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妇撞了头，爬起来后良心发现了》 第1章 死了？活着！ “娘，咋办？我……我不是故意的啊，谁知道这贱人脑袋这么软，咋一碰就没气了？她平时那么凶，不可能啊……” 刘翠儿浑身哆嗦着，抱着张氏的胳膊不撒手，本来蜡黄的脸变得渗白起来。 这可怎么是好，她没想杀人，实在是这个苏如意的劲儿太大了，她也只好拼尽全力，就那么一推—— 苏如意就给推门框上去了。 “duang”地一声，可吓人了。 当时她就觉得不好，小心翼翼去探了一下苏如意的鼻子，真就没气了！ 张氏的脸色也很难看，在儿媳妇面前也不敢表现得害怕，努力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只是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看起来有些滑稽。 “真没气了？你没有搞错？” 再怎么装镇定，声音还是有点微微发颤，这可是一条人命啊，叫官府知道了，她们两个要下大狱吃牢饭的。 这个家……这个家该不会就这么完了吧…… 张氏满心悲凉，怎么也想不到好端端的陆家会变成如今的光景。 刘翠儿有些不确定，犹豫起来，刚才她手收回来得太快，是不是真的弄错了？ 苏如意这个女人身板子硬朗得很，别人碰到门框会死，她还真不一定！ 对，肯定是自己弄错了！ 刘翠儿心里又升起一股希望，松开婆婆的胳膊，绷紧神经走向门边瘫软的身体。 她还没有走到跟前，苏如意的身体便动了一下。 “还活着！” 刘翠儿惊喜地尖叫一声，满脸喜悦地回头看婆婆。 张氏绷紧的身体也瞬间瘫软。 她们不是杀人犯，不用去蹲大牢了！ 苏亦亦艰难地坐起来，茫然地看看四周。 这是哪里啊，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跟喝醉酒了一样，到处都在晃…… 嗯，也许被车撞了之后和喝醉酒之后是差不多感觉吧。 她想着，就看到地面飞快地向自己扑来，一下子又是一片黑暗。 耳边隐约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娘，她又倒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苏亦亦头痛欲裂地醒来，感觉脑袋被劈开了一样。 这次车祸肯定特别严重，自己的脑袋痛成这样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毛病。 她一边想着一边努力睁开眼睛。 黑乎乎的屋顶映入眼帘，也就在同时，她的眼睛又花了起来，记忆如同潮水一样涌进大脑。 头，更疼了…… 她忍不住哼唧起来。 “哟，醒了呀，贱人就是命大，怎么撞都撞不死你呀！” 一个女人在她身边刻薄说道，苏亦亦知道她距离自己咫尺之远，却觉得声音与自己隔着厚重的屏障，遥远且不真切。 “嗯……疼……” 苏亦亦顾不上女人，她只知道自己的脑袋疼得要再次被劈开了，好疼啊，这些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走马观花一样在自己脆弱的脑海中掠过。 “还知道疼？咋不疼死你！” 刘翠儿嘴上骂着，心里却又担心起来，不会撞出大毛病了吧？ 要真是那样，这贱人能下床了还不剥了自己的皮？ 她转头喊道：“娘，苏如意醒了，你进来瞧瞧！” 很快，张氏一边在身上擦手，一边快步走进屋子。 “娘，你看，要不要给叫个郎中来，她、她不能有啥事吧？” 刘翠儿有些紧张，到底是自己推的她，心虚。 床上的苏亦亦已经痛得蜷缩起来，脸上汗涔涔的，眼睛痛苦紧闭，嘴角溢出艰难的呻吟。 张氏皱眉盯着，又伸手探了探她脑门，烫，跟火炭一样。 她哀叹一声：“去吧，搞快点。” “那……那我们家还有钱没有？” “去就行了！” 张氏听到钱就有点光火，语气冲道。 刘翠儿前脚刚跑出门，苏亦亦就觉得那股剧烈尖锐的疼痛终于过去了，浑身瘫软地躺在床上，两眼放空。 张氏见她这样有点害怕，伸手又摸摸她的头，嘴里骂道：“苏如意你少在这里装死装活，我跟你讲，你今天就是死了那也是你自己活该！” 苏亦亦：“……” 努力将头转了个方向，脑袋就像不是自己的，沉重无比。 再努力集中注意力，让自己的双眼聚焦起来，这才看清床边的女人，心里噔了一下。 这个女人看上去年纪不到四十左右的样子，面黄肌瘦，满脸沟壑，一脸愁苦。 衣服古老土气，一个补丁落着一个补丁。 这是……娘。 是进入她脑海的那个女人的娘，准确说是婆婆。 苏亦亦眼睛里出现几分惊恐，这是真的吗？ 还真的有穿越这等事情？ 她抬手拉住面前的女人，触觉是真实的，手下是粗糙的麻布质感。 所以，她出车祸之后，又在另外一个世界活了？ “活过来了？” 见苏如意能动，张氏放心了，脸上却是讥笑，一把甩开这个儿媳的手。 “自己起来吃饭！” 苏亦亦：“……” 没等她说出一句话，女人就出去了。 好吧，活着总比车撞死了好…… 不管是哪种活着。 苏亦亦心想着。 用手撑着床，一点点挪动，让自己坐起来。 这沉重不听使唤的身体就像是被大卡车碾压过似的…… 说不定这感觉真的是被车碾过后的感觉，毕竟真正的她真的被车撞飞了。 赶紧让自己打住，想那么恐怖的事情做什么，还是想当下吧，当下的处境……也没有比被车撞了好多少。 她好奇又心凉地打量屋子里面的环境，房顶低矮，窗子窄小，屋子里面黑漆漆的。 除了她身下这张大木床，就只有角落里放的那一口大木箱子。其他再没有什么。 她摸摸头，这才发现脑门上鼓着好大一个包，手一碰到便痛得她“咝”地倒抽一口气。 这个就是那会跟婆婆和大嫂打架的时候撞的吧。 要不是原主被撞了那么一下，自己还过不来。 她靠在床头，整理一下新鲜涌入脑中的记忆。 她现在这个身体叫苏如意，不怪她婆婆和大嫂合起来打她，实在是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就不干人事！ 恶毒得不能再恶毒了！ 第2章 恶妇 四年前朝廷大规模征徭役，每户必须出两名十四岁以上的男丁上战场。 当时的陆家就已经是张氏当家，她丈夫早几年病死，他们夫妻有三个儿子，丈夫死的时候最大的儿子才十六岁，刚刚娶了妻。 最小的儿子才十岁。 张氏拉扯着这个家很是不容易，好在三个儿子都是好样的，日子越过越好。 可这种日子到四年前就到头了，家中就只有三个成年男子，一下子就要征去两个，生死难卜…… 虽然只要拿出二十两银子就可以免去一个人的徭役，但陆家哪里有那么多银子？ 商量后，决定让老大留在家里照顾家中老小，老二和老三上战场。 当时陆家老三还没有成家，两个哥哥不忍心，想要留他在家，陆家老三不愿意，哪有让长兄上战场的道理？ 张氏思来想去，上了战场就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了…… 老大老二都有了自己的孩子，唯独老三……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老三断后！ 赶紧凑了五两银子娶了苏如意回来。 五两银子娶个媳妇算得上捡了大便宜，他们家这边娶个媳妇至少也要十两银子的聘银。 娶回来后，张氏就日日督促着老三赶紧播种。 一个月后陆老三和二哥就踏上了北上的道路。 没想到苏如意还真争气，这一个月时间就怀上了。 可张氏还没有高兴多久，就发现这个便宜儿媳怪不得便宜呢。 苏如意在她娘家村子名声就不好，懒散自私，横行霸道，不尊老幼，看谁不顺眼都能问候对方祖宗八代，无礼恶俗得很。 附近村子知道她的德行，都不愿意上门去提亲。 其实对这个苏如意张氏也略有耳闻，奈何就她家要的聘银少，她寻思着再坏的人能坏到哪里去呢？ 再说自己这个当婆婆的也不是吃素的…… 还是给老三留种更重要。 娶回家才知道，这真真娶了个祸害回来，她这个当婆婆的压根镇不住！ 陆识途，也就是陆老三在的时候还比较正常，这女人虽然好吃懒做一点，但至少对张氏还客客气气，张氏说话她也还听上一听。 结果陆识途一走苏如意就原形毕露了，脾气一日比一日糟糕，看谁不顺眼都开骂，连婆婆也不放在眼中。 陆家人不敢对她太粗暴，一直忍着气，她肚子里面的孩子说不定就是老三唯一的种了，怎么也要想办法留下来。 想着大概是她怀着身体所以脾气不好，等生了就好了。 谁知道苏如意生下孩子脾气丝毫不见好，反而因为一身轻松，更能找事了，指着婆婆的鼻子就能骂她死老太婆。 张氏丈夫早死，她一个女人支撑着这个家，脾气也是泼辣的，现在孩子也生下来了，不怕不小心弄掉了，便也不再惯着。 加上大儿媳从来跟她一条心，打架骂仗回回不落。 所以陆家经常是婆媳三人指着鼻子互骂，鸡飞狗跳，整个村子都听得到。 苏如意年轻嗓门大力气也大，还不要脸，一人对战两人从来没输过。 家里仅剩的男人陆多田是个木讷老实的，面对这样的局面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站在中间懦懦劝架，避免两边打起来，最后总是被三个女人推到一边去。 至于老二媳妇李宝珠，这女人生性胆小懦弱，说话都温声温语，婆婆嗓门大点她都能吓得缩脖子。 吵架的时候压根听不到她的声音，站在旁边脸都吓白了，整个就是个呆的。 日子吵吵闹闹也勉强过着。 谁知道三年前陆多田上山打猎的时候不小心滚下山崖，被同行的村民背回来，然后再也站不起来了。 家里唯一的成年男人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废物，本来就过得紧巴巴的日子更加捉襟见肘。 苏如意越发来劲儿，时常站在大房门口骂陆多田是废物，只知道吃，怎么当初不一下子摔死得了，云云。 张氏和刘翠儿怎么肯让她如此骂她们的儿子和丈夫，自然闹得更加不愉快。 陆多田本来就憨厚老实，心里对家里充满了愧疚，被苏如意如此指着鼻子咒骂，根本一声也回不了，最后硬生生被骂自闭了，原本就少言，现在更是一整天也听不到说一句话。 苏如意对陆家人如此，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也不见多好，孩子生下来她自己没奶水，还是李宝珠给喂的。 名字也是随便一取，叫“蛋儿”。 有啥好吃的都是先紧着自己吃，孩子饿了渴了也不管，就指望着陆家其他人照顾。 动不动就骂蛋儿是拖油瓶，耽误她过好日子。 蛋儿去年还跟苏如意睡一张床的，有一天晚上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半夜哭个不停，苏如意睡得正好，根本不想管孩子，听哭声听烦了，居然一脚踹过去。 这一脚把孩子给踹地上去了。 这床这么高，才两岁的孩子啊，当时就昏了。 后来赶紧请了郎中来看，醒来之后孩子就傻了，话也不会说，连站起来走也不会了，每天就知道爬，高兴了就流着口水傻笑，难受了就只知道哭。 张氏心如刀绞，和老三媳妇撕扯了一顿，然后抱着孩子痛哭一整夜，从那之后再也不叫孩子跟着他娘，走哪都自己带着。 苏如意也不以为意，还乐得清闲。 眼看着家里的日子一天过得不如一天，她早就有了改嫁的念头。 这次她听信了野男人的鬼话，偷偷翻出家里所有的银钱准备跟人家私奔，结果正好被自己婆婆撞了个正着。 张氏对苏如意已经彻底绝望，家里有她没她都一样。 不对，是家里没有她日子还好过点。 她不关心苏如意跟哪个野男人私奔，但是她不能卷走家里的财物啊，那是她们陆家老小存活下去的依仗。 婆媳两个就扭打到一起，苏如意这个畜生，仗着自己年轻力壮直接把婆婆骑在身下殴打，幸好刘翠儿回来及时，一把将苏如意扯起来。 张氏从地上爬起，拼命去抢夺苏如意身上的包裹，刘翠儿奋力护着婆婆，这拉拉扯扯的，苏如意就被撞在了门框上。 整理完这些记忆，苏亦亦只想说，原主死得好！ 这什么祸害啊！ 真是死得大快人心！ 但…… 苏亦亦欲哭无泪，她现在就穿越成为了这个祸害。 眼下的处境，可不就跟车碾了一样悲催吗？ 正在这时，房门被推开来，刘翠儿一脸嫌恶地进屋，身后还跟着个长胡须老头儿。 “大夫，你给看看吧，看她是不是要死了！” 刘翠儿见她靠着床头坐着，故意恶狠狠道。 苏亦亦：“……” （补充说明，男女主都是晚婚。结婚的时候男主18，女主19，女主因为名声不好，耽误了结婚的年龄。男主爹死后，母亲当家，三兄弟要娶媳妇，娶一个媳妇需要十两聘银，先凑了老大再凑老二，最后才轮到老三，所以三兄弟都是晚婚。 有些宝子迷惑，是我没有讲清楚，男主上战场不是14，更不是10岁，是18。 特此补充一下，后头剧情还会提及。 感谢大家，比心~） 第3章 可怜的傻儿子 胡郎中就住在村里，家里还有个儿子，儿子醉心念书，没有继承他的衣钵。 老人家也是知道苏如意的。 杏花村谁不知道苏如意啊？ 就是他胡郎中，走到哪里都被人恭恭敬敬对待的，也是被这女人骂过的。 就是上次这女人把亲儿子踹下床摔傻了，他给孩子捡回来一条命她不知道道谢，还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他是庸医，说不过摔了一下而已，被他这个庸医给治傻了！ 胡郎中当时气得手抖，差点没有背过气去。 这次听说是给这女人瞧病，他根本不想来。 不过刘翠儿低三下四地求他，他可怜陆家其他人，才过来看看。 “咋的，被打的？” 胡郎中看着苏如意就没好气，开口便是嘲讽。 刘翠儿有点心虚，没有吭声。 苏亦亦道：“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碰的。” 声音平静，没有以前的趾高气扬和不丢死人不闭嘴的气势。 刘翠儿愣了一下，深深看了三弟妹一眼，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三弟妹也知道要脸了。 要搁以前，苏如意保准反咬一口，诬陷自己和婆婆要害她性命，顺便将她们的祖宗都问候一遍了，根本不在乎是非黑白，也不在乎有没有外人在。 而且…… 她这说话的口气，也不大对劲。 胡郎中本想着这女人只要开口骂人他便直接转身走人，管她死活！ 没想到她态度尚可，他便没有多说，坐在刘翠儿搬过来的板凳上开始给苏如意号脉。 脉象沉稳有力，啥事没有。 他很是厌恶这个女子，半句多的话也不愿意说，板着脸起身：“什么事情也没有。” 说完，抓起自己破旧的老药箱就走。 刘翠儿急忙追上去：“大夫，你给开两副药？她脑门上的包不管吗？” 苏亦亦看到刘翠儿如此，怔了一下，这个大嫂不管打架骂人的时候多凶狠，心里到底还是善的，关键时候还是想着苏如意好的。 “等两天自己就消了，哪有那么金贵！” 胡老头儿说着就匆匆离开，觉得晦气。 刘翠儿听了便放心了，回头对床上的苏亦亦翻了一眼：“听到了吧，啥事没有！你少叫唤！” 苏亦亦道：“大嫂，我没叫唤。” 刘翠儿愣住，这女人叫她啥？ 她叫自己大嫂！她不是一直喊自己姓刘的吗？ 这真是磕出毛病了！ “还有大嫂，谢谢你了。” 苏亦亦微笑。 刘翠儿一副见鬼了的样子，张张嘴巴想说点啥，最后没有说出口，满眼怪异地退出门去。 苏亦亦挪挪屁股想让自己坐得舒服一点，但是怎么挪都不行，床板上垫得很薄，很硬。 她摸了摸土布床单上的两个大补丁，来自物质富饶的现代的苏亦亦第一次知道原来床单也是会睡破的，睡破了还要打补丁继续睡。 这个时代真的很艰难的样子…… 当然，也可能就是陆家过得尤其艰难。 本来陆家也不至于过成这样的，原本家底子也还有点。 苏亦亦可以不夸张地讲，就是苏如意凭着一己之力把陆家给拖累的。 就连陆多田，要不是苏如意一天到晚喊着嫁到陆家来连肉都吃不上，陆多田也不会总是上山打猎，也许就不会摔断腿了…… 苏亦亦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现在她不是苏亦亦，她是苏如意。 苏如意以前干下的那些不是人的事情，不管她愿不愿意，都要给背锅了。 真的是一地鸡毛，一片狼藉。 自己也太惨了吧？ 但是反过来想想，虽然如此，她又有了再活一世的机会。 只要活着就有无限可能，她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高兴起来是有些勉强的，好多事情。 肚子忽然就开始“咕噜噜”地叫个不停。 苏如意——苏亦亦觉得她既然拥有了这个身体，那就继承这个名字吧，方便一些——挪动双腿下床。 床真的挺高，想到原主曾经将两岁的孩子踹下去，她便忍不住在心里骂上一句。 太不是人了。 屋里的地面也是土地，只是已经被夯实了，硬硬的，床边放着一双布鞋，她套上鞋子下床，依然有些摇摇晃晃，不过头疼确实没有那么严重了。 扶着掉渣的土墙走到门口，外头阳光灿烂，照得她眯起眼睛。 入眼的是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墙边有棵不知名的大树，树荫下放着一张老旧的四方桌子。 三只鸡顺着土墙跟在刨食。 一个穿开裆裤的小男孩坐在树荫下拿手挖着泥土。 这男孩她知道，就是可怜的蛋儿。 她前世未婚未育，这个孩子跟她又没有相处过，她对他没有什么母子情，只是想到这可怜孩子遭遇过的事情便觉得十分心疼。 不由就走过去，想要跟“自己的儿子”打声招呼。 蛋儿确实傻了，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一点也不机灵。 但小蛋儿看到她走近，呆滞的脸上居然慢慢地露出恐惧，然后哇地一声就哭了。 苏如意：“……” 可恶的原主，给幼小的孩子造成了多大的心理伤害呀！ “蛋儿，别哭，我不会打你的……” 苏如意正笨拙地哄着小可怜，张氏就从另外一间屋里冲了出来。 一声怒吼： “你做什么，别碰我的蛋儿！” 转眼间，小蛋儿就埋在奶奶怀里哭得更攒劲了。 张氏抱着孩子，一边摇晃身体，一边用手拍着小可怜的背，狠狠瞪着苏如意。 “你做什么，摔不死孩子你是不是不甘心？！” 张氏还真怕这女人自己吃亏了就报复到这孩子身上，在这个歹毒女人心里，这是陆家的孩子，不是她的。 苏如意有些尴尬，有些不好意思地喊了一声娘，突然冒出一个婆婆，她有些不习惯。 “娘……我没有，我就想看看蛋儿。” “看啥？看他被你祸害成啥样了？！” 苏如意无言以对。 张氏也不想跟她多说，已经从刘翠儿那里知道这女人没事情了。 抱着孩子就又回到刚才出来的那屋。 苏如意很委屈也很无奈，事情不是她做下的，但是占有了别人的身体也不能大喊：那些事情跟我没关系！ 她吐了一口气，只觉得前路艰难。 肚子又咕噜噜叫着，提醒她此时还有更加紧迫的事情：填饱肚子！ 第4章 她拿扫把做什么 灶屋是最角落的那间小屋子，凭着突然涌入脑中的记忆，她熟门熟路地走进灶屋。 灶屋不大，大约有个五六平米的样子，西边靠墙是炉灶。 灶台有一米高，两个灶眼，一只大铁锅就放在灶上，盖着盖子。 屋子角落里还有一口大水缸，挨着大水缸的是两个小缸，用来装米面的。 水缸的另一侧则放着一只脏兮兮的泔水桶，用来喂猪的。 灶屋还乱七八糟的堆着柴火。 这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屋子只有一扇门，没有窗户，里面光线不好，又因为柴火摆放杂乱，显得整个屋子都乱七八糟的，逼仄狭小。 到处都是灰尘，锅盖是木头做的，和泔水桶差不多的颜色，看起来很脏。 苏如意掀开锅盖，锅里温着一碗说不上是什么的糊糊。 这应该是给她留的，前头张氏不是说了嘛，叫她自己起来吃饭。 她前倾身子，将那碗糊糊从偌大一口锅里端出来，还是热乎的。 闻了闻味道，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味，就像是剩了好几天的剩菜倒进热了一遍又一遍的米糊糊里面又热了一遍。 馊又说不上是馊的味道，就是不好闻。 可她此时饿得心慌，在筷笼中取了筷子，站在厨房里便狼吞虎咽起来。 她自己虽然觉得这味道不好，这具身体却很习惯这些饮食，根本没有给她细细品味的时间就全部下了肚。 吃完饭，她擦擦嘴，肚子里还有些未饱的感觉。 得了，再别想吃了，已经没有多的了，越想越饿得慌。 她又从大水缸里面舀了点水，将自己用过的碗洗干净，洗完水就倒进泔水桶中。 这只粗陶碗又厚又重，还粗糙无比，她用手清洗着，竟想到了前辈子用来去脚上死皮的那块石头…… 碗筷清洗好，碗放进柜子，柜子里面空间挺大，只放了屈指可数的几只粗碗，每一个碗上都有豁口，不知用了多少年了。 苏如意在厨房里转了个圈，走到米缸面缸前面揭开盖子往里头看了一眼，米面都快要见底，面黑乎乎的，里面掺了高粱面。 米是糙米，很黄，一只小小的蛾子从里面飞了出来，看得出来这米是陈年旧米。 就这些贴着缸底的米面，应该是吃不了两天的。 她走到案台边，除了案板上面洗碗的时候用水清洗过，其他地方肉眼可见的都是烟尘。 以前这厨房可不是这样的，每天都会打扫，连灶台上面都会打扫的干干净净，拾回来的柴火也都整整齐齐的摆放。 现在弄成这个样子…… 一方面是家中人口缺少，现在女人是主要的劳动力，有点时间就做农活去了，顾不上这些。 还有一方面，当然还是她苏如意。 她一天跟个搅屎棍一样，在陆家上蹿下跳，弄得每个人心烦意乱殚精竭虑，人的心情一不好也就不愿意管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现在陆家所有人的心态都是，有口饭凑合着活得了。 苏如意为陆家以后的日子感到揪心。 陆家大房两个孩子，二房两个孩子，她这个三房一个孩子。 加上当家的张氏，躺在床上啥也不能干的陆多田，还有三个媳妇。 总共十张嘴。 地里的活就女人打理着，还不能算上苏如意。 这祸害，她嫌地里晒，弯腰久了疼，非要跟孩子们上山扯猪草，捡柴火。 一天下来，干的活还没有八岁的牛儿多，全在山上坐着玩去了。 刘翠儿为这事还跟苏如意干过好几次仗，没干过，再大的憋屈还得肚子里面装。 就说这种家庭氛围，谁还有心情打扫卫生啊。 解铃还需系铃人，苏如意感觉，改变陆家的情况必须从自己做起。 她撸起袖子，打起精神，一碗怪糊糊下肚，有力气多了。 先从家里的厨房开始。 她以前看过一句话，女人决定家庭的风水，而厨房又是女人的风水宝地。 厨房邋遢，这个家多半也不咋样。 先把厨房乱七八糟的柴火顺着墙根整齐堆放起来。 又在门背后找到笤帚，厨房里面灰尘太大，她才扫了两下，满屋子灰土，呛得她咳嗽不已，赶紧跑到屋子外头待一会儿。 “娘，这贱人又想做什么妖？” 刘翠儿站窗户边往外看。 今日她和婆婆二人没有下地，就守在家里，这不是害怕苏如意这女人死在家里嘛…… 她早注意到苏如意进了厨房，然后半天不出来。 她心慌，害怕那女人把米缸里的米都煮了偷吃，这事她绝对干得出。 然后就见她抓着笤帚从灶房蹦哒出来，这…… 刘翠儿想不通，拿扫把能做什么？ 她难道在扫地？ 不可能。 说不定是想一把火把灶房烧了！ 一定是了，看，都被烟子呛出来了！ “不行，娘，我赶紧去看看！” 刘翠儿一下子飞奔出去。 张氏将蛋儿哄睡着，听到刘翠儿说苏如意，便也走到窗边看了看。 哟，那懒得烧跳蚤吃的也知道拿扫把呢？ 不对，她拿扫把做什么？ 想到大儿媳刚才慌张的样子，张老太婆心也慌了。 自从昨天将苏如意这贱人打昏过去后，她心里就没踏实过。 苏如意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大亏，果然还是想着办法折腾这个家是吧？ 张氏也嗖地冲出房门，往灶房跑去。 苏如意一边咳嗽，一边看着双眼圆瞪的婆媳二人捏着拳头一前一后跑过来。 “娘，大嫂，你们咋了？咳咳！” 刘翠儿顾不得说话，先冲进灶房，提的老高的心脏一下子僵在那里。 柴火堆放整齐后，灶房不仅显得宽敞，还亮堂不少呢！ 灶膛里面没火，到处都没火。 地面一半干净一半脏乱，看得出有人在试图打扫。 张氏也走到门口往里面看，婆媳两个对视一眼，又看看苏如意，没有吭声，冷着面又回去那屋了。 “咳咳咳！”苏如意又咳嗽几声，灰尘太大了。 她知道婆媳二人肯定又以为自己捣乱呢。 苏如意啊苏如意，你看看你活的多失败，现在还要她苏亦亦来擦屁股！ 她吐了口气，又走进厨房。 想打水洒在地上，以免灰尘到处飞。 走到水缸前一看，水缸没有盖子，上面一层全是灰！ 第5章 这个三婶太可怕了 缸里只有半缸水，她用水瓢将上面一层漂着灰尘的水舀掉泼在地上。 再往缸里面看看，这时候适应了屋里糟糕的光线，仔细看也能看得清楚。 缸底一层脏东西，沙子木渣，还有絮状的灰尘，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清洗过了。 这也能下嘴…… 唉，人对自己没要求真的是怎样的生活都能过下去呢。 这水缸今天也一并洗了吧，没看见吃了也就吃了，现在看到了，这缸里面的水用来煮饭，她真心接受不了。 灶房就这么大点地方，收拾起来还真不容易。 地面一扫，飞起来的灰尘落得到处都是，所有的锅碗瓢勺都要重新洗。 她先将锅碗瓢勺都搬到院子放着，然后将灶房里面的柜子，米面缸都擦得干干净净。 用黄土砌成的灶炉也被彻底打扫一番，表面的黑灰，脱落的泥尘，还有灶膛里面积攒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的灰烬，全都清除出去。 这样一打扫，灶房里面一下子变得干净整洁，让人心情愉悦。 然后就接了水，坐在院子里将锅碗瓢勺全都仔仔细细清洗了一遍，尤其是锅盖，感觉几年没有洗过一样，都包浆了，黏糊糊的。 这些看起来很简单的事情，却让苏如意忙活了一整天，杂七碎八的，很是消耗时间。 她忙活，张氏和刘翠儿就躲在屋里，凑在窗前观察，两个人不相信苏如意这个女人碰了一下头就转性子了，这女人绝对在憋什么大招！ “娘，我这心里咋这么慌，苏如意这是要做什么？她、她不会要我们全部人一起死吧？” 刘翠儿道。 这太反常了。 苏如意啥时候干过这么多活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 听说蹲大牢的死囚，平时都不给吃，在上路前一天忽然就给安排上大鱼大肉。 刘翠儿现在看苏如意这般，就有点那种感觉。 这苏如意八成就是在最后给她们一点点甜头，然后就要将她们全都推沟里去了。 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伸手抓住婆婆的手：“娘，咋办啊，我死不要紧，我两个小的咋办？我——” 张氏被她说得心里也七上八下，见大儿媳这会儿没出息的样子，不由瞪了一眼：“你怕什么！我就不信她能把天翻下来！今晚上我们几个轮流盯着她，看她耍什么花招！” 苏如意不知道自己婆婆和大嫂在议论她是不是在憋大招，只顾着专心致志地干活。 最后连泔水桶外面都被她擦洗得干干净净。 所有物件重归原位，她站在厨房门口，觉得这下舒服了，神清气爽，一扭头又看到又脏又破的灶房门。 苏如意拉着门转了转门轴。这破门擦是可以擦一下，但怎么擦也改变不了它是一扇破门的事实，这么大缝隙就算关上门，猫狗也能来去自如。 “三、三婶。” 一个男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如意放开破门，转身看去，是大郎领着弟弟妹妹回来了，他们四个背猪草的背猪草，背柴火的背柴火，没有一个是空手回来的。 尤其是大郎，他是家里最大的孩子，又是男孩子，在他爹伤了腿之后就越发像他爹一样沉默，家里下力气的活他总是抢着干，好像是在向家里人证明他已经长大了，他可以接替父亲的工作。 大朗没有背背篓，扯的猪草被他用草绳绑起来，绑的很是瓷实，一背能抵好几背篓。 手上也没有闲着，左右手各提着一捆柴火。 他才十岁啊，因为营养不良，身板单薄得很，被身上的重物压得往前弓着背，像个小老头似的。 苏如意心里又不由骂了一句原主，急忙上前帮忙。 谁知道她这个举动把孩子们吓坏了，四个孩子都不由自主地后退，惶恐不安地盯着她。 脑门上有个大包的三婶太恐怖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疯，这次发疯一定会要人命的吧…… 苏如意：“……” 伸出的手臂讪讪收回，用温和的语气道：“快放下东西歇着吧，你们辛苦了。” 四个孩子更加惊恐，三婶会这么好声好气说话？还会跟他们讲“你们辛苦了”？ 不可能的，她一定在心里使坏！ 太可怕了，未知的敌人最可怕，现在这笑嘻嘻的三婶比她凶巴巴的时候更加可怕，因为想不通她心里究竟想做什么！ 四个孩子不敢跟三婶对视，埋着头小跑着进了灶房，谁知道一进去更加震惊了。 这是……他们家灶房？ 这么干净？ 比他们睡觉的屋都干净！干净好多！ 连柴火都整整齐齐的。 他们不敢将柴火随便一扔了事，也顺着摆放好的柴火将今天捡回来的整整齐齐摆好。 又从墙边拿了砍猪草的案板到院子里去。 扯回来的猪草要切碎，他们人吃完饭之后，就把切碎的猪草放进锅里，加上麸皮煮开，倒进泔水桶拿去喂猪。 喂猪的活是他们几个孩子的，不用大人叫他们做什么他们自己就会去做。 四个人又低着头出来，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 苏如意看他们这样，又心疼又无奈。 她低头看看自己，虽然也不胖，但绝对是这家子身体最壮实的了，至少有几两肉在身上。 张氏，刘翠儿，还有眼前这几个孩子，哪个不是面黄肌瘦的样子？ 她往这家里一站，光是身形就格格不入的。 四个孩子放下木板，拿起砍刀动作熟练地切起猪草。 五岁的壮儿和四岁的杏儿没事情干，看了两眼就喊着要去找蛋儿玩。 苏如意急忙喊道：“壮儿，来，三婶有点事情找你帮忙！” 壮儿僵在原地，愣愣看过来，其他三个孩子也都停下手下的动作，用奇怪而害怕的眼神看她。 不仅孩子们如此，屋里的两个女人也快要沉不住起了。 刘翠儿急道：“这女人，想要我家壮儿干嘛！” 张氏拉着她：“你别冲动，你跟着过去看看她要干嘛，有啥事你就叫，我拿锄头过去！” “行！我才不怕她！” 苏如意看着害怕的壮儿，心中有些尴尬。这些孩子以前也怕她，但没有这样怕。 所以小说里面，穿越到别人身上的女主一开始总会模仿原主的语气行事，防的就是她现在的这种情况，变化太大，家里人看她跟看怪物一样，比以前更加怕她了。 苏如意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实在是原来的苏如意让她太反感了，不想模仿，也羞于模仿。 那干脆就以自己真实的性格面对所有人吧，反正他们愿不愿意接受，她就是现在的苏如意。 第6章 洗水缸 壮儿怕她，也不想给她做事情，可三婶叫了他就不得不过去。 刘翠儿黑着一张脸从屋里出来，一声不吭地走过来。 有娘亲在身边，壮儿明显放松了一些。 苏如意知道大嫂心里肯定又在乱七八糟地瞎想，但她不戳破，假装不知道，笑道：“走吧壮儿，我们赶紧去把那水缸洗一洗。” 洗水缸？ 刘翠儿心想，你怕不是想要淹死我儿子！ 她还是不作声，跟着两人进了灶房。 心中一惊，天哪，他们家灶房原来可以如此干净整洁的吗？ 一进来就是一股舒服劲儿，心情一下子就舒展了。 那边苏如意却啊了一声，“糟了，我忘记去挑水了，缸里的水叫我都用完了。” 她说着就往门外走，转头对壮儿道：“你先等着，我先去挑两桶水回来。” 壮儿愣愣地站在原地，他从未见过今天这模样的三婶，她居然主动说要去挑水。 刘翠儿却一个箭步冲到门外，赶在苏如意拿扁担前就先抓过扁担提起水桶。 “我去，我怕你一头跌进井里淹死了！” 说完迈开大步就往院外走。 苏如意看着刘翠儿风风火火的背影，嘴角不由挂起笑容，大嫂到底还是心善的，她舍不得自己这个病号去挑水吧。 虽然嘴巴确实坏了些。 嘴巴坏也是被苏如意给逼的，不能怪她。 然而刘翠儿却不是这样想的。 她心善确实是心善，但对苏如意，还真心善不到舍不得她去挑水的地步。 她是怕呀，她怕苏如意去挑水的时候，撒一包耗子药进去。 苏如意这个时候没有事情，便蹲到牛儿的身边和他一起将从山上采回来的野菜摘去枯叶烂叶。 陆黑牛战战兢兢。 家里的人，除了奶奶和大娘，其他人都怕三婶，连大伯都怕。 他们这些孩子就更怕了，恨不得每天都避着三婶走路。 好在三婶平时也不待见他们，没事的时候连看都不看他们这些孩子一眼，有事的话，那就直接开骂了。 三婶谁都骂，骂奶奶，骂大伯，骂大娘。 他自己的娘因为胆小怕事，不怎么往三婶身边凑，所以被三婶见的少，骂的也少，但也被骂。 三婶骂大人骂得凶，骂小孩也凶，骂他们是讨债鬼，小畜生，反正啥话都骂。 牛儿的性子随了他娘李宝珠，就是胆小，跟人说话小声小气。 三婶此时蹲在他身边，两个人挨得这么近，这还是头一次的事情。 他害怕极了，大气都不敢出，偷偷抬头向旁边砍猪草的大郎求助。 大郎也偷偷摸摸地往这边看，他在想三婶今天是怎么了？ 还不如像往常那样呢。 离他们远远的不好吗？ 人的情绪是可以让旁人察觉到的，苏如意此时察觉到的便是紧张害怕的情绪。 她温声温气道：“大郎，牛儿，你们别害怕，三婶以前做的不好，以后会改的。” 两个孩子听到三婶说话，赶紧把头深深地埋下，一声也不吭，他们不知道此时自己该说啥话。 对三婶所说的话，他们感到十分震惊，但一点也不相信。 苏如意也不再说话。 她知道正常情况，哪有一个人的性子一夜之间就转变的？也没人敢信。 她并不着急，话说出去了，后头的事情她会慢慢地做，慢慢地让家里人知道，她确实改变了。 刘翠儿挑着两桶水跑得飞快，有种自己孩子被苏如意那贱人捏在手里的感觉，害怕自己一个没盯住家里天就要翻了。 唉，她跟娘二人好不容易打赢那女人一次，这感觉咋更糟糕了呢？ 等她满头大汗回到家，居然看到苏如意在择菜。 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种事情向来是家里孩子做的，苏如意连自己的那份活都不愿意干，怎么可能去帮孩子干活呢？ 两个男孩在她旁边跟遇到鹞子的鹌鹑似的，那可怜样儿！ 刘翠儿看着来气，却也无可奈何。 “咚”地一下将水桶放院子里，嚷道：“不是要洗水缸吗？洗去吧！” 苏如意就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对着张氏那屋喊道：“壮儿，来帮三婶洗水缸了！” 刘翠儿出声呛道：“老大一个人，还叫孩子给你洗？！” 不过她又想，还是盯着好，免得她使坏。 壮儿呆在奶奶身边，迟迟不愿意出门。 苏如意又喊：“壮儿，快，再晚赶不上做晚饭了！” 张氏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喊什么？要洗自己就洗了，折腾孩子做什么？” 刘翠儿将衣袖一拉：“你说你要咋洗，我跟你洗！” 苏如意想了下，点头：“那我们先把水缸移到院子来。” 这水缸老大一个，足有四尺高，又厚又沉，挑满一缸水足够一大家子用几天。 自从买回来一直放在厨房，再没有移动过。 刘翠儿犹豫了一下，要搬水缸啊？ 不过要好好清洗确实还是弄到院子来比较好。 两个女人进了灶房，刘翠儿再次觉得灶房干净真好，差点忍不住开口夸赞，最后还是闭紧了嘴巴。 夸啥夸，谁知道她葫芦里卖的啥药！ 水缸里的水就剩了一个底，比外头水沟里的水还要脏好多倍。 刘翠儿有点脸红，将日子过的如此邋遢，家里的女人是该被骂的。 也是，她也不知道上一次清洗水缸是啥时候了，谁有功夫管这事？ 两人将水缸倾斜，转动着往外滚，这样省力，就算是男人也是这样移动水缸的。 却没想，这水缸比她们想的还要沉重许多。 “你们做什么？！” 张氏听到家里小的通风报信，赶紧领着壮儿来到灶房门口，黑着脸呵斥。 这水缸买回家可花了老多钱，贵着呢，别被这两个败家女人搬来搬去给搬烂了。 再说，万一砸着哪个孩子的手脚，那也了不得。 两个女人又小心翼翼的将水缸放平。 苏如意道：“娘，这水缸必须要洗一洗了，太脏了。” 张氏斜睨她一眼，阴阳怪气的揶揄一声：“ 哟，你眼中还能看得到脏呢！” 她也走上前往水缸里看了一眼，被苏如意和刘翠儿一搬动，缸里的脏东西完全被搅匀了，水都变成黑乎乎的样子。 唔，这水缸啥时候脏成这样了？ 是该洗洗了，怪丢人的。 第7章 眼花了？ “大嫂，这缸太重了，我们不搬了，就把壮儿放到缸里头去洗，省劲儿。” 刘翠儿“唔”了一声，行吧，也就这个办法稳妥。 转身就对五岁的壮儿招招手，伸手就要将孩子放到缸里去。 苏如意赶紧拦住：“先让壮儿洗洗脚。” “洗啥洗，缸里头洗干净了，壮儿的脚也洗干净了。” 刘翠儿道。 苏如意摇头：“不行，这缸里头的水是要用来喝的！” 什么叫水缸洗干净了，壮儿的脚也洗干净了呀？ 那画面不敢想！ 她是现代人，本来就不太能接受洗脚水再喝到肚子里，不过如果是对方是个孩子，那勉强也可以接受。 但这脚还是得先洗了，再到缸里头去。 张氏和刘翠儿不愿意跟苏如意争，反正也争不过，而且心里害怕争出大麻烦来，有意让着她。 刘翠儿将水瓢递给壮儿，“去院子里把脚冲冲干净。” 苏如意生怕孩子偷懒，跟着去监督。 小家伙将破烂不堪的布鞋脱掉，露出一双起了泥甲子的小脚来。 苏如意震惊，原来人的脚真的可以脏到如此地步，根本看不出脚原来的颜色了！ 又不由庆幸，幸好自己坚持了，这一双小脚进到那水缸里，她怕是以后每次喝水吃饭都会想起来。 小家伙见可怕的三婶在旁边盯着，心里更加慌乱，脱了鞋用水瓢在水桶里舀了一瓢往小脚上一冲，急急忙忙套上布鞋就要往奶奶和娘亲所在的地方跑去。 苏如意一把抓住他细瘦如柴棒的胳膊，小家伙受了惊，一下子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不行，我去给你拿洗脚盆来，你自己去搬个小板凳过来，这脚必须好好洗一洗。” 怪不得脚上会起泥甲子呢，敢情每次洗脚都是这样，一瓢水浇上去就完事了。 可怜的壮儿望望灶房的方向，奶奶和娘亲二人正扒着水缸往里头看，还在惊讶她们家水缸居然可以脏成这个样子。 没有靠山的壮儿只好乖乖地去搬了小板凳过来。 收拾完猪草和野菜的大郎和牛儿，站得远远地看着。 今天这一出，实在把他们弄得手足无措。 苏如意找出家里洗脚的木盆，往小凳子前面一放，拿起水瓢往盆里倒了两瓢。 “壮儿，好好洗呀， 垢甲全部要搓掉，那水缸可是用来喝的，怎么着也要把脚洗得干干净净才行。” 苏如意的语气一点都不严厉，但她前边恶鬼一样的形象深入人心。 壮儿连一个反抗的眼神都不敢给，乖乖地坐在小凳子上将自己自己一双小脚放进盆中。 这一双脚洗了好久，洗得盆里的水黑乎乎的。 刘翠儿在那边催促：“咋回事，洗个脚洗老半天！” 苏如意道：“这就来了！” 又对小壮儿道，“你将脚抬起来，我给你用清水冲一冲。” 清水冲过脚，壮儿就要把他的小脚套进破烂的布鞋里面。 苏如意赶紧制止，那一双鞋里面也有好厚的一层泥巴呢！ 这一层泥巴再次震惊到她，在现代的时候，鞋底子里面穿变色都觉得很脏了，没想到还可以穿出厚厚的一层泥巴来…… 不过，因为有了原主的记忆冲击，对于这一切她接受起来也还算顺利。 她弯腰把壮儿抱了起来，陆壮儿整个人都石化了一般，僵硬地一动也不敢动，连眼神都是发直的。 旁边两个观望的哥哥也是呆呆的样子。 “大郎，你帮忙把洗脚水倒掉呀！” 被点了名的大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急忙跑过来端起那一盆污水往后院菜地的方向走去，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抱着壮儿的三婶。 他是不是做梦没醒呢？ 三婶居然抱着壮儿！ 苏如意将壮儿抱进灶房，小心翼翼的放进缸里去，小家伙实在太瘦了，轻飘飘的，一点分量都没有。 刘翠儿也愣了一下，苏如意居然抱自己儿子。 转头出了灶房去提那两桶水。 心里嘀咕，这苏如意果真是撞到脑袋了，让人捉摸不透。 苏如意原地站了一下，刚才抱了一下壮儿，让她更加心疼陆家的孩子们。 “娘，我烧点热水吧，凉水不好吧。” 张氏斜她一眼：“咋不好？凉水还洗不掉泥甲子了？” “不是，我怕壮儿受凉。” 张氏被苏如意的话都弄懵了，莫名其妙地看看她。 道：“扯什么精怪，河水那么凉，小孩子照样下去玩耍，怕什么凉呀！” 苏如意想了想，好像是这样，也就他们那些现代人尤其金贵脆弱，不能晒着，也不能凉着。 算了，入乡随俗。 洗水缸的事情就不需要苏如意了，张氏和刘翠儿两人围在旁边，给壮儿递了个刷子，指挥着他用力洗刷。 苏如意便也不往前凑，自己转到外头。 这院子，她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她拥有原主的记忆。 陌生是因为她只有那些记忆，却并没有真实的在这个院子生活过。 这会儿空闲下来，她便转到后院去。 后院有一小块菜地，用栅栏围了起来。家里养了鸡，不围起来那些鸡能把这些菜全都叨得坑坑眼眼。 她站在菜地外头看了几眼，种了豆角，韭菜，青菜。 长得不太好，地里还有不少野草。 也是缺乏管理的样子。 院子角落是猪圈，只养了一头公猪，养着过年的，下雪之前就要宰杀了。 按照苏如意的记忆，这猪不可能全部自家留着吃，至少有一半要拿去卖，换成银两。 这猪倒是长得不错，挺壮实，都是孩子们的功劳，他们精心喂养着这头猪，就盼着过年的时候能吃上一口肉。 说起吃肉，陆家至少有一个月没有沾上荤腥了…… 院子就那么大一点，苏如意转了一圈又回到前院。 张氏，刘翠儿，还有几个孩子还挤在灶房里面收拾那口水缸。 苏如意知道他们要么不待见她，要么怕她，便也识趣地没有过去。 这会儿她想去看看原主那倒霉儿子，自从早上出来在院子里看到他，这都大半天没见他从屋里出来了。 她走进张氏那屋，古代为了保证房屋的结实牢靠，也为了冬天保暖，窗户都做得很小，而且一个屋里就一扇窗户。 这低矮昏沉的环境，让苏如意很是不习惯，她喜欢宽敞亮堂的屋子。 一走进里屋，就看到蛋儿坐在炕上玩耍。 张氏住的这屋里面砌的炕，刘翠儿那屋里也是炕，陆家总共就这两个炕。 冬天天气寒冷，一家人都要往炕上挤，所以这炕砌得又宽又大。 看到蛋儿的瞬间，她一下子摒住了呼吸。 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蛋儿小小的身躯上布满脉络，密密麻麻，闪着微弱的光。 只是，这场景眨眼消失，让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第8章 肯定没安好心 苏如意内心激动起来。 众所周知，老天爷让人穿越多半会赐他异能。 自己果然也有的吧？ 刚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就是属于她的异能？ 她急忙努力地看着蛋儿，又是眨眼又是眯眼，可也不知哪个步骤不对，就是看不到了。 蛋儿本来就怕她，这番挤眉弄眼的模样，立即就把小蛋儿吓得嚎啕大哭起来。 苏如意赶紧上前手慌脚乱地哄孩子。 “蛋儿，别哭，你看是娘亲啊！” 蛋儿看看她，立即哭得更大声了。 那边听到孩子哭声的张氏用飞一般的速度冲了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将蛋儿从苏如意怀里抢过来。 如同护崽的老母鸡一般恶狠狠地盯着苏如意：“你想做什么？有什么你冲着我老婆子来，不要对孩子下手！” 苏如意又无奈又无语，但还是耐心解释：“娘，我没有对他做什么，就是进来看他睡醒了没有。” “你没做什么，他怎么会哭？” 张氏一边说着，一边将孩子放到炕上，扯开孩子的衣袖裤管查看有没有被人掐过的痕迹。 痕迹是没看到，但她依然不相信苏如意。 虎毒不食子，苏如意比老虎还毒。 苏如意对张氏的这番举动感到尴尬，却也理解。 没有过多解释，转身出了门。 自己想要化解苏如意与陆家人的矛盾，还需要时间。 洗完水缸，刘翠儿就忙着去村口井边挑水。 她不许苏如意去挑，怕出事。 苏如意便想要做晚饭，她饿了，早就饿了，一碗糊糊撑了一整天，也是挺佩服自己的。 张氏不许她动。 苏如意在这家就没做过一件好事，让她做饭，她能在厨房里把锅里的米粒都捞进自己碗里。 家里就那么点粮食，再经不起她折腾了。 正巧下地的李宝珠回来，见到苏如意醒了，站在院门口愣了愣。 张氏便在灶房门口喊她：“宝珠，赶紧洗把手来煮饭了！” 被像防狼一样防着的苏如意，只好转到后院去折腾菜地，拔一拔草，顺便将老掉的豆角摘下来。 若是能有个炒豆角就好了。 饿得肚子里面叽里咕噜的苏如意心中期待着。 灶房里面，所有的都焕然一新。 李宝珠往灶膛里面塞柴火都比以前小心了。 干净的东西总让人想要珍惜。 “娘，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宝珠的心情难以用语言形容，怀疑明天是不是要过年了。 正巧刘翠儿挑着水回来，一边往水缸里倒，一边道：“谁知道呢，那苏如意今天发神经了。” 张氏撇一撇嘴：“她能有个什么好心？我跟你们两个讲，这两天都把各自的孩子看紧点，多留个心眼！” 刘翠儿：“我知道。” 李宝珠弱声弱气：“娘，这是什么意思呀？” 张氏：“她这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们昨日将她打了，她心里八成变着花样要整我们！” 李宝珠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好可怕。 苏如意提着半篮子豆角回来，正好听到婆媳三人说的这番话。 一时觉得张氏和刘翠儿都好阴险刻薄。 但想一想曾经原主的所作所为，又不好怪人家阴险刻薄了，都是被逼的呀。 她退回几步，咳嗽了两声，这才走进厨房去：“娘，我摘了几管豆角，再不摘都老了。” 灶房里三个女人听到外头咳嗽声就没有再说话了，张氏看了她一眼，语气冷漠：“放那，宝珠，你明早煮稀饭的时候丢进稀饭锅里一起煮了。” 李宝珠有点紧张地点头：“好，我知道了。” 苏如意的肚皮突然大张旗鼓地叫唤起来。 “咕噜噜——” 声音之响亮，让她自己都红了脸。 三个女人没有笑话她，一个个面无表情的，好像想要极力忽视她的存在。 苏如意真实年龄都30岁了，经过社会的捶打，脸皮也是厚到一定程度的。 虽然知道这三人不待见自己，她也一副察觉不到的模样，走上前揭开锅盖。 “今晚吃什么呀……” 掀开锅盖，是一大锅绿油油的菜糊糊，就是糙米稀饭里面加了野菜。 光是这卖相，苏如意便觉得够了。 够难吃的了。 张氏劈手夺过锅盖，重重地压在锅上。 “熟都没熟，宝珠在地里干了一天活都没喊饿，就你饿了？！” 张氏实在是厌恶极了这个小儿子媳妇，半点好脸色都不愿意给。 苏如意原地怔了一怔，她也并不是急着要吃，不过是想找个话题唠嗑，一切都是为拉近关系。 没想到…… 脸色慢慢地冷却起来。 她脾气好，那是她情绪稳定，但不代表她没有脾气喜欢逆来顺受。 那些事情是原主做下的，她却要为此承受委屈，委屈多了，她也是不愿意的。 另外，她一直这样好脾气的面对陆家，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一直这样下去，等到陆家发现她已经“变好”的时候，估计也已经习惯了打压她，她在陆家恐怕再没有地位可言。 原主虽然没干过一件人事，但有一点，却是为现在的苏如意奠定了基础。 那就是，原主在这个家里天不怕地不怕，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儿，没有别人欺负她的份儿。 原主打下来的威望——不管是怎么打下来的——现在的苏如意还是可以拿来一用的。 好过自己被动冤屈。 果然，见她的脸冷下来，灶房里面的气温好像都低了几度，张氏婆媳三人表情都有些不自然，如临大敌。 “娘，我今天做什么了，你偏要拿这副样子对我？” 张氏：“……” 一时之间她还真说不出啥话来，主要这个苏如意今天还真干了两件像样子的事。 刘翠儿咋呼起来：“做啥了？做啥了你自己心里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就没安好心！” 苏如意冷冷地看向刘翠儿，用冷冷的声音道：“大嫂，你今天给我把话说清楚，说不清楚我们就往天亮的说去！谁没安好心了？” 刘翠儿被苏如意这眼神盯得心里长毛，果然碰到了脑袋的苏如意变得更加可怕了，连眼神都更加犀利了。 “那有啥好说的，你自己心里明白……” 刘翠儿犟嘴，口气却便变得怂了起来。 苏如意并没有学着原主生气的模样姿态，原主那刁蛮泼辣的模样她实在是学不来，她其实依然做着自己。 但陆家人不知道这个身体里面已经换了一个人，只知道苏如意生气了。 她们心里慌。 第9章 我有话要说 “行了行了，吵什么，马上都要吃饭了！” 张氏赶紧和稀泥，把话题打住。 令她们意外的是，今天苏如意居然没有继续纠缠。 很快菜饭糊糊煮好了，一整锅倒进木盆里端到桌上去，锅里掺上水倒入切好的野草，再挖一碗麸皮进去煮着。 孩子们已经将碗筷拿到桌上摆上了。 这个时候天还没黑透，就借着一天最后的光线在院子里吃。 刘翠儿拿了个大碗舀了一碗递给大郎，不用她多说，大郎就端着碗进屋了，这一碗是给陆多田的。 然后又挨个给家里其他人盛饭。 盛到苏如意的时候，她停了一下，语气冲中带点怂：“你自己舀还是我给你舀？” 她就是随便一问，苏如意的饭一直她自己舀，因为怕吃亏，怕少吃一粒米。 苏如意道：“麻烦大嫂了。” 刘翠儿顿了顿，将碗拿起来，勺子在盆里搅动了两下，心里稍微一挣扎，还是给苏如意多舀了点米，怕她闹。 苏如意板着一张脸接了碗，放在面前没有动。 等到所有人都端上饭了，苏如意开口了。 “我有话要说。” 饿得前胸贴后背准备狼吞虎咽的五个孩子乖乖又把饭碗放回桌上。 苏如意：“……” 原主说话还真是有威慑力，大家都不敢不听。 张氏皱皱眉，心里有些紧张，这女人不会想说她那包裹的事情吧？ 昨天好不容易从她手里抢下来的包裹她给收起来了，里面的银钱是他们陆家的，这女人要是要回去，他们陆家人就等着饿死吧。 她提高声音道：“我今天也有话要说！” 大郎却在此时端着碗垂头丧气地出来了，将碗小心放在桌上，声音很低地说道：“奶奶，娘，爹他不吃……” 刘翠儿这个暴躁脾气的，立即嚷道：“不吃？不吃他还想干嘛，饿死吗？！” 一手就端起碗，大步流星，气势汹汹地往屋里走去。 很快屋里就传出刘翠儿大嗓门的斥责：“吃！装出可怜样给谁看呢？不吃糊糊还想吃肉不成？一天天家里事情够多了，你还要给添麻烦！存心不想让人活了是不是？！” 张氏拧着眉头看了几个小的一眼，低声道：“吃，吃了都回屋睡觉去！” 几个小的埋着头，端着碗开始喝粥。 苏如意往发出声音的那屋看了看，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知道刘翠儿是好心，想要让自己相公吃饭，但是她这说话的方式…… 说好听点是激将法，说难听点，就是不顾对方死活。 一个卧床不能干活的大男人，哪能受得了她这样的刺激啊，陆多田本就是个责任心重的，听了她这样的话心里还不知道怎样痛苦羞愧。 而且，陆多田不吃饭也不是耍脾气，应该是觉得自己没用，吃饭就是浪费口粮，想留给家里其他人吃。 刘翠儿训斥了好一会儿，陆多田一声都没吭。 终于她拿着空碗气冲冲地出来了，把碗往桌上一丢，坐下就呼噜呼噜开始扒饭。 苏如意道：“娘，你不是有话要说吗？你先说，我再说。” 大家诧异地看她一眼，这事还没过去呢？ 张氏就将碗筷放下了，刘翠儿和李宝珠也放下碗筷。 几个孩子正在犹豫，张氏道：“吃你们的！” 小孩们便又低着头吃起来，吃的速度更快了，他们很怕饭桌上的这氛围，想要吃完了赶紧回屋躲起来。 “那我就说了，”张氏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今天就把话说开，苏如意，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们陆家，你想另外找个男人过好日子，说不准人家现在就在哪里等你呢，是不是？老太婆我不拦你，你要走就走，但是家里的钱你一个铜板也别想带走，还有蛋儿，蛋儿是我陆家的种，你也别想带走！” 刘翠儿和李宝珠二人相互对看一眼，又低下头。 哦，还是这几句啊，婆婆早说了八百回了。 不过也有区别。 以前婆婆都是吵架的时候气到头上说的，那语气不一样，又凶又恶。 但现在她居然心平气和说的，总觉得气势没有那么足了。 苏如意才不怕她这样说呢，不管婆婆怎么说，她都能厚着脸皮留在陆家吃闲饭。 所以两个媳妇也没有太放心上。 “我不走。” 苏如意一字一顿，说得肯定。 刘翠儿和李宝珠又抬起头对视一眼。 果然还是老样子。 张氏也没有多惊讶，都一起打了四年仗了，苏如意是个什么德行她能不知道？ 亏是绝对不能吃，今日不拿到银钱她不会走。 她黑着脸，道：“不走就老实在陆家待着！” 反正一文钱也别想拿走！ 苏如意道：“娘，你说完了，我就说了呀？” 张氏不吭声。她提着心，怕这女人说出什么麻烦话来。 苏如意道：“娘，这次我想通了，以前是我不好，是我做得不对，我先给你们赔不是。” 她说着离开板凳，到旁边站立，对着张氏认真地鞠了一躬。 饭桌上，坐着的大人，站着的小孩，全都直愣愣盯着她，甚至还有些慌张起来。 她又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娘，这就是我的家，我哪里都不去。” 她盯着张氏的眼睛再次认真重复。 她希望有个家。 她还在现代做苏亦亦的时候，父母早早就去世了。 她很渴望家庭的温暖，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全心全意爱自己的男人组建新的家庭。 遇到初恋的时候她以为他就是命中注定的真命天子，一整颗心毫无保留就给了那个男人。 后来发现，原来是个渣男。 初恋给了她巨大的伤害，自那后她不再碰触感情，把所有的心思和力气都扑进事业里。 男人么，哪有金钱重要！ 有钱不快乐吗？ 她咬牙创业，从路边摊到创建自己的公司，再到开连锁店。 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其中艰辛只有自己知道，快乐和成就也只有自己知道。 她成了同龄人中的佼佼者，财务自由，全款车房，想吃啥吃啥，想买啥买啥，想去哪去哪。 金钱不再是问题，比上太不足，比下太有余，飞机游艇买不了，好在她对那种奢靡也不太感兴趣。 正常的生活花销不用算计，银行卡里的存款她都懒得数了。 一晃眼，她都三十出头了，突然就觉得人生有些无聊，好像缺点什么。 第10章 她想有个家 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但钱确实也不是万能的。 金钱填补不了情感的缺失和家人的抚慰。 在物质得到满足后，苏亦亦看着空荡荡的家感到孤独。 朋友可以陪自己一时，但对她们来说家人始终是最重要的，苏亦亦是次要的。 她养了条小狗，给自己增添了不少乐趣，但狗就是狗，没办法和人进行对等的沟通交流。 苏亦亦便想相亲结婚。 三十岁的自己和二十岁的自己已经完全不同，再者她自己打拼十年，心智比同龄人更加成熟。 二十岁的自己追求爱情，三十岁的自己追求陪伴。 而且她物质充裕，不要求对方有高的收入和充足的存款，只要合眼缘，不要彩礼也不是不行。 进入相亲市场前，她觉得自己要求不高，应该很快就能步入婚姻殿堂。 结果…… 眼缘这个东西……就很玄学。 相亲了不知道多少男人，不要求对方经济条件，也不要求对方爱自己，只要看得顺眼就行。 没想到遇到的不是五官不正就是三观不合。 相来相亲去一个也没相中。 闺蜜骂她，你还嫌弃别人呢，别人还嫌弃你高傲不好相处呢！ 想想也是，合适的人哪有那么好找。 尤其她自己条件优渥，见的人和事都多，就算她嘴上说着不要求对方什么，但是生活阅历和思维高度其实潜移默化地给她寻找配偶定下了标准。 至于这个标准是什么就很难说，世人便用一个词来抽象概括，那就是“眼缘”。 符合潜意识的标准就是合眼缘，不符合就是看不顺眼。 后来苏亦亦烦了，想闭眼挑一个得了，反正磨合着两个人也差不多能磨合成一家人。 只是还没等她去实施就被车撞到古代来了。 她有了现成的家庭，现成的相公，现成的儿子。 开局一坨狗屎一样，但—— 因为有原主的记忆，她好像也跟这些人生活了四年一般。 这种熟悉感，其实也是一种感情。 尤其自己的前身，也就是原主将这个家给折腾的，弄得占据这副肉身的苏亦亦都觉得愧疚了。 从零创业的她对自己还是很自信的，觉得生活嘛，只要好好去打拼就可以过得更好的。 眼前的狗屎谁知道会不会变成明天的养分呢？ 按她的亲身经历，她觉得组建家庭比挣钱可难多了，这个家……剔除原主那颗老鼠屎其他人其实都挺好的，至少都是一心为了这个家。 所以她想为了这个家争取一下，努力一下。 张氏心里戒备，身上就跟长满了刺一样，坐得板正：“你昨儿个不是还想拿着家里所有的钱跟人跑了吗？我告诉你，你要命就把老太婆我的命拿去，家里一文钱我都不会给你！” 那些钱是家里一家老小的命……凑合用着应该能等到新粮出来。 苏如意摇摇头：“娘，我知道你们都不信我，但是这次的事情之后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我跟大家一道好好过日子。” 刘翠儿开口：“你在这里演给谁看呢？你这是……” 苏如意猛地看向她，刘翠儿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得，昨天都干一大仗了，今天就忍忍吧。 张氏对苏如意的话自然不信，又不想跟她瞎掰扯，呵斥道：“吃饭！” 苏如意端起碗喝了一口这古怪的菜稀饭，果然如同她想的一样难吃。 家里就是这样的情况，还管什么难吃不难吃的，能活命就很不容易了。 苏如意又喝了一大口，道：“娘，以后让大哥也出来一起吃饭吧，屋里头一个人吃饭多闷呀！” 她主要担心陆多田的心理状况，一天到晚闷在屋子里，不出门不说话，还要被各种刺激，但凡是个正常人肯定得出点心理问题。 张氏瞅了她一眼没说话，这屋里最看不惯陆多田的就是她苏如意了，她有那么好心？ 刘翠儿翻个白眼：“我男人的事情要你管！” 她这番模样，好像对自己相公很是不在乎一般。 甚至还带着几分嫌弃。 一个男人啥事都不能做，卧在床上等着女人养活，就是被嫌弃了也无法为自己辩驳什么。 可最初并不是这样的。 陆多田憨厚老实，但人高马大，是种田的一把好手，又是捕猎的一把好手，这样的人可是女人都想嫁的那类好男人。 刘翠儿嫁到陆家来，夫妻和睦恩爱，一个性子内敛，一个性子张扬，倒是互补。 陆多田摔到腿之后刘翠儿哭了不知道多久，还指天发誓，无论怎么样都会跟陆多田一辈子过下去。 现在么…… 久病床前无孝子。 刘翠儿对陆多田的耐心已经磨得差不多了。 这其中当然也有苏如意的功劳。 一个人，如果有个影响力很大的人在旁边一直说他的不是，过不久，其他人也都会觉得这个人不好。 苏如意就是陆家影响力最大的人，当然是负面影响力。 她每天在家里辱骂陆多田是废物，家里其他人虽然会反抗会维护，但架不住她天天骂呀。 骂的久了，其他人多少会被影响，对待陆多田渐渐便失去了耐心，也觉得陆多田就是废物，吃白饭的…… 换作另外一个家庭氛围好的，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 苏如意初来乍到，又顶着原主的恶名，现在无论把话说的多好听，这一家人都不见得会理解。 所以，她提了这么一嘴，便不再多说。 一碗稀粥很快就吃完，刘翠儿将碗筷一收，到灶房里放到煮着猪草的锅里洗涮一下，再接一盆清水荡一下就好。 猪草倒进泔水桶里，放置到温热，再提到后院倒进食槽。 苏如意今天确实累了，她脑袋上还有伤呢，自己在灶房烧了点热水泡了个热水脚，然后便回屋睡觉去了。 张氏婆媳三人一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李宝珠打了个哈欠，今天只有她一人下地干活，累了。 张氏道：“今晚还得轮流守着，宝珠你先去睡，到时候我们叫你。” 李宝珠急忙点头，赶紧爬上床搂着孩子睡了。 刘翠儿道：“ 娘，你先睡，我守着。” “你可得盯紧了，一有动静赶紧叫我起来。” 张氏活了40年，自诩经验很足，这苏如意肯定要趁着晚上搞点事情出来！ 第11章 处境艰难 苏如意不知道自己婆婆和妯娌整晚不睡觉一直盯着自己，她反正往床上一倒就睡得人事不省了。 这一觉睡得很是香甜，后头还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打开一扇门，门里面是一座小院，小院里面有一间小木屋。 她穿过院子进入小木屋，木屋里面干净明亮。 她心中欢喜，正要瞧个明白，就听到不知何处传来刘翠儿的大嗓门： “都起了，什么时辰了都！” 她回头张望，一下子就从梦中惊醒了。 睁开眼依然在她破旧的土屋子里，躺在发出怪味的床铺上边。 “唉，原来是个梦……” 她还以为老天爷赐了她个空间。 此时确实不早了，天都已经大亮，往常这个时候都吃了饭，该下地的下地，该上山的上山。 苏如意坐起来，今天一点也不头疼了，抬手摸了摸额头，那个鼓包还没有完全消下去。 可就在她触摸到眉心的时候，眼前居然冒出一扇门来！ 与她梦中的那扇门一模一样！ 苏如意惊喜地心脏差点从嘴巴里跳了出来。 也不管刘翠儿在院子里大声叫喊，反正这家里也没人敢闯她的门。 从床上跳下，推开那扇门就走了进去。 门内景象竟与她在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 安静的小院，雅致的小木屋。 苏如意使劲踩了踩脚下的土地，是真实的。 院子挺大，小木屋，矗立在院子正中间，前院有棵老树，投下一大片凉悠悠的树荫。 树荫下有一口井。 苏如意走过去看了一眼，井水的水位很高，与井口也就一臂之深。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有水的水井，不禁觉得新奇，坐在井沿上将身子探下去，伸手摸了摸井中的水。 井水的温度很低，清澈无底。 她又起身走进小屋，这屋子只有一间，四方四正，大约有个三十平米，地上铺着漂亮结实的木地板，很干净。 窗户很大，屋里光线充沛，让人觉得舒服。 只是屋子里面什么都没有。 她站在窗户边看向后院，后院是一大片光秃秃的黑土地，一看便泥土松软，与前院夯实的土地不同。 她正琢磨着这空间到底有什么奇妙之处，便听到从远远的地方传来刘翠儿的声音。 “吃不吃早饭了？不吃我拿去喂猪了！” 这显然是对她苏如意叫喊的。 苏如意也没觉得生气，就是觉得挺搞笑的。 肚子很是时候的叫了起来，她以前知道饿的滋味，但现在知道了饥饿的滋味。 啥事都没有填饱肚子重要。 虽然知道刘翠儿肯定不敢拿她的饭去喂猪，但她还是立即从空间里出来，先吃饭，别的都好说。 出来之后，她看着这凭空出现的房门，抬手又碰了碰自己的眉心。 房门不见了。 苏如意：“……” 不得不说，这操作挺有意思的。 说不准，原主那一撞撞开了天眼什么的。 唔，天眼…… 苏如意一边出门，一边计划着，下次见到蛋儿的时候也要碰碰自己的眉心。 说不定昨天看到的那神奇一幕又会出现了。 陆家人围在桌边吃着早饭，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早饭居然推迟到这个时候了。 大家没等她已经在吃了，早饭是豆角稀饭，还有黑乎乎的粗粮馒头。 张氏婆媳三人没睡好的样子，精神有点萎靡。 苏如意本想问上一句，想了想，还是算了。 她观察这三人的时候，这三个人将脸埋在碗中，眼睛也偷偷地抬起看她。 “蛋儿，多吃点，吃饱了就不傻了！” 张氏与苏如意的眼神相撞，急忙转头看向身边的蛋儿，抓了个粗面馒头塞给他。 蛋儿不愿意吃馒头，又推回桌上去了，张氏便捡起来自己咬了一大口。 嘴里哼道：“小小年纪就知道挑食了，过几天想吃都吃不到！” 苏如意坐下端起自己的饭碗，避开豁口的位置，先喝了一口米汤。 米汤不浓稠，带着淡淡的豆角味道。 这个饭比昨晚的吃着舒服些，要是再有个小咸菜就好了。 “娘，你说过几天就没有馒头吃了？” 苏如意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黑馒头，她心里知道不好吃，胃里却无比渴望。 刘翠儿哼了一声：“要不是某人啊，我们家哪会这么寒碜，老的小的病的，都多久没吃上一顿饱饭了，现在可好，马上断粮了！” 张氏和刘翠儿看来是一时半会改不掉对苏如意讲话带刺的习惯。 苏如意这些年磨练得钝商很高，听到耳朵里也没啥反应。 平静道：“那这两日上镇上去买些回来？” “这个不需要你操心。” 张氏闷声闷气，心里已经在想这次去买多少回来，又能吃多久。 刘翠儿想到地里的庄稼，心情也变得很不好，沉沉地叹口气。 “今年交了粮也不知道能剩下多少，说不定比去年还不如……” 这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男人是主要劳动力，如今，家里三分之二的主要劳动力上了战场，剩下三分之一的主要劳动力在床上躺着。 女人再能干，在气力上始终赶不上男人。 家里的田地只种了以前的一半，也只是马马虎虎种着，长势不好，虽还没到收获的季节，但也猜到了不会太好。 家中吃饭的只少了两个，种出来的粮食却比以前一半还少。 这样的日子怎能让人不发愁？ 四年时间，除开迎娶苏如意的那五两银子，剩下的家底也在吃食上几乎掏干净了。 往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 张氏想到这些，便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只盼着远在北方打仗杀敌的两个儿子可以尽快回来。 否则的话，家里人恐怕要饿死了。 除了傻掉的蛋儿捧着饭碗呼噜着喝稀饭，其他孩子都默默的端着饭碗不吭声也不吃。 他们已经懂事了，知道自家现在的情况有多糟糕。 大郎开口：“奶奶，娘，我今天跟着你们下地干活去，昨天扯了好多猪草，捡了好多柴火，这两天我都不用去了。” 他想，地里多一个人干活，粮食应该就会多收一点吧？ 瞧着这桌上的气氛，苏如意知道，陆家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原主那个自私鬼，她只顾着把自己的肚皮填饱，想着蹦哒到更加富裕的人家去，对家中的情况根本不关心。 她用筷子捡起一截豆角放进嘴里咀嚼，没想到这豆角的味道很是浓郁，比她在现代吃到的豆角好吃多了。 “娘，天无绝人之路，想想办法一定可以吃饱肚子的。” 苏如意一边吃着一边说道。 第12章 请大哥帮忙 “说的好听……” 刘翠儿习惯性的怼了一句，但显得有气无力。 想到以后的日子，她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我今天也下地。” 苏如意道。 她从来没有种过地，以前买米面粮食太方便了，以至于给她一种错觉——世界上就最廉价的就是米和面。 若不是来到了这个时代，她真不敢相信吃不饱饭也可以是一种常态。 既然她已经做出决定，那就该为这个家一起努力。 她顾不上周围人怪异的目光，仰着头就把一碗没有几粒米的稀饭喝下肚子。 瞟一眼桌子中间的木盆，里面别说米了，连米汤都没留一滴。 陆家吃饭不知道从何时就变成这样，绝没有添第二碗的事情。 每人就一碗，大人满一些，孩子少一些，吃完了不管饱没饱就是那么多。 苏如意抓起小木盆里最后一个馒头，实在是她太饿了，这种饥饿感她很陌生，也忍受不了。 “走吧，我们下地。” 她站起来，狠狠咬一口又粗又硬的馒头，真不好吃啊。 但别人还没得吃呢。 苏如意想着：你们让我一下吧，我吃了这个馒头就想办法让大家都有馒头吃。 刘翠儿呵了一声，又要说啥，被张氏一眼给瞪了回去。 张氏心里想的是，她要下地就让她下地，她们也不能天天在家盯着，地里的野草都要比庄稼长的高了。 昨晚三人轮流盯一晚上没有盯出啥来，张氏依旧不服气，她相信自己的判断。 她就跟这苏如意耗上了，看她到底想搞啥名堂！ 她将碗往桌上一推，吩咐起来：“大郎你先把碗洗了把猪喂了再下地。牛儿，你看好壮儿和杏儿。” 顿了一顿，看向把碗盖在脸上的傻蛋儿。 “蛋儿今天就放多田屋里看着。” 刘翠儿道：“不行，多田哪能看得住！带地头去吧。” 她天天看着自己相公，知道他的情况，能看得住一个三岁孩子就怪了，蛋儿虽然不会走，但会爬。 万一爬丢了，她担不起责任来，这可是小叔子留下的唯一的种。 苏如意却道：“蛋儿带地头更不放心，还是让大哥给带着吧。” 她从原主记忆里知道，虽然陆多田腿动不了，但是用手臂力量也能移动，基本生活可以自理。 蛋儿傻了，只要给他个玩的东西，就能原地玩一整天，陆多田看着没有问题。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她非常担心陆多田的心理状态。 人哪能不交流？ 陆多田却几乎进入完全封闭的状态了，这样下去太危险。 苏如意知道他是负责任的，将孩子交给他，是让他重新参与到家庭中，让他觉得在这个家他依然是有存在必要的。 她站起来就往刘翠儿那屋走，“大嫂，我去给大哥说说，让他帮帮忙。” 其实她也是想看看陆多田的情况，正好摸摸自己的额头，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效…… 嗯，不会一摸额头门就跑出来了吧？ 她不大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异能。 管它呢，先试试。 刘翠儿见苏如意往自己那屋走，心里就紧张。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别人骂她男人比骂她还叫她难受。 她离了座噔噔噔就追上去，绷紧神经随时准备骂回去。 苏如意先敲了两下，喊道：“大哥，我进来了啊？” 刘翠儿心里嘀咕，这苏如意在哪里学的，还知道讲礼了。 苏如意推开门，屋里味道不太好闻，院里有茅厕，但陆多田伤了腿后就在屋里解决，每天由刘翠儿和大郎倾倒洗涮粪桶。 陆多田不喜欢开着门，刘翠儿原本是每天敞着门的，后来不想苏如意总是站在门口骂，便也渐渐喜欢把门关起来。 那气味就窝在屋子里面散不掉。 苏如意看向土炕，床上的人躺着，这么热的天气还盖着被子。 她碰了下眉心，没有看到床上的人有什么异样，大概是因为盖的太厚了。 然后她又发现，空间房门没有冒出来。 是因为她心里没想着空间的原因吗？ 她先不想那些，往屋里走了两步，刘翠儿也赶紧跟上，脸色更加奇怪，以前苏如意嫌屋里臭，可不愿意往里面走。 “大哥，你醒着没有？” 苏如意语气十分客气，对陆多田她挺多愧疚的——虽然跟她其实没关系。 陆多田没吭声，但被子动了动，显然醒着。 “大哥，今天没人看着蛋儿，麻烦你帮忙看一看啊。” 陆多田没动。 苏如意就当他同意了，感激道：“那就谢谢大哥了。” 她说完就从屋里退了出来，留刘翠儿呆立在屋里。 就这样？ 苏如意不骂几句，她真的不习惯，她都准备好对骂了呀！ 不习惯的还有炕上躺着的陆多田，这都多久没人让他干事情了，尤其是苏如意—— 她不来骂自己，却好声好气请自己帮忙？ 陆多田内心复杂，紧张激动怀疑，又怯懦恐惧。 掀开被子慢慢坐了起来。 刘翠儿紧走两步搭了把手，塞了一团衣服垫在陆多田背后，嘴上不耐烦道。 “你自己在屋里呆着就行，孩子我们带田里去。” 她嗓门大，一出声外头就能听到。 苏如意抱着蛋儿就进来了，道：“大哥都同意了，大嫂你又反悔？走吧，我们下地。” 她怀里的蛋儿反应迟钝，这会儿才准备要哭，苏如意赶紧放地上。 “大哥，蛋儿就麻烦你了呀！” 这个时候她才看清陆多田的模样，形容枯槁，瘦得厉害，完全脱相了，一看就没有怎么吃饭。 她心里又开始骂原主，真是作恶多端，这陆多田就是被她骂的！ 陆多田手指有点颤抖，张了两次嘴，才发出一个闷闷的音节：“嗯。” 苏如意怕刘翠儿还要习惯性怼自己，干脆拽着她就出门。 出了门又回头：“大哥，门给你开着呀，外头太阳好，你屋里呆久了就到门口晒晒太阳。” 正要走，又想到了什么。 好像拢头发一样，很自然地将手滑过眉心处，心中一跳，果然看到地上坐着的蛋儿浑身经脉像是像是电脑特效一样浮现并闪着微光。 他后脑勺的位置明显有瘀堵暗淡之象。 这种异象持续了两三秒便消失了。 苏如意若有所思。 刘翠儿有些走神，等到扛着锄头出了院子，才开口：“你今天又唱哪一出？我瞧着太阳也没有打西边出来，你还知道关心家里人了？” 第13章 都消停点吧 苏如意却道：“大嫂，大哥每天都躺在屋里对身体不好，怎么也该出来多晒晒太阳，不如找木匠给他做把轮椅？” 刘翠儿都无语了，眼睛里快要喷火，你咋好意思说出这番话的？ 你忘记你平日里是怎么辱骂我丈夫的？ 此时的刘翠儿对苏如意的好意根本不买账，只觉得窝火的很。 苏如意也无意多说，点到为止。 杏花村的田地集中在村子南边，出了村便能看见不远处绿油油的大片庄稼。 她们走过别人家地头的时候，遇到胆子大又话多的村民，都笑嘻嘻地“哟”上一声。 “老陆家的，今儿刮的什么风呀？你家老三媳妇也下地了？” 张氏头都不扭一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往前走去。 村里人都知道，他们家老三媳妇是个祸害，从不下地的。 丢人呐！ 走了不多久便来到了陆家田地头上。 苏如意向地里一看，难怪张氏等人要发愁呢，自家地里头跟别家的完全是两个画风。 跟别人家一比，自家跟赖子头似的。 没有种的那一半长着野草，种了庄稼的这一半，还没有那一半野草长得好。 张氏往地里一指：“苏如意你从这里干起，别给我把麦子拔掉了！” 苏如意答应了一声，盯着龟裂的田地，“娘，该浇水了吧？” 地表裂成一块一块，麦穗已经成型，叶片却隐隐发黄。就算苏如意没种过地……也知道这是干水了。 说到这个张氏就头疼，抬头看了看天，晴空万里，今天又是一个烈阳天。 刘翠儿也盯着天空看：“娘，我看最近也没有雨，都干了一个月了。” 苏如意道：“我们非得等老天爷下雨吗？” 听说古代基本是靠天吃饭，但后来不是改进了吗？ 可以人为引水灌溉的。 张氏不乐意听苏如意说话，先小小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叹口气。 “明天浇地吧。” 是该浇地了。 他们相邻的田地里面都浇了水，就等着最后收麦了。 他们家被乱七八糟的事情缠身，地里头就没有怎么顾上。 原想着，等一场雨水下下来，就不用忙活浇水的事情。 但今年雨水一直都少，看来不得不人工挑水来浇了。 虽然种的地少，但要一挑一挑的提水来浇也是大工程啊，想想就腿肚子转筋。 没多久，大郎也来了，小小年龄干起农活来却得心应手，比苏如意会干多了。 不过苏如意也不是真的想来下地干活的。 她是来摸陆家的底的，就是看看陆家到底情况如何，庄稼长势如何，预计收成如何。 在地里顶着烈日干了没多久，苏如意便扛着工具回到地头的树下坐下了。 刘翠儿一看苏如意偷懒，立马扛起锄头穿过麦子来到婆婆身边。 “娘，你看她！” 气呼呼地用眼神示意张氏看地头。 张氏连头都懒得回。 “看她做什么，只要没糟蹋我的麦子，她爱干啥就让她干啥！” 对这个儿媳张氏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要不给家里添更多的乱她就万幸了。 哎呦，也不知道他们老陆家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把这么个媳妇领回家来了。 嗯…… 说到底还得怪她，当初看走了眼，贪那几两银子的便宜，现在倒贴回去不知道多少。 刘翠儿心里一百个不平衡，都是当人儿媳妇的，待遇可半点不一样。 有人好吃好喝好玩，她就一天吃不好睡不饱，还要拼了命的干活。 要是苏如意待远点还眼不见心不烦，她这会儿都到地头来了，就在她眼皮子底下玩耍，这叫她心里怎么好受。 心里一不好受，嘴巴就闭不起来了。 扯着嗓子就开始抱怨起来，话里话外都在说苏如意的不是，却又不敢直接点她的名字 。 苏如意此时坐在地头怔怔出神。 这地里的农活她虽然不擅长，但也不是不能做。 可是，自己埋头在地里拔草，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能让最后的收成多上几十斤？ 能缓和自己与家中其他人的关系？ 缓和关系是没错。 可眼下陆家最本质的难题却是如何解决吃饭问题，她再拼命也不能叫土地长出更多的庄稼来。 现在是七月份，家里已经青黄不接。 按原主的经验，再过一个来月就可以收获新的粮食。 但这些粮食还得向朝廷上交一部分，剩下的显然不够他们一家支撑到明年。 去年收获的粮食前两个月就吃没了，后面全靠到镇上买陈粮将就着度日。 陆家还剩多少银子苏如意差不多是清楚的，至于原因么，原主不是准备跟男人私奔吗？就想将陆家剩余的银子全都卷走，所以她知道陆家现在连一两银子都凑不出来。 这点银子能撑多久呢？ 撑不久的。 想要让全家吃饱饭，除了地里的庄稼，还需要想想别的办法才是。 否则的话，不借粮不借钱，恐怕真的会饿死。 粮食和银子对于现在的陆家也并不好借吧，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借了就还不回去了，没人愿意吃这个亏。 对这个世界没有把握的苏如意决定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摸索一下空间如何使用，这可能是让陆家翻身的唯一底牌了。 还有，早上离开家的时候看到蛋儿头部经脉淤堵，如果可以疏通的话，蛋儿会不会好起来？ 同理，如果能够治好蛋儿，陆多田的腿再次站起来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再想的远一点，如果她能够治好蛋儿和陆多田，那么她完全也可以以此为生。 说起来，前世的苏亦亦做的是中药美容行业。 她所处的那个年代中医开始被重视和推崇，她抓住机会创立自己的公司，研究中医美容产品，顺利地将自己的事业做了起来。 在现在这个时代，她是不是也可以重操旧业呢…… 苏如意回神过来，这才听到刘翠儿大声的骂骂咧咧，听了一会儿，原来是在骂自己。 便站起来对着地里大声道：“大嫂，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原主的影响力加上自己这些年打拼积累下的气场，这种震慑力哪里是一个村妇刘翠儿扛得住的，一下子就闭上了嘴。 张氏头疼欲裂，生怕和苏如意在地里头打起来，赶紧道： “翠儿，做你的活，管她那么多做什么！” 都消停点吧，省点力气吧！ 第14章 哪能指望她 刘翠儿不再作声，看起来她不怕苏如意似的，心里头其实还是有点怯，从来没有压过对方。 苏如意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土，将铁锹扛了起来，冲着地里喊:“娘，我先回了呀——” 说完便走。 此时，她无心去讨张氏欢心，也无心和刘翠儿争论或和解，反正怎么做人家心里都不接受。 与其腆着脸去做些无关轻重的事情，还不如把精力放在更重要的地方。 她前脚一走，刘翠儿后脚就把锄头狠狠往地上一丢，吧嗒吧嗒开始掉眼泪。 张氏一见，心里也不是滋味。 这大儿媳妇跟她性格相近脾气相合，又是一心一意为家里的，婆媳两个最为亲近，平时打架骂仗都是一起进退。 张氏放下自己手里的锄头走到刘翠儿身边，将儿媳妇的头往自己怀里一塞，手掌在她背后大力拍了拍。 “翠儿，是娘对不住你，是娘让你受委屈了……” 张氏说着语气也有点哽咽，心里太难受了。 刘翠儿一听，赶忙将眼泪一抹，露出笑脸：“娘，我不委屈！” 自己这个当儿媳妇的委屈一点没啥，当婆婆的委屈心里才真难受呢，都是当婆婆的人了，还被小儿子媳妇各种欺负，刘翠儿心里心疼婆婆啊！ 那边李宝珠和大郎都是闷葫芦，却也看到这边出了事情，放下工具默默走过来在旁边站着，也不会开口安慰。 婆媳二人急忙看向别处，抬手在眼睛上擦了一下，张氏凶道：“你们都跑来做什么，还不赶紧干活，明天要浇水，赶紧除草！” 刘翠儿忽然哎呀一声，一把扯住张氏得袖子：“娘，她该不会回家翻银子去了吧？” 张氏只觉得眼前发黑，狠狠拍拍大腿：“我咋把这个忘了！翠儿大郎，你们赶紧回去看看情况……不行，我也回去看看，走！” 最后只有大郎和李宝珠留在地里。 李宝珠心里叹气，家里总是这样，庄稼能侍弄好就怪了。 转头对大郎道：“大郎，我们加把劲，今天多除草，免得明天浇水被这些野草吃了去。” 大郎点点头，两人都不说话埋头干活。 张氏和刘翠儿两个跟头绊子赶回家，在院子外面听到里头静悄悄的，两人紧张地对视一眼，然后才轻手轻脚推开院门进去，一进院子就看到陆多田坐在门边，半截身子晒着太阳。 一见她二人，陆多田好像非常不自在一样，下意识就想回屋里去。 张氏道：“晒着吧，多晒太阳好。” 刘翠儿急忙道：“苏如意呢？回来没有？” 陆多田现在都不习惯说话了，只拿眼睛看向苏如意那屋，意思是她回自己屋了。 婆媳二人这才松口气，银子都在张氏屋里藏着，只要她不进张氏屋里就行。 “她回来跟你说啥没有？” 张氏和刘翠儿一边帮助陆多田换个舒服的姿势一边问道。 陆多田摇了摇头。 刘翠儿嘴巴一撇，横眉竖目：“她看到你这样坐在地上也不知道给你拿个板凳！” 陆多田声音微弱：“我坐不住板凳……” 刘翠儿一愣，又道：“那拿个被子给你垫着也行啊！” 陆多田：“我没让……” 刘翠儿哼了一声：“你还帮她说起话来了！” 陆多田：“……” 不再开口。 刘翠儿道：“行了，我随口瞎说的。哪还能指望她？” 婆媳二人见他盯着自己的双腿怔怔出神，心里顿时一阵酸楚，原本也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啊，现在成这样了，瘦得一把骨头不说，连点人气儿都没了。 两人不敢在家里耽误时间，将屋里的那点银子掏出来全都藏在身上，这样就不怕她偷走了。 此时苏如意还在自己的空间里面。 她到后院去走了一圈，后院都是松软肥沃的黑土，大约有个二三百平的样子。光秃秃的，一根草都没有长。 苏如意有些失望，原本想在这里发现些什么好东西的，人家书里的空间不是都自带人参灵果的吗？ 从后院走出，看到前院茂盛的老树和树下的水井，苏如意心里那点失望一扫而去。 这是完全属于自己的土地，就算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至少她不用向朝廷交税呀。 空间里面的天气和外面的天气似乎有些不同，没有那么燥热，是刚刚好的温度。 一早上没喝水的她感到有些口干，走到井边俯身用手捧了一点井水放在唇边。 井水清凉甘甜，一口喝下，浑身毛孔舒展，疲惫好像都顺着毛孔排出体外了一般。 她从来没有喝过这样好喝的水！ 这是因为空间的原因吗？ 这口井里面的水会不会有神奇的作用呢？ 她不由想到痴傻的蛋儿和颓废的陆多田。 如果这井水能够治好他们就好了。 不管有用没用，只要这井水没毒就能试一试。 苏如意从空间出来，又将自己房间的门打开。 空间后院那么好的土地不能让它空着，种点东西下去说不定会有惊喜呢。 不过她想不起家里有什么种子…… 对了，昨晚上去摘豆角的时候，有些豆角老了，自己仔细找找说不定能找到完全成熟的种子。 便到墙边拿篮子，一回头又看到坐在门边的陆多田，陆多田低着头，但是显然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整个身体变得僵硬不自在。 他很怕见人。 完全失去了自信。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人不与人交流就会变得封闭而悲观，迟早被自己给耗死。 陆多田浑身都长刺了一样。 今天因为要盯着蛋儿，所以他逼自己下床，顺便在门口晒晒太阳。 晒太阳的感觉很好，浑身都热热的，懒洋洋的。 但是怎么她们一个接一个的回来？他还想多晒晒的。 尽管都是家人，但他现在见谁都觉得抬不起头来，连见到自己的孩子都觉得愧疚，不敢直视。 他用手撑着地面，想将自己从阳光下缩回去。 苏如意开口：“大哥，现在太晒了，你到院子里的树下乘乘凉吧。” 陆多田的手顿了一下，本想逃回到自己床铺上去，苏如意却不给他机会。 “大哥，我把蛋儿也抱到树荫下面，你再帮我看着一阵，我自己还有点事情，而且，你知道的，蛋儿怕我，我看着他肯定要哭。” 苏如意说着，还用真诚的眼神看着陆多田，尽管他低着头根本不看自己。 第15章 如果能送他走…… 不管陆多田同不同意，苏如意都把蛋儿抱到树荫下放着了。 “大哥，那就麻烦你了呀！” 道谢完就拿着篮子转到后院去了，一副完全相信的样子。 陆多田在自己门口待了一会儿，他不愿意到门外面去，也许是因为伤了腿之后一直没有出过门的原因，他竟觉得外面很危险，很吓人。 但是，蛋儿一个人坐在树下，而苏如意又不见踪影。 最后他还是从门槛中移动出来，用手掌撑着地面，侧着身子慢慢往树荫下移动，无力的双腿在泥土地面上艰难地拖动。 躲在墙后的苏如意忽然有些反悔。 她本意也是好的，想要陆多田多锻炼一下，能够从阴暗狭小的屋子里面走出来。 但却忽略了他身体残疾无法正常行走这个事实，这样行走对他来说，心理上的痛苦胜过了身体上的痛苦吧？ 自尊都在那双无法动弹的双腿中拖没了。 家里要是有把椅子就好了。 苏如意想着，不再担心蛋儿没人看管，转身进了菜地。 家里十口人，这长势令人担忧的菜地并不能完全管足家里的蔬菜，幸好孩子们拔猪草的时候顺便会拔些野菜回来。 天热的时候有菜吃，冬天就难说了。 冬天天寒地冻啥都长不了，家家户户都是在其他季节就开始晒菜干，留着冬天吃。现在这个季节正好各种蔬菜充裕，正是晾晒的时候。 但陆家这菜园子……准备冬菜是有点困难的。 苏如意在豆角地里面钻了一圈，找到几管变黄的豆角。 多的也不要，这几管拿去当实验品。 拎着空菜篮去后院，又空着拎回来，原放回墙根去。 对树荫下面大声打声招呼，就钻进灶房，还把摇摇晃晃的灶房门给关了起来。 苏如意进了空间，先把豆角种子从豆荚里面剥出来，在后院随便挖了几个小坑埋起来，因为土壤湿润，所以她也没浇水，拿脚踩了几下。 又去树下将水桶放进井里提了一桶水上来。 她原本担心自己提不动，没想到自己多虑了，这一大桶水提在手上也不过如此，再来两桶同时提着感觉问题也不会太大。 苏如意忽然明白了张氏和刘翠儿联手都干不过原主的原因，这女人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 将水提出空间，将家里唯一的铁锅用水再冲洗一遍，就提起水桶直接倒了半桶进去。 家里没有烧水壶，干啥都用锅，烧开水也一样。 这大热天的，喝凉饮最舒服了，不过苏如意从现代过来，习惯了冷水要烧开了再喝，万一里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呢？ 她一边往灶膛里面塞柴火一边想，也许空间里面的水和外面的水不同，生着喝更健康更有效呢？ 等过两天吧，等自己对这个世界和自己的新身体更加习惯的了再说。 家里生火用的是火石，两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石头敲一敲就能冒出火星子。 提前要准备好引火的茅草，茅草放在灶口，对着茅草敲打火石，茅草烧着之后推进灶膛，再用细柴火压着，很快就能烧起来。 得亏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否则她连炉火都点不起来。 这铁锅烧水很快，不多时就开始冒泡。 苏如意抽出没有烧完的柴火插在灶膛下面的炉灰里面。 舀出两碗水。 刚烧开的水烫的她差点把碗丢地上去。 拿了木盆，从水缸舀了小半盆凉水，将两只碗放进盆里凉着。 凉水的时候，她就站在门边观察院中树下的两个人。 蛋儿自顾自地玩着泥巴，陆多田靠着树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双腿。 她吐了口气，这个家里面，有问题的不仅仅是经济，因为原主的搅和，这个家人心散了，劲儿拧不到一起去。 她回到案台边用手摸了摸碗，差不多可以喝了，可惜家里头一点糖也没有，给加点糖就好了。 她一手一只碗端出灶房，脸上挂着笑容。 “大哥，渴了吧，喝点水。” 苏如意蹲跪下来，将一碗水送到陆多田面前。 陆多田仿佛受了惊吓，身子一个劲儿往后缩，抬起一只又脏又粗糙的手慌乱的摇了一下。 苏如意却没有收回手，笑道：“都端来了，喝点吧。” 略有些强硬地将水碗塞到那只抬起的手里。 转头就去给蛋儿喂水，但是别说给蛋儿喂水了，这傻小子一看到她利索的一个翻身就往别处爬，嘴里哇哇叫着，仿佛有狼在后面追。 苏如意：“……” 讪讪站住脚步，回头对陆多田苦笑道：“大哥，还得麻烦你给蛋儿喂点水，他……怕我。” 陆多田端着水还僵在那里，听到苏如意的话他手一抖，水碗里的热水撒出来一些。 苏如意：“大哥，怎么了，太烫了？” 陆多田摇头，猛地一下就把一碗水全都喝到肚子里，然后拿袖子一抹嘴巴，将空碗往地上一放，伸过手来：“给我吧……” 动作挺着急的，期间只是迅速抬头看了她一眼。 他的眼神低迷无力还有担心和惶恐。 苏如意心中一愣，心里感觉有点古怪，陆多田好像很怕自己喂孩子似的。 陆多田接过水就端在手里，难得又说了一句：“我先端着，他渴了我再喂。” 苏如意用手碰了碰眉心，盯着陆多田的腿看了一会儿。 陆多田身上的裤子很脏很破，可能是因为经常在地上拖着走，又没有及时换洗，所以成了这样。 不过好消息是，苏如意能够看到他腿上虽然大部分经络都是暗淡的，但也不是完全不通，说不定还是有救的？ “那就麻烦你了啊大哥，我出门转转去。” 陆多田忍不住又抬头看这女人一眼，他好久都不抬头看这弟媳了，总觉得她凶神恶煞，眼睛鼻子嘴没有一处不吓人的。 可今天抬头看她，她却是满脸笑容，不吓人，但让人觉得别扭。 而且，从今早上开始，她都跟自己说了好几次“麻烦了”吧？ 这种话一点也不像从她嘴里能吐出来的。 也许娘跟翠儿分析的是对的，这女人心里又在想什么坏事。 他自己平日里很少吃饭喝水，因为光靠这一双手还是很多不方便，能少点麻烦就少点麻烦吧。 听到苏如意说要喂蛋儿，他就想起自己媳妇的抱怨了。 这水里该不是放了耗子药吧？ 难说，刚才她不是进到灶房就把房门给关起来了吗？ 要是心里没鬼，怎么会关起房门来？ 这水，不能给蛋儿喝。 要是真有问题，自己一个废物去死最好，不能把小弟唯一的孩子弄没了。 苏如意才走出院子，陆多田便端起碗一口就把一碗水喝了下去。 如果，这两碗水能送他走，该多好啊。 他心里悲观地想着。 第16章 做把轮椅？ 苏如意不知道自己在陆家人心里，就是一个处心积虑想要谋财害命的毒妇。 但是她相信陆多田一定会尽全力照顾好蛋儿的，所以她才敢放心大胆地出门。 她出门有两个目的。 第一是去找找村里的木匠，问一下给打造个轮椅需要多少钱。让家里唯一的男人每天在地上拖着走路，就算心理再强大的男人逐渐也会丧失尊严的。 第二嘛，走一走转一转，脑子才会更加灵活，说不定就能撞到赚银子的办法了呢？ 杏花村是个小村子，一共就住了十几户人，每一户十来口，一整个村子二百来号人。 每家出两个男丁，村中少了几十号青壮年，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总觉得没有以前那么热闹了。 苏如意走在齐腰深的杂草夹杂的小径中央，呼吸着带着泥土气的新鲜空气，感慨没有工业污染的时候，空气果然是香的。 一边又打量着错落的乡村小院，低矮破旧。 要说同情这里生活困苦吧，又看到有人家的公鸡立在墙头悠然踱步，一副人间静好的样子。 这村子山好水好，尽管这个时代生产力低下，往年陆家老二和老三在的时候家里还是能够吃好穿好的，在更久之前，也就是张氏丈夫还活着的时候，陆家老三还去上过几年学，因此还获得了先生的赐名，有了陆识途这个与别家孩子不同的名字。 苏如意相信，只要陆家齐心协力，一定可以将日子过得很好的。 只要心齐。 她看了看路边的杂草，拥有两个人的记忆真好，路边不知名的野草一看就知道能不能吃。 以前自己以为是野草的，现在才知道原来也是野菜。 便顺便蹲下身子将那几窝野菜连根拔起，抖一抖泥巴一起带到木匠家去。 木匠家姓李，是村里排得上号的能干人家，一手好手艺让村里所有人都羡慕。村里的桌椅板凳床柜基本上都出自李家之手。 苏如意到的时候，李家敞着院门，李老头儿坐在院子里面捯饬瘸腿的凳子。 院子跟陆家的院子差不多大，看起来还挺乱，到处堆着木料，但总觉得比陆家的院子更加有活力。 苏如意站在门口便开口打招呼：“李叔，自己一人在家吗？我给你们家带了两窝野菜来，晚上好下在稀饭锅里。” 李老头抬起头：“……” 我稀罕你那两窝野菜？ 这恶毒媳妇不是跟婆婆打架把头打破了吗，不在家里躺着跑他们家来做什么？ 李老头看了一眼，不搭理，自己埋头自己手上的活。 苏如意拿着路边拔下的一把野菜就进了院子，将野菜放在桌上，走到老人家身边看他做活。 “李叔，你这边打一把椅子多少钱啊？” 李老头心里奇怪，这女人问椅子做什么？椅子能害得了人吗？ 他总觉得苏如意做啥事都是要去害人。 不怪他这样想，这苏如意传到外头的都是她怎么祸害陆家人的事迹，就没听说她为陆家做过什么好事。 不过既然人家问了，他也就顺口回答：“那要看你做什么样的椅子，不一样的椅子有不一样的价钱。” “我要做带轮子的椅子。” 李老头皱着眉抬头看她一眼，原来是跑来打趣自己来了，带轮子的椅子？ 那是椅子吗？ 苏如意看出老人家心里不高兴，猜想这个时代可能不存在轮椅这种东西，要是存在可能没有普及到杏花村这个小地方来。 便笑着解释：“李叔，要是没有这种东西你就帮我造一个呗，你也知道我大哥他腿不方便，我想着有了这么一个东西，他坐在椅子上，用手转一转轮子，这椅子不就可以像车子一样动起来了吗？别的不管，至少在院子里面转一转，晒晒太阳还是可以的，是不？” 李木匠到底是做了一辈子的老木匠，别人稍微一描述，然后告知用作何用心里便立即有了大致的雏形，不由一喜，这恶妇的想法还是不错的! 却斜着眼睛盯着苏如意，她能这么好想着给陆家长子做点好事？ 不是说陆家长子被这个女人骂的跟龟孙子一样吗？ 李老头和苏如意没有啥交集，主要是他这个辈分和张氏是同级的，最不能听到有人不孝顺，生怕自己儿子媳妇学坏了似的。 再说，老陆没死前，他们还有些交情。 反正李老头儿就是非常讨厌这小媳妇，看都不愿多看一眼。 苏如意从对方眼神和表情也猜得到自己不被待见，依然一脸笑容：“李叔，你就给想想办法。这钱我们好商量，不如你先给说个价，我们回去好凑一凑。” “一两银子。” 老头儿随口一说。 苏如意心里一惊，一两银子，好贵。 不过，人家把原本没造过的东西造出来，中间肯定不会太顺利，还要各种改善琢磨，一两银子不贵，反而可以说很便宜了。 苏如意点头：“好，我回去跟娘亲和大嫂商量商量，可能要等段时间才凑得齐，李大叔你先在心里帮我琢磨着，等我们凑够了钱你再动工。” 她说完就离开了李家。 李老头则看向院门口，摇了摇头。 幸好他们家没有摊上这么个儿媳妇，要命的祸害。 至于这小媳妇说做轮椅的事情，他压根就不信。 陆家的那情况，能活过这个冬天就算张氏能耐大了。 可怜哦！ 往回去走的苏如意在琢磨怎么搞银子。 想来还是需要做点生意，毕竟没有别的来银子的渠道，等家里粮食出来去卖肯定不现实，自己都不够吃。 那她还能卖什么，山货？ 山里能得到的也多是野菜蘑菇之类，以前陆多田腿脚好的时候还能搞到点野物，给家里开荤，或是拿去售卖算是一个得钱的渠道。 但这个渠道现在是关死了，得另外想办法。 蘑菇在集市上面还是好卖的，但是这东西要雨后冒头，平时不怎么见。 下雨之后，家家户户都有上山采蘑菇的，平摊下来，每家也采不了多少，拿去镇子上卖个百八十文都算是大收获了。 那就卖些加工好的吃食，她好歹是现代穿越过来的，在吃上面还是有搞头的。 不过她现在手头一个铜板都没有，问张氏拿钱不用想肯定没门。 家里可以拿来使用的原材料几乎为零…… 还需要开动脑筋仔细想想。 第17章 今晚的饭好吃 苏如意回到家，坐在树下跟陆多田说了两句话，可惜都是她说，陆多田低着头没有反应。 她想到陆多田常年躺在屋里，突然在外头待这么久，可能会不适应，便问他要不要回屋去。 陆多田点点头：“你把蛋儿搁我屋，我看着……” 他也知道苏如意看不住孩子，孩子怕她，见了她就要哭。 苏如意就将蛋儿抱起，小家伙在她怀里哭的厉害，她赶紧快步走到屋里将人放下。 回头便看到陆多田在艰难地移动，她条件反射的想上去帮忙，却又制止了自己的行为。 只是很平常道：“那大哥，孩子拜托你看着了，我先回屋了。” 说完也没有再做多的停留，径直回了自己那屋。 她想，一个大男人，与其让一个女人来帮忙，可能更希望没人看到他的囧样吧。 晚饭是苏如意做的，用的是空间里提出来的井水。 从地里回来的婆媳三人加上十岁的大郎，脸上的表情很是丰富多彩。 他们心中忐忑，还是害怕苏如意在锅里放耗子药。 可偏偏这女人大手大脚，煮个晚饭都比别人下的米多，这么多米不吃的话，那不是浪费了吗？ 一整锅饭倒入盆中，再盛到每个人的碗里。 今天刘翠儿没有着急让大郎给陆多田送饭去。 每个人端着碗筷都迟迟不动筷子。 苏如意隐约察觉到他们心里所想，便自己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米汤。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今晚上的米粥有股子香甜味道，比她来这里吃过的每一顿饭都好吃。 张氏看苏如意都吃了，便也端起碗来喝了一口。 她知道苏如意这女人最顾惜自己，要是锅里真的放了耗子药，她才不可能跟着她们一起送命呢。 “都吃吧，吃完了早早休息，明天还要给地里浇水呢。” 张氏发话。 刘翠儿这才敢让大郎给自己的丈夫送饭去。 壮儿喝了一口米汤，小孩子心里也没有那么多想法，直接惊喜道：“娘，今晚上的饭好吃！” 刘翠儿吃着也觉得好吃，但她是不可能夸赞苏如意的，白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 “吃你的饭，那么多话！” 苏如意心里却乐开了花，原来不是她的错觉，也不是因为自己做的饭所以觉得好吃，这饭是真的变好吃了。 原因大概就是空间里面的水吧！ 果然空间里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她喝着稀饭，开口道：“娘，我今天去找李木匠了，他说能给打一把带轮子的椅子，以后大哥坐着轮椅也能在院子转一转，还能跟我们一起吃饭。” 张氏埋着头不吭声。 家里差一把椅子，她哪能不知道？ 别看她现在对大儿子不耐烦的样子，可那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呀。 她也想有把椅子，让儿子躺在椅子上面见见光，晒晒太阳。 可家里这情况，哪还顾得上椅子，能让每个人活命就阿弥陀佛了。 苏如意继续道：“地里的麦子收了我看也撑不了多久，不如我做点小生意，挣点银子以防不时之需。” 张氏抬起额头看了她一眼，什么做生意，说得好听，那是寻常人能做的吗？大家都能靠做生意挣银子的话谁还种地呀？ 她不信苏如意。 不信她能靠做生意挣到银子。 更加不信她会为了这个家去做生意。 顶多就是想办法套银子呗。 “娘，要么你拿点本钱给我？” 苏如意道。 张氏立马翻了个白眼，得，她刚才怎么想的来着？ 到底还是为了套家里那么几个碎银！ “没钱！” 她拒绝的很是干脆利索。 苏如意对这个结果也没有意外，她就知道问张氏要钱是不可能的，但还是想试试。 试试也是有好处的，多试几次，说不定张氏就会依她了呢。 苏如意道：“那我再另外想想办法吧。” 又转头对刘翠儿道：“大嫂，还得麻烦你跟大哥说说，我最近恐怕都没有功夫管蛋儿，还请大哥每天帮我多照顾着。” 刘翠儿已经呼噜完一整碗稀饭，听到苏如意的话，板着脸看了她一眼，却没有拒绝。 她心里想的是，自己男人确实需要做点什么，一老躺在床上，本来好好的骨头都要软掉了。 让他看着蛋儿也好。 晚上所有人洗漱完毕，苏如意才钻进灶房，往锅里添了些水，灶膛里面加了一把火。 烧好的水往桶里一倒，她提进自己屋里，又钻进空间。 令她惊讶的是，空间依然亮如白昼。 她找了洗脚盆，兑些热水，兑些凉水，用原主洗脸的帕子在身上好好的擦洗。 这个时代生活水平有限，大家在家里洗澡都是这样，用湿毛巾擦擦完事，十天半月洗一次澡是常态。 一条帕子从头洗到脚再正常不过。 苏如意是有点膈应的，自己手上这条帕子平时又擦脚又擦脸的，但没有办法，就这条件，先忍一忍吧。 擦完身子后，她将帕子仔仔细细洗干净，晾了起来。 头发也很脏，拿手往头上一摸，一层油。 洗头发就放到明天去吧，晚上洗了又没有吹风机一时半会儿干不了。 擦完身果然浑身轻松，她便转到后院，有点心急她种下的几粒种子。 惊讶地发现种子居然已经爬藤，因为没有支撑，就匍匐在地上长着。 “啊——” 苏如意惊喜地叫着跑过去，如果不是亲手摸到这嫩绿的叶片，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拨开叶片，她甚至看到了一只只幼小的豆角管子，感觉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成熟了一般！ 她欣喜万分，空间不愧是空间！ 急忙出了空间，跑到灶房里面，在柴火堆里翻找了几根树杈子。 她虽然不会种地，但陆家后院的菜地她还是去过两回的，这豆角藤子就要用架子支起来，摘起豆角的时候也方便。 进了空间才想起还要用布条将豆角藤子绑在架子上，她懒得再出空间，低头看看自己补丁补了一块又一块的破衣服，直接从上面撕下一块布来，又扯成条，将几株豆角藤子绑起来。 做完这些，她兴奋的情绪久久不能消散，又在空间里闲逛许久，计划着明天再去搞些种子到空间里来种。 结果晚上就睡晚了，第二天自然而然起晚了。 第18章 乖乖干活 早上又是在刘翠儿指桑骂槐的大嗓门声中醒来的。 苏如意打了个哈欠，并不在意，就当是闹钟了。 只要刘翠儿不指名道姓，不口吐脏字，不没完没了，苏如意就能充耳不闻。 等她从屋里出来，大家都已经吃上了，刘翠儿都吃完了，吃完了才指桑骂槐的。 壮儿捧着碗，又心直口快了。 “今天早上的没有昨天的夜饭好吃……” 刘翠儿听到这话就气炸了，这破孩儿，这不是公然嫌弃她这个老娘没有苏如意做的饭好吃吗？ 当即怒道：“不吃就把饭碗放下！” 壮儿哪敢放下碗，一仰脖子，三两口就把稀饭喝完了，赶紧跳下桌离开。 苏如意在桌边坐下，端起饭碗尝了一口，果然觉得今早的味道与昨晚的有区别。 今天早上是刘翠儿做的饭，用的是水缸里面的水。 所以可以肯定了，空间里的井水质量是很好的，饮用起来比外面的水甘甜顺滑。 苏如意心里有了想法，自己现在拥有的就是取之不尽的井水，如何利用自己手上的资源做成生意呢…… “今天要浇地。” 面无表情的张氏忽然开口，然后深深的看了苏如意一眼。 苏如意明白了，张氏想她也跟着一起去浇。 苏如意点头，“那我也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浇地是大事，家中能干活的就她们四个女人，多一个人少一个人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张氏忍不住又深深看她一眼，苏如意能这样说，着实是有些出乎意料，浇水这活可比除草累人多了。 今天大郎没让跟着下地去，无论他再怎么成熟，到底是个10岁的孩子，身板没有长起来，水都挑不起来，还是去扯猪草捡柴火吧。 四个女人各自挑着两个水桶便往地里走去。 苏如意问道：“娘，我们四个人挑水，那要浇几天？” 张氏敷衍道：“该浇几天就浇几天。” 与大儿媳妇便走到前头去了。 苏如意赶紧与也想走到前头去的李宝珠并排而行。 “二嫂，你估摸着我们要浇几天才能浇完？” 李宝珠没能走掉，只好慢下脚步跟苏如意一起走。 “娘都估不准，我就更估不准了……” 这哪能估得准呀，去年她们浇了一次地，苏如意都没有跟她们一起，那次浇了快10天。 谁知道这一次苏如意能坚持几天呢。 “去年呢，去年人工浇地没有？浇了多久？” “去年也是浇了一次，就三个人，花了八九天时间。” 苏如意哦了一声，浇个地要花那么长时间呀，搁在娇气的农作物身上，这十天时间会被渴死一大片吧？ 取水的地方就在地头的大水井，跟陆家的田地有个几百米远。 苏如意恍然大悟，难怪要那么长时间，光是花在来回走路的时间上都有一大半了吧。 这口专门用来浇地的水井很大，上边还架着轱辘，往井里面一望能够看到自己的倒影，然后便是黑乎乎深不见底的黑洞，怪瘆人的。 张氏非常熟练地将水桶套上绳子丢进井里，一摆一晃，再转动手把将水桶提出来。 两桶水打出来，张氏就头一个给了苏如意，见不得她，想她赶紧从眼前离开。 苏如意也没有多说。 来自现代的那一半不会做这些事情，原主的记忆和肌肉记忆却对此不算陌生，弯腰将两桶水勾在前后钩子上，抬步便走，稳稳当当的，而且她确实力气很大，一时也没有觉得累。 婆媳三人在后头盯着她的背影，仍旧是一脸嫌弃的表情。 张氏喃喃自语：“管它太阳从西边出来还是东边出来，她能消停地把这几天的水浇完了，我就谢天谢地了。” 刘翠儿将水桶甩下水井：“我还真闹不懂她要做什么，昨晚上问了多田，她居然没有骂，还说了好几个麻烦了，你们说怪不怪？” 张氏：“自己注意着吧，这个苏如意向来是个有心眼子的。” 婆媳三人也顾不上多说话，一个个挑上水就往自家地里赶。 地里已经干得裂口子，如果要将地浇透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挑多少担水。 农民这样一担一担挑水，一般都不会浇的太透，差不多就行。 尽管差不多就行，一大桶水也浇不了几步远。 每人挑了三趟，就累得气喘吁吁，必须在地头坐着歇一歇才行。 张氏拿碗从自家带来的水桶里面舀了大半碗水递给苏如意。 说实话，老太婆心里是有些惊诧的。 苏如意这个恶媳妇今天真的乖乖地在挑水浇地，一点懒都没有偷。 所以为了奖励她这个行为第一碗水她给了苏如意。 苏如意也没有客气，渴得嗓子眼都冒烟了，端着碗一口气就喝完了。 喝完之后再吧唧一下嘴，回味了一下，这水……比现代水龙头里面出来的水好喝，但远远比不上自己空间里面的井水。 然后其他人才用同一个碗从桶里舀了水各自喝了一大碗，喝进的水仿佛变成了汗，从脸上又流了出来。 刘翠儿摘下头顶的草帽，在脸上忽扇，愁眉苦脸地望着剩下的一大片地。 她们这些种地的庄稼人最怕的就是挑水浇地，累死人，尤其现在家里连个能用的男人都没有。 苏如意也累了，原主身体再好，力气再大，也不代表不会累呀。 “娘，村里家家户户都这样浇地吗？” 张氏斜着眼瞪她，什么矜贵媳妇，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她不知道。 “那你还要怎么浇，来个神仙将水送到你地头上？” 老太婆是真的爱呛苏如意。 苏如意也没生气，点着头道：“有啥不可以的，可以直接把井水引到每家每户的地头上呀，那多方便？” 刘翠儿听着来气，这话说的这么儿戏，还以为种地是那么好耍的？ 也出声道：“一天天什么都不做，就嘴皮子厉害！” 苏如意笑了笑，自己要是站在刘翠儿的角度，大概也会觉得有些空口说白话吧。 虽然她对古代农业发展历史不是特别清楚，但也知道翻水车的存在。 如果她能想办法造出翻水车，将井水引到各家地头，不仅自家用不着费这么几天的力气，也能造福村里的其他百姓呢。 第19章 娘，我跟你去 苏如意心里有了造翻水车的想法，但毕竟只是一个想法，没有那么快实现的，剩下这些田地还得腿着浇完。 这一整天，她真是一丁点的懒都没有偷。 中午跟其他人吃的也是一样多，就啃了一个干硬的馒头。 她这般举动让张氏有些摸不着头脑，甚至有那么点点感动。 晚上回家前，最后剩了半碗水，大家都渴，张氏却把这半碗水递给了苏如意。 苏如意摇了摇手，“娘，我不喝。” “不喝？不喝拉倒！” 张氏有点生气自己的好意被拒绝，一仰头就把半碗水喝干了。 拿袖子擦了擦嘴巴，又刻薄了一声。 “还挑上了还，在镇上这么一碗水还得卖一文钱呢！” 苏如意此时累得手脚都快抬不起来了，听到张氏这样说，眼睛腾地了一下就亮了，哑着冒烟的嗓子开口： “娘，镇上的水一碗钱卖一文？” 张氏不愿理她，觉得她出精捣怪，谁不晓得去了镇上买碗水要一文钱？ 钱啊，走哪里都离不开钱…… 白了一眼苏如意就走到前面去了。 苏如意原地站了一下，在原主的记忆里翻了一番，没错，到镇上想要喝水得花钱买，一文钱一碗水，要是喝茶水那得更贵。 她被晒得红彤彤的脸上染上几分笑意，这不是现成的货吗？ 她还想着把水作为原材料加工制作成更复杂一点的东西拿去售卖，其实根本不用呀！ 直接卖水就可以！ 苏如意从出生以来从来就没有这么累过。 晚上的饭是大郎给煮的，也就那样，糙米加上水煮熟，再撒几把青菜叶子进去，煮熟，就行了。 毫无技术可言。 四个女人在桌上甚至累得连话都讲不出来，吃了饭冲个脚就赶紧睡去了。 苏如意趴在床上，眼睛就睁不开，脑子还在勉强想事情。 原本想着今天早上要洗的头发还没洗…… 这散发着汗臭味的床单被子也没洗…… 然后就彻底睡着了。 这种力气活第二天，第三天是最难坚持的，浑身都酸，都疼，胳膊腿都拿不起来。 苏如意照就一句多的话也没说，该干多少就干多少，半点没有落下其他三人。 这下张氏刘翠儿完全懵了，李宝珠从头到尾不怎么说话，到后头都忍不住拉着婆婆的胳膊悄声问，这个三弟妹究竟是怎么了。 张氏闷声闷气：“谁知道她又想搞什么怪……” 不过因为苏如意的这种变化，张氏嘴上不说，行动上下意识就对她好了一些，还偷偷让刘翠儿也别跟她吵。 刘翠儿当然也不傻，这种重活累活，一个女人必须咬着牙才能坚持下来，以苏如意的性子，真跟太阳从打西边出来了似的。 她才不会不知好歹的去招惹，万一把苏如意原来的性子招惹出来了，受苦受累的就只剩下她们三个了。 她跟自己婆婆一样，都下意识对苏如意好了些，盛饭的时候都要给她多盛半勺子。 这些变化，苏如意都是看在眼中的。 明明以前都是原主做的太糟糕，可表现好起来，大家都愿意给她付出更多的善意。 她们可能都希望苏如意一直这样好下去吧。 苏如意挺感慨的，她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一家的人其实都挺好的。 就这样浇了五六天的水，庄稼地草草地浇了一遍。 最后一桶水浇进地里，四个女人将水桶往地头一甩，一屁股便坐下了。 半天没站起来。 太累了，骨头都松了，跑得脚后跟都钻心疼。 之前都这样累的，但想到第二天还要浇地，她们便不敢放任自己累，不敢去想。 现在终于浇完了，明天必须要好好的睡个懒觉，睡一整天，缓缓劲儿！ “明天都歇着，歇够了再起床，喊大郎煮早饭。” 张氏有气无力的安排着。 她这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每天干活起来不甘心落在几个儿媳妇后头。 这个家必须运转下去呀，她不敢承认自己老了。 歇息好了，几个女人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回了家。 晚上煮的面糊糊，清汤寡水的，想吃个干馒头顶饿也没有。 张氏喝着面糊糊，忽然开口问道：“大郎，你这两日煮饭，家里还剩多少米面？” 大郎的脸顿时就红透了，仿佛是自己做错了事情一般，摇了摇头低声道：“奶奶，家里米面都空了……” 张氏不吭声，将一碗面糊糊喝完，空碗放在桌上。 “那明天还要去镇上买米面……” 这事情就是趟赶趟的，还想休息呢，休息个屁！ 买米面就要到镇上去，这事情大家都是喜欢的，但这一次刘翠儿和李宝珠听了，立即把脖子缩了进去。 累啊，累得整个人都晕头转向的，镇上也不想去了，就想搁家里睡觉。 “娘，我去！” 苏如意眼中灼灼有光，看得张氏心里直咯噔。 这儿媳妇肯定还惦记着家里的那几个碎银！ 呸，她还以为转性子了呢！ 张氏很生气，果然不能指望苏如意。 她镇定开口：“行，那你跟我去，让你两个嫂嫂在家里休息休息。” 苏如意道：“娘，不如你也在家里休息一下，我自己一个人能行。” 苏如意也就说说，心里还是清楚张氏肯定不愿意的，老母亲怎么可能放心得下自己这个不靠谱的儿媳妇。 肯定以为自己要卷款逃跑。 不过，还是那句老话，试着试着，说不定就成了。 果然，张氏小小地翻了她一眼：“我一起去。” 苏如意飞快地扒完饭，就回屋睡觉去了。 刚进屋又跑出来，冲大郎喊道：“大郎，你明天早上起得早吧？一起来就过来敲敲我的门，我怕我起不来。” 大郎手足无措，三婶从来没有让他做过这样的事情，这种像亲近家人才会做的事情。 看了看自己娘亲，刘翠儿埋头吃饭。 大郎便弱弱地答应了一声。 苏如意进屋，也懒得洗漱了，实在是太累了。 明天早上起早一些，到空间去洗个澡，特别是头发，挑水浇地之前就要洗的，结果到现在都板结在头上了，还没洗。 第20章 狗改不了吃屎 第二天，大郎起得很早，他要负责给家里人做饭，因为才10岁，所以还要踩着凳子才能往锅里掺水。 他将最后一点米和面都放进锅里煮了，反正他们家做饭从来不要求味道，能糊弄肚子就行。 从灶房出来，他看了看三婶的房门，昨晚上三婶的吩咐他一直记在心里。 可他不敢去敲门，万一三婶起来，又变成原本的三婶，肯定会打他的。 想着反正奶奶都没醒呢，那等奶奶醒了再叫三婶吧。 他转到后院从地里拔了两窝青菜，将青菜随便过过水，用刀切成小碎段，等到粥饭快熟的时候，丢进锅里就可以了。 张氏睡到大天亮才浑身酸痛的起来，要是家里有个得力的男人，她真想一觉睡到下午去。 人老了，这胳膊腿就经不起折腾了。 她穿了一件出门才穿的衣裳，也不是什么新衣裳，就是少点补丁的干净衣裳。 出门看到大郎在打扫院子，问道：“大郎，你三婶起了吗？” 大郎急忙将扫帚往肩上一扛，跑到三婶门前敲门：“三婶，三婶！” 也不敢大声喊，听得张氏着急，呵斥道：“用点力气，昨晚上没吃饭啊？喊个人都跟个姑娘家似的！” 大郎刷地一下红了脸，他都10岁了，被奶奶说像个姑娘家，对男孩子来说，这是莫大的羞辱。 可是—— 他对三婶的惧怕，又是实实在在的…… 不能这样，自己是男人，男人什么都不该怕！ 他心里为自己打着气，壮着胆子，敲门的手用力了些，声音也大了些，就是有点发颤。 “ 三婶，三婶——，我奶她起了——” 苏如意正睡得云里雾里，强力劳作之后，果然睡的就是香。 一直听到有人在叫三婶，她还想着：三婶？三婶是谁？三婶快去让这娃不要叫了，好吵！影响她睡觉！ 很久之后她反应过来，这——该不会是在叫自己吧？ 苏如意艰难的睁开眼睛，听到近在咫尺的敲门声，还有一声一声的“三婶”，顿时又觉得奇妙。 哦，没错，现在自己居然是三婶了。 不仅结婚了，还有孩子了。 “大郎，别敲了，我听到了。” 门外的大郎，终于放心下来，敲个门居然把他满脑门子的汗水给敲出来了。 三婶她好像没有生气，太好了。 苏如意坐在床上转动了一下脖子，浑身酸软的，好像这副身体不属于自己一般。 穿上衣服到灶房走了一圈，饭都快熟了。 心里嘀咕，自己睡得也太死了，大郎不知道叫了多久才把自己叫醒，难为他了。 又跑去找张氏。 “娘，我要擦个身洗个头，吃完了饭你再等等我。” 张氏道：“回来再搞那些，一去一回一身汗，现在擦了身回来还是脏！” 苏如意：“……” 抬起手摸摸自己油乎乎的头发，这哪能出门见人？ “那我也得洗个头，娘，你的头发要不要洗一洗？” 张氏这头也够脏的，绝对不比苏如意好到哪里去，站在三步远都能闻到味儿。 张氏坐在凳子上，一条胳膊搭在桌上，一动都不想动。 “不洗，回来了再说……” 她管别人怎么看她呢，换件干净衣裳就行了。 两人先吃饭，大郎端了饭给爹，又去叫弟弟妹妹起床，忙得跟个大人似的。 苏如意看着大郎的身影，不禁感慨：“这几天把大郎辛苦坏了。” 张氏斜眼看她，差点就习惯性的开始怼人，话到嘴边被她用一口糊糊塞了回去。 怼她做什么，那不是没事找事，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便迎合一声：“那是，我们浇水这几天，家里家外的事情都大郎操心着。” 苏如意喝着清汤寡水：“我们该给他带点啥东西，奖励一下。” 张氏不吭声了，呼噜呼噜的将两口糊糊喝完。 催道：“你要做什么赶紧去做。”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给孩子带东西，能养活命就行了！ 苏如意烧了水就提到自己屋里去了。 不仅洗了头，还擦了身子。 这好几天挑水挑下来，每天都出一身汗，身上早就馊了，只是那几天实在累到不想动弹，所以就一直馊到现在。 身子用湿了水的帕子擦一擦搓一搓，还是比较好对付的。 但头发就不行了，头皮分泌了油脂，用水洗根本洗不掉。 迫不得已，苏如意按照原主的记忆跑去灶房抓了几把草木灰，放在盆子里面搅拌均匀。 然后整头头发放进盆里，用这黑乎乎的水清洗，作用还是有一些的，贴近头皮的头发好像没有那么油腻了。 又用了一整桶水，才将头发透干净。 古人的头发都是又长又茂密，就算因为营养不良而发黄细软，这发量也不是现代人能比得上的。 从来没有拥有过这么多这么长头发的苏如意，对现在的头发非常满意。 只是没有吹风机，要快速将头发弄干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用来洗脸洗澡洗脚的那块帕子，也就比脸大那么点，擦头发有些费力。 苏如意翻开屋里的那口老箱子，从最底下翻出一块发黄的棉布。 这还是苏如意嫁过来的时候带来的，棉布很贵，不过原主倒不是因为贵所以不舍得用，她纯粹是懒。 这细软布料一般都是用作贴身衣物，此时苏如意也顾不了那么多，撕下一大块包在头发上面挤压揉搓。 棉布的吸水性很好，经过苏如意不断的挤压吸水，终于在一炷香之后，头发潮潮的不滴水了。 等干透，那就不知道到何时去。 苏如意心里还有大计划，就这般披散着要出门。 张氏看她这样便不乐意，哪里有姑娘家披头散发就出门，这跟没穿衣服也差不了多少！ 非要她盘起来。 苏如意肯定是不愿意的，头发没干，盘起来湿气进到头皮里面，以后非得头痛病不可。 抓了一顶草帽扣在头上。 “娘，怕啥，还没走到镇上头发就干了，到时候我再盘起来就是。” 说完就走。 张氏气呼呼的挑起两个大筐子，回来装米面要用到。 心里恨恨骂道：狗改不了吃屎，苏如意还是那个苏如意！ 也不知道帮她挑筐子！ 第21章 买米面 苏如意也不是不想帮张氏挑筐子，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她还是懂得的。 主要是她现代人的那一部分占主导，对这边世界的很多日常习惯不了解。 一转头才看到张氏挑着两个空筐子。 便很自然的上前接过来：“娘，我来挑。” 苏如意心中是心疼张氏的，自己都累得狗一样，张氏至少比她年长一轮，怎么可能不累？ 又不是铁打的。 张氏自然不会跟儿媳妇客气，任苏如意把担子接过去，她从脖子上拿下汗巾在身上拍打了一番。 慢悠悠跟在后头，一副当婆婆的样子。 眼睛却在前面那人身上转悠。 苏如意这几日跟变了个人似的。 她原本以为，再能装的人装个两三天也就装不下去了，可苏如意都装了将近10天了，还是这样。 莫非，那天她说要好好过日子，是说的真心话？ 呸！ 她张氏活了这几十年，也不是白活的，哪有人说变就变！ 这苏如意保准在打什么歪主意…… 可张氏想着想着，心里却越发没底。 她一直觉得自己算是个聪明女人，虽然镇不住这个苏如意，可她一撅屁股自己八九不离十就猜得到她想拉什么屎。 现在—— 是真的猜不透了。 苏如意走在前头，心中有些迫不及待的去寻找商机。 经过这几日的艰辛劳作，她更想去做生意了，在费身子和费脑子之间，她愿意选择费脑子。 再回头，发现老母亲被自己甩到了十米开外。 急忙放缓脚步，心里暗暗感谢原主给自己留下的结实身体。 “娘，我们再走多久才能到镇上？” 一点也不意外，张氏给了她一个嫌弃的眼神。 “你自己没来过镇上啊？问问问，有啥好问的！” 张氏不喜欢到镇子上去，因为这意味着又要花银子，所以每次到镇子上去她都不高兴。 “我忘了，平时也没注意时间。” 张氏眯着眼往前看了看，道：“怎么着还有二里地，走就是了，就这么一条道，又走不丢。” 张氏嗓子渴了，懒得说话，两条腿一倒腾就走到前面去了。 苏如意将扁担换到另外一个肩膀上，环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到处都是荒地，长满了杂七杂八的草。 她们两个人走在这条两米宽的土道上，显得有些孤寂。 要是有车就好。 前世她自己有两辆车，不知不觉就养成了出门开车的习惯，到小区门口商店买个东西，都恨不得开车。 走这么长的路，她想都没想过。 村里头有辆驴车，还有辆牛车，平时他们去镇上一文钱捎一个人。 张氏心疼那一文钱，都两年没有赶过人家的驴车牛车了。 苏如意满头大汗，浑身乏力，又鼓着一口气快步追上前面的婆婆。 她心里盘算着，等挣了钱，一定要买个车，不管是驴车还是牛车，是车就行。 反正，以后自己估计要经常到镇上做小买卖的，有个车方便！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得两条腿再拖不动的时候，终于看到前面热闹起来了。 平安镇是个大镇，方圆50里的村子都归这里管。 靠近镇子人就多了，张氏急忙停脚让苏如意赶紧把头发挽起来。 女人披头散发到外头去，丢的是一家子的人。 苏如意从怀里抽出粗糙的木簪子，非常迅速地就将一头长发挽成发髻。 一般的挽发是难不倒她的，前世为了树立女强人的形象，一头长发通常都是挽起来的，显得干脆利落。 再复杂的发髻她就不会了。 她用手将额前的碎发往后梳了梳。 草木灰还是有作用的，头发果然没有那么油腻了，但效果有限，去油污的能力有待加强。 而且发尾干燥，不知道是不是用草木灰的原因。 两人来到镇子外头，镇子外头竖了个大门框，顶上木匾写着“平安镇”三个大字。 无人守门，进出也不需要交钱。 有人蹲在镇门柱子旁守着两大桶水叫卖着：“一文钱一碗水，一文钱一碗水——” 苏如意眼中放光，她就是来调研这个卖水生意的。 今天天气热，张氏也早已干渴，见苏如意望着卖水的小贩眼睛放光，她嘴巴一撇心里嫌弃，但还是走了过去。 “来一碗。” 张氏着掌着钱，每次出钱心都疼。 掏出一文钱递给小贩。 “好嘞——” 小贩拿起旁边的大土碗，用水瓢往碗里注了大半碗，递过来。 苏如意走过来，问道：“这碗不洗一下？” 她看到前一个人也是拿这碗喝的，喝完就放下了。 中年男人瞧她一眼似笑非笑，揶揄一句：“那么讲究，上茶馆喝去呀，三文钱一碗！又不是大户人家的夫人！” 张氏不管那么多，端起碗仰头就喝，咕噜咕噜灌了半碗，剩下的半碗递给苏如意。 苏如意端着这碗，土不拉叽的碗也看不出脏不脏，她心里就挺膈应，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用一只碗，说不定昨天用了都没洗的碗，自己还要对嘴喝…… 张氏觉得她这矫情模样很是丢人现眼，皱着眉头催促：“咋了，大家都能喝，你就不能喝了？你金贵啥呀！” 苏如意无奈，将半碗水泼出去一点，就着泼出水的那个位置，将剩下的小半碗水喝掉。 这水的味道比不上他们村里水井的味道，更加比不上她空间里的井水味道。 可能是灰尘太大，喝进肚里一嘴巴的土腥味。 她心中有了底，卖水生意是能做的。 还碗的时候顺便问：“叔，你是这镇子上的人吧？” 男人收回碗也不看她，“不是镇子上的，难道是你们村的啊？” 苏如意：“……” 开口就呛人的人真的让人烦。 张氏在前边叫她赶紧跟上。 镇子还是很繁华的，路边卖啥的都有，苏如意好奇，一路走一路东张西望。 张氏却是目不斜视跑，径直就往粮店跑。 到了粮店，开口就问掌柜要陈米陈面。 陈米陈面发黑发黄不说，还长虫，吃到嘴里味道也不对。 但真的便宜。 一斗陈米40文钱，一斗陈面35文钱。 比正常的便宜一二十文呢。 陈米陈面各买了一斗，又买了两斗高粱面，25文钱，黑不拉叽的，十分粗糙。 这些可以叫一大家子吃上小半个月，一天两顿，三分饱的那种。 买完张氏就着急回去，一点也不想在这花钱的地方多留半刻。 第22章 忘记我的性子了？ “娘，时间还早，再逛逛吧。” 苏如意兴致勃勃。 看到这么多人，她就感觉财富在跟自己招手似的。 张氏与她想法不同，路边传来的叫卖声让她紧张，只想赶紧回去捂在炕上睡一觉，睡醒了再去地里倒腾她那点庄稼。 “有什么好逛的，逛了我也不会买。赶紧回，明天还下地。” 苏如意道：“娘，明天我就不下地了呀。” 张氏的眼珠子鼓了起来，“你为啥不下地？！” 照理说苏如意是没有道理不下地干活的，但谁叫原主已经开了头呢？ 她也不做多解释：“我有别的事，反正地里的活就交给你们了。” “你——” 张氏气得拍了一下大腿，就说苏如意还是那个苏如意嘛，狗改不了吃屎！ “赶紧回！” 张氏生了气，脸拉了下来，声气也大了。 说完就自己先往前头走去。 如果张氏与自己同辈，苏如意就直接让她把自己身上的担子挑回去了。 这不是自己是晚辈吗？做不出欺压长辈的事情。 她思索了一下，既然自己不下地干活，以后多的是时间，不急于这一时。 便沉下腰，将扁担放在肩头，一鼓力气站了起来。 担子还行，没有两桶水重，但挑的久了，就感觉越挑越沉，两个筐子里面像坠着大石头似的。 天气本来就热，前头干活身子也没缓过劲来，苏如意走一截便放下担子休息。 张氏在前头不远不近地走着，苏如意一停，她便也停下休息。 过了一阵，张氏板着脸从前面折返回来，将自己脖子上面的汗巾搭在苏如意的肩头，转身又走了。 现在天气热穿的都单薄，原主再怎么作威作福比别人吃得多，整体来讲身子板也是瘦的，那扁担搁在肩头，就是直接搁在骨头上，硌得痛极了。 她知道张氏的意思，老母亲脸色再糟糕，嘴巴再坏，心总还是硬不到哪里去。 这汗巾是拿过来给她垫肩膀的。 “谢谢娘！” 苏如意笑嘻嘻道。 张氏回头看了一眼她脸上的笑容，猛地回头就往前走去。 这个苏如意长着一张会骗人的脸。 当初她去瞧的时候，这苏如意往那里一坐也不吭声，五官端正，身板挺直，看着是个标致姑娘。 哪曾想，是这么个恶毒媳妇！ 娶了这么一个儿媳妇，她这辈子都后悔死了。 所以她才不会再被这女人一个笑容就骗住了。 路程走了一半，张氏又黑着脸折返回来，将那一袋陈面扛到自己肩上，大步往前走去。 等她们回了家，刘翠儿和李宝珠都已经起了，收拾了一下院子，见她们回来赶紧来搭把手。 张氏二话不说，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接过李宝珠递过来的一碗水，仰头喝了个痛快。 刘翠儿那边已经打开麻袋用手抓起一把米搓了搓，扭头问道：“娘，米面的价格如何？” 张氏没啥好气：“还是那个价格！你们别闹我了，我回去睡一觉。” “哎，娘你赶紧回屋去歇着吧。” 那边苏如意端着李宝珠递过来的水没有喝，也道：“大嫂二嫂，我也回屋休息了。” 刘翠儿对她说话假装听不到，只顾着把粮食口袋往灶房里面拿。 李宝珠知道大嫂是故意的，尴尬地对苏如意笑笑：“弟妹也累了，赶紧休息去吧。” 苏如意端着碗就进了屋。 将门反锁，打开空间门就进去了。 手中的一碗水，随意的往空间地面一泼。 她此时干得整个人都要脱水了，想到空间井水的好喝，便又迫不及待，充满期待。 急匆匆的来到井边，向下探着身子，舀出一碗水来。 一口井水下肚，整个人都舒服了，仿佛大热天喝了杯冰奶茶。 她坐在井边一口一口地喝，十分惬意，也不管这井水是生水还是熟水。 空间的水么，和外头的当然不一样，说不定包治百病呢！ 喝了一碗水，又休息了好一会儿。 若不是想到后院种的豆角，她就出空间睡觉去了。 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后院，眼中那一抹绿色给了她新的力量，再累也要走过去瞧一瞧。 果然，豆角藤子上面挂着一条条十几厘米长的翠绿豆角，长势甚好，完全可以摘下来吃了。 以空间的生长速度，完全可以解决他们家蔬菜问题了！ 苏如意心中欢喜极了，伸手摘下几管，又想到自己现在要去睡觉，就停了手，路过小木屋的时候随手将几管豆角扔在木屋角落里。 一觉就睡到了晚饭时间。 可怜的大郎又来敲她的门，敲一下喊一声：“三婶，吃饭了——” 他已经很努力地想让自己像个男子汉的模样，可架不住三婶那凶神恶煞的形象一直支配着他的内心。 恐惧根本没办法消除。 刘翠儿看着儿子这般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大嗓门便吼开了。 “我咋生了你这么个窝囊儿子，跟你老爹一样一样的！你要喊就喊，她还能吃了你？苏如意，你还吃饭不吃？！” 苏如意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刘翠儿的嗓门实在太大了，河东狮吼一般，又带着强烈的情绪，将她从梦中惊了起来。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皱皱眉，这次她生气了，刘翠儿过分了。 因为是合衣而睡，所以直接下床套上鞋子就出门了。 大郎还立在门前没走，因为里头三婶没有发出声音，他寻思着是不是还没醒？ 一见三婶出来，那面容冷得如同结冰。 大郎急忙低下自己通红的脸，本想着要向娘亲学习的心思疲软了三分，果然，三婶的可怕是不可小觑的，自己亲娘也比不上。 苏如意看了一眼唯唯诺诺的大郎，他这个年龄的男孩子应该生龙活虎，不知天高地厚才对，他这样确实懦弱了些。 不止是大郎，家里五个孩子，就没有一个是活泼机灵胆大的。 但也不能怪孩子们，要怪得怪他们这些大人。 最可恶的还得是她这个三婶，长辈对未成年孩子的压制就像五指山压在孙猴子身上，不是说有心反抗就能反抗得了的。 她冷着脸走到桌边坐下。 大约是看见她生气了，桌上的人动作都变得小心起来。 “大嫂，这几日没有跟你吵架，你是忘记我苏如意的性子了吗？” 苏如意平静冷淡地端起饭碗，今天有了新的粮食，碗里的米粒都肉眼可见的多起来。 只是味道还是那个味道，跟好吃搭不上干系。 “我苏如意是说过以后要好好过日子，但不是说要做受气包，大嫂你可别什么火气都往我身上发。” 第23章 我要做生意 刘翠儿脸又红又白，她也知道自己刚才那一嗓子有点过分，主要是看不惯儿子那窝囊样子，这气就撒给苏如意了。 可此时她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的错误？ 硬着头皮做出一脸不屑的表情。 “好好过日子？你骗鬼呢，你今天不还跟娘说了明天不下地吗？这就是你说的好好过日子？” 凭啥你啥活都不干还想白吃饭？ 按以往苏如意的性子，那是油盐不进，说啥都行，反正活她不干，饭要照吃。 但现在的苏如意已经换了一个人，她知道自己只要按照原主的性子行事这家人都拿她没办法。 但没有必要。 她道：“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呵呵，你还有什么自己的事情要做？我看你是想去跟哪个男人私混吧？！” 刘翠儿嘲讽道。 张氏一脸铁青，将筷子拍在桌上：“不吃就给我下桌！” 苏如意勾搭野男人的事情不是啥秘密，张氏气到头上的时候也会以此来骂苏如意。 但这会还清醒着，觉得自家儿媳妇勾搭野男人实在是丢人的事情，咋能在饭桌上当着孩子们的面来讲呢？ 刘翠儿自知理亏，端着饭碗不吭声。 苏如意看看一桌子老小，道：“我要做生意。” “做生意？！” 大家将头都抬了起来，面上表情各异。 张氏将饭碗往桌上一推：“想一出是一出，做生意是你一个女人家能做的吗？没事干你就老老实实下地！” 在她心中，敢做生意的人那脑子可是相当灵活的，胆子也是很大的，一般人做不了。 她们平时上镇上去卖点东西，便觉得很困难了，要以卖东西为生，想也不敢想。 那些就是旁门左道，哪有种地吃饭有保障？ 苏如意端起饭碗喝了一口米汤，米汤里面夹带着青菜叶子味道，她一直觉得这味道很奇怪，无法习惯。 “娘，地里头的情况我也看到了，今年秋天恐怕收获不会太好，靠那些粮食能养活我们到什么时候？” 张氏被苏如意说得一脸尴尬气愤，瞪着眼睛正要责骂。 苏如意不给她说话的时间，又道：“那些粮食收回来还不够我们自家吃，这样下去大哥的腿和蛋儿的病都要被耽误了。早些带他们到大地方去看大夫，说不定有治好的可能呢？” “我们家现在有几个银两我差不多也清楚，肯定没办法给他们二人治病。我看，不能把眼睛都盯到地里头，必须想想别的法子。” 说到陆多田和蛋儿，张氏心中便涌起一股无力感，当初村里的赤脚胡郎中也建议他带着这二人去大地方看看大夫，可她—— 家里这么多人要吃饭，她没有办法为了两个人饿死一大家子呀！ 她没说话，嘴里气呼呼的哼了一声。 刘翠儿本来是要跟苏如意吵的，听到她提及自己的丈夫，一下子也没有了吵架的劲头。 自己的丈夫……还有可能站起来吗？ 男人就是她的支柱，别看她现在一口气硬撑着，但真的离不了自己男人呀，自家男人就是她最后那口气。 若是多田能重新站起来，就是挑水浇地也能早两天干完呀！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消化了一下心中涌起的情绪。 还治病呢，治病的事情她们根本不敢去想，只盼着能好好的活过这个冬天，盼着能吃上一顿饱饭，盼着能吃上一顿有油水的饭。 张氏再次开口，声音冷冷的：“你别去搞那些没名堂的事情，还是那句话，要真为这个家好，就下地干活，争取多收点粮食。” 苏如意也异常坚定，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娘，反正地里的活你们也能干，不差我一个人，你们顾好庄稼，我想办法挣些银子。” 顿了一顿，又开口道：“挣了银子就买一点猪油回来吃，太久没有吃有水，我心里潮得慌。” 这样一滴油水都不见的米粥她都吃了10天左右了，吃的满脸发青，肚子里面跟有勺子在刮油似的。 上辈子吃减肥餐里面都还要倒几滴橄榄油呢。 听到油，孩子们猛地看向她，营养不良的一张张小脸上充满了期待，在这一刻甚至忘记了她是那个可怕的三婶。 刘翠儿拿筷子敲敲桌子，瞪了孩子们一眼：“吃饭，有一口饭吃你们还不满足了？” 张氏沉着脸，对这个不靠谱的小儿媳妇是半点不指望。 “你爱干啥干啥去，反正别想从我这里拿钱，家里的东西也不准你往外头拿，都是我们老陆家活命的东西。” 苏如意知道劝老实巴交的农民改变思路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他们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吃饭已经成了骨子里面的一种习惯。 更何况做生意确实有风险。 便也不跟家里人多说，两三口吃了饭就回自己屋了。 这稀米汤喝的，一走路胃里面都能发出响声。 一泡尿就消化了，根本不顶饿。 张氏觉得晚上睡觉不花力气，所以连干馒头都不让大家吃。 苏如意来到这个世界最大的感觉，就是饿。 刚吃了早饭就盼着吃晚饭，刚吃了晚饭，又盼着吃早饭。 就没有一顿是吃饱了的。 尤其还要干力气活，每天都是透支的。 前面睡了一觉，此时虽然还觉得身体疲乏，却也不必立即倒床就睡。 她碰了碰自己眉心唤出空间门，推门进去。 空间里面阳光甚好。 她径直往后院走去。 后面的那一抹绿色没有丝毫改变。 她还以为以空间这个生长速度，这几株豆角该黄叶子了呢，没想到丝毫没有。 她将五株藤子上的豆角都摘了下来，虽然产量很高，但也才五株藤子而已，摘了一大捧，每一管豆角都饱满脆嫩。 想着明天早上拿到灶房去，今晚就在木屋里面放一晚。 走上台阶，迈进门槛，苏如意一下就愣住了。 木屋墙根处，居然也有一捧鲜翠欲滴的豆角！ 霎时间，她脑子里面转的飞快，猛地回头四处张望。 没有，她确定这个空间除了自己以外没有别人！ 那这墙根处的豆角…… 下午那阵她确实进来过空间一次，走的时候往这墙跟前丢了几管豆角，只有几管而已！ 这突然冒出来这么多是怎么回事？ 第24章 去找活干 苏如意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那么一会儿觉得这空间神秘吓人。 蹲下身子，将抱在手里的一捧豆角放在地上那一小堆的旁边。 苏如意盘腿而坐，盯着这两小堆豆角出神。 她发现这两小堆的数量好像差不多。 该不会是她上次其实将那豆角藤子上面的豆角都摘下来了，只不过自己忘掉了吧？ 等一下，那豆角藤子上面的豆角会反复长出来吗？ 摘过一遍，还能长出来一样多的豆角吗？ 她心中冒出这样的想法，急忙从地板上爬起来就往屋外冲，一口气来到后院。 然后她彻底惊呆了。 她记得很清楚，刚才她已经把上面可以吃的豆角全都摘下来了，可此时居然又长满了！ 这—— 这就是空间的神奇吗？！ 她需要验证一下。 于是又动手将藤子上面的豆角都摘了下来，数量和前一次差不多。 拿回到屋里，放在另一边。 果然，三堆豆角的数量几乎无差。 放下豆角苏如意又赶紧回到豆角藤旁边查看。 果真，藤子上面又结满了豆角。 她仔细查看了一番，前面摘掉豆角的把儿都不见了，这些豆角好像从一开始就挂在这里始终没被摘掉似的。 所以说，作物种在空间里，就可以无限结果？ 而且，根本没有时间限制！ 一转身就结好了！ 这个发现给苏如意的冲击很大，她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木屋。 一屁股坐下。 高兴得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了，结果就是一脸木然。 赶紧拍拍自己的脑袋，又将视线落在三小堆豆角上。 她还是相信自己的记性的，第一小堆豆角肯定不是自己放的。 如果这空间里面除了自己再无别人进来—— 难道豆角是自己出现在这里的？ 太不合道理了…… 但这空间有啥合道理的？ 一天之内从种子变成藤蔓，结出新鲜豆角来合理吗？ 反复结出豆角合理吗？ 所以，这豆角自己跑到屋子里面堆放着，也不是不可能！ 说不定空间机制就是这样的呢！ 她想了想，将三小堆豆角拢在一起，去外头取了自己早上擦头发的那块棉布，用棉布一兜拿出空间去。 此时，陆家人差不多也忙完了，都进屋关上门睡觉去了。 苏如意提着那些豆角进了灶房，往案台上一抖，新鲜的豆角滚落在案台上，堆成一小堆。 她收了棉布，回自己屋子前，将墙根处的篮子一起提了进去。 再一次进到空间里，将空篮子往墙根一放。 想了一想，转到后院去，从藤上摘了一管豆角，回到木屋扔进空筐子里。 这是引子。 剩下的，就是等下次进入空间的时候，证实自己的猜测对不对了。 不再停留，她从空间出来，爬上带着味道的床铺，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没想到昨天下午已经睡了一觉，晚上这一觉还能睡得这样沉。 她是自然醒的，醒来的时候，外头明亮的日光从窄小的窗子透了进来。 从床上起身穿上衣服，套上鞋子，开门往院中一看，静悄悄的。 傻蛋儿自己坐在院子里玩石头。 陆多田坐在他那屋的门槛上垂着头。 好像走神一样，但苏如意相信他并没有完全走神，绝对留着一只眼睛盯着傻蛋儿。 而且他应该也知道自己从门里出来了。 就是假装不知道而已。 苏如意跟他打招呼：“大哥，娘她们下地去了？” 陆多田有点迟钝地点点头。 苏如意便知道了，因为自己昨天说了今天不下地，所以也没人叫她。 她走到厨房掀开锅盖，果然里面还温着一碗菜稀饭。 她脸上不由露出微笑，到底还是一家人，不管娘和大嫂怎么嫌弃她，该她的那一口饭始终会给她留着。 有一股独属于家的温暖。 她将饭碗从锅里端出来，拿了双筷子，端着碗一边吃一边走回自己屋里。 然后又走进她的空间，来到小木屋里面。 果然，只有一管豆角的空篮子里面现在有了一小堆豆角。 她脸上的笑容更大，一口作气将碗里的稀饭全都扒进嘴巴，吞进肚里。 她想自己的猜测是对，成熟的作物会出现在这个木屋里面。 不过—— 她弯腰拾起一管豆角。 这豆角长得比陆家宅子后院的豆角更饱满，更翠绿。 这也是空间的副作用吧。 她想，如果木屋里面没有豆角做引子，那些成熟的作物还会进到屋里吗？ 试一试就知道了。 她将篮子连同里面的豆角都提走了。 回到灶房将新鲜得到的一把豆角放在案台上。 去洗碗的时候发现墙边有个筐子，里面的豆角应该是昨天晚上自己摘的——好认，空间里的豆角胖乎乎的，今早上放进稀饭锅里没用完，就堆放在这里了。 她洗了碗，将空碗放回碗柜，想了想又拿了出来。 今天要去卖水，用得上。 回身又将案台上的那把豆角都丢进墙边的筐子里面。 家里面水桶还是够的，这东西经常用得着，尤其是天旱的时候需要挑水浇地，问别家借也困难，干脆家里多备几个。 苏如意从墙边拿了两只水桶进了自己屋子。 将碗往里头一搁，就放到空间里去了。 跑到木屋里面去看了一下，啥都没有。 时间太短，证明不了什么。 从杏花村到镇子，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她必须赶紧出门。 苏如意戴了一顶草帽，对木头人一般的陆多田打招呼道：“大哥，我到镇子上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活路，蛋儿就交给你照看了呀！” 陆多田听了双手猛地颤动了一下，急忙抬头想说点啥，苏如意的背影已经在院门口消失。 干瘦如柴的男人缓缓地又低下头，眼中都是痛苦。 是他没用，落魄如今，全要靠着家里几个瘦弱女人养着。 去镇子上找活路…… 那哪里是一个女人家该干的事情。 “唉……” 他叹了一口气。 第25章 卖水 苏如意可不像陆多田那般满心悲观。 出了陆家院门，她就跑得飞快，就仿佛前头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在等着她似的，跑慢了怕赶不上趟。 昨天她走这条路，觉得无比漫长，今天好像还没怎么用力气，就看到前边的镇子了。 她前后左右看了一遍，一个人也没有。 还是不放心，从路上跳到旁边的荒草地里，找了一处草深处，打开空间的门。 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井边，将两桶已经打好放在井口旁边的水桶，用扁担挑起来便走。 从空间出来之后，又有点后悔跑到这么难走的地方来。 好在她力气大，不一会儿就把两大桶水挑回到土路上。 两桶水挑了好几百米远，终于来到了镇子口。 昨天那卖水的中年男人今天也在，用一种敌视的眼睛盯着她。 自从他在这里卖水，还没有几个不长眼的敢来抢他的生意呢。 苏如意当然感觉到了那不友好的目光，但她并不在意。 男人守着南边的柱子，她就在北边的柱子旁放下担子。 将两桶水往地上一放，终于可以好好喘一口气，摘下头上的草帽给自己扇扇风。 “妹子，你这水卖的吗？” 一个妇人拉着一个男孩子走过来。 苏如意心中一喜，生意这么快就上门了。 还没来得及张口应答，那边那个中年男人便吆喝起来：“这边，上我这边来买水喝，我都在这里卖了多少年的水了！” 女人一听，拉着孩子就往那边走去。 人人都更加信任在一个行业做得更久一点的人。 哪怕只是卖个水。 苏如意皱眉看向那边，她知道自己突然出现有点不礼貌，但是把客人从人家店门口喊走，这就不合规矩了吧？ 那男人却是洋洋得意，用眼角瞥了她一眼，高声对那妇人道：“你跟那女人问啥问，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她卖的水你敢信？喝了闹肚子也不一定！我可在这里卖了多少年了，来来往往的村民都认识我，不信你回村去问问别人去！” 那女人一边给孩子喝水，一边笑道：“是是，我不经常到这镇子来，不知道。” 孩子喝了水，女人把剩下的半碗喝完，给了钱，便拉着孩子进了镇子。 苏如意走过去笑道：“大叔，生意不错。” 男人对抢自己生意的女人没有一点好感，阴阳怪气道：“做生意不是谁都能做起来的，女人还是回家带孩子去吧！瞎掺和什么！” 苏如意不气不恼，道：“大叔，应该没有规定只准你一人在这里卖水，我也能卖的对吧？” “呵呵，你能卖起来就怪了！你又不是镇子上的人，白费这力气做什么？” 男人态度恶劣，苏如意也没有动怒，笑道：“大叔，我是村里来的，这一挑水走了好多路呢！卖完就回去了，有你在我哪卖得动呀，就想着每天挣个几文钱就行，补贴一下家用。” 她确实没有想一直卖水，毕竟卖水的利润薄，再怎么辛劳，赚到的银子都是有限的。 这不是手头一点银子都没有吗？先想办法挣点钱，后面再想办法。 听她这么一说，男人心里还是不舒服。 这女人卖出一碗水，他便少赚一文钱，从自己兜里掏钱的事情，怎么能舒服得起来？ “你另外找个地方去，这是我的地盘！” “这是镇子口，人来人往多了，大叔你说这是你的地盘？” 苏如意不想与男人交恶，但对方做得过分，自己也不会忍气吞声。 “我先来的就是我的地盘！” 男人的声音高涨，还从小凳子上站了起来，捏着拳头，太阳穴上鼓着青筋，仿佛苏如意再多说一句，她就要动手打人了。 寻常女人看到他这副样子肯定已经吓得六神无主。 只可惜面前这位是苏如意。 原主就是不好招惹的角色，力大心黑，还不要脸。 现在虽然换了芯子，这芯子独自打拼十年，各种场面都见过了，眼前这小场面自然吓不到她。 “你说是你的地盘就是你的了？大叔，你要挣钱，也不能管着别人挣钱吧？实在不行咱们就把镇上的里正请来，让他给评评理！” 男人还想恐吓她，一步迈了出来，拳头高高扬起。 苏如意不退，反而往前走了一步，双手往腰上一叉。 “你要打人？好啊，你打！叫别人知道你一个大老爷们打个女人，看你以后还能不能在这里卖水了！ 呀，那边有人来了，你快打呀！” 男人确实生气，做出这副模样倒不是真的想打女人，就是想她知难而退。 没想到这女人竟丝毫不怕。 这镇子门口，来来往往都是人，听到苏如意这么一喊，他急忙把拳头收了回去。 恨恨道：“你这样做不厚道，我分明已经先一步在这里卖水了，你卖些别的，我也不说你什么！” 若这里有第二个卖水的，就有第三个，这生意还叫他做不做了？ 一般讲道理的，都不会这样处事，这分明是赖皮行为嘛！ 苏如意想了一下，古代的商业没有现在那般内卷，还是很单纯的。 这边有卖这个东西的，附近便不会出现第二个。 她这样赤裸裸抢人家生意虽然无错却不道德。 苏如意不喜欢这男人，但也不想破坏这种单纯的商业规则。 脑子转了一转。 道：“大叔你说的有理，不过我也是有苦衷的。实不相瞒，我现在非常缺钱，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卖掉这两桶水挣几文钱，我就不跟你争了，行吧？” 男人还咬着牙不松口。 害怕别人看到这里有两个卖水的，不好。 苏如意道：“这样，我把我的水提过来，大叔你卖我收钱，卖完我就回去了，别人也不知道是我的水，不影响你以后做生意，怎样？” “行！” 男人干脆地点头。 站起身来，自己过去将苏如意的两桶水提了过来。 “我先卖你的水，卖了你就赶紧离开。” “可以！” 两人达成共识。 第26章 想占便宜？没门 苏如意带来的两桶水卖得出奇地快。 这镇子门口来来往往的基本上都是村子到镇上来卖点东西买点东西的村民，不富裕。 买一碗水都是两三个人分着喝，很少一人喝一碗，除非他是一个人来的。 但今天就奇怪了，有好几波人买了一碗，喝完之后又买了一碗。 一个老妇人还直言道：“大兄弟，今天你这水怎么这么好喝？” 男人哈哈一笑，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好喝，你每次来都喝上一碗呗！” 苏如意站在几步开外，好像一个不相关的路人。 她默默地观察着这边的一切，心中暗暗庆幸，没有去抢男人的生意。 卖水的男人没有任何察觉，他只以为是别人的客套话，所以自己也敷衍着客套回去。 水么，哪有什么好喝不好喝的，在他心里感觉大差不差，又不是加了糖。 苏如意却知道，水与水之间的区别大了。 她提过来的两桶水来自空间，清凉甘甜，和男人平常卖的带着土腥味的井水当然不同。 若她坚持也要在这里卖水，不出三天，这男人肯定被抢光生意。 苏如意不想做那种事情。 倒不是说她有多么好心。 若是公平竞争赢了这个男人，她也不会良心不安。 关键是，她拿着老天爷赐给的外挂，去对付一个普通老百姓，叫他断了生路，这就太卑鄙了。 哪怕这个男人让她很讨厌，但毕竟没啥错。 男人卖水的时候，苏如意就站在旁边数着。 这个位置卖水真的是绝佳的选择，进去出来的都可能成为顾客。 一文钱一碗水说贵不贵，大家都能接受，饿还能扛一扛，渴是没办法忍得住的。 男人为了让苏如意的水早点卖完，每一碗水都舀得快要溢出来。 一个时辰不到，两桶水就空了。 男人抽了个没有人的时候，将苏如意的两只空桶粗暴地往她身边一放。 “卖完了！” 苏如意：“一共是42碗。” 男人一皱眉：“瞎说什么，一共就35碗，你还想跟我多讹钱？” 男人嚷嚷着，从腰上的钱袋子数了30文钱出来：“五文钱就当是我的辛苦费，天底下哪有给你白干活的道理？拿上钱赶紧走！” 这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仿佛苏如意求着他帮自己卖水的一样。 苏如意冷冷看着他，前面他每一碗故意加大分量的小动作她不是没看到，想着就算了，没想到这个男人变本加厉的无耻。 若他不这样做自己也是打算给他一些辛苦费的。 但现在么—— 苏如意没有伸手去接那30文钱，呵呵笑了一声：“大叔，你这样做不厚道了吧？我在旁边数的分明就是42碗。” “放屁，我卖的我还能不知道？这30文钱你要不要？！” 苏如意提起两个水桶绕过男人，男人愣了一下，急忙追上来：“你还想做什么？” 苏如意走到男人的摊位旁，男人的水桶比她挑过来的大许多，满满的都是水，一桶大约有个一百斤重，来的时候不是像苏如意这样一根扁担担来的，是用手推车推来的。 要是前世，苏如意想都不敢想能够提起这么重的东西，但在这个世界，她跟个大力士似的。 不跟男人废话，弯下腰，一手抓着上面的提手，将水桶往旁边微侧，另一只手抠着桶底，一使力气直接端了起来。 男人一下就愣住了，有这样力气的女人还是不多见的，尤其这女人看着弱不禁风的模样，端起一大桶水却没有费力的感觉！ 然后就看到这瘦弱的年轻女人将他大桶里面的水倒进她自己的小水桶里，倒得都快漫出来了。 “你干什么！” 苏如意冷冷瞟了他一眼：“大叔你不要紧张，我提着两桶水又跑不了。” 将另外一桶水也倒满。 放下大水桶的苏如意觉得心情好极了，有男人的力气就是好，都敢跟男人叫板了，要打架也完全不怕。 她盯着脸色发青还捏着拳头的男人，一脸风轻云淡。 “大叔，你不说前面就卖了35碗水吗？我不服气，我卖给你看到底是多少！你别管了，在旁边休息就好，我来卖，免得累着你！” “走走走，你一个女人会什么！拿了你的钱赶紧走，别耽误我做买卖！” “有人来买水了！” 苏如意推开，对着前来的两个男人扬起笑脸：“两位大哥，来碗水？” 两个男人忽然被个年轻小娘子叫住都愣了一愣，如此年轻的小娘子出来做买卖比较少见，而且落落大方热情好客，瞬间就给人好感。 “来一碗。” 其中一个男人道。 “好嘞！” 苏如意拿起旁边的碗用水瓢加了大半碗进去。 男人喝着水，看向旁边脸色不怎么好的男人，奇怪问道：“老哥，你不卖了？” 卖水大叔懒得说话，苏如意也不解释，笑盈盈开口：“大哥再要一碗不？” 大约是美女起了作用，两个男人哈哈一笑：“那就再来一碗，没喝饱。” 后面站着的卖水大叔：“……” 脸色更是难看。 两个买水的男人离开，苏如意又用草帽扇着风，另一只手把玩着刚刚挣来的两个铜板。 “大叔，你看，是这么做买卖的吧？你就放心在旁边休息，两碗水了啊，我数着你也数着，看两桶水到底是多少碗水！” 想占她便宜？那要看她答不答应！ 卖水的：“……” 越看这女子越不顺眼，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女人！ 他才不想这小娘子给自己卖水，刚才自己的操作他比谁都清楚，哪止35碗水？ 他不想丢脸，道：“你来的时候哪有这么多水？这都漫出来了！” 苏如意：“就是这么多，我自己挑来的，我能不知道？” 这话很是耳熟，气得卖水的男人脸都红了。 苏如意说完就不搭理他，对着从镇子里面出来的人热情招揽起来。 男人没有办法，这次真的踢到硬石头了，没想到这硬石头是个女人。 他暗暗权衡了一下，这女人脸皮太厚，力气也大，真打起来自己不一定占得到便宜，而且旁人还要指责他欺负女人…… 算了，她爱干就干去吧！ 他板着脸往路边的石头上一坐。 第27章 该做点什么呢 “婶婶，渴了吧？喝完水再赶路吧！喝饱了，走路都轻快！” “大叔，喝碗水吧，一文钱不贵！” “大哥，给媳妇买碗水喝吧，你看她热得满头是汗的!” …… 苏如意上辈子可是做商人的，虽然后期主要是做管理，引领方向，可最初从零开始的时候也是在外面自己摆过摊做过销售的，嘴巴甜，如何抓住客户心理，这些她都懂。 别看原主是个恶毒媳妇，但模样还是不错的，收起那副刻薄恶毒的模样，眉眼一笑，也是美女一枚。 经过美女一番热情体贴地叫卖，原本不想买水喝的人都不由改变主意买一碗来解解渴。 这水卖得飞快。 卖水的男人再也坐不住了，这女人也太厉害了，比自己卖得快多了，铜板一个接一个往她手里去，就跟从自己心头挖肉一般。 而且，卖出的碗数已经超过35碗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走到苏如意身边，对买水的人叫道：“我才是摊主，买水的钱都给我啊！” 正要给钱的女人疑惑起来，捏在手里的铜板不知道该递给谁。 苏如意也不跟男人吵闹，转头笑着看男人：“大叔，你真要收钱吗？可要想清楚啊！” “我——” 男人差点说：我的水我当然要收钱！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后背怎么发冷呢？ 这女子虽然在笑，可是她的笑容没有一点温度，眼眸底部全是冷意，让他有点胆怯。 男人到底是活了三四十年的，脑子迅速转了个弯，这钱不要了，得罪了这女人要是她明天真来跟自己抢生意自己还真没法过了。 行，今天先让她一次，要是明天她再敢来，那就别怪他欺负女人! 他收回手去，口气很冲：“给她！” 说完就回旁边坐着去了。 两桶水他数得清清楚楚，一共卖了五十碗。 男人心里很难受，早知道这女人说是42碗的时候他就不吭声了。 现在怎么算都是自己亏了，前面两桶水自己赚回来40几文，早知道就不舀得那么满了，亏了好几文！ 现在这哑巴亏还得自己吃。 古人的衣服外面没有口袋，但衣襟内侧以及衣袖里面都缝着暗袋。 苏如意赚到的铜板她都小心地放进袖子里面的暗袋里，此时捏着袖子上硬邦邦的一坨，心里成就感满满的。 男人黑着脸道：“卖都卖完了，你能走了吧？” 苏如意挑起两个空桶就走：“大叔，辛苦费就不给你了，我自己卖出来的！” 偷鸡不成蚀把米，贪小便宜使不得！ 男人一口气顶在胸口：“你自己说的，明天就不来了，你说话算话吧？” 他每天守在这里卖水，从早到晚每天的收入不会超过一百文，只有村里人赶大集的时候他才会挣多些。 没想到这个女人在这里没用多长时间就挣到了五十文钱，不敢想象她来跟自己抢生意的话会是什么光景。 “行，就算来了我也不会卖水，不跟你抢生意。” 苏如意挑起两只空桶往镇子里面走去。 昨天来的时候，婆婆都没让她多看几眼，今天自己来了，就好好转一转。 手头有钱，不管买不买东西，逛起街来也是底气十足。 进了镇子往里面走一点是一片比较宽敞的场子，赶上节气的日子这里乌泱泱的都是赶集的，有卖东西的也有买东西的，加上平安镇是个大镇，这边的集市就尤其热闹。 不过几天就是普通的日子，来镇上的村民很少，集市上零星有几个摊贩，卖鸡的，卖鸡蛋的，卖蔬菜的，卖小杂物的，等等。 卖东西的人少，买东西的人也不多，看着有些冷清。 走到卖鸡蛋那人面前她忍不住停下脚步，以前她都是每天吃一个鸡蛋，来到这里她已经忘记鸡蛋是什么味道了。 陆家是养了三只母鸡的，但她来了这么多天就从没见它们三下过蛋。 也许是连母鸡都受到不良家庭氛围的影响，抑郁了，不下蛋了。 “小娘子买几个鸡蛋回去呗？你瞧瞧多大的个儿，新鲜得很呢！” “怎么卖啊？” 苏如意有点心动，鼻子都好像闻到水煮鸡蛋的香味了。 她还从来没有这么馋过鸡蛋呢！ “不贵，三文钱两个！” “单个不给卖？”苏如意心里好奇这时代有没有0.5文钱，顺口问道。 “单个两文钱。” 哦，原来如此。 苏如意摸着褐色的胖鸡蛋，心里很纠结。 最后她吸了口气站起来：“我回去的时候婶子你还没卖完的话，我就买几个。” 五十文钱是她全部家当，不能像前世似的，想怎么花怎么花。 她又慢悠悠到处去转，肩上还挑着两个空桶。 五十文钱一点也不多，她一边考虑下次做点什么营生，一边计划着能不能给家里人带点油啊肉的回去。 陆家人缺油水缺的太厉害了，一天两顿，吃不饱，还不见油星子，这样下去谁的身体能扛得住？ 一个个脸色跟后院菜地里面的青菜似的，绿中带着黄，蔫巴巴的。 首先要想的是明天自己做什么买卖，买足材料，剩下的钱都可以给家里买东西。 可是明天要做什么呢？ 她来自现代，总觉得自己有一万种致富的办法，但是细细一想，哪有那么容易的。 任何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小买卖其实都要付出别人不知道的辛苦和坚持。 用五十文钱开始一场创业确实有些困难。 不过她有空间…… 突然，她想到了空间里的豆角。 可以卖菜啊！ 只要在空间里面多种些蔬菜，她就可以零成本地从空间提货，无论蔬菜卖得好坏，她都是稳赚不赔的。 想到这个主意后，她脑中的方向就明确起来。 赶紧去找卖种子的地方。 粮铺是有卖粮种的，但基本不卖蔬菜种子，村里人家家户户都种菜，自己会留种，相互之间还会交换自己没有的种子。 所以外头很少售卖蔬菜种子。 苏如意没有买到蔬菜种子，一点也不慌，回到村子可以去跟村民们要点。 这五十文可以全部买肉买油，想想就高兴。 她没有着急去肉铺，方向明确后，她便也不再着急。 一个人将整个镇子逛了个遍，一边逛着一边想着哪些是家里需要买的。 第28章 心慌 家里缺的东西很多。 灶房里面除了所剩不多的一点粗盐，就没有别的调料了。 孩子们穿的衣服早都短了一大截，也都还将就着穿着。 最短缺的还是粮食，一天两顿饭糊糊根本没人吃饱，大家都是凭着一口气硬撑着。 苏如意逛了一圈，想买的东西很多，最后只买了一个粗粮馒头，一边啃着一边往肉铺走去。 想到家里的那般情形，她实在没有心情给自己多买点什么，还是先解决温饱问题吧。 肉铺里面的味道并不好闻，腥臭味很重，但神奇的是闻到这股味道，居然叫苏如意感到高兴，仿佛马上就可以吃到肉了似的。 肉价很高，猪油和肥肉是一个价钱，40文一斤，瘦肉要便宜一点，35文一斤。 苏如意一边惊讶肉价高昂，一边惊讶原来在古代肥肉真的比瘦肉贵。 是呀，底层老百姓连吃上一点肉都很难，有油水的肥肉当然更受欢迎。 她原本想的买一点肉，剩下的都买成猪油，平时吃饭做菜都能用得上。 一看这价格， 肉是买不了了，全都买成油吧。 再说油渣不是也可以当肉吃嘛！ 以后挣了钱，再买肉吃吧。 屠夫切下不大的一块白花花的猪板油，往秤勾上一挂，然后又添了一小块。 “48文钱的，有多不少！还要别的吗？” “不要了。” 苏如意拿起一只空桶递过去，示意屠夫将猪板油放在桶里。 自己则从袖子里面掏出所有的铜板，数了一遍，递过去。 从肉铺出来看看天色，太阳已经挂在西边树梢上，该回去了，一路还得快点走，否则还没到家天就要黑了。 出镇子的时候，那个卖水的大叔早就回去了。 她又走了一截，四处观望了一下，这才打开空间的门，将身上的扁担和两只水桶放在空间里。 这样一身轻松，走路都快了几分。 紧赶慢赶，终于在西边最后一抹红霞快要消失的时候回到了杏花村。 这个时候苏如意才发现自己的鞋子穿不成了，大脚趾直接从前面钻了出去。 若是男人的话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但女人穿个露脚趾的鞋子，感觉就怪怪的。 她心里想着，回去得请二嫂李宝珠帮自己缝补一下了。 她倒是想穿新鞋，但自己没本事做，也没有布料。 买一双？没钱。 补一补，先将就着穿吧。 苏如意回到陆家的时候，张氏正在院子里洗脚。 刘翠儿正在粗暴的给壮儿擦脸，黑黢黢的布子胡乱在男孩的脸上招呼。 “娘，苏如意这次该不会真跑了吧？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呀。” “你男人不是说她上镇上做买卖去了吗？” 张氏泡着脚，语气平淡，陆家呀，这些年遭的都是什么破事！ “她是那么跟多田说的，可谁知道呢，我看她就是跟野男人跑了，随便扯谎骗我们！” “那就是跑了吧。” “可我寻思着也不对，她手头又没有银子，人家能要她？再说，我今天遇到刘麻子了，刘麻子都在村里，苏如意能跟谁跑呀？” 苏如意才从空间将那装着猪板油的水桶提出来，站在院门口听到了里面二人的对话。 刘麻子…… 对的，原主的记忆里有这么一号人。 刘麻子前头还有一个媳妇，得病死了，他一个人过，过得又懒又潇洒。 性格和原主倒是挺像的。 两人就偷偷摸摸的眉来眼去，只不过原主也是个有心眼的，她不追求什么爱情，不过是被刘麻子家的几两银子吸引着，想跟过去每天吃顿饱饭。 里面刘翠儿给壮儿洗完了脸，推了一把：“去，自己冲个脚赶紧睡。” 那边大郎提着泔水桶从后院回来，将泔水桶放进厨房，顺便拿了水勺舀了一瓢水出来。 兄弟两个就着一瓢水，脱了鞋子冲了冲脚，湿漉漉的脚往布鞋里面一套。 刘翠儿凶巴巴的催道：“大郎，赶紧带弟弟睡觉去！” 两个孩子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屋里去，他们不困，还想玩一会儿呢。 刘翠儿转过头又对泡脚的婆婆道：“娘，我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头一直慌着……” 她皱着眉。 张氏愣了一下，马上眉头也跟着拧起来：“你也有这感觉？苏如意那贱人该不会出啥事了吧？！” 站在院门外的苏如意听到这里，不由情绪复杂。 听得出来，婆媳两个嘴巴虽然坏，心里还是担心自己的，就是一口一个贱人太难听了吧？ 抬手敲门，喊道：“娘，快开门，我回来了！” 刘翠儿一个快步就往门边走，嘴里不依不饶：“你还知道回来，你咋不跟野男人跑了呢！” 院子门摇摇欲坠，要是使大力一点，整扇门能直接被推倒。 刘翠儿将门后的长方木拿开，一把将院门打开，脸上又凶又嫌恶。 苏如意直接把桶递给她：“ 大嫂，我去镇上买了些油回来，今晚上熬？” 水桶递到自己面前，刘翠儿下意识就接住了，脸上却是一片愕然。 这个苏如意，她居然会为家里买东西？ 还是买油！ 不对，她哪里来的钱呀？！ 张氏抓了帕子胡乱擦脚，心里跟刘翠儿想的差不多，一时不知道要先回屋里数她藏起来的钱，还是上前去看看这苏如意是不是真的买回油来了。 就听屋里面大郎尖声叫了起来：“爹——” 然后壮儿也跟着哭嚷，声音里满是恐惧。 院子里面三个女人听得头皮发麻，刘翠儿拔腿就往自己那屋跑去。 张氏一紧张，一下子将洗脚盆给踩翻了，溅了一鞋子一裤腿的洗脚水，却也顾不上，赶紧往屋里冲去。 苏如意心头有不好的感觉，急忙将院门关起来，门闩别上门，然后也急匆匆往大房屋里去。 屋里面一片漆黑，苏如意一时没有适应，看到李宝珠从厨房出来，也往这边冲来，她急忙道：“二嫂，拿个火来！” 李宝珠听了又转个方向往自己那屋冲去。 屋里乱成一片，孩子们的哭声，女人们的哭声，撕心裂肺。 第29章 让我去了吧 苏如意顾不上那么多也往人多的那处凑去，视力短短几秒就适应了屋里的黑暗。 就见刘翠儿将陆多田的头抱在怀里，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往他脸上扇巴掌。 张氏才从陆多田脖子上解下腰带，抱着长子的身子哭得喘不过气。 大郎和壮儿两个孩子被吓懵了似的，呆呆跪在在炕上。 苏如意扫了一眼，联想到发生了什么事情，陆多田自己一人在屋里解下自己的裤腰带勒脖子了。 她一把扯开趴在陆多田身上哭的婆婆，喊道：“赶紧把人放地上！” 刘翠儿晕头晕脑，只顾着哭，这个时候有人出声指挥，她顿时振作起来，抱着男人的肩膀，一起把陆多田从炕上抬下来。 “放平！” 苏如意一边指挥，一边伸手探探陆多田的鼻息，她没感觉到有气进出。 伸手扯开陆多田的衣领，主要害怕衣领勒住脖子，然后才后知后觉，这是古代，他们这样的底层，都是敞襟，脖子处宽松得很。 “咋办，咋办！” 刘翠儿哭泣着催促，跪在旁边急得直拍地。 李宝珠提着油灯跌跌绊绊跑进来，哆哆嗦嗦站在旁边，那昏暗的光也跟着微微晃动。 苏如意嘴里道：“去喊郎中！” 自己跪在地上，捏起拳头在陆多田胸口处量了下距离，然后双掌叠放在心口向下一拳的位置用掌跟按压。 张氏好像清醒了些，抹了一下眼泪，转头对大郎道：“对！大郎，去喊你胡伯伯！” 她摸过儿子的鼻子，是没气了，前面光顾着哭，现在见苏如意这样，仿佛还有什么希望，自己也跟着期待起来。 再怎么着，是她儿子呀！ 大郎颤抖了一下，回过神急忙溜下炕，鞋子也不穿就往外面跑。 苏如意此时完全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这心肺复苏术她只见别人用过，她自己只能照猫画虎。 一下按下去，仿佛听到什么“咔嚓”了一声。 苏如意：“……” 她忘记自己这副身体的力量了。 “咳咳！” 正在她进退两难的时候，陆多田开始咳嗽起来。 刘翠儿“哇”地一声扑上去，抱着陆多田的脑袋一边嚎啕一边大骂。 “你这个死人，你咋这么不是东西，你就这么走了你把啥苦都留给我一个人啊？你去死吧，你把我们娘几个带着一起去死！你这个死人啊！” 陆多田从茫然中回神，也开始哭起来。 “翠儿，你让我走吧，我拖累你们了，我走了你们还能多吃一口饭！呜呜~” 男人哭得很压抑。 “放狗屁！家里就你一个会喘气的男人，你就是躺也给我好好躺下去！你要死了，我们陆家真是孤儿寡母了！” 张氏骂着，还觉得不够，上前就给儿子扇了一耳光。 “你是个男人就好好活着，看着你两个儿子长大成人结婚生子！” 陆多田低声呜咽着，就是不说话。 张氏骂完也绷不住了，抱着儿子再次大哭。 苏如意很怀疑自己刚才压断了陆多田的肋骨，想要上前拉开张氏，但她哭得太厉害，抱着不松手。 “娘，你别勒着大哥，他喘不上气！” 苏如意提醒一句，张氏才勉强松开一点。 苏如意又看看屋子里面，大人们哭得不能自已，壮儿依然跪坐在炕上呆呆望着。 李宝珠没哭出声，但也在抹眼泪，提着油灯跪在婆婆身边。 一回头，八岁的牛儿拉着四岁的妹妹杏儿不知道啥时候也过来了，手足无措，满眼恐慌地站在门口。 苏如意皱起眉。 屋里这种感觉，仿佛天已经塌下来了似的，杵在这种环境里，别说孩子，连她都觉得吸走了力气。 这样不行的。 陆家没有一个主心骨，没有一个主持大局的，遇到事情就不管不顾地慌了手脚。 这样的家庭，就算能勉力存活，也会活得非常艰难。 正想着，就听婆婆那屋蛋儿也扯着嗓子哭起来，大概是被吵醒了，发现身边没人。 真是一团糟。 苏如意从屋里出来，站在门口的两个孩子赶紧给她让路。 她停下脚步，抬手拍拍牛儿的肩膀，又摸摸杏儿的脑袋。 笑道：“没事了，你们别担心。” 两个孩子仰头看着她，眨眨眼睛，木讷地点点头，然后像是回神了一样，眼睛没有那么茫然了。 苏如意摸进婆婆屋里， 从炕上把哭闹的蛋儿抱起来，小家伙只知道有人来管自己了，一伸手就紧紧抱住苏如意的脖子，慢慢不哭了。 小孩子好像骨头都是软的，虽然瘦，但抱着也是软软的一团，让人一下子就心化了。 苏如意这会儿有点理解那些炫娃狂魔的心情，被蛋儿这么箍着脖子一抱，她母性基因都要觉醒了。 她不是很熟练地摇晃着蛋儿想哄睡，小孩子睡性大，还真被她摇一摇晃一晃给哄着了。 小心翼翼把蛋儿放在炕上，小家伙沾了铺，翻了个身，把自己团成一团。 看得苏如意心酸，这是典型缺乏安全感的姿势呢。 从婆婆那屋退出来，轻轻地合上房门。 又来到大嫂那屋。 胡郎中已经来了。 张氏和刘翠儿还没有完全止住哭，肩膀随着抽泣一耸一耸的。 胡老郎中被人从床上叫起来，又被这小家伙连拉带拽的一路小跑过来，此时面色很是复杂。 这陆家还能行不能行了？ 三天两头都是事。 他翻了翻陆多田的眼皮，就是充血，脖子勒的。 又号了一下脉搏，没啥大问题，就是身虚体弱，营养不良。 张氏囊着鼻子问道：“胡大夫，我们家多田没事吧？” 胡大夫看了一眼蔫不拉叽的陆多田，道：“你们不是自己瞧见了吗？养着吧。” 他拎起自己的药箱就准备回去了，三个哭唧唧的女人围着他怪难受的。 苏如意赶紧叫住他：“胡大夫，你给瞧瞧他胸口，是不是骨头断了？” 苏如意话一出口，张氏和刘翠儿呆呆地望着她。 咋会骨头断了呢？ 胡老郎中又把药箱放下，伸手摸了摸陆多田的胸口，陆多田面无表情的脸上扭曲了一下，开口道：“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他也觉着胸口隐隐作痛，听到三弟妹这样一说，很怕是骨头真的断了，那不是给家里人找事吗？急忙开口说道。 胡大夫收回手，又看了苏如意一眼：“确实断了根肋骨。” 苏如意：“……” 是她大意了，但真不是故意的。 张氏的身子摇摇欲坠，问道：“那……那断了要咋整？” 第30章 我在门口等你们 “肋骨断了不算啥大事，躺着好好休养，吃点好的。你们把他咋的了，怎么肋骨还断了？” 胡郎中问。 大家便都看向苏如意，这会儿想起来了，那会儿苏如意就在那个位置狠狠地压了一下。 刘翠儿顿时怒气上来，以为苏如意是故意想要害自己男人死，差点从地上跳起来。 胡大夫却道：“不错，心口位置乃全身经脉交汇之处，按压得当确实可以救人。” 正要发作的刘翠儿一下子顿住了，艰难地变换自己脸上的表情，对着苏如意微微点了点头。 胡大夫再次提起自己的药箱。 苏如意追在他后头：“骨头断了不做什么处理吗？也不用吃药？” 她只觉得骨头断了是大事情，虽是无意，但确实是自己弄断了陆多田的骨头，心里还是有些愧疚。 “用不着，好好躺着，时间久了自己就长起来了。能给吃好点就给吃好点。” 胡大夫很想跟她们说多给病人吃点肉，但实在说不出口，陆家人过的这日子旁人看着都心酸，够苦够难了，就不刺激她们了。 苏如意追着胡郎中走出门，“有什么需要忌口的吗？” “还忌口呢……”老人家喃喃自语，“你们家能让他每顿吃饱了就是好事，哪还有那么东西让你们忌口？” 苏如意一听，也是，天天都是菜糊糊还忌啥口呢？ “鸡汤是能喝的，鸡肉也是能吃的对吧？” “嗯。” “行，那我们知道了。” 回头喊了大郎：“大郎，送胡伯伯回去，帮胡伯伯拎药箱！” 然后对胡大夫歉意一笑：“多谢胡大夫这么晚来出诊，我们女人不方便，让大郎送你回去。” 胡郎中就觉得这个苏如意今天很是不同，听到她这样一番话，不由扭头打量一番。 见她平静镇定，和陆家其他三个手足无措的女人不太一样。 老头儿心想，只可惜这不是个向着陆家的。 大郎套上鞋跑了出来，直愣愣地就将药箱从胡大夫手臂上抢了过去，看了看二人，等着他们开口说话。 苏如意看着这才十岁的小男子汉，转头又叫了牛儿。 “你跟哥哥一起送胡伯伯回家，快去快回，我在院门口等你们。” 两个男孩被前边的事情镇住，此时也不觉得三婶可怕，反而觉得这个时候的三婶有些可靠，她知道要做什么。 用力点点头，就往院门外走去了。 胡大夫也点点头，不再多说，跟在两小孩后边回去了。 苏如意将院门敞着，这个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发生了前边的事情，两个男孩子心里应该也是有些害怕的。 更准确的说，是对孤独无助的害怕。 有个大人在家门口等着他们回来，可以让他们觉得踏实。 家长是孩子们心目中的天，不能让孩子们觉得天都塌了，这不是还有人顶着吗？ 她回到大哥大嫂那屋，张氏，刘翠儿，还有李宝珠的注意力全在陆多田身上，完全忽略了旁边的两个孩子。 苏如意上前将吃手的杏儿抱起来，又拉住立在旁边像个木头人一样的壮儿。 “娘，嫂子，你们陪大哥说说话，我带两个孩子在院门口等大郎他们。大哥，你啥也别想，心里有啥话就说出来，别憋着。” 陆多田就是憋久了，要是能说出来，可能不会走这个极端。 苏如意有意跟两个小朋友说说话，可惜他们有些被吓住了，没啥反应。 只是抱着他们的时候，他们一开始僵硬着身子，后面就很依赖的贴着她了。 没一会儿，李宝珠提着桶从屋里出来。 她的性格就是三棒子打不出来一个屁的那种，连一句安慰的话也不会说，在屋里愣是一句也插不上。 “如意，这桶里的是猪油吗？” 她在屋里头发现的，很是奇怪，见屋里没有大事了，就出来问问苏如意。 那会儿刘翠儿从苏如意手中接过桶去，正好听到屋里孩子的叫喊，就提着冲进去了。 苏如意这会儿才想起还有这个事情。 “我今天去镇上正好买了些回来，家里好久没吃油了。” “嗯……” 李宝珠嗯了一声，放下桶不动了。 “ 二嫂，你拿去灶房熬了吧，这么热的天放到明天该坏了。” “可……” 她看了看冒出微弱光线的大嫂那屋。 她现在去熬猪油，这合适吗？ 大哥心里又该怎么想？ 那边都人命关天了，她还净想着吃一样…… “人家胡大夫都说了，大哥断了骨头，要好好补补。” “……好。” 她看看杏儿：“杏儿跟娘去吗？” 杏儿立即跑上去抱着她的腿。 壮儿也是一脸渴望的望着二婶，二婶虽然木讷，但对家里的孩子们都很温柔，孩子们亲近她。 而且，壮儿都五岁了，听得懂大人们在说啥，她们说要熬猪油！ 哪个小孩子抵得过熬猪油的诱惑？ 那说明有油渣吃了！ 苏如意发笑，轻轻地推了推壮儿：“去吧，跟杏儿妹妹一起给婶子看着火。” 两个孩子高高兴兴的跟着李宝珠进了灶房，没一会儿里面就亮起了火光。 今晚上乌云很多，月亮和星星藏在乌云后头，跟人捉迷藏似的，一会儿露头一会儿遮面。 这光线就不是很好，苏如意站在院门口好一会儿，才看到两个黑色的小影子一前一后跑着往这边来。 大郎领着牛儿回来了。 “三婶……” 大郎没想到三婶真的站在院门口等他们，激动得声音都变了。 “回来了？将胡伯伯送到家了吗？” 苏如意笑着伸手拍拍二人的肩膀。 “送到家了！三婶，这是胡伯伯给的……” 大郎被三婶这两巴掌拍的，鬼使神差地脑中一热，就把秘密给暴露了。 从怀里掏出两个鸡蛋来。 鸡蛋掏出来他就有点后悔，最后挣扎了一下，还是递给了苏如意。 站在后头的牛儿有点迷茫。 在路上大哥不是还跟自己商量着，这鸡蛋绝对不能让三婶看到了，要偷偷给奶奶或者给大娘，这怎么…… 不过大哥都掏了，他也不能落后。 从怀里掏出一个，交到苏如意手里。 “这里还有一个，也是胡伯伯给的。” 第31章 只要一条心 苏如意摸着三个鸡蛋，有些感动，虽然只是三个鸡蛋，也是人家的一份心意呀。 人家半夜挺着一把老骨头出诊，一分诊费没收， 还倒给三个鸡蛋，很善良了。 她将三个鸡蛋又还给两个男孩，“拿去灶房让二婶放好，明天吃。” 给出去的鸡蛋又回到自己手上，两个男孩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家里好东西但凡到了三婶手中，基本是拿不回来的。 没想到…… 三婶好像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有些不一样了。 苏如意关好院门，转过身才发现两个男孩还杵在原地没走。 他们有些呆懵，不确定该不该拿着鸡蛋离开。 三婶不会骂他们吧？ “你们瞌睡了吗？瞌睡了就先去奶奶的屋里睡觉吧。” “不瞌睡。” 两个男孩摇摇头，其实是有些困的，可是他们不敢睡。 感觉睡着了就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不瞌睡就等吃了油渣再睡， 我们去灶房看看猪油熬得怎么样了。” 猪油？油渣？ 两个男孩的眼睛亮了一下，但没有持续多久，又慢慢地黯淡下来。 陆多田的事情对他们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心里沉甸甸的。 灶房里面没有点灯，李宝珠就借着灶堂里面的火光，在锅里操作着。 “二嫂，家里还有油灯吗？” “我看得见，不用油灯，弟妹你去歇着吧。” 李宝珠冲着苏如意露出一个别扭的笑容，很有几分讨好的意思。 她不知道这猪板油是用谁的钱买来的，也许是苏如意自己藏的私房钱，也许是苏如意从婆婆那里偷来的钱。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苏如意能把这钱用来买猪油让家里吃，就足够了。 不知道多久没沾上荤腥的李宝珠此时对苏如意只剩下感激。 两个蹲在灶堂前边的小朋友也一脸认真的模样，好像烧火是一件神圣的事情。 大郎和牛儿踮着脚尖往锅里望去，真的是熬猪油呢，好香的味道，锅里已经出油了，亮晶晶的。 他们三个一来，本来就不大的灶房里面挤的都快转不开身了。 苏如意也走过去，站在两个大孩子后边往锅里面看了看，这油香的味道真诱人啊。 “ 二嫂，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娘她们那里看看。” “好，尽管交给我就是！” 苏如意从灶房出来，看到院中树下的桌边坐了个人，看身形是张氏，不知道啥时候出来了。 她的身影孤单羸弱，看着叫人挺心酸的。 苏如意往大哥大嫂的房门口看了一眼，房门虚掩，里面的灯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她走到桌边，在婆婆身边坐下。 “娘，大哥他现在如何了？” 张氏正坐在桌边愣愣发呆，听到又提起他可怜的大儿子，鼻子一酸差点又哭了。 急忙伸手擤了一把，弯腰在鞋底子上擦一擦。 一阵晚风吹来，有些凉意。 张氏抬头看看夜空，乌云黑沉沉的。 “要下雨了，这鬼天，咋的不早下几日，老娘的腰都要断了！” 张氏骂道。 苏如意道：“反正我们前边也没有浇透，这再连上一场雨也挺好。娘，我大哥今天是怎么回事，他怎么——？” “唉——” 张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觉得浑身虚软无力。 又嗔怪苏如意一句：“还不是你！” “我？” 苏如意指着自己的鼻尖，她今天可都没在家，怎么跟她扯上关系了？ “对，就是你！” 张氏道。 原来今天苏如意离开家的时候说要去镇上找活干，就是这个举动让陆多田痛苦了一整天。 家里的女人哪个不是累死累活的？他这个男人光躺着吃饭，啥都做不了。 他早就有轻生的想法，但一直没有实施，都是一天一天地赖活着。 今天被苏如意给刺激到了，觉得实在对不起家中的女人们，自己死了，她们说不定还轻松一点。 若不是白天的时候要守着小蛋儿，他就早早自我了结了。 他想了一整日，下定了决心，晚上吃了最后一顿饭，便偷偷地准备上路。 只是他这屋是炕屋，连个床头都没有，他又没有能耐把绳索抛到房梁上去。 试过来试过去，就想着自己把自己勒死算了。 就把裤腰带解下来在脖子上绕了几圈，自己用手往上使劲拉。 后来就迷迷糊糊了，再醒来，他发现自己又活过来了。 这就是今天的事情了。 苏如意听得又好笑又心酸。 幸好没有床头，否则的话，陆多田恐怕真的就去了。 张氏平日里懒得和苏如意说话，但此时心里憋了太多，也顾不得面前到底是苏如意还是刘翠儿，或是李宝珠。 一股脑说了很多话。 说得自己又泪眼涟涟，感觉明日无望。 “你大哥现在捡回一条命，但他还是不想活，这该咋办嘞！” 张氏很迷茫，她舍不得儿子，可是儿子活着也是受苦，其他人也过不好。 她不知道自己该咋办，该咋想。 “人家胡老头还说要补，家里就三只鸡，一头猪……” 张氏顿了一顿，心里冒出要宰猪的念头，虽然还是半大的猪仔，还是能卖到些钱的，可这猪一卖救得了现在，往后呢？ 苏如意道：“娘，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我们陆家一条心，哪有过不去的坎。明天先宰一只鸡，给大哥炖个鸡汤吧。” 反正这三只母鸡，一个都不下蛋。 张氏瞅了一眼苏如意，还知道一家子一条心就没有过不去坎的道理呢？ 真不像她说的话。 但此是她说出这样的话，倒挺叫人舒心的。 这苏如意若是今天晚上再胡闹，她这把老骨头真的会散。 “行，明天宰鸡吧……” 张氏是有气无力道。 她也知道家里养的这三只鸡不下蛋，但一直想着到时候拿去卖钱，还能救个急什么的，自己从未想过去吃。 她们这种人家，哪有资格吃鸡啊？ 空气中隐隐约约传来了油香味，张氏这会儿才闻到。 又有点想回屋去数数自己藏起来的那点银钱，奈何身子沉重，根本不想动弹。 又想，算了，就算是这个女人偷去了又如何啊？现在还能要回来不成？ 她偷去了这不是还给家里买了点猪油回来吗？ 比起以前已经很有良心了。 就这般吧。 她现在没有力气跟苏如意打仗，光是想一想明天天亮该怎么活就够累了。 …… 晚上，大家都是吃了油渣才去睡的。 但这油渣吃得小心翼翼，缺失了原本该有的快乐。 第32章 我个子高，我顶 第二天早上起来，果然下雨了，雨水还不小。 陆家好几个屋里面都漏雨了，滴雨的地方就摆着木桶和木盆接着，屋子里边湿漉漉的。 弄得人的心情也是湿漉漉的。 这天气肯定出不了门，苏如意爬起来看了一眼，又打着哈欠想回去睡个回笼觉。 往被窝里一钻，闻到的便是怪怪的味道，这床铺太久没洗了。 她坐起来，也是很佩服自己的，在这床铺上硬是睡了这么多天。 本来打算昨天晚上洗的，但昨天晚上不是出了那号事情吗？ 这事情就耽搁了。 不睡了，把床单被套收进空间去洗吧。 她碰碰额头打开空间的门，空间里果然还是老样子，阳光和煦，温度适宜。 只是木屋里面，空空如也。 看来自动收货真的需要“引子”？ 苏如意琢磨着，去了后院，那一抹翠绿真叫人赏心悦目啊！ 永不凋零！ 她摘了一管豆角进篮子，又将篮子放回木屋的角落去。 回到外面世界，她正动手拆床单被套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三婶，吃饭了……” 是大郎的声音。 苏如意丢开手头的活去开门。 大郎贴着门站着，想借屋檐躲雨，但屋檐并不宽，他只好将自己两只手举在头顶上。 还是落了一身雨点子，肩头都湿了。 “行，你先回去，我这就去了。” 外头雨水还下得哗啦哗啦的，院子里面泥泞不堪，还积了一滩滩的水坑。 大郎应了一声，折身往堂屋跑去，鞋子踩在泥泞里溅起的泥点子飞得老高。 总觉得大郎今天的状态和以前不同，至少面对她这个三婶的时候没有以前那么小心翼翼了。 苏如意梳理了头发，进空间去洗了把脸，然后顶着一件破衣服穿过院子去了堂屋。 屋里面大家都坐下了，但不见刘翠儿。 “大嫂不跟我们一起吃？” 苏如意将破衣服挂起来，拿袖子擦了一把脸。 “嫂子和大哥的饭都端屋里去了。” 李宝珠道，她平时性格懦弱，但绝不会过于亲近苏如意，她怕苏如意怕得紧，今天却主动搭话，脸上还有似有若无的浅淡笑意。 当然，还是有些讨好的意思。 大嫂昨晚上差点失去男人，现在时刻不敢离开男人身边，今天她见的时候，一双眼睛又红又肿。 “坐下吃饭吧。” 张氏道，依旧是没精打采的，背好像都驼了一些。 饭还是以往的饭，青菜，糊糊。 唯一的区别是，糊糊上面飘着几个油珠，尤其亮眼。 就这么几滴晕开的油珠让这一碗糊糊变得不一样了，香得勾人。 苏如意拿起筷子在碗里随意一拨拉，还是汤多米少。 “我去拿油渣，每人吃一块。” 苏如意馋得厉害，说着就起身。 李宝珠不知所措地看看婆婆，又看看弟妹。 张氏道：“苏如意你可别闹了，就那么点油渣你要马上吃完啊？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下去了？” 她责备着，只是声音不大，很没有往日风采，全是疲惫。 “过，日子当然要过下去，买回来的东西就是吃的，我去拿来，大家都吃一点，补补油水！” 苏如意情绪高昂，转身抓起自己的破衣服往头上一顶就往灶房跑去了。 在灶房找了一圈，没找到油渣，连装油的罐子也没找到。 很快明白过来，这么贵重的东西，以张氏的性格不会大喇喇地放在灶房的。 肯定收她那屋藏起来了。 也是能理解的，家里这么多人，万一有人到厨房里去偷吃，别的人不就吃不上了吗？ 说到底还是穷惹的祸，要是家里常年都有猪油和油渣，所有人都能吃得饱，就没人会想着跑去偷吃，就算偷吃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苏如意回到堂屋，张氏正在淡定又疲惫的吃着早饭。 李宝珠有些紧张，似乎很怕自己的婆婆与弟妹吵起来，站在那里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苏如意又不是之前的苏如意，经过这么多年的打拼，她明白一个道理，真正要解决问题靠发脾气拉脸子是没用的。 她上前就给张氏捏肩，一边捏着一边笑嘻嘻道：“娘，你把油炸碗放到哪里去了呀？我们都多久没吃到油了，就给我们吃点呗！” 张氏心中古怪这老三媳妇怎么会来给自己捏肩，出精倒怪的。 嘴里道：“天都要塌下来了，你还净想着吃吃吃！” “不怕，天塌下来了，有高个子顶着！” “高个子在床上瘫着呢，谁给你顶着？！” 张氏又气又痛。 苏如意笑道：“娘，我个子也挺高的，大哥顶不住，我顶。” 张氏眼皮跳动，停下筷子，扭头严肃地盯着苏如意。 苏如意见状也不再捏肩，回到自己位置坐下。 “娘，没有好身体是不行的，家里大人小孩都该补补身子，这东西买回来就是吃的，钱没有了咱们想办法挣就是了，对吧？” 张氏依然严肃地盯着她，原本吃饭的孩子们也被影响地放下了筷子，屏着呼吸看着桌上的大人。 过了好几秒，张氏才开口：“老三家的，今天我就给你交个底吧，家里总共也拿不出几个钱，你要以为家里还藏着银子，我可以拍着胸脯对着老天爷发誓，没有的，陆家没银子了！” 老母亲语气有些悲怆。 这家破落成这样，苏如意定然更想套出家里的银子，与外面的野男人出走吧？ 她说的这话，不就是想要当家掌钱的意思吗？ 人人都以为当家威风，有银子花，放在别个家里确实是这样，可放在他们陆家就不是这样了。 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全都要从她手里过，这日子过的，恨不得一文钱掰成几瓣来花。 自从两个儿子去打仗，她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经常半夜爬起来想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要是可以，她也不想当家。 可她不当咋整？ 长子是个闷葫芦，在外人面前一句整话都说不利索，这家咋敢交到他手里去？ 剩下的便是儿媳妇们。 她有时候累得要死要活，就想干脆把当家这档子事交给大儿媳算了。 大儿媳刘翠儿是这三个儿媳妇中她最看得上的，可惜能干归能干，没有治家的本事。 二儿媳性格懦弱，对家里人都不敢重口说一声，让她当家那还不如直接给根绳子全家一起吊死呢。 三儿媳？ 三儿媳就更不必说了，这家交给她全家怎么死都不知道。 思来想去她还是没放权。 一个都靠不住。 害死了陆家子孙，她都不好意思上阎王殿见陆家祖宗。 再说，自己不是还没死吗？让小辈掌家也不合适。 就，自己硬撑着呗！ 第33章 三婶让捉鸡 苏如意和李宝珠都听出了张氏话语背后的意思。 李宝珠手足无措地想要打圆场，但她根本不是做这个事情的料。 “我们……我们还是吃饭吧……” 李宝珠道。 苏如意却不想转移话题：“娘，我知道咱们家没啥钱了，你放心，挣钱的事情我会想办法。” “你想办法？你能想到什么办法？” 张氏才不会信。 “办法多的是。哦，对了，我昨天去镇上还给大哥打听到一个活，编筐子，人家要好多呢，算起来也能挣不少钱。” 苏如意灵光一闪，脱口说道。 编筐子？ 一提到这个张氏脸色便发青。 陆多田摔了腿后两个月，就说要学着编筐子，是个事儿，拿去卖了也能换点银子。 他以前没做过这个，从零开始学得比较费劲。 那时候苏如意也是左右看陆多田不顺眼，就觉得他是个废物，下不了地上不了山。 陆多田为了学编筐子弄得院子里都是藤条，几天下来也没出一个成品。 这就跟踩了苏如意尾巴一样，上窜下跳地咒骂，说陆多田没用，搞这些丢人现眼还挡着她走路，别干了算了，反正也搞不出来，浪费东西！ 陆多田最终没扛住咒骂，灰溜溜躲进屋里，然后就什么都不敢做了，生怕再被骂个狗血淋头。 当时因为这事，张氏联合刘翠儿跟苏如意差点把天给吵下来了。 她们吵得越厉害，陆多田就表现得越退缩。 编筐子卖钱的事情，不了了之。 现在苏如意居然还好意思自己提起来？ 苏如意感觉张氏面色不对，脑中一动，便也回想起原主干的那些破事。 不得不说，原主就是个害人精。 她赶紧笑一笑：“娘，这个事情我自己去跟大哥说。” 张氏瞟她一眼：“你要说得动你大哥，我亲自去给你端油渣碗，你想吃多少都行！” 苏如意眉梢一挑，起身就出门，回头道：“娘，我去说了，你去拿油渣碗呀！” 李宝珠愣愣望着苏如意，直到她背影看不到，又回头愣愣道：“娘……” 张氏将碗里最后两口扒进嘴里，这有点油水的饭就是不一样，香得哩！ “让她去说，她说得动就把油渣都给她，本来也是她买回来的。” 她数了自己的钱，一个铜板也没少。 再说她也头疼儿子的事情，看那样子还想着死，这咋成？ 要是苏如意真的说通他了，能叫他安心活着，再给家里挣点钱，一下子做了两件大好事，那油渣给她不心疼。 李宝珠面皮一红，弱弱道：“娘，我不是心疼弟妹吃油渣，我觉得该她吃！……娘，弟妹跟以往不同了呢！” 搁以前，张氏这样说话，苏如意保准已经跳起来指着鼻子骂了。 今天……今天她脾气真好啊！ 李宝珠胆子很小，每次看到听到苏如意跟家里其他人起冲突，她心里就突突直跳。 她宁愿少吃多干，只要家里不吵不闹就行。 这样子，大家都好好说话多好呀！ “我也觉得三婶变了！” 大郎也赶紧道。 “小孩子知道什么！”张氏顺口呵斥。 大郎瘪瘪嘴，不服气地嘟囔一声：“就是变了呀！” 好多天都没有骂过他了！ 尤其是昨天晚上，大郎也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子就觉得三婶也不那么坏。 “吃你们的！” 张氏放下空碗，起身走到门口望着自己大儿子那屋。 也就片刻时间，苏如意就从那屋出来了，脸上还挂着笑。 张氏有点没睡醒的感觉。 因为院子里都是泥坑，苏如意就一蹦一跳地跑过来，像个活泼的姑娘家。 “娘，油渣呢？我跟大哥都说妥了！” 苏如意擦着头发上的雨珠，一早上东跑西跑的，一口饭都没吃到嘴里呢。 张氏沉默了一下，转头让李宝珠去自己屋里拿油渣碗。 