马向雷率先开口了。 何垚没说话,但是点了点头。 缅国虽然经济落后,但催生了很多阴暗的行业发展。 其中黄.赌.毒就是最大项。 他们有很成熟以及发达的情.色行业,并形成完整且暴利的产业链。 钟楼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缩影。 就像国内经常能在车子上发现那种被广为发放的小卡片一样,缅国的是那种彩色的宣传单。 每当一个地方有新鲜货色出现的时候,他们就会大肆宣发。 卡莲找不到何垚,摸去角湾市场的时候,从其中一张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妹妹。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吴当的安排。 卡莲是自己送上门去的。 姐妹花轮番上阵,自然是不可多得的体验。 只是没想到卡莲突然暴起伤人,先是刺瞎了吴当一只眼睛,又一刀结果了自己妹妹的性命。 何垚知道她是存了心要手刃吴当,要不然自己去的时候只会看到两具尸体。 都是自己去迟了。 马向雷看着何垚的表情,说道:“你也不用过分自责。也许……有时候死了也是一种解脱……” 他话没说完,何垚就瞪着他,“马向雷,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他原本想问他,希望马向月死了干净吗? 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这话太伤人了,足以杀死一个人。 “她妹妹的牙齿都被拔光了,她……她……” 缅国的黑暗与触目惊心,让马向雷的声音都在颤抖。 何垚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向窗外,“我不想听了……我只想赚钱。只想变强!马向雷,你愿意帮我吗?我愿意付出我该付的代价。” 第98章 招兵买马 马向雷看着何垚,“我们之间不是谁帮助谁的关系。而是互帮互助。” “跟阿坤在一起的那个看门子女人那里我去过了。她跟今天吴当说的内容是一样的。我们有共同的目标。” “豹焕……”何垚说道。 马向雷点了点头,“没错。豹焕,带走了我姐姐还有阿坤。我们的目标是共同的。” 何垚问道:“看门子的女人有没有说豹焕的去向?” 马向雷摇头,“我很确定她确实不知道。” 听他说完,何垚沉默了。 虽然至今,他只是见过马向雷在武力输出这方面的本事。 但莫名这句话何垚却深信不疑。 而且,赌石这方面何垚在行。可要说找人…… 虽然马向雷也不咋地,但何垚比他还不如。 不是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上一个诸葛亮吗? 他们两个加在一起,也……勉强能跟得上半个诸葛亮吧。 “现在应该怎么做?”何垚喃喃。 不知道是在闻马向雷,还是准备自问自答。 但马向雷回答了他,“我这段时间会留在佤城,这方面目前可以交给我来跟进……” 何垚知道,现在这一刻,是他在跟马向雷交换资源的时刻。 每个人都贡献出自己所能拿出的全部气力,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人物。 “那……我来提供所需的费用,保障我们的生活。保证只要有任何跟豹焕有关的消息,天涯海角,我也为你铺路搭桥。”何垚坚定的说道。 缅国雨季最后一场干净的雨,见证了两个男人的盟约。 等它再次降临大地的时候,三个人的命运,不知道会走向什么样的方向。 雨还在下,只是越来越小了。 “卡莲的……妹妹,她……”何垚虽然不想再感受人间苦难,却不得不帮卡莲处理善后。 马向雷短暂沉默了一下,回答道:“我联系了一个偏远的村子,他们有自己的焚化炉。可以把人……抱歉,这种情况……我在缅国能做的有限……” 何垚其实已经很感激马向雷能做到这个程度,所以真诚的说道:“谢谢。” “她是我唯一能确定善待过我姐姐的人。这是我自愿为她做的,与他人无关。明天我会把人带回来交给你,你放心。” 然而何垚摇了摇头,“我跟你一起去。这也是我能为她做的……” 床上安静躺着的卡莲,眼角再一次流出两行热泪。 也许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能说不能动不能哭不能闹。 马向雷租住的酒店是一个套间。 进门是一间会客厅,里面睡觉的房间是个标间。 因为卡莲的关系,当晚马向雷睡在了会客厅的沙发上。 何垚不知道在佤城,这样的房间一晚上需要花费多少缅币,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赚钱变现的速度就是跟生命赛跑的速度。 他不敢懈怠不敢放松。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离开了房间,蹲在角湾市场侧门不远处的地方,等着那几个阿弟出现。 八点多一点,侧门进出的人开始增多。 但还是不妨碍那四个阿弟一眼就看到了何垚。 “郭垚,你这两天不在,我们都快断粮了。”一个阿弟刚来到何垚面前,就开口说道。 这是必然的结果。 随着中介公司里储备原石的日益减少,寄售原石的货主们手上的原石数量跟质量同样锐减。 这就意味着需要更精准的赌石眼力,才能选出更有卖点更能引起货主成交意愿的原石。 这些阿弟们,在之前何垚来之前,完全都是被动的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那时候没有对比,他们对现状还算满足。 可当一个人曾经每天都能赚到几万甚至几十万缅币的时候,他就再也回不到以前那种,一个星期开一次张,再吃一个礼拜,等下一次开张的日子。 何垚蹲在地上,给每人丢了一支烟。 那是他今天来之前现买的,招兵买马的简易道具。 要是资金充足,他也不介意像以前一样去喝酒撸串勾肩搭背。 但现在不行…… 用钱的地方太多,而进项少得可怜。 “要不要跟我另起炉灶啊?”他一边给几人点火,一边若无其事的问道。 “郭垚,你果然是干大事的,这么快就自己开中介公司了?”有阿弟问道。 何垚挠了挠头。 他不是一个喜欢吹嘘的人,也不擅长这个。 但不管是找投资还是拉人手,都需要实力。 有实力就直接用实力说话,没实力就需要先把饼画圆。 “跟两个老板合作试着搞了个小作坊。有没有兴趣跳槽?” 何垚心里还是有些没底,所以这个饼画的有些勉强。 阿弟们却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积极踊跃。 “郭垚,我家里还有奶奶跟妹妹,我……” “郭垚,我阿爸一直病着,你是知道的……我要是失去这份工作,他的医药费都没有着落。” “郭垚,前面我经手的几块原石,还有客商表示有兴趣来着……我还想等等看后面他们能不能成交。” 何垚面带微笑,频频点头。 缅国最大的族群是缅族。这并不是一个创造的民族,同样不是一个富有冒险精神的民族。 其实缅国的人口也不算少,但他们属于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的基因性格。 很多人,今天收入只要够明天的酒水钱,第二天就找不到人了。 等他们把钱花完了,不用找,也就被动出现了。 不管阿弟们说什么,何垚都“嗯”、“是”、“好的”。 只有最后一个开口的阿弟,“郭垚,我跟你去。” 其他三人都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阿弟歪了歪脑袋,“反正……郭垚不在,我也卖不出去几块石头。赚的钱连自己都养不活。不如……不如跟他去看看。” 何垚带着这唯一一根独苗,去了位于钱庄隔壁的仓库。 打开卷帘门的瞬间,听着阿弟发出没见识的一声“哇”,何垚在心里告诉自己,这里就是自己从鬼变成人的起点。 以后自己混好了,一定要把这里买下来。 什么也不干,就摆着。 一为纪念、二为时刻铭记这一天。 第99章 水为石之母,光为石之父 前天盘店的过程其实很仓促。 卫生也无人打扫。 何垚带着这个名叫阿敏的阿弟,将整个仓库的卫生还有墙角的蜘蛛网先收拾了个干净。 买了油性笔跟油漆,给二百八十七块料子每一块都做好编码。 买了台秤,阿弟负责称,何垚负责在货物底单上做记录。 这些看似不起眼又琐碎的小事,就足足花掉了一天的时间。 等到傍晚来临,这间原本被当作仓库的狭小空间,就具备了开门营业的中介公司的功能。 尽管今天没有去市场也没产生盈利,但何垚还是给了阿弟十万缅币。 在他意外的眼神中,何垚告诉阿弟这是他应得的。 以后他们的公司会越来越好,他能拿到的会越来越多。这才哪到哪,不算什么。 最后阿弟欢天喜地的走了。 何垚蹲在门口,看着那个自己从腊戍带回来的麻包。 里面装着那几十块添头。 何垚将里面大大小小的石块倾倒在地上,伸手将它们铺平。 没过一会儿,从里面扒拉出来一块手掌大小约莫半块砖头厚的红色皮壳的木那原石。 然后重新将其余的料子装回麻包,拎着丢进了路边巨大的塑料垃圾桶中。 这叫取精华去糟粕。 他惦记的本来就只有这一块原石罢了。 这个料子,在何垚选完牛波一跟程哥儿需要的原石时,坐在地上琢磨着自己要乘这次东风买多少原石回去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的。 它埋在一堆独立的小石堆里,只露着一小节皮壳。 偏巧那一节皮壳上有处断口,应该是开采过程中被敲断的。 那个断口的位置有一点意思,何垚闲的没事用牛波一给的电筒照上去的时候,一小片就亮了起来。 让何垚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就多看了两眼。 但后来发现那部分之所以那么透光,完全是因为那部分根本就不是翡翠玉肉,而是翡翠的伴生矿石。 名字叫做“水沫子”或者“水沫玉”的天然矿石。 那东西跟翡翠矿石长在一起,有时候泾渭分明、有时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就在何垚手欠把它扯出来又准备把它丢回去的时候,他又皱起了眉头。 水沫子的重量比起翡翠来要轻一大截。 这种重量的差别别说何垚,有心的客商赌石客们都能掂量出来的重量差别。 可眼下这块巴掌大半块砖头厚的红皮木那,不但不算轻,另外半边的压手感却异乎寻常。 这个发现让何垚连忙捏着电筒,将灯口压在暗红色的皮壳上,想要通过灯光的观察得出更进一步的推断。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光圈一点变化都没有,半分都吃不进皮壳。 原本五毛硬币大小的灯口光圈,照在皮壳上还是那么大。 何垚不死心,顺着这块不大的原石一寸寸、一点点的照着、看着…… 然而,厚实致密的皮壳就像乌龟壳,严密地包裹着里面的玉肉。 何垚依然不死心。 他记得牛波一曾经对自己说过,当肉眼看不出原石表现的时候,可以借助灯光。 但当灯光都起不到丝毫作用的时候,可以借助水的穿透力,然后辅以灯光,来更进一步观察原石内部的表现。 在赌石的世界里,水为石之母、光为石之父。 赌石赌石,离不开电筒,也离不开水。 这个方法何垚之前也曾经在其他原石上进行过验证。 牛波一说的不错。 很多皮壳较为厚实的料子,在单纯仅打光时看不分明的表现, 叠加上水的穿透力之后,再去打灯观察的时候,就跟看一块皮薄水长的达马坎水石一样容易很多。 但那天,光与水的魔法全都在这块原石上消失。 有了水有了光,它还是那样。 这要是换个场口的原石,何垚可能也就放弃了。 但赌石赌玉肉种水内化的木那场,采出来的原石还有个特性。 那就是但凡内化的木那原石,皮壳一般都偏厚。 就是说,内化的其中一个先决条件,就是皮要够厚。 如果一块木那的原石,皮壳跟达马坎水石那么薄,基本上就别指望它里面会内化了。 放在生活中举例子,文玩里那种厚皮无仁的核桃就是具备内化条件的木那场原石。 薄皮核桃,则是绝对不会内化的那一种。 肉眼看到贴近石皮的部分是什么程度的种水,里面也大差不差。 一旦脑海里冒出了这个念头,何垚的心就不能继续保持淡定了。 老黑跟蛏子去找他之前,他都还在琢磨着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在不引起蛏子的怀疑下,把这块料子给搞到手呢。 何垚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缅国时间的下午六点半。 距离跟马向雷也好去那村子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缅国的时区跟帝都时间有一个半小时的时差。 缅国下午的六点半,国内应该是晚上八点。 这个时间,国内已经是夜色浓重,一家人吃完饭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间,缅国的天空还是亮堂堂的。 何垚琢磨了一下,这个个头的原石上切机差不多几分钟就能搞定。 要是自己腿脚麻利点,还能赶在马向雷赶来之前跟他会和。 想到做到。他把店里的卷帘门一拉,撒丫子朝角湾市场里的那家解石店跑去。 何垚能够确定这是一块上好的木那料子。 可具体好在哪,不解石根本不知道。 这就像摇骰子,骰盅打开之前,心里总有个猫爪子在挠。 总想打开看看里面的点数。 何垚上气不接下气的赶到解石店,里面今天排队等着解石头的客商出奇的多。 忙得脚不沾地的伙计,看了一眼何垚手上的小料子,随意的指了指一旁闲置着的水切机。 说道:“这点儿大,上水切就搞得定。别添乱了。你自己切得了。” 油切机的功率跟动力更足,适合切割一些大个头或者种质相当老的原石。 开切之前就得找好料子下刀的角度。中途不能调整,一切到底。 更考验切割师傅的经验跟机子的配合度。 水切机,对切割技术要求低。 切割过程中,需要人双手把持原石保持平衡,贴到锯片上切割。 过程中只要别伤着自己,想怎么调整怎么调整。 更适合小个头的原石。 也能让人更直观的感受到原石种质的老嫩。 就像菜刀切豆腐跟切土豆,人手能直观感觉出遇到的阻力区别。 何垚低头看了看手上固若金汤的原石皮壳,“水切机的动力,会不会啃不动啊……” 话没说完,伙计就嗤之以鼻的说道:“我切过的原石,比你摸过的都多。我说肯定能就肯定能。你只管切就行了。” 第100章 你只是在赎罪 何垚并没有丰富的解石经验。 甚至并没有亲自上过手,但他有常识。 小时候跟那位被他叫做爷爷的老人,相依为命的日子里,何垚干的最多的就是切土豆、萝卜、白菜、豆腐…… 听着爷爷的咳嗽声,看他把自己切好的各种蔬菜,加上一大勺白白的猪油,煮各种各样的汤。 爷爷带回来什么,他就切什么;爷爷做什么,他就吃什么。 他知道每一种蔬菜在菜刀的刀锋下,是什么样子的触感。 加上这段时间何垚并不少往解石店里钻,那些排队的客商们时不时的讨论,多少也还是让何垚具备了一定的理论知识。 排队的客商们跟货主们,听到何垚跟解石伙计的对话,看着何垚手上的原石,纷纷说道:“别说你那种个头的原石,就是比它再大一圈的我也上过水切。几分钟就能搞定。” “把住原石两头,闭着眼把料子贴到锯片上就行了,这都不会?” “会老.汉.推.车吗?会那个,就会这个。” “别添乱了,大家伙儿都等着解石呢。你这块真没必要上油切。” 如果只是简单粗暴的把原石一切为二,何垚倒也没什么不敢的。 但是他不清楚这块红皮木那里面的表现,担心这么漫无目的下刀会影响原石的价值。 毕竟它只有巴掌大,能看到的部分还有四分之一左右的面积是翡翠的伴生矿水沫子。 自己好歹也算是深入虎穴,才为自己谋求的好处,何垚不想浪费。 还在犹豫的时候,何垚的电话响了。 马向雷已经赶到了钱庄旁的仓库,问何垚在哪,他们出发了。 何垚看了看时间,这会儿才六点四十五,马向雷比约定的时间提前赶到。 他不想仓促间做决定,决定先去跟马向雷会合,处理卡莲妹妹的身后事。 出门的时候,还听到身后传来的奚落声。 “随便拎根草就当宝,还真以为赌石是逆天改命的致胜法宝啊。” “我认得他,市场上跑腿的阿弟。手上那石头不定饿了几顿才买回来的……” “还老.汉.推.车,他怕是连‘车’都没机会摸上一摸。” “别说了,最近憋得有点厉害。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嘿嘿嘿……” 何垚每一句都听到了。 这些话如果放在以前,会让他心绪波动、会令他大脑充血、会让他想跟对方一较高下,竭尽全力证明自己。 也许他会立刻转身,不顾一切把石头切成两半,举到他们眼前让他们瞪大狗眼好好看…… 但现在只会转变成他削尖脑袋奋发的动力。 人嘴就是两张皮,能说所有让人憎恨的、也能说出所有人爱听的,并不能代表什么。 重回仓库门口的时候,马向雷骑在一辆摩托车上。 看到何垚走过来,满脸不爽。 何垚以为他是因为等自己等烦了,上前打招呼的时候,才看到马向雷脖子上的血道子。 “你跟人打架了?”何垚第一反应。 后来立刻反应过来不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卡莲醒了?” 马向雷铁青着脸没说话,这一刻让何垚有一种孩子在学校打了人,被对方家长找上门来的无地自容。 “你不是给她打了镇静了?怎么还……” 马向雷是给卡莲打了镇静不假,可他又不是为了逼供为了别的啥,他只是希望能在这段时间里舒缓卡莲的神经,同时为何垚争取一点开导的准备时间。 剂量很小,无可避免会出现这样的偶发状况。 出门之前,在第二针即将打下去的时候,卡莲突然就毫无征兆的醒了。 或者已经醒了一会儿,只不过没有第一时间发难。 马向雷不知道。 他知道的只是卡莲趁自己转身的空子,整个人跳到自己身上又掐又挠又撕又咬。 马向雷投鼠忌器又别无他法。 怕弄伤她,就择不掉她。 怕伤害她,就得自己受伤。 卡莲整个人像个寄生蟹一样挂在他后背,胳膊紧紧卡着他的脖子,双腿勒住他的腰身。像个野兽,张嘴就死死咬住他的脖子,还特码喊,“为什么不让我死!那你就陪我下地狱吧!” 更要命的是,卡莲整个人就是一条光滑无比的鱼…… 坦诚的跟马向雷紧紧贴在一起。 他马向雷是个男人,还是一个体力跟精力双向充沛的男人。 这要是但凡换个人,马向雷不但不会送她下地狱,还会转身把她送上天堂。 挑衅野兽的下场,就要有被野兽反扑摧残的觉悟。 但卡莲不行。 对马向雷来说,卡莲身上承载了马向月的印记。 他一个过肩摔将卡莲摔回床上。 一只手死死压住卡莲胡乱挥舞的两个手腕,两条腿分别禁锢她踹向自己的双腿。 另外一只手飞快地注射完剩下的针剂,仍不敢掉以轻心。 以那么一种相当暧昧、相当少儿不宜的姿势,相互打量着。 马向雷在打量卡莲的反应,等药效发作他才敢松开这个炸弹。 卡莲目光逐渐开始涣散,嘴里却还在逞强,“今天你不让我死,明天我就一定杀了你!我要你们……全都死……” 马向雷贴近她的耳边,一字一句的说道:“恶鬼还在人间逍遥,你却要去地狱为他铺床。卡莲,我觉得你可怜。你连正视仇人的勇气都没有,你只敢跪着祈求原谅。” “你以为杀了你妹妹是帮她解脱?不,你只是在赎罪。这是你欠她的!是你亲手把她带入地狱献给魔鬼。你有什么颜面不带着魔鬼的心脏就赶去见她?你问问自己,你配吗?” 卡莲没有给马向雷答案。 她淌了满脸的眼泪然后陷入了沉睡。 可马向雷知道她全都听到了。 卡莲现在的精神世界,就是一片废墟。 想要让它重新焕发生机,需要拆毁重建,而不是凑合着往废墟上面摞砖头。 何垚小心维护着卡莲最后的信念、摇摇欲坠的尊严,他做不到冷血无情又独断专权。 但对马向雷来说,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如果不能重新给她灌注灵魂,她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马向雷救她,不是为了延续她曾经的屈辱。 而是要从她身上看到马向月的未来。 第101章 怎么才算走的体面 何垚还是不够狠,所以马向雷没说过程。 只含糊表示一点小意外已经解决完了之后,气恼地催何垚赶紧他么上车,别像个娘儿们似的迈不开腿。 马向雷身上憋着火,说话难免夹枪带棒。 以前任务中也遇到过那种或假意接近或来下杀手的女人,马向雷从来不介意吃干抹净,然后在对方极致欢愉的时刻送她们上路。 他不认为那是羞辱跟折磨,他们双方都带着自己的使命。 从踏上这条不归路开始,男人就做好了血洒当场壮烈赴死的准备,女人为什么不能在获得满足的同时给这条死路画个句号。 彼此成全罢了。 何垚上车,坐好之后,惊奇的问马向雷从哪搞到的摩托车。 马向雷解释,是缅国飞车党的车,用完给人还回去。 同时表示自己之前在缅国执行过任务,那时候或多或少也接触了一些末流人脉。 大事不顶用,但像借辆车这样的小事,还是不难。 偏远村子那边也是飞车党里的人帮着联系的,马向雷毕竟是个外乡人,怎么可能知道那样的地方。 那天他打晕了何垚跟卡莲,也是找飞车党的人帮忙送回去的。 他再强也不是三头六臂的哪吒。 没那个本事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上再背着一个胖娃娃。 卡莲的妹妹当时就被他们带走了,只等着今天他们赶去料理善后。 经过马向雷的诉说,何垚才知道。 马向雷得知阿坤消息的时候,他去小院跟中介公司蹲过何垚,但那时候何垚已经离开了。 他因为之前的事心里有愧,又不好意思给何垚打电话,怕他根本不给自己机会。 思来想去,觉得何垚肯定会回钟楼继续打听阿坤的下落。 这才一直在附近的咖啡馆里蹲守。 倒还真没让他失望…… 思绪重新回到那天的大雨中,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人间惨剧、吴当满脸是血狰狞的大喊要拿卡莲去喂狗的一幕,让何垚身体不自觉僵硬,也狠狠捏住了拳头。 “你知道吗?吴当今天已经离开佤城了。”马向雷像是感觉到了何垚的想法,冷不丁开口说道。 “他去矿区了?”何垚一愣。 他对吴当的去向不感兴趣,他担心的是矿区的老头。 回答他的是马向雷的一声“嗯”。 “马向雷,有没有办法能把一个活人带出矿区?”何垚冷声问道。 这个问题立刻让马向雷翻了个白眼,“大哥,咱们这不是在拍电视。你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我他么要是在矿区那种地方有资源,还开什么健身俱乐部?随便从矿山上寻摸点什么,不比干别的强一百倍?” 倒也是这么回事。 马向雷可以在这件事上轻飘飘说一句没办法,何垚却不能做不到。 因为代价他承受不起。 吴当回了矿区,何垚很意外。 以他对吴当的了解,他绝对不会是怕了自己,也不是怕了马向雷。 这个结果,一定是出现了连吴当也没办法说“不”的外力。 不过何垚现在没工夫想这些,他整个大脑都用来谋求老头能活命的出路。 但是他在矿区的时候,完全是别人良心上的附属物,比老头跟阿坤还不如的生物。 何垚唯一能想出来跟矿区沾点关系的就只有不久之前敲竹杠的老黑跟蛏子。 虽然用敲竹杠来形容也不算那么恰当,但何垚可是实打实花了一千五百万缅币才买下来马向雷这条命。 程哥儿有一句话出现在何垚脑海,“在我这,能用钱解决的麻烦,屁都算不上一个……” 现如今对何垚来说,敲竹杠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敲竹杠的人这次不肯硬敲。 等马向雷骑车载着何垚赶到那个的确偏远的村子时,何垚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不管付出任何的代价,他都要把老头带出矿山。 虽然佤城的黑暗比矿区更甚,但何垚别无选择。 阿坤现在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他不能让老头在矿区受尽吴当的凌辱践踏之后,了无生趣的闭上眼睛。 情是要还的,恩是要报的。 摩托车停在一个村头的田埂上。 那里不见何垚以为的那种殡仪馆的焚化炉,没有高大的烟囱、也没有满是鲜花的告别厅。 只有一个红砖垒起的半人高的池子。 这东西,何垚来缅国之前,给爷爷上坟的时候,在墓园见过类似的。 只不过那是用来烧纸的。 会配一个长长的铁钩子,方便吊唁者拨动黄纸燃烧得更彻底。 红砖池旁,放着一个大大的黑色袋子。 马向雷走过去,将袋子上的拉链拉开。 露出里面一张何垚看上去熟悉又陌生的脸。 像卡莲又不像是卡莲。 蹙起的眉头,还有因吃痛而微微张开的惨白嘴唇。 毫无血色皱巴巴的牙床外,空无一物。 让口腔看上去像是一个敞开着口的幽暗隧道。 “畜生!” 旁边还站着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缅国小年轻,狠狠咒骂一声,然后别过脸去。 谁家里没有个姊妹。 亲的、表的,直系的、旁疏的…… 同时说道:“人上路前,家里人得送一程……你们……谁来……” 马向雷看向何垚。 这题何垚真不会。 他这辈子见过唯一死去的人,就是曾经跟自己相依为命的爷爷。 告别仪式也……不一样啊。 看两人发懵,小年轻大致讲了一下流程。 去寺庙祈圣洁之水,然后用柳枝洒在亡者脸上。 要请僧侣来诵经,超度亡魂。 最后家属轮流亲吻亡者的额头,让她带着家人的祝福心无挂碍的离开。 不过这次情况特殊,没有圣水没有诵经,但何垚可以帮卡莲送上额头的祝福。 祝她此生再不相见、来世殊途亦不同归。 愿她一去再不回,灰飞烟灭也好过世上遭罪。 他跟马向雷将尸袋小心搬进砖池。 小年轻默默递给何垚一桶叫不上名字的油。 “洒均匀点,走的能……体面些……” 耳边听着马向雷的提醒,何垚倾倒完所有的油脂。 “噌”一声,长长的火柴开始迅速燃烧。 何垚松开手,大火顷刻间充满整个砖池。 小年轻招呼马向雷一起,挪动旁边的盖子,将整个砖池盖了起来。 滚滚黑烟冒出来,夹杂着一种形容不出来的味道。 让何垚忍不住一阵干呕。 卡莲,希望你能带着你妹妹没走完的路,好好活下去…… 第102章 行,得加钱 何垚给老黑打去了电话。 表示希望他能帮自己从矿区带一个人出来。 自己愿意再付一亿五千万缅币作为报酬。 老黑很长时间没说话。 这让何垚心里无比忐忑。 其实何垚看出来,蛏子的话语权比老黑要更大更高。 但说不清楚为什么,这种事何垚总觉得直接跟老黑交涉,会更有效率。 老黑跟蛏子是他能想到的唯一途径。 如果他们拒绝了自己,何垚为数不多的把握就更低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何垚的心理防线即将溃不成军的时候,老黑开口了,“行!但得加钱!” “这次我要十个亿。做不到就免谈。” 老黑是在跟何垚打心理战。 并且他完全不给何垚拒绝自己的机会,“一亿五千万,是你直接从我们手上带人走的价。你现在是让我们去矿区,又是找人又得运输……你要是要个死的,倒是能算便宜点……活的最麻烦,就得是这个价!” 何垚咬着牙问他,“是不是只要我能拿出这笔钱,不管他遇到什么危险,你们是不是都能保证他活着见到我?” 老黑沉吟了一下。 估计根本没想到会有疯子答应,声音中夹杂着明显的意外说:“是啊……可以,没问题。” “成交。” “先付一半定金。剩下的接人的时候带来……账号你有,转账去吧……” 老黑说完就准备挂电话。 但何垚喊住了他,“这么多钱我需要时间凑。” 老黑:“那就凑齐了再来联系我。过时不候。” “先付三千万定金,你去救人,回来我把剩下的结清!”何垚说道。 那是他身上,现在能拿出的全部。 “嗬嗬……你在逗我?” “你们根本不用怕我跳墙。我没有任何能跟你们对抗的依仗。我肯二话不说拿出三千万跟你们做交易,就说明人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我跳墙,你们有一千种一万种让我们生不如死的办法。你们难道还怕我不成?” 面对何垚的话,老黑冷笑,“怕你?朋友,不是我小看你……真的……你……行……三千万就三千万。我现在还真有些迫不及待想收拾你。” “打钱!晚上我去找你!” “得明天……钱庄下班了……” 回答何垚的是老黑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 天已经彻底黑了,马向雷也已经极尽可能的敛完了碎骨跟灰片。 曾美好却又残破的胴体,最后的归宿是一个粗糙的瓦罐。 小年轻先一步开着他的破面包车走了。 何垚将瓦罐小心包好,跟马向雷回了宾馆。 然而后脚宾馆的门就被敲开,声称接到了其他客人的投诉,他们把疑似不吉利的东西给带了进来。 不管是缅国人跟国人,对这些东西都很忌讳。 不管何垚跟马向雷怎么解释、怎么道歉,酒店方面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勒令他们即刻退房,为赔偿酒店的损失,马向雷预付的房费也不予退还。 缅国长期租住的酒店十天结一次。 也就意味着马向雷至少有七天的房费是打了水漂的。 而这时候马向雷身上也已经没多少钱了。 何垚账户上的三千万缅币倒是还在,但这会儿也不敢动用。 无奈之下,两人只得带着卡莲重新搬回了湘妃旅店,暂时落脚。 不过在马向雷的要求下,三个人在湘妃旅店的顶层三楼,重新开了两间房。 卡莲身边离不开人,所以何垚跟她一间。 马向雷自己住一间。 想着自己离开这里的时候,一切还是在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着的,如今再回到这里,何垚颇有几分物是人非的感慨。 马向雷倒是表示很满意。 他说他最喜欢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隐蔽、安全、又不起眼。 是大隐隐于市的最好落脚点。 这方面何垚不懂,但他说是那就是吧。 晚上马向雷敲开房门,给卡莲挂上了营养针,补充跟维持人体所需的能量。 同时对何垚说道:“再过一会儿她应该会醒过来。我觉得有必要把她妹妹的事跟她做个交代……你做好准备,她可能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 何垚点点头。 他们已经越俎代庖,如果还打着为她好的旗号继续不让她醒来,那也许以后都难以原谅。 针水打完,何垚帮卡莲拔针头的时候,感觉她微微动了动。 担心针头会伤到她的何垚,前一秒才刚刚把针头扎回输液瓶的胶皮塞子上 ,下一秒卡莲就像头母豹子一样冲到房门口,打开门欲往外逃。 何垚连忙追上去,抓着她的细腰把她重新给扛回了房间。 短短几天时间,浑圆饱满的腰肢就缩水了一大圈,当初套在何垚t恤里的丰肉,也已不复那时的波澜壮阔。衬的何垚的t恤又宽又大。 这一幕被迎面走过的男女目睹。 女人捶着男人的胸膛,“死鬼,看人家玩的多野。” 男人粗暴的把她推进房间,不多时就传出了愉快的交流声。 何垚的胳膊被卡莲抓的出道道血痕,他却没觉出来多疼。第一次摁着卡莲的脖颈,把她的头死死摁在房间除了床,唯一的那张床头桌子上。 这一幕引人想象,何垚却完全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他强迫卡莲好好看清楚眼前的瓦罐,里面装着她最后一位亲人。 如果她想死,他可以再去买一个瓦罐回来,凑一对。 如果她还想报仇,就打起精神来,面对以后。 他不是善人,耐心跟钱都有限,受够了跟在她后面帮她不停的擦屁股。 不如就早死早超生,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死也请死的远远的,别让他看见,绑架他为数不多的良心。 最后在卡莲抱着瓦罐哭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声音中,何垚躺到了床上。 睡没睡着不知道,总之他再没动一下,也没再看一眼卡莲。 下半夜,何垚的手机响了。 老黑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我在佤城,你在什么地方?” 何垚报出了湘妃旅店的名字,引得老黑破口大骂,“你他么倒是还挺有闲心,去那种地方找乐子。老子开了小半宿的车……” 何垚知道既然是交易,自己是出钱的一方就没理由一味被动,开口道:“赚钱哪有不辛苦的。要是能有舒舒服服躺着就把钱赚进腰包的买卖,我也想做。” 老黑嘿嘿奸笑了两声,“那你投错胎了。有是有,就是你干不了……等着,我这就来!” 挂断电话,何垚起身,看到卡莲躺在地上抱着那个瓦罐一动不动毫无声息,像是睡着了。 他走过去,把她怀里的瓦罐重新放回床头桌子上,然后把卡莲抱到床上。 卡莲的胳膊突然环上了何垚的脖子,“阿垚,我想活……我想报仇……我想找到马向月……我想替我妹妹重新活一次……” “我刚刚做了个梦……我妹妹说:她会活在我的身体里,与我融为一体。我活着,就还有人记得她……” 何垚冲她露出一个微笑,“不,是你要活、你要报仇、你要找到马向月、你要替你妹妹重新活一次!只要你还记得她,她就没有真的死去。” “乖,在这里等我,我还有事要去做。” 何垚留下这句话,将卡莲的胳膊拉下来,转身出了房间。 似乎所有的不安定因素全都告一段落,剩下的就是大步向前。 赌石、赚钱、出人头地。 他受够了背负的屈辱,他要变强、他要成为人上人! 何垚站在香妃旅店的巷口,看着老黑上次接自己的那辆深色越野车,像头暴龙一样杀了过来。 那迫不及待地架势,像是后面追着看不见的龙卷风。 等他跳下车,何垚张口正准备谈老头的事。 却被老黑反手扒拉到身后,“也不急在这一会儿,等我一个小时……” 然后大踏步走进了湘妃旅店的大门。 何垚追进去的时候,听到老黑粗声粗气的冲柜台里面的人说道:“没有相熟的,给我找一个手感好的。小时房。速度要快!” 何垚:“……” 他前脚先上楼,想等老黑完事再说,后脚老黑就出现在隔壁房间门口,冲自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荡漾笑容。 只是那道蜈蚣形的伤疤极不应景,显得有几分狰狞。 没多长时间,脚步声再次传来。 随着隔壁房门的开合过后,吱吱呀呀跟噼里啪啦声不断。 隔壁传来女人因剧烈震颤而变形的哭叫跟哀求声,随后又是嘴被什么堵住的呜呜咽咽…… 听的何垚心里发紧,坐立难安。 但坐在床上的卡莲神色平静,她看向何垚被纱布包裹着的下巴,问道:“阿垚,你疼吗?我帮你吹一吹……” 一个小时后,房门被敲响。 何垚扯过毯子将卡莲整个盖住,走到门口拦住了往里走的老黑,“咱们出去说。” 老黑绕过何垚,看了看里面。 伸手提了提裤子,说道:“放心吧,吃饱了不咬人。我讲道德着呢。不喜欢用强。” 这话在何垚看来明显没什么说服力。 但他知道自己越表现出在乎,老黑反而越不会离开。 老黑一肩膀把何垚撞到一边,一边往房间里走一边说道:“外面说话怎么方便……现在我是弱势群体,我还怕你小子跳我墙,不肯加钱呢……” 第103章 我保证就抱着你睡,什么也不干 何垚看着蜷缩在毯子里一动不动的卡莲,稍稍放下心来。 然后冲老黑详细描述了老头窝棚的所在地,老头的年纪、身形、样貌,以及只要不去捡玉就不离身的水烟筒。 并且告诉他,实在找不到人,可以打听一下,他有个儿子叫阿坤,是个络腮胡子的健壮汉子。 老黑一屁股坐在床沿上。 何垚刚想伸手把显得过于自来熟的老黑拉起来,就听他问道:“你说的这个地方,是不是那个叫吴当的,回收原石的也木西区域?” 何垚大喜过望,“你知道?” 老黑没回答,反而眯着眼睛问何垚,“你跟这也木西老头什么关系?我怎么越听越觉得你在诓我玩呢?一个也木西老头?你出十个亿?” 何垚见他这么说,就差赌咒发誓自己绝对没骗他。 但并没有把自己跟老头的关系说出来。 老黑在他眼里亦正亦邪,他不愿意被老黑窥探出更多,节外生枝。 最后将那个钱庄的取钱凭证交给老黑,“你明天可以自己去钱庄把户头里面的钱全取出来。三千万是我的诚意金。你把人带回来,说好的我一分不少的双手奉上。” 老黑提到一个亿跟也木西的时候,卡莲探出脑袋,无比惊诧的看着何垚,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也让老黑看到了她的脸。 下一秒他竟然想也不想伸手扯开了毯子。 何垚连忙将手上的钱庄凭证塞到老黑手里,“就这么说定了。你取完钱把这个留在钱庄就行了,我会去拿。” 老黑喉头滚动,像是还想说什么。 何垚连忙转移话题,“你这一趟回矿区什么时候回来?腊戍那边的交易受影响吗?” 说到正事,的确转移了老黑的注意力,他回答道:“蛏子留在腊戍。我今晚来佤城是接小矿主,明天一早赶路回矿区。” 何垚忙问道:“你们矿主在佤城?方便引荐一下吗?给你们……送送行什么的……” 老黑眯缝着眼睛,“你小子又想耍什么花招?喂不饱的狼啊?” 何垚这会儿并不清楚老黑话里有话的意思,只以为自己想跟矿主直接接头的心思被老黑看破。 连忙表示自己就是想尽一尽心意,搞好关系对自己又没坏处什么的。 有这个插曲,老黑也像是忘了卡莲的存在,最后告诉何垚,找到老头会给他打电话。 不过要等自己下次回来,才能顺路把老头送到何垚身边。 在这段期间里,他会保证老头好好活着。毕竟他也不舍得这么大笔钱从嘴边绕了一圈又飞了。 送走老黑,卡莲站在床上,认真的看着何垚,“阿垚,你真的愿意花十个亿买一个也木西的命吗?” 何垚耸了耸肩,“你不是都听到了吗?你现在身体恢复的怎么样?天亮了可就要开始干活了。” 卡莲站在床上比了一个超人的造型,“前所未有的好!我要帮你早日赚到一个亿!” 何垚看了看那若隐若现的洞庭风光,心里想的却是,别说十个亿了,不点火我就替我妈谢谢你了。 他当然不知道卡莲之所以那么开心,是因为她也是一个也木西啊。 何垚不但没有看不起他们,还花那么多那么多钱的钱要救人呢。 可是何垚没有重新躺回床上,而是往房间外面走,卡莲疑惑的问道:“你要去哪?” 何垚头也不回的回答,“我再去找前台开一间房。你既然没事了,我们也不能一直住在一起。” 然而卡莲飞快地蹦下床,挡住门口后背紧紧贴在门上,“那也不用连夜去啊……我又不吃人。我保证我就只是抱着你睡觉,什么也不做……” 这会儿的她看上去,活脱脱像个渣男。 看看时间也已经凌晨的三点多了。 这个时间去开间房,白扔一天房费。 虽然湘妃旅店的房租不贵,但这会儿的何垚却真的很计较这点钱。 卡莲倒也说话算话,只是轻轻贴在何垚背后把手搭他腰上,就那么睡着了。 只是等到第二天早上,何垚睁开眼睛准备起床的时候,才发现睡着的卡莲睡梦中完全不自觉的用小手掌握了他的二弟。 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何垚打定主意,今晚开始自己说什么也要留在店里睡。 虽然现在店里什么都没有,但窝棚房干草铺自己都睡过了,眼前这点艰苦算什么。 自己可以受委屈,但自己二弟不能。 他一动卡莲也跟着醒了,两个人匆匆洗漱,很快赶去了仓库。 这个时候天还没亮,何垚想带几块料子去角湾市场早市上碰碰运气。 仓库里那些料子怎么卖都有的赚,但何垚会在保证牛波一跟程哥儿合理利润的基础上,尽量创造更高的利润点。 他要尽可能的展现出自己的价值,才能保住现在拥有的一切,并在这个基础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要不然,以程哥儿那三分钟的热度,万一他的兴趣点转移了,自己又被打回原形了。 仓库里,何垚带着卡莲选了五块木那原石,并带着自己那块木那添头出了门,在角湾市场门口摆了个摊。 等着客商们出没。 因为有卡莲的出现,在他们摊位前驻足的客商数量是最多的。 何垚开价也只是比市场行情稍稍低那么一点,毕竟身边还有那么多同行。 他不想引起众怒。 加上这些原石都是何垚亲手筛选出来的,爆色方面他不敢打保票,但种水上他有十足的把握。 所以尽管性价比高,也不是白菜价。 而且这种流动摊位风险系数高,天色又昏暗,客商们看得多,问价的也不少,就是没出手的。 一直到过了七点,何垚在客商们当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龙老板!” 隔着一段距离,何垚冲上次谢子强引荐的那个豫省女老板挥起了手。 女客商姓龙,她老公姓侯,两个人的姓都有点特别,所以何垚记得很清楚。 “咦,阿弟?你今天怎么在这里摆起摊来了?”龙老板一边朝两人走来,一边笑着问道。 第104章 何德何能 何垚当然不是闲的没事喜欢社交。 而是老顾客的成交概率,要远远高于第一次打交道的陌生客户。 “早上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出来练练摊说不定还能多卖一两块。”何垚笑着说道。 同时问道:“龙老板,上次那块木那原石解石了吗?表现怎么样?” 说到这里,龙老板笑起来,“解了。你那块原石还真争气,没让我在我老公面前没面子。他一直说我打数打的高,风险大。不过……阿弟,你这摊位上怎么全都是木那啊?种类是不是有些单一了?” 龙老板一眼看出,何垚摆摊的几块原石都是出自木那场的皮壳,皱着眉头问道。 何垚知道,她作为客商,逛摊位的出发点跟其他客商肯定是一致的。 也许就帮自己找出成交率低的原因。 所以认真开口问道:“龙老板,种类少有什么弊端吗?” 龙老板笑着摇头,“那倒也算不上。木那这个场口的原石市场还是很认的。只不过老板们赌石的喜好都有侧重点。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什么东西都有一点,东方不亮西方也能亮嘛。指不定哪个说卖就卖出去了。或者一开始客人原本没在意的,沉下心来多看两眼的时候,反而被注意到了。总之就是种类越多才能越好的吸引客人上门。” 何垚恍然大悟。 看样子自己不能只守着店里那二百八十七块石头,还得扩充场口数量。 他飞快的在心里盘算着。 自己擅长的是木那场原石不假,但现在还有卡莲。 她对帕敢的了解是不输自己对木那皮壳的了解的。 要是让卡莲去市场上赌帕敢捡漏,然后切成明料转手卖,这差价这不是就来了吗? 哪怕是仓库里面那些木那原石,也同样可以这么操作。 到时候,帮牛波一程哥儿赚钱与自己赚钱,完全可以两手一起抓一起赚,并不耽误啊! 但现在自己面临的问题,就是还缺乏一定的本金。 赌石也是需要钱的。 不过,自己兜里还有那块木那添头,何垚觉得,这次的启动资金,大概率就要着落在它身上了。 他很想现在就掏出那块原石,问问面前的龙老板有没有兴趣。 但那块原石的外在表现并不算太好。 水沫共生的东西,很多老板都不看好,甚至避之唯恐不及。 它们要是挨着长的还好。 剥离开水沫子那部分,剖出玉肉部分就可以了。 怕就怕夹杂裹缠在一起。 那就是废石头一块。 所以那块添头只能解成明料卖,才能利润最大化。 这让何垚忍住了跟龙老板推荐的念头。 龙老板最后选了一块白皮木那,她说石形比较方正,取件的时候好下料,不容易浪费。 今天带出来的料子,何垚还是有把握的。 不管她买回去怎么切,保证不会让她亏。 他没跟龙老板玩打电话请示货主那些套路, 只不过也还是跟龙老板讨价还价了几个来回。 感情不到位的时候,交浅言深,龙老板不但不会领自己的好意,可能还会引发她另外的猜疑。 何垚还想把自己那块添头成交给她,所以也不希望她从自己手上买到风险过大的原石。 虽然赌石都是各凭本事跟眼力,但赚钱高兴赔钱不快,这都是人性。 二十五公斤的重量,何垚卖给龙老板七万五的国币。 龙老板身上现金不够,加上她一会儿还要去市场收料子,带着这么大块原石有诸多不便。 便跟何垚约好,下午送货上门到她新长城的房间,到时候她会提前把现金准备好。 现场又点了十万缅币给何垚,表示是给他的摆卡。 卡莲乖巧的连声道谢,人长得好看小嘴又甜,把龙老板哄得相当开心。 走的时候还一个劲儿说,看看熟人有没有想收木那原石的。 有的话,一会儿领人过来看看。 何垚只当她说的是客气话,也没怎么当回事。 七点半一到就准时把摊子收了,想着再过半个小时左右,市场里面的解石店也就差不多开门了。 便跟卡莲带着料子就近找了一家早点摊位先填饱肚子。 有时候,事情就是那么巧。 何垚要了一碗米线,卡莲点了一碗炒饭,付过账刚坐下来等的时候,一转头就看到了一张熟悉无比的脸。 而那张脸正看向自己跟卡莲这边。 美琳还是那么漂亮,穿的一如既往的少。 那上衣要是再短个两指,那两个水球的下缘就得露出来。 可也是因为这样,让那条水蛇一样的腰身显得更加纤细曼妙。 何垚太熟悉那具身体的分布情况。 虽然那天晚上他的记忆模糊又朦胧,但后面无数次的午夜梦回,让他重温过很多遍,那具躯体被自己无一遗漏嵌入过的所有地方…… 美琳激发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另一面。 以至于这会儿看见她,会想起共度的那个夜晚,何垚不自觉感到浑身燥热。 他连忙转过了头。 但卡莲已经察觉到何垚的不对劲。 顺着刚才他视线看出去,就看到了盯着他们的美琳。 下一秒卡莲立刻挺直了上身,让自己傲人的上围更为明显。 还好这时候小吃摊老板将两人的早餐给端了上来,何垚赶紧打断卡莲的雌竞,招呼她快点吃。 两个女人美的各有千秋,根本无法一分高下。 环肥燕瘦,各有各的好。 硬要区分的话,卡莲性感诱人,是那种让人看到就想扑倒,马奇着她一起上天。 但美琳胜在全身都很纤细单薄,唯有那水球格外突出,像一棵正经树上长出来的不正经波罗蜜,让人只想狠狠抓住,不攥出点什么绝不撒手。 卡莲虽然开始吃饭,但视线并没有离开过美琳。 何垚夹在中间,那种感觉别提有多刺挠。 好在美琳并没有走过来,不多一会儿就起身离开了。 何垚才刚刚松了口气,转头就看到卡莲看着自己问道:“阿垚,她就是那个你还没放下的女人吗?” 何垚没说话。 不回答就是默认。 卡莲神色落寞的说道:“她确实很漂亮,身材、气质,都是你们喜欢的……难怪……难怪你会看不上我……我嫉妒她……” 何垚虽然不想讨论美琳,但看卡莲这样,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这跟美不美无关。只是先来后到的区别。卡莲,你很美,不输任何人。” “所以,你跟她做那种爱做的事了吗?”卡莲突然问道。 “咳咳……咳咳……” 毫无防备的何垚立刻吃呛了,一根刁钻的米线就那么不懂事。 卡莲连忙放下手上的勺,给他又是拍背又是顺气。 “那她真的好幸福……可以拥有完完整整的你!” 面对卡莲认真说出来的话,何垚只敢闷头继续吸溜米线。 自己何德何,能被她这么看得起。 幸福可能只是她觉得罢了。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在美琳那里应该只能称得上是一场噩梦也未可知呢。 “我吃饱了,你在这里等我。看好料子。我去解石,很快回来。”何垚嘴都来不及擦,慌忙跑了。 再说下去,自己就得被当场鞭尸了。 第105章 三人行必有我师 早上的解石店里,人难得的少。 伙计甚至才刚刚打着哈欠打开大门,看到何垚愣了一下之后,便将他认了出来。 “又是你啊……”他嘟哝了一声。 然后不算太情愿的说道:“还是昨天那块小料子?拿来吧,我给你切……” 何垚却摇了摇头,“我自己来。” 伙计玩味的哼了一声,“脾气还挺大啊。自己切?你当我们解石店是杀猪店,闭着眼一刀子进去恩怨两消?真逗……” 何垚没理会他,自顾自走进解石店,来到水切机前。 跟庞然大物的油切机比起来,水切机显得小巧又无害。 何垚心里有数,自己绝对操作不了油切机那种考验技术的机器。 但水切机或者可以试一试。 他摸索着找到水切机的开关,垂直于他的锯片挣扎着快速旋转起来。 上面那些细细密密的锯齿,也随着速度隐形,像个原地滚动的动感光波。 经过一晚上的思索,何垚已经想好了怎么解手上这块木那添头。 他虽然没有解石经验,但生活中的经验都是互通的。 水沫子的之所以比翡翠玉肉要轻,是因为密度上的差别。 就像一块金子跟等大的玻璃,大小就算一样,重量跟坚硬程度却根本不一样。 原石那部分种老,怕水切机啃不动没关系,不是还有跟水沫子长在一起的那部分吗? 不管是水沫子还是他们共生的那部分,密度跟坚硬程度,都比不过独自美丽的翡翠原石部分。 那里就是这块添头最柔软薄弱的三寸。 他一手拿着料子、一手打开了牛波一送给自己的那个电筒。 在强光的照射下,水沫子那部分被照射成一个明亮的小光球。 而原石的部分则像深海的海底,似乎不管有多少光线照射进去,都会被吸入黑暗。 就是那条肉眼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着的分界线。 对,就是这里! 何垚单手捏着原石贴了上去…… “停!住手!”伙计一边说一边快步朝这边走来。 何垚太专注自己手上的事,以至于声音响起的时候,吓了一跳。 手一抖,料子是没事, 就是自己的手指被分旋锯片给啃下来一小块皮肉。 他连忙吮住伤口,同时皱眉看向伙计。 这人是他么故意的吧? 然而伙计趿着拖鞋飞快地走过来,第一时间关停水切,从脚边的大水桶里舀了一瓢水加进了水切机旁边竖起来的漏斗状容器里。 “水切、水切,你刚才就没觉得少了点什么?” 伙计一边嘀嘀咕咕,一边从工作台上一通过扒拉,最后丢给何垚一个创可贴。 何垚原本想反问,谁他么生来就会舞刀弄枪耍棒子? 个个以为自己美猴王啊。 伙计也不再说话,又往里加了两瓢水后,这才重新打开了切机。 这时候,何垚也发现了跟刚才的不同之处。 锯片旁边多了一道滴滴答答的水柱。 “你也不想想……这锯片生切石头产生的温度得多高?你真这么贴上去……等切完了,你这料子也就失水失干净了。失水的翡翠你准备怎么卖?哪个不开眼的客商愿意要?水切水切,不得有水?油切油切,不得有油?要不然,你以为水切机跟油切机的名儿是怎么来的?” “一边儿去……怎么切?” 伙计絮絮叨叨把何垚搡到一边,然后拿过掉在水切机锯片下方托盘上的木那添头,问何垚。 赌石果然是门学问。 没有凭空就能赚到手的钞票,哪怕再不起眼的一个环节,都是外行看不出来的门道。 这个时候都不要说何垚如果有大把的钱,哪怕是在自己户头上最后三百万缅币给老黑之前,经历这一幕,他都会把伙计推到一边,告诉他我愿意,滚犊子。 但此时此刻他真的没有这个底气跟资本。 这块添头承载的是他人生起步的希望、是他能孵化出万千蚂蚁的蚁后。 不容有失。 他拿起油性笔,打开电筒灯光,顺着那条分界线画出一条肉眼可见的线条,指给伙计看。 伙计点点头,“这个地方下刀倒是合适。不过这料子虽然小,仍然要用两个手把住两端。要不然对抗锯片力道的时候,就不知道偏到哪去了。” 说完,还让何垚看着自己,双手卡攥住料子两个端头,顺着垂直的锯片,沿着那条线,平推了上去。 虽然何垚不能亲手直观感受伙计说的锯片飞速旋转产生的力道,但能看到伙计的手都在随着锯片的旋转震颤。 而水切机的那道水柱,也在快速一滴滴精准落在锯片上,然后被锯片甩出、落下,沾在伙计的眉毛睫毛跟头发上。 这伙计算不上个良善人,不过倒也还有几分残存的善意。 更主要的是,他的一席话,让像海绵一样疯狂吸收与赌石到变现所有相关知识点的何垚,少走了弯路、规避了隐形的风险。 三人行必有我师,古人诚不欺我, 解石过程中何垚也追着问了他一些问题,他倒也有问必答。 说水切其实没什么难度,就是开机前要先检查水箱里的水管不管够。 其次就是双手握持才稳固,除非只是想薄打一片皮壳下来。 但这可不是一个新手菜鸟能行的。 单手捏料子贴上去,可能锯片才刚啃到石皮,料子就脱手了。 “果然赌石处处都是经验啊。”何垚由衷发出一声感慨。 这时候添头也在伙计的手底下一分为二,他直起身子,冲何垚呲牙一笑,“这才哪到哪,这么跟你说吧。解石最牛13的在于,垮了的料子都能逆风翻盘,不但让货主不亏,还能血赚。” 何垚实名表示震惊跟不信。 可能这会儿没人,也可能伙计今天心情好。他把手上的两半添头抛进何垚怀里,然后弯腰从工作台旁地面的塑料筐里扒拉起来。 趁这个空,何垚连忙扯着衣摆擦了擦,翡翠原石玉肉那边添头糊满白浆的切面。 同时打灯,紧贴着切面照了进去。 那种感觉应该怎么形容呢…… 第106章 掌眼师傅 宛如七仙女洗澡的清澈湖水里,飘进了她翠绿色的飘带。 这块添头没有底色,却散发着玻璃般干净又冰凉的冷芒。 它不不像平日里强光下肉眼捕捉到的翡翠柔光,倒像那天雨幕中,卡莲手上匕首喷溅四散开的道道雨线。 笔直、尖锐、钻眼戳心。 而那条差不多小拇指粗细迤逦蜿蜒的翠带在冰冷的湖水中,肆意舒展、张扬…… 刚柔对比、鲜明夺目。 伙计这时候也已经找出了自己要找的东西,重新走回何垚身边的时候,看他傻傻的看着手里的石块。 好奇的凑过来,只看了一眼,就爆了一句粗口。 “我擦!哥们儿,我跟你说,你这料子要是剥成光肉,再抛个光,往外一卖……龙石种,听说过吗?” 何垚回忆了一下牛波一跟自己说过的内容,似乎并没听说过“龙石种”这个名词,所以摇了摇头。 “你入行时间不长吧?不知道也正常。现在的木那矿坑,龙石种差不多绝迹了……反正近些年,我们都没有解出来过了……” 伙计的语气说不上是惋惜还是惊喜。 他将手上抱着的那块原石往旁边桌子上一放,顺手从兜里摸出手机,在上面噼里啪啦一通翻找之后,将找出来的图片放在何垚眼前。 “看,这就是千金难求的龙石种翡翠……” 图上不是原石,而是两件成品。 一条手镯加一个形态饱满的玉坠子。 镯子套在一只纤细的手腕上,玉坠子被那只手抓在手里。 透明冷冽的翡翠玉肉上缠着几条翠绿的色带。 甚至已经不能用玉肉来形容这两件成品的底子。 更像是一汪清水里,流动着一整条翠带。 这要是放进水里去,那真的可以做到完美的隐形。 只见翠色不见肉。 跟何垚手上这块添头的切口无比相像。 何垚的喉头都开始发紧,看着伙计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伙计笑起来,“没错,你这块加工出来应该就差不多这个效果,这就是龙石种。也就是你今天来得早,要不然,当场就得抢破头。” “但是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把玉肉囫囵个儿的剖出来,再抛个光,效果明显价值最高。现在这种状态往外出手,他们肯定会拿剩下的赌性说事、压价。” 何垚沙哑着嗓子问道:“要是按照你说的来,需要几天时间?” 伙计伸手磋磨着下巴,想了想说道:“你要是单独多付我十万工费的话……我今天别的什么也不干,市场下班前就加班加点给你整出来……” “成交!” 何垚毫犹豫做了决定。 “得嘞!请好吧你就。” 伙计喜笑颜开,这回也舍得给何垚发烟了。 “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你的。忙完记得回来结账!” 伙计话音刚落,烟都不等抽完,就再次打开水切机投入了战斗。 那块只剩大半个巴掌大的添头,在他的手跟锯片之间,像一只灵巧的扇动着翅膀的蝴蝶。 一会儿打横一会儿竖立,一会儿旋转一会儿静止…… 不多时,上面的石皮就已经被下得七七八八。 伙计伸手关停切机,这这另一侧端头残留的石皮说道:“为了避免后面客人跟你扯皮场口产地,这里我给你留一部分皮壳。‘无皮不提场’,没了石皮,你就算说破天,他们也不一定承认这就是木那场出来的。” 何垚点头,对这个伙计先前的坏印象又减少一分。 至少在他的工作领域里,他还算得上尽职尽责,也为客户考虑。 反正何垚也不是要跟他交朋友,只要他做的事,对自己赚钱这件事有好的促动跟帮助就可以了。 在缅国,不能对人性有过高的标准和要求。 这一点何垚早已经牢牢记在心里。 “剩下的这些石皮印子,就不能继续用水切这么没头没脑的打了。要不然伤到玉肉就不划算了,得用牙机磨头花时间一点点打磨,最后抛出光来才起货。” 伙计丢下这一句后,就飞快的走到墙边的工作台前,坐在椅子上一通操作,吱吱啦啦的嗡鸣声响起后,随后传来石头被高速磨头摩擦发出的惨叫。 何垚深呼吸几口、又深呼吸几口,才算是堪堪稳住了自己的心神,“我去去就回!” 说完撒开丫子就跑了。 他要把剩下的原石跟卡莲送回去,然后今天一天就耗这儿了。 刚才伙计给何垚看的那张照片,像是在他脑子里生了根、发了芽,长出了一棵名叫希望和未来的参天大树。 刚才他们吃饭的桌子边上,围着好几个人。 何垚警觉的走过去,一眼看到了坐在卡莲身边的龙老板。 她竟然真的带着相熟的客商找过来了。 看到何垚,卡莲高兴的蹦起来,“阿垚,龙姐姐帮我们介绍了几个大老板,把我们带出来的原石承包了!她是一个大好人!” 龙老板跟着笑起来,半真半假的冲何垚说道:“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我朋友也就是随便过来看看。是你的小女朋友把石皮表现说的头头是道,打动了老板的购买欲望。阿弟啊,你这小女朋友真是你的得力助手……” 卡莲的小脸红扑扑的。 眼睛里闪烁着激动跟兴奋的光芒。 第一次,有人不是用充满侮辱跟诋毁的形容词夸奖她。 第一次,有人说她是何垚的女人。 第一次,有人把她跟男人并肩欣赏。 何垚笑起来,牵起卡莲的手跟龙老板说道:“龙老板,卡莲最拿手的是帕敢场的原石。她看帕敢的眼力,我自叹不如。” 这话一出,龙老板眼神一动,“真的?” 卡莲尽管害羞尽管有怯,却知道这种时候应该力挺身边的男人。 所以迎着龙老板的目光重重点了点头。 龙老板笑起来,“这么说的话,我后面收石头的重点是缅国抹谷的彩色宝石跟爆色料的帕敢莫湾基……要是你们愿意,我聘请卡莲做我的掌眼师傅,帮我筛别原石,我出相关费用……你们愿意吗?” 卡莲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但是没有擅自做主,而是眼巴巴看着何垚。 何垚忍着笑,问卡莲,“你愿意接受龙老板的提议吗?” “我愿意!我愿意!”卡莲就差跳起来。 “那咱们就这样……现在卡莲就跟我走。朝九晚五,赌到手的第一块原石算作试水,分文没有。如果卡莲能证明自己有这个本事,一天二百万缅币的聘请费,你们意下如何?” 还能意下如何,当然是毫不犹豫鸡啄米一样点头答应啊。 这时候,龙老板身边的两个客商开口了,“龙女虽然是个女人,魄力不输男人啊。这一天六千块钱说砸就砸……十天就是六万呐……这可产生不了直接利润,白砸出去的。” 龙女正色说道:“人一天只有二十四个小时,活跃在市场上就九点到中午十二点这三个小时。我自己三五天收到手一块料子,加上卡莲可能一两天就有一块收归囊中。多出来的色料原石,随便一块就能创造远不止六千块利润。要是她给力,帮我物色到赌性大表现又好的帕敢原石,说到底还是我赚。做生意不能只看眼前账上进出,得纵观全局……” 这是一个很有头脑跟想法的女人。 何垚听完龙女这番话后,立刻得出结论。 不说一天还有二百万缅币的进账,就光是把卡莲送到她身边,看她做事、学她气魄,对卡莲来说就是难得的造化。 他揽住卡莲的腰,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好好跟着龙老板。少说话多做事。你能从她身上学到的,会让你获益终身。” 卡莲拼命点头。 这时候龙女看着何垚笑起来,“说什么悄悄话呢?刚才卡莲说你去解石了?解的什么石?给我瞧瞧?” 何垚连忙走到龙女身边,压抑着自己心头的激动,压低声音问道:“龙老板,木那的龙石种,你……感兴趣吗?” 龙女惊讶的目光先是落在自己两个同伴身上,然后才不可置信的冲何垚说道:“我没听错吧?龙石种?” 另外两名男客商哈哈大笑起来,不以为然的说道:“阿弟,你别拿我们寻开心。龙石种早就绝迹了。就算还有,也是凤毛麟角。根本到不了市场、更不会被你给撞大运遇到。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跟地道正宗的红翡有的一拼。” 另一名接口道:“红翡现如今好歹还能找达马坎的红雾层混淆一下。这龙石种可不是那么好长的。真要是有……现在怕也得是拍卖的级别了吧?” 何垚对他们所说的内容不管不顾,热切希冀的看向龙女,“龙老板,别的你不用管。你就告诉我,如果我有,你要是不要?” 拍卖什么的,距离何垚的生活太远。 让这个时候的他,想都不敢想。 就像曾经的牛郎,遇到织女前,有人告诉他,以后他会跟玉帝的女儿生活在一起,还有了一个孩子。 他只会觉得要么是那人疯了、要么是自己飘了。 对现在的何垚来说,龙老板之流的客商是他一日三餐的衣食父母,是头顶的三尺瓦片、是身下的稻草床褥。 拍卖会的天文数字是天边明月上弦,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存在。 所以他当然要问。 第107章 开窗口 龙女笑起来,却并不是在笑何垚痴人说梦,她说道:“龙石种这种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是个玉商就想要。只不过……” 她话没说下去,想了想转了话风,“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先把东西拿给我看看……如果当真有那么好……” 她的视线瞥了一眼旁边坐着的两个同伴,继续道:“如果当真有那么好……说服几个合伙人一起啃块硬骨头,也不是不可一试。” 龙老板名龙婷,姓龙又属龙。 相熟的同行们便送了她个外号“龙女”。 可以说,她算是何垚人生路上自立自强过程中遇到的贵人。 更是重新塑造跟矫正卡莲扭曲黑暗世界观的恩人。 她让一拖二带着妹妹重活一次的卡莲,在新生的初期,就见识到了一个女性的风采。 相处起来谈笑风生,生意场上杀伐果断。 她可以与男人成为挚友、也可以跟男人并肩作战;她觉得你可交,你就是她的伙伴;她觉得你厌憎,你就是她绕着走的对象。 不用语言或者行动表达自己的立场,但从不妥协迁就自己的原则。 男刚女柔,才是太极图上首尾相衔的黑白双鱼。 两名男客商的加入,以及卡莲被龙女聘走,剩下几块原石也就不用何垚再单独跑一趟新长城送货。 几人赶到钱庄,何垚问办事员要回了老黑留下的那枚取钱凭证,重新挂回了卡莲的脖子上。 里面存着今天卖掉那五块木那原石,新入账的两亿三千万缅币的货款。 还不加单独到手的几百万缅币的摆卡。 原本还可以更多的,但何垚的目光着落在远处的高山,自然不会计较眼底的沼泽。 他要做一个特立独行的阿弟,才能从一众阿弟中给老板客商们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这样才能为以后的脸熟跟常来常往做好铺垫。 当然,前提自然还是要用手上翡翠原石的品质说话。 人还没出钱庄的门,何垚就第一时间给牛波一打电话报喜,又在第二时间跟程哥儿汇报战果。 还在仓库门口交接给独苗阿弟阿敏,一块十九公斤石皮上有明显表现的木那原石。 何垚开的底价不高,保证阿敏只要上午的时间好好给客商们展示,就一定能成交出去的那种性价比。 他要让阿敏充分品尝到相信自己的甜头。 也是感谢他愿意相信和跟随自己。 只要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见人就形容螃蟹的鲜美,就不愁没有第二个第三个。 从零到一是难的,但从一到百,也许很快。 如果自己能够集齐足够数量的阿弟,那阿弟中介公司就不再是梦,而是切实可行的计划。 自己就可以拥有跟所有客商们对弈的筹码。 到那时候,就没人再会喊他阿弟,而是何老板。 他要从貌垚变成郭垚、再从郭垚变成吴垚。 让恶人下他们炮制出来的地狱,看他们跪在所有被他们伤害过的人脚边,哭泣、哀求、恐惧跟颤抖。 屠龙的少年,最终会变成恶龙吗? 还是会带着那些亲手为他黏上羽毛,化为巨大羽翼的苦难伙伴们,继续与更高阶的恶龙厮杀搏斗? 何垚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郭垚,料子十九公斤,底价一千二百万……对吗?” 阿敏不确定的声音,唤回了何垚的思绪。 “怎么了?”他问阿敏,“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我就是怕你弄错了……这价格跟这块料子的表现,差距有点大……在吴当店里,怎么也要一千八百万上下……” “他是他,咱是咱。不影响成交的前提下,你多卖的是你的。”何垚笑着说道。 阿敏一愣,很快笑着说:“好的。那我走了!” 虽然算是一个不成文的现状,但阿弟们真有机会多卖出来的部分,从来不敢拿出来说。 藏着掖着的样子,就像自己是个小偷。 第一次有货主老板把这件事拿到明面上来说。 像是得到了明文规定的允准,阿敏自然高兴不已。 何垚看着阿敏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这么看,自己似乎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至少现在在阿敏眼中,自己就是郭垚了不是。 龙女三位老板已经走了,卡莲也跟在龙女身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何垚也不例外。 他飞快地拉下仓库的卷帘门,然后头也不回的朝角湾市场里面的解石店跑去。 伙计还奋战在操作台前,专心致志地打磨着那块添头。 何垚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就被伙计挥手赶开了,“别站在这挡光,碍手碍脚的……” 何垚只得自己在解石店里转悠,视线看到刚才伙计扒拉出来又丢在桌子上的一块料子上。 那是一块黄白色相间的原石,个头像个扁圆的南瓜。 砂皮,表面见明显的凸起沙砾。 刚才他似乎想拿这块原石做教材,跟自己说什么来着。 何垚索性自己打着电筒灯光研究起来。 石皮上面的沙砾还算明显,灯光下粒粒分明,何垚用指甲抠了一下,也没见有特别明显的脱落迹象。 这是好的表现,具备种质不错的其中一个基础条件。 就是…… 就是石皮自身的纹理致密性总觉得差点意思。 有些地方甚至还显得有些粗疏跟杂乱。 何垚上手掂量了一下料子的重量,似乎也差了点意思。 单纯现在总结出来的几点判断,如果何垚是一个赌石客,十有八九应该不会下手这块料子。 但这料子石皮纹理最为紧密的一条微微隆起与其他部位,大约两根手指那么宽的凸起上,开了一个鹌鹑蛋大小的窗口。 其实就是擦掉了鹌鹑蛋大小的一块石皮。 这种做法就像是房子上开了一个内外相通的窗口,所以行业里将这种解石手法叫做“开窗口”,又名“开窗”。 奇就奇在这个鹌鹑蛋大小的窗口上,露出来的晴蓝色的玉肉。 让何垚原本的肯定带上了很大比例的犹豫。 就觉得,要是自己是赌石客的话,买下来搏一搏也不是不行的那种见猎心喜。 他猛然想起刚才伙计的那番话。 “解石最牛13的在于,垮了的料子也能逆风翻盘。不但让货主不亏,还能让他们血赚……” 他心里一动,放下这块料子,挪到伙计身边,递了支烟过去,“休息休息……也不差这一会儿……” 伙计停手,关掉牙机开关,甩了甩头发上的粉尘,伸手接过何垚递过来的烟。 何垚给他点上,同时开口问道:“刚才你找出来那块料子,什么情况?我看着石皮上的表现不算出彩,但里面玉肉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伙计呲牙一笑,乐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解石的真正意义啊!那料子你看的没错,就是不行!一个客商有天早上,乌漆嘛黑的在市场门口赌回来的。当时打灯看细节,各方面表现都还不错。结果等天亮了,整个这么一看的时候,心就凉了大半截。一倒腾,本金至少亏进去一半……” 说完开始吧嗒吧嗒猛抽了几口烟。 何垚等重点等的心焦,就追问道:“可是我看那开窗的地方表现也确实不错,没那么夸张吧?” 伙计冷哼了一声,说道:“开窗看着简单,其实道道多着呢。就光那个卵子大的窗口,他就得付给开窗师傅这个数!”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一个巴掌。 “五万啊?”何垚随口问道。 “嘁,五十万!” 何垚在心里算了算,五十万缅币,一千五百块人民币! 他立刻瞪大了眼睛,“就开个窗?五十万?这……这客商莫不是个傻子吧?” 伙计嗤之以鼻,“国内来的客商,有几个傻的?最多也就是有些眼力不济来烧钱的。傻子肯定是没有。怎么的?你是觉得这个窗口不值这个价?” “我跟你说,没有这个窗口,就这块翁巴列,都别说他保本了,就他想打骨折血亏往外找下家,都难!但有了这道窗,别说保本,他还赚了一大笔。开出来得当场,就有人出价了。就这他还嫌低呢,今天应该会找阿弟在市场上跑一天……要是有人出更高价,说成交就成交了。” “你自己也有赌石的本事,应该看得出来。没有那道窗,你根本不会考虑把这块料子盘下来。” 何垚受教的点点头,伙计说的倒是没假。 “这不是你开的窗吧?”何垚笑着问道。 伙计遗憾的摇摇头,“我还不行。还没那个本事能那么精准的找出表现最好的那一点点地方……不过早晚会的……熟能生巧嘛……我跟你说,那块翁巴列,别看那个头,全身上下,就那卵子大的地方唬人……估计,也就是表面一层。翁巴列这种场口,解多了,没有那些个老场口的种水稳定……半新不老的场口,难办……” “所以,别以为我们这活好干……我收你那十万的手工费,你看给我这一头一脸弄的些石头沫子……搞不好还得得那个什么……什么粉尘病还是啥的……” 后面伙计又絮叨了些什么,何垚也没再听进去。 看样子,之前自己还真是小看了这解石一行。 第108章 喝酒误事啊 低价整回来的料子立刻就有高价变现的实例,程哥儿自然不肯放过这个开门红。 二话不说,当天晚上就在佤城饭店摆了一桌。 何垚原本是想当天晚上就带着这块木那龙石种去找龙女的,但卡莲那边今天也在市场上帮龙女进了项,龙女邀她共进晚餐,时间也仓促。 何垚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好歹这块曾经的添头,如今今非昔比。 何垚也不想委屈了它。 晚一天给龙女看也没什么,正好自己也可以多把玩一夜。 都在说龙石种多么难得,以后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个机缘,再摸到这种级别的狗屎运。 所以晚上,带上了落单又没了钱的马向雷,一起赴程哥儿攒的这个局。 其实也是想让马向雷对自己的赚钱能力能有点信心。 毕竟现在看来,别说为他以后寻人铺路搭桥了,眼前的路都快成断桥残雪了。 程哥儿也根本不怕人多,他只怕不热闹。 一晚上对着马向雷一身的腱子肉,追着问自己应该怎么练,才能拥有像他那样迷倒凡人的诱人体魄。 何垚觉得,他不是想迷倒凡人,他是想迷倒天上的九天玄女才是真的。 一来二去,在程哥儿威逼利诱的劝酒攻略中,何垚被他灌的每一个细胞里都装满了酒精。 只记得,除了黄的,还有白的,似乎也还有红的。 不过这都不重要。 程哥儿一会儿掐着徐二的脖子灌酒,一会儿扳着牛波一的肩膀骂他养鱼。 最后踉跄着脚步,提着瓶红酒,指名道姓让何垚吹了。 “开门红,你敢不喝,就是他么给我找晦气。” 整张桌子上,除了马向雷他有意拜师练健身,放了一马之外,其他都被他灌到了桌子底下。 何垚最后是被马向雷给扛走的。 “我要……去……仓库……睡……我……我……不能回去……” “去个屁!吐成这样,也不怕自己一个人晚上呛死!” 马向雷才不给他选择的机会。 大踏步就把何垚扛回了湘妃旅店。 进门的时候,沙发上几个男人瞪大了眼睛。 “卧槽!” “这……有伤风化啊……” “世风日下……兽行人间啊……” “咱们跟过去……听听?” 听是肯定没听成的,马向雷一瞪眼,那几个就缩着脖子怂了。 想法是好的,想成为扛着人的那个。 可万一要是有个闪失,成了被扛着的那个,可如何是好啊? 算了算了,这个墙根也不是非听不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今晚湘妃旅店的动静格外有节奏。 马向雷把何垚丢在床上,自己马不停蹄转身出了门。 伺候人这种事,他马向雷可不干。 反正有卡莲呢。 何垚梦到了美琳。 梦里美琳哭着向自己道歉。 她说自己的过去不干净,知道何垚嫌她脏才不肯碰她。 何垚混沌的大脑当时还在想,这个美琳怕不是失忆了,那晚上的事她这么快就忘了? 还真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她越是不承认,何垚就越是想让她记起来。 好几次都感觉自己要滑脱进去,却在最后关头被一只冰凉的小手拒绝。 这让何垚很气恼。 “美琳……我难受……”他喃喃。 恍惚间,他听到美琳说:“阿垚,我知道你难受。我有个地方还……我也能帮你……” 记忆到这里,美琳消失不见了。 何垚好像又回到了爷爷还在的日子。 逢年节,鲁省的家家户户都会准备很多馒头,用在元月里待客。 但何垚跟爷爷没有什么客人。 所以爷爷说,自己做的才有年味。 那时候何垚的胃还是好的,最爱吃加了红枣的白馒头,甜甜的很下饭。 但是爷爷说,枣儿太多他会蛀牙。 每次只肯在馒头顶上放一颗,哄着长身体的何垚多吃两个。 刚出锅的时候,热气腾腾,灼皮烫手,却是何垚最喜欢的松软q弹…… 他最顽劣的爱好就是,趁着爷爷不注意,伸手用力把馒头攥成一个团子。 然后看着它自己慢慢恢复如常,只剩那断连的面皮,显示着它曾经落入过何垚的魔爪。 然后在爷爷的斥骂声中,像个心怀不轨的小兽,大快朵颐的享受美味。 今天爷爷一定是多加了两把火。 那滚烫的温度,竟然让何垚再一次感受到那种从后脑传到脚后跟的极致炸裂感。 “这谁受得了啊……” 声嘶力竭的低吼过后,他嘟哝了一句,沉沉睡去。 窗外夜色无边。 湘妃旅店关于夜的篇章从来未断。 卡莲眼里流着泪水,脸上却挂着笑。 “我知道你在乎……你也不会像爱她那样爱上我……可我就是想陪在你身边。哪怕你不知道,甚至把我当成别的什么人……我这条命,是你的。” “不管以后有多少棵歪脖子树,你都是最歪的!” “哪一棵敢比你歪,我就替你拔了它;哪一棵挡了你的光,我就替你斩断它。谁敢伤你分毫,我必用我一条贱命为你讨公道。” “阿垚,你知道吗?今天她们说,女子的柔软是最天然的伪装。强权从来不把柔软看作力量。所以男人做不成的事,未必女人做不到。” “你让我看到天空好大,未来很远。我想了很久,我该怎么报答你?” “应该就是,我会永远忠诚于你。做你的玫瑰,也做你尖利的刺……” 一整个晚上,何垚似乎都听到爷爷在碎碎念着什么。 自己就是吃了个馒头,不至于吧? 馒头不给人吃,难道拿去喂狗啊? 何垚在头痛欲裂中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屋子里静悄悄的,卡莲应该是去找龙女了。 何垚甩了甩脑袋,只觉得脑仁跟着在里面打转。 这个程哥儿,还真是不把自己的生意当回事。 人家老板都是生怕伙计不好好干,他是反其道而行之,生怕伙计做大做强,一不小心让他登上排行榜是吧? 房间一切如常,没有爷爷也没有过年的气氛。 何垚心里跟身体都似乎有些空洞,像是失去了什么,又像只是自己伤春悲秋的矫情。 只剩昨晚记忆中的馒头,明晃晃的。 跟上面鲜红欲滴的枣儿红白相衬,软糯可亲。 第109章 镇宅神兽 何垚匆匆赶到仓库门口的时候,隔着老远就看到坐在路边可怜巴巴无处可去的阿敏。 何垚不开门,他也拿不到料子。 虽然阿敏没觉得有什么,但何垚还是觉得很惭愧。 不管做什么,都怕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现在自己才刚刚挣扎着像个人,就开始懒惰散漫。 自己能跟程哥儿比吗? 能吗? 这桩买卖干不成了,对程哥儿来说九牛一毛的损失都算不上。 但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 阿敏没看见的地方,何垚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从今天开始,要是再他么的浑,还不如继续滚回去给别人当条狗。 至少还有残羹冷炙吃一吃。 出于补偿心理,何垚帮阿敏选了一块表现不错的黄皮木那,打发他去市场上跑去了。 同时给马向雷打了电话,把他约到仓库碰头。 马向雷来的倒是挺快,就是顶着两个熊猫眼,看上去像是严重睡眠不足。 “你昨晚喝的不多、这怎么看着比我还不如啊?你这身子骨,外强中干啊?” 刚打照面,何垚就忧心忡忡的说道。 原本以为有马向雷在身边,至少也是个肉盾。 现在看,这肉盾……有点漏风啊。 马向雷没好气的瞪着何垚,“你他么……还有脸说?” 何垚理直气壮的回看着他。 自己昨晚醉酒肯定不是他照顾的,这会儿整的倒像是自己怎么连累他了似的。 马向雷伸手指着何垚半天,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昨晚是没想管他,可又多少有点不放心。 后面想着过去敲门跟卡莲说一声,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招呼自己一声。 他知道卡莲自卑又有点软弱,要是自己不打个招呼,她肯定不好意思麻烦自己。 毕竟她一个女人,要是何垚酒后耍酒疯不消停,她一个人也照应不过来。 但人刚走到门口,都还没来得及伸手敲门。 就听到何垚不自觉发出的各种“销魂”到骨子里的酥麻声。 马向雷又不是少不更事的少年,一听就知道里面在干什么。 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那天,卡莲跳到自己身上要跟自己玩命的一幕……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 门是不敢敲了不说,回屋之后一宿没睡好。 这要不是来缅国这么长时间了,囊中羞涩,他也堕落。 只可惜,钱包没给他堕落的机会。 如今看到眼前这个衣冠禽兽,这么理直气壮的模样,马向雷蒲扇大的手掌只觉得有些痒痒。 恨不能在何垚小身子骨上摩擦摩擦。 “叫我来干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马向雷瓮声瓮气的说道。 这话倒是提醒了何垚,他连忙说道:“以后,这间仓库算是咱们两个的任务。必须要有一个人能确保每天上午八点之前把门打开,让阿敏把料子选走带去市场。” 马向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然后呢?” 何垚摊了摊手,“没然后了。就这么简单。” 马向雷:“不是……我意思是这跟我有啥关系?” 何垚:“咱们现在不是有共同的目标吗?” 马向雷反问,“不是……不是说好的,你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吗?这该是你负责的那部分吧?” 何垚点头,“是倒是是。但是现在情况特殊,一时半会找不到能信任的人手。你……反正闲着也是无聊,不如出来透透气。我也能出去接洽更多的客商。两不耽误……” 马向雷:“不是……” 何垚:“就这么定了。现在你在仓库守着,我也得出去找客商看货去了。光是阿敏一个人效率太慢了,前期我也得顶上。” 马向雷:“不是……你等等,我听你这意思……是……我姐跟你哥没消息的时候,我都得在这看大门?” 都这么明显了,他的语气中竟然还带着那么一丝不确定的成分。 何垚:“你这看的是大门吗?你这看的是咱们的路费!没钱,家门都出不了!” 马向雷:“我可去你的吧……老子……” 但是何垚已经跑远了。 马向雷站在仓库门口无能狂怒暴躁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认命的扯着椅子坐在门口,当起了镇宅神兽。 何垚没诓马向雷,他今天真得出门,他得去找龙女。 原本今天也不是非要马向雷在那守着,毕竟阿敏已经带着料子走了。 但是看马向雷一时半会儿不太能接受这个新的身份,何垚打算让他今天先在那适应适应。 何垚兜兜转转在角湾市场里面寻找龙女跟卡莲的身影。 想着似乎也是时候应该给卡莲买个手机了。 像这种不好意思给龙女打电话的时候,要是卡莲有手机,一个电话几秒钟就能确定她们的位置。 然而转了一圈,都没看见两个人。 何垚觉得,该不会那么寸,这俩人偏巧在美琳负责翻译的那片吧? 起了这个念头,何垚跟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到那附近,伸头瞄了一眼。 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那感觉,真好比是自己手机掉进了猛虎环伺的山谷中的既视感。 好在卡莲是缅国人,主动穿梭在角湾市场上,帮龙女物色合适的帕敢原石。 所以这会儿倒是没在。 但龙女可真就好端端坐在那片桌子后面。 何垚甚至都看到了美琳穿梭在客商们中间的身影。 要么让龙女出来,要么自己深入虎山。 要么等后面龙女回新长城宾馆之后再说。 何垚权衡了一下,决定选后者。 转身刚走出去两步,突然咂摸过味来。 不对啊,自己又不理亏! 又不是自己心怀鬼胎钓鱼,自己为什么怕她? 难道不应该是她躲着自己绕道走才对? 自己这偷偷溜走的样子,倒是好像自己哪做错了似的。 这么一想,转身重新朝着龙女走过去。 龙女眼神也是好,很快就冲他招手打起了招呼,“阿垚小哥,你是来找我的吗?这儿呢!” 北方人特有的大嗓门儿…… 好家伙,不光美琳看过来了。 周遭坐着的客商们,全都齐刷刷看过来了。 何垚有些后悔,自己至于赌这口气吗你说。 第110章 见证奇迹的时刻 众多客商的目光不过是短暂停留,即刻转移。 只有美琳的目光…… 何垚即便只是用余光感应,也能感受到一种……怨憎? 不过他的脚步已经来到了龙女身边,而龙女也已经站起来看向他。 “阿垚小哥,今天是有什么料子让我看?”龙女笑着问道。 带着几分期待,似乎还隐含着一些无法准确形容的情绪在其中。 “龙老板,方便换个地方吗?”何垚笑着问道。 他的手已经探入裤兜,里面装着如今滑不溜丢的木那龙石种。 他知道当着美琳的面拿出来,也许会让自己的虚荣心得到满足。 但也许就会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拿来做何垚还想不出来的文章。 虽然何垚确认过,吴当的确离开了角湾市场,暂返矿区。 但恶鬼太多,莫说吴当肯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就算他鞭长莫及,也不代表就不会出现第二个吴当。 在虚荣心跟命两者间,何垚毫不犹豫选择保命要紧。 龙女看他说的认真,倒也没端架子更没不悦,很配合地从桌子后面走出来,笑着冲他说道:“还整的挺神秘。希望一会儿不会让我失望。” 何垚相信她一定会欣喜若狂。 因为昨天就连自己看到那块抛光好的龙石种时,即便是在眼前这种情况下,都忍不住生出一种强烈的想把它据为己有的念头。 什么叫做可遇不可求? 就是不但遇到它的机会少且难得,同时它还得是让人见了就为之疯狂的东西。 龙女跟着何垚走出去一截,见他也不说话,身上也没携带什么明显的身外物。 可能这让她有些疑惑,便主动开口问道:“阿垚小哥,今天你是要给我看那块龙石种吗?” 何垚被龙女的问题唤回注意力,没答反问:“龙老板,你知道龙石种的判定标准吗?” 原本何垚想问的是对方知不知道什么是龙石种。 但是如果这么问,他担心引起龙女误会,所以修改了一下措辞。 龙女笑起来,“阿垚小哥,你是担心遇到不识货的人?” 何垚摇摇头,“龙老板说笑了。我是在请教您。我研究那块明料,只觉得应该是玻璃种底,带阳绿色飘翠……我没有见过龙石种,担心自己说的不严谨……” 其实主要还是大家对于龙石种的定义,众说纷纭,让何垚无法准确领会这个种质区别于其他种质的重点。 而不能在心里对它的价值做出一个准确的判断。 龙女笑起来,“阿垚小哥,我还真是对你刮目相看。倒不是因为你赌石相玉的本事,而是你好学、肯学。具备其他阿弟身上不具备的品质。” 何垚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这个放在国人身上最基本的品质,对于缅国人来说就难能可贵。 民族果然是最强大的团结。 龙女说完,指着街边一家茶楼示意何垚跟自己进去。 何垚以为她是要寻找一个方便说话的地方,便跟了进去。 不管是龙石种还是地道玻璃种,这种价值的东西,都不是接洽个一两次就能成交的觉悟,何垚还是有的。 佤城的茶楼没有国内那么高大上,更没有宽袍大袖的茶艺师随侍左右。 其实就是提供一个地方加简单几样茶具,收个场地费。 那配套设施可能都没有国内很多茶客家里的器具齐全。 龙女寻了个相对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后,看了一眼桌上的陈设,然后冲何垚伸出了手。 她是一个很干脆的人,身上带着北方人的爽朗跟直接的性格。 不兜圈子不转弯磨叽,所以何垚也没拿出时间做铺垫跟前缀,伸手入兜,将那块滑溜溜的龙石种交到了龙女手上。 同时观察她看到时的反应。 只不过龙女脸上一直挂着微笑,让何垚看不出笑容是否有增减。 她伸手将勉强算是一个茶桌的桌子上,放着的一个玻璃茶洗拿到自己面前。 茶洗是用来洗涮、汤茶杯的,有些时候也会根据茶人习惯,同时兼具倾倒第一开洗茶水的容器。 形状跟小一些的宽底汤碗有些神似。 在何垚的注视下,龙女动作娴熟的从旁边的抽水器里抽出水。 大约装至茶洗奖金三分之二的位置后,停止了注水。 然后在何垚的注视下,将那块大半个巴掌大小的明料轻轻放进了水里。 何垚有些傻眼地看着龙女,搞不清楚她要做什么。 龙女笑起来,“你往后挪个大概一米左右,再看。” 何垚没有丝毫质疑,按照他说的话做了。 一米开外,料子那玻璃一般的底子完美隐形,仿佛不存在般。 除了那块突兀存在、证明产地的石皮,以及那条绵长微微翻卷的色带,静静躺在水中。 那感觉,像水中躺着两片猴魁。 只要轻微的晃动,立刻就随波荡漾起来。 龙女笑起来,“发现了吧?这就是龙石种的种。够老够细无可挑剔……”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梦幻的呢喃。 看得出来,即便她能很好的管理自己的表情跟情绪,但眼前看到的还是让对她的心情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好神奇……”何垚发自内心地说道。 同时心里也更加觉得惋惜。 就像是在错误的时间里,遇到最爱的女人那种惋惜。 如果不是现在这种情形,自己可能真的不舍得把它卖掉吧? 然而龙女的话还没说完,“这只是龙石种的种。还有龙石种的色……” 说拍完她转头四下环顾。 简易的茶楼里,配套的茶具也是随便凑数的。 龙女指着旁边一张桌子上的白瓷茶洗,抬了抬下巴冲何垚说道:“把它取过来。” 何垚颠颠去了,按她吩咐,将白瓷茶洗放在她面前。 龙女将刚才玻璃茶洗中的清水倾倒在白瓷中,然后轻轻将那块明料再一次放了进去。 同时拿出自己的电筒,笑道:“见证奇迹的时刻……” 随着她摁亮手中电筒的光源。 原本洁白的瓷璧上,霎时泛出一片翠绿色芒。 那感觉有些像国内一些溶洞景区里,夜间打在嶙峋怪石上的绿色氛围灯。 只不过这个的翠色没有那么鲜明强烈。 仿佛怪石跟光源中间还被水面给反射了一下,带着一种波动的光感、跟不够浓郁的色泽。 第111章 价值、价格与市场 何垚忍不住惊呼出声,“太神奇了……” 龙女笑着进一步解石,“龙石种其实是一种对极致种色的笼统称呼。所有的判定标准都离不开水。标准就是种融、色映。” “可惜……如果这块龙石种是满色的,映衬到白瓷璧上的颜色会更加翠色欲滴。而不是像现在看到的这样,里面夹杂着水底反射的光。不过也已经很难得了……毕竟种质到这种程度,实不多见。” “原来如此。”何垚颇为受教。 “那接下来,咱们谈谈正经事。阿垚小哥,这东西货主的心理预期是什么范围?” 何垚还在琢磨的时候,龙女继续开口了,“大家都熟悉市场,便打开天窗说亮话。阿垚小哥,这东西价值不会低,咱们心里都清楚。价值连城也是它、一文不名也是它。我的建议,如果货主是真的想出手,而不是仅仅放出来打探市场反馈的话,就要取个双方的折中价。要不然,即便我很想拿下,也未必能说服我的合伙人们。” 她说的很诚恳。 想要得到它的人,只要预算足够,那它价值连城。 奇货可居却卖不出去,再值钱变不了现,也是石头一块,一文不名。 充其量最多算是一块好看漂亮的石头。 何垚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像是随意又像有口无心道:“龙老板,这块龙石种,国币小八位的价能看到吗?” 小八就是一到三千九百万的范围。 国币。 来之前何垚多少也上网查了的。 但网上关于这种品质等级的翡翠,能参考的相当有限。 这个价格范围是何垚拣着高的喊的。 果然,龙女毫不犹豫的摇头,“看样子阿垚小哥对国内市场也有所了解……如果是满色的话……这个价位没准还能讨论……” 言外之意,现在肯定别想。 何垚看着摆在两人中间的龙石种。 想着上次在龙女房间她打数的过程。 这块料子现在已经被剥成明料,买回去的老板只要动它,就只可能是往成品上靠。 何垚虽然不清楚国内精准的市场行情,却知道一个要点。 料子价值最高程度的体现,就是看它是否具备取手镯的条件。 翡翠成品里,手镯是硬通货,限制最大却价值最高。 眼前这块明料,去掉那一截水沫子的部分之后,虽然只剩大半个巴掌大小,但厚度还在那摆着。 虽然取手镯有些勉强,却也不是不能试一试。 如果能,这块料子的价值便跟着水涨船高。 满色才能达到千万级别的话…… “那看样子,也就在大七位这个区间了……距离货主的预期还有一定差距,我得……” 何垚的话没说完,龙女继续摇头。 他愕然。 不是说很值钱吗? 这怎么到了探讨价格的时候,就隐隐有了变味的架势呢? “阿垚小哥,你知道国内成品市场上什么价位的东西最好出手吗?”龙女问道。 何垚摇了摇头。 龙女看样子也不是真在等他说出一个数字。 “三万以内的单价占如今的中流砥柱。在这个价格区间内的翡翠成品,具备快速变现的良性特征。” 龙女这话说完,何垚觉得自己大致明白了她想表达什么意思。 奇珍异宝惹人喜爱,作为个人的爱好收藏什么问题也没有。 但带有商品属性的购入,就不得不考虑流通性。 见何垚没说话,龙女无奈的说道:“阿垚小哥,不是我站在买方的立场上才跟你说这番话。市场万变不离其宗,不论是缅国还是国内。你自己也身处市场中,几万国币的翡翠原石跟成百上千万的,是哪一种每天都在大家眼皮子底下不计其数的交易着?” “东西不可否认是难得一见的品质,但放在这样的交易链上,在我看来,不管是我们还是其他有意向的买主,最多能砸在它身上的,只有大位的小七价。” “价值是一回事,价格又是另外一回事。而市场凌驾于这两者之上。或者说,连它们都是市场赋予的。” “除非你拥有足够的人脉资本,能够使它脱离市场的交易链。比如有藏家愿意为自己的见猎心喜一掷千金,也不考虑未来的变现。它就可以不受市场制约,价值就是它的价格。” 何垚终于明白龙女想表达的意思。 大家都知道这块龙石种的价值,但能卖出什么价,得看卖家的本事。 大位的小七价,就是说她这边只能出到不超过三百九十万的价。 都知道藏区的天珠很贵,市面的交易链上,几万十几万的价格就已经令人咋舌,但功夫巨星李天王愿意出两千万请回家…… 这就是市场跟人脉的差异。 以前何垚以为,人脉是用来办事的,市场才是用来赚钱的。 如今听完龙女的一席话,何垚才意识到人脉的重要性可能远远超过自己以前的认知。 不禁开始在心中权衡。 他自己手上现有的人脉资源,一方面是龙女跟她的合作伙伴;一方面无疑就是牛波一跟程哥儿。 牛波一跟程哥儿虽然也在角湾市场上收购原石,但跟何垚之间的关系相对要更亲厚。 这块龙石种,既然有了龙女给出的价格区间做参考。 何垚觉得自己可以再去牛波一跟程哥儿那边碰一碰运气。 于是不动声色地表示,自己会把龙女的出价转述给货主,如果对方愿意考虑这个价位出手,自己会联系她。 龙女征得何垚的同意之后,给这块龙石种拍了一系列照片跟视频。 说留作纪念的同时,感慨道:“看过即拥有……今天这件龙石种也算让我开了眼界,同时也让我在破戒的边缘游走。我给自己制定的赌石资金比例是四比六。如果我收了这块龙石种,要么压缩其他原石的数量跟预算……要么比例超标……” 何垚便顺嘴问了一句,什么四比六。 龙女回答:“用作赌石的资金部分,永远不超过全部现金流的百分之四十。这样才能有承担风险的能力。一旦一批货出现问题,不至于全盘覆灭。” 第112章 从来不让人失望的程哥儿 见过即拥有这句话说起来很容易。 但做起来很难。 何垚听出来龙女没有直说的潜台词。 她拿下这块龙石种的欲望,在理智面前要靠边站。 龙女给自己制定出来的这个基准线,其实准确来说,不是针对生意,而是针对自己的心跟欲望。 对他们来说,也许每一次赴缅国,都是在赌。 何垚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询问龙女还在佤城待多久。 龙女表示自己会多待一段时间,老公可能会提前回去照顾国内的生意。 等这一波抹谷那边的彩色宝石收的差不多,她老公差不多就归国了。 说到这个话题,何垚就顺便问了一句龙女在国内得生意主要是做翡翠的哪个环节。 原石还是成品? 或者是改口料亦或明料? 龙女笑起来,“那肯定只有从原石到成品才能做到利润最大化。我们两口子整年里东奔西走天各一方,也不想浪费自己的心血跟付出。” 何垚是随口问问,却像勾起了龙女的无限感慨。 后半段话变少,开始烧水烫洗茶具,并泡起了茶。 也许是何垚肤浅了,也许是每个人的经历各不相同,所以对于苦难的定义各不相同。 他不知道说什么、更不好打探什么。 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龙女对面,静静看着她手上的动作。 平平无奇的杯壶水器,加上她并不繁复的动作,却罕见第一次安抚了何垚暴躁、极端的心。 让他的心多了几分平静跟祥和。 这令何垚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 当明黄色的茶汤,被龙女注入自己面前的白瓷茶杯时,龙女才再次开口说道:“尝一尝。这是我从国内带来的普洱茶。” 她扬了扬刚才包里翻出来的小瓷罐,示意何垚。 何垚没着急动,观察着龙女的动作。 他知道这应该就是国内所谓的功夫茶道,不是用来牛饮的。 在这杯茶面前,何垚就像只吃不了细糠的山猪。 看龙女端起茶杯放在鼻端淡淡一嗅,轻啜入喉。 何垚这才敢有样学样,微微的苦涩过后是悠长的甜。 这种甜,不是刺激何垚胃口的腻甜。 而是一种像是刺激着舌头味蕾散发出甘甜口水的那种鲜明甜味。 龙女长长的叹了口气,“大自然赋予的都是先苦后甜的特质。生活大约也是这样吧……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什么是生活的幸福感,何垚不得而知。 对一个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人来说,谈幸福未免可笑。 当那一刻,茶汤入喉,顺着食道缓缓流淌到胃,并把温暖传递到胃的时候,何垚有那么一瞬间感受到幸福的味道。 两个并不算熟的人,在这间算不上茶楼的茶楼里,静静度过了一个小时的时光。 最后何垚还没忘提前把费用结了。 龙女觉得不合适,她知道市场上的阿弟赚钱辛苦。 但何垚没给她过多客气的机会,打了个招呼自己就先跑了。 虽然他原本并不想只摁着程哥儿那一只羊薅毛。 但跟龙女的这次碰面还是让何垚认清楚一个现实。 他手上根本没有那么多的优质客源,牛波一跟程哥儿绝对并列第一。 这种时候没有挑拣的余地,想要钱就不能要脸。 何垚甚至不用打电话,也知道今天的程哥儿必定在宾馆里睡的天昏地暗。 当他的砸门声,成功让满脸不爽的程哥儿冒头时,何垚连推带搡把他推进了房。 程哥儿迟钝的脑瓜子,下意识让他裹了裹身上的睡袍,“怎么的?哪不服?” 何垚热切的眼神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程哥,我帮你找到了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保证能把所有人甩出去十八条街……你要不要看一看?” 程哥儿抬脚朝何垚这边虚晃一枪,反而差点把脚步虚浮的自己给绊个踉跄。 他索性没正形的把自己扔回床上,嘴里念叨,“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耽误老子睡觉,看我回头怎么……卧槽……” 酒店房间拉着遮光的窗帘,昏暗又幽静,像是完全不欢迎别人的入侵跟打扰。 程哥儿仰躺着的脸上方,在强光电筒精准的打光笼罩下,一枚宛如高瓦钨丝灯泡的石头,发出了耀眼的光。 何垚没等程哥儿把话说完,就用电筒照亮了那块龙石种明料。 程哥儿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那块过亿的原石?这他么是后江?” 这也是何垚一开始并没想让程哥儿知道的原因。 虽然对何垚来说,不管卖出去哪块,钱都进的自己口袋。 但他跟凤至的豪言壮语已经说出去了。 如今要是放她鸽子,以那女人的不择手段,何垚不知道又要给自己招惹回来什么麻烦。 毕竟那一次不算正面的交锋,让何垚受的伤至今都未能痊愈。 但见过龙女之后,何垚心里有些没底。 原本以为手上有好料子就能随时变有钱的念头,在龙女的一番分析下,显得有些一厢情愿。 他迫切的需要程哥儿重新给他信心。 要是连视金钱如粪土的程哥儿都拒绝的话,何垚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何去何从。 好在程哥儿在这方面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看到龙石种的第一反应就是一把给夺了过去,“拿来!” “程哥,这料子……不便宜……” 何垚原本还准备照着葫芦画个瓢,把刚才龙女展示给自己看的关于龙石种的种种神奇,复制给程哥儿来着。 结果,程哥儿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开个价吧。哥在花钱方面从不让人失望。” 程哥儿伸手摩挲着从何垚手上抢过来的龙石种,那架势宛如摸得不是一块石头,而是姑娘的柔荑。 “十五亿……” 何垚经过了剧烈的思想挣扎,开口报价。 十亿缅币,折合国币是三百万。 虽然在龙女的还价范围内,但何垚觉得有些接受无能。 而且程哥儿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一会儿万一来个一口价,强买强卖…… 何垚就是想不答应也难。 富人可以大大方方的小气,穷人只能小心翼翼的大方。 可让何垚开口报价二十个亿,六百万国币。面对程哥儿这个帮过自己、救过自己的恩人,他又有些开不了口。 明知道也许对方根本不在意那百八十万国币的差价。 何垚却还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第113章 凤至的要求 程哥儿没理会何垚,满床乱摸找出手机,噼里啪啦一通操作。 然后重又将手机抛回床上,坐在床边就那么看着何垚。 “咱们认识时间也不算短了……” 这个开场白,可有别于他刚才那副饥渴的嘴脸,让钱还没落袋为安的何垚心又提了起来。 “你觉得我怎么样?”程哥儿开口问道。 何垚当然满口说好。 心里有些奇怪,难道程哥儿是要跟自己推心置腹? 下一秒程哥儿说道:“有眼光,我也觉得自己不错……” 果然是从来不让人失望的程哥儿。 “我过几天要回国一趟,给我家老头子祝寿。这块龙石种就当寿礼了。你跟老牛好好盯着这边,也别太想我,我去去就回。” 虽然是早就知道有这一天,但真毫无征兆来临的时候,何垚心里竟然升起一股不舍,“什么时候走?徐老板跟你一起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金钱魔法的力量,让程哥儿不知不觉在何垚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 程哥儿点了点头,回答道:“还没订票。估计就这周的事。我还答应了马向雷,从国内带点适合我训练的器械,到时候让他好好带我练练。” 可能是因为何垚没表现出成交后的喜悦,也可能是因为他脸上不自觉的真情流露,让程哥儿笑起来,“下午跟我去钱庄转账。做成这一单,你小子不少赚吧?回来得请我喝酒,你知道吗?” “这料子算是给我长脸了……等哥这次回去把股份的事敲定,回来带你做大做强!冲出亚洲,走向世界!” 见程哥儿越说越没谱,鬼使神差的,何垚问道:“程哥,你这趟来国内收的那些料子,都发回国了吗?” 程哥儿点头,“又不能随身带,当然要提前准备。最后发的那一批还在路上。等我回去应该也就到了。” 说完,像是反应过来何垚还有话要说,笑骂道:“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何垚刚才有那么一瞬间,萌生了想委托程哥儿将那块后江原石带回国内去,利用他的人脉资源物色买主的荒诞想法。 但当程哥儿看向自己静候下文的时候,何垚突然又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过亿的料子,他赌不起。 “没事,就是听说最近路上风声紧。随口问问。”何垚笑着搪塞。 程哥儿却当了真,“没错。这也是老牛建议把你带回来的那些木那原石,留在佤城当地消化,我没反对的原因之一。” 说完冲何垚笑了笑,“这都是暂时的。等我下趟回来,开一条自己的运输通道给你们瞧瞧……” 何垚根本没把程哥儿他这句话当回事。 只当他又开始自我陶醉加着迷。 根本没想到他这会儿其实早就真打起了小算盘。 这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从别人身上获得过好处,也不可避免会被别人从自己身上得好处。 只是这时候的何垚还不懂这个道理。 根本没想过微不足道的自己,能成为程哥儿未来计划里的一环。 除了赌石相玉外,还有其他的作用。 何他这会儿心里正快速盘算着。 有了程哥儿的这笔钱,老头的命算是保住了。 甚至如果自己愿意,凤至那边也有交代了。 只是这么一来,自己的启动资金、马向雷追逐豹焕行踪的费用,依然还不算有着落。 自己手里最后剩一块还没有出手途径的后江,跟两个亿左右缅币。 两个亿缅币,折合六十万的国币。对何垚来说不少。 但放在赌石上、放在满缅国找人上,不够看。 不过现在的一切,都真正在向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不管是卡莲,还是马向雷,再加上自己,似乎具备了最初的团伙形态。 下午,程哥儿在钱庄操作完这笔巨额转账,何垚的手机上立刻收到了钱庄发来的账户余额确认短信。 这可是他之前从没享受过的待遇。 不认识鸡肠子文字不要紧,会数零就行。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截屏发给了老黑。 他要让老黑知道,钱就在那里。 有没有本事吃到他嘴里,就看他的履约能力。 他相信这笔钱,即便是对老黑这样的人来说,也充满巨大的诱惑力。 而这,就是老头能从吴当手里死里逃生的最大依仗。 但不知道是不是老黑还在赶路,何垚发过去的截图并没有收到来自对方的任何回应。 送走程哥儿,等不到老黑回应的何垚,思索再三,还是决定给凤至打去电话。 问三亿三千万怎么交给她。 他不想失信任何人,更担心这件事会成为一个隐患。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先给自己和凤至的这场交易, 画上一个永远的句号。 凤至要求何垚在钱庄开一个临时户头,然后晚上将取钱的凭证送到自己指定的地址。 何垚不想听她使唤。 钱在自己手上,她爱要不要。反正担心跳墙的人又不是自己。 但凤至说,这种事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越是尽可能少的存在交集,以后万一东窗事发才不会拔出萝卜带出泥。 现如今吴当虽然离开了佤城,但他的合伙人,现在在中介店里守店的阿忠,是一个比吴当还难缠的家伙。想必何垚也不愿意给自己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何垚被她这番说辞戳中心思,便按照她说的在钱庄临时开了个户头。 转账的时候,才想起来凭证还留在卡莲身上。 自己操作不了自己户头上的任何款项,便重新跟凤至约定第二天送钱上门。 但凤至却要求他今天晚上先把取钱的凭证送到,钱可以晚一天入户头。 何垚虽然不想被她摆布,但又不想跟个女人计较,今晚跑这一趟还是明晚跑这一趟这样的小事。 所以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如果昨晚他喝的没那么醉,就应该听到卡莲那句话。 “女人的柔软是一种天然的伪装,强权从来不把软弱当作力量。所以男人做不成的事,女人未必做不到。” 女性的外表是凤至给人的表象。 她心里藏着比男人还深沉的心思。 不管是胁迫过她的男人、还是背叛过她的女人,在她那里都不配得到好下场。 挂断电话,凤至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都得死!” 第114章 越来越上道了 何垚马上走出钱庄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 又折转身,冲钱庄里面的办事员问道:“能开不记名户头吗?” 女办事员冲他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老板,当然能。这种属于一次性黑户头。如果取款的凭证丢了,就取不出钱。我们也概不负责。您要开一个吗?” 这账户上有了钱,连享受到的服务态度都原地上天。 不用等成功,身边的好人似乎就开始多起来了。 也许是几次死里求生的经验,让何垚对可能会触发危险的一些行为格外敏感。 不管凤至这个女人怎么样,有一点她说得倒是在点上。 两人的交集越少越好。 不能避免的时候,也要力所能及把自己择出去。 她不值得何垚不顾一切涉险,也不值得何垚孤注一掷信任。 后江是何垚跟她的与虎谋皮。 如今何垚给她一个结果,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这大约就是人与危险共舞久了以后,所能收获的唯一一点好处。 忙完这一切,间都到了下午。 何垚才想起,安静窝在仓库里的马向雷,竟然没蹿出来冲自己发难。 怕他刚则易断,受不了这个委屈把自己活活气死的何垚,决定当个人。 回店安抚他情绪时,发现他正抱着一只比他巴掌还小的黑猫。 “哪来的?” 何垚没话找话,还伸手摸了摸一直惨叫不断地毛茸幼崽。 “卡莲刚才带着阿敏回来,两人带走了两块料子。然后把它塞给我的。一直不停的叫,烦都烦死了!” 马向雷隐隐有些暴躁,却还是一直用大手将猫咪捂在掌心里,“这么小,还一直在发抖。肯定活不成,也不知道捡它回来干什么……还不让丢……等她下班,早死透了……” 何垚看着那个绒毛根根竖起,比个落汤鸡好不了多少的黑猫崽子,知道那是身为弱者的卡莲,唯一能按自己心愿,能让它因自己而活下去的一条生命。 “卡莲跟阿敏带走的料子,做记录了吗?”何垚问马向雷。 马向雷朝被何垚挂在门口的那个本子努了努嘴,“你看看……” 本子上是那天何垚跟阿敏两个,一人过秤一人记的底货单。 二百八十七块木那原石,每一块在上面都有记录可查。 何垚在过完秤后,也根据自己跑市场得出来的市场行情规律,在上面大致标注了底价。 除了自己跟卡莲早市上卖掉的那五块木那,另有两块下面被重重拉出两条线。 何垚对这两块木那原石的印象不深,不过看自己写的编号对应下的的重量,都是大个头。 想来应该是卡莲在市场上遇到了有手镯料需求的客商。 还知道找阿敏这个自己人当帮手,越来越上道了。 自己这不就是在运作一家原石种类单一了点的中介公司吗? 这跟当初吴当凤至干的,也没差什么。 只不过就是店面在市场之外,跟市场外面那些店主货主,没差啊。 这个发现让何垚有些激动,在这间连个窗户都没有的昏暗仓库里,语无伦次的对着马向雷畅想未来。 “可这跟你、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钱是牛老板跟程老板出的,利润也是进人家的腰包。就算开成家中介公司……你也就是个跑腿的,我充其量是个看门的……跟以前区别大吗?你瞎激动个什么劲?” 马向雷兜头就给何垚泼冷水。 当然有关系。 自己今天不是刚刚感受过货主的无奈吗? 手上有货,却苦于没有变现的途径,跟被装进玻璃瓶的苍蝇并没区别,看似前途光明,实则出路没有。 阿敏这根独苗就是何垚燎原野火最开始的火星子。 “我去去就来!” 何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撒丫子就往外跑。 身后传来马向雷的喊声,“我他么……你……回来的时候给它弄点吃的!再这么叫下去,我就捏死它一了百了!” 何垚跑到新长城的时候,前台的伙计坐在柜台后面打瞌睡。 听到门口的动静掀开眼皮,“我伞呢?” 要不是他说,何垚还真忘了这回事。 不过在接下来要讨论的正经事前,这些小事都不重要。 何垚像个渣男,贴到柜台前,笑得一脸蛊惑,“小哥,上次你说想兼职跑腿阿弟……现在想得怎么样了?” 伙计伸了个懒腰,“我想了,隔行如隔山。你说的也对,宾馆伙计这工作虽然赚钱少点,可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生活有保障。阿弟那工作又累……要是赚到钱了还好说,要是赚不到……” 何垚继续蛊惑,“你可以先把宾馆伙计这活,调到晚上值班。让你对班守白天,你守晚上,他肯定乐意。而且有一家新开的中介公司,正在招兵买马,要是你能本事,能带着足够的人去跑市场,那些人就归你管。哪怕你自己交易不出去一块原石,只要他们能成交,你也能拿他们的摆卡……” 伙计嘬了嘬牙花子,斜眼看着何垚,一脸的不信,“还有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你不是在忽悠我吧?这可跟你前面说的不一样。” 何垚眨了眨眼睛,“这也不算天上掉馅饼。你得有那个本事凑出来人头数,你才能有机会从别人身上赚钱……而且你还得对他们的行为负责,要是人卷着货跑了……” 这话没说完,伙计嘿嘿乐了,“不是我吹,就我们村子里头……就属这无业游民最多……谁敢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要是敢卷老板的货跑路,我就把他家点了!但你要是拿我寻开心……” “你就把我跟店,一块点了。”何垚连忙说道。 “今晚我回去合计合计。明天给你个信儿。”伙计说道。 何垚担心夜长梦多,直接让伙计今晚想好就直接带上人手,明天上午钱庄旁的仓库碰头。 把伙计的饼画完,何垚转身坐电梯上了宾馆三楼,敲开了牛波一的房间门。 认识牛波一这么久了,何垚还是第一次敲他门。 “阿垚?你怎么来了?”牛波一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房间,并没有让出通道。 “牛哥,我有要紧的事,想跟你商量……” 虽然何垚敏锐地感觉到,牛波一的房间里此刻应该还有别的什么人。 但来都来了,人也见了,似乎没有什么话也不说就转身走人的道理。 第115章 拉投资 牛波一皱眉看着何垚,但最后指着斜对面,程哥儿房间隔壁说道:“你先去徐老板那边等我一会儿,我马上过来。” 何垚点头,二话不说就去找徐二了。 徐二住的房间干净整洁,他性格跟他外表一样,有轻微的洁癖。 鞋子规矩的脱在入口,房间每一样东西都在该在的地方。 唯一能看出有人居住的痕迹,大约就是靠墙的地毯上放着的行李箱跟布满褶皱的床铺。 这种井井有条,让坐在沙发上的何垚有些不自在。 感觉自己像是被牛波一硬塞过来的入侵物种。 哪怕徐二对自己很亲和,甚至还用宾馆的白瓷水杯给自己泡了杯茶。 原本一颗颗指甲盖大小的茶团,在热水的浸润下慢慢舒展开,何垚闻到一股凌冽的茶香。 “尝尝我从国内带来的碧螺春。” 徐二热情的招呼何垚,自己则坐在旁边并列着的那张沙发上。 “徐老板,听说你跟程哥要回国了?”何垚没话找话说。 徐二点点头,“你来之前,刚刚订好票。后天的航班。程总生日,程哥儿非回不可。” 何垚点点头,除了后天机票外,这些他都知道。 不过这个话题说完,何垚也不知道还能继续往下说什么。 注意力还是放在捕捉外面的每一丝声响。 何垚在等着牛波一赶紧来解放他。 传来门打开的声音,似乎还隐隐传来了几声牛波一跟他人的交谈声。 不过另外一人的声音,何垚并没听到。 随后走廊厚重的地毯传来了人走过的颤动声。 不急不缓沉稳有力,有别于女人的轻盈,看样子刚才跟牛波一在一起的是个男人。 倒是自己想岔了。 还以为他金屋藏娇,被窝里藏了个女人呢。 想完又觉得自己思想龌龊。 对于牛波一跟程哥儿这样的人来说,世界广阔宇宙浩瀚,他们的生活声乐犬马多姿多彩。 床笫之欢对他们来说,只是繁锦上多出来一朵好看的花。 自己想醉生梦死沉沦不醒的温柔乡,只是他们香车游艇上的风景线。 人的眼界代表着他所能到达的人生至高处,细蒙那句话在何垚脑海响起。 “等你有钱了,就知道为了那二两肉的快乐断送自己的前程,有多愚不可及……” 房门传来叩击声。 徐二走去开门的同时,何垚大口喝掉杯子里的茶水,连忙跟了上去。 他知道是牛波一来认领自己了。 两片茶叶顺着缺失的半颗门口,被他吸进了嘴里。 用另一边完好的门牙嚼了两下,果然像龙女说的,涩里带着甜。 跟徐二道别的时候,何垚认真冲他说道:“徐老板,祝你跟程哥路上一路平安,早去早回。” 徐二笑起来,伸手托了托他的无框眼镜,“下次也许是别的什么人跟程哥儿下缅国了。等我以后如果还来佤城,再请你喝酒啊阿垚小哥。” 何垚点点头,跟着牛波一进了他的房间。 人跟人之间出现感情羁绊,就这点不好,心绪会受自身以外他人的影响。 明明不久之前,不管是程哥儿还是徐二,他们是走是留,跟自己不但没有半分干系。 说不定还会因为少了程哥儿这个不安定因子而美得不行。 但何垚没那么多时间让自己沉浸在这种离愁别绪中,他还需要用清晰的思路去说服牛波一,在佤城开原石中介公司。 牛波一听了何垚的提议,没着急开口表态。 捏着手机在手上转了几个圈后,开口道:“你要知道,佤城这种地方是不给外国人出面开这种公司的机会的。而且不管是我或者程哥儿,生意重心都在国内,没那么多的人手、也没那么多的精力来打理这边的生意。” “最重要的是,现在就那么二百来块料子,还都是同一个场口出来的,距离一个正式的中介公司所应具备的规模跟铺货类别,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在我个人看来,不管是从未来需要投入的金钱还是时间以及精力,跟日后所能收获的回报比例来综合判断,吸引力不算大……” 牛波一跟程哥儿的性子就是两个极端。 