李宝珠有些惊喜，婆婆也反常起来了，居然没有先去大哥大嫂屋里问问情况，就这样信了三弟妹。 这还是头一次。 “哎，我这就去拿。” 等到李宝珠端着油渣碗回来的时候堂屋里就剩苏如意和五个孩子。 不用说，婆婆肯定是去大哥那屋了。 几个孩子也真是的，平时明明吃饭一个赶一个快，今天是一个比一个慢，只有蛋儿吃完了。 不过蛋儿吃完了也不肯离开桌子，哥哥姐姐们都没吃完呢，他张望着他们碗中的那点糊糊。 李宝珠有点尴尬，将油渣碗往苏如意跟前一放，对几个小的道： “赶紧吃，今天怎么磨磨蹭蹭的？” 除了蛋儿，其他四个都赶紧把脸埋进碗里，又偷偷抬起眼皮看那碗，碗里的油渣金灿灿的，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他们就是听到三婶说要吃油渣……想着磨到最后可以吃上一点呢…… 李宝珠自然也是知道孩子们在想什么，只能催促一句，多的也不好说。 然后道：“弟妹你先吃，吃完让牛儿收到灶房去就行，我、我也去大嫂屋里看看。” 说完就要走，被苏如意叫住。 “二嫂！” 苏如意从油炸碗里挑了一块大的油渣送到她嘴边。 李宝珠还没反应过来就把油渣吃到了嘴里。 “这……” 她红了脸。 “你先等一下，把油渣碗给大哥大嫂带过去。” 说着，筷子飞快的给五个小朋友碗里都放了一块油渣，最后给自己碗里也放了一块。 一小块油渣根本解不了馋，但她也知道现在家里的情况，昨天好不容易买回来的猪油，就熬出这么一点油渣，珍贵得很。 一小块油渣就够了，足够让大家的心情愉悦起来。 将碗往李宝珠手里一塞：“二嫂，你快去吧！” 李宝珠应了一声，端着碗就往大哥屋里跑去了。 苏如意用筷子把油渣往糊糊里面一压，热一热。 蛋儿已经一口将油渣放进嘴里咀嚼了，乐得傻乎乎地手舞足蹈。 其他四个孩子却把油渣放在碗边，飞快吃完了饭糊糊才把油渣放进嘴里。 心满意足的样子，好像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你们快吃，吃完了去捉鸡。” 苏如意道。 “三婶，捉鸡干什么？” 大郎鼓足勇气主动跟三婶问话。 “你们奶奶昨晚说了，今天杀只鸡给你爹补补。” 第34章 不是骗我吧 要宰鸡？ 大郎不相信。 家里那三只鸡从去年喂到今年了，去年还下蛋呢，过完年就不下了。 奶奶一直念叨着说今年秋天要卖了换点粮食回来，家里没人敢想要吃鸡。 其他三个孩子也不信，但又不敢公开质疑三婶，相互看了看之后闷着头不吭声。 大郎将碗往桌子中间一推，擦擦嘴就往外头跑。 剩下几个孩子一看，也跟着大哥也往外头跑。 “牛儿，今天你收碗！” 可怜的牛儿可怜巴巴停下脚步，扭捏着回来在桌子边和蛋儿挤在一起。 下雨天一点都不好，平时在院子里面吃饭，吃完就可以到旁边玩，大家都吃完了再去收碗就是了。 不像今天，他们就把自己一个人留下和三婶在这个屋里，好可怕呀！ 蛋儿傻的，不算数。 从堂屋出来的几个孩子，由大郎领头，一个接一个都跑进了陆多田那屋。 张氏吓一跳：“你们咋啦？三婶又骂你们了？” 李宝珠前脚还说苏如意分他们油渣吃呢，果然不能多期待…… “不是！” 大郎赶紧摇头，弟弟妹妹也跟着摇头。 “三婶让我们去捉鸡！” 三个孩子仰着头热忱地看着张氏，他们想去抓鸡——只要奶奶点一点头！ 张氏：“……” 其实今天早上一睁开眼睛她就在纠结那鸡要不要宰。 这会儿过来看儿子情况，感觉也不是特别要紧…… 不是她不心疼儿子，一只鸡炖了才能吃多久？ 不如卖了换粮食回来，可以多吃好些天，大儿子就让他多吃点，别人放一筷子油，就给他多放两筷子…… 刘翠儿奇怪道：“捉鸡？做什么？” 她现在的心情比较复杂，刚才看到孩子们急急忙忙进来她都没有像婆婆那么反应大，因为—— 她现在对苏如意硬不起来，自己男人是苏如意给救回来的，这猪油油渣也是苏如意买回来的。 吃人嘴软。 大郎正要开口，杏儿就举着双手大叫起来：“给大伯补身子呢！” 刘翠儿的脸腾地红了，低下头去不做声。 自己男人是该补，可家里这种情况……有种负罪感。 还是让婆婆定夺吧。 床上半躺着的陆多田心里一个激灵，急忙喊道：“不宰！不宰！我这身体吃了也没用，不吃也一样会好！” 前头三弟妹过来说给自己找了活干，他心里好不容易不想死了。 但也不能浪费家里的粮食啊！ 一只鸡拿到镇上去卖，怎么也是五六十文起价，换成粮食够他们一家凑活三天了。 张氏：“……” 到底宰还是不宰？ 虽然可以换回更多的粮食，但肉就是肉，补得很很呢，自己儿子这身子吃粗粮到底成不成？ 陆多田扯着张氏衣角：“娘，那鸡卖了买粮食吧！” 张氏：“那……” 就买粮食吧！ 苏如意却抱着蛋儿出现在屋门口：“娘，你们都在这里啊？我还叫大郎抓只鸡呢！” 面对苏如意陆多田就说不出话来，指着张氏传达自己的意思。 张氏道：“多田说了，不吃，卖了换些粮食回来吃久点。” 儿子能开口说这些话让她松了一大口气。 “那怎么行，伤筋动骨不吃点肉好不了，买粮食的事情再说。大郎，你去抓不？你不去我就去抓了？” 大郎本已经不抱希望今天宰鸡了，蔫哒哒看向三婶。 苏如意道：“好吧，我去抓，抓只胖点的吧，反正也不下蛋。” 张氏急了，苏如意说要抓鸡那肯定会去的，还抓胖的吃？ “你别去！” 张氏喊道。 她这么一喊，大家的眼珠子便直勾勾黏在她身上。 张氏脑中艰难一转，反正她说啥苏如意都不会听，她今天不想跟苏如意打仗，这鸡看来是不得不宰了。 便认命地对大郎道：“大郎你去抓，抓最轻的，养一年多了，也不指望还能长胖了。胖的先留下。” 三个孩子欢呼着冲出门去，都不顾外头还下着雨。 张氏板着脸说不出话。 李宝珠双手搅在一起，想到了什么，赶紧道：“我去灶房洗碗去了啊！” 赶紧落荒而逃。 这囊怂样！ 张氏心里不满，悄悄翻了个白眼。 陆多田满脸通红，自己真是废物，寻死都不会，还搞断一根胸骨。 他这么一个废物还喝什么鸡汤，吃什么鸡肉呢？！ 他向来怯这个三弟妹，但此时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弟妹，鸡就不宰了，明天拿镇上卖了去吧，我就这么个废物……” 他这么一说，平日里伶牙俐齿的刘翠儿也一句话说不出来。 苏如意打断，道：“说啥呢大哥，家里还指望你挣大钱呢，那几十个筐子编出来，那不就是好几百文钱？” 刘翠儿抬起头来，脸皮还泛着红。 “苏如意，你说的那个事情是真的？不是骗我家多田的吧？” 说到这个，陆多田瘦削面庞上一对疲惫的眼睛紧张地看过来。 苏如意抱着蛋儿左右摇晃，托那一块油渣的福，蛋儿让她抱了。 “骗你们做什么？又没有好处！大哥你赶紧养好身体就准备开工了哈！” 陆多田的紧张一扫而去，深陷的眼睛也有了跃跃欲试的光芒。 死掉的心脏好像又有跳动的迹象，人生又有了点盼头。 但还有些担忧。 “我……我不会啊！” 虽然以前学了点……但也没学会。 刘翠儿拽了拽自己的衣服，没有发火，就是心里扭的难受。 要不是之前苏如意从中作梗，自己男人早已经成师傅了吧？ 怎么会躺在床上变成废物呢…… 但现在想那些也没用，再说苏如意现在还帮了他们。 苏如意道：“以前怪我不懂事，还请大哥大嫂不要怪我。大哥你只要愿意做这个，我找人来教就是。” 不光陆多田夫妻两个愣住了，张氏也愣住了。 苏如意这么一句道歉的话，好像一下子戳中了他们心上的软肉。 酸溜溜的，然后之前的那些怨恨好像变成了水悄悄流走了。 刘翠儿吸吸鼻子，行吧，她都道歉了，更没啥可怪罪的了。 “那也不行啊，等多田学会了编出来了，那都啥时候去了，人家等得及？” “等得及，人家一点都不着急。” 苏如意信誓旦旦。 “不过，人家也有要求，不是啥样的筐子都要，人家自己有自己的样式，外头没卖的。” 陆多田道：“我做！人家要啥样的，我做啥样的！” 第35章 树上有果子 陆多田难得一次说话这么干脆利落。 苏如意将蛋儿往上托了托：“行，我们今天先把那只鸡给吃了！” 张氏：“……” 嗯，绕那么远最后还是要吃鸡。 大郎逮着一只脏兮兮的母鸡跑到门口，后面还跟着脏兮兮的牛儿，壮儿，杏儿，估计没有少摔跟头，一身泥巴。 “奶奶，这只鸡最轻！” 他恨不得把那只母鸡举过头顶。 张氏走过去拎了拎，心里叹气，养了将近两年的鸡瘦成这个鬼样子，她们陆家真丢人啊！ “宰吧，宰吧，一锅炖了大家都喝口汤。” “哦哦哦——” 四个孩子在泥巴地里又蹦又跳。 张氏一瞪眼：“进屋，泥猴子一样，嫌衣服洗不烂是吧？！” 衣服洗多了就脆了，一撕就烂，所以陆家洗衣服一点也不勤快。 苏如意这才想起她床上的那一套还没有洗呢，无论如何今天都要洗掉。 得早早洗了去，希望空间的温度一天能晾干。 “那娘，鸡的事情交给你们了呀，我先回屋里去！” 刚走两步发现怀里还抱着蛋儿，进空间不太方便，空间还有口井呢，万一她一个不留神…… 恰好洗完了碗的李宝珠一边擦手一边跑进屋来。 “二嫂，你帮我带一下蛋儿呗，我有点事儿。” 李宝珠顺手接过，然后道：“那个我正准备去挑水，缸里没水了。” 刘翠儿一下子站起来：“我去！我去挑几桶今天先对付着，宝珠你在家里看着孩子就行！” 都要为自己男人宰鸡了，她不多干点心里不踏实。 说着就快速出了门。 张氏坐在床边看着，心里有一种很放松的舒适感。 总觉得今天的陆家才有个家的样子。 大家互相照料着，心思都往一处使。 好像以后真的有希望了一样。 苏如意：“那我先回屋去了？” 张氏：“去吧。这鸡我来宰。” 她看看床上的陆多田。 陆多田红着脸结结巴巴：“娘，你们干你们的去，我不做傻事了。” 苏如意回到自己屋里，一进门就是一片湿乎乎的泥巴。 雨水滴滴答答往下掉。 她仰头看看屋顶，看到满屋顶的稻草。 外面那一层是瓦片的，漏雨的话肯定是瓦片坏了缺了。 也是，陆家的房屋多少年没修过顶，不漏雨就怪了。 现在也管不上漏雨的事情，只能希望雨水早早停下来。 她将房门反锁，将床上的被子床单一搂，一起抱进空间去。 空间里阳光明媚，让人心情舒畅。 可惜只有一只水桶，下次去镇上得给空间买些基本的家具，比如桶啊，盆啊，凳子啊之类的。 将不知道睡了多久的床单被子往井边一扔，她赶紧进屋里看豆角。 果然，墙角边的篮子里面多了一捧绿。 她没动，想看看这一捧绿会不会变得更多。 然后环视了一眼空荡荡的木屋，心里在勾勒如何布置。 如果后院的作物能够源源不断地收获，那她只需要种多多的作物，然后在这屋里布置上相应作物的收获筐子就行。 没错，她让大哥做筐子就是为自己这屋准备的。 从屋里出来，趁没人在院里，一溜烟地将院子里那只大木盆拖进自己屋里。 又溜到灶房。 张氏和孩子们都挤在灶房里面，杀鸡呢。 小板凳上放了只碗，碗里有小半碗清水。 大郎蹲在张氏身边捉着两只鸡腿，张氏捏着鸡头正在拔脖子上的细毛，方便等会儿下刀。 锅里的猪草已经煮好倒进泔水桶，铁锅洗干净掺了清水正在烧。 张氏抬头看她：“你做啥？” 苏如意道：“我弄点灰，留着洗衣服。” 张氏叨叨：“啥时候弄不好，今天弄去干嘛？下雨天洗衣服啊？牛儿，给你三婶装半盆去。” “好——！” 牛儿甜着声音脆生生答应着，乐呵呵拿了个盆在灶膛下面拨拉。 然后端到门口给苏如意，还羞答答提醒一句：“三婶，烫！” 好些是才从灶里面落下的灰，当然烫了。 苏如意笑：“行，我知道了。” 小男孩脸蛋红扑扑的，急忙转身又蹲到奶奶身边去了，乖乖巧巧地低着头。 三婶变好了，让人怪不好意思的呀！ 苏如意端着草木灰回了自己屋。 她先把井水浇在盆里，将里面的草木灰打湿降温。 又去撕了两块棉布，将草木灰包进去。 包好的草木灰丢进大木盆里。 从井里打出水倒进盆里。 蹲下身子，用手揉捏布包，里面黑灰色的东西就从棉布缝隙透了出来。 上次洗头她直接把草木灰丢在盆子里面的，有效，但用手扣头皮能抠出黑乎乎的碎屑…… 所以她认真回忆了一下，这东西用布包起来效果更好，能够把大部分用不着的渣滓过滤掉。 水的颜色变黑后，苏如意就把床单被套泡了进去。 泡个一刻钟便动手开始揉搓。 古时候的纺织技术有限，底层老百姓使用的都是粗布，厚重粗糙。 揉起来很费劲。 干脆脱掉鞋子在里面踩。 噗嗤噗嗤的。 很有用。 原本是黑灰色的水，慢慢就变成黄黑色。 苏如意一边踩一边望天。 真是太棒了，她在这样的被窝里睡了十来天！ 还一次都没有失眠过！ 那水实在浑浊得不能再浑浊了，苏如意将被子床单拿出来，重新换一盆水继续踩。 就这样不知道踩了多少盆水，床单被套颜色都变浅了，水也清澈了。 苏如意将床单被套捞出来，仗着自己力气大拧得一滴水都不滴。 空间也没有晾晒的绳子杆子。 转了一圈，抬头看看头顶的老树。 将湿漉漉的布料往背上一背，抱着树干往上爬，爬到一半将鞋子一脚蹬掉，果然更容易了。 这老树根粗叶茂的，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岁。 苏如意小心翼翼骑在树杈上将手里的布料铺开晾晒在最下边的枝桠上。 这才心满意足地靠着树干，摇晃脚丫。 虽然她原本年龄都三十了，但可能是因为没结婚没孩子的原因，人前一副稳重成熟的样子，人后却经常不正经，在闺蜜面前更是跟退化了二十年似的。 人生第一次爬树，感觉特别好。 顺手勾过来一根树枝，发现上面有果子呢。 第36章 核桃 树上结的是青色的果子，跟乒乓球差不多大小。 苏如意心中雀跃，哪有人能够拒绝一棵果树的魅力？ 伸手摘下一个，这果子长得有些陌生，像是什么果子的幼果，基本闻不到什么味道，她觉得自己应该没吃过。 捏上一捏，很硬。 直接上牙啃了，相信空间不会毒杀主人的。 一嘴下去，差点崩了牙。 里面比外头还硬！ 用手指费力抠开一点表皮，她恍然大悟，这果子她吃过呀！ 是核桃！ 原来核桃长在树上的时候是这个样子！ 原来核桃树是这个模样！ 她仰头望去，树冠巨大，枝叶繁茂，之前草草一瞥，根本没有发现结了果子。 此时再看，叶片之间青色的果子结得可不少。 她兴趣盎然，想着摘几个回去给家里的小孩玩。 摘下的果子扔到树下，她抱着树干溜下去。 想到外面湿淋淋的世界，她就没心马上出去，坐在井边费力的剥核桃。 这核桃肯定没熟，里面虽然成型了，可这皮又厚又硬，扒都扒不动。 好不容易剥出来一个，发现一双手都被染成了棕色。 她也并没在意，又剥了两个。 实在太难剥了，就想着让孩子们自己剥去吧，他们肯定喜欢干这事。 从井里打了水洗手，这才发现糟糕了，染在手上这棕色怎么都洗不掉！ 又抓了一把草木灰尝试，依然如此。 苏如意看着自己的手惊呆了，跟染了碘伏一样。 不会一直洗不掉吧？ 等她离开空间的时候，手上染的颜色也没有洗掉。 外面的雨停了，但屋里还断断续续的滴答，弄得潮乎乎的。 大家都挤在厨房门口，只有刘翠儿不在，守着她男人呢。 苏如意已经闻到了炖鸡的味道，也很没出息地凑到厨房门口去张望。 同样没出息的大人还有李宝珠，怀里抱着蛋儿，也站在家里四个孩子后头，就这么站着，闻着味道就觉得很幸福了。 哪怕那味道现在还有一点腥味。 “二嫂，还要多久才好呀？” 苏如意吸了一下口水，她也不想的，完全是生理反应，口水差点掉出来。 李宝珠这才发现苏如意也来了，慌里慌张将蛋儿换了个手臂。 “还、还早着吧！” “哦——” 苏如意望着屋子里面喷着白气的锅盖。 李宝珠则偷偷望望这位弟妹，只要她不撒泼不犯横，还真是个好看的人儿。 今天这锅鸡肉大家都能分上点吧？ 得亏了苏如意，这鸡肉才能炖上。 今天的苏如意真的很好说话，一直都没拉过脸。 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苏如意从锅上收回眼神，看到李宝珠望着自己，便对她笑了笑。 李宝珠赶紧要收回目光，却听苏如意悄声道： “二嫂，我问你个事情……” 李宝珠立即紧张起来，她是家里无关紧要的人，有什么事情需要问到自己头上呢？ 就见苏如意偷偷摸摸的将自己的双手从身后拿了出来。 “被核桃染黑了还能洗干净吗？啊！咋更黑了！” 前头还是棕色的呢，现在黑了！ 苏如意略微有点紧张，一双黑不拉叽的手，看起来要多脏有多脏，要是跟刺青一样跟随自己后半生，那可太难受了！丑死了！ 她绝对会半辈子都后悔今天剥了核桃！ 李宝珠用一只手拉着她的手指瞅了瞅，认真问道：“是剥核桃剥的？” “对对！” 苏如意着急又乖巧的点头。 模样还有点可爱。 李宝珠差点笑出声，但忍住了，到底跟苏如意还是不熟，万一她恼怒自己笑话她不知道会出啥事儿。 最后只露出一个很礼貌的微笑：“没啥大事，过上几天自己就掉了。弟妹……在哪搞到了鲜核桃呀？啊，我就瞎问问……” 李宝珠生怕苏如意以为自己眼红她的核桃赶紧道，作势不在意要转过身去继续望着厨房里边。 苏如意从怀里掏出一个青皮核桃塞到李宝珠手里，还对她嘻嘻笑了一笑。 李宝珠都懵了，感觉心跳都加速了。 她这个性格在陆家就跟被孤立了一样。 自己男人在的时候还能捂在被窝里说点体己话，男人一走她跟谁都搭不上话。 完全就是一个受气包包。 “给我？” 她觉得不可思议，谁能在苏如意手中占得半点好处呀？ “给你的，就是不知道熟没有，能不能吃。” 李宝珠激动的都快流出眼泪来了。 这大概就是缺少温暖的人，给她一点阳光就会灿烂吧。 堵着门的四个小孩这个时候都已经回过头来望着她们。 虽然没说话，但眼神出卖了他们。 他们也想要核桃，心里想要，但绝不会说出来，一个个将手背在后头拧巴着。 苏如意很大方，继续从怀里掏核桃。 “每人一个，都有！” 五个孩子一人一个，他们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就是三婶给自己东西这种事情，一个个呆头呆脑的不知如何反应。 李宝珠急道：“赶紧说谢谢呀！” 孩子们这才很不好意思的开口道谢。 “谢谢三婶……” “谢谢三婶……” 一边道谢，一边红着脸，好像这是一件令人难为情的事情一样。 连李宝珠怀里的蛋儿都捧着核桃嗯嗯啊啊了几声。 杏儿得了一只剥了外皮的核桃，似乎有想说的话却不敢说，急得眼泪珠子在眼眶里转悠。 “杏儿，怎么了？” 苏如意发现了。 杏儿张张嘴，还是不敢说，看了看她娘亲把小脑袋低下去了。 说了的话，她就是不懂事的孩子…… 李宝珠到底是当娘的，一下子就猜出了闺女心里所想。 急忙陪笑：“没事没事，她就是想要一个带皮的核桃，我这个给她就是了。” 小孩子么，就是喜欢完整的，喜欢跟别人一样的。 苏如意恍然大悟，哦了一声，将那个剥了皮的核桃收回来给从怀里给她换了个带皮的。 转头看向同样拿了剥皮核桃的牛儿：“牛儿要不要换一个？” “要……” 牛儿鼓足勇气，声音还是低低的。 他知道这样不好，别人都给他东西了，不应该挑三拣四的 可是…… 他真的很想跟别人一样，有一个带皮的核桃。 苏如意哈哈一笑：“那我给你换，我这还有好几个呢！” 换完，还摸了摸牛儿的脑袋。 第37章 这份安静和平 苏如意给孩子分完，转头问李宝珠： “二嫂，这核桃是不是还没熟？是不是还不能吃？” 李宝珠还没说话，张氏走了过来，从大郎手中抓过核桃。 转着看了一眼，又还给了大郎。 “你上哪搞的这青核桃？就不知道留着它们在树上多长几日？长熟了不好吗？！” “山上捡的，想着给孩子们带回来玩呢。” 张氏立马认真起来：“记得那核桃树长在什么地方没有？” 这可是好东西，能卖上个好价钱的。 苏如意摇头：“我走岔了路碰上的，没记得地方。” 自己空间的东西不好跟外头透露。 “你啊你！你除了吃你还——” 张氏赶紧打住，火气硬生生憋回肚子里去，难得一天大家屋里休息，心情也都不错，自己还是忍着点吧。 反正也不指望她苏如意，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吧。 “娘，那这核桃是能吃还是不能吃？要是不能吃的话，就让孩子们不要吃，拿在手里玩就是了？” 张氏回到锅前，揭开锅盖，浓郁的鸡肉味飘了出来，大家齐嗖嗖地吸了口口水。 “吃不吃都行，快熟了，生的就是发苦。” 张氏拿锅铲搅着锅里的鸡肉，肚子悄悄地咕噜咕噜直响，庆幸自己跟家里的晚辈离得远，他们肯定听不见。 苏如意对孩子们道：“那你们就拿着玩呀，不要吃了，以后三婶遇到熟的核桃，再给你们摘回来。娘，熟核桃长啥样，有啥特点没有？” 李宝珠抢着回答：“核桃熟了皮子发黄发褐，熟透了自己还会从树上掉下来。” 苏如意心里有了数，看看自己黑得看不成的双手，再一次跟李宝珠确认：“真的会自己掉吗？” “会！过几天自己就没颜色了。” 苏如意问得认真，李宝珠答得慎重。 她放心了，下次剥核桃肯定不会徒手剥了。 这么一双手拿出去丢死人了。 张氏驱赶：“一个个堵着门干什么，没见雨停了吗？不会找点事情干去？眼里一点活都没有！” 李宝珠很尴尬，苏如意在门口守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惯来如此。 但自己在灶房门口守着，太不像话了，像个好吃又懒惰的婆娘。 “弟妹，你没事的话我就把蛋儿交给你了，我去……我去把后院的菜园子打理一下。” “二嫂，我们家还有蔬菜种子吗？” 这个事情李宝珠就不知道了，她是家里只顾着干活，听指挥的那一个，有啥没啥她全不知道。 很是不好意思的看向张氏。 张氏瞅了一眼这两个儿媳，道：“也行，你们看着现在能种什么你们就再种点，过冬的干菜一点也没晒呢。” 然后对着门口就高声喊大儿媳的名字：“翠儿？翠儿——” “哎，娘，来了——” 刘翠儿这泼辣媳妇，现在做啥也有几分温柔的样子，连声音都变温柔了些。 很快就出现在院子里，翘首侧听。 “娘，找我啥事呀？” “去把留的菜种翻出来，趁着今天有空闲去种点菜！” “哎！” 刘翠儿心情愉悦，虽然自己男人还在床上瘫着，又还断了根骨头，可总觉得心里有了一股劲儿，有这么一股劲儿在，她就不是那么担心。 反倒是今天觉得自己更像个女人了。 她向屋里头望了的一眼。 陆多田冲她挥挥手：“你甭守着我，啥事都不会有！” 刘翠儿忍不住抿嘴一笑，这会儿觉得自己的男人又回来了，说话也有男人的样子了。 “那行，你无聊了就喊大郎和壮儿过来陪你。” “行，我自己知道，你把房门带上。” “干嘛？” 刘翠儿顿时紧张。 陆多田指了指墙角，他要方便一下。 “哦！”刘翠儿想到男人行动不便，一步又跨进屋去，将房门关上。 “有事直接跟我说，老夫老妻这么多年有啥说不出口的！” 说着就上前支撑陆多田从床上起来。 好一会儿陆多田才压抑地叹了一口气。 “跟着我，委屈你了。” 刘翠儿性子是暴躁了些，但不能掩盖她是个好女人的事实，又能干又能生儿子，若是跟着别的男人，应该是个享福的吧…… “我呸！赶紧别说了，好端端的又瞎说什么！” 刘翠儿不喜欢听他说这些。 两个人这么多年的感情还是有的，再说，说了能有啥用？ 自己能带着两个儿子，跑去嫁给别人不成？ 她刘翠儿是那种女人吗？ “好好，我不说了，以后我们好好过。” 陆多田说完，却又在心里偷偷叹了口气。 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编筐子这个事情上了。 可人家要的筐子编完之后呢？ 如果这筐子他编的不合人家的心意呢？ 他心里虽然充满了希望，却也充满了巨大的压力。 只能压着自己，不要去想那么往后的事情，走一步算一步吧。 说不准两个弟弟就要回来了呢？ 最好是能回来吧…… 刘翠儿拿着菜种子一脚深一脚浅的来到后院就看到两弟妹站在田埂上。 李宝珠手里拿着锄头，锄头上全都是泥巴。 今天还真是老的小的都犯蠢，才下完雨的地咋去种种子呢？ 连处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大嫂，种不了，等明天吧。” 李宝珠道。 也只能等明天了。 苏如意过来：“大嫂，给我瞅瞅都有什么种子。” 要说刘翠儿完全对苏如意转变了观念倒也不是，可始终也与以前不同。 至少最近几天都会对苏如意客客气气。 只要苏如意不折腾，不耍横，她说不定还能一直客气下去呢。 苏如意说要看她手中的种子，她便什么也没说递了过去。 种子用青色的布包着，打开外面的布，里面是两个纱布包。 纱布包里面是两种颜色有些差异的细小种子。 也不多，去年家里种的菜就不多，勉勉强强留下一些菜种。 “偏黑的是白菜种子，偏黄色的是萝卜种子。” 刘翠儿主动开口。 她不得不承认，今天的安静和平是苏如意带来的。 只要她安静和平，家里便也安静和平。 所以，为了留住这美好的感觉，她甚至愿意在这个女人面前低下头来。 第38章 吃鸡 苏如意用手指尖各撮了一点种子放在手心里握着，将剩余的还了回去。 “家里还有别的种子吗？” 刘翠儿在心中腹诽苏如意做事情莫名其妙，嘴上却还是客气回答：“没有了，就剩下这个时节能下种的，前边的都种了，地里长着呢。” 说着还拿下巴指了指菜园子。 “你要的话，等地里这些菜结种就是。你要这种子做什么？” “没啥，有用。” 苏如意随意敷衍，刘翠儿和李宝珠自然不会追着问，关系没到那份上呢。 三人拖着泥巴乎乎的鞋子回到前院。 刘翠儿跟婆婆打声招呼，告知地里太湿了，种不了。 顺便进到厨房解解馋——这味道香的，只是往厨房站着闻着就觉得满足了。 李宝珠在院子里，用锄头刮自己鞋子上的泥巴，菜地里面土壤本来就松软，一下雨就是泥浆，刚才她一脚就踩进去了，这鞋子根本看不成。 苏如意在旁边找了个石头，鞋子在上面蹭。 “二嫂，村里谁家的菜种子多？有没有我们家没有的？” 她空间后院一大片地呢，总不能都种这几样吧？ 种类多一点，卖起来更容易，挣到的钱也会更多。 这种事情问李宝珠明显问错人了。 她跟自家人不怎么交流，跟外面的人更加不交流，平时遇到能打个招呼她都觉得自己使足了力气。 李宝珠脸皮发烫，觉得自己真是不中用，啥都不知道，啥都帮不上。 “不知道……大家家里种的应该都差不多吧……” 她心虚道。 苏如意道：“等晚一些，我跟你去问问！” 李宝珠张嘴就想推给刘翠儿，这种和外面人交流的事情一向是娘和刘翠儿来做的，她嘴笨说都说不清楚。 可关键时候又闭上了嘴巴。 其实她也不想做个没用的人。 苏如意找她做这个事情让她有点受宠若惊。 感觉自己终于被看到了，终于有人看得起她了。 哪怕这个人是苏如意。 就点点头：“好，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问到。” 她对自己没啥信心。 苏如意没能将自己的泥巴鞋子刮干净，看着实在难受，幸好回去又翻出来一双更烂的，不仅大脚趾的位置有了破洞，脚跟也磨穿了，后头补的底子。 将就着穿一下。 进空间把脏鞋子洗了。 出来之后又跑去找李宝珠，让她有空了给自己补补鞋子，露着大脚趾，就算穿了布袜也怪怪的。 李宝珠非常乐意就答应了下来。 炖了一个多时辰的鸡，终于在张氏一声令下后被端上了桌。 盛了一盆子，锅里的汤还没有盛完。 为了让大家能多喝一口鸡汤，张氏特意多加了水。 十个人十只碗，全都摆在桌上。 家里条件困难，以防分不均匀，都是在吃完之前将饭菜分配清楚，想吃第二碗几乎不可能。 今天的汤就不用分了，肉是必须分的。 几个孩子围在桌边站着，看得眼睛都直了。 大人还强忍着肚子里的馋虫，擦擦桌子，摆摆筷子什么的，其实心里也着急得不行，眼睛还偷偷瞄着大家长的勺子，生怕分的少的那一份是自己的…… 张氏先找出两只鸡腿，分别舀在两只碗里，其他的肉就平均着往各个碗里分。 大致分完之后，又拿着筷子“补救”，这个碗多了捡出来一块，那个碗里正好少了，填进去。 大家馋的口水咽得咕噜响，但都忍着不去打扰奶奶，不叫奶奶分心，万一奶奶分不匀那就糟糕了！ 终于，张氏放下筷子。 端了一碗给刘翠儿，“这一碗是你的。” 又端了一碗有鸡腿的给大郎：“大郎，给你爹送去，自己快回来吃你的。不准跑，慢慢走过去！” “我知道奶奶！” 大郎对奶奶对自己能力的怀疑表达了轻微的不满。 剩下的继续分。 另一只有鸡腿的给了大郎，张氏道：“你们别馋，大郎是陆家长孙，也是你们大哥，你们不准跟他抢，听到没有？” 孩子们虽然羡慕，但都乖乖点头。 有鸡头的张氏给了自己。 剩下多的两碗分别是李宝珠和苏如意的。 然后是牛儿，壮儿，杏儿，蛋儿。 苏如意本来对张氏把另一只鸡腿给大郎的举动颇有微词，觉得这鸡腿应该给张氏自己，因为她是家里辈分最大的。 给长孙的行为也太重男轻女了吧？ 但忍住了。 这可不是现代，现代那一套放在这个时代不一定实用，男丁在这生产力低下的时候占据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大郎确实也担起了作为长孙的责任，背草捡柴比弟弟妹妹多太多了。 奖赏他是应当的，既然老太太愿意这样分，别人也不该有啥意见。 苏如意没太大意见的另外一个原因是，老太太确实做到了相对公平。 长子那碗肉最多，他是长子也是男人。 剩下四个女人包括她自己都差不多。 然后几个孩子都是按大小分配的，说实话没看出有特别明显的重男轻女。 这分肉的举动，让苏如意对张氏的好感+1。 讲真，她对古人的刻板印象很深，觉得必然都是重男轻女的，这么一看，也不尽然呀！ “都别愣着了，吃吧！” 老太太一声令下，这一瞬觉得自己很是威风。 这只母鸡才两斤过点，瘦骨嶙峋，分到十个人碗中每个人根本吃不了两块。 锅里没有条件加入香料，唯一的香料是几片姜。 连盐巴都没怎么放，鸡汤因为加了太多水，都没有什么鸡肉的味道了。 鸡肉炖得软烂。 苏如意放下筷子，用手把着骨头啃。 竟觉得这是自己吃到过的最好吃的鸡肉。 没有腥味，全是肉香。 好吃的，让她差点把鸡骨头都一起嚼了咽进肚子。 这让苏如意觉得自己以前吃的鸡都是假的吧？说实话，以前吃的鸡除了调料的味道，还真没有吃出肉香味过。 “唉……” 正吃着，就听到张氏叹了口气。 苏如意好奇地抬头看去，就看到张氏筷子上挑着一挂没有成型的蛋子。 “这不是有蛋吗，你咋不下呢？” 张氏嘟囔地说着，又道： “也是，一把谷子也舍不得丢给你吃，能下出蛋来就怪了……” 第39章 想抢位置？ “娘，这鸡是不是喂得好一点就下蛋了？” 苏如意问，心里想着三只鸡也不够陆多田补身子，要是每天能下两个鸡蛋，倒是可以给他补补。 张氏嫌苏如意说废话，不想搭理她，心里难受这母鸡肚子里这么多蛋子一个都没有变成鸡蛋，要是能下蛋的话，就不宰它了。 苏如意道：“剩下两只母鸡就喂好一点，让它们天天下蛋吧。” “你以为说喂好一点就喂好一点？哪有东西喂呀？” 张氏还保持着苏如意说一句她怼一句的习惯，但又不完全一样，自己嘟囔，跟以前拍桌子瞪眼睛完全比不了。 “家里没有就到镇上去买一些吧。” 苏如意道。 “今天下了雨，明天山上肯定好多菌子冒头，大家都不要下地了，早早去山上捡菌子，捡了后拿到镇上去卖，卖到的钱换成鸡蛋拿回来给大哥补身子，再买点母鸡吃的谷子苞米，自家的母鸡要能下蛋的话，大家也都吃点鸡蛋补补。” 苏如意用的并不是商量的口吻，倒像是平平淡淡理所当然地吩咐大家做事情。 这就很不对劲。 在座的大人中，按理她是辈分最低的，当家的又是婆婆，当儿媳只能提提意见，最后拿主意拍板的必须是当家人。 可她这语气丝毫不像是提意见的。 张氏听在耳里有些不舒坦，心道，我这老婆子还活着呢，你就想抢我的位置了？ 事实上，苏如意这样说话有一部分确实是因为她前辈子当老板的习惯，吩咐手下干活习惯了。 另一部分，她确实想要当家。 昨天晚上看大家的反应，她就明白，家里缺少一个真正的核心。 张氏和刘翠儿的性格，在旁人眼中看来就是天生管家的。 但能不能当家还真不能只看是不是泼辣，是不是胆子大。 否则的话，也不至于让原主把家里搞得几年不得安生。 而且现在家中已经相当困难，张氏依然秉承着老传统的思想，一心把精力扑在田地之中，苏如意前边说要去做生意她也是一副绝不可为的姿态。 除了她不相信苏如意之外，其实也是因为不敢冒险，按部就班的性格。 她的胆大泼辣，其实多表现为一种莽撞。 刘翠儿和张氏是一样的性子。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也许因为她的“回心转意”，跟着家里人一起好好侍弄庄稼，有可能让大家吃上饱饭。 可是陆多田的腿呢？ 陆蛋儿的脑子呢？ 治病最是花钱，更何况，陆多田和陆蛋儿的病不是一般的病。 一般人家肯定肯定会认为给他们治病就是花钱打水漂，肯定治不好。 但苏如意动用自己的金手指看到过她们全身脉络的情况，虽然懂的不多，但总觉得还有希望。 不管最后成不成，她都要尽最大努力去试一试。 当然前提是得有那个经济实力。 没钱一切都是白谈。 所以她想管家，带着大家一起过更好的生活。 虽然不管家她也可以弄到钱回来，但既然是一个家庭，她希望家庭成员的心都向着一个方向。 张氏故意压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明天大家就上山上捡菌子去，早早起来，谁都不准偷懒！” 这件事她没办法反驳苏如意，哪能跟钱过不去呀？ 大家欢喜地答应下来。 捡菌子好呀，上午捡了，下午就能到镇上换成钱，换成粮食。 这样迅速的挣钱法子他们最爱了，不像地里的粮食，要伺候个年头到年尾。 四岁的杏儿奶声奶气：“奶奶，我们卖了菌子就买鸡蛋回来吃是不是？” “就知道吃，吃吃吃，大家冬天一块饿死去呀？” 苏如意发现张氏不是习惯性的怼自己，她是习惯性的怼所有人。 属于那种被生活压弯了腰，还不得不在一地鸡毛里面奋力挣扎的妇女。 大多脾气好不到哪里去。 杏儿委屈地撅撅嘴不说话了。 苏如意道：“鸡蛋还是要买的，喂鸡的谷子也要买。” 张氏抬头盯着她：“苏如意，这家干脆交给你来当！” 苏如意：“娘，你说真的吗？” 张氏：“……” 明眼人都知道她就是说气话，没想到苏如意还问她真的假的！ 还真想当家呀？！ 野心真是大呀！ 张氏再不敢吱声，生怕苏如意这女人咬死要当家。 陆家还要不要活了？ 呸！ 自己脑子也是犯抽了，跟苏如意说这种话做什么，这么几年还不知道她什么德性吗？ 拉着脸埋头喝汤。 李宝珠赶紧招呼几个孩子吃饭，心慌，感觉听到了自己不应该听的东西。 苏如意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她当然知道张氏不可能把家让给自己来当。 不要紧，想要什么自己去争取就是。 大家将鸡骨头啃得一点肉丝都没有，嗦得一点味道都没有，才万分不舍的丢在桌上。 又一人喝了一碗半没盐没味的鸡汤，恋恋不舍地舔了碗。 张氏放下筷子碗，又忍不住说叨一句：“唉，养了将近两年的鸡，一上午就造完了，挨不过今天，一泡屎就拉出去了……” 李宝珠：“……” 不敢言语。 几个孩子也不敢吭声，有些压抑，仿佛吃了这鸡就是犯了大错。 苏如意很是无语，这老太太说话也太倒胃口了，一开口就是丧气话。 这样很不好，尤其家里有影响力的人，自己说话是痛快了，但往往影响到整个家庭的氛围都很糟糕。 苏如意哈哈一笑：“娘，瞧你说的，人活着就得吃，不能等到死的时候才后悔啥都没吃上！” 张氏瞟了她一眼，依旧是满嘴丧气：“吃吧，吃吧，明儿死的时候就不后悔了！” 说完起身就离了桌子。 剩下一桌女人孩子面面相觑，苏如意丝毫不受老太太影响，回味着鸡肉的美味。 无限遐想：“要是以后每几日都能吃一次鸡肉就好了！” 李宝珠吓得赶紧起身收碗筷。 勉强一笑：“那样吃也太败家了，一年能吃个两三回就行了。” “一年吃两三回？那不行，二嫂，你看看我们陆家人都饿成什么样了！” 李宝珠不敢再说，害怕苏如意嘴巴里再蹦出什么不得了的话，就笑了笑端着空碗筷往外走。 遇到拿着两只空碗进来的刘翠儿，刘翠儿一把将那些碗抢了过去。 “你们歇着，我去洗！” “大嫂，今日不该你……” “歇着歇着，我去！” 刘翠儿红光满面，热情洋溢。 第40章 以后叫我如意 被大嫂抢了活的李宝珠很不自在，空了的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虽然是一家人，但说实在的，也不是那么亲。 大嫂平时跟婆婆走得近，跟她这个没有存在感的弟妹基本上不说话。 李宝珠很在意家里人对她的看法。 越是在意，越是束手束脚，越是被人家看不上。 自己的活有人帮她干，她没有觉得高兴，反而觉得自己是不是更加没用了。 “二嫂，你现在有时间吗？要是有的话帮我补一补这鞋子，咱们出门呗？” 苏如意道。 李宝珠急忙回头，应着：“好、好！” 蛋儿让其他孩子帮忙带着，两个女人进了李宝珠那屋。 李宝珠住的这个屋，里面只有一张大床，平时她和两个孩子睡一起。 又简陋，又光线差。 不过床铺干净整洁，感觉整个屋子也是干净整洁的。 “弟妹你坐。” 李宝珠紧张地招呼着，蹲下身子从床底下拖出一口老旧的小木箱子。 木箱里装着值钱一点的东西，没有用过的布，出嫁时候带的两根簪子，和一身颜色土红的嫁衣。 平日里大家穿的都没放在箱子里面，折叠好了放在床头的，所以这小小的箱子居然还空了一大半。 她从箱子边摸出针线，捡起苏如意的破鞋看了两眼，又在床尾翻出一件被剪的七七八八的破衣服，裁下一小块布。 “这缝补之后的鞋子怎么都没有以前的好看，弟妹你就将就着穿吧？” 李宝珠担心自己的手艺不好。 “还要什么好看，不露脚趾头就行了。” 苏如意心里想，赶紧挣银子吧，要花银子的地方太多了。 李宝珠抿一抿嘴，穿上针线就开始缝补起来。 苏如意光着一只脚坐在床边等着。 偷偷打量了一下李宝珠。 李宝珠普通长相，性子温吞，但干活绝不在人之下，什么都会，手脚也麻利。 可在陆家人心中，李宝珠的形象好像一直都是“不能干的媳妇，比刘翠儿差远了”。 甚至连苏如意也是顺其自然这么觉得。 此时理一理，才发觉李宝珠干活从来都不比刘翠儿少，可大家好像都选择性失明了一般。 说到底还是李宝珠这个性格吃了亏，干同样多的事情永远是那个能说会道性格张扬的更加被人关注。 剩下那个往往会沦为陪跑。 所以，人啊，还是应该学会为自己争取机会，不能老想着等着自己的能力被对方发现。 “弟妹，是不是我脸上有脏东西了？” 李宝珠感觉到苏如意盯着自己看，她很不习惯这种被注视的感觉，抬起手肘擦脸。 “没有，我就是发现二嫂你真能干。” 李宝珠又红了脸，低着头缝补鞋子。 “弟妹说笑呢，补一下鞋子而已，有什么能干不能干的……” “二嫂，你娘家那边怎么样呀？” 苏如意问道。 二嫂这个性子实在是扭捏得厉害，都是八岁孩子的娘亲了，还是动辄就脸红羞怯，有些不可思议。 这让苏如意不由想了解一下她的原生家庭到底是怎样的。 “我娘家……”李宝珠脸色有点苍白，像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们过得应该不错吧……” 后面的声音小得都听不到了。 苏如意也没有追问，看得出来李宝珠的娘家对她的伤害是很大的。 她回想了一下，原主四年前嫁进陆家的时候，李宝珠早已经是陆家的媳妇了。 这四年间好像没见李宝珠与她娘家有什么走动。 原主又是那种目中无人的性格，看都不会正眼看李宝珠，更别说跟她说些私密话了。 李宝珠娘家到底是怎么样的，恐怕除了李宝珠自己就只有张氏知道了。 “弟妹，好了，你试试看。” “你叫我如意就行了。” 苏如意道，自己叫她二嫂是因为她的辈分在那，她叫自己弟妹总觉得是因为生分。 “那……好，我以后叫你如意……” 苏如意接过那只鞋子，鞋尖那个破洞被同色系的一块小方布缝了起来，针脚细密，走线流畅，缝补得很好。 “二嫂手工活真好！” 苏如意夸奖着，就将鞋子套在了脚上，站起身就把李宝柱也拉了起来。 “走，我们去跟别人家讨一些种子去！” 李宝珠急忙将针线收拾好，重新放回床底下的小箱子里面。 拍了拍衣服裤子，双手在头上拢一拢，俨然要上镇子上去一样。 苏如意看着好笑又心疼，伸手挽住李宝珠的胳膊。 李宝珠似乎头一次与人如此亲密，身子都变僵硬了。 两人出了门，李宝珠说要去跟婆婆说一声。 苏如意扯着她的胳膊，对着张氏那屋喊道：“娘，我跟二嫂出门转一圈去呀！” 张氏八成是在跟她怄气，屋里也没人回应。 苏如意拉着李宝珠便走。 李宝珠实在是个老实人，见婆婆没有答应，心里就放不下，总觉得没有得到允许。 “我还是去问问娘，说不定家里有事情呢。” 李宝珠还想往婆婆屋里去。 “今天雨下得这么大，什么都干不了，走吧。” 两人在泥泞的土道上走的有些艰难。 苏如意想着趁大家都在屋里正好去要种子，要平时的话人家早出晚归，不一定愿意搭理她。 第一家想去隔壁老罗家，李宝珠拉着不让去。 苏如意才想起来，罗家跟他们陆家有过结。 陆家一开始不仅养了母鸡，还养了只公鸡。 在自家喂得好好的，这公鸡也是犯贱，飞到隔壁老罗家去了。 老罗家也是不厚道，见自家院里凭空出现一只大公鸡，虽然猜到是隔壁的，却闷不吭声先把公鸡逮住脖子一拧就藏了起来。 陆家一家老小到处去找了一圈，问到隔壁，人家信誓旦旦的说没见着。 谁知道半夜就闻到肉味，陆家顺着肉味找过去，知道罗家锅里炖的肯定是自家的大公鸡。 可人家死活不承认，还有两个大男人在前守着门不让进，罗家都是女人，最终灰头土脸空手而归。 这梁子就结下了，两家见了面都是以翻白眼打招呼的。 “这罗家太坏了，以前家里男人都在的时候，山上打了野味，我们自己煮着吃都会给他们端一碗肉去，没想到他们居然是这样的人！” 李宝珠咬着牙温声温气地指责道。 第41章 谁让你这样说话的 说到底，罗家就是仗着自家还有两个大男人，而陆家连一个能顶事的男人都没有，欺负这些女人孩子呢！ 李宝珠指责完，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陆家能做的除了逞口舌之快，好像也没有别的了。 两人注意看着脚下，踩倒泥巴路边的杂草垫脚，虽然可以少沾点泥巴，鞋子却从外到内湿了个透。 苏如意忽然笑了两声，李宝珠奇怪地看过去：“如意，你在笑什么？” “没啥，风水轮流转，妇女也是不好欺负的。” “啥？” 李宝珠更懵逼了，她心里没有“妇女不好欺负”这个概念，只知道家里没个男人，见到谁都要低一头，遇到村里的狗都不敢捡石头去打。 “走着瞧，迟早让他们后悔欺负我们家！” “如意，你千万不要做傻事，罗家人不讲理的！” 李宝珠紧张道，罗家是不讲理的，苏如意也是不讲理的，万一苏如意半夜翻墙去摸罗家的鸡，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呢！ 苏如意哈哈一笑，“我要做傻事人家吃我们家那晚就做了，等不到今天！放心吧，路长着呢！” 当初苏如意还真冲到前面干仗了，可她力气大也抵不过两个大男人，最后不是败下阵了么，还因此隔着墙骂了罗家十天半月。 凭着蛮力做事，失败了就咒骂，不是现在这个苏如意的风格，究其原因，应该是她没有原主苏如意大力的先天优势吧！ 力气是有限的，智慧是无限的。 两人走了两户人家，人家开门看到是苏如意跟李宝珠，那想不明白的表情赤裸裸挂在脸上，因为对苏如意的厌恶两户人家连院门都没叫她们进。 幸好叫了李宝珠一起来，李宝珠知道村里人不待见苏如意，虽然自己怯得很，还是鼓着勇气赔着笑脸跟人家说明情况。 人家可怜李宝珠这怯弱的模样，敷衍地给了点种子。 于是苏如意就获得了辣子种子，番茄种子，还有莴笋种子。 才三种，太少了，苏如意不满足，还要拉着李宝珠去别家问问。 李宝珠浑身发烧一样，虽然问了两家，心里却好像更紧张了，人家看她的表情让她挺难受的，那种嫌弃的可怜的眼神。 她知道自己看起来可怜，但她真不想这样的，她不想成为别人眼中“没用”的人。 “算了吧……别人家估计也不多，就给这一点不够种的……” 人是各不相同的，有些人别人说她不行她会行给人家看，有些人别人说她不行，她则想把自己藏起来，这样就没人知道她到底行不行了。 李宝珠显然就是后头一种。 她这样的性格让苏如意很是捉急，前世最怕招到这样的员工。 不过李宝珠不是她的员工，是家人，员工可以辞退，家人不可以。 不过她也相信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就不相信改变不了李宝珠这受气包的性子！ “不行，都出来了，怎么也跑个五六家。这么点种子对我来说就够了!走吧！” 人家虽然没多给，也给了一小撮呢。 以她空间那逆天属性，这一小撮种子足够了！ 李宝珠是连拒绝都不敢的那种，在苏如意的强硬面前只能乖乖就范。 刚走出没多大一截，李宝珠又犹犹豫豫扯苏如意的衣袖。 “怎么了？” 李宝珠受气小媳妇的样子，拿眼神示意身后有人。 苏如意看过去，只看到破屋杂草泥路。 疑惑间，小破屋后面冒出个男人来，一脸猥琐的笑容。 她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这不是刘麻子么。 就是原主那个绯闻对象。 苏如意将屁颠屁颠走过来的刘麻子打量了一番，不评价长相，主要是这气质是真的磕碜。 跟黄皮子成精一样，走个路脚下无力东摇西晃，再配上那一脸猥琐算计的表情，看一眼就够了。 也不知道原主是个什么审美，咋啥货色都看得下去呢！ 不过，大概也该感谢这男人长成这怂样，原主对他没有真感情，就一直吊着，没让他得过手。 “如意，今天出来转啊？这是上哪去啊？” 刘麻子开口一说话，就带着股腻歪劲儿，还故意和苏如意站得很近。 苏如意差点把才喝下的鸡汤吐出来。 啥恶心玩意！ 李宝珠又是手足无措的样子，她真的很不喜欢掺和到别人的事情中去，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是对的。 苏如意冷着脸往后退一步，与刘麻子拉开距离。 “做什么你，站远点！还有谁让你喊我名字的？再瞎喊个试试？！” 刘麻子嘿嘿笑着，好像苏如意在跟他打情骂俏似的，还抽出一只手在自己面皮上轻轻地扇了两下。 “是是，苏小娘子！” 说着还给她眨了眨眼睛，传递着“我懂”的意思。 苏如意恶心得浑身鸡皮疙瘩，头发丝都差点炸起来。 她见过的油腻男人不少，这个绝对是最油腻最猥琐的一个！ 他不会以为他眨的那一下眼睛很帅气吧？！ 苏如意实在没忍住，扭头yue了一声。 李宝珠心里：“……” 悄悄往苏如意前面挡了一挡，她好像看明白了苏如意的意思，她不愿意跟这男人说话。 这一声“yue”，刘麻子都愣了一愣。 “苏娘子，你这是不舒服啊？” 说着又往前走。 李宝珠赶紧又挡一下，一下子就惹得刘麻子黑了脸。 “李宝珠你走远点，我跟苏娘子说两句话，你在这里碍什么眼！” 语气突变，满嘴的嫌恶，根本没把李宝珠当回事。 李宝珠的脸刷地就红了，都是人，对别人都是好端端的，不说对她多尊重，至少最起码的客气可以有吧？ 可是她一直都是被人无视，一直被人不当回事…… 还没等她多伤感，就听到耳朵后面一声爆喝：“大傻逼，谁叫你这么跟我二嫂说话的！” 不等李宝珠反应，就看到苏如意嗖地跳到前面，拽着刘麻子的前襟猛地向地上一扯。 刘麻子压根没想到这一遭，两只脚相互一绊，向着地面扑下去。 “苏如意你——” 扑到在地的刘麻子怒了，没等他站起，苏如意往他身上一踹，人又进了泥坑。 第42章 她们怎么这么亲近了 “大傻逼，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这么跟我二嫂说话，我不收拾你我就不是苏如意！” 虽然说现在的苏如意不是使蛮力的风格，但不是说一定就不会动手，更何况她现在还有先天蛮力加持呢？ 这一顿又踢又踹实在大快人心，刘麻子身子本就不强壮愣是叫苏如意踹得爬不起来，一开始还软着声音讨好求饶，最后便破口大骂，骂苏如意是个女表子。 这苏如意能忍？ 直接打到他叫喊不出来。 还是李宝珠上前来拉扯她，才停了手。 再不拦着，怕是要出人命。 苏如意满意地呼出一口气，这下肚子里的鸡汤可以安稳地待在肚子里了。 一转头，看到拽着自己的李宝珠泪流满面。 “二嫂，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害怕，我下手有分寸，出不了人命！” 李宝珠赶紧抬衣袖抹眼泪，嘴里喃喃：“我知道，我就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掉眼泪了……” 这世上为她出头的，除了自己男人就是苏如意了，刚才听到她斥责刘麻子“怎么跟我二嫂说话的”，眼泪一下子就绷不住。 掉得跟不值钱一样。 也不知道身上到底是冷还是热，有点发麻。 这心就好像不由自主地往苏如意身上贴去了。 刘麻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身上都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头上脸上衣服上，全都是稀泥。 “苏如意，你跟我讲清楚，你这是做什么！” 刘麻子知道苏如意这娘们不是啥好人，但又觉得自己魅力大，能降得住这女人。 前边不都说好了，要拿着家里的钱一起私奔吗？ 今天这又是闹哪出？ 他心里想的是，苏如意肯定是生气这些天自己没有偷偷去找她，村里人都知道苏如意被婆婆打了，心里肯定不舒服。 可他好歹是个大男人，哪能经得住被个女人这样打？ 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这个事情这娘们不好好跟他解决，就没完！ “站起来了就觉得自己又能了是吧？滚！” 苏如意拉着李宝珠就走，多看那人一眼都恶心。 原本是想多转几家的，突然冒出个刘麻子，只能先回家去了。 万一这男人一直跟在她们屁股后头，被村人看到了，又难免一番指指点点。 “唉，真烦人，我还想多搞点种子呢。” 苏如意抱怨一句，心想，刘麻子的事情肯定不会就这么结束。 “如意，其实我们家一直都吃那么几样菜，平时又没有时间照料，就算种也不一定种得活……” 李宝珠道，语气温柔亲近。 她是想安慰一下苏如意，要不要得到种子其实都不重要，不需要烦恼的。 “可我想要呀，我想要多多的种子呢。” “那……那改天我再跟你去要要？” 李宝珠还是第一次想要主动跟外界接触，主动跟别人打交道。 她很喜欢两人这样说话的感觉，觉得特别亲密，特别温暖。 她好像一直抓住这种感觉，为了留住这种感觉，她愿意做得更多。 苏如意也只是随便抱怨一下，没想到李宝珠会这样说，她惊喜道：“真的吗？太好了，谢谢你，二嫂！” 要让她自己去讨要种子，以她之前留给村民的那种形象，真不好说能不能讨要得到。 “哪里，你千万别谢我！一家人！” 李宝珠看到苏如意这般欢喜的样子，自己心脏都跳快了。 莫名跟着高兴。 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给她多讨几种。 张氏和刘翠儿在堂屋门口做针线活，见她们回来。张氏顺口一问： “宝珠，外头转什么去了？” 李宝珠对婆婆向来毕恭毕敬，开口要答，却被苏如意抢了先。 “没啥，娘，我跟二嫂出去遛了个弯，到处都是泥巴！” 苏如意一边高声回答，一边跑到墙边找了块石头蹭鞋子。 张氏撇撇嘴，把针在头皮上划了一下。 谁跟你说话了呀？ 虽然苏如意最近表现尚可，张氏好歹也四十多岁了，没那么容易就对她改变看法。 李宝珠奇怪的看看苏如意，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跟婆婆说实话。 要是婆婆知道她是去找菜种子，肯定会高兴的吧？ 婆婆对弟妹一直相当讨厌，她干嘛不趁机讨好一下婆婆呢？ 算了，既然如意想瞒着，那她也帮着瞒着！ 这种有小秘密的感觉也棒极了！ 李宝珠甚至都觉得自己不那么孤单了。 布鞋上面的稀泥巴很恶心，怎么刮都刮不干净，苏如意捡了根树枝将斜面上的泥巴刮了刮，原本的黑鞋子整个都变成了黄鞋子。 她心系自己的空间，急匆匆就回屋了。 李宝珠在后头喊道：“如意，将湿鞋子拿到灶边烤着吧，干得快！” 苏如意想到明天早上还要上山采蘑菇，鞋子肯定干净不了，这双鞋今天就先不洗了，明天糟蹋过了一起收拾。 “好！” 苏如意穿着那双鞋去了灶房，炉子旁边已经烤了好几双鞋。 她将自己脚上的脱了下来，放在炉子边。 然后穿着布袜，一蹦一跳地从灶房回到自己的屋子。 这举动把李宝珠看得一愣一愣的。 幸好家里现在没有别的男人在，否则她这个样子…… 实在没有个女人的样子。 堂屋门口婆媳两个正轻声说话。 “宝珠什么时候跟苏如意这般亲近了？” 刘翠儿十分不解，以前李宝珠最怕的人就是苏如意了，这性子怎么转变的这么快呢？ 张氏手中的针线在布匹上面飞快地穿梭，膝盖那块马上就要磨破了，赶紧补一补。 “李宝珠就是个傻子，人家三言两语就能把她哄住。” “苏如意怎么哄她了？” “谁知道，刚才不是外头去转了一圈吗？八成是说了几句好听的。你回头跟李宝珠提个醒，叫她还是提防着些苏如意，也不用脑子想想，哪有人活了十几二十年，突然一下子就转性子了？” “可宝珠手里也没有啥吧，苏如意打她的主意也没用……” “你管她是怎么想的，反正我们提防着一点准没坏处。” “好。” 刘翠儿道。 虽然她很感激苏如意帮助了自家男人，但要她自此之后对苏如意感恩戴德，那是不可能的。 再说，谁知道她按的那一下到底是有用没用的，说不定自己男人本来就喘着气呢。 说不准她没帮上忙，还把自己男人的骨头给按断了。 第43章 还是那个三婶 苏如意后头又穿着布袜跑去了院子一趟，抓起立在墙边的锄头就进了她那屋。 刘翠儿正好看到，眼珠子都鼓起来了。 “娘，苏如意拿了锄头进屋，她要做什么呀？”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就浮现苏如意举着锄头上房揭瓦的场面。 她……她不会真的拆房子吧？ 应该不会吧，这几天也没有在什么地方得罪她吧？ 大家不是相处的还挺好吗？ 张氏紧着眉，看向苏如意紧闭的房门。 “翠儿，明天你找个她不在家的时候偷偷进她屋看看。” “好，早知道先前她们出去转的时候，我就进去看了！” 此时的苏如意并不知道自己的婆婆与大嫂脑海里上演的精彩大戏，正在自己空间里劳作呢。 上次她将豆角种子随便往地里一埋，现在后悔了。 早知道会永无止境的开花结果，她就好好安排一下它们几个的位置了。 不过也无妨，让它们就在原地长着吧。 她光着脚扛着锄头来到空间最边缘的地方——空间晾晒的那双鞋子还没干，穿着布袜干活又实在不方便，看着后院的黑泥土还挺干净的样子，干脆光脚吧。 地里总不会有玻璃渣子吧？ 院子整体是个圆形，空间边缘有白色磨砂玻璃似的屏障，用手摸上去触感很奇妙，难以形容，好像空无一物却又实实在在的让她不能前行。 最初的时候她觉得非常新鲜，现在都十来天了，整个空间对她来说，新鲜感慢慢淡去，熟悉感渐渐增强。 越来越有自己是空间主人的自觉。 苏亦亦不会使锄头，原主却是会的。 会与不会交织融合在一起，就变成了半生不熟。 好在使用锄头也不是多难的操作，没过一会儿苏如意就能把锄头使得很顺手了。 空间后院的泥土肥沃松软，根本用不着翻土。 她要做的很简单，就是弄个田埂出来，把不同的作物分隔开，同时使田地显得整洁美观。 一刻钟的时间，两个田字格就出现了，虽然田埂不是很直，但毕竟不是在书本上写字，她的要求不高。 讨要到的种子少的可怜，所以整理出来的田地也不大，一个格子也就三四平方的样子。 为了长出来的蔬菜不会像癞子头一样，东缺一块西缺一块，她用手在地里先掏出一排排小洞，然后再把手里的种子均匀放进每一个洞中。 用土盖好，再用光脚踩一踩。 第一次种地，她非常认真。 八小块地，种了五块，剩下的不知道会迎接哪些个幸运儿。 站在地边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小菜地，这种感觉和看陆家后院的那菜地不一样。 果然自己的孩子就是比别人的好，自己折腾出来的菜地自带光环。 扛着锄头从后院出来，顺便将扔在地上的脏袜子捡起来。 在泥泞的院子里跑了两趟，这袜子已经看不成了，而且因为穿的时间长了，袜子泛黄，脚趾头和脚跟的地方都没有逃过缝补的命运。 本来是要直接丢弃的。 转念一想，自己已经不是在那个有穿不完的新袜子的时代，原主本来也就两双袜子换着穿，自己要入乡随俗，不能太矫情。 在挣到银子前，能凑合就凑合吧。 原主的棉布她暂且不想用在做袜子上面，抽个时间再去求求二嫂，她针线好，让她给自己做一身新的内衣裤。 锄头往木屋外墙壁一靠。 苏如意先去井里打了一桶水，冲着自己的泥巴脚冲了上去，井水凉得厉害，激得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简单冲洗之后，倒了水在大木盆里，袜子放进去搓洗，今天才弄上的新鲜泥土一过水就没了，但脚底留下的脚汗印子怎么洗都洗不掉。 虽然共用一个身体，苏如意还是觉得难受，膈应。 洗好的袜子也晾晒在树枝上。 又踮着脚去摸了摸之前晾晒的床单被子，铺开晾晒在树上果然是对的，否则那满床黑黄的烂棉絮可能会让她彻夜难眠。 低头看看自己常年不见阳光的白皙小脚，出去再找双袜子套上吧。 堂屋里。 婆媳两个还在补衣服，家里孩子多，费衣服，经常要缝缝补补，有补丁在身上没关系，破个洞没人管那是要叫人耻笑的。 “娘！” 刘翠儿突然轻声叫了一声，张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苏如意穿着白袜，手里拎着双鞋子，踮着脚尖往灶房跑去了。 张氏气得咬牙，幸好她们家是泥腿子，要是大户人家，苏如意这种穿着袜子在院子里面跑的媳妇，早就跪祠堂去了，一点教养都没有！ 刘翠儿道：“锄头呢？她咋不把锄头拿出来？” 家里总共就两把锄头，丢掉一把那可不得了！ 张氏哼道：“你想知道你去问她呀！” 刘翠儿想想还是算了，她现在对苏如意客气了一些，但始终没什么感情，说不上话，自己跑去问她锄头的事情怕苏如意多想。 她暂时也不想跟苏如意闹不痛快。 苏如意在灶房里面烧炉子，今天温度不够，空间的温度太合适，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将她的鞋子晒干。 她只好到灶房用火烤干。 锅里再烧上一锅热水，不管煮饭还是洗漱都用得上。 火才烧起来，灶房门口就扒着几个小脑袋。 孩子们今天也无聊得很，想去院子里玩泥巴，奶奶不让，弄脏了鞋子得洗，明天干不了，影响一天的活计。 大郎咽了口口水，鼓起勇气开口：“三婶，你做什么呀？” 同时身子都僵硬起来，准备随时挨骂，心里祈祷着三婶还是昨晚上那个会笑着在院门口等他和弟弟的三婶。 苏如意一边用巴掌对着灶口扇风，一边转过头去看了看四个小朋友，他们怯生生的表情中带着几分渴望接近的期待。 “三婶鞋子没干，我过来烤烤。” 是了，果然还是昨晚上那个三婶！ 大郎从门外跨进来：“那我可以进来吗？” 苏如意笑起来：“可以啊，这不是我的屋，是大家的地方，你们想进就进来。” 她这么一说，后面三个小的也踩到灶房门里来，各个手里都攥着她给的那个青皮核桃。 第44章 最不懂事的长辈 四个孩子进来后就站在门口挤在一堆，盯着苏如意看。 就好像苏如意是到山沟沟里支教的新老师，好奇又羞怯的孩子成群结队的来观摩新老师的模样。 “你们自己玩呀，不用管我。” 苏如意道，转回头专心烤自己的鞋子。 不是不在意这些孩子，而是自己的注视可能吓到他们。 陆家五个孩子都乖巧懂事，没有一个调皮胡闹的。 究其原因嘛——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 不懂事的父母养出来的孩子通常是“懂事”的。 只不过这种孩子的“懂事”不见得是好事，他们大多比同龄的人成熟得滞后。 在陆家，苏如意是最不懂事的那个长辈。 张氏和刘翠儿亦是不太靠得住的长辈。 唯一的成年男性唯唯诺诺挑不起大梁。 三个不靠谱的家长窝里斗，成天你骂我我骂你，惹得乌烟瘴气满地鸡毛。 家里孩子无人可依，只好用“懂事”去伪装自己，讨好大人，以求得相对的“安全”。 他们越是乖巧懂事，苏如意就越是心疼他们。 她希望现在改变对孩子们还不算晚。 四个孩子站了几个数的时间，大郎开口：“三婶，我们走了呀！” 苏如意有点发懵，但还是道：“好。” 四个小家伙急忙挤出门去，欢快地跑开了。 隐约还能听到小孩子的欢呼声一样。 苏如意知道小孩子很单纯，小孩子的快乐很简单，但是—— 哦，她想起一件事情来。 很小的时候她开始对猫猫狗狗感兴趣，但又不敢靠近，就是又怂又爱，见了猫猫狗狗就想往前凑，却又不敢完全靠近。 有一次见到一头二哈，凶巴巴的很吓人，她盯着二哈不愿走。 鼓足勇气迈着小短腿前进了一步，努力靠近二哈，站在那里坚持了几秒，动也不敢动，然后一转身高兴得手舞足蹈，咯咯咯直笑，好像自己迈进的那一小步是一件特别了不起的事情。 那些孩子就像那个时候的自己。 至于自己么，就是那凶巴巴的二哈。 “哈……” 苏如意把自己给逗笑了。 冲着院子喊道：“大郎——” “哎——！” 刚刚跑进堂屋的大郎急忙答应，返身就往回跑。 刘翠儿咬牙，还说李宝珠是傻子容易被忽悠呢，她生的这儿子也是一个德行！ 一个核桃就收买了？ 出息！ 婆婆张氏盯了她一眼，心里想得跟她大差不差。 大郎这出息！ 给个甜枣，把前头几年挨的打骂都忘了！ 大郎心里是高兴的，他才十岁，不会去想那么多为什么，听到三婶叫自己，就高兴，也不知道为啥高兴。 “三婶，你喊我？” “嗯，你蛋儿弟弟呢？” “蛋儿在奶奶屋里睡觉呢！” “哦，好，谢谢啦,没有别的事情。” 听到“谢谢”的大郎脸蛋红扑扑的，“那三婶我走了！” 转身就跑开了。 一趟跑回堂屋，眼睛都发着光。 刘翠儿气道：“你三婶喊你做啥去了？” “她问蛋儿在哪，我说在奶奶屋里睡觉。” “还有呢？” 大郎摇头：“没有了。” 刘翠儿更气了：“那你瞎高兴啥？我还当给你糖吃了呢！” “我没有高兴啊!” 大郎顶嘴，不敢停留，赶紧找弟弟妹妹玩去了。 晚上依旧是糊糊，张氏在饭桌上严肃道：“今天吃了三顿了，明早上一个都不准懒床，早早去捡菌子。” 说罢，还特意看了苏如意一眼。 老太太着实是心疼那只母鸡，绝对不能叫白吃了，明天必须加把劲儿干活。 一碗糊糊下肚，各自回屋睡觉。 苏如意进到空间去取她的床单被子，都干了，而且还有一股太阳的味道，很好闻。 只是让她有点失望的是木屋里面的筐子里面那些绿色一点也没有增长。 是不是一次只能收获一次的量，只有取走之后才能再次出现新的数量？ 如果是这样的话，每种蔬菜她都得多种点，可以省去一些麻烦。 站在窗户边，往后边的院子望去，远处的菜地里面已经绿了。 她将手上的东西往地板上一放，欢天喜地去查看自己的劳动成果。 一共五块小菜地。 分别种了白菜、萝卜、辣子、西红柿、莴笋。 全都长出来了，一个个小苗，翠绿翠绿，别提多精神了。 “我的宝们，我太爱你们了！” 苏如意激动万分，孩子一般跑进田地，东瞧一下西看一下，每一株小苗都忍不住摸一把。 照这个趋势，让她明天去卖菜也有足够的货源了。 能卖个十文钱也是钱啊！ 因为心情过于激动，她在空间转悠了很久才依依不舍地出去睡觉。 原主的床铺单薄简陋，铺了两床褥子，但都非常薄，使用太多年，都板结了，又因为原主身上没有几两肉，躺在上面跟躺在木板上面没有太大的区别，硌得浑身疼。 就算坐床上，时间长点，就会觉得屁股疼。 苏如意将被子堆到床尾，褥子铺平整，顺手一拍，老大的尘土立即喷的老高。 急忙捂住鼻子扇了扇。 真的好脏！ 铺上洗干净的床单瞬间好了许多。 然后是被子，被子不算太厚，也发黄发黑，一点也不松软。 天冷之后，大家都挤在炕上睡，倒也能应付过寒冬。 苏如意给掉渣的被子套上被套，心里坚定不移地给自己定下目标： 今年过年前，必须给自己换套崭新的床上用品！ 晚上睡觉都是阳光的味道，她做了个好梦。 早上难得没人叫她就自然醒了。 外面还是黑乎乎的，空气清新，深吸一口，沁人心脾。 “如意，起了？我正想要不要去喊你……” 李宝珠脚步很轻，悄摸摸来到她身边，像是害怕惊扰到寂静的清晨一样，说话的声音也是轻轻的。 苏如意对她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二嫂早。我昨晚睡好了，今天就早早醒了。” 李宝珠心情瞬间好极了，将手上的东西往前一推：“昨天烤的脏鞋干了，我顺便就给你拿过来了，你脚上的干净鞋子不要穿上山，脏。” “谢谢二嫂，我正要去拿呢。” “你先穿，我给你端点热水来洗脸，马上就吃饭。” 这也太周到了，感觉怪怪的，毕竟李宝珠不是下人，自己也不是小孩。 “不用，二嫂，我自己去——” “没事，我顺手！” 李宝珠说着，快步走开了。 第45章 你别跟她走太近了 刘翠儿和她两个孩子正挤在厨房中洗脸，这里取凉水热水都方便。 李宝珠端着盆子进来舀热水，刘翠儿有点奇怪，因为今早李宝珠做的饭，应该早就洗完了才是。 刘翠儿：“宝珠，你给谁打水？” “我给如意端点热水洗脸。” “她喊你给端的？” “不是，我这不是闲着嘛，顺手给她端去。” 刘翠儿拿着帕子在小儿子脸上重重擦着，疼得壮儿咿咿呀呀的，但又不敢反抗母亲。 “咋不见你给娘顺手端盆热水去呢？” 李宝珠的脸一下就红了，小声支吾道：“娘已经洗过了，我下次给端……” “你呀！唉，我不是真叫你给娘端水，”刘翠儿将帕子往水盆里一摔，给两个儿子使个眼色，意思是可以走了，洗完了。 “宝珠，那苏如意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以前不是最怕她了？” “没有……” “没有就怪了，我跟你讲，你不要跟她走得太近，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啊，大嫂你的意思如意她要做个啥吗？” 李宝珠吓得脸都白了。 刘翠儿气得翻个白眼：“你咋这么笨，我就是这么说，她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宝珠想了想，倔强道：“我觉得如意其实挺好的……” “真傻！迟早有你后悔的！” 刘翠儿端起盆子，走出灶房去将水泼在院坝中。 李宝珠原地呆愣了一下，拿起水瓢往盆子里加了一瓢热水，又从缸里舀了一瓢凉水兑进去。 刚走出灶房，苏如意就迎上来从她手上端个盆子。 “二嫂，谢谢啦，我总是麻烦你。” “没有，不麻烦。” 李宝珠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苏如意将水盆端到自己屋子，用手捧着清水洗了洗脸，又用干帕子将脸上的水沾掉。 用手摸了摸脸颊，有些干，有些粗糙。 没有护肤产品，暂时也只能如此。 外头喊道：“吃饭了——” 苏如意泼了水，放下盆子。 除了陆多田，陆家其余所有人都围着桌子开始吃早饭。 “大嫂你今天留下来照顾大哥，能顺便帮我照顾下蛋了吗？” 苏如意道。 刘翠儿眉头向上一提：“那可不行，家里就这么几个干活的，多田那里跟他说了，让牛儿留下来帮帮忙，看着蛋儿就是。” 张氏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 “行啊，你们自己都安排上了。” 其实这在平时也不是啥事情，芝麻绿豆的，张氏也不是事事都要操心。 但今早听到两个媳妇在她没开口前就谈论这些安排她心中就是不痛快。 尤其是苏如意，她当真想要当家了不成？ 刘翠儿道：“娘，你说的什么话呀，你说怎么就怎么！” 她向来是站在婆婆一边的。 张氏很满意，摆出婆婆的姿态：“按你说的做吧，今天都把一对招子放亮了，捡不到菌子就把昨天吃的鸡给我吐出来！” 老太太还惦记昨天那鸡呢。 催着赶着吃了饭，半刻也不让停留，赶紧上山。 苏如意还是第一次去采蘑菇，兴致勃勃，还憧憬着弄点蘑菇种子种到空间去。 走到山脚下的时候，东方翻起鱼肚白，原本的漆黑一扫而去。 苏如意往东方望了一眼，都说黎明前最是黑暗，原来不是文学修辞啊，她以前住城市，没注意过，这次真的眼见为实了。 李宝珠走到她身边，也跟着往东边望去，眯着眼睛问道：“如意，你在看什么呢？” “日出。” “……哦。” 李宝珠道。 看日出做什么？ “宝珠，快着些，好菌子都叫别人薅走完了！” 张氏一回头就看二儿媳妇跟苏如意凑在一起，心里冒火，苏如意可别将李宝珠带得和她一个性子去了！ 李宝珠急忙将篮子往臂弯上拉了拉，回应道：“诶，娘，我这就来——” 正要喊着苏如意一起走，苏如意一步就跨到前面去了。 “二嫂，我们快点，山上日出才好看！” 李宝珠：“？” 看日出做什么啊？ 这些天苏如意好像真的怪怪的……不过她从来都不懂苏如意，说不定她一直都是这样的。 山上灌木杂草很多，露水也多，一擦身全都沾在衣服上，不多时裤子都湿透了。 苏如意将贴着肌肤的湿裤子扯了扯，原来采蘑菇这件事情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浪漫。 日出也没看上，树木遮了视线。 而且也不是满山遍野都长着蘑菇，她到处望去就没看到蘑菇长在哪里，再看李宝珠，人家都采了好些了。 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口袋，一无所获。 “如意，你脚下！” 李宝珠喊道。 我脚下？ 苏如意将手上的口袋拿开，低头一看，脚边有个鼓包，下面有东西。 急忙蹲下用手将鼓包外层的土壳扒开，果然露出两朵蘑菇。 “蘑菇！” 苏如意高兴坏了，这可是她人生中采到的第一朵蘑菇……两朵蘑菇！ 虽然是人家提醒之下才发现的！ “蘑菇？你们娘家那边是这样叫的呀，我们叫山菇子，山菌子。” 李宝珠笑着走过来，看着苏如意欢天喜地的样子，她理解不了，菌子么，那不就是随便捡吗？ 但是看到她这么开心，她也开心，陆家太久没有这样快乐的笑容和笑声了，一下子就将她感染了，难得的轻松愉快。 她又想起早上那会儿大嫂给自己说的话，她是很怕出错的人，怕做的事情不对，怕说出的话不对，所以她一直很听劝。 可这一次，她不管了，难得有人愿意为她出头，难得有人让她觉得温暖。 她就想跟苏如意走近点。 “如意，你采了多少了？” 李宝珠一边问一边看向苏如意手里的口袋…… “……” 敢情才开张啊，怪不得这么高兴。 她第一次知道苏如意不擅长采菌子，心里还觉得有点高兴，感觉两人距离又拉近了。 “二嫂，你怎么一眼就能看到，我睁大眼睛看半天就是看不到呢？” 虽然前辈子自己近视了，这具身体可不近视，咋就看不到呢？ 李宝珠扑哧一下笑出声，苏如意这模样还真像个着急又不甘心的孩子。 第46章 我的自己卖 “找菌子不难，以前长过的地方后头基本都还会长，还有树下头，烂草叶子下头看得仔细一些，说不准就有，还有就是地上鼓个包，八成就是。好多菌子颜色跟泥巴和烂叶子似的，不注意就看过去了。” 李宝珠一边说一边用手里的树枝拨开一个鼓起的落叶小包，里面果然长着一窝蘑菇。 苏如意惊喜叫了声，就不客气地扑过去据为己有了。 李宝珠捂嘴轻笑：“如意，这菌子不能要，有毒呢！” 苏如意：“……” 不舍地丢掉。 可惜了，长得又大又水灵。 经过李宝珠的点拨，苏如意总算有了方向，渐渐也能找到些了，就是分不清有毒没毒，一股脑全拔了塞进口袋，拿回去请二嫂帮忙分拣下。 下了雨果然是捡蘑菇的好时候，偶尔遇见个蘑菇窝，挨着一片密密麻麻长得都是，一下子就能捡好多。 这半天下来苏如意大开眼界，她这种只在菜市场和书本上见过蘑菇的，一直以为蘑菇么都是那么大的，再大也不能比拳头大。 今天才知道，原来蘑菇大的比她的脑袋还大！ 小的比豆芽菜还小！ 不仅泥巴里面长蘑菇，树上也是会长蘑菇的！ 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山上菌子很多，捡菌子的也多，果然家家户户都上山捡菌子了，有时还能碰到一起，一个个嘴上笑嘻嘻打招呼，心里暗暗较劲，眼睛一个劲儿往人家篮子里口袋里瞟。 到半下午的时候，苏如意已经饿得头昏眼花，也捡了半口袋的蘑菇，很是满意。 “三婶——” 是大郎的声音。 为了能采到更多的菌子，大家都是分头行动的。 一开始她还跟着二嫂，走着走着就散了。 听到大郎的声音，她赶紧大喊着回应：“哎，在这边呢——” 没一会儿，大郎循着声音就跑来了。 “三婶，奶奶她们要回去了，你回吗……嗯……” 大郎看到苏如意的口袋了，才半口袋，还能继续捡。 苏如意面皮一红，她感觉自己被个小孩给鄙视了，半袋子很少吗？ 她感觉很多了…… “回！” 她累了，饿了，湿掉的裤子还潮潮的贴在腿上，很不舒服，虽然是大夏天，但山上还是有些冷。 大郎很是懂事地上前：“三婶，我给你背袋子！” 说着就将口袋往自己单薄的肩头一甩，熟练地叫人心疼。 十岁男孩子个头本来就没长起来，又因为营养不良更显得幼小。 他还没走出一步，袋子就被苏如意一把夺过去。 “我背，你正长个子，可别给压矮了。” 大郎诧异，喃喃道：“可是菌子不重……” 三婶居然不指使他干活了，他一点也不习惯。 “重不重三婶都自己背，你是孩子呢！” 自己一个大人，自己的活自己不干交给一个小孩，没这样欺负小孩的大人。 自己还是个孩子…… 还是第一次听家里人这样说，以往她们都说他是哥哥，是半个大人了，要多干活。 突然听三婶这么一说，他猛然觉得心里一阵酸涩，想哭。 但好像不是难受，有点暖暖的呢！ 好久没人这样关心他了。 苏如意回去之后才知道自己被大郎鄙视是有原因的，大家都采了好多啊！ 因为带去的口袋装不下才要回家的，不像她…… 张氏和刘翠儿都没说话，瞟了一眼，眼中都是鄙视，果然还是苏如意啊，就知道偷懒。 李宝珠却是一脸内疚，早知道就跟着如意了，自己捡的多分她一些就是，娘和大嫂就不会看不惯她了…… 苏如意才懒得管人家怎么想，老是在乎别人想法，在现代有个词，叫作“内耗”，内耗除了让自己难受，就没啥别的用处。 喝了口水，看看家里其他人，明白了，今天还是两顿饭，得忍到晚上去。 她一个习惯一日三餐的现代人真的不习惯。 有了钱她必须在自己空间给自己留口粮，等再富裕些，她要给陆家改改习惯，一天还是应该吃三顿的，看把大家饿的！ 她知道婆婆特别看重粮食，便也不想去灶房私自开火，免得点爆了张氏的炸药桶，唠唠叨叨听着烦。 等到自己挣到钱了，买多多的粮食回来，她想煮谁也别话多，这就是经济独立的意义嘛！ 拉了李宝珠去帮她分拣，毒蘑菇卖出去，她怕买家跟她一样分不清有毒无毒，药死了人她良心不安。 扯着口袋下面两个角，将半袋子东西全倒出来。 见到的所有蘑菇都被她连根拔起，一个不少全带了回来。 除了蘑菇，还有些草药。 她上辈子不是搞中医美容嘛，一开始就是推拿按摩做脸，后面为了发展，融入中医药元素，纯中草药面膜嫩肤，中草药护发养发之类，后来做得大了，还研发属于自己的产品，申请了专利等等。 她虽然不是中医专业，但跟着团队里的医师们也学到不少，一些基本的药材她都认得出。 今天在山上看到这些药材就忍不住一起薅下来，后面看山上到处都是这些草药，一点不稀奇，才罢休。今天的主要目标还是蘑菇才是。 “如意你要这些杂草做什么？” 李宝珠将草药拨拉到一边，太常见了，农村人根本不稀罕。 苏如意：“唔……见识少么。” 李宝珠：“啊？” 苏如意：“我以为是珍稀的药材呢。” 李宝珠忍俊不禁：“这些可不珍惜，卖不到钱。再说了，一般人也认不得那些贵的草药，要胡郎中才认识，人家是有大本事的……” 李宝珠说着，一双巧手一拨拉，很快就将不能吃的蘑菇挑了出来。 苏如意松口气，幸好不多，否则她的成果就大缩水了。 “这些的扔出去，被家里的鸡吃了不得了……不过难说，牲口精得很，知道哪个能吃哪个不能吃呢！” 苏如意点头，以防万一，还是将毒蘑菇拿出去丢得远远的。 听到张氏喊：“宝珠，把那些菌子拿过来装在这个口袋，明天我拿去卖了！” 李宝珠答应了一声。 苏如意急忙冲回院子：“别，我捡的这些我明天自己去卖！” 第47章 不想让人知道 张氏本来就又苦又凶的脸瞬间变得更苦更凶，阴沉沉的。 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苏如意一向是这样，只顾着自己，家里死活不管，她习惯了。 最尴尬的是李宝珠，都准备把苏如意的口袋提过去了，这些天，苏如意挺顾家的，她以为…… 正常人家是不会分你的我的，都是一家子的，这样一分不是把自己当外人了？ “那就让她自己卖去！宝珠，你再别跟着她胡闹，没事做带着小的们多去扯些猪草，明天都下地拔草去！” 这雨一下，疯长的不止是菌子，地里的野草一样的，比庄稼长得还凶。 “如意……” 李宝珠压着声音想跟苏如意说点什么，又没勇气。 苏如意当然也感觉到了婆婆的严重不满，但还是面不改色，伸手接过自己的口袋。 她知道这样做不利于家庭团结， 但现在做这些和稀泥讨好家人的事情，对解决陆家的困境并没有什么用处。 “谢谢你了，二嫂！” 李宝珠：“……嗯，没事。” “宝珠走了！” 刘翠儿拿了工具喊道，很不喜欢李宝珠跟苏如意冉在一起。 “来了！” 李宝珠赶紧拿了工具跟上去。 几个孩子已经走前边去了。 刘翠儿拉着李宝珠就开始说话。 “跟你讲了，苏如意跟我们陆家就不是一条心，你偏不信，现在信了吧？捡几个菌子都怕家里占了她便宜，有好事情还会想着你？” “可这几天，她还往家里买油呢……” 不能吃了人家的东西翻脸不认人了吧？ “那是她应该的！你不会忘了她吃了陆家多少吧？一点猪油就补回来了？再说，我又不是喊你做啥，就是让你跟她别走近了，她就没想当咱们陆家人！你忘了还有个刘麻子？” “不是，她跟刘麻子好像也没啥……” 昨天她亲眼见了，如意把刘麻子打得爹都不认识，嫌弃得很呢！ 但刘翠儿快言快语，根本不给她说话机会，也不想听她说什么。 “你也瞧见娘不待见她了，你这样跟她掺和，娘还不知道在心里咋想你呢！” 这话一出，李宝珠整个人就蔫巴了，脸色苍白起来。 女人到了夫家都是听婆婆的，要是婆婆不喜欢，这个儿媳妇基本就没啥好日子过了。 “听我的，以后该咋样还是咋样。真想不通你究竟咋想的。你看我，我也记着她的好，她不是帮了你大哥嘛，但我还是不跟她走近了，大不了以后少跟她吵就是了。” 李宝珠说不出话来。 这边苏如意也不去拔猪草，家里人就没指望过她能拔多少猪草回来，没将她计算在劳动力之内，多她不多少她不少，不影响。 她提着口袋就进屋去了。 张氏虽没有张嘴骂人，心里也是气得够呛，转身就把可怜的小蛋儿抱在怀里。 “哎呦，我可怜的蛋儿，造的什么孽摊上这么个娘——” 空间里面苏如意打了个喷嚏。 揉揉鼻子。 喜庆洋洋啊！ 一大早上起来她就跑进空间看了，她的小菜地里绿泱泱的，蔬菜全部成熟！ 当时就将摘了番茄、辣子，拔了萝卜、白菜、莴笋。 各一个，当引子。 五种蔬菜分开摆放在木屋里面。 现在她一进来，差点被屋子里面红的绿的白的亮瞎了眼！ 好多！ 其实也不是真的多到那么夸张，毕竟五小块地，每块只有三四平米，种不了太多。 主要是原本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篮子的房间突然多出这么多本来不存在的东西，前后对比太强烈，给人太多惊喜，就感觉很多。 苏如意有点太高兴了，以至于把每种蔬菜的数量都数了出来。 白菜8棵。 番茄25个。 莴笋12根。 萝卜20根。 辣椒28个。 每种一小堆，合在一起还是数量可观的。 足够她卖一次！ 哦，对了，还有豆角呢！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昨天豆角没有从篮子里取走，今天明显数量翻倍了。 于是，苏如意得出结论： 第一条，木屋里有“引子”的时候，所对应的蔬菜可以自动收获，数量是空间里面蔬菜作物一批的产量， 第二条，在苏如意放任不管的情况下，空间里面的作物一天只收获一次，第二天继续收获。在苏如意干涉的情况下，就是苏如意将木屋里的果实拿走，在她下一次进入空间的时候将再次收获。同一天内收获次数未知。 真棒！ 她迫不及待地想将整个后院都种满不同种类的作物！ 每一种作物不需要多，就种个三四平米的样子完全足够！ 这么大的后院可以种上百种作物吧！ 让她想想都能种些什么。 蔬菜！ 果树！ 粮食？玉米豆子这些可以适当种点。 这些加起来也不过几十种，还可以种点什么…… 猛地，她的眼睛一亮—— 药草！ 对呀，如果她可以找到珍稀药材的种子种在空间，以空间这赖皮的培植繁衍能力，不信养不出来！ 苏如意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先别那么激动。 在种出那么多作物前，她还要考虑木屋里面布置的问题。 木屋只有三十平的样子，空空的时候看起来很宽敞，可一旦开始堆放物件马上就会拥挤起来。 蔬菜瓜果平放在地板上，放不了多少就没位置了。 所以，如何安排很重要。 她抬头看看挑高，和陆家低矮的屋子比起来，这足有三米的挑高真叫人心情舒畅。 完全可以做架子，把筐子摆放在架子上，每一层半米高，可以做五层，也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增加或是减少层数。 这样一来，使用空间就可以成数倍增加。 做筐子的事情，他主要是交给陆多田了，但愿陆多田能够赶得上进程。 另外一项大工程，就是做架子。 筐子那种小件的东西自己还可以拿进空间来。 架子的话，用木板制作而成的架子可不会轻，而且那么大件的东西，就算自己再大的力气，也不能一个人扛进来，容易散架。 怎样都需要另外找个帮手…… 苏如意犯愁。 空间的存在，她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第48章 接受 苏如意是想在空间种些蘑菇的，这东西很是鲜美，从古到今备受喜爱。 只是蘑菇的人工种植好像并不是很容易，因为是孢子繁殖，所以和其他作物的种植区别很大，具体是怎样的，苏如意并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那就和别的作物等同处理。 苏如意知道孢子这个词的存在，但这种存在到底是什么样的早被她遗忘在了学生年代。 既然蘑菇也是可以从土壤里面长出来的，那她就把种子埋进土壤里让它们自由发挥。 至于蘑菇种子，就是孢子，她也不知道怎么产生，反正蘑菇成熟了自己就产生了。 今天上山采回来的这些蘑菇都正值当年，想必还没有产生孢子，所以，她挑出了不同种类的蘑菇，把它们种在了自己的菜地里。 能不能成功，就看空间的了。 苏如意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看着小块菜地里面，颜色大小形状各不相同的蘑菇整齐地排排站立，很是可爱。 “你们可要加油啊，本主人能不能实现蘑菇自由就看你们的了！” 嗯，好像有一种蘑菇是在树上长的？ 不知道能不能适应新的环境…… 从后院出来，苏如意从大盆里舀了些水在小盆里洗手。 井水太冰，她就打了一大盆在太阳下晒着，温度合适，不冷不热。 她的手黝黑细瘦，皮肤粗糙，手掌上有薄茧，指甲边缘长满倒刺。 苏如意举着自己的手，正面反面看了好几遍，唉了一声。 这就是自己的身体了。 她从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有这个概念，但内心深处并没有认命，怀疑自己是不是还要穿回去，或是都是一场梦，不知道啥时候就会醒。 一开始她是把自己和原主分得很清楚的。 但经过这么多天，身心融合，开始把原主的身体当作是自己的身体了，从内心深处接受了自己就是苏如意的这个设定。 所以，现在她看着自己这双手不由叹气。 双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她这第二张脸真的丑啊，要知道上辈子她很爱惜自己的双手，养得白嫩纤细，谁见了都忍不住羡慕。 不过，让她感觉安慰的是，这双手骨形其实很漂亮，手指纤细笔直，要是有条件的话还是可以养出来的…… 呀，想那么多! 苏如意拍拍自己的脸，当务之急还是解决温饱。 手触及面部，面部也是一片粗糙…… 陆家穷到吃不饱饭，自然不可能有铜镜这种奢侈品，她只知道这张脸长得不错，也在水盆里隐隐绰绰见过，但说实话，她真的不是很清楚自己长啥样。 不管怎样，肯定和这双手一样粗糙。 呼—— 在这个世界，任重道远呢！ 就听婆婆张氏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苏如意——” 气势汹汹的。 苏如意甩甩手出了空间。 张氏正把她的房门敲得摇摇欲坠，破门马上要顶不住了一般。 “苏如意，家里的锄头你藏哪里去了！” 苏如意正要去开门，听婆婆这么一说才想起那锄头还在空间里。 “娘，别敲了，门坏了还要花钱修——” 这话管用，一听花钱张氏就怂，门不敲了，扯着嗓子喊话。 “锄头呢？我要用！我知道你藏你屋去了！” 早上苏如意前脚走，刘翠儿就偷偷摸进她屋看了，到处没找到锄头。 张氏一直惦记这事呢。 刚才忽然想到，苏如意该不会准备弄去卖掉吧，值不少钱呢！ 就坐不住了，找不回那锄头今晚上她睡不着觉！ 挖地三尺也要找回来！ “娘，你等下，我拿给你。” 苏如意回空间，拿出锄头才开门。 “娘，给。” 拿到锄头的张氏松了老大一口气，重新去买少说也得二百来文钱，家里买不起了。 “娘，都这会儿了，你要干嘛呀？” 苏如意语气平静稳定，甚至还带点微微的笑意，完全不受前边婆婆那暴躁犹如一触即发的情绪影响。 “不干嘛。” 张氏的声音骤然小声，但还有点最后的倔强。 她本来是准备干架来着，重力打在棉花上，感觉怪怪的，不得劲，有些自己无理取闹不讲理的感觉。 转身就走了。 苏如意走出门，抬头看看天。 昨天一场大雨之后，今天是个大晴天，这会儿碧空如洗，只可惜没有手机拍个照片。 张氏扛着锄头去了后院，苏如意猜她肯定打理菜园去了。 苏如意没打算和婆婆抢着干活。 扬声喊道：“娘，蛋儿在哪个屋子呢？” “他大伯屋里！” 在大哥那里？ 正好，她要去问问大哥怎么样了。 张氏和苏如意对话，陆多田听到了，所以苏如意刚走到门口，还没进屋陆多田就先张嘴打招呼了。 “弟妹。” 他本来躺着，就想坐起。 苏如意急忙道：“大哥你躺着，躺着对骨头好。” 陆多田这才没动弹，屋里光线暗，但也看得出他有些窘迫。 陆多田现在行动更加不便，但屋子里面的气味却好了很多，因为以前都是关着门，现在门窗都敞开的，空气一对流气味当然小了。 蛋儿就在门口坐着玩，拿她给的青皮核桃砸着地面，玩得不亦乐乎。 还“咯咯咯”地笑得很开心。 苏如意蹲下身子摸摸“儿子”的脑袋。 蛋儿这才发现她，一点不给面子撅起屁股往旁边爬去。 苏如意：“……” 她安慰自己，不错，有进步，人家蛋儿这次都没哭。 站起身，就在原地隔得老远和陆多田说话，这是古代，男女有别，更何况陆多田还躺在床上呢。 “大哥，今天怎样，还疼得厉害么？” “没有，比起当时摔了腿，胸口这都不算啥，就隐约有点感觉。” 陆多田的变化不能说不明显，之前都不说话的，现在跟她说话虽然声气不大，胆怯卑懦之感明显，但至少说了这么长一个句子。 苏如意不知道他说得是真的还是假的，权当是真的吧。 “那大哥你躺着休息……蛋儿，蛋儿就先留在大哥这里，有啥事情你开口喊我就是，我在屋里。” 苏如意很无奈，自己“儿子”怕自己，只能留给大哥看着。 对此陆多田却挺高兴，道：“没事，你忙吧，我看着。” 能为家里做点事情，他乐意还来不及。 第49章 这是夸我呢？ 晚上张氏安排了明天的事情，她要上镇子把蘑菇卖掉，家里其他人都下地除草。 苏如意不在她安排的人员之列，自己想干嘛干嘛。 倒是苏如意主动开口：“我明天也去镇子上。” 张氏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道：“你爱做什么做什么，不用跟谁说。” 苏如意笑笑不说话。 她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其实不用开口，但她也是家里一份子，虽然现在做事情不像是一家人，但该说话的时候要说，单纯创造存在感也是好的，否则真会变成外人。 张氏又暴躁地开始责问家里的洗衣盆子不见了。 “谁拿去用了不摆回去，藏起来好吃啊？！想洗个衣服愣是没洗成！还有，我看着水桶也不见了几个，咋了，被你们吃了？！” 张氏这个说话的方式真是绝了，无时无刻不在传递负能量，因为她大家长的威风，大家都小心翼翼，孩子们埋着头，老大老二的两个媳妇也是老老实实。 刘翠儿：“我反正是没见着……” 李宝珠：“我也没……” 苏如意笑道：“娘，在我那儿呢，我拿出来就是，你消消气，这点儿小事生气没必要。” “我哪里生气了！” 张氏本就是生气，听苏如意这么一说，一下就怒了，她心底其实也知道老是生气不好。 苏如意也不戳穿，道：“没生气，没生气，是我弄错了。” 张氏：“……” 心里堵着，但不好继续发作，哼道：“用完就放回原处，以为就你用别人不用？” “嗯，娘，我知道了。” 张氏：“……” 苏如意态度这么好，打断了她的思路，不知道如何发作了。 便闭了嘴。 饭后苏如意就将拿进空间的桶子盆子全都拿了出来，留了个筐子在里头，明天要用。 这也提醒了她，自己空间要用的自己要另外备齐全，家里是没有无用工具的，万一撞车是件麻烦的事情，有暴露空间的危险。 第二天早上没人叫苏如意起床。 因为张氏心里气，苏如意捡了那么一点菌子都舍不得给家里，根本没把自己当陆家人，叫她干嘛？ 不叫！ 爱起不起，爱吃不吃！ 苏如意起的时候，家里都各自忙去了，留了大郎照顾他爹和蛋儿，去镇子的张氏也早就出发。 正合苏如意的意，她本就不打算和婆婆一道，因为要卖空间的蔬菜呢，张氏看她掏出这么多菜，保准问她是上哪里偷来的。 虽然没有叫她起床，饭却还是给她留了的，照例是温在锅里。 每次看到锅里的那碗饭，苏如意就真切觉得陆家人真的是善良又可爱。 嗯，也是因为太善良可爱了，所以纵容了原主的胡闹。 苏如意吃饭的时候，大郎过来了，看起来很想跟她说话，但又不敢的样子。 “大郎，今天就靠你看家了啊。” 苏如意很自然地开口，大郎点点头，过了两秒伸手露出手掌：“三婶，我把核桃皮给剥了。” 苏如意一瞧，噗地一下笑起来：“太好了，你的手也跟我的一样黑了！” 笑着，把自己的手伸出去和大郎的比了比，一个黑一点，一个棕一点，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大郎是有些没料到三婶是这个反应的，他给娘说的时候，娘喊他自己一边玩去。 他很高兴，心里也踏实了。 嗯，今天的三婶也没有变回去。 “三婶，我今天会好好看着蛋儿的。” “好，今天三婶给你们带糖吃！” “不要糖！” 大郎害羞地扭身跑开了，他不是为了吃糖才那么说的，他不好吃，他真的就是想好好看着蛋儿！ 苏如意吃了饭，顺手洗了碗。 然后去跟陆多田招呼了一声，扛着蘑菇袋子就出发了。 她走得很快，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镇子。 那个卖水的男人依旧在老地方卖水，看到苏如意男人的面色一下子就不好了，甚至偷偷瞪了她一眼，然后还假装不认识。 苏如意心里吐槽一句，这么幼稚能把生意做好做大就怪了。 走过男人的摊位时，苏如意随意打了声招呼：“大叔，今天生意好吧？” 男人爱答不理哼了一声，看也没看苏如意一眼。 进了镇子，苏如意先去集市，蘑菇要先卖掉，这不是重点，就她这点蘑菇卖不到多少钱。 重点是去打听一下各种蔬菜的价格，心里得有个数。 今日集市上跟蘑菇开会似的，十个卖东西的有三四个都是卖蘑菇。 苏如意往集市里面走了一小截就看到了婆婆张氏，这会儿她两大袋子蘑菇都差不多卖完了，可见她来得是真早。 张氏也看到这个不待见的儿媳，瞪了一眼。 “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这会儿才来能卖上价儿？！” 苏如意哈哈一笑，本来是想避开婆婆的，既然遇到了那就遇到了吧。 在张氏摊前蹲下来，打量了一下面前几堆分量差不多的蘑菇。 稍微一观察就明白了，像张氏这样的散贩几乎都没用称量的工具，都是这样估摸着分成一份一份的，卖个相对较低的价格。 毕竟没有秤，买家不愿意吃亏，只能卖家吃亏了。 “娘，你真厉害。这都要卖完了！” 张氏：“……” 嗯？这是夸她呢？怪奇怪的。 以前可都是水火不容的。 “你还磨蹭啥？还不赶紧去卖你的！” “娘，这一堆卖多少钱？” “一堆五文。” 张氏说着翻个白眼。 “你就自己守着你那点菌子吧！我卖七文的时候活该你赶不上！看你能卖多少一点！” 苏如意看出来了，张氏不是幸灾乐祸她少卖钱，而是痛心因为苏如意的异心导致陆家少卖了钱。 “还不去，后头跌成四文亏死你得了！” 张氏凶神恶煞，好像苏如意在这里碍了她的眼。 苏如意起身：“那娘我去那边卖。你卖完先回，我下午才回。” 张氏俯身整理自己的蘑菇堆，声音不大不小：“讲得我还要等你一样！” 行，那她放心了。 苏如意也学着别人的样子将蘑菇分成堆，叫卖五文钱。 她小半口袋蘑菇果然没卖出多少钱，只有23文钱，最后一堆有点少，就卖了3文钱。 收摊的时候，张氏已经不见人影了。 第50章 卖菜 苏如意在集市里面转了一圈，问了菜价。 集市上面卖的都是当季蔬菜，茄子豆角为多，也便宜。 茄子一斤两文钱。 豆角一斤一文钱。 番茄和辣椒卖的比较贵。 番茄一斤三文钱。 辣椒一斤四文钱。 萝卜白菜根本没看到，属于秋冬蔬菜。 苏如意问完了价，顺便买了两个新筐子，一下子就花去了二十文钱。 她没打算在集市里面叫卖蔬菜。 上次在镇子里逛过，出了集市，就直直地去找了一个没人居住的巷子，打开空间，从里面挑出来大筐脆嫩欲滴的新鲜蔬菜。 筐底是大白菜，白菜上面放着莴笋，大白萝卜。 再往上是红得快要爆开的番茄，粗大的青椒，和饱满翠绿的豆角。 苏如意挑着两筐蔬菜就在居住区一边走一边叫卖。 “卖新鲜的蔬菜，便宜卖咯——” 虽然只是个镇子，也有贫富之分，富人家的宅子院墙更高，院门也更加高大漂亮。 走到这样的人家家门口苏如意会故意多停留一下。 叫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出来询问，也不知道是都去做活了家中没人，还是早早就去集市买好了蔬菜不需要了。 苏如意转念一想，改口喊道：“卖萝卜白菜咯——” 刚才在集市就发现了，摊贩售卖的蔬菜过去过来都是那几样，就是当季的蔬菜，想必早有人吃烦了。 萝卜白菜属于冬菜，秋季下种，初冬收获。 家家户户在冬季来临前会囤上许多，一整个严冬翻来覆去吃这两种菜，能将人吃得脸色发青，闻着味儿就想吐。 不过现在这盛夏时节，想要吃个萝卜白菜反倒不容易。 她刚喊了两声，就要从一户人家门前走过。 大门吱嘎一声打开。 一个老妇人走出来。 “谁喊的卖白菜？” 苏如意知道生意上门了，忙喊一声：“婶子，是我！” 又将两筐蔬菜挑回到人家门口。 这位大婶家境不错，身上满共也就两个补丁。 “这会儿咋有白菜卖呢？” 大婶一边念叨，一边伸手扒拉了一下表面的蔬菜。 “在下头呢，婶子你要买我就给你取。” “取个给我瞧瞧，白菜炖肉最好吃！” 苏如意将筐子上头的番茄辣椒豆角放在地上，又取出萝卜莴笋。 大婶眼睛一亮：“你这还有莴笋呢，这菜我也爱吃，咋卖的？” 莴笋是春季的应季菜，现在基本上没见着了。 “五文钱一根。” “来上一根。哟，你这萝卜也不错，又大又新鲜。” 大神的注意力又被萝卜吸引，抓起一个大白萝卜，萝卜樱子都新鲜着呢。 “萝卜好，萝卜炖骨头最养人，正好儿媳妇生了胖小子，给她炖萝卜骨头汤吃！怎么卖的？” “两文钱一个。” “我要上两个！” 苏如意笑意盈盈：“好，婶子，我给你挑大的！” 伸手将筐底的白菜抱出来：“婶子，你要的大白菜。” 空间出品的大白菜，个头大，梆子白，叶子绿，看着就喜人。 “这白菜真好嘞！比我去年冬天买的白菜还好！今年白菜怎么出这么早？” 大婶一冲动，脑子里开始盘算囤冬菜了，但马上反应过来现在都没到八月，囤什么冬菜呢？这白菜怕热不怕冷，这天气根本放不住。 “我们自家种的，别人家还没开始种呢。” 苏如意道。 自家不就刚刚把种子种下吗？ 古代人不像现代那么发达，依靠温室大棚可以种出各种反季蔬菜，古人都是顺应时节播种，什么季节种什么作物是有讲究的。 大婶也没想那么多，只觉得人家有人家的本事。 “你怎么不在集市叫卖？你要在集市卖的话，我每天都去找你买。” 大婶弯腰又翻了翻其他蔬菜，豆角，辣子，番茄，样样都是长得好的，又新鲜。 “我喜欢挑着担子走着卖。” 大婶哈哈一笑：“你这样傻嘞，你这身板挑这么两大筐蔬菜不累呀？坐那等着多省力气！” 苏如意笑着不说话。 她当然也知道坐着等着省力气，但她不能呀。 万一她在集市里边卖着菜，被同村的人遇到了，她咋解释？ 迟早会出问题。 所以先只能这样。 “白菜怎么卖？” “五文钱一棵。” “不便宜呀！去年我才买成两三文钱一棵……” 苏如意道：“现在确实比那个时候价格高，我们家这个时候种出白菜来不容易呀，价格自然就高一些。” “是这样。那给我来棵白菜，两个萝卜，一根莴笋。总共是多少钱？” “十一文钱。” 苏如意脱口而出。 大婶脑子里才正开始计算，笑道：“你这小娘子算得真快！” 付钱的时候，大婶的目光落到她的手上，问道：“你这手是怎么啦？” 苏如意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自己棕黄棕黄的手，很脏的样子，一般人看到都会有些不舒服。 “婶子，这不是脏的，我前两天剥了两个核桃就把手剥成这个样子。” “核桃，好东西呀，你那有卖的？” “没有，但我们那山上有核桃树，就是难找得很。” “那你下次要是找到了，给我留着些，我们家老人爱吃。” “好，一定。” 开了第一张，后面就更加顺利起来，到正午的时候，两筐菜就全部卖完了。 苏如意见时间还早，又偷偷进空间取了一次菜。 第二趟卖完，时间差不多，该回去了。 她没忘记早晨跟大郎说要带糖回去，又去找了卖糖的地方，买了一小包麦芽糖，又买了些红糖。 糖很贵，两小包就花了15文。 她卖菜一共卖得了115文，加上前头卖蘑菇剩下的三文钱，就是118文。 除去两包糖，103文。 手里抓着这些铜板，心里很满足，都有点舍不得花啦！ 但她很理智，钱挣来就是花的，越是抠抠搜搜的，越是挣不到钱。 所以转身，就把这些铜板换成了糙米，还买了点用来喂鸡的碎玉米。 一下子就分文不剩了。 扛上米袋子。 回家。 第51章 是刘麻子干的 才到村口就清晰地听到婆婆张氏声音高亢地咒骂着。 隐约还有孩子的哭声，大嫂刘翠儿似乎也在骂人，只是没有婆婆那么尖锐明显。 苏如意的步伐不由加快，心头发紧，这是又出了什么事情吧？ 刚走几步，遇到两个扛着锄头从自家那边过来的村民。 “苏如意你还在这溜达呢？你们家猪都叫人药死咯——” 那男人拖长了调调，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苏如意最厌恶这种将别人的苦难当乐子的人，冷冷地看过去，看得男人后背发凉，急忙加快脚步走过去。 猪被药死了？ 怎么会这样！ 苏如意将肩上的米袋子使劲往上颠了颠，拔腿就往自家方向跑去。 陆家院门处果然挤满了傍晚下活路回家的村民，表情各异，有惋惜摇头的，还有嘴角快要咧到耳根的。 唧唧喳喳地大声议论：“谁啊，怪缺德的，老陆家锅都揭不开了，这不是要人家一家老小的命嘛？” “可不是么！不给要我说，也是活该!他们家苏如意在我们村把人都得罪完了，我看就是冲她去的！” “不能吧？嘁，也是个软蛋，要毒死苏如意直接毒死苏如意呗，其他人多造孽啊！” “八成是老陆家上辈子……子……如意啊，你可回来了，你们家出大事了，你赶紧去看看！” 说话的妇人狼狈地掐断话语，挤出一丝笑容对苏如意道，心里直打鼓，这疯女人没听到自己说的话吧？ 苏如意不聋，前面这几句都听到了，但懒得理这些看热闹的，从让出的道里急急走进陆家院子。 就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张氏两手叉腰，仰着头破口大骂，嗓子都有些哑了。 “……你这个天杀的龟儿子，你就一辈子缩着！这辈子你都没用儿子命，生出来也是不长屁眼的！你就绝后吧，老了也没人养！” 刘翠儿则在打儿子，拿着根树条，发疯一样往大郎身上上招呼，一边打一边声嘶力竭：“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一头猪你都看不住啊，我生你出来做什么，你咋不一起去死了算了！” 刘翠儿打骂着自己就哭起来了。 大郎显然是被打痛了，身体下意识躲闪，脚下却没跑，站在原地让娘亲打，呜呜地闷声闷气哭着。 李宝珠抱着自己两个孩子躲在一边哭。 断了肋骨的陆多田也从床上下来，移动到门槛处，一手抱着蛋儿，一手扶着门框，嘴里喃喃喊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啊……” 壮儿站在他爹身边也低声啜泣着。 要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出人命了呢…… 苏如意将肩头的口袋往院子一扔，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刘翠儿面前，一把将大郎往自己身后一拉。 “大嫂你做什么，大郎还是个孩子！” “你让开！让我打死他！白养了十年，一头猪都守不住！我们陆家怎么活啊！呜呜呜……” 刘翠儿骂完还想扬起手里的棒子打儿子，被苏如意一把夺下扔在地上。 “你打他做什么！不准打！” “陆家怎么活啊，老天爷……” 刘翠儿一屁股坐地上嚎啕大哭，哭声都把张氏的咒骂都盖住了。 张氏停了骂，大约也是累了，也一屁股坐地上，一边哭一边继续骂。 苏如意：“……” 她很看不上遇到事情就坐地上撒泼哭闹的，除了让别人看个乐子，或是说上两句可怜话，还有啥用？ 能解决问题吗？ 大郎心疼他娘，从苏如意身后转出来，哭着去扯她娘。 “娘，我错了，娘，我错了……” 院门口一群人啧啧啧的，可不就是看戏的模样？ 苏如意捡起倒在地上的锄头，冲着那群人就走去了。 这些人一看苏如意红着眼睛，面目凶狠，吓得纷纷后退，嘴里道：“苏如意，你想做什么？可不是我们药死了你家的猪！” “不是你们药死的你们守这里做什么？都给我走！” 苏如意扬了扬锄头，吓得他们“啊”地叫着后退，真怕这疯女人用那锄头往他们头上来上一下。 有人叫道：“村长来了！” 胡村长出现在院子门口，花白胡子，严肃着面孔，颇有威严。 瞪了苏如意一眼：“你做什么？赶紧把锄头放下！” 张氏仿佛看到了救星，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冲到村长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 “村长，你可得给我们家主持公道！不知道哪个龟儿子药死了我们家的猪，这叫我们家咋活啊！” 就指着这头猪卖几个银子，留到明天口粮吃完的时候救命呢，这……是真的要他们陆家去死啊！ “行啦，你再别哭了，哭得我心烦！说说是咋回事！” 刘翠儿急忙也爬起来，拉着儿子上前，一把把大郎推到村长面前：“大郎，你给村长爷爷说是谁药死我们家猪的！” 大郎战战兢兢，不知为何还回头看了看苏如意。 苏如意这会儿把锄头已经放下了，接收到大郎的眼神，心里不由诧异，难道那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不成？ “你说啊，你哑巴了？！” 刘翠儿见儿子不吭声，来气得很，巴掌狠狠拍在儿子肩膀上，差点把孩子拍到地上去。 把苏如意看得心惊，大郎这小身板哪能这么拍？ 急忙上前护住，将大嫂推开：“大嫂你再不能打孩子了！” 转头轻轻拍了拍大郎：“大郎你别怕，你看到有人来我们家没有？” 大郎嘴唇嗫嚅了一下，好像有些犹豫。 刘翠儿急得上火，张氏看着也来气，跺脚拍大腿道： “大郎你说话！你赶紧说啊！” 张氏此时心里想的是，不管是谁，只要说出来个人就行！ 大郎咬咬牙，埋着头，声音低得听不到。 “我……我就看到个背影，我不知道……” “哪能不知道，你看到是谁你说啊，你怕什么啊！” 刘翠儿又着急得想冲过来，苏如意移动脚步将她挡下。 “我大概知道是谁，”苏如意道，“是刘麻子，昨天我打了他，他八成是心里不服，今天偷偷来药死我家的猪！” 大郎抬头呆呆看她，没想到三婶自己说出来了。 第52章 苏如意咋不一起跑了呢？ “怪不得大郎不敢说呢，原来是苏如意的相好呀！” 有人嗤笑出声。 张氏和刘翠儿一时愣住没有声音。 苏如意不要脸，陆家却是要的，虽然苏如意有野男人的事情村里都知道了，但只要不公开说出来，陆家也能掩耳盗铃假装没有的事情。 这一下就被人扯开了遮羞布似的，陆家人面皮发红，不知所措。 大郎大声道：“不是的，我真的没看清——” 苏如意拍拍他的肩膀，这个时候她大概可以肯定了，大郎是想维护自己的，不管怎么说一个有夫之妇在外头和男人不清不楚，就是让人看不起的。 “刚才是谁在说话，给我站出来，有胆子说没胆子承认？” 苏如意扬起锄头，门口一群缩缩脖子不吭声了。 村长道：“苏如意，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苏如意扬声道：“怎么回事？前日我跟二嫂出门跟大家伙要点种子，刘麻子突然跑出来说话，他自己长得跟个蛤蟆一样还要跟我单独说话？我呸！” 李宝珠急忙插话：“对对，那个刘麻子还对我耍威风，如意一气之下就将他打了！他肯定是气不过，所以报复来的——” 李宝珠难得大声说句话，大家都有些意外。 人群里有人道：“我记得有这个事情，前天下雨，下午雨停的时候宝珠来我们家要种子，苏如意确实跟她一起的。” 大家有点闹不懂了，不是说苏如意和刘麻子暗地里搞到一起去了吗？ 这怎么又是打架又是给猪下毒的？ 难道是大家搞错了，这两人根本就没事？ 也是，刘麻子长那模样，跟苏如意是不太搭边。 苏如意道：“村长大叔，你一定要给我们家主持公道，我肯定就是他!我们现在就找刘麻子,一定要让他赔我们家猪！” 说着，举着锄头就前头带路去了。 大家面面相觑，急忙跟上。 陆家又燃起了一线希望，也许死掉的猪有人负责了。 一行人你追我赶来到刘麻子家门外，有好事的就大声叫嚷起来：“刘麻子，你快出来，苏如意找你算账来了！” 喊了三声也没人吭声，苏如意一脚踹开院门进去，身后一群也跟着鱼贯而入。 刘麻子家里没人，有人进到屋里去看，大叫着出来：“刘麻子跑了！” “啊——” 张氏尖叫一声冲进屋里去，随即又爆发了一连串的指天骂地。 刘麻子跑了，意味着陆家的猪白死了。 刘翠儿升起的希望又破灭了，又一屁股坐地上大哭起来。 胡村长进到屋里转了一圈，刘麻子就没啥家当，家徒四壁，不过不难看出跑路了，衣服铺盖不见了。 一走出门就被张氏拉住了：“村长，你给想个办法吧，那该死的药死了我们家猪啊，我们一家十口怎么活？！呜呜呜——” 张氏哭得尖锐，胡村长听得心烦，胳膊一扯将自己袖子扯出来。 “陆家的，你自己也看到了，这刘麻子都跑了，我能有什么办法？这样，要么你们去上面告官，要么我做主，你们看着刘麻子家有什么搬回去抵债就是了？” 张氏心里烦乱，一个劲哭着：“这可怎么是好，叫我们一家怎么活啊？” 苏如意在院子里站着，没有跟着去屋子里面，她自己说出刘麻子的名字更主要的是想摆脱跟刘麻子之间恶心的传闻，让刘麻子赔偿还是其次的，毕竟刘麻子那个斤两也赔不出多少东西。 看到刘麻子跑路了她心里还是高兴的，跟一个和自己有梁子的小人住在一个村子才糟糕，而且这小人跟自己的前身还不清不楚的，她实在嫌恶心，还麻烦。 只是损失了一头猪，对陆家的打击确实大。 胡村长道：“老陆家的，你可不要在哭了，你光哭有啥用？你自己拿主意，是往上头告官还是私了吧！” “我这咋拿主意啊！” 张氏还是哭，希望村长给她做主，把事情完美解决了，她自己可不知道怎么办，万一做出的选择吃了亏，她心里受不了。 “娘，你别哭了！” 苏如意的头也被张氏哭大了，难怪村长一副不待见的模样，她都烦，尤其脾气泼辣的女人，哭起来也是泼辣的，旁人越劝还越哭得厉害，可能就是女人的一种手段吧。 也不是不同情，就是被吵烦了。 苏如意干脆上前将张氏从村长身边拉开，招呼自己的两个妯娌来照顾，刘翠儿和李宝珠赶紧上前一人一边搀扶着婆婆。 苏如意站在村长面前，问道：“胡大叔，如果我们上去告官要走什么流程？” 胡村长耷拉着眼皮，有意不看苏如意这女人。 自从陆家的两个儿子去打仗了，陆家剩下的这些个他就没有一个看得上眼，一听到陆家有事情找他评理他脑瓜子就嗡嗡的，心里烦。 对陆家其他人他是看不上眼，对苏如意这女人他就是赤裸裸的厌恶，看也不想多看一眼。 他心里想着，刘麻子跑的好呀，少了个祸害，就是咋不把这苏如意也一起带着跑了呢？！ 虽然最近听说着苏如意也开始干人事了，但他就是不乐意她，话也不想跟她说。 不过，不对苏如意说，也还是要跟陆家其他人讲上一声的。 “你们要告官，那就走上一整日到县上去找县老爷，县老爷自会给你们调查，调查清楚了就定罪，发告示捉刘麻子归案，至于赔偿么那就不好说了，可能等捉到刘麻子了让他配给你们吧。” 胡村长说话的调调有些意思，就是那种很不以为意好像还带着几分调侃的意思，苏如意听出来了，他是不看好他们去告官的。 她脑中一转，便也理解，出行不便，胡村长说一天确实夸张了点，但也差不多，这一路的吃喝住行就叫人头疼。 案子递交上去，也不知道官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一头半大的猪也不知道愿不愿意管，就算了也不止何时能捉到刘麻子，这赔偿的事情便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了。 光是中间的花销都是现在陆家承担不起的。 苏如意心里叹口气，有时候真是无奈，对恶人竟无能为力。 开口道：“胡大叔，要是你做得了主就把刘麻子的屋子给给我们陆家呗？” 第53章 我来当家 胡村长本是不大愿意跟苏如意说话的，可惜陆家就只有苏如意这会儿和他说事情，陆家当家的张氏还在那边呜哇呜哇的张个大嘴巴，他也没办法，抬眼看了看苏如意。 “给给你们？我可没有这么大权力。这样，我刚才看了，屋里确实没有值钱的东西用来抵债，我就做主让你们陆家先用着刘麻子的屋子，至于他不回来你们就用着，回来了再另说。行吧？” 苏如意想了想，点头：“行！” 胡村长瞟了一眼张氏，道：“你说行也不顶事。张氏，你可再别哭了，你听到没有？” 张氏悲怆喊道：“我要他这破屋做什么呀？我自己家宽敞得很，他这破屋又换不来粮食，村长你可得给我们陆家想想办法呀！” 苏如意实在无法忍受，提高声音道：“娘，别哭了，没啥好哭的，陆家的天没塌，就算塌下来我也给它顶上去！” 她声音可说洪亮，一下子就压住了张氏的声音，把在场所有人都震住了。 张氏忘记哭,有点傻傻的望着她。 趁着大家都安静，苏如意继续道：“村长大叔，那这就说好了，刘麻子屋里的东西归我们，只要他不回来，他这屋子我们家就可以一直用，对吧？” “对，大家伙做个见证，今天我做主，刘麻子的屋子就给给陆家用，以后刘麻子回来了还想回来住，那也得先把这猪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张氏：“可……” 苏如意怕她还继续纠缠，大声道：”那行，那这个事情就先这样吧。娘，大嫂，二嫂，我们回家！大家也都回了吧！” 她挺直身子，表情严肃，声气洪亮，对大家挥挥手，气势还真不小。 围观群众也觉得热闹看完了，转身结着伴离开。 胡村长瞅一眼满脸愁容的张氏，心里有些恨铁不成钢，张氏啊张氏，看你这窝囊的样子，难怪被自己儿媳妇捏得死死的，也是活该！ 又瞟了一眼苏如意，就准备走了。 苏如意道：“今天的事情多谢村长大叔了。” 胡村长的眼皮抖了抖，听说这苏如意最近像个人了，好像是有些不同，知道道谢了。 他本来一句话都不想说的，人家自家的事情外人不好多管闲事，被苏如意搭了这么一句话，不由开口挖苦一句：“苏如意，你这架势是要当家？” 苏如意竟微微一笑：“是。” 胡村长一愣，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跟这个苏如意说这个做什么，难道不知道这个女人好赖话不分？说风就是雨，这话都说出来了，怕是真要回去跟张氏讨当家的位置。 “苏如意，你说什么？你还想翻天了你！” 张氏也不哭了，瞪大眼睛，拳头也握了起来，母老虎一样。 胡村长道：“行，你们自家的事情我不管，我回去了。” 背着手就走。 苏如意面对暴怒的婆婆面不改色，眼神异常的冷静，“娘，自家的事情我们回家说。走吧，家里还有事情。” 说完扛起锄头就从张氏以及两个妯娌身边走过。 刘翠儿：“娘？” 苏如意说她要当家啊！ 李宝珠抿着嘴，看看婆婆看看大嫂，低声：“娘，大嫂，有啥事情咱们先回去……” 可别在外头干仗了，到时候又要围一堆人看笑话。 几个人匆匆回家，苏如意将锄头靠着院墙放下，张氏和刘翠儿追在她屁股后头，一副要好好说道说道的样子，不仅仅是当家的事情，最主要的是刘麻子和那猪的事情。 要那破屋干什么呀！不能吃不能卖，用也用不上，他们家这猪就这么白死了？ 苏如意她添什么乱啊，她不吭声人家胡村长说不定还有更好的办法！ “苏如意你——” 张氏的手指头都快要戳到苏如意的鼻子上。 “到大哥那屋，我有事情说。” 苏如意声音也不大，但一下子就把张氏的话给打断了。 看着苏如意挺着脊梁不疾不徐地走向长子那屋子，张氏的脑子里是有点懵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跟苏如意吵不起来了，她一个眼神自己到了嘴巴的话语就忘记了，吐不出来了。 “翠儿，你有没有觉得苏如意她不大对劲？跟她说话我咋喘不上气似的……” 刘翠儿也有这样的感觉，点头：“娘，我也察觉到了，她一瞪我我背后就凉飕飕的，她比以前还凶了……” 张氏听了又不乐意地斜她一眼:“出息！” 刘翠儿：“……” 她心里纳闷，这是怎么一回事，这苏如意撞了头之后明明不喜欢吵架干仗了，怎么会觉得她更凶了呢？ 苏如意进了大哥的屋子，对床上躺着的男人打了声招呼。 陆多田前边移到门口去了，现在又回到了床上，有些惶恐的样子，小蛋儿在床里侧坐着，大约受了大人的影响，更加呆呆傻傻，就只是坐着吸手指。 苏如意心里叹口气。 她本来是想给到婆婆张氏足够的尊重，让她信任自己之后把这个家交到自己手上的，这样一看，得，还是自己“夺权”吧，陆家这一桩接着一桩的破事，没个人拿主意，持续下去还不知道变啥样。 好在自己前面十来天该说的也说了，该表现的诚意也表现了，现在要当家也算不上特别突兀。 婆媳三人前后跟了进来。 孩子们畏畏缩缩地躲在门口往里面张望。 苏如意道：“大郎，去给奶奶搬根板凳来。” 大郎哦了一声，转头跑得飞快。 刘翠儿：“……” 心里不满，我儿子你使唤得真是顺口！ 张氏在凳子上坐下，心里还是满足的，还知道自己是婆婆呢！ 背杆子都挺直了。 “苏如意，你又要搞什么名堂？” 苏如意看看门口的孩子们，吩咐道：“大郎，你带着弟弟妹妹们，在院子里面玩。” 大郎：“哦。” 刘翠儿：“……” 又使唤我儿子！ 但是她没开口，她也想听听苏如意要搞什么名堂。 苏如意看看家里所有的成年人，都在这里了。 “大哥，今天我们开个家庭会议，前头我已经给娘她们说了，我来当这个家。” 张氏嗖地站起来：“我可没有同意！” 第54章 管教孩子 陆多田涨红了脸，没有出声。 他现在是陆家唯一的男人，但有跟没有一样，他没有资格说什么。 苏如意道：“娘，这个家我当定了。陆家落魄成这个样子，我们在不团结起来，能不能活到明年春天都是问题，都是陆家人，大家也不想家破人亡吧？娘，你还想不想大哥治病了？大嫂你还想不想大郎和壮儿好好长大给你讨儿媳妇了？二嫂，你也有两个孩子，你也想他们过得好吧？我呢，也想把蛋儿治好。” 张氏感觉自己要说的话又说不出来了，又被苏如意莫名其妙地打断了思路。 婆媳三个相互看了看，他们当然想过好日子，当然想看着自己的孩子好好的。 顿了一顿，张氏嘴巴一撇再次开口，但没有前面口气那么冲：“说得好像你当家这个家就会不一样似的，苏如意你之前什么德行以为我们都是瞎子吗？我知道你……” 苏如意打断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日子要往好的过，人也要向前看。既然我现在当家了，以后家里大小事情我拿主意，你们配合我就是。娘，你手里的钱你自己拿着，那些归你，你想买啥都行。以后家里的钱归我管。” 张氏：“诶……” 她还没同意呢，这不孝儿媳怎么就把家给当上了？ 苏如意：“好了，当家的事情就说到这里，现在当务之急是处理那头猪，我看那猪不大，我们自己人处理就行。二嫂，你去烧水。” 李宝珠向来是听使唤的，看了看婆婆，应了一声就出门了。 当家的事情也听不上她的意见，再说了她也不关心谁当家，感觉都一样。 苏如意也不管婆婆和大嫂愿不愿意，她本来也不是征求大家同意的，真要等大家都赞同还不知道耽误多长时间，费多少口舌。 开这个会议，就是告知。 说完她也出了门，留下婆婆和大嫂面面相觑。 刘翠儿：“娘？” 张氏面色发青，苏如意是真不把自己这个婆婆当婆婆啊。 “她放屁，啥时候轮到她当家了？你别管，就叫她自说自话一头热去！“ “那我们现在干嘛？” ”能干嘛，把那死猪弄出来，能卖几个钱是几个钱。” 张氏说着，又是满心沉重，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的猪，说没有就没有，她心痛死了。 诶，那刘麻子干嘛要弄死她家的猪啊！ 想到这里她急匆匆出门。 “苏如意，你老实说，那是不是你招惹那刘麻子了，所以他报复到我们家来了？！” 苏如意正看着面前的半大猪。 开春的时候张氏捉了两头小猪回来，就养活了这一头，指着它长大吃肉卖钱，没想到，遭了刘麻子的毒手。 苏如意这半道穿越来的都觉得心痛，更别说家里其他人。 尤其是大郎，这头猪是他带着弟弟妹妹一顿一顿养大的，又是因为他看管不利被人药死的，他难受死了。 此时蹲在死猪跟前，眼泪珠子吧嗒吧嗒又开始掉起来，抬起脏兮兮的胳膊擦眼睛。 苏如意看看气势汹汹的婆婆：“娘，不是说了吗，前头我打了刘麻子一顿，他记恨我，所以闹这一出。\" ”苏如意——！果然还是因为你，我们陆家上辈子是咋亏欠你了啊，你这辈子这么折磨我们——！” 张氏拍着大腿，又是呼天抢地的架势。 一看她这样，苏如意就头疼。 “娘，你可别哭了，要是哭能哭出个结果大家一道哭个天昏地暗也行，这不是没用吗？还把一家子哭得心慌慌的。” 张氏：“……” 不孝啊，这儿媳妇不孝啊，居然这么说自己！ 她擦擦眼泪，没意思。 “这件事总归还是怪你！你别当个没事人一样！” 看她这样子，张氏心里不甘，一点后悔的样子都没有！ 苏如意道：“娘，我知道这事情怪我，所以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吗？事情出了，总是要解决的，我一天蹲屋子里后悔也没用，还不如想办法叫家里人吃饱穿暖更实在，您说是不是？” 张氏：“……说得轻巧，你有啥能耐？ 好几两银子就被你霍霍了啊——” 足够他们家再熬过一年的银子啊，她光是想一想便觉得要背过气去。 苏如意喊道：“二嫂，水烧得咋样了？” “快了，快好了！马上就好了。” 灶房里面传出李宝珠着急的声音。 苏如意道：“二嫂，不着急。” 刘翠儿过来将还温着的死猪翻了个面，心痛难忍：“造孽啊，白喂了半年，还没有怎么长膘呢，药死的肉也卖不上价格……你是咋看家的，啊？” 她说着猪的时候忽然竖着眉毛给了旁边大郎一巴掌，站起身随手捡了根棒子又往大郎身上招呼，嘴里狠狠道：“一天天的你能干什么事情！除了吃你还能干什么！这下好了，全家都饿死你高兴了？！” 大郎也不敢跑，原地站着挨打，小肩膀一抽一抽的，哭都不敢哭。 “你做什么！” 怎么能这样说，把责任全推到孩子身上？ 苏如意一把将大郎拉到自己身后，“大嫂，可没有你这样冤枉孩子的，今天的事情怪我，你冲我来！” 刘翠儿不敢对苏如意怎样，避着她的视线，伸手要去抓苏如意身后的陆大郎，她手痒心痛，非得好好收拾大郎一顿不可！ “苏如意，你让开，我管教我自己的孩子你不要插手，不关你的事情！” “大郎，去，给二婶烧火去。” 大郎看看怒气冲天的母亲，有点不敢走的样子，苏如意拿手推他一把，他这才做错事一样慢腾腾去了灶房。 刘翠儿捏着棒子还要往前冲，被苏如意扯住胳膊。 “你做什么，你放开！” 刘翠儿怒气很大，其中不乏有对苏如意的怒气，只是自己儿子没将家看住，她理亏，不好对苏如意发作，所有火气都指向了犯错的大郎。 可惜苏如意扯着她，根本挣不开，心里不由更加冒火，自己连个力气都没这个女人大！ “大嫂，我问你，如果今天不是大郎在家，是你在家，你要怎么做？” “我就拿锄头要了那王八蛋的性命！我叫他有命来没命回去！” “你打得过他？” “我打不过我也跟他拼命！” “你都打不过那刘麻子，你想让你儿子上去跟他拼命？要是大郎跟你说的一样举个锄头上去了，你说这里躺的……嗯？” 苏如意拿脚踹踹地上的死猪。 刘翠儿怔住，脸色泛白，声音也小了。 “你瞎扯什么，人是人，他不敢……” 第55章 我说了算 ”刘麻子就是个小人，肯定一开始就想跑路了，你咋知道他不敢？” 刘翠儿不由心中后怕，嘴巴还硬道：“那不可能！” 苏如意：“真一点可能都没有？” 刘翠儿不说话，无论她嘴上怎么咒骂自己的孩子，心里也不想他有事的。 苏如意又道：“今天大郎才是最难过的一个，他又不是不知道这猪对我们家的重要性，他比家里所有人都上心，偏偏还是自己在家的时候药死的，本就已经很内疚了，结果一家子全都怪他，挨了一顿打还不够，还要挨二顿，大嫂是你你受得了？我知道你心里生气，你往大郎身上发，大郎找谁发去？” 刘翠儿捏捏棒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苏如意又道：”今天这事情都赖我，你们有火气都冲着我苏如意来，跟大郎没关系，不过我可事先说好了，我不是大郎挨打了还定定站着，我可是会还手的！” 刘翠儿：“……” 话是说得好听，这不还是一点亏不吃么，这是认错的态度？ “呜呜呜~~” 灶房里边忽然就传出大郎压抑又大声的呜咽，像是憋了很久，终于没憋住。 刘翠儿有些尴尬，听苏如意这么一说她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让儿子受大委屈了，可家里孩子懂事她都没怎么哄过，她做不出给孩子道歉的事情来。 只能拔高声音道：“行了，娘知道委屈你了，别哭了！” 苏如意：“……” 要是自己爸妈委屈了自己还这个态度，自己肯定更委屈，哭得更大声。 但大郎这个没有被关爱过的孩子却觉得这样就够了，努力地压住哭声，一时也压不住，结果就变成时断时续的呜咽。 “呜呜……呜呜……呜……” 刘翠儿听得心烦，噔噔噔跑进去，对着灶膛旁蹲着的大郎背上拍了一巴掌。 “还哭！咋了，你还怪你娘打了你了？难不成还要我给你赔不是？” 哪敢让娘给自己赔不是呢，大郎赶紧抹干眼泪，把哭声憋回去。 李宝珠赶忙将刘翠儿往旁边拉：“大嫂，你就别凶孩子了。” 刘翠儿嚷道：“我哪凶他了，我就是心烦，本来就出了这个事情，还哭，哭得我恼火！” 对于刘翠儿来说，跟孩子说一句“知道你委屈了”等于跟他道歉了，还要她怎样？ 还哭，那就是对她还有怨气。 苏如意也走进灶房，道：“大郎，我们都知道你委屈了，你哭一哭心里好受点就别哭了，人不能一直想着之前的委屈和难过，会变得没出息，啥都做不了，得想以后怎么做，知道么？” 大郎抽着肩膀点头，低声道：“我不哭了。” “那你到院子里面自己转转去吧。” 苏如意又道，总得给孩子一个情绪转换的过程。 大郎从地上站起来往外走，苏如意忽然想到今天买的糖还在袖子里，便取了出来塞到他手里，又拍拍他的肩膀。 “今天都是三婶连累你了，三婶给你赔个不是。这是三婶答应给你带的糖，都交给你处置。” 大郎红着眼睛捧着糖有些难以相信：“给我的？” “给你的，去吧，院子里转转去。” 刘翠儿看着明显振作起来的大郎，心里不舒服。 小声哼道：“你倒是会哄人！” 苏如意可没心做挑拨人家母子关系，跟人抢夺儿子的事情，道：“我这是诚心诚意地道歉，怎么说也是因为我的原因。大嫂，虽然你的脾气糟糕的要死，两个儿子却是踏实可靠的。” 刘翠儿心里高兴，谁不愿意别人夸自己儿子的？连苏如意这种全天下自己只知道自己好的人都知道自己儿子好，那自己儿子那绝对是极好的。 嘴里却嚷道：“你说谁脾气不好？就你这样的也好意思说我！笑死人了！” 说完揭开锅盖看了一眼：“水烧好了，宝珠你拿刀出来。” 端了水出门，心里骂上自己一句：有毛病，被苏如意夸上一句还高兴上了还！ 李宝珠看看苏如意，低声道：“如意，你别生气，大嫂她今天心情不好，对谁都看不过眼。” 苏如意笑道：“我不生气，一天到晚，哪有那么多气好生的？” 李宝珠也忍不住露出一个笑脸：“如意……” “啥？” “没什么，我拿刀给大嫂去。” 李宝珠不好意思说，但她真的觉得，今天多亏了苏如意，家里才没有让人喘不上气来。 猪已经死了，就省下了杀猪这个环节，但算不上好事，没有放血的猪肉不好脱毛，而且吃起来腥味很重。 张氏和刘翠儿二人坐在小板凳上围着猪边骂边干活，天又黑了，李宝珠赶紧去屋里找了油灯出来给二人点上，然后等在旁边给二人打下手。 孩子们也不敢靠近，就远远地看着，以免被两个怒火上的女人看不顺眼了，一不小心就是一通骂。 苏如意站在旁边看婆婆和大嫂费力地去毛，心里担心着事情。 “娘，这猪的肉留下吃，内脏掏了挖个坑埋了。” “啥？猪下水你是不想要了？那都是好东西，你说扔就扔吗，咋那么败家？！“ ”有毒。“ ”怕啥，我炖它个一个时辰，叫它毒死我试试！\" 张氏又上火气了，开口就喷火。 “我当家我说了算。” 苏如意不跟婆婆费口舌，往灶房走去，“我去做饭。” “还吃哪门子饭，饿着得了！” 张氏这破脾气，迟早给她改一改。 苏如意心里想着，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有些人根本就不是听道理的，说再多也是费口水，尤其是长辈。 “三婶……” 大郎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三只小的。 ”不去玩了？” 大郎踏进灶房，他不敢去招惹奶奶和娘亲。 “三婶，我给你干活……我给你烧火。” 苏如意笑：“行，不过灶房里面小，大郎一个人就行，牛儿，你领着弟弟妹妹上院子玩去吧，去吧，没事。” 三个小的又才把踏进灶房的一只脚收回去。 “你们嘴里包的是什么？” 苏如意问。 “糖，大哥给的！” 最小的杏儿奶声奶气，还张嘴给苏如意看看。 这才有当孩子的样子么，苏如意点头：“瞧大哥多好，有好吃的总想着你们呢。去吧，自己玩，当心着点。” “好——” 三人磨磨蹭蹭从门口跑开了。 大郎掏出糖包：“三婶，弟弟妹妹我都分了，还剩下这些，给你……” 第56章 你以后不能学你娘 苏如意看了一眼，本来就一小包，分了一圈还剩这么多，孩子们省的叫人心疼。 “都说给你处置了，当然应当你收着，拿着，三婶觉得你这个大哥做得特别棒，这是奖励你的，也是感谢你的，谢谢你平常照顾蛋儿。” 大郎脸蛋红扑扑，将糖包收回小心放好，蹲下身子往灶膛里面塞了一把柴火，“蛋儿是弟弟，我应该照顾他的……这糖我不自己吃，我跟弟弟妹妹们分着吃！” 苏如意笑：“都行，我给你了那就是你的东西，你说了算。” 大郎听到苏如意这样说，心里暖暖的，觉得心里充满了力量。 “大郎，你身上还疼吗？” 苏如意瞄到大郎胳膊上的树条印子，大嫂是真狠啊，这下手重的。 大郎低着头，慢慢摇头：“不怎么疼了……” 娘亲发狠打自己的表情现在好像还在他眼前一样，想起来还是难过。 “你不知道我在外边跟你娘说那个话的时候，她都吓成啥样了，别看她骂得凶打得狠，心里可心疼你们兄弟呢，就是脾气不好嘴巴也不好，这样不好，你以后可不能学你娘的臭脾气，小心以后讨了媳妇也把人家吓跑了！” 大郎本来想起娘亲的表情心情低落这下也给忘记了，羞怯地缩着脖子：“我不打媳妇……我还小呢，讨媳妇还要好多年以后呢！” 苏如意忍不住笑出声，用讨媳妇的事情逗逗小朋友还是很好玩的。 她一笑就惹得院子里面婆媳两个拉长了脸。 “她还笑得出来！” “就是，还当家呢，领着一家子喝西北风吧！” 旁边李宝珠不敢吱声，心想，笑一笑不是挺好的吗，她还是乐意如意笑的，有人笑就感觉今天死了猪这个事情也不是那么可怕…… 灶房里面苏如意淘了两碗米下锅，吓得大郎心脏突突的，“三婶，多了……” 平日都是一碗，要让大郎说，今晚就半碗行了，免得惹奶奶和娘生气。 “不多，平日里哪有吃饱的时候。” “奶奶生气……” 奶奶肯定生气，他都能想到奶奶吃饭的时候会是啥表情，会怎么骂人了。 苏如意将两碗米倒入锅里，扭头对外头喊：”娘，今晚下两碗米，大家吃饱点——” “苏如意你这个败家娘们，你就知道吃！猪都死了，还吃个屁！” 果然，张氏暴跳如雷。 苏如意又喊道：“我当家我说了算，再说今天这粮食还是我买回来的！” 张氏一时没想到说啥，怒气冲冲转头问李宝珠：“她啥时候买粮回来了？” “就、就今天，她今天不是到镇子上去了吗？回来的时候我看到肩头背着呢！” 张氏刀下用力，把猪皮都刮破了，恨恨道：“搞半天是带粮食回来了，我说咋理直气壮要当家，以为自己能了！” 刘翠儿刚才也生气呢，现在不生了，压着声音劝道：“娘，那我们就别管，你想，以前哪里吃到过她苏如意的半粒粮食？她要煮就煮，我们闷着头吃，我看看她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张氏想想也是，最后不甘心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苏如意将米下了锅，煮熟的工作就交给大郎了。 她自己扒着水缸看了一眼，然后将里面的水都舀出来，装在盆子里给张氏和刘翠儿放在旁边备用。 她抓起扁担和水桶就舀出门，李宝珠急忙拦着：“如意，你歇着，我去挑！” 张氏头也不抬：“宝珠你待着，用你帮忙，你往哪里跑？” 李宝珠：“啊……” 她站这里有一会儿了，没帮上什么。 苏如意道：“就是，二嫂你在这里帮娘和大嫂的忙，我去挑水就行！” “那，那你慢着些，井边也要小心啊！” “好，我知道。” 苏如意出了院子。 张氏抬头看看她背影：“宝珠，你最近跟苏如意倒是有话说，平常不见你让别的人小心。” 李宝珠搓着手，拘谨道：“娘，晚上天黑不安全……” 婆婆和大嫂，也轮不到她说啊，如意自己一人去总该有人提醒一声。 刘翠儿道：“宝珠，我早就跟你说了，别和苏如意走太近！今天这猪的事情，要不是因为她……” 张氏打断，“行了，说得我头疼！宝珠，你以后别这么老实，她干你跟她争什么？她比你有的是力气！” 李宝珠抿着唇不做声。 苏如意这边倒不是抢着干活，她考虑了一下，那猪不管怎么说都是毒死的，大家都默认毒没有那么快跑到肉里去…… 但说实在的，都是一般老百姓的意淫，苏如意反正是没有看到过相关的科学报道，虽然也听说有恶人毒死狗再拿去吃，没听说吃出事的，可她心里总归是放不下心。 要是在现代她保准碰也不会碰这种肉，但现在这个年代，让把这只猪扔掉，那是不现实的，吃一次肉对底层老百姓来说太难得了，他们绝不会愿意的。 苏如意能想到的办法就是用大量的水对猪肉进行清洗，煮的时候多换两次水。 然后，就是空间的水了，虽然除了好喝之外不是很清楚还有没有其他特别之处，但因为是空间的水……所以难免抱以其他的期待。 她不让李宝珠去挑水，就是要从自己空间打水出来。 苏如意挑着水回来的时候，自家院子里面挺热闹，都是等着来买肉的，他们不在乎这猪是毒死的，只知道这肉肯定便宜。 “呦，如意这么晚还挑水呢？” 有人出声，也搞不清是讽刺还是夸奖。 苏如意笑道：“婶子来买肉啊？来早了点，没收拾好呢。” 自家吃的要好好洗洗，卖给别人也要好好洗洗，此时的律法不清楚，但在自己那个时代这样的肉卖出去吃出问题可是要担责任的。 就算现在不用担法律责任，乡里乡亲的，要出了事情心里也不好受，还要被村里人指指点点。 那婶子心里一惊，不可思议，这苏如意不仅干活了，还会好好说话了呀！ 也陪着笑脸：“不打紧，没事，慢慢等。\" 苏如意见还有一阵，将两桶水往缸里一倒，也出去了，出门的时候还叮嘱婆婆要好好洗一洗再卖。 第57章 谁知道 苏如意再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不好了。 李宝珠站在院子门口急得团团转，见她回来急忙小跑过来，拉着她低声道：“如意，娘把内脏也卖了！” 苏如意一下就皱起眉头，不是吧，她离开院子的时候还刮毛呢，看着还要刮好久的样子，这就把内脏给卖了？ 她没有去村口井边，但为了不引起怀疑，所以故意没有快快回来，但也没有耽误太久啊！ “我不是说了内脏不要么！” 苏如意有些动气。 李宝珠很是歉意：“如意，对不起，我想劝娘的……” 她也觉得如意说得是，猪是毒死的，内脏还是不要的好，可是她在娘那里根本使不上话啊！ 苏如意挑着水桶就进屋，原本挺多人，这会儿没人了，张氏和刘翠儿在收拾院子。 “娘，猪呢？” “卖了，卖完了。” 张氏一点也不高兴，正常的猪卖二三十文一斤啊，她这才只能卖十文，亏都亏死了！ “全卖了？” 苏如意震惊，她莫非在外头睡着了？ 她们咋搞这么快！ “卖了，总共也没有几斤肉，能卖一点是一点。” “娘！你们是咋卖的，搞这么快！”苏如意声音很高，听得出有些怒火。 “干嘛，你嚷嚷啥！不卖还留着自己吃？我们哪里吃的起肉！” “你们洗没洗就卖了？内脏我都说了不要，你们也卖了？” “卖了！咋地了！” 张氏双手一插腰，老眼一瞪，不就是吵架么，吵呗！ 苏如意深吸一口气，压住火气：“娘，你就为了那几个钱你就不顾人死活了，到时候出了事情，你看我们好不好意思继续留在这里生活！” “我活了这么些年，还没你知道的多了？我喊她们回去好好洗洗，多煮煮了，话我都说到了，她们自己愿意买！出了啥事情可赖不到我头上！” “卖的钱给我！” 苏如意对张氏伸出手。 张氏呵了一声，“我可没同意你当家，咋，你要抢？跟你讲，钱我藏起来了，不在身上。” 苏如意的脸色非常难看。 张氏感觉到了一股吓人的压力，但她挺住了，谁也别想抢她的钱！ 苏如意转头就走，道：“二嫂，你跟我来。” 李宝珠压力很大，但还是选择跟苏如意走。 刘翠儿哼道：“娘，我看她怎么当家，当家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张氏：“只要我掌着钱，她就当不了家！” 姜是老的辣，别想跟她耍花招！ 在路上，苏如意从知道不是自己在外头睡觉了，也不是张氏和刘翠儿动作有多麻利，是村里实在等不住，害怕后头没得分，直接叫张氏把肉分了，她们自己拿回去收拾。 “都没洗呢，她们说自己回去洗，娘也再三叮嘱了让回去好好清洗，如意，我们做什么去？” “去把那些内脏要回来。” 要回来？ 李宝珠不知道咋样要回来，只能跟在苏如意后头。 苏如意让李宝珠跟着是因为她知道那些人家买了内脏。 买了的一共三家，苏如意好说歹说也只说动了一家，人家说好每天去陆家要回买肉的钱。 剩下两家无论咋说都不听，放话说死活不关陆家的事情，让她们回去。 人家虽然这样说了，苏如意却不敢大意，没出事情一切好说，一旦出了人命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两人又找了胡郎中，胡郎中儿媳妇也在家里清洗从陆家买的猪肉呢，看到这一幕苏如意心里轻松多了，人家郎中是专业的，人家都吃，说明这肉还是可以吃的。 “咋了，你们家又谁伤着了？” 苏如意发现这胡郎中也是个有意思的，笑道：“胡叔，我是来跟你问问，我家今天这个内脏能吃不能吃？” 胡郎中碾着他的草药，“反正我们家是不吃的。” 明白了，胡郎中也是觉得内脏问题很大，不敢吃！ “胡叔，你跟我去跟他们说说，我去过一趟，说不动，你去的话他们肯定听！” 苏如意十分恳切。 胡郎中看了一眼苏如意，苏如意的变化他比别人都清楚，从一开始的讽刺怀疑，到现在也试着信上一点。 “没用！” 胡家婶子走出来，道：“我去买的肉，我们家老头子就交代了，给你婆婆说下水就不要要了，当着大家伙的面说的，倒不是你婆婆要卖，是人家要买！说啥都要买，拦都拦不住！” 苏如意：“……” 果然，饥饿叫人铤而走险。 胡家儿媳道：“以往我娘家那边也有这种情况，人家吃了也没事，你们也别太担心。” 苏如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别的也就算了，人命关天呢！胡叔，你有没有解毒的方子给我开上两副，我给人家送去。” 胡郎中听她这么一说，顺手抓了两包药扔过来：“拿去。” 苏如意急忙接住，随即有些不好意思：”胡叔，我没带钱啊，以后给您送来。“ 胡郎中摆摆手。 看着两个女人离开，胡婶子古怪道：“这个苏如意啥时候知道叫人了？啥时候开始叫你胡叔了？” 胡郎中也奇怪，之前可不是这样称呼他的。 “谁知道。” “这药就这么给她了？她能把药钱给送来？” 这解毒的草药可能卖个好价呢！ 胡郎中道：“罢了，我看她也是为了救人，不至于说话不算话。” “爹，你忘了苏如意是啥人了？她那嘴里哪有实话呀！” 儿媳妇忍不住吐槽。 胡郎中：”随她，那药本来也是给那几家准备的，药死人大家都不好受，当我做善事了。“ 他感觉现在的苏如意不一样了，做事情说话都不一样了。 不过他也懒得跟谁说，万一搞错了，笑话就大了。 路上。 李宝珠道：”如意，我想了想其实也不用这么紧张，大家都舍不得吃，要分成好几顿吃，再大的毒性也分小了。” 折腾来折腾去，好像花出去的钱还变多了？ 苏如意：“要是那样就好了，省了我提心吊胆。” 将药包送去给那不听话的两家。 回来时大家都围在桌边吃饭了。 苏如意板着脸走到桌子前，提起手里的猪肠：“娘，这一份我要回来了，明天别忘了给人家退钱。” 说完进了灶房往灶膛里面添了把火，将东西扔进去烧了。 第58章 都没睡好 晚上的米粥浓稠得叫人感动。 不过苏如意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我去问胡郎中要了解毒药给人家备着了，娘你明日给胡郎中把药钱送去，多准备点，解毒药可不便宜。” 张氏的脸皮抽了抽，到底还是担心出事情，问：“多少钱？” 苏如意：“备个100文吧先。” “啊——！” 张氏大叫一声站起：“我卖都没卖那么多钱！” 下水便宜，又因为有毒，所以更便宜，总共才卖出30文，这还得给人花100文买药？ ”胡老头不厚道，咋好意思要这么高的价格！明天我找他理论去！” 苏如意面无表情喝着粥：“那是救命的药，100文贵吗？两户人家加起来将近四十口人，不值100文？” 张氏面色发白地坐下，这么一说，真不贵…… 刘翠儿存着侥幸心理，大声道：“哪有那么矫情？出不了事情！那药肯定用不上，明天我就去问他们讨回来，弟妹你就是在这里一惊一乍吓唬人！“ 苏如意还是没啥大表情：“大家就祈祷着用不上吧，那样最好，我今晚怕是睡不着了。” “搞得什么事情哟，好不容易拿点钱回来还倒贴回去，搞这么麻烦！” “是啊，本来哪里有这么麻烦，非要自己去找这个麻烦有啥办法？” 张氏：“……苏如意你少在那里阴阳怪气！” 苏如意将碗筷一放：“娘，我今天说了我当家，我说了内脏不要，您非不听！那下水值几个钱？您非要蹩着这口气心里才高兴？” 说完也不管那么多，起身回了屋。 留下桌上的大人孩子面面相觑。 张氏：“她这是对婆婆说话的态度吗？！” 刘翠儿：“娘，她以前对你说话的态度还更差呢！” 张氏黑了脸，狠狠拍拍桌子。 大家都不敢言语，也不敢动。 过了一会儿，张氏疲惫：“都愣着做什么，收拾完都睡觉去，明天下地干活！” “哦——” 大家这才动起来，孩子们下了桌，大郎有些不习惯，以往大家吃完，猪潲也煮好了，他该去喂猪了…… 两个儿媳妇一起将碗筷收回灶房，张氏自己在桌边坐了一会儿才回去屋子。 刘翠儿从门口收回目光，不满道：“这个苏如意，看把娘吓得！” 李宝珠：“……” 这还是头一次将脏碗放在清水里面洗，有点怪怪的。洗完，习惯性将脏水往泔水桶里倒。 刘翠儿叹气：“直接倒院子吧，也没有猪喂了……” 伤感顿时蔓延开来。 这晚上陆家人都没睡好。 苏如意回了自己屋子后就去空间了，种上蔬菜的空间有了更多的绿色，显得更加有活力。 她到地里去转了一圈，之前种上蘑菇的那小块地里什么都没有了，看来蘑菇自由是落空了。 她决定下次去捡蘑菇的时候，不拔出来了，将长蘑菇的那一块土壤都挖回来，就不信了，非要在空间种出蘑菇不可。 小木屋里面是一小堆一小堆的蔬菜，光是看着就很满足，苏如意抱了棵白菜坐到门口捋着。 婆婆那里的钱也指望不了到自己手里，还得自己去挣本钱，卖菜是个买卖，但不能做长久，怕被发现端倪不好解释。 存够本钱就去支个小摊，不用走动，得钱也能光明正大。 这本钱也不需要多，够定做一辆小车，买口小铁锅就行。 平安镇虽说是大镇子，始终是个镇子，购买能力有限，如果要在镇子里面凑本钱，怎么都得好几天，还有被同村遇到的风险，不如去个大地方一次性凑足了本钱回来。 那就得去通州了。 通州这个地方原主没去过，苏如意也只能从记忆里挖出这个名字而已。 通州城是大地方，其实离杏花村不远。只是府城和镇子可不一样，城墙高筑，城门一天到晚都有士兵看守，只要进城就收取十文的费用，居住在村子里的人自然更乐意去镇子而不是府城。 这对苏如意来说再好不过，在一个陌生的大城市无人认识，那不正好让她发挥？ 没有闹钟的苏如意一不小心又睡过了，没有她盯着早上的米粥又变成了最初的清汤糊糊。 苏如意坐下，看了一眼碗里，道：“以后煮饭每次多下一碗米，每天都这样吃，大家的身体受不住。” 今早是刘翠儿煮的饭，她还专门看了，灶房的米缸多出了好些粮食，但也禁不住一顿两碗的下吧？ 她看看婆婆。 虽然苏如意说当家，她是没当回事的，这家还是婆婆说了算。 张氏一晚上没怎么眯眼，生怕有人来敲他们家门，此时顶着黑眼圈啃着黑馒头，声音不大不小有气无力：“这么个吃法，你给家里买粮食？” 苏如意拿起筷子，理所应当：“我当家，家里的粮食当然是我想办法。” 张氏抬头：“卖猪的钱我可不会给你。” 苏如意：“那点钱够吃多久的？娘你要拿着就拿着吧。” 大家都停下吃饭，困惑地看向她，刘翠儿问：“那你哪有钱买粮食？” “挣，钱当然是挣出来的，哪会天上掉下来。总之以后每次下两碗米，”她看看啥都没有的汤面，“每顿都吃点油，买回来就是吃的。” 正说到这里，院门外头有人喊道：“陆家婶子，你们起了没有？” 张氏一哆嗦，听声音是昨天买了下水的。 苏如意放了筷子去开门，院门口站着乔家老两口，一见苏如意乔家老婶子一改昨晚油盐不进的样子笑得满脸开花，热情地上前来拉住苏如意的手。 “如意啊，老叔老婶一大早来谢谢你！昨晚是我们不对，是我们想不通，辜负了你一片好心，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乔大哥，咋了，你们昨晚……” 张氏心里还乱蹦跶，急忙迎上来。 “唉！”乔家婶子一拍大腿，一副沉痛的样子，“昨晚我们倒是没事，我们家柱子吃了没多久就喊肚子疼，然后就发烧，吓人啊，幸好你们家如意和宝珠送了那药过来，我们立马冲了一碗温水，捏着柱子鼻子灌下去，吐了一场，后头才不喊不叫了，今早完全好了！” 张氏听这么一说，嘴巴都发抖了：“你们做什么让孩子吃啊，柱子那么小……谢天谢地，要么我可怎么对得起你们——！” 第59章 我要去通州 两个上了年龄的女人拉着手都是一副后怕的样子。 乔老爷子咳嗽一声。 “我们今天就是来道谢的，昨晚上宝珠和如意两个孩子好心好意，我们还说了难听话，对不住了，那个药钱不知道是多少，我这里带了30文来，也不知道够不够？” 老爷子从怀里开始掏钱。 张氏不知道说啥，30文不够啊，得五十文！可是她差点害死人家孙子，这话不好意思说出来，正支吾着，苏如意笑道：“乔大叔，要道谢应该给胡郎中道谢呢，我昨日去找胡郎中的时候人家就给准备好了，只是我送去的罢了，药钱都没给呢！” 乔家婶子一愣，更加不好意思：“原来如此，说起来胡家的昨晚上还劝我们不要买下水……” 是她非要买。 乔老爷子又将钱收回怀里，不善言辞了一句：“总归也还是要谢谢你们，你们有心了，是我们……唉！” 苏如意：“那昨晚买的吃完了吗？没吃完的可不能再吃了！” 谁知道乔家婶子一摆手：“没事，不给孩子吃，大人没事，下次煮的时候我多洗两遍，多煮两遍！再说昨晚那药没吃完呢……唉，花花几文钱吃肉倒赔出去几十文，我们也是活该！” 两人说完又往胡郎中家方向去了。 苏如意目瞪口呆，古代人为了一口吃是真不怕死啊！ 张氏这才长长叹口气，深深地看了苏如意一眼。另外一家现在没有找来，应该是没事了吧？ 她的心这才放下来，以后再也不干这事情了。 乔家才走，昨晚退钱的那家就来了，听到乔家的还真出了问题，唏嘘了一番。 “我还想着别人家也没事情，今早准备把那副肠子要回去呢！” “可别！我退钱给你，那肠子已经一把火烧没了！” 张氏痛快地退了钱，院门一关，走路都轻快了。 “吃饭，吃了都下地干活！” 苏如意道：“娘，下地前你还得去一趟胡郎中那里，还有一付药钱没给，我们总不能让人家去给吧？要我说乔家的那药钱也该我们付了，我们自家惹出来的事情。” 刘翠儿急忙道：“那不行！本来娘也是不卖的，她们自己非要买，这事情赖她们自己！” “她们硬要买我们就要卖？东西是我们的，我们不卖人家还能抢？自己守不住原则就是给自己找麻烦，这次就是个活生生的教训。” 张氏脸皮发烫，板着脸道：“行了，都别说了，这次的事情，大家都有错，我的错多点，等下我就去胡家，我们陆家也是行得板正的，不能叫人戳着脊梁骨骂。嗯，乔家的我也把药钱付了。” 刘翠儿还不忍心手里的钱也丢出去，但最终不敢违抗婆婆的意思，唉声叹气地作罢。 苏如意喝完了米粥，胃里寡淡，抠抠的，也没办法。 “娘，这两日我要出门，家里就交给你们了，每顿下两碗米，别省着，身体坏了多的钱都要花出去。” “如意，你去哪呀！” 李宝珠忍不住问出声。 哪有女人出门两天不回家的呀？！ 张氏皱眉：“你要回娘家？” 女人只有回娘家才能待个两日，甚至大部分都是大早上去，赶在日落前回来，嫁出去的女，家里没有给她过夜的地方了。 但是苏如意嫁过来四年了，娘家都不见她回，这咋还回去住一晚呢？ “不回。” 提起娘家这个话题，苏如意皱皱眉，苏家可不是个好地方，原主对自己娘家比对自己夫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区别是，苏家重男轻女，小时候没少打苏如意，后来原主长大了，打不过了才罢休。 陆家么，除了给的聘银少，在其他方面没有特别对不起苏如意的，反倒是苏如意对不起陆家了。 “不回？！那你去哪？” 张氏的眼睛瞪了起来。 “通州，你们别管了，我心里有数，办完事情马上就回来。” 张氏的脸色难看，将蛋儿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你要是跑了蛋儿就没娘了。” “娘，你说啥呢，我要跑跟你们说啥？我现在是陆家的当家，总得想办法让陆家的日子过下去。” 张氏噎了一下，这一瞬间她觉得这个儿媳和大家都是不同的。 李宝珠有些紧张，她心里是不愿意苏如意去通州的，对于她这个最远就去过镇子的女人来说，通州太远太危险了。短短几日，她对苏如意有了一种奇妙的亲近感，她担心她。 “如意，还是别去通州了吧，去那里能干嘛？说不定会走丢呢……” “是啊，胡郎中的儿子去那里考试过，听说可是个花钱的地方，光进去都要花十文钱！” 刘翠儿道，她觉得进个城门花十文钱就是不可思议的，十文钱把通州隔成了她这个村妇这辈子都触及不到的地方。 苏如意也知道出远门对这个交通不便的时代来说是大事，尤其是女人，一辈子几十年很有可能就在方圆几十里的范围度过，出门就意味着危险。 但她必须要出去看看不可。 她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去过许多地方许多国家，对于陌生的地方是不怕的，路途中的危险，因为有空间，所以也是可以规避的，所以她不觉得是大不了的事情。 看到大家的表情，无论平时如何鸡飞狗跳，在这个时候也显示出了难得的亲情——当然，其中这些天苏如意的努力也是起作用了的。 大家都在担心。 苏如意笑道：“你们怕什么，我苏如意也就小时候挨了欺负，长大之后还没人欺负得了我，就算是男人，我也丝毫不带怕的。” 这倒是，大家心想，这女人谁打得过？ 可到底是个女人啊…… 一个女人独自出门，遇到两个不怀好意的男人，恁你多大的力气，都要吃亏的…… 张氏追问：“你真去通州寻活路？” “嗯。” “不准去。你要去镇上，随便你，通州不让去。家里又不是揭不开锅了，不是还有得吃？” “还得往长远的想想，娘，你就别管了。” 苏如意吃完饭就又回屋去了。 张氏又在桌边坐了许久，皱着眉。 第60章 苏如意，你过来 张氏今日干起活来有些心不在焉，这对她来说绝对是反常的，世上的事情再大，也没有地头的活大。 但今天…… 她干一会儿就拄着锄头在地里面发呆，最后干脆扛了锄头找大儿媳聊天去了。 “翠儿，你觉得最近苏如意是不是不对劲？” 刘翠儿嗯了一声擦了把汗，道：“可不嘛，所以我最近也不跟她吵了。娘，你怎么想？” “我想啥？” 张氏一锄头把麦子旁边的一窝草锄了下来，一场雨下来，麦子都长精神了，但野草更加精神。 “就是苏如意说的要当家的事情啊，能信吗？今晚上是煮一碗米还是两碗米？” 这真是个头疼的问题。 张氏瞪她一眼：“睡个觉吃那么饱做什么？！” 刘翠儿尬笑了两声，转移话题：“娘，你心里是咋想的？苏如意她真要去通州找活路啊？” 要是以前张氏早已经翻白眼，嚷嚷道：就她，你也信？ 但这次居然沉默了。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很多，苏如意的举动也有些反常，她一直都以为苏如意在憋大招，但是她现在不这么想了。 啥大招需要憋这么长时间的？ 就自己手头的那点钱，值得她隐忍这么长时间？ 给家里干了活不说，还给家里买了油买了粮食。 对苏如意来说，这不是亏本嘛！ 尤其是苏如意让陆家躲过一劫，昨天都还在坚持自己的想法的张氏，今天是彻底动摇了。 她刚才独自在那边想了又想，觉得苏如意难道真的如她自己所说，是想好好过日子？否则她费这么大劲儿图什么啊？ 虽然匪夷所思，但只有这个可能…… “娘？你想啥呢？” 刘翠儿见她不吱声，忍不住心急地追问。 张氏又瞪她一眼：“你自己不长脑子不长眼睛吗？你咋想，我看苏如意跟大郎还说过几句话，大郎私下里怎么给你说他三婶的？” “他能说啥？昨晚上得了苏如意一包糖就啥都不记得了，没出息的东西，以前他三婶咋骂他的，都不记得了！” 刘翠儿道，但语气听起来并没有太生气。 张氏哼道：“连小孩子都拉笼……” 想了想，扛着锄头就走。 “娘，你干嘛去啊？” “我回去看苏如意走没有！” 苏如意没走，大家下地去之后，她就去了后院在可怜的菜地里面转了一圈，将黄了的豆角管子摘下来。 大郎今天没有出门，奶奶喊他盯着三婶呢，说三婶要是出村就去地里面喊她。 他也跟着苏如意在菜地里转悠，苏如意叫他给自己摘两个可以做种子的茄子。 “三婶，通州是不是很大？” 他跟奶奶她们想的不同，他真想也跟着三婶去通州看看呀，要是家里有人能去通州的话，那必须是三婶，奶奶或是自己娘要去通州，自己还担心呢。 但三婶去的话他不担心。 他觉得，现在三婶就是家里最厉害的人。 不是以前那个吵架干仗最厉害的三婶，当然她现在吵架干仗依然是最厉害的。 但他觉得，现在的三婶不让他觉得丢人了，也不叫他害怕了，他现在挺喜欢三婶的。 “你想去看看？” 苏如意道，其实心里知道小孩子嘛，哪有不向往外面世界的，他们对啥都好奇。 “……” 大郎低着头不敢说，说了就是不懂事，给家里添乱。 苏如意道：“我知道你想去！没啥，通州又不远，以后我带你去，带全家都去看看。” “真的？！” 大郎倏地抬头，眼睛里面亮晶晶的，随即又担忧起来。 “可是去通州要好多钱，每个人要十文钱……” 苏如意忍不住笑起来，这傻孩子，他心里十文钱就是去通州要花费的钱了。 “通州是大地方，光是进门就要十文钱，进了里面更花钱呢，十文钱都是小钱。” “啊，那……” 那个地方也太可怕了，这样花钱大家去那里做什么呢？大家又不是傻子…… “大郎你就只去过平安镇吧？三婶给你说，这外面的世界可大了，你没见过没听过的可多了，那些花钱多的地方也往往有更多的机会去挣钱。” “所以三婶才要去通州吗？” “算是吧。” 大郎若有所思，弯腰拨开叶子摘下一根又老又小的茄子。 “那三婶，那里有我能干的事情吗？我……也想去挣钱……” 大郎局促地问。 苏如意看看他：“或许有吧，你想怎么挣钱？” 这把大郎问懵了：“我……力气大……” “力气大是好事，但是想只靠着力气挣不了太多钱，最多就是给人跑跑腿，要是有一技之长那就不一样了。大郎，你别着急，你还有多的时间去学技术。” 大郎有些激动：“我也能去学本事吗？” 学本事也要花银子，奶奶和娘亲就从来没有说过让他去学本事的事情。 而且，人家师傅也不是所有弟子都收的，要收聪明的……大郎觉得自己有些笨呢。 ”可以啊，”苏如意翻找着豆角，一边跟大郎闲聊，“你有没有喜欢做的事情，以后三婶给你找师傅，送你去学。” 大郎更加激动起来，脑子里面乱哄哄地想着自己可以学啥。 还没等他想好，就听到奶奶的大嗓门传来了。 \"大郎，你缩哪里去了！” “奶奶，我在后边呢！我三婶也在这里！” 张氏没了声音。 苏如意看看篮子里面，这么多豆角够了，大郎赶紧过来将两个茄子丢进去，还抬头谨慎地看看三婶的表情，见她没啥变化放心了，这两个茄子三婶是满意的吧。 两人转到前院，张氏正抱着蛋儿在树下的桌边坐着逗着。 苏如意打招呼道：“娘，怎么这会儿回来了？没啥事情吧？” 张氏转了转屁股，心里嘀咕，还不是因为你嘛，一天天就不让人省心，嚷道：“你不是要去通州吗？还不走！” “不着急。” 苏如意想着，去通州还是得卖菜，所以空间里面得多准备点。 能卖出一两银子的话，本钱就足够了。 张氏逗了逗蛋儿，将小家伙放地上自己玩去了。 “苏如意，你过来！” 第61章 示好 苏如意才把篮子放进自己那屋，听到婆婆在外头凶巴巴的叫自己。 不过她也听出来了，这种凶巴巴跟以前的不一样，有种掩饰的不自在感。 她出了屋子，到桌子边坐下，打量了一下老母亲。 张氏身子坐得板正，脸也比平时还凶巴巴地拉着，也不看她。 被苏如意一打量，老母亲有点恼火地瞪她一眼。 “你通州还去不去了？” “去啊。” “那里可不是好去的地方，男人去了也得提心吊胆的，你可想好了！” “娘，我心里有数。” 张氏又不自在地挪挪屁股：“我看，你就大早上去，赶晚上回来，去看看就行了。” “娘，我心里有数，您就别担心了。”张氏恼怒地瞪她一眼：“谁担心你了？我巴不得你——” 她说到这里又把话咽回去，这个时候不好说这些，怪不吉利的。 忽然抬手拍在桌上，啪地一声，是个黑乎乎的小布包。 “我也不管你，你爱怎样就怎样，出去别给人说我这个婆婆对不住你！” 给完张氏就着急站起来，这种示好的行为她做起来很是别扭，浑身都觉得不对劲。 转头就见大郎傻兮兮地在院子里打转转，嚷道：“大郎你做啥呢？没事干下地拔草去！” 大郎道：“奶奶，我在想以后学个什么本事好……” 越想越兴奋，就在院子里打圈圈了。 “说什么胡话！走，下地拔草去！” 张氏可没想过这个，家里地都种不完，还学本事呢…… 关键是学本事要花银子，一学好几年，一年的学徒费那可以买多少粮食回来啊！ 学本事那也是有钱人家才能做的。 “哦……” 大郎的热情被浇了一盆水，一听奶奶这语气就知道奶奶肯定不会愿意他去学本事的。 苏如意道：“娘，就让大郎在家吧，大哥身子骨没养好，行动上还需要大郎帮上一把，过些天好些了再让大郎下地去。” 张氏道：“多田自己能动得了，哪有那么娇气！” 苏如意：“伤筋动骨一百天，前头不好好养，后头再想养都来不及。” “行行行，我看你当家能当出个什么样！” 张氏说罢，快步就出了院子。 大郎站在院子里：“那我下不下地去？” “不去了，你去看着你爹，别让你爹累着。” “哦！” 苏如意脸上不由挂上笑容，别看这婆婆凶巴巴的，其实已经让步了呢，这不，已经承认她当家的身份了。 她抓起桌上的小布包，捏了捏，里面是铜板。 打开数了数，不多，也就200文。 但对张氏来说这是一大笔钱了，200文啊，可以买好多粮食了，够全家多活半个月了。 苏如意收了布包。 其实这次卖猪的钱拿出来足够她开启自己的小生意了，现在婆婆承认自己当家的身份，说不定可以把那笔钱要出来呢。 不过还是算了，将家里所有的钱都掏出来用掉始终都是个冒险的举动，救急钱不动为好。 另外她自己也是想去古时候的大城市看看的。 她觉得，以后总是会往大地方发展的。 将豆角种子和茄子种子剥出来，用水洗一洗，然后晒起来，晒干再种到空间去。 正在桌边计划着做生意的事情，大郎来到桌边。 “三婶？” “嗯？” “我爹说躺着没事情做，想问三婶人家要什么样的筐子，他好琢磨琢磨。” 苏如意本想说不急，养病要紧， 又觉得躺着和有点事情做指不定那个更累人呢，便道：“行，让我想想。我去找纸画个草图。” 她记得箱子最下面压着几张纸，都黄得看不成了，正好拿出来用掉去。 大郎奇怪：“三婶，你说做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吗？” “那人给我说过，我回忆回忆。” 苏如意从箱子最下边翻出纸张和毛笔，可惜没找到墨，找不到就算了，她还是小学的时候上过书法启蒙，后面不喜欢就没再接触，拿上毛笔还不一定会用。 大郎看到纸张和毛笔就像看到了什么宝贝，眼睛都移不开了。 “三婶，我能摸一摸吗？” “行，你帮我拿去桌上放着，我去捡两支笔来。” 捡两支笔？笔还能到处捡的？ 大郎疑惑但也顾不上，眼里只有这雪白的纸张——对他来说真的是雪白的，整个村子没有两家家里有纸的。 他将纸张小心放在桌上，放下之前还小心用自己脏兮兮的衣袖把桌子擦了擦。 这纸好薄好软啊，怪不得只有上等人才能使用，他们这些粗人一不小心就弄脏弄坏了。 大郎心想着。 就见三婶从灶房拿了几根烧得只剩一截的细柴火棒子来了，往桌上一放，伸手就把纸张往自己身边一捞。 大郎：“……” 他眼睁睁看着那白纸上多了两个黑手指头印子。 “三婶，这是纸啊……” 怎么可以这么不爱惜呢，出去跟别的孩子说自家有纸他们肯定不会相信的，肯定会超级羡慕。 苏如意：“嗯，也不知道放多久了，这么黄，再放都用不成了。” 应该是陆老三陆识途那时候读书留下的，不晓得有没有十年了。 大郎心里想，这哪里黄了呀，这么雪白，比他们家吃的米还白呢！ 苏如意一手拿着木棒，一边凝眉思索，筐子还是应该做成方的更加节省空间。 还得有提手。 她突然想到了简易架子的做法，只需要两个支架座子，再有几个结实的长木棒就行，就像以前的衣服支架，完全可以自己组装，这样就不担心自己一个人弄不到空间里面去了。 她的眉头舒展开，压住纸张抓着木棒落在纸面上。 大郎：”啊啊啊……“ 柴火棒子落在纸上了，他好心痛啊！ “嚓——” 纸太薄了，“笔”太硬，她下的力气又大了一点，纸一下子就撕了个口子。 大郎：”……“ 他心都撕了个口子，但是他不敢吱声。 虽然现在的三婶和以前的不大一样，可她还是三婶啊。 苏如意：“这纸也太不好用了。” 将木棒挪到纸张中间，控制力度，一个方形的篮子画下来用了好几支“笔”。 大郎在旁边心里不停地腹诽：干嘛要在正中间画呀，画在边边不是一样的么，可以节省好多地方呢，而且也不用画这么大的，他觉得画小一点也是一样的…… 不过，三婶画画真不错呀，这个篮子画得也太好了吧！ 第62章 我给蛋儿吃 苏如意又伸手比划了一下尺寸，篮子不能太大，以后是要挂起的，要考虑篮子的承重能力和杆子的承重能力。 放在地上的可以做成大筐子，比如说装白菜萝卜的，以后等大哥做熟练了再做，前面的小篮子的成本低，可以说随便练习。 她将尺寸轻轻地写在纸上，拿起纸认真检查了一番，可以的，虽然线条不是很流畅，至少看得出是个什么东西，该有的细节也标注出来了都。 陆多田躺在床上，看苏如意进来，就用手撑着坐起来 。 他现在脸色虽然不好，一看就是焦虑到不行的样子，但至少不是麻木的，以前可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大郎赶忙上前扶住自己的爹，拉了一团旧衣服垫在后头。 “大哥，你坐起来干什么，你胸骨骨折，还是要躺着休息才好得快。” 这几天乱的，都没有顾上家里这伤患，昨天还让他拖着断骨和残腿到处跑呢，也是自己这个当家的失职了。 “没事，哪有那么娇气，这两天吃得好，我感觉胸口也不咋疼了，说不定也不是骨头断了。” 苏如意寻思着，这两天也没吃啥啊，也就吃了个鸡，还是全家一起吃的，古代人也太不娇气了。 这次去通州要是行的话买点什么回来给大哥补补，早点好早点给她编篮子做筐子了。 她展开自己的画作：“大哥你看看，这图还能看吧？” 陆多田看了一眼，觉得画的很好了，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妹还有着本事。 “看得懂。” “篮子做成方的，方的方便，大小我也标出来了……” 苏如意怕自己对长度单位估摸不准，又拿手给陆多田比划了一遍。 长一尺五，宽一尺，深二十寸。口大肚子小，不怕太重压坏了篮子。 陆多田沉默一下，这比他想的复杂一点，不过也不是不能做的事情，他多想想办法哪有做不到的。 “你看我用藤条木片做骨架，到时候拿麦秆编身子行不？\" \"行，结实就行，用什么材料无所谓……人家就是这么说的。” “好，那今天我就开始琢磨琢磨。大郎，你最近没事做就去给我弄些藤条回来。” 大郎：“好！” 苏如意劝道：“大哥，身子要紧，我也不拦着你活动，但切记不能做多了，每天动一动就行，万一动弹得过火了，本来养一百天就好了，结果养一年也养不好，那就糟糕了。” “我知道，弟妹，我心里有数。那个，我听到你要去通州……” 苏如意见他脸色异样，想起上次就是自己说要去镇上找活干刺激到他让他想要自我了断，赶紧笑道：“是啊，我这辈子还没去过大地方，去看看，好歹自己现在给陆家当家，不能一点见识也没有，是吧？” 陆多田喃喃：“是……” “大哥你赶紧养身子吧，养好了身子才能干活，别的都别想。指不定有一天这个家还得你来当呢。” 陆多田不做声，家里有男人还让个辈分低的女人当家，说不去真是叫人笑话，他现在精神又缓过来了，心里偷偷琢磨，要是自己学会了编筐子这门技术，能养得活这个家了，也不是不能将当家的事情拿过来。 他也不是对弟妹不满，就是不合道理，他不想叫人笑话陆家。 不过这个事情还得等等，至少等到他胸骨好了再说。 苏如意回到院子，又在纸上涂涂画画，大郎站在她旁边看，这次完全没有看明白三婶画了个啥。 苏如意画完，很是满意，又在院子里面用脚步丈量着长度，自言自语神神叨叨的，将旁边的大郎看得崇拜不已，大人就是大人，做的事情总是神神秘秘的，小孩子是看不懂的。 确定好尺寸，苏如意琢磨了一下，这个架子虽然简单，但她自己也造不出来，还是得交给木匠。 但不能去找村里的李木匠，就这么个小地方，每家每户要打个啥东西，第二天全村人都知道了。 她弄出来这个古怪的架子总会有人好奇她干什么用的，到时候别说外人，自己家里人也会好奇东西去哪里了。 她怎么给解释？ 所以这个架子干脆也在通州造了得了，那地方大， 谁也顾不上好奇别人。 她小心地将设计图折叠起来。 “大郎，我回屋休息一下，你看着一下蛋儿呀。” “好。” 大郎心情很好。 他觉得现在真好，果然三婶不生气了，家里都变好了。 他跑回屋子从褥子下面翻出糖包，陆多田靠着床头仔细看图纸，心里琢磨要怎么弄，出声提醒：“大郎，有点东西省着吃。” “我不吃，我给蛋儿吃。” 陆多田道：“那行，但是你不能给他吃太大块的，小心卡嗓子。” “我知道，我拿石头给他砸的细细的吃！” 说完，兴冲冲就出了门。 他以前也照顾蛋儿的，但心里是有些烦他的，自己都不会走不会说话，啥活都不干，他娘亲还是那个凶巴巴的三婶，奶奶还那么护着他！ 大郎和家里其他孩子都很委屈，很不服气。 但是他现在又不那么觉得了，他觉得蛋儿也挺可怜的，都不会自己走也不会说话，他理应该多照顾他，自己是大哥嘛。 而且，三婶还会夸自己呢。 大郎在内心深处是希望这个三婶一直这样，再不要变回去了。 种子一时也晒不干，种不到地里面去。 苏如意围着院子里面的核桃树转了一圈。 前头婆婆说，这核桃发黄的时候就是成熟了，可现在这些核桃还青涩得厉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成熟。 所以拿核桃去卖钱得事情就得等以后去了。 希望那一天快一点吧，她也是很想吃核桃的。 她去手动收了一次菜，地里面的蔬菜都是成熟的样子。 不过她也只敢将豆角番茄辣子收一收，因为她发现她之前拔下来的白菜和莴笋现在只剩下一个窝窝，没再长了。 晚上又请二嫂帮自己把另外一双鞋子缝补了一下，这一双洗干净了的，明天去通州正好穿。 晚上是苏如意煮的饭，果然又是两碗米，大家都吃的心花怒放，这感觉像是过节似的，太幸福了。 张氏有些心疼粮食，但没说，白天的时候还承认了苏如意的当家身份呢，不驳她的面子。 吃完饭，张氏问：”你啥时候去通州？” “明天。\" 第63章 适合当家 ”明天。” 张氏心里一跳，晚上回来的时候见她还在屋里，还以为这女人又想通了，不乱跑了呢，这还是要跑。 她觉得自己也是没出息的，苏如意有点样子才几天？自己又开始关心她了就。 心里对自己气哼哼的，最后闷声闷气开口：“宝珠你明早煮饭的时候把那三个鸡蛋煮上，给个给你大哥，他养伤，剩下两个……给苏如意装上，再装两个馒头路上吃。” 苏如意：’我们家鸡下蛋了？” 张氏：”下个风！还是人家胡郎中给的那三个……这次人家买肉真该少给人家算点钱的……“ 她当时心疼那猪心痛得死了，只想多拿点钱回来，没想那么多，现在又觉得自己做得抠门了些，自家一个陆多田一个陆蛋儿，没少受人家恩惠。 苏如意没想到这三个鸡蛋还在呢，以为早补给陆多田了。 “娘，鸡蛋还是留给大哥补身子吧，我不要紧，拿两个馒头就行。” 苏如意不属于会亏待自己那类人，到了通州挣到钱，她肯定先把吃这方面给自己解决的好好的。 所以这鸡蛋还是留给大哥吧，一个伤号，啥都吃不上怎么养身子？ 两个鸡蛋不算啥，但也是鸡蛋啊。 张氏道：“叫你拿上就拿上！” 难得，这女人也知道为家里着想，所以这个鸡蛋给她吃自己心里也不那么难受了。 苏如意：“……那好，我带在路上吃。娘，我给家里的鸡买了点碎苞谷，每天记得喂上两把，过几天说不定就下蛋了。” 怎么也是婆婆的一点心意，自己一再推让多少有点不识好歹了，还是拿着吧。 张氏鼻子里嗯了一声，“明早早点起，又不要一觉睡到晌午去了。” 晚上李宝珠专门给苏如意打了洗脚水，“如意，你泡泡脚，舒服。” 苏如意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又不是地主婆，“二嫂，你别对我这么客气，一家人，我还是弟妹呢。” “没事，我就是……唉，想到你明天去那么老远的地方，我心里就慌慌的。” “有啥慌的，你怕我找不到回来的路啊？” 苏如意笑道，虽然自己这辈子才二十三岁，但心里也三十了，李宝珠在自己眼里也是个妹妹呢，还是个害羞扭捏的妹妹。 “不是，如意，你——你真的还回来吧？” 她心里真怕苏如意跑出去跟哪个男人跑掉了。 这些天，她觉得这个家有苏如意挺好的，看到她在家自己心里有底。 “我当然要回来，这是我家啊。二嫂你放心吧，我过不了两天就回来了。” “好……“ 李宝珠心里踏实了。 睡前，刘翠儿也过来了，她从来和苏如意不对付，性格也随婆婆，就不是给人示好的性格，浑身别扭。 ”那……我这里有双新袜子，我穿不着，你拿去穿吧。” “行，谢谢大嫂，我这次去要是看到便宜的布匹我带上些回来。” 苏如意本来就有笼络家人的打算，人家主动送上门的好意，当然要收下。 刘翠儿急忙摇手：“买布做什么，能买布还不如留着买粮食。那行，我也回去睡了。” 刘翠儿从苏如意屋里出来，吐了口气，让她骂人她张嘴就能上，让她做这个就觉得有人捏着她的嗓子一样，装模作样的……主要她是苏如意啊，就怪怪的。 不过…… 她回到自己屋里，摸着黑上了炕。 陆多田道：“给给了？” “给了，她收了。” 她躺在炕上，想起好些天没有吵架了，也挺好。 以前苏如意占了便宜能把她气得胸口堵一天，今天主动给她送双袜子，自己心里还怪高兴，也不晓得咋回事。 第二天苏如意倒是起得不晚，起来的时候天都是黑的，不过家里饭都做好了。 点着灯吃了早饭，早饭的米粥还怪浓稠，肯定是下了两碗米。 大家都没说话。 吃了饭李宝珠又给把包裹收拾好了。 “给你装了五个馒头，两个鸡蛋，如果不够……” 李宝珠抿嘴。 张氏道：“给了她钱，不够自己想办法去！“ 李宝珠松了口气，原来婆婆给了钱的。 这大阵仗，苏如意又好笑又感动，在父母离世后她就在没有感受过来自家人的这种冗杂的关心了。 等到天色微微发白，大家才动身，苏如意提着包裹，家里其他人扛着工具，孩子们也追着到了村口。 张氏：”行了，也送不了你了，自己当心着些，别以为自己力气大就不把别人当回事，我们打不过你，外头有的是人打得过你！” “娘，我知道，那我走了，你们每天多吃点，别再省着了。还有，蛋儿就拜托你们给看着了。” 张氏一撇嘴：“蛋儿难道一直不是我们给照顾的？行了，你操心自己就是了。” 苏如意对家里人摆摆手，就往前走去了。 去通州和去镇子不是一条路，但也是一条路走到头，根本不担心走丢。 “她倒是走得潇洒……” 张氏叹气，心里有些忐忑，要是苏如意一去不回来了，到时候老三回来了跟自己要媳妇还不知道咋办呢！ 回头对家里大的小的板着脸恐吓道：“我跟你们讲，外头有人问起你们三婶去哪了，你们就说回娘家去了，记住没有？乱说看我不打死你们！” 孩子们不明白为啥，但习惯了大人说啥就是啥，尤其是奶奶说的，全都哦了一声。 大人们则知道，要是让村里的知道苏如意一个女人单独去了通州，还在外头过夜，那就会跟捅了谁家的鸡窝一样，就听吧，乱七八糟的闲话都得出来。 刘翠儿道：“娘，知道的，我们又不是傻子。” “那就行，赶紧下地干活，吃了那么多米不能都下了狗肚子去了！” 陆家人又一同往自家田地走去，总觉得今天和往日不同了。 张氏往后头望望，心里想着，要是那女人这次真从通州回来了……自己要么就把手里的银子都给她吧。 这个苏如意正经起来是比大媳妇更适合当家。 不过，她这次闹着去通州可不是什么正经样子……当家的事情看她回来后的表现吧！ 第64章 你们收草药么？ 通州离杏花村真的不远，走路也才只要两个时辰，如果有车马时间就能大大地缩短。 可惜杏花村有车马地人家一年到头也不会往通州城跑一次，对村里人来说，镇子就能满足家里一辈子的需求了，没必要去大地方，又远又贵。 苏如意走得很快，从乡间小道出来之后就上了宽敞的官道，一眼就可以看到远处的高大威武的城墙，那边就是通州城了。 再顺着官道走上几百米就到了城下，城墙大门比她在远处看到的更加高大巍峨。 城门大敞开着，右进左出，左边此时几乎没人，右边进城的则排成了小长队，有背着包袱的寻常老百姓，也有推车的商贩，一派热闹的景象。 被粗鲁地收取了十文钱后，苏如意踏进通州城的城门。 这大城中就是不一样，脚下踩着青石地板，街上百姓熙熙攘攘，车马流通，叫卖的小贩吆喝声一声高过一声。 苏如意这才慢下步伐在城里边走边看，城中繁荣，卖什么的都有，勾得她的购物欲一下子就起来了，什么都想看看，什么都要问问价格。 一圈问下来，她摸摸自己袖袋里面的铜钱，暗暗压下花钱的欲望，这190个铜钱根本不够花的，还是专心去赚钱吧。 问了城里的人，先去逛了菜市场。 说是菜市场，其实就是集市，什么都有卖的。 比起平安镇的集市，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平安镇大家看起来都差不多，个个都是补丁落补丁的，就算是富人家的，音容笑貌和大部分人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通州城就不同了，穷富阶级泾渭分明，有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的乞丐，也有穿金带银贵气显赫的富家老爷公子，大家夫人小姐。 苏如意一个没注意差点冲突了某家的小姐，被人家的丫鬟趾高气扬地推搡了一把。 “哪来的乡下女人，横冲直撞的，撞到了我家小姐，我看你哭都来不及！” 苏如意：“……” 退到一旁，拉了身边的一位大婶问道：“婶子，这是哪家的小姐，看上去可真富贵。” “我哪里认识这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你啊，在通州城走路多看着点，像你刚才那般横冲直撞的，要是冲撞了个脾气不好的，那可有你受的！” 大婶正色提醒道。 苏如意点头：“是，我是今日才来通州城，头还有些晕呢。不知道像她们这样的大户人家都住在哪一片啊？” 大婶羡慕嫉妒恨道：“住哪？你只要看到那些院子又大院墙又高的，里面住的都是大户人家！” “那这种屋子哪边多呢？” 大婶觉得她莫名其妙，努着嘴往东边抬抬下巴，又提醒道：“我们这种穷人少往那种地方去，不是我们该去的地方！” 苏如意谢过了大婶又在集市里面逛了很久，从集市出来就直奔东边而去。 集市虽然人多，但卖菜的菜农也多，价格卖不上去，卖起来也缓慢。若是做长期生意的话，在集市里面支个固定的摊位，暴富不了，但也是一门稳定的营生。 只是苏如意现在不能慢慢积累财富，她就得在短时间里迅速挣到一笔钱，还得回家去呢。 所以，她还是觉得需要上门推销。 通州城很大，虽然建筑布局都是四方四正的，但苏如意自己的方位感不是特别好，一时绕得不知东南西北，便想着在街边找个店主指下路。 刚从小道里出来就看到一辆漂亮讲究的马车在对面一家铺子前停下，一个衣着不凡的丫鬟先挑了帘子出来，然后一戴着面纱的妙龄女子一身黄衫从车中出来，身影纤瘦，举止优雅。 苏如意不由眼睛发亮，迈开腿就小跑着过去。 众所周知，男人爱看美女，女人更爱看美女，有些人一看背影和举止就觉得是个美人！ 苏如意见惯了现代各种美女，古时候的美女还没怎么见过呢。 而且眼前的这位小姐显然比先前那个差点被自己撞到的小姐身份更加高贵，这让苏如意的好奇心更加浓厚，当然要跑上前看一看。 跑过街道，才看到被马车挡住的铺子是一家医馆，那位小姐和两个丫鬟已经进去了，留了个马车夫和两个男家丁在外头候着。 苏如意还以为他们会阻拦自己进门，没想到人家也没管，心里对那位小姐就多了几分好感。 才进门，柜台后边的小二便开口招呼：“客人，你要看什么病？” 苏如意看了一下医馆里面，二十平米的样子，还算宽敞，不过不见刚才进来的三人。 “我不看病，就想问问你们这里收草药吗？” 小儿放下手中纸笔：“收，不过也不是什么药草都收，寻常的药草多的是人供应，太多了也用不完，若是稀罕些的药材，我们家铺子有多少都收。这位小娘子，你手上都有什么药材？” 苏如意手上啥药材都没有，不过不妨碍，因为空间在手，她完全可以自如地顺应市场的需求。 苏如意：“你们每年都缺什么药材？” 一句话把店小二给气乐了：“你这话说的，难道我们缺什么药材你就能给我们找来什么药材不成？” “也不是不可以，我可以尽量一试。” “唉，小娘子，你就别在这里逗我开心了，你当那些药材是你自家菜地里的叶子菜吗？采药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不小心还会丢掉性命呢！” 看这一身穷酸的模样，八成是想钱想疯了。店小二直摇头。 苏如意心道：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想在自己的菜地将那些药材种出来呢！ 见店小二有点不高兴的样子，她也不着急：“我们那边的大山富饶得很，说不准真有你们想要的药材，你不说怎么就知道没有？” “那人参你找得到么？” 苏如意：“……” 店小二见苏如意一脸平静地看着自己，咳嗽了一下，为自己一时口快的故意刁难感到一丝不好意思，而且人家说得也有道理，说不准他们那里真有稀罕的药材。 “那行，我说几样一般的药材，你能找得来也能卖到好价格，黄芪，何首乌，白芷，或者蛇皮，蝉蜕，千足虫之类的，这些都可以卖上价格。” 小二正说着，里间的房门打开，前头进来的三个女子从中走了出来。 第65章 我有 看到这位小姐出来，苏如意的注意力就被吸引过去了。 小姐年龄不大，正是如花似玉的时候，与苏如意一对视十分优雅礼貌地低眸颔首，一举一动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 只是她虽然衣着华丽，但似缺少一些自信，虽然很有礼貌的与苏如意点头见礼，眼神却有些闪躲，身形亦有些局促一般。 她身后的丫鬟急忙上前拦着苏如意的视线，蹙起秀眉，一脸不悦。 苏如意收回视线，也知道自己有些唐突了，哪怕同是女性，一直盯着对方的脸也是失态的。 “劳烦大夫了，小女子先行告退。” 黄衣小姐又对后头出来的长须老者行了礼，这才袅袅离开。 苏如意看着她的身姿，心中赞叹，这就是大家闺秀么，一举一动都是赏心悦目的，只可惜—— 这位小姐的脸——很是难看。 并不是她天生丑陋，她的皮肤白皙骨相也是优越的，只是满面红疹，还有些轻微的脓肿，即使白纱遮面也不能完全掩住。 这恐怕就是这位小姐不够自信，对自己这样一个农妇也忍不住想要躲避的原因吧。 唉，女孩子从古到今都在为自己的美貌发愁呢，就是科技发达的现代，像她这样的面部问题也不是总能得到解决的。 “这位小娘子，你是要看病？” 长须老者问道。 店小二开口：“师父，这位小娘子是想卖给我们药材。” 老者捋着胡须哦了一声，客气地问了一下：“那小娘子那边都有些什么药材？” 店小二又抢着回答：“她现在没有，但她说她们那边的山上什么都有，问我们缺什么药材，她回去找找。” 老者本来只是客气的漫不经心，忽然眼睛亮了一些，有些期待地盯着苏如意：”你们那边可有山核桃？” 核桃？ 苏如意的眼睛也亮了：“有是有……大夫您问核桃做什么？” “有？！那可是老树核桃？年岁越久的越好！” 老大夫更加激动的样子。 苏如意问：“难道核桃也可以用药？” “可以！ 既然你说你们那边有山核桃，我也就不瞒你，就是刚才离开的杨小姐要用！你要是能弄到老树核桃，你可就发大财了！” 苏如意心里开始激动，但脸上还是一脸平静，奇怪地问道：”这核桃树应该不少吧？有那么难找？” 大夫一脸无可奈何：“一般的核桃树好找，但是我要的这种核桃树还真不好找，这杨小姐的病是一种难治的血热之症，通州城每个大夫都没办法，哪怕是治好了，过上一段时间又发作了，很是顽固，据说还请了个京城来的名医，也一样根治不了。 \"我也是在家传的古医书上看到此方，以千年核桃仁上面的那一层薄膜入药，可治此症，我寻思着有益无害可以一试。总之，小娘子你要想一次挣个大钱，回去就找那些老核桃树，一旦找着了，你后半辈子都不必发愁了！“ 店小二在旁边懒洋洋地泼凉水：”你可别随便捡几个核桃就来充数，前头不知道多少人来送核桃了，一个有用的都没有！千年核桃，哪有那么容易找？” 大夫叹气，又捋捋胡子：“虽然古书上说要千年的核桃，但恐怕也是夸张的说辞，只要是老树核桃，兴许也是有用的。” 千年的核桃么？ 苏如意想想自己空间的核桃树，长那么粗壮，即使没千年，几百年也是有的吧？ 没想到自己跑过来看美人，竟还遇到了一个大好的机会！ “我有！” 苏如意肯定道。 “你有！” 老大夫和店小二一下子都看向她，眼中都是惊喜，但是这种惊喜的神色很快就被收了回去。 失望太多次了。 苏如意点头：“我确实找到过这种核桃，半个月前我还见过的，那核桃树不是一般的高大，只可惜当时看核桃都没成熟，所以没有当回事情，现在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不过要是真能卖到个好价钱，就算把整个大山翻过来我也要去把它找出来！” 她才不会告诉别人，那么古老的核桃树就长在自己空间，更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么珍贵的东西自己唾手可得，那样的话就不值钱了。 店小二很是不相信，伸出胳膊做了个环抱的姿势：”多大？这么大？” 苏如意也伸出胳膊，向两方伸展：“这么粗的树干，怎么也得三四个人才抱得过来。” “你没骗我？！”店小二瞪大眼珠子，又气得跺脚，“你不记得长在何处了？真是妇道人家，眼见就是浅薄！” “小六！胡言乱语！” 老师父气得吹胡子瞪眼，有这么跟客人说话的？这个客人还可能是自己的贵人呢！ 小六赶紧龇龇牙，讪笑：“我这不是为这个小娘子可惜么，若真是那么大的核桃树，那肯定就是我们要找的，小娘子岂不是白白耽误了挣钱的机会？咳，小娘子你莫怪，我就是心直口快……” 苏如意最不乐意男人看不起女人的那些用语，什么妇人之见，头发长见识短之类的，听到就不舒服。 不过此时她也并不想跟这个店小二一般见识，毕竟想要堵住一个人的嘴最实在的办法就是用实际行动打他的脸。 所以，苏如意决定以后经常来光顾这里，让小六亲眼看着自己的日子越过越好，让他羡慕嫉妒恨。 小六口无遮拦的，老大夫的行为处事却是叫人舒服的，小六道了歉后又被老师傅训斥了一顿，苏如意便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了。 “小娘子，老夫姓宋，不知道如何称呼？” “我姓苏。” “苏娘子，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如果你真的找得到那核桃，我就跟杨家说上一声？” 宋大夫心里也着急，虽然这方子是自家古书上记载的，谁知道别人家古书上是不是也有一样的方子。 现在方子是现成的，药材也近在咫尺，大好的机会不能放跑了。 毕竟杨家可不是一般人呐，那可是通州城知府杨大人家！ 第66章 那可不一定 “好啊，另外问一下她们家明天要不要买菜，我这次是专程上通州卖菜来的。” 宋大夫一怔，哈哈大笑，心道果然还是个乡下妇人，她不知道自己只要找到核桃就能挣到一辈子都见不到的那么多钱，心里还惦记着那几文钱的蔬菜，实在是可笑又可爱啊！ “那必须是需要的！苏娘子的蔬菜要是多的话，能否给老夫也卖上些？” “那就太好了，那我明天给您送到门上！” 苏如意又不是没赚过钱，那核桃虽然挣钱，但马上就拿出来未免太假了，还是先挣点菜钱，给家里带点东西回去，过些天再到通州来一趟。 宋大夫转身进了柜台，提笔在纸上写了些什么，然后折叠起来交给小六：“你送去杨府。” 苏如意赶紧道：“我也一起去，认认路。” 到了杨家门口，苏如意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杨家不是一般人家，人家是做官的。 “你知道杨大人是谁吗？” 小六骄傲地看她一眼。 苏如意摇头：“不知道。” “啧，连杨大人是谁都不知道！杨大人是通州的知府大人，你要是真的能够找到千年核桃，为杨大人做成了这件事，够你一辈子吹嘘的！说不准就此和杨大人搭上关系，飞黄腾达了！” 苏如意仰头看那高大威风的门头，道：“飞黄腾达哪有那么容易，要是自己没本事，谁想拉你都是白费劲。” 小六笑，竖起大拇指：“没想到你还知道这个道理！就凭你这么明事理，你们家以后肯定能出有本事的！” 随后苏如意又让小六指了几家大户，这些人家主人多，下人也多，每天吃的菜可不少。 “不过人家每日有专人送菜，你就是送上门人家也不一定要。” “那可不一定。” 苏如意道，心想，既然人家有专人送菜，那她明天就挑些反季蔬菜来卖，有钱人家吃的讲究，想必不会拒绝餐桌上的菜肴换一换品种。 晚上，苏如意没有去住客栈，自己有地方住，何必花那个钱。 不过还是好奇地去问了客栈的价格。 古代的客栈也有高低贵贱之分，同一个客栈里面也有上房中房下房之分，苏如意找了个一看就只有穷人去住的客栈，人家一看她的穿着就报了个下房的价格。 “二十文一天，再没有更便宜的了。” 二十文一天，还是最便宜的房间…… 难怪杏花村的百姓不敢到通州来，大部分家庭一天都赚不到二十文。 苏如意没有去问别的房价，直接退了出来。 她是觉得二十文不高，但现在让她掏二十文去住房也是会觉得心痛的。 通州城的夜晚也是热闹的，街边的不少铺子在门口挂起了灯笼，里面点起烛火，等待着客人上门，街上行走的路人也不少。 这样的景象在镇上是绝对看不到的。 这一天转下来，她已经累得两腿发酸，肚子里面也咕咕叫个不停。 急忙钻进个无人的小巷子，抬手碰碰额头，赶紧走进她阳光明媚的空间。 回头又碰碰额头，看着那扇木门消失，这才心里踏实。 去井边洗了洗手，又喝了一大碗水，这才进屋查看收获。 早上她就将屋里面的蔬菜都搬到了树下，屋里只留下“引子”，现在屋子里面果然又是满满的收获。 苏如意这才放心，她一开始还担心只要蔬菜不离开空间就不能在一天之内产生新的蔬菜呢，看来只要把已经收获的蔬菜从这个小木屋移到外面也是一样的。 现有的这些蔬菜足够明天拿去卖了。 苏如意从角落拿起家里给准备的行囊，坐在小木屋门前伸展双腿，两条腿酸得她脸色都变了，不过那酸楚劲儿过去，又是浑身的舒坦。 打开布包，里面还剩三个干硬的黑馒头和一个鸡蛋。 咬一口馒头，干得掉渣，嚼半天都咽不下去，只好又起身到井边给自己打一碗水，一口水一口馍地送下去。 一口气吃掉三个馒头喝到两碗水，肚子里才有饱的感觉，作为一个女人，这也太能吃了。 就算这样，苏如意还觉得想吃，心里饿得毛躁，没办法，这是典型的缺油水，吃再多也会觉得不够。 还剩下一个白水鸡蛋，这个她舍不得急急忙忙吃掉。 早上在路上吃了一个，那味道简直了，人间至美，闻着香吃到嘴巴里更香，她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鸡蛋——也不知道是饿得不挑食了，还是古时候的鸡吃五谷杂粮生出来的鸡蛋就是比现代的香。 她抓着鸡蛋，晃悠到后院，走走转转，磨磨蹭蹭地剥掉蛋壳，磨磨蹭蹭地吃掉鸡蛋，蛋清清香细腻，蛋黄深黄香气扑鼻，吃完后满嘴都是香的。 吃完鸡蛋就回到了前院。 虽然空间里如此明亮，但她依旧觉得眼睛打架马上就要闭上了。 今天除了进城门花的那十文钱，苏如意就没有再多花一文钱了，哪怕满街都是诱惑。 她不是舍得不花钱，是她一直都有个习惯，要是确定自己马上就有一笔账入手，那么她就会把自己特别想花的钱留到拿到钱之后，那样钱花起来就觉得特别爽。 这大概就是延迟满足吧。 但是，若是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能挣到钱，她反而不纠结了，该花的钱就早点花，一天到晚想着这钱到底花不花很是浪费精力，不如留着精力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反正因为自己的那点小癖好，哪怕一早就想到应该买床被子褥子，她还是没买，反正空间温度适宜，不盖被子也没事，地板硬就硬点，又不是不能睡。 实在是疲惫了，往地上一躺，一下子就睡着了，根本来不及感觉天气冷不冷，地板硬不硬。 只是一觉睡醒，浑身酸痛的爬起来，没个钟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赶紧出空间看了一眼，外面还是黑漆漆的。 不过应该也快要天亮了，主街上已经有人影走动。 苏如意回空间迅速洗漱一番，将头发盘起，拿了两个大筐子将木屋里面的蔬菜装进去。 装完，想了想又将装好的蔬菜掏出来，反季的蔬菜，比如莴笋白菜和萝卜，少放一些。 这两筐子是要送去给乔家和宋大夫的，他们并不是真的想跟自己买菜，只是有求于自己，不管是什么菜他们都会要。 但卖给其他大家就不同，当季的蔬菜多得是人给他们送，不拿点特别的人家不会买。 第67章 是个可信的 苏如意肩头垫个帕子，一根扁担把两大筐蔬菜挑到杨家侧门处。 这边尤其安静，可能是因为连着府衙的原因。 她将担子往门口一放，踩着台阶贴着大门听了听，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 看来自己是来得太早了。 回到自己的筐子边，将扁担担在两个筐子上，自己坐在扁担上面耐心地等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叫道：“苏小娘子？是苏小娘子吗？” 苏如意一个激灵醒过来，差点从扁担上翻过去，还是面前的老伯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她才没把人丢人家大门口。 “呃……” 苏如意站起来还有点懵，怎么回事，自己睡着了吗？ 她不是还在想回去的时候要买什么东西吗？ 这怎么天色都亮了？ 老伯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一身青衣，干干净净，八成新，一个补丁都没有。 “老伯，您是？” “老夫是杨家的管事，”老伯对她相当客气，微微拱手，“小娘子可是姓苏？” “是，我是醒苏，我是过来给你们家送菜的，宋大夫说你们要的。” 苏如意从稀里糊涂的状态清醒过来，急忙露出一个笑脸。 “是，是我们家是要的菜，” 老伯说着就转身招呼人将菜筐子挑进去，然后又问道：“苏小娘子两筐子菜一共是多少？老夫这就回去取来。” 对方如此干脆苏如意也是没有料到的，原本想好了价格，这个时候却不想自己报价，便犹豫道：“我没想到你们家全部要，也没事先计算过……不如老伯看着给吧……” 老伯哦了一声，笑道：“苏小娘子莫怪，是老夫疏忽了，小娘子到门内等上一等，府中计算了价钱再与你结算，可行？” 跨过老高的门槛踩进杨家的院子，有人赶紧搬来板凳，才坐下，又有人捧上热茶。 老伯没走，在旁边陪着寒暄。 苏如意如今就是个小人物，被知府老爷家如此热情地招待，也有些受惊若宠。 老伯问道：“听说苏娘子找到过千年的老核桃树，是真的吗？” 苏如意就知道对方肯定会问，笑道：“我哪里认得出是不是千年的老树，但那树干真的老粗了，这我可一点慌都没撒。我当时还采了几个给家里的孩子玩耍，剥皮剥得手都黑了。” “哦，苏娘子怎的没记下位置，核桃可是值钱的。” 苏如意很是惋惜地叹口气：“可不是嘛，我娘都埋怨过我不知道多少次，可那日我也是进山迷了路，不小心遇到的，这次回去好好找找，应该是找得到的吧。” 老伯紧张地半站起来：“苏小娘子，你可千万要仔细找找，我们家大小姐可等着急用呢，价格方面……只要你将那千年核桃拿来，都好商量！我家老爷夫人绝不会亏待你的！” 苏如意也赶紧站起来：“老伯你放心，我定然会好好找的，实不相瞒，昨日我见了杨小姐一面，杨小姐对我一个民妇又客气又礼貌，我便觉得她是个大好人。她本应该是花容月貌之姿，都怪那红疹……我看了都觉得惋惜，就算是为了杨小姐，我也要好好去找找！” 老伯听她这么一说，颇有些自豪：“那是，我们小姐是极好的，见过的都很是喜欢，只可惜那红疹……唉！” 一个仆妇拎着苏如意的扁担筐子从墙后转出来，对老伯道：“杨管事，今日送来的菜都是极好的，品类又多，日日都能这样就好了！” 杨管事不由对苏如意又多几分好感，今早一开门看着小娘子端端坐在门口等待，虽然是睡着了，但也觉得是个让人喜欢的。 他从怀里掏出钱袋子，拿出五块碎银递过来。 “苏小娘子，你看这个价格如何？” “太多了！” 苏如意摇摇手。 她在镇上卖过一次菜，数量和这两筐子差不多，总共得了115文。 今天的这两筐子基本都是当季的蔬菜，就算通州的蔬菜价格高也不能比115文高到哪里去。 一块碎银差不多就是100文，两筐子卖出500文，价格翻了一倍不止。 苏如意确实一心想多赚点钱，但也不是为了钱别的都不顾及了，有些贪便宜的行为会叫人看不起，甚至把自己置于被动的位置。 这多出来的二百文虽然不多，但也是人情，算是人家额外施舍的，自己收下了，就是占小便宜，不够大气。 杨管事道：“不多，多出来的小娘子拿去吃饭喝水。找核桃的事情还请苏娘子受累。” 苏如意将其中两块碎银还回去，挑起担子：“找核桃的事情我会好好去找的，但是这个多出来的钱我不能要，我的菜哪里有那么贵？老伯，我就先走了！” 杨管事将人送出门，站在门口看着苏如意的背影满意地点点头，这个乡下女子是个可以相信的，踏实质朴，实实在在，也不贪那些个小便宜，不是见钱眼开的。 说不定这次她还真能给自家小姐找回那味珍贵的药材呢！ 苏如意换了个偏僻地地方，又挑了两筐子菜出来。 一连去了四个高门大户才把两筐子蔬菜卖完，人家已经收到了今天的新鲜蔬菜，也确实因为苏如意卖的蔬菜在菜市场找不到，所以才买的，买太多吃不完就不新鲜了，有钱人都是讲究的。 可见杨家确实不是为了买菜。 好在两筐子反季蔬菜的价格不错，一共卖出了250文。 然后拎着篮子又急匆匆去了宋大夫那里，宋大夫家人应该没有那么多，这些菜一天至少是够的。 “你们家的菜长得可真不错，”宋大夫本来是客气地翻看一下，没想到这蔬菜地水灵让他赞叹起来。 “苏小娘子，我跟杨家都说好了，其他的药材我都已经准备齐全，你找到那核桃尽管来找我就行。” 苏如意离开药铺急忙就近找了家早点铺子，拿宋大夫给的25文钱，买了两个馒头，一个白煮蛋，一碟小菜，外加一碗白粥。 跑了一早上她早就累得筋疲力竭，终于可以坐下来痛快地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 第68章 多待几天 苏如意前辈子挑嘴的毛病在这个物资匮乏时代被治愈了，一碟咸菜硬是叫她吃得停不下嘴，心里当即决定回去就让婆婆也给大家腌一大缸， 这不比煮在饭里没了魂的菜叶子强上一百倍？ 炒菜没有，咸菜是可以有的！ 她在自己的购买清单上又默默加上咸盐一项。 一顿早饭下来，苏如意心满意足，这好像是到了这边吃的第一顿饱饭。 吃了早饭后，又找了个无人的地方钻进空间。 休息一下，顺便数一下自己的积蓄。 从家里带来的190文，加上卖菜所得的250文，还有杨家给的三块碎银，快要凑够一贯钱，身价顿时翻了两倍不止。 只是再计算一下自己要买的东西，就又觉得这点钱根本不够用。 空间的架子先放着不着急，但是做生意要用的铁锅，和可以搬动的铁炉子，这两样是必须要买的，这可是大头，铁的价格不便宜，加上打造的费用…… 一开始自己想着用两天时间就赚够起始资金，还是太天真了点。 此外，还需要一个小推车，这个可能不会太贵。 回去的时候还需要给陆多田带点羊骨头，养病这个事情拖不得。 所谓吃啥补啥，羊骨头炖汤对断骨尤其有效，平安镇上她没见人卖羊肉，但昨天在通州的集市上看到有两家卖的，羊肉很贵，但羊骨头的价格还是可以接受的。 苏如意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做了几个伸展运动。 离开空间后，她就直奔铁匠铺子，经过货比三家和讨价还价，终于在一家偏僻的小铁匠铺下了订单， 一口一尺半口径的铁锅需要一两银子，和铁锅配套的铁炉子就更贵了，少于二两银子人家不给打。 两件大头就是三两银子，自己挣到的不过是个零头。 她知道这个年代铁价贵，不过没想到昂贵程度大大超过了底层人的承受范围。 底层想要买一口锅，那都得花上一年的积蓄吧。 所以陆家的那口锅坑坑洼洼的用了不知道多少年也不肯舍弃，当初买的时候没少花银子。 剩下还有一辆推车的事情，虽然觉得有些疲惫，但还是去找了木匠铺子询问。 小推车是老百姓生活中比较常见的工具，相对来说不算太贵，做工细致的300文，甚至更高。做工粗糙，车板都没有打磨的，也就一百多文，能走，好不好走就不在人家的考虑范围内了。 苏如意考虑了一下，不能只图便宜，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挣钱的工具也要得心应手才好，要个中等价位的，也就是三百文的就可以了。 小推车有现成的，随时可以推走，这就省了定做的时间和定金。 “老伯，你这里有轮椅卖吗？” “什么椅？” \"轮椅，就是腿脚不便的人坐的椅子，有两个轮子，坐在上面自己用手转动轮子，可以动……” “我知道你说的是啥，” 木匠打断她，他就是有点惊讶一个浑身破烂的乡下女子会找他问起轮椅。 “你想造个轮椅？那个椅子价格可不便宜，我只听说富贵人家的老爷老夫人身子不便的时候会打造那种椅子，要让人推着走，你说的这种自己用手就能把自己推走的，还要复杂一点，否则自己可推不动自己。” 苏如意问道：“那得多少银子？” “用木轴至少也得二两银子。用铁轴，那就更贵，但是铁轴好啊，自己也能把自己转着走，省劲！那价格么，三两，四两都难说，人家有钱人造这个那可精细的，多少银子的都有，我也就不跟你提了。” 老伯也算好心，打量她一番：“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花这个冤枉钱干嘛，你们家那个坑坑包包的泥巴地，这轮椅走得动？要是身体不好呢，就老老实实在床上躺着就是，没必要！” 苏如意谢过老木匠，从铺子里面出来。 人家说得不是没道理，但这轮椅还得造，一个正当年的大好青年，哪能叫一直躺在床上，躺久了就废了。 她得记得回去提醒李木匠，让他用铁轴，铁轴省劲，价格好商量。 看出来了，这东西还得在村子里面造，便宜。 接下来就是再挣三两银子的事情。 三两银子不是小数目，村子里种地的农民，一般在吃食上能够自给自足，一年靠着售卖口粮之外的粮食，攒点鸡蛋，卖两只鸡，运气好的话将一头猪顺利养大，那就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此外，再能卖点菜，卖点野味什么的。 刨去一年油盐糖，穿衣，看病等等的花销，一年到头能攒下二两银子就是件顶高兴的事情。 像陆家这种的，一年不仅攒不下银子，还得倒贴积蓄买粮吃，算是过的尤其窝囊的人家。 不管怎么说，三两银子按理来说是不好挣的。 苏如意细细想了一番，还得在通州城多留几日，要挣够钱，支付铁匠费用， 也正好给铁匠留足时间打锅造炉子，回去的时候就一并带回去了。 家里估计会有点担心，但问题不大。 为啥？ 因为原主苏如意是个祸害，经过自己 短短十来日的努力挣扎，应该也配得上家里人的一点担心，多的，应该也没有了，估计想一想又会觉得，这么个女人丢了就丢了。 办完事情她回去就是了，给家里人一个惊喜。 这样想着苏如意便完全坦然地决定在通州多留几日。 苏如意又溜达到集市上去，通州不愧是繁华的大城池，蔬菜品种比镇子上丰富多了。葱姜蒜这些都是有的，除此之外还有丝瓜苦瓜南瓜香菜呢。 这些苏如意样样都想买，但想到买回去恐怕也都是煮在糙米里面混为一锅，便又不那么想买了。 还是挣钱要紧，挣了钱她非买10斤猪板油回去熬成油不可，然后她便要顿顿吃炒菜，那菜糊糊她实在是有些害怕了。 走着，瞧着，来到一个老菜农这里。 老菜农的摊子支的比别人家的都大，菜品也多，他自个儿悠哉悠哉的坐在小凳子上等待着前来买菜的客人，神情一点也不着急。 苏如意判断，别人可能是来卖个菜挣点额外的收入，他是靠卖菜为生。 第69章 遇到流氓 苏如意等买菜的人离开才上前去。 这个时候的蔬菜已经被晒得蔫吧了，等到下午收摊的时候就蔫吧得更加厉害，那时候就是穷人来买，因为便宜。 “小娘子要点什么？都是大早上从地里揪下来的，就剩这么些了，还新鲜着呢！” “来两根黄瓜。” 这个好，生黄瓜啃着也好吃，一股清香，上辈子她为了保持身材吃了不少，吃得看见就害怕，现在回想起来又觉得哪有那么可怕。 “还要别的吗？” “不要。” “唉，也是可怜的，给，这两根黄瓜你拿去吧，不要你钱。” 老伯捡了两根不那么新鲜地递过来。 苏如意一边接过来，一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打扮。 她是知道陆家穷的，就是没想到外人也一眼就看出她穷了，她还觉得大街上大家都是大同小异的，个个身上都是补丁。 这一低头仔细一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确实补丁多了些，布料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跟别人以比起来区别很明显。 这衣服还是她嫁到陆家来时的新衣服，这四年再没有添置过新衣裳，一共就两身外衣，一年四季的穿，又不是那些不用干活的……原主虽然也不怎么干活，但到底是村里头的，相对于那些贵门里头的干的活还是不少的。 得亏家里其他人没来，否则老伯会知道她才不是最可怜的，她身上的肉是陆家最多的，这衣服也是陆家最新的。 “那……多谢老伯，还有，老伯你手头有蔬菜种子吗？我买，无论是什么菜种子我都买！” “你买菜种子？” 老伯谨慎起来，“买多少？” “自家菜地里种一点就行，以前家里都没有种蔬菜，也没有种子。老伯我给你买点，够我们自家人吃就行了。” 老伯唔了一声，扒拉着自己的菜慢悠悠道：“种子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你想怎么个买法？” 他是有些害怕这个女人来抢自己生意，转念一想，这个事情也不是所愿都能做成的。 苏如意：“每种种子我只要一点，三文钱的就行了。” 两个人商量好，明天早上还是在这个地方，老伯将种子带来，苏如意给钱。 离开菜市场，苏如意的心情好极了，又掺着一点遗憾，要是草药种子也能这样买到就好了。 这个年代种植草药的很少，一般都是上山去采挖，比较费力气。 不过也有好处，野外生长的草药似乎比人工种植的更有效力。 以后自己多上上山，多去寻找些稀罕的草药，一点点积累起来，也是一种乐趣吧。 这样一转就到半下午了，苏如意买了两个馒头，给自己兑了一碗红糖水。 红糖还是在镇子上买的，原本是要给二嫂李宝珠的，以为自己老是让人家给自己帮忙也挺不好意思的，以后还有多的要请二嫂帮忙的，比如缝补个衣服，帮忙做个鞋子什么的…… 她自己很是不喜欢这些精细的活。 就着老伯送的两根黄瓜吃的饱饱的。 这独自在外的日子还是安逸的，想怎么吃都是可以的，吃得多了也没人在旁边心疼。 也不知道家里人这两天有没有听自己的话，把一碗米改成两碗米。 吃完饭，她就坐不住了，虽然陆家人对她不是很满意，但这短短的一段时间自己对她们却有了感情。 她在现代的时候就因为父母早逝而尝尽了孤独的滋味，一个人虽然自在，但过得久了就会更加渴望家人。 陆家人的吵吵闹闹和喜怒哀乐也成了她这辈子的一部分，她非常期待带领全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所以，她要赶紧挣钱，自己在外面吃饱确实不错，但她觉得看着全家一起吃肉的高兴样子会更加愉快。 下午她也不想去集市摆摊卖菜。 人家老伯才送自己两根黄瓜，马上去跟人家抢生意也太混账了些。 换个集市也是可以的，但下午的蔬菜一般卖不上价格。 所以，她决定直接去找那些大酒楼。 跟去给那些高门大户送菜一样，苏如意只捡了现在外面没有的蔬菜放入筐子里，她每次进空间都把屋子里面的蔬菜搬到院子的树下放着，这样木屋里面就会出现新一批的蔬菜。 光是白菜都差不多装满一筐子了，剩下的莴笋和萝卜放另外一个筐子，堪堪一挑。 她这次为了进入空间也是往偏僻杂乱的地方走的，周围一个住户都没有。 没想到一出来，拐了个弯就看到一男人对着墙正在放水。 苏如意：“……” 也是，这种偏僻无人的地方可不就经常被人当成公共卫生间么，古代还更严重，因为茅厕不多。 她默默地又退到墙后。 等了片刻，觉得差不多了，又挑起担子往外走。 “啊！” 苏如意着实吓得心脏狂跳，差点直接怼到这男人身上去了！ “嘿嘿，妹子真是大胆，躲在这里偷看啊？” 苏如意瞄他一眼，得，这是遇到流氓了。 这发髻也是歪的，衣襟也是不伦不类地半敞开着。 说这话的功夫就往苏如意身跟前凑，一张嘴嘴里的口气都闻到了，还有这语气，恶心人。 苏如意脸上冷漠，瞧着他，一点也不怕：“让开，你干嘛？” 所以人的底气是自身拥有给的，要是上辈子自己被个流氓堵在深巷里不管脸上怎么淡定怎么凶，心里绝对还是会怕的。 这辈子不一样了，她可是力大无穷的女人，上次还把那个刘麻子打得在地上哭爹找娘的不是？ 这男人看着比刘麻子壮实，但她上次打刘麻子都没使出力气来呢。 “干嘛？不干嘛，还能干嘛？” 这流氓！ 就伸手过来了！ 苏如意往后一退，将担子就放下了。 流氓：“诶~，这不就对了……啊呀！” 苏如意一扁担就敲在男人脑袋上。 接下来男人都来不及说话就被扁担劈头盖脸地打下来，他想拿手去抓，差点没被打断，急忙抱头蹲地，啊呀啊呀地喊住手。 这女人的力气大得让他招架不住！那发狠的劲儿，再打下去，他小命要交代在这里！ 第70章 谁才是流氓 落下的扁担跟雨点一样密集，男人一开始还勃然大怒，想要好好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试了两次终于认命，抱头喊道： “嫂子住手，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呵，渣滓！ 苏如意没停，扁担跟长了眼一样往男人防御薄弱的地方打去，痛得男人嗷嗷直叫。 打人么，就让他记得一辈子。 不过苏如意收着力气呢，她手上拿着扁担，这武器的杀伤力是相当可以的，用起来很是顺手。 另外，她没忘记自己只是一下就把陆多田的肋骨按断了这个事情，万一把这个男人打死了打残了，赔钱坐牢都不划算。 打到最后男人直接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叫唤。 “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苏如意这才收了扁担往地上一怼，威风凛凛的，嘴角似笑非笑的盯着地上这流氓。 “你喊啊，喊大声点，没吃饭吗？” 流氓：“……” 苏如意：“不过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地上的流氓：“……” 到底谁才是流氓？ 活了三十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彪悍的女人！ 苏如意心里这个爽，有一次手撕流氓，身心都是酣畅淋漓。 又上前对着地上的人踹上一脚：“躺远点，挡着姑奶奶的路了！” 地上装死的男人听了，赶紧手脚并用地往旁边爬了爬。 苏如意挑起担子，站在男人身边还不忘再放句狠话。 “你这小身板，我打一下就爬不起来了，就你还到处耍流氓呢，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吗？以后再干这种事情看我打不死你，呸！晦气玩意!” 说罢挑着担子意气风发地离开了。 流氓躺在地上，想死的心都有了，这还算是女人吗？！ 苏如意走上街道，暴打流氓让她心情很是不错。 但是那股兴奋劲儿过去，她马上就意识到这次不过是运气好，不能太洋洋自得。 这次是遇到一个男人堵自己，下次遇到两个呢？ 就算两个自己还能打得过，要是对方是三个呢？ 不是她杞人忧天，常在河边走哪样不湿鞋，一个女人常往犄角旮旯的偏僻地方去，很容易遇到事情。 所以自己以后还是得多考虑下自己的安全。 卖菜还是很顺利的，她直接找了个气派的酒楼，找到人家后厨，分分钟时间就把两筐不满的菜卖出去了。 这些菜好啊，水水灵灵的，关键是这段时间酒楼里就没有采购到这些菜品，他们这样的大酒楼最爱的就是新鲜的菜式，人家来酒楼的吃的就是与外头不同的。 挣了一百五十文。 还是很满意的。 随后找了个破破烂烂的小客栈，花了十文钱要了间下下房。 房间很小，进了门连个转身的位置都没有，一张小床只够一个人平躺，翻身都要掉地上去。 屋里没有窗户，估计以前都是穷苦的男人住的，住了之后床单被子什么的都没有换洗过，一股浓郁上头的汗臭。 领路的小二看看她，道：“你住这里实在有点委屈了，不如加点钱换个房间？” 漂亮的女人让男人难免生出点恻隐之心。 苏如意看了一眼：“不换，就这吧。” 花那冤枉钱做什么，她又不是真的睡这里。 “那行吧。” 小二摇摇头。 谁家的漂亮媳妇受这罪啊。 苏如意将房门一关，捏着鼻子赶紧打开空间门冲了进去。 比起逼仄难闻的小房间，自己的空间真是天堂一样，连泥土都是清香的。 她先去木屋里面将收获的蔬菜用筐子转移到院子里，这样方便产出更多的蔬菜。 不过苏如意也发现了问题。 在木屋里面的蔬菜可以一直保持新鲜，但是放在院子里面的蔬菜时间一久就开始蔫巴。 看来这木屋的功能很是强大。 幸好的是，苏如意空间种的没有叶子菜这种容易脱水的，天气一热时间一长马上就能看出不够新鲜了。 豆角茄子白菜萝卜这些，多放一点时间变化不是特别明显，及时卖掉就可以了。 发现木屋新功能的苏如意心情自然是无比高兴，这不就是个超级大冰箱么！ 休息了片刻，苏如意离开空间，又离开客栈。 昨天忍着不花钱，好多必要的东西都没买。 首先要买的当然是被子褥子，好睡眠很重要，美容充电，保证第二天活力满满的。 只是棉花的昂贵让她吃惊，以前看不上眼的棉花褥子在这个时代都是有钱人才消费得起得，一床十斤的褥子就得500文。 买不起买不起，还是一百文一床的草垫子更有性价比。 空间的温度几乎没有变化，买厚被子就是浪费，苏如意便买一床薄毯子，就是几层布缝起来的，最外层是棉布的，店家要200文，低了不卖。 好贵啊。 苏如意一咬牙，买了。 抱着这两样东西，苏如意心疼得脸都扭曲了。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先把东西丢进空间。 还得买点别的。 空间里除了刚才买的草垫薄单，就只有一只豁口的碗， 一只打水的桶，不仅用来打水也兼盆子，洗脸也是用这桶洗的。 还有就是自己买来的两个筐子，家里顺来的一根扁担。 陆家其他东西拿了都又还回去了，家里每一件东西都是要用的，不好往空间搬，一下子就发现了。 除去了给铁匠铺子的200文定金，还有刚才花掉的300文，本来有个小一贯钱的苏如意一下子又大缩水，不敢胡乱花销，买了个大木盆就匆匆打住继续购买的欲望。 这大木盆是非常有必要买的。 空间井水用之不竭，就是太冰，现在空间又没有炉子，每次洗脸都冰的龇牙咧嘴。 洗脸都是如此，洗澡就更不敢想。 这盆子就是买来晒水的。 此外还能洗澡洗衣服，用处很多。 这个木盆80文。 实木的，又贵又重，苏如意搬着盆子被路人捂嘴偷笑了一路，终于找到个小巷子，打开空间门把木盆往里面一塞。 又把空间门关上，浑身轻松。 时间不早了，又买了两个馒头，匆匆回了客栈。 房门一关，进到空间，先把院子里堆的草垫薄单搬到屋子里面去，把自己的床铺整理好，床单一铺，坐上去试试，终于不硌了，心里美滋滋的。 先就着西红柿吃了馒头，晚饭解决。 然后打了一大盆水晒在阳光下，睡一觉起来就可以洗个澡了。 第71章 今天吃饱 苏如意睡得早，第二日也起得早，先用晒得温突突的水洗了身子。 然后出门。 她是第一个出门的，柜台上上趴着睡觉的小二被打扰了睡眠很有点不乐意地过来给她开了门。 外头还还黑漆漆的，街上有人，但都是极个别的，行色匆匆，各自为生活奔波。 苏如意随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摸摸额头。 担子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就放在空间开门的地方，她挑起就出来，十秒钟都用不到。 清早依然去那些有钱人家的门外叫卖，但是避开了杨大人家。 两担子卖完，挣了300文。 然后去集市找了那个卖菜的老伯，人家一共拿了23种种子来，不过其中也包括苏如意地里已经有的这些品种。 苏如意不是忘记提醒老伯这些种子不需要，她就是发现空间的蔬菜作物似乎不会老去，所以也不结种子，多出来的种子备着也好。 老伯是个实在人，拿过来的种子不少，他想着总得对得起人家出的三文钱。 一共是96文。 老伯很是高兴，毕竟人家来买菜，十文钱一单就算不错了，这个女人相当于是十个人跟自己买菜了。 老伯将装种子的小布包递过来，还递了两根新鲜的黄瓜。 这次苏如意路过包子铺的时候给自己买了两个肉包，两个菜包当早饭。 肉包一个三文，菜包一个一文。 四个包子，一碗水，一根黄瓜，吃的刚刚饱， 苏如意摸摸肚子，这个饭量搁以前能撑死自己，现在么，都不知道吃到哪里去了。 吃完早饭，首要的任务是赶紧将买来的菜种子种到地里去，明天她就有更多的蔬菜了。 空间里面也没有锄头，不过后院平整，不需要锄头也行，随便找了根木棒在地里画出田字格，然后将所有的种子种进去。 事情做完，休息一下。 因为她一直在卖反季的蔬菜，当季的反而留在空间里面卖不动了。 前头搬到院子里的没有卖，现在已经开始蔫巴了。 明确自己现在只卖反季蔬菜后她就没有把当季的蔬菜往院子里面搬了，留在木屋里面的蔬菜就翠绿翠绿的，仿佛才从地里摘下。 这些蔬菜留在木屋，每天才会增加一次，虽说不多，但积少成多呀。 尤其是豆角。 她来通州之前还特意扩种了许多，害怕到时候蔬菜卖起来不够用，但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来了通州她就改变了思路。 现在专卖反季菜。 所以后院种了一大片的豆角，就算一天才收获一次，木屋里面也堆了一大堆了。 这些豆角不能放任着不管。 这边是北方，冬天没有办法种菜，家家户户要么在入冬前买一些过冬的菜，比如白菜萝卜之类，要么就是早早晾晒菜干。 所以苏如意也想着 把这些豆角晾成豆角干。 到时候冬天了，围着热烘烘的炉子吃干豆角烧肉多好呀…… 晒豆角这个事情苏如意很小的时候和妈妈一起晒过，先要把豆角筋撕去，然后用刀片将豆角划成两条或是三条，连长豇豆那么细小也要一劈为二。 那时候还小就觉得晒豆角从中间破开就是必需的流程，没有为什么。 现在自己弄起来才开始想为什么。 是不是不破开水分难以挥发，不容易晒干呢？ 空间的温度不算高，这种温度不会把豆角晒坏了吧？ 苏如意一边撕着豆角筋一边纠结，这要是将一根根豆角都劈开，那还需要一把刀，而且需要薄且锋利的，另外这么大一堆豆角自己得弄多久啊？ 好浪费时间…… 想到这里苏如意皱皱眉，停下手里的动作。 不弄了，晒豆角干的事情还是留着回家大家伙一起动手吧。 眼下的这些豆角就便宜处理掉。 从空间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苏如意故技重施又去大酒楼推销了自己蔬菜，一筐子当季蔬菜，一筐子反季蔬菜。 反季蔬菜一下子就卖出去了，当季蔬菜别人也收了，因为这小娘子的蔬菜实在是品质太好，价格也便宜，不买下不甘心。 “这位娘子，你们家怎么你一个女人挑着两个大筐子到处跑，男人呢？” 买菜的大厨子问道。这小娘子长得俊俏，看着就叫人心软，这两大筐子必须给人家全买下了。 苏如意拿着垫肩的帕子擦擦脸，鼻子里闻道的都是勾人的香味。 这个时代的饭菜还是可以这样诱人的，只不过只能是这样的大酒楼和那些富贵的人家，平常老百姓也就闻个味道，杏花村的百姓恐怕连这个味道都闻不到。 “我男人不打仗去了。” “这样……，”大厨子有些同情，想了想，“要是你每天都能供上这么多菜倒是可以专门给我们酒楼送菜。” 苏如意摆摆手：“送过这几天家里暂时没有菜了。” “那这几日你都把菜送我们这里来，我都给你收了。” 苏如意答应下来。 出了这家 酒楼，苏如意又去转了几家，一筐子反季蔬菜，一筐子当季蔬菜，搭配着，直到把空间里面的当季蔬菜都卖完为止。 一下午的收获还是很不错的，三百文的样子，酒楼给出的价格比早上大户人家的要低一些，毕竟大户人家是零售，酒楼算是批发了，买的多都要讲一讲家的。 卖完了当季蔬菜，苏如意就把木屋里面的“引子”撤掉了，只留下反季蔬菜，还有番茄。 空间里面的番茄特别好吃，又沙又甜，她当作水果吃了，一顿吃两个，一天吃六个，完全不担心泛滥。 忙活了一整天，闲下来再到后院一看，自己都惊呆了。 只见后院郁郁葱葱一大片，早上匆匆忙忙种下的蔬菜，现在都已经长出来一大截，绿油油的，规规矩矩地长在各自的田字格里，看着很是舒服。 看这个趋势，明天下午的时候就可以收获了。 苏如意出去给自己买了一块酱肉，拳头大的一块猪头肉，要了她60文。 每一口吃得都是心痛，上辈子随手买一个奢侈品包包都没有这么心痛。 究其原因，现在花的每一个铜板都是自己亲手赚来的，都是过了自己手的，就这么点铜板，60个铜板一掏，钱袋子都轻了，能不心疼吗？ 不管，今天吃饱，明天挣大钱！ 第72章 尾随 虽然猪头肉贵，但真的太香了，苏如意晚上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是想留到早上去吃，结果晚上睡觉的时候一直梦到啃猪蹄，但是无论如何都啃不到，急得要死。 第二天起来和前面一样，天不亮就离开客栈，找个没人的地方从空间把担子挑出来，先去高门大户的院子外面售卖一圈，等到天色大亮，手头获得差不多三百个铜板。 随后去布店给自己买了一块棉布，还买了针线。 做这种手工活她是笨手笨脚的，但现在又没有二嫂可以麻烦，只能自己尝试着给自己随便缝了两个大裤衩子。 舒不舒服现在不重要，凑活能用就行。 下午的时候后院的蔬菜果然都成熟了，葱姜蒜香菜，青菜菠菜花菜卷心菜，扁豆豌豆蚕豆，还有长豇豆短豆角等等，好大一片。 虽然现在将近八月，正是每年当中蔬菜最为丰富的季节，但是这么多品种的蔬菜在一个院子里同一时间挂果成熟还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苏如意将二十来种蔬菜分别搭配，定了五十一大筐的价格，价格不高，甚至算得上便宜，因为空间这么多蔬菜数量足够，所以她想薄利多销，省些时间。 城中酒楼众多，就算已经提前备菜，面对这样好的蔬菜和便宜的价格也能再吃上一筐两筐。 一下午马不停蹄的奔走，竟卖了十五筐子，得了750文，加上早上的，今天终于突破了一贯钱的收入。 有好几家酒楼看到她送的菜新鲜水灵，又大个，价格便宜，有意想长期合作，让她早上来送，苏如意全都拒绝。 她本来就是最近几天在通州城卖菜，如果就这样答应人家，自己倒是可以一下子多出很多的收入，但因为她的介入原本送菜的人家肯定会和酒楼取消合作，送菜人失去了收入，过几天自己再不辞而别，酒楼又没了蔬菜供应，一下子将别人的节奏都打乱了。 虽说商人逐利，但也并不是没有道德，有良知的商人还是希望大家共赢的。 所以她宁愿下午的时候再去送，人家不够再补采一些，都不耽误。 又在通州逗留了三天，后面三天的收入非常不错，每天都超过了一贯钱的收入。 苏如意早早就去催了铁匠，让他们尽快将自己的东西弄出来。 铁匠铺子也是乐意的，本来就找的偏僻地方的铺子，生意惨淡，只要客人有足够的银子付账，让他们连夜赶工也不是不可以。 第四天大早，苏如意先去木匠铺子买了小推车，推到铁匠铺子取自己的锅和炉子，虽然她转个弯就会把东西搁在空间，但在人前该做的样子她还是要做的，免得引起别人的怀疑。 花了三贯零三百个铜板，苏如意总算完成了这次来通州的第一目标。 她退了客栈的房间，共计花了四十文钱。 她细细一算，自己居然已经在通州城逗留了六天，家里人该以为自己跟着野男人跑掉了吧？ 现在就能想到自己回去陆家人的反应，婆婆估计能一跳八丈高，然后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通臭骂。 她倒不担心，从商别的本事可能学不到，厚脸皮和高抗压是绝对能够掌握的。 再说，当你看透和理解一个人行为说话背后的本质时，就不容易被对方表面的行为和言语影响。 除去买大件的钱，兜里还剩将近一贯钱。 羊骨头一斤20文，剃得一丝肉都看不到，扔给狗应该也不能啃得更干净了。 苏如意买了五斤，这东西炖汤真的香，而且大补。 羊肉贵得离谱，五十文一斤。 苏如意要了一斤，羊骨头都有了，羊肉的滋味不尝一尝总觉得不合适，反正有了光明正大挣钱的家伙什，以后会越来越多钱的。 另外还买了100文钱的糖和盐。 还想买一匹布带回去，去问了才知道布价昂贵，也有便宜的，但质量实在粗糙。 苏如意比较在乎质量，大概是因为她已经三十了，到了比较在乎质量而不在乎数量的年龄，。 想想马上就要挣钱了，不如等等再买，一家老小穿破旧衣服不是一时半会了，那就再坚持一下。 又花了百十文给家里的孩子们带点桃酥和麦芽糖。 这才准备回去了。 这六天时间苏如意把通州城都跑遍了，来的时候还有些客人的感觉，回去的时候完全是一副主人家的姿态，气定神闲的。 这份松弛感和对自己力量的自信让她放松了警惕心，心里在想明天出摊是炸油饼还是蒸包子，不一会儿就走下了官道，在小道上悠哉游哉地走着，忽然打了个激灵，大概就是人的第六感，下意识往后望去，就看到百十米外的地方三个鬼鬼祟祟地跟着。 见自己回头，他们立即背过身去。 这也太明显了，这三个男人在跟踪自己！ 苏如意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自己太大意了，在通州城这几日除了那次在无人的犄角旮旯被流氓堵过一次，其他时候都十分顺利，这让她的警惕心都降到底了，这几个肯定是自己出城——甚至出城之前就已经跟着自己的，自己竟现在才发觉！ 一个男人她不怕，但对方三个，自己再大的力气也不敢盲目自信。 回去通州的道路被堵死，往前是直通杏花村的小道，举目四望一个人家也没有，呼救是不大可能的。 或是一路向前狂跑，将三个男人甩开，然后趁他们不注意钻进空间，大不了等几个时辰出来，三个坏人找到不自己肯定就走了。 不过—— 苏如意看看四周，道路两边虽然是荒地长了不少野草，但是野草并不高，稀稀拉拉的，一个人跑进去，没有办法完全隐藏身形。 后面三个想必不是瞎子，一个没主意，还剩下两双眼睛呢，总有一双会时刻盯在自己身上，凭空出现一道门，一个大活人一下子不见，他们肯定看得见。 不到最后关头苏如意不愿意暴露自己空间存在的秘密，通州城自己以后还会频繁来的，总会有被他们再次撞见的时候，到时候自己就难办了。 所以…… 就跑吧，自己力气大，体力上面应该能够支持自己不被他们追到的，不信他们还能一路跟到村子去。 她想着，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又吓一跳，怎么跟着自己的还不止三个呢？！ 第73章 一人一个 上次她转头回去，太突然，三个男人一下子没想到，做贼心虚，所以才会慌忙转身回去。 第二次他们不但没有转身，甚至还对上苏如意的视线，大张旗鼓地露出”我们就是要干坏事”的嚣张嘴脸。 更是加快了步伐。 苏如意也相应地加快步伐，视线又落在三个男人后面更远的地方，那里两个瘦小的身影躲躲藏藏的，没有在正道上走，而是走在道路两侧的草地里，第一次回头光顾着更显眼的三个大男人了，根本没注意到她们。 对，就是她们。 这辈子的眼睛没有被书籍和各种电子产品毒害过，好的出奇，就算距离隔得远，她仔细一看，就辨认出那后头两个跟着的是自己的大嫂和二嫂。 她们不知道为何会在这里，但似乎也发现了三个男人不是好鸟，一人手里抓着一根木头棒子。 躲躲藏藏的样子，又好笑又可爱。 她们也发现苏如意看到她们了，猫着的身子就站直了。 二嫂李宝珠还抬起手打了个招呼，被大嫂刘翠儿拉了下去。 大嫂跟她挥了挥手里的棒子。 苏如意前头还紧着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了。 太久没有感受过有家人在身后支撑保护的感觉了，原来是这样的让人踏实温暖。 哪怕她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哪怕以前干仗干得头破血流。 苏如意马上转回头，往道路两边张望，可没有找到可以使用的木棒。 她跳到草地里面捡起一块大石头。 重新上了路，直接就面对着三个男人走去，顺便对后面的两位嫂子招手，示意她们别躲了。 三个男人看苏如意向着自己三人走来的时候都懵了，他们知道这个女人力气大，但面对三个大男人还这么嚣张？ 又见她对着后头招手，回头一看，这才看到身后头瘦瘦小小的两个女人。 三个男人露出嘲笑，怪不得前面的女人一下子就嚣张起来了，原来是有帮手呀！ 她该不会以为所有女人都跟她似的那么大力气吧？ 后面两个女人弱的跟小鸡似的，那棒子拿在她们手里都怕折了她们的小细胳膊，别太看不起他们男人的力量了！ 苏如意当然也知道大嫂和二嫂和自己不一样，不过是普通女人。 她只想着她们帮自己拖住一个男人就行。 剩下两个男人自己来解决，虽然是男人，但看他们瘦得麻秆一样，一看就肾虚，自己能行！ 反正自己不先动手他们也要动手的，还不如早早解决麻烦。 三个男人不甘示弱，也向着苏如意走来，刘翠儿和李宝珠一看，害怕来不及干脆跑了起来， 一看她们跑起来，苏如意反而有点紧张了。 相距十来米的距离，苏如意停下步子，轻蔑地打量三人，这才看到其中有一个有点面熟。 “这不是上次被我打趴下满地求饶的那位吗？上次就看见你后脑勺了，差点没认出来！” 那男人顿时恼羞成怒，拳头握了起来：”你别嚣张，今天让你回不了家！” 他在家养了几天，今天一出来就看到这个女人了，家里待了几天又把胆子养回来了，想到自己被一个女人那般羞辱，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感觉喊了自己的狐朋狗友。 这不就跟到城外来了吗？ 苏如意呵呵一笑，眼神中满是不屑：“你们把怀里的刀啊棒啊什么的赶紧掏出来吧，我怕打起来你们来不及。” 那语气嚣张到差点没把三个男人气炸，还刀啊棒呢，对付一个女人用得着吗？他们三个出来跟着这女人的时候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过，虽然后面多了两个女人有点意外…… 但根本没必要担心！ “我呸，你真当自己了不起了？别看你们又是棒子又是石头，我们赤手空拳完全够了！” 之前被打过的男人：“……” 他没敢吱声。 他两个狗友不相信一个女人能把一个大男人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他是信的，老实说，他现在有点心慌。 苏如意这下放心了，那嚣张得不可一世的样子她是可以装的，让对方拿刀出来也是她故意说得，就是炸一炸他们，要是他们真拿刀了，她得赶紧叫自己两个嫂子跑路。 自己也得赶紧跑，刀剑无眼，万一戳到一下有可能没命，还是跑比较靠谱，反正自己有力气跑，反正自己两个嫂嫂隔得有点距离，还是可以一试的。 现在知道他们没刀自己也不用跑了。 “你们想干什么！” 刘翠儿一声怒喝，几年的架没有白吵，这一嗓子尖锐刺耳，要响度有响度，要气势有气势，突如其来，让人心里一突突。 三个男人有些被喊得有点怒意，其中一个冷脸看了看前后，然后笑起来：“这样好，三个女人我们三个兄弟正好够分！” 刘翠儿顿时就怒了：“分你个先人！没屁眼的，今天我不打死你们！” 说着举着棒子就往前迈了一步，这女人果然是个泼的没有武器在手，似乎不怀疑自己和一个男人也能打个不分上下。 她想自己打不过苏如意就算了，还打不过一个麻秆男人？ 旁边的李宝珠举着棒子颤颤巍巍的，但见大嫂往前她也急忙往前，似乎不落半步。 苏如意自己不太会说脏话，但是刘翠儿一开口，她就觉得骂得好，差点给她鼓个掌。 心里又是暖暖的，这两个女人一点也没有想要自己跑掉的意思，再怎么大胆对方也是三个男人啊，她不信她们不知道危险。 苏如意微微一笑：“你们还不走吗？等一下打破了脑袋不要又趴在地上喊饶命！” 一个男人道：“还等什么，一人一个！” 之前被苏如意打过的那个男人不敢去找苏如意，直接转向后面两个细瘦的，他不信那种怪力女人能同时出现三个！ 另外两个不知死活，就看上苏如意长得好看了，这么好看一个女人打人能多狠呢？ “你去后面！” “凭啥我去后面！你去！” 两个人居然还内讧起来了。 苏如意一挑眉毛，你们内讧吧，但我不会等你们！ 举起石头电光火石之间就砸向其中那个说一人一个女人的男人！ 第74章 离间 “啊——” 那男人捂着自己的肩膀惨叫起来。 苏如意转头又往旁边男人男人身上砸去，她还是很理智的，不往对方脑袋砸，还是那个想法，拿的可是石头，砸脑袋容易把小明砸掉了。 这男人被朋友的一声尖叫吓到，但反应速度还是很快，一把就抓住了苏如意纤细的手腕。 “找死！” 男人大喝，却见这冒昧女子对自己咧嘴一笑，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飞起来，然后又砸在地上。 苏如意轻轻松松给了他一个过肩摔！ 只是这个过肩摔毫无技巧，全凭着一股蛮力。 男人被摔在地上，晕乎了两秒，忽然就抱着自己的胳膊翻滚着哀嚎起来。 “死女人！” 捂着肩膀的男人红着眼睛咬着呀，一拳头就打了过来，可惜他两只手完好这都打不过苏如意，更何况现在还废了一条，苏如意两只手抓住男人的手腕，轻轻松松，这种实力完全碾压的感觉让她得心应手到还能从容微笑。 男人只感觉自己的胳膊完全动弹不得，心中大惊，然后也觉得自己飞了起来。 落地的瞬间以为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从嘴巴里吐出来了，缓了一下，尖锐的疼痛从肩膀处传来，他便也跟自己的伙伴一样控制不住地哀嚎起来。 前几日被苏如意打过的男人在刘翠儿和李宝珠手下也没有讨得半分优势，抢夺棍棒的时候又听到自己的两个同伴接连哀嚎，心里一下子慌了，刘翠儿和李宝珠抓住机会，把这只癞蛤蟆打得四处逃窜，哀叫不已。 “大嫂，二嫂，你们先停一下手。” 地上两个满地打滚，爬都爬不起来，苏如意气定神闲起来，慢悠悠喊住两个发狠的嫂子。 “去你娘的！还分不分了！” 刘翠儿一脚就踹在男人屁股蛋子上，踹得对方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不分了，不分了，三个嫂子，我错了！快别打了！” 苏如意呵呵，这话真是耳熟。 刘翠儿和李宝珠这才停手，刚才又紧张又用力，一停下来就气喘吁吁的。 男人才觉得自己得救了，就看到苏如意脸上带着说不清楚是啥笑容的笑脸到了自己面前，顿时浑身一抖，泥鳅一样坐到地上去了。 “嫂子……嫂子，不是我要来的……我错了……” “上次打你的时候就给你说了，再遇到你干坏事打不死你，你这么快就忘记了？” “没！没——” “没个屁！” 二话不多说，抓住男人的一只胳膊就是一个过肩摔。 她得承认这种甩麻袋的感觉让人有点上瘾，嗖的一下，有一种力量变化的爽感。 然后，坏人满地打滚哭叫不已也让人很舒坦很解气。 三个人叫了一会儿，叫累了，变成小声的哼唧。 李宝珠有些担心：“他们是不是胳膊断了？” 苏如意不太担心，三个人都捂着肩膀关节处，在那一瞬间关节承受了不该承受的拉力，八成是脱臼了。 嘴里道：“断了就断了呗，自找的！” 刘翠儿：“对！自找的！我们赶紧回去，不管他们！” 她看着气势汹汹，心里其实也害怕，若是这三人真的出了个啥问题，不会喊他们赔银子吧？ 还是赶紧走，让他们找不到人！ 苏如意却不着急，往三个人中间一站。 ”啧啧啧，你们这样也算是男人么，地上躺着就不起来了？连我们三个女人也打不过，没用的东西，起来继续打啊！” 刘翠儿：“……” 苏如意又犯浑！ 李宝珠：“……” 如意啊，这样不妥吧，见好就收吧…… “我来给你们分析分析，”苏如意对三个人的惨状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说起来，“今天你们三个这么惨的主要原因是你——” 苏如意用脚踹踹始作俑者：“你们两个都被他害了，他最清楚我的能耐，还把你们两个拽来送死，我今天就是刨个坑把你们三个埋了都没人知道，你们信不？” 三个哎呦哎呦的男人忽然就不叫唤了。 过了好几秒，终于扛不住疼痛，一个人哎呦哎呦，另外两个也跟着哎呦，只是声音很小，像是害怕打搅别人一样。 没错，他们害怕自己把这个还能笑得出来，不慌不忙的女人给听烦了，又要再摔他们一次！ 这个女人真的是又凶又狠，说不定真会要他们性命…… “不过多亏了你们三个不和，要么我们三个女人也不会一点也没受伤，你们三个像狗一样躺在地上哼哼！不是说好一人对付一个的么，偏偏他们两个冲着我来，放你一个人打两个，而你们两个，都开始打架了还吵架，让我找着机会了，否则还真没没有这么容易。” “你跟他们说这个做什么，我们赶紧回家！” 刘翠儿着急上火，人都爬不起来了，不跑做什么！ 苏如意嘻嘻一笑：“大嫂，我就是觉得他们三个可笑，一个个只想着自己，嘴上还称兄道弟的呢！他们就是狗咬狗，咬得自己一身毛！” “管他们谁咬谁，我们回家了！” 苏如意却弯腰抓着三个人的衣领把人提起来：“记住了，下次再让姑奶奶遇到你们，我立马挖个坑把你们活埋了，你们说我敢不敢？” 三个人这个时候不敢嘴硬，这个女人看上去真敢。 “不敢了，我们再不敢了……” “滚，滚快点，我看着你们眼烦！” “是，是——” 三个人虽然伤了胳膊，却没有伤到腿，一个个跑得飞快，就是姿势看起来相当滑稽。 “你跟他们说什么说！费那个口水，自己还能起来了？！” 刘翠儿不免有些生气。 苏如意道：“大嫂，我刚才是在给他们使离间计呢，你想想，他们在这里受了气，回去再想想我说得话，三个人还能跟以前一样称兄道弟？以后估计谁看谁都不顺眼了。” 叫他们的小团体散伙，以后就算再做坏事也不会凑一起去做，力量分散了，就不足为惧。 刘翠儿似懂非懂，长长吐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刚才！” 第75章 你杀人放火去了？ “如意——！” 李宝珠忽然叫道。 苏如意吓了一跳，因为李宝珠的声音带着哭腔，扭头一看，她眼中都是泪花。 “二嫂，你这是怎么了？刚才没有受伤吧？” “没有。” 李宝珠赶紧擦擦泪珠子，她不想哭，该高兴，但这眼泪不听话。 “那你吓着了？没事，二嫂，你看我们不都好好的么？是吧，大嫂？” 刘翠儿嚷道：“就是，哭什么哭，刚才你不是打得挺起劲的吗？” “不是因为那个！”李宝珠摇摇头，“如意你怎么今天才回家，你不是说住一晚就回吗？” 声音里面居然有些埋怨。 非常少见。 苏如意：“啊，这个啊……” “两”不是个概数嘛，就是“我去跟人家说两句”，就不是只说两句的意思…… 好吧，这个自己确实心虚，说话不算话。 “你都不知道我们多担心，我跟大嫂都来第三趟了，还以为你——” 李宝珠又差点哭出来，赶紧憋回去，结果把话也憋得只有半句。 刘翠儿也有些动容，嘴里硬邦邦道：“你还知道回来呢，还以为你跟哪个男人吃香的喝辣的去了呢！” 李宝珠道：“不是，我们是以为你遇到不好的事情，怕你受欺负……” 刘翠儿又硬邦邦插话：“以为你被人拐去了！” 一开始的时候她和婆婆还是以为苏如意跟男人跑了，婆婆坐立不安，去翻了苏如意的屋子，结果从苏如意的箱子里面把她嫁过来的时候别的一根银簪子给翻出来了，婆婆一下子就更坐不住了。 苏如意连这值点钱的银簪子都没带走，肯定不是跟人私奔。 不是跟人私奔，那就只能去挣钱了啊，是为了这个家啊！ 当天就带着大儿媳赶到通州，一咬牙花了二十文，婆媳两个心里颤悠悠地进了通州城。 这城比她们想的还要大，两人无头苍蝇一样找了一天，只觉得哪哪都是人，叫人头昏眼花。 最后无功而返。 没找到苏如意老人家是不甘心的，妯娌两个担心婆婆身体吃不消，就让婆婆呆在家里，她们两个跑来找，进了两次城，里面叫人害怕，反正一不小心就找不到路了，有一次还从别的们出去了，进城又花了二十文，将两个女人心痛得哭了一场。 今天她们又来了，反正也还是满心茫然，不知道怎么去找，但总觉得到了这里就有希望一样。 不过今天她们没有进城，原因么，就是排队的时候不知道哪个贼娃子把她们身上整个钱袋都偷去了。 刘翠儿在城外骂了半天，李宝珠唉声叹气了半天，但也没有回家去，就蹲在城门外看进进出出的女人。 没想到还真被她们等着了。 两人本来是要上前的，但刘翠儿一眼就看到有男人跟着苏如意，便又一把将李宝珠拉住，她是想，这几个男人不会跟苏如意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吧？ 跟着看看。 不过她也长了心眼，两人早早就备好了棒子，还真派上用场了。 “没事就好，我们快些回去吧，娘看到你肯定会很高兴的。” 苏如意没想到自己一时变卦的想法做法让家里人担心成这样，听着妯娌两个的诉说，她眼里泪花一直在打转，心里又酸又暖，到底是一家人，根本不是自己以为的不在乎。 李宝珠是真的高兴，陆家这几天没有苏如意家里大人小孩都不怎么说话，一天到晚家里都静悄悄的。 她伸手拉着苏如意的胳膊就将她往回去的方向引，却拉不动。 苏如意大声道：”你们来得正好，我们现在回去通州城，我买了东西！” 她原本是想到了能看到村子的地方再从空间将那些东西推出来，回家后就说是自己一路推回来的，又省劲儿又不让家里人起疑心。 现在不行了，有两个妯娌在，只能回去一趟通州，假装将那些东西从通州城里推出来。 三人急急忙忙又回到通州城门外。 苏如意让两个嫂子在外头等自己，二人也没有异议，进去一趟一个人就要花十文呢，她们在外头等就好。 苏如意进了城，又快速去找了家卖包子的，荤素各买了五个。 刘翠儿和李宝珠两个来通州找她从来没有在城里买过东西吃，都是自己带干粮来的，她们虽然没说，但苏如意看得出来了，自己一进城，家里的伙食肯定又回去了，两个人不仅饿着肚子，嘴巴还都干得裂开了。 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就空间门口的车子推出来，又速度跑进木屋拿了两根黄瓜和番茄出来放在推车上。 铁锅和炉子被一个破麻袋盖着，锅里放着骨头和羊肉。 一刻没有停留，快快地出了城。 刘翠儿和李宝珠就在城外张望着，一眼就看到了她和这个车子，二人的惊讶都从眼中冒出来了，但没有吭声。 一出城门，刘翠儿一把抢过推车就往前推去，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一直推出老远，李宝珠拉着推着，弱弱道：“大嫂你歇着，该我推了。” 刘翠儿也没有客气，将车子让给弟妹，三个人还是没有吭声。 刘翠儿和李宝珠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虽然车子上面盖着麻袋，声音也不大，但她们还是从偶尔发出的声响听出来了，麻袋下的是铁具！ 这么大一堆，是什么铁具？ 等下了官道，二人反复确认身后没人尾随，终于一把将麻袋揭开。 “啊……” 两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半响，刘翠儿哆嗦着嘴皮子结巴道：“这……我们的？” 苏如意哈哈一笑，拿起车上的布包递过去：“大嫂，二嫂，吃包子！” 又将水囊递给李宝珠：“水。” 两个还呆傻着，下意识就接了苏如意给的东西，但注意力完全不在上面。 “苏如意……你、你做什么去了？你、你杀人放火啊？” 几天的时间就带回一口锅和一个铁疙瘩炉子，除了杀人放火，还能有啥来钱这么快的？ 刘翠儿反正是想不到的。 苏如意噗地一声笑出来：“大嫂，你咋想到我杀人放火的，正常不是应该觉得我卖身去了嘛？” 第76章 这感觉真好 “我呸！你说什么不要脸的话！也就是我们自家人，外面人听去了，你还有脸活？” 刘翠儿回神，狠狠瞪她一眼，这个苏如意，啥都敢说啊！ 苏如意不以为意：“我又不傻，就是看只要我们自己人，我才这么开玩笑的呀！大嫂，你倒是说说啊，你怎么没想过我去卖身？” 刘翠儿瘪一下嘴：“你当我是傻的？你若是真把自己卖了，这个时候不是在大户人家受苦就是在楼子里面伺候大爷，运气好去给人家当小的，总之不可能在这里！不如去杀人放火来得靠谱！” 苏如意恍然大悟，这个时代卖身和现代卖身不一样，这个时代是合法的，想偷偷摸摸卖还没有人看得上呢！ 这样好。 苏如意这样说其实也是害怕家里人以为自己去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所以想自己主动挑破澄清。 原来是自己多虑了。 ”嫂子，你们不要担心，这些东西来路正得很，是我自己挣的！这几天我都在通州城里面倒卖蔬菜，遇到了几个贵人，总之我运气好，快快地就挣到了这么多钱。回头再跟你们细讲。” 现在还讲不出来，没有编好故事呢。 李宝珠抿着嘴唇，打量了她好一会儿，眼睛里又涌着泪水。 “如意，你都瘦了，这几天很累吧？” 苏如意本想说不累的，转念一想：“累！这十九年都没有这么累过……也不是，差不多就和之前浇地一样累吧，还行。” 她发现李宝珠原来是个爱哭的，听自己说完，背过身去擦了擦脸。 刘翠儿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想起这几天自己在心里骂了苏如意无数遍就慢慢，就慢慢的内疚，赶紧转移话题：“这锅里是啥骨头和肉？我闻着味道……羊肉？！” 苏如意：“嗯，还剩下一些钱我就买了骨头给大哥补补，吃啥补啥么，又买了一斤羊肉，也让大家尝尝滋味。” 刘翠儿一个没有憋住“呜”地一声冲口而出，急忙背过身去，呜呜声却压也压不住。 “呜呜呜……弟妹你这样这样想着我们……呜呜呜，我对不住你，我不是人，我是个畜牲，呜呜呜……我还在心里骂你呢……啊啊啊啊——” 最后“呜呜”的压抑的哭声变成了“啊啊”的放声大哭。 苏如意：“……” 急忙上前揽着大嫂的肩膀：“大嫂你哭啥，你骂我有啥，我不还骂你了吗？不管咋样我们还是一家人，你刚才还不顾危不危险举着棒子上前护着我呢，换别人家嫂子还真不一定！你们两个就是我最好的嫂子！” 刘翠儿听了心里好受多了，也是一家人骂归骂，到底是一家人。 拿起袖子囫囵擦着一脸鼻涕眼泪，哽咽道：“我想到你在外头不知道吃了多受苦，还惦记着家里人，想着给你大哥补身子，我还在心里不高兴你，我、我实在难受我……” 苏如意笑：“没有你们想的那么辛苦，快别哭了，我心里才难受呢，你看你和二嫂为了找我腿都跑细一圈了，我也心疼你们呢！快，就知道你们肯定饿着肚子，刚才进去专门给你们买的热包子，趁热吃！” 刘翠儿一听“呜了一声，差点又咧嘴大哭。憋了回去，一直哭就没出息了。 心里这个暖啊，好多年没出现过了。 那边李宝珠也好不容易不哭了，李宝珠的性格，容易哭，但是不会大声哭，憋着闷闷的哭。 苏如意的眼睛也是花的，此时的真情流露实在叫她也控制不住受了影响，这两个嫂子其实都是可爱的人。 她急忙给二人一人塞一个肉包子，一人一根黄瓜，自己提起推车往前走。 \"你们吃，边吃边走。“ ”如意，你做什么，放着我们来！” 两人手里拿着东西还想跟她争抢。 苏如意道：”不用，我今天特意吃饱喝足吃出门的，你们吃吧，我一点也不累。“ 二人这才作罢，小心地咬了一口包子。 ”是肉的呢！” 刘翠儿叫道。 这是通州城里面的肉包子啊，原来是这个味道！ 李宝珠也连连点头：“好吃！\" 苏如意往身后望望，被前面三个弄得有点阴影，担心有人跟着。 她笑道：“这有啥，说是肉包子，其实还是菜多肉少，以后我们自己赚钱了我们自己在家里包，放多多的肉馅，比这个好吃一百倍！” 两个人咽了口水，又咬了一小口包子。 刘翠儿声音很小：“如意，你当家，听你的。” 直到现在她心里才承认了苏如意当家人的位置。 李宝珠也道：“如意，你说咋办我们就咋办！” 她的声音比刘翠儿大，早先好久她就相信苏如意了，她觉得她行！ 今天找到苏如意了，她没有变回到老以前的那个苏如意，李宝珠整个心都是高兴的。 她心里觉得只要如意一直是这个如意，家里一切都会好的。 刘翠儿的目光落到了锅和炉子上面，隐约记起以前苏如意就说要干买卖，原来她不是说说而已。 “如意，还是你想得周到，你是想回家喊人到通州城把这些个弄回家吧？我们今天也是来巧了。” 刘翠儿道。 一般人还真不敢单枪匹马推着几两银子走这么远的路。 苏如意赶紧道：“就是，我就是这么想的，结果你们刚好在，省得再跑一趟了！” 两个嫂子一听，高兴得面色都红润了。 苏如意看着她们，突然萌生了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家里人的想法。 也许，再等一等，等她更加融入这个家的时候，等她真的觉得陆家人就是自己家人的时候…… 那样感觉也不错，有更多的人分享自己的快乐。 “如意，你买这些回来是想做什么？” 李宝珠的话似乎也比以前多了。 “我想在镇子口支个摊，不能指着家里的庄稼过活，我们家用钱的地方多。至于卖什么，我还在想。\" 大嫂二嫂啃着黄瓜，”咔嚓咔嚓“地也陷入了沉思。 搁以前，她们根本不会去想这个事情。 没想到现在居然有机会去想了。 这感觉，真好。 第77章 这个家还得有苏如意在 苏如意买了十个包子，五个素的五个肉的，路上自己吃了一荤一素，剩下的一开始就计划着给两个嫂子的。 但她们吃的比自己还少，吃掉最开始自己递过去的肉包子后，两个人死活不肯吃了，说带回去给家里人吃，自己抓着干硬馒头就啃 。 苏如意算了一下，早知道刚才就只吃一个了，剩下的刚够家里人分。 三人走得很快，第一次有说有笑。 进村前刘翠儿忽然想到事情，赶忙严肃地叮嘱苏如意。 ”如意，你回去了别跟人家说你去了通州这么多天。我们都是给人家说你回娘家去了……你知道的吧？” 苏如意点头：“我知道了。” 回到家的时候正是傍晚，这几日张氏自己带着几个孩子在地处拔草，这个时候也回来了，院子里静悄悄的。 刘翠儿大声喊道：“娘——，你快出来看看谁回来了——” 张氏正在黑沉沉的灶房里面搅着锅，锅里没有几粒米。 其实一开始的两天，家里人还是听了苏如意的话的，一顿下两碗米，后来发现苏如意可能不会在回来了，所以又把规矩改了回去。 大郎蹲在灶膛边默默的烧火。 最近几天家里都不怎么说话，小孩子也就不敢说话，在院子里面玩的弟弟妹妹也是压着声音小小心心的。 大郎一直盼着三婶快回来，三婶回来家里就不是这样了，就会热闹起来了。 忽然听到娘亲的声音，他猛地直起脖子，马上就听到弟弟妹妹爆发式地叫喊。 “回来了！奶奶三婶也回来了——！” 那声音里面的惜悦和放松，仿佛一下子叫灶房都变得亮堂起来。 大郎才起身，奶奶就举着勺子叫骂着冲出去了。 “苏如意，你这个祸害，你还知道回来！你咋不死外头啊？！” 苏如意和两个嫂子已经把车子推了进来，就看婆婆冲着自己跑来了，那脸真可怕，眼睛冒着凶光，一边喊着带着米汤的勺子就往自己身上招呼。 “我打死你！你是能耐了，跑这么久还知道回来？你这么本事，你倒是找个老爷再把自己嫁了呀！” 婆婆这样的反应跟自己想象中的还真没啥两样，只是那勺子打在自己身上一点也不痛，反倒像是温柔的抚摸。 其实张氏是真想狠狠揍苏如意一顿，但这勺子不敢完全落下，苏如意是打不得的人，小心一个奔子跳起来就扯不住了，好不容易回来了，别被她一勺子又给打跑了。 刘翠儿和李宝珠赶紧一左一右把婆婆拉开。 “娘，娘，你别打如意了，如意这些天受苦了！” “是啊，娘，你消消气……” 张氏怒气冲冲往下扯扯自己的衣摆：“好得很，你们两个如今都向着她了是吧？！” 刘翠儿尬笑了一下：“娘……” 苏如意大步一跨，很是自然地挽住张氏的胳膊，把她往推车边拉了一拉。 “娘，我知道错了，你瞧瞧，我带好东西回来了！” 张氏被苏如意这亲昵的一挽，整个人都不对了，这死女子，啥时候这么亲近自己了？ 随着破麻袋被揭开，张氏压抑不住，哎呦地大叫一声。 “苏如意你杀人放火去了？！” 苏如意有一次笑喷了，怪不得婆婆和大嫂关系近呢，就是一个脑回路啊！ 刘翠儿也忍不住笑道：“娘，您说啥呢！” 苏如意趁着家里人围着推车长吁短叹地时候，拉了刘翠儿进屋去看陆多田。 陆多田听到苏如意回来，本来是要下床去外面的，想想又不合适，若是自己腿脚好着也就罢了，自己腿脚不便，对方又是弟妹，自己这般积极不合礼数。 不过还是从躺着的姿势坐了起来。 “多田，如意回来了！” 刘翠儿语气里都是欢庆，“如意”这个称呼也已经叫得特别顺口了。 “弟妹，你可回来了，这几天你辛苦了……” “大哥，我不辛苦！你好些没有？胸口还疼吗，又请大夫来看过没有？” 陆多田木讷，刘翠儿是个话多的，着急地开口代为回答：“没事，你大哥说他感觉好多了，也没有去请人家胡大夫，反正也没啥事情。多田，弟妹一直惦记着咱们呢，这次还给你买了羊骨头回来！” 刘翠儿说到这里，眼睛里面又湿了。 陆多田手足无措，眼里也有些湿，笨拙道：“哎呀，这，我……” 苏如意道：“大哥你就安心养着，羊骨头也没买几根，咱们先补着。” 刘翠儿道：“哪里没几根，那么多！如意，羊骨头是好东西，可补了，嫂子谢谢你了啊……” 她自己这辈子还没喝上过羊骨头汤呢，那东西可贵得很！ 跟大哥简单说了两句，外头婆婆急火攻心大喊着苏如意的名字。 “苏如意——” 苏如意转头应了一声：“哎，来了！” 回头对大哥道：“大哥你躺着，我就先出去了。” 刘翠儿没有跟着出去，将苏如意送到门口，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但余光还在。 昨天这个时候家里一个声音都没有…… 她回到自己男人身边，伺候着他躺下。 笑道：“这个家还得有苏如意在，她一回来就热闹起来了。” 陆多田听了，不敢相信地盯着自己媳妇，这话是她嘴里说出来的？ 自己的女人他了解，心是好的，嘴巴里面就蹦不出两句好话，尤其是对苏如意。 陆多田竟也鬼使神差地开了一句玩笑：“怎么人家买几根羊骨头就把你给哄住了？” 难得温柔一下的女人立即瞪起眼，呵斥：“你懂个屁！有没有良心，给你买羊骨头还买错了？！” 陆多田感觉道：“好好，是我说错了，我那不是逗你嘛！” 他长叹一口气，这几天家里压人的很，这会儿那感觉可算是散去了。 张氏找苏如意自然是问哪里来的银子买这么三件大家伙。 陆家虽然穷，但老实本分，丧天良的事情可不干！ 关于这个，苏如意在路上已经想好说辞了。 就将自己遇到杨小姐这个贵人的事情进行了一番改编，就说是托了杨家的福，找了个好差事，另外还有人家杨家的赏赐，反正就是挣到了钱，把这三个买回来了。 关于核桃的事情也说了，人家杨家也是看在核桃的份上对她多加照顾的。 张氏听完，整个人都是傻的。 啥，自己这卑贱儿媳居然和通州的知府千金说上话了？！ 第78章 你娘抱你，别闹 人家知府千金，宛如天上的星星，自己这等人就是泥巴里面长出来的狗尾巴草。 张氏震惊之后再看苏如意，顿时觉得她浑身也散发着天上星子的光芒，脑子里面乱得一团浆糊，再也顾不上打听苏如意怎么挣的钱。 反正人家肯定多的是路子让人挣到钱！ 苏如意饿了，路上才吃两个包子，本就没吃饱，又走那么长的路，早就饿了。 到灶房一看，锅里果然清汤寡水。 张氏拿着勺子跟进来，“今天人多了，这饭不够！” 李宝珠也进来了：“娘，如意从通州给大家带了包子回来。” 苏如意：”包子不够，还是多弄点饭，今晚上大家都吃个饱。娘，今晚能不能把骨头炖上？再炖点肉，大家都尝一尝！” 张氏迟疑了片刻，心思似乎做了一通艰难的挣扎，最后看向苏如意：“你说弄就弄呗！” 她忽然想起苏如意当家的事情了。 就让她当吧，这陆家也就这一堆破烂了，再烂也不能更烂了。 苏如意嘿嘿一笑，跑过去拍马屁：“娘最好了！我们今晚就炖着吃吧，新鲜的羊肉明日就不这么好吃了——” 张氏：“行行行，炖就炖，反正我又不当家了！” 张氏这样说，有一点赌气的意思，但更多的却是轻松。 她将自己身上的担子真正放下了，把一家老小的生计问题交给了别人，自己眉宇间好像都突然舒展了，老胳膊腿也没那么沉重了。 锅里还没有下菜，糙米煮的半生，婆媳几个将米粒捞出来，又打了冒尖的一碗里倒入锅里煮着。 苏如意一看这架势，等米粥煮熟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她还一心惦记喝口羊肉汤，便道：“娘，我去院里把今天带回来的铁锅炉子用起来，把羊骨头炖上去。” “哎哎——” 张氏扯着嗓子喊道：“你放着，那新新的锅要先吃油水才行了！我来弄！” 灶房她不管了，交给两个儿媳，湿手往身上一反一正擦了一把，回身拿刀从带回来的那巴掌大的羊肉上割下一块肥油。 “大郎？大郎你拿柴火去把外面的炉子烧着——” 大郎正领着弟弟妹妹围着炉子团团转，那高兴劲儿，好像那粗糙的炉子是什么难得的宝贝。 听到奶奶的声音，他高兴地答应着，声音清脆洪亮。 几个孩子七手八脚的帮忙， 抱柴火的抱柴火，找火引子的找火引子，五岁的杏儿迈着短腿跑去灶房拿火石，急得哇哇大叫，生怕被哥哥们抢了自己的活。 傻蛋儿也是高兴的，趴在地上好奇地打量这个又大又笨重的新家伙。 \"孩子们没有这么闹腾过……” 李宝珠轻声道，脸上挂着一丝浅浅的微笑。 “是啊。” 刘翠儿也感慨，若是以前她听到孩子们这样叽叽喳喳的肯定火冒三丈，本就心烦，一他们吵就更心烦，今天她却觉得孩子们闹一点也不是不好，欢欢喜喜的。 她往外头看去，“娘今日也高兴，好久没见她这么高兴。” 李宝珠抿抿唇，突然发现自己和大嫂也是可以说上话的呢，心中又多了几分喜悦。 孩子们围着炉子烧火，苏如意怕伤到蛋儿，将他从地上抱起来。 蛋儿扭着身子不乐意。 张氏呵斥道：“你娘抱你怎么了？别闹！” 蛋儿有些懵，傻乎乎盯着奶奶。 以前这个女人抱他的时候，奶奶跑得是最快的，现在…… 他嘴巴一瘪，哇地一声就哭了。 苏如意：“……” “蛋儿不哭不哭，是娘亲啊——” 苏如意摇来晃去也没把小朋友哄好，反而哭得更凶。 “哇哇哇——” 小孩子的这个肺活量，真不是成年人能比的，穿透力还老强了。 “不哭，娘亲给你吃糖！” 只能诱惑了。 这招管用，小家伙听到了，抽抽噎噎不哭了，一双不大机灵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不仅蛋儿，围着炉子的孩子们也准确无误地听到了关键词—— 糖！ 都转过头来，但很快知道不好，又转回去，默默干自己的事情。 三婶说给蛋儿吃糖，又没说给他们，不能盯着三婶，不礼貌。 苏如意对几个小家伙背影笑道：“都有，三婶给你们几个都带了!\" 大郎抬起头，认真道：“三婶，上次你给的，我们还没吃完呢……” “那你今晚上就给大家分完，明天我再给！” 孩子们欢呼起来。 张氏怒道：“你可就将就他们吧，次次都买糖，你钱多！” 眼睛里却都是笑意。 她往院墙那边望了一眼，自己这边这么热闹，罗家应该听到了吧？ 想到这里，她提高声音：“大郎，把火烧旺了，今晚上咱家吃肉！” “好！奶奶，我烧得旺旺的！” 苏如意提醒：“你们都开着站些，不可以动炉子，烫手！” 孩子们又齐齐地喊道：“好——” 苏如意抱着蛋儿靠近婆婆，小声问道：“娘，咋了？” 无缘无故就提高声音，肯定是故意的。 张氏往旁边吐了口唾沫：“我就是说给罗家听的，我让他们知道我们家今晚上吃肉！” “娘，我不在家这几天出啥事了？” “没事！还能有啥事？罗家的白眼狼以为我们家人又少了，以为我们家更好欺负了！我呸！” 说到这里，张氏皱眉：“这几天别人问我都说你回娘家去了……” 苏如意：‘两位嫂子给我说了，我就说我回娘家要钱去了，就说这锅这炉子都是问娘家要来的。” 张氏的眉头皱得更紧：“要么……要么你还是讲你去了通州？说你遇到了杨小姐，在通州挣了钱……算了算了，还是不这么说了，那些人心眼子小得很，谁知道信不信……” 她有些沮丧，本来是可以昂头挺胸地去炫耀的一件事情，可是如意是个女人，村里大部分人是什么德行她还是知道的，绝不愿意相信一个女人跑出去几天就能挣到这么多钱。 谁知道后头会传出什么腌臜话来。 苏如意认真道：“娘，我们还是说我回娘家要钱去了！这样说最好。” 第79章 鸡被偷了 虽然对村里人提及自己和知府千金说过两句话，她还请自己帮忙，对其他人有非常有效的震慑作用，让他们对陆家刮目相看，说不准说出去陆家人出去走路都能挺直腰板了。 但苏如意觉得完全没有必要。 这种炫耀的行为苏如意觉得幼稚。 借人借势，但也不是这么用的，人家知府的大名很值钱，用来对付村民太掉价了。 张氏将铁锅拿去洗了，回来搭在炉子上面，等到水分烧干，她用筷子夹着那不大的一块羊油在锅里一点点擦拭。 “大地方的东西就是做得讲究，这么小的锅是该有这么个把儿！” 张氏第一次知道锅上面还可以做个耳朵，耳朵上面连着个木头把子，她抓在木把上，一点也不烫手，还方便得很。 这个其实是苏如意让铁匠加上去的，前世的炒锅不就有耳朵吗？ 不过她试了，铁锅很重，单手拿不起来。但转转锅还是很方便的。 “这新锅要让它先吃油，它吃饱了，以后才不会粘锅，就像这样，用油把每个地方都擦到，多擦几遍……牛儿，火小点！” 让锅吃油就是开锅的意思了。 苏如意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悄悄转到大郎身边，对大郎使了个眼色，让他跟着自己到旁边去。 “三婶，你找我有事？” 大郎看三婶神神秘秘的，也压着声音小声说话。 “嗯，” 苏如意将蛋儿换了个胳膊。 “大郎，三婶问你，我不在家里的这几天罗家是不是又做什么了？” 大郎的脸涨得通红，沮丧地埋着头。 “你说，讲实话，三婶不怪你。” “三婶，怪我……” 大郎简单讲了一下情况。 原来前几天家里的母鸡少了一只，院门没有关，大家猜测是母鸡跑出去了。 这跑出去的鸡哪还能找回来的？ 好巧不巧的，那天又是大郎在家，倒霉的大郎又被娘亲和奶奶连打带骂了一通。 又好巧不巧的，张氏第二天听说隔壁罗家到镇子上去卖了只母鸡。 联想到上次自己的公鸡就是被罗家给炖着吃掉的，张氏就认定了这只母鸡也是罗家捡了去。 家里少了个苏如意，张氏更加不敢上门去闹，但是心里又不舒服，想起来就冲着院墙那头骂上几句。 “三婶，那天我明明记得院门是关上的，最后也不知道怎么打开了……” 大郎又委屈又羞愧。 “你记得是关上的？” “嗯！” 大郎肯定地点头，他记得很清楚，那天爹睡着了，蛋儿在屋子里面，他突然想去茅房，还特意看了一眼院门好好关着才去的。 虽然这话他也给奶奶和娘说了，但她们并不怎么相信，至少是半信半疑。 奶奶说，要么就是有人进来把鸡给捉走了。但转头又把大郎骂了一顿，怪他去茅厕也不知道把院门关上。 可是其实村里人家里有人的时候都是把院门敞开了的，她们家一直都小心，因为爹不能走路不愿意见人，蛋儿又傻爬爬出去找不着人，所以院门一直都是合拢的。 大郎当时真的没有想到那么多…… “三婶，是我不好……” 苏如意皱着眉头，她是相信大郎的，大郎可能是家里老大的原因，心思比较细，他说院门关好了，十有八九是关好的。 陆家的院门并不顺滑，开关门，下头都是擦着地的，不可能被一阵风吹开，所以肯定是有人偷偷进来把鸡给捉去了。 偷鸡的人八成就是罗家的。 哪有那么巧，陆家今天丢鸡他们家第二天就去卖鸡了？ 罗家可是有前科的，八成就是见苏如意这个凶悍女人不在家，直接欺负上门了！ 罗家未免太欺人太甚了！ 听到大郎在自我责备，她眉头舒展开，伸出一只手拍拍他的头。 “这件事不怪你，去吧，去玩去。” “三婶你真的不怪我？” 大郎瞪大眼睛。他知道现在家里是三婶说了算的，家里谁当家那么家里值钱的就归谁管，他可是弄丢了一只鸡啊！ “不怪你，本来和你也没有关系，坏人想做坏事总能找到下手的机会。一直防是防不住的。” 大郎听了不知道怎么更加难受了。 不管怎么防也防不住？ 那就是自己家注定要吃亏吗？ 苏如意补上一句：“所以有时候我们要主动出击。” 炖了两根大骨头，张氏拿刀背将长骨头砍断，说是这样才能把骨头里面的好东西炖出来。 半斤肉本来就不多，苏如意直接切下一半让炖上。 “剩下的骨头和羊肉都给大哥留着，他吃的好点才能好得快些。” 张氏：“你这败家娘们，啥好东西都想一口吃光，就不能留着多吃几顿？哎，算了算了，你当家你说了算！” 家里除了咸盐就没有别的佐料，好在这羊肉新鲜，多炖一炖，也没有什么腥味。 再说了，他们这一年吃不上两回肉的，谈腥不腥的，就太矫情了，只要是肉，臭的也能吃下去，别说腥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还是张氏分饭，一人大半碗米粥，浇一勺子羊骨头汤，再放两片肉。 这一次连陆多田都是一样的，张氏说，反正那些骨头和汤以后都归他，今晚上就让大家都多吃一小口。 分到最后，锅里剩下的小碎肉，全叫张氏拿笊篱漏出来一股脑全放在苏如意碗里。 “这次你最辛苦，你多吃点。” 苏如意抿抿唇，心里都是暖意。 陆家人啊，心底太善良，只要对他们表露出善意，他们总是回以更多的善意。 “娘……谢谢娘。” “吃吧，吃饱睡觉！” 苏如意看看小锅里面还剩下半锅骨头和汤。 “娘，这锅里叫大家分完把？一人一根骨头啃一啃？” “那不行！今晚就这些，那些汤留到明早泡饭！还有骨头，还可以再炖两顿。过日子就是要精打细算。” 加了一勺子汤的米粥果然不一样了，有了肉味，大家都默默地先喝汤吃饭，把不大的两片肉留到最后。 张氏喝了一口，都说羊肉是热性的，一口咬下去果然胳膊腿都舒坦了。 ”苏如意，那明天咋办？大家都上山去找核桃树？” 第80章 不能再惯着他们 张氏一直不敢忘记人家贵人让苏如意帮忙找老核桃的事情。 他们现在能吃上羊肉喝上羊骨头汤，买锅买炉子不是全亏了人家贵人？这份恩情不敢忘。 退一万步讲，就算没有恩情，知府千金的事情一般人也不敢怠慢啊。 “不着急，人家没有急着要。” 苏如意道。 其实人家是着急坏了的，只是她还得叫他们再等等，千年核桃树哪里是那么容易找的？越得之不易越珍贵。 张氏恼怒道：“你可不能钱拿到手了就忘记人家的恩情了，这种想法可要不得！” 苏如意笑道：“娘，你说哪里去了，人家那么大的官家，我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欺骗他们，是吧？” 张氏暗暗松口气，她心里还是怪担心的，担心苏如意突然又发疯犯浑。 “我这么多年也没在山上看到过核桃树，这个事情拖不得，不能把大老爷的大事情耽误了。要我说，明天大家都山上去找，早一日找到早一日心安。” 她一边说着一边想到地里的那些庄稼，不由悲从心来。 今年就没有种地的命！ 三天两头都是事情，地里的麦子长得跟癞子毛似的。 唉，罢了，她认命了，能活过今年冬天，明年开春她好赖要去庙里给菩萨上柱香。 “娘，核桃的事情我心里有数，你们都不要操心，明天该干嘛还是干嘛。两位嫂子，你们明日还是跟娘下地，别的都交给我。” 刘翠儿急忙道：“如意，你明日做生意的事情也不需要我们帮忙吗？” “哦对了，”张氏才记起这一茬，“你弄这三个宝贝回来要做什么？” 这些老花银子了，换成银子这个冬天都过去了。 这个苏如意！ “做生意，我打算去镇子口支个摊子。” “嗯……” 张氏低头喝汤，做生意什么的，她从一开始就不看好。 那么多男人都做不起来，凭啥你一个女人就觉得自己能做起来？ 一个年纪轻轻的妇道人家独自抛头露面，夫家可是要被骂没本事的。 但她决定不吭声。 有些事情没办法吭声，一家老小要吃要穿，又没有用得上的男人，可不得女人顶上去？ 这东西都买回来了，就试试吧，苏如意都决定好的事情哪还有别人说话的份儿。 想想也是怪为难她的。 李宝珠轻声问道：“想好做什么了么？” “想好了，做卷饼。” “卷饼长什么样子的？” 杏儿好奇问道。 “就是——，我明天做给你们吃好不好？” 四个孩子的眼睛像火炬一样炯炯有神地望过来，傻蛋儿却还在舔碗。 “三婶，我们自己也可以吃吗？”壮儿问道。 卖的东西都是好东西，自家人一般不叫吃的，比如说鸡蛋，要是不生病就吃不上，奶奶攒着要拿去卖的。 “当然可以吃，三婶还想听你们的意见，看到底好不好吃呢！” “真的吗？” 四个孩子整个身子都挺起来了，跃跃欲试的样子，他们不是白吃，他们是帮三婶尝尝好不好吃！三婶说的！ “去，吃你们的饭，你们哪尝得出好赖。如意，你说说这个饼需要什么，家里的面不多了。” 刘翠儿问道。 苏如意道：“主要是用白面，鸡蛋，再准备点黄瓜就行，到时候我再去镇上买点大酱，卷在里头有味。哦，对，还要去买点豆油。” 那得多好吃啊？ 孩子们馋得咽口水，恨不得马上就到明天去。 大郎：“三婶，家里的母鸡下蛋了！” 苏如意一喜：“真的吗？” 张氏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不好：“那还能有假？喂了两天麸皮玉米，吃得好了就下蛋了。你这个败家子，你还有脸提，本来有两只鸡下蛋，现在就一只了，我——” 气死我了！ 大郎缩缩脖子，把脸埋到碗里。 苏如意：“娘，这个事情怪大郎做什么，不怪他。” “大郎给你说了？” “说了，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娘，你有几分确定是罗家的抱去了？” “那还能有谁？我一连几天站在墙根骂他们，硬是一个屁都不放，你说不是他们是谁？” 苏如意点头，一般心里无愧的听到别人辱骂自己当然是忍不了，但内心有鬼的往往假装听不到听不懂。 张氏骂骂咧咧的，脸一转，对着墙那边喊上一句：“没屁眼的东西，别人家的鸡就那么好吃啊？吃了只还不够，还要偷一只去卖钱！你们就做吧，人在做天在看，哪天半夜房梁落下来压死你们！” 她声音很大，墙那边没有什么反应，张氏白个眼睛，把剩下的羊肉放进嘴巴里。 过了一会儿了，院墙那边居然有了回应，罗家女人声音尖锐：“陆家的，你鬼叫什么？我们家被房梁压死？你做梦去吧！你儿子是个瘫子，孙子是个傻子，娶了个儿媳妇还是个荡妇，你们陆家就是上辈子恶事做多了，你们这辈子就没有好日子过，是来做牲口的！” 苏如意一听，心里有了定数，这女人没有否认吃了他们家鸡，卖了他们家鸡，这算是承认了啊。 刘翠儿的暴脾气一下子被点着了，站起来对着那边破口大骂，什么脏词秽词都往外冒。 那边自然也是不甘示弱的，苏如意吃着饭，耳朵被几个女人尖锐高亢的声音震得嗡嗡作响。 “如意……” 李宝珠骂不出口，帮不了婆婆和大嫂，只好转头向苏如意求助。 其实以前这种时候苏如意也会帮腔的，虽然她跟陆家人不合，但别人骂的时候总是把她带上，所以苏如意气不过。 今天真是奇怪，苏如意居然没有吭声。 苏如意快快地吃完饭，拉了拉婆婆和大嫂。又扭头对那边喊：“罗家的，你们差不多够了！不要欺人太甚！” 声音够洪亮，那边听到苏如意出声，声音一下子没有了，然后又不太甘心地含糊了几句，这才彻底没有了声音。 张氏气得火冒三丈：“你拉我做什么？我还没有骂够！” “娘，骂两句消消气行了，再骂晚上该睡不着觉了。” 跟小人不能讲理。 泼妇骂街，大多是两败俱伤，到最后双方都觉得自己心里憋屈，气个三两日，对身体也不好。 “你今天咋不帮腔？” 张氏不满。 “娘，吵这个没名堂的架我累得慌，你放心，我不能再惯着罗家！” 第81章 三婶要搞点事情 又回到陆家的破屋破床，居然比在空间睡得更香。 也许是因为周围更加有人气，就睡得更加安稳。 反正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想到家里有那么多人，她便觉得踏实，而不是在空间时睡醒的那种失落寂静。 灶房里面叮叮当当的，刘翠儿和李宝珠都在里面忙。 家里的规矩是做饭洗碗的事情，儿媳妇一人一天轮着来，苏如意是因为好吃被家里其他人从这规矩里面排挤出去了。 现在苏如意已经回心转意，但家里也没有谁提出要让她做饭什么的。 当然，她现在不是当家了么，当家总还是有些特权的。 灶房里面飘着香味，昨晚上的骨头汤，妯娌两个商量了一下，就不另外热了，看着锅里快熟的时候，把骨头捡出来，剩下的汤倒进糊糊锅里。 等饭好了，在把捡出来的骨头掺水炖上，多炖一两个时辰，给陆多田喝。 灶房里面就那么点活，妯娌两个忙完便忙里抽闲地凑一起说几句话。 也是奇怪，这两个人性格南辕北辙，以前待一起半天也憋不出几句话来，现在居然也能说起来了。 大概是昨天一起打坏人打出感情来了。 “我就觉得我们家现在是转运了，你看大哥的脸色都比以前好了，过不久骨头应该就接好了。” “我想想，这还得感谢我和娘，是不是那次她昏了一次爬起来就开始变了？我那一推推得好——呀，如意，你起了！” 刘翠儿见苏如意出现在门口赶紧闭上嘴，心里乱乱的，刚才自己说的话她没听到吧？ 话是那么说，但谁忘记自己被撞得昏死过去差点一命呜呼呢？ 啧，怪不得都说不能在背后说人，这就把人说来了！ 苏如意倒是听到刘翠儿的话了，她声气大，又没有故意压着声音说。但苏如意假装没听到：“大嫂，二嫂你们这么早？” “不早不早，吃了早点下地。来，如意，热水都烧好了。” 每天负责做饭的，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先烧一锅水放在桶里，尤其是天气冷的时候，没有热水根本没办法洗漱。 李宝珠帮忙兑水，刘翠儿接过有些殷勤地递过来，刚才背后说那事情，她不好意思。 苏如意赶紧接住：“大嫂二嫂，你们这么客气做什么，都是一家人，我自己来就行。” 刘翠儿：“顺手的事情！咦，今天小兔崽子们咋还没起来，我去喊他们。“ 说完赶紧离开了灶房。 唉，昨天就因为在心里骂了苏如意大哭一场，今天又在背后说她，还被撞到了，苏如意不会以为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刘翠儿心里颇烦，大声嚷嚷着：“太阳都晒屁股了，你们还不起床！” 孩子们接连起来，热闹的清晨算是正式开始。 大郎又偷偷地观察了一下苏如意，太好了，今天的三婶也没有问道！ 吃完饭，张氏领着两个儿媳下地去了，还把牛儿和壮儿也带去了。 现在不需要他们去拔猪草了，就上地里拔野草去吧。 两个小朋友一走三回头，三婶说了今天给做卷饼让他们尝呢…… 苏如意一见，那可怜样子又心疼又好笑，赶紧承诺：“你们去吧，三婶等你们回来再做饼子！” 两个小朋友眼睛一亮，不好意思地转回头，高高兴兴地追自己娘亲去了。 大郎没让下地，陆多田现在不仅腿脚不好，肋骨还断了，得有个能帮得上忙的随时在家里。 苏如意站在门口望着罗家那边，家里唯一的女孩扭扭捏捏地来到她身边，就站在腿边，不说话，跟着她往那边看，可又一副不知道该看什么的模样。 “杏儿，三婶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在院门边玩，看着罗家的人都下地去了，把院门上锁的时候你就过来告诉我好不好？” “好！” 小丫头脆生生答道，像是受到了鼓舞，伸出小手抓住苏如意的手，苏如意愣了一下，反握住那小小一点点的手手，笑着道：“那就谢谢杏儿啦！” 杏儿更加高兴起来，小脸蛋黑里透红，忽然松了手就跑到院子外面去了。 这样的三婶真好，三婶最温柔了！ 苏如意去检查了米缸面缸，里面都不剩多少，她估摸着自己不在家的这几天家里都没有去镇上买过粮食，就那些米面撑到现在了。 今天不去镇上，明天就必须要去一趟了。 需要买的东西还不少。 她在屋里没待多久，小丫头就噔噔噔地跑来了。 “三婶……他们都走了！” 家里孩子怕她，以前也不怎么喊她，实在躲不了才低着头喊上一声赶紧走开。 这样主动自愿来找她喊她，小姑娘很是不习惯，很有点害羞。 “是吗？好，三婶知道了。” 苏如意走到门口摸摸杏儿头发，动作温柔。 杏儿乖乖地让她摸，觉得三婶摸自己头发也和娘亲一样温柔，但又和娘亲的感觉不同。 娘有时候摸她的时候，她总能感觉到娘亲难过，所以她也难过。 现在，她觉得开心，就想奔奔跳跳。 ”三婶，你看罗家人走没走做什么？” 大郎刚刚去洗了碗，这个时候也过来了。 苏如意眯了一下眼睛：“我们家养几只鸡不容易，哪能白白送了人？” 大郎浑身都精神了。 他就觉得昨天晚上三婶说的话没有那么简单么！ 就感觉她要搞点事情！ “杏儿，三婶再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去大伯屋里帮我看好蛋儿，要是大伯有什么事情，你就在院子里面喊我们就行了，知道了吗？” “好！” 杏儿干脆地应下来，转身就往大伯那屋跑去。 “那我做什么呢？” 大郎疑惑，照顾爹和看着蛋儿不是他的活吗？ “你跟我来。” 苏如意跑去角落翻了个麻袋，将里面的东西抖了一抖，交到大郎手里。 “大郎，你在院子门口等我，我给你招手你就过来。” 大郎隐约知道了点什么，紧张地点点头。 苏如意走到罗家门口，见院门上果然挂着把锁。 又围着周围转了一圈，这个时候该下地的都下地了，可不像他们陆家随时都有人，到处静悄悄的。 她走回来，冲着陆家门口探头探脑的大郎招招手。 第82章 偷鸡 看到三婶招手的大郎得了指示，拎着麻袋一溜烟跑过来。 “三婶？” 苏如意接了麻袋，又看看罗家的院墙，也不是很高，一米五的样子。 又四下寻找。 大郎还是聪明的，指着旁边的草丛：“三婶……” 苏如意看过去，草丛里面有块大石头，几步走过去把大石头给搬了过来往墙角一丢。 “大郎，等下你进去抓几只鸡装麻袋里面，装好我再拉你出来。” 大郎忐忑不已，果然三婶是让他做偷鸡摸狗的事情。 苏如意瞧出他心里的犹豫，拍着他的肩膀道：“三郎，我知道你想做个好人，但咱们不能做烂好人，更不能做懦弱的好人，我们要做可以变通的好人，懂吗？” 大郎懵懂点头，苏如意猜他不是特别懂。 便道：”罗家是不是坏？教训罗家就是做好事！英雄不问出处，做好事情的手段也不用卡得太死。好了，道理回去我再慢慢给你说，我们先抓鸡。“ 苏如意说完，又观察了一下四周，踩上石头抓着墙头就爬上去了。 大郎移开眼去，三婶上墙这一幕可谈不上美观。 不过他很喜欢三婶说的“英雄不问出处”这一句，有一种让人热血沸腾的感觉，所以—— “大郎，手给我。” 大郎踩着石头把自己的手递给三婶，他想，他们现在可是在干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像英雄一样。 苏如意轻松地就把大郎拉起去，越过墙头，又小心地放下，忽然想到什么，警觉得看向院子里面：“他们家好像没有养狗？” “没有。” 大郎摇头。 “那就行，我在外头等你，你快快的，有人过路我就大声咳嗽。” 说完，苏如意从墙头跳了下去。 要是让人看到她在别人家墙头蹲着就不好了。 置身别人家的院落，大郎的心跟打秋千一样，特别慌，特别没有安全感。 陆家的孩子从来不敢在外头惹事，因为他们知道家里一塌糊涂，惹出事情了，奶奶和娘亲要生气不说，最重要的是家里担不起那个责任，总觉得他们惹出事情家里就会过不下去了一般。 没想到，三婶居然领他来偷鸡。 这很像是三婶能做出来的事情。 大郎提着麻袋去找罗家的鸡，忽然打了个冷战，要是此时外头的三婶又变回以前的三婶，又恰好罗家的人回来了，那自己这辈子是不是要完蛋了？ 这样的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他急忙摇头，不会的，三婶已经变了，不会丢下他不管的。 他相信三婶。 就听院子里面一阵混乱的鸡飞狗叫。 很快，围墙里面发出个弱弱的声音：”三婶？” “在呢，”苏如意道，“抓好了？ 我现在就拉你出来。” 又踩着石头爬上墙头，先接过麻袋，里面的鸡扑腾了一下，她系好口子扔到地下，又伸手把大郎拉出来，他手心都是汗水，脸色也是白白的。 将墙边的石头重新扔回草丛。 苏如意提着麻袋领着大郎回家。 到了自家门口才放松紧绷的神经。 “大郎，刚才你吓到了吧？” 大郎摇摇头，抓鸡的时候那些鸡扑腾得好大声，他差点吓得尿裤子了，那时候还不是最害怕的时候，最怕的是自己提着麻袋在墙边叫三婶，真怕外头没人回答。 然后听到三婶的声音他就不怕了。 他就说嘛，三婶已经变了，不会和以前一个样子的。 “我不怕。三婶，我就捉了两只，因为他们家就欠我们家两只。“ 虽然用的是肯定句，但大郎的眼睛却期待地盯着苏如意，他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 苏如意原本是想能抓几只抓几只的，事先没给大郎说清楚。 孩子有自己想法是好的，又是树立正确价值观的时候。 便拍拍他肩膀：“做得很好，咱们大郎是有原则的孩子！” 被肯定的大郎高兴地低下头。 苏如意看看屋子里面，杏儿正和蛋儿玩耍，只听到稚嫩天真的声音，没看到人影。 她叮嘱道：”大郎，今天的事情你不可以给弟弟妹妹讲，因为他们太小了，很多道理还理解不了，知道吗？” 大郎：“我知道！” 英雄不问出处这样的句子，弟弟妹妹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懂。 “你在家里待着，我出去了。” 苏如意让大郎进院子，自己提起麻袋就往村子外头走去。 各家各户的田地都是相互挨着的，走到陆家的田地就要经过罗家的地头。 苏如意可是村子里面的红人，她做个啥大家都会盯着一点，看个笑话，又以免倒霉落到自己或是自家头上。 一碎嘴大娘直着腰眯眼看向田埂上走过的年轻女人，扬声道：“是如意啊，你咋又回来了呀？” 大娘语气的里调侃未加遮掩，引得周围一起务农的几人都笑起来。 有人道：“苏如意，听说你回娘家是重新物色婆家去了，是不是真的啊？” 又有人接茬：“人家苏如意长得就是漂亮，在找个婆家那不是容易得很？！” “就是怕再没人敢要哦——” “哈哈哈哈哈——” 苏如意站在地头也笑起来了，用更大的声音道：“大家说啥呢，我怎么会离开咱们杏花村呢？我最喜欢你们大家了，就是你们赶我走呀，我也不会走的——” “哈、哈……”大家笑不出来了。 苏如意这边话说得也听不出是正话还是反话，但听在他们耳朵里就是不大舒服。 他们巴不得这个苏如意赶紧滚蛋呢，就是没人敢去赶她。 她不在的这几天，大家可没少说她闲话，那么几天不见人，真以为不会回来了，结果白白高兴了。 她这话说的，就是来在杏花村了呗。 虽然不是自己家的，但也觉得晦气。 路过罗家地头的时候，罗家人都埋头干活，但苏如意还是感觉他们似乎在偷偷瞪自己。 ”如意，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要在家里弄那个啥饼的吗？” 地那边的响动老早就传过来了。 刘翠儿丢下手里的活在地头等她，看到苏如意手里拎着麻袋，奇怪道： ”你这是拿了啥来？” 苏如意冲着她神秘一笑，用气声道：“鸡！” 第83章 谁捉住归谁 苏如意在地里没有待多久，和婆婆两位嫂子聊了会天就又往回走了。 村民撇撇嘴，对苏如意的好吃懒做习以为常。 苏如意走到罗家的地头，忽然大声叫嚷起来：“这不是我们家丢的鸡嘛！” 一边叫嚷着一边就冲到罗家地里面去了。 鸡？ 罗家人循声望去，自家地里面的麦穗摇晃，下面好像是跑着什么东西。 罗家媳妇丢开手里的工具，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赶在苏如意之前把地里面乱窜的鸡给抓了起来。 “爹，娘！好大一只母鸡！” 罗家媳妇兴奋的举起母鸡给家里其他人看。 “给我！这是我们家的母鸡，昨天丢掉的那一只！” 苏如意伸手去抓，被女人闪身躲开。 “爹，娘，这只鸡是我先逮着的！” 罗家媳妇知道自己不是苏如意的对手，急忙往自家人那边跑，罗家其他人也都围过来，将苏如意拦住。 “你做什么？！你把我们家麦子都踩死了，你赔不赔！” 罗家婆婆往前一站，自家地里的鸡绝对不能叫人拿走了。 苏如意：“那是我们家的鸡，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鸡丢了，还给我！” “你说是你家的就是你家的了？这是我罗家的田地，跑在我们家地盘的就是我们家的！你们自家的鸡自己不看好，跑了也是活该！” “这鸡你们是不打算还给我了是吧？” 苏如意的语气发冷。 罗家人此时并不害怕，他们家人多，就算两个大男人被抓了壮丁，家里还有三个大男人呢，他们陆家有啥？ 罗家婆婆呵呵一笑：“谁讲这是你们家的？就算是你们家的，跑出来了就是野的，谁先捉住就归谁！” 周围的村民哪怕隔得老远，也兴致勃勃地伸着脖子望过来。 这边正说着，陆家那边也热闹起来了。 “哎呀，我们家也有只鸡啊！” 张氏大喊一声，众人急忙望过去，就见张氏果然也拎着一只母鸡高高地举起。 苏如意看看那边：“看来这只不是我们家的。” 说完就转身离开。 其他村民站不住了，这咋这么多鸡呢？自己地里头不会也有吧？ 一个个踮着脚在自家地里面东张西望，希望也看到哪里的麦子晃动，但什么都没有。 有人一拍大腿：”不行，我得回去看看，该不是我家的鸡跑出来了吧？” 家家户户就都有人回去。 苏如意从婆婆手里接过那只母鸡，这只母鸡不错，比自家的胖。 刘翠儿和李宝珠紧张地围上来。 ”现在咋办呢，要我说，我们自己偷偷摸摸把鸡藏起来不就行了，干嘛还要整出这一出？” 刘翠儿道。她还是惧怕罗家的，没办法，人家家里有男人，惹不起。 苏如意回头看了一眼，罗家老三拎着鸡往回走去了，其他人则都在地里继续干活。 苏如意大声道：“娘，今天白捡了一只鸡，还干什么活，走，休息半天！” 张氏都是懵的，嘴巴却先嚷嚷起来：“休息个屁，地里的庄稼不要了？” 苏如意抱着她的胳膊就往回走：“走，回！” 扭头对后面的大嫂二嫂道：\"都回，把孩子带上！” 两人见苏如意的表情严肃，不敢多说，急忙一人拉着一个孩子跟着往回走。 张氏咂摸了一下：“苏如意，这是不是要出问题？” “娘，放心，有我呢！” 张氏：“……” 先前苏如意说自己从罗家偷了两只鸡她的感觉就不是特别好，别看她骂的时候底气十足的，但从来也没有指名道姓地说是罗家呀，两家冲突起来自己这一边根本占不到便宜。 一家人扛着工具心慌慌地回到家里，锄头都没有放下，就有人来敲门，声音邦邦邦的，又急又大声。 苏如意：“谁啊？” 院门就被推开了，是把鸡拿回来的罗家老三。 “你们捡到的那只鸡是我家的，还给我！” 苏如意懒懒散散：“你家的？你在知道是你家的？” “我家的鸡少了一只，不对，少了两只，加上我拿回来的和你们家捡到的刚刚好，你们那只是我们家的！” “你瞎说什么，你娘不是说了吗？在谁家地头跑就是谁家的，谁先抓住就是谁的！再说了，我们家前两天还丢了只母鸡，这肯定是我家的！” “不可能，你家那只鸡——” “我家那只鸡怎么了？” 罗老三鼓着一对眼珠子，怒气冲冲瞪着苏如意，忽然转身就走。 ”他这就走了？” 刘翠儿道。 张氏白她一眼：“哪有这么容易，八成是回去叫人了！” 几个人才喝了一碗水的功夫，就听到院子外头一群脚步声，紧接着就是罗家老太婆的大嗓门。 “姓陆的，你们给老娘出来！你们是不是偷我家鸡了！” 罗家大大小小一家子都挤到了陆家院门口，苏如意站在门中央，没让他们进到院子里来。 苏如意：“你们想干嘛？” “苏如意你少装蒜，就是你做的是不是？就是你上我们家把鸡偷走了！” 两家人马对面而站，一下子就能看出双方的差距。 罗家人是真多，老头老太两个人精神抖擞，还有三个儿媳两个成年的儿子，还有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 陆家这边就逊色多了，就四个女人和四个孩子。 所以罗家老太婆心里一点也不害怕,跟只炸毛的母鸡一样立在最前头，双手叉腰，一副得不到结果不会回去的样子。 旁边还有些跟过来继续看热闹的村民，他们回去看了自己的鸡圈，没少。 看来这又是陆家和罗家的矛盾了。 苏如意呵呵,双臂抱在胸前：“我们家也丢鸡了，你凭啥说就是你们家的？我还说你们家去年就偷吃我们家一只鸡，今年又偷走一只去卖钱了呢，你们倒是赔给我们两只鸡啊！” “你——” “我怎么了，婶子，是你自己说的，谁抓住了鸡就是谁的，反正这鸡是我娘逮住的，那就是我们家的了！” 罗老太气得不行，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狠狠道：”反正不行，我们家的就是我们家的，抢也要给抢回来！” 说完就对自己的两个儿子打了个眼色。 第84章 给我试试 罗家老三老四走上去前，一副要往里面硬闯的样子。 陆家的女人们紧张起来，张氏和刘翠儿甚至还往前迎了一下，头发丝都要竖起来了。 \"你们做什么？！还想硬抢不成！\" 罗家老三道：“本来就是我们家的东西，你们要么自己拿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苏如意冷笑：“我苏如意不是不讲道理的，但要是你们不讲道理，那也别怪我不客气！” “呦呦呦，你还能翻天不成？我就不信了，我家的鸡我今天偏要带回去！” 罗家老太婆双手一插腰，趾高气昂。 苏如意冷眼看着她：“老太婆，今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面的前因后果你们最清楚，你们罗家就仗着自家人多，男人多欺负到我们陆家头上来了是吧？我苏如意从来都不是好惹的！” 她瞟一眼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两个壮年男人。 “我今天就放话在这里了，你们罗家的三个大男人今天要是敢动我们陆家的女人孩子一下，我苏如意晚上绝对爬墙去一把火把你们罗家烧个精光！” 她眼里透着狠绝，仿佛没有丝毫的感情。 两个大男人不由后退了一些，与陆家的女人孩子保持距离。 罗家老太婆脸色一白，没了之前的嚣张。 “你敢！” “趁着我大哥不便，你就想让你男人和儿子欺负到我们家里来了是吧？老太婆，我告诉你，要是论胡作非为你们可比不过我苏如意！我不敢？你们试试不就知道了！” “你……你要是那样做你自己也跑不了！你想坐大牢去啊？” 苏如意冷冷一笑：“我一把火把你们都烧个精光，我去坐大牢我也高兴！欺负到我头上的人，我就是要叫他不得好死！” 罗老太婆打了个冷战，心想，以前也不见苏如意为了陆家这么拼命啊。 罗家人气势蔫了，一个个互相看看。 这时有村民道：“老罗家的，你们就算了吧，别真把这苏如意给惹毛了，她以前干得那些事情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唉，算了吧！” 苏如意忽然眼睛往村民那边一望：“你们也要跟着罗家一起欺负我们？！” 村民们缩缩脖子，这女人的眼神真是吓人。 罗老头站出来：“算了，就是一只鸡而已，没有必要伤了和气。我们回去吧。” 罗家人仿佛找到了台阶下，一个个转身就走，一点也没有犹豫和不满。 他们心里一想，算了，自家不亏，算起来自家还是赚了一只鸡的。 苏如意站在院门口喊道：“谁再敢欺负我们陆家人，都给我试试！” 村民们面面相觑，这苏如意，这还为陆家撑起腰来了，真转性了？ 村民们在前面走，就感觉背后有刺黏在身上，走了老远才甩开。 苏如意跟个女罗刹一样立在门口，盯着村民们走远，然后一脸的凶神恶煞就戏剧变脸似的一扫而去。 转身一脸胜利的将院门关住。 “我就看他们罗家还敢不敢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 今天最重要的不是把丢失的鸡要回来，而是告诉村里人陆家如今不能欺负了。 家里几个人还一脸呆愣，刚才苏如意凶起来把他们都吓到了，这，原来是装的？ 刘翠儿：“这就是没事了吧？他们不会再来闹吧？” 苏如意：“来闹多少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张氏狠狠拍了一下双手，“啪”地一声，把大家吓一跳，然后又一脸红光地抚抚自己胸口。 “我心口这口气可算是顺了！” 瞧罗家低头搭脑回去的那模样，可不就和去年自家人去他家要鸡被撵回来一个样子么！ 自己这口气从去年就没有顺过，今天可一下子就顺了。 她转身往自己那屋走去，嘴里叫道：“苏如意，你来！” 苏如意跟进屋去。 “娘，你喊我啥事啊？” 张氏进屋就后悔了，该晚点喊苏如意进来，既然喊了就喊了吧。 走到自己屋里那大箱子边，一手提着拉环，一手往箱子底下摸去——自从苏如意差点拿着家里的银子跑路之后，她就在箱子下面挖了个浅浅的坑，把值钱的都放里头了。 这就是为了防苏如意的，这下好，完全暴露在她眼皮子底下了。 苏如意见婆婆费力急忙上前帮忙。 手里猛然轻松的张氏，抬起头深深地看了苏如意一眼，将箱子下面藏的钱袋子拿了出来。 “放下吧。” 张氏掂了掂钱袋子，心里多少有点不舍，最后还是潇洒地往苏如意怀里一扔。 “这家你当，那家里的钱就归你管了！” 苏如意心里不禁一喜，自己这个婆婆对自己总算放下戒心了。 张氏说完就要出门，想了想，不行，自己心里头还是有点慌，回头道：“钱袋子拿给我。” 苏如意奇怪，但没有说话直接把钱袋子又还了回去。 张氏接过从里面输了大约200文钱出来揣在自己怀里，又把剩下的丢过来。 “家里所有的钱都在这里，以前攒下的和这次卖猪的全在这里了，猪没有卖到几个钱，也就一贯钱的样子。你这个女人花钱大手大脚，我怕你脑子一发昏，口粮钱都折腾完了，我得留点钱在手里！” 原来不是要出尔反尔把钱袋子收回去。 苏如意一笑：“娘，还是你想得周到，你手里是该留些钱，你留得太少了。” 她拉开袋子看了一眼，里面本来就没有多少，她前头去通州张氏就给了200文，为了找她花了也有一百文，刚才取出去200文，剩下六七百文的样子。 苏如意想了想，从里面摸出三百文，剩下的连同口袋一起交还给张氏。 “娘，这些你收着，家里有些添置我想不到，还得娘你操心呢。” 张氏盯着苏如意，一时间竟觉得这个儿媳妇陌生得不认识。 如此知情达理，还是那个苏如意吗？ 此时竟有种自己跟不上她的感觉。 “那……行，你当家，你说了算。” 张氏把钱袋子收回来，这感觉有些不真实，到了苏如意手里的钱她竟主动送还回来，无论她之前对苏如意有多大的偏见，现在也切切实实地感觉到她不一样了。 这怕不是老天爷开眼了？ 张氏心里阿弥陀佛一声，不管咋样，她现在心里满是感激。 两人从屋里出来。 刘翠儿和李宝珠在收拾院子。 刘翠儿道：“娘，我让大郎领着弟弟妹妹去捡柴火了。我们还下地不下？” 第85章 要铁轴的 张氏看看天，今日还早。 她心里又是一通埋怨，种地，种鬼的地！ 这都能把地种好就怪了！ 他们陆家吃不上饱饭就是活该！ 埋怨之后，心里又想通了，今天这耽误也叫人心里爽快。 “隔壁罗家去下地了没有？” “去了，大郎他们出门的时候，罗家的也正好出门，留了孩子看家，大人都下地去了。” 张氏背脊梁一挺，干瘪瘦弱的身子居然中气十足：“他们家都下地了，我们家凭啥不下？走，下地！不下地还以为怕他们罗家！” 两个年轻女人把锄头扫把一放，转手就拿了锄头。 苏如意：“大郎不在家，那大哥怎么办？” 陆多田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不要紧，我自己能行，你们不用管我！” 刘翠儿笑道：“你大哥哪里有那么娇气，只要不大动作就没事，再说，我喊了大郎他们早些回来。” 张氏把草帽往头上一扣，雄赳赳气昂昂地喝道：“那就走吧！苏如意，你自己看着办，我也不管你了。” 那口气出了，她精神都好了。 苏如意：“那好，娘，你们也早些回来，我晚上把饭弄上。” 送走三人，苏如意将院门关上，去了一趟大哥屋里。 陆多田半坐起，手里摆弄着藤条，蛋儿就在炕边玩耍，拿着藤条甩来甩去。 “大哥，你有事喊我。” “弟妹，今天幸好有你，谢谢你了。” 陆多田着实有些愧疚，挣钱养家和保护家人这种事情都该是自己做的事情，这是他留在家里的意义，但现在—— 苏如意道：“一家人说这见外的话做什么？大哥，你忙着，蛋儿还是拜托你了。” 又回了自己屋子，进了空间，把这几天穿的衣服清洗出来。 将衣服晾晒在枝头的时候特意观察了一下核桃，隐约有发黄的趋势。 就是快要熟了。 看样子，今年过个肥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后院的蔬菜郁郁葱葱，不过木屋里面基本什么都不剩，苏如意最后一趟卖菜，把引子也给卖掉了，因为暂时不需要蔬菜储备。 不过，还是给自己留了番茄和黄瓜当水果。 一堆绿油油，一堆红彤彤，看着就清爽。 苏如意捡起一个比拳头还大的番茄，到外头水井边冲洗了一下，这番茄皮薄汁多，已经完全熟透，一口咬下保准喷个满脸。 所以吃这个还是需要那么一点小技巧，不能大口咬下，要在番茄屁股位置咬个小口，然后用嘴巴对着吸，里面的汁水就全进嘴巴里了，就像是喝了一大口的纯天然果汁，好喝极了。 苏如意吸着番茄汁，再一次感慨空间产品的品质，这味道再昂贵的饮料也比不了。 要是搬出去给家里其他人尝尝，不知道怎样欢天喜地呢。 苏如意吸了果汁，又把果肉塞进嘴里。 拿给家人吃的事情先等等，解释起来麻烦。 她的钱袋子都是放在空间的，随便往木屋里面一丢，一点也不用担心。 加上婆婆给的300文，加上自己从通州剩回来的500文，一共是800文。 有这些钱就可以让李木匠把轮椅做起来了，早点做好早点派上用场。 “大哥，你这边要是没事的话，我出趟门？” 苏如意也没有特意跑去大哥那屋门口跟他说话，大声询问。 这逼得陆多田也不得不大声回答：“好，我没事，你放心去。” 苏如意顺便将墙边的篮子拿了起来，看能不能买几个鸡蛋回来。 两边两只母鸡旁若无人地再泥土里面翻找吃的东西，从一只鸡又恢复成两只鸡，看着就顺眼多了。 这次闹这么一出，不单单是为了一两只鸡的事情，更重要的是让罗家知道陆家是不能惹的，否则这种丢鸡的事情以后还会发生，甚至发生得更加频繁。 欺负人这种事情是有瘾的，一旦让对方上了瘾倒霉的就是自己。 打开院门的时候，陆多田还问道：“弟妹，要不要我去把院门反锁了？” 他心里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天这样的事情多闹几次也是够让人焦心的。 苏如意：“不锁，就这样，我看还有谁敢上我们家偷鸡来，我一个一个收拾！” 前面四年苏如意倒是威风，但她的威风和陆家却没有什么关系，在村民心里陆家就是好欺负的，不管他们表面是同情或是鄙视，心里都觉得陆家是弱者。 是弱者，那就是好欺负的对象。 既然自己当家，那就必须改变这种现状。 苏如意挎着篮子直接去了李木匠家。 李木匠自家也有田地，平时家里其他人下地，他就留下来摆弄这些木活，所以正常情况都在家里，今天也不例外。 “李叔，我今天给你带做轮椅的定金来了。” 李木匠眼角余光就看到苏如意进院子了，但假装没看到，不待见，听到她说定金才停下手里的活，直起腰眯着老眼看她：“你真要做那个轮椅？” 苏如意：“当然要做，我大哥用得上。” 李木匠咳嗽一声，往旁边吐口老痰，然后转回脸来： “你大哥的腿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家有这个钱在我这里折腾那个轮椅，还不如给家里多买点粮食补补身子，把身子养好了比什么都强。你非要做的话，我看就做个一般的椅子就行，只要200文，陆多田能坐起来，跟家里人一起吃饭，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就可以了，多了都是浪费。你别怪我多嘴，都是一个村子的，也不好叫你们花这冤枉钱，搁别人我还不提醒呢。” 苏如意笑道：“李叔说得是，这些我都考虑过了，还是觉得我家大哥需要一个轮椅，李叔你尽管去做。我先给300文的定金，后头的另外再算。” 苏如意说着就把婆婆那里得的300文拿出来，放在面前的木头板子上。 “还有，我听说轴承要用铁的活动起来才轻巧，李叔，你看着也给弄个铁的吧，价格后头都好商量。” 李木匠一听，立即抬起眼皮死死盯着苏如意：“你说啥？你不光要做轮椅，还要做铁轴的？你知道铁有多贵吗？！” 第86章 洗澡 苏如意点头：“李叔，不做铁轴的不行啊，木轴的转不动，白花那个钱不是？” 李木匠：“……你们家能把饭吃饱不？” 谁不知道陆家穷得叮当响，连口饭都吃不上？ 不过苏如意最近听说回娘家去了，这一回来就给自己送定金来了，难不成在娘家那边得了一大笔钱？ 稀奇了。 苏如意笑道：“李叔，你尽管去做就行，这钱保证不会少你的！” 李木匠：“你婆婆咋说？” 苏如意：“我们家现在我做主，我说做我婆婆肯定不会说不做。” 李木匠更加觉得心里古怪，不由想起自家人对苏如意的闲话，说她现在开始顾家了，难道是真的？ 就又听苏如意道：“李叔，你家有鸡蛋没有，我买上一些？” 哟，看出来了，这次苏如意回娘家是得了一大笔钱，不仅要做轮椅，还要卖鸡蛋！ 李木匠收了面前的一小堆铜钱，道：“我们家不养鸡。” 苏如意从木匠家离开直奔胡郎中家，上次胡郎中还给大郎他们鸡蛋，所以他家肯定有。 胡郎中家里人少，老子行医儿子念书，土地就租给别人家种去了，平时家里也有人在。 苏如意到的时候，胡郎中的小孙子一个人在院子里面玩啥，见了苏如意也不怕，大大方方问道：“姨姨，你找谁？” 苏如意不由对小家伙心生好感，又不禁感慨，蛋儿也这般大……差距真大啊。 “你好呀，你们家大人在吗？” “只要我爹在！我爷爷带我哥上山挖药材去了，我奶奶和娘去镇子上了！” “哦，那能不能叫你爹出来说个话呀，我想跟你家买几个鸡蛋——” 一听他们家有人去镇上，苏如意就觉得鸡蛋估计没了，不过来都来了，还是问上一问。 小家伙认真摇头，“我不敢，我爹念书，有人闹他要打！” “咳咳！” 小孩子的话音落，屋里面就传出两声咳嗽，随即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鸡蛋我娘与媳妇拿去镇上卖了，家里没有。” 显然外头说话里面听到了。 苏如意道：“那好，那我去别家问问，打扰了。” 苏如意从院中退出，顺便将院门带上，人家院里一个小孩，别给搞丢了。 其他也不知道谁家有人，苏如意也懒得去找了，直接挎着空篮子回家，等大家下活了再说。 家里还是只有陆多田和蛋儿在，苏如意回来跟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去了灶房。 大缸里面水不多，这些天大家都各种心焦顾不上存水。 她拿了两个水桶将缸里面的水全部舀出来，全都倒外面的大木盆去了。 然后将灶房的破门一关，打开空间的门，拎着水桶就进去了。 往往回回好多趟，总算是把水缸填满了。 又将一桶倒入大铁锅，点上火。 一锅水烧开倒入桶里，提到院子里的大盆边放下。 苏如意进屋去捞蛋儿：“蛋儿，走，娘给你洗个澡！” 一抱上手，蛋儿就又呜哇呜哇叫唤起来，手脚乱扑腾。 苏如意：“洗了澡，给你吃糖！” 蛋儿眼珠子一转，不哭了。 那边沉默寡语的陆多田都忍不住道：“蛋儿不傻，心里啥都知道呢，说不准长大些就正常了。” 算是安慰苏如意吧。 苏如意道：“我也这么想，这小东西精着呢。等后头有钱了我带去通州给大地方的大夫瞧瞧。” 说完又往炕床那边看看，笑道：“大哥的腿也一并去看看，我觉着还有救。” 陆多田心中猛然激动，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最后道：“……好。” 苏如意将蛋儿放院子里，又回自己屋拿了一大块棉布出来。 调了大盆子里的水温，把蛋儿剥干净放了进去，一开始蛋儿老大的不乐意，手脚乱动，扑了苏如意一身一脸的水。 “蛋儿，不准动，再动不给你糖吃了？！” 苏如意拿袖子擦一把脸，板着脸道。 蛋儿这才老实下来。 乖乖，这小孩可太脏了！ 这身上的污垢厚得一层一层的，估计洗完得轻半斤。 先浸一下水，泡发一下，这期间先给小孩把头发洗了，现在的天气一点也不担心会冷着他。 小孩的头发又脏又打结，苏如意不敢使劲洗，浅浅地过了几次水，拿棉布揉搓掉多的水分。 然后就是洗身子。 蛋儿很瘦，穿着衣服还不明显，脱了衣服整个就是个大头娃娃，肋骨一条一条的很明显。 真是可怜。 “蛋儿乖，以后娘给你买肉回来吃，好不好？” 苏如意心疼地哄着，往他背上一搓…… 全是黑黑的肥泥鳅！ 苏如意：“……” 不脏不脏，亲生的不嫌弃…… 一个小盆友洗了好半天，盆里的水直接看不成。 苏如意拿棉布给他擦了身子，又将他从盆里抱起来擦擦脚，小家伙下意识地抱住她的脖子。 孩子的身子软，力气也小，抱人的时候给人一种很温柔的感觉。 这么轻轻一抱，苏如意的心也跟着柔软起来。 她不敢把孩子往自己屋里抱，怕一转身蛋儿自己就滚下床，就又抱到大哥屋里放在炕上，让陆多田帮忙看着。 自己出门把脏水倒了，又把蛋儿的两件小破衣服洗了，拧干晾挂起来。 蛋儿的换洗衣服在婆婆那屋，苏如意想了想没有去婆婆屋里面拿。 本来去拿个衣服也没啥，但婆婆对自己的信任才刚建立起来，还是再巩固巩固。 再说了，自己也不希望别人随便进自己的屋，这个边界感还是得有的。 蛋儿暂时让他光着，反正现在天气不冷，屋里虽然凉，但在炕上有被子盖着没事。 晚上捡柴火的孩子们先回来，一个追着一个，他们记着上午三婶说要做卷饼呢，所以捡柴火的时候可积极了，这还是他们头一次迫不及待地想回家。 大家把柴火整齐放在灶房里面，大郎还拿了笤帚把落在地上的渣滓往柴火堆上扫了扫。 看看锅里，只有一锅水，又跑出去看看院子里的小炉子和小铁锅，几个人相互看看，眼中不由失望起来。 三婶这是骗他们了吗？ 第87章 我现在最喜欢你了 苏如意从屋里出来：“大郎你们回来了？正好，灶房里面我烧了热水，杏儿，我给你把澡洗一洗，大郎你也洗个澡，牛儿壮儿你们等自己娘回来了再洗。” 一开始苏如意是没想着给孩子们洗澡的，但一个蛋儿洗出来她惊呆了，太脏了也。 家里所有人都该洗澡！ 光等着婆婆她们回来来不及，她先把杏儿给洗了。 另外两个男孩子留给其他人。 就是有点心疼她从空间井里打来的水，本来是想着给大家吃水的。 算了，说不定那水洗了能强身健体呢。 孩子们是不大愿意洗澡的，不喜欢，而且洗澡疼，娘亲给他们洗澡仿佛从身上扒下一层皮似的…… 但是又不敢反抗苏如意。 大郎乖乖拿了盆子去舀水，牛儿壮儿侥幸逃过这一时，一摆头跑到院外玩去了。 杏儿揪着衣摆，没敢跑，吓得都快哭了。 苏如意好笑道：“杏儿，你怕什么呀，洗香香多好啊，咱们女孩子就要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小丫头不说话，瘪着嘴巴把头低下。 苏如意也不管那么多，去拿盆子舀了水，大郎还怪好的，把大木盆给她留下了。 看大郎的架势，是要在院子里面洗的，不过毕竟到了年龄，有点不好意思，守着盆子往苏如意这边瞅。 苏如意把大木盆搬进自己屋，又提了足够的冷热水进去，对院子里面的大郎道：“你洗吧，我出门的时候会吭声。” 然后把房门关上。 杏儿扭扭捏捏，不愿意自己脱衣服，苏如意把人拉到自己身边帮他脱，一边道：“杏儿不怕，三婶不是外人，而且三婶也是女的，所以可以帮杏儿洗。” 杏儿嗯了一声，由着苏如意脱衣服，自己转着脑瓜看三婶的屋子里面。 她还以为三婶屋子里面会有什么不同呢，三婶这么凶的女人屋子里面应该有些宝贝才是，不过看上去跟自己屋里也没啥不一样。 原来三婶也和大家差不多呀。 “好了，进到盆子里面坐着。” 杏儿比蛋儿听话多了，乖乖进了盆子，坐着也不动弹。 照样是把身子浸湿，然后洗头发。 屋子里面比外面温度低，苏如意不敢洗太久，好在杏儿不像蛋儿一直在地上爬，又是女孩子，虽然脏，但没有蛋儿脏。 洗了一会儿，杏儿就放轻松了，小手还会玩一玩水，但一点也不乱动。 “三婶……” 小丫头憋了好久，终于犹犹豫豫地开口。 “嗯，怎么了？水凉了吗？” “不凉……” “那怎么了？” “三婶，你今天还做不做卷饼啊？” 小丫头声音小小的，埋着头瓮声瓮气，要不是三婶这么温柔，她肯定不敢吱声。 “噗——” 就说小丫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原来是在想这件事情吗？ “做，当然做！三婶是说话算话的人，既然都说了当然要做呀！晚上就吃卷饼配稀粥，另外再炒个菜。” “还要炒菜！” 孩子震惊，不敢相信地抬头，嗫嚅问道：“是拿油炒的菜吗？” “是，是用油炒出来的香喷喷的菜！” 苏如意一边给杏儿搓泥，一边笑着耐心回答。 杏儿吸着口水，有点在盆子里面坐不住。 四岁的她一出生就没见到爹，爹去老远的地方打仗去了。爹和三叔不在家日子就不好过了，大哥说的，以前还吃过炒菜呢！ 杏儿从来没吃过，只在别人家外头闻到过，可香可香了，大哥还不服气，说以前自家的菜比那个还香。 杏儿是不信的，自家每天都是一样的稀饭菜糊糊，怎么可能做出那么香的菜出来呢？ 当然她也不在乎自家的炒菜香不香，只要能做她就很高兴了！ 现在她真想立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大家啊！这是她第一个知道的呢！ 三婶洗澡真慢呀，不过慢点好，三婶给洗澡不疼。 “三婶……” 小丫头又道。 ”又怎么了？” “……没怎么了。” 她摇头不说了。 苏如意用给蛋儿擦过的那块棉布给杏儿也擦了一遍，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小姑娘把脏衣服穿了回去。 “杏儿，问问你大哥洗好没有，他洗好了你就可以出门了。” 杏儿打开一条门缝把脑袋伸出去：“大哥，你洗完没有？” 苏如意忍俊不禁，敢情这丫头是怕自己这个大人害羞，帮自己问的？ ”杏儿，你是女孩子，不能偷看男孩子洗澡！” “大哥洗完了，三婶我出去了！” 杏儿急不可耐地钻出去，又探个头回来：“三婶，我现在最喜欢你啦——” 苏如意心中一暖，望过去，小姑娘已经跟泥鳅一样滑得不见人影，只听到她欢快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大哥，二哥三哥，我跟你们讲——” 看来这就是杏儿前头欲言又止的话了。 苏如意笑笑，还是孩子单纯，喜欢和讨厌泾渭分明。 盆子大，房门小，端不出去，又将脏水用小盆舀着泼到院子里。 急急忙忙收拾完，又去灶房把米粥煮上，小缸里就只剩下明天早上的分量，所以明天必须买粮食。 看看西沉的落日，想起还在小杏儿面前承诺过晚上要炒菜，自己空间现在除了现成的黄瓜和番茄，别的菜都在地里，此时她有点犯懒，不想去地里摘。 便喊道：：大郎，带弟弟妹妹摘些豆角回来，摘多多的——” “好——” 一群孩子跑着就往后院去，欢快极了。 苏如意又喊：“大郎，摘了豆角快快回来看着锅里，我出去一趟。还有，谁都不准往粥里放菜了呀，一定给我看住了——” 饶了她吧，实在不想吃煮在糙米粥里面的各种菜了。 “好，三婶，我快快地就去守着锅！” 苏如意挎上篮子就出门，去买鸡蛋。 虽然村里人对她还是看热闹的观望态度，却也不会跟钱过不去，听说她买鸡蛋，便问是怎么买。 苏如意也没有跟她们压价，按镇子上面的价格报的：“三文钱两个。” 这个价格很好，省了大家的专门跑一趟镇子。 一连走了三家，大家都爽快地将自家攒的鸡蛋拿出来卖了。 一大婶见她满脸笑容，态度很好的样子，就又管不住嘴，一副好事的嘴脸道：“诶，苏如意，你们陆家真你当家了？” 第88章 谁要是说陆家的闲话…… 苏如意最是厌烦这八婆的样子，但还是点头：“是，我们陆家现在我说了算。” “啧啧啧，”大婶把头往后仰仰，打量稀罕物件似的看着苏如意，嘴上很是夸张地吹捧起来，“我一早就觉得你这个女人是有本事的，能干大事情的，你婆婆那人啊，不行——” 苏如意笑：“什么干大事情啊？我现在就一件事情，就是把陆家活好，让陆家人吃饱穿暖，不叫陆家人被欺负，谁要是背后说我们陆家闲话，我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敢要是打我们陆家的孩子，我上去就是两脚！当家的么，不都这么干？你说是吧，婶子？” 大婶脸色都憋难看了，讪讪陪笑：“是，是，当家了，就是要为自家好……” 哎呀妈呀，幸好自己说话慢，后头的话没说出口呢，差点被这苏如意一个嘴巴子了！ 这祸害，就说她骨子里面根本还是个混账么，这不是么？ “那婶子，我回去了，下次买鸡蛋还上你家来！” 大婶当面笑着：“好，好！” 一转头就变了脸：“呸！再也不卖给你了！” 苏如意走到门边就听到大郎在大声反抗：“不行，三婶说不让把菜放稀饭锅里！” 然后是张氏更大的声音：“不吃菜了还？！大郎你是不是皮痒了？你三婶说炒菜就炒菜？拿什么炒？我看我先拿棒子把你炒了！” 苏如意进院子，看到刘翠儿和李宝珠都在院子，尤其是刘翠儿今天居然没有跟着婆婆去收拾自己儿子。 “如意，你回来了！” 刘翠儿似乎是故意的，声音特别大。 她心里也是想吃炒菜的。 谁不想呢？ 以往为了一家能活得更久，她肯定帮着婆婆阻止。 自从昨天苏如意把铁锅和炉子从通州弄回来了，自己的心就开始向着苏如意了，她说不定真的有大本事让陆家过得越来越好呢。 所以她没去灶房。 她不想跟苏如意再拗着劲了。 苏如意对着灶房就喊：“娘，不要把菜往锅里放啊，今晚上不吃那个！” 灶房里面立即安静了。 张氏的身影出现在灶房门口，叉着腰气道：“苏如意你又搞什么幺蛾子，我才把家给给你，你就要一口气吃空啊？！” 苏如意淡淡回上一句：“娘，你搁院子里歇着，你在这里管这管那，我还怎么当家呢？” 张氏：“你——” 这一口气得，这苏如意现在有时候一开口就让她不知道怎么怼回去是怎么一回事？” 苏如意把篮子往桌上一放：“二嫂，你帮我看着点，刚买的鸡蛋不要给打翻了。” “啥？你还卖鸡蛋了？” 张氏一个箭步冲过来，被篮子里面这么多鸡蛋给吓傻了，这得三四十个吧？ 苏如意：“明天去挣钱要用的。” 正要发飙的张氏又把话收了回去，刘翠儿赶紧过来半抓半挽着婆婆的胳膊，等苏如意去了灶房，刘翠儿压着声音道：“娘， 你气啥气？我看弟妹心里有数！” 张氏斜着眼睛看她:“好你个刘翠儿，胳膊肘子也拐她那边去了吧？” 刘翠儿尬笑一声：“娘——，你想想，这样不是也挺好？” “咋好？” 刘翠儿：“呃……你以前不是总是为吃发愁吗？现在不有人帮你愁了？” “哼！我怕她带着一家喝西北风去！” 张氏说了两句，心里又舒坦起来，心道自己还真是没有享福的命，老是爱操心！ 就叫她折腾去，再不济，那铁炉子和铁锅以后也能卖出几两银子来。 这么一算，现在是比以前好过了。 晚上的粥已经煮熟了，苏如意让停火凉着。 招呼着大嫂二嫂把院子里面的铁炉子烧起来，她要准备大展身手了。 想了一想，还是先烫饼子后炒菜，炒个豆角而已，很快的。 从面缸里面挖了一碗粗面，用缸里的水调成糊糊，再敲两个鸡蛋进去。 张氏：“只准两个鸡蛋，多的不行！” 苏如意：“好，两个鸡蛋够了。” 又加了一勺咸盐进去，搅散。 一家子大的小的围着她，备受瞩目。 苏如意：“大嫂，去把油罐拿出来。” 张氏：“还要油？” 这个时候一个不属于陆家人的咳嗽声突然加入进来。 “咳咳！” 大家一回头，不知道村里面的李木匠什么时候来了，也跟在后面张望。 张氏：“李木匠，你咋来了？” 李木匠把眼睛从陆家院子里面的炉子和锅上收回来，心道陆家这是发了什么大财了，怪不得要做轮椅，自己是不是不该跑这一趟？ 不过都来了—— 他看一眼苏如意，苏如意猜到老头儿的想法，心里虽有点责怪老人家的多事，但另一方面却也感动于乡间民风淳朴，送上门的生意还担心别人吃亏，这是专门上门来向大家长求证的吧？ 她跟老人家笑着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既然有外人来了，刘翠儿直接把铁锅从炉子上端下来放一旁，李宝珠则把炉子里面的柴火抽了出来。 家里有好东西不当着外人面显摆，显摆了不送人家吃像话么？ 她们这家庭自己都吃不饱。 李木匠心里有那么一点遗憾，不过也不是厚脸皮的人，直接对张氏道：“张氏，你到这边，我跟你说个话。” 说着就往大门边走了走，也没走多远。 张氏奇怪，跟了过去。 苏如意道：“把锅搭上，我要烫饼子了。” 刘翠儿使劲给挤眼睛，这苏如意不是老精明一个人吗？这个时候咋不开窍了？ 苏如意看着她笑笑：“正好李叔也在，让他尝尝我的饼子好不好吃。” 她说话没压着，李木匠听得再清楚不过，这样的话，不弄也不行了。 刘翠儿痛心地搭上锅，李宝珠重新把柴火塞进炉子，孩子们重新围过来。 苏如意：“大嫂，油罐子。” 刘翠儿答应一声，忙不迭往婆婆屋里去，又忙不迭抱着油罐子出来。 苏如意拿筷子戳了一大坨放进烧热的锅里，白白的油膏一下子就融化开来，她抓着把手滑了一下锅。 就听婆婆那边大叫一声：“苏如意——！” 第89章 当人家的面告人家的状 张氏噔噔噔往这边小跑过来，苏如意也不惊慌，拿勺子往锅里淋了一勺糊糊，抓着锅把将糊糊匀开。 “苏如意，你是不是跟人家说做那个什么带轱辘的椅子？！” 苏如意：“啊。” “你正经一点！你知道做那个轱辘椅要多少银子吗？二两银子都挡不住啊，你真是——” 苏如意笑道：“娘，那叫轮椅，什么轱辘椅啊，听着别扭。” “你还跟我嬉皮笑脸！这个事情我不同意！” “我同意了，我当家，我说了算。” “你——” 看着锅里的饼子起泡了，苏如意拿着筷子顺着边边把整张饼子都揭了起来，翻个面继续烫，加了鸡蛋的饼子有股诱人的蛋香味道。 苏如意：“娘，你这锅开得真好，一点也不沾！二嫂，火小一点，大了。” “苏如意，我跟你说话你别打岔！” 张氏恨不得上前拧苏如意的耳朵，以前这女人可恶，现在还是可恶，一点话都不听！ 苏如意一脸正色：“娘，我不是说了吗，我当家，我说了算，这事情我已经决定了，你老人家就不要掺和了。一个家只能一个人当家，两个人当家那还不得乱套了？” “你这是钱多烧得慌！我跟你讲——” 苏如意：“大郎，去拿个小盆来——” 旁边站着的大郎哦了一声，转身就跑。 苏如意转过头：“娘，你要跟我讲什么？” 张氏：“……” 她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我说，你太年轻了，当家不能你这样式当！一点计划也没有金山银山也存不住！” 苏如意：“娘，我心里有分寸。好了，这件事情就不说了。” 张氏：“……” 这……这，这苏如意真是油盐不进！ 张氏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跟苏如意吵不起来，感觉硬吵的话，要出大事，得不偿失。 那边李木匠看出来了，这家还真叫这泼妇苏如意给当起来了。 张氏这女人虽说没啥大本事，但脾气绝对不小，就这样被苏如意三言两语蹩得说不出话来了？ 实话说，李木匠来的时候就做好了看陆家鸡飞狗跳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啊—— 第一张饼子热气腾腾香气喷喷地出锅了，大郎端着小木盆接着，其他几个孩子围着，“斯哈斯哈”地吸口水。 苏如意热情地招呼着站在远处的李木匠：“李叔，过来尝尝我们家的饼子——” 李木匠正闻着蛋香如痴如醉，犹豫着是走还是不走，突然就听到苏如意的声音，便厚着脸皮上前。 看到苏如意，不好意思地笑笑。 这可有些丢人了，当着人家的面告人家的状，告到个说话不顶事的人身上去了。 苏如意只当什么也没发生，从大郎手里拿过木盆递过去：“李叔，你尝尝，热乎的，刚刚出锅。” “那……那我不客气了？” 苏如意笑：“有啥客气的？都是一个村子的，我还想求李叔能给我们家赶赶工呢，我大哥等着用。\" 李木匠看看旁边拉着脸不吭声的张氏，心道：得嘞，以后陆家听苏如意的就是了。 伸手把那饼子拿起来，尖着手指头卷吧卷吧，软乎乎又油乎乎，啧啧，陆家是发了，这么多油。 一口咬下，香！ 几个孩子仰着头眼巴巴盯着他，看得他很有些不好意思。 急忙夸赞道：“好吃，真好吃，老三媳妇，你这手艺真好！” 苏如意很满意：“李叔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希望明天卖得出去。” 卖？ 李木匠心里狐疑，又看苏如意开始忙活，觉得自己也该走了，再不走就太没脸没皮了。 “那行，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就动工了。这饼子，谢谢了啊！” “谢什么，李叔轮椅的事情拜托你了啊——” “放心，放心——” 李木匠不自觉地就客气起来，退出陆家的院子就把饼子拿在手里不吃了，这好东西，回去拿给孙子们尝尝！ 刘翠儿急忙上前去把院门关上，差点嚷嚷起来之前是谁没有关门，幸好脑子转的快，最后进来的是苏如意啊。 “如意，你说的那个轱辘椅是做什么的？” 刘翠儿焦急问道。 一开始她心里跟张氏一样的，不晓得轱辘椅是干嘛的，花二两银子去做那玩意……不如买粮食。 后头听出来了，那东西是给自己男人做的！ 天呐！ 苏如意忍不住笑了，轮椅不好记么？干嘛都记成轱辘椅？ “是轮椅，大哥坐在椅子上面，自己就能动，方便的呢！” 刘翠儿顿时眼泪哗哗的，她是不知道那东西到底啥模样，但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苏如意想着她大房一家呢！ 二两银子啊，就往自己这一房上面花…… 旁边张氏：“放屁！人家李木匠说了，那就不是我们这种人家用的东西，做了也是白花银子！” 苏如意将锅里的饼子翻个面，丝毫不为张氏的情绪所动：“做出来才知道是不是白花银子，花点银子也比把大哥给耽误了好。行了，娘，那可是你亲儿子，你总是盼着他好的是不？大郎，盆子。” 张氏不再说话，再说得把大儿子和大儿媳都得罪了。 好得很，打不过她，说也说不过她。 其实，若是真有用，她也没啥可说的，这不是担心浪费银子么？ 刘翠儿埋着头，忽然鼻子囔囔地说道：“宝珠，你在这里帮着如意啊，我走开一下。” 李宝珠：“好……” 就看刘翠儿一转头回自己屋了。 苏如意又戳了一块油放锅里，张氏这才发现这锅里油晃晃的啊！ 她张嘴想说，又闭上嘴，说了肯定又把自己气半死。 拉着脸转头走开了，眼不见心不烦！ 烫了十五张饼，大人各两张，孩子一人一张。 烫了饼，就炒菜。 一家子除了苏如意和傻蛋儿，一个个心疼的脸都拧巴了。 老多油了，烧得热热的，豆角倒进去，“哗啦”一声，锅气腾地冒起，把人的心惊得一跳一跳的。 大家看着锅里，又扭头看奶奶。 完蛋，完蛋，天不会塌下来吧？ 一下子用掉一个月的油！ 苏如意却遗憾地叹口气：“唉，要是有肉就好了……” 第90章 该我们家翻身了 吃饭的时候刘翠儿的眼眶是红的，鼻子也是囔的，拿空碗捡了四张饼子拨了一点菜，说是想和自己男人一起吃，端着去了屋里头，离开的时候还叮嘱一句：“你们吃了饭，碗放着我洗啊。” 张氏看着大媳妇的样子，料到两口子估计窝在屋里头哭了一场，自己这个当娘的心里头也怪怪的，嘴上却道：“出息！” 苏如意:“大家快吃吧，今天时间都晚了。二嫂，明天早点回来给牛儿洗洗澡，我今天给杏儿已经洗掉了。” 李宝珠早就听自己小女儿说了这事情，一直想找机会道谢，听到苏如意提起急忙道：“谢谢谢谢，孩子们早该洗了……明天一定给洗！” 今晚自己先洗，再晚都洗。 孩子们左顾右盼，见大人们都拿了饼子了，一个个才急切地将属于自己的那张饼子拿在手里。 张氏：“这油哦——啧啧，别人还以为我们家开油坊的呢！” 苏如意：“娘，你就说好不好吃！” 张氏张嘴咬下，好吃，当然是好吃，但她绝对不会说的！ 杏儿：“好吃！三婶，可好吃了！哥，你们说是不是——” 三个哥哥：“好吃！好吃！” 个个狼吞虎咽。 张氏拿起筷子吃菜，这些个没出息的，没眼看！ 这菜真不错……但不全是她苏如意的功劳，主要是有油水！ 张氏：“那铁锅不准洗，明天涮一涮煮稀饭嗷！” 苏如意：“可以。” 这对上话了，张氏也顾不上跟苏如意生气，“你啥时候上山去找核桃树？” “就这两日，忙完手里头的就上山去了。” “你可上心点，除了这个事情，你手里头也没有要紧事情了吧？” “哪里没有，家里的米面没有了，我明天必须上镇子去。娘，这些事情我记在心上的，你就甭操心这个，地里的活我顾不上，就全看娘的了。” 张氏：“地里头不需要你操心……” 吃了饭，刘翠儿指挥自己大儿子去洗碗，几个女人烧了一大锅水，关在屋里摸黑洗了澡。 苏如意虽然没喊她们洗，她们也知道自己身上脏得不像样子，必须洗了，哪天苏如意开口叫了那才丢人呢。 大人洗了明天再给孩子洗。 苏如意晚上偷偷把家里的菜刀拿到空间去了，剁了几根黄瓜碎留在空间里面，明天备用。 然后短豆角和长豇豆各摘了一根分别放在木屋的筐子里。 第二日早上吃了饭，苏如意就去折腾车子炉子锅子，大家看出来了，今天她要出摊。 大家帮忙弄上车，又用绳子固定好。 刘翠儿去拿了麻袋遮上，这些可是几两银子，指不定谁就看着眼红了。 “油和盐带不带？” 张氏没好气地问道，这两样精贵呢，但昨晚上苏如意的做法可少不了这两个，不晓得这样做到底亏不亏本！ 大郎：“还有鸡蛋……” 张氏：“对，还有鸡蛋……” 瞬间觉得更加无力，这成本这么贵，能行？ 苏如意：“不带了，家里也不多，我直接去镇子上买现成的。鸡蛋留着家里吃。” 张氏一听还要去买更多的东西，火气噌噌往上冒，冒到嘴边又没有发出来，只觉得一身疲惫，最后还是认命了。 算了。 张氏：“你这么一大摊东西，让你大嫂跟你一起去？” 多个人总是放心的。 刘翠儿也很想跟着去，苏如意却笑笑：”今天我自己去就行。娘，你们地里加把劲儿，快快干完去接我的活，我就好上山去了。” 大家知道苏如意上山有正事，要去找那核桃树，顿时便精神抖擞。 刘翠儿正色：“行，我们赶紧把地里的草除了就去帮你！” 出村子的时候还遇到别的下地的村民，好奇地追上来。 “张氏，你儿媳妇这是推的什么呀？要去那里呀？\" 张氏不愿意显摆，倒不是她这个人有多通透，主要现在家弱，好东西显摆出去怕守不住，遭人惦记。 嘴巴里咕噜了一句让人听不清的，转头看看苏如意。 苏如意道：“我跟娘家要了点本钱，去镇上做点小生意。” “去做生意？！呀，还得是你们陆家，就是能耐！” 这话听着就叫人不咋舒服了，张氏黑着脸脚下走的快了一些，不愿意跟这人多说。 苏如意却笑道：“那是，我们陆家是出读书人的，比村里别家是不一样，落魄了几年，是该要翻身了。” 那村民一脸便秘似的，心道，还得是苏如意，这脸皮就是比一般人的厚，真是啥话都敢说，也不知道害臊！也不怕栽沟里去！ 张氏心里：“……” 这苏如意一点也不知道藏着掖着，事情还八字没一撇牛皮都吹起来了，万一没做成，还不得被村里人笑话三年！ 丢死人！ 丢的还不是她自己的人，反正她脸皮厚从来不怕丢人。 丢的是自己这张老脸。 想着，她的步伐走得更快了，刘翠儿和李宝珠急忙也快步跟去。 “弟妹，那你自己小心，早点回来啊！” “好——” 村民落到了后头。 看看往地里面走去的张氏几人，又看看推着车往镇子方向走去的苏如意，竟觉得很是陌生。 这陆家是咋地啦？ 这还是头一次见她们家几个女人这么和谐，不争不吵的！ 尤其是苏如意，这回了一趟娘家，整个人都喜气洋洋的！ 不是昨天还和罗家快要打起来了吗？ 怪了！ 他急忙也快步走往自己的地里，跟自己家里人唠唠去！ 对了，那苏如意还说去做生意呢，刚才也没有问清是做什么。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就看她们陆家这次能折腾出什么花来，还翻身呢，笑死人了。 苏如意走出一截，回头看看，没人，就赶紧把车子推进空间去。 她之所以不让家里其他人跟着自己，很简单，就是想偷个懒，把车子往空间一放省好大的力气呢。 当然，她也不是那么肤浅。 家里确实需要赶紧把活干完，自己先尝试着把这个生意理顺，然后再把事情交给家人做着，自己得上山。 但不是为了找核桃，是为了采挖草药。 第91章 摆摊 平安镇前，卖水的男人将一碗水递给面前的老妇，眼角的余光就看得远处苏如意推着小车过来了，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说来也是奇怪，他卖了这么几年水，还没有谁像这个女人一样给他危机感。 看到她出现就紧张。 苏如意把车子在镇子门口停下，仿佛忘记了之前和卖水男人之间的不愉快一样，热情地打了个招呼：“老伯，今天生意怎么样啊？” 男人：“……” 本来是不愿意搭理这个女人的，但又实在是介意她这手推车上面的物件，不会又来跟自己抢生意吧？ “你咋又来了？” 苏如意：“我来做生意啊，家里总要吃饭。不过老伯你放心，我听你的劝，换一个生意做。” 男人：“……” 一个也不好，他希望这女人不要出现在自己眼前。 苏如意推着车子往里面去：“我先去买点东西，老伯你先忙啊。” 苏如意进了镇子，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先把车子放空间去。 然后去了集市，买米买面，家里的面不敢买得太好，怕家里面不敢吃。 但是用来做生意的就买得稍微好一些的，昨晚上大家都喊着好吃，但从苏如意这个现代人的角度看，味道差强人意。这不是重点，面粉太次，总是容易散，很影响制作和售卖。 还去买了一大罐子豆油，令她惊喜的是，这油不算贵，比猪油更加便宜！ 虽是如此，一斤也得30文，不是一般老百姓能随便吃的。 另外又买了两个敞口的大陶碗，两个厨房用的小木盆，一个水筒子，一斤咸盐，30个鸡蛋，半口袋木炭。 一番买买买，成本立即增加了二三百文。 买东西的时候苏如意观察了一下，今天镇子里面的人也不多，希望第一天可以开个好张。 其实她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 回到自己空间从大陶罐里面把豆油倒进自己买的水筒子里，这么一筒子，大约有半斤。 又将昨晚上准备好的黄瓜碎末从木屋里面搬到推车上。木屋还是很棒的，里面的东西不会变质，昨晚是黄瓜沫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准备就绪，又将车子从空间神不知鬼不觉地推出来。 原本是想在镇子口摆摊的，不过集市里面转了一圈，还是在里面更有优势。 推着车子就去了集市里面，先前卖给她鸡蛋的大婶还跟她打招呼：“妹子，你这也是要摆摊啊？” 集市里面位置很多，苏如意就在入口处停下车子，对大婶道：“是啊，婶子你要回去了吗？” 手脚麻利地将遮盖的麻袋拉开，从上面将炉子和锅等搬下来，手推车整理整理就是一个小桌子了。 大婶已经卖完了鸡蛋，准备去买点东西回家了，看到苏如意这一套立即起了好奇心，站在旁边观望。 苏如意先把木炭点燃，这需要先烧一会儿。 又将车板上整理一番，一个大陶碗里面装的是她在路上摘的大叶片，已经洗干净了，可以用来包饼子垫手。 一个小木盆里面装着黄瓜碎末，一个小碗里面装了小半碗咸盐。 另外一个小木盆里面装着鸡蛋。 空着的小木盆是用来装出锅的饼子的。 苏如意从面口袋里面舀了半碗面在另外一个敞口的大陶碗里面，加少许咸盐，又从脚边的水桶里面舀水调入碗中，筷子一搅，面粉少了，又加了一些。 再打进打进两个鸡蛋，蛋壳故意丢在摊位前面，告诉大家这里面是有鸡蛋的。 再加上一勺子黄瓜沫进去。 准备工作就都做好了。 大婶是看明白苏如意要做什么了，这个又不是什么高深的技术活，一看就会做，但是一般人家不会去做，因为太铺张浪费了，吃不起。 “妹子，你这个可不便宜吧？” 大婶觉得自己肯定是吃不起的，这妹子也是，弄这么多料，也不怕亏！ 单说这炉子这锅，都不少钱了吧？ 能挣回来？ 苏如意道：“不贵，五文钱一张。” 大婶：“……” 五文钱还不贵呢？ 苏如意把锅搭上，预热一下，然后拔开水筒子上面的塞子，顺着锅边淋了一圈，又抓着锅把手转锅。 大婶：“这锅还怪好用呢。” 油得烧热，烧不热就一股子生油的味道，很是难吃，看着里面隐约冒烟了，苏如意端起大碗，用勺子舀了一勺面糊糊，也顺着锅边淋了一圈。 然后就是转锅，让面糊均匀摊开。 这面糊不像前辈子做煎果饼子的那么浓稠，随便 一转就流动着摊开了。 苏如意一边转锅一边想，对哦，其实做煎饼果子似乎更好，把油都省下了…… 不过现在让她选择，还是会选打一口锅，毕竟生意这东西很难说，不敢保证百分百成功，生意不成这锅还是可以用的，用处多着呢。 “好香！这是做的什么？” 这香味一出来，大家忍不住就围过来了。 这个时代底层老百姓没啥大出息，眼中心里只有吃，吃大过一切。 做起来还是很快的，薄薄一层饼子，烫一下就熟，用筷子再锅里叠两下拿出来放在盆子里，那味道真的能叫隔壁家小孩香哭。 苏如意一边往锅里加少许油，一边开始开始吆喝：“卖鸡蛋饼——热乎乎的鸡蛋饼，不好吃不要钱啦！\" 开玩笑，这绝对好吃！ 大家也都知道应该挺贵的，一时也没有人问价，还有人咽了口口水转身就走。 一个男人忍不住问道：“这么一张饼子怎么卖啊？” “五文钱！五文钱一张！” 卖鸡蛋的大婶还没走，代为回答道。她还好奇，好奇这小娘子的生意到底能不能成。 果然听到这个报价，大部分人都摇摇头，太贵了，五文钱，都可以去买五个粗面窝窝头了。 有一部分人不舍得离开，还有几个留着继续看。 就算不买闻着也香啊，而且看着这小娘子做饼子也是一种享受。 一大碗糊糊都摊完了，也没人买。 苏如意不得不把锅端下来，用灰烬把红彤彤的木炭压一压。 她心里也有点没底，怀疑自己是不是起点定高了。 第92章 开张 大家站在旁边站着，不走也不买，颇有点看热闹的意思。 苏如意眼睛飞快地扫了一眼车板，心里快速计算成本。 一大碗糊糊摊出了十张饼子，用掉了三分之一水筒子的油。 一碗糊糊大约半碗面粉，一大撮咸盐，清水黄瓜不计，成本不到五文钱。 一筒子豆油大约半斤，一斤30文，一筒子就是15文，三分之一就是5文钱。 再就是木炭，这东西很贵的，半口袋将近100文，拢共没有多少块，但是耐烧，两块木炭放进去，现在正烧得精神，要是不停锅，再烫二三十张饼子也是没问题的。 目前出锅的十张饼子，木炭成本先按十文钱论，毕竟现在停锅了。 那现在十张饼子的成本就是二十文，按五文钱卖可以挣到30文，利润看上去很高。 但还要考虑前期成本，车子炉子锅子，以及人工成本，这个定价也还是很合适的。 只是守着合适的定价不开张也不行，短短半分钟，苏如意的脑筋已经转过了一圈，脸上的神色基本都没有什么变化，便又热情洋溢地吆喝起来： “卖鸡蛋饼咯，热乎出锅的鸡蛋饼，五文钱一张，今日第一天出摊，三文一大张咯——” 闻着香味不愿意走的几个人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从五文钱一下子降到三文钱，差点就降了一半了！ 这力度太让人心动了！ 有人揣揣衣袖，看看身边的人，买不买？ 一个女人拉着孩子走来：“三文钱？” 苏如意笑：“今日三文钱，大姐来上一张？你看孩子都馋了。” 谁不馋呢？别说孩子，大人都一个劲儿流口水。 女人看看木盆里面的饼子，油汪汪的，一大张，比三文钱的包子划算！ “来上一张！” 女人道，松了孩子往袖子里面摸了摸，摸出三个铜板递过来。 苏如意取了一张叶子包了一张饼递过去：“大姐你的饼子，热着正好吃，好吃再来呀！” 女人把饼子递给迫不及待等着的孩子，收手的时候从饼子揪了一块放进嘴里。 这饼子好吃啊，放进嘴里有嚼劲却又不干硬，香味瞬间就充斥整个口腔，低头看儿子狼吞虎咽，心痛不已：“虎娃子，慢点吃，啥好吃的都一口吃掉！” 一边训斥，一边伸手又揪了一块放嘴里。 好吃。 油香，蛋香，麦香，还有一股淡淡的黄瓜香味。 她禁不住舔舔手指头上的油。 “好吃不？” “三文钱划算不？” 旁边人问。 “好吃，比以前吃的饼子好吃太多了！我有钱我可以吃一辈子！” 女人不吝啬地夸赞，身边的孩子也一个劲儿点头：“好吃！好吃！” “给我也来一张！” “给我也一张，我拿回去给孙子！” 生意一下子就来了。 苏如意用叶子一张一张将饼子包起来递出去，嘴里也没有停歇：“鸡蛋饼，今天第一天出摊，原价五文钱，今天三文钱，都来尝尝咯——” 收进的银子往腰间的口袋里面一收，空空的钱袋子慢慢有了重量。 十张饼子很快就只剩三张。 又调了一碗糊糊。 用火钩勾了勾炉子里面的木炭，将灰烬拨开，再次把锅搭上去。 买了饼子的，都用手指头尖尖揪一小块下来尝尝，全是眼前一亮的样子。 其中一个忍不住一大口咬下去，叹息道：“贵的就是好吃啊，我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奢侈的饼子！” 家里面的饼子是不这么做的，直接一块面疙瘩压成饼子，往干锅里面一贴，小火慢慢烤，火候刚好就烤得两面金黄，火候大了就烤得两面焦黑。 就那，大家都觉得好吃极了，麦香四溢，怎么都吃不够。 但这鸡蛋饼—— 这是什么贵族吃法呀，人都香懵了！ 小娘子，就今天卖三文钱吗？” “就今天卖三文，亏本卖，天天这样我赔死了都！” 苏如意手里动作着，脸上笑着，又利落又爽快的样子，很得人好感。 “那——那我再来一张吧。” 难得便宜不得自己一个人吃，带回去给家里尝尝。 “好嘞，你的饼子，拿好了——” 苏如意的策略确实起了效果，原价五文钱，现价三文钱，人人一听便觉得买了就是赚了。 饼子挺大的一张，比那三文钱一个的肉包子可看着多多了，划算！毕竟那肉包子也不是纯肉包子，就是放了点肉末罢了，拿回去给孩子分都不好分，不如这饼子，随便一撕，几个孩子都分匀了。 集市里面的人虽然不多，但听着吆喝，闻着香味都被吸引来了。 三个人里面有一个买也相当可以了。 渐渐的，从前头每日买，到现在出一张卖一张。 “娘，我们也买个尝尝味道，我看着不难，若是好吃，我们回家自己去做。” 一个少女对身边的妇人道，她们二人穿的衣服都是八成新的好料子，裁剪也贴身，一看就是镇子上的富人。 苏如意笑道：“夫人小姐，尝尝吧，我家的饼子可不一样，有独家配方，家里再怎么做也做不出来的！” 那妇人本来就在旁边看，心里也是不屑的，这饼子家里也偶尔做的，就是没跟她似的往里面加鸡蛋和黄瓜，这一看就会，自己回去也加鸡蛋和黄瓜试试，这些村里面的也太夸张了，一个个跟吃到山珍海味似的。 没见识！ 听到苏如意这样说，她心里不愿意了，嘴角往上一挑，笑道：”瞧你说的，我们家就乐意整吃食，我看了你这做法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不信了，我家里还做不出来了？” 苏如意见她态度傲慢，也不气恼，笑得很自信：“夫人，三文钱也不贵，你们先买了尝尝，回去自己在试试就知道了。” 那小姐也笑了，从袖子掏出六文钱来，“你可别说大话，我娘亲的手艺一般人比不上，来两张，我们看看有多好吃！” 苏如意放下锅铲，挑了两片叶子包了两张饼子，分别给这母女二人。 女人拿着不吃先看，那小姐却是性子急的，一口就咬下去，嚼了两口连连点头： “娘，你快吃，真好吃呢！” 第93章 陆家要发达了？ “出息！” 女人看看女儿，这才将饼子放在唇边咬一小口。 她承认，这农家女子的这饼子是比她以往做的要香，那是她以往没想到往里面加鸡蛋的缘故，不是她做不出来。 女人慢悠悠品尝着，把自己女儿和旁边人都看捉急了。 “娘，好吃么？” 女人微微点头：“好吃，走，我回去做给你吃，肯定比这还好吃！” 看来这夫人是个倔强的，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人。 母女二人渐渐走远，旁边围观的兴趣却高涨起来。 瞧人家有钱人家的夫人小姐都觉得好吃，那这个饼子肯定差不了，趁着便宜自己也赶紧尝尝人家富人也觉得好吃的饼子！ “我要一张。” “这出锅的是我的，我前头先说了！” 苏如意的摊子还挺红火。 不过也不是一直红火。 一直到半下午，准备好的黄瓜碎都用完了，炉子里面正烧着的两块木炭也正好快要完全化为灰烬，苏如意决定收摊。 炉子烧得滚烫，得冷却下来才能装上车。 苏如意把桶里面的水泼上去快速降温。 又等了很久，炉子能碰了，苏如意收拾好东西把炉子给淋上车子，又用麻袋遮盖一下，推着就离开了。 集市里面有人看着眼红。 “那女人今天肯定是挣到钱了，就属她那人多！” “不行我也干那个，就那么几样，我看一眼就学会了！” 几个人半真半假地聊着天。 苏如意推着车子离开镇子，出镇子口的时候，那卖水的男人主动打起招呼。 ”回去了？生意好吧？” 今天一整天他的心都提着，就怕这女人把摊位支在自己旁边，好在她进了镇子就不出来了。 苏如意：“还行。” “买碗水喝？” “不喝，老伯你继续忙，我先回去了。” 卖水男人瞅着苏如意远去的背影，心里嘀咕，这女人到底做什么生意啊，不知道好不好赚…… 车子推到没人的地方，苏如意就打开空间门把车子推进去。 自己也不着急出去，先去空间吃了两个酸甜可口的大番茄，在门口坐着休息一下。 顺便数数赚了多少铜板。 不错的，钱袋子里面一共265个铜板，苏如意拿线将每100个铜板串成一串，一下子就清楚明了了。 一个饼子三文钱，265个铜板，这有点小出入，除一下有余数，估计是哪个“大聪明”趁自己忙活的时候少给了。 问题不大。 算下来自己今天卖出了差不多90张饼子，每十张挣10文钱的话，今天的纯利润在90文的样子。 苏如意将铜板上下抛了抛。 90文…… 真可怜。 自己在通州一天就可以挣这个的十倍。自己卖一个核桃估计都比今天一天的忙活挣更多。 不过，这个事情还得干。 有些事情不能急，要一步一步来。 对苏如意来说，并不是没有来钱的方法，而是要让“钱”过明路，可以有正大光明的理由拿出来使用。 对自己家人和村里的人来说都一样。 自己一下子拿出来一大笔钱让家里用，对家人并不好。 一夜暴富容易被人揣摩，引来灾祸。 而且暴富会叫人迷失方向。 这种例子前辈子见过也听过，暴富的大多守不住财，认知跟不上金钱的速度，最后一败涂地，甚至灾难缠身。 钱还是该一点一点入账，至少需要一个让人适应的过程。 自家人能跟着成长，外面人也不会觉得陆家富得莫名其妙。 休息片刻，苏如意从空间出来。 离村子远远的，她就把车子从空间推出来，除了做生意的那一套，还把买回来的米面油也放在车上。 当然，还有长豇豆和短豆角，挺多的一堆，主要是空间里面的短豆角种得多。 还好大一截才到村口，却见那里已经站着几个人，不是路过，是专门等在那里的。 “看，那不是苏如意吗？我就说我没有看错！陆家这是要发大财了呀！” 说话的大娘今天去了一趟镇上的集市，苏如意的摊位那么显眼，她自然是看到的，猫在一旁看了许久，只觉得苏如意生意真好，看得自己心里又痒又恨。 眼红病犯了。 回来之后就传话去了，大家一听苏如意居然在镇子上面把摊子支起来了，生意还不赖，好奇又不愿意相信，就在村口等着看。 大家一阵哗然。 去镇子上面卖点东西是村子里面家家户户都做过的事情，但是她们不认为那是做生意，镇子里面那些个一天到晚都在，每天都在的摊子，那才叫做买卖！ 在苏如意之前，杏花村还没有出过做买卖的，她是头一个！ 苏如意就在大家异样的眼神中走得村口，笑着跟大家打了声招呼。 “婶婶们，今天下活这么早啊！” 也没有停下的意思，径直往前走。 这些个女人心里不舒服，人啊，都是自私的，不乐意见人太可怜，更不乐意见人过得比自己能。 脸色都怪怪的，不愿意搭理苏如意的样子。 但见苏如意也没有想主动搭理自己这些人的样子，又不甘心地追上去，一个个挤出笑脸。 “如意啊，你这是去镇上做生意回来了？” “是啊。” “做啥生意啊，好做么？” “卖鸡蛋饼，还行，今天没亏。” “呀呀呀，你们陆家还真是祖坟冒青烟，要发达了呀！今日卖了多少钱啊？” 她们就关心这个，心里盼着这苏如意没挣上钱，脸上却是殷勤的样子。 “如意——！” 还没等苏如意开口，刘翠儿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 刘翠儿和李宝珠两个扛着农具就往这边跑，她们正下活回家，远远看着这边好几个人，再定眼一看，那不是苏如意嘛。 张氏催着两个儿媳妇赶紧过来帮忙，她自己有点跑不动了。 两个嫂子受了婆婆的指示，挤开几个大婶，抢过车子推起跑得老快。 几个婶子也知道人家这是不愿意她们再问了，追了几步也就不追了，站在后头说着阴阳的话。 “不得了了，陆家要发达了，都能做买卖了，啧啧啧，以后就跟我们这些泥腿子不同了——！” 刘翠儿往旁边呸了一口，道：“如意，你没有啥都跟她们讲了吧？” （补充说明，男女主都是晚婚。结婚的时候男主18，女主19，女主因为名声不好，耽误了结婚的年龄。男主爹死后，母亲当家，三兄弟要娶媳妇，娶一个媳妇需要十两聘银，先凑了老大再凑老二，最后才轮到老三，所以三兄弟都是晚婚。 有些宝子迷惑，是我没有讲清楚，男主上战场不是14，更不是10岁，是18。 特此补充一下，后头剧情还会提及。 感谢大家，比心~） 第94章 以后我挑水 苏如意道：“我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呀。” “你呀！”刘翠儿责备地看她一眼，想了想，先问道，“今日赚到了吗？” “赚的不多，将近一百文。” “多少？！” 刘翠儿心中一震，手里的车子晃动了一下，同样震惊的李宝珠急忙伸手扶住，可不能翻车，车上有宝贝疙瘩。 苏如意：“抛开成本有个90文吧。” “咝——” 两个嫂子倒吸一口气，90文！ 做买卖这么能挣钱的吗？ 刘翠儿回头看看，把车子推得快要飞起，这好买卖不要被人听到了！ 几个人进了自家院子，刘翠儿才大松一口气，一本正经道：“如意，这个事情你可不要跟村里的别人讲！你讲了， 她们也学咱们，那就完蛋了！” 苏如意笑起来，把车上的麻袋拉开，先将那一罐豆油抱给李宝珠。 “放心，我讲了也没事，她们学不去。” 她心里是想把自家做生意的事情传出去的，毕竟以后要挣更大的钱，让村里人先适应着她们陆家挣钱了不是什么坏事。 “瞧你能的，别小瞧村里那些婆娘，她们学起人来快得很！” 刘翠儿一边劝一边伸手接过粮食，心中雀跃，今天买的粮食不少，又够吃好久了！ 只要家里有粮食，她就不心慌。 “大嫂，你放心吧，我看村里有几个有胆子敢学我的，首先，他们敢不敢拿银子出来打一个铁炉子都是事情！要是有那个胆子就更糟了，八成是要赔的，我做出来的饼子他们做不出来！” 这话今天也在集市说过。 别人以为她自大，只有她自己知道，这饼子里面加的是空间里面的水，还有空间里面种出来的黄瓜，这两样是她的独家秘方，别人复制不了。 刘翠儿不信，但却认同前半句，是啊，村里还有谁家跟苏如意似的敢拿几两银子去打锅打炉子啊？ 所以心里也不紧张了，只剩下喜悦，帮着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 ”如意，那这个生意真能做？每天90文……不，就算是五十文，我们家就发大财了呀！” 李宝珠也高兴得蹩得一脸通红。 “是啊，要是每天五十文，那每天都能买一斗多的米或是面回来了，我们家……” 家里一天哪能吃一斗？ 那不就是再也不用担心吃不上饭了？ 这也太不像真的了! 苏如意笑起来：“一天才挣五十文？那可不行，这一摊东西我还想快快回本呢！今天我是便宜卖的，所以才挣这么些，过几天应该会挣得更多些……” 几个外头回来的孩子欢天喜地围过来，都不舍得先把背上的柴火放下。 ”三婶，有人买我们家的饼吗？” “别人觉得好吃吗？” “今天卖了几张饼子啊？” 刘翠儿被吵得头疼，扬声道：“去，把柴火放下去！大郎你去烧火，饭还没煮！” 李宝珠则抓起一把豆角：“如意，你买回来的？这豆角真好！” 比自家地里的可好太多了！ 苏如意：“对，今天挣到的钱我都花出去了，这些豆角正好可以晒了过冬。” “那好，我们家就是没有过冬的菜呢！” 苏如意将豆角拨拉几下，拿出里面的三个番茄。 “这个番茄特别好吃，晚上给大家炒个番茄鸡蛋！” 苏如意是铁了心了，从今天开始，谁也别想再让她吃菜糊糊! 张氏回来得有点晚，她自己一个人，被几个老婆子扯着问东问西，耽误了一些时间。 进了院子她就觉得感觉很好，看几个媳妇的模样，她便知道苏如意今天肯定是没有亏。 没亏就行，她提了一天的心可以放下了。 李宝珠去挑水。 昨天苏如意其实都把水缸灌满的，后头因为洗澡基本上都用完了，现在就剩个底子。 今天还有两个孩子要洗呢。 如果不是因为洗澡，那一缸水可以用好几天…… 苏如意一边撕着豆角的筋一边思考着，是该给家里换水了，换成空间的井水。 这个想法一直都有，但来了这里都太忙乱了，一开始家里都防着自己，吃喝不愿意让自己碰，后面又去通州，这个事情就耽误下来了。 现在事情都理顺了，自己的时间也多，可以把挑水的事情揽下来，以后就给家里人喝空间水，说不定大哥和蛋儿的身体状况能得到一些改善。 李宝珠回来，苏如意没让她把水往水缸倒。 “这两桶水拿去给孩子们洗澡吧，正好用炉子烧火，吃饭前先把澡洗了。” 苏如意一边说着一边从李宝珠手里拿过扁担。 “以后家里的水我来挑，你们都别管了。” 李宝珠一听就急了，伸手要把扁担抢回来。 “这怎么行！如意你每天要去出摊累着呢，水我们挑就行了！” 张氏也已经知道苏如意今天挣了90文，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能往家里挣钱的就是大功臣，这水不该让她去挑。 便开口：“行了，你就别管家里的这些活了，你既然把生意做起来了，你就把心放在生意上面，家里的活不需要你干！” 苏如意把扁担往后一扬，李宝珠根本够不着。 ”我还是不是当家了？这挑水的事情我包下来，我心里有计划，你们就别跟我争抢了。二嫂你去弄热水给孩子洗澡吧，别耽误晚了。” 将两桶水往盆里一倒，她拎着空桶就出去了。 李宝珠站在原地，有点尴尬，她知道自己应该不管苏如意说什么都抢过桶子去挑水，但是刚才苏如意说话的样子她根本不敢反抗…… 张氏很是欣慰，这个苏如意终于知道抢活干了。 “你们两个还干嘛，听她的呀，把铁炉子烧起来，给牛儿壮儿把澡洗了，都臭了。” 旁边的牛儿和壮儿：“……” 抬起胳膊闻了闻，不臭呀！ 奶奶就是自己昨晚洗了澡，就说他们臭了，她自己以前和他们一样呢，咋不见她说自己臭？ 哼！ 他们今天不排斥洗澡，因为今晚上有好吃的，娘亲在自己身上搓得疼的时候只要想想三婶说今晚上做番茄炒鸡蛋就一点也不痛啦！ 第95章 说在前头 苏如意只挑了两桶水，明早够用就行，她本来就没有去村口挑水，装起来挺累的，不如明天趁着大家不在，把灶房的门一关，一次性搞定。 番茄炒鸡蛋这个事情张氏当然也不是很同意，哪能天天吃炒菜啊，还是用鸡蛋来炒—— 但是很明显，她现在说话越来越不顶事了，连以前嘴听自己话的大媳妇也不给自己帮腔了。 苏如意一口气打了五个鸡蛋，加点水加点盐，用筷子快速地搅散。 “娘，我挣钱就是为了让家里人吃好了，要是还像以前一个吃法，我还不如不挣了呢！你啊，就不操心了，等着吃就好啦！” 张氏再多的话也被堵了回去，苏如意现在能挣钱，她可不愿意她又回去以前那好吃懒做的模样。 哼，吃吧吃吧！ 张氏气哼哼背过身子去，不看就不那么心痛了。 李宝珠和刘翠儿围着苏如意，惊奇地发现她的动作娴熟得不像话。 苏如意把手里的碗往刘翠儿手里一塞：”大嫂你来，我教给你怎么炒。” 她可不会把炒菜的事情全部揽在自己身上， 把两位嫂子都教会了，以后她好偷懒。 刘翠儿却不知道苏如意心里的小心思，高兴极了，学着苏如意的样子笨拙地搅动筷子。 “可以了，鸡蛋先放一边，咱们先放油。二嫂，火不要太大。” “好——” 她将水筒子塞在大嫂手里让她来倒。 刘翠儿显得有点笨手笨脚，其实不是她笨，是她以为没有这样霍霍过油，生怕倒多了。 苏如意安慰：“你倒就是了，鸡蛋吃油，少了不香！” 刘翠儿听着苏如意这样样说，咬着牙一使劲，倒了蛮多油，苏如意却还嫌少，抓着她的手又倒了一次。 然后教她滑锅，闻着油烧了有香味了，让她端着碗顺着锅边将蛋液倒下。 油温烧得正好，入锅的鸡蛋一下子膨胀起来，还啪啪响着，香味一下子就出来了。 鸡蛋定型，用锅铲捣碎，翻炒几下，盛出，切成丁的番茄倒入空锅，翻出几下之后，汁水完全被炒了出来，再把鸡蛋倒进去炒一炒，鸡蛋就染上了番茄的颜色，变得更加诱人。 今天新买的大陶瓷碗正好派上用场。 一个番茄鸡蛋完全不够吃。 第二道菜，还是炒豆角。 大嫂旁边观看，二嫂上场，每个人都要学会炒菜。 这可了不得，一个菜不够，还要炒两个菜！ 李宝珠看看婆婆的后背，心一狠，不管了，反正如意当家，而且如意挣钱了，听她的！ 炒完菜的锅被张氏用米粥过了三次，生怕漏下一滴油。 炒出来的菜也被张氏仔细分配到每个人的碗里，别看现在每顿两碗米，又放油炒菜，家里这几个敞开肚皮吃根本挡不住。 只能说以前五分饱，现在七分饱，不分总会有人多吃有人少吃。 最后两只装过菜的碗，一个给了陆多田，一个给了陆蛋儿，里面油水大着呢，不能浪费。 苏如意吃着稀饭，又咬了一口干馍馍。 “明天挣了钱，我买点肉回来吃。” 大家没吭声，就盯着苏如意。 有时候好事情来得太突然，总让人害怕是不是做梦。 ”三婶，以后我们家天天都这样吃吗？吃油炒的菜？” 这是最好吃的东西了，她以前不知道菜能这么好吃。 “嗯，以后就吃炒菜，油水供应上大家身体才能养好，而且不用吃这么多也不会觉得饿。以后拿豆油炒菜，豆油便宜。” 张氏道：“豆油有什么油水，又贵又不顶事。” 她的思想里面，豆油是从大豆里面榨出来的，本质还是蔬菜，不像猪油，那可是肉里面熬出来的，那才是真的油水。 她是想说不要买豆油，买着无用的东西。 苏如意：“管它顶不顶事，反正炒菜是好吃的，就这么定了。” 晚上张氏带着儿媳妇把豆角过了水晾起来。 第二日早上，苏如意等大家都下地了，又把留在家里的大郎支开，把灶房的门一关，没用多久就把水缸装得满满的。 到镇子口的时候，卖水男人已经卖了几碗了，看到苏如意问道：“你又来了，你昨天赚了多少啊？” “不多，够吃饭。” 再次进到集市把摊位支开。 大声吆喝起来。 “卖鸡蛋饼咯，一张五文钱，新出摊，前五日三文大酬宾，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她也不吹嘘自己的鸡蛋饼有多好吃，一动锅这一片都是鸡蛋饼的香味，大家肚子里面油水都不足，轻易就循着味道被吸引过来了。 集市里面人员流动性很大，尤其是村子里面来赶集的，一户人家一个月能到镇子上来一次就不算少了，多优惠几日，让更多的人尝到鸡蛋饼的美味，才能招揽到更多的回头客。 今日生意比昨日还要好些，杏花村的孙大娘也从人群后面挤到前面，热情道：“哎呀，如意，昨天我听别人讲还不信呢，你现在真是能干啊，这生意真好！这饼子闻着就香，让老婆子我也尝尝？” 苏如意看了她一眼，有些人就是喜欢占便宜，这孙大娘一眼就看出是那一类。 笑道：“大娘你也上镇子来了？当然要尝尝我的手艺，今日我本来就是亏本揽客人，我们是一个村的，我就再给你便宜点，两文钱一张，以后等我恢复了正价，我还给咱们村的便宜，卖别人五文，我们村的四文！” 明明白白说在前头，免得村里人后头不高兴。 一边说着一边拿叶子包了一张饼递过去。 孙大娘接了饼子，一边大口咬着一边嬉笑着讨价还价：“哎，瞧你，这就不大气了，我们是自己人，自己人来给你捧捧场，一个饼子还要什么钱呢，是吧？做买卖就是要舍得才能发大财呢！” 苏如意一勺子面糊糊倒进锅里，“大娘，我就是做个买卖挣口饭吃，要你这么说呀，我们村里头200多号人，我都给你免费了，给他们也要免费，我还没有挣上大钱早就把自己饿死啦——” 孙大娘的脸色颇有些尴尬，占便宜的套路她很是精通，同样的话她跟别人讲，别人都不好意思再跟她要钱了，她再说几句讨彩的话，大家不都高兴么？ 这个苏如意真是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第96章 不要张扬 苏如意还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像孙大娘这种脸皮厚的，从一开始就不能给她惯着，惯一次，下一次肯定得寸进尺。 反正她脸皮厚，不怕人家在心里背后骂她，骂就骂呗，别被她逮住就行。 孙大娘咬着饼子在旁边不做声，这饼子是真好吃，这钱她也是真不太想给。 但苏如意的话说的一点余地都不给，她还没有想好怎么把这钱给赖了。 苏如意笑眯眯：“大娘，你慢着吃，吃完再给钱，先不给也行，反正一个村子的，回去我到你屋里去拿就是了。” 孙大娘这个脸黑也不是白也不是。 不是都说苏如意转性子了么？ 这哪里转了？ 还是一样脸皮厚！一点亏也不吃！ 她还真想过趁着苏如意忙的时候悄悄走掉就是了，就两文钱而已，正常人哪会追着要。 她忘记苏如意不属于正常人了。 “这饼子也就这样么！” 孙大娘最后还是掏出两文钱，走的时候还诋毁了一句苏如意的鸡蛋饼。 苏如意摇摇头，喜欢占便宜的人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呀，便宜没有占满意还搞得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除了第一天，后面又卖了五天的三文钱鸡蛋饼，把一开始用来包饼子的树叶和草叶换成了白菜叶子。 她是想拿生菜叶子的，但是她空间里面没有生菜。 在现代蔬菜都是裹在饼子里面，但到了这里，为了不让油浪费，是用菜叶子裹着饼子。 买了饼子的，就着白菜就啃，白菜脆爽，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苏如意都愣了，白菜不煮熟生吃不会闹肚子吗？ 她只是想偷懒所以不去摘叶子的。 结果人家纷纷竖起大拇指：“用白菜叶子这么一裹，更好吃了！你们家的白菜都是甜的！” 苏如意：“嗯……\" 她自己也试了试，味道确实不错啊！ 白菜生的也能吃！ 可能是自己的胃变强大了，居然一点事情都没有。 五天之后，苏如意把价格调到四文钱。 又过了三天，价格才正式涨到五文钱。 每天的收益都不错，每次回去苏如意都买点鸡蛋，割点肉。 家里的伙食短短几日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张氏是心疼的，觉得在怎么挣钱也不能这样花。 苏如意则道大哥的身子要紧，赶紧养好了好过年。 张氏想想也不做多说。 几个女人一鼓作气把地里的活也干完了，这一耽搁十天都快过去了，张氏还一直记着核桃的事情，着急上火地催促苏如意赶紧上山。 苏如意也有此意，镇子上的生意她已经摸好了道路，尽可以交给家里其他人去做。 苏如意带了三人一天，这鸡蛋饼做起来一点也不难，基本上上手就会，不过做生意么，还要学会怎么与顾客打交道，好在自己事先已经打好了基础，现在也没有什么难的，只管做饼收钱就是。 晚上回来的时候，苏如意故意走开了一下，再出现身上就扛着一麻袋的白菜。 张氏早就惊奇，自家的白菜还在地里发芽，怎么别人家的就长这么大了？ “这白菜贵吧，我在集市也没看到有卖的呀？” 苏如意：“外头没卖的，贵着呢，我有地方买，别人都买不到。” 刘翠儿扯了一片叶子放在嘴里嚼着：“娘，别人就是厉害，这白菜比我们自家种的好吃多了！可甜呢！“ 张氏：“你可别给孩子带坏样子，这么贵的才是做买卖的，到时候家里几个小的都学着你的样子，一个揪一点一个揪一点，吃完了拿啥去卖？！” 刘翠儿笑道：”我知道了，家里谁吃我打谁！“ 苏如意：”我还想着今晚上是白菜炖肉呢！吃，咋不能吃，今晚上就吃！” 张氏：“……” 行，当家的说话了，那还能咋办，吃呗！ 四个女人推着车到了村口，遇到地里回来的。 张氏现在心情好极了，喜气洋洋地打招呼：“他婶儿，忙完了？” 谁知道人家没听到似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氏皱皱眉头:“这人真是的，我打招呼还惹到她了？” 嘴里这样说，心里也明白，最近几日自家过得太好，人家这是眼红了。 晚上果然如了苏如意的意，吃上了白菜炖猪肉，那味道香出院子去了都。 张氏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吃完饭，张氏正色道：“我们家以后还是低调点，尤其是你们几个小的，家里吃了什么，买了什么回来，不准到外头显摆，知道没有？” 几个孩子相互看看，缩缩脖子：“好……” 这几天他们的确在外头显摆了，但不是他们主动的，是人家自己凑上来问的呀! 看到以前骂他们家穷，吃不上饭的那些小孩现在看他们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羡慕死了都。 所以他们自己也感觉好极了。 张氏叹口气：“你们不要有口吃的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什么都在外头说，不好！” 她心里还想着进村的时候跟人家打招呼，人家不理自己的样子，嘴上硬心里却一直堵着。 有点慌。 苏如意看看婆婆，知道婆婆心里想什么。 人都有从众心理，脱离大众就会觉得很不安全，想想自家要是被整个村子孤立确实难受。 另外，人性自私，红眼病到处都是，一犯病就不知道人家能干出什么缺德事。 总得来说，还是不要太张扬的好。 苏如意道：“奶奶说得对，你们出去了不要显摆，该是怎样还是怎样。” “好——” 张氏气道：“你们这群小白眼狼，我说话就不情不愿的答应，你们三婶说了就答应得痛快是不是？” 孩子们相互看看，转身就跑了。 刘翠儿：“娘，你跟孩子们计较什么，他们……” 张氏摆摆手：“我拌个嘴还不行了？别说他们了……我也好几年没有吃得这么好了。” 孩子们不会想那么多，心里的想法行动上就直接表现出来了，张氏很明白，家里以前怕苏如意怕得要死的孩子，现在就服这个三婶。 张氏最开始心里还不舒服，现在也接受了。 一家人，谁能干，谁能带全家吃饱饭就听谁的，没错！ 第97章 出力就有奖励 第二日，李宝珠留在家里下地，张氏和刘翠儿去镇上，大郎带弟弟妹妹去捡柴火，柴火这东西就要早早地囤着，冬天要用得多呢。 至于苏如意，大家都巴望着她赶紧找核桃去。 “娘，回来的时候就不要带东西回来了。” 苏如意叮嘱。 ”行。” 张氏拿帕子拍打一下身上的灰尘，这几日她缓过精神来了，看着自己这一身衣服也开始觉得不咋舒服。 等吃喝不愁了，自己跟如意商量商量，买点便宜的布回来，家里大的小的，身上的衣服都埋汰，该换换了…… 因为三婶说不跟孩子们一起上山，大郎就领着弟弟妹妹先出门了。 陆多田这边，也许是近几日吃得好，也许是心情疏朗，整个人跟变了个模样似的，精神很好，自己也能动弹了，前几日请了胡郎中过来瞧了瞧，说是恢复得不错。 蛋儿就搁陆多田屋里让他看着。 也有不好的地方，这傻小子随地撒尿，陆多田不介意，说童子尿是好的，再说，屋子里面本来就有味道，不差蛋儿这几泡。 苏如意将灶房里面的水缸打满水，又将放着肉的小木盆放在水缸上面飘着。 现在天气热，不经过处理的新鲜肉根本放不住，张氏本来想用盐腌起来，苏如意没让。 腌肉太咸不好吃，而且盐也不便宜啊。 反正每天都要去镇上，每次买个两三天的量就行，放在水里冰着，也能顶个两天。 苏如意跟大哥打了声招呼，又跟蛋儿摆摆手，蛋儿现在看到她是不哭了，但这傻小子现在可有心眼了，不给糖抱着就闹，干嚎，光打雷不下雨。 苏如意想着，小兔崽子，总有一天为娘得好好治你，现在你傻不跟你计较。 拎着空篮子就上山了。 苏如意对山上不是很熟悉，不愿意和孩子们一起上山是不能叫家里人发现自己上山不是去找核桃的。 她上山去挖草药。 并不顺利。 山上能够入药的药草确实多，但轻松能找到的根本不值钱。 苏如意想想，虽然不值钱，但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用上了，所以见到的药草，有种子收集种子，没有种子的，直接拿小铲子连着旁边的泥土一起挖出来移植到空间去。 每个品种也不要求多，但也至少要五六株才行。 忙活了大半天，回去的时候篮子里面依旧是空的。 苏如意心想，这样瞎撞运气也不是事情，不如跟着胡郎中一起，他有经验，知道那些值钱的药草是什么习性，喜欢在哪里生长。 她看看几个孩子，道：“牛儿，明天你跟着我。” 牛儿的性子实在太像李宝珠了，特别容易害羞，听到三婶跟自己说话就手足无措，脸都红了：“哦……” 张氏道：“让几个孩子都跟着你去得了，找核桃要紧，柴火先不着急够每天用得就是。” 她看苏如意拎个空篮子回来便觉得那核桃果然难找，心里着急得呢。 刘翠儿道：“明天该轮到宝珠和娘去镇上了，地里的活也能放一放，我也去山上找吧，多一个人总能快些。” 苏如意赶紧道：“不用，你们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大郎还是领着壮儿和杏儿捡柴火，大嫂你也还是到地里去转转，我这边你们不用管。” 她带上牛儿是因为胡郎中是个男的，自己一个女人需要避嫌，否则的话她还是乐意自己一个人的，开空间方便。 “这咋行，你都应下人家杨小姐了，人家跟我们不一样，答应了的话不兑现，他们当官的会不会……” 这是官权的社会，当官的想弄死一个平民可太容易了，一般底层哪敢得罪官老爷。 一开始张氏心里还高兴呢，但现在就开始紧张了。 苏如意这个不靠谱的，还一副淡定自如的样子呢，根本不知道自己招惹到了多大的事情！ 苏如意笑道：“娘，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空间里面的核桃还青着呢，再等几天。 吃了饭，张氏把今日收到的钱全部交到苏如意手上。 苏如意数了数，自从涨回原价后，买饼子的就少了，但一天也能卖出200多文钱，和之前卖三文钱一张饼的时候收入是差不多的，利润还要更高一些。 “没错吧？” 张氏略微有点紧张，钱是她收的，千万不要搞错了，她要脸。 “娘，没错，” 反正大差不差的，人么难免出点错误，不能要求半点都不错。 她数了8文钱给张氏，又数了5文钱给刘翠儿和李宝珠。 “现在挣得不多，家里需要钱的地方还多，每日先少给你们点零用钱，以后慢慢增加。剩下的都放我这里。” 三个人都惊喜了一下，虽然只是几文钱，但这是属于自己的钱啊。 李宝珠：“我、我也有啊？我今天都没去……” 苏如意：“有，虽然没去卖饼子，都是给家里出力气的，再说，每一房都有自己需要的东西，手里必须要存点自己的钱。” 她看看陆多田那屋：“大哥我就先不给了。” 没有明说，但是意思很明确了，为家里出力的才能从她这里领到额外的零花钱。 刘翠儿脸红了一下：“不给不给，我也不该要，你大哥养身子家里好东西他吃得最多……” 说着就把手里攥的五个铜板推回去。 “两码事情，不能这样算，照顾好每个家人是应该的，出了力气的家人获得更多的奖励也是应该的，大嫂你收着。” “我们也为家里出力气了呀！” 旁边忽然传出天真稚气的声音。 杏儿仰着头。 李宝珠顿时闹个大红脸，训斥道：“杏儿，你一个小孩子插什么嘴！一边玩去！不懂事！” 杏儿垂头丧气，哦了一声就要走开。 苏如意道：“杏儿说得也对，大家捡柴火也是给家里出力气了，应该奖励，就奖励你们每个月有糖吃！” “哦——” 杏儿立即拍起手来，奔奔跳跳跑了。 李宝珠不好意思：“是我不会教孩子……” “没有的事情，我们家几个孩子都是懂事的。给家里出力就该有奖赏，孩子也一样。” 第98章 我学 账目的事情弄完，刘翠儿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如意，跟你说，今天来了个夫人，买了我们的饼子，就站在旁边边吃边看，我跟娘看她是想偷学呢！” 张氏也立即想起这个事情，一脸愤怒：“他们镇子上的有钱人也是没规矩的，我当时真想叫那女人走远点！” 可惜她不敢。 穷人对富人就是惧怕的，觉得人家就是有本事，自己赶不上他们。 “不用管那些想偷学的，我说过了他们学不去。他们爱学就让他们站在旁边看，还给我们长点人气。” 婆媳三人也不知道苏如意哪里来的这个自信，但是她这么说肯定有她的想法，她们自己是没有什么想法的，那就听苏如意的。 第二天大早，苏如意就领着牛儿上胡郎中家门口去堵人去了。 胡郎中是村里的赤脚大夫，不仅给自己村子看病，隔些日子也去附近的村子行医，每个村子住两日，一出去至少十天半月才回来。 前段日子他已经出去了一趟，现在回来了，每天就领着大孙子往山上跑去挖药炮制储备着。 他就一个儿子，一心念书，胡郎中就捉着大孙子继承自己衣钵，走哪都带着。 一出门就看到苏如意，打趣道：”苏如意你们家里又咋了？” 他现在对苏如意态度好了许多，甚至可以说是村子里面跟陆家走得近的人家，去陆家的次数比别人多点，对苏如意的变化也比别人清楚。 苏如意笑道：“胡叔，上山采药啊？能不能带我们一起啊？” 胡郎中愣了一下，眉头拧巴起来。 采药是个技术活，别看守着同一座大山，他就是能采到珍贵的草药，别人就是不能，为啥？ 这是他吃饭的本事呀！ 一辈子搞这个事情，哪种药草喜阳，哪种喜阴，哪种喜欢长在坡上，哪种喜欢长在山洼，他清楚，一点点积累起来的本事！ 这本事哪能随便给个外人传授的？ 那不是自己打烂自己的饭碗么！ 但是自己一把年纪，也算是德高望重，就这样拒绝人家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 “那可不行，” 胡郎中的大孙子发话了，跟陆大郎差不多的年龄，大概是跟爷爷经常外出，见识多了，整个人显得成熟可靠。 “我们带你们去，你们把药都采去了，我跟爷爷采什么去？不行！” 胡郎中摸着胡子，心中甚是欣慰，有大孙子在身边就是好，同样的话自己说出来就是不合适，孩子说出来就没什么。 “你们采药是想去卖的吧？唉，老夫还真不能带你们去，我采药那是去给人治病的，自己都不够用呢，你们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带着大孙子就往山上走。 苏如意厚着脸皮跟在后面：“胡叔，您收徒弟吗？” 胡郎中摇头：“我就一个乡下的走医，没啥大本事，有个接我饭碗的就行了，苏如意，我知道你也算是个有本事的，你们陆家都被你盘活了，不如就一心扑在你们镇子上的哪生意上面去，别东想西想的，人不能太贪心了。” 人就忌讳三心二意，啥都想要，小心到最后啥都没有。 苏如意正色道：“胡叔， 十两银子学一年，如何？我只学扎针。” 她没忘记自己还有一个金手指是能够看到人体的脉络，如何运用好这个金手指，当然是学会如何扎针。 这个不好自己摸索，就算自己能够准确地找到穴位，也不能随便往穴位上一扎了事，还是需要一个师傅提点才行。 一年的时间不长，但自己有金手指，前世也有一点基础，学习能力又不差，足够。 胡郎中被“十两银子”惊了一跳，当即就站住了。 虽然他是受人敬重的郎中，有技术在手，挣银子相对容易，但毕竟是乡下的走医，收费便宜，还经常有以粮食布匹抵诊费药费的，十两银子也要存个两年才存得下来。 家里有个读书人，花钱跟流水似的。 胡家大孙子也瞪大眼睛：“陆婶婶，你要拿十两银子学一年的扎针？” 他就没有听过这么离谱的，十两银子够学几年了！ 这陆家如今这么财大气粗了吗？ 胡郎中：“谁学？” 苏如意：\"我。“ “……” 这更加离谱了，虽然不是没有女子学医，但是一百个大夫里面也就有一个，而且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才能学医，也不是一般人家才请得起女医。 寻常老百姓家的女子学这个真的吃力不讨好。 胡郎中思索了一下，心痛那十两银子，但还是摇摇头：“老夫是个男人，教不了，你还是去找个女郎中教你吧！ 若是说学习药理他还能应下，这扎针不一样，是要往人身上扎的，大多需要褪去衣物，自己一个男人如何教一个女子去学？ 这钱他挣不了。 苏如意道：“胡叔，你就应了吧，回去我去做个假人，你只需在家人身上叫我如何用针就行！” 医者眼中无性别在当下是行不通的道理，苏如意也无意去以自己的螳螂之躯改变此时的时代观念，用假人来学习是最好的办法，双方都自在。 果然胡郎中一听，又站住了。 用假人学习是个办法，但不是个好办法。 “用假人学习可学不到真本事……” 胡郎中是有医德的，不是庸医，也不想教出个庸医来。 “胡叔，您就放心吧，我知道的，学了以后绝对不会出去胡乱卖弄，也不会跟人家讲是您的徒弟，绝不败坏您老人家的声誉！” “那你学去做什么？” “试着给我大哥腿上扎一扎，说不定就扎好了，就算扎不好也扎不坏，是吧？” 苏如意没说她以后也打算往自己儿子脑袋上扎，怕吓着胡郎中不给她教了。 胡郎中一想，也是，陆多田那腿怎么折腾也就那样了，不怕她扎坏。 “也行，那假人你自己想办法去做。学费用不上那么多，只要三两银子就行，我得空了去你们陆家教你。” 胡郎中答应下来，虽然觉得昧良心，但实在想挣这个钱。 “不行，说好十两银子就是十两银子，一个铜板也不会少！” 第99章 有些便宜不能占 “不行，说好十两银子就是十两银子，一个铜板也不会少！” 苏如意严肃认真。 胡郎中一下子都懵住了，这话不是应该当师傅的人说吗？怎么当徒弟的还硬要把钱往外送呢？ 好像少收她几两银子她还亏了一样。 “苏如意，我跟你实话讲，十两银子学一年不值当，又是假人，三两就行了。” “十两，一文不少。胡叔，我是认真拜师学这本事的，虽然不能在真人身上学习，在假人身上也是一样的。您就不要跟争了。” 胡郎中：“这……” 这还是他第一次觉得收钱烫手的。 苏如意：“胡叔，就是——除了教我扎针之外，能不能也带我采一段时间的药？” “好你个苏如意，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老夫！” 胡郎中愣了一下之后就气笑了，摆摆手：“行，你要跟去采药就去吧。我可实话给你讲，你这十两银子花得还是不值！” 带她去采药就算是额外赠送吧，否则他还真不敢收那十两银子。 现在收都还烫手。 苏如意为了表现诚意当即先掏出500文钱当定金，约定好剩下的银子一个月内交清。 有了师傅领路，今天果然就有收获了， 得了好几种不常见的药草，苏如意照样连着草药周围的原土一起挖下放在自己的篮子里面。 胡郎中看了一眼，道：“你若是想挖回去种就别费那功夫了，这些东西别看在这一带长得好，换个地方像伺候大爷一样也伺候不活。” 苏如意哈哈一笑，也没有多解释，该咋样还是咋样。 山中危险，走的又不是大家都走的山道，所以天色还早胡郎中就领着三个人回了。 跟在苏如意身后的牛儿一整日也没有说几句话，整个就魂不守舍。 他是胆小不怎么吭声，但他不是傻子，今天跟着三婶听到了了不得的消息，三婶她居然要一下子花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 那该是多少啊，牛儿这辈子都没见过十两银子呢！ 三婶也太能花钱了……自家有那么多银子吗？ 可怜的牛儿回家转了一圈，也不知道这天大的消息能告诉谁。 天色全黑的时候，张氏和李宝珠推着车子回来了，虽然累，但两人脸上都有笑容，没有什么比每天都入账让人更高兴的了。 牛儿上去去拉自己的娘亲李宝珠，再不找个人说他都要爆炸了。 灶房里面的刘翠儿却喊了大郎看火，冲过来四个女人坐在一起开始盘账，牛儿只好站在一旁干瞪眼。 今日跟昨天也大差不差，苏如意照样给每个人发了私房钱，五文八文的，少得可以忽略不计，但让每个人都有盼头，毕竟以前可没有这样的事情，自己存点私房钱都是偷偷摸摸地抠啊省出来的。 剩下的苏如意往怀里一揣，换了个空钱袋给刘翠儿，明天是她和李宝珠去镇子。 刘翠儿收了钱袋子站起来就准备去弄菜。 苏如意道：“还有件事情跟你们说一声，今日我求了胡郎中让他教我扎针，答应给他付一年十两银子的学费。” 张氏摇晃了一下身子：“多少？” “十两银子。” 张氏眼前一黑，身子往后仰去，幸好刘翠儿和李宝珠一人一边扶住才没有倒下去。 刘翠儿伸手往婆婆人中上掐了几下，喊道：“娘！娘！” 张氏醒来，用手拍着胸膛：“苏如意，你干脆吓死我得了！” 十两银子！ 那可以娶一个孙媳妇回来了！ 娶一个媳妇回来那是过一辈子的时候，可以给家里添人口的！ 十两银子学一年扎针？ 那……那跟拿十两银子去打水漂有多大的区别？ 张氏这个心痛着急呀，头上都要冒火了，想想，也不对，她是见识少，但也没有听说学个本事一年就要十两银子的！ “胡老头儿不地道！苏如意你被他敲榔头了，十两银子怎么也要学几年，怎么到他这里就一年了？这个胡老头！” 张氏心里一团乱，此时也不知道该关注自己儿媳妇要学医的事情，还是关注她一年要花十两银子，还是关注胡老头那狡诈老家伙好意思开口要十两银子的事情！ 一想多了，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呆呆坐在桌前，就盯着苏如意。 刘翠儿和李宝珠也被吓得不轻，脸上颜色都变了，旁边的牛儿却大松一口气，这下好了，这个事情不必自己烦恼了。 悄悄地就跑去灶房猫着了。 苏如意满脸笑意，一点也不慌：“娘，嫂子，你们别着急啊，这钱的事情不需要你们操心，我自己能搞定。至于十两银子，是我自己提的，跟人家胡郎中没有关系，人家正派的呢，只想收我三两银子，是我硬塞给他的。” 三个女人：“……” 那么一瞬间觉得有一肚子话差点喷出来，但到了嘴边啥也说不出。 该说啥呀？ 是她们听错了吗？ 人家只要三两，你非逼着人家收十两？ 哪个脑壳正常的干得出这个事情？ 苏如意：“反正就这么个事情，我给你们说一声，以后人家要上门来教我，你们别奇怪就行了。” 张氏脑子里面好不容易抓到点什么，大喝一声：“苏如意你脑子长泡了呀？！人家要三两，你给三两就行了，不多花钱你心里不舒服是不是？你这是什么毛病！” 不是多一两二两，是多七两啊！比三倍还多！ 这是发的什么疯！ 苏如意道：“娘，我多给钱自有我的道理。学本事，多花点钱没坏处，人家胡郎中的本事和人品我都是相信的。” 若只是给人家三两银子，去采药的事情多半不指望了。 自己又是一个女子，在这个时代一般师傅肯定是不愿意收的。 当然，这些只是一部分。 有些便宜能占有些不能。 比如去衣服店买衣服，能降价就使劲讲，讲下来的就是自己赚到的。 但要去美容院按摩，非要跟人家讲个价，也许价格讲下来了，你以为自己赚到了，但得到的服务可能打了大折扣。 相反，如果事先就给人家小费，你获得的服务很有可能物超所值。 拜师学艺也是一样的。 第100章 独一份的味道 吃饭的时候张氏才想起最重要的问题。 “苏如意，你学扎针做什么？” “多学个本事保准没错。” 她没说是想要给大哥和蛋儿治病。 没有准头的事情她一般不说，就怕一开始希望有多大，最后失望就有多大，弄得自己压力也大。 张氏瘪瘪嘴不说话了，这感觉有点像是把家里的钱拿给自己用，但是若是没有苏如意家里也挣不上钱。 李宝珠是没有意见的。 刘翠儿现在大变样，自从知道苏如意心里有这个家，有自己这一房，她对苏如意就是全心全意维护的，虽然不理解她为什么这样做，但既然她要做自己就支持。 张氏捡了一片肉放在碗里，叹气：“我要说我不同意你去学呢？” 苏如意：“娘，我都决定好了，你不同意我还是要去。” “……” 就知道是这样。 苏如意从来就没有听过自己的话！ 不过，现在的苏如意虽然不听话，却也不似以前那么混账，可喜可贺。 “那以后就不要像这样铺张浪费了，让多田吃好点样身子，我们就省点吃，每天不要炒菜了，肉也别买了，我看这样吃下去，一家子的嘴都养叼了，以后的人日子可怎么过？！” 李宝珠和刘翠儿这次都点头，每天吃得这样好，她们心里怪慌的，总觉得把以后的饭给吃掉了。 “那可不行！” 苏如意一口回绝，好不容易吃上一口正常的饭菜了，哪能往后倒退，她还想把稀饭改成干饭呢！ 刘翠儿：“可那十两银子……” “你们不用管，照常做买卖，照常吃饭。” 快吃完的时候，李宝珠道：“苏如意，昨日那个在旁边偷学的夫人今日又来了，还想跟我们买白菜呢！我和娘都没有卖。” 张氏愤愤道：”那夫人更加过分了，恨不得把我们挤开自己上手了！” 苏如意：“不用管她，你们对人家态度不要差，她越是稀罕我们的生意只会越好。” 苏如意又请了大哥给自己用草绳弄个假人，一定要弄得等人大小，越像人越好，最后在用棉布一裹就好。 陆多田如临大敌，加班加点地去弄了。 挖了几天草药，胡郎中又领着自己大孙子出诊去了，这一走就是十来天。 苏如意的收获颇丰，空间里面的珍贵草药总算有屁股大那么一块了。 移植是有用的，移回来的药草没有一株养死的，而且越长越肥壮了。 有多株的，就拔了引子放在木屋里面，慢慢屯着。单株的，就让先长着，以后再找到了再说。 让牛儿跟着大郎他们去捡柴火，自己则到镇上去看看自家小生意如何了。 今天还是刘翠儿和李宝珠，两个人吆喝起来已经相当熟稔。 一贯唯唯诺诺的李宝珠也有了很大的变化，虽然没有特别热情大方，但往那里一站，脸上带笑，温温婉婉的，再没有惊弓之鸟似的姿态。 因为在镇子上面摆摊已经十几天了，摊位前面不像最初的时候总是围着几个人，但生意也还是好的，甚至更好了，最近每天的盈利都达到了300文以上。 习惯之后，大家也不再觉得五文钱贵的离谱，实在想吃的时候便买上一张，用白菜叶子一裹，算是奖励自己了。 苏如意还没走到跟前，吆喝的刘翠儿就看到她了。 满面红光：“如意，你今日怎么也来了？怎么不与我们一起？” 苏如意是等大家都走了，把灶房的水缸加满之后才来的。 “没事，今日不上山，过来看看你们做买卖。” ”你不上山找……核桃呀？” 刘翠儿说到核桃赶紧压低声音，那个可不能叫人听去了，万一大家都上山找核桃去了呢？ “不急，我休息一天。” 正说着，李宝珠偷偷用胳膊肘子撞撞苏如意，低着头翻锅里的饼子。 “那个夫人过来了。” 刘翠儿也看过去，声音里面有些不高兴：“几天没来，今天又来了，真是不死心！” 苏如意定睛一看，原来是她呀。 就是自己摆摊第一天带着女儿在自己摊位上买饼子的夫人，当时对自己的饼子还很是不屑，说要回去自己做给女儿吃的那位。 苏如意笑得热情大方，人家还没走到就开始打招呼：“夫人，买饼子吗？” 那夫人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又盯着苏如意看了几眼，认出这就是当初说别人做不出她家味道的那女子。 自己一开始是不信的，回去折腾一番，用料比这小摊子足多了，起先还得意洋洋，觉得自己做的就是好吃，后来又到这摊子买了一次，再一吃就吃出区别来了。 人家做的就是比自家做的好吃，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同。 她干脆站在旁边看个仔细，回去完全照着做，就是没有人家那味道。 反复折腾了几次，她终于放弃了，承认人家做的就是比自己的好吃，过几日不吃就挺想的，今天就是来想买几张回去下饭。 “我买几张给家里带回去。” 夫人的态度也发生了改变，变得和善起来。 她眼睛盯着车板上的白菜叶子，人家的白菜也好吃，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吃白菜的原因，明明以往嘴讨厌的就是这个菜，吃一冬天，到夏天也一点也不想，现在居然觉得好吃，生吃也好吃。 “小娘子，你们家这个白菜不知道是在哪里买到的？我在集市里面转了个遍也不见有人卖呀？” 苏如意笑道：“自家种了点。” 后面的刘翠儿和李宝珠：“？” 她们可不知道，反正白菜用完的时候苏如意就不知道从哪里又扛出来一麻袋。 夫人眼中一亮：“那可否卖我一颗？” 这小娘子看起来就是好说话的，之前自己问她身后的两个女人，都说不卖，也不肯说哪里买来的，态度虽不冷漠但也不热情。 “那可不行，我们自己种的不多，做买卖都快不够了，夫人你再等等，过不了多少日子白菜就该出来了。” 夫人一听，也是，不好强人所难。 “给我包六张。小娘子，我现在是信了，你们家这饼子是独一份的，味道就是好，学不来。” 第101章 通州城来人了 六张饼子那就是30文钱。 刘翠儿反复数了两遍才装进钱袋子，“哗啦\"一串响声，甚是悦耳。 “如意，还是你厉害，一来就卖出六张饼子，怕不是被财神爷罩着呢！” ”我也觉得，之前那夫人看见我们可没有今日这好脸色，看到你态度大不一样呢！” 李宝珠也附和道，其实每次看到那夫人她心里就有些不自在，还是如意厉害，那么自然地就跟人家搭上话了。 “如意，你咋跟人家说这白菜是我们家种的呢？人家卖我们白菜的不会不高兴吧？” 苏如意：“不会，人家跟我熟。” 下午收摊的时候，刘翠儿掂掂钱袋子就知道今日比昨天的收益要好，不由再次感慨苏如意肯定是被财神爷附身，财运就是好。 三个女人说说笑笑出了镇子，苏如意感到有人看自己，那眼神不是很好，扭头望去，是一直在镇子口卖水的那老伯，看自己的眼神都是嫉妒。 有些人啊，就是看不得别人好！ 苏如意转回头，不再搭理。 隔得老远，就看到有个人影在村口转来转去，天色晚看不清，但看个轮廓便知道是婆婆张氏。 张氏也看到她们了，拔腿就往这边跑来。 三个媳妇一开始还笑呢，看到婆婆这样就笑不出来了，一颗心就提了起来，家里不会出事了吧？ “苏如意!你可回来了！出事了！” 张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苏如意急忙问道：“娘，你别着急，出啥事了？” “通州城来人了，管我们家要核桃！” 张氏实在是着急，抓着苏如意的手不放，一句话说完又赶紧喘几口气。 “来几个人？为难你们了？” “为难是没有为难，人家态度还是好的，但是人家这次态度好，下次呢？！” 下次不要收拾她们了！ 苏如意这些日子找核桃，结果半个影子也没有找回来，她都要急死了！ 苏如意严肃的表情一松，笑道：“没有为难你们就行。核桃我迟早要给送过去的，不用怕。” 张氏心里虽有狐疑，但还是轻松不少。 又道：“人家来了，跑到地头将我喊了回来，在院子里等了许久，你又不回来，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就把你以前给孩子们玩的核桃翻出来两个给人家看看，人家说认不准，要拿回去给城里的大夫看，就先回去了。” 苏如意听婆婆描述了一下今天的来人，就来了两个，穿着还算低调，态度也是客客气气的，按张氏的说法，贵人就是贵人，与他们村里的泥腿子完全不一样，浑身都透着贵气。 苏如意估摸是杨家的那位管事亲自来了，看来是等着急了。 空间的老核桃树也有了成熟的迹象，差不多是时候了。 “如意，你真有把握找到那核桃？人家可都找到我们屋子来了！” 躲是躲不了了。 ”嗯， 我看就这两日，我在去一趟通州。” 苏如意说走，第二日一早就要走。 家里人都糊涂了，核桃都没有找到呢，去干嘛？ “核桃我已经找到了，每次去山上我就摘几颗，这宝贝总不好到处宣扬。” 大家齐齐看向牛儿，私下问过牛儿的，他说三婶去山上都忙着挖草药，不见她去找核桃。 牛儿：“……” 缩起脖子，他可没有撒谎呀！ 刘翠儿道：“我今日不去镇上，要么我与你一起去？那路上……可不安全。” 上次那三个流氓后头想想还是叫人挺害怕的。 苏如意道：“不行，家里就只有大哥和几个孩子在，我不放心，通州我自己去就是，放心，没事。” 刘翠儿看苏如意说得坚决，便没有再提，心里更加觉得苏如意胆子大，和寻常女子不同。 约好明天必须回来，苏如意才被大家一起送到路口。 到通州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先去吃了个饭，然后直接去了宋大夫的医馆。 宋大夫不在，但铺子里的伙计是在的，见了她急急忙忙把铺子里面问诊的病人打发走。 “苏娘子，你可来了！老树核桃找到了么？” “宋大夫在吗？” “ 我师傅今天一大早就被杨大人家请去了，你包裹里面是？” 伙计瞅着苏如意肩上的包裹，鼓鼓囊囊的，是不是找到了？ 苏如意将包裹拿下来解开，里面居然都是新鲜的药草，且不是常见的。 “小六兄弟，你看这些药草能卖多少银子？” 伙计有些失望，还以为可以看到古医书上记载的千年老核桃呢，原来只是一包药草。 不过这些药草也不差。 