一个冷静到近乎无情、一个冲动到一点就着。 但这件事,何垚必须要跟牛波一谈。 才能让他重视、才能让他主事、才能让这件左右自己命运的提议,长期稳健的往下走。 才能脱离程哥儿三分钟热度的怪圈。 不让自己成为被抛弃在曾经的过去时宠物。 他语无伦次的跟牛波一说着。 说外国人不能开店,可以挂靠缅国本地人。只要能找到这样一个稳妥又能够出面的人,这一点并不是问题。 他们的生意重心在国内没关系。自己可以,自己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奉献、大把的精力可供燃烧。他们顶不上,自己愿意吃喝拉撒都靠在店里头。 只有二百来块木那没关系。只要钱到位,他马上就可以伙同卡莲,翻出性价比最高的帕敢场原石,分分钟就能扩充店里原石场口的数量。 后面也可以复制到其他场口的原石上。 只要牛波一愿意拿出或可一试的信任。 他除了资本,其他牛波一的那些顾虑:时间、精力、哪怕是命……他都能给。 牛波一像是被他说动、又更像是依旧波澜不惊。 “外围的中介公司,地理位置不占优势。拿什么去跟市场里的中介公司比拼实力?每天靠阿弟跑腿,送料子进市场?以缅国人生性散漫、没长性的基因特性,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跟程哥儿就算钱再多,也不能漫无目的的乱撒。既然你是来拉投资,总该知道,能说服投资人下手的项目,总不能只是出钱在眼前,收益往后站的漫漫长线。没有甜头,为什么我们不把钱拿去干点别的?短线就见收益?钱生钱利滚利,这才是……” 这一次何垚没等牛波一把话说完,就一字一句的说道:“因为只有我敢,把全蒙头解成改口料转手往外卖。因为只有我们的中介公司,入库的是性价比最高的全蒙头,出手的是赌性减半的改口料。因为只有我,能让两位老板榨取到原石交易环节上,最大程度的利润!什么我都敢,只要你们愿意投资一份相信!” 第116章 鸟枪换炮 何垚早就知道,以时间去应付的工作态度,跟拿命去搏的求生意志,带给人的差异最直观。 他豁出一切为自己谋一条生路,路上的风景全用双手奉献给牛波一和程哥儿,只求能让自己站在路上往前走。 牛波一有什么理由不被自己说服。 更因为他知道牛波一明白,自己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不是肥皂泡泡。 缅国人生性散漫没长性是不假,但也不排除是没有国内的竞争以及奖励机制造成的恶性循环。 看电诈园区里那些缅国人,不也红着眼梗着脖子个顶个的嗷嗷叫着完成自己负责的任务吗? 足够诱人的利益驱动下,鬼都能为人推磨,更何况缅国人。 你看前台的伙计,一听自己哪怕不干活,只要把人管好了照样有钱拿,眼睛里不是立刻就映出了比龙石种还绿的光吗? “买入蒙头原石,改口转手卖啊……那你想从中得到什么?” 牛波一轻轻重复了一遍,然后似笑非笑地问何垚,“你想要抽取多高的利润比例?给我一个大概的区间,我才好决定要不要去跟程哥儿谈。” “比例由两位老板定夺。我只有一个要求……”何垚回答。 “说来听听。” “跑腿的阿弟要由我来负责、统筹跟安排。”何垚说道。 尽管这一点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但何垚知道自己只能抓住这部分可能产生的利润不撒手。 现在的自己没有跟牛波一提条件的资本。 只有证明自己的价值,后面的局势才能发生逆转。 等到牛波一跟程哥儿反过来求着他,不要甩开他们另起炉灶,到时候才是何垚拿到入场票正式入局的一天。 牛波一足足好几分钟没开腔。 最后站起身,“你回去等我消息。今天不管多晚,我跟程哥儿都给你个准信儿!” 牛波一开始逐客。 何垚却巴不得插上翅膀立刻原地消失,好让牛波一马不停蹄去跟程哥儿共谋。 出新长城大门的时候,一楼伙计正在柜台里面打电话。 看到何垚,呲牙露出一个宛如海狗般的笑容,“明天见啊。” 这三个字简直让何垚心里乐开了花。 果然,机会都是给有准备的人准备的。 这一刻的何垚,想声嘶力竭大哭一场,又想拼尽全力狂笑直到力竭。 牛波一虽然没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但只要他敲开了程哥儿的门,这件事就不愁办不成。 程哥儿是谁? 程哥儿又最擅长什么? 路边俩狗打架,他都得去买根火腿肠拱火的事儿精。 何垚最不怕的就是牛波一去找程哥儿打商量,他只怕他不去。 今天连路边的野草都让何垚觉得美。 经过一家小商店的时候,还顺路去买了两根火腿肠回去喂猫。 回去得给卡莲和马向雷开个会。 以后他们那可就不是散沙一样的团伙了! 鸟枪换大炮,以后咱得自称一个team! 干掉所有恶徒!干翻所有对手!冲出亚洲!走向世界!占领全球! 停! 翡翠可能……冲不出亚洲。 毕竟国内才是最大的翡翠消耗地。 那就先制定一个小目标,在佤城占有一席之地。 等以后时机成熟,再去国内市场上开疆拓土。 虽然今天只是迈出了小小的一个步子,却让何垚心中生出万丈雄心。 让一个男人趴下的,不是眼前的挫折,而是没有对未来的野心。 回到仓库,何垚跟马向雷两个大老爷儿们,拿着火腿肠诱使猫崽仔张嘴。 结果别看这家伙小归小,志气不输。 原本还大张着嘴喵喵喵喵叫,结果吃的来了,反而把嘴闭的比老蚌的壳还紧。 何垚琢磨了一下,自己小时候是吃爷爷嚼过的馒头青菜抿着一点点长大的。 这猫崽仔也是个胎生哺乳动物,应该差不多。 把囫囵个儿的肠嚼的跟肉泥一样,抹到猫嘴边上,倒是让它成功吃下进去几口。 不过明显不合胃口,后面就开始连抓带挠又撕又咬。 别说,那句老话还真有几分道理。 什么样人玩什么样鸟。 这毛茸茸的小畜生发起怒来,还真跟卡莲有那么几分神似。 何垚把自己的发现说给马向雷。 两个男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仓库门口传来卡莲的声音。 何垚回头一看,恍惚了一下。 前面卡莲穿的还是何垚的t恤跟短裤。 虽然何垚是想陪她去买几身衣服,但一来二去被各种事耽搁了脚步。 今天她自己手上拎着两个塑料袋,身上穿的是一件黑色的无袖长裙。 裙摆很大,让到她脚面的裙子顺着风原地开出一朵黑色的大丽花。 要命的是,一条大腿的前摆,开着条长长的惊心又动魄的裙缝。 好像只要腿的主人一动,最诱人的那部分就得春光乍泄。 风一吹或者一迈步,那条修长挺拔的美腿就暴露在空气中。 虽然上面那道触目惊心长长的疤痕,影响了视觉观感。 但顺着裙缝指引着的位置,又让人心跳加速。 甚至生出一种想伸手过去,撩开看看,裙底究竟藏着能让人怎样快活的洞庭风光。 马向雷吹了声口哨,“卡莲,你这口子开的也太高了点吧?当心阿垚这身子骨耐不住。” “高吗?” 卡莲在门口转了个身,毫不躲避的展示着自己。 隔壁钱庄经理端着个水杯走出来,正好看到卡莲的长腿缠丝滑裙摆的画面,嘴里的水唰一下全喷了出来,紧接着就是不断声的大咳起来。 “卡莲,你可真是天生的尤物。要不是我结婚了, 就是死也得把你娶回家。”经理半真半假的说道。 几天下来,大家相对倒也算熟悉起来。 卡莲妩媚一笑,“真的?你们男人,具备一定条件,不是可以娶三个老婆吗?” 经理:“你说真的?” 卡莲却红着脸啐了一口,“想得美!我这辈子只做阿垚的女人!” 经理呵呵笑着,扭头看向仓库里面,笑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 “阿垚,你小子肯定有过人之处。才能降服卡莲这样的女人。还不赶紧把人藏好了,省的出来拉仇恨。” 现在何垚只恨身边人手不够,自己都恨不能变成三头六臂的哪吒,哪有金屋藏娇的能力跟本事。 卡莲跟阿敏带走的原石顺利成交,带回了一千九百万缅币货款。 正好钱庄经理在,何垚索性单独开了一个货款账户,将这这段时间卖出去的几块原石的货款单独存了进去。 加上另外阿敏这两天成交的两块,九块原石竟然也有了四个多亿将近五亿缅币的营业额。 钱很多很诱人,却打动不了何垚的心。 曾经吴当中介店里的想破头、捏着命也要从每块石头上巧取钱财的阿弟何垚,如今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如果想要树梢上的猫头鹰,就要把眼光着落在空中那轮月亮上。 这样,月亮虽然未必属于你,你却绝不会错过那只猫头鹰。 何垚要的未来,离不开钱,但更不仅仅是钱。 为了站上山巅,摸着云彩俯瞰群魔乱舞的人世间,他愿意暂时忘记钱对自己的重要性。 如果造物主跟神只都是摆设,于万物不起分毫作用。 那就让他打造出自己的一方世界,或者诺亚方舟。 带着依附于自己的脆弱生灵,扬帆起航自我救赎的历程。 也不失为佳话一段。 第117章 人不如猫 何垚交代卡莲,从此以后他自己的那枚取钱凭证继续由卡莲保管,自己则来代牛波一跟程哥儿的这个店面户头。 这让卡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小脸红扑扑的。 因为她今天回来的早,何垚索性就让卡莲用凭证,从自己账户里取了三亿三千万缅币的现金出来,然后又不嫌麻烦的重新存到了为凤至开的那个临时账户里。 钱庄办事员对何垚脱裤子放屁,增加自己工作量的行为有些不满。 其实她也没费太多麻烦。 但哪有转账来的轻松。 何垚当然知道转账省事,但转账能查到自己的痕迹。 既然防人就得防备到底。 要不然自己瞎折腾啥。 忙完这些正经事,在卡莲的坚持下,何垚跟马向雷陪着她去买了针管跟牛奶用来喂那只猫崽。 虽然人是出面了,但马向雷对这件事嗤之以鼻,“优胜劣汰是大自然的法则。能活下去是它的机缘,活不下去是它的命。咱们自己都还在死亡线上打滚呢。又能救得了多少?” 但卡莲非常坚持,“也许遇到我们就是它的机缘呢?它又吃不了多少。等它长大了,我们再让它离开不就好了?” 马向雷:“人养大的再放生?那你还不如现在就给它个痛快呢。反正这会儿还小,走的也不痛苦。” “反正我就是要它活着!你们爱去不去,反正我自己也可以养活它!” 卡莲最后就只有这个态度。 只有那只猫崽仔,眼睛还是那种没完全睁开的灰瞳。 顺着人声一会儿看看这边,一会儿张望张望那边。 压根理解不了在三人的谈笑怒骂间,就决定了自己的生死。 一如曾经被吴当抓在手心里的何垚跟卡莲。 还有阿坤跟老头。 可能就是因为这份共情,让卡莲萌发一定要救它的意志。 也让何垚最终无声的允准了它的加入。 到了晚上,何垚还没等到牛波一或者程哥儿的电话通知。 这让他看上去有些心烦意乱。 而白天精神头还好端端的猫崽仔,晚上像是来讨命的啼哭鬼。 凄厉又微弱叫声夹杂在湘妃旅店各种嗯啊的交流声中喵嗷喵嗷不断。 叫的何垚鬼火一波接着一波,只想拎着它的脖子把它从三楼窗户里丢出去。 当然这只是一时的心头恶念,很快又转换成对猫咪的关切。 卡莲的紧张焦灼,到最后在奄奄一息的猫崽仔身边哭成个泪人儿。 那架势,让何垚不由想起那晚她抱着那个装着骨灰的陶罐啕哭不止的画面。 让他不能放心把这一人一猫丢在房间。 只得将那个临时户头丢给明显对猫崽没什么耐心的马向雷,让他帮自己跑一趟。 自己留下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想一想,让这个小家伙有机会睁开眼睛看看这个……倒也不怎么美好的世界。 他用手机查了查,才刚跟卡莲说幼猫最怕失温冻死。 下一秒卡莲就把猫崽兜胸揣进了胸口。 她倒是毫不避讳何垚的色眼,就那么把连衣裙的肩带往两边那么一拉,那猫崽仔整个就贴在了两个大馒头中间。 原本就小的可怜的猫崽仔,在这对巨物的衬托下,显得更不起眼了。 那一瞬间,何垚竟然还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眼馋?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这馒头还真像那天晚上梦里爷爷亲手蒸出来的那笼大馒头。 就连上面的几道血痕,都神似被何垚魔爪攥出来的似的。 二弟也跟着不安分,像是生怕自己在何垚那里自己的存在感不够强一样。 要是能说话,只怕这会儿叫的比刚才的猫崽仔还要凄厉。 都他么是喂不饱的狼崽子,根本不管何垚这会儿的死活。 这让何垚不好意思的转过了头,还好这会儿卡莲根本没注意到。 何垚只能继续查找原因,后来看到有说幼猫的肠胃对乳糖不耐受,消化不了牛奶,还可能因为这送命。 以为的救命女乃,却成了断肠毒。 何垚又为了它绕着佤城跑了不知道多远的路途,才搞到了一小桶叫什么羊奶粉的鬼东西。 完成任务的何垚,捏着羊奶粉低头看了看自己沮丧的二弟。 那完全没有存在感的方寸之地,像是二弟对自己的无声埋怨。 什么世道啊,野猫都还有机会混个肚儿圆呢,这跟了自己二十几年的二弟,连口肉都吃不上几回。 何垚只能在心里安抚。 再坚持坚持,等哥混好了。 哥带你爽。 你他么可得好好长身体,变大变强。 得能把别人送上天自己还得昂扬,让她们只要想起你,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别人。 别到时候条件有了,你胃口却变小了。 他何垚可丢不起那个脸。 回到房间,冲了奶粉捏着猫嘴,用针管一点点喂进去的过程,对何垚来说也是磨难。 卡莲死活不肯让猫崽仔离身。 这小畜生又不识好歹,闭着嘴甩脑袋。 何垚的针管在左边,它就往右跑;何垚凑到右边,它又往左扭。 最后还顺着缝隙往里拱,看的何垚上火、又看的何垚冒火。 最后捏着它命运的后颈皮,把不怕憋死的猫头拎出来,把针管硬生生顺着牙床缝隙怼进去慢慢往里灌。 过程缓慢又漫长,心一动眼神就跟着歪…… 真想不顾一切把小畜生薅出来丢到一边,自己做个从头到脚的大畜生。 这一起意不打紧,手上控制针管的力度失了准头。 被泚了一嗓子的小畜生这会儿也来劲了,一边咳嗽一边喵嗷喵嗷喵嗷,那气势就跟宣示主权似的。 你他么惦记着老子的女乃,还不给老子好好喂女乃! 畜.生啊! 一人一猫的博弈,逗得卡莲哈哈大笑。 这一抖,那真是一浪接着一浪。 每一个浪头都打在何垚苦苦坚守的理智上。 像极了那个梦回故乡的夜晚,那甩来甩去翻滚又变形的水球。 造孽啊! 最后好不容易完成这场哺.育的艰巨任务,何垚看趴在两片云朵上睡得安详踏实的猫崽仔。 仿佛听到了自己二弟的一声叹息。 人不如猫啊,哥。 要实在不行,你放我条生路,让我去当个畜.生也不是不行啊。 第118章 不容拒绝 满头大汗的何垚,好不容易服侍完这个讨债鬼。 耳边听到卡莲冲自己说道:“阿垚,这感觉真好。就好像我们两个一起共同养育了一个小生命。” 何垚的嘴动了动,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这要是自己整出来的,那妥妥毫无悬念的是个逆子。 还好这时候何垚的电话响了,他忙不迭掏出来,是程哥儿打来的。 何垚连忙接起来,程哥儿的声音顺着手机听筒飘了出来,“恭喜晋升合伙人阿垚,今晚是不是得好好喝一杯啊?” 何垚连忙拒绝,表示既然以后要做大做强,就不能随心所欲为所欲为的纵容自己。 但是程哥儿又发话了,“阿垚,我马上就要走了。这场临别的酒,你怎么舍得不跟哥好好干一杯?况且,罗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就算明天给你放一天假,那又如何?” “钱得赚,日子也得过不是?你放心,要是老牛说你一个‘不’字,我说服马向雷收拾他。” 这就是程哥儿的本事,只要他想干的事,谁也成不了障碍。 这一点有时候好,有时候不好。 好处显而易见,刚刚牛波一的诸多顾虑不就被他一票否决了。 坏处也丝丝分明,你拿他根本没办法。他有一千万种方法说服你跟上他的节奏。 何垚表示,自己不是担心牛波一对自己有意见。 而是万事开头难,不能由着性子瞎折腾。自己机会不多,只能全力一搏,不能为所欲为。 这倒是让程哥儿难得的沉默了一会儿,但最后还是说道:“这么跟你说吧,今晚你肯定是要来的。三个人的戏台子,少了你,还怎么唱?” “况且今晚的主要内容,就是跟你交代接下来的事。我这人爱好也不多,来佤城就剩喝酒这一个。那我也不能因为要跟你合伙做事,就扎着脖子干剌啊?我可受不了这个委屈,这伙不合也罢!” “今晚啤酒海鲜小肉串,你看着办。来不来随便你!” 说完更是直接挂断了电话。 何垚叹了口气,沉吟了一会儿,要只是啤酒,自己倒也能抗住。 关键是程哥儿说的那句话。 他受不了这个委屈,要是不让他把酒喝爽了,何垚这中介公司也就到此为止了。 尽管知道这是程哥儿一直以来惯用的威胁大法,但也还是给何垚敲响了警钟。 没有资格谈条件的人,不仅仅只是在生意合作的整个过程中,还有日常相处。 程哥儿这胆大包天谁都不服的德行,他爹妈都没给他扭转,凭什么何垚以为自己就有这个本事做到? 程哥儿邀约牛波一、甚至徐二去喝酒,是邀请,带着商量跟讨论的成分。 他邀请何垚,是下通知。 他是好心加好意,何垚知道。 但他更是随心所欲的公子哥儿,开心跟顺从对他来说,可能比赚钱更重要。 今天,他是闹着玩儿把话随随便便说出了口。 但这种不痛快的事多了,他也绝对不会因为何垚让他赚到了钱就一味惯着何垚。 因为他不是牛波一。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何垚还是没有权力说“不”的那一方。 想明白这里,何垚连忙给程哥儿回了电话,“晚上不见不散啊程哥。” 然而程哥儿只是傲娇的“哼”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何垚叹了口气,收起自己的无奈。 转头就看见望着自己笑得一脸不怀好意的卡莲。 “晚上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何垚正色问道。 以后也是一起共事的伙伴了。 卡莲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我就不去了,我在家照顾我们的小宝贝。你去吧,可以多喝一点没关系。我会照顾好你。” 不知道为什么,何垚总觉得卡莲话里有话。 表情也跟着怪怪的,那脸红的就跟个什么似的。 但很快,何垚马上被她衣领上拱出来的一个三角形毛茸茸小耳朵给转移了注意力。 卡莲的呼吸甚至说话喷薄出来的气息,像是搅扰道那不安分的小耳朵。 时不时会跟着抖动那么一两下。 煞是可爱。 何垚刚抬手想去摸摸的时候,突然半路刹了车。 这位置……好像不大好上手…… 第119章 合作愉快 “家”和“小宝贝”这三个字背后代表的东西太美好跟郑重,那是现在的何垚承载不起的生命之重。 湘妃旅店怎么会是家,幼猫崽子又怎么可能是人的孩子。 但卡莲这么说,何垚也不准备大煞风景的纠正她。 马向雷去送临时户头的凭证,一直到何垚出门前都没回来。 这让何垚心理有些不安稳,但想想马向雷摧枯拉朽的身手,何垚只有收起无谓的担心,一个人去赴程哥儿跟牛波一的约。 这次的合伙,对牛波一跟程哥儿来说,就跟兴致所至联手开了一间餐馆、咖啡厅,甚至是酒吧没什么两样。 他们未见得对这个项目有多么的看好,但觉得试试水也不是不行。 反正何垚说服了牛波一,麻烦的事全都着落在他身上,两位老板只需要出钱然后数钱。 但对何垚来说,已经是削尖了脑袋,能够的着的唯一机会。 牛波一跟程哥儿怎么给这次合作定性没关系。 就像何垚自己说的,只要他们愿意投资给自己一份信任,自己就会让他们看到自己的价值。 晚上吃饭地比起佤城饭店要更随意一些,选在距离新长城宾馆不远处大排档的其中一家。 啤酒海鲜小肉串一样不少。 这海鲜不是何垚熟悉的两头尖尖梭子蟹,而是看上去胖嘟嘟的缅国青蟹。 这种蟹子因为是淡水水域里养殖出来的,所以重盐重料做出来的才能更好的掩盖其土腥味。 随着一大盘辣炒一大盘蒜香的青蟹被端上桌,两筐缅玛啤酒紧跟着被重重放在四人脚边。 不等小肉串露脸,程哥儿就开始发牌一样发起啤酒,“一人十二瓶,不够咱再加。” 何垚偷眼打量了一下牛波一跟徐二,两人一个没发话,一个单手摘了眼镜在揉眉。 看样子好这一口的只有程哥儿。 何垚好不容易等到牛波一开口,却不是阻止程哥儿人来疯。 而是说道:“那就现在先把正事敲定一下,后面方不误事。” 程哥儿拿着一瓶酒,瓶盖锯齿卡住矮桌边缘,举掌一拍再狠狠一拉。 像是在讨论一会儿几口吹一瓶般随意的开口道:“阿垚,前期合伙,利润的百分之十归你……有什么意见这时候尽管提。情出自愿,议定无悔。” “好!”何垚嘴里只吐出一个字。 桌上其他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他身上。 也许是没想到百分之十这么低的比例,他都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下来吧。 他这么干脆,反倒把程哥儿给整不会了。 “不是。咱们不是一言堂。什么事都好说好商量。你有什么看法跟想法,现在都可以提。”他说道。 何垚摇了摇头,“我还是那一个要求。跑腿阿弟我来统筹协调。至于其他的,刚才程哥也说了,百分之十是前期合伙的利润占比。等过了最初阶段,如果能让两位老板满意,下一轮运作的时候再更改也不迟……” 话说完,程哥儿就看着牛波一笑了,并举起了手上的啤酒瓶。 “那就剩下的交给我们。干杯!合作愉快。” 百分之十,何垚很满意。 不是他胃口小,而是他懂循序渐进的道理。 眼下他有太多需要摸索跟协调的地方,一上来就跟占比最重的资本讲条件、叫价,对这会儿的他没好处。 况且,何垚是想利用这家中介公司赚钱不假。 却不是别人以为的这种浅显的抽成方式。 要出人头地,就不得不为之继深远。 如今这百分之十,已然超乎他的预期。 一瓶酒过后,徐二开口道:“时间仓促,没能准备好纸面协议。要是几位老板不着急,等程哥儿回国找律师拟定好相关条款,待返回缅国的时候带回来给诸位过目,如何?” 牛波一耸了耸肩表示没问题。 他们出钱的都没意见,何垚自然更没有。 今晚虽然程哥儿豪言壮语一人十二瓶,何垚却不敢真打明天休息一天的主意。 他还想知道前台伙计明天能带几个人出现。 何垚要做的还有很多。 所以只要程哥儿没注意,他能倒就倒、能撒就撒。 等到这顿酒喝完,只有微微头昏,意识无比清醒。 晚上他没有返回湘妃旅店,而是直接去了仓库。 今晚他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的待在这里。 认真再一次筛选着仓库里的料子…… 不久之后,这里会成为一家丝毫不起眼的中介公司。 在佤城众多的中介公司当中,这里不起眼,甚至可能不会被多少人发现。 何垚要打响第一炮,就要让这里变成与众不同的存在。 明天一早,只要马向雷人一到,何垚就带着今晚选出来的料子送去解石店。 第一时间将它们加工成改口料。 再交给阿弟们去市场试水。 他相信,相比赌性大的那些全蒙头来说,这种赌性减半的半明料,只要定价合理,一定会让客商们趋之若鹜。 二百多块木那原石的消耗过程,就是何垚跟所有环节磨合的过程。 不管是中介公司的运作流程,还是了解并利诱那些跑腿阿弟。 等到他能够做到平衡各方面的关系,未来就更近了。 但一直到他筛选出明天所需的十块原石,仍然没接到马向雷的电话。 这终于让何垚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按照马向雷的性格,只要是交代给他的事,不管大小都有始有终。 如果完成了,他见不到自己就一定会打电话告知。 如果中途有变故,他更会第一时间找上自己。 而不是像今晚这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何垚响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给马向雷去电话了解一下情况。 但是电话响了很长时间,都没有人接听。 何垚上一次给马向雷打电话不接,还是他人处在昏迷中尚未恢复意识那次。 他站在仓库门口踱步,琢磨着要不要返回湘妃旅店,看看马向雷有没有回去的时候,突然看到不远处的拐角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但等他再认真看过去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 第120章 你怎么在这儿? 何垚看了看那个街角,又看了看身处的仓库。 经过一番心理斗争,还是决定将卷帘门拉下来,过去看一看才能放心。 上次自己躲在矿业公司的废料堆里时,就是没对这种一闪而过的危险提起足够的重视,才会有后面发生的事。 不去确认一下,何垚不能安心。 凌晨的佤城路面,只剩三三两两的路人。 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矿区状况的影响,佤城这个重要的经济城市也受到一定影响跟波及。 经常能看到有一些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客商或者货主的人往来穿梭。 他们肤色黝黑机敏警惕,远不是国内安逸环境下的客商们还有一门心思扑在利益上的货主们,所具备的神态。 尤其晚上,缅国政.府.军甚至还破天荒加强了不定时的巡逻。 何垚贴着建筑物的边缘,摸到拐角探头一看。 马路上倒是没有丝毫不对劲的地方,暗笑自己疑心生暗鬼准备转身回店里去的时候,路面上几滴滴落状的暗红色液体,不小心落入何垚眼底。 这一幕对何垚来说,有些过分熟悉。 人身上的血液滴落在地面上,才会留下的痕迹。 几米外,一条黑暗的窄巷,像是怪兽诱惑猎物微微张开的嘴。 连何垚自己也说不清楚是因为什么,让他鼓起了勇气朝危险靠过去。 也许是他骨子里本来就有的冒险精神、也许是担心这万一跟马向雷有关…… 人摸巷子里去的时候,很快就听到有些不对劲的声响。 如果硬要形容,像是凌乱急促的呼吸声,中间还夹杂着类似嗓子里像是有痰上不去下不来的咯咯声。 顺着声音,何垚很快看到一个背靠着墙壁半坐在地的一道影子。 随着呼吸跟影子身上的起伏来看,应该是个暂时还活着,但可能随时嗝屁的人。 何垚壮着胆子准备接近的时候,巷璧上突然像是掉下来一个巨大的蜜袋鼯。 紧接着何垚就觉得自己的脖子,被什么东西前后死死卡住,“不许喊,不然弄死你!” 这声音太他么耳熟了。 但何垚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能用手拼命拍打卡在自己脖子上,比腿还粗的胳膊。 巷子外的脚步声,让马向雷的胳膊越收越紧。 自己壮志未酬却要乌龙的丧命在自己人手上? 何垚接受不了命运送给自己的结局,暴力反抗中蹭到口袋里的电筒,何垚连忙挣扎着掏出来,在脑后拼命晃着拴在上面的那个镂空白玉的装饰物。 马向雷不知道何垚电筒的来历。 曾经在何垚打灯赌石观察的时候,很好奇地问他白玉牌子上面的“九”有什么意义。 昏暗的巷子里,白玉牌子很快就被马向雷发现。 他连忙松开何垚的同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等到巷子外面走过去两个结伴巡逻的政.府.军之后,才慢慢松开。 何垚这才得以把氧气涌入肺部带来的撕裂感给咳出来。 “你怎么在这儿?” 何垚跟马向雷异口同声问对方。 马向雷先来,他按照何垚给的地址去到地方,遇到了一个穿的又少又特别漂亮的女人。 给了对方取钱凭证准备走人的时候,女人却缠着他问东问西不停套话,就是想方设法不让他离开。 让这段时间本来就憋着火的马向雷,觉得女人摆明了是想勾搭自己。 准备从了这段露水艳遇的时候,这会儿躺地上的那个男人就出现了。 但人才刚出现话都没来得及说,紧接着院子外面就被杂乱的脚步声给包围了。 马向雷立刻意识到这中间有问题。 仗着完全出自本能的迅速反应,他立刻第一时间从后院的墙头翻了出去。 逃跑路上就发现这人紧跟在自己后面,过程中还中了一枪。 马向雷东躲西藏小心谨慎,最后也没敢带着人回湘妃旅店。 但又找不到其他去处,最后想到仓库这里或许可以暂时躲避一下追兵,这才摸了回来。 但刚到拐角,就看到有巡逻的政.府.军,又连忙缩到这处巷子里暂时藏身。 要不然,怕到时候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 说完又补充解释,“当时那种情况,我肯定被认定跟他是一伙的。事发突然、情况不明,我只能尽全力先把活口带离事发地……” 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个小本本递给何垚。 像是某种身份证件,但上面的鸡肠子何垚一个也不认识。 “他是第二特区邦康的人……”马向雷提醒道。 “你认识缅文?” 何垚惊讶的再次看了一眼那个身份证件。 马向雷脸抽搐了一下,“不认识。但这上面有第二特区的徽章!” “什么人追你们?”何垚又问道。 马向雷应该是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立刻回答:“动作有序、明火持械……在佤城应该只有政.府.军的人马。” 何垚刚想说那就别掺和了,把人丢这他们走的时候,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马向雷,今晚跟你见面的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知道叫什么吗?” 马向雷摇头,“名字不知道。个高腿长腰细。那胸大的离谱,一手握不住。” 他甚至还晃了晃自己蒲扇般的大手。 随即像是想到什么,“这一说……今晚她似乎一直都在绕着弯子的打听你啊……” 说到这里的时候,马向雷脸都青了,“尼玛……那个该不会也跟你……那你不知道早打招呼?差一点就……出事了你知道吗……” 他不挑食归不挑食,却也有做人的原则好吗? 跟再好的兄弟也不可能共用一把牙刷。 再美的裤衩,也不能轮流穿。 这刚才要是生米煮成熟饭…… 马向雷这会儿只想掐着何垚的脖子问问他,还有几个,一块全说了。省的自己留下心理阴影。 何垚的脑子在快速运转着。 听马向雷这番描述,那女人定是美琳无疑。 难不成又是凤至伙同美琳给自己挖的坑? 只不过上次还只是索财,这一次直接奔着命来。 这个美丽的误会,让何垚紧紧攥住了拳头。 越漂亮的女人不但越会撒谎,甚至还会刀刀见血招招致命。 视线落在那个还坐在地上艰难喘息的男人。 又是这个第二特区。 ”你要是没有瞒着我的地方……那今晚的政.府.军应该就是奔这人去的。他们跟第二特区一直水火不容。这人看样子应该也有点身份……救不救你给句话。“ 马向雷的声音传来。 第121章 一万块都不给 说到缅国的第二特区邦康,在何垚有限的了解里,就是白衣缅妹杜梅、以及王屿跟细蒙口中的魏家。 然后就是吴当逢迎的嘴脸,跟蝴蝶效应下卡莲遭受的一系列屈辱。 “会死吗?” 何垚看着地上那个看上去随时翘辫子的人影,问马向雷。 “不好说。伤在大腿上,要看有没有伤到腘动脉。我刚才没来得及检查。”马向雷飞快的说道:“要不然,以我们现有的条件肯定是没辙。这得看他造化。” 最后这句话,唤起了何垚当年命悬一线的记忆。 缅国对于何垚来说,只是异乡。 作为一个苦苦挣扎在黑暗社会生死线上的他,更不会站队缅国哪一方势力。 他现在面临的选择单纯是生而为人的一念之间。 “别死在手里麻烦,先带回去看看吧。”何垚说道。 马向雷得到指令,先是走到巷子口四下张望加侧耳倾听了一番,确认没什么异样之后,这才来到半死不活的男人身前,架着对方胳膊把人架起来。 三人趁着夜色,飞快的进了仓库里。 一晚上都时不时能听到有人走过的交谈声,何垚不敢打开门来看外面的情况。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何垚更担心的是明天天亮了,阿敏跟宾馆伙计出现在店门口不得不开门的那一刻来临,该怎么办。 马向雷自从回来之后就一刻不停,他用随身的军刀将男人腿上结实的裤管剌开道长长的口子。 很快又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呼气声,“命挺大。” “哎哎……能不能坚持?得硬扛一会儿。”他冲趴在地上的那人喊道。 那人也算是个汉子,刚才马向雷在他身上一番捣鼓,他人倒是恢复了一点意识。 听到马向雷的问话,一声不吭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伸出自己的左胳膊,咬在了嘴里。 何垚虽然这方面经验不丰富,也知道接下来马向雷是要生挑弹头了。 他立刻别过脸去,只觉得自己左肩处的那个弹孔跟着火辣辣疼。 甚至都没看见马向雷用的什么工具,只听到一声闷吼过后,刚才那绷直的宛如虾米的直挺人形,瞬间软塌了。 “该不会是死了吧!” 何垚大惊失色。 马向雷伸出手指压在对方的颌颈交接处,摇了摇头,“一口气没上来而已。” 然后飞快的将手掌紧贴在男人胸口,右手攥拳狠狠向着自己掌心砸去。 男人嗷的深呼吸一口大气,随后才像是恢复了正常。 马向雷做完这一切后,又飞快的将男人的裤管整个扯下来,扯成布条,将其腿上的伤口扎了个结实。 最后站起来冲何垚说道:“我要回趟湘妃旅店拿东西,你在这里看着他……” 何垚想着刚才听到的那些杂音,想了想说道:“还是我去吧。你的身形太扎眼。万一被认出来也是麻烦。你留在店里,需要什么我去拿。” 带着马向雷交代的内容,何垚畅通无阻的回到了湘妃旅店。 据马向雷自己说,只需要把他的背包带过去就行,里面就有他所需要的东西。 找到包准备走人的时候,想了想不放心自己在房间的卡莲,何垚还是开门进去看了一眼。 卡莲还在睡着。 侧躺着的美好身体,裸露在外光滑的肩头跟性感的腰背一览无余袒露在何垚眼底。 顺着脊柱越下越深的脊线沟,搭配着腰间两个不起眼的小腰窝,散发着一种要人命的诱惑力。 何垚的喉头滚动了几下。 觉得自己多少有点欠。 在期待还是在抗拒,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卡莲对于他,就像糖尿病人口干舌燥时摆在面前的那碗糖水。 这时候从卡莲窝在胸口的毯子里拱出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一边打着摆子一边朝何垚的方向转头。 这一点轻微的动作,像是引发了卡莲不自觉地下意识动作。 她将兜胸的毯子撩开,温柔的将那个猫崽仔再次塞到自己胸口。 何垚得心跟着抖了一下。 连忙轻手轻脚摸到门口,做贼一样溜出了门去。 他不知道随着那一声啪嗒的关门声响起之后,床上的卡莲就睁开了眼睛。 像是赌气般,蹬着腿将缠在身上的薄毯踢到一边。 就那么光溜溜地抱着猫崽仔,叹了口气,“喝醉的梦里,能有我参与也该知足了啊……我究竟还在想什么啊……这个时间,你说他会去哪里啊?” 但是猫崽仔转头就继续睡了,根本不听她的叽歪。 卡莲飞快地爬起来,找出来个饮料瓶。 往里面装满热水,用毛巾裹起来,把猫崽仔跟这个简易暖水袋窝在一起。 又用毯子围着它们团了个圈,确保猫崽仔取暖无虞之后,穿好衣服匆匆忙忙追着何垚出了门。 下楼的时候,还被一个搂着女人上楼的糙汉子给掐了一把屁股,“多少钱?” 这个时间段出现在走廊上的卡莲,可能是被当成干完那种勾当要离开的女人。 放在平常卡莲可能还会分辩两句,但是今天她眼里只有何垚。 龙女告诉她,男人把一个女人视作家,就不管多晚都会出现在她面前。 如果他没有出现,就得想法能让他天天看到。 才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循环往复,绕指柔肠没有男人顶得住。 卡莲才刚追出湘妃旅店的弄子口,就看到前方何垚被两个穿着墨绿色军.服的两个政.府.军巡逻兵给拦在当街。 “最后说一遍,把包打开!马邦丁拿出来!检查!”其中一个不耐烦地说道。 另一个甚至已经开始在腰间摸索起来。 眼前这两人,也不知道是昨晚太累了,还是没能耐住寂寞,其他人还在街上大肆巡逻,他们却顶着风口来湘妃旅店找乐子。 何垚也是倒霉,赶上跟他们前后脚从旅店出门。 心理素质不够强大,又不知道马向雷的包里兜装了些什么。不由得心虚多张望了他们两眼。 立刻就被这两个活阎王给盯上了。 就在何垚脑子飞快地转着,想怎么解决这个眼前麻烦的时候。 身后传来卡莲的声音,“老板,你还没给钱呢!怎么就跑了!” 何垚一头雾水的回过头,迎接他的是卡莲悲愤的叫声,“这么长的时间,一万块都不给我,太欺负人了!” 第122章 赚多赚少全看个人 一听到这么八卦有意思的内容,两个巡逻的立刻变了嘴脸。 刚才那个不耐烦的要求何垚打开背包出示马邦丁的那人,这会儿一边磋磨着下巴一边用完全不加以掩饰的目光盯着卡莲。 另一个刚才在腰间摸索家伙什的,淫笑着看着卡莲问道:“来,慢慢说。我们为你主持公道。” 在卡莲娇滴滴的控诉下,何垚成了昨晚十点多钟就出现,直到刚刚才消停,却还想跳折腾了好几个小时的女人一万块缅币的身子钱。 何垚满头黑线。 一万缅币,折合国币三十块。 这卡莲是真敢报啊。 果然,下一秒两个巡逻的立刻冲何垚怒目而视,“你还是个人?人家赚的也是辛苦钱!没见过你这样的!” “难怪看你行色匆忙眼神躲闪,敢情是干了这种丢老爷儿们脸的勾当!” 转头又冲卡莲说道:“良心价啊。下回怎么能找着你?你放心,我们最讲究……” 最后幸亏遇到另外两人一队的巡逻兵,吆喝着这两人赶紧走别磨蹭。 也因为卡莲的出现,倒是彻底让这两人忘了一开始要检查何垚的这档子事。 看着邀功般看向自己的卡莲,何垚想问她,有没有想过如果下次这两个男人起了色心,去湘妃旅店找她麻烦,她怎么办? 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至少现在的卡莲,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女人。 往前走了一截,何垚看着卡莲说道:“约法三章第二章。不管帮任何人解围,都要有一个前提。就是不能让自己身犯险境。包括我。” “哦……” 答应的太痛快,一般意味着转头就得犯。 不过何垚这会儿注意力更多的还是放在仓库里那个男人的身上。 之所以救他,要说没有一丁点儿私心,纯粹做好人好事,那肯定是假的。 让吴当都忌惮的存在,何垚怎么会没有什么想法。 但对现在的何垚来说,第二特区距离自己太遥远了,远的他根本不知道能从中谋算什么。 远的他如今所能想到的唯一关联,就只有马向雷说过,马向月曾经在杜梅的赌石场子做过“判官”。 如今,钟楼那边的线索全断了。 只能再把注意力拉回到赌石场子跟杜梅身上。 现在马向月跟阿坤串在一条叫豹焕的线上。 不管先找到哪一个的线索,都可能距离找到阿坤更近一步。 赌石场子里要是真赌石,何垚是没什么好怕的。 但问题就在于那里挂羊头卖狗肉,打着赌石幌子疯狂圈钱。 何垚还真没把握,赌石赌赢能把钱带走的同时,还能成功探得马向月的更多消息。 杜梅更是八竿子攀不上的关系。 仓库里那个男人就是一个送上门来的媒介、梯子。 都是第二特区邦康的人,可别跟何垚说他不认识杜梅。 相比于这人一出场就闹的满城风雨,一直在佤城待得安安稳稳的杜梅就更显得深不可测。 何垚带着卡莲紧赶慢赶回到仓库,男人那口气倒是上来了,只不过看上去也没好多少就是了。 饶是这样,也不影响马向雷辣手摧花。 将先前绑好的伤口附近的捆扎物全拆了,从包里找出药上好,然后重新用急救包的药棉跟绷带重新处理好。 最后马向雷从自己背包里翻出来一套衣服,让男人换上。 他虽然很配合,但换上衣还好说,裤子根本没戏。 好在有卡莲,极有眼力见的上手帮忙。 只是男人的劣根有时候就是那么童叟无欺。 面对着帮自己宽衣解带的性感尤物,男人原地支起了帐篷。 都是男人,遇到这样的场面,谁也不一定敢说自己二弟家教就一定好。 何垚心里尽管不爽,却没让自己表现出来。 从今以后,卡莲算自己的同事。 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是谁的宠物,更不是任何一个男人的附属物。 所以何垚强行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将马向雷拉到一边,将刚才自己盘算说一遍。 马向雷这人头脑简单,让他自己动脑子做事虽然不太行。 但直接给他下命令,他却会完成的很优秀。 立刻说道:“把这人先带回湘妃旅店,跟我住一间。等他恢复恢复,想办法加以利用。” 后面也是亏了卡莲,扶着男人送回了湘妃旅店。 在佤城,最不引人注意的组合,大约就是这样的男女搭配了吧。 人送走了,但今天才刚刚翻开第一页。 酒店一到,阿敏最先出现在仓库门口。 不同的是,他今天给何垚来了一个老熟人。 中介公司的另外一个阿弟,就是那个说自己家中还有奶奶跟妹妹的阿弟,看阿敏的跑腿钱来的又快又多终耐不住。 二话不说,这次上赶着主动改旗易帜了。 果然只要自己把花园建好,蝴蝶自然会来。 哪怕自己没有再像曾经一样去主动招揽。 何垚今天也没着急给阿敏选了料子跑市场。 他今天即将要被委以重任。 九点多钟,新长城的前台伙计,带着小十号人,出现在了仓库门口。 “是不是真的一天一结?晚一会儿我都不干。” “这地儿还没有村子里的茅坑大,能赚钱给咱开支吗?不是哄人寻开心的吧?” “快快快,把石头交出来。不就是卖东西吗,别婆婆妈妈的……” …… 何垚不动声色的听着各种各样的内容,似笑非笑地看着前台伙计。 终于让伙计觉得没面子,抬脚朝距离自己最近的几人踢去,“都他么给我闭嘴。这个是给你们开钱的老板,不是来听你们叽歪的。有这个嘴皮子,等一会儿去了市场嘚吧那些老板们去!” 何垚今天只下发出去三块木那原石。 阿敏跟那之前那个阿弟,还有前台伙计一人一块。 “其他人,今天第一个任务就是先看先学后上手。谁先学会,谁就越早上手。只要成交出去一块原石,货款的百分之三就是你们的个人所得。当天现款现结,概不拖欠。” “每七天复盘每个人的成交总金额。销冠的摆卡提成,上浮至百分之四。连续一个月的销冠,第二个月的摆卡上浮至百分之五!只要大家好好干,能赚多少钱,就看你们自己的!” 何垚就差拿个电喇叭给自己再壮壮声势了。 第123章 何乐而不为 尽管何垚喊得慷慨激昂。 但那些曾经无所事事的年轻村民们,根本没什么表情。 其中包括那名新长城前台伙计。 何垚很快反应过来,他们不但对跑腿这件事没概念,而且压根也不知道百分之三跟百分之五,这中间差出来的都有些什么。 他招了招手,让抱着料子的阿敏站到自己身边。 指着他怀里抱着的那块重约十几公斤的黄皮木那,现场说法。 料子宛如一个不规则的三角形,又像个棱角略显分明的大肉包子。要是何垚没记错,重量应该是十七公斤。其中包子褶那部分位置,有明显聚集的松花表现。 松花呈带状分布,强光打下去观察的时候,光圈明显有增大的表现,且水头泛绿。 松花有水,加上木那的特性,有色必进。 这部分吃进玉肉,最少也是个飘花。 虽然不一定能整个爆底色,但就算只有这些飘花的加持,料子的受欢迎程度也不会让人失望。 今天需要给这些散兵游勇们塑造信心跟火热的激情,所以何垚一出手就选了个表现不差的。 要不是因为凌晨时分的小插曲跟不速之客,这块木那原石,何垚原本是要带去解石店切一刀。 加工成改口料,再让阿弟们带去市场上给客商看的。 那样能比现在的开价再高出来一截。 但一个耽搁,时间方面就有些来不及。 何垚定的单价是国币三千块的公斤价。整个料子下来,只要国币不低于五万,缅币不低于一千七百万,阿敏就可以做主成交。 单独看是偏高了一点,但牛波一教过他,价格要跟市场行情挂钩。 如今市场上除了大面积爆底色的那种原石的行情最高涨之外,其次就是绿水的飘花。 飘花分蓝绿,翡翠世界永远以绿为尊。 这些从腊戍带回来的木那原石,的确每一块都是经何垚手筛选出来的不假,但矿场方面也不是傻子。 料子堆里有表现、并且有明显表现的,只是少数。 大部分都还是一些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通货料子。 也就是何垚这双手,在老头手把手的调教下,像是开了光。能清晰感受种质老嫩之间的细微差异。 要不然,他在腊戍那会儿也得是两眼一抹黑。 既然料子有表现,就没理由放着应有的利润不要。 成交之后,阿敏能从里面抽取五十一万缅币作为摆卡。 折合国币一千五百多的日收,在缅国小几百块的平均月收大环境下,绝对是一个让人无法拒绝心动的天文数字。 有了阿敏这块料子的具象化收入分析,所有人的眼神都开始冒出绿油油的光。 何垚挥了挥手,阿敏就带着另一名阿弟还有前台伙计,以及那小十号新手兴高采烈地走了。 整个过程,马向雷就拽了把椅子,坐没坐相的歪坐在上面。 等到人都走了,马向雷才咂摸了一下嘴,“我总觉得昨晚的事巧合的离谱……昨晚去的人要是你,绝对脱不了身。怕是有人在做局……” 这么显而易见的道理,亏他还认真琢磨了一个早上才得出结论。 不过何垚这会儿还有很多事得忙,没多余的精力浪费。 招呼着马向雷收拾了一下夜间自己筛选出来的剩余七块木那原石,肩扛手提怀抱着扎进了角湾市场里面的解石店。 这阵容多少也是个小规模,加上上午时间本来解石店里上门解石的客人也不多,解石店伙计阿朗……不对,严格来说应该称呼他小师傅。 处于已经出徒,但还没达到独当一面的程度,所以还在继续积累丰富解石经验的阶段。 解石店小师傅阿朗,跟何垚有前几次打交道的渊源,主动揽下他送来的这七块原石的解石任务。 只用了半个多小时,就将原石解了个干净。 这种改口对解石技术没有太高的要求。 大部分原石皮壳上就能很分明的观察到纹裂情况,更不能避免有那种贯穿大裂或者明显会影响取件的裂痕。 这种时候,基本可以无脑顺裂痕直接开切,一分为二。 因此高效又快速。 只是等到七块原石切完,阿朗看向何垚的眼神就不对了。 就差直接问何垚是不是有传说中的透视眼,能够透过原石皮壳看到里面玉肉的真实表现。 “阿垚老板,你完全可以把这些料子放在我们解石店。没准下午客商们来解石,就有看对眼的。” 面对阿朗的提议,何垚知道他想从这些原石中再赚一笔摆卡。 但这些料子如今他还有更多用途,所以跟阿朗表示下次要是有着急出手的明料,一定会来找他,今天这些不行。 常规尺寸的原石,切刀费一万缅币。 七块料子十万缅币不到,但何垚还是给了阿朗个整。 这阿朗还算是一个有见地也肯动脑子的解石小师傅。 以后何垚卖明料就免不了会有交集。 一点蝇头小利,在阿朗那卖个不费劲的人情。 像上次那块龙石种一样,多亏他提醒,才得以保留下一小部分石皮,用作场口证明。 看着阿朗高兴的样子,何垚也觉得划算。 何垚的大方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阿朗开心的表示,以后何垚那边要是还有数量多集中改口的原石,不用这么费力送上门,他可以拖着店里的板车去上门取货。 解完之后,再送货上门。 中间只需要小小的付给他几万块缅币作摆卡,他保证风雨无阻,按需加工再如期交付。 每个人都在追逐自己既得利益的路上,如果能做到各取所需又相互成全,不就是最稳固牢靠又不费力的模式吗? 不用费心思拉拢,也不必想方设法防范。 所以何垚答应的也干脆,两人一拍即合达成共识。 有了阿朗贴心周到的服务,何垚从蒙头进到明料出的路上,又大大节省了心力。 省出来的时间跟精力,他可以去思考更多、做更多,何乐而不为呢。 第124章 老头是救你命了,还是你爹 何垚人还没出解石店大门,就收到了老黑从facebook上发给自己的图片。 老头头发蓬乱,脸上带伤。正一脸麻木的抱着自己胳膊长的水烟筒蹲在地上。 而除了这张照片之外,老黑多一个字都没发。 何垚知道这是老黑等着自己送上门去。 只要自己电话追过去,就是老黑再次拿捏自己的时候,但何垚不得不受着。 老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瘀伤,比打在何垚自己身上还让他窒息。 以至于老黑那边刚把电话接起来,何垚就压抑不住心底的怒火,质问老黑他答应自己的,只要有他在,老头的安全就高枕无忧的承诺,难道只是空头支票。 枉费自己如此信任他,半分没有跟他讨价还价。 他就是这样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 他就这样的职业道德? 老黑的反应也够干脆,不等何垚骂完,二话不说就撂了电话。 后面不管何垚怎么打,他都不予理会。 烈日骄阳下,何垚却忍不住遍体生寒。 自己是关心则乱不假,可有什么资格跟老黑那样的狠角色谈条件? 他能受金钱诱惑,肯帮自己找人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自己算什么,敢冲他发泄心中怒火。真把他惹急了,把老头随便挖个坑一埋,承受不起结果的人只会是自己。 而且,老黑并没有理由无缘无故去虐待老头。 他求的是财,而不是命。老头现如今就是他的摇钱树。 虽然不至于哄着捧着,却也没必要跟自己的财路过不去。 倒是自己冲动了。 但如今老黑压根不理会自己,何垚没办法,只能在聊天页面给老黑诚恳道歉。 这才终于等到老黑的回电。 “看在你小子还不算傻的冒烟的份上,这一次就不跟你计较。但是别蹬着鼻子上脸,以为出钱你就是大爷。你敢跳墙,我有一千万种办法让你们生不如死。老子回了矿区,屁事没干,先帮你把人从吴当刀棒下抢下来,还要受你这份窝囊气?打钱!要不然我再打他一顿出口恶气!” 何垚只好赔着小心,跟老黑讲道理。 说好的尾款交人的时候付清,生意不是这么个做法。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万一钱给了,老黑却一个鬼火撕票了,到时候自己人财两失。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老黑换位思考。 最后老黑丢下一句话,“三千万定金没保障,再转五个亿来,作第二笔进度金。剩下的四亿七千万,可以等交人的时候付清。不要跟我讲条件,要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何垚知道,老黑看的只有钱的面子。 赶在老黑挂断电话之前,何垚连忙说道:“黑哥,刚刚是我不好。我今天往你户头上转五个亿。尾款届时仍会足额支付五个亿。那三千万就当是感谢。烦请务必帮我照看好大爹。” 这一来,倒是把老黑给整不会了。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老黑问道:“这也木西老头是救你命了,还是你亲爹?” 何垚:“我这条命都是他的……” 老黑啧啧,“可把你给能耐坏了。你他么以为老子是山匪?趁火打劫来的?你也别忙着高兴,回去之前老头的吃喝拉撒都算你的!到时候少一个子儿,老子就帮你把这条小命还回去!赶紧给老子滚去打钱!” 话音刚落,电话就挂断了。 这老黑真是人如其名,脸黑嘴恶,但好歹还有做人做事的原则。 也是因为这个,何垚才敢重新把心放回肚子里。 解石店阿朗已经殷勤的将那七块改口料搬上了板车,这会儿正眼巴巴等着何垚发话开路。 何垚招呼马向雷带着阿朗回店里,自己要去市场上转转找卡莲拿取款凭证。 马向雷带阿朗走后,何垚转身汇入了一天当中人气最旺的熙攘市场人流。 从今天开始,压在何垚身上的压力更重了。 他不敢忘记自己对牛波一许下的任何一个口头承诺,现如今手上原石种类单一,的确是他们的硬伤。 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想出解决的对策,马上就会迎来后继的乏力。 而再想光靠动动嘴,就让牛波一跟程哥儿持续往里砸钱,也是痴心妄想。 何垚在市场上转了一圈,在一群阿弟环绕的地方,看到了卡莲的身影。 她正在跟其中一个阿弟谈一块帕敢原石。 石头很大,阿弟是放在一块木板上,用绳子拖着到处转给客商展示的。 大小差不多有一个小号的磨盘大,形状也有几分类似。 卡莲应该跟阿弟差不多达成口头上的封包协议,正等着金主龙女亲临现场,做最后定夺。 而其他围在一边的阿弟,则是看卡莲这边出价相对爽快,等着一会儿看看能不能有机会也把自己手上的原石推销出去。 何垚凑过去的时候,他们正七手八脚的把自己的石头尽可能往卡莲眼皮子底下凑,让她好好上眼。 哪怕卡莲一直在摆手,表示自己是帮老板在掌眼,也不能让他们后退分毫。 何垚走过去,将卡莲挡在身后,帮她驱赶着像是闻见血腥味追逐过来的阿弟们。 阿弟的收入全靠货款的提成跟摆卡,何垚深知这点,所以也并不想过分为难别人。 只是有些阿弟见卡莲是个女人,几个回合不达目的,言语间不免有些不着调起来。 这会儿见有男人出头,大部分阿弟骂骂咧咧的散去。 唯有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个子不高人也瘦弱的缅国少年,还杵在两人身前,坚持说道:“阿姐,你就看看我手上这块石头吧。黑皮的莫湾基,跟你谈成的那块帕敢表现比起来不差的……” 这话立刻引得那块帕敢的阿弟怒目,“谁给你的底气跟我这块帕敢比?我这块足有六七百公斤!你的呢?二十斤?就敢叫价三个亿,你咋……咋不上天呢!” 他已经在市场上拖着这个累赘转了半天了,要是成交不了,还得原样拖回去不说,自己一上午的力气也打了水漂。 这会儿看见抢买卖的,自然是跟吃了火药没两样。 少年也是个头铁的,立刻回嘴道:“原石又不是靠大小说话。牛一样大的砖头料能跟鸡蛋大的帝王绿比价值吗?” 这话立刻引得帕敢原石的阿弟走过去就要揍他。 何垚不动声色地给那帕敢阿弟发了支烟,无声无息的阻止了那个阿弟的动作。 然后才笑着看向那个十几岁的少年阿弟,“人小鬼大说话一套一套的,你看得懂翡翠原石?” 第125章 变种 然而,少年阿弟根本不买账。 将头扭向一边,执着的看向卡莲。 可能在他看来,何垚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根本没有能帮金主做主拿主意的卡莲重要。 少年身后还背着一个竹篓。 这东西出现在市场外面那些卖菜的农人身上不奇怪,但出现在一个阿弟身上,倒是不怎么常见。 帕敢阿弟朝地上吐了口口水,道:“这就是个油盐不进的小杂种。也不知道哪冒出来的,毛都没长齐,就想学人赚钱。他懂个屁的赌石!” 这话立刻激怒了少年阿弟,他双眼死死的瞪着开始抽烟的帕敢阿弟,“只有屁都不懂的杂毛,选石头才只敢奔着个头大的下手。你为的不就是这些国内来的客商们都喜欢买这种大家伙,能尽可能降低切垮的风险吗?装什么大尾巴狼!” “哎……我去,你还真是个小杂种。我今天就把你打回你阿妈的肚子里去……” 何垚的眼睛却微微眯了眯。 刚才那番话,明显不会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能说出来的内容。 赌石的客商们都喜欢大块头的料子不假。 尤其是这种具备相当赌性的黑皮原石。 翡翠原石除了赌色、赌裂、赌内化,更要赌种。 而赌种并不单是赌种水达到什么等级。还有一个方面,虽然提起的不多,却不得不防备的另一个重点。 变种。 一块翡翠原石,不管大的还是小的,很多时候整块料子的种水,都不是完全统一的。 像木那场原石,他们追逐内化同理。 既然原石能够出现局部内化,就有可能出现局部变种。 变种的部分,跟木那的内化完全是反着来的。 种水不但不及大部分地方的种质老、石性稳定。 会发黄、易浸脏、水短底粗。 像是雪地里泼进去茶渣末子,又被人踩了几脚,将化未化、欲融未融的那种糟心模样。 并且这种情况还会在以后一段时间里,持续加重。 过程或短或长,越变越遭人嫌。 而内部玉肉变种这种情况,石皮上却未必一定能看出端倪。 幸运的,内部变种部分靠近皮壳,会在上面呈现出跟其他部分不一样的细微差异化。 纹理疏松杂乱无章,沙砾松散粗糙一抠就掉。 这种还好。 怕就怕皮壳一点分辨不出来,买到手解石放片的时候,变种的部分逐渐显露出来。 所以很多客商为了降低风险,同时也是为了搏手镯料的缘故,更愿意选择那些个头越大的原石下手。 料子越大风险越低。这部分玉肉取不成东西,还能换个位置下料。 不至于整块料子全军覆没。 就眼前这个个头不大的少年阿弟,帕敢阿弟还说是新冒头的生脸孔,可能这么精准的掌握市场上客商们的心思吗? 这可不是人小鬼大了,这干脆是小鬼成精了。 上次给何垚感觉不对的阿弟,还是木那矿主派出来的钓鱼探子。 这几乎立刻让他的脑神经动了一下。 角湾市场就是个大染缸,也是个养蛊场。 历经风霜一直屹立在此。三教九流中,有人靠这方市场大赚特赚成了蛊王、人上人;有人卖儿卖女倾家荡产,活得猪狗不如。 除了眼力、定力、财力,还有就是能把握住市场每一点风吹草动的不同寻常。 而正是这天天在里面活跃着的人,就是形成市场波动的潮汐。 何垚弹掉手上的烟头,把少年阿弟那块二十公斤上下的黑皮莫湾基抱在手上。 料子偏方正,符合绝大多数客商的下手喜好。 差不多四块红砖摆成两摞的大小跟厚度。 何垚有意识的掂量了一下,重量很扎实,绝对二十公斤往上走。 他看了看少年阿弟,他的视线紧紧追着自己双手,或停留或转动。 像是想将莫湾基拿回去,又像是顾虑重重。 “这料子……三个亿?胃口挺大……” 何垚刚调侃了一句,立刻引得少年伸手欲将料子拿走,“看不懂就还给我。” 就在何垚准备张口继续说点什么的时候,龙女带着翻译驾到。 隔空冲何垚点了点头,就收回心思投入到卡莲的工作汇报当中。 帕敢阿弟自然也连忙跟了过去。 一时间,就剩何垚跟少年大眼瞪小眼。 而明显少年的注意力重点是坐着的那些客商们,并不准备在其他人身上浪费时间。 要不是看卡莲能替客商做主,他也不会选她。 这会儿见龙女出现,伸手准备将料子抢回,再去龙女面前最后试试。 料子更多更具体的表现,何垚还没来得及细看。 虽然重量方面可圈可点。 但三个亿缅币,也不是如今各方面都需要用钱的何垚,说拿就能拿得出来的。 放在平常,何垚也不会为难一个半大孩子。 但在少年一系列动作跨度不算小的举手投足间,何垚从他身上嗅到一股似曾熟悉的味道。 汗水的酸臭混合着廉价烟草发酵后的味道,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异香…… 杜梅的赌石场子? 何垚一边说一边带球过人后退一步,避开了少年伸过来的手。 这股味道出现在眼前的少年身上,一如当初出现在阿坤身上,令人觉得别扭跟违和。 像乞丐身上出现香奈儿的女士香水味。 何垚的脑子飞快地转起来,再看向这块莫湾基的时候,也越发审慎。 料子整体乌黑,却不是黑皮料子常见的蜡壳。 石皮沙砾之间的平直折角,微微反射着零星晶光。 宽面处靠近边角的三分之一处,有女人小臂般粗细的一条扎实隆起。 隆起处的纹理褶皱深邃入肉,明显区别于其它部分的细腻平滑。 宛如一条风化后的石龙,保持着苍劲有力的冲天之势,随时准备冲破岁月的禁锢,畅游九霄任逍遥。 “这是……蟒化龙?” 何垚完全无意识的低喃出声。 第126章 蟒化龙 何垚的话也让少年停下了手上抢夺的动作,面带疑惑的看向他,“你说什么?” 何垚当然不会回答他,而是问道:“这料子底价多少?” 少年眼珠转了转,狡猾的说道:“有老板出价两亿五千万,货主不干。” 这话术放在阿弟身上没毛病。 有问题的是这少年压根不是跑腿阿弟。 哪个阿弟能有这条件,身上抱着一块料子,背篓里还装着另一块? “背篓里的料子什么样?拿出来一起看看?”何垚说道。 少年却狡诈的摇了摇头,看着被何垚抱在手上的莫湾基,开口道:“我们有我们的规矩。拿下这块才能看另外的。老板,你既然能看出来蟒化龙,应该知道它便宜不了……” 话音未落,周遭传来市场管理巡逻人员的驱逐声,“你、你……哪来的?” 角湾市场不是慈善机构,入场收石的国人客商,每个都要缴纳三千缅币,约合国币十块左右的入场费。 同时也会跟市场里面的中介公司、以及着阿弟送料子进场的货主们再收一部分。 原本何垚是不知道的,但现在牛波一正花钱找专人走开设中介公司所需的那些手续,与之相关的一些细节,何垚也跟着约略有了几分了解。 以后要送自己公司的阿弟进市场,该注意打点的地方不能忽视。 市场上跑来跑去的阿弟面孔就那些,巡逻人员认个八九不离十。 偶尔有几个认不全、脸生的虽然也不是不可能,但眼前少年这身配置,连何垚都能看出他的属性,更何况这些天天在市场上转来转去的巡逻。 阿敏胜在之前人还在吴当中介公司的时候,就混了个脸熟。 所以在市场上行走,一般没人过问。 少年见状二话不说,抢过何垚手上的莫湾基撒,丫子朝市场大门方向跑去。 也是他年轻体力好,抱着二十多公斤的石头还能跑的像个野兔子。 何垚忙问卡莲要来钱庄取钱凭证,跟在巡逻后面追上去。 这个少年,吸引何垚的不光那块莫湾基,还有他本身。 他一定跟杜梅的场子存在某种关联。 少年还是没能跑出市场大门,就被另外两个从前方经过的巡逻,用手上大号的u形叉子给叉倒在地。 随后跑上前上气不接下气的巡逻,二话不说开始拳打脚踢。 少年的惨叫声随即响起。 何垚站在一边,原本是想等市场巡逻们打累停手之后,再凑过去的。 但四个人,一个人负责控制少年让他无法逃脱,另外三个越打越来劲。 让何垚想起自己在管理员办公室被打成狗一样的经历。 也许是恻隐之心、也许是共情的同理心在作怪,何垚从口袋里掏出几万块缅币塞给施暴者。 称自己是市场外围的中介店货主,最近正在办理公司各项手续,只等手续办下来,拿着证件来市场上挂名交钱。 今天只是先让阿弟来市场上试试水,熟悉一下市场环节。 还希望他们能通融通融。 要是再见到另外几个自己的阿弟,也请手下留情。 虽然是句废话,但有这么一句总比没有强。 市场巡逻顶着烈日往来不停,为的可不是尽职尽责。 惦记着的,就是这随时可能从天而降的丁点儿好处。 他们不像办公室里的那些管理员,捞油水的地方多。 何垚塞过来的这几万块对他们来说,具备一定的吸引力。 “早这么办事,不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吗。赶紧滚!再在市场上看见你,见一次打一次!” 巡逻最后狠狠踢了少年一脚,收钱即刻走人,一刻也不愿耽误。 没准转头就去堵另外几个不知道散落在市场何处的阿弟们去了。 不过阿敏了解市场,会协调好这市场上这些末流关系。 这种暂时性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怎么需要何垚担心就是了。 少年一瘸一拐的站起来。 方才的殴打倒是没造成什么大问题,就是那个大叉子把他那本来就破烂的背篓给彻底戳了个通。明显不能继续承重。 里面还有一块不下十几公斤重的原石,他一个人细胳膊细腿可抱不走两块。 这时候他倒是想起何垚来了,“喂,搭把手。” 他倒是自来熟。 何垚还是走了过去,耸了耸肩,“我很忙。没时间给别人打下手。这块莫湾基底价多少?别耍心眼,说个实价。” 少年活脱脱一个白眼狼,狠狠瞪着何垚。 就差呲牙了。 何垚冷笑,“别不识好歹。要不是我,你这会儿还像个死狗一样被人踩在脚底下。” 不知道是迫于眼前形势,还是良心发现。 总之,尽管看出来不情愿,少年还是说道:“一个亿。给现金就是你的。便宜你了。种蟒化龙,光是那条龙路,就不止这个数……” 龙在原石上指的是色。 蟒化龙,指的是原石上凸起的种蟒,叠加色带加成。 无色变有色,价值自然跟着往上涨。 但蟒化龙跟色蟒不同。 色蟒是明显能从皮壳上确认蟒上缠色带。 蟒化龙却只能根据皮壳上的种种表现进行推测。 而且只有有限的几个色料场口,能生出蟒化龙的表现。 帕敢跟莫湾基各占其一。 辨别的最主要标准,就是蟒上皮壳虽然风化却不酥不散。 肉眼能见明显风化表现,像是百年老砖被岁月侵蚀过后,轻轻一捏就能化为齑粉。 但蟒化龙上的石皮部分风化却分毫不掉。 触手坚硬结实,手感跟视觉完全是两种不同的表现极端。 这部分因为皮壳的极度不完整,加之又是颜色浓郁深邃的黑皮。 很难通过灯光观察皮壳上的细微颜色差异,来判断缠色的具体情况。 反而越打强光配合,越像浓雾天气中开远光车头灯一样,两眼一抹黑。 但在充沛的日光下,能看到蟒上石皮纹路间一块一块的深棕色斑点。 但即便只是轻微缠色,具备蟒化龙特征的原石,种水色也相当具有吸引力。 蟒化龙种质极老,寻常色力吃不进去。 只是仍然具备赌性。 懂行的人都知道蟒化龙意味着表现好,开出来的价格也就没多少性价比。 如果这部分只是缠上小面积色,那买到手的人可能忙前忙后,赚到的还不够搭进去的。 一个亿缅币,折合三十万国币。 买一块二十多公斤、有蟒化龙表现的莫湾基,让何垚有些心动。 莫湾基一刀天堂一刀地狱的名号,不是吹出来的。 蟒化龙的出现让这块莫湾基又朝着天堂迈了一大步。 “小哥看着有些眼熟……是不是在赌石场子见过?”何垚漫不经心地说道。 然而一句话,就让少年警觉心顿起,“你认识杜梅?” 第127章 小试牛刀 何垚摇头,“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只是我前两天跟朋友去找乐子,好像看见你在搬石头……” 这少年身上染着赌石场子里面才有的味道,如今又能拿得出这种表现的原石。 何垚能想到同时具备这两种情况的,就是场子里跟那些石头打交道的存在。 少年问道:“怎么付款?我只要现金。” 对何垚的问题不置可否。 何垚惊讶地看着他,“一个亿?你自己?” 他还抱着块十几公斤的原石呢。 那块料子的皮壳看上去发黄发白,很多场口都出。何垚一时间没看出来属于哪个场口。 “你管我呢!” 少年看着何垚的样子,像是生怕他赖账似的。 何垚干脆抱上料子带着少年往钱庄走去。 路上遇到了晃晃悠悠拖着板车,原路返回解石店的阿朗。 “可以啊,这么快就搞上自己的原石中介店了……还真是小看你了。不过你那里怎么只有木那原石这一种料子啊?” 阿朗看见何垚就开始嚷嚷。 何垚却没时间跟他废话,将莫湾基往他手上一塞,“上上眼,用你专业的解石眼光看看。怎么下刀能做到利润最大化……” “嚯,你这效率……母猪产仔都追不上你……” 阿朗一边说一边把莫湾基抱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研究起来。 越看眉头皱的越深,“阿垚老板,这个原石要解开往外卖明料的话,很难做到利润最大化。风险还是有些高……要看你,想稳中求胜还是高风险高收益。” 何垚现在能动的一亿缅币,还是救老头的尾款里挪出来暂用的。 风险太大他怕玩砸了,于是跟阿朗表示稳中求胜。 “那就这部分开个窗。把保证缠色的部分擦出来。就按这个表现往外卖开窗料。后面不管是涨了还是垮了,都是买主受着。” “不过,你也知道……擦涨不算涨,切涨才算涨。擦窗料的开价肯定没有多乐观……你得心里有个准备……要是你同意,我就带回去这么擦了?”阿朗说道。 少年的视线一直警觉的在何垚跟阿朗身上来回打转。 听说阿朗要带走莫湾基,就差当场跳起来抢料子跑人了。 何垚苦笑着摇头,“你先回店里。等我把这块料子的货款结清了再去找你。” 阿朗点点头,拖着板车继续走了。 何垚带着少年赶到钱庄。 等钱庄伙计数钱的空,把老黑的五个亿转到了他的账户,还没忘打电话招呼了一声。 这种数额的资金,还是当场交接清楚,避免后面出现意想不到的状况。 老黑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还不如那晚上在湘妃旅店喊号子来的有精神。 哼哼了两声就挂断了电话。 自从何垚操作转给老黑的五个亿现金开始,少年就开始支棱着耳朵捕捉何垚的话音。 人小鬼大用在他身上一点不冤枉。 也就忙完老黑这头,少年那边的一亿现金就被钱庄伙计们清点了出来。 不过看见现金的时候,何垚跟少年两个都傻眼了。 一亿缅币,像小山一样的堆在地上。 全都是些小面额纸币。 之前何垚虽然也遇到过,但这段时间,他近水楼台先得月,也算在钱庄这混了个脸熟。 更是托卡莲的福,连经理对他们也是笑脸有加。 可是很长时间没感受过这种五千、一千、小几百的这种待遇了。 这别说少年自己拖不动,再加上个何垚也悬。 何垚看着办事员,问道:“又有大金主把大面额取走了?” 女办事员也一脸无奈,“国内瑞丽珠宝协会的人来了。这段时间估计都会这样。” 何垚不知道什么是珠宝协会,只知道又是特殊情况。 但无奈地上钱的数量着实有点吓人。 还是厚着脸皮,让办事员尽量帮忙凑些面额大点的纸币出来。 要不然他们还得出人手跟着去送钱。 要是能再精简精简,他倒是可以跟少年搭把手送回去。 女办事员看了看钱庄今天寥寥无几的伙计,咬牙答应了。 亲自去了那个被他们叫做“金库”的地方。 那里何垚反正是没进去过,只知道里面放的肯定都是钱。 很快,钱庄里有限的几个伙计就被招呼着,把地面上的纸钞全部回收了进去。 不多时又重新搬出来一些。 何垚遥遥看了一眼。 这次还好,基本都是一万、五千大面额。 钱庄这种地方,大面额钞票也不是说没有就一点没有。总会留一些应急。 如今好歹也算有熟人好办事。 虽然精简了很多,但少年一个人想要把这些现金带回去,还是相当困难。 何垚也没着急把自己想跟他回去的意图太早表现出来。 只是指着地面上的现金说道:“钱货两讫。你要是改了主意,可以开个户头。省时省力还安全。我就在隔壁,有事随时喊我。” 说完,自顾自带着那块莫湾基走了。 这会儿店里人不少。 除了马向雷之外,阿敏带着新长城宾馆前台的伙计,还有三四个年轻汉子也在。 何垚问了一嘴才知道,阿敏跟前台伙计两人的料子都顺利交易出去了。 今天的小试牛刀让前台伙计干劲十足。 何垚进门的时候,他正拍着胸脯下决心。 说等自己把这行摸清楚了,能连续保持成交记录,就把新长城前台的活给辞了,一心一意跑市场。 虽然跑腿阿弟地位低,但赚到手的比宾馆前台那点钱多多了。 等自己存够了钱,就寻摸个小生意做做。自己当老板,赚不费力气的钱。 何垚点点头。 这至少是一个有想法的人,意识形态已经超越了半数以上的缅国人。 唯一让伙计受挫的地方在于,他带来的小十号人手,耐不住跑市场的辛苦,已经跑了大半。 如今就还剩四个。 就这几个,还都是迫于他的淫威才没敢走。 这些人平常在村子里游手好闲惯了,上来就整这么高强度的工作给他们,不光心理没做好准备,就这个身体素质也需要好好适应。 不过这个留存率倒是超乎何垚的心理预期。 如今也不是挑三拣四的时候,哪怕歪瓜裂枣也能捧个人场啊。 第128章 金刚芭比 马向雷看见何垚回来,那表情就跟见了亲人差不多。 他本来就是一个更适合听命行事,而不是去指挥别人的性格。 何垚不在,让他面对眼巴巴看着自己的阿敏还有斗志昂扬的前台伙计,他有些无所适从。 然而,何垚进门都还没开口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隔壁钱庄里就冒出来一道孱弱的身影,弱弱的冲他们这边叫道:“喂……” 何垚转头看着他,“又怎么了?” 少年冲何垚手上的莫湾基努了努嘴,“我要是你,就不擦窗。直接把蟒化龙剖出来……一定比擦窗赚的多……” 这个开场白倒是出乎何垚意外。 他以为少年追出来是要自己帮他把钱送回去。 看样子,还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 哪怕是开口求人,也要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弱势。 或者说,他还在观察自己。 所以何垚笑着晃了一下手上的料子,“谢了。你的建议我会考虑。” 说完一副全部注意力准备投入到手上料子的架势中,终于引得少年继续开口道:“能麻烦你帮我个忙吗?” 自从何垚跟他打照面以来,这是他说的最像人话的一句。 何垚跟少年一道提着现金赶路。 少年没说打车,何垚也不提。 他还指望从少年嘴里尽可能地套点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他对杜梅的赌石场子压根没什么好感,如果不是为了阿坤跟马向月的下落,他宁愿离得远远的,永远不要有什么交集。 但是少年就跟个哑巴一样,何垚只能没话找话。 “我放着自己中介店里好端端的生意不做,出来跟你当跑腿,你好歹说两句违心的好话也行啊。”何垚半开玩笑地说道。 这话引得少年发出一声与年龄不合的冷哼,“你那也能叫中介公司?” 这话何垚可是真不乐意听了。 不是何垚飘了,自视有多高,只是被一个半大孩子这么当面瞧不起,多少还是有些伤自尊。 而且现在那家店,已经是何垚拼了老命削尖了脑袋才为自己争取到的机会。 让他整个人像是重新活过来的唯一机会。 然而少年说话句句戳刀子,“那我问你……刚才你朋友说,你店里只有木那场一种原石,我看你店里也没多少存量。你现在手上这些石头卖光了,你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原石变成钱,自然再用钱换原石。循环往复无穷无尽。 但是话到嘴边,何垚卡壳了。 一辈子只卖一种原石吗? 行,木那也算市场上中流砥柱的场口,硬要头铁只卖一种,也不是完全就不行。 但有一句话叫做,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现在何垚跟牛波一、程哥儿,三个人加起来,满打满算只有木那场口这一个供货渠道。 如今这一家木那场的矿业公司急于跟下游市场对接,所以跟他们三人达成合作意向。 如果后面矿主方找到了实力更强的分销商,而产量又不足以应对那么多的下游时,谁会被他们最先舍弃。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何垚可以带着卡莲在市场上日夜不息的奔波赌石买料,奶货源。 可以解决前期的需求,但不是长久之计。 何垚咬了咬牙,这看似什么都不是的少年,竟然一句话戳中了他的软肋。 他原本是想迟一些再去面对这个问题的。 但偏偏就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少年像是看出了何垚吃瘪,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又咽了回去。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在这个社会上是以猎人的姿态出现,但其实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成为别人的猎物。 而最优秀的猎人,往往都是以猎物的身份出现的。 哪怕那个猎人看上去人畜无害没什么威胁性,但你根本不知道他背后有没有狗头军师。 少年最后带着何垚走进一个村子,站在一处像是村子里用来堆放农作物的仓库前停了下来。 然后告诉何垚他们到了。 上一次何垚是自己顺着路摸回去的,所以对赌石场子的位置是有一个大致了解的。 如今茫然四顾,这哪里是他印象中杜梅的赌石场。 如果硬要给这两者之间建立一个联系,少年不是随随便便选了个地方混淆视听的话……这里倒是赌石场仓库的不二之选。 也不知道上次杜梅从吴当手上掠夺走的那些原石,是不是就在这里面。 可这样一个地方,竟然连个守门的都没有。 何垚抓紧有限的时间跟少年套话,“你确定是这里?我如果走了,你一个人带这么多钱在路上晃悠可不安全。” 少年看着何垚露出一个讥笑,像是想说什么。 但很快两人的注意力就被面前缓缓打开的仓库门给吸引了。 门里面站着一个人。 之所以只是这么简单的概括,是因为何垚也没能第一时间准确辨出那人的更多特征。 说对方是个男人吧,可外束在墨绿色军.装腰身皮带下的,分明是沙漏一般的身材。 可要说对方是女人吧,那个头对标一米八几的何垚,只矮了最多半个脑袋。 而块头又仅仅只是小了几个号的马向雷。 如果形容马向雷的胳膊有大腿粗,这人的胳膊就得是小腿。 对方已经朝何垚跟少年的方向走来。 随着她越走越近,何垚也终于对眼前这位傍地走的同类,有了更清晰具象的认知。 她不但是个女人,还是一个年轻女人。 有别于她浑然的身体威压带给人的压迫感,她的脸庞看上去倒更像是邻家小妹般亲切、无害。 金刚……芭比? 何垚嘴巴动了动,硬是没吱出任何声音。 有马向雷这个活生生的例子,何垚觉得具备这种体魄的人,一般都没什么好脾气。 这要是挨上对方一拳,被打死事小,就怕想死死不了、想活又活不成。 要命的是,美琳跟卡莲胸前最柔软的那部分,在她这…… 不管她走的如何有节奏感,都纹丝不动。 别说水球了,连钢丝球都不如。 眼前这一幕,似乎让何垚看到,那墨绿色的布片下,那胸肌冲自己抖了两下的诡异画面。 第129章 尾大不掉 少年晃着手上的钱袋冲女人喊道:“苏玛!” 但是女人的视线并没有被他吸引,而是上下打量着何垚,手不自觉朝后腰摸去。 何垚虽然不知道她动作的具体意义,但那动作在警匪片里经常能看到。 少年连忙解释,“今天钱庄给的钱面额小,我自己带不回来……他是买了那块蟒化龙莫湾基的……老板……” 可能少年也觉得“老板”这个称呼,用来形容何垚有些违和。 因此在跟面前这个叫苏玛的金刚芭比介绍的时候,言语间也有几分迟疑。 苏玛收住手上的动作,再看向何垚的时候,原本就稚态的脸上更多了几分和颜悦色。 但也只是冲人点了点头,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少年看着何垚,“谢谢你送我回来,你回去吧……作为感谢,那块蟒化龙的莫湾基你尽管放心解。不满意算苏玛的。” 何垚:“……” 他可真行。 跟放了个屁也没什么两样。 要是阿汤哥在,估计就算阿汤哥的了。 看何垚杵在原地没动,少年跟苏玛四只眼睛目露精光的看着他。 何垚只得点点头,为后面接触继续创造机会,“行……有好料子记得去店里找我。合适我就要了……” 话音还没落,苏玛清脆的声音传来,“好货管够,但你有实力吃进嘴吗?” 何垚刚要张嘴,却又传来少年的声音,“你快走吧。明天我再去找你。” 苏玛哼了一声,轻松的提着何垚丢下的两包钱,转身朝仓库走回去。 少年也没再继续理会何垚,追在苏玛后面也走了。 何垚自然不能不知死活的硬跟进去。 苏玛转身的时候,裤子下绷的没有一丝缝隙的桃臀上方,细腰里一处挺括的隆起。 生死红线,不容何垚造次。 一次照面就想把自己的目的全盘达成,也不现实。 好在少年还给自己留了句念想。 只要后面还有机会接触,总能找到更多进一步的机会。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仓库门后,何垚只能一步三回头的无功而返。 仓库里,苏玛责怪少年不应该轻易带着人来这里。 少年表示,自己就是想让苏玛见见何垚。 他亲眼看到何垚今天分分钟操作出去六个亿,跟玩儿似的。 “最关键的,我觉得他现在是最适合咱们的人选。有钱的同时还缺料子。天选之人。”少年人小鬼大的说道。 这话把苏玛逗笑了,“你懂什么是天选之人吗?你就往回带……他能不能行,可不是咱们说了算的。咱们的看法,充其量最多也就是个参考意见。要看老家来的人跟杜梅怎么谈……” 听她说到这里,少年哼了一声,“老家来那人我看也不怎么靠谱,就昨天白天露了个面。后来再没见着人……没准跟杜梅谈崩了,被一枪崩了或者挖坑活埋了。他们俩最好两败俱伤……苏玛,你就是下一个杜梅。机会都是给有准备的人的。” 苏玛秀眉蹙起,厉声道:“你这张嘴什么时候才能长记性?” 少年见苏玛生气,吐了吐舌头,将苏玛核验过的钱丢进靠墙边摆放着的一个巨大木箱子里。 苏玛见少年消停,自己踱着步子在仓库里溜达了几个来回。 最后还是迟疑着说道:“不过,有句话你没说错。机会都是给有准备的人的。老家这次派人过来……应该也是有意思要把佤城这边的人员格局变一变。杜梅待得太久了,私下跟政.府.军那边的关系盘根错节,尾大易不掉啊……” 少年立刻忘了刚才挨的骂,贴到苏玛身边,“你准备怎么做?” 苏玛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嗜血的冷笑,“那可要好好从长计议……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没准就这一哆嗦过后,就轮到咱们吃肉了。” “我听你调遣。你说怎么做,我保证完成任务。” 何垚当然不知道第二期特区里错综复杂、相互倾轧的势力关系,更不知道,刚才苏玛跟少年嘴里“老家来的人”,这会儿正被他们安置在湘妃旅店马向雷的床上。 命运的齿轮一旦开始转动,赶在点上的猪都能借着风口被卷上天。 虽然这只猪目前还无知无觉,甚至还在为自己刚才没能找到切入口攀关系而懊悔不已。 要是自己再努力那么一点点、再胆子大那么一点点,说不定这会儿都在跟那两人虚与委蛇商业互吹了。 而不是像现在,只能被动等着少年再次送到自己门上来…… 想到少年,倒是把何垚的心思拉回到店里那块蟒化龙的莫湾基身上。 那少年似乎很笃定这料子解开必涨无疑。 想到料子就让何垚浑身燃烧起来。 那可是挪用了给老黑准备尾款的五分之一,要是有个闪失,自己的工作量又要肉眼可见的拔高。 他也顾不得慢悠悠往回晃了,路边拦了一辆摩的,紧赶慢赶着回了店里。 店门口的阿弟们已经散了,这会儿倒是站着两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 这种打扮向来都是一些专项办事人员才会有的穿着,所以何垚连忙凑过去。 一问才知道是牛波一找来办理中介公司相关手续的办事员。 何垚连忙发了根烟,跟这人套起近乎。 趁机把自己阿弟中介公司的意思表达出来,问对方能不能顺带着一并给料理好。 办事员表示没问题,他干的就是这种活。 不管是卖料子的还是卖脚力的,性质大差不差,他门儿清。 等两人一支烟抽完,他就满口应承了何垚的委托,并跟何垚互留了联系方式。 最后忙完现场离开的时候,让何垚准备好相应费用等他通知。 把人送走,何垚终于如愿以偿得以再次跟那块莫湾基面对面。 脑海中是阿朗跟少年两方意见轮流交替冒头。 如果不考虑其他因素,就何垚自己的行事风格,他大概率是会选跟少年一样的处置办法。 但阿朗的方案,戳中何垚现阶段的求稳心理。 稳中求胜总像便秘,不管什么时候都感觉不够干净。 一搏到底倒是畅快,怕就怕一刀下去,一亿缩水五千万。 第130章 老子不服 马向雷在旁边看着何垚面对这一块石头跟入定的老僧一般,像头拉磨的驴一样围着何垚转来转去。 他虽然不懂赌石,却也知道何垚在相玉。 可他心里还装着事,左等右等不见何垚完事。最后还是没耐住性子,开口催促道:“我看人家赌石都挺激情澎湃。最不济也找个人打商量。你这磨磨唧唧坐那儿半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用意念赌石呢。” 意念当然不是用来赌石的,意念是用来在脑子里拔河的。 眼前这块莫湾基情况特殊。 打灯不但不起作用,还会遮眼。 遍身表现也算一目了然,何垚没什么好继续看的。 不是没必要。 而是能看出来的表现他全都看在了眼里,剩下看不出来的,他就是把眼珠子戳石头里,也无能为力。 他刚才一直在试图搞清楚一件事。 少年是通过什么表现确定这料子一刀下去,一定比擦窗更有价值。 但是看了很长时间,何垚都参详不透。 他不喜欢这种把事态走向交到别人手上的感觉。 因为现实当中已经有太多,身不由己又不得不委屈求全的情况在随时随地发生。 自己如果不能想尽一切办法掌控自主权,就会逐步习惯向现实妥协、向强权低头。 最后跪在地上永远爬不起来。 赌石是他唯一的机会。 可今天,除了手感,何垚在这块莫湾基身上,什么端倪都看不出来。 这也令他的想法忽左忽右,没个定性。 也让马向雷失了耐性,“房间里还躺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呢……处理完正经事,还是回去看一眼才放心。这人有身份、有来路,可不是卡莲妹妹那么容易料理干净的。” 他要不提,何垚还真把这人给忘了。 如今一想,马向雷说的没错。 不过也因为有了这些私心杂念,何垚也没办法继续像刚才那样专注于眼前的料子。 他站起身,将料子塞进麻包扛在肩上,招呼着马向雷关门走人。 “去解石店把石头解了,咱们就回。” 马向雷不知道何垚刚才的天人交战,更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提起卡莲妹妹那档子事,激的何垚心头血为之翻起波浪。 按部就班的日子才过了两天,就忘了那些死生不复的人跟过去。 一块料子都能令自己瞻前顾后,生怕弄没了手上这丁点儿大的肉丸子。 丢人败兴。 马向雷一边拉着店面的卷帘门,一边打趣何垚,“拿定主意要解石了啊?早这么干脆利落,咱们的时间都多出来一倍。” 何垚点头,“你说得对,咱们时间有限容不得浪费。下次再看见我磨叽,记得敲打我。” 马向雷嘿嘿干笑两声,“这我拿手。就怕你这小身子骨经不住三拳两脚的……” 何垚连个白眼也懒得翻,一马当先奔往解石店。 阿朗现如今看到何垚,那跟见了vip没区别,放下手上的活计就迎了上来。 “剖!把那条蟒化龙剖出来。” 何垚没一句废话,一上来就甩出自己的最终决定。 蟒化龙表现这年景下并不常见。 等在解石店里的客商货主们,听到这三个字立刻支棱着耳朵往两人这边凑。 阿朗将料子掏出放在店中央的木桌上,找出蟒化龙的一面,开始用油性笔在隆起的两侧点点、画线。 “差点连我也给唬住了。这怕不是正经的蟒化龙哦。连个龙鳞纹都没有……这顶多算个化龙失败的走蛟吧。哈哈哈哈……” 说话的是个光头胖子,说话粗声粗气大大咧咧。 虽然未必存了坏心,但这种狂放的态度,以及大笑时扯动着左耳廓上方头皮处的青绿色纹身,一如英叔驱鬼的画符,潦草又让人看不懂。 实在很难让人将他跟好人联系到一起。 这话一出,立刻有人跟上,“你这话可不对……这部分皮壳风化的这么严重,就算真有你说的龙鳞纹看不出来也正常。这风化痕迹,还能有这种密度。妥妥化成了。里面表现不会差。就看能缠几分色了……赌石要会活学活用才行……” 前面半截话倒是还好,就是最后这句,几乎立刻引来光头纹身男的不爽。 并且连带着迁怒到这块莫湾基以及货主何垚的身上。 “老子搞原石运输十几年,经手的料子数量不上亿也成千万计。这是蟒是蛟又或者是龙,老子闭着眼都能认出来!这要是化龙,老子今天把脑袋拧下来留这儿。你既然是货主,敢不敢跟我赌一赌?还是你们哪个不服,要跟我比划一下?” 面对光头这番“老子就是不服”的言论,何垚并不准备予以理会。 今天身边跟着马向雷,他还真不怕这滚刀肉耍横。 而且本来也就是话赶话拱出来的火,没人接过一会儿也就翻篇了。 偏偏这些赌石客当中,总有那么几个闲下来就难受的话痨。 有人接话道:“这位老板,你运的是原石,玩的也终究是车。懂车性知山路,一劳永逸。我们赌石断的是的玉、凭的是眼。六大场区八大场口,往浅了说就那么几种皮壳。要真是你以为的这么生搬硬套跟开车一样,那我们还赌哪门子石相哪门子玉?都去开车得了,个个都是云霄飞车的老司机。” 这话一出,光头的双掌重重拍在桌子上。 有过一次料子落地开花经验的何垚,眼疾手快的将桌子上的莫湾基抱在怀里。 生怕光头一个激动,料子重蹈上次的覆辙。 这时候阿朗也已经顺着蟒化龙的隆起,在料子皮壳上连好了线条。 跟何垚交接料子的时候,阿朗压低声音说道:“别跟他一般见识。这人跑运输线发家。财力上去了,智商没跑赢。只知道脱裤子蛮干的土财主。赌石九赌十输,就剩个嘴了……知道的都知道……” 原本他是开解何垚,怕他冲动。 却不想,何垚立刻醍醐灌顶举一反三,笑着看向光头,开口问道:“不知道这位老板准备怎么个赌法?” 第131章 怕什么来什么 “哪来那么多弯弯绕绕。切开!化龙你开价,我当众砸了听个响;走蛟我买红龙两挂,炮声响多久你给我磕多久。”光头嘿嘿笑着开口了。 看样子阿朗对他评价还真没毛病。 但是开价可以,听个响恕何垚无法奉陪。 一块块翡翠原石,是也木西们安身立命的唯一法门。也是承载了多少人逆天改命的无限希望。 他说砸就砸? 这种态度还想赚赌石一行的钱? 谁给他的自信。 “多谢老板厚爱。不过就算你出到天价,也跟这块料子无缘。” 何垚承认刚才想激将眼前这个光头,为手上的料子谋个好价,美滋滋把这个蠢货的票子赚到手。 但听完他的话,还是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管生意做哪行,都应该心存敬畏。 如若人憎鬼厌,那就差不多是秋后的蚂蚱,离消亡不远了。 但光头何垚依然惹不起,所以他虽然心里不爽嘴上还是客气。 不过这话听在另外那个客商货主们耳朵里,等于是何垚在说光头配不起那块莫湾基。 个个笑的意味深长。 甚至还有货主拍着何垚肩膀表示尽管切,只要里面剖出龙根表现不俗,他们愿意跟何垚往下谈。 何笑了笑没过多加以理会。 赌石的世界里,说到底还是眼力说话品质为王。 只要切出来的料子品质足够有吸引力,在角湾市场这样的地方,根本不用愁卖不出去。 更何况何垚现在干的就是这个。 就算不打解石店里这些人的歪主意,明天让阿敏带上料子跑一圈,不说分分钟能成交,至少能做到不过夜。 阿朗将莫湾基抱上油切机,固定到夹具上,跟何垚确认从外往内切。 顺着隆起靠外一侧下第一刀。 这么一来,只下掉一小块料子边角,又可以通过切面表现进一步判断蟒化龙的直观状况。 万一有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也不影响后面进行相应调整。 何垚一点头,他二话不说就合上盖子打开了切机。 这时候,解石店门口传来了卡莲惊喜的叫声,“阿垚!” 她正跟龙女一道站在门口。 两女身边还跟着一个拉着木板的阿弟。 那块小磨盘大的帕敢原石,正好端端在上面躺着。 这么大个头的原石整个运回国内去,运费肯定不会便宜。 看样子,精明如龙女是准备将料子切割分解后,再发往国内。 下一秒卡莲整个人宛如一只小鸟蹦跳着冲到何垚身边。 伸手抱住何垚的胳膊,蹭来蹭去的触觉体验,就像胳膊埋进了果冻肉里。 让何垚脑海中不由自主想起她兜胸揣着猫崽仔的香艳画面。 整个人都开始浑身不自在起来。 更别说让他去注意旁边不对劲的光头。 从刚才何垚说不卖他料子,那些客商货主们毫不掩饰的无声嘲讽开始,他看向何垚的眼神就极度不友善起来。 即便这件事并不是由何垚引起的,但面对一致站队的其他人,作为带料子来的货主,何垚自然是第一个被他记恨上的。 但这目光在卡莲出现之后,发生了一定的变化。 仿佛回味起什么令人垂涎的美味一般,他视线紧追着卡莲。 不自觉用拇指磋磨着下巴,随后掏出手机对着卡莲偷拍了几张照片。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的操作着,像是在跟什么人聊天。 “龙老板,需要介绍相熟的解石师傅吗?” 何垚主动跟龙女打招呼。 龙女点头,“有靠谱的师傅自然更好。我准备把这个大家伙全部放成片。” 放片是解石过程中的一个阶段。 料子切过一刀,一分为二的那种叫做“改口料”、“切口料”。 大个头的原石,一般首选都是用来下料取手镯。 而“放片”就是按照手镯的厚度,以一点六到一点八厘米每片的厚度,用切机切割成一片一片的石片。 到这一步,基本上赌性就去了十之七八。 剩下的只需要用套筒机吸出相应圈口的镯胚,然后压成环心分离的镯环。 至此,毛胚状态下的手镯所有步骤就算是完成了。 剩下的才是倒角、修型、抛光,直到最终成品呈现。 龙女现在这个决定,无疑是最省成本又不影响她追求最高利润的一个办法。 一些专门做成品手镯的商家,遇到合适的片料时也会出手。 毕竟比起倒卖成品,片料到成品的环节中,利润也是很可观的。 这时候,油切机锯片发出空转的声音。 何垚知道料子切好了,连忙凑到切机旁,看阿朗伸手关停机器。 又等了几分钟,到喷溅的油雾沉淀的差不多,他才伸手打开盖子,摇着机器侧面的把手,缓缓松开了夹具。 何垚第一时间将蟒化龙的那一半接在手里。 甚至来不及浸到水桶里冲洗,用手掌反复蹭了几遍切面,这才放在眼皮子底下,打开电筒一点点打量起来。 阿朗也很快凑了上来,视线随着何垚手上的电筒光柱观察了几个来回,扯了一下嘴角,“这种水……倒是比想象中差了一点……不过……” 他的话没有说完,光头的冷哼声就跟着传过来,“还蟒化龙……痴人说梦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何垚虽然知道蟒化龙这一说,也知道判断的标准,但木那场的原石并不具备蟒化龙的先决条件,今天也是第一次有机会过手这种料子。 看到切面上的表现,说实话一时间也的确心凉半截。 根本顾不上光头的恶言恶语。 忙着问阿朗,不过什么? 阿朗这才又继续说道:“不过你也不用慌。刚才第一刀咱们毕竟是贴着料子外缘下的刀。内里一侧的表现才更具备参考性。我建议第二刀切的时候,比我之前画出来的这条线再往隆起部分偏几个毫米。这样保证一刀下去见分晓。” 有客商见何垚这莫湾基一刀下去没有预期的表现,开口劝慰道:“赌石就是这样,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道真正的结果。我之前在国内赌过一块石头。切到第八刀才见表现。” 光头像个气氛组,“当拍电影呢?” 卡莲狠狠的瞪了光头一眼,宛如一个护崽的老母鸡。 没想到这光头竟然罕见的没生气。 偏了偏自己的脑袋,将头皮处的纹身亮给卡莲看,同时还做了一个顶跨的下流动作。 卡莲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有道是怕什么来什么。 往来无数的恩客,她不可能个个认得出,却死也记得这个纹身。 第132章 色标 那一次,她被人从身后掐着脖子,整个人因为外力绷成一条直线。 所有的示弱、乞求都化作对方的成就与满足感。 最致命的却是卡在她脖子上的手,随着愈演愈烈的幅度而越收越紧。 她的后脖颈被死死抵上那人的肩膀,让她逃不掉也挣不开。 而柔软脆弱的前颈,被那只无情的手不带任何犹豫的生生扼住。 她在对方炸开花的熔岩与高高在上的羞辱咒骂声中,被掐的深度濒死。 又在那人无休止的接二连三中,被巨大的痛楚拉回人间。 死里逃生苟延残喘。 那是她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近到她以为自己已经摸到了地狱的台阶。 几番垂死间,卡莲只来得及记住身后那人左耳廓上方的魔鬼标记。 而最后醒来的时候,她像块擦脚的抹布般被随意丢弃在地。 之后半个多月的时间都不敢去坐凳子。 还因为这个缘故,引发了后来更不堪的那段遭遇…… 卡莲闭上眼睛,强行收回自己的思绪不再去回忆。 这个纹身的再次出现,让她仿佛置身冰窖。 她几乎是本能的想逃离恐惧,贴到站在切机前的何垚身边。 这时候阿朗已经在切第二刀。 何垚的心悬在嗓子眼,注意力整个扑在机器里的料子上。 感觉到卡莲冰凉的小手抓着自己,何垚头也没回的说道:“卡莲,这刀下去一定涨!” 他心里也没底,像个需要得到肯定与支持的孩子。 “嗯。” 卡莲扯出一个牵强的笑脸。 眼角余光感受到光头充满恶意的目光,卡莲将何垚的手抓得更紧。 “你怎么了?手怎么这么凉?”何垚终于察觉到不对,看向卡莲,“脸色也这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 说完抽手准备朝卡莲额头摸去。 却被卡莲不着痕迹躲开了,“我没事……生理期……都这样……” 她想过自己的存在可能会令何垚蒙羞,但没想到这种感受来得这么快。 龙女这会儿正在跟阿朗比手划脚阐述自己的解石规划。 她的缅语沟通能力越来越顺畅。 听说在国内的时候,为学缅语她还专门去瑞丽待了一段时间报班学习。 如今虽然还算不上标准,但关键词没问题,沟通就没有太大的障碍。 除了谈价的时候需要用到翻译,平常时间足以自己应对。 何垚将卡莲往龙女的方向推了推,示意她跟过去多听多看多观摩。 龙女是一个很有毅力跟见地的女人,何垚希望卡莲不要错过跟随学习的大好机会。 别人灌输的知识,像是嚼过的食物喂到嘴里,永远不如自己亲身体会来的深刻生动。 看的出来卡莲虽然不愿意,却还是听话的走了过去。 约莫十几分钟后,阿朗走了回来,侧耳细听了一会儿刺耳的切割声,提前关停了切机的按钮。 “表现好的那块体积偏小,全部切通容易从夹具上掉下来。万一摔坏了可惜。”他解释道。 几分钟沉淀时间,打开盖子,阿朗手上攥着一个扳手,让何垚招呼好蟒化龙的那一半后,扬着扳手朝还连在一起的石皮敲了上去。 手起扳落,蟒化龙准确的落在何垚手上。 重量一入手,还没看过切面的何垚心里松快了几分。 这个个头能有这个重量,种水肯定稳了。 剩下的就看能缠几分色了。 何垚蹲在切机旁认真清理着切面上的油污。 油污对种水的判断影响不算大,但会混淆肉眼对颜色的辨别。 行业里会管一些不够明亮、纯净度有逊的翠色称为“带油感”、“有油味”。 最出名的是“油青料”。 色闷的像是暴雨倾盆前的绿化带。 跟阳绿的差别,就像新鲜的生菜叶片,与腐败化水后的生菜叶片对比。 一个惹人喜爱,还能拿来做菜下饭;另一个放在色减一分银少十两的翡翠世界中,既没那么招人喜欢也没前者更值钱。 “阿垚老板,这会儿倒是沉得住气了嘛。”耳边传来阿朗的调侃。 还在等候结果的客商货主们也围拢过来,“快拿出来看看!” “哎呀,别冲了。先看个大概!待会儿再洗!” “你这……不去说书,都可惜了人才。” 有好事者多嘴问了一句这是啥意思?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卖关子呗!”刚才说话那人回答道。 看客中爆发出小规模的爆笑声。 只有国人才听得懂的段子。 何垚不是有意卖关子,他只是不想在这个关键的时刻随便敷衍。 切面随着他手掌的挪开,暴露在大家的视野中。 很长时间没有人说话。 或者说一时半会儿还没组织好运用的语言。 就连刚才骚话最多的那个,这会儿也没发出半点声息。 “这不会是帝王绿吧?” 终于有人开口了。 这时候,旁边伸过来一只手。 无名指上套着一个硕大的马鞍形蛋面的翠色戒指。 “这是我专门戴在身上用来做色标用的。比对一下就知道色正不正。”手的主人说道。 颜色深深浅浅或浓或淡,很难用肉眼直接精准判断,只在有参照物的时候,才不会受到欺骗跟蒙蔽。 所以有些商家会随身佩戴一件能作为参照物色标的翡翠饰品,防止走眼失了准头。 “这么一看,颜色倒是被比下去了……” “倒也不是色力不够,更像是里面色不满肉,映出来的颜色分散了的缘故。” “这么一说,倒也有几分像这么回事……” “不过,这条蟒化龙是实打实化成了……哎,刚才那个头铁的人呢?” 有人想起刚才的光头。 在这人的提醒下,大家均转头四顾。 何垚也朝刚才光头站着的地方看了过去。 哪还有人,早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跑的倒是快……怕是见苗头不对,抹不开这个脸,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不走,难道还留下来等着群嘲啊。要换成是我,兔子都撵不上我。” 第133章 一顿饱跟顿顿饱 事实证明,那个少年对这块莫湾基的判断是对的。 这让何垚在欣喜之余,对那个少年产生了一定的好奇心。 至少这说明对方身上有自己还不具备的赌石本事。 而赌石就是由这些细节跟经验逐层相叠。 有时候只是一处细微表现的精准判断,也许是一颗沙砾的特别、也许是一道反光的明弱……都可能让自己比其他赌石客立于更不败之地。 何垚打定主意,只要明天少年出现,逮住蛤蟆说什么也要先攥出二两尿来。 解石店的客商有人开始现场出价,热情空前,竞价的速度也史无前例的快。 很快就从最开始的一亿五千万飙升到三个亿。 还有继续往上加码的明显迹象。 龙女说的对,翡翠世界里色料是永远的王者。 何垚不是不心动,只是脑子里这会儿却在思索另一个问题。 少年那么笃定这块蟒化龙莫湾基的价值,应该知道只要解开再出手,价格就会打着滚儿的往上翻。 为什么他没有这么做? 这不符合人性。 那少年看上去也并不是不差钱的主。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钱是好东西,何垚不但想要,眼下更是非常需要。 但他更希望能长命百岁的花。 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开始做,还有很多人想去见。 何垚的沉默让众人以为他对眼前的开价还是不满意,但什么东西都有一个临界价值。 第一口开价肯定是留了更多余地的,但竞价越往后,要考虑的因素就越多。 只是对这块缠色蟒化龙的期待,加上现场竞争对手多,导致他们不得不一次次突破心理极限,回回被动跟着往上加码。 这边的动静,把另一边专注于自己料子的龙女也给吸引了过来。 她没有第一时间加入到竞价的阵营中,也没有开口说任何一句话。 还是何垚主动开口问道:“龙老板,这料子你感兴趣吗?” 龙女看了看旁边那些伸着脖子瞪着眼的客商们,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道:“相当有。但是刚才其他老板报过的价,已经超出了我的看价范畴,我给不到。” 说完,又看了几眼料子表现,想了想补充道:“阿垚小哥,你要是没那么着急。等今天晚些时候……或者是明天,咱们拿出时间好好谈?” 何垚顺着龙女的目光,看到阿朗已经在研究她那块帕敢的下刀方案。 想必今天她确实没有多余的时间跟精力,跟自己详谈这块莫湾基。 对何垚来说,龙女比起其他那些萍水相逢的客商,有一个明显突出的优势。 别的客商可以给何垚一顿饱饭。 拿下龙女这一头,却可能让何垚在一段时间里很轻松的顿顿饱腹。 这就是卖货跟积攒资源的区别。 虽然现在看上去还有些没影,何垚也不是百分百能确定这一点。 但就像他刚认识牛波一跟程哥儿那会儿,他也没想到后来他们两个人能成为自己现阶段的强大助力。 而且,龙女能带给卡莲别人给不了的。 综合上面这些因素,即便龙女的出价略低于其他人,对何垚来说,她依然是首选。 所以他几乎是没怎么多加犹豫,就同意了龙女的提议。 这让龙女高兴的同时,自然也引起其他客商们的不满。 众多的不甘跟谴责声中,一个斜靠在解石店门框上抽烟的猥琐男人,就显得有些不合群。 他的视线时不时会落在人群中,但更多的还是在自己手机跟卡莲身上来回打转。 像是在确定什么,又像是已经有了结论。 他抬手用手背来回蹭了几下鼻子,嘿嘿笑着咂了咂嘴,再次看了眼亮起来的手机屏幕。 几张照片上,都有卡莲或正面或侧身的影子。 他跟光头一个出一个进,中间隔了没多大会儿。 一场针对,于无形中撒开了网。 网里面的猎物们却无人察觉。 何垚解石的任务完成,准备离开的时候,龙女想了想说道:“我今天怕是要忙到很晚,让卡莲先跟你回去吧。剩下的事我一个人能行。” 毕竟卡莲只是她请来掌眼的师傅,解石这种事并不算她的工作内容。 但卡莲却摇了摇头,“龙姐姐,我还是留下来给你搭把手吧。这么大的料子,你一个人忙也费劲。” 在龙女看向何垚的时候,他点头,“龙老板,卡莲说的没错。既然她跟你亲近,就让她陪你吧。解石过程也能打个商量。” 龙女笑起来,“要是今天结束的晚,我就帮卡莲单独开间房,你可不要太想她哟。” 一句话说的何垚跟卡莲都不好意思起来。 这种不起眼的小误会,的确不好强行申辩。 一方面两人的关系,真没必要逢人就作解释;另一方面,何垚担心自己急于撇清的态度,又会伤及卡莲刚刚巩固了一点的自信。 龙女的老公侯老板,自从何垚第一晚见过一面之后,就再没见过。 似乎两人有分工,龙女赌石、侯老板负责收彩色宝石。 因为彩色宝石的交易地点并不在角湾市场里面,所以基本上两人都是各忙各的。 这种时候有人能搭把手,总归是好的。 明天一早程哥儿回国,何垚必然是要当面送行,便干脆跟龙女约定蟒化龙的莫湾基等明天约时间当面详谈。 处理完手边一切,最后才抱着料子,带上马向雷赶回湘妃旅店。 刚进一楼,就看到迎面踩着吱嘎作响木楼梯走下来的王义。 两人都是一愣。 这么一想,自从何垚离开小院,这还是第一次跟王义打照面。 何垚将手上的料子交给马向雷,示意他先回房。 沙发上原本歪坐着看上去懒洋洋的男人们,在看到王义的时候,立刻做鸟兽散。 看样子也都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主。 倒是正好给何垚王义留出了单独相处的机会。 “好久不见啊阿垚。” 王义笑着主动跟何垚打了个招呼,顺便一屁股坐到了难得空荡的沙发上。 明显是有准备聊两句的打算。 第134章 我想请阿雷兄弟当保镖 “我以为你搬出这里了呢……” 等何垚坐下来,王义先开口了。 他身上散发着一股从女人身上沾染到的廉价香水味。 这香味充斥着湘妃旅店无数角落,何垚每天闻的近乎麻木。 也不知道那些出入这里的女人们,是怎么做到这么统一的。 大概率可能是因为便宜。 距离何垚将王义房间的钥匙归还到一楼前台,似乎也没多长时间。 但再次面对王义,回想起不久之前的生活,何垚有些恍神。 “细蒙呢?” 总不说话也不是个事,所以何垚开口了。 “跟吴当去矿区了。” 王义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大约也是因为细蒙不在,没人说话喝酒侃大山了。 才会想起来跟自己唠两句吧。 想到中介店,何垚突然想起马向雷跟自己说过的话。 “我总觉得昨晚的事巧合地离谱。昨晚去的人要是你,绝对脱不了身。怕是有人在做局……” 凤至要求自己前去送钱庄取款凭证,后脚马向雷就跟那个第二特区的人一道被政.府.军围了个正着。 这一招多少有些像上次凤至用在美琳跟谢子强身上的套路。 何垚眼神闪动,状若无意的随口问道:“王义大哥,中介店……还是老样子?” 王义哼了一声,“怎么可能是老样子。变化大着呢。走了吴当来了阿忠。凤至小姐是美了……只是对我来说,还不如吴当在那会儿。” 见他说到凤至,何垚便顺着话题往凤至身上扯,“我以为凤至小姐是吴当的人呢。” 王义笑了,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以为吴当为什么走的那么仓促?她可不简单呐。那种家里出来的女人,就算落魄也不能等闲视之。” 何垚一愣,“她还能做得了吴当的主?” 王义笑得更厉害,“她?阿垚,你人都走了操心那么多干什么?该不会是起色心了吧?看在细蒙的面子上,给你提个醒。那女人沾不得。沾上阿忠就得让你死,吴当都不是对手,你还想头铁试试?现在店里都快成他们的炮.房了。哔了狗了,给老子整这一身的邪火……” 何垚的三观又碎了一地。 不是因为王义来湘妃旅店找乐子,是他以为性取向这东西是绝对的。 他没想过还能通吃。 在男人的潜意识里。女人总会不自觉被低估。觉得她们无法像男人一样豁出一身剐。 所以何垚压根没想过,自己能为了活下去、为了往上爬,付出所有。为什么凤至就不能。 她不但能,她能做的可多了。 还都是何垚想都想不出来的。 何垚的心飘忽了一下。 那美琳呢?美琳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跟她一样转了性,从此愉快的一起玩耍,还是成了被耍的那个? 何垚晃了晃脑袋,生生把美琳的身影从脑海中赶出去。 只要涉及到这个名字,何垚的心就容易乱。 既然大家已经一别两宽,从此她做什么,跟自己再没有半分关系。 他这模样看在王义眼里,当然只会以为他是为了凤至。 笑骂道:“你这桃花倒是旺。光是我就知道的这都几个了?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他么还惦记着地里长的。小心遭记恨,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何垚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念着那次离开小院时王义的关照,还有后面他为卡莲委托着细蒙上门的情分。便转移话题,提出想请王义一起吃顿便饭,续上三人那顿没来得及喝完的酒。 王义大约最近也是一个人憋得不爽,想了想表示自己需要先回中介公司,等晚饭时分再来跟何垚碰头。 两人商量妥,何垚站在门口目送王义走远,这才转身回了三楼敲开了马向雷的房门。 凌晨时分看上去随时会断气的那个男人,这会儿已经能靠着床头半躺半坐了。 气色精神头各方面看上去倒是恢复了七七八八。 这惊人的速度,跟马向雷有得一拼。 最违和的是,他怀里竟然还抱着那个睡的四仰八叉的猫崽仔。 马向雷顺着何垚的视线也看了过去。 被两个人这么盯着,让那人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扶我回来的姑娘,走之前塞给我的……” 边说还边瞟了一眼床头边柜子上的羊奶粉跟针管。 这倒是让何垚不自觉笑了出来。 这个卡莲还真是…… 老鼠来了都得给她打个洞才能走。 不过因为有了这么一个软萌的小家伙,倒是很快让三个男人之间破了冰。 “你把刚才跟我说的话,再跟他说一遍。他说了算。”马向雷指着何垚,冲床上的男人说道。 “你可以叫我魏金。想请这位阿雷兄弟给我当一段时间保镖。” 男人自报家门,同时言简意赅的表达出自己的诉求。 阿雷兄弟? 何垚望向马向雷。 马向雷竟然冲自己眨了一下眼睛。 这动作要是换个好看点的人做,没什么。 放在马向雷这张脸上,只能让何垚在心里叹气。 看样子他还挺想接这单活,连艺名都准备好了。 可别忘了他们共同的目的。 等会儿…… 魏金? 姓魏。又来自第二特区邦康。 跟先前王义细蒙嘴里提到过的邦康魏家,怕不是有些什么渊源。 如果这样倒是正好省了何垚的麻烦。 原本涌到嘴边的拒绝顿时咽了回来。 不过也不忙着答应。 何垚看着魏金问出最关心的部分,“你们昨天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马向雷知道的太少,能传递出来的有用信息更少。 何垚想从魏金这里了解更多。 这个问题让魏金脸颊的肌肉狠狠抽动了一下,连带着的身体产生的变化,让怀里的猫崽仔不满的闭着眼乱拱。 看他笨手笨脚的去扒拉猫,像是生怕猫崽仔会口吐人言去卡莲那里告状一样。 等他忙完这头,才恨恨的开口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老子前脚偷摸来佤城,后脚就有人去堵窝子。这要不是太自信就是太膨胀。这边的人我一个也信不过,我只信阿雷兄弟。” 魏金恨得牙痒痒,这会儿说出来的内容更多是在宣泄心中愤恨。 何垚只能等他发泄个差不多,这才逮住机会套问清楚了昨晚的经过。 第135章 天上掉下来个魏家人 魏金是偷摸来佤城。 至于为什么不能明目张胆的来,这就涉及到他们第二特区的一些历史遗留问题。 后面随着剧情慢慢展开,这里一语带过。 很多第二特区有身份头脸的人,在他们邦康怎么折腾都没人管。 但轻易不敢离开。 抛开越有钱越惜命不说,活到他们那种水平,外面的花花世界再繁华动人,也犯不着他们拿自己的命去体验。 邦康百分之九十九的财富,都掌握在有限的那些人手里。 眼馋什么就自己弄一个。 只要在邦康,他们想干什么都能干,没什么诱惑足以让他们以身犯险。 魏金之所以敢来,是因为辈分小资历浅。 在那些敌对势力眼里,弄他费的功夫跟收获的价值,不太能成正比。 当然,昨晚那种情况除外。 送人头这种事,就算动不了邦康什么根基,能敲点钱或者其他好处,也不费劲。 毕竟缅国政.府.军在邦康吃过的哑巴亏,数都数不过来。 邦康自己人不方便在外抛头露面,就会派出在外代行权限的“管家”。 但不会放任任何一个,在某个地方待的时间太久。 一般隔几年就要进行一番轮换。 为的就是避免形成气候,家养的狗最后成了喂不饱的狼。 不想吃主人喂的狗粮,非要试试外面的生骨肉。 吃上瘾了心野了,最容易联合外面的野狗倒戈。 但前面几次,邦康派过来的“钦差大臣”,都被杜梅软刀子挡回去了。 这一次,在魏金强烈的自告奋勇以及一系列的小动作运作之下,魏家最终把他派了出来。 用这一层身份施压,说什么也要把杜梅从佤城的地界拔起。 魏金正是不自由毋宁死的年纪。 一个破落的边陲邦康,就算有金山银山也拴不住他的人跟他的心。 更别说邦康那些他看了就提不起兴趣的女人们。 邦康属于佤.族。 佤.族人最出名的就是皮肤黑。 那些姑娘黑的…… 晚上要是关了灯,她不睁眼你根本都看不见人在哪。 魏金不喜欢。 除了实在有需要,关灯闭眼往那一躺。自己动比他劳驾五姑娘省点力气。 每次来佤城,杜梅为他贴心安排的那些助兴活动,跟带倒钩的钩子似的,天天勾着他的魂。 所以这才卯足了劲要走这一趟。 邦康三大家族,对家族直系只有一个规矩。 黄.赌随便,撒着欢儿的玩没人管。 就是不能沾du。 地处金三角他们靠的就是这东西起家,却绝不容许子孙犯这个忌讳。 能让魏金来劲的,也就剩佤城姑娘们的绝活了。 他白天赶到,还没跟杜梅开始谈正事,就催着杜梅安排节目。 杜梅表示最近政.府.军盯得紧,她但凡有点动作就容易露行迹。 但又不能扫了他的兴致,就声称找了下游一个上贡的人出面,帮他安排了晚上的行程。 魏金又有点跟正常人不大一样的癖好,杜梅最懂他。 可能是见多了扑上来就拉不走的虎狼,他反而享受那种一上来冷若冰霜对自己爱搭不理,欲拒还迎最后又能配合他用强的调调。 光是想想那种感觉,让他连脚趾头都跟着酥麻酸爽。 就……早晨卡莲对他那态度,就有内味。 虽然很温柔的帮自己宽衣解带换衣服,但明显跟对待褪了毛的滑溜鸡没两样。 这瞬间就勾起了魏金的征.服.欲。 光是想想她嘴上说着不要,迷.离.的眼中却弥漫着无尽沉沦,身体还无比诚实主.动.配.合.索.求的那个画面…… 啧啧。 所以人虽然半死不活,也没耽误他原地起帐篷。 更何况他只是一时流血有点多,看着吓人。又不是那方面不行了。 这么想想,其实他也挺欠的。 言归正传,昨晚魏金兴冲冲扎进目的地的时候,一眼看到那个穿着清凉的爆炸球尤物,都还没来得及开花,紧接着就看到了马向雷这个更野性、却未免多余的活物。 人都还是懵的,外面就传来异样的动静。 他根本没反应过来。 完全是从小生活的环境,造就的他对于周遭异常状况的下意识反应。 是看见马向雷开始跑,他才跟着跑的。 经过这一天,他自己也琢磨过味来了。 之前自己来,杜梅供着自己,那是因为没有利害关系。 而她跟自己搞好关系,对她有益无害。 但这次不一样,自己是带着任务来的。 而明显自己的任务跟杜梅想要的,存在矛盾跟冲突。 可…… 他又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么低级的借刀杀人,可真不像出自杜梅的手笔。 但即便这样,魏金也不可能拿自己这条小命去赌。 万一就是因为大家都这么想,才能把她自己择干净呢? 魏金不傻。 当然不可能把上面所述的内容,如实反馈给何垚跟马向雷。 尤其是他自己的身份。 但他是真想让马向雷给他保驾护航。 这事一旦成了,后面少不了跟他出入杜梅的赌石场子。 这一点瞒不过去。 便说自己是来查场子的账。昨晚是顺路去寻欢的,结果不小心着了自己人的道。 何垚跟马向雷默契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天上掉下来个香饽饽。 “行!没问题!就这么定了!阿雷兄弟当保镖那可是好钢用在刀刃上!多长时间都好商量。一个够不够?我们还能买一送一!” 