他的手在这一堆里面一翻，连连点头：“苏娘子你们那边的大山确实是富饶的，都是好东西，只是每一种的数量少，价格各不相同，你且等一等，我现在给你算。” 伙计的速度很快，不多时就称量出重量，计算出价格，她这一大包新鲜药草，可以给到一贯零200文。 伙计搓着手，心情已经开朗起来，暂时忘记了核桃的事情。 “苏娘子，以后你还有这样的药草可记得一定要送到我们家来，我的价格给你抬得高高的，给你的价格别人比不上！” 苏如意收了一锭银子，和200个铜板，笑道：“你现在相信我能找到值钱的药草了？” 伙计小六嘿嘿一笑：“信，当然信！苏娘子，你可千万别往别人家跑啊！” 从医馆出来，苏如意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空间里面准备好的一小包核桃提了出来，这里面一共32个，她计划着用这些核桃换够自己学医的十两银子。 刚到杨家的后门，就遇到从门里出来的宋大夫，还有送客的杨管事。 他们一见苏如意，眼睛瞪得老大，胡子都喜得翘起来了。 杨管事快步走来，满面笑容：“苏小娘子，我们昨日去了一趟杏花村，没有等到你，打算明日再去一次，没想到你竟来了！可是那老核桃树找到了？” 苏如意摇晃一下自己的小包裹，包裹表面一个个圆形的凸起，可不就是核桃的形状么！ “杨管事，昨日你们拿回来的核桃确认是老树核桃了吧？” 第102章 那核桃树，邪乎 因为苏如意的突然出现，宋大夫又被请回杨府。 宋大夫大早上被请到杨家来就是因为那两个核桃，杨家专门请他来辨认是不是老树核桃的。 宋大夫活了这么好几十年也没有见过老树核桃，更别说什么千年核桃了，但是昨日来自陆家的两枚核桃和以前他见过的确实很不一样。 剥去外面的果皮，里面的核桃沟壑比一般的核桃更深，而且核桃的颜色偏黑，看着就有种沉甸甸的岁月感。 敲开之后，一般的核桃仁外头的那层膜都是棕色的，但这两个却是金色的，光凭此，大家心里便认定这次的核桃不是一般的核桃。 宋大夫在杨府待了一早上，就是赶着将两枚核桃仁烤干，将那层金色的膜揭下来，仔细研磨成粉，加到杨小姐平日涂抹的膏药中去。 杨夫人和杨小姐听说那珍贵核桃送来了，都赶了过来，此时杨小姐的脸上还涂着厚厚一层膏药呢，也顾不上那么多。 苏如意规规矩矩给二人见礼，杨夫人心情极好，喊人给端上茶点让苏如意坐在一旁吃着喝着。 剩下的人则围着苏如意带来的包裹惊叹不已。 这还是才摘下来的样子呢，新鲜着呢！ 宋大夫剥了一个出来，剥下的青皮也仔细放成一堆，他心想着，千年的老核桃，肯定都是宝贝，就算是外皮也不能随意丢弃，说不准也是一味药材。 又喊下人拿来一柄小锤，小小心心把核桃壳砸开，里面的核桃仁露了出来。 “是金色的，是一样的！” 宋大夫大声宣布，就听杨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 杨小姐喜极而泣，擦了擦眼泪，快步到苏如意身边。 “苏姐姐，小妹真不知如何感激你才是……” 苏如意赶紧起身：“杨小姐不必客气，能帮到你的忙是我的荣幸，希望今日的核桃能够解了小姐的忧愁，断了这病根。” 杨小姐又摸摸眼角的泪珠，顾不上苏如意身上衣裳陈旧破烂，上前挽住她的胳膊：“我也是如此希望，这核桃不同凡物，加上宋大夫的医术，想必是有奇效的……唉……” 说着又叹气起来，脸上重新露出愁容。 病看久了，就悲观起来了，以往看过那么多大夫，药方换了又换，可结果—— 如今得了千年核桃，高兴之后，悲观之感反而更甚，若是这千年的核桃也治不了自己的病，这世间恐怕再也没有什么能治了。 想到此，不仅悲观，还隐隐觉得害怕绝望，眼睛一红，泪珠子就跟檐前的雨珠一般接连不断，挽着苏如意的手也收了回去，从袖里掏出手帕仔细沾去眼泪。 宋大夫说了，这药不能见水，可她实在憋不住啊。 \"杨小姐……” “苏姐姐你坐着，我就不陪你了。” 说完快步离开堂屋。 杨夫人看看自己女儿的背影，心里也是一酸，对苏如意道：“苏娘子莫怪，小女只是太高兴了。” 转头就叫人拿来一张银票。 \"苏娘子，这是一百两的银票，你觉得价格如何？” 苏如意震惊了一下，没想到杨家直接给出一百两的高价，这在她预料之外。 随即便又明了了。 也是，她在陆家待的，觉得一两银子就很多很多了。 穷人和富人的世界真的有壁垒，穷人还在奢望一个月工资过万的时候，人家富人已经眼睛都不眨地花一万块买下某品牌丑得要死的发卡。 穷人笑话富人人傻钱多，富人却只是花钱买个新奇，并不觉得心疼。 一百两银子对杨府来说也不是多大的一笔钱。 但对现在的苏如意来说已经太多了。 千年的核桃难得，价值也难以估量。 她也没有讨价还价。 一件东西的价格很多时候跟东西主人的身份地位相对应，这就是人性，就像男人找女朋友就常常看人下菜，不是看自己的经济实力去给女朋友买礼物，而是看女朋友值多少钱的礼物。 所以啊，打铁还需自身硬。 苏如意现在的还没有资格跟人家知府的夫人讨价还价，虽然说可以去争取，但一旦争取就失去了杨府这个人脉。 她急忙感激。 又因为老百姓用不上银票，杨夫人又热情地让杨管事换了银两，装了一小包。 杨夫人怕苏如意一个女人拿着这么多银钱不安全，还想让杨管事派人送她回家，被苏如意委婉拒绝了。 杨夫人道：“苏娘子，那核桃要是还能找到你都送到我府上来，价格你放心。” 这宝贝就算治不好自己女儿的脸，也还多的是用处…… 不过—— “那核桃树也不知道长什么模样，不知道苏娘子可否领我府上管事去长长见识，让他回来也给我们好好说说？” 还是眼睛看过了才放心，得是千年的核桃才值钱，可不是奇怪的核桃就值钱。 苏如意一脸为难：“实不相瞒，那核桃树奇怪得很，我每次仔细去找就找不到，但若是那一日迷路了才有可能碰到，第一次是这样，第二次也是这样，摘了这些个我再回去找就找不到了，可邪乎了！” “哦？” 杨夫人盯着苏如意，想看出她说谎得迹象，但苏如意的演技可不是一般人能识破的，一脸迷茫，看得杨夫人也迷茫起来了。 “也是，千年的老树想必也是成精的，苏娘子，若是我让人去找找看，你不会介意吧？” 苏如意非常干脆地点头：“好呀！我自己实在找不到，多派点人去说不定就找着了，估计只是我迷路而已，不是那核桃树邪乎！” 杨夫人笑道：“苏娘子不介意就好，这老树核桃还是多谢苏娘子。” 简单寒暄了两句，杨管事将苏如意送出杨府。 苏如意赶紧找地方把银子放进空间，这才觉得浑身轻松。 剩下的时间就是买。 先去布匹铺子买了一匹棉布，没有经过染色的棉布一般都用来制作贴身衣物，这样一匹，足够全家用上许多年——当然这是以以往消费水平来计算的。 又买了青色和黑色的上等麻布，青色的可以用来做上衣，黑色的做裤子。 想到家里唯一的小姑娘杏儿，苏如意又扯了几尺青底红花的花布，小女孩穿花衣服才好看。 又去集市买下一整只羊。 这羊肉有些膻味，但可以忽略不计，苏如意这么挑嘴的，都已经被大环境和条件制服了，再膻气的羊肉都可以吃得津津有味，根本不够吃！ 第103章 又来人了 又去买了个大户人家放在院中养鱼的浅水缸，在人家伙计震惊的眼神中搬起来就走。 苏如意出了铺子，左拐右拐，最后一声怒喝把跟在自己身后看热闹的小孩吼走，这才四下无人，把水缸搬进空间去。 水缸放木屋里面，那整只羊放进水缸，还绰绰有余。 还去买了个小号的桃木箱子，放在木屋里面的角落里面装银子铜钱。 然后又买了一口小锅，买了个现成的铁炉子，一把菜刀，一块案板，还有一张方桌，四根板凳，米面油，酱醋茶。 苏如意一拍手，可以了，自己空间这才像个样子。 这一买买买的，时间过得飞快，天都黑了。 苏如意也不打算去住客栈，直接出了城门，走下官道，举目望去，哪里都没有人，开了空间钻进去。 烧火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忘记买炭，只能又出了空间，摸黑在月下捡了一大抱柴火回去。 学着婆婆张氏的样子给开了锅，然后从羊身上割下一大块后腿肉丢进锅里煮着，地里拔了一块姜，丢进锅里，又撒了两大勺盐进去。 今日她一个人在空间守着一整只羊，非要一次吃个痛快不可。 羊肉炖的差不多，又从地里拔了根白萝卜，切成厚片丢进去。 原本计划煮好羊肉再煮个米饭，结果一大块羊肉直接就把她吃饱了，又吃了半根黄瓜解腻，别的啥都不想吃。 干饭就留着下一次吃吧。 擦了嘴，去数银子。 今天一共得了100两银子，和1200个铜板。 被自己下午一顿霍霍，花出去将近十二两。 这钱真是好花。 再将预备给胡郎中交学费的十两银子放在一边，自己还剩下七十多两的银子。 七十多两银子，家里人肯定都不敢相信，陆家人世代平民，根本就没有见过一百两银子那么多的钱。 但此时苏如意却觉得也不过如此，花不了几下就没了，还得挣钱，挣多多的钱，七十两银子在手根本没有太大的安全感。 在空间睡了一晚，第二日起来，空间里空间外都是大亮。 回到村子也是下午光景。 家里所有人都在屋里，见苏如意进门，女人孩子都冲了过来。 “如意，你没事吧？你回来了就好！” “官老爷有没有为难你呀！” “可吓死我们了！” 几个人对着苏如意一顿拍打，查看她胳膊腿是不是完好。 苏如意莫名其妙，自己不过是去通州城送核桃，又不是去送死，干嘛这么紧张？ \"娘，我买了东西回来，你们快接一接，可累死我了！“ 苏如意喊道，其实根本不累，走到村子附近才到空间里面将每样布匹上裁剪了几尺下来，又羊身上割了个羊腿用草绳一拴，做做样子回来了。 听她这么一喊，大家才七手八脚地接下东西，却也顾不上苏如意带了什么回来。 张氏抓着苏如意的胳膊：“你快说说，你这趟去通州发生什么了？” 苏如意：“没有发生什么呀，我就是把核桃给人家杨府送去了，然后就回来了。” “真的？” “那还能有假？家里是不是发生啥事了，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 三个女人松了口气，打发跟在屁股后面的孩子们自己去玩，把苏如意拉到院子里面的桌边坐下。 “家里是没有事情，我们是担心你——\" 原来今天是刘翠儿在家里留着，半上午的时候她正在地里锄草，就有几个男人在地头大声询问谁是苏如意家的。 当时就差点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虽然人家就是问去山上的路，跟她确认苏如意是不是从山上摘了核桃回来，然后就上山去了。 刘翠儿稀里糊涂指了路，站在地头半天回不过神，村里人纷纷围过来询问出了什么事情，她一把推开，回家放下锄头，跟自己男人讲了一声，就急匆匆跑到镇子上把张氏和李宝珠给叫了回来。 大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在院子里面急得团团转，甚至以为苏如意这次犯了大事，可能回不来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三个人放松下来，嘴里喃喃。 苏如意笑道：”娘，你们一天不要老是瞎想，我能有多大的事情？行了，今天大家都休息一天。” 张氏瞪她：“你个没心没肺的，就只有一颗大胆，人家官老爷是那么好打交道的啊？总之我们就是地里头吃饭的，以后还是不要和那些大贵人打交道了，我心里不踏实。” 苏如意知道自古平民对官权都是崇尚和惧怕的，婆婆害怕也是可以理解。 自己上辈子官与民的关系已经算是无限拉近了，但官就是官，民就是民，中间还是隔着壁垒的。 现在官就是天之骄子，和普通老百姓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官大一级还压死人呢，更何况官与平民的区别。 “没事没事，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人家杨府是讲理的人家。快看看我带了什么回来！” 苏如意安慰两句，急忙岔开话题。 大家惊魂甫定，这才顾得上苏如意带回来的东西。 是三大块布，每一种都有好几尺。 还有个羊腿呢，连骨头带肉的！ 女人们也是好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了过去，叽叽喳喳起来。 “这布的料子真好，我还没有穿过这么好的料子！” “这布至少能做两身衣服了吧？” ”你是怎么算的，至少做好几身了！苏如意，你买这么好的料子做什么，给我们这些人用那不是浪费嘛！真是钱多！” “这花布是干嘛用的？可真好看！” …… 苏如意望了望后山的方向，一下子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昨天杨夫人不是说了吗，她要派人上山去找那千年的核桃，没想到动作真快，比自己还早到。 让他们找去吧，找不到就知道自己没撒谎了，那核桃树是真邪乎！ “苏如意，昨天那核桃究竟卖了多少钱？” 张氏放下羊腿和布料，好奇地问起来。 光是这羊腿和布料，都花了不少银子了吧？ 那核桃该多值价啊！ 第104章 管吃管住 婆婆一开口，刘翠儿和李宝珠也不说话了，期待地看着苏如意，自家这次发财了吗？ 苏如意道：“还行，值几个钱。今晚上把羊肉片下来点，我拿羊肉给你们炒个菜。再给大哥把羊骨头汤炖上。” 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挣多少银子给家里说，免得给自己找麻烦，就是要让她们搞不清楚家里到底有多少入账自己才有操作的空间。 也免得家里几个人心里各自打算盘。 大家也不是蠢人，苏如意的意思一听就明白，这是不想与她们说，便也心照不宣地不再追问。 张氏一开始还有点不乐意，再一想，也是，自己当家也不愿家里多少银子弄得每个人都知道。 再说了，那核桃是苏如意找到的，她卖出去的，跟家里其他人有什么关系？ 人家把卖核桃的钱拿出来养家，大家都该偷着乐了！ 问什么问？！ 一下子就通透了，自己这把老骨头少说点话，享福就是了。 拿起桌上的布料，问道：“苏如意，这布买回来是怎么个安排？” “家里每人做一身衣裳，杏儿是女孩子，拿花布做衣服。不够，我再买。” 自己空间的布料还多着呢。 刘翠儿和李宝珠相互看看，高兴地想搓手，好多年没有穿过新衣服了！ “这料子贵吧？你啊，就是不会过日子的，就捡贵的买，这料子做出衣服谁舍得穿出去啊！要是买粗点的料子，全家都够了……” 张氏捻着料子心痛万分，她这辈子节俭惯了，不管是不是花的自己的钱，都心疼。 苏如意笑道：“我专门买的好料子回来，穿穿好的，才会知道好东西贵有它的道理！” “我还不知道东西贵好了？我是——唉，算了，买回来了就做呗，反正现在都是你说了算，我听你的就是了。” 张氏心里开始一点点摆烂，反正苏如意这个女人自己说啥也不会听，罢了罢了，自己少跟她计较，就过着，过不下去了再说。 现在时间还早，忧虑已除，家里的氛围一下子好了，刘翠儿和李宝珠二人迫不及待地坐下在布上比划。 第一套先给婆婆做，她是家里辈分最大的，再给苏如意做，她现在是当家人，必须要做在前面…… 苏如意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拜托道：“两位嫂子，那我的衣服也交给你们了呀，我实在不会弄这个。” 妯娌二人咯咯笑起来：“我们做，当然我们做，如意你尽管当好你的家就行，别的我们来！” 苏如意：“破旧的衣服就拆了做鞋子，我看大家的鞋子都不像样子了，布料不够，被子床单也可以用，我看着今年年底前给大家屋里都换新的。” “真的？！” 刘翠儿叫道，李宝珠则一激动就站了起来，又不好意思地坐回去。 张氏也激动了一下，换一套被子床单，那比做衣裳的布料多多了，自己那屋的都快用了十年了吧，补丁打得都硌人了。 “你可别张嘴就来，今年花的钱太多了，自己掌着钱不能一口气都花光了。” 虽然惊喜，但是多年的当家人习惯让她还是小心谨慎地提醒一句。 “娘，放心，我心里有数。” 张氏小声嘀咕：“每次说你，你都说自己心里有数，也不知道是真有数还是假有数……” 然后又放开声音：“那行， 你们两个做衣裳，我就做鞋子，把鞋底子纳出来。” “好，娘，我跟宝珠做完了再帮你做鞋子！” 说做就做，三个人围着桌子就忙活起来。 天黑的时候，白天问路的那几个男人回来了，径直跑来找苏如意，陆家其他人又吓得不敢吱声。 一共六人，都是身材壮硕的男人，其中两个年龄较大，眼睛睿智有关，可能是行家之类。 “苏娘子，我们是通州杨府的人，奉主子的令上山找山核桃，今日回不去了，不知道苏娘子能不能想办法安置我们过夜？ 开口的男人一边说着一把递过来一块碎银子。 ”要是能将我们的晚饭一并安排了就更好了，我们随便吃点就是。“ 说完就又递过来一块碎银。 张氏和两个儿媳妇都看傻眼了，有钱人就是有钱人，说一句就塞一块银子！ 那可是银子啊！ 苏如意大方收下，道：“我们村里的条件有限，就怕各位住不习惯……” 为首男人道：“我们都是粗人，就算没有床板，有一块平整的地板就可以了。” “那正好，我们家还有一处空宅，几位不嫌弃我们马上给收拾一下，对付一晚上还是可以的。” 到手的银子不能飞了，刘麻子的那屋子一直空在那里，现在总算可以派上一点用场。 几个男人也是讲究的，白天来的时候就知道陆家只有一个男人，还在床上瘫着，便站在院外等候，没有进门，这也让一些村民看到陆家这边发生了事情，一个个交头接耳的。 苏如意把刘麻子那屋的钥匙交给刘翠儿，又给了她们50文钱，家里的没有那么多垫的盖的，但其他人家肯定有多出来的，毕竟家家都有出去打仗的，给点钱借来用用。 刘翠儿和李宝珠出去收拾，自己和婆婆留下做饭。 菜就不给他们炒了，菜糊糊安排上，每人给烫了一张鸡蛋饼，家里的干硬馒头拿出来，一人两个。 六个大男人站在院子外面吃了饭，将碗筷交回的时候，为首的男人又掏出一块碎银给苏如意。 “你们家的饼子，非常好吃。” 他此时心想，再能吃一个就好了。 刘翠儿和李宝珠收拾完那边屋子，满头大汗地回来了。 苏如意给几人拎了半桶水，以防他们半夜口渴。 又和两位嫂子把人领过去。 “苏娘子，这几日我们可能都要在村里居住，这几日的早饭晚饭，可否都帮我们解决了？这是一两银子，不够的话我后头再补。” 为首男人掏出一个小银元宝来。 苏如意笑道：“可以。” 伸手就接了银子，又道：“不知道你们去见过我们村长没有？” 外人在村子里面久住，当然要知会村长一声，否则出事情了，就是她陆家的责任。 男人点头：“我们这会儿就去，还请几位带一下路。” 第105章 没有找到 把六个男人送到村长家，三人也没有停留就回来了，他们要做什么和陆家没有关系。 结果陆家门口可热闹了。 前面就有人看到陆家门口一堆大男人，后来刘翠儿和李宝珠又到处去借被子，虽然解释了几句，大家还是糊里糊涂，好奇心驱使下，看到那几个男人走了，就围到陆家门口来了。 张氏解释了半天，大家没听到自己想听的，便也不肯走。 看苏如意一回来，大家就不吵了。 张氏说得口干舌燥，道：“你们不信我的，就让苏如意给你们说！” 苏如意：“说啥？” 张氏：“他们来问那些男人是来做什么的！” 苏如意看看这些八卦的村民:\"人家来做什么那会跟我们讲？就是借个地方过夜，在我们家吃口饭。你们想知道他们来干嘛自己问问就知道了，我把他们安排在刘麻子那屋住下了，现在人家在村长家，你们自己去问吧。” 说完进院子，关院门。 门外一群也不敢去推门，怕苏如意。 “走，我们去问村长去！” 大家还当陆家出啥事情了呢，半天不关他家的事情，这个瓜不好吃，不甘心，便又一窝蜂去村长家了。 这么一折腾就耽误了自家吃饭的时间，苏如意也渐渐养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习惯，时间一到，哈欠一个连着一个。 早先说的羊肉炒菜暂时搁浅，晚饭就简单吃了。 刘翠儿则还记挂着给自己男人补身子的事情，吃了晚饭，熬夜把骨头剔下来，掺一大锅水烧开之后，灶膛里面放一块木炭，慢慢炖着，人则去睡觉，第二日一起来就差不多了。 这一锅汤凉在水里，够陆多田喝三天。 因为多了六个大男人的饭要做，第二天张氏早了半个时辰起来，把大儿子的汤用木盆盛出来，然后赶紧蒸两笼馒头出来。 现在家里苏如意做主了，那是个挑嘴的，以前的那种粗面硬馒头不愿吃了，现在蒸馒头粗面加的少，白面多，三天两头吃鸡蛋饼，这馒头就越蒸越少，昨天晚上全部馒头都给别人吃了。 赶紧蒸些出来，自己人能鸡蛋饼吃到饱，六个外人还能叫他们吃鸡蛋饼吃到饱？ 他们是大方，可那两块碎银也不够那么吃的。 苏如意和其他人起来的时候馒头都蒸好了，锅里的米粥都煮上了。 六个男人也是按着点来的，来了就吃上了，还是和昨晚上一样的，就是每个人多加了一个馒头。 吃完就走，话不多，丝毫没有越矩。 苏如意对他们挺有好感，连带着对杨大人家好感也上升了。 从下人的德行便也能窥见主子的德行。 该下地的还是下地，该出摊的还是出摊。 苏如意拉着孩子们一起上山，该捡柴火捡柴火，该挖野菜挖野菜。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天，村里其他人家也都往山上跑，从村长那里他们知道这些人是来他们后山找老树核桃的，那东西似乎相当值钱，大家都想碰碰运气。 核桃倒是有人找到，送到那几个男人面前，不是人家要的。 大家泄了气，上山的热情骤减，回头又开始眼红陆家。 陆家今年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听说他们家苏如意就找到过那个什么老树核桃，八成是卖到了钱，瞧她们家几个女人，一天天的得瑟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这几个男人也是，村里这么多人家，也有空屋子，也愿意给他们煮饭吃，偏偏就往陆家凑，据说给的银子可不少呢！ 这天晚上吃了饭，几个男人没有着急离开，为首的皱眉，有些为难道：“苏娘子，你是村里唯一找到那核桃树的，明日你能否给我们指一指路？” 说着又开始掏银子。 这一次苏如意摇摇手：“大哥，这银子我不能收。不是我不想给你们指路，实在是我找不到那核桃树，这几日你们在山上找，我也在山上找，就是找不到，我觉得就是古怪……邪乎！” 男人道：“苏娘子不必多虑，你只需要将你走过的路带我们走一遍就可以，到底能不能找到都不关苏娘子的事情。明日我们去请胡村长一起，苏娘子无需有多的顾虑。” 有村长同行，村里人也不好背后乱嚼苏如意和一群男人的是非。 苏如意这才收了那碎银，把事情答应下来。 就这样苏如意带着大郎和牛儿，领着村长和六个男人在山上转了三日，没有收获。 几个男人终于放弃，准备回去交差了。 离开前的晚上，男人问道：“苏娘子，你们家的饼子是卖的吗？不知道多少钱一张？” “我们家在镇上摆摊，一张饼子5文钱。” 男人摸出三块碎银。 “今晚上我们不想吃馒头，不知道这三块碎银能否让我们吃那饼子吃饱？” 这几日每顿都有一张鸡蛋饼，刚吃到味道就没了，把肚子里的馋虫勾得不上不下的，这都要走了，不吃个痛快，回去不知道多难受。 苏如意算了一下。 一块碎银可以兑换100个铜板，三块碎银能买60张饼子，一个男人十张饼子，她不信挡不住。 “可以！” 旁边张氏听得都要跳起来了，还有这好事？ 赶紧招呼儿媳妇把摊子在自家院里支起来，加班加点地烫饼子。 稀粥配饼子，十张把几个男人都撑住了。 一共60张，一张不少，还剩几张没吃完，苏如意答应给加到他们明天的早饭里。 翌日一早，几个男人在陆家吃了早饭，风尘仆仆离开了，村子又归于平静。 苏如意算了一下账，这六日至少还是赚到了五六百文钱，不多，但是叫村里其他人家羡慕疯了都。 张氏舒坦了。 “我一早还以为刘麻子那屋子一点用处也没有，没料到在这里派上用场了。若是再来几波人，我们家那头猪的钱就能挣回来了。” 说着，她看了苏如意几眼，这儿媳妇在自己这里越看越顺眼了。 “买被子床单的事情，我同意了。” 虽然跟她同意不同意没啥关系，但是这么说上一嘴，高兴。 第106章 这个徒弟收了 陆家更忙了。 一下子就入了八月，地里的麦子该收了。 每年这个时候是农人高兴的时候，有了粮食，就能过冬，就能活下去了。 张氏高兴不起来。 地里的麦子长得差，收粮的时候更能直观看出有多差，够不够吃一眼就看出来了。 而且收粮食也是力气活，四个女人干起来是真的累，一干就是好多天。 最主要的是，张氏现在尝到了做生意的甜头，一天可以拿回家三百多文呢！ 不去摆摊一天损失三百多文，摆了摊子地里的粮食又没人收…… 这可怎么办才好。 眼看着别家陆陆续续开始收了，收公粮的里长领着两个官吏，驾着驴车已经进到村里来了。 愁得张氏唉声叹气。 两位嫂子也坐立不安，这几日她们还是上镇上去卖饼子，虽然挣到了不少钱，可一直以来的传统让她们心里有种不务正业的感觉。 “要么，明日开始就一个人去镇上卖饼子，剩三人在家收麦子？” 张氏见苏如意迟迟不开口，便提议道。 刘翠儿附和：“我也是这样想，如意，要么还是你每日去镇上，我们三个在屋里收麦子。” 收麦子是苦力活，以往苏如意就不大乐意干。 她现在是当家了，有点特权是应该的。 再说，去镇子上摆摊子这个事情，苏如意一个人就敢去，她们几个都是两人一起，现在让一个人去……心里犯怯，还是让苏如意去吧。 张氏和李宝珠也纷纷点头，这样安排最好，都不耽误。 就是耽误苏如意上山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搞什么名堂，就喜欢上山去挖草药，挖到最后家里人一根草药也没见着。 张氏几个理所当然以为她把草药都给了胡郎中，毕竟现在拜了人家当师傅，徒弟所得是该给师傅。 苏如意不下地，看见村里别人开始收粮了，才知道到时候了。 她笑道：“娘，你们别着急啊。我们家麦子不多，收不了多久。明天大嫂二嫂还是上镇子上去，娘，你去各家地头转一转，去看看谁家收得快。” “你想干嘛？” “人家收得差不多了，我们就去找两个信得过又能干的男人，五十文一天，让他们过来帮我们家收了，到时候我和娘就在家里一起干着盯着，用不了几日。” “这……” 收个粮食还请人，对村子里面的农户来说其实是一件比较丢人的事情。 家里人多是一件骄傲的事情，人少的人家在村子里面都难以抬头。 农人的天命就是种地吃饭，结果家里的人口少到还要花钱去请人……背后大概又是要被人嘲笑的。 而且，五十文钱呐，那么多的钱，白白给了别人—— 好在张氏脑子里面一转，一天100文，哪里比得上一天三百文！ 被人笑话就笑话，有钱买粮食比啥都强！ “好，听苏如意的！” 如此一来，大家的心里安定下来。 老大老二媳妇早早推车去镇上，张氏不急不慢地到各家地头去张望。 胡郎中这一趟出诊跑得挺远，半个月了才回来，苏如意便上门去把欠下的九两银子零五百个铜板送了去。 胡郎中掂着钱口袋，心里是有些懵的，还有些激动，他一辈子也没有一下子收到十两银子。 他身边的家属也是懵的，郎中媳妇率先反应过来，喊自己儿媳赶紧去搬个板凳，又喊大孙子去端碗水出来。 苏如意摆摆手，笑道：”师母不要这般客气，我不留了，这几日家里准备收粮食，我回去看看情况。” 一声“师母”把郎中媳妇喜得眉开眼笑，她从没有当过师母，原来是这么一个感觉。 “行，你忙——，等着，我给你拿几个鸡蛋回去！” 说罢，小跑着就进屋去了，再出来拿了个布口袋兜着十来个鸡蛋往苏如意怀里塞。 “拿着！收粮食累，吃点好的！” 苏如意礼貌地推脱了两下，便收下了。 郎中媳妇热情地将她送出院门，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去了，一回头看自己老头子古古怪怪地盯着自己。 “你这女人，我还没有吭声，你就先咋呼上了！” 郎中媳妇愣道：“咋，你是不打算收的吗？” “收。” 胡郎中又捏捏钱口袋，昂首将双臂往身后一背，身子都挺立不少。 他从未想过收徒，但此时成了师父，心里的感觉就发生了变化，自己好像瞬间变高大了，肩上的责任也沉甸甸的……不过感觉不赖。 “这苏如意……她们家那买卖如何了？” 他不过出去半月时间，这女人一口气就拿出了十两银子…… 这般大手笔让他这当师父的都汗颜，心里有些羡慕，又有些担心这银子的来路…… 就算是回娘家抢劫去了，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吧？ 儿媳妇语气惊叹道：“爹，你 不知道，你不在家这几日，她们陆家可是挣到银子了呢！” 家里两个女人叽叽喳喳把近些日子的事情添油加醋地给当家汇报，陆家那镇子上面的摊子如何挣钱，外面来了一群有钱人在她们家吃住，又挣了好多钱，还听说那苏如意找到了珍贵的山核桃，拿去通州卖了大价钱。 总之，陆家短短半月，挣了老多钱，每日都躲在屋里吃肉，过得可滋润了。 村里家家户户眼红得疯了，一个个嫉妒得每日伸着脖子往陆家那边望，嘴里也酸啾啾地吐不出什么好话。 可也没办法，没有人家的本事和运气，还不敢当面去招惹，别看那苏如意如今笑眯眯的，说不准就给你一个大嘴巴子。 胡郎中听后，感慨不已。 “这世上的事情真是叫人捉摸不透，那苏如意之前真是一个浑人，没想到如今却将陆家撑起来了。那一撞可能就是天意，老天爷让她开眼了。” 既是合理得来的银子，他也好放心收下。 “你们几个出去了不准说苏如意是我徒弟，她一个女子，不方便。” 不光苏如意不方便，自己一个大男人收个已婚女子为徒，说出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家里几个纷纷点头。 第107章 交粮被刁难 陆家原本是杏花村可怜帮扶的对象，突然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摇身一变，镇子上面的买卖做起来了，家里的粮食也够吃了。 以往陆家人出个门都怕被人撞见，一个个面黄肌瘦六神无主的可怜样，现在一个个双目有神，红光满面，出门脸上都是笑，说话的声音都变大了。 这样的变化让杏花村的其他人很是不甘。 说白了就是嫉妒，不知道从哪一日开始，陆家就被村里其他人家给孤立了。 背后倒陆家的是非，面对面要么假装看不到，要么假笑着阴阳几句。 但一听张氏说要五十文钱一天找人收麦子，不少人嘴脸一变，争着毛遂自荐，那笑得甭提多热情。 谁也不傻，不跟银子过不去，五十文钱，可以买几日的粮食回来了。 张氏点兵点将地点了几个男人，让苏如意决定，这几个都是踏实可靠肯下力气的。 苏如意一数人头，刚好六个，300文钱，就是她们摊子一天的营业额。 那就全雇了。 争取早早就把粮食的事情搞定。 张氏心里慌慌的，很是不踏实。 村里人如何看陆家她是知道的，以前虽然不和别人家走得多亲近，但是见了面也还可以正常喧几句，现在，总觉得别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说出来的话也不对味儿。 张氏如芒在脊啊。 “苏如意，我们这是不是太那个了一点？” 苏如意：“哪个？” “就是那个！把自家当贵人老爷家了，但我们又不是贵人老爷！” 张氏急道。 就是嚣张啊，太嚣张了！ 村里别人都不愿搭理自家了！ 苏如意哈哈一笑，她知道张氏的意思。 就是枪打出头鸟，一个窝里，大家都大差不差，你突然比别人冒出一大头，就是异类，容易被人排挤，容易遭殃。 苏如意已经尽量低调了，但陆家现在已经是出头鸟了，缩不回去。 “娘，你甭管别人怎么想，我们过自己的日子，不偷不抢的。” “你还年轻，你不知道人的心眼子有时候恶得很呢……” “我知道，总之都这样了，我们就往前走吧，总不能回去过那吃不饱肚子的日子吧？别想那么多，过自己的日子。” 要想过得比别人好，就得敢于和大部分人不一样，要承受得住压力。 张氏思索了一下：“要么就请两个人？” 这样显得自家不是那么财大气粗。 苏如意：“就六个，我们如今请两个和请六个都没有办法改变村里人对我们的看法，那不如我们自己图个清闲，赶紧把这个事情做完，心里踏实。” 使劲藏着掖着已经不现实，那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家现在就是有实力。 第二日苏如意便去请了那六人，分别来自六户人家，每人先给20文钱，剩下的做完之后再给。 常年干农活的男人做起事情来终究是比女人更加麻利，这没办法，男人生来就比女人的力气大。 苏如意和张氏也用不着自己干活了，就负责送个水，然后在附近走动走动，起一个主人家的监工作用。 割麦，晾晒，打麦，扬麦。 陆家本来就种了一半的田地，麦子长得又差，六个大男人两天就把这些活给干完了。 村子里面有个专门晾晒粮食的大场坝，家家户户各自占一方，你家用完我家用，负责他们这个村子的里正就领着官吏赶着驴车，带着收粮的斗和麻袋就在场坝旁边候着，等着交粮。 家家户户交多少粮食按人头算，十四岁以上的一人一石，十四岁以下十岁以上的五斗，十岁以下的不用交。 陆家五个成人加一个刚好十岁的孩子，一共五石五斗。 今年陆家的收成果然不好，种了十亩地，别人家一亩地能出三四百斤麦子，他们家就只有二百来斤。 其中两亩多地的收成还要上交，剩下就没有多少了，也就一家勉强过个冬，吃到开春的时候。 张氏心痛又沮丧。 苏如意背着一大袋，张氏背了半口袋，到驴车边交粮食，前一个交完的，正在把斗里的麦子倒进麻袋。 “哪一家的？” 官吏守着拿着一个小册，握着笔，交完一户划掉一户的名字。 里正急忙道：“官爷，这是陆多田家的。” “陆家的？” 本来心不在焉的两个官吏似乎来了兴致，都看了过来，眼神颇有深意，嘴角还似有若无地扯了扯。 苏如意心里知道自己又成了靶子，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 笑道：“对，官爷，我们是陆家的，过来交粮食。” 说着就将身上的麻袋放下，驴车前面地上铺着一大张麻布，麻布上面放了两个木头量具，量具侧边印着大大的“官”字，有了这个字的加持，这破旧量具顿显威严。 张氏也陪着笑，上前帮着苏如意要把口袋里的麦子倒进量具里去。 “慢着，我们来。” 没有拿小本子的那官吏大步一跨走了过来，把苏如意手中的麻袋抢了过去，抓着口袋就开始倾倒，动作大开大合，金黄的麦粒滚了许多在量具之外。 这滚在量具外面的不作数，农户自己也不能去收回，最后归了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官爷——” 张氏嘴巴哆嗦地叫了一声。 “咋了，你有什么话要说？” 拿小本子的那位趾高气扬地斜睨着她。 “没、没有什么。” 张氏脸色发白急忙摇头，又往后退了几步，将苏如意悄悄往后挤了一挤。 她担心苏如意这性子会和官爷起冲突。 婆婆的暗示苏如意自然是懂的，是叫她不要吭声，不要顶撞官爷。 苏如意没有笨到去和这些官吏过不去。 若是有人以为有理行遍天下，那他纯纯就是太年轻，要么就是读书读得太过理想化了。 这世上的规矩都是权力者制定的呀，底层里哪能轻易拿规矩去约束上头的权力者！ 她默默看着那些被撒在麻布上的粮食，没有作声。 一大口袋的麦子，苏如意估摸着是绝对足够一石的，大家知道官吏们的尿性，都会多备一些，张氏肩上的半口袋就是多预备的。 那一口袋还没有倒完，张氏就开始冒汗。 第108章 给里正了 一口袋倒完，那量具还差一截才满，张氏急忙提着袋子要上前补满，那官吏抬脚一踹，不瓷实的麦粒顿时塌陷下去好多，还觉得不满意，又踹了一脚。 张氏：“……” 大热天的，额头上都是冷汗。 却还是不敢吱声，一旦表现不满，人家多的是法子整治你，让你更加有苦难言。 只能恭恭敬敬地赶紧把缺的补满。 官吏在小本子上划了一道。 旁边的里正开口：“陆多田家的，还差四个大人一个孩子的。” 这位里正是隔壁村的，杏花村太小了没设里正，所以隔壁村的里正也把杏花村的相关事务负责了。 每年都到杏花村辅助粮税事务，对各家各户的人口情况再了解不过。 苏如意应了一声，拉着旁边的张氏就走。 张氏魂不守舍，以前上交粮食也会有一些损失，但家家户户都是一样，便也觉得正常。 可今日，人家官老爷把故意刁难他们陆家的态度明明白白摆在脸上，这是最叫人害怕的。 “娘，你那里还有碎银子没有？” 苏如意将张氏唤回神。 张氏急忙道：“有！有！” “你回去给我取两块来。” “好，我这就去。” 张氏快速往自家方向走去，她心里也知道今天不花银子恐怕不好解决。 只是她捏着碎银子匆忙赶回来的时候傻眼了，苏如意居然已经把自家该交的粮食都交完了，那量具下面的麻布上好厚的一层麦子，看得人心里突突直跳。 “苏小娘子，你没有什么不满吧？” 官吏笑嘻嘻道。 苏如意眉梢轻轻一抖，自己在村子里面确实无人不知，但上面的官吏也知道自己是谁就有些古怪了。 她平静道：”回官爷的话，民妇没有不满。” “也是，你们陆家现在发达了，连收个粮食都要雇人来收，自然是看不上这些粮食的。” 两个官吏似笑非笑地讽刺道。 附近等着交粮食的村民大多露出兴高采烈之色。 苏如意没有跟官吏理论，礼貌地退开。 “苏如意！你——” 张氏一把拉住她，一把往自己粮食堆放那处走去，一边压着音量焦急道：“你不是喊我回去拿银子吗？你咋不拖一拖？” 这银子悄悄塞给官爷，人家肯定就不会为难他们家了！ 苏如意擦擦脸上的汗水，整张脸都被晒得红扑扑的。 “娘，碎银子呢？给我。” “粮食都交了，这会儿也用不上了呀！” 嘴上说着还是将袖子里面的碎银子掏出来塞给苏如意。 张氏的心里一直没有平静下来，脸色现在都是白的，也不是多交了那么多粮食的事情，而是得罪了官爷，总觉得以后的道路会非常困难，越想越是担忧。 苏如意挽住她的胳膊，笑道：”娘，没啥大事情，不要担心，啥事情有我顶着呢！” “如意——” 张氏声音一梗，脱口而出，险些哭出声响。 自从自己男人死了之后，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自己操心，几个儿子虽然顶事，但自己是当家，这颗心从来没有放下过，现在三个儿子都指望不上，自己六神无主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这样说—— 她的心里一暖，暖得发酸，突然就放松了，是啊，现在是自己这个儿媳妇当家，她当得还相当不错呢！ 看她此时的模样，平静还带着笑，好像一切也不是那么大不了。 “如意，这个家，多亏有你……” 张氏的声音有些疲惫，不像正常时候那么高亢。 苏如意心里也是软的，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婆婆一直苏如意苏如意地叫着，刚才突然唤自己一声如意，好像无形之中距离就更近了。 她也听出了这个总是神经高亢的婆婆此时的脆弱。 软声道：“娘，没事，你看着他们把粮食送回家就在家里好好休息，我等一下就回去。” “你可千万不要做混事，那些官爷可和我们这些泥腿子不同！惹到他们要出大事情的！” 张氏抓着苏如意的手紧张叮嘱。 “娘，放心吧，我又不是傻，我惹他们做什么！你回去吧，把孩子们都领回去。” 交了粮食，陆家剩余的粮食就只有二十口袋，其中一袋子还没满。 五个花钱雇来帮忙的男人跑了两次把粮食背回去。 苏如意瞅着里正一个人的时候，过去塞了块碎银给他。 里正看到是她愣了一愣，手里就要把银子塞回来。 “陆家的，你这个时候求我也没用，那粮食……我也帮你们拿不回来，唉……” 里正到底也是庄稼人，深知种庄稼不易，也知道官吏私下抠油水可恶，但他毕竟是最底下的小小一个官，官吏做的这些事情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办法。 苏如意往后退了一小步，没有拿回银子，微微一笑，低声道：“里正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跟你打听一下我们陆家怎么招惹那二位不高兴了？是谁在背后说我们陆家了？” 里正听后就把银子塞子袖子，这样跟个女人推来推去叫人看见了麻烦。 “是罗家的。那二位听闻你们陆家赚了大钱，心里不舒服。唉，你们既然有别的生计，那就不要在意那多的粮食了。” 苏如意点头：“里正大人说得是，我再打听一下那二位官爷姓甚名谁？” …… 晚上家里人都知道自己今日被官爷为难的事情了，个个都如张氏一样胆战心惊。 张氏问道：”如意，你把那两块碎银子给人家没有？” 苏如意：“没有，我粮食都交了，给了也没用。” 苏如意数着今日摆摊的收益，然后将200个铜板推到婆婆面前，又另外加了15个。 给两位嫂子一人10文。 “以后每日的钱涨了。” 她说着，又给了刘翠儿10文：“这是大哥的。” 这几日陆多田挖空心思地在给苏如意做用来练习扎针的假人，苏如意要求假人一定要做得像个人，把他愁得头发都要掉了。 “你可先别整这些！”张氏敲着桌子，顾不上收钱，“你没给两位官爷，那你给谁了？” “给里正了。” 第109章 你们陆家偷粮食 “给里正了？ ！你傻呀！给他有什么用！你怎么不事先问问我？” 张氏顿时就急了，苏如意到底是年轻。 刘翠儿道：“娘，给里正也可以，里正可以帮我们劝劝那二位官爷……” 张氏思索了一下可行性，里正经常跟官爷打交道，不看佛面看僧面，也许能行…… 可她心里咋这么不放心呢，别看是里正，在上面下来的官吏面前也是点头哈腰的，能给自家说话？ 再说，都不给人家好处，哪能说两句就没事了？ 苏如意道：”你们别着急，今年的粮食都交上去了，还怕那二人做什么？我给里正打听了一下是谁在我们背后嚼舌根，顺便打听了一下那二位官爷的姓名。” “谁？谁在我们背后乱说话了？” 苏如意往墙那边抬抬下巴。 刘翠儿倏然站起，苏如意道：”大嫂，坐下！” 准备开骂的刘翠儿把脏话又憋回去，拧巴地坐下来。 “如意，我气不过！”刘翠儿怒道。 张氏本来也是要开骂的，没有大儿媳动作迅速，见大儿媳被苏如意喊住，自己心里有点庆幸，自己要是被小儿媳妇喊住那是有点丢面子的。 压下肚子里面的火气，板着脸道：“那罗家真不是东西，我们还不能骂了？” “骂了又如何？他们又不能少块肉，不废那个力气。” “那、那就这样啊？” 刘翠儿抿抿嘴唇，有点没底气地说道：“如意，你——你不是跟通州的知府千金说过话吗？我们干脆把杨大人家搬出来，他们肯定就——” 知府大人那是多大的官啊，只要提上一嘴他的名号，那两个官吏肯定把粮食还回来，指不定以后对他们家都是客客气气的！ “不行。” 苏如意直接否决。 “我们与杨家的交情薄弱，人家不一定想与我们有联系，为了这么点芝麻事情把人家名号搬出来，若是有朝一日被人家知道了杨大人该怎么想？这人脉关系不能乱用，用错了以后到了关键时候就用不了了。” 自己的核桃若是真的医好了杨小姐，那杨家就是欠她人情，这么大人情可不能因为几斗麦子就消磨掉了。 陆家三个女人面面相觑，这官场上面的道道她们无法理解，但苏如意这样说甚是高深莫测，让她们也不敢再多说。 张氏气道：“罗家真不是人，被他们这么一弄，就怕我们以后年年都叫官爷盯上，这日子可怎么过？！” “娘，你得转转这个想法，我们几个女人种地本就不怎么行，不能老是想着种地过活，做买卖也一样可以过日子。” “那……不行吧……” 她从小就和土地打交道，离了土地心里不踏实。 “没什么不行，过日子的方式多了去，能过好就行。今日的事情你们都不用放在心上。现在地里面不用忙了，就把心思放在镇上的摊子上，我们多挣点钱好过年。” 苏如意说道。大家看她一副不打算就这个事情继续说下去的样子，便也都闭了嘴巴。 又在心里盘算一番，今天多交的粮食，不管是两斗也好，三斗也好，乍一下让她们心惊肉跳，可再沉下心计算一下，也就一百多文钱，还没有她们卖一天饼子的钱多。 一下子又觉得不是那么可怕了。 只是，老百姓节俭惯了，再少也是自己的东西，心里不舒服。 唉，那也没办法，只希望镇子上的这个买卖可以一直长久地做下去。 夜深人静。 苏如意从自己屋里走了出来。 她都给了里正一块碎银了，这钱可不是只为了得到几个名字的。 亏，她不爱吃。 计划没有跟家里人说，是因为说了反而限制自己，不好行动。 一轮满月悬挂在夜空，照得到处亮堂堂的。 院门悄悄打开又悄悄合上，苏如意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 不多时，院门再次悄悄打开，苏如意身子一闪，回来了。 锁好院门，她一点声响也没有发出就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脱了鞋子，躺回自己的床铺，心里琢磨，自家得有一条看门狗，不能跟隔壁罗家似的…… 苏如意因为半夜起了一次，一觉睡去就没有跟往日一样起来，家里人也没有叫她起床的习惯，最后还是被外头突然的吵闹惊了起来。 这就来了？ 反应挺快的么。 苏如意从床上坐起，还伸了个懒腰。 房门就被敲得砰砰直响。 “如意？如意！你起了没有？罗家的来闹事了！” 李宝珠在外头焦急喊道。 “起了，我这就来。” 苏如意穿了衣服出来，就见罗家老小都堵在自家院门口，甚至已经进到了院子里来，一个个横眉竖目，要吃人一般的模样。 张氏和刘翠儿两个女人拦在前面，寡不敌众，再揪扯一下就完全失守了，几个孩子才没有起床多久，一头乱发一脸懵逼地呆站在院子里。 “陆家的，把粮食还给我们！” “不要以为你们是女人，我们就不敢怎么样，粮食不换回来，我们家跟你们拼了！” 罗家的两个壮年男人牛气哄哄地吼道，脚下又往前移动两步，好像随时都要挥动拳头，很是有些吓人。 张氏一插腰，骂道：”什么粮食？我们陆家欠你们了？你们还想做啥？！” 昨天你们在官爷跟前嚼舌头的事情都没有跟你们算呢！ 罗老婆子尖声道：“张氏，你们陆家不是东西，偷我们家粮食！” “放屁！你哪个眼睛看到我们偷你们家粮食了？我们家上哪里偷你们家粮食？你们罗家才不是东西，别以为你们昨天捣鬼的事情我不知道，老娘都没有跟你们去算账，你们还有脸来找我！” “我们捣什么鬼？！” “少给我装，你们昨天是不是在官爷面前说我们陆家坏话了？要不是你们捣鬼，我们家能上交那么多粮食？！你们是不是人？” ”胡说，谁跟你们讲的？” “这还能有假，是——” “是我亲耳听到的！” 苏如意声音嘹亮一下子把张氏的话打断了，张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脑子一热，差点把人家里正给说出来了，万一说出来了，不是把人家里正给得罪了？ 罗家气势汹汹的，不知不觉一家子都已经挤到陆家院子里来了。 苏如意往前一站：“大清早的，你们罗家究竟想做什么！” “好啊，既然你知道了，那肯定是你干的无疑了，你苏如意就是气不过所以昨夜里去偷了我罗家的三口袋粮食！是不是？” 罗家人也不狡辩昨天的事情了，只觉得这事情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就是陆家偷的！ \"我偷的？你们不能张嘴发屁，谁能证明是我偷的？！” “我们已经去叫了村长，我们今日要搜你们陆家的家！” 苏如意似乎不惧：“搜家？我们陆家又没有做坏事，凭什么叫你们搜家？你们是官老爷了不成！休想！” 第110章 没有一粒麦子姓罗 “管她们那么多，我们把粮食搜出来再看她们怎么说！” 罗家老三大吼一声，大步向前。 苏如意大喊：“罗家抢劫啦——” 她这么一喊，家里大大小小跟着就喊起来。 “罗家抢劫了——” ”罗家打人了——” “罗家要杀人了——” 罗家：“……” 女人的声音本就高亢尖锐，又连哭带嚎的，听得人心烦又有点惧意，没看到只听声的估计还以为是真的呢！ 罗家当家的罗老头大喝一声：“你们别胡喊！” 陆家也不管，自己几个女人怎么抵得过他们罗家一大家子？ 喊！把大家都引来！ 罗老婆子也发疯道：“搜，把我们家粮食搜出来！” 陆家院子乱成一团，忽然一声威严怒喝：“你们做什么！” 吵杂停了下来，推搡也停了下来。 胡村长黑着脸喘着气，可怜他一个老人家大清早一路跑过来。 身后还跟着罗家的媳妇，罗家也不是完全不长脑子的，发现粮食少了，派了个儿媳妇去喊村长，其他人就堵到陆家来了。 他们能想到偷自己粮食的就只有陆家了，他们两家不和也不是一日两日。 村长来了，周围的村民也都来了，此时正是早上吃饭的点，大清早的安静，陆家的叫唤声听得老清楚了，一窝蜂都来看热闹，有些还端着饭碗，一边吃一边看。 “村长，他们罗家要抢我们家粮食！” “村长，他们陆家偷了我家粮食！” 两家人都很激动，一边一个扯着村长的胳膊。 “闹什么闹！大清早的，不知道丢人！” 胡村长怒道，将自己的两个胳膊抽回，背着手朗声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一个一个说！” “他们抢粮食！” “她们偷粮食！” 又是争先恐后。 苏如意大声道：“娘，你们先别吭声，我倒听听他们罗家怎么说！” 张氏等人便不开口了，罗老婆子的音量最大，说得义愤填膺，口水飞溅。 “我们家一共四十二袋麦子，今天一大早就少了好几袋子！一袋子一百多斤啊，这不是要我们罗家的命吗？！不是他们陆家偷的还能是谁？村长你可做主，这陆家的苏如意是什么德行，村子里没人不知道！肯定是她偷的！” 张氏骂道：“你放屁！我们家苏如意啥德行关你屁事！偷鸡摸狗那是你们罗家才做得出来的事情！你个死老太婆还好意思上我们家来说！” 刘翠儿：“对，你们罗家没一个好东西，昨天还陷害我们陆家，今日又跑来说是我们偷了你家粮食，究竟安的什么心！” “村长，你听，你听！她们这不是承认了么？我昨天不就是在官爷面前夸了几句陆家能干，挣钱了，怎么了？我又没有撒谎！她们就记恨上了，昨夜里上我家来偷了几袋粮食走！就是她们偷的！” 两家女人一来一回，也算把事情说清楚了，眼看着就要上前揪头发撕脸。 苏如意没上前，心里冷笑一声，没错，昨日罗家在官爷面前说得可能是事实，但是抱着什么心态去说的，众人心里都明白，今日何必来装无辜！ 胡村长大喝一声：“行了，都住嘴!\" 两边女人原地挖抓了一下，这才一个个瞪着眼睛等候村长发话。 胡村长看看两家，都是炸毛公鸡似的，谁也没有一点心虚的样子，他心里也无法判断。 一口袋麦子100多斤，陆家几个女人能从罗家悄无声息就偷走？就算苏如意力气大，扛得动一口袋粮食，罗家一大家子咋就一点声响没听到？睡得那么死？ 可这世事难料，他也不好说。 皱皱眉头，思索片刻。 “罗家的，你们数清楚了？究竟是不是少了？” “少了！绝对少了！粮食的事情我们怎么敢马虎！昨晚上睡前那个角上还是满的，今天一大早就缺了！” 胡村长道：“我先去你们家再数一数。” 大家一窝蜂又堵到罗家院子去，不多久又回到陆家院子外头。 罗家说昨晚上还有42口袋粮食，刚才去数了，只有39袋，少了三袋。 张氏嚷道：“咋了，他们家粮食少了关我们家啥事情！又不是我们家粮食少了！我看就是罗家作恶多了，老天爷罚他们！” “就是你们家偷了！你们家偷了！” 胡村长扬起手，大家暂时稍安勿躁。 他看向苏如意——陆家现在苏如意说话顶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苏如意，这罗家的粮食确实少了，整整三大口袋，那可是将近一两银子的粮食啊！都是一个村子的，大家都不能坐视不理，都帮帮忙，给罗家把那三口袋粮食找出来。” 他说得委婉，意思大家都懂，就是要搜家。 而且罗家认定了就是陆家干的事情！ 苏如意一笑：“既然村长都这么说了，那要搜我们也没话说，但是他们一大家子全窜我们屋里到处翻找那怎么能行？” 胡村长看向罗家一大帮子道：“你们出个人，我陪着去看，不许胡乱动手翻找，否则人家丢了东西你们跑不了责任！” “我来！” 罗老婆子一步跨了出来，罗家其他人也没有意见，对罗老婆子他们是无比信任的。 张氏怒气冲冲地哼了一声，往旁边移开一步，她没啥好怕的，家里的粮食就放在堂屋里面的，没多没少，家里别的地方也不见粮食——再说了，家里没有那么大能耐的，半夜能翻墙去背粮食出来，偷只鸡还差不多。 苏如意领着胡村长和罗老婆子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去看，越看罗老婆子的脸色越难看。 陆家的屋子里面没什么藏东西的地方，跟村里其他人家的一样简陋，就是四堵墙，床或是炕，床下一眼就看看完了，除了鞋子也没啥了。 哪里用得着上手去翻啊。 堂屋里面的可怜的十个口袋也数了。 苏如意道：“罗大娘，你不会以为这几袋是你家的吧？昨日帮我们家收粮食的几个大哥都可以作证，这里面没有一粒麦子姓罗！” 罗老婆子沉着脸没有吭声，转头出去往陆多田那屋走去。 第111章 给我们家如意道歉 陆多田那屋房门关着，刘翠儿站在门口不说话，也不走开。 罗老婆子立即嚷起来：“就是这屋，你们还不让进去了！肯定在里面！” 刘翠儿抿着嘴唇，一双眼睛凶巴巴瞪着叫嚷的罗老婆子。 苏如意知道刘翠儿是护着自己男人，陆多田的腿用不成后，就成了“废人”，一直都没有出过门，更不愿意见到外人，早上罗家闹进院子的时候，她就把自己屋子的门关起来了，就是不想外人看到自己男人。 苏如意上前，低声道：“没事，大嫂，我问问大哥，若是他不愿意——” 就听屋里面陆多田朗声道：“没事，弟妹你让他们进来！” 刘翠儿脸上变了一变，望了望紧闭的房门，眼睛里没有了凶光，喊了一声：“那我让他们进来了。” 说着推开门。 陆多田屋里很乱，充斥着各种藤蔓，枝条，和黄澄澄的麦秆。 陆多田坐在炕上，背靠着墙，手里还在摆弄麦秆，动作娴熟，麦秆在指尖飞快地跳动，铺上掉了些许麦秆的碎屑。 胡村长很是意外，没想到陆多田屋里是这样，也没有想到陆多田是这么个状态，倒是比自己想的要好。就是屋里面太乱了些。 罗老婆子已经一步跨了进去，四处一扫，心里顿时落到谷底，除了墙边一口不算不大的箱子，刘翠儿过去揭开让大家看了一眼，箱子里面空着大半，放了点布料衣服之类。 这屋里也啥都没有了，更别说粮食口袋。 不过地上放着个草人，她盯着看了一会儿，心里有点瘆得慌。 没一会儿就从屋里出来了。 罗家人等得脖子都长了，急忙问道：“娘，有没有？” 罗老婆子不理，转着身子扭着脖子到处看陆家还有哪里可以藏东西的，忽然跑向墙根处的木柴堆，这一堆都是孩子们的战绩，留着冬天用的，好大一堆。 她弯腰就扒拉起来，苏如意慢慢踱步过去，站在旁边看着这女人把好好的一堆柴翻得乱七八糟。 翻到底了，罗老婆子终于相信没有藏在柴火下面，嘴里喃喃：不可能！” 然后又冲进灶房，将灶房的柴火堆也一顿扒拉。扒拉完，又将灶房里面几个缸都揭开来看，灶上煮熟还没来得及吃的早饭锅也揭开看了一眼。 出了灶房又直奔后院，没有猪的猪圈也去看了，什么收获都没有。 罗老婆子脸上开始茫然起来。 苏如意：“我们家茅房要不要去看一眼？” 罗老婆子瞪了她一眼，知道这女子揶揄自己，但又觉得说得也是，便冲着陆家角落的茅房就去了。 这次陆家人和胡村长都没有跟着去。 罗家人也看出不对，个个脸色凝重彷徨，不再大喊大叫了。 罗老婆子从茅房出来，垂头丧气。 胡村长咳嗽一声：“罗家的，你自己也看了，我也能作证，人家陆家到处都没有多的粮食，你们家丢的粮食，跟人家没有关系！你自己说呢？” “不可能，我们家的粮食还能自己飞了不成？不可能……” “事实就摆在眼前，行了，都走吧，闹得人家陆家早饭都没吃上——” 胡村长拉长了语调，对着陆家的扬扬手。 罗家的垂头耷脑，瞪了陆家人一眼，再不甘愿也没办法，垂头耷脑就要离开。 苏如意：“慢着！” 她往院门口一站，将罗家人都堵在院子里面。 “你们一大清早跑到我们陆家来，闹也闹了，骂也骂了，屋子里里外外看的个遍，然后一拍屁股就要走了？我们陆家不要脸面名声的吗？！” 胡村长也是一愣，这是他疏忽了，急忙严肃道：“人家苏如意没有说错，你们错怪人家就是不对，罗家的，还不赶紧去把那些柴火堆放好了？” 罗家人心里又急又气又没办法，赶紧出了几个人去把灶房里面和外面的柴火堆复原。 苏如意却还是不愿让他们走：“罗当家的，是你领着一家老小冲进我们家里来的，看你们丢了粮食我也不太为难你们，当着大家伙的面道歉是必须的！否则，别想走！我们陆家的门可不是说进就进，说出就出的！” 胡村长都震惊了一下，深深地看一眼苏如意，早就听说苏如意大变样了，自己今日见了，才真的觉得这个陆家媳妇真是大变了！ 一个女人堵着人家一大家子不让走，这气势半点不输丝毫不惧，这胆气和气魄，杏花村别说女人，男人也找不出几个来。 怪不得陆家最近好过了，这个苏如意正常起来，确实当得起一个家来。 胡村长是个帮理的，道：“罗当家的，你就表示表示吧，我知道你们罗家丢了粮食心里着急，但也不能乱往别人头上扣屎盆子，这大家伙都看着呢，得给人家陆家一个说法！” 罗老头儿气得吹胡子，牙齿咬了又咬，村长在这里主持公道，他们又不占理，只好转头对张氏道：“陆家的，今日是我们搞错了，对不住！” 张氏这会儿不气了，却还端着姿态，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们跟我道了歉，还得跟我家如意道上一声，如今我们家她说了算。” 以前她还不好意思跟外头说家里儿媳妇当家，可是你瞧瞧苏如意这会儿的架势，她心里欢喜自豪得很，她当家好啊！告诉人家，自己不丢人！ 罗老头儿又咬牙，对着苏如意道了一声：“对不住！” 苏如意微微点头，高声道：“我这不是第一次说了，我们陆家是讲理的，但不是好欺负的，只要对得起我们陆家，我们陆家也对得起你们！” 这话不仅是对罗家说的，也是对村子里面所有人说的。 罗家人的脸色各异，总觉得这话里还藏着话，总觉得那粮食和陆家就是有什么关系，偏偏只能是觉得，心里一团糊涂。 苏如意说完话才放人离开，胡村长走出陆家院门的时候，不由对苏如意赞赏地点点头。 处事说话进退有度，样样在理。 这样一看，以后怕是没人敢说陆家窝囊了。 第112章 跟你有关系没有？ 在陆家没有找到丢失粮食的罗家彻底慌了，不知道自家的粮食还能往哪里去，又求着村长带着去了村里其他人家家里搜了家，原本看热闹的没想到都成了热闹里面的一份子。 大家都清楚自家没有偷罗家的，但心里又紧张，他们可没有陆家一样有别人家的好几个人作证，万一罗家死咬着说是他们家偷了，也是有口难言，就算罗家拿不回去，这闹出去大家心里各自猜测，谁知道自家的名声会不会受损呢？ 后边罗家还真看一户人家的麦子多，就死咬着是人家偷的，那一户人也不是好惹的，直接把罗家人赶出去。 胡村长又跟人家核对了一下粮食的收成，除去交上去的，这剩下的也差不多，三口袋匀一下可以多出来，但也牵强，再说没有证据，凭啥说是人家偷的？ 罗家人在村子里找了一天，无功而返，最后在家里哭得整个村子都听得到。 陆家这边被罗家耽误了一下，但无大碍，还是两个嫂子推着车子去镇子上买饼子。 张氏和苏如意带着家里的孩子去场坝将不用的麦秆抱回来。 这东西冬天可以当柴火烧。 陆多田这边也要用，叮嘱要选好的粗的匀称的，用剪刀把中间那一截剪下来放着，用之前还要泡水。 到傍晚的时候，罗家那边哭声都没停，听着很是可怜。 张氏往那边望了好几回，见孩子们不在跟前，便往苏如意身边凑了凑，压着声音道：“如意，你跟娘说个实话，罗家的事情，跟你有关系没有？” 其实早上罗家找上门的时候她心里就没底，总觉得跟苏如意有关，要么她花银子跟里正要名字做什么？ 而且放眼整个村子，半夜去偷粮食的事情，除了自家苏如意还真没有几个做得出来，上次不还有偷鸡的先例吗？ 正因为这样，她早上骂人的时候才尽量收着，否则她是要把罗家和偷罗家粮食的都骂个狗血淋头，毕竟那偷粮食的把祸水引到自家头上了。 苏如意正在整理剪好的麦秆，心里期待大哥赶紧给自己做筐子，空间木屋里面的草药摆得乱七八糟的。 听到婆婆问话，她点点头，嗯了一声。 张氏的嘴巴顿时张得老大，又赶紧合上：“真是你做的？！” “嗯。” “你、你咋做到的呀？！” 一百多斤一袋的麦子，咋一声不响就背出来了？ 胆子真大呀，万一人家半夜醒了，就是她苏如意也不够人家揍的呀！ “我力气大。” “你——好么！那粮食呢？你藏哪里去了？” “这个你们就不要打听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张氏有些脑子转不过来，是这个道理吗？好像也是。 苏如意又道：“娘，这个事情你可以跟家里大人说，不要跟孩子说，叫她们也绝对不要跟孩子提起，孩子小，我怕他们跟我学。” 张氏又好气又好笑：“你还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能跟孩子讲呢？！行，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傻子。” 过了一阵，张氏被隔壁的哭天怨地弄得心里不安，又开口：“罗家是该收拾，但是，三口袋是不是太过了呀？” 苏如意道：没了这三口袋他们罗家活不下去了？” 张氏想了一想：“那倒也不会，他们今年收成好，吃饭绝对饿不着，就是拿去卖的粮食少了，能挣的钱少了。” “那便是了，没有要他们家的性命，也没动他们家的根基，就是让他们狠狠地痛上一回，好好长长记性，学学啥事情该做啥事情不该做。现在这样，就是他们自找的，活该！” 农户家里一年能存二两就不错了，这一下就损失了将近一两，他们可不得哭？可不得痛上几天睡不着？ 张氏老实本分，觉得苏如意说得也是，但还是觉得有点过分了吧…… “其实我们家昨天算起来没有损失多少，也就半口袋，给他们一点教训就是，到底是一个村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听着可怜。” 哭得好凶。 “娘，你别可怜他们，你光看着他们损失多，也不想想他们家有多恶。当初我们家穷得吃不上饭的时候，他们不还偷我们家的鸡？哪想过我们家的死活？我要是真心狠，哪里只偷三袋就罢休？你们以后见了罗家的也不准给他们好脸色。” 张氏思索一番，便不再说话了。 到晚上的吃饭的时候，隔壁那边消停了一阵，忽然就开始骂了起来。 和之前陆家的鸡被偷时张氏一样的骂法，不点名道姓，但就是知道骂得是陆家。 那骂得可难听了。 这个时候两个嫂子已经从婆婆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听到隔壁骂自家，有点拿不准怎么办，便都看着苏如意。 苏如意道：“骂回去，不能让他们以为我们怕了。不要承认事情是我们做的，也不用去否认。” 张氏和刘翠儿一听，这是有史以来最有难度的一次骂仗，还要使心眼子的！ 不过，这么多年的骂仗可不是白骂的，经验足着呢。 二人扯开嗓子就骂起来了，两个人对那边几个人硬是没有输。 骂到最后口干舌燥，碗里的稀饭都凉了，双方才消停下来。 二人这才抽空赶紧喝一口米汤润润喉咙，李宝珠赶紧又给二人一人端来一大碗清水。 张氏：“如意，你怎么一声不吭？光叫我们骂，你呢？” 苏如意尬笑一声，这咋解释，她从小的教育不让她说脏话，现在脏话是能说一点，但是骂不了街呀！出不了气势。 倒是刘翠儿给她解了围：“娘 ，如意现在是当家，不能随便出口，你看别人的当家人也是这样的！” 张氏一想，似乎也有点道理，莫非自己以前当不好家就是因为啥事情都冲在前头？ 今日这一架吵得，没有不痛快，到底是因为自己没有损失，吵起架来都是轻松自在的。 忽然，张氏又皱眉：“我们这样，他们家以后不会还要报复吧？” 大嫂二嫂一听，又看向苏如意，这破事情来来回回也是讨厌。 ”那就是他们还不服，我就把他们痛到服气为止！” 苏如意又问：“这罗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就处处与我们陆家过不去呢？” “唉，”张氏无可奈何叹口气，“这个事情早了，你大哥二哥都是捕猎的好手，隔壁罗家一直怪眼红，有一年冬天他们也就上山上抓了两只兔子回来，罗家闹着那是他们家套子上面的，被你大哥二哥偷去的。那之后两家就不对劲了。后面想着都是邻居，不能一直这么下去，我们家向来是煮个肉就给他们端一碗去，结果——” 苏如意接口：“结果人家不领情，还变本加厉了是吧？以后我们家的人都不准给他们家好脸色，有些人不值得。” 第113章 我得好好巴结着 第二天一早又是在隔壁的叫骂声里面醒来的，罗家找到新的切入点了，说陆家做假人诅咒他们罗家。 这是大家伙亲眼看到的，大家都能作证。 张氏和刘翠儿一边回骂一边做着该做的事情，该煮早饭煮早饭，该洗白菜洗白菜，该剁黄瓜剁黄瓜。 吃了早饭，又把食材锅具装上车，从缸里打出两个半桶水来，扁担一勾，一边骂着一边推门离开院子。 苏如意简直太佩服农村人在骂街上面的这个战斗力了。 追出门去，拉住大嫂：“大嫂，你们今天去看看镇子上有狗崽子卖的没有，买上一只回来。” 张氏停了车冲着罗家方向骂了一句，才顾得上回苏如意的话：“啥？狗崽子？那不是谁家的母狗生了抱一只回来就是嘛，谁会去卖呀？” 苏如意一愣，哦，这个时候不兴卖狗崽子呀？她那个时候都是买卖的。 也是，这个时代养狗的多是为了看家，总需求不大，要是下了狗崽子，自家养不起那么多，又不好弄死，大多是送人，好歹是条命。 刘翠儿擦擦额头的汗水，骂人也是力气活。 她知道自家需要一条狗。以前家徒四壁人都养不活，更别说养狗，现在不同了，有家底了，可不得防贼？ 尤其是罗家！ “我们村没听说谁家下狗崽子了……行，我和宝珠今天到镇子上去也问问，大不了给人家一点钱，尽快弄一条狗回来！” 张氏今日不打算出门，她要守在家里，万一罗家又闯进来了呢？陆多田在家顶不了事情。 孩子们还是该干嘛干嘛去，苏如意也一样，干自己的事情去。 苏如意就又要上山挖草药去了。 “如意！” 张氏一把拉住她，神神秘秘：“你的钱可藏好了？不如哪天夜里给你屋里挖个洞什么的，别人找不着！” 万一罗家真闯进来，她一个老太婆除了当个人证，还真挡不住，自家好不容易挣到的钱不能叫他们抢走了！ 苏如意笑：“娘，你放心，那么大三袋子他们都找不到还想找我家的钱？不可能！洞也别挖了，我怕藏老鼠。” 张氏站在门口看着苏如意离去的背影，心里嘀咕，是啊，那么大三口袋麦子到底藏哪里去了啊？ 要不是亲自去看了，她还真觉得苏如意是不是把那三口袋藏自家茅房了，别说，那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一般人想不到…… 今日没有跟胡郎中一起上山，苏如意也就没有带着家里孩子一起。 之前胡郎中带她去过的那些地方她又去走了一遍，收获了一些药草。 空间木屋里面，三口袋粮食安安静静地靠着墙。 她是不会还回去的，等什么时候去镇子上卖掉去。 晚上罗家又开始了，断断续续地骂着，陆家也不吃素，断断续续地回着，苏如意都听累了。 胡郎中来的时候，两家就在一来一回，老师父很是尴尬。 苏如意急忙迎上前：“师父……” 胡郎中摆摆手：“你还是叫我胡叔吧。” “胡叔，你怎么来了？” 胡郎中心道，为什么来？那不是因为银子烫手么！ “你那假人何时做好？时间耽误不得，耽误一日少一日，这样磨磨蹭蹭，你何时才能开始学习？” 原来是来催作业的。 苏如意：“快了吧……” 刘翠儿急忙道：“我看着好了，我去拿出来给郎中看看！” 说着就跑进屋里去，很快抱着个等人高的假人出来了，一半包着白布，一半还没包，乍一看有点吓人。 把假人往桌子上一放，刘翠儿急忙问：“胡郎中，你看这模样可以不？” 再不行，她男人都要魔怔了，每日都要问她几次行不行，她哪里知道行不行？ 知道行不行的人终于来了。 胡郎中拿手摸了摸假人，心里已经在惊讶，这个假人做的比自己想的好，他想的就是简单一把草扎出个人形，没想到人家这做得如此精细，虽然没有鼻子眼睛，但是轮廓相当接近人体，难怪那罗家骂得那么凶，谁看到不慌？ 外面再包上白布，画上鼻子眼睛…… 他越发觉得苏如意这个主意可行。 “好，很好……” 胡郎中点头夸赞，刘翠儿脸色大喜，看了看屋里，这大石头可落地了。 ”我明日过来开始教你使针。这假人你们先做着，等两日就用得上了。” 胡郎中就要离开，他鼻子闻到人家要开饭了，这味道是香，他有点理解村子里那些人的眼红了。 苏如意急忙进灶房，拿两片白菜叶子夹住一叠鸡蛋饼跑出来：“胡叔，你拿回去吃！” 胡郎中稍微一犹豫，就接了下来，毕竟现在是师徒关系，推来搡去也不是样子，大不了回个礼就是，家里的鸡蛋又攒了一些了。 “这么多？你们自家……” “我们再做！” “好。明日我一大早就过来，你们家里……还是留两个孩子在家吧。” 要避嫌，虽然有个陆多田，但他腿脚不便，只在屋里又不出来。 苏如意：“好，我知道了。” 送走胡郎中，刘翠儿对院墙那边瘪瘪嘴：“胡郎中过来就好了，大家就知道那假人不是什么咒人的东西了！” 罗家到处说她们陆家搞那些邪乎的东西，她不爽得很。 张氏站在灶房门口喊大家端饭。 因为鸡蛋饼被苏如意一下子全给了胡郎中，也没有再做，就吃的馒头。 张氏埋怨：“你可节省点吧，你这样大手大脚的……都给了人家胡郎中十两银子了。“ 十两银子啊！ 胡郎中可是捡了大便宜了！ 苏如意道：“这不是碰上饭点了么！再说人家胡郎中是外人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得好好巴结着。” 张氏气笑了：”没个正形！这还什么都没有教给你呢，你可就把人家维护上了。“ “就凭人家一个当师父的上门追着我学习，我就得好好对待他。娘，以后胡郎中可是我师父了哦！” 张氏一怔，顿觉自家高大起来。 郎中那可是有大本事的，是上头和他们这些底层都会尊敬的人，学的是不外传的家传本领，多少人想学人家还不收呢，没想到成了自家人的师父！ 第114章 开始学习 胡郎中第二日来得很早。 陆家的两个妯娌已经收拾好了推车，从家里出来。现在婆婆不跟她们轮班了，每日来回走上一个时辰也累人呢，再说她现在也完全相信两个儿媳能行。 “如意，胡郎中来了——” 刘翠儿对里面喊道，很大声，多少有点故意有点炫耀的意思。 以前胡郎中来是因为家里有病人，现在来是来传授本事的，村里还有别人家有这个能耐吗？ 尤其是隔壁的罗家，不是喊着陆家扎假人诅咒他们吗？ 这回还真是要往假人身上扎针了，但谁敢说是他们陆家不对？ 胡郎中则有点受惊，他还没有做好让村里其他人知道自己收了个女弟子的事情，急忙闪身进了院子。 苏如意从里面屋子迎出来:\"胡叔，早啊，吃饭了吗？” “吃了，”他专门赶大家吃完饭的时候来的，可不能让陆家以为自己是来蹭饭的。 说起来，昨晚上的那饼子真香，连自己那一天到晚端着模样的儿子都忍不住说好吃，自己的小孙子更是闹着他奶奶他天天做给他吃，后来他娘亲在屁股上甩了两巴掌才不闹了。 “今日我教你如何用针。” 胡郎中半点废话也不多说，直接走到桌子边，掏出一个棉花布包，又掏出一个针灸包。 苏如意急忙上前开启学习状态。 张氏给端了一碗水出来，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这让她想起很多很多年前，自己小儿子上学堂回来后温书的场景。 坐在桌前摇头晃脑的咿咿呀呀着，家里其他人也不懂他在念些什么，可看他用功，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地把手里的动作放轻缓，把说话的声气放小声。 那时候总有种感觉，家里有个读书人了，陆家和以往都不同了，未来定是飞黄腾达的。 只可惜，当家早早就去了，原本的美好幻想一夜破灭，陆家又回到最初只担心吃饭娶妻的状态上去。 她心中忽然怅然酸涩，急急转身要走，见家里几个小的都围在桌边好奇观望，担心影响了苏如意学习，那可是花了十两银子的，便一瞪眼，孩子们缩缩脖子，乖乖走开。 胡郎中展开针灸包，取了一根银针，让苏如意也学着自己的样子取针，然后便是如何持针，如何下针，何处施力，最后是银针的收纳养护等等。 内容不多。 短短数语，该说的便说完了。 胡郎中把银根收回针灸包，又将针灸包往前一推，“这一付是给你的，自己好好收着，记住我刚才说的养护要点。行医者连自己的吃饭家伙都照顾不好，那就不要吃这口饭了。\" 他将自己的双臂往身后一背，说来丢人，自己好几十岁的老家伙，平生第一次做师父，竟有些不会做，也不知道该要摆出什么样的姿态合适，跟教导自家大孙子不大一样。 这也不怪他，平生就没有想过要收徒弟，还是个女人。 ”你每日需勤练施针三千回，三日之后我来看你的成果，若是还与今日一样生疏，我——” 我什么？总不能像对付自己大孙子一样完不成功课便抽她吧？ 收个女徒弟真实麻烦。 “哼！” 胡郎中姿态一摆转身就走。 苏如意：“胡叔，你这就走了？是要上山采药去么？” “嗯，你在家好好练习。” 苏如意：“胡叔我跟你一道去，回来再联系！” 苏如意记挂空间后院还有大片空地可用，就要收针跟着去。 胡郎中眼睛一瞪：“胡闹！你现在是要刻苦练习基本功的时候，光是我今日给你说的这些，不练个数月成不了成果！你如今年龄不小，需比别人更加勤奋才是！” 顿时便有了严师的模样。 苏如意道：“无妨，我回来再抓紧时间练习，这都入秋了，我怕过段日子药草都没有了。” 胡郎中此时虽然凶巴巴，苏如意却是不怕他的。 “胡叔，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将功课落下，就算夜里点灯也会练习完这三千回！” “不行，夜里练习把眼睛祸害了。你若是认我这个师父，我说什么你做什么就是！” 苏如意：“……哦。” “我今日去的那些个地方，你前头都去过，以后得空再去就是。” “好的，胡叔，那我今日就在家里练习。” 胡郎中走出陆家院子，已经感觉到自己这个师父以后恐怕不好当，收了这么大一个女徒弟，打也不行骂也不行…… 难，难啊—— 张氏从屋里出来，惊讶道：“胡郎中这就走了？” 十两银子，平摊到每一日，总得教个一两个时辰吧？ 苏如意道：“娘，我现在才入门，师父想跟我多教都不行，我先把基本功练习起来，这是重中之重。\" 张氏瞅着苏如意捏着针正儿八经地往那棉花包上扎着，心道，这基本功看起来自己也可以学的么，一点也不难。 但是他们文化人的事情她不敢妄加开口。 ”那你在家里练着，多田说麦秆要多备着些，我去场坝给他弄些回来。” “好。” 张氏又回头喊道：“大郎，你们还不上山去！” “去了，现在就去。三婶，我们走了呀！” 孩子们跑着就出门去了。 苏如意看看他们的身影，和自己刚来的时候已经判若两人。 很好。 一开始苏如意并没有把三千针当回事，心里一针一针数着，半个时辰之后才发现这是一个大工程，手腕手指都痛了，才完成一半。 至于完成的质量么，一开始觉得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但是扎的次数多了也就发现再简单的事情，深究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光是如何施力这一点，她就经历了从清晰到迷糊，再到似乎找到一点感觉的过程。 真的是很多事情做几次会觉得自己很能，深入去了解去实施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以前只是个沾沾自喜的门外汉。 等苏如意把三千针扎扎实实地练习完，一个上午也过去了，这手腕痛得也不知道明天还不能坚持完成三千回的功课。 难得休息一日，也不想别的了，就守着张氏看她做鞋子。 第115章 叫了娘给你糖吃 苏如意前辈子家境是可以的，从小就开始穿买来的鞋子，从来没有见自己老妈做过鞋子，此时看张氏做便觉得很是有趣。 张氏先把自家吃饭的桌子擦洗干净，然后把从家里搜罗出来的破布一块一块展开放在桌面，用面糊糊在上面均匀地涂抹一层——这面糊糊就是抓了几把面粉，然后用开水一烫，就有了粘性，还散发着一股麦香味呢。 抹完了面糊糊，就继续把碎布一块一块往上面拼接。 张氏抬眉看一眼苏如意，她这看得津津有味的模样倒是有些讨人喜欢。 “胡郎中教的功课就做完了？” “做完了。” “这是不是太容易了？你男人那上学堂那会儿，一整日待在学堂，回来还要温习许久的功课，那用功的模样没有几个能比得上，就是那般还经常叫先生抽板子，有时候手板心都抽肿了，你这……那老头儿不会藏着掖着不肯教给你吧？” “那不能，胡郎中的品性娘你还不相信吗？” “在十两银子面前谁我也不敢太相信……” 张氏嘀咕一声，决定换个话题：“家里的米面差不多了，我看明日就扛两口袋去镇子上磨了面粉，一袋原拿回来，一袋换成大米，再买些粗粮回来，掺着吃。” “我去问问村里的驴车明天走不走，一次多弄几袋去。” 婆媳二人闲聊着，又说起过些日子有大集。 其实每个月都有一次大集，但每年都有那么几次特别盛大。 比如说秋收大家的手里一下子宽裕了，计划一年要买的东西都会集中在这段时间去购买，于是就会有几日的大集，非常热闹。 “你不是想给家里换床上那一套吗，到时候去看看。” 张氏道，脸上不动，心里却也盼着呢，谁用新东西不高兴啊？ 苏如意应着，心里却开始盘算如何利用这难得的几日赚上一笔。 就听“啊！啊啊！”的声音在自己腿边响起。 低头一看，前头在旁边玩泥巴的蛋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过来了，穿着开裆裤盘腿坐在地上仰头看自己。 见她低头，便又啊啊了两声。 张氏往地上看了一眼，眼里嘴角就笑起来了：“你瞧你儿子现在也知道亲你了。” 孩子啊，就是记吃不记打的，但凡对他好了，以前再大的事情都能一笔勾销，这傻蛋儿不就是例子吗？现在怕是被他娘那几块糖哄得忘记以前受多大罪了。 苏如意心中激动，不容易啊，蛋儿终于会主动来找自己这个娘亲了！ 急忙弯腰把他抱起，谁知道一抱，这小机灵鬼就哇哇哇地开始打雷了。 苏如意：“……” 果真还是不聪明，这个时候你但凡给你娘我笑一个，我都给你两块糖吃！ 现在，都不想给了…… “蛋儿，你再这样，娘就不给你吃糖了哈！” 这条件反射可不能再给惯着了，又不是巴普洛夫的狗子。 蛋儿不管不顾闹了一会儿，发现老招数今日居然不管用了，一下子就迷茫起来了，傻乎乎盯着苏如意。 张氏笑道：‘这就对了，孩子不能老是惯着，惯大的孩子都是逆子！” 苏如意也认真看着蛋儿，一字一句说得很慢：“蛋儿，叫娘，叫了娘给你吃糖。” “啊……” 蛋儿迷茫脸。 “娘——” “啊——” 张氏有点难受了，蛋儿这孩子不会一直这样傻吧？长大以后不会也不会说话吧？ 那以后还能娶媳妇吗？ 苏如意试了几次，蛋儿似乎也努力了，但发出来的声音始终都是“啊”。 她捏捏蛋儿的脸蛋：“蛋儿，以后每天都要试着喊娘亲，你不喊，娘亲也不知道你要啥，知道么？” “啊！\" 苏如意抱着蛋儿进屋找了小小的一块糖喂到他嘴里，得了糖的蛋儿就不乖了，张牙舞爪要下地。 一放下地，就又爬到旁边去玩泥巴。 ”唉……“ 张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刚才那么一会儿，想到蛋儿以后可能都会是个傻子，就忍不住生起苏如意的气来，老三就留下这么一个孩子，要是苏如意以前不那么混账，这独苗苗怎么至于如此？ 可这气到底没有发出来，被她压下去了。 苏如意不管以前多可恶，现在却是让人挑不出毛病的，若不是她自己这会儿哪有这个心情做鞋子呢？ 只能把这个事情闷在自己心里，叹口气罢了。 人的命，大概就是天注定，蛋儿或许注定就是个傻子…… “娘，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蛋儿以后不知道该怎么过。” “蛋儿还小，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能好也说不定。娘你别担心。” 自己已经在想办法了。 悠悠闲闲过了一日。 陆多田也在今日赶工把假人做了出来。 别说真像是那么一回事，张氏都不敢睁眼看，觉得瘆得慌。 “这东西往堂屋门口一放，比狗都管用！你拿远点，我看不得。罗家骂得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 张氏揶揄。 苏如意哈哈一笑，就放自己那屋去了，到时候让胡郎中把人体经络画出来就像是正儿八经的教具了。 后面几日忙中有序，几袋麦子都拿去磨了面，留了一些，剩下的换了米回来。 卖是不可能去卖的，这些粮食也就够吃到开春去。 但因为每日都有入账，家里人心里都踏实一点也不慌，只是张氏想起来便提醒苏如意把钱一定要藏好。 刘翠儿和李宝珠每日在镇上见人就问有没有狗崽子，终于问到一个农户那里有刚生了不久的小狗，给了15文钱让人家专门送了一只给她们。 于是家里有了新的成员，一只黄色小土狗。 刘翠儿整日看这狗不顺眼，觉得不够威猛，害怕以后不能担起看家大任。 苏如意倒觉得这狗是机灵的，尤其还能跟小蛋儿玩到一起去，很不错。 胡郎中是个严师，盯她功课盯得很紧，而且次次都是凶巴巴的，大概当师父的都是这样吧。 好在苏如意也是个好徒弟，每次功课完成得都还叫师父满意。 其实胡郎中在心里还暗暗惊叹过，觉得这个苏如意悟性极好，是个学医的好苗子。 殊不知苏如意是有基础的。 日子一晃就到了大集的日子。 第116章 偷学的 在大集开始的前几日，苏如意便听两位嫂子义愤填膺，说集市上面出现了别家卖鸡蛋饼的，抢了她们不少人。 苏如意忙着胡郎中给自己的功课，也没顾得上去看情况，但并不觉得意外。 跟风之举啥时候都有。 笑道：”那鸡蛋饼也没有刻着我们陆家的名字，人家当然可以做，我们心眼子不要那么小，心放大点，不要被一些小的事情蒙蔽眼睛。” 两位嫂子心里还是有些不乐意，但想想也是，又没有谁规定那饼子只能自家卖。 苏如意是不想放过这次好机会的，做功课空余的时候便想着再弄点什么买卖好。 真正赚钱的买卖不需要多复杂，实施起来简单，成本也不会太贵。 当然还需要迎合大众需求。 此时，大家最需要的是什么？ 很简单，就是吃和穿。 穿的这方面苏如意没有办法切入，吃上面除了鸡蛋饼还可以想想别的…… 对，南瓜饼。 苏如意跟胡郎中告假，要忙几日家中的买卖。 胡郎中这几日教授上瘾，总是琢磨着如何才能对得起苏如意上交的十两银子学费，无事的时候就领着大孙子到陆家盯着，自己的大孙子和苏如意一起学习，生怕苏如意偷懒，以后传出去，自己十两银子教出个庸才弟子，很是不好听。 好在苏如意并不是偷懒的，不但勤奋，还尊师重道，都给了自己十两银子了，还经常留着他祖孙二人吃饭，那热情的模样丝毫不像是客气和装出来的。 苏如意的意思，这都是做徒弟该做的事情。 胡郎中做师父做得心中舒服，态度则越发严厉起来，生怕苏如意松懈。 如此，连带着他大孙子都不知不觉开始用功，害怕被苏如意给比了下去。 胡郎中很是欣慰，原来收个外徒还有这个效果，自己大孙子好久不气自己了。 苏如意说要告假，他第一个反应是不许，怕她耽误了学习，后来又想也不能耽误人家挣钱吃饭，这才不是特别爽快地答应。 一年时间多短暂，不抓紧时间如何学到真本事？ 等上一段时间就下雪入冬了，那时自己再往陆家跑也不合适，冬日漫长，那都是时间呐，如何才能让苏如意多学点东西，才不至于自己以后落个庸师之名…… 胡郎中开始琢磨起来。 苏如意这边，得了假就说去镇上买东西，再回来的时候，就又背回来一大口袋的蔬菜，几棵大白菜，一堆黄瓜，两个大南瓜，还有其他家中没有的新鲜蔬菜。 张氏对此都已经不是很惊讶，习惯了，自己这儿媳妇认识一个种菜的能人，人家啥都能种出来，只可惜不喜欢与外界打交道，也不见他在镇子上卖菜，都卖到苏如意手上来了。 苏如意说这些菜可贵着呢，张氏觉得那人也是个会做买卖的，虽然卖出的数量不多，但是卖的价格高啊，还省劲—— 总之张氏一开始还揣摩，后来见怪不怪习以为常就懒得去想了，好像也没啥可想的。 原材料有了之后苏如意就开始折腾起来了。 老南瓜去皮挖籽，切成小块放在蒸笼里面蒸熟，挤压成泥，和面粉一起和面，里面还加了不少糖，和出来的面金灿灿的很是诱人。 然后放着醒发。 张氏拿着鞋底，靠在灶房的门框上看着，心里惊讶：“如意，你这些是从哪里学到的？” 她们穷人吃饭哪里有这么多花样啊！ 苏如意道：“娘，我不是去了一趟通州么，跟人家偷学了几手。” 其实是跟自己爹妈学的，他们二人喜欢在厨房折腾，他们在世的时候自己耳濡目染学到了一些，只可惜—— 虽然自己后来创业，物质越来越富足，一个人吃饭根本懒得下厨房，但是从爸爸妈妈那里学来的为数不多的厨房技能却一直在自己脑中印象深刻。 张氏感叹一句：“人还得去大地方转转才是，人家大地方是不一样。” 自家苏如意去了一趟，这买卖就做起来了，很是神奇。 到晚上吃过饭后，厨房收拾干净，苏如意一捞袖子，就要干事情了。 大家都觉得有趣，纷纷挤在灶房里外围观，尤其是孩子们，一直在吸口水，这好吃的不吃上一口他们绝对不会去睡觉的。 大嫂二嫂都出手帮忙，按照苏如意的吩咐把金黄色的面团切成大小均匀的面剂子，用手一压，那擀面杖杆一杆，又用刀在面饼中央划两下。 准备工作差不多了，苏如意将一把柴火丢进灶膛，让火重新烧起来，锅里水干，端起豆油罐子就往里面倒。 张氏：“！！！” 眼睁睁就看倒了半锅油！ 这玩意原来比那鸡蛋饼还要奢侈的吗？ 不仅是她，其他人也是目瞪口呆。 谁家这么吃油的？ 那可是油，不是水呀！ 可是大家都不吭声，自从鸡蛋饼赚钱之后，大家就开始无条件相信苏如意，她是懂赚钱的，自己这些个不懂的还是不要随便开口，省得惹苏如意心里不高兴。 除了大家身后的小黄狗奶声奶气汪了一声，大家都屏息看着半锅油，好像里面能生出花来。 最后还是张氏先沉不住气：“如意啊，这么一个饼子需要卖多少钱啊？” 那饼子看起来不到巴掌大……卖五文六文，不好卖出去吧？但是卖不上去那不亏了？ 苏如意：“三文钱就行了。” 她算了成本，也就是面粉糖和油，一个饼子根本用不了多少。 然后就是南瓜，和用来包裹垫手的白菜叶子。 这二样是空间出品，和外头的不同，价值很高，但现在它们的价值不被外人所知和认可，也只能当作是普通南瓜和白菜来对待，若非要定个高价，不切实际且荒谬可笑，还会砸在手里带不来一点利益。 甚至因为苏如意得到它们没有花钱，所以这成本都可以暂时忽略不计。 这么一算，一个饼子就算成本一文钱，那就可以挣到两文钱的利润。 比起鸡蛋饼来，南瓜饼可以在家里做好带去镇上直接售卖就行，不像鸡蛋饼还需要客人等候。 可以说，南瓜饼的利润是超过鸡蛋饼的。 第117章 被抢了位置 第二日早上，苏如意从清洗好的白菜叶片上把上头的那一部分软叶子切下来，大的可以切成三四片，小的两三片，整齐叠放起来，南瓜饼不大，这么一张叶子就可以了。 剩下的白菜帮子也切成合适的大小给鸡蛋饼那边用，卖鸡蛋饼的很多喜欢吃帮子，白菜帮子的爽脆和鸡蛋饼的软刚好搭配起来。 所有准备就绪，东西搬上车子，包括昨晚上炸出来的满满一大盆南瓜饼，直接从盆子里面冒出一个小坡来，用干净的纱布遮盖，虽然比不上昨晚上出锅的时候香味那么浓郁，但也是香得让人心猿意马的。 苏如意一眼看到李宝珠手里提了两个空桶，愣了一下，问道：“你们没有从家里提水去了？” “没有！” 刘翠儿高兴道：“我跟宝珠找到镇子里面的水井了，只要自己带了水桶就可以随便去打，又不要钱，给我们自家还省水了，方便得很呢！ 苏如意的眉头微蹙，见她这样，刘翠儿和李宝珠都有点紧张起来：“如意，我们这样做不对吗？” “我之前就说了让你们从家里带食材去……” 李宝珠急忙解释：“这还得怪我，上次我挑水去的时候，不小心把两桶水都打翻了，后来我们才去的镇上找水井，如意你觉得不好以后我们还是从家里挑水去！” 刘翠儿：“……嗯，那还是从家里挑水去吧。” 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少花点力气不好吗？这何必呢? 但苏如意是当家，还是她说咋样就咋样。 苏如意想了想， 也是，每日从家里挑两个半桶水去又累又麻烦。 “你们换水以后那些买饼的人有说什么吗？” 刘翠儿奇怪：“没有啊，每个上我们家买饼的都说我们家的饼子可香了！” 苏如意点点头，“那就在镇子里面打水吧，但是你们一定切记，其他东西，比如黄瓜啊白菜什么的一定要从家里带去，这个规矩不能更改。” “好，这个我们知道,肯定听你的！\" 今日也允许孩子跟着一起去镇子上面转转，但大人们要忙，不能看住每一个孩子，所以今日是大郎带着最小的杏儿去，明日是牛儿带着壮儿，有个大孩子盯着小的，大人基本不用费心。 至于蛋儿，就暂且不考虑他了。 张氏那里也不准备去，就在家里做鞋子。 其实往年秋收之后，家里也不会闲下来，想着办法多准备一些过冬的物资，女人们就上山挖野菜，捡些山菌子，或是多多地弄些木柴回来，能卖的就拿去卖了，不能卖的，比如苦涩的野菜，就自家晾干留到冬天去吃。 做鞋子衣服这个事情，都是冬天的活，那时候一整日呆在屋里，不做衣服鞋子做什么？ 张氏不是仗着自家有钱了就偷懒，实在是——那和傻蛋儿汪汪叫的黄狗现在一点事情也顶不上，她不在家里看着，别人进来翻她家银子家完蛋了。 今日郎中他们不来，陆多田便也到院子来了，专心致志地编自己的筐子。 自从那假人得到了胡郎中的极力认可，他信心大涨，觉的再难的编织也难不倒自己了。 张氏扯着线，发出”嗖嗖“的声音，眼睛瞄了瞄自己的大儿子。 人逢喜事精神爽真是说得没错，自己儿子现在一下子长肉了，面颊饱满起来，眼睛也精神，此时心无旁骛的样子看上去也是个模样端正的。 和一两个月前简直换了一个人似的。 还有他那断掉的骨头，连胡郎中都说恢复得很快，现在基本没有大碍。 张氏移开视线，手里将线绳使劲扽一下，然后才又下了一针。 家里有粮食，还藏着不知道多少钱，每天都有新的入账，过冬的蔬菜也一点一点在晒着了。 这日子安逸得让她恍惚，跟做梦似的。 苏如意五个人来到镇子门口的时候，发现那里卖水的换人了，现在是个跟张氏一般年龄的女人在卖。 苏如意奇怪问两位嫂子：“之前卖水的老伯呢？” “咳，不是跟你说有人也卖鸡蛋饼吗？就是那个之前卖水的！现在这个女人是他媳妇！人家可想得美呢，一家子挣两份的钱！” “哦？” 苏如意来了兴趣，原来是他啊，自己不跟他争卖水的生意，他跟自己争卖饼子的生意来了。 倒是看看他能不能卖起来。 住在镇子上还是有优势的，他们一进集市就看到了那以前卖水的老伯占住了她们惯常所在的那个位置，已经开了火，扯开嗓子叫卖着。 刘翠儿的脸顿时黑了下来，李宝珠则有点慌乱。 “如意，你看这个人！明明知道这个位置一直是我们，却还是跟我们抢！” 苏如意拍拍刘翠儿的胳膊：“大嫂，你们去另外找一个。” 刘翠儿也知道现在跟那老伯争论是没有结果的，还是气呼呼地往那边瞪了一眼，拉着李宝珠和两个孩子匆忙去找位置。 秋收之后镇上集市明显热闹起来，这几天的收益都破了四百，往五百走了呢。 摆摊子卖东西的也多，来得早的把好位置都占去了。 苏如意往那老伯的摊子前面一站，忙活的老伯瞥她一眼：“这又不是你们家摊子，没写你们家的名字，要怪就怪你们来得晚！” 苏如意笑笑：“老伯说得是，你不占其他人也要占的，我们不生气。老伯这几日生意如何？” 老伯对她戒心和敌意很大，愣着一张脸做饼子不回答。 苏如意简单看了一下，老伯算是把自家的都复制了一遍，锅子炉子车子，都是翻版，做饼子的手法也是一样。 让她眼前亮了一下的是，老伯也准备了菜叶子，不过不是白菜，是生菜。 自己一直都想在空间中这个呢，没有找到种子，没想到在他这里看到了。 “卖鸡蛋饼咯——五文钱一个热乎乎的鸡蛋饼——” 老伯忽然开口高声叫卖，然后冷冷看了苏如意一眼：“你不买就不要在我摊子前面挡着其他人了。” 第118章 黄金饼 这老伯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让苏如意感到不舒服，不过人家是怎样的人跟自己没有关系。 找到自家的摊位时，两位嫂子已经把炉子烧了起来，大郎拉着杏儿在旁边乖乖站着，四处张望。 大郎十岁了，来镇子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家里越是穷就越是不愿意带孩子来。 杏儿更是第一次来，看到这么多人都吓傻了，对于从没有出过村子的孩子来说，她根本想不到这世上会有这么多人！ “如意，你跟那老东西说什么了？” 刘翠儿问道，那边正在调面糊的李宝珠也看过来。 苏如意：“没有说什么，就看看他的鸡蛋饼有没有什么新花样。” 刘翠儿嘴巴一撇：“他哪来的什么新花样?都是看我们怎么做跟着学的，就是那菜叶子和我们的不同罢了！哼，可惜他的饼子就是卖不过我们家，大家伙还是更认我们家的味道！” 李宝珠也道：“就是，我们都在这里卖好久了 ，好多人只认我们家的。” 苏如意：“这就是了，做买卖永远都有竞争，只要人家争不过我们就行。” 刘翠儿看看她：“如意，你可真想得开，唉……” 苏如意笑笑，她打拼10年，早就明白了同行是永远没办法阻止的出现的。 与其打压同行，不如想办法留住顾客，留住了顾客，干死同行往往是顺便的事情。 做好自己就行。 她扯开南瓜饼盆子上面的纱布，看大郎和杏儿还没有回神，到处张望，笑道：”大郎，杏儿，来！” 听到她喊，两个孩子牵着手急忙跑过来。 “三婶？” 到了新的环境大郎明显紧张局促，说话也不像在家里那样放得开。 苏如意笑道：“你跟妹妹敢不敢和我一起卖饼子？” “那、那要怎么卖？” 两个孩子更加局促。 “你们敢不敢大声叫卖，我怎么喊，你们就跟着怎么喊？” “能！” 杏儿脆生生大声回答道。 作为大哥的大郎不甘示弱，用更大的声音道：“能！” 气势一下就打开了。 苏如意给两个孩子安排了任务。 杏儿负责端着装白菜叶子的小木盆，大郎负责收钱，以及用菜叶子包起南瓜饼给人家。 苏如意则负责端装饼子的盆子。 “大嫂二嫂，那你们就在这里卖，我带两个孩子走着卖。” “好，你们去。” 刘翠儿看看三人走开的背影，“家里的孩子就是听如意的。” 怪让人羡慕的。 苏如意带着两个孩子从集市深处往外头走，嘴里吆喝：“卖黄金饼，一个三文钱——“ 两个孩子便学着样子叫嚷起来，一开始还有些胆怯，可因为有三婶在身边，多叫几声声音就能放得出来了。 孩子的声音清脆响亮讨人喜欢。 这一盆金黄的饼子也确实诱人，而且—— 黄金饼？ 谁听了这名字不心动呀？ 最后苏如意站在那老伯对面的位置不动了，就原地叫卖。 两个孩子也跟着叫得起劲。 “你这黄金饼是什么做成的？看着真好看！” 有人问道。 苏如意笑：“大娘，这个我可不能告诉你，不过你买个尝尝，可好吃了！” 大娘犹豫了一下，想到辛苦一年，吃个三文钱的饼子也不过分。 掏出钱递过来，大郎慌手慌脚地接过，往自己腰上的钱口袋里面一放，又慌里慌张地取了叶片包了个饼子递给面前的婆婆。 他第一次做这个事情，紧张死了，额头的汗水都紧张得流出来了。 大娘拿着饼子看了看，是油饼，金灿灿的，一股子香味很勾人。 一口咬下去，软软糯糯，带着甜，吃一口就觉得幸福极了。 ”婆婆，好不好吃？” 杏儿仰头亮晶晶的眼睛期待地看着婆婆。 婆婆心里软乎，连连夸赞：”好吃，这可真是太好吃了！“ 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把饼子做出金黄的味道来的，尝不出来，可这味道真是吃一口让人得回想半天！ 杏儿听到别人夸自家的饼子好吃，高兴得两个小辫子一跳一跳的。 ”你们不走吧？我回去的时候给家里头的孩子带两个回去！” 大娘道。 苏如意看看集市里面的人，“这可说不准，我们这这么些，卖完就回去了。” “那我现在就买吧，免得你们等一下卖完了。” 这么好吃的东西，等一下估计是要被人抢着买的。 大郎又慌里慌张地收了钱，慌里慌张地包两个饼子递过去。 这菜叶子小，不能完全把饼子包住，只能垫着不让油弄到手上。 大娘拿着三个饼子到旁边卖菜的农户那里要两片老叶子。 “老人家，那黄金饼好吃么？” “好吃！你也去买个尝尝，真好吃，一年到头了，别亏着自己！” 那边的对话传过来。 杏儿更加卖力地喊着：“黄金饼！黄金饼，我们家的黄金饼嘴好吃了——” 大郎则兴奋地抖抖自己腰上的钱袋子。 “三婶，挣到……九文钱了！” 这感觉也太棒了！ “做得好，你们两个都很棒！咱们不慌，收钱慢慢来，拿饼子也慢慢来，三婶在旁边呢！” 苏如意鼓励道。 大郎有点不好意思，但又觉得很踏实，大声道：“好！” 一股不友善的眼神看了过来，苏如意也看了回去。 对面的老伯的脸拉得老长，低头翻饼。 苏如意心里这下可有些舒服了。 就是特意到这里来卖饼子的。 一般来说她不是幼稚的人，不会因为多了一个竞争对手就故意到人家面前给人家找不痛快，但谁叫这老伯态度恶劣让自己不舒服了呢？ 自己可是合法合规矩的竞争！ 做买卖么，除了比谁家的东西好，还要比谁家更能沉得住气，比谁家的心理更加强大！ 老伯，你心里不舒服，也得给我好好憋着！ 三人配合很好，客人越来越多，对面老伯那里虽然也有人，但比起她们这里那就少多了。 老伯是个心眼子小的，不时往这边望过来，见苏如意盆子里面的饼子空了许多，那眼神就更加不友好。 第119章 你继续忙呀 苏如意的南瓜饼果然卖得很快，一早上下来，大郎也熟能生巧，动作麻利，忙而不乱。 一大盆饼子，大约一百来个，全部卖完，后头还有想买的，只能遗憾离开。 因为自己这边的生意太火爆了，对老伯那边还是造成了一定影响的。 又因为老伯肚量小，那嫉妒厌恨之气苏如意在对面都感觉到了。 苏如意端着空盆笑眯眯过去打招呼：“老伯，你继续忙啊，我们卖完了。” 老伯心里这个气啊！ 如果眼神能杀人，眼前的女人早死八百回了。 就知道和这个女人不对付，她今日一来，自己果然一早上就没有顺利过。 苏如意领着孩子们回去找刘翠儿和李宝珠。 与自己的春风得意不同，因为摊子搬到了最里面生意果然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比以往差太多了，两人都有些沮丧。 刘翠儿一直念叨着明天至少提前半个时辰出门。 苏如意：“也是，最近人多，是可以早些出门。买卖么，总有好有坏，放平心态。” “那南瓜饼果然好卖么？” 刘翠儿问。 苏如意把手指头放在唇边嘘了一下，这还属于商业机密。 “娘，是黄金饼！” 大郎大声纠正，昨晚上三婶都说了不可以把那饼子用什么做的说出去，娘居然忘了。 刘翠儿尴尬，拍拍自己的嘴巴：“黄金饼！黄金饼！瞧我这破嘴！” 被人听去了，又要跟她们抢生意！ 苏如意将空盆放在车子上：“大嫂二嫂，你们慢慢卖着，卖多卖少都没事。我带大郎和杏儿去转转，他们两个今日出大力气了，我去给他们买点东西吃。” 在集市里面转了一圈，买了一包桃酥，这桃酥可好吃了，又香又脆，咬一口就沙沙沙地掉渣子，简直太满足了。 两个孩子骄傲地抱着桃酥，那可是他们自己挣来的。 镇子上面就没有苏如意什么事情了，两个孩子也不想早早回去，被苏如意安排给鸡蛋饼吆喝，她自己则先回去了。 今天试了水，南瓜饼市场是极好的，进村子前又背了一口袋南瓜回去。 后面几天可说是忙得昏天暗地，四个孩子也跟着一起去镇子上帮忙，一个个都变得小大人似的，可自豪了。 自从每日提前半个时辰出发，到了镇上能占到好位置，生意就不差。刘翠儿和李宝珠的状态也就回归了。 张氏也顾不上在家里做鞋子，每天忙着给做南瓜饼，几日下来，原本觉得好吃极了的南瓜饼，看着也没有胃口了。 大家默认的大集一共三天，这三天前后镇子上的集市人也不少，但远远比不上这三日的人流量，不仅一般的平民百姓抓着时间点卖点东西，还有大地方的商人也加入进来，尤其是卖布匹的，很多。 苏如意抽空去买了两匹，比自己上回在通州城买的便宜。 她挑着好料子买的，用来做床单被子，太差了睡着不舒服。 后面思索了一下，又去买了两匹一般质量的布。 又买了两口袋棉花，用来做棉衣。 虽然下雪后家家户户就躲在屋里不出门了，但下雪前和开春的时候也是冷得叫人受不了的。 一边挣着一边花着，挣得多也花得多。 大集后人流量开始慢慢减少，附近村的村民该买的东西都差不多买完了，眼见着前两日人挤人的盛况已经过去，可比起更早的时候集市里面的人还是不少的。 胡郎中掐着时间上门，催着苏如意开始学习。 苏如意便将镇上的买卖重新交给大嫂二嫂，南瓜饼在家里做好，第二日放在板车上面一起卖。 大郎和牛儿每天轮流跟着去镇上帮忙，苏如意想着孩子大了也不能一直用糖来糊弄，这么大的孩子是时候接触钱了。 家里其他三个女人一开始是十分拒绝的，害怕孩子拿了钱乱用，或是养成不好的习惯以后长大了败家。 苏如意则认为，孩子从小接触不到钱，长大以后才更难以处理金钱关系，要么花钱大手大脚，要么在该花钱的时候不知道花钱。 金钱，是一种工具，要会使用也要会养护。 也没有多给，每个孩子每天一文钱。 壮儿和杏儿羡慕不已，苏如意承诺等他们八岁的时候也可以给他们发钱，前提是为家里出力，现在他们还太小了不能拿钱。 苏如意又开始了每天扎针的日常，不过现在用的可不是棉花包，胡郎中给找了一块软木来，将细软的银针扎入软木用的是巧劲而不是蛮力，要练到轻松入木，且可以随意地控制自己要的角度和深度才行。 苏如意连断了三根银针，胡郎中心痛得脸上的肉都在抖，嘴里却道：“正常，若是这扎针的本事那么容易就能学到，这世上的郎中便像地上的蚂蚁一样多了。继续练，练到有一日你觉得自己的针无论如何使用都不会折的时候你的基本功才算是成了。” 早上扎针，下午学习人体的经脉走势穴位布局。 原本还在心里嘀咕学医也太简单了的张氏再不会随意开腔，对胡郎中和他的宝贝大孙子更加尊重起来，有本事的人受人尊敬是有道理的，人家的本事是大。 陆多田的假人派上了大用场，在苏如意忙着镇上的生意的时候，胡郎中把白布上面用细细的线画满了。 光是这假人上面的这些线条穴位足够背数日，要烂熟于心那就得看勤奋的程度，勤奋的至少三月，那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也许一辈子也不能完全记下。 “胡郎中今晚上吃了饭再回去吧？” 看着日头下去，院子里面教学的三人停工开始收拾，张氏出来询问。 她也想到了自己的大儿子和小孙子，苏如意学的东西自己开始听不懂的时候，心里的期望和希望便开始扩大。 也许，苏如意学会了胡郎中的那些本事，多田和蛋儿的都有救了…… 留人家在家里吃饭也变得心甘情愿，甚至是心中所愿。 “今日便罢了，出来的时候给家里说了把我们的饭做上。” 胡郎中抖抖袖子，在陆家吃饭好啊，顿顿都是好的，但若是因为留自己吃饭才顿顿吃好的，自己怎么好意思？ “苏如意，你夜里还需把今日学的经脉穴位好好回忆回忆，我明日来考你。张氏，我们这就回去了。” 张氏从灶房端了个小盆快步出来：“胡郎中，你们不留下吃饭那就把这些拿回家去吃吧！” 第120章 她凭什么拿？还拿两个 胡郎中推了几次，奈何女人热情起来，男人根本无计可施，只好端着盆子出了陆家。 胡郎中的孙子叫胡匀，刚才爷爷还跟陆家奶奶推辞的时候他就心惊胆战，害怕陆家奶奶真的把小盆子收回去了。 见爷爷收了，心里就高兴了。 走出一截，立即迫不及待地将纱布拉开，他早就闻到香味了。 里面是一个个金黄色的饼子，巴掌大小，色泽诱人。 他们家人少，这么多够吃两顿了。 胡匀伸手就抓了一个往嘴里塞去。 胡郎中瞪他一眼，呵斥：”一点规矩都没有，饿死鬼投胎吗？！” 说着把纱布拉回去盖着，心里有点不好意思，也有点感慨。 陆家的日子过得叫人羡慕，不过陆家一家子都是实在人，自己与他们接触多了，倒是让人觉得舒服的。 “胡郎中啊，回家去？” 迎面就遇到了村里的孙大娘。 孙大娘这人，小气抠门还特别爱占便宜，偏偏又是个笑面人，说话好听，只要她想就能把人夸上天，也不管真的假的，所以她虽然爱占便宜，大家又没有办法对她真正厌恶。 胡郎中点点头，心里有点紧张起来，这老婆子走哪薅哪，自己端的这一盆黄澄澄的油饼子实在不想让她薅，便故意没有开腔，一脸严肃，想要直接走过去。 “哎呀，你们家匀哥儿吃得这是什么呀，这颜色一看就好吃，我都闻到味儿了，是苏如意家的那个黄金饼吧？” 孙大娘也是赶集了的，村里好多人都去了，都知道陆家的苏如意领着孩子们卖那黄金饼，卖得可好了，吃上的那一个个都喊着好吃。 但是杏花村的人不愿意上前去买。 都是一个村里头的，凭啥他们陆家就这么好运？ 他们才不愿意上前去给她们送钱。 孙大娘也没有吃上这黄金饼，还跟家里琢磨这到底是什么做出来的呢。 人家都认出来了，再不吭声就显得摆架子了，胡郎中只得嗯了一声。 ”我就说呢，胡郎中你们这是从陆家出来的吧？这盆子里面装的啥，我闻着可是香喷喷的——” 孙大娘哪能看不出胡郎中不乐意，但是她有她的策略，一伸手就把纱布揭开了。 那手快的，胡郎中连躲闪都没有来得及。 “……” 孙大娘已经夸张大叫起来：“哎呦，这么多黄金饼啊!胡郎中，是你买的还是人家给的呀？” “……给的，我最近——” “啧啧啧，陆家真是大方，这么多饼子说给就给，外头卖得可贵了。我也沾沾胡郎中您的光尝尝这味道！” 胡郎中眼睁睁就看着孙大娘拿了一个饼子开始咬起来，一点也不客气。 胡匀的一个饼子还没有吃完，穷人家的孩子节省，但凡有点好吃的，都不忍一口咬大了，要一点点慢慢吃。 看到孙大娘吃自家那饼子心安理得的样子，顿时就撅起嘴一脸的不高兴，到底是十岁的孩子，不会像大人那样心里不痛快，脸上还不敢表现出来。 孙大娘看他一眼，又假装没看见。 “胡郎中，还是你有本事，那陆家的苏如意就是不拔毛的铁公鸡，这整个村子能从她家弄出吃的来的，恐怕就是你胡郎中咯！也是，她们家必须得感谢你，想想那陆多田和陆蛋儿，要不是胡郎中你，还不晓得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呢！” 胡郎中不想听，看她大口吃饼子的样子，估计吃不了几口，嘴里敷衍着“还行，也就那样”脚下移动，就往自家方向走去。 没想到孙大娘是个没眼色的，也跟着走，一边走一边叽里哇啦。 “胡郎中，听说你最近和陆家走得很近啊？那是为什么呢？是她们家陆多田还是小孙子又出啥事情了?\" 胡郎中天天往陆家跑的事情大家也知道，背后偷偷摸摸倒了好几轮是非，但他们都不敢得罪胡郎中，见了面也是热热情情，恭恭敬敬的，不敢多问。 人家可是村里唯一的郎中，也是附近几个村唯一的郎中，村里巴结他还来不及，怎么敢得罪他呢？ 人家老郎中做什么事情，外人少打听。 但孙大娘可不顾那么多，她又八卦又爱占便宜，说开话了亲切又热情，若是不了解她的人，头一次见面能被她套得把祖宗八代都交代出来，而且还以为找到个热情好心还懂自己的人。 其实呢，转头她就给村里其他爱是非的大娘说开去了，管你的事情能不能往外抖呢。 胡郎中皱眉，心道，还是有人问了。 这个事情也不好一直掖着，毕竟大家都看到他日日往陆家跑，不解释一下谁知道那些村口没事干的女人能瞎猜成什么样子。 不过他也准备好了说辞：“陆家还想给陆多田治治腿，请我去教点基本的针灸之法，她们自己学会了，自己每日给扎一扎，治好治不好看造化。” 教人的事情说了，不过没有说是收了苏如意做徒弟。 虽是收了苏如意做徒弟，但也只是一年的徒弟，没有正式的拜师之礼，说到底也只能算是一项买卖，买卖结束了，关系也就结束了。 所以，不对外宣称苏如意是徒弟也没有错。 孙大娘有些吃惊：“啊？胡郎中你给陆家教针灸啊？有这么好的事情？” 她将最后的一小块饼子一下子塞进嘴巴里，怪不得这饼子卖三文钱一个还那么多人争着买呢，就是好吃，连她这个牙口不好的人吃着都一点不费力气，又香甜又软糯。 这个时候胡郎中已经又把那雪白干净的纱布给盖上了，脚下也越走越快。 孙大娘快走跟上：“这饼子真是不错，还是当郎中有本事走哪里都是叫人敬重的，好吃的东西不用钱就往家里端……我再拿个回去哄哄孩子，反正你这都是别人给的没花钱，是吧？” 她一边说一边又揭开纱布取了一个出来。 胡郎中对这样的村妇真是无语了，但郎中心胸宽广，这些确实是没有花钱得来的，发火也不好发…… 旁边跟着的胡匀气得跺脚，对孙大娘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人家给自家的饼子，自己也只敢拿一个吃，你凭什么要拿，你还拿两个！ 第121章 你家有啥能耐？ 眼看都要到胡郎中家了，孙大娘还跟着。 ”胡郎中啊，你给陆家的教针灸啊？那正好，我们家大虎也聪明了，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反正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不如把我们大虎也带上？我们大虎以后肯定有出息，到时候喊他给你买酒买肉孝敬你！” 当郎中好啊，好吃的东西可以连盆一起端走，自家要是也能出个郎中，以后可就发达了！ 孙大娘心里想得可美了。 胡郎中：”不教。” “那你咋教陆家的呢？都是一个村子里的，胡郎中你也不能光紧着对陆家一家子好啊，是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看上人家家里的什么了呢，多不好！” 胡郎中气得变了脸色，孙大娘急忙道：“我是说您医术好，我们大虎要是能学到您一半的本事，以后就能给你养老了不是？” 胡郎中实在不想与她再说，可这老婆子的脸皮实在够厚，笑嘻嘻自顾自地说着，还说明天让大虎带两斤粮食去陆家。 胡匀一跺脚：“我爷爷都说不教不教了，大虎来了也不教，你们的两斤粮食顶什么用！还不够我爷爷的一副药钱贵！人家陆三婶跟我爷爷学，那是交了学费的！” “胡匀！” 胡郎中急忙呵斥一声， 这孩子千万不要一激动把自己收了苏如意十两银子的事情说出来了，十两银子教一年，传出去自己妥妥的就是抢劫，名声不好听！ 胡匀哼了一声，上前拉着爷爷往前走，大声道：“爷爷，你再不能把饼子给她吃了，我们自家都不够吃了！” 孙大娘尬笑一下：“够吃够吃，我看盆里还多着，够你们一家吃好几回呢！” 这才摆脱了孙大娘。 孙大娘转身回家，思索着这胡老头儿这不是也教人么？以前还死咬着不收徒弟！ 啥好事情不能光叫陆家给占了，回去给家里商量下把大虎送到他那里给学学，凑点银子给给，要是大虎真成了胡郎中的弟子，学个三五年出了师，以后自家还愁没有银子用？ 第二日大早，孙大娘和自己儿子媳妇还真领着大虎找到陆家来了。 这个时候刘翠儿和李宝珠已经带着牛儿出摊去了，因为有苏如意在屋里，张氏就上山采菌子去了，这个时节正是时候。 大郎则领着壮儿也上山去了。 杏儿留在家里带着蛋儿和小黄狗在后院玩，因为三婶在前院跟着胡伯伯学习，娘和奶奶说不能去打扰。 孙大娘就把院门敲得邦邦响，嘴里喊道：“胡郎中——胡郎中你在吧？” 院门只是合着并没有锁，她敲了门喊了一句，推门就进来了。 胡郎中在授课的时候本来就严肃，听到孙大娘的声音这个脸色刷地一下就黑了。 胡匀地嘴巴也撅得老高。 苏如意有些奇怪，这是怎么了？ 先站起身把桌上的家人先抱进屋子里面，上面都是知识，不能叫人随便乱窥。 孙大娘：“哎呀，那假人做得真好啊，原来是用来学医术的呀，村子里面的都被罗家给糊弄了！如意啊，给我们也瞧瞧呗？” 有本事的人教的东西也稀奇，孙大娘好奇嘞！ 苏如意就笑了：“大娘，这东西宝贵得很呢，不能给人随便乱看，你瞧我们自家的人也不给看，杏儿她们都在后院玩不让到前边来。你要看也行，一个人看一百文钱，你们几个人要看？” 孙大娘的笑脸顿时僵硬了许多。 责备道：“你这孩子，什么都扯上钱，都是一个村的，太那个了吧？” “大娘你说我小气啊？我也没见你把自家的好东西拿出来给咱们村其他人分一分是不？” 旁边的胡郎中摸着胡子，瞅着苏如意那趾高气扬的样子，心道，只要不与苏如意站在对面，她这不讲人情不讲脸面的样子倒是不错。 自己这老家伙许是书读多了些，撂不下礼仪廉耻之乎者也，偏偏就是奈这孙大娘无可何。 还得苏如意这种人治她。 孙家人正一脸尴尬，孙大娘一转头看向胡郎中，一把扯过自己孙子大虎。 “大虎，还不给你师父跪下？” 大虎八九岁的样子，身子长得怪结实的，估计这几日有点着凉，还拖着两条鼻涕，估计也是在家里就排演过的，听奶奶一说，噗通跪下就开始磕头，嘴里喊道：“师父！” 这一下，胡郎中气得胡子差点吹起来。 哪有这样强买强卖的，说了不收还硬塞！ 他往旁边一跨，愣着一张脸：”你们这是做什么！” 胡匀立即站起来大叫：“领回去，我爷爷不收徒弟！你们磕头也没有用！” 大虎的爹娘急忙弓背屈膝地陪笑：“胡师父，您就给收了吧，我们大虎真的是干这行的料子，也是个孝顺的，我们把学本事的银子都带来了！” 大虎爹急忙掏出两贯钱，双手托着往胡郎中面前送。 胡郎中又走开几步：“我不收徒弟，人家苏如意只是跟我学一年罢了，你们回去吧，再怎么说我也不同意！” 苏如意把假人放回屋子后就站在旁边围观，听到这里才知道这闹剧跟自己有关。 上前就把地上磕头的孩子提了起来：“站着。” 那孩子一下子被提起来整个人都是懵的。 “苏如意，你做啥，我们正在拜师呢，你凑什么热闹！” 孙大娘不乐意地叫嚷起来，又喊着大虎跪下。 苏如意：“要跪也行，别在我家地儿跪，要么让孩子到院子外面跪着去？” “你——” “我什么，孙大娘我看你年纪大才跟你好声好气说话，你们跑到我家里闹这出是什么意思，你倒是给我说说清楚！” 直接把孙家人的注意力从胡郎中身上引到自己身上。 孙大娘哼道：“我就是借你一个地方拜个师怎么了？” “胡叔不收弟子，村里人都知道，你们孙家不知道？” “苏如意，你可太霸道了些，只许胡郎中教你们家的人，不许他教我孙子？我跟胡郎中说话你打什么岔！” “胡叔在我的地盘，那就是我的客人，你们想跟他讲话先问问我同不同意。你们就是看我跟胡叔学本事所以也想学是吧？你们有那能耐么？” “啥能耐？” 孙家人有点迷茫。 “胡叔的本事是十里八村公认的，多少人想跟他学本事，他都不收，凭啥收你家孩子？” 第122章 压力巨大啊 趁孙家的还没有反应过来，苏如意已经从孙大娘的儿子手里提过那两贯铜钱。 “你们才拿两贯钱就想让胡郎中收了你家孙子当入门徒弟？你们知不知道曾经有人许百两银子要拜在胡郎中门下，人家都没有收？人家的本事是家传的，千金不换，说了不收徒弟就是不收，你们还不回去！” 一把又将两贯钱塞回男人手中。 孙家人两股颤颤，两眼发直，啥？百两银子！把他们全家都卖了也凑不齐！ 而且百两银子胡老头儿都不愿意收？ 旁边胡郎中也悄悄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这个苏如意，真是张口就来！ 什么时候有人出百两银子拜入自己门下，自己还不应了？ 他一个乡下的老郎中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连大地方的郎中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若是真有那么个人自己哪能不收……不对，自己根本不敢收！没有那个本事不敢误人子弟！ 小两口唯唯诺诺扯孙婆子：“娘，我们不学了，我们回去吧……” 就说那些本事哪里是他们这样的人家可以学的嘛！ 孙大娘随即反应过来：“不对，人家胡郎中不收徒弟你怎么能跟着他学呢？这是个什么道理？胡郎中你可说清楚嗷？” 胡郎中：“这……” 苏如意：“十两银子。” 孙大娘：“啊？” “我求了胡郎中，给十两银子让我学一年的针灸，胡郎中宅心仁厚，看我家有两个病人实在可怜，又看我天赋异禀是学这个的料子，这才勉强答应下来。” 胡郎中：“？？？” 好个厚脸皮的女人！ 你的确是有些天赋，但是正常人哪能如此夸赞自己！ 这真是自大得紧…… 不过，她这一番说辞自己还当真舒服，把自己这个老头都捧天上去了，这辈子还没有叫人这么吹嘘过。 “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学一年，那能学到个什么? 苏如意继续说道：“你们要是不服气，那也出十两银子，若是胡郎中觉得大虎这孩子确实天资聪颖，说不定就同意你家大孙子过来学上一年，至于一年后学成什么样子，那就看自己造化了。” 小两口着急地拉扯母亲：“娘，娘我们回去吧！” 别说十两银子了，就是一两银子让大虎学一年他们都不愿意，自己儿子的德行他们比谁都清楚！ 孙大娘这个时候已经蔫搭下来，还不死心地问道：“那十两银子你给给了？” 苏如意：“一个月给一两，你们以为我们陆家每天辛辛苦苦往镇上跑是为什么啊？” 她没说自己一把付清了，十两银子一把付清对村民的冲击力太大，背后肯定可劲儿地猜测自家存了多少银子，说不定以为自家已经存了一座金山呢，不安全。 说一月一付，降低一点危险程度。 孙大娘张张嘴，再也说不出什么，垂头丧气地离开，小两口急忙拉着孩子跟在后头。 苏如意上前去把院门合上。 胡郎中赶紧在板凳上坐下喝一口水，陆家的水也不知道为何和自家的喝起来有些不同，也许是加了糖…… “哦哦！陆三婶婶，你可真厉害！你把他们给赶跑了！” 胡匀跟着爷爷向来比村里同龄的孩子踏实稳重，这个时候也高兴得拍手跳起来，他记恨孙大娘昨下午吃了他家两个饼子！ 都没有喊她吃！ 胡匀前边一直对苏如意有些敌意，因为苏如意学得太快了，给他造成了太大的心理压力，他每日都不敢偷懒了，有时候做梦都梦见这位婶婶超过自己，嘲笑自己呢！ 可刚才他突然觉得这婶婶可太威风了，那孙大娘在她这里一点便宜都占不上，昨下午的气他可算出出去了。 而且，在陆三婶婶嘴里，爷爷也太了不起了，连带着他这个当孙子的都觉得自豪起来了。 胡郎中估摸着外头已经走远了，喝道：“苏如意，你满口胡话，我一个乡下没用的郎中，哪里值得上人家给百两银子拜师？这话要是传出去，我岂不是成老骗子了？” 他这个人很是注重自己的名声，一个郎中要是名声不好，谁还找他看病？ 这十里八村的，家家户户他都认识，家家户户都认识他，到时候这胡话传出去了自己还怎么出诊赚银子？ 苏如意却道：“哪里不值得了？胡叔你行医一辈子，这好名声可是一点点积累下来的，那些大地方的郎中也许还不如你呢！” “那不可能，人家那是大地方的郎中，学的本事比我大多了。” 胡郎中摇头，他一辈子都住在杏花村，一辈子就在这几个村子里面走医，怎么比得上大地方的大夫。 “反正我是觉得胡叔就是有大本事的，否则我怎么会花十两银子跟您学习一年？” 她是知道的，一个人所处的层级会影响他对自己的评价，老以为上头的那些人做得就是比自己好，其实真的跟那些人接触过后，才发现他们也只是普通人而已，自己也并没有比他们差得太远。 胡郎中一辈子在乡间行医所以以为自己的医术比不得大地方的大夫，但其实大家都是给人看病，大地方的病并不一定就比乡间的这些病复杂，他去了大地方不一定看得比人家差。 他的好名声就是证明。 胡郎中心里又喜又忧，下午回去便将好些年没有看过的医书翻箱倒柜找了出来，跟孙子做一起开始温书。 郎中媳妇有些不解：“你这是做什么？遇到什么难治之症了？” “唉……” 胡郎中叹口气，把上午的事情给自己媳妇说了一遍。 郎中媳妇听罢，连连点头，“你啊，若是脸皮子厚上几分也不至于被那孙老婆子鼓住！这个苏如意还真是不赖，竟如此维护你这个师父，我现在可是更加喜欢她了。” 胡郎中翻了自己女人一眼：“你懂什么，苏如意那浑人，这下子把我架在火炉之上了，我可不得再努力努力，这海口都夸出去了，我也收不回，往后有人来看看我这百两银子都不肯收徒的老郎中，我总得对得起那百两银子吧？” 压力巨大，压力巨大啊！ 第123章 他卖三文！ 苏如意想起李木匠还在给自己大哥做轮椅，这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过去看看，也不知道做到那么一步了。 趁着还没有开始吃晚饭，拿了家里的小木盆捡了几个黄金饼，又把刚烫好的鸡蛋饼取了几张放在小盆里。 “如意，你这是要干嘛去啊？” 刘翠儿问道。 她瞅着盆里面的那些饼子心疼，赚再多也不能使劲挥霍啊。 苏如意：“我去李木匠家里看看，你们先弄着，我快快就回来了。” 哦，原来是去看那轱辘椅子去了啊，那刘翠儿也顾不上心疼了。 最近日子好过了，家里人心情都好，自己男人心情也好，话也多了，刘翠儿经常陪着他一起吃饭，有时候就想，多田也能上桌子和大家一起吃饭就好了。 那轱辘椅做出来就好了，背后有个靠的，就不怕他坐不稳，大家一起吃饭多热闹啊。 苏如意喊了一声大郎，结果一群小的全都围了过来，连地上的蛋儿都急得啊啊大叫，他们又要出去玩，不带自己了！ 张氏把蛋儿从地上抱起来，催道：“你们快快去，马上要吃饭了。” 李木匠家正好在吃饭，今晚上煮的是白水面条，每个碗里有几片青菜叶子，汤面上飘着油珠子。 可能是怕不够吃，桌子中间还放着几个粗面馒头。 李木匠一抹嘴巴急忙起身：“苏如意你来看那椅子吧？还有一阵，这个月底前可以做出来。” 苏如意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李叔这个事情麻烦你了。” 说着就把自己手上的盆子放在桌上：“家里没有什么别的，就是卖饼子，我给李叔你们带点尝尝。” 又从袖里掏了五百文钱出来。 “李叔，您先做着，剩下的做好的时候再给。你们先吃，这面条真香，我们回去也做一做。” 李木匠不好意思：“唉，我们也没多弄……” “没有没有，我家里正做着饭，娘催我们早些回去吃呢，我们就回去了呀！” 李家人急忙客客气气把人送到院门口，就瞅着苏如意在前面走，几个孩子在后面奔奔跳跳。 一家子又回到桌边坐下，几个孩子急得抓耳挠腮，但没人敢伸手去拿盆里香喷喷的饼子。 李木匠媳妇端起盆子看了看，语气有些惊叹：“这苏如意如今好大方，这么一盆值好几十文了吧！” 李木匠道：“是大方……” 那时候苏如意扯两窝野菜给自己拿来的时候他绝对想不到她如今会这么大方。 儿媳妇笑道：“还是咱爹有本事，人家孙大娘就满村说人家苏如意泼妇又小气，对自己村子的人一点都不照顾，一点好处都不给！” 李木匠捡了一张鸡蛋饼，道：“那老婆子也好意思说别人小气，别人是小气，她是脸皮厚，谁家便宜她不占一点？” 木匠媳妇把剩下的饼子给家里人都分了，大家顾不上吃面条，先抓着饼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起来。 “奶奶，好吃得很！” 孩子们嚷道。 木匠媳妇瞪上一眼：“悄悄吃，叫什么叫！” 前头她去镇上大娘时候就遇到陆家几个人在镇上卖饼子卖得热火朝天，身边几个女人拉着她，一个个酸得不行。 “看把她们几个女人能的！我看还能得意多久！我们都别去买她们家的东西，谁知道是什么脏东西！” “对对！” 木匠媳妇因为接了陆家的活，那可是一大笔钱呢，对陆家没有那么大的敌意，但见自己身边的这些老姐妹都这样，也不好与她们对着干，只能对陆家假装看不到。 这个时候也怕自己孙子孙女喊得太大声，叫别人家听去了，背后肯定连着自己一起骂。 不对，那些个女人估计老早就开始骂自家了。 不过没有摆在明面上，也全当是没有的事情。 \"怪不人家卖得好呢，”儿媳妇赞道。 木匠媳妇一边吃一边道：“当家的，村里人现在都看不得陆家，看不得那苏如意……” 她是怕自己男人一天天都在屋里待着不晓得外面的事情。 李木匠哼了一声：“你们别跟着瞎凑活，她们说她们的，我们过我们的，要是那陆家过不好这椅子剩下的钱给不全我才冤枉。” 那椅子是第一次做，没有少费事情，过两日还要去一趟家镇子找铁匠铺子…… 木匠媳妇道：“那也是，我们也算是得了陆家好处的。这盆子还得给人家还回去，总不能空着还吧？” 李木匠道：“家里有新做好的盆子，你拿两个去抵上。” …… 孙大娘果然是碎嘴子，从陆家拜师不成灰溜溜离开后，没有几日，全村都知道苏如意拿十两银子跟胡郎中学医术，但是只学一年。 这事情立马成了村里最热话题，人人见了面，先问一句“吃了吗？”然后就开始倒陆家是非。 胡郎中从一开始还想瞒着村里这个事情的，现在也认命了，确实也不好瞒住，苏如意一个女人不好天天往自家跑，只能自己上门，想着她家有病人么，郎中上门也是天经地义。 到底是自己想得简单了。 倒是现在传开了他反而踏实了，虽然自己给个女人教医术有那么些丢人的感觉，但是人家苏如意把自己都吹捧上天了，想想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了。 就是可怜自己这把老骨头，这好几十岁的人了吗，还鼓着劲儿学习，自己年轻那会儿都没有这么刻苦。 这下可好，自家祖孙三人一个赶着一个用功。 苏如意还没有学两日，镇子上面就又出了问题。 这天刘翠儿还没有进屋就骂骂咧咧的，把家里人都吓了一大跳。 一问才知道，现在镇子集市的人少了，那卖水的老伯卖不过自家开始降价了。 “如意，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恶，那么大的集市他偏偏哪里都不去，就挨着我们家的摊子，我们卖五文，他卖三文！” 刘翠儿气得要吐血。 相差两文钱，大家一看是一样的东西，谁还愿意买她们的呀！今日一整天，她们家摊子连一百文都没有挣到！ 第124章 这妇人好会吃 那老伯在自家旁边降价，买客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 刘翠儿气不过，差点脑子一热，想把自家的饼子也降价，要拼就拼呗，看谁拼得过谁！ 最后被李宝珠拉住了。 李宝珠清楚记得上一次自己和大嫂没有听如意的从家里带水，如意当时是生气的，要是贸然降价…… 还是回去和如意商量商量吧。 刘翠儿想想也是。 两人一直人忍到下午。 好在鸡蛋饼只卖了不到一百文，黄金饼还可以，都卖完了。 “如意，你说这个事情怎么办？” 刘翠儿着急问道，车子都顾不上收拾。 “我看我们就降价！他卖五文钱的时候争不过我们，卖三文钱就更别想争过了！” 大家都觉得可行，那男人实在是气人！ “降了价，把那老伯比过去了，然后呢？” 苏如意问。 刘翠儿茫然：“然后？然后我们就赢了呀？” “赢了之后这个价格要不要再调回去？要如何调回去？我们的价格忽高忽低，以后价格再调回去人家卖饼子便会一直有种自己吃亏的感觉，没人愿意一直吃亏的，因为觉得吃亏便会心不甘情不愿，越买越少。\" \"这……” 刘翠儿等人哪里想过这个问题啊，一时没有了主意。 苏如意又道：“我们是挣钱不是跟同行干仗，一旦搞混了目标就很容易走错路。我们的定价是合适的，不能降，若是有人问起为什么不降价你们就说降了亏本。” “可那就没有人买我们的鸡蛋饼了呀！” “今日买你们鸡蛋饼的是哪些人？” “看起来都是家境不错的，可也就那么些个。\" ”那你们就先把这部分客人照顾好。别的我想办法。” 说到这里苏如意笑了一下。 人对自己和别人真是双标啊，那老伯当初对自己是怎么说的来着？现在自己主动破坏规矩了。 正好，这不是撞自己枪口了么？ 刘翠儿和李宝珠看到苏如意笑了，一脸奇怪，这个时候不着急怎么还笑得出来呢？ 不过如意都这么说了，她们也就踏实了。 这才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又交了账。 现在每天挣得多了，每个也得的多了，自大集之后家里大人的个人收入都涨了。 张氏20文每日，陆多田和刘翠儿李宝珠各15文。当日跟去帮忙的孩子依然是一文。 刘翠儿拿着十五文钱，心里又开始担忧：“要是以后鸡蛋饼卖不出去就只有黄金饼了，我们拿这么多也不适合……” 苏如意：“这些你就不要操心了，明日还是照常，你和二嫂把自己都收拾精神利落了，还有孩子，衣服脸面指甲一定要干净。另外不要把不高兴摆在脸上，多笑一笑，人家买东西的也是看眼缘的，卖东西的人让人感觉舒服买东西的人心里也高兴。” 李宝珠摸摸自己的头发：“那我今晚上把头发洗了。” 刘翠儿：“那我再给大郎剪剪手指甲。” 第二日两位嫂子领着孩子先去。 苏如意先去胡郎中家里告了假，然后才去的。 镇子口，依然是之前那卖水的老妇。 进了集市，一眼就看到自家的摊子冷冷清清，而对面的那老伯摊子前面围着两个买饼的人。 “如意，你来了！” 看到苏如意，刘翠儿和李宝珠心里一下子有了依靠一样，声音还有点委屈。 “你看，一早上都是到对面买饼的人。” 刘翠儿撇撇嘴。 苏如意揭开黄金饼盆子上面的纱布：“我们家黄金饼还是卖得不错嘛。” “总得说，比以前可差远了。” “小娘子，你今日倒是来了。” 有人招呼。 苏如意转头一看，是最初买自家饼子的那位夫人，大约是说过几次话，夫人现在见了她也如见了熟人，脸上有了笑意。 “夫人，你买菜啊。” 苏如意打招呼。 “嗯。早上来蔬菜新鲜，自己挑点爱吃的。给我五个黄金饼。” 她说着就从臂弯上的篮子里取出个精致带盖子的藤条盒子，打开盖子示意装在里头。 苏如意从李宝珠手里接过筷子，打开纱布，将五个饼子捡在夫人盒子里，知道她讲究，还特意排列整齐。 ”夫人，你觉得我家的黄金饼做得如何？” 苏如意笑问。 夫人也笑了：“果然你家的东西我就是做不出来，又试了许多次。那菜叶子可别忘了给我装。” 苏如意一愣：“夫人已经知道如何做了？” 要知道南瓜的味道并不明显，大部分人根本吃不出来。 夫人点头，似乎有些得意：”知道。” 苏如意赞道：“夫人是厉害的。” 付过了钱，夫人又道：“下午晚些时候我遣人来问你们买鸡蛋饼。对面的我试过了，不如你家的，差远了。” 刘翠儿和李宝珠一听，整张脸都笑开了花。 “夫人，你尽管来，我们一直在这里。” “不过，”夫人又微微蹙眉，“总觉得你们家的饼子也有些许不同，可我尝不出哪里不同，也许是我搞错了，我们家其他人便觉得没变。” 苏如意笑了两声敷衍，心里惊叹，这夫人好生会吃，只不过是换了水，她便吃出不同了！ 送走了夫人，苏如意见对面此时没人了，便走了过去。 笑道：“老伯，近几日生意不错呀！” 老伯这几日把对面生意压得凄惨，心情大好，面对苏如意也笑得出来了，点头：“是不错。” “可是老伯你这就不懂规矩了吧，你以前不是说一个地段不能有两家子卖一样东西的么？就算在同一个地方卖也要卖不同的东西，你忘记了？” “呵呵，你别跟我讲那些没用的，反正我现在就是卖了，又没用犯王法！你走开，别当着我做生意！” 苏如意依旧保持笑脸：“老伯，话可以都叫你说完了，好得很呢！” 苏如意一走，男人的笑容就维持不住了，心里不踏实，这个女人怎么回事，有什么好笑的！ 苏如意跟两个嫂子和今日帮忙的大郎打了招呼，便自己先离开了。 去了一趟镇上卖碗的铺子，花大价钱买了两个顶漂亮的瓷碗。 第125章 老爷才会用的碗 苏如意从空间提了两桶水出来，径直来到镇子口，将水桶一放，又解下包裹，包裹张开，将里面的两只漂亮碗在干净的布料上分开放好。 旁边卖水的大娘的脸黑黝黝的，起身走来。 “你做什么？” “卖水呀！” 苏如意回答。 她不打算去正面和那老伯杠，她要拆掉他的底牌！ 自己不断他家的生路，他反倒想截自家的财路？ 苏如意独自打拼十年，可不是怕事的，她不会主动去惹事，但你也别嚣张到我的头上来。 这一家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甚至都不清楚自己占着的这个卖水生意有多好，基本上只要没人来抢这个生意绝对不会差。 买水的都是村子里面来的，大部分村子到镇上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现在的天气炎热，口渴是必然的。 镇上的水井不限制使用，但是没有水桶就打不了，谁大老远上镇子上来为了喝一口水还随身携带一个水桶呢? 节省的人会带水筒子，但是容量有限，村里人不会随意到镇上来，来一个至少要停留大半天，带的水早就喝完了，回去的时候早已经渴了，通常也会花一文钱买一碗水喝再走上回家的道路。 更别说还有不把一文钱当回事，空手到镇子来的，这些人总是要喝水的。 所以说，卖水是个好生意。 那老伯现在把鸡蛋饼的价格降到了三文钱，苏如意以前就算过，卖三文钱，一张饼子大约才能赚一文，但她没有把蔬菜的成本算进去，也就是说那老伯现在卖三文钱的饼子，一张连一文钱都不一定赚到。 还不如卖一碗水更划算。 而且摊出一张饼子可比从桶里舀一碗水出来的时间成本更昂贵。 现在，苏如意允许他们低价卖饼子，但会叫他们家一碗水都卖不出去！ “你这女人！没有看到我已经在这里卖了吗？你还来做什么！走走走！”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大娘和卖水的那老伯一个秉性。 苏如意看她一眼：“集市里面卖饼子的那老伯是你家男人吧？他能跟我们家抢着卖饼子，我怎么就不能跟你抢着卖水了？” 她也不打算装，就是来抢生意的！ 老妇听她这么一说，这才知道这是跟自己老伴在集市抢生意的那一家，眼中的厌恶更浓，站着盯了她一会儿，也说不了别的话，转身回去。 苏如意开始叫卖：“用好碗喝好水咯！一文钱一碗——” 人美声甜又会叫卖，连一开始不打算卖水的都被声音吸引，侧头看上一眼。 那两个漂亮的碗确实吸引人。 村里的都是用粗碗，各家各户都一样，粗糙又难看。 倒不是不喜欢好碗，是好碗贵，贵好多，有些碗他们连碰都没有资格去碰，更别说用了。 “你这碗好贵吧？” 果然一个年轻媳妇被那漂亮的碗吸引了，便走不动了。 这碗好白，外头还有花呢！还有光，跟传说中的玉石一样。 咋能这么漂亮？ 苏如意笑着：“当然贵啦，这是那些有钱人当官的人才用得上的碗呢，贵得很！” 这下连男人也走不动了。 什么？那些当官的，有钱人就是用这样的碗？ 他们那些会享受的，是不是用这样的碗喝水也比普通碗更甜更好喝？ 谁不想试试上头人的那种享受啊！ “多少钱一碗？” 一个男人问。 “一文！” “才一文？”这么便宜？“给我来一碗！” 男人心中大喜，急忙掏了一文钱出来。 苏如意拿起蓝花的碗舀了一碗，热情递过去：“大哥你尝尝，好碗好水！” 男人第一次接触这样的贵重碗显得有点紧张，本来站着，害怕跌落便蹲了下来，小心接过碗喝得很是文雅，但又一口气喝完了。 喝完又小心交回碗，拿袖子擦擦嘴角，眼睛很亮：“上头老爷用的碗就是不一样，喝着水都更甜了！” “真的吗？那我也尝尝，也才一文钱嘛！” 又好奇的就开始掏钱。 苏如意接了钱，男的用蓝花碗，女的用红花碗。 大家都非常小心，喝完都大加赞叹，原来碗好喝的水真的会变好喝呀！ “小娘子，这碗多少钱呀？” “150文一个。” 苏如意也不隐瞒，就听大家惊呼一声，天呐，今日居然用150文一个的碗喝水了，回去必须要好好地炫耀一番！ 旁人一听，这是150文一只的碗，比他自家几文钱的不知道要高档到哪里去了！自己家这辈子估计都不会买这么贵的碗了，必须用上一次！过个瘾！ “给我一碗！” “我也要一碗！” 一下子口渴和不口渴的都要喝水，争着掏钱，一个喝水的摊子居然被围了起来！ 旁边的老妇摊子前一个人都没有！ 她又尴尬又嫉妒，默默蹲坐在旁边，一双眼睛里面都快射出箭来了。 才不多时，两桶水居然就卖完了，有人还一个人喝了两碗。 苏如意把碗收起来，两只碗中间拿垫一垫免得磕破，打了包袱往肩上一跨。 “小娘子，你这就回去了吗？我还没用上！” 有人急道。 他是才到镇上，老远就看有人围在这里，好奇过来张望了一下，就听到大家都在说什么老爷用的碗喝水都是甜的，看他们一个个高兴的样子，他水筒子里面的水都不好喝了。 必须要试试老爷用的碗！ 苏如意挑起两只空桶：“我去打水，你们要喝的就在这里稍等一下。” “那你快些回来呀！” 苏如意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旁边老妇一看苏如意走了，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喝水，顿时来了精神，大声招揽起来：“卖水卖水，一文钱一碗！都上我这里来喝呀——” 一些喝过水的离开了，剩下一些等着喝的，回头看一眼，就见老妇面前那一只土不拉几的粗碗，一点欲望都没有。 他们是口渴吗？ 不是！ 他们就是想用用自己一辈子都用不起的好碗！ 他们也想试试当老爷是怎样的一个享受，只花一文钱就行，这也太划算了！ 第126章 从今日开始教你认字 苏如意的卖水生意如火如荼。 人是很情绪化的，大家都围着一个卖水摊子，后面来的也都不由自主围上去，然后被情绪一推，都要花一文钱买水喝，自己喝了还不够，急忙要推自己身边的人一起用用那漂亮极了的碗。 一天下来苏如意进镇子去挑了好几趟水，回来的时候总有人在等着。 旁边的老妇人只卖出了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的水。 到下午那会儿老妇人脸都绿了，嘴角险些垂到下巴之外，嘴巴里面一直在叽里咕噜，虽然听不清在说什么，但估计骂得很难听。 瞅着时间差不多，太阳虽然还挺高，但来镇上赶集的村民大多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苏如意把最后两桶水卖完，把两只碗收拾起来，挑起空桶。 “大娘，那我就回去了呀。” 大娘：“……”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可恶！这是杀人诛心啊！ …… 苏如意寻思着跟胡郎中请个半个月的假。 现在那些功课自己都会做，就是练习扎针，熟背经络图，这些没有师父在身边她也可以完成，自己不是小孩不需要师父在旁盯着。 每日卖水自己可以趁着空闲学习。 正要去找胡郎中，人家先来了，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卷书潇洒地丢在桌上。 “师父？” 苏如意道。 胡郎中面色严肃，“你们家买卖的事情解决没有？” “还没有，还需要一些时日。” 胡郎中点头，又摇头，心里叹道，哪有这么当人师父这么做人徒弟的。 果然那十两银子不好挣，人家是想着办法跟师父多学点本事，自己是想着办法往徒弟脑子里面多装点东西。 胡郎中：“从今日开始我每日教你识几个字。” 张氏正在院里忙活听了心中大喜，胡郎中要教如意识字啊？这是天大的好事！ 急忙跑着去给胡郎中端了水来，又吆喝家里的孩子到别处玩去，她们家是懂礼数的，人家胡郎中只说教一人，其他人围上去偷听偷学那是不懂事。 “如意，你可要好好学，认字是大本事！家的事情你别操心，我去做！” 张氏眼中有光，叮嘱了儿媳妇一声，便去了灶房。 苏如意看看桌上的那卷老书，来这个世界她还没有接触过书籍，但街面上那些店铺的牌匾就知道，这里的文字和自己前世那些还是相通的，虽然有些字有变形，但连猜带蒙八九不离十。 这卷老书的封皮上写着《脉息杂志》四字，是和她所学的针灸相关。 她拿起书，小心打开，里面的字自己果然也可以看懂个八九分。 “坐吧，我今日先教你十个字，你自己下去要会念会写，我日日要抽考一次。” “谢谢胡叔！” 苏如意道，不敢暴露自己其实会认字的事实。 胡郎中的想法很简单，自己一个大男人不能一直追在一个女人后头教学，尤其是落雪之后，大家都闲在屋里，那么好的时间不学习怎么行？ 那就教学她念字，自己这个师父不在的时候，自己对着书学。 认字不容易，但是苏如意是个聪明的，应该会学得快一点。总之，能学多少是多少。 他拿过《脉息杂志》翻看第一页。 “今日就教你这本书里的前十个字。” 这本书的前十个字并不简单，若苏如意真的没有基础恐怕会学到哭。 好在她有，且这十个字都是她认得的。 虽是这样，她还是跟着胡郎中一遍一遍地念，认真听胡郎中解释字义——人家一个老人家教得如此认真，自己认真是基本的尊重。 当然，也是有收获的，同样字出现在不同的文化领域有专属于这个领域的释义，字是相同的，但意义有着微妙的区别。 后面光线暗下来，张氏赶紧点了两盏灯放在桌上，生怕二人看不清。 在别的时候，她可舍不得那点灯油。 刘翠儿和李宝珠在天色完全黑下去前回来的，心情依旧不大好，跟去的大郎也不似以前那么活跃。 一进门看到院子里两个人点着灯在念书，急忙将自己的情绪收敛起来，轻手轻脚地去做自己的事情。 胡郎中站起来，看看天。 “这些日子你先忙你们家的事情，有空闲了就回忆回忆功课，我方才教你的十个字，明日傍晚我过来考你。” 说着要走，张氏从灶房冲出来：“胡郎中，这些你拿回去吃！” 她手里的小盆里面放着几个煎鸡蛋，金灿灿的，很香。 农家人煮个鸡蛋吃就很奢侈，更何况是煎鸡蛋！ 胡郎中有些受宠若惊，急忙推辞：“太多了……” \"拿着！”张氏不由分说将盆子塞进胡郎中怀里。 胡郎中脸上的严肃表情一扫而去，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那给我盖上一盖吧？” 走出去遇到村民就不好了。 那边刘翠儿急忙把纱布送过来，，折叠一下盖在盆子上面。 苏如意把胡郎中送走，看到婆婆喜气洋洋的脸庞，不由打趣：“娘，你何时变得这么大方了，点灯都要点两盏，送人鸡蛋还要用油煎出来？” 张氏白她一眼：“少贫嘴，人家胡郎中是好师傅，又给你教医术，又教你念字！以前你男人念书的时候，从不见有先生起早摸黑地跑到屋里给他教！” 苏如意：“花了十两银子呢！” 张氏：“我想过了，你说得对，那十两银子该花！” 她扭头对刘翠儿和李宝珠道：“你们以后都对人家胡郎中恭恭敬敬的，不许心疼给人家的东西！” 刘翠儿急忙道：“不敢，娘，我们知道。” 给人家东西自己心疼也是默默在心里疼一下，也清楚那是该给的，从不敢把心疼和舍不得放在脸上。 李宝珠点头：“娘，我也知道。” “先吃饭，还是先盘账？” 张氏看向苏如意。 “先把账盘了吧。” 就是数数钱的功夫，花不了多少时间。 今天鸡蛋饼依然很凄惨，靠着黄金饼撑着，拿回来不到四百文。 “现在忙碌算是人多的时候，在等些日子，去镇上的人就更少了，要不是那老头，我们一日可以拿回来五六百文呢！” 刘翠儿咬牙切齿。 第127章 花招百出 苏如意给大家发了钱，把钱袋子收了。 道：“你们这么沮丧做什么，我们家今天可一点不亏，我在镇子口卖水挣得的钱把我们家鸡蛋饼的损失都拿回来了。你们在集市里面安心卖饼，别的事情我来解决。” 如意今天在镇子口卖水吗？ 那不就是和那一家抢生意？ 刘翠儿和李宝珠心里一下子郁气散去，可是—— “可买水的人不多了吧？前几日大集的时候，倒是可以的……” 又不是人人都买水，怎么可能将鸡蛋饼没挣上的钱挣回来呢？ 苏如意自信笑道：“我自有我的办法，我便看他们一家能撑多久。” 第二日苏如意没有着急走，趁着早上神清气爽，头脑清醒，温习了一遍穴位经脉图。 张氏道：“你不说要去镇上和人家抢着卖水？再晚能抢过人家？” “娘，大早上愿意喝水的少，我晚点去，正好那些人自己的水喝完了。” “这能行？” 张氏嘀咕，又道：“你们回来的时候带些菜回来，那些便宜的，豆角什么的，我晒干留着冬天吃。” 前面苏如意不时带一些回来，自从她不往镇子跑，那两个儿媳也顾不上去买菜往家里拿。现在有的太少了，冬天可漫长着，没有菜吃容易胀肚子，几天上不了一次茅厕。 苏如意答应了一声。 她还是乐意吃新鲜菜的，大冬天她可以拿出新鲜菜来，就是不好解释。 那就先听婆婆的。 提着两个空桶就出发了。 那大娘刚给人卖出一碗水，就瞅着苏如意跳着水桶来了，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懒洋洋塌着的背也悄悄挺起来一些。 昨日跟自己当家的说了那事，当家的说不怕，现在一天卖饼子好几百文，比以前卖水可挣太多了，以后挤走了着几个女人，他们家就把卖饼子的生意前部接下，这卖水的生意可做可不做。 女人心里今日没有那么焦急愤怒，反倒是升起一股优越感。 眼睛斜斜地瞅着苏如意。 苏如意面色如常地打招呼：“大娘，今天人多么？” 女人转回头去不搭理。 苏如意假装去了镇子里面挑水，出来以后又把自己的摊子支开了，还是昨天的那套路。 见了人就吆喝，她是会抓人心的，那些个进镇子的忍不住就围过来看一看，没有带水的虽然还不渴但心里痒痒，一狠心就买了水，趁着身边没人喝得特别仔细，就品这碗这水，觉得一文钱花得很值。 自己带了水，或是更紧着钱的，依依不舍张望几眼，琢磨回去的时候再喝，心里有了期待，心情莫名高兴起来。 旁边的老妇一开始的那股优越感又开始起起伏伏，一边心不在焉地吆喝卖水，一边把眼睛黏在苏如意的摊子上。 一直数到下午苏如意收摊回去的时候，她惊了。 这可恶女人一日就卖了二百多碗！ 这样的成绩自己也就前几日赶大集的时候达到过，平时哪里卖得到那么多！ 她的心里嫉妒疯了，当家的给自己说的那番话也不顶事了。 翌日苏如意再去摆摊子的时候，隔壁自己的竞争对手也出了新招，一来来卖水的不仅有那老妇，还有一妙龄姑娘。 那姑娘一看就是老妇的孙女或是小女儿，模样长得有几分相似，虽然算不得美人，但花骨朵一样的年龄，再一般的姑娘也别有一番美丽，羞涩又有活力。 苏如意乐了，这是要使美人计呀。 别说还真是有用的。 人么，对弱者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同情。 有些客人一看那边的小姑娘吆喝得满头大汗，却招揽不到一个客人，苏如意这边客人却络绎不断，心生怜悯，发了善心过去买一碗水让小姑娘和她娘不至于太可怜。 可也仅此而已，村子里面的人还没有富足到随意发善心，大部人人还是选择为自己的欲望和追求买单—— 也就是用一用那富贵的碗，想象一下自己也像那些贵人一样生活，然后回村跟人唠嗑的时候可以炫耀一下自己用150一个的碗喝过水，那碗有多么漂亮，拿在手里是多么光滑，喝起水来是多么顺滑，等等。 苏如意下午收摊的时候，隔壁两女的怨念都快实体化了，眼神幽幽地盯着自己。 苏如意对她们灿然一笑，就看她们浑身都颤抖起来了。 对家的胜负欲被彻底激起了，各种花样都拿出来使用。 美人计没有成功，又开始哭穷叫惨，引得一些悲悯的眼光和屈指可数的收益。 卖惨失败又开始造谣，造谣不成开始复制在集市上面成功的秘诀——打价格战。 从原来的一文钱一碗水降为一文钱两碗水。 收效甚微。 苏如意就看着对面花招百出，自己以不变应万变，满足客人的需求才是王道。 终于，对面花血本也买了一只昂贵的漂亮碗，往前边一摆，复制了苏如意的那一套，开始“用好碗喝好水”地吆喝起来。 那边的生意肉眼可见地好了不少。 苏如意没有着急，那边要赶上自己还差得远了，这其中的差距并不是自己的水更好的缘故，自己摆摊子没多少天，村民不会天天上镇子，所以每个客人都是新客。 区别在于态度。 老妇这几天没有挣到钱，为了和苏如意比拼，这一只碗也花了150文呀！ 她们自家从来没有用过如此昂贵的碗，她们本来就是小心眼的人，生怕自己吃一点亏，客人还没有碰到碗，就开始紧张兮兮地叮嘱：“可别给我打烂了，这碗150文钱一个！” 见到客人的孩子伸手要碰，急忙喊道：“这么贵的碗别叫你孩子摸，你拿着喂就是了！” 客人喝水的时候，那尖锐的眼神也一刻不离地盯着，喝水的人本就紧张被她一盯更加紧张，浑身都僵硬了，要是打烂了是要赔的吧？ 谁愿意为了一文钱的水赔150文钱？ 这水喝得难受。 苏如意那边笑盈盈收了碗：“大哥，我们家水甜吧？” “甜！” 那位大哥擦嘴，浑身痛快，满面红光。 “甜！我就没有喝过这么甜的水！” 第128章 弄个口子出来 苏如意声音不小，这边立即听到了。 老妇也跟着问道：“如何，我家水甜么？” 那眼神便死死盯着喝水的男人。 男人：“……甜……” 心道，这么好的碗装出来的水也不过如此，那些有钱人也就是用的碗好一点，没有别的不同。 失望。 不知怎的，觉得挺亏，比以前用粗碗喝水还觉得亏，明明都用那么好的碗了呀…… 心惊胆战地还了碗，起身离开。 遇到在另一边买水喝的那男人，只看他步伐轻松，神采奕奕，心里不免奇怪。 开口招呼：“你那边的水好喝吗？” “好喝！甜！解渴！别说，和那粗碗装的水一点也不同！” 心里失望的男人瘪嘴：“我看啊，也没有什么不同，叫我说，还不如用粗碗喝，我们这些泥腿子就享受不了那些好东西，喝个水跟被人拿针戳腮帮子似的！憋屈！” “哈哈哈，那你真是不会享受，我就觉得好，喝了心里舒坦！等我一会发达了我也去买两只那样的碗！” 男人憧憬道。 失望的男人心里有点不乐意，回头看看那两个卖水的摊位，那年轻小娘子满面春风，旁边那老夫人苦大仇深。 莫非真的那小娘子卖的水更加好喝？ 一下子开始后悔起来。 一开始自己真该去人多的那边买水，可就是看那老妇人年龄跟自己娘差不多，生意惨淡，自己是好心…… 没想到她凶神恶煞，想好好喝个水却喝得一点不痛快，光担心把碗打碎怎么赔去了。 唉！ 苏如意回到家去灶房洗洗手擦把脸，一出来便被等在院里的胡郎中揪去考功课，针法，穴位分布及名称，以及前几日教给的文字释义，一样一样过。 张氏心疼，赶紧端了水出来给苏如意备着，水里还加了一勺糖。 苏如意找了根长树枝在院子的泥土地上写着昨日那几个字，为了不让师父生疑，她故意把字写得丑一些。 但胡郎中前些日子第一次看苏如意写字便已经在心里暗叹过了，有些人啊，一旦开窍就处处都优于常人，别看这苏如意几个字写得歪七扭八，那笔锋却无法掩藏，棱角有利，假以时日必然练就一手好字。 前几日教的五六十个字全部听写一遍，又抽了几个加以释义。 胡郎中连连点头，很好，丝毫不差。 “今日教你二十个字。” 胡郎中道。 以苏如意的学习和掌握能力，他认为二十个字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胡郎中教二十个字比以前教十个字花的时间更少，刘翠儿和李宝珠还没有回来他就教完了。 “你学习别的要是能有你认字这么快就好了。” 胡郎中心不对口地评判一句，心里却暗暗松了一口气，要是苏如意别的也和认字一样丝毫不出错，自己还不知道敢不敢再当她的师父。 苏如意尴尬一笑，自己最近忙着生意，没有太多的精力放在学习上面，在经脉分布这方面确实进展缓慢，心里还是一团乱，师父一考，免不了张冠李戴。 ”胡叔，我知道了，我一定再多努力，忙完家里这段时间我一定用最短的时间把落下的功课补上。” “嗯……” 胡郎中心里有些慌，心道，也不用那么努力…… 学生太好了也叫人焦虑，不过—— 又难免期待，若这个苏如意是个难得的医术奇才，自己这个乡下郎中当了人家的师父……那也是倍有面子的事情。 可惜是个女子。 送走胡郎中。 张氏担忧道：“如意，你不如跟胡郎中告两日假，这一天到晚连轱辘转怎么吃得消？” 胡老头儿也是，做什么多教十个字？那不费脑子的吗？ “娘，不累，吃得消。” 体力和脑力不是一个系统，可以搞得定，比起前辈子的物理数学化学，这才哪到哪…… 苏如意收了桌子，又把空桶里面的宝贝碗拿了出来。 “这碗拿去卖水，可惜……” 张氏直摇头。 自己家里人都不敢用这金贵的碗，还拿去给那些个不认识的外人用，村里人都知道了，说她们家显眼包，就是会出洋相。 苏如意一边看碗，一边道：“有什么可惜的，这两只碗是大功臣，碗钱早就赚回来了，现在都是净利润。娘，你看怎么给这碗弄个豁口出来？” 张氏正收拾苏如意扛回来的菜，听她这么一说一下子站起来：“你又要搞什么鬼？” 一把就把苏如意手里的碗夺了过去抱在怀里。 “这好好的东西，我这辈子还没用上，你这都想霍霍掉了？！不准！” 疯啦，好好的东西还要自己弄坏！ 哪有这么败家的！ 苏如意也不跟婆婆抢，直接拿起另外一只碗，弯腰捡起一块石头。 “娘，做生意是这个样子，有时候要损失小的去博取大的，这碗太贵，大家想用又放不开，若是有点缺口，大家反而放心了。再说，这碗钱早就赚回来了，不用心疼。” 前面还好，别人用碗自己从来没给过压力，大家用着小心，但没有那么紧张。 现在有了隔壁那大娘一惊一乍紧张兮兮的，那氛围都感染到自己这边了，自己这边的客人相对放心，心里却也难免计较这碗要是被自己摔破了怎么办。 这种犹豫让一些人已经产生了退意，再怎么想用一下那个碗又如何？最后都不是自己的，弄坏了却还要自己赔，不划算，算了。 这样可不行。 张氏又想去抢另外一只碗，苏如意拿起躲开。 张氏：“你当真要弄破？” “不弄破不好挣钱。” “我就想不明白，咋这破碗还更能挣钱呢！哎哎……，你放下！我来！” 张氏看苏如意要下手，顿时就急了，她对苏如意一直有个刻板印象，粗手粗脚，她想弄坏个东西，那还不得弄个稀碎！ 不如自己来！ 苏如意：“真的？” “我来！” 张氏把自己怀里的碗小心放在桌上，搂一搂袖子：“给我，你那一下下去，这碗还能用就怪了！” 苏如意想想也是。 便把石头递过去。 “多大的口子啊？” 张氏摸着这如玉石一般莹润的瓷碗，心痛不已，但也没有办法。 苏如意：“大小都可以，但是别弄得装不了水就行。” 第129章 你们都要会做饭 张氏下不了手，一块石头拿在手里小心翼翼地往碗上磕，苏如意看得着急，那能磕破？ ”娘，你使劲呀，这又不是豆腐。” “别嚷嚷，你一嚷嚷我手抖，你去，今晚上你去做饭！” “好吧，娘，你别那么小心，就算全砸破了也没事，算我的。” 张氏：“咋了，你的就是白捡来的呀？你去做饭，别管我。” 苏如意进了灶房，思考着晚上吃什么。 家里一直都是一样的饭，自从开始挣钱后，花样多点也就是每天的菜和饼子。 不如蒸米饭吧。 但她不会，自己只会用电饭锅，就那傻瓜模式，有时候还会把饭煮软了或是煮硬了。 这一口烧柴火的大铁锅…… 真的能煮干饭？肯定糊，绝对的。 要么就是隔着水蒸，她前辈子在学校食堂吃饭的时候，打饭的阿姨都是拿那种浅浅的大方不锈钢盘子蒸的米饭，一点都不糊。 家里也没有那样的东西，这个时代都不可能有。不知道拿木盆可不可以蒸熟。 “三婶——” 先前在后院玩耍的几个孩子听到前面胡郎中走了，这才敢上前院来，围到属下的桌边看奶奶在做什么，被奶奶给凶了一顿，就有挤到在灶房来找三婶了。 苏如意看看他们的手，都是脏兮兮的，乡下的孩子喜欢玩泥土，可以一天玩到晚也不知疲倦。 她打了一盆水递给大郎：“大郎，先带弟弟妹妹把脸和手洗了去，三婶晚上给你们做饭吃。” 一听今晚上三婶做饭，大家都变得激动起来。 不多会儿，三个孩子甩着手上的水争先恐后又挤进灶房，三婶做饭最好了，三婶最大方！ “三婶，你今天是要做面条吗？” 杏儿激动地问道。 苏如意奇怪：“面条？你们想吃面条吗？” 壮儿急忙道：“上次我们去李爷爷家的时候，你说要回来给我们做！” 他们一直在猜哪一天才会做，是今天吗？ 他们可想吃了！ 苏如意一下愣了，原来是前两天去李木匠那里随口一说的客套话被孩子们当真了。 “对，今天我给大家做面条吃！” “哦哦——” 三个孩子欢呼起来。 往案台边挤得更近，壮儿和杏儿才刚刚到灶台那么高，踮着脚尖仰望着。 苏如意笑道：“想看我做啊？去拿两个小板凳来，踩着看。” 两个小家伙又飞奔出去找了凳子进来，这一下总算看得到了。 苏如意挖了两碗面，少加了一点粗面在里面。 清水碗里加少许咸盐溶解，然后缓慢多次倒入面粉盆里，一边倒一边用筷子搅拌。 粉状的面粉变成絮状的时候就可以上手了。 这就是非常普通的过程，但孩子们见得太少，只觉得很是神奇，一个个张着嘴，“哇”的惊叹声似乎随时要冒出来，眼睛里面也全是亮晶晶的星星。 苏如意见他们这么捧场，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道：“你们都好好学呀，以后就会自己做了。” 大郎道：“妹妹要好好学，妹妹是女的，以后要自己做。” 他说着看向杏儿，并呵斥弟弟不要挡着妹妹了。 苏如意心里愣了一下。 是呀，这是古代。 在这个男尊女卑，男主外女主内的时代，进灶房是女人的事情。 但是，传统和规则有时候就是为了被打破的。 她笑了笑：“你们都必须好好学，会做饭是一门本事，学会了就是自己的。还有，做饭不是女人一个人的事情，大郎，壮儿，你们以后长大了，要学会心疼自己的娘子，不要总是让她们自己在灶房里面做饭，知道吗？” 壮儿懵懵懂懂，大郎也很是奇怪。 ”为什么要和娘子一起下灶房做饭？” 大郎问，村里都没有自己去煮饭的男人…… 除非家里没有女人，就像那个坏蛋刘麻子，他家里就只有自己，村里人都说他可怜，煮饭都没有人给他煮。 苏如意眼神恍惚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变得幸福起来：“反正你们记住，多疼自己的娘子，多和娘子下灶房以后日子就会越过越好就是了。” 孩子们虽不是很理解，但因为是三婶说的，便觉得一定是有道理的，都乖乖点头。 苏如意也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孩子们太小了，解释了也不懂的，但希望他们能够记住今日自己说的话吧。 她默默揉面，思念之情在心里不断地涌起。 她想自己爸妈了。 她有很好的爸爸和妈妈，自己一直都是一个很幸福的人。 在父母离世之后，她总是不经意就回想起以前的那些美好的时光。那些美好的时光太多了，数不胜数。 慢慢沉淀之后，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那些平凡的周末，自己在房间里写着作业，虚掩的门缝里面传来父母在厨房里面谈笑的声音，有时候厨房的香味会顺着门缝飘进来。 她会每写完一项作业，就像猫一样钻进厨房，有时候会被父母两个一脚踢出来，有时候会拽着她试吃刚卤出来的肉，刚蒸出来的包子。 那些回忆总是明媚安宁温暖，充满了家的味道，每次想起都会觉得幸福，原本的疲惫也会悄悄地被消解，心里又被力量填满。 苏如意总是觉得父母虽然已经离世，但他们对自己的守护一直没有消失，还会守护自己一辈子。 她自己是不怎么做饭的，但是因为父母的原因，她对厨房一直有着特别的感情，觉得那里是一个很小但很美好的地方，好像所有的快乐都能从那几平米的地方传递出来一样。 不过并不是所有家庭都和她家似的，网络时代，网上充斥着各种男女对立的言论，还有各种家庭不幸的抱怨。 甚至很多当妈妈的不想教自己女儿厨艺，以免宝贝女儿嫁到别人家就不用给对面一大家子做饭了。 很多年轻的女孩子以不会做饭为傲，觉得这样结婚以后做饭的事情就跟她无关了，自己必然是被宠着的那一个。 还有些喜欢做饭，喜欢为别人做饭的女孩子成了被抨击的对象，脸上似乎都贴上了“可怜可悲”的标签。 苏如意觉得有些搞笑，这不就是想角色互换吗？ 难道让男方进厨房然后开始抱怨指责自己的妻子什么都不做，家庭会更加和谐吗？ 厨房那小小的一点地方，无论是男人女人独自在里面忙活，自己的另一半在外头四仰八叉大爷一样等着吃饭，或是嘻嘻哈哈跟闺蜜聊得热火朝天，时间久了，只要是个人都会积一肚子怨气吧，难免生出一股怒气：这个婚还不如不结！ 再遇到另一半挑三拣四，这个咸了那个淡了，这个不爱吃，那个不好吃，那真是想一盘子扣到对方脸上去。 时代进步很快，但是女性依然是更多地承受家庭责任的那一方，而一个女人最开始抱怨自己的另一半应该就是从厨房开始的吧。 一个充斥着女人的抱怨的家能有多温暖？ 苏如意听说那个话——女人是一个家的风水，而厨房是女人的风水宝地——的时候，真的觉得很对。 女人的情绪左右家庭的情绪，而厨房里的氛围最大程度地影响一个女人的情绪。 很多女人一看到这句话就火冒三丈，认为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让女人整日困在厨房当个黄脸婆并以此为傲。 其实和男人一看到“越宠老婆的男人越成功”就以为是让自己当个舔狗一样。 多少都有点误会。 家庭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情，当初结婚的时候说好一起承担生活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结婚以后只有我一个人围着锅台转，你从自己的工资里抠出一部分说自己的责任尽到了。 可我又不是养不活自己才与你结婚的呀？ 厨房里累的不是活，是心。 以为得到一个相知相爱相持之人，结果得到一个大爷。 物质生活下降的严重性远远比不上精神世界的消磨。 让自己的女人每日活得开心这个家才会温暖，而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与她一起承担生活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让她切实感受到你和她在一起，是她的可以依靠的男人，而不是需要去伺候的大爷。 厨房是人间烟火产生的地方，也是最能增进感情的地方。 同样，男人宠女人不是为了当舔狗，只要他不是受虐狂，那一定不是为了得到一个作天作地给自己添堵的作精。 他要的是女人回应他的爱，给他支持鼓励和续航充电，以及一个永远信任的归所，这样，他便可以无所顾忌地去打拼。 婚姻的本质，应该是寻求更好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给养，而不是寻一个算计的敌人组成一个对抗的战场，最后两败俱伤收场。 第130章 他不愁谁愁 几个孩子认真看着。 家里没有瓦盆，木盆并不是和面的好工具，苏如意很努力的将粘在木头上面能取下的面泥抠了下来和面团揉在一起，好不容易揉出一个均匀光滑的面团。 往面团上面倒了些豆油，用手把油涂满整个面团，然后在盆上盖上锅盖。 \"好了，等面醒了我们就可以擀面了。“ ”那现在面条睡着了吗？” 杏儿不知道醒面到底是什么意思，说出童言无忌的一句话。 苏如意忍俊不禁，但也不知道如何解释，便道：“对，现在面睡着了。” 也许，对孩子并不需要解释那么多，他们会去看会去感受，会去慢慢了解。 “我们回来了——” 外头传来牛儿的一声大喊。 牛儿原本是内向少语的，大概是因为大郎每次回家的时候还没有进门就大喊一声：我们回来了，他便也跟着大哥学了起来。 灶房里面暂时无事，一听外面的动静，三个孩子就挤着出了灶房。 紧接着又是张氏一声痛惜：“你们喊什么害我手抖！哎呦，我的碗！” 苏如意打了水，又从灶膛下面抓了一把灰，到院子里面洗手，才回来的两位嫂子围着张氏，也是一阵心痛不已。 牛儿无辜，难道是因为自己喊的那一声把奶奶给吓到了？所以打破了碗？ 这可怎么办！ 其他三个孩子也不敢往跟前凑，生怕凑过去就人娘亲奶奶看不顺眼，被拉去背锅了。 苏如意往身上擦擦手——嗯，来到这里不知不觉养成了这个习惯，以后得该回去才是。 上前摸摸牛儿的头，带着他一起上前。 “娘，咋了，用不了了？” 张氏：“都怪牛儿这死孩子，叫唤一声我就下手重了！你自己拿去看！” 牛儿可怜巴巴垂着头。 苏如意接了那碗，笑了，还以为一不小心敲成两半截了，这不就是个在正常不过的小豁口吗？ “娘，你费了这老半天的劲儿就弄出这么小个口子啊？我看还真要感谢牛儿叫的那一声，否则肯定还要折腾到明天去！” “去！你这个败家子！”张氏心痛懊恼，“这么一个碗卖出去还能卖好些钱，现在破了这么大个口子，那就不值价了！这两只碗存着，以后要是没粮没钱了，卖掉也够一家撑一段时间了！” 苏如意被张氏惹笑了：“好好，娘，以后一定给你买一只金碗，你把那个好好存着，真有那么一天我们陆家周转不开了，那金碗可就能派上大用场了。” 这两只就算了吧。 “贫嘴！一只就够了吧？打破一只就行了！” “够了。” “那赶紧收起来去，别被孩子们磕了碰了！” 前头还心疼那碗心疼得眉头都挤一堆的两个嫂子，此时脑子有些转不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李宝珠：“娘，如意，这碗破了不碍事吗？” 可是自己儿子一嗓子喊破的，她心里忐忑不安。 张氏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围这里做什么，今晚上不吃饭了？” 杏儿立即大叫起来：“奶奶，今晚上吃面条，面条现在睡着了！” 几个大人都愣在原地，啥睡着了？ 苏如意咯咯咯得笑个不停，上前抱抱小姑娘：“我们家杏儿真是可爱！娘，我今晚上做面条给大家吃！” \"白面条啊？” 张氏心里一跳，随即想起家里现在的面粉足够，每日都进账，吃一顿面条没有什么可心痛的。 自己真是穷怕了。 “做吧，活的面够吗？我也好几年没有好好吃一顿白面了。今天大家都吃饱。“ 以前也就过年的时候才敢做一次白面，每个人吃上两口，意思一下就算是吃过了，肚子里空空的。 白面好啊，加点青菜叶子和猪油，香极了。 两位嫂子去灶房擀面，四个好奇的孩子也挤了进去，不多会儿就被刘翠儿的大嗓门给吼了出来，六个人挤在灶房连身都转不了了。 孩子们只能跑出来围着三婶，还是三婶好，不会驱赶他们。 苏如意对白水面条不感兴趣，臊子不会做，只能炒个菜到时候拌在面里。 见孩子们围着，自己干脆当起师傅一步一步教着做。 西红柿炒鸡蛋，最适合用来拌面了，而且很容易学，孩子们的小脑瓜不是点着。 张氏把今天带回来的长豇豆往之上一放，听苏如意讲得那么仔细，不由看过来，插上一句：“你也是个不闲累的，这些给他们讲了有什么用，杏儿还不到年龄，几个小子也用不上。” 壮儿道：“奶奶，三婶说我和哥哥也要会做饭，以后疼娘子！” “胡说，男人下灶房那是没有本事！苏如意， 你瞎给他们说什么，叫别人听去了又笑话我们陆家！” 苏如意：“笑话我们家啥？笑话我们家有肉吃有衣服穿有好日子过？你们都听我的，这件事情不能听奶奶的！” 张氏张嘴：“……” 算了算了，跟苏如意吵什么，她不作妖就没有什么好吵的，孩子们小，懂啥，以后自己就知道了。 陆家人第一次知道面条原来还可以这样吃，一碗白白的面条，浇上一大勺子番茄鸡蛋，这味道比挖一勺子猪油在里面还香！ 刘翠儿本来是陪着自己男人在屋里吃，吃着吃着就端着碗出来了。 “宝珠，你给如意说没有？” 李宝珠糊涂道：“说什么呀？” 刘翠儿高兴道：“如意，你在外头卖水好像真有用，今日我们看对面那老头儿神气不起来了，前几日看我们那神情别提多嚣张，现在看我们跟看仇人似的，嘿，我心里这下可痛快了！” 苏如意：“这都快十天了，他们要是还没有发现问题，那这买卖的活还真不是他们能干的！” 李宝珠好奇问道：“发现啥呀？” “发现自己不挣钱，做赔本生意。我估计他们回去盘过账了。” 做生意的有一种说法,半年回不了本的生意不是好生意，就那老伯每天的那点利润，加上入冬之后外面摆的摊子根本做不了，他那一套设备不知道何时才能挣得回来，卖水的生意又被抢个精光，他不愁谁愁！ 还没完呢，那大娘那边的卖水生意今日不是有点起色了吗？ 明天就给她把火浇灭！ 做生意嘛，该容人的时候容人，该发狠的时候发狠。 第131章 你们学我 第二天大郎和牛儿二人都跟着上了镇子，牛儿跟着刘翠儿和李宝珠。 其实集市里面的活两位嫂子不是忙不过来，只是苏如意说还是需要带着孩子多见见人，两个女人一想自己儿子确实缺点男子汉的模样，便欣然同意。 大郎则让苏如意留在了自己身边。 镇子门柱的一边，那老妇已经把自己的摊子支开，知道苏如意来了，也没啥力气抬起瞪她，就板着一张脸假装看不见。 苏如意让大郎端着盆子等着，自己去镇子里面转了一圈假装打水，出来之后也把自己的摊子支开了，今天不仅卖水还卖饼子。 盆子里面放了一大碗切开的黄金饼，以及菜叶子，和整张的饼子。 苏如意让把盆子放在水桶旁，“大郎，记得怎么吆喝吧？” 大郎点头：“记得！” 那边的老妇忽然扯着嗓子就喊起来了：“卖水！用好碗喝好水，喝了好水行大运，保你明年风调雨顺粮食大丰收！” 这一嗓子真大声，苏如意一听乐了，对面也是回去动了脑子的，但是这也太浮夸了，人家喝一碗水还喝出求佛祈福的效果来了？ 但老百姓就是喜欢听好听的，哪怕明知道是假的，为了一句“风调雨顺粮食大丰收”也是愿意自己欺骗的。 那上镇子来的中年男人果真好奇起来，走过去张望：“你真还是仙水了？怎么喝了还管风调雨顺了？” 老妇道：“那可不，你看我们家的碗，这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吗？这是人家有功名利禄的官老爷才用得起的碗，你若是用了，保准也能沾上一点他们的福气！” “是么，那我还真要喝上一碗才行！” 那男人腰间就挎着水筒子，但还是痛快地给了钱，在老妇紧张的叮嘱声中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喝了水。 大郎咬咬牙：“三婶， 我下次一定比她先看到，比她先吆喝！” 苏如意：“大郎，你将之前的吆喝改一改……” 当前方远远地出现人影的时候，大郎就立即开始大声吆喝起来，孩子的声音清亮且向上，是让人喜欢的。 “卖水！卖水！用好碗喝好水，喝了好水行大运，保你明年风调雨顺粮食大丰收咯！喝我们家的水，免费吃饼子咯——” 几乎在同一时间对面的老妇也喊了起来，喊到后面就偃旗息鼓了。 恨恨地看了过来：“你们学我！” 苏如意对她一笑，转头开始招呼被大郎的声音吸引来的婆媳模样的两个女人。 她们看看对面的老妇又扭过头来：“你们这水那么厉害呢？” 苏如意：“那可不，你看我们家的碗，这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吗？这是人家有功名利禄的官老爷才用得起的碗，你们若是用了，保准也能沾上一点他们的福气！” “哟！你可真会说！” 年纪大的女人嘴里说着，脸上笑了起来，眼睛直勾勾盯着那碗，好碗呀，这样的碗她去的那些铺子都不卖，要上那高档的铺子才有。 “这碗是稀罕，也不知道多少钱一个？” “150文。” 两个女人的脸色徒变，她们知道贵，但是没有想到会这样贵，看那碗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惊喜和喜欢，变成了惊讶和隐约的畏惧。 “150文……你这、你这怎么还打破了呢？” 年纪大的女人说话声音都变小了。 苏如意笑道：“喝水的人多了，有时候难免磕一下碰一下嘛，就这样了。” “那——那个人赔了多少？” “赔什么呀，人家不是故意的，做买卖么，不能太小气了。” 就听对面的老妇人扯着嗓子大喊道：“大妹子，你们上我这里来喝水！我的碗比她们的还好！” 农妇回头一看，对面卖水的和自己差不多年龄，顿时觉得有亲切感，起身往对面走去。 大郎着急了，大喊：“我们家还能吃饼子呢！” 两人还是犹犹豫豫地去了那边，对面的大娘这可得意坏了，嘴巴一张，说了一堆的吉祥话。 两个农妇却听得有些心不在焉。 “你这碗也150文？” “不止！我家的碗比她们的还要好！我这碗200文！” 大娘豪迈开口，豁出去了！ 两个农妇身子一颤，“这打破了……” “呸呸呸，说的什么话！不能打破！” 一来就说打破碗，这女人真是不会讲话！ 两个女人急忙起身，这碗碰不得啊，200文，看这摊主的模样，打破了大概是要九折她们赔的！ 苏如意笑意盈盈喊道：“这位大娘，你们这会儿不渴也过来尝尝我们家的饼子，不要钱！尝尝好不好吃！” “对对，我们身上自己带了水还没有喝呢，我们过去尝尝她们家饼子！” 卖水大娘：“哎哎——” 两人就又回了苏如意这边。 苏如意给二人递了切小的饼子：“你们尝尝！” “不要钱？” “这小的不要，大的三文一个。” 才三文钱，那还行。 婆媳两个被这150和200文的碗吓住，忽然听到这饼子才三文钱顿时觉得放心了，且觉得三文钱的饼子一点都不贵了。 两人吃了口饼子，立即叫道：“这饼子真好吃！咋个做的？” 苏如意笑：“这可不能告诉你们了，我们家就靠着这个活呢！” “是，是，这咋能随便告诉人！” 两人笑，在对面感受到的那种紧张也消去一半，这年轻女子倒是个大方和善的，她一笑就叫人心情舒畅。 年轻的农妇有盯着苏如意的碗，试探问道：“别人打坏你的碗，不让他赔，你不心疼啊？” “不心疼，自己要拿出来给别人用，就算打坏了只要别人不是故意的就怪不得别人，你们说是吧？” 两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但是不让客人赔就是好的，连连点头。 苏如意干脆拿起那碗递过去给她们看：“你们拿着瞧瞧。” 婆婆模样的女人赶紧双手接住，蹲到地上，这都拿到手上了，干脆看个仔细，真美啊，质地真细腻啊，这晚上还有花呢，那些做碗的匠人咋就那么大能耐呢？ “用这碗喝水真能沾上福气？那我们要一碗喝喝。” 碗都拿手上了就感觉没那么怕了，而且这个碗都破了，人家也说不用客人赔钱。 第132章 发疯 第一单开得稍微有点周折，但一点也不影响，后面就顺了。 尤其是下午，来赶集的陆陆续续开始踏上回去的道路，苏如意这边的生意尤其的好，连带着买饼子的人也多，可以免费吃上那么一块便觉得优惠了很多，划算了很多。 那些没有尝过这饼子的，这么尝了一下，刚刚吃了味道就没了，心里难受，干脆买一两个，来了一趟镇子，总要带点东西回去给孩子们吃，这个肯定能叫他们高兴。 这水也是要喝的，讨个彩头也好，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也好，人家摊主都不怕他们把碗摔了，他们还怕掏那么一文钱？ 对面的情况就相反了，有人还专门去问了拿大娘，要是碗不小心摔了怎么办，大娘咬着牙说不出话来，大家一看，这八成是要赔的。 还是别去了。 前面一拨人热热闹闹地离开，镇子门口一下就安静下来。 大娘捏着拳头，对面那不要脸的女人太有心眼了，她拿个破碗给人家用！自己后头才想明白这怎么回事，大家都害怕赔钱，对面的碗反正也是坏的，坏了就不怕坏了，大家自然愿意到对面去！ 但是让她把自己的碗打破，她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 再说对面还搞什么试吃，那些村民一看有便宜占，全都过去了。 自己就是把碗打破了也比不对呀！ 她倒是想过要么也学着对面那样搞什么试吃然后也卖饼子，但是前两日自己当家算了算账，那饼子生意根本不挣钱，现在再搞这个免费让人家吃的事情，自己家里那不得赔得裤衩子都没有了？！ 大娘怒火中烧，自己本来卖水卖得好好的，就是对面这女人一来，就全变了，一天卖不出几文钱不说，还倒赔进去150文买这么个金贵碗。 昨天生意稍有起色，今天就又跌了回去。 这女人分明是不给自家活路呀！ 镇子口一出现人影，大郎立即就大声吆喝起来。 “来买一碗水喝呀，我们家的水可甜了，刚从井里打出来的，还凉悠悠的呢！” 大郎也是机灵的，听到苏如意如何招揽客人，自己吆喝的时候便随机应变，这会儿大家又热又渴，一听到才从井里面打出来的凉悠悠又甘甜的井水，脚步就不由自主移动过来。 大娘已经比拼不动吆喝，反正吆喝了也是白吆喝，但是一看那三人又往对面摊子走去，脑中忽然一热，疯了一样就往对面冲去。 \"我让你们卖！我让你们卖！” 竟一下子就把水桶掀翻了一个。 苏如意和大郎，以及三个想要买水的村民都没有防备，被这突然冒出的一幕吓了一跳。 苏如意急忙把两个碗拿起退后一步，这怒上心头的大娘力气不小，手脚也快，掀了一桶又一脚踢翻另外一桶，大郎后退不及被一把掀翻了手里的盆子，盆子里面所剩不多的几个饼子全部掀翻出去。 “我让你们卖个屁！” 女人红着眼睛，嘴里狠狠道。 大郎大叫：“我的饼子！\" 就要弯腰去捡，被苏如意拉住，把两只碗塞到他怀里。 ”哎，这是做什么，这怎么打起来了？” “别打了！\" 三个村民劝道，就看被掀了摊子的年轻女子大步一迈就冲到对面去了。 对面老妇今天就一个大桶一个小桶，苏如意先踹翻小桶，又伸手一推，大桶也翻了，水流了一地，她又举起那空桶狠狠摔下，就听”夸夸“几声响，大桶给摔散架了！ 老妇愣了一下，\"啊”地尖叫着冲过去。 “我跟你拼了！老婆子我今天不活了——啊啊啊——” 苏如意将她往后推了一把，瞧那小桶没坏，上去就跺了一脚，又是“夸”地一声，小桶也散了。 三个村民也都愣了一愣，这女子打架也是凶残的，都弄翻了水还把人家水桶也弄个稀巴烂…… 老妇急忙扑上去把自己的宝贝碗抱在怀里一屁股坐在泥巴里面扯着嗓子大哭起来。 “来人咯，这个女人要我老婆子的性命咯！哪个好心人来救一救咯！” 三个村民急忙上前拦在中间。 “妹子，差不多行了，别打了！” “是啊，看她是个老人家，算了！” 对苏如意他们还是客气的，因为事情本来就是这个老妇人引起的，人家年轻小娘子错不在先，而且……这女子力气大着呢。 苏如意叉着腰，看向地上坐着卖惨耍无赖的老女人，眉毛一竖：“今日的事情全是你们自己招惹来的！想对付我们家？你们倒是去杏花村打听打听我苏如意，看看我们村谁敢招惹我！这辈子从来只有别人怕我的份儿！” 三个村民心中嘀咕，这两家的恩怨大了呢，这年轻女子一开始真没看出来是这么个彪悍的，杏花村苏如意……苏如意…… 苏如意这个名字熟，是那个又凶又狠谁都敢打的苏如意？ 这个女人是个名人啊，从小就凶狠，名声极其不好，谁家都不敢去跟她家提亲，熬到十九岁都没有嫁出去，附近几个村子的都知道，有女儿的人家都把苏如意当反面教材：你们要是跟那个苏如意一样不孝顺不干活，以后她就是你们的样子，没有男人要！ 前几年的时候听说那苏家人实在顶不住，聘银都不要总算是把这个祸害送了出去，那以后关于苏如意的笑话才慢慢消停。 三个村民震惊地互相使了个眼色，原来这就是苏如意啊！ 还真嫁了人，梳了妇人头。 这模样竟是如此标志的。 不过，这个女人那彪悍狠毒的性子，他们也只敢心里感叹一句长得好看，别的心思不敢多想。 苏如意扭身回了自己摊子那边，大郎一只胳膊抱着碗，另一只胳膊已经把散落的饼子捡了起来。 “三婶，都脏了！” 大郎捡起饼子，心疼地往自己衣服上擦一擦才放到盆子里去。 苏如意：“没事，我们便宜卖了就行，以前卖一个饼子三文，现在三文两个。” 已经走了一截的三个村民一听，停了脚步，虽然这是苏如意，但是这便宜也不能不占。 “那……我们买几个回去。” 第133章 你们可以回去了 苏如意重新去打了水，回来的时候，对面坐在地上哭嚎的大娘不见踪影，只剩下地上的水桶残骸。 第二天卖水的没有出现，晚上刘翠儿和李宝珠回来的时候高兴坏了，原来集市里面卖饼子的那老伯也没有出现。 “如意，你还真是厉害，早知道就早些掀翻他们的摊子了！” 苏如意笑道：“我又不是无赖，一上来就掀人家摊子不合适。” 总得等对方露出破绽来。对方不露出破绽，就自己帮她露出破绽。 一家人看向苏如意，目光古怪。 张氏：“这话从你嘴里吐出来，很是不对劲儿。” 苏如意：“……” 哦，对，原身差不多就是无赖，可以因为自己不高兴就掀别人摊子那种。 那老伯的低价饼子一消失，陆家的生意就好做了，营业额慢慢起来了。 刘翠儿：“如意，那你还每天去镇子吗？” 大家都知道苏如意很忙，一天又要上镇子卖水，又要回家学习。镇子上面的事情已经解决了，现在最重要的当然还是学习。 “这两日那一家人再没有出现？有没有发现有人在附近偷偷摸摸的？” 苏如意问道。 她这两日心里一直没有放下，古代是很依赖家族的，一个家里人口众多，那么这个家基本上可以横着走，是一般人不敢惹的。 所以自己掀了那大娘的摊子之后才会报上自己的名字，当然不是为了耍威风，是想给对方一个震慑。 若是对方真的来打探过自己，知道自己以往无赖的作风，多少还是有用的。 刘翠儿有点紧张：“如意，你的意思是，对方可能要报复我们吗？” 当然是有这个可能的，越是对方没有行动越是让人放不下心。 苏如意道：“你们别怕，集市里面人多，如果他们真想做点什么你们就喊救命，不过量他们也不敢。就是怕他们早上进镇子前和出镇子后耍花招。你们别怕，这几日我都跟你们一起去，一起回。” 张氏一听忧心忡忡：“这个事情闹得……哎，这不是耽误你学习了嘛！” “耽误不了。” 若对方要闹事也就在几天之内。 但苏如意判断八成是闹不起来，真正有底气的，早就跳出来跟自己闹了。 果然，过了两天对方竟直接找上门来了。 不是来闹事，是来求和的。 老两口提了两斤肉在陆家坐了大半日，跟留在家里的张氏又是赔罪又是哭穷，等苏如意几人回来的时候，张氏已经把对方原谅了。 “苏娘子！苏娘子，你可回来了，我们老两口等你一整日了。” 苏如意一进门，两个人立即站起来迎接，那殷勤的模样跟是苏如意沾亲带故似的。 苏如意看到他们，心里就踏实了，脸上却呵呵一笑：“老伯，大娘，是你们啊，到我家来做什么？” 见她面带嘲讽，老两口有些尴尬，笑得更加卑微：“苏娘子你别气，我们是来跟你道歉的，以前是我们不对……” 那日苏如意报上自己的名字，第二天老两口就托人去打听了，看那女子当时那嚣张的样子，不要是什么大家族里面的。 结果一打听，不是什么大家族，家里就是女人，傻子和瘫子。 可是这一家人在杏花村还真是不敢惹的。 人家来打听的人，随便在杏花村抓了个人问起苏如意，那可不了了，张嘴就停不下来，爆豆子似的，劈里啪啦，也是农忙过去没事情干，本来是揪着一个人说的，不知啥时候就又多了几个挎篮子的，说得那叫一个义愤填膺。 那苏如意不是个善茬啊， 在娘家的时候就是个狠人，到了夫家也是半点没有收敛，不管是自己父母还是婆婆，就没有不敢动手的，对自己亲儿子都下得去手，一点人性都没有！ 关键是，这苏如意跟那些个窝里横外头窝囊的不同，她在家里横，在外头也横，力大如牛，打起人来，那拳头跟沙包一样往人身上招呼，也不管对方死活！ 就算明里斗不过，暗地里还会使阴的，他们隔壁那家就是，住在他们隔壁真是遭老罪了，被欺负得不成样子！ 再惹急了，杀人放火的事情估计也能干得出来！ 不是东西，太不是东西了！ 村民对陆家对苏如意眼红得紧，原本五分的事情也要往十分说，加上那夸张的表情和语气，仿佛苏如意就是下山的洪水猛兽。 打探消息的那人在杏花村没有待多久就脑瓜子嗡嗡地回去了。 回去以后心惊胆战地跟这一家人把杏花村人对苏如意的评价连表情带语气地重复一遍。 卖水老伯一家傻了眼，原来那女子没有说大话诓骗他们，她苏如意当真是村里的一霸，无人敢惹！ 原本儿子们还想找几个帮手去把那几个女人的摊子直接掀了得了，一个村里人，竟敢与他们镇上的抢生意！ 听了消息人的这一番言论便又犹豫起来了。 论无赖和狠毒，自家还真比不上那女人，万一掀了她家的摊子，她真跑来给自家放火…… 连自己儿子也能往死里摔的人，还能顾及他们这些外人的性命？ 全家一商量，好吧，不跟这个疯女人硬碰硬。 可是老伯以前的收入可是不小的一份，就这么丢了，家里那可咋活？ 挣扎两日，只能想到服软。 今日便来了。 也是有心机的，先过来把苏如意的婆婆给搞定了。 苏如意往院子树下桌边一坐，先喊大郎给自己倒碗水来。 老两口站在旁边，人家没喊坐下，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坐。 张氏今天下午和人家夫妇两个说了一下午的话，对他们的印象已经改观，此时有点不忍心两个老人家被自己年轻的儿媳妇刁难。 便道：“如意啊，人家是专门来道歉的，还给咱们家提了肉来呢，有啥话好好说开就行了。” 她只能帮到这里了，也没有说让他们坐下的话，现在已经习惯了苏如意当家，很多事情悄悄地就以苏如意为主了。 苏如意喝上水才嗯了一声，看看这二人：“道歉？行，你们道过了就回去吧。再晚天黑了。” 第134章 不吃那一套 这就赶人了？ 两口子有些局促，又求救地看向张氏，今下午跟这女人聊得挺好，说了挺多话的，这时候也帮我们两个说点什么啊？ 张氏张张嘴，说实话今天聊天聊高兴了，自从自家遭了全村的红眼病，张氏就没有跟人好好聊过天，虽然家里几个儿媳也可以聊天，毕竟差着辈有些话题聊不起来，还得是同辈的胡乱嘚嘚一下，浑身舒坦，尤其这二人又一直顺着自己，就特舒服。 可她只是张张嘴，又闭了起来，摇摇头，站起来：“你们聊着啊，我屋里去忙了。” 这个她可不掺和。 二人：“……” 傻眼了。 听说陆家的都怕这个苏如意，现在就是这个苏如意当家，原来是真的！ 当婆婆的这就怂了？她不嫌丢人吗? 老妇人只能陪着笑脸上前：“苏娘子，以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我们不该跟你对着干，我们现在知道错了，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把卖水的生意还给我们？” “是啊，是啊，我们以后就老老实实做我们的卖水生意，再也不敢眼红苏娘子的买卖了！” 那总是斜着眼睛看人的老伯现在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低声下气地求着。 “还给你们？那不能吧，不是老伯说的，买卖谁做的好就该谁做吗？不如你们就卖那三文钱一张的鸡蛋饼得了，那个生意你们做得不错，我们家就接了你们的卖水生意，这样如何？” 两人脸色发白，双腿一抖，可使不得，那饼子生意根本做不下去！ “苏娘子，苏娘子，你——你就饶了我们吧！那饼子生意我们再也不做了，我们就做卖水的生意就行了，求你看在我们都一把年纪的份上，就把那生意还给我们吧，我们做了一辈子了，就做得好那一个……” 老妇说着开始抹起眼泪来了。 苏如意不吃这一套，也不看她，目光看着院门悠哉喝水。 男人就急了，嚷道：“你——你总不能让我们两个老的给你跪下吧？” 苏如意：“可别，我不喜欢那一套，假模假式的。” 她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二人一眼：“当初我第一次去镇子口吗卖水的时候做买卖的规矩还是老伯你告诉我的，我可是遵守了的。后头，老伯你又翻脸改口了，现在生意做不过我们家了，又跑来求着我苏如意让着你们，这前前后后话都叫你们说了，事情也叫你们做了，合着我苏如意就该被你们牵着鼻子走了？” 男人的脸皮抖动，心里慌得一批，这苏如意果然不是善茬，早知道她是这样的，自己招惹她做什么呀！ 真想一巴掌扇自己老脸上。 老妇颤悠悠问道：“那、那要我们怎么办？” 苏如意：“我看你们折腾得怪累的，要么今年就歇着吧，明年再说。” “啊……” 两人双腿一软，这是不把生意还给他们的意思？ 老妇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小娘子，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没有这份事情做我们家活不下去啊，一大家子要养啊，又不像你们是有土地的，我们不挣钱就没有钱卖粮食没有饭吃啊！” 苏如意：“你们那锅和炉子卖了不也能凑合一冬天？行了大娘，你也别跟我哭，我苏如意就不吃这一套。我都已经决定了，再哭有没用。等明年我肚子里这气消了，看到你们不生气了，这生意也就还给你们了，我们陆家不差这一个事情。” 老两口又磨蹭了一下，看苏如意态度没有丝毫改变，不得不离开，离开的时候也是客客气气的。 刘翠儿和李宝珠一边在旁边忙活一边观察，被苏如意这冷血的一面吓了一跳，心里又暗暗庆幸，幸好苏如意撞了头以后对自己家里人不冷血了。 张氏见那两人离开才从屋里出来，心里暗道以后再也不乱跟人瞎聊了，这搞得，自己有点不得劲。 “如意，你这样会不会有点狠呀……” 张氏小心翼翼道，之前自己把抢自家生意的骂得狗血淋头，但是今日聊了天又是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老一辈，心里就…… “不狠，天气热不了多久了，这卖水的生意也做不长了，只是明年听起来时间很长罢了。我们再做几天还回去就是，让他们再难受几天，知道什么是骑虎难下。” “哎，那你学习的事情又得耽误几天，你只有一年的时间啊，我看那胡郎中都比你着急。” “明天我就不去了，宝珠带着大郎在镇子口就行，大郎知道该怎么卖。” 大郎一听点了自己的名字，立即挺起胸膛：“二婶，我会！” 刘翠儿：“那我带着牛儿在集市里面？我一个人怕是来不及吧……” “黄金饼也搁镇子口卖，过两天就找那两人说自家的生意忙不过来，把卖水的买卖还给他们。” 这抢生意的事情这才算完全过去，前头折腾了有小十天，好在家里的收入没少反多。 苏如意赶紧又投入昏天暗地的学习中去。 两日后卖水的老两口又提着肉来了一趟，感谢苏如意把买卖还给他们。 后头两个嫂子还提起镇子卖水的那老伯，说现在态度大不一样了，老远见着了就陪着笑打招呼。 别说，被苏如意教训了这一顿，人家现在对买水的村里人态度都好了。 时间已经进入九月中旬。 秋老虎虽然毒辣，但早晚的冷意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又一场雨下下来，苏如意这才记起家里屋顶漏雨的事情。 一场秋雨一场寒，雨水一下，屋里开始觉得冷起来。 因为下雨，每日奔波在村子和镇子之间的两位嫂子才得以留在家里休息。 苏如意立即将前头在镇子买回来的布匹搬出来，这大好的时间，当然是把被子做出来！ 这不是什么复杂的，比做衣服鞋子简单太多了。 苏如意的计划是，粗布和细布的床单每个屋里各一床，到时候粗布铺在下面，上面再铺上细布的，这样不用每次把上面的床单一扯，床上就脏兮兮的看不成了。 然后被子，也是每个屋里两套，里面的用粗布缝在棉絮上，外面的直接做个套子，换洗的时候就只把套子取下来，里面的就不洗了，这样同样避免了棉絮渣滓掉得整床都是。 “你这都是哪里听来的……” 张氏嘀咕。这般矫情的，居然还嫌弃棉絮掉渣子…… 第135章 好香 一开始大家还担心做个套子行不行，谁家都是把被面子缝在被子上面的，弄个套子的话，被子岂不是要在里面打滚？ 苏如意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但苏如意坚持自己要那样式的，两个嫂子当然二话不说按照她的要求就给做。 大家都挤到苏如意那屋里，用绳子丈量了床的长短宽窄，又量了被子的大小宽窄，又在布匹上面比划，拿着剪刀咔嚓咔嚓就剪下布块，缝床单的缝床单，缝被子的缝被子，缝套子的缝套子。 孩子们喜欢凑热闹，也跟着钻到三婶这屋，好奇地四下打量。 张氏呵斥：“你们这些兔崽子现在越来越不像话，别地儿玩去！” 他们三婶屋里藏着一家子的银钱，哪能让一群孩子随意跑进来！ 孩子们一听，便又从屋里钻出去，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 其实不光孩子们对苏如意的这屋子好奇，三个女人也是一样好奇的，这些日子家里挣回来那么多钱啊，也不知道苏如意藏在哪里的。 可别是放在那墙边的箱子里面的，万一进个人头一个肯定去翻那箱子，那就全完了。 但苏如意应该不是那么没有脑子的，不会放那么显眼的地方。 可除了那箱子，还能放哪里？ 这屋里再看不出有别的可以藏东西的地方了。 她们心里好奇，眼睛就忍不住偷偷张望，嘴上又不敢去问。也不该问。 就苏如意一个人没事情做，这个时候实在不想去温习功课，她太久没有这么拼命的学习，一下子过载，有点犯恶心了。 正好雨水现在小了，她便走到院子里面看自家屋顶到底是怎么回事，得想办法解决，一直这样漏雨可不行。 以前也知道漏雨，但可能是因为手头没有银钱的原因，根本没有好好去看过自家屋顶。 这样仔细一看，才发现屋顶上面不是都铺着瓦片的，只有主屋上面瓦片是铺满的，别的屋子上面却是东一块西一块地铺着。 难怪漏雨。 苏如意走进屋里拍拍自己的头发。 “娘，我们家屋顶上面的瓦片怎么掉的东一块西一块的？” 张氏道：“那哪是掉了呀，那是根本就没有铺全！瓦片贵着呢，以前每年家里有余钱就买上一些回来，看哪个屋里漏雨就在漏雨的那地儿铺上，也管点用。也就主屋铺全乎了。” 苏如意：“……” 还可以这样操作。 “娘，我看今年就把屋顶上都铺上吧。” 张氏坐在床沿把被面包在棉絮上仔细缝着，抬头看看站在门口的苏如意，有些恍惚，这日子真好啊，过得自己这把老骨头都懒懒散散的，真是惬意。 “你说了算，你定了，我们就把屋顶都铺上。” 一整个屋顶铺起来，也需要一二两银子，是老大的一笔支出。 她也不愿意跟苏如意唱反调，虽然一提花钱的事情她心里就紧张，但紧张之余便都是幸福，家里现在有钱，心里踏实。 刘翠儿和李宝珠互相看了一看，眼中都是惊喜。 那瓦片都盖上就好了，自己那屋，雨水直接往炕上漏呢！ 镇子附近就有烧瓦的窑子，买的少的自己去拉回来，买的多人家就给送，还是方便的。 “还有一件事情，我打算等雨停了，大概就是明后天的样子，带大哥和蛋儿去一趟通州，看看通州的大夫有没有什么法子——” 正缝被套子的刘翠儿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激动得声音都尖了：“如意，我跟你们一起去！” 