何垚当场拍板,把自己顺带着算计进去了。 就差当场跟魏金白纸黑字签合同,省的对方反悔转头跑了。 魏金想了想,竟然问道:“买阿雷兄弟,送白天那姑娘?” 第136章 一物降一物 “那你想的有点多……”马向雷最先翻着白眼开口。 见过精虫上脑的,没见过上成这样的。 这要是放到教科书上,那就是妥妥的农夫与蛇。 好歹那蛇还知道暖和过来再咬人呢。 这孙子现在腿还瘸着就妄图上别人的战场展雄风? 转而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瞄了一眼何垚,然后问魏金,“你昨晚是去寻欢?寻什么欢?” 魏金跟看傻13一样看着马向雷,乐道:“你这话问的……你说呢?” 何垚刚才还没回过味来,但马向雷提这一嘴,他马上就懂了。 他自己也觉得挺草蛋的。 自己这算什么? 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生生掰直了一个性取向有问题的女人? 让她切身体会到了真的跟假的的本质区别,然后疯狂试探? 说没感觉那肯定是假的,但…… 那首歌怎么唱的来着? 当爱已成往事? 大家都是人,男欢女爱谁也无权干涉。 别说美琳了,就卡莲的人生,他也无权干涉。 所以心虽然还是会发出一种锐痛,但何垚仍然正色冲魏金说道:“我说的这个送,可能跟你理解的这个有点误差……你出钱请保镖,我们可以附送个跑腿之类的。当然,你要是能说服白天的姑娘愿意帮你做事,那也是你的本事……” 话都没说完,魏金就笑了,“那行。很公平。价格由着你们开,到时候美刀或者黄金,都没问题。” 这场交易里,钱竟然成了最不重要的存在。 马向雷转了转眼珠子,“你这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邦康的太.子.爷呢。” 魏金翻了个白眼,“那我们邦康的太.子.爷可太多了……鲍家赵家魏家……你觉得我像哪个?” 这点钱就说他口气大? 说他们邦康缺什么都认,唯独不认这个缺钱。 三姓出现之前,说邦康的佤.族一直处于类似奴隶制时代并不夸张。 每个人每天的工作,都是围绕着那要命的植物展开。 臭名昭着的坤沙投案自首前,邦康就是他的老巢。 而邦康鲍姓为大,就是因为打跑了坤沙,得了民心。 虽然日子一如既往的清贫,还是在为金字塔上层的人服务,但怎么也比当奴隶那会儿强。 其实邦康这个地方,有很多得天独厚的矿产资源,只是唯独少了最抢手的翠矿。 这也是他们在佤城设场子放管家的原因之一。 所以贫富悬殊差距巨大的邦康,出现了一个现象。 有钱的看不上开矿这点辛苦钱,没钱的根本无力觊觎那些别人不稀罕的钱。 他们怎么会差钱。 钱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串数字,甚至觉得不值钱的缅币是一种负担。 加上政局动荡,今天任何一个人也说不准明天的局势。 他们更喜欢汇率坚挺的黄金、美刀以及各种硬通货。 何垚没着急谈价钱。 这方面马向雷比自己更懂行情。 其次,跟什么样的人合作, 要有不同的侧重点。 看上去他们是在保障眼前这个第二特区来的叫魏金的男人接下来的安全。 但实际上他们想要的,是借助魏金的堂皇身份贴近赌石场子,顺着当初马向月在里面做“判官”的线索,顺藤摸瓜。 虽然拿不准这个魏金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但只要能带他们进入赌石场子,就是个有用的人。 何垚现在并不了解第二特区意味着什么。 在他的认知里,可能就跟国内的直辖市、行政特区之类的存在。 毕竟那些东西距离他现在的生活过于遥远,可以说八竿子打不着。 就算目前跟第二特区的人有所交集,也不过是暂时的。 大家各取所需,便可相安无事。 并在一定阶段内达成一定的共识。 各自为着自己的目标向前进。 “对了……我还有个不情之请……”魏金突然开口了。 嘴上说着不情之请,脸上可一点没看出相应觉悟。 何垚跟马向雷都看向他,等他继续。 “我这段时间不打算露面,想看看场子里有什么动静、什么人最先坐不住……顺便留在你们身边把伤养一养……” 尽管魏金努力让自己的脸上写满真诚。 可何垚怎么觉得,是空气中飘来的各种荡漾声,让他舍不得离开呢。 还没等他开口,没多想的马向雷就点头了,“你还挺有想法……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最适合用来隐蔽行迹。位置也算得上灯下黑。估计想找你的人,永远想不到你就躲在每天人流量最大的市场旁边……你留下来也好……省的我还要跟着你搬来搬去。” 话没说完,魏金就摆了摆手,“你们退下吧。我话说多了这会儿头有点晕。需要睡一会儿……对了,那姑娘回来了吗?什么时候把猫带走?” 何垚走上前准备提猫,却被魏金躲了过去。 他只得解释道:“卡莲今晚可能回不来。你交给我也是一样的。” “那能一样吗?谁给的还给谁。这叫什么来着?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一边儿去……”魏金立刻叫起来。 那模样就跟何垚要带走的不是猫崽仔,而是怀里的女人。 他抱着的是是猫吗? 那是人质!质子! 是见女王大人的药引子! 马向雷把眼一瞪,“你叫谁一边儿去?你再说一遍。” 魏金脖子一缩,整个人背着两人侧过身去索性不理他们。 猫崽仔也因他的用力喵嗷喵嗷挣扎着叫起来。 何垚冲马向雷摇了摇头,示意别说了。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这魏金现在就怕这唯一确定不会要他命的马向雷不管他,倒是很吃他这一套。 带着马向雷回到自己房间,准备再去开间房,先解决今晚的住宿问题时,马向雷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五点多快六点时分。 开口道:“今晚卡莲不回来,我在你这打个地铺凑合一宿得了。今天白天的事还存在很多不确定因素。大家尽量聚在一起,万一晚上有点什么状况,我也好照应。” “而且我看那个祖宗,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主。现在说得好好的,保不齐明天又想干什么。” 何垚觉得马向雷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 现在这个时间开房间,也是白扔一天房费,便答应下来。 交代马向雷今晚负责好他自己跟魏金的晚饭,自己要出去跟老朋友叙个旧。 这会儿他们虽然担心晚上可能会因为魏金的到来而不太平。但绝对想不到,这个不太平的夜晚,会是因为另外一个人。 第137章 我报仇了 然而何垚没等到王义。 等来的只是王义的电话,“阿垚,店里今天有点意外状况,晚上我得陪阿忠走一趟杜梅的场子。咱们的酒改日再喝。” 这可就有点巧了。 不过王义的脾气何垚知道。 越问越不可能告诉自己。反而会引起他的怀疑。 于是说道:“没问题。王义大哥。等你忙完,咱们随时可以。” 挂断电话, 马向雷大约是看何垚表情不对,问道:“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吗?” 何垚摇摇头,没把这里面的关系说给马向雷。 这件事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 硬要说有,也就是美琳。 但何垚不想提。 魏金虽然行动不便,也不方便露面。但不耽误他点菜。 也就是今天在解石店里,客商们对那块蟒化龙莫湾基的报价,让何垚心里有底,要不然还真伺候不了这个活祖宗。 他想吃的,全是何垚听都没听说过的。 最后还是马向雷瞪眼,“买什么吃什么。想吃自己掏钱。我们可没那个条件吃香的喝辣的。” 这简直就是往魏金心上扎刀子。 邦康倒是有佤邦银行,银行给存折。 每次存款进去,手写相应数额,然后盖个戳儿。 所以他们更喜欢自己囤体积小价值高的好东西。 但体积再小也不方便随身携带啊。 加上魏金这趟来的是佤城,赌石场子就在这,还用他操心钱? 他只管嚯嚯,出钱的差事可不归他负责。 如今马向雷一句话,就让身上没几张钞票的魏金体会到了花花世界的冷漠。 不过说归说,他们两人还是因为魏金的出现,改善了一下伙食条件。 何垚差不多把距旅店最近那家烧烤摊上,各种肉串点了个遍。 马向雷也扛回来了两箱啤酒。 接近赌石场子有了眉目,让他心情看上去不错。 魏金虽然各种哔哔加嫌弃,但吃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估计也是饿狠了。 除了魏金,何垚跟马向雷一人干了三四瓶啤酒,吃吃喝喝漫无目的的聊,时间过得就格外快。 等两人回房间,洗漱完毕躺下的时候都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临睡前,铺好地铺的马向雷还问何垚,真的不用确认一下卡莲那边的情况吗? 何垚这才想起来,说要给卡莲买手机,结果忙起来就耽搁了。 要是打电话,就只能打给龙女。 这个时间段,多少有些不方便。 所以摇头说道:“这个时间没回来,肯定就在龙老板那边住下了。卡莲也是大人,能照顾好自己。” 马向雷这才关了灯,钻进了被窝。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不少,何垚更是一点也没闲着。躺在床上消化了一下今天发生的种种,不知不觉也就睡着了。 不知道到了几点钟,感觉房间的门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马向雷跟何垚前后脚从各自被窝里钻出来。 抬头就看到一身是血的卡莲站在门口。 看到两人醒来,她二话没说翻着白眼滑到了地上。 何垚完全是下意识冲过去抱人的时候,这才看到卡莲手上攥着的那把匕首。 细蒙送的这把匕首虽然尺寸不算大,但分量十足。 因此平日里何垚并没有随身携带的习惯。 他也没想到竟然会被卡莲带在身上。 马向雷第一反应先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多钟。 他连忙闪身到房间门口,确认走廊上这会儿无人经过也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准备关门的时候,看到走廊斜对面,自己的房间门打开了。 魏金一脸惊恐的看向这边,“卧槽,这是怎么了?刚才吓我一跳……我还以为那些人找过来了……” 话没说完,看马向雷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门也马上要随着他的动作彻底关起来。 急忙单腿朝这边卖力蹦了过来。 紧赶慢赶终于是赶在最后关头,硬生生挤进房间。 比这更血腥的场面他都司空见惯,这点血腥根本引不起他半点好奇。 但现在这件事发生在漂亮的卡莲身上,才是他忍不住想探究的原因。 何垚将卡莲抱到床上,马向雷伸手贴在她侧颈上检查了一会儿,说道:“没事。可能是先前神经绷的太紧,刚刚骤然放松导致的。一会儿就能醒过来。” 随着马向雷的动作,何垚看到卡莲的脖颈上有一道红色的扼痕。 马向雷也看到了,伸出自己手掌在卡莲脖颈间比划了一下,很笃定的说道:“看这个宽度,以及痕迹的颜色逆推力道,是男人的手。” 说完,顿了顿,补充道:“这种力道持续作用在卡莲这种体格的人身上……虽然捏不断颈骨,但会造成窒息死。” 魏金立刻叫起来,“什么禽兽,竟然舍得对美女下这样的毒手?” 马向雷摇头,“那得等卡莲醒了才知道……” “这佤城治安还不如我们邦康。劫财?劫色?要……不要检查检查啊?” 那声音,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期待什么。 马向雷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该换药了?要不要先给你检查检查?” 魏金撇了撇嘴,没说话。 这时候床上的卡莲动了一下,很快睁开了眼睛。 看到何垚的第一句话就是,“阿垚,我把他杀了。我报仇了。” 这句话说的轻飘飘的,语气就像她捏死了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嚯……这么刺激?你杀谁了?” 魏金单腿跳到床尾,满脸好奇的看着卡莲。 偏巧他问的也是何垚跟马向雷想知道的,所以并没有人去打断他。 注意力全都放在卡莲身上。 但是卡莲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看上去整个人有些恍惚。 最后马向雷忍不住催问道:“这些可以后面再说。你先告诉我你把人杀哪了?” 这里好歹也是佤城。 缅国的治安再不行,也不可能死个人都引不起重视。 就马向雷观察刚才卡莲进门时候的状态,也不像是能料理善后的模样。 “新长城后面的……过道里。” 这一次卡莲倒是很配合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得过去看看。阿垚你看着她。” 马向雷说完就往外冲,被身边的魏金一把拉住了。 只不过他走的速度快,力道也大。 单腿受力的魏金,被他拉的像个陀螺一样跟着转了两圈,才算稳住身形。 “等等我……我也去!”魏金说道。 马向雷没好气的说道:“你去干什么?” 魏金嘴角勾起一个笑容,“那你去了又能干什么?挖坑把人埋了?点把火把人烧了?还是你能七十二变,把人变没了?” “什么意思?” 马向雷反应快归快,但是一根筋。 “我是告诉你,我的路子比你多多了。我办不到的,你能;同样,你办不到的,我能。赶紧把我背上!”魏金颐指气使的说道。 “要不要抱着你啊?真是欠你的!” 尽管嘴上这么说,马向雷还是一把把魏金扛在了肩膀上,风风火火的出门了。 第138章 还刺激吗 今晚原本应该是个平安夜。 龙女给卡莲房间开好,询问过她还有什么需要,以及晚上如果遇到什么事尽管去隔壁找她。 这才返回了自己房间。 跟龙女在一起的时候,卡莲还没觉得怎么样。 自己被单独留在一个房间之后,没来由的恐惧感开始在她心底蔓延。 白天见到光头的后怕让她坐立难安。 人多的时候还好,但当周围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一会儿感觉窗外有人影,一会儿觉得门口有脚步声。 虽然明知道是四楼,窗外不可能有人,但就是做不到安然入睡。 她曾经试图跟这种不安对抗,但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熟悉新长城到湘妃旅店的这段路。身上的匕首最后给了她连夜返回的勇气。 疑神疑鬼的,连等电梯下楼的时候,都觉得走廊里的那个男人一直在看她。 那人也让卡莲觉得眼熟。 总感觉今天在解石店看到过他。 不过,新长城旅店住的本来就都是一些赌石的客商,或者其他地方来的货主,就算遇到也合乎情理。 卡莲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等了很久的电梯。 就在她走出宾馆大门不远,一门心思赶路的时候,一条胳膊从后面勒住她的脖子。 同时有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拖着她绕过宾馆,来到一个散发着尿骚味的黑暗处。 那里是新长城宾馆后面的过道,因为少有人走,又难见日光,以至于成为了晚上醉汉们随地放水的地方。 勒住她脖子的胳膊刚刚松开,卡莲正准备大叫出声之际,脖子再次被一只手死死掐住。 那熟悉的恐惧感,在瞬间让卡莲的大脑一片空白。 紧接着,魔鬼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果然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找了小白脸就不认识爸爸了是吗?还真当自己是什么良家妇女啊?就你这种货色,也妄想登堂入室学人赌石?你该干什么你不知道吗?” 光头一边说,一边肆意的直奔主题。 卡莲太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她拼命抓挠着光头掐住自己的手,同时一个劲儿试图用脚踹他。 然而她的后颈被死死抵在男人肩上,全身绷紧的筋腱让她能摆动的幅度非常有限。 根本无法对对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左耳廓上方鬼画符一样的头皮纹身,像道狰狞的索命符。 这辈子的噩梦。 过往的一幕再次重演。 她想喊喊不出声,想反抗又无能为力。 眼泪顺着卡莲脸颊,一滴滴落在光头的胳膊上,却让他愈发得意起来。 “我现在让你好好回忆回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敢冲我呲牙?凭你也配!那个小白脸既然是你相好,我正好拿你开开荤,让他知道知道对待前辈应该是什么态度。你放心,咱们有的是时间。我会让你好好清.醒.着……求.我.啊。” 光头这话说完,扼住卡莲的力道稍稍松了几分。 但松的相当有限,卡莲依然发不出任何声音。 短促细微的布扯帛裂后,唯一能动的部分被拉扯,向后撞去。 这一刻,她只希望掐住自己脖子的力道再重一些,彻底给她个了断,让她干干脆脆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然而视觉的受限,却放大了其他感官。 她甚至能听到宾馆前的大路上,几个喝醉酒的人一边唱着歌一边嘻嘻哈哈打闹着走过去的声音。 绝望就是希望就在眼前,却无法发出哪怕微弱的求救声。 如果不曾有过希望,绝望便不会如此空前强烈。 可她的痛苦以及这种说隐蔽不隐蔽的半开放环境,让光头更加狰狞。 “实话告诉你,我今天专门找了人盯着你。一会儿咱们乐呵完了,你再去跟他后半场。他说了,要人不要钱。你他么可真……生……吃……这碗……饭……” 光头炸开花的同一时间,卡莲脖子上的力道随之彻底松懈下来。 恢复自由的第一时间,她紧紧握住匕首奋力抽身,转身对准光头最丑陋的地方,挥刀而上。 “还刺激吗?狗杂种!” 匕首很锋利,喷溅的血液几乎是立刻溅了卡莲一头一脸一身。 她知道接下来男人要叫,但她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她飞快的转到光头身后,用力摁着他的脑袋狠狠朝墙壁上撞去。 这一下,她带着强烈的憎恨与杀意,卯足了全身的力气,没有丝毫保留。 光头哼都没来及的哼出声音,一口气没上来,像条死鱼一样滑到地上。 再后来…… 卡莲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怎么跑的、怎么回的旅店、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撞开了门,她都没印象。 卡莲再次拥有记忆,就是刚才睁开眼睛看到何垚的时候。 马向雷带着魏金离开了房间,卡莲逃避着何垚的眼神。 她知道他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自己,但是她现在不想说。 对光头的憎恨,并不仅仅只是接二连三遭受到他施加给自己的屈辱,但这会儿她也不想去回忆。 过了最开始的慌乱、紧张跟害怕之后,卡莲脸上浮现出一个冷笑。 那笑容跟她脸上的血点结合起来看,很是瘆人。 何垚原本的确有很多问题想问卡莲。 当着马向雷跟魏金的面,不好问出口的那些问题,在两人离开后,似乎依然还是问不出口。 问她杀了谁? 报的什么仇? 问她为什么没留在龙女那边,而是赶夜路往回跑? 这些似乎都比不过卡莲好端端出现在自己面前。 等到她想说的时候,也许就会说了吧。 自己又何必在这种时候去勉强她、揭她伤疤呢。 好在马向雷会抓重点。 这些在现如今都不是要命的。 眼下最重要的,的确是应该如何妥善善后。 何垚没说话,只是坐到卡莲身边,伸手扶住她微微颤抖的身体,借了她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倒是魏金这个人,让何垚有些想不明白。 他那么主动上赶着掺和到这件事里头,又是为了什么? 第139章 善后 尽管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但当马向雷亲临事发现场的时候,还是难免恶心。 在他的印象当中,卡莲是那种软弱到近乎懦弱的女人。 这种性格特点长相身材,放在国内的大环境下,只要少女时期有家人照拂,婚后另一半爱护,可以生活的很好,成为不少人羡慕的对象。 但她偏偏生在吃人的缅国。 在这里,就是眼前看到的一切。 马向雷难免会代入马向月,这使他心里掀起轩然大波。 这个时间,大部分人睡得正香。此处又少有人出没。光头像条死狗仍旧瘫在原处,周围全是血。 马向雷走过去试了试对方的鼻息。 有道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这13玩意儿竟然还没死。 这让马向雷陷入纠结。 是等他死透了再说,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送他上路。 对这种人渣,马向雷更倾向于后者。 魏金单腿着地,靠在不远处的墙边,抱着膀子看马向雷一系列表现,像是猜出了他的意图。 他脸上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还是只会咬人的小野猫。啧啧……” 这种不正经的语气,让马向雷相当不爽。 魏金现在算是他的雇主不假。 但发展到目前,承诺的好处都是空头支票。 要不是他跟何垚另有目的,魏金这金主,可算不上优质客户。 当下没好气的瞪着眼珠子看向魏金。 但没等他开口,魏金就先说话了,“别说我没提醒你。看这人打扮,有正经身份也有自己的社会关系。就算你能让他蒸发。那些从他辐射出去的人际关系,也难保不会再次把他翻出来。” 这也是马向雷在乎的点,所以他才会赶在第一时间过来,试图将影响降到最低。 “你在这里等我……” 魏金说完,单腿朝过道外蹦去。 只不过体力明显跟不上他的想法。 所以最后还是让那条伤腿落地借力,一瘸一拐的从马向雷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要说这会儿的马向雷,心里没点想法那肯定是假的。 杀人对他来说易如反掌,毁尸灭迹也不难做到。 但就像魏金说的,难的是如何让那些围绕着光头展开的人际关系不刨根究底。 他还在想着,耳边听到一声呼哨。 抬头看见魏金朝自己快速挥动手臂,马向雷只得跑过去。 不等开口,魏金就像八爪鱼一样整个人蹦到他背上,“快走。一会儿有人来料理后面的事。咱们得先离开这里。” 马向雷:“……” 你在逗我? 一个电话的事,结果你让老子扛着你走了这么远的路,来了就说要走? “先离开这里,哪怕去旁边找地方趴着呢……我一会儿再跟你解释!” 魏金的声音听上去带着几分着急。 马向雷环顾一下周遭地形。 他肯定不可能因为魏金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当真离开这里。 但附近并没有合适藏身且能观察到这边情况的隐蔽地点。 不过…… 过道尽头堆放着的杂物,看上去倒是有几分能被利用的余地。 所以马向雷不但没往外跑,还不顾魏金的挣扎,背着他原路返回。 扒拉开杂物堆,把人丢了进去。 最后找出来个朽烂的竹筐,在把魏金罩进去之前开口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但凡要是发出一点声响,一会儿我能自己跑。你可就难说了。” 这下轮到魏金傻眼了,“阿雷,你这条命是怎么活到现在,还没被买走的?就你这职业道德,那跟没有有什么区别?你知不知道你……” 回答他的是落下来的竹筐,以及呛死人的灰尘。 但他愣是没敢吱一声。 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阿雷,咱们走着瞧。 安顿好魏金,马向雷借着几处落脚,飞快地攀爬上墙头。 然后顺着宾馆的外立面,立足在新长城楼梯的侧面。确保自己借着夜色的掩护不会被发现的同时,又能相对轻松的观察到下面过道的情形。 也就在他刚藏好身,外面的大道上就传来车子紧急刹停的声音。 在宁静的夜色中,传出去很远。 马向雷的视野受限,所以看不到大道上的情况。 但很快,过道里就出现了两道人影。 马向雷紧紧扒着楼体转角,悄悄打量着这边的动静。 “玩的挺花啊……” 一个女人的声音率先响起。 紧接着是一道明亮的光柱,开始四下乱晃。 照到自己这边前,马向雷连忙缩回身体。 “别废话,先把人带走。” 另外一道男声听上去显得有些烦躁,“你他么照来照去,是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不知道大金被人爆菊了?” 马向雷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这魏金还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找个女人来料理这种事就够非匪夷所思了,还什么话都敢说。 脸都不要了。 小段时间的沉默过后,那道女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声音透着犹豫,“这好像……不对啊……你看,这里还有女人的三角布片……这总不能是他穿的吧?会不会是争风吃醋?要不要告诉杜梅?”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不是一直等机会把她拉下马,然后取而代之吗?这次怎么变成她的狗了?” “你嘴巴里放干净点!别摆出老家那一套。这里可是佤城!”女人恼怒的说道。 借着光影,马向雷看到那两道身影围着光头所在的位置,正在四下寻找着什么。 地上的光头似乎动了动,也许是出于求生的本能,让他拼尽最后的气力伸手抓住了面前晃动的脚。 女人一声惊叫,反手摸向后腰,紧接着就是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就在马向雷以为下一秒就要响起子弹呼啸的开花声时,一边的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去。 伸脚跺上光头脑袋的同一时间,双手四两拨千斤以柔力卸掉了女人手上的装备。 “他还有用,现在不能杀。”他沉声说道。 “为什么?这种人渣死不足惜。” 眼前的场景,但凡是个成年女人都会知道,不久之前光头就在这里,对另外一个女人做过些什么。 这让眼前女人的声音里充斥着愤恨。 第140章 分一杯羹 “就因为他能帮你得偿所愿……怎么样?这个理由够不够?”男人冷哼着说道:“死人可没有利用价值。只有活着,他才能说出你想让他说的话。” 女人短暂沉默了一下,“那你想要什么?别糊弄我,我可不是傻子。” “我?”男人笑出声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老家的生意现在可没人能插上一脚。但原石现在还有机会。我可以帮你上位,至于怎么回报我,我想你应该明白吧?” “你想分一杯羹?你以为老家是吃素的?账面上清清楚楚,可做不了假。” 女人应该已经疯狂心动,但残存的理智还是让她顾虑重重。 “别装了。这里面运作的空间大着呢……” 男人漫不经心说完,像是发现了什么。 蹲下身,两根手指捏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啧,这二两肉的快乐, 还真是让人心驰神往……把人带上,今晚咱们有大把的时间,好好交流交流……” “你!” “别他么跟我来纯情这一套。想往上爬,光靠当傀儡,随便个两条腿的都能行,凭什么是你?我只相信自己人……上不上随便你。” 男人说完,就将手上那团东西随意丢到光头脸上,然后用那只手捏住了女人的下巴。 “可不是每个女人都有机会卖上这个价。不过嘛……你这身练的不错,值个好价。走了……” 他说完,毫无风度的自顾自往前走。 女人原地犹豫片刻,扯住光头一只脚,没怎么费劲的拖着他也往前走去。 马向雷眼睛适应了幽暗的环境,能隐约看到她轮廓分明的身姿线条。 区别于一般女人的柔软单薄,凹凸有致中透着一股力量。 直到他们转过拐角之后,后面的事马向雷就不知道了。 直等到外面大道再次传来车子的引擎声,混合着轮胎碾压在地面上卷风带尘的驶离声响起一段时间之后,马向雷这才敢翻身跳下来。 走到魏金的藏身地,把他重新扒拉出来的时候,看到他脸色铁青气成一只河豚般的模样。 能在这种情况下找来的人手,应该是在他看来相对能值得信任的对象。 可听刚才那两人的对话,明显也是把他算计了进去的。 绝对的利益面前,何来朋友跟信任一说。 活人就是矫情。 相比安慰人,马向雷更擅长杀人。 所以他干脆保持沉默,伸手扯着魏金的衣服把他拽了出来。 “你们邦康是没女人吗?怎么个个都这么……” 老不说话也不是个事,马向雷难得贴心的转移了话题。 这话倒是让魏金很快调整好了心情,他重新恢复成原来不着调的模样。 歪嘴一笑,“等后面有机会你们去到邦康,我一定给你们安排起来。让你感受感受什么叫鬼压床。” 见他又成了没事人一样,马向雷才敢回到正题,“刚才那男的跟你什么关系?交给他们善后,真没问题?” 魏金撇了撇嘴,“我堂弟……还好老子刚才跑去前台打电话的时候,透露的信息少。要不然还不定怎么被这孙子算计。妈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说完看着马向雷,继续道:“放心吧。他们今晚交流的主题是我,应该没空针对别人。回去在美女面前多说我两句好听的……懂我意思不?” 马向雷:“我怎么觉得你这么欠呢?” 魏金怅然一声,“我们的快乐你不懂;同样的,我们的失落,你也不懂。” 他说的没错,他的快乐悲伤马向雷都不懂。 马向雷现在就知道一点,给他当坐骑的自己真是该他的。 扛着他跑来跑去,等回到湘妃旅店,腿都软了不说,这祖宗还在哔哔自己把他颠的七荤八素。 看着何垚跟卡莲紧闭的房门,把不识趣的魏金拽回房间,马向雷看了看被霸占的单人床,叹了口气。 自己他么就是个工具人啊。 驴好歹还能吃口草,还有个窝棚睡觉呢。自己的被褥可都还在何垚房间。 “阿雷,你不去跟他们交代一声?做人得有始有终。万一美人儿还在等你消息呢?你这样不好……” 魏金打着小算盘,不死心的忽悠马向雷去敲门。 马向雷本来心里就窝火,当下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今晚换成你摊上这事,你愿意被人当面三番五次的拿出来说啊?” 魏金:“此言差矣。这种事有什么的?就当被蚊子咬了一口呗。这放在我们邦康,进水牢的也是那光头。像她那么漂亮的女人,就应该当手拿皮鞭惩治不听话坏蛋的女王……” 马向雷:“不困是吧?不困让开换我睡觉。” 魏金:“我是花了钱的!难道连个睡床的资格都没有?” 转而可能想到自己光许诺了个嘴,又有些硬气不起来。 转了转眼珠子,魏金转移了话题,“我说的是真的。在我们邦康,女人就得强。你知道我们水牢里关着多少不本分的男人吗?这些男人你以为都是自己愿意下水牢的?nonono,是他们不够强,却还要惦记着外面的野味。这说明什么?男人跟女人其实是一样的,区别在于谁强谁主导结果。” 结果马向雷根本不搭理他。 扯过房间唯一的一把椅子,抱着膀子坐在上面,把脚搭在床尾上,歪着脑袋闭上了眼睛。 一副生人勿扰的模样。 魏金没了观众,不多时候也就消停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第二天两人还是被敲门声给吵醒的。 打开房门的时候,马向雷看到卡莲一个人站在房间门口。 何垚没在。 可能是看他满脸疑惑,卡莲解释道:“阿垚去为程老板送行了。我……我……有点事想麻烦你……” 不等马向雷反应,一条腿的魏金就蹦了过来。 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大力气,将马向雷扯到一边,让出一条通道,“请进,快请进。有什么话进来慢慢说。” 卡莲虽然走进房间,却根本没理会魏金。 而是看着马向雷,认真的说道:“你能教我一些有用的防身术吗?” 马向雷围着卡莲转了一圈,皱眉问道:“你想学什么?哪方面的?” 卡莲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想能保护好自己,最好……最好也能保护身边人的那种……” “鞭子!小皮鞭!最适合美女玩了!” 魏金兴奋的插嘴。 下一秒被马向雷摁着脑袋推到墙边去了。 第141章 国内又非天涯 何垚早早的等在了新长城门口。 虽然昨晚一夜没睡,但愤怒使他非但没有疲态,反而像是打了鸡血。 如果可能,他甚至想一天二十四小时买卖原石赚钱。 这个社会,钱虽然不是衡量一个人成功或者失败的唯一准则,但毋庸置疑是最重要的一个标准。 有了足够多的钱,目前何垚遇到的百分之八十的问题,都能够迎刃而解。 从湘妃旅店的房间出来时,他站在马向雷的房间门口犹豫了很长时间。 要不要敲开门,问问昨晚后半段的剧情? 但最后他还是抱着蟒化龙莫湾基转身走了。 当一个人背负着贫穷的原罪时,一切都不得不抛弃。 包括尊严,甚至性命。 这些东西没有人真的不在乎,可却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扞卫。 这个社会很现实。 没有钱,根本不存在尊严一说。 而没有尊严的人生,注定是成为被高于自己的强权践踏的存在。 赚钱的速度、钱的数量,决定着以后高高在上俯视他的强权的数量。 他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何垚应该感到庆幸,他是一个足够幸运的穷人。 幸运到他还有机会把自己的本事卖出去换成钱。 而他要做的,就是通过卖本事把赚回来的钱,积累成财富。 然后再用这笔财富,将自己曾经出卖掉的一切统统再买回来。 这个过程,就像卡莲正在一件一件穿回身上的衣服。 程哥儿跟徐二从新长城大门走出来的时候,何垚还陷在自己的情绪当中。 还是程哥儿先开口跟他打招呼,“阿垚?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何垚连忙收住自己的情绪,连忙迎上去,“我担心你跟徐老板今天走的早,所以提前过来等着。” 程哥儿笑起来,“还是你靠谱。老牛那家伙,叫都叫不醒。等后面你帮我跟他打个招呼。行了,别哭丧着脸了,国内远非天涯,聚首指日可待。哥们儿很快就颠回来了。别他么太想我,跟个娘儿们似的。” 一席话把何垚也逗乐了。 程哥儿的自我感觉一贯的良好。哪怕是在离别这样的环境中,也能独树一帜,让人伤感不起来。 “什么时候回来,程哥?”何垚问道。 “快的话下周就回了。宾馆房间都没退。” 程哥儿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落在最后面,帮他跟徐二将大包小包往出租车上搬的前台伙计。 看样子,伙计还是舍不得程哥儿这个大肥羊的离开。 抓住最后这点机会说什么也要再赚一笔小费。 除了少数的天选之人,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是拼了命才能活下去。 要不然,谁不愿意过的更舒服些。 程哥儿看着何垚手上抱着的莫湾基,问道:“这料子什么情况?需要我看看吗?” 何垚见他误会,连忙摇头,“有意向的老板就住在新长城四楼。晚些时候我顺路带过去给她看看。” 这时候,伙计已经将行李装好,老旧的出租车后备箱回弹力道不够,合上的时候发出一声巨大声响。 程哥儿伸手拍了拍何垚的肩膀,“那我就走了。有什么事保持电话联系。牛哥最近这段时间都会留在佤城,有什么事你们两个商量着来。等我下次回来,咱们好好大干一场。” 他这语气不像往家奔,倒像是出差去拉投资。 但今天他最大,说什么何垚都应着。 徐二今天话不多,整个人看上去有几分心事重重。 最后只是在上车之前,冲何垚点了点头算作道别。 而程哥儿也果然没让前台伙计失望,大大方方给了十万缅币,这才跟 徐二两个乘车扬长而去。 何垚站在原地, 一直看那辆出租车的后屁股消失的视野。 他是个没资格谈安全感这三个字的人。 因此更愿意将每次离别都当成是最后一次见面。 这样,才能将心里的遗憾压缩到最低。 “白天跑市场,晚上上夜班,身体能吃得消吗?” 何垚收回思绪,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美滋滋点钱的前台伙计,开口问道。 伙计呲牙笑起来,“跑市场就一上午。下午我一觉睡到差不多六点呢。以后要是跑市场能一直赚钱,就考虑把这边辞了。对了,我还又拉了几个人头。明天带过去你看看怎么样……” 何垚点点头。 虽然有些煞风景,但还是刻板的纠正了一下伙计的用词。 他们一不是搞传销、二不是搞电诈的。 而这两样偏巧又是何垚最深恶痛绝的。 辞别了伙计,何垚带着料子进了新长城上了楼。 这个时间段正是保洁人员最忙碌的时候,又是逐个房间打扫卫生又是换床单。 龙女的房间这会儿也敞着大门,看到何垚的时候,她连忙招呼他进房间。 侯老板倒是难得也在。 看到何垚抱着料子,很快加入到他们两个人的探讨阵营当中。 龙女这人身上有一个最大的优点。 就是做人做事不兜圈子,直来直去, 虽然谈价的时候当仁不让,但她从来都以结果为导向,行不行先明确好,不会吊着人。 面对这块蟒化龙莫湾基,龙女对何垚说道:“阿垚小哥,不瞒你说,这块料子我能看到的价格上限,在三亿两千万上下。你看能不能谈?要是没记错的话,解石店里,似乎有老板出到了三亿四千万?” 何垚佩服的点了点头。 当时那种情况下,她还能有多余的精力注意到这块料子的竞价情况,也属不易。 他快速在心里盘算着。 龙女出价三亿两千万上下,也就是说她的心理预期上限差不多能奔着三亿三千万冲一冲。 这么一来,跟前面其他人的报价,就只差出一千万缅币左右的差价。 折合国币也就三万块左右。 这个落差,何垚还是能接受的。 只是交情归交情,生意还是要大家站在各自立场好好谈判。 当下正准备开口,尽量把龙女的预算往对自己更有利的数值上引导之际,突然听到侯老板用豫省方言说了句话。 “阿婷,这料子可以在再往上冲冲价。” 何垚跟龙女都是一愣。 这话能从侯老板嘴里说出来,多少让人觉得有些意外跟违和。 毕竟上次他还对龙女打数打的太满,而表示了相当的意见。 尽管何垚跟侯老板接触不算多,也不难看出他是一个保守又谨慎的人。 光是冲他带大量现金在身上这一件事,就足以让何垚把对他的印象钉的死死的。 第142章 附加价值 “干啥嘞?”龙女也是一愣,下意识问道。 可能是因为何垚听得懂国语的缘故,这次两人的语速都很快。 何垚听起来有些勉强,但连听带猜倒也知道了七七八八。 侯老板说,国内市场上最近标厂的公盘上,成交了一块万众瞩目的标王。 重达两吨多的黑皮改口料莫湾基,拍出了国币九位数的天价。 一跃成为近期市场上的头号网红料。 受到行业内关注瞩目的同时,有些同行就开始多方联系货主。 有实力的试图能买到原石的其中一部分,实力不够的就张罗着取件完的边角料能收归自己囊中。 这种网红料,未必一定能够立竿见影为他们创造多大的利润。 但绝对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带着原本籍籍无名的他们,进入更多下游环节人的视野中。 可以理解成广告效应。 对那些终端实体店的进货商们来说,有一定名头的上游,怎么也比散兵游勇要更有可信度一些。 这些是前情。 侯老板之所以让龙女冲一冲价,是因为这块蟒化龙莫湾基的表现,给他的感觉跟这届标王有无尽相似之处。 等到加工成成品,剥皮剩肉,只要内里种水色趋于一致…… 你说它是那块九位数天价标王上的一部分,别人就算不信,也找不出站得住脚的论据。 那么大个头的原石,局部种水色不够一致都能解释过去。 于是,那块标王成了何垚这块蟒化龙具备附加价值的契机。 龙女听完之后,稍事沉吟,道:“这阿垚小哥有些本事,可以发展成长期合作关系。既然这料子情况特殊……照我说,直接按照昨天解石店里,同行出价的高点跟他成交。只要能确保咱们的利益,搞好关系对咱们没坏处。你觉得呢?” 侯老板看样子对这块料子寄予厚望,答应的很痛快,“赌石你负责,你说了算。不过身上第一波兑换的缅币已经花的差不多了。要是谈成了,去钱庄的时候,记得用多少换多少。他们这种地下钱庄,总让人心里不踏实……” 龙女好脾气的笑了笑,转头冲何垚说道:“一会儿跟我走一趟钱庄。三亿四千万,阿垚小哥要是没意见,咱们就这个价位成交。” 何垚只能装作震惊意外加惊喜,同时对国内市场的情形感到好奇。 他知道这是自媒体时代下,变相的广告带给龙女侯老板的隐形价值。 但对于这种隐形价值的体现方式,还是表现出相当的好奇。 当然他也知道,如今不是自己刨根究底的时机,所以感谢过龙女跟侯老板之后,就退出房间,候在走廊上。 等龙女收拾停当,带他去钱庄钱货两讫。 这时候走廊里走来两个年轻的国人客商。 一个明显精神萎靡,短短几步路他一直不停在打哈欠。 这立刻引来同伴的嘲笑奚落,“昨晚又在赌石场子里玩到几点啊?差不多得了,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再这么下去,迟早得出大事。” 打呵欠的客商嘟囔起来,“不是你想的那样……前两天我解成明料委托中介公司阿弟帮我卖出那块料子,你还有印象吗?” 同伴点点头,“我还想问你呢。从哪里变出来的料子?市场上也没见你收这原石啊……” “我要说赌石场子赌回来的……你信么?” “不信!别逗了!赌石场子那种地方,就是挂羊头卖狗肉的。怎么可能真让人解出能赚钱的料子?就算真有那么一两条漏网之鱼,应该也被他们低价回收回去才对,还能让你带出来?” “所以我最近才三天两头往那里跑……我觉得,怕不是他们内部管理出现了什么问题……反正当羊久了,偶尔反向薅薅羊毛,也不吃亏啊……说真的,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万一呢?” “就怕偷鸡不成蚀把米。算了,我还是赚点稳当的辛苦钱得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很快经过何垚身边,站在电梯口前等电梯。 何垚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两位老板……我刚经营一家跑腿阿弟的中介公司。开业酬宾,只收百分之三的跑腿费。两位老板要是有需要,不妨联系我们。” 何垚一脸殷勤的看着面前两个客商。 像个一心一意拉主顾的小老板。 虽然他醉翁之意不在就酒,可眼下说的内容也不能算是假消息。 “没问题啊……有名片吗?下回找你。” 打哈欠的客商把手伸了过来。 何垚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咱们加个联系方式吧……新店开业,还没来得及印……” 添加好友的过程中,何垚主动开始套近乎,“我们还可以提供免费接送服务。要是老板们哪天出行不便,也可以尽管联系我们。” 赌石场子一般都在天色将黑未黑的时候开启,那个时间段差不多都在缅国时间晚上八点后。 少有缅国司机那么敬业,会一直待在宾馆门口或者穿梭在路上拉客。 看这客商轻车熟路的模样,也不像是还能继续混上摆渡车的程度。 所以他们要去赌石场子,除非是提前让前台伙计定好车,专车接送。 如今免费的上门,何垚不信他不动心。 “嚯,你这服务意识够强的啊。要不今晚八点钟你就安排车子在宾馆门口等着……” 客商果然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得嘞。那夏老板咱们晚上见!” 客商自报家门,姓夏名伟。 何垚连忙加深一下对方记忆,省的回头他就将随口说出来的话给抛诸脑后。 目送两人乘坐电梯下楼,那边龙女也已经收拾妥当朝他走了过来。 侯老板也在。 何垚连忙打了个招呼,“侯老板跟我们一道去钱庄吗?” 侯老板摇头,“我直接去彩色宝石交易的顶楼商场。那边相熟的货主今天要给我看一批五克拉以上的热粉尖晶石。” 说完还瞥了一眼皱着眉头的龙女。 这话应该是借说给自己的名义,实则是给龙女听的。 而很明显两人在这方面还没有达成一定共识。 别说何垚对宝石一窍不通,就算有了解,这话他也没法接。 他这会儿大脑还在琢磨,晚上上哪弄车来接送夏伟,然后创造机会跟着他再走一趟杜梅的赌石场子。 第143章 出其不意才是制胜之道 三人来到新长城一楼大厅的时候,前台伙计正在跟自己的对班交接。 看到何垚喊了两声,加快手上的交接速度,很快朝他跑来,“阿垚老板去哪?我这边今天完事了,准备去中介店。” 钱庄跟中介店挨在一起,何垚索性带上伙计。 在宾馆门口跟侯老板道别之后,三个人朝钱庄方向走去。 龙女看上去心事重重,何垚不好打扰。 便跟伙计了解起今天来店里的阿弟情况。 不得不说,能干得了宾馆前台伙计这差事的,个个都是有点社交牛13症在身上的。 伙计现在就知道一点,那就是自己拉来的人越多、能留下的人越多,他自己能抽到的提成概率就越高。 所以卯足了劲的拉人头,从量变引发质变。 自己村子里的人拉的差不多了,就开始惦记上隔壁村子的年轻伙子。 虽然这种满山抓鸡式也未必能行得通,但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反正干脚力阿弟这行,也没什么捷径跟技术含量。 只不过听他说到隔壁村子,何垚心念一动,问道:“那他们过来上班远不远?走过来也得些距离吧?” 伙计嘿嘿一乐,“跟国内老板们接触多了,我也跟着长脑子。前期指望他们自己积极主动,难。得等他们尝到赚钱的甜头,才能撒手。我联系了一辆宾馆相熟司机的面包车,这个星期车接车送,集体出动。” 何垚一听乐了,这伙计还挺有投资意识。 更关键的是,今晚这车子也有了着落。 当下跟伙计敲定,晚上让司机跟自己跑一趟活,价钱好商量。 赶到钱庄的时候,隔壁仓库门也开了。 马向雷已经就位,就连卡莲跟魏金也在。 门口停着一辆破旧的足以达到报废标准的面包车。 看到前台伙计出现,车上乌泱泱涌下来十几号人。 伙计立刻进入工作状态,拿个小本本,跟阿敏两个,开始登记阿弟们的身份信息。 他是抽这些阿弟们得提成不假,可同时也担着风险。 有些事还是白纸黑字有凭有据,后面真有什么也好有说法。 何垚见他们进入工作状态,便跟龙女一道进了钱庄。 龙女在钱庄没有预存款项,所以只能今天现场给钱庄经理提供的国内账户上转账国币。 只不过这么一来,时间就要长一些。 需要钱庄在国内那边的账户确认到账,然后再通知到佤城这边,最后才能操作这笔钱后续的取现或者转账。 虽然国内是实时到账,但缅国人办事效率并不高,这点并不复杂的流程走下来,差不多最快也得半天时间。 龙女还要去市场上收料子,因此并不想在钱庄过多耽搁。 好在钱庄经理认识何垚,又是亲自操办,所以表示收到国内那边确认之后,就直接将三亿四千万缅币转入何垚的户头。 回到仓库门口,卡莲表示要跟龙女一道去市场。 原本何垚打算让她休息调整一天。 但见她坚持,便跟龙女打了个招呼,让她们稍等片刻。 自己一头扎进了不远处的一家通讯器材店。 用最快的速度搞定一部手机以及一张电话卡,回来交到了卡莲手上。 “以后有什么事,第一时间给我们任何一个打电话。” 何垚刚说完,龙女便说道:“剩下的我来教卡莲,你的电话号码我也会帮她存储好。不过这会儿我们得走了。” 说完就抱上蟒化龙莫湾基,带着卡莲走了。 仓库这边,阿敏也已经安排着将今天的料子分发给了那些阿弟们。 有前面何垚的分配方式做参考,阿敏有样学样。 他自己跟后脚来投奔何垚的阿弟一人一块原石,新来的阿弟们跟前台伙计一共分到五块原石。 兵分两路,七人一组,展开了今天的跑市场任务。 等到大部队都四散离开,何垚跟面包车司机添加了联系方式。 敲定晚上八点钟,准时在新长城门口等候之后,这才打发对方走了。 最后仓库就剩下他们三个人的时候,马向雷一脸欲言又止的看向何垚。 魏金则是笑得一脸荡漾,摆明了没憋好屁的样子。 让何垚提高了警惕,“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马向雷:“卡莲要学防身术……” 这不是挺好的吗? 学点防身的本事,至少以后遇到这样的情况,能有拒绝跟说“不”的权利。 又不是坏事,可为什么这两人的表情这么不对劲呢。 魏金紧跟着开口了,“我觉得用鞭子好啊。隐蔽性高,柔韧性强。可攻可守可玩,一举多得。用的时候是武器,不用的时候,挂在腰间,就是一条性感迷人的腰饰。还不像匕首短刀,容易引起男人的警觉性。男女体格悬殊本来就大,出其不意才是制胜之道。” 何垚哪知道魏金打的那些小算盘,只以为是卡莲自己想学鞭术。 而且魏金说的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利刃的确能够化解很多危机,但前提是得有施展的机会。 男人在面对女人的时候,具有压倒性优势。 一旦生出警觉心,弱势的一方很难有机会将杀伤性利器的威力发挥出来。 当下开口道:“那你就教教她呗。还有,昨天晚上的情况说来听听。” 马向雷:“你们当我是什么?我要会使鞭子,先抽的他哭爹喊娘……” 威胁的对象明显是魏金。 然后将昨晚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转述给何垚。 期间有他所在角度看不清楚的细节,魏金还不忘及时给他指正。 不过他的重点都围绕着昨晚那个女人展开。 什么蜂腰翘臀倒三角,魔鬼的身材天使的脸。 那浑圆有力的腿,不踩他屁股上都可惜了。 那哈喇子快流出来的模样,真比昨晚他堂弟的德行还精虫上脑。 马向雷看不下去了,“赶紧把嘴擦擦吧你。就冲你昨晚描述的被当街爆菊这事,估计也没哪个好人家的姑娘能看上你。” 说完还学着昨晚那女人的语气,说道:“‘这还有女人身上的三角小布片,这总不能是他穿的吧?’你现在在人眼里活脱脱就是个变态。以后见了你都得绕道走。” 魏金翻了个白眼,冲何垚说道:“这鞭笞之术,他不会就对了,我……倒是认识个人,求她调教的人,从这里能排队到罗马……再说了,我这都是为了谁?要不是为了保护美人儿的的清誉,我犯得着自我作贱吗?” 马向雷:“是挺贱……” 第144章 此师傅可非彼师傅 防身术不是不能半路学,只是限制颇多。 首先就是需要相当长时间的练习,还要辅以强健体格的各项锻炼。 虽然不是不存在以柔克刚的招数,但都有一个先决条件。 那就是扎实的基本功。 像昨晚魏金堂弟使得四两拨千斤,看着轻松随意,但实则是在面对金刚芭比的时候,男人体格上天然的优势做加持。 同样的处境下,如果是金刚芭比使这一手,就需要比对方更高超的段位。 所以,并不适合速成。 魏金的歪主意虽然歪的不成样子,但有一点他没说错。 一旦出手不能一招制胜,引起对手警觉,女人很大可能根本没有机会使出后面的招式,就被反杀,成为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到那时候,下场一定不会好。 魏金别的本事不敢说有多牛,但身为一个心理略显扭曲的浪荡子,懂男人心理的同时也算得上了解女人。 代入他自己,发生昨晚那种情况,卡莲一开始就出刀,他绝对能第一时间把她打趴下,然后完成自己想干的事。 伤害并不小,甚至还会激发起他心底更深层的阴暗变态。 事情指不定朝着什么方向去发展。 但如果,在自己想用强的时候,对面的女人不但不恐惧,反而反客为主,魅惑荡漾投怀送抱,乃至最后主导事态的进程…… 那她能做的可就多了去了。 也只有这种时候,男人才有可能真正成为弱势的一方。 就像刚才他说的,那个排队能从缅国到罗马的女王,就算得上个中翘楚。 有人说她曾经虐杀了一个对她犯下滔天罪行的禽兽。 而其他人完全找不出虐杀的痕迹,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过度兴奋导致透体而亡。 这也为她招惹了无数仇家上门。 遇到魏金,那注定是天雷勾地火,双方一拍即合。 他保她性命无虞;她满足他时不时的变态渴望。 两人很是荡漾了几年的时光。 该发生的跟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唯独没有真正意义上做过男女之间的那种事。 后来政局有变,城头变幻大王旗。 那个禽兽原本的追随者,逐渐改旗易帜,强加在女人身上的威胁最终几近于无。 后来魏金便大度成全了她想要的自由自在。 只是从那以后,魏金的心就空缺了一块。 他当然不是爱上了那个女人。 但还是整颗心整个魂都留在了她手上那根要人命的小皮鞭上。 他在外频频流连花丛,为的就是能找到相似的那种感觉。 然而很可惜,形神俱难。 这曾经让他一度非常困扰。 甚至也找过心理学方面的医生,试图解决这个问题。 然而跟那个医生第一次打照面,魏金就气的差点没忍住,当场掏枪崩了他。 他说这是来自魏金心底的支配欲,这说法魏金还能接受。 后面竟然直接说,有这种支配欲是因为害怕被抛弃。 是因为小时候曾经有过被人抛弃的经历,作用到成年之后的心理上,映射出来的行为结果。 当时要不是有人拦着,脑子充血的魏金就真的开枪了。 他有一把特制的骨色五四式,深得他的喜爱。 魏金在佤邦最喜欢干的,就是把它别在隆基后腰上,呼风唤雨不干人事。 见到卡莲第一眼,她的脸、她的身体、她散发出的那种气质,让魏金看到了记忆深处的影子。 他觉得卡莲有成为女王的一切潜质。 那是从头到脚无一处不是强杀伤性武器的致命危险。 是困顿在沙漠里的旅人,意识昏迷之际看到的海市蜃楼;是脱水而亡之时,面前出现的解渴鸩酒。 要不然世界上的美人儿那么多,魏金也犯不着在自己这种时候,铤而走险帮她联系人料理善后。 卡莲很聪明,今天魏金只是半真半假引导了那么一下,卡莲似乎就弄懂了他那些没表达出来的意思。 也许是太了解男人,所以很多事一点就透,根本没费魏金什么口舌,卡莲就表示自己想试试。 这种事,马向雷自然是不方便说什么。 何垚更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在他看来,软鞭跟利刃没什么区别,只要能起到保护作用,就是趁手的武器。 更何况这本来就要看卡莲自己的意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偏好。 有人喜欢枪有人喜欢刀,怎么就不能有人喜欢用皮鞭。 当下就跟魏金表示,只要卡莲自己喜欢,就有劳魏金帮忙联系一下师傅,他们可以出学费。 “师傅”两个字立时就让魏金笑喷了。 不过明显也是担心自己言多必失,魏金还是及时收住了放浪的模样。 颐指气使让马向雷背着他,走远一点找个公共电话联系“师傅”。 这是出于安全方面考虑,所以马向雷尽管有那么点小情绪,却也还是按照他的吩咐扛着他出门了。 何垚今天惦记着少年来找自己,所以老实巴交哪也没去,蹲在店里一边守门一边守株待兔。 还别说,少年还真是一个言出必诺的人。 个把小时之后,他背着竹筐的身影就出现在何垚视野中。 想到那块蟒化龙带给自己的惊喜,何垚现在不光对少年的身份感兴趣,对他新的竹筐里装的料子,也相当有兴趣。 摩拳擦掌恨不能冲上去扒拉开竹筐,看看里面今天会带给自己怎样的惊喜。 以至于少年走过来的时候,何垚的视线基本没离开过他的背篓。 然而面对他一脸的猴急样,少年只是叹了口气,“别看了,我身上背的还是昨天那块料子。苏玛不知道做什么去了,我拍了一上午的仓库门都没能拍开。” 有就比没有强啊。 昨天后面那块料子,何垚只隐约记得是一块大约十几公斤左右的黄白皮原石。 具体表现可还没来得及上眼细看呢。 第145章 达马坎的半山半水 见何垚流露出兴趣,少年将背上的竹篓放在店门口的台阶上。示意他自己看。 何垚伸手将里面的原石捞出来,抱在怀里,仔细打量起来。 如今这么近距离一看,这料子的辨识度其实还是挺高的。 饱满圆润,像个圆咕隆咚饱满多汁的大黄桃。 达马坎。 原石皮壳很薄,近乎于无。上面布满大大小小的纹裂。 因为有之前会卡裂的前车之鉴,何垚见到这么密集的纹裂,下意识就有些排斥跟抗拒。 这时候,牛波一曾经说过的话在他脑海中响起。 牛波一当时说起会卡料的时候,曾经特意提过一嘴。 说有一种情况下的裂痕,是跟会卡的裂反着来的。 那就是达马坎的水石跟先水后山料。 这种原石,不怕有裂,就怕没裂。 但凡一块达马坎,皮壳外在找不出分毫泄力的裂痕,那这料子不管表现有多好,都绝对不能下手。 这要从达马坎场口说起。 达马坎场口的地理位置特殊,开采出来的原石分为三种。 水石、山石、半山半水。 完全是按生长环境命名的,并不难以理解。 水石是达马坎最出名的一种原石。 自始至终都浸泡在雾露河水中,只要种质够老,水头方面一般都不会让人失望。 因为量大,又有后天的水头加持,所以导致这种原石的市场价格并不算高。 是很多入门初涉赌石的新手们,最爱的以小博大的原石种类。 山石是达马坎场口那些没下水的矿脉部分。 裸露在空气当中,日晒风吹雨淋。 皮壳风化痕迹看上去跟其他那些场口很接近。 半山半水的原达马坎原石就更有意思些。 其中分为先山后水跟先水后山。 因为地质变动的原因,山跟水的位置也非一成不变的。 达马坎的三种原石当中,最有可能出高货的,就是半山半水料。 这种原石经过了风化侵蚀又历经河水浸泡,两种极端环境的磨砺下,最容易孕育种质上佳的原石。 如今何垚手上抱着的,就是一块半山半水的达马坎原石。 而且是一块先水后山的达马坎原石。 这种原石,前期在河水中翻滚浸泡,后期离水承受风蚀日晒。 在水中翻滚的过程中,难以避免会产生撞击,不管是撞击河道还是撞击其他东西,有撞击就一定会有泄力造成的痕迹。 表现在原石身上,就是深深浅浅大大小小的裂痕。 这种情况下有裂胜无裂。 要是这种原石皮壳上没有一丁点儿的裂痕,才是最糟糕的一种表现。 撞击产生的力道没能得到缓释,就只会留在原石内部,造成内部豆腐渣样的稀碎裂痕。 而先水后山的原石,在河水中的时候,石身上原本种质不够的部分随着冲刷跟震荡已经脱离剥落。 像何垚如今手上这块达马坎,看上去黄白相间。 其实是因为白色原生皮壳几近于无,皮下黄雾层裸露在外导致的视觉混色。 达马坎场口的原石,不管是皮壳还是打灯观察皮下玉肉的时候,都有明显的场口特征。 而皮肉间那层或红或黄的雾层,是达马坎价值最高的地方。 尤其是在红翡绝矿之后,达马坎这层红色的雾层,成为了市场上唯一能代替红翡的存在。 “可惜了……”何垚撇了撇嘴说道。 这料子分量十足,要是红雾层的话,啧啧…… 少年见状,一脸不服气,“可惜什么?” “可惜是黄雾。比不得红雾金贵。”何垚说道。 少年冷哼了一声,“红雾层?你想的简单。红雾层的颜色浓度分为很多种。真正能媲美红翡的少之又少。大部分都是橙红色或者芬达色。价值还不如你手上这块鸡油黄高呢。” 何垚设想了一下,少年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虽然自己接触翡翠成品不多,但毕竟也接触了不短时间的原石。 对达马坎也有一定的了解。 的确是没见过几块雾层血红的原石,更多的还是近似铁锈的橙色为多。 这要说颜色的单一程度,好像的确没有手上这块纯净的黄色更鲜明。 达马坎原石皮壳薄,内里雾层的表现可以说一目了然。 但仍然具备赌性。 赌的就是雾层的厚度以及内里的纹裂。 雾层厚度越厚,雾层能取件的种类的就越多,价值就越高。 “这料子多少钱?”何垚问道。 不过实话实说,这原石没有特别打动他的地方。 但因为之前那块蟒化龙的加成,让何垚还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句。 “一千万。” 少年回答的很干脆。 这个少年也有点意思,身上两块料子走两个极端。 一块过亿、一块竟然只有一千万? 对此,少年的解释是,对标不同的客户群体。 贵的卖不出去,至少还有便宜的那块兜底。怎么也不至于白跑一趟。 这样倒的确是能提高效率。 何垚的脑飞快地转起来。 现在市场上收料子的客商数量不算少,所以阿敏他们的成交率也还不错。 但现在手上的阿弟数量还是不够多,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把数量拉出来,就只能在有限的人手身上创造更高的效率。 “而且你知道这块原石最难得的地方,在哪吗?”少年又开口问道。 何垚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一时没回过神,顺口问道:“什么?” 少年笑起来,“十几公斤的达马坎,你见过几回?” 何垚还真被他给问住了。 倒也不能说完全没见过,不过感觉似乎见得不多。 “这就像鹅卵石,翻来滚去,最后能剩下的越来越少。但它能保存下来这么大的个头,种质方面一定有出乎意料的表现。”少年说道。 何垚看着他小大人的样子,笑着反问道:“那你还只卖一千万?不涨价赚点外快?” 少年撇嘴道:“要是你说得这么容易就好了……” 何垚凑近他,“你看原石的眼力哪学来的?” 然而少年相当警惕,不但没有回答何垚这个问题,反而问道:“这料子你究竟要不要?不要我就带去市场了。” 他胆倒是挺肥,昨天才被人打成猪头,今天就还敢。 第146章 晚上见 少年说完,见何垚不说话,又加了一句,“这个雾层还是值得赌一赌的。虽然没有红雾价值那么高。但这么大块的达马坎,保不齐雾层厚度能达到几毫米。要是能达到十毫米,那这块料子的价值就翻番都不止了。” 何垚还是没忍住,问道:“我只是有些好奇……像上次那块蟒化龙,你既然有那么大的把握,为什么不自己赌石?你应该知道,赌石哪怕切一刀,价格就不止涨一点这么简单。” 少年老成的叹了口气,“我们有我们的规矩。干这一行不能上手赌石……” 何垚奇了,“还有这说法?” 少年:“赌石沾赌字,有赌就存在输赢。但凡讲究点的场子,都有这规矩。” 何垚乐了,还以为他们赌石场子就是捞偏门的。 没想到讲究还挺多。 当下忍不住又问道:“那你这赌石的本事,也是场子里学的?” 少年却不耐烦起来,“你查马邦丁的啊?买不买给句话,我是卖料子又不是卖消息!你打听那么多干嘛?” 一千万搞好关系也不是不行。 这少年人小鬼大,警惕性也高。要是继续问下去,不定什么时候就谈崩了。 何垚现在投鼠忌器,唯一稳妥的方法就是先把这块达马坎买下来,搞好关系,谋定而后动。 反正一千万也不贵。 何垚现在对于翡翠颜色的认知存在一定的偏颇。 尽管牛波一已经跟他强调过不同颜色代表着的价值,但他每天接触的原石当中,最抢手、最好卖的永远是绿色。 而且翡翠原石中,除了达马坎这类薄皮场口,能够直观看到皮下肉色外。大部分的翡翠原石皮壳上,唯有翠色才能透皮显露端倪。 这就导致了他对于好原石的判定标准,局限在种质够老以及有无翠色表现。 这就是大家常说的,百闻不如一见,听一百遍都不如自己亲身感受一次。 何垚留下料子,带着少年扎进隔壁钱庄。 等待取钱的间隙,何垚问道:“今晚你在场子吗?” 少年转了转眼珠,没答反问,“你又想干什么?” “嘿嘿,今晚有朋友约着一起去场子赌石。我看他上次赌回来一块表现不错的原石,还放到市场上卖了个好价钱……我这的料子数量单一,想着过去看看……” 何垚把听来的内容拼凑了一下,说给少年听。 少年皱着眉头,“你是想从我们场子里……搞料子卖?” 何垚不知道少年这话是几个意思,但也不能太露怯。 便说道:“我们有自己的路子。只不过这路子现在有些单一。想增加更多场口的原石,短时间看来,只能另辟蹊径。” 少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先是眼睛一亮,然后重又皱起眉头。 在钱庄里走来走去,看上去有几分激动又带着几分焦躁。 就在何垚犹豫要不要出声询问的时候,钱庄的女办事员,将十叠万元现钞推了过来,“两位老板,清点一下,一千万。全是你们喜欢的大面额。” 何垚冲少年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来清点。 但是少年的心思明显不在这上面,草草数了几叠,随手塞进钱庄给的袋子,这才冲何垚说道:“这件事,我自己一个人做不得主。需要回去跟苏玛商量一下。要是顺利,晚上我会去场子里找你。” 说完提上钱行色匆匆的走了。 何垚从钱庄追出来,跟在后面喊,“那晚上见啊!” 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不多时就走远了。 马向雷跟魏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回来了。 何垚冲魏金问道:“你认识他吗?” 魏金伸手指着自己,反问道:“你在问我?他要是个女人,我倒是能过目不忘……” 马向雷见他又开始不着调,连忙转移话题,“还是先说正经事……” 魏金接话道:“对,老师傅我已经联系好了。看在我的面子上她愿意从仰光赶过来。不过手头上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最快也要三天之后抵达佤城。” 何垚正准备开口询问,需要他们准备些什么的时候,看到前台伙计带着的那一队阿弟走了回来。 一同走来的,还有两个国人客商模样男人。 何垚连忙迎上去,还没等开口,前台伙计就高兴的蹦了过来,“阿垚老板,这两位老板包下了我们送去的三块原石。” 现在是来钱庄取钱的环节。 看着这几个新来阿弟脸上的兴奋表情,何垚也高兴。 看样子,这次能留下的人手应该比上次要多。 两个国人客商见何垚是阿弟们的老板,表现得很客气。 一边寒暄一边走到仓库门口的时候,其中一个便顺势问了一句。 何垚连忙表示他们的中介公司正在办理流程,不日即可开业大吉。 看到里面堆积着的原石,两个客商相互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看向何垚,“方便进去看看吗?” 那当然是方便的。 何垚领着两人进门,示意尽管上眼看。 不过两个客商约略转了一圈,也就收住了脚步。 何垚现如今手上的料子,交给阿弟们带出门去给客商过目,弊端还不算特别明显。 但要是客商上门来,一眼就能看出货品单一的短板。 其中一个客商,不多时就招呼着前台伙计去隔壁钱庄操作转账。 另外一个留在店里,顺手给何垚发了支烟。 吞云吐雾闲话间,眼尖的客商就看到了那块刚才被何垚顺手放在地面上的达马坎。 “咦?竟然还有块达马坎水石?” 他有些意外的丢掉手上的烟蒂,打灯对着这块独一无二的达马坎研究起来。 “咦?竟然还是一块先水后山的达马坎?这鸡油黄……有点意思啊……这料子什么价?” 何垚眼珠一转,“老板,这块料子是货主寄售的。也是要解成改口料往外卖的。” 话音刚落,客商就点了点头。 满目都是木那,出现一块其他场口,说是货主送来寄售的,可信度很高。 而且今天两客商从前台伙计几人手上买走的木那,也是前面何垚解好的改口料。 按理说,是两个力求稳妥的客商。 “看样子也是想赌这黄雾层有多厚……那货主有没有说底价?” 客商越是执着,何垚越是不敢乱报价。 最后只说道:“货主的意思是解成改口料给他过目后,再行定价。” 第147章 人手自为一把尺 客商听完之后,有一阵子没说话。 何垚以为他就是随口问问,也就没放在心上。 结果等另外那个客商带着前台伙计回来,确认过入账信息之后,那客商竟然跟何垚提议,带上达马坎原石去解石店,解出来看看货主的报价。 要是不离谱,在他们的接受范围内,就一起拿下。 这料子的抢手程度倒是有些出乎何垚的意料。 他原本以为就是一块平平无奇的黄雾层达马坎,可没想到这才拿回来不到一个小时,就已经出现了意向买家。 不过生意这种事,有时候就是个缘分。 有可能分分钟成交,也有可能经年累月卖不出去。 所以这样的机会绝对不能放过。 出门之前,前台伙计又期期艾艾的表示,还想再选几块料子带去市场碰碰运气,要不然闲着也是闲着。 看着他身后几个阿弟也是摩拳擦掌,大干一场的架势。何垚觉得有必要鼓励跟支持。 上次自己解成改口料的那些原石,还剩三块。 索性全都交给前台伙计,让他们几人去市场再熟悉熟悉。 不过这么一来,店里的改口料也就卖光了。 何垚干脆给解石店伙计阿朗去了电话,让他带着拖车来接货。 自己又一一过手选出来十几块原石,等会儿一并让阿朗拉走。 顺带着把两个客商刚才买下的三块料子一起带走,到时候他们只需要空着手溜达过去就行了。 两个客商自然表示没问题,随后留在店里跟何垚一起等阿朗赶来。 这么一来,马向雷跟魏金也不好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题。 马向雷倒是还好,就是魏金看上去憋的挺难受。 以至于阿朗来了以后,搬完料子他干脆一道蹦到了阿朗的拖车上,说什么也要去解石店凑凑热闹。 在何垚原本的认知中,魏金现在是来避难的。 可是这会儿看他完全是哪里热闹往哪里钻。哪里有半分避开人的觉悟。 更让何垚没想到的是,马向雷也不管他。 恨不能赶紧甩掉这个尾巴般,催着他们赶紧走人。 为此甚至愿意留下来看守店面。 何垚没办法,只能假装看不见阿朗想刀人的眼神。 毕竟那一百好几十斤,再加上十几块料子的重量,比车上拉着俩人还重。 何垚跟两个客商没什么话说,倒是不耽误魏金跟他们打成一片。 一会儿问问市场行情, 一会儿打听打听市场动态。 一本正经的模样,就好像是在做市场调研。 他身上有一股有别于佤城生意人的气质,简约形容应该是匪气。 正常情况下没什么人会愿意招惹的那种很不正经的匪气。 所以对于他想知道的问题 ,倒也知道的七七八八。 只不过等阿朗拼了老命把魏金跟原石拖到解石店门口时,魏金灵活的用一条腿金鸡独立蹦到了一边。 魏金的性格,你越是搭理他越是要上天,何垚干脆不理会他。 由着他在解石店外转来转去蹦跶,像只嗅到腥味的猫。 何垚帮着阿朗先将板车上的原石搬进店里,让他按照要求先将那块黄白相间的达马坎解了。 有了上一次批量解石的经历,阿朗对何垚解石的目的有了解,也就更清楚如何下这至关重要的第一刀。 加上身边那两个随行的老板,但凡不是个智商逆行的,也知道是等着看这料子的表现。 达马坎身上纹裂不少,从中找出一条影响相对严重的并不难。 经过何垚首肯之后,第一时间就将达马坎抱上了油切机。 而这时候何垚还在给其余十几块料子画下刀线。 虽然这些事也可以交给阿朗代劳,但对现在的何垚来说,每一块料子都不容有失,才能做到物尽其用不浪费。 他一边点点一边画线,琢磨着一会儿忙完解石店这边,去牛波一摊位上看看人在不在。 最近这几天都没怎么打照面,让何垚心里不踏实。 加上程哥儿这一走,后面就剩他们两人商量着理事,真远不及程哥儿在的时候,谈笑间就把事情敲定下来随意自在。 所以,性格很难完全分出好坏。 很多时候看上去不着调的人,在某些时候也会成为良好的催化剂。 他这边也就刚刚差不多将线条画完,那边机器就被阿朗伸手关停了。 “来个人招呼着料子。这上面裂痕太多,掉下去可就麻烦喽。” 阿朗一边说一边打开了切机的盖子。 圆滚滚的达马坎上,还有半指左右的地方连在一起。 两个客商倒也好说话, 闻言凑过去,一人招呼着其中一半。 随着阿朗的手起扳落,原石瞬间彻底一分为二,其中个头偏小的那一半稳稳掉落在一名客商手上。 他的同伴顾不得验看另外一半,伸手将横切面胡乱擦了两下。 何垚站的稍稍有一定的距离,对于切面上的表现看不真切。 却看到那名客商伸出手指沿着料子的边缘,在比比划划。 这种动作,何垚经常能在解石的老板们身上看到。 多是用来粗略判断片料两个端头的厚度是否一致。 人手自为一把尺。 虽然不能精准到毫厘,却能快速简单做个衡量。 用在赌石客身上,就是原石的衡器。 用在魏金这类登徒子身上,就是女人三围的量尺。 只不过,这两个客商在这块达马坎上面量着什么,何垚还真是有些好奇。 走过去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就是蛋黄跟蛋白易位的一个“大鸭蛋”。 之所以说黄白易位,是因为原本应该是蛋黄的部分,此刻是标准的“鸭蛋青”玉肉。 白里透着青色的玉肉,像极了咸鸭蛋蛋青的那种视觉效果。 而原本应该是蛋青的外围皮肉,这会儿却被层一指厚的“蛋黄”紧密包裹。 蛋黄部分的颜色浓稠油润,像是下一秒就会滴下油来,顺着手指缝隙流个满手。 刚才两个客商伸着手指比比划划,其实就是在用手指测量那层“鸡油黄”的厚度。 一根男人的手指,顶了天的纤细,直径怎么也是过了一公分的。 一公分、十毫米以上的黄雾层…… 应该算是少年说的那种,翻番都不止了吧? 第148章 攻与守 何垚也不知道少年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天天接触石头却不能赌石,这样的规矩似乎听上去有些强人所难。 翡翠原石的魅力,不就是在于能提供让人快速飞升的捷径吗? 抛开这一点,石头就是石头。 要是不让赌石,还有什么意思。 不过,这少年要是自己赌石的话,也就没何垚什么事了。 这个时间段,解石店里也有一些等待解石的客商云集于此,见到那块达马坎,有人又开始忍不住冲何垚抛出橄榄枝。 “阿弟老板,这达马坎开个价来听听?” 客商一边说话,一边递给何垚一支烟。 这中年客商何垚眼熟。 上次解蟒化龙那回,手戴马鞍戒指当色标的就是他。 他似乎跟谢子强差不多,从阿弟们手上买了全蒙头之后,解开转手往外卖改口料。 所以一天有小半天时间都泡在解石店。 他惦记着何垚的料子,何垚惦记着他的跑腿钱。 接过烟,伸手先给中年客商点起来,何垚主动开口道:“老板好像喜欢入手蒙头, 然后转手卖明料吧?我这达马坎已经解了,您还感兴趣?” 中年客商可能也眼熟何垚,也可能是觉得何垚有眼力见,说话也比一般阿弟中听。 嘿嘿一乐,开口道:“怎么说呢……在我这,料子分两种。一种就是料子。料子进料子出,不管是蒙头还是改口,只要能从中获利、能快速变现,我就通吃;还有一种就是成品。不管是蒙头还是改口,到我手里,最后都是要被加工成成品才能往外卖。” “前一种,当然是蒙头进明料出,利润最大;后面一种,利润点着落在加工成成品之后的环节上,所以不管是蒙头进还是明料进,有影响但不会很大。” 何垚这段时间,没少从客商们身上学习经验。 很多时候,只是对方一句无心的话,就成了何垚醍醐灌顶的点拨。 眼前这个中年客商,传递给何垚的两个关键字是 “成品”。 可能是看何垚在动脑子,客商一边笑着一边拍了拍何垚的肩膀,“阿弟老板,你是个肯动脑子的,这一点比很多阿弟们都强。不过我也不介意告诉你,成品这条路子,不是那么容易蹚的。别的都先不说,首先时间成本,就不像原石的快进快出能做到忽略不计的。” “你这一块料子,如果说两千万入手,原石转手当天可能就卖成三千万落袋为安。要是加工成成品,起步就要半个月的时间,中间还要承担着赌石赌垮的风险、以及高昂的加工成本、压货风险……一来二去,一个月两个月甚至半年都是常态。” “倒不如,个人赚个人的。你跟我说说你这料子准备什么价出手?” 之前何垚也听龙女他们之间讨论过相似问题,大多都是围绕着压货压资金展开的,所以客商的话在和要听来还算中肯。 要说利润最大化,肯定是从原石到成品的每一个环节都把控在手里。 但有多大本事吃多少饭,自己才刚刚会走,就惦记着飞,只怕是走也走不好,飞也飞不远。 还不如先顾一头。 就像这老板说的,个人赚个人的。 回忆了一下刚才客商的话,何垚学他的样子嘿嘿一笑,“三千万……” 客商脸都黑了,“阿弟老板,你这……你这……” 也是他谈性起嘴太快,一个秃噜就把自己看到的价给顺嘴说了出来。 那边两个客商见两人在这边进行到叫价环节,飞快的交流了一小会儿之后,其中一个飞快地说道:“两千八百万,我们要了 。” 虽然缅国佤城,身为阿弟的何垚不用像国内市场一样,完全遵循先来后来的市场规矩。 但这两个客商确实有意向在先,加上前面三块改口料的交易过程也畅快,所以何垚还是愿意优先交易给他们。 至于价格,自己已经赚了不少,没必要揪住两百万的差价不松口。 因此冲中年客商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 客商倒也不是不讲理的蛮牛。 见他们三人的状态,大约也能猜出其中关系。 所以挥了挥手说道:“阿弟老板,以后手上不管是红的绿的黄的紫的蓝的……但凡是色料,请第一时间联系我。这是我的名片,加个联系方式,二十四小时开机……” 何垚赶紧接过名片,上面没有太多名头也没有公司名称。 中间印着两个烫金的大字。 商书。 下面一行是电话号码。 不但有国内的电话,甚至还印有缅国的手机号。 这倒是较为少见。 大部分客商每次来都是重新办卡,很少会有人一张卡用到底。 除非这人一年到头绝大部分时间都在缅国收料子。 要是如此,倒是值得何垚好好维系好关系。 除此之外,名片上称得上显眼的,就只有印刷的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虫噬叶片。 虫噬的镂空部分像一个字。 但这会儿何垚没那么多时间细细打量。 确认过对方名字,何垚连忙将名片收起,冲中年客商说道:“感谢商老板大量, 后面有相似料子我一定第一时间跟您联系。” “那就不打扰阿弟老板跟客户交易,后面有机会再见。” 商书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何垚将注意力转回两个客商身上,也终于知道这两位的还价为什么有零有整。 刚才两人在钱庄给何垚转完账之后,顺带取了一部分钱。 如今加在一起,刚刚好三千万不到一点。 两人身上留一部分现金,付出去两千八百万刚好两不耽误。 国人最讲究礼尚往来,对于何垚刚才有概率三千万出手却痛快答应自己的讲价,也表示了感谢。 重申了一边他们收料子的座位号,表示何垚的阿弟们以后有料子尽管先拿去给他们看。 他们这周才刚抵达佤城,正是疯狂采购的阶段。 虽然不能说来者不拒,不过客商们前期收购的力度向来远远大于中后期。 了解了这边的达马坎,何垚跟阿朗又交代了几句,嘱咐他后面解石完毕送回仓库,自己如果不在就跟马向雷交接。 顺带着把这趟的解石费以及送货费用现场跟阿朗结算清楚。 这才想起魏金那个不省油的破油灯。 何垚连忙出门四下寻找。 腿瘸的唯一好处就是被动的老实。 魏金脖子伸的像只打鸣打哑了嗓子的公鸡,盯着市场的某个方向,眼睛都恨不能不眨一下。 何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 倒还真是贴合了魏金的形容。 蜂腰翘臀倒三角的金刚芭比,此刻正跟凤至站在一起。 两人比手划脚又略显鬼祟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那紧紧绷在曲线上的墨绿色布片,在金刚芭比的举手投足间,似乎随时有绷不住而让春光外泄的可能性。 而魏金等的大约就是那个概率的出现。 只不过这本该是养眼的一幕,却因为凤至的性取向而在何垚眼里变了味道。 按照之前凤至跟美琳的关系来推断,凤至应该是发起进攻的一方。 那么问题来了。 跟金刚芭比在一起,她们谁攻谁守? 第149章 无福消受就硬受 不过何垚不能像魏金一样做个堂而皇之的看客。 倒不是他要脸,而是这俩人都认识自己。 联想到魏金被下的套,就不难想象那边暗潮汹涌的赌石场子跟这边白热化的中介公司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联系。 只不过这里面的关系何垚看不清。 原本也跟他没关系。 只不过看着傻狍子一样的魏金,怕是还不知道凤至就是给他下套的一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出于人道主义帮他警钟长鸣。 然而人才刚靠过去,就听魏金啧啧有声道:“可惜了,下手晚了……这么好的床,让那个孙子先睡上去了。不过另外那个小妞也不错……哎,阿垚,你在市场上进出往来,见过她吗?干什么的?” 何垚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眼光是不错。就是运气差了点……这女人,你怕是无福消受……” 魏金那自然不能服气,三下五除二把何垚肚子里的话全给掏了出来。 不同于何垚的精神洁癖。 魏金的眼神中迸射出一种危险的光芒,“嘿嘿嘿,这么刺激的吗?这么刺激?” 那一瞬间,何垚萌生了一种不可夏虫语冰的既视感。 跟个正常男人说一个女人不喜欢男人,对方可能会觉得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姑娘。 跟魏金说一个女人不喜欢男人,那他的思想可就幅员辽阔了。 在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无福消受”四个字。 如果有,他可以生生把它改成霸王硬上。 这些超出何垚对他的认知,因此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里意识到。 但魏金的不对劲,何垚多少还是有所察觉的。 那两道视线像是沾染上了辣椒汁,带着热辣的向往。 何垚看了看解石店门口被阿朗随手丢在一边的板车,二话不说将魏金摁在上面。 跟阿朗招呼一声,连车带人一起拖走了。 “你干嘛呢!”魏金小声却又激烈的抗议道。 要不是自觉这车子跟他不匹配,闹得人尽皆知有伤他的赫赫花名,魏金早就第一时间暴起骂人了。 何垚完全是考虑到马向雷如今的职业道德,要不然巴不得不管他。 要是任由他继续留在刚才的地方,都不用说凤至的算计,就那金刚芭比的一拳,也够跑都跑不利索的魏金喝一壶。 就这他还跟自己呲牙? 何垚心气不顺,连搭理他都没搭理。 连车带人拖到了牛波一收料子的摊位附近。 他今天还真是好端端的坐在摊位前,不过看样子不像是在收料子。 身边还坐着一个穿着灰色制服的男人。 制服颜色有些类似国内保安制服的那种深灰色。 何垚顿了顿,很快反应过来这制服代表的身份。 这是缅国警察的常规制服。 这让何垚第一反应是牛波一遇到麻烦了。 可刚冲了两步,又觉得不对。 这两人明显不是在撕拉扯皮,而是在窃窃密聊着什么。 而且,自己身后还拖着魏金这个尾巴呢。 其他都好说,可是魏金的身份暴露了,佤城这边的警察,似乎也没理由放任这个不安定分子肆意游走。 平白节外生枝。 这下何垚倒是不敢凑上去了,板车上的魏金还不知死活的在那嘚吧嘚吧。 就在何垚准备拖着车掉头的时候,那边的深灰色制服男人已经站起身,从另一边扬长而去。 缅国的警察装备,脚踩的是黑色帆布靴。 牛津大底在男人强健的腿部力量下,踏出非同寻常的步频。 这步频莫名让何垚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在什么地方也曾感受过这种脚踩地面引起的小范围震颤。 鬼使神差联想到,自己被安排到徐二房间等候牛波一那天。 当时跟他在一起的那个无声的存在,离去时也是这般四平八稳又步步有力的节奏。 难道……上次在牛波一房间的,也是一个缅国的警察? 可从来没听牛波一提起过,更没见他运用过这种力量。 缅国不是国内,有这种关系或者说特权,却不去使用,似乎只有傻子才会做的事。 牛波一在何垚眼中变得有些看不懂起来。 就这一个愣神的时间,转过身的牛波一已经看到了何垚,开始打招呼。 何垚有种撞破别人秘密的尴尬,却也不能扭头就走,只能拖着魏金走了过去。 “牛老板,程哥走的早,让我替他跟你打个招呼。”一见面,何垚就连忙说道。 牛波一点点头,“头天晚上我已经去送别过了。早上太早实在起不来。店里原石销量怎么样?” 何垚表示自己整理了简易账本,请牛波一随时检查,他做好了时刻进步的准备。 牛波一却笑着说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阿垚,我这段时间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店里你能者多劳。” 说完,顺着何垚的目光环视了一下所处的环境,像是知道何垚心头的疑问。 看上去心情不错的牛波一,便多说了两句,“我们来缅国围绕的大小事肯定都跟原石有脱不开的关系。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 何垚点点头,他也想按照牛波一说的,什么身外事也不管,一心一意只管赌石赚钱。 可人生在这个社会上,就有摆脱不掉的社会关系。 关系的这一头拴着何垚,那一头拴着他在乎的那些人。 得知那人身份是警察,何垚就忍不住想旁敲侧击打听打听昨晚卡莲那件事的后遗症。 “牛老板,刚才那位是佤城警察吗?听说最近治安不太平,说昨晚有个跑运输的老板被人当街给杀了……真的假的?” 魏金做事有些跳脱,本就不算靠谱。 昨晚找来的帮手,还是个伺机背刺的候选人,让这件事看上去更为不靠谱。 他可以兴致所至恣意妄为,但卡莲承担不起这样做的后果。 这个问题让牛波一也是一愣,“还有这种事?哪家运输公司的老板?我前面才刚往家里新发了一波料子……可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运输过程中各种已知或未知的风险,向来是这些国内来的客商们最担心的。 尤其对牛波一来说,跟他家里沾边的人跟事,更不容有失。 那不光是钱跟石头,还是他的颜面。 牛波一一边说,一边反手掏出手机开始拨号。 第150章 我得去会会那个小寡妇 只不过让何垚失望的是,他不是打给刚才的佤城警察,而是打给了帮他运输原石的运输公司。 哪能那么巧,出事的就是他委托的这一家。 牛波一见没自己什么事,又看何垚听的困难,索性打开了手机外放,让他自己听。 何垚一开始有些泄气。 不过随着牛波一跟对方展开的聊天,还是让他听出来更多意料之外信息。 头皮纹身的光头外号叫“疤驴”。 据说以前跑运输的路上,遇到过事。 肚子被豁开肠子都掉了出来,结果硬是活了下来。 只是据说从此以后,下腹及那玩意儿上就留下了永远的残缺,狰狞可怖又恶心的伤疤瘢痕。 有说是因为这个,前后跑了两个老婆。 也是那段时间,疤驴频繁流连类似钟楼的那种地方,外号也是在那个时候传出来的。 大约是因为对女人的憎恨,加上对自己残躯的自卑心理,疤驴喜欢在女人看不见的角度变态。 说到同行,牛波一电话对面的人,显得相当八卦又兴致勃勃。 宗旨就一个,那就是疤驴这样的人,就算运输报价便宜也不值得托付。 牛波一对这些八卦倒是没什么兴趣,他只要确保自己的料子没有问题就可以放心了。 只不过,对面的人听起来谈兴正浓,还在继续说着,让他不好不管不顾挂电话。 疤驴后来玩出了花样,也不再惦记着找婆娘。 直到后来迷上了个死了男人的水灵小寡妇。 那女人也是个名人,跟疤驴不遑多让。 在赌石场子当“判官”当的小有名气不说,让她出名的是据说上一任男人干脆是死在她肚皮上的。 流言就起了。 说此女唤作白虎,会夹会吸,一般男人根本降不住。 寻常男人见了绕道走,倒也未必一定是深信这些说法。 但怕就怕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人有个三长两短还留个笑柄在熟人间广为流传可就不体面了。 就疤驴不但不忌讳,还上赶着爬墙头进门硬是把事办成了。 这俩人也是王八看绿豆,强行探索了一次之后都上了瘾,索性过上了没羞没臊的搭伙日子。 还别说,从他们两人勾搭到一起之后,这疤驴的生意倒是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好了。 很多人都说那个小寡妇有手段,利用职业便利给疤驴喂资源。 不过对这个说法,电话那头的人嗤之以鼻。 他认为完全是因为,疤驴为人狠辣,结交了一些亡命徒。加上运输这行干的算早,一些寻常人不敢蹚的路线他也敢试试。厚积薄发的结果。 疤驴这人没什么脑子也谈不上胆识,纯粹就是人够坏胆够壮。 但放在原石运输这个环节上,还真就对了路子。 昨晚的事这些运输同行们虽然不清楚,不过今天白天的时候,疤驴的运输公司就被几个怎么看怎么不好惹的人给控制了。 这放在一点亏都不肯吃的刺儿头疤驴身上,那叫一个稀罕。 这些运输公司离的不算远,一家有动静另外几家都有热闹看。 说是公司,其实就是一间一间的店面,里面堆着小山样等待运去国内的翡翠原石。 疤驴这个人不光对女人辣手,对同行也阴损。地地道道跟好人沾不上什么边。 这些同行平常没少受疤驴的窝囊气。 对这种风水轮流转的情况,就差点炮仗庆贺了。 所以牛波一这个电话打的,正好撩拨了对方的倾吐欲。 牛波一好不容易脱身挂断电话,看着耳朵堪比兔八哥的何垚,没好气得说道:“跟着程哥儿没见学到什么本事,倒是这八卦劲儿深得他真传。” 何垚只能尬笑两声,小声嘀咕了一句,“一坏顶仨好……” 心里却在飞快地琢磨,又是跟赌石场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看样子,杜梅管理的这个场子,跟一切和赌石有关的行业都有交集。 也难怪佤邦那边忌惮,说什么也要把杜梅连根拔起。 这要是生出反骨,绝对玩开花。 牛波一率先开口道别,称自己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走之前,冲何垚说道:“我跟程哥儿说好了,下周再去一趟腊戍。这一次料子数量你提前来报备。带上你的简易账本,流程不能乱。” 何垚点点头,目送走了牛波一之后,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在拉扯自己。 回头一看,是魏金。 刚才当着牛波一的面,他倒是老实的就跟空气一样。 合着他作妖也是看人下菜碟的。 倒没看上去那么清澈的愚蠢。 “那个光头跟杜梅的赌石场子也有关系。我得去会会那个小寡妇。”魏金说道。 何垚张大了嘴巴,“大哥,咱们好歹分一分场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那二两肉的快乐?” 魏金皱眉,“你想啊……无风不起浪。怎么就那么巧,俩人勾搭成奸生意就开始莫名越来越好?杜梅的赌石场子,只是帮我们敛石头的一个场所,为什么会跟跑国内运输线上的人扯上关系?这里面有些不对劲。” 何垚解释,“人家不是说了吗,捕风捉影的花边消息。” 魏金笑了,“很多消息都是从没人重视的小道消息开始的。而且今晚你不是要去场子吗?一个也是去,两个也是去。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何垚真想说当然是怕你这个猪队友啊。 但话到嘴边还是改成了,“你这么大摇大摆走进去,被认出来怎么办?” 魏金摇头,“场子里能一眼把我认出来的,也就只有杜梅。我只要提防着不跟她打照面就行了。 那场子里的味道太要命,以往我担心自己把持不住,从来不敢在里面逗留。” 他倒是还挺有自知之明。 何垚还没想好要不要答应他,只是说道:“先回去,从长计议。” 第151章 价格合适,自己都卖 说是从长计议,其实何垚能选择的余地并不多。 如果能选,他当然更愿意选与马向雷走这一趟。 但马向雷上次在赌石场子已经露了行迹。 他的辨识度太高,杜梅虽然没认出自己,却未必认不出马向雷。 保险起见,何垚并不想在这种时候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而何垚不想带魏金去的原因很简单。 他腿脚不利索又有暴露身份的可能性。 而且上次自己浅浅摸进去过一次,那个场子里的“判官”不上百也几十,想从中找出一个谈何容易。 再就是刚才打电话的那个运输老板,说到底也都是道听途说捕风捉影,是不是真的尚未可知。 可是…… 可是从茫茫人海中找出两个大活人的下落,本来就是将没有希望的路走成一条生路。 魏金身上有诸多不是,却未必一定成不了绝处逢生的种子。 何垚做不到的事,放在魏金身上,还有希望。 这也是何垚没有第一时间拒绝他的原因。 回到仓库,难得马向雷没闲着。 按照何垚事先的安排,买回来几个摆放原石的大木架子。 甚至还自发买了一张用来看原石的简易长条木桌。 两人进门的时候,马向雷正没头没脑的将原石往货架上摆。 虽然是没讲究品相表现的乱摆一气,但这么一摆放整齐,更有了中介公司那感觉。 也是受今天上门看货那两个客商启发。 看他们弯腰撅腚在地上扒拉,何垚才意识到这间仓库里还少了必要的货架。 尤其他们的中介店开在角湾市场外围。 除了让阿弟们送去市场,有时候客商们闲来无事瞎溜达,路边看到也会一时兴起走进来观望两眼。 总不能每次来,都让他们跟下地拔萝卜似的吧。 这时候钱庄经理出现在门口,看到何垚便打了个招呼。 “阿垚老板,收到入账信息了吗?” 何垚连忙表示看到了,顺带着感谢了经理几句。 寒暄间,经理身后走出来两个伙计,一脸行色匆匆的模样。 何垚好奇的多问了一句,“经理有事出去?” 钱庄经理笑起来,“每天营收量大的大客户,都不会亲自跑钱庄的。我们得负责上门收钱。不说了,我先走了。” 说完,自己闪身钻进了路边一辆小货车的驾驶座。 另外两个阿弟矫健的跳上了货车拉着棚顶的车斗。 跳跃攀爬间,何垚看到两个阿弟腰间都有隆起。 应该是随身带了杀伤性武器。 想想也是,毕竟是跟大量现金打交道,震慑力还是要有一些的。 车子喷着浓烟,宛如拖拉机般开走了。 马向雷看何垚看的专注,忍不住笑着打趣,“这就是国内简易版本的押款车。之前经理还问我,有没有兴趣身兼数职业余客串来着……” 魏金在板车上频翻白眼,“我现在是你的雇主。我没发话,你想都别想。” 马向雷双掌摩擦在一起的模样,比说狠话还管用。 魏金很快就缩起了脖子,不过嘴还是硬的,“事后给钱又不是不给钱,大不了我多付你一些。你给我把态度端正好了!” 其实何垚心里想的是另一回事。 赌石场子那种地方,只怕也不会亲自来人到钱庄存取款。 自己似乎还可以跟钱庄经理好好搞好关系,说不定哪天还有求着他的地方。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并没留意马向雷跟魏金的交谈内容。 最后还是被马向雷的吼声给唤回了神智。 “你去赌石场子干什么?不行!想死去远远的,别在我眼皮子底下,到时候还要豁出命去捞你。” 魏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 不管马向雷说什么,他就一点,反正何垚答应了。 拿着鸡毛当令箭这种事,魏金擅长。 “阿垚,你说话啊。你还真打算带着他去啊?” 面对马向雷难以置信的目光,何垚说道:“找地方给他买个拐。” 马向雷:“……” 时间如约而至,八点钟不到,何垚就带着魏金坐在了新长城一楼的沙发上。 前台伙计时不时瞅两眼何垚身边包裹的宛如木乃伊一般的人,好几次想开口问什么却还是憋了回去。 把本来就不爽的魏金惹得,时不时挥舞两下手上崭新的拐杖算是示威。 老牛大憋气的破面包车哧哧出现在新长城门口,驾驶座上的司机短促的摁了一声喇叭,示意自己已经就位,随时可以动身。 等那名叫夏伟的客商按时出现在电梯口,前脚刚跟何垚刚打了个招呼,后脚就惊讶的看着“木乃伊”问道:“这位也是去赌石场子的?” 何垚只能笑着点头,“对,这位老板也是。” “真是轻伤不下火线呐。我等楷模。” 把魏金尽可能缠起来,还是马向雷的主意。 之前他摸进去过几次赌石场子,也见过瘸腿断胳膊,头上缠着绷带甚至还挂着吊瓶的人,照旧出现在那种地方。 这给了他灵感。 这种装扮在赌石场子里无疑是亮瞎眼的存在,估计难有人能想到心怀叵测的人会敢以这种高调的姿态入场。 虽然魏金表示自己没那么容易被认出来,马向雷也不敢掉以轻心。 好好一个黑乎乎的少年郎,生生被缠成了个粽子。 用木乃伊形容都是美化过的。 难怪夏伟见到之后惊为天人。 跟前台伙计打了个招呼,何垚带着魏金还有夏伟钻进了面包车。 司机倒是没用何垚指路,表示自己对去赌石场子的路门儿清。 他们本来就是吃拉人这碗饭的,新长城门口接客商去市场这营生,他这面包车可干不过那些开摩的的。 人家五百、一千缅币就划得着跑一趟,自己这车可不行。 所以要是有的选,他更愿意当赌石场子的摆渡车。 前台伙计包车之前,他还在帮赌石场子拉人摆渡。 帮人送,就只能拿个车马钱;但要是自己有本事能拉人进场子赌,还能抽三十万缅币左右的人头费。 副驾驶座上的何垚回头看了一眼正跟魏金聊的热火朝天的夏伟,完全没注意到他们这边的迹象,这才放心收回注意力。 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小算盘,开口道:“今天我们这三个人头就算你的了。” 司机一愣,像是没反应过来,“啥?” 是他理解错意思了吗? 这年头还有连自己都卖的? 第152章 二探赌石场子 利益当前,就没有谈崩了一说。 面包车司机笑纳了这三个人头,把何垚魏金跟夏伟好么生生的送进了场子。 大约是觉得这钱赚的容易,司机还很贴心的跟何垚约定好,他会在场子外等到凌晨两点。 那个时候按理说也应该玩完了。 要是那会儿还没玩完,那只怕是等到海枯石烂也没卵用了。 有了司机这个摆渡中间人,赌石场子对这三人组倒是没表现出过多的怀疑,手背上画个戳,就直接放人了。 有了上一次进门的经验,这一次何垚虽然谈不上轻车熟路,却也比起第一次来胆壮了不少。 只不过他的注意力并不在场子里面这一张张赌桌上,第一时间就是在观察地形。 跟他相仿的是魏金。 只不过,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一个个端坐在桌子后面的美女判官身上。 之所以管这些女人叫“判官”,是因为每一桌上人的输赢都是由这些女人们宣布的,久而久之,就被冠以这个称呼。 而夏伟一秒进入状态,可能来的次数不算少,甚至都有了石友。 他刚进入场子中心,就有人开始冲他招手。 夏伟跟何垚魏金打了个招呼,立刻就快步走了过去。 何垚看到那是一张五缺一的桌,夏伟进去立刻就能开局。 场子里经久不散的汗酸馊臭味,混合着那股异香,让何垚一闻到脑子就不受控制的想起阿坤。 但这个时候,他最需要的就是胆大心细,脑子绝对不能、也不敢乱。 这时候魏金凑了过来,“场子里这些女判官分为两种。一种是受制于场子的,还有一种是跟场子合作的。你能分出来吗?” 何垚顺着他的视线看出去,不多时倒也看出来了端倪。 受制于人的永远是被胁迫的关系,脸上的表情还有肢体的动作,僵硬又机械。 合作的那种,大约就是疤驴的小寡妇那种存在。 她们像是很清楚自己的魅力,不但跟对面的五个男人有互动,甚至还会跟其中看着顺眼的打情骂俏。 夏伟坐过去的那一桌,对面的女判官应该就是后者。 从何垚这个角度看过去,夏伟才刚落座,桌子下面就翻飞起一条大白腿。 而夏伟也很轻车熟路的在上面抓了一把。 可能是看何垚跟魏金没就坐,反而在场子里四下打量,很快就走过来一个精瘦的男人,面色不善的看着他们说道:“刚来只能从五百万的局开始,请坐吧!” 这个精瘦男人何垚第一次来的时候就见过,当时他坐在场子门口抱着个瓶子吞吐毒雾,嚣张又毫不掩饰的模样,给何垚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可能这一次何垚跟魏金的身份只是来玩的散客,不像上次被那原石店主圈到手的两脚羊,所以他说话的态度还算客气。 魏金懒洋洋的说道:“我要去放水。我都这德行了,让我兄弟扶我一把,没问题吧?” 精瘦男人显得有些不耐烦,却也说不出什么,冲门口招了招手,立刻走过来一个穿的极少的高挑年轻女人。 男人伸手在女人屁股上重重拍了一下,吩咐道:“你,扶着这老板去厕所。” 然后看着何垚,“你,留下,该干什么干什么。” 魏金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被何垚用眼色制止了。 于是魏金整个人半挂在那女人身上,手脚不安分的朝场子后面走去。 只是目前场子里都已经开桌了。 何垚便被男人随便安排在只坐着两个人的桌子前,“等一会儿,凑够五个立刻开。” 男人安排完,邪气的看了一眼桌子另一边的女判官,这才转身闪人了。 他的确非常嚣张,腰后面毫不遮掩的别着两把手枪。 像是示威又像是警告。 桌子前坐着一男一女,看肢体动作应该是一对情侣。 男的主动跟何垚打招呼,“再来两个就能开局了。很快的。” 何垚点点头,朝刚才被精瘦男人视.女干 过的女判官看去。 这个判官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脸色像是在发烧,两颗贝齿咬着下唇,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这引起了那位女客人的关切,“你没事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女判官摇了摇头,眉头却皱了起来,像在承受着什么别人看不见的痛苦。 很快场子再一次涌进来一群人。 何垚所在的桌子立刻凑满了五个。 上次见过的那个花瓶样子的印.度水烟,也再次被端了上来。 何垚跟最开始的男女都表示不感兴趣之后,另外两个后到的客人索性拿到自己面前开始吞云吐雾。 他们就坐在何垚身边,吞吐间那种逸散出来的诡异香气,像一双看不见的手,拼命撩拨着旁人的心弦。 何垚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专注眼前。 学着那对男女,将五百万缅币放在自己手边。 女判官面前放着一个骰盅,见他们各自就位之后,她熟练的摇起骰盅。 可能是看何垚对一切都表现出新鲜,最开始就坐的男人小声跟他解释道:“我女朋友坐的位子是一点,我是二点,你这边是三点,以此类推……六点是判官自选。” 这是通过骰子的点数确定最先上手选石的人。 何垚点点头,算是感谢。 骰子很快暴露在五人的眼皮子底下。 六点。 而接下来,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面前的女判官竟然冲何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何垚有些愣。 难道是因为自己脸生,所以才有这样的优先待遇吗? 不知道为什么,连何垚自己都说不清楚原因。他下意识冲场子门口的方向,刚才那个精瘦男人看去。 隔着氤氲的青色雾气,却发现对方也在阴阴笑着看向自己。 随后,他像是手上拿着什么遥控器一般,冲这边摁了一下。 何垚收回视线,就看到面前的女判官上半身软绵绵的趴在桌子上,像是承受着非一般的痛苦。 “你没事吧?” 这下连何垚也不禁觉得她身体出了状况。 然而没一会儿,女判官就重新直起身体,双眼像是噙着两湖春水。 她轻轻摇了摇头,“没……事……几位继续……” 第153章 我有病 既然其他四人都没表现出疑异,何垚便按照规矩对桌子上并排摆放着的五块翡翠原石逐一上手。 虽然他选石的重点还是重量,但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怀疑,还是打开了随身的电筒。 五块料子个头相仿,皮壳颜色却各不相同,深深浅浅各有不同。 何垚想接触的更多,也不想过多舍了钱财,力求稳妥之下出手当仁不让,第一时间先将重量最重的那块原石抱在了手上。 同时问道:“是不是可以把自己买到手的原石带走?” 女判官这会儿脸上莫名带出几分娇媚,连眼神都跟着开始飘忽,“五百万的桌上……不可以……后面大桌……可以……” 这副模样惹得刚才还曾关心她的女客不爽,“我们是来赌石的,不是来嫖娼的。麻烦有点职业道德!” 女判官再一次咬住下唇,那模样立刻引得后来的两个男客人嘿嘿笑起来,“小情趣吗,不要那么刻板。要不然你跟场子提个意见,让他们安排几个男判官来,专门伺候你们女人……” 女客狠狠瞪了身边的男人一眼,没再说话。 何垚点点头,“那我就选这一块。” 他选完之后,后面的四点跟五点男客也依次选好,然后轮到一点的女客开始上手。 结果她看着两块料子,面色相当难看。 也不顾男朋友的示意,不满的说道:“剩下的这两块料子,我一块都看不好。能不能换一批?” 女判官摇了摇头,“五百万的赌面,不能换……” “那多少的才能换?”女客皱着眉头问道。 “过亿的桌,可以由着老板们自己选料子,指定人对赌。” 女判官大约是念及最开始女客对自己的关心,有问必答。 女客最终在男朋友的阻止下,停止了抱怨。 两人随便分了那两块料子之后,女判官按响了手边的铃。 立刻走过来几个伙计,分别将何垚等人手上的原石带去场子墙边的切机上下刀片去了。 料子不算大,差不多一个地雷瓜大小。 其实表现都不怎么样,所以何垚也只是矮个子里拔将军,选了一块皮壳相对厚实,压手感强的灰白色莫西砂。 他不想浪费时间更不想浪费钱,只想花最少的钱办最大的事。 当然前提是要足够安全。 何垚正在想着,突然感到桌子下面有什么东西在磨蹭自己的小腿。 他原本下意识想去看,突然想到刚才看到发生在夏伟身上的那一幕。 立刻身体僵硬起来。 面前的女判官表情逐渐荡漾起来,让何垚皱紧了眉头。 他倒不是装什么正人君子,只不过眼前这个国人面孔的女判官,对自己的示好来得未免有些无缘无故。 何垚好歹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不会因为这点事就把持不住。 不过他不介意顺水推舟,顺着眼前的形势,看看能否从中寻找到新的突破口。 他不动声色,任由对方在自己双腿上放肆。 直等到后面解石的结果,毫无悬念的被面前的女人判定自己赢了这一场。 种水之王莫西砂的名头不是白来的。 即便是这种砖头料,只要其他原石没爆色,就是它们干不过的存在。 五百万缅币瞬间被孵化成两千五百万,这钱来的又快又让何垚难以置信。 环视一下周围,发现魏金这厮竟然还没回来,何垚冲其他人点头表示自己去趟卫生间之后,起身离席。 人刚进入卫生间,正对着十几个隔间发懵。 从身后扑过来一道柔软的力量,连带着将何垚带进了身前的隔间里。 何垚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到旁边传来噼啪声。 这种声音对于居住在湘妃旅店的何垚来说,那可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面前站着刚才的女判官,她个子不算高,站直了也才到何垚的下巴。 她反手锁死了隔间的插销,语带哽咽,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用最小的声音说着最强烈的恳求。 “老板,求求你救救我……哪怕帮我报个警也好……帮我离开这里……” 何垚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你是刚来的吧?” 女人点点头。 这纯粹是一句废话。 要不是刚来的,怎么可能说得出这么天真的话。 报警? 她难不成还以为这是在国内吗? 蛇鼠一窝用在缅国这种环境下,真的不是夸张说法。 何垚如果真帮她报了警,才是真的害了她。 她将会遭受到比现如今更严重无数倍的报复。 看来这就是她愿意将摇出来六点,押注在自己身上的原因了。 “为什么是我?”何垚问道。 “吸du的人靠不住。另外那个男客人我找不到机会。” 女判官哭起来,“场子里对待赢了的客人,为了让他们留下来继续赌,会让我们用身体加码。我是真的活不下去了……求求你,老板,求求你救救我吧……” 隔壁传来一些不太对劲的声音,让何垚这会儿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冷血,“你就不怕我对你干点什么?” 这女人该不会是在跟耍花样吧。 虽然目前何垚还找不出她这么做的动机。 然而下一秒女判官竟然直接伸手撩起了自己的裙子。 何垚对她这种行为相当反感,正准备口出恶言的时候,女判官先说话了,“我不能害你。老板,我有病。” 为了让何垚看的清楚,她抛开自尊,以一种毫不知耻的一.字.马姿势,展示给何垚看。 何垚毫无防备下,看到了让他足以留下心理阴影的画面。 可即便如此,那里…… “这里的都是畜生、魔鬼。老板,求求你……救救我……” “我是被亲戚骗来的……我只想回家去再看我妈妈一眼……我爸爸走得早,我跟我妈妈相依为命……呜呜……” 这触目惊心的一幕,让何垚不由自主卸下了防备。 他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跟眼前这个无声哭泣着的女人解释。 那些披着深灰色外衣的,同样是恶鬼。 想到这里,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今天白天看到的那个,跟牛波一在一起的缅国警察。 何垚不知道那人能否帮女人达成心愿,但眼前的女人是自己地地道道的同胞。 他以一个男人的身份亲身经历过黑暗,又切实旁观了卡莲遭受过的惨绝人寰,让他真的很难开口拒绝面前女人的恳求。 “我不能保证一定能办到。但我愿意试一试。你叫什么?怎么能找到你?” 何垚最后还是开口了。 “我本名叫姚卉。这边的人叫我花姚。我晚上在场子当判官,其他时间也住在这里,满足那些人的变态需要。”女判官回答。 何垚的表情整个就是一个地铁老人脸。 他承认这个叫姚卉的女判官长得很萝莉,看上去宛如才刚走出象牙塔的清纯学妹。 但都这样了,他们也真能下得去手? 不过何垚也不好当面戳人伤疤,想了想还是抓紧时间问道:”你知不知道你们场子里有一个……水灵的小寡妇?“ 第154章 九老板 保险起见,何垚并不敢提马向月的名字,迂回了一下。 想看看面前这个叫姚卉的女人能知道多少。 虽然他愿意试着尽己所能帮她一次,却不代表就能够全然信任对方。 该提防的还是得提防。 姚卉像是很快反应过来何垚说的人是谁,点点头,”她一直服务七号赌桌,都是过亿的大桌面。“ 说完观察何垚没说话,姚卉绞尽脑汁思索了一番之后,开口说道:“老板,您要想上过亿的赌桌,还得再赌一局三千万的局。然后才能上去。不过,千万跟过亿的桌面,就不是刚才那种玩法了……” “那是怎么玩?”何垚抓紧时间问道。 只有先了解清楚规则,才不至于打彻头彻尾没准备的仗。 “押注。千万级别的赌桌上就可以带走原石。不过,就不像五百万桌这样,只收取场地费,那边的抽水抽的更高。” 还有场地费? 就说这种地方不可能纯粹为他人做嫁衣裳。 “场地费从输了的客人身上抽。赢了的客人只管带钱晋级更高的赌桌。他们四个不光要付场地费,还得从五百万桌上胜出才能升级大桌面。” 三言两语何垚就搞清楚了赌石场子的大致规则。 他冲姚卉点点头,“保护好自己,等我消息。不管事情成与不成,我都会想办法给你来个消息。这期间不要病急乱投医。” 说完转身要走的时候,被姚卉一把拉住了,“老板,我……我……” 她像是抓住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手加上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说不清是因为紧张激动,还是因为身体里被他人作贱塞进去的那个小玩意儿。 何垚竟然明白了她的意图。 也许她是想问自己的名字、也许她是想追着自己要个更真实些的承诺、也许…… 但她知道,这种时候真这么做了,无疑是等于是把自己唯一的路给斩断了。 她怕。 她怕何垚忽悠她、她怕何垚转头就忘了她。 她更怕何垚一气之下连个飘渺的希望都不再给她。 何垚确实不能。 但又不知道如何拒绝一个可怜苦命的女人。 想了想,他从口袋里摸出那把电筒,交到姚卉手上,“这对我有很重要的意义。我交给你暂时保管,等下次我来的时候,希望你能还给我,也希望那时候是你恢复自由的日子。” 电筒是何垚唯一随身携带的东西。 这东西别说在佤城随处可见,就是在眼前这个赌石场子里都差不多人手一把。 不会卖了何垚的身份。 他知道姚卉只是想有一个凭证、或者说是念想。 能够支撑起她或长或短的等待时光。 姚卉无声的眼泪流了满脸,她松开紧紧抓着何垚胳膊的手,死死攥住那把电筒。 尾端白色的镂空牌子,在卫生间的灯光照射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好的,九老板。你放心,不管花了多少钱,我家里人都会出的。”姚卉最后轻轻说道。 何垚一愣,这才意识到是白玉牌子上的镂空九字,让姚卉给自己起了一个专属称谓。 她心目中能救她于水火的九老板。 她希望他是一个无所不能的盖世英雄,脚踏七彩祥云手撕世间暴徒。 但是很可惜,英雄都是平凡血肉。 英雄也有无可奈何。 他能做的唯有尽力试一试。 只要那个男人是贪财的,何垚可以出点钱试着跟对方协商一二。 “把衣服整理好,该出去了。”何垚面色一转,冷淡的说道。 再次走出去,他们就是工具跟泄了火的男人。 姚卉点点头,理好衣服的同时,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雨衣包装扯开来。 将里面的东西撸展开,又对着吐了几口口水。这才松开手指,将它丢在了堆满厕纸的垃圾桶上方。 两人刚刚走出隔间,恰巧隔壁隔间的男女也走了出来。 夏伟跟刚才那个女判官,神色荡漾的出现在何垚视野。 刚才的声响看样子就是他们传出来的,这样倒是也帮何垚打了掩护。 因为男厕外面站着个人。 虽然被墙壁隔绝了视线,看不真切。 但黑漆漆的ak金属质地部分的反光,还是清晰的呈现在何垚眼前。 “老板,看样子你刚刚手气也不错啊。舒坦一把开下一局。要不要一起?” 洗手的时候,夏伟挤眉弄眼的看着何垚。 还没等何垚说话,门口那个端着ak的男人就走了进来。 用枪尖戳开刚才两个隔间,看了看里面的耷拉在侧的污秽用品,转头露出一个嘿嘿嘿的笑容,这才走了。 跟夏伟在一起的女判官,对着镜子整理好自己的衣着,甚至还掏出唇膏补了一下残红。 居高临下的审视着显得有些瑟缩的姚卉,视线转到何垚身上。 露出一种鄙夷跟不屑的目光,转身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走了。 “老板,下次记得去她的桌。玩起来可带劲了。前面后面上面……啧……你这个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有什么意思。” 夏伟开始对两个女人评头论足。 像是以前买牲口时,捏嘴看牙口断年龄。 何垚并没看向姚卉,只是淡淡说道:“第一次来不了解情况,下次就知道了。” “那你还玩不玩?三千万的桌,三个人咱们攒一桌?”夏伟问道。 何垚摇了摇头。 不是他不想继续摸索场子的底,他也知道想了解的更多,就要赌的更大。 是他来之前就只准备了五百万缅币的现金。 现如今身上满打满算也就两千五百万。 他是绝对不会去碰场子里的高利贷的。 