张氏也心中一喜，带自己大儿子和小孙子去大地方看郎中的事情一两年前就一直埋在自己心底，但一直也不敢去想，因为家里没有那个能力。 此时鼻子一酸，眼睛也跟着酸了,声音囔囔地道：“如意，你把你大嫂带上吧，要是这一趟人家郎中说多田的腿还有救，她心里也能踏实了。” 刘翠儿就红了眼睛，眼巴巴看着苏如意。 苏如意笑道：“那必须要带上，我要带着蛋儿，大哥这边肯定照顾不了。嗯，我去求求胡叔，让他跟我们一起去。” “为啥啊？” 张氏奇怪。 “胡叔懂行，他去能听明白人家大夫说什么，还能商量商量对策，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有本事。” 这叫会诊，集思广益。 “如意，我这就去跟多田说说去，我等一下再回来给你缝啊！” 刘翠儿扔下针线就满面春风地跑了，跑得跟个孩子似的。 张氏忧心忡忡地看着大儿媳欢快的背影：“如意，你说那些大地方的郎中能行吗？” 要是不行的话，老大两口子这心里…… 那还不如不提这一茬，白白给人希望。 苏如意知道婆婆担心啥，道：“去问问就知道了， 问了才知道有没有机会。” …… 苏如意的床铺焕然一新。 被套子确实有点不跟被子，尤其是里面有了一层包被的情况下，拉住一个角，里面的被子就溜了。 刘翠儿又给她仔细把被套用针线缝了一圈，这样就好了，不怕被子在里面打滚。 张氏瘪嘴：“我就说做这个套子有什么用，最后还是要缝。行，这拆下来的破被面子和床单我就收去做鞋子了。” “如意，好香啊——” 李宝珠有些爱不释手，捧着被子放在鼻子下面闻。 苏如意看她表情陶醉，有些奇怪那到底是什么味道，也上前闻了一下，就是新布料的味道，说不上难闻，但也不算好闻。可是闻上去有一股幸福的味道，就像自己小时候爸妈给自己买新衣服的那种感觉。 “是挺香的。”苏如意笑道，“今天忘了缝之前先洗一洗了，你们记得洗一洗再往被子上缝啊。” 三个女人很是不解地瞅着她。 苏如意：“……” 自己说错了？ 张氏摇摇头：“你这女人，新新的布料就要洗，啥脏的都没有，洗它做什么，这布料就是越洗越不经用。” 刘翠儿也道：“如意，这香味儿呀，一洗可就没有了！” 穿新衣服盖新被子，最稀罕的就是这股味道了，时刻提醒自己在用新东西，闻着心情都好了。要是哪天这味道没有了，心里还会失落的，说明新东西变得不那么新了。 苏如意反应过来，这是穷苦人对新东西的爱护。 不像自己那时候，买了衣服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洗，尤其是贴身的衣服被子，一定是要洗了再用的，否则真的嫌脏。 但，现在，大家很穷，对脏的概念都不一样。 第136章 进城看病 下午天气彻底放晴的时候，苏如意去找了胡郎中说明情况。 胡郎中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我还以为你这么拼命学针灸就是为了给他们二人看治的呢。\" 苏如意道：”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要是有别的大夫能提前给他们治好了病，我当然更加乐意。“ 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治好蛋儿和大哥，再说她学医也不是为了逞威风，只要能治好病，不管是别人治好的还是自己治好的，都没有关系。 从胡郎中那里出来就去联系了村里唯一的驴车，一百文，明天把他们送到通州城。 回到家里，苏如意跟家里人打了招呼就钻进自己那屋里把房门别了起来。 又抓了《脉息杂志》，软木和针灸包，进到空间去。 看见里面的学习环境比外头可要好多了。 核桃树下的小桌子和凳子虽然迷你了一些，但也够用，放一壶茶，一碗黄瓜番茄，看书学习，美滋滋。 空间后院没有什么变化，以前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还空着很多地方没有使用。 木屋里面的变化挺大的。 最近陆多田的编制技术小有所成，筐子也一个一个编出来了，越编越有样子，苏如意拿了不少进空间，顺着墙壁摆放整齐，所有的草药也没有分门别类，一股脑的都往那几个筐子里面放。 这是每日自动收集的分量，积少成多，现在累计在一起也足有一大筐子，是自己上次拿去卖掉的三四倍，值得上四五两银子。 除了草药就是蔬菜了，不过也仅仅是当下要用的蔬菜，南瓜豆角黄瓜番茄，其他基本都在地里长着，近段时间太忙，苏如意也顾不上把空间的这些资源变现。 好在，现在也不缺钱。 最后就是角落里的浅缸，里面的羊已经被苏如意少量多次地拿出空间，熬汤的熬汤，炒菜的炒菜。 一只宰好的羊连骨头带肉大约五六十斤，骨头一半，其实也没有很多肉，在苏如意好吃的欲望驱使下，缸里面就剩一个羊头了。 正好这次去通州，回来就把这羊头拿出来，就说是在通州买的，然后再买些羊肉和猪肉放着，肉根本吃不够啊，若不是不让宰杀耕牛，她还要买多多的牛肉放在空间，做成牛肉干，没事就吃一点。 想着便嘴馋。 浅缸旁边从罗家牵来的三大袋子麦子还搁着没动，去了通州可以拿去换成白面。 另外一个角落放着苏如意的宝贝箱子，箱子里面装着银子和铜钱，铜钱被用线绳子穿成一贯一贯的长吊，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箱子里，箱子不大，现在都快被铜钱占满了，这次去通州也要适当地把铜钱换成银子，节省空间，也方便携带。 苏如意把那一大筐的药草搬到院子里，倒在地上，按类分拣铺开晾晒。 木屋有保鲜的功能，因为一直放在木屋里面，所以这些药草一直跟才采挖出来的一样新鲜。 这么多新鲜珍贵草药拿去卖，难免让收药的铺子感到奇怪蹊跷，晒干后就说是积攒了许久的，不容易让人怀疑。 明天去通州，找机会把这些草药换成钱。 这些事情做完，这才坐在桌边打开针灸包，拿起那块被自己扎得千疮百孔的软木，继续一下一下地练习起来。 晚上充斥着一种要过年一般的紧张和喜庆。 早早吃了夜饭，张氏和刘翠儿就开始着手准备几人明天出门的行装，明日要穿的衣服，要带在路上吃的干粮还有要喝的水。 第二天一大早，村里的驴车就来了。 张氏急忙招呼刘翠儿把昨晚上准备好的褥子垫到车板上，婆媳二人又合力把陆多田架到车上躺着，陆多田似乎不好意思，脸皮有点发红。 “翠儿，你再去给我拿个草帽，我怕太阳刺眼睛。” 陆多田用胳膊撑着身子道。 “好好，你别乱动。” 刘翠儿转身要去找草帽，大郎已经听到爹的吩咐，快快地拿了几顶过来。 张氏则去揪着赶车的车夫，嘱咐他慢一点。 不多时胡郎中带着大孙子胡匀也来了。 其他人都坐上车，苏如意也爬上去，张氏把蛋儿递给她：“你抱不动得时候就给你大嫂抱，你可别洋洋干干，又把蛋儿摔一跟头！” 苏如意道：”娘，我知道，我现在靠谱！” 车夫一扬鞭子吆喝一声，驴车不紧不慢往前走去。 去通州虽然算不上遥远，但走路去也要两个时辰，苏如意想着坐车去总会快点，却高估了驴车的速度，这一晃一晃地总感觉比人走得还慢似的。 不过车上有一个腿脚不便的陆多田，还有个年纪一大把的老人家，稳当点还是没错的。 他们出发的早，太阳还不到正中央的时候就到了通州城外。 车夫扯了缰绳：“进去不进去？可说好，要是进去的话，这进门的费用可还是你们家掏呀？” 苏如意：“进。” 进门的费用，虽然不算怀里抱着的蛋儿，但这驴却也要十文钱，一共是70文。 刘翠儿心里啧啧的，70文，卖饼子要卖多少张才行…… 驴车又慢慢悠悠晃到宋大夫铺子前，苏如意给车夫结算了费用，又多给了两文钱让他把车上的褥子送回陆家去。 车夫把钱塞进怀里，问：“你们啥时候回去？要不要我过来接你们？” 到通州虽然远，但比带人跑镇子划算多了，现在去镇子上的人少，一人一文钱，带东西有一文的，有五文的，但总归也挣不到一天一百文。 苏如意：“那就不必了，我们也不知道要在城里耽搁多久，就不麻烦老伯了。” 车夫只好遗憾地甩鞭子离开。 药铺里面的伙计小六迎出来，脸上都是笑：“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苏娘子！你们这是——” 小六盼着苏娘子给自家送药材来，没想到没看到药材，却给自己领了几个人来。 刘翠儿把陆多田背在背上，她个子比自己男人矮一大截，陆多田的脚还无力地在地上拖着。 苏如意道：“小六兄弟，快帮帮忙，这两位是我大哥大嫂。” 小六一听赶紧上前去把那男人接过来，看着老大的一个个子，却没啥重量。 第137章 无能为力 这一行衣衫陈旧破烂，一般都是伙计自己接待便是，但苏娘子如今是贵客，他将身上的男人安顿在椅子里面。 “苏娘子你们稍等片刻，我去叫师傅出来。” 说完一挑里间的帘子钻了进去。 伙计一走，刘翠儿才敢妈呀一声。 “如意，那伙计对你可真客气！” 刘翠儿觉得特有面子，觉得苏如意真是有本事，这么大一家药铺，这到处都是光闪闪的模样，一看就老贵了，她男人坐的那椅子也是村里人一辈子买不起一把的……买来了也不舍得用，粗人，不配用这样的椅子。 苏如意道：“嗯，我找到的那核桃还是这家的掌柜帮忙介绍卖出去的。” 刘翠儿：“哎呀，那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哈哈哈——” 就听里面爽朗的笑声传出来，宋大夫红光满面走出，眼睛一扫，快走几步对苏如意拱了拱手。 “苏娘子，难得你又上通州来了，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苏如意也赶紧还礼，笑道：“这段时间家里实在太忙，又是收麦子，又还要顾着自家那点小买卖，这通州城自然不能常来。” 宋大夫捋着胡须：“这几位是？” 苏如意将胡郎中与他的孙子以及自己的大哥大嫂还有儿子，统统与宋大夫介绍了一遍。 胡郎中虽然也是德高望重的年龄，但到了这通州城大药房的掌柜面前也不免有些拘谨，领着孙子上前拱手见礼。 寒暄过后，伙计小六茶水点心，这才进入正题。 陆多田和陆蛋儿的病情胡郎中比陆家人更加了解，与宋大夫细细一说。 宋大夫拧着眉，起身便要查看陆多田的腿，小儿急忙拿来一个脚蹬让陆多田踩着。 随着宽松的裤子拉起来，露出的是一双瘦的很不自然的腿。 苏如意第一次看到陆多田的腿，不由心里一惊。 她知道人的肌肉长时间不使用便会慢慢萎缩，以前她也看到过，自己的店里也会接待这种顾客，帮助做肌肉按摩帮助肌肉的舒展以维持正常的模样，有时候也会有一定的复健功能。 但是事情发生在别人的身上是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以及发生在自己人身上，那就是事故，感情是完全不同的。 宋大夫蹲下身子用手指按压腿上的穴位，苏如意见状急忙把怀里的蛋儿塞给眼巴巴望着大夫的大嫂，刘翠儿也就顺势接过来，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自己男人的腿。 苏如意往自己额头上一点，往陆多田腿上看去，果然看到非常清晰的脉络。 又拉起自己的衣袖看了一眼胳膊，果然，陆多田腿上的脉络和正常人是不同的。 自己胳膊上脉络清晰，呈现流动状态的红色，生机勃勃的。 陆多田腿上则呈现一种黑红色甚至是完全的黑色，流动得极慢甚至停止，淤堵严重。 宋大夫按压那些穴位的时候，陆多田毫无反应，但在苏如意的眼中却并非毫无反应。 有一些却是没有反应，有一些按压之后经脉的流速变快了，有些穴位按压之后影响了一条经脉，这一条经脉又影响了相邻的经脉，虽然幅度极小，且几乎是转瞬即逝的，但苏如意看得真切，是有影响的！ ”三婶婶，你头疼吗？” 站在她旁边的胡匀发现她一直按着眉心，表情严肃，不由悄悄地开口询问。 苏如意对他笑笑：“没有，习惯。” 胡匀便又低头看通州城的大夫瞧病，原来人家跟自己爷爷瞧病的手法也差不多嘛。 宋大夫抬起陆多田的脚，拿一个尖头的小木槌敲了敲，陆多田摇摇头。 宋大夫放下陆多田的裤腿，接了小刘递过来的湿毛巾擦擦手，又开始给陆多田把脉。 片刻之后，他收了手，摇头。 “唉，老夫与胡大夫的诊断并无二致，怕是也无能为力……” 刘翠儿的表情肉眼可见的低落下去。 苏如意问：“两位大夫，若是运用针灸之法，找到正确的穴位，刺激经脉走动，是不是还有可能？” 宋大夫道:\"那是自然，但是你大哥这腿与一般情况不同，我按压了几处关键穴位均没有反应，怕是要极其高明的大夫才知道如何治疗，且就算可治疗花费的时间和钱财，恐怕一般人难以承受呀。” 苏如意笑道：“可以医治便好，别的都可以解决。” 刘翠儿听苏如意这样一说，脸上才又有些光亮，忽然听到怀里的孩子发出动静，这才想起蛋儿来。 “如意，还有蛋儿！” 急忙把蛋儿塞给苏如意，她自己不太敢与城中的大大夫直接接触。 苏如意：“宋大夫，还麻烦你再帮我看看我儿子这脑子还有没有办法恢复。” 宋大夫又是一番仔细诊断，结果也与胡郎中的诊断没有什么出入，就是孩子的脑中有淤堵，用针灸恐怕是最好的办法，但一般大夫不敢轻易下针，恐让孩子的情况变得更糟。 宋大夫叹了口气：“苏娘子，实在对不住，老夫果真还是才疏学浅了，帮不上你的忙。若是有朝一日苏娘子寻到了针灸大家，你大哥和儿子的情况还真可能治愈。” “哪里，本来我大哥和儿子的病情就是强人所难了，我们这次也是进城里来碰碰运气，宋大夫能亲自诊断我们已经很是荣幸。” “这样，我再介绍几家大夫，你们若有时间不如都去问问。” “那就太好了！” 宋大夫拿了纸笔写下介绍信，否则凭苏如意等人这般穿戴怕是见不着人家老大夫，只会让徒弟打发了。 写完让小六去拿个信套子装起来。 “苏娘子，本来我还想与你说说杨小姐的近况，看你们这般怕也没有时间细说，那就简而言之，你送来的那核桃当真有用，杨小姐的症状已经大为减轻，我估摸过这个冬天就能痊愈，再过一两月，若不复发那便是痊愈了！” 说到这个宋大夫便有些激动。 苏如意也大喜：“真的吗？那就太好了！” “明天开春就知道了，若真好了，苏娘子你功不可没呀！” 第138章 换书 两人热情寒暄了一阵，旁的人也不敢插嘴催促。 时间差不多了，苏如意便说要赶紧去看看别的大夫。 “不过还有个事情我跟宋大夫打听一下，通州城不知道哪家粮铺的粮食更划算？我们回去的时候带几袋回去。” 宋大夫一愣：“这个我还真不清楚，无妨，我让小六去打听一下就是。只是，苏娘子家里不是有地吗，这才收了粮怎么就又要买粮食了？” 苏如意苦笑一下：“宋大夫你不知道，我们家地里今年收成不好，交公粮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收粮食的官爷……反正也没有剩下多少，加上我们家里在镇子上面做点面点买卖补贴家用，这粮食耗得快，若不买些回去，就要饿死在这个冬天了。” 宋大夫心里一怔，怎么，这苏娘子一家还被收粮的官爷给为难了？ 苏如意又道：“不必麻烦小六兄弟，我们一路走着去问问就知道了。那我们这就走了。” 小六在旁边道：“那苏娘子，你以后有了好药材不要忘了我们家铺子啊！” 胡郎中看看苏如意：“嗯……” 苏如意：“好，我当然不会忘记的，以后再来。” 胡郎中拧着眉，犹豫了一下：“咳……老夫还有个请求……” 宋大夫急忙道：“胡大夫还有什么请求？” 胡郎中头皮一硬，从怀里掏出两本医书：“老夫想拿这两本医书跟宋大夫交换两本，不知道宋大夫能不能看上眼？” 这些日子翻家里的医书，才发现都看遍了，那百两银子的海口夸了出去，自己也不能止步不前，正巧这次到通州城来，就想找个小药铺跟人家换两本——一开始根本没有想来这么大的铺子跟人家交换，总觉得自己不配。 不过看苏如意跟人家熟识，便又想试上一试。 宋大夫一听便伸出双手来接，胡郎中也赶紧双手奉上。 宋大夫一边翻一遍连连点头：“好书，好书！” 翻了一会儿将书合上，放在柜台上，面有喜色：“胡大夫且等，我这就去拿书来！” 换书完毕，胡郎中脸上也有了光，小心翼翼将那两本书揣进自己怀里。 宋大夫又道：“今日天色已晚，你们回去也来不及，这样，你们问过别的大夫之后就不要到处找地方住了，我在对面客栈开三间房，忙完了你们直接去就是。” 回头喊了小六去找个劳力，这个又是女人又是老者，都不便背着个大男人四处走动。 几人一听，便坐不住，这么大的人情一般人接着心里很不踏实，不知道该如何归还。 苏如意则推了两下欣然接受。 一行人这才离开药铺。 伙计感慨：“没想到苏娘子一家过得如此之苦，怪不得拿了那么多钱也舍不得去换一身好衣服。” 宋大夫沉思一下：“你在铺子里面守着，我去一趟杨府看看杨小姐的情况。” 顺便说一下苏娘子一家被收粮食的官爷为难的事情。 这边离开了那漂亮大药房的刘翠儿终于敢大声说话：“如意，千万不要在这城里买粮食，比我们镇上贵多了！我以前没出嫁的时候我娘家就吃过一次亏，我们回去买！” 苏如意看看认真的刘翠儿，笑了一笑，道：“没事，我就提那么一嘴。” 身边的胡郎中一手拉着东张西望的胡匀，幽幽叹了口气：“没想到我这个老家伙今日还沾了你苏如意的光。” 苏如意不解：“胡叔，你为何这样说？” “若不是看你的面子，我今日也得不上这两本好书。” “这还真没有的事情！胡叔，你没看宋大夫对你客客气气的？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宋大夫的诊断与胡叔你并无二致，便知道棋逢对手，自然要客客气气！” 这话说到了胡郎中的心坎上，乐得胡子都抖起来了，赶紧抬手捋一捋。 苏如意好奇：“胡叔，那些书铺里面没有医书吗？” 为什么要去换书？因为划算？ 但是苏如意看到那本老书换出去心里还怪疼，留在手里不是还能传给孩子么？ “这你就不懂了，书铺里卖的通常是话本以及读书人看的那些东西，哪里会卖这种书，就是卖也是天价，我们这种人根本买不起的，也就是从祖上传下来一点书，一辈一辈往下传，实在要看新的书，就拿去跟同行交换。都是这样的，一般教本事的书哪会轻易拿去卖啊！” 这么一说苏如意更加心疼了：“太可惜了，那本老书没了里面的学问后面的人也学不上……” 胡郎中得意地看她一眼：“这你又不懂了，通常拿去交换的书，都会自己留个手抄本，这样留给自家后人的书才会越来越多，学到的也会越来越多。那两本我已经让胡匀他爹抄了。” “那为何不把手抄本给人家？” “那不是废话，我给人家的人其实也是手抄本，留在我手里时间长了，字迹也不那么清楚，不如留个清楚的，胡匀他爹的书法可比那二本强多了，我也一字一字查过了，没有抄错的地方，有错的也都改了。” 苏如意一想，也是，既然原本也是手抄本那就没事了，赝品不值钱…… 又感慨这个时代学技术真不容易，怪不得有本事的人吃香呢，在现代当学徒还要给学徒发工资，这个时候都是学徒出钱养师傅的。 人家拥有本事也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珍贵且神圣。 有了宋大夫的手信，那些个资深老大夫都给给面子，只是结果都不如人意。 从最后一家药房出来，天色已黑，刘翠儿神情疲惫，陆多田虽然隐忍不语，但也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沮丧之气。 第139章 杨小姐有请 几人来到宋大夫铺子对面的那个客栈，报了名字，果然给定了三间房。 背了陆多田一下午的劳力早已经由宋大夫结账，苏如意又给了五个铜钱额外奖励。 就在客栈里吃了一顿便饭。 胡郎中和胡匀的心情都不错，胡郎中今日对自己的医术信心大涨，还这叫苏如意说对了，大地方的大夫医术不见得一定比自己好。 至于胡匀，他还是第一次到通州来，一个十岁的孩子，再成熟也还是孩子，见到新鲜事物难免好奇。 就是陆多田两口子心情提不起来，到了这过夜的地方，整个人显得更加颓废，吃饭的胃口也没有。 苏如意怀里的蛋儿今天很乖，一整日都没有哭闹，也累坏了，吃着饭就睡着了。 苏如意看看他们，道：“大哥大嫂，你们不要泄气，人家不都说了吗，还是可以治的，你们看我就一点也不着急。” 刘翠儿抬头张张嘴，看到苏如意怀里睡着的蛋儿，又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是啊，自己担忧自己的男人，如意何尝不担忧自己的亲儿子呢？ “我看……我这腿也就这样了，我也认了，如意，来这通州一趟我心里也踏实了，以后我就做我的编筐子，能挣一点是一点，我心里也不难过。把钱都攒下来吧，攒够了把蛋儿带去京城瞧瞧，那边有更多的好大夫，蛋儿还小，不能耽误了。” 陆多田挤出笑容，做出不以为意的样子。 其实他对自己的腿早就放弃了，从没有想过还有治好的可能，只是这次来通州给了他太大的希望，结果还是一样，这一起一落的，他心里一时没有接受才会如此沮丧。 听到苏如意提起蛋儿，他才从自己的悲中惊醒过来，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老天爷对他着实不薄，该有的都有了，但是蛋儿，他这辈子还没有开始呢。 刘翠儿口干舌燥，也知道苏如意尽力了，要不是她这一趟通州都来不了。 听到自己男人这样说，便也道： “你大哥说得对，家里的钱攒着，我们先给蛋儿看。孩子小，说不准就看好了。“ 心里叹气，罢了，自己男人也不过是不能走而已。 苏如意道：”都治，只要蛋儿的头治得好，大哥的腿也能好！” 胡郎中插话进来：“行了，你们一个个也别苦着脸，苏如意你好好学，我看你在针灸上面是有天赋，指不定自己以后能成为一方名医，你们家陆多田和小蛋儿还得靠你来医治！” 这话他说得是真心的，苏如意在学习上的那股专注一般人做不到，比如自己的大孙子，屁股上就跟长刺一样，不多一会就坐不住，收了苏如意为徒之后才改善不少。 而且她一点就透，如此聪慧，别说一个农妇，他觉得就是那些大家闺秀也不一定做得更好。 这个苏如意，还真有可能成为了不起的女大夫！ “如意……” 听胡郎中这么一说，刘翠儿落下的希望又重新升起，泪眼汪汪地看着苏如意。 苏如意没有谦虚，只是笑了一笑：“大嫂，你放心，我都说了，只要我家蛋儿的脑袋能治好，大哥的腿也绝对能治好！” 刘翠儿急忙点头：“如意，我信你的！” 一边说一边抹掉眼泪。 自己这个猪脑子，这个时候好像才反应过来苏如意为何要学医，全都是为了这个家呀！ 几人商量了一下，通州城有名望的大夫都去问过了，那明日也就没有必要继续留在城里，可以回去了。 苏如意道，大家难得来一趟通州，不如早上再留半日，各自需要什么或是想去转转看看都行。 大家都觉得好。 宋大夫也是有心了，给定的三间房子宽敞干净。 第二日一大早，刘翠儿起来的时候苏如意就不知去向，蛋儿也扔给胡郎中看着。 刘翠儿急忙接了孩子，抱怨道：“如意也是，怎么不把孩子交给我，还麻烦胡郎中。” “罢了，如意说看你们两口子疲惫，不想大早上打扰你们，蛋儿也乖，带起来不费劲儿。” “那谢谢了。” 刘翠儿脸皮有点发烧，是自己没出息了，昨天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让如意担心了。 苏如意晚些就回来了，端了两大碗早点店里凉拌的青菜，一起来的还有包子店的小二，端了两大笼肉包子来，肉香四溢，热气腾腾。 等候的几个人都懵了。 胡匀吸了一口口水，心想，爷爷这个徒弟收得也太好了吧！ 小儿问客栈要了装包子的盆子，将两笼肉包子全装盆子里面，殷勤道：“几位客官慢慢吃，小的这就回去了。” 两笼包子，装得盆子都快满了。 客栈其他早起的客人馋得口水直流。 ”如意，原来你是去给我们买早点了呀……” 刘翠儿感动得眼睛花花的，不过这是不是太奢侈了？一个肉包三文钱呢，这得多少钱呀？ 哎呀，那不是自己该想的事情！ 苏如意将蛋儿抱过来：“昨晚没有吃好，就早早出去看有什么吃的。大嫂你给大哥拿几个到楼上吧。胡叔，你们快坐下吃。” 其实她主要的目的是去把空间里的那一堆药草卖掉，只是没有卖给宋大夫家，不是不想，是怕露出马脚。 收入不错，卖了六两多银子。 回来的路上看到路边的卖包子，味道很不错，直接买了两笼回来，大家难得吃个包子，肉包子更难得，这次吃饱。 胡郎中心里叹息，有钱了日子果然过得精彩，这个苏如意也太舍得了。 “那我们就吃了？” “吃！不够我再去买！” 早饭刚吃完，对面小六就跑着进来了，看大家都在楼下吃饭，急忙过来，笑道：“苏娘子你们吃早饭啊？吃完了么？我师傅请你过去一趟，是杨小姐过来了。” 胡郎中不知道什么杨小姐，刘翠儿却噎了嗓子，咳嗽了几声。 苏如意一点也不意外，却还是装出吃惊的样子：“是那位杨小姐？我知道了，小六兄弟你先回去，我才吃了早饭，漱了口立马就过去！” 第140章 价格翻倍 陆多田的腿脚不便，就让他留在客栈。 苏如意让其他人也不要等自己，让大嫂把蛋儿带上，去转一转，顺便买一床褥子，回去的时候租个车可以用得上。 苏如意来到药铺，杨小姐身边的丫鬟将她领进药铺里面的雅间。 “苏姐姐，你来了。” 杨小姐放下手里的杯盏起身相迎。 按说她的身份，绝没有必要对一个村妇如此热情客气，但杨小姐的情况不同，苏如意的核桃治好她的脸，不亚于救了她半条性命，这个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苏如意被客气地请到杨小姐侧边的位置坐下，丫鬟上前给倒了茶水。 苏如意观察了一下杨小姐的情况，她此时没用面纱遮面，露出一张白皙秀美的面庞，面庞之上依然有星星点点的红疹，但比上一次见她的情况大有好转。 杨小姐也正悄悄打量苏如意，二人目光一对视，不禁尴尬一笑，这一笑之后尴尬又没有了，反而亲近几分。 苏如意：”我第一次见杨小姐光看背影就知道杨小姐肯定是花容月貌之姿，我果然没有看错。” 杨小姐扑哧一声就笑了：“苏姐姐真是会夸奖人，我哪有姐姐说的那般好看？如今这样，还多亏了姐姐的核桃。” 互相吹捧两句，杨小姐直入正题：“昨日宋大夫去杨府的时候说姐姐到通州城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事情她都知道了，但直接问起人家家里人的病情恐怕不好，便婉转一点。 苏如意便将自家的情况和杨小姐说了一通，杨小姐心善，听得泪眼汪汪，又看看苏如意身上满是补丁的衣裳，家中那样的情况怪不得拿着一百两银子都不敢用呢。 ”我没想到姐姐家中如此困难，不过姐姐家里几个女人也是能人，可以将一大家子维持住，实在不易……我听说姐姐这次交公粮受了委屈？” 苏如意一脸为难：“也没有什么，杨小姐不用在意。” “你不要怕，仔细与我说说。” 苏如意便毫不客气添油加醋地将那日情形陈述一遍，末了，叹口气：“今天也就这样了，只要那两位官老爷明年不要为难就好，我娘心里一直担心得很，睡也睡不好……” “你为何不提一提我们杨府，只要你提了，给那二人是个胆子也不敢为难你们！” 杨小姐听了十分生气，又不禁埋怨这位苏姐姐的死板。 苏如意摇头：“那怎么行，提到杨府那不就牵扯上杨大人了么？若是人人都像我这样遇到一点小事就提到杨大人，那不是有损杨大人的威名？” 杨小姐一愣，心里不由一暖，仔细看看面前的苏姐姐，她果然聪慧明理。 自己爹确实看重名声，苏姐姐不过是一介村妇，若是真的处处把杨府挂在嘴边当挡箭牌，爹他可能真会生气。 而且，不过是两个收公粮的官吏，身份卑微，不至于搬出杨府的名声去压他们，那是丢了杨府的面子。 ”难为姐姐如此为杨府考虑，不知道你可知道那二人叫什么名字？” 那收粮的官吏由知县管理，自己回去让娘亲给知县夫人去信一封便是，都不用爹亲自出面。 二人没有交谈多久，苏如意也没有刻意去和杨小姐拉近关系，杨小姐这样的身份，自己如今的身份，太努力讨好往往会适得其反，让对方觉得自己有所图。 片刻之后，苏如意便以自己家里人还等着为由起身告辞。 “姐姐，若是还能找到那核桃，还务必请你帮我留着。” 苏如意点头。 杨小姐忽然一笑，又想到什么：“苏姐姐以前还卖过菜？” 苏如意：“是呀，就是那一次我第一次来通州，也是那一次遇到杨小姐。” “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我爹娘一直说有两日家里的菜肴格外好吃，问了管事才弄清楚原来是姐姐送来的菜，现在还有么？” “这我也不清楚，那时候我也是倒卖别人的蔬菜，日后有了一定最先送到杨府，只是价格恐怕比一般的蔬菜贵上许多。” “那是自然，好的东西自然贵的，姐姐你不要担心价格的问题，有了一定给杨府送上一些，说起可笑，那么好的蔬菜那时候我是一点没有尝出好来，现在很是遗憾。” 杨小姐笑。 现在心情好了，对这世间的一切都稀罕起来。 苏如意告别杨小姐，便又忙着自己的事情去。 先去银庄把铜板换成银子，没有全换，他们这些小家小户的还是用铜钱更多一些。 又去木匠铺子买了一口更大的箱子，自然是用来装钱的。 去集市买了一头羊，镇子上面卖羊肉的太少了，猪肉没买，买了浅缸里面也放不了多少，就在镇子上买就是。 这些做完一下子有点想不起还有什么需要做的，看到眼前就是通州城最大的酒楼，她心里一动，走了进去。 大酒楼的后厨什么时候都忙，苏如意伸着脖子张望，想寻个管事的。 “苏娘子，你可来了！” 忽然一个胖大厨就急急忙忙跑了过来，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往后脑勺咧去。 “你可来了，你卖菜卖得好好的，咋突然就不见人影了？” 苏如意哈哈了两声，那胖子又迫不及待问道：“你今天是来送菜的？” “不是，我手头现在没有菜。不过我是来问问，你们家酒楼需不需要冬天的干菜？” “冬天的干菜？现在没有新鲜菜？” 大厨一心还在新鲜蔬菜上面。 苏如意：“没有——” “哦……干菜……我们倒不缺干菜，只是，你那干菜是不是和你送的那新鲜菜一样好吃？” 后堂里面吵吵嚷嚷，两个人都扯着嗓子说话，大厨道：“我们去外面说。” 到前堂找了个座，两人坐下来。 大厨又问了一遍：“那菜的质量和你之前送的新鲜菜一样吗？如果是，我们一定买！” 苏如意笑：“质量肯定是一样的，但价格可就不一样了。” 第141章 眼熟 大厨对苏如意说要涨价的事情并不意外，好的东西价格总是要贵一点，但是听到苏如意直接翻倍涨，立即睁大眼睛，随即笑出声了。 “苏娘子是在开玩笑吧？同样是菜，哪有比人家的高出一倍的道理？” 苏如意也笑了：“我知道咱们家酒楼一个青菜比外面卖的青菜高出不止两倍的价格呢！” 大厨一时也说不出话，想了想道：“你有多少？” 苏如意：“你们要多少我尽量去弄。” 大厨多看了苏如意两眼，见她端端坐着，虽是一身补丁旧衣，神情却是泰然自若，让人看不出她心中深浅。 不由道：“苏娘子当真是个会做生意的。稍等，这个事情我做不了主，我去请我们东家来。” 来福大酒楼的东家也是个胖子，长了一副财神相，乐呵乐呵的，说话也爽快。 与苏如意拉扯了两番，见苏如意没有降价的意思，便一口同意下来，态度可说相当客气。 苏如意对他印象颇好。 “苏娘子，你的意思是，我需要多少，你就可以提供多少？” “我尽量。” 来福大酒楼的东家也是老生意人了，听得出这一个“尽量”的含义，几乎是管够的意思，她到底有多少货谁也搞不清。 当然也是给自己留了后路，若是供应不足，那也是尽量。 这苏娘子人不可貌相，明明是一介年轻村妇的打扮，可那语气神态却像是浸润生意场许多年似的，是个天生的生意人。 “苏娘子可否只供应我来福大酒楼一家？” 苏如意面露难色。 来福大酒楼的东家心中一沉，道：“我加一成，不，两成的价格！” 苏如意思索片刻：“三倍价格。” 大厨惊讶出声：“三倍？！” 苏如意点头：“三倍的话我可以答应只供应你们一家……酒楼。” 东家犹豫了两秒，便也点头同意，大厨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不过要麻烦苏娘子先送样品来试菜，真如以前那个品质，我们的合约便签下来吧。” 这是当然。 生意洽谈得十分顺利，东家和大厨将苏如意送出酒楼大门，叮嘱她早些送样菜来，若是有新鲜菜那再欢迎不过。 苏如意告别两人往客栈走去，心里是舒畅的。 自己前头在通州城一担一担挑着卖菜，那个力气没有白花，现在她的蔬菜价值不就呈现出来了吗？ 这价格水涨船高了。 前头她跑了许多家大酒楼，想必与来福酒楼的反应大差不差。 一开始她也是想挨家再去问一遍，在过冬前再挣上一笔。 但既然已经答应了来福酒楼，便不去其他酒楼了。 如此一来，她的收入便削去了大头，可苏如意也有自己的想法。 自己难道要卖一辈子的菜吗？ 不能。 暂不说能不能挣到钱，蔬菜是从自己空间里取出来的，在不暴露空间存在的前提下就是自己受累。 苏如意是个比较懒的人，有更好的方法，当然不愿意一直干着受累的活。 也许之后自己不必去卖菜，卖菜肴似乎赚的更多…… 总之为了长远考虑，自己的蔬菜也不宜放在多个酒楼，容易降低稀缺度。 她正思索，忽然见前面有个熟悉的身影钻进了小巷。 刘麻子？ 她愣了一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迟疑了一下便快步追着进了那小巷。 小巷逼仄杂乱。 一个年轻女人被反绑着双臂，嘴里塞着破布，挤在墙角内呜呜直叫，衣衫破烂，头发散乱。 “老刘，你怎么才来？瞧瞧今天的货色如何？” 守着女人的是个张眉鼠目的男人。 苏如意藏在后头，一眼望去，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这两个混账男人她都见过，一个是杏花村的刘麻子，另外一个是前头打过自己主意的流氓。 看来流氓的底色还是流氓，教训过一次两次也不会更改。 刘麻子衣着流里流气，装模作样的走上前去，捏着女人的下巴抬了起来。 “就这？也不咋滴，又黑又瘦，哪个老爷会喜欢？” “ 嘿，你可别跟我装腔作势的！你瞧瞧这小脸蛋，多标志，只要养一养保证是个小美人！” 刘麻子：“你就不能给我弄个雏儿来？净弄一些小媳妇，也没个新意。” “瞧你说的，大姑娘哪是那么容易弄来的？容易出事！就得这些个不受待见的小媳妇，丢了夫家找不到也以为是跟人跑了，安全！” 刘麻子叹了口气，眼睛却盯着蹲在墙角的女人，露出几丝满意的神色。 洗一洗，打扮打扮，养上几天，这肤色白了，脸不那么粗糙了，也是不错的。 苏如意跟在后头，大约听明白是个怎么回事了，这二人在绑架拐卖妇女。 她心中的火气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好恶毒！ 这明显不是他们第一次这么做了，不知道多少女人被他们给害了！ 此时她恨不得上前打爆他们的头。 但伸出的脚，犹豫了一下，又收了回来。 她又不能真的上前去弄死他们，需想个妥善的法子才好。 古代拐卖妇女儿童犯法吗？ 应该是犯法的，也不知道会判多重的刑罚。 若是刑罚太轻，他们过不久又出来祸祸社会，那就不好了。 再说那刘麻子，原来也没有跑多远，通州城离杏花村就两个时辰的脚程，到时候他这里混不下去了回杏花村，他那宅子还得还给他…… 他这种社会渣滓，就该被剥夺一切。 刘麻子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二两银子塞给流氓。 “二两银子可不少了呀，有好货色你尽管往我这里送就是，兄弟保证不亏你的！” 流氓把银子放在嘴里咬了一下，赖赖兮兮的：“我说刘哥，你也太抠了，啥时候给涨一点？” “你弄个招人稀罕的来，我有钱挣保你也有钱挣！” “啧啧，那是好弄的？上次倒是遇到个贼漂亮乡下小媳妇，性命差点交代给她了……了……” 流氓眼睛发直，突然就开始结巴起来。 刘麻子斜了他一眼：“你抽什么风？赶紧拿个麻袋，把这个女人套起来！” 第142章 不小心断了他们的腿 刘麻子弯腰去想将地上蹲坐的女人提起来，那女人却忽然一个使劲，拿脑袋撞了他的肚子。 挣扎着往巷口冲去，却被刘麻子一手抓住了脚腕，本就反绑着双臂，这么一下便整个人扑倒在地上。 “唔唔——” 女人奋力抬起下巴，对着巷口叫着。 “老实点！到了我手上的女人一个都跑不掉！” 刘麻子发着狠说道，却一抬头看到巷口站了个女人。 心里咯噔，手上一抖，松了女人的脚踝。 那女人便蹬着自己的双腿，努力地往巷口移去，嘴里依旧唔唔地努力呼救。 苏如意走上前将女人从地上拉了起来，扯掉她嘴巴里的破布子。 “救、救救我……” 女人气息不稳，带着哭腔。 苏如意道：“你别怕，有我在他们碰不得你。” 她说完就让女人靠墙坐着，并没有去解开她手臂上的绳索。 她不会绝对相信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尤其是同性和更弱小的人，这两类人最容易让人相信，但人性会使任何人都有可能临阵脱逃。 刘麻子和流氓相互看了看，脸上都露出恐惧之色，这个女人他们都认识。 苏如意抱起手肘似笑非笑地看向刘麻子：“ 呀，这是谁呀？刘麻子！你想害我们陆家全家性命，我一直想找你呢，没想到你在这里窝着呢！” 刘麻子脸皮一抖，喊道：“苏如意你瞎说什么，谁想害你们陆家性命了？” 这个罪名他可不愿意担，他顶多就是药死了他们家的一头猪罢了！ 人命和猪命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旁边的流氓一听，原来他们认识。 急忙道：“刘爷，你跟这位小娘子是认识的？” 能不能讲讲前面通融通融？他的胳膊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刘麻子心里是怕的，但又看了一下自己的同伴，心中一发狠，自己一个人打不过，两个人还打不过了？ “她是我们村最不招人待见的女人，丢了也没人管，我们哥俩一起不将她拿下，凭她这姿色，我给你三两银子！” 流氓两腿一哆嗦，带着哭腔道：“我可不敢，前次我们三个人都没打过她！” 自己跟这个女人真是犯冲，通州城这么大的地儿，咋次次都能遇到她？ 刘麻子也晕了一下，啥？三个人都打不过她？ 又一咬牙：“你干不干？叫这女人跑了，我们两个都完蛋！” 苏如意伸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们二人不要说话。 “你们是要把这娘子弄到哪里去？” 那吓破胆的小娘子结结巴巴地抢先回答：“恩人，他们两个想把我卖去窑子！你一定救我，救救我呀，我有男人有孩子的！” 她说着移动身子，想往苏如意身边靠来。 苏如意对她道：“你待在那里别动，给我们做个见证，是她们两个大男人要打我一个女人的，还想，嗯，想把我也弄到那儿不干净的地方去。” 苏如意眼皮猛地一抬，看向刘麻子：“好你个刘麻子，以前你就想诓骗我到那种地方去吧？” 苏如意不禁心中一惊，自己若是晚些穿越过来，不知道是如何凄惨的场景。 心中对刘麻子的恨意便也随之上升。 刘麻子身形一抖，不由往后退了一退。 又看向旁边比自己高壮一点的同伙：“你先上，我跟着上！” “那不行，我都被她打了两顿了，你先上！” 两个人你推我，我推你，心中对面前走来的女人都打心眼里感到惧怕。 可这是一个死巷子，后头没路了。 苏如意走上前来，手上连根棒子也没拿，却跟个女杀神似的。 两个男人退到墙边，退无可退，互相看了一眼，只能鼓起勇气，眼底出现一丝狠色。 然后同一时间两个男人捏起拳头，就往苏如意身上招呼来。 苏如意没有管那个流氓，盯着刘麻子，一拳头直接命中他的面门，就听咔嚓一声，似乎是鼻梁骨断了。 刘麻子啊啊大叫，捂着脸就蹲了下去。 苏如意肩上也挨了一拳，疼得她火冒三丈，转头又给了旁边那男人耳朵上一拳。 力量大真好呀，一拳就把流氓打墙上去了。 苏如意摸着自己右手肩膀，是真的疼，男人下了重手，要是这一拳打在自己的脸上，不知道有多可怕。 自己这一次更多的是占了心理优势，这两个从一开始就惧怕自己，否则的话，世事难料。 思及此，她顾不得多想，先拳打脚踢地将两个男人打到无法反抗再说。 巷子里面一片哎哟哎哟的惨叫，很快两个男人便开始求饶起来。 “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哎——” “苏如意你打下去要出人命了——救命啊——” 苏如意抱着自己的右手肩膀，右胳膊被那一拳打的有点抬不起来了。 她回头看了看靠近巷子口的那女人，女人依然靠着墙壁坐着，被眼前一个女人打两个男人的场景惊得目瞪口呆。 苏如意便又回过头抬脚踩在刘麻子的膝盖上。 “你你干什么？” 一阵恐惧让刘麻子脸色惨白。 “你们两个男人打我一个女人也好意思！我只是不小心——” 苏如意说着，狠狠地一咬牙，抬脚就跺了下去。 伴随着刘麻子的惨叫，苏如意的头皮也发麻，面色也变得苍白。 伤害别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有心理不正常的人，才能以伤害人为乐。 苏如意的心理很正常。 但是她不得不下此狠手。 流氓见状，转身便往巷口爬去。 对了，这个女人上次说见了自己就要活埋来着…… 苏如意自然没有放过他，对着他膝盖位置狠狠地踹了下去，骨头断裂的声音异常地清晰。 然后巷子里便又多了一个人的惨叫哀嚎。 她走到女人身边，将女人从地上拉起来。 “你看到啥了？” 苏如意问。 女人全身都在抖：“我……我……” 苏如意对她微微一笑：“这两个男人打我一个女人，我怎么打得过？我只好对他们下狠手，不小心踹断了他们的腿，是吧？” 女人急忙点头：“是的，他们活该！” 他们以后腿都断了，看他们还怎么到处拐卖女人去。 第143章 请宋大夫 巷子里面的哀嚎引来了许多围观的百姓。 苏如意将胳膊一捂，也大喊大叫起来：“哪个好心人赶紧报官呀！这两个男人想要拐卖良家妇女——” 有人帮忙去报官了。 苏如意上前将那女人胳膊上的绳索解下来，女人脸色苍白转身就想跑。 被苏如意一把抓住。 “你干嘛去？” 女人浑身发抖：“恩人，你放我走吧，我不报官，我什么都不知道——” 苏如意：“你这么害怕做什么，莫非做了什么违法犯纪之事？” “没有！民女就是个乡下种地的，我去见了官我就完了呀……” “怎么见官就完了？” 女人很惧怕围观的群众，一直用手挡着自己的面部，好像她才是那个做错事的人一样。 “恩人，你就让我走吧，今天的事情传出去了，我以后还怎么做人？我夫家肯定也不想要我了！” 苏如意眉头紧拧。 明白。 就算是在现代，很多女性被猥亵被强j，明明自己是受害者，也会选择隐瞒，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 一个女子被玷污的事情传出去，往往会受到来自身边人和舆论大众的二次伤害，而且这种伤害危害更大，持续时间更长。 有时候一个旁观者真的很难去批评她们的选择。 其实这也是苏如意刚才没有解开她的原因。 虽然同情她，也体谅她的不容易，但苏如意也不能因为同情对方，就把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她回头看了一眼巷口外面围着指指点点的人群，挪动身子，将女人挡在自己身后。 伸手往墙上抹了一抹，然后把灰土都涂到女人脸上。 “我不能放你走。你得跟我去作证，把这两个王八蛋送到牢里去。” “我不……我男人会打死我的……” 苏如意眉头一皱：“你男人平时也打你？” “打，他不高兴了就打！” 难怪一副瘦弱胆怯的样子。 “你别怕，你现在这个模样，谁也认不出你来。” 很快就有官兵赶来，粗手粗脚的将两个在地上抱着腿哀嚎的男人拎了起来。 “腿——腿——” 两个人嚎得更大声了。 官兵有点奇怪，低头看去：“腿怎么了？” “兵爷，那个女人她故意踢断我们的腿啊……哎哟，我的腿没有了……” 苏如意：“你们胡说，我一个女子，你们两个男子，何来我故意踢断你们的腿这么一说？分明是不小心！” 虽然断了两个人渣的腿应该是叫人拍手称快的事情，但苏如意很明白普通人没有执法权，防卫过当那可就是故意伤害了。 也不知道现在律法如何规定的，反正她不能逞英雄把自己给搭进去。 兵吏看苏如意的眼神颇为复杂，这个女人有点东西啊，一个女人把两个男人的腿废了…… 兵吏拖着两个男人在前，苏如意搀着女人在后面跟着，眼睛却瞟到刘麻子在跟身边的官吏搞小动作。 官吏也不知道听到啥了，对他动作就温柔多了。 苏如意：“嗯……” 到了官府之后，果然就有点情况不对。 刘麻子和那个流氓立即恶人先告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诉苏如意这个恶女无故伤人。 上面坐着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职位的官员， 捕头上前在他耳朵边嘀咕了几句。 苏如意心里叹口气，这也太明显了吧，就这么当自己面走关系啊？ 底层老百姓真是不容易啊，基本就是上面要你怎么死你就得怎么死啊！ 旁边的女人很紧张的拉着苏如意：“我不想留在这里了，我想回去，我男人找不到我肯定又要打我了……” \"大人，你要为我们做主啊！我们根本没有作什么，这个女人就冲上前来打我们，我们的腿，我们的腿这是完了啊，大夫，我要看大夫——” 好么这是要颠倒是非黑白了。 苏如意立即也抱着胳膊喊起来：“大人我也要看大夫，民女的胳膊被他们打残——” 官员皱眉，眼中很是不耐烦：“来人，去找个大夫来。“ 苏如意又喊：”大人，我要请清风堂的宋大夫，民女欠着宋大夫珍贵的药材，那药材可是要往杨府上送的，我这胳膊废了可就上不了上挖不了药材了！” 那官员眉头一跳，这个女子这是在告诉自己她和杨大人还有点牵扯？ 他知道杨大人的女儿的事情他也有点耳闻，据说得了珍贵的药材，已经开始好转，杨大人高兴得不行。 那珍贵的药材若是来自这个农妇，自己还真的悠着点。 “去请清风堂的宋大夫。” 请了宋大夫来就知道她的真假了。 宋大夫很快提着药箱就来了。 一起来的还有胡郎中和刘翠儿，约好正午的时候在客栈见面，这都过点了苏如意还没有回来，他们正焦急就看到宋大夫急急忙忙出门，一打听，苏如意都进了官府了，这还了得，一路心惊胆战地跟来。 刘麻子来了通州城似乎混的不错，跟官吏都搭上关系了，此时还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正恶狠狠地控诉苏如意在杏花村做下的那些恶事，今日断掉的腿就是证据，这个女人不是好东西！ 名声如此之恶的女人，她说的话自然一点也信不得，全是谎话！ 流氓在旁边作证，这个女人就是个怪物，他们两个男人根本打不过，她还故意弄断他们的腿，真是坏到根儿去了。 刘翠儿一进大堂就听到刘麻子在说苏如意的坏话，顿时也顾不上害怕，叫道：“刘麻子你不是东西，你莫要瞎说，莫要往我家苏如意身上泼脏水，你还药死我们家的猪——” 大人在上面一拍惊堂木，刘翠儿双腿一软咚地一下跪下了。 “大胆民妇！此处怎是你撒泼之地！” 刘翠儿瑟瑟发抖，一辈子没有进过衙门的女人，被那惊堂木的声音吓呆了。 苏如意跪地上，移到她身边，轻轻扯扯她，小声道：”大嫂，别怕。” 刘翠儿胡乱点头，不怕不怕…… 宋大夫急忙上前见过大人。 然后上前去给地上趴着的两个男人看了腿。 刘麻子揪着他：“大夫，我这腿还有救没有？你给我把腿保住，我给你多少钱都可以啊大夫！” 宋大夫：“这……” 这是苏娘子干出来的事情？ 狠啊，膝关节直接断掉了。 腿还能留着，就是用可能用不了了。 大人又拍一下惊堂木，怒道：“肃静！你们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宋大夫，上前说话。” 宋大夫是通州城名医，和这些官员还算是说得上话，对官场上的道道也略懂。 他急忙走到案前先报告了二人的腿伤，眼神一变，看了看苏如意，上头大人会意便把头伸过去，两人交头接耳了一下。 胡郎中拎着药箱勾着腰来到苏如意这边，“苏如意，你咋样？我听着你胳膊咋了？” 刘翠儿被官府大堂吓住，好一会儿没回神，听到胡郎中问起，脑子从清醒过来：“如意，你咋了？你怎么到官府来了啊？” 她一拉苏如意的胳膊，苏如意就啊地大叫一声，吓得刘翠儿的手僵在原地。 上头都被她的叫声吓一跳。 苏如意嚷道：“胡叔，你快给我看看，我这胳膊一点也拿不起来了！” 一边说一边给胡郎中暗暗使眼色。 胡郎中：“……” 啥意思这是？ 第144章 杨大人 胡郎中给苏如意检查了胳膊，骨头没事，就是伤了皮肉，不是多大的事情。 但苏如意这一惊一乍的，胡郎中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检查错了。 “胡叔，我觉着，我这胳膊怎么着也要休养个半年才能好。” 胡郎中：“嗯……确实严重，这胳膊得休养个几个月……” 自己这女徒弟已经暗示得如此明显了，他也不能当众拆穿，到底徒弟还是自己的。 只好硬着头皮跟着瞎说。 其实这点皮肉伤，最多10天半月就好了。 上头大人有点着急：“宋大夫，你去给她看看。” 宋大夫从案前走回来，抬起苏如意的胳膊检查。 苏如意故伎重施，可怜巴巴道：“宋大夫，你瞧，他们下手多狠，我这胳膊伤的这么重！” 宋大夫眉头一动，和胡郎中对视了一眼。 得，明白。 “是……这二人下手果真狠毒，苏娘子这胳膊，回去一定要好生休养，否则……” 宋大夫故作高深地摇摇头。 官老爷问道：“否则怎样？” 宋大夫：“否则以后年年都会见风遇湿，便疼痛难忍啊……” 正在这时，有官吏高声传话：“知府大人到——” 上头官员一愣，急忙起身退到副位，站立等候。 苏如意也好奇地看过去，自己已经见过了杨夫人，杨小姐，这位杨大人还是头一次见。 见杨大人一身官服，面色严肃，虽长的不能说面貌出众，但一身正气，官威加身，一眼望去便与寻常人不同。 刘麻子和流氓靠近案台，此时已经瑟瑟发抖，匍匐在地，不敢起身。 也起不了身，断掉的那条腿没有办法跪立。 两位大人见了礼，各自坐下。 杨大人眼睛往下一扫，目光在苏如意身上停留了两秒。 “我听说抓了两个拐卖妇女者，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如意急忙道：“大人，我来说！” 便将前头发生的事情，稍加粉饰的描述一遍。 断了腿的二人大呼小叫起来：“胡说，我们没有拐卖妇女，我们的腿是她故意踩断的——请大人明鉴——” 苏如意：“我有证人！” 说着便拉了一把旁边呆愣的女人。 女人哆哆嗦嗦先叩了一个头：“大人……我我……” 紧张地一句整话也说不出来。 杨大人道：“你且放心大胆的说，本官必查明事情原委还你公道。” 苏如意：“大人，这位娘子的名字不会传出去吧？她先前就一直担心，若是这件事情传出去，她的名声传出去，回去必然遭夫家打骂……” 杨大人道：“放心，本官自然会保护你们这些受害者的名节，外人不会知道的。” 那女子这才结结巴巴地讲述自己的经历。 这女子就住在通州城外，昨日进城来买些东西，不知怎的就被人盯住，后头被人拉进小巷一棍子敲晕…… 然后今早又将他捆绑着拉到小巷，要将她卖去烟花柳地，幸好苏如意出现得及时。 女人痛哭流涕。 苏如意皱皱眉，女子试图掩饰，但明眼人也听得出来，她其实已经被玷污了身子，这又要拿去卖了。 杨大人脸色发黑，一拍惊堂木让刘麻子二人各自交代。 两人已经没有先前的嚣张，磕磕巴巴地还想说谎，但人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脑子转不动，前言不搭后语。 这个事情不难查，从苏如意听来的那些话里，也可得知二人不是第一次合作，前头也不知道有多少良家妇女被卖进烟柳之地。 杨大人先把那二人收押，又派了手下前去调查。 那女子写下了供词，按了手印。之后便没有她的事情了。 也没有苏如意等人的事情了。 杨大人让那女子先净脸梳妆，从小门离开，以免从正门出被外头闲杂人等看见。 苏如意等也一并离开。 几人从官府出来，感觉呼吸都顺畅了。 苏如意：“杨大人怎么会来？” 在电视剧里看，动不动知府大人就出面审理案件。 其实一个府城很大，知府大人是一把手，事务繁多，哪那么多时间对每个案子都出面亲审？ 所以苏如意知道自己在大堂上面喊要见杨大人，估计是行不通的，还不如迂回一下，请宋大夫来。 宋大夫面带笑意，用手捋了捋胡须。 “官府派人来叫我，我问了下情况，便让小六去给杨夫人也说明了一下情况。” 很明显，杨大人能出现在大堂之上，是因为杨夫人的原因。 “那二人的腿是废了，苏娘子你那两脚踢得好呀！” 苏如意：“是不小心。” 宋大夫：“好，好一个不小心！那两人不知令多少人家家破人散，活该天打雷劈！” 宋大夫回了他的药铺，几人则回了客栈，此时天色晚了，那就再住一晚吧。 给楼上担忧的陆多田告知了一声，大家这才坐下喝口水。 刘翠儿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拿手拍着胸口。 “如意，今日这事可吓死我了！我这心子到这会儿都没消停！” 胡郎中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侧头看看自己这个女徒弟，真是胆子大。 “苏如意，人家那两条腿，当真是你不小心？” 老人家板着脸道。 “嘿嘿，胡叔，是不小心。” “你骗得过人家宋大夫还能骗得过我？” 到底是一个村子出来的，对苏如意是什么德行，比人家宋大夫可了解多了。 苏如意把手指头放在嘴边，“胡叔，反正现在就是不小心。” 好么，这意思就是她确实是故意的。 胡郎中面色凝重：“你这女子！做事情如此不谨慎！若不是叫了宋大夫去，又有杨大人坐镇，你此时还笑得出来？” 胡郎中到底是个有经验的老人家，这前后的事情一想，便后怕得紧。 他从刘翠儿那知道，苏如意跟 知府小姐有点交情。 苏如意请宋大夫去，其实就是在托关系了，可见在那之前，事情对她并不利。 若是没有这关系，也不知道事情的走向如何。 说不定那二人当场就放出来了，苏如意反倒会因为断了他们的腿摊上大事情。 “胡叔，我知道。” 苏如意道。 今天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那个副官，是个不可信的。 捕头似乎也得了刘麻子的好处。 若不是自己和杨府有些关系，可能真的会被他们反咬一口，按死在那里。 虽然自己从一开始便有考虑，现在想想后背还是发凉的。 刘翠儿恢复了一下，便笑了：“如意，还是你有本事，我们才能搭上杨府这么大的靠山！” 不管怎么说，今天都化险为夷了。 苏如意摇了摇头。 冷静地笑了笑：“这算不得真本事，顶多算是侥幸。” 第145章 宝珠爹娘找上门 第二天大早就租了驴车回杏花村。 车板上垫着新买的褥子，但质量不好，刘翠儿习惯了老以前的消费习惯，东西的质量和价格上，她会偏向价格。 反正就是垫的东西，车上用一下，回去铺在床炕上，床单一铺都是一样的，啥也看不出来。 能用就行。 没有买什么东西，买了些羊肉，一个羊头，用稻草裹起来放在车上。 这个羊头其实就是苏如意空间里面拿出来的那个。 出了通州城之后，刘翠儿一下子就显得特别轻松，嘴巴说个不停。 就只有胡匀陪着她说，其他人都不怎么吭声，各有各的心事。 苏如意抱着蛋儿看着路边的风景，蛋儿出门以后几乎没有闹过，很乖，往自己的怀里一窝，真的有孩子和娘亲的感觉。 人家通州城的驴车效率高，一路甩着鞭子，比他们来的时候快多了。 快到村口的时候，居然破天荒的有村民挥着手脚他们。 “苏如意——苏如意——，你二嫂她爹娘来住两天了，你还不回去看看，这会儿正打人呢——” 那人嚷道。 苏如意愣了一下，“二嫂爹娘？” 她觉得很陌生，原主记忆里面一点也没有。 “啊！” 刘翠儿一下子就急了，在车上坐不住：“宝珠她爹娘可不是东西了，对宝珠差得要死，宝珠出嫁的时候她爹娘看不上我们家的条件，说不准宝珠回去，就当没有她这个女儿了，这咋自己上门来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我去！” 苏如意把蛋儿塞给大嫂，一下子从驴车上面跳下，她的力气比刘翠儿大多了，刘翠儿去当然比不上她去。 这驴车虽然比自己村里的快，但是也快不到哪里去，尤其进村子这一段路尤其磕巴，不敢走快了，不如两条腿快。 “大嫂，你们慢慢来，不着急，我先回家！” 一边喊着，一边拔腿往自家方向跑去。 啥意思？二嫂爹娘还跑这里来打人来了？ 谁给他们的能耐！ 陆家的院门没关，老远就听到里面吵吵嚷嚷。 张氏喊道：“别打了，别打了，你们有什么不舒服的你们跟我说，打孩子做什么！” 陆家的几个孩子也在嚷。 “不准打我娘！” “不准打我二嫂！” 还有个陌生的女人的声音刻薄尖锐：“你这个白眼狼，我与你爹辛苦养你长大，你嫁了人过上好日子就连爹娘都不要了，这些年，你可回家过一次？！我非要好好教训你这个不孝女不可！” 门口围了些抱着手肘的好事村民，交头接耳看着。 苏如意拨开人群，就看到院门口站了个四五十岁的陌生男人，这院门似乎就是他故意打开的，目的就是让村里人看到听到。 男人高声道：“张氏你让开，今日我们就把这白眼狼打死，白生白养了她！谁家出嫁的女儿像她一样连自己爹娘都不管的？莫说银子，就是一口粮食都没有带回娘家！打！给我打！” 院子里面，一个农村老婆子打扮的女人手里拿着笤帚，倾着身子识途往张氏身后的李宝珠身上招呼。 大郎和张氏站在一起，手里拿了个棒子，凶巴巴地喊着：“不准打我二婶！” 另外三个孩子则围着李宝珠，不让女人近身。 看到这一幕苏如意也放心了，就听门边的男人还在叫嚣：“给我打——” 那个发着狠的气势，让人一点也听不出这是李宝珠的爹。 苏如意火冒三丈，一巴掌便抽了上去。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上前去劝架！” 男人被打得转了两个圈，一下子都懵了，就见一个年轻女人的身影冲到自己老婆子面前，一把夺过扫把，对着就是一顿劈头盖脸。 “畜生！你是谁？你做什么——” 见自己老婆子被打得吱哇乱叫，男人顾不上自己的脸痛，举着拳头就冲了上去。 苏如意见他冲过来，一扫把又拍在他头上。 男人重心不稳，险些跌倒，刚站稳，另外一边脸又迎来了一大巴掌。 “你们两个从哪里冒出来的？也敢上我们陆家来打人！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们——” 苏如意的巴掌一个接一个的往男人脸上招呼，她就是故意的，就要把男人这张老脸给打烂！ “翻天喽，陆家打亲家喽——” 地上坐着的老婆子拍着大腿高喊，苏如意听的刺耳，顺手便用手中的扫把往她脸上拍了过去。 “鬼叫什么，谁跟你们是亲家！” 张氏几人愣了一愣。 张氏喊道：“如意——” 上前拉了拉她，一直不吭声的李宝珠，也急忙上前抱住苏如意的胳膊。 “如意，别打了，他们是我……爹娘……” 李宝珠面色很白，双眼无神。 苏如意这才停了手。 “哦，还真是我们家亲家呀？” 说着便把手里打得掉毛的扫帚往地上里一扔。 孩子们都围上来，叽叽喳喳的告状。 “三婶，他们打我娘！” “三婶，他们赖在我们家不走！问奶奶要钱！” 地上坐着的女人干脆不起来了，蹬着腿大哭大叫。 “没天理喽，陆家要把我的这个老婆子打死了——白白把女儿嫁到他们家来了——” 李宝珠的爹，气得浑身发抖，咬着牙关盯着苏如意。 “张氏，这就是你们陆家的人！” 张氏尴尬，陪着笑脸对男人道：“都是误会，误会，这是我们家老三媳妇，她不知道你们是我们家亲家——” 张氏虽然不喜欢这两个人，但人家确实是自家的亲家呀，这些年没让自己儿媳妇回过娘家，她也是心虚的，没有如此做亲家的。 苏如意拍了拍手，吩咐道：“大郎，去搬个凳子来。” 大郎听了，转身就往屋里跑去，很快就搬了个板凳过来。 可搬过来之后他有点迷茫，想了想就要往李宝珠父亲那边搬去。 他不喜欢这个人，但也知道这个人是二婶的亲爹，三婶打了他，那是不对的，应该搬个凳子给他坐。 苏如意道：“大朗这边。” 大朗一愣，立即转头把凳子放到苏如意身边。 李宝珠她爹李老汉一下子脸色更黑了。 第146章 你们上门来打我脸？ 苏如意在凳子上坐下，以手作扇在脸边扇着。 “我听说我们陆家人叫人给打了，一路跑回来，可累死我了！大郎，再帮三婶去端碗水来。” 大郎的脸上隐约有一些笑意，撒着欢就往灶房跑去。 院子外头的村民还在啧啧啧的，这场戏好看，就说这苏如意是个不讲理的，谁都敢打！ 只是没有想到她会给自己的二嫂出头。 陆家这可热闹了。 张氏不愿意村里头看自家热闹，急忙上前把院门关住，外面的人也不肯走，继续从门缝里往里面看，声音还更大了。 苏如意接了大郎递过来的水，一口喝了大半碗。 ”二嫂，你爹娘过来我们家干嘛？” 李宝珠张张嘴，不说话，依然是魂游天外的样子。 张氏打圆场：“这说起来也是我的不对，大郎，牛儿再去搬两个板凳来，给李家的爷爷奶奶坐着——” 说着又去扶地上撒泼的李氏：“亲家母，地上脏，咱们起来说话，有话好好说是不——” 李氏却不领情，一把拍开张氏的手，还恶狠狠的翻了她一眼：“看你这个女人当出来的好家！我们李家当初瞎了眼才跟你们做亲家，早知道你们陆家是这样的德行，宝珠那死丫头我们就随便嫁给阿猫阿狗也比嫁给你们家好！” 张氏的脸不由一阵红一阵白，李宝珠则上前抱住她的胳膊，弱弱地叫了一声：“娘……” 李氏立即来气，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李宝珠的鼻子就骂：“没良心的东西，你忘记你是谁养大的了？你就任由你妯娌打你亲爹娘，早知道你是这样的我当初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了！我就让你万人骑千人蹋——” “你又不是我亲娘！” 李宝珠冲口而出，眼泪涌了出来，咬着牙没有哭出声。 李氏又要动手来打：“没良心的，我就是因为不是你娘我才亏得慌，把你养大我还有错了！” 张氏把二儿媳护在身后，脸色也很是不好：“亲家母，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哪有这样跟自家孩子说话的？” 农村里面的人嘴巴都不会多干净，但即便如此大家还是有底线的，没有人会如此咒骂自己的女儿，哪怕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 一个小小的黑影嗖地一下飞了过来，然后在李氏脚边炸裂，是原本端在苏如意手里的碗。 李氏被吓得浑身哆嗦了一下，对上苏如意阴沉的眼睛还嘴硬道：“咋了，我还说错了？你们陆家就是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瞧瞧这都娶回来的什么媳妇！你苏如意也不是个好东西！” 苏如意气笑了，道：“哦，你还知道我叫苏如意呢？你上我家来打我的脸是吧？来打架是吧？让全村都来看我苏如意的笑话，看我当个家都当不好是吧？好得很！大郎，你去看看大门锁好没有——” “你你做什么——” 李老头一惊，急忙跨步将大郎拦住，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外面传言不假，这个苏如意力大如牛，谁都能往死里打，明知道自己二人是她二嫂的爹娘，还下如此重手—— 这个女人是要关起门来打死自己二人吗？ 张氏一看这架势，害怕事情闹大，急忙道：“说事情说事情！这打打闹闹的成何体统！” 苏如意：“行，听娘的。娘，我这才出门两天，怎么就有人上门来打我们家的人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苏如意站起来，让张氏坐下，来的两个客人就不管了。 大郎机灵，转身就进屋又去搬了个板凳放在苏如意旁边。 亲家对面站着，作为主人家的张氏有点坐不住，干脆把眼睛往旁边看去，看不到心里就踏实了。 说起来也巧，两天前苏如意几个才走，正午的时候李宝珠的爹娘就来了，骂骂咧咧的很是不高兴。 张氏是没有想到他们会来的，当初宝珠进门的时候两家闹得有些不愉快。 李家离杏花村不远，张氏亲自带着自己儿子去接的新媳妇，陆家是想欢欢喜喜娶新人，谁知道自己未过门的儿媳妇出嫁当日居然满面青肿，分明是被打了，还打得极狠。 这分明是羞辱她陆家！ 张氏当时便与李家理论起来，要是不愿意和她陆家攀这门亲事直说就可以，何必如此羞辱！ 当时李家的家境不错，对陆家爱搭不理，直接把李宝珠往门外一推，叫嚣：“这个女儿我们不要了，领走了就不要回来了！我们就当她死了！” 张氏气在头上：“那行，你家闺女我陆家领走了，以后再不叫她回来了！” 于是李宝珠嫁进陆家之后，三年都没有回去娘家一次。 后头张氏又觉得不对，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娘家，是自己的亲爹娘，就这样老死不相往来，不合礼数，也不合老祖宗的规矩。 也劝过李宝珠，让她逢年过节的时候带点东西回娘家走动走动。 一说到这个李宝珠就不吭声，张氏也没有逼她。 再到后面两个儿子去参军，家里的日子过得艰难，自家都养不活自家，老大媳妇每次回一趟娘家，还要往夫家拿粮食接济。 这样的情况，也没法劝李宝珠回娘家走动。 李家似乎也没有想跟他们陆家走动，一直都没半点音信。 近段日子，杏花村陆家买卖做起来了，挣到钱了，日子也好过了，消息不知道怎么的，就传到李家人耳里去了。 李家这不就寻着声音赶着上门了吗？ 一来就咒骂李宝珠白眼狼没良心，阴着明着也在骂陆家不是东西，骂张氏不会做人。 张氏在最初的那二三年，还觉得李家不会做事情，后面慢慢的就开始心虚，也觉得自己这个亲家做的不对，哪有霸着人家女儿这许多年不让回娘家的。 所以李家上门来骂，她也不敢理直气壮，只能把儿媳妇护在身后不让对方打着了。 本来是想拿粮食和银子把这二人送走，可人家嫌少，一住就是两天，就是不走。 第147章 你们到底要啥 以前的那些事情，张氏当然不会当着大家的面全都说了。 就说了这两日这点无关紧要的，还赔着笑说是自己这个婆婆，做事不周到，没有礼数，请亲家不要生气，大家解决问题就是。 这个时候大郎和牛儿端着凳子，知道是给那两个人的，但不情愿送过去。 张氏拿过凳子给那二人摆在面前。 李老头往凳子上一坐，咬牙切齿嚷道：“这个事情你们不给个说法，我就不走了！老子一辈子没有叫一个女人打过！” 苏如意：“你今天不就被女人打了？” 威胁人那一套在她这里不管用。 老头倏地站起：“你——” “哎哎哎——，你们先坐，先坐——” 张氏也是够忙的，一边招呼，一边过去把苏如意拉起来：“如意， 你跟我来一下。” 苏如意也正奇怪张氏今天这是怎么回事，按理说她也是个性子泼辣的，不该被人欺到门上来还赔着笑脸，便没有反抗由婆婆拉着进了屋子。 进了屋以后，张氏把屋子反锁，又贴着墙从窗户往外头偷偷摸摸看了一眼。 外头那女人又在骂骂咧咧。 苏如意：“娘，你怕他们啊？” 张氏回头瞪她一眼：“我哪里是怕他们，但那是你二嫂的娘家人！” 苏如意：“咋了，我二嫂的娘家人很了不起吗？” “你这女人，铁心铁肺的，你不懂！你大嫂他们进门来了——” 果然外头又是一阵喧闹，驴车到了。 张氏就在窗口吩咐大儿媳把自己儿子背进屋去，然后照顾一下客人。 这才拉着苏如意坐到炕边说话。 “我怕他们做什么？我不是怕他们，我是看你二嫂的面子上面给他们脸！要是别的人我就拿锄头赶他们出去了，反正我也看不惯他们。那可是你二嫂的爹娘，他们自家怎么闹，我们夫家的到底是隔着一层的。 你啊你，上去就扇人家爹娘的耳光，那不也是扇在你二嫂脸上？你二嫂在我们家除了话少，别的都不差，我们怎么也得顾着她吧？只是亲家，又不一起过日子，打发走了就是，不喜欢他们就少点来往，沾亲带故的，不能和外人一样，凑合过去就行了！” 苏如意拧着眉头：“我光是看到他们上我们家打人，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 婆婆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这跟自己的兄弟姐妹只能自己欺负，自己的父母只能自己说不是，外人动一下自己兄弟姐妹那就不行，外人说自己的父母不是那是管得宽…… 一个道理。 “我二嫂怎么说？” 张氏撇撇嘴：“你二嫂啥都好，就是个闷葫芦，三棒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这两日全是我在跟外头两个说话，她是一句也不说，我反正是从来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苏如意：“我知道了……” 外面就又吵起来了。 刘翠儿嚷道：“你们这还骂上劲儿了，我是看宝珠的脸面上忍着你们！否则我——” “你们陆家的媳妇一个赶不上一个，都是些什么玩意，你算什么东西，还敢跟老人家横鼻子竖眼的？没教养的东西——” “你——” 刘翠儿还想骂，最后一咬牙，转身进了灶房，自个儿在灶房里面指桑骂槐起来。 苏如意走到窗边斥道：“老太婆，你们要是今晚上还想住这里就把嘴巴给我闭起来！” 张氏愣住：”还留他们住一晚？” 她可不想留了，这两天够受气的。 自己的手头的银钱不多，想着苏如意回来多给点，打发走了就行。而且以苏如意的处事风格，对方肯定也是要不到太多的钱。 苏如意：“来都来了，那就再留着多住一晚上呗。” 从婆婆屋里出来，那两个老家伙还理直气壮站在院里。 李宝珠现在和几个孩子站在院里，比起几个维护她的孩子来，她反而像是连孩子都比不上的感觉。 这个时候那种魂游天外的感觉没有了，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苏如意道：“二嫂，今天我们拿了羊头和羊肉回来，你和大嫂去收拾出来吧。对了，那羊肉和羊头肉分上一些给胡叔那边拿去，这两日辛苦他们了。” 李家两人一听羊肉眼睛就发光，要不是嘴巴闭得紧恐怕口水都流出来了。 还是孩子简单，苏如意一说完，就听也不知道是哪个小朋友“嘶——”地一下吸了口水。 李宝珠听了应了一声，就去了灶房，两个小的孩子也跟着去了，两个大的看了看灶房的方向，最后还是决定留在院子里，一左一右站在苏如意旁边，跟两个小卫士一样。 张氏也从屋里出来，刚在凳子上坐下，苏如意道：“娘，今天还拿回来一床褥子，你拿你那屋铺上吧。” 张氏也确实不想跟这二人待一起了，客套一句，就去灶房问刘翠儿新褥子在哪里。 苏如意看看面前两个：“现在陆家我说了算，你们跟我讲讲你们上我们家到底想要啥？” 两老口嘴巴不由歪了歪，憋屈，啥时候儿媳妇辈分的女人也有资格坐着跟他们说话了？ 这样一想更家看不起陆家来。 老太婆放着狠话：“今天的事情没有完，我们要着你们村长去，我让你在这个村子待不下去！” 李老头道：“老子活了一辈子就没有见到小辈打上一辈的！翻了天了！” 苏如意：“你们今天不就见到了？” 二人：“……” 这女人是听不懂人话？ 苏如意：“你们就是来骂人的话，那就赶紧回去，不是的话，赶紧说你们要做啥，我的时间你们耽误不起。” 见他们还装腔作势的，苏如意起身要走。 老婆子立即道：“既然你当家，那就与你说！” 苏如意重新坐下，回头看了一眼灶房方向，李宝珠正往这边张望，一和自己的目光碰到，马上低下头去，跟做错事了一样。 李家二人也坐了下来，为了显示自己是长辈，努力昂着头，努力做出居高临下的样子。 “今日就好好跟你这个陆家当家人掰扯掰扯！” 第148章 我知道了 李老婆子将“陆家当家人”几个字咬得很重，一副蔑视的姿态。 苏如意点头：“掰扯呗。” “我们家宝珠嫁到你们陆家有九年了吧？都给你们陆家生下两个孩子了，你们陆家是一次也没有让她回过家！你们陆家好不好意思？附近村里去打听打听，谁家做人跟你们家似的？” 苏如意对李宝珠那边的事情都不清楚，但是从各方反应来看，她不回家肯定不是因为不孝。 面无表情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呢？你们陆家难道没有表示？我们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难道就白白送给你们家了？你们这个算盘也打得太好了吧？你们陆家这叫什么？叫不仁不义！这是撺掇我们女儿不认爹娘，这是作孽，这是要遭老天报应的！” 灶房三个待不住了，刘翠儿气得咬牙：“她放屁！” 张氏心里也愁，她愁的是自己没有跟苏如意把宝珠家的那些情况讲清楚。 李宝珠突然站了起来，埋着头迈着小碎步就跑到苏如意身边站着。 刘翠儿道：“宝珠这是干嘛？” “不知道，反正就是往你身边一站，也不吭声。” 张氏摇头，她这个暴脾气，有时候看到老二媳妇那温吞样子就来气。 再说李宝珠，走到苏如意身后果然也不吭声，就埋着头听着。 苏如意道：“二嫂，你也坐下听听。” 扯了她一把让她坐自己旁边的凳子。 李宝珠便也乖乖坐下，继续埋头不吭声。 李老婆子道：“就不说让宝珠每年往娘家拿银子，每年回两趟娘家是可以的吧？就十几里地，又不是要走一天一夜，早上去下午就回了，就这么点路也不愿意走，说你白眼狼还冤枉了？” “回趟娘家，也不求你们家待多少东西，和别的外嫁女一样，每次回去提两只鸡总是要的吧？挑一担粮食也是要的吧？你们陆家给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李家嫁出来的女儿死在外头了!” 李老婆子愤怒地往凳子旁边啐了一口唾沫。 回头继续说道：“我们李家也不是白养闺女的，你看，这九年的账要怎么算！” 苏如意：“你们说怎么算？” “那行，我就算给你听，” 李老婆子眼看着要进入正题，抬起屁股挪了挪位置。 “前头九年也不给你们多算，那些该提回娘家的鸡呀，肉呀，粮食呀，就一并折成银两，每年也该有个一两银子吧？” 一听到这个，旁边闷不吭声的李宝珠忽然伸手扯了扯苏如意的衣服。 苏如意若有所思的看看自己的二嫂，这意思是不让自己答应对方的要求吗？ 李老头呵斥一声：“李宝珠，你在那边做什么小动作！早知道你是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一出生就掐死你！” 苏如意的眉头一下子竖了起来：“你掐死谁？你要掐死我们陆家的人？你有本事先来掐死我！” 李老头气得吹了吹胡子不吭声了。 李老婆子继续道：“每年一两银子，前头九年便是九两银子，你们将那九两银子一并给我们，前头九年就不与你们陆家计较了。” 李宝珠拽着苏如意的手越拽越紧。 苏如意道：“九两银子就够了？” 李老婆子瞥她一眼：“那是前头九年，以后李宝珠年年都该至少回两趟娘家，当女儿的就该有当女儿的样子！” 她扫了一眼陆家，如今陆家不同了，发达了，嫁到他们家的女儿回娘家的时候自然要有样子。 苏如意点点头：“我知道了。” 李宝珠叫了一声：“如意！” 苏如意站起来，把旁边的李宝珠也拉了起来。 “二嫂，你去灶房忙吧，那些羊肉和羊头肉今晚上一锅煮出来，放久了我怕会臭。” “如意——” 李宝珠眼中全是焦急。 苏如意道：“没事，大郎，牛儿，你们领着弟弟妹妹去玩，别打扰大人干活。” 说完，她转身往自己那屋走去。 门上挂着锁，她从腰上摸出钥匙开了，转身把房门就关了起来。 李宝珠愣了一下，回头快速看了一眼自己爹娘，便低着头急急忙忙的进了灶房。 大郎和牛儿相互看了看，好像没有自己的事情了，便喊着弟弟妹妹的名字，相邀着跑进大房的屋内。 大郎的爹回来了，蛋儿也回来了，他们都还没有来得及去看他们去通州城把病治好了没有。 老两口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个苏如意还挺爽快，这么轻松就答应了。 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么难缠么。 二人想着要拿银子了，也坐不住，站在院子里面说着悄悄话。 “回去之后家里的铺盖都可以换上一换……” “就想着你的铺盖，老三也该娶媳妇了，叫你那嫂子去物色个好的回来。” “那不急，再等两年……” 两人高兴地嘀咕了许久，忽然发现苏如意进了门之后，好久没出来了。 李老头皱皱眉，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这才感觉老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拿不出九两银子来？” 李老婆子有点着急，心想九两银子似乎真的有点多，早知道陆家拿不出来，就说个六两七两也行。 李老头又往凳子上一坐：“拿不出来咱们就不走了！反正他们家今晚上吃羊肉，我们也跟着吃！” 苏如意这会儿已经在空间了。 空间里那么多菜，可以晒菜干的，她都稍加处理以后铺在院子里晾晒了起来。 各类蔬菜她在通州城的时候就已经进空间来拿了引子放在木屋里面。 现在的这些分量正好拿去做样品。 蔬菜摆弄完毕之后，她往自己的钱箱子面前盘腿一坐，将一个箱子里面的零钱转移到另外一个箱子—— 转移不是目的，她是把所有的银钱彻底清数了一遍。 不多，才一百两……还差几百文。 本来卖核桃是挣了一百两银子的，后面乱七八糟花出去二三十两，又零零散散赚回来二三十两。 苏如意合了箱子。拿了根黄瓜到院子种树下面一坐，懒得拿水去洗，用手撸了一把，就往嘴巴里放。 这个挣钱的速度太慢了…… 还没来得及多想什么，就听空间外面有铜锣的声音传来。 第149章 多拿银钱备着 本来洗羊头和洗羊肉这个事情应该放在院子里做的。 但是院子里不是有两个不讨喜的人么，张氏和两个儿媳妇便挤在灶房里面一边做事情，一边窃窃私语。 当然是张氏和刘翠儿在窃窃私语，李宝珠在旁边一声也不吭。 忽然听到铜锣声，真是猛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太过迅速，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一下。 刘翠儿和李宝珠急忙扶住她。 “娘，娘……” 李宝珠的眼睛发亮，激动得嘴巴哆嗦。 张氏推她一把：“还不赶紧去看看是不是收冬衣的来了！” 她才说完，果然听到外面有洪亮的声音吆喝。 “收冬衣钱了，家家户户都准备好！” “铛铛——” 李宝珠急忙往外边跑去，刘翠儿扶着张氏也往大门跑去。 苏如意从自己屋里出来的时候院子里面都没有人了，大人孩子一股脑全都冲到外面去了，就连二嫂那两个触霉头的爹娘也不见踪影。 院子外面热闹非凡，村民们大声喊着，一个也听不清在说什么，夹杂着不耐烦的大声训斥：“都回家去，一家一家收！” 然后是铛铛的敲锣声。 苏如意站在自家院子门口，看着越来越多的村民从自家出来围到收冬衣钱的官吏跟前去，亦步亦趋地跟着走，就连自家总是温温吞吞的二嫂也在人群里面努力往前挤着。 收冬衣钱和收公粮不一样，收公粮大家心里头一百个不愿意，没有谁想要往前挤着去交粮食，即使是交粮食也是一脸苦哈哈的模样，尤其是这几年，家里种地的人少了，反而交的粮食更多了，大家心里苦不堪言。 可是家家户户都乐意上头来收冬衣钱的，因为只要上头跟自家收钱那自家去打仗的男人就还活着，这日子也就有盼头。 当然—— 这是下面的老百姓一厢情愿的以为，至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谁知道呢。 苏如意等了好一阵，才看到婆婆和两个嫂子兴冲冲地往自家方向走来，走得很快，都快跑起来了。 “如意，你还不赶紧去准备钱！两份！” 张氏控制不住喜悦，高声喊道，仿佛不是往外送钱，是往家里拿钱一般。 除了这个事情，再也看不到她为别的什么花钱这么痛快了。 李宝珠快走两步，抓着苏如意的胳膊，高兴地晃了晃：如意！如意！” 她心里想说的话全都从眼睛里面冒出来了——我们的男人还活着呢！ “你还愣着做什么？去啊！不能叫官爷等着了，多拿点给官爷当茶钱！” 张氏来到跟前推了苏如意一把，嘴巴咧得压都压不住。 她们三个那强烈的喜悦深深地感染到苏如意，她也不禁跟着她们笑起来。 “好好好，娘，我这就去准备钱！” 苏如意笑道。 其实她对自己那在外打仗的男人没有一点感情，就算是原来的苏如意，怕是也记不住自己男人的模样了，总归也才相处一个月，这四年过去，还能记得啥呢？ 更何况是她了。 只不过是对婆婆和嫂子有了感情，她们对自己儿子和丈夫的担心感染到自己，她便也真心希望那两个陆家男人能够平安归来，家里的人都在期盼着他们回来呀。 苏如意便要往自己屋里去。 张氏忽然小跑几步抓住她：“如意，多准备些，多多的准备些……” 她的眼中忧虑一扫而过。 苏如意察觉不对，问道：‘娘，是有什么不对的？” 张氏叹口气：“又是前头收粮食的那二位爷，反正你多准备些就是了。” 她这样说着，却一点也放心不下地两只手相互扯着，连前头的喜悦都压了回去。 “没事，娘，我多拿些银钱打点就是。” 苏如意对此倒没有特别大的惊讶，笑着安慰婆婆。 “对，要打点好，免得人家不把冬衣送到你二哥和你男人手里，大冬天的……” 张氏不敢想，大冬天的，一家子围着火炉都嫌冷，外头打仗的男人要是分不到冬衣该咋活？ 对往年交冬衣钱的事情苏如意还是可以从脑子里面挖出来一点记忆的，每年都是150文一个人头。 大家对家人担忧心切，自发地就会给前来收钱的官差一点辛苦钱，总觉得官爷收了自家的好处就会对自家在外打仗的男人多加照顾，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 甚至有比拼着往官爷手里塞银钱的，生怕被别人家比过了，官爷不满自家给的银钱少会把不满发泄到自家在外的人身上。 这一天真是叫人又喜又愁。 苏如意准备了五百文，其中三百文就放在桌上，剩余的二百文揣在袖子里看情况。 杏花村不大，总共也才十几户人家， 陆家一直等到很晚也不见官爷来。 张氏和李宝珠坐不住了，两人不停地去院门口张望，又指使孩子们轮流去看官爷走到哪一家了。 张氏急道：“你们两个听清楚没有，人家是不是说了要到我们家来收钱？” 李宝珠魂不守舍，眼睛里都包着眼泪，刘翠儿赶紧道：“听清了，宝珠问了一遍，我也问了一遍，人家说有我们陆家！” 张氏和李宝珠听了又跑到门外边去张望。 刘翠儿也开始着急起来，抓着苏如意道：“如意，你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苏如意心里清楚陆家的那两个男人是死是活，那些个收冬衣钱的官吏也不一定知道，就算前线真的发了名单回来，朝廷也不一定会将死亡名单公布下来。 他们需要收到尽量多的钱，也需要稳住大家的心态。 但是这个苏如意不会给家里人说，一辈子住在村里的人天地很小，不知道外面有多大，有些人见到过的最有权力的人说不定就是到村子里面来收粮食收银钱的官吏。 有些人不见得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知道了又能怎样，不如选择自己愿意相信的—— 人家说家人还活着，那就一定还活着！ 有希望，有盼头，日子就能够过得下去。 苏如意笑笑：“着急什么，人家来得晚，那不得一家一家收，一家一家弄清楚？” 第150章 打发叫花子呢 听了苏如意的话，刘翠儿便也笑了。 “是，还是如意你脑子清楚，是不能急，人家都说了要上我们家来收的。” 苏如意扯扯大嫂，把头往她跟前凑了凑：“二嫂和二哥的关系很好吧？” 苏如意的印象里，李宝珠永远是没有什么存在感的那个，什么事情都是别人说了算，她跟着应和，永远都不会冒尖。 像今天这样，不管不顾往前头挤着去打听自家男人消息，又着急忙慌在自家门口转来转去的样子，和平常时候的李宝珠很不一样。 刘翠儿捂嘴一笑，想起苏如意来的时候跟老二老三都没有相处几日，自然也不知道李宝珠和她男人关系如何，便也凑到苏如意耳边。 “那可不，你看她着急的样子不就知道了？宝珠来家里多少年都闷不吭声的，就跟她男人好，老二也心疼她，两个人贴一块就难舍难分的，腻歪得娘都看不下去！” 苏如意点点头，又盯着李宝珠看了看。 过了晚上煮饭的点，铜锣声才在自家门口铛铛响了两下。 张氏和李宝珠跟受惊了一样浑身一抖，急忙跑去门口迎接。 “官爷，官爷，你们可算来了，快请进，请进！翠儿，还不赶紧去给官爷倒碗水来！记得加糖！” 刘翠儿大声应了一声急忙往灶房跑去。 苏如意看了看两个官差后面屁颠屁颠跟着的李家老两口，怪不得大半天不见人，原来在这里。 两个官爷往桌边一坐，眼睛瞟了一眼桌上的三百文，嫌弃地往旁边一推。 张氏一下子有点懵，幸好刘翠儿端了两碗水过来，她赶紧接过递上去，又努力笑着：“官爷口渴了，喝口水润润喉咙！” 两人端着架子接过碗，仔细瞧了瞧：“呦呦呦，你们陆家真是了不得，如此上乘的瓷碗，我们爷两个还是第一次用呢！” 站在旁边的刘翠儿脸上有点不安，她听出了这二位爷语气中丝毫不加掩饰的阴阳怪气，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事情，她原本想着拿这两个碗给这二位用他们会高兴的。 张氏脸上的笑容有点维持不住，心里头打着鼓，她就怕被这二位抓了错处，没想到一上来就惹他们不满了，急忙道：“二位爷喜欢就拿走！” “哼，你们这些泥腿子不知道用了多少次的，也好意思送人？再说了，我们是糙人，用不惯这么金贵的东西！” 两个人说着仰头喝了一口，本来就是做做样子，但这水一口下去，竟是无比凉爽顺滑甘甜，干脆一口喝干。 碗底还有没有融化的白糖，厚厚的一层。 将碗重重往桌上一放。 其中一个又讥笑起来：“可以啊你们陆家，真是发达了，连水都比别人家的好喝。” 张氏不知道如何接话，便傻笑了两声。 就听站在官吏另一侧的李老婆子尖声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两位官爷饿了，你们家不是卖饼子的吗？赶紧给官爷拿出来吃两个呀！” 李老头也板着脸，俨然当了这家的主：“还不赶紧去！” 张氏盯着李老头愣了一下，又皱皱眉头：“官爷，家里没有现成的饼子了，你们等等，现在就给你们做去。” 张氏心里对李家这二人十分不满，但又不敢说不做，此时自己两个儿子的性命俨然握在这两位官爷的手中，她不敢得罪。 “我去！” 李宝珠道，冲着灶房就跑去了。 李老头弯着腰道：“二位官爷你们再等等，他们陆家的饼子很是不错，油大着呢！” “官爷，这是我两儿子的冬衣钱……” 张氏无视李老头，又把那些推到一边的铜钱小心往两人面前推了推，见他们面无表情，知道人家等着要油水钱，急忙转头。 “如意，还不——” 这才看到苏如意就在自己身后站着看着，脸上没啥表情。 “如意，两位官爷辛苦了，你赶紧给拿点茶水钱孝敬孝敬二位！” 张氏一边把苏如意拉到前面，一边暗暗捏捏她的胳膊，祖宗哦，这表情……你可千万别犯浑—— 苏如意就是往两个官吏对面一坐，嘴角一挑，笑道：“两位官爷辛苦了，这是我们家要交的冬衣钱，二位再请点一下？” 她的笑容挑不出毛病，有理，但是不热情，也没有别人那种弯腰勾背的样子。 两个官吏习惯了人家把自己捧得高高的，见苏如意如此，心里有种说不上的不痛快。 其中一个在苏如意脸上打量了一下，眼中有点猥琐起来。 “苏如意，你们家今年真是流年吉利，不光是赚到了银子，你们家的女人也比别人家要水灵呀！” 张氏的脸色煞白，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往苏如意身边移动了两步：“官爷笑话，我们就是地里面讨饭吃的农村女人，粗枝大叶，哪里水灵不水灵的！” 官吏瞟她一眼，哈哈大笑：“我就是夸赞一句，你这个老婆子做什么这么紧张！” 张氏陪着艰难笑了两声。 苏如意面不改色，脸上的笑容还是很有礼貌：“官爷玩笑了。这是我们家的冬衣钱，这是给官爷的茶水钱。” 她说着从袖子里面掏出十文钱，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张氏一愣，就要开口，十文钱哪里够！自己去年都给了二十文！ 却迎上了苏如意的目光，似乎让她不要说话。 张氏只好又把嘴巴闭上。 苏如意笑看着对面两个脸色明显不好的男人：“一碗茶水三文钱，这些足够二位喝的了。” 两个官吏此时黑着脸。 十文钱？这都是四年前的价格了。 哪怕那些揭不开锅的人家如今就算勒紧裤腰带也要摸出二十文出来！ 日子但凡过得去的，至少要给个三十文，五十也有的是人家往他们手里塞！ 十文钱，这个女人打发叫花子呢？！ “你这个女人，十文钱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你们陆家挣了那么多银子，求官爷办事，怎么着也该拿出一百文钱孝敬，你这是糊弄谁呢？” 李老头抓住机会跳出来义愤填膺。 第151章 洗干净了，快吃吧 李老头跳出来说话，苏如意没有吭声，只是盯着他看，直看得李老头心中胆怯。 “呵呵呵——” 两个官吏冷笑起来。 其中一个伸手把那十文钱往苏如意跟前推回来。 “人啊，真是越挣钱越小气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 张氏在旁边都要急死了，心道早知道这样，这个事情还得自己来，苏如意看样子还是不心疼自己男人—— 这也不怪她，她嫁过来一个月男人就出门了，两个人感情都没有培养起来呢。 苏如意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官爷如何这样说？十文钱不够喝茶吗？” “茶我们就不喝了，”那男人阴阴笑道，“你男人的冬衣钱——” 苏如意：“怎么了？” “不够！” “不够？” 张氏吃了一惊，“今年没听说涨了呀？” 两个官吏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脸上的阴沉一扫而去。 “这么跟你们说，你们花150文上哪里可以买上一套好棉衣？能买上的那种冬衣里面都是塞的草棉，那能暖和？你们这些女人冬天还裹着好棉衣往炉子边一窝，你们家男人呢？穿着草棉在外头冰天雪地，你们就忍心？” 张氏心中一片混乱：‘可是……可是……” “可是啥？可是别人都给的150文一个人？我这不是为你们好么，人家给150文那是家里穷，拿不出来，你们家不一样！” 男人说着拿起碗，这才想起碗里没水了，旁边站着的刘翠儿急忙道：“我去再端两碗来！” 拿起两个空碗就往灶房跑，李老婆子又刷存在感：“叫李宝珠快着些！从小到大都在偷懒！” 苏如意看看这个尖酸刻薄的女人，道：“你们二个怎么还在我们家呢，不怕自己两个儿子冻死在外头？” “你放屁！你男人才会冻死在外头！官爷您们瞧，苏如意这个女人是不是不把长辈放在眼里？！” “都闭嘴！”官吏喊道，然后继续，“苏如意，我是看你们家都是女人，可怜你们，希望你们家的男人能回来，所以才给你们好心好意地说。150文不顶事，你要想你们家那两个男人暖暖和和过冬，至少也要一个人300文，你们自己出去打听打听，一件棉衣是不是300文才拿得下来？” 张氏：“啊，朝廷，朝廷不给补吗？” 她心痛极了，自己的儿子呐！ “嘁，你们真是见识短，全国那么多人去打仗，朝廷每个都补贴，那得多少银子？前边打仗的都是靠家里人，你出的银子多你儿子在前边就过得比别人好！这个道理还用我教你？” 苏如意心道，放屁。 虽然她不清楚这个年代前线打仗是个什么状况，但是也能想到这二人说的这些根本没可能。 军中有军中的规矩，发放的物资，也许是有等级的，但这个等级绝不是以家里交了多少银钱为准，而是以军中职位等级为准。 普通下层的士兵，无论家里贴多银钱估计也和其他人穿的没有两样。 更准确的来说，下面人多交的钱根本不会出现在账面上，根本交不到朝廷手中！ 张氏却信以为真，期期艾艾问道：“那……那我们该交多少钱才好？” “你这人脑子一点也不灵光，刚才不是说了嘛，得300文你儿子才能穿上保暖的衣服。你们自己看要不要交，反正冻死的又不是我家的人。” 两人越说越来劲，翘起二郎腿，一副大爷的样子。 张氏的嘴唇干燥，看向苏如意：“如意……我们交吧，我们不能叫你二哥和你男人在外面受冻啊……” 苏如意一脸为难：“一个人300，两个人就是600，官爷，这是不是太贵了？” “贵？嫌贵是吧？那这300文你们陆家也收回去，这样就不贵了！” 官吏得意洋洋地含着笑，一点也不担心面前的几个女人不掏银子。 这样的办法他们早就使用得炉火纯青，对付那些看不顺眼的，抠门的，一用一个准。 咋了，这些人难道还敢拿自家家里人的性命当儿戏？ 他们不敢。 这些泥腿子什么都不知道，随便诈一诈，就乖的跟孙子一样。 “别，别，官爷，我们给——” 张氏喊道，但是家里的钱在苏如意手里，她喊完就把苏如意拉到一旁去。 “如意，这个时候你可千万不要小气啊，这钱咱们该给就给，娘……娘求你行不？” 张氏心慌得手都抖了，苏如意悄声道：“娘，你心里别慌，我知道怎么办，放心就是。” 又扬起声音：“娘，这个钱我们肯定砸锅卖铁也要给啊！你放心吧！要给，一定给！” 张氏的一颗心这才放下，却听后头李宝珠啊了一声，随即是哐啷一声。 两声赶紧望过去，就看李宝珠双手还是端盆子的样子，盆子已经在地上滚了几滚，小黄狗在她脚边翻起来，委屈得叽叽直叫，一瘸一拐地跑了。 “哎呀呀，宝珠，你咋不看这点！” 张氏真是操心了这边操心那边，咚咚咚跑过去。 李宝珠又委屈又彷徨，她怎么想得到自家的狗会出现在这里，一心想着把刚刚烫好的几张饼子送给官爷先吃上。 苏如意也上前去，捡起盆子，又捡了一张饼子起来，抖了抖，道：“没事没事，能吃，大郎，去舀一瓢水来。” 张氏推李宝珠：“还不进去再烫几张！” 大郎则拿着水瓢跑出来。 苏如意：“你倒水，我把饼子洗一洗。” 大郎：“？？？” 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三婶说洗那就洗！ 一瓢水下去，四张饼子洗好了，苏如意往小木盆里一丢，甩甩手上的水，快步走到桌边盆子往两人面前一放。 真诚笑道：“两位官爷，你们不是饿了吗？先吃，都洗干净了！” 两个官吏：“……” 张氏：“……” 往盆里一看，鸡蛋饼被水冲过，湿哒哒的，看着就难受，自家人是不会在意的，但是人家…… 第152章 我就是推波助澜 张氏心里火急火燎。 苏如意这死孩子，这不是故意触人家霉头嘛！ 本来两个官爷一来就给自家摆脸色，这这这—— 这不是火上浇油？ 急忙把那盆子一把拿开，笑道：“官爷再等等，马上就好，我媳妇还在弄！” 苏如意又一把将盆子夺回来，放回去：“娘，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官爷早饿了，先让他们吃着！这鸡蛋饼不就有点水吗？味道还是好的！官爷，你们快吃吧，不要客气！” 得意洋洋的两个官吏的脸色又不好起来。 “苏如意，你是故意的是吧？” “官爷再说什么啊？官爷不饿吗？如果不饿，我就让我嫂子不要忙活了?” 苏如意一脸真诚。 然而两个官吏已经明白她就是故意的。 再怎么着也没有拿脏东西给客人吃的道理，她陆家又不是没有东西吃了。 “啪！” 其中一个猛拍桌子。 苏如意：“官爷，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冬衣钱你们是给，还是不给？！” 苏如意：“给！” “这是你们陆家的亲家？” 两个男人看看李家二人，道。 李家两个立即蹦跶出来：“是是，他们家老二是我们女婿！” “苏如意，是你把他们打成这样？” 苏如意看看李家两人，他们脸上的痕迹还在，难为他们顶着一张肿脸还能到处跑。 “是，但是这是有原因的，官爷你们听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既然你都承认了，那就把他们家两个人的冬衣钱也一并给了吧，就当是给二位老人赔不是了！” 李老婆子急忙道：“我两个儿子怕冷！官爷……” “那就每个人都300文，四个人1200文，要给就给，不给我们一个人的都不收了！” “给给给，官爷，但是他们李家的不关我们家的事情啊，这……” 张氏快昏过去了，原本应该只给300文的，咋就一下子变成1200文了呢？ 自己儿子的那600文她也是愿意给的，只要不为难孩子就行，可另外600文…… “我们没有时间跟你们嚼舌根，不给我们走了，你们陆家两个今年就没有冬衣穿了。走！” 说着真的就站起来要走，张氏和刘翠儿急忙阻拦。 苏如意大喝一声：“给！我给！1200文，你们等一下！” 说完转身快步进屋，很快就拿了一两银子出来，又从桌上的三百文里面数出200文来，一起交给两人。 “这不就对了？耽误我们的时间！” 他们拿着银子咬了咬，大步流星往外头走，喊了一声：“李家的，送我们去村长那里，让他弄个车送我们去镇子上！” 李家二人两张老脸早就笑得沟壑纵横，听到官爷叫，乐颠颠地跟着出了门。 走出一截，四个人停下。 官吏似笑非笑：“帮你们解决了冬衣钱，你们两个就没有一点表示？” “有！有有有！\" 李老婆子急忙从怀里掏出五十文递过去，两人只看，不收，她一愣，急忙又掏出五十文来。 ”官爷，这是孝敬二位的！“ 两人这才满意，将铜钱塞进怀里：“行了，再别跟着我们了。” “好，那官爷慢走！” 李老婆子和李老头对视一眼，虽然花出去100文，但总还是挣到了，为自家在外头打仗的儿子争取到了300文一套的棉衣！ 今天一下午在官爷屁股后面没有白费嘴皮子！ 跟四个人的皆大欢喜不同，陆家院子里，张氏差点气哭。 “苏如意！你、你要气死我呀！” 张氏坐在桌前，心里一口气堵得厉害。 “你做什么要招惹人家？你那破脾气！别的时候你撒就撒了，今日你让着人家又怎么了？这可好，我瞧着他们收了钱也不大高兴的样子，不会不给我们家报上去吧？哎呦，这可咋办啊——” 张氏捶着胸口，李宝珠手里还拿着锅铲，眼睛发直。 刘翠儿在一旁劝着：“娘，你消消气，我觉着应该是没有事情的，钱不是都交上去了吗？” 一边劝，一边给婆婆用手顺背。 苏如意端了盆子，对着墙根儿边的小黄狗“啧啧啧”地唤着，一边把盆里水淋淋的鸡蛋饼丢到地上，等着小狗来吃。 回头道：“娘，你着急什么，别人有的衣服二哥和陆识途肯定都有!” 张氏：“你就又知道了？别以为你刚才笑嘻嘻的，我就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就是跟人家二位过不去！你看现在好了吧，惹人家生气了，白白给李家送钱了！” 刘翠儿嘴巴张了又闭上，闭上又张开：“娘，如意，我寻思着，人家是不是骗我们呀？其实用不到300文一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不想给二弟三弟花钱的意思，我就是觉得不大对劲儿一样……” 苏如意看看她：“果然还是旁观者清呀，大嫂都看出来了，娘，你和二嫂就是被人家给骗了，给前方的棉衣都是朝廷统一订做的，发棉衣都是发一样的，你们真当会盯着下面送上去的名单按照钱数子给你做给你发呀？哪来的那个闲工夫！” 张氏脸色更加难看，口中喃喃：“不会吧……不会的……” 李宝珠：“如意，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啊？他们今年冬天到底能不能穿上棉衣？” “当然穿得上，这个就放心吧。” 沉默。 小黄狗开心地摇着尾巴吃饼子。 张氏琢磨过来，大叫一声：“苏如意！你，你这不是啥都知道吗？你做什么人还要去招惹人家官爷？！这不是更冤枉了？白白花了……那得是多少钱啊！” 胸口更痛了。 苏如意笑：“娘，我就是故意的。我就看他们嚣张，我就是推波助澜地让他们更嚣张！他们今日多嚣张，往后我就让他们哭得有多惨！” 张氏搞不明白，刘翠儿眼睛却是一亮：“如意，是不是要请通州城那位帮忙？” 苏如意嗯了一声，她估摸着昨天见了杨小姐，消息应该还没有到达那二位的上头，若是杨家真有心，几日之内就该有结果了。 第153章 苏如意心眼多 这一番折腾，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只剩下最后的一丝余光。 苏如意催促着赶紧煮羊肉，饿了。 便听到院门吱嘎一声被推开，李家那二人进来了。 两人占了老大的便宜，那股高兴劲儿浑身上下往外冒着。 这二人一进来原本还正常说话的陆家院内一下子就没了声音。 孩子们不乐意看到他们，背过身子偷偷翻眼睛撅嘴巴。 苏如意原本是想留他们再过一夜的，但奈何这二人做的实在是让她恶心，看到他们估计晚上的饭都不香了。 “大嫂，你带大郎和牛儿去把刘麻子那屋收拾一下，让李家两位过去住。” 苏如意道。 刘翠儿很乐意，晚上可是要吃羊肉的，有这么两个人还怎么吃？ 便吆喝着大郎，牛儿。 苏如意又想到什么，道：“大嫂，你还是带牛儿一个人去收拾，让大郎留下来帮我的忙。” “行，你说怎样都行。” 刘翠儿心里高兴，不像张氏和李宝珠那样心思沉重。 李老婆子却不愿意了。 “咋了，到亲家家里来，还不准吃晚饭了？” 他们二人就盼着晚上这顿羊肉呢，都不知道几年没有尝过羊肉的鲜味了。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了，该吃夜饭了，还想把他们支开，自己偷着吃？ 苏如意冷冷一笑。 “既然你们是二嫂的爹娘，一顿夜饭还是会叫你们吃饱的，这里是陆家，你们还当是李家了？你们若是不想听我安排，现在就回吧。” “呸！” 李老婆子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被李老头拉着往外走。 “你拉我做什么？我跟她那般大的时候，她娘还没把她生出来，还敢跟老娘这样说话了！” 李老头瞪了她一眼，低声道：“行了，你少说两句！” 他想到今日已经占了大便宜，还有一大笔银子没有从苏如意手中拿到呢，还得再忍忍。 “这下可清静了。” 张氏叹道，她实在是不喜欢李家这两位，这不是瞧在自己儿媳妇的面子上么…… 李宝珠面色通红，低低的说了一声：“娘，如意，对不住……” 张氏一挥手：“先弄饭吧。” 苏如意则进灶房里，从羊头和羊肉上面各切下来一块放在盆里。 “娘，你们把羊头和羊肉都一锅煮了，我领着大郎去一趟胡叔家里，把羊肉给人家送过去。” “赶紧去吧，这会儿都晚了，人家估计都在吃夜饭了。” 苏如意到胡郎中家的时候，人家已经吃完了。 胡郎中家里没人去打仗，人本来就少，一共就两个成年男人。 一个是十里八村唯一的老郎中。一个是考上童生的读书人。 抓壮丁的时候便把他们家放过了。 所以胡郎中家没有受到收冬衣钱的影响，早早就煮了饭吃过了。 苏如意没有多的时间久留，站在门口和胡郎中媳妇推搡。 一个一定要给，一个客气着不要。 胡郎中站在院中，严肃开口：“行了，收下吧。苏如意，你家中是不是还有事情要忙？忙的话就赶紧回去忙吧，忙完了……你功课可落下了不少。” 苏如意嘿嘿一笑。 “胡叔，我知道，我抓紧时间把功课都补上！” 胡郎中媳妇端着盆子送了一截，乐呵呵的回到自己家里。 责备道：“如意这孩子，这也太客气了！咋拿了这么多来？我说你这个老头子，还真好意思收！” 胡郎中没吭声。 胡郎中媳妇将羊肉放到灶房里的水缸里漂着，今晚上就不煮了，饭都吃过了。 家里两个孩子拖着口水跟在他屁股后面转，被她骂了两句赶走了。 从灶房出来，便看见自家老头还站在院子里面，拿手被敲着尾巴骨。 便嘲讽一句：“你这老头子还真是一把贱骨头，从前见你从这个村走到那个村，也没喊腰痛腿痛的，坐了一趟车反倒把腰坐痛了！” 胡郎中瞪她一眼：“你懂什么！我这是在想问题！” 郎中媳妇哦了一声。 “你想啥了？” 胡郎中哼了一声：“我突然想通了，苏如意那浑人，从十两银子开始就把我套起来了！” 郎中媳妇诧异了一下：“这话怎讲？那苏如意给你耍阴的了？” “那可不？你想想我一把老骨头，凭啥要跟着跑到通州城去给他们家的人看病？” “这有啥，我们家好歹收了人家十两银子，人家平时又好吃好喝的把你供着，你跑一趟就不愿意了？” “就是这么回事！” 胡郎中道。 “就是苏如意的那十两银子，我心里总觉得亏欠她的，总想给她补上，这来来回回的，我还真就把她当弟子了！” “本来也是你弟子呀！” 胡郎中摇摇手。 “那不一样。” 弟子跟弟子是不一样的，有些弟子就是走个形式，有些弟子，那是祖宗，当师傅的这个心啊，操也操不完。 很显然苏如意就混成了后者。 “这个苏如意，心眼子多着呢！” 胡郎中气哼哼的笑了。 郎中媳妇虽然搞不懂自己老头子究竟想说啥，但觉得“心眼子多”并不是啥好话。 又想到苏如意贯来的名声，不由有点忧心忡忡。 “苏如意心眼子多？那，那这个徒弟你还要不要了？” “要，都已经收下了，哪还有退回去的道理。” 胡郎中又拿手背敲敲自己的脊椎。 道：“人活一辈子，哪能不长心眼？没心眼的那是蠢才！再说人家耍心眼是耍心眼，有诚意也是真有诚意。 “前头我没发觉，以为陆家现在有了起色，是他们运气好。 “现在仔细一想，怕是都是一点一点走出来的，陆家有大起之势啊。” 难怪苏如意当初信誓旦旦，只学医一年，他还想着一年能学个啥？ 倒是小瞧她了。 打一开始，苏如意就想好了后头要怎么办。 这来来往往的，师徒情谊已经建立起来了，他这个当师傅的断没有扔下一个半吊子徒弟就跑的道理。 得，他也不想那么多了。 就安安心心的当个师父吧。 光是从她套路自己这手法上来看，苏如意的脑子好使着呢。 往后陆家要真起来了，还真难说谁沾谁的光。 第154章 要，还是不要 苏如意领着大郎回家。 灶房里面已经将水下锅，将羊头羊肉分割切好，淹入水中。 张氏是舍不得全都煮了，还留了一半的羊肉继续在水缸里漂着。 “大郎，你带着弟弟妹妹在灶房里面看着锅，看着火。” 苏如意吩咐道。 张氏嚷嚷着：“行了，我自己看着行了。” 锅里煮着一锅肉，她不放心几个孩子盯着。 苏如意道：“娘，二嫂，你们来，我们三个说说话。” 李家那两个在自己眼皮底下跳腾了一整天了，是时候解决他们的问题了。 张氏一听，便把锅里的勺子塞给大郎。 “那你们几个盯着吧，肉都没熟，不准偷吃！” “好的，奶奶！” 三人进了张氏那屋，这会儿正是黑白交替的时间点，屋里点上灯也没啥用，根本照不亮。 李宝珠局促不安，率先开口。 “娘，如意，我对不住大家……” 张氏瞥她一眼，往旁边一坐，叹了口气。 “如意，你说吧，我也不晓得要说啥。” 苏如意看向李宝珠，面色平静。 “ 二嫂，你爹娘的事情你想怎么办？” 昏暗的屋子里面，李宝珠不安地拿手拧着衣摆，埋着头不吭声。 张氏急了，跳起来三两步冲到李宝珠身边，往她肩背上拍了两巴掌：“哎呦，你就是个葫芦也吱两声啊，你真是要气死我！” 李宝珠还是埋着头：“娘，我不知道怎么办……” “唉……” 张氏又回到炕边坐下，自己怎么就娶回来这么个闷不吭声的儿媳妇呢？说句话真难。 她看看苏如意，你们说吧，我不吭声了。 苏如意道：“二嫂，现在就两个选择，你这娘家是要，还是不要？” “苏如意，你又在说什么混话！” 才坐下的张氏又一下子站了起来，哪有一上来就问人要不要娘家的？ 娘家又不是个什么物件，说不要就不要。 苏如意道：“娘，你坐着。这事情本来也就这么两个选择，要，还是不要。要有要的法子，不要有不要的法子。总得弄清楚自己要走哪条路。” 张氏想了想，又一屁股坐下。 李宝珠还一动不动的站着，头也没有抬起来过。 等了一阵，她也不吭声。 苏如意道：“今日我一回来就看到你爹娘在我们家打人，当时我便想几巴掌把他们扇出去，是娘把我拦了下来。 “娘的意思是，那是你的爹娘，你是我们家的人，再不喜欢他们也要给你几分面子。 “二嫂，我特意把你爹娘再留一夜，就是想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法。那到底是你们自家的事情，做决定的也该是你自己。” 李宝珠更加用力的拧着自己的衣摆，心里似乎更加不安，却还是一句话也不说。 张氏则叹了口气：“这叫人怎么选择？那到底是自己的娘家。唉，我知道你跟娘家关系不好，可你都嫁出来了，还是这么温吞的性格，那还不得叫娘家吃得死死的？ “这几年我这个当婆婆的确实也有不对，不该不让你回娘家走动，等这个事情翻过去了，你得立起来呀，你爹娘以后再往陆家这样闹——我也是要脸的。 “也不是叫你跟娘家断了关系，子女跟父母断亲那得天打雷劈，不叫你断，可你总得顾着夫家的脸面，是不？” 李宝珠依旧不吭声。 张氏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急得直跺脚：“你呦你！你咋连小杏儿都不如呢！是好是坏，你倒是吱个声呀！” 李宝珠不吱声。 苏如意拧着眉头看了她半晌，又开口道：“二嫂，你是不是觉得背后没人给你撑腰？” 就看李宝珠浑身颤了一下，苏如意知道自己说到点子上了。 脑中突然就明了了。 也是。 在古代女人除了夫家就是娘家，再无别的可去之处，一旦流落在外，还不知会如何悲惨。 李宝珠又是这么一个懦弱温吞的性格，更加无法想象她独自在外存活的可能。 自己问的不过是一个要不要的问题，李宝珠心里考量的却是一个活不活的问题。 她自己无法下决定，便交给别人，交给天意，给她怎样的命运，便是怎样的命运。 苏如意放缓声音，轻声道：“二嫂，你心里在想什么呢？你现在是陆家的人，有我们陆家给你撑腰。就算以后二哥不回来，陆家永远也是你的家，绝对没人把你赶出去的！” 在古代这种情况太多了，男人没了以后，夫家不愿养这个媳妇，赶回娘家去，或者做主将儿媳妇另嫁或是卖出去都是有的。 李宝珠扑通一下就跪下了，对着张氏便磕头。 边磕头边哭：“娘，我不回去！我就想永远待在陆家，永远做你儿媳妇！娘——” 张氏都懵了，急忙将地上的李宝珠拉起来，拉她在炕边坐下，搂在怀里。 嘴里责备道：“你这个死女子！一天瞎想什么，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你永远都是咱陆家的儿媳妇！别哭了，哎哟，你把我的心都哭疼了……” 张氏这么一说，李宝珠反而越哭越大声了，忍都忍不住。 苏如意心里也是沉沉的，不知道这二嫂以前在娘家到底是怎样一个遭遇？ 想必一定是极其糟糕的过去。 张氏也被惹得哭了起来。 苏如意便等着他们哭完。 忽然见房门微微颤动，走过去打开一瞧，本应该在灶房里面的三个孩子都围在门边，神情茫然惊恐。 “在这干嘛？还不回去灶房守着锅，小心煮熟的肉被野猫偷走了！” 苏如意牵起一抹笑容，给孩子们打趣。 三个孩子侧着脑袋往屋里看，他们是被哭声吸引过来的。 杏儿眼泪汪汪的：“我娘哭了……” “没哭！哪里哭了！” 张氏道，一边拿自己的衣袖给儿媳妇擦脸，一边对着门口凶凶的开口。 “赶紧去灶房守着，这里没有你们的事情！” 李宝珠也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哭，又被孩子们撞见，有些不好意思。 侧过身子，背对着孩子们擦脸。 第155章 我不要了 苏如意重新把房门关起来。 外头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屋里的油灯便显得更加明亮。 张氏牵着衣角，在自己的脸上也擦了擦。 又拍了拍儿媳妇的背，这么单薄，也不敢狠劲拍。 “这不就对了吗？你要哭你就大声哭，我就见不惯你以前落个眼泪也温温吞吞的样子！” “娘——” “好啦好啦，不说你了。” 两人又擦了一阵眼泪，然后就看着苏如意，略不好意思。 苏如意：“二嫂，你以前在娘家肯定受了很多苦吧？” 她这么一开口，李宝珠的眼睛又红了，嘴巴一瘪，急忙拿手捂住。 张氏见状也跟着眼红，把她搂在自己怀里拍着。 “不哭不哭，有啥哭头！” 苏如意：“那二嫂你现在是怎么想的？那个娘家你是要还是不要？不管你怎么选，都有咱们陆家给你撑着呢，你不用怕。” “我不要了！我不要了……” 李宝珠呜咽着，泣不成声。 “我亲娘早就死了，我再也不想回那边去了！” 她喊完又窝在张氏怀里哭了一阵。 张氏一边抚着李宝珠的背，一边哀叹：“看把你可怜的，这以前是受了多少罪呀！” “那日我去接亲的时候，就猜到你跟你家里关系不好，却也不知道如此不好…… “娘一开始想着，娘家到底是娘家，夫家对你再好，也替代不到娘家在一个人心里的位置。想着你们关系再不好，也许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的时候，就会把以前的事情看开了，不能弄得你想回娘家回不成…… “罢了，还是我把你们的关系想得太好了。你自己想想清楚，以后要是不回去了，那陆家就是你的娘家，也是你的夫家。” 李宝珠在张氏怀里声音囔囔的：“那我要是不认李家了，外头笑话我们陆家骂我们陆家怎么办……” 苏如意就笑了：“这陆家被我苏如意搅和的，面子早就丢了，谁爱笑话就笑话去，爱骂就骂，怕什么！” 李宝珠又哭又笑，坐直身子，擦着自己的眼泪。 “如意，我一直都可羡慕你，我羡慕你力气大胆子也大，谁都敢打，谁也不敢欺负你——” 张氏清嗓子：“哼——” 李宝珠又拧着手。 张氏道：“你三弟妹说的没错，陆家现如今就是没脸没皮的，没啥可怕的。” 李宝珠：“那我就不要娘家了，三岁的时候我亲娘就死了，我爹我后娘从来没把我当人看，叔叔伯伯们也都没把我当李家人看……那边根本没有我的位置……” 张氏：“那就不要！我早看他们二人不顺眼！” 苏如意笑道：“这不就好了？也不是啥大事。” 李宝珠突然想起什么，着急的站起：“如意，李家的冬衣钱……” 她一直都不乐意陆家给李家掏银子的，可是她没办法说出口。 现在才能说出口。 “没事，今日我们陆家亏的，改天得成倍的拿回来。” 外头刘翠儿带着牛儿骂骂咧咧的就回来了。 苏如意开门出去，问道：“大嫂，咋啦？” 刘翠儿撇撇嘴：“还能咋啦，不就有些人事情多么！” 给他们个屋子住都是好的了，还嫌褥子不够厚，门窗漏风，被子有味道。 那真是挑剔个没完。 去他的！ 要不是那是二弟妹的爹娘，她早就破口大骂了。 其实人家是陆家的亲家，理应该好好招待，但他们不做人事呀！ 见李宝珠从屋里出来，刘翠儿把嘴巴闭了起来。 苏如意招呼着把铁炉子烧起来。 大锅里面炖着羊头羊肉，那得炖上好久呢，现在大家早都饿了。 小锅干不了太多的事情，炒两个菜，烫几个饼子将将合适。 炒了一个西红柿鸡蛋，焯了个青菜。 家里已经没有馒头了，就又每人烫了几张饼子。 锅里的羊肉先炖着，今晚上总能吃上的。 陆家人就着菜吃饼，每人一碗清水。 刘翠儿一边吃，一边看看桌上几人，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娘和二弟妹的声音不对劲，几个孩子也不怎么吭声。 又捡了一筷子青菜放在鸡蛋饼上。 刘翠儿道：“宝珠爹娘那边不管？” 自己跟牛儿收拾那边屋子的时候，那两个讨人嫌的就一个劲的在喊肚子饿了。 当时刘翠儿还在心里想，叫什么叫，就不给你们吃！ 可真不给他们拿饭去又心里没底了。 苏如意和张氏看了看李宝珠，没有说话。 李宝珠知道他们是在等自己开口。 她道：“大嫂，以后不管他们了，以后我没有他们这样的爹娘！” 刘翠儿一愣，又看看婆婆和苏如意。 自己不在家这么一阵，果然发生了什么？ 苏如意道：“以后他们李家跟我们陆家没有关系了，用不着惯着他们。” 刘翠儿：“出啥事情了这是？” 张氏道：“李家都不是东西，你二弟妹还在李家当姑娘的时候，差点被他们欺负死。你二弟妹要跟他们断亲，不认了。” 刘翠儿当即一拍桌子：“好啊！宝珠，你这件事情干得漂亮！可把我憋屈的！下次见了他们，我就狠狠地骂，我骂不死他们！” 张氏抬眼皮看她一眼：“翠儿，你以后对宝珠好一些，当你亲妹妹看。” 想起来，李宝珠进了陆家门之后，只跟自己男人亲近，跟婆婆和妯娌都说不上什么话，她家里的那些事情，谁也不知道。 张氏唯一知道的便是李宝珠嫁进来那天被娘家打得青目肿脸。 她知道李宝珠在娘家过得不好，但也仅此而已，李宝珠这个闷葫芦啥都不说，她要早说了，就对她更好一点了。 想到这里，张氏又瞪了李宝珠一眼：“以后有啥委屈的你就说！闷在心里发芽啊？一家人，怕什么？！” 李宝珠乖乖巧巧的应声：“娘，我知道了。” 刘翠儿看看她们二人，笑道：“娘，你说啥呢，我现在跟宝珠可好了，咱们就是亲姐妹！” 陆家才吃完夜饭不久，院子门就被敲响了。 “开门！诶——，你们咋还把门从里面锁上了！” 第156章 连狗都有，他们没有 是李家老两口来了。 他们在院子外面就闻到了羊肉的香味，着急的敲着门，想进来。 大家都看向苏如意。 李宝珠：“如意……” 苏如意转向张氏：“娘，锅里的肉炖好没有？炖好了就盛出来吧，孩子们都还在等着吃肉呢。” 张氏：“我拿筷子试过了，可以吃了……” 她本来就是要招呼大家准备碗筷的，谁知道那两个没眼色的就来了，既然宝珠都不认这二人了，那就没有给他们吃肉的道理！ 苏如意起身往门边去，一边道：“大嫂二嫂，你们去把肉盛在盆里吧，端到桌上了。” 刘翠儿和李宝珠相互看了看，她们和婆婆的想法一样，本不想把肉拿出来的。 听到苏如意这样说，他们也只好去了灶房把羊头和羊肉都盛在盆中，又舀了一些汤进去。 一大盘羊肉端出来的时候，李家两口已经从大门窜了进来。 “你们陆家真是一点待客的规矩都没有，我们在那头等的都要饿死了！” 两人毫不客气，就在桌前坐了下来。 张氏冷着眼。 刘翠儿端着盆子便不愿往桌上放。 看他们这架势，那不得吞掉一大块？ 尤其张氏和李宝珠，这两日她们二人在家，很清楚这两个的饭量。 苏如意从刘翠儿手里接过盆子，咚的一下放在桌上，分量十足。 李老头和李老婆子，伸着头就往盆子里一看。 苏如意拿起勺子又拿了一只碗，今天她来分餐。 勺子在盆里舀起汤，然后一倾斜，汤水顺着勺子又流入盆中，羊肉的鲜味四溢。 两个人吞了一口口水。 苏如意往碗里舀了一大块肉，又将汤水加满。 李老头伸手便要去接。 苏如意好笑的看着他，转手就将碗递给自己婆婆。 “娘，这一碗是你的。” 张氏接了碗往凳子上一坐，既然是苏如意给大家分肉吃，她心里便觉得莫名的安心。 反正李家这二人是摸不到一点好就是了。 李老头有些不高兴，李老婆子在旁边嘚啵嘚：“有客人也不知道先给客人！” 第二碗端给刘翠儿：“大嫂，这是大哥的。” 刘翠儿大声哎了一声，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端着碗就往屋里去。 然后是大嫂的，二嫂的，四个孩子。 蛋儿睡了就给他留到明早去。 李老头和李老婆子逐渐品过味来，两张老脸越拉越长。 分到最后，盆里还有大块的骨头。 苏如意捡了根带肉的棒骨，冲着院子里的角角落落喊道：“小黄，啧啧啧——” 小黄狗便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苏如意把肉骨头丢给它，小东西尾巴都要摇上天了。 张氏：“……” 什么家庭呀，还给狗都喂上肉了…… 不过她没吭声，知道苏如意是故意气这二人的，她自己瞧着这两个黑脸也怪高兴的。 这两天给她气的，还要一直压着自己的火气。 苏如意：“羊肉炖烂了吧？香吧？” 三个人没吭声，四个孩子才不管那么多。 “烂了！三婶，可好吃了！” 这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大块的肉！ 四个孩子嘴里包着肉，说话都不清楚了。 大郎见只有苏如意没有吃上，还贴心道：“三婶，你快吃呀！剩下的都是你的！可好吃了！” 苏如意笑道：“你们先吃着，剩下的我放灶房去。” 回来的时候，她手里抓着个骨头。 这才宰杀的羊肉就是好吃，鲜得很呢！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没有你们这样做人的！” 李老婆子尖叫起来，陆家这摆明了不给他们吃！ 不仅不给吃，还叫他们在旁边看着，连狗都有肉骨头啃，他们没有！只在旁边闻味道！ 苏如意没有听到一样，道：“大嫂，我看还剩一些肉，留久了就坏了，不如你明天回一趟娘家，带些粮食，再把剩下的羊肉一起带去，给你爹娘和家里人吃。” “我看行！” 张氏大声道。 “之前我们家困难的时候，你娘家没少帮助，现在我们日子好过了，翠儿你多拿点东西回去孝敬你爹娘，明早我给你准备，你带着两个孩子都回去转转！” 她知道以前大儿媳从娘家拿东西回来，多少也会被娘家数落，她也是受了委屈的，现在得把面子挣回来。 刘翠儿心里激动，连连点头：“好，娘，如意，你们说了算，我明天就带孩子回去看看外祖父和外祖母！” 李老头和李老婆子脸上挂不住，自己说话跟对空气讲一样，没人搭理！ 目光就望向了埋头吃饭不吭声的李宝珠，李老婆子伸手就要掀她的饭碗，只是手伸出去就被旁边伸出的手一把握住，动弹不得。 李老婆子一边挣扎一边骂道：“没良心的东西，没看到你爹和我晚饭都没吃上，你还有脸吃！” 苏如意扯着她的手腕重重的往后一摔，老婆子啊的一声尖叫着倒在院子里。 “ 你——” 李老头一下站起。 苏如意反而在腾出来的凳子上坐下。 “你当你们是谁？以前对你们客气，那是看在我二嫂的面子上，现在我二嫂不要你们了，你们谁也不是！” 苏如意啃完骨头上的最后一口肉，随手往地上一扔。 张氏：“哎——” 好好的骨头咋就扔了？ 骨头里面的好东西都没炖出来呢，还可以再炖上两回！ 小黄狗也是个贪心的，摇着尾巴就去把苏如意丢掉的那个骨头叼过来，和自己原先的骨头放在一起，高兴的呜呜直叫。 李老头上前把自己老婆子拉起来，皱着眉头。 “你们陆家想做什么？李宝珠你是个死人吗，你就让你夫家的这么对待你爹娘？！” “我没有爹娘！我娘早在我三岁时的时候就死了——你是他们的爹，不是我的爹！” 李宝珠声音很尖，心里压着怒气。 眼睛死死的瞪着眼前的男人。 “你放屁，老子打死你！” 李老头刚往前走了两步，苏如意倏的站起，往他脸上扇了两巴掌。 “啪啪！” 耳光响亮。 苏如意撸起袖子：“我白天那阵就没有打过瘾，你们还直在我眼皮底下跳过来跳过去！” 第157章 关起门打 “大郎，你带弟弟妹妹们去你爹那屋里去吃。” 苏如意吩咐，总不能叫几个三观没成的小孩围观她一个年轻人殴打长辈。 张氏三人一看这架势，这是要打起来了，赶紧把碗端去灶房放着。 李家二人这个时候才觉察出危险来。 李老婆子瞧瞧院门，离着有好长一截。 尖声叫道：“你们陆家想干嘛，光天化日的，还想犯王法吗？！我可要大声喊人了！” 苏如意一点不怕，还笑嘻嘻道：“那你们就叫呗，最好把大家都叫来围着看！” 想了想，转头对大嫂二嫂道：“你们去把村长请来，既然断亲那必须有个见证人。” 刘翠儿哦了一声，拉着李宝珠就出门。 李老婆子急得在后头跳脚：“你敢！你不怕遭天谴！” 刘翠儿：“我呸！老天降雷也先劈死你们！” 苏如意上前把院门关起来，落下门闩。 “苏如意你做什么，我真要喊人了！” 李老婆子害怕了。 张氏也心里打鼓，这不会把人打出问题来吧？ 苏如意二话不说上前就揪住李老婆子，李老婆子尖叫一声，然后开始剧烈挣扎起来：“救命啊，救命啊！陆家打人了——” 好么，你都喊打人，那我不得不打了。 苏如意照着她脸上就扇，这尖酸刻薄的脸看一天都不舒服，这下心里总算爽快了！ 李老头儿一看自己的老婆子挨打，这怎么愿意，四下一看没看到趁手的工具，提着拳头就往前冲。 ”哎呀，你还敢打我儿媳妇了！我跟你拼了——” 张氏捏着拳头就上。 屋子里面的孩子一直听着动静，陆多田也从床上下来了，一看外面打起来了，推一把大郎：“快去帮忙！” 四个孩子呼啦一声冲出门，捏着小拳头就对这两个坏人拳打脚踢。 “打死你们！你们打我娘！” “还打三婶！” 李老婆子不经打，苏如意两个巴掌就晕头转向，一屁股坐在地上便不起来了，嚎啕大哭，边哭边喊救命。 苏如意一转身，便又开始扇李老头的巴掌。 “李宝珠是不是你女儿？你这个当爹的是个废物吗？从小就让你女儿受委屈，现在还好意思在这里跳脚！” 比起李老婆子，苏如意更觉得李老头不是个东西，尤其他指使着自己老婆子打自己女儿那副模样，简直是个畜生！ 李老头到底上了年龄，根本抵不过苏如意的巴掌。 张氏现在可不拦着了，叉着腰道：“打得好！你丫头生在你家里，那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以后她是我丫头，跟你八竿子也打不着！” “来人呀，翻天啦，陆家要打死人啦——” 李老婆的嗓门老大了，张氏听得一肚子怒火，上前对着她的嘴巴就是一巴掌。 之前自己压着脾气呢，现在才是她张氏。 “你这死老婆子还有脸叫！我问你，你凭啥打别人的丫头？！你还上我门上来打我儿媳妇！” 苏如意道：“娘，把她们拿了我们陆家的钱全掏出来！” 张氏也有此意，伸手就把李老婆子按在地上，招呼着自己的孙子孙女去掏钱。 “老娘都给了你们好几百文钱让你们回去，你们还嫌少，还非要住在我们家白吃白喝！我叫你们住！大郎，把我们家的银子从她兜里掏出来！我一个子儿也不给了！” “好——” 孩子们可开心了，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想的像张氏那么复杂，就觉得这两个是坏人，从来也没见过的坏人！ 都压着这个坏人，从她怀里和袖子里面往外面掏钱。 李老婆子喊得像杀猪似的，掏她的钱比打她的脸还严重！ 李老头还想上前帮忙，被苏如意一巴掌扇到旁边去。 “你等着，等一下就轮到你了！” 李老头一听，就往院门跑，也顾不上自己大男人的脸面，扯着嗓子就喊： “来人救命啦——这陆家的女人要杀人啦——” 苏如意哪能让他跑出去，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一扯，这老头就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苏如意：“大郎，你们过来把他身上的钱也掏出来，都是我们陆家的！” 李老头：“你们不能这么干，你们是土匪啊——” 刚喊完孩子们就扑上来开始掏他的兜，上上下下摸了个遍，硬是一个铜板都不给留！ 两人呼天抢地，只听到院门外头有人声，就是没有一个进来帮忙的。 直到胡村长那浑厚严肃的声音在外头响起：“苏如意，赶紧开门！你们在里头做什么！” 随后是邦邦邦的敲门声。 胡村长又是跑着来的。 这陆家到底是不让人消停，他才从自家门里出来，就听到陆家这边叫得跟杀人似的。 来到陆家门前，听到动静跑来围观的，又堵得里三层外三层。 院子里面那可热闹了，男人女人老的小的，哭的喊的，还有扇巴掌的声音。 他上前一推，里面落了锁。 这还真是关起门来打呀！ “ 李宝珠你咋在院子外头呢，你爹娘在里头，被那苏如意打的哭爹喊娘的！” 有人看到李宝珠幸灾乐祸的喊道。 李宝珠提起一口气，大声道：“那不是我爹娘！我没有那样的爹娘！” 院子里头，苏如意听到胡村长的声音，便觉得差不多了。 孩子们摸出来的铜钱都交到她手上来，她又转手放到张氏手里。 “娘，都是你的，你收好。” 张氏捧着失而复得的铜钱，心里五味杂陈。 外头的敲门声，又让她的理智恢复过来。 低声道：“如意，差不多得了。” 苏如意点点头，又一巴掌扇在哎哟连天的老头脸上。 “这一巴掌是代我二嫂的亲娘打你的，就是你没有照顾好她女儿！” 这才让大郎去开门，自己揉了揉手掌。 今晚月色不错，胡村长一进门就看到地上两个老家伙，一个躺着一个坐着。 身后的村民也跟着挤进院子来，嘴里啧啧一片。 看热闹，那还得看陆家的热闹，就是精彩！ 看到终于有外人来了，李家两口子哭嚎得更大声了。 第158章 谁说的？我撕烂她的嘴 苏如意端了个凳子请胡村长坐，又喊大郎去给村长盛碗汤来。 胡村长的胡子都在抖。 “苏如意，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关着门把两个老人家打了一顿，掩饰都不掩饰的，全打脸上了！ 苏如意道：“我们没有做什么，就是这两个拿了我们家的银子，我们又给拿回来了。” 胡村长：“……” 这还把人家给抢劫了？ “杏花村的村长，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李老头站了起来，还想维持他一家之主的形象，拉着一张肿胀的老脸。 李老婆子坐在地上蹬腿，要死要活地哭闹。 张氏一看她就烦，忽然又想起自己也有这般的时候，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原来在别人看来自己是这个样子的？ 烦死了！ 胡村长喝道：“别吵了！谁来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老头怒气盎然自告奋勇上前一步：“我来讲是怎么一回事，你是村长，你若不给个说法，你这个村长也白当了！” 胡村长：“？” 眼底黑沉沉的。 “这陆家的没有一个是人的！娶了儿媳妇十年不叫回娘家，我们到他们家来讨个说法，瞧瞧就是这么对我们两个老人家的！连女人孩子都打到我脸上来了，就是刚才，还仗着自家人多，硬是把我们两个身上的钱全掏去了！杏花村的村长，你评评理吧！” 李老头儿自以为占着理，一脸怒气，叉着腰挺着背。 又对着看热闹的村民大声喊冤：“这陆家是要翻天了，亲家也打，孙子都打到爷爷头上来了，大逆不道，就该浸猪笼去！” 大家也跟着长吁短叹的。 苏如意道：“村长，你别听这个人放屁，这两个屋赖着两日吃我们家的住我们家的，还打我们陆家的人！这像话吗？村长，今晚上请你来，就是断亲的！这两个不配当人父母，我二嫂不要他们了！” 胡村长皱眉，当女儿的不要自己的父母了？ 这事儿…… 断亲他倒是也见证过几次，但都是父母和孩子断，没有孩子跟父母断的，这不是反了吗？ “苏如意，你个丧尽天良的，你撺掇我们父女关系，你不得好死！” 李宝珠：“是我要断，我自己要断！” 这女人一辈子没有大声说过话，这个时候也显得底气不足，音量被自己那后娘的哭声压了下去。 “李宝珠她那没用的娘早早就死了，是我们将她一把屎一把尿地养大！这死丫头，不仅不报恩，还伙着外人一样欺负自己娘家，你是不是人！” 李老婆子嚷。 苏如意大力拍拍李宝珠的后背：“哭啊！你前边那么多年受的委屈受的苦，今晚上不倒出来，以后可没机会了！” 李宝珠本来就着急，又说不出，被苏如意这么一拍，胸口的一股气好像就被拍了出来，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哭声把所有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这样一哭，她便彻底放开了。 一桩桩一件件数落着李家的恶事。 李宝珠三岁没了娘，她爹火大极了，天天骂自己死去的媳妇和女儿是赔钱货，经常喊着要打死她。 后来又娶了后娘，后娘也不乐意她，觉得前妻生的孩子吃了属于她的那一份了，对李宝珠从没有好脸色。 后娘是个能生的，她进了李家，一个儿子接一个儿子的生，李宝珠她爹把这媳妇捧上天，更觉得李宝珠碍眼。 李宝珠从娘没有那一日就成了家里的出气包和小奴隶，家里啥活都要她干。 孩子多了，就让李宝珠自己在灶房里面打个地铺，每天最早起最晚睡，也没人问她冷不冷累不累。 若是李家大的小的哪天不高兴了，李宝珠一准挨打。 这还不够，李宝珠每天吃的那口粮食成了李家两口子的心病，三天两头把她赶出去自己想办法吃饭。 所以李宝珠很小的时候就去李家的叔叔伯伯那边讨饭，挨尽了白眼，听尽了嫌话。 她的性格也就那样养成了，永远都是受气的，没有办法啃声，没人听她啃声，她觉得自己就是多余的，谁也不想要。 嫁到陆家来是她这辈子过过最好的日子，有自己的屋子，自己的衣服鞋子，每天吃饭也不用听人说闲话。 夫家比娘家好太多了。 她出嫁前一晚换上了有生以来第一套新衣服，但后娘从她身上搜出了她好不容易费尽心思攒下的十来个铜钱。 他们以为她还偷了家里很多钱，把灶房翻了个遍，没翻到东西，便又狠狠打她逼她说实话，把钱拿出来。 “你们李家真是畜牲！” 张氏听到这里才知道李宝珠青目肿脸出嫁的原因，原以为是多大的过错，不过是十几个铜钱！ 她心疼死了，哪家姑娘出嫁口袋里不揣点银钱的？ 李家两个被李宝珠声泪俱下地哭诉弄得下不来台。 他们自家的事情关着门咋样都觉得没错，公开一说，就感觉被人戳脊梁骨了。 李老婆子恶声恶气：“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又咋样？我又不是你亲娘，把你活到这么大你就该感恩戴德！” 苏如意：“你不是亲娘，她爹可是亲的！” 李老头道：“没良心的，她那赔钱货的娘，害了老子多少银子？要不是老子可怜她，早把她淹死在粪桶里了，还轮得到她在这里跟老子指手画脚？！” 沉默的村民中竟有个女人发出声音：“人家说得也是，那个娘就留下个女娃就走了，当真是个赔钱货，把你养大，你一辈子也还不清……” 苏如意听到竟是女人这样说，心头的火一下子撩得老高。 她还没开口，张氏已经破口大骂：“谁？谁说的！你给我出来，老娘撕烂你的狗嘴！你他妈你是从你爹屁股里面拉出的才说这样的畜牲话！” 张氏一边骂一边冲人群要去把那女人提溜出来，说话的女人这个时候哪敢出声，藏在人群里面听张氏骂得唾沫横飞。 张氏：“儿子娶不到媳妇的时候就哭天喊地，生了个女儿又要死要活？你这个赔钱货，你是你家粪桶里面拎出来活到现在的啊？” 第159章 把这二人赶出去 人这活儿，还得看张氏，啥话都能往外撂。 苏如意听得痛快，忍不住叫好：“娘，说得太好了！有些人的脑袋就是粪桶里面泡过的！” 张氏一边骂一边往回走，看到李老头还理直气壮，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是一巴掌：“你也是你爹勾子出来的！” 李老头睚眦欲裂，李老婆子一骨碌翻起来。 “我跟你拼了！” 苏如意两步上去，对着爬起来的女人就是一巴掌：“你还想打我娘？滚！” 李老婆子又一屁股坐地上，李老头捏着的拳头不敢抬起来。 胡村长喝了一口陆家的汤，哟，羊肉汤，鲜！ 又喝两口。 “吵闹什么，事情我已经听明白了，苏如意，你们不是要断亲吗？还不去拿纸笔？” 苏如意：“马上就来！” 李老头：“村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胡村长道：“你少叨叨，我做村长还用得着你指点？你姑娘的命是她娘给的，按说你这个当爹的该好好把她养大，你养了么？你姑娘活到现在全靠自己命大。就算你养了，那人家从小到大给你家干活也还清了，更别说你还收了她的聘银钱，算起来你已经挣到了。行了，就断了吧！” 要搁别的时候，他还劝劝，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可眼下这个，他压根不想劝，人家愿意断他就给断。 李老头：“哪能这样——” 他还惦记陆家的钱，在来之前就打听过了，陆家老挣钱了现在。 若不是为那钱，他犯得着被晚辈的女人打了一个又一个耳光还不走？ 胡村长一瞪眼：“那你们是还想待这里挨巴掌？！” 李老头儿：“……” “村长，请——” 苏如意麻溜地铺开纸笔，又给研墨。 这一套还是胡郎中给自己置备的，胡郎中说，学字也不能一直拿个树枝在地上画。 胡郎中接了笔，又把灯盏拿近，用指甲拨了拨灯芯。 毛笔在纸张上艰难写下一行行孩童一样的文字——他村里数不多的几个能读会写的，但学问也不高，够用。 最后检查一番，满意地放下笔。 “你们按手印吧，按了就成了！” 李宝珠眼睛通红，哭了一场现在显得有些疲惫，但听到村长开口还是第一个走过来。 狠狠咬下自己的大拇指，鲜血直往外冒。 张氏气得：“轻一点不会嘛，你血多！” 在村长的指点下在自己名字上按了手印。 然后就是李家人。 李老婆子：“我们不按，我们把她养大的——” 还没有赚回来呢！ 苏如意：“大郎，去拿菜刀来！” 自己伸手抓了李老头手腕就往桌边拖，这手印不按也得按！ 胡村长垂下眼皮看不到，李家不对，管他们是自愿还是不自愿！ 李老头儿挣扎不开，就看陆家那小孩举着明晃晃的菜刀兴冲冲就跑来了，吓得满头大汗。 他一点也不怀疑这一家会真的下手！ 运气不好不知道是掉根手指头还是掉一只手—— “我自己来！” 老头大喝一声。 苏如意：“这不就对了。” 松了手，将大郎递过来的菜刀拿在手里。 “你自己咬，还是我给你划个口子？” 李老头瞪她一眼，也恶狠狠咬了手指头，但咬了半天才咬出血来，又恶狠狠往纸张上面摁了下去。 一式两份，一家一份。 事情看着就完成了，胡村长又端起那碗，把剩下的羊肉汤一饮而尽，好喝。 对着院门口挤着的一群村民呵斥：“还张望什么，回去！回去对你们亲娘媳妇闺女都好点！” 这边还没走，就听苏如意道：“把这两个外人给我赶出去，看着就烦！大嫂，你带着大郎去把刘麻子那屋锁起来！” 大家一听，心里一惊，苏如意这也太狠了，大半夜的让这二人上哪里去？ 李老头和李老婆子大叫起来：“陆家的，没有你们这样做人的！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两个老的呀！” 苏如意冷笑一声：“你们嚷嚷什么，现在知道难受了？不想想我二嫂小小年龄被你们赶到外头到处讨饭吃是个怎么样的心情！你们活该！” 胡村长：“苏如意，现在夜里凉……” 都入秋了，两个老的在他的村子里冻出个好歹他也难辞其咎。 苏如意：“看在村长的面子上，给你们一床被子，爱去哪睡去哪睡！二嫂，把他们两个盖过的被子丢出去，晦气！” 李宝珠哎了一声，果然转身进了自己那屋，很快就把被子抱了出来，苏如意接过来，往院门外面一丢。 “李宝珠，你不能这样，我可是你亲爹！” 李老头儿急了，再怎么样也没有在屋外头过夜的道理，传出去丢死人了！ 苏如意呵呵一笑：“亲爹，你以前不也这样对亲女儿的么？请吧，要么我叫我们家小孩拿棍子撵你们出去？\" 李老头又把目光投向这个村最有权力的村长：”村长，你不能叫她们这样做啊！” 胡村长道：“前两日你们在陆家打人我也没管，想着是你们自家的事情。现在你们都和陆家没有关系了，我也没办法叫人家留你们过夜。这个事情别来找我了。” 苏如意：“大郎，去拿棒子赶他们出去——” 二人一听，不敢逗留，骂骂咧咧出了院门，骂完又哭嚎起来。 苏如意喊了一声：“娘！” 指指灶房，又看看村长。 张氏会意，急忙跑进灶房，很快端了一大碗羊肉和羊肉汤出来。 “村长，麻烦你了，大半夜了还为我们家的事情操劳！” 胡村长手上推拒着，眼睛却粘在碗里了。他记不清上次吃羊肉是多少年前，香得他路都走不动。 苏如意接过碗：“村长，我送你回去，我怕那两个在外头截你！” 喊了大郎和牛儿就走。 因为这一碗肉汤，胡村长的情绪也发生了很大变化，对张氏客气了一声，便也跟着离开陆家。 “苏如意，你以后也收敛一点性子！人家二人毕竟是长辈，你怎么上手就往脸上打？人家不要面子的吗？” 胡村长摆出长辈的样子，语重心长。 第160章 娘，这样真好 年轻人打老者本来就不合常理，再往脸上打，那更加说不过去，好歹……掩饰一下吧！ 苏如意哈哈一笑：“村长，我也是无奈，我的力气大，打别处怕打断他们的骨头！” 胡村长：“……” 斜着看了苏如意一眼。 他信她这鬼话就怪了，分明就是想打别人的脸，拿自己力气大当借口！ 罢了，这是个劝不动的，她总有理。 但总得说来，胡村长第一次去陆家回来还感觉心情畅快，感觉这苏如意也越发顺眼了。 送完胡村长，苏如意领着两个小孩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二人抱着被子在陆家附近走来走去。 苏如意没搭理，反正村里没有猛兽，这天气也还没有太冷，死不了人。 一回家，就喊了家里的小孩开会。 小朋友们又把自己的碗抱上了，一边开会一边吃。 苏如意一脸严肃：“你们知道今晚上是怎么一回事吗？” 杏儿大声道：“我们把坏人打跑了！” 大郎：“我说！二婶的爹娘都是坏人，他们以前欺负二嫂，今天以后他们就再也和二嫂没有关系了，他们来了我们就可以直接赶走！” 壮儿着急站起来：“打坏人！” 牛儿：“那个……那个……” 苏如意：“牛儿你说！” 牛儿站起来，小脸发烧：“以后也不叫任何坏人欺负我们家的人！” 苏如意很满意，让大家都坐下。 “ 你们说得都对，我再给你们清楚讲讲这个事情。” “首先，尊老爱幼传统美德不能忘。尤其是要爱自己的父母和孩子。但是我们不能愚孝，知道什么是愚孝吗？就是自己的爹娘明明做错了，当孩子的还要跟着去做！自己的爹娘把自己不当人的时候我们也可以不把他们当爹娘了，就像今天牛儿和杏儿的娘就做得很棒。懂了吗？” “懂了——” “然后，当孩子的要承担起当孩子的责任，我们小的时候让爹娘养着，我们长大了就要知道赡养爹娘，不能老想着什么事情都靠爹娘，要是你们一个劲儿啃老，那爹娘跟你们断绝关系就不要怪爹娘狠心！” “三婶，啃老是什么啊？” “就是自己该养活自己的时候偷懒，想一辈子靠家里养着。” “我们才不做那样的人呢！” “对，我们不啃老！” “第三件事情，你们几个小子长大以后不仅要对娘好，也要对自己的媳妇好，对自己的女儿好，你们以后谁敢说自己的媳妇和女儿是赔钱货，三婶我第一个打断谁的腿，听到了？” “知道啦——” “最后一件事情，不准随便打架，要是三婶知道你们瞎胡乱打架，我可得好好收拾你们！” “啥是胡乱打架，啥是不囫囵打架？” “这个么，要分情况……” 屋里，李宝珠站在窗边，慢悠悠叠着手里的衣服。 前两日自己那不把自己当人的爹娘来了后，她把自己的屋子腾出来让他们住，刚才把被子丢出去了，自己没地方住了，也不能住大嫂那屋了，娘说让今晚上跟她住。 婆媳三个进屋来收拾一下炕，炕上堆得什么东西都有。 顺便说点小话。 李宝珠感觉很快乐。 “你看啥呢？” 张氏看过来。 “娘，你看外头……” 张氏和刘翠儿都走过来，透过不大的窗户看见外头四个孩子围在桌边，晃动的灯光映得他们的脸蛋也发着金黄的光。 苏如意挺直脊背一脸严肃地教着道理。 刘翠儿心中一动，笑了：“娘，现在如意可真像个先生。那些学堂里的先生是这样么？” 张氏心里也这样想，嘴上却道：“学堂里的先生都是男的，咋能像起来呢？！” 李宝珠：“娘，这样真好，真好……” 声音又有点莫名其妙的哽咽。 苏如意今日确实觉得有些累了。 晚上给孩子们巩固了一下三观，毕竟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冲击力还是很强的，孩子们还小，思维没有发育完善，容易学习但又只会学习表面，得给他们梳理梳理，免得以后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就上前揍人。 泡了脚之后，回自己屋里就直接爬到床上去了。 嫂子们说得对，这新新的被面子上散发的味道果然是香的，睡在这样的被窝里有种很富足的踏实感。 她本来想躺一下就进空间去看看她晾晒的那些菜干，这一躺就躺到第二天早上了。 苏如意往窗户外头一瞧，这都大亮了。 出院门就瞧见张氏勾着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眼睛恨不得贴到地上去。 “娘，你做什么呀？” “起了？起了就自己到灶房吃饭去。” 张氏头也不抬，又忍不住嘀咕一声：“不应该呀，不应该呀……” 苏如意伸了个懒腰走到了她跟前，也跟着她往地上张望。 “这地上有什么好东西嘛？” 张氏跺了一下脚。 “你别跟我没心没肺的，我这心急着呢！” “急啥？” 张氏这才抬起头，双手插着腰，整张脸的皱纹紧紧的皱起来。 “昨晚上从那两个身上掏出来的铜钱，我今天早上数了一下，少了100文！这不对呀，昨晚上我看着掏的，应该都掏出来了……” 张氏为了把那两个打发走，将自己攒的银钱都拿出来了，一共600文，自己剩了几十文的零头。 李家两个明明揣在怀里了，昨天晚上怎么才掏出来500文？ “整个院子我都找遍了，该不是被狗给吞了吧？” 张氏是忧心忡忡，不由开始纠结到底是要狗还是要银钱的问题起来。 苏如意：“刚好100文？” “可不是嘛，不多不少，刚刚好100文！” “那不用找了，肯定是交到昨天那两个官爷手里去了。” 张氏微微一愣：“为啥……” 刚说两个字又不说了，这还有啥为啥的？ 昨天那二人跟在官爷屁股后面跟了半天，估计就是捣鼓着让官爷从自家把他们家的冬衣钱也一并收了去。 那些官爷哪有空手给人办事的？！ “那两个不是人的！” 张氏怒道：“这么算来，他们可亏了我们陆家700文了！” 第161章 自己种下的因果 一想到自家700文钱白白落了别人的手，张氏就气得拍胸脯。 700文！ 那可够他们陆家吃好久了！ “娘，不怕，他们迟早要翻倍还回来的。” 苏如意留下一句，便去灶房拿自己的早饭。 张氏跟在屁股后头追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现在咋学会了说话说一半留一半，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呀？” “反正最近几天就知道了，我现在也不好跟你说。” 苏如意揭开锅盖，又是稀饭里面加青菜的饭糊糊，还煮了几个鸡蛋。 一看这饭她脸上就跟吃了黄连一样发苦。 张氏瞪了一眼：“咋啦，你现在还挑上了？这么好的饭，村子别家还吃不上呢！” 苏如意：“娘，我们煮干饭吃吧？” 她可太想吃白米饭了。 张氏居然没反驳：“那也行，说起干饭，我也想吃了。” 她现在性子已经改了很多，这段日子发生了太多事情，由不得她不改。 以前看到苏如意就浑身不舒服，现在一看到她自己心里就踏实。 也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苏如意说啥她也会好好听了。 “还有几个没吃？” 一看锅里这饭量，苏如意就知道是自己一个人的。 “就你和三个孩子了，你吃吧，吃够了，剩下的给他们分。” 张氏此时说话的欲望很强烈，又跟着苏如意到桌子边坐下。 苏如意张望一眼：“我大嫂和二嫂呢？” 没听到她们的声音，镇上卖饼去了？ “ 咳，你忘了吧？昨晚上不是说让你大嫂回娘家一趟吗？她带着两个孩子早早就走了。” “啊，那么早？” “不早，早点去，晚上就早点回了。给带了半口袋白面，家里还剩下三十多个鸡蛋，拿了30个让她带着，剩下的几个都煮在今天早上的锅里了。另外，我还给塞了500文钱。” 张氏一边说一边盯着苏如意的脸，看她的表情。 苏如意喝了一口粥，一抬头就接到了婆婆的眼神。 便笑道：“好，大嫂娘家人好，咱们以后就多走动走动。娘，你又把自己那点银钱掏干了吧？” 刚抢回来又拿了出去。 “那有啥，都是给自家人用的，我现在啥也不缺。” 说起这个张氏就忍不住长长的叹上一口气。 好像也没有多久之前她还在焦虑这个冬天能不能过去。 现在这已经完全不是个问题了。 这世上的变化真大呀。 她现在很满足，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一直维持下去。 还有她的两个儿子，希望老天爷无论如何都让他们平安无事的回来。 苏如意刚吃了饭，还没来得及收碗，李宝珠便从后院转了回来，将锄头往墙边一靠，一把就将她的碗收了去。 “我顺手给你去洗了。” 李宝珠笑道，感觉她还是没变，又好像变了。 “二嫂，用不着……” 张氏拉她一把，也笑道：“行了，今天你二嫂高兴，就让她帮你洗一回吧。” 等李宝珠进了灶房，张氏又低声说了一句：“可把这孩子可怜坏了，昨晚上那亲断得对！” “哦，对了，那两个走了吗？” “早就走了，连同咱们家那床被子也一起抱走了，真是穷到家去了！” 张氏鄙视的一撇嘴，她想若是自己，才不会那么没出息，怎么也得把被子绞个稀巴烂丢在对方家门口。 苏如意进自己屋里，拿了一贯钱交到张氏手里。 “你这是做什么？拿回去，我用不着，反正东西由你们买。” 张氏推着，最初她还不敢把所有的钱交给苏如意，但她现在放心了。 “娘，你拿着吧。大嫂回娘家的钱本来就应该从家里出，不该你从个人的账里面出，我有时候不在家，你手里得有钱。” 张氏想了想又收了，进自己屋把钱藏到她箱子下面的那个坑里去。 李宝珠在灶房里面收拾好，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来到她面前。 “如意，今天天还怪早的……要么我叫上牛儿去镇子上卖一阵，能挣几个是几个？” 前头大嫂跟着去了通州城后，她也就闲在家里了，好像卖饼子的事情非得两个人才做得成一样。 可今天早上一睁眼，她就觉得自己一个人也许也可以。 以前她不敢。 现在她想试一试。 也不知道怎么，就好像突然有勇气了。 “行。” 苏如意没有半点思虑便直接答应下来，好像本该如此，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一样。 李宝珠便觉得心里一暖，转身便去喊自家两个孩子起床。 张氏却有些担心，她不放心老媳妇这性格，一看就容易被欺负。 “娘，你是好久没去镇上卖过饼子了，我二嫂卖得可好了。” 李宝珠听不得夸，一夸脸都红到了耳根子，推着车就急急忙忙出门。 “娘，如意，我走了呀！” 苏如意站在大门边目送了好久，不由陷入沉思。 张氏奇怪了，上前往她胳膊上拍打一下。 “你发什么呆？还不赶紧去请胡郎中过来教你？” “我就是在想，我爹娘怎么不找上门来……” 苏如意道。 张氏一怔，撇嘴笑了。 “你爹娘哪敢找上门来呀，他们是被你打怕了！” 以前张氏也听说苏如意敢打爹娘，没把这个儿媳妇娶进门来前她是不信的，以为就是外头传瞎话，夸大了。 现在信，一百个相信。 她对自己还算好的了，瞧瞧昨天晚上她扇那两个大嘴巴子的那架势…… 幸好苏如意撞到脑袋，变成一个可以讲理的人了，否则那巴掌要是扇在自己脸上…… 张氏光是想想便觉得浑身难受，后怕得紧。 又道：“你这是也想回娘家走动走动？” 苏如意的娘家和李家不同，苏如意在娘家算不得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倒好像苏如意的错更多一点…… 苏如意摇摇头：“算了。也是他们自己种下的因果，就是可惜了……” 可惜了原主。 原主苏如意说到底也是一个可怜人。 苏如意不是很喜欢主动挖掘属于原主的那些记忆。 因为李宝珠娘家的这么一闹，关于原主的更早以前的记忆也便自动浮现了出来。 第162章 今年不够 苏如意娘家女孩多，只有一个男孩。 苏如意这个名字好听，寓意也好。 但取名并不是为了她好，只是她爹娘想如自己的意，生个男孩。 结果还真生了男孩。 这个男孩就成了苏家的宝贝疙瘩，被家里宠坏了，什么都不干，也不把姐姐当回事。 苏如意自小力气就大，力气大就意味着她能干更多的活，而且她爹娘总觉得她还能干再多一点，再多一点…… 直到苏如意有一次被自己弟弟欺负的时候，一拳头将他打倒在地。 弟弟老实了。 苏如意也发现了新大陆。 原来只要自己足够凶足够狠，就不用被欺负。 于是这就成了她潜意识中的一个信念：她要比任何人都凶，比任何人都狠。 从收拾弟弟开始，到反抗自己的父母，再到收拾外头的人。 她不断的验证着自己的信念。 只要足够凶狠，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甚至连自己犯的错都可以推给别人。 终于不用干那么多的活，也不用听谁劈头盖脸的咒骂，也可以吃饱肚子了。 尝到甜头之后，她便将自己的信念贯彻到底，并且不断巩固。 只可惜，她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很小，又不断的受益，久而久之变成了一种习惯，一种依赖。 逐渐就从一个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 只要能够一直享受这种甜头，她便会一直重复自己的固有观念和行为。 原主便是这样，习惯了用暴力解决问题，也逐渐养成了自私恶毒的性子。 到了夫家也一样，结果就阴差阳错的丢了性命…… 一个女人拥有大力气，是一个巨大的优势，如果她能够更加清醒一点，说不定就能跳出原本的行为方式，过上不一样的生活…… 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般人很难跳脱出自己的层次，所以才有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说法。 所以人生才需要导师。 而人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导师便是他的父母，需要他们的父母在他们三观和认知没有形成的时候及时给予引导和指点。 而原主苏如意的父母不但没有给他引导和指点，还是把她推向一条狭路的因。 当然她父母也尝到了果。 苏如意为原主感概了一会儿，便又把这些事情都放下了。 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 空间里面的院子里面铺满了蔬菜。 来福酒楼要冬天的干菜，她就把后院所有有的蔬菜除了白菜萝卜和番茄，其他全都晾晒了一些。 之前她一直觉得空间太阳不大，害怕这些蔬菜晒着晒着发霉了，结果还是自己想多了。 长豇豆短豆角，黄瓜条苦瓜片，南瓜干冬瓜干。 还有青菜。 好多种类，她也不管能不能晒，反正都晒了。 她拿了筐子把地上的这些晒好的蔬菜捡起来，每个种类分开。 晒得都很好，唯一不好的是收青菜干的时候，那些叶子一碰就碎成渣，还占地方。 似乎不是这么晒的……也许青菜就不能晒成干。 苏如意不仅晒了蔬菜，还晒了一筐子核桃，她怕剥核桃染手，晒干就不会了。 她还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她摘了一颗核桃放在篮子里面当引子，原本想着那么一大棵树，上面无数个核桃，一批次收获估计要把木屋给淹了。 并没有，核桃刚好一篮子就再也不多了，一个也没有满出来。 真是好智能的木屋。 昨天晒的核桃，今天完全晒干了，用一捏外面的那一层很轻松地就脱开了。 苏如意扭头找了个石头把核桃砸开，核桃里面的水分也晒干了。 丢进嘴里，又香又脆，一点涩味都没有。 一下子就又想起上辈子吃过的琥珀核桃，要是用这个核桃做出来不知道该多好吃。 要是做出来拿去肯定能卖个好价格…… 不过她也是这么随便一想，就否决了自己的念头，千年的核桃做成的东西不能随便卖，亏。 不过可以卖点别的。 苏如意从屋里出来，张氏坐在桌边，一边纳鞋底，一边看孩子。 自从家里有了这个小黄狗之后，蛋儿变得活泼多了，爬起来速度都快了。 “你咋出来了？屋里头光线暗，你把你的东西拿到外头来整吧。” 张氏心里还担心着李宝珠那头，害怕她吃亏，纠结着自己要不要去镇上看看。 “娘，青菜能晒成干放到冬天吃吗？” “难啊，肉都可以挂在外头晒成干放到冬天吃呢。” 张氏看一眼院子里面的菜，心里盘算着今年冬天够不够吃了。 往年的话也就够了。 今年么……依照这段时间的伙食标准来看，还差得远呢。 “青菜要怎么晒成干？我今天去镇上买些回来我们也晾晒一些，冬天吃。” “你今天要去镇上？今天又不念书了？” 啥事也比不上念书重要，苏如意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张氏看的头都大了。 “要念要念，明天开始我就闭门不出好好念书了，今天还得往镇上跑一趟。” 家里物资空了呀，南瓜白菜这些得再从空间里往外头盘一趟。 还要给李宝珠重新买套被子回来，虽然人家不是傻子会自己买，但这一套被子的意义重大，应该家里其他人给她买上。 人家才断了亲，没有娘家了，心里还没有底呢。 另外还有别的东西要买。 张氏只好认命地叹口气。 “你念书学本事的事情自己多上点心，家里别的事情我们干得过来，唯独这个只能你自己去做。” “娘，我知道的。” 苏如意好久没有到镇子上来，镇子门口卖水的老伯老远就看到她，早早站起身子等着。 ”苏娘子今日亲自上镇子来啊？” 老伯赔笑道。经过前头的那么一遭，他是怕了，吃饭的营生差点没有了。 “嗯，老伯生意不错吧？” 苏如意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笑着打招呼。 “还好还好！……最近淡了……” 老伯慌忙道，有点受宠若惊，还以为这个女人不会给他好脸色了。 苏如意嗯了一声就就去了。 老伯这才坐下，有点后知后觉，这女人是个笑面虎啊！ 自己之前作死去招惹她！ 第163章 邀请做饼子 李宝珠和牛儿都是气场不足的人。 气场不足的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往人群中一站一下子就找不到人了，存在感很弱。 但要是有人想找人帮忙，就又会把目光首先投向她们——看起来很好欺负，很好拿捏的样子。 不过人总是会变的，什么时候变都不晚。 苏如意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二嫂两个人虽然内敛了一些，但很努力地招揽这生意，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没有去打扰她们转身去买东西。 家里是该屯过年的物资了。 底层人过年简单，够吃够喝，有足够的柴火取暖，若是条件合适，冬天再储存一点肉，在大雪漫天的时候围着锅子吃两口肉，平安无事到开春，便是很幸福的了。 可是今年陆家都挣钱了，苏如意得给家里置备齐全一些，一冬天窝在屋里连个电视机收音机都没有，那不就只剩下吃这一个乐趣了吗？ 先去肉铺买了二十斤肉，她喜欢吃腊肉，这些先拿回去让婆婆给做，后面落雪之前再买新鲜肉，天冷了就能放得住了。 灶房要用的各种调料也都买了，花了挺多钱，寻常百姓家里用不到这么多，有个盐就可以了，大户人家吃饭才那么讲究。 此外，她还买了五十斤的冰糖，一斤三十文，都快赶上肉价了，一把就花出去1500文。 卖糖的东家都惊呆了，眼前的女子这穿着无论如何都看不出是可以一把拿出1500文的人，更加想不出她要这么多糖去做什么。 “小娘子买糖做生意么？” 苏如意笑了笑没说话。 又去买了些上好的花生和芝麻种子，顺便让老板送了两把不值钱的玉米粒。 这些全部放在空间里。 这才去给李宝珠买被子。 棉花的价格高，一床六斤重纯棉花被就是300文，比肉还贵。 但想想这么一床被子，老百姓可以用大半辈子，好像也不是那么贵了。 新弹好的被子蓬松雪白，用纱布一包，又用绳子紧紧一绑塞进麻袋。 苏如意把麻袋提到集市，牛儿明亮的眼睛一下子就看到了她：“三婶！” 李宝珠才将锅端开，往炉子里面添了两块新的木炭，抬起头有些腼腆地笑了：“如意，你怎么来了？” 她又高兴又难受，苏如意让她心里踏实，但又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让家里人放心了？ 苏如意将麻袋往板车边一放，笑道：“家里不是要买瓦片吗？我到镇上来联系联系，行的话明天就送家里去，趁着这几日天好把屋顶收拾了。 “哦——” 李宝珠道，心里欣喜。 “这是给你那屋买的棉花被子，你和牛儿早点回，把这被子带上。我就不和你们一起走了。今天生意怎么样？” “不错的，”李宝珠高兴道，“前几天我们没出摊，有些老顾客都馋了呢！卖了……我没数，如意，你把这些钱拿走吧，大嫂也不在，我还挺担心的。” 怕人偷，怕人抢。 苏如意接过钱袋子，果然收获不小。 “好，那我就先拿回去。对了，二嫂，你们回去的时候再买一百文的盐带回去。” 李宝珠晕乎乎的：”那么多？” “马上冬天了，得多准备一点。” 李宝珠心道，那也不需要一百文的咸盐呀！ 不过咸盐又不坏，多买一点就多买一点。 苏如意交代了事情正要离开，就听有人跟自己打招呼。 “苏娘子。” 回身一看，是那个很会吃的夫人，今日她的女儿也跟在身边。 “夫人，小姐，许久不见了。”苏如意也笑着回应，又抬头看看天，奇怪道：“夫人与小姐今日怎么这个时间来集市？” 那小姐笑起来：“你还真是个细心人呢！我娘喜欢早上逛集市，那个时候的蔬菜新鲜！我们现在来不是买菜的，就是来镇上看看这两日都有什么菜卖。” 苏如意笑道：”莫非夫人家里要设宴？” 小姐惊喜起来：“你如何知道的？这两日我祖父生辰，家里确实要设宴！“ 夫人笑着拍拍女儿的背：”你这个傻子，又不是谁都跟你一样傻！” 又扭头对苏如意道：“苏娘子你今日来得正好，我前两日已经来集市找过你们几次，还担心你们不来了。家父尤其喜欢你们家的饼子，三日之后，家父生辰，能不能请苏娘子到我们宅中去做一日饼子？” 苏如意一愣，那夫人又道：“价格上面自然不会亏了你们的，做一日饼子，二两银子如何？” 身后的李宝珠正在调面糊，听到这话手一抖，面糊撒了一些出来。 天啊！ 二两银子！ 她们从早上忙到晚上才能挣三百文钱左右，加上黄金饼，也挣不到五百文，居然有人一开口就二两银子请她们去做饼子？ 这是撞了什么大运！ 苏如意心里也是一喜，她不觉得二两多，但对于她们家里现在每日的收入来说算是十分可观了。 而且收入高，还不见得比平时累。 \"如何?\" 夫人追问。 她公爹是个挑剔的,年轻的时候是大厨,早些年搬到这个小镇子安度晚年,对吃食的标准降低了许多,一般的菜肴是得不到他的赞赏的,偏偏这集市里面一个小小摊位的饼子让他十分喜爱。 老爷子的评价很高，说是在京中也难吃到这么好吃的饼子。 她是完全赞同的，因为她也是个很挑食的人。 老爷子六十大寿不能马虎，他喜欢的饼子必须给安排上。 苏如意心里已经答应了，嘴上却道：”夫人这样是不是不划算呀？你们家需要多少饼子我们这边直接做好送过去就是，用不到二两银子。” “那可不行，苏娘子，你就去吧，这跑来跑去饼子都不新鲜了，我祖父吃东西可是很挑剔的！再说了，不过二两银子，又什么划算不划算的？你要是觉得少，那就五两？” 这位小姐大概是没有经历过人间疾苦，五两银子从她嘴里说出来丝毫没有一点犹豫，还非常真诚地看着苏如意。 “你说行么？祖父六十大寿，我们只想让他高兴！” 夫人也笑：“要是苏娘子觉得二两少，那就五两。” 苏如意这就放心了。 第164章 一大群人 这两位的打扮虽然一下子就能从人群中和普通百姓区分开，但看起来并不算华丽，很低调。 苏如意也摸不准她们家的家境，现在差不多知道了，这两位家里很是富有，绝对不差钱，几两银子对于她们根本都是小钱。 苏如意答应下来，但是没有要五两银子，只要了二两银子。 又提出去认认路，到时候就直接上门，不用她们找人来接。 三个人一路畅谈，小姐是个没有心机的爽快人，又觉得苏娘子很投脾气，言语就多。 从她口中苏如意惊讶地得知那即将过寿的老爷子居然在京城呆了大半辈子，曾在宫中做过御厨，后来从宫中出来又在京城开了一家大酒楼。 早几年老爷子的身体每况愈下，便将家里的产业交给儿孙辈，自己带着发妻寻到这个镇子静心养身。 家里放心不下老两口，长子媳妇带着女儿一起跟来照顾。 三人说着就到了一处大宅子前，门上悬挂着”王宅“二字。 王夫人道：”家父如今喜静，在这镇上也没有太多亲朋好友，就是自家人聚上一聚，苏娘子不必有过多担忧。” 王夫人道。 苏如意沉思了一下：“夫人三日后要用的蔬菜可定好了？若是没有定，不如我来给夫人供应？” 王夫人愣了一愣，道：“平安镇太小，寿辰前一日我会让人去通州城采买，这个倒不是大事，不劳烦苏娘子了。” 这是婉言拒绝了。 苏如意也没有多说，道别之后便离开了。 镇子附近就有窑厂，但苏如意一个女人不方便去那些个全是男人的地方，就在镇子里面的砖瓦铺子跟掌柜定了1500张瓦片，估摸了一下，差不多。 镇上的瓦片一张便是一文钱，苏如意讲了价，两文钱买三张，掌柜琢磨了一会答应下来，明天送到杏花村去。 苏如意留了一百文当定金，这个大事情就解决了，回去以后再请两个男人给自家屋顶铺上就是。 又转到木匠铺子，家里就只有一个平板车，一般都用来卖饼子了，不是很方便，比如每次自己往家里拿蔬菜都是手提肩扛，虽然是做样子，但为了做得像那个样子，她都不敢拿太多了，就两只手，拿多了容易被怀疑。 苏如意花了三百文买了一辆斗车，放东西方便，掉不出去。 又拿出自己放了好久的图纸，跟木匠定做架子。 陆多田的编制技术越来越熟稔，大有量变到质变的意思，编出来的篮子筐子越来越精美，她不时拿几个到空间里去，最近又准备晒菜干，木屋里面已经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 这个架子得赶紧做。 不过也不难。 就是座子上面立 柱子，柱子上面担杆子，很简单，木匠不费功夫，还能拆解，苏如意自己就能拿走。 确认好尺寸，付了定金，三天就可以来拿。 她到镇上来的时间就晚，这些事情处理完毕已经比以前自家饼子收摊更晚了。 她特意去集市看了一下二嫂她们，怕她们忘记了时间，好在她们不在，应该是回去了。 到了村子外面，天都已经黑了，苏如意进到空间去装了一袋白菜，一袋南瓜，还有空间里面的青菜，和今天才买的半口袋冰糖和二十斤猪肉。 满满一车子。 进了村子，家家户户都很安静，但一到陆家门前—— 好家伙，又是一堆人。 “苏如意回来了！” 有人喊了 一声。 挤在院门口的人主动给苏如意让出道路。 苏如意心里嘀咕，陆家最近的人气真是旺，不过也能猜到大概和李家有关。从二嫂嘴里就能听出她在李家村的时候李家的叔叔伯伯还挺多。 只是奇怪围在院门口的这些村民怎么这么安静。 进了院子就知道为什么这么安静了，院子里面坐着站着蹲着一堆人，还有两个穿官衙制服的男人，这两个苏如意不陌生，昨天的那两个么。二人昨天嚣张跋扈，今日静悄悄站在一儒雅长衫男人后面。 李家两口子也在。 胡村长也在院中坐着，面色不是很好。他旁边坐着另外一个陌生的严肃老头，一看就不是杏花村的。 陆多田竟也从屋里出来了，身下坐着个有两个大轮子的椅子，看起来像那么回事！ 陆家人惶恐不安，李家来的人黑着脸默不作声。 整个气氛就压抑得很，难怪院子外面围观的也不敢吵闹。 苏如意推着车子吱嘎吱嘎进门，刘翠儿和李宝珠急忙前来搭把手。 苏如意假装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好像没有看到那坐着的长衫男子一般，快步来到两个穿制服的官吏面前，卑微赔笑：“二位爷今天怎么又来了？是昨日给的银钱不够吗？那还差多少，我补，只要让我男人和二哥在外头穿上棉衣就行，再补一两银子够吗？” 两人的脸皮发抖，两腿颤颤，也不敢看苏如意也不敢说话。 苏如意大吃一惊：“再补一两也不够吗？那……那二两？” 二人欲哭无泪，这个女人昨日分明不是这个态度，昨天嚣张着呢！ “苏娘子莫要开玩笑，我们今日是来认错的……” 这个时候坐着的男人站了起来，拱拱手：“苏娘子，我是知县身边的师爷，姓丁。” 他看看满院子的人：“你们家里似乎还有些家事，我看不如先解决你们家的家事，我们在旁等一等。” 他今天来所为之事不宜对这么多百姓公开。 李家村的村长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师爷，您在这里，正好给我们评评理！” 丁师爷一皱眉，事情他了解了一下，对陆家不是很有利。 苏如意道：“对，师爷，请你给我们评评理！” 丁师爷坐了下来：“那行，你们说说是怎么回事。” 李家村村长有点奇怪这个苏如意居然还有胆子请师爷评理，但也想不了那么多，揪着李老头站起来：“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李老头头一次见师爷这么大的人物，颠三倒四地说了半天，一点脾气也不敢发，底气也不是很足。 第165章 我掺和这破事做什么 李老头说来说去，只有一个意思，就是自己被打了，苏如意不孝了。 苏如意：“还有凳子没有，我走了一路，累死了。” 张氏和儿媳妇们有些尴尬地互相看看，张氏上前压着声音：“没有凳子了……” 看一眼也看出来了，家里总共也没有多少凳子，这些人一坐，陆家的除了陆多田在轮椅里面坐着，其他都站着呢。 刘翠儿道：“我去借一根。” 说完就出门了。 苏如意看了看院子里面坐着的，看向其中不认识的两个男人，这二人黑着脸老大不愿意的样子。 李宝珠上前：“这是我大伯和四叔。” ”二嫂，以后不能这样说话了，你忘记你都不是李家人了？你如今是我们陆家的人，不要和李家攀关系，人家不乐意。” 李宝珠一愣：“……好。” 李家几个男人：“……” 分明是你们陆家现在本事了，不想跟李家搭上关系了。 苏如意的脸就看向了李老婆子：“李老太太，不如你让一让，我们当家的坐着说说事情，你先站一站。” 她说着就上前去拿李老婆子屁股下面的凳子，李老婆子都是懵的就把凳子让了出去。 丁师爷的眉头一抖。 李家其他人不乐意了，李家大伯道：“这就是你们家的处事？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年纪轻轻一女子咋有脸从一个老太太屁股下面抢凳子的？ 苏如意也不恼：“要说规矩的话，分明是李家老太太不懂规矩了，没看到我这个主人家又是陆家当家还站着么？” 李家人：“……” 这样说好像也没有错，一家之主是比一个老太太的地位要高。 苏如意：“李老人家的说得我也听明白了，就是说我苏如意不尊孝道打了他夫妇二人。我确实打了，难道不该打？这二位到我家白吃白喝，打我家的人骂我家的人，我作为一家之主还要供着他们不成？当个家还让自己家人受欺负，我还当什么家，你们说是不是？” 胡村长点头：“确有其事，在场的杏花村人都能证明这二位打了也骂了。” 苏如意：“还有断亲的事情。我二嫂李宝珠在你们村过得什么日子你们比我清楚，你们今日兴师动众地上我陆家来为这二人讨说法，当初我二嫂被他们一家子欺负殴打辱骂，吃不上饭穿不上衣的时候你们有没有这样兴师动众地上门给我二嫂讨过一次说法？” “被打了十几年的人你们觉得不心疼觉得是应该的，我打他们一次你们就找上门，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们也从来没有把李宝珠当作你们李家的人，既然如此，你们还关心这断不断亲的事情做什么？” “我也知道你们李家村没有把我二嫂当人看，但是她嫁到我们陆家了，那就是我们陆家的人，我们陆家把她当宝贝看，你们上门来打我们家宝贝还不许我还手了？” “你们李家欺负我二嫂十几年，现在还追到我们陆家来欺负，两个人来还不够，要整个大家族出动一起来，我就好奇了，你们是怎么好意思的？” 李家几个人被苏如意得思路牵着走，听得浑身不舒服，一脸憋屈。 苏如意又转向李家村村长：“李村长又是怎么想的呢？我二嫂从小到大没有人给撑腰，被欺负了十几年，白白挨打了十几年，现在我陆家给她撑腰了就打回去一次，李家吃亏吗？吃亏的是我们陆家吧！” “论对错总有个先后，跑到陆家先动手的是你们李家人，没本事打不过的还是你们李家人，我们陆家到底有什么错？” 李村长的脑子里面一团浆糊，几分钟前他还在为自己村的人被打而气得不行，几分钟后又觉得老脸发烧。 这破事他跑来掺和做什么？ 苏如意又看向李宝珠的大伯和四叔：“二位还真是兄弟情深的，当初人家故意不给自己女儿吃饭，让她到你们家里讨饭吃，你们就甘愿被算计，一起欺负个小姑娘，今天这么打阵势，还来欺负人家？” 李家大伯涨红着脸：“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她李宝珠好歹是长大了！” 苏如意：“过去也不重要了，反正以后她不是你们李家人。说吧，今日你们来到底要讨什么说法？趁着丁师爷在，大家都掰扯清楚！” 丁师爷在旁边坐着听了半晌，心说这根本也没有自己什么事情，这个叫苏如意的就能全解决了。 开口道：“李家的，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 李村长羞愧：“我没有什么要说的，这是人家自家的事情，我不插嘴。” 李家大伯和四叔也说不出啥，这女人是以当家人身份动的手，又是自己兄弟和兄弟媳妇上门来闹来动手的，这…… 李老头子感觉不对了，着急站起来：“咋？我们两口子这就白白挨打了？” 他今日来还想把陆家屋顶给掀了呢，自己儿子侄子一并带来了。 结果等了半日，落了个自己活该的结果？ 丁师爷冷哼一声：“人家已经与你断亲，你还上别人家里来闹，可不就是白白挨打？！事情已经清楚，李家村的你们还要来着不走？” 丁师爷一发话，李家坐的站的蹲的，都不敢再停留，急急忙忙往院子外面走。 李老头儿两口子还有些不甘心，被自己两个儿子拉着走了出去。 没一会会的时间，陆家满满当当的院子一下子就空出来了。 胡村长的心彻底放下了，一开始看到对方村长都来了，还不知道如何解决呢，还担心两个村子打起来呢。 苏如意几句话就把他们给说得无地自容了。 虚惊一场。 胡村长看看丁师爷，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留还是不留，人家可是来找陆家的。 他起身试探：“师爷，我先回去？” 丁师爷点头。 胡村长一出门就把院门口的村民都赶了回去，人家师爷都不想自己这个村长听的话，能让这些人听？ 人走光了，感觉光线都暗下来了一样。 两个官吏率先开口：“苏娘子，我们错了，我们把钱还给你们家，你饶了我们吧！” 第166章 双倍返还 “两位官爷这是什么意思？” 苏如意装不明白。 “就是上次，就是那次收粮那次，我们不知好歹多收了苏娘子家的粮食，还请苏娘子不要怪罪。” 两人勾着腰，狗腿子一样笑容谄媚，哪还有官爷的模样。 苏如意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两人看看这低着头不吭声的苏娘子，又看看脸色冰冷的师爷，继续道：”苏娘子，我们赔给你行么？上次我们多收的我们兄弟二人双倍赔给你，行么？” 二人眼巴巴地望着，心里着急得跳脚，谁也没有给他们说过这陆家还跟通州知府家得女眷有关系呀！ 早知道他们有关系，给他们兄弟二人十个胆子也不敢为难…… 早一日知道就好了，早日知道昨日怎么也不可能再为难陆家，现在想起恨不得抽自己几十个大嘴巴，尤其看刚才苏娘子对李家人那态度，一点也不好招惹！ 陆家其他人面面相觑，原来人家官爷是专程为这个事情来的！ 张氏大喜，见苏如意哑巴似的不说话，张氏急忙在后头拿手指头戳戳儿媳的脊背。 差不多行啦，人家可不是一般的人，人家是师爷，县令老爷身边的大红人，怎么可以给人家摆脸色呢！ 苏如意抬头看看天色，问道：“丁大人还没有吃晚饭吧？娘，嫂子你们快快去准备。 张氏一听，呀，可不就把这个忘了嘛，前头那么多人害得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啥都想不起来，只担心陆家要完蛋了。 ”好好，我们这就去弄！“ 丁师爷道：”不必麻烦，我们马上就回去了。” 苏如意：“娘，那就快些去弄，不要耽误丁大人的时间。” 三个女人忙不迭就往灶房跑去。 丁师爷：“……那简单弄下就好。” 又对苏如意道：“苏娘子，事情的原委县令大人已经知道了，特令我来解决。苏娘子要如何解决，尽可以开口。” 苏如意叹气：“我们下面的老百姓听官爷的就是，那多交的一袋子粮食孝敬官爷是应当的……” “哪有一袋子？！” 官吏急忙狡辩，苏如意一愣，道：“是，官爷说是多少就是多少。” 两个官吏：“……” 这搞得二人胁迫她了一样，弄得更复杂了。 丁师爷呵斥一声：“你们两个闭嘴。” 苏如意道：“那多交的粮食而且在官爷说是多少就是多少，我也不知道，反正那都是孝敬官爷的，我们心甘情愿……” 丁师爷心道，你心甘情愿，还能把事情捅到通州城制服夫人哪里去？ 苏如意又道：“我们家就是担心外头打仗的男人穿不上棉袄，那一两银子一件的棉袄，我们这些女人孩子一天吃半顿也行，就是请大人一定要送到我二哥和我男人手里去呀！” 她说得伤心起来，扯着衣袖开始抹眼泪。 官吏二人眼睛发直，啥？一两银子一件的棉袄？ 这价格他们都不敢胡诌，这女人怎么敢的呀！ 丁师爷表情阴沉，看向身后二人：“你们好大的胆子！” “大人，没有，我们绝对没有要过一两银子一件的棉袄钱呀！大人明察！” 两人吓坏了，噗通在师爷面前跪下磕头，冤枉啊！ “大人，当时李家那二人也在，他们可以作证，我们只是要了300文一人，绝没有一两银子一文！属下这就去将李家人追回来？” 师爷心里骂一句蠢材，怒道：“闭嘴，你们还想狡辩？！” “大人，我们真的冤枉……” “闭嘴！” 师爷斥道，生怕他们多说半句。 这苏如意虽然是夸大了，但是人家说的就是事实，这二人确实故意刁难，恶意敛财，有这个事实就够了。 至于夸大，丁师爷自然也是看出来她夸大的，可这女人为什么敢睁着眼睛说瞎话？ 那是因为她身后有靠山呀！ 人家这就是在光明正大的讹他们。 他们须得恭恭敬敬的吃下这个亏。 这两个蠢材，还喊着要证明人家诬陷他们！ 当心人家再去通州城把冬衣钱的事情也告一状，上头若是细察下来，那就不仅这二人吃不了兜着走，说不定县令大人也要跟着倒霉！ 丁师爷看向苏如意，表情和蔼：”苏娘子，这二人私贪你们陆家的钱财粮食一事，本官做主，让他们两倍返还，你看如何？” 苏如意：”但凭大人做主，还有昨日我本不想替李家交那二两银子的，是看在二位官爷的面子上……” 师爷：“一并清算给你们。” “以后不知道该给二位官爷多少茶钱合适？不如我远近几个村子去打听一下……” 丁师爷：“不需要，收取冬衣钱本就是他们分内之事，给个茶钱看各家心情，绝没有必须给的道理。” 丁师爷便起身告辞。 张氏急忙从屋里追出来：“还没吃饭呢！” \"不劳烦几位，打搅了，天色已晚，我们还需要赶紧回去才是。”师爷客气道别，领着两个垂头丧气的官吏便走。 张氏脸色惶然：“他们不会生气吧，我确实是没有想起来这一遭……” 苏如意：“不会，我看师爷也没有生气。” 她起身就去查看陆多田的轮椅，兴致勃勃：“大哥，这轮椅怎么样？” 轮椅在苏如意出门之后送来的，陆多田早就在盼着这个椅子，当即就坐上去试了试，这带轮子的椅子就是了不得，能走能停，他上肢力气本来就大，在屋子里很是轻松。 又让母亲把轮椅弄到院子里，又由母亲扶着坐到椅子上去，院子里没有屋里那么平整，但行动起来也不那么费力，比自己坐在地上行走可好太多了。 张氏也高兴得喜笑颜开，这椅子不错啊，实在是不错，自己儿子一坐上去，感觉就有个人样了。 结果没有高兴多久，李家那边一大堆人就来了。 吵吵嚷嚷半天，那架势真像要把陆家掀个底朝天似的。 好在有两个村长主持着秩序，说要等苏如意回来说清楚。 苏如意没回来，三位官老爷就来了，这一下子，李家也不敢吵嚷了，大家默默在陆家院子坐了一下午。 这一下午，一点也不好过。 第167章 不是谁都能当家 人群一走，孩子们也活过来了，围着三婶推回来的斗车叽叽喳喳。 不过他们只敢围着转，不敢自己动手去翻。 既然大人们都走了，张氏就不愿意呆在灶房了，里面有两个儿媳足够了。 陆多田要回自己屋去，院子里面坐了一下午，总得方便方便。 另外，突然一下子面对这么多人，有普通的老百姓，还有上面的大官，他硬着头皮扛了一下午，什么也没做，甚至没有开口说过话，但这个时候就是浑身疲累。 张氏帮着儿子回到屋里，心里又把这轱辘椅子夸了一遍，贵是贵，真好啊，一个大男人就应该有大男人的样子，成天被媳妇背着被老娘背着，或是自己在地上移来移去不像话。 一高兴就想给苏如意弄顿好的来吃，回头道：“如意，你不是要吃米饭吗？明天给你做！” 苏如意正把斗车里面的东西往外拿，听了高兴起来，早说会做白米饭么。 不过前面也确实忙东忙西的，顾不上好好折腾吃饭的事情。 ”好啊，娘，明天我们多弄几个菜——” 张氏来到斗车前，又开始后悔了，今天这花了多少银子啊！ 光是这车，好几百文吧！ 还有这肉，过年都差不多了，但是这个天还不到买过年的肉的时候呢。 这口袋里又是什么，疙里疙瘩的…… 打开一看，张氏大叫一声。 “苏如意，你这是把十年的糖都买了啊？！” 她这辈子也没有见谁家买糖一下子买这么一口袋的！ 糖贵得很，快和猪肉一样贵了，买回来也多是哄孩子的。 四个孩子都凑过来扒着口袋往里面瞧，黑乎乎的光线也看不清楚，但可以看到里面好多好多糖，满鼻子都是冰糖的味道。 “哇——” 孩子们满足地喟叹出声。 蛋儿还在陆多田屋里呢，听到这边说有糖，爬在门槛上“哇”地一声哭起来了。 张氏喊：“有你的有你的，哭啥呢——” 从口袋里面捡了一疙瘩出来递给大郎：“你去跟弟弟妹妹分了。……哪有拿口袋买糖的。” 糖对孩子们的吸引力更大一点，跟着大郎就走开了。 张氏一边帮忙一遍数落：‘这都还没有准备过年你就开始往家里盘东西，我们挣到的那些个银子用不了多久就造完了！你省点明年花不行？这车子非要买吗？” 刚才就不应该嘴快说吃米饭的话，苏如意的性子，吃一次以后隔三岔五就要吃了，这顶得住？ 苏如意笑：“ 娘，都要用的，钱光存着也没用。” “哪里没用了？你儿子以后娶媳妇不要钱啊？家里四个男娃娶媳妇，年岁差距也不大，可不得早早就准备上？我给你讲，当家不是那么好当的！这些绿叶子菜做什么的？这个时候贵得很了！” “晾成菜干冬天吃。” “唉，好吧。少弄点。” “这肉呢？现在买这么多肉也放不住，你该等段时间买，到时候村里有杀年猪的，肉比外头卖得便宜几文钱。“ ”哦，这个我没有想起。娘，你会做腊肉吗？这些肉我们做成腊肉，留着冬天吃！” 腊肉张氏多是会做，就是费盐。 “难怪你让宝珠买了那么多盐回来呢，原来是想着做腊肉！” 张氏气笑了。 你说苏如意如今懂事了吧，这一天天尽想着吃去了！ “那冰糖呢？你买那么多回来做什么？那不得把家里几个小的嘴巴都吃刁了？” “做糖，拿去卖！” 苏如意现在挣钱的瘾很大，手头的银子足够他们在村里过上几年舒舒服服的日子。 但苏如意可不想止步于此。 张氏听了，看了苏如意好几眼，忽然就不再说话了。 晚上的饭菜还是很丰盛的，毕竟是准备招待官老爷的，菜都准备好了，官老爷走了，那就吵了自己吃了。 将近两年的时间，陆多田终于回到桌子边和大家一起吃饭了。 他自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一个人坐在床上吃习惯了，一下子还不自在了。 孩子们也觉得新鲜，一边吃一边盯着看。 杏儿问道：“大伯，你以后都跟我们一起吃饭了吗？” 李宝珠拿起筷子敲敲女儿的脑袋：“说啥，吃你的！\" 陆多田尴尬一笑：“以后我也跟你们一道吃了。” 李宝珠：“好啊，大哥，一起吃热闹。” 张氏和刘翠儿最是高兴，一个劲儿往陆多田碗里捡菜。 晚上炒了鸡蛋西红柿，足有十个鸡蛋呢，生怕官爷会嫌少，用平时拿去摆摊的那个敞口大碗装了一大碗。 还有一大碗豆角，昨天的羊肉剩下的都拿去刘翠儿娘家了，前头的猪肉也吃完了，就放了些油渣进去，也好吃。 还焯了个青菜，撒了点咸盐，蒜末，泼了点热油。 分量是足足的。今日都不用分餐了。 高兴么，送走了李家，官爷也没有找事情，还说之前亏损的粮食和银钱要返回来呢，晚上自然应该吃好点。 壮儿道：“我爹的椅子可厉害了，自己都会走呢！村子里面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以后我也想要这样一个椅子！” 张氏坐在壮儿旁边气得一巴掌拍他后脑勺，差点把孩子拍到饭碗里去。 “胡说什么！你们再说这样的胡话我打死你们！” 哪有诅咒自己瘸腿的！ 陆多田尬笑一下，看向对面的苏如意。 “弟妹，多谢你了。” 苏如意道：“一家人，不说那么多谢。” 陆多田埋头吃饭，心道，罢了，自己还是不要想着当家的事情了。 当家那是说当就当得了的吗？ 他前头一心以为自己埋头苦干，学会了本事，能挣钱了，就可以把当家的担子从弟妹手里接回来。 此时他已经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自己不是那块料。 就说今日那么多人找到陆家来，他一个大男人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不知道说什么，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光顾着紧张了。 然而弟妹不一样，她一回来，陆家人都觉得松了一口，找回了主心骨一样。 那种安心的感觉太明显了。 第168章 心里不踏实 陆多田看清现实了，现在的陆家不是以前的陆家了，不是自己能折腾清楚的。 恐怕家里除了苏如意，再没有其他人能担此重任了。 “弟妹，今日你给官爷说的……不会有问题吧，就是冬衣钱的事情？” 当时差点没把他吓翻过去。 粮食他是不清楚到底多交了多少，他不在跟前不好说，但是冬衣钱他是清楚的，在屋里听得明明白白，人家说的是300文一件，怎么她给官爷的头头说是一两银子一件呢？ 这差距太大了，万一怪罪下来…… 他不敢想象会是多大的罪过。 刚才他进屋去躺了一下，魂不守舍，怕出事。 三个女人当时在灶房忙着给弄饭，不知道苏如意狮子大张口的事情，问道：“冬衣钱怎么了？” 苏如意：“我今天给说的昨天人家收冬衣钱一两银子一件，明天估计要送来，到时候守着就行。” “咳咳咳——” 张氏一口米粥呛进肺管子里。 苏如意：“没事情，那两个胡乱开价本来就是违乱纪律，我不过是承袭他们的作风，帮他们夸张一点，这也是他们自讨苦果，怪不得别人。” 张氏：“能行啊？” 咋感觉陆家和以往不走一条道儿了呢？ 苏如意自己大胆，现在带着整个陆家一起大胆。 张氏心慌。 饭后在一通短暂的忙活之后一天总算宣告结束。 苏如意在院子中泡脚，心里打算着牺牲一点自己睡觉的时间，胡郎中交代的那些功课是必须要做的。 少睡几个小时觉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以前上学的时候每天睡个五六个小时，创业的时候熬通宵也是经常的事情。 “如意……” 张氏将蛋儿哄睡，走出屋子看了看大房和二房的房门已经关起来了，就苏如意还不慌不忙的在院子里洗脚。 她抓了根板凳，坐在苏如意旁边，月光照在她忧愁的脸上。 苏如意奇怪道：“娘，咋了？有什么事情吗？” 张氏皱了皱眉，觉得心里有一大摊事情，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清楚。 “你晚饭前说那冰糖是用来做糖卖的？都已经是糖了，还怎么做糖去卖呀？” “冰糖就只有一个甜味，不好吃，咱们把冰糖融了，往里面加些别的东西，花生啊，芝麻啊之类的，就好吃了。” 苏如意笑道，但她观察张氏的表情，婆婆应该并不是关心这个事情。 “娘，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心里不踏实……” 张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压着声音和老三媳妇说着悄悄话。 “咱们不是已经有了卖饼子这个营生了吗，做什么还要去卖糖？拿冰糖做出来的糖，那得卖多贵呀？” “那不是为了挣钱嘛，钱越挣的多越好。娘，你究竟想跟我说什么呀？” 张氏是嘀咕道：“如意，我算了算，我们家挣了不少银子了，我觉得差不多了，这么多就行了，再挣多了……我心里不踏实的很。” 苏如意抿了抿唇，张氏现在的这种心理，她倒也不是完全不理解。 当初她拿第一个大单子的时候，真的有点难以说清惊喜更多一点，还是压力更多一点。 就觉得恐慌。伴随金钱而来的，可不仅仅是荣华富贵，还有相对应的压力责任，甚至危机。 苏如意笑：“娘，你不想过好日子呀？你不想做人上人？” 谁不想过好日子做人上人啊，回想起来，张氏第一次觉得自己要飞黄腾达的时候，还是自家老三入学的时候呢。 那时候总觉得老三入了学以后就是要做官老爷的，她是要做官老爷母亲的，做梦都是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 她平日里也幻想头顶上掉下来一堆银子，让她一夜就变成富贵老太太。 可想总是想不是真的，现在她好像真的有可能变成富贵老太太了…… 心里反而不踏实了。 就像今日，人家上头的大人都找到自家门上来了，当时她那个害怕呀，就不说了。 虽然人家是给自己家带来好消息的，可他也不希望这些官大人再往自家来了。 这次带来的是好消息，下次说不定就是坏消息了呢，这一惊一乍的，她老婆子受不了。 “如意，我们家就是世世代代的泥腿子，家中现在也没个可靠的男人，就我们几个女人撑着，你想啊，茅草屋上面放几块金砖还能把茅草屋给压塌呢，我们挣那么多钱放在家里……我就是慌得很……” 她怕守不住。 最可怕的是，钱守不住，人也守不住。 前面卖饼子就引得村里家家户户眼红嫉妒了，这要继续挣更多的钱…… 她想想便觉得害怕，也不知道前头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弱不担财，财来害命。 苏如意两只脚在水盆中相互搓着，洗脚水轻轻的哗哗作响。 “娘，我知道。但我不想家里一辈子都过穷苦日子，今年我们畏畏缩缩，明年我们还会畏畏缩缩，这一辈子也就这样过了，想要跨越阶层总是要冒一些风险的。” “跨越阶层……” 这个词对张氏来说相当陌生，而且相当遥远，有点荒唐的感觉。 老三读书的时候，她还觉得有可能。 现在家里就几个女人，谈什么跨越阶层呢？ 让几个孙子去念书考取功名倒是可行的…… 也是最安全稳妥的。 “那也等外头两个男人回来再说，我们安安生生的活着就行。” 苏如意：“那可不行，万一他们四年后才回来呢？这四年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更何况那二人，说不定再也回不来了。这话苏如意当然不会开口说，以免伤了老母亲的心。 总之，过好日子这件事情刻不容缓，不能再等。 “娘，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们自己悄悄挣银子就是了，不要说出去，趁着这几天再挣上一笔，天冷了就待在家里不出去，好好过个冬。明年再说明年的话。” 苏如意想的是，在短时间内迅速并悄悄地积累起一大笔财富。 第169章 得靠自己人 这个时代和自己那个时代完全不同。 自己那个时代还能够轻松藏住钱财，邻里之间冷漠相互之间不关心，各家关起门来，谁也不知道对方家里有啥宝贝，银行卡里躺着几位数。 世界足够大，赚钱的渠道也足够多，大家对自己的事情都搞不清楚，对别人的事情也懒得关心。 而现在不同，现在还是“远亲不如近邻”的时代，一个村子活得跟一家人一样，没有人家藏得住秘密，迟早给你抖出来，就是抖不出来也让给你编个什么出来。 苏如意反正是深刻感觉到没有电视手机收音机这些娱乐活动的坏的那方面—— 从自家开始做买卖之后，永远有眼睛盯着自己的后背，不是那种充满欣赏的目光，而是那种窥探的让人不舒服的目光，感觉就是有人在迫切等着看陆家再次落魄。 既怕兄弟吃不饱，又怕兄弟开路虎…… 差不多就是这样，对兄弟尚且如此，更何况别人？ 人性自私， 在保证自己的利益的前提下才会选择对别人施舍善良。 现在陆家的成就超越了以前可怜自己的那些家庭，那些家庭就变得很有攻击性，希望陆家回到之前的样子，甚至更惨才好呢。 在这样的环境下，不光是张氏，但凡有点脑子和阅历的都会谨慎起来，谁知道眼红的人会不会失去理智暗地里做点手脚呢。 苏如意计划今年偷偷摸摸赚钱，明年就着手盖大房子，买家丁买仆妇，虽然她是个现代人，但是到了这个时代当然要适应这个时代的规则，不求什么人生而平等，那套理念不适合当下。 当下主打一个人多势众。 家里人多了，上门找茬也得掂量掂量。 这个时候可没有电话拨打110，没有便利的交通，没有随叫随到一心为民的警察叔叔，上次自家猪被毒死了，不也因为方方面面的原因自家扛下的一切吗？ 