那种东西沾了会死人。 要么腐蚀了心志,沦为他们敲骨吸髓的奴隶;要么最终越滚越大还不上,丢了小命。 夏伟却不知道打了什么小算盘,伸手揽住何垚的肩膀,“就差五百万,我先借给你。我在这边场子存了钱的。” 何垚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自己跟他认识也不过几个小时,交浅言深过于违和。 夏伟嘿嘿一笑,“千万局一桌三个人。咱们两个人,胜算更大一些。” 第155章 上门祖宗 夏伟说完,见何垚似乎很感兴趣,立刻问道:“老板,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何垚笑了,“都说了我也是第一次摸着石头过河。不妨老板说给我听听,我也好有个准备。” 夏伟点点头,“五百万往上就是三千万的赌局。一桌三个人,只赌两块石头。就赌哪块表现好。所以一定最少会有两个人的选择是相同的……” 何垚的思维却有点跑偏,“那要是三个人的选择都一样呢?” 夏伟想也不想的回答,“那就作废另起一局。” 说完又说道:“三千万的桌子上有值得下手的好料子。要是咱们成了,料子对半分。要是输了,损失减半。怎么样老板?这对咱们俩来说都是不赔本的买卖。况且我都不怕你跳墙,你有什么好怕的。” 这么一想还真是,就连自己的中介公司位置都还没来得及相告。 不过这夏伟,现在明显已经被赌石场子来钱快这点蒙蔽了心智。 自己还是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比较保险。 当下何垚说道:“稳妥起见,咱们最好当作不认识……” “得嘞,那我出去准备钱,你抓点紧。还有,别再浪费子弹了,后面的妞更会玩花活。” 夏伟说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走了。 何垚瞥了一眼门口持枪的男人,压低声音问身边的姚卉,“你听说过马向月这个名字吗?” 姚卉摇了摇头,“我之前在缅北当扶手,得了病才被丢出来。来这边的时间不长,不过我可以帮九老板尽可能的打听!”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也有一定的价值,姚卉挺起了胸膛。 只不过她现在看在何垚眼里,就是一棵行走的西兰花。 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太辣眼睛,让何垚一时半会儿真忘不掉。 “好!没毛病,我帮你你帮我,大家精诚合作各取所需。” 何垚飞快的说完,甩着手上的水珠走了出去。 门口那个持枪男人这会儿已经将ak背在身后,姚卉跟在何垚身后出来的时候,男人立刻逮住机会,伸手摸进了她空空如也的短裙。 “嚯,还穿戴着这东西呢……爽翻了吧?晚上洗干净后面等我……妈蛋,算球!就现在……进来吧你个小烧货!刚才怎么叫的,再叫一遍来听听……” 紧接着是姚卉压抑着的惊叫跟哀求声,伴随推搡着远去的脚步声。 何垚知道身后正在发生什么,可他还是头也没回的走了。 孤身犯险从十八层地狱中穿越重重恶鬼,救下一人。 听起来很伟大也够热血。 却不可能在现实中美梦成真。 最可能的是人没救出来,反倒搭进去自己。 何垚身上背负着太多人的以后,他做不到不顾一切。 他只能尽可能地帮姚卉联系有能量的外界,为了以后能够告别噩梦,她只能先在噩梦中存活。 刚走回场子,就看到魏金拄着拐站在旁。 看到何垚出来,他手一伸,“给钱!” 何垚:“……” 大腿受伤还能牵连到脑子? 这厮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可能是看何垚面目逐渐狰狞,魏金软和下来,尬笑两声,“你想啊……我都这样了,还跑来赌石。要是不上桌,才更容易引起怀疑吧?我也是为了你好……毕竟他们都看见咱们是一伙的……” 马向雷说的不错,自己真是欠他的。 这哪是找了个金主,这纯粹是招了个祖宗啊。 自己钱本来就有缺口。 这下好了,还得再帮这个祖宗填进去五百万。 他会个锤子的赌石,纯粹就是手痒想凑热闹。 但是还真让他说着了。 都他么轻伤不下火线了,要是不让他上桌赌,才说不过去。 何垚走回刚才的桌子,两千五百万缅币好端端堆在自己眼前。 姚卉还没回来,一个看场子的男人站在桌边,像是帮忙看管钱财。 何垚抽出五叠丢给魏金。 结果这个祖宗没脸脸皮的说道:“我就一只手怎么拿?帮我送到那边桌子上去呗。” 何垚看了一眼那个看场子的男人。 男人只是冷漠了看了他们一眼,一副与他无关的架势。 何垚拿着钱跟在魏金身后,小声说道:“轻点造小祖宗。你惦记的那个小寡妇在七号大桌区。咱们今晚搏不到过亿的赌资,就别想挨着边。” 魏金轻笑一声,“你啊你,迂腐、一根筋。什么时候能学会我这般机灵变通,你就成了。” 何垚的脸都青了。 尼玛,听听这还是人话吗? 自己跟马向雷没赚到他一分钱,先倒贴了五百万。 就这,都换不来他口吐人言说句中听的。 刚想完,魏金像是看穿了何垚的憋屈,补充了一句,“放心吧,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正常发挥。钱造完了,咱还有别的法子。” 何垚正准备追问的时候,已经走到了桌边。 魏金颐指气使的吩咐何垚把钱放下,别搅他赌兴正浓。 伺候完这个祖宗,看他马不停蹄投身到赌局中,何垚四下环顾寻找着夏伟的身影。 很快就在一个容貌艳丽的女判官桌前,看到了他的身影。 何垚连忙带着剩下的两千万走了过去。 他外面钱庄户头虽然有钱,却不能在这个地方露出跟自己身份相关的痕迹。 为今之际,只能厚着脸皮看看夏伟肯不肯加码。 桌子两边只坐着女判官跟夏伟两个。 看样子人还没攒够。 何垚不动声色将两千万现钞放在手边。 一千万的体积差距立刻让夏伟皱了皱眉,不过他没说什么。 反手抛给何垚一个长方形的塑料筹码。 何垚好歹在国内要是看过发哥电影的,差不多能知道这东西代表着什么。 夏伟懒洋洋的开口了,“第一次来的吧兄弟?今天晋级场人少,算我赞助你人头的。一会儿记得还。” 何垚还没等开口,美女判官先腻声开口了,“老板真敞亮。大气又豪爽。” 这话明显让夏伟很受用。 从何垚手边现钞中抽走几张万元纸钞,欺身前探。 精准的塞进了美女博大又坦然的胸怀中。 美女判官现场表演了一个大摆锤,波浪汹涌让刚才泄过火的夏伟立刻燃起了新一轮的斗志。 第156章 两块红皮原石 未必夏伟就有多好色。 只是在这种地方,每个人心里都涌动着说不出来的情绪,很容易引发人心底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放浪念头。 夏伟看何垚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嘿嘿笑了两声,“我这也是帮她们,不信你问她。” 何垚对这种事并不感兴趣,但女判官已经开口了,“算我们的业绩。全套五十万,两人一起……六十万……” 何垚:“……” 虽然不想进入这个话题,但他似乎找到了切入马向月的点。 忍着心中不适,笑问道:“怎么两个人才贵十万?” 女判官露出一个职业性微笑,“因为一个人也是那些花样,两个人……最多就是一起弄,时间长一点。忍一忍还是那些时长。” 她语气平静的似乎讨论的并不是自己的卖价,而是无关紧要的事。 夏伟露出一个坏笑,“怎么能叫忍呢?可惜上次没看到你,要不然,前几天你就知道做女人有多幸福。” 何垚看了看场子里的各色人种,对夏伟这句话抱以深刻的怀疑。 但是他没说。只是露出一个向往的表情。 开口问道:“以前就听说,你们场子里有个国人女判官,长得特漂亮,像国内一个女明星。她在吗?也是这个价吗?” 女判官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啊……你说的是那个花月吧?她早就不在这了。她呀,服务的是五百万小桌面,价钱也便宜,赢了的客人,二十万就可以上全套。那段时间等她翻桌的客人排成长队。后来上面觉得影响生意,把她转手了……” 女判官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兔死狐悲的黯然。 何垚惋惜的叹了口气,“早知道那会儿就应该来感受感受。谁知道你们这一行流动性这么大。” 女判官脸上重新挂起笑容,“老板要是有想法,可以去钟楼那种地方多转转。舌头手上的人,下一站归宿一般都是那些场所。” 说完脸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那些人可都是变态,有想法要趁早。” 话题又绕回到最开始的原点。 何垚正准备套问这个舌头会不会就是豹焕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两个人朝自己这边走过来。 少年。 身后还跟着一个何垚之前没见过的中年汉子。 见到少年,女判官立刻闭了嘴,就连身子也跟着瑟缩了一下。 夏伟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毛都没长齐,也搞过你?” 但是女人明显已经没机会开口,因为场子门口那个精瘦男人立刻朝少年走来。 皱眉问道:“你不好好搬你的石头,跑这来干什么?” 少年指侧身指着身后的汉子说道:“老家来的。苏玛说招待一下。” 精瘦男人眼珠转了转,视线流连在中年汉子身上。 汉子没说话,从身上摸出一个小本本递了过去。 精瘦男人接都没接,脸上就立刻浮现出笑容。 冲款台方向招了招手,立刻就有人端着托盘走过来。 中年汉子趁这个空隙坐到何垚跟夏伟身边。 这越桌赌明显不合乎他们场子的规矩,但精瘦男人眉头都没皱一下,亲自将托盘上的筹码摆在男人手边。 还不忘顺手将桌上的水烟壶给撤了下去。 汉子也没制止。 “自己家里,尽情玩。” 黄赌随便,除了du。 精瘦男人热情的招呼完汉子,皱着眉头看还杵在原地的少年。 像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一个人退回了场子门口。 何垚视线看过去的时候,看到他在打电话。 反正要么是核实,要么是报信。 少年就像是不认识何垚一般。站在桌边,一副围观加陪伴的架势。 “人齐了。几位老板,要是没问题的话,咱们就开局了。” 女判官一边说,一边伸手示意了一下三人面前的两块原石。 这两块原石个头也差不多,就连皮壳颜色都是相似的暗红色。 何垚没着急上手,看着夏伟第一个掏出电筒,对着两块料子进行第一轮的细细研究。 中年汉子自顾自点起一支烟,微眯着眼睛吞云吐雾。左手捏着打火机,在桌子上转来转去。 隔着喷薄的青色烟雾,何垚不确定他是在看夏伟手上的料子,还是在观察自己。 少年白天说自己做不得主,要回来跟苏玛打个商量,顺利的话晚上会来场子里找自己。 现如今这情形,是什么意思? 何垚还在想着,耳边突然响起中年汉子浑厚的声音,“到你了。” 夏伟那边已经将两块料子端详完。 他说话不客气,语气也带着几分命令式,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压迫感。 何垚没打算生事,况且先后顺序也没什么影响。 所以从夏伟手上借来电筒,开始照着葫芦画瓢。 料子大小虽然相仿,但形态完全不同。 一块偏四方形,宛如一个巨大又不规则的骰子;另一块像个倒扣过来的三角形碗,底大顶小。从上方看下去,又像个被切了一半的杨桃。 两块料子目测重量应该都在二十公斤上下。全蒙头,石身上没有任何一处缺口、断口或者擦口。 “骰子”周身被排列紧密的粗犷沙砾包裹,触手略感粗糙抠之却又不掉。 无藓无蟒无松花,加成的表现一个没看见。 一侧斜对角有几道一指宽凹陷。像是被什么巨兽用爪子狠狠抓过一般。 打灯照下去的时候,灯口光圈隐有几分扩大的迹象。 大的有限,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但内里表现仍旧看不分明。 这个皮壳何垚太熟悉,熟悉的就像面对家乡的一草一木。 来自木那场的红砂皮。 他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按照形态跟重量的关系来判断,按理说,这块“骰子”应该比“杨桃”更重一些才属正常。 可刚才何垚过手的时候,却能感到“杨桃”的压手感分明要更重几分。 这使得他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另外的红皮料子上。 虽然都是红皮,两块料子的皮壳表现细节却截然不同。 木那皮壳上的沙砾单独来看不算细腻,可比起这块料子,那甚至可以用婴儿肌来形容。 这快“杨桃”摸上去,剌手感更清晰,附着颗粒也更粗。像鸵鸟身上的毛孔,一个个清晰分明;又像迷你版的月球表面,凹后是凸坑洼不平。 毫不夸张地说,这料子用来搓脚皮都能完全胜任。 何垚打着电筒光,试图观察内部表现,但这料子皮壳过于厚实。灯光打下去,像是被那些不平整的纹路给彻底吸收了一般。 五毛硬币的光圈,不管投射在哪个部位,都是那么大分毫不变。 第157章 街堆角 何垚在脑海中快速思索,这块“杨桃”对应的场口。 倒是很快有了一个答案。 不过所有认识也仅仅局限在牛波一的口授中。 街堆角。 这个场口以及称谓,都有点特别。 “街堆”在缅语当中是“红色”的意思。 所以街堆角这个称呼,并不是单指某片区域或者矿脉上开采出来的翡翠原石。 而是对皮壳表现,也就是颜色的一种笼统称呼。 有人说街堆角就是木那街堆,其实并不恰当。 这个场口距离木那场很近,但何垚当初在矿区当也木西的时候,并不能涉足。 严格来说,它是一个单独独立的小场口。 只是因为距离知名的木那场近,皮壳表现就会有众多相似之处。 很多商家喜欢用木那给街堆角抬身价。 所以市面上传说的”木那偏场“或者“木那街堆”,其实多为一种营销手段。 说它特别,是因为不光木那红皮,就连达马坎、木乱干、百山桥这些场口所出的红皮,都可以用”街堆角“来称呼。 因此这个名字下涵盖的原石,并不光是它自己场口开采出来的。 木那场的红皮原石,虽然也可以称之为街堆角。但品质、赌性与街堆角全然不同。 木那玩种水、赌内化;街堆角的种水却向来表现不高。 但可以玩色,赌的也是色的正邪。 这就有些让何垚拿不定主意。 木那跟街堆角,一块种水赢在起跑线,一块颜色大概率能胜出。 关键是,这块不规则街堆角上,看不到任何能够跟内里颜色呼应的表现。 只能在皮壳的纹理间隙中看到皮下隐现的白雾。 何垚挪动着手上的电筒,靠近白雾层附近打灯,试图能够通过这相对薄弱的部分,窥探到内里表现。 这时候,场子里突然传来一阵疯狂的声浪。 喊声夹杂着尖锐的口哨,以及高涨的拍巴掌声,打断了何垚的赌石过程。 他抬起头,顺着所有人的视线看过去。 款台旁那个高大的台子上,今天依旧站着两个面对面的男人。 而引起欢呼的是两人中间隔着的桌子上,有一个约等于没穿的女人正背对着众人,蹲坐在一块原石上。 双球间还有一条毛茸茸的白色假尾巴。 这时候,一个男人伸手拍了拍其中一个半球。 女人就懂事的转过身子,一脸沉迷且荡漾的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 何垚几人所处的桌子就在台侧,感受最为直观。 不多时,女人的表情就变得看似难受起来。 伴随着突然的僵直,那块约莫有三四十公分高的原石,从上至下哗然一片水光。 两个男人捏着电筒,像是对此一幕习以为常。 神态自若的对着原石打光,继续观察起皮壳表现来。 何垚整个人都傻眼了。 真他么会玩啊。 “过十亿赌石的至尊待遇。”女判官笑着讲解。 她开口倒是提醒了何垚。 要对方来一瓶矿泉水,浇在自己面前的街堆角上。 虽然咱没台子上那待遇,但是咱可以全自动。 湿水状态下街堆角,对于灯光的阻隔已经不复最开始的隔绝力度。 但也仅仅只是让打在皮壳上的光圈增大了一个外圈。 但皮下玉肉的表现仍旧不减分毫。 对何垚的判断并没有更多助益。 他还在思索,耳边听到那汉子的声音,“怎么样?看完了吗?” 何垚顺势将手边的料子放回原位,示意汉子上眼。 人才刚刚坐回位子上,夏伟就看似无意的靠了过来。 同时问道:“哪块?” 何垚知道他是在问自己,哪块料子的表现值得下手。 只不过他这会儿也有些拿不准主意。 虽然街堆角能出种水料也能出色料。 但因为街堆角的种水料普遍种质不会太高,所以重量方面不会出现现如今这块的分量。 种质在色料面前永远差一筹是不假。但关键是现在根本不能确定,这块街堆角的色会是什么表现。 而木那料的种水,口碑一向不俗。 要是这块街堆角的色差强人意,另一块木那又争气的话…… 真是很难选。 所以何垚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夏伟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夏伟小声说道:“木那出奇迹……” 看样子他决定要押宝那块木那。 但是街堆角的压手感要明显高于木那。 只有龙到之处,才可能将整个料子的种质表现上提一个品质。 何垚认为,如果内里没爆色,这块街堆角就不会有现在的分量。 得知夏伟决定选那块木那之后,何垚心里反而有了决断。 “我觉得另一块表现更值得一搏。” 夏伟疑惑的看着何垚,不过没出声。 但表情很明显能看出来,对何垚这个说法是不服气的。 没过多大一会儿,中年汉子就开口了,“两位老板押哪块?” 夏伟看了何垚一眼,倒是没第一时间表态。 也许是因为汉子的话虽然是对他们两人说的,但视线更多还是停留在何垚身上的缘故。 何垚笑了笑,“老板怎么选?” 汉子学着他的样子,把球踢了回去,“你们先请。” 何垚深吸口气。 赌石而已,每天都在自己身上发生。 “我押街堆角。这块料子我要。” 汉子的视线随即转移到夏伟身上。 夏伟只是短暂犹豫了一下,就毅然决然选了木那。 跟最开始的设想背离,两人在第一个回合就分道扬镳。 想想也正常。 何垚赌石的本事夏伟并不曾见证。 相反,他自己在赌石场子还得了不少甜头。 他拉何垚一起,是为了给自己的决定加码,并不是多相信他的眼力。 所以在出现分歧的时候,毫不犹豫坚持自己的看法,才是人之常情。 第158章 色即王道 中年汉子见他们选完之后, 跟选了王屿那块街堆角。 夏伟立刻皱起了眉头。 可能这个结果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女判官见他们三人都给出了结果,按响了手边的铃。 很快走过来两个伙计,分别抱走了那两块原石,走到靠墙的切机前开始解石。 趁这个时间,女判官像是解释规则般开口了,“如果街堆角胜出,老板选择带走料子,那么两位老板的钱需要留下。料子你们自行分配。” 何垚点点头,这一点他能接受。 女判官环视了一眼三人,继续开口道:“如果木那胜出,木那则由这位老板带走。两位老板除了留下桌面上的三千万之外,还需要一人再赔付三千万。” 何垚:“……” 还有这么一说? 那也就是说,赌石场子根本不存在走眼赔钱一说。 夏伟从赌到手的料子身上赚钱,只不过是胜出者的甜头。 倒霉的是输掉赌局的人,一人六千万往里填窟窿。 何垚想知道,这种情况下,如果单独押注的夏伟输了的话,需要再赔付多少。 不过这种话这时候问出来未免讨嫌,所以他还是忍住了。 场子里这种第一二重局,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简单粗暴就是为掏空你口袋里的钱。 自己今晚这三千万里面还有夏伟垫付的三分之一, 要是那块街堆角不争气,自己里外里还要再折腾进去四千万。 四千万缅币折合国币也要十二万。 要不然怎么还有高利贷业务呢,一条龙的服务,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承受起的。 谁也不敢说自己永远是天之骄子,赌场更没有常胜将军。 想通过目前这种方式打探消息,对何垚来说过于吃力,不能承受之重。 此路不通,还得换个方向才行啊。 切料子需要十几分钟时间,何垚的目光落在款台旁的台子上。 上面的赌局应该已经结束了。 因为两个男人跟夹尾巴的女人都不见了。 自己这才只是接触到冰山的一角,难以想象生活在这里的女人过的有多猪狗不如。 想到这里,何垚扭头朝刚才姚卉坐着的桌子看去。 她还没回来。 桌子后面此刻坐着另外一个长相甜美的判官。 准备再看看魏金那个活祖宗的情况时,突然被门口出现的身影给打断了计划。 杜梅依然穿着一身浅色的特敏,目标明确的冲自己这边走过来。 不过何垚很快反应过来,她不是奔着自己来的,而应该是自己旁边的这个汉子。 他才刚收起四散的目光,杜梅就已经来到了面前。 “我当是谁……原来是大金的狗。” 杜梅的开场白一点也不客气。 汉子只是笑了笑,“有道是打狗也要看主人。杜梅,你这么不遮掩,难不成大金的事还真是你做的?” 杜梅冷笑,“别跟我来这一套。老家要真认定是我做的,来的人就不会是你了。” 汉子点头,“既然你知道,就知道我的出现对你来说有益无害。难不成兴致所至,在这场子里玩一把,都已经负担不起了?那你这账可有点不对劲……” 杜梅脸上表情不变,“管好自己吧。今天你玩的所有费用可以算我的,但是别跟我耍花样。否则大家的下场都不好看。” 汉子不紧不慢的回了一句,“你不去干你这会儿该忙的,还有多余的闲心操心别人?” 杜梅脸色很难看。 但下一秒就一如来时,匆匆走了。 自始至终看都没看旁边的少年一眼。 看样子魏金的下落不明给她带来了相当的困扰。 这时候,两块料子都已经解成两半。 伙计将料子切口朝上,重新摆放回桌子上。 “擦!” 夏伟只看了一眼,就爆了句粗口。 木那红砂皮出现内化,但内化的程度不算尽如人意。 外围是糯化种,内里勉强算达到糯冰种。 这跟表面的皮壳厚度有直接关系。 虽然打灯也看不透下面玉肉,但何垚个人认为光圈存在一定变化,说明皮壳的厚度还差点意思。 放在平常,这块木那也算赌成了。 但放在今天跟这块爆色的街堆角相比,就失了先机。 街堆角的种质最多只能算糯种,但胜在白雾之下大面积爆色。 至少在横切面上呈现出来的翠色,面积覆盖了三分之二甚至有余。 而且龙到之处有水,翠色部分的种水还高出糯种一头。 未到糯冰,但已达糯化。 低木那的糯冰种一个等级。 但在色即为王道的翡翠世界中,木那无疑是被比下去了。 夏伟撇了撇嘴,将手边的筹码一推,冲美女判官说道:“账上剩下的还够不够扣?” 女判官按响了手边的铃,招呼过来一个伙计带着夏伟去款台查账去了。 临走之前,夏伟看着何垚,“一千万记得还啊。” 汉子从手边的筹码当中抽出一个丢到夏伟面前,“我跟他后面还要分料子,先把你们的账清了,后面我们慢慢算。” 他倒是大方,反正也不是自己出钱。 只是平白何垚又欠出去个人情。 夏伟也没说什么,拿起那枚筹码冲何垚晃了晃,然后跟着伙计前往款台。 汉子问何垚,“要不要继续往上赌?” 何垚摇了摇头。 本钱已经贴在这块街堆角身上了,要是继续赌就得继续投入成本。 而且再往上还要过亿的赌局。 自己也不是非要见那个小寡妇,还是看魏金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吧。 汉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这料子怎么处理?” 见何垚不说话,汉子站起身,“既然不赌了,那就带上料子出去交涉。” 听刚才杜梅话里的意思,这汉子应该跟魏金关系不一般。 但前脚有他堂弟背刺那一刀,谁也不敢保证面前这个汉子就一定忠心不二。 所以何垚闷头抱起料子,并没有惊动另一边还沉浸在赌局当中的魏金。 跟在汉子还有少年身后往外走。 魏金找不到自己,会去跟外面的面包车司机会合。不至于傻到瘸着条腿往回蹦。 何垚觉得,少年今晚带着眼前这个汉子出现,不是单纯凑巧寻乐子。 后面一定还有什么事在等着自己。 而自己跟汉子共同赌到手的这块街堆角,成了能顺理成章解释他们为什么会跟自己在一起的绝佳借口。 只是不知道他后面会跟自己说什么? 赌石场子跟他们佤邦的水太深,何垚完全看不分明。 打定主意,不管后面他们说什么,明哲保身都是自己的第一要素。 第159章 礼贤下士 汉子少年两人带着何垚跟料子走出赌石场子,往外面走。 面包车就停在门口。 看到何垚跟两个人一起走出门,司机瞥了他们一眼,但没说话。 这也是个人精,不明情况绝不主动。 “咱们这是去哪?” 越往外走,说何垚心里不忐忑那是假的。 这场子里可没有什么好人。 汉子没说话,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制造紧张气氛。 倒是少年大约是看在前面几次打交道的份上,尽管翻了个白眼却还是说道:“你又不是女人。有什么好怕的。” 何垚看了眼中年汉子,还是把心里诸多疑问给咽了回去。 看着目前行进的方向,何垚隐隐觉得,要是自己的感觉不出错,目的地大概率是那个位于村子里的仓库。 他们想跟自己达成什么共识? 自己跟他们并没有相提并论的资格。捏死自己比捏死一只蚂蚁麻烦不了多少。 按理说,自己身上也没什么值得他们觊觎的东西。 除非魏金的出现牵连了自己。 但要真是如此,这个中年汉子似乎没理由带走自己,却把魏金留下。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自己对他们来说有一定的利用价值。 这么一捋,何垚心里倒是不慌了。 只要确定性命无虞,他的脑子就开始活泛起来。 思来想去唯一有可能的,就是跟少年和金刚芭比苏玛手上的原石有关。 何垚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纠葛,也没打算知道。 他现在琢磨的是,双方之间的差距,只怕注定不会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如何谋求到手对自己来说最有利的一个结果,让何垚绞尽脑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逐渐冷静下来,还是因为距离不安定因素越来越远,中年汉子主动开口了,“五个点。” 何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少年也有些惊诧的看着汉子。 “我可以把料子放给你寄售,但只给百分之五的中介费。每批料子寄售周期最长不超过七天。” 何垚想过他会开口跟自己讨论料子的问题。 但说真的是完全没想过,他会选寄售的形式。 虽然中介公司的最初形态就是帮货主代卖料子的贸易公司。但跟当货主赚差价相比,是个正常人只要有机会,就知道怎么选。 况且,百分之五绝对不算高。 刨除给阿弟们的跑腿费,剩不下多少。 但何垚却开不了口,没有足够的底气告诉对方。 我不做你的代售方,我要当你的买家,前提是价格合适。 那一仓库的原石,何垚不知道对方能够调动的数量有多少。 万一是个天文数字,可就尴尬了。 还有七天之限,也让何垚有些意外。 在吴当中介公司的时候,也不是没接触过要求出货周期的货主,不过那是极少数的情况。 期限一到,料子如果没有成交出去,就原样归还给货主,他们会另择其他途径出手。 这汉子这一开口,那就意味着每批次的料子,周期统一是七天。 七天一到,能卖出去多少,看自己能耐。 要是数量多,七天的时间何垚手上的阿弟,都未必能将全部料子都带出去一遍。 但这种时候又没实力讨价还价,更不能说自己办不到。 毕竟那些各色场口皮壳的料子,是何垚现在最需要的。 只是,这个汉子…… 汉子说完见何垚没吭声,视线却一直自觉不自觉地往自己身上瞥。 像是会意般开口道:“第一次合作,大家都有顾虑。既然是寄售,我不怕你跑了,你更没什么好怕的。成交就有百分之五,不成交就原路退回。对你来说完全不存在风险。” 这话说的挺像那么回事,就是何垚看他不大像那么体贴一人。 他当然不怕自己跑了,且不说魏金对自己差不多知根知底。 就是让自己跑,一摊子买卖还在那摆着,人生才刚刚有点盼头,自己能跑去哪? 如果汉子提供给自己的,是赌石场的料子…… 万一在市场上暴露了目标,那招来的绝对是杀身之祸。 汉子像是一眼看穿了何垚的顾虑。 但他自己没说话,而是示意了一眼少年。 少年立刻开口道:“只要遵守七天之约,就一定不会出事。我跟苏玛管理仓库,这方面心中有数。一个月盘点三次,间隔最短的时候也没低于八天。” 他们想打时间差,何垚听明白了。 可…… 这算不算监守自盗? 如果真操作起来,卖掉的原石他们又准备怎么交代? 自己会不会是个替死鬼? 面对何垚接连变换的神色,中年汉子冷笑,“做事要有胆儿,做人得有脑子。真出了事,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仓库里的人手。就算牵连你,也得往后排。” 言外之意,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值得别人不要命的去坑你。 汉子说完还瞪了少年一眼,咕哝一句,“浪费我时间。要不是大金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苏玛又被鬼迷了心窍,我……” 他话没说完,狠狠吐了一口浓痰到地上。 看样子少年应该没少在他面前说何垚好话,才有了今晚一番试探。 但显然他的礼贤下士,并没有收获意料中的感恩戴德。这让他不爽。 何垚确实需要这个机会,更需要这些料子。 这么一来,货品单一的短板立刻迎刃而解。 有了更多的场口货源,自己可以不再只单纯依靠阿弟跑市场给客商们看货。 还可以做宣传打广告、打折促销降价酬宾,把客商们的下午时间吸引到中介店里消磨。 其实在刚才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也被何垚自己给否决了。 运作这样的事,没有内鬼是绝对办不成的。 自己这边真露了行迹,少年跟汉子还有苏玛,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脱开干系。 那时候,不管是面对杜梅或者邦康魏家,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而且,感觉面前这个汉子跟魏金那堂弟也不像是一路的。 想再多也不如头铁试一试。 眼下没有别的路子,能让何垚在短时间内扩充种类足够多的货源。 何垚不管他们内部存在或者出现了什么问题,他在现阶段只想乘一段东风。 不成功则成仁。 触手可及下,他早把自己之前立的flag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第160章 出公差 何垚并没能进入仓库。 半路上汉子接了个电话,冲少年使了个眼色。 少年让何垚回去等消息,他们这边安排妥当之后,会第一时间跟他们接触。 等两人匆匆走了,何垚并没按照他们的设想离开。 刚才少年说“们”的时候,让何垚心里不禁一动。 是不是意味着除了自己,他们还接触了其他的中间人? 人都有从众心理,尤其在心怀忐忑的时候,总想着能找到个同道中人共进退。 所以何垚并没有听他们的安排,而是悄悄跟了上去。 汉子跟少年走得很快,一边走一边交谈,完全没注意到后面跟了一条并不专业的尾巴。 可能也是因为这样认为,所以他们根本没把何垚当回事。 何垚看得出来,他们步履匆匆赶去的方向,就是仓库所在的村子。 清楚目的地就并不需要时刻紧追不放。 甚至何垚还拐了个弯,撒丫子抄了个不好走、但路程绝对近一多半的崎岖小道。 这直接导致他赶到的时候,汉子跟少年还没抵达现场。 今天仓库门前的一幕,深深刺激了何垚的眼睛直达大脑,唤醒了他曾经还在电诈园区的 所见所闻。 那些曾听说或也曾亲眼目睹的一幕幕,毫无准备的在他眼前重现。 仓库门大开,门前延伸出来的雨檐下灯光亮如白昼。 炽白的光源下方,十几个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男人,排着队轮流从一张半人高的四方形桌子前走过。 被他们身形遮挡,何垚一开始并没有看分明现场是什么情况。 但也只是最开始。 很快他就从男人们的动作,还有晃动间闪现的晃动.肉.浪,意识到此刻正在发生着什么。 电诈园区对此有着琳琅名目,何垚却并不想去回忆恶魔的快餐单。 不过眼前这一幕跟他在电诈园区听说过的,似乎有些出入。 被固定在桌子上的人,双手被固定于桌面,下半身又被捆成一个蛤蟆样。 脊背朝天,胸膝卧位。 桌子的高度差不多正好到人腿根,桌上人被迫翘起的角度与之相加,刚刚好让人不费吹灰之力碰碰车。 屋檐下的柱子旁,靠着一个正在抽烟的男人。 他身处明暗交界线,让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刚从黑暗中归来,或即将隐没于黑暗中。 一支烟抽完,他扭头看了看身边正在进行着的活动。 一边弹飞手中闪着暗红色的烟蒂,一边开口说道:“兄弟们加把劲。今天是公差,大家不要藏私。营养费都给兄弟们准备好了。按次数来。” 说完,看着不远处有些跃跃欲试又有些犹豫的村民,男人嗤笑一声。 转身走回仓库,不多时手上捏着几个黑色布袋走了出来。 三两步走过去,丢到村民们面前的地面上。 “知道你们在村子里知底脸熟要头面。套上这,大家心照不宣。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算我们场子给大家伙儿放福利了。” 这话一出,围观的村民们经过短暂的纠结,最后还是捡起地上的布袋,然后四散跑没影了。 何垚知道,这并不是说明他们觉得眼前一幕惨无人道。 要不然,他们就不会去哄抢地上的头套。 此刻的消失,只是他们留给自己的遮羞布。 再次出现的时候,他们就是达成默契的某某某或者谁谁谁。 没有名字、不提身份。 看着眼前一幕,男人迈着得意的脚步重新走回雨檐下。 很快一个小弟模样的人就凑了过去,还很狗腿的给男人点上一支烟。 “看你这脓包样。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天上掉钱你都接不住,要你有什么用?早就告诉你不要沾那些要人命的东西……你看老家的直系还有近身护院,哪有一个抽的?”男人鄙视的看着那个小弟,怒其不争的说道。 小弟不服的辩解,“太熟了……实在有心理负担……上次我跟运输原石的那边出了点岔子。这娘儿们的子弹贴着我耳根子飞过去的……我……我对她……有心理阴影……” 话音没落,男人一个大耳刮子没头没脸的扇了下去。 “知道征服怎么唱吗?尼玛有脸说有心理阴影。我今天就教教你怎么破除心魔……” 男人一边说一边扯着小弟的后脖领子,把他抵在桌子另外一边。 另一只手扯住女人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 ”心理阴影就是用来打破的。现在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吗?她的子弹差点杀了你,你就让她尝尝你子弹的滋味。这才是老爷儿们该干的事。“ 说完松开揪住小弟的那只手,言尽于此。 转身的时候,他身后的小弟像是得到某种指令,二话不说跟桌子对面的同伴开始了撞钟比赛。 何垚只感觉那男人的身影还有步态有些许眼熟。 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却印象并不特别深刻。 尤其隔着一定的距离,并不能看的更真切。 说不上来为什么,何垚有一种没来由的预感。 他感觉那个女人是金刚芭比,苏玛。 也许是因为此时身处的地方;也许是因为从马向雷那里听来的关于她跟魏金堂弟勾结的说法。 但想破头也想不出来,短短几天功夫,情况怎么就恶化到这种程度。 今晚发生的事,本来就让何垚犹疑不定。 如今对方发生这样的变故,让何垚不确定后续事态会不会受到什么波及。 藏身的地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何垚小心翼翼看过去。 一个村民正距离自己藏身地不远,脑袋已经套上布袋,此刻正在随地放水。 何垚歪着脑袋认真琢磨。 要不要捡块石头把他拍晕了,自己脑套布袋,摸上前去一探究竟? 第161章 听墙根 还好他只来得及想一想的时间,汉子跟少年就匆匆赶了回来。 何垚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就看到汉子跟少年一人一拳,干翻了两个队伍末尾的头套村民。 少年看上去羸弱,但爆发力还不错。 重要的是村民们本来就心虚气不壮,少年又愤怒异常。 那放水的村民见状,一把扯下脑袋上的头套,提上裤子飞快地顺着漆黑的小路往村子里跑了。 何垚缩了缩脖子,看着那些男人全都停下了动作,朝汉子跟少年围拢过去。 抽烟那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汉子,“怎么?你要帮她出头?” 汉子回看着男人,“赵军,你们怎么折腾跟老家无关。但佤城仓库跟场子算合作部门。你们这么针对仓库,难道是想连仓库看管权也吃下吗?你应该明白这不可能。” 被叫做赵军的抽烟男人,似笑非笑的看着汉子,“可别上来就扣大帽子。这次开火车的原因,跟你们老家的人可脱不开干系。不过,你不知道也正常,一个护院上位,该知足了。” 少年想挤过人群查看桌子上女人的情况,结果被赵军那个脓包小弟这会儿倒是不怂了。 少年往哪边走,他往哪边挡。 像个如影随形的地鼠,让人恨不能用锤子把他敲到一边去。 但赵军制止了他的动作,甚至带头让出一条通道,脸上挂着欠揍的笑容,“前路后路上路,兄弟们都开成平坦大道了。欢迎加入。” 少年顾不得跟他逞口舌之快,兔子一样跑过去。 一边跑一边将上衣扯下来,第一时间盖在了趴着得女人身上。然后开始解加在女人身上的种种限制。 何垚这会儿已经摸到仓库转角处,躲在白炽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张望听墙根。 衣服尺码并不能完全将女人盖住,像是寿司米饭上点缀了一条三文鱼肉。 少年想盖上面,就遮不住下面。 只能紧着一头,将敞开着口的双车道包起来。 少年才刚将口环给她取下,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就传了出来。 她是不幸的,却又比很多有着同样遭遇的人来说幸运的多。 至少经历过至暗时刻以后,她还有机会放声大哭,还有自己人可以依靠。 至少伤害不是无休止反复进行着的。 像卡莲跟姚卉,她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任何宣泄情绪的行为,都有可能会给她们招来新一轮的伤害。 不过何垚这会儿的关注重点并不在少年跟女人这边,他竖着耳朵继续捕捉汉子跟赵军的对话。 通过刚才两人的对话,何垚终于想起来。 这个叫做赵军的抽烟男人,就是那天在吴当中介店,帮杜梅验看料子的那名手下。 这么看来,赌石场子跟仓库是各自独立,又相互合作跟制约的关系。 就像公司的会计跟出纳,不会被同一方人马掌握在手里。 但明显杜梅那边的场子更成气候,也兼具定期不定期盘点仓库库存的任务。 大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导致他们敢对仓库这边的人说话做事都不客气。 似乎这也完美解释了为什么仓库这边一心想出头、想上位。 对何垚来说,他只要确定场子跟仓库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自己面临的风险就更小一些。 汉子并没有跟赵军逞口舌之快,只是说道:“今天的事我会如实跟老家反映,到时候你们必须做出解释。” 赵军压根不受威胁,“这就不劳费心了。不过……你这边找人找的可还顺利?要不要我们伸出友谊的援手?” 汉子面色不变,“杜梅没跟你说?” 这下轮到赵军意外了,“说什么?” 汉子淡然说道:“给你下命令的是杜梅,与我们无关。现在请你们离开。下次再敢私开仓库门,后果自负。“ 赵军扭头看向桌子方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甘。 女人已经恢复自由,整个人蜷缩在桌子旁,试试徒劳的试图将身体缩小到少年衣衫能遮蔽地程度。 在对上赵军目光的时候,女人惊恐的往少年身后躲去。 这引得赵军露出一个鄙夷的笑容,“自古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三通搞下来,她是上天了。辛苦我这十几个兄弟伙,一滴不剩……算了,吃点亏就吃点亏。下次再不安分,咱们继续交流。” 说完挥了挥手,带着十几个手下扬长而去。 汉子快步走进仓库,很长时间之后才再次走出来,将手上几条麻袋布片丢在少年脚边。 女人第一时间伸手将东西往身上招呼。 汉子冷声说道:“好在这一次他们应该只是挑衅加示威……打起精神来,自己先核验一下仓库库存。防止被摆一道。” 但是没人接他的话,这让他的声音带上几分不爽。 “现在没时间死去活来。反正被一个人也是吃干抹净,被一群人也是那点事。就当吃一堑长一智。魏金好好歹还是个念旧的。魏银最喜欢把自己用过的东西丢给别人糟蹋。你们不在老家,不知道他们这种人的做事风格,怎么敢跟他们谈条件?” 女人原本已经转成啜泣的声音,又开始大声起来。 少年愤怒的喊道:“难道就任由他们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们只能是被欺辱的一方?” 汉子冷哼一声,“你们应该认清形势,现在不占理的是你们!魏银说苏玛主动爬上他的床,用身子跟他换好处。别说只是开火车,就是直接杀了、丢给狗都没什么不妥。也就是杜梅觉得苏玛对她已经构不成威胁,才愿意拿来羞辱寻开心。你应该庆幸,老家派来处理这件事的人是我。要不然,就你们后面那些打算,想都别想,全都得流产!” 第162章 飞车党 听到这,何垚基本上能断定,刚才桌子上的女人的确是苏玛无疑。 原本他还指望苏玛是个什么狠角色,能与之谋划点各自的好处,如今看来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只不过现在事态的发展跟何垚原本的打算倒没出现太多偏差,甚至还一步到位,省了他不少麻烦。 只是这个汉子,到现在也没能打探出个名字。 只知道是个什么护院升级成了更有话语权的所谓老家人。 可只知道这些,就算回去找魏金打听,难道要靠形容样貌吗? 何垚看了看自己手上那两半街堆角。 这汉子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几千万的料子就这么丢给自己,连个说法也没给就赶回来救人。 似乎倒也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脸黑嘴硬。 更关键的是,他对魏金的评价,虽然是作为参照物,只比那个叫魏银的评分高那么一点,却至少也算个好评。 倒是可以试着接触一下。 当然要是能知道汉子的名字那就更好了。可以旁敲侧击看看魏金对这人有没有印象,又是什么评价。 然而事与愿违,后面只有汉子开口嘱咐了少年几句,“打起精神,一切按之前计划行事”之类的,就招呼少年把苏玛扶回了仓库。 他自己则站在门口点起一支烟。 眼神定定看着前方的黑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何垚已经打算要走了,但这会儿周围安安静静,万一要是弄出点声响,那自己肯定跑不了。 等待的时候,少年又从仓库里退了出来,并反手上了锁。 汉子瞥了他一眼,“你今晚还是看着她比较好。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时候也好有个观众。” 少年愤怒的回瞪着汉子,“苏玛不是那样的人!” 汉子冷笑,“那你的意思是,她刚才很爽很快乐?” 然后迎着少年的目光,汉子继续说道:“别忘了你赌石的本事是跟谁学的。尊师重道放在什么时候都没毛病。我虽然也没指望你报答我,但也不容你冲我呲牙。男人有男人的利爪,女人有女人的刮骨刀。在这里,没有人能无所事事。这段时间市场行情应该掌握的差不多了吧?明天我来的时候,料子跟报价整理好给我过目。” 说完就大踏步走了。 还好他的方向跟何垚的藏身之处背道而驰。 等他走远不见踪影,少年像一头受伤的野兽,狠狠一脚踹翻了身边那张曾经摆放过祭品的“供桌”,然后重新打开仓库门折了回去。 何垚等了一会儿,没见他有出来的迹象,这才抱着两块料子轻手轻脚的离开现场,往湘妃旅店赶。 夜深人静的凌晨时分,佤城的街道上除了成群结队的街头飞车党跟不无所事事的小年轻们,已经没几个行人。 何垚耳边听着那些嗡嗡作响的摩托车轰鸣声,心惊胆战地走在路上。 在佤城地面上,是个活物就知道翡翠原石代表的就是大把的钞票。 这要是被盯上,人多势众的。 两人摁腿两人掰胳膊,都不用开打,五个人就能轻轻松松撬走自己的料子。 越是有了这个念头,何垚越是觉得刚才从自己身边呼啸而过的摩托,似乎又折了回来。 不远不近地跟在自己身后,不知道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而眼下连一辆能搭的顺风车都没着落。 他更不敢拔脚狂奔,保持原状可能还能有一定余地让自己想想脱身之计。 可要是一旦开始奔逃,他们会立刻扑上来。 可是眼下脚力不济,身边也没有可供利用的资源,一切都似乎在朝着死路发展。 这会儿身后的尾巴好像也失去了耐心。 何垚听到他们拧动油门的声音。 抱着就算无望也不能束手就擒的想法,何垚撒丫子拿出百米冲刺的精神头夺命狂奔。 然而也只是稍稍延缓了片刻被团团围住的结局。 身陷包围圈的何垚,看着面前晃动着不少于七八个摩托车前灯。 而骑坐在摩托车座上的人,个个拧着把手捏紧手刹。前轮离地高悬,后轮在地上拧来扭去的摩擦前进。 一辆辆摩托发出尖叫,像随时会脱离主人牵引绳的呲牙猎狗,将自己扑倒在地。 包围圈随着他们的动作在逐渐缩小,何垚死死抱着手上的料子。 自己跟汉子加起来花了六千万才弄到手。 六千万,折合国币也差不多十八万了。 要是今晚被他们抢了去,就算自己能接受三千万的损失,汉子也不答应。 他敢这样二话不说就把料子交给自己,必然是不怕自己跑了。 缅国街头经常能见飞车党,说白了就是早些年国内也经常能看到的那种骑着摩托车抢劫的。 何垚没遇到过,一来是夜路走的少;二来飞车党白天作案,如非必要,一般都选择避开这些腿脚利索的难缠青壮年。 除非是那种不知天高地厚露了财的对象,否则多会选一些不会跟他们死磕的对象下手。 这些人看麻衣相一看一个准。 如今这些飞车党仗着人多,像逗弄老鼠的猫般,对何垚步步紧逼,一圈一圈缩紧。 间或还传来得意张狂的笑声,即便夹杂在众多摩托车的轰鸣声中,也清晰可闻。 何垚已经瞅准了空子。 两辆摩托车前灯之间的空隙较大。 虽然未必容纳何垚欺身穿过,但趁他们单轮着地的时候,大力撞过去,必然会使得车上的人失去平衡。 到时候,自己就可以撕开一道口子。 先不顾一切脱离目前的困局。 后面的事,也只有等冲出去之后再视情况而定了。 打定主意,何垚反而不慌了。 接下来只需要瞅准时机,蓄力待发。 好……就是现在…… 何垚卯足劲左腿成弓右腿绷直,上半身竭尽所能的后缩。 就在他准备发力的那一瞬间,声声摩托轰鸣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好了,别闹了。他当真了。” 何垚五感放大,闻听此言下意识顿了顿。 这声音真有几分耳熟。 不等何垚想明白,所有摩托车的前轮都重重落在地上。 昏黄但又明亮的车头灯光,映照着飞扬起来的地面尘灰。 但很快,所有灯光熄灭。 摩托上的人全都嬉笑的看向自己。 何垚茫然的目光在他们脸上逐一扫过,最后锁定在一个头发染的宛如锦鸡的小年轻身上。 这个人不久之前,何垚曾经见过。 第163章 主打一个陪伴 甚至可以说,这人给何垚留下的印象不错。 上次帮着联系村子里的焚化炉,又把人送去的那个小年轻。 当时马向雷载何垚赶去的摩托车,也是问他借的。 虽然何垚对缅国的飞车党并没有好印象,但那天这人对卡莲妹妹的遭遇流露出来的愤恨,让何垚觉得他是一个良知未泯的人。 黑暗的世道下群魔乱舞,每个人都在为了活下去竭尽全力,谁又比谁高尚。 谁又有资格在这种环境下,站上道德的制高点,对别人指指点点。 道貌岸然的运输公司老板,可以当街兽性大发;端着ak的走卒,也能随随便便将女人拉去男厕宣泄。 为什么对那些手无寸铁的底层民众,就高标准严要求。规定他们必须当一个善良的好人? “嘿,我记得你。你是雷哥的兄弟。” 飞车党小年轻先开口了。 何垚仍然不敢掉以轻心。首先不确定他跟马向雷的关系,其次自己也不是马向雷。 对方能卖几分面子给“雷哥”的兄弟,可还是一个未知数。 “刚才我就觉得像你。但没敢认。走都走了,想着最近晚上不太平,万一真是自己人,要是遇到麻烦我也难跟雷哥交代。这才折回来确认一下……别楞着了,上车……你去哪?兄弟们送你回去。” 小年轻倒不是一个弯弯绕绕的人,嘴一张就能看见肚子里的肠子。 何垚本来想说不用了, 但转念一想他刚才说的话。 飞车党看来也是拉帮结伙各自为政的。 避开他们,要是遇到别的团伙,自己照样还得披荆斩棘。 所以接受了对方的好意,坐到他摩托车后座上。 飞车党们发出一连串原始人的叫声,捏着手刹不停拧动油门,车子一耸一耸的,好几次险些把抱着料子的何垚给甩下去。 他只能尽量用一只手抱进两半料子,另外一只手死死抓着身后的车架。 在小年轻松开手刹的同时,车子嗖一下窜了出去。 尽管何垚理解不了这种年轻的冲动有什么意义,但看他们兴致高昂乐此不疲。 似乎这么一来,就能成为整条街上最靓的仔。 车速带出的劲风,吹着何垚的头发。 这是他来到缅国之后,第一次感受到这么清晰分明的风。 其实想想,他们这些人的快乐还挺真实的。 至少比起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的人,他们能笑得出来,也能肆意挥洒荷尔蒙。 连带着让何垚也产生了想宣泄情绪的念头。 想要迎着风,歇斯底里又毫无意义的吼一嗓子。 自己也不过才二十三岁啊。 比这些小年轻们大不了几岁。 就已经不能感同身受他们的热血与青春。 心里的感慨还没完,距离湘妃旅店还剩几分钟车程的时候,前面却出现了一群拦路虎。 锃亮的车头灯一字排开,将并不宽阔的道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何垚听到小年轻爆了一句粗口,却仍然不得不减缓车速,最终停了下来。 “真是有缘啊……” 对面灯光后面,传来一道戏谑的男声。 “有缘个屁,我看是冤家路窄倒霉倒到家了。” 年轻人就是火气旺,半分虚与委蛇也不肯。 “上次就跟你说过了,滚出市场这片区域。否则见一次打一次。你当我说话是放屁? ” 对面的声音再次传来。 小年轻嗤笑一声,“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还见一次打一次……瞅把你能耐的。有本事单挑,你他么趁老子喝多落单群殴我一个,有脸了你。” 对面:“我看上次人少了,才让你的记性不够深刻。今天带几个哥儿们好好给你上一课。多了也不用,留下一根手指头就差不多了。” 话音刚落,对面的摩托车就围了过来。 何垚这才看见,后面还有一排摩托,呼啦啦全都凑了上来。 很有战术的单单把小年轻这辆车给团团围住。 刚才说话的男人得意的说道:“不相干的人都给我滚。这地盘是我的,想在这里混的,趁今天这个机会纳投名状。谁倒戈越起劲,谁就是我兄弟。吃香喝辣抢肥羊,见者有份。” 说完,似乎是见效果不算理想。 他又补充道:“你们也该知道,就角湾市场这一片的国人最多,油水才大。离开这,你们一天都未必能抢到一顿饭钱!别他么犯浑。” 小年轻笑了,隔着包围圈冲其他人喊道:“你们走,我不怪你们。” 何垚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腾。 今晚出门真应该看看黄历。 老天爷玩人也不能逮着一个人连使同一个套路吧。 还有这小年轻,是不是古惑仔看多了。 这时候是逞能当英雄的时候吗? 但这会儿说什么也晚了。 包围圈车与车的缝隙中,何垚看到外围那些车头灯调转方向,然后头也不回的消失了。 就剩自己,主打一个陪伴。 陪伴着这位孤胆英雄,深入敌后。等着接下来被打成猪头的命运。 不对,远不如猪头。 他还要献祭一根手指,自己大约得折了这块料子。 要是有得选,何垚心里也当真想走。 可烂好人的心却总在不合时宜的情况下冒出来。 小年轻要不是为了护送自己回湘妃旅店,今晚可能就不会遇到这档子事…… 所以啊,坏人不是想当就能当的。 要没良心,还得能忘恩负义自私自利。 何垚刚刚叹了口气,小年轻就扭头小声说道:“坐好了!” 说完,二话不说发动摩托车。 何垚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只感觉自己像是坐上了加速度的旋转木马。 整个人的世界只剩眼前一个圈。 然后圆圈开始向着周遭的包围圈偏移。 何垚坚持了没一会儿就有想呕吐的冲动,但他生生忍住了。 就算他不想忍,小年轻也没打算给他发挥的余地。 这一招倒是奏效,围着的那些车辆纷纷开油门左突右撞避之不及,生怕圈里这个陀螺把自己拉下水垫背。 何垚七荤八素冒星星的眼睛一看,顿时乐了。 使出这一招,突围有望啊。 当下一只手更紧的抓住车架,控制身体不被甩脱的同时,迎合着车子的旋转惯性。 只等到杀出重围,他们就可以继续撒着欢儿的跑了。 结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随着一阵金属碰撞在地面上的尖锐摩擦声接近,何垚眼角余光看到一辆倒在地上,车轮还在空转的摩托车,像滑翔的鸟儿一样,笔直的冲自己跟小年轻这边切过来。 第164章 跑不跑 人面对外力威胁时,会本能地产生下意识的本能反应。 尤其应对眼前这种情况,经验并不丰富的何垚。 他身体重心立刻不受控的往反方向偏移。 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他跟小年轻的摩托车重重砸在地上。 何垚摔懵还在找北的当口,小年轻已经抓住最后的机会,落地之前,借着摩托刚才的动力惯性,将车身重力对准距离最近的包围车甩了过去。 对方避之不及,赶在小年轻之后,跟着倒在地上。 带来的连锁反应就是砸倒了身边的同伴。 这一切说起漫长,其实都是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事。 小年轻落地的瞬间弹跳而起,突围时还不忘拽着七荤八素的何垚,风一样往外冲。 这反应速度的确为他们争取到一定的时间,让两人冲出包围圈奔逃了几百米。 但也仅仅只是几百米而已。 对方人数众多,摩托的时速又碾压人的极限步幅。 不出几秒钟,他们就再次被围了起来。 小年轻将何垚扒拉到自己身后,像个张开翅膀的老母鸡,凶狠的目光锁定住刚才说话的那个对手。 一看挨打经验丰富又老道。 以少敌多的群架,最怕的就是人少那方,逮着对面这个打两拳、盯着那个踹两脚。 而是锁定一个目标不死不休。 就算下地狱也要抱在一起绝不撒手。 这样才有一定的机率,让对每个人都担心自己会成为那个倒霉鬼,心生忌惮。 不患寡而患不均用在这种时候也勉强能解释。 “兄弟,连累你了!一会儿我拖住他们,你找机会跑!” 小年轻没回头,但冲何垚说了一句。 何垚没说话,飞快审视眼前的形势。 他心里不是不想跑,但那双自以为是的腿,像是被钉子钉死在当场,挪不动分毫。 他心里明镜儿,留下来也是两个人一起倒霉。 最好的办法是一个留下拖延时间,另一个跑出去搬救兵。 目前所在的地方,全速奔跑下,何垚有一定把握五分钟左右能赶到湘妃旅店。 但自以为是的腿像是长了脑子,往何垚肩膀之上传递着一个中心思想。 五分钟是单程耗时。 不算体力消耗带来的延时,打个来回最快也要十分钟。 如果小年轻这会儿还有他的摩托,或许还能玩些花活拖延一定的时间。 但现在他只剩一具肉体凡胎。 而一场毁灭性伤害,五分钟内足以实施。 何垚跑出去,是有一定可能及时带着马向雷赶回来救人。 但更大的可能,小年轻根本撑不到那个时候。 等他带着马向雷赶来,大概率直接收拾残局。 自己留下,虽然未必一定能扭转局面。但至少两个人能做的事、能造的势,远大于身单力孤的个体。 最主要是良心安稳。 要不然,小年轻今晚不管下场如何,最后都是扎在何垚心尖上的利刺。 这一刻,何垚体会到理智跟情感割裂的矛盾。 以前在国内追剧,看到这样的剧情跟画面,但凡有机会逃跑那人有一秒钟的犹豫,何垚都要在屏幕前骂声“傻13”。 如今时来运转啊。 一声傻13先送给自己。 “不行!要走大家一起走!” 何垚的声音更像是在咒骂。 在自己之前,这小年轻更担得起一声傻13。 要不是他刚才把人手打发走,他们这边差不多有十个人。赢面至少再加百分之三十。 小年轻下意识回头看了他一眼,“见过抢钱的也见过抢人的,还真没见过抢着死的……” 话音没落,面前的车子再次发出阵阵啸声。 何垚将怀中的料子放在地上,后背跟小年轻紧贴在一起。 他的舌尖死死抵在那颗断牙上,眼中涌动着昂扬的战意。 这一幕形容起来,未免有些不伦不类的可笑。 军人的战意始于战场、商人的战意萌自商场。 那是万千敌军中取战将首级的骁勇,也是诡谲多变商战里的杀伐果断。 却唯独不是何垚这般小人物上得去的台面。 小人物的战场可能就是三尺庭墙、锱铢毫厘的人世间。 他的战场,刚刚从秃鹰跟野狗间,转移到最底层人的踏谑玩弄中来。 是的,这就是何垚的战场。 也是何垚不得不面对且走下去的生活。 如果不能改头换命,那就是一辈子。 眼前的人在何垚看来,已经不是一个个敌人,而是人生路上的一个个障碍。 拔掉他们、铲除他们,他何垚才能一往无前越爬越高! 有规律的示威声中,隐约传来几道不和谐的杂音。 不光何垚听到了,其他人也都听到了。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远处乱晃的几道灯光吸引了当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随着光芒逼近,和何垚看清了。 刚才散沙般离去的那些乌合之众,重新杀了回来。 最快冲过的那辆摩托,是马向雷的一骑绝尘。 停住的同一时间,以前轮为轴心,后轮尖叫着打转划出一个半圆。 横扫距离他最近的几辆摩托。 跟在马向雷身后的几辆车纷纷效仿。 一时间,咒骂声惨叫声不断。 “草泥马!” 对面的男人再次爆出一句粗口,拧动油门,蓄势直奔马向雷而去。 马向雷手上银芒闪现,手腕翻动间不带丝毫犹豫,像甩飞镖一般将那道银光掷了出去。 他力雄手准,银光像枚子弹不偏不倚直奔对方面门,在对方闪避间擦着耳边没入后方的阴影中。 那人虽然躲过这一记杀招,却也因为重心偏移,导致车子失去平衡栽倒在地。 下一秒飞出来的,就是马向雷自己。 他像迫降的巨鸟,弹跳起落间没头没脑重重压在那人身上。 碗大的拳头二话不说照对方面门砸将而下。 巨锤翻飞间,前面带起叫嚣咒骂,后面带起血珠飞溅。 后来不知道是手疼了还是心累了,他甚至干脆摸起地上的街堆角,照准地上宛如鸡仔的男人脑壳,高高扬起。 何垚的惊呼声还未曾来的及出口,耳边就传来那人尖利的求饶声,“我不敢啦!我错了我错了!别打了!再打下去出人命啦!” 第165章 这老板能处 乌合之众最大的问题就是心不齐,力又不能往一处使。 得势的时候他们整齐划一耀武扬威,大势已去他们又只想确保自己安全无虞。 从马向雷针对那人开始,其他人就只剩了个嘴。 谩骂示威声不绝于耳,却偏没一个愿意出头。 一股尿骚味飞快在空气中蔓延。 何垚看向那人裤裆。 地上的尿渍以仅次于空气传播的速度在扩散。 马向雷的动作并没有因为男人的求饶以及恐惧而减慢。 何垚却不能真让他砸下去。 不管是玉碎还是人亡,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玉碎要赔钱,人亡会惹麻烦。 小年轻第一时间过去抱住了马向雷抡圆的胳膊,“雷哥,我来!” 被摁在地上那人竟然跟着点头。 看样子在两者之间,他也更愿意落到小年轻手上。 至多是吃些苦头挨顿拳打脚踢,但死不了。 马向雷丢下料子,掐着地上那人的脖子将他拎起来。 何垚这才看清对手的样子。 跟小年轻岁数相差不多,不过人高马大。 只是身形起来了,肌肉维度没跟上。 让他看起来像根电线杆子。 马向雷高大健壮,显得那人更加单薄。 他一边掐着那人脖子,一边四下环顾,“还有谁不服的,来啊!”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后缩的摩托突突声,以及三三两两开始调转的车头。 小年轻捡起刚才马向雷扔出的短刀,握在手里重新走回来,“刚才说让我留下一根手指是吧?规则不改,愿赌服输。” 话落手动,他一手掰住那人小指拉平,另一手高高扬起短刀,眼看就要砍下去。 “电线杆”在此时嗷一嗓子嚎了出来,“阿鬼兄弟,咱们之间没有解不开的深仇大恨。你放我一马,以后我再也不找你麻烦!” 何垚这才知道这个小年轻的名字叫阿鬼。 阿鬼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扬起的手仍在按原计划落下。 电线杆又一嗓子嗷了出来,“这地盘也归你!我叔叔那里我不去告状!这总行了吧!” 这话倒是让阿鬼停下手上的动作,他歪着脑袋冷笑,“还想继续当大尾巴狼呢?就你今晚这怂样,你那些小弟以后要是还认你,就见鬼了。这地盘自然是我的,还用你让?” 电线杆连忙开口了,“铁打的叔叔流水的小弟。只要我叔叔还在角湾市场当管理员一天,我就能在这片活动。今天的小弟走了明天也还会有新人纳进来!” 阿鬼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你倒是提醒了我……今天要是放了你,后面反扑我防不胜防。雷哥,今晚辛苦。你前脚弄死他,后脚我把他化成灰。” “我草泥马的阿鬼,我他么不是这个意思!”电线杆子瞪着眼珠子大叫,“抢点钱而已,至于要命吗!我认你当我老大!以后我跟你混!我他么要是反悔,天打五雷轰全家死你手上!” 阿鬼转了转眼珠子,片刻过后嘿嘿一笑,“口说无凭……你得纳个投名状。” 电线杆子一愣,“怎么纳?” 阿鬼招呼马向雷重新把电线杆子摁在刚在的尿泡上,掏出手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开始拍照录像。 电线杆子草爹骂娘的声音,像是他加油鼓劲的号子。 他越声嘶力竭,阿鬼越全情投入。 等阿鬼忙完,心满意足的收起手机,“兄弟,别怪我不讲情面。今天咱们俩换个角度,你能让我囫囵个儿的走?” 电线杆子沉默。 就算他矢口否认,也没人会信。 如果没有这个半路从车而降的程咬金,他绝对毫无悬念收了阿鬼的手指,顺带劫走何垚的翡翠原石。 “行了,以后咱们就是自己人。只要你无二心,刚才的东西就绝对不会流出去。” 阿鬼说完,甚至还贴心的伸手将电线杆子从地上拉起来。 何垚:“???” 就这? 他甚至不知道应该称呼阿鬼他们这群人,叫“缅国杀马特”还是“乡村版古惑仔”。 结仇的原因还能理解,化解起来就令人有些匪夷所思。 这些年轻人好勇斗狠,心智却未见得完全成熟。 行事荒唐可笑是他们,做事心狠手辣也是他们。 初生牛犊心无畏惧,不按常理出牌,这种人嬉笑玩闹间做出的事才最匪夷所思,也最为可怕。 你现在看他说打就打,说和又和,草率又搞笑。 可真急眼时,敢不顾一切杀人夺命的也是他们。 阿鬼说完,见电线杆子还不说话。 又说道:“现在飞车党已经没什么搞头了。要继续生存就得转型。你是命好,这个时候跟了有头脑的我,要不然距离吃枪子儿也不远了。” 何垚哭笑不得的看着两个跟过家家差不多的“古惑仔”。 马向雷的表情也没比自己好到哪去。 电线杆子倒是终于开口了,“不当飞车党,那干什么赚钱?” 阿鬼看着马向雷,说道:“角湾市场送料子的跑腿阿弟!” 这下吃惊的不光是电线杆子,连何垚都张大了嘴巴。 所有人的视线跟着阿鬼一起,齐刷刷看向马向雷。 万众瞩目让马向雷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就是见你前面一直在招兵买马跑市场送货。我就想着……比起街头抢劫,跑腿阿弟才是沧桑正道啊。” 电线杆子又不说话了,明显是不愿意。 飞车党不是好人,名声也不好。但比起市场上的跑腿阿弟,那还是上几个档次的。 让他放下呼啸的人生,风里来雨里去,他接受不了这个落差。 但这会儿小命还拿捏在别人手里,说的好听是打商量。 说的难听点,就是给你脸了? 阿鬼继续开口,看似说给电线杆子听,其实应该也是说给其他几人。 “以前咱们还能在钱庄附近蹲着,市场门口守着……现在钱庄都开始安排伙计持枪押送。客商们也都三五成群出行。你们谁还敢伸手?你?还是你?” 没人回答他。 阿鬼指着何垚介绍道:“刚才你们也看到了,这老板仗义、能处!他有一家阿弟中介公司。咱们先跟他兼职试一试。要实在不行……反正只要车在,咱们随时可以重操旧业。” 这是连退路都盘算好了的节奏。 看样子倒像是真的认真考虑过。 何垚脑子却开始运转起来。 刚才电线杆子说,他有个叔叔在角湾市场也做管理员? 第166章 先发制人 上次那市场管理几人对卡莲做的事,何垚可还记着呢。 市场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那管理跟十五的关系,并不是什么难打听的事。 加上以前十五没少拿这当尚方宝剑,想知道很容易。 只不过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切入点,这件事也就先暂时放下了。 如今既然有了另外的突破口,倒是让何垚的心思再次活泛起来。 除开卡莲的事,以后要放更多阿弟、甚至垄断整个市场跑腿,就少不了要跟市场管理打交道。 原来那个管理员别说让何垚打点他,能不起冲突都不错了。 当下立刻存了结交电线杆的心思。 “我们中介公司的原石,我会把第一道关,保证交到你们手上的原石都是市场竞争力强的。一天成交一块的比例,也能赚到几十万。脚踏实地赚钱,赚的心安理得,堂堂正正。白天不怕见人,晚上不做噩梦。以后谈女朋友,都有正当职业……” 何垚的话还没说完,车队里就传来一声嗤笑,“告诉她自己是阿弟,还谈个屁!” 阿鬼帮腔,“阿弟怎么了?以前阿弟被人看不起,是因为市场那些个管理不拿阿弟当人,阿弟们自己一盘散沙。以后大家以公司为单位,那话怎么说的来着?抱团发展……对,就是抱团发展!以后阿弟就是市场的半边天。” 这话可真不像是阿鬼这样的人能说出来的。 何垚看了看马向雷。 看样子这家伙也干了不少事,没闲着。 有心了。 不过飞车党们并没有因为这几番煽情的话,就群情激昂义无反顾。 何垚知道,在没尝到甜头之前,想调动他们的积极性那是天方夜谭。 不但要他们愿意尝试,何垚就有把握能尽最大限度把他们留下来。 不过,前期自己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还得靠阿鬼跟电线杆。 想到这里,何垚冲马向雷使了个眼色。 只有自己两个人走了,他们才好关起门来说他们自己的话。 马向雷立刻会意,冲阿鬼问道:“还需要我们留下来吗?你们之间的从属关系现在理顺了吗?” 先前一番打斗,电线杆这边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人数跟阿鬼这边相差无几。 加上刚才阿鬼录拍的东西,对好江湖颜面的电线杆来说,应该也是相当忌惮的把柄。 问题不大,所以马向雷才有此一问。 “没问题雷哥,你们放心。剩下的兄弟会办的漂漂亮亮。保证明天按时赶到公司门口!” 阿鬼胸脯拍得震天响。 马向雷点点头,招呼何垚走人。 等两人走出一截,何垚才开口问道:“你怎么会跟阿鬼那些小弟一块出现?” 马向雷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我说我是马半仙,能掐会算。知道你们今晚有难,特意从天而降,你信不信?” 何垚翻了个白眼。 马向雷没好气的说道:“阿鬼那几个小弟倒是讲究人。其中有一个以前跟我打过照面。知道今晚的目的地是湘妃旅店,也知道你跟我的关系。所以假借逃走,实则来求援。只不过他们不知道咱们住哪个房间,把湘妃旅店很是闹腾了一番……对了,你回去做好心理准备……” 何垚问他什么心理准备,马向雷就闭嘴开始当哑巴。 这让何垚心里升起一种相当不好的预感。 果然,人才刚走到旅店大门,就被里面的热闹景象给雷的外焦里嫩。 这个时间,那一排沙发上坐满了人。 男的女的。 穿着大裤衩的、衣不蔽体的。 吵吵嚷嚷的冲前台宣泄着不满的情绪。 可在看到马向雷进门的时候,一个个的开始梗着脖子翻白眼。 饱受困扰的前台女人见正主回来,连忙从前台绕出来,“两位老板,是不是应该给我们这些受害者一个说法?” 何垚:“???” “我们好歹也是服务行业,保护入住客人的信息,应该的吧?你那些朋友得不到想要的信息,二话不说就把二楼的客房翻了好几间……这些在座的都是讨说法的受害者!” 前台女人又黑又胖,脑袋上还包着深色的头巾。 身缠三层肉圈,身体围度看上去跟马向雷有得一拼。 只不过她身上都是肥肉,走路的时候三层游泳圈都跟着震颤,跟马向雷的腱子肉有本质上的区别。 要这么说,那还真是自己这边不占理。 这让何垚有些尴尬。 还没想好说点什么缓和情绪,马向雷扫视了一眼沙发上的人,率先开口了,“哪个是受害者?站起来认识认识。” 马向雷先发制人的问题抛出,没人说话,更没人出列。 谁不知道枪打出头鸟。 好几个也都是沙发上的常客,对马向雷印象深刻。 甚至还有一个曾亲眼目睹,那晚马向雷肩扛何垚回旅店的一幕。 这要是被他惦记上,能落什么好。 保不齐今晚就得菊花残。 见他们不说话,马向雷转头看着前台女人,摊了摊手。 前台女人惊怒的看着沙发上的客人们,“诸位老板,你们刚才可不是这样的呀。你们要是不追究了,我可没立场跟自己的客人找麻烦。” 马向雷闻言,立刻说道:“说起来,我还想问问你呢。谁让你泄露我的房间号的?你不是说你们会保护客人隐私吗?还卖我信息?” 前台女人欲哭无泪,“老板,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呀。你刚才跟他们出门的时候,可明显是一伙的 ……” 马向雷活脱脱个滚刀肉,“你哪只眼看到我跟他们是一伙的?他们用刀子抵着我你怎么没看见?还受害者……我才是受害者!要不是遇到我兄弟,我就回不来了。” 这话明显没人信。 就刚才阿鬼那几个柴火小弟,捆一起也不是马向雷的对手。 “行了,今晚有惊无险我也就不追究了。不是,你们这么大个店,连雇看场子的钱都省?要不……咱们谈谈合作?我给你干兼职,你给我开工资,怎么样?” 马向雷的话音刚落,门口吱嘎一声响,破面包停在当场。 木乃伊魏金拄着拐闪亮登场,“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是你的雇主!没有我的首肯,你什么兼职也别惦记?” 第167章 有备无患 何垚探着脑袋往面包车里看了看。 还好,只有魏金一个人。 他下车后,面包车司机短促的摁了声喇叭,算是打招呼。 然后倒车离开了窄弄。 连车费都不要了? 何垚还在愣神,魏金拄着拐进门,饶有兴致的看着一楼的阵仗,“大半夜的不睡觉……你们这是在……聚众.淫.乱?” 一句话差点没把人给气吐血。 真要说聚众.淫.乱,谁能有他们三个玩的花? 但也因为这样,马向雷在他们眼里十足就是个变态。 更没人敢跟他们多掰扯一句。 男人们扯着各自的女人,哔哔赖赖的上了二楼。 前台女人见状,自然也没法继续说什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折回柜台,权当无事发生。 三人回到马向雷房间,何垚就忍不住问魏金自己走后他那边的情况。 可魏金岂是那么听他摆布的人,张嘴反问为什么何垚自己说走就走,把他一个人丢在赌石场子那龙潭虎穴里。 还有没有点团队精神? 还讲不讲人文关怀? 何垚哪里是魏金的对手,被他一连串的反问激发出了心底的愧疚感。 只能将今晚分开之后,自己遇到的事跟魏金交待了一遍。 原本何垚的确没想好要不要跟魏金坦白这件事,毕竟不清楚他对于苏玛等人往外面倒腾料子是种什么样的态度。 但转念一想,这件事只怕很难在魏金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 与其到时候他毫无心理准备的折腾,还不如坦白从宽。 而且何垚也想知道,今晚那汉子究竟是什么身份。 魏金听完第一次流露出与他人设不相称的老成,皱眉沉默的让何垚心里没底。 他担心魏金立刻发作,更担心他背着自己搅局。 说到底赌石场子也是他们魏家的产业,自己这算是跟他们内部的老鼠合谋,从他们口袋里抢钱。 他不高兴,甚至阻挠,也是情理之中的。 然而魏金苦思冥想了半天,开口道:“你说的这个从护院爬起来的人,据我所知就一个。但……应该不是我以为的那个人……” “佤城这边的问题还真不少……咱们合作一把,各取所需。你们看怎么样?” 马向雷是个急性子,干脆地开口问道:“怎么合作?” “你们得你们的好处。我要摸清楚他们这些人之间各种关系跟算计。要不然就算拔掉杜梅一个,只怕也无济于事。”魏金说道。 估计魏家先前的重点一直放在明面上地赌石场子,多半没想到仓库那边也不是省油的灯。 既然大家说到这个话题,何垚干脆将心中的疑问给问了出来,“你们先前的生意算是暴利吧?怎么会想到往翡翠原石上转移?” 魏金一愣,“谁说往这上面转移了?最多也就是开辟一条相对清白的赚钱线罢了。他们老的不敢出山,总不能连带着后辈也跟着当缩头乌龟。佤邦自己的兵力再强,手也伸不到佤城。他们惦记的可不是翡翠原石那点利润。他们惦记的是运作这些矿石能带来的那些不可或缺的资源。这么说你们明白吗?” 马向雷最先反应过来,“比如说佤城政.府.军以及矿区掸邦的利益关系?” 魏金露出一个老神在在的表情,没承认也没否认。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人跟人之间有的只有永远的利益。 只不过,在缅国这种现实下,与虎谋皮还得防备虎患才行。 有道是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野心会越来越大,胃口也会随之膨胀。 当分到手的好处不足以填补,那就会想取而代之。 不过这跟何垚没什么关系。 “你们放心,我不会亏待你们。只要这件事干的漂亮,我回去也有面子。到时候,我会送一份大礼给你们。保证是你们想象不到的。” 魏金开始给自己加码。 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份、甚至于财力,能做的相当有限。 想要在佤城打一场漂亮的扬名仗,少不了需要何垚跟马向雷出力出钱的帮衬。 而这对魏金的重要性,足以让他往何垚现如今的既得利益上再许重利。 只不过很可惜。 不管是何垚还是马向雷,都没怎么把他当回事。 魏金虽然姓魏,但不是还有个什么魏银? 说不定还有魏铜、魏铁、魏锡、魏锌的…… 这种大家族人口众多,一个两个的虽然吃穿钱都不愁,但在正经核心问题上未必有多大话语权。 但他好歹也是魏家人。留在身边万一哪天起个什么作用,怎么也有备无患。 所以魏金说他的,何垚盘算自己的。 只需要把牛波一跟程哥儿的原石中介公司,还有自己的阿弟中介公司经营好,做大做强,就打好了坚实的翻身基础。 这会儿的他当然不知道,在不久的以后,这些他觉得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人跟事,会成为他命运的一大契机。 “对了,你今晚在赌石场子什么情况?赢了还是输了?”马向雷狐疑的看着魏金问道。 这让魏金尴尬的笑了。 不用说,看这德行就是输了个精光。 可能是见何垚跟马向雷小看自己,魏金叫起来,“怎么能以胜负论英雄呢?我今晚的目的本来就是要去会七号桌的小寡妇。照这么说我目的还达成了呢!” 这下轮到何垚意外了,“七号桌是过亿的桌,你怎么上去的?” 魏金撇了撇嘴,“谁说非要上桌赌石才有真本事?我凭借我玉树临风的外表,让人自动往上扑。岂不是更有人格魅力。” 马向雷:“玉树临风?黑干憔瘦的木乃伊还差不多。到底怎么回事,不大喘气你会死啊?” 魏金这种完全不懂赌石的菜鸡,纯粹就是当分母送钱送人头去的。 但他了解场子的规矩,所以输了也赖着没走。 在场子里这个桌上看看,那个桌边蹦蹦。 也是亏了他这一身行头,洁白耀眼又醒目,场子里的人大约也没怎么把他当回事。 一般来说这么扎眼的目标,多半不会在这种地方兴风作浪。 场子里的人也乐得把他当个活广告。 都这样了,仍要来赌石。 要不是尝到了大甜头,怎么可能这么不要命。 第168章 成人之美 终于让魏金等到了机会。 七号桌的赢家在场子专门为vip准备的事房里,草草就不行了。 他是心满意足满的走了,可那小寡妇还不行。 出来房间,看到门口那几个笑的贼眉鼠目的打手,小寡妇还有些嫌弃。 这些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跟场子里那些女判官说不清是谁传染谁,大部分身上都不干净。 一眼看到魏金这个活跳尸时,小寡妇心一横就抓了他当替补。 魏金虽然私生活并不检点,可被女人直奔裤腰带这种事,也真是头一次经历。 刺激又新鲜,加上小寡妇又是那副样子,直接导致完全没家教的小金一露面就昂扬。 那种感受,哪怕这会儿魏金事后回忆,也仍旧一脸回味无穷。 这情景相当合魏金口味。 二话不说直奔主题,自娱自乐下带来双倍快乐。 魏金的感受美妙到无法用语言形容。 心里被反复撩拨以至心痒难耐。 想掌握主动,却又动弹不得。 越是做不到越是疯狂想。 被压抑的永远是最要命的。 魏金觉得自己的魂都要炸裂了。 马向雷极为煞风景的打断了他,“你这明明不就是被强了,怎么还形容得多享受似的……” 魏金:“你懂个屁。生活就像那啥,既然无力反抗,那当然要闭着眼睛享受。” 魏金资质不错,让对方相当满意。 完事还丢下一张名片加十几张万元面额的缅币,让魏金有时间记得联系自己,方便更近一步交流。 这也就是为什么面包车司机没找何垚结账。 还不都是善解人意的魏金体谅他,将自己到手那点营养费给贴补了进去。 这说法让何垚哭笑不得。 真有出息。 五百万搭进去,另辟蹊径赚回来个十几万,真不是一般人能算得出来的账。 关键他还津津乐道。 “那你也没能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啊……这不白忙活了。” 马向雷一语中的扎刀子。 魏金嘿嘿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散发着香水味的金色名片,“这东西就是钥匙。而主动权掌握在我手里。只要我肯联系,还怕她不愿意?” 马向雷无语,“你是真有出息。这辈子能让我‘佩服’的人有限,你绝对排的进前五。” 魏金不知道是真没听出马向雷的反话,还是装的。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得意的说道:“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只要能达成目的就行了,你管我用什么方法!” “再说了,我这也是帮卡莲报仇!那光头怎么对她,我就连本带利找光头的女人讨回来。仗义!于公于私,都是牺牲我一个,成他人之美!” 他这番话才刚落,马向雷突然机警的盯着着门口方向,冲两人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似乎…… 门口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马向雷紧接着蹑手蹑脚起身,贴到门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门拉开。 卡莲侧耳站在门口,一副偷听的模样。 面对看向自己的六道目光,尴尬的笑了笑,“我正打算敲门……想问问阿垚回不回来休息……” 何垚哪敢去,连忙摇头摆手,“我们今晚还有事情商量。你只管睡你的。休息好了,明天才能好好帮龙老板跑市场看货。” 卡莲乖巧的点点头,转身的时候像是想到了什么。 保持着侧身的姿势,开口道:“以后你们出去那些地方找乐子……记得做好安全.措.施……” 说完飞快的转身头也不回的回了斜对面的房间。 这话让马向雷跟魏金都坏笑着看向何垚。 何垚却表情严肃地看着魏金。 他不是不尴尬。 只是这种时候要是表现出分毫,必然会被两人奚落不休。 所以强行不让自己表现出来。 转而开口道:“我在场子遇到一个姑娘……跟阿月的遭遇差不多……” 这话明显是说给马向雷听的。 至于阿月,自然说的就是马向月。 只不过因为他们一直没跟魏金正面探讨过他们两人的身份,所以何垚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反正马向雷知道自己指的是谁就行了。 魏金不解,“然后呢?” “有没有办法能把她带出来?” 魏金瞪大了眼睛,“你可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马向雷:“好好说话你能死?” “办法嘛……也不是没有……” 魏金开始卖关子。 然而很快就屈服在马向雷手指关节的咔吧声里。 “你们把我交出去,恢复身份。就一句话的事……” 魏金索性破罐子破摔。 这话一出,何垚跟马向雷还真拿他没辙。 姚卉当然可怜。可拿魏金换,这买卖亏。 还是试试牛波一那边的路子吧。 “你要是真想弄回来自己玩,那就等一阵子呗。我这边事忙完了,把人给你要过来不就结了……”魏金满不在乎的说道。 大约是不想扫了何垚二两肉的念想。 何垚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姚卉给自己看的东西。 他们能等,但姚卉未必还有时间。 那些人对待女人,比对猪圈里的猪好不到哪去。 目的只为向钱看,宗旨不变向厚赚。 等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一宰两散。 又怎么舍得在她们身上投入过多的精力跟钱财。 “洗洗睡吧……”何垚叹了口气。 马向雷看着自己铺好的地铺,又看了看一屁股坐上床死活不再挪窝的魏金。 表情扭曲。 今晚又是连地铺都无福消受了呗。 魏金转了转眼珠子,“其实我可以委屈委屈……去美人儿那边睡的……这样你们俩一个睡床、一个睡地板,刚刚好……” 压根没人理会他。 马向雷认命的把椅子拽到床尾。 屁股一坐双腿一搭,抱着膀子闭上了眼睛。 “没有吃不了的苦,倒有享不了的福……真不知道你们图什么……” 魏金嘴里碎碎念叨着和衣而卧。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最后是被一声惊天动地的声音给吵醒的。 竟然是马向雷间歇迷糊睡着后,整个人连同椅子砸倒在地发出的声响。 “今晚要是还这样,我可申请单独再开一间房了!” 马向雷愤愤朝地铺里钻出来的何垚抗议。 第169章 侯老板 闹归闹,今天白天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何垚起床简单洗漱之后,就拖着马向雷跟魏金去了中介店。 把前台伙计手下那些阿弟们,今天跑市场的料子分发完毕之后,何垚留下了阿敏跟另一个阿弟,并招呼解石店阿朗来拉料子。 阿鬼那边要是进展顺利,困扰何垚的人手问题,将会得到极大的缓解。 不容有失。 为了确保阿朗的效率,何垚多给了十万小费,让他抓紧时间。 阿朗就跟踩着风火轮一样,风风火火来了又走了。 他这样的人也挺好,只要有钱就能把事情办好,不需要何垚花费更多心神在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上。 这要是阿坤在,选石头也不需要何垚亲自出马。 阿鬼还没等来,先等来了代办中介公司手续的那名办事员。 两家公司的手续都已经办理妥当。 从今天开始他们就可以正式挂牌营业,谁也找不出他们一星半点的不是。 上午十点钟一到。 单腿站在店门口的魏金,最先发现街边呼啸而来一排浩荡摩托车队。 他第一时间招呼何垚跟马向雷看热闹。 “啧,这要不拉出去遛遛都可惜了这阵仗……我在邦康也有一辆摩托,那叫一个拉风。等有机会给你展示一下它的风采。” 他这哪是要招待两人的意思。 分明是看到一马当先的阿鬼,身后还跟着十几辆摩托车,该死的攀比心又开始作祟。 这倒是让何垚想起来,在国内的时候,有一些小型电器商场搞活动,有时候就会找自己的员工骑电动车,插着迎风招展的彩旗,四下乱转。 让他突然想到一个点子。 交代马向雷几句,然后催着他赶紧去办。 马向雷只来得及跟阿鬼打了个招呼,就匆匆走了。 阿鬼带来包括电线杆在内的十三个人。 比昨晚的数量少,但对何垚目前的规模来说足够了。 何垚将店里剩下的所有改口料一股脑全部贡献了出来,做不到人手一块,至少也有三分之一的人手上拿到了料子。 有道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只要他们当中今天能有那么几个,将手上的料子卖出去变成钱,就达到了正向的效果。 这个时候阿敏跟另外一个阿弟就派上用场了。 他们将带着这些新手汇入市场,熟悉环境。 了解规则的同时,为中介公司创造总利润,并赚取自己堂堂正正的收入。 原本何垚打算亲自带,手把手教的。但今天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先前阿弟数量少,他发愁;现在料子少,他也愁。 这阵子下来,二百八十七块料子消耗了差不多一半左右。 要是仓库汉子跟少年那边,效率能高一些,这两天就把料子送来,那自然是最好的。 但那边的情形毕竟不可控。 所以何垚还是打算先紧着能协调的一方,将腊戌之行尽快提上议程。 但怎么跟牛波一讨论这件事,何垚还没想好。 毕竟人一动,牛波一跟程哥儿的资金就要跟着动。 忙完阿弟们这一头,何垚坐在店门口,正琢磨着要不要给程哥儿打个电话的时候,感觉有什么东西挡住了面前的光线。 抬头一看,竟是那少年。 “今晚……等着……” 他面无表情地说完,转身就准备往市场方向走去。身后还背着那个竹篓。 “哎……你好歹告诉我个时间?第一批料子的寄售数量是多少?你今天带的什么料子?给我看一眼呗?” 何垚在后面追着问。 然而少年头也没回,脚步都没停顿一下。 何垚又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丝毫声音。 经历过昨晚那种情况,今天他还能没事人一样出现在市场上,心志已经比很多人都坚强了。 毕竟也才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何垚还以为经过昨晚那种情况,他们怎么也要经过几天时间调整才能进入状态,现在进度倒是比他以为的要快不少。 少年走后,何垚下意识回头看了看没心没肺的魏金,“你真的不认识他?” 魏金歪着脑袋,来了个反问,“我应该认识他?” 何垚被他问的说不出话来。 转念一想,看这架势,昨晚那汉子应该是不会轻易出现在他们这场交易的任何一个环节上。 苏玛或者少年,可能是他的帮手,也可能只是他驱使的棋子。 不过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魏金距离身份暴露有一定距离,同时自己又能从中获得切实的好处。 正琢磨着,突然听到一道声音响起,“咦?阿弟?你现在自己做老板啦?” 何垚顺着声音看去,竟然是龙女的老公,侯老板。 他连忙站起身打招呼,“侯老板,别取笑我了,哪是什么老板……您这是去哪了?” 侯老板拍了拍身上斜挎的背包,“终于跟那个卖彩宝的老板娘,把价格打下来了。一手全是五克拉以上的尖晶石。今天她才把证书出好。” 侯老板的声音听上去很兴奋。 何垚隐约记得这件事。龙女当时看上去还不太高兴的样子。 面对侯老板的兴高采烈,他也不知道应该接什么。 就顺嘴问了一句,“一手得挺多的吧?” 侯老板点点头,“几百颗吧……” 魏金像个好奇宝宝凑上前来,“老板,你是做彩宝生意的吗?尖晶石这东西,我记得好像不贵啊?” 何垚在后面掐了他一把。 根本没使多大力气,却让魏金这货嗷嗷叫出声来。 侯老板呵呵笑起来,“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何垚见他谈兴起来,没有要走的意思。连忙将店里的椅子拽过来,请他就坐。 侯老板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然后说道:“两位有所不知,尖晶石比起红蓝宝石,不管是硬度还是价值都逊色一些,的确不假。但这只是其一,还有其二……” “我老婆就因为这事还跟我闹别扭。她觉得这些钱不如大规模收购蓝宝石,以后的升值空间能更大。你说她又不了解彩宝,还非要管天管地……” 魏金不知为什么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颐指气使使唤何垚,“还不赶紧给侯老板拿瓶水润润嗓子。” 何垚:“……” 这孙子昨晚造作了五百万进去,是一点该有的觉悟都没有啊。 第170章 冤大头 虽然何垚对彩色宝石并没什么兴趣,但借这个话题亲近亲近侯老板总没坏处。 侯老板没接水,从包里掏出一个保温杯,“有热水吗?我这里头有茶,续点水就行。” 那还真是要让他失望了。 这店里现在除了必要的东西之外,要啥没啥。 侯老板也不介意,顺手将里面一个透明塑封袋给掏了出来,“这一手尖晶石有点意思。你们看,差不多有一半都是热粉色……” 何垚看是看到了,但还是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像什么?”侯老板循循善诱。 没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侯老板只能自问自答,“像不像绝地武士们的光剑?” 何垚承认,这尖晶石的颜色的确很漂亮。 但跟星球大战扯在一起,有点不伦不类。 “大部分的尖晶石,色调都偏暗,非常影响价值。唯有这种,鲜艳、明亮、有霓虹感,不带半分暗色域。第一个发现它们的宝石学家,是星球大战的迷弟,就把它们命名为‘绝地武士尖晶石’。” 这个何垚懂。 跟天文学家发现一颗新的行星,会拥有冠名权差不多。 “只是可惜。要是这些热粉色的是蓝宝石,回国立刻就能大赚一笔。”侯老板叹息着摇了摇头,“这也是龙女不高兴的原因……” 缅国的彩宝证书是按照国际标准出具的,但国内是按照颜色体系来出证书。 达到一定色度的热粉色蓝宝石,在国内的质检机构做出来的证书上,有一定概率会写着红宝石。因此立时就能做到身价倍增。 红、蓝宝石的硬度一样,区别只在于成色因素上面。 要是侯老板这一手宝石是蓝宝,里面的热粉色能做出红宝石的鉴定证书,价值至少翻八倍。 的确比现在这样赚的更多。 何垚觉得龙女的观点也没错。 “哪有那么巧,什么好事都能让咱们遇到。这些宝石原矿,还不是跟翡翠原石一样,被无数人盯着……照我说,保守一点,先把眼前能赚的赚到手。机会这东西,得慢慢碰。” “现在绝地武士的市场行情,还有一波涨势。只要心态稳住,在手上囤一段时间,绝对有搞头。” “看着吧,这绝对是一匹黑马。红宝石已经差不多到顶了。彩宝里面,现在也就蓝宝石跟绝地武士有升值潜力。” “阿弟老板,你这样不容易留住客人。你得整个客人能坐能聊能说话的区域才行……时间不早了,我先撤了。回头见。” 何垚还在门口跟侯老板挥手,魏金就凑了过来,“我有个想法……” “你知道我们佤邦,除了那些植物之外,还有什么丰富吗?矿产资源!” 何垚没好气的问道:“那你们还用跑来佤城整合翡翠原石?直接去家门口挖不就行了。” 魏金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矿产也分很多种类的好吗?有没有点常识?我们佤邦的主要矿产资源是铅锌矿,还有宝石矿。” 何垚压根没把魏金的话当回事,“缅甸的宝石矿在抹谷。这才是常识。” 魏金就见不得别人有的他没有。 如今在何垚看来,分明就是在胡搅蛮缠。 “佤邦真的有!我骗你干什么!” 魏金看上去很不满何垚对自己的不信任。 何垚点点头。 行,他说有就有。 他说整个缅国翠矿都在他们佤邦也没问题。 反正这跟自己也没关系,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下一秒魏金就朝何垚伸出手来。 何垚有种不好的预感,警惕道:“干什么?” “再给五百万。”魏金开口就是要钱。 何垚:“???” 自己在他眼里是个冤大头? 今晚看样子是应该让马向雷给他紧一紧身上的皮。 “这五百万,我也不白拿你的。等佤城这边事情了了,开矿带你一个。你这不叫出钱,叫投资……” 魏金大言不惭。 这画饼的本事,比起何垚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一天五百万往赌石场子里填,何垚就是印钱都不赶趟。 两人磨牙的时候马向雷回了店,”事情办妥了、印刷好需要两到三天时间。“ 何垚懒得跟魏金废话,冲马向雷甩了甩头,“收拾他。” 马向雷这次却没着急动手,而是饶有兴致的说道:“我之前有次执行任务,从孟阿出境抵达佤邦。那里矿产资源的确很丰富。只是可惜,没有被加以利用。有钱人看不上,没钱人够不着的存在。可惜了……” 魏金对马向雷的侧面佐证很满意,手伸的更长了,“听到没?给钱。我这次不是去赌石,我是去找那小寡妇继续昨晚没完成的事。” “你是真不怕累死啊……”马向雷咋舌。 魏金两眼一翻,“我是真的一滴都没有了。我准备错峰出行,赶她上班之前,见一面套套话。” 何垚:“那你要五百万干什么?” 魏金理直气壮,“她这种女人,不谈钱跟你谈感情?要不是哥儿们身体底子好,把她征服到底。哪有五百万这么便宜的价?” 马向雷这会儿才开始活动筋骨,“我只是说佤邦有矿,可没相信你有这个本事开。想要五百万?拿出点诚意来。” 魏金:“我真是办正经事去的!” 马向雷:“那是你们内部的正经事。跟我俩有什么关系?” 魏金:“开矿赚钱,不要啊!” “你说开就开啊?那矿是你家的?” 事情又绕回原点。 两人就像复读机,你一言我一语,何垚被他们吵得头疼。 加上阿朗到现在也还没回来送料子,何垚决定去市场一趟。 看看能不能顺利找到昨晚那个电线杆。 让他引荐一下那位沾亲带故的市场管理员。 这么多阿弟以后在市场里跑来跑去,还是把该上的贡上了保险些。 路上给程哥儿打了个问候电话,不过他那边的背景音听上去很嘈杂,应该是在忙,没说几句就挂了。 何垚先摸去了牛波一的摊位。 正好遇到牛波一准备退场,”阿垚,你怎么这个时间来了?“ ”牛哥,我有点私事想麻烦你。“何垚鼓起勇气说道。 第171章 人头费 然而牛波一没给何垚开口的机会。 他立刻摇头说道:“有什么话都等后面再说。我这会儿有点急事,要先去处理。” 何垚见状,自然不好继续缠着他往下说。 点跟牛波一招呼过后,看着他行色匆匆的出了市场大门。 何垚在市场上转了一圈,还真让他找到了电线杆子的身影。 电线杆子就站在市场边上,低着头正接受来自对面人的教育。 像极了小学时候不好好完成作业,被老师拎出去大骂的场面。 何垚连忙挨过去,假装不清楚眼前的状况,“这位电线……阿弟,是我公司的。不知道哪里做的不对……您先消消气……” 一边说一边给对面管理员模样的人塞了几张钞票。 罕见的,第一次有人竟然拒绝了何垚的贿赂。 那人将何垚的钱推回来的同时,看着何垚开口问道:“就是你,带这小子当脚力阿弟的?” “脚力阿弟”四个字,几乎是从他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 何垚听他语气意味不明,心里不由咯噔。 毕竟阿弟身份上不了台面,还是有很多人介意的。 更何况对方是市场管理员,而当阿弟的又是他侄子。 要是觉得丢人现眼,那还真是个麻烦事。 “跟我来!” 男人丢下三个字,率先转身朝办公室方向走去。 何垚只能带着瘟鸡一样的电线杆子跟在后面。 这个电线杆子也是,昨晚让阿鬼留下一根手指的魄力跟勇猛都哪去了? 血脉压制这东西,还真让人不服不行。 办公室里,两张头对头的办公桌靠墙摆放,另一侧墙边是一组老旧的黑色办公沙发。 男人自顾走到办公桌旁,招手示意两人坐去沙发。 何垚有上一次挨揍的经历,所以没轻举妄动。 倒是电线杆子大大咧咧一屁股坐在中央。 男人开口了。 像是说给电线杆子听,又像是说给何垚听。 “飞车党不一定哪天就死在街头。阿弟虽然也没好多少,但至少在这市场我还能帮衬一二,没人敢欺负你。跟这老板好好干,攒点钱。过几年自己做点小买卖。你那短命鬼阿爹死得早。但有你阿妈在,我不会不管你。” 边说边从办公桌抽屉里取出一叠身份证大小的塑料卡片,往沙发前的茶几上一丢。 “这是给你们这些外部原石中介公司,阿弟们的出入证。回去自己写写名字。一个阿弟一个月一百万人头费。” 人头费,就是这些阿弟们带着料子进入市场的代价。 市场外部的原石中介公司,没有租用市场场地,所以市场就要从这些阿弟们身上找补。 不过管理明显存在一定漏洞。 要不然每天也不会有那么多无证阿弟被巡逻抓住。 一百万缅币折合国币三千块上下,对现在的何垚来说不算便宜。 不过何垚明白,想要把阿弟中介公司做大做强,成为能够吸引更多阿弟的存在。首先就要让他们实打实看到,自己能给他们的,是别人给不了、也不会给的。 不管是收入、还是保障。 越是缺少认同感的人群,越是渴望被认同。 而当何垚跟阿弟们的供需关系发生逆转的时候,就是他可以一劳永逸薅羊毛的时候。 但前期,他还受制于人手不足时,就要有舍得投资的觉悟。 带着电线杆子从管理员办公室出来,何垚有意把话题往刚才的管理员身上引,“有这么个叔叔,干什么要当飞车党啊。随便在市场谋点什么,不比你刀头舔血来钱快?” 电线杆子露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他们说我这叔叔,是我小阿爸。知道为什么吗?他对我好,也是应该的。” 何垚尽管摇了摇头。 但心里却在翻白眼。就刚刚你在他面前那瘟鸡样,你咋不把这话说他脸上呢。 何垚不关心电线杆子跟管理员的具体关系。 他只要知道,这关系能派上用场就足够了。 在国内,有熟人好办事;在缅国用钱办事的同时,有熟人加持,事半功倍。 何垚打发电线杆子去跟阿鬼他们会合后,自己摸去解石店寻找阿朗。 今天解石店里的生意异常火爆。排队等着解石的人,从店里排到了店外。 阿朗在店里分身乏术。 一边操作着切机,一边还要应付围在身边的一小群人。 以至于从何垚那边带来的木那原石,只解了一半数量都不到。 何垚赶去的时候,板车周围正围着几个客商,对上面的料子评头论足。 看到何垚,阿朗高声喊道:“他就是木那货主。你们有意向的可以直接跟他谈!” 话音落下,围着他的人全都来到何垚面前。 众多声音中,有一道女声特别明显,“老板,你手上的改口料,我全要!” 立刻就有声音响起,“别听她的老板!这种路数一看就是骗子!” 这话说出了何垚的心声。 在国内,不同商家会根据手上消费主力的客户,调整货品结构。从而形成自己进货的价格区间。 比如,手上都是高端客户的商家,更侧重高品质冰种以上的原石。 手上都是工薪族客户的商家,更中意性价比高,糯种以上、冰种以下的原石。 最简单的例子,程哥儿就基本不可能会对几千块的豆种产生兴趣。 国内的商家是坐商,所以不可能跳出这个圈。 何垚去腊戍选石,是以一个行商的角度看待这些原石。 三十万缅币的进货价,确保了他们有足够的利润空间。 所以只要原石皮壳上有能引人心动的表现,何垚就来了个照单全收。 因为市场涵盖了所有经营档次的客商。 只要阿弟够多,跑的够勤快,不论什么样的原石都不愁没人看。 所以回佤城细分之后,原石的价格范围跨度较大。 远的不说,今天阿朗拖来的这一车,从几百万到过亿的都有。 什么样的商家能做到大小通吃,没有丝毫忌口? 第172章 麻烦上门 “我们珠宝协会扫货,还真没跳墙的先例!” 女声再度响起。 这一次竟不再有人唱反调。但人群也还是没有散开。 “珠宝协会”这个名头,何垚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突然想到上次跟少年去取钱的时候,办事员提过这么一嘴。 说国内瑞丽珠宝协会的人来了。这段时间钱庄大面额钞票估计会短缺一阵子。因为都被他们提前预定取走。 那……是不是说明,他们这个组织的实力很强? 何垚心里一动,朝那道女声看去。 其实女人的穿着打扮相当显眼。 倒不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只是在一众汗衫短裤拖鞋的男人们当中,有一个穿着打扮像秘书一样的女人,想不醒目也很难吧。 她大约是没明白入乡随俗的道理。 包臀短裙下的丰腴美腿,还踩着一双高跟鞋。 不过有了这一重加持,倒是让她看上去气场全开,比何垚都矮不了几分。 看何垚看向自己,女人抬起下巴与他对视。 甚至还不自觉挺起胸脯。 只不过她那点景色,真不够何垚看的。 毫不夸张,美琳一个能顶她俩。 不过皮肤是真的白,像阳光下的白雪,白的耀眼、发光。 不知道是不是一白遮十丑的缘故,这女人看上去倒是的确漂亮。尤其身上那一股出尘的气质。 “老板,出个价来听听。”女人继续说道。 鬼使神差的何垚问道:“你要多少?” 女人眼波一转,“你有多少?” 何垚眨了眨眼睛,确定女人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也顾不得应付其他那些散客,示意女人借一步说话。 但女人对何垚的提议,单刀赴会中介公司这件事显得顾虑重重。 问何垚要来详细地址,表示随后跟自己的同事一起前往拜访。 何垚嘱咐阿朗见缝插针把剩下的原石解好送回后,自己先行返回店里。 一打照面,马向雷就抱怨,整个人都被这个店给拴住了。 这也是何垚心里想的。 这个店对他来说重要非常,却也不能仅仅围绕着这个店面展开轨迹。 “你觉得阿鬼怎么样?”何垚突然开口问道。 马向雷一愣,“你说哪方面?这小子有点江湖脑。之前帮过我们不少小忙。办事可靠信得过……但赌石肯定不行……” 何垚点点头,走到一边开始清点店里剩余的料子。 专注的时间过的很快,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何垚被店门口传来的吵嚷声给吸引了注意力。 门口站着拖着车子的阿朗,还有几个缅国警察模样的人。 看到何垚,其中一个开口道:“你们这是什么时候开的公司?出示一下手续以及相关证件。” 何垚连忙一一照办。 同时小声吩咐马向雷赶紧给牛波一打电话讲明情况。 只怕眼前这几个缅国警察,来者不善。 递交材料的时候,还顺带着夹进去几十张万元纸钞。 果然,核验过所有手续之后,他们继续开口道:“你们这办的都是军部的手续,知不知道应该去我们当局也要办理一份相关文件?” 何垚连忙表示,第一次经营没有经验,全权委托的代办公司。所以并不清楚具体情况。 那人毫不避讳的将钞票抽走,把材料塞回何垚怀里,”你现在跟我们走一趟。把该办的手续办了,补交罚款,就没什么事了。“ 说完,几人就将何垚给围了起来。 马向雷见状,立刻整个人进入战斗状态。 只要这些人再有一点动作,他就会立刻扑上去。 然而何垚把他制止了。 虽然缅国不比国内,但这些国家机器还是不容小觑。 马向雷再强,也只是肉体凡胎,如何跟一整个机构对抗。 更何况,他们开门做生意。把这些人给惹毛了,以后不会有好果子吃。 眼前这些人逮着由头来搞事,说白了是为钱,自己不会有性命之忧。 就看牛波一的关系,能让他们的狮子大开口收敛到几分。 然而何垚还是小看了缅国黑暗的覆盖面。 那些黑暗并不仅仅只存在于缅北。 跟着他们来到警局,二话不说先被塞进了一个狭小黑暗的房间。 这房间跟电诈园区的面壁房有得一拼。 只不过面壁房连站直都困难,头顶还高悬一个高瓦数的强光灯泡。 这里稍稍宽敞一些,也没有那带给人强烈压迫感的光照。 何垚明白这是先给自己来个下马威,后面才好跟自己谈条件。 无权无势在什么地方都混不走。连正经做生意都处处掣肘。 牛波一深谋远虑,只怕是早于自己想到了这一点。 何垚在电诈园区没少被关禁闭,所以这地方他倒并不觉得恐惧。 黑暗中人对于时间的流逝没有概念。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外面传来清晰的脚步声,将何垚从里面给直接带去了一间办公室。 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很胖的男人。 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何垚,“手续不全就敢开门营业,胆子不小啊。知不知道我没收你店里全部物品都是职责范围?” 胖子一边说一边重重往桌子上拍下一把黑漆漆的手枪。 一上来就开始扣大帽子。 何垚缩了缩脖子没说话,他知道这些只是前缀。 “不过现在我们佤城鼓励原石交易。对你们原石中介公司可以网开一面。但没收可免,三个亿的罚款肯定逃不过。交钱吧。” 知道他们的胃口大,没想到他们胃口这么大。 三个亿的缅币,折合国币也差不多近百万。 张口即来。 何垚当然不会乖乖的将这笔钱奉上。 他只能拖延时间,等牛波一带人赶来。 “长官,我们找的代办公司,也没说需要办两份啊……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我们这小本买卖才刚开始,钱都投在原石上,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胖子把眼睛一瞪,“拿不出来,就用货顶!在佤城,原石就是钱!” 说完挥手招呼刚才提人的手下,别耽误时间。 就在那人转身准备开门的时候,门自动打开了。 一个身穿深灰色警察制服的男人站在门口。 胖子立刻从椅子上蹦起来,“长官好!” 男人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指着何垚,“人我带走了。” 何垚知道救星来了,面对胖子便秘般的表情,他厚着脸皮问道:“那补办的手续?” 他甚至看到胖子脸上的横肉跟着抖动了一下。 第173章 这就是惩罚 自然不存在没补办的手续。 后来何垚才知道。 所谓内外两套手续,不过就是当地警方这边捞油水的说辞。 佤城一直都在政.府.军.方的管理下,只办理他们一方面的手续是完全没毛病的。 鸡蛋里挑骨头何患无辞。 牛波一站在警局大门等候,看到何垚走出来,笑着给双方做了个介绍。 这位身着深灰色制服的男人,是牛父多年的关系。 温仰局长。 “仰叔,这位是我的合作伙伴,阿垚。” 牛波一一边说一边递给温仰局长一个牛皮纸袋。 要是何垚没看错,里面装的应该是钱。 看数量肯定不会是缅币。 温仰并没有客气,抓在手里,冲牛波一点了点头,“放心吧,以后不会有人再去找你们麻烦。遇到什么问题,只管来找我。佤城这边,只要不跟政.府.军起正面冲突,都好协商。” 说完扬了扬手上的袋子,“这个我就留下了。刚才那几个也要塞一点。让他们关照一下。不然三天两头去惹麻烦,也是头疼。” 说完转身走了。 何垚心虚的看了一眼牛波一,对方却笑了,“这不是你的错。放心吧。这些钱就算没这档子事也是要给的。关系必须要维系到位。要不然,谁会记得你。” 何垚知道牛波一想在父亲面前证明自己。 接触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见他因为什么事去麻烦过家里。 但因为他们合伙开中介公司这件事,还是让他动用了家里的关系。 牛波一确认何垚没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回店里,后面忙完我去找你。” 最近几天,总感觉牛波一变得神神秘秘,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何垚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不添乱就是最好的。 没找到机会跟牛波一开口提救人的事,更不好直接跟温仰局长张嘴。 这件事也让他心里催生出一股危机意识。 佤城也非净土,不定哪天就出幺蛾子。 还是要尽可能多的赚钱,才能把自己这条小命牢牢抓在手里。 对何垚个人来说,赚钱最快的途径还是赌石。 回到店里跟马向雷报过平安之后,何垚第一时间就去了角湾市场给卡莲安排任务。 要让自己账户里的钱动起来,才能创造更多价值。 要不然放在那里,永远只是那些数字。 然而刚进市场,还没看到卡莲的影子,先看到了少年背着竹篓一闪而过的身影。 任凭何垚怎么喊他,少年就像没听到。 一直走到一个人少的地方,少年才停下脚步,“苏玛被遣送回老家了。” 何垚:“……” 这跟我喊你不答应有什么直接关系? 下一秒少年直接说道:“以后咱们之间的往来会更加频繁,在市场上还是不要表现得太明显。有什么事送料子的时候说,也是一样的。” “还有,我今天带的料子,是造假皮的料子,你就不用看了。” 少年的话,让何垚大吃一惊,“你疯了?要是你当场识别出来,是会被打死的!” 少年凄然一笑,何垚这才注意到他脸上带着伤。 “这就是惩罚,能不能活全看命……你放心,要是我出了事,会安排其他人跟你们交接的。” 何垚看着少年手上抱着的料子,喉头滚动。 少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再次扯出一个笑容,“你买的了一块,也做不到日日买。以后还是收起烂好人的心,想法子多赚钱吧。” 说完径直走了。 市场上的商家可能记不住自己曾经从哪个阿弟手上买过哪块料子,但一定会记得自己从谁手上买到过假料子。 何垚不知道少年要被惩罚多久。 只知道越往后面,他就会被更多人记住。 最后成为见一次打一次的存在。 何垚心情沉重的走在市场,耳边传来卡莲的招呼声,“阿垚,你来的正好。今天几个阿弟送来的帕敢料都不错!” 卡莲现在在市场上已经相当如鱼得水。 何垚露面的时候,她正跟身边围着的几个阿弟谈笑风生。 因为她醒目好认,加上人也漂亮。 很多阿弟都知道她是帮老板收帕敢料的掌眼师傅,都会找机会带着帕敢送上门来。 眼前那些阿弟们手上抱着的清一色帕敢。 足足有五六块。皮壳颜色五花八门,黑皮、灰白皮、黄皮都有。 尤其是那块灰白皮的帕敢,上面的沙砾看一眼就觉得扎手。 让原本没打算抢龙女生意的何垚都忍不住心动。 伸手抱过那块十几公斤猪腰子形状的原石,顺手摸电筒的时候,才想起此刻在姚卉身上。 卡莲懂事的递过自己的电筒给何垚,笑道:“阿垚,你现在看帕敢的眼力也跟着往上走。这块料子是我觉得几块料子当中表现最好的一块……” 这话一出,立刻惹其他几个阿弟不高兴起来,“莲姐,你好好看看,我这块黑皮不好吗?标准的帕敢蜡壳。多少老板都说有好料子记得他们,我都先来给你看……” 他们说话的功夫,何垚将几个阿弟手上的帕敢原石,逐一上手。 承认卡莲说得对。 说到这个话题,何垚才想到自己此番来找卡莲的原因。 以后帮龙女收料子的同时,有合适下手的,可以随时动用他个人账户里的钱吃下来。 前提是必须要有相当把握的。现如今这点钱经不起造作。 卡莲歪着脑袋短暂思考了一下,调皮的做了一个敬礼的动作,“保证完成任务!” “那就从这块灰白皮的帕敢开始吧。” 何垚小声哔哔,“这会不会没有职业道德啊?” 卡莲笑着反问道:“这个市场上每天成交的帕敢是个天文数字。谁敢说自己遇到最好的那块,就是整个市场上表现最好的?我只要确保龙姐姐买到手的帕敢料有足够的利润空间,我就没有辱没我的职责。” “况且,帮别人赚钱,当然没有帮你赚钱更快乐!” 何垚这会儿心情多少有些沉重,即便卡莲表现的无比兴奋,对他的感染力仍旧微乎其微。 不过他还是叮嘱了卡莲一声,赌石的时候注意分辨真假,据说市面上最近流入一批做假料子,可千万别打了眼。 这话一出,立刻就有阿弟嗤之以鼻的说道:“这市场里出现的造假料子,还不都是那几个管理员私下收受的。要不然给阿弟们胆子也不敢。” 第174章 沆瀣一气 何垚连忙给身边几个阿弟发了支烟,详问什么情况。 阿弟们接过烟,话更多起来。 卖假料子这种事,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根本就是市场管理员跟外面造假人沆瀣一气的产物。 只不过,跑腿阿弟也不傻。 知道出事没人保自己,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趁天色未明之际,在市场门口摆早市。 借助夜色掩护,看不清人、跑起来也容易。 打一枪换一个位置。 “那些造假料子本身一文不值。阿弟到手就那几个点的跑腿费。大头全进的管理员腰包。除了有利害关系,谁愿意干这样的事。” “悄悄地……就前段时间,还有人出十个点的跑腿费招揽我呢……他跟我说,就是市场办公室里那个谁谁谁……” “十个点?狗才干!那是市场上的活靶子。”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何垚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来。 之前有几次,何垚见过十五带着手下小弟,往院子里搬过料子过夜。 那肯定不会是吴当中介店里的货。 当时阿坤好奇多看了几眼,还被十五指着鼻子骂娘。 那会儿何垚只当十五几人还在外面赚外快,所以哪怕阿坤说那料子皮壳不对劲,何垚也没当回事。 如果这两者之间有联系的话,似乎之前的一些事情就能说得通了。 这件事,似乎可以用来做做文章啊…… 管理员三人的胶皮棍抽在身上的感觉,让何垚记忆犹新。 这时候电话铃声响起,唤回何垚的思绪。 马向雷告诉他,有几个人声称跟何垚约好店里看货。 应该是珠宝协会的人到了。 何垚马不停蹄赶回去的时候,女人见面第一句话就是,“你这店里怎么都是木那啊?还都是蒙头。” 身边男伴将她拉到一边,窃窃私语了几句。 等他们私聊完,何垚扯了个谎。 表示自己新店开张,其余的料子最迟明天就能就位。 管它谁的料子,先撑了门面再说。 出人意料的是,后面的交易过程异常顺利。 那感觉就像是在何垚面前展现他们的实力般,面前这一男一女当真将他手上,为明天阿弟们跑市场准备的改口料来了个包圆。 十五块木那原石,共计三百公斤出头。 议价过后,最终成交价三亿整。 男人去隔壁钱庄操作转账的时候,女人看似无意打探起何垚的口风,“老板,看你店里货品架构,该不会有木那场的路子吧?” 