可不就靠自己人嘛。 苏如意低声简短给婆婆说了一下打算，张氏震惊之下，脑中空白。 张氏两眼直愣愣的，喃喃：“那不如我们去给人家做家仆……” 管吃管住，啥也不用操心，多安全呐—— 自己这破家要买家仆？！ 不敢想，不敢想。 苏如意知道婆婆脑子里面杂乱，便道：“娘，去睡吧，家里有我呢！” 苏如意泼掉洗脚水，将盆子靠在墙边，摸黑进屋把房门反锁。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进空间，给自己烧上一壶水，可惜忘记给自己备茶叶了，上辈子自己就不喜欢喝茶……但这辈子没有选择，自己估计会喜欢的。 再切两个西红柿，撒上白糖。 翻开《脉息杂志》开始硬啃。 耽误了几天，也耽误了胡郎中教自己念字，虽然大部分字自己都认识，但胡郎中不仅教自己如何念如何写，还会联系上下文前后字词仔细讲解，这字学得没有丝毫浪费时间。 师傅不在的时候，她只能抱着书硬啃，俗话说书读百遍其意自现，虽然不至于把一本书读百遍就什么都知道了，但至少自己把书读熟了，再有师傅拨乱反正，这效率能提升好几倍。 古书都不厚，这本《脉息杂志》也才三四十张，一百页左右，但是读起来费劲。 苏如意前面已经通读一遍，脑子里什么也没有记下，只知道字确实基本都认识连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现在读第二遍就把速度降慢下来，加深思考，能理解多少理解多少，能记住多少记住多少。 算不上难，以前上学的时候，一天不知道要背多少书写多少作业，现在只有一本书而已，把以前学习的那个劲儿使出来，整本书背下来也是可以的。 二十页书看完也不知道用了多少时间。 苏如意用手指揉揉眉心，这书上内容一深奥就忍不住皱着眉头看，时间久了不知道会不会长出川字眉。 喝了水，把一碗西红柿吃完，然后进行下一项功课——银针的使用。 经过这段时间不间断的练习，她已经不是最初那个连针都拿不稳的苏如意了，虽然距离师傅“人针合一”的要求还差得八竿子远，力度，深浅，准度都也没有完全掌握，但至少看起来可以糊弄门外汉了。 练习了五百次，她将这被自己刺得破破烂烂的软木放在桌上欣赏了一下，它越是破烂自己的成就感就越高。 吃了两个核桃补脑——管它补不补脑呢，总之是好的。 漱口，出空间睡觉。 …… 翌日。 张氏在院中处理昨晚上苏如意拿回来的猪肉，清洗过后的猪肉切成长条，用干净的纱布擦去了多余的水分，然后拿手指头沾着咸盐一点一点往肉上面涂抹，力图做到不浪费每一粒盐。 陆多田也从屋里出来坐在树下，用手指头把浸泡过后还潮湿着的麦秆捋过压扁，再用指甲过一遍，把圆的压成扁的。 他娘一早就说家里缺个晾晒用的扁箩，这不就做么，快的话今天就做出来了。 张氏还有些魂不守舍的，心不在焉地跟儿子说着话。 “你这本事还真练出来了，就不说卖钱，自家需要个什么自己就做出来了，省了钱呢。 陆多田不做声，心里还一直惦记着前头三弟妹说的有人定做筐子的事情呢，虽然算起来没有几个钱，说不定还抵不上自己媳妇去镇上一趟卖饼子挣得多呢。 但别人挣钱和自己挣钱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也不知道三弟妹还记不记得那个事情，怕不是觉得卖筐子挣得少不愿意去做那个生意了吧，那自己这个筐子还编不编？ 编吧还是。 就像娘说的，卖不出去自家还能用的。 自己编出来的筐子都是有数的，自家都用了将近二十个去了，虽然也不知道用到哪里去了，有时候他往院子里面一望，一个也看不到。 苏如意忙不迭从屋里钻出来看天色：“娘，这个时辰了，你们怎么不喊我一声？！” 急急忙忙就去灶房吃饭。 第170章 我来供应蔬菜 苏如意端着大碗，把早上的菜和饼子就放在碗边，一边刨着饭一边走出来。 “娘，孩子们呢？” “你儿子那不是——” 张氏抬头看一眼院子里面跟着狗到处爬的蛋儿，这黄狗别的本事没看出来，哄孩子还是可以的。 “大郎他们呢？\" \"上山去了，捡柴火，要是能捡点菌子回来，晒着冬天吃吧。不用去卖了吧？” 张氏问，以前捡到菌子家里可不敢吃，都是钱。 现在么，她倒是想去卖掉的，但是苏如意又好吃又当家，应该看不上卖菌子那点钱了。 果然，苏如意一点头：“不卖，我们自己吃！今天捡回来的不晒了，不是要吃白米饭吗？炒肉下菜，娘，留点肉出来。” “行，我知道了。” 张氏无奈，现在突然就不愿意跟这儿媳唱反调了。 反正自己说啥她不会听，不如就向着她，总觉得这样，就可以把自己的力气也加在她身上，可以助她心想事成一样…… 苏如意着急去镇上，呼噜呼噜吞着饭，眼睛粘在陆多田的手上，那些麦秆嗖地一下就压得扁扁的，已经在桌上堆了一小堆了，看着就觉得很舒服，心情都好了。 “大哥真厉害，自己琢磨着就把这个本事学会了，一个师傅都没有请呢！搁别人，就算有师傅教，也得半年才学得会吧？” 张氏听到夸自己儿子，脸上立即骄傲起来，傲娇道：“半年？你想得美，怎么也得学个一年两年，师傅才会愿意让你出师，那不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么，都要给自己留一手，不会全都教了。你大哥这个，都是自己琢磨的，顶人家两年学到的本事了！” 苏如意点头：“就是，大哥在这个方面有天赋！” 说得陆多田不好意思起来：”我就是每天没有事情，时间都花在这上面了，再笨的人也自己琢磨出来了，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你们就不要夸我了。” 苏如意道：‘时间不会骗人，花在哪里哪里就会有回响。“ 张氏和陆多田震惊. ”如意，你这话说得可真好！” 苏如意哈哈一笑：”有感而发，突然想到这句话了，其实……“ 其实这句话不是她说的，也不知道谁说的，从网上看来的，说得很好呢。 ”我听别人说的，我记下了。娘，我今天再去一趟镇上。” 苏如意把最后一口饭塞进嘴里，今天饭给她留多了，有点撑。 拿着碗回灶房去洗，张氏跟在后头哎呀出声。 “你昨儿个不是说了今天不跑了吗？你不是说要开始学习了吗？” 十两银子啊！ “没事，娘。来得及学习。” 甩甩手上的水就出门。 “对了，” 苏如意想起李木匠做轮椅的尾款和今天要到的瓦片尾款都没有结呢，跑进自己屋里拿了三贯钱塞给张氏。 “啊，这么多钱……” “娘，你先去李木匠那里把轮椅钱结了，然后就在家里等，送瓦片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还欠着人家800文，你给人家就行！” “啥，瓦片今天也要到？你别走，我一个人我能行吗？” “大哥在呢！我先走了呀，来不及了。” 苏如意推着斗车就走，张氏拦也拦不住。 送到门口，叮嘱：“你可不要再往家里搬东西了，尽让人眼红了！” “娘，不买不买，我随便去看看。走了呀！” “不买还推个车……” 张氏叹气，看着苏如意的背影快速得远去，又觉得恍惚了一下。 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将院门反锁好。 也就他们陆家了，平时家家户户家里没人也不见得会锁院子，有人的时候院门都是大敞开的，自家可好，院子里面有三个大活人，还要把院门锁好。 她也没有办法，万一谁闯进来看见她家的十斤猪肉了怎么办？ 陆多田轻声叹息：“真辛苦三弟妹了，为了我们陆家……” 张氏：“那是真辛苦她了，以前懒蛋似的一个人，现在忙起来饭都没时间吃。行了，编你的，我还等着用呢。” 以前苏如意懒得差点要她的命，现在自己又开始心疼起来了，这样一天天的连轴转，她能不能吃消啊？ 苏如意把车子推到没人的地方就直接放在空间里面去了，空间里面有个车子方便。 今天去镇上主要是给王家送些新鲜菜，让她们试吃然后拿下老爷子六十大寿蔬菜供应权。 请她做饼子都二两银子一天，那些当季的不当季的蔬菜，怎么也要收个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也钱呢，一大笔钱，十两银子就能娶到个媳妇了。 空间里差不多二十个品类，她都取了适当的分量，足够做一盘菜，王家是会吃的，想必一动筷子就知道了自家的菜和外面的区别了。 王夫人亲自接下她的菜，随意一翻，惊讶万分，集市她去看过的，这个季节没有几个品类的蔬菜了，虽然她想让人去通州城购买，但估计也没有多少新鲜的品类。 “苏娘子在哪里弄来的这些菜？” 她虽然不种地，但也知道有些菜根本不是这个季节的，再有钱也买不到。 苏娘子道：“我昨日听说您家里要为老人办寿宴，回去就跑了好些个村子，找到这些品类的蔬菜，夫人你们先品尝，若是可以你们就不要去通州城购买了，一去一回耽误时间，蔬菜也不新鲜了。我可以给你们供应蔬菜，就是价格要比通州城里高……许多。” 王夫人手指拂过这些水灵灵的蔬菜，听苏如意这么一说，毫不犹豫就点头：“价格没有问题，你保证能足量吗？我家里可要得不少！” 她们家也算是大户，这几日已经陆续赶来不少亲眷，上上下下也有二三十人了，等后日全部到齐，至少也是五六十人。 都是自家人，有部分还要逗留一两日陪陪老人家，顿顿不得都有新鲜蔬菜？ 这几日家中也是尽可能换着花样做，京中赶来的亲眷吃习惯了京中丰富的美食，一直念叨着老人家在此处过得太过于辛苦，想劝他回京城。 老人家眼看着都有点生气了。 第171章 明日再说价格 苏如意保证绝对保证数量和质量。 王夫人还有点不放心，让她明早就把蔬菜送来。 这样如果有差错，她还可以命人赶紧去通州城，总之老爷子的六十寿辰是不可以有任何差错的。 苏如意一口应下。 王夫人琢磨了一下，道：“若是今天这么多的品种和质量，只要你供应充足，我给你五两银子。如何？” 这价格已经非常之高了，王夫人平日里自己也去集市买菜，一日的菜钱也不过几十文上百文。 但今日情况不同，是为老爷子过寿，花费上面不能太寒碜，再说错过了这一家自己怕是再也找不到这些蔬菜了买了。 苏如意心里吃了一惊，本来她是想讲讲价讲到五两银子的。 脸上没有表现出来，笑道：“价格先不谈，这些菜你们今日先试吃，明日我来的时候再说价格的事情。” 王夫人心里也吃了一惊，自觉五两银子不低，这苏娘子的态度似乎是自己给低了？ 也笑道：“那好，明日你送菜来了，我们再谈价格的事情。” 回去之前，去瓷器铺子给自己买了一套茶具，顺便买了二两好茶。 想了一想，白水鸡蛋吃烦了，又买了一斤粗茶，回去可以煮点茶叶蛋来吃。 又买了一把香，有安神的功效，且可以用来估计时间。 问了卖香的掌柜，人家说一炷香的时间正常情况下差不多半个时辰。 回到村子里面，遇到个村妇，人家打量她一下，呵呵一笑：“苏如意啊，你们陆家这是要做什么啊，好东西一车一车往屋子里面拉？” 苏如意：“什么一车一车的？” “人家不是一车一车瓦片往你家拉去了？” 苏如意：“哦，就是瓦片啊，把屋顶铺一下，挣的钱一下都花出去了，没办法，屋里漏得太厉害了。” 村妇暗暗嘁了一声，又看了一眼苏如意的破衣服和烂鞋子，转身就走。 村里都说陆家赚了好几十两银子了，她觉得未必。看陆家一家子，还不是破衣烂衫的？铺个屋顶就把苏如意心疼的，说不定也没有挣到别人传的那么多银子。这样她就舒坦多了。 苏如意敲了门，张氏在门缝里看了看，急忙把里面的门闩抬起来。 “如意，你今天还回来的挺早的！” 这她就心里踏实了。 先把苏如意拉进屋里，又把门闩落下，拉着苏如意往屋里走。 “瓦片送来了，1500张，我数了，差了十张！那些挨雷劈的！” 进了堂屋，指着里面的两口袋粮食：“这是今天上头官老爷送来的，满满的两袋！” 张氏口气都是不可思议，又拉着苏如意进里屋，松手去抬她的大箱子，苏如意赶紧上前帮忙。 张氏从箱子底下摸出个黑色钱袋子，伸手拍拍上面的泥土。 往炕沿一坐，伸手往铺上抚了一下，像是要把灰尘或是什么脏东西抚开一样。 苏如意：“娘，你屋里的新床单呢？怎么没有铺上？” 张氏看她一眼，拎着钱袋子的屁股一扯，里面的东西都滚了出来。 ”我跟你似的有啥好东西要赶紧用上赶紧吃上？马上要过年了，我等过年再用！你快来看，这些也是官老爷送来的！” 十个银疙瘩，十两银子呢！ 张氏摸着银子，“昨日来的那个大人说了，四两银子是那两个不懂事的官爷还给我们的，剩下的六两是县令大人给我们家的……如意，这银子我是不是不该收？我当时想还给人家，县令大人的银子我怎么敢随便要，但人家不收，我只好拿着了……” “收着吧。” 张氏：“行。这些零散的是没有用完的，李木匠那边收了1700文，人家说轴承贵。送瓦片的给了800文。剩下500文都在这里了。你数数。” 苏如意直接把所有的钱装进口袋，留了一块银子给张氏：“娘，这一两银子你收着，其他的我收起来了。\" 张氏推手：“不要，你都收起来吧，我自己有钱，这些银子在我这里放两个时辰我啥事都干不了。” 以前攒几年才能攒到的银子，人家一趟就送来了，感觉怪怪的，拿在自己手里像捧着火炭一样。 “那我把500文散钱给你，娘，你是家里辈分最高的，手里当然要多存点钱。” 苏如意不由分说就把钱袋子里面的500文掏了出来。 “娘，县城有多远？” “县城？那比通州城还远，到通州城走两三个时辰，到县城那得三四个时辰。你问这个做什么？我们村去也是去通州城， 不去县城，去通州城一日之内还能赶回来，县城赶不回来。” 张氏生怕苏如意又心血来潮往县城跑，有点紧张。 苏如意点点头，要是上面说这十两银子都是那二人犯错的赔偿，也就罢了，非要提一句剩下的六两银子是县令老爷给的，这不就是欠了人家的人情了？ 不过人情往来么，有往才有来，以后把县老爷这人情还回去就是了。 苏如意回了一趟自己屋，把银子放进空间去。 一出来就看张氏在院子里捡着瓦片翻过来覆过去地看，仿佛那是一堆什么宝贝。 “如意，这瓦片啥时候铺？” 苏如意：“明天就铺。” “自己铺还是外头找人铺？” 自己铺的话，明日刘翠儿和李宝珠就不用去镇上了，陆多田以前是铺过瓦片的，他指挥着怎么做就怎么做。 苏如意道：“娘，前头给我们家收麦子的那几个人我觉得不错，不如再请他们来帮帮忙，还是五十文……三十文一天，他们肯定比我们铺得要好要快。” 张氏心疼钱，但也觉得该是这样，陆多田再怎么指挥，家里的女人没有干过那个活，好端端的瓦片不要浪费了，再说了，家里女人也没有上过屋顶的，万一脚下一滑落下来了怎么办？ 请人吧，放心。 张氏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就出门找人去了。 苏如意则拿着自己那一套学习的工具出门去找胡郎中。 第172章 学习新知识 胡郎中不在，这两日苏如意忙着家里的事情，胡郎中便拉着胡匀赶紧上山去采些草药。 “上次你胡叔去各个村子走医的时候，就给他们说了，今年就去了，让他们有并自己找过来治，你胡叔啊一门思想给你教东西呢！” 郎中媳妇道。 胡家儿媳道：“如意，你今晚上到我们家来学，我男人去考试去了，家里也没有别的男人，正好也给你做几顿饭吃，吃你们陆家的我们吃得都不好意思了呢！” “是啊，我媳妇说得是，你就过来吧，学完了吃完了再回去。” 苏如意答应下来，说晚一些的时候再来。 张氏这边也人家说好了，明天一大早就来铺屋顶，三十文一个人。 比起上次五十文的工钱这次消减了差不多一半，可人家也争着来，现在没有农活了，大家都闲下来，要么上山弄点山货，要么就是待在家里修缮自家的屋顶，若是有个挣钱的活路找上门，那可是难得的好事。 “你明天该留在家里了吧？” “明天还要去一趟镇子。” 张氏：“……” 好吧，她啥也不说了。 晚上做饭的时候，苏如意才想起今天要做白米饭呢，又答应了去胡郎中家里吃饭。 那就顺便给人家也带两碗过去。 前头苏如意一直在想家里要怎么蒸米饭，没想到操作起来特别方便。 张氏先把大米放进锅里煮个差不多，然后用笊篱把米粒劝捞起来放进蒸屉，蒸屉上铺了纱布，米粒在纱布上面摊平，盖上盖子上锅蒸就是了。 蒸了小半个时辰，揭开锅盖，米香四溢，白花花的大米饭看得人胃口大好，苏如意拿筷子捣了一点放进嘴里，软硬合适，有股子微甜，好吃。 张氏拿着勺子挖出来一半放进木盆，盖好纱布，催着苏如意赶紧去胡家，都这个时候了，赶紧去，能学多少学多少，都快愁死她了。 苏如意到了胡家，喝了一碗水，胡郎中才领着大孙子回来。 “你可回来了，人家如意都来两趟了！” 师母赶紧迎上去给胡郎中拿下背筐，催着他赶紧去洗手，去教功课。 “人家如意太客气了，还拿了一盆子米饭过来，你快些多给人家教点东西！” 儿媳妇给端了洗手的水，胡郎中一边洗手一边问：“苏如意，你家的事情可算忙完了？” 苏如意：“还没有，明天上午我再去一趟镇子，下午就没事了。胡叔，我明天上你家来学习，我家要铺屋顶，不知道多久。” 苏如意一边说着一边去看师父挖回来的药草，熟悉了也就没有那么讲究，直接把那些根须完整的，自己空间里面没有两根或是根本没有的扒拉出来。 胡郎中：“你这又要做什么？” “师父，这几根送给我行不？” 胡郎中胡子抖动：“你可是真会挑！” 师母道：“给就给了，如意你要就拿去吧，明天我于你嫂子要上山，给他挖几根回来就是。” 胡郎中嘀咕：“你们以为想挖就能挖到啊？算了，你要拿去吧。” 苏如意的功课做得还是踏实的，胡郎中在一番考核之后，心放回了肚子去，真怕隔了几日这苏如意就一问三不知了。 考核完苏如意，胡郎中瞪了一眼自己孙子，胡匀缩缩脖子，乖乖过来等着一起学习。 学习了一页《脉息杂志》上面的内容，胡郎中把书合了起来，道：“今日再给你教个任务，你回去之后把这本书通读一遍，那些不认识的自己你全部抄写下来，我下次就教你不认得的那些。” 他发现了，不能跟着这本书上去教，越教他越记不清那些字是自己教过的，那些是没有教过的。怪耽误事情的。 苏如意答应下来。 今日开始学习新的内容，开始要望闻问切了。 胡郎中又在心里感叹，自己当时真是被那十两银子迷了心 窍，还当真想着只教苏如意如何扎针呢，自己真正教起来，才发现一个扎针牵连的只是太多了，那可能不管病人生的什么病，就直接往人身上扎呢？ 这是一整套的学问，拆不开的。 中医中的“望闻问切”是一套诊断疾病的方法，包括观察患者的面色、神态、舌苔、脉象等方面，以及询问患者的病史、症状、生活环境等问题，最后通过综合分析才能确定患者的病情并制定相应的治疗方案。 “望”即看的意思，通过观察患者的面色，舌苔，眼球等，判断患者身体状况。 “闻”，不同的气味可以反映出不同的病情，如果患者身上有异味，可能是患有某些疾病。 “问”，通过询问进一步了解病情。 最后，中医会通过切脉来诊断病情。切脉是中医诊断病情的重要方法之一，通过切脉，可以了解患者的脉象，包括脉的快慢、强弱、深浅等方面，不同的脉象反映出不同的病情。 “望闻问切”四个字包含的内容可太多了，够学一辈子的。 晚上光线不好，“望”先放一旁，又没有具体的病患，所以“闻”和“问”也可先放着。 单刀直入，从“切”开始入手。 胡家的笑小孙子就成了今日学习的工具人，坐在桌边露着手腕，听着爷爷说着高深莫测的东西，被自己大哥和苏婶婶捏来捏去。 浅浅学习了一下把脉的手法，胡郎中让她自己回去找家里人多试一试，多找找感觉。 胡家小孙子听到爷爷给苏婶婶交代了功课，一下子从凳子上跳下去：”那是可以吃饭了么？我去端米饭出来了呀！” 小家伙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前头就拿手指头偷偷扣了米饭粒放进嘴里，又香又甜的！ 苏如意在胡家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干蘑菇顿羊肉，羊肉还是上次自家给送的，他们没舍得一次吃完，今天苏如意在才一次性都煮完了。 得知胡郎中的儿子如今是童生，考了好几年的秀才都没有考上，现在念书越念越觉得不对劲，便想着去城中住半年，多结识读书人，也许对自己的突破有帮助。 “多亏了你的十两银子。” 胡师母感激。 第173章 不知有啥特别 晚上苏如意又进空间学习，点了一根香。 空间里基本没有风，那烟就直直得往上冒，特别安静的感觉，香味是普通的檀香。 一炷香的时间看书，顺手把自己拿不准的字写在纸上。 一炷香的时间练习针法。 一炷香的时间抱着稻草人将每一条经络梳理了一遍。 但第二天还是起晚了，家里照样没人叫她。 张氏现在对苏如意睡懒觉没有一点意见，就是觉得把她累着了，能睡就睡吧。 苏如意又着急忙慌出来，就看到院子里两个男人在搅拌泥巴。 院子里面挖了个坑，坑里加水加泥巴，把麦秆丢进去糊得都是泥。 然后把这泥巴糊糊的麦秆弄屋顶上去糊在屋顶上，麦秆上面再一片一片铺上瓦片。 两个在屋顶上负责铺，一个在梯子上负责上下递运，两个就地上搬运麦杆和瓦片。 苏如意一出来，家中干活的五个外男有些不好意思。 其中一个点头打了声招呼：“苏娘子。” 其他几个也跟着打声招呼。 他们几个挣钱是愿意的，但挣的是一个女人的钱，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 苏如意本来要叫嚷一声怎么又不喊她起床，赶紧把话咽了回去，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吃了早饭便匆忙出门。 半道就从空间里推出一整车的蔬菜，直直就送到了王家。 王夫人十分爽快地拿出了九两银子，连连称赞苏如意昨日送来的蔬菜非常好吃，连很是挑剔的老爷子以及从京城赶来的亲眷也都十分欣喜。 大家都欣喜，王夫人自然比他们还要高兴。 既然如此，就给个吉利数字。 九，就是一个极好的数字。 苏如意没有废话，接了银子就匆忙赶回来找胡郎中继续学习。 当晚苏如意没有在空间熬夜，早早就睡了。 第二日终于天不亮就起了。和家里人收拾，准备了一番。 王家后厨大得很，专门给他们备了炉子，自己就不用带了。 锅碗瓢盆都不用带。 白面也不用带。 但白菜，黄瓜，还是要自己带的。 另外从镇子门口卖水的老伯那里寻到了生菜种子，便带了几棵生菜，用生菜裹着还是用白菜裹着，随他们的便。 黄金饼的面要在家中就活好，虽然在大厨眼中，这根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配方，但只要他们看不到，就能保持几分神秘性。 所有都准备好。 三个女人又收拾了一下自己，再洗洗脸洗洗手，梳理好头发，整理好衣服。 这才郑重的出发。 张氏紧张地把他们三个送到院门口。 “你们去了大户人家，处事说话可得小心着，眼神机灵些，这么大的日子，别去惹了别人不高兴……” 她担心。她太担心了。 大户人家家里到底是什么个样子呀？ 也不知道大户人家的人是不是都不好相处。 自己三个儿媳去了无论是闯祸还是受委屈，她都放不下心来。 “知道了，娘，没事，我们就去做几个饼子，能有啥事呢？你和大哥看着他们把屋顶铺好就行。” 苏如意给婆婆摆摆手，领着两个妯娌便走。 张氏盯着三人的背影好一会儿，自言自语一声：“胆子大还是好哇，都不知道害怕是怎么回事……” 大郎几个孩子也站在她旁边张望。 “你们还看什么？吃饱了赶紧干活去！” 孩子们哦了一声，背着背篓挎着篮子，你追我赶的往山上去了。 苏如意三个人一路快走，到日上三竿的时候才赶到王家。 不过寿宴是从下午开始，所以她们来的也不晚。 王夫人在前面招呼着，顾不上后厨，王家管事将她们领到后院，后院下人们已经忙活起来。 刘翠儿和李宝珠也见过村中吃席的大场面，可眼前这些人都是为前面主子忙活的下人，便觉得很不可思议。 尤其是她们还没有这些下人穿的好呢，站在那里便浑身不自在。 感觉连人家的下人都比不上。 “你们先准备着，等通知你们的时候，一刻钟之内饼子得出来，来得及吧？” 苏如意问：“是一刻钟之内所有饼子都出来，还是第一个饼子得出来？” 管事道：“倒也不是所有饼子都得出来，第一份必须要随时能端得上去，一份便是一碟。” “好，我们知道了。” 管事一走，三人麻溜的把准备工作都做好了，主要就是把黄瓜拍碎切成粒，把菜叶子都洗干净备用。 其他也没啥事。 刘翠儿和李宝珠满眼好奇盯着王家其他人，忍不住偷偷咬耳朵。 这些人咋看起来这么富贵呢？ 明明是下人，可那精气神儿，一点也不像是下人。 穿得也好，面色又红润。 果真是大户人家，连下人过的都是人上人的日子。 那些下人大多是京中带回来的仆从，王家是做厨子开酒楼的世家，这些仆从也都有几手本事，专门带回来给老爷子做一顿像样的寿宴的。 看到这三个外头来的小娘子，穿得破破烂烂，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听说是大少爷夫人专门从集市请来给老爷做饼子的，这些厨子们心里搞不懂，她们究竟有啥特别的。 看她们准备工作的那几下，啥也不是。 苏如意虽然不像两位嫂子那般紧张，但也对王家充满了好奇。 在后厨走动了一下，还想看看大户人家的家中是如何布局，但前面不让去，怕她们冲撞了主人。 便也作罢，就简单瞧了瞧王佳的后厨。 很大一个厨房，干净整洁，很像他在通州城酒楼看到的后厨。 厨子有好几个，各有各的分工，大家的准备工作都做完了，这会儿也都闲下来了。 闲下来也就开始说一些八卦闲聊。 苏如意三个待在角落里不说话，假装听不到。 八卦都是京城那边的，就是这家的老爷怎么了，那家的公子怎么了，那一家的小姐又怎么了之类的事情。 对她们来说都是不着边际，毫无意义的事情。 又说平安镇这里穷乡僻壤，他们颠簸一日才到，整个人都不舒服。 第174章 还挺会的 苏如意听到这里眼睛就亮了一下。 原来京城到这里，也才一日的时间吗？ 不远。 她脑中思绪涌动，京城那些大富大贵的人这里不是很远，只要有合适的契机就可以把他们引到这边来消费。 她还惦记着自己上辈子的事业呢，做得正风生水起的时候自己咔嚓了，怎么都觉得有点遗憾，若是这个年代也能做起来的话…… 正想着，管事就来通知大家忙活起来。 又到她们这处来，让她们先等一等，饼子是主食，菜品上完了再上。 一时间后厨里面热闹非凡，锅碗瓢勺叮当作响。火苗有包裹着整个锅子的，也有从锅里直接窜出来的，把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场景的刘翠儿和李宝珠惊得呜呼出声。 各种香味更是弥漫得到处到处都是，引得三人直吞口水，肚子也不争气地咕咕直叫。 等到大厨们都闲下来了，管事这才到苏如意这边让她们可以做饼子了。 这可好，先前忙活的厨子们现在没事情了，眼睛都瞟了过来，倒要看看，这三个女人究竟有什么本事，居然让大少夫人请回来特意给老爷下厨。 这一看把刘翠儿和李宝珠看得浑身大汗，幸好有苏如意在旁边压阵，她们才不至于乱了阵脚。 苏如意没动手，指挥着两个嫂子操作，自己在旁边打下手，一张饼子烫好，她拿手卷成长条用刀切开摆进盘中放在一侧，另一侧则放切成方块的菜叶子。 一份鸡蛋饼就好了。 黄金饼也一样，碟子下面垫上一张生菜叶子，上边饼子一切八份。 一份黄金饼好了。 管事：“……” 稍微有那么一点惊讶，这三个乡下村妇，看着一身土气，倒也是会的，没有像他以为的整满满一大碟子，也许是大少夫人交代过吧。 管事让人端着送到前院去，自己脚不停歇地又忙去了。 刘翠儿凑到苏如意耳边：“如意，一盘子是不是太少了？人家不会以为我们小气吧？” 苏如意道：“不会，大户人家吃得讲究精美，上一大盘子，人家反而没有食欲。不够了再上。” 是这样么？ 还会有没有食欲的时候？ 在她们村子里面从来都是抢着吃，还不够呢。 一轮饼子端上去，前面也没有到后面来指责她们的，两位嫂子提着的心才悄悄落下。 ”你们这个饼子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么。”有厨子忍不住开口。 从头到尾也没有看出一点可取之处，实在想不通。 苏如意笑道：“但是王老爷喜欢吃。” “那是因为这穷地方没有可吃的东西！” 厨子鄙夷一句。 一轮上菜之后还有第二轮。 第二轮的菜品和上一轮也是完全不同的。 苏如意她们的两种饼子上一轮就完全上过了，早知道是这样的安排，就留一种第二轮上了。 不过后面管事又找她们上了一轮相同的饼子。 这就引得其他厨子有些好奇，过来跟她们讨饼子吃。 苏如意大大方方让他们尝了。 这些京城来的厨子吃完嘴硬道：“你们这穷地方穷是穷，食材却是极好的……” 不得不说，这些厨子就是厉害，一下子就尝出了食材的不同。 到天黑之前，寿宴才正式结束。 晚上还会准备一点糕点之类，没有正餐。 苏如意她们这边就可以回去了。 管事过来结了二两银子，把他们送出王宅。 “你们的饼子不错，今日的宾客十分满意。” 管事说着又掏出三块碎银：“这是大少夫人额外打赏给你们的。” 三人谢过管事，推着车赶紧回家。 虽然今日月黑风高，好在一路也没有遇到什么事情，平安到家。 张氏几人在家中等得心惊胆战，苏如意她们到家的时候都还没吃饭，实在是吃不下，也懒得去弄。 听到外头车轱辘响，张氏急忙开门去看，三个儿媳妇一个没少的回来了，她才把胸口那口气吐出来。 “怎样，今天在那大户人家家里没出啥事吧？” 一边抢着把车子推进院子，一边着急问道。 刘翠儿兴奋了一路，听到婆婆问起，嘴巴上下一翻动，兴致勃勃地说起来。 说起来也是稀奇，今日得了二两多银子，可总共也没做多少饼子，前前后后算起来，和以前在集市做的饼子差不多一样多。 张氏也没和大户人家接触过，拉着刘翠儿问东问西。 几个孩子围着听了一阵便没了兴趣，一个个跑来围着苏如意。 “三婶，我们今晚上都没吃饭呢……” 小杏儿可怜巴巴的开口。 苏如意愣了一下：“娘，你们还没吃呢？” “呀！” 装饰拍一拍大腿：“我忘记这一茬了，你们歇着，我去弄！” 三个儿媳都在，怎么好意思让婆婆一个人去灶房弄吃的。 李宝珠拉住张氏：“娘，你坐着，你听大嫂给你讲，今天可有意思了，我去弄！” 苏如意也跟着李宝珠进灶房，下午晚些的时候跟着后厨吃了不少大鱼大肉，吃得有点顶住了，现在就想喝口米汤。 正好今天准备着炸黄金饼的面还没有用完，就一起做了，给家里其他人当做晚饭。 另外再烫一个青菜凉拌了。 饭煮好的时候，刘翠儿还在跟张氏喋喋不休的说，陆多田也坐在轮椅里面默默听着，看自己媳妇都是一脸骄傲的样子。 点上油灯，摆好碗筷，一家子围坐在不大的方桌旁喝上了米汤。 张氏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三个儿媳去了大户人家还得了人家主人的打赏。 又追问苏如意：“那个王家，真的有好几十号的下人？” 苏如意点头：“有。他们王家人多，在京城还有产业，下人多一点也正常。” 张氏唔了一声，低头默默吃饭。吃着吃着又抬头看一眼苏如意。 前头苏如意还跟她说要给家里买家丁仆妇来着，刚才听到大儿媳讲人家大户人家风光的模样，她现在又开始心动了。 陆家真有那个命吗？也能像那个王家一样，有那么多人伺候着？ 她也不敢想那么多，就想自己60大寿的时候，能像王家那老爷子一样大摆一通，就够了。 第175章 改个名字？ 家里的屋顶三天就铺完了，张氏一直怀疑这五个大男人磨洋工，按她看来两日就行了。 瓦片是铺完了，屋顶没有完全盖住，瓦片铺设有重叠的部分，不能按瓦片的大小来计算面积。 苏如意说再去买，张氏拉着死活不愿意。 先就这样吧，反正也就灶房那一块没铺了，人睡觉的地方不漏雨就行了。 再说马上冬天了，冬天不下雨。 后面的几日苏如意老实在家学习。 张氏踏实了，看到她在屋里待着就感觉挣到钱了一样。 可不是挣到钱了么，是十两银子呢。 没待几天，苏如意又去了趟通州城。 回来的时候给胡郎中带了些药草回来，说是正好碰到，免得胡郎中再上山苦哈哈地采集。 胡郎中巴拉一看，高兴之余又挑剔了一嘴：“不错不错。都是难得的药材，只是这些药材我不缺啊，我缺的药材不见你给我弄些回来——” 苏如意哈哈一笑，胡郎中说得自然不错，这些都是自己空间弄出来的，胡郎中不缺的自己空间也不缺，胡郎中缺的自己空间也缺。 师母听不过去，嚷道：‘你这个师父还当出架子来了，人家给你拿来你还说说谢谢，你缺的那些明日我跟兰儿上山给你去采不就是了！” 苏如意赶紧道：“师母，嫂子，你们若是找到了，千万连根一起采回来呀，我要！” 胡师母：“……” 好得很呢，现在是当师父的不跟弟子见外，当弟子的也不把自己当外人，都是张口就来的！ 也好，这样亲近。 “行行行，采回来的先等你挑了再让你师父去晾晒！” “好，谢谢师母，谢谢嫂子！” 胡郎中：“……” 这啥，自己这个师父不要脸面的么？ 苏如意一走，胡师母就喜滋滋地翻着苏如意送来的药材：“都说收徒就是收半个儿子，这苏如意收下来也算是半个闺女，这些药草也值不少钱了吧？钱不钱的不重要，关键是人家处处想着你这个师父，有这个心就足够了！” 胡家儿媳也道：“是啊，爹看人的眼光很准呢，当时我和娘都觉得不该收这个弟子，还是爹有远见。” 胡郎中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功劳，反正被家里人这么一说心里也乐呵，还有点得意，仿佛真的是自己看人准一般，脸上却更是严肃。 是不错，自从收了徒，除了累了些，家里伙食都好了，大孙子也好学了。 “唉，就是早知道她去通州城，该让她给广白传个信儿的。” …… 苏如意回到家里， 张氏在院子里面走着，一边走一边“嗖嗖嗖”地纳鞋底，感觉在她那里纳鞋底不是一件活而是一个消遣。 “娘，你纳好了几双鞋底了？” 苏如意觉得有趣，问道。 张氏看看苏如意脚上的烂鞋子，收回视线：“除了你大哥的……每人都有一双了，咋了，你的鞋底又穿啦？穿了我给你补一补，再将就一下。” “二嫂给我补了二道了，还能穿几天。” “那就穿着。” 张氏道。 其实她早就把苏如意的鞋子给做出来了，之前不是想着苏如意到处跑么，觉得她太辛苦，就赶着把鞋子给她做出来了。 但是做出来了不敢拿出来。 张氏老觉得苏如意是个傻的，很多事情她都想不到似的，但又觉得她聪明，事情到她手里总是能解决一样。 张氏自己都糊涂了。 但是她知道这个鞋子一到苏如意手里，她肯定就穿出去了，既不知道避人又不知道爱惜。 现在陆家太出风头了，张氏心里不踏实，就总想给压一压，少出点风头，让外面人的人少看到一些，少知道一些。 别的她控制不了，鞋子和衣服她总是可以控制的，家里就她一个空闲的，闲了这么久了，衣服鞋子要做是已经做出来一两套了，但她故意没有做。 没做出来大家就都穿旧衣服，穿旧鞋子。 这样好，看着踏实。 苏如意去把自己从通州城买回来的芝麻和花生拿出来，抓了一大把花生米放在院子里面的桌子上，招呼婆婆和大哥吃。 “娘，你把花生放起来做什么，你们没事的时候淡淡嘴。” “这么贵的东西你还是收起来，你一把我一把，过不了两天就吃完了。” “啊啊！” 一见这边有好吃的了，蛋儿爬得飞快，抓着苏如意的腿就要站起来，苏如意就乐呵呵地盯着看，小家伙站是站起来了，抱着她的腿不能放，一放就又坐到地上去了。 张氏笑骂道：“你儿子像你，好吃！” 苏如意道：“蛋儿，喊娘。” “啊……” 苏如意摸摸他的脑袋，拿了一颗花生米，又不放心的问张氏。 “娘，蛋儿能吃花生米吗？” 她没当过母亲，知道小孩子容易被卡住，不确定这个花生米可不可以给蛋儿这么大的孩子。 “那倒没事，他现在机灵了，牙都长齐了，自己会嚼。” 苏如意心道：万一她不小心呢？ 马上又明白自己想多了。 这世界上充满了无数的意外，和无数的不小心，没有什么是绝对安全的。 孩子长大也一样。 她让蛋儿坐在地上，往他手里塞了粒花生米，道：“嚼碎了再往肚子里咽，知道吗？” 蛋儿望着她，比一般这么大孩子迟钝的点了点头。 然后把花生米往嘴巴里一塞，一扭小身子就爬开了。 苏如意望着他若有所思，张氏在旁边催促：“你快些去学习，家里头没有你的事情了。” “娘，蛋儿这个名字不好听，还不如叫蛋蛋……算了，蛋蛋也不好……” 张氏奇怪地瞅瞅她：“这不是你给他取的吗？” “我现在又改主意了，蛋儿现在越来越听得懂我们说话了，要么重新给他换个名字，再大点就改不过来了。” 蛋儿这个名字是当时原主随口取的，虽然叫小孩子叫蛋蛋也挺多的，是个很可爱的乳名。 但若是孩子长大了也叫他蛋蛋…… 总觉得会叫别的小朋友耻笑呢。 第176章 做糖 对名字这个事情，张氏并没有什么兴趣，反正都是苏如意这个当娘的取，她取什么自己便叫什么就是。 这世界上的名字千千万，不取的时候好像随便可以诌来无数个，真要取，又不知道取啥了。 苏如意琢磨着蛋儿新名字的事情进了空间。 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名字。 只能先把这个事情放到一旁，先去温习自己的功课了。 张氏按苏如意的意思去把花生和芝麻都炒熟了，味道很香。 花生有时候农家人也自己种一点留着过年的时候大家尝尝鲜，种的多了就拿去卖，自己是不愿意多吃的，有时候就有种感觉，觉得自己这些老百姓没有资格去吃这种好东西，要是吃上瘾了就糟了，会染上什么富贵病，但他们不是富贵人啊。 芝麻就更少接触了，不是他们该碰的东西。 这些都是富贵人吃着玩耍的，他们穷人有粮食填饱肚子就好，不需要也不敢要这些东西吃着耍。 她将这些盛放在盆子里面，去敲苏如意的房门，闻到香味的蛋儿已经爬到灶房门口来了，后头还跟着摇尾巴的小黄狗。 张氏一把将蛋儿从地上捞起来，一边往苏如意那屋走，一边嚷嚷。 “现在把家里大的小的都养成好吃鬼，看吧，以后吃撇了都不知道咋活了！” 想想就头大。 但愿自家的生意能够一直红红火火。 抬手就敲苏如意的门，她也搞不懂苏如意做什么一学习就往自己屋里躲着，乌漆抹黑的能看得清书上的字吗？ 可读书人的事情，她也不好插嘴，苏如意自己说屋里学习更好，她就更不敢插嘴了。 其实她和大儿子都可以随时把院中的那桌子让出来的，是苏如意不用他们才去用的。 “如意——如意——” 她喊道，过了好一阵屋里才想起苏如意的声音。 “哎，娘，来了。” 张氏有种错觉，好像苏如意的这屋老大老大了，自己在这头拍门，她得从那头跑过来。 但那是不可能的，她现在就担心苏如意会把脑子学傻了，学得不机灵了。 苏如意打开门，面色红润，眼睛也亮晶晶的，一点也不像不机灵的样子。 张氏又疑惑，为什么她应个声要好一会儿。 “娘，怎么啦？” 她问着，吸了吸鼻子：“好香呀，花生米炒熟了？” 蛋儿挥舞着胳膊：“啊啊啊——” 他想去灶房那边，那边有好吃的。 “熟了，然后你要做什么？” “做糖！” 这个糖苏如意以前没有自己做过，但她们公司的小姑娘自己做了给她送过，她觉得好吃，好奇地随口问了一下，做法非常简单。 灶膛里面小火，锅里加小半碗水。 然后，苏如意拿着吃饭的碗从口袋里挖了两大碗冰糖倒了进去。 张氏本来抱着蛋儿懒洋洋靠在门口看，一下子就站直了，跟蛋儿似的叫起来。 “呀呀呀——” 苏如意看看眼睛发直，着急得说不出话来的婆婆，笑道：“娘，你就等着吧，做出来的糖保准比冰糖好吃！” 张氏小小地跺了一下脚，嘴里嘟囔：“我要它那么好吃做什么，好吃能吃饱？” 苏如意拿锅铲搅了一下冰糖，还没有融化，道：“当然可以吃饱，我们拿去卖，可以卖个好价格吧，我这次去通州城转了一圈，没见有人卖这种糖的，卖到了钱不就可以买粮食吃饱了？” 张氏：“唔……” 反正就是她说她有理。 张氏：“通州城没人卖？那你这个做法是跟谁学来的？” 她以为又是到通州城里学到的呢。 苏如意：“啊……我这个也差不多是在通州城里学的，我就是看人家做了别的菜自己想到的。” “那你还真是厉害。” 张氏没有讽刺的意思，是真的觉得厉害，心想通州城真是个神奇的地方……不过自己前头不是也去了么，怎么就没有学会什么回来呢……八成是待的时间太短了。 她抱着蛋儿走近一点，看着锅里的冰糖慢慢融化成水一样，咕噜咕噜冒着泡。 苏如意看着差不多了，舀了一碗去了皮的花生米倒进冰糖水中，拿着锅铲搅动起来。 一边搅动又一边拿碗舀了大半碗的黑芝麻往锅里倒。 花生米，黑芝麻，粘了糖便拧成一疙瘩。 张氏和蛋儿都睁大眼睛看着，看苏如意能做出什么花来。 苏如意看差不多了，将大案板放平，用锅铲将锅里的一团铲出来放在案板上。 锅铲丢回到锅里，看了一眼灶膛里面，柴火已经烧完了，便不去管了。 拿了根擀面杖就把那一团像擀面团一样擀起来。 糖还是热乎的，苏如意力气又大，一擀便擀平了，不能太薄，糖包不住花生米可不行。 稍微放置一下，等糖成型了，拿起菜刀，把这一片花生芝麻糖切成小条。 看到这里，张氏迟疑的开口：“莫不是这样就好了？” “好了。” 她从案板上捡了一块塞到婆婆嘴里。 蛋儿立即张牙舞爪的啊啊直叫，苏如意就挑了一块小碎渣放到小家伙嘴里。 她自己也吃了一块。 一种神奇的香甜在嘴里弥散开来，又脆又香，甜，但却是恰到好处的甜。 糖和花生芝麻结合在一起，好吃的程度，绝对是1+1＞2。 张氏慢慢地嚼着，这辈子没吃过这样好吃的糖，以前就知道糖是甜的。 原来还可以是这样。 她眼睛发着光，忍不住唏嘘：“这么好吃的东西，就这么简简单单就做成了？” 苏如意笑：“好多事情不都是这样吗，想着很复杂，其实做起来一点也不难。” 张氏伸手捡了块小的塞到又开始闹腾起来的蛋儿嘴里，快速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 又拿了两块转身往灶房外头走。 “我拿去给你大哥尝尝！” 那些富贵人家真是会享受，他们吃的居然都是这般好吃的东西！ 张氏很快就回来了，兴高采烈的：“你大哥也爱吃得很，这东西好，赶紧装起来，别叫自家人都吃完了，拿去卖吧！” 第177章 王老爷病了 今日做的糖，苏如意并不是拿去卖的，只是试一下能不能成功，果然很容易。 只是也挺浪费的，沾了厚厚的一层糖在锅里面，无论如何都抠不下来，之后只能掺一锅水煮了稀饭，把张氏心疼坏了，正常情况下那些糖可以吃好多天呢。 ”这个糖拿去卖，那得天天做吗？” 张氏喝着带着甜味的稀饭，下午那个时候的高兴劲儿又冷静下来了。 这个糖她是绝对舍不得买的，相信大部分人也一样，太贵了。 那苏如意要卖给谁去呢？ 卖不出去，那就是砸在自己手里了。 苏如意道：“娘不是说不能张扬嘛，这个糖我就不打算在镇子上面去卖了，免得被村子里面的人遇到了，又说三道四。” 其实还有个原因是，镇子上面有钱的人毕竟是少数，卖起来比较费力。 张氏：“那是要去通州城？” “嗯。” 这一趟去通州城主要是送了答应人家试吃的菜干，同时卖了一些新鲜蔬菜给酒楼。又去宋大夫那边卖掉了空间里攒起来的药草。 一共得了十几两银子。 最后去杨府送了些新鲜蔬菜以示感谢。 至于杨小姐的情况，从宋大夫那里就打听到了，效果好极了，杨小姐的脸上几乎不再起疹子，只是还有点发红，还在继续使用巩固。 宋大夫人认为这一次一定可以根治。 苏如意计划下一趟去通州城除了把来福酒楼要的菜干送过去，新鲜蔬菜也可以在给来福酒楼供一批，顺便卖一卖她的花生芝麻糖。通州城怪远的，去一次要挣一次的钱，不能白白费力气。 这一趟应该是今年最后一次去通州城了。 之后陆家估计也要闲下来了。 张氏点着头：“这样好，我也觉得去大地方比较好卖，就是太远。那行，我今天也看到怎么做了，明天我来做，你还是学你的医术去，不要耽误时间了。” 苏如意点头：”好。“ 家里人不知道，她还买了更多的冰糖堆放在自己空间里，花生和芝麻也是自己空间种出来的，这几日她打算把时间都用在做糖上，尽量多做一点，到时候尽可能多卖一点钱。 至于让张氏在外头做，纯粹是个幌子，给自己去通州城找一个合理的借口罢了。毕竟一家人，不能什么都不说就出远门。 等到张氏和苏如意说完话，刘翠儿这才开口：”如意，我们今天见到那位王夫人了。“ 苏如意奇怪：“嗯？” 王夫人就住在镇子上面，以前就三天两头地见，没有什么稀奇的吧？ 刘翠儿一脸严肃：“这几日我和宝珠去镇上一直没见到她，昨日才见，她来跟我们买了几张饼子，脸色不大好。” 李宝珠也急忙点头。 那是她们唯一打过交道的富贵人，还去过她们家给她们家的老爷子做过饼子呢，自然下意识地就关注了。 苏如意哦了一声，也忍不住好奇：“她怎么了？” 刘翠儿：“我们是自从她们家老爷子过完寿那天就没有见过她了，今日我看她脸色不好，很是疲累的样子，还开口问了一句，但是人家可是富贵人家里的夫人，不爱搭理我们这些泥腿子，就笑了一笑没说话，直接就走了。” “不过我们旁边摊位的也是镇上的，跟我们说起这个王家来，王家老爷子过寿辰整个镇子都知道的，那排场多大呀，好多从京城赶来的马车呢！不过王老爷过完寿辰第二日就病倒了，我琢磨王夫人就是因为她公爹病了所以才面色不好的。” 苏如意愣了一下，怎么过个生日还病倒了？ “王老爷是什么病听说了没有？” 刘翠儿摇头：“大户人家的事情，外人怎么会知道呢？不过今日你要是在的话，那王夫人说不定愿意多说几句呢，她以往就愿意跟你说话。” 刘翠儿又嫉妒又无奈，人跟人就是不一样，如意往那里一站就是比她们更讨喜，羡慕不来，她也喜欢如意往那里一站。 苏如意想了一想，便不再问了。 晚上又狠狠地熬夜看书。 第二日把空间里面的晒好的菜干收进麻袋，新鲜的又铺满一个院子。 拿上《脉息杂志》和自己整理出来不会认的字，跟张氏和陆多田打了招呼就出门了。 先去了李木匠那里，比划着让他做个模具。 这个模具是用来做糖的。 拿去卖的糖，又是以那些富贵人家为目标群体的糖，自然是要讲究一些，不能像自家做的那样，随便往案板上一放，擀面杖擀开切条就是，大小不一，厚薄不匀，从外观上看就是一种廉价的感觉。 那可不行，卖相还是很重要的，就算是人，还有先敬罗裳后敬人的古语呢。 模具很简单，下面一个底板，四边方木围挡，长宽各一尺，深一寸，就是这么一个东西。 做两个。 苏如意空间里面的锅不大，最多同时使用上两个模具。 再说锅太大也不能做一整锅，搅不匀，白费劲。 东西简单，李木匠说下午就能做好，苏如意正好回去的时候拿上。 胡郎中正在院子里面碾药，见她来了，就对自己大孙子招手：“胡匀，你来把这沉香细细碾磨成粉，一定要细致，碾少了看我不收拾你！” 沉香！ 苏如意心中一跳。 沉香是香木也是药材，还是个人名呢，就是宝莲灯里面那个救母的沉香！ 这倒是为她给自家蛋儿取名字打开了广阔的大门，好些中药材的名字很是不错，完全可以用在人名上。 她不由上前去看看碾子里面的沉香，黑乎乎的，一小块一小块的，有淡淡的香味。 胡郎中见她这样，以为她贪财的毛病又犯了，没好气道：“别看了，这玩意可给你找不来又完整根须的！” 胡匀一边碾药，一边笑嘻嘻道：“苏婶婶，沉香是一种树，很难找的，这块沉香木我爷爷以前问人买来存在家里好多年，一般人他都舍不得拿出来用药！” 第178章 明天去出诊吧 胡郎中瞪了一眼自己大孙子。 \"胡说，我哪里有舍不得？病要对症下药，哪有为炫耀自己的药材胡乱开药的？你好好碾你的药，不许三心二意。苏如意，你把你不会的那些字拿给我看看。” 苏如意将手上的纸张递过去，胡郎中展开的时候眉头就挑了起来：“就这些？” 胡匀放下手里的碾子跑过来看，他是暗暗把苏如意当作自己的竞争对手的，看到纸张上面的那些字，他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又震惊又难受。 苏如意才学字一个月左右，从念到写……那整整一本书呢，就这么点字不认识了？ 胡匀垂头丧气地回去碾自己的药了。 胡郎中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这个弟子学习的速度太快了，让他有些适应不了。 他清清嗓子，挑着眉头看苏如意，忍不住说了个题外话：”苏如意，当初你被撞了头，后头有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一样了？” 苏如意点头，肯定回答：“有！” “有？你说说怎么个不一样了？” 胡郎中急忙问。 苏如意皱着眉一副认真回忆的样子：“撞了头以后我就觉得自己做了好长一个梦，梦醒以后什么都记不得了，只是觉得自己脑子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楚，啥事情都能想通了一样。” “那是开窍了！” 胡郎中捋着胡须，唏嘘赞叹。 “你是走了大运了，有些人一辈子都过得糊里糊涂，你前头就是，好赖不分，是非不明，脑子里面空空如草包，得亏撞了头，否则一辈子都是糊涂蛋！你这样的事情我以往也听说过，有些人受了刺激就开窍开智了，比寻常人通透聪明，原来真是如此！” 苏如意：“哦，这样啊——” 这样好，不用暴露自己是个穿越来的，异类是不能被容下的。 胡匀委屈：“那我也去撞一撞好了，撞了就聪明了——” “瞎胡说！开窍那是一般人能开的吗？那都是有大福分的人才开得了的，一百个里面也不一定有一个，你去撞多半撞成个傻子！” 苏如意道：“胡匀小师兄你不能与我比，我比你大一轮，是活得比你久一点经验比你足，你跟着师父好好学习，成就一定是远远在我之上的。” 胡匀难受的心情好了那么一点：”真的吗？“ ”那还有假？你到我这个年龄还有十年，十年的时间你不知道能学到多大的本事呢！” 胡匀心里一想，也是哈，自己不用跟苏婶婶比，自己小，自己的时间比她多。 胡郎中哼了一声：“你若是还是以前那个懒懒散散的样子，再学二十年也是这个没出息的样子！” 胡匀咬牙：“我才不懒，我以后都不会懒！” 胡郎中背着手，一脸高深莫测，心里乐开了花。 他想着：好，就是这样，只要你不懒，超过我这个老头子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老头儿也不是什么不切实际的人，自己一身的本事有人继承，对得起先祖，他就觉得足够了。 人么，都希望一代强过一代，但常常事与愿违，一代不如一代。 他看看苏如意，道：“这满共也不到五十个字，今天教你认读释义，你自己回去记写，明日来了我考。” 这本书上描述了大部分脉象，所有的字都认下，她便可以自己去习背。 自己入冬前加紧时间把把脉的基本手法教给她，说不定经过一个冬天的自己琢磨，这女人真能琢磨出什么呢。 胡郎中不由期待起来。 上山采药的胡师母和胡嫂子回来得早，现在天黑早，山上雾水也重，还冷，不敢久待。 见了苏如意，师母就笑起来：“如意，你来瞧，今日没有采挖多少，你看什么你拿去就是。” 苏如意也不客气，站起身就去翻背篓。 胡郎中气乐了，哼道：“胳膊肘子都是往外拐的！” 师母喊着吃了晚饭再走，但苏如意还有事情呢，就抓着从师母那里翻来的两株药材告辞。 走出门又想到王家的事情了，赶紧折回来。 “胡叔，我们明天去镇子上出诊如何？” 说完就把镇子上的王家老爷病了一事告诉胡郎中。 胡郎中捋着胡须上下打量苏如意。 苏如意也上下看看自己：“胡叔，有什么不对？” “我看你全身也没有几斤肉，全长了胆儿了，只要是有钱挣的地方你就敢往上凑是吧？那个王家要是真如你所说的那么富贵，那还缺得了好大夫？就算是京城的大夫人家也能请得来，要我这乡下破落郎中去做什么？丢人显眼么？” 苏如意哈哈一笑：“去看一看又不掉块肉，万一真叫我们……是叫师父你给治好了，人家不就省了请京城大夫的银子嘛，那银子都可以给师父你了！我么，就得个小钱！” 胡郎中道：“行，明日大早就出门，早点回来。” “好嘞！” 苏如意这才离开。 “你还真去？” 胡师母道。 “去瞅瞅，我这辈子什么破落屋子都见过，就是没有见过富人的好宅子，去长长见识。” 苏如意取了模具，半路上就丢进空间，那两株难得的药材也赶紧栽种到后院里面去。 晚上进了空间赶紧做一锅糖出来，明天去王家，顺便带上一份去。 为了避免粘磨具，她将下面整个垫了一层纱布。 一坨糖放进去用擀面杖擀得平平的，成型了拿出来，撕掉粘在墙上的纱布，就是方方正正的一块。 再用刀切成几长条，长条又切成厚薄均匀的片。 果然比昨天在外头做的看起来要贵。 早上大嫂二嫂才出门不久，胡郎中带着大孙子就来了。 看得出来，胡郎中对这次去王家是很重视的，衣服上的补丁比平时要少许多，头发梳的也比平时要光溜。 胡匀也比平时精神。 苏如意还是往常的那一身，没有办法，她衣服再找不出一件更好的了。 挎了个小篮子，篮子里面垫着菜叶子，菜叶子上面还盖着菜叶子。 苏如意将手里的一包菜叶子塞给二人。 “胡叔，吃糖。” 第179章 师父别紧张 这糖是要往王家送的自己师父当然应该先有一份。 胡郎中道：“糖？我一个老头吃什么糖，咋不留给你们家小的？” 说着，却已经把菜叶子打开了，里面的糖稀奇，他没见过，捡起一块丢进嘴里。 胡匀也赶紧捡一块丢自己嘴里，一口咬下，幸福感从口中弥漫开来。 胡郎中：“这是什么糖？” “花生糖，做了点给王家做见面礼，我怕不让我们进。” 胡郎中说得对，再怎么说她们也是乡下人，上面的那些人大约不会让一个下层的郎中给看病。 阶级是难以跨越的一堵墙，影响人的思维观念和行为。 但人是感情动物，找到一个突破口总得想办法通融的。 来到镇上王家，苏如意敲门，来开门的是个见过几次的下人。 “你们……是集市上卖饼子的哪一家？” 苏如意介绍：“我是集市上卖饼子的，不过我身边这二位是郎中，在我们这里方圆几十里在找不到比胡郎中更厉害的了！” 介绍完也不等下人开口，便道：“我拿了一样新鲜的零嘴想请王夫人尝尝鲜，麻烦通报一下。” “行，你们等一下。” 下人知道这个女人跟自家主人说过几次话，便应了下来，转身到里面去了。 不多久就回来请她们进去。 下人领着三人往正厅去，上次苏如意只在后厨前面的庭院没有见到，这次倒是见了，果然是漂亮，她的眼睛在人家家中的花园里停留了一下，一个园丁模样的男人在园子里面大刀阔斧地修剪枝叶，那修剪的植株是玫瑰。 “苏娘子，到了。” 下人侧身一让。 就看到王夫人坐在厅中笑着与她点点头。 苏如意领着胡郎中和胡匀踏进正厅，跟王夫人见了礼节，便将自己手臂上挎着的篮子放在王夫人身侧的小桌上拿开上面的叶子。 “夫人，我自己做了点糖，今日到镇上来，正好拿给你与小姐尝尝。” 王夫人果然脸色不如之前那么红润，眼睛看向篮子里面菜叶上的糖，笑了：“这是什么糖？” “花生糖。” 她伸手拿了一片，端详了一下放入口中，边吃边点头：“难怪你敢拿来给我们吃，这糖味道真是美妙。我女儿在的话应当很是喜欢。” 苏如意：“杨小姐出门去了？” “跟我家老爷回京城去了。” 她说着又把手里的糖片全部放入口中，这东西吃着心情都好了呢。 王夫人吃了花生糖，看看胡郎中祖孙二人，又看向苏如意：“你今日来是找我有事情吧？” 苏如意：“实不相瞒，我听说王老爷身体有些不适，不知道今日如何？这位胡郎中是我们乡下地方方圆几十里地头一号的郎中，经胡郎中手治愈的病患数不胜数，我寻思着夫人只听说过那些城中的名医，对我们下面的名医并未耳闻，便请了胡郎中与我一同来，也许能帮得上一二？” 王夫人表情淡淡，又看了看胡郎中，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的粗布衣裳，如此破旧，实在与“名医”名头不是很相符…… 再者，她公爹的这个毛病在京城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所以才会搬到这个地方来养着。 要说这天下最好的大夫，当然是在京城，他们家早些年请了不少大夫，各个诊断都大同小异，开的方子也不少，但这病就是没办法根治，一个乡下土郎中又有什么更加高明的手段吗？ 家中也死了心，不追求将老爷子完全治好，毕竟上了年岁，有点病痛，喜欢安静是正常的。 她心里对胡郎中并没有热情。 正要开口拒绝，又听苏如意道：“都说高手在民间，乡野之地虽然鄙陋，却也能种出城里吃不上的蔬菜，难保也能养出不一样的郎中呢？” 王夫人眉梢一抖，认真看了苏如意一眼，她这话倒是说到自己心坎上了。 虽然老爷子寿辰之日后就病倒了，但是当时的菜肴却极合他的口味，连连夸赞了数次，京中其他家眷也赞不绝口。 至于她自己，味觉一向高于常人，自然也是非常满意的。 她很清楚不光是厨子的功劳，这位苏娘子送来的蔬菜也是关键。 她既然特意提到了蔬菜，是想说这位浑身补丁的老郎中与那蔬菜一样，也有过人之处？ 略一思忖，王夫人将那叶子和糖一起捧了起来：“家父喜欢安静，不一定愿意看郎中，你们且等，我将这糖送他尝一尝，说不准老人家一高兴就愿意见一见这位神医。” 吩咐下人好好待客，王夫人离开了正厅。 此时胡郎中已经汗流浃背，咬牙瞪了苏如意一眼。 其实能不能见上这位贵人他无所谓的，人家不见就不见呗，何必—— 这苏如意！ 不是她自己上阵，什么话都敢说，自己不过一个普通郎中，何时就成了方圆几十里头一号的名医了？ 刚才王夫人一声\"神医“更是让他坐立不安。 自己现在是骑虎难下了，要是治不好人家的病可咋办？ 忍不住低声埋怨道：“苏如意，你可就使劲把我往火坑里推吧！” 苏如意正在品着大商贾家里的茶水，也低声道：“师父，你别紧张，京城的神医都没给人家治好，我们治不好那不是太正常了？我们先看情况再说！” 胡郎中一愣，顿觉心胸开阔起来。 也是，人家京城的神医都没有给治好，人家都不担心，自己担心什么？ 这人吃五谷杂粮，得的病也是千奇百怪，从来就没说医者必须给治好的道理。 他端起杯盏喝了口茶水，又用余光看了看苏如意，真行，自己一好几十岁的老人家都紧张，她泰然自若！ 一杯茶水的功夫，王夫人再次出现在正厅，脸上笑容热情。 “苏娘子，家父愿意见一见这位胡神医。那么胡神医，这边请。” 苏如意正欲跟着去，王夫人却道：“苏娘子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让人送点点心来。” 苏如意才想起自己是个女人的身份，不合适跟着去，便又坐下。 第180章 这算什么方子？ 苏如意吃着王家的桂花糕，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气，糕点松软，甜味适中，入口即化，果然好吃。 一连吃了几块。 王夫人领着胡郎中祖孙二人回来得很快，态度有礼，看不出惊喜之色。 王夫人道：“苏娘子，胡神医已经为家父诊断过了，结果与前几日请来的大夫诊断一致，老毛病了，家父不愿吃药，若是有别的法子还好，没有的话我们就静养便好。” 苏如意看向胡郎中，胡郎中点头：“气血双虚，又并神衰之症，若不想服用汤药，可食补，且静养。” 说到食补，王夫人有些无奈的一笑：“我们王家是以吃立业的，说来不应该在食上面亏欠才是……若是食补的话，倒是可以请胡郎中给几个方子。” 胡郎中点头，王夫人就转身让下人送来纸笔。 胡郎中略一琢磨，动笔写了起来。 很快就写了一个方子交到王夫人手中。 “这是……食补的方子？” 一直一脸淡然的王夫人盯着方子慢慢的皱起了眉头。 苏如意也好奇，但不好直接凑个头过去和王夫人一起观看纸上的字。 就听胡郎中道：“差不多可以算是食补，以方子上的这些各适量，煮水，替作每日的茶汤饮服。” 王夫人：“这方子很是稀奇……” 她稍微犹豫了一下，便点了头：“我与家父商量一下，他若愿意便可服用。这个方子不知要服用多久？” “服用三月之后观效果。夫人，不知道令父是否还在服用其他补方？若是有，老夫觉得不可同时兼用……” “我明白了，对你这方子我倒是颇为好奇，若是真的服用，便将其他方子停了。” “此外，老夫建议夫人用红泥烧制枕头让令父使用，可缓头疼难眠。” “……好。” 王夫人脸上逐渐露出笑容，这大夫开的方子确实与自己以前遇到的不同。 因为不同，所以让人难免更期待一点。 王夫人给了胡郎中一两的诊金，又给了苏如意两块碎银。 笑道：“多亏了苏娘子，你说的没错，若不是你将胡神医带来，我们还真难以去请到这样不同的大夫。” 胡郎中对“神医”这二字一听一个心跳，急忙拱手：“夫人叫我胡郎中即可，实在担不起神医二字。” 王夫人笑道：“那好吧，胡郎中谦虚了。” 苏如意抿了抿唇，又将两块碎银送回给王夫人。 王夫人脸上的笑容一僵，心想，这苏娘子该不会是没看上自己两块碎银的打赏吧？ 苏如意却道：“夫人，我能不能用这两块碎银跟夫人换个东西？” “换东西？” “我们先前进来的时候，看到有王家下人在花园里面修枝剪叶，我看那小树从来没见过，有些好奇……我想请夫人赠予我一棵，不知道两块碎银够不够？” “小树……” 王夫人喃喃，什么小树啊？她怎么想不起……转向门口的下人。 下人思索了一下：“这位苏娘子说的该不会是玫瑰吧？” 苏如意心道：没错没错！ 脸上却是迷茫：“玫瑰？那小树的名字还真好听。” 王夫人捂嘴笑了两声，便吩咐下人：“去挖两株不同色玫瑰给苏娘子带上。” 又对苏如意道：“玫瑰是一种花，养着观赏的，你若是喜欢就给你带两株回去，以后有什么好吃的也别忘了给我拿来尝尝。” “好。” 三人这才从王家出来。 胡郎中捏着一两银子的诊金有些恍惚，这辈子第一次拿这么多诊金。 转头看苏如意抱着两株玫瑰喜滋滋的。 “回去之后我分500文给你，病是我看的，病人却是你给引荐的。” 若不是有苏如意，那王夫人就将他们挡在外头了，哪能见到王家老爷子？ “不用，胡叔那是你的诊金，我也得到了我的酬劳，你瞧——” 她很喜欢这两株玫瑰，到时候种到空间去，等抽条长枝叶开花，再用扦插的法子多种出来几株…… 想一想就仿佛闻到了玫瑰的醉人香味。 胡郎中：“你此时又不爱财了？费尽心思要给王家治病，就得了两株花草，你这是图什么？” 胡郎中搞不明白。 苏如意却笑了一笑，她上赶着给王家老爷子治病，还真不是为了钱，至少不是为了看病的钱。 她空间里种满了高质量的蔬菜，而王家老爷子曾经是个了不起的厨子，王夫人的味觉又超乎常人。 以后说不定有合作的机会…… 他们陆家和王家差距悬殊，那不得先挣一点人情留作后用吗？ “胡叔，你那方子上面用到了哪些药材？怎么王夫人看着那么惊讶？” 苏如意想着，那方子上面有的药材，自己空间里有的就尽可能提供，空间里的药材比外面的自然是不同的，药效更好，说不准真的能给王家老爷子把病看好了。 胡郎中道：“不是什么稀罕的，就是麦子稻子花生高粱的壳，玉米的须子，白菜的根，等等。” 苏如意也懵了：“拿这些煮水喝？” 这算啥方子呀？ “王家老爷这病是年轻时候就落下的，我估摸着是过度劳了心神耗尽肾水，长期亏空，吃得再好，但虚不受补，反倒越吃越糟。” “你不是说他前头过寿辰吗，大约长期安静，忽然热闹，使得病情加重，头疼难忍，夜不能寐。” “我这方子是补根固元，效力微弱，胜在丝丝入里，他若是长期饮用，应当是有几丝效果。” 苏如意觉得很是神奇，又道：“那用正常的草药不行吗？” “行是行，我琢磨着其他大夫大约都用过了，药草不同效力不同，既然用过了没有成效，我便用咱们乡下的法子试上一试。” 旁边走着的胡匀忽然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苏婶婶，那个王家，果然与你说的一样富贵呀！” 他第一次进到那么大的家里，太震惊了，眼中不由向往。 “爷爷，我们胡家以后能不能住上那么大的宅子呀？” 胡郎中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大白天的做什么梦，赶紧回去好好的温习你的功课吧！” 第181章 秋雨天 三人回村，胡郎中刚刚给一个自己原本没有机会接触的人看了病，兴头正高，呵斥着两个弟子赶紧准备学习。 苏如意回了一趟家，把两株玫瑰弄到自己空间种起来。 张氏在灶房里面给苏如意做花生糖，没有功夫出来看她，就在屋里喊：“如意，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回来了，我现在又要出去了！” 喊完，又跟树下的大哥打招呼：“大哥，我去胡叔那边了呀！” 陆多田点头。 等张氏从灶房出来，苏如意已经不在家了，她擦着手问大儿子：“如意她回来做了个啥，咋一下子又跑了？” 陆多田也不知道，只看到苏如意回了一趟屋子，很快就出来了。再说他一个大男人，盯着一个女人做什么。 摇了摇头。 张氏原本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现在被苏如意折腾的也不知道该好奇啥了，见怪不怪见惊不惊，也没有说什么，淡定回去灶房继续忙活。 她发现了，这个花生糖就得一次性做完，否则做一次沾一锅糖，做一次沾一锅糖，做出来的糖指不定还没有她们煮稀饭的多呢。 后面几天苏如意看起来老实多了，没有往外头去跑，每天要么老老实实去胡家学习，要么房门一关，大半天都不出来。 马上就步入十月， 临下雪没有多少日子了。 刘翠儿和李宝珠去镇上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晚，回来一天比一天早，卖得的钱也不多了，一天能卖100文以上就不错了。 每日回来带些木炭，家里已经储备了不少，比以往多了一倍不止，张氏喊着够了够了，但苏如意是个怕冷的，木炭这个东西多多存着肯定没错，反正又没有保质期不会变质，今年用不完明年还可以用。 孩子们也不赶着上山了，柴火够了，又不用去扯猪草，每天在院子里吵的头疼，张氏一发火，都出去玩，爱去哪玩去哪玩。 不过张氏还是很高兴的，陆家的孩子又缓过来，不是那种一天到晚的闷葫芦了，孩子就该闹腾，闹腾的孩子身体好。 又过几天，下了一场雨，这是大家都盼着的事情，因为屋顶修好了。 雨不大，淅淅沥沥下了一天，屋里又冷又潮，苏如意嚷着把炕烧了起来。 屋顶没有漏雨，屋子里面暖烘烘的且再也没有之前那种湿漉漉的感觉，一种让人遍体舒畅的慵懒感悄然而生。 锅里炖了肉，苏如意说这样的日子就得吃点好吃的才行。 不过苏如意嚷着把张氏屋里的炕烧了起来，自己却又跑去自己屋里闭门不出。 张氏嘀咕：”这人！自己喊着冷，烧起来了又不见人影！谁家也没有这么早烧炕的！” 要不是她喊得那么凶 ，就不烧了，一块木炭那好几文呢！ 两个儿媳坐在炕上赶着缝制棉衣，对视一笑，都没有说话。 这舒心的日子太难得，连婆婆的嘀咕都融入了暖烘烘的空气里，特别亲切。 陆多田也在轮椅里面继续编着他的东西，他给自己的轮椅编了个草垫子，他媳妇又用旧衣服把草垫子包起来，现在坐着很舒服，跟大家在一起感觉也舒服，觉得又回到了这个家庭，哪怕他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孤寂。 孩子们不敢闹，一闹肯定有人上来拧耳朵，只能坐在地上摔泥巴玩。 张氏从炕上移下来：“我去看看锅。” 锅里炖了肉，还炖了干蘑菇，还需要一段时间。 张氏回自己屋前蹑手蹑脚凑到苏如意门前贴着耳朵听了听，什么也没有听到，便又蹑手蹑脚回了屋。 “读书真是辛苦。” 她感慨一句。 其实这个时候苏如意没有在读书，她在空间里忙着做糖。 这几天张氏以为她老老实实在屋里看书，其实她在屋里晒菜干，做糖，养花，空闲了才喝着茶温习功课。 一天天过得，不能再充实了。 看这天气不知道啥时候大雪就会跟着雨水一起降下来了，她打算雨停之后，就赶紧去通州城把今年最后一件大事了了。 糖做了两种，一种里面额外加了玫瑰花瓣。 玫瑰这种鲜花对女人有一种很神奇的吸引力，美丽娇艳，尤其那幽香清冷的味道，在鲜花里面是无可替代的。 另外玫瑰一直都有养颜补血的功效，很受女人欢迎。 女人的产品里面一旦加上玫瑰二字一下子就变得高级了，吸引力也更足了。 颜值也上升了呢！ 苏如意看看做出来的糖，里面有了红色点缀，一下子就变得绚丽起来。 吃起来的话……她感觉没有不加的时候好吃，有一点涩味，但相信女人们还是愿意为了美丽忍受这么一点涩味的。 今天的糖一做，空间里面的冰糖也都用完了，这工程就算完成了。 木屋里面还是乱七八糟，上次和胡郎中他们去镇上的时候没有来得及去木匠铺子取自己的架子，这一晃就超过约定时间好久了，希望东西还好端端给自己留着呢。 明天和嫂子们去一趟镇子，取自己的架子，顺便去买些用来包糖的油纸。 空间里面的事情忙完，一出来就顿时觉得冷起来。 冒着雨跑到堂屋，又进到婆婆的屋子，里面暖暖的，大家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就是光线有点暗。 张氏一看她，眉梢就挑起来了。 “出来了？锅里煮好了，饿了就去舀碗汤喝。” 杏儿立即站起来：“可是吃饭了吗？” 张氏：“你们玩你们的！三婶读书累，她先吃，剩下的晚些吃，吃早了晚上还没睡就饿了。” 杏儿努努嘴巴，又只好蹲下继续摔泥巴。 苏如意往炕上一坐，有人跟自己说说话，心情也转换一下。 “不饿，等大家一起吃。” 张氏忽然往她身上凑过来，耸着鼻子闻了闻。 苏如意心里一惊，自己身上八成有味道。 果然张氏嚷道：“如意，你是藏屋里偷吃糖了？一股子糖香味！” 地上几个一听糖，立即点了开关，纷纷抬头望着苏如意。 那花生芝麻糖最好吃了，但是奶奶不让他们吃，说那是要去卖钱的！ 第182章 铁头这个名字好 苏如意尴尬一笑：”哈哈……看书看饿了，吃了一点。“ 张氏道：“没事，读书费脑子，是要多吃点。你身上咋还有股子别的香味，怪好闻的。” 那肯定是玫瑰的香味了。 苏如意道：“我买了香，看书的时候点了一根，就是这味道。” 孩子们好奇地都过来闻，一个个都喊着好闻。 “三婶，你吃了很多糖吗？” 杏儿扎着两只泥巴呼呼的小手使劲往苏如意身上凑，她是敢说话的，因为小，又因为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大家对她不像对男孩子那么粗暴。 苏如意：“呃……” 李宝珠着急叫道：“杏儿，玩你的去，大人的事情你少说话！” 杏儿一句话把苏如意说尴尬了，她这个当娘亲的更尴尬。 大家都知道苏如意辛苦，她多吃点多拿点都没人说话的，大家心甘情愿。 苏如意笑道：“反正今天难得大家都休息，我去拿糖大家一起吃。” 孩子们立即吱哇乱叫起来，连小黄狗也跟着一起汪汪汪地摇尾巴。 张氏急道：“别拿！就那么两块糖，吃完了你卖啥去？” “少拿几块吃没关系。” “拿边角的碎糖！” “好——” 苏如意去灶房拿碗，又回自己屋里，去空间装了半碗糖。 张氏把糖做好之后都交到她这里来了，她这屋有锁，让她好好收着，免得被孩子们偷吃了。 她又冒着雨跑回到张氏的屋里，把碗递到陆多田面前：“大哥，吃糖。” 陆多田有些不好意思，碰一下手里的活，瞄着碗里，捡了一小块。 “再拿一块。” 陆多田就又拿了一块，道：“你们吃，我们男的不喜欢吃甜的。” 这话要是现代一个男人说，苏如意是相信的，但这个年代，她可一点也不信。 孩子们将她团团围住，蛋儿也挤进来抱住她的腿：“啊——” 苏如意给他们一人塞了一块大的，还叮嘱蛋儿要慢慢吃。 最后将碗放在炕上：“娘，这些都是你们的了。” 三个女人都不客气伸手从碗里拿了糖放进嘴里。 张氏：“让你少拿点，你就恨不得把那点糖全搬来。” 她一边说一边嚼着，这个糖不能慢慢的抿，就是要嚼着吃才好吃。 “不多，我们这么多人得够分才行。” 苏如意也蹬掉鞋子爬到炕上坐下。 好奇地拉着身边李宝珠做的棉衣袖子看。 李宝珠嚼着糖笑道：“这棉衣很快就能做出来了，到时候你去通州城就可以穿上了。” 苏如意：“做给我的？” “你的！”张氏道。 棉衣外套还要罩一件，不怕有人看着眼红。 再说苏如意去通州城向来要住上一日两日，那一日两日的功夫，说不定大雪就下下来了，必须穿件棉衣。 想到这里，张氏又道：“我瞧着镇上的生意也不好了，不如到时候让你两个嫂子和你一同去通州城？” “那倒不用，镇上的生意虽然不好，但每日还能入个几十文，趁着下雪前咱们能挣多少是多少。通州城那边我就自己去，反正就那点糖，我卖完了，快快就回来。” 张氏缓缓的点点头，是呀，总共就那么些糖。 “那你可得多注意安全。” “娘，你放心吧，我也不是头一次去通州城了。” 陆多田那边停了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弟妹，前头说的那个收筐子的人……” 苏如意像是想起什么了一样，大声道：“对，还有大哥的筐子篮子我也一并拿到通州城去交货！” 陆多田心里的事情终于说出来了，一下子便觉得浑身畅快，眼中多了几丝光。 “那我今晚上将屋里那些个筐子篮子盘一盘数量，给你规整一下，明日好拿。” “好。” 张氏皱着眉就嚷起来：“那么多东西你到时候咋拿？前头你推回来的斗车还能跟人家借一借不？” 那辆斗车苏如意推进空间便没有拿出来，骗家里人说不是自己买的，跟镇上一户人家借的，大家信以为真。 “明天雨停了，我就跟嫂子们去镇子上再借回来就是。” 谈话有一句没一句，大家又把注意力放在手里的事情上。 苏如意盯着蛋儿，这几天倒是有在想蛋儿的名字，但手里面的事情多，想着想着就被打断。 这会儿空闲下来，脑子里面就翻出那些好听的药名。 结果翻来覆去，发现选到一个合适的中草药人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怎么就这么难？取名字有这么难的吗？ 张氏瞄她一眼：“你盯着蛋儿看，莫不是又想着给他换个名字的事情？” “是啊，娘，这取名字可真难。” 苏如意焦躁地挠挠自己的头发，他看别人取名字那就可容易了，动辄还要引申出来一个典故，一句诗词什么的。 到她这里怎么脑袋都空了？ “一个名字么，那有什么好想的？取个好养活的就是了。” 张氏略略一想，道：“你不喜欢叫蛋儿，我看就叫石头好了。” 苏如意：“……” 不行不行，这也太土了。 “不叫石头，那也行，”张氏放下手里的针线，认真想起来。 “要么叫铁头？” 苏如意：“……” 她好像有点明白了，婆婆对蛋儿撞了头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呢，取个名字都恨不得蛋儿的头更硬一点。 刘翠儿爽朗地笑起来：“三弟的名字就好听，一听便是读书人的名字，娘，你可别跟着瞎取了，三弟妹如今也是读书人呢，一起给蛋好好取一个。” 苏如意这倒是被提醒了一下，心里仿佛琢磨了几陆识途的名字，确实和他两个兄弟的不同。 大哥叫陆多田。 二哥叫陆得水。 一听便是庄稼人给取的名字，庄稼人都希望自己田地多多，每年风调雨顺。 陆识途的名字格局就显得更大一些了。 陆识途，陆识途…… 念叨着。 忽然一个名字从她心里跳了出来。 “就叫蛋儿陆知礼吧。” “陆知礼？” 大家眼中放光，都激动道：“这个名字好，一听就是读书人的名字！等蛋儿好了，定能像他爹一样去读书！” 于是陆知礼这个名字就定下了。 苏如意有些惆怅，白亏了自己在中草药名字翻过来复过去地想。 张氏点头：“陆知礼是大名，还得有个乳名，我看铁头就很好。” 第183章 我自己搬就行 苏如意自然是不能让自己儿子叫铁头。 大家集思广益，最后叫了元宝。 元宝这个名字好，一听就是有福气的。 大家当即就元宝元宝地叫唤起来，连哥哥姐姐也元宝元宝地喊，只有元宝自己一脸懵逼。 第二日苏如意就跟着大嫂二嫂去了镇子。 她们来得晚，集市上面的人还是少得可怜，温度也低，身上穿得单薄，站一会儿就冷。 好在她们的这个生意是烧炉子的，站在炉子边还不至于冷得受不了。 苏如意寻思着自己从通州城回来就让两位嫂子在家里闲下来，这钱永远挣不完，是该休息了。 至于为什么不现在就让她们闲着，因为她们一旦闲下来了肯定会跟着自己去通州城，自己藏在空间里面的那些糖就不好往外头搬了，太麻烦了。 和两个嫂子分开，她立即找了个地方把斗车从空间里面推出来，径直去了木匠铺子。 人家看到她都愣了一下。 “我还以为你不要你的东西了呢！” 老木匠一边说着一边去搬她要的东西，很简单的东西，早早就做出来了，这女人一直不来，等得他都焦虑了，虽然收了定金，但是用的都是好木头，若真不来取他还是亏的。 “真不好意思，家里有事耽误了。” 苏如意歉意道。 苏如意上前检查了自己的货。 十二个四四方方的厚重座子，中间有圆形凹槽。 相配套的十二根直径半尺的粗重的柱子，刚好可以立在座子上面的原形凹槽里，稳稳当当，摇晃的幅度可以忽略不计，柱子两面各有交错分布的卡槽，用来放置杆子。 相配套的杆子一共做了四十根。 所有的都涂抹了清漆，虽然做工看上去不够精细，但至少有光泽也没有毛刺。 苏如意很满意。 除了上次给的定金，今日把所有的尾款都结了，一共是1500文。 老木匠收了钱，看了看苏如意听在门口的那辆斗车，眼中的神情不由悲悯。 ”这位娘子，你家里就你一个人来取货？” 他没说为啥你家里不来个男人，说了怕说到人家痛处去。 为啥不是男人来？ 那不是很明显吗？这年代战事不断，男人们去前边打仗了，有些家里特别困难的，可不就是一家女人孩子么。 只不过…… 老人家心里是困惑的，要是家里只有老人孩子的话，不是该处处拮据的吗？ 这女人花这么一大笔做的这个东西真的有那么重要？ 这么一大笔钱不如多买几口袋粮食放在家里过冬。 不买粮食买些木炭也行呀，这些都是保命的。 老人家也就是吐槽一下，心里还是高兴的，战乱时候家家户户都难，顾着自己就是了。将近二两银子，相当大的一笔收入了。 “家里都忙，我自己搬回去就是。” 苏如意把座子往车上搬，十二个底座满满当当的一车子。 老木匠看得直瞪眼。 “你能推得动？我让伙计帮你推一截？” 苏如意推起就走：“不用，我自己能行。” 老木匠看着女子的背影，又震惊了一下，实在没有想到这个漂亮女人居然这么大的力气。 随即又摇摇头。 “这世道，把女人都逼成男人了。” 苏如意找了个地方把车子推进空间，将东西从车上卸下来，又去喝了一口水。 没有急着回去，否则那老人家估计把眼睛得瞪出来。 去找了个杂货铺子，跟人家买了一百张用来包装糕点的油纸。 把东西放进空间，这才又回去木匠铺子。 十二个柱子有点难拿，原本想着拿绳子一绑，直接堆在车上一趟推走。 但是柱子比较粗，放在斗车上面堆得小山似的，每根柱子还长，不到三米，一推出去一下子就成了瞩目点，她也不好往空间去推。 老木匠道：“你是镇子上人？我看不远，你也别客气，我们帮你送家里去，不收你钱。” 苏如意道：“谢谢老伯，我村子上的，村子里面有人接，我自己拿就好。” “这么多柱子重得很，你一个人拿不走。” 苏如意也觉得，这么多柱子，显眼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确实重，这个车子不是现代的车子推起来本来就费劲，纵然自己力气大，也不一定推得走。 “我这次就拿两根柱子，再拿几根杆子，这样就行了，剩下的我下次来拿，老伯你帮我再收几日。” 这个老木匠倒不介意，毕竟钱都收了。 苏如意抱着两根柱子六根杆子就走，也没有在镇子上面停留，直接就回家了。 回家后把空间的架子支起来。 地上乱七八糟的篮子挂在杆子上，一下子就整洁了，原本觉得屋子里面的东西很多，收纳整理之后也不过如此，一个架子挤得满满当当。上下四排，每一排六个篮子，篮子整齐划一，看得强迫症都好了。 剩下的筐子，里面装的萝卜白菜南瓜之类，体积大重量沉。就靠墙摆放。 一通收拾下来，木屋里面的空间腾了出来，又变得空空荡荡。 先把地面收拾了一下，用棉布擦拭一遍，木地板就亮闪闪的。 后面就是包糖了。 她花几天时间做出来的糖装了好几个篮子，现在要把糖块整理好，每份二十片，用油纸包起来，再用绳子系一下，这样就可以拿去卖了。 这是个简单的工作，就是花时间，到外头有人喊自己吃饭的时候，她都还没有干完。 晚上熬了个夜，把一百张油纸全部包完，还剩一半的样子。 等去通州城一边卖一边再弄，卖得好的话，现做现卖也行。 两天后苏如意就又到了通州城。 她这次要给来福酒楼送菜干去。 菜干她都准备好了，一共十五种，每种一大口袋，有些日常经常吃的，比如豆角干，黄瓜干等，她还多准备了两口袋，一共二十袋子整。 苏如意先进城去租了一辆大板车，买了一捆绳子，把板车推进空间。 然后出了城门，走到小路上后，观察了四下无人，才从空间把一大车麻袋推出来。 这么一大车，她不敢在城里突然冒出来，太显眼了，没有足够安全的地方。 第184章 这糖可以自己做 二十袋子的菜干看起来吓人，但分量还好，从小路上官道的时候废足了力气，之后也还走得动。 她一个女人推着这么一大车，一路来到城门门口，吸引了一堆人的瞩目。 进城门还算顺利，只不过守门的士兵将每个袋子都划了一条口，伸手去掏了一把，确认袋子里面的东西是合法的。 进了城就直奔来福酒楼去了。 来福酒楼的掌柜看到这一场景，眼珠子也瞪圆了，急忙喊着伙计们上来帮忙。 “苏娘子哎——你——你——怎么不找个人帮忙？” 苏如意擦擦额头的汗水，瞧了一眼，面前堆得跟山似的平板车。 “还行，我自己推得动。” 来福掌柜：“……” 这女人也真是厉害。 接下来便是称重算钱的过程，菜干和新鲜蔬菜不是一个价格，通常会比新鲜蔬菜翻2~3倍。 之前苏如意也和掌柜的商量妥了，她的菜比别人的还要高三倍。 这一大车，苏如意还担心来福掌柜吃不下，但来福掌柜的试吃过前面苏如意送来的样菜，这一大车他便无论如何也要全拿下。 万一她弄到别家酒楼去卖了呢？ 那可不行！ 半个时辰后，苏如意拿上了银钱。 各种菜单合计400余斤，每种菜干的价格不同，到手十一两整。 其实不到十一两，掌柜的怜悯她是个女人，给她补上去的。 苏如意满意的捏着银子，掌柜的则还在各个袋子间游走。 他很满意，这些菜干质量都很不错，他心里已经在开始盘算如何挣那些食客的银两。 “吴掌柜，你尝尝我的这个糖。” 苏如意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肩膀上拿下包袱，从里面掏出一个油纸包，一整个递到吴掌柜面前。 吴掌柜看了看这皱巴巴的油纸包，摆了摆手，笑道：“多谢苏娘子好意，老夫我不爱吃糖，你自个儿留着吃。” “吴掌柜，你尝尝吧，这可不是请您吃的糖，是我要卖的糖。” “哦？” 一听是用来卖的，吴掌柜就来了兴致，接过油纸包展开来，里面是一块块的碎糖，芝麻花生夹杂在一块。 模样是不怎么样，不过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味。 吴掌柜的手是脏的，也顾不上那么多，用两根指头捡了一块放进自己嘴里。 上下牙齿一嚼动，便开始点头。 市面上大多的糖都是用来给孩子吃的，得含在嘴里慢慢抿着，不能嚼，嚼起来费牙。 但这个糖，嚼着却是脆的。 嚼着口腔里又弥漫出花生和芝麻的香。 “好，好好好——” 他称赞，又拿了一块糖放在嘴里，细细品味。 一边品味，一边又将面前的苏娘子打量一番，他就知道，这女人拿出来的东西没那么简单。 苏如意笑道：“吴掌柜觉得这个糖那些有钱人会喜欢吃吗？” “必然。” 吴掌柜说的肯定。 虽然他也是为东家做事的，但身价与常人不同，算得是富人，又每日与富贵人打交道，当然知道那些人喜欢吃什么。 苏如意就又从自己包裹里拿出包得方方正正的油纸包。 “吴掌柜，那你帮参谋一下，这么多的糖卖多少价格合适？” 吴掌柜拿手掂量了一下，分量不算重，却是恰到好处。 “你这个糖，想必孩子与大人都会很喜欢，吃起来味道极佳，满口留香，卖给下头老百姓浪费了，得往那些有钱人那里卖。你有多少？这样，苏娘子里边请，我们坐着喝杯茶。” 酒楼隔间，吴掌柜让伙计上了一壶好茶，苏如意捧着茶杯喝了一口。 吴掌柜对他的花生糖还兴趣极大，有点吃上瘾了一般。 仔细看，这一包里面有两种不同的糖，但也算不上是完全不同，只是一种里面有红色的花瓣，另外一种里面没有。 制作原材料一眼便知。 苏如意也不隐瞒，开口道：“那红色的是玫瑰花瓣，有养颜补血之功效，最适合卖给爱美的女子。” 吴掌柜点头：“苏娘子心思巧妙。” 这糖做法太简单了，就算他吴掌柜不是厨子，一眼也大致看得出如何做出来的。 苏如意又道：“我手头大约有二三百包，吴掌柜还没有给我参谋卖多少价格合适呢？” 吴掌柜盯着苏如意好一会儿，这个女人最初往自己酒楼送菜的时候，他都没有上前说过话，但因为她女人的身份，所以自己也是注意到她的。 那个时候的苏娘子还灰头土面，一脸干涩枯黄。 短短两月不见，如今她虽然还穿着那一身破布烂衫，但整个人却又仿佛全都不一样了。 虽比不得那些大宅院里的夫人小姐，但她这皮肤在普通人中也算得上白皙红润，眼中有神，神采奕奕。 是个漂亮的女子。 不仅漂亮，她的脑子也好使。 她嘴上似乎在请自己帮忙参考一下这糖卖什么价格合适，但作为一个老生意人，吴掌柜很明白她其实是在询问自己合作意向。 询问的相当巧妙。 答应也可，不答应也可，丝毫不伤和气。 但对于吴掌柜来说，这是一个不能拒绝的提议。 他笑道：“二三百包倒也不多……苏娘子不是通州城人吧？” “不是，我家离这里好长一段路途，我很少才过来。” 那就是外头村子里的，一到冬日就出不了门。 吴掌柜道：“这糖口感味道实在难得。说个实在话，苏娘子不要介意，苏娘子拿到外头去卖，恐怕卖不上好价格，不如与我们酒楼合作？” 苏如意笑道：“怎么合作？” “你把这些糖都卖给我们酒楼，我们酒楼每日来的都是大富大贵之人，卖得上价还卖得快，你多挣一点钱，还省下了时间，对么？我可以给到你20文一包。” “30文。” 苏如意开口，脸上笑容依旧，自信满满的。 吴掌柜愣了一下，这女子真是与寻常百姓不同，不同在她胆子大，她真的敢要价。 “30文？苏娘子，你这个价格太高了，都是聪明人，那我就直说了，这糖我们酒楼完全可以自己做，也有这个打算。” 第185章 就依你的 “苏娘子不必气恼，做生意从来如此，你做得到的别人也能做到，那便是别人的本事，与你无关了。我是看在我们之前愉快的交情上，才想与苏娘子真诚合作，将你的这些糖卖完之后，我们酒楼便会做自己的糖了。” 吴掌柜的态度很好，带着笑，像是给晚辈传授经验一般，绝没有盛气凌人的意思。 他也不想和这位苏娘子过不去，就她那菜的品质，自己还想以后多多合作。 苏如意也没有变脸色，点头同意：“我知道，这个糖本来就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知道怎么做，但做生意就是讲究一个先下手为强嘛。三十文一包好像是有点贵，但对于来福酒楼来说绝对是值得的。我也是想着与掌柜双赢才一到通州城就与掌柜商量。” 吴掌柜：“唔……” 苏娘子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高呀，他是通州城第一酒楼得大掌柜，一般人与他谈生意都是做小伏低的姿态，很少有敢与自己平起平坐的人，价格方面也从来是自己主导。 这苏娘子像是不知道自己是个最底层的妇人一般，要起价格谈起条件丝毫不怯。 吴掌柜端起茶水。 也对。 其实苏娘子这个身份地位反而比那些有家底有地位的人更加有优势，因为她本来就没有什么失去的，这边与他做不成生意，转身出门另外找一家继续谈就是了，挣多挣少对她来说影响不大，这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呀。 但对自己来说，那就不同了。 苏娘子有现成的糖，与其他酒家谈成之后，立即就可以开始售卖，自己这边就算马上跟上，也不过落个跟风之名，对自己第一大酒楼的名声无益。 可一般来说，上等人就是有上等人的优势，下等人在面对比自己地位高的人时有一股潜在骨子里的惧怕，就算他们知道巴结有权有势者对自己的益处不大，也会忍不住臣服。 这是人的本性。 吴掌柜默不作声地喝茶，人一旦沉默，气势会无声上扬，弱势的那一方立即会变得不安，通常会主动示弱。 他喝着茶，苏如意也喝着茶，二人都没有说话。他们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吴掌柜看看苏如意地表情，知道这一局自己输了。 这女人面对自己的沉默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适紧张，甚至对自家的茶水表现出了喜爱之色。 她与一般不同，她的内心没有一般人的惧怕。 吴掌柜在她身上好像看到几分与身份地位及年龄不相符的沉稳和智慧。 吴掌柜把茶杯放下。 “苏娘子再降一点如何？” 苏如意端着杯盏，笑道：“那可不行，小本生意你们来福亏不了，对我来说那可是大亏呢。对了，有玫瑰花的那种得35文一份，玫瑰花瓣现在稀有。” 吴掌柜苦笑着叹气：“看来是降不下来价格，只能依了苏娘子。这糖何时送得来呢？” 苏如意这才将放下杯盏，认真道：“晚些时候我就能送来一百包，剩下的明日再送。” “好，那就一言为定。还是跟以往一样，苏娘子就不要往别家去了如何？” “那是自然。” 吴掌柜似乎有点不放心，给了三两银子的预付金，诚心满满的。 送苏如意离开的时候，他看着这女人推起那大板车就走，心中有些感叹。 尽量不要与这个女人敌对才是，她日后要是没有起来也没有什么事情，要是起来了，要么是劲敌，要么是同盟。还是做盟友好。 苏如意去还了车，立即去杂货铺买油纸，又去粮铺买了冰糖。 又绕到杨府把事先预备好的糖送去，经过宋大夫的铺子也进去给宋大夫送了一包。 这才钻进附近客栈开了一间五十文一日的房间。 进房间反锁房门，又进到空间。 点上一根香，一头扎进包糖的事业里去。 一炷香后，苏如意背了个背篓出门，往来福酒楼去。 背篓里面刚好是一百包，五十包正常花生芝麻糖，五十包玫瑰的，玫瑰的绳子是双蝴蝶结，正常的是单蝴蝶结，用以区分。 吴掌柜痛快地结了货款。 一共是3250文。 当晚苏如意没有睡觉，做了一晚上的糖，整个人都做迷糊了。 外头天亮的时候，才睡下，睡起来后让伙计给自己煮了一碗面条送到屋里。 然后又是昏天暗地的包糖。 一直包到天黑，手都包麻木了，终于把所有的糖包完了。 幸好前面几天把芝麻炒熟，把花生炒熟去了红皮，昨晚上就是不停地熬糖熬糖熬糖，一晚上的成绩不错，一共三百包糖。 其中二百包都是由玫瑰花的，因为女人比男人更喜欢吃甜的，也因为由玫瑰花的卖的更贵。 苏如意背上背着，手里提着，一到来福酒楼就被热情地邀请了进去。 此时正是酒楼的高峰期，基本满座。 吴掌柜清点了货物，刚好十两银子，除去三两的预付金，这次补上七两银子，就全部结清了。 吴掌柜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非要请苏如意吃个饭，雅间都满了，吴掌柜就把她让到自己平时休息的那间屋子，让伙计下去传两个好菜上来。 苏如意笑道：“吴掌柜，昨日的一百包糖卖完了吧？” “那确实是卖完了。” 吴掌柜摸着下巴，笑呵呵地点头。 他们酒楼能做大，这点本事还是有的，伙计稍微一推荐，客人尝上一尝，一买就是三五包的买，回去哄哄父母女人孩子，都是极好的选择。 自己的厨子也试着做了，但总觉得不如人家的好吃一般，大约还是手生，缺点技巧。 两人没有多说什么，苏如意也没有问吴掌柜的售价，多少有点不礼貌，两道菜肴上来吴掌柜就推了出去，孤男寡女不当独处一室。 上的两道菜是来福酒楼的招牌，一道狮子头，一道清蒸鱼，味道自然是极好的，是苏如意这辈子吃到的最好吃最有滋味的一顿饭，连米饭都比她自家的好吃。 苏如意没吃完，问吴掌柜讨了个大碗把剩下的菜肴打包带走了，明早热了还可以吃一顿。 第186章 给你们包包子 苏如意困惨了，回去之后，将空间里面的床铺一摊开，一觉睡得不省人事。 睡醒之后，到外面去买了一碗米饭，回来热了昨晚上的剩菜，吃饱喝足。 她这次回去什么东西都没带，也幸好没有带，隔得老远就看到村口有几个黑乎乎的小影子，然后那些小影子就飞快朝自己奔来，一边跑着一边喊着：三婶，三婶！“ 苏如意庆幸自己没带东西之余，又有点内疚起来，再怎么也该给孩子们带点东西，小孩子就喜欢从外头带回来的东西，什么都好。 果然孩子们飞快的跑过来绕着自己转了一圈，脸上出现了一秒失望的神色，但很快那失望的神色一扫而去。 无论如何，三婶两天都没回来了，他们真的很想三婶。 不光他们想，家里其他人也想呢，奶奶就一直嘀咕，说三婶不在家里就不热闹了，少了一半人似的。 他们现在每天没有事情做了，就天天在村口等着，盼着三婶快快回来。 “三婶你可回来了，我们都可想你啦！” 杏儿拉着苏如意一只手，壮儿犹豫了一下，拉住了苏如意另外一只手。 大郎和牛儿是大男孩了，已经有了性别意识，就绕着苏如意跑了一圈，往前冲一截路，然后等着她们走近，走近了又往前冲一截，反反复复。 看他们如此可爱，苏如意越加过意不去，开口道：“三婶今天什么也没给你们带，三婶不对，回去以后给你们蒸包子吃好不好？” 四个孩子欢呼起来。 杏儿迫不及待，拉着苏如意便跑：“那我们快些回去吧！我们快些回去蒸包子吃！” 苏如意到家的时候，张氏已经站在院门口，先回来的大郎和牛儿已经给她通风报信过了。 张氏笑着凶道：“你这野人，还知道回来！那点糖，不是说了卖完就快快回来了吗？！” 说着还动手在苏如意胳膊上抽了一巴掌。 苏如意嘿嘿笑着去挽住婆婆的胳膊，一起进了院子，回身把院子门关好。 “想卖个好价格，就耽误了两天。” 听她这么一说，张氏脸上的那些半真半假的生气便僵硬起来，拍了拍她的手。 “难为你了……” “娘，你说什么呀！一家人说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是是，一家人不说二家话。” 张氏脸上又笑起来，道：“大郎一回来就说你要蒸包子吃，是不是？” “嘿嘿，娘，蒸吧，我们家还没蒸过包子呢！” “蒸蒸蒸，你都说蒸了，那还有不 蒸的道理？我现在去把面揉了。” 苏如意道：“娘，我揉面，你去弄馅儿，要放肉哦！” 苏如意只会揉面，做馅子她不会。 “家里没肉了，我打几个鸡蛋进去吧，也一样的。” 说到这个，苏如意追问起来：“村里他们啥时候才开始宰猪？他们要是不宰的话，就让嫂子他们从镇上买肉回来吧？” 再晚她怕下雪，下了雪去不了镇上，冬天不能就靠那20斤的腊肉过吧？ 虽然在张氏她们眼中20斤的肉已经足够过冬了，可苏如意不觉得呀，冬天她是要关起门来吃肉的。 “快了，也就这两天了。” 苏如意进屋跟大哥打了声招呼，便去洗了把手，一搂袖子开始揉面。 孩子们又挤在灶房里面，吵闹个不停。 最后张氏黑着脸，一瞪眼，把他们通通都赶了出去。 张氏拿热水泡了之前的青菜干，泡软之后拿出来切成碎。 鸡蛋炒起来和青菜碎一起拌匀，又加了些咸盐，葱姜蒜之类。 苏如意凑上去闻。 张氏笑道：“怎么样，香吧？” 现在日子不同了，这一盆馅子里面料足足的，以前是无论如何也不敢下次重手的，太奢侈了。 张氏现在都也心疼，但能忍得住了。 苏如意：“香！娘，再弄点油进去，有油好吃！” “傻子都知道有油好吃！再多的油也要省着点吃，还能一顿吃完呀？！” 张氏笑骂道，却又忍不住去拿油罐子，猪油化不开，就拿勺子从菜油罐子里面舀了一勺子泼在馅子里面。 苏如意：“这油是不是应该烧熟了再倒呀？” 张氏：“到时候一蒸就熟了，有的吃就行啦，还挑起来了？” “我娘说得是！我们去外头桌子上包呀，我去准备好！” 苏如意拿干净的厨房抹布去外头桌子擦了好几遍。 这桌子不知道有多少年头了，坑坑洼洼不说，看起来又黑又脏，擦也擦不干净。 苏如意才来的时候看这桌子受不了，看的久了，也就习惯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面盆子，菜盆子，相继端到桌上来，然后是案板菜刀，面粉碗。 先前被从灶房里面赶出来的孩子们又兴致勃勃的围了上来。 外边空间大，张氏便懒得驱赶他们。 苏如意道：“你们都去洗手，洗干净了我检查，然后都来包包子！指甲缝里也要洗干净——” “好——” 四个孩子一听让他们干活，争先恐后的去拿盆子打水洗手，当哥哥的还指挥着弟弟妹妹要洗干净，甚至动手帮他们洗。 洗了个手弄了一身水，湿哒哒的小手一边往自己身上擦着，一边欢快地跑回桌子旁。 “三婶你看，都洗干净了！” 几双小手迫不及待地伸到自己面前，苏如意检查一番，点点头：“可以了，再让手干一干，我来教你们包包子。” 张氏急得哎呀哎呀叫唤：“你就惯着他们吧，他们能干个啥？就是浪费！” “没事，要学了才会嘛！” 张氏擀包子皮，苏如意往桌子空余的地方撒了面粉，包子包好之后就直接放在桌上。 她拿起包子皮放在手上，让孩子们都学着她的样子做，一步一步做的认真，也教的认真。 张氏往她手上一瞄，这包子包的真好看。因为包的太好看了，反倒显得有些奇怪。 看不出来苏如意是这么讲究的人，包子褶子都包出花来了，就感觉和她的性格格格不入，和她以往的家庭环境也格格不入。 第187章 路么，一步一步走 张氏是个直性子，开口就道：“你这包包子的手法是跟谁学来的？” 总不该是跟她娘吧？ 苏如意：“我自己学的，看别人包我就会了。” 又觉得有点牵强，厚着脸皮补充一句：“我本来也聪明呀，上手包个一两次就会了。” 张氏睇她一眼，笑了：“是是是，就你聪明。哎呦，壮儿你赶紧带着妹妹一边玩去，你们包了个啥，这能吃吗？！” 大郎和牛儿包的，白包子变成花包子，好歹还是包子，壮儿和杏儿一个包子皮在手里捏了半天，捏出满手的汁水，包子皮黏糊糊的，都是洞，也不知道是皮包馅儿还是馅儿包皮。 两人可怜巴巴看三婶。 苏如意笑道：“这不是挺好的？别人家四五岁的孩子还不会包呢！没事，壮儿，杏儿，你们继续包，多包几个，这次不会，下次就会了。” 两人听了，便安心低头去折腾黏糊糊的包子。 大郎看看自己手里的包子，他觉得很好，着急地看三婶，感觉到他的视线，苏如意也反应过来，人家孩子等着夸奖呢。 “大郎真厉害，第一次包就包得这么好了。” 大郎这才心满意足把包子放到桌子上。 牛儿鼓足勇气：“三婶，那我呢？” “牛儿也厉害，下一次你们就能和三婶包的一样好了。这世上好多男人连包子都不会包，你们已经比他们强了。” 张氏叹气：“你就乱来吧，男人会包包子做什么？以后又用不上，说出去还叫人笑话。\" \"有啥可笑话的，外头那些大酒楼里面的厨子都是男的。” “不一样，人家那是挣钱养家，你给这几个交这些莫非让他们以后去当厨子？” “不当厨子也可以做饭，自己有这个本事，想吃什么自己都可以去做，我们家的灶房以后男人女人都可以进。都得进。” 张氏见她说得认真，知道和她说啥也没用，干脆不说了。 壮儿喊道：“会做饭，以后要对娘子好呢！” 一边将脏兮兮的包子放在桌子上。 张氏看这玩意气笑了：“做的什么鬼东西，我反正不吃！你还知道娘子呢，你知道娘子是谁吗？” “娘子就是媳妇，我长大了就要讨媳妇。” “讨媳妇做什么？” 壮儿想了想，又摇头：“我不要媳妇了，她肯定也要吃糖。” 自己都不够吃呢，还是不要了吧。 “抠死你算了！” 张氏大笑。 刘翠儿和李宝珠回来的时候，包子刚好出锅，热气腾腾。 好不容易吃个包子，大家就着稀饭一下子就吃撑了。 大家都喊着这辈子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包子。 苏如意也是第一次吃干菜包子，别说，真的好吃，干菜和新鲜菜的味道有区别，有一种别样的风味。 只是她觉得要是里面不是鸡蛋，而是肉，会更加好吃。 晚上，苏如意数了一下现在的银子。 已经攒到了170两银子。 苏如意还是满意的。 有空间的存在，她也可以赚快钱，比如每天去卖一次千年核桃。 可是太危险。 千年核桃这种东西，就是要卖富贵人家才能卖得上价格，总不得逮着杨家一户去卖，人家让自己说明到底从哪里弄到的核桃，自己肯定是说不出来的。 骗一次就够了。 再去忽悠别的人家，不是所有人都是杨家这样的正人君子，自己去找那核桃树前还征取苏如意的同意，若是碰到不讲道理的，说不定当场就把她按住逼问核桃的来处。 钱挣不到，小命还得丢一条。神不知鬼不觉地毁尸灭迹，浪花都掀不起一朵。 权力社会，穷人的命太贱。 就算运气好没遇到那种小人，富人的圈子也是很小的，一家有个风吹草动，很快就能传遍整个圈子，苏如意的秘密根本藏不住，早晚也是砧上鱼肉。 其实苏如意现在做的也冒着一定的风险，若是有人细细追究，也会追究出问题来。 空间绝对是一大利器，但太过嚣张也容易伤着自己。 幸好的是，她那点利润还不至于叫那些有能力追究的人多看一眼，频率也没有引起人家的注意，算是安全的。 明面上的来钱渠道还是两位嫂子经营的饼子，合情合理，没有什么让人好怀疑的，最多就是让村人眼红了嫉妒了，问题不大。 所以苏如意一点也不觉得170两银子少。 本来也是一大笔钱，打个比方，这一笔钱够陆家娶十七次媳妇了，底层老百姓得挣一辈子。 苏如意心满意足地合上箱子。 路么，一步一步走踏实。 …… 张氏以为苏如意应该消停了，应该不会乱跑了，就把自己藏在枕头下面的鞋子拿出来给她穿。 谁知道苏如意穿上新鞋就连跑了两天镇子，为的就是把她留在木匠铺子的架子全部拿走。 又让两个嫂子每天回来的时候带一袋米或面回来，家里的粮食按理是够的，但苏如意不放心，一个冬天不能出去，粮食和火炭一定要备足，多了不心慌。 一切备齐，村里也宰了猪，在苏如意的撺掇和张氏的劝解下，最终只买了二十斤猪肉，又买了五斤猪油。 摊子是不能再出了，太冷了。 两个嫂子还舍不得每天的几十文，苏如意给算了账，这样摆下去还不够木炭的钱呢，她们这才罢休。 陆家终于休息下来。 女人们把注意力放在了针线活上，计划着过年的时候一家子都穿上新衣裳新鞋子。 苏如意也终于可以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学习上，每日早上吃了饭就跑去胡郎中家里，晚上天黑前回来。 她也知道下了雪就不好往人家家里跑了，趁着这段时间，多让师父解疑答惑，剩下一个冬天得靠她自己了。 这日她正在跟胡郎中学习病症和具体的下针施救之法。 外面太冷，就把学习的场所搬到了胡郎中儿子的书房，但也没有暖和多少，因为窗户大敞开的，外头阴沉得很，室内的光线也不太好。 假人就摆在书桌上，胡郎中时不时做个示范，又让两个弟子上手练习。 就听外面大郎高声叫道：“三婶！三婶！” 第188章 有个女人找你 师母也在院子里喊道：’如意啊，你们家大郎来了！” 苏如意出门来。 “大郎，怎么了？” “三婶，你快回家去吧，家里来了个女的！” 家里来了个女的？ 又是谁娘家人来了么？ 苏如意跟胡郎中说了一声，跟着大郎就往回走，顺便听了一下是怎么回事。 这个女人不像是陆家的亲戚，不知道从哪里来到杏花村抓着人就问苏如意家在哪，就被村里人给领到家里来了。 人家口口声声要找苏如意，奶奶赶紧让大郎来叫人。 苏如意有点稀里糊涂。 回去路上，发现下雪了，一点点细细的雪沫，怪不得今天天气阴沉。 到了自家门口，闻到声响的村里人又围过来了。 看到苏如意，他们爱理不理，但最后还是不愿放过吃瓜的机会。 有人开口：“苏如意，那女人来找你做什么的？” 苏如意回道：“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是谁。” 进了院子，有人还想跟着进来，被苏如意关在了外面。 一进来就听到了孙大娘兴高采烈的声音。 “这妹子可怜哦，抓着我就要下跪，求我带她来找你们家如意，大冷天的，还穿着单衣，啧啧啧，不知道是谁家的媳妇？真不是如意她娘家那边的么？咋不是呢，都冲着你们家如意来的，妹子，你说句话呀！” 孙大娘最喜欢别人家的闲事，恨不得赶紧闹清楚发生了啥事，大冬天的闲得慌，外头一堆人等着她去唠唠呢。 全都在堂屋坐着，堂屋敞着门，关门的话里面就黑洞洞的。 苏如意踏进门，一眼就看到了那女人。 非常瘦，头发乱糟糟的，就像孙大娘说的一样穿的非常单薄，就是薄薄的一层，一看就没有穿棉衣。 正堂没有烧火，又大敞着门窗，女人站在那里冻得瑟瑟发抖。 苏如意看到她的时候，她也看到了苏如意，一步跨了过来，扑通就跪下了。 “苏娘子，你帮帮我吧！” 听到她的声音，苏如意才想起这个女人是谁，这是自己在通州城时救下的那个要被刘麻子卖去烟柳之地的女人。 “呀呀呀，这是出了啥大事呀，你说，如意是个有本事的，你说了她肯定能帮得上你！” 孙大娘一听，立即就从板凳上站了起来，热情洋溢的跟女人打着包票。 苏如意伸手一把就将女人从地上扯了起来。 她笑着对孙大娘道：“大娘，外头落雪了，你赶紧回吧。大嫂，你送送。” “哎——不是，是我把这个大妹子送过来的呀！” 孙大娘有点着急，她还啥都没有听到，刘翠儿挡在她面前笑道：“大娘，赶紧回吧，外头下雪了，别把你老人家滑倒了。” “不是，我留在这儿看看能不能帮上啥忙呀！” 苏如意道：“大娘，人家来找我的，不耽误你时间，赶紧回吧！” 这赶人赶得明明白白。 孙大娘被刘翠儿半拉半拽的出了堂屋，又送出院门。 陆家院门哐啷一声在大家面前关上。 孙大娘气得跺脚：“苏如意还是一个浑人！” 大家围着她七嘴八舌问里边是什么情况，也没问出个啥，只好叹着气各回各家。 屋里面，苏如意拉着女人进了张氏那屋，屋里暖和。 大家也都跟着进了屋。 女人狠狠的打了个冷颤，又要跪下。 “苏娘子，我真的走投无路了，你帮帮我吧！” 张氏道：“如意，你问问这大妹子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问她，她也不开口。” 苏如意抓着女人的手腕，细瘦得仿佛多用一点力气就能折断，伸手将她的袖子往上撸了一撸，便看到胳膊上一块块淤青。 刘翠儿正好进门，一眼便看到了，呀的大叫一声。 “你这是被人打了呀？你被谁打了，下手咋这么狠呢！” 女人的眼泪扑簌簌的就往外滚落，流过瘦到脱相的面颊。 “我男人打的，他要打死我呢！” 苏如意想起来了，那个时候她就听女人提过她男人会打她。 那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和自己无关，管不了那么多闲事。 这怎么还找到自己家里来了呢？ 哦，是了，当时在衙门里，自己报过姓名和住址，她估计是记住了。 张氏和李宝珠也围了过来，震惊的看着女人被冻得通红的胳膊上那一个个被打的印记。 “你男人真不是个人，他咋下得了手！他为啥打你呀？” 张氏问到这个，女人便有些难堪似的，伸手缓缓地盖住了自己胳膊上的伤。 低着头瓮声瓮气道：“我……我生不出孩子……” “啊……” 几个女人听到这个理由，心里十分复杂，不知该说什么，一个生不了孩子的女人那是太惨了。 张氏叹口气：“那也不该打呀……唉，都是苦命的。” 女人又赶紧道：“前头我其实都怀了，可他还打……那孩子就滑了……” 女人神情惶惶：“他跟家里人都怪我，昨日我听着说要把我拿去卖了，我……我一大早就赶紧跑出来了，苏娘子……” 她神情期待的看着苏如意。 按说她应当跑回娘家的，可是娘家一直知道他在夫家挨打，从来不管她，也嫌她生不出孩子丢人。 女人唯一能想到的便是苏如意，她曾救过自己一次，她和其她女人不一样…… “你等一下，我去把我的旧袄子拿给你穿上。” 苏如意身上穿的是新棉袄，往年穿得破旧的那件还在屋里扔着。 她松手转身要出门，被女人双手紧紧拉住，像是拉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苏如意看看她，笑道：“没事，我出去一下就回来了……算了，你跟我来吧。” 这屋里陆多田和几个男孩子都在，总不能让她一个女人在这里换衣裳。 两人进了苏如意那屋，苏如意也从箱子里翻出旧袄子，硬邦邦的，还有一股怪味，保暖性不行，勉勉强强能穿一下。 她将衣服递给女人：“你换上吧。” 女人扭捏了一下，背过身去把外衣脱了，其实也不必如此害羞，里面还穿着中衣呢。 “你前头怀的那个孩子是什么时候怀上的？” 苏如意问。 第189章 第一个 苏如意问这话多少有一点揭人伤疤的嫌疑。 不过，人家都求助到自己门下了，她心中有疑问，没有必要跟她含含糊糊的。 女人转过身来，看一看苏如意，又埋下头去，手里系着身上的绳带。 苏如意也不急，但绝不是放过这个问题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女人细声细气道：“苏娘子，我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但我信你，上次你救了我回去之后我便发现月事不来了，我怀疑……我怀疑……那孩子不是我男人的……” 女人说完立即用手将脸捂了起来，身子微微颤动，她觉得羞愧难当。 果然是这样。 苏如意是知道这个女人在通州城那次是被玷污了身子。 看她的年龄不比自己小，应该成家许多年了，刚才她说到自己生不了孩子之后又说怀了，她便觉得有些奇怪。 真被自己猜到了。 也太巧合了。可世上的事情常常是这么巧合的 她轻叹一声，抬手拍了拍女人的肩背。 轻声道：“都过去了，那个事情你没有错，错的是那些坏人，不必把错误归结在自己身上。我也不会跟任何人说起这事，你就放心吧。” “谢谢苏娘子……其实，这个事情憋在我心里一直很难受，现在跟你一说心里反而好多了……” 女人将脸上的手放下，脸上湿漉漉的，用疲倦的眼睛看着苏如意。 “我真的无路可走了，原本我也是猜到这孩子不是我男人，可这么多年我都没有生下孩子，我男人为这个都快把我打死了，就想把孩子生下来，假装是他的，说不准他就对我好一点了……可我不敢跟他说，心里没底，怕他发现真相，谁知道这孩子没坐稳……” “我落了孩子他们也不心疼，天天指着鼻子骂，说我是扫把星，是来绝他们户的，等我能下床了，我男人就又开始打我。” “那日我听我男人跟他娘商量，说要把我卖去楼子里，还说我这种生不了孩子的女人在那个地方能卖个好价格……” 女人说到这里，一张脸都痛苦的扭曲起来，声音哽咽，几乎说不出话。 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苏娘子，我这辈子无依无靠，你救我，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苏如意沉默了一下，很明显，生不出孩子的不是女人，是那个男人。 却把罪责都怪罪在女人身上了。 她不禁觉得有些脊背发冷。 命运弄人，她被恶人玷污了贞洁，已经是一件极其不幸的事情。 而若不是她被玷污了身子，恐怕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是可以生孩子的，一辈子活在生不了孩子的愧疚之中，而那男人却可以一辈子正大光明的指责她，以此为由殴打她，把断送香火的滔天罪过强加在她头上。 女人太难了。她太惨了。 苏如意心里正难受着，便听到张氏在外头喊她。 “如意，你们换好没有，换好了赶紧过来，你那屋子冻得跟冰窖似的！” 张氏已经在堂屋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就盯着苏如意那道房门。 这女人虽然可怜，但始终是个外人，苏如意那屋是能随便进的吗？ 那里面装着整个陆家的家当。 “哎——，我们这就好了！” 苏如意回道，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对女人道：“走吧，去那边屋里说。” 两人从屋里出来，苏如意往自己门上挂了锁。 自己这屋其实根本没有什么需要锁的，主打的一个虚张声势装模作样，因为没有办法告诉家里人自己屋里其实没有银钱的。 两人回到张氏那屋。 所有人都盯着女人。 苏如意：“还没问你叫什么呢？” 女人怯懦的回道：“我叫蒋小兰。” “蒋小兰是吧，你现在没有地方可去了对吗？你夫家或是你娘家都回不去了吗？” 苏如意问道，问得蒋小兰有一些迷茫，这些她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 苏娘子又这样问是想把她打发走吗？ 她紧张的点头：“是啊，苏娘子，求求你们救救我吧，你们要是不救我的话，我真的活不成了呀！我以后给你们家当牛做马，我一辈子伺候你们！” 蒋小兰说着扑通就跪下了，开始磕头，反复道：“求求你们救我一命！求求你们救我一命！” “哎呀，你这孩子，你咋又跪下了！” 张氏着急上前想把她扯起来，却被苏如意悄悄的拦了一下。 张氏一愣，便停止了动作，站在一旁不出声，奇怪的看向苏如意。 蒋小兰是对着张氏下跪的，虽然她是冲着苏如意来的，但一眼就看出张氏是家里辈分最高的。 按照常规，家里辈分最高的自然是当家人。 苏如意看着蒋小兰。 作为一个从宣扬人人平等男女平等的时代来的现代人，她并不习惯下跪磕头这些事情。 但是脱离时代背景谈理念，还沾沾自喜的以为自己的观念很先进，其实是一件很荒谬可笑的事情。 政治课上面讲底层经济决定上层建筑，心理学上面人类需求金字塔最下层便是生理需求。 现在这个年代，人们普遍吃不饱饭，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存活下去，非要给他们灌输人权概念，跟专家建议低收入人员去开滴滴，把自家闲置的房子租出去增加收入一样不切实际。 即便苏如意来自现代，即便她拥有空间，她也不过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已，无法背离时代背景。 而且她确实需要这个女人的诚意，需要她的臣服和忠诚。 “蒋小兰，我可以收留你，管你吃饱穿暖，有屋可住有病可治，但你也要记住你自己说的话，以后你对我们陆家必须忠心无二，以后你的命就是我们陆家的了。” “哎哎哎哎——” 张氏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了，自己这老三媳妇是想买人呀！ 不等蒋小兰回话，她拉着苏如意就去了院子里。 “如意，你想做啥呀？” 张氏怕屋里人听到，声音压的很低。 苏如意一笑：“娘，前头我不就给你说了吗？这个蒋小兰就是我们陆家买下的第一个人。” 第190章 以后是陆家人 张氏把苏如意拉出去一趟，感觉啥话也没有说一样就又脑袋空空的回来了。 蒋小兰还在地上跪着，见苏如意回来，她便开口。 “苏娘子，我愿意，以后我就为陆家做牛做马，绝无二心，我以后是陆家的人！” 说着便狠狠地磕了个头。 蒋小兰在这么短短的一会儿，便已经下了决心。 她还能怎么办呢？ 夫家回不去，娘家也回不去。 苏娘子这里是她唯一的去处，她觉得也是她最好的去处。 大概是因为她救了自己一次，她觉得她也能再救自己一次。 苏如意上前将她扶起来，喊道：“大郎，给这位蒋婶婶搬个板凳来。” 几个孩子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一个个瞪着大眼睛在旁边看着。 听到吩咐的大郎，一转身就去正厅搬了个板凳放在蒋小兰旁边。 蒋小兰有些拘束，她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感觉到苏娘子跟她是完全不同的。 摆着手道：“我不坐，我站着就行。” 她突然有了去处，心里顿时踏实下来，可又不是完全踏实，眼睛忍不住往张氏脸上看。 家里的长辈都没有说话呢，苏娘子一看就是家里最小的，她说就能行吗？ 张氏被看了好几次才反应过来，按着起伏的心情，道：“行啦，以后你就给咱们陆家做事就行了，苏娘子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这个家她说了算。” 苏娘子说了算？ 蒋小兰又看了看苏如意，被苏如意一把按在凳子上坐下。 苏如意往蒋小兰脚上看了一眼，这鞋子比她前头穿的那双还破。 察觉到她的视线，蒋小兰不好意思地将一双脚往凳子腿里面藏。 刘翠儿从震惊中回神，急忙道：“我那双鞋还可以穿，我去拿来！” 刘翠儿往外跑，李宝珠也跟着往外跑。 “大嫂我跟你一起去！” 太震惊了，出去说说话。 “苏娘子，还有一件事情，我的户简还在家里，我走的时候没有拿上……” 也拿不上。 夫家捏着她的户简，那她就永远是人家家里的人，如果夫家找上来了，她就不得不跟人家回去。 说到底，她现在和苏娘子答应的这些，作用都不大。 要么就一辈子藏着。可那就是黑户了，没被发现也就罢了，万一被发现了，是要下大牢的，主人家说不定也要受到一定的牵连。 “没事，你夫家不是要将你卖了吗？明年开春的时候我去一趟就是。” “那……谢谢苏娘子了。” 蒋小兰抱起胳膊，这才终于敢放心的享受屋里的温暖。 刘翠儿和李宝珠走进来，一人手里提着双鞋，另一人手里拿着条棉裤。 “你换上吧，这是我们不穿的。” 家里人陆陆续续的都穿上了新棉袄和新棉裤，便有了空余的，正好给这新来的女人穿。 这可怜的，怎么比她们陆家去年还要可怜？ 他们陆家再怎么穷，家里老老小小至少都有件破袄子穿呀。 “谢谢谢谢……谢谢各位夫人。” 蒋小兰叠声道谢。 被叫了夫人的刘翠儿和李宝珠手足无措。 苏如意笑：“我们家现在就是一般的农户人家，叫夫人不太合适，你便称呼刘大娘子，李二娘子便是。叫我娘叫婶婶。这位是我家大哥，你叫陆大哥就行了。” “是是。” 蒋小兰一一称呼了一遍。 刘翠儿又催道：“你快换上吧，我们穿旧的，你不要嫌弃就是。” “不嫌弃不嫌弃，我感激还来不及……” 蒋小兰捏着棉裤。 苏如意道：“你跟我来吧，去我那屋换上。” 张氏赶紧道：“宝珠，你领着人家去你那屋换吧。” 李宝珠赶紧上前拉着蒋小兰出了门。 蒋小兰一离开，屋里大家就大眼瞪小眼。 大郎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那个婶婶以后是我们家的人了吗？” “是啊。” 孩子们发出一声长长的“哦——”，一双双明亮的眼睛里面依然是困惑的。 小一些的孩子完全没搞懂发生了什么。 大朗和牛儿还稍微明白一点，但也不是特别清晰。他们只知道这个人以后不走了，以后就是陆家人了。 感觉就像大户人家的老爷买了个人似的…… 可他们又不是大户人家，而且也没见三婶给人家钱。 张氏长叹一口气。 “唉，那行吧，我们家现在确实也不差那一口吃的，她要是是个规矩老实人，也挺好的。” 苏如意扑哧笑道：“娘，别担心，她再浑能比以前的我更浑？” 屋里几个都笑了。 刘翠儿也道：“就是，我还不知道有谁是咱们三弟妹治不住的人呢。那蒋小兰要是真有那本事，还能落得如此凄惨？” 角落里的陆多田咳嗽了一声。 “他家那男人，真不是东西。” 同为男人，他觉得耳根发热。打女人算是什么事情？ 杏儿过来拉着苏如意的手，撅着小嘴，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三婶，那个蒋婶婶以后也在我们家吃饭吗？她吃饭的话，我们是不是就要少吃饭了？” 苏如意将杏儿抱到自己腿上坐着。 道：“对呀，蒋婶婶以后就是我们家的人了，给我们家做事情，在我们家吃饭。小杏儿你是担心蒋婶婶把你的饭吃了呀？” 杏儿垂着脑袋：“嗯……” 现在顿顿都能吃饱了，可她还是担心，多了一个人，会不会又要开始饿肚子了？ “怎么会，三婶会让家里每个人都吃饱肚子的。大家都不要担心。那位蒋婶婶她之前过得很辛苦，你们以后要对她好一些，知道吗？” “知道——” 苏如意又看看敞开的窗户外头，这会儿雪越下越大了，从一开始的雪沫子，变成了片片大雪花，看出去有种雾蒙蒙的感觉。 “娘，我这会儿就去做饭，蒋小兰说她大清早就出门了，估计到现在也没吃上一口喝上一口，晚上早点吃吧。” 刘翠儿站起来：“如意，我跟你去。” 大郎：“那我去给你们烧火。” 张氏道：“去吧去吧……要么弄点肉吧，那孩子看着真叫人可怜。” 第191章 我给你把把脉 晚饭吃的很早，也许因为下雪的原因，天黑的没有那么早。 这雪越下越大，院子里面很快就被积雪覆盖，一会儿不见就厚了几分。 苏如意被这样的大雪震撼到。 她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可能是空气被污染的原因，她长大之后见到的雪都不能称为雪花，因为没有了形状，就是雪沫，雪沙，雪粒，夹杂着小小的稀少的几片雪花。 然而她现在看到的雪，每一片都很大，有着奇妙的形状，片片不一样，落在她的衣袖上，一片一片堆叠起来。 果然是鹅毛大雪。 “你站在门口发什么呆，不冷吗？” 张氏古古怪怪的看她一眼，看到这样的大雪，自己都快愁死了，这苏如意却是满脸开心的样子。 开心啥呀？ 开心瑞雪兆丰年？ 这样想的话倒也没错…… 张氏也站在门口，将手揣进棉衣袖子，缩着脖子，仰头看满天飘扬大雪。 苏如意道：“下雪不冷化雪冷，现在一点都不冷呢。” 张氏：“瞎扯，还不冷呢！你大哥屋里把炕烧起来了，今晚上你大哥两口子带三个男娃睡，其他人都在我屋里睡，蒋小兰也跟我们一起。” “好。” 张氏依然满面愁容，“晚上睡觉前得清一清屋顶上的雪，看这雪这个下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说不准半夜还得起来清一趟。” 苏如意稍一动脑，就挖出了原主的记忆，屋顶的雪是要及时清理的，要是将屋顶压塌了，那是要死人的。 别看这一片一片的雪花轻盈浪漫，堆积起来，那可不是开玩笑，重得很呢。 她伸脚在雪白的地上踏了下去，积雪都已经没过鞋底，很快就能淹过脚背。 速度很快，按这个下法，屋顶上的雪必须及时清理，等到明天早上都晚了。 “苏娘子，我去扫，扫把在哪里……” 一个身影就从她们旁边走了出去，站在雪地里慌慌张张地满院子乱瞅。 是蒋小兰。 她这种慌慌张张坐立不安的样子，从晚饭前已经持续到了现在。 她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吃得这么饱，吃得这么好。 这让她很不安。 骨子里就刻着干了活才能吃饭的基因，光吃了饭，活还没干呢。 不踏实，不干活会被赶走的。 张氏过去把她拉回来，嚷道：“你急什么，我们还没打算扫呢，你去歇着吧，养几天身子。” 张氏知道蒋小兰才滑过胎，再怎么不注意，也该养几天，瞧她这面无血色的样子，能干啥？ “我不用，我身子好着呢，我力气大。” 她还逞强。 张氏毫不客气：“你身子好不好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去养着，身子真垮了以后还能做啥？暖屋子里面去待着。” 蒋小兰的脸变越发苍白起来，是呀，以后要是身子真垮了，是不是就要被赶走了？ 苏如意也想起这个事情了，道：“扫雪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我娘说的对，你先养几日。你跟我进屋，我给你号号脉。” 她刚推开门，门里就涌出四个孩子。 “三婶，我们去外头玩了呀！” 他们喊着，就往雪地里面冲，张氏顺手捞住跑得最慢的壮儿，一巴掌抽在他屁股上。 “你们这些猴儿，就使劲往雪地里滚吧，滚得一身湿乎乎，我看你们明天穿什么去！” 打完骂完，就松了手，爱滚就滚去吧，孩子不都这样嘛，而且几个孩子窝在屋里怪吵的。 元宝从门槛翻出来，小黄狗前前后后的跑着摇尾巴，着急得汪汪叫。 他们也想去玩，哥哥姐姐们都去了。 张氏一把就把元宝拎起来抱在怀里：“唉哟我的小祖宗，你就别跟他们一起凑热闹去了，乖，跟奶奶屋里去。” 小元宝奋力挣扎，根本无济于事，小黄狗一看，小主人等不到了，自己一扭身就冲进雪地里去撒欢去了。 “啊——” 小元宝就开始耍赖，尖叫起来，小孩子这个叫声穿透力太强，叫得人耳朵发懵。 苏如意推了蒋小兰一把，将她推到屋里。 “娘，我去给蛋儿捏个雪球……不是，是元宝。” 张氏才不管元宝叫不叫，抱着就进了门将房门一关，然后在他屁股上拍了两巴掌，凶道：“不要叫了！奶奶这是为你好，你要是再生个病，你以后就彻底是个傻子了！” 旁边的蒋小兰不知道自己该干嘛。 屋子里头已经关上了窗户，遮住了外面的雪光，只有炉子里面的火发出的红红的暖光。 陆多田和刘翠儿都不在屋里，他们回自己那屋了。 李宝珠坐在炉子边，借着火光还在一针一线。 张氏有些搞不定小家伙，她又凶又打的，但怎么看也不觉得让人害怕，就是做的样子。 然后苏如意推门进来，手里捏着白白的雪团，快步上去塞在小家伙手里。 “给你，不准闹了！” 小家伙果然抱着雪球就不叫了。 外头传来孩子们尖叫欢喜的声音，夹着几声汪汪的小狗叫。 这一切和自家一点也不同。 蒋小兰愣愣的看着。 苏如意往自己身上擦了擦雪水，对蒋小兰笑道：“我给你把把脉。” 蒋小兰急忙往前走上几步，顺从的将自己的手腕伸出来。 “坐着把，我也看看你这学医学到本事没有。” 张氏来劲了，把元宝往地上一放，不再去管他，拉着凳子往二人靠近来。 李宝珠起身给两人递了凳子，也兴致勃勃地站在二人跟前，她跟婆婆一样好奇苏如意学到的本事。 苏如意抓着李宝珠细瘦如柴棒的手腕，一脸认真。 按照师父教的手法，深深浅浅的按了好一会儿。然后又换了一只手，又深深浅浅的按了好几次。 然后把手放开。 这才看到婆婆二嫂还有蒋小兰都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 她吓了一跳道：“你们咋啦？” 蒋小兰嘴唇抖动：“苏娘子，我我是不是没救了？” 苏如意奇怪：“你怎么说这话？我看你就是身子太虚，补一补就好了，怎么还有救没救了？” 张氏啪的一巴掌就拍在苏如意背上。 第192章 都是他三婶给惯的 “你是要吓死人！人家身子虚就身子虚，你做什么一副要死人的样子？” 张氏边嚷边顺心口。 苏如意一脸迷惑：“啊？” 蒋小兰依然面色惊恐，嗫嚅道：“苏娘子，你不要骗我，你就跟我说实话，要是我真活不久，我就不在这里牵连你们了……” 张氏笑道：“你别害怕，咱们家如意现在是个半桶水，没事！” 李宝珠观察了苏如意的表情也咯咯笑起来。 “如意，你刚才的表情快把我们吓死了！” 苏如意恍然大悟，也笑起来：“我刚才表情那么糟糕吗？” 她一心注意脉象去了，哪里还顾得上表情管理？ 虽然跟师傅学了这么一段时间，自家人的手腕也都摸遍了，但蒋小兰脉象和自家人的肯定不同。 尤其苏如意知道她才落了胎，想起那些厉害的老中医一把脉，连对方吃冷的吃热的都知道，便也一个劲的想摸出滑胎后的脉象。 心思一用力，表情也跟着用力了。 再加上自己才疏学浅，心里困惑不已，表情可不就一副要死人的样子吗？ “没有事情，你放心好了。” 蒋小兰惊魂甫定，心里怀疑是不是苏娘子故意安慰自己。 苏如意心里一想，明日那雪厚得估计出不了门了，自己对蒋小兰这个脉象又好奇，自己以后肯定多与女病患打交道，不如现在就去找师父，给蒋小兰好好诊断一番，她放心，自己也顺便把她这个脉象全部理清。 起身便道：“娘，我带蒋小兰去胡叔那边。我果然还是没学会，让师父给看看。” 张氏道：“行，你们等着，宝珠，我们去把那两双长筒皮靴翻出来。” 刘翠儿推门进来：“我拿来了，在我那屋呢。” 说着就把两双快到膝盖那么长的靴子往地上一放。 “我刚才已经拿布子擦过了，晚上扫雪的时候就好穿。” 苏如意：“我们现在就穿，去一趟胡叔那边。” 刘翠儿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奇怪道：“去胡郎中那边干嘛？” 李宝珠：“给蒋姐看看，看了放心。” 刘翠儿：“哦……” 苏如意脱了鞋就把自己的脚塞进皮靴里，这靴子看着就大，穿起来更觉得像是套着小船。 这原本就是为家里男人准备的，冬日里男人们有时候会上山做套子，运气好的话能猎点野味回来。 平时扫雪也用得上。 家里一共就这么两双，以前三个男人换着穿，两个人上山，一个人留在家里，或是两个人出去清雪，一个人随时等着替换，刚好够用。 现在家里只能女人们来穿了。 两个嫂子蹲下身去将破布塞进靴筒里，塞瓷实，这样可以防止雪进到靴子里，又能让女人不至于走着走着就把脚从靴子里面抽出来了。 “你们快些去，去了就赶紧回。” 张氏催道，一边又往二人头顶上包了块头巾。 苏如意拉着蒋小兰就出门，靴子挺重，幸好现在的雪还算不上厚，否则真的难走。 家里三个女人相互看。 四个不怕冷的孩子还在院子里到处打滚，玩得不亦乐乎。 刘翠儿喊道：“大郎，你就知道玩，有力气就把院子里的雪清了！” 李宝珠道：“要么现在就清吧，这雪不知道要落到什么时候，厚了我们又干不动。” 那就开始扫雪。 把元宝拎到陆多田那炕上去，都怪苏如意那个雪团，元宝棉衣都湿了一大块。 女人们和孩子们便都在院子里开始干活，家里能用得上的工具全拿来用了，大扫把小笤帚，推雪的板子，挖地的铁锹。 先将院子里面的雪全部推到墙根堆起来，然后女人们拿着绑了长棍的大扫帚伸到屋顶上去扫。 现在雪还不够厚，再厚的话就要用上板子了。 就是这样扫起来也费力，扫上一会儿得歇上一歇。 小孩们又将从屋顶上落下的雪往墙根堆去。 苏如意和蒋小兰回来的时候，家里的扫雪工作已经步入尾声。 蒋小兰着急起来，赶忙要去夺主人家手中的工具。 苏如意接了李宝珠手里的大扫帚，道：“大嫂你就让我们扫一下吧，就这么点了。” 刘翠儿这才松了手，看着瘦小的蒋小兰举着大扫把努力清扫屋顶上的雪。 她走到苏如意身边，咬着耳朵问道：“她没有大碍吧？” “要命的病倒是没有，就是身子亏空，腹中凉寒，以后得补补，否则要孩子那就困难了。” 刘翠儿：“那就是因为这个，她之前才一直怀不上的？” “那倒不是，她怀不上，多半是她男人不行。” 刘翠儿一惊，噗的一声就笑，转身又去把扫帚从蒋小兰手里夺过来。 “你进屋去吧，你身子寒，少受点冻。” 蒋小兰：“没事，就这么一点我可以干！” “你去给我们烧热水去。” 蒋小兰东张西望，就是别人家，她一点都不熟悉，还不知道灶房在哪里，锅子在哪里。 李宝珠唤道：“你跟我来，我们去烧水。” 蒋小兰急忙拖着笨重的长靴跑着跟上，道：“李二娘子，你叫我小兰就是了。” “好。” 李宝珠听蒋小兰叫她李二娘子也有点不适应，以前可没有人这么尊重的叫过她。 她开口想让蒋小兰叫她宝珠，又想起如意就是这么让蒋小兰叫的，便又闭上了嘴巴。 大家扫完院中的雪，赶紧进屋把鞋子脱下来放在灶边烤着。 孩子们在雪地中玩闹一番，鞋子早就湿透了。 家里没有棉鞋，因为冬天基本上都是在炕上坐着渡过的，基本上不出门，出门也就是去趟茅厕。 棉鞋又奢侈又用不上，有那两双长皮靴就足够了。 刘翠儿气得捉着大郎就打：“你都多大人了，过两年都要说媳妇了，还只知道玩！能讨得上媳妇就怪了！” 大郎不痛，但龇牙咧嘴。 张氏也气，大朗以前多懂事呀，就是有点闷不吭声，现在怎么还越长回去了？ 就瞪了苏如意一眼：“这还不都是他三婶给惯出来的！” 第193章 尽管相信如意 刘翠儿一听婆婆怪罪到苏如意身上去了，手下就不打了，嘴里也不骂了。 推了一把：“洗了脚赶紧带弟弟回屋睡去！” 苏如意倒是听婆婆这样说，一点也不生气，反倒觉得是对自己的夸赞。 据说从小被压制被忽略的孩子，心理年龄会一直停留在幼年的时候，成年之后行为表现也会很幼稚。 嗯……更容易成为讨好型人格。 苏如意可不想陆家的孩子变成那样。 所以这样挺好，让孩子重新成为孩子，让他们的心理成长轨迹连通起来。 “这样不挺好的么，再让大郎当几年孩子，别看他这样，干起事情来别家孩子赶不上，又会照顾弟弟妹妹。” 苏如意夸赞道。 张氏忍不住笑起来：“瞧瞧，又开始惯了。” 刘翠儿也被夸的不好意思，又把推到一旁的大郎拽回来，“还不赶紧谢谢你三婶，你三婶处处都护着你们。” 大郎嘿嘿一笑，闪身就窜到了旁边。 正儿八经的让他感谢三婶，怪怪的。 刘翠儿怒道：“你这孩子！” “我知道三婶好！” 大朗道。 苏如意赶紧道：“好了大嫂，一家人弄得这么见外，我也会不好意思。” 大郎：“我也不好意思！” 他不说，但是他心里知道，以后他都会对三婶好。 让孩子们泡完热水脚后，就赶到炕上睡去了。 大人们也都赶紧睡一觉，还不能睡死，大晚上要起来看看外头的情况。 苏如意和张氏，蒋小兰，杏儿，元宝睡一个炕，炕上还是宽敞的。 炉子里面的火红彤彤，屋子里面也暖和。 两个孩子几乎沾床就睡。 苏如意睡不着，往常这个时候她还在空间里面熬夜学习呢。 现在大家都睡一个坑，她突然来个凭空消失术，那不得吓死人。 睡不着脑子就上了高速。 现在是一年中最空闲的时候，但却要为明年做好打算了。 明年不同于往年，往年按部就班的种地就行，现在苏如意想让陆家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走新道路总是有一定危险的，需要全方面的考量。 陆家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没人。没有男人。 在这个生存堪忧的年代，家族的存在尤为重要，是个人背靠的大树。脱离家族的个人几乎难以像现代人那样闯出一片天地，生存都是问题。 而男人的身份比女人要优势太多了。 就说做生意，一个女人往外一站，就天然地成为了攻击对象，压力比男人大，危险也比男人多。 所以女人做事每一步都要特别小心谨慎，一不小心就会翻到沟里去，还有丧命的可能。 要是有家族背景还好，就算是男尊女卑的时代，那些世家夫人小姐想要做个事情依然是很容易的，处处受人敬重，无人敢随便招惹。 这便是家族的力量，也是权势的力量。 陆家现在除了女人就是孩子，可无论是婆婆还是大嫂二嫂，她们都是普通的农村妇人，没办法和男人抗衡。 这样，陆家做什么都很艰难。 必须打破这个困境。 陆家没有可用之人，那就只能向外去寻求。 他们三个做儿媳妇的，只有大嫂娘家那边的人还可以用上一用。 但苏如意并不是特别想和刘翠儿娘家那边搅和在一起，距离远不方便。 且现在陆家处于弱势，刘翠儿娘家那边过来人不一定服从她，亲家之间弄得不愉快伤感情。 除此之外，与陆家熟识的就是这杏花村的村民。 现在杏花村村民对自家犯红眼病呢，和自家站在一边的也就只有胡郎中一家。 保持中立的大概也就村长一家。 其他的估计都等着看陆家翻车。 可村里的村民确实是陆家最好的选择。 要扭转大家对陆家的敌意也不是没有办法…… 苏如意正想着。 炕那边的张氏低声说话了：“小兰，你还没睡着呢？” 苏如意的思绪被打断，不由一愣，还以为就自己一人没睡着呢。 她是睡在最里边的，中间睡着两个孩子，另一头睡着张氏和蒋小兰。 她在这边想东想西，完全没有注意到另外一头婆婆和蒋小兰没睡着，这让她不由庆幸，幸好只是躺在床上思考，没有打开空间门钻进去。 蒋小兰嗯了一声。 “婶婶，我睡不着，我真怕一睡着了这一切都没了……” “啥没了？” “怕好日子没了。我在那一家就光挨打了，我还想着家家户户是不是都差不多呢，到了你们家我才知道，日子原来还可以这样过……婶婶，求你们千万别赶我走，我真的啥都能做，啥苦都能吃，这辈子就算是累死在你们家我都愿意……” “胡说什么，我们家像是让你活活累死的那种人？好啦，我们知道你是个苦命的，你就安心在这里待着，一心一意为咱们陆家就行了，你尽管相信咱们家如意。” “我信，我就是信苏娘子才跑来的，我就是没想到你们待我这么好……” 蒋小兰的声音哽咽起来。 “咋还哭上了？睡吧，别想那么多，你记着以后对如意不能有二心，听她的就没错。” “好，我知道。我醒着吧，我盯着外面下雪的情况，差不多的时候我就叫你们起来……” 蒋小兰吸着鼻子，囔声囔气的。 张氏想了一下，那也行，到时候不让蒋小兰出去干活就是了。 “那你就盯着吧，我先睡一觉。” “好。” 小声的话语声消失了。外面落雪的声音依然沙沙沙沙的。 苏如意也觉得有些困倦了，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刘翠儿已经从他那屋趟着雪过来了。 “娘，这第一场雪也太大了！” 刘翠儿道，跺了跺靴子，声音很大。 李宝珠已经穿好了袄子，正在套靴子。 张氏从墙边捡了块木炭，丢到已经没有什么热量的炉子里。 杏儿和元宝被吵醒了，迷迷瞪瞪的坐起来看了两眼，又倒头睡了。 “我们两个先去扫，如意你等一下。” 两个嫂子说着就出门去了。 第194章 拿不准 因为炉子里面没有好好烧，屋子里面还挺冷的，苏如意穿好袄子下床，走到窗户边，打开窗户看了一眼。 窗户是两个木板，打开之后，就是窗栏，寒气扑面而来，让她狠狠打了个哆嗦。 好厚的雪，好明亮的雪，外头都不像是夜晚，白晃晃的。 两个嫂子从门口干起，雪厚得淹没了她们半条小腿。 苏如意震惊，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的雪，除了在山上。 而且雪还没停，就是小了一点。 苏如意赶紧把窗户关上。 太冷了。 自己在现代的时候，绝对没有感受到这样的寒冷。 蒋小兰将锅搭在炉子上，拿了个盆就出去了，没一会儿就端了一盆子雪回来倒进锅里。 看到这一幕苏如意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前头都是自己一直给家里打水，每次装模作样挑着水桶出去，其实都是从空间里打出来的。 现在她倒是还可以随时从空间里打水，但看这大雪封路的样子，不太好假装出去了。 “娘，以后我们吃水咋办？到村口的那条路有没有人打扫呀？” 张氏古古怪怪地看她一眼：“就吃雪水了，你还想到井里面去打水呢？” 苏如意：“呃……” 雪水能好吃吗？ 这扫雪的工作，一干就干到天亮去了。 太累人了，雪的重量超乎想象。 院子里的雪可以缓上一缓，主要是把房顶的雪弄下来。 用的工具，是一根长长的木棒，前面钉着一块方形的板子，刚好能伸到屋子最高的地方。 板子挨着屋顶，像刀子一样插进雪里，平推向上，从最高处露个头，板子往回拉的时候，屋顶上面的雪便会顺着往下面滑落，下面的人跑的不及时，就会劈头盖脸砸得一身。 这个时候天气已经尤为寒冷，不能像傍晚那会儿大家都可以穿着单鞋到院子里干活，只能轮换着套上长靴出去，换下的人赶紧到炉子边暖一暖身子。 大家没让蒋小兰去干，就让她在屋子里待着，万一让她干个累活落下病根，以后想用她的时候都用不上。 蒋小兰急得团团转，只能一锅一锅的烧水，雪烧融化了就倒到水桶里面，沉淀一下，每天做饭洗脸洗手就可以用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到天亮之后还下了半天，才依依不舍似的停了下来。 蒋小兰用雪水给大家煮了粥，张氏从墙角的坛子里面摸出秋天那会儿腌的酸菜，豆角黄瓜之类，切碎了装在碗里。 大家就着酸菜吃了早饭，让大郎把弟弟妹妹都弄到陆多田那屋去。 一家子女人都爬到炕上，一躺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起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苏如意饿得厉害，特别想吃肉。要吃腊肉。 张氏一摆手：“去吧，去拿点腊肉煮白菜。” 从来没有哪一年冬天像今年一样准备了那么多肉，吃吧，吃吧。 家里有菜窖。 就是往地下挖一个深坑，这个坑洞口小肚子大，里面存着白菜萝卜这些能放得住的蔬菜。 洞口小，洞又深，一般就是往孩子腰上套个绳子，把孩子放下去。 上面拉绳子的也得有力气，苏如意是当然最好的人选。 苏如意拿着铁锹绳子，大郎提着篮子，兴致勃勃的就来到了菜窖旁，这边的雪都没清呢。 一路走一路用铁锹铲出一条小路来。 然后把地窖上头一片雪全部铲掉，掀开盖在上面的厚木板，木板下面是个直径半米的圆口，就见雾气腾腾从圆口里面往外头冒。 大郎把手里的篮子往洞里面一丢，熟门熟路的就把绳子往自己腰上一拴，以前下地窖拿菜的事情都是他在干。 “三婶，我下去了呀！” “好。” 苏如意把绳子往自己胳膊上缠了两圈，站在洞口一点点放绳子，大郎不重，她一点不觉得费力。 “到了！” 很快大郎在下边喊道，苏如意蹲在洞口，探着脑袋向里面看。 洞里面黑乎乎的，一股湿热的潮气扑到自己脸上。 “三婶，一个白菜，三个萝卜够不够？” “两颗白菜，六个萝卜！” 苏如意喊道，也不能天天下地窖来拿菜，她脚板心冻得发疼了。 两棵白菜，六个萝卜够吃三天左右。 大郎将两颗大白菜装到篮子里，六个萝卜也插在空隙里面，装了满满一篮子。 他把腰间的绳子解下来拴在篮子上，又喊了一声。 苏如意把篮子提上来，放在一旁，解下绳子丢下去，把大郎拉起来，然后盖上板子。 “大郎你把铁锹拿上。” 苏如意喊着，提起篮子小跑着往屋子那边去，脚冷！手冷！ 大郎也抓着铁锹，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进了屋把篮子一放，赶紧坐到炉子边烤火，把鞋子一脱，对炉子伸出脚丫。 “娘，做棉鞋！太冷了，把脚都冻穿了！” 张氏坐在炕上用眼角的光瞄她：“你可别想起一出是一出，大冬天也不出门，你要嫌冷，出去的时候把靴子穿上就是了。” “靴子太重了，娘，你就给我做棉鞋呗！两个嫂子给我做！” 刘翠儿和李宝珠对视一眼，笑起来，就开始帮着苏如意说话。 “娘，就给如意做一双吧，都闲着呢，家里又有棉花，我和宝珠很快就能做出来。” 张氏瞪她们一眼，气呼呼笑道：“做吧，做吧，我哪还能管得上你们！” 苏如意：“先给几个孩子一人做一双，小孩子在屋里也呆不住。” 大郎一听，立即抬头看着几个人。 张氏：“也行，给他们做了鞋子，让他们到院子里吵去，一天天喊得我头疼。鞋底子我都做好了，直接上帮子就行。” 那些时候，两个儿媳在镇上卖饼子，苏如意到处乱跑，她这个当婆婆的留在家里也不是吃白饭的。 家里每个人的鞋底子她都纳出来了，多的都有。 蒋小兰急忙道：“我也能做……” 比起让她去做饭，她更乐意做鞋子。 她不是很会做陆家人的饭，在自家的时候，随便挖半碗糙米煮点粥就行了。 在这里，她拿不准，陆家人煮出来的粥是浓稠的。 第195章 丢掉了责任便丢掉了尊严 晚上蒸了米饭，在陆多田那屋蒸的米饭，苏如意怕一屉不够，多蒸了一屉。 菜在张氏这屋做的，没有什么讲究，大白菜斜着切大片，萝卜一切为二，也切成片。 差不多一斤腊肉，切成薄薄的片。 锅里加上桶里沉淀过的雪水，烧开，菜和肉一起放进去乱炖，再加些猪油，加点咸盐，加点葱姜蒜。 炉子一烧起来，屋子里面就热得受不了，得开窗。 屋里面炖出来的肉香菜香飘得老远。 罗家老婆子才从茅厕钻出来，鼻子里就闻到了淡淡的腊肉味道。 她冻得浑身缩成一团，还忍不住往墙根走去，侧着脑袋听了听动静。 隔壁陆家女人孩子的声音传过来，听着那个开心。 她嫌弃地瘪瘪嘴，耸着肩膀进屋里去。 罗家已经吃过了，这会儿准备睡觉了，炉子里的火都压小了。 她蹬掉鞋子爬上暖和的土炕，钻进被窝。 “隔壁在煮肉！” 她气哼哼道。 炕上众人心里一紧，但都没说话。 罗老婆子继续道：“还煮的腊肉！我呸，要不是被她们偷了两口袋粮食去，我们家也能弄几斤腊肉！” “看把那几个女人能的，大晚上煮肉，嘻嘻哈哈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她们今年能了，我看她们明年还能不能！” 越说越气了。 大媳妇插了一嘴：“昨天那个女人留在她们家没走……” “啧啧啧，还嫌自家女人不够多，又弄一个回来！嫌自家粮食吃不完是吧？！” “人家挣钱了么，多个人吃饭也不心疼，吃空了才好！” 几个女人阴阳怪气了好一会儿才没有了声音。 陆家这边，刘翠儿去自己那屋把自己男人背过来，大郎推椅子。 下了雪后，院子里面也没有扫得太干净，不如背着利索。 以前院子里面的方桌也搬进堂屋放着，吃饭的时候搬到张氏这屋来。 蒋小兰把冰凉的桌子擦拭一遍。 张氏在桌子上放上一个木盆，苏如意把锅端起来一整个倒进去，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刘翠儿和李宝珠则拿了碗给家里盛饭。 今晚上米饭蒸得多，每个人都能吃饱，她们忍着心疼把每个人碗里都舀满了，除了孩子。 蒋小兰弱弱道：“我吃不了那么多，我吃半碗……” 没人听她的。 大家都落了座，张氏坐在上座，正对面是苏如意。 另外两方，一边坐着陆多田和刘翠儿，一边坐着李宝珠和蒋小兰。 孩子们依然都插空站着，不会站的元宝被苏如意抱在怀里。 “都吃吧，饿了一天了。” 张氏道。 大家纷纷拿起筷子，迫不及待的开吃，奶奶说的对，大家的肚子都咕咕直叫。 饿是真的饿，主要还是馋，菜的味道太香了，米饭的味道也香。 蒋小兰面对眼前一大碗米饭，有些不敢动筷子。 虽然她此时和主人家坐在一起，但她清楚自己的身份，她是陆家下人。 下人不该吃这么多，吃这么好，讨主人家烦了厌弃了，那便是这个做下人的不对。 “你吃呀，怎么不动筷子？” 苏如意捡了腊肉放在碗里给元宝晾着，瞥眼看到蒋小兰拿着筷子不动弹，开口问道。 蒋小兰这才开口：“我吃半碗就行了，多的我不要。” 半碗都是多的，她以前哪有这样的好命吃的米饭呀？ 苏如意伸筷子就给她夹了一大筷子白菜，萝卜和肉。 “苏娘子，使不得……” 蒋小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苏如意笑道：“赶紧吃吧，现在还不到那么讲究的时候，你这身子赶紧调养过来才行，这病病弱弱的模样，以后能干啥活呀？快吃。” 其他人也道：“吃吧，都这个时候了别客气，你早点把身子养过来，下次扫雪的时候你也好跟着干了，这活可累死人了。” 蒋小兰红着眼睛，应了一声：“是。” 低头便默默的吃起饭来，一边吃眼泪珠子一边往碗里砸。 这个时候，她真的觉得让她为了陆家去死她也不会有任何怨言的。 从来没有人像这样对待过她。 陆家人都心照不宣的假装没看到，大家多多少少都是受过苦的，人家心里难受就让她哭上一哭，没什么要紧。 苏如意道：“这样的雪，一冬天要下多少回呀？” 一次扫雪把她整怕了，再不觉得这雪花漂亮，雪景美丽了。 累死了，冻死了，睡个觉还不能踏实，生怕雪把屋顶压塌了。 “一个冬天怎么也得有三四场大的。熬吧，熬过去就好了。” 张氏早就习以为常，一脸淡漠。 “这雪还真是烦人。” 苏如意叹口气。 果然站在不同的角度，不同的位置看同一个事物，心情完全是不同的。 什么踏雪寻梅，多么美好有诗意的一个事儿，在为了存活苦苦挣扎的百姓眼里，多少是有点病的。 不管怎样，这一场雪扫完，这顿饭吃的尤为开心，踏实而充足。 只是吃了好一会儿，苏如意才发现大哥陆多田一次肉也没有捡过。 她愣了一愣：“大哥，你吃肉呀，再不吃我们可就吃完了。” 陆多田有些尴尬：“你们吃， 扫雪这活儿累，你们多吃点。” 他自己是最知道扫雪的活有多累的，因为他干过呀。 现在他又动弹不了，昨夜里女人们忙活扫雪的时候，他也一直醒着，心中的煎熬旁人无法体会。 男人有作为男人的尊严和责任。 他丢掉了责任，就也丢掉了男人的尊严。 怎么有脸去跟家里其他人抢肉吃呢？ 让她们多吃一点吧。 苏如意叹气，冲着张氏道：“娘——” 张氏先前没有注意到大儿子没有捡肉吃，刚才光顾着说闲话去了，听到苏如意这一声娘，立即明白她的意思。 苏如意作为弟妹不好给当大哥的夹菜，刘翠儿也不好动手，自然应该她这个当娘的来做。 抄起筷子就从已经吃掉了大半的菜盆子里面翻出仅剩的两片肉，霸道地放在儿子碗里，又给他夹了两大筷子蔬菜。 “你咋还娘们唧唧的了，现在又不是以前，一家人还分得这么清楚！吃！” 张氏训斥道。 陆多田顿时涨红了脸。 第196章 从一数到一百 “现在粮食够吃，大哥你不用什么都想着我们，该怎么就怎么。” 苏如意道。 陆多田想说点什么，但他天生嘴笨，多嘴多语本来就不是他的个性，一些话说出来挺难为情的，就不开口，埋头吃饭。 苏如意心里思索一下，开口：“大哥， 我还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我能不能试着在你腿上扎针？” 张氏：“这就能往人身上扎了？胡郎中不在旁边能行吗？” 陆多田：“扎吧，我这两条腿本来也是废的，就算扎不好，也不能更坏了，往我身上扎就是了。” 陆多田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这个弟妹满打满算，学医也不过一个季度，其中至少有一半的天数在为家里各种各样的事情忙活。 虽然苏如意的刻苦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不是他们不信苏如意，只是时间太短，脑子无论如何好使都没有办法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学会那么高深的本事。 他们自然是要怀疑，要担心的。 但陆多田并不在乎。 自己这双腿就是废的，拿去给弟妹试手，还算有那么一点作用。 旁边蒋小兰道：“我也可以……” 这会刚好没有人说话，她的声音虽小但清楚。 大家就把视线都投向她。 她手忙脚乱地说道：“我也可以给苏娘子扎针……不是，是让苏娘子扎针……” 她昨天被苏娘子领到郎中那里去了，那个时候她就看出来了，苏娘子在学习医术，那位胡郎中一边给自己把脉一边给娘苏子讲述高深的学问，然后苏娘子又来给自己把脉，反复了好几次。 苏娘子还在学习当中，她需要有人练手。 她蒋小兰愿意给她练。 苏如意道：“还是大哥吧，他的腿没有感觉，我扎起来没有心理负担。” 再说，蒋小兰也用不着扎针呀。 陆多田：“就这么着吧。” 吃完饭，蒋小兰洗碗刷锅，张氏催着大家赶紧收拾了，好上炕睡觉。 “奶奶，都睡一天了！” 孩子们不愿意。 “天黑了就睡觉，哪有那么多炭火供你们烧！” “我们还想玩一会儿！” 孩子们跟奶奶据理力争，最后被自己娘亲打了屁股。 苏如意跟孩子们是一样的，才睡起来吃个饭，哪里有那么多瞌睡？ 这个时候该去空间念书的。但不行。 她对吱哇乱叫的孩子招了招手，几个人立即挣脱娘亲的束缚跑到炉子边围着三婶。 “大郎你会数数吗？” “会！” “我也会！” “我也会呢！” 几个人争相喊道。 “那么你们从一数到100我听听。” 这下好了，就跟捅了呱呱窝一样，孩子们争先恐后开始数数，旁边不知所为何事的元宝也坐在地上跟着啊啊直叫。 张氏被吵得晕头转向，嚷道：“这还睡不睡了！” 没人听她的。 只是爆吵了一会儿，声音逐渐就小了下来，孩子们一开始的兴奋劲慢慢消失，一个个脸上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他们都以为自己很会数数，可数着数着，发现自己数不下去了，大的孩子数不下去就慢慢停了。 小的孩子数不下去便颠三倒四的乱数。 三婶让数到100呢，他们数到20就不知道该怎么数了。 他们生活中根本接触不到那么大的数字。 通常就是两个手的手指头能够数出来的数字。 一碗饭，两捆柴，几个铜钱，等等。 家里也不会刻意去教他们，老百姓觉得孩子长大了该会的就自然就会了。 不用教，也没有功夫教。 大郎这个时候才发觉原来自己根本数不到100，以往对数数的自信心，一下子就溃败了。 他挫败地推了一把旁边的弟弟：“你再别数了，你这个数都数了好几遍了！” 壮儿气愤地嚷道：“才没有！8……8……” 他也数不下去了，刚才大家都胡嚷嚷的时候，他还能跟着胡嚷嚷，现在大家都不说话了，他也不好意思假装自己会数数。 苏如意震惊了一下，她知道古时候的教育与现代的教育比不了，只是没想到差距如此之大。 据她所知，她闺蜜那三岁小孩都能数到100了。 但10岁的大郎，却只能数到20。 这当然不是孩子们的错。 说不定他们的父母，也不能顺利的数到100呢。 底层老百姓所知道的都是过日子能用得到的。 生活就是知识的老师。 现在彻底没声音了，孩子们眼巴巴的望着她。 元宝不知道大家为什么不喊叫了，左看看，右看看，自己啊了一声，然后也不吭声了。 大郎难为情道：“三婶，我数不到100……” 100，那是多大的数字呀！ 苏如意笑道：“没有关系，三婶教你们，今晚上教你们数到50。” 数数一点也不难，毕竟都是有规律的，孩子们数不上去，是因为他们只数到10以上，没人教他们20以上的数字如何去数，自然就还没有发现规律。 苏如意简单教了一遍，大郎和牛儿立即就通了，信誓旦旦的可以数到100。 更小的壮儿和杏儿，大脑还没有发育的足够成熟，不像哥哥们那么自信。 教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这期间大人们都没有吭声，连一直嫌吵闹的张氏也没吭声。 多知道点是好的，有人愿意教那更好不过。 苏如意拍了一下手让大家都不要说话了。 孩子们立马闭上嘴巴。 “今天就教到这里，明天教你们写。再给你们布置个功课，你们现在就都躺到炕上去，在心里默默的数数，不能发出声音，知道吗？明天我来检查你们做的怎么样。” “好——” 前头不愿上炕睡觉的孩子们，转身就跑着往炕上爬去了。 刘翠儿喝道：“大郎，你们往哪爬呢？回那边屋睡去，带着两个弟弟！” 大郎便又从奶奶的炕上溜下来，呵斥牛儿和壮儿跟自己走，套了鞋子麻溜的出门了。 “我耳根子可算清静了！” 张氏笑道，瞥着苏如意：“还是你行，既然能教，以后就多给几个孩子教一点吧。” 第197章 都去念书 “离我们村最近的学堂在哪里？” 苏如意问。 “学堂？我们隔壁村有一个，然后就是镇子上的了。如意，你想啥呢？” 张氏立即就紧张起来了，全神贯注的看着苏如意，其他人的视线也都投了过来。 “明年，就让家里几个男孩子去念书吧。” “几个？几个是几个？” 张氏料到苏如意有送孩子去念书的想法，但没料到她开口就说“几个”，听起来像是送家里所有孩子都去念书一样。 苏如意：“几个男孩子都去，大郎，牛儿，壮儿，都是念书的年龄。” 壮儿还有点小，不过5岁也可以启蒙了。 “你又开始发疯！我们家才存了几个银子，几个孩子都送去学堂，那不是浪费么！几个孩子里面选个聪明伶俐的送去就行了，全都送去，你以为都能当官呀？” 苏如意还真想把家里孩子都送去念书！ 张氏赶紧如是道。 供一个读书人容易吗？ 那不是一两年的事情，好多好多年呢，每年都需要好多银子。 谁家一下子供好几个呀？ 一听到这个，本来要把自己男人背走的刘翠儿立即直起了身子。 李宝珠也停下了手里的活。 就连蒋小兰也定定站在旁边不敢动一下，生怕破坏了主人家里的大事。 苏如意哈的一下就笑出声来。 “娘，当官哪是那么好当的，就算是考秀才，都是极其困难的事情，那些世家子弟，有最好的先生最好的念书条件，有世代的文化浸润，我们普通人比不了，除非天选之子，天赋异禀，否则很难脱颖而出。” 这一番话说得大家都呆了，脑子不太能转过弯来。 他们确实抱着一种只要送孩子去念书了，孩子努力就可以榜上有名光宗耀祖。 可苏如意说得没有错呀！ 他们凭啥觉得送了孩子去念书就可以压过那些大户人家的孩子？ 考试的学子何其多，榜上题名的就那些，他们家孩子真没有看出有什么天赋异禀的迹象…… 那这—— 他们还送孩子去念书做什么？ 像送去浪费银子的…… 张氏木然问道：“那我们还送孩子去念书吗？” 苏如意：“送，都去念书。家业都是一点点积累出来的，念书这个事情也一样，这一代不行，给下一代创造些条件也是好的。再说读书的好处不止可以考官，太多的地方可以用得上，学就对了。” 张氏听了苏如意的话，完全不知道该说啥，感觉自己已经没有想法了。 这些事情她从来没想过，感觉也想不到。 苏如意她脑子里都装着些什么啊？ 张氏晕晕乎乎：“我们家现在有多少银子啊……” 说完就想扇自己嘴巴，这里有个蒋小兰呢，这么重大的事情怎么能在外人面前提？ 蒋小兰也被苏如意的话惊得发呆，感觉什么都没听明白，可大为震撼。 忽然屋内没有声音，她惊得一跳，马上反应过来。 “我去个茅厕！” 说完就跑出去了。 刘翠儿到窗子边翕了条缝，看蒋小兰确实去茅厕那边了。 大家这才又看着苏如意，刚才婆婆提到的问题，家里每一个都好奇。 到底有多少银子啊？ 苏如意看了看仰着头张望的杏儿，她五岁了，听到了说出去不好。 李宝珠伸手就把杏儿耳朵捂住，尬笑一声：“捂住了，听不到了。” “我们家现在有四十两银子，足够他们都去念书，明年再挣明年的银子。” 这一下每个人都是一脸不可思议。 四十两！ 他们知道自家今年挣到一些银子，没想到有四十两那么多！ 张氏：“这……一年就把四个男娃娶媳妇的银子挣到了？” 苏如意：“是啊。” 几个人沉默了一下，四个孩子娶媳妇还早呢。 “你看着办，你说咋办就咋办。就是那银子可千万要放好了。” “我知道的，你们就放心吧。” 苏如意很高兴大家都被自己骗住了，不光不怀疑，还惊讶呢。 四十两银子都让她们这样了，要是自己照实说是170两，不知道会不会吓到她们。 她不能暴露真实的家底，容易让家里心慌，但也不能一点不漏，大家心里没底，这不，知道家里有四十两银子了，婆婆也不拦着孩子去念书了。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吧，多说无用。 苏如意捂嘴打了个哈欠。 “我们说完了吧？能把杏儿的耳朵放开了吗？” 李宝珠老老实实地问。 苏如意：“松开吧，都准备睡吧，娘说的对，天黑该睡觉，养成良好的习惯。” 刘翠儿这才又蹲下身子把自己男人背在身上。 苏如意：“这椅子用推过去吗？” “不推了，明早我再背过来就是，不麻烦了。” 刘翠儿心情很好，想到自己两个儿子都可以去念书她就红光满面，背着陆多田侧身挤开门就出去了。 张氏看着大儿媳的身影，心里很不是滋味，大儿媳背自己儿子都背成习惯了，自己每次看着却还是有点扎眼，心疼自己儿子，也心疼自己儿媳。 “如意，你跟胡郎中究竟学到了多少本事啊？你大哥这腿有没有一点可能……” “有的，大哥的腿还有一线希望。” 苏如意点头。 本来她是没有确切的把握不喜欢给人希望的性子，但是看到婆婆这样无助的样子，她心里难受，给点希望吧。 “真的？”张氏觉得自己被人在后背拍了一巴掌一样，一下子就站直了。 苏如意咬咬嘴唇：“之前我们去通州城问过了，人家大夫也都说了，只要针扎得好大哥的腿就有一线希望。” 张氏升起的希望又在胸腔里面摇摇晃晃：“你扎不会有问题吧？” 不会把那一线希望扎没有了吧？ 苏如意笑起来：“好了娘，快睡吧，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张氏盯着苏如意的笑脸看，她现在可喜欢看她笑脸，以前看着烦，现在看着自己心情也好，踏实。 ”行，你有数就行。” 外面蒋小兰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感觉里面应该说完了，才敲了门进来。 第198章 有一点感觉 苏如意还以为白天睡了一大觉，晚上会睡不着，却不知道躺着没多久就睡了。 蒋小兰自动进入了自己的角色，在所有人醒来之前就悄悄摸下炕，一点不发出声音地给炉子里面加了木炭，然后蹑手蹑脚地搭上锅开始热雪水。 早晨的屋子冷得像是冰窟窿一样，炉子里面的炭火压着灰燃了一晚上，早上常常只剩一点火星。 尽管她很小声了，张氏还是醒了，坐起来拿了袄子披在身上。 ”起来了，大早上了！“ 伴随张氏中气十足的呼喝，陆家的清晨正式开始。 早饭之后，锅碗一收，方桌也搬出去放在堂屋里去，屋子里面空间一下子就大了。 张氏本来要喊几个小家伙出去另外一个屋子玩，万一他们一嗓子让苏如意把针扎到不该扎的穴位上去了呢？ 但孩子们好奇得很，大郎带头发誓一定不说话不捣乱，只在旁边一动不动地看，弟弟妹妹们立即有模有样地也跟着发誓，发誓完了又被大郎训诫了一番，让他们把手背到身后去，把嘴巴抿得紧紧的，谁做不到谁就自己到那边空屋子玩去。 弟弟妹妹很听大哥的话，闭着嘴巴只敢点头。 苏如意有点失笑，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不过也好，自己确实需要一个不受打扰的环境，毕竟是新手，毕竟第一次在活人身上下针。 屋里烧得很暖和，因为关着窗户，所以还点了两盏油灯。 陆多田没有套棉裤，只穿了夏天的单裤，说实在的，他的双腿也感觉不到冷，那棉裤就是浪费。 为了让弟妹给施针，昨晚上刘翠儿给自己男人狠狠地擦了好几遍身子，保证今天不会一搂裤腿露出污垢，丢人现眼的。 陆多田就坐在轮椅里面，苏如意没有紧张，他却紧张得满头大汗。 虽然是一家人，但是自己的这双腿却只有自己这一屋见过，他内心还是难为情的。 又想，都这个时候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豁出去了。 刘翠儿蹲下把裤腿给挽上去，露出里面细瘦的腿时，明显感觉屋子里面的气氛不大对劲。 陆多田耳根发红，但假装镇定。 苏如意拿了个小凳子坐着，拿手指碰了碰自己的额头。 这个能力她还是经常用的，每次给人把脉的时候她就发动这个能力，试图事半功倍，但事实是有了这个能力依然不能得心应手，就跟有了新华字典也无法造出完美的句子一样。 还得勤学苦练融会贯通才是。 陆多田腿上的经络明暗比上一次看的时候没有恶化。 相反，苏如意觉得好像还更明显了一些，好像还多了几个时明时暗的穴位。 也不知道是心情好了的原因，还是喝了空间水的原因，又或者是轮椅的原因。 也许都有吧。 苏如意看到这变化心里大喜，这样希望就更大了一点。 她打开胡郎中给自己的针灸包。 这里面原本有十五根长短粗细各不同的银针，被自己用断了五根，现在只有十根了。 够用。 她从里面抽出一根长针，捏在手里，凝眉盯着陆多田的腿，看了好一会儿，旁边人大气不敢出，头也不敢转，只敢动动眼珠子。 看看陆多田的腿，又看看苏如意的表情。 苏如意咋还不下针呢？ 她究竟在这一双细瘦如孩童的腿上看什么呢，看得如此专注？ 苏如意在琢磨下针的顺序。 这顺序是很重要的。 跟治理河道似的，哪里堵哪里疏，不能瞎来，有一个网络。 紧接着她将手里的银针刺入了小腿内侧，另一条腿一样。 “大哥，有什么感觉吗？” 苏如意开口，她一开口，大家才觉得终于可以呼吸了一样。 陆多田满头大汗，有些尴尬，一个大男人紧张成这样…… 听到弟妹问自己，赶紧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感觉。 “没有……” 苏如意点头：”好。“ 拿了针继续，第一针下之后，后面就利落多了，就顺着第一针沿着亮起的经络穴位扎去。 等她再往针灸包摸索的时候才发现里面没有针了。 嗯，搞错了，针不够用。 不过这样也行。 慢慢来。 “弟妹，我觉得好像有一点感觉……” 陆多田垂着头，仔细感受，是有感觉的，虽然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甚至让他怀疑是自己感觉错了。 ”真的吗？多田，真的吗?\" 刘翠儿原本是蹲在他的腿边，听到他的话一下子跪倒了，仰头望着自己男人，激动得眼泪都下来了。 陆多田伸手拉她，点头：“有一点点，我也形容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有一点像是在自己腿骨上小口吹凉风似的。 “老天爷！老天爷！” 张氏激动地大叫起来，双手合十，上上下下拜了一遍。 “老天爷开眼，老天爷把我儿子的腿还回来吧！明年开春我老婆子一定去庙里给你老人家烧高香！” 有感觉就好啊，今日有感觉了，明日说不定能动弹，后日说不定能下地走了！ 家里个个都激动起来。 大郎憋红了脸，终于开口：“三婶，我爹是不是要好了？” “我爹要站起来了吗？” 大郎一开口，其他孩子也得了允许一般，吵吵嚷嚷围过来。 苏如意高声道：“停——” 吵闹戛然而止，所有人瞪着眼睛停止动作。 苏如意眯眼往陆多田腿上看了看情况，又将一根根银针拔下。 用棉布擦拭后，在灯上燎了一下，重新放回针灸包。 “现在可以说话了吗？” 看到最后一根针放进布包里面，杏儿小心翼翼问道。 苏如意把针灸包收起来。 “今天先这样吧。” 刘翠儿小心地把裤腿放下，一下子觉得自己男人这腿变得脆弱了。 以前没放在心上，磕了碰了也不见他喊痛，自己也跟着无所谓。 现在不同了，这腿是还有救的。 想到以前对这双腿那么粗暴，心里都生出愧疚感了。 “大嫂，从今天开始，你每天按按腿。我给你讲讲怎么做……” …… 茫茫大雪，杏花村宁静无声，袅袅炊烟从各家各户烟囱里缓缓升起。 五个穿皮袄的背刀大汉悄无声息进了村子。 第199章 山匪 胡村长一家正在炒黄豆。 冬天枯燥，女人紧着做点针线活，缝缝补补，或是做一两件新衣，一二双鞋子。 男人上山下两个套，隔一两日上去瞧一眼，运气好的话套住只野兔，或一只山鸡。 那便好了，拿回来可美美的吃上一顿，大冬天的也不想着拿出去卖肉了，落了雪之后就出不去了。 皮毛倒是可以攒下来，来年积雪融化后还能拿到镇子上面去换几个钱。 昨天清扫完自家院里的雪后，他儿子就着急的上山上下了套。 今天所有人都在屋子里待着。 他老婆子翻出了今年种的几斤黄豆，挖了两碗出来，就着炉子里面的小火慢慢炒着，这个时候黄豆的焦香已经飘的满屋子都是。 几个孙儿孙女围在炉子旁，眼珠子都快落到锅里去了。 一个孙子眼疾手快就往锅里伸去，胡老婆子都没来得及阻止。 “烫烫烫……” 豆子没摸出来，烫得直跳脚。 胡老婆子骂道：“烫死你算了！你们一个个都滚到旁边玩去！” 她才骂完，就听院子门被梆梆敲响，敲门的人很用力，敲得很霸道。 “梆梆梆——” 胡家一家老小都震了一下。 胡村长盘腿坐在炕上，嘴巴上叼了个旱烟杆子，听到敲门声他心里咯噔了一下，莫名有股不好的感觉。 但他又不想承认这种感觉。 皱了皱眉，用不耐烦的口气道：“这是谁家呀？大冬天都不消停！” 大儿媳从炕上下来，套鞋子：“我去看看。” 胡村长道：“你留着。刚子，你去开门。” 胡老婆子嚷道：“麻烦！” 一扭头就对着窗户喊道：“谁家的在敲门——” 外头停了一下，没有说话，接着那霸道的敲门声又再次响了起来。 家里所有大人都慌张起来。 胡郎中压着声音道：“家里值钱的你们都藏好，等一下都别吭声，女人去别的屋躲一下，老婆子你留下。” 他从炕上移到炕边，又指使自己大儿子刚子去开门。 自己把烟杆子往地上磕了磕，把里面的烟叶子磕出来伸脚碾灭。 很快，面色煞白的刚子回来了，身后跟着五个与他面色截然不同的大男人。 几个男人戴着皮帽子穿着皮袄子，一脸横肉，嘴角向上扯的，像是在笑，又不像。 胡村长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急忙起身，沟壑纵横的老脸堆起笑容：“几位爷，里边坐，你们是打哪来的呀？” 几个人带进来一身寒气，顺手从锅里抓了一把滚烫的黄豆，把背上的大刀脱下往炕上一丢，毫不客气地蹬掉脚上的毛皮靴子，爬上了炕。 “冻死老子了！” 男人骂道，抓下头上的帽子，顺便将黄豆一把塞进嘴里。 胡村长不敢有丝毫怠慢，“老婆子，赶紧给几位爷倒碗热水！” 自己拿起锅铲将锅里的黄豆铲了几下，喊儿子拿个盆来，端起锅就全部倒进盆里。 他亲自端到炕上放在炕桌上。 “几位爷，才炒的黄豆，你们尝尝。” 随后他拉了一个凳子坐在炕边。 看几个人吃了喝了，又开口：“不知道几个爷打哪里来？到我们这个小破村子有什么事情吗？” “嘿！” 为首那男人一边大把抓着黄豆，一边斜着眼睛看这老头。 “你是这个村子的村长吧？” 胡村长道：“是，老夫姓胡。” “那就没找错人。兄弟们山上的日子不好过，这不，下山到村子里面来过过冬。” “是是……” 胡村长嘴上答应着，头皮有些发麻。 这些山匪，前几年被官府围剿了一通，有几年没有下山过冬了。 还以为死绝了呢。 这就又冒出来了。 这些孙子贼精，落了雪以后才来，大雪封路，村民们一个也都不敢跑，出去要么冻死，要么迷路之后再冻死，根本没有机会去报官。 再说，也无人敢去报官。 自己家人在人家手里捏着，没人敢冒这样大的风险。 “几位爷想在我们村中落脚，我们当然欢迎，只是五位爷务必不要伤害我们村里的百姓才是？” “放心，我们是来过冬的，不是来杀人抢劫的，只要你们乖乖配合，保证不伤你们性命。” 男人一边往嘴巴里大把大把塞着黄豆，一边心不在焉的保证。 一般来说，他们到村中来过冬，确实不会伤人性命，不是生了感激之情，而是害怕把村民逼急了，以命相搏。 双方都抱着各退一步，保命为先的念头。 “还有我们村里的女人，也请五位爷高抬贵手？” 五个男人都扭过头来看他，露着那种饿狼看蝼蚁一般的神情。 “那是自然。” 土匪毫不犹豫的答应。 胡村长心中叹了一口气，他明明知道这些人，在这个事情上肯定说话不算话，但还是不得不做出相信的样子。 他思索了一下，把五个人分别安排在五户村民家里。 一户胡姓村民，其他的都安排在外姓村民家里。 他这样安排当然是偏心的，村子里一半都姓胡，都是沾亲带故一个祖宗下来的。 他能当上村长，自然是因为他也姓胡。 自家人当然要偏心自家人。 但又因为是这个村的村长，担负着村长的责任，又不得不往自己胡姓一族里安排一个，对其他村民也好有个说法。 安排在谁家里是个痛苦的事情，那是造孽呀。 平时再见不得谁家，到底是自己一个村的，逼不得已也不能把人家往火坑里推。 没有办法，只能在冬天过去之后，发动全村给他们五户人家额外的补偿。 将五个人领到各家各户之后，胡村长冷着脸不去看那些村民脸上惊恐的神色，转身离开。 又领着自己儿子到各家各户去告知，土匪来了，家家户户都消停点，该藏的贵重物件藏好一点，女人就在家里不要往外头走了，最好脸上多抹两把锅灰。 到陆家门前到时候，就听到里面小孩子1234数着数，乱糟糟的，还开心着呢。 他叹口气，抬手便敲门。 刘翠儿来开的门，看到村长来了，她脸上皆是疑惑。 “你们家苏如意呢？” 胡村长抬腿跨进院中。 第200章 动不得 “村长你怎么来了？快，屋里坐！” 张氏热情地招呼。 胡村长侧头看看堂屋里面几个数数数得面红耳赤的陆家孩子，他们像是在比赛，大的不让小的，小的也不服大的。 要是往常，胡村长说不定还会夸奖两句，这个时候只觉得心烦，皱眉道：“还不赶紧叫你们家孩子悄悄的，山上土匪下来了！” “啊……” 张氏一哆嗦，慌忙喊道：“大郎，带弟弟妹妹去里屋，快！” 几个孩子数数数在兴头上，道：“那我们到屋子里面去数——” 张氏：“不准数！都给我把嘴巴闭上！” 刘翠儿小跑着上前，拉着孩子就往屋子里面塞，黑着脸道：“不准说话！进去！” 胡郎中跟在后头进了屋子，屋子里面很暖和，比他们房子暖和，陆家是真敢烧啊。 他环视了一下屋子里边，陆家人都在，还有个没见过的年轻女人。还有两只母鸡也在屋里转着。 但没见着苏如意。 “苏如意呢？” 他又问。 “啊，我去喊！” 刘翠儿跑着出门，往自己那屋跑。 苏如意要念书，要学习，不能被打扰，所以就把自己那屋给她腾出来了。 她扑到自己屋子门前使劲拍门。 “如意如意！你快出来呀，出大事情了！如意——如意——” 拍了一会儿，苏如意打开门，她踉跄往前差点拍到苏如意身上去。 一把拉着苏如意就往婆婆那屋走。 “大嫂怎么了？” “出大事情了！山匪来了，村长在屋里头呢！” 苏如意一进屋，就看到村长和他儿子，陆家所有人也都站着，除了陆多田。 “村长？” 胡村长向来爱板着一张脸，此时一样板着，就是愁容比严肃更多一些。 胡村长看到苏如意就更愁了。 陆家一家子女人，外头都说陆家发达了，长得都跟别人不一样了，这样一看还真有点。 一到冬天大家都白，但陆家和别家的白法似乎不是一种白法，陆家的女人就是比别家的要漂亮，尤其这苏如意漂亮得有点扎眼。 他唉了一声。 “苏如意，村子里面下来了山匪，这整个冬天你都看着你们陆家消停点，别往外头去，也别在屋里头嚷嚷，我刚才进来的时候，你们家孩子就一个比一个嗓门大，以后都管着别闹，若是引来了山匪，有你们好果子吃！” 苏如意整个人都是懵的，还没有搞清楚状况，道：“山匪来了？” 胡村长心里着急，不想解释，瞪了她一眼。 “咋，我还跑来给你们家开玩笑来了？” 苏如意：“在哪里？多少人？” “五个，我已经给安排下了，你们就在屋里猫着就行了，猫过这个冬天就好了。该藏的藏好，做事情都收敛着些。” 胡村长就要往外走。 苏如意问道：“没有别的了？” 五个，她想着，不多，村里人口再少，对付五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没有了。有一个就在你们隔壁罗家，你们自己掂量着做事吧。” 天都黑了，他还赶着去别家。 苏如意还有一肚子的疑惑，但又不好直接拉着村长问东问西，怕在外人面前暴露了自己不是本地人的事实。 张氏连声给胡村长道着谢，卑微地将人送出院子。 然后落下门栓，还检查了两三次。 惶惶然的回了屋里。 “如意，你以后可得好好感谢胡村长……” 张氏坐在炕沿上，眼睛直愣愣的。 必须要感谢人家胡村长。 否则以陆家在村中讨人嫌的程度，那种事情应该是会落在他们家头上的。 胡村长真是个好村长…… 苏如意：“究竟发生了什么，娘你给我讲讲，我还没有搞清楚。” “这还有什么没搞清楚？咱们家就把院门锁好，以后都别大声说话了，自家有啥事情悄悄摸摸干就是了……肉也别煮了，那味道飘出去了，飘到隔壁去了，那可就要命了！” 苏如意：“胡村长的意思是，把土匪安排在村民家里住着了？” 这是个什么操作？ “这……不是应该去报官吗？” 说话的是蒋小兰，她紧张的声音都发抖了，头一次和山匪离得这么近。 “说什么胡话，谁敢去报官？你……哦，你应该是没经历过这种事情。” 张氏正觉得蒋小兰这孩子怎么这么天真，又想起来她之前就住在通州城外，通州城重兵把守，山匪自然不会去附近的村子找事。 她不知道正常。 几个孩子其实也不清楚，就是被这凝重的气氛吓住了。 “奶奶，是坏人来了吗？” “唉，好几年没有的事情，今年又出来了……” 上一次山匪下山过冬，苏如意还没嫁到杏花村来，后面官府大规模剿了一次匪，后头再没听说山匪的消息。 那至少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这些山匪干的都是杀人越货的勾当，穷凶极恶，冬日山上寒冷又缺食物，他们就会下山到村民家里过。 以前，他们陆家就倒霉过一次，接了一次山匪，大吃大喝，把陆家的粮食糟蹋去了不少。 山上的寨子怕是没有什么女人，这些匪徒下山后看女人的目光让人背后发麻。 那时候刘翠儿和李宝珠都已经嫁过来了，幸好家中有三个年轻力壮的大男人，山匪最多眼睛不干净，却也没有动手的胆量。 村民也没有跟山匪动手的胆量。 这些山匪看着五大三粗，却精得很，只在雪后才来。 而且不是聚集在一个村，附近每个村子都有，村子大一点的，富裕一点的，山匪去的就多，像他们杏花村这种小村子，来的山匪也少。 再少也不能动手，谁知道人家一个寨子里面究竟有多少亡命之徒，都是有组织有纪律的。 动一个山匪的性命，说不定要赔上一个村子人的性命…… 村民们只能忍气吞声，好生伺候一个冬天，开春的时候再把这些大爷送走。 苏如意脑子里面有些懵。 这个年代百姓的生活，比她以为的还要艰难。 “一般来说，这些山匪冬天不会找事，只要我们老老实实的不去招惹，就没事。” 张氏见几个儿媳妇脸色很糟，顶着压力安慰道。 第201章 藏起来 张氏虽然安慰大家，可大家的心情并没有因此放松。 苏如意心里还有一些震惊，面上却不得不冷静道：“大家都不要慌张，按村长说的去办，大郎，你看着弟弟妹妹，从今天开始不要大声吵闹。娘，大嫂，二嫂你们去将房间里贵重的物件藏起来。另外……，大家找些称手的武器藏在顺手的地方。” 婆婆和嫂子们正要出去，听到武器又站下，傻傻地问：“武器？要啥武器？家里只有菜刀和剪刀……” “菜刀就不要了，剪刀可以，就剪刀就放在这个屋吧，另外再去找一些尖锐的木棒，都可以用作武器。” “好好——” 大郎面色凝重，看看自己傻乎乎的弟弟妹们：“你们听到没有，以后谁也不准大声嚷嚷。” “好……” “坏人会把我们怎么样？” “你们要是大声嚷嚷，坏人会过来把我们全都——” 大郎拿手掐了掐自己脖子，把弟弟妹妹吓得一个哆嗦。 苏如意原地站了一下，也想回自己屋里去一趟。 蒋小兰跑上前来：“苏娘子，那我做点什么？” “你——，你做晚饭吧。” “啊……，那我做什么晚饭？” “煮稀饭，捞点咸菜出来吃就行了。” 苏如意也不敢在这个风头上乱整，就按他们老一辈说的来做，低调不张扬不惹事，走着看。 “好。” 苏如意也从屋里出去了，张氏脱了鞋爬到炕上，忙忙慌慌的收拾炕上那些崭新的布料。 这下好了，原本想着过年的时候每人穿一身新衣裳，现在也不用想了。 就身上这身破衣服吧，挺好的。 蒋小兰揭下炉子上面的圈盖，将铁锅搭上去，又掺上雪水。 打米的时候她又为难了，这到底是打一碗米还是打两碗米呢？ 陆家人煮饭可狠，粥饭都要煮的稠稠的。 那今晚上呢？ 要不要低调一点？ “婶婶，打多少米呀？” “打……少打半碗米，现在不能像以前那样使劲吃，都收敛着些。” “好的婶婶，我知道了。” 对话完毕，每个人都没有说话的心思，默默做着自己的事情。 陆多田坐在轮椅里一直没有说话，心里无比慌乱。 忽然，他伸手抬着自己的大腿，让脚从踏板上落在地面，双手抓紧轮椅两侧的扶手，胳膊一用力把自己撑了起来。 站起来，站起来呀！ 陆多田见过土匪，那时候他二十出头，身强力壮，但是在山匪面前也不敢有任何的松懈，三个兄弟在一起，似乎才能觉得在气势上压过那个山匪一头。 如今自己是个瘸子，一家子女人孩子要如何是好? 虽说人没有安排在自家，但心里总是不踏实。 如果能站起来就好了，家里有个站着的男人总还会叫对方有那么一点的畏惧。 可是，无论他心里如何呐喊，两条腿根本使不上一点力气，颤抖着像是立在地面上的两根面条。 他猛然松手，希望有什么奇迹发生，但并没，只是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爹！” “大伯！” 孩子们纷纷围上来，伸出小胳膊小手想把他扶起来。 张氏被声响吓一跳，回头就看长子躺在地上，急忙从炕上跳下来，边跑边低声斥骂：“你这是怎么搞的，你伤的是腿又不是屁股，还从椅子里蹦跶出来了！” 张氏的力气不小，从陆多田背后探出手拖着他的两个腋下把人拽回到椅子里，孩子们也七手八脚地帮忙。 “再别动了！你还嫌现在事情不够多！” 张氏心烦意乱，对儿子没有一个好脸色，伸手在他胳膊上狠狠打了一下。 陆多田低头不语。 大郎心疼自己亲爹，道：“奶奶，我爹不是乱动，他是想站起来！” 张氏怔了一下，眼中尽是无奈，回头又爬上炕去收拾攒新的料子，嘴里嘟囔道：“你也别东想西想了，不管咋样日子都能过，船到桥头自然直，想多了也没用。” 刘翠儿和李宝珠从外头进来，一人手里拿了两根木头，木头是折断的，断面尖锐，也是可以用来伤人的。 “娘，你看这个行不行？” 张氏把箱子打开，一抱布料往里面胡乱塞。 “行行行，你们看着往哪里藏着，自己记着藏哪里就行了。” 刘翠儿：“娘，你把料子放箱子里行不行，你这屋里一眼看来就这箱子像是值钱的……” 张氏：“……” 又把布料往怀里搂，真是急糊涂了。 可不放箱子里面还能放哪里去？这屋子还有别的能放东西的地方？ 大郎：“奶奶，咱们藏地窖里去！” 要说家里最隐秘的地方，当然是地窖了。 他每次下去都会提着心，里面黑乎乎的，真怕有怪物从哪里钻出来。 要是大人的身影从头顶消失，他就会害怕，害怕他们会找不到自己了。 所以地窖是最隐秘的，盖子一盖，说不定坏人就找不到了呢！ 刘翠儿眼睛一亮：“娘，大郎说得对啊！我看我们家的那些新料子都赶紧搬到地窖去放着！” 几年前那个土匪住在自家的时候，只会吃喝，从不见他到院子里面去翻找，说不定行！ 几个女人赶紧把新布料用旧布一包，再用麻袋一套，扛起就拿去院子里扔到地窖里面去了。 苏如意回来的时候，大家都收拾完了，在屋子里面转着圈等她。 她一进门就被几个女人围住：“如意，你咋这么慢？你藏好了吗？” 苏如意屋里藏着四十两银子，婆婆和嫂子们担心得很，手里一发力，把她捏得脸上的肌肉直跳。 “好了，好了，你们快别捏了，这是肉，痛！” 三人松手，张氏往她胳膊上一拍：“你严肃一点，这个事情大了去……我们把布料都藏地窖去了，要么你把你那边贵重的也？” 早知道就在院子里面挖个坑，埋个坛子，专门藏银子，用土一掩，谁也不知道。 实在是没有想到今年冬天有这么一遭。 “娘，没事，就藏我那屋就行。” 苏如意这样说着。 其实刚才回自己屋里，进空间拿了二十两银子藏在自己那个箱子里面了。 第202章 睡过头 晚上不太够吃，家里这几日没有蒸馒头，大家喝了点稀饭，吃了个六分饱。 原本今晚上是要吃面条的。 这个冬天面条大概也吃不了了。 收拾完了锅碗，张氏就吆喝着大家赶紧睡觉。 苏如意从茅厕回来，往墙根一站细细听了一会儿，隔壁罗家很安静。 屋里已经将油灯灭了，但也不黑，炉子里面有火光。 苏如意往炕上爬，听到张氏道：“今晚上就穿着衣服睡吧，看看情况。” “好的，娘。” 袄子棉裤厚实，穿着睡一点不舒服，脑袋像是悬空了一样。 她才一躺下，旁边的元宝忽然一翻身挤到她怀里。 苏如意吃了一惊，这小家伙现在虽然不会一看到她就哭，但一般来说也只有在有糖的情况下才会主动亲近她。 这是，也被吓着了吧？ 苏如意用手臂环着小家伙，浑身被袄子绑得难受，但心里却是暖暖的。 小家伙一沽涌身子，一脑袋撞在苏如意下巴上。 “唔——” “如意，你咋了？” 张氏问。 “没事，元宝撞我下巴了。” 张氏翻个身：”元宝最近也一点也不乖了……” 苏如意哑然失笑，婆婆今上午还说元宝现在越爬越快，说不定哪天就直接站起来了，那个时候她可没有说元宝不乖的话，眼中都是笑意呢。 唉，该死的土匪。 苏如意一边拍着元宝的背，一边闻着元宝头发上散发出来的味道，小孩子就是好，头发油了味道也是淡淡的，大人像他们一样这么久不洗头，隔着一大段距离都能闻到了。 她又拧起眉头，土匪要是这样一直住下去，今年的冬天一点也不好过，时时都要提心吊胆。 可她也并没有什么好办法。 只希望那些土匪真的会老老实实待在胡村长安排的村民家里。 不知过了多久，杏儿开始说起梦话来：“……3、4、5……18……” 李宝珠伸手在杏儿身上拍了拍，小姑娘呓语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 “这是数数数魔怔了，做梦都还在数呢……” 张氏又道。 她现在心里可烦乱了，看啥都不顺眼。 苏如意开口：“都睡吧。屋里有条狗呢，有什么动静它肯定就叫起来了。” 说到那小黄狗，张氏又不满起来：“这是啥狗呀，我看也长不大了！” 确实，这狗抱回来的时候就一个多月了，现在也将近三个月，虽说还没有成年，但感觉这狗完全没有要长成一条大狗的趋势。 不过苏如意还挺喜欢，这个很机灵，也很聪明。 这小黄狗总是与元宝在一起，因为有了它的陪伴，大人们也不必时时把眼睛放在元宝身上。 也因为有了小黄狗，元宝才会越爬越快，才会变得更加机灵起来。 “呜呜……” 小黄狗委屈的呜呜两声，就像是听懂了张氏的嫌弃一般。 张氏：“贼精贼精的！” 小黄狗：“呜……” 屋里又没有了声音。 好像都在睡觉，但其实只有孩子们睡着了。 几个大人都醒着呢。 睡不着。不敢睡。 真怕隔壁的坏人偷偷摸摸的摸进屋子里来。 苏如意闭上眼睛，清空脑中的杂念。 她得睡一下，明天时间还长着呢。 这一觉睡得不踏实，早上醒来的时候，蒋小兰又已经往炉子里面加了火炭，屋里温度慢慢上升。 张氏和李宝珠以及两个孩子还没醒，蒋小兰也是一脸精神不振的样子。 苏如意悄悄地爬起来，尽量不惊动身边的李宝珠和蛋儿。 穿着厚实的棉衣睡一晚上，睡得浑身酸痛，出了被窝便觉得冷飕飕的。 套了鞋子赶紧到炉子边坐着。 看了看蒋小兰。 蒋小兰也是一晚上没睡，张氏和李宝珠快天亮的时候没熬住睡着了，她还忍着困意呢。 苏如意压着声音道：“你去炕上睡一下，没事，去吧，这些我来做。” 蒋小兰还有点迟疑，纠结了一下：“那……那我去躺一下……” 蒋小兰回到炕上睡觉后，苏如意把铁锅搭在炉子上，添上雪水烧着。 雪水没有井水好喝，但沉淀之后比苏如意想的要好许多。 她就也不想着从自己空间里打水出来了，太麻烦，也容易被家里人发现破绽。 早上还是煮稀饭，她多加了米，多掺了水，尽量把稀饭煮的浓稠，昨天晚上都没有吃饱呢。 今天得蒸些馒头出来。光吃稀饭根本饱不了肚子。 菜也没有单另去做，泡好的菜干往稀饭锅里丢了一些。 等人都起来以后，再捞点酸菜就是了。 婆婆做的这个酸菜，味道很一般，但对于下白稀饭来说，已经很美味了。 大嫂那边也没有早早过来，估计也是半宿没睡着，到快天亮的时候没熬住才睡过去。 先起的倒是孩子，他们不像大人想的那么多，该睡就睡了，睡饱了就起了。 起来之后见大人们还没醒，也不敢打扰，轻手轻脚的过来。 来到奶奶这屋，发现只有三婶一人起了，别人都还睡着，也就一声不吭地找了个板凳围着炉子坐。 小黄狗溜到大郎脚下躺着，两只母鸡咯咯咯咯在地板上刨土，它们大约还以为这泥土下面也有虫子吧？ 苏如意丢了一把谷子给它们。 又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样子，外头天色已经大亮，刘翠儿背着陆多田急急忙忙过来。 “哐当”一声把门推开，一见这边还没醒，夫妻两口子愣了一下，陆多田更是不好意思。 转身又要出去。 张氏坐起来，“进来吧，昨晚上都是穿着衣服睡的。” 刘翠儿尴尬一笑，赶紧把自己男人放到轮椅上面去。 “我还以为就我们二人睡过头了呢……” 早上惊起，发现外头都大亮了，三个孩子也没在炕上，两口子急急忙忙就过来了。 “唉，就早上睡了这么一阵……” 张氏叹气，把被子叠起来堆放到墙边，可以挡一挡寒气。 几个人一通洗漱，又去把桌子从堂屋搬进来，正准备着吃早饭，院子门就不合时宜地被敲响了。 张氏一抖，筷子没拿稳，滑到了桌子底下去。 第203章 都在这里 壮儿钻到桌下给奶奶把筷子捡起来。 一桌子大眼瞪小眼。 谁啊，就来敲门了，大早上的。 苏如意放下筷子：“你们抓紧时间吃，我出去看看。” 起身扯了一下自己衣服下摆。 “我去，你们几个赶紧抹抹脸，以后别洗脸了！” 张氏马上站起来拦住苏如意，现在看苏如意这白净的脸蛋咋看咋不顺眼。 “快点！” 张氏催促，又对着外头喊：“谁啊，这么大早的——等一下，就来了——” 她故意想给儿媳们争取点时间。 刘翠儿立即起身从炕上随便抓了件衣物，噔噔噔跑到锅边，衣物往锅底一蹭就往脸上抹。 “快，你们也来！” 她喊道。 拿着筷子的孩子们呆呆的不知如何是好。 苏如意催道：“你们快吃！快快把饭吃了！” 孩子们有了事情，立即行动起来，端着饭碗就狼吞虎咽，幸好碗里的饭也不热了，否则还得烫着。 刘翠儿抓着两个弟妹就往她们脸上狠狠地抹。 苏如意得空看了看刘翠儿的脸：“大嫂，差不多就行了……” 这一脸锅灰太不自然了，一看就很假，完全是把“我们故意不让你们看脸”的心思抹在脸上。 有用吗？ ……估计是作用不大。 人的心理就是越是得不到越是心痒痒，越是看不到你的面貌越想看。 事情来得突然，能拖一下是一下。 苏如意确实完全没有料到会这样快，陆家其他人也没料到。 这不是才安排下吗？ 莫非外头敲门的是村里的？ 就听张氏的声音夸张地传来：“欸……几位大爷……你们——你们来我们家有事啊？” 声音很大，听得出明显的颤音。 屋里几个女人面如死灰，怎么会啊，怎么会到自家来的？ “欸，大爷，你们——你们不能直接往里面闯啊，家里头不方便——哎呀——！” 张氏痛叫一声，苏如意眉头一拧，就往门口走去，出门就看到张氏从地上爬起来，而五个陌生男人已经到了门口。 苏如意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自认为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就算面对地位比自己高上许多的人她也可以从容面对。 但是这五个人，他们带来了一大股寒气。 让她从内心深处生出恐惧。 他们杀过人。 这是她脑子里面一下子蹦出来的念头。 知道山匪杀人掠财是一回事，但是当他们站在面前，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感觉明明白白告诉你他们杀过人，那是另一回事。 那种恐惧像是突然缠到身上来的毒蛇。 “哟，小娘子这是还没有洗脸呢？” 面前的男人向她伸出手来，苏如意往后一仰避开男人的手。 “哈哈哈！咋，还不欢迎我们？” 后头一个看到屋子里面的饭碗了，抬脚就进去：“正好，老子还没吃饱！” 五个人鱼贯而入。 五个…… 五个土匪都在这里！ 苏如意眼眸一颤。 果然不对，就是直直冲着她们陆家来的！ 她上前扶住张氏，低声道：“娘，你没事吧？” “没事。” 张氏扶着腰一瘸一拐着急往屋里走。 五个土匪已经坐在桌子上吃着她们的饭，陆家的大人小孩都被赶到旁边站着。 这群男人吃得很快，三两口就把一整碗浓稠的米粥吞进肚子里。 用手摸了一把嘴。 “人家说的没错，你们家是吃得比别家好，这锅米饭烧的不错，看样子确实做生意也挣到了钱。” 张氏一听，差点破口大骂。 到底是谁说的？ 这么缺德！ 哪有这样做事的？！ 村长把土匪已经安排到他们家了，他们怎么可以把人往自家来引？ 想当初村长把土匪安排在陆家的时候，陆家可没有想着让土匪再去祸害村中其他人家。 其他村民家也没有听说把土匪往别家引的。 虽说谁也不愿意土匪住在自己家，可既然村长这么安排了，那自家就该负起责任来，这是一贯的规矩。 否则这样推来推去，村中每一家都会被吃透，每一家都会被祸害，土匪们倒是高兴了，这村子整个都要遭大秧。 无论如何，按惯例来，虽然总有那么几户人家遭殃，开春后村长会召集村子其他农户将他们失去的补回， 并额外补偿一定的银子。 再怎么着，一个村子都能过下去。 大家都是这样约定俗成的。 今年是怎么回事？ 可张氏无论心里如何气得想吐血，也不敢开口说出来，生怕惹怒了眼前几位大爷。 他们的刀就明晃晃地拍在桌上，铁刀陈旧，上面锈迹斑斑，仿佛没有擦净的血渍日积月累而成。 “还不收拾？” 土匪道。 几个女人相互看看，最后李宝珠和蒋小兰垂着头上前把碗筷快速收走。 她们不敢在这屋里洗锅洗碗，太拥挤了，而且在这些杀人恶魔面前根本不敢自由地活动。 就把锅碗端到外头去了。 苏如意狠狠的掐了掐自己手上的肉，让疼痛克服住心头的恐惧。 情绪是有用的，它提醒你远离危险。 但很多时候，情绪也会让大脑空白一片。 她压下心头恐惧的情绪，告诉自己，他们确实杀人如麻，但他们现在来村中一样不敢轻易动村民，事实上面对这么多村民，他们五个才算是弱势群体。 他们虽然拿着寨子做靠山，但那靠山远在天边，就像官府对于他们杏花村也远在天边一样。 既然如此，她大可不必太惊恐，也不能惊恐。 她们越惊恐，土匪就会越嚣张。 这就跟压力一样，敌方弱了，另一方就会无限强大。 她们不能让土匪的气势压倒，这番心理博弈一旦落下，对方便会毫不犹豫的拿捏她们。 苏如意上前把手伸向桌子，这番举动像是要拿桌上的刀一样，五个人猛地伸手把自己的武器按住。 “你做什么！” 五人脸色一变，厉声呵斥，五双阴毒如蛇的眼睛盯着她。 屋中温度骤然下降。 武器对于这些亡命之徒就像是命根一样。 苏如意被看的头皮发麻，浑身僵硬，好在她事先做了心理建设，料到了有这么一遭，强忍着没有失态。 第204章 博弈 “屋中拥挤，既然吃完饭了，这桌子我就拿到外面去了。” 苏如意道。 她声音很平静。 五个土匪有些诧异地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 有时候让人惊讶的便是一个细节。 他们进到这个村来，无论是在村长家，还是在村民家，都能清楚的感觉到对方的惧怕。 这个女人的平静实在有点突兀之感。 他们将自己的大刀拿下，其中一个甚至故意让刀刃轻轻地划过苏如意的衣袖。 苏如意面不改色将桌子搬动起来，本来是要自己搬出去的，侧头看到屋里陆家人惨白的脸和惊恐的眼神。 她不能离开这个屋子。 当即将桌子放在一旁：“大嫂，你把桌子搬出去。大郎你带着弟弟妹妹到另一屋玩去，这边大人说事。把元宝也抱去。” 大郎想答应一声，但是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很害怕这五个人，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可能是怕他们带来的大刀。 元宝完全被吓傻了，坐在地上直愣愣的，身前还尿了一泡。 大郎努力的做出一个男子汉的模样，上前把弟弟抱起来，又迈着大大的步伐向外走，却总觉得摇摇晃晃。 弟弟妹妹们还在犯愣，他回头瞪了一眼，喊道：“还不走！” 因为紧张喉咙发紧，声音也是尖尖的。 弟弟妹妹们赶紧小跑着跟来。 此时屋里只有五个土匪，以及苏如意，张氏，还有坐在轮椅上一脸冷峻的陆多田。 顿时空荡了许多。 苏如意眼睛一瞟，到墙边搬了个凳子，往五个凶神恶煞面前一坐。 五个人的眉梢又是一挑。 