鬼使神差何垚点了点头。 也不能算骗人吧,老黑跟蛏子这独木桥勉强也算是个路子。 只要有钱,他们就有货。 “加个联系方式,咱们另约时间。我有一桩买卖想跟你谈。不过……不要让他知道……” 女人隔空指了指钱庄方向。 何垚心领神会,刚跟女人添加完联系方式,手机上就收到店面账户的存入信息。 何垚数了数零,没毛病。 男人回来时,女人已若无其事的转到另一边,佯装是在看料子。 “老板,加个联系方式。等你料子就位知会一声,我们再来选购。”男人客气地让人挑不出毛病。 何垚照做。 不管这两人之间什么关系,只要能保证自己有好处就行了。 “可以送货吧?帮我们送到运输公司怎么样?”男人加完何垚电话,开口问道。 顾客就是上帝。 从钱庄借来板车,马向雷前脚跟着两人出了店门,后脚牛波一就来了。 “可以啊阿垚,这才多长时间,店里的料子就没剩多少了……” 牛波一刚坐在椅子上,何垚就将店里的账本递了上去。 连同那枚以他名义开的钱庄取钱凭证。 刨除掉阿弟们的提成,里面现在差不多将近十个亿货款。 何垚不敢造次,更怕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牛波一一边翻看账本,一边说道:“跟腊戍那边联系一下,就这几天,准备准备再去一趟。我跟程哥儿说好了,户头里的钱直接用作下次进货的费用。” “你的百分之十,可以直接抽走。还有阿弟们的跑腿费……这些还是得做个细账才能一目了然。” 牛波一伸手揉了揉眉头。 这账本乱的他脑子都快炸了。 何垚表示没问题。 对于自己交给牛波一的这份利润答卷,何垚心里还是满意的。 至少到现在,刨掉所有费用,牛波一跟程哥儿已经回本了不说,还有盈余。 而这才仅仅只是开始。 牛波一将取钱凭证丢还给何垚,“走的时候,安排好人支付货款。还有,以后整个专门的本,把钱庄那边出入的资金回执排开贴一贴……你这账上不是圈就是勾,看的脑子疼……明白我意思吗?” 何垚看缅文也觉得脑子疼。做账更是业余的。 “算了,这个回头再说……定好哪天启程知会我一声。”牛波一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市场附近新开了一家华人餐馆,今晚没事,要不要一起吃饭?” 程哥儿一走,他的饭搭子也没了着落。 何垚见他这会儿心情不错,试着将赌石场子姚卉的情况跟他提了一嘴,观察他的反应。 牛波一却摇了摇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不清楚内情,还是少管闲事为好。实在不行……帮她联系大使馆图个安心……” 何垚知道任何官方出面,根本都不可能从地头蛇手上搜查出丝毫跟姚卉有关的线索。 除非借助当地无人愿意得罪的人脉,还有可能用钱把人换出来。 “温仰局长说,最近这段时间佤城不太平。几方势力都频频在这里冒头,咱们自己也要多加小心一些。我先走了,晚上联系……” 牛波一从小到大,吃过的苦受过的委屈屈指可数。 想让他感同身受濒死的求生渴望,未免强人所难。 他也不是程哥儿,做事全凭一时心血来潮。 可何垚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就像明知道城市角落有无数流浪猫狗,可还会忍不住给凑到自己面前的那个买根火腿肠一样。 性命当前,难道还不值得自己硬着头皮张个嘴吗? “我这前脚才刚走,后脚你就一天两个电话的想我。你这可不行啊阿垚。” 电话一接通,程哥儿不着调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说吧。什么事?” 他那边的背景音依旧嘈杂。 等何垚语无伦次拣着重点,将事情大致情况说完,程哥儿却笑出了声。 “靠,就知道你有事……阿垚,你就没脑子。知道你为什么跟老牛说不通吗?那是你没抓住他看事物的重点……这件事,我来跟他谈。你等我消息行了……” 第175章 转让的运输公司 有程哥儿这番话,何垚安心联系留守腊戍的蛏子。 然而电话迟迟没有人接听。 空响的这段时间,何垚想了无数种一个比一个坏的可能。 同时认清一个现实,一旦腊戍这条线出现任何闪失,自己现在的一切就是空气中的泡泡。 他还没走出这件事,马向雷就一头扎了回来,“你听说了吗?” 何垚一愣,“豹焕有下落了?” 马向雷神色一黯,“那倒不是。纹身光头的那家运输公司在转让。我也是去运输公司听老板们议论才知道的。” 说完看何垚只是点了点头,马向雷罕见的开始好好说话,“运输公司只负责运输,除了车队以外没有自己的货物。你知道他们转让意味着什么吗?” 何垚摇摇头。 “我听说是资质跟通行证。”马向雷一脸兴奋。 缅国位于国内西南方向,想将境内的东西运输回国,就要往东北方向去。 鼎鼎大名的缅北跟缅东。 战狼去了都得打电话的地方。 缅国境内还有两个设在国内运输线的两个检查站。一个一零五码、一个热水塘。 “通行证是检查站的?”何垚问道。 马向雷点头,“据说是人被绑了,绑匪索要赎金。家里一时拿不出来,只好转让公司快速筹钱。” “该!” 何垚第一次觉得魏金办事还有点解气。 但直觉告诉他,马向雷想表达的不仅这一点。 总不会是想去搞运输吧? 拿到通行证搞定检查站,他们也没那个本事横穿缅北缅东。 马向雷难得得好脾气,“你知道为什么叫一零五码吗?” 何垚想说,不总得有个名儿? 下一秒马向雷主动补充,“是因为距离腊戍只有一百零五英里。” “上次你救我的时候,应该注意到了吧?那就是一个小型营地。蛏子跟老黑,应该是专门受雇于那家木那矿业公司的人手。相当于个安保外包。” 他们将原石从矿区护送到腊戍,一方面说明他们具备平安护送的实力;另一方面意味着,矿业公司真正想对接的终端客户,是距离腊戍仅一百多公里外的境河对岸。 如火如荼的国内翡翠交易市场。 自己只是他们权宜之计的过渡。 难怪牛波一跟程哥儿不怎么把这生意当回事的模样。这些事他们可能早就看穿了。 谁也不会介意分到一杯羹。机会他们是给了,但能走多远,还要靠自己钻营。 马向雷见何垚不说话,开口道:“那个纹身光头生意做的好, 就是因为这本通行证……我去另外的运输公司送货,听到几个老板在商量要不要凑十五个亿,一起把公司转过来……” “多少?”何垚失声惊叫。 折合国币四百五十万? 一个疯子敢开、一群疯子敢跟。 马向雷点头,“十亿往上都是奔着那本通行证开的价。有了这东西,检查站畅行无阻,不怕查扣、罚没。底实的关系跟足够的钱,缺一样都拿不到。” 何垚明白他的意思。 蛏子他们既然是独立的存在,可以受雇于矿业公司,也可以受雇于自己。 黑道有他们保护,白道有这本通行证加持。简直万事俱备,只差钱了。 可…… “你让我想想。魏金什么时候回来?” 何垚回来的时候人不在,不用想也知道马向雷没架住他的软磨硬泡,让他拿钱逍遥去了。 马向雷有正常身份,在何垚授意下开了钱庄正常户头,转了一亿缅币在里面以备不时之需。 毕竟以后少不了有求于他,这些钱……就当是投资了。 魏金是不可能早早回来的。 再次出现在店里,天都擦黑了。 何垚有理由相信他是一直折腾到小寡妇上班,才收场的。 大约是看何垚跟马向雷两个人前所未有的关注自己的出场,魏金警觉的问道:“干什么?” 马向雷笑眯眯的,“打听出什么来了?” 魏金的脸色不好看,“顺序错了。一两句话说不清。杜梅找那个该死的光头往国内倒腾原石。小寡妇见有利可图存心勾搭,勾的光头翻墙入室。还当自己尺寸牛13,让人见了站不住呢……” “杜梅这个吃里爬外的狗东西!让她也试试着急的滋味……看着吧,她装不了几天了。出事那天,光头刚从场子里带走了一批翡翠原石,晚上人就被魏银绑了。我他么也是傻!白给魏银送了这么大个人头!现在功劳反倒成了他的!” 想想也是,魏银想从光头嘴里拷问信息,易如反掌。 得到杜梅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切实口供,怎么会错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把知情人苏玛借杜梅的手收拾干净。人被遣回佤邦,是圆还是方,那还不由着魏银拿捏。 何垚听出了话外之音,“那批料子呢?找回来了吗?” 魏金:“魏银那孙子,眼睛就能看见身前两尺地。得到自己想要的,怕节外生枝反手就把人丢进诈骗园区。那些料子跟他得到的好处比,算他么个屁!” 马向雷出于人道主义拍了拍魏金肩膀,“你也消消气。至少魏银身边还有你的眼线。第一时间掌握消息,也不算太被动。” 魏金脸色变了变,但没说话。 何垚眼珠一转,“俗话说,抓贼要抓赃、捉奸要捉双。魏银拿到口供也证明不了什么。杜梅敢做,就肯定有无数种能撇清自己的办法。你现在还有机会。” 等魏金回来的时间,何垚也没闲着。 摸去运输公司,从那些八卦的伙计们嘴里把事情了解了个清楚。 跟马向雷所说的相差不多。 所以打定主意套路魏金,至少在这件事上能成为一股助力。 魏金警惕起来,“你想干嘛?” 何垚拿出电诈园区那会儿喊口号的精神头,“不是我们想干什么,是你!人没了不要紧,还有货可以追查。找到贼赃,才能钉死杜梅。到时候魏银手里真假不知的口供,跟你手上的切实物证比,算个球。” 第176章 流氓窗 魏金的脑子转得很快,“贼赃?光头的运输公司?” 随后一拍脑门,“对啊,光头肯定是回不来了。公司虚位以待,肯定要找人接替经营。你们打算怎么做?” 打算已经有了,现在是资金缺口以及蛏子的配合。 何垚现在加上待支付给老黑的五个亿,满打满算只有七亿多。 差一半有余。 但他还有一张王牌在手,倒不算特别发愁。 愁的是蛏子的失联。 他没有给听风就是雨的魏金答案,决定走迂回路线,先联系老黑探探口风。 老黑电话倒是接的很快。 但说实话何垚有些怕了他的狮子大开口。 只说自己准备近两日动身赶到腊戍进货,但联系不到蛏子。 老黑倒没多想,让何垚等着,自己用另外的途径联系蛏子回电话。 半个多小时就等来了蛏子。 何垚从背景音中听到了打枪的声音。 在电诈园区的时候,何垚遭遇过两方公司间内保对抗。 虽然粗听上去跟放炮仗很像,但间隔零星声音散碎,连起来听跟鞭炮声很好区分。 “明天来吧。明天不打,安全。不过我这边来不及派车,你自己想办法。”蛏子答应的很干脆。 大事当前,这点小问题可以克服。 “好!我还有其他生意要跟你当面谈。” 蛏子尽管声音带着疑惑,但只是说道:“明天你到腊戍给我来电话。会有人给你引路。” 就看双方有没有揽瓷器活的本事了。 挂断电话,迎着魏金狍子一样的好奇目光,何垚说道:“等后天回来,我再给你一个准信。” 说话间,店门口走进来一个阿弟。 抱着那块十几公斤的灰白皮帕敢。 “老板,莲姐让我在这里等她。” 这下轮到何垚拍脑门了,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连忙问道:“你们谈成多少?” 阿弟咧嘴一笑,“都是熟人,实价一亿整。” 为了确保这一亿能创造的利润,何垚顾不得这会儿还没结账,就招呼阿弟将料子放在店中央的桌子上,开始上下其手。 刚才没有来得及仔细观察的细节,这会儿开始用心辨别。 只是手边少了电筒,让已经习惯循光辨表现得何垚心里不够有底气。 这料子状若一个大猪腰子,凹陷那面的皮壳应该是整个原石皮壳最薄弱的部分。 这里应该是部分脱落后,后天形成的二次石皮,最合适打光探查的部分。 招呼马向雷帮自己出去买电筒,何垚顺手给阿弟发了一支烟。 “在哪家公司跑腿?我看卡莲跟你很熟嘛。” 阿弟不好意思笑了笑,“现在除了少数大公司会养几个阿弟,我这种都是碰运气。有公司愿意放料子给我们,我们才有机会去跑市场。莲姐现在可是市场上的名人,大家都知道……” 魏金翻了个白眼,插嘴道:“来跟我们干呗。保证每天都开单,数钱数到手抽筋。” 阿弟狐疑的看了一眼店里的料子,“我看你们这实力也不咋强啊……” 魏金勾了勾手,招呼阿弟到一边洗脑去了。 何垚觉得他比自己有干电诈的潜力。什么鬼话都能说的炉火纯青。 一番聊下来,阿弟表示回去带几个兄弟伙明天就来报道。 等卡莲赶回,前脚给阿弟结完货款,后脚何垚就让马向雷把料子给阿朗送去。 嘱咐料子不上切机,只顺着腰子凹陷处开半个巴掌大的蜈蚣形窗口。 等马向雷走了,卡莲皱眉问何垚,为什么不直接加工成改口料,一目了然更好卖价。 她有很大把握,里面的表现不会差。 卡莲的确了解帕敢皮壳,却不了解想象力才是让人不断加码的源动力。 何垚打灯观察皮下玉肉表现的时候,发现料子色力表现不错,美中不足的是水头短。 这时候要是直接拦腰来一刀,长处尽显的同时,短板也无所遁形。 色增一分银加十两不假,可水头又是翡翠珠宝感的来源。 这种时候想扬长避短,最好的办法就是开个流氓窗。 区别于平窗一整块面积,蜈蚣形的开窗形状如其名,弯弯曲曲被牙机磨头啃出无数条半指宽的狭长窗口。 这样不管客商在任何一处打光,扩散出去的光源会回馈给人眼光感加持。 原石状态下,水头是靠光感判断的,非常容易混淆。 因这种窗口开的不地道,所以被国内客商们叫做“流氓窗”。 何垚打的就是这个注意。 卡莲见何垚胸有成竹,也不再多话。招呼阿弟回市场,出门的时候跟兴高采烈回来的阿鬼等人打了个照面。 吓的阿鬼原地跳的老高,直呼烧成灰的人还能诈尸。 原本还翻白眼的卡莲,立刻明白阿鬼就是那个帮忙火化自己妹妹的人。 跪在地上双手合十行了个大礼。 这把阿鬼吓得,直接蹦到了随后出来的马向雷身上。 被魏金好一个看热闹。 说清原委还被阿鬼一个劲埋怨不早说,害他在美女面前失了风度。 何垚没时间跟他们贫,想着上次阿鬼还搞了辆面包车运尸,便问有没有办法搞两辆拉货的车一用。 保险起见,要求空车不跟司机。 没想到是电线杆子举了手,“我……能搞来一辆。我叔叔有辆皮卡车,我能开出来!” 何垚乐了。连忙让他去跟市场管理员的叔叔打招呼,相关费用好商量。 阿鬼表示空车出借,需要回去问问,晚些时候才能有结果。 何垚索性收了他们带回的货款,让他们提前下班。 “明天我跟你一道去。还能有个照应。”人一走,马向雷就主动说道。 两辆货车载重差不多四吨,何垚这次分明是要加大进货量。 怎么也要再带一个司机。 然而何垚摇了摇头,“你留下守店面,我明晚带阿鬼去腊戍。” 这话一出,马向雷皱起了眉头,“阿鬼身手有限,你们路上要是有个意外,他自己跑还行,保护不了你。” 这一点不用他说,上次跟阿鬼一起被围的经历也让何垚深知这一点。 但他有不得不带阿鬼同往的理由。 马向雷以后是要跟他走的,而现在这家中介公司,只是他们的一个起点。 他要从众多人选中快速找出一个信得过的人,扶他上位、接替自己。 第177章 你谁都救不了 直到入夜,街面上的行人变得稀稀拉拉。 三人才算是等到了仓库送来的料子。 少年驾驶着一辆面包车,悄无声息的停靠在中介店门口。 让何垚没想到的是,第一次合作,仓库就送来了三十多块,共计八百多公斤的原石。 虽然少年话不多,就算开口也没什么好态度。但何垚知道三十多块料子当中无一是木那场出的原石,这肯定是他运作的结果。 等到料子卸完,少年将手里的货单塞给何垚,“你们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卖得好,下次可以加量。” 他甚至不等何垚这边清点核验完,就直接开车走人了。 何垚现在满脑子都是更重要的事,也没多余的心思计较这些小事情。 把马向雷跟魏金打发回湘妃旅店,何垚找了个由头干脆住在了店里。 早上被噩梦惊醒。 梦回赌石场,男厕的隔间里。 姚卉一边疯狂的上下起伏,一边发出各种要人命的声音。 就在何垚的视角看过去的时候,姚卉突然抬头。瞪着一双流血泪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谁都救不了!” 这直接导致何垚早起早开门。生等到二十个跑腿阿弟陆续就位,给每人分发到手一块仓库寄售的料子。 卖出去他分文不抽,对跟仓库的合作,何垚还有更进一步的薅羊毛打算。 所以需要阿弟们全力以赴打响第一炮。 阿鬼跟电线杆子也算不辱使命,皮卡跟小货车双双就位,随时等待出发。 魏金因为今天曾经的女王即将到来,整个人像只开屏的孔雀。 听马向雷说,甚至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新开了一间客房,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晚上重温皮鞭的张力跟蜡烛的滚烫。 不多时,阿朗带着头天马向雷送去的料子登门。 看着跟魏金形成鲜明对比的何垚,开口打趣道:“阿垚老板这是怎么了?昨晚该不会你也在现场没把持住吧?” 魏金好奇的凑过来,“快说来听听,昨晚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你们不知道啊?昨晚赌石场子……” 何垚的注意力第一时间就被那块帕敢给吸引了,完全没顾上旁边两人的交头接耳。 打开电筒对准开窗部分斜着打了一道光。 不出所料,在无数条如水草般舒展开的条状窗口加持下,水短的弊端被最大化掩盖。 翻出来的光团映着翠绿的底色,像潭百年不曾波动过的绿水。 “阿垚老板,就这窗口表现,你不得再给我加个万把块的摆卡?”阿朗眨着眼睛,“就这表现……放到市场上,低于两亿五千万压根谈都不用谈!” “没问题!” 何垚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正准备掏钱的时候,被猴急的魏金给一把拽住了,“先把话说完。赌石场子昨晚究竟什么情况?” 阿朗挠了挠头,“我看阿垚老板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还以为你们昨晚也去凑热闹了呢……昨晚那场子被查啦!据说抓走了十几个女判官。还有没穿衣服的……” 魏金一听急了,“到底什么情况?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 阿朗露出一个神秘兮兮的笑容,“还好我有小道消息。那场子可害人不浅。据说有赢了的客商拉着女判官办那事的时候,发现对方有脏病!找场子要说法的时候,被打了一顿!” “结果是个硬茬。那客商有在政.府.军有关系,当场摇人把场子给围了!据说昨晚那叫一个刺激。现场大庭广众下查体啊……最后被抓走了十几个据说有病的女人,连警察都惊动了……啧啧,早知道说什么昨晚也该去见识见识。” 何垚大惊,“抓去什么地方了?” 阿朗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这还用问?回去能治的治一治,往死里造。实在不行,此路不通就换一条路捅呗。那些人,见个母猪眼都冒绿光。更何况那场子里的女人个个都……反正来路不正,是生是死也没人理会。阿垚老板?你怎么了?” 后面阿朗还说了什么,何垚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送走阿朗,何垚招呼马向雷取了五百万现金,拍在魏金手上,“现在去找小寡妇,问清楚昨晚究竟什么情况。” 魏金嘿嘿一笑,“既然是帮救命恩人做事,那我自然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等着,我现在就去征服她。” 然而等他泥牛入海,铁棒磨成针后回来,店里只剩马向雷一个。 何垚已经带着阿鬼杀去了腊戍。 “不是说好等我消息的吗?怎么这么快就走了?”魏金嘀咕。 马向雷一脸铁青地看着魏金,一肚子怨言,“你是太阳能发电的吗?太阳不下山你不收工?六个小时!整整六个小时!” 魏金没好意思承认自己干完就睡着了,他觉得这个美丽的误会人让它一直存在也没什么不好。 当下转移了话题,得瑟地问道:“想不想知道昨晚发生的经过?” 然而马向雷挥了挥手, “阿垚走之前,那个胖子警察来过了……” 何垚开着皮卡车,行驶在腊戍的路上,脑子里全都是那胖警察说的话。 昨晚一开场,姚卉被拉去干那事的时候,不堪入目的部位让扫了兴的男人勃然大怒,竟然在场子开了枪。 虽然没闹出人命,却在场子里吃了亏。 随后赶到的政.府.军给场子施加压力,让他们只能将包括姚卉在内,得病严重的十几个判官给交了出去。 今天的胖警察,不管说话还是态度都极尽可能的软和。 何垚自然无从知道,姚卉的遭遇皆是因为胖警察置温仰局长的命令于不顾。 白天拿到好处费,晚上就吆五喝六先去喝了一场花酒。 等他打着酒嗝回味无穷的赶到赌石场子时,只来得及目送政.府.军.车的后尾灯…… 最后只在场子无能狂怒发作了一场后,草草离去。 事已至此,能找的关系、该做的努力都尽了全力。 何垚只能接受人各有命,人力终究无法跟天命抗衡的现实。 他不曾想到的是,也正因为人各有命,让这件事并没有就此彻底画上句号。 行至中途,牛波一打来了电话。 “阿垚,我跟程哥儿往店面户头存了四个亿的缅币。这次买料子,一切由你安排。”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情绪。 何垚知道,他已经了解姚卉身上发生的事。 也许多少生出了几分不恻隐之心吧。 第178章 二入腊戍 何垚“嗯”了一声,感觉牛波一像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但最后只是嘱咐他注意安全后,就挂断了电话。 这次腊戍之行风调雨顺,赶到的时候也才夜里九点多。 何垚将车停在路边,下车一边给蛏子打电话一边放水。 电话接的很快,背景音里还传来行酒令的声音。 问清何垚所在的位置之后,蛏子丢下一句“等着”,就挂断了电话。 何垚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跟阿鬼站在路边刚把烟点起来,一团发着光的“龙卷风”就冲他们的位置奔袭而来。 两人愣神的功夫,尘沙顺着钻进了嘴里。 “呸!” 阿鬼也顾不得抽烟了,连吐口水。 等到车头灯打了个转,何垚才看清。 这龙卷风是一辆模样类似吉普,但没有顶棚只有框架,上面还缠着一些迷彩破烂布条的”敞篷“。 “蛏子让我来接你们。跟我走。” 何垚甚至没能看清说话人的模样,他就松开油门窜了出去。 “哎……哎……赶着投胎呢……” 不管阿鬼在后面怎么喊,那车的速度只快不减。 担心跟丢的何垚只能催着阿鬼赶紧上车,以最快的速度发动车子,咬着车尾灯跟上去。 路是黄土路面,刚经历过漫长的雨季,这会儿车辙印一道比一道高。 整个就是在开碰碰车。 何垚的驾驶技术不算差也颠的七荤八素。使出吃奶的劲狠踩油门才勉强没跟丢。 就这样阿鬼还催命似的给他打电话。 何垚没好气的腾出手接起来,“有什么话不能等一会儿再说?” “垚哥,地上的车辙印比咱们的宽多了。下陷深度也超乎寻常。我感觉像是负重的军用卡车……” 阿鬼的声音听上去顾虑重重。 何垚安抚道:“咱们是来送钱的。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应该问题不大。一会儿机灵点。到了之后随机应变。” 何垚心里不是不打鼓,但都走到这了,总没理由因为这些猜测打道回府吧。 阿鬼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这次的目的地不是作物丛中的看护窝棚,而是直奔上次救马向雷的那座村庄腹地。 空地上摆着七八张桌子,围坐着几十个正在干酒的男人。 上空扯着一排明晃晃的灯泡,像是被他们火热的酒兴催动,即便无风也时不时跟着摇动几下。 见到人从车上跳下来,蛏子的身影从一众男人中站起,“来来来,敬咱们的衣食父母一杯!” 明显已经喝的差不多了。 稀稀拉拉的酒瓶撞击声及几声敷衍的附和跟着传来。蛏子已经迈着探戈般的酒步走到何垚身边,“这次准备带走多少?” 何垚伸手比了个“四”,引得蛏子嘬嘴吹出一连串尖锐哨声。 “果然是我们的好朋友!” 一边说一边张开怀抱,给了何垚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蛏子哥,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吧?我们打算选完立刻上路返程。” “着什么急!谁还能把你吃了!听我的,明天走!” 说完,就准备拽着何垚入局。 何垚连忙反手扯住他,“蛏子哥,就算明天走,今晚好歹也让我先把料子选出来。要不然不赶趟。” 蛏子歪着脑袋想了想,“也好。” 说完挥了挥手,招呼刚才开吉普的男人带何垚跟阿鬼退下。 今晚的蛏子跟上次见面给人的感觉差距很大。 看似是酒醉之后的原形毕露,却让何垚产生一种在看戏的错觉。 “敞篷”吉普的司机岁数不大,看上去二十出头。 因为刚才开车的架势过于嚣张,以至于刚才何垚跟蛏子叙旧那会儿,两人已经吹胡子瞪眼斗起气来。 尤其是阿鬼,梗着脖子活脱脱一只斗鸡。 最后还是何垚踹了他一脚,才让他心不甘情不愿开始挪步子。 司机将两人领到一处空地前,在一个离地大约半米高的地窖入口停下来。 抱着膀子抬了抬下巴,懒洋洋地说道:“下去吧。” 阿鬼正要发作,被何垚拦了下来。 这小子完全看不清楚形势。别说他飞车党那一套根本唬不住这些刀头舔血的亡命徒。 就算把眼前这个打趴下了,后面那一群也不是摆设。 当下率先拉开入口铁板上的麻绳,矮身钻了进去。 何垚不熟悉地窖的情况,只能等眼睛适应黑暗,摸索着朝前方的影影绰绰中走去。 没几步就感觉到脚下坑洼不平的下行台阶。 正准备回头喊阿鬼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后一股劲风袭来。 本能促使何垚飞身贴到洞壁边,但紧接着劲风夹带着阿鬼一路下摔一路变形地惨叫。 像是被人给踹着屁股踹下来的。 “胆小还出来跟我们做买卖?今天先免费给你练练胆!” 头顶上方传来那人戏谑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铁门地撞击声跟金属链条的缠绕声。 “王八蛋!敢阴老子!有种别跑!” 落地的阿鬼爬起来往上冲。 经过何垚身边的时候,被他一把拉住。 “垚哥,这孙子自己给自己长脸呢!”阿鬼不满的叫起来。 “不想在这里多呆就赶紧选完赶紧走!别忘了是来干什么的!”何垚厉声喝止。 但阿鬼明显不服。 看在马向雷跟钱的面子上,他敬何垚一声“垚哥”。 抛开这两样,何垚在他心里跟其他人没什么不一样。 当下阿鬼没好气的一把甩开何垚的手,转身气鼓鼓的重新走了下去。 地窖里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 霉味跟某种高蛋白物质腐坏的臭味,夹杂着石土腥的复合味道。 是的,石头也有自己的味道。 尤其是大量石头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会产生一种类似土腥又不全然相同的气息。 何垚掏出今天新买的电筒,朝着面前的黑暗照过去。 耳边传来阿鬼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整个地窖的空地上,台阶之外的地方,全部堆满了翡翠原石! 这伙人是他么的把木那矿整个搬过来了吗? 这规模可比上次宏大多了。 第179章 是她! 何垚手中的电筒光,照在地窖四壁上。 这要是一点光源都没有,单靠手中这支电筒可撑不了多长时间。 然而不管坑洼土壁还是头顶,没线没灯。 与通气孔对应的那面土壁半腰却固定着一排镜子。 “这他么该不会给咱们来个瓮中捉鳖吧?” 阿鬼的声音传来。 “不会!” 虽然阵仗看上去有点像,但何垚觉得可能性不大。 随着话音落下,头顶上方的通气孔处传来一声轻笑。 紧接着从那一排直径差不多有人脑袋大的气孔外,投射进一片强光。 光源直直投射在半壁的镜片上,折回的反光柔和的覆盖在地面的料子上。 这场面比刚才还让何垚哭笑不得。 你说他们聪明吧,他们整这出。 你说他们凑合吧,他们又整这出。 何垚先开始清理场地,阿鬼在旁边看不下去骂骂咧咧自动加入进来。 “把心放在肚子里,谁闲的没事给俘虏打光?” 何垚笑着缓和了一下气氛,然后郑重说道:“时间紧任务重,我来选,你负责搬。咱们俩辛苦这一哆嗦,决定着后面大家伙儿是吃肉还是喝汤。” 不给阿鬼来点切身动力当催化剂,四吨原石,五六百块料子。坚持不到最后。 虽然这生意做得被动,还有几分憋屈。 但在缅国,跟他们这样的人打交道,能有命把钱赚了,就该知足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阿鬼终于全无形象。像个癞皮狗一样倒伏在原石堆里,“我真的不行了,垚哥。没劲了,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何垚没接话茬,抱着手上刚选出来的一块黄色砂皮木那,自顾自说道:“这料子,带回去让阿朗顺裂来上一刀,妥妥上亿的表现。跑腿费起码有三百万!一个月下来,摩托都能换辆崭新的丰田……” “垚哥,放马继续!别看我是朵娇花就怜惜我!” 头顶上方传来扑哧一声女人的轻笑。 在地窖这种密闭安静的空间,听的丝丝分明。 阿鬼下一秒跳到何垚背上,“垚哥,有鬼!” 何垚被他扑过来的力道带着向前,膝盖结结实实磕在身前的原石上,疼的他一肚子鬼火。 “你他么死都不怕的精神去哪了?你告诉我怕鬼?” 不过心里也有些打鼓,什么样的女人敢深入这种龙潭虎穴,不怕被吃干抹净骨头渣子都不剩吗? 答案当然是身为衣食父母的雇主。 地窖入口的铁板被打开,一个女人款款走了下来。 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灯的狗腿子。 几米的下行台阶,生生走出了t台维密秀的既视感。 光影朦胧,何垚看不清她的脸,她应该也同样看不分明何垚的模样。 “抱歉老板,委屈你们了。我们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考虑。最近边境不太平。我们要确保你们的人身安全。” 女人的声音穿透昏黄的微光,带着几分或曾相识的熟悉。 身后的狗腿子开口了,竟然是蛏子。 “这就是咱们的乔琪小矿主。阿垚老板,这次来赶在点上了。认识一下吧?” 何垚将身上的阿鬼甩下去,连忙起身一边迎上前,一边在身上胡乱擦着满是灰土杂尘的手,“幸会幸会。久仰小矿主大名。” 完全是国人的下意识反应,这种场合下双方照面,下一秒就该是握手了。 然而看到走近的女人,何垚完全傻眼了。 是她! 左侧肩头紧跟着传来一阵悸痛。 在缅北矿区,他们是有着云泥之别的天之骄女跟草芥底层。只在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拥有一场短暂的交汇。 何垚甚至还记得,自己抱住她柔软的身体,共同画出抛物线的过程中,留在他脑海中的触觉。 再次见面时过境迁,她还是那么美。 只不过这一次,她身上不再是t恤热裤,而是一袭深色工装。 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整个人带着几分飒爽风姿。 “你……认识我?” 乔琪疑惑的看着何垚的反应。 何垚笑了,“乔琪小矿主说笑了。只是没想到小矿主这么年轻漂亮。唐突了。” 乔琪笑起来,“老板真会说话。你放心,只要我们还在经营这条线,就一定跟你们合作到底。” 生意这种事,场面话真真假假。听听就算了,当不得真。 但何垚还是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谢谢小矿主。我们好好出货,当好分销商。跟上小矿主的节奏。” “你倒更像我留学时候接触过的国人。老板放心,只要你们需要,我们的货源保证稳定供应。” 趁着乔琪高兴,何垚开始套话,“我听蛏子大哥说,最近这边一直在打仗,要是战事一开,运输方面能保证吗?” 这话让蛏子率先笑出了声,“阿垚老板,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打归打,边境上的战况既不持久,也形不成气候。腊戍过境就是国内瑞丽,你以为国内是吃素的?小打小闹可以听之任之,敢不开眼,他们就排兵布阵等着你。过境哪怕一颗子弹,那都是明码标价的。” 他说话有理有据字正腔圆,哪还有刚才的酒意正浓。 乔琪:“放心,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我们后面要对接境河对岸的商家,腊戍这边一定会保证货源充足。咱们三方各负其责,各取所需。” “我就是听说今晚老板在,赶过来认识一下。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我联系。” 客户资源还是抓在自己手上才最保险。 只怕这才是乔琪来见自己的根源。 何垚求之不得。 即便蛏子的脸色不算好看,也还是跟乔琪加了联系方式。 等乔琪先行离开,蛏子意味深长的看着何垚,“漂亮吧?可别打她主意。我们跟她家矿业公司是长期合作老关系。谁敢招她谁就得死。” 何垚看着蛏子,笑着说道:“女人哪有赚钱来得重要。还是跟蛏子哥老黑哥打交道更爽快。以后还得仰仗两位哥哥。” 光口头上讨巧表忠心,力度显然不够大。 气氛既然已经烘托到这个份上,何垚干脆将自己准备开辟运输路线的打算跟蛏子和盘托出。 双方成为更多利益的共同体,信任的等级才会不断加成。 第180章 烙锅洋芋 事实证明,因为有乔琪这一出,大大降低了何垚跟蛏子谈判的难度。 至少蛏子没那么多精力就到手好处的多与少,跟何垚反复拉锯。 乔琪的敲打是要蛏子明白。 在原石生意上,他们就是个保镖。只要货源在矿区,他们就永远别想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离开矿业公司,蛏子他们这些人不过是竭泽而渔。永远处于没有讨价还价余地的弱势方。 从这点也不难看出,蛏子他们现在已经逐渐不再只满足于现在赚到的这点。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如果不能赚到足够的钱财持续发展壮大,就只能接受逐渐萎缩,最后被其他强盛力量吞并或者打压的命运。 这时候何垚的合作提议,无疑给了蛏子另一个思路。 跑运输赚钱的门槛,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只要有人、有车、够胆就能干。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囫囵个儿的上路,还能囫囵个儿的回家。 这桩买卖,至关重要的就是蛏子他们这伙人的整体实力。 他们不再是原石交易当中的跑腿,而是直接参与整个过程。 对蛏子来说,最有诱惑力的是只要他想,在摸清整个流程之后,随时可以掺一脚。 话语权跟权重自然更高。 所以蛏子没理由拒绝。 跟蛏子达成口头协议后,何垚开始顺杆爬,“蛏子大哥,在运输这方面,我也是摸着石头过河。但可以预见,这一路上未必次次太平。我负责打通官方的检查站。至于地方武装……就要靠你们保驾护航了。” 蛏子笑了,“干我们这一行,信誉堪比性命。要不然,名声臭了谁还会花钱找你。该有的装备、该出的人,我们会办好。你合计合计,是每次出行前临时雇佣,还是签长期合作意向。价格不一样,回头我给你发份合同你看看。想好了咱们直接签。双赢的事,我做主给你最优惠的价格!” 竟然还有合同,听起来还有点正式是怎么回事。 何垚表示没问题,今晚把选料子的任务完成,待返回佤城再行讨论运输事宜。 有了这一层关系,蛏子对何垚阿鬼的态度也开始热络起来。 甚至还安排了两个手下过来打下手。 其中就有刚才把阿鬼踹下来的那个“敞篷”司机。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阿鬼就差狗仗人势的让司机把所有料子翻个个了。 这次选料子的时间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上午。 还是加了两个帮手后带来的提速加成。 钱货两讫何垚想即刻上路,却被蛏子拦下了。 “乔琪小矿主说中午做东,请阿垚老板赏脸。” 何垚拒绝的话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蛏子就继续道:“矿区地处缅北。每家矿业公司背后都站着掸邦武装势力。跟她搞好关系,掸邦方面才不会成为运输路上的拦路虎。这还是小矿主第一次主动邀人吃饭,你别不识好歹。” 这话有点牵强。 运输公司这桩买卖,需要用到的脸面不算大。 蛏子老黑他们跟着矿业公司安保这些年,跟掸邦的武装力量怎么也能攀上点交情。足够用了。 而且何垚是甲方,而这工作内容分明是乙方的职责范围。 但偏偏蛏子说的有板有眼。让何垚没法拒绝。 只得带着阿鬼前去赴宴。 阿鬼倒是眉飞色舞的开始意淫,“垚哥,那小矿主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引得何垚直翻白眼,“也许是看上你了。要是她问我要人,我就直接把你留下。你好好表现,为咱们多争取些更优惠的条件。” 阿鬼缩了缩脖子,“我听说她这样的富婆,口味很重,又变态……我、我还是更愿意跟你回去。” 这话让走在前面的蛏子都忍不住加入进来,“怎么说的?” 阿鬼跟打了鸡血一样来了兴致,“说大夏天捂皮靴,然后让你给她那啥……” 边说边打了个干哕。 蛏子差点笑吐了,“要真这么简单,那你还赚了。” 这颇有故事的发言,立刻引得阿鬼好奇起来,“蛏子哥,你……被富婆调教过?” 蛏子抬脚朝他踹去。 还好阿鬼跑得快,堪堪躲过这一脚。 何垚没心思跟着他们两人闹腾,心里在琢磨乔琪为什么对自己青眼有加。 难不成也认出了自己?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何垚自己否决了。 不可能。 自己能认出她,完全是因为她是矿区的天鹅,给何垚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她唯一见过自己的那晚,大雨把自己浇的比落汤鸡还不如。她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也许就是心血来潮吧…… 何垚安慰自己。 吃饭的地方在一农户家里。 按照蛏子的说法,乔琪每次来,这家都是她的付费私厨。 她出手大方,也不算难伺候,所以每次来这家的两夫妻都恨不能供着。 三人进门的时候,乔琪已经坐在石桌旁等着了。手里还抓着一块吃了大半的饼子。 看到几人露面一个紧张,咀嚼跟吞咽没配合好,立刻剧烈咳嗽起来。 看到石桌上越摆越满的饭菜,何垚终于知道为什么乔琪会选这家当她的定点食堂。 桌子上摆的,全都是按照国内饮食习惯做出来的菜。 她手上抓着的竟然是烙锅洋芋锅边上贴的黄面饼子。 蛏子解释道:“小矿主在国内留学多年,饮食口味已经被同化。来,阿垚老板,这些也就在腊戍这样的边境还有机会尝尝。” 乔琪没什么话,简单寒暄过后就示意众人自便。 直等到何垚伸手取过一片饼子,自如的卷了两筷子菜送进嘴里。 那种来自胃对家乡风味的怀念,立刻在何垚心里炸出一种满足的幸福感。 可他还来不及细细感受,就撞上乔琪盯着自己似笑非笑的眼睛。 那宛如洞悉了何垚心底秘密的模样,让他的心跳都仿佛停顿了。 “吃的还习惯吗?阿垚老板。” 乔琪却好像没事人一样,脸上改换成淡淡的笑容问道。 第181章 带上一个就是赚的! 何垚连忙点了点头,“多谢小矿主款待。” 乔琪继续问道:“阿垚老板是哪里人?” 事发突然,何垚能想到的只有佤城。 虽然乔琪没再继续往下追问,但接下来的时间何垚仍是如坐针毡。 毕竟那晚的事说出来并不光彩。他也不知道乔琪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她摆这顿饭的用意,似乎就是为了刚才的问题。 饭毕,何垚带着阿鬼第一时间跟乔琪和蛏子道别。 返程时间已经比原计划推迟了好几个小时。 他们前脚走出院子,蛏子就冲乔琪说道:“小矿主,真的不用护送他们离开腊戍地界吗?他们两个人一点作战能力都没有,要是跟政.府.军的人马正面遇上,只怕……” 乔琪没说话,只是看着何垚消失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果没有刚才何垚跟自己说的打算,蛏子也犯不着管他们死活。 但眼下双方各有所求,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后面的买卖还没来得及实施,就没了下文。 “政.府.军也不是第一次来围剿掸邦,哪一次真打起来了?不过就是放几枪烘托一下气氛。你找两个手下在后面盯着,视情况而定。做生意要恩威并施。出了事去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更让人心怀感激。”乔琪淡淡的说道。 蛏子应了一声。 走出院子一截之后,越想越不对劲。 乔琪前后矛盾的态度,让蛏子觉得这件事并没有她表面上说的那么简单。 生意场上,利益才是最坚固的纽带,完全没必要扯什么恩威并施。 乔琪这明显是巴不得让何垚吃点苦头。 难不成又是在敲山震虎? 当初跟随乔琪父亲的时候,蛏子他们的规模才只有小猫三两只。现如今已经发展成几十个人的小型武装。 这几年过去,矿业公司给的好处已经到顶了。 可这么一大帮子人,每动一动都是不小的开销。这种时候要是不琢磨点其他敛财的行当,吃喝拉撒连带装备都是问题。 “淦特娘的!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蛏子狠狠咒骂一声,掏出电话拨了出去。 他不能让何垚在这种关键时候有闪失。 何垚着急走的另一个原因,也是担心干仗。 他不了解这些地方势力之间的你死我活,但知道子弹不长眼。 蛏子只说昨天停战,可没说今天也不开打。 上车前,何垚交代阿鬼。打开手机保持时刻通话状态。 自己打头先走十五分钟,蹚过去的路确认安全无虞,阿鬼再跟上。 如果电话里自己这边一旦出现问题 ,让阿鬼务必找个隐蔽的地方暂时藏身,等安全之后再赶路。 这么一来,即便出现状况,也不至于全军覆没。至少能保住一车料子。 把阿鬼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争着要赴汤蹈火。 被何垚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你以为你的任务简单?我要是出了事,你就必须得把你那车料子带回佤城!这一点我办不到,你还能试试。” 随后跳上车,毫不犹豫驱车上路,原路返回。 阿鬼跟着回到驾驶座,打通何垚电话的同时,开始倒计时。 没人没枪没退路,能做的打算相当有限。 在阿鬼上路大约十几分钟的时候,电话里传出近在咫尺的几声枪响。 随后是何垚惊怒的骂娘声,以及车子紧急刹停所发出的揪心而尖锐的摩擦声。 “垚哥?垚哥……” 电话这头,阿鬼只来得及叫了两声。 背景音中即时传来喝止恐吓声、重物落在车体上发出的一系列使人不安的响动。 最后随着车门被大力摔打开合过后,电话中断,何垚彻底失去联系。 阿鬼也曾好勇斗狠不假,可那种街头抢地盘的殴斗,跟这种真刀真枪干仗绝对不是一个量级。 他擦了擦脸上不断涌出来的眼泪,竟然不知道应该继续往前走,还是掉转车头回去求援。 鉴于前面“敞篷”司机的狗德行,让阿鬼有理由怀疑,这根本就是内外勾结黑吃黑的结果。 被背刺的无力感席卷全身的阿鬼,边狠狠咒骂边一下一下砸着方向盘。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警觉的观察着前方一切风吹草动,脚下油门不敢有丝毫松懈的全速前进。 虽然满载的货车根本跑不快,但挡不住阿鬼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的迫切心情。 只是幸运之神并没有眷顾这对可怜的进货商。 最多也就过了十分钟左右,阿鬼前方狭窄的山道上,就出现了五个端着长枪的人影。 其中一人枪尖微扬,朝斜上方开了一枪。 阿鬼知道这是在震慑自己,迫使自己停车。 而自己一旦停下来,就注定要步刚才何垚的后尘。 他脑海中只记得何垚说过,绝对不能被一锅端,必须把料子带回佤城! 这是以命相托的信任,也是他必须竭己所能也要一试的承诺。 阿鬼快速深呼吸,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不但没有减速,手上丢挡的同时脚下油门狠踩。 货车像头发出悲鸣的老牛,卯足力气横冲向前。 可前方的拦路虎并没有四散溃逃,而是端枪抬臂蓄势待发。 枪尖一致瞄准自己的方向。随时都有可能送来一颗颗呼啸而来的子弹。 “能带上一个就是赚的!” 阿鬼咬牙,伸手摸出放在驾驶座边的一根木棍。 这本是为壮胆带上的家伙什,这会儿还真派上了意料之外的用途。 他将胳膊粗的木棍,紧紧抵在车座椅跟油门之间。 确保就算自己死,车子也能持续行驶后,将车头对准正前方的两人,毅然决然撞了过去。 阿鬼不信这两个人有那么坚定的意志。为射杀自己,能置生死于度外。 如果自己猜错了,那就带上他们一起走,下地狱再分胜负。 就在他做好一切能做的准备,豁出去准备全力一搏的时候,身后方向却又传来枪声。 阿鬼连忙朝后视镜看去。 一辆四四方方的“敞篷”破吉普,飘扬着顶篷架子上的烂布条,宛如雄狮脸上随风飞扬的鬃毛,威风凛凛的冲了上来。 两车距离渐近,除了那个不着调的司机外,阿鬼还看到一个站在后座、双手把着架在车顶架上黝黑金属巨物的汉子。 看清眼前的形势后,汉子二话不说突突出一梭子弹。 斜射没入地面黄土,激起片片尘灰团雾。 第182章 这才是真男人该经历的人生 随着汉子的动作,原本呈包围势态碾压戏耍阿鬼的那几个人,瞬间像脚踩烙铁,跳着脚闪避到一边。 “敞篷”吉普保持跟阿鬼车速同步,那脸上写满欠揍的司机,扭头一脸玩味的看着他。 “妈的!快去救人!” 阿鬼脸上涕泪交杂,来不及感受劫后余生的欣喜,冲司机大吼。 那模样仿佛认定何垚已经挂了。 司机先是一怔,紧接着狠狠咒骂一声,打开车上对讲机开始呼叫蛏子。 何垚遇伏,既是点儿背也是必然。 政.府.军每次在边境上都讨不了好,却还时不时来震慑打压。 归根结底还是这些边境上讨生活的肥羊有油水可捞。 何垚被捆成一个茧,绳子一头死死固定在皮卡后斗上。 身下是坚硬的木那原石,不乏有尖锐的边角抵在他的骨头上,随着车子快速剧烈的颠簸,摩擦的疼肉破皮。 刚才他前脚刹停车子,后脚就有人训练有素的冲上车来。 压根不给他任何动作及反应的时间,车门被拉开的第一时间,何垚只来得及看见一把枪托照脑门砸来。 太阳穴跟着一阵突跳,随后人就失去了全部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是现在这番处境。 过了最开始的慌乱,何垚倒是没那么怕了。 他们的目的要只是这些翡翠原石,自己刚才应该就死了。 既然能活下来,并且被带走。就说明他们想要的不是货。 关于打劫者的身份,何垚大致也能猜出一二。 掸邦不会在自己地盘上搞出这么大阵仗。不然以后谁还会给他们交“保护费”求庇护或合作。 既然是政.府.军的手笔,那牛波一跟程哥儿两个正经商人的身份,就是何垚的免死金牌。 打点虽然少不了,但能少受点罪也是好的。 何垚还在想,车后的山路上突然传来“哒哒哒”的枪声。 被固定的何垚无法看到前面的情况,但感觉到车身中心明显的偏移,紧接着整个侧面就贴到石壁上,发出一连串尖锐刺耳的摩擦声。 车速被迫减缓最终停了下来。 车门才刚刚有要打开的迹象,后面赶过来的敞篷吉普贴着车门停下来。 拼命扭着头的何垚看到,年轻的司机面无表情,一句多余的废话没有,顺着车门打开的缝隙举枪射击。 虽然没听到惨叫也没传出闷哼。但子弹没入人体发出的闷响很容易分辨。 何垚不知道车里原本有几个人,但知道从现在开始他们已经不再是人。 敞篷吉普后座上的男人矫捷的跳到后斗上,银光一闪手腕翻动,束缚住何垚的绳结就开了。 等同伴的过程,开车的司机甚至不耐烦的打了个哈欠。 “老板,这是我们的诚意。跟我们合作,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再往前几百米就出了腊戍地界。到佤城一片坦途。” “等等!” 爬起来的何垚见他们已经开始倒车离场,连忙喊起来。 司机不耐烦的说道:“有任何问题,跟蛏子联系!” “你们好歹把里面的……东西,弄走啊!” 车厢后方玻璃上一片朦胧血雾,让站在车斗居高临下视野清晰的何垚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司机不耐烦的冲身后的同伴扬了扬头,自己将车头调转停好。 跟同伴一起将车里的尸体拽出来,没有丝毫感情色彩的丢到山路另一侧的山崖下。 一具、两具、三具。 他表情冷漠,仿佛丢下的不是同类,而是一个个沙包。 连拖带扔用时不超过十分钟。 做完这一切,司机玩味的看着何垚,“老板还有什么吩咐?里面的血还需要我们效劳吗?” “阿鬼呢?”何垚没理会男人的恶趣味,开口问道。 男人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再等十分钟。” 说完不再理会何垚,带头跳回车子,招呼着同伴携砂卷尘的驶离了现场。 何垚没着急赶路,留在原地一直等到阿鬼的车子哼哧哼哧的出现在视野里。 看到完好无损的车后斗,何垚的心才算完完全全放回了肚子里。 看到何垚,阿鬼立时停车,连滚带爬冲过来抱住何垚就开始哭。 显然是吓破了胆。 何垚将他从身上择下来,“以后还敢来吗?” 阿鬼眼中带着惊惧,却重重点了点头,说出一句让何垚哭笑不得的话。 “来!这才是真男人该经历的人生!” 剩下的路程倒如敞篷吉普司机所言,一片坦途回了佤城。 因为路上的耽搁,赶到店门前的时候,天都黑了。 马向雷看到皮卡车的惨状,立刻明白发生了不同寻常的经过。 制止了阿鬼摇小弟帮忙的行为,三个人拼了老命把皮卡上的料子折腾进店。 随后给了阿鬼一个地址还有联系方式,交代他连夜把皮卡送去修整清理。店主是他以前的关系人,嘴严靠得住。 车身伤损还好说,关键是车厢狼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事。 要是被有心之人顺着查过来,麻烦也会随之而来。 小货车倒是还好,可以等人手赶来一起卸车。 何垚身体虽然极度疲惫,但精神亢奋。 据马向雷说,白天阿敏顺利将那块灰白皮帕敢以三亿的价格顺利成交。 交回何垚两亿五千万货款,他自己单块料子净赚五千万。在一众阿弟中掀起轩然大波。 个个干劲十足,都想成为下一个阿敏。 跟马向雷核对了一下手上所有个人资金,刚够八个亿。 “明天一早去跟那家运输公司谈转让事宜。” 何垚话音刚落,马向雷就顾虑重重的泼冷水,“别说距离对方的开价还差七个亿。这八个亿里面还有五亿不是用来救命的吗?要是有个闪失……” 然而何垚却摇了摇头,“机会不等人。先谈好把合同签了定金交够。其他的,咱们还有的是时间想办法。” 见他说得成竹在胸,马向雷只能跟着点头。 “魏金呢?” 何垚环视一圈,才发现店里只有马向雷一个人在。 面对他的这个问题,马向雷的表情那叫个一言难尽。最后只是说道:“等你回去自己看吧……我是拿他无法了……” 第183章 存在即合理 何垚昨晚几乎没睡,今天精神高度紧张的杀回来,刚才搬运那车料子就已经是强弩之末。 没等到阿弟们来干活,人就缩在店面角落里睡了过去。 马向雷带着阿弟们热火朝天卸料子的过程,都没能把呼呼大睡的何垚惊醒。 等到入夜,一切尘埃落定。马向雷把何垚往货车后座上一丢,阿鬼回家送车,顺便把他们送回去湘妃旅店。 何垚才算从深度睡眠中醒过来。 马向雷抢先一步说道:“放心吧,今晚你可以跟我睡。” 一句话让强打精神驾车的阿鬼立刻像打了鸡血,“雷哥,你……你们俩……这怎么使得啊!” 副驾驶座上的马向雷兜头一巴掌招呼上去,“年纪不大,思想倒是跟得上。要不要今晚一起啊?” 阿鬼缩了缩脖子,将两人丢在旅店所在巷口,逃也似的跑了。 何垚才刚出现在三楼楼梯口,就看到几个好事之人趴在自己原来的房门口听声辩位。 还时不时发出淫.荡.猥琐的笑声。 这让何垚皱起眉头,正准备上前驱赶地时候,从房间里传出魏金销魂到骨子里的声音。 房间并不隔音,木头的共振甚至还会起到一定助纣为虐的作用。 魏金的声音里,夹杂着酥麻震颤、期待祈求。 霏霏淫靡之声在整个三楼逼仄的过道空间里传播。让何垚老脸越来越红。 马向雷重重咳嗽了一声。 听墙根的男人们这次并没有像活见鬼样鸟兽散去。而是一脸同情地看着何垚。 那眼神,就仿佛…… 甚至有一个还一本正经的拍了拍何垚的肩头,“老兄,女人不过就是件衣服。这个穿两天那个穿两天,不喜欢了就换一件。千万别想不开……啊!” 最后一声,是马向雷一脚踹他屁股上,发出的惨叫。 等到男人们如鸟兽散去,马向雷才说道:“昨晚‘老师傅’来了以后,他们就这样了……” 何垚这才终于反应过来,魏金找来的“老师傅”究竟教的是哪门子鞭术。 大约是听到两人的交谈声,房门打开,卡莲脸红扑扑的站在门口。 没等任何一个人开口,一个身穿黑色亮面紧身衣的高个女人,从卡莲身后冒出来。 女人脸上戴着一个深色半脸面罩,看不清眉眼,却更凸显了她修长的脖颈跟精致的锁骨。 “我们在授课,请无关人员不要随意打扰。” 说完,翻动手上宛如魔术杖的小皮鞭,将门重新关起。 门被关起来的瞬间,何垚只来得及看到,躺在地板上只穿着内裤的魏金被绑缚成个大闸蟹样,脸上表情看上去痛苦又着迷。 让何垚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他这一副贱样。 回到房间,马向雷说道:“这种事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觉得不管卡莲对什么感兴趣都是好事。你也别太当回事。毕竟这是一个钢管舞都算健身项目的年代……” 何垚自顾自钻进地铺被窝,“赶紧睡吧,明天还有要紧的事。” 卡莲是个成年人,犯不着自己为她的人生选择指手划脚。 这会儿的何垚又困又疲惫,只想闭上眼睛一觉睡到自然醒。 谁要是敢打扰他睡觉,他就把对方打到妈都不认识。 但偏偏就有不知死活的人,偏要往枪口上撞。 第二天天色才刚蒙蒙亮,房间门就传来大力敲击声。 让睡梦中的何垚以为又回到了电诈园区的时候,一个激灵从被窝里钻出来,低眉耷拉眼的把门打开。 魏金拄着拐杖跳了进来,整个人像是打了鸡血,“不是说今天一早去运输公司吗?你们怎么还没起?” 说完跳着冲过去掀马向雷的毯子。 结果反被马向雷用毯子反向裹成个粽子,摁在床上暴捶了一顿,“你他么告诉我,佤城哪家公司七点多开门?我看你怎么这么欠收拾呢!” 但是醒都醒了,何垚只能揉着眉心问魏金卡莲学习力怎么样。 说到这个话题,魏金连反抗都忘了。 双眼冒光地从毯子里钻出头,“卡莲的领悟力简直绝了!一看就会,一练就对!就是下手有点重……我都快被她打开花了……” 像是为了表示自己所言非虚,魏金小心翼翼掀开自己的上衣。 胸腹部大片淤血形成的暗红,背上又青青紫紫一片。 看的马向雷直撇嘴,“不是我说你啊大金……你这真是贱到家了。” 魏金居然深沉了一把,“你们不懂……在这场关系中,女王至高无上的地位。” “谁敢说自己心里从来没有过变态的念头?这都是人欲念演变出来的需求。你可以不理解,但你得接受。存在即合理!这东西可以让人快乐沉沦,也可以杀人不见血。你们能想象这意味着什么吗?” 马向雷:“意味着你早晚死在女人的皮鞭之下。” 魏金诡异一笑,“越有钱或者掌权的男人,心理越变态。因为正常的男欢女爱触手可及,早他么腻歪了。就想找点不一样的乐子。被女人支配的那种羞耻感,会无限放大他们想征服的欲望。拿捏住他们的节奏,就握住了他们命运的后颈皮。任何想要的,手到擒来。” 说完大笑起来,像是皮这一下让他感到相当开心。 但他表达的意思,何垚听明白了。 温柔陷阱边无害的小白兔,才是让人最难以设防的刽子手。 魏金的荒诞不经,也许只是用来麻痹他人放松警惕的假象。能想到运用这一招的人,往往是藏得最深的那个。 “洗漱收拾一下出门。忙完店里的事,咱们去运输公司走一趟。”何垚催着马向雷跟魏金,“今天开始,咱们要开始全新的历程了!” 魏金一听来了精神,“搞定运输公司,我是不是就可以通过蛛丝马迹找出光头带走那批原石的下落?” 何垚点头,“你的理解倒是没错……不过……” 话没说完,魏金大手一挥,“那还磨蹭什么?赶紧走啊!我还等着建功立业把魏银那孙子踩脚底下呢!” 第184章 争家产 运输公司距离何垚的中介公司差不多有两公里左右的距离。 以角湾市场为界,分处两个方向。 在佤城翡翠业,运输是一个占比很重的行业。 跟赌石各占半壁江山。 赌石赌的再成功,运输却出了岔子,照样是鸡飞蛋打。 最开始跑运输的,只有那一两家。上门收货安排装车发走后,对客商们来说,就像撒手放出去的信鸽。 能不能安全运送回国,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 后来随着竞争加大,运输行业的服务意识也有了一定程度的增强。 至少很多为了让客户安心,设立了门头。 光头的运输公司所在街道,林林总总差不多有五六家竞争对手。 但无疑光头公司不管是位置还是规模,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最大、经营的最好的。 在这压倒性优势下,其他同行的生存空间就会被无限挤压。 也难怪即便光头家属开出十五亿的转让价,也仍让其余同行们跃跃欲试。 店门口这会儿蹲着一个愁容满面的瘦老头,抱着一根水烟筒吧嗒吧嗒不停的吞云吐雾。 旁边还站着一个双手抱胸,挤出深深事业线的妖娆女人。 “你应该庆幸,我肚子里还有那死鬼的种。要不然你们家就绝户了!分我一半怎么了?哪里不合理!” 老头从青灰色烟雾中抬起头,“你这样的女人,谁知道肚子里的是不是他的种……能这么巧?刚给你种上他就出了事?” “啊呀你这个老不羞,你说这种话丧不丧良心?我可告诉你,我这样的女人别的没有,就上边有人!你要是跟我耍浑,你信不信我让你拿到钱也没命花!” 魏金看到女人的瞬间,不自觉舔了舔嘴唇。 马向雷狐疑的问道:“那个小寡妇?” 魏金嘿嘿干笑了两声,不言而喻。 然而没得意三秒钟,就在马向雷下一句话里变了脸。 马向雷坏笑,“大金,你怕不是被借种了……” 何垚也是第一次见小寡妇,只能说的确有勾人的资本。 三人走到他店门前,老头站起身,“老板们尽管看。带院后头两辆货车,配两名长途司机。一本通关证。” 最近来打听行情的人应该不少,老头跟背书一样拣着重点说。 “哦对了,还有这三间店面。前阵子刚买下来。我老了,没精力打整,都包含在内。” 小寡妇冷笑一声,“这种位置的店面,你以为你那死鬼儿子有这本事搞到手?还不是靠老娘豁的出去,他才有机会买下!我告诉你,你要想吃干抹净翻脸不认人,我就让你们怎么吃的怎么吐出来!” “够了!还嫌丢脸丢的不够吗!你再敢说一个字,我就打死你!”老头恼羞成怒的开口了。 小寡妇见他耍横,立刻开始撒泼,“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让你十五亿一分钱都拿不到。不信你就试试!” 话音刚落,两人竟真扭打在一起。 马向雷想上前拉架,被魏金眨眼的动作给制止了,“是我让她来的……” 这边的动静很快吸引了一群围观群众,有凑热闹的路人,也有八卦的同行。 越聚越多,越看越兴奋。 尤其到老头手上失了准头,不慎将小寡妇的肩带扯断后,高潮来了。 小寡妇一屁股坐在店门前的地面上,呼天抢地哭骂起来。 “杀千刀的!儿子刚死就羞辱未过门的媳妇。老畜牲,我还怀着你们家的种!你就光天化日占我便宜!你硬的起来吗你!” 随着小寡妇的哭诉,人群中爆发出讥笑一片,对着老头指指点点。 老头目露凶光,双手握着敦实的木制水烟筒,照准小寡妇的脑袋狠狠敲了下去。 这一下立刻让小寡妇像根煮熟的面条一样,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马向雷小声咋舌,“这是给了多少钱,才能收买这样的女人为你所用?好歹也是一夜夫妻百日恩……咱们就这么看着啊?” 魏金脸上露出几分可惜,“什么恩什么怨?她卖肉我出钱,关系明了简单粗暴。当女人成为某件事的同谋,就会自觉不自觉地邀功请赏。魅力不再面目可憎。” 马向雷:“说白了就是睡够了玩腻了,还整多阴谋论似的。那你让她来干嘛?” 话音刚落,远处呼啸而来两辆警车。 魏金冲何垚眨了眨眼睛。 胖警察费劲的从车子里钻出来,威严的重咳一声,下意识提了提系在圆肚下,不停往下出溜的皮带。 还没等开口,先看到了站在一边的何垚。 胖警察的脸立刻生动起来,顾不得其他人,快步朝何垚走来,“老板,这么巧……上次的事本人深表遗憾。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角湾市场这一片都是我负责的。” 他胸脯拍得震天响,看样子温仰局长给的油水足够丰厚。 只是看到他,何垚就不自觉想起姚卉,心情难免沉重。 胖警察说完,冲身后的手下甩了甩头。 一行人连情况都没问,就直接冲上去,一左一右将老头给架了起来,往警车上拖去。 地上的小寡妇也非常应景的“醒”过来,坐在地上冷眼看着被拖走的老头。 老头杀猪般的嚎叫着,脚胡乱朝限制自己人身自由的警察踢踹不止。 在被手枪抵住脑壳之后,才消停下来。 看到跟何垚攀交情的胖警察,老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救我老板!救救我!我被抓了,就没人跟你办手续了。” 听闻这话,小寡妇施施然从地上站起身来。 装模作样的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步三摇的走到何垚面前,“别听他的老板。那短命鬼店面的手续我知道放在哪。我只收你们十二亿。跟我对接,省钱!” “臭婊子!”老头咬牙切齿的咒骂着,“老板救我!十个亿!十个亿就能谈!这个臭婊子名不正言不顺,就是个姘头!只有我才有权处置我儿子的资产!” 胖警察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手下先不要轻举妄动。然后看向何垚,像是在等他发话。 第185章 生不如死才解恨 这是何垚第一次觉得,魏金除了下半身思考外,还真长了脑子。 虽然不知道又承诺给了小寡妇多少的好处,但跟节省的五个亿比起来,这钱花的值。 现如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那就没理由由着老头来安排自己做事。 尤其这老头年纪虽大却心狠手辣,看样子光头的德行有一半来自他的言传身教。 既然是谈生意,那自然怎么对自己有利怎么办。 先让他进胖警察的小黑屋里消停消停。 所以明知道胖警察在等他发话,何垚还是摆出一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模样。 胖警察挥手让手下把老头带走后,何垚给胖警察发了支烟,借点火的机会,小声交代了几句。 对方立刻会意,“老板放心,保证办的漂亮。你看……要不要上点手段?” 何垚摇摇头,“关起来就好。把价码抬高一点。我后面才好谈。” 胖警察心满意足的走人,小寡妇贴到魏金身边,伸出右手,“说好的五千万,拿来!” 大约只有马向雷短路的脑子还没转过这个弯。 他也不想想,小寡妇跟光头姘着,压根不具备分钱的任何名分。 真想虎口夺食,耗时耗力也未必能得偿所愿。 小寡妇年纪轻轻,还有大好的人生、大把的金主,犯不着去跟老头耗。 若因为这事把名声搞臭,隐形的损失可不止她狮子大开口的几个亿。 她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今天闹这一出,自始至终都是奔着魏金许诺的五千万来的。 虽然魏金自作主张,但何垚这次一点没让魏金难堪。 痛快的安排马向雷带着小寡妇去钱庄转账。 见有钱到账,小寡妇连多看一眼这家公司的兴致都没有。 头也不回的跟马向雷说走就走。 等看热闹的人群散开,魏金抬脚往店里冲的时候,被何垚拦住了,“等晚上去警局找人,签了合同再行动也不迟。” 八字还没一撇就登堂入室,容易被有心之人拿来做文章。 那些看热闹的同行虽然各自散去,但保不齐憋着什么招。 毕竟光头这运输公司的含金量,招同行眼热已久。 魏金尽管不以为然,但还是听了何垚的劝。 然而根本没等到晚上。 下午时分,何垚还在整理昨晚自己带回来的那批木那原石,就被胖警察安排来的手下给催去了警局。 据说老头闹腾的厉害,寻死觅活。 他们打不得骂不得,只能请何垚出面,处理这个麻烦。 何垚这次学乖了。 直接去隔壁钱庄取了一千万现金,背在身上才跟对方走。 牛波一说的没错。跟这些人打交道,钱不能少。 胖警察已经等在门口,见到何垚第一时间开始诉苦,“老板,这老头就是欠收拾。照我说打一顿就老实了。从关进去就开始嚎。我们办公都受影响……不过你放心,我说了,当众行凶杀人是重罪。不交够两个亿罚款,别想出去。” 何垚点点头,谢过胖警察给老头扣的大帽子。 反手将带来的一千万交给对方。 胖警察立刻眉开眼笑,招呼手下带何垚进去见人。 小黑屋门的上半部分有一个可以打开的小窗口。 看到老头脸上表情的一刻,何垚就知道他已经彻底慌了。 “老板,十个亿我把运输公司卖给你!你把我救出去。这买卖划算。光那本通行证,就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老头双手扒着狭小的窗口,像是生怕何垚这根唯一的稻草跑了。 何垚摇头,“把我喊来就是为了说这个?我能打通警局的关系,还拿不下军方的路子?带你走还要再交两个亿。合同还没签就折腾出这么多事,不吉利。转让的事……再说吧。” 说完转身就作势要走。 被老头从窗口伸出的枯爪一把抓住,“那就再去掉两个亿,给我八亿就好!这钱是用来救命的!缅北园区的绑匪说,钱不到位就要拉人去做配型……” 何垚抖掉老头的手,冷漠的说道:“那种人死不足惜!我只恨不能亲眼看着他死无全尸。” 老头:“实话跟你说吧老板。我也知道,那些人就算拿了钱也不会放人。钱给他们就是肉包子打狗。我年纪也大了,身上总得留些棺材本……” 看样子,他是根本没真打算筹钱捞人。 何垚收住脚步,难以置信地看着老头,“那可是你儿子。” 老头冷哼,“那个遭雷劈的。赚了钱吃喝嫖赌抽。我是一分钱的光没沾到。我都这把年纪了,有这点钱还能讨个年轻的小老婆回来,过几年快活日子。要是命好,还能再下个种给我送终,死也无憾了。” 这番话听的何垚瞠目结舌。 心里却隐隐有些说不上来的畅快愉悦。 可真是亲爷儿俩,心狠起来连亲骨肉也不放过。 光头也许还在地狱般的园区里,等待着最后一线光明。 种什么因结什么果。 什么样的绝望能敌得过,来自至亲的轻言放弃。 就让他那死不足惜的人生,彻底沤烂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园区里。 让那些棍棒电击枪,教会他老头没教过的做人道理。 这可比痛快送他上路,解恨多了。 八个亿,说实话远低于何垚的心理预期。 加上这会儿心情大好,何垚没怎么跟老头讨价还价就答应下来。 趁热打铁让马向雷去打印了一式两份的合同,喊来了帮自己办理中介公司手续的中介。 老头前脚合同签署完毕,后脚何垚就安排中介去办理变更手续。 不给对方一丁点儿反悔的机会。 为免节外生枝,何垚加钱让中介加急办理。 明天这个时间,运输公司必须跟光头再没有一星半点儿的关系。 除了那个身陷魔鬼园区的光头外,所有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皆大欢喜。 最大的赢家自然是何垚。 以八亿六千万的代价,将光头的运输公司纳入麾下。 当场支付给老头五亿定金,言明明天手续完成支付余款。 主原因是,何垚身上的现金还有几千万的缺口。 他需要在明天傍晚之前,利用手上剩余的两个多亿赌块石头,翻个本。 第186章 投怀送抱 有过亲力亲为经营原石中介公司的经验,何垚知道做生意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 远非把店面盘下来就可以高枕无忧。 何垚的起点太低。 能有如今这番局面,一方面是他敢想敢干;另一方面也算是他苦尽甘来,得遇贵人的结果。 尽管如此,他也还需踮起双脚才能勉强够到一切想要的。 当家才知柴米油盐贵。 光是想想跑趟运输,车费油费人费打点费…… 何垚已经开始焦虑。 这还没算养店的日常开支。 凑齐八个亿补给老头,对何垚来说不难。 难的是怎么撑起后面,公司进入正轨盈利前的一切开销。 靠自己赌石当然也可以。 但速度太慢,过程会被拉得很长。 人的精神被拖累,公司运营发展的速度也会受到极大的限制。 何垚决定启动手中最后那张王牌。 从吴当中介公司带出来的那块,据说市价超十亿的后江。 至于买家,何垚心里一早就惦记上了程哥儿。 当天晚上,在湘妃旅店马向雷的房间里,何垚伴着魏金传出的销魂叫声,拨通了程哥儿的电话。 程哥儿对自己有情有义,何垚也没打算瞒他。 一五一十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与之相关的事如实相告,然后诚恳表示希望程哥儿可以帮忙将那块后江变现。 为表谢意,何垚自愿让利三十个点给到程哥儿。 等他磕磕巴巴表达完中心思想,电话那头传来程哥儿一声国粹。 “草!阿垚,你他么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最近甚至一直在给上次捞你那个军官砸钱……” 何垚:“……” 在他看来,他们跑运输最迫切需要搞好的关系,是缅北那边的地方武装。 就目前何垚已知的,缅北的武装势力有克钦邦、掸邦、果敢同盟、佤邦同盟几大成气候的地方武装。 每一方势力都牢牢把控着一方地盘。 对于开辟运输路线的何垚来说,并不需要把所有势力打点到位。 借助蛏子跟掸邦营造出来良好的关系,途径他们的势力范围,把原石运出去即可。 路上若跟其他势力交锋,就是蛏子这伙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时刻。 程哥儿砸钱的那个军官,分明是缅国政.府.军方面的人马。 虽然不能说完全没必要,但至少不是当前最紧要的。 不过这些话何垚可不敢当着程哥儿的面说。 当面告诉程哥儿走了弯路,何垚毫不怀疑他会立刻买张机票,飞回来给自己松骨头。 关系多了也不是坏事。 佤城可是政.府.军的天下。 在缅国这种混乱的局势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到。 像何垚这次去腊戍,回程遇到的情况,要是有政.府.军的关系,也就犯不着那么仓皇逃命了。 脑子里刚想到这一层关系,何垚视线中就出现一个这会儿绝对不想面对的人。 电线杆子。 都不用他开口,何垚也知道他想问皮卡车的去向。 程哥儿的声音继续传来,“把你钱庄的户头账号发给我。我先给你存入十亿缅币。不是货款、也不是借你的。算我入股,比例你说了算。至于你说的那块后江……不用着急,我还真有使项。等我回佤城再说。” 直到电话挂断,何垚都有一种如坠雾里的梦幻感。 只能再一次由衷感慨:有钱真好! 能解决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烦恼。 没等他感慨完,电线杆子就凑了过来,“老板,那车……” 何垚自己也知道这事理亏。 但没骗他,将回程路上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同时表示自己已经将车子送去修复,不日即可送回。 事已至此,就算电线杆子有情绪,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为了安抚他,何垚表示后面几天自己亲自上手帮他选石,保证他的收益。 这才让愁眉苦脸的电线杆子重新高兴起来。 何垚抓紧时间将剩下的新料子定价归档。 一直忙到夜色深沉,整个人精疲力尽的倒在料子堆里。 这件事除了自己,无人能替。 要是阿坤在,何垚会轻松许多。 可是,别说阿坤的去向,就连豹焕的下落现在都毫无头绪。 带着对阿坤的思念,何垚不知不觉这样睡了过去。 凌晨时分,感觉有人在拍打店面的卷帘门。 何垚原本并不想理会。但拍门声非常执着,扰他睡意。 拉开卷帘门的瞬间,一团柔软的物体扑进他的怀里。 瞬间把何垚给撞懵了。 看清楚投怀送抱的人时,懵上加懵。 小寡妇死死抱着何垚脸上一片慌张,说下班回家路上,有人袭击自己。一口咬定就是老头。 这说辞立刻让何垚意识到,小寡妇在拿白天的事动歪脑筋。 何垚担心夜长梦多,让胖警察继续把老头收容在警局过夜。 除非他会穿墙术,否则这会儿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小寡妇身后搞突袭。 看样子,五千万的甜头让她起了更多贪念。 想利用自己的愧疚心理趁虚而入,找一个能接替光头的下家。 何垚厌恶地将小寡妇推开,却并没戳穿她的谎言。 顺带开始套话,“听说政.府.军不久前刚在你们场子闹了一场。这种要紧的时候,你们的保镖都不充当护花使者吗?” 小寡妇眼波流转,娇滴滴的说道:“让他们护送?不是图钱就是惦记人。那些人可没几个身上干净的。我洁身自好着呢,才不跟这种脏人混在一起……” 说完,见何垚没有她意料之中的下一步动作。 小寡妇眼珠转了转,再一次朝何垚身上贴过来。 同时继续刚才的话题,转移着何垚的注意力,“就是因为前几天的事给场子造成了损失,他们才更应该坚守岗位。那些得病的判官,本来已经跟舌头谈妥了价格,最后榨取一波剩余价值的。现在鸡飞蛋打,白白便宜了那些生瓜蛋子……杜梅气的脸都绿了……还不是没办法……” 说话间,整个人宛如只考拉般挂在了何垚的脖子上。 第187章 性别别卡那么死 何垚隐隐觉得自己抓住了一丁点儿重点。 继续不着痕迹的套话,“别逗了……舌头买这些得病的女人回去能做什么?他们又不是傻子,真砸自己手里那才是鸡飞蛋打。” 说完后退一步,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小寡妇。 更是意犹未尽道:“你们场子里,最漂亮的还得是那个叫花月的小娘儿们。那小模样,啧啧……可惜后面也不知道去了哪……” 小寡妇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差别对待。 立刻俏脸含怒,双手叉腰,高抬着下巴冲何垚翻了个大白眼,“花月?你们男人果然都喜欢假正经的女人!长得漂亮有什么用?受的罪只会更多。” 说完轻佻的走到何垚身前,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在他胸口画起圈圈。 尖尖的指甲留下的一道道说疼不痒的酥酥麻麻。顺着何垚的皮肤传入大脑。 像一尾偏不咬钩又狂舔鱼饵的游鱼,让钓鱼佬又爱又恨。 “老板,要懂得怜取眼前人呐。有些人,相见不如怀念。那花月先是被场子卖进钟楼,怀了不知道谁的野种。最后可是被舌头豹焕带走的。豹焕你知道吗?到了他手里能落什么好……” 何垚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确认自己没听错,她说的是豹焕! 何垚咬着牙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一如寻常,“这个名字听着倒是有几分耳熟。” 小寡妇妩媚一笑,伸出双臂环绕住何垚的脖子,趴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那可是专门做公海生意的。他虽然是掸邦的逃兵,可要是没点关系背景,能蹦达到今天?” 何垚的脑子嗡地一声炸开。 公海两个字像一场噩梦,掀开何垚脑海中最恐怖的记忆。 虽然很多版本都传言,缅国电诈园区那些完不成业绩的垫底废料最后的归宿都是拆零件。 但其实缅国的医疗条件并不足以应对拆零件的严苛条件。 这种情况有,却并不普及。 只有买家的需求就位,才会对配型成功的人进行这种惨绝人寰的手术。 为了手术进行顺利,不被时不时的联合执法干扰,才出现了公海医疗船。 可以说,除此之外的噶腰子或者生取脏器,除了满足施虐者虐杀的变态心理外,没有任何实际价值。 园区的猪仔也是上层人物的财产。 除非是毫无剩余价值的人,否则也不会由着手底下的管理滥杀。 小寡妇开口就说出了公海,至少说明她不是信口胡说。 何垚的嘴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公海…… 阿坤…… 小寡妇伸手摸了摸何垚的脸颊,“老板,你这是在害怕,还是在为花月鸣不平呐?” “要么是花月自己倒霉,跟什么有钱的大人物配上了。要么就是孕妇的可玩性更高……谁知道呢……反正肯定是回不来了,你就算惦记也没用。你要是喜欢她那种欲拒还迎,我也可以啊!甚至别的什么……护士?女仆?秘书?后妈?” 小寡妇舔了舔嘴唇,冲何垚眨了眨眼睛。 “男人呢?豹焕会对男人做什么?” 何垚感觉空气像是忽然变得稀薄,不管怎么用力呼吸,都没办法吸入肺部给大脑供氧。 小寡妇不安分的手像是碰到了烙铁,飞快地从何垚胸前抽离。 就好像他身上有什么看不见的细菌。 像是想到了某种可能,让她的声音变得尖锐高昂,“男人?你……” 不过很快她就恢复常态,“男人在豹焕手里,可只有一个下场。你不会想知道的。老板,男人有的,女人都有啊。性别别卡那么死……” 说完撩起自己身上穿着的工作装裙摆,在何垚面前转了个圈,背对着他做出一个弯腰的动作。 视线却正好跟门口目瞪口呆的解石店伙计阿朗对了个正着。 小寡妇发出一声惊叫,双手抱胸跳到一边。 阿朗怎么说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昨晚接到何垚的通知,让他赶早来拉料子。 看在何垚主动加了十万摆卡的份上,阿朗大清八早爬起来拖上板车兴冲冲赶了过来。 一来就看到眼前这让人血脉贲张的画面。 仿佛昨晚的美梦照进现实,让他整个人呆愣愣直勾勾地盯着小寡妇的全部资本,喉头滚动吞咽着口水。 他的出现倒是帮何垚解了围。 不着痕迹的开始对接要解的那部分原石。 只不过阿朗的心思明显飘忽,对何垚说的话置若罔闻。 视线黏在小寡妇身上动弹不得。 小寡妇前面在何垚面前吃瘪,这会儿见阿朗着迷的盯着自己。像是找回了信心。 过了最开始的慌乱后,开始对着阿朗搔首弄姿。 何垚将二十块原石搬上板车,正准备开口问阿朗一个人搞不搞得定,要不要等马向雷来搭把手时,发现两人已经天雷勾地火,眼看就把持不住了。 这德行还真不能让人放心。何垚只得表示,晚些时候让马向雷送货上门。 下一秒阿朗像黄鼠狼拖鸡一样,把小寡妇拽走了。 跟大部分被迫从事这个行业的女人不一样,小寡妇的需求倒不像是装出来的。 何垚之前听说有对这种事上瘾的人,就是不知道小寡妇是不是这种情况。 要是的话,那还真如鱼得水。 摇摇头收回思绪,正准备着手将店里的料子分门别类归位时,门口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 何垚抬头循声看去。 认出来人的时候,有些发懵。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188章 敌人的敌人 店门口站着的,是电线杆子那位身为角湾市场管理员的叔叔。 何垚连忙迎上去打招呼,“您怎么来了?阿弟们还没来……” 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对方是来视察电线杆子工作情况的。 然而管理员根本没跟何垚废话,直白的问答:“皮卡车呢?” 何垚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知道怎么能让对方息怒消火。 只能态度端正的表示,自己可以将对方的皮卡车买下来。 管理员又开口了,“老板,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也无意探究你做了什么。如今政.府.军到处在找这辆车子。现在好消息是,有熟人给我提前透露了信息;坏消息是,市场里有我一个死对头,没理由不拿这辆车子做文章。” 就何垚所知道的信息。角湾市场的工作人员虽然不少,但达到管理员级别的,也就那么三五个。 市场归缅国政.府.军直接管理,这几名管理员负责承上启下。 往下安排每日的工作内容、往上对接长官下达的指令。 军.政最容易出现的问题就是各自为政管理混乱,缅国政.府.军更不例外。 都不用说他们上层,就这几名管理员之间,勾心斗角你争我夺的情况每天都在发生。 但毕竟低头不见抬头见,维持表面的一团和气还是能勉强做到的。 但电线杆子的叔叔跟那名死对头却是个例外。 已经到了不死不休水火不容的程度。 究其原因,是因为那名管理,之前在市场上安排阿弟带造假的料子牟取私利。 阿弟被当场识破,被受到坑害的客商集结的帮手们围殴之际,为求活命将背后撑腰的管理给咬了出来。 当时事情闹得很大,影响相当恶劣。 处理不好,影响的不仅是角湾市场的生意,更是连累整个佤城的经济地位。 偏巧那天值班的就是电线杆子的叔叔。 为了给盛怒的客商一个交代,更为了维护市场声誉。他不得不将阿弟交代的造假窝点呈报上级。 一锅端了那个造假窝点里所有的翡翠原石。 第二天在角湾市场门口,举行了至今仍传为佳话的一场声势浩大的“打假”活动。 在缅国时间上午九点市场开门的时间段,将那批假料子当着无数客商的面砸了个稀巴烂。 阿弟毫无悬念的背锅,后来再没出现在市场上,是生是死无人关心。 但断人财路宛如杀人父母。那名参与牟利的管理员,从此跟电线杆子的叔叔结下了深仇大恨。 何垚虽然在蛏子手下人的帮助下死里逃生,但忽略了车辆自身留下的信息。 佤城车牌,对政.府.军来说查车主并不难。 对何垚来说,电线杆子的叔叔未必是朋友,但敌人的敌人却一定是。 他嘴里说的那个参与造假料子牟利的市场管理员,就是上次对何垚施暴、又群女干卡莲的主谋。 何垚一直还没来得及腾出手来收拾的对象。 如今这个情况,倒也算得上危机跟机会并存。 筹谋的好,说不定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老板,别说我不看自己侄儿子面子。这年头安稳活着不容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放心,把你交出去以后,你这摊子生意我会竭尽所能照应。” 管理员一边说,一边伸手从后腰摸出一把手枪。 黑洞洞的枪口不留丝毫情面的对准何垚的面门,“走吧,老板。” 何垚不慌不忙的举起双手,“最近市场上又有造假皮料子开始冒头。这事您知道吧?” 管理员耸了耸肩,“当然。等处理完这场危机。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何垚转了转眼珠子,回忆着当初王义说过的话。 照着葫芦画瓢的说道:“这样你一拳我一脚的整争叱打闹有什么意思。让对手永远没有说话的机会,自己才能有更多发言权。” 管理员的动作未变,定定看着何垚,仿佛在判断他是不是在耍什么自己还没看出来的花样。 “我之所以知道假料子重出市场,是因为有人找了我手下的跑腿阿弟。” 委屈一下少年,暂时充当回自己手下。 何垚一边观察着面前管理员的表情,一边继续给自己所说内容的可信度加码,“他跟赌石场子沆瀣一气造假贩假,早就跟场子的部分利益捆绑在一起。凭借你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没办法与之抗衡。最多就是跟上次一样暂时打压他的气势。” “上次只是撕破脸,这一次怕不分出个你死我活,没法好好收场。” “巧的是,我跟那人也有些不得不算的账。这场危机说不定可以成为我们彻底扳倒对方的一个机会。” 管理员的眉头皱起来,“你知道的倒是清楚。” 同时收起手上的枪,“你想怎么做?说来听听。要是令人满意,我就网开一面。” 何垚的确有一个一石三鸟的计划。 只不过没必要如实跟面前的管理员和盘托出。 他拣着其中跟对方有关的部分说道:“车是你的不假。但车是死的,什么人都可以当司机。谁知道是不是有人嫁祸你,用你的车杀人越货栽赃陷害?” 一番话把管理员说笑了,“你倒是牙尖嘴利。只不过你别以为别人都是傻子,由着你扣罪名,半点不为自己辩驳。” 何垚冷笑,“我只管把对手的罪名坐实。至于他有没有机会开口说话,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管理员先是一愣,随后眼中闪过一抹狠辣,“他现在已经开始满城寻找皮卡车的下落,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我要一个具象的方案。事成,我能给你的好处绝对是你想不到的;事败,我依然能把你交出去保全我自己。” 何垚要的就是他敢来一次大胆尝试。 问管理员要来联系方式,表示自己需要找协作的人手,最迟今晚会给他一个交代。 这会儿时间已经无限接近上午九点钟。 街面上的人慢慢增多,阿弟们陆续就位,马向雷跟魏金的身影也出现在街角,朝店面走来。 “记住,你只有一天时间。” 管理员丢下这句话就抬脚走了。 何垚打发马向雷去解石店送料子,然后满脸期待的看着魏金。 “干嘛?”魏金警惕地看着何垚。 “大金,我找到一个能帮你把杜梅连根拔起的机会……” 何垚开始卖关子。 这话没让魏金一蹦三尺高,反而更加警惕,“然后呢?你又想干什么?” 好歹也是朝夕相处了好一阵子的亲密伙伴。 对方撅起屁股要拉什么屎,大家心里多少都有数。 况且对于现在魏金来说,把魏银比下去可比拔除杜梅更要紧。 所以何垚挖的坑,并不足以让他丧心病狂说跳就跳。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运输公司现在都攥在咱们手心里,你还怕谁能把你比下去?现在更要紧的是……” 何垚勾搭着魏金的肩膀,开始给他洗脑。 在这件事情当中,魏金只需要做一件小事,就能获得巨大的好处。 何垚相信魏金这脑子,能理清其中的利害关系。 第189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魏金狐疑的看着何垚,“就这么简单?只需要我把那个什么苏玛运作回佤城,代替杜梅?” 何垚认真点头。 魏金疑惑的看着他,“你跟那个叫苏玛的女人还有一腿?” 何垚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是蜘蛛精呢?跟谁都有一腿?” “那你图什么?总不至于就是为了帮我做嫁衣裳吧?” 何垚点头,“没错。这件事从中获益最大的就是你。大金啊,以后哥哥们可就靠你混了……” 魏金立刻翘起了尾巴,“要不说你有眼光呢。不是我吹……” 何垚真没心思听他吹,心思已经飞到仓库的少年身上去了。 苏玛,当然是他用来说服少年的筹码啊。 要不然他也犯不着去管对方死活。 这件事最重要的部分就着落在少年的一念之间。何垚必须要有能足够拿捏少年的条件。 帮魏金做嫁衣裳也是真的,不过也的确是顺带手的。 达成自己目的的同时,何垚倒也不吝啬为自己人做点实事。 总比便宜了外人强吧。 苏玛一定会对魏金感恩戴德,从此赌石场子就是魏金的后花园。 想钓出舌头豹焕,易如反掌。 “你看会儿店,我出去一趟。”何垚丢下这句话,匆匆忙忙走了。 魏金前一秒还在喋喋不休,下一秒就被甩到了凄风苦雨的墙头上。何垚都冲出去好一截了,他还没缓过神来。 村子里仓库大门紧闭,就像一间再寻常不过的乡村仓库。 何垚却执着的拍打着大门,大有不把里面的人砸出来绝不罢休的架势。 这招死皮赖脸的确管用,十几分钟后一脸麻木的少年终于还是出现在缓缓打开的大门后。 看到何垚,眼里闪过几分惊讶,脸上的表情却分毫未变。 几日不见,他脸上的淤青伤痕更多了。 整个侧脸都带着明显的擦伤,结痂的血道子下伴着红肿,看样子杜梅的惩罚的确让他吃尽了苦头。 何垚不顾少年身体的阻拦,闪身进了仓库。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给少年一口一口喂鸡汤,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有办法能帮你们报仇,也有办法能让苏玛重新回到佤城。我们早就是合作伙伴,坑你对我没有半分好处。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个字你都听清楚。这关系着你跟苏玛以后的命运……” 少年岁数虽然不大,但明显早熟。有着跟他年龄段不相称的老成。 何垚相信,摆明事实讲清缘由结合少年对苏玛的关切,足以让他们双方进一步达成共识。 一个多小时后,仓库的门再次开合,何垚出现又飞快消失。 回到中介公司履行他的职责。 虽然有程哥儿的十亿入账,但何垚还是更愿意利用自己最初的资本把盘店的缺口填起来。 还要尽早把待支付给老黑的五个亿尾款补齐。 牛波一教会何垚明白一个道理。 关系,可以在某个时刻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却不能一辈子如影随形,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想要成为永远不会被抛弃、不会被放弃的一方,就要在关系还起作用的时候,尽可能快的让自己成长。 包括自身的能力,以及掌握的资源。 马向雷已经将今日阿弟们所需的料子分发下去。 何垚露面的第一时间就被他给喊住了,“你让我去印刷的东西都做好了,你回来的正好,看看行不行。” 三天前,何垚安排马向雷按照阿鬼他们的摩托数量,印刷了中缅双语的彩旗以及一些店面名片。 效率倒的确没得挑。 如果今天的事进展顺利,以后角湾市场的大门将彻底朝自己打开。 “好!跟阿鬼说一声,等我通知。要是一切顺利,从明天开始,带着手下有摩托的阿弟们,杀进市场骑行宣传。” 何垚话音刚落,马向雷就顾虑重重的说道:“会不会太不低调了?到时候市场方面要是来找麻烦怎么办?” 他还不知道,今晚注定是至关重要的一夜。 只会呈现两个极端结果。要么一劳永逸、要么麻烦不断。 想跟以前一样,夹着尾巴稳中求活的过日子,大约是行不通了。 “你们看好店。我要去趟市场。” 何垚说完还不等迈步,就被魏金一拐棍给挡住了去路。 “今天还是别到处跑吧。外面倒是都是政.府.军的人马。让人心里发慌。” 他心里是真的没底。虽然安排给他的那部分任务没什么风险。 马向雷连声附和,“对!不知道为什么我今早起来右眼皮一直跳。你说该不会是修车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吧?要不要去看看?” “不行!” 何垚毫不犹豫一票否决。 要是少年动作快,保不齐现在已经开始有动作。 那辆车是整个事件最重要且关键的一环。 这个时候马向雷冲过去才坏事。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马向雷的头脑虽然算不上聪明,但多年训练形成的身体下意识反应,让他有着超越常人的第六感。 何垚虽然没想瞒着他,但这会儿却没心思慢条斯理跟他解释。 他心里忐忑今晚的计划能不能顺利实施,身体还要为生计奔波操持。 片刻松懈都是奢侈。 “你们两个今天哪也不许去。老实看店。我去趟市场忙完就回。等我回来再跟你们详细解释。” 市场的动向也不能松懈。 何垚自己做不到时刻留意,也要跟卡莲提前打个招呼。 多留几个心眼,提前规避风险。发现苗头不对有多远躲多远。 等何垚走远,魏金对上马向雷充满威胁的眼神,不爽的哔哔,“你瞪我也没用啊!你都不知道的事,他能告诉我?有能耐你冲他去啊……天天的欺负一个病号算什么本事!” 第190章 莫湾基蜡壳 卡莲照旧被一群人围在中间。跟上次不同,这次围观的大部分是些女人。 都是奔着被卡莲怀里的猫崽仔来的。 她像挎包一样斜挎着一条长围巾,猫崽仔像个大爷一样仰躺在里面睡得四仰八叉。 这副模样立刻吸引了天生对毛绒幼崽感兴趣的女人们。 看到何垚,卡莲立刻献宝一样凑过来,“阿垚,刚才成交了一块两个亿的莫湾基。等下货主来送货,我去钱庄支付货款。” 她时刻不忘自己职责所在。 但让何垚感到意外的是,她今天下手的竟然不是最有把握的帕敢。 很快,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就抱着一块枕头大小的黑皮原石走了过来。 这人何垚还真有印象。 跟市场里大部分为了木那场货源当舔狗的同行不同,这店主跟吴当的关系势同水火莫名恶劣。 导致他平日里没少被打压霸凌。但因为他没少给吴当添堵,所以何垚对他印象还不错。 看到卡莲的时候,男店主舔了舔嘴唇,“走吧小美人儿,这料子这价格闭眼入!你要是愿意帮我跑腿,我比其他阿弟多给你一个点的跑腿费。怎么样?好好想想,别跟钱过不去。” 看到何垚的时候,店主眼神一冷,“怎么是你?换主子了,这待遇怎么没见跟上啊?” 这刻薄的言论立刻引起卡莲的不满,“这位是我老板,也是出钱买下你料子的买家。你要是这么说话,这桩买卖我们就不做了。” 迎着店主的目光,何垚递上名片,“新店开张,以后还请老板多多关照。” 同时将对方怀里抱着的料子接过,第一时间蹲在地上进入赌石状态。 店主看都没看就将名片丢在地上。但并没阻止何垚打量料子。 这块莫湾基差不多有二十多公斤,黑色的蜡壳像是涂了一层光油,在自然光下折射着微光。 蜡壳跟砂皮最大的区别就是沙砾感不明显。整块料子莹润细腻。 摸上去像是附着一层厚厚的包浆。 料子宽面斜对角拉出一整条蜿蜒的巴掌宽凸起蟒带,像一条沤烂的海草被晒干在石皮上。 何垚转动手上的电筒,对准这表现最好的部分照了上去。 卡莲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压低声音冲何垚说道:“这条蟒被人为擦洗过,皮壳比其他部分要薄弱不少。打灯很容易观察到里面表现。颜色虽然偏蓝,但胜在水头不错。如果把这部分剖出来,应该会有不少客商感兴趣……龙姐姐没准也会出手。” 她说的不错。就是忽略了一个问题。 这条色蟒吃进玉肉的深度。 因为料子整体呈扁平状,如果色蟒是直上直下入肉。那满打满算最乐观的结果,着色部分也就只有料子的这点厚度。对比两个亿的成本来说,能不能保本尚且是个未知数。 但如果这条色蟒是斜着吃进玉肉,那着色面积才会喜人。 别说保本,大赚一笔都不成问题。 这料子最大的赌性就在这里。 按照何垚的想法,在这种关键时刻,不会选择赌这种没有百分百把握的料子。 卡莲像是看出了何垚的顾虑,跟着打开自己手上的电筒,对准料子侧面压灯照了上去。 在强光地照射下,侧面出现一片跟蟒带表现相仿的松花。 “我以前还在矿区的时候,遇到过相似表现。我觉得这片松花跟正面那条蟒带呼应。有相当的概率,色入肉后往这一侧偏移。如果判断没错,从蟒带到这一侧地整个三角区,应该都能挂上色。” 卡莲的声音压得很低,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分析。 对于色料的精准判断,不是何垚的强项。 他选择相信卡莲有理有据的判断,点头表示就这么办。 卡莲带着店主提供的户头匆匆赶去了钱庄,原地留何垚跟店主大眼瞪小眼。 看到自己那张被对方丢弃的名片,何垚伸手捡起来弹了弹上面的浮灰。 开口跟店主攀谈起来,”老板,我店主营木那场原石。同行拿货价比起吴当的价格还能低几成。欢迎进店选购合作共赢。“ 店主眼珠转了转,”你另起炉灶了?木那场的料子给到同行多少一公斤?“ 何垚微微一笑。这店主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 就是因为跟吴当关系不睦,导致这店主生意的最大短板就是木那原石的铺货量。 所以何垚才不计前嫌的朝他抛出橄榄枝。 何垚沉吟了一下。 市面上现在有一定表现的木那原石,公斤价格差不多在八十到一百万缅币上下浮动。 按照吴当的性子,何垚觉得他给同行的报价应该不会低于六十万。 这样在保证他自己绝对利润的前提下,也能让其他人跟着喝口汤。 自己三十万的拿货成本,加上其他各项费用,摊到每公斤成本里基本就奔着四十万去了。 还不算那些不可预知的风险成本。 但现如今自己没有太多能跟别人谈条件的资本。即便要谈,也要先让对方尝到足够的甜头。 这个极具性价比的公斤价,果然引起了店主的强烈兴趣。 主动从何垚手上将那张名片取过,说道:“晚些时候我去看看。” 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 收到入账信息之后,店主跟何垚打了个招呼就撤了。 何垚原地等卡莲返回,要她密切留意市场管理那边的动态。 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跟自己联系后,抱着料子就扎进了解石店。 一门心思扑在料子上的何垚没注意,卡莲在听到管理员的时候,表情有一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第191章 这料子真白 解石店里,今天阿朗看上去格外充满活力。 何垚刚一进门,他就一脸荡漾的凑了过来,“嘿嘿……这料子要怎么解?” 何垚没好气的说道:“下不为例。要是再跟今早一样误事,我可要换人了。” “瞧你说的……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阿朗嘴里嘟哝道:“咦,这料子的蟒带有点意思……顺蟒下刀吗?” 何垚摇摇头,伸手在色蟒跟侧面松花那半边料子上比划了一下,“找一个合适的部位开个窗。动作利索点,我一会儿找老板来店里看货。” 阿朗应了一声,抱着料子赶去了工作台。 何垚站在解石店门口刚点起一支烟,就看到瑞丽珠宝协会那个女人,怀抱着约莫两块板砖大小的黑皮料子,朝解石店走来。 因为刚刚何垚才入手一块黑皮莫湾基,因此下意识朝女人怀里多看了两眼。 这眼神让女人流露出片刻的厌恶,但很快用笑容掩盖了过去,“还真是有缘呐老板。我还想今晚邀你共进晚餐,没想到这会儿就碰面了。” “上次时间仓促,忘记自我介绍。我叫陈媛。老板怎么称呼?” 何垚假装没看见她接连变换的表情,自我介绍道:“叫我阿垚就行。陈老板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陈媛笑起来,“这件事说来话长,还是请阿垚老板晚上赏光,咱们拿出时间详谈。你放心,保证是对大家都有利的合作。阿垚老板也是来解石的?看看我刚赌回来的这块料子如何?” 陈媛说着,将怀里的料子往何垚面前送来。 何垚越看眉头皱的越紧,“你这料子,是不是从一个背竹篓的少年阿弟手上买的?” 陈媛一脸意外,“阿垚老板也对这块料子有印象?是个少年没错……不过不是背竹篓哦。开一辆皮卡车在市场门口摆摊。料子的公斤价格比市场上便宜不少,数量也多……” 何垚自然没见过这块料子。 他之所以这么问,完全是因为这料子的皮壳表现明显好过它自身重量。 要不是何垚对原石重量有一定的心得,上手第一时间就起了疑心,可能也跟陈媛一样打了眼。 “陈老板觉得这料子出自哪个场口?”何垚问道。 陈媛歪着脑袋笑着回答道:“一开始我觉得应该是莫湾基。但它又没有莫湾基惯有的黄雾层。所以我觉得大概率是帕敢场的料子。老板觉得呢?” 要是何垚没看走眼,这应该是一块造假皮的原生麻蒙料。 深色皮壳是所有原石中可塑性最高的一种。 何垚曾经听卡莲提过一嘴,有专门造假皮的”手艺人“会利用工具,在这种皮壳上动各种各样的手脚。 麻蒙场口开采出来的原石多为深色皮壳。但有悖于“黑皮出高色”的经验之谈。 种质偏嫩,结构致密性不足。导致极易进脏进裂。 即便爆色,也跟高色不搭边。 色邪偏蓝油味重。整体价值不高。 最终沦为不法手艺人坑骗客商的道具。 可能是见何垚的表情逐渐不对劲,陈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料子有什么问题吗?” 不等何垚开口,店里传来阿朗的吆喝声,“阿垚老板,窗口开好了……” 何垚连忙折进去,“出色了吗?” 阿朗一脸得意,“我是谁!选的位置怎么可能让你失望。” 说话间,他打开手边电筒,对准窗口处打灯照了下去,“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蓝味明显了些。不过对成品的定价影响更明显,原石还好一些。” “能看到多少?”何垚跟阿朗探讨起来。 “三个亿?再高估计就得碰运气了。”阿朗撇了撇嘴,“毕竟个头在这摆着……” 陈媛顾不得等他把话说完,挤到两人中间,将怀里的料子放到坐着的阿朗眼前。 那对起伏的半球擦着阿朗的鼻尖而过。 岌岌可危的衬衫纽扣,像是随时面临坚守不住崩落的脆弱无力,让阿朗的小朗以肉眼可见的的速度起立敬礼。 陈媛却并没发觉,一门心思都在自己的料子上,“怎么下刀?” 阿朗呲牙一笑,心不在焉的将手中电筒转到陈媛的料子上,像个变态似的覆手摩挲着说道:“顺这道贯穿裂一切二最省事。这料子真白……不是,这料子真细……” 陈媛催促道:“那现在立刻马上开始解。” 阿朗脸上的荡漾愈发明显,“要不,美女亲自上手顺着这道裂拉条线出来?一会儿切的时候更直观。” 陈媛不疑有他,拿过一边的油性笔,俯身弯腰开始在料子上描画起来。 解石店师傅的工作台比一般桌子高度要高,刚好可以让陈媛的整个腰身,以一种舒服的低伏姿势倚靠在桌台边。 阿朗磋磨着下巴,居高临下看着v字领口下的两点一线,哈喇子就快流下来了。 何垚看不下去,轻轻咳嗽了一声。 然而对已经精虫上脑的阿朗根本无用。 他甚至转了个方向来到陈媛身后,对着那短裙下的高跟美腿,掏了两把裤裆。 虽然有受害者无罪论之说,但何垚还是觉得,得体的着装的确能在很大程度上,避免弱势群体遭遇一些不必要的意淫。 就像现在。 市场上不乏像龙女一样的女性在收购原石。聪明人不管在国内打扮的怎么花枝招展,来到这里都会尽量弱化自己的性别。 不同环境会造就人对同样事物的不同认知。 少有人会像陈媛这样,把自己从头到脚捯饬的像个贴身私人文秘。 好在顺着裂痕画线并不需要多长时间,陈媛很快将画好的料子递给阿朗催着他上切机。 何垚也有些好奇这块麻蒙的最终表现,便留下来跟阿朗一人一支烟等在一边。 锯片摩擦在石身上发出的声音,让阿朗开始皱眉头,“这料子不对劲……” 陈媛连忙问道:“怎么了?哪里不对?” 阿朗开口道:“锯片切割种老跟种嫩的料子时,其实声音存在细微的差别。你们可能听不出来,但瞒不过我的耳朵。” 陈媛的脸色难看起来,“你什么意思?” 阿朗这一次非常直白地说道:“刚才观察皮壳的时候,都是种质偏好的表现。虽然是砂皮,但纹理排列紧密沙砾结实细密,局部还有蜡壳表现,这都是加分项。按理说切割声不会像现在这样松散杂乱……” 说完玩味地看着陈媛,“美女,刚入行的吗?就敢来角湾市场交学费。真勇!” 陈媛像是受到了侮辱,瞪视着阿朗,“人有打眼马有失蹄。况且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这料子真就如你说的那么不堪。” 阿朗坏笑着说道:“这个简单……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第192章 明争暗斗 陈媛脸上露出几分欠缺社会毒打的倔强,“你想赌什么?” 阿朗转了转眼珠子,“我输了学狗爬加狗叫给你赔礼道歉。你输了请我吃晚饭,怎么样?” “成交!” 陈媛想都不想就答应下来。 就算输了,一顿饭的代价也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憋着什么坏屁呢?” 等陈媛气鼓鼓走到一边,何垚开口问阿朗。 他可不觉得阿朗有绅士觉悟。 阿朗呲牙一乐,“阿垚老板,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堂堂大好青年,相貌周正二弟特长。纯粹是怀有一颗助人为乐之心才愿意跟她搞好关系。万一她在异国他乡有那方面需求,我也不介意随时献身。” 何垚翻了个白眼,“早晨那会还没吃饱?” “我喜欢白的。说真的,我出去都找那种大洋马……又高又大又白又好玩……” 阿朗越说越不正经,让何垚有些后悔刚才起的话头。 好在这时候料子切完,锯片传出的空转声将陈媛也给吸引了过来。 阿朗伸手关停切机,等油雾沉淀的时候,陈媛问何垚,“阿垚老板,你是最先不看好这块料子的人。能告诉我判断依据吗?” 看样子虽然刚才嘴硬,可陈媛对结果应该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虽然她的态度很诚恳,可何垚真教不了她。 阿朗还流里流气的起哄,“要想会,跟着师傅睡。美女,取经得有取经的态度。” 赶在陈媛发脾气前,何垚信口胡诌,“其实没什么判断依据,我单纯就是觉得这料子像块麻蒙。跟皮壳外在的表现不符。所以觉得有问题。” 陈媛皱着眉头不再说话。 等阿朗将盖子打开夹具松开,露出横切面的时候。陈媛彻底不说话了。 “边缘局部变种、顺裂浸渍……这要不是麻蒙,都可以吃了。”阿朗咧嘴摇头晃脑的说道。 陈媛已经开始在门口抹起眼泪。 何垚眼神示意阿朗少说两句,走过去宽慰道:“赌石胜败乃兵家常事。陈老板真没必要因为一块料子就把自己气成一只河豚。” 这形容立刻让陈媛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在国内的时候,跟随我师父都是细分各种表现不俗的料子。从来没想过会栽在对差劲料子表现的不了解上。一时间有些憋屈。” 所以有时候条件太好也未必是好事。 “尊师是?” 何垚心念一动,开始套话。 “瑞丽珠宝协会会长。”陈媛挺了挺胸,满脸骄傲。 只是很可惜,何垚根本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组织。 但还是随口拍了几句马屁。 “对了,你那块莫湾基多少钱?三亿?卖给我吧。”陈媛突然开口说道。 看何垚没第一时间表态,陈媛急了,“跟我同来那人,是副会长的手下。要是被他知道我打眼买到了造假料子,我师父的脸都要被我丢光了!他一会儿就到,你帮我演场戏。我今晚请你们吃饭。” 话音才刚落下,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小陈,你今天怎么能擅自做主买全蒙头的原石呢?这要是让会长他们知道了,咱们就等着被调遣回国吧!” 上次打过照面的男人,还没走近就开始数落起陈媛。 “老板也在?最近有没有表现不错的明料?” 男人跟何垚说话的时候,脸上表情无缝衔接,像个笑面虎。 何垚刚准备开口热情表示应有尽有的时候,感觉后腰被人狠狠掐了一把。 也就是在电诈园区那会儿把表情管理给练习到位了,要不然还真绷不住。 看样子,这明争暗斗的两人自己只能投靠其中一方了。 虽然何垚更倾向选后面来的这个男人。但陈媛刚跟自己谈成了一桩三亿缅币的交易。 只能改口服从陈媛,“目前还没有。等有了,一定第一时间通知老板。” 男人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看着陈媛,“小陈,你的黑皮料子呢?解了吗?涨了还是垮了?这可都是公款,要是垮了,我可要第一时间报上去……” 陈媛脸上露出一个讥笑,“那可真要让你失望了。” 说完轻车熟路将男人带到何垚那块莫湾基面前。 “多少钱赌回来的?”男人观察着那片擦窗,皱眉问道。 “三亿。” 陈媛边说边看了眼何垚。 “唔……这料子明显色偏了。解成明料怕也就只值这个价……算了,无功无过……后面你要是再独断专行,我真要告诉会长了!”男人警告道。 紧接着又说道:“今晚去我房间一趟,把这两天收回来的料子整理一下,回头找运输公司运回国去。” 陈媛点了点头,这态度让男人非常满意。 视线看到油切机上还没来得及抱下来的半块麻蒙,啧了一声,“哪个倒霉鬼赌回来的破烂货?赔的裤衩都不剩了吧?” 阿朗憋着坏笑看了一眼面色羞红的陈媛,揶揄附和,“可不是嘛……老板有什么料子需要解石吗?” 这话像是提醒了男人,他一拍脑门,“光顾着担心小陈赌的蒙头,差点把我自己的正经事给忘了……我先走了,正跟市场里一家中介公司谈料子呢……” 说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走了。 “狗仗人势!”陈媛在后面小声的愤愤骂道。 其实在何垚看来,他们两人半斤八两都差不多。 不过何垚除了卖料子给陈媛,现在更想拿下他们的运输订单。不敢得罪金主。 跟陈媛去钱庄的路上,何垚还在琢磨怎么把话题切入到运输上。 陈媛先开口了,“阿垚老板,我想请你帮我赌石!” 何垚正打算表示没时间帮别人掌眼看料之际,陈媛继续说道:“我不是请你帮我掌眼。而是你去赌一些价值高的蒙头料回来,解成明料卖给我。我可以代表瑞丽珠宝协会斥资收购。” 这口气让何垚难以置信的脱口而出,“你能搞定你那位同事?” 陈媛:“有你帮忙我就能。” 第193章 示好 陈媛跟那个男同事背后,是会长跟副会长的明争暗斗。 此番放两个小辈入缅,也是为了培植自己的势力。 何垚对国内这些组织、机构之类的并不了解,也没过多的兴致深究。 不过陈媛的意思他听明白了。 帮陈媛就是帮自己。 陈媛要名、自己得利,听起来是真正各取所需相互成全。 不过何垚没答应的太痛快。 先提了个附加条件,试探陈媛具备多高的话语权。 珠宝协会运回国的料子,走他的运输公司。 陈媛竟也开始打马虎眼。 没直接表态,表示等晚上见面详谈。 都是千年的狐狸,到正事上就开始打机锋演聊斋。 在钱庄操作完转账,何垚顺带让在钱庄开了个临时户头,转手将三亿尾款存了进去。 送走陈媛,何垚今天要处理的事还有很多。 对他来说目前最首要的,就是等中介办妥所有手续,跟滞留在警局的老头交接完最后的流程。 皮卡车跟赌石场子暗地里勾结“手艺人”造假售假料子,是何垚帮魏金准备好的引线。 天时地利都有了,佤邦如何吹东风把杜梅逼回去,就是他们内部的事,犯不着何垚操心。 他只想看那耀武扬威的市场管理员,最后落得个怎样惨淡的下场就心满意足了。 下午时分转让手续就位,何垚赶往警局跟老头把尾款补齐完成运输公司全部转让流程后,被胖警察客气热情的请进了办公室喝茶。 今天警局里里外外也没见到几个人,倒是这胖警察看上去悠哉悠哉没事可做。 随口一问之下,胖警察沾沾自喜的表示,自己的手下被调派出去配合政.府.军联合执法去了。 他觉得外面烈日骄阳晒的厉害,所以在办公室躲清闲。 大约是怕何垚搞不清楚他们所谓的联合执法是什么概念,胖警察还贴心的多解释了几句。 大意就是佤城一些涉及到政.府.军务的民间行为,即便政.府.军有执法权,也还是需要他们出面配合。 今天他们就是配合政.府.军联合执法,去端一个造假原石的窝点。 说到这里,要是何垚还反应不过来,就太迟钝了。 这段时间以来,何垚深切体会到在缅国这样的地方,关系跟人脉的重要性。 存了跟胖警察交好的心思,所以出言提醒道:“长官,市场上的假料子一直没绝迹过,可从没见政.府.军像这次一样兴师动众啊。” 胖警察眨了眨眼睛,一副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缅国人散漫懒惰的特性,让他们能偷懒就绝不勤快、能不动脑子就绝对不浪费脑细胞。 尽管何垚觉得自己说的已经够明白了,奈何胖警察仍然一脸听天书的模样。 想通过暗示跟侧面提醒,就让一个缅国人幡然醒悟可不容易。 何垚只得更直白的剖析,“涵盖越广,需要协调的地方就越多。政.府.军方面派来处理此事的长官等级就越高。打过交道才彼此了解。说不好后面有什么发财的路子……” 胖警察伸手重重拍了拍脑壳,”我他么可真是个傻13。这不等于把大好的机会白白让给手下了……阿垚老板,改天再请你喝茶!“ 他边说边一把扯过办公桌上的帽子,迫不及待就要冲出门去。 何垚极有眼力见的起身告辞。 看着胖警察迈着两条短腿颠到马路边,打了辆摩的着急忙慌的走了。 何垚联系阿鬼带着飞车党原班人马赶回店里等候自己安排最新工作任务,自己哼着小曲走在路上,畅想着接下来的怎么尽快让运输业务步入正轨。 还有蛏子发过来的所谓合同,全是弯弯绕绕的鸡肠子缅文。 自己一个国内五好青年在缅国成了睁眼瞎。 还得拐着弯的让魏金给自己当回翻译。 但是很不巧,魏金今天比任何一个人都忙,何垚回去连他的影子都没见到。 阿鬼跟电线杆子的飞车党, 带车加入阿弟阵营的一共二十个。 何垚给他们每个人分发了一面彩旗,教他们固定在摩托车后座上。 明天开始十个人为一组,赶在角湾市场开市以及中午闭市的时候,围着市场、以及国人客商聚集居住的范围内反复兜圈子。 要是有客商主动咨询,就将印刷好的彩页以及名片分发下去。 一车一天一万缅币的费用。 折合国币三十块虽然不多,但除掉油费还能有剩余,自然皆大欢喜。 何垚把运输公司的经营手续拍了张照片发给蛏子,想试探他的态度。结果不出一刻等来的却是老黑的电话。 “今晚我回佤城跟你对接。老地方见!” 惜字如金的说完,老黑就撂了电话。 何垚绞尽脑汁最后得出结论,“老地方”大概率只有可能是湘妃旅店。 跟老黑见面是何垚一直期待的,也是现在他无比害怕的。 他想亲眼看见老头好端端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又害怕告诉老头阿坤下落不明。 钱债跟良心债,压得何垚喘不过气来。 老黑的钱债还好说,大不了先拿程哥儿的十亿缅币堵窟窿。 晚上探探陈媛的口风,看她那边有没有能力吃下那块掉包出来的后江…… 只不过这陈媛,赌石的眼力虽然有待提高,但待人接物的小心眼一点不少。这会儿不定憋着什么心思,留着晚上谈判的时候极限拉扯。 马向雷扯了把椅子坐在门口,被从钱庄走出来的经理看了个正着,“刚刚又开过去一辆满员的军卡……今天这是出什么事了?” 说完盯着马向雷双眼开始放光,“阿雷兄弟下午有没有事?能不能帮我个忙?” 马向雷扭头把何垚喊了出来。 钱庄经理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阿垚老板,你看能不能把阿雷兄弟借给我去赌石场子收个钱?今天这情况让我心里有些没底啊。有阿雷兄弟保驾护航,我这心里也能安稳些。” 何垚舔了舔嘴唇,“当然没问题啊经理!能不能带我一个?我还没机会见识过你们收钱的阵仗……” 他哪是好奇钱庄业务,他单纯是想去看看赌石场子这会儿什么情况。 第194章 值了 经理显得有些顾虑,“你有持枪证吗?” 不光何垚摇头,马向雷也跟着表示没有。 经理折回钱庄,顷刻出来拍给马向雷一支手枪,“抽空去办个证,也不麻烦。店里只多出一把枪。阿垚老板,我拿不出更多防身武器。” 毕竟还有另外两个押送的伙计,得先紧着自己人装备齐全。 