其中一个哈哈大笑。 “小娘子，真有你的，爷就喜欢你这种！不如开春跟着爷上寨子吃香的喝辣的！” 她一个人面对五个杀过人且毫不掩饰恶意的男人，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背后的冷汗把棉袄都浸湿了一层。 她在心里默默念叨，他们不敢动自己，他们和自己一样在抢占声势，他们也是人，也会怕死…… 手指甲默默地掐着自己的手，但疼痛好像有些微不足道。 “各位大爷怎么会到我们家来了呢？我们村长应该是把各位安排在别人家的吧？这坏了规矩吧？” 她无视了山匪的调侃。 此时依然能感受到五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阴冷的气息，给了她极大的压力。 这种压力和她以往见过的任何人都不同。 以往在生意上与行业大佬洽谈的时候，也会感觉到巨大的压力，那种压力像有无形的手，从头顶往下压，想把她的头按下去。 但面对这五个人，她感受到的压力完全不同，是从背后袭来的寒意，好像脊背上顶着尖锐刺骨的刀，他的皮肤能感觉到刀的寒冷，随时都会把她戳穿。 “你就是那个苏如意吧？” 为首的眯着眼盯着她，咂巴了两下嘴，往旁边呸了一口。 房门打开，两个嫂子和蒋小兰小心地钻了进来，做贼似的踮着脚尖跑到苏如意后头站着。 苏如意没有转头去看他们，集中注意力盯着面前五人。 “是，我是苏如意，现在我当家。各位爷怎么会都到我家来呢？这不合规矩。” 她又一次强调了规矩。 五个人的脸色不太好，五双眼睛落在苏如意一个人身上，空气沉闷阴冷。 规矩确实是存在的，但双方都是心照不宣的。 比如说，双方各退一步，一方提供住所和粮食，另一方承诺不伤性命。 又比如说，山匪进村听从村长的安排，村长将他们安排在哪一家，他们就在哪一家。 这中间除非发生重大的事故，否则不会更换人家。 还有，既然土匪吃人家的，住人家的，那就不该伤害这一家的所有人。尤其是女人。 但是这规矩从来没有摆在明面上，所以就算破坏了，弱的那方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合理。 这些土匪不喜欢谈规矩。 因为作为强者，那些规矩对他们不利。 五个土匪似乎要勃然大怒一般，面色阴沉，身体紧绷，仿佛随时都会跳起来挥舞大刀。 苏如意的身子坐得笔直，此时有一种临近深渊的惊恐，却又有一种触底反弹的勇气：大不了就是一死！ 却感觉身后被人撞了一下，她也没有回头。 害怕一转身，自己强撑的气势就会轰然倒塌。 “娘，你和宝珠去请村长过来一趟，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弄错了？” “好……” 张氏哑着声音道，她都快站不住了。有一种今日要命绝于此的感觉。 拉着李宝珠快速出了门。 对。 该去找村长过来！ “规矩？规矩就是老子们定的！” 一个土匪出了声，一下子打破了这沉闷压抑的气氛。 苏如意摇了摇头：“不对，明明是我们村养着你们，这规矩再怎么着也是一起定的。” “嘭！” 一柄刀猛地砍在了苏如意面前的地面上。 身后的蒋小兰吓得惊叫一声，一下子坐倒在地上。 反倒是苏如意因为神经绷得很紧，反应有些迟钝，身子没动，脸色却有些惨白。 “呵呵呵呵！” 那出刀的男人将刀拖回去，嘴里冷冷地笑道：“苏娘子，你还当真是个人物。” 几个土匪这下脸上反而露出几丝笑容。 屋中空气忽然流动，没有前一刻那么恐怖了。 就好像五个人刚才凶狠的样子，是故意逗着陆家人玩一样。 但苏如意知道，他们刚才是打了一仗。 自己没输。 “苏娘子，这是不欢迎我们五人来？” 苏如意开口：“天圆地方，没有规矩只会大乱，五位爷肯定也是这么认为的。村长都已经把各位安排了，这突然变来变去，也不好。” 若真的乱起来，五个人可打不过一个村子的人。 虽说寨子后头会为他们报仇，但命是自己的呀。 五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像是认可了她的话，但又并不甘心。 “听闻陆家春天的时候生意做得不错，挣了不少银子，既然如此，我们五人便也不去劳烦其他人家，等一下与你们村长说上一说，都留在你家好了。” 第205章 实在不妥啊 胡村长一家又在屋里炒黄豆。 昨日炒的都叫那五人吃去了，他们家是一粒也没吃上。 今天重新炒。 就是没有了昨天那心情，一个个都蔫头耷脑的。 有五个随时能要你性命的恶人住在村子里，谁的心情还能放下来？ 胡村长吧嗒吧嗒抽着烟，心里想着，这匪乱又起来了，如今朝廷忙着打仗，恐怕顾不上这旮瘩的小事，近几年怕是都不会安生…… 就听外头“梆梆梆”敲门声又响起来了，胡村长想得出神，被吓得扔了烟杆，赶紧又从铺上捡起，伸手把火星子从铺上赶到地上去。 “这这又是谁呀……” 胡家老婆子眼睛发直，手里的锅铲都不动了。 “村长！胡村长，你快开开门呀！” 就听陆家张氏的声音悲怆地传了进来。 胡村长愣了一愣，有一点不好的预感。 儿媳妇跑在前头去开门，胡村长套了鞋子跟在后头。 院门一打开，张氏和李宝珠冲进来，大概是看到他胡村长了，张氏身子一软就跌在地上。 “哎呀，张婶，你这是怎么了？！” 胡家儿媳妇赶紧上前搀扶，和颤颤巍巍的李宝珠一起把张氏从地上架了起来。 “进屋，进屋说！” 胡村长察觉了事情的严峻，急忙说道。 “不进了，不进了，你快跟我们走吧，那五个——那五个现在都在我们家呢！你快去吧，去晚了怕是要出人命呐！” 张氏一着急就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扯着胡村长往院子外面了。 胡村长脑子里面嗡嗡的。 “你是说那五位大爷都在你们家？” “是啊，是啊！那些个丧尽天良的，把他们都招呼到我们家去了！全都在我们家啊！” 若是一个，倒也不必如此害怕，可那是五个呀！ 胡村长的面色黑了起来。 胡搞！ 肯定是有人在人家耳朵边叨叨了什么，让他们知道陆家挣到了银子，不光挣到了银子，而且家中只有老的小的残的，和女人。 所以那五个才都找去了。 这不是故意要陆家的性命吗？！ 他的这番安排，虽然有偏心的成分，但也都是经过考虑的，安排的人家男人多，每家又只安排一个，按理说，只要家中男人有点骨气，是可以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个冬天的。 这—— 日后不要让他揪出是谁乱说话！ “他们动手了？！” “快了，那刀都快要举起来了！” 张氏急得跳脚。 胡村长都来不及把鞋跟提上来，就喊着刚子跟自己走。 又对自己老伴儿媳妇喊道：“你快去找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到陆家去！多叫点！” 喊完便快步往陆家赶去。 “老头子，你——你别往上面冲呀——” 胡老婆子也急了，差点哭出来。 胡村转顾不得搭理自己老伴，一路提心吊胆的来到苏如意家，真怕看见什么血腥的场面。 可到了院门口也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女人没有叫喊，孩子也没有哭闹，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静得叫人怪害怕的。 他在院门口喊了一声：“苏如意？你在家不在？” 就听里面传来苏如意的声音：“在——” 异常的冷静，冷静得有点不正常。 不过胡村长立马判断出苏如意没事，这才迈开步子往发出声音的那屋子走去。 一进屋，他想象的场景画面都没有出现，屋里每个人都坐着，陆家几个身子都挺得很直，那五个山匪也坐在凳子上手里，大刀拄在地上。 胡村长一跨进屋里，就冒出想转身出去的念头，明明烧着炉子的屋子，却到处冒着寒意。 他瞧了一眼，刘翠儿和她旁边那个陌生女人吓坏了，面色苍白双眼无神。 陆多田坐在轮椅上，一脸冷峻，看上去和他平时木讷老实的样子判若两人。 苏如意坐在几人的前头，与五个满脸横肉的土匪面对着面。 胡村长进来的时候，她也没有转头。 看着不像要打起来的样子，但确实有剑拔弩张的感觉。 他的手在后头悄悄地推了一把自己儿子，刚子立即明白，从屋里退了出去，快步穿过陆家的院子。 在院子里面等了一小会，就见差不多十来个男人举着锄头铁锹往这边跑了。 刚子立马冲过去把他们拦住。 “怎样？里边怎么样？” 来的大部分都姓胡，着急问道。 “没事，你们别往里面冲，别叫人家看到了。” 避免冲突，万一两边真的照面了，就算没打起来，对方心里肯定不舒服，就怕他们报复。 “那就好……” 来的这一群也放下了悬着的心。 打不起来当然好，他们是不愿意打的，人家那大砍刀一挥起来，指不定要死两个人。 不过他们也是愿意听村长指挥的，人家是村长，村长的想法当然比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更长远。 “那我们是先回去还是在外头等一等？” “你们在外头站一站，听不到里头有打斗的声音就回去吧。” 刚子判断着，这恶仗肯定打不起来，自己爹也不会让打起来的。 刚子交代完毕，就又回了屋里，一进屋就感觉那五个土匪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刮了一遍。 他只觉得浑身一僵，恐惧袭上心头，急忙解释道：“五位爷，我刚才忽然内急，跑了趟茅厕……” 五人哼了一声，又转动着手里的大刀。 “胡村长，你发个话吧，这位苏娘子要听你的规矩来。” 为首的土匪阴笑着盯着胡村长，暗暗给这老头施着压。 胡村长脑门上已经开始冒汗，一脸为难。 “这……这实在是不妥呀！” 这五人都想住在陆家！ “怎么不妥了？人家陆家有这本事，家里粮食也充足，我们五人都住在这里，不就少给你们村子添麻烦了吗？” “可他们一家女人……” “那又如何？！我们从来把脑袋别在裤腰上，命都不在乎，还管什么男人女人，只要我们心里舒服便是了！村长，你可想想清楚！” 胡村长被对方强大的压力震得浑身一颤，脑中更加不知如何才好。 第206章 我睡一会儿 “这……这不好吧，要么留一个人在陆家，其他人还是各回原来安排的家中？” 胡村长只得退上一步。 “不行，我们兄弟几人就想住在一起，有个吃饭喝酒的人。怎么，不行吗？” 几人有些发怒的样子，一把大刀又砍在了胡村长面前，胡村长浑身一抖，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 “啊，几位爷……” “你这老头，不要把我们惹急了，这样不行，那样不行，惹急了老子就要动刀了，大家一起吃不了兜着走！” 胡村长张张嘴不敢再多说什么。 “那这……好吧。苏如意，你出来我跟你交代两声。” 胡村长一语定音。 陆家人只觉得跌入深渊。 苏如意心里也是一凉，顿觉压力更大了。 她吸了一口气，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没有理会对面几个男人得逞的嚣张模样，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陆家人。 除了大哥以外，其他人都是六神无主的样子。 “娘，你让大家都出去吧，不要打扰几位爷休息。” 倒不是为这几个坏人考虑，而是为了把自己人支出去，留在这屋里心理迟早要崩溃。 她又看向陆多田，此时刘翠儿根本没有那个力气把一个大男人背出去。 好在胡村长也注意到了，急忙道：“刚子，你去把你多田哥背出去。” 刚子虽然腿脚也有点发软，但到底是个男人，步子一迈，上前轻松把陆多田背起来，等到屋里的陆家人都走了出去，苏如意才对屋里几人点点头：“那就不打扰几位爷休息了。” 退出门去，将房门带上，这才觉得身子一软，险些跌倒。 旁边刘翠儿急忙扶住，颤抖声音道：“如意，你——” 苏如意眼光锐利地看着她，摇摇头，自己支撑了身子，往前走去。 刘翠儿被苏如意的眼神震住，说不出话，急忙一脚深一脚浅地跟上去。 一行人进了陆多田那屋。 屋里不暖和。 白天大家都去张氏屋内待着，这间屋子就没有好好烧，用灰烬压着火炭。 几个孩子过来了，也没有想到要把炉子透一透，都被吓着了，冷不冷的，无所谓。 苏如意进了屋，这才松了紧绷的那根弦，疾走两步到炕前坐下，哪还顾得上这是谁的炕，身子有点支撑不住地摇晃了两下。 “如意——” 女人们赶紧上前，张氏和刘翠儿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将她扶住。 这屋里都是自己人，至少是自己村的人，苏如意实在没有力气假装，把身子靠在婆婆身上，跟抽了筋骨一样。 “没事，就是有点累。” 张氏伸出手臂将她抱住，心里尽是心疼，又无可奈何。 唤道：“你们去烧水，冲碗糖水来！” “好！” 李宝珠转身要往外头跑，家里两口锅都在堂屋，得去端过来。 “二嫂！”苏如意抬起头叫住她，“你留着。大郎，你敢去吗？” 大郎的小脸惨白惨白的，但是眼睛很清醒。 “我敢！” 还不等大人说什么，大郎已经跑出了屋子。 “唉……” 胡村长愧疚地叹口气：“苏如意，你是怎么扛下来的……” 他一个大男人，面对那几个都吓得浑身打颤，苏如意一个年轻女人是怎么和那几个对坐了那么久的？ 苏如意勉强笑了一下：“靠命扛的，扛不住就没命了。” 胡村长只觉得自己老脸被打了一巴掌，神色黯然：“我对不住你们陆家……” 他也很想做点什么，但最后啥也没做到，就这样白跑了一趟。 苏如意坐直身子，虽然还是虚乏无力，但靠了一下，回了一点力气，可以坐得住了，头也不那么昏了。 “炉子里面加点火，屋子里冷。” “好好！” 李宝珠和蒋小兰争着去拿木炭，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怎么就想不到这个事情呢？ 实在是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啥都想不起来了。 苏如意又看向胡村长：“村长不必自责，我都明白，你也是身不由己。” 作为一个村的村长，实在是不能为了一户人家得罪五个恶人。 苏如意对胡村长并没有怨恨。 “苏如意，我跟你保证，开春一定给你们胡家一个说法！你们冬天缺少什么，尽管让人去找我，我给你们想办法，来年一定给你们补偿……” 他有点说不下去。 咋补偿？ 明眼人都知道，这几个就是冲着陆家的银子和女人来的，就算银子可以补，别的呢？ 想到此，他更加对那个把人招惹到陆家的人恨之入骨，这不光是害惨了陆家，他这个村长也如同被戳了脊梁骨。 苏如意点头：“好。” 胡村长没有什么话说了，尴尬地站了一下，只能告辞。 出了陆家的院子，他的脸刷的黑了下来，拉得老长。 “走，去罗家!” 他非要揪出来是谁瞎叨叨了，陆家有个三长两短必须都算在那一家头上！ 屋里，苏如意端着糖水喝了两口，身子逐渐开始暖和起来。 所有人都很安静，盯着她。她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之后的路要怎么走呢？ 陆家这是完了吗？过了这个冬天，就算人还在，在村子里面也抬不起头了…… 她们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只有苏如意了。 “你们放心，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你们有事。” 苏如意脸上没有表情。 “从现在开始，你们都必须撑下去，不准哭不准一副吓得路都走不动的样子，我在前面顶着你们怕什么？” “我现在要躺一下，那边要吃要喝，娘你带着大郎给他们送过去，大嫂二嫂小兰，你们不要和对面接触。” “他们要问什么，让他们来问我。有什么拿不准的事情，都来问我。” “半个时辰之后叫我起来。” 苏如意现在必须睡一下，她的大脑已经不转了。 “好，好，你睡吧，我们守着。” 苏如意直接爬上炕拉了被子就睡，实在是有点撑不住。 剩下一屋子惶恐相望。 陆多田道：“都按弟妹说得做，弟妹说什么大家都做什么。” 虽然不知道她要怎么做，但一家子人只能靠她了。 第207章 下定决心 苏如意在睡得最沉的时候被叫了起来。 眼皮重得睁不开。 浑身都像灌了铅，真想就这样一直睡下去，睡饱再爬起来。 “如意，要么你再睡一下？” 叫她起来的张氏看出她依然疲倦，关切道。 \"现在什么时辰了？” “晌午了，你没有睡多久，你说半个时辰喊你我就半个时辰喊你的。” 张氏是想苏如意多睡一点时间，但在这个节骨眼不敢不听苏如意的话，害怕耽误了大事。 她自己都感觉浑身乏力得抬不起胳膊腿，更别说苏如意了。 这是费心力的事情，和在地里干农活那种累完全不同。 苏如意爬起来。 环视了一下，大家都在，她放心了。 又从炕上下来。 “我回我那屋待一阵，你们有事情喊我。” 陆多田道：“弟妹，你那屋没有火，你想一个人清净一下，我们出去待着就行，不要紧。” “是啊，如意，你在屋里待着，我们出去——” “不用，冷一点脑子清醒，你们就在屋里——我睡的时候，没有什么事情吧？” “没有什么大事情，就是那几个把我们家两只母鸡宰了，喊我们给他们炖上。这会儿正烧水准备拔鸡毛呢……” 刘翠儿心有余悸道。 那些人直接把鸡脑袋剁了扔到院子里，弄了一大摊血渍，触目惊心，把她们都吓坏了。 她们平日自己宰鸡也是那么多血，还接在碗里预备着做菜吃，从来没觉得那血那么恐怖。 苏如意点头：“那就给他们炖着。我很快就回来。” 她一出门就被外面的寒气扑得一激灵，差点以为自己忘了穿袄子。 张氏那屋传出男人粗鲁大声的呼噜声。 苏如意快步穿过院子，从怀里掏出铜锁的钥匙，铜锁到冬天就不好打开，试了几次才成。 进了屋子，她立即把门反锁。 赶紧进了空间。 可能是睡了才起来的缘故，又可能是自己被吓了一遭，身体失去了能量，所以现在有点畏寒。 空间里温暖舒适，宁静且安全。 苏如意往树下的小桌边一坐，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这一刻真想一直待在空间里面不出去了。 不过现在实在不是产生这些逃避念头的时候，时间紧张，她需要想清楚之后怎么办。 现在，她在陆家人和土匪之间竖起了一道无形壁垒，但是这一道壁垒并不坚固。 这五人跟村长强烈要求要留在陆家，就是因为他们内心深处并不觉得苏如意竖起来的这道壁垒有什么难以攻破的。 苏如意也是这么认为。 自己一个人面对他们五个人，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他们只需一点一点试探，自己的心理防线崩溃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 当自己这道防线被攻破，陆家所有人便只能被任意拿捏了。 她不能让那种事情发生。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也仅仅只有两条路。 第一条路，把陆家所有人都叫到空间里来，这里绝对安全，有粮食有水，住上一整个冬天也没有问题。 这是最省心省力的法子。 但后面呢？ 她们不可能一辈子住在这里。 她们如何从空间里出去？ 凭空消失的陆家人，不可能不引起土匪和村里人的注意，再次出现的陆家人就一定安全吗？ 也许会面临更大的危险，因为他们成了异类。 准确地说是自己成为异类。 作为一个异类，她还有多少存活空间？ 换一个角度，把陆家人接进空间，其实是一种暂时的逃避之法，之后会面临更多接踵而至的麻烦和危险。 苏如意立即否决了这个想法。 那么第二个办法，就是直接对抗了。 要么陆家遭殃。 要么—— 她坐在树下一动不动，面孔冷酷，双眸骤缩。 不得已的时候，冒险才能有出路。 她没有在空间待很久，担心外头出现突发状况，而且自己进了空间没有脱下袄子，一开始没觉得热，多坐一会儿便浑身冒汗。 早上没有吃饭，啃了半根黄瓜，又觉得胃里发凉，就丢掉黄瓜从空间出来了。 她回到陆多田那屋，女人们已经将鸡拔了毛，破了肚，剁了块，丢进锅里炖了起来。 这一次孩子们没有兴高采烈的围到炉子边，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炕上。 “如意，你回来了，赶紧在炉子边坐下烤烤火——” 张氏喊道，声音压着的，他们在屋里说话都跟说悄悄话一般。 蒋小兰急忙搬了凳子放在炉边。 苏如意坐下往锅里看了一眼，陆家人自己都舍不得吃的母鸡，冬天都要放到屋里养的母鸡，就被那些人问都不问一声宰了，炖成这一锅。 苏如意眼神冰冷。 这种事情就是土匪干得出来的，一般人心里只会觉得土匪干这样的事情，理所应当。 可本质上，这就是土匪的试探。 今日接受了他们宰鸡，明日就会接受他们要银子，后日会接受他们自己翻箱倒柜，再后日他们可能就会对陆家女人动手动脚…… 人的心理防线被攻破了，并不会是一瞬间的事情，也可能是温水煮青蛙式的。 但陆家根本阻止不了对方这种一点点的得寸进尺，无论如何，陆家在这五人面前是弱势的。 “唉……” 张氏叹气，想把胸口堵着的那些恐惧和压抑之气吐出来，压得她快喘不上气了。 “老二老三在就好了……” 她念叨着，心里难免生出几分怨怼。 在这么关键的节骨眼，他们为何不在家呀…… 以前三弟兄都在的时候，那个住在自家的土匪老老实实的，虽然现在有五个土匪，但三个兄弟都在的话，肯定也是管用的。 可心里其实也明白，那两个孩子在外面出生入死，比她们在家里估计遇到更多的生死难关，如何能怪得上他们？ 她现在无计可施，无路可走，只能在心里胡乱期望。 她这样一说，李宝珠眼睛有些发红，她心里和婆婆想到一起去了。 苏如意道：“娘，别说这些泄气话。” 越想只会越无力。 任何时候，只有自己是最可靠的。 苏如意自己打拼十年，早就习惯了自己解决问题。 而且虽说有丈夫，但对于她来说，那位丈夫见都没见过，不过是个传说中的路人甲，婆婆不提起，她根本就想不起还有这么个人。 第208章 把他们喝倒？ 稍微沉默了片刻。 苏如意开口：“娘，你带大嫂把孩子们都领到村长家去，让村长把几个孩子安顿好。” “对对，是该这么办。” 几个孩子被那五人一吓，神采都不对了，尤其是三个小的，眼珠子半天不转一下。 “把孩子领过去之后，去买些酒回来，买烈酒，要那种容易上头的，能买多少买多少。” “如意，你这是想做啥呀？你想把那几个醉倒呀？” 张氏紧张问道，又忧心忡忡。 “如意，你年纪浅，你不知道，酒那东西，能叫人喝得倒头就睡，也会叫人发癫……” 酒后乱性，有些男人喝点酒就不知天高地厚，这几个，恐怕更甚，说不准—— “娘，我知道的，你们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苏如意无意多解释，没那个精力。 张氏见状也不多问，招呼刘翠儿赶紧把孩子们带上。 元宝和杏儿都走不动路了，壮儿的状态也不好。 最后就是大郎背着元宝，张氏和刘翠儿一人抱着一个，牛儿跟在后头。 几人刚走到院门口，张氏那屋的窗户就一下子被打开了。 “站住，你们到哪去！” 那屋传出来的呼噜声戛然而止，很快又多两个脑袋出现在窗口。 苏如意从屋里走出去：“几位爷，孩子们病了，把他们送到村长那屋呆着。另外再给几位爷打些酒回来。” 那几人盯着苏如意看了几眼，阴笑道：“算你识相！” 然后哐地一声又把窗户关上了。 苏如意对几人摆摆手，让她们快去快回。 她回到屋里坐在火炉旁，拿起铲子搅了搅锅，胃里空空的，闻着这炖鸡的味道更觉得饿了。 “等一下多丢些菜干进去，一起炖着，我们这边自己也留些吃。” 蒋小兰颤颤巍巍：“好。” 她是没想到苏娘子这个时候还有胆子将锅里的肉分出来给自己人吃。 那边要是发现了，会不会生气？ 不管了，她的脑子里面根本管不了这么多，只要听苏娘子的就是。 陆多田将轮椅往炉子边转动了几圈。 “弟妹，你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拼死也去做——” 陆多田咬咬牙，眼神更加沉着冷峻。 苏如意看看他，这个时候忽然发觉，陆家的男儿还是有血性的。 别看这位大哥平时在家里闷不吭声，任女人骂来骂去，全都应承下来。 但在这个家人受到危险的时候，他表现出的并不是退缩，更多的是因为自己无能为力的痛苦。 苏如意点头：“好，需要你去做的事情我一定开口。” 她站起来：“把锅里的鸡肉倒在小锅里。” 李宝珠赶紧从墙边拿来小锅，大铁锅里面连汤带肉倒进小锅，满得都快溢出来了，掺的汤多，这样等一下肯定没空加菜干那些。 “去拿个盆来。” 蒋小兰立即冲到灶房，拿了个木盆过来。 苏如意拿勺子从小锅里舀了些肉出来放在木盆里，又倒了些汤出来，把泡好的菜干往锅里丢了几大把。 “你们把饭煮上，多煮些，多加点米，早上大家都没吃，得吃。” 说完端起小锅就往门边走。 李宝珠急忙跟上，回头对蒋小兰道：“你煮饭。” 苏如意看看李宝珠，见她虽然慌乱，眼神中却也透出几分坚决。 “走吧。” 两人把小锅送到张氏那屋，搭在炉子上继续炖着。 几个大男人在屋中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在炕上坐着躺着，四仰八叉。 他们的大刀也都在各自手边放着。 “这还没好呢？老子们等着吃肉呢！” “还需要炖小半个时辰，这老母鸡，炖得越久越香。” 苏如意道，看了看几人。 “既然村长把你们都安排在我们家住下了，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们打个商量，每日管你们吃好吃饱喝足，你们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女人，可以吗？” “嘿嘿嘿，那得看你们能不能把老子们伺候舒服了。” 几个人洋洋得意，眼神有些下流。 苏如意看向锅里的鸡肉：“麻烦各位看一下锅，不要让汤溢出来了。” 说完带着李宝珠便退了出去。 很快张氏和刘翠儿领着两个男人回来，各自抱了一坛子酒，两个男人将酒坛子放下，便匆匆离开。 “如意，你看够吗？村长说不够他再往我们家送。” 每个坛子至少10来斤酒，够了。 “娘，你去拿五个碗，我们先把酒送去让他们喝着。” 肚子里没货喝酒容易醉，就让他们醉。 酒坛子送进那屋没多久，那里面果然传出大声的吆喝划拳声。 还有拍桌子踢凳子的声音。 陆多田这屋用大火煮饭，煮熟即可，也不想煮的多粘稠，锅里把木盆里面的汤和鸡肉一起放进去炖了。 熟了之后，几人赶紧盛了饭，快快填一填肚子。 大家没有饿，有些吃不进去，极端惊恐之下，哪还有什么胃口？ 但也都强撑着吃了一碗。 “大哥，你能喝酒吗？” 苏如意问道。 陆多田不喝酒，只有在大日子喝上两口，那东西又难喝又花钱，陆家人几乎不碰。 但这个时候他点头：“可以。” 张氏问道：“这是让多田去把他们喝醉呀？” “对。大哥你去劝劝酒，多让他们喝点，你自己尽量少喝。” 酒这东西，可以壮胆，原本胆子就大的人更会无法无天。 但同时，也会麻痹人的神经，让人掉以轻心，和盲目自大。 “我刚才已经给他们说好了，只要我们让他们吃好喝好，他们就不打我们家人的主意。” 陆多田不由皱了一下眉。 这样能行？ 如果这几个人海量，喝多少都喝不醉，那恐怕…… 他又赶紧把思绪打住，这个时候已经容不得他去东想西想，没有多的办法了，喝不倒也要把他们喝倒！ 第209章 把我们当傻子？ 土匪嗜酒，苏如意把鸡肉端上桌的时候，几个人已经喝得酒气熏熏。 看苏如意的眼神便越加放肆起来。 “苏娘子何不坐下陪哥几个喝一个？” 伸手就向苏如意摸过来，张氏赶紧挡在前边。 刘翠儿正好背着陆多田进来。 陆多田立即出声：“几位爷，我陪你们喝！” 他坐在轮椅上，立即转动轮子来到桌边，硬挤进一个空隙里。 土匪嘲讽地盯着这个椅子里面坐着的男人，耻笑道：“跟你一个没用的瘸子有什么好喝，让你媳妇进来陪我们喝！” “女人会喝什么酒，我陪你们喝，陪你们喝到尽兴！弟妹，拿个碗给我。” 陆多田抱着豁出去的念头，说话都有气势了。 他有意将苏如意支出屋去，但土匪立即不乐意：“慢着，既然你这个女人当家，那就坐在这里陪我们哥几个喝！” 苏如意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遭，对张氏道：“娘，你再去拿两双碗筷来。只要几位爷吃好喝好，就不会为难我们，对吧？” 对吧，这二字是对几个土匪说的。 几人哈哈大笑，“对对，只要将我们伺候好——” 说假话！ 一听他们的语气，看他们的神态，就知道他们在说谎！ 苏如意却拉开凳子坐下来。 张氏急得上火，自己这儿媳聪明是聪明，还是年轻，这些臭男人的话哪能真的相信呢？！ 可她能咋办？要是强行把自己儿媳拉出去，这几个人会不会直接动刀子？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这几个男人说话算话，也许他们还有那么一点良心？ 希望他们有良心。 至于今天晚上，希望自己儿媳的想法是对的，能把他们喝倒。 碗筷送进来，一个土匪摇摇晃晃站起来，抓起酒坛就往他二人碗里倒了满满一碗，酒后控制不住手，酒水洒了一桌。 “喝！” 土匪大喝一声。 陆多田把酒碗端起来，面孔冷静认真：“各位爷务必说话算话，只要各位不打我们家几个人的主意，我们陆家一定让各位这个冬天过得舒舒坦坦！” 说完他端起碗，仰头就往自己嘴里灌。 喝完就呛得咳嗽不止。 苏如意：“……” 大哥，不是叫你自己尽量少喝了吗？ “苏娘子该你了，这第一碗酒必须喝干才是，否则就是看不起咱哥几个了！” 苏如意端起酒碗喝了一口，立即被烈酒呛得咳嗽不已，拿袖子遮面咳得弯下腰，顺便将手里的酒水往地上撒了一大半。 咳嗽完毕，一仰头将酒水喝完，翻转酒碗扣在桌上。 几个大男人哈哈大笑，苏如意已经站了起来。 “几位爷，这一碗待客酒我已经喝完了，剩下你们自己喝，家里还有腊肉，我煮了送过来，一定会把几位招待好的。” 说完像是喝多了一样跑出屋子，里边又传出一阵男人的大笑。 “如意！” 几个女人都在门口，生怕里面出什么事情，苏如意一出门就被张氏揪到一边。 “喝酒了？他们没干什么吧？” “没事，娘，去把腊肉拿出来，我们再做几个好菜！” 苏如意的声音不小，保证里面听得到。 几个女人马上去拿了腊肉，苏如意搂起袖子，亲自给炒了个干豆角炒腊肉，这可比炖鸡香多了。 张氏急急忙忙送进去，很快又退出来。 “娘，多田怎么样？” 刘翠儿的心塞在嗓子口，生怕这些人做混事，一言不合就举起大刀—— “没事……就是我看着也喝多了，这傻子，自己又不会喝……” 苏如意有些无奈，大哥果然不会喝酒，也不懂酒局上面的那些套路，只管自己一个劲儿的莽，以为这样对方就会高兴，高兴了自然会多喝。 但人酒量有限，哪能喝那么多。 “如意，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着，等他们出来上茅厕。” 她刚才观察过了，这些人警惕心比她想的还要强，就算喝酒，大刀也是时刻放在身边的。 那就等着，等他们上头。 “啊？” 几个女人不明白。 苏如意：“你们到时候听我指挥就是了。不要慌张。“ 她心里已经拿定主意，反正再怎么拖，双方对峙的局面都会被打破，而自己这方肯定是被压制的那一方，既然如此，她就只能先下手了。 而且必须在今天没有过去之前就下手，她得保住陆家女人的名节。 若是过了今晚上，无论后面如何，总会有人猜测并在背后嚼舌根，陆家的几个女人根本无法自证，甚至有了证明也没用。 三人成虎，没有发生的事情，在别人口中也会变成发生了的事情。 现在天已经黑了，指不定就有人在自家围着炉子提起他们陆家了。 只是没有等到有人出来上茅厕，屋子里面就闹哄哄的，像是打起来了。 几个女人吓得几乎魂飞魄散，跟着苏如意就往那边跑。 推开门一看，陆多田已经不在轮椅里面了，躺在地上，被一个土匪拿脚踩着胸口。 苏如意松了一口气，好歹没有见血。 “你们这是做什么？” “苏娘子你来得正好，这个死瘸子嘴里没有实话，竟敢忽悠我们！” 陆多田虽然喝了不少酒，但一直很清醒，立即道：\"我没有说谎，我们家确实没有存下多少银子，顶多十几两，多的都花出去了！\" 这话听似是和土匪狡辩，但其实是和苏如意交换信息。 苏如意上前几步：“这位爷，你不要为难我大哥，家里的银子都是我掌着，我比他清楚。请高抬贵脚。” 那人哼了一声，身子一摇晃，坐回凳子上。 “那你说说你家里究竟有多少银子？” 刘翠儿和张氏上前把陆多田扶起来，又扶起轮椅让他坐好。 苏如意沉吟一下，现在已经不能像白天那样给这几个喝上头的土匪说道理，心理拉扯那一套已经不管用，直接道：“家里的银子我没有数过，大约有二十两的样子……” “放屁！你也把我们当傻子！” 土匪立即大喝一声，把腿边的大刀就往桌上一拍。 第210章 一开始就这样打算 苏如意诧异：“为何这样说？” 几人呵呵冷笑：“你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说你们在镇上做了那么久的生意，就是那什么核桃，你们家就卖了不少银子吧？怎么可能才只有20两银子？” 苏如意：“那些核桃也不过卖了十两不到的银子，加上镇上卖饼子，每天确实有些入账，但家里花出去的也多，买木炭，买布料， 买屋顶的瓦片，之前亲家过来闹事，我们还贴了不少银子进去，家中现在确确实实只有20两左右。” 几人蹙眉：“不可能！” 他们来之前就已经揣摩过了，这陆家怎么也存了小100两银子，20两跟他们揣摩的相差太大了！ 苏如意道：“村里面嫉妒我们陆家的人太多了，几位爷肯定是被他们给骗了！银子都收在我房中，你们不信，我去拿来！还不信的话，可以跟两位爷过来亲眼看看！” “哦？” 听到这话，几个人面色一转，变得兴致勃勃。 “在你屋里放着呢？” “是！” “那就跟你去看看。” 张氏立马立马急了，她都是几十岁过来人了，男人那眼睛一转她就知道在想什么了。 她扯着苏如意要跟着去。 一个土匪喝道：“你们都留在这屋，我们去两个就行了。” 说罢和另外一个土匪摇摇晃晃的就往门口走来。 苏如意道：“娘，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我们拿了银子，马上就回来。” “如意——” 苏如意转身就走，两个男人跟在后头。 她拿了钥匙开门，身后的男人故意往上凑，她一闪身站在旁边。 “ 这位爷，锁冻住了，打不开了！” “让开，我来开！” 那男人确实喝多了，把脸凑到锁前，用力怼了怼钥匙，没反应。 他试了两次，身后那人不耐烦了。 “让开！麻烦，我一脚踹开得了！” 说完当即一脚踹了上去。 苏如意这房门本就没有多结实，平时敲个门都摇摇晃晃，被他一脚踹倒，收力不及，整个人扑倒进去。 “哎哟——” 那人叫道。 苏如意立即扑过去，手里捏着的银针往他后颈的穴位扎了下去，嘴里却喊着：“大爷，你摔哪了？” 土匪没吭声，她使劲摇晃一下：“大爷你没事吧，你可别吓唬我！” 另外那土匪往同伴腿上踹了一脚：“没用的东西！这点酒就把你喝醉了？” 苏如意：“他这是咋了？你快来瞧瞧！在我们家可千万不能有事呀！” “能有屁的事情！” 站着的土匪摇摇晃晃蹲下来，屋里黑乎乎的，他只能往前凑着脖子看地上的同伴咋不吭声。 苏如意抓住机会，也给他后颈送了一根银针，土匪眼前一黑，哼都没哼一声，就扑在了同伴身上。 苏如意顾不上二人起身就往婆婆那屋跑，那边已经吵吵嚷嚷起来了。 她推门进去，果然间屋内一片狼藉，桌子被推到一边，桌上的酒坛饭碗也都落到了地上。 留在屋里的三个土匪在正对刘翠儿等人动手动脚，陆家人自然不肯，两边拉扯起来了，才被扶到椅子里面的陆多田又到了地上，奋力抱住一个土匪的大腿。 苏如意进门，他们根本没注意到，连他们自己的大刀都忘记了，心里只有女人。 忽然扯着李宝珠那人就扑通倒了地。 这动静把另外两个土匪吓了一跳，理智迅速回归。 “你们在酒里下毒？！” 说着才想起自己的武器，转身要去拿。 苏如意大喊一声：“拉住！” 土匪力气极大，在面对五个想要活命的女人和一个腿脚不便的男人，依然没有办法全力挣脱。 苏如意捏着银针，就向其中一个脖颈刺去，刺歪了。 她愣了一下，自己就是犯傻，这个时候用不着银针！ 抬起手刀，对着穴位位置劈了下去。 土匪果然眼睛一翻，砰的一下倒在地上。 另外一个见状大惊失色，抬手就将吊着自己胳膊上的张氏掀倒。 “娘！” 苏如意捏起拳头往那男人的脸上就打了过去，砰的一声，男人的整张脸被打的向侧边扭去，整个身子也向一侧偏去。 她又提起手刀，对着他的后颈狠狠地劈了下去。 屋子里面安静了。 陆家人这才冷静下来，面面相觑，随即又低头看，歪倒在地上的三个土匪。 苏如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切顺利，她的心终于也放下了。 “都别愣着了，赶紧去找绳子，把这几个都绑起来，还有两个在我那屋，都拖过来！” 众人满腹疑问，脚下却已经听着苏如意的吩咐，奔着去找绳子。 很快，五个人手脚被绑，丢在张氏屋里，陆多田不放心，挨个检查了绳索，确保绑结实了。 又赶紧将五柄死沉死沉的大铁刀拖出去丢在雪窝子里。 “如意，现在呢？” 张氏牙齿打着架问道。 苏如意：“大嫂二嫂，你们去叫村长，让村长派人把每家每户的当家都叫来。” “好——” 两人眼睛发直，脑子根本不转，转身要出门，被苏如意拉住。 “把自己先整理好，衣服头发都整理整理，不要慌慌张张，我心里都有数。” “对……” 刘翠儿停下脚步，看到苏如意一身淡定，忽然狠狠跺了一下脚，又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不慌，我们不慌！我们都听你的！” 李宝珠被大嫂的举动吓一跳，不过也因此冷静下来，是呀，不能什么都让如意操心。 二人整理一番出了门，留在屋里的也都各自把自己整理了，苏如意喊蒋小兰去烧锅热水，锅里加点糖。 自己和婆婆将乱七八糟的屋里收拾了一下。 苏如意去找了破布，捏开几个土匪的嘴塞了进去。 又把自己的几根银针收了回来。 陆多田其实喝了不少酒，出了一身冷汗，那些酒也都逼出了身体。 他思索了片刻，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弟妹，莫非你从一开始就有此打算？” “对，我一开始就这么打算的。没有给大哥说，是怕你有心理负担，被他们看出端倪。” 第211章 能搞事情的女人 胡村长有些心力交瘁。 陆家的五个孩子病了三个，还有两个魂不守舍。 一下午，又是熬汤药，又是给孩子擦身，还要安慰安慰两个大点的孩子。 好不容易吃了晚饭，大家准备睡了，外面敲门声就又响了。 胡村长这辈子都没像这样恨过敲门的声音。 却也不敢含糊，赶紧从炕上爬了起来，刚子套了鞋出去开门。 很快就领着刘翠儿和李宝珠进屋来了。 “娘！” “娘！” 大郎和牛儿从被子里面爬起来，光着脚就跳到地上，冲到娘亲怀里。 “你们怎么来了？家里又出啥事了？” 胡村长瞄一眼这两个女人的状态，心里稳定了一点，看着不像是出大事的样子。 两个女人将孩子往旁边一推：“你们睡去，没事，看好弟弟妹妹。” “村长，如意喊你到我们家去一趟。还让把村里家家户户当家的都叫去。” 刘翠儿咬字清楚，感到自己说话第一次这样有分量。 胡村长又开始头疼起来：“又咋了？！” 他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刘翠儿和李宝珠二人对望一眼，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道：“村长你去了就知道了。” 胡村长心中七上八下，沉默了一下。 “行，刚子，你赶紧去本家找几个年轻人去把家家户户的当家叫到陆家去。” 反正看起来没有危险的样子，去了再说。 几个人半走半跑的来到陆家，陆家院子没上锁，进来后推开堂屋一瞧，胡村长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就觉得心里特别不踏实，老觉得忘记了什么。 他是忘记了苏如意从来都是个能搞事情的女人！ 怎么也没想到她一个苏如意比五个土匪还能搞事情！ 没烧炉子冷冰冰的堂屋里面，几个土匪跪坐在地上，双臂反绑在身后，嘴里塞着破布，动弹不得。 见了胡村长他们立即瞪着眼睛，嘴里呜呜直叫，倒像是在恐吓他。 胡村长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开始渗出冷汗。 苏如意从里面屋子出来，“那些当家还没来吗？那村长你先到屋里暖和着等一下。” 屋里面开着窗户，但还能闻到很重的酒气，炉子里面也烧得很旺。 “苏如意，你给我说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把他们都给——” “对。” “你还对！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完了，这下完了……” 苏如意站在炉子边烤火，丝毫不慌。 “完不了。” “你——唉！我们怕的是五个人吗？我们怕的是一整个寨子呀！你如今把他们全都绑在外头，这梁子是解不开了呀！” 张氏赶紧给村长带来一碗热水，“村长，你先喝水，听咱们如意慢慢跟你说！” 这边还没说，村中其他当家已经急急忙忙踏着雪来了。 进屋一看，都是一脸惊恐。 苏如意几人这才从屋里出来，苏如意上前关了堂屋的门，这样屋里会暖和一点。 堂屋里面点了灯，放了几把凳子。 让村长坐下之后，苏如意自顾自也坐了下来，没有去理会其他当家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 “对呀，村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胡村长：“……”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苏如意开口：“这五个土匪被我们陆家拿下了，我请村长和各位当家过来，就是将这个事情知会一声。” “胡闹——！” 其中一人叫道，苏如意冷冷地递了一个眼神给他，那人浑身一颤，再也不敢发出声音。 这个女人比这五个土匪还凶。 “我还没说完。你们都看到了，五个土匪已经被我绑起来了，现在把他们解开好吃好喝供起来也没用，明年肯定会报复我们一整个村，现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大家也知道，这五个人原本不是安排在我陆家的，造成这样的结局，我也是迫不得已。” 各当家面面相觑，对呀，如果按原来村长的安排，是不该这样的。 其中有五人便有些扭捏起来。 “既然都已经这样了，大家也不用太过紧张，只要按我说的做，保证没事。” 苏如意说完，转向村长：“这件事情只有我们村中的人知道，只要所有人守口如瓶，就能平安无事。村长，还需要你向大家强调一下。” 胡村长一脸苦相，神情惶惶，“你说这话，你莫非是想弄死他们？” 在场的每个人心中皆是一惊，地上五个人立即呜呜大叫起来。 苏如意没有回答胡村长的话，上前两步将五人中为首的那人口中的破布拔出。 “你们敢！告诉你们，我们寨中纪律严明，每一人的去向都有记录，我们今日在你们村中有个三长两短，开春之后寨中兄弟肯定会来杀光你们全村！” 土匪口气凶恶，十分吓人。 他扫了一眼屋中的人，又道：“你们现在把我们放了，以后好好供养我们，今天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冬天一过，我们走我们的，你们过你们的，互不相干！你们可想清楚！” 苏如意又把破布给塞了回去，丝毫不理会男人那想要杀人的眼睛。 屋里都是各家当家的，是每一家的主心骨，拿主意的人，各自还是有点城府的，没有被土匪的话吓得立马出声，或是上前要解绳子。 一个个面如死灰的看着苏如意，想听听这女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苏如意道：“你们也听到了，土匪最擅长威逼利诱，如果你们真信了他的话，那脑子也是白长了，一个土匪怎么可能说话算话？今日放了他们，日后肯定会回来报复。” 胡村长心中也是绝望，苏如意说得对，这人肯定是不能放了，但是—— “可你也听他说了，他们寨中是知道每个人去向的，他们五个今天死在我们村中，到时候寨子的人寻过来，就算村中所有人守口如瓶，他们恐怕也不会罢休呀，找不到人我们村还是要遭殃，你不也说了，这些土匪最不讲道理……” 苏如意冷冷一笑：“谁说他们要死在我们村里？” 第212章 谁在背后使绊子 “那你是什么意思？” 胡村长赶紧问。 苏如意道：“他们几个，会死在来年春天回寨子的路上，或是在回去的路上被朝廷官兵抓走。” 胡村长一怔，又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就算我们村中人人都这样说，他们就能信？” “我们说话当然没人信，但是有人说话他们必信无疑。” “谁？” “官府。” 胡村长觉得脑中一亮，但又觉得不是很靠谱。 苏如意道：“后面的事情我去办，只要村中没有人走漏消息，那大家都能平安无事。否则，大家就一起死好了。” 她说得平淡，把屋中所有人都吓得不轻。 那是命呀，一村子200余人的性命！ 胡村长拢了拢心神，这个时候他也再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听苏如意的。 “你说的当真？你真能让我们村平安无事？” 他再度确认一遍。 苏如意非常肯定的点头：“当真。就怕有人像这次一样背后使绊子，原本事情不该发展于此——” 她意有所指，在场的也都不是笨到无药可救，当然听得明白，有人道：“不能！绝不能！” 胡村长稳稳心神，又问：“这人是要杀掉吗？” “不杀，留活口。” 这个人不能杀，今年杀了五个，明年还会来五个，同样的把戏也不能年年上演。 等到开春的时候把人送到官府去，如果官府能够从他们口中套出寨子的信息，对剿匪有利。 再说，平民百姓本就没有生杀大权，留着他们的性命，到时候跟官府也好商量。 接下来便是村长安排。 五个土匪不敢再安排在原本那五户人家，那五户人家已经信不过。 就安排在他家里，再由本家每日出三个精壮小伙看守。 各当家回去给家里人说清楚，尤其是家里有没长脑子的，舌头长的，各家掂量清楚，是想活还是想死。 大家纷纷应承，绝对管好家中每一个人，绝对不会走漏任何风声。 关乎性命，他们哪敢大意。 地上五个土匪已经开始绝望起来，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冻的，瑟瑟发抖。 胡村长就要让人把人拖走。 “慢着，这五个人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我们陆家，总得有个解释吧？” 苏如意道。 “陆家的，这个事情绝对不是我们无关，我们家任何人都没有在背后说过你们陆家半句，我问心无愧！” 有人立即站起出来，大声发誓。 这个事情也很重要，说不清楚自家在村中就没有信用了，以后要被整个村子看不起。 其他四户当家也纷纷站出来，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没在背后使绊子，是土匪他们自己一个找着一个，最后都去了陆家。 就五个当家嚷着嚷着就互相怀疑指责起来了。 胡村长很是无奈，自己去五家人询问也是这么个状况，都不承认自家在背后说了陆家的小话。 “都闭嘴！” 他大吼一声。 五个当家闭了嘴，脸上还是一脸愤怒，像是被冤枉了一般。 “反正就是你们五户，既然也查不出来是谁，就一起担责任吧！” “这怎么行，我们家那太冤枉了！” “就是，让遭雷劈的那一户出来担责任！” “反正不是我们家——” 又要吵起来了。 苏如意扫了他们一眼，几人争吵的声音渐渐消失。 “村长说得对，叛徒总之是出在你们五户人家中的。这些个土匪对我家的情况很了解，你们中有人对他们说了不少话呀，把我们家家底完完全全告诉这几个杀人恶魔了，看来你们中有人恨我们陆家恨的不得了，想要借刀杀人呢！” 苏如意又看向地上几个明显颓废的土匪，冷冷一笑：“你们也是可怜，还想跑到我们陆家来胡作非为呢，人家只告诉你们陆家挣了银子，没有告诉你们陆家一点也不好惹吧？人家就是把你们当刀使，他们招惹不过我们，就让你们来招惹，以后上了断头台可不要找错了债主！” 五个人听到断头台，浑身一抖，随即眼神变得怨悔起来。 其中四个在看自己的同伴，只有一个眼睛狠狠的看着村民。 很明显，是一个人得了消息，又去传递给自己的同伴，事到临头每个人怪罪的便是把自己直接拖下水的那个人。 苏如意随着土匪的视线看去，是隔壁罗当家，和她想的一样，但总算是明明白白证实了。 罗当家被看得缩起脑袋，想往其他人后边藏。 胡村长当然也看到了，大喝一声：“罗有旺，就是你们家搞出来的事情，是不是？！” 罗有旺此时也演不下去了，一下子就跪了下来。 “村长，我们真的没有说多少，就随口提了几句，也没想着他们五个都会跑到陆家去……我们真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呀！” 就说了几句，村中最漂亮的女人都在陆家，她们家里全是女人，秋天的时候挣了不老少的银子，说不定有上百两，每日在家里吃香的喝辣的…… 他们就是觉得陆家粮食多，这土匪为何要来自己家吃，去陆家吃多好！ “畜生！你们家明明知道人家家里银子不少，还只有女人，还说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你是想她们全都变成死人？！” “不是，不是……” 罗有旺此时回忆起来也开始心虚，他们跟土匪说陆家的时候确实没有顾陆家死活。 “你们家真是糊涂！” 福村长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置罗家。 苏如意道：“这个事情先放着，我们陆家这次也没有损失什么。等开春处置了这几个土匪再说吧。” 这个时候她也不想把罗家逼急了。 村长指挥着人把五个土匪拖走。 陆家这才算安静了，大家在堂屋冻透了，赶紧进屋里暖和暖和。 烤了一会儿火，刘翠儿道：“几个孩子还在村长那里呢，要去抱回来吗？” “这么晚了，等明天吧。大家收拾收拾赶紧睡了 。” 事情都解决完，疲惫之感立马就席卷全身。 一家子连脚都没有洗，各自回屋睡去了。 苏如意爬进被窝，什么也顾不上，闭眼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已经是一天一夜之后。 一睁眼，家里女人孩子全都围在身边，一张张脸把屋顶都挡住了。 第213章 会说话了 苏如意正愣神。 一只小巴掌就拍在她的脸上：“娘……” 苏如意：“……” 啥？ “如意？你醒了？你不会傻了吧？！” 张氏焦急嚷道，还伸出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 苏如意：“……没傻，你们让一让，我坐起来。” “快快，都让让，你们都挤在这里做什么！” 大家赶紧慌里慌张的往后移了一屁股。 苏如意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浑身酸痛无力，又像被车子碾了一遍。 “娘，蛋儿刚才叫我娘呢！” 苏如意有点晕沉沉，不知道怎么一觉起来自己有点跟不上节奏了。 “对，叫你娘呢！” 张氏喜笑颜开，一巴掌拍在苏如意背上，差点把苏如意的心脏从嘴里拍出来。 “你儿子又好啦！哎哟，差点以为又换你傻了！你们快快去煮饭，如意喝水吗？” “喝……” 两个嫂子也赶紧下炕，着着急急的套鞋子。 刘翠儿又道：“娘，胡郎中那边要不要去叫一下？” “去，叫他过来看看！看看放心！” 苏如意稀里糊涂，蛋儿……不，是元宝正眼泪汪汪的坐在他旁边，牵着她的手。 “娘——” 小家伙声音还挺好听，软软糯糯的，还撒娇，嘴巴一撇眼泪就吧嗒吧嗒往下掉。 “三婶，你不会死吧？” 杏儿也爬过来认真问道。 苏如意：“啊？” 李宝珠骂道：“杏儿，你这个死丫头，你胡说什么呢！” 张氏也呸呸两口：“胡说什么，你三婶就是个命大的，能长命百岁！” 苏如意品出味儿来。 “娘，我睡多久了？” “两天啦！你一睡就睡两天，又发烧又说胡话，吓死人了！” 苏如意低头一看，自己还穿着中衣呢，一身汗津津的味道。 她真不知道自己睡了这么久，就是觉得前边睡得很累，后面倒是睡踏实了。 “娘……” 元宝糯叽叽的往她怀里钻，哇哇的就开始哭。 哭得苏如意手忙脚乱，始料不及，这小子从来都没有跟自己多亲近，还不如其他四个孩子呢。 这…… 果然还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关键时刻还是心疼娘的。 苏如意把元宝抱在怀里，这才真切有了当娘的感觉，心里酸疼酸疼的，恨不得抱着小家伙也大哭一场。 “这下好了，这下好了，咱们元宝不是傻子了！” 张氏坐在一旁开始抹眼泪，又哭又笑。 蒋小兰捧着碗快步进来：“苏娘子，快喝点米汤，你两天都没吃没喝了！” 张氏把元宝抱了过去，让苏如意把袄子穿上，屋里再怎么烧，那窗户缝都漏风，不能穿得过于单薄。 穿好衣服，端过饭碗，里面是浓浓的一大碗米汤，米粒都没见几个。 苏如意一口喝完，觉得还是饿得很。 “还有吗？要么弄点肉煮上吧。” 想吃肉，别说她两天都没有吃饭了，天天吃饭也顿顿想吃肉。 “真有你的，一睁眼就想吃肉！肚子里两天没东西，哪能这么吃，先喝两顿米汤再说！” 张氏笑骂道。 还没坐多少一会儿，胡郎中背着药箱跟着李宝珠就来。 二话不说，先给她把了脉，扒拉了一下眼皮子。 将自己袖子往下一拉，哼哼笑道：“没事，好得很。苏如意啊，苏如意，原来你也会怕！” 张氏不乐意了，嘟囔一句：“都是人哪有不怕的？咱们家如意比村子里男人的胆子可大多了！” “那倒是！”胡郎中捋了捋胡子。 苏如意的胆子是他见过的所有男人女人中最大的。 “你这是心力耗尽，又惊惧交加，也得亏是你才能沉住心，换别人早都吓得趴下了。” 心力这个东西呀，不好说，有时候光是做出一个巨大的决定就能把自己累垮。 张氏说得对，在这村子里再找不出第二个像苏如意这样的。 就算是他，面对五个土匪也觉得腿肚子抽筋。 想到那五个土匪，胡郎中心中轻松不下来，事情还没有完呢。 现在确确实实可以安全过冬了，就怕过不了春天呀。 村中其他人如他一样提心吊胆的，一个个都过得小心翼翼，提起苏如意那真是又恨又怕。 “胡叔，你怎么脸色不好呀？” 苏如意问道。 胡郎中犹豫一下，腆着老脸道：“苏如意，你看在咱们师徒一场的情分上，你给我交个底，你那天晚上说的是真的假的，你真有本事不让那些土匪后边再来找村子的麻烦？” “师傅，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只要村子里面的人不多嘴多舌，保管没事。” 胡郎中心中嘀咕：你倒是没骗过我，就是我这老头让你糊弄了不少次。 但苏如意的保证还是有效的，胡郎中心里踏实了许多。 胡郎中走后，苏如意便想去村长家看看那五个匪徒。 她也不能完全放心别人做事，得自己去看看。 大郎非要陪着一起去，经过这一遭事情，这十岁大的男孩子从内而外一下子成熟了不少。 苏如意就让其他人在屋里待着，带着大郎出门。 各家的院子都扫了，院外却都是厚实的雪，陆家门前明显被踏出了一条小径，刚好供他们行走。 大郎默默走在前面，很努力的想给苏如意将小径里的雪踏得更平一点。 “大郎，刚才没看到你爹？” “我爹在屋里磨镰刀呢！” “磨镰刀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爹让我别问。” 大郎想不通。 苏如意也有点迷糊。 很快就到了村长家，村长一家对苏如意的态度也是微妙的，热情地把她让到屋里，又能感觉到他们对自己似乎有那么一点惧意，以及抱怨。 不敢惹，不敢惹，现在全村的性命都盯着她呢。 老村长瞄她一眼：“病好了？” “没病，就是累了，一不小心睡的时间长了点。” “那就好，你好了，我也踏实了。走吧，去看看那几个。” 村长家里专门给五个土匪腾了一间屋子出来，屋子里面凑凑活活烧着火，不是很暖和，木炭可贵着呢。 五个土匪现在嚣张不起来了，没精打采的被绑在屋里，嘴里还塞着破布。 见了苏如意眼中顿时怨恨，但那怨恨很快就被现实打败，变成了呆滞。 “胡村长，让大哥拎一个到那边屋吧，我问问话。” 第214章 想去学武 胡村长没给土匪多吃，家里的粮食本来就宝贵，对阶下囚没有必要那么好，给吃得太好说不定还想着逃跑呢。 苏如意说要踢出去问问，那就问问。 看守土匪的男人一边把破布从土匪口里掏出来一边道：“村长说这些土匪最会说假话迷惑人，我们一直都塞着嘴，吃饭的时候才给放开。” 胡村长看了苏如意一眼，这话其实是苏如意说的，他觉得非常有道理，这些土匪一松了嘴就想着说辞让放了他们，吓人的哄人的，啥话都能说出来，不堵住不行，怕晚辈被他们的话影响了。 苏如意：“把绳子也给他解开吧。村长，家里有馒头吗？” 胡村长：“咋？你给他吃？” “他听话配合就给他吃。” 胡村长挥挥手让自己老婆子去拿。 很快三个又干又硬的馒头放在桌上。 土匪被饿了两天，看到馒头肚子立即大声咕咕叫起来。 “你老实交代，都交代了，这馒头就是你的。” 这土匪还挺嘴硬，“老子说个屁，迟早扒了你这个女人的皮！” 苏如意：“重新绑起来丢回去。再提一个来。” 五个人挨个问了一遍，只得到一点零星的消息。 苏如意便说要走。 胡村长有点失望，还以为这女人能有什么大的手段问出什么了不得的消息呢。 就这？ 村长儿子刚子沉不住气了，道：“苏娘子，你这样问不行，这些都是硬骨头，得打！下次你问，他们不说，我就直接上手！” “打就不打了，吓着孩子。” 大家一愣，才想起前头陆家的孩子被吓病的事情，自家也有几个孩子呢。 “我明日再来。村长，你们家里粮食够吗？我们家可以送些来。” “那就不必了，我让村里其他家里出，大家不会有意见。你——你只管把自己养好。” 胡村长摆摆手，当下的烂摊子是苏如意搞出来的，全村子都指望着她收尾呢，粮食什么的，都是小事情。 回去路上，大郎忽然开口：“三婶，我不想学数数了，明年也不想去念书，我想去学武，学了武我保护大家！我不会让人再欺负我们家！” 大郎一边用脚踢着雪，一边狠狠地握住拳头。 他觉得自己很没用，有坏人来了，自己就只知道害怕，什么忙也没有帮上。 “学武？学武很好呀。但是学武也要会数数，也要会念字。你想好了的话，我就送你去学武，但是念书必须念，可不能变成个只会动手的莽夫。” “可那花的钱就多了……” 苏如意忍不住笑出声，这小家伙在担心这个！ “这不是你担心的事情，你只需要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就是了，你的学费，那是三婶的事情。” “好，那我一定好好学！” …… 因为土匪的事情插了一脚，原本热热闹闹的家里变得有点压抑。 整个村子都是这样的。 那些被扔在地窖的布料还没有捞出来，几个女人闲得揣手。 按张氏的话，挣那么多银子做什么，要不是挣那么多银子惹了别家眼红，大概就没有这样的事情了。 “唉，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早就定好的，我们家就没有过好日子的命！” 老太太被吓了一遭，有些垂头丧气。 这边苏如意起来后，刘翠儿就把陆多田背到这边来了，烧一个屋子的火总比烧两个屋子划算。 陆多田还在埋头磨镰刀，听到母亲的话，开口：“娘， 你说什么糊涂话，现在不是没有事情吗？听弟妹的安排就是了。” 他以前还想当家的事情呢，现在完全不想了，他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情，家里有一个拿主意的就是。 苏如意对大哥的话表示完全赞同，日子就应该越过越好，喊了大郎就要去把地窖里面的布料捞起来。 “别，我看就放在地窖吧，我心里总还是有点不踏实……” 那五个土匪不是还在村子里面吗？后头的事情也还没有解决完，好东西就先藏着吧…… 苏如意：“地窖里面潮气大，放久了说不定就放霉了，还不如扔在院子里面冻着，娘，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说完，喊着大郎就出门，又喊了两位嫂子去扛布料。 张氏喃喃：“这大胆，睡了两天起来啥事情都没有一样，胆子还是一样大……\" 又皱眉对陆多田嚷道：“你快不要磨了，一把镰刀磨了两天，听得我心子突突突的，你磨来干嘛？差不多就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割谁的脑袋！” 陆多田抬头看看自己的母亲，张氏猛地一哆嗦，自己儿子这是什么眼神？ 那眼神像是自己说中了一样…… 不是吧，这咋这么吓人？ 老太太心里七上八下。 苏如意带着几日跑着回来，布料往屋里一丢。 刘翠儿：“娘，这布确实潮了，不能再往地窖丢，要发霉！” 张氏啧啧啧地蹲到地上去检查，心痛不已，这崭新的料子啊！ 赶紧把麻袋解开，又松了外面包着的旧布，把里面的布匹抱到炕上敞开。 “还好，就是潮了，没有大碍！” 杏儿爬到炕上，抱着青底红花的布料：“三婶这是给我做衣裳的，娘，你什么时候给我做啊？” 壮儿：“我也要那个布做衣裳！” 炕上的元宝一听，也爬过去和杏儿争抢起来：“我的！我的！” 小孩子的自愈能力最强，吓了一遭，病了一场，事情过去，该闹还是闹，哪里像大人还提心吊胆着。 刘翠儿和李宝珠各自上前捞过自己的娃，屁股上就是一巴掌：“吵什么！不许吵！” 没人打元宝，这小子拽着布就往炕里面拖，嘴里还喊着：“我的！我的——” 大人们看元宝都是一脸欣喜：“会讲话了，会讲话了！什么都会讲呢！” 杏儿委屈极了，最初买回来的时候就是说给她做衣裳的呀！ 不过陆家的孩子比别人家的讲理，不会撒泼打滚，就是包着一汪眼泪。 苏如意笑：“有什么好争的，我看料子够，就给三个小的都做一身！大郎，牛儿你们不要吧？” 两个大的男孩赶紧摇头：“不要！布上有花，那是女孩子才穿的！” “就是，壮儿和元宝都傻，他们不知道自己是男孩子！” 第215章 我会考虑 苏如意醒来，家里立马开始热闹起来。 晚上又在苏如意的撺掇下炒了个腊肉吃。 张氏吃着腊肉便唉声叹气，她可怜的两只老母鸡，自家人一口没吃上，全喂了畜牲。 陆多田沉沉地开口：“弟妹，你去村长那里看了那五个状况如何？” 张氏一听浑身一震，又想起自己长子白天里磨的那口镰刀，他还想做啥呀？ 饭桌上又不好问，自己问了陆多田又不吭声。 好在他腿脚不便，想必也不可能大半夜跑到村长家去做个啥。 睡觉的时候正是躺在炕上翻来覆去不放心，悄声喊苏如意：“如意？你睡了没？” 苏如意睡了两天当然没睡着：“娘？咋了？” “我心里不踏实，你跟我说说话。” 炕上李宝珠和蒋小兰也都竖起耳朵来听。 苏如意哈哈一笑：“娘，你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我做事情你还不放心吗？没事。” 张氏问：“你到时候是不是要上通州城去找杨大人？” “对，化雪的时候我就去通州城找杨大人，有杨大人帮忙，能有什么事？” 这个事情事关人命，任何一个老百姓去找官府，官府都不会置之不理。 只不过办事的态度，重视程度也会因人而异。 杨家欠着她人情呢，她直接去找杨大人，这个事情必定会比其他人去办得更加妥帖。 “那就好……你明日去问问你大哥，他没那口镰刀究竟要干嘛，我现在见不得这些东西，你喊他不要磨了……” “我知道了娘。” 第二日趁屋里只有陆多田两口子的时候，苏如意问起那镰刀的事情。 刘翠儿道：“对！我也想知道他磨那口破镰刀干嘛！” 她问了几次了，这闷不吭声的男人就是不说话。 倒是现在苏如意问起，陆多田皱皱眉，一脸深思。 “我总觉得留着那五个人不妥……这冬天还长着呢，万一哪天村长家没看住……” 此时陆多田的脸上有一种以命抵命的决然。 苏如意明白了他的意思，大哥是随时准备着结果了那五个土匪的性命。 按说现在土匪有命无命都可以。 她已经知道了寨子的情况，凭着和杨家的交情，杨大人应该也不会以为她胡编乱造，将她赶出门去，还是会帮着她把事情圆满解决。 只不过—— 那是五条人命，虽然是恶人。 对一个正常普通的人来说，杀人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自己不过与他们对峙一场便病了两天，这其实就是一种反噬。 杀害同类是人类道德的下限，非极端情况下，绝大部分人都没有办法跨越极端下限。 哪怕是陆多田已经有了此打算，也是抱着偿命的觉悟。 总之这并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情。 苏如意不太想让自己家人背上这样沉重的心理阴影。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会考虑。大哥，你若是没事，帮我把那五把大刀磨出来，我看着都是好材料，说不准以后能卖个好价钱。” 卖她倒是不想卖，就是觉得收拾出来放在空间里，也好备不时之需。 …… 不管村子里面别家怎么过，陆家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苏如意连续往村长家跑了五天，每次都和第一天做的一样，挨个将五个土匪拎出来询问一遍，说就给馒头，不说就又扔回去。 这法子非常管用，五个土匪又冷又饿，一边又在心中猜测自己的同伴到底说还是没说？ 或许只有自己像个冤种一样，还在苦苦咬牙坚持，别人早就说了呢。 最后干脆不管了，就是死也要做个饱死鬼，眼前的馒头不吃白不吃。 挨个都把寨子的情况招了。 寨子所在之地，寨子的大小，寨中人数多少，寨子一二三四五把手，各自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点，等等，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反正都要死了。 苏如意听了几天，听到五个人的口供一致了，便知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回去之后便把所得信息找了纸笔记下来。 这些本来是该官府去做的事情，但这五个土匪与自己村子关系太大，她总有些不放心，所以这些信息自己知道，便会觉得踏实一点。 周五日村长看苏如意的眼神也是变了又变，心道，牛啊，这个女人。 风轻云淡地就把土匪给制服了。 如此一来，自己村子活命的可能就更大了。 苏如意早上给大哥扎针，教孩子们做算术，写数字，下午自己就钻到大嫂那屋把房门一锁，进空间自己学习。 她教的是阿拉伯数字，这些数字在现在这个时代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的，但孩子们不知道，家里其他人又没有念过书，反正她怎么教家里人就怎么学。 孩子们学，大人们也在旁边，顺便听着。 元宝被那五个土匪吓得病了一场，却也因祸得福，现在可以讲话了，虽然讲的不利索，却也可以勉勉强强表达自己的意思。 而且现在变得尤其黏苏如意这个娘亲，一看到她便时时刻刻求抱抱。 后头又下了两场大雪，每下一场大雪，家里就提着心，整日整夜的清除房顶上的积雪。 积雪堆在院子里，都快和屋子一样高了。 这真的是大雪封门，这种情况之下，村中原本担心五个土匪会跑的人也不担心了，至少在雪没有开始化之前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跑出去就是死。 家家户户也终于放下心来好好地过个年。 在苏如意的要求下，张氏从灶房的梁上割了一大块冻肉回来， 又把秋天晾晒的青菜干泡了水。 要包饺子。 而且必须是肉饺子。 苏如意也是个不会调馅的，只会擀饺子皮和包饺子，但她发现家里其他女人也都不会。 也不能说她们不会，只不过她们的做法都太简约了，调不出现代人做饺子的那种香味。 苏如意指挥着家里人剁肉，剁菜，自己跑进空间剁了大半碗碗葱姜蒜，偷偷摸摸拿出来，趁着没人注意，全都调到肉馅儿里面去了。 这调味料很神奇，一搅拌进去，这一大盆子都散发出神奇的味道。 第216章 压岁钱 张氏也不是傻子，一闻就闻出这馅儿跟自己前头的味道不同。 “你又往这里面加什么好东西了？” “我屋里捡了根葱，剥开一看里面还新鲜着，我就剁了放进去了。” “这放进去味道是不一样了，香着呢！” 张氏忍不住把鼻子凑到盆里面使劲闻了闻，今年这盆子饺馅儿，也不知道是因为肉多的原因，还是因为多了一根葱的原因，贼香了。 香得张氏忍不住心疼，一盆子好东西哪能不香，就那一大坨肉，足有三斤重了，就那，苏如意还嫌不够呢。 她还想吃纯肉馅的饺子呢！ 这女子，好吃得很！ 包饺子的环节，大人孩子们都凑过来，四方桌有点挤不下。 张氏一怒之下又吼着让小的们都到炕上玩去。 孩子们不愿意，立马转向苏如意求助：“三婶，我们是不是应该学包饺子？” “对，你们也该学包饺子，我到炕上去教你们。” 炕上有小炕桌，还暖和。 苏如意爬上炕盘腿一坐，让小家伙们围着小桌子坐好，又让蒋小兰给他们分点饺馅和饺皮过来。 蒋小兰震惊的瞪大眼睛，看了看张氏几人，还是听了苏如意的话，拿了个碗从盆里拨了大半碗的饺馅儿。 又拿了个圆篦子放在炕桌上，用来放包好的饺子。 张氏气道：“你哟你！你咋跟个孩子似的！” 让那几个孩子包饺子，那是包饺子吗？ 那是玩！ 跟玩泥巴一样！ 这种肉饺子，拿出去卖，怎么也得一二文钱一个，哪能拿来玩呀？ 你说这苏如意，正经起来的时候谁也比不得她精明，偏偏有时候不正经，还真像是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苏如意不管张氏，正儿八经地开始包饺子的教学。 孩子们听她的，一个个乖乖跪坐在小桌子前，十二分用心的跟着她学习。 蒋小兰看了几眼又回到方桌边，惊讶的小声道：“苏娘子对家里人真好……” 她丈夫和婆婆都是暴躁性子，家中谁惹了他们不高兴，轻则怒骂，重则动手。 家里小的孩子不让碰这些活计，看着笨手笨脚，来气。 大的又必须去做，做不好也看着来气。 反正蒋小兰在自己婆家连喘气都不敢喘重了，生怕打扰到婆家的人又招致一顿臭骂。 苏娘子家里这样的场景，她看着就觉得不可思议。 “那你是不知道了，你苏娘子以前——” 刘翠儿谈笑一句，却没有说完，婆媳三人都抿嘴一笑，只留蒋小兰一个人满头疑问。 三人回想起以前苏如意混账的样子，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得都快模糊了。 以前对苏如意咬牙切齿的恨，现在却觉得只是笑人的往事。 就希望那笑人的往事再不要回来了，想想还是让人后背发凉。 张氏又瞄一眼炕上，罢了，她爱跟孩子们玩闹就玩闹去吧，总归是比以前的混账模样要好100倍。 饺子非常好吃，皮薄馅儿多，满口油香。 家里所有人包括蒋小兰都吃撑了，一晚上包的饺子只剩下一小半。 剩下的饺子拿到灶房冻着去了，张氏的意思，那些饺子就留给胡郎中吧。 张氏如今对胡郎中的敬意拔高了几个度。 胡郎中对苏如意是教了真本事的。这些日子，苏如意天天给陆多田扎针，虽说现在不能站起来行走，可他的腿已经有知觉了，知道疼，知道冷，抠抠脚板心还能动几下脚趾头。 半个冬天过去，这个进展不能说快，却也不能说不快。 毕竟陆多田这腿已经废了一两年，用一两个月的时间找回了知觉，这进展很快了。 她不知道的是，胡郎中确实教给苏如意不少，但陆多田这腿能这么快有进展，苏如意可没有少下功夫。 虽然有金手指助力，但就像一个数学难题给了一个公式一样，还是得自己慢慢的去琢磨去尝试。 家里人只看到苏如意下针，但不知道她每日都在实施新方案，矫正旧方案，陆多田这双废腿算是被她琢磨清楚了。 也算是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了吧。 在陆多田身上实践了这么一回，原本遥远的理论，模糊的概念，全都清晰起来。 苏如意对自己扎针的本事也越来越觉得得心应手。可惜元宝发烧烧好了，否则她也可以一试身手—— 不过也好，毕竟是自己亲儿子，又伤的是脑袋，在亲儿子脑袋上面做实验有点太过大胆了。 吃完除夕夜的饺子，苏如意回了一趟自己那屋，屋门被那土匪一脚踹倒，现在又支了起来，门背后用两根棒子撑着。 苏如意进空间从自己的箱子里面抓了半吊铜钱出来。 过年么，自己这个当家的，不是该发点压岁钱吗？ “大家都围过来，我要开始发压岁钱了！” 苏如意乐呵呵的喊道，没想到把钱送出去也可以这么高兴。 发压岁钱这个事情，张氏以往年年也在做。 除夕晚上给孩子们几个铜钱压在枕头下面，驱邪免灾，保佑来年无病无灾。 不过最主要还是走个过场，那些压岁钱最后会到了孩子爹娘手中，成为各房的私房钱。 每一房还是该有点属于自己的钱。 所有人都围过来，蒋小兰非常识趣地到一旁将墙角的煤堆整理整理，就不跟着陆家人一起往左边凑了。 她心中很是满足，今晚上吃了肉饺子，这辈子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饺子。 本来是不敢敞开吃的，但是苏娘子勺子一伸就给自己捞了一大碗。 到现在她都觉得肚子是撑的。 她没啥别的追求，就想在这样的家里待一辈子。 给人家做下人就做下人，她愿意，当个下人都比留在自己娘家和夫家强。 苏如意数出五小堆六文铜钱，依次推给大郎，牛儿，壮儿，杏儿，最后是元宝。 “这是你们的压岁钱，自己收好了。” 孩子们伸手把六枚铜钱压在手掌下边，惊奇地问道：“三婶，这个钱我们可以自己留着吗？” “压岁钱当然给你们自己存着，自己的钱自己管好呀。” 孩子们欢呼起来，压岁钱终于是自己的压岁钱了！ 虽然只有六文，但他们觉得无所谓，重点是这六文钱是属于他们的！ 第217章 年终奖 给孩子们发了压岁钱，苏如意将绳子上面剩下的铜钱数了一下，计算了一下人头。 随即分了200文给张氏，两个嫂子以及大哥各100文。 三人有些不好意思，张氏：“这算啥？我这老婆子也有压岁钱？” “不是压岁钱，这是……年终奖。” “年终奖是个什么？” 大家对这个词感到新奇，从来也没有听说过。 “嗯……” 苏如意道：“就是大家忙活了一年干得很好，家里挣到了钱，所以给大家的额外奖励。” “嘿，你这女子！” 张氏喜笑颜开，伸手把钱拿了，若是压岁钱她就不拿了，老大不小的年龄从晚辈手里拿压岁钱，没脸没皮的。 年终奖好啊，这个说法太让她喜欢了。 前头自己从每天得五文钱，到后面每天得十五文钱，这200文钱需要半个多月才得的到，是好大一笔钱了。 加上自己手头还攒了不少…… 张氏觉得自己这辈子头一次这么富裕。 以前手里拿再多钱，那是家里的钱，和自己关系不大。 但这个钱不一样，自己一个人的。 “那我就收了。你们也都收了吧，明天继续听如意的。” 大儿子和两个儿媳互相看看，刘翠儿伸手把钱拿在手里，李宝珠也跟着大嫂做。 钱摸在手里的感觉是踏实的。 大大方方拿钱而不是拿孩子的压岁钱，这感觉也是奇妙的。 陆多田却把自己那份往前一推，“我就不要了，分给别人吧，我……受大家的照顾多。” 张氏训道：“给你的你就拿着，如意给你自然有给你的道理！如意你说是不是？” 苏如意：“娘说得对，大嫂帮大哥收起来。” 刘翠儿看看陆多田，伸手把他面前的铜钱揽到自己跟前:“我听如意的，你不收我就收了！” 陆多田气得瞪了自己媳妇一眼，这女人越来越不像话了！ 家里人各自把自己的钱财收好，张氏还颇为不放心，对旁边数着自己压岁钱的几个小的呵斥:“你们敢摸家里的钱，看我不打死你们！” 莫名挨了骂的五个小朋友气哼哼道:“我们才不会要你们的钱呢，我们自己有！” 孩子们皮实，也不放在心上，转头又围坐在炕上把数了一遍又一遍的六文钱又数了一遍。 苏如意看向角落里背着身子没活找活的蒋小兰，“小兰，你过来一下。” 蒋小兰急忙将手往身上一擦，快步走到桌边：“苏娘子，你叫我有事吗？” 苏如意把手里二十文钱推到蒋小兰面前:“这二十文钱你收着，你来我们家没多久给我们家做了不少事情。” 蒋小兰慌里慌张，不知说啥做啥。 陆家其他人听了也是心头一紧，她们好不容易习惯了家里有个外人，但还没有习惯给外人送钱。 可如意说的没错，蒋小兰到了家里之后，家中每个人手里的活都少了，主要负责家务的刘翠儿和李宝珠现在基本上抢不到活干。 做人要有良心。 张氏忍着心里的疼痛，作出一脸淡定的样子：“如意都喊你收下了，你就收下吧。” 刘翠儿和李宝珠也道:“是呀，你收下吧。” 也许是家里日子好过了，有存款的原因，大家好像也能舍得了…… 又或者是，因为是苏如意做下的决定，所以她们便想要拥护。 蒋小兰的第一反应是这钱不能要，自己吃穿住都是陆家的，怎么可以还要钱呢？ 可又觉得开不了拒绝的口，并不是她想要这20文，而是觉得没有办法拒绝苏娘子。 就像陆家其他人说的，这是苏娘子的决定，自然有她的道理。 她忐忑不安，自己太久没有碰过钱财了。 “那我……那我就收下了？多谢苏娘子。” 又觉得诚意不够急忙鞠了几躬。 苏如意开口：“这是你应得的。以后好好的为我们家做事，不要有二心，我们不会亏待你的。” 世界上最稳定的关系是利益关系，要想让人家对自己死心塌地，光是一次的救命之恩是不够的。 “我——” 蒋小兰跪了下来，举起两根指头激动的发誓：“苏娘子你放心，我这辈子死也是你的人！我哪也不去！” 张氏几人也受不了被人跪来跪去，急忙起身把蒋小兰从地上拉起来，“你再不要跪了，我们都是普通人家，你的心意到了就行了。” 几个人都是善良的，蒋小兰这么一跪，她们也忘记了刚才的那点心疼。 苏如意坐着没动，婆婆和两位嫂子到现在都没有相信自家以后会发展成大户人家，始终都是把自己当普通农家人的。 但苏如意可不是这么想的，她心里打定主意要让陆家壮大起来。 所以现在她也有意识的和蒋小兰保持着上下级的关系。 晚上她躺在炕上又开始思考陆家之后的道路该怎么走才合适。 从商？ 从商的话她确实可以保证挣到不少钱。 但这个时代从事商业是最末等的营生，商人的地位低下，别看人前绫罗绸缎家财万贯一般，但朝廷缺银两的时候商人是首当其冲倒霉的那个。 说好听了是让商人捐赠，但若不从那等待的就是明抢了。 尤其是乱世的时候，朝廷尚还要保证国家粮食的产量，不敢对农民欺压太甚，但对商人就不一样了，没有靠山的商户人家被压榨得倾家荡产也是常态。 陆家可没有什么靠山。 女人从商难度可不小。 再说，从商的话最好是搬到城里去，她们住在村里，非常不方便。 苏如意之前想过，等家中有了钱是可以把整家迁到城中去的。 但陆家其他人肯定是不愿意的，对他们来说挣更多的钱，始终都没有等待家人回家更重要。 这个年代交通不发达，通信靠腿，一户人家一旦搬离了原来的住址，那基本上就是失去了联络，有时候一辈子也找不到人了。 古人又常常是世代住同一个地方，对一个地方的感情深入骨髓，若不是逼不得已是不想离开自己的老宅的。 苏如意固然是很想挣钱的，但她并不想为了挣钱而舍弃更重要的亲情。 难以想象陆家在前方出生入死的两人回到家之后发现老宅没人了，那该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她们要留在原地等亲人归来。 第218章 明天说 既然不想离开原地又想挣钱当大户，那就只能另辟蹊径了。 苏如意心中有了初步想法，商道不好走，那就走医道。 她现在的医术水平经过一个冬天的埋头钻研已经突飞猛进，借着自己金手指的帮助，她在针灸方面的造诣有所成是早晚的事情。 说不定她还真能成为方圆百里远近闻名的针灸大师。 不过—— 她作为一个女性，就算技艺再高超，想要成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至少男性病是不会想往她这里跑的，方圆百里多是农家女子，就算找她医治也不足以让她致富，顶多像胡郎中一样在村里过上不愁吃喝的日子。 总会找到机会的。 …… 过完年，冬天就逐渐进入了尾声，太阳开始有了温度，屋顶没有扫完的雪融化，雪水顺着屋檐往下滴落。 外头齐腰深的积雪也不知不觉变少了。 再等一段时间，冰雪封路的景况就要过去，村里的气氛又紧张起来了。 不过要出门还得等一段时间。 这天深夜，家里睡得正好，院门忽然被敲响，一屋子女人吓得坐起来，张氏一边穿衣一边嚷：“又咋了又咋了，还有完没完了？！” 蒋小兰去点了灯，等大家衣服都穿好了，才开门去问是谁。 “苏娘子！快，快到我家去一趟！” 来的是刚子，通知过后转身就走，应该还要去通知别家。 苏如意皱眉，回屋里去一套棉鞋，张氏跟在后头，“这又怎么了？不会又出什么事情了吧？” “娘，你们在家里待着，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你哪能自己去？你一个女人！” 还真是，去的肯定都是男人，自己一个女人不方便。 得带着一个去。 刘翠儿往前走一步：“我跟你去！” “好。” 两人裹了头巾，缩着肩头踩着冻得和沙土一样硬硬的积雪往村长家跑去。 她们算是到的早的，到的时候村长家里才几个人，胡郎中也在，正在给胡家一个小伙子包脑袋。 几个人围着长吁短叹，看苏如意来了都闭了嘴，盯着她。 “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如意问道。 “土匪磨断绳子跑了两个，我没注意到，被他们拿石头打了脑袋……” 他今晚上负责盯着五个土匪，盯了大半个冬天了，一直也没有什么事情，从一开始的如临大敌地到现在松懈很多，没想到他们会磨断绑着手的绳子，趁着他打盹的功夫一石头就夯上来了—— 他一叫喊，胡家其他人就醒了，两个人顾不得同伴破门就跑，胡家已经让人去追了，现在还没追回来。 苏如意：“幸好人家拿的不是刀。” 胡家小伙龇牙咧嘴地尴尬一笑:“是……” 村长让大家都挤进炕屋，屋里所有的人都起了，孩子被支到另外一个屋去。 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是静静的等着去找人的人回来。 除了苏如意和刘翠儿之外，屋里就只有村长的老伴是女人，其他是各家当家，都上了年龄，苏如意一个年轻女子坐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又很奇怪的没有落入下风。 去找人的几个过了很久才回来，将两个衣着单薄冻得瑟瑟发抖的人提了回来，狠狠丢在地上。 “这两个藏在雪窝子里害我们好找，还是自己藏不住爬了出来！” 吓死个人，生怕他们跑回去通风报信，一个村子都完了。 一直找出去好远，没看到人影，提心吊胆往回走，正看到两个人从积雪里面爬出来。 大家听得又喜又怕。 喜得是把人找回来了，怕的是运气差一点就错过了。 害怕有一次就有二次。 头上包着白布的小伙子怒不可遏上前对二人踹了两脚。 自己被打破了头是小事，真让他们跑了，自己就是整个村的罪人。 这两个出逃的土匪蜷缩在一起，身上的匪气已经被磋磨掉了，如不是一早就知道他们是土匪，还以为是受了折磨的可怜人呢。 胡村长烟瘾犯了想抽个烟，又觉得没有开窗户，又一屋子外人不合适，只好把烟杆儿叼在嘴里。 “行了，人找回来了，大家都能松口气了。” 他如是说着，但脸上一点轻松的神情都没有，反而忧心忡忡。 “都回去吧，回去睡一觉，明天再来说这个事情。” 来的除了苏如意，其他都是胡姓本家的，胡家看人把人看丢了，自然赶紧通知本家的去找，想着也好找，就没有通知外姓的。 到底是要面子的，不想被外姓的骂。 至于苏如意，是胡村长特意安排人去喊的，总觉得这个事情苏如意还得知道知道，万一怎么着了她得在旁边拿主意。 “还回什么回，大半夜被叫起来吓都吓死了，现在哪里有什么瞌睡?有什么话今晚上就说吧，说完了大家也好安心！” 一个年纪大的当家有些怒气道。 来的几个当家都有这个意思，来到来了，惊也受了，冻也受了，不如给大家个准话，后头该怎么办，倒是说清楚啊！ 胡村长看向苏如意，自己是村长没错，但这个事情，自己更像个打下手的，要怎么办还得看这个女人。 苏如意面不改色，从凳子上站起来：“大家先回去睡一觉，早上吃个早饭再来，村长，不如明天通知每家当家过来开个会。” 胡村长点头：“说得也是，这个时候把别家当家也都从炕上叫起来，有些不妥，既然人都找回来了，大家就放心回去吧。你们放心，这人绝对跑不了，至少到明天你们来的时候肯定还在这里!” 几个当家抱怨着起身，嘟囔出门，其中一个当家把那个头上缠绷带的领回去。 “你能干点啥？差点就闯下大祸了！回去，丢人现眼！” 所有人都走了，苏如意才领着大嫂跟村长告别回去。 第219章 我看弄死算了 两人回家的时候天色就蒙蒙亮了。 家里除了三个小的睡得酣畅淋漓，其他人都焦急地等着，包括两个大点的孩子。 苏如意一挥手:“没事，大家接着睡觉吧。” 这叫没事？土匪差点跑了呀！村长屋里挤了一堆当家，大家都火急火燎的呀！ 刘翠儿慌的六神无主，这可是关乎全村生命的大事，她一个女人居然参与了当家人如此重大的会议，觉得肩头担子沉重，心头沉甸甸的。 如意她怎么能够如此淡定的说要睡觉？ 她都惊住了。 苏如意也不多说，脱了鞋就往炕上爬，别看白天外头化雪，晚上依旧冻得要死，从村长到自家这一条路，整个人都冻透了。 张氏一看这架势知道苏如意不会多说，忍住心里的好奇，咬牙：“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刘翠儿只能回自己屋，把自己男人摇起来坐着，将在村长家里的见闻一五一十说了个遍。 “你说，不能有啥事吧？” 说完之后，刘翠儿满面愁容的问道。 屋里光线昏暗，仍能看到陆多田一脸严峻。 他一直就觉得不妥当，那五个人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等死？ “你说句话呀，你怎么看？” 刘翠儿急道。 陆多田身子往后一仰，“睡觉，睡醒了再说。” “你怎么跟如意似的！你们还能睡得着？！” 刘翠儿气道，见自己男人躺着一动不动，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可能这个事情也没有那么严重？ 便也钻进被窝睡觉。 觉是睡了，但家中每个人都没睡踏实。 比平常起来的稍晚一点，早饭弄着吃完，村长家的刚子又跑来叫人。 村中其他人家比他们陆家睡得还不踏实，有些人从回去就一直坐到现在，越想越心焦。 村长家的炕屋比别人家的要大一点，大约就是预备着像今天这样的场合吧，村中当家人都挤在这间屋子里，挤得有些水泄不通。 一屋子坐着的都是村中有头有脸的，年龄也都不小，一个个都面色凝重。 所有人都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了，都被吓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苏如意来得是最迟的，因为陆多田执意要跟过来，他自己又不能走，就由刘翠儿背过来，蒋小兰搬着轮椅跟在后头，一路歇了几次。 一进来便觉得满屋凝重，投过来的视线也似有抱怨。 剩余的地方也不大，苏如意和陆多田留在屋中找了个角落坐下，刘翠儿和蒋小兰就先回去。 有人阴阳了一句：“哟，你们陆家还来两个，这到底是谁当家？” 陆多田面无表情：“我弟妹当家，我只在旁边听听。” 他早就已经接受了苏如意当家这个事实，心服口服，别人当面提起他也没有什么特别难堪之感。 “窝囊……” 也不知道是谁小小声声说了一句，含含糊糊的，却又都听见了。 “嘁……” 又有人发出嘁声，满腔的鄙夷。 “咳咳，每家每户的人都到齐了吧？” 胡村长赶紧出声，今天可不是来内斗的。 人是有忘性的，时间过去一段，很多人就忘记了事情的发生的缘由，只记得直接关联。 就像现在，大家已经不在乎是不是罗家的原因使得五个土匪去了陆家从而导致现在的结果，他们只念着是陆家贸然出手，使得杏花村与土匪结了怨念，都怪陆家…… 但胡村长毕竟是一村之长，比所有人想得更全面，自然不会和其他人一样站在陆家的对立面，毕竟现在还得看苏如意呢。 “来了。” “都到了，村长你讲该怎么办吧！” “就是，现在天还没有暖和起来他们就敢跑了，再过两天，那还得跑！跑了我们村子就没了！” “就是就是，我们总不能拖家带口的跑到外地去吧？那还不如就死在这里！” 大家七嘴八舌地叫嚷起来。 本来就小的屋子，吵得人头大。 胡村长从炕上站起来，挥舞着手让大家安静。 “都静一静，这不是把大家聚在一起想办法吗？” 十好几个人挤在屋里，情绪激动，一时间停不下来。 苏如意坐在角落里不吭声，他身后坐在轮椅上的陆多田便也没有吭声，只是将自己腿上的东西麻袋捏得更紧了。 忽然有一人高声道：“实在不行，就弄死吧！” 此话一出，纷杂的声音顿时安静了。 大家东张西望，似乎是想知道那话是谁喊出来的。 说实在话，他们心里都有此想法，就是不敢说出来。 事到如今，那五个人留着就是祸害呀，不如弄死，弄死之后再想办法糊弄过去…… 之所以不敢说出来，是因为他们想不到弄死之后有什么办法，但此时他们就觉得弄死是最安全的。 胡村长心里也是一惊，又摆手让大家坐下。 “都安静，吵来吵去也解决不了事情！都心平气和的说！” 这次倒是有用了，所有人安安静静坐下。 “村长，你说吧，这个事情究竟该怎么办？” 一人道。 胡村长哪里知道该怎么办？ 但他知道，这五个人不能说弄死就弄死，现在弄死了能安逸个把月，之后呢？ 若不是担心之后的事情，他们村也用不着对五个人如此忌惮呀！ 他看向了角落里面的苏如意。 “苏娘子，当初你说要留着这五人活口，现在这情况，你怎么看呢？” 他可不敢随意做什么决定，这个皮球就踢给了苏如意。 苏如意正要开口，就有一男人怒声道：“问个女人的意见做什么？我们村里面又不是没有男人了！” 苏如意冷冷看了那男人一眼，道：“那还是听其他人的意见吧。” 胡村长有苦难言，这个时候哪是耍性子斗脾气的时候？ 也没有办法，只得转向开口的那个男人：“那你说该怎么办？” 男人站起来，四五十岁的模样，直杠杠道：“刚才不知道谁说的，说得对，我看弄死得了！” 胡村长：“那弄死了，寨子里面向我们村子讨人怎么办？” “就说人没来！我们不知道！” 第220章 那就杀了 “对呀，这样说也可以呀……” “只要我们所有人都说没看到，不就成了？” “我看行！” 屋子里立即又热闹起来，大家兴高采烈，觉得这样就好，那些土匪又不是神仙，他们怎么知道这五个人到底来了没来？只要大家串通一气不承认这五个人来过不就好了？ 胡村长的眉头却拧成疙瘩，“真这么简单？” “那有什么复杂的？！从今天起大家回去把自家女人孩子的嘴堵严实，这个事情就能瞒过去！” 胡村长：“要是那些土匪不讲理呢？说让他们五个来我们村，他们就认死理坚信五个人到我们村了呢？” 村长到底还是村长，不会跟村中其他人一样脑子一热，一句话便说得大家哑口无言，热闹起来的情绪被一盆冷水浇灭。 前头还说的唾沫星子乱溅的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其中一个还有点不甘心，嘴硬道：“万一能行呢？” 胡村长反问：“万一能行？那我们就听你的？” 那人张张嘴，又闭上了，这个责任太大了，他可不敢担。 胡村长又扫了一眼其他人：“你们还有什么想法，什么意见，都说出来大家一起听听吧。” 大家磨叽了半天，但磨叽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这个事情，就该谁弄出来的谁负责！” 有人憋不住心中怒火，狠狠的说了出来。 “对！” 一个女人的声音清脆响亮，很是不和谐，跟前头乱七八糟男人的声音格格不入。 大家忍不住都回头望去。 苏如意坐在角落中，身姿笔直，面色严肃，还点了点头。 “那位大叔说的没错，这个事情是谁家搞出来的就应该谁家负责！” 众人：“……” 说的就是你们陆家，说的就是你苏如意！ 你还对！ 苏如意：“当初要不是罗家背信弃义把人指到我们陆家来，大家今天也不必如此苦恼，这个事情就该问罗家该怎么办！” 大家想把责任归到他们陆家？ 那可不行。 他们忘记了，她苏如意便帮他们回忆回忆真正的责任人。 大家也是一样愣，苏如意这样说没错，都是罗家开的头。 于是大家把注意力又转向罗有旺。 罗有旺在心里骂了一通，他已经在人堆里够小心低调的了，就怕有人又提起那一茬。 结果还是没躲过。 苏如意就是他们罗家的灾星！ “罗有旺，你说说这个事情该怎么办吧！” “我……” 罗有旺擦擦额头的汗水。 “我实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还是大家想想……” 众人看他的目光都不是很友善，毕竟这家人会在背后给自己村里的下死手，谁还敢与他家走近？对罗家都是鄙夷。 听他这样说了，大家又把视线移开，看他这畏首畏尾的样子，也不像是有办法的。 胡村长继续问：“谁还有办法？说出来。” 大家不吭声。 胡村长：“今天让大家来，不是让你们互相指责的，是来想办法的！” 他扫了一眼一屋子男人，看他们暂时也叫嚷起来了，又把视线投向苏如意。 “苏如意，当初你就是有办法的，你现在再跟我们讲讲吧。” 其他人又是一脸不愿意的样子，但这次没有开口阻止，实在是他们自己没有办法，想不到招数。 苏如意：“办法我早就说过了，现在也没有改主意。还是那句话，只要大家守口如瓶，我就能让这件事情安全过去。大家嚷了半天，不过是害怕这五个人逃走了，现在我们要想的是如何安排这五个人。” “这还要你说？我们当然是在想如何安排这五个人！” 一个老头口气很冲道。 苏如意看他一眼：“我看你们的意思，都想将这五人弄死，那就弄死吧。” 她话一出口，屋里所有人都呆了。 胡村长急道：“苏如意，人命关天，你可不能意气用事说气话呀！” “那你说说，要是其他土匪不讲道理，非要问我们村子要人怎么办？” 这话原本是胡村长说的，现在从另外一个当家嘴里说了出来。 对呀，人家非咬着说到了他们村怎么办？ 大家都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苏如意：“没有关系。我自有我的办法，只要村中无人开口，我依然可以保证平安。” 众人更惊讶了，一人怒道：“你一个女人能有什么办法？村里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能负得起这个责任？” “老人家，你是记性不太好了，当初说这个事情的时候你也在，办法我都已经给你们说清楚了，这才没过去多久你就忘了？” 开口说话的老头气得脸红。 苏如意当初说的话，他倒还不至于忘记，就是过了这么久，渐渐的就不把一个女人说的话当真。 其他人也想起来了，苏如意说要等到开春的时候把土匪送到官府，然后让官府去操作，让寨子里其他土匪以为这五个人是回去的路上被官府抓到的。 办法倒是一个好办法，但总觉得有点痴人说梦。 人家官府就能按你一个女人的想法去做啦？ 你以为你是谁呀！ 总之当时觉得有道理，后面都渐渐没有放在心上，到现在才会如此焦急，如同乱锅上的蚂蚁。 胡村长开口：“苏如意，你倒说个正经话，这人到底是能杀还是不能杀？如果杀了，真的不会有什么事情？” 苏如意沉吟一下，郑重点头：“可以。胡村长你也知道，该知道的信息我已经从他们口中套出来了，到时候就算没有这几个土匪，我依然可以把信息带给官府，依然可以保证大家的安全。” 胡村长将信将疑。 苏如意从那五个土匪口中套消息的过程，他全程在旁边观摩过，所以他知道苏如意确实有些手段。 可现在她说的话，自己咋就那么不敢信呢？ 苏如意又道：“到时候官府提起，我们也要保持口径一致，都说这五人要行凶杀人，我们是为了自保，不小心取了他们性命。这样就行了。” 她说的非常冷静，一点也不像说气话。 第221章 我来 苏如意说完，屋里鸦雀无声。 和前头那个提出将人弄死的当家不同，她说出的话仿佛更加有分量。 这一屋子人里，给他们这种说话很有分量，说出来便掷地有声的感觉的也就只有村长了。 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分量没有那么重，所以才能肆无忌惮，想说什么说什么，反正自己也就是一说，别人也就是随便一听。 苏如意不同。她不是随便说说。 胡村长：“就这样？不会有别的闪失吧？” 苏如意点头：“不会。过几日我就出发去找官府。” 她态度肯定，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使得原本看不上她的那些男当家也变得迟疑起来。 胡村长没有料到苏如意会说出这番话来，还以为她有更加万全的计策呢。 说杀人就杀人，你们当屋里关的是五只鸡啊？ 他吧唧了一口烟。 人是关在他家里的，一天得见上个几回，这人啊，是长心的，每天看到这几人可怜巴巴的样子，虽然知道是土匪，但做不出像对牲口一样去对待几个人的事情。 杀人？反正他们家不动手。 “行，既然你们大家伙都想弄死这几个，苏如意又说可以弄死，不会碍着后面的事情。那就依了你们，你们看谁来做这个事情吧。” 胡村长的态度也认真，语气平静，锐利的老眼扫了一眼屋中众位当家。 把这些男人看得忐忑不安，不敢接住他的视线。 苏如意身后的陆多田正要开口，他早就觉得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做好了心理准备，一直在等今天这样的时刻。 苏如意却转头对他摇了一下头。 陆多田愣了一下，又把话憋回去。 苏如意事不关我的坐着，事情要往各自头上压来，屋中其他人便没有了之前那义愤填膺的气势，一个个想着往后退。 没有一个愿意出头来揽下这个大任的。 胡村长见他们这番龟缩的样子，心里更是不满，转头对刚子道：“你去把昨夜里逃跑的那两个拖来。” 刚子和另外一个胡家子弟转身出去，没多久就拖着两个瑟瑟发抖的男人进来。 将两人往众人面前一丢。 胡村长：“昨晚上就是他们二人逃跑的，就从他们开始吧。” 两个土匪一听，似乎也联想到了不好的事情，急忙磕头，被堵着的嘴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昨晚上被找回来就打了一顿，鼻青脸肿的，看起来尤为可怜。 一屋子当家又往后退了一步。 说话都是容易的，但真要做事—— 取人性命，本来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做到的，再沾上一身血煞之气，那不得折损了自己的福气？ 说不准以后厄运缠身，恶灵索命…… 想想便忍不住打个哆嗦。 胡村长看向最先提出要把五个土匪弄死的那位当家：“王家的，我看数你胆子大，就你们老王家出人吧！” “使不得！我们家男人少，阳气不足，还是换别家吧！” 男人连连摆手，不由分说退到其他人身后，再也不愿露头，这里这么多人，凭啥要他王家的出这个头？ 其他的也都争相退让，都是地里头伺候庄稼的，最多杀杀猪杀杀鸡，这个事情可不敢干，瞧这二人，跟自己长得也没啥两样，那一双眼睛看得叫人难受，回去估计要做噩梦。 陆多田又忍不住想要开口，这事情总得有人干，他们不干自己干！ 弟妹已经说了，就算五人死了，最后头也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那他就更没有什么忌惮了。 他是个腿脚没办法走动的男人，不趁此机会将这五个祸患解除，后头他们真要跑了，自己追都追不了！ 他留在家中是为了保护家里女人孩子的，这个时候岂容得他害怕退缩？ 但他不敢贸然开口，害怕耽误了弟妹心中的计划，便伸手拿指头戳了戳苏如意的肩头。 “弟妹，我——” “大哥稍等，还不到时候。” 苏如意身子往后微微仰了一仰，压着声音道。 陆多田心中一惊，弟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说起来，自己要跟着过来的时候，弟妹也是表示赞同的，是不是说她也需要自己在这里做点什么？ 他心里思索着，渐渐安下心来，是呀，弟妹一直以来都是有主见的，一直都知道该要做什么，自己只需要等着就好。 苏如意则观察着屋里的所有人。 看到他们都在退缩，她就放心了。 土匪这件事情不是什么好事，但凡事都有两面性，光是盯着坏的那一面，那这个事情就仅仅是一件坏事。 然而换一个角度想，却可能有意外的收获。 陆家在村中威信一直不高，即便自己当了家日子好过起来，也只引得村中人眼红辱骂。 这样的局面若是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机会，恐怕要持续很久。 而在苏如意看来，今年冬天土匪事件就可以是一个很好的转折。 人的面子都是自己挣的，也是自己给出去的。 现在这不大的炕屋之内，这一群当家前头口口声声等着要把土匪弄死，事到临头又纷纷退缩，这不就是把自己的面子威严丢出去了吗？ 胡村长还在挨个询问，到底谁家愿意出人，做这个“脏事”，没人愿意。 这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只有傻子才愿意做。 问了一圈，没人应承。 胡村长的视线最终落到了苏如意身上：“苏娘子，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苏如意压低声音：“大哥——” 陆多田浑身一震，原来等的是这个时候？ “村长，他们不敢做，我来做！” 他的声音低沉厚重，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麻袋里装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一把大铁刀。 他原本是想用自家的镰刀，那镰刀哪里有大铁刀好用，再说那镰刀见了血，以后女人们拿着去用说不定还会害怕。 这铁刀被他磨得锃光瓦亮，寒气森森，看得人寒毛直竖。 胡村长：“啊——” 地上两个土匪眼睛发直，那不是他们自己的铁刀吗？ 他们今日莫非要死在自己的刀下？ 第222章 重立威名 苏如意劝道：“大哥，你别激动，这个事情还是让其他当家去做吧。” 陆多田：“？” 怎么回事？自己搞错弟妹的意思了？ 只能又把提起的刀放回腿上。 其他人原本心中一喜，这破事终于有人愿意站出来做了，但又被苏如意的话给浇了一盆冷水。 一位老当家起身道：“陆家的，你们家既然有这个胆量，何不为村里出这一份力气？” “对呀，你们陆家有这个本事，那就为村里除害吧！” 其他人也纷纷劝说，一口一个你们陆家有本事胆量大，俨然已经忘记一炷香前如何看不起陆家的，如何对陆家心怀怨念的。 苏如意站起身扫了众人一眼：“我们陆家做的已经够多的了，我都说了，只要大家配合，我就能保全村人性命无忧，算起来我也算救了全村200余口的性命，难道还不够吗？” “这……这个事情还没有定论吧？一村子人性命还悬着呢……” “有没有定论，最多半个月后你们就知道了。或者你们还能想到别的办法？要么到时候你们去官府去求官老爷，免的事情我做了，后头你们又在背后讲这个事情什么人都可以做的，那我岂不是冤死了？” “这……” 大家垂着头，互相看看彼此的表情，又开始推让：“我家就算了，还是让有本事的人去吧……” 都是一群没有见过世面的庄户人，光是想一想便觉得腿软，反正他们是不去见官的，见了官也不知道咋说这个事情。 苏如意：“那谁有本事请站出来。” 没有人往前站。 胡村长道：“苏如意，这个事情还得你去办，你胆大心细，交给别人办我还不放心，可一点差错也不敢有呀！” 众人点头：“是啊，不能随便一个人去。” 苏如意：“既然你们都不去，那我只能勉为其难的把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接下来。” 胡村长一听，苏如意心中似乎有些不满，想想也是，一屋子男人，却要一个女人去跑这么重大的事情。 急忙严肃道：“你说得不错，这个事情确实吃力不讨好，我们杏花村欠着陆家的。” 苏如意要的就是这句话，村长当着全村当家人的面说出的话还是有分量的。 其他人也没有异议。 苏如意又道：“要他们性命的是在座的各位，不是我们陆家，我都已经给你们保证，就算弄死他们也能保全村平安，我们陆家做的还不够吗？ “再说了，别以为我们陆家不知道，在座各位都觉得我们陆家没男人，只有一个瘸子，一个窝囊废，你们都是胳膊腿全乎的，一个比一个有本事，不至于找不出一个比我们陆家瘸子胆子大的吧？ “你们刚才叫嚷得那么凶，我看都能做得到。这个事情也简单，我大哥把刀都给你们磨好了，也就一刀一个的事情，快得很。也就是溅自己一身血，回去洗洗干净，大病一场，做几日噩梦罢了，至于会不会要来厄运，影响子孙后代的福报，这个都是说不准的事情，也不用当一回事。” 苏如意的声音平平淡淡，毫无起伏。 她越是平静，旁边听的人就越是心惊肉跳。 这女人怎么如此冷血？ 还一刀一个呢，你当那是切萝卜？ 而且她说影响子孙后代的福报之类的，说什么不用在意，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若是影响你自己子孙的福报，看你在不在意！ 苏如意说完却坐下来了，当真是一副和我们陆家无关的模样。 在场要有人真的站出来说愿意揽下这个事情，那她以后便高看这一家一眼。 若是没有，那今天便是陆多田重立名声的日子，往后谁也别在陆多田面前理直气壮的说话！ 大家一看，有了苏如意当家，陆家确实不好欺负了，原本这脏活已经落在陆多田头上的，现在又推回给他们了。 胡村长无奈，又询问了一遍，依然没有人愿意站出来。 大家心里都想着总有人会站出来解决问题的。 胡村长只好又转向苏如意：“我看这个办法行不通，苏如意，你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苏如意：“大家都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村长看向众人，众人摇头。 苏如意便道：“既然大家也没有法子了，看来又只有我们陆家顶上。” 她说话的口吻并不客气，听着有点不可一世，大家听着刺耳，偏偏没法开口说什么。 “那就按我们陆家的法子来，你们没有办法就不要对我们陆家指手画脚了。” 胡村长：“好，就按你来，我看谁敢说什么！” 众人：“……” 没事，你嚣张就你嚣张，反正受脏受累的不是咱们。 苏如意：“那大哥，这个事情得靠你了。” 陆多田把放在膝盖上的刀提起来，眼中沉沉的，他心里一惊之后，便把多的感情压了下去。 报应啥的，都冲他一个人来就行了，他不怕。 眼下，他只想把家里的人保护好。 “我知道，我来，弟妹你到外头去吧。” 这事情总归是可怕的，他现在如此淡定，是因为他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就把自己的性命看淡了。 地上两个土匪浑身一抖，裤裆慢慢濡湿一片，眼睛一翻当即昏了过去。 屋中其他人一看，这陆多田是要在这个屋子就挥刀啊？ 一个个移动脚步往外头去，不能呆了不能呆了，要是菜市场有人被砍头，他们大半夜也要起来去看热闹，关键那是热闹和自己没关系啊！ 今天这可不敢看，土匪丧命跟他们也有关系，万一人家死不瞑目记下他们的脸，下了地府说不定还要找回来报仇…… 胡村长也急了：“苏如意，你们可不能在这屋，换个地方呀！” 一刀一人，这屋子以后还睡不睡人了？ 苏如意：“那到门外去吧，把另外三个也拖出去。” 众人来到院子，个个魂不守舍，唯有苏如意一脸淡然，和陆多田视死如归。 陆多田：“那把人拉过来吧，我动手。” 第223章 杀鸡儆猴 “这里也没我们的事了，要么用不着的人就散了吧。” 一听要开始了，有人就想溜了。 胡村长黑着脸：“不行，所有人都在这里待着！” 今天这事大家都得算一份，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陆多田滚着轮椅往前行了一截，皱了一下眉：“弟妹，你是女人，你退避一下。” 女人属阴，见这种事情怕顶不住。 苏如意道：“没事。各位当家不是都在吗？” 她又在众人面前走了一圈，“这也算是一个英雄之举，大家真要把这个机会让给我们陆家？” “是是，还是你们来吧。” 这“英雄之举”谁爱干谁干去吧。 苏如意回到陆多田旁边：“那大哥还是你来吧，昨晚上逃跑的两个人，把他们的舌头割了。” 陆多田握着大刀准备砍人脑袋，突然听说是割舌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啥？” 其他人也跟他一样的反应：“割舌头？不是说——” 苏如意：“没有舌头就说不了话，说不了话跑出去也传递不了信息，再说，也不能叫他们跑了，这是惩罚他们逃跑。” “啊，你这——你这是糊弄我们！明明说的——” 大家有些被愚弄的感觉。 若只是这样，他们也没必要像前头那样缩手缩尾，弄得跟个胆小鬼似的，有些丢脸面。 苏如意瞟他们一眼：“想取他们性命的是你们，我可没这个打算，既然你们自己做不到，把这个权利交给我，那就按我的方法来，不是你们自己同意的吗？” “这——” 前面苏如意是这样说过，他们还以为苏如意要取土匪性命呢，没往别处想。 “这活倒是轻松，要么你们来？” 大家把手一揣，算了，都是脏活，不来。 两个胡家年轻男人按着土匪，陆多田面无表情，道：“你们以往作恶多端，不知害了多少性命，今天这样是你们罪有应得！” 说完捏着土匪舌头，手起刀落。 鲜血喷涌而出，按着土匪的两个年轻人也被吓得松了手。 到底人就是人，不一样的，他们光是看着都觉得害怕。 旁边一群当家也觉得舌头一疼，浑身都发冷。 土匪疼得在地上打滚。 不如意上前揪着他的衣领把人拎起来，拎到另外三个土匪面前，捏开土匪的腮帮子让他们看。 “劝你们不要有什么歪心思，否则这就是你们的下场，甚至会更糟。” 给三个土匪看完，又从村中各位当家面前一一走过，“你们看，这样行吗？” 她手上沾了一手的血，却面无表情，这个时候她并不是不害怕，只不过是和当初面对五个土匪一样，撑着。 男人们被吓的往后退，这嘴巴里面血肉模糊，土匪双眼惊恐，实在是冲击力太强。 而这个叫苏如意的女人，好像丝毫不在乎一样。 苏如意见他们后退笑起来：“各位当家怎么看起来有点害怕？你们不是口口声声的要取他们性命吗？我可比你们仁慈多了，不过要了他们一条舌头罢了。” 她这一笑，杏花村这些男当家头皮都发麻。 这啥人呀？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真是心狠手辣！ 而苏如意瞧着他们的眼神和表情，心里是满意的。 她这是在杀鸡儆猴。 杀的是土匪这只鸡，儆的却不是剩下三个土匪，而是整个杏花村的其他人。 不狠不立。 以后再给陆家使绊子，再眼红陆家的时候，先在心里面掂量掂量，有没有那个胆子！ 尤其多给了罗家当家罗有旺几个眼神，把罗有旺吓得头都不敢抬。 最后把人丢在胡郎中面前：“胡叔，麻烦给他止下血，把命给他留着。” 胡郎中拎着药箱，看了苏如意两眼，心中也是打了个寒颤。 跟这女子接触这么久，还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她了，却也没想到她会有此时的这一面。 实在吓人。 事情解决完，给两个土匪止了血，又灌了些止痛汤药。 陆多田身上溅了血渍，苏如意更是满手鲜血，又都是一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没人敢往他们身边凑。 苏如意拿积雪擦手，一边道：“胡村长这五人你再让人守些日子，用不着多久，这次不要让他们跑了，弄得这样兴师动众。” 胡村长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苏如意说话的语气态度，点头：“行。” 她又看看其他人：“各位当家也回去吧，我苏如意在这里保证这个事情用不了多久就解决了，你们都把心放回肚子里去。” 大家也不敢跟她犟嘴，互相一看，都默默的离开各回各家。 胡郎中把一包药粉丢过来：“回去拿温水泡了洗手，去味儿。” 苏如意抓着药包，笑道：“谢谢师父。” 胡郎中无奈地瞪她一眼：“你胆子大，你什么都敢做！” 也不知道收个如此大胆的女徒弟究竟是好是坏。 胡郎中背起药箱回家，心中无比唏嘘。 这陆家…… 被苏如意带得，和村子中其他人家不是一个风格了。 刚子将陆多田背回陆家，苏如意跟在后头把轮椅扛了回去。 两人身上还有血渍，陆家人吓得脸都白了。 苏如意吩咐蒋小兰去烧热水，烧两盆，把药粉分成两份。 吩咐完就回了自己屋，把门一顶，赶紧进了自己空间，进空间便哇哇吐了一通。 心里头觉得恶心，抬起胳膊擦了擦嘴，不敢用手。 吐完就出了空间，回到婆婆那屋。 大家果然都在担心的等着她。 “弟妹，你没事吧？” 陆多田小心问道，他自己还好，因为一开始是抱着取人性命的心态，结果只是割了舌头，所以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苏如意摇头：“没事。” 张氏哎呀叫道：“你们倒是给我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急死人了！” 苏如意便将昨晚到今天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大家都很惊讶，却也松了一口气，因为没有在现场，那血腥的场面对她们的冲击力不大，只觉得是割了舌头而已，又不是害人性。 还好，还好。 陆多田不由叹了一口气：“我看那些当家的表情，以后恐怕都不敢跟咱们家走近了。” 苏如意笑：“我们早就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了，以后我们陆家就是要高村中所有人一头。” 第224章 明天出发 要享受别人没享受过的福，就要承受别人没承受过的孤独，所谓高处不胜寒，就是这样。 总之，陆家越往上发展与别家的距离就会拉的越大，有些关系的变化是必然的。 …… 胡郎中给的药粉很有效。 苏如意和陆多田各用了一盆，药水有一股浓郁的草药香味，手脸都可以洗得很干净，张氏招呼着两人洗完不准倒水，再把陆多田这身衣服也用这药水泡一泡洗干净。 洗完，手上留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苏如意一直觉得还若隐若现的闻到一股铁锈味道，时不时让她胃里翻涌一下，这一双手也总觉得还是脏的。 晚饭她吃的很少，就捧着饭碗将一碗粥喝了，没有动筷捡菜，更没有去动馒头。 “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家里其他人也察觉有些异样，但又没有说出来，想着过两天就会好了，谁见了血都会不舒服。 杏儿睁着大眼睛，一边往嘴巴里扒拉饭，一边盯着苏如意。 “三婶，你的手不舒服吗？” 小姑娘开口，今天三婶都没有抱着元宝吃饭，她自己吃饭也怪怪的，好像一双手用起来不方便似的。 苏如意尴尬一笑：“没事，就是今天三婶把手弄脏了。” 若是有外人在，她也就装作啥事没有一样吃饭，就像今天在村长家里弄的满手是血她依然笑得若无其事。 但这是在家里，对自己的家人她已经做到更坦然一些，在他们面前自己没必要把神经绷得那么紧。 “脏了吗？” 杏儿放下筷子，蹬蹬蹬跑过来，一下就抱住她的手，苏如意都没来得及避开，她想着这双手今天沾了血腥，都没有去抱元宝。 “不脏呀，你不是都洗了手吗？一点都不脏！” 杏儿检查完毕，大声宣布，还一下子凑到苏如意的手上，使劲闻了闻。 “还香香的哩！” 苏如意愣了愣，手指感觉到了杏儿的小手和小脸蛋，忽然就觉得一切正常了，那一直萦绕的铁锈味一下子也闻不到了。 张氏笑道：“小孩子最干净，杏儿都说你的手不脏，那就是不脏。多吃点饭，你的饭量哪止这一点？” 苏如意抬起手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被杏儿摸过的手，她自己也不觉得脏了，闻着就是一股淡淡的药香，并没有其他味道。 她心中一暖，伸手揉了揉杏儿的脑袋：“三婶谢谢杏儿呀，你说的对，三婶的手已经洗干净了。快回去吃饭吧！” “那你也吃吗？” “吃，三婶忽然觉得还没吃饱。” 苏如意是真觉得饿了，拿起一直没有动过的筷子，又伸手去拿了个馒头。 张氏怀里的元宝就不乐意起来，扭着身子喊娘。 “没良心的！有了娘就忘记奶奶了！” 张氏笑骂，一把就把元宝塞回给苏如意：“给给给，你儿子如今心里已经没有我这老婆子的位置了！” 都是说笑的话，苏如意把孩子抱在怀里，心里无比踏实。 家人让你烦，也给你治愈。 晚上苏如意想了一宿。 五个土匪的事情要尽快解决，夜长梦多。 第二日又是晴天，地上白茫茫大雪，天空白灿灿太阳，温度回升，屋檐又开始滴水，檐下昨晚上结的冰又融化开来。 吃完饭，苏如意开口：“明天一早，我就出门去通州城。” 家里吓了一跳。 “这会儿就去？你别看现在开始化雪了，外头雪还深着呢，连个路都找不到！” 找不到路那意味着啥？ 外头天大地大，找不到路那就是死呀！ 苏如意：“没事，我心里知道该怎么做。” 喊了大郎跟着去了胡村长家，这个事情不能偷偷摸摸去做，就该让村里人都知道，让大家松口气的同时，又要让大家记住陆家和她苏如意的付出。 村长一听，心中一惊又一喜。 “明日就去？能行吗？外头雪还深着呢，离通州城又远，万一走岔路了……” 胡村长当然想苏如意早点去通州城，早一日去自己便早一日放心，他实在不想养着那五个土匪了。 可是，万一苏如意没走到通州城，把自己的性命搭在外头，前头说的那些个计划那不得出大纰漏？ “村长你放心吧，我有我的办法，就算走不到通州城，我也找得到回来的路，出不了事。这个事情不能再拖了。我来是想问村长要点红布，我一路走一路做点记号，这样就走不丢了。” 胡村长缓缓点头：“还是你脑子灵光，确实是个办法，现在这天应该也下不了什么雪，这个记号有用。这红布我倒是可以给你去各家讨要一些来……不过，没下雪的时候去通州城至少要两个时辰，现在外头雪路难行，恐怕要走上一整天啊……” 走一整天不重要，最主要的是冰天雪地走一整天，那会不会冻死？ 再者，万一路上遇到豺狼野狗之类—— 这个事情，实在没有想的那么容易。 胡村长看苏如意的眼神逐渐愧疚起来，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把一个村的性命都扛在了肩头…… “你看，要不要我找几个人跟你一道去？人多也好有个照应。” “那不必，村长要找人的话肯定是找男子，跟在我一个女子身后不方便。再说人多目标大，容易引人注目，不好。” “这——那你说怎么办？你提，只要能做到的，我想办法去给你做！” “村长你就放心吧，我自己一个人没事，多找几个人说不定还给我拖后腿呢。只是我这出去一趟不知道几日回来，家里还麻烦村长帮我照应着，村中其他人我信不过。” “那是必然，以后我看村中谁还敢在背后编排你们陆家，我头一个不答应！你放心，以后再不会有人欺负你们陆家！” 苏如意点头：“那别的事情我也没有了，麻烦村长去帮我找些红布，我自个先回家准备准备。” 苏如意一离开，胡村长便坐不住了，套上鞋子拿上烟锅挨家挨户亲自去跑，不仅仅是要红布的事情，还得让各家各户都知道人家陆家这次担了多大的风险，以后对陆家都给他客气点。 第225章 一路顺利 张氏和两个儿媳已经着手为苏如意开始准备了。 重新蒸了馒头，前头蒸的又干又硬，不好。 皮靴也拿出来，仔细擦拭，然后又放在炉子旁边烘干。 还有棉袄，三个女人一合计，苏如意身上穿的这件棉袄还是太薄了，家里其他人的棉袄，她穿着又不合适，今晚上熬夜也要再把她的棉袄和棉裤加厚。 苏如意一进家门，三个女人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围上去，焦急道：“村长他同意不同意？” 家里人肯定影响不了苏如意的决定，但说不定村长可以呢，村长是一村之长，村里所有人都听他的。 张氏等人还是希望再等一些日子，至少等道路露出来…… “我决定了，他肯定得同意，娘，我得准备点明天吃的东西。” 张氏唉了一声，终究是没有啥变化。 “在给你准备了，给你带一些馒头，煮些熟肉，再给你带点酸菜。衣服鞋子也在给你准备，你想想还缺啥？” “没啥缺的了，有东西吃就行。” 对苏如意来说，吃的喝的这些并不重要，空间里就有，她冷了，累了随时都可以进空间休息。 这是她能够自信满满出发的底牌，就算走丢了也能保证死不了。 但她没打算把空间的事情说出来，所以该带的东西还得带上，让家里人放心。 “你再想想需要准备什么？要不要——多带一些银子，到时候给杨大人家带点什么东西去，也好说上话……” “好，我装点银子在身上。” “去吧，你忙自己的去，这边有我们给你准备。” 苏如意确实还有需要准备的东西，比如空间里也没有木炭，也没有柴火。 这个好办，家里的灶房冬天没有使用，堆满了柴火木炭和引火的干草，她趁没人在丢一些在空间里就是了，主要用来烧火煮饭，用的并不多。 又回屋里仔细想了想，确实没有什么还需要准备的，这一次去通州城主要解决的是土匪的事情，别的都不重要。 天色还早的时候，胡村长就带着一群人来到了陆家，都是各家当家的，一个个脸上挂着尴尬又有些难堪的笑容。 “苏如意，你要的红布我从每家都讨了一点来，你看够不够？” 胡村长说着便将怀里一抱红布往前推了推。 红布平时没啥用场，各家各户囤的少，有那么几尺都算多的，这些是从每家抠出来的，有新的有旧的，有大块的也有边角零头。 苏如意：“够了！村长，麻烦你了。” 胡村长嘿嘿一笑：“你可别谢我了，我老脸挂不住。你说说，还需要啥？各家的当家我都喊过来了，有啥需要的，你尽管说！” “对，陆家的你说吧，这一趟去还需要什么？我们晚上熬夜也给你弄出来，要是需要盘缠的话，每家每户也都能凑一些出来——” 有当家开口道。 再怎么和陆家不对付，今天都要陪着笑脸，人家需要什么都不能推辞。 苏如意：“没什么需要的，大家放心回去吧，这件事我肯定能办得妥妥当当。” “好，那等你回来之后，我们听村长的，该拿出什么就拿出什么。” 简短的寒暄之后，各位当家磨磨蹭蹭的退散回去。 胡村长没有着急着走，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子。 “我从自家拿了点银钱，苏如意你拿去当盘缠吧，路上不要亏待自己，你回来后我在与村中其他人家算算账，不能叫你吃亏。” 苏如意笑着推推手：“这银两村长还是先留着，我们陆家拿得出盘缠，别的事情等我回来之后再说吧。” 胡村长想想也是：“那，你可千万要平安回来呀！” 晚上吃饭的时候，苏如意将家里的各项事情一一安排下去。 以往虽然是张氏当家，但张氏确实不是一个好的当家人，易着急易动怒易慌神，对于重大的事情她心中没有方向，倾向于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打骂，哭闹，或是对村长装可怜。 这可不行。 家里的事情交给陆多田，让他拿主意。 经过这次的事情苏如意看出来了，家里也能承得住事情的，还得看这个平时不吭声的男人。 陆多田腿部治疗也不能停，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每天需泡热水脚，再让刘翠儿一天三次给他按摩疏通。 几个孩子的功课也不能落下，数字的读写每天都需要巩固，10以内的加减也需要每天练习。 剩余的事情，就是把家看好，该吃吃该喝喝。 她一通安排下来，家里几个女人都红了眼睛。 蒋小兰鼓起勇气开口：“苏娘子，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们都留在家里，去了就是拖我后腿，你们哪个有我力气大？比我跑得快？行了，都放心，我很快就回来了。” 安排完毕，赶紧上炕休息。 苏如意想要天不亮就出发，赶在天黑之前到达通州城。 她心中没有什么担心，一觉睡醒，起来一看，家里其他人都起了，一个个顶着黑眼圈。 早饭做好了，包袱收拾好了，她要穿的袄子皮鞋也备好了。 收拾完毕，苏如意穿上厚重的袄子，踩进沉重又巨大的皮靴，整个人像是一只行动不便的熊。 一家子将她送到村口，胡村长竟领着村中其他人也守在村口。 “你路上可千万小心，实在找不到路就回来，咱也不缺这两天。” 胡村长语重心长。 苏如意告别这些人，踏着靴子就往白茫茫的雪地上踩去，这些原本柔软的雪，现在变得像沙子一样硬邦邦的，正好有了支撑力，不至于让她整个身子沉下去。 走出了好长一截，回头望了一眼，村子几乎看不到了，村口的村民应该也回去了。 她吐了一口气，找了个棒子，绑上红布条往雪地里面一插，就是一个红色的小旗子。 进到空间，将身上厚实的袄子笨重的鞋子全都换了下来，穿薄袄子，和轻巧的棉鞋。 再出来之后，她向着通州城的方向健步如飞，每隔一段距离便插一个红色小旗子。 中间休息了几次，一路顺利，赶到下午天色还早的时候，她就来到了通州城。 第226章 悬赏 通州城内打扫的很干净的，主要街道上面根本看不到积雪痕迹。 苏如意本要去找个客栈先住下，这个点去拜访人家有些晚了。 转念一想，不行，现在就该立刻去找杨大人。 找了个地方钻进空间，将自己清早出门的时候那一身行头穿在身上，来到杨府门前敲门。 开门的门人一看她这模样，一脸诧异，听她自报家门，还想起她是谁。 “苏娘子稍等，我去请杨管事来。” 门人知道这个苏娘子，虽然是个村中的村妇，但与杨府有过数次来往，夫人小姐还见过她，当然不能像对待一般的村妇一样随意。 杨管事很快就来了，看到苏如意包裹得像只笨熊一样又邋遢又狼狈，他一愣：“苏娘子，你这是——” “我是从杏花村赶来的，杨管事，我想见杨大人，我来求杨大人救命的！” 苏如意一脸焦急。 杨管事有点为难，老爷夫人今日有贵客，他思索一下，“苏娘子，我领你去见我家小姐，也许能让小姐给你传个话。” 杨小姐听说苏如意来了，高兴的从屋中迎出来，看到苏如意这一身打扮，也跟杨管事一样愣了一下。 实在是太难看了。 “苏姐姐，你从村中来通州城这一路辛苦了，快进来坐！” 杨小姐对苏如意倒不嫌弃，心中只有感激，她的脸现在完全好了，一点复发的迹象都没有。 苏如意由杨小姐拉着往屋里走，一边又焦急提到要见杨大人。 “我爹娘现在正在会客，姐姐你有什么话你跟我讲，晚些时候我去找我爹！” 杨小姐见苏如意焦急也不由严肃起来。 “杨小姐，此事事关重大，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 苏如意将冬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杨小姐脸色震惊：“苏姐姐，你们受苦了！你且等着，我现在就去前厅找爹娘！” 苏如意在杨小姐闺房等了片刻，身上穿得太厚，出了一身汗。 过了一阵，杨大人面色凝重快步走进屋里。 苏如意急忙起身要拜，杨大人一抬手：“免了，坐。” 杨夫人和杨小姐跟在后头进来，赶紧叫人送茶。 屋中没有外人，苏如意又将前头给杨小姐说的情况重复一遍，将自己的想法也一并讲了出来。 说完之后，盯着杨大人：“大人，您看成吗？” 杨大人点头：“你这法子很好，就按你说的办，我今日就安排下去。你放心，我定然安排妥当，不会让其余土匪对你们村生出怀疑。” “那，这五个土匪？” 村中民众胆小怕事，这五个土匪就像五个雷，早点处理为好。 杨大人道：“你是说一路你都做了标记？既然这样我派人去把五个匪人提回来，你大可放心，我让他们夜里去做这个事情，不会让人发觉。” 杨大人匆忙离开，去安排其余的事情。 杨夫人则命人收拾客房，要留苏如意居住一晚。 苏如意跟人回了客房，下人送来合适的衣服鞋子，让她把身上这一套换下来。 晚上的吃食也是按照贵客标准。 吃完饭，杨小姐还过来了一趟。 前头光忙着苏如意村中的事情，她都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谢意。 杨小姐这么多年因为自己脸部的原因，也没有什么闺中密友，苏如意倒是能说上话，二人一聊就聊了很久。 “苏姐姐真是个妙人，我才见了你这二三次，就仿佛认识了好多年一般，你要是住在通州城就好了，我便可以时时找你去玩。” 杨小姐有点遗憾。 苏如意笑道：“杏花村离通州城说远也不远……以后我还能过来找杨小姐吗？” “当然要来！你来了通州城不来找我，我可是会生气的！” 杨小姐佯装生气，模样美丽可爱，苏如意对她也是喜欢的。 二人又说一阵话，杨小姐才依依不舍回去，人与人说话也讲缘分，和一些人说话就是很舒服。 第二日，苏如意便说要回去。 杨家拿出100两银子，说是赏钱，是这次土匪事件的赏钱，也是为杨小姐治好了脸的赏钱。 苏如意没有客气便收了下来，这下库中更加充裕了。 杨小姐将她送到院门口，不舍得挽着她的胳膊：“你要是没有这么着急，我还想请你到来福酒楼去吃饭呢，他们家这个冬天的饭菜尤其可口。” 苏如意眼中一亮，看样子来福酒楼这个冬天没有少赚钱。 嘴里推辞：“可惜我必须要回去了，这趟出门家中本来就担心得不得了。” 离开杨家，苏如意将手里提的一大包东西扔进空间，身上就穿杨家给自己的这一套，质量很好，样式也朴素，穿着一身轻松。 她没有着急回去，先去城里逛了一下，给孩子们带点零嘴，又给嫂子们各带了根珠钗，给张氏买了城里人的糕点。 至于陆多田，也不知道给他买啥，好像也不用买，毕竟是嫂子的男人。 休闲逛了半日，还去了一趟来福酒楼，酒楼中果然宾客满棚，生意火爆。 她很满意，想必自己送的干菜出了一份大力。 一路沉思着就要回去了，走到城门附近看到城门旁的高墙上张贴着什么，好奇地走过去瞧了一眼。 居然是一张悬赏。 悬赏来自太傅府，是向天下寻一位神医，为老夫人治病，治好了有重赏。 这悬赏单张贴了应该不短时间，字迹都开始模糊了，以往苏如意从这城门进出数次都没有注意过。 她心中不由一喜，思索了一下，上前将悬赏单摘了下来。 转身又进城里边去找宋大夫。 宋大夫此时正在药铺与小六喝茶，冬日病患稀少。 苏如意一进来，两人立即起身准备迎客。 宋大夫定眼一看：“这不是苏娘子吗？” “是我！” 宋大夫：“……” 要不是他眼力好，哪能认出这是去年的村妇苏如意？ 瞧这白白净净的模样，一身行头也是崭新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夫人。 苏如意兴致勃勃将手里的悬赏单递上来：“宋大夫，你知道这悬赏的事情吗？” 第227章 搞不定几位爷 “什么东西……哦，你怎么把这个撕下来了？” 宋大夫头大，又把悬赏单塞回给苏如意：“我给你调个浆糊，你赶紧粘回去。” “咋了？撕了犯法吗？” “你当是废纸啊？这是人家太傅府贴出来的，你撕了你能治？你不能治又把悬赏撕走，那不是耽误别人大事嘛，让太傅府知道了，还不知道治你什么罪！” 苏如意不以为意：“太傅府老夫人得的什么病，宋大夫你知道吗？” 宋大夫让小六给苏如意让座倒茶，有个人来陪自己聊天他也是高兴的。 “这悬赏每年都要张贴一次，好多年啦！” 太傅府老夫人病的不是一年半载，太傅大人是个孝子，京中无人可医便向全国寻名医，一寻就是好几年，最初的时候宋大夫还挂念这个事情。 对医者来说，这可是千载难逢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呀！ 宋大夫还幻想了几日，若自己上京城给老夫人治好了病，回来之后就把自己这医馆换个大地方，以后通州城医术界以他马首是瞻，一呼百应…… 咳咳，到底就是幻想一下，他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也也没有那么有信心，人京城那么大那么多名医愣是没办法，他也不是啥天才。 就想观望观望，看通州其他大夫的反应，结果大家好像都没有要去尝试的意思——谁知道呢，也许也和他一样在观望。 结果就这样一年一年过去了，一开始的热情也消失了。 这悬赏贴在城门附近，就成了个摆设。 至于那老夫人的病，不在京城也没有怎么听说过，肯定是个难治的病，这是毫无疑问的。 “你说说你，啥都不知道，就把这榜单揭下来，揭下来做什么？拿回去给那位胡郎中？” 宋大夫调侃着。 胡郎中确实有些水平，但也不会比自己高多少。 苏如意：“嗯……” 她可没这么想，她想自己上场。 唔……她似乎对自己盲目自信了些。 不过这难得的机会，怎么也得去试试。 “要是治不好的话，太傅府不会治罪吧？” “不至于不至于，你这样说可算是侮辱人家太傅府，人家是有身份的，不能有这样的事情，除非你把人家老夫人治出个好歹来……不对啊，你问这些究竟是为啥，莫非你还真有那个想法？你可别做傻事，人家京城大夫都治不好的病，我们就更不用去掺和了，不够丢人现眼的！再说，万一给人治得更糟了，说不定真会掉脑袋！你别拿回去祸害人家胡大夫了！” 苏如意把悬赏单折叠好往怀里一揣，起身告辞。 宋大夫和小六把人送出门，看她大步流星走远。 小六：“这苏娘子又要折腾什么？” “算了，管她做什么。” 宋大夫摇头把门关上，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有点羡慕嫉妒，要是自己也跟这女子一般没心没肺，说不准几年前就去京中给老夫人看病了，说不准就让自己给瞧好了呢……等到现在是一点那个冲劲都没有了，只剩点小遗憾。 苏如意去客栈开了间房，今日晚了，就不回去了，正好可以洗个澡什么的，明天天亮再回。 …… 杏花村。 杨大人派来的是他自家的亲信，不是衙门的兵差，担心兵差之间互相闲谈把这个事情走漏了出去…… 说起来也是杨大人太过于担忧了，不仅让自己亲信来办这个事情，而且指定了一定是晚上带回去，偷偷摸摸一点，免得偏偏就被人看了去。 总之，他是谨慎又谨慎了，毕竟这个苏如意对杨家有恩情，又是个有血性的女子，让人动容，不忍出现半点闪失让她的努力付诸东流。 这可害苦了六个亲信，晚上虽有积雪反着月光，不黑，但苏娘子留下的标记不好找，留下的脚印也被风吹得掩埋得布那么清楚，六个人只是上次来找核桃的时候来过一次杏花村，好找，顺着路走就到了村里，这次积雪把路掩埋了他们也仅仅记得一个大概的方位，一直到第二日的大上午才进了村，又冻又饿，在村长家里吃喝了一顿，倒头就睡，其中还有两个发了一通高烧。 计划第二天夜里就把人带回去，但自己人发烧爬不起来，行程不得不往后拖上一拖。 六个人亮出了杨大人的令牌，村里人知道这是知府大人派来拯救他们的，一个个欢天喜地，各家都送来酒肉招待，不过六个人对村里人却没有一个好脸色，眼中毫不掩饰地冰冷厌恶之色，看得人背后发麻。 若不是他们一身正气，又有官府大人的令牌，还真让人怀疑他们是土匪一伙的…… 不过六个人见了陆家人却立即换一张脸，热情又尊敬，好像陆家是他们远房亲戚似的。 其他人只有羡慕的份儿，连嫉妒都不敢，心里搞不懂苏如意怎么就那么大的本事和那么大的官搭上关系了，人家还那么看得起她…… 至于杨大人的亲信为什么对村里其他人的态度恶劣，自然是一晚上走出来的。 一晚上走得有多艰难，便越知道苏娘子的不容易，越是佩服这个女人的胆量和魄力，同时看着村里其他男人就来气，不是有这么多年轻男人么，一个个是瘸了还是瞎了，让个女人去承担这样的风险！ 没用的东西！ 就是故意不给他们好脸色，也是故意对陆家格外亲近，是为陆家和苏娘子打抱不平呢。 村子里面的人心里万般揣测，什么也揣摩不出来，只有一个念头：苏如意了不得！她跟知府大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忽然觉得陆家这小破宅子变得高大威风起来，看陆家人的眼神也小心翼翼起来。 不管怎么样，苏如意是真的说到做到，她把土匪的事情解决了。 第三天苏如意跟着脚印，再以自己的标记做参照，很快就回到了村里，杨大人家的一行人也还在呢。 一行大男人原本严肃着脸坐在村长屋子，把村长家一家子压得不敢说话，听外头村长老婆喊苏如意回来了，六个人表情一变就起身出门迎接。 胡村长抬袖子擦擦脑门，好啊好啊，苏如意回来就好了，他实在是搞不定这几位爷呀！ 第228章 抬头挺胸 五个人对苏如意的态度更加亲切热情尊重，和对陆家其他人的态度还不一样，好像苏如意是个多么重要的人物一般。 苏如意过来请他们去吃饭。 “那上次的那个鸡蛋饼能做吗？我们额外掏银子买行么？” 几个人还记挂着上次吃的鸡蛋饼，回去通州城也吃过几次，但总觉得没有那么好吃了一样。 苏如意笑：“你们想吃鸡蛋饼？行啊，管你吃饱，再做一些拿回去吃！不需要你们掏银子！\" 胡村长看着苏如意说笑几句，便自然从容地引着六个大爷往自家方向走去，只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村长实在是有一些自愧不如。 正想着，苏如意便回头喊了一声：“胡村长，你也一起到我家里去吃饭吧！” 邀请了胡村长，又让大郎去喊胡郎中。 胡村长一听，人家陆家还是挺看得起自己的，心里顿时高兴起来。 又拿出村长的威风吩咐儿子将人看好，然后才跟着几人往陆家去。 陆家前两日还有些蔫嗒嗒的，家里人担心苏如意，苏如意离开家那天几个女人就在家里哭了一场，被陆多田呵斥了几句，弟妹不在家，大家也不能软塌塌的让外人看了笑话。 第二日上午，杨大人的亲信到了，陆家听说苏如意没事，几个女人高兴得又哭一场。 虽是这样，她们还是没有完全放下心，直到今天苏如意回来了，他们才踏实了。 晚饭准备的丰盛，家里没剩多少肉，全都拿出来一起煮了。 原本煮了一大锅稀饭，溜了馒头，听说这几位爷想吃鸡蛋饼，又赶紧调面糊糊。 家里比过年那会儿还热闹呢。 多了八个大人，屋里桌子根本坐不下，就说去别家借个桌子，借几根凳子来。 胡村长自告奋勇地站起来，要领着陆家几个人去借。 苏如意道：“借谁家的都行，就是不要借罗家的。” 她话里的情绪明显，杨大人的六个亲信不由看过来，胡村长脑门冒汗：“好好！” 急忙领着陆家两个儿媳以及蒋小兰出去，心里暗道，罗家的事情一定要给陆家一个说法，这苏如意心里有坎，过不去不行，不能叫她不高兴…… 胡村长几人很快就搬着桌子凳子，又借了一些碗筷回来，桌子拼在一起，变成一张大桌子，张氏的屋里勉强放下，几个孩子就不上桌了，让大郎领着在炕上的小桌子上吃。 蒋小兰也和孩子们一起，并随时照应着桌上。 菜肴简单，为了不耽误时间，冻肉，腊肉，干菜，以及新鲜大白菜，全都一锅烩了，又分成四盆子，三盆子放在桌上，孩子们的炕桌上也放上一盆。 香气扑鼻，勾得每个人的馋虫在肚子里疯狂打转。 苏如意作为一家之主，拿起筷子招呼大家吃饭：“家里没有什么好东西，大家随便吃吃，吃不好，但管吃够！” 一行人赶紧客套了几句，拿起筷子伸手捡菜，前两日在村长家中吃得也不错，但没有陆家的这一大锅烩菜香。 闻着香，吃在嘴里更是香。 一人道：“都说来福大酒楼的菜肴好吃，我看还比不过你们陆家的呢！” 饭菜吃到一半，苏如意又是个会活跃气氛的，大家开始还不怎么言语，后边便也打开了话匣子。 又说到那隔壁罗家，一听提起这个胡村长就紧张，还没等这几位爷说啥，立即站起来表态，罗家的作为一定不姑息，一定让陆家满意。 这一行人便盯着他：“这可是你讲的。” “我发誓，几位爷放心！” 几人收回视线，也不多说，作为杨大人手底下的亲信，他们一言一行都很谨慎。 但他们的态度，哪怕是一个眼神甚至仅仅是沉默，都给了胡村长以及村里人无形的压力。 这顿饭吃得很香，就是没有酒，差了点意思。 饭后，一行人就准备带着五个土匪回去了。 站在村口，几个人有点腿肚子打转。 来的时候从大晚上走到大天亮，回去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通州城…… 罢了，沿着自己一行之前的脚印走，走丢是不可能走丢的，就是费时间，那也没办法。 苏如意道：“我回来的时候重新做了标记，就算是晚上一眼也能看得到，你们回去应该比来的时候要轻松快速一些。” 她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脚印只有到村里来的，没有往回走的，而且脚印散乱，还有走岔路又走回来的，便想到了他们肯定是晚上看标记不便，这一路肯定走得很是艰辛，就重新做了标记。 “苏娘子有心了。” 几人不由向她投来感激的目光，对于这个女人的好感又生出几分。 有了苏如意的话，他们心里踏实了，押着五个土匪便上路了。 村中一大群人挤在村口目送，看着五个土匪离开，每个人心里的担忧也一点点抽走。 “如意啊，这土匪走了，我们是不是就不用担心了？” 一个大娘凑过来，压不住满脸的喜悦。 苏如意回身面向众人：“人是送走了，之后能不能保证大家平安，还得看你们自己能不能守住秘密，这个事情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她面色严厉，声音冷清，大家浮起来的笑容又赶紧压回去，连连点头。 村长走上前：“苏如意，你放心，事情的严重性，我还会跟家家户户去讲！叫他们都把嘴给我闭牢了！” 这样子仿佛在向苏如意汇报工作一样。 苏如意点头：“那大家都回去吧，外头冷。” 说完领着自家人便往家的方向走去，几个女人跟在她身后也都是抬头挺胸。 有如意在前头领着，她们什么都不怕。 土匪的事情这才算真正过去，后边积雪完全融化后，有人上镇子上买东西，从镇子上面带回了消息。 镇子上面都传开了，说现在土匪又猖獗起来了，前段日子还有五个土匪抢劫过路的商户，结果被官府抓走了。 这可是一个大消息，在什么地方抢劫的，那商户是做什么的，都传得一板一眼，真的不能再真了。 其中真相，恐怕只有杏花村的人知道了。 第229章 有人找 后面春暖花开，草长莺飞，土匪也没有来杏花村找过麻烦。 陆家在村里的地位突飞猛进，成了连村长见了面也要客客气气主动打招呼的存在。 隔壁罗家如今像是缩头乌龟，见了陆家的赶紧绕着走，尽管这样苏如意也没有忘记他们家之前做的恶事。 等到外面的消息传得到处都是，确定外人怎么也联想不到杏花村的时候，苏如意就去了村长家里。 “罗家？” 胡村长心里叹气，果然就苏如意的性子不可能让这个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的，还是要有个说法才是。 他思索一下正色道：“这个事情你不来找我我也是要去找你的，前阵子我也是答应过那几位爷要好好解决这个事情，这样——我让罗家人当着全村人的面给你们陆家赔礼道歉，再让他们赔你们陆家五两银子，你看如何？” 赔礼道歉这个事情，对于有些没脸没皮的人家不算是什么事情，但是五两银子不一样啊。 五两银子是一大笔钱，是普通农户一两年才能攒下来的巨款了，足够让一家人肉痛不已，狠狠地记住这个教训！ 苏如意喝了一口粗茶水，将茶碗放下，“道歉是必须要道的，但是五两银子就不必了……” 胡村长：“诶？苏如意你也太大度了一点——” 苏如意：“五两银子我们陆家不要，但是要他们罗家从我们陆家隔壁搬走。” 胡村长：“？” 正想夸她善良大度呢，幸好没有夸出来，这苏如意还是一样的心狠。 苏如意道:“这个罗家和我们家一直有过节，这样的事情又不是一次两次，他们不搬走我们陆家还想不想好好过日子了？总之钱我们不要了，让他们搬走就是。” 胡村长苦笑一下：“这恐怕有点困难啊，罗家在那宅子住了四代了，一下子让他们搬走……他们怕是不愿意啊！” 他觉得是太狠了一些，事情到底是过去了，一个村子的，能原谅就原谅吧，保证以后不出现这样的事情就行了。 苏如意站起来：“我不管他们愿不愿意，总之我心意已决，村长，你帮我把村子里面的人都召集一下，我自己给大家说这个事情。” 原本以为罗家还会闹一场，没想到他们不仅不闹，痛痛快快地就答应了，并且立即就要出卖自家的老宅子。 这地方他们是不愿意住了。 现在的杏花村和以前不同了，以前陆家在村里抬不起头，大家都看不起他们家，现在村里人都捧着陆家呢。 罗家自知陆家对自家有恨，再联想一下苏如意的处事风格，一天到晚都担忧得不行，就怕苏如意想什么损招报复自家。 搬家就搬家，免得住在陆家隔壁担惊受怕！谁愿意来住他们隔壁谁来！ 不过苏如意并没有给别人机会，十两银子就把罗家的宅子买下了。 别说村里其他人家，连陆家自己都当场呆住。 罗家的宅子大，比陆家的大一倍呢，陆家就那几个人，买这么大的宅子做什么？ 从村长家里回来，张氏站在自家院门口往罗家方向看看，那一个大宅子一个月以后就是自己家的了？ 她心里颤悠悠的，搞那么大的宅子做什么啊！ 家里小孩倒是欢天喜地幻想以后有了那么大的宅子，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有自己的屋子了？ “娘，你在看什么？要看吃饭了！” 苏如意站在屋门口喊道，元宝抱着她的腿也学着娘亲的话，对奶奶喊道：“要吃饭了！' 张氏这才把院门关拢，回着:\"喊什么喊，这不是来了吗？！” 现在天热了，屋里的炕白天都不烧了，只有晚上还丢一块木炭进去。 吃饭也从屋里面挪到堂屋。 村长家蒋小兰没有去，在家里煮好了饭等大家，一家人慢慢也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如意，你买罗家的宅子做什么？” 张氏拿起馒头。 苏如意笑嘻嘻看了婆婆一眼：”娘，你知道的呀！” 张氏瞪她一眼，喝了一大口米粥。 苏如意这还真的要盖大宅子呀！她没想到要盖那么大的宅子！ 她不知道，苏如意心里觉得还不够呢，加上罗家的那块地，这才能盖出多大的宅子啊？ 她想要的大宅子可不止这么大呢。 …… 三月，村里人忙着耕种。 陆家也耕种了一片地，比去年的还要少一大半，种的也不是麦子，种的蔬菜。 这是苏如意的意思，家里不种粮食就心慌，但最后还是一咬牙，苏如意说怎么弄就怎么弄。 张氏拍桌子：“种菜就种菜，就算今年一分钱不挣也没用关系，我们去年挣的赔得起！我们跟着你做就是了，就算赔了家里人也绝对不说半句！” 家里其他人自然也没有意见。 大郎和牛儿都送到隔壁村开始念书，壮儿虽然也到了上学的年龄，但到隔壁一去一回一天要走两个时辰，就想着让两个哥哥先适应一下，明年再买带着他一起去学堂。 地里面的事情苏如意没有去管，交给家里其他人了，她一天到晚要么往胡郎中家里跑，要么关在屋里不出门。 家里人都觉得她学医术学的有点走火入魔了，心里不禁有点担心。 不过她的医术长进却也是有目共睹，每天给陆多田扎针越来越轻松，最初的时候看半天才下一针，现在看都不看针已经扎进去了。 陆多田现在依然不能走，但拄着棒子也能站上一站。 胡郎中对陆多田的情况震惊不已，每隔三五天就过来看看，看一次震惊一次，看苏如意的眼神就复杂几分。 这是天才还是运气啊！ 苏如意把陆多田的腿拿来练手，胡乱试探着，居然歪打正着地把他经络都打通了！ 陆多田这腿显然是有救了，剩下的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日苏如意正在自己空间里研读医书，还是那本《脉息杂志》，虽然后面胡郎中又给她拿来了两本和针灸相关的医书，但她始终觉得这一本是精髓，每读一次就有一次的收获。 忽然外面就传来敲门声和壮儿的大叫：“三婶，有人找你——” 第230章 还有个事情跟你说 苏如意看书看得入迷，被壮儿吓一跳，头重脚轻地出了空间，拉开门：“有人找我？” \"三婶，有人找你呢！” 壮儿着急地拉着苏如意出院子门去看，院门口站着个仆妇模样的女人，身后还跟着个脚夫模样的男人，见了她笑道：“苏娘子，好久不见，我是平安镇上王家的。” 她这么一介绍，苏如意想起来了，这是王夫人家里的人，见过两次。 “哦，婶婶请进，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 仆妇跟着苏如意进门，忍不住东张西望，这苏娘子家和她想的村中农家没有什么两样啊，但是怎么养出苏娘子这样的人儿呢，看着有一股子……富贵气，像是从小衣食无忧养出来的感觉，淡然从容，半点没有卑微紧缩之态。 陆多田拄着拐从屋里出来，在门口站着打招呼，打了招呼又回去屋里坐在轮椅上，他站不了多久，腿脚无力全靠拐杖，但这些日子每天多站一站，就每次都比上一次久一点，平衡也掌握得更好了。 从镇子到杏花村的路不好走，一路泥泞，这位王家仆妇的一双鞋子完全看不成，在屋外把泥巴刮了一层才进堂屋来。 “苏娘子，可算是找到你了，我们夫人近日一直去集市，就想着能在集市上看到你们呢，可惜你们一直不来，就让我来村里找了！这一路差点跌几个跟头呢！” 壮儿和杏儿端着碗送水来，眼睛都盯在碗里，结果一碗水反而泼出去一半：“大娘，喝水！” 仆妇乐得咯咯笑起来：“呀，你们家的孩子真是乖巧，看着就叫人喜欢！我们夫人喊我拿了些点心来，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吃，苏娘子，你看——” 仆妇将提来的食笼揭开，从里面端出一份份点心，都是新鲜做的，好吃又好看，嘴里道：“多亏了苏娘子，我们家老太爷将养了一个冬天，身子骨好转了不少，精神头也不错，还没有到春天的时候就提起苏娘子领来的那个神医好几次，还想请他去瞧瞧呢！” 这便是她来此的目的了。 寒暄了几句，苏如意答应这两日就和胡郎中一起去王家，仆妇便笑盈盈告辞，带着脚夫离开。 三个留在家里的孩子早就开始流口水了， 这红红绿绿的糕点也太好看了吧！闻着都好香啊！ 元宝喊道：“娘，我要吃！” 壮儿吸着口水：“元宝，你真是嘴馋，要奶奶她们回来一起吃呢！” 奶奶她们都在地里忙，两个哥哥去念书了，他们是最轻松的，不能在家里偷偷吃好吃的！ 苏如意哈哈一笑：“壮儿六岁了果然有当哥哥的样子了，元宝，哥哥说得对，等奶奶她们回来了我们一起吃！” 元宝瘪瘪嘴：“那好吧……” 苏如意将食笼里面的糕点都拿出来看了看，一共三种口味，一种桂花的，一种桃花的，一种绿豆的，做得很精致，一般人吃不上，一式两份，想必其中一份是给胡郎中的。 苏如意把自家的一份拿出来放好，提着食笼就要出门，对陆多田那屋喊道：“大哥，我去胡叔家里一趟。” 陆多田在屋里练习站立，回道：“好，你放心去，屋里我看着。” 苏如意走到院门口，又想起什么，回自己屋里了一趟。 胡郎中早上领着胡匀上了一趟山，才回来，正在院里坐着把背篓里湿漉漉的药草往外面拿出晾晒，苏如意就踏进了院子。 “苏婶婶你来了，我今日采了好些好药材，我都连根挖出来的！” 胡匀坐着刮鞋子上的泥巴，胡家小孙子也蹲在旁边看。 看到苏如意来了，立即高兴起来，苏如意喜欢有根须的药草这个是家里都知道的，所以家里上山去采药，那些贵重的药草都尽量连根一起挖回来，给苏如意留着，都成习惯了。 “诶，真的吗？” 苏如意提着食笼就凑上去看，胡郎中瞧她一眼：“你家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东西？” “这个啊？不是我家的，今天镇子上面王家来人了，人家给送来的。送了两份来，有一份肯定是答谢胡叔的，我就给送来了。” 胡匀也不刮泥巴了，领着弟弟跑过来：“婶婶，是好吃的吗？” 胡郎中气得瞪了孙子一眼：“你上辈子饿死鬼投胎，除了吃还知道什么？！” 胡匀吐吐舌头就从苏如意手里把食笼接了过去，跑着放到桌上去，就着急要打开。 苏如意喊道：“你先洗洗手！” 两兄弟一转身又跑着去洗手，胡家小孙子急得还摔一跟头。 胡婶子从屋里出来，把小孙子拉起来，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去吧，去洗手！” 又道：“如意，你最近怎么来得少了，家里忙啦？” “没有，我自己在家看书呢！” 苏如意一边回话，一边不客气地把这些药材里面那些自己空间没有的，稀少的，毫不客气捡出来放在一旁，然后又帮师父把药材铺开。 胡婶子已经在那边叫唤开了：“哎呦，这是什么糕点，咋这么好看，这怎么舍得吃啊！” 两人洗了手也围到桌子边去看，胡家两个孩子想伸手取一块吃，被奶奶一次又一次的把手拍开。 “这个很贵吧？” 太贵的东西吃在嘴里心疼，胡婶子舍不得。 苏如意笑：“这应该是王家自己做的，来的人说老爷子身体好转很多，还想找咱师父去瞧瞧呢！” 胡婶子听罢，嗔笑地瞄了一眼胡郎中：“你老了老了，倒是能耐了！” 这才给两个孙子一人一块糕点，让他们到旁边慢着吃。 胡郎中捋着胡须，一脸严肃，心里却乐开了花，想要自夸几句，又没好意思夸出口。 “那这样的话，我们明天就去吧，去看看王家老爷效果如何，情况好的话，我再给他改个方子。” “好，这两日去都行。师父，我还有个事情跟你说呢。” 苏如意从怀里掏出大半个月前在通州城摘下的悬赏单，展开捋平了放在桌上。 第231章 反正我不去 这悬赏单本就老旧，上边还有水渍，字迹模糊不清。 胡郎中眯眼：“这啥东西？” 弯腰辨认了好一会儿，看到最后落款和章印，嘶地一声直起腰，连忙摆手：“拿走拿走，你又搞什么幺蛾子！” 胡婶子被他一惊一乍的模样吓得一跳，在老伴背上一拍：“你做什么吓唬人，这上面写的啥啊？” “哼，你的好徒弟给你带了刀山火海回来！” 苏如意嘿嘿一笑：“师父，你也太夸张了，这是荣华富贵！” “你别叫我师父，你一叫我师父，保准没好事！” 胡郎中哼道，拉开凳子坐下。 “你把这烫手玩意带回家，你想干嘛？” 胡婶子急道：“这上面究竟写了什么？” 苏如意：“师娘，是京城的大官想寻个大夫回去给他母亲看病，看好了有重赏。” “啧啧，那可了不得……” 京城的大官啊！ 胡婶子再看这破纸，顿时觉得金光闪闪，碰也不好碰，她手重，这么薄薄一张纸别叫她戳个窟窿出来。 “老头子，这咋就刀山火海了？这不是好事吗，有赏哩！” 胡郎中瞪她：“那你去！” “我可不敢，我又不是郎中。” “你不敢去，我咋就敢去了？人家京城还少了郎中了？用得着我这个三脚猫去丢人现眼？” 苏如意：“师父，哪有叫自己三脚猫的……” 胡郎中又瞪她：“你还有脸说，你连三脚猫都不是，你就敢去摘榜了，你咋不上天去呢？！” 胡匀吃完了糕点，伸手拿来悬赏单，被胡婶子一把拍开：“啥都拿！” “我看看啊！婶婶，我们要去给大官治病吗？” 初生牛犊不怕虎，比起胡郎中，胡匀心里只有激动。 胡郎中：“不行，这个事情我不掺和，老骨头一把了，不去冒这个险，你也别去，你那点水平，能干嘛？” 胡婶子不乐意了：“如意的水平咋了？陆多田的腿不是叫她治好了吗？你不也念念叨叨地说她是学医的奇才吗？” “你个妇道人家，你到旁边去，我这说正经事情！” 胡郎中拿过纸张又仔细看一遍，指着后面的落款：“你啥都往回来拿，你知道太傅是什么官吗？那是给皇上给太子当老师的，那是我们这种人能接触的吗？他们的病是你想治就治的吗？” 苏如意：“咋就不能治了？这不是向全国寻大夫吗？也没有规定咱们乡下人不能去。” “你就是个死大胆，你还真是不知道害怕！” 胡郎中都服了，这是没长心吗？ 苏如意：“我问了通州城的宋大夫，他说太傅府也是讲道理的，不会因为没有治好老夫人的病就杀头。” 胡郎中一愣，声音平和不少：“也不是因为这个，是太傅府门槛太高……” 一般人没有那个胆量。 苏如意好像完全感觉不到权力门第的阻隔似的…… “你有胆量是好的，但你也还要等自己的本事精进了再想这个事情，有本事傍身才有底气啊！你傻乎乎跑去，啥本事没有，你是去逗人家开心的，还是去丢人现眼的？” “那师父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准备好呢？\" ”至少要学个十年。“ ”那师父你学医一辈子从医一辈子，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 “这……” “通州城的宋大夫也是，前些年就知道这个悬赏的事情，心里也又那个意思，但是现在都没有去，听他说通州城别人也没有去，还劝我也不要去想这个事情，宋大夫也与师父一样是德高望重的老大夫了，他也没有做好去的准备……” \"那就对了！连人家宋大夫都不敢去，你怎么敢去的？！我就说让你踏踏实实学习，不要想这些一夜暴富的事情！” 胡郎中一听宋大夫也不敢去，立即理直气壮。 “可要是你们这样的本事都不敢去，我又应该准备到什么程度才能去？” 胡郎中：“……你是缺钱还是什么？你就非要去，冒这个险？你老老实实做你家的小生意不是也挺好的？” 苏如意：“……我缺的不是钱，我缺的是名，是立业的资本。师父，宋郎中不是医术不好，他连老夫人得了什么病都不知道，便认为自己不行。我要去看看，若是治不了我就告诉人家我治不了，回来就是，至少我知道了老夫人的病到底是个什么病，想着这个方向努力几年说不定就知道怎么治了，这世上哪有连方向都不知道就做好完全准备的事情？要是不去，我这辈子可能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一个天大的机会呢！” 胡郎中被苏如意一通说得有点发懵，又不禁恼火：“反正这个事情我不参与！你自己看着办！” 苏如意抿抿嘴，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没事师父，我就是随口说说的。那我先回去了呀！” 说完又将那悬赏纸折叠好塞进怀里，匆匆忙忙就走了。 胡郎中：“诶诶——” 他还背着手黑着脸等苏如意继续说呢，咋就走了？ 再说几句自己兴许就跟你一起下火坑了啊！ 胡婶子听了这一会儿也是目瞪口呆，这个时候回神，对自己老伴有点气：“你生什么气，有话好好说，你看你把如意给气走了！” 胡郎中也一肚子闷气，：“这苏如意就是鬼迷心窍了！她这是想往哪里折腾呀！” 这个时候苏如意正往家里赶去继续学习呢。 她确实有想法让胡郎中一起去，到底是自己的师父，也是自己的靠山，到了京城去了太傅府有自己不会的不懂的，有师父在身边可以商量，虽然那边大夫多，但绝不会和自己师父一样站在自己一边的，一心向着自己的。 不过刚才看胡郎中态度坚决，她又改变了主意。 这个事情说到底还是有些风险的，就算没有性命的风险，还是有丢脸的风险被同行唾弃的风险，丢人丢大了说不定丢到通州来，丢到村里来呢，不管怎样，人家不愿意，她断没有把人往坑里带的理由。 但她有必须去的理由，她需要神医之名，这是她建家立业的保障。 第232章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她需要来自上头权贵的钦点认可，然后才可以顺利的把摊子铺开。 她要在这个村子里面建一座医庄。 虽然她现在三脚猫的水平绝对不足以撑起神医之名，但这不重要。 太傅府老夫人的病就像是薛定谔的猫，只有去看了才知道能治不能治，在那之前，自己治好和治不好的几率都是百分之五十。 自己去了，治不好那就回来继续精进医术。侥幸刚好自己能治好，那便是抓住了这次难得的机会，之后一边行医一边精进也是可以的，自己还有师父呢，在实践中也可以进步得更快。 要想闭关修学也是可以选择的。 总之是抓住了这次机会。 这个机会并不会总是存在，皇帝老师的母亲久病未愈，向全国寻医而未得…… 若是真的治好了老夫人的病，问太傅府讨个名匾，那跟获得御赐宝剑也差不多了。 胡郎中问她为何执着于此，为什么不做个小生意就行了？ 当然不行。 打铁还需自身硬，借来的光总归是借来的，是虚影。 受欺负的根本，还是因为家弱，因为家弱，罗家这样的人才敢在背后谗言。 又因为家弱，被罗家这样小门小户谗言两句自家便能地动山摇。 事后，也只能做出让罗家道歉和搬家的举动，再多的，便不合适，过火了容易又把自家推到村中人的对立面。 就连那些土匪，仗着与杨大人家的那些情谊，人家愿意按照自己的想法，谨慎的办妥这件事，已经是给了自己最大的面子。 但更多的，比如要求官府去剿匪，这就不切实际了。 前线打仗，人员短缺，官府内部都没有做出去剿匪的决定，你一个小小农家要求剿匪？ 谁会给你脸？ 人微言轻。 自家不壮大起来，说话做事没有分量，向杨大人借来的光总会暗淡，说不准有一天杨家还会收回去呢。 罗家这样的人不会少，还会冒出来，土匪依然也存在，也还会下山来。 陆家得自己立起来。 陆家需要有自己的光，陆家说话分量要重，甚至让官府都须谨慎对待。 虽说树大招风，但若是树足够大，那哪里是一般的风能撼得动的？ 反正她已经下定主意，这趟京城她非去不可。 其实她现在针灸的水准，远超师父以为的水平。 寻常人只能靠师傅教授，书本自学，实践针灸，也只能靠师傅的耳提面命，以诊脉为辅，试探着来，耗时且难以判断对错。 她依靠着自己的金手指，比一般人学的要快，也更能确信自己下针的对错，作出相应改变，也不需师傅在旁边手把手的指导。 虽然有在陆多田腿上做实践，也确实小有所成，但她知道自己的实践还不足，见的病患太少。 也没有关系，她去京城一样可以去实践，比她在这乡下地方能见到更多的病人呢。 她这一趟去，丢面丢财都是小事情，只要性命无忧，她就是赚的。 要想出人头地，哪有不冒丝毫风险的？ 只要风险不触及自己的底线，就值得去冒。 …… 第二日大早，胡郎中拎着药箱带着大孙子就到了陆家门口。 苏如意从院中出来，顶着一双黑眼圈。 用手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胡叔，我们走吧。” 说罢，快步走在前头，好似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还等着她去做一样。 确实有紧要的事情等着苏如意。 一门学问入了门，找到了感觉，才会有求知若渴的状态。 苏如意现在便求知若渴，恨不得把书页撕下来，一点一点嚼碎了吞到腹中。 胡郎中看她如此模样，难免心疼。 他除了自己孙子，这辈子也就招了这么一个徒弟，虽然是个女徒弟……但这不重要，这徒弟天赋异禀，一个顶仨儿！ 就是太让人操心了…… 太能闹腾了。 他们这趟到了王家，受到了王家热情的招待，王老太爷这次也没有待在自己屋中，来堂屋见的他们。 身子确实硬朗许多，面色也红润，手中端着一只大陶瓷杯，杯中依然是去年入冬前胡郎中给开的方子熬的水。 王老太爷爽朗健谈，很有生意人风范，对胡郎中的方子赞不绝口，一口一个胡神医，夸得胡郎中焦虑不已。 又问及去年寿宴上那些蔬菜，现在精神倍棒，胃口就好，集市上买来的这些蔬菜，总觉得差那么点意思。 蔬菜苏如意空间里应有尽有，但她却一脸为难的回绝了。 说现在没人给她供菜，她手头也没有的，而且今年家里事物繁多，顾不上那些。 “那鸡蛋饼你们家还卖吗？” 老太爷对那饼子的印象深刻。 苏如意：“可能会卖吧……现在家中忙着种地呢。” 王家除了给胡郎中诊费药钱，又额外给了二人一人一两银子的赏金，连跟着去的胡匀也得了一提糕点。 家里的肉已经吃完了，苏如意拉着二人急急忙忙去集市割肉，她着急回去念书，但肉也不能少。 回去路上依然有些泥泞。 胡匀拎着糕点跑在前头。 胡郎中和苏如意走在后头，又探讨了一番王家老太爷的病情。 说完正事，胡郎中沉默一下，道：“你以后在外头也不用瞒着是我徒弟这个事情。” 苏如意：“诶？师父你不介意了？” 去年胡郎中嫌弃她是个女子，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拜师成功，也约定好不在外头挑明二人之间的关系，就学一年，学完就完了。 胡郎中瞪了一眼徒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就你这三脚猫功夫，我哪里放心的下？” 苏如意：“嘿嘿！师父我帮你拎药箱！” “一边去，需要你拍这马屁？！” 胡郎中一挥手，一脸正色：“你何时去京城？” “再过一段时间，”苏如意踢踢鞋子上的泥巴，“等道路好走了，家里田地里忙完了，家里的事情安排妥当，我就动身。” “那我这边需要准备点什么？” 胡郎中道。 第233章 要去京城 “不需要准备什么，到时候我带足银两和食物……师父，你给我准备些迷药呗！” 苏如意没明白胡郎中的意思，还想着师父要帮自己准备行囊，正好给自己准备些迷药，路上遇到坏人好用。 虽说她力气大，但也是个人，不是啥怪物。 胡郎中斜她一眼：“还迷药呢，我最看不得这些邪门歪道的东西！” “师父，我一个女子出门在外不方便呀！总比让我打打杀杀的强多了吧？” 胡匀跑回来：“苏婶婶，我爷爷这意思，要和你一道去呢！” 苏如意一喜：“真的？” 胡郎中捋着胡须一脸无奈：“都收了你这个徒弟了，我有什么办法？” 自己的徒弟得自己罩着啊！ 苏如意：“嗯……师父，其实我一个人去也是可以的……” “胡闹，你才学了几天？翅膀硬了还！” 胡郎中斥了一声，大步向前，大有不愿意和苏如意就此问题纠缠的意思。 胡匀跟在他屁股后头焦急问道：“爷爷，那我呢？我是不是也要跟着一起去？” “你去做什么？只知道吃！” “哎呀！” 胡匀一跺脚转身就去找苏如意:\"苏婶婶，你快给我爷爷说说，带我去呀，我保证不给你们添乱！” 苏如意还没有说话，胡郎中怎么安排自己的孙子她不好插嘴，毕竟这次去京城感觉还是有点风险的。 胡郎中就在前面道：“自然要带你这个臭小子去见见世面，让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胡匀一声欢呼，拔腿又往前跑去。 苏如意紧走几步：“师父你真要一起去？那我心里可踏实了，还是师父对我好！” 说了几句乖话，直入正题：“那师父是不是要准备一些药材？我是这么想的，我们一路去京城一路行医，我多见几个病人就多点经验，师父你负责开药我负责针灸——药材我去给师父找，我路子广！” “行，你去给我找药材，我看你多能耐！这些日子我就去把各村跑一跑，知会一声，让他们有病就别往我们村来了，直接去镇上去城里，免得耽误了病情。” “好，那我也抓紧时间抱抱佛脚。” 胡郎中冷汗直流，你还知道临时抱佛脚呢！ 回家之后，胡郎中翻箱倒柜把珍藏的和针灸相关的书籍翻出来，让胡匀赶紧送苏如意家去。 现在也不管她能不能吃得下了，就胡乱塞一通吧。 日子过得很快，四月天气已经很热了。 地里就那么大一块地，翻也翻了，种也种了。 张氏催着两个儿媳重操旧业，赶紧去镇子上面把卖饼子的生意做起来，这行当不能丢，地里面她和蒋小兰两个人就够了。 蒋小兰这女子是个踏实的，在陆家养了一个冬天，现在总算不是来的那个瘦弱模样，有精神了也有气力了，干起活来一点也不偷懒。 这些日子苏如意没去下地反而还瘦了，念书果然也是力气活。 她看看外面的天，又走到院门口看看罗家方向。 前面给罗家留了时间重新在村里买地起新房，最近开始往新房搬了。 他们宅子大，但东西也没有什么，除了桌子凳子和床，其他都是些零散的，搬出去也用不了多少天。 “如意，你看啥呢？” 刘翠儿也凑过来看。 “罗家搬完，我们就在村里雇些个人，把他家的院子屋子全拆了。” “啊？！拆了做什么，虽然破点也能用啊，拆了再盖那还不得花钱？” 刘翠儿心疼，虽然住过罗家一家，挺叫人膈应，但一砖一瓦也要钱啊！ “留着这破院子也没用，先拆出来，反正以后是要重建的，也免得罗家人看着自家老房子心里痒痒。” 她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家的破院子，说起来自家比罗家还破，就只有屋顶的瓦片比较新。 刘翠儿讪笑：“如意，你不会还想把我们自家的屋子也拆了重建吧？” 苏如意笑：“咋了，大嫂你还舍不得这破屋子啊？” “那是有一点的，自家的屋子再破也有感情呢……但是你说要拆了重建，我保准第一个赞成！对了，如意，我有事情跟你说呢，我和宝珠去卖饼子，现在没有白菜也没有生菜，就卖干饼子行不？我们少收一点钱或是把饼子做大一点，你看行不行？” 刘翠儿不想继续拆房子的话题，赶紧说道。 “可以的，你和二嫂商量着来就行了。” 刘翠儿：“去年给我们家供白菜的那人找不到了吗？他是什么菜都能弄到的呀……” 苏如意：“一个冬天过去，也不知道那人跑哪里去了。” 那人就是她。 但今年和去年的情况又不同了，再胡乱将空间里面的蔬菜拿出来卖，可能真的会引起注意了。 再说这段时间自己要出远门，不可能一次性把这段时间要用的蔬菜都拿出来堆在屋里，会坏掉的。 万一有人追到家里来问这些菜从哪里来的，也麻烦。 所以苏如意前头就跟王家老太爷说，没有人给自己供菜，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那个给自己供菜的神秘人头上，避免自家的麻烦。 刘翠儿叹了口气，听到苏如意说：“我要去趟京城。” “啊？” “进屋里吧，我给家里其他人也说说。” 苏如意要到京城去太傅府给老夫人看病的事情只有胡郎中一家知道，他们商量了一下，暂且不给村里其他人透露，免得那些人等着看他们笑话。 苏如意也不想让自家人知道，怕他们担心。 “去京城？去那里干什么？” “去找找机会。” 这同样的理由，张氏是第二次听到了，上次苏如意这样说，然后去了通州城。 可通州城哪里比得上京城？ 那地方远在天边，是皇帝老儿住的地方，是这天下最繁华的地方。 张氏小心翼翼：“能不去吗？我看通州城就挺好的，咱就在通州城赚钱不行吗？” “要去的，娘，你放心，京城不远，比通州城远不了多少，我去了待一段时间就回来。” 第234章 是家啊 苏如意没有征求家中人的同意，便已经开始给家里安排工作。 罗家的老宅子要拆掉，趁着春忙过去，就在村中雇几个人手，这个事情由陆多田盯着。 镇上的小生意还是要做的，不管多少家里每天有点入账就踏实，这个事情交给刘翠儿和李宝珠去做。 田地里面就有张氏和蒋小兰去弄，这是头一次种蔬菜，心理负担不必太大，就算没种好就当积累经验了。 大郎和牛儿在学堂好好念书，这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该适应了，每日回来自己温习了功课，再给弟弟妹妹们教几个字。 大人和哥哥们不在家的时候，壮儿就是最大的，要担负起照顾弟弟和妹妹的责任。 自己不在的时候，家里一切事物以陆多田的意思为准，遇到实在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去找村长。 “就这么着，我办完事情快快就回来。” 张氏心里空落落的：“那是几时动身呀？” “过几日，去之前我先把小兰的户简买回来。” …… 蒋小兰夫家就在通州城外几里地，苏如意喊了刘翠儿跟着，又问村长把刚子借来，到蒋小兰夫家的时候里面还各种脏话不绝于耳。 刘翠儿皱眉：“这一家人怎么回事，骂自家人骂得这么难听，幸好小兰跑了。” 听了她这话，刚子忍不住转头看她一眼，刘翠儿腾地脸红，去年自家也是这么骂的呢。 三人推门进，院中几人不骂了，扭头看来，看两个女子面色红润肤色白皙，衣服也是新的，便觉得是有钱人家的，脸色一翻笑着迎上来。 “你们找谁啊？” “蒋小兰是你们家的吧？” “你们见到蒋小兰那死贱人了？” 迎上来的老婆子还没有说话，从屋里就冲出一个满脸阴翳的男人，看到苏如意三人，身上的气势又灭了，缩起脖子，话也不敢大声说。 苏如意环视了一下这破院子，他们今天都在家，院子里面还有个女人，和去年的蒋小兰一样面黄肌瘦，眼中无光，几个孩子也都躲躲藏藏的，一股子压抑的气氛。 老婆子陪着笑：“蒋小兰是我儿媳妇，你们找到她了？” “在我家呢。” 老婆子和男人大喜：“真的？太好了！我们这就去把她抓回来！” 苏如意：“倒不用你们去抓， 确定是你们家的是吧？那就太好了，她去年下雪的时候倒在我们家门口，就剩一口气了，我们家也不能看她死花了三两银子把她救过来了，你们先把这个钱给我，我们亲自把人给送回来。” “三……三两？” 面目凶吝的老婆子嘴皮哆嗦着。 “那个贱人哪里值得三两银子……” 苏如意面色一冷：“人是你们家的没错吧？费尽力气才把她救回来，这个钱你们给不给？不给，我们现在就去报官！” ”哎呀……这……“ 男人脖子硬道：“你们救她做什么，那个贱人让她去死不就行了！三两银子，够我再娶一个了！” 苏如意：“刚子哥，带上这男人，我们这就是见官。” 刚子：“……哦……哦。” 他稀里糊涂了，不是说过来问这户人家要那个蒋小兰的户简吗？说是陆家把她要买下来——这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呢？ 不过他是喊来帮忙的，管那么多，人家怎么说他怎么做，向前一步就去扯那男人，吓得男人又缩起脖子往后头退：“我不去，我不去……” 老婆子看着几个人来真的，也赶紧抓着儿子不松手，谁愿意去见官啊，见了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夫人，夫人，我们家没有那么多钱啊！你们行行好……” “人是你家的，钱是我花的，你们说一句没有那么多钱就完了？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你们要是不去见官，那倒是说说怎么解决这个事情！” 苏如意厉声道，把他们吓得浑身一颤。 “这这……” 男人一咬牙：“我不要了，不下蛋的母鸡，要她做什么！她死的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苏如意眉梢一挑：“哦，可她是你们家的人，户简都捏在你们手上的，说不要就不要？” 一听这话，男人扭身跑回屋去，不一会儿抓着一张纸出来往苏如意手里一塞：“她是你家的了，你们给她花了多少钱不关我的事！” 苏如意打开纸张，这和一般书写用的纸张不同，好像是皮子的，更有韧性。 纸张不大，确实写着蒋小兰的名字。 看了一眼，又淡然卷起来：“那行吧，就当三两银子买下了。我们走。” 半炷香没到的功夫，刘翠儿和刚子一脸懵逼地跟着苏如意就往回走了。 走出好长一截。刘翠儿深吸一口气：“这就完事了？” 她都做好了准备和这一家扯一通皮呢，这不还借了个男人过来打架的吗？ 以为这家人肯定不好说话，指不定要给她们抬价，结果一两银子都没有花，户简就拿到手了。 苏如意：“嗯，就是欺软怕硬的货色，好打发。以后蒋小兰就真的是我们家的人了。” 她也是怕这家人见钱眼开胡乱抬价，所以才出如此对策，一分钱不花正好，不是蒋小兰不值得花钱，是这家人不值得拿钱。 又是打骂侮辱，又想把人卖去楼子换钱，他们压根没有把蒋小兰当人看。 蒋小兰的事情解决后，家里的事情也都安排完了。 事情都交给陆多田，苏如意还是放心的，这男人虽然腿脚不便，但是精神状态已经起来了，心里能装事，能沉得住气，关键是个愿意为家人豁出去的。 又给家里留下了充足的银两。 三日后，苏如意就与胡郎中祖孙踏上了北上去京城的道路。 家里人站在村口目送，大郎和牛儿知道她今日出远门，硬是没去学堂，先生骂就骂吧，打就打吧。 和弟弟妹妹跟出来好长一段，一个个哭唧唧的。 “三婶你快点回来啊，我现在都开始想你了——” 杏儿一瘪嘴，眼睛里面泪珠子打转转，听说这次三婶要一个月后才回来呢。 “杏儿乖，好好跟着哥哥们念书，以后跟我学医术。” 苏如意摸摸她的头。 杏儿脆生生喊道：“好！” 眼神坚定。 牛儿和壮儿也赶紧道：“我也要学！” 苏如意：“可以，但你们先念好书。” 大郎咬牙：“你们都学医，我学武，我保护你们！” 好不容易让一群小的不要送了，苏如意走出好长一截，还看到他们在路上眺望，心里又酸又甜，也不知道还睡着觉的元宝起来见不到自己会不会哭…… 是家啊，真叫人舍不得。 第235章 还去不去 三人先去通州城，在城中买了成衣更换。 村中人要做活路，穿的都是短打，一看就是干力气活的，这不行。 三人都换了城里人的款式，长衫长裙，特意要的是最朴素的样式和最下等的料子——毕竟走远路还是低调一点的好，但是新衣服一上身精神气就好起来了，好似自己也能融进城里人了似的。 胡匀背着手少年老成地走了几步：“爷爷，你看我现在像不像我爹？” 胡匀的父亲胡广白是村里唯一一个穿长衫的，感觉那是读书人的标配，穿了就只能读书，上山下地那些事情就轮不到他们这些读书人了。 听到胡匀这样一提，苏如意又催这爷孙两个去看了看胡广白，自己则去雇了一辆马车，去京城虽然一两天的时间，但那是坐马车的时间，走着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晚上在通州城住了一宿，第二天就正式往京城方向去了。 路上没有什么景致，和杏花村到通州城一路的风光也没有什么两样，胡匀兴奋了一上午就没了激情，在马车里面睡得东倒西歪。 苏如意也闲得无事可做，在这颠簸的马车上看不了书，和师父讨论了一阵子学术问题，终究是自己阅历太浅，没有什么拿得出来讨论的，只能看着马车窗户外面打发时间。 此时外面什么也没有，就是荒地荒草，好在官道修得宽敞平整，一条道儿往前延去。 苏如意看了一会儿，开口：“师父，外头路过的是流民吗？” 不多，偶尔看有人背着行囊走过，一个个黑黝黝又瘦巴巴的。 胡郎中也发现了，拧着眉头：“我也不知道……莫不是哪里遭灾了……也不像，若是难民的话怎么都是男人？” 他说着忽然有点激动，喊车夫停马。 又冲着已经过去了十来米远的男人喊道：“那位小兄弟，你这是从哪里来的，又往哪里去啊——” 那人一刻不停，头也不回地向前走，扬声回答：“从战场来，回家——” 苏如意愣了一愣：“仗打完了？” 车夫是个老者，慢悠悠道：“打完了，我看是打完了，终于打完了，唉——” 几人有些不确定，又往前面走了一截路，拦下一人询问，确实是打完了，还活着的都陆陆续续归家了。 胡郎中有些激动：“苏如意，这京城你还去吗？” 苏如意：“去，都走了这么长一截路了，不能白走。” 她想着，家里又不是没人，一大家子都守在家里呢，就算……就算收到了什么噩耗，也不必非要自己在家才行，自己是一家之主，但家里其他人也不能是废物，不会啥事都担不起。 自己身上要紧的还是去京城。 胡郎中咋舌：“你这女人，怎么这样铁石心肠，你就——你就不想你男人？” 换做别的女人早就跑回家里去等着了吧。 苏如意：“哦……还行，我嫁过来一个月他就走了，我连他的样子都不记得。” 对她来说就是彻底的陌生人，没有感情。 胡郎中看着她直摇头，又想，这样也好，陆家老三谁知道是死是活，苏如意对他没有感情也免得伤心了。 可万一真没有回来，苏如意以后就是寡妇了。 这样一想，胡郎中就开始难受起来。 自己好好的一徒弟，怎么就成寡妇了，这以后的日子多难啊！ 车夫催促：“你们还要去的话就赶紧上车吧，这一耽误，要夜深才能走得到最近的客栈去了。” 刚说完，前方就传来嘚嘚的马蹄声，要上车的几人又忍不住驻足观望。 那马跑得飞快，从远方的一个黑影转眼就到了跟前，尘土飞扬的，他们乘坐的这匹马性格温顺，想必拉车拉习惯了，没见过什么世面，居然吓得扬起前蹄嘶叫起来，好在车夫也是老道的，一拉缰绳将马匹安抚住。 马上那人已经跑出老远，听到动静，扯着自己身下的马匹原地转了两圈，意气风发地高喊：“对不住，对不住——” 喊完“驾”了一声飞奔而去。 “那是在战场上混出名堂的，年少得志，气宇轩昂，气势行头与我们前头见到的都不是一个样子。” 胡郎中望着那远去的马匹，眼中露出几分欣赏。 “快上车吧，该走了。” 车夫又催，三个人赶紧爬上车继续前进。 果然走到半夜才在半道儿找到个客栈住下，费用贵得惊人。 苏如意开了三个房间，自己一间，胡郎中带着孙子一个房间，车夫也得一个房间。 胡郎中本来自己支付房费，但没有抢过苏如意。 这一趟出来本来就是苏如意的意思，她当然不能让师父花钱。 住得贵，吃得也贵，几个人草草吃了一顿，胡郎中带着孙子就回房休息去了，他一把老骨头没有颠簸过这么远的距离，累得要散了。 苏如意年轻，不怕颠，坐了一天的车，没有怎么活动，一身骨头都僵了，吃了饭就在客栈外面活动活动，顺便看看这陌生的地方。 这客栈是两个大城池之间的驿站，人流量很大，屋里面坐着人，屋外还搭着棚子，挂着灯笼，棚下摆着桌子凳子，有些人就在外头吃饭喝酒，划拳笑闹之声不绝于耳。 苏如意半点不觉得害怕，甚至有些亲切之感，来了这个时代一到晚上就是睡觉，要么就是自己关在静悄悄的空间里面熬夜苦读，都不知道也有这样的夜生活。 莫名觉得生活美妙，繁荣兴隆。 只是这里的女人稀少，就算有女人身边也有几个男人护着， 她独身一人显得有些特立独行了。 不过她倒也没有不自在，至少人多安全，没什么好担心的。 走动了一下，又想吹吹夜风。 屋外的棚子下面现在满座，她想在外面坐一坐需与人拼桌了。 定眼看去，有一个不错的选择。 她走到一个桌前坐下，这一桌就只有一个客人，此时正独自一人抱着酒坛。 “谁让你坐在此处的，经过我同意了么？” 对面这人并不客气，冷声开口，一双眼睛冷冷看过来，让人浑身僵硬。 第236章 回来了 苏如意被他看得浑身冰冷，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五个土匪。 自己对面这人，杀过人。 准确地说，是她。 这人一身男装，发式举止与男人无异，皮肤黝黑，目光坚毅……还冷硬。 连声音都偏向男子。 一般人大约是认不出来的，但苏如意来的那个时代，走中性化路线的女子和男人都多，这样的见得多了也就能辨别，再说，女性和男性的身体构造不同，行为举止上面总还是会有细微的差别。 她这样的态度和气势一般人接不住，觉得是个不好招惹的主，大多会灰溜溜的离开。 但苏如意和那五个土匪对峙过，虽然一下子就知道这不是一般的女子，却也不至于吓得面色大变慌了心神。 她笑了一笑：“公子勿怪，不知道我能不能在这里坐着休息一下？” 对面的年轻人对她的反应有点意外，看了她几眼，没有说话，像是默许她坐在这里里，又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 “喝酒伤身伤神，最易误事，我看公子已经喝了许久了，还是节制一点为好。” 她拿过这年轻人的茶碗，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个“女”字。 同为女性，忍不住上前提醒一番，就算再怎么装扮得如同男子，也还是要时刻保持警惕，喝了酒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谁知道是不是也有别的不怀好意的男子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 对面的年轻人面色变化了一下，看苏如意的眼神却变得狠厉：“多管闲事，管好你自己就是了！” 她说话粗鲁，脾气和口气都像是男子，像是真把自己当男人了一般。 苏如意：“好吧，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自己的好意没有被接受，苏如意便也不执着，与她没有什么多的话说，起身离开。 进客栈上楼，这客栈修得不小，楼梯也宽敞，她往上走的时候，上边也有人下来，是个个子高大的男人，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苏如意又觉得浑身发麻。 这又是一个杀过人的人。 这距离京城近了，竟总是遇到这种人，让她对京城这个地方都有些畏惧了，这究竟是个什么是非之地？ 上到楼上她忍不住向下看去，虽然一下子就感觉出这人背负了性命，但又觉得他与那些土匪不同，可能是走出了理直气壮的气势？ 那男人果然高大，身子笔挺，大步往客栈外面走去，可能是感觉到了背后的视线，忽然站定回头，和苏如意的视线撞在一起。 这就有点尴尬了，不过苏如意这辈子遇到的尴尬事情不少，淡定点头一笑，移开了视线。 楼下男人稍微一怔，转身走出客栈，在苏如意先前坐了一下的位置坐下。 “你还要喝到何时？” 他有些不耐烦。 对面男装女子见了他，脸上有了些笑意，将桌上的酒坛子往他面前一推：“这荒郊野外的酒还真是不错，喝！” 男人没有搭理，看看桌上的茶碗和桌面上依稀的水渍：“刚才那个女人跟你说什么了？” 女子听了眯着眼盯着男人，嗤地一笑：“你在楼上看到了？我还偏不告诉你了！” “那就算了。” 男人态度冷漠，丝毫没有捧场深究的意思，女子有些恼怒，狠狠瞪着他。 “你明明还是担心我的，所以一直在楼上看着是不是？陆识途，你——” 男人没让她说完，起身在她脖颈后面一敲，女子咚地一下趴在桌上。 随后将人拎上楼扔进屋里。 杏花村。 今夜月亮很大，到处都是亮堂堂的。 一匹骏马载着个黑影哒哒奔进寂静无声的小村庄里。 陆家早就睡了，小黄狗现在不让进屋里去，只能自己在院中趴着。 忽然它抬起头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两秒，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又听了两秒，随即开始叫起来。 “汪汪汪！汪汪汪——” 别看它小，叫起来却又凶又大声，还冲到几个住人的屋前冲着门里面叫。 “这死狗，叫什么叫！” 刘翠儿被从睡梦里惊起，嘴里骂着，手却已经迅速在黑暗里面摸索自己的衣服，那小黄狗到了自己家就没有大半夜叫过，而且叫声这么凶，是来小偷了？ 如意出门前给家里留了不少银子，该不是有小偷进来了吧？ 陆多田一边给媳妇递衣服，一边道：“你出门的时候把门边的棒子拿着。” “爹，娘，是三婶回来了吗？” 孩子也被吵醒了，爬起来坐在床上，懵懵地问道。 屋里忽然噤声，乌漆嘛黑的。 很快刘翠儿骂道：“睡你们的觉！” 大郎一句话把她弄得心慌，谁这深更半夜地在外面跑，除非是出了什么事情…… “莫叫了，莫叫了！” 蒋小兰的速度最快，已经到院子里面了，让小黄狗闭嘴，叫得吓人，又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怎么了？” 张氏捂着心口。 小黄狗一看大家都起来了，一个箭步冲到院子边，对着外面咆哮，隔着门的估计以为是多大一条凶犬呢。 李宝珠小跑到门边：“有马蹄声！” 大家脸色大变。 马蹄声，小村子里面哪来的马蹄声，该不会是—— “有多少马蹄声？” 陆多田拄着拐靠在门边，一脸凝重。 “不多……听着就——” 李宝珠性格温吞，还侧着耳朵努力倾听，她还没说清楚就从外面传了声音进来。 “娘——我回来啦——” 那声音还隔着老远呢，张氏一下子就听出了儿子的声音，跨步一迈，一脚踩空，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婶子！” 蒋小兰急忙跑上前将她扶起来，张氏身子骨硬朗，摔个跟头什么的，根本啥事没有，爬起来就往门口跑：“哎呀，我的儿哩——” 陆家顿时热闹起来，李宝珠哆哆嗦嗦门闩都打不开，还是刘翠儿跑过来，一下子把门闩掀开，院门一打开，一匹高头大马恰好就到了门口，马上那人狠狠一扯缰绳，马匹撂起前蹄嘶叫一声，然后稳稳地站住了。 第237章 再要个儿媳妇？ 马上的人翻身而下，英姿飒爽。 李宝珠从身形就认出了自己的丈夫，呀地惊喜叫了一声，却又不好意思上前。 陆得水也认出了她，上前一把将她拉住：“宝珠，是我！” 李宝珠感觉到男人手心里的温度一下子就踏实了，回手捏住。 陆得水一手扯着媳妇，一手扯着缰绳，将马匹拉进院里就松了手，拉着媳妇就去找娘。 “娘，我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就好啊——” 张氏泪眼婆娑，捏着儿子的手只能重复一句：回来就好。 “老三呢？老三人呢？” 张氏拽着儿子往院子外面走，惊喜还没有消化完，眼睛一扫，这怎么就一个人呢？眼泪顿时奔流而下，两腿一软，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 “老二啊，你弟弟呢？你弟弟咋没有回来呢？哎呀，我的儿——” 张氏只觉得一口气上不来，眼睛一翻身子就往后仰去。 “娘！” “娘——” 一家子赶紧围上来。 陆得水大笑一声：“娘，三弟没事！你不要担心他，他好好的呢！” “好着呢？好着呢……人呢？” 张氏脑子里面晕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做梦，听到老二说老三没事，就又扭着头到处张望。 两个儿媳把婆婆搀扶起来，李宝珠娇嗔道：“你快说呀，你看把娘吓的！” “进屋里说，我先喝口水，反正是没事！我大哥呢——” 陆得水一路快马加鞭回来，口渴难耐，家里的人都见了，没看大哥，也没有急着往灶房去，看到大哥的身影在房门口，一个箭步冲上去：“大哥，我回来了！” 他一拳头捶在陆多田胸口，陆多田脚下没有力气，身边又没有一靠，一下子就被捶翻了过去。 “大哥！” “多田！” 一家人又慌忙跑过来把陆多田扶起来。 陆得水这才看到大哥拄着拐，眼眶一红：“大哥，你腿怎么了？” “没事，咱们进屋坐着说。” 陆多田摆摆手，有点难堪，但也能接受。 堂屋里面点上灯，女人们跑前跑后的端了水过来，又去年灶房把火烧起来，要煮饭。 陆得水一连喝了两大碗，把碗往桌上一放，拿衣袖抹抹嘴巴，借着灯光把屋里的人辨认了一遍。 “娘，大哥，大嫂，宝珠！” 都是熟悉的模样，但是又有点陌生。 张氏伸手拉着儿子的手：“老二，你弟弟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你弟弟他——？” “识途本来和我一道的，但是半道出了一点事情，他就耽搁了一下，我先回来了,这个事情说来话长了——” 陆得水神采奕奕，又扫了一眼屋里的，发觉自己漏想了一人，这不能怪他呀，弟妹他也只认识一个月罢了。 刚好蒋小兰进来问话：“我把米饭煮上了，弄个什么菜好？” 陆得水起身道：“弟妹你也别忙了，过来坐着歇一会儿！” 这个时候有了灯光，家里人的脸都能看得清了，陆得水心想自己果然是不记得这个弟妹，完全不记得她的模样，现在看跟看个陌生人似的——三弟妹原来是长这个样子的吗？ 怎么看起来……比家里其他人吃得要差啊？ 蒋小兰一愣，顿时涨红了脸，张氏一巴掌拍在儿子身上，骂道：“乱喊！这是小兰！” 陆得水：“哦，是小兰啊……” 小兰是谁啊？ 刘翠儿捂嘴大笑起来：“二弟，这位你不认识，是去年冬天才来我们家的，不是弟妹！如意，她啊，去京城了！” 陆得水有些糊涂，四年不在家，家里有些事情也不是他一下子就能搞清楚的。 “那我去随便弄些菜，让陆二哥先吃上再说。” 蒋小兰也不问了，赶紧出门又回去灶房。 张氏催促：“你刚才说一半，你弟弟到底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他也真是，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比自己家里人更要紧的吗？” “这……这也不能怪老三，他，唉，我跟你们直说了吧，” 陆得水虽然不知道三弟妹怎么去京城了，但总归现在不在家，他就可以放心说了。 他看向自己的母亲：“娘，你想不想再要个儿媳妇？” 