何垚脸都白了。这辈子连刀都使不利索,更别说枪这种要人命的玩意儿了。 马向雷见何垚执意前往,伸手接过枪,冲经理说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你要是给他把枪,我还真不敢跟你走。” 说完伸手利落的拉下店面卷帘门,带头跳上小货车。 不过他们并没有顺利进入赌石场,就被端着枪的绿军装给拦在了院墙外的小道上。 经理从车窗里探出头来,“长官,出什么事了吗?” 墨绿军装根本不理会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里的长枪,“无关人员速速离开,不要妨碍公务!” 车子停下的第一时间,何垚就从后斗的雨篷缝隙朝外张望,很快就看到了胖警察肥腻的身影。 有熟人好办事的便利,立竿见影的体现出来。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何垚就跳下车子,连说带比划的告诉绿军装自己要找那边的胖子。 当然他也没指望绿军装会因为自己这么说就放行,但只要胖警察注意到这边,那何垚的目的就达到了。 胖警察快步走过来,点头哈腰的冲绿军装表示何垚是温仰局长的朋友。 这才让绿军装悻悻的收起了手里的武器,不再理会他们。 说实话,何垚想过缅国警察的地位可能不如政.府.军一方。 但没想过悬殊会这么大。 警局里,胖警察怎么看也不像是最底层的小警员。 这个拦路的绿军装,对应职级应该不如胖警察。 可胖警察甚至还要抬出温仰局长,才能换对方甩出个不耐烦的面子。 “老板,真让你说中了。我赶到造假窝点的时候,政府军那边已经顺藤摸瓜查到赌石场子来了……” 胖警察将何垚拉到一边,竖起大拇指。 然后压低声音,眉飞色舞道:“跟你朋友说一声哪来的回哪去吧,今天场子里的钱肯定毛都剩不下。全都得‘充公’……回去我请你好好喝一顿……” 看样子这一趟的油水足够丰厚,让胖警察这样的铁公鸡都舍得拔毛。 少年办事干脆利落,坑起人来不负众望稳扎稳打。 何垚不放心的跟胖警察扯八卦,“这场子在佤城经营多年,你们这么查,不担心大水冲了龙王庙吗?” 胖警察嘿嘿一乐,“这件事说来话长……等回头喝酒的时候再跟你慢慢捋。这场子也的确没那么好铲……不过,对我来说,好处到手就行了,其他爱谁谁……” 说完像是想起什么,凑近何垚问道:“还有没有你感兴趣的小娘儿们?我趁乱帮你捞个把人出来问题不大。” 何垚除了摇头外,还能说什么? 只能感慨姚卉每一步都没踩在点上。 “场子的负责人怎么处理?”何垚问道。 “她?被政.府.军那边带走了。这种好事轮不到我们。至于怎么处理,得看政.府.军这回是要好处还是找场子……” 胖警察有问必答。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进去了?得盯好了,军方这些人个个都是喂不饱的狼……回去找你喝酒啊……” 见边说边作势要走,何垚连忙拉住他,“造假窝点那,有没有一个开皮卡车的少年?” 胖警察点头,“有!已经让人带回警局了。跑腿的喽啰阿弟,政.府.军看不上这种小虾米直接丢给了我们……怎么,你认识?” 一听少年落在胖警察等人手里,何垚倒是松了口气,“关于这个……可以等回去慢慢说。” 胖警察这会儿心思也不在何垚身上,挥了挥手迈着短腿飞快地跑回了场子里。 钱庄经理明显不想久留,把小货车的喇叭摁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毫无服务精神的冲何垚喊道:”走了走了。就是跑个腿,犯不着以身犯险。“ 何垚看了看刚才那个面色不善的政.府.军士兵,抓着马向雷的手爬上了货车后斗。 钱庄经理二话不说掉转车头一骑绝尘往回窜。 颠簸在路上,何垚脑海里琢磨的全是刚才胖警察说的话。 是要好处还是找场子,决定政.府.军后续动作,也决定杜梅的最后结果。 这种要命的关头,何垚不信杜梅会大义到对沆瀣一气的管理员有福同享有难独当。 何垚掏出手机,找出电线杆子叔叔的电话打了过去。 只要他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脏水不但泼不到他身上,还能溅的管理员浑身是嘴都难自证清白。 只等杜梅那边把管理员咬出来,这件事跟他们任何一个人沾边的部分就都择干净了。 何垚相信,政.府.军方面从中捞到的好处,足以让他们不会再执着于腊戍的事情上。 缅国的社会现状,政党权势们在意的从来只有自己到手的好处,谁会在意别人的死活。 何垚自然是希望电线杆子的叔叔能添把火,把握住这次机会,让他们共同的敌人彻底没有兴风作浪的机会。 气氛铺垫到这份上,只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由头、有能用来杀一儆百的对象,谁管真相为何物。 挂断电话,马向雷不解的看着何垚,“收拾一个管理员,何必绕这么大个圈子?蹲几天活动轨迹就能解决的小事情……” 何垚笑了笑没解释。 马向雷看问题永远那么简单。 这一圈绕下来是费了不少力气,但一群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收拾管理员这个杂碎送出去一堆人情,看起来何垚有点吃亏。 不过,能跟电线杆子叔叔绑在一条绳上,怎么说也算收获了一大助力。 只要还从事原石这档子生意,就总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况且好处远不止这点。 只是怎么加以利用,何垚还在盘算当中。 ”对了,豹焕以前是掸邦的逃兵,现在的身份是专门对接公海医疗船的舌头。“ 何垚瞥了一眼马向雷反应。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马向雷脸上是死一般的平静,”知道了……“ 第195章 重逢 直到天色黑下来,市场里面都没传来任何动静。 倒是阿朗按时出现在店门口,吆喝何垚一起去赴陈媛的约。 贴心的表示,因为陈媛选的地方比较难找,他才特意绕过来的。 这番架势不像谈生意,倒像间谍碰面。 “听说了吗?市场上有个管理员死了。” 路上,阿朗幸灾乐祸的八卦起来,“这些孙子,平常在市场上耀武扬威不干人事。现世报了不是……” 何垚一愣,“死了?怎么死的?” 阿朗点头,“你不知道也正常。管理员办公室都被政.府.军给围了。还不知道要折腾到几点呢。至于怎么死的……那就不知道了。等我明天打听打听再告诉你。咱们到了,陈老板选的就是这家华人开的私房菜。” 何垚心不在焉的看了一眼不算特别起眼的院墙,其实心思早就飞了。 但也正因为这样,导致接触过程中陈媛以为何垚对接下来的合作兴致缺缺。 倒也不敢继续端着架子提条件。 承诺运输方面的问题她来协调,但要求何垚以最快的速度帮她筹集一批表现不俗的原石明料。这对她站稳脚跟起至关重要的作用。 不求性价比只要高品质,越多越好,钱对他们珠宝协会来说不是问题。 “市场价值过十亿的后江算不算?” 说到这个话题才算让何垚提起几分兴趣,开口问道。 陈媛对何垚进入状态的效率表示满意,约定好明天去店里看货后,便各自散去。 今晚这顿饭吃的最专注的人大约就是阿朗,甚至还喝了些酒。 走在路上小风一吹,霎时将酒劲给翻了出来,“阿垚老板,兄弟心里苦哇。一天累死累活的在解石店里吸灰,结果拿到手的钱还没有你店里阿弟一天赚的多……” 何垚随口说道:“阿弟这行风里来雨里去,赚的都是辛苦钱。要是你想体验体验就来试试。” 他只是随口一说,却不知道阿朗是真的存了这份心思。 顺着话说道:“真的?那我明天可就跟解石店老板说我以后不去了。” 何垚见他说的认真,回应道:“我后面的打算是入蒙头出明料。所以准备在店里置办两台切割机。你要是确定来,我随时欢迎。待遇比你现在的翻一倍。” 阿朗:“先这样也行吧……后面再调整也不是不行……” 何垚已经做好自己从原石中介公司抽身而退的打算。 后面的重心要把运输公司运作起来。 不断扩大涉猎的项目,是何垚目前所能想到最快积累资本的途径。 运输公司的经营不同于原石中介公司,何垚虽觉得没有特别大的技术含量,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外行。 需要时间跟精力,先把自己变成内行。 这就需要足够可靠的人手来操持原来的生意。不然就是熊瞎子掰苞米,掰一个丢一个。 老黑这个时候把老头带来佤城,对何垚来说也是绝佳时机。 何垚一直在马向雷的房间等到凌晨时分,终于接到老黑打来的电话。 何垚甚至来不及接听,第一时间从三楼飞奔而下。 窄巷入口停着那辆深绿色的越野车,金属质感的车漆反射着微弱的光线。 何垚心里像是踹了一只兔子,朝车子扑了过去。 老头像座雕塑,一动不动的坐在后排座位上,认出何垚的时候,脸上才闪过几分动容。 他身边还坐着一个熟人。 “囡囡?”你怎么也来了?” 但囡囡只是一脸紧张加慌乱的看着他。 何垚一时间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意外。 “阿垚,我说话算话。不但把你要的人带了出来,还买一送一大酬宾。算是为后面的合作附送一份诚意。就不另外收钱了……” 老黑已经从驾驶座走下来,绕到何垚身边。 大约是看他那副随时可能哭出来的表情,令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大爹,今晚委屈你跟囡囡暂时在这住一宿。明天我去帮你们重新定酒店。” 何垚转身刚准备走,又被老黑喊住了。 他打开后备箱拎下来两个破麻包,“俩人的行李……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破烂儿,死沉死沉的……” 何垚连忙走过去,准备提起来的时候,发现老黑说的一点没错。 他用尽全身力气也就能提起其中一个。 最后还是老黑看不下去,帮着拎起另外一个,四个人一起走向湘妃旅店。 中间老黑压低声音说道:“算你命好,后面咱们还得一团和气地赚钱。要不然,我绝对抽死你。上哪找了个这么个倔种老东西。还敢威胁我,不带这小屁孩儿就不跟我来佤城。早知道,老子当初就该看着吴当手下把他活活打死图个乐呵!” 发完这通狠,老黑又叹了口气,“那小女孩儿家里头人死了。走之前老头儿说要回去收拾东西的时候碰见的。不带出来要么死要么废……真他么的欠你的!” 虽然他语气听上去不爽,何垚却听出几分怜悯跟同情。 这老黑倒也没有看上去那么不近人情。 “黑哥,谢谢你。”何垚一脸真诚地看着老黑,“要是没有囡囡阿爹,我这条小命也活不到今天。谢谢你。” 老黑撇了撇嘴,“别跟我整这些鬼迷日眼的。五千万尾款,少一分我亲手送他们上路。” 说完自顾自冲进前台开了两间房,让胖女人找何垚收钱。 后面看何垚二话不说去结账,老黑又折了回来。 不顾何垚一脸的怨念,说道:“再给我安排个手感好的……过夜……” “这他么还有未成年呢!” 这是何垚第一次在老黑面前出言无状。 “那就安排到明天!” 老黑白了何垚一眼,晃悠着手上挂着小木牌的钥匙上了楼。 好在这会儿已经凌晨好几点,平常那些驴一样的牲口这会儿还睡着,要不然何垚这张老脸都要丢尽了。 第196章 卸磨杀驴 提心吊胆的过了一夜,第二天赶早何垚就带着老头跟囡囡去了原石店。 原因无他,就担心那些驴大清早精虫上脑不干人事。 老头自始至终没开口问起阿坤。 像是已经知道,又像只是岁月沉淀留下来的睿智。 何垚心里着慌,但也正好给了他好好组织语言的机会。 找一个老头相对容易接受一点的温和描述方式,虽然也没什么卵用。 临出门前,老头让何垚打开那两个麻包。 里面是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假,看得出来老头也知道矿区已经没法继续待下去了。 这些看上去的破铜烂铁应该都是他几十年如一日的宝贝。 就在何垚疑惑的时候,下面滚出来的东西让他愣住了。 其中有一块是他自己捡回窝棚并亲手埋进地面的。 一块缠着色蟒的红皮木那小料子。 当时阿坤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告诉何垚这是个好东西,让他挖坑藏起来的时候,何垚是当真的。 可这会儿跟麻包里其他料子的表现一比,何垚才知道那是阿坤在给自己建立信心。 “知道你花了不少钱。最值钱的也就这点家底子。里面除了我跟阿坤这些年攒的,再就是囡囡阿爹的……以后……唉……” “我都黄土埋半截的人了,这钱花的不值……料子就这些,再多也没了。不够的,你就自认倒霉吧。” 老头说话向来不温情,但对何垚也是不藏私的好。 答应老黑开价的时候,根本没惦记过这些东西。如今更不会挑三拣四。 更何况,能让天天在原石矿堆里摸爬滚打的也木西,克服生活困境也要珍藏起来的料子,又岂会是寻常之物。 可能昨晚没睡好今早又起的太早,何垚觉得眼屎糊住了自己的眼睛。让他根本看不清眼前这些料子的表现。 他忍着酸鲠的喉头,取出麻包里的零碎儿,把所有原石又一股脑塞了回去。 招呼着马向雷扛着麻包,带着老头跟囡囡赶去了店里。 对于老头跟囡囡来说,何垚店里的料子跟他们在矿区天天接触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因此甚至连适应的过程都省了。 当初老头带着何垚一块石头一块石头的摸索着,亲身去了解木那的原石。让他最终可以依靠翡翠原石活下来。 如今何垚也没有特意去跟老头交代什么,直接进入每天的营业状态中。 他今天还需要阿朗站好最后一班岗。 在切机还没就位之前,将阿弟们明天带去市场的料子解出来的同时,还要给那块后江指定一个方案。 要么下刀要么擦窗,让陈媛见猎心喜收归他们组织。 最近手下阿弟的数量也在缓慢增加。 这一行流动性比较大有进有出,整体是一个缓慢增长的状态。 每天要送去解石店切割的料子数量越来越多,所以何垚才决定给店里安排两台切机,这样也省的每天用板车拖着料子来来回回。 很快视野里就出现了阿朗拉着板车的身影,还没走近就兴高采烈地喊起来,“阿垚老板,我打听到两台二手切机。一台油切一台水切,你有没有兴趣?据说成色挺不错,价格比买新的可便宜不少。加起来好像也才两百万……” 何垚一听乐了。 虽然走被背字的时候更多些,但偶尔老天爷开眼,事情顺利起来就像开卷考试一样。 “没问题!晚些时候拿出你的专业精神跟我去验货。不过在此之前你还有更个更艰巨的任务……” 阿朗大咧咧的挥了挥手,“不就是日常解那几十块木那吗?尽管放马过来。不要看我是朵娇花就怜惜我。” 何垚朝一边的两个麻包努了努嘴。 阿朗一脸狐疑的走过去,将两包料子全都倒在地上之后,皱起了眉头,“这些皮壳有的我都没见过……你该不会是准备一并解了出手吧?” 说完看何垚一脸理所当然,阿朗蹲下身扒拉起来。 再起身的时候料子被他分成一大一小两堆。 阿朗指着只有五六块的料堆说道:“这几块先留一留,等给它们找个好主顾。要不然糟蹋了这么少见的老货。其他的……随你吧……” 何垚点头示意就按照他的办,将其余料子跟今天选出来的木那一起装车,然后亲自跟阿朗两个一起送去解石店。 阿朗明显是会错了意,还以为何垚怕他累着,满脸感激的表示自己身强体健,不但能应付眼前以后也保证不会让何垚看扁了。 何垚压根没跟他兜圈子,直白地问昨晚市场有没有最新情况。 阿朗缓缓摇了摇头,“倒是有传闻,说是畏罪自杀。但我觉得够呛……他们平常的小日子过的多逍遥自在?什么罪能让他们舍得死啊?这要换成我,我是肯定舍不得。” 何垚心里也觉得这种说法站不住脚。 那管理员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何垚心里明镜儿似的、 就算真是他干的,也罪不至死。 但嘴上还是说道:“咱们看他们,那自然是无忧无虑幸福美好。但有钱人不也照样有烦恼吗?只是咱们不知道罢了。” 阿朗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没错没错。是这么个理。还是阿垚老板有见地。” 人还没来店里,马屁先顺嘴拍上了。 刚进市场,何垚就直奔管理员办公室,找电线杆子的叔叔了解一下情况。 阿朗在后面扯着嗓子喊,“阿垚老板、阿垚老板……那些个老皮壳的木那原石怎么处理,你倒是给我个准话啊!” 何垚头也不回,“你看着办!” 阿朗站在原地好好揣摩了一下老板的意思。 这怕不是对自己的考验啊。 毕竟以后自己就是他原石店唯一且仅有的切刀师傅。 店里所有原石最终的价格呈现,可全在自己手底下。 可不得自己好好看着办吗。 想明白这些,阿朗斗志昂扬的拖着板车大踏步走回店里。 市场里已经不见政.府.军把守,何垚按照记忆敲响了其中一间。 办公室门打开,电线杆子叔叔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何垚,“你怎么来了?” 何垚看着他不冷不淡的态度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这驴都还在磨上拴着,就准备杀了? 第197章 杀鸡取卵 还没等何垚开口,办公室里又冒出来一个人。 “卡莲?”何垚有些愣神。 “他死了。我亲手送他上路的。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卡莲脸上带着一种在何垚看来非常陌生的漠然表情。 仿佛在告诉何垚自己杀了一只鸡。 何垚嘴边原本很多的问题,一个也问不出来。 电线杆子叔叔见状,开口帮着解释,“阿垚老板,这件事说来话长。只不过眼下还不是掉以轻心的时候。政.府.军虽然把大部分人手撤走了,但还有调查专员留在市场做调查。有些话等后面关起门来再说也不迟。” 何垚感觉脑袋里像是钻进去一条生龙活虎的蚯蚓,搅弄的太阳穴一阵阵突突。 突然体会到了当初自己料理十五的时候,阿坤的感受。 原本想知道突然就变得不感兴趣起来。 “阿垚老板,我说i话算数,会帮助卡莲摆脱眼前的危机。后面咱们慢慢唠。现在还不到掉以轻心的时候……” 何垚看着电线杆子叔叔的嘴一开一合,木然地点点头,转身走了。 身后卡莲追出来的时候,被电线杆子叔叔制止了,“你现在躲在我这里最安全。虽然他们没有你杀人的把柄,但也不会放过拿你顶罪做文章。你还是在这里暂时再忍耐一下。” 卡莲看着何垚远去的背影,无奈的点了点头。 何垚漫无目的的在角湾市场晃荡。 因为心里有事,跟龙女迎面走过也没发现。 最后还是被对方给喊住的,“阿垚老板,去不去解石店?” 何垚这才注意到,她怀里还抱着一块柚子大小的暗红色皮壳的原石。 “恭喜龙老板开市就有收获。这是……百山桥的红砂皮?” 何垚快速恢复正常跟龙女寒暄。 “阿垚老板好眼力,是百山桥的红皮。看看感觉怎么样?” 龙女边走边说,将怀里的料子递到何垚手上。 “本来只打算有针对性地收把握更大一些地场口,不过看这块百山桥的表现不错,还是没忍住破了个例。” “龙老板赌石的眼光比我强无数倍,我就不班门弄斧了。实话实说我对百山桥的料子也算不上了解。”何垚摇了摇头。 龙女笑了笑,转而问道:“卡莲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我昨天看她心神不宁,正好这几天市场上新料也不多,就给她放了两天假。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 何垚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道:“龙老板,其实你一直误会了,我跟卡莲不是那种关系。我们是好朋友也是并肩战友。但唯独不是这种最亲密的关系。” 这话让龙女表现出明显的意外。 但看何垚一脸认真的表情,她保持沉默。 走进解石店,阿朗大呼小叫着冲过来,“阿垚老板,你这是要发的节奏啊!” 说完怕何垚理解不了自己的意思,连忙将他拉到自己的工作台前。 老头从地里挖出来的那些整体偏小的料子,这会儿被统一堆放在这里。 上面开窗的开窗、切盖子的切盖子,都从最开始的全蒙头变成了半明料。 何垚随手拿起一块,打灯对准窗口照进去。 玉肉以一种最直观的表现方式出现在何垚眼睛里。 尽管明知道老头赌石的本事比起自己高了无数,但何垚还是不由得实名震惊。 手上这块料子虽然只有巴掌左右大小, 但灯光翻出来的绿色,明亮通透碧绿莹莹中带着似有若无的蓝意。 底子的细腻程度,碧波已经不足以形容。 如果硬要更为贴切地形容,何垚只能想到细腻丝滑又软弹的果冻。 “我也算是跟着你开眼了。你这麻包里的料子,个顶个的爆色!你手上这块表现不错了吧?在这些料子里面还算是垫底的。也就是个果冻底满色。你看看这块……这他么就是去矿上自己挖也挖不出来啊……” 随着阿朗的絮叨,何垚的视线落在他手里一块剥皮差不多剥了一半的小料子上。 只不过料子剥皮的地方坑坑洼洼,看起来就像被野狗啃过一样。 阿朗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阿垚老板,我一开始也不知道这料子品质这么高啊……我想着省点力气,用水切机荡一下皮壳来着……不过你放心啊,难看是难看了点。但真没啃下来多少肉,对价值影响差不多可以忽略不计。真的!” 何垚现在哪有时间同听他啰嗦。 脑子里想都是,原来这才是地道的木那帝王绿啊! 以前在国内的时候,经常听人说守着金山要饭吃。 当时只是一笑而过,如今对应到老头跟阿坤身上,让何垚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不知道什么时候龙女也凑了过来,看到何垚手下电筒翻出的绿芒,连自己带来的料子也顾不上解,就开始跟何垚谈起了生意。 “阿垚老板,这些料子准备怎么出手?” 何垚沉浸在巨大的意外之喜中,没动脑子的脱口而出,“这些料子瑞丽珠宝协会过来的人口头预定过……我还没……” 他的话没说完,龙女的脸色就变了,“阿垚老板,你怎么会跟他们那种扰乱市场的人做生意?这料子你随便卖给什么人,都不失流通属性。卖给他们那种人,等于变相的助纣为虐,坑害原石玉商!杀鸡取卵要不得!” 何垚一头雾水的看着龙女,“龙老板,我就是个卖原石的。有人买我就卖。你说的这些我不懂,也更不了解啊……” 龙女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冲何垚说道:“阿垚老板,你看这样行不行?这些料子你开个价,我可以跟我的合伙伙伴协商吃下来。你们既然只是达成口头协议,还没到报价环节,我这也不算坏了规矩。至于珠宝协会更多的情况,你要是想知道,我也可以知无不言。怎么样?” 这是龙女第一次表现出如此明显的占有欲,虽然不排除赌石客惯有的见猎心喜。 但以何垚对龙女的了解,总觉得并不是这么简单的原因。 第198章 珠宝协会 其实对何垚来说,料子卖给谁都无所谓。 但珠宝协会出手大方,往市场砸钱的直接效果,就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收购到一切他们感兴趣的翡翠原石。 对何垚这种刚开始蹚路的小运输公司来说,是绝对的大客户。 这是龙女比不了的优势。 对翡翠原石来说,最大的消耗地还是在国内。跟珠宝协会这种组织搞好关系,对何垚以后来说有益无害。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何垚想知道更多跟他们有关的情况。知己知彼才不会被动。 所以何垚冲龙女点点头,“愿闻其详。国内的情况我不了解,所以还请龙老板代为解释。” 龙女将手上的百山桥交代给阿朗,看了眼时间,“再过一会儿也该吃午饭了。要是阿垚老板没别的安排,咱们边吃边聊?” 出门前,何垚叮嘱忙的已经出现幻影的阿朗,抓紧时间把手头上剩余的料子解出来,下午才有时间去看切机。 然后在阿朗愤愤不平的注视下,跟龙女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路上龙女就说道:“阿垚老板对我们国内的市场情况有了解吗?” 何垚摇了摇头。 还在国内的时候,谁知道以后会从事这个行业。 龙女想了想,开口说道:“国内市场主要分布在粤省跟瑞丽。你说的这个瑞丽珠宝协会,是国内瑞丽市场的一个民间组织。” 何垚挺为难撇了撇嘴。 杂耍团也是民间组织。 龙女看出何垚的不以为然,开口说道:“虽然只是一个民间组织,但是市场认可度高,相当有权威。很多解决不了的市场纠纷,都是通过他们协调解决的。” “举个例子,之前国内市场上有一个游客。逛市场的时候把一条几十万的手镯戴在手上,听说价格后着急忙慌往下摘,失手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这种纠纷对于翡翠行业来说不能避免。买方跟卖方瞬间站上对立面。一个不想多出钱、一个不想亏成本。” “这种时候只有珠宝协会出面,一方面定出损毁物的市场参考价值,一方面协同消协让买卖双方尽可能的达成一致。这种行业内的话语权,只有珠宝协会才能做到。” 这珠宝协会听起来是条大腿啊。 “他们手上掌握的人脉,对应着足够的资本。权力之下从来没有漏网的野心。从前些年开始,珠宝协会就开始有针对性的囤积品质不俗的翡翠原石。把控市场中高端的原始行情。你能想象吗?面粉比面包还贵的情况下,会催生出什么样的市场乱象?” “这几年国内原始市场行情一年比一年离谱。反射回源头市场的价格跟着飙升。原本小五范围内就能拿下的成品,飙高到中五甚至大五。看似一片繁荣,但其实商家并没有赚到更多利润,相反很多时候是在赔本赚吆喝。钱都进了珠宝协会以及他们背后资本的腰包,形成恶性循环。” “我也知道,就算今天拦截了你手上这部分料子,对于他们大刀阔斧的收购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但如果每个人都愿意为市场的秩序尽自己一份力量,我们这些商家赖以生存的市场才不会成为一潭死水。” “当然,我也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人。这种品质的原石我收回来,也是奔着赚钱去的。与其便宜资本还不如便宜自己人。” 龙女这番话让何垚陷入沉默。 不可否认他觉得龙女的想法过于理想化。 资本面前,任何个人的努力都是徒劳的。 他听不明白龙女对大环境的这番分析,更不觉得跟现在的自己有什么太大关系。 但龙女这种明知不可为却还在尽力尝试的精神,令他感到触动。 对何垚来说,这些料子卖给龙女还是陈媛并没有差别。 不影响自身利益的同时,让老头跟阿坤忍饥挨饿半辈子得以保存下来的原石,拥有超越其自身价值的意义,让自己成为一个有追求的人。 这个设定让何垚觉得也还不错。 反正对自己来说,料子卖给谁都是一样的。 大不了再给陈媛找一些其他有表现的料子充数。 龙女继续说道:“之所以这几天能给卡莲放假,也是因为珠宝协会的人马介入角湾市场。大部分客商根本无料下手。今年再这么下去,几个月后的国内市场又得跟着动荡。” 何垚便顺势问道:“可是我可能珠宝协会派来的人也没太逆天的本事。他们甚至只敢对切口料下手。这样的组织,真的有传说中那么神吗?” 龙女回答道:“应该是在培养新人。最近这段时间已经有好几个同行告诉我,边境线上的几个城市也都在尝试,避开角湾市场直接跟国内市场对接。不过不走瑞丽,直接过盈江口岸。真要是这样的话,以后收购原石的地点就会出现分化,他们不抓紧培养新生代力量,以后怎么把控市场。” 这让何垚想到腊戍边境。 矿业公司的矿主亲自下场,避开佤城政.府.军势力范围,绕过中间商环节,直接跟国内能创造最高利润的终端市场对接。 看样子,未来一段时间会很热闹。 时势造英雄,动荡创商机。 何垚的脑子开始飞快地运转起来,怎么能从这些各自为营的小算盘中为自己谋求一个更好的出路。 龙女选的饭店是一家华人开的川味火锅,锅底味道让何垚吃的非常尽兴。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蘸料没有北方人最爱的芝麻酱。 不过,在异国他乡能吃到这种味道,已经足以感恩了。 何垚表示自己回去订好价格后给龙女答复。同时也给自己的运输公司打了一波广告。 龙女也正好用这段时间跟合伙人打商量。 只要有足够的市场竞争力,价格又不过分,其实也没什么好商量的。何垚知道这只是明面上的说辞。 说白了,是每个合伙人都要为了啃下这份料子出资。 有钱一起赚的前提,是遇到任何问题都要一起扛。 第199章 莫莫亮 吃完饭,何垚跟龙女返回解石店,连自己的料子也顾不上看,打开手视频通话,一头扎进了何垚那批料子堆里。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想着刚才她说的那番话,何垚心中升起一股敬意。 做生意的人比比皆是,却不是所有人都有利他主义精神。 这种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满足感,连何垚自己都无法解释。 直到老黑打电话过来追债,才让何垚回到现实世界中。 今天要是不把五个亿的尾款转到他们账上,何垚毫不怀疑老黑会翻脸不认人。 “阿垚兄弟,在哪呢?”老黑拖着长腔问道。 何垚连忙端正态度,“老黑哥,我在店里。正准备忙完去钱庄。” 老黑却嘿嘿笑起来,“这事好说。阿垚兄弟,耽误你点时间,十分钟后咱们在角湾市场门口碰头。” 这可不像他的做事风格,但没等何垚开口提问,他就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赶到市场门口,不消片刻老黑就驾车冲了过来,带上何垚就急吼吼往外冲。 “老黑哥,咱们这是要去哪?” 老黑罕见露出个笑脸,“阿垚兄弟,帮哥哥个小忙。帮我去看块料子?” 何垚狐疑的看着他。 老黑跟赌石,怎么看怎么沾不上边。 老黑脸上罕见的露出一丝心虚的表情,嘴上却强硬的说道:“给句痛快话!” 说是这么说,油门都快踩进油箱去了。 何垚无奈,“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好歹跟我说一下什么情况,我好做到心中有数。” 老黑目视前方,脸上流露出一丝纠结。 原来是吹出去的牛皮收不回来,这是找何垚找场子来了。 大早上老黑按耐不住寂寞,还是找了个据他说相当合拍的。 那女人虽然是在卖肉,野心却不满足于此。 知道在湘妃旅店出没的人,很多都是国内来的赌石客,所以拼命在老黑面前吹枕边风。 问他会不会赌石。 那在老黑的认知里,男人绝对不能说不行。 当下二话不说表示那必须会。 不但会,还从无败绩。 女人各种卖力,老黑各种舒畅。最后完事了,老黑又做不出提上裤子不认人的事,自然近水楼台打起了何垚的主意。 老黑的原话当然不是这个版本,但何垚还是不难从老黑的描述中推断出真实的经过。 哭笑不得的看着劲头十足的老黑。 色字头上一把刀,不但能要人命还能让人卖命。 车子离角湾市场越来越远,最后停的中介店,让何垚忍不住乐了。 第一次被当成两脚羊送进赌石场子,就是拜这家原石店老板所赐。 店门口站着一个翘首以待的女人,那身材毫不夸张地说,到处都大。 看到老黑的时候,女人像个重磅炸弹一样朝老黑扑了过来。 老黑的手顺势揽上女人的腰肢,满脸享受的任由女人丰满的嘴唇,在他狰狞的脸上印下吧唧一吻。 “赌石的事跟他说,”老黑指着何垚开始吹,“不是我吹,他赌的石头就没有切垮这一说。指哪打哪要啥有啥。” 要不是不敢,何垚真想谢谢他全家,他自己都不敢这么营销。 女人冲何垚丢过来一个媚眼。 那过度健康的肤色,跟白的吓人的粉底融合在一起,呈现出一种怪异的铁青色。 让何垚生生打了个冷战。 这老黑的口味还真不是一般的重。 “老板我认得你,你住在湘妃旅店。咱们也算是室友。我们做这行不容易,就靠着这点青春钱赌点石头赚点生活费。我也不会得寸进尺,你就帮我看看这块料子怎么样,能不能赌就行了。” 女人丰厚的嘴唇一开一合,把何垚安排的明明白白。 很快何垚就在她的指引下,看到了店里一块浅灰色皮壳的原石。 料子个头倒是不小,最起码三十公斤。 头大肚小呈椭圆形,像个长条状的弯曲南瓜。 “这料子好啊。皮壳上连个明显的大裂都没有。绝对是个好东西!你说是吧,阿垚兄弟?” 老黑率先发表自己的看法。 从这番言论中不难看出,他虽然平常也没少跟原石打交道,却完全不是内行。 对原石好坏优劣的判断,还停留在裂痕多少上。 何垚没答话,打开电筒对准料子的皮壳压灯照上去。 皮壳厚重打灯不透。 何垚一点点翻滚着原石,终于找到石身皮壳相对薄弱的一处。 灯光直射进玉肉里,翻出一团不均匀的淡黄色光芒。 皮厚、裂少、无雾层。 灰白色砂皮,表面不见丝毫松花色带表现,整体没有明显的高低起伏差。 莫莫亮。 何垚脑海中闪过场口的名字。 女人见何垚一直在打量料子,却又一个字也不说,忍不住开口问道:“老板,这料子表现怎么样?是我一个老客人给我推荐的。说下面最起码也是飘花,一转手利润至少翻三分之一。我手上就这点现金,准备赚够了钱上岸做点拉皮条的买卖……” 神他么上岸拉皮条。 “这料子什么价?”何垚不答反问。 “最低给到三千万。” 店主应该没认出何垚,主动报价。 “你们也看到了,这料子个头在这摆着,里面稍有表现就稳赚不赔。简直就是白送钱给你们。” 三千万这和国币也要九万左右。 何垚惊叹这卖肉女的资本的同时,更对她的肥胆表示“钦佩”。 这料子买回去,别说上岸,能保住三分之一的本钱就烧高香了。 看样子她这老恩客纯粹就是糊弄她。 莫莫亮是一个新场口,大约在一七年左右才开始开采。场内色料少,以种水料为多。 最明显的特点就是纹裂比起其他场口的原石少,皮壳普遍偏厚,大多没有雾层。皮壳以灰白色。浅灰色为主。 老场料能享誉市场,并不仅仅只是开采时限长才站稳脚跟。 更多的是因为老场的原石种质老、石性稳定不容易变种浸渍。而这些往往都是新场口的原石欠缺的一些特质。 这块原石在何垚看来,超过一千万就不值得下手赌。 第200章 恶人还需恶人磨 何垚摇了摇头,简单直接地表达自己的看法。 不看僧面看佛面,老黑既然求上门,和药业不能不卖他这个面子。 “不可能!那客人说这料子绝对好。为了让他把机会让给我,老娘还白白让他玩了一整晚都不带停的!”女人立刻急了。 店主也立刻变了脸,“嘿你这人哪来的!什么意思?搅局砸场子是不是?我这料子皮细肉厚、个大完整度高。你要是敢胡说八道装专家,信不信我把你腚里的屎打出来?” 一边说一边朝何垚逼近,看那模样下一秒就要下手捶。 但没等近身,就被恶从胆边生的老黑一脚给跺出去半米多远。 “开门做生意,嫌货挑拣都是常态。怎么到你这就得惯着?你再给我放一个屁我看看?你要是便秘,我给你通通便。再他么嘴里不干不净你试试。” 何垚是他请来撑门面的,打狗也得看主人。 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呲牙,那就比划比划。 “听见没有,这料子赌不得!走了走了,我带你换个地方看料子!” 老黑说完伸手揽着女人就准备往外走。 这时候店主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发出嘿嘿一声冷笑,“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你们当我开门做生意,就是被你们这些杂碎拿捏的?” 话音刚落,门口突然冲进来几个彪形大汉。 个个人高马大胸肌鼓鼓,怒目圆瞪活脱脱庙里金刚在世。 “我这五千万的料子,你们还价三千万。我答应了你们就得给我买!要不然,我倒要看看你们今天谁能走出这个门!” 店主凶狠的目光并没落在老黑身上,而是不错眼的盯着何垚,“今天我先让你知道知道,多管闲事是什么下场!给我打!” 随着他一声令下,冲出两个汉子,挥着斗大的拳头朝何垚面门砸过来。 他们倒是会挑软柿子捏。 不敢跟老黑正面刚,就拿何垚以儆效尤。 要是对手只有一个,何垚还能相对容易的躲过去。 如今对面两人呈夹角之势冲来,短距离内何垚根本没有足够的闪避空间。 就在他准备硬扛下其中一拳,然后寻找脱身机会的当口,旁边的老黑像面墙一样撞过来。 先是利用自身重量将何垚撞出辐射面,生生挨了对面一拳的同时,飞快地从腰间摸出一把手枪,不没有一丝一毫地犹豫,开保险扣扳机。 仓促间射出的呼啸子弹,并没有打中任何一个人。却让他们的动作被定格在原地。 因为老黑手中的枪仍然对准他们的方向。 谁也不想成为别人的活靶子。 在这个世道下讨生活,没少见手上捏着武器示威恐吓的人。 毕竟正常人都不愿轻易惹事生非。 要是威吓能起作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各自相安无事。 像老黑这样,大气都不喘一下直接放枪的真不多。 “我数到三,不想死的就给我滚!一、二……” 三还没出声,人就自觉自动自发地原地消失。 只剩刚才还牛13哄哄的店主,涨红的脸上写满尴尬。 “我今天也给你上一课。夜里走多了总会遇见鬼。别他么跟我耍横。老子吃软不吃硬。这一次是警告,下一次要是再落我手里,我他么从你裤裆开一枪,给你来个穿堂风!我他么看看今天谁能拦得住!” 说这番话的时候,老黑脸上的刀疤愈发狰狞生动。身上散发着亡命徒才有的那种不顾一切的心狠手辣了不留后患。 “你他么该感谢老子今天心情好,暂时没杀人的打算。阿垚兄弟,咱们走!” 老黑说完搂着女人大踏步朝店外走。 何垚看了一眼满眼怨毒脸颊抽搐的店主,转身跟了上去。 从他把何垚当傻子卖进赌石场子那天,何垚就对这人就没有一丁点儿好印象。 这会儿心里只有一个感受,恶人还需恶人磨。 上车之后,和要自觉的坐到后座上,听到副驾驶座上的女人开始抽泣。 那抽抽嗒嗒的声音很快让老黑烦躁起来,“你他么哭丧啊?料子没买钱没赔,你哭个鸟毛啊你!” 女人说道:“干这一行遇到的都是些变态。我早不想干了!就指望这块料子买回来转手赚一笔上岸,这罪谁愿意受谁去受。现在鸡飞蛋打了我哭的这是眼泪吗?这是我的心碎……” 她心碎没碎何垚不知道,但他知道再听下去,自己的脚趾头就能凿出三室一厅了。 老黑没说话,一脚油门轻车熟路停在何垚店门口。 这让何垚意外之余有些心惊。 老黑是如何得知自己店面位置这点,不用想也知道是调查过。 以老黑的直接,应该断然想不到这一点。 除了蛏子授意摸底外,何垚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更合理的解释。 不过他这么做倒是让何垚放了心,如果不是打定接下来合作的主意,自己这样的小角色,劳动不了他们费这个力气。 ”下车!“ 老黑丢下两个字,自顾自下车走人。 副驾驶座上的女人伸着脑袋,从车窗里打量了一会儿店面里面的情况。 一丝欣喜涌上她的脸,然后屁颠屁颠地跟着下车,整个人像没了骨头的大头鱼,粘腻在老黑胳膊上。 美女与野兽,虽然不能算养眼,但好歹也是一段爱情佳话。 眼前这豺狼配虎豹的一幕,何垚却不得不跟上去。 老黑这架势,明显是上门送钱。 财神爷就算长成三头六臂的模样,也得热情周到的伺候起来。 ”老板,你店里表现最好的料子推荐一下呗?“女人腻声说道。 这样都敢惦记赌石这个行当的利润,空手套白狼都没这么肥的胆。 怪不得那个店主没把持住,这样的肥羊自动送上门来,不去宰那叫天理难容。 这要不是有老黑这尊瘟神跟着,何垚都忍不住。 不过刚才老黑的举动让何垚心里还挺热乎的。 虽然老黑看上去脸黑心黑,但至少关键时刻不掉链子靠得住。 不管是冲以后的合作,还是刚才护着自己的情分,何垚决定控制住自己邪恶的念头,当回人。 第201章 乌合之众 老头跟囡囡缩在店面角落里,远远看着不敢靠近。 何垚心念一动,把女人交给老头处理。 自己是老头手把手教出来的,赌石相玉方面没得说。 现在让他以最快的速度融入佤城的生活节奏,最好的切入点就是这些石头。 女人缠着老头去给她挑块好料子,老黑冲何垚直咧嘴,“原本我还纳闷,怎么会有人愿意花十个亿去救一个也木西的命。不是疯子就是傻13。现在我才回过味来……傻13是我自己啊。阿垚兄弟,你这一手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实在高明啊。” 何垚知道老黑误会了自己的用意。 但并不准备解释。 他救老头并不是为了沽名钓誉当一个好人。只要自己良心安稳无愧天地就够了。 “老黑哥,你熟悉佤城到边境的运输路线吗?”何垚开口问道。 老黑点点头,“最快最省力的运输线就那一条。不是什么秘密。” 何垚问道:“走一趟需要多长时间?” 老黑想了想回答道:“其实距离算不得特别远,但有差不多一半的路是山路。单程至少也要三天左右的时间。具体还是要看路况。” 何垚说道:“今天我把手边的事情安顿一下,明天咱们上路亲自走一趟?” 老黑:“有这个必要吗?到时候你还准备回回亲自押车?” 何垚答道:“不管用不用的到,至少自己得知道是怎么回事。” 老黑表示没问题,何垚怎么安排他怎么做。 反正这趟来,蛏子给他的任务就是落实何垚运输公司的可行性。 不说何垚刚才的表现,只说来之前蛏子给他画的饼,老黑这趟也得供着何垚。 解石店里,阿朗已经将料子切割好,正跟老板在扯皮。 站在老板的立场上,当然不愿意放店里的伙计轻易离开。但也不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多出工钱。 大约因为这不可调和的矛盾,导致双方的情绪都不太稳定。 何垚跟老黑扎进去的时候,正好听到老板在喊,“要钱没有,要命你也得有那个本事!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当初要不是老子收留你当学徒给你口饭吃,你他么早都不知道死那儿了!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哪个瞎眼的接盘侠招了你,那才是倒了血霉!” 阿朗脸上在笑,眼神却一直冒着冷气儿,“你打着学徒的名义白嫖了我一整年的工钱,就给口吃的。我连晚上睡觉都在给你看门。你现在一个月给我五十万,你才是良心让狗给吃了的狗东西!” “小13崽子,我看我平常就是太好说话,才让你们没大没小。今天我就打死你!我看看哪个敢拦!” 老黑难得察言观色聪明了一回,见何垚脸色不对,立刻率先一步发难。 瞪着一双牛眼,牢牢钳制住店老板扬起的胳膊。 然而他这模样并没有吓到盛怒之中的店老板。对方立刻一脸不爽的叫起来,“我教训自己店里的伙计,你哪儿冒出来的?一边儿去!” 老黑脸上的刀疤显得愈发狰狞,他是一点也不担心树立对手。 “我们就是你刚才说的瞎眼接盘侠。他现在是我们的人,你动一下试试。” 何垚满头黑线。 老黑这个人太冲动,做事只知道凭借一腔蛮力。注定只能听命于人。 他只得走过去,冲店老板说道:“我还有几十块料子正在店里解石。你们怎么打没关系,不要影响我的货。” 店老板闻言,扯出自己胳膊,脸色跟着缓和下来,“我认得你,阿弟老板。市场上为数不多做明料的商家。别怪我说话不客气,这个伙计偷奸耍滑对客户态度又差。你招这样的人回去早晚后悔!” 何垚看了一眼阿朗,他红着脸低着头,不复最开始的强势。 像个被老师当面告家长的坏学生。 他跟何垚最开始打交道就算不上是愉快的回忆。如今当着新东家的面跟前老板撕破脸,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是加分项。 要是这会儿何垚放弃自己,那阿朗就鸡飞蛋打了。 何垚只是笑着说道:“加工费多少?我把账结一下。” 店里排队加工的客人不少,老板教训自家伙计没什么。但要跟客人发生冲突,就是在搬石头砸自己脚了。 店老板狠狠瞪了阿朗一眼,沉着脸算账去了。 阿朗张嘴讨好,“阿垚老板,一会儿咱们就去看切机啊。你放心,我保证帮你把好关,以后店里的原石我让它们个个实现价值。” 忠诚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要看自己的筹码够不够,也要看外面的诱惑大不大。 离开这两者,所有的承诺都是空头支票。 何垚安排道:“你现在去看机器,如果没问题直接拉回店里现场结账。工钱要不回来就算了,如果后面过度顺利,店里给你补。” 阿朗一听,立刻呲着牙撒丫子窜了出去。 老黑在一旁幸灾乐祸,“就现在这样,你敢一走好几天,把店交给他们这群乌合之众?小心后院起火。” 何垚一个人分身乏术,顾得了这头就顾不了那头。 循序渐进虽然好,但机会又不等人。 送回料子,何垚带老黑前往运输公司。 随店一起转让的还有两辆货车及司机,何垚需要去当面交接。 他打定主意去人留车。 虽然运输公司不承担罚没扣押的责任,但如果频频出现这样的状况,造成的影响是不可逆的。 如果自己人再靠不住从中做小动作,这种风险会被放大无数倍。 “老黑哥,你手上有能驾驶货车的人选吗?”路上何垚问道。 “当然有!不过这可得另外算钱。” 老黑的字典里就一个真理。 有钱好办事。 “找两个艺高人胆大的,明天一起探探路。”何垚安排道。 第202章 运输路线 运输公司店门口,何垚远远就看到两道人影已经等在那里。 尽管没到自己和他们约定好的时间,但看他们样子应该已经等了一阵子。 何垚走过去的时候,两人脸上不约而同带上几分讨好。 “老板,有什么吩咐经验开口。我们哥俩开车经验丰富,干这行已经很多年了。” 两人看起来长相有几分神似,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对亲兄弟。就是年龄差距大了点,一个三十多一个四十多。 他们这个岁数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一大家子的生计都指望着他们。 他们相互安慰对方。 能找出像他们一样熟悉运输线路、并有丰富货车驾驶经验的老司机,没那么容易。 只要能给他们一段试用期,就有机会通过自己的表现继续得到这份工作。 何垚很客气的给他们一人发了一支烟,询问了两人此前的待遇之后,给每人补发了一个月的酬劳,请他们另谋高就。 两人跟在何垚屁股后面哀求卖惨,见都不能打动对方,最后只能拿钱走人。 “啧啧……想不到你还挺冷血。我还以为你会心软呢。”老黑从旁挖苦。 何垚由着他说,一句也没为自己辩解。 老黑这个人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但绝对算不上有脑子的。 “老黑哥,会修车吗?”何垚突然换了话题。 “你这不废话吗?我们营地个个全能战士。尤其是我……”老黑开始膨胀。 何垚凑到他耳朵边低声说了几句。 老黑一脸不信,“你这个人的想法太阴暗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老黑哥,你好我好大家好。有备无患,照我说的做。价钱好商量。”何垚说道。 听到有钱赚,老黑也来了精神,“那就把声势搞大一点。你去打招呼,剩下的我来安排。咱们明天午饭后直接上路。” 何垚还想再交代几句什么,但老黑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虽然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办事靠谱就行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中午,载的满满当当的货车就位。 临行前大呼小叫凑热闹的魏金临时加入,在留守的马向雷不爽的眼神中,得意洋洋的爬上车。 “阿垚,车上哪里来的料子?也没见店里料子数量减少啊。”魏金像个好奇的狍子,上车就开始不停的问东问西。 把开车的老黑烦的不行,“阿垚兄弟,能不能把这个话痨丢下去?要不换他来开,省的这张破嘴不闲着。” 他的黑脸对别人管用,魏金压根不吃他这一套,“各种豪车本少爷都能开上一开。唯独这种车不擅长。” 老黑虽然不能真拿魏金怎么样,但让他不舒坦还是能做到的,“怎么?你是哪家的专用司机?” 在两个人的斗嘴声里,货车出了佤城,开始了对何垚来说全新的探索。 “老黑哥,你安排的人呢?”为了转移注意力,何垚开口问道。 “咱们走从佤城出发,途经腊戍、木姐。跟木姐一水之隔的对面就是国内的瑞丽。这条路线是我们最把稳的一条。” “我安排了两名司机,在腊戍等着。咱们经过的时候直接把他们带上,省的来回折腾。” 看何垚点头,老黑笑着说道:“我说你是杞人忧天。腊戍是我们的地盘,只要政.府.军不去找麻烦,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话音刚落,魏金就嗤之以鼻的反驳,“腊戍距离木姐还有一百多英里。那段路才最麻烦。你当我们傻啊?避重就轻。你们是什么帮什么派那么能耐,地盘那么大。” 老黑咬牙看着魏金,“骨折的滋味好受吗?想不想感受一下舌头骨折的滋味?” 魏金活动了一下已经差不多恢复的伤腿,摇头晃脑的说道:“我的舌头只跟女人接触。” 连何垚也觉得他欠揍,要是老黑真要收拾他,何垚一定不拦着。 但老黑却笑了,“你外号加藤啊?” 何垚脑子里琢磨着刚才老黑的话,问道:“老黑哥,上次我进腊戍的时候,遇到政.府.军跟当地武装打起来,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吗?运输路上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样?” “那肯定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你以为政.府.军是什么好人……” 说话的是魏金,“照我说,你们不如绕道走我们邦康。佤邦地界都是咱们自己人,平平安安送到地头。” 这次轮到老黑找场子,“邦康?邦康跟瑞丽差着十万八千里呢。从邦康入境,还得在国内走上七八百公里……你跟邦康什么关系?” 说到后面,老黑似乎抓到了某个重点。 魏金挺了挺胸脯,“反正邦康有能说得上话的人。” 他一点不担心在老黑面前暴露自己。 对老黑蛏子这群亡命徒来说,能跟多方势力搞好关系,无疑是给他们多续了条命。 大约是看何垚并没有否认魏金说的话,老黑后面对魏金倒也真的客气了几分。 行走江湖真真假假,不管魏金是不是在吹牛,先当成真的再说。 保不齐就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话风也跟着转了,“邦康要是有路子,从那边入境倒也不是不行。就是国内会经过几处边境检查,不知道同通行方不方便……” 缅国怕打仗国内怕查岗,还真是各有各的麻烦。 老黑说完,补充道:“木姐境河过去,就是瑞丽姐告。市场所在的位置。走腊戍木姐是最便捷的。就是腊戍出去,到木姐这段路相当难走。一个小时开不出几十公里的那种。货车自重重,要是满载,一百多英里走上一天都不夸张。” 魏金紧接着接口,“路难走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木姐那边的掸邦太虎13了。胆也肥,还真敢在边境上开火。前面听说国内因为这事跟政.府.军算账,光是弹孔赔偿费都花了上百亿……” 老黑乐了,“打!使劲打!看看政.府.军那帮孙子能拿出多少钱赔!” 在这件事上,魏金跟他倒是难得的一致,“没错。打的越狠越好。多闹腾几次,后面政.府.军就不敢闲的没事去围邦康了。这帮孙子,天天吃饱了撑的,就盯着那一亩三分地不撒口。胃口这么大,也不怕撑死。” ”什么是弹孔赔偿费?“何垚问道。 第203章 举白旗 魏金笑着科普,“现如今国内给政.府.军开的价是两万国币一个弹孔。只要子弹飞过境河落在对面,不管是一草一木还是农家户舍,只要发现一个弹孔,就是差不多七百万缅币。” 老黑对魏金身份有信了几分,“你倒是对价格清楚的很。” 魏金得意,“要不然为什么他们一直拿邦康没办法。只要政.府.军派兵过去围攻,我们就等境河对岸集结队伍就行了。政.府.军只要钱管够,我们随时奉陪。” 何垚不由咋舌,“那住在边境上的边民岂不是要发?” 老黑嘿嘿一笑,“十回里头能打一回,都算他们有出息。指望赚这钱发家致富,那可挺难的。” 赶到腊戍,上次见过的“敞篷”吉普已经等在路边,看到货车,上次的年轻司机带着一个黑壮汉子跳下车来。 两人还背着大包小包,看上去就像外出度假一样。 老黑解释道:“别小看这一百多英里的距离,望山跑死马。那条路够咱们跑到明天早晨的。“ 何垚不信,一百多英里也就两百公里左右,多难走的路能走十几个小时? 现实专治各种不服,刚出腊戍那段路虽然难走,但至少能走,坐车像坐轿子,像便秘一样晃晃悠悠前行。 但走出去没多远,各种根本没法通行的路况就开始层出不断。货车只能绕道其他小路。 过程不乏迂回重叠。 何垚毫不怀疑,徒步走过去都要比开车快。 魏金甚至干脆打开车窗,半死不活的趴在上面,随着车子的颠簸,一个劲儿喊饿。 随后何垚就看到“敞篷”吉普的年轻司机,从大包小包里开始掏压缩饼干。 让他感觉违和的是,这些救命食物的旁边,就混放着那些杀伤性武器。 除了枪支,还有好些牛油果大小圆滚滚的手雷。 魏金头摇得像拨浪鼓,“这又不是行军打仗,你们带这种狗都不吃的东西虐待谁呢。” 司机眼睛一瞪,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老黑开口了,“带没带自热米饭之类的?给他。” 司机不满地瞪了魏金一眼,还是听话的从另外的包里拿出几个牛皮纸袋。 魏金的脑袋第一时间从车窗外缩了回来,“瞅你们那小气吧啦的样儿……什么好东西似的……我在腊戍从来不吃这玩意儿……今天我就与民同乐一回……哎哟我去!什么东西……” 他跟被火烫了似的飞快抽回在车窗外晃荡的胳膊,小臂带着一道血痕,往外滴答着血珠子。 “草!打黑枪!” 魏金的声音里带着差一点就被开瓢的后怕。 何垚还没反应过来,车体就紧随着老黑扭转方向盘的动作,像条得了骨骼病的蛇,开始在路上僵硬扭动。 “坐好了!” 随着老黑低沉的声音,年轻司机跟那名黑壮汉子迅速从包里掏出吃饭的家伙什。 还不忘丢给何垚跟魏金一人一把防身。 机警的分别贴上两边车窗,密切关注着两侧的动静。 老黑一边开车一边咒骂,“不应该啊,这边也是掸邦的势力范围。这是打秋风来了?” 年轻司机沉声说道:“黑哥,这车怕是被当成走货的肥羊了。” “真他娘的日气!要是这么死了,可太他娘憋屈了。都保护好自己,一会儿打上照面就好办了!” 老黑一边说一边加速,货车被他开出了火车的鸣笛声。 “大水冲了龙王庙?你们也太不严谨了吧!” 魏金叫着开始扯何垚身上的白色t恤。 得手后用司机丢给他的枪尖挑起来,伸到车窗外拼命晃荡。 “你可真让人刮目相看。看你这熟练到让人心疼的反应,你们邦康的人平常就是这么作战的?” 这举白旗的一幕,连开车的老黑也没忘了寒碜他。 “这他么能一样吗?只要有机会跟对面说上话,咱们才安全。这才是聪明人应对这种情况的做法!”魏金听说没有性命之忧,开始大放厥词。 年轻司机给他泼冷水,“知道什么是杀人越货吗?” 像是他证明他话的正确性,外面枪声开始密集起来。 前方没有拦路虎,后路未见追兵,枪声都是从深纵沟壑的泥路两边传出来的。 繁茂的植物枝叶将袭击者的身影完美隐藏。 看这阵势,妥妥是打定主意先杀人再越货。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他们。 黑庄汉子也开口了,“黑哥这样不行。得想办法让他们知道咱们是空车!” 老黑骂道:“我他么能不知道吗!这该死的破路,你他娘的来开一个试试!坐好了!” 话音刚落,货车发出一长声金属摩擦拉出的长长嘶鸣。 朝前面一座小小的凸起泥包上冲去。 云霄飞货车的感觉,跟家用车天差地别。 没有上天入地的飞翔感,有几分像过山车,明明感觉到身体马上九江腾空,却在起飞前被后面拖斗给死死扯住砸下来。 碾着土包而过的同时,拖斗像发情母猫撅起的屁股。 傲娇的甩动着被车头一带而过。 “草,不能跑咱还不能跳了。这都看不出来是空车,老子今天就跟他们拼了!” 老黑边撂狠话边把车开出抽羊癫疯的气势。 魏金呕了一口酸水,骂道:“你下次能不能先打招呼……” 何垚脑子在转圈、胃里在翻滚,心里收起之前觉得老黑靠谱的想法。 但凡要是他长点心,今天就不用上天入地了。 不过老黑这一招倒是的确管用,空气中的枪声停止。魏金长长呼出口气,“这下安全了……” 年轻司机脸上挤出一个冷笑,“货没了,还能从人身上榨点价值。不要你命,打个半残再出来跟你谈,也够你喝一壶的……” 魏金:“电诈园区都来你们这进修的吧?” 年轻司机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吓唬他,这种时候还饶有兴致的科普,“我们跟掸邦可不是一伙的。你可以理解成我们依附他们讨生活。他们心情好,我们日子就好过;他们心情不好,看见我们也搂两枪。” 何垚悄悄松了口气。 有这个闲情逸致逗弄魏金,看样子最严重的危机应该已经解除了。 第204章 上门评估 车子又往前开了一截,眼前出现一辆军用卡车。 车身两侧探出几只黑洞洞的枪管。 老黑看到这极具压迫性的一幕,不但没甩脏话还笑起来,“成了。不死不残有惊无险。出云,你们留在车里。我下去跟他们谈。” 随着年轻司机应声,老黑停车开门下车一气呵成。举起双手慢慢朝前面走去。 那瞬间何垚脑子里闪过寄生蟹换壳的画面。 老黑他们跟掸邦之间的关系,说的好听是合作,说的直接点就是寄生。 像寄生蟹一样,寄居在各种各样具备保护属性的坚硬外壳里。 随着发展壮大,舍弃不匹配的壳,寻找更庞大的庇护。 但寄生蟹一定会长大,像蛏子老黑这样的团伙,十个里面有九个半非死即消亡。 出云接替了老黑司机的位子,专注的看着老黑走到卡车前,看着副驾驶座跳出一个黝黑的“光头”。 墨绿色军装的扣子敞着三五粒,裸露着一团看相当不讲究的胸毛。 从黑光头出现起,出云爆了句粗口,“今天真他娘的诸事不顺。怎么会碰到这个鬼见愁啊。” 这话立刻让车厢里的气氛紧张起来。 在魏金喋喋不休的追问下,出云叹了口气,“掸邦内部也有势力划分,也存在相互倾轧。我们不过是他们用来讨好某人、或者践踏某人的道具。很不幸,今天咱们属于后者。这光头贪财好色,吃喝拿卡。鬼见了都得绕着走,怕被抓去炼油。” 但何垚观察老黑跟黑光头的谈话气氛,倒也还好。 很快老黑就走了回来,“阿垚兄弟,可能一会儿得麻烦你了……” 何垚疑惑地看了看出名跟另外一名黑壮的汉子,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老黑哥,你确定真、需要我上?” 老黑却没说缘由,只是一个劲儿得催着何垚下车。 何垚才刚往后缩了缩,就被身后的黑壮汉子抬脚给踹扑下车。 “别紧张阿垚兄弟,我不会让你去送死。他们刚打劫了辆运货车,想请你帮忙去评估一下料子的价值。” 老黑难得的好脸色,陪着笑跟何垚解释,“这人性情古怪相当难缠。好好伺候着点。以后咱们上路运货,多个朋友多个保险。” 何垚心里一边同情那走货的同行,一边不情不愿地去助纣为虐。 黑光头占站没站相的站在原地,一脸不耐烦的磋磨着下巴,“这还是个愣头青,会赌石?你不是看我这会儿手边没人,随便拉出个凑数的糊弄我吧?” 老黑就差赌咒发誓,“长官,您就是借我个胆我也不敢这么干啊。行不行随便试。不行,我们随您处置。” 黑光头转了转眼珠,伸手指着何垚,“你,跟我走。你们,后面跟着。” 老黑答应两声,小跑着回了后面车上。 何垚在黑光头跟枪口的注视下,硬着头皮由人拽上车斗。 黑光头跟枪手收工上车,车子像横空刚出世的美猴王,跳跃着奔跑在坑洼崎岖的小路上。 有了对比何垚才知道刚才车厢里坐的多舒服,这卡车碾坡过坑的甩尾力度,比起车厢可谓天地之别。 开回他们营地这一路,何垚是强忍着才没吐出来。 车才刚刚停稳,里面的人就从卡车的各个位置钻了出来。 不得不说这些人的体力是真的好,那身手就跟从杂耍班子走出来的。 何垚腿软脚软的刚从车上滚下来,没等熟悉环境,就看有人抱着块黑美人那么大的石头,放在了空地上。 黑光头看着何垚冲石头抬了抬下巴,懒洋洋的模样连句话都懒得说。 他身边的手下并没离开,原本背在身上的枪支被他们端在手里,看似摩挲把玩,实则明晃晃的威胁。 这会儿老黑他们还没跟上来,何垚就像身陷虎穴的落单小白兔。 逃避既然没有指望,何垚只能深吸口气,走到料子前第一时间弯腰将其抱了起来。 料子个头偏大,三十公斤往上走,软脚虾的何垚这会儿抱的有些吃力。 这行为立刻引发一阵哄笑。 “怎么的?这是要给我们表演个胸口碎大石?还是倒拔杨柳?不好好赌你的石,搞什么鬼?” “这会儿临时抱佛脚锻炼身体也来不及了。让你先跑八百米,你信不信也跑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何垚没多余的精力注意那些冷嘲热讽,手上的料子让他觉得不对劲。 黑美人西瓜比起一个冬瓜的个头都不遑多让,翡翠原石的密度在那摆着,跟其他石头的重量比起来,有很明显的重量差。 但这块料子的重量明显匹配不上个头。 何垚将石头放回地面,认真打量起石皮。 灰白色的石皮纹理倒是跟翡翠皮壳看不出不同,但翡翠原石附着的那种凸起于表面的沙砾,几近于无。 这种情况,放在翡翠原石里,大约只有蜡壳才会呈现出的视觉表现。 但这明显不符合。 除此之外,也对应不上任何一个场口。 保险起见,也是为了不引起过多怀疑,何垚掏出电筒对准皮壳压灯照了上去。 灯光打在石皮上的时候,光圈倒是有变大迹象。但光芒似乎只浮在表层,一点也没有进入下面玉肉的视觉表现。 这种表现放在翡翠原石上,称为“皮肉不分”,也被叫做没“空度”。 何垚抱着料子站起身,在黑光头一众人的注视下,撒开双手。 所有人的动作还有表情似乎都在那一刻定格。 出云驾着货车紧赶慢赶扎进营地的时候,隔着挡风玻璃就亲眼目睹了眼前一幕。 他二话不说,打着方向盘操纵货车在硬化过的地面上画圈调头,带着夺路而逃的架势。 却在几米之后停了下来。 老黑第一时间跳下车,朝何垚跑来。 何垚甚至看到他朝后腰摸去的右手。 有那么一瞬间,还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 为了担心事态演变到不可收场的地步,何垚迎着几支黑洞洞的ak枪口举起双手。 眼睛盯着黑光头,不慌不忙的说道:“长官,您请上眼细看。这根本就不是翡翠原石。” 第205章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何垚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哄笑声。 “这孙子怕不是吓傻了吧?说什么疯话呢。” “这石头比他老子都真。” “一枪打死太痛快他了。把他交给我,我让他好好感受感受什么叫生不如死。” 各种杂乱的声音,在黑光头抬手制止下戛然而止。 因为何垚已经蹲下去,将地面上摔成几瓣的料子整齐排开。 石头还是石头,没种没色更没有水头。 此时无声胜有声,说什么都不如亲眼所见。 黑光头嘿嘿笑了起来,“还不算个草包。跟我来。” 何垚刚走,老黑几人就被其余人给围住了。 “放心,我去去就回。你们玩你们的。” 何垚安抚一声,大踏步追着黑光头去了。 对方真要起了杀心,他们根本无力抵抗。 不管心里怎么慌张,都不能流露出来。 就像被丢在床上尖叫的女人,只会刺激施暴者的兴奋神经。 黑光头带着何垚来到一排像是仓储用的平屋前,冲门口两个站岗的绿色军服抬了抬下巴。 对方立刻恭敬地将其中一间屋门打开,然后退到一边。 平屋里弥漫着一股霉味跟某种机油混合的味道。 房间里整齐码放着很多没有拆封地大木箱,只在中间地面上堆着一些黄胶带跟缅文报纸严严实实包裹着的翡翠原石。 在佤城,所有送到运输公司准备上路的料子,都会被打包成这种样子。 上面还用油性笔写着国内收货人的联系方式。 何垚伸手捞起散落在一旁,已经拆包的一块红皮小原石。 汤碗大小的红砂皮。 “街堆角……” 何垚看着黑光头,试探着报出场口。 这里料子这么多,总不能让自己一块块看、一块块报价吧? 那得看到猴年马月去。 黑光头伸手搓了搓胸毛,不耐烦的说道:“谁管它娘的是什么场口。我就想知道值不值钱?值多少?” “街堆角”在缅语中是“红色”的意思,是个统称。 虽然的确有对应的场口,但很多时候,还是会将大部分红色皮壳的原石叫做“街堆角”。 这种料子种水没有明显的特长,也没特别大的缺陷,值不值钱更多要看里面会不会爆色。 何垚没回答黑光头的问题,而是说道:“长官,您拦截下来的这些原石,在佤城角湾市场都是被经验老道的国内客商,筛选过一遍的。切涨的概率远超其他途径到手的原石。” 黑光头眯了眯眼睛,“你该不会是看不出来,拿别的话搪塞我吧?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哪来那么多废话!” 何垚只能回答,“街堆角砂皮,重量大约十六公斤上下。赌的是皮壳上缠着的这条手指粗的蟒带。要是吃进玉肉,市场价格差不多在一千万缅币上下……” “草,才一千万?”黑光头急眼了,“好好看!要是别人跟你说的不一样,信不信老子崩了你!” 何垚满头黑线。 怕就怕黑光头这样的,说懂不懂又钻进钱眼里出不来。 “长官,这就像您这个兵营。长官只有您一个,大部分都是士兵。翡翠原石也是一样,大部分都是正常货物的价格。高价的就像您的身份地位,有是有,就是没那么多。”何垚不卑不亢的说道。 这话似乎很讨黑光头的欢心,连带着看向何垚的眼神都和善起来。 “你这么一说,倒也不是没有道理……那你看看这些石头里面,哪个最值钱?” 这料子数量少说也得有一吨上下,大部分还都被缠的严严实实,何垚就算有心看,也没透视的本事。 黑光头大约是看何垚面露难色,走到门口吆喝了几声。 很快涌进来三四个手下,纷纷掏出腰间的匕首或者短刀,开始现场拆包。 那感觉,就像是进了杀蚌取珠的加工厂。 黑光头也没闲着,等手下拆出一定数量之后,随机摸一块,像抽查学生复习的老师,问东问西。 哪怕知道他不是在虚心学习,何垚还是不得不一一为他答疑解惑。 几块料子之后,看何垚说的头头是道,黑光头倒也不再怀疑他是滥竽充数。 转着眼珠子问道:“你是个跑运输的,怎么看得懂赌石?” 何垚实话实说,自己在角湾市场经营着一家原石中介公司,跑运输是自己另一个营生。 黑光头听完,表情立刻生动起来,甚至伸手搭上了何垚的肩膀,“小老弟,看你也是个实在人。我跟你谈桩买卖,你看怎么样?” 何垚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警觉地看着黑光头。 “别紧张。都说了是买卖你怕什么?今晚留下吃饭,咱们一边喝酒一边慢慢谈。” 何垚以自己还要赶在天黑前尽量熟悉运输线路为由,本能的拒绝。 但黑光头根本没给他拒绝的余地,把眼一瞪,“我说话不好使了是不是?” 坐在地上拆包的其中一个手下跟着帮腔,“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长官留你喝酒是看得起你们!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还真拿自己当盘菜啊!” 黑光头等自己手下的黑脸唱完,这才抬脚虚晃一枪,“怎么能对我们的客人说话这么……粗鲁呢!信不信我把你突突了……” 说完转眼看着何垚,“小老板,他们都是大老粗,说话做事不经过大脑。手下人多,我也不能挨个盯着。就算现在让你走,出不去几英里照样还得被拦下来。何必这么麻烦!搞定我们,以后腊戍出来到木姐这段路,那还不是横着走?” 等黑光头说完,何垚立刻开口问道:“长官,您该不会是想让我们帮您把这些料子卖出去吧?” 黑光头哈哈大笑起来,“小老板,我倒是很欣赏你的直来直去。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可不是让你帮我们卖,而是让你们,买下来。” 第206章 暴殄天物 就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要说直来直去,何垚还真赶不上这黑光头。 他明明可以直接抢,却还举着谈生意的大旗。 “要是你能成为我们这些货的买家,以后咱们就是自己人。你有难我来平,谁敢找你麻烦那就是触我霉头。这买卖对你来说,不亏!” 明知道画的饼不能充饥,何垚却根本不能选择。 这些来路不正的料子,虽然不能说个顶个都是好东西,不过大部分表现应该不会太差。 这放在国内叫做赃物的东西,在缅国就成了自认倒霉的天灾人祸。 何垚在心里快速做着权衡。 黑光头继续说道:“这么跟你说吧……这种料子对我来说,那叫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要多少有多少。我呢,是想跟你谈一桩长长久久的买卖。只要你不放我鸽子,我也没必要跳你的墙。你在这里看看料子估个价,想好了来找我。” 说完这番话,黑光头就自顾自走了。 何垚想追出去的时候,门口堵过来两个背着枪的绿军装,将他逼退回屋子。 何垚无奈,只能既来之则安之,蹲在地上看着那几个黑光头的手下继续“杀蚌”。 “差不多得了,别蹬鼻子上脸。也就是这段时间我们军饷发不下来。要不然,你还有机会站着这儿跟我们长官讨价还价?” 刚才开口给黑光头帮腔的手下,又开口了。 何垚当然知道自己没有资本跟人叫板,他担心的是黑光头占据主场优势狮子大开口。 可现在这么一听,他们似乎也有难言之隐? 何垚心念一动,开始跟这绿军装套话。 “诸位长官都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哪能体会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讨生活的难处。现在缅国,谁不知道长官们就是天。” 这番奉承引来几人一阵哄笑。 “真正的食物链顶端,都是那些大人物。我们这样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还有没有机会娶媳妇都是未知数呢。神他么天!” “老板,你是个生意人。跟我们打交道,不少赚还得个复活币,划不划算一眼看啊。要不是前面那个老板出了事,这种好事还真轮不到你。” 几人七嘴八舌的说着,直接或者间接的做着何垚的思想工作。 何垚凑到他们身边,“前面有跟你们合作的老板?该不会是跟长官谈崩了,被……” 他边说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最先开口的那个绿军服笑起来,“你警匪片看多了吧?我们求财他赚钱,我们巴不得他长命百岁呢。你也别拧巴了,实话跟你说,你要是不答应,这地儿你们是出不去了。好好合作,我们长官不会亏待你。料子的事交给我们,只要钱到位,指哪打哪。” 何垚点点头,“诸位长官说的是。只是这些料子我处理起来也是棘手的很……这年头钱也不好挣……” 这些料子就是烫手山芋。不买就没命,买了就破财。 而且带回佤城,要是哪天被原货主认出来…… 他们不敢对这些地方武装怎么样,可不代表他们不敢对自己做什么。 黑光头说得清楚,最多腊戍到木姐这段他们能保自己安全。 出了他们的地界,生死靠自己富贵看天意。 何垚担心老黑他们长时间不见自己会闹出麻烦,等这些人将料子拆了个七七八八。看到一块十拿九稳的木那原石后,抱着料子来到门口。 “我要见刚才那位长官。” 等再次见到老黑几人的时候,何垚才发现自己完全就是杞人忧天。 他在仓库里担惊受怕的时候,老黑魏金他们已经成了黑光头的座上宾。 何垚被带过去的时候,还看到出云带出来的黑壮汉子,正在撕扯一块烧鸡腿。 满嘴流油的吃相,就跟这辈子没吃过肉似的。 老黑跟魏金也没坚守到哪去,跟黑光头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要是再来片桃林,就能直接结义。 “我就说小老板是个聪明人,一定能想明白这天大的好处。”黑光头脸上黑中泛红,看上去喝了不少。 但一双眼睛里精光四溢,醉意不达眼底。 看到何垚怀里抱着的料子,黑光头抬手将自己面前的杯盘扫落在地,示意何垚拿过去。 “长官,老矿层木那现在少见了。光这个皮壳现在都值几千万。面粉卖出面包价。” 何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谄媚。 这种时候过刚易折,还是让自己看上去好拿捏一些。 黑光头这些人虎,说是大老粗绝对不算委屈。 而且掸邦的人马,绝对没机会进入佤城,跟政.府.军分庭抗礼。所以何垚认为,他们不管是对翡翠原石还是对角湾市场,都算不上了解。 但也不可掉以轻心。 毕竟他们这种勾当不知道干了多少。前面合作过的那些老板,也不知道怎么跟他们交涉的。 还是得一点点试探,争取为自己找出更有利的存活条件。 “里面什么样?” 黑光头压根不管何垚说了什么,开口闭口全是他自己的固有热值。 何垚挠了挠头,“皮壳上面分布着相对大面积的黑藓。藓下出高色,里面有一定概率大面积爆色。只不过可能色跟藓交杂。这种料子我们经手一般不会解,直接原石转手卖,要是行情好,也不少赚……” 他的话还没说完,黑光头就冲着旁边桌上一名手下招了招手。 光着膀子的汉子立刻站了起来,鼓鼓囊囊的胸肌甚至随着他的步伐抖动了两下。 在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光膀子的汉子二话不说抓起那块木那原石,朝着地面狠狠摔了下去。 这一下他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何垚甚至清晰地看到他两团胸肌在发力状态下,中间胸骨上一条条横向肌肉呈撕裂状的线条。 硬化过的地面,跟翡翠原石来了场凶狠残暴的亲密接触。 原石落地的瞬间反弹,像发射出去的窜天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蹦一跳的弹射出去。 等力道渐渐消散还在地上打滚的时候,被周围的人捡在手里,“兄弟,是不是没吃饱啊?这石头就掉了几块皮……” 然后在一阵哄笑声中,再次扬起手准备给木那原石来场二次暴击。 何垚二话不说冲过去劈手夺下料子,“这他么是钱!不是让你们闹着玩的杂耍!” 这动作立刻引得周围的人站起来,目光不善的看着他,“小13崽子,教训谁呢?是不是活腻了?” 第207章 先货后款 多少人冒着生命危险挖掘开采出来的原石,还有那么多人靠这些东西挣扎求活。 何垚这会儿是真没忍住,情绪反应完全发自本能。 光膀子的汉子挺着胸膛,冲何垚抖了两下胸肌。 皮肉下像是有只老鼠在里面乱窜。 何垚抱着木那原石被一群人围在中央,躲不开逃不掉, 那边魏金已经站起来,隔空指着这边喊道:“干什么呢!有本事别拣着软柿子捏啊。你们一群人欺负一个,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话让黑光头放声大笑起来,“英雄好汉?电影看多了吧?确切的说,我们是草莽流寇。专治五花八门的英雄好汉。” 说完招了招手,示意放人过来。 “你对这些石头倒是跟之前那些商人不太一样。但是我们总要试一试你的本事。不砸开难不成用意念猜?再说了,损失的是我们的财产,你瞎操哪门子心?” 何垚只是问黑光头要来一把锉刀,拎着瓶矿泉水坐到一边。 手飞快地在料子上来回摩擦。 这下连魏金也看傻眼了,“他这是在干什么呢?” 老黑虽然赌石没天分,但有生活经历。 难以置信的说道:“总不会是在生剌石皮吧?” 被他说对了。何垚正在用那把长条锉刀,一点点在有黑藓表现的皮壳部位来回打磨。 时不时浇点水,模拟最原始的牙机工作环境。 这个过程缓慢又枯燥,何垚却全情投入。 原石是冷冰冰的死物,却是何垚捡回一条命的制胜法宝。 这个世界上,还不知道有多少也木西靠着这些石头,在死亡线上垂死挣扎。 他不能刚摆脱那段日子就让自己忘记过去。 原石在他眼里既是商品也是另一种存在的伙伴。 黑光头他们喝了多久,何垚的动作就持续了多久。 这块木那的石皮异常厚实坚硬,何垚也没有专业的开窗手法跟技术,原始的用蛮力跟简易工具打磨出一块一元硬币大小的开窗。 等电筒光打下去,下面湖绿色的玉肉清晰呈现在眼底时,何垚才丢掉了手上的锉刀,将料子递给了黑光头。 黑光头只看了一眼,将料子丢回给何垚,“品质你也看到了。我这里的料子差不多有一吨半……你出个打包价来听听……” 他的话音还没落,何垚就开口了,“四个亿。” 黑光头立刻暴怒,“你他么当我是傻子呢?左一块几千万、右一块不少赚,最后给我整出来四个亿?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呢?” 随着他情绪的爆发,那些不远不近坐着的手下也都站了起来,目光死死盯在何垚身上。 只要黑光头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像捕食的猎豹一样冲过来咬断何垚的脖子。 “长官,我是小本生意,现在的开价已经超过了我的渠道价格。这些料子带回佤城一旦被原货主认出,承担的风险太大……” 何垚的话还没说完,黑光头就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要带回佤城?你他么都到边境了!直接送到国内去卖,价格又高又安全。你从木姐再拉回佤城,岂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要是有条件何垚当然也不介意那么做,但问题就是现在没渠道又没条件。 国内市场对何垚来说还是一片待开发的处女地。 黑光头烦躁的搓着头皮。守株待兔逮住一只没多少油水的嶙峋猎物。 他这一支虽然之前没直接受老黑这些人的“香火”,却也不能真的不管不顾拿来开刀。 何垚并不知道这会儿黑光头的顾虑,只是笃定他会受制于金钱掣肘,从而给自己创造更多谈判的筹码。 这下连黑光头也跟着着急,“你们这样不行。国内那么大的市场不去插一脚。光留在源头市场,累死也就赚个生活费,能有什么出息?你得打开国内市场,才能做大做强。” “从木姐这边直接过境,输送到国内市场上利润至少翻一倍。可惜一零五码检查站跟我们是死对头,我们过不去。你们还可以试试。” 何垚点头,表示自己也有这方面的打算,但还需要时间运作跟布置。 “长官,我们是小本生意,现在还在起步阶段。就连运输也是第一次试水。我们给不了太高的价格,但能保持长期合作关系。要是您愿意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可以在后期进入国内市场的时候,帮你们代售。只抽相应比例的中介费。其他利润全是你们的。” 黑光头只是一直在搓着头皮,显得烦躁又困扰。 人就是这样,即便是无本生意,也要压榨出最高利润。 不过黑光头他们这样的地方武装,战场上虽然让人头疼束手。但做生意一直都是被人牵着鼻子走。 他们杀人行,动心眼玩心计根本不是那些商家们的对手。 供需关系中,哪方着急哪方受拿捏。这一点连他们也不能幸免。 何垚开出来的公斤价格,在黑光头他们以往的那些合作商家当中力拔头筹。 才让他为难,究竟要不要坐地起价,还是见好就收。 何垚凑到老黑身边,“老黑哥,要是这光头答应……怕就得委屈委屈你了……” 老黑脸上带着一丝警觉,“什么意思?你把话说给我说明白了。我可告诉你小子,别打我主意。老子可不是来给你蹚雷的。” 何垚:“瞧你说的,老黑哥,我是那样的人吗?就是你那五个亿……怕是要在这里挪用一下了……” 老黑:“你在这儿等着我呢吧?你他么……四个亿全都从我的钱里出啊?” 何垚无奈的摊了摊手,“转这家运输公司就掏空了我全部家底。咱们走的着急,正在谈的货也还没最终敲定价格。要不……我去给他商量商量,先货后款?” 第208章 平安夜 神他么先货后款。 老黑的脸都快耷拉到脚面子上了。 但眼前这局面,根本也没给他更多拒绝的余地。 黑光头搓了半天头皮也没给出一个最终结果,只是招呼何垚他们留宿一夜,明天自己酒醒了再说。 他自己说完就晃晃悠悠离席了,老黑魏金他们继续跟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士兵们喝成一团。 在这里,爱与恨都是过眼云烟。 不知道是身陷虎穴所以精神紧张,还是因为临近边境,与一水之隔的家乡近在咫尺,何垚毫无睡意。 连看着夜空的繁星能够,都觉得亲近了许多。 明天从黑光头他们营地开出去,再经过的下一个地方就是一零五检查站。 几英里外就是木姐。 据说跟国内瑞丽的边境线,最狭窄处只有几米宽的河沟。挽起裤脚就能过河入境。 之前回不去的时候连做梦都是曾经。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却再也做不到无牵无挂说走就走。 那种复杂的心情,像受尽委屈的孩子,在父母面前也强忍着不能表露出来。 明明是坚实的后盾,却无法依靠只能遥望。 入夜,所有人都趁着酒意沉沉入梦。 只有何垚一个人,空地上席地而坐,仰望着夜幕中高悬的明月。 眼前月就是故乡月了吧? 他看得出神,连出云是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后的都不知道。 等何垚发现,他已经盘膝坐在自己身边,“怎么?被今天的事给吓坏了?” 面对他轻佻的语气,何垚只是摇了摇头。 前面几次打交道,让何垚对出云的印象算不上好。 总感觉这人不按套路出牌,行事风格乖张跳脱,带着一种不同于老黑的危险。 独处的安静被强行打断,何垚站起身准备返回给他们几人安排的房间。 出云对何垚表现出的冷淡毫不在意。 双手抱在脑后,仰躺在地面上,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我劝你还是不要回去。你不会喜欢的……” 何垚没当回事,闷头返回房间的时候,隔着木门听到一阵不可描述的声音。 营地的平屋隔音效果也就那样,该不该听的全都听的清清楚楚。 这个营地竟然有女人? 出云似乎对何垚去而复返一点也不意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就这点出息可吃不了运输这碗饭。” 何垚看着他,忍不住还嘴,“那你出来干什么?” 出名语塞,半晌才说道:“我不习惯跟别人共用东西。” 说完,瞥了一眼何垚,然后说道:“那黑光头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今晚看着太平,却有可能决定明天咱们的处境。这会儿看上去风平浪静,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眼睛跟枪杆子在盯着咱们,你信不信?” 何垚表示不信。 要真是这样,老黑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办那种事。 出云笑了,“小孩子不会将自己的玩具交给别人。但长大了就知道,交换玩具能够交到朋友。或者能够交换到其他好处。这才是交换玩具的意义。你觉得他们把女人送到你床上,单纯只是为了让你爽一把?黑哥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把持不住。” 两人说话的时候,其中一个房间的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正在往身上披衣服的女人。 何垚跟出云下意识看过去。 房间昏黄的光晕比起月华还要明亮一截,你这光影只能看到女人曼妙纤细的曲线。 就在和要收回目光的时候,女人竟然抬脚朝这边走来。 出云坏笑起来,“能在军营里活下来的女人,服务意识还真是非同一般……” 他的话才说了一半,何垚听身后女人喊了一句,“九老板?” 这个称呼让他立刻再次朝女人看过去。 姚卉的脸在认出何垚的瞬间,露出一丝惊喜,“真的是你!九老板。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问题也是何垚想问姚卉的。 他走到姚卉身边,正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听到对方压低声音说道:“九老板,那长官知道我们在佤城的赌石场子里待过,这会儿叫我去他房间……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说完看何垚表情略有尴尬,姚卉轻声道:“九老板,后来的事我听说了。感谢你为我做的。你无须自责,只能怨我自己命不好。我不能在这里久留,该走了……” 黑光头这个时候找姚卉过去,应该是为了核实佤城那边的行情。 何垚连忙拣着有用的跟姚卉交待了一番。 把行情描述的太高对自己无益,贬的一无是处黑光头肯定也不信,只要姚卉跟何垚两人说的能对得上号,这件事就出不了大岔子。 姚卉不着痕迹的点头离开。 就像一个游戏里的npc,任务就是穿梭在不同场景的一个个男人身边。 身后传来出云的轻笑声,“九老板?想不到你认识的人脉还挺广泛嘛。这称呼听起来,比阿垚老板可有气势多了。看样子今晚会是平安夜,回去睡觉喽……” 他拖着长调,拖沓着脚步返回了跟老黑同住的房间。 原地留下何垚一个人,想着刚才出云说的暗处,疑心生暗鬼。 怎么看怎么觉得周围都是危险,看不见的地方全是黑洞洞的冰冷枪管。 再也不复刚才的伤怀感慨,脚不沾地的窜回了房间。 魏金早已经鼾声如雷四仰八叉地睡熟了。 看样子刚才倒是冤枉他了。 何垚和衣而卧躺在床上,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事。 如果真能搞得定黑光头的关系,这一天的历险记也算值了。 怕就怕这会儿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又像之前那样成了阶下囚。 魏金的呼噜声具有极强的感染力,很快瓦解了何垚的意志,不知不觉沉入梦乡。 第二天打着激灵醒来的时候,确认自己还好端端躺在床上。 想来姚卉昨晚应该顺利完成了任务,黑光头那边的危机应该暂时解除了。 刚想完,外面就传来黑光头的声音,“老板们还没起吗?” 不管是称呼还是语气,都比昨天那会儿好了不少。 何垚不敢托大,连忙从床上爬起打开门迎出去。 “这次合作就按照你们说的数来。后面一边合作一边调整。不过我要现金。美刀或者黄金看你们方便。” 何垚一愣,这谁能有准备啊。 第209章 钱不是问题 黑光头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我会安排人跟着你们……” 话着将身后一个人给拽了出来,“她跟你们去佤城。你只需要回去的第一时间把钱准备好就行了。剩下的事情她会跟进。” 姚卉局促地站在那里,看得出来整个人带着些紧张慌乱,但神情很坚定。 虽然现在的她依然没有摆脱以色侍人的命运,但至少看上去比起在赌石场子那会儿自由程度高多了。 何垚几人表示今天还要将剩下的一段路蹚完,就此暂别黑光头。 将他们几人送上车,黑光头表示剩下的路段不出意外就只有政.府.军的势力在。 虽然他们未见得比地方武装的道德感强多少,但木姐地处两国边境,政.府.军忌惮对岸国内的兵力,不敢把事情做得太过分。 至少明枪暗弹的概率不大。 按照他的说法,何垚一行人只需要留神一零五码的通行问题即可。 这个问题对何垚来说,跟开卷考试没差别。 毕竟这家运输公司的转让费,至少有一半都是为那本通关证买单。 剩下的路程的确无惊无险。 回程的时候,姚卉已经连人带车等在路边。 同行的还有一名司机,何垚认出来是昨晚那个胸肌鼓鼓的汉子。 是陪同更是监视。 一句多余的废话没有,开车载着料子不远不近的尾随在何垚一行人的货车后面。 魏金时不时回头看看,问何垚,“你准备怎么处置这些料子?要是被人认出来,可够你喝一壶的。” 何垚摊了摊手,“昨晚你也亲身经历,你告诉我有什么选择?” 没得选,就要在现有的结果上寻找突破口。 身在乱世,何垚也没天真的想过独善其身。 他就是一个寻常小人物,凡事先生存后发展。其他的,不是何垚现在要考虑的事。 一路颠簸第二天日暮时分才赶到佤城边缘。 钱庄经理已经驾驶着他那辆小货车候在路边。 “我这可是完全看在卡莲姑娘的份上才跑这一趟的……你知道现在这世道。带这么多钱出来,搞不好就小命不保啦!还有我今天带来的都是钱庄的伙计,今天干的活得你来结账。” 钱庄经理一边絮叨一边左顾右盼。 最后伸手探入拢基腰头,摸出来三块金条。 不得不说,这种付款方式真的比缅币要方便多了。 胸肌汉子从车里抽出一把板斧,把金条扔在地上一顿输出,金条被暴力砍成几段。 检查过横断面表现后咧嘴一笑,挥手示意赶紧卸货,他赶时间往回返。 何垚看姚卉神情复杂的望着佤城的方向,趁胸肌汉子打电话报信的间隙,挨到她身边询问她在掸邦这段时间,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豹焕的舌头。 不出所料姚卉摇了摇头,“我在那边能活动的范围很小。至今没有出过昨晚地营地。不过昨晚队长说我脸生,可以相对自由的进出任何地方。以后跟这边原石的交接,可能会需要我出面。我的活动范围会更大,九老板有需要我帮你留意。你放心,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何垚表示这对自己很重要,谢过她的同时,询问自己那支电筒的下落。 姚卉不好意思的说道:“九老板,我当时以为自己死定了。你说那支电筒对你来说很重要,我就托付给了场子里对我比较关照的一位姐妹。她叫琳琅。” 魏金从旁吹了声口哨,“以后的赌石场子,你进出无忧。不管是找人还是找料子,一句话的事。今晚我陪你走一遭。” 他明明一脸得意,却偏偏非要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看样子已经从老家协调好了一切。 亏他能忍得住。 钱庄经理带来的伙计虽然体力不及专业劳工,但胜在动作麻利。 不到个把小时就将原石挪到了老黑驾驶的货车上。 目送胸肌汉子载着姚卉原路返回,何垚冲钱庄伙计们说道:“一会儿还得继续麻烦兄弟们搭把手。今晚在场各位每人十万辛苦费奉上。就当请诸位喝酒了。” 赶回自己的原石店,马向雷端坐在店门口,宛如一头镇宅石狮。 店里的两台切机已经就位,地上散落着大大小小或解或完整的木那原石。 不知道的还以为店里进贼了。 马向雷无奈的说道:“阿朗干活倒是没得说,就是这德行……谁说也不好使。今天一天解了差不多三分之一,再有两天时间就能全部加工成改口料。” “现在给阿朗打电话,让他马上来店里。” 何垚吩咐了一句,立刻投入到卸车的阵营中。 阿朗来的倒快,就是满身酒气。 看到何垚嘴里开始嚷嚷,“老板,压榨也不能不分白天黑夜不是?我正搂着美女喝着酒呢。你这……让我很惆怅啊……啥事?快说,我还要赶回进行下半场……”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了。 何垚要求他连夜将自己带回来这批料子,尽可能加工成改口料。 只有这样才能给这些料子上一道保险,尽量不被原货主看出端倪。 “倒也不是不行。不过这加班费是不是……” 就算喝醉酒,阿朗打的小算盘照样往何垚脸上崩算盘珠子。 “没问题!速度越快加班费越高。保质保量的同时,以最快的速度全部解成明料。” 何垚答应的很痛快。 “老板,我能不能问问这些料子是什么情况啊?”阿朗转着眼珠子贼眉鼠眼的问道。 “行!不过问完之后,咱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加班费的说法自然也不复存在……” 何垚的话甚至还没说完,阿朗就连连摆手,“算了算了。我其实也不是那么想知道……这么多料子,加班费不好低于三十万吧,老板?是按照你要求解,还是我看着来?” “钱不是问题。我给你五十万!你给我好好干。” “保证完成任务,要是有一块你不满意,我倒贴钱给你!” 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在阿朗身上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 第210章 立规矩 现金遣散完钱庄的伙计,阿朗也已经完全进入工作状态。 马向雷昨晚就安顿老头跟囡囡暂住进新长城落脚,如今已经完全适应了守门人这个身份。何垚不在他能把一切安排的合理合规井井有条。 嘱咐他今晚辛苦点,陪着阿朗、确切的说是盯着他好好赶进度后,在魏金催命般的催促下,马不停蹄又赶去了赌石场子。 这时候,寻回自己的电筒对何垚来说,只是一方面原因,更多在于他想看看魏金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究竟让局面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你以为我昨天为什么非要闹着跟你走?单纯就是我觉得好玩吗?”魏金老神在在的卖关子。 但何垚真的问他的时候,他又不肯有话好好说。 最后何垚干脆不问了。等着看他什么时候沉不住气自己坦白从宽。 今晚的赌石场子并没有营业。 灯火通明的灯光下,只见场子里的人进进出出。 第一眼看到何垚的时候,那个皮包骨的精瘦汉子刚做出驱赶的手势,就看到随后露面的魏金。 他立刻满脸堆笑谄媚的小跑上前,“金少爷,您来得正好,都按您的要求吩咐下去了。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加强的?” 魏金得意的瞥了一眼何垚,轻轻咳嗽了一声,人模人样的问道:“苏玛呢?赶过来了吗?” 精瘦汉子点头哈腰的表示人已经从邦康赶来,这会儿正在场子里安排工作呢。 挥手让精壮汉子去忙自己的事后,魏金带着何垚边走边低声说道:“我对你的承诺可是已经做到了。你那运输公司里的‘赃物’什么时候兑现?这次我把人从魏银手里生弄出来,算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他的脸。要是不能完全胜出,彻底把他给比下去,以后定然永无宁日。” 何垚点头,“明天开始咱们就追查光头运输公司的账目。那么大宗料子,不管流向什么地方,总会留下痕迹。” 魏金高兴地拍了一下何垚的肩膀,“我就知道你跟阿雷两个够义气!你放心,以后咱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有我一口肉绝对少不了你俩的汤!” 何垚:“你确定用这种说辞拉拢人,不会起反作用?” 赌石场子里,那些女判官们站成长长的两排,低眉垂首盯着脚,聆听面前的一道人影的训话。 那人影虽然背对着何垚,但那种身姿跟曲线,一看就知道是苏玛无疑。 也许是听到背后传来声响,苏玛转身看过去。 短短一段时日未见,虽然她整体轮廓没多大变化,但衣领处裸露的皮肤带着清晰触目的瘢痕。 下颌骨两侧跟颈项交接的地方全是厚重的血痂。 这种伤痕何垚很熟悉。 在电诈园区的时候,因为完不成业绩,时不时脖子上就会被卡上那种锈迹斑驳的厚重铁项圈。 项圈一端是相连的两指粗的铁链,铁链另一头往往被拴在水牢的顶部。 这么做是为了最大程度的禁锢他们,让他们只能时刻保持同样的姿势。 只要稍有低头或者试图改变姿势,厚重的铁项圈就会跟皮肤摩擦在一起,不几下就会破皮红肿出血,最后结痂…… 就会形成苏玛身上这种血痂。 看样子她被遣回邦康的日子并不好过。 大约也是因为这样,拯救她于水火的魏金成为了她的救世主。 看到魏金的时候,苏玛刚才全开的气场尽数敛起,谨慎恭敬的来到魏金身边,“金少爷。” 魏金得意的斜睨了一眼何垚,然后开始跟苏玛打起官腔,“苏玛,以后佤城这边的赌石场子就交给你打理。不要跟杜梅学。自以为翅膀硬了,就生出狼子野心。做人要永远记得饮水思源……啊……咳咳……行了,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 打发了苏玛,魏金冲何垚小声抱怨,“你刚才掐我干什么?看不出来我正在这立规矩呢吗!” 何垚没无奈的叹了口气。 指望这些个武装势力能懂什么孙子兵法、会什么御下之术,那纯粹是痴心妄想。 要不是以后这赌石场子还跟自己有“业务往来”,何垚还真不想多管闲事。 “你知道国内古时候的铜钱吗?”何垚抛出个问题。 魏金茫然地点点头,“我又不是没文化少见识的人。这还能不知道吗?不是还有什么五帝钱、七帝钱的说法?” 何垚点头,“知道为什么外圆内方吗?” 魏金:“外方内圆不好看?不符合古代人审美?” 何垚满头黑线,无奈地挥了挥手,“这件事咱们回去再讨论。先帮我把琳琅找出来。” 魏金翻着白眼照办。 女判官的队伍中走出来个瘦弱高挑的缅国姑娘。那身材放在t台上可能会出类拔萃,放在现实中感觉仿佛一阵风都能吹上天。 何垚招手让姑娘借过说话。 等到周围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姑娘的表情说不上是魅惑还是挑逗,“老板,需要琳琅做什么?我服务二十九号桌。只要你能赢,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哦……” 何垚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叫琳琅的女人。 想象不出什么样饥渴的人能对这副骨架下得去手。 “我的电筒是不是在你这里?”何垚直接进入正题。 琳琅扭了扭腰肢,“老板,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何垚只得抬出姚卉的名字,表示那把电筒对自己来说很重要,希望琳琅能够归还。 琳琅仍然狐疑的看着何垚,“那你怎么称呼?” “九老板。” 这三个字一说出口,琳琅像是立刻信了何垚的话。 她身上刚才的不正经一股脑全都不见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九老板,花姚说你是个好人。我也亲眼见到出事那晚有人出面要带花姚走。我求求你,救救我吧!我真的不想继续过这种猪狗不如的日子了!我什么都能干!我会的很多。求求你……” 何垚满头黑线。 颇有种长生不老肉掉进了蜘蛛洞的既视感。 此刻的何垚并不知道,“九老板”这三个字,以后会成为这些受苦受难姑娘们心目中的救世主。 也成了他灰色人生仅有的一点儿救赎。 第211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世界上的不平事那么多,岂是他何垚能一力改变的。 他知道这样对眼前的女人不公平。 可如果不能让自己成为一个心狠的人,难不成以后见一个救一个? 他何垚几斤几两重,这些女人们不清楚,自己还不知道吗? “九老板”不过是人间理想罢了。 然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魏金,不知道突然抽了哪门子疯。 竟主动送人情,“上次的事也没能帮上忙……这回算搭给你一个。反正你现在摊子拉的大,正好也缺人手。她们这些女人,无牵无挂没家没落的,也不担心吃里扒外。” 残酷狡诈的环境虽然还未能完全泯灭何垚的良心,却也教会他不会随便将大后方交给一个陌生人。 尤其是这魏金,怎么看怎么没憋好屁的样。 何垚大致一想,也就明白了魏金的小心思。 这时候给自己塞过来一个女人,十有八九是奔着离间自己跟卡莲去的。 这孙子。 不过要是魏金当真有心,能给卡莲一个归宿。 哪怕只是破屋寒窑,也总比这么跟着自己强。 所以将计就计,钻了魏金的小圈套。 琳琅眼见何垚松动,连忙从身上摸出那支电筒,双手托举至何垚胸前,“九老板,以后琳琅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若是生有二心,人神共弃!” 莹白温润的镂空牌子,好端端拴在电筒尾端。 何垚放回自己口袋,冲琳琅说道:“站起来吧。琳琅是你的艺名吧?你本名叫什么?” 琳琅说了一长串何垚根本记不住的缅国名字,让他不得不妥协,“琳琅好听又好记。要是你不介意,以后还是继续用这个名字吧。” 就这样,女判官琳琅成了何垚运输公司的接待员。 因为国语说的不错,负责对接送料子上门的国内客商。能力足以胜任为人值得信任的话,将会开启更多工作权限。 见到琳琅如愿跳出火坑,其他判官们都有了蠢蠢欲动的迹象。 这时候苏玛重重咳嗽了一声,那些看家护院的打手们立刻朝新主子围拢。 不管是杜梅还是苏玛管理这里,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硬要说区别,大约就是现如今的赌石场子算是被魏金牢牢掌控在手里了吧。 但对这些可怜的女人们来说,一切如旧。 琳琅的幸运带着诸多难以复制的巧合在里面,既有姚卉的前人栽树也有她自己的机缘巧合,少任何一方面都不会有如今好命。 何垚此行不但拿回电筒,还有额外收获。 见好就收,没有继续留下来观看苏玛新官上任三把火。 在他的明示暗示下,魏金像只骄傲的孔雀,在场子里抖了一圈威风之后,这才意犹未尽的带着何垚跟琳琅离场。 “姚卉不是被政.府.军的人带走的吗?怎么最后会出现在掸邦的军营中?” 何垚的这个问题招来魏金一脸讥讽,“阿垚,在你的认知中,这个世界上人跟人,该不会只有一种关系吧?” 看何垚一脸茫然,他继续说道:“我换个说法……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敌人跟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道理你肯定明白吧?所以某件事情上存在一点小勾连,别大惊小怪的,显得自己一副没见识的样子。” 何垚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金少爷说的是。不过您现在身份恢复正常了吧?什么时候回您的城隍庙坐着去?我这庙小怕怠慢了您这尊大神。” 魏金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嘿,你这人怎么还前后两副面孔呢?我现在当然不能回去!至于原因……你听我给你细细分析……” 无外乎就是追查被赌石场子倒腾出来的原石下落,以及还需要继续观察苏玛的忠诚度之类的。 总不能承认自己精虫上脑,惦记着现在越发勾人的卡莲。 对何垚来说,魏金留下来好处远大于麻烦。刚才不过是借着闹腾的幌子探探魏金后面的打算。 回到原石店,阿鬼跟电线杆子刚骑车宣传归来,正准备接手马向雷跟老头分发的料子。 何垚冲阿鬼招了招手,阿鬼连忙颠颠跑过来,“垚哥,什么吩咐?” “帮我就近找个带院的房子。长租。” 阿鬼是当地人,熟悉环境。他出马自己能省不少麻烦。 听到这个需求,阿鬼嘿嘿乐了,“垚哥,这事整的……你可真是问对人了。直接住我家里来就行了啊。反正我也是自己住。” 阿鬼父母在一次意外中离世,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住在市场不远处的祖宅里。 据说有房有院,面积不小。就是阿鬼不擅打理,已经长成了聊斋后院。 “都是现成的。房租什么的也不用见外。能有个人负责卫生就行了。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像我家这么合适的地方……” 看得出来阿鬼一个人住的相当寂寞,对促成这件事表现出极大的热情。 见何垚没第一时间表态,阿鬼顾不上跑市场。 拉着他骑上摩托,拧动油门风驰电掣的窜了出去。 “百闻不如一见,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你自己现场看!我阿爸阿妈还在的时候,家里重新起过墙,想用来当单间出租贴补家用……” 走进阿鬼家,何垚终于知道他所说的合适是合适在哪。 区别于缅国寻常农家的套间耳室布局,阿鬼家的每个房间都是独立的单间。 四四方方规规矩矩的,看起来有几分像军营布局。 而且距离角湾市场也不远,步行走过去最多也就十分钟左右。 平心而论,这里的确是不二之选。 “住进来也不是不行……但一码归一码,房租该多少就多少。你给我说个数,咱们今天就定下来。” 话音刚落,阿鬼就开始拼命摆手。 何垚表示,要是不收房租,他们就去外面重新找房子,这钱让别人去赚。 这才让阿鬼作罢。但也只开了一年一百万缅币的租金。 第212章 以魔法打败魔法 不得不说,身边有个能顶事的女人的确方便很多。 搬家事宜全权交给琳琅,置办东西安顿住房,一点也不需要何垚费心。 琐事全部交给相应的人打理,何垚只身前去跟龙女沟通老头从矿区带出来的那批料子。 这次从矿区带回来的原石,挪用了程哥儿打给自己的十个亿资金,何垚想尽快将这个窟窿补上。 在这件事情上,不是他忘恩负义不带程哥儿跟牛波一玩。 这些料子具备相应的风险,一个搞不好就会引出极大的麻烦。第一次经历这种状况的何垚,做不到百分百把握。 如非必要,他不想把两人拉下水。 而且这段时间何垚用钱的地方太多,急需回血运作后面的事。 要是这波掸邦营地带出来的料子运作顺利,倒也不比那些木那料少赚。 让何垚没想到的是,赶到跟龙女碰头的饭店时,在场的还有另外两个男人。 看到何垚的时候,其中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第一时间站起来,冲他伸出右手,“阿垚老板,我是龙女国内的合伙人,程滨。这位是董宇。我们这次专程赶过来谈你手上那批老料子。” 他说话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带着帝都人特有的儿化音。 程滨的态度倒是热情。只是那叫董宇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眼里流露出一种天然的优越感,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何垚。显得有些不耐烦。 一番客套寒暄,等何垚落座后,程滨直接切入正题,“阿垚老板,其实我们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跟你谈一谈长期合作的事。” 何垚表示愿闻其详。 程滨说道:“我们计划成立一家贸易公司。有针对性地收购一些原石以备不时之需……” 说完这句话他观察着何垚的反应,像是在等着他问问题。 然而何垚直点头,“程老板需要我为你们提供原石?这是好事,我没问题。” 董宇冷眼看着何垚贪财的嘴脸,冷笑道:“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打包票?你知道我们要做得是什么体量?又需要什么品质的料子?” 何垚不卑不亢的回答道:“要是我做不到,想必两位老板今天就不会专程跑这一趟了吧?” 他操心那么多干什么?这跟他又没有直接关系。 何垚只需要知道自己在这过程中,能得到什么好处就够了。 这话让董宇卡了壳,一时语塞。 程滨笑着打圆场,“阿垚老板说得没错。因为龙女一直对你赌石的能力推崇有加,所以我们希望能收购你手上所有能搜罗到的老矿层原石。价格好商量。” 王屿觉得他大概是想多了。 能得到这些,都是老头跟阿坤勤勤恳恳大半辈子的结果。他大言不惭一上来就惦记更多。 但转念一想,这是为自己争取谈判筹码的大好机会,浪费机会天理难容。 何垚一口答应下来,表示这事好说。自己是原石商家,哪个渠道稳定出价高,自然愿意成交。 他话里话外撺着程滨报个高价,对方却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撇开你跟龙老板的交情,咱们之间毕竟是第一次面对面接触。阿垚老板,在我们这,钱真的是最不值得考虑的问题。但是我们需要看到你的实力。” 迎接何垚不解的目光,程滨继续说道:“既然阿垚老板有这方面路子,想必短时间内应该可以继续凑出一批老料子来。我们的诚意就是你开价只要不离谱,我们绝对不压榨你的利润。这么一来,我们都能证明自己具备合作的实力。你意下如何?” “你放心,只要你有,我们有能力全部吃下!” 这么一来,何垚的好奇心被激发出来,“程老板,恕我冒昧问一句。你们这也是准备囤货左右市场行情吗?” 回答他的是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龙女,“阿垚老板,关于这点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等后面我跟你慢慢解释。” 何垚心里这会儿只想抱着阿朗转两圈。 手上留下的那部分原石,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没问题。我相信龙老板。两位老板在佤城逗留多久?”何垚装模作样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董宇道:“越快越好。我们的行程跟你办事的效率直接挂钩。” 何垚点点头,“那我尽量在三天之内搞定。不过有句话我要说在前面。程老板,这些料子不便宜……” 程滨:“阿垚老板放心,你只管负责原石,货款交给我们。大家分头行动,保证最后交易的顺利完成。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我们所有运送回国内的料子,都走你的运输渠道。” “干杯!”何垚也不再废话,站起身端起面前的酒杯先干为敬。 虽然他身处缅国,却已经从这些国内的客商身上,感受到国内市场汹涌着的暗潮。 何垚隐隐有种预感。 以他对龙女行事风格的了解,他们这些动作,只怕对应的就是此前她跟自己提过的。 关于瑞丽珠宝协会大肆囤积原石,妄图左右市场行为的一些对策。 以魔法打败魔法? 他认知有限,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不过,能赚钱就是好事。 程滨跟董宇下榻的酒店,就在他们碰面饭店旁。 酒足饭饱送龙女返回新长城宾馆的路上,何垚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龙女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市场是由人组成的。有压迫就有反抗,有试图垄断就有试图打破垄断的种种尝试。以暴制暴虽然并不高级,至少能够掌握主动权,就能引导事态发展。你说是吧,阿垚老板?” 何垚觉得自己大约喝多了,龙女说的话他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根本理解不了。 龙女笑了,“等以后有机会你去到国内市场,适应一段时间,大抵就好理解了。我到了。等你好消息啊,阿垚老板。” 何垚顺着道路晃晃悠悠回到原石店,隔着卷帘门就听到里轰隆作响的机器声。 阿朗蹲在工作中的切机旁,捏着油性笔在料子上点点连线。脚边堆了一地的烟头。 马向雷靠在椅子上一个劲点头打着瞌睡。 看到何垚回来,阿朗冲机器另外一边努了努嘴,“解好的料子都在那儿了。你看看有没有需要改进的。” 第213章 边民证 何垚脑子里想着刚才程滨说的话,心不在焉的拣了几块原石应付了一下。 阿朗解石的手艺何垚信得过。只要不乱来,别人挑不出毛病。 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在他自己看来都有些疯狂的念头。 何垚了解也木西的生活跟思维习惯。知道很多也木西都跟老头阿坤一样,有藏料子的习惯。 他们身在矿区,受变现渠道限制。贱卖可惜,留着也不知道干嘛。 信息不对等衍生出来的商机,让何垚的心在酒精催化下狂跳不止。 佤城想来收料子谁都能来,哪怕矿区的矿业公司,机会合适也能掺一脚。 但这些也木西们把这些家底看的堪比命根子,不是什么人去画饼都能得手。 何垚将角落里的麻包拎出来。 里面装的是老头一辈子大浪淘沙积累下的精华。 听了阿朗的劝,还剩下几块精华中的精华。 何垚从里面摸出一块黄色砂皮料子,沙砾摩擦着何垚的掌心,酥酥麻麻。 这种比较典型的木那头层矿皮壳。近些年市场上已经鲜少能见到。 现在的木那黄砂皮,沙砾的存在感不管是看还是摸,都要更明显。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阿朗,停一停手上的活。给这料子插个队。” “正事还忙不完呢……行吧行吧,赶紧的。” 阿朗吐出嘴里的烟,红着眼睛活脱脱像只兔子。 何垚将料子递过去,拍了拍他的肩,“悠着点,也不差这一晚上。” 阿朗呲牙笑了,“谈恋爱花钱的地方多……” 马向雷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哼了一声,“花点钱就能上的事。扯什么感情……” “你懂个屁!我要跟她结婚!” 阿朗呸了一声,伸手接过何垚递过来的料子,“这料子切了可惜。要不明天还是去买台牙机回来?你要是有这需求,我明天把剩下这几块老料子全给你开个窗?” 得到何垚首肯后,阿朗转了转眼珠子,试探着问道:“老板,能不能预支薪水?” 何垚语重心长地说道:“阿朗,跟那种女人谈感情不会有好下场。你赚多少都不够往里填的。我是为你好……” 就算何垚给他收入翻了一倍,一个月也不过一百万缅币。 用到小寡妇身上,可能还不够一晚上造作的。 阿朗烦躁地挥了挥手,“就说行不行吧。” 面对店里这唯一能解石的师傅,何垚就算为他好,也得考虑考虑他愿不愿意听。 无奈答应下来,然后说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看阿朗高高兴兴哼着歌继续解石,马向雷撇了撇嘴,“作死。能结婚我把头拧下来当贺礼。” 何垚没时间浪费在这些琐事上,招手示意马向雷跟自己来到店门口,“国内瑞丽有信得过的人吗?” 国际间运输,需要国内有人负责国内的路程,以及跟收货人交接。 何垚现在需要这么一个存在。 马向雷短暂思索了一下,“有。之前的关系人,是个当地的混子,后来发展成我们的关系人。前些年为老大奉献了条腿却被舍弃。倒是能把他发展成咱们国内的帮手。地头熟,也有一定的关系跟人脉。最适合做这种事。要是需要,我现在就可以联系他。” 何垚想了想,摇头,“你订明天最早的机票走正规途径回趟国内。除了运输对头人,还需要在国内市场上拉个原石摊子出来……” 马向雷立刻明白了何垚的打算,有些惊讶的问道:“你是打算以后木姐那边的原石直接输送回国内?” 何垚点头,“这只是一方面。掸邦打劫的原石带回佤城耽误时间不说,被货主认出的风险还高。直接发回国内更保险一些。而且,都知道国内市场利润大,这条管道架设好了,以后咱们的原石也可以尝试发回国内售卖。” 马向雷摇头,“他干点体力活还行。赌石跟经营这方面怕是不顶用。” 何垚说道:“所以需要你回去物色能顶事的人选。到时候让这个关系人负责管理跟监督,各取所长。” 马向雷咋舌,“我回去也没用啊。我自己也不懂这些。我觉得……可以找牛老板?他是瑞丽本地人士,家族也在当地深耕原石行业多年。岂不比咱们两个两眼一抹黑的瞎折腾强多了?” 何垚揉了揉眉心,“跟他怎么说?说咱们被掸邦胁迫,所以不得不接手贼赃?牛老板是来佤城收料子的客商,很容易带入丢货商家的角度看待这件事。说到底这不是什么好事。他们都是正经商人,还是尽量不要把他们扯进来。” 说的马向雷直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不是我不配合,我是担心回去搞不好,反而把事情给搞砸了。照我说,不如我留守。你从木姐入境。反正就在瑞丽活动,影响不大。再不济还可以找大金给你搞张边民证,就更稳妥了。” 何垚被马向雷说的蠢蠢欲动。 现在国内市场的情况全部都是道听途说。要是能亲自蹚一蹚也能做到心中有数。 真要重新踏上国内地界,虽然没办法像马向雷一样堂而皇之正常出入境,但何垚也不想偷偷摸摸返回祖国。 边民证倒是一个不错的提议。 两国边境相连,边境人民相互往来、通婚、贸易,密切又亲近。不可能每次都办理那么繁琐的出入境手续。 所以就有了边民证的存在。边民们持证进出,走亲访友相当便利。 就是不知道魏金给不给力。 第二天得知何垚竟然怀疑自己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利索,魏金当着他的面打电话,开始遥控指挥邦康的人手给何垚办证。 然后在何垚的声声马屁中,逐渐迷失自我。 “我得提前跟你说清楚。我们邦康那边的边民证,针对的是国内孟阿那一带。你去瑞丽尽量还是低调些,不要兴风作浪。要不然我找人去捞你都不好捞。” 何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当自己是他啊,还兴风作浪。 不过求人办事,该有的逢迎态度得做到位。 所以连连点头,“放心。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第214章 照单全收 魏金动作再快,从邦康送到佤城也需要几天时间。 何垚正好趁这段时间,把手头上的事处理利索。 隔了一天,何垚就带着阿朗开过窗的剩余木那老料,赶去了程滨董宇下榻的酒店。 开门的是董宇,见到何垚第一句话就是毫不遮掩的奚落,“来的挺快啊。希望你带来的东西跟你的速度一样给力。” 何垚刚将五块老料子摊在套房会客室的茶几上,董宇又开口了,“就这点儿东西?” 何垚不卑不亢的回答,“我以为程老板更看重质量胜过数量。” 程滨没有参与到他们的话题中,捏着一把电筒对着开窗处压灯照了上去。 一团明亮的碧色出现在他手下。 程滨情不自禁发出一声惊叹,“地道的木那雪花棉底。饱满圆润、不密不杂,无拖尾不重影。远不是现在市面上那些打着木那旗号招摇的雪花棉能比拟的。” 董宇闻言凑了过去,“这算是杂质吧?而且这颜色的爆发力也达不到阳绿的标准吧?” 程滨皱了皱眉,片刻过后还是耐心的解释道:“海天一色点点雪花,混沌初开木那至尊。这棉点放在别的料子上没准你是瑕,但在木那料上就是难能可贵的加分项。木那爆色,优势在于种老肉细底子好、暗病少;缺点也明显,翠色不够鲜艳,偏晴底。” “这个场口开采时间长、市场储量不高。可预见的,越往后存量少的问题会更凸显。是最值得囤的几个场口料之一。而且阿垚老板带来的这几块老料子,距离现在的开采矿层……” 董宇淡淡的挥了挥手,“随便吧。东西你把关,需要什么人脉我再出手。咱们各司其职。你跟我说这些,我实在兴趣不高。还不如直接告诉我最后的总利润。” 何垚觉得这些事不是自己应该听的,朝窗口踱过去装模作样张望着外面。 身后程滨的声音压得很低,何垚听不清他又说了些什么。 赌石里的合作关系,就怕有人一知半解又不打算虚心受教。 看样子,在这场关系中,董宇应该比程滨的话语权更重。 何垚得注意自己的态度,不能太不把他当回事。 两人密密私语了有一阵子,最后程滨开口招呼何垚。 “阿垚老板,你手上这两波木那老料我们全要了。第一次合作,为了彰显我们的诚意,你开价我们照单全收。希望后面的料子,全都能有这批原石的表现。” 何垚眨了眨眼睛,留了个心眼,“程老板能看出这些料子的价值,必然也知道现在有市无价。我报多少都难免有争议。程老板既然想表诚意,咱们不如直接开诚到底。您报个价来听听?” 他不了解国内行情,报高心里没底、报低事后肉疼。 不如直接把球踢给想跟自己建立良好合作关系的程滨两人。 程滨的脸色肉眼可见的为难起来。一会儿看看何垚,一会儿看看董宇。 最后反倒是董宇的没耐性起了作用,“既然是好东西,就别在这仨瓜俩枣上磨叽。只要以后好好合作,钱都不是事儿。” 程滨从自己手机上调出之前拍的那批料子的视频,一边递给董宇过目,一边像是与之商量,“三千万?” 董宇点头,抱着手机去一边看视频去了。 何垚的心狂跳起来,拼命控制着表情不流露出分毫。 参考角湾市场的行情,由着他想,顶了天也只敢奢望一千万到一千五百万国币的价格区间。 如今人家一开口,生生翻了一倍有余。 让他激动之余,更是对国内的行情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直到带着程滨回到原石店,何垚整个人都还是晕乎的。 程滨核验无误第一批老木那原石数量,转身进了隔壁钱庄。 再出来的时候,何垚还在抱着手机数零。 程滨在原始店里转了几圈,最后站在轰隆声不断地切机旁好奇的问何垚,“阿垚老板,你解这么多明料做什么用?” 何垚笑着解释自己店里主要经营的就是改口料生意。 程滨疑惑地问道:“你这么操作,岂不是大部分风险都转嫁到自己身上了吗?我看现在地角湾市场还是以全蒙头的原石为主。既然大环境如此,没必要给自己这么大压力吧?” 何垚笑着摇摇头,“程老板有所不住,我这店面虽小。靠这生活养家糊口的人却不少。还要保证两个合伙人的既得利益。单纯只是赚那点倒腾的利润,难以为继。只能仗着还有几分赌石的眼力,提头纳命担着风险,蒙头进明料出,多赚一点是一点。” 这番话倒是让程滨脸上流出出明显的意外,“阿垚老板,你倒是跟我之前接触过的缅国老板完全不一样。希望咱们能成为朋友,也希望咱们之间的合作能长长久久。” 说完伸手掏出一张名片。准备递过来的时候,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笑着摇起头来,“看我这脑子……” 何垚抢先一步在他收回之前,将名片接了过来。 上面除了写着程滨的名字跟联系方式之外,还有一连串的头衔。 其中“粤省珠宝协会”几个字样,几乎立刻引起了何垚的注意。 致使他脱口而出,“程老板是粤省人?” 这会儿程滨更惊奇了,“阿垚老板还认识汉字?” 何垚立刻尴尬起来。 一旁的马向雷凑过来解围,“天天跟国人客商打交道,一些必要的字还是得认得几个。做生意我们是专业的……” 程滨点点头,笑着解释道:“我是帝都人。听口音应该也能听出跟粤语的区别。不过我近些年一直都在粤省。以后有机会欢迎大家去做客。” 有这一重身份,让这件简单的事看起来又复杂了几分。 要说世界上的事就这么巧,前脚瑞丽珠宝协会的人刚冒出来,后脚跟粤省珠宝协会有关系的程滨就跟着露出行迹,何垚是不信的。 这种事当然不能当面问。 跟尊贵的vip寒暄了好一会儿,为了让他能感受到与众不同的尊崇待遇,何垚安排马向雷借了钱庄的拖车亲自上门送货。 美其名曰专业级别保镖人肉护送。 马向雷翻着白眼,在阿朗乐不可支的笑声中拉着板车走了。 何垚心里高兴,去钱庄取了一千万现金,整整齐齐码在店里唯一的桌子上。 打定主意等待会儿全班人马回来,一人来个大摆卡。 然而阿弟们没等到,先等来了一个何垚这会儿还真不想见的不速之客。 第215章 来个特写 陈媛站在店门口,皱着眉头单手不停在鼻子面前扇风。 看见何垚,陈媛甩了甩头,示意何垚出来说话。 “阿垚老板,兑现承诺的时候到了。你这里粉尘这么大,怎么留得住人看货啊。” 她手指着何垚,语气满满的嫌弃。 何垚低头看了自己身上,落了薄薄一层石粉。 “料子呢?”陈媛冲何垚伸出手。 虽然老料子已经被截胡了,但好在何垚还留了一手。 那块过十亿的后江。 连忙安排阿朗暂时停工,引着陈媛进店。 等他东翻西找扒拉出那块后江,放在陈媛眼前的时候,被对方实名嫌弃,“就一块?” 何垚只能拿出老一套来搪塞她,“翡翠原石重质不重量。我这一店原石加一起都赶不上这一块!” “真的?” 尽管一脸狐疑,但陈媛还是将后江拿到手里。 一旁蹲着抽烟的阿朗看见美女,忍不住开口帮腔,“真的。美女,那个窗是我亲手开的,印象深着呢……” 只不过他这会儿看上去整个人灰扑扑的,说话明显没什么说服力。 陈媛冲他翻了个白眼,随口问道:“什么价?” 何垚:“十五亿……” “什么?” 陈媛惊叫出声,手一抖,后江差点脱手落地。 何垚也不做解释,伸手掏出电筒,打开将灯口贴上窗口。 语言的形容在这种时候是最苍白无力的,还是亲眼所见最有说服力。 有刚才程滨的报价做参考,何垚的胆子大起来。 “唔……表现倒不错。不过十五亿是不是也太贵了点?” 随着光线照入翻起来的光团,陈媛立刻整个人沉浸在那抹色正辣浓的翠色中。 不过这段时间的历练倒是起了作用,让她很快敛起自己泛滥的情绪,开始跟何垚讨价还价。 “陈老板,相信你也看出来了。货真价实的帝王绿。我做原石生意这么久,也是第一次经手这种级别的原石。现如今在佤城它是十五亿。运输回国内,二十亿也是它啊……” 陈媛有些意外的看着何垚,“国内市场一会儿一个变,谁也不敢拿明天的行情赌今天的原石。说到底我们也是承担着风险。阿垚老板,是准备涉足国内市场了吗?前几次接触,可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国内市场。” 这女人的洞察力倒是敏锐。 何垚连忙摇头,“只是最近张罗运输公司,难免跟国内有交集。顺口说了出来而已。” 陈媛点头,戏言道:“那就好。不然后面我上哪去找阿垚老板这么好的货源……不过这料子十五亿还是贵了。如果能在十二亿左右谈成,我现在倒是可以给我老师打电话请示。” 说完,看何垚沉默不语,陈媛继续说道:“阿垚老板,我也不跟你摆花架子。你应该看出来了,我赌石的眼力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这次老师让我下缅国,除了历练方面的考虑。还因为我具备一个相当大的优势。你知道是什么吗?” 这话一出,何垚跟阿朗的视线,情不自禁落在她开了三颗纽扣的胸口。 陈媛脸一红,啐道:“你们男人的思想真龌龊!” “是因为我精准把握市场行情跟动向。甚至有几次提前预判了市场走向。这一点虽然对赌石无益,但对我们收料子的大方向有很大的帮助。” “所以这块后江料,虽然的确不常见,但在国内想卖出二十亿的行情,你当我们消费者是傻子呢?还是当这些商家都是吃白饭的?” 陈媛翻着白眼说完这番话,视线瞄到桌子上整整齐齐的码放着的现金,坏笑着说道:“阿垚老板财大气粗,想来也不会在这区区三个亿上面跟我较真吧?” 对不熟悉国内市场行情的何垚来说,跟陈媛在国内行情上展开讨论是不占便宜的。 但何垚知道一个道理:无利不起早。 要是没好处,他们珠宝协会才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收购囤积。 当下苦着一张脸,“陈老板,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你说钱不是问题,只要我能保证质量,多少钱你们珠宝协会都能吃得下……” 陈媛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赌气道:“十二亿到底谈不谈?” 这女人也是翻脸不认人的主,自己前面才刚帮她解了围,今天照样一点面子也不给。 她要是要几个小时来,何垚没准还会为五斗米折腰。 可如今他兜里有钱心里不慌。 程滨的一百个亿缅币到账,让他这会儿只想膨胀。 “陈老板,不好意思。低于十五个亿不谈。”何垚摇摇头。 陈媛站起身,“那就算了。鼻屎大点的小料子压四百多万资金……” 何垚最后努力一把,“陈老板,这种料子在手上囤段时间,回报率比起外面那些通货料子可大多了。咱们得把眼光放长远一些。” 但是陈媛相当情绪化。刚才何垚二话不说回绝她的议价,让她感觉没面子。 临出门前,她的手机先一步响了。 陈媛收住脚步,飞快地接起视频电话,脸上满是笑容地喊道:“老师。” 一道威严的男声从她手机听筒传出,“上周发出的原石,只回来八百公斤。还有四百公斤打了水漂。缅国这段时间怕是会持续不太平,你们还是先回国,等过段时间再去吧。” “可是……我这边还有一些正在谈的料子,表现都不错。老师,我现在还不能走。” 面对陈媛的坚持,电话对面只是略显不耐的说道:“表现再好,没办法运回国内有什么用?这些打失的成本摊到剩下的料子里,未来的利润摊的太薄,划不来。” 陈媛转动了一下手机的方向,对着何垚开口道:“老师,我已经重新联系好运输公司。这个问题有望解决。反正这周收到的料子也要发回国内,尝试一下也好……” 何垚全无防备,陈媛摄像头移过来的时候,正打着电筒观察后江的开窗表现。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沉默,然后声音激动起来,“他手上的料子!给我来个特写!” 第216章 今天是个好日子 陈媛反应很快,“老师,这块后江我正在跟老板谈……” 朝何垚走来的过程中,男声满意的说道:“阿媛,你的运气不错。谈成这块料子,这次派出去的新一代里,算是力拔头筹站稳了。” 何垚配合陈媛手机摄像头的挪动,转动着手上的电筒以及后江的角度。 将它的每一个细节完全展现在摄像头下。 何垚看到手机屏幕上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托着脸上的老花眼镜认真凑在屏幕前,“谈成什么价?” “老板咬死十五亿缅币,我还价十二亿。还没谈下来。”陈媛如实汇报。 老头点了点头,“好的东西在哪都不便宜。你看着把它谈下来。多的也不说了。等你忙完,给我来个电话。” 电话挂断,陈媛撩了撩耳边碎发,冲何垚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阿垚老板,多少便宜点吧?” 对这突如其来的示好,何垚非但没觉得春心荡漾,甚至有些头皮发麻。 连连摇头,“陈老板,出了我这门,外面市场上你找不出第二块。十五亿是我看在咱们交情的份上,报出的最底价。” 讲价讲到这程度,大家都知道结果已经注定了。只是陈媛还在不死心的挣扎。 “哎呀,阿垚老板,你这里好热啊……” 陈媛一边说,一边把手放在自己胸口,大有下一秒就要解纽扣的架势。 何垚正纳闷这陈媛怎么忽然跟变了个人似的,下一秒就瞥到店门口有道人影一晃而过。 卡莲? 何垚下意识追出去,卡莲不知道是转了弯还是有意躲了起来,已经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这要说陈媛不是故意的,打死何垚都不信。 幽怨的转头瞪着一副事不关己的陈媛。 她这会儿倒是一脸若无其事,“女人买东西,图的就是讲价成功的快感。好了,这会儿心里舒服了。我去钱庄转账……你这是什么眼神?对待大客户要有对待大客户的服务意识。” 何垚满头黑线。 怪不得古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在陈媛眼神的威胁下,何垚夸张的鞠了个躬,“尊贵的svip阁下,还有什么需要为您效劳的吗?” 陈媛像只打了胜仗的蝈蝈,昂首挺胸扭着屁股进了隔壁钱庄。 阿朗在一旁呲着牙嘿嘿直乐,“老板,这种福气就问你想不想要?” 何垚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料子都切完了吗?抽抽抽,就知道抽!” 阿朗撇了撇嘴,“今天再坚持一天,就能搞定。就靠这口烟吊着命呢。” 说完红着一双眼睛跟切机和料子较劲去了。 平心而论,这阿朗在缅国人当中也算是能吃苦的。昨晚熬了个通宵,今天也就切大个头料子的间隙,能就地打个盹。 虽然身上有很多小毛病。但人无完人,不能过分苛求。 何垚想也没想,从桌上的现金里抽出一沓万元面额的缅钞,隔空抛给阿朗,“加班费。这几天辛苦了。坚持坚持,等店里料子全部解完,给你好好放个假。” 如果以后不可避免跟黑光头那边打交道,阿朗的作用就很重要。 该喂饱的欲望,不能延迟。 阿朗牙呲的愈发显眼,“得嘞老板,你就请好吧!以后再有这样的好事,让我死在切机上都成!” 这老板大方,能处! 随便出手就抵得上一个月薪水,让阿朗心里美滋滋的。 人生头一回生出鞠躬尽瘁肝脑涂地的追随欲。 “叮”,手机提示音响起。 陈媛那边的十五个亿入了何垚的个人账户。 今天真是一个好日子。 至于卡莲那边,等晚上回去自己跟她解释一下…… 刚想到这里,何垚突然发觉苗头不对。 自己为什么要跟卡莲解释这件事? 她本来就对两人的关系,存在一定的认知偏差。自己要是这么做了,不等于无形中肯定了她的想法? 可不解释,何垚又觉得心里皱皱巴巴的。 跟女人打交道,比赚钱可难处理多了。 陈媛去而复返,折回来第一件事没提后江,而是说道:“阿垚老板,你刚才也听到我跟老师是怎么打的保票。我明天就把料子送过来,运输方面你尽快妥当安排。” “至于这块后江……个头不大。过安检时打点一下,应该可以人肉带回国去。” 何垚问道:“你要回国?” 陈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么?不舍得?是不舍得我,还是不舍得我带来的生意?” 随后又叹了口气,“老师既然发话了。说什么也要回国当面交代一声。你送料子的安全程度,决定我回缅国的速度。加油吧,少年。” 说完,隔空给了何垚一个飞吻。然后带上后江施施然走了。 何垚当然不是舍不得她。他巴不得陈媛赶紧带着后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只要后江离开佤城,何垚就再也不用担心这料子的隐患。 今天是何垚来到缅国后,第一次感到心情愉悦神清气爽。 搬把椅子坐在小山样的现金旁,想象着一会儿阿鬼、电线杆子他们回来看到这一幕的反应,何垚忍不住傻乐起来。 有钱人的快乐,果然是自己以前从来没体验过的崭新人生。 然而,事与愿违。 最先回来的是一头汗的电线杆子。 他甚至根本没留意何垚身边的大把现金,进门第一句话就是,“老板,不好了……” 何垚飘荡的快乐思绪,根本没反应过来,“好好说话!别一惊一乍的!” “政.府.军的人正在满大街寻找卡莲小姐。我叔叔让我赶紧回来给你报个信!”电线杆子语速飞快地说道。 “找卡莲做什么?”何垚一愣,下意识问道。 电线杆子的眼神带出几分闪烁,“好像说是在找杀人凶手……” 他深深看了电线杆子一眼,对方压根不敢跟他的眼神对视。 这理亏气不壮地模样立刻让何垚反应过来。 卡莲这是被电线杆子当市场管理员的叔叔给卖了。 何垚跟他说不着,二话不说朝门口走去。 他要去问问管理员,卸磨就杀驴是什么道理。 经过电线杆子身边时,被对方死死抱住,“老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217章 谁还没点过去了 两人拉扯间,管理员跟着出现了。 电线杆子像是被烫了一样,扯着何垚的手立刻缩了回去。 视线在何垚跟自己叔叔之间来回打了几个转之后,撒丫子一溜烟跑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远离是非保平安。 管理员看着何垚,语气平静的说道:”我想着还是亲自走一趟,当面给你个解释。“ ”市场管理员虽然不是什么紧要的职位。但角湾市场毕竟跟政.府.军的钱袋子直接挂钩。为稳定人心,他们总要给个说法……“ 何垚冷笑,”所以你就把卡莲交出去背锅顶雷了?“ 管理员没有说话,伸手掏出自己手机,在上面一阵翻找之后,递到何垚眼皮子底下。 是一组血腥的照片。 上面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倒伏在办公桌上。 脑袋三分之一跟开花差不多,导致整个办公桌都洒满了喷溅出来的血液。 拢基脱落,堆在脚边。 照片分辨率高到连他腿上卷曲的腿毛都看的一清二楚。 隔着静态画面,何垚都能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当时我第一时间赶去了现场。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可能是自杀脱罪吧?况且现场并没有找到枪支。” “这几天政.府.军外松内紧,一直没停止调查。似乎是顺着赌石场子的人身上找到跟你有关的线索。我们知道现阶段只是怀疑跟调查,这里毕竟是佤城,军队的人不可能绕过警察直接办案。” “刚才卡莲带着把枪冲进了市场,说她因为不堪对方侮辱失手杀了他。我能做的有限,只能制造混乱让她趁机逃跑。但我看她似乎铁了心要给这件事划上句号。剩下的事我也有心无力……” 管理员说完这番话,深深的看了何垚一眼,“阿垚老板,你还是想想办法,尽快把卡莲姑娘送出佤城吧。我吃人饭受人管。你总不能要求我管杀又管埋。” 何垚听完,第一反应就是准备冲去湘妃旅店找人。 刚走两步又突然顿住。 他们已经整个儿搬迁到了阿鬼家祖宅,老头跟囡囡今天没来店里也是因为正忙着安顿。 可何垚到现在也只是知道阿鬼家的大体位置。 正出神,身后传来魏金吊儿郎当的声音,“大中午头杵太阳底下,你这是打算进行光合作用吗?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难道是跟卡莲的事有关?” 何垚转头看着魏金那一脸坏笑,敏锐的问道:“什么意思?” “你没发现老黑他们到现在都没露面吗?” 魏金拖着长腔明显打算卖关子,但很快就屈服在何垚难看的脸色里,“我让老黑把卡莲跟‘老师傅’暂时送去邦康了。我是看着他们上路才来的……怎么?她刚才没来跟你道别?” 魏金的说法跟电线杆子叔叔的大差不差。 管理员死的时机引发政府军方深究。从少年到赌石场,反反复复无休无止查来查去。 魏金嫌场子刚到手生意就一落千丈,影响自己未来发展。 同时也担心被翻出更多内情,毕竟场子做得营生还有背景都禁不起针对。 忽悠卡莲去投案自首,是他能想到代价最小的解决办法。 到时候只需要把人送回邦康老家暂避风头,对政.府.军方面来说这件事也有了交代。 “正好我也需要一个能信得过的人帮我在邦康盯着魏银。你放心,我会对卡莲负责到底的。”魏金攀着何垚的肩膀,志得意满的说道。 回答他的是何垚的一记老拳,“出事就让女人背锅,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魏金脸上扯出一个冷笑,张嘴吐出嘴里的血沫子,“你他么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跟我玩道德制高点?那人渣在市场上把卡莲拖回办公室多少回?你知道?她怕给你惹麻烦,从来不敢在你面前表现出来。你知道?杀人不用偿命,换个地方继续更好生活,你跟我说这叫背锅?好事全都是你的了呗?” 何垚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段时间他一门心思都在赚钱上,对卡莲也是唯恐避之不及。魏金说的这些内容,他更是压根一丁点儿苗头都没发现。 就连刚才最后一面的道别,也…… 如魏金所说,自己才是最没资格指手划脚的那一个。 看何垚表情复杂的站在那里,魏金烦躁的挥了挥手,“算了,谁让我好说话呢。我大人不计小人过,看在你是关心则乱的份上原谅你这回。我们邦康虽然待着没什么意思,但至少有我的人在就没人敢欺负她。” 何垚承认魏金说的都对。 关于对卡莲的安顿,何垚也不是没做过这个打算。 只是今天的事发生的太突然,让何垚一时间接受不了。 见何垚还不说话,魏金嘴碎的毛病又开始显现,“阿垚,不是我说你……你跟卡莲,能有结果吗?你真的不介意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些过去?做人不能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还惦记着地里长的。女人的青春就那几年……” 既然他说到这儿,何垚也想试探一下魏金心里是怎么想的。 所以正色盯着魏金,问道:“那你呢?你能保证一辈子都对她像现在这样吗?你介不介意她的过去?” 魏金一脸正经,“不能。” 然后赶在何垚变脸之前,补充道:“但我能护她一世周全啊。谁还没点儿过去了?反正我能娶仨老婆,要是她愿意,我还能给她一个名分。无所谓,谁会爱上谁。无所谓,谁为谁憔悴……“ 说到最后干脆唱上了。 这时候阿鬼等人也陆陆续续回来,看到桌子上摆成山的现金,高兴的嗷嗷直叫。 新长城前台伙计更是小跑到何垚面前,反复追问这真的是给他们的吗? 如果是,他今晚连夜回新长城辞职。从今以后生是何垚的人,死是何垚的鬼! 何垚看着她们又蹦又跳热闹欢腾,只能在心里感慨,人的悲喜并不共通。 不管怎么说,卡莲离开佤城这个伤心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希望她能在新的环境里,做回她自己。 第218章 相请不如偶遇 何垚心里空落落的,是因为卡莲,也不完全是因为卡莲。 一同走过最苦难那段日子的人,一个个从自己的生命中淡去,那种孤独感,在眼前这种欢腾的气氛中,愈发强烈。 阿朗也停下手上的动作,看何垚还在愣神,忍不住催促道:“老板,赶紧的啊,别愣着了!让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何垚收回思绪,看着兴致勃勃地阿朗,没好气的笑骂道:“有你什么事?你还指望收两份啊?” 阿朗讪讪地念叨,“不想浑水摸鱼的员工不是好员工……” 除了他,何垚给店里现如今三十多个阿弟每人发了三十万的摆卡。 对于这笔从天而降的意外之财,所有人都表现得相当高兴。 甚至闹着晚上出去搓一顿。 何垚觉得自己闲下来也是独自难受,倒不如干脆顺着大家伙儿的意思搞一波团建。 正式介绍一下老头,顺便委任阿鬼从旁协助。 老头赌石的本事,加上阿鬼的机灵。 有他们两个主内,找个时间再把电线杆子的管理员叔叔搞定,负责协调市场方面。 何垚可以放心将原石中介公司交给他们打理。腾出手来去做更多的 事。 不管是出于主观意识,还是意料之外的结果,至少事情是做成了。 那就没理由做好事不留名,该对方回应的,也不能少。 安排阿鬼选好地方,负责通知所有人。今晚大家不醉不归。 魏金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兜走了余下的现金,“帮了你这么大忙,给点好处费不过分吧?” 何垚:“你不是已经恢复身份了吗?还拿下了赌石场。这点小钱也能入得金少的眼?” 魏金翻了个白眼,“一码归一码!再说了,那赌石场接手后天天被政.府.军方折腾,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更别提赚钱了。这是你欠我的!拿来吧你!” 何垚问道:“杜梅怎么样了?现在是被政.府.军收押了吗?” 提起杜梅,魏金的脸色一变。 刚才的吊儿郎当尽数褪去,“那个狡猾的女人下落不明。政.府.军给出的说法是潜逃。但她一个臭娘儿们,要是没内应从旁协助,怎么可能从政府军的手里逃出生天?” “杜梅跑了?”何垚大惊。 魏金点点头,没好气地说道:“怎么看你比我们还着急?怎么样她也找不到你头上。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如果做不到趁他病要他命,终究是个未知的隐患。 上次是十五,这次是杜梅。 让何垚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但他很快也就在魏金的话里释然了。 这件事表面上看起来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就算有什么后患,也跟自己沾不上边。 热热闹闹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阿鬼带着几个小弟,用摩托把老头跟囡囡接到原石店的时候,何垚第一次从囡囡脸上看到,属于她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该有的笑容。 “老板,订了两家相邻的烧烤摊子。今晚不对外营业,全部精力都用来招待咱们。” 阿鬼人还没下车,就吆喝起来。 他们加一起少说也差不多小四十人,一家摊位还真应付不过来。 差不多二十辆绑着宣传彩旗的摩托车载着其他人行驶在佤城的街道上,甚为壮观。 引得饭点出来觅食的客商们频频侧目。 何垚坐在阿鬼的摩托车后座上,让他放慢速度,跟在车队最后。 看着浩荡的车、看着欢笑的人。缅北的那段经历,似乎就发生在在昨天。 那时候的自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算做梦也不敢奢望会有今天这种局面。 烧烤摊距离原石店并不算远,赶到的时候,两位摊主已经高火明炭架炉子,露天之下大烤特烤。 阿鬼解释,“我们是这两家老主顾了。平常有钱就会来打牙祭。口味差不多都了解。反正就是大鱼大肉先点上。老板,你看看还想吃什么,再加菜就是了。” 和要自己无所谓,倒是应该考虑老头跟囡囡的习惯。 不管怎么说,既然现在换成自己庇护他们,至少在想的到的方方面面,让他们尽量过得舒服些。 不过老头跟囡囡还是放不开。 多少年矿区也木西的生活,让他们养成了低眉臊眼夹着尾巴做人。 如今让他们来到佤城立刻就改头换面,有些不现实。 就连老头对待何垚的态度,也不像在矿区那会儿那么真实。 唯一不变的是老头那不离身的水烟筒,仍旧寸步不离。 他们谨小慎微的模样,让何垚心里相当难受。 “来来来,搭把手!” 旁边一声声音炸起,把何垚的思绪拽回了现实。 阿鬼、电线杆子两人正费劲的从烧烤店里往外搬啤酒。 “里面还有老多呢,快点的……” 阿鬼的话音都还没落,刚被他撂下的啤酒筐就传来“嘭”的一声响。 “凭什么不招待我们!有这么做生意的吗!” 何垚转头看去。 一道高挑的身影,穿一身贴合身材的工装衣裤,正一边用脚蹬的短靴踹酒筐一边挑衅。 阿鬼立刻不乐意了,转身回来顺手抄起一瓶啤酒,指着面前的女人,“找茬是吧?别以为你是女人,就不会挨揍!” 何垚连忙把他拉到一边,冲女人说道:“小矿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这么巧?在这里也能遇到……” 女人赫然就是在腊戍遇到过的木那矿业公司小矿主,乔琪。 也算是何垚为他挨过枪的女人。 乔琪脸上挂着冷笑,就那么直直看着何垚。 让他心里忍不住一阵发毛。 说不上来为什么,即便现在见到乔琪,何垚脑海中也还是会浮现出第一面,她开车从自己面前呼啸而过的侧颜。 “别来无恙?我的保镖团队都被你偷塔了,我能无恙吗?” 乔琪一开口就给何垚扣了顶大帽子。 这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何垚只能装傻充愣,“相请不如偶遇。小矿主既然来了……不如咱们凑一桌?” 第219章 买卖不成仁义在 乔琪大剌剌坐了下来,伸手捞起一瓶啤酒,对准桌子边缘劈掌将盖子撬了下来。 然后看着何垚仰头灌下去小半瓶啤酒。 这德行不像留学归来的矿业公司二代,倒像是占山为王的女流氓。 何垚连忙招呼着阿鬼继续搬酒。 自己坐到乔琪身边,“小矿主,这话从何说起?蛏子、老黑哥他们人多势众,我这也用不到几个人。真不至于。” 乔琪看着何垚眯了眯眼睛,“听说你的运输公司,要跑瑞丽的原石运输线?” 何垚立刻反应过来,乔琪此行别有目的。 他立刻点了点头,“小矿主说的不错。不知道接下来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乔琪没说话,拎了瓶啤酒重重放在何垚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何垚学着乔琪刚才的样子试图打开瓶盖,但遗憾的是技术不到位,白白被乔琪嘲笑一场。 “阿垚老板,你这无力解释的样子,像极了我记忆里的一个人。”乔琪若有所思的说道:“言归正传。听说你有开辟国内市场的打算?” 何垚点头,“有。” 乔琪也不废话,“我来供货、你负责代卖。” 何垚对她这种笃定的语气有些不满,但还没开口拒绝。乔琪就继续补充道:“我给你成交额百分之三十的费用。” “不过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我只抬成本。运输你来负责,摊位人工也是你来负责。你有多大本事,你就能赚多少钱。” 何垚被乔琪绕的云里雾里。 捋顺这其中的关系后,摇头拒绝,“这对我来说并不划算。之前除了每公斤原石的三十万成本,卖多卖少全是我的利润。如今按照你说的,我各方面成本不变,余外还要分出七成给你?” 乔琪:“没错。” 何垚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这是把自己当傻子呢,还是吃定自己了? 乔琪舒展了一下上半身,懒洋洋地说道:“阿垚老板,你别忘了。没有我的料子,你什么也不是。” 这话说的既不客气又威胁满满。 “跟我合作,既不影响你在佤城的货源,也能保证你在国内的发展不受限。阿垚老板,做人要把目光放长远一些。你我又不是公不离婆秤不离砣的两口子,这些都是暂时的,咱们各取所需。等我搞定国内市场。我就放你自由。原先谈好的进货条件不变。” 一旁支棱着耳朵听墙根的阿朗扑哧一声笑了,“老板,听起来你像是被富婆包养了。” 何垚刚想给他的口无遮拦一巴掌,但自己琢磨了一下刚才乔琪的话。好像还真有那么点儿味。 在乔琪面前,何垚整个就是一弱势群体。 他手上目前唯一稳定的货源,就是木那场的原石。 要是这个时候乔琪釜底抽薪,何垚手上的料子卖光,后面一切打算全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时候比赛一般的两家烧烤店老板,分别端着两个堆成小山样的肉串盘子在几张桌子中间穿梭。 何垚没表态,捏起一串烤肉咬起来。 乔琪不耐烦的催促道:“阿垚老板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你看看尽早给我一份可行性计划报告。咱们把后面的进度敲定一下。” 何垚开口道:“我手上所有的料子,加在一起还有五吨以上。小矿主觉得,消耗这批料子的过程中,有多大希望能重新开发一个相对稳定的供货商?” 乔琪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阿垚老板,理想很丰满,但是现实很骨感。终端市场的行情你说我不够了解,我承认。可源头市场你想诈唬我,那可没戏。” “你以为每个矿业公司都像我们,愿意往下兼容?大部分都还是在延续以前的生意观念。他们宁愿少赚点钱,也不会给自己找麻烦。阿垚老板,我是你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我其实可以选择别人,但我对你一见如故。更愿意把这个机会给你。” 乔琪说话带着一种睥睨何垚的优越感。像是笃定何垚除了她给的路,别无它途。 何垚抓起手边的啤酒瓶,跟乔琪手边的碰在一起,“小矿主,感谢你青眼有加。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有缘再合作。” 乔琪正在撸串。听到何垚说的话,立刻将手上的竹签往桌上一丢,“你别后悔!” 后不后悔何垚不知道。 但他是个男人,从来到缅国一直是夹着尾巴做人,承受着所有人居高临下的恣意妄为。 如今何垚不想再像以前那样活。 赚钱很重要。但做个能说“不”的人,对何垚来说也同样重要。 要不然,赚那么多钱又有什么意义?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乔琪的时候,何垚的自尊心变得格外敏感强烈。 乔琪站起身深深看了何垚一眼,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一直默不作声地马向雷,一边嚼着烤肉一边咕哝,“这小矿主说的也没什么大问题。除了态度差了点……你没必要跟她上纲上线,先答应下来,后面慢慢走着瞧呗。你今天这是吃错药了?” 阿朗呲着牙嘿嘿笑道:“亏你还是个男人。一点都不了解咱们老板的心思。” 何垚仰头干掉酒瓶里剩下的酒,半真半假地说道:“跟女人打交道就是麻烦。之前看她们矿业公司的行事作风,还以为这小矿主会是个不一样的。如今看来……也就那么回事。” 顿了顿,又道:“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咱们只有靠自己才最牢靠。前面能蹚出她这条路,后面就会有更多。没必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话是这么说,何垚心里也明白。跟乔琪谈崩了,意味着自己后面的计划全面崩盘。 这让他难免烦躁,酒不醉人人自醉。 等到散场,已经满身酒气,路不成行。 其他阿弟们三三两两结伴走人,阿鬼也带着老头和囡囡先行一步。 最后就剩马向雷跟魏金还留在原地跟何垚撕扯。 好几次马向雷嫌他慢慢吞吞走的磨叽,想把他扛在肩膀上带回去,都被他挣开。 就在马向雷准备霸王硬上弓的时候,路上往来行驶中的车辆前头灯,晃亮了前方一道身影。 乔琪冷着一张俏脸,就那么站在那看着他们。 魏金扯了扯马向雷,示意赶紧走人给两人腾地方。 第220章 第一次还算亲密的接触 乔琪一言不发走到何垚面前,二话不说将他左侧t恤的领口扯到胳膊。 同时把混混沌沌的何垚扯着转了个一百八十度。 还没走远的魏金看到这一幕倒吸一口凉气,拽着马向雷走得更快。 何垚身体左侧的腋上,前后都有个已经淡化的圆形伤疤。 “该死!还真是你……老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在诓我。” 乔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紧接着一脚踹上何垚小腿。 何垚像根烫熟的面条,软绵绵的倒下去。 “别给我装醉!站起来!”乔琪色厉内荏的命令道:“不起来你就在这里等着被捡尸吧!” 说完恨恨的转身就走。 几米之后却又站住,扭头看何垚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她只得又走回来,伸脚踹了踹何垚后背。 然而何垚也只是扭动了几下身体,就再没了反应。 乔琪费力地将他搀扶起来,嘴里不忿的念叨,“这完全是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要不然我才懒得管你!” 边说边搂扯着何垚走远了。 拐角阴影处趴着的魏金,拼命扯着往前冲的马向雷,“你去添什么乱啊?难不成你也还想加入人家的活动?” 马向雷见魏金思想龌龊,没好气的说道:“那娘儿们刚才的嘴脸你不是没看见。阿垚落她手里能有什么好?” 魏金冲两人离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看看他俩那样儿,像是噶腰子卖人头,还是要摩擦出点不一样的火花?你要是搅黄了他的好事,不落好的人就是你!” 马向雷犹豫半晌,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行。这娘儿们可不像什么好人。阿垚这样子跟她在一块过夜我不放心。” 魏金转了转眼珠,“那咱们偷偷跟在后面。看看他们去哪,但别去坏事。这总可以了吧?” 半夜三更路上打车都难。 乔琪一个女人力气有限,最终也只能把何垚带到距离最近的一家旅店。 魏金跟马向雷进门的时候,前台伙计还在啧啧有声的感叹活久见。 被拣醉虾的女人常见,被女人拣醉虾的男人都能让自己碰上。 看样子不仅要提防着噶腰子搞诈骗那伙人,还得防夜路走多了遇上打自己身体主意的女色魔。 马向雷拍出十万缅币,“刚才开的房,隔壁给我们来一间房。” 伙计张大嘴巴,“你们?” 魏金促狭心顿起,手搭到马向雷肩膀上,“腿疼……” 马向雷不爽的瞪着双牛眼,冲伙计说道:“赶紧的啊,还愣着干什么!” 目送两人走进电梯,伙计连连摇头叹息,“世风日下,造孽啊!” 乔琪原本是不想跟何垚住一个房间的。 但看他醉的厉害,这一路上几次欲呕还休的样子,让她毫不怀疑他有被呕吐物呛死的可能。 做了一系列心理建设之后,乔琪把何垚甩上房间沙发。 自己抱着胳膊坐在床边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人生第一次开枪的经历,让乔琪记忆犹新。 无数个午夜梦回,都会被那声枪响惊醒。 甚至远远超过对那晚其他情况的记忆。 她不记得何垚的脸。 毕竟那晚的倾盆大雨,让那个出现在自己手电光柱下的人,看起来比一只狼狈的落汤鸡好不了多少。 但她记得子弹没入人体产生的力道,并没有降低分毫男人扑向自己的速度。 她以为自己会死在那个卑贱的暴徒手里。 但找到她的老黑说,她昏迷的地方距离碎料塌方只有一米不到。 她福大命大,死里逃生。 木姐之行,何垚被魏金扒了t恤举白旗。 肩膀的贯穿枪伤,自然瞒不过老黑的眼睛。 结合何垚不计一切代价也要老黑从矿区捞人来看,乔琪可以百分百肯定,他就是自己这辈子第一个举枪命中的对象。 乔琪对何垚没有丝毫感情色彩。 可那件事、这个人还是不受控制的牢牢占据了她的思维意识。 “不识好歹!要不是减轻心里的负罪感,让你赶紧滚出我的生活。我才不会让你赚这天大的便宜!” 乔琪越说越不忿。 起身走到沙发旁,朝何垚垂在一旁的小腿又补了一脚泄愤。 何垚哼了一声,吃痛翻身的时候抓住了乔琪的胳膊。 无意识的行为,让乔琪感受到一种侮辱。 作为一个家里有矿的人,被一个猪狗不如的也木西抓着胳膊,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想也不想的抽回手,紧接着给了何垚一巴掌。 别看何垚清醒的时候文质彬彬,人畜无害。 不清醒地时候,一点亏也不肯吃。 吃痛的同时,整个人宛如压路机一样从沙发上翻滚下来。 将毫无防备底盘不稳的乔琪撞翻在地。 然后低沉的呼噜声就响了起来。 “臭流氓!滚开!” 乔琪连捶带扯也没能将死沉死沉的何垚推开。 一墙之隔的隔壁,魏金拿着宾馆里的杯子,倒扣在墙上竖着耳朵捕捉着另一边的一切响动。 马向雷一边鄙视跟不齿他的行为,一边焦急的追问他什么情况。 “挺激烈的。暴力击打加转战地面!你要不要来听听?” 魏金活脱脱一个播报员,挑着最有噱头的部分进行解说。 马向雷叹了口气,“差不多得了。你这人怎么这么多恶趣味!” 魏金转了转眼珠子,走到马向雷身边坐下,“阿雷兄弟,后面阿垚去发展国内市场,你准备干点什么?” 马向雷一脸奇怪的看着他,“我守着原石店,然后继续寻找我姐姐下落啊……还能干什么?” 魏金继续蛊惑,“原石店不是有老头儿跟阿鬼吗?你又不是非要留在那……” 马向雷:“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有个想法,”魏金转了转眼珠子,“但我想抽时间回邦康一趟。你给我当保镖呗?” 马向雷奇怪的问道:“邦康是你家。你回家还雇什么保镖?话说,我是一分佣金没见到啊,还贴给你不少……你是不是应该给我点什么说法?” 第221章 举报 魏金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做人不要只盯着这点小钱。当保镖才能赚多少钱?” 马向雷:“小钱?那先清一下账?” 魏金嘿嘿一乐,“你知道昨晚我跟卡莲交流的什么吗?” 马向雷冷哼,“你跟女人……不就那点事吗?” 魏金老神在在的挥了挥手,“高处不胜寒,你们都不懂我……让卡莲先在邦康适应几天。后面你陪我走一趟。等事成了,我也不会亏待你们。咱们有钱一起赚。比便宜魏银那些杂碎强多了!” 马向雷并没有被魏金画的饼冲晕头脑,警觉的问道:“你想干什么?别怪我没提醒你。黄.赌.毒我跟阿垚不会沾。你们佤邦武装给电诈骗子当保护伞的事,最好也别让他知道。不然我怕他……” 魏金:“多新鲜呢。谁能跟大环境抗衡?我能保证自己手上干净就不错了。这次佤城赌石场的事干的漂亮,家里让我以后做些明面上拿得出手的营生。我想整合佤邦的矿产资源,这事没有可靠的帮手,我自己做不成。这才想着带你们一个。” 马向雷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开矿?” 魏金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总不会以为让你去挖吧?现在可以外包、可以租赁。自己人负责管理、收钱、帮他们的生意保驾护航就行了。麻烦是麻烦了点……好在是无本生意。我给你们点股份,抵你们投入的那点钱肯定是绰绰有余。” 他的算盘珠子都快崩马向雷脸上了。 说白了,他信不过自己家族那些堂兄弟,更不容他们觊觎。 这才往外联合,招徕何垚跟马向雷这两个高级打工仔跟自己同心协力。为此,他愿意舍口肉汤出来。 马向雷自知脑子不是魏金对手,沉声道:“这些话你还是跟阿垚去讨论。总之他怎么说我怎么做。” 魏金撇了撇嘴,“愚蠢。就你这样,一辈子只能跟在他屁股后面当个武夫。” 马向雷反唇相讥,“总比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强吧!” 话音刚落,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一群穿着灰制服跟绿军服的人涌了进来。 “草!什么情况?” 魏金才刚爆了一句粗口,就被黑洞洞的枪口死死顶在了脑门上。 被扭送押解出门的时候,看到隔壁也没好到哪去。 何垚像是被拖死狗一样拖了出来,乔琪就更惨了。 被人一左一右钳制住不说,还被各种上下其手。 羞恼让她骂声不断,却也只是换来得意的大笑。 “注意点形象!带回去慢慢审。瞅你们那猴急的样儿……” 随着声音,胖警察踱着步子走了出来。 看到马向雷的时候,明显一愣。 随后像是反应过来,喝住拖走何垚的手下。 走过去薅起头发一看,“怎么是你们?” 说完瞥了一眼身边的绿军服,挥了挥手,“带回去带回去!” 那前台伙计幸灾乐祸的看着四人被带走,冲落在后面的胖警察邀功请赏,“长官,举报可疑分子是不是有点奖励什么的?” 胖警察嘿嘿冷笑,冲手下挥了挥手,“奖励是吧?没问题!把人带走,回去好好奖励奖励。” 在前台伙计嗷嗷的抗议声中,警车跟军卡在夜色中一前一后驶离。 五个人被关在一间满是尿骚味的房间。看上去像废弃的办公室。 地面上零星暗红色的斑痕,让前台伙计发出杀猪般的尖叫。 胖警察打着哈欠站在门口,隔窗说道:“兄弟们委屈一下。这傻13举报电话打到了政.府.军那。我们要走个过场。你们先凑合一晚,等明天温仰局长来了,再去跟他们交涉。” “你他么举报我们?我捶死你!” 魏金张牙舞爪朝前台伙计扑了过去。 一时间咒骂跟惨叫声不绝于耳。 乔琪气急败坏地站在门口拍打着窗口,“你们还讲不讲道理?随便抓人还有没有王法?叫你们长官出来!” 胖警察走了之后,门口的看守根本不会理会她的叫嚷。 两个人懒洋洋趴在门口桌子上打瞌睡。 乔琪妥协改口,“我要去卫生间!放我出去!我要去卫生间!” 其中一个警察被她嚷嚷的不耐烦,耷拉着眼皮扒拉出来一个搪瓷痰盂,开窗反手丢了进去,“再喊就把你嘴堵上!” 圆滚滚的痰盂撞击到地面上,发出尖锐的声响。 终于让昏昏沉沉的何垚恢复了一丝意识。 揉着脑袋挣扎着刚爬起来,倒霉催的碰见乔琪气鼓鼓的走回来。 二话不说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像极了在外面吃了瘪的窝里横,回家后无能狂怒迁怒无辜的德行。 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欠她的啊。就她命还险些被她要了命不说,如今对自己张嘴就骂抬手就打。 何垚抬手刚准备还回去,看到乔琪悲愤倔强的表情。 巴掌扬在半空中,落也不是收也不是。 但凡她是个男人,何垚都得跟她拼了。 可如今…… “我不要在这里上厕所!你跟他们说,放我出去!”乔琪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色厉内荏的命令道。 尽管嘴上厉害,脸却红了。 何垚满头黑线。 第一次见用这种态度求人办事的。 不会好好说话,就可劲儿憋着吧。 所以他翻了个在乔琪看来相当没品的白眼,转身自顾自靠墙角坐下。 乔琪看了看伸长脖子盯着自己的魏金,还有那个前台伙计,脸红的更加厉害。 前台伙计还贱嗖嗖的把地上的痰盂摆到乔琪面前,结果被乔琪抬脚踹飞,结结实实砸在了他的脸上。 魏金乐的冲乔琪直竖大拇指。 “昨晚的事……我加到百分之四十,总行了吧!”乔琪像是妥协般说道。 “你只管成本,其他风险全都由我承担。百分之五十我都觉得亏……” 何垚没说完,乔琪就抬起了下巴,“那就百分之五十!不能再多了!合,就谈!不合,就一拍两散!我走我的阳关道,你钻你的臭水沟!现在,我要去外面上独立卫生间!” 她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口头上都不肯让人占一丁点儿便宜。 第222章 第一单大客户 何垚从口袋摸出几张钞票,冲门口两名警察打起招呼。 虽然也可以狐假虎威打着胖警察的名号好办事,但何垚觉得还是用这些花花绿绿的票子效率更高。 两人对视一眼,不情不愿的打开门把乔琪给放了出来。 “你们的事问题不严重。明天局长上班就能走。别折腾有的没的。抓紧上完回来好好蹲着。” 乔琪扭头冲何垚露出一个笑容。 嫣然一笑动人心,秋波一转摄人魂…… 何垚心底毫无征兆的浮现出八个字。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不对! 何垚心里警觉的苗头刚刚冒出来,乔琪已经走的看不见了。 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总之这一走是再也没回来。 反倒何垚被认为是她帮凶。 要不是有前面胖警察的关照,只怕一顿胶皮棍炒肉是在劫难逃。 第二天温仰局长带着牛波一,亲自到门口释放几人。 看着牛波一再一次给温仰局长塞钱,何垚头都快插裤裆里去了。 虽然前后两次情况都不是自己惹出来的,但面对每次如约而至捞自己的牛波一,何垚还是觉得没脸。 魏金出来后,实名要求温仰局长把昨晚那个前台伙计多关几天,好好长长记性。 说何垚跟乔琪像危险分子也就算了,竟然还家仪表堂堂的自己也给举报了。 这也就不是在他们佤邦的范围,要不然他绝对要让这个伙计后悔遇到过自己。 警局出来,牛波一看着何垚说道:“阿垚,还记得上次我原本要回国,因为原石店的筹备耽搁的事吗?” 何垚点点头,“牛哥,你要回国?” 牛波一回答道:“原本想等程哥儿回来之后我再走。现在看是不行了。我下午的飞机,佤城这边劳你费心。回来请你吃饭。” 顿了顿,牛波一朝何垚靠近一步,压低声音说道:“温仰局长那边我虽然打过招呼。但你还是能少掺和到这些事情当中。咱们是正经生意的人,经不起折腾。” 何垚应了一声,问道:“牛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好……你看程哥儿原本打算得好好的,还不是延期了。我们的生活、还有生意重心还是以国内为主。很容易被一些琐事绊住脚。佤城这边有你我很放心。好好干,我忙完手边的事会尽早赶回来。” 牛波一拍了拍何垚的肩膀,最后留给他一个笑容后,转身走了。 何垚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是开心还是难过。 开心自己赢得了牛波一的认可;难过分别总是在猝不及防的时候说来就来。 魏金招呼着马向雷,一左一右架着何垚往原石店走。 嘴里嘟囔着,“还有老多事做,没那么多时间让你上演内心独白。” 原石店里。 让何垚没想到的是,经过昨晚的人员安排,即便今早自己没在,店面在老头跟阿鬼的通力配合下,也有条不紊的在营业中。 阿弟们每人都领到了当天跑市场的原石,动作利索的电线杆子甚至已经成功交易出一块,折回店里央着老头再帮自己选一块。 何垚进门就听到他在拍老头马屁,“大爹,您老选出来的原石比老板千挑万选的都好卖!真神了!有您老坐镇,他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 何垚兜头一巴掌拍他脑门上,“看不出来你小子人前人后还两副面孔呢。” 电线杆子抱着老头给选好的明料不撒手,一脸谄媚的冲何垚说道:“哪能啊老板。瞧您说的……我这不是按照您说的,给大爹加油打气鼓鼓劲吗……“ “料子选好了吧?你找到阿鬼,带他去一趟你叔叔办公室。” 电线杆子一愣,“干什么?” 何垚笑着说道:“放心。只需要告诉你叔叔,以后阿鬼就是原石店的负责人。让他眼熟一下。剩下的他自然心中有数。” 电线杆子这才放心去了。 魏金看着何垚,“这还八字没一撇,你就敢这么放权。不怕后面阿鬼生出二心。把你架空甩了?” 何垚说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要是还没开始就各种防范,大小事都抓在自己手里,累死自己还影响发展,得不偿失。退一万步说,真有那一天,原石店给他又如何。能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也值了。” “对了,老黑什么时候回来?” 魏金眨了眨眼睛,“你需要他什么时候回来,他就可以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瑞丽珠宝协会的陈老板约定好来送料子。阿雷,你跟国内的线人联系好……明天或者后天边境线上见。” 魏金立刻明白了何垚没说的潜台词。 走到一旁打电话催着老黑送下卡莲,拿到边民证立刻返程。 大家分别行事,时间过得很快。 将近中午时分,原石店门口停下一辆小货车。 陈媛从副驾驶座上跳下来,拍了拍车斗,隔空冲着何垚一挥手,“走吧阿垚老板,还磨蹭什么呢!” “我跟老师说好了,只要你能把这些货安全运送回国,以后我们珠宝协会所有佤城收的料子,全走你的公司!” “怎么样?对第一个找上门来的大客户,是不是该主动点给点折扣什么的?” 何垚笑着走过去,“省下的钱进你腰包,还是你们珠宝协会?” 陈媛把手放在胸口上,看着何垚直笑,“上次的教训还不够是不是?” 还别说,何垚看她这样,头皮就开始发麻。 连忙岔开话题,“先去运输公司那边卸货。” 马向雷招呼着几个市场折回来的阿弟,跳上车斗,热热闹闹地走了。 阿弟们都知道,只要帮老板干活,不管是分内的还是分外的,都有好处拿,。 积极性自不必说。 争先恐后攀爬上车,嗷嗷叫着催促司机赶紧开车。 第223章 安居乐业 “阿垚老板,这是你第一次走货吧?把握大不大?该不会是拿我们的货试水吧?”陈媛坏笑着半真半假地问道。 何垚道:“为了确保路上安全。前几天亲自空车跑了个来回。路上需要注意的、跟不需要注意的全都打点到位了。” 陈媛尽管脸上写着不信,但还是点了点头,“交给你了。我可是在老师面前做了保证的。你可别让我输。” 她一共带过来大大小小五十多块料子,块块都有表现。 其中不乏市面上不多见,有些年头的老料子。 虽然跟那块后江没有可比性,但电话里听说这仅仅是他们一周的收获,还是很超乎何垚预料的。 只能说,这珠宝协会的确是财大气粗。 只有足够的金钱诱惑,才能从原货主手上啃下这些原石。 不过想想陈媛买单那块后江的轻松,倒也似乎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陈媛在现场监督着何垚几人,将所有料子仔仔细细打包好。在上面留下国内接货人的姓名跟电话。 这既方便到货联系收件人,也是一种类似封口的凭证。 只要看包装就知道东西有没有被拆开过。 对于技术不算熟练的何垚几人来说,搬运料子不算什么,这打包原石倒是要了半条命。 尤其是先用报纸包裹的过程,不是报纸烂了,就是完全包不起来。 陈媛的要求还高,恨不能像流水线上下来的标准,但凡露出来一点都不达标。 五十几块料子包下来,何垚身上的t恤都差不多湿透了。 原石运输这行跟检查站风声的松紧直接挂钩,这也是光头运输公司赚钱的重要原因所在。 风声松的时候,每公斤的运输费用大约只折合国币五六十块。但风声紧张的时候,每公斤差不多能到一百多到三百多的价位。 最近这段的行情在一百五的公斤价上下,何垚有心要拿下珠宝协会这个大客户,打响开门红。 给陈媛开出了一百二每公斤的价格。 “动作要快,还要确保安全。阿垚老板,等你好消息。运输费用稍晚转到你账上。对了阿垚老板,你店里现在能给料子剥皮吗?”陈媛问道。 虽然阿朗已经买回了牙机。 但这段时间他的重心还是放在从黑光头强买强卖的那些料子上。原石剥皮是细活,跟切割的简单粗暴还不一样。 尤其像后江那种品质的原石,虽然个头不大,但想剥出来,最快也得半天时间。 何垚不想耽误进度,因此表示最快可能后天差不多。 陈媛表示自己等不了,她定了明晚的航班飞回国内。 听人说带小块明料出境风险更低,在请示过会长之后,陈媛决定在佤城先将那块后江大部分皮壳剥掉。 说完匆匆跟何垚道别,忙着去角湾市场找人加工去了。 她走后,何垚又开始患得患失。 生怕后江引出一些节外生枝的麻烦。 不过后来随着马向雷从店里扒拉出来一个记账本而终结。 “阿垚,你说这上面记得会不会就有大金在找的那批原石下落?” 他扇风一样抖着手里写满鸡肠文字的本子,问道。 何垚叹了口气,“要不你去学学缅文吧?要不然还真有些不方便……” 马向雷头摇的像拨浪鼓,“你就放过我吧。你要是信不过大金,我看那个琳琅也不错。让她做你秘书兼翻译不就行了。” 他要不提,何垚都快忘记还有这么人。 “你记一下这个人的联系方式。我已经跟他打好招呼。你们约定好边境线上碰头的时间,他会安排好国内那边的运输事宜。” 何垚一边记,一边问道:“意思是国内没有检查站?” 马向雷说道:“这件事说起来,跟缅国这边的情况还不一样。正常运输入境的地方多选在瑞丽的姐告。那边是免税区。所以瑞丽的关卡检查站,设在姐告通往瑞丽的路上。我们只负责到姐告。剩下的就是接货人的事,风险跟咱们无关。” “而且,据说那个检查站到现在也不算是正式启用。更多是针对缅国人的一些例行检查。” 何垚点点头。 以前在国内的时候,只是听说过瑞丽。 其实连滇省都还没来得及踏足。 “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要不要等几天手上待运输的料子数量攒一攒?”马向雷已经彻底代入生意人的思维模式。 何垚摇了摇头,“这次最主要的是回去考察国内市场。把能敲定的环节都定下来。等我回来以后,咱们直接把原石从矿区运回国内售卖。我听人说,佤城的料子发回国,利润至少翻一倍。空车跑一趟都划算。更何况还有珠宝协会这些货。” 晚上琳琅做了一桌子家常菜,算是新家入住的第一顿大锅饭。 摆在三面房间呈u型围绕着中央的院子里。 靠近大门的墙面旁就是厨房。被琳琅忙碌的身影渲染出浓厚的家庭氛围。 可能在缅国人当中,琳琅的手艺算得上好。 但何垚一直吃不惯各种辛辣浓烈怪味调料下的菜肴。 对他来说,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缅国菜不是甜口。吃了胃也不会有太多反应。 何垚的房间已经被琳琅收拾的干干净净。 虽然环境说不上多好,但布置的很温馨。而且空间很大,里面竟然还摆了一张桌子。 也不知道琳琅是觉得他是一个上进的人,还是一个有很多工作要带回住所忙碌的人。 算了,随她安排吧。 反正这个房间大部分时间应该都是空置的。 事情如果发展顺利,明天自己这一走,下次回来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 这么一想,自己似乎一直都是个停不下来的人。 安居跟乐业,何垚半点不曾体会。 除了跟爷爷一起度过的童年跟少年,是安定跟无忧无虑的之外。 从自己进入社会,被骗到缅国,就一直在不停的转战各种生活场景。 从电诈园区到翡翠矿区、再到佤城…… 当初想尽一切办法拼了老命离开的家园,如今又是想尽一切办法拼了老命也要重新回到那里。 近乡情怯的感觉毫无征兆的冒了出来。 像一个在外面闯了祸的稚子,在即将面对家长前,不自觉生出的惶恐跟不安情绪。 何垚带着满腹心事倒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第224章 一零五码 琳琅局促地站在门口。 何垚四下环顾,见只有她自己,疑惑地问道:“什么事?” 转念一想,自己正好也有事安排给琳琅,便道:“进来说吧。” 何垚前脚走了没两步,一回头就见琳琅在脱衣服。 何垚闭眼伸手一气呵成,“琳琅你干什么!” 琳琅理所当然地说道:“九老板既然救了琳琅,那琳琅自然是九老板的人啊。” 何垚无奈的命令她穿好衣服。 “以身相许就不用了。咱们也不是旧社会。我有更重要的事交代你做。” 琳琅不但识字,还有一定的文化。 至少做两家店面的简单账目没有任何问题。 这对现在的何垚来说,那可是雪中送炭的人才。 只负责大家伙儿饮食起居之类的内务可惜。 何垚把她安排到原石中介公司跟运输公司打整、重新建立所有账目。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让何垚没想到的是,老黑虽然是个粗人。平时看上去也没什么纪律性,但正事当前,效率还不错。 带着出云连夜从邦康返回了佤城。 连何垚都是被他的砸门声给惊醒的。 赶鸭子上架,计划生生被老黑催到今天。 运输公司里,老黑看着货车斗上零星散乱的五十几块料子,脸颊跟着抽搐起来,“这单买卖,你是收了多少钱?值得催命似的催着我们哥儿俩连夜往回赶。” 何垚不知道魏金是怎么跟他说的,只能赔着笑脸胡说八道:“刚开始上手的生意,哪有那么多找上门来的客商。慢慢来嘛。” 老黑说道:“既然任务不重。让出云跟你去吧。他对对面瑞丽的情况比较了解,更能帮得上忙。” 两人之间,何垚其实更倾向于跟老黑同往。 出云虽然是国人,但给何垚的感觉是不按常理出牌。 当着老黑面还算克制。单独相处起来,可就不一定什么性情了。 相对运输路上随时可能遇到的意外状况,何垚对国内市场其实是很乐观的。 就算不带出云,何垚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但老黑完全是通知,根本没给何垚打商量的余地。 当着出云的面,何垚也不好抗议的太明显。 最后带上一名空车司机紧赶慢赶上了路。 有了先前蹚路的经历,这一次路上风平浪静。 出云性子没有老黑暴躁。上路之后不敢时间,力求平稳。路上耽搁的时间虽然略长,但胜在稳当舒服。 大清早赶路一直到傍晚时分,才算到了一零五码检查站。 不知道是不是扰了这些当兵的休闲,以至于他们的车才刚刚进站就受到对面三人持枪严阵以待的待遇。 何垚连忙将通行证递了上去。 结果对方只是打开看了看就反手扔到了一边。 出云的手第一时间朝驾驶座下面摸去。 何垚知道那里放着手枪。后排座位下面甚至还放着两把ak。 要不说这出云不按思维方式跟正常人不一样呢。 身上那种养成习惯的匪气怕是难改了。他们做的是运输生意,不是杀人越货闯岗哨。 这要是跟对方把梁子结下了,以后还跑个屁啊。 何垚也不知道为什么上次还好端端的通行证,这次突然不好使了。 但还是端正态度将提前准备好的一卷钞票递了上去。 对面其中一个人熟练的将钱卷到手里,但剩下两名同伴自始至终都没有放下手上的枪。 但是看在钱的份上,那人开口说道:“我们换长官了。先前的通行证做不得数!” 这话一出,何垚真忍不住急了。 运输公司天价转让费为的就是这本通行证。 如今说不作数就不作数,让他怎么能接受这个结果。 “长官,这种事怎么能这么草率呢?我觉得……” 话没说完,咔啦啦一阵金属撞击的声音。 没有一句废话,简单粗暴直接有效。 何垚立刻闭嘴了,他觉得是什么屁用没有。 被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的感觉,大脑一片空白。没有任何语言能够准确形容。 出云座位下面的手枪已经握在手里,顶在车门内侧。 只要外面的人稍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他会毫不犹豫开枪。 但这绝对是何垚不想看到的结果。 车身开始摇晃,应该是有人已经在攀爬车斗。 何垚伸手示意出云不要轻举妄动,打开车门下车,试图进行更进一步的交涉。 但下车之后,对方反而后退一步。 端着长枪严阵以待的保持着跟何垚不远不近的距离。 何垚下意识举起双手,“长官,我没有恶意。只是出门在外不容易,还希望长官们通融通融。” 他下车的时候,出云跟车上另外那名手下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 司机已经从座位下面不着痕迹拖出了ak的枪托部分。 出云跟他交换的眼神,示意他瞅准机会长枪在手就直接跟对方干一场。 闹到现在,都还没有更多的人出现。 要么是这会儿一零五码人手不够、要么是其他人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 他们根本没把何垚的示意当回事。 对他们来说,立场是靠武力打出来的。 没有血液的刺激、对死亡的恐惧,对立的双方根本不可能达成一致。 在缅国,不用武力难不成还要以理服人? 何垚正在竭尽全力尝试着用语言安抚着对面政.府.军.兵.士的情绪。 因为他们密切的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让他连把手伸进口袋掏钱的机会都没有。 “长官,我给几位准备了一点儿小心意……” 何垚话音还没落,身后响起一声尖锐的枪响。 来自他的身后、来自己方阵营。 何垚连爆粗口都来不及,本能反应让他立刻抱着头蹲下身。嘴里大声喊着,“出云你他么的!不许杀人!” 他自以为动作已经很快了,但后背还是被车门重重撞击。 整个人狗啃屎一样扑到在地。 出云跟那名手下像两只上了弹簧的离弦箭,嗖嗖两下朝着对面几人冲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加上他们自身的力道,一招得手,将对面两人撞倒在地,即刻被制服。 何垚被迫选择阵营。 趴在地上纵身死命一跃,伸手勾住面前那名端枪士兵的脚,将他拖倒在地。 第225章 畅行无阻 那人哼都没来得及哼哼一声,就翻着白眼昏死过去。 何垚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 车身后方紧接着传来响动。 擦! 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刚才攀爬上车后斗的两名士兵,一边跑来一边突突了几发子弹。 何垚应该庆幸,他们的目的是吸引同伴而不是直接杀人。 原本幽暗的检查站通道,瞬间亮如白昼。 棚顶上的的灯全部亮起,包括外面空地上的探照灯。 远处传来呼喝声、脚步声、各种复杂声音混杂在一起,从四面八方包抄来。 何垚咒骂一声,从地上爬起,纵身一跃跳上货车的驾驶座。 他虽然不会开货车,但横冲直撞吓唬吓唬这些惜命的政.府.军,制造混乱创造点渺茫的机会,总比束手待毙要强。 不然等更多人赶过来合围,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出云虽然莽撞,反应却很快。跟那名手下,用最快的速度敲晕控制住的政.府.军士兵。 看何垚纵进车厢,错误领会他意图的出云,立刻将自己那名手下也踹进了驾驶座。 何垚硬生生被两人的蛮力给撞到贴上副驾车门。 出云从后排座椅下,拉出一个大号帆布背包。 里面滚落出来的手雷,让贴上来寻找下手机会的两个政.府.军士兵一蹦三尺高。 有一个甚至手上的枪都差点脱手。 估计要不是后援马上赶到,他们能跑的比兔子还快。 这给了出云一点时间。他飞快地摔上车门,“走!” 驾驶座上的司机立刻拿出了闯岗的气势。 在司机准备发动车子的瞬间,何垚眼疾手快地将车钥匙给拔了。 就算缅国政.府.军再不给力,让他们从眼皮子底下逃出生天。到边境线的这段距离,也足以他们死上好几回了。 “你他么……” 司机一边咒骂,一边单掌劈向何垚脖颈。 何垚只觉得眼前一黑,意识随即陷入混沌。 真他么一对……疯子。 这是何垚最后的念头。 感觉像是做了场梦。 回到电诈园区。园区管理员还有赵强,狞笑着朝自己围过来。 手上滋滋作响地电击棒带出肉眼可见的电流。唤醒何垚心底最深的恐惧。 强烈的情绪刺激,让何垚浑身打颤的醒过来。 意外的是,这会儿他没在水牢、也没被五花大绑。 甚至就连身处的环境,看上去似乎也还算正常。 何垚躺在办公室寻常可见的长条办公沙发上。房间另外一端的办公桌前坐着一个穿着绿军服的男人。 大约是看他醒了,男人玩味儿的朝何垚看过来。 等何垚的眼睛逐渐聚焦,看到对面男人的面孔时微微一愣。 这个人何垚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因为那天对他而言有非凡意义,因此连带着对这人也记忆深刻。 那次,这人坐在徐二身边,给吴当施加特权压力。成全了何垚的自由身。 程哥儿削尖脑袋搭上的那个政.府.军的绿军服。 他不在佤城待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何垚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对方起身走过来。 “长官……我朋友们呢?” 何垚喉头滚动。 “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妄图杀人闯岗!当我们一零码是吃素的?说吧,这件事准备怎么解决!” 绿军服冷哼一声。 这话一出,何垚的心情反倒放松下来。 只要对方还敢开口要好处,这件事就还不算坏。 然而,摸遍身上所有口袋…… 空空如也。 身上的油水早被这些“土匪”给打了秋风。 仅剩牛波一相赠的那支电筒,没入这些人的眼。 这时,男人甩出一张边民证,“你跟佤邦是什么关系?” 何垚装傻,“长官,您的意思我不明白。我就是佤城一个做小本买卖的人。跟地方武装并没有往来。” “没有往来?那你怎么会持有佤邦的边民证?身份信息还是邦康的家族内保?”绿军服冷声质问。 何垚:“……” 这辈子就是吃了不认识缅文的亏。 魏金给自己搞来那本边民证上的鸡肠字,何垚一个都不认识。 原本死里逃生就没多大希望,这会儿更是直接一只脚迈进鬼门关。 何垚脑子飞快转起来,琢磨着能用什么听上去合规合理的理由蒙混过关。 绿军服再次慢悠悠的开口了,“想好了再说。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何垚明白,如果自己信口胡诌,很可能说不了三句话就被对方识破。 舍点钱财倒还好说,把小命搭进去,他不甘心! 他只能拣着自己了解的部分真真假假往下圆。 为方便自己帮邦康往国内运货,才有的这本边民证。 自己没有任何立场、更不属于哪方阵营,单纯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绿军服眯了眯眼睛,“魏家?鲍家的江山、赵家的兵、最有钱的属魏家……你帮佤邦负责运送什么去国内?” 何垚摇头,“长官,这个我确实不知情。我们只管运输,剩下的事跟我们无关,他们也不会告诉我们……” 绿军服很长时间没再开口,重新坐回到办公桌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政.府.军跟包括瓦邦军在内的地方武装,敌对关系世人皆知。 何垚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也不想因为自己给别人惹麻烦。 绿军服拿出一枚印章,加盖在桌面上摊开的通行证上,重新丢还给何垚,“你们可以走了。” 何垚狐疑的看着他。 想走,却不敢就这么走了。 “正常经营你的生意。以后一零五码照样畅行无阻。我会去找你的。” 绿军服说完拍了拍手。 门口走进来两个背着长枪的士兵,其中一个不客气的搡着何垚出了门。 他们走后,绿军服冲另外那名手下说道:“查一下那辆货车的登记信息,然后报告给我。” 等到手下领命走了。绿军服拿出手机打开聊天软件,点亮了上面一张照片。 照片上何垚专注在赌石。 翡翠原石在他手中电筒光柱的照射下曝光严重,看不分明。 但电筒尾端那个镂空九字的白玉牌子清晰可见。 第226章 年少不知国内好,错把缅北当成宝 出云跟那名手下,蹲在货车旁抽烟。 光线昏暗灯影恢复朦胧,以至于何垚甚至没第一时间发现他们。 走过去发现两人脸上带着不同程度的瘀伤。 对于何垚毫发无损地出现,出云撇了撇嘴。 像是想说什么。但大抵心中愧疚跳出来作怪,让他又生生咽了回去。 何垚跳上车,出云带着手下各就各位。车子在夜色掩映下,快速离开一零五码朝边境线奔去。 要不是在这里耽搁,这会儿他们应该都已经跟马向雷安排的人接上头了。 紧赶慢赶才得以在凌晨时分赶到约定地点。 何垚看着眼前的景象傻眼了。 前面还有两辆半挂车。 打头的一辆车身直接涉水而停,车斗朝向国内方向。 对岸十几个壮劳力正在热火朝天的卸货。 出云解释道:“这些是农作物。这一带水浅流缓,基本都选在这里进行交接。” 对岸一个探头探脑看上去略显鬼祟的人影,扒在半米多高的混凝土隔离上朝这边张望。 时不时还“麻锅、麻锅”嚎两嗓子。 大约是为了从叮咚的河水以及各种噪音中脱颖而出,他的声音听起来尖锐高亢又有着几分嘶哑。 直到何垚拨打国内接头人电话,那鬼祟的人影跟着开始接电话时,何垚才反应过来。 他嘴里喊的是“马哥”。 只是口音太重,加上声嘶力竭才让人听岔了。 对上号,那人招呼着让出云有样学样将货车倒入河水中,自己挥手呼啦啦召唤出一群老弱病残。 甚至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半大孩子。 跟隔壁年富力强的队伍形成鲜明的对比。 出云虽然为人莽撞,但驾驶技术确实没得说。 货车高度跟半挂没得比。 别人那边看上去不值一提的水位,到他们这里跟轮高相差无几。 艺高人胆大的出云生生将车屁股怼上隔离带。 紧锣密鼓的卸车开始后,何垚跳上隔离带遥望着祖国的方向。 果然双脚一踏上故土,心底那种安全感是其他任何一个地方都无法给予的。 鬼祟人影朝何垚伸出右手,“你就是马哥说的阿垚老板吧?我叫高明,是马哥以前的关系人。” 何垚连忙跟对方握在一起,“以后国内这边就靠高老板多费心了。” “好说、好说。阿垚老板客气。以后小弟还指望跟两位老板多学习。” 高明说话很客气,带着几分圆滑世故。 看岁数起码三十多岁的人,在何垚一个二十出头的人面前开口闭口自称小弟。 看到车上才卸下来五十几块料子,高明满脸希冀的问道:“这些料子里头……有多少是咱们自己的?” 何垚摇头。 高明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也好、也好。这趟阿垚老板正好可以亲自看看我选出来的几处店面。先把这件要紧的事敲定下来。后面的事……好说、好说。” 说完指着身后两辆三轮蹦蹦车,“我在前面拉货,两位老板骑车跟我后头就行。” 说完就去给找来的帮手结工钱去了。 出云小声说道:“咱们初来乍到,防人之心不可无。一会儿让他拉着你在前面,我带着货跟你们后面。” 那名手下冲他打了个招呼,跳上车即刻马不停蹄往回赶。 “我打听到最近姐告检查站不定时抽风。为避免麻烦,咱们直接在姐告落脚。把这些料子交接给接货人之后,再进城。两位老板意下如何?” 何垚跟出云对视一眼,见他点头,这才说道:“有劳高老板费心安排。国内这边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做。” 两辆送快递常见的那种电动三轮车,一前一后顺着边境线一路前行。 路上,高明也竭尽所能将自己对瑞丽市场的了解,一五一十汇报给何垚。 何垚大致就听明白了一点,瑞丽被一座姐告大桥分成关内跟关外。 市场主要集中在关外的姐告。 也就是他们现如今所在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距离木姐近的原因,所以这会儿何垚整个人还有些分裂。 不太敢相信自己真的就这么回了祖国的怀抱。 瑞丽不但靠近边境,还是一个多民族聚集地。同时又是德宏景颇族跟傣族的自治州,跟何垚鲁省的人文环境是截然不同的。 也难怪一时间他找不回记忆中的感觉。 不过跟缅北还有佤城的风貌又不相同,这让他处处觉得新鲜。 高明只当何垚是第一次过境,所以一路上讲解也很到位。 最后车子来到一处广场前停下来。 高明跳下车子,指着面前的建筑说道:“这里就是姐告的国门。正常来说,持边民证就是从这里出入境。” 建筑不算宏伟,但相当庄严。 尤其是那熟悉的圆形徽章,让何垚的眼眶瞬间被泪水打湿。情不自禁深深鞠了一躬。 看到眼泪一滴滴落在脚下的地面,又慢慢消失不见…… 年少不知国内好,错把缅北当成宝。 如今物是人已非…… 国在,家却没了归处。 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宣泄,让高明一时间摸不着头脑,求助的看着比自己强不了多少的出云。 “缅国人过得太苦了。羡慕国内强大也在情理之中。” 出云觉得自己找到了缘由。 高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嘴里说道:“缅国也有缅国的好……乱世造英雄。赚钱也容易。这边有点本事跟资源的,都在往那边靠呢……也就是我……瘸着条腿,干什么什么废……” 他步伐慢了倒不觉得,一加快脚步整个人就能看出明显高低起伏。 “咱们现在去哪?是在这等时间到了联系接货人,还是先去市场上看看我选的地儿?”高明很快调整好状态,主动开口问道。 何垚看了看时间,国内时间即将早晨六点钟。 联系接货人明显为之过早。可什么市场早上六点钟就开门迎客啊? 面对何垚的疑惑,高明跟出云嘿嘿直乐。 最后干脆卖起了关子。 让他什么也不管、什么也别问,跟他们去现场亲身切实感受感受瑞丽如火如荼的翡翠市场。 第227章 瑞丽玉城 出云表示自己留在原地,一边照看料子,一边冲会儿瞌睡。 路上何垚还能打个盹,他是一路撑着精神开过来的。 虽然还能坚持,但有机会补个觉总不是坏事。 况且带着一车料子在市场上乱转,他还是得留下看货。 还不如干脆找个合适的地方趴起来,不受打扰得好好迷糊一会儿。 高明引着两人顺着路边免税店旁的过道,走到最里面一间破烂门面前。 掏出一串钥匙挨个试了半天。 还好耽误的时间不长,要不然那朽烂的木门还真不一定能承受住出云的一脚。 “自从腿不行了,想过在这边做点小买卖谋生。唉……不过这店面倒是留了下来。出云老板不嫌弃的话暂时打个盹还是可以的。” 门打开,一股久不通风的霉味直冲人鼻子。 出云倒是不挑,见里头还有张简易折叠钢丝床,相当满意。 出门锁车拔钥匙,将三轮车门一锁。抱着胳膊和衣倒在钢丝床上。 高明带着何垚原路返回,边走边介绍,“这条过道里摆摊的都是一些缅国过来的人。卖一些缅国的土特产。缅国红牛、蜈蚣丹、青草膏……还有些果脯、肉干什么的。” 都是些小本生意。 看着摆摊的摊主,面容虽然沧桑但神态平静安宁。 虽然生活未见得轻松,却至少不用担心性命之忧。 也算是跳出了火坑。 只有人活着,才是一切的根本。 高明驾驶着三轮车蹦蹦,载着何垚在早晨的姐告街道上横冲直撞。 最多十几分钟,眼前的景象就变了。 路边各种各样的摩托跟电动车,恨不能挤到机动车道上。 虽然街面上未见人潮,但何垚已经能预见市场里热火朝天的模样。 “阿垚老板,这家市场叫玉城。旁边还有一家叫吉茂。是目前姐告最大的两方早市。要不要顺便吃点早点?” 何垚哪还有心情吃早餐,迫不及待顺着市场大门就逛进去了。 高明停好车子,一瘸一拐追上去在前面引路。 “这边都是成品摊位。货主们差不多要到九、十点钟才能出摊。这个点只有市场最里面的原石摊位人才最多。” 何垚刚点了点头,迎面一道黑影扑面而来。 “抓住那个偷料子的瘪三!” 何垚根本来不及反应,完全下意识在黑影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伸出了脚…… 跑得越快跟头栽的越狠。 随着“哎哟”一声惨叫,黑影像被平底锅拍出天际的灰太狼,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然后倒栽葱的朝地面跌。 这一耽搁,足以让后面的人追上来把人死死摁住。 “你他么倒是继续跑啊!小杂种!料子呢!拿出来!” 情绪最激动的那个,大约就是“受害者”。 一边骂一边伸手在人影身上摸索。 静止下来何垚才发现,刚才偷料子的贼是个年纪不大的缅国人。 “你摸他身上有什么用!刚才不是背着包呢吗!包呢?” 经人提醒,落在不远处的背包被找回来。 然而不幸的是,背包里的原石在小偷跟地面亲密接触的过程中,顺着原生纹裂被摔成了三瓣。 货主一看立刻急眼了,“玛德,大价钱收回来的黑皮蜡壳莫湾基!这孙子的贼爪子倒是识货!你今天要是赔不出钱来,你就等着死吧!我把你的爪子剁了,让你长长记性。” “这人天天在市场上晃悠。连这么大个头的料子都敢下手。一看就不是第一回了!是该让他付出点代价!就是可惜这料子……” 货主其中一个同伴附和着说道。 “是他绊我!要不然这料子也不会坏!” 缅国小偷擦了擦鼻血,伸手指着何垚,张口就来。 货主脸上闪现出片刻的纠结。 在国内的缅国人不说个个是穷鬼,至少三分之二以上都是底层人群。 但凡稍有表现的翡翠原石,动辄大几千、小几万稀松平常。 尽管货主嘴上凶狠,心里却清楚。 就算剥了这伙计一身的皮,也赔不出几个大子儿。 要是拉上一个相关责任人,那这这场损失说不定就有了转机。 作为货主,不想承担损失是情理之中的。 但作为一个人…… 货主是个看上去五大三粗的汉子,扯着小偷的领口瞪着双单眼皮牛眼,“你他么把老子当成什么人!杂碎!” 那占据半张脸的络腮胡子跟阿坤极为相似,让何垚生出一股亲近之情。 货主冲何垚粗声粗气的道了声谢,然后跟同伴扯着小偷走了。 “什么人啊!一点包容心都没有……道谢也显得敷衍潦草……” 高明在旁边絮叨,一副当着何垚面替缅国小偷打抱不平抱不平的架势。 也许是因为为人圆滑,导致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风使舵耍的风生水起。 “本来就是顺手而为的小事,对方就算不道谢也没什么。高老板,你这受害者有罪论,可不对劲啊。”何垚笑着半开玩笑的说道。 这要是换个人,何垚也不会说这番话。 但跟这个高明第一次打交道,何垚觉得还是有必要让对方明白自己的底线。 “阿垚老板说的是。都怪我这嘴快不过脑子。“高明边说边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子,”前面就是原石交易区了,阿垚老板。你大致熟悉一下环境。后面我带你现在看看我选的店址。” 何垚这会儿心思全都飞到了摊位上那一块块石头当中,高明说了些什么根本没听进耳朵去。胡乱点了点头,一头扎进了人堆。 天色还没亮,售卖原石的地方已经人挤人人挨人。 不过,并不是所有原石摊位都是这副光景。 只不过是想往那几个大摊位前挤的赌石客实在太多,波及到了旁边其他那些摊位。 高明连忙开口解释,“阿垚老板,人最多的这几家是玉城实力靠前的几家原石店。他们家原石走货快,翻新率就高。今天应该是又有大宗新货到,所以才引得这些赌石客趋之若鹜。” 何垚点点头,这种时候还能有源源不断地翡翠原石能运回国内。这几家店实力应该的确是有的。 何垚有心上前一探究竟,奈何人墙坚固,尝试了几次无果。 这才不得不作罢,转而从其他几个客人不算多的摊位上随意转起来。 第228章 整合资源 何垚看的是翡翠原石,又不是翡翠原石。 考察市场考察的也是原石市场,万变不离其宗。 市场位置以及硬件,都可以跟高明这个临时抱佛脚的外行打听。 但唯独这个市场行情,不但只有行内人才能准确定义。甚至可以说千人千面。每个人得出的结论可能都不尽相同。 这也是何垚放弃让马向雷打先锋,自己亲临一线现场的根本原因。 何垚没着急上手,也没随意开口问价。 观察着那些赌石客跟摊主们就价格来回拉锯。 第一口叫价的参考价值不高,还是要看他们最终成交的价格。 何垚还在观察,耳边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老板?到门口了喝口茶再走呗。” 何垚顺着声音看去,刚才那个络腮胡单眼皮的老板正站在摊位后面。 何垚连忙谢过老板好意,表示自随便看看就好。 同时好奇的问刚才那个缅国小偷怎么样了。 老板生气的指着手边的三瓣碎料子,“还能怎么办!警察把人带走了。看他那样……也不像赔的起的。估计要自认倒霉……玛德,这料子邪性。皮壳看上去有表现,里面竟然这么拉跨……” 何垚顺着看向那块莫湾基原石。 难怪这老板如此生气。 那小偷要是浑水摸鱼偷个小个头的,他还能用防不胜防表示。 这料子四四方方差不多有两个成年男人巴掌大小,竟然在他眼皮底下失窃。 除了对小偷的痛恨之外,估计也有对自己看货不利的懊恼。 料子应该整石的时候,靠近三分之一处有贯穿大裂之类的存在。 所以在受到外力的时候,从薄弱的这部分解体。摔下来的那一小半又再次解体,有了如今的三瓣。 “我能看看吗?”何垚一时好奇。 老板从对面将料子分别递过来,视线转到隔壁的隔壁被围的水泄不通的同行,叹了口气。 最大的那一瓣料子掂在手上的时候,那份超乎寻常的压手感让何垚微微一愣。 这要是表现不好,天理难容啊。 可结合断面上白花花的瓷底玉肉来看,它还真有些对不起这份重量。 不对。 通过重量判断原石表现,在何垚这里从来没有失过准头。 这又不是淮南橘跟淮北枳,还分地域。 所以何垚不死心的打开电筒,对着料子断面压灯照了上去。 三瓣大小不一的断面,别说爆色迹象,甚至连种水上扬的迹象都看不出来。 老板大约是看何垚完全沉浸式的观察,生出了好奇心。 伸着毛茸茸的脑袋凑过来,“看出什么了?” 何垚笑了,“老板,要不要把这一瓣继续解开来看看?” 老板想都不想连连摇头,“现在这样,还有机会能回点本钱。要是解开还是现在这表现,那就真赔的吊蛋精光了。我心态是崩了,绝对不继续下刀子。” “那这料子什么价?”何垚问道。 要是价格不高,他倒是想通过这料子印证一下自己的判断。 老板挠了挠头,最后烦躁的挥手道:“五万拿走吧。这料子我是八万块拿回来的。七八公斤呢……我知道这么说你也不信……随你吧……” 他的话甚至还没说完,何垚就道:“帮我封起来。我去钱庄取钱。” 老板瞠目结舌看着连价都没还的何垚。 比他还着急的是一旁的高明。 “阿垚老板,你初来乍到瑞丽,可能不太了解这边的情况……就是你知道吧?我们这边市场交易,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讨价还价……” 其实他心里还有没说出口的潜台词。 你一个源头市场上的人跑到下游市场来买翡翠原石,怕不是脑子有毛病吧? 何垚置若罔闻,问老板什么地方有地下钱庄。 老板思索了一下,回答道:“钱庄的话……我知道在瑞丽城珠宝街里面有一家。只不过距离姐告还有一段距离。一来一去加上耽搁的时间,怎么也要一个多小时……不过,你刚刚帮了我,这料子情况你也了解。你如果确定要,我给你封包留起来。等你明早再来市场的时候带走,也没问题。” 还是脸熟好办事。 今天何垚还真不一定有那么多时间跑来跑去。 跟老板添加联系方式的当口,何垚顺嘴恭维了几句。 对方叹了口气,“这位老板,你也不必太当回事。这年头的生意啊,你要说不好做吧,可你看人家经营的。那叫一个有声有色。可要说这年头生意好做吧,你看市场上买卖好的也就那几家。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我这服务要是再跟不上,西北风都轮不到我喝。” 这老板倒是一个实诚人。 高明生怕何垚受对方这番话的影响,打消在瑞丽设点的计划。 连忙接话道:“可不是嘛。有些人干什么什么红火,有些人喝口凉水都塞牙。这东西还得靠个人努力。” 这话针对明显,让老板撇了撇嘴,“我摊位上的料子品质差吗?至少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水平。输就输在大部分石商的通病。没有稳定靠谱的货源渠道。资金充裕人手充足的同行,还能跟合伙人各顾一头。一个长期待在佤城,从源头市场收料子;一个像我这样,在国内市场守摊子。但……反正都不容易……” 说到最后摇了摇头。这时刚好摊位前有赌石客问价。 老板忙着赚钱,也就顾不上继续诉苦。 但他刚才透露的消息让何垚打起了小算盘。 像乔琪那样尝试着甩开中间商环节,另谋出路直接对接下游市场榨取利润的矿主,肯定不是个例。 他们手上有料子,差的只有分销商。 而国内市场这些现成的分销商们,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源头。在市场上守着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摊位,苦苦煎熬挣扎着。 何垚觉得自己似乎可以在这两者之间做点什么? 既能全他人之美,又能得从中得到属于自己的那部分好处…… 只不过如此一来,自己手上现有的矿场资源,就远不足以支撑。 但至少何垚如今拥有敢设想的勇气。 这件事要是成了,带给自己的好处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第229章 新起点 何垚沉浸在玉城的原石早市,完全忘记了时间。 直到上午九点多钟,原石区域的赌石客逐渐散去,成品区陆陆续续出现搬着各色收纳箱的货主。 何垚在高明的催促声中、在货主们忙着摆货展示的忙碌中,结束了跟国内市场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阿垚老板,我选了两个地方做咱们在国内的根据地。一个是姐告的店面、一个是瑞丽城里德隆夜市的摊位。具体最后选哪一个,你来定夺。” 高明指着面前一间卷帘门紧闭的店面,“就是这一家。我托了好多关系、找了好多人!要不然就这地理位置,根本留不到今天……” 何垚的注意力却全被不远处另一家店面给吸引过去。 两个懒洋洋的缅国阿弟,正扬着手里不剩几根毛的大扫把,敷衍的扫着地面上的报纸碎片以及黄胶带。 高明顺着何垚的视线看过去,撇了撇嘴,“是家蒙包料中介店。生意好到老板的眼睛都快长头顶去了。咱们选的这家空店,面积比那间大,那老板就惦记上了。各种挖墙脚。到现在还贼心不死呢。” 说话间,店里走出来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 冲着两个阿弟吆喝,“他么的,会不会干活?扫个地扫的到处都是灰!我这茶喝还是不喝!一天天就知道混吃等死……” 骂着骂着视线扫到了这边的何垚跟高明,脸上的表情愈发不善,“我就说出门乌鸦当头叫。原来是要碰到这种晦气人!” 高明立刻不甘示弱的回敬,“那你应该反省一下,是不是丧良心的事做多了。小心报应找上门才是你更该担心的。” “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死跛子,倒是牙尖嘴利。以后我非把你满嘴尖牙一颗颗拔个精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你他么手里有几个子儿?心里没点13数吗?识相的赶紧退了你的押金给老子夹着尾巴滚!” 高明额头青筋暴起,眼瞅着就要冲上去跟对方扭打在一起。 何垚反手拉住他,“跟房东打电话,咱们今天就可以把房租跟合同敲定下来。” 对待这样的人,根本没必要用自身短板去较劲。 高明冲店老板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蒙包料老板狠狠瞪了何垚一眼,“小子,跟我比邻将是你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我敲锣打鼓等着你们关张大吉,租金打水漂的一天!” 何垚只是微微一笑。 今天这个决定,看似是一时意气用事。 其实从刚才高明介绍情况起,何垚就已经做了决断。 原石生意每天跟大大小小的料子打交道,便于存放的问题要放在首位。 摊位租金成本低,但腿脚不便的高明每天带料子进出,多有不便。 搞不好还要再给他配一两个人手,算下来还不如一步到位租间店面。 “阿垚老板,房东说十五分钟就能赶到。咱们在这等一会儿?” 高明扯着嗓子喊给那店老板听。 尖锐高昂的鸭叫振聋发聩。 何垚伸手掏了掏耳朵,“瑞丽有几家这种蒙包料中介店?” 高明绞尽脑汁思索了好一会儿,不确定的说道:“似乎……两家?对,顺着路往前再走个几百米,还有一家。不过那家的规模没有这家大。” 何垚说道:“趁房东还没来,咱们过去看看?” 高明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他们早上五点钟开门,这会儿应该在收拾残局了……” 说完转了转眼珠子,贴近何垚问道:“阿垚老板,你是想去当商业间谍,摸底了解搞清楚他们的经营模式?” 何垚:“能换个词吗?” 高明拍了拍巴掌,“那不用急。明早五点钟咱们再走一趟就是了。” 等房东赶来的时候,何垚掏出手机给陈媛留下的接货人打去电话。 约定下午三点钟,在姐告国门前的广场交接货物。 “高老板,你对瑞丽珠宝协会了解多少?” 何垚这个问题着实把高明给难住了。 对原石市场有限的了解,都是这几天他临时抱佛脚的结果。 而且珠宝协会连平常行业内的人都不一定能接触到,更何况高明这个完全的业外人士。 将近半小时后,房东推着一辆摩托满头大汗的出现在路边,“抱歉两位久等了!这破车,关键时刻掉链子。” 看得出来高明跟他很熟,笑着打趣,“好歹也是有家有业的大老板,车都换了几辆了。还不舍得这破摩托,换了得了。” 房东撇嘴,“要不是为了出门谈事有面儿,车我也不舍得换。这年景,钱得算计着花才攒得下来。要不然,一年到头白忙活。高哥,也就是你,要不然我这店真舍不得空置这么多天……都是钱呐……” 他絮叨着停好车,从车把上拽下一大串钥匙。 当真有那种包租公独有的气势。 t恤短裤底看不出底色的拖鞋。 “旁边那蒙包料中介店,租的也是你的房吧?”高明问道。 房东点点头,刚刚还打电话威胁我呢。说要是不把现在这间租给他,到期就不续租了。开玩笑,爱租不租。我这黄金位置,换个有实力的老板,转手继续干蒙包料生意,不租是他的损失……你们看看吧。这店之前是卖树化玉的老板装修的,还是花了些心思的……” 不得不说高明为了找地方,还是花了些心思的。 地段先不说,就说里面这布局跟现有的装潢,到手立刻就能营业。 两道卷帘门,一道是门一道是落地窗。 面朝市场、客似云来。 何垚闭上眼睛想象了一下,以后货如轮转的盛景。 太平盛世里,每一个小人物都鲜活的怒放在自己的春天里,有家有业有未来。 “就这里了……”他喃喃着拍板。 这不仅仅是一家店、一个全新的起点,更承载着何垚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与期待。 第230章 关内瑞丽 一年十几万租金,何垚不知道这算什么水平。 但高明显得很激动,签完合同,满脸感激的拉着房东的手,语带哽咽,“晚些时候阿垚老板那边转完账,我给你打电话。” 反倒是房东,身后拍着高明的背,“高哥,我知道这些年你过得不容易。咱们之间就不说这些虚的了。你当年帮我家的情分,我记着呢。外人再好都不如咱们自己好。行了,不跟二位说了,我去修车了。” 房东说完,重新推上他的摩托,费劲的顺着路边走了。 “世上还是好人多啊……”高明摇头晃脑的感慨,“我都没想过他还会领那份人情。还特意托了别人去打商量……” 何垚笑了,“说明高老板平日里为人好。关键时刻才有人愿意卖这个面子。” 高明惭愧地摇了摇头,“都是年轻那会儿的荒唐事。不提也罢……阿垚老板,中午想吃点什么?我请客!” 何垚合计了一下时间,商量高明先带自己去钱庄一趟。 经历过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日子,何垚彻底怕了那种身上摸不出一分钱来的窘迫感。 高明点头,“也好。要不然等下午忙完,钱庄也差不多关门了。” 两人跳上高明的三轮蹦蹦车,顺着市场朝关内走去。 “阿垚老板,咱们现在走的就是就是姐告大桥。你往左边看……那边就是你们缅国的木姐。” 随着高明的介绍,蹦蹦车已经顺着桥爬到了坡顶。 何垚一眼看到坡底大桥的尽头,一座占据了双向八车道宽的检查站雄踞在那。 “这是国内的检查站?”何垚遥指前方问道。 “就是我们的海.关。主要就是用来查料子的。毕竟姐告属于免税区。再往里去,就得看上边儿愿不愿意与人方便了。” 随着高明的话音,两人驶入其中一个车道。 像高速公路上那种起落杆,横向拦在半空。 从车子冒头开始,起落杆旁的岗亭里就走出来两个身着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员。 做了个即停的手势,示意他们减速停车接受检查。 “最近不知道在抽哪门子疯呢。随机抽查。还好咱们车上一根毛都没有,要不然损失大了……” 高明配合的停下三轮,掏出烟来一脸巴结的给面前的工作人员递了过去。 对方自然是礼貌拒绝。 将车子里里外外查看了一遍,二话不说挥手放行。 何垚看着隔壁通道,一个骑着电动车的缅国女人,被工作人员从掀开的车座下搜出来一块翡翠原石。 “像她那样被查到的料子会怎么样?”何垚问身边的高明。 对方撇了撇嘴,“这我倒是专门打听过。首先要看有没有营业执照。还要核对什么报关的数额……反正挺复杂的……我就总结出来一点,别被查到最省事!” 高明说完,补充道:“对了阿垚老板,一会儿咱们要去的珠宝街是现在瑞丽午市。最早之前的古隆市场就在珠宝街里边。” 其实他说的这些,何垚根本一点概念都没有。 但既然他说了,何垚还是跟着点了点头。 “其实珠宝街,现在更多是围绕着翡翠展开的一些周边行业。什么检测中心、打金店……对,还有换缅币的钱庄!这几个市场前面几天我全都跑了个遍。也就姐告的早市跟德龙的夜市,人气在线。” 进入瑞丽城,城市面貌跟关外姐告差别不大。 至少在何垚看来,跟他习惯的鲁省风貌比起来,带有明显的异域感。 何垚左顾右盼的样子,让高明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阿垚老板,我们瑞丽还不错吧?以后等生意稳定了,搬到这边来定居吧。你看看这气候、这治安、这人文环境。看着舒服、住着安心。” 何垚笑了,“除了少数金字塔尖上的缅国人,大概所有人都希望能到国内来安居乐业。” 高明撇了撇嘴,“在瑞丽,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不安定因素都来自缅国人,跟过街老鼠差不多……” 说到最后,大约是反应过来当着何垚的面实名嫌弃缅国人,颇有些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筷子骂娘的味道。 立刻收住了话头。 车子顺着一条丁字路口尽头,右转穿过一道拱门,进入了店面林立的内部道路。 “阿垚老板,这里就是珠宝街了。三排铺面两条道路。钱庄就在前面,马上到。” 随着高明话音落下,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型停车场。 高明指着其中不起眼的一间半开放式平屋,说道:“好像就是这里了。” 何垚跳下车,延伸出来的屋檐下,摆着一张条桌,后面两个办事员懒洋洋的掀开眼皮。 左手边那边漫不经心的冲何垚伸出手来。 这下没错了,就是这味儿。 何垚连忙将自己的取钱凭证递上去,其实心里也没底。 “办什么业务?”对面问道。 “取国币。”何垚连忙说道。 “啥?” 刚才还没精打采的两个人瞬间乐了,“见过存国币取缅币的,还真没见过逆向操作的。” 缅国人的思维很轴,同样的事换个说法,他们就理解不了。 何垚想了想,改了说法,“我往户头上存钱存多了,现在准备取回一部分。” 这么一说,那两名办事员立刻明白了自己需要做什么。 帮何垚办理完二十万块国币现金的业务后,右手边那个负责点钱的办事员随意的将何垚的取钱凭证丢了回来。 金属卡片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拖着后面细细长长的红绳。像个大头蝌蚪回到何垚手里。 卡莲走的无声无息,将这条“项链”压在了何垚房间的枕头下面。 没带走他一分钱,却带走了猫崽仔。 每当何垚看到这枚金属片,都会想起跟卡莲一同走过的那段最艰难的日子;以及猫崽仔趴在卡莲胸口,对着她脖子上的红绳连抓带咬引人发笑的模样。 “钱款当面点清,过后无补。” 钱庄办事员的声音,将何垚的思绪唤了回来。 面前的长桌上整整齐齐码放着二十叠红彤彤的钞票。 高明在旁边激动的宛如一只疯狂搓手的苍蝇,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第231章 珠宝街里凑热闹 何垚索性招呼高明代劳点钱,自己走到一边打电话给卡莲。 分别来得太突然,何垚其实并没有做好心理建设。 同时对卡莲的自作主张,多少带着几分不满的情绪。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直到卡莲蚊子般的哼哼声传来,何垚的心倏然一松。 “邦康待的还适应吗?” “嗯……”卡莲只是浅浅应了一声,“刚落脚,还有很多事做,我先不跟你说了。” 说完就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何垚听着电话变得寂静无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转念一想,也未必是坏事。 至少卡莲现在有了表达自己情绪的能力,也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 “阿垚老板,钱没问题!隔壁就是银行,要不我现在就把店面租金给人存进去?” 得到何垚首肯,高明当面点出十二沓抓在手里一瘸一拐小跑着走了。 这时候,路对面突然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这热闹非凡的动静把何垚给吸引了过去。 一队人身前挂着鼓,正在敲敲打打。还有某种乐器的吹奏声。 但何垚分不出来。 地面上摆着两条长长的炮仗红龙,看样子是有店面开业大吉。 何垚闲着也是闲着,索性过去凑凑热闹沾个喜气。 一个红光满面喜气洋洋的男人,站在红龙头相衔处。 冲围观众人拱了拱手,老成的说道:“诸位老少爷儿们,鄙人林文跃。今儿个正式在瑞丽古龙市场开摊营业。希望老少爷儿们,以后走过路过记得顺腿来溜达溜达。小弟在此先行谢过。” 这林文跃一嘴的粤普,明显不是瑞丽本地人。 人群中立刻有人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林老板,你这卖的什么都不说,广告定位不精准啊。” 林文跃哈哈一笑,“鄙人做原石生意。初来乍到瑞丽,以后还仰仗诸位老少爷儿们多多关照。” 人群中响起稀稀落落的恭贺声。不过那表情看上去可不是这个意思。 随着一声“吉时到”,两条红龙噼里啪啦炸起金光。 把林文跃的脸映照的更加喜庆。 何垚听到身边人的交谈声,“原石店开到古龙市场里头来?这是有钱烧的吧?还整这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开的是公司呢。” “也许人家实力强,有信心呢。那些赌石客见着好料子就跟闻见腥味的猫一样,什么犄角旮旯钻不进去?” “拉倒吧。还当这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年代呢?咱俩打个赌,不出半年,他这摊子就得垮……到时候咱们来捡漏倒是差不多。” “小点声……好歹别在今天给人触霉头。” 话是这么说,但声音一点也没见压低。 从鞭炮放完开始,林文跃的表情就变得相当难看。 那些声音一字不落的钻进他耳朵里。 带来的侮辱性,远超话语本身。 这都算了。 开业的喜饼喜烟散了几回,满足了这些看客们贪占小便宜的心理,却换不回他们移步自己摊位上停留片刻。 开业讨的就是好彩头,如今彩头没讨到,还给自己惹了一肚子不痛快。 何垚自己也说不好,是不是因为眼前这林文跃跟程哥儿相似的口音让他产生时间年间的亲切感,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总之鬼使神差的,他跟在林文跃身后,朝古龙市场里走去。 其实就算没有他引路,也并不难找到他的摊位。 没什么精气神的市场,就像迈入耄耋之年的老人,没有一丝新鲜活力。 只有靠近门口不远处的一个摊位上披红挂彩,摊子上还盖着一张巨大的红绸。 惹眼醒目又浮夸。 林文跃面对着何垚这唯一一个捧场的观众,潦草的撤掉红绸,”老板随便看看。新店开张八折酬宾。“ 还真没怎么听说原石按照折扣比例优惠的。 摊位上总共也就十几块原石,数量不多。但因为摊位也不算大,看上去倒也满满当当。 ”祝老板生意红火、一本万利。“ 出于人道主义,何垚说了几句吉祥话。 准备告辞的时候,林文跃却追到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这位老板,看看再走也不迟啊。我这料子虽然少,但都是源头直出。没有任何一个中间商赚差价啊!” 何垚被他的样子逗乐了,“林老板,你自己不就是中间商吗?没有差价,你怎么赚钱?” 林文跃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当然不是中间商环节。矿主的料子进我手,然后直达消费者口袋。你就说,除了我,还有哪一家能做到?“ 何垚摆了摆手,本来只是一时好心,没想到惹了这么一出。 “老板,这要不是跟莫湾基的矿业公司有关系,哪个好人摊位上会只摆一个场口的原石?” 林文跃一边说,一边抄起一个大号鸡毛掸子。把摊位的原石挨个扫了一遍。 何垚果然停下脚步,朝他手底下的料子看去。 满满当当一整个摊位的深皮莫湾基。整齐划一的架势像极了何垚满店面的木那场原石。 这么一联想,倒让何垚对这个林文跃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但显然林文跃错误领会了何垚的意思,“怎么样?没诓你吧?我这摊位上的原石,虽然不敢说从地里挖出来就到我手上了,但总归不像他们那样。进货回来的料子,都不知道经过多少人层层筛选丢出来,没人要的东西。” “我这里的原石啊,才是真真正正切涨概率最大的好东西!你在别人那需要用到百分之两百的好运气,在我这里,只要不是点背到家,保管你满载而归,赌了还想赌!” 敢情前前后后铺垫一大堆,就是为了彰显他的性价比。 “林老板,你这摊位上的原石种类有点单一啊……” 何垚拖着长腔,开始引导话题。 林文跃瞪大了眼睛,“老板,你知道多少人穷其一生都没我这条件吗?这辈子能搞定一个矿主一个场口,都已经足够吹牛13了!” 看的出来,林文跃对现在的境况满意且骄傲。 话是这么说,但事不能这么做。 第232章 珠宝协会会长 所以,不管林文跃怎么吹、怎么绕。何垚表达的中心思想就一个。 生意不跟别人比,货品单一就是影响赚钱的速度。 林文跃看何垚的眼神都变了。 就差直接当面问他,是哪一家派来找茬的。 别人最多说些让人不爽的风凉话,可没像他这么直接,当面让人不痛快。 何垚从身上摸索名片,递给林文跃。 学着他说话的腔调,开口道:“林老板,鄙人在佤城角湾市场开原石公司。希望咱们能有合作的机会啊。” 林文跃撇了撇嘴,“合着是来找买卖的啊?缅国人要个个有你这样的钻营精神,早发达了。你这料子摊下来合多少一公斤啊?” 何垚没理会他,自顾自说道:“单价虽然比不得林老板手上这些矿区直出的货。但胜在场口多表现也不错。我跟国内合伙人在姐告开了原石店。林老板,咱们合作强强联合共创辉煌。” 林文跃接过名片拱了拱手,随意的说道:“得嘞。有机会一定上门造访。” 何垚惦记的不是多个上门的主顾。 林文跃的话固然有水分,但没点莫湾基场口的关系,只怕还真不敢这么冲闯头铁的开店设点。 何垚惦记的不是林文跃兜里的钱,惦记的是他手上的关系。 哪怕拿着出矿价的木那原石跟对方置换莫湾基的资源,在何垚看来也不是不能商量的。 这对双方来说,应该算互惠互利。 但这种事一头热也没用,何垚逮着机会先把橄榄枝抛出去,至于对方接不接,随缘吧。 这时候手机响了,是高明打来的。 何垚只得先跟林文跃道别,走出古隆市场,就看到对面路边站着东张西望的高明。 看到何垚,高明晃着手上的钥匙,隔街大喊,“阿垚老板!以后那就是咱们的根据地啦!” 语气充满惊喜,仿佛抓着的不是一把钥匙而是无限的未来。 “阿垚老板,庆祝一下。我请客!”高明高兴的表示,“以后瑞丽店面交给我。你随时回来视察。保证人在店在!” 然后转头带何垚去玉城侧门的早点大排档,“大大方方”点了两份稀豆粉。 看着那粘稠宛如藕粉般的稀豆粉质感,何垚上道的要了两根油条。 当油条浸饱香糯的稀豆粉,一口咬在嘴,跟油条的香混合在一起…… 何垚感觉到自己胃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虽然不是地道卤菜,但也绝对是在缅国吃不到的适口美味。 五块钱得稀豆粉吃出了满满的幸福感。 这瞬间,高明的抠门都成了优点。 高明察言观色,恬不知耻的表示自己就知道何垚一定会喜欢这一口。这才排除万难,说什么也得让何垚尝尝。 两人吃完时间已经差不多下午一点半。 没忘打包一份回去投喂出云,跳上蹦蹦车赶回姐告。 让何垚没想到的是,下午三点钟到国门广场上来接货的人里面,他竟然看到了陈媛的身影。 看到何垚,陈媛的意外一点也不输他,“阿垚老板?你怎么会在这里?” 何垚笑着说道:“回来考察国内市场。倒是没想到陈老板的动作这么快,今天竟能遇到。” 只是今天陈媛的表情明显有些不对劲。 只不过没引起何垚的注意。只当是因为这会儿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过于严肃带来的低气压。 何垚在陈媛的视频电话上看到过他,瑞丽珠宝协会的现任会长。 听到陈媛跟何垚打招呼,会长像是想起什么,问道:“是成交那块后江原石的老板?” 陈媛眼光一闪,点了点头。 “虽然惹出些麻烦。不过好在东西还是好东西。阿垚老板是吧?欢迎你来瑞丽。” 何垚脑海刚浮现出对这番话的疑惑,紧接着看到会长主动朝自己伸出右手。 连忙打起精神应酬,瞬间又把这一丁点儿不对劲的苗头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会长好。在佤城的时候,跟陈老板打交道多。希望以后国内也能有更多合作的机会。”何垚说道。 会长呵呵笑道:“听阿媛说,阿垚老板赌石眼力非凡。这在什么地方都是受欢迎的人才。有机会当然不能错过这个强强联合的机会。” 何垚明白这是场面话,对方未必有真有跟自己交好的意思。 对他们来说原石的选择可以有很多。 但运输方面,说不准自己就是他们为数不多的选择之一。 说几句好听的场面话把关系搞好,是最惠而不费的选择。 说到这个话题,何垚笑着看向陈媛,“陈老板,那块后江剥皮后的表现应该没让你失望吧?” 原本很正常的一句话,陈媛的眼神却变得更加闪烁起来,“阿垚老板,关于这件事,我……” 这时候会长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发话了,“咱们先把料子交接完,叙旧先靠后……我一会儿还有个会,耽搁不了太长时间。” 五十多块料子核验数量也需要一定时间。 珠宝协会方面安排了一辆小货车。 装车的时候,何垚不经意的问陈媛,“你们珠宝协会的办公地址在关内还是关外?经过姐告大桥那的海.关检查站吗?” 陈媛回答,“关内。就在珠宝街。地方很好找,一楼临街是家省检机构,楼上一层就是我们的办公地。阿垚老板有时间欢迎去喝茶。” “至于海.关检查站……没点金刚钻谁还揽瓷器活?猫有猫道狗有狗道,办法都是人运作出来的。” 说到最后陈媛狡黠一笑,“阿垚老板,咱们应该前后脚到的瑞丽吧?短短的时间把瑞丽的情形摸的这么透……难不成是真准备在国内市场上大展一番拳脚?” 何垚摆出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谁会嫌钱多呢,对吧陈老板?同样的时间跟精力,能获得更高的利润回报,肯定是每个生意人都追求的。” 陈媛沉默了一会儿,视线朝自己师父瞥了一眼,确认他没注意这边后,压低声音说道:“阿垚老板,有件事我得告诉你。在我带后江去角湾市场剥皮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状况……” 第233章 山中无虎 自古好梦未必能如愿,坏事却十有八九会成真。 何垚想过那块后江留在角湾市场会惹出麻烦,却没想过会点背到在解石店剥皮的时候,被陪着大宗进货商去解石的凤至跟阿忠碰了个正着。 阿忠自然是不会记得那么多料子,但偏偏凤至对这块料子有蚀骨锥心的记忆。 更不巧的是,凤至对何垚没安什么好心。 得知陈媛是如今的货主,凤至有意接近套话。 打听清楚这料子的成交时间以及成交价格后,凤至立刻变了脸。 声称这是店里曾经失窃的原石,要求陈媛交出原石配合当地警方调查。并且作势要当场报警。 陈媛当然也不是吃素的,尤其凤至的态度,激发了陈媛的抵触情绪。 珠宝协会是国内的组织不假,但这么多年在角湾市场大规模收购原石,怎么可能一点当地的人脉都没建立起来。 陈媛的性格本来就是顺毛驴,好好说没准还能好好商量。 但凤至自觉有人撑腰,陈媛又是一个背井离乡孤身在外的外国人,言辞间既不顾陈媛颜面,也没有跟她好好说话的意思。 命令般咄咄逼人,只差直接上手抢东西。 而最直接的导火索,是在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激将起来的时候,阿忠二话不说挺胸而出站队凤至。 一巴掌将陈媛扇翻在地,扬言要是陈媛继续不知好歹,他就当场把她扒光丢出去。 这话对一个缅国女人没准起作用,但听在陈媛耳朵里,她干脆一个电话打回国内,告诉会长角湾市场有人耍浑搅局,光天化日试图行凶打劫。 最后的结果是惊动了市场方面的政.府.军出面,象征性的走了个过场。 对他们来说,孰是孰非根本无所谓。 他们代表的是上供的那些金主的立场,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态度必须要端正。 要不然以后哪还有这种收入给他们中饱私囊。 陈媛说到这里,看向何垚的眼神充满歉意,“对不起阿垚老板,我一开始真不知道那女人别有居心。如果早知道,我肯定不会把情况一五一十告诉她……” 也是她自己虚荣心作祟。 同为赌石的漂亮女人,好胜心跟攀比心油然而生。有意通过显摆这块后江原石表现自己,这才被凤至摸了个底儿透。 不过这都不是何垚关心的。 事态发展到这般阵势,不可能没下文。 所以他连忙问道:“后来呢?” 陈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声说道:“后面的事……我就只是听说了,不一定是事实。你听了你先不要激动……” 据她听闻,当晚角湾市场外围有原石中介公司被打劫。 不过得知消息的时候,她人已经在飞往国内的航班上。 也是听同航班的客商们说起,才知晓有这么回事。 至于是不是何垚的店面,她并不能肯定。 何垚脸都绿了。 巧成这个鬼样子,要说还有其他比自己更倒霉的原石店主,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连忙掏手机,手忙脚乱的准备打电话。 “阿垚老板,都跟你说了先别着急……不管是不是你的店面,那抢劫的人也没占了便宜。据说偷鸡不成还蚀把米。听说……” 何垚现在听见陈媛说这俩字就头皮发麻,干脆利落的把电话打给了马向雷。 电话接听的倒是不慢,只不过电话那头的人是老黑。 “阿垚兄弟,前脚刚走后脚就开始想我们了?你放心,有我跟阿雷兄弟在,一定把店看的比你在的时候还好……” 老黑一上来就是一顿哔哔。 这不但没能让何垚放心,甚至那种不好的预感更为强烈,“昨晚什么情况?” “你都知道了?”老黑一愣,马上就被何垚抛出来的问题给唬住了,“就是几个不开眼的孙子,敢上贼祖宗的门来打劫。那哥哥不得好好教他们做人?你放心,人都还喘着气。警察局那胖子当时也在,连夜就喊手下把孙子们带回去大刑伺候了。” 何垚一走,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在魏金的极力撺掇下,他们置办了烧烤所需的一应用具。 买了炭买了炉、串了肉备了酒。 当天晚上,差不多店里所有伙计都留在店里享受着觥筹交错的饕餮盛宴。 中途又加入了前来找何垚的胖警察。 且不说马向雷跟老黑的战力,就说在绝对的人数压制下,冲突还没等拉开就画上了句号。 这样的阵容下,上门的劫匪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送人头的。 何垚被老黑的描述形容的哭笑不得,安心的同时忍不住提醒,“对方一击不中,很可能会继续反扑。你们这段时间提高警惕,加强店面的安保。” 同时将事情大致内情跟老黑交代了一番,目的在于提高他的重视程度。 然而老黑艺高人胆大,根本不把阿忠这样的角色放在眼里,“放心吧,早都安排好了。不怕他上门,就怕他当缩头乌龟。你把心放在肚子里,这种事哥哥经验丰富着呢。有你这番话,再来人,我们就知道怎么收拾。” “好好把国内的根基扎稳了。以后吃香的喝辣的都等着跟你混了!咱们各司其职。心往一处使就是一家人。你要敢半路把我们哥儿几个甩了,我这辈子跟你不死不休!” 说完都不给何垚再开口的机会,老黑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一旁的陈媛见何垚的脸色阴晴不定,试探着开口问道:“阿垚老板?佤城那边怎么说?有损失吗?” 何垚摇了摇头,还没等开口,另外一边就传来会长招呼陈媛的声音。 让她亲自去核对一下原石的数量,没什么问题的话,他们该提货走人了。 “抱歉啊阿垚老板,我先把老师这边的事处理完。咱们的事……等后面我跟你联系啊。” 陈媛丢下这句话,就走到一旁忙碌起来。 想到凤至这种放下碗骂娘的作风,何垚心里恨得牙根直痒痒。 上回算计自己未遂,自己还没找她麻烦。她倒是一不做二不休,像个属王八的,咬住自己不撒口。 行,咱们走着瞧。 第234章 石头宾馆 料子的事情忙完,高明的心敞亮下来的同时,开始问何垚他们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店面什么时候铺货。 现如今对何垚来说,钱不是问题。 问题是如何能够拿到最有性价比的各场原石。 在其他场口无望的时候,还是得先稳住现有的。 当然这些是何垚的商业机密,不能轻易让别人知道。 所以何垚冲高明笑了笑,“不考虑性价比的话,市场上比比皆是翡翠原石。但要考虑性价比,就不能急。得好好合计。放心吧,真金白银的房租花出去,我比你更急。” 这么一说,高明自然不好继续催,连声称是。 他的心情何垚也能理解,成年人在外为的是赚钱养家糊口,不是出来给谁当小弟抖威风的。 想到这些,何垚神色一缓,“高老板,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加紧安排妥当。你正好利用这段时间招兵买马,准备好店面所需的人手。今晚高老板安排地方,叫上嫂夫人一道。我做东。咱们喝个痛快。” 高明自嘲的笑起来,“阿垚老板也看到了,我这样的情况……哪来的嫂夫人。除了缅国女人,但凡不是日子过不下去的,谁会愿意跟我搭伙过日子。要钱没钱,要模样没模样,腿还……这样。” 出云嘿嘿乐了,“高哥,缅国女人也没什么不好的啊。除了黑点儿……关上灯都一样。” 高明叹了口气,“除了在国内讨不上媳妇的,一般没人愿意找缅国女人。谁不要个面子啊……” “那就跟着阿垚老板好好干。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走上人生巅峰。以后讨俩老婆,国内一个、缅国一个,坐享齐人之福。” 出云这大饼让高明心情肉眼可见的好起来,连张罗晚饭都更起劲了。 “阿垚老板,咱们是不是先找个落脚处,把晚上的住宿问题给解决了?” 补完觉的出云,拽着自己身上的t恤闻来闻去,满脸嫌弃,“什么味儿啊这都是……就睡了一觉……” “就近随便找家旅店,能睡觉就行。”何垚无所谓的挥了挥手。 “说起来,我倒是想起来个地方。阿垚老板,你应该会感兴趣!”出云突然拍了拍脑门,“高哥,瑞丽是不是有石头宾馆?” 高明原本正在打电话,闻言立刻自作聪明起来,“有啊。关内城区有家‘大石头’宾馆。老板据说在赌石圈子里是响当当一号人物。两位老板,是不是想住进去的同时,搞搞老板的关系?” 何垚无语地看了看出云。 什么“石头宾馆”、什么“搞老板关系”? 面对高明这发散的想象力,出云挥了挥手,“不是。我说的是那种卖原石的石头宾馆。高哥知不知道这种地方?” 高明收起电话,点头应道:“知道。就是很多缅国货主群居的瑞新宾馆吧?他们晚上住宿,白天打开门迎来送往各色赌石客的地方。” 何垚的兴趣立刻冒了出来,“还有这样的地方?” 出云点头,“我也是之前听人提过一句。要是阿垚老板感兴趣,咱们住过去感受感受氛围?” 高明立刻反对,“那地方鱼龙混杂。除了翡翠原石多些以外,没有其他任何优势。又不是没条件,何必去那种地方凑合。” 偏偏对何垚来说,有这一处优点就胜过其他万千硬件条件。 立刻表示除了瑞新宾馆哪也不去。 高明见两人打定主意,只能跨上三轮蹦蹦,引着两人往瑞丽城中开去。 瑞新宾馆坐落在一处窄道边,从街道看上去就是一座破旧又不怎么起眼的四层小楼。 呈回字形环抱着一个面积不大的院子。 院子里拉扯的晾衣绳仿佛一张蛛网,四处飘扬着晾晒的床单,以及一些五颜六色的缅国人衣服。 下午五点左右,正是他们开火做饭的时间。 整个院子上空都飘浮着一股难言的辛辣刺鼻味道。 缅国人嗜各种具有奇怪味道的饭菜调料,这一整个院子的缅国人到饭点制造出来的味道,杀伤力堪比生化武器。 导致高明走进来就开始撇嘴。 他伸手一边拼命在鼻子前扇风,一边抱怨,“这种缅国人群居地,真没法住……这都什么味儿啊?才这么一会儿,我的眼泪水都要流出来了。” 出云拍了拍他的肩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才哪到哪?你看阿垚老板,从一无所有的底层草根能有今天,靠的是什么?” 高明眨了眨眼睛,“能吃苦?” 出云老神在在的装13,“非同寻常的适应能力。这要是换个人,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说完,就去院门旁边的房间找前台开房间去了。 高明在后面琢磨了一会儿出云的话,嘀咕起来,“这不就是命大吗?跟适应能力有什么关系?哎、哎……出云小哥儿,给我也开一间!我要留在阿垚老板身边跟随学习!” 这哪是要跟随学习,他这是想时刻了解掌握何垚这边的铺货进度。 他也老大不小了,得抓紧时间赚点钱,娶个老婆再生个孩子。 这种时候,天上掉下来这么个机会。高明卯足了劲要大干一场。 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店里的货一天不到位,他这心就踏实不下来。 高明比何垚更害怕这桩买卖干不成。尽管他不愿承认,但他确实已经没有更多的试错时间。 要是这次还是一事无成,他最好的结局就是找个缅国女人,生个他自己都看不上的小杂种,了此残生。 作为一家宾馆来说,虽然瑞新宾馆的费用不算特别低廉。但比起省出来的店面费用,就变得相当有性价比起来。 就连出云开出来的这间房,还是前台不情不愿给他们调剂出来的。 房间在瑞新宾馆二楼,满载而归的赌石客从楼上鱼贯而下,何垚三人差不多等了将近十分钟,才有机会抬脚迈上楼梯。 “阿垚老板,你看他们手上那些原石,感觉怎么样?” 高明不失任何一个时机的往正题上切入。 第235章 夜市?鬼市? 何垚还没开口,出云就发话了,“生产队的驴也没这么个干法的。还‘那些原石感觉怎么样’,你怎么不让他开天眼看看这宾馆里全部的石头表现呢?” 高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是我心急了。两位老板别见怪。” 出云问道:“晚上去什么地方吃饭?我饿了。” 他讨厌稀豆粉那种看上去黏糊浓稠的食物,一口没沾。这会儿可不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我定了一家江鱼馆儿。可以一边吃饭一边了望广阔无垠的瑞丽江。风景好,而且那江鱼的做法也不错。可汤、可炸、可糖醋。两位老板应该会喜欢。”高明连忙说道。 何垚只要不吃甜食,什么都行,便让出云拿主意。 有一说一高明在选择吃饭地点上,还是有一套的。 鱼馆外置的座位视野开阔,江面在夕阳的照射下,折射着粼粼的橘色水光。 雨季的时候江水会变得浑浊,携沙带土一水黄浆。 但眼下非雨季的时候,看起来还挺有那么点令人心旷神怡的感觉。 别人是不是这么认为何垚不知道,但他很享受,吹着傍晚的微风,倚在防腐木栏杆上,喝口粗茶遥看摇曳水面上支离的夕阳。 这种看似平淡寻常的暮光时分,对何垚来说,曾经也如这般触手可及、又曾变得那么高不可攀。 何垚脑海中回忆着在缅国这几年的遭遇。 回忆着那些日子、以及出现在其中的每一个人。 一时间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更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恍惚感。 因为他的情绪变得难以捉摸,不开口更没什么表情。 出云便授意高明整来两瓶白酒,三个人小口品慢慢酌,新建真正做到了食不言。 有好几次高明都忍不住打破这份寂静,都被出云用眼神给制止了。 高明就想不明白了。 这阿垚老板一个缅国人,来边境线这边的国内感怀个什么劲。 但他也就只敢想想,又不敢说。 等到两瓶白酒被三人喝到见底,高明才开口问道:“两位老板,今晚还要不要去德龙夜市转转看看?” 出云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多。 出于好奇问道:“高哥,从这里赶去城区,少说也得三四十分钟。你说那夜市经营到几点钟?” 高明回答道:“关于这夜市,我专门实地考察过。晚上十点来钟是人流量最多的时间段。有些摊位甚至能营业到凌晨。所以,也有一部分人管德龙夜市叫鬼市。” 喝酒上脸的出云一边掰响手指骨节,一边应景的阴笑道:“鬼市?那倒要去见识见识。让我这不信神鬼的人,也看看有没有机会能屠一回别人的满天诸佛。” 高明晃了晃脑袋,“说是鬼市,其实都是唬外行的噱头。因为那夜市大多是露天席地的摊位,没什么光源。往来的赌石客们只靠手上电筒打光,乍看上去乌漆嘛黑,却又黑影重重人声鼎沸……久而久之,就被叫成了鬼市。” 出云撇了撇嘴,刚起来的兴致消失了大半,“没劲。要不然我回去睡觉,你们俩去?” “别介啊。那地方可是除了早市的蒙包料店,殴斗最多的地儿。光我和阿垚老板这小身板儿,我怕……” 高明早就锁定了一身腱子肉的出云。 要不是有出云在场,他压根提都不会提这一出。 “那里不是交易翡翠原石的地方吗?怎么被你说的跟龙潭虎穴似的?”出云表示理解不了。 “当然我也只是听说啊……据说那地方的原石真真假假,赌石完全靠眼力。这要是一个不留神走了眼,矛盾纠纷不就出来了?一言不合打起来,也实属正常。” 面对高明一本正经的妄加揣测,何垚站起身来,“走。什么情况,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出云,他们说你对国内情况挺了解的。你没听说过这个什么夜市、鬼市的?” 出云晃晃悠悠站起来,“我在瑞丽一带活动的时候,重点也不在这些石头上。没注意再正常不过了吧……” 何垚结完账,三人朝着瑞丽城夜市方向赶去。 别看出云这三轮蹦蹦成为不了身份的象征,但用来代个步,还是挺不错的选择。 唯一的缺点就是通透的”驾驶室“,最多也只能并排坐两个人。 高明被塞进密不透风的后厢里,一路颠簸连蹦带跑穿梭在乡道上。 赶到地头的时候,高明下车抱着树狂吐不止。 白酒的后劲加上不堪回首的坐车体验,让他差点把苦胆给吐出来。 最后被没什么耐性的出云半拖半架着,进了霓虹灯闪烁的德隆夜市大门。 市场里隐约可见晃动的人头以及嘈杂的人声,电筒的黄色光柱随处乱晃。 一块块被电筒笼罩的翡翠原石,像舞台剧里一个个登场的人物。享受着独属于它们的灯光待遇。 距离三人最近的一个席地铺就的临时摊位前,正在上演扯皮的戏码。 “我这料子就是昨晚从这摊位上买的!你这个骗子!不把钱吐出来,我就打到你去投案!” 一道年轻的声音响在何垚三人面前。 “要说多少遍你才能听懂?你别只认摊子不认人行不行?我们这种摊位都是流动的!我他么今晚来得早,看这里空着才摆过来的!再说了,朋友。你该不会刚入行的吧?赌石赌石,愿赌服输!” “你他么昨晚买的料子,今天回来找人?那人跟你交易完只怕连夜就他么跑的鬼影子都不见了。还能等着你今晚回来找他?你脑子没毛病吧你?” 光影中被揪住衣领子的男人,应该就是摊主。此时已经没好气的骂了起来。 黑色带给人安全感的同时,也在纵容着阴暗蔓延。 “就是你!那是我给我妈治病救命的钱!你们这些杀千刀的骗子!还钱!” 那道声音继续用年轻又尖锐的高音,声嘶力竭的控诉着。 “草!那你他么可真是个神人!病了不去医院?怎么,赌石能修仙还是能炼丹?赶紧他么撒开老子,看在你娘老子的份上,今天我不打你!” 摊主的声音再度传进何垚的耳朵里,听起来有那么一丝丝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第236章 反转的百山桥 这声音要是何垚没听错,倒像是古隆市场里今天新摊开张的林文跃摊主。 只不过他不在古隆市场好好待着,跑到夜市这种流动摊位上来惹什么腥? 为了求证真假,何垚像个看热闹没够的人似的,一头扎进了围观的人群里。 买家是一个看上去比何垚还要小几岁的年轻男人,一只手死命的拽着摊主t恤。将充满弹性的t恤领口生扯到了胸口处。 不是林文跃是谁。 不过这会儿林文跃并没有多余的精力留神周围的人群,他一门心思都在跟男人撕扯的过程中。 何垚看了看始作俑者的那块翡翠原石。 个头差不多将近一个人头大小,暗红色的皮壳。 何垚趁没人注意自己,蹲下身伸手摸了又摸。 掌心传来清晰分明的剌手感。 砂壳? 要是自己没走眼,大概率是块百山桥的红砂皮。 何垚看了看情绪激动到额角青筋暴露的林文跃,满头黑线。 有道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两个人一个抵死不承认是经自己手卖出去的;一个一口咬定就是从这摊位上买走的。 蹲在地上的何垚仰头看着头顶上推来搡去的两人,“这摊主摊子上清一色的莫湾基啊……你们只需要稍稍上眼,就能看出来。” 林文跃狠狠朝自己脑门上拍了一巴掌,“都被气糊涂了!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你睁开狗眼好好看看!” 年轻男人肢体动作明显一滞,但仍倔强地继续抓着林文跃的衣领子不撒手。 林文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对方的爪子扯下来,对方竟然蹲在地上抱头大哭起来。 顺着年轻男人的动作,林文跃也认出了何垚,“哎,你不是那个、那个……缅国原石老板?这么巧?” 说完,冲年轻男人没好气的喊道:“你要嚎丧走远点。在我摊位上这算怎么回事?技术不行就别学人赌什么石!还敢拿自己娘老子的救命钱出来赌!真是无可救药!” 年轻男人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哭。 那动静可谓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最后把林文跃都给哭烦了,“你一个大老爷儿们,闯了祸不想想怎么善后,就知道哭?你妈知道吗?你哭能把钱给哭回来还是怎么的?” 出云跟高明示意何垚赶紧远离是非之地,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何垚虽然有心想跟林文跃套套近乎,但眼下这情形还真不是说话的时候,便准备跟林文跃打个招呼,先去市场上溜达一圈。 这时候一直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年轻男人哽咽着开口了,“我爸死的早,从小就是我妈一个人把我拉扯大的。她得了肾衰竭,只能换肾。” “我……没有办法……我们家本来就没钱……我听人说赌石能赚大钱、赚快钱!我就想着拿我妈透析的钱赌一把……要不然,这些钱用完了,照样也是个死啊……呜呜……我不想……我不想让她离开我……” 何垚不不着痕迹的微微扬起了头。 人的欢喜有千万种,苦难却总如此雷同。 这番话让他想起自己爷爷离开自己的时刻。 那时候的何垚,在心里乞求诸天神佛,他愿意付出自己能拿得出的一切。 只要爷爷能活下来,哪怕让他立刻去死,他也没有一丁点儿的犹豫。 所以这会儿年轻男人的心情,他完全能够感同身受。 但他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大士,同情归同情,个人该走的人生路别人照样无法代替。 所以在年轻男人声音稍停的间隙,何垚跟明显已经心软,开始帮年轻男人重新打量那块百山桥的林文跃道别。 别看这林文跃刚才嘴上不饶人。倒不是个恶人。 换成别人,这会儿不把眼前这个找茬的年轻男人打得满地找牙,就很手下留情了。 轻易不会有人像他这样以德报怨。 然而何垚才刚走出去没几步,又被林文跃给喊住了,“阿……阿垚老板请留步!” 何垚下意识停脚转身,见林文月冲着自己拼命招手,“阿垚老板,你们在缅国接触料子多。你来看看这块百山桥。我怎么总觉得……不过,我大部分赌石经验只针对莫湾基场口。这百山桥……我还真有些拿不准。你上眼看看……” 何垚笑着摇了摇头,“既然林老板开口了。那……看看就看看。” 纵然自己想当个狠心的人,现实却一而再不给自己这个机会。 将近人头大小的一块原石,已经顺着皮壳上的纹裂被一切为二。 里面玉肉虽然是没有任何表现,但距离男人所说的造假买假差着十万八千里。 最多也就是垮了,造假造在哪了? 面对何垚的问题,年轻男人用隔壁擦了擦眼泪鼻涕,走过去指着切面附近的皮壳说道:“这些地方的藓花密集相连,有了成蟒之势。但解开之后屁都没有!后面我拿刷子沾了牙膏一点点蹭的时候,才发现那些黑藓松花都是后期人为做上去的!这些杀千刀的骗子!真是该死!” 林文跃把眼一瞪,“你怎么好意思这么大声骂别人的?撒泼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好人还是怎么的?” 有了年轻男人这番话,何垚这才有针对性的将手上电筒对准照了上去。 也难怪他一开始没发现,这个地方原本被人为做出来的颜色,已经被年轻男人刷了个七七八八。 只剩一些沟壑中残留的颜料。 大约是擦洗不到的边角,这才被留了下来。 何垚习惯性的伸出指甲,像扣皮壳上的沙砾一样,照准残留的颜料用力抠了几下。 周遭部分沙砾都没能逃过他的毒手,唯有那颜色牢牢附着在上面纹丝不动。 咦?这可真是有点意思了。 何垚连忙将变换着手上电筒的打灯角度,对着这部分认认真真一点点研究起来。 因为太过投入,加上能成为判断依据的可能只在某个沙砾折角的一丝与众不同的反光,以至于何垚连呼吸都忘记了。 这模样瞬间传染了身边其他几人,个个屏息凝神伸长了脖子,瞪着他的反馈。 第237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换了好几次光照的角度,加上指甲的印证,何垚终于能确定皮壳上的颜色不是残留下来的色素,而是原石自生的。 虽然不密集未成气候,但对应的里面应该存在相应表现才对。 但如今什么都没有。 何垚看了看两半料子的个头,沉吟起来。 玉肉里面的表现跟皮壳上呈现出来的,未必直上直下。 有时候顺着皮壳上的表现解石,一无所获。但继续沿着表现周边继续解,却大可能有意外收获。 “赌石虽然场口跟场口存在相当大的差异,但万变不离其宗。这情况,继续往旁边解……说不定能真有发现。” 何垚说完,林文跃跟着点了点头,“我也有这方面猜测。但不太敢确定。尤其这……老板,情绪激动,万一给了他希望又让他再次跌落谷底,我也怕惹因果上身。” 听闻这话的年轻男人,眼睛立刻开始闪闪发光,“老板,你们说的是真的?” 林文跃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就你这半吊子水平,怎么敢的?你可别高兴的太早,就皮上这点零星的小火花,能不能燎原,可是个未知数!” 年轻男人立刻患得患失的追问道:“两位老板,这料子我是四万八拿下的。如果……如果按照你们的判断,能赚多少?” 听到这话,一直没吭气的出云冷哼了一声,“阿垚老板,咱们还是离这种人远一点。免得他被劈死的时候被无辜殃及。”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你?” 年轻男人虽然赌石水平不怎么样,但自尊心却出奇的敏感。 林文跃弯腰将两半百山桥抱起,塞到年轻男人怀里,“趁这会儿解石店还开着门,抓紧时间的吧!还惦记赚多少……能少赔点都算是我们帮你妈水滴筹了。走走走,赶紧走!” 这话倒是提醒了对方,他潦草了道了声谢后,踉跄着朝解石店跑去。 何垚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这块百山桥要是就此划上句号,虽然当时看是坏事一桩,长远来看却未必真的坏。 但真若出现反转,以那男人心性,未来只怕…… 人心不足蛇吞象。 但何垚也只是在心里想了想,就收起了助人情怀。 因为林文跃冲自己说道:“阿垚老板,你这是来考察市场呢?还是来发展下游客商?夜市上摆地摊的都是些散商,没太多资本,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 何垚顺着旁人手里的光柱,看到夜市除了地摊外,还有些铁皮固定摊位。 上面摆放的原石数量超这些地摊数倍。 便说道:“这么大个夜市,总不会只是一个空架子吧?要是没有市场,林老板也不会不嫌麻烦,带着料子在两个市场上往来奔波吧?” 林文跃撇了撇嘴,像是看穿了何垚的心思,“那些固定摊位的商家,大部分本身就是货商。更有自己固定的进货渠道。至于我嘛,外地来瑞刚起步。哪有躺着就把钱赚回来的道理!” 何垚想了想,开口道:“林老板,咱们也是有缘。在这瑞丽城一天当中能见两面。多个彭佑多条路,不如晚上赏脸一起找个宵夜摊子吃点喝点随便聊聊?” 林文跃笑起来,“想不到你们缅国人也这么通人情世故。” 转了转眼珠又继续说道:“阿垚老板好意,自然盛情难却。不如这样,你们先去市场上转一圈,十一点半在我这集合。你们帮我把这些料子搬到那边我哥儿们的店里。咱们就去……” 高明翻了个白眼,“林老板可真会给自己找帮手。我们要不来,你这料子还得在这露天场地上吸收日月精华是吧?” 林文跃好脾气的笑起来,“那倒不至于。最多就是多跑两趟。我哥儿们在这里买了店面的。边城翡翠,听说过吗?行了,不跟你们说了。记得十一点半啊……” 他摊位前蹲过来两个赌石客,林文跃立刻将注意力转移到生意上,不再理会他们。 “活久见,怎么有这么自来熟的人!” 告辞走人后,高明忿忿骂道。 说完,发现自己的话并没有引起何垚跟出云的共鸣,又第一时间闭嘴了。 想到自己现在正是需要给人留下好印象的时候。 要是什么都还没开始干,就牢骚满腹。等把别人烦的不带自己玩了,自己就有的哭了。 “高老板,你知道这个边城翡翠吗?”何垚对高明刚才的牢骚恍若未闻,开口问道。 这让高明觉得自己又有了表现的机会。 立刻搜肠刮肚回忆着、思索着,“这在瑞丽也算是个老招牌店了。最早是在珠宝街上做原石生意。后来德龙夜市开始招商,也是第一批入驻的商家。经常会在当地各大媒体上做宣传推广,所以不管圈子里外的人,多少都有耳闻。” “之前这家的老板为了做宣传,还特意上了几期当时很火的那个电视相亲节目……” 出云嘿嘿乐了,“这老板还挺会整活。说的我都好奇了。刚那林老板不说他的店就在这儿吗?咱们顺腿过去溜一圈?我想看看这人中龙凤究竟长什么样。” 这提议立刻得到了何垚的附和。 在高明的带领下,三人最后站在一家灯火通明的店面前。 德龙夜市里也有少量实体铺面,占比不大,总共也就二三十家的样子。 市场创立初期什么样何垚不知道,但看现在德龙夜市摩肩接踵人头攒动的客流量,想必最开始选择在此处置办产业的,都成了行业赢家。 “啧,看这小环境……双开门、落地窗、实木装潢、一、二……三……四个大保险柜!看样子没少赚钱。难怪那么多外行看赌石就眼红。看得见摸得着的成功案例太多了。”出云站在门口调侃。 何垚看到的,是里面络绎不绝的赌石客。 虽然大部分都是走马观花遛一圈就走,但量变引起质变。 客流基数有了,总会沉淀下一些有明显意向的对标客户。 店里顶天立地的货架前,围着几个正打着电筒看料子的赌石客。 第238章 你有钱我有货 旁边的茶桌旁,一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人正在不紧不慢的冲茶出汤。 这会儿店里虽然人多,但是不管哪个方向的人跟他比划,他都能得体的给出回应。 隔着一道玻璃窗,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光从那人的表情以及肢体动作上,不难看出他完全能够胜任且享受眼下的状态。 “靠,小白脸啊。难怪做事风格那么骚包。” 何垚身边的出云撇了撇嘴。 虽然对一个长期生活在瑞丽的人来说,里面坐着的那个男人的确白到发光,但小白脸三个字形容起来也颇有些刺耳。 何垚看了出云一眼,对方先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然后又像是不服气一般挺了挺胸膛。 “咱们……还进去吗?”高明见这架势,不由开口问道。 来都来了,有什么理由过门不入。 况且何垚想看的是边城翡翠里面原石的铺货场口,是不是也跟林文跃差不多。 与他设想不同的是,这家店跟正常的原石店面没什么不同。 莫湾基这个场口的原石占比,不但算不上多,甚至可以用稀少来形容。 大约是见他们三人面生,茶桌前悠哉悠哉的男人起身朝他们走过来。 “几位老板是第一次上门吧?想看什么料子?进货还是自己切?我可以帮忙推荐。” 男人满脸笑容的招呼着。 出云跟高明眼神不自觉地的往何垚身上瞥,男人立刻抓住了目标人物。 重点对何垚彰显着自身实力,“老板尽管看,咱们手上有矿源。性价比在整个国内市场都是数一数二的。” “矿源?你们还开矿?”高明发出一声没见识的惊呼。 这话问的未免有些外行,所以何垚主动解释道:“缅国政.府不是傻子。矿产是他们现如今重要的几条经济命脉之一。别说让外国人在他们的地盘上开矿,现在还有明文规定不允许外国人进矿区。” 话音刚落,男人立刻点头,“这老板一听至少是个懂行的。我所说的矿源,指的是我们有矿场的路子。能直接从他们手里拿到矿区直出的价格。” 出云跟高明顿时恍然大悟。 男人折回茶桌旁,从桌子上抓起一包华子,一人发了一支,“老板们随便看。有什么事尽管喊我。” 尽管看出高明跟出云已经耐不住,但何垚还是挨着在店里转起来。 等到两人出店门去抽烟,男人重新折回来,开始跟何垚闲话家常。 他不这么刻意的时候,何垚随便转转就走了。可晚些时候还要帮林文跃来送货,到时候被认出来更不好解释。 所以何垚以开玩笑的形式,将跟林文跃有关的部分说给男人听。 听到林文跃的名字,男人跟何垚的关系倒是被飞快拉近。 “我跟阿文打小就是发小。后面他们举家迁去粤省,这才分开。只不过两家一直都从事原石生意,生意上也没断了往来。不知道粤省那边出了什么状况,问也不说。孤身一人返瑞从头开始。瞎折腾……” 说到共同的熟人,男人更加健谈,“不过,阿文这小子是个有骨气的……也有运气。你别看他摊位上原石种类单一,但个顶个都是带着矿泥运过来鲜货。性价比是这个!” 他一边说一边竖起大拇指。 何垚打趣道:“怎么?难道比老板的源头直出性价比还高?” 男人哈哈笑起来,将何垚扯到人少的一边,“都是熟人,就不跟老板扯犊子了。哪有那么多的矿区直出?都是糊弄鬼的。但是没办法,客人就吃这一套。别家这么忽悠,你不从众,人家就觉得你心里连说这话的底气都没有。赌石这行,随便整都不是小数目,他们计较着呢。” “我叫胡成,老板怎么称呼?” 何垚跟对方交换了名字,顺嘴邀请对方晚上一起喝两杯。 想要快速了解一个行业,除了自己亲眼看、上手摸,剩下的就是找那么几个行业当中的人有针对性地深入谈一谈。 要说对瑞丽市场的了解,目前何垚接触的这些人当中,加一起大概也未必有胡成的认知深刻。 得知林文跃也去,胡成稍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了。 “我最近也在磨这小子。想让他把手上莫湾基的资源共享一下。不过……” “胡老板,过来看看这块莫西砂。给个底价!” 这时候有人招呼胡成。 他连忙丢下何垚冲过去促单了。 让何垚原本想从他嘴里探林文跃跟莫湾基场底细的小盘算又落空了。 今晚折腾这一出又一出,说白了都是为这件事在奔波。 胡成这一忙就再也没闲下来。 时间慢慢朝十一点半靠拢,最后出云跟高明干脆招呼也没打,赶去帮林文跃把流动摊位给收了。 但胡成这边足足忙到十二点多,才算是将最后一波客人给送出门去。 林文跃笑道:“要说生意好,还得是夜市上你们这些铺面。很多刚接触这行的赌石客,见外面那种野摊心里就打鼓。恨不能白送再倒找他们几个子儿。” 高明疑惑的问道:“林老板,你料子放胡老板这,白天古隆那边的摊位怎么办?” 林文跃先是一愣,随后笑的眼泛泪花,“我那规模虽然不能跟你们这些大老板比,可也不至于就三五块料子撑场面。别的不敢说,就莫湾基的料子,资金不受限的前提下,可以说应有尽有。” 见说到这个话题,何垚忍了又忍,才控制住了自己想顺杆爬的念头。 有些话还是放在酒过半酣之后,才好畅所欲言。 但出云有时候也会难得神助攻一次,“资金管够,原石应有尽有?矿业公司的人怕也不敢夸这个海口。” 林文跃撇了撇嘴,“矿主还不是为金主服务的?要不你们给我个机会证明一下。你们钱管够,我负责让料子就位。” 说这话的时候,他正坐在胡成茶桌另一边翘着二郎腿抖脚。活脱脱一副连装都懒的装的骗子嘴脸。 第239章 哥俩好,五魁首 要不是何垚亲眼看到林文跃摊位的货物构成,只怕连他自己都要怀疑是不是又中了专门针对赌石客的杀猪盘。 不管怎么说,哪怕这条路行不通,也要先了解清楚才能放弃的明明白白。 等到胡成闭了店,几人在高明的带领下朝德龙夜市另一道大门走去。 据他说,那道门外面的小广场,就是美食一条街。 从南到北什么口味都能满足。 实在不行,顺着路走过去两个路口,就是最出名的烧烤一条街。 烟熏火燎的滚滚黑烟加上勾魂摄魄的肉香,走过路过谁也别想错过的存在。 小广场上美食虽多,却大都是些有坐处的简餐,不太符合何垚谈后面事情的要求。 最后五人还是朝那条最富盛名的团结大沟走去。 到了晚上这里就是另一处人间仙境。 祭五脏庙的绝佳去处。 一路上,林文跃跟胡成聊的不亦乐乎。何垚竖着耳朵捕捉他们谈话的重点。 如胡成所说,他一直都在不遗余力的跟胡成打商量。希望对方能把莫湾基的资源共享给他。 林文跃答应的其实很痛快。跟刚才的说法如出一辙。 只要胡成这边的资金到位,莫湾基手到擒来。 但胡成想要的是翡翠原石却又不仅仅是翡翠原石。 生意人永远都希望能够把上游核心资源抓在自己手里,这样不管后面怎么城头变幻大王旗,都能极大的降低可能会面临的风险。 但在这个问题上,两人没能达成共识。 何垚跟在后面听林文跃跟胡成打哈哈,脑海中闪过一句话。 既怕兄弟过得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不过林文跃的顾虑,何垚也完全能理解。 现在这个社会,今日泼天的富贵可能在明天就是倾覆的大厦。 真正能让人重新站起来的,只有手上掌握的资源跟人脉。 这是一个男人的命根子。 谁会愿意把自己的命根子给别人握在手里? 就是再好的兄弟,那也不合适。 至少何垚自己就轻易做不到,把现如今蹚出来的乔琪那条线轻易共享给其他人。 一到团结大沟,胡成就跟进了自己家厨房一样熟悉。 对哪一家的哪一道菜做的好吃如数家珍。最后在他的推荐下,几人坐到路中段一家烧烤摊前。 何垚招呼着林文跃跟胡成点菜,转头冲出云使了个眼色。 出云立刻会意,起身进店分分钟拎出五桶两升装的啤酒,“今晚不醉不归,谁喝不完给他怼嗓子眼灌。” 胡成脸都绿了,连连摆手表示自己痛风,喝不得啤酒。 但林文跃压根不管,咣咣打开两桶,分别怼在自己跟胡成面前的桌上,“我回来你说给我接风的酒,我带现在都还没喝上。今晚沾阿垚老板的光,你个属破貔貅的就偷着乐吧你。喝的高兴,咱们万事好商量;喝的不痛快,一切免谈!” 胡成皱着眉头苦着脸,“真的假的?别他么我喝拉了,你再不认账了。” 老板娘送肉串上桌的时候,几个人已经差不多干剌三分之一的急风酒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的太着急,林文跃说不了几句话就甩甩脑袋,好像是在对抗或者说中和脑子转圈的频率。 他跟胡成一边聊着小时候干的出格糗事,一边感慨万千。情到深处就是“哥俩好,五魁首”、“感情深,一口闷”…… 给他们充分发挥空间的这边何垚三人,相对情况要好一些。 虽然出云跟何垚搭档的时间不长,但也能看出何垚今晚要么不在状态、要么别有所图。 但不管是哪个,少说话少凑热闹都没毛病。 高明更是半路加入的“弱势群体”。出云都闷头寡言少语,自己要是还上赶着去怒刷存在感,明天就等着收遣散通知吧。 胡成的胳膊搭在林文跃的肩膀上,“阿文,哥哥过得苦哇。知道驴屎蛋子外面光吗?说的那就是我啊!看着有车、有房、又有钱,其实呢?车是八手的、房都是抵押出去的、钱……就更扯淡了,过手财、转眼云烟呐……” 林文跃的舌头都大了,“过手财好歹还过了过手呢……你看我这手指头中间的缝……人家说这种漏财!泼天的富贵上门都抓不住那种……” “放屁……谁他么这么不会说话?告诉哥哥,哥哥帮你打得他满地找牙……嘻嘻……漏财能拿得下矿区的关系?这他么才是真正泼天的富贵。下一个首富就是你我跟你说……” 两个酒鬼的对白,听在一个神智尚清醒的人耳朵里,就跟小孩子过家家差不多。 “说到这里……也是一言难尽啊……我爸妈当年算是比较早入这一行的。后面虽然去了粤省,也没少往这边跑……家里前阵子出事以后,就分了家。他们留下的摊子都被我大哥分走了。我也就只能拣拣这些他看不上眼的,先糊弄着混口饭吃。” 胡成一愣,“这些前面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呢?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话音没落,林文跃的胳膊反客为主的勾搭着胡成,“拉倒吧……开着你的八手车……跑、跑的越远越好……” 何垚原本支楞着耳朵听他们聊着莫湾基原石的事。 结果下一秒话题就跑到分家跟八手车上。 何垚叹了口气,只能出声将话题往回拉,“能有这种从头再来的资源,已经比大多数人要幸运多了。” 林文跃一点也不谦虚的点点头,“那倒是。我就是打不死的小强!那些现成的东西,我不稀罕!我要让他们睁大狗眼好好看看什么叫做白手起家、什么叫做传奇人物、什么叫做……” 说着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林文跃晃了晃脑袋,“不对……这莫湾基场口的关系,还是我父母给铺垫好的……这……”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高明适时给林文跃递梯子。 “高老板真是知心人呐!冲你这句话,咱们一定要走一个!” 林文跃一边说一边撒开身边的胡成,摇摇晃晃站起来在饭桌上方跟随之站起的高明举桶碰在一起。 第240章 我得听他的 “林老板,现在早就不是单打独斗的年代了。想稳步发展做大做强,要么上头有人、要么身边有人。我们阿垚老板也是初来乍到,要是能强强联合,你们就是下一个东老大!” 高明有些小聪明,虽然是个外行,但能看出何垚对林文跃别有所图。 他能猜出一定跟生意有关,所以来了场抛砖引玉。 “东老大是谁?”出云好奇的问刚回到座位上的高明。 “瑞丽市道上的这个!传奇人物,回头详说。” 高明匆匆比了个大拇指,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何垚跟林文跃身上。 林文跃嘿嘿笑了两声,“话是不错。说句不中听的,快餐年代我要是选择阿成,少走几年弯路的好处是摆在眼皮子底下的。你说对吧,阿垚老板?” 何垚不动声色拎着自己面前的酒桶站起来,“林老板,小不是美、大也不是美。从小到大才是美。不管什么年代,同舟共济永远高于锦上添花。” 胡成打了个酒嗝,“我可能喝的有点多……怎么听不懂你们这都说的些啥?” “有些事不要想那么复杂、那么远。阿文,以你现在的生意体量,不是我吹。莫湾基场那条路子交给我,捎带着就把你摊子上的货给弄了。风里来雨里去的苦差事交给我。到时候你只需要心不动膀不摇的安安稳稳在你的摊子上卖料赚你的利润。想想就美啊。妥妥的人生赢家。” 喝了酒是不假,多没多可难说。 林文跃来瑞丽重新起航,在最开始就找上他隐晦的试探过。 他要是有心不计利益得失拉林文跃一把,那个时候就做了。 人情归人情,生意是生意。 他可以力所能及搭把手,给林文跃些便利。 但让他带着一个现阶段无法为自己提供利润的人,沿着他已经铺设好的轨迹分走碗里的肉。他做不到。 货物压着巨额资本、店面人工、吃喝拉撒、进出货,每一项都是他的成本。 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发小,如今可不如他另外几个筹谋盘算各自利润的合伙人。 至少他们有跟自己并驾齐驱的资本、有能让利润越滚越多的条件。 对现在的胡成而言,林文跃如今最大的价值,就是莫湾基的路子。 去父留子,是为大同。 刚才林文跃那番话,大约也还存着不甘心再试一次的意思。 所以胡成打着哈哈装傻充愣。 这个林文跃有时候总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拎得清这方面真应该好好跟另外这位阿垚老板学一学。 人家就没有这种非分之想。 即便想联合,也知道选跟自己条件相仿的林文跃。 这里面的关系,何垚一早就看出了端倪。 反而只有作为当事人的林文跃,还没能那么快接受现实。 林文跃喝酒上脸,整张脸连带着脖子跟耳朵都红。 眼眶不知道是因为上头还是别的什么,看起来也红红的。 他手中的酒桶跟何垚的碰在一起,仰头灌下一大口,呛的直咳涕泪交流。 就在何垚准备继续开口再说点什么的时候,耳朵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 他顺着声音看到了乔琪似笑非笑的脸。 “小矿主?怎么是你?这么巧?” 虽然自觉脑子还是清醒的,但何垚听到自己拖着酒意的长腔。 乔琪玩味的回了句,“是挺巧的……” 鬼使神差的,何垚视线跟闪烁的出云撞在一起,迟钝脑子恍然大悟。 自己随身带这么一个活定位,乔琪想掌握自己的行踪简直易如反掌。 “美女……来来来,相逢即是有缘。一起坐一起坐……” 林文跃不着痕迹的抹了把脸,转头殷勤的扯过旁边红色的塑料板凳,招呼乔琪落坐。 乔琪美目流转,未加理会走到何垚身边站定,不说走也不说留。 直到何垚另外从旁扯了凳子,她这才施施然坐在他身边,“到了国内,学会了绅士风度。果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一旁的胡成转了转眼珠子,“刚刚听阿垚老板称呼……小矿主?不介绍一下?” 按照何垚本心,自然是不愿意乔琪跟其他瑞丽商家直接接触的。 她身后的矿业公司,是何垚拿来置换资源的筹码跟倚仗。如今自己什么都还没得到,底牌却露了出来。 傻子才会愿意带着他这个可有可无的中间人吃肉喝汤。 看看刚刚林文跃,就能预见自己未来的处境。 乔琪笑着看向胡成,起身客气的伸出右手。 胡成连忙跟她握在一起,“不知小矿主来自哪个场口?” 乔琪很有礼貌地回答,并且表明何垚手上所有的木那场原石都是货真价实从自己手上拿走的矿场直出价。 胡成的眼睛立刻亮了,看向乔琪的目光带着不加掩饰的欲望,“小矿主,这是我的名片。我的店面就在瑞丽最火爆的德龙夜市。有时间欢迎你上门考察!” 何垚叹了口气。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自己再怎么费劲心思钻营,终究敌不过。 乔琪笑了,客气的说道:“久仰大名!林老板,希望咱们后面能有机会合作……” “既然小矿主也有此意,那咱们这可真是瞌睡遇到枕头,想啥来啥啊!店里我说了就算,你答应了咱们就开干啊!”胡成了开了花。 然而乔琪摇了摇头,“国内这边的部署,得我合伙人点头才能定。” 胡成来了精神,“小矿主要是不嫌弃,明天带对方到我店里一叙?咱们自己人,什么都好商量。” 乔琪看了看何垚的苦瓜脸,看上去心头畅快,“不必那么麻烦,胡老板,我们国内的市场布局,阿垚老板可以全权定夺。我得听他的。” 这话一出,包括何垚在内,所有人都愣了。 “阿垚老板这次来开辟国内市场,为的就是方便以后我们公司直接跟终端市场对接。这样的重任我们都能放心由他操作,更何况里面小小几个分销商呢。” 乔琪实名为何垚站台。 胡成讪讪的看了一眼何垚,“阿垚老板深藏不露。当真是干大事的人。” 第241章 配货站 说真的何垚很意外。 乔琪之前就一直在用各种方式方法尝试着跟国内的商家们接触。试图为他们矿业公司创造更多的机会。 虽然是食物链顶端的上游供货渠道,但就像农民伯伯们辛苦栽种出来的农作物,卖不出去就不是钱。 如今胡成主动送上门来,乔琪竟然不为所动? 这情况不但没让何垚感激涕零,甚至觉得脊背发凉。 乔琪可不是什么好拿捏的女人。有脾气还有发脾气的资本。 想一出是一出,敢想又敢干。 这会儿,胡成跟林文跃看向自己和乔琪的眼神逐渐暧昧起来。 仿佛参透了什么了不得的天机般了然。 “你什么时候来的国内?” 何垚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解释,干脆装看不见的问乔琪。 “从知道你要来国内,我就开始准备了。我是先头部队。蛏子已经在腊戍调配那边现有的储备原石。进展顺利的话,大约后天料子就能就位。”乔琪飞快地说道。 这效率就算放在国内,也堪称高效了。 “你连我们不搞定店面的事也知道了?” 何垚看了一眼出云,咋舌。 虽然不求短暂相处出云对自己能有多忠心,可这事事都跟前主子报告的行为,还是多少让人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是出云说的。我也不知道你已经搞定店面。原石抵瑞不还有两天时间吗?租个店绰绰有余吧?” 乔琪笑着反问。 出云则是一脸幽怨的看着何垚,像是受了多大委屈。 何垚迎战胡成跟林文跃截然不同的眼神,装13的问乔琪,“前期铺货能送过来多少料子?” 乔琪想也不想的回答,“我跟蛏子说的是多多益善。那边的原石先紧着这边。初步估计……不会低于十到十五吨。” “噗!”胡成为缓和情绪刚喝进嘴里的啤酒,瞬间喷了出来,“小矿主,一家原石店,十几吨料子?这得卖到猴年马月去啊?” “原石店?”乔琪玩味地重复了一遍胡成的话,“原石店这点体量,值得我亲自出面吗?” 这下连何垚也愣了。 当时跟乔琪讨论这件事的时候,的确说的是原石店没错啊。 虽然自己调整了计划, 原石店变蒙包中介店,可这件事就连出云也还不知道呢。 “原石店只是跳板。认真来说,咱们要开的应该是一家配货站!只要这边的市场咱们能抓在手里,后面我就有把握能说服其他矿业公司的矿主们。到那时候,才是管道的真正建立。才不枉我劳心劳力奔波操持。” 乔琪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在国内生活多年的她,不但了解国内的风土人情,也了解国内生意场上的一些风气。 造势这种事,假大空不会被人笑。但底气不足豪言都不敢放出来的,才会被笑没胆气。 况且,这会儿还有四只眼睛正盯着他们。试图通过他们的言行来判断接下来的态度。 “配货站好啊!小矿主,你看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成为咱们的第一个客户?” 胡成殷勤地招呼烧烤摊老板再给乔琪来桶啤酒,同时不失时机的问道。 “这你就得跟阿垚老板协商了。我只负责大方向不跑偏,具体细节还是要跟着阿垚老板的节奏走。” 乔琪是个称职的合作对象。 至少在一致对外这方面,她给了何垚足够的话语权跟选择权。 这也是坚定了何垚跟她合作的重要原因之一。 胡成转了转眼珠,冲身边的林文跃说道:“既然都是自己人,后天理当出面捧个人场尽份心力。到时候咱们也赶过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林文跃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胡成这是想去眼见为实。 所以连忙说道:“应该的、应该的。阿垚老板需要什么尽管开口。人多好办事嘛。” 乔琪拎着自己的酒桶站起来,“都是自己人,就不说虚的了。以后大家多多关照!” 说完抬脚踩在自己的板凳上,仰头对着酒桶咕咚咕咚灌了小半桶,然后长长打出一个饱嗝。 啤酒入喉,酒劲儿跟着冲脑子。 乔琪拍着何垚的肩膀,“好好享受这两天的美好时光。等后面料子就位,你吃喝拉撒睡一门心思都得给我铺在这些石头上。等大业完成,我给你记头功!” 那气势,不像漂亮女人所作所为,倒像个战利颇丰的女土匪。 正对自己手下喽啰论功行赏。 高明连忙摆正态度,端着自己的酒桶在翘起面前刷存在感,“小矿主,还有我!我一定会帮着阿垚老板打点好咱们店里的生意。力争早日脱贫致富。奔小康、成首富!” 乔琪又打了个酒嗝,“你是什么人?” 何垚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给两人介绍,“这位就是以后在国内负责接货看店的高老板。高明。要是上手快,以后国内这边会以他为主导。” 乔琪恍然大悟,“这是实打实的自己人!来,高老板,第一次见面,咱们走一个。” 高明受宠若惊的跟乔琪寒暄客套着,满面红光越聊越兴奋。像是枯木逢春,整个人焕发着一股别样的神采。 对比鲜明的是他身边的胡成。 刚才开口咱们闭口自己人,实打实是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 看的林文跃心里别提多畅快。 他不是傻子,知道胡成不愿意带自己玩。 只是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装聋作哑持续装傻,指望着哪天胡成或者善心大发或者心血来潮改了主意带带自己。 如今既然事态有了新的转折,高枝近在眼前,岂有不攀爬的道理。 等到自己混好了,也让他胡成好好看看。 如今的自己他爱答不理,以后的自己一定得让他高攀不起。 为了以后能扬眉吐气,林文跃打定主意,要让自己在他们面前有利用价值。 倾尽所有也要成为面前这几个人的“自己人”! 她的确没有拿得出手的资本跟人脉,但眼下他还真有对方所需要的东西。 能拿来置换风光未来的筹码! 第242章 王八的嘴,兔子的腿 有了乔琪的加入,今晚的酒局被拉得很长。 也让主次关系发生了逆转。 原本不占什么优势的何垚,瞬间成为了香饽饽。 个人揣着自己的小心思,你来我往觥筹交错。 肉串跟炒菜的味道,估计完全没留在他们记忆里。 等送走了胡成跟林文跃,出云冲高明使了眼色,两人也扯了个借口遁走。给何垚乔琪两人留出独处空间。 “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走在路上,乔琪斜睨着何垚,流露出小女儿般的嗔怪。 今晚的主题似乎一直围绕着喝酒展开。 乔琪喝了远不止一桶。 这会儿脸色红润,衬得她皮肤比平日更白,甚至不输国内姑娘细皮嫩肉。 “没有。我只是刚才走神了……” 何垚说的也不全是场面话,刚才他一直在思索乔琪饭桌上说的关于配货站的话题。 单独拎出“配货站”这三个字,何垚明白是干什么的。 比如现在最常见的,那些跨省市运送货物的大货车,满载而来自然不愿空手而归。 所以会有相应的物流配货站,根据他们载重调配货物。 配货站指哪他们打哪。 但放在翡翠原石的生意上,何垚一时半会儿搞不懂乔琪想如何运作。 对此乔琪的解释很简单,“阿垚老板,亏你还天天泡在市场上。敏锐度比我这个退居后方的人还不如。现在国内的销售方式多元化。很多人把生意做到互联网上,这你总该知道吧?” 何垚还真不知道。 在国内的时候,他没了解过赌石这个行业。 后来在缅国开始做起翡翠原石生意,可又远离国内市场。 上哪知道去。 “网上卖货也好、带货也罢,都需要像刚才咱们做过的一样。造势、立人设。社会风气就是这样。人们相信越有钱的人推荐的东西越靠谱。” “曾经+七在直播间卖假货翡翠挂件。一秒成交几百上千件。人人都想成为神话,也都想创造神话。但不是每一个都像+七,背靠资本享尽便利。世界上也没有那么多有钱人,坐拥百万吨翡翠原石,你要什么他都有。简单来说,配货站就是这些人的仓库、后花园。可以零售、也可以批发。只要钱到位,矿转给他都不是不能考虑。” “可咱们只有木那场一个货源渠道。你说的这种,也不匹配啊。”何垚皱眉回应乔琪的设想。 然而对方只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就算黄了,也只是回到最开始原石店的设定。一旦成了,只要运作得好,这行里我们就是最先起跑的龙头老大。试错成本低,我觉得划算试。” “况且,单一场口只是暂时的。我相信你有本事走通我的路子,就有本事打通别人。只是时间问题。看你怎么钻营。” 何垚撇嘴。 王八的嘴,兔子的腿。 乔琪虽然是个缅国人,玩转国内这些套路却得心应手。 自己还不是她盘里的菜,就被她算计上了。 “怎么?没信心?”乔琪坏笑着激将何垚。 “我试试看吧。你说的这些在我这里是全新的概念。只能慢慢摸索。” “摸索可以。慢慢不行!国人的敏锐程度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等别人捷足先登,把经营理念还有知名度打出去,咱们就永远是效颦的东施。时间紧任务重,你得对得起你抽走的百分之五十利润。” 乔琪公事公办的说法,让何垚忍不住翻白眼,“小矿主,除了货源,什么都要我来办。抽个百分之五十,你还觉得我拣了大便宜么?比起来,我倒更愿意帮人代售。轻轻松松赚百分之三十中介费。你这二十个点,赚的可一点不轻松……” “抛开剂量谈毒性都是耍流氓。同样的,抛开数量谈利润都是扯犊子。再说了,你干的事我换个人合作,也能办。但我在里面的角色,你换个人还真未必能有我开给你的条件优厚。你要不要试试?” 乔琪眨了眨眼睛,有恃无恐的回击。 见何垚吃瘪不说话,乔琪的胳膊勾搭上何垚的肩膀,“再说了,阿垚老板,我可没有坐享其成。这次来,我可是给你、给我、给我们,带了一份大礼!” “什么东西?”何垚下意识冲口而出。 然而乔琪只是神秘地笑了笑,“明天带我去你租的店面转一圈。只要我满意,很快就让你亲眼所见。” “阿垚老板,别让我失望。左膀跟右臂我可都让你万事具备了。你得给我把东风卯足了劲吹出来……” 两人分开后,何垚都还在回味乔琪的这番话。 左膀右臂? 应该不是指的出云跟高明。也不是老黑他们。 若她自称左膀,又何来的右臂? 再说了,就看乔琪冲自己吆五喝六的架势。 谁是谁的主子、谁是谁的臂膀还用说? 不但是个女土匪,还是个画饼上瘾的女骗子! 何垚嘀咕着回了瑞新宾馆,走进房间的时候,发现林文跃竟好端端的坐在房间唯一的一张单人沙发上。 出云半躺在床上自顾自玩手机,高明则恪尽职守履行着待客之道。 陪林文跃闲话家常,尽量不冷了气氛。 看到何垚,林文跃第一时间站起身,二话不说就拉着他往房间外面走。 “林老板,这是什么情况?有话好好说,先容我去趟卫生间放放水。” 啤酒喝多了就容易跑厕所,偏偏瑞新宾馆没这条件。 每层只配备一个公共卫生间。 赶上人多的时间段,都是对膀胱跟括约肌的考验。 “阿垚老板不是想了解我手上捏着的莫湾基渠道吗?我愿意用它跟阿垚老板讨个人情!”林文跃斩钉截铁的说道。 “说来听听……” 何垚忍着膀胱传来针扎般的刺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带半分波澜。 “百闻不如一见,我带你去亲眼看看!” 何垚疑惑的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国内帝都时间将近夜里十一点。 要不是确信林文跃现在还有求于自己,何垚甚至怀疑自己又被那些电诈骗子们放出来的活饵给盯上了。 第243章 诚意 但是林文跃很明确的表示,要去就要趁现在。 就连他自己,跟对方接触也要挑夜半三更。 一直没参与到他们当中的出云顿时来了兴趣,“谁家好人的交易会放在这种时候?说的我都开始心动了……我陪你们走一趟?说不准能有合作的机会赚点外快……” 何垚:“……” 自己身边这都是什么人啊。 虽然酒劲在脑海中翻涌,但这件事还是成功诱惑了何垚连夜前往。 倒不是他好了伤疤忘了疼。身边的出云是他最大的倚仗。 出云虽然莽撞冲闯,但战力不输马向雷跟老黑。真遇到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只要实力不是太悬殊,保证两人全身而退应该问题不大。 高明很识趣的主动表示留在房间。 可能在他看来,今晚的事涉及一定的商业机密。他不想给何垚留下野心太大不甘于人后的印象。 出门之后,一连打了好几辆车。听林文跃说完目的地后,司机反应大差不差。 先是看看三人,然后重点瞄两眼脸黑眼辣的出云,最后二话不说,一脚油门窜的不见踪影。 出云在第三辆出租车停下来的时候,第一时间绕到驾驶座那边。 在司机也准备落荒而逃的瞬间,死死把住车门,“怎么?我们是鬼吗?有钱都不赚?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就让你见活鬼!” 司机一边直呼倒霉,一边无奈说道:“我们不是针对你们的老板。实在是你们去的那个地方,又远又荒。前阵子还有个出租车司机就横死在那条山路上……我们赚钱也得有命花不是?” “您三位都是个顶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儿们。路上起个歹念,我身单力孤,如何是你们对手啊……” 然而他这一番哭诉,要是遇上个心软好说话的,没准也就不与他为难了。 但偏偏对出云这样的根本无用。 他二话不说拉开驾驶座后面的车门,端端正正坐在司机正后方,“现在就送我们过去。否则,我立刻让你步那司机后尘。” “不要乱喊。我动手的速度绝对超越热心市民的步伐。” 司机惊恐的压低声音,“兄弟,有话好好说。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也从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求求你把我当个屁一样放了吧。我这里还有些零钱……要是需要,你也一起带走!你放心我眼神不好记性更差。完全没记住兄弟们长相……” 出云最后一点耐性也被耗尽,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废话怎么那么多!” 然后转头看着张大了嘴巴的何垚跟林文跃,“上车啊。还愣着干什么?你们是准备走过去还是怎么的?” 何垚明白,要是不按出云的方式出牌,只怕天亮之前他们三人都别想顺利上路。 跟林文一前一后坐上车后,司机哆嗦着踩下了油门。 何垚没记住目的地的名字,只知道车子一直在往瑞丽城外开。 到最后更是长时间穿梭在狭窄荒凉的盘山小路上,也难怪司机们胆战心惊不肯来。 “老板们,到了……车只能开到这里。再往后面车子进不去……” 路上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司机将车子停在一堆前不着村后够不着店的灌木丛旁,用打着颤的声音说道。 何垚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递给司机,算是车费。 司机立刻好了伤疤忘了疼,“老板,这么远的距离,又是夜间行车。一百不够……我们平常怎么也得收一百七、八的……” 何垚一边道歉一边补钱。 长时间不在国内生活,加上习惯了缅国的物价,何垚也忽略了这个问题。 司机话音都还没落,后脑勺又挨了出云结结实实一巴掌,“来劲了是吧?” 但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何垚还是坚持补给司机一百块,才又跟在林文跃后面徒步往前走。 走了没多远,耳边就传来风吹树叶之外的水声潺动。 何垚恍然大悟,“咱们这是在边境线上?” 林文跃笑着点头,“阿垚老板说的没错。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水声不是有规律的流动,在寂静的夜色中听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搅动。 随着越走越近视野的开阔,何垚瞪大了眼睛。 从高高的河岸望下去,下面狭窄的境河里灯火辉煌。 灯光被河水反射,看上去宛如一条火龙在水面下游动。 境河里站满了人,他们一字排开,整条下半身都没在水中。 手上像击鼓传花一样,一个接一个从对岸往这边传递着什么东西。 王屿心念一动,“莫湾基原石?” 林文跃点头,“对!” “可你把我带到他们的运输路线上来,怕是不合适吧?”何垚不动声色地说道。 这可不仅仅是不合适,严重点甚至可以说是犯人忌讳。 要是被发现,林文跃不但自断生计,尽可能还会惹出无穷无尽的麻烦。 “阿垚老板,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明白。但我现在唯有这一种办法能表明我的诚意。阿垚老板,我想跟你干!我愿意把莫湾基的路子介绍给你,配货站的上游供货链里,还希望能算我一个。”林文跃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想跟阿垚老板抱团发展!” 看着殷切的林文跃,何垚做不到像乔琪那样随手画饼。 也不知道怎么表达给对方,赌石“配货站”到现在还只是一个概念。 至少对何垚来说,是一个全新的概念。 “合作愉快!林老板,这些都是什么人?总不能是莫湾基矿区来的吧?”何垚问道。 林文跃笑了,“阿垚老板,不要太神话那些矿主们。把这么多人马拉到边境线上,总不能就为了这会儿人手相传吧……这些都是附近的边民。每次矿业公司来人,就会找他们运货。现在已经发展成长期关系了。勉强算是合作的一种吧……” 说到最后还皮了一下。 河岸下方缓慢走上来两个挑着扁担的男人。 扁担两头各有一个不算特别大的竹筐。 里面是堆的冒尖的大小石块。 第244章 伦叔 林文跃熟练的走过去,上手掂起上面的原石,放到何垚面前,“看看这皮多厚!搞不好下面是白雾层,出好东西。” 边说边在身上摸索起来。 随着林文跃的拿走料子后的空缺,何垚隐约看到筐里翡翠原石的缝隙间,似乎还有些其他什么东西…… 正准备仔细看的时候,林文跃不好意思的开口了,“阿垚老板,你带电筒了吗?” 何垚只得收回注意力,将口袋里的电筒递了过去。 林文跃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向阿垚老板学习。以后吃饭的家伙什随身带。” 何垚看着林文跃现场开始赌石,忍不住问道:“林老板,论起莫湾基,我肯定没有你了解到位。这白雾层跟黄雾层,除了能偶尔从皮薄的地方观察到之外,还有其他办法能判断吗?” 林文跃摇了摇头,“其他的表现都只是辅助,做不到百分百准确。但有白雾的莫湾基,玉肉表现大概率比黄雾层的好。基本好东西,都是从白雾层下面开出来的。你看……” 就在林文跃准备就手上的莫湾基蒙头展开讲讲的时候,身后的河岸下又冒出一个人来,“还不赶紧卸料子,偷什么懒呢!” 何垚跟林文跃转头看去,一个留着寸头的男人朝这边走过来。 “哟,林哥?今天怎么没打招呼就过来了?” 寸头男人明显认出林文跃,开口打招呼。 不过也就是嘴上客气,态度明显并没怎么把林文跃当回事。 而林文跃的态度也侧面印证了这一点,他快步走过去,点头哈腰的冲寸头说道:“今天竟然能劳动小智哥亲自出马,看样子是大货?” 被叫做小智哥的寸头扯了扯嘴角,“今晚老大都来了,我不来岂不是老寿星上吊,自己找死。” 林文跃一愣,“伦叔也来了?” 小智哥点头,“那边车上打电话呢。你过去打个招呼吧。我还得在这盯着。” 林文跃连忙应下来,招呼着何垚朝小智哥刚才手指的方向走。 “等会儿!这谁啊林哥你就往这边带?” 小智哥满脸警觉地看着何垚。 林文跃嘿嘿笑了两声,“今晚要引荐给伦叔的朋友。小智哥你忙,我们先过去了。” 等到走出去一截,林文跃才开口解释道:“伦叔就是跟莫湾基对接的老板。简单来说,就是个原石贩子。不过也是真有本事有实力。你看这阵仗,今晚这数量绝对不老少。要是没点资本,哪能攒这么大盘子……” “刚那个小智哥,就是伦叔的头号马仔。那眼睛恨不能长在头顶上。他态度就那样,阿垚老板别往心里去。” 何垚回头看去,小智哥还站在原处时不时朝他们这边张望。 不远处的小树林边缘,停着辆黑色轿车。 要不是车漆在零星光线下折射出来的微光,还真不容易发现。 林文跃看到车子的第一时间,扯着何垚就往上冲。 才刚贴近,就听到车对面男声讲电话的声音,“是,您放心。我必定办的妥妥的。明年雨季遇一到,保证整个市场的莫湾基行情都您说了算……是是,明白!以点到线再辐射面……是是……还有就是那些夹带的……” 林文跃可能并没意识到这些话的重要级别,兴冲冲的正准备冒头,就被何垚一把给拽了回来。 虽然不知道电话对面是什么人,但这话里的意思何垚能猜出大致方向。 这个时候要是出去了,林文跃这条路子就算是走到头了。 这也是何垚不愿看到的,所以把林文跃拉到距离稍远些的地方。 “怎么了阿垚老板?打电话那人就是伦叔。”林文跃小声说道:“咱们过去打个招呼。搞定他,以后你至少不用为莫湾基的原石愁了。就连胡成,我都没舍得跟他共享这层关系。” 何垚刚准备开口,伦叔就捏着挂断的电话转了过来,一眼看到两人。 “伦叔!今晚您怎么亲自来了。”林文跃连忙小跑上前套近乎。 “阿文啊……你不是刚提走了一批原石吗?这么快又要进货?” 随着双方的距离越走越近,何垚看到伦叔脸上不自然的表情,以及眼中一闪而过的凶光。 “伦叔,这位是阿垚老板,也是我的合伙人。特意带过来给您老看看。以后我们哥俩就托您老关照了。”林文跃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还亲切的抓住伦叔的胳膊,模样就像对自己家里的长辈一样。 这倒是让伦叔的表情稍稍缓和了几分,“阿文啊,你的生意你看着安排。伦叔就管着你那摊子能有货卖。也算对你爸妈有个交代。至于合作伙伴嘛……” 伦叔边说边朝何垚看过来。 何垚连忙上前恭敬的喊了一声“伦叔”。 伦叔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冲林文跃说道:“生意伙伴嘛,人品重于其他……” 话没说完,他的电话再次响起。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冲两人点了点头,然后走到远处才接起来。 林文跃高兴的冲何垚说道:“阿垚老板,我这边能拿出手的已经毫无保留。希望后面我们能抱团发展站稳脚跟。” 何垚看了看境河方向,想到刚才从原石间隙里看到的东西,叹了口气。 走他们这条路子,也是走钢丝。 短期内也许能搭个顺风车。但绝对不是长久之计。 原本以为拿下林文跃,自己手上至少能掌握两个场口相对稳定的场口货源。 如今才发现,是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 看着一脸懵懂无知的林文跃,何垚又是一声叹息。 即便对方是有所求才跟自己示好邀功,可对自己也算一片赤诚。 后面如果能有合适的机会,也许可以提醒一下,及早抽身避免被无辜殃及。 林文跃见何垚的表情不复最开始的兴奋,以为他有其他想法。 不失时机地说道:“你别看伦叔外面看上去低调。其实是财不露白地典范。就他那辆车,除了外壳,里面所有东西都改了!” 看事物的角度不同,现阶段说什么都是鸡同鸭讲。 所以何垚笑着拍了拍林文跃的肩膀,“剩下的就看咱们自己怎么运作了。” 林文跃脸上一喜,“阿垚老板,木那场那边,能不能漏点给兄弟?至少别让我太拉胯,落后你太多,追都追不上。” 第245章 土匪流氓无耻败类 这个好说,乔琪也一定喜闻乐见。 就是今晚的意外发现,打乱了何垚原本的计划。 “林老板,能不能跟伦叔商量一下。今晚这些料子,匀出几吨给新店铺个货?一手钱一手货,概不拖欠。” 林文跃沉吟了一下,“阿垚老板,你若不在意这些虚名。我就跟伦叔说咱们合伙新店开张,以我的名义从他们手上购买莫湾基原石,你看如何?” “你刚跟他们接触,彼此间信任度不够,容易节外生枝。我出面促成你想要的结果,公斤价也按照他们给我的走。保证不让你吃亏。” 林文跃的莫湾基公斤均价四十万缅币,折合国币一千二上下。 比不得何垚三十万公斤价的木那原石,但对比国内市场昂扬的行情来说,也颇有性价比。 虽然有量大从优的可能,但何垚不想跟伦叔这些人牵涉过深。 他甚至打定主意就做一锤子买卖。 国内不比缅国无法无天,就伦叔小智哥他们在原石中夹带的那些要人命的东西,一旦东窗事发就面临掉脑袋的结果。 何垚可不想成为拔出萝卜带出泥的倒霉蛋。 他也没有理想化到认为仅凭一己之力,可以扭转局面。 蜻蜓点水打一场露水交道,解了眼下燃眉之急,后面就有时间慢慢再寻其他门路。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伦叔讲完电话。林文跃索性带着何垚重新回到小智哥处。 得知伦叔已经见过何垚,小智哥也没再多发表意见。只是跟林文跃约定明天晚上九点钟,老地方见。 带足现金,钱货两讫。 一句多余的废话也没有,就继续呼喝着干活的抓紧时间。 忙完正事,伦叔那边还在讲电话。林文跃最后不得不跟在何垚身后一步三回头的朝出租车停泊的位置走。 出云没跟过来。 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负责盯着出租车司机,避免他溜之大吉。 其实何垚明白,出云是留了个后手。 自己这边突发意外状况,才是出云出场的时候。 果然,回到出租车旁的时候,出云不知所踪,司机被他结结实实捆在驾驶座上。 “土匪!流氓!无耻败类!你们……你们不是人!” 出租车司机看到两个软柿子回来,立刻破口大骂。 何垚无奈的拍了拍脑门。 招呼着林文跃赶紧给出租车司机松绑。 在国内,容不得出云用缅国那一套行事。 他们又不能真把这司机怎么着。一旦对方回去之后报警,他们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再大点声。” 出云从旁边一棵树上滑下来,不怀好意地看着出租车司机。 司机几乎是一秒闭嘴。 在看人下菜碟这方面,没有比干他们这一行的更有发言权。 这种时候,再多的语言都是多余。 何垚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国币,递到司机手里,“我这个兄弟刚到国内,行事风格跳脱。希望你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们计较。这点心意权当补偿……” 司机在看到钱的第一时间就开始转动眼珠子。 偷瞄了好几次出云的表情,不见异样。甚至等不及何垚把话说完就将钱扯到手里连搓几把。 以这个手感厚度,最少也是两千起步。 受点委屈,但有惊无险能把钱赚了,也不是不能接受。 当下咧嘴笑起来,“谁让我出了名的好说话呢。上车!我送你们回去。” 有了钱的加持,加上确认自己安全无虞。回程路上司机的话逐渐开始多起来。 “几位老板,跟边境线上的人打交道,可要小心呐!前阵子我们死了个同行,有小道消息说……” 坐在他后面的出云不耐烦的踹了一脚驾驶座后背,“好好开你的车!知不知道世界上最长寿的人群是哑巴?” 司机:“我也是好心好意才跟你们说这个。你咋还狗咬吕洞宾呢?” 他看出来了,只要何垚在,出云就没什么施展空间。 刚才遭受的待遇还在他心里拱火,就想变着花样口头上让出云难受难受。 副驾驶座上的何垚随口道了声谢,“多谢师傅好意。我们就是过来看看他们手上的翡翠原石。跟他们也是第一次打交道。” “他们那都是挂羊头卖狗肉。看着是运原石入境,其实他们才看不上这点利润。跟他们打交道,脑袋都得拴在裤腰带上……” 这话一出,林文跃也不高兴了,“说的就跟你亲眼见过似的。” “我是没见过。可小道消息说,那个被杀人夺车的出租车同行,就是因为撞破了边境线上这些人的猫腻,才被灭口的!”司机说的有鼻子有眼。 林文跃从前排两个座椅中间探过小半个身子 ,没好气的说道:“什么猫腻?你怕不是电视剧看多了,发癔症吧!” 司机干出云跟林文跃两人异口同声讨伐自己,立刻急眼了,“有道是无风不起浪!那同行出事之后,边境缉du警还找去他们家了呢!你们不信可以去随便打听啊。” 刚才当着林文跃的面,何垚没让自己的震惊表现在脸上。 几次接触杜梅赌石场子的经历,让何垚“有幸”亲眼见识那些花花绿绿的小药片长什么样。 就在刚才那竹筐里的原石缝隙间,透明塑封袋里大包大包那玩意儿,明目张胆的暴露在空气中、暴露在何垚的眼皮子底下。 这种事他们应该已经干了不知道多少次,次次平安顺利,以至于他们连防备跟敷衍都懒得做。 这么明显,难道就一点都没引起林文跃的注意吗? 这会儿,他还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歪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老板,前面跟这些人打交道的时候,有什么不对劲的情况吗?咱们是正经生意人,可不能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扯上关系。”何垚状若无意的随口说道。 第246章 左膀右臂 “那不能!他们……” 林文跃的话只说了一半。 有些曾经没往心里去的事,这会儿就浮现出来了。 在国内安逸环境下待着,林文跃对这种事不敏感倒也正常。 何垚问他这些,更多是想知道他在里面扮演着什么角色。 有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理念不同不硬融。 后半段路上气氛诡异的沉默下来,就连出租车司机都闭嘴了。 把何垚跟出云送回瑞新宾馆,林文跃也从出租车上走下来,耷拉着脑袋自顾自朝前走去。 出云站在何垚身边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就这点事……至于吗?” 至不至于,在人不在事。 出云虽然是国人,但思维方式已经匪化。看待问题只有利益这唯一的衡量标准。 何垚没说话也没去追林文跃,转身上楼回了房间。 高明半躺在床上,背靠着床头打瞌睡。 看两人面色不对劲,把想问的话咽回了肚子。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就关灯睡了。 何垚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昨晚出云发出了宛如大象叫声的震耳呼噜。 还以为要睁眼等天亮。直到这会儿房门传来的敲击声,把何垚从沉梦中唤醒。 大约是久久不见回应,敲门声逐渐朝砸门的方向发展。 “来了来了!” 距离房门最远的高明连蹦带跳下床,拖鞋都来不及穿好,蹦跳着冲向房门。 这方面的觉悟他还是有的。 乔琪站在门口,随着门打开,一宿没通风的房间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让她很快后退一步,一只手放在鼻子底下扇风。 “小、小矿主?你怎么来了?” 高明一脸惊恐的双手环在胸前。 这动作换来乔琪满脸的嫌弃,“赶紧把人叫起来。我们今天还有老多事……” 何垚起床飞快地套好衣服,走到门口的时候,听高明问道:“小矿主,你身后这位是?” 是一个年龄跟乔琪相仿的男人。 何垚看到他的时候,正像个交际花一样,身边但凡有人走过路过,他就塞给对方一张名片。 像极了街头路口那些往车窗里丢卡片的人。 乔琪顺着何垚的视线看过去,没好气的说道:“搞错目标了。矜持点,别见个人就往上扑行不行?” 说完转头介绍起来,“这位是帕敢某矿业公司的矿主。阿垚老板,我没诓你吧?” 说完指了指自己,“左膀,”又指了指身后的男人,“右臂。两大知名场口,能不能撑起咱们的野心?” 要不是乔琪说的认真,单凭眼前男人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要是走在路上,自己收到他发来的名片,何垚一定会把他当成一个骗子。 有着跟他身份不匹配的热情。 “第一次来国内……看见什么都新鲜。” 乔琪说完开始催促何垚,“别愣着了。你不说今天要去考察一下蒙包料中介店的行情吗?马上快五点了……” 何垚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 一路上听着高明替他脸上贴金,夸张的描述着何垚多有眼光选在这处位置、又多不容易搞下这家铺面。 赶到地方的时候,堪堪凌晨五点钟。 中介店门前围着的黑影,如过境的蚂蚁,顺着打开的卷帘门乌泱泱涌了进去。 “我还以为这场面只有在矿区才能看见呢……想不到,源头跟终端都差不多……” 这位帕敢矿主缅文名字不详。只知道他后面跟风乔琪的名字,赐了自己一个新名,叫乔治。 只不过他大约不知道,国内不会有人愿意跟自己喜欢的姑娘用这种一看就像兄弟姐妹的名字。 乔琪白了乔治一眼,“你进去看看再说。本质上可差远了。 乔治将信将疑的当真顺着人流进了中介店。 结果还没等这边高明打开店门,乔治就被人从店里给扔了出来。 跟他一起被丢出来的,还有洋洋洒了一地的名片。 那个膀大腰圆的店主,站在店门口中气十足的叫骂,”敢来我店里抢客人?想钱想疯了吧!再敢来,看我不打的你们满地找牙!嗬……tui!“ 一口唾沫奔着乔治落下来。 很明显乔治上门发名片的行为,在店主看来是来自何垚跟高明下的战书。 让本就不和谐的关系变得更加对立起来。 不过何垚并没解释。 他对这店主没有一丁点儿的好感。就算对他千般好,也屁用没有。 还不如把精力放在接下来的竞争中。 胜者为王败者寇,在什么地方都是不变的真理。 店主在门口声嘶力竭的叫骂,何垚几个老爷儿们面不改色站在自家店门口点起一支烟。 旁若无人地一边抽一边盯着对方中介店的动态。 看着那些赌石客像疯魔了般争抢着那些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蒙包料。 有的带着虔诚跟希望打开手上的盲盒,有的甚至起了争执。 这个说是自己抢到的、那个说自己最先摸到的…… 争抢到最后,干脆扭打起来。 旁边的人不但没有任何劝阻,甚至还有人浑水摸鱼。 趁着河蚌相争,坐享渔翁之利。 混乱当中,店主顾不得继续骂街,招呼着店里的伙计,维护着自己利益不受损失。 何垚一支烟抽完,只觉得脑子都跟着乱糟糟的。 这要是以后每天都在这样的环境里做生意,估计人距离疯批也就不远了。 ”阿垚老板,国内蒙包料都这样。抢到哪块料子,就有最先交易的权利。料子开价比市场上便宜些。很多转手放到市场上就能差价。“高明从旁解释。 何垚看到个男人抱着成交的料子,朝路边电动车方向走。 没走出几步,就被人追上拦下来。 在成交价的基础上,追加了两万块国币,心满意足的成交走人。 难怪所有人都削尖了脑袋要挤进国内市场,这行情在何垚看来跟捡钱没区别。 受到震撼的除了何垚,还有乔治。 甚至没用乔琪做思想工作,他就表示自己可以匀出部分原石给何垚探路。 等到后面正式进入合作阶段,他要跟乔琪同样的待遇。 以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分配,委托何垚按照国内定价体系往外代卖。 第247章 百无禁忌 何垚的选择余地并不多。 他眼下最要紧的命脉,掌握在乔琪跟乔治背后的两方矿场。 想要得到他们手上的资源,就要拿出自己的资源进行置换。 所以面对乔治提出的要求,何垚答应的很痛快。 双方都心知肚明,这个阶段只有对方能成为自己的跳板。 一场别人无处可求的合作,就这样看似草率的定了下来。 当天下午乔治就离开了瑞丽,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 就在何垚感慨乔治年轻有为,超越了百分之九十的同龄人成为人人艳羡的矿主时,出云先撇了撇嘴。 “你还不如感慨他投了个好胎。爹跟兄弟连着横死。就剩他一根独苗,顺理成章继承了矿业公司。从矿区的笑话变成矿区的神话。也是神了……” “好好说话你能死?” 乔琪瞪了出云一眼,然后转移了话题,“阿垚老板,我这边首批十五吨料子明天到位。你是准备等乔治那边的帕敢原石就位,还是近期就筹备开业事宜?” 虽然何垚不怀疑目前乔治跟自己合作的诚意。但等他一番运作下来,最快怎么也得个把礼拜吧。 何垚等不及。 他希望这边店面能以最快的速度步入正轨,自己才能放心返回佤城运作后面的事。 目前的重心还是要以佤城为主。 高明老神在在的掏出手机,查了半天万年历,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后天是几十年难得一遇的好日子,宜嫁娶生子开张大吉。 “阿垚老板,这可是好兆头啊。你看,明天万事俱备,后天就百无禁忌。咱们这店一定会风生水起,生意兴隆!” 高明看上去踌躇满志信心百倍。 “借高老板吉言。生意好了给你分红。”何垚随口应了一声。 这话听在高明耳朵里,妥妥是要给自己分配股份的意思,当场郑重给何垚鞠躬致意。 好在何垚不是吃独食地人,只要高明上心好好干,以人力入股也不是不能考虑。 眼下他考虑更多的是怎么打响开业的第一炮。 今天早上发生的一幕在他脑海中频频闪现。 何垚冲高明勾了勾手指,对方立刻会意的凑上来,“阿垚老板有什么吩咐?” 两人一番耳语,让一旁的乔琪跟出云直撇嘴。 “事无不可对人言。阿垚老板, 你这可不够坦荡。” 等到高明领命而去,乔琪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何垚笑笑,“小矿主尽管放心。我没有避着你的意思。只是担心我们在当地不认识什么人脉,开业那天难免冷清。所以找老高去攒点人气。” “阿垚老板这话说的太谦虚了吧?当地最大最有权威的民间组织珠宝协会,不是有你的老相好吗?这么重要的时刻,阿垚老板不准备通知?”乔琪似笑非笑地调侃。 “那个……我去放个水……你们慢慢聊……” 出云迎着何垚不善的目光,起身逃之夭夭。 这王八蛋那天明明在偷懒睡觉,八卦的时候却跟亲眼所见似的,这么招人恨呢。 “我是说真的。现在的人都现实着呢。瑞丽圈子就这么大,没点镇得住场子的人压阵,不定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呢。打响国内市场的第一炮,值得你受点委屈牺牲一下色相。” 乔伊忍着笑意,语重心长的规劝何垚放下面子拥抱未来。 “成交的前提是要有足够的客流基数。东西再有性价比,都得辅助手段才能快速打开市场。况且,就今天那家同行老板,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你不整点什么让人投鼠忌器,信不信后面摆不平的祸患、理不清的麻烦……” 晚上何垚躺在床上,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乔琪这番话。 面子对何垚来说,真不算什么。 之前在电诈园区的时候,就连人格都被践踏的支离破碎。 如今这里子面子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说不清楚为什么,何垚对乔琪形容他跟陈媛关系的用词,让他很介意。 可又不知道从何解释。甚至有种越描越黑的无力。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所想,以至于产生了回应。 何垚接到了陈媛主动打给自己的电话。 “阿垚老板,你还在瑞丽吗?” 陈媛的声音听上去欢快轻松,“安排一下时间,我请你吃饭。地方随你选。那块后江帮我立了功。我决定独享军功章,然后请你大吃一顿,算是报答。” 何垚鬼使神差的将开店的相关事宜和盘托出,最后表达了希望能有幸请得会长助阵的想法。 陈媛答应的比何垚想象中要痛快,“阿垚老板既然开口,我一定尽力帮你促成。其他都好说,就是老师的行程一般都会提前好几天安排。现在我不确定后天他是什么计划。这样,你明天等我消息。” 挂断陈媛的电话,这个消息让高明跟着兴奋起来,“要是能请动珠宝协会会长出面,以后估计没有不开眼的同行愿意跟咱们为敌。毕竟谁也说不准哪天就会用到这一层关系。” 何垚好奇的问道:“珠宝协会这个组织的权限很大吗?” 高明嘿嘿直乐,“阿垚老板,关于这个,我今儿个特意找业内人士打听了一下。你再早些时候问我,我都说不出个一二三。” “这个珠宝协会,它是介于民间和官方之外的一种存在。当翡翠行业中这两者出现矛盾,就是他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他们平常可以说没什么权限,但需要他们出面解决问题的时候,可以说是不容置疑的存在。虽然是民间组织,却得到官方的认证。甚至很多行业标准都是他们潜移默化引导市场形成的……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他们这种存在。” 虽然高明字字句句都在说自己无法定义,但何垚还是从他的话外音里听出这是一个很牛13的组织。 “那要是这个组织想左右一方市场……” 何垚的喃喃自语被高明听了个真切。 他不以为然的说道:“那简直易如反掌。这年头,有号召力就不差钱。更何况市场上那么多有实力的商家,个个都巴着他们,指望着能搭上他们的顺风车赚大钱。” 第248章 来者是客 何垚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总结出来一个中心思想,就是不能因为珠宝协会只是一个非官方组织就小看它。 第二天高明起了个大早,天刚亮起,就匆匆出了门。 虽然何垚并不怎么看重开业的阵仗,但乔琪跟高明不这么认为。 操办开业并不仅仅是图个好彩头,更重要的昭告同行。 靠着人带人、人传人,在最开始壮声势养人气。慢慢发展自己的长期客户。 在这方面,长期在缅国的何垚等人无法做到。 只能辛苦高明能者多劳。 抱着弄成什么样算什么样的心态,分头行事。 傍晚时分,老黑如约押送原石抵达。 连乔琪都被抓过来当劳动力,最后折腾完都半夜了。 乔琪毫无形象的坐在店面的地板上,头发也乱了,衣服也皱了,“说好的,我只负责供货,剩下的事都是你的……我现在觉得给你这百分之五十的抽成,血亏!” 何垚才刚刚说了一句“话不能这么说”,就被乔琪丢过来的抹布给盖在了脸上。 “我可是在我阿爹面前夸了海口的。你要是让我输,我绝对饶不了你!”乔琪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的狼狈,恨恨说道。 别的矿主不管真实情况怎么样,至少看起来都是风光无限。 人前身后前呼后拥,除了保镖就是上赶着套近乎的中间商们。 像她活成这样的,真不多见。 要是自己阿爹看到,也该心疼了吧。 趁着这会儿老黑跟出云还在店外张罗,何垚好奇的问道:“小矿主,其实我挺好奇的。你说你一个姑娘家,放着锦衣玉食美容购物的日子不过,掺和我们大老爷儿们这档子事图什么?” 乔琪神色如常地整理了一下耳边的乱发,说道:“我们这种矿业公司,想拿下矿场的开采权,向政.府缴纳的费用你想都想不到。每年还要给背靠的地方武装高昂的分成。外面还以为我们的日子多好过,动不动盯上我们。绑架勒索、杀人放火……导致我们不得不斥巨资去雇佣蛏子老黑这些保镖。你不是挖墙角了吗?应该清楚他们的收费标准吧?” “我们是妥妥的弱势群体。赚的多但开销也大。而且这些地方武装的胃口越来越大。我们这种体量的矿业公司,要是继续按照我阿爹原先的经营方式,很快就将面临被大矿业公司吞并的局面。我这也算是未雨绸缪,提前寻找出路。” 说到最后,乔琪的神色有些黯淡。 看的何垚心跟着揪了起来,“你兄弟们呢?” 乔琪把眼睛一瞪,“你查户口呢!这么八卦。管好你自己的事,少操闲心!” 这模样指定有难言之隐。何垚却不敢继续往下唠。 缩了缩脖子,继续新一轮的理货。 为了避免路上颠簸对原石造成皮壳损伤,更重要是的避免运输过程中露财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所有原石都按照运输标准层层严密包裹,倒是契合蒙包料的先决条件。 就是不知道明天高明能摇来多少人撑场子。 当天晚上连宾馆都没回,何垚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隐约记得,似乎有人往自己身上堆叠报纸保暖。 不过何垚太累,连动动眼皮都没能办到。 第二天醒来浑身一动就疼,睁开眼睛看到旁边和衣而卧的乔琪,蜷缩在地上,没有一点女儿家的娇气。 何垚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碎报纸,正琢磨着还有没有必要给乔琪盖盖的时候,外面冷不丁传来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声响。 乔琪一个激灵从地上跳起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做出防御的姿势。 一脚将何垚手上本来就破碎的报纸踹了个纸片纷飞。 两个人隔着晃晃悠悠飘落的纸片,看到对方惊恐万状地脸。 最后不约而同笑出了声。 “玛德,我们都快忙出重影了,你们还在打情骂俏?出来干活!” 老黑煞风景的声音立刻打断了何垚跟乔琪的对望。何垚连忙走到店外。 看到地上鞭炮燃放留下的一地红花。 何垚都还没等开口,外面的高明看到他出现,立刻跟出云一人一边将手上的烟头对准高高挑起的鞭炮引信点了上去。 噼里啪啦的声音余音绕梁响个不停,老黑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买了在地上到处乱窜的礼花,专门瞄准何垚跟乔琪狂轰滥炸。 吓得乔琪不停尖叫着跳来跳去。 最后不堪其扰,干脆蹦到了何垚背上。 那一瞬间的肢体接触,没有让何垚心旌荡漾。 自然而然地托住乔琪修长结实的双腿,防止她落地。 不管看上去多么强悍的女人,心里都住着一位公主。 如果可以,何垚希望自己是为公主牵马的王子。 虽然现在看上去,这个想法未免荒诞可笑。 可放在一年前,告诉还在电诈园区过得人不如狗的何垚,他会跟某个矿主的漂亮女儿一起合伙做翡翠原石的生意,他也一定会觉得荒唐。 可如今,不也实现了吗? 等到鞭炮声息,乔琪红着脸挣脱何垚的环护,恨恨冲老黑说道:“好你个老黑,今天我给你记着。后面有你后悔的时候。” 老黑笑得像朵狗尾巴花,连脸上狰狞的伤疤都变得顺眼起来,“小矿主,搞不好以后的谢媒酒还得敬我两杯。我老黑人狠话不多,办事绝对让人放心。” 乔琪见他越说越离谱,干脆转身回了店里,不再理会老黑的胡搅蛮缠。 “什么情况?怎么这么早就开始放鞭炮了?”何垚问高明。 以为这是瑞丽的地方风俗。 顺着高明指向路边的手指,何垚看到陈媛笑盈盈的站在一辆商务车旁。 “陈老板说,会长今天要赶去临市处理事务。只能赶早在出发之前先来打个转。刚才一直在打电话安排工作,咱也不敢过去打扰啊……” 不等高明说完,何垚连忙迎上去。 来者是客,可不能失了礼数。 第249章 生意就是生意 旁边蒙包料店主罕见没参与到今天的生意中,面色阴晴不定的站在店门口。 何垚走到陈媛身边,刚准备冲车子里的人打招呼,紧接着就是一愣。 怎么说会长他也是见过的。 车里的人别说跟会长长相对不上号,就年龄也存在差距。 里面坐着一个顶了天也超不过三十岁的男人。 大约因为何垚愣怔,态度明显卡壳。以至于男人脸上略显不耐,“差不多了吧媛子?坐这车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陈媛笑着递给何垚一个红包,“阿垚老板,今天会长实在抽不开身。人虽未到,但我把他标志性的座驾开来给你撑场子。够意思吧?” 何垚连连摆手,深表感谢的同时表示红包万万使不得。 但陈媛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强行往他怀里一塞,“哪有大喜日子把福禄财寿往外推的!我先走了,后面可得把这顿给我补上!” 拉开车门准备上车的时候,陈媛像是想起什么,身子一顿,“过两天我们可能要接待个外地客团。你准备准备,把最好的状态呈现出来。” 她猫腰钻进车里的第一时间,司机就发动车子稳稳开出车位。 后面还有三辆车无声无息跟在后面驶离原地,经过何垚身边的时候,车窗缓缓降下,里面递过一个个红包。 何垚整个人还是懵的。 视线在手上的红包还有远去的车尾灯间来回打转。 身后原本在蒙包料中介店大开蒙包料的赌石客们,也停下手上的动作,相熟的聚在一起叽叽喳喳。 “那不是珠宝协会会长的车吗?就这车牌我记得清楚着呢。上次顺珏珠宝城开业,他去剪彩就这车牌!” “这还用记?瑞丽城谁不认识!照我说,还是他们这种身份自由自在。你看那些一二三把手,就是有这条件也不敢这么显摆。” “瞧你这话说的。吃人饭受人管,在哪不是这么个理?珠宝协会联合的是当地商户。再有头脸、叫得出名那也得巴结着他们协会呐。谁能管、谁敢管他们?没看今天会长来道贺,后面还跟仨马屁精吗……” “能劳驾会长出面的……新店伊始,应该会有些狠货放出来吧?” 最后这人的话一冒出来,刚才热闹的八卦气氛瞬间停顿。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下一秒不约而同呼拔脚啦啦朝何垚的新店跑去。 后知后觉的其他人一见这阵仗,慢慢也琢磨过味来。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道理,没有人比他们更懂。 顿时人群像一波波涟漪,很快扩散到何垚店门口。 “哎、哎……你们怎么回事?包装都扯开了,怎么、怎么就走了呢?你们还有没有点良心跟契约精神了?回来!回来!草!” 任凭店主在后面喊,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平常赌石客们为了他的料子抢破头打出血,也没见他这么上心。 更像是隔岸观看野兽相互撕咬的兴起看客,换他一句公道或者慈悲,比唐僧取经还难。 照搬他往日原话:生意就是生意,上门都是客。你们各凭本事抢东西,我凭本事赚我的钱。咱们各取所需,别让我难做。 这会儿眼里看的着他们了? 生意就是生意,别扯私人交情跟狗屁良心的犊子。 高明眉开眼笑的欢迎众人进店选购。 乔琪跟老黑像两个捧哏的,高明招呼一句他们跟这唱一句,“矿场直出,买贵退差价了喂……瑞丽独一份,公斤均价一千五了喂……” 相比之下,出云比他俩就要珍惜羽毛的多。 撇着嘴远离两人,就跟躲避病毒似的。 然而很快就被高明扯去当打杂阿弟去了。 剩何垚一个闲人,跟旁边蒙包料店老板大眼瞪小眼。 “孙子哎,你死定了!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敢虎口夺食,下一个境河里的漂儿就是你!” 面对男人的狠话,何垚只是淡淡笑了笑。 他知道死人什么模样吗? 见过来不及处理的腐坏尸体流出来的原汁原味吗? 晓得什么味吗? 就站在这里跟自己撂狠话。 幼稚。 何垚的表情看在店主眼里,就是胜利者的不屑一顾。 这让他立刻撸着袖子后退两步,招呼店里的缅国阿弟们教教何垚做人。 间阿弟们不愿配合,他抬脚朝距离自己最近的两个身上踹去,“去不去!去不去!不去你们明天就别来了!看看谁还会像我这么菩萨心肠。收留你们这些偷渡越境的杂种!” 阿弟们拖沓着脚步朝这边挪过来,大部分都显得不情不愿。除了打头的那个显得一脸狗腿相摆明了要好好表现的阿弟之外。 何垚看到对方就下意识心生反感。 那件晃眼的花衬衫,几乎立刻让他想起电诈园区里,那个频频对自己施暴的管理员。 对面的阿弟张牙舞爪冲自己扑过来的架势,让何垚完全出于本能反应的一脚踹向对方肚子。 “哎哟、哎哟……杀人啦!救命啊!” 阿弟被踹翻在地的是同时,死死扒住何垚的腿不撒手。 蒙包料店主脸上一闪而过阴森的笑意,“这不是蓄意破坏两国胞波情吗!我这人最热心,帮你找警察叔叔来主持公道。” 这会儿何垚才反应过来,对方根本就是为了给自己找晦气而来的。 俯视倒地攀附着自己的阿弟,何垚冷笑一声,从腰上飞快地抽出细蒙送给自己地那把锋利匕首。 阿弟惊恐到收缩的瞳孔,折射着何垚抬手扎下来的利落动作。 这让他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飞快撒手的同时,来不及爬起干脆在地上打了个滚。 屁滚尿流的跑到正准备打电话自家老板身后。 “废物!蠢货!要你有什么用!” 店主一边咒骂一边再次抬脚作势要踹。 主仆两个现场开始表演起你追我赶转圈圈来。 何垚收回注意力,准备返回店里的时候,看到两个客人边摇头边往外走。 “亏我对这家新店寄予厚望。怎么只有木那这一个场口的料子?没意思……” 另一个说道:“也还好了。好歹不是那些不入流的微末小场……” 何垚连忙迎上去,“两位老板,这木那表现是不合两位老板需求吗?” 第一波客户的反馈,往往是最有参考价值的。 方便后面调整货源以及经营方向,何垚不敢掉以轻心。 第250章 墙角就得当面挖 其中一人上下打量了何垚一番,然后开口了,“你就是店主吧?就算木那至尊,你也不能整个店里只有这一个场口的吧?” 另一个点头附和,“可不是嘛。木那再好,也只是胜在种高。爆满色的概率还是比不得帕敢莫湾基这些场口。市场上还是色料才算硬通货啊……” 说完见何垚受教,这人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继续教导何垚,“做生意最忌看别人赚钱,自己眼红跟风。什么都不懂,就凭着一腔冲动往上冲。你看看……不是那么回事了不是?” 好为人师这种事,在任何场景下都在发生着。 这人的同伴见状,也跟着显摆自己,“也即是你运气好,遇到我们两个愿意拿出时间跟你说几句交心的话。要不然,长此以往你这个店就开废了你知道吗?白瞎这么好的地角……扫兴呐!” 何垚连连点头,“两位老板说的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这就联系帕敢跟莫湾基两方矿业公司的矿主,抓紧时间安排原石就位。绝对不能扫老板们的兴!” 人后遭罪人前显贵,为的不就是在气势上不输同行? 这种时候不装13,难不成等成为被奚落目标的时候再去反杀证明自己? 果然这话一出,对面两人立刻哈哈大笑起来,“店主,你这牛皮可吹太大了点……这说的就跟翡翠矿山是你家后花园似的。你咋不说那些矿主是你老丈人呢……” 旁边原本就伺机找茬的蒙包料店主,这会儿冷笑着埋汰起人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得有本事!除非哪家矿主的女儿肥蠢贱!招个上门女婿当幌子。要不然癞蛤蟆都轮不到他当!” 两个客人面面相觑,傻子也知道卷到他们的竞争关系当中。 正准备打个哈哈抽身而退之际,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站住!你们刚才在背后骂谁呢?什么叫肥蠢贱?你们给我解释解释!解释不清楚谁也不准走!” 乔琪一张俏脸挂爽含怒,横眉冷对看向几个男人。 “姑娘,我们开玩笑呢……”其中一个客人笑着随口解释。 然而蒙包料店主不依不饶的说道:“碍你什么事啊?说你了吗?一个个的戏怎么这么多呢!看着就糟心!知道你们这叫什么吗……” 话没说完,乔琪一个漂亮的侧踢送了过去。 店主堪堪躲过,狼狈不堪的样子让他抓狂的拽过身边阿弟朝这边搡来,“你们都是死人吗!把这个娘儿们给我摁住!我要扒了她的皮!” 这一次阿弟们连敷衍都没敷衍,只是由着他推搡。 虽然缅国人算不上团结,可让他们大庭广众下帮着外人欺负自己国家的女人,他们也干不出来。 “废物!垃圾!蠢货!要你们有什么用!被个娘儿们唬成这样!” 店主一边骂一边连踢带打教训着自己阿弟。 那些阿弟们麻木的不像活人,看的乔琪眼里直窜火,“你当自己是皇帝还是他们的父母长辈?抬手就打、张口就骂!谁给你的权利!” 店主嘿嘿冷笑,“谁给我的权利?钱!没有我他们还像蛆一样在缅国生不如死!是我给他们一口饭、让他们看上去像个人!你看不惯可以不看啊!谁求着你看了?” 他发泄完心里的恶意,变本加厉的虐待着身边几个阿弟。 “有病!”乔琪恨声骂道。 何垚看着眼前的一幕,清了清嗓子,“新店开张正是需要伙计的时候。虚位以待,欢迎有志之士加入。” 乔琪眼睛一亮,深深看了一眼何垚,笑着说道:“我是木那矿业公司的代表。谨代表本店欢迎诸位同胞加入。我们保证平等对待每一个兄弟姐妹。有意向的现在就可以来报名了!” 阿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表态也没人动作,像一个个纸人呆呆站在那里。 蒙包料店主满意又得意地看着乔琪,“矿主了不起?矿主来了也得夹着尾巴好好学做人。这里可不是你们那杀千刀的缅北!” 这番话立刻惹激怒了乔琪,她指着店主的鼻子骂道:“缅北做的事的确该死!可你,赚着矿场的钱,把自己吃成酒囊饭袋。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筷子骂娘!你这种人,心无敬畏又不懂饮水思源。跟缅北那些人一样该死!” 何垚见乔琪已经逐渐失控,不着痕迹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看着面前的阿弟们,何垚开口说道:“愿意来的兄弟,薪水在现有的基础上每人增加五百国币。客人给的摆卡归个人所有,店面不追不问不干预。每天两顿饭,管吃不管住。” 其实何垚只是在乔琪刚才表达的意思上,更加具象的重新转述了一遍。 这种时候,大话空话不落地的话,很难让这些阿弟们孤注一掷投靠。 只有让他们清晰的知道,今天的改变能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好处、能让他们现在的生活发生什么样的改变。 果然,这些条件开出来之后,对面阿弟们的表情立刻生动起来。 但种种顾虑还是没能让他们及时迈出第一步。 何垚朗声补充道:“头三名还可以获得一个开业摆卡!” 立刻有阿弟朝地面狠狠吐了口唾沫,抬脚朝何垚这边走来。 蒙包料店主在后面骂骂咧咧,“有种走了别再回来求我!老子要是再收留你们,我就是……哎哟……” 狠话没说话,身后不知道哪个阿弟听不下去,手推脚绊,让他现场上演了一个狗啃屎。 “哟老板,这既不是国内新年、也不是缅国年,你这么大的礼,我是表示还是不表示呢?” 乔琪看着眼前的一幕,笑出一长串清脆的笑声。 店主身后除了一开始表忠心的那个缅国阿弟之外,其他的都选择加入何垚这边。 他们本身就熟悉蒙包料的运作流程,又希望新老板能看到自己起到的作用,干劲十足主动投入到招呼赌石客的行列中。 把高明乐的合不拢嘴。 第251章 计划没有变化快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不但心想事成。心里没敢想的,也成了! 不用再出去找人,更不用费心培训。 拿来就能用,用上就能创造生产力。 美梦都不敢这么做啊。 两个赌石客见何垚跟乔琪说的有鼻子有眼,底气十足,平白信了几分他们的实力。 还在犹豫的时候,店里走出两个边走边聊的客人。其中一人手里抱着一块长条形的大个头木那。 这时候,后面追出来一个男人,“老板慢走!刚刚成交的这块原石出不出?” 抱着料子的男人一愣,立刻说道:“出不出得看开价。” “明白、明白!”后面的男人上道的说道:“七万?” 抱料子的男人话都没说,转身抱着料子就要走。 身后的男人追着喊道:“价钱低了咱们好商量嘛。别着急走啊,老板。” 抱料子的男人顿住脚,没好气的转过身,“我六万五谈成拿下的,你给我七万?埋汰谁呢!” 身后的男人讪讪地说道:“五千块也可以了嘛……就这么几分钟……一转手的事……” 何垚翻着白眼,差点昏过去。 这都是高明从什么地方找来的人手。 没错,昨晚何垚吩咐高明的,除了操办今早的开业仪式,再有就是找几个托。 完全是受到蒙包料店的启发,为了侧面表现一下自己店面的原石品质抢手。 特意安排好的托。 只可惜…… 也不知道是高明束手,还是找的这个托束脚,总之抠抠搜搜为这点儿钱张不开嘴。 乔琪冰雪聪明,看何垚难堪加无言的脸色,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情况。 冲身后那托说道:“我们家原石的性价比,放到市场上价格不说翻一倍吧,至少三分之一是没问题的。五千块够谁看的!就这料子,最起码不得八万五?” 抱着料子的男人深以为然的点头,晃荡着大拇指,“要不美女是矿主呢!这行情、这精准定位!啧啧……” 这个托虽然抠搜,却不是傻子。 乔琪这话一说出来,他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潜台词。看着抱料子的男人,迟疑着问道:“那……就八万五?” 男人撇了撇嘴,“你可真不像是干这行的。倒像个其气氛组……算了算了,给你就给你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托垮着一张脸,小声嘀咕,“这他么还得垫钱……” 男人狐疑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托满脸假笑,“没什么。我说这个料子真好……” “那你还磨蹭什么。给钱啊!” 吵吵闹闹忙忙碌碌大半个上午,直到上午十点半以后,不管是成交客户还是意向客户,陆陆续续离店。 剩下的都是自己人后,乔琪瞪着高明,“你从哪找来的大聪明?都当托了,花的又不是他自己的钱。省哪门子呢?就这样的质量,你还就找来一根独苗?” 高明讪讪说道:“这不是为了细水长流嘛……咱们不能只看今天,还得琢磨着明天、后天、大后天……” 何垚连忙摆手,“打住,到此为止!” 高明看样子还有些不大愿意。 但拿人钱受人管。老板咋说他咋干。 乔琪问何垚,“你后面怎么打算的?现在这边店面也算是开起来了。你是再留一段时间还是准备折回佤城?” 何垚原本计划这边前脚开张,后脚人就撤回佤城。 但计划没有变化快。 现在一方面乔治的帕敢料还悬在半空,另一方面今天陈媛还提了一嘴要带客户上门。 思来想去何垚决定多逗留几天。顺便提醒乔琪盯紧乔治那边的进度。 乔琪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要想效率快,还是得我回去盯着才管用。” 何垚点头,“国内这边要是能跟珠宝协会沾上一星半点的关系,他们手里随便漏点儿都够咱们赚的。前面过渡期也不用拉的那么长,日子会好过很多。” 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看店里或站或蹲的四个阿弟。 以后这些人还得靠这店养活。 高明一个新入行的半吊子,一开始就承担这担子,担心他过早衰。 还是得找个懂行的跟高明做搭档才稳妥。 何垚脑子转了一圈,都没想出手头上合适安排回国的人选。 讨论完后面每人的职责,乔琪雷厉风行说走就走,连午饭都没吃,就匆匆带着老黑赶去了边境线。 看得出来高明对店面开张相当重视,今天来了很多身上描龙画虎,头上红黄蓝绿的”社团“成员。 何垚索性将手上所有红包一股脑丢给高明。 这种人情往来,今天收礼明天还。还是交给他处理最合适。 出云百无聊赖的蹲在门口,“我想回缅国……” 何垚:“那你不跟乔琪、老黑一起走?” 出云叹了口气,一脸幽怨,“申请了。被驳回了……让我在这边保护你……” 何垚:“你别苦大仇深的看着我啊。我批准你的申请。你能不能把蛏子换来?” 出云一脸不服,“你这是嫌弃我?我承认我综合能力是不如蛏子哥,可论起保护人这方面,我还真不服!我非得让你见识见识我这方面的本事不行……” 他的本事,何垚有幸见识过、并“深受其害”。 但蛏子能做的事,出云是真做不到。 蛏子在他们这一群人当中,是唯一一个算了解翡翠原石的人。 蛏子如果能来跟高明搭档一段时间,瑞丽这边的蒙包料中介店才算是具备基础人员配备。 “老板,你别忘了去玉城。你不是跟摊主约好了今天去交易那块料子吗?” 高明像个称职的秘书,不但操持着中介店的营生,还记挂着何垚的日常安排。 何垚猛地一拍脑门。 这一通忙活下来,自己还真把这件事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这要是爽约,岂不成了失信于人之人。 第252章 对症下药 上午十点多钟的玉城已经满满当当。 琳琅满目的各种翡翠成品,被店主们摆在自家店门前的露天摊位上。 所有能出现在女人们身上的首饰,玉城里应有尽有。 嬉笑怒骂讨价还价构成了市场的市井烟火气。 何垚一路走一路看,市场对他来说新鲜的像刚捕上来的海鱼。 每个店里都有人,要么看货要么拍照。 通道尽头三五成群穿着拢基的缅国人,每当有客人经过身边的时候,就会晃动着跟没洗干净似的双手。 上面满满当当套着不下几十个铜托戒指,“老板,刚从缅国带过来的。看看?” 要是被拒绝,他们还会从自己拢基腰头摸出一个个巴掌大小的白色小纸包。 展开里面是一颗颗或浓或淡大小不一的戒面。 身边的出云见何垚一脸好奇,低声提醒,“这些人的东西有真有假。看上去价格便宜,一手戒面里掺上那么几个处理过的,算下来不但没有性价比还多花了钱……” 何垚点点头,他单纯是对国内的经营方式感到好奇。 国人跟缅国人,独立又融合。大约也只有在安定环境下的国内边境线上才能看到的独特景象。 按照记忆来到那络腮胡老板的摊位上。 隔壁照旧被赌石客围的水泄不通。老板双手撑在摊位桌板上,费力招呼着被隔壁人群挤得晃晃悠悠的摊位。 看上去不堪其扰。 他们身后虽然有店面,但看得出来赌石客更倾向于外部摊位,这种能一目了然的陈列方式。 想想也是,自己店面的生意本就不如旁人,不管嘴上怎么说,心里都难免存在波动。 现如今还要承受这种落差带来的麻烦,也难怪他眉头紧皱,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 “熊老板,照我说,你何必那么想不开?他们想把你这店一并转过去扩大经营,你倒不如从了他们落个人情。反正对你来说,在这里跟换个地方重新开店,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络腮胡旁边摊位的老板一本正经的说道。 被喊做熊老板的络腮胡两眼一瞪,“这件事搁在你身上,你能把这人情说送就送出去?我生意做得好好的,就算走也得我自愿才行。” 旁边摊位老板说道:“你就是个死心眼。你就不能趁这个机会把转让费抬高点儿?反正他们只要不想搬走,就只能打你主意。” 熊老板摇了摇头,“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哎,老板,你来了。料子已经封好包了,你要不要再看看?” 看到何垚,熊老板自然招呼起来。 何垚正准备开口打招呼,话到嘴边还没等说出口,就被旁边冲过来的力道给撞了个三百六十度。 情急之下雷老板数落了隔壁那莽撞伙计几句,结果引得对方破口大骂,“这么大的人了,还没一点眼力见。占着茅坑不拉屎。要货没货、赚钱不行。何必互相伤害呢……把地方留给需要的人不好吗?” 熊老板脸都绿了,“嘿,平常对你太客气了是吧?长着人样怎么不会说人话呢?” 伙计翻了个白眼,趾高气昂的走了。 熊老板气的鼻子都歪了。但当着自己客人的面,也不好意思疯狂发作。 那个脸色一时间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出云性躁八卦好热闹,见状了立刻开始拉买卖,“熊老板,这种人就不能对他客气。今天退一步,明天戳刀子。得打到他满地找牙,才知道以后夹着尾巴做人。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联系我。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何垚没好气的把出云拍到一边,从包里数出五万块递了过去,“熊老板点点。” 熊老板一愣,笑道:好久没收现金了。还真有些不习惯。” 在他点钱的时候,何垚不失时机地开口道:“熊老板,你这边摊位上料子表现都不错,以后一定也是一方大玉商。” 熊老板斜眼瞥了瞥隔壁,撇嘴道:“老板,你就别安慰我了。料子表现好有什么用?我现在的拿货方式,注定了性价比干不过别人。恶性循环,没办法……” 何垚问道:“熊老板现在是通过什么途径拿料子?” 出云连忙出声解释,“熊老板不要多心。我老板刚在姐告开了家配货站。这次是来谈生意的,不是打听商业机密。” 熊老板闻言,也顾不得继续点钱,将钞票往摊位边挂着的包里一丢,凑到何垚跟出云面前,“你们说的配货站,是不是就是我们进货的那些渠道?” 问完,见何垚一脸茫然。熊老板继续说道:“市面上有专门那种搞原石货运的。他们只负责运输跟批发。瑞丽市场上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原石店主,都是从他们手上进货。好处是不用自己安排人手在佤城守着收货。坏处就像我这样,进货价高,利润被压榨成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还有这种地方?” 何垚神色一动。 按照熊老板的描述,这种模式跟乔琪所说的配货站可有异曲同工之妙。 “多着呢。光我这摊位上的料子,少说来自其中五六家……今晚也该看看再去进点料子回来……” 说着说着,熊老板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炯炯看向何垚,“老板,你那配货站……原石怎么卖的啊?” 何垚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熊老板,价格好商量。我们初来乍到急于打开市场,定价绝对是万中无一。只不过,我们现在对国内市场不够了解。不知道熊老板晚上方不方便带我一起去见识见识?” 熊老板也不是傻子,明白何垚这是要去了解市场行情。 这对他来说可不算是好消息。 万一何垚调价怎么办? 所以熊老板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不方便。” “嘿,你这人……” 出云正准备发作,被何垚反手拦下来。 “熊老板,只要你带我去。我店里的料子由着你选。上限公斤价格不超一千二国币,你意下如何?” 何垚洞察熊老板的心思。 对症下药何愁说服不了他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