李宝珠腾地一下站起来，话没有出口，眼泪先掉了下来，幽怨地瞥了一眼自己男人，扭身就走。 陆得水一愣，忙不迭起身去追：“宝珠，宝珠，不是我，你别走啊！” 堂屋里面几个人也是一脸呆滞，刘翠儿开口：“二弟是什么意思？难道三弟没有回来是被女人绊住了？” “呸呸呸！瞎说什么，老三是个懂事的，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不能够在外头沾花惹草，再说了，一天天打仗哪有功夫去找女人……他真带个别的女人回来，我把他腿给打断！老二——” 张氏心里有种被人打脸的感觉，心虚，代儿子心虚，人家如意为了这个家跑去京城，现在不知道过得什么日子呢，自己儿子就想另外带回来一个女人？ 陆家老二在屋子里面哄了一阵媳妇，很快又出现在堂屋里面，怀里抱着一脸不情愿的杏儿，这闺女他出去打仗的时候还在媳妇肚子里面，现在都这么大了，可稀罕人呢！ 牛儿也跟在后面，他对爹有印象，但是隔了四年，感觉不认识了，不亲了。 张氏一见他就黑着脸道：“我不同意，他陆老三还能耐起来了，家里有了妻子了他还想怎么着？他敢把人带回来，我第一个打断他的腿！” 陆得水眨眨眼睛：“娘，但那若是将军的女儿呢？” 将军？ 陆家人被重重地砸了一下，他们这样的人家怎么跟将军能联系到一起呢？ 陆得水道：“我们两个本来是要一起回来的，但行到半路，人家追来说要跟着我们一起回家来看看娘和家里人，老三不愿意，就把人给送回去了，所以我就一个人先回来了，赶着给你们报个平安！” 第238章 可惜是个杀人犯 上了战场的普通人，性命都不能由自己说了算了，往前冲是死，往后退也是死。 陆识途和陆得水兄弟上了战场，三番五次死里逃生，这让陆识途意识到想要在战场上活下去太难了，如果不做点什么，兄弟二人不知何时就要死在这里了。 陆识途是读过书的，读过书的人在战场上是稀少的。 读书人不上战场，上战场的不是读书人。 陆识途想要凭借自己会识文断字的优势，往战场上的权力中心靠拢。在战场上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但是在领导者身边是相对安全的。 但这个过程并不容易，底层的士兵并不需要会读书，只要会听从上面下发的指令即可，反倒是会读书的陆识途成了大家的笑料。 这条路不好走，陆识途没有放弃，下面不需要有人会念书，但是上面确是需要的。 一年后上面也听说下面有个读书人，想着读书人是懂事的，就把他提到军师身边当个杂役，陆识途上去之后凭着关系就把二哥也一起弄了上去，虽然还是一般的士兵，但不必频繁地冲锋陷阵。 陆识途聪慧稳重，军师很是喜欢，多加培养，希望他能成为一个有用之徒，在将军面前也多有提携。 后面军师年老没有扛过风寒，一命呜呼，朝廷中又没有人才及时顶充，军师很多的事务便由陆识途去做了，与将军接触的多了，将军也发现这个年轻人是个可造之才，闲暇之时对这个年轻人在文韬武略方面亲自教导，很是用心。 相处三年，陆识途的能力逐渐显现，老将军让他做了手下都尉，率兵打仗立下了不少功劳，将军惜才最后干脆收作义子。 陆得水在军中跟着三弟一起习武，他虽然在念书方面比不上三弟，在武术上却没有落下，兄弟二人在战场上小有威名。 至于陆识途和将军千金是怎么认识的，这也说来话长。 这位小姐及笄那年本要定人家，为了逃婚她便女扮男装跟着父亲上了战场，老将军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能把她收在帐中当服侍得小厮。 小姐从小习武，眼高于顶，对一般得男子看不上，行为举止也与男人无异，陆得水与她相熟，却从没有发现她是女子，只觉得这个人脾气大性子不好，与别的兄弟不同，不好亲近。 后来战事都完了才从自己兄弟口中知道这位居然是女的，还是将军的女儿。 陆识途早就发现了她的秘密，但一直没有说破，女子上战场那是违法的，就算是为了义父他也要保守住这个秘密。 大小姐也以为自己的秘密保守得很好，直到一次陆识途当众为她解围，她才明白自己女子的身份已经被人识破了。 识破自己身份的这人没有因此对她有别的企图，甚至要不是他自己站出来，她根本以为这个男人和别人没有两样。 自那以后，她对陆识途的感觉就变了。 战事结束，下边的士兵便可直接回家，他们这些有职务的要跟着先回京城，然后解职回家。 他们兄弟二人离开京城的时候，将军女儿就跟父亲坦白了自己的心思，想要下嫁陆识途，虽然她知道陆识途已经有妻子，也不在意，只要能嫁他当平妻也行！ 将军虽然纠结，但是爱女深切，又确实赏识陆识途，便问陆识途的意思，但陆识途当场就拒绝了。 小姐却不死心，私下里拜托陆得水给陆家通气，后面又不放心，要自己跟到陆家亲自见见陆母。 事情就是这样了。 张氏听完，整个人都是呆的，连连摇头：“这将军的女儿怎么这样，咋……” 咋这么不知羞，还要跟个有妻子的男人回家，就算是她们这样的人家，未出嫁的闺女做出这样的事情也是没有脸面的。 陆得水哈哈一笑：“人家和寻常的女子不同，深明大义不拘小节，这次跟来是以男装出行的，娘，你别想多了，周小姐人是不错的。” 李宝珠皱眉：“我看你是很想那个周小姐做你弟媳妇的。” 陆得水嘿嘿一笑：“我……娘，你怎么想，人家是大将军的女儿呀，愿意下嫁给三弟为妻，这是陆家的荣耀，要是娶个一般的女子弟妹可能不愿意也委屈，但是三弟娶个将军之女，对弟妹来说也是脸上有光的事情呀！” 张氏心里烦乱，将军的名声确实响亮，但是…… 她恼道：“老三都没有同意，你在这里着什么急？再说了，如意的性子不大可能同意。这个事情你就不要瞎掺和！” “好好，我不说了，反正就是帮着带个话。” 说起来，他对三弟妹是没有什么感情的，但是和周小姐更熟识，一起出生入死， 战友之情更深一点，所以才愿意带这个话。 他心里是觉得，周小姐要是真的嫁过来，那是真的委屈，堂堂一个大小姐只能做个平妻…… 蒋小兰进来喊着吃饭了，张氏一挥手，把这个事情翻篇。 …… 苏如意睡觉的时候就很晚了，起来便也晚了，胡郎中祖孙二人也一觉睡到大天亮，最后还是心急的车夫去把他们叫醒。 苏如意从空间里面带了一大包黄瓜番茄上车，给胡郎中说是问客栈买了的，一路上不吃点东西怪无聊的。 因为有了吃的，胡匀也不犯困了，一路吃了许多。 苏如意拿着根黄瓜，一边啃着一边望着窗外。 走了小半个时辰的时候，就看到前面走着两匹马，马上坐了一人，还有一人牵着马往前走。 苏如意啃了一口黄瓜，目光落在牵马那人身上，好像是昨晚上的那个男人。 这男人的背影倒是吸引人的，高大笔挺，走路的样子也和别人不同似的，同样是迈动着两条腿，他好像就比别人走得快走得稳，有一种方向感很强的感觉。 就苏如意看人的眼光来说，这男人肯定是个有能力的。 她的目光又在人家身上落得久了一些，实话说，她很喜欢这个人的背影，上辈子见了很多人，这样的背影也是极少的，让人觉得可靠。 可惜是个杀人犯。 马车行到近处，那地上走着的男人忽然回头看来，就又跟她的视线相遇，苏如意嘴里还啃着黄瓜，总觉得比昨晚上还尴尬。 又笑着点点头，马车就越过了二人。 第239章 以后不要再提 车子驶过去，苏如意偷偷往回看了一眼，那男人也在看自己。 这感觉有点丢人。 大街上看帅哥被发现了，自己还是盘着妇人头的已婚妇女。 不过看了心里不遗憾。 昨晚上客栈光线暗，没有看清楚，今天看清了。 以现代人的眼光看，这男人相貌可能不算帅哥，就是比较男人，肤色黑，五官端正。 只是配上他一身气势和气质，莫名觉得这才是该让女人心动的荷尔蒙。 前辈子为了公司年会请的三线明星，帅是帅，但脂粉气质太重，不如这黑乎乎的古代人。 “胡叔，这路上走着的这些人怎么都背着血债似的？” 胡郎中正在车里眯目养神，闻言瞧她一眼：“你咋看出来的？” “感觉。” “那你感觉没错，这路上许多战场归家的，你感觉他们身上有血腥之气，鼻子还怪灵的。” 苏如意点头，那就好，那人若是战场回来，杀了人也不那么可怕。 到底是自己欣赏的人，是个路人也希望他是好的。 再一回头，这次对上另一个人的眼神，这才发觉，那马上的是昨晚上女扮男装的。 那女子看自己的眼神幽怨厌恶，苏如意一愣，坐好，自顾自笑了。 没有网络看个帅哥都难了。 “师父，女扮男装上战场的也有吗？” “神经！哪个女子女扮男装上战场？女人就是女人不能跟男人一样，上了战场早晚被认出来，那就是杀头的大罪。” 战场上都是男人，冒出个女人来，那是惑乱军心之罪，事关重大，所以女子上战场是禁忌。 苏如意心想莫不是“花木兰”和她的赵将军？ 倒是可以谱一段佳话。 苏如意还不知道后面那人是自己的丈夫，心里遗憾了一下，竟开始联想猜测起来了。 陆识途走在后面，只觉得前面那个女子似乎有些相熟之感—— 但很快又把这种念头压了下去。 那女子明媚灿烂，虽衣着朴实，却面貌姣美，气质不凡，看着是养尊处优的大户女子，怎会是自己相熟之人？ “你喜欢她那样娇滴滴的女人？” 坐在马上的周月如哼了一声，口气不善：“那女人已经嫁作人妇，还在外边看别的男人，我看也不是什么正经女人！” “我已经是有妻子的男人 ，你又在做什么？” “你——” 周月如涨红脸，咬牙：“你偏向她说话？你不是心里只有你那个妻子吗？她好看还是你妻子好看？” 陆识途扯着缰绳好像听不到，周月如气得踢了一下脚，疼得面部扭曲，早上起来一肚子气，下楼的时候崴了脚。 “你就这么不爱与我说话？一个路人都比我好？我战场杀敌怎么就比不上一个躲在后方围着锅台转的女人了？你——你也不过是个俗人！” 她才嚷嚷完就觉得身边气温下降，陆识途本来就黑冷的面孔变得更加黑冷。 “这个话不要再说！你上战场的事情，以后都不能提！” 虽然战事已经结束，但是将军亲女儿上战场的事情要是传出去，若是有心之人揪着不放，周将军恐怕要治个包庇之罪以明军纪。 周月如自知理亏咬了咬牙，不服气道：“此事只有我爹知道，你们兄弟二人知道，不会传出去的。” “我们自然不会传出去，就怕你自己传出去！” 两人说不到几句就只剩下不愉快，很快就没有了声音。 …… 苏如意等人的马车是下午入的京城，车夫收了钱拉着马车就走，留下三人面对京城的车水马龙如同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 “我们现在去哪里？” 胡郎中还想摆出一副老人该有的沉稳姿态，奈何声音小了许多。 苏如意：“天色不早，我们先找地方住下。” 对京城不熟，就近找了个看起来档次不高的客栈入住。 胡郎中累了，待在客栈休息，苏如意带着小师兄到处去转了一圈，差点没走丢，京城有趣，入夜也都是灯都是人，熙熙攘攘的，处处都是叫卖。 就是物价不便宜，看上眼的东西都是买不起的。 两人还大老远跑去太傅府看门口看了一眼，帝师的住所果然有气势，比通州城的杨府气派多了，连走近了都不敢大喘气。 胡匀缩起脖子，怯了。 “苏婶婶，我们真要去这里面给人治病？” “是啊。” 住了人的宅子和她以往去参观的景点不同，震慑力十足，是很吓人。 两人在外面吃了饭，又给胡郎中带了一份回去。 第二日，胡郎中收拾一番，如临大敌，苏如意也没说什么时候去太傅府，他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师父，今天你和胡匀在客栈等着，我去就行了。” 胡郎中一愣：“你又在想什么？你的能耐为师最清楚，就那么点本事，惹得太傅府不满意了，说不准还真治你的罪！” 苏如意也是这么想的。 昨晚上亲自去太傅府外走了一圈，看到太傅府的气势，便又把她的思想从现代往这个时代拉了一把。 在现代的时候无论多么气派豪华的宅院，除了精神压力，在生命安全上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但是现在么，那森严的太傅府，也不知道里面住的什么秉性的主人，进去了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如让师父留在外面，惹了事情她一个人担着，没惹事情她自己出来在跟师父商量怎么治病，一样的。 嘴上却道：“师父，我是觉得太傅府老夫人是个女的，你去不合适，我先去看看情况，回来跟你描述病情。” 她这样一说，胡郎中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可还是不放心。 “你进去了以后知道怎么说话做事吗？京城不是杏花村，你把你的脾气好好收起来，你再到太傅府去冲撞了里面的贵人，你十条命也不够用的！” 胡郎中对苏如意有改观，但还有刻板印象，一直记得她是杏花村里泼辣无脑的那个恶媳妇，想想就担心，这么个没有脑子的…… 苏如意一笑：“师父，我知道 ，放心！” 第240章 算你有眼力 只是苏如意想多了。 她揣着银针去太傅府敲门，被太傅府的家仆拦在外面。 “为我们家老夫人看病？我们家早就不寻大夫了！再说你一个女人，你能看得了什么病？” 仆人对苏如意一脸不屑，家中也请过女医上门，但面前这位太过于年轻，衣着也寒碜，怎么看怎们不像。 苏如意不在乎他们的态度，就是愣了一下，问道：“老夫人的病好了？” 下人面色不好：“与你无关，走走走。” 然后砰的一下就把门关上了。 苏如意：“……” 果然古时候信息传递不及时，这边都不需要大夫了，悬赏还一直贴在外头。 不过看那下人的神色，也不像是老夫人的病被治好了的样子。 于是在附近找了个药房询问。 “你说太傅府的老夫人？” 药房掌柜摇头：“老夫人的病难治，京中有名望的大夫都被请去过，老夫我也去过，老夫人得的是心病，心郁之疾，吃药可缓解，却无法根治。又是药三分毒，这药不得久服，太傅大人是个大孝子，以为可以寻到神医良药，所以张贴悬赏，这悬赏张贴出去也没几个大夫敢来医治，来的那些开出的药方和我们这些京城大夫开出的也没有两样。今年人家太傅府就不接待大夫了，想必也是认了。” 苏如意听完，听这描述，是心理疾病啊？ 那自己的针灸之术还真是没有什么用武之地，心病还得心药医，自己的针估计和那些大夫的药方一样，只能缓解不能根治，一停止就又复发了。 自己不是什么心理医生，老夫人的病，她就不用想了，这个出人头地的法子直接夭折。 胡郎中听完松了一口气，虽然跑来啥名堂也没有闹出来，人总还是好好的，就是损失了一些银两，损失了就损失了吧，自己这辈子总算是来了一趟京城，见了一回大世面，自己大孙子也跟着见了大世面，这一趟勉强也算值得。 “既然如此，我们就待上两日回去吧。” 胡郎中想着好不容易来了一次京城，就多住两日，转上一转，看看京城究竟有多么繁华。 苏如意嘴上答应，心里又快速转动起来。 既然这个名声挣不到了，自己来京城也不能白来一趟，给家里留了三十两银子，自己手头加上杨家给的赏钱，还有二百多两。 也很多了，杏花村里的人绝对想不到她手里有这么多钱，够一大家子吃几辈子了。 但其实一点都不多，她想要的大庄子光靠这点银子估计就只能盖个围墙。 她计划着，让师父两个人先回去，她留在京城待一段时间。 京城繁华如同浑水，做生意的机会也多，即便一个女人做生意也不会像在小地方那样显眼。 后面两日，三人在京城里面就是闲逛，这里的东西贵得买不起，看看也好，苏如意则已经在开始熟悉这个地方。 每天晚上进到空间里面把新收获的草药晾晒起来，晾晒好的收拢起来，这些都是珍贵稀少的药材，在京城可以卖一大笔银子。 苏如意在京城这几日压根没有想起自己的丈夫，毕竟她原本就没有丈夫。 陆识途把周月如送回家之后，当天就策马回家去了。 这四年在外思家心切，但他绝对不能把义父的女儿带回家去。 “那是对自己的妻子来说是一种折辱，对义父来说也一样，自己从来没有对周月如起过心思，也绝不会和她有什么，把她带回去，要是不负起责任来，对一个女子的清誉无法交代。 一天一夜奔驰回家，到家的时候是下午，看到几个相识的村民在拆一座宅子。 是自家隔壁罗家的宅子，现在院墙和里面的屋子都已经拆的七零八落。 陆识途心里一紧，不知道为什么罗家会拆宅子，一般来讲，村子里面的宅子盖起来就一代一代住下去了，除非破烂得摇摇欲坠才会拆掉那一间重建，这整个拆掉得还没有见过。 他也没有顾得上与村里人打招呼就骑马到了自家门口。 “那是陆家老三？” ”看着是啊！“ ”啧啧，陆家的祖坟真的是冒青烟了，从去年就开始走运，今年就看他们兄弟两个骑马回来了……” “运气真好啊……” 马匹那是富贵人家才买得起的，他们村里谁家买了一头牛一头驴子，都要叫同村的羡慕好几年，买一头猪仔回来，同村的都要去串个门看看猪仔长得好不好。 总之，骑马的都不是普通人，陆家发了！ 陆识途翻身下马，推门而入，沉稳如他，在四年生死后踏入家门也忍不住高声叫道：“娘，大哥，我回来了——” 一条黄色小狗凶狠地扑上来汪汪叫，被他眼睛一瞪，立即呜呜跑到墙根，一扭屁股又龇牙咧咆哮起来。 怂狗！ “老三——” 张氏房里奔出来，一转眼就跑到了陆识途面前，二儿子回来哭一场，老三回来又忍不住嚎啕起来。 “老天爷，我老婆子谢谢你哩——” 一边拉着陆识途的手，泪眼婆娑地打量：“好好，都好！哪里都是全乎的！老三，你可吓死娘了！” 陆识途眼中含泪，扶着母亲：“娘，我回来了，我一点也没有事情地回来了！” 陆多田站在门口也喊了一声：“老三——” 也是热泪盈眶，这下家里人都全了，又是一个完整的家了！ “大哥！” 陆识途激动。 又见堂屋里面走出个抱孩子的女人，瘦瘦矮矮黑乎乎的，他认得清楚，这女人不是大嫂也不是二嫂…… 这是谁？ 总该不会是他的媳妇，虽然也只是四年前相处一个月的时间，但毕竟是自己的女人，还是有印象的，即便是四年时间模样长变了，个子也不该往矮里长吧？ 张氏瞅着他，又瞅瞅蒋小兰，故意没有说话。 陆识途皱眉：“这位是？” 张氏乐了，一抹眼泪：“算你有眼力，不跟你二哥那个傻子似的，胡乱喊人！小兰，快把元宝抱来见见他爹！' 第241章 她的模样更模糊了 “这是我儿子？” 陆识途抱着元宝有些不敢相信，他没敢想一个月就让媳妇怀上了孩子，徒然多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小人儿，这感觉做梦一般。 怀里小家伙呆呆仰头看他，一对大眼睛黑白分明，就是不咋机灵，愣不怔怔看了一会儿爹，小嘴巴一瘪就哭起来了。 “哇哇哇——奶奶，奶奶——” 陆识途吓一跳，急忙把孩子给母亲，讪讪道：“娘，孩子怕我……” “那是正常！他第一次见你，黑得跟雷公一样，是个孩子都怕你！” 张氏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着儿子，进屋，陆多田也拄着拐进了堂屋，陆识途急忙上前搀扶，眼神复杂：“大哥，你的腿……” 他和二哥离家的时候，大哥还好好的，这四年都发生了什么？ 陆多田将简易的拐杖一收，摆摆手：“我的腿没事，这都好太多了，还是多亏了弟妹。” 说到弟妹，陆识途又张望起来，到底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很着急见自己媳妇，那是自己的女人。 “我媳妇人呢？其他人呢？” 蒋小兰快步端了水进来：“婶婶，我去把饭煮上呀。” “去吧去吧。” 张氏和颜悦色挥挥手，陆识途：“这究竟是谁？” 张氏看蒋小兰已经出去了，才压着声音神神秘秘一笑：“这是你媳妇买回来的人！” 陆识途眉头一抖，看看母亲，又看看大哥，虽然大哥的腿……但他们面色不错，精神很足，眼中神采奕奕，并没有他想象的被生计磋磨的样子。 不光如此，家里还买人了。 自己不在家的这几年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情。 不多久陆家门口就围了一堆人，都是来打听自己出去打仗男人消息的，村中就数陆家的回来最早，陆老二回来的时候大家就围了一次，现在陆老三也回来了，大家又围来了。 但陆识途也并不知道那么多，参军后都是打乱再编队，当时他和二哥也差点被打乱。 村里其他人他更无从知晓。 更晚的时候，陆得水等人才回来，从镇子上买了不少东西。 大嫂也推着卖饼子的车子一起回来。 身后还跟着两个蹦跳着吃糖的孩子。 他们回来不久，隔壁村念书的孩子也到家了。 在片刻的生疏后，家里就遍是锅碗瓢勺的声音。 家里的女人挤在灶房里面做饭做菜，叽里呱啦的，好不热闹。 几个孩子今天在镇子上买了好东西，被大人们打发在院子里面玩耍。 至于三个兄弟，则在大哥的屋里畅聊这四年的所发生的事情。 大家都捡了些轻松有趣的事情去说，那些艰难的都心照不宣地藏在了肚子里面，都知道这四年没有哪一方是容易的，自己的那些苦没有必要说出来再让家里人难受一次。 关于苏如意，家里人也都默契地掠过了她以前的德行，家里过上好日子是最近这大半年才有的，是苏如意撞了脑袋之后才有的，这些日子她的付出家里人都明白，也都感受到了，所以家里大的小的都愿意往她身边靠拢，她以前那么久做的恶事都淡了，不重要了。 说出来做什么？反倒让家里不安宁了。 三兄弟说了好久时间，忽然又都安静下来，好像话都说完了。 陆多田拍了拍自己的腿：“我摔了这腿，要不是弟妹，就废了。没有弟妹，这家也没了。” 说罢盯着三弟，眼中的话没有说出口。 陆识途点头：“大哥，我知道，我这次回来一定加倍对她好。” 他心里有些震撼，自己回来前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自己的媳妇把这个家给撑起来了。 对于苏如意，他了解并不多。 那时候母亲急着为自己找个媳妇，他是没有想法的，无论是娶谁他都认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不知道往后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来，这个事情但凭母亲做主。 相处一个月，只记得她是个漂亮姑娘，没有说过太多话，他下意识就把她在自己心里塑造成一个温顺可人的小女人，现在听大哥说起自己媳妇的那些事迹，他的记忆有点割裂之感。 一个月的时间果然太短，都不足以摸清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起来自己的媳妇胆大泼辣，还力大无穷，是一般人不敢招惹的女子，说话做事和寻常女子不同。 自己的记忆果然错误了吗？ 自己的媳妇其实是个虎背熊腰的女人？ 否则如何能够大力，如何跟五个土匪叫板？ 就听大哥道：“三弟，你和那个周小姐的事情你是怎么考虑的？” 陆识途不悦地看向二哥：“二哥，你给家里人说什么了？” 不是说了这个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吗？ 陆得水尴尬：“我就是代人家回来传个话，好了，这个事情我再不提了！” 他是知道了，三弟妹在家里的地位很高，自己回来的晚上跟媳妇被窝里面提了一嘴，媳妇都不让自己碰了，生了半宿的气。 陆识途道：“大哥，我跟那位什么事情都没有，这个事情以后不要再提起，不好。” 各方面都不好。 晚上吃了饭，陆识途故意晚了一些回自己屋，他原本以为自己记得媳妇的模样，但是听得多了就模糊了。 张氏整理床铺，白了他一眼：“自己的媳妇都不记得长什么模样了？” 想了想，也不能怪儿子，“你媳妇长得标致，比别家的媳妇好看。” 这说了也等于没说。 “娘，你仔细给我描绘一下，比如这次她去京城是个什么样的打扮？” 他脑子里面一下子就冒出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女子…… 张氏犯难了，一个人长什么样子怎么描述？ “打扮？就跟你两个嫂子的打扮一个样子，就是衣服是崭新的，脸蛋白，好看。” “……那脾气呢？” 说到这个，张氏笑了：“你媳妇脾气大着呢，看谁不顺眼她就能上去打的那种，你放心，你不在家的时候，你媳妇没受过欺负，谁都怕她！” 陆识途心里有些失落，怎么都觉得自己的媳妇和自己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女子完全不是一类人。 自己怎会希冀那个人就是她？ 如何想，她都不可能是个村妇。 他摇摇头，自己—— 那女子淡然一笑的模样，太过灿烂了，那种灿烂温暖…… 第242章 丢人现眼的徒弟 陆识途在家里陪了两日母亲和孩子。 元宝被张氏逼着终于愿意开口叫他爹，他也终于发现这孩子不大对劲，家里只说是摔了一跤，说着孩子很快就能好起来，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 自己那屋上了锁，因为自己回来了，母亲把钥匙交给他，那也是他的屋，因为自己媳妇当家的原因，家里害怕屋里有贵重的东西，苏如意一走就给锁了起来。 屋里干净简单，床上都是新的，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他躺在自己的床上终于有了回家的感觉，平静安全喜悦。 就是身边缺了个人。 二哥回来之后就整日和二嫂两人黏在一起，恩爱有加。 他看在眼里，虽然一脸平静，但也忍不住想自己的媳妇，都是俗人，都免不了俗。 第三日他提起要去京城找自己媳妇，一个女人在外太久始终让人不放心，身边又只有老人孩子，若是遇到什么事情…… 就算她力大，也还是让人不放心。 那可是自己的女人。 张氏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你快去吧，如意那孩子也从来没有去过京城。” 留在家里两日，家人也陪过了，自己也休息好了，还是赶紧去找自己媳妇吧，这个是很要紧的事情。 陆识途就又骑上马往京城跑去了。 …… 苏如意在京城停留的三日，没闲着。 原本也就是在京城里面随便转转，胡匀高兴地跟度假一样。 直到逛着逛着苏如意在路上救治了个小乞丐，小乞丐没啥大问题，就是饿晕了，给买了个馒头就活过来了。 苏如意灵机一现，看了看自己师父。 她央求着师父一起来京城就是给自己当靠山的，自己医术浅薄有师父老人家在背后给自己罩着，安心。 不能叫老人家白跑一趟。 说干就干，走着逛着，突然就上前追着个女子，说要免费为她诊治。 自然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愿意贪这个便宜，大部分一脸嫌弃，看神经病似的看她，十个有八个都是拒绝的。 胡郎中没眼看，自己一辈子行医，都是患者来求自己，从不见大夫追着患者患者跑。 丢份儿！ 苏如意半点不介意，还没有诊脉，就能追着人家把症状说个七八成，别说那被追着的女子，就是胡郎中都暗暗震惊，这苏如意比他想得还有能耐，光是察言观色就有这样的水平！ 胡郎中虽然觉得丢人，但也暗暗佩服自己这徒弟的厚脸皮，被人拒了被翻白眼，还能笑嘻嘻好像啥也没有发生过似的，他感慨，这样的人不成功，哪样的能成功？ 回头看一眼自己大孙子，藏在自己身后也是一副没眼看的模样，顿时大怒，一脚把他踢向苏如意：“跟你师姐好好学着点！” 自己一个老头子要脸，你一个小孩要什么脸？ 去，多去丢点人，不丢人怎么学本事！ 胡匀摸摸屁股，苏婶婶究竟是自己师妹还是自己师姐？ 明明说在京城玩三天，结果丢了三天脸，胡匀欲哭无泪，再看苏婶婶，她很开心。 胡郎中也很满意，看苏如意的眼神越来越欣赏，虽然这两日有些丢人现眼，但他也看出了自己徒弟的水平，治一个人有治一个人的长进，天生就是吃这口饭的。 他这个老头甚是欣慰。 顺手把自己身上携带的百草集给了她：“你光是会扎针有什么用？还得会用药，为师总不能一辈子跟你后面帮你开方子，你想得美！自己拿去先识背着！” 苏如意也不客气，将这书就收了下来，诚心诚意地谢了师父。 胡郎中说得是，光是针灸不切实际，还得汤药双管齐下。 至于去年说的只学习针灸，胡郎中都不介意了，苏如意自然也不介意。 这三日她成长了许多，也许并不是医术上的成长，以前只是把医术用在陆多田身上，只是一个人，而且是家里人，心理局限很大，现在真的用在更多人身上，就有种把纸上谈兵用于现实的真实感。 胡郎中就说要回去，这一趟没白来，他很满意，就算是自己孙儿，一天天觉得丢人也进步不少，从以为京城人金贵不敢与人正视，到后头知道京城的人也是一样的人，得的病也是一样的病，并没有比乡下人的难治，整个人都自信不少。 苏如意给雇了马车，：“师父，我暂时不能回去，有人留我在京城多住一些日子呢！” 胡郎中一愣：“你在京城还有认识的人？别胡闹，你不跟我回去，我怎么与你家里人交代？而且，你男人说不定都回家在家中等你了！” “平安镇王家的小姐在京城，她要留我一段时间，胡叔，你放心吧，我还能丢掉不成？你们回去就如实和我娘说，她肯定不能怪你们！” 胡郎中知道苏如意在陆家就是最大的，家里根本没人能管住她，自己虽然是她师父，但自己说话对她也没用，可还是不放心啊。 “你男人你不管了？那个王小姐到底也没你男人重要，还是赶紧回吧！” “我都跟人家说好了，师父你们先回去就是了，我已经跟车夫说好了，钱也给了，至于我，我玩够了就回去了，难得来一次京城，是不是？” 胡郎中没法子，只能带着胡匀先回，又叮嘱：“你自己小心，既然人家留你，你就住到人家去吧，外头不安全。” 苏如意满口答应，其实她跟那个王小姐根本没见面，都不知道她家在哪里，就是找个借口让胡郎中带回去，让家里不要担心。 送走了师父二人，苏如意看看人来人往的京城，她要开始赚钱了。 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空间里面储存地药草卖掉，去了好几家，在一家铺子里面卖那么多草药有点可疑。 京城的物价比通州城高，这些珍贵草药说说价格，每一样都能比通州城的高出十几文的单价。 空间里面的草药从去年下雪前就开始囤积，囤了一大堆，一下午就挣了二三十两。 苏如意数完银子，把木箱盖起来。 然后要怎么办呢？ 第243章 六指书生 挣钱的法子千千万，但不是每一种都可以快速来财。 苏如意不能在京城待太久，陆家人少，又是老弱病残，自己不在家不放心。 她顶多在外头呆一两个月，不回去的话，张氏该派两个嫂子上京城来找人了。 到时候把嫂子弄丢了可不得了。 晚上苏如意在客栈附近找了个小酒楼，坐在二楼窗边位置点了两个小菜，一边吃一边看楼下经过的行人。 大地方是不同，街上女子不少，与镇上相比显得更加恣意舒展。 当然，身份等级也一目了然，只从衣服上就可判断一个人家庭的富裕程度，底层的穿着粗布土衣，黯淡无光，以青黑灰白为主要颜色。 越是富有的，衣服料子就越多样，颜色也越丰富鲜艳。 苏如意看看自己身上这身衣服，太黯淡了，心想着明日就去给自己重新做一身，做生意的行头先置备上。 “小娘子可是在等人？” 书生气的柔软声音传来。 苏如意扭头看了一眼，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书生，一身月白长衫，手里一把折扇似摇非摇。 她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假书生。 说不上是个什么感觉，总之她不喜欢，就像电视剧里面那些硬凹霸总人设的不合格演员。 很刻意，很演，还有点油腻。 即便心里不喜，她也淡笑地点点头。 书生哗地一下收了扇子，在另外一只手上拍了一下，笑道：“不知道可否与小娘子打个商量，楼中没有空位，这临窗雅座正好饮酒看景，在下能否与你们拼个桌，交个朋友？这顿酒饭钱在下来出，可否？” 苏如意觉得可笑，自己不喜此人果然不是没有缘由的，自己的发饰衣着一看便已有家室，这人偏要凑上前来。 他说话的调调自己也熟，不是要交朋友，是搭讪。 搭讪一个有夫之妇。 呵。 这男人估计是看自己一身穷酸，又独自一人许多，还以为自己是个拜金的？ 来装大款来了。 “恐怕不妥……” 苏如意道，眼睛瞄到对方的手，背后猛地冒出一层冷汗。 急忙咬了咬舌头，没有露出异样。 那人察觉到她的目光，抖了抖衣袖，把手遮住。 苏如意笑：“失礼了，小时候听说天生六指必有长人之技，小女子第一次见，失礼了，公子勿怪。” 她本来想不与这个人多语直接走就是，可突然改变了主意。 六指的读书人。 冬天审问那五个土匪的时候，他们都提到了寨子二当家就是这么个人。 她可能是敏感了，但不能不多想。 这天下长着六根指头的人本来就不多，读书人也不多，又是六指又是读书人的那更是稀少。 她后背冷汗涔涔，心中难免许多猜疑。 自己都能从通州境界跑来京城，土匪怎么就不能来呢？ 他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尾随自己而来？ 这个想法让她心中不安，不知道师傅和胡匀回去路上会不会遇到危险。 自己这会儿也追不上去，不如从这个人嘴里打探一下，以免自己疑神疑鬼，一个人瞎想。 “你也不介意就好，我还想着会吓着小娘子。” 苏如意这样一开口，男子顺势坐了下来，挥手让小二上酒。 “小娘子所等何人？” 男子给自己倒了一盅酒，用窥视的眼神看她一眼。 苏如意笑笑：“大约是等不来了。听公子的口音好像不是京城人士？” 男子一愣，随即道：“如此一听，小娘子也不是京城人士？” 苏如意：“我是通州城人。” “哈哈，巧了，在下也是从通州来，难怪口音如此亲切。” 苏如意观察他说话的语气神态，并没见异状，像真的仅仅是搭讪。 实在是不清楚他是跟自己一样善于伪装，还是根本没有冲着自己是苏如意来的。 她心里暗暗安慰自己，应当是自己想多了，如果他们真的是尾随自己而来，早就动手了。 再说，村中人已经串通一气，若是有人问来，都会是一样的说辞，五个土匪跟自己陆家牵扯不到一起。 大约就是这么巧吧。 又东拉西扯了几句，这读书人说自己姓魏，上京城求学来着。 魏这个姓又与山寨的二当家重合了。 苏如意自曝姓杜，家住通州城，来京城访友。 这年轻人似乎也没有怀疑。 一壶酒下肚，年轻人有意拉近关系。 苏如意不禁震惊，原来在古代，也能这样。 她起身告别。 出了酒楼，藏在暗处稍等片刻，那姓魏的年轻人果然跟了下来，张望了几番没有看到苏如意，似乎有些可惜，然后就又回去了。 苏如意几乎可以判断，这个人确实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是冲着杏花村的苏如意来的，心里踏实下来。 …… 回了客栈，将门窗锁好，进到空间，这才完全踏实下来，喝了一碗茶水。 虽然那人不认识自己，也不是来找自己的，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在京城自己就以杜亦如自称，这里没人认识自己，但凡是叫自己苏如意的都有问题。 倒也不是完全没人认识自己，那王家的小姐还是见过自己几次的，京城这么大没有那么巧就遇到了吧？ 睡前又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暗示，在京城喊自己苏如意的一概不答应。 这个事情有点扰了她的心神，调整了一下，自己暂且也没有办法去管那个魏姓书生的事情，虽然他有两样符合土匪头子的特征，但还是没有最终落实。 自己贸然去报官，只能说遇到疑似土匪之人，不知道对方现住何处，身边多少人，有没有武器，就挺冒失的，官府不一定相信，相信了不一定作为。 也只能这样了，保证自己的身份不被暴露，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就是。 要紧的，就是赶紧挣钱，赶紧离开。 这就又回到了自己一开始就在思考的问题，究竟做什么才能快速挣到钱。 她现在拥有的资源就是空间里面的蔬菜，药材，和千年核桃。 药材随时可以卖，城中的各家药铺送多少要多少。 蔬菜也可以卖，但不似药材那么容易。 至于千年核桃，若是找到合适的售卖对象，倒是可以一举让她挣到足够的银钱，早日回家。 第244章 京城机会多 第二日一早苏如意就去成衣铺子买了一身青色烟锦，一手花去五两银子，算是把婆婆娶一个孙媳妇的银子穿在身上了。 这个价格的衣服在京城这个富贵之地也仅仅算是还行，看得过去，比底层穷苦百姓有所区分，勉强算个小富。 人靠衣装马靠鞍，换了一身行头，又去脂粉铺子买了面脂眉黛唇脂之类，又花了几两银子买了一支珊瑚玉翠。 回去稍微打扮一番。 在现代的时候化妆是必修课，毕竟是从事美业的，必须让自己美美的。 这大半年别说化妆了，连脸上的擦的油膏都没有，但可能是喝了空间水吃着空间蔬菜的原因，陆家的女人各个面色白皙，白中透粉，肤质不能说是粉嫩细腻却也是光洁紧致的。 从房中再次走出的女子又是摇身一变，从一个底层妇人变成颇有家底的夫人模样，姿容卓越，气质出挑，让人眼前一亮。 客栈小二发懵，不记得自己这小客栈何时住进来这样一位贵人。 苏如意退了房，这小客栈现在与她的身份不相符，要换个大的高档一些的才是。 京城的酒楼众多，她又往最豪华的那一间走去。 在一楼大堂选了个角落的小位置坐下，小二上来报菜名，当真不是一般人能吃得起的。 “夫人要什么菜？” 小二瞄一眼苏如意一身装扮，不以为意，她这样的在自己酒楼都算是个贫困户，点不起什么菜。 苏如意微微蹙眉，有些不解的样子：“我是外地来的，你们酒楼的菜肴为何这么贵？” 原来是外地来的，怪不得就敢往自家这楼跑，还以为京城跟她那小地方似的，这么一身行头就可以随便往里面走啊？ 小二一脸鄙夷，呵呵笑道：“夫人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我们酒楼可是京城头一号的，这里的人哪里是随便可以遇到的？远远见一面都是三生有幸，他们吃的，能跟一般人一样么？你是点还是不点？” 苏如意：“是么？那想必你们这酒楼的菜肴滋味不错。我点两个青菜尝尝。” 小二呵呵：“夫人，不是我说，您在我们这里花这个钱，不如在外面随便找个小馆子，一个青菜的钱足够你吃一顿肉啦！” 苏如意没理，点了两个最便宜的青菜。 支走了小二，她环视了一下酒楼的环境，确实如同小二所说，连楼下都是绫罗绸缎的客人，那一身行头起码也是好几十两的，楼上雅座那更是不得了，自己一身十两不到确实无法跟他们相提并论。 她点的两个青菜，外头不过十来文一大盘，到了这里生生涨成上百文。 好，好得很。 看到这里的菜价这么贵她就放心了。 两个菜等了许久才上，大约是实在寒酸，酒楼后厨都紧着那些尊贵客人去了。 苏如意也不着急，慢慢等着。 她想了一晚上，千年核桃虽然售价高，但是卖却也没有那么容易卖出去。 自己在通州城的时候主要是因为杨家小姐需要以千年核桃为药引，一般核桃治不好她的病。 自己的核桃治好了她的病，所以才被证明是千年核桃。 这世上见过千年核桃的人有几个？ 自己把那核桃拿出来，虽然确实和一般的核桃有些不同，但没有权威人士开口，那这核桃也不过是长得有点奇怪的普通核桃，要卖出千年核桃的价格谈何容易。 所以她暂时打消卖核桃的念头，还是先卖草药和蔬菜吧。 空间的药草都是从山上一点点挖回来的珍贵草药，数量实在有限，囤积的已经卖完了，暂时没有那么多供她售卖。 那还得看蔬菜。 无论是新鲜蔬菜，还是菜干，无论是哪个时节的蔬菜，她的空间里面都可以拿出来。 这一次她不打算把这些蔬菜当普通的蔬菜去卖，也没有时间去慢慢铺垫自己蔬菜品质的不同，她要一次性卖出，并卖得满意的价格。 等自己菜肴上桌的时间，顺便听身边桌子的人八卦闲聊，要是寻找千年核桃的买主的话，这京城第一大酒楼绝对是最好的物色场所。 “你们听说没有，太傅府又去周家提亲了，但周家小姐似乎依然没有病愈，还在江南之地修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京。” 说话那人摇头，一脸惋惜。 苏如意一听太傅府，就竖起了耳朵。 一听周家小姐生病未愈就更精神了。 自己要走医道，还是要想办法混出名声才行，太傅府去不了，人家太傅府亲家这边也可以。 听起来这周小姐也是得的了不起的病…… 那桌人又道：“可怜太傅府二公子对那周小姐一往情深啊，等了四年还是没有结果，周小姐今年也十九了吧，再拖下去——” 已经是老姑娘了，再拖下去难觅良配，人家太傅府不能一辈子等着她吧？ 他们这些无关之人都为这两家忧心。 “嗐，那岂是我们该操心的？来，吃菜吃菜！” 苏如意听得起劲，居然被另一个人给岔开了话题，干脆起身走了过去。 ”两位，我在旁边听到你们提起那什么周小姐，是谁家的周小姐啊？” 两个男瞧一眼苏如意，本来不太高兴，但见这夫人生得貌美，面若芙蓉，那点不满也消失了。 “自然是周将军的女儿周三小姐，这个事情京城人都知道，夫人不是京城人士吧？” “二位好眼力，小女子确实不是京城人氏。” 两个男人便草草提了几句。 周三小姐与太傅府二公子自小就有婚约，可惜周三小姐及笄那年恰逢父亲出征，三小姐忧思父亲竟一病不起，被周家送去江南水乡调养，一直不见好转。 太傅二公子也一直等着，等到现在周将军胜仗归来，前两日又去将军府提亲，依然被拒了，说是三小姐暂时不宜婚嫁，还需调养一年半载。 苏如意听完谢了两人回了自己位置，心里雀跃。 还是京城的机会多啊，一个机会消亡，就又生出个机会。 第245章 你带来的菜不过如此 苏如意刚坐下，小二就小跑着把两碟青菜放在桌上：“客官，慢用——” 眨眼就又招呼别的桌去了。 青菜颜色翠绿，清脆爽口，摆盘也好看。 分量没有因为价格高昂而比外面多几分。 苏如意尝了两筷子，味道的确非常不错。 她放下筷子不吃了。 遇到小二过路，她叫住：“小二，你们这菜不合我口味。” 小二脸色一顿，看清说话的女子后，面色黑沉下来，一个土气女子敢说他们酒楼菜肴的不是？ 苏如意不等他开口，继续道：“然而你们酒楼的师傅技艺确实高超，是我见过的最高超的，别的酒楼难寻，可惜了这青菜差点意思。” 小二：“……” 一口怒气暂时含在嘴里，这女人不识好歹，但还知道他们家的大厨是最好的，不好直接骂回去。 “青菜差点意思？” 小二呵了一声：“我们酒楼用材最是讲究，这些青菜都是当日最新鲜的，水灵灵，你可不要瞎说，坏了我们酒楼名声！” 苏如意脾气很好道：“你不要生气，是我没有说清楚，我这人最是挑嘴，很难在外吃上一顿合心意的好饭。不是你们家食材的问题，实在是我太挑。” 她说着就从桌上提出一个篮子：“可以麻烦小二把这菜送到后厨重新做吗？我可以加钱。” 小二面色阴晴不定，一般来讲，除了有身份的人都自己带食材，自家也不愿意给处理，什么档次，还敢上他们这里来挑三拣四。 不过…… 他犹豫了一下，把苏如意的菜篮子提走了。 还不信了，一个外地来的女人，看上去也没啥了不起的，有什么底气上他们这里来挑嘴？ 当然了，他愿意配合，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这女人态度很好，一副说得真诚的样子，让人很想知道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后厨忙得一塌糊涂。 主厨听了小二的话，将他骂了一顿，用手在篮子里面一拨拉：“没事情做了！这不是一样的菜？她的菜就更好吃了？走走走！” 小二被主厨骂了一顿，心里骂骂咧咧，脸上不敢有丝毫不恭，陪笑道：“大师傅，那女人说了，加钱！咱就当又卖出两份菜行不？” “行行行，多给的钱得拿给我！” 主厨将篮子随手丢给配菜的杂役。 苏如意又等了许久，有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 那个小二将她的两个青菜送上来，表情说不上好看，“这是你自己带来的青菜！” 苏如意看了一眼，这一次盘中的蔬菜明显杂乱，没有头一次那样有明显的摆盘痕迹，一副敷衍的样子。 小二也不急着走：“你把我害惨了，被后堂骂了一通，求着他们才重新炒的菜！就这，跟我们自己的菜有什么区别？你这小娘子，也太会挑事了！这菜要另外算钱，还要额外加钱，我们这里专门给你破例了！” 苏如意吃了一口，眉头蹙起：“这不是我拿来的菜。” “啥？你还要挑事！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找麻烦的吗？你想赖账是不是？！” 小二在后堂被骂了一顿，在那些厨子面前赔笑脸，可不会给面前这个女人好脸色，一下子就怒了。 苏如意：“我为何要赖账？这菜确实不是我自己带来的，这是你们自己的菜，和前面没有变化，甚至还过了火候！” “你这是说我们堂堂京城第一大酒楼贪了你的那几根蔬菜不成？老实给你讲，我们家大厨在后面就尝过了，你带来的这菜还比不上我们自己的！小娘子，看你是个女人，我就不为难了，你还是赶紧把银子付了，我们这里的菜是给达官贵人吃的高档货，你品不出好坏也正常！” 小二的口气不好，声音大了不少，引得旁边桌子侧目，不由露出嘲笑的神情，这个女人实在有点丢人了，怎么敢在这里挑事情的？ 这不是班门弄斧吗？! 笑死人。 这样大的酒楼都养着自己的打手，专门负责酒楼里面的秩序安全，一听到这边有动静，立即有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走了过来。 “这里怎么回事？” 小二道：“倒也没有什么事情，是吧，小娘子？” 苏如意掏出银子放在桌上：“钱我肯定是要付的，我再重申一遍，这个菜不是我带来的，也许你可以让你们掌柜出来见见我？” 给这个酒楼最后一个机会。 “我们掌柜？我们掌柜家财万贯，在京城中也是能排得上号的，见我们掌柜可是要先递名帖的！小娘子有吗？” 苏如意起身：“我没有那东西，你们家酒楼菜品不合口味，我换个地方去吃就是了，对于我没啥损失，你们酒楼就不一定了……” “我们酒楼如何，那可就不劳你费心了，走好——” 小二阴阳怪气，他虽然是个小二，但是就职于京城第一大酒楼，自觉自己和一般人也是不同的，身份高着呢。 苏如意在一阵嘲笑声中走出了大酒楼，站在门口抬头看了一眼牌匾：四季亭。 酒楼护卫粗声粗气催道：“你还不走？！” 苏如意：“四季亭是京城第一大酒楼，请问第二大酒楼又是哪个？” 护卫哼笑一声：“小江南，你想过去，我给你指方向——沿着这条街走三百米，向右转个弯就到了，你赶紧去吧！呵，身上没有几个银子还好面子得很！” “有一天你们酒楼被人抢了生意可别忘了今天的事情！” 苏如意转身就走，向着小江南的方向。 她心里憋着一股火。 马太效应讲，优势会产生过多的优势，强者恒强，自己也确实是因为四季亭是京城第一大酒楼才找来的，这个酒楼有这个能力让自己赚足够多的钱，实现双赢局面。 但是现在么，她生气了，第一大酒楼错过了一次大好的盈利机会，她要把这个机会让给第二大酒楼。 小江南不远，没一会儿就走到了。 看起来也是一派富丽堂皇风光无限的样子，但确实是比不上那边的四季亭，门口的车马没有四季亭多且豪华。 第246章 你要不要抓住机会 苏如意回自己空间裁剪了一块棉布遮住脸，就露出一双眼睛。 又提了两个篮子出来，一个里面装着新鲜蔬菜，一个里面装着晒好的菜干。 提着两个菜篮子的蒙面女人出现在酒楼门口，迎客的小二：“？” “客官是来吃饭的？” 苏如意用露出的眼睛看向小二，小二心道：呀，这客官的眼神好生有压迫力！ “我不是来吃饭的， 我是来找你们东家谈生意的。” 小二一怔，尬笑起来：“客官，你这……” 苏如意的态度和在四季亭不同，很强势，因为蒙着脸更显得让人捉摸不透。 ”你去与你们东家说，我给他带来一个大生意，能让他压四季亭一头，他若说不见，我立即就走。“ 小二地位低下，很少有机会跟东家说上话，但这女子的口吻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生怕自己没有去传话，会误了东家的大事，纠结了一下：“客官稍等，我马上去传话！” 苏如意没有进去，就在门口等着，顺便看看里面的装潢。 小江南的环境比起四季亭也是不差的，毕竟是京城第二有名气的酒楼，从外观上看几乎看不出有什么大的区别，楼中也是热闹非凡，难有空座。 等了有一炷香的功夫，小二跑着回来，满面堆笑：’客官里边请，我带去上楼去见我们东家。” 苏如意提着楞个篮子跟上，小二看了看，小心道：“客官，你这篮子我先帮你收着？” 自家东家也是有头有脸的，提两个破篮子去，也太失礼了。 苏如意：“不必，我篮子里面装的是宝贝，就是带给你们东家的。” 这是她吸取教训，这篮子里面的菜直接交到东家手里，以防又像在四季亭似的不被人重视，在后堂被掉了包也说不清楚。 她很肯定，那个后面端上来的菜不是自己拿来的。 篮子也没有遮盖，一眼就看到里面再寻常不过的蔬菜，还有菜干。 小二：“……” 这年头什么人都有，稀奇古怪的。 苏如意进了雅间，等了一下，东家才来。 是个和蔼可亲的胖子，见面就热情洋溢：“客官请坐，来人，上一壶好茶！” 随即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番面前的女子，蒙着面，但年纪不大，可气势不小，面对自己没有半点退却。 苏如意也不客气，将自己两个带着泥土的篮子放在干净昂贵的红木桌上。 徐东家：“……” 他心疼又恼怒，但还是按压着性子，笑问道：“这两个篮子里莫非有什么宝贝？” 苏如意：“就是菜，这边是新鲜的蔬菜，这边是晾晒好的菜干。” 徐东家:“哦——” 苏如意坐下，也不与这人客套：“我才从四季亭被赶出来。” 徐东家：“唔？” “我原本是要与他们家谈这笔生意，还特意品尝了他们家的蔬菜，比不上我自己带来的，便让小二把我自己带来的拿去后厨炒出来品尝，没想到他们敷衍以待，还说我是行骗之人，看来这个生意与他们做不成，就来这小江南看东家你的意思？” “莫非这就是客官所说，可以压四季亭一头的生意？” 徐东家看着面前再寻常不过的青菜，心里觉得好笑，但又不敢笑，这女子太自信，气势逼人，不像是玩笑话。 苏如意：“是。东家看起来不相信，不如让下面人去做出来，与你自家的青菜对比对比就知道了，当然，要是跟四季亭一样，拿着自家蔬菜跟自家蔬菜对比，我也无话可说，离开就是了。” “哈哈哈，客官放心，我家绝不能这样。我亲自安排下去。” 说完就把那一篮子蔬菜提了起来，出门让人喊掌柜来，亲口给掌柜交代了一番，让他亲自去后堂盯着，速速做了送上来。 这期间，徐东家又回来与这女客人攀谈，得知这女子随夫姓杜，从南方来，丈夫早亡，现在自己做着跑货的生意。 徐东家不由震惊，再看这女子多了几分佩服，怪不得这女子身上气势强悍，原来是自己闯的，一个女子要想做出个什么事情，比男子难太多，也必须比男子强太多才行。 心里不由对她相信了几分。 很快青菜端了上来，一共两道菜，但一式两份，看起来没有不同。 “徐东家，我按你的吩咐亲自看着他们做好送上来的，保准没有问题。” 掌柜拱手。 “嗯……” 徐东家看看苏如意，拿起筷子开始品尝。 尝第一口他没有反应，尝第二口瞳孔不由一震。 他们这些做酒楼生意的，味觉极其敏感，原以为这女子拿来的蔬菜即便是有不同，也不会太过不同，可这—— 他急忙又尝了另外两道，神色震惊地看了苏如意一眼，放下筷子把四个盘子分开放置。 “掌柜的，这两道是客官拿来的蔬菜炒制而成，是不是？” 掌柜的已经察觉东家的神色异状，心里嘀咕，这一样的蔬菜真有那么大的区别？ 听到东家问话，赶紧看看盘子上的花纹差异，心里更惊：“东家，确实如此！” 徐东家沉默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又道：”你也尝尝！” 这下面掌柜的一尝，露出满脸的不可思议。 俗话讲，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这女子拿来的蔬菜就是比自家的清脆爽口，滋味浓郁而回甘。 苏如意低头掩面喝茶，淡定如常，好像二人的震惊之色皆在她意料之中。 徐东家让掌柜离开，面上的神色严肃认真起来：“ 敢问杜娘子，这生意你想如何做？” 苏如意又把桌上的菜干往前一推：“我想与你做菜干的生意，仅这一次，这样好的菜干我也不能一直弄得来，四季亭已经错过了这次机会，徐东家要是也错过了，那就没有下次了。” 徐东家：“呃？菜干？” 他以为是做鲜菜生意呢。 苏如意起身：“这菜干你们自己先试吃，我过几日再来，到时候再说这买卖做不做的事情。徐东家需记得，我仅有这一批货。” 第247章 巧合 苏如意将时间定在几天后，不仅是和徐东家的心理拉扯，也是给自己做准备。 空间里面新鲜蔬菜多的是，晾晒好的菜干却是所剩无几。 新鲜蔬菜的生意做不成，没有保鲜的条件，小江南一日的消耗也有限，若是将战线拖长，恐怕会有其他难以预料的麻烦。 就得一次性生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再见就是路人，谁也不认识谁，就是为此苏如意才蒙面的。 接下来几日她每隔一两日便会换一次客栈，一个独生女子，得注意自身安全。 换了客栈就待在里面不出来。 其实是待在自己的空间，忙着晾晒菜干，空闲之余便将师傅留给自己的两本书翻来覆去的阅读。 苏如意忙着的时候，陆识途也很忙。 他已经到了京城，不知道妻子所在，只能摸索着一点点去找。 三个人来了京城，肯定要寻个落脚之处，这里又没有相熟的人家，那就只能住客栈。 以农村人的经济实力，那些高档的客栈肯定是不用去找了。 那些低档甚至毫不起眼的小破客栈，挨个去找去问。 他找三个乡下地方来的人，一个老者，一个年轻女子，一个十岁大的男孩，带一点外地口音，穿着乡下人的粗布短打。 也问到几个疑似的，找过去一问姓名来处，都不是。 那些不起眼的客栈问完，其中一个说前几日确实有他说的这样三人，只不过穿衣打扮有些不符，人家没有穿乡下人或是下苦力人的衣服，穿着看上去像是城里的。 那一老一小两人面色像是经常日晒的，那女子却白白净净，容貌出色，谈吐也不像乡下人，像是城里的，口音确实有点口音，不过京城外来者不少，带口音在这里见怪不怪。 陆识途心里有种感觉这三人便是他要找的人，母亲也说过自己妻子肤色白。 他们人呢，小二摇头：“他们住了三四日就走了，谁知道哪里去了？” 陆识途有点茫然，心想，莫非他们三人回去了？ 却又害怕与他们错过，万一没有回去呢？ 干脆将这京城所有的客栈都找一遍，那样才放心。 这天他刚跟客栈小二打听，旁边坐着的男人忽然开口：“兄台也是从通州地界来的？” 陆识途扭头看去，是个书生模样的男人，他点点头，回头继续和小二描述自己要找的三人。 小二听完摇头：“要是前些日子的我已经记不清了，近几日没有你要找的人，那什么杏花村的，我听也没有听过，你去别家找吧。” 陆识途失望离开，身后那书生却也跟着出来。 “兄台，我也是通州过来的，在京城遇到故人甚是亲切！你是要找人？我可以帮忙啊！” 陆识途站定脚步：“你可以帮忙？你对这京城熟吗？” “还行，来了半个月，每条街都走过了。就算别的帮不了，多个人总多份力量，是吧？” 书生摇晃扇子。 陆识途思考了一下，点点头。 两人找了一下午，没有结果，晚上这位叫李竹生的书生非要请吃喝酒，二人就找了个客栈在楼下浅酌。 李竹生感慨：“兄台你的娘子也是大胆，居然还想到京城来找事情做，这地方寻常人活不下去的。” 陆识途嗯了一声，自顾自喝酒。 书生又道：“你胜仗归来，回到家，家里可有什么变化？一定发生了许多大事吧？” 陆识途：“还好，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李兄为何到京城来求学，通州城虽不及京城，但有名气的夫子应该也不少吧？” 李竹生哈哈一笑：“兄台说得是，我家里是出了点事情，不得已到京城暂住。” “家里出事情？” “不是什么大事，我出来躲躲清闲。” 李竹生不大想说自家的事情，哈哈一笑，喊着喝酒。 苏如意就是在这个时候下楼来的。 在空间里待了不知道多久，一个人总还是有些无聊，出来透个气，接触一下人气。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眼睛往下一瞄，楼下大厅的人清楚在目。 一眼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是来京城遇到的那个高大男子，另一个是，疑似土匪头子。 条件反射就想收回脚转头回去，但又硬生生地停止了自己地脚步。 她现在是来自通州城里的杜亦如，没有道理要惧怕，惧怕了反而有问题。 陆识途才从战场下来，在那个随时生死的地方，睡觉都必须醒着一只耳朵，睁着一只眼睛，五官十分敏锐，几乎立即就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抬头望来，眼瞳一颤。 又是她？ 李竹生有点诧异，随着陆识途的目光望去，也有点诧异，笑着起身。 “杜娘子，没想到又见面了，你见到朋友了？” 苏如意点点头：“是啊，魏公子，这么巧。” 她的视线越过书生，看向这个自己有过两面之缘的男人，有点奇妙的感觉，短短十日不到，居然可以见三次，这个世界真的可以这么小吗？ 只是这个时候她心里想的不是“有缘”，而是可疑。 土匪的寨子里面有两个当家，大当家是个武夫，功夫了得，二当家是个书生，打架没有本事，却有一副好脑子…… 这两个聚在一起让她心里混乱。 很难不让她往土匪身上想去。 陆识途开口：“你们认识？” 书生赶紧热情介绍：“这位是杜娘子，也是通州城的，她来京城访友。杜娘子，这位是周兄弟。” 周？ 和那个土匪不是一个姓，不过自己都可以改名换姓，这些土匪也可以。 陆识途有点失望，姓杜。 而且她这一身打扮完全和自己上次见她的时候不同，像是恢复了自己本来身份似的，华丽而富贵，一举一动也更像是个养尊处优的女子。 自己那从乡下来的妻子无论如何不应该是这样的。 一个人原本是在什么家庭生长出来的，不会因为换了一身衣服或是妆了大户人家女子的容就立即改变的。 他冷淡地点了一下头，没有搭理的意思。 书生殷勤把苏如意送出客栈，回来继续和陆识途喝酒。 陆识途：“她怎么喊你魏公子？” 男人面色尴尬一下：“上次遇到她的时候她独身一人，我用化名……咳……男人么，你应该懂的是吧？” 第248章 试探 苏如意在外面转了一圈，纠结自己是换个客栈，还是若无其事地回去。 最终决定自己还是像个陌生人一样回去。 不管那两个是不是土匪，但他们又不知道自己是谁，就算他们知道苏如意又如何？ 她现在是杜亦如，他们就算有什么阴谋，自己也是在暗处的那一个。 再说了，土匪的存在始终让她有点不安，他们一直留在京城还好，若是他们又回去通州地界，杏花村也还是早晚遭殃的那一个。 如果土匪寨子里的两个大当家死在外面永远回不去—— 剩下一堆喽啰还能成什么气候？ 她攥紧拳头，心里生出一股杀意。 但很快又被自己吓得摇摇头。 杀人？自己恐怕做不到。 不过，也不一定要杀人，只要让他们在京城回不去就行，又或者回去了无法让下面的服从——比如说，又瞎又聋什么的？ 反正在这个京城无论发生什么，那些远在通州城的土匪也不能把发生的事情联想到杏花村和自己头上。 苏如意思索着，又回到了客栈。 那二人还在吃饭喝酒，她顿了顿，走了过去，她还是太能肯定这二人的身份。 再确定一下，再动手。 “二位，”我能坐吗？” 书生喝得有点多，眼神都散乱了，看到苏如意立即高兴起来：“杜娘子，坐！” 苏如意坐下来，看了看另一个男人，这男人眼神冷漠，定定看了她一眼就转开了视线，似乎在审视自己，和书生那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不同。 她对这个男人的印象还是不错，近看越发觉得他和自己寻常见的那些男人有些不同，这酒一杯一杯喝，但不见他脸上有什么一样，好像喝的不是酒是水。 内心自私地不希望他和土匪有什么关联。 “小女子心里有些苦闷，本来这几日该回去通州城的，但想到那里猫匪患，就有些迟疑，唉……” 苏如意道，暗中观察两人神情。 两个人都是一愣，书生的眼神清醒了不少，哈哈一笑，拿起桌上的扇子又装模作样的摇起来，“土匪……杜娘子是听说什么了吗？” 看这个男子的反应，苏如意更加确定这人就是土匪，倒是这个黑脸的男人反应有些难以琢磨，不是说大当家就是个武夫，要二当家出主意的吗？ 看起来这“大当家”比二当家更能藏事情，还是说，这个人不是？ 苏如意笑了一笑，把那个时候五个土匪抢劫过路的商贾，最后被官府捉拿归案的事情绘声绘色说了一遍。 书生的眼神更深，笑问：“杜娘子知道是哪一家商贾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官府把被抢的商贾保护得很好，我也只是听说。” “那你可听说，那被抓的五人如何了？” 这人依然面带笑容的样子，但眼神却有了变化，有点咄咄逼人的感觉，像是急于知道什么。 苏如意摇头：“没有听说。唉，没想到这些土匪又出来害人，被官府抓了五个，背后不知道有多少呢……” 她一脸苦闷，看着二人：“你们说呢，这些土匪该如何是好？” 书生道：“管他们做什么，来，喝酒。” 他不大想聊起这个话题。 另一个男人也没有说话，看了看苏如意，又看了看对面书生，站起来：“不好意思，我喝的多了，有些不舒服，先回楼上去了。” “唉，周兄，继续喝呀——” 走了一个男人，苏如意也不好继续留着和陌生男人一桌，便起身告辞。 “好。” 书生没有阻拦，放下酒杯盯着她上楼。 那眼神一直跟随自己，很讨厌，苏如意提着心，觉得今晚恐怕有什么事情发生。 那书生感觉就是一斯文败类。 苏如意心里思考着今晚如何应对，忽然听身后有人道：“苏如意？” 她手一抖，钥匙就掉了下去，急忙矮身去捡，背后湿了一片。 这人好狡诈！自己差一点就回应了！ “周大哥？你吓了我一跳，怎么没有回屋去？” “抱歉。” 陆识途道，心里觉得自己有点可笑，理智上已经判断这个女人和自己的妻子绝不是一个人，身份地位不同，胡家祖孙也没看到，可就是忍不住试上一试，说不定她真是苏如意呢？ 自己这样的心理想法实在是有点危险…… 苏如意又笑道：“你刚才在喊谁？” “我自言自语，杜娘子莫怪。” “哦，是么。今日怎么没看到和你一起的那个姑娘？” 陆识途本来都要转身离开，听到这话，他身周猛地散发一股冷意，这女人竟看出周月如是个女子了？ 苏如意头皮发麻，这一个人比那五个土匪还可怕。 一下子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那女子女扮男装就是不想人知道她是女子，自己怎么一出口就给拆穿了呢？大意了。 “抱歉，我不该多嘴。” “那是在下妹妹，已经在家中。” 苏如意点点头，进门把门关上。 外面这人很可怕，面无表情让人捉摸不透，突然散发出来的气势又让人招架不住。 这到底是土匪还是战场归来的英雄？ 若不是土匪，他怎么和土匪在一起？ 若不是战场归来的，他身上怎么又散发出一股正气？ 还有，她确实没有听错，这人刚才喊的是苏如意。 他怎么知道苏如意这个名字？ 又或者……他和楼下那个书生才认识而已？ 有可能…… 但是也挺奇怪的，两个人看起来根本不是一个类型，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周姓男人的性格都不像是会去交朋友的。 苏如意脑子里面有点乱，干脆不想了。 今晚上他们不来招惹自己，那都相安无事，要是来招惹自己，那就不要怪她了。 想到这里，她无比庆幸在自己的强烈要求下，师父还是给自己做了迷药，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第249章 我是陆识途 书生也不喝酒了，偷偷给小二一块碎银要了杜娘子的房间位置。 他惬意地将杯中酒喝完。 京中青楼多得是，但他向来不喜欢那些招之即来的廉价妓子，更喜欢招惹良家妇女，可惜杜娘子没有给他多的机会，要么逗得她自己投怀送抱那才有趣。 苏如意打算今晚不睡了，拉开客栈的被子往里面塞了个枕头，作出有人的样子。 她自己藏在床尾暗处，手里拿着一包药粉，有人进来就撒他满面，师父说了这个药粉药力很强，只需两个呼吸人就能放倒。 扯了扯自己面上的棉布，到时候自己撒了药粉先屏住呼吸，等他们倒下后自己立马进空间。 等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她靠着墙昏昏欲睡，忽然听到门上发出一声轻响，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那声音响了许久再没有听到动静，苏如意正要放松注意力，就看门缝里面伸出一把刀，轻轻地把门闩往上一挑，随即紧闭的房门打开了一条缝，又没动静了，这个人还真是谨慎。 苏如意有些紧张，捏紧了手里的药包。 那个书生虽然看起来也是狡猾的，但一看就没有什么武力值，自己可以对付，那个脸色黝黑的高大男人……看起来更加难以搞定。 自己的力气在今天感觉没有什么可利用的空间，还是得靠手里的药粉。 大约是没有听到屋里的异动，一个黑影闪了进来，悄无声息地把房门关紧，门闩也重新落上。 就一个人？ 苏如意有点诧异，赶紧又集中注意力，这进来的是那个书生，也算是符合自己的判断，果然是个败类，这种欺辱妇女之人就该好好收拾。 至于那个高个子为什么一起，暂时也没有必要去想，也许他真的一身正气呢？也许他不喜欢女人呢？ 也是，他看自己的目光看不出他有什么歹念。 书生已经走到床边，忽然出手按住枕头位置，可能是想把床上之人的嘴巴捂住避免她发出呼救声音。 但他立即心里大惊，手下是空的！ 赶紧一把掀开被子，床上只有一个枕头。 不好，中计了！ 他转身想跑，却听一个女人小声道：“喂！” 他转头一看，扑面撒来一片粉末。 糟糕了！ 书生心想，急促的吸了一口气，顿时天旋地转，噗通就倒在地板上。 苏如意捂着口鼻，就要打开空间钻进去，等这粉末散上一散再来收拾残局。 没料到，书生倒地的瞬间，窗户一下子就被推开，从外面跳进来个高大矫健的身影。 苏如意心中恼怒：这个人也太奸险狡诈了，居然不一同进来！ 黑影站了一下，往地上看了一眼，一闪身就到了苏如意面前，苏如意大惊，她还捂着口鼻，没有想到对策！ 这人伸手就捂住她的口鼻，很是轻松就把她带到窗边，“不许叫，叫了杀了你！听到了？” 苏如意慌忙点头，她要憋死了。 男人这才松了手，但也没有完全松，只是把手放在她的脖子上，随时可能捏紧。 苏如意把半个身子探出去大口喘息。 一只手缩进衣袖，摸到另一包药。 “不要害怕，我不会伤你，只要你好好配合我。” 男人声音低沉，压迫力十足，苏如意有种自己头顶压了块大石头的感觉，忍不住心里的惧意。 她非常乖巧配合地点点头。 “手。” 苏如意：“？” “手放在窗沿上。” 陆识途道，他看出这个书生有问题，却没有发现这个女子也没有那么简单，这使得他对这个女人也立即小心起来。 苏如意只能抬手的时候快速把药包塞进腰带里，心里有一点点慌，这个男人比自己遇到的那些土匪更加谨慎，包括这个书生。 二人在窗边站了很久，确保屋子里面的药粉已经散去了。 ”你怎么知道他图谋不轨？” “你要是个女人，你也能知道，这是本能。” 陆识途看看手里的女人，她确实和一般的女子不同，这个时候还敢跟自己顶嘴。 陆识途把人按在桌边坐下，伸手点了灯，看看女子的状态，她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乱。 再看地上那人，躺着人事不省。 苏如意道：”你别担心，你兄弟没事，这药不要人性命，他睡一觉就好了。要么我帮他看看?” “不用，让他睡着吧。” 陆识途压根不担心地上人的死活，是怕他突然站起来。 他扭回头的瞬间就见一黑影往自己头上招呼来，是个板凳，他心里大惊，实在没有料到一个女子会抓起板凳打人，急忙伸手一挡。 板凳瞬间碎裂。 就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和这人拼力气！ 她急忙起身后退，掏出腰间的药包往前一撒。 男人眼睛一瞪，正要开口，见面前粉末撒来，又闭上嘴，起身捉住想跑的女人。 苏如意本来也秉着呼吸，却被人抓住胳膊，忍不住回身就往对方头上打去。 一拳头打在对方面颊上，震得拳头疼，又因为使劲了力气，憋着的一口气一下子图了出去又深吸了一口气。 苏如意心想：糟了，迷药—— 更糟的是男人被她一拳打得整个人往旁边一偏，手里的劲儿还更大了，捏着她不松手。 “救命……” 还没有喊出来，人就已经到了。 这下完蛋了。 昏过去的时候，她有点绝望地想。 …… 不知过了多久，苏如意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一把抱住自己的身子。 嗯…… 自己穿着衣服？ “醒了？” 陆识途坐在桌边看过来，一边脸肿得老高，和一脸面无表情搭配起来，很是滑稽。 “你——” “别喊，我是陆识途。” 喊声卡在嗓子口。 陆识途？ 这名字有点耳熟……哦，对了，是自己那个上战场四年没回家的丈夫…… “你不是姓周？” 苏如意立马冷静，哪有那么巧，虽然她不是原主，对陆识途不了解，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陆识途没有妹妹。 “周是我义父的姓，我借来一用，这是我的名简。” 陆识途那自己手里的小木板丢过去，苏如意拿起看了一眼，上面果然写着陆识途三个字，还有通州和杏花村字样。 “这……说不定是假的？”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男人是自己丈夫，脑子里顿时混乱起来。 第250章 你是一点不记得我 苏如意不是很想相信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男人，但是名简摆在自己面前，她有点难以否认。 这东西是可以假造，但那是大罪，而且为什么要专门造个陆识途的名简呢？专门为了来欺骗自己？ 她苏如意应该还没有重要到那个程度。 逻辑不通。 她不得不在自己的大脑深处挖掘一下久远的记忆，到底不是自己的记忆，太模糊了，只知道陆识途是个高大又不怎么言语的男子，至于面庞……就是一团迷雾，不过，看着他的脸，再去回忆，那雾蒙蒙的脸又开始清晰起来。 是……陆识途的脸，如果没有被记忆污染的话，应该是没错的。 苏如意：“……” 心里有点喜，又有点烦躁。 喜的是，自己对这个男人颇有好感。 烦躁的是，他一介入，自己的生意恐怕不好做了，怪麻烦的。 再抬头，发现陆识途已经走近了，她急忙往墙边靠去：“你干嘛！” 陆识途只能站定脚步，出现一丝苦笑无奈的表情：“如意，你是一点也不记得我了是吧？” 苏如意：“呃——” 忽然往腰间摸去，他认出自己是苏如意了？她还以为自己现在已经改头换面，婆婆来了也不敢认呢…… 陆识途一翻手，手里出现另外一个名简：“昨晚抱你到床上的时候……我擅自拿的，抱歉。” 直到拿到这块名简，陆识途才敢真的相信眼前的女子就是自己的妻子。 这四年，真的发生了许多他料想不到的事情。 从战场下来往回赶的时候，他脑中一直以为家中的日子肯定是不好过的，大约是家徒四壁，家中人人面黄肌瘦，满面沧桑。 这几年朝廷赤字，军饷发不下去不说，赋税也较以前更加严苛，家中饿死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路上遇到苏如意的时候，他便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熟悉感，但又好像更多的是陌生感。 这女子虽五官与自己记忆中的妻子很是相似，但肤白唇红，穿衣打扮，举止气度，天差地别，又出现在自己妻子不该出现的地方，最关键的是，这个女子看自己，完全是看陌生人的样子。 纵然他震惊，也只能感慨一番：这世上竟有如此相像之人，只是身份境遇天壤之别。 这次找到京城来，本就希望和她重逢，再次确认她的身份，却不想她又摇身一变，变成自己高攀不起的装扮，陆识途无论如何想也想不到自己的妻子哪里会有这么多钱，着实让他心里纠结。 所以自己在她昏迷的时候，明知不合适，还是忍不住拿了她的名牌一探究竟。 这世上真的会有长得一样的人吗？ 结果是……不能。 苏如意有些尴尬， 盘腿坐好：“我现在想起了，是你……变化有点大。\" 原来自己在路上三番五次偷看的男人是自己的男人，这确实…… 这怎么说呢，自己与他确实是陌生人，认不出来很正常。 陆识途：”……“ 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苏如意说是认出了自己，但她的眼神可不像是认出自己的样子， 依然是看一个陌生……外人的感觉。 他继续往前走，苏如意有点不自在，但这次没有拒绝他。 陆识途坐在床沿，又看看面前的女子，心情复杂，他心里希望是自己妻子的女人最后果真是自己妻子，不过她好像对自己没有什么感情。 自己对她……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和自己记忆里确实不同，方方面面都不同，他想四年里确实很多变化，自己二人只相处了一月，又分隔四年，自己尚且变了，她也会变。 他伸手抓住苏如意抓被子的手，轻声道：“我们回去吧，我来京城就是接你的。” “不能！” 苏如意道，现在可不能回去，她有一大笔生意没做完，那可是一大笔银子。 陆识途奇怪：“嗯，怎么了吗？” 苏如意顾左右而言他：“昨晚上那个坏人呢？哦，对了，你们怎么会在一起喝酒？” 陆识途就一翻手，又拿出一个名简，惹得苏如意深深看他一眼：“你这是什么习惯吗？” “算是，战场上怕遇到奸细会常常掏出他们的名简查看真伪，又或是遇到战死的，也会掏出他们的名简带回来。” “哦……” 那确实是。 这个名简上写着“魏重山”三个字，苏如意倒吸了一口气，果然是土匪二当家。 陆识途道：“我找你的时候，这人忽然上前说要帮忙，我觉得可疑，便答应下来。没想到确实有问题，你认识？” “算是知道他。你是怎么知道他有问题的？” 苏如意很奇怪，魏重山这个名字是自己审问而来，村里知道的也就三人，自己，胡村长，以及他儿子刚子，他们把事情给陆识途说了？ 其实陆识途倒不知道那么多，只是一个书生忽然往自己身边凑来，说因为是同乡，所以想帮忙，这个理由在陆识途眼里显得太过拙劣了。 通州与京城相隔不远，两地人员来往密集，若是见到一个通州同乡就要上前热情帮忙，这人怕是比佛祖还忙。 而且陆识途自知自己不是什么容易让人亲近之人，大部分人都会避让着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会主动和自己这样的武夫靠近？ 陆识途只觉得这个人有所图，便化了个名字，想看看他究竟打什么主意。 这人三番五次套自己的话，对自己村子冬天发生的事情很是好奇，一个城里的书生，对村中的事情好奇太不合常理，这难免让陆识途联想到大哥给自己说过冬日土匪的那些事。 苏如意听完，看了一眼淡然讲话的男人，这人真是冷静又谨慎。 “那人我已经绑在他自己屋里，你想怎样？” 苏如意：“是我想怎样就怎样么？” 陆识途：“是。\" 本应该送官的，但他与那人有点私人恩怨，竟摸到自己女人的屋里，若只是送官的话，他心里怕是不舒服。 第251章 要吃桂花糕 “那我要他死呢？” 苏如意道，三分是真心，七分是试探。 “好。” 陆识途答了一声就站了起来，往门边走去。 苏如意有点措手不及，她以为这男人谨慎又有原则，咋就说杀人就杀人了？不送官吗？不担心触犯王法吗？ “你不怕判你杀人之罪？” 她喊道。 陆识途道：“没事，我如今说话做事还算有点分量，我就说这人行偷窃之事，又是土匪，杀了他也无人来为他申冤，我就算是误打误撞为民除害了，定不了我的罪。” 说完又往门口走出，背影没有丝毫迟疑，他是真要去杀了那人—— 苏如意愣怔一下，心里有股很不舒服的感觉，掀了被子赤脚追上去拉住他。 “陆识途，你——你现在不必杀人了——” 她有种感觉，他还没有从战场回归到正常的生活里来，说杀人就杀人，好像心中毫无波澜似的…… 可是，那些上战场的人，他们是真的喜欢杀人吗？杀人就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吗？ 不过是被迫的，不过是杀麻木了，杀习惯了罢了。 陆识途僵硬了一下，他觉得苏如意说的是眼前之事，又好像不是。 苏如意轻声道：“不用杀了，以后都不用杀了。” 陆识途忽然有点动容，一把将人搂入怀里，“好。” 最后还是把人瞎了眼睛扭送去了官府，果然如陆识途所说，官府没有为难他。 “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陆识途又问道。 “不行，京城我还没有待够。” 苏如意没有想到还有什么合理的借口，干脆耍赖起来。 拿眼角的余光看看身边的男人。 自己的身高算是女子中中等偏上的，但在这个男子面前依然纤细小巧。 在这个人身边走着，有一种安全感，丝毫不担心有居心叵测之人明着暗着来骚扰自己。不过，感觉安全的时候又有种紧张，可能是和 这个人不熟的原因，放不开。 陆识途：“那你还想留几天？” “可以？” “嗯，可以。” 陆识途对面前的女子强硬不起来，觉得她高兴就好，自己这几年不在家，亏欠她，别的给不了，在京城多留几日并不是什么难事。 苏如意有点惊讶，这人居然轻易就答应了，明明长着一张不近人情的脸。 “十天？“ 十天足够她把生意完成了。 ”要么……你先回去吧，你先回去陪着娘，我一个人玩几天？” 这个人和家里那几个不同，一点也不好敷衍，自己在他身边没有办法随心所欲，要是能把他直走就好了。 陆识途：“没事，我和娘说过了，与你一起回去，十天就十天。” 忍不住多看她一眼，自己这个媳妇，跟别人的不一样啊，别人家的媳妇在村子里面一待就是一辈子，自己家这个一个人跑到京城来丝毫不怕的，哪怕昨晚上遇到了那样的事情，心这么大的吗？ “我留在你身边，我放心。” 苏如意：“嗯……” 真想赶紧把人劝回去，但不行啊，就算是现代，媳妇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丈夫也不会放心回家去的，何况是古代呢，男人不在身边，女子大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何况跑外地，非要一个人留下，感觉像是有什么人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没错，她是有点见不得人的事情，但不是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情。 这个事情又没法跟陆识途说。 好吧，只能先这样。 两人去吃了个饭，确实没话可说，苏如意道：”城南有家糕点坊，他们家的桂花糕最好吃……“ 陆识途便起身:\"你等着，我去给你买。” “你买了直接拿回客栈去呀，我自己回去。” “好，那你直接回去，不要乱跑。” 陆识途前脚一走开，苏如意也马上起身，她得去租个存放货物的仓房，自己空间的蔬菜到时候总得有个地方堆放，不可能自己送货上门的。 等她把房子租好，快速回到客栈，那人已经在等自己了，等了半天的样子。 “你……” 他似乎想问，又蹙眉没有问出来。 “你要吃的糕点，我买回来了。” “哦，真的吗？” 其实苏如意哪里知道城南到底有没有糕点坊，只是想着把人支开，想着这偌大的京城，城南不可能没有糕点坊，就叫他自己去碰运气了。 走到桌前一看，桌上摆着精致的竹盒，一看就价值不菲，苏如意愣了一下。 陆识途道：“这不是你要吃的那一家吗？” “这个……看起来很贵……” 她看看陆识途，这男人一身粗布衣服，不像有钱的样子。 陆识途笑道：“贵是贵了点，但应该是好吃的。这几年辛苦你了。” 按照母亲和大哥的说法，家里能够过成现在这个样子，全亏了苏如意。 这糕点若是平时他绝对听了价格便会吓得扭头就走，但苏如意想吃，偶尔奢侈一下又如何呢？ 苏如意揭开盖子，果然见里面的糕点精致得不像话，这京城什么都贵得离谱，这种精致的糕点，价格是一般人接受不了的。 “这……你身上有那么多银两吗？” 这个糕点自己是可以买得起的，但陆识途呢？ 虽然有些打肿脸充胖子的嫌疑，但苏如意确实有些感动，无论是不是打肿脸，但一个人愿意喂另外一个人花钱的程度，多少说明了另外一个人在他心目里的位置。 ”有，军中任职的，军饷已经发下来了，我手头有银子。” 原本是想留给家里用的，但是回家一看，家里并不缺钱，给媳妇用也是一样的。 二人吃着糕点，一不小心又冷场了，苏如意就奇怪了，自己一向都是擅长热场子的，这是怎么了？ 大概是这个男人的气场确实有点压着自己了。 无话找话，苏如意提起了那日在路上看到和陆识途一起赶路的姑娘。 “那个人怎么会与你在一起呢？” 想起来有些奇怪啊，还是从通州回京城的方向，孤男寡女的。 陆识途顿时有点紧张起来，他在苏如意没回来的时候就一直在想怎么与她说这个事情，瞒是瞒不过去的，她都看到了。 第252章 莫非是那个周三小姐？ “你那日看到的那个姑娘叫周月如，是义父的女儿……她与我们一起上的战场。” 陆识途斟酌了一下，决定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他现在回来才知道自己四年前居然娶回来一个无比聪慧的媳妇，有些事情瞒着她反而不妥，自己心里也不踏实，毕竟家里其他人都知道了，没有道理只瞒着她一个人。 况且，他问心无愧。 苏如意听到这样的结果，与她想的一样，就觉得那个姑娘一身的血杀之气，与寻常人不同。 却还是难免惊讶：“胡叔说，女子不能上战场，是死罪，有这回事吗？” “是。” 陆识途本来就没啥表情的面色变得更加严肃起来。 “如意，周月如女扮男装上战场的事情，希望你一定要保密，事关重大，又是这个才胜仗归来，立功封赏的节骨眼，传出去对义父的影响重大……“ 他这紧张的气势，苏如意当然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点头道：“我知道，这个秘密我会守着的。只是那个周月如……分明上了战场出了力气，也算得是女中豪杰，却只能藏在暗处……” 她有点不舒服，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是如此之低，立了功也不配拥有姓名吗？ 陆识途看看她，眉头凝起：“女中豪杰……若是以她骁勇善战的本事，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女中豪杰……” 苏如意一愣，听出了陆识途话里有话，似乎并不是很欣赏，也皱皱眉：“你是想说什么？” 陆识途道：“军中不让女子参军，擅闯入者，重则就地诛之，这些军规不是无缘无故定立下来的。军中皆为男子，阴阳失衡，你知道有个词常用来形容男子？” 苏如意：“……禽兽？” 她好像有点懂了，很小的时候看过一个国外的军旅片，里面环境艰难，但是旁白却说，其实比艰难的环境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没有女人。 当时她还年幼，并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还惊讶这些人怎么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谈恋爱呢，却又隐约觉得不是这么回事。长大以后才明白。 “是。行军打仗几年，身边都是男人，若是有个女人，定然会影响许多人的心境，打仗不是小事，军心动摇便有可能全军覆灭，军队背后是家国，纵然周月如天纵奇才，但不顾全局一意孤行，置军中兄弟与家国安危于不顾，那也只能算是自私，甚至是愚蠢。” 陆识途继续道。 “周月如当初混进义父的随从随军出发，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她自小被骄纵长大，自视甚高，扬言就算是战死也不回家，义父害怕强行扭送回去中途还会再生祸端，不如放在自己身边，把不可控的危险变成可控的危险。” “后来我无意之中呢发现了此事，知道他是义父的女儿，也不得不帮着隐瞒，义父对我恩重如山，这个女儿是他最疼惜之人，周月如的身份暴露影响太大，我不能置义父于不义……” 陆识途一脸纠结，苏如意也觉得纠结，这是个知法犯法的事情，但却很难评。 违反军规必然是错，但怎样冷血的人才能对自己的骨血痛下杀手呢？ 她不想去想这个问题，把一整块糕点塞进自己的嘴里，道：“这个事情我会保密的，就当我从来不知道。” “还有一个事情我思来想去还是应该告诉你——” 陆识途苦笑一下。 “也不知道周月如发的什么疯，她想嫁到我们家来，我已经拒绝了，你放心。” 苏如意一愣，心里滑过一丝酸意，尽管自己对眼前这个男人没有什么深刻的感情，但他是自己男人这是个事实，居然有人觊觎自己的人？ 她有点不爽。 “既然她是你们军队唯一的女性，你们一定很宝贝她吧？” 苏如意口气不由带上一点揶揄，既然那周月如对他有意思，又是在那样极度缺乏女人的情况下，那不是…… 陆识途蹙眉盯着她，把苏如意盯得心里一愣。 “如意，你觉得战场上是什么模样？” “啊……” “当我还是一个不知名的士卒的时候，每天就只想着吃饱穿暖，还有活命，我拼命往上爬也是为了活命，以为当了将领活命的机会就会更大，但是真的坐到那个位置上的时候，前方的敌人，背后的家国，面前兄弟们的生死，这些责任都压在自己身上，自己的性命反而变得微不足道了。如意，战场上没有那么多的儿女情长，更多的是满地无人敛骨的尸骸。” 陆识途顿了一顿，“一个将领的决定至关重要，关乎手下一众兄弟的性命，下面人的生死都要算在将领头上，周月如本来就是违背军规的存在，你觉得我该如何看她？她于我来说就是个累赘。倘若她不是义父的女儿……” 按军规当然是杀了，一人之勇对于一个军队来说微不足道，她的存在弊大于利。 苏如意心头一凛，觉得气氛更加沉重，自己狭隘了，只顾着从自己的角度去想问题，去打仗又不是去旅游。 “抱歉，我……” “无事，我就是怕你误会。” 陆识途伸手抓住苏如意的手：“战场上活命艰难，兄弟们都是靠着对家中的牵挂苦熬下来的，看到你们都在，我……觉得就足够了。” 苏如意眼前一下子模糊起来，这人明明不是自己的丈夫，但是此时却远控住不住自己的情绪，反握着他的手：“嗯，家里人一直都在等你们回来呢，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 “好。” 此时二人才觉得彼此关系拉近了许多，不像之前像是陌生人一样。 苏如意赶紧擦了擦眼角，她不习惯掉眼泪。 又忽然想到一个事情：“你义父是将军，又姓周，周月如莫非是那个周三小姐？” 陆识途：“没错，周月如就是周家的三小姐，怎么？” 第253章 携家妻拜见 苏如意乐了，原来这个周三小姐和自己居然也隔着陆识途扯上了联系。 “前头我听说周三小姐与太傅府二公子有婚约，但周三小姐生着病还在调养，我寻思着能不能上门去毛遂自荐一番，听起来她没有病么！” 那时候见她，分明生龙活虎，比街上大部分男子都身体健康呢。 这病，显然是将军府撒的谎。 “周月如和太傅府的婚约，我听义父提起过，是很多年前两家长辈口头约定的，但周月如不喜欢文弱书生，所以才会跟着上战场，义父拗不过周月如，对这婚事也下不了决心，推迟一年半载，可能是舍不得与太傅府的婚约却还没有做下最后的决心——” 陆识途分析道。 “也有个可能，义父还是想要继续与太傅府的婚约，但周月如这几年风吹日晒，实在担不起小姐之名，需要一段时间调养回来，以免露馅。” 苏如意挑唇一笑：“说不定两个理由都有呢！陆识途，我想见见这个周月如！” 陆识途诧异了一下：“你见她做什么？周月如这个人骄傲自大，把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你去了……” 他害怕周月如会与自己的妻子过不去。 “想见见她，想看看是谁想抢我的丈夫。” 从来都不是男子才有胜负欲，女子也是有的，尤其这个周月如骄傲自大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所以才会纠缠自己的丈夫吧，她苏如意也是好胜的，周月如以为就她自己是优秀吗？ 陆识途苦笑：“如意，这……” “不行吗？” “……行。” “那明天就去。” 苏如意心想，她明天非要打扮得美美得去气气那女人。 陆识途支吾一声，试探问道：“今晚我需要把我的房间退掉吗？” 苏如意：“不行！” 陆识途倒也没有太大反应，点头：“好。” 苏如意有点尴尬，自己的反应太大了一点，毕竟是夫妻，强行解释道：“外面不好，回家以后再说。” “好。” 第二日，苏如意在屋里打扮了许久，穿了那件昂贵的青色烟纱，走到门口又觉得不妥，回身把那件粗布的长裙，把一脸的妆容也洗掉了，一脸素颜，但面色白皙，眉毛弯弯，纯色嫣红，自然舒服，更显天生丽质无需修饰。 陆识途在楼下等她，见她今日穿的如此朴素，还诧异了一下。 “为什么不穿昨天的那一身？” “那一身本来就是我买来撑门面的，不过在你义父家里我们也不必装模作样的，是吧？走吧。” 苏如意拿着包袱就走，陆识途跟在后头。 将军府的门人认得陆识途，这是和自家将军一起回来的年轻人，很得将军青睐，急忙请他们进门，又赶紧进去禀告。 周月如此时正在与爹娘生气，他们要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让见太阳，说是关个一个月这肤色就能白回来，这不是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才不愿意白回来，白回来了就要逼着嫁给太傅府二公子，就知道之乎者也，有什么用？！ 下人忽然进来禀报，说是陆识途来了，周月如眼睛一亮，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 ”哎呀，这——这——” 周夫人气得话都说不出来，都十九岁的大姑娘了，还是这样一副德行，还说要让她嫁进太傅府呢，这般嫁进去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周将军也哀叹了一声，也是怪他自己，从小把女儿宠坏了，宠到现在收不了场了！ “老爷，这要怎么办，太傅府的亲事我们还要不要攀？还有那个陆识途，真是我们家月如的克星，他又来做什么？” “行啦，等一下你对人家客气些，你女儿多亏了他才能保住性命！” “行行行！你就稀罕你这个义子，我看你是真想月如嫁给他当小！说出去还不被人笑话死，我们月如再不济也不能给一个村妇低头呀——” “你在别说了，就算我愿意又如何？人家看不上我们月如。” “这么一说我更来气了，我们月如怎么了，他还瞧不上了？” 老夫妻拌着嘴，就看兴高采烈去接人的女儿怒气冲冲就回来了。 “月如，陆识途呢？” 周将军问，周月如冷着脸哼了一声。 “义父，我带妻子过来拜见义父。” 陆识途的声音传过来，就见他拉着个年轻女子不快不慢走来，那女子容颜实在出挑，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了，哪怕衣衫并不华丽。 陆识途跨进堂屋，对义父义母抱拳行礼，苏如意在后跟着行了个弯腰礼。 周氏夫妇看看这女子，又禁不住去看看自家女儿，怎着现在一个农妇都出落得花容月貌，比自家女儿还像是有身份的人？ 他们这么一望，把周月如气得够呛，哼道：“一个种地的妇人还把自己养的肤白貌美，可真行啊！” 她本来想揶揄这女人当蛀虫好吃懒做，否则怎么养得如此水灵？ 可苏如意却转身对她笑盈盈道：“谢姑娘夸奖。” 周月如性格暴躁，在军中的时候仗着自己善战，更是养成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性子，容不得别人反驳，很难有人压得住她，当即拍桌呵斥：“你是听不懂好赖话吗？陆识途的妻子怎会如此愚蠢！” 苏如意反而笑起来，她一笑，周月如更是气得眼睛圆瞪，马上要怒火冲天一般，弄得周将军夫妻都不安起来，生怕这丫头不分场合的胡闹。 对一个村中妇人大发雷霆，脸面还要不要了？ 苏如意道：“姑娘性子如此直爽，难怪喜欢如此黢黑的肤色。” “你——” 周月如本来不在乎自己的肤色黝黑，谁说都不痛不痒，但偏偏这个女子一说，她心里就是一团怒火。 陆识途有些震惊，又有些无奈，自己媳妇是会火上浇油的，捏了捏自己手中的小手，示意她不要太过火。 周夫人赶紧道：“识途，你还不赶紧介绍介绍。” 陆识途道：“义父，义母，这位是家妻苏如意，我和二哥不在家的时候，都靠如意撑着的，这几年有她在，家里过得丰裕富足。” 周月如又生气起来，这话分明是在反驳自己前面的话，告诉她这女人非但不是蛀虫，还是家里的功臣呢！ 第254章 难得有人治得了 陆识途分别介绍了周将军夫妇，苏如意再次行礼。 介绍到周月如的时候，苏如意露出十分明显的惊讶之色，虽然很快收敛，但想必屋里的所有人都看到了。 陆识途自然也是看到的，他忽然想笑，自己媳妇竟是个如此狡黠的，明明知道这人是谁，偏做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若不是自己清楚，怕也要被她骗了。 周老将军心中尴尬，义子在妻子面前都保守着自己女儿的秘密，没想到自己女儿偏要留在这里暴露了秘密，丢人现眼的。 周月如当即沉不住气，冷声道：“怎么了？你是觉得我就不应该是这样的肤色？你一个只知道藏在弹丸之地的村妇知道什么！” 苏如意：“周小姐息怒，我只是见识浅薄，有点出乎意料。” 周月如咄咄逼人：“怎么出乎意料？见我肤色黝黑，皮肤粗糙，比不得你，所以出乎意料？我在战场上浴血杀敌之时，你在做什么？怕是在往脸上涂脂抹粉！” 周将军拍桌怒斥：“月如！” 这性子真是如何是好，幸而今日在这里的是义子夫妇，换做别人怕是要出大事情！ 苏如意就是故意激她的，她上战场，的事情该她自己说出来为好，若是他们知道是陆识途告诉自己的，陆识途在他们心目里说不定会变成个大嘴巴的形象，出了事情还要负担无辜的责任。 只是没想到这个周月如比自己想的还要骄纵妄为，狂妄自大，没有脑子，什么都敢往外说。 周将军中气十足的一声怒喝让堂屋里面变得安安静静，周月如也不由缩缩脖子。 片刻后，苏如意开口，直直盯着周月如：“我是不知道周小姐竟上战场杀敌了，实在佩服敬仰，但你们在前面杀敌的时候，我们这些留在后方的妇孺老幼正在地里种粮食，你们吃的粮食就是我们种出来的，穿的衣裳也是我们纺织出来的，你们回来依然能够找到歇脚之地，因为我们守着家在等你们归来。在周小姐心里，我们做的都是无用之事吗？” 周月如竟有些哑口无言。 承认也不对，不承认也不对。 哼了一声：“你们做得都是一些轻而易举之事，怎能与我们前线抛头颅洒热血相提并论！” 苏如意笑道：“周小姐说得是，后方妇孺确实不能与前线战士相提并论，尽管如此，周小姐还是冲在第一线为我们抛头颅洒热血，为我们吃尽了苦头，对我们爱得深沉……” “呵，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以为自己是谁？我周月如为你们抛头颅洒热血？笑死人了，我不想与不懂之人说话，与你说话把我衬得也没有胸怀抱负了！” 苏如意诧异了一下：“周小姐不是为我们上战场的？” 周月如冷冷看她一眼：“为你们上战场？你们配吗？” 苏如意更是惊讶：“有人才有家，有家才有国，前方战士保的是国，护的是家，为的是人，周小姐以女子之身上战场，为的不是人，那心中所系不是家国，莫非是为了上战场出风头？” “你——” 周月如气得发抖，偏偏不知道自己如何反驳。 周夫人心疼女儿，正想张口打断，却被丈夫用眼神制止。 周将军瞄一眼苏如意，心中惊叹，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村妇，拿言语处处给女儿下套，逼得她哑口无言，自己这个当父亲的虽然也觉得难堪，但又觉得月如是该被人好好收拾一番，此时不是顾及脸面的时候，再顾及，以月如的性子，不知道要给自家带来多大的祸患！ 难得出现一个拿捏得住她的，风轻云淡，却是直击要害。 道理自己也给女儿说过，她都胡搅蛮缠，完全没有陆识途妻子说出来的杀伤力大。 丢脸是有点丢脸，但是她们平辈之间切磋辩论，长辈无需出面掺和，陆识途是自己人，他的妻子便也是自己人，无妨，无妨。 难得有人治得了月如，挫挫她的傲气也是很好的。 周将军端起茶盏喝茶。 “你——” 周月如咬牙，奈何脑子里面空空如也，又见陆识途站着面无表情，眼睛看着地下，父亲在喝茶，母亲倒是急着想说什么的样子，但她说也没什么用！ 他们一个都不想帮自己！ 周月如第一次这么难堪，这么狼狈，扫落桌上的茶具，怒气而去。 周夫人尴尬，女儿无视礼数，她却是在乎这些的，实在是太丢面子了，却也没有露出太过于窘迫的样子，点头笑道：“不要放在心上，你们这位妹妹被我们夫妇娇惯坏了，脾气来的快去得也快，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苏如意不喜周月如，对这位义母却很有好感，温柔有度，说话也好听，一个“妹妹”无形中就把关系拉近了。 她笑道：“谢谢义母没有责怪，我惹周小姐生气了。” “哈哈哈！” 周将军爽朗一笑，大手一挥：“无妨无妨！是月如说话不过脑子，叫她知道一下也好，不过……此事还希望你们二人保守秘密啊！” 陆识途急忙抱手：“义父义母放心，此事我们二人绝不会说出去。” 苏如意也道：“是，一定会保守秘密。” 周夫人招呼道：“你们怎么还站着，快坐！” 两人道了谢，在对面位置坐下，苏如意取下肩上的包裹，放在膝盖上却滑了下去，她呀的一声，慌忙弯腰去捡。 陆识途：“……” 与她相处这两日，约摸有点了解媳妇的性子，不是这样咋呼的人，这……又在下套子呢？ 对面周氏夫妻看在眼里，不免有些好奇。 周夫人看着苏如意很是小心地掸去包袱上面的灰尘，仔细放在膝头，俨然里面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忍不住开口询问：“如意，你这包袱里面是什么易碎之物吗？” 苏如意笑道：“那倒不是，就是些配置好的草药，十分珍贵，摔一下我都觉得心疼呢。” 周夫人笑道：“什么药草如此神奇？” 第255章 被安排了 苏如意顺势道：“说起来也不是什么治病的方子，我在京城有个熟识的小姐，我这方子专门是为她配制的，美容养颜的效果显着，方子是绝妙的，用的药草也是昂贵的，我还盼着能拿这一包草药得一笔赏钱回去呢。” 周夫人：“唔……” 眼睛都亮了，美容养颜？自家不是正好需要吗？ “如意，这方子真的那么神奇？能否让我看上一看？” 自家也是名门，已经悄悄跟外面讨了女子养颜的方子，兴许是太着急了，就觉得多多益善。 “好啊。“ 苏如意说着就把包裹放在桌上解开来，里面露出一个个纱布包裹的拳头大小团团。 周夫人走上前来，拿起其中一个药包放在鼻尖嗅了嗅：“好香，这里面都是什么药材，是花瓣吗？” 苏如意打开一个纱布袋，让周夫人看里面，一一介绍里面的药材，周夫人闻到的香味儿是玫瑰发出来的，味道浓郁清幽，拿去当香囊都是极好的。 周夫人虽然觉得这些药材也不是什么难以寻求的，但听面前这女子说来，还是忍不住连连点头，感觉面前的这些药包是难得一求的神药，与别的大夫开的完全不同，心里满是购买的欲望。 苏如意不遗余力地展现自己的销售才能，这方子本来就是上辈子研究出来的，效果不错，现在用的药材都是空间来的，就算是玫瑰花都比外边的大朵，娇艳，香味更浓，她心里有底气，自夸起来毫无压力。 旁边的周将军都忍不住侧耳听着，心里着急，这么好的方子，这么好的药材，不会只有眼前的这些吧？ 自家月如急缺呀，那一身黑黝黝的，他们夫妇二人都不忍直视，今日是撞见了陆识途的妻子，明日还不知道撞见谁呢，想来就是头疼。 他心中所想自然也是周夫人心中所忧，周夫人有些不好意思问道：“如意，这些是你自己配的？你居然还懂医术，真是聪慧过人!” 苏如意点头：“是我自己配制的，这些也是我们那边山上寻来的，很是难找。不过，我的针灸之术还要强于药理之术。” 这个时候自然是要自我推荐一番，周家是京城名门，指不定自己的名声就能从这里传出去。 “哦？如意，你还有这样的本事？真是太优秀了！你这般……姿容秀丽，也是自己调养出来的吧？” 近看，苏如意的面容更是洁净无瑕，不说是吹弹可破，却也能叫圈中许多夫人小姐羡慕不已。 苏如意点头：“是，我自己调养的。” 这句话歧义很大，是自己调养的，但没说是用这药方调养的。 周夫人大喜，心中更加笃定这方子与别的方子不同，活生生的例子不就在眼前吗？ 就算没有见过乡间其他妇人是什么模样，大街上寻常百姓的模样还是见过的，绝不是苏如意这般肤白貌美，明眸皓齿。 反正，这方子就是好，一定能有奇效！ “如意，这方子有没有让人变白的功效？你也看到了，月如那样子，如何出门见人？” “有的，美白的效果还很好呢！” “那就太好了！” 周夫人高兴地抚掌。 “我们也与你买上几副！” 苏如意露出一丝难色：”这……可我手头并没有多的呀……“ “啊——，这些药材我听着也耳熟，不可以在京城药铺去买吗?” 京城最大的一个优势，就是物资丰饶，只要国内有的，在京城必然能找得到，药材更是不缺，就是要千年的人参，也比在别处更容易买到呀。 “质量不同，效果自然也是不同。” 苏如意笑道：“若是义母着急要，这些药材我就先不送去友人那里，先紧着义母这边就是了。” “这样行吗？那……你与你那友人定的价格，我这边再给你加上一些，当作是补偿了！” “我没有与她定价格，看她心意给就是了，义母你们先用着。” 周夫人寻思一下，按心意给？ 那行，那先把东西收下，赶紧给用上。 周夫人留两人再府上暂住，陆识途还未说话，苏如意就直接道：“义母，我这几日要去那位友人家里暂住，已经约好了，不过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识途不便跟着去，正好让识途住在府上，陪二老说说话。” 陆识途默默看看苏如意，自己这是被安排了。 还被安排得天衣无缝。 陆识途送她去那王小姐家，先回客栈拿自己的东西。 陆识途道：“你一点不担心我？” 苏如意：“担心什么，没什么好担心的。” 周月如是自己极不喜欢的那个类型，智商不高，自以为是，胡搅蛮缠难讲得通道理。 男性思维比女性更注重理性，陆识途的性子可以看得出是理性中的理性，和周月如根本不可能，自己连吃醋都提不起兴趣来。 陆识途无奈：“你还真是放心……不过却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住在州府也不会搭理周月如就是了。今日，她处处针对你，委屈你了。” 到底是自己招惹的，牵连到苏如意身上有点过意不去。 “你看我今日像是被委屈的模样？本来就是我主动找去了，放心吧，我心里没有不舒服。“ ”我……“ “你没有必要内疚，又不是你的问题。你快回去吧，我自己去王小姐家就是了。“ 陆识途的眼神柔和几分：“如意，今日在周府，不是我不帮你，是我觉得你可以解决得很好，用不上我帮忙……“ ”你已经帮了，我欺负周小姐的时候，你冷眼旁观就是站在我这边啦，我都知道的，周将军是你的义父，对你恩重如山，你对他也是敬重有加，我让周月如难堪就是让周将军难堪，你没有制止就已经表明了态度，我心里是高兴的。“ “我……” “不用说那么多，我都懂，有些事情你不方便出面，但我可以。” 陆识途能够无视周月如，能干脆拒绝就是他所能做的全部，否则他还能对义父的女儿耳提面命不成？是义父，不是亲生父亲，他没有道理越过义父去管教他的女儿，更何况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 但苏如意不同，她是女的。 女人还得女人来治。 第256章 这是什么核桃 陆识途难得露出一丝笑容，自己很多话想解释，但又不知如何组织语言，但苏如意似乎真的懂他，哪怕他什么也没说。 “好。” “那你快回去吧，过几天我自己就去找你了，你忙你自己的事情。” 苏如意心系小江南，赶紧把陆识途支走，趁着天色还早去和小江南把生意定下来。 陆识途也没有再提送她去王家的话，走出门，忽然道：“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讲，我都帮你。” 苏如意一愣，目光对视，有一种双方都心知肚明又相互配合不说破的微妙。 应该说，是陆识途单方面配合自己。 这个人果然是聪明的，嘴上不说心里什么都明白。 苏如意顾不上这些，送走陆识途赶紧进空间换了那件青色烟纱，出门又在途中铺子买了一顶帷帽，觉得还是太透，又把上次的面部围在脸上。 刚走到门口，小江南迎客的小二就眼前一亮，小跑过来：“是杜娘子？你可算来了，我们东家为了等你这几日都不敢离开半步！” 苏如意淡然点头，知道这生意是成了。 与徐东家商定的价格，一一写在纸上，最便宜的每斤30文，最贵的达到了每斤100文。 “这货现在可以送来了吗？送一部分来也好呀！” 徐东家着急万分，那菜干他已经试过了，好吃！ 现在虽然过了吃菜干的时候——一般都是冬天吃的，冬日大雪没有新鲜蔬菜只能吃菜干——但他还是有信心在新鲜蔬菜众多的时候，让这菜干热销出去。 同样都是菜干，杜娘子拿来的就是不同，就像他拿来的青菜与别自己的也不同一样，要明明白白的好吃许多。 苏如意道：“还需再等几日，徐东家不要着急。” “嗨，我哪能不着急？这几日可把我着急坏了！” 生怕这女人不来了，说不定这宝贝菜干就卖到别的酒楼去了，害得他吃不好也睡不下。 二人再次约定好，苏如意起身离开小江南。 出门的时候忍不住张望了一下，陆识途明明知道自己有秘密，会不会跟踪自己呢？ 街道上人来人往，他若是藏在什么地方自己也发现不了。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空间的秘密还是要瞒下去。 苏如意又恢复了窝在空间的生活，每天除了晾晒菜干，就是收拾晾晒好的菜干，装进麻袋堆放在木屋里面。 剩余的时间就扑在核桃树下的小桌前废寝忘食地看书学习，她上学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拼命过，这不是牛皮吹出去了么，逼着她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前进。 学累了就在院子里转转，要么抬头数数树上的核桃。 二哥和陆识途的归来，肯定会给自己的原计划带来一些影响，但她已经拿定主意，总的方向是不会变的。 她依然要在杏花村建一个医庄。 所以现在的目标也没变，就是挣钱，挣足够多的钱才能把自己的摊子铺起来。 粗略计算一下，她卖给小江南的菜干虽然价格高昂，但数量有限，算下来也不会超过200两银子。 没有办法，虽然比一般的菜干好吃，但毕竟还是菜干，价格再翻倍，也不能翻得太离谱。 所以还是得靠核桃。 千年核桃的噱头很足，上次杨家出100两买了30枚，这一次可以尝试100两一枚。 至于买家么，那就得依靠徐东家了。 嗯……她又想在京城多留几日了。 时间一转就到了与徐东家约定的时间，苏如意依然是之前的打扮，棉布遮面，保持神秘。 见了徐东家话也不多说，将钥匙放在桌上给了个地址，让徐东家自己安排人手去取货。 徐东家满脸堆笑，让人上了糕点和好茶，自己亲自带着人去取货。 一共三四十口袋，可不少，苏如意供给通州城来福酒楼一冬天的量都没有这么多，徐东家不嫌多，这偌大的京城，不怕好东西烂在自己手里。 验货，称重，结算，折腾了半天。 徐东家一身上好的衣服也被弄得有些脏兮兮，一抹头上的汗水，在苏如意侧边的位置坐下，亲自把银子放在桌上：“杜娘子，你点点。” 与苏如意估算的没差，不到二百两银子，桌上的托盘中放着二十个银元宝，每一个都是十两的，排得整整齐齐，看着真是悦目。 “徐东家拿多了？” “没有没有，不多，我是真心想交杜娘子这个伙伴，这多的银子不成敬意，你收着，往后若是还有什么好东西，杜娘子可得先想着我们小江南呀！我徐某跟你保证，绝不会让杜娘子吃亏！” 苏如意没有去管桌上的银子，“好东西？我手里倒真有好东西，只是与你们酒楼搭不上关系，我那东西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也不是一般人能识货的。以后寻到质量好的菜再与你合作吧，这银子能帮我包起来吗？” 徐东家也算是见识过好宝贝的，心里的好奇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转身喊手下给苏娘子包银子，回头让苏如意喝茶，哈哈一笑：“苏娘子这是小瞧徐某了不是？我们这里虽然就是个吃饭的地方，但那也要看是什么人来吃饭不是？虽然比不得四季亭，我们这里的大富大贵之人也不少啊！我也都能说上几句话，你有贵重东西要卖，我可以给你引荐！” 苏如意一挑眉：“徐东家当真？” 徐东家一拍胸脯：“只要是好东西，我打包票，绝对可以给杜娘子找到买家！” 苏如意一笑，从袖子里面掏出一枚核桃放在桌上。 徐东家拿起核桃，这核桃有点稀奇，和他见过的不太一样，这壳子怎么黑漆漆的，比起普通的核桃又重又沉。 他抛了一下，笑道：”当真稀罕，手感也不错，这是个什么核桃？” “千年核桃。” 徐东家一抖，差点把手里的核桃跌到地上去，赶紧小心翼翼放回桌上。 第257章 你要坚定信念 “千年核桃……” 徐东家有些不明觉厉，又眯着眼睛将面前这长相怪异的核桃看了几番。 这样子长得确实怪厉害的，可说它是千年核桃…… 对此徐东家保留意见，什么东西跟千年牵扯在一起，那就是好东西。 千年的人参他见过，但千年的核桃…… 一直也没有听过呀，更别说见了。 这杜娘子该不是骗自己吧？ 不过她能找到味道如此绝佳的蔬菜……万一真的能找到千年的核桃呢？ 他心中纠结着，苏如意也不着急，伸手去拿茶杯，又想起自己遮着面，算了。 “杜娘子说的是呀，这宝贝……确实没有多少人识货的，若大家知道这是千年的核桃，绝对是可以卖得出去的……” 关键是没人知道它是千年的核桃呀！ 这是最难的。 苏如意笑：“徐东家，你信它是千年的核桃吗？” 徐东家不好意思说不信，嘿嘿一笑：“杜娘子拿来的东西自然是好东西，是徐某我见识太少了——” “徐东家，你不信它是千年的核桃。” “呃……” 是不信。 苏如意直直盯着徐东家的眼睛：“我跟你保证这就是千年的核桃。徐东家如果真想做这个生意，那必须相信我，坚定自己的信念，否则，这核桃你是卖不出去的。” 徐东家心中一震，这杜娘子果然是真正的生意人。 有些事情只有生意人才能一下子就明白，比如说杜娘子说的这个信念的问题，一个生意人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东西，给客官推荐的时候心里没有底气，还怎么推荐？ 笃定自己的东西是宝贝，才会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东西好，生怕自己把好东西贱卖了，才会想着办法去寻找最合适的买客。 徐东家思索了一下。 苏如意继续道：“徐东家看样子是没有见过千年核桃，京中应该也没有出现过千年核桃，若是出现过，你也该有所耳闻吧？” “是这样。” 所以有点难搞。 苏如意：\"退一万步讲，这核桃不是千年核桃又如何？反正也没有人见过千年核桃，是吗？看你如何操作而已。更何况，这是千真万确的千年核桃！” 徐东家缓缓点点头。 “徐东家意下如何？如果拿不定主意的话，我们就不合作了吧，我的时间很赶……” “我……合作！” 徐东家被苏如意推了一把，咬牙道：“杜娘子想要卖什么样的价格？” “一百两一枚。” “啊！” “徐东家觉得贵？” 徐东家一顿，想了一下，摇头。 自己还是没有将这核桃当作是千年的宝贝啊，京中那些老爷自己还不清楚吗？为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去青楼听歌小曲都能一掷千金，他们缺的不是钱，是值得让他们花钱的东西！ 想通这一点，徐东家笑道：“不贵。不知道杜娘子有多少？” “不算这一枚，还有十枚。” 十一枚？ 不多。 不多就好，越是稀少越是让人想要拥有。 “好，杜娘子给我几日时间，五日？” 苏如意摇头：“我赶时间。” “三天！三天，不能再少了，我也得做点事情才行呀！” “可以。你卖什么价我不管，徐东家到时候只需给我1000两的银票就行。” “一千两的银票？” “是，这一枚留给你当样品，你是砸开了研成粉末，或是火烤了去吃，都随你。\" “杜娘子大方！” 二人说好，苏如意拿了二百两银子离开。 后面三日苏如意依然埋头空间刻苦学习，徐东家可不敢歇着。 到底也是把生意做得这么大的老狐狸，苏如意一走，就让人在自己酒楼里面暗戳戳散布消息，说东家得了千金难求的宝贝，在京中绝无仅有。 那些听到消息的都是财力雄厚者，家里宝贝无数，这东西就是越收集越上瘾，一听酒楼的东家得了神神秘秘的宝贝，还遮遮掩掩的，当即就好奇起来了。 当然暗中宣传宝贝，明着则在推荐自家得到的难得一求的菜干，这世上，人与人不同，菜干与菜干也是天差地别呢，现在虽然是吃新鲜蔬菜的时候，但是这菜干确实是不得错过的美味，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贵客们吃着菜干做成的菜，果然大吃一惊，原本以为小江南信口开河，却不料菜干与菜干确实天壤之别，这菜干是好吃啊，比起吃当季的新鲜蔬菜，别有一种风味！ 妙啊，这菜干真是妙！ 吃着这美妙的菜干就开始寻思，徐东家得了这极妙的菜干实在让人惊讶……莫非真的还得了什么千金难求京中没有的宝贝？ 那宝贝究竟是什么？ 大家把徐东家找来询问，这家伙还赶紧否决，连连摆手：”没有！绝对没有的事情！” 大家也不是傻子，看徐掌柜的模样就觉得有所隐瞒，再问也问不出，心里更是痒痒。 小江南得了世间最美味菜干，徐东家得了珍稀宝贝的事情就不胫而走，速度飞快。 京中贵人都是一个圈子，圈中有消息很快就大家都知道，闲来无事的便邀约去小江南吃菜，听说那菜干非常稀少，吃过的都说味道绝了，得早点去吃，免得去晚了就没了。 小江南原本就火，这下更是一夜火上加火，门槛都快踩烂了，一位难求。 吃着菜，又隐约听说，这菜是个神秘女子千辛万苦寻来的，人家不仅寻来了菜，还寻到了其他的宝贝卖给徐东家，但是徐东家小气，死活不松口自己得了宝贝。 熬到第三天晚上，徐东家觉得差不多了，装模作样地去酒楼转悠，给那些贵客敬酒，这下就被大家“逮住了”，逼问他究竟得了什么宝贝。 徐东家支支吾吾，最后才说得了个手把件。 再一逼问，说是核桃，千年核桃。 大家一听千年核桃，又见徐东家如此宝贝，便叫嚣着拿出来让大家开开眼。 徐东家心中暗喜，第一步成了，拿出核桃之时，又提醒自己这东西是千年核桃，真正的千年核桃！ 第258章 卖出去了 徐东家拿了个玉盒，小心翼翼把千年核桃请出来。 众人围上来认真瞧了好一会儿，有人道：”千年核桃，果然不同凡响，我还是第一次见！“ “确实与普通核桃不同！” “看着就是不一样的，徐东家，能否让我拿来看看？” “行，当然行，不过爷，你可别给我摔了呀——” 那人笑看了他一眼：“咋的，这核桃贵得小爷我买不起？” 徐东家心里踏实了，自己想多了，大家自动将这核桃当作千年核桃，根本没有怀疑。 “那倒不是，区区150两银子，爷哪瞧得上这点银子，主要是——摔了就没了呀……嗨，摔了也没事，大不了就吃了得了，听说这东西的药用价值极高，吃了说不定能长命百岁呢！” 这位小爷看他一眼，伸手拿起核桃，心中欣喜，果然是好东西，这沉甸甸的手感拿着很是舒服，这黑沉的质地，厚重沉稳，果然千年核桃不是外面随处可见的核桃可以相比的。 大小，重量，颜色，质地，完美！ 他自己也确实没有见过！ “你说这东西还有药用价值？” “嘿，核桃本就是好东西啊，爷，你想，啥东西长到千年不是好东西？那千年的王八都是大补的呢！这核桃绝对是难得一寻的宝贝！我嗨专门去问过郎中，人家说千年核桃比千年的人参还少见呢！” 这位爷把东西放回去，沉思一下：\"徐东家，你给我搭个线，这核桃我喜欢，给我弄一个来。” “啊这，我也不知道人家有没有，那小娘子说这东西稀少，我得问问人家。” “你直接让她到我府上去，我自己跟她说。” “恐怕不行，那卖家是个女子，行事多有不便，不愿不见人，这两日就要离开——” “那你抓紧联系！” “她明日倒是要过来一趟……” “行，那我明日也过来！” “有趣，我也过来——” “行啊，徐东家，你今日就把雅间给我留下，还有啥我没吃上的好菜一并给我安排上——对了，这菜也是那女子送来的？” “是啊！” 徐东家本来是极力在影响大家的情绪，此时又反过来被这一群兴致高涨的客人影响着。 “那女子很是神秘，不是一般的女子，就说这菜干吧，在她拿来此前，我还真不知道菜干还有如此大的不同，嘿，我还尝过她拿来的青菜，看起来就是寻寻常常的一把青菜，吃起来o——” 徐东家捏着下巴回味，一脸满足，看得旁边人肚中馋虫难耐。 “你不厚道了！今日怎么只有菜干？明日将新鲜的蔬菜也给我安排上！” 徐东家苦笑：“我也想啊！人家杜娘子没有，我哪里去弄来？就是这菜干，人家都说仅有这一批货，没啦——” 大家心里想着，这菜干只有这一批，再没有了，要及时来吃才行。 可惜可惜，这晒成菜干都如此美味，新鲜的时候不知道得多好吃！ 一群人，吵吵嚷嚷地和徐东家把事情定下。 第二日，苏如意到下午的时候才来，想着给徐东家多留一点时间。 离小江南一大截的时候，她还没有反应，门口小二跟腿上装了弹簧似的嗖地一下就冲自己跑过来。 “杜娘子！你怎么才来，大家等你大半天了！” 苏如意：“谁等我？” “京中的好多贵人啊，我们东家让我在门口等你，事先跟你说一声，那些贵客们非要在酒楼等着，我们东家也没有办法，让杜娘子有个心理准备，不要受到惊吓！” 苏如意诧异了一下，她并没有想出面的，想着徐东家直接敲定买家，自己把货送来，拿了银票走人就是。 嗯，换个角度想，徐东家操作得很成功啊。 此时不是吃饭的点，大部分都在喝茶，苏如意进来，很多人的眼睛就看过来了。 这女子就是那个神秘女子了吧？ 确实挺神秘的，戴着帏帽，又还遮着面，捂得真严实啊。 徐东家挺着肥胖的身躯小跑过来，对苏如意的态度格外谦卑：“杜娘子，你可来了，楼上请！” 到了楼上，进了雅间，徐东家又把事情给苏如意简单说明了一下。 “杜娘子，你是就待在屋子里面，还是亲自给大家说说这核桃的事情？” 苏如意：“徐东家你来主持就是，我在屋里待着。” 自己没有必要去出风头，说得越多自己神秘人设光环就越少。 她将核桃放在桌上，这次核桃外面的果肉没有剥掉，已经晒干了，黑乎乎皱巴巴地贴着，但由于知道是千年核桃所以显得更加神秘，让人很想剥开看里面的品相。 徐东家让人拿了个托盘进来，托盘上又铺着红色的绸缎，十枚皱巴巴的核桃果整齐摆放好，这才让人端出去。 “杜娘子吃点果子喝点茶水，等我好消息吧！” 徐东家现在的信心满满的，完全不像几天前那么犹豫怀疑不确定。 屋里只剩下自己一人，苏如意才揭了脸上的布块，慢悠悠地喝着茶，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头热闹非凡。 一个时辰不到，徐东家敲门进来，一张胖乎乎的脸笑得如同弥勒佛。 “杜娘子！都卖出去了！十个千年核桃都卖出去了！还有别人想要呢，你这里还有么？” 苏如意摇头。 “嗨！我也跟他们说没了没了，他们非不信，偏要我进来问上一问。那个……我出去说他们肯定是不信的，杜娘子你可否——？” 那些人非要见一见这神秘的杜娘子，他拗不过，只能过来请了。 苏如意点头，“见见也无妨。徐东家，银票你与我准备一下，我赶时间。” “放心放心，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你瞧——” 徐东家从怀里把十张银票掏出来，他一开始就准备好的。 苏如意收了银票，点了数量，折叠好塞进自己的衣袖。 将帏帽上的白纱放下，“那我就去见见那些贵客。” 徐东家心里叹道，还以为杜娘子是心怯所以不愿意出面，是自己弄错了，这杜娘子哪里有心怯的模样。 引着她到了二楼大厅，这里都是贵客中的贵客，今日买核桃的也是这其中的人。 第259章 药效很好 厅中人皆是绫罗绸缎，苏如意这一身五两银子的衣服简直朴素到地底下去了。 众人看她，影影绰绰看不清楚，只知是个年轻女子。 苏如意伸手掀开帏帽上的白纱，白纱下又还蒙着面，只露着一双冷冷清清的眼睛，这双眼睛淡淡的看看大家，浅浅地福了福身，没有说话。 大家见她如此心中不由认真了些，不敢轻视，这女子果然神秘不同，一身简衣，却好像丝毫没有察觉，面对他们没有丝毫忸怩不安，也没有任何谄媚巴结，这心胸气度不像是普通人，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徐东家呵呵笑着介绍：“众位，我把杜娘子请来了，你们不信自己问杜娘子，是真的没有了。” 一男子问道：“杜娘子，是来自何方？这千年核桃不知道还有没有？” 苏如意道：“没有了。” 见她如此冷淡笃定，说出来的话不容置疑。 大家也无法继续纠缠询问，只能哀叹惋惜。 又有一人问道：“ 核桃没有也不能强求，蔬菜总是有的吧，我就这么一个贪吃的爱好，听说你带来的新鲜蔬菜更是美味无比，你何时能送些来让在座的大家也都饱饱口福？” “是啊，是啊，千年核桃稀少，蔬菜总没有那么稀少吧？杜娘子，你尽管送来，亏不了本！” 苏如意摇头：“也没有。” “啊？难道说以后都吃不上了？不能吧？” 苏如意淡笑一下：“那就看缘分吧。” 说完，又福了福身，道一声再见，就转身离开。 众人瞪大眼睛。 这女子也太神秘莫测了，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把大家的好奇心吊起来，就走了？ 徐东家心里也是稀奇古怪，杜娘子说见一见还真就只是见一见。 把苏如意送下楼，又引着她从自己内部人的后门离开，一个女子身上揣着一千两银票，实在是让人心惊胆战。 “杜娘子定是见过大场面的，刚才那些老爷公子，身份可都不一般，我见着他们都要好声好气地哄着——” 徐东家一半是吹捧一半也想探探这个女子的底。 苏如意道：“还好。” 这才哪到哪，比这大十倍百倍的场子她也上去过。 尤其是不知道自己台下具体是什么身份什么人物的时候，完全不必有压力，都是一个脑袋，一双胳膊，一对腿的普通人而已。 徐东家叹气，这种冷淡性子的人最是不好打交道，完全不知道如何套近乎。 “杜娘子出门在外一个人实在有些不安全，不如我让两个伙计送你回去？” “不必，多谢徐东家好意，以后有缘再合作。” 告别东家，从小江南的后面校门出来，外面是个小巷子，没什么人，苏如意不敢大意快步离开。 在遇到的第一个客栈开了房间，进去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十张银票先放进空间里去。 烫手。 到底是一千两银票，谁知道那酒楼里面会不会有人盯着自己。 换了一身衣服，摘了帏帽面巾，摘了发式，洗去妆容，连脸上的表情也换了一换。 离开客栈直奔将军府，这下可以回家去了。 陆识途见到她，满眼都是欲言又止。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比约好的天数多了三天，让人无法心安，生怕出了什么事情，心烦意乱地上街，比从家中来的时候还迷茫，那时候还知道往客栈去找，这次呢？ 他纠结着要不要请义父帮忙派人出去寻找，又担心自己如此举动会坏了苏如意的事情。 如今的苏如意站在他面前，给他一种完全不需要他操心，她的自信从眼神嘴角举手投足间都在往外溢出。 她往那里一站，就是让人觉得可以信任的。 他想，再等三天。 今天是最后一天，他差点就要大张旗鼓去找了。 苏如意今天的眼睛尤其亮得惊人，大概心情是极好的。 “我们明天就回吧，我想娘她们了。\" 银子挣到了，一千两银子……她不知道够不够用，还差不多，但先用着再说，先买地，能买多大就买多大…… 陆识途眼神忍不住一柔，本来他心里是有些怒气的，看到她高兴的样子又觉得心里的气消了，笑道：“下次不要这样。” 三天，足够发生太多的事情了，那种紧张感让他又像回到了战场上。 苏如意“嗯？”了一声，想到他说的大概是自己不守时的事情，理亏的呵呵一笑：“我……下次注意。” 这主要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也想过回来给陆识途说上一声，但想想还是算了，两人不熟，多等两天也没事吧？万一自己回去又被问东问西产生更多的变故呢？ 所以就干脆都处理完了再回来。 二人没有说上几句话，周夫人就急匆匆从外面进来，高兴的神态和苏如意倒是有几分相似。 “如意！你这孩子一去就是十来天，你还真不稀罕自己相公！” 周夫人打趣。 别家的小娘子好不容易等到男人回家恐怕是想时时黏在一起的，哪像她，丢下就不管了，那小姐妹就这么好，比自己男人还重要？ 苏如意尬笑两声。 “不说这个，义母求你个事情，你上次那药包还有吗？” 周夫人一把抓住苏如意的手，高兴啊，那药包真有用，自己女儿用了几天皮肤都明显光滑细腻了，按照苏如意说的，手脸脖子等露在外面的皮肤用棉布沾湿药汤敷盖，月如现在比前些天白了不知道多少。 最让周夫人心疼的是，月如一开始发脾气，撒了两大盆熬制好的药汤，要是没有撒掉，说不定现在更白。 那败家女！ 苏如意摇头：“现在手上是没有的。” 其实要多少有多少。 周夫人满脸的雀跃失落下去，又期待问道：“哦……那什么时候才能有？” 为了这个女儿，她真是操碎了心。 太傅府不敢再吊下去了，那是先皇的老师，当今圣上的老师，前两年自家也委婉表达过要么就算了的意思，但人家不同意啊，说周小姐又不是得的不治之症，等等无妨，羞得周家无地自容。 先把她养得像个小姐模样，有圆谎的资本了，再商议这婚事究竟如何。 第260章 束缚 听说二人要回家去，周夫人赶紧叫人准备家宴。 等待的时候苏如意在将军府的院子里面走动了一下，盯着那些花花草草的心里不知怎么想的，波涛汹涌的。 陆识途道：“你喜欢这些花草？” 苏如意回神，转头看看陆识途，心里忽然起了一点试探的小心思。 “喜欢。” 乡下的人不稀罕这些东西，稀罕地里面的庄稼，那些是实实在在让人活命的，这些花啊草啊都是虚的。 她倒是想知道陆识途要如何回答。 陆识途道：“如意，你想在城里住大宅子吗？” 苏如意诧异一下，简单明了，丝毫不犹豫道：“不想！我就喜欢住在村子里。” 最初是为了等着两个男人回来，所以把所有计划都放在了村中，也是按自己的计划在行事，现在忽然提起到城里居住的事情，自己的计划岂不是要泡汤？ 不行。 况且，一千两银子在乡下和在城里的价值可不一样，在城里就贬值了。 这下轮到陆识途愣了一下，以为苏如意没听懂，又继续道：“我是说，要是我们有能力在城中买大宅子，吃公粮，不用下地过苦日子，你也不想城里来住吗？” 这话就已经说得很明显了，这样的待遇，只有当官的才能享有。 苏如意：“你要做官了？” 这个她是有预料的，陆识途在战场上被提拔起来，只是主帅的意思，没有获得朝廷认可，现在胜仗归来，秉公上报，没有大事发生，陆识途的功名之路可说是无可撼动。 但无论如何，自己的计划已经定了，大不了到时候陆识途自己上京城来当官，自己留在村中做自己的事情…… 只是儿子要上京城，张氏大概也要跟着来，母亲都来了，家中其他人会不会跟来？ 就算大哥二哥两房留在村中，自己一个当弟妹的留下好像也不合适？ 她如今已经把陆家当自己的家了，要是只是顾着事业舍去这个家，好像又会回到自己上辈子的状态，那种得了巨大成就却没有可以与之分享的亲人的孤寂感，很无力。 天地之大，连个自己人都没有，挣再多钱，吃够玩够买够，剩下的就是无聊了。 她舍不得婆婆，舍不得大嫂二嫂，还有几个孩子，以及大哥，虽话都没有说过几次，但心里也把他当作家人了。 想到这些事情，她就有点头疼，比挣钱还叫人头疼。 “义父已经向朝廷举荐我入朝为官，现在就是等消息了。” “哦。” 苏如意道，眉头微微一蹙，盯着面前的花圃不再说话。 陆识途是真的惊了，没料到自己媳妇竟是这样的反应，不是应该高兴吗？ “如意，你心里是如何想的？” 他竟丝毫揣测不出她心中的想法。 苏如意还没有开口，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就听身后有人冷冷道：“我是不会感谢你的。” 她心里一喜，周月如来得正是时候。 她脸上的凝重一扫而去，重新挂起笑容，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确实，用不着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杞人忧天，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回头看去，周月如换了女装，一身梅红，衣服是漂亮的，就是和她的脸有点格格不入，白是白了，药效的神奇程度超乎苏如意的预料，让她眼皮一跳，十天时间白这么多，简直是作弊！ 也对，就是作弊。 这下她更想把将军府中的芍药啊，桂花啊，什么的，自己空间里没有的，都想搬进去。 “你高兴什么？” 周月如心里十分不爽，自从这个女人到自家来过一次，爹娘看自己都不顺眼了似的，直言让她离陆识途远点。 简直是奇耻大辱。 之前爹还考虑过自己和陆识途的事情，现在完全不考虑了，娘也一样，以前觉得自己配陆识途委屈，现在也叫别想了。 怎么，她周月如就不堪到这个程度了？ 其实老两口真是为女儿考虑的。 人家苏如意本来就是正妻，原本还以为就是普通村妇，现在一看，这哪里是普通村妇，人家有才华有能力有胆识，肤白貌美，有礼识度，无论怎么比也比自己女儿好呀。 怎么看自己女儿也压不过人家，想欺负人家没门，倒是被欺负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行了，人家天作之合，自家何必去掺和。 还是想办法应对太傅府吧，最好还是把这门亲事退了，配不上人家太傅府，另外给女儿寻个武将，约束着些。 苏如意不理会周月如的情绪，心里只有自己的药方成果，盯着周月如的脸打量一番，满意地点头。 气得周月如捏紧拳头：”你看够了没有？” “你这不是好看多了么？” 这方子大好，保准会受尽爱美的夫人小姐的追捧。 “庸俗！” 苏如意笑：”周小姐真是怪人，你倒是比我适合去种地，只要天天下地保准肤色白不了。” “你——真是肤浅！你以为我喜欢的是肤色黝黑？我厌恶的是女子一天天可做，就只知道我在家里赏赏花品品茶，活着有什么意思！” 周月如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苏如意，满眼都是“你这样的人怎会懂我”的傲气，那睥睨的神情，说白了就是看不起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女人。 她又扫了一眼二人，趾高气扬地离去。 陆识途走过来：“你不用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她自以为是惯了，觉得自己很是了不起。” 苏如意：“嗯……周小姐倒是个有想法的女子。” 细想来，她为了逃婚上战场，是反抗自己不喜欢的婚姻，也是反抗世常对女子的束缚。 但还是太稚嫩了，考虑不周全，阅历浅，心性不成熟，因为自己做到了别的女子做不到的事情就骄傲自大不可一世。 另外她虽有了女性自强意识，想活出自己，但思想上也还是受着时代的束缚,哪怕知道一个男人有了妻子，还是愿意嫁给他。 这倒也不能说是她的思想封建，因为这就是个封建社会呀，有权势的男人拥有更多的女人是一项特权。 苏如意皱眉，忽然转头看陆识途，陆识途被她看得心里发毛， 问道：“怎么了？” 第261章 我也不能接受 苏如意心中警铃大作，这年代，男人多娶可不犯法，甚至在大家族里面，男人不愿意多娶妻妾还要被长辈逼着娶，娶得多好像还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娶得多生得多又是一件旺兴家族的事情。 有些事情她可以顺应这个时代，但有些事情不行。 “怎么了？” 陆识途听不到回答，又追问一句。 苏如意：“你能接受我有两个男人吗？” 陆识途一开始被苏如意的眼神看得心里发紧，忽然听到这话，顿觉一股血气嗡地一下冲进脑子里，脑子一白：“你——” 苏如意也被这突然迸发出来的压迫感震得头皮发麻，有种自己性命捏在对方手里的错觉。 但她并没有动摇地盯着面前的男人：“你不接受？” 陆识途捏起拳头，压着内心的冲动，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想做些什么，既愤怒又难过，还有心脏上面颤抖着流过酸楚。 “你是什么意思？” 他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低沉的音节。 “我跟你一样，我也接受不了。所以我们一开始就说清楚为好，你以后究竟纳不纳妾，纳的话我们就赶紧和离，你去娶个能接受纳妾的妻，我也赶紧去找个不纳妾的相公，对彼此都好。” 趁着自己对面前这人还没有感情，趁着对家中其他人的感情还没有扎根血液，赶紧及时止损。 陆识途：“……” 脑子清醒了一点，原来说的是这个事情。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情。 他正要开口，苏如意抬手制止。 “不要这么着急，你慢慢想，想清楚了再回答。” 苏如意说完，转身往前走去。 陆识途怔在原地，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苏如意是如何做到如此冷漠地和自己说这些的？就像是对自己没有丝毫的感觉，真的会说走就走。 他不知道，如今的苏如意确实对他没有感情，好感是有的，但好感又不是爱情，是一种微弱且很容易产生的情感，也很容易就消失。 苏如意以为，陆识途对自己，确切地说是对原主也没什么感情，毕竟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的婚，一个月的时间，先婚了还没来得及后爱就迎来了四年的相隔两地，能有什么感情？ 在彼此都冷静清醒的时候把事情说在前头，以陆识途的性子，定然是会认真考虑的。 她不知道的是，陆识途对她是有感情的，这种感情来得很是迅猛且热烈。 的确，四年前陆识途离家的时候对自己的妻子并没有产生“爱情”这样的情愫，这个时代没有那么矫情，爱情什么的，那是话本里面才出现的飘渺的东西，底层老百姓连话本都难以听到呢，他们只知道娶妻生子就是人这辈子顶顶重要的一件事情。 娶一个女人，嫁一个男人，就是从陌生人到亲人的过程，跟开盲盒似的，遇到什么人就是什么人，大部分就磨合着过了一辈子，是爱情还是亲情，分不清楚。 陆识途对四年前的苏如意并没有爱情，但却有对亲人的责任，对妻子的责任，像其他成家的男人一样，娶了妻就要对她负责，照管她的一生。 四年后，在路途中第一次见到苏如意的时候，他心中便有一股莫名的感觉，就像心脏被撞击了一下。 很奇妙的感觉，他不知道那种感觉可以用“一见钟情”来形容。 当他确定自己要守护的妻子和那个撞了一下自己心脏的女子竟真是同一人时，那个瞬间他有种自己被上天眷顾的幸福。 幸福从内心中满溢出来，全变成了对妻子由衷的喜爱。 这些日子见不到她，心中便乱七八糟地胡思乱想。 原来这就是心乱了的感觉。 在战场上这颗心都没有这样乱过。 他没有追上苏如意，的确，他现在心里被媳妇搅得乱糟糟的，不适宜做下任何决定和承诺。 晚饭吃得各有心思，周夫人拉着苏如意一再跟她确认，回到杏花村就快快的再准备多些同样的药包，周家过两三日便派人亲自去取。 苏如意满口答应。 那边周将军则与陆识途说起为官之事，但陆识途像是有些心不在焉。 饭后各自回屋歇息，苏如意特意问周府单独要了房间。 这倒也不奇怪，在外做客，好些人家避讳做客的夫妻同屋。 苏如意没有急着睡觉，她惦记着客房外头种的那片菊花，都已经打花苞了，有些半开不开，喜人得很。 她悄悄挖两株回去也没有关系吧？ 这种事情也只能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去干。 等到外头只剩虫鸣之时，他从空间里拿出一把不显眼的小锄头，偷偷摸摸从屋里出来。 今晚上天上有云，月光不是很亮，不过地上的植株还是看得清的。 苏如意蹲在花坛前，找了一棵植株小的，好挖，挖回去放在空间养。 陆识途在旁边看了许久，惊讶自己的媳妇对花草这些如此喜爱。 其实大不必如此，若是喜欢的话，明天他去跟义父说上一声，正大光明的挖就是了。 但此时，见她挖得如此专注，自己竟不愿意打断。 他走上前去在苏如意身边蹲下，竟把苏如意吓得跳了起来。 “啊……” 苏如意嘴里发出一声，立即拿手捂住。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一点声响都没有！ 自己竟一点察觉也没有—— 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心脏还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陆识途也发觉自己冒昧了，大晚上突然出现在别人身边，可别把她吓坏了。 “如意，别怕，是我……” 他低声道。 苏如意：“嗯……” 此时说点什么话才能不尴尬？自己大半夜在他义父府上偷花草？ 陆识途：“你要多少，我给你挖。” “不要了，够了……” 苏如意捡起地上的小锄头和两株花，这样就行了。 “你若喜欢，我明天跟义父义母说上一声，请他们送一些给我们。” “嗯……算了吧……” 她担心的是人家把东西交到陆识途手里，这人心太细，她根本没办法放进自己空间。 白浪费了。 她拿了东西就往自己那屋走去，陆识途跟在她后头。 “如意，我想好了，以后我绝不纳妾，只你一人便足够了。” 在那一刻他尝到了被所爱之人背叛的痛苦，那种痛苦一点也不比刀剑刺入皮肉轻松。 他怎么舍得让她受那样的痛苦？ 第262章 心意对心意 很正经严肃的语气，从这人嘴里吐出，有一种让人无法承受的肉麻之感。 不过也许只是苏如意太久没谈恋爱的原因，对于感情她还保留着现代的思想，两人之间先有感情才能说这样的话。 不太明亮的月色下，苏如意也难得浑身不自在起来。 “要么你再考虑考虑？你还没见多少女人呢，万一哪家的大小姐又相上你了，到时候后悔可来不及？” 陆识途叹了口气：“你别与我说这些玩笑话，我已经想好了，绝不纳妾。我跟你承若这些，就已经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那些小姐与我有何干系？” 苏如意看向面前这人，不由惊叹，自己在现代没见过多少清醒男人，他们总会说：不会，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女人，你是我最喜欢的，我心里只装得下你一个人，从来没人让我有这样的感觉，云云。 含情脉脉，柔情款款，好像你是他的命中注定似的。 只是哄那些年轻女孩在是可以的，苏如意已经过了那个阶段，她知道世间诱惑无数，能够控制住自己欲望的才是强者，知道自己要什么该做什么的才是厉害的。 反倒是穿越到古代遇到一个——虽然还有待考察，可他说出这样的话，虽然直男，却叫她有点心动。 若是上辈子遇到这样的男人自己说不定就相亲成功了呢。 苏如意点头：“好，我记着你的承若。我们……我们回屋歇息吧。” “好。” 陆识途又往前走了一步，苏如意赶紧道：“你的屋在那边——” “是……那你也早点歇息。” 苏如意回屋，扒着门缝往外看，陆识途在屋外一动不动站了好久，她也盯着看了半天，好不容易等到他离开，看着他进了屋，这才敢打开空间把偷来的两株菊花种到空间里面去。 第二日起来，苏如意再看陆识途竟发现自己居然有点不好意思，两人之间有点尴尬或是暧昧的感觉。 在周府吃了早饭，离开的时候，有人送了两株桂花树苗来。 周夫人笑道：“如意，听说你喜欢花草，想着你们一路奔波回去，娇嫩的花草怕是要颠簸死，就弄了两棵桂花树你们带回去养吧，每到开花时节，整个院子都是香的。” 苏如意忍不住看一眼陆识途，若不是自己昨晚偷花的事情被周家人发现了，那肯定是陆识途去找周家人说了。 “多谢义母，我真的很喜欢。” 周夫人又拿了个包裹塞给苏如意：“这是那药包的心意。你拿着。” 苏如意掂了一下，硬邦邦沉甸甸，里面是银子。 “这……” 周夫人一摆手：“行啦，心意对心意，就不要推脱了，你们快些赶路，早点回去吧。如意，月如的事情，你可一定放在心上呀!\" 这就没啥好说的，收了银子，陆识途拎着树苗，回去前又在京城里面买了一大包桃酥，又买了一匹京城时兴的花布，回去给女人孩子做衣服。 至于男人的衣服料子，没有那么多花样，有花样的在乡下又穿不出去，就算了，家里还有剩余的布料，大不了给他们再做一身崭新的。 租了马车，就往通州出发了。 苏如意拆了周夫人给的包裹，里面是零零整整的银子，十两的十五个，剩下的就是五两的，二两的，一两的，碎银也不少，数下来刚好二百两。 陆识途还是第一见到如此多的银子，他的军饷总共也不足百两，这些在他眼中无疑是巨款。 他有些不安，拧着眉：“义父义母他们给的也太多了，那会儿不该要……” 拿着烫手。 苏如意把包裹重新系起来，道：“心意对心意，拒绝不好。收着吧，我回去多给周小姐准备些药包，让她以最快的速度调养回来，也算是解他们燃眉之急了，对吧？\" 其实苏如意一开始就是想着挣周家的钱，只是陆识途和周家的关系，恐怕不好做买卖，只能是“帮忙”，但苏如意对陆识途没啥感情，对周家的更没有感情，只知道现在的陆家缺钱，不是搞那些虚假面子里子的时候，所以才提出“按心意给”。 以心意还心意，就少了很多麻烦，避免了“撕巴”。 不过，她对周家夫妇的印象很好，也看得出他们对陆识途，以及对作为陆识途妻子的自己都是真心的，真心也能换真心，苏如意喜欢他们。 除了周月如让人头疼。 “那拜托你了。” 陆识途眉头舒展，如意说得对。 而且，这个“心意对心意”其实大半与他无关，他倒也不需要多想。 一路走得稍有些沉闷，陆识途不是话多的人，两人又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不过就是相互问问家里的事情，又问问战场上的事情。 好在，这种沉闷也不叫人讨厌，让苏如意想起自己初次谈恋爱时的那种小心拘谨。 她感觉，这种小心拘谨是从陆识途身上发散出来的，可看他模样，又是一副淡定冷静的样子。 有点有趣。 回来的时候车上没有老人家，马车跑得飞快，赶到通州城已经很晚，留宿一夜，第二天就没有雇佣马车了，到杏花村的道路狭窄颠簸，不适合跑马车。 重新雇了辆牛车，晃晃悠悠地回了村。 走在自己熟悉的道路上，苏如意就开始高兴起来，这一次出去半个多月，家里头不知道想自己没有。 想到那些喜欢围着自己转的孩子，心里都暖暖的。 “这路，该修！” 盯着面前崎岖不平的道路，苏如意就心里着急，要不是这路，马车跑起来快多了。 陆识途禁不住笑了一下：“你着急回家了？” 那会儿在京城的时候还闹着要多玩几天呢……当然他知道肯定不是玩的事情。 苏如意点头：“想了。” 离家越近越激动。 她带了银子回来，要大干一场呢！ 她抿抿唇，看看身边的男人。 还得想想如何安排这个聪明人。 第263章 到家 张氏今日没有下地，就种了那么一小块，不用费多大的精力。再者老二现在在家，大男人干起活来也利索，把她这老太婆推回来在家休息。 她是闲不住的，屋里屋外收拾了一圈，最后拿起院墙边靠着的大笤帚哗啦哗啦开始扫院子，大开大合的，灰土到处飞。 陆多田坐在树下用柔韧的树条编着筐子，被呛得直咳嗽。 张氏一把扔掉扫帚往灶房去，嘴里嚷嚷道：“他们还回不回？！老大的人了，跑出去丢掉了不成？！” 很快端了一盆水出来，一边拿手往地上泼洒，一边继续大声地絮叨：“这都多少天了，外头究竟有什么好，他们两口子都来在外头！等他们回来，看我不打死他们！” 陆多田没有接话，自己母亲嘴和心反的，嘴上叫得越凶代表心里头越是担心。 确实，老三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打仗走了那么长的道路也没有忘记怎么回家。 就是担心弟妹，前头还有胡郎中和胡匀跟着，家里人还放心点，后头老三前脚出门去找媳妇，胡郎中爷孙两个后脚就回来了，那么大的地方也不知老三能不能找到人。 老三去找人已经十多天了，弟妹更是离家大半个月，一个年轻女子独身在外…… 哪能不担心，时间越久越是担心。 陆多田心里也不好过，只希望老三和弟妹能早点回来，平安回来，家里人不全，每个人心里都不是很踏实。 连饼子都没有以前卖得好了，卖回来的钱都被母亲一把收了去，说等弟妹回来再说发每天工钱的事情。 弟妹，目前还是这个家的当家啊。 当家都不在，怎么踏实。 “你这个赔钱货，一天天除了吃就是睡，要的是条看门狗，倒是把你这显眼包买回来了！养你有什么用！” 张氏心里冒火，看院子里面翻着肚子晒太阳的小黄狗也不顺眼，被她一骂，小黄狗翻了个身起来，缩着脖子呜咽一声，决定不和家里最不讲理的女人见识，夹着尾巴就去屋里看自己最好的玩伴睡醒没有。 没一会儿，又跑出来了，小主人还睡得四仰八叉。 忽然它伸长脖子，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汪”地一声就往外面跑。 张氏一愣，急忙端着盆子也往院门口跑。 老牛车嘎吱嘎吱地进村来，苏如意从车上跳下来，罗家的院子房子都扒完了，地面稍作平整，这一块地顿时空荡荡的，一眼就能看到陆家。 “娘——” 看到院门口那熟悉的老太太，苏如意举起胳膊高兴地喊道。 张氏站在门口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忽然转身就进门去了。 苏如意：“……” 奇怪地放下胳膊，怎么了，自己变化这么大，婆婆都不认识自己了？ 迈开步子就往家里跑，陆识途也从车板上跳下，对车夫说了一句：“就是这家，你自己跟来。” 大步追着苏如意往家里走去。 “娘，是我呀，我回来了——” 苏如意跨进破旧熟悉却又温暖的院子，就见张氏拿着扫把冲过来，眉毛都竖起来的。 “你还知道回来，看我不打死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苏如意：“……” 老太太表达感情的方式依然没有进化。 陆识途也跨进院子，往苏如意前面一挡，扫把就落在了他的身上，张氏怒气冲冲在儿子身上打了几扫帚，骂道：“你们是要急死人了！咋不等到明年再回来？！” 又转着圈想往苏如意身上招呼两下，陆识途也跟着移动脚步，最终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张氏把扫把往地上一丢，心里的气出了，眼睛一瞪：“你还在你男人后面躲着做什么！” 苏如意：“娘，你打够了？” 张氏见她笑嘻嘻的，一下子也被气笑了，一把将人拉到跟前，上下一打量，眉眼里面都是笑意，往她肩膀上扇了一巴掌：”还好，也没有瘦！吃饭了没有，我去给你们做饭，吃啥？” “娘，家里有肉吗？我吃炒肉！” 苏如意道，这一路的饭菜不可口，沾点荤腥就老贵了，纵然自己穿着大把的银子也没有舍得，因为不值，又贵又难吃。 “好好好，吃肉！” 张氏答应一声，也不去管扫了一半的院子了，忙不迭往灶房去。” 苏如意看向陆多田：“大哥，我回来了。” 陆识途：“我们回来了。” 陆多田不善言语，难掩激动，拄着拐杖站起来：“好，回来就好！” 可惜孩子们都不在家，要么就让孩子去地里把老二和二弟妹叫回来，至于自己媳妇，她今日去镇上卖饼子了，等她下午自己回来吧。 车夫在门口喊：“卸货了！” 陆识途去帮忙，苏如意则进了灶房，洗一洗手要自己来。 张氏把点燃的茅草塞进灶膛，笑道：“你去歇着，你儿子在床上睡觉呢！” “哦——” 苏如意擦擦手又去屋里看了看元宝，小家伙在奶奶的炕上呼呼大睡，大半月没见好像又长了点肉。 她摸摸元宝的脸，见他没醒，就又回灶房去了。 她想吃肉了，但是家里没有比她更会炒肉的，倒不是她炒菜的本事有多高超，主要还是她“手重”，割肉一割就是老大一块，倒油也是一倒一大勺，家里其他人可不敢，心疼。 家里好久没有买鲜肉，上次买还是陆得水和媳妇上镇子上一起买的，买了就快快吃完了，天热了放不住。 不过还留着一块腊肉，没有多少，苏如意一把从梁上摘了下来。 张氏急道：“要么分两顿吃……？” 这还好大的一块呢。 苏如意：“时间久了，不吃不行，我看今天就都煮了吧。” 张氏直摇头，好笑又无奈：”是，你想吃那就吃吧！” 在她看来这东西留到冬天去也没事，但苏如意念着吃它，留到今晚上去都奇怪了。 “其他人呢？” “你大嫂和小兰去镇上卖饼子了，原本小兰该下地去的，我看你二哥和宝珠跟粘一起了似的，就没喊她跟着去。大郎和牛儿去念书，壮儿带着杏儿出去玩了。” 陆识途卸了货给了车钱，与大哥说了两句，就去地里帮忙去了。 他才走没多久，壮儿和杏儿就哭着回来了。 第264章 回去告你奶奶 苏如意听到孩子们的哭声，走到在灶房门口喊道：“壮儿，杏儿？” “三婶！三婶回来了！” 杏儿大叫一声，暂时忘了哭，迈着小短腿就冲了过来。 壮儿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往过来跑，一人抱着苏如意一条腿，又哭又笑。 “三婶，你怎么才回来呀！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们了呀？！” 杏儿抬起一张哭花了的脸，委屈得要死。 苏如意扯扯小丫头歪七扭八的小辫子，“是谁瞎说，三婶不是回来了吗？你们跟小朋友打架了？” “三婶，是大虎哥打我们了——” 壮儿哭了一下不哭了，看到三婶，气势也足了，嚷嚷起来。 大虎？ 苏如意想了一下，是孙大娘家的胖孙子。 杏儿：“他奶奶也打了！” 苏如意眼睛一沉，怎么小孩子打架大人还掺和呢？ 她拉着两个小朋友找了个宽敞点的地方：“你们跟三婶说说是怎么回事？” 张氏对小孩子哭不是特别在意，小孩子么又不跟大人似的，磕了碰了被别的小孩打了抢东西没抢过人了，正常…… 好像从今年开始家里的孩子爱哭了，往年是不敢哭的。 她看看苏如意那边，算了，她宠他们，估计这个时候顾不上灶房里面的事情了，自己干吧。 两个五六岁小孩抽抽噎噎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事情很简单，孙大虎骂骂咧咧说两个小朋友的三婶学了本事就跟人跑了，不会回来了，两个小孩不高兴就对吵起来，吵着吵着就打了起来，孙大虎今年该十岁了，身子又壮，一个打两个完全不是问题，轻轻松松。 壮儿一急就上嘴咬了，疼得孙大虎吱哇乱叫，引来了他奶奶，老太婆上前一巴掌就把壮儿扇到地上，指着两个孩子又破口大骂了一通，骂得可难听，比大虎骂得难听多了。 陆多田在旁边听着也黑了脸：“这孙大娘一把年纪，都教孩子了些什么！” 苏如意摸摸壮儿的脸，小孩子皮肤娇嫩，都被打得肿了起来。 “你们两跟我走，三婶带你们去找孙家！” 这孙家看样子对自己的怒气挺大，背后骂自己，还打自家的孩子，还真以为她苏如意不回来了？！ 张氏没听到外头有声音，走到门口一看，苏如意和两个孩子都不在了，问道：“人呢？” 陆多田答：“带孩子去找孙家去了，他们孙家这次做得就是不对！” 张氏摇摇头也不放在心上，以前苏如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一点委屈都不肯受的主，现在家里的男人都回来了，更加没有怕的道理。 孙家那老太婆平时与自己也不对付，就让如意收拾去。 三人还没有到孙家就看到了孙大虎，一群小孩围在一起追赶玩闹。 有个小孩喊道：“孙大虎，你完了，那个女的回来了！” 大家扭头一看，就看陆家的三婶穿着城里人穿的长裙，腰间围着围裙，一手拉着一个孩子，样子可吓人了。 “大虎，你过来！” 孙大虎本来想转身就跑，被苏如意一喊，腿都软了不敢跑，战战兢兢过来。 “你奶奶是不是打我们家壮儿了？” “他咬我！” 苏如意不问他了，转头问壮儿，“壮儿，你跟大家说，孙奶奶是不是打你了？” “是！” 苏如意点头，回手一巴掌就打在孙大虎肉乎乎的脸上，孙大虎被打了也不敢吭声。 苏如意：“回去告你奶奶去！” 孙大虎哇地一声扭身就跑。 苏如意拍拍手，这才对嘛，凭啥就只有自家的孩子哭着跑回去？ 如果只是小孩子之间吵架打架，没打过，只要事情不严重她也不会找来，毕竟她觉得自己的事情要学会自己解决，小孩子也一样。 但家长要参与进来，她自然奉陪到底！ 其他小孩面面相觑，也不玩了，各自往家里跑去，他们要回去告诉家里那个恶婆娘回来了！ 陆识途他们掐着时间回来吃了顿饭，又去地里面忙了。 苏如意抱着元宝，领着两个孩子们就去镇上，自己不在家，家里就节省起来，米面油都吃得少，在乡下人看来这才是正常的过日子。 但对苏如意来说不正常，想弄个什么吃，没有食材。 去镇上找了刘翠儿和蒋小兰，两个女人激动坏了，提前收了摊子，一起去逛了集市，买了油买了肉，家里吃饭的碗舀水的瓢，统统都买了新的，最后又钻进平安镇唯一的一家胭脂铺子，给家里的女人买了人生第一罐面脂和胭脂。 蒋小兰捧着面脂小罐连连道：“怎么我也有，我不要，我用不上……” 苏如意：“拿着，每日洗了脸往脸上抹一抹，皮肤就不干了。\" “那我——” 蒋小兰觉得自己的配不上，拿在手里心好慌，不知道怎么才能回报苏娘子。 刘翠儿：“拿着！如意给的你用着就是！你在我们家，还真的挺好的呢！” 家里多一个能干的人真是不一样。 买完东西早早就回村子，壮儿和杏儿今天得了玩具，兴冲冲跑在最前面，元宝坐在车板也开始乐呵起来，这小东西现在有脾气了，他睡醒那会儿看到苏如意还不让她抱，怒气冲冲对苏如意背着小身子。 现在有了吃有了玩，一下子就不计前嫌了，乐呵得嘴巴都合不住。 蒋小兰推着车子，苏如意和刘翠儿在旁一边走一边说话。 刘翠儿喜欢说话，家里的那些事情不用问就事无巨细全都跟苏如意掰扯一遍。 “村里头现在可眼红咱们家了，好些男人出去了就没有回来，我们家的都回来了，二弟和你男人还都混出模样了，二弟说三弟还有可能当上大官呢，说他自己以后也会是个官，我们家可能要搬到城里去——” 刘翠儿说着心情有些复杂，羡慕又不敢羡慕，那都是拿性命拼出来的，自己男人虽然什么都没有，但这几年在家自己没有担心过他的性命问题。 苏如意蹙眉，陷入沉思。 忽然蒋小兰叫道：“我们家门口那好多人！” 苏如意抬头看去，果然自家院门口挤满了人，这场景有点似曾相识。 第265章 就是她打的 蒋小兰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阵仗，刘翠儿却是皱一皱眉，快步往家里边走去：“这是咋了？出啥事了？” 她大嗓门一响，围着自家院门的那些村民都回过头来，看看她，目光很快就发现了走在后边的苏如意，眼中看热闹的劲头更大，嘴里却关切地嚷道：“你们咋才回来，赶紧回家看看吧，你们可太狠了，也不敢这么打孩子的啊——” 刘翠儿一瞪眼：“放屁，我们家什么时候打孩子了！” ……至少现在不打了！ 拨开人群一看，孙家一家子都在自家院子里呢，孙老太婆一脸怒气，张氏也一脸怒气，互看不顺眼，似乎已经对峙了许久。 胡村长一脸苦相地在旁边坐着，还以为陆家总该懂事了，男人们都回来了，苏如意也开窍了，这么又给自己惹事，这……苏如意惹事的本事一点也没有消停。 他心里是想帮着陆家的人，毕竟有去年冬天的交情，与陆家的关系比与别家要近，但村长是一个村子的村长，也不能明着偏心太多是吧？ 他看看孙家被打得不成样子的大孙子……这…… 两把女人就对骂起来了，哪边都不肯退一步，胡村长是孙家喊来给主持公道的，他一看这样不行，一抬手让两边都别吵，等苏如意回来，把事情说清楚再说。 村里好久没有陆家的热闹看了，都等着呢，期待着呢。 大家一看一段日子没见人的苏如意，这模样似乎过得更加滋润了，就她身上的这身都羡慕死人了，城里人的款式，一个补丁都没有，这哪里是乡下人过日子的样子。 孙大娘看她这一身，心里就酸得不行，心想自己孙子本来也是可以跟胡郎中学本事的，就是被这女人给搅和的，否则自家也能穿得这般光鲜！ “苏如意！你可算回来了，你这个挨千刀的你把我大孙子打成什么样子了！” 她立即叫嚣起来，儿媳妇也跟着嚷道：“我自己都舍不得打一下，你倒好——你一个大人你咋狠得下心打一个孩子啊！呜呜呜——” 苏如意还没说话，张氏已经开始对骂起来：“你们孩子被打那也是活该！谁喊他先打我们家的？你们咋教孩子的，还好意思上我们家里来闹！” 刘翠儿有点诧异，原来不是打自家的孩子啊，打的是别家的，虽没有闹懂是怎么一回事，但她总是和婆婆站一边骂架，此时也是一样，眼睛一瞪，就加入了战场。 苏如意往手足无措的孙大虎脸上望去，眉梢一挑，呵，好精彩的一张脸！ 大朗和妞儿已经回来了，大喊一声“三婶”就冲了过来，暂时忘记了家里的紧张气氛，只剩下高兴。 李宝珠红光满面，也跟着孩子们一起跑来：“如意！” 苏如意点点头，对孩子们笑了笑。 陆识途走过来，“回来了？” 苏如意：“你信那孩子是我打的吗？” “不信。” “为什么？” 陆识途看看那鼻青脸肿的孩子，“看上去很蠢，不像你会做的事情。” 打成这个样子很蠢，更像是一个心性不成熟的人干出来的事情。 小孩似的。 苏如意对他的回答很满意。 那边胡村长叫道：“陆老三你们两口子还在那边说什么话，这边都要打起来了！” 没错，有了刘翠儿的加入两边吵得更加激烈，大有要动手的趋势。 苏如意往前走去，拉住婆婆：“娘，你们先别吵了！” 张氏被打断，往旁边吐了口唾沫，不吵了，刘翠儿也就跟着停了下来。 孙老太婆尖着声音：“苏如意！你自己说，我家孩子是不是你打的！你们陆家有男人回来了就了不起了是吧，你那么大力气牛痘打得死你打我们家小孩，你干脆把我这老太婆一刀捅死算了！” 苏如意：“我们家男人没有回来的时候我也了不起啊。” 孙老太婆噎了一下：“……” 她儿媳叫道：“反正，你们陆家男人也回来了，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苏如意明白了，这些人是跟自家男人来讨说法的，她们似乎以为自己终于有人管得住了。 她看向孙大虎，这孩子呆头呆脑的，眼睛都哭红了，被她一看吓得缩脖子。 “孙大虎，你自己说说你脸上的伤怎么来的？” 孙大虎只张嘴不说话，胡村长道：“大虎，事情是怎么的你直说就是了，大小伙子你怕啥！” “……陆三婶婶打的……” 孙大虎声音比小丫头还小，孙老太婆提着的一口气吐了出来，声音老大道：“看，是不是，就是这个泼妇打的，村里那些孩子都看到的，村长这次你不能偏着她们陆家啊！” 胡村长黑着脸：“你瞎说什么，我当村长什么时候偏袒了？！” 心道，这老婆子哪壶不开提哪壶，会不会讲话！ 苏如意依然盯着孙大虎：“然后呢？” 孙大虎又不吭声了，被孙大娘拍了一巴掌：“你说啊，就是这个恶女人打的，打成这个模样了！说！” 孙老太婆手也重，把这胖小子拍得一个踉跄，于是大喊：“就是她打的！就是她打的！” 喊完就哭了，太惨了，到哪都挨打。 “看！这还有啥好说的呢！苏如意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孙大娘声气又大了。 苏如意冷笑一下：“是啊，就是我打的。” 院子里忽然安静得不像话，孙老太婆都瞪着眼睛没有反应过来，她还等着苏如意跟自己来来回回吵几个回合，她觉得这次保准不会输。 这……不对，她还没有开始发挥，就是一下子打断计划了，浑身难受。 陆家的几个也愣了一下。 杏儿大叫：“不是的，我三婶就打了一下！” 壮儿：“对，就打了一下，孙奶奶也打我了一下！” 他们是小不是傻，孙大虎的脸变成这个样子怎么会是三婶打的呢？ “你们知道啥，啥都不知道！一边去！” 陆识途走上前来：“村长，你把孩子了领到屋里面去问，我看孩子怕人，吓得不敢说真话。” 他已经看得很清楚，有人想往自己媳妇头上泼脏水。 弄出这么大的阵仗，那就得说得明明白白。 第266章 我知道 苏如意看了一眼陆识途，突然冒出来一个人想帮自己解决问题，她还有点不习惯。 她本来是想知道孙家的下这么大血本把自己宝贝孙子打成这模样究竟图啥。 不过也好，迅速解决问题。 “不行！” 孙大娘知道孙子的的德性，经不住吓唬，一把把孙子抱在怀里，嚷道：“陆老三，你怕是不知道你这媳妇是个什么东西！你不在家的时候她做了些啥你知道不知道！” 苏如意心里噔了一下，原来如此，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你瞎说什么！你个死老太婆，你过来挑拨我们家关系！你咋不敢让村长单独问你家大虎？啊？我看就是你们自己打的！真是好狠的心啊，自家的孙子也这么打，你们还是人不是？！” 张氏立即着急打断，她不愿有人又提起以前的事情，提那些做啥，这死老太婆别有居心，分明是想来自家搅浑水！ 刘翠儿自然也听出来了，跟着婆婆一个鼻孔出气，连极其不擅长吵架的李宝珠都壮起胆子大喊两声：“你瞎说！你不要瞎说！” 她太想维持现在陆家的模样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好过！ 陆识途看出一些端倪，走到村长面前：“村长，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孩子是他们自己打的，你让他们回去，我们自家的事情和他们没有关系。” “让他们说吧。” 苏如意开口，陆识途诧异了一下，回头看自己媳妇，看她脸色不好看但也没有什么异样，还是很平静的。 苏如意又冲着张氏喊道：“娘——，你们不要说了，让她们说。” 张氏咬牙：“叫她们说啥？她们嘴里能有什么好话！” 苏如意：“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就让她们说，让她们当着我的面说！” 无非就是想跟自己男人告状，叨咕原主以前干下的那些恶事么？就算今天不说，也总会在以后的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想着办法叨咕的，不如当着自己的面说！ 张氏：“哎呀，这——” 张氏可真恨孙老婆子啊，这老东西就是见不得自家过得好！可苏如意语气坚定，她也只好住口。 陆识途微微蹙眉，轻声道：“我们自家的事情自家说就是了，用不着如此。” 胡村长也道：“是啊，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自己回家说说就是，有些人啊我看就是吃饱了撑的！” 苏如意摇摇头，声音平静，扫视一眼孙家和看热闹的村民：“陆识途，这些本来都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你听听吧，也没啥可瞒着你们的，瞒也瞒不住。” 说完，对孙家道：“你们继续说。” 孙家一家子面面相觑：“……” 这苏如意不按套路出牌，她怎么不拦一下？她不拦着自己都不好继续说下去了。 孙老婆子一咬牙，说就说，自己孙子是白打的吗？ “那我就说了，你做下的那些事情，你有胆量做你就别怪我说给你男人听！陆老三，你不知道，你们兄弟两个去打仗去了你这好媳妇把你们一家子折腾成什么样了！” 苏如意冷眼看着孙大娘上下嘴皮翻动，不得不说，有些才能可能是天生的，比如有些乡下老大妈倒是非的本事，说得那叫一个精彩，仿佛身临其境，旁边也有人不时插上几句，补充补充，一个个义愤填膺的。 苏如意顶撞张氏，欺负妯娌，打骂孩子，好吃懒做，勾三搭四，等等，一系列事情跟爆豆子一样从大家嘴里吐出来，当然少不了陆识途宝贝儿子摔成傻子的事情，陆多田摔断腿的事情，和王麻子不三不四的事情—— 苏如意听着也不是完全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这些事情不是自己做的，又仿佛就是自己做的，她不免陷入自己的沉思。 是呀，她自从到了这里就是顶着原主的这些黑锅一路走下来的。 如今她既不是原主苏如意，也不是那个来自现代的苏亦亦，她是此时此刻的苏如意。 这几日和陆识途相处，总是怪怪的，不知道该如何对他才算是合适，到底还是有一种鸠占鹊巢的心虚，一边作为他的妻子自称，一边又作为旁人冷眼旁观和保持距离。 有一种割裂和矛盾感。 她对家里其他人都是主动接近，主动建立联系，但对陆识途却竖起了屏障，是因为在她看来这个男人是别人的丈夫呀。 和家里其他人不同，这个男人是真正和自己关系亲密且直接的人，自己先是他的妻子，然后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正想着，忽然一只大手牵住她的手，很大很温暖，苏如意一愣，扭头看去，陆识途站在她旁边没有看她，直视前方，声音平静且小声：“没事。” 孙大娘正骂得难听，把她说成无恶不作的东西，把陆家一家子糟蹋得没有人样，他竟来一句“没事”？ 虽然不合时宜，但苏如意差点笑出来。 孙大娘气得够呛，指着陆识途的鼻子：“你——你听到我说的没有？你娶的这个什么婆娘，差点把你一家子害死了知道不？” 陆识途：“嗯。还有啥？” “你——你以后是要当大官的人，这个女人你继续留着就是个祸害！你知不知道！” 陆识途：“你算什么东西，管到我头上来了！” 孙大娘：“你——” 胡村长站起来：“孙家的，你自己摸着良心讲话，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啊？还有你们这些旁边起哄的，你们一个个发什么昏？陆老三，你别听她们讲的这些，你媳妇混账了几年，现在改好了，是个能干人！” 陆识途点头：“我知道。” 胡村长还想给苏如意说几句好话呢，陆识途就知道了？搞得前边孙老婆子又唱又跳地当了半天小丑呢？ “行， 你知道就行，你们陆家以前过的啥日子现在过得啥日子，自己心里明白就是了。” 胡村长一挥手：“都回去煮饭吧，一个个还不嫌丢人呐？撺掇个啥！” 孙老婆婆子鼓着眼睛，一口气蹩得出不来。 来之前想着别看苏如意现在装得人模人样的，只要把她的真面目揭开了，那陆老三还容得下她？儿子都差点被这个恶毒婆娘搞没了，怎么着也得打上一顿吧！ 就这？ 第267章 是我们自己打的 孙老婆子很不爽，可自己的计划完全泡汤，还以为在战场上当了官的陆老三是不同的，结果也是个窝囊废，有了媳妇别的啥都顾不上了。 她呸了一口，“你们还讲不讲理了？别的不说，我宝贝孙子挨了打你们就得赔！” 刚喊完就觉得怀里一空，陆识途拎着孙大虎就往屋里走。 “你做什么？！你抢我大孙子做什么？！” 孙老婆子喊着就要去夺孩子，孙家人也一并向前要拦住陆识途。 陆识途一手拎着孩子，另一只手看似轻轻一推，就把孙家的男人推倒在地，冷声道：“我亲自问，我在战场上最擅长干这个。” “啊你——” 孙老婆子顿觉背后发寒，这个陆老三是什么意思？ 这是孩子，可不是敌人呐—— “你快把孩子还给我！” 几人又上去阻拦，苏如意上前挡住几个女人，伸手一推：“你们着什么急，问完了就把孩子还给你们。” 陆家人拦着道儿，陆得水盯着孙家男人，几个女人盯着孙家的女人，孙家只能急得干瞪眼。 胡村长也赶紧跟在陆识途身后，回头喊道：“你们在外面等着！” 他也怪害怕陆老三对一个孩子使出什么非常手段，那可要不得。 陆识途把孙大虎拎进屋里才发现孩子尿裤子了，眼睛里面包了一汪水。 他将小胖子轻轻放下，声音柔和不少：“你别怕，陆叔叔不打你。” 孙大虎腿脚发软，陆识途一松手他就坐到了地上。 跟着进来的胡村长叹口气：“也是可怜的娃，看被吓成什么样子了！” 陆识途蹲下按了按孩子的肩膀，然后站起来走到一旁去了。 胡村长：“陆老三，你不问？” “胡村长你问吧。” 他也知道自己吓人，胡村长说的对，这个孩子挺无辜的，闹这么一出，都是大人的错。 “大虎，你跟村长伯伯爷爷说实话，你脸是让谁给打的？” 孙大虎哆哆嗦嗦：“我不敢说，我奶不让说……” 胡村长佯装生气：“说，这个村子我最大，你奶奶也得听我的！” 孙大虎声如蚊呐：“陆三婶婶打了我一下，回家之后叫我奶又打了好几下，她喊我说都是陆三婶婶打的……” 他也不想这样的，但是奶奶太凶了。 “我奶奶说不这样说，回去还收拾我……” “胡闹，这孙家老太婆越活越回去了！” 胡村长气得吹胡子。 最后又无奈叹气，孙老婆子这样自以为聪明的，自己还真是没少见，就是赌那一口气，做出来这些荒唐事！ “老三，这就出去？” 都已经清楚了。 陆识途：“没事，让孩子在屋里躲个清闲。” 胡村长：“嗯？” 看陆识途也不打算解释的样子，上过战场的是不一样，自己在他面前都觉得有压力。 既然他说等那就等吧，胡村长把注意力放在大虎身上，把他拉起来，摸摸头：“大虎，你也是大小伙子了，别啥都听你奶奶的，她有时候也是个糊涂蛋！” “嗯……” 孙大虎心里踏实多了，感觉陆叔叔真的不会打自己的样子。 “我再问你，陆三婶婶说你奶奶先打陆家孩子的，是不是？” “是……” “那你跟村长爷爷说说今天这件事情谁对谁错？” 屋里边胡村长教育着孩子，院子里却不知道，孙家的急坏了，只觉得孩子已经被带进屋里好半天了。 那该死的陆老三不会下死手吧？ 他们自家怎么打孩子都没事，但别人打就不行，不是自家孩子不知道轻重，别把他们老孙家的大孙子打坏了！ “天呐，你们快把孩子领出来，青天白日的你们想杀人呐！” 孙老婆子又往前冲，被苏如意推了回去。 “你们着什么急，大虎还挺像个男子汉的，这么久都不肯说实话，真不错。” 苏如意半真半假地夸道，屋里面又没有孩子的哭声也没有孩子的叫喊，更没有胡村长的呵斥叫停，她猜里面一点事情都没有。 孙大虎那个孩子在她看来绝不是能坚持的孩子，这好一会儿不出来，大概是故意的。 故意不出来，大约是想让孙家家长自己承认！ 她道：“没事，我们再等等，等孩子说实话。” 孙大虎她娘一下子就受不住了，拍着大腿：“你们可不能和个孩子过不去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哎呦天呐——” 苏如意：“他不说出不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说不出来了。” “你们——我跟你们拼了——” 只是扑上来就被刘翠儿一把推回去。 苏如意：“都不说是吧，那就慢慢等，也不知道里面啥情况。” 她故意刺激，孙家好歹还知道那是自己的孩子，有那么些良心，被她一刺激，孙大虎他爹黑着脸喊道：“行啦，跟陆家没有关系，孩子是我们家自己打的！” 旁边村民发出一声“哦”，哈哈，老孙家真会搞事情啊。 苏如意挑眉：“你说啥，大声点，屋里听不到。” 大虎爹冲着屋里：“村长，你把孩子领出来，我承认了，不是陆老三媳妇打的，我们自己打的！我们不对，给陆家赔不是了！” 大虎爹心里这个气！自己就该拦着自己娘。 说什么反正都打了，就多打几下，然后找陆家把这口恶气出回来，这可出得好！ 孙老婆子讪讪地缩了缩脖子，早知道不这么干了。 胡村长领着孩子从屋里出来，陆识途跟在后面。 大虎娘一下子扑过去把儿子揽在怀里，一边检查一边着急问道：“大虎，打你哪儿了？娘看看！” 胡村长气道：“谁打他了？就你们自家打了！你们真是能耐得很，还学会嫁祸人了，又这个脑子咋不想多挣几个银子？尽整这些没用的！” 孙家人满脸羞愧，连声说了几句“对不住”，拉着孩子就回去了。 胡村长又看向看热闹没有看过瘾的这些人，怒道：“你们还干嘛，巴掌没扇在自己脸上不觉得痛是吧？刚才起哄的时候你们可一个没少！” 大家一听也赶紧散了，陆家男人回来了，但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不，是变得更加招惹不起了。 第268章 还是我当家 把所有人送走，张氏捶打着自己的老腰，骂了一句：“德性！” 苏如意看向陆识途：“你怎么想的？” 陆识途：“娘她没骗我，我媳妇果然很凶，凶点好，不受欺负。” 苏如意：“他们说的是真的，你就不生气？” 陆识途低头看看站在苏如意一左一右的两个孩子，伸手想去摸摸杏儿的脑袋，杏儿眼中露出几丝胆怯，藏到苏如意身后去了。 他收回手，道：“我相信娘，相信大哥，相信两位嫂子，也相信家里的几个孩子，他们都护着你，外人说什么不重要。” 墙根边陆得水两口子正在磨锄头，陆得水看过去，心里惊讶，原来自己三弟妹长这个样子，和自己印象中的不一样了。 其实今天那些村民说的事情，他早已有耳闻，他是陆家最喜欢说话的男人，也是最喜好对外交际的，村里人明的暗的拉着自己说了弟妹许多坏话，差点没把他气死，回来跟媳妇一问，媳妇却是站在弟妹那边的，只记得苏如意对她好了。 再看家里人的反应，他也就没有吭声，那是老三媳妇，等老三回来看他啥意思。 现在明白了。 “你想啥呢！” 李宝珠拿手指戳戳他。 “没想啥，就想着周月如恐怕真是没戏了。” “你还念着那个周小姐，你——！” 李宝珠一下子就生气了，起身便走。 “宝珠——” 李得水喊道，李宝珠头也不回，背影中透出一股倔强来。 “我也没有说啥嘛！我也没想再撮合了呀！” 陆得水无奈地苦笑，别说弟妹了，自己媳妇也变了不少呢，变得漂亮了，脾气也大了，以前跟自己生气都是扭着身子不说话，现在直接撂下自己不管了。 又磨了两下锄头，不行，得先去哄媳妇，起身甩着手上的浆水就往屋里去。 晚上的饭吃得丰盛，炒了三个菜，还弄了个蛋花汤，炒菜用大海碗装着，满得快出来了，蛋花汤用盆子盛着，放在桌子中央，满实满载的。还有一大盆米饭。 陆得水惊得直啧啧：“娘，这是要过年啊！” 张氏心里欢喜，做饭的时候都和媳妇们一起挤在灶房里，油也乐意倒了，切肉也不心疼了。 “你别说，过年都没有今天吃得好！今天才是过年，今天我们家的人才全！吃饭吃饭！” 饭菜是好吃的，大家吃得都顾不上说话。 等吃到差不多了，苏如意开口：“既然男人们都回来了，就再说说当家的事情吧。” 这个事情也不能装糊涂，得搞清楚，否则这个家的凝聚力就分散了。 “对，该说说当家的事情。” 张氏放下手里的碗筷：“老二，老三，你们不在家的时候都是如意当家的，现在你们回来了， 就再看看这个家谁当合适。” 苏如意继续吃着碗里的饭，等着他们开口。 陆得水兴冲冲道：“那就三弟来当！三弟在军中管理千军万马，这个家该他当！” 大家的眼睛就看向了陆识途，陆识途则看向身边的苏如意：“如意，你是什么想法？” 能把这个家管理的这样好，他相信苏如意的能力，也想知道她的意思。 苏如意搁下碗筷：‘我的意思，这个家还是我来当。” “啊——” 一桌子人都有些惊讶，苏如意当家那不是逼不得已嘛，家里那个时候没有男人排得上用场，可现在……再由女人当家似乎就不合适了，叫人笑话。 陆识途：“那我就不当了。家里不比军队，用不着耀武扬威的，论起挣钱的本事我比不上如意。” 陆得水急了，怎么可以家里辈分最小的女子当家呢？ “那三弟不当的话，娘，还是你来当吧！三妹当家不合适啊！” 张氏虽然有点脑子发懵，但还是摇摇头：“我不当，我现在过惯了清闲日子，当不了了。” 其实她是压力大，自己以前当家的时候这个家就是糊弄着过日子的，如意当家后才知道日子还能过成这样，她可不能回去把好日子折腾没了。 陆得水把眼睛瞄向大哥，陆多田看他一眼：“我当不了。你也当不了。” 陆得水：“……” 好吧，他也没法想象自己当家的样子。 苏如意道：“既然如此，这个家我来当。家中大事可以商量，但我是最后拿主意的人，我需要你们每个人配合。” 说实话，突然回来的两个男人确实给了她一定的压力，但是当家这个权力她必须拿下，只有这样才能开展后面的事情。 陆得水觉得有些适应不了，又看向陆识途，希望他站出来主持大局。 陆识途点点头：“好。” 陆得水：“……” 好吧。 张氏愣了愣，她不是信不过小儿媳当家，就是也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怕又被外面指指点点。 可最有出息的老三都这么说了，她也没有办法，又自我安慰，也好，反正把日子过好就行了。 收拾完毕。 苏如意坐在床沿，陆识途还没有进来，在外面冲澡。 她有点紧张。 陆识途推门进来，看到苏如意坐在昏黄的灯光里，随自己推门的动作看过来，二人目光对视，都有点不自在。 陆识途把门关好，走到床边，艰难道：“你别怕，你不想的话，我再等等。” 这次回来，总觉得媳妇躲着自己，他不敢强硬害怕一强硬这个人就落跑了。 苏如意：“陆识途，上次你对我的承诺你再给我说一遍吧。” 陆识途点头：“我陆识途，承诺以后绝不再要别的女人，只愿与你白首偕老。” 苏如意站起，牵起唇角，有一种结婚的感觉。 她，苏如意，选择这个男人成为她的丈夫。 选择陆家人成为她的家人。 也选择成为陆家的一员。 她将接受陆家给自己的爱。 也会回报他们以爱。 她踮起脚尖亲了一下面前的男人。 陆识途瞳孔一震，一把抓住她。 …… 第269章 还知道有我这个师父 次日。 苏如意起晚了，她向来起床没有定数，家里习惯她自己也习惯，但这次莫名觉得不好意思。 陆识途在院子里坐在树下，试图和自己陌生且不是很机灵的儿子建立关系，可惜他不是个会哄孩子的，只能和三岁孩子相看无言。 儿子还不喜欢他，他一走近儿子就往远处爬，他一停儿子又原地坐下。 说不机灵吧，又感觉是个机灵的。 见媳妇出来，他暂时放弃了儿子，和苏如意对视一眼沉默地点点头，起身去了灶房。 很快端了锅里温着的饭菜出来放在桌上：“吃饭吧。” 坐在桌边的陆多田拿着拐棍站起来：“我去走动走动。” 苏如意抱着儿子坐到桌边，和陆识途之间亲近了，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抱着儿子当挡箭牌。 “娘呢？” 没看到婆婆在屋里。 “娘上镇子上卖菜去了。” 地里面种的青菜不及时拔下来就老了，那么多菜自家吃不完，村里也卖不出，只能拿到镇子上去卖。 其实对于家里为什么不种粮食改种蔬菜这个事情，陆识途是困惑的。 吃了饭，陆识途抢着把碗收了拿去灶房洗。 苏如意让孩子跟小黄狗去玩，自己走到墙边盯着昨日新种下的两棵桂花树苗。 “……” 心痒难耐，能不能半夜偷上一棵到自己空间去？ “养着吧，十年后差不多就可以开花了。” 陆识途又出现在她身边，伸手捏着一片皱巴巴的叶片看了看。 苏如意心里想着，十年？那不等死人了。 就听陆识途道：“你挖的那两株菊花呢？” “忘在将军府了。” 陆识途没有多问，道：“你下地吗？只有二哥和蒋小兰在地里，我去帮帮忙。” “我就不去了，我去找胡叔学习。” 等到陆识途一走，苏如意跟院子里面活动的大哥说了一声，让他帮忙看一下孩子，自己钻进屋里把门反锁，终于进到空间去了。 把院子里面晾晒的药草收起来了，又铺了新鲜的药材继续晾晒。 有陆识途在身边，她三天没敢进空间，忍不住在空间各处转了一遍，后院蔬菜药草郁郁葱葱，玫瑰成片，香气馥郁，前头移植进到空间的菊花也已经盛开，黄色的花朵大且鲜艳。 如果把桂花树种在空间，哪里用得着十年才开花？ 苏如意回到前院坐在核桃树下，悠悠哉哉地发会儿呆。 她考虑把空间的事情告诉陆识途，瞒着枕边人太辛苦了，更何况这人既聪明又细心，自己的古怪行动他肯定能察觉。 既然接受他成为自己的伴侣，那就应该更加信任他，否则自己做什么都做不成的。 只是两个人才刚刚有了肌肤之亲，还没有足够亲密，自己心里还有点纠结。 再等个适合的时机。 正是因为有空间，所以她才特别想当家，自己掌握主动权。 不过家里接下来的展开，还是要等空间的事情跟陆识途坦白之后才方便。 拿着书籍从空间出来，又想拜托大哥帮自己看孩子，忽然想到胡叔家里有个与元宝同龄的小朋友，现在元宝已经不是以前的元宝了，应该可以一起玩个泥巴。 就跟大哥说了一声，抱起元宝出门，小黄狗也跟在后面摇着尾巴同行。 胡婶子在家里研磨草药，看到苏如意立即就笑了起来，起身过来拉她：“如意啊，回来啦？咋不与你男人多待待？啧啧，越显得贵气了！” 昨日陆老三两口子回来的消息就传遍了全村，胡郎中本来想去瞧瞧自己徒弟，又想着两口子正式你侬我侬的时候，就算了，等几天再说。 没想到今天徒弟自己上门了。 胡婶子喊了自己小孙子来领着元宝玩，自己拉着苏如意说话。 “你师傅早早带着胡匀上山采药去了，你回来了，他的心可算是放下了，往些天天天愁眉不展的，就是担心你在外头出啥事情！” 苏如意心里有些内疚，道：“让师父担心了……不过我哪里是那么脆弱的人，在外头我小心着呢，不会出事，下次再这样，师母你帮我劝着些师父，叫他不要担心，要相信我这个徒弟！” 胡婶子紧张道：“啥？还有下次？你莫不是还想要往远地方跑？” 苏如意：“谁知道呢，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胡婶子忽然想到什么，笑起来：“也是，你们家识途是要当官的，可不就要去大地方么！” 笑完又舍不得起来，“你说，也不知道你们要去什么地方当官做官眷，我还真舍不得你，你师父心里恐怕更加不好受，就收了你这么一个徒弟……” 苏如意笑了笑，没有接话，这个事情确实也是目前困扰自己的一个问题。 师父不在，就师母一个人，苏如意没回去，留下来帮着师母研磨药材，这也是一门技术。 在胡郎中家里一直待到黄昏，等到胡郎中领着胡匀回来了。 胡匀一见她就大叫起来：“苏婶婶！你怎么不早说今天要来！我跟爷爷今天上山去了，我给你挖了草药回来！” 将背后的背篓一放，献宝似的把里面的药材往外面掏，稀少的，带着根的，就是专门给她挖回来的。 苏如意对胡郎中叫道：“师父，我回来了。” 胡郎中板着脸，哼了一声：“还知道有我这个师父呢？” 老头儿生气了，分别的时候说只在那王小姐家小住几日就回来，结果这十几天过去了，他提心吊胆担惊受怕，不生气就怪了。 走到桌前直挺挺坐下，嚷道：“老婆子，给我端碗水，渴死了！” “好好好， 我去给你端水——” 胡婶子忍着笑，看了苏如意一眼，瞧吧，你师父老大年龄了，也有跟小孩一样幼稚的时候！ 苏如意不怕胡郎中，上前把桌上的《百草集》往师父面前一推，正儿八经道：“师父你别生气啊，这些日子我在外面，功课一点没有落下，你留给我的这本书我都看完了，不信你考考我？” 胡郎中瞟她一眼，随口说了个药名。 “旱莲草。” “旱莲草甘，生须黑发，赤痢堪止，血流可截。” 第270章 进去看看 胡郎中一连问了四五个，都叫苏如意准确无误地背了出来。 胡郎中顾不上生气了，这也才十来天的样子，她就把这本书都给背下来了？ 这没少下功夫吧，难得有如此刻苦的徒弟…… 胡郎中不由骄傲，骄傲到一半又想起这徒弟以后还不知要走哪里去，怕是当不了自己徒弟了，心里一下子难受起来，唉声叹气的。 胡婶子把一碗水塞在他手里：“这又咋了？人家如意没有背对？我听着背得挺顺溜的呀！” 这么顺溜，不能没背对吧？ 胡郎中喝了一口水，看向苏如意：“苏如意，这医术你还学不学了？” 苏如意：“当然要学！” 学医是她现在的头等大事，所以才会那么勤奋地在短时间里把那本书给背下来。 她欠缺的太多了，但她的处境可不允许她像胡匀那样悠哉悠哉地慢慢去学。 “嗯……那先学着吧。” 胡郎中虽然操心以后陆家如何发展，但现在实在不舍得丢弃苏如意这样有天赋又好学的徒弟，先教着，她能学多少是多少。 今日已晚，苏如意拒绝了胡家留饭，抱着元宝，拿着她的宝贝药材回家。 走到半路就遇到过来接人的陆识途。 “我来抱孩子。” 他才一伸手，元宝猛地一转身紧紧搂住苏如意的脖子，嚷嚷道：“娘，娘——” 苏如意忍不住笑起来，当初元宝害怕自己的时候也这样抱着他奶奶，只不过那时候不会说话，只会“啊啊啊”。 她把陆识途笑得不好意思起来。 “我该如何做，才能让元宝亲近我？” 苏如意想了想：“多笑笑，没事给他糖吃，他爱吃糖。” 陆识途：“……我可以多给他一点糖吃。” 让他多笑笑，有点勉为其难了。 又注意到苏如意手里抓着的一把药草。 “这是做什么的？” 看吧，瞒着枕边人就是这么不容易，因为亲密所以问什么都是正常的。 苏如意心里叹气，嘴上又编了个谎：“胡叔让我拿回去认识药草药性的。” 半夜，苏如意一直没睡，惦记着那一把药草，都是极其稀少的，师父和胡匀特意给自己连根挖回来的，还在院子里晾着呢。 直到听到身边人均匀的呼吸，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蹑手蹑脚地起身，穿衣服，下地，偷偷摸摸出门。 外头月亮皎洁明亮，把院子照得亮堂堂的，小黄狗在院里睡觉，抬头看了一眼，叫都没叫一声，继续睡自己的大觉。 好狗，聪明。苏如意心里夸赞。 她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宝贝药草，拿起来就往后院走，前院不安全，万一有人起夜撞到了就糟了。 进到空间把药草一株株种好。 思考了一下，进都进来了，干脆再冲个澡吧，汗唧唧的。 没多久，她从空间出来，快步往前院走去。 忽然有人在背后拉住她的胳膊，她心里一惊，猛然回头，身后的是陆识途。 苏如意：“……” 她身体僵硬，心脏噗通噗通跳得厉害，紧紧地盯着这个男人，男人的面部背着光，黑眸深邃。 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会以为自己是妖怪吗？ 会不会送自己去报官，或是直接一把火烧死？ 她的心底猛地冒出一个念头：要杀人灭口吗？ 但很快又把这个念头压下去。等等再看。 陆识途看了她几秒，声音低低的：“先回屋。” 陆识途的睡眠很浅，这是在战场遗留下的毛病，一点动静就能让他醒过来，苏如意起身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以为媳妇去茅厕就没有吱声。 可等了那么久她都没有回来，他放心不下，也穿了衣服去查看究竟。 茅厕在前院的院角，里面没人。 他心里发紧，又找到后院去，连家里没用的猪圈里都去找了一圈。 然后就看到苏如意神奇般地凭空出现在院子里。 他确认了那确实是自己的媳妇，才上前拉住她。 屋里，陆识途将油灯点亮。 气氛有点压抑。 苏如意率先开口：“你都看到了？” “看到了。” “那正好，我本来也一直想着怎么给你说这个事情。” 虽然太过唐突让她受惊不小，但也算是个把事情说开的好时机。 她碰一下自己的额头，面前立即出现一道门。 陆识途震惊得瞳孔一颤，但还是保持住了冷静。 “你跟我进来吧，”苏如意推开门，又回头，“你敢跟我进来吗？说不定会死在里面？” 陆识途声音平稳：“进去看看。” 空间其实也是一个院落，和陆家差不多，分前院和后院。 “这些是我亲手种下的蔬菜，这些草药也是从山上挖下来被我移栽进来的，这些玫瑰是从镇上王家要来的。” 苏如意一边领着陆识途参观，一边给他介绍。 “这是义父府上挖来的两株菊花？” 陆识途看着那两朵黄菊，几天不见，花苞已经完全盛放了。 “是啊。” 又回到前院，在核桃树下坐下来了。 苏如意想了想，起身进到屋里，拿了番茄和黄瓜出来，舀水冲了冲，一样递给自己丈夫一份。 陆识途拿起黄瓜咬了一大口。 苏如意：“你就不怕有毒？” “我信你。陆家的日子好过了，跟这个地方有关系？” 苏如意仔仔细细看看这个男人，觉得他实在有点平静得过分。 在他对面坐下。 “是与这个地方有关。我以前就是那些村民嘴里的样子，去年和娘她们起争执，一不小心撞到了头，这里——” 她摸摸眉心的位置。 “我再起来，回头去看自己以前做过的那些事情就觉得特别可笑了，胡叔说我这是开窍了。这个地方就是我撞了头以后出来的，很是神奇。” 苏如意将空间里面的神奇之处说了一遍，陆识途幽深的眼眸里时而露出几分震惊。 要不是他亲眼看到，真切地走进来，苏如意说的这些他绝对一笑而过，以为她是在说傻话。 苏如意说完，平静地看着对面的男人：“现在该你说了。” 第271章 亲近 陆识途沉默片刻，他还在震惊当中，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眼前的一切仿佛做梦。 他暗暗掐了一下自己大腿，真实的疼。 所以这凭空出现的院子，温煦的日光，后院里的蔬菜药草花朵，木屋里面的货架，以及自己面前的媳妇，都是真实的？ 他口舌干涩地开口：“你不是妖怪？” 苏如意：“不是，我不是都给你说了吗？就是撞了头。” 她甚至隐瞒了自己是从后来世界穿越过来的灵魂这个事实，越复杂越说不清。 陆识途沉默。 苏如意追问：“你现在要怎么处置我，你直说。” 陆识途愣了一下，心里察觉到什么，道：“如意，你别怕，我是你丈夫。” 他这话有用，苏如意真的觉得放松不少。 嗯，是家人呢。 又是沉默。 苏如意也知道，需要给陆识途一点接受的时间，毕竟他也没看过什么小说。 抓起桌上的番茄就大口咬了起来。 “我自己转转。” 陆识途道，他依然觉得像是做梦，起身要想自己冷静冷静。 脑子是有点迷糊，一撤腿居然被自己刚才坐的小凳子绊了一下，他努力保持平衡，还是跌倒下去。 “你没事吧？” 苏如意绕过桌子想去扶他一把，这才看到陆识途坐在地上一脸茫然的样子。 “噗——” 苏如意没忍住，猛地一笑，嘴里的番茄汁喷了出来，喷在陆识途脸上，急忙捂住嘴。 他脸上沾了番茄汁还是茫然，跟睡蒙了一样。 这才对嘛，这才是正常的反应嘛！ 自己见了这个空间都惊讶得合不拢嘴，你凭什么那么镇定！ 这样好，原来都是普通人！ 苏如意想保持镇定拉他起来，可是他脸上的表情配上番茄汁真是狼狈得让人忍不住。 “你——噗——哈哈哈哈哈——” 到底是没忍住，大笑起来，一笑就收不住，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笑出来了，也不知怎么就这么好笑。 笑了好一会儿，又上前去拉地上那人。 那人却反手一用力，把她也带到地上。 陆识途抹抹脸，脸上的茫然都被苏如意给笑没了。 “就这么好笑？” “好笑！哈哈哈——” 压根就停不下来，好久没有这么肆无忌惮地大笑过了。 陆识途压不住嘴角，克制不住地露出一个全然的笑容，任由她笑，自己也跟着笑起来。 此时，仿佛身心都已经没有了距离。 笑完，苏如意从陆识途身上爬起，一把就将他拽起来。 陆识途：“……你好大的力气。” “才知道？” “也不是。” 上次在客栈拿凳子打自己的时候就知道了，凳子都打散了。 “你还要去自己转转吗？我准了。” 笑过一场，二人说话的口气都不一样了。 苏如意把院子里的铁炉子烧起来，放上茶壶，煮一壶热茶。 感觉精神正好，回去睡觉浪费了。 陆识途没多久就转了回来，空间毕竟也不大。 “这个桌子凳子太矮了。” 他一边坐下一边说道，自己的腿蜷着有点难受，要不是如此，刚才也不会狼狈地坐到地上去。 不过，也托了这矮桌矮凳的福。 苏如意道：“是有些矮，我一直想再买张高桌子，配两把椅子，再买一张躺椅。” 陆识途：“好。两张躺椅如何？” “可以！” 陆识途起身从炉子上拿了茶壶给二人倒上，又将茶壶放在地上，重新坐下。 “还有谁知道这里吗？” “没了，就你一个人。” “你本来连我也不想告诉的是吧？” 陆识途回过味来，心里酸酸的，难怪媳妇前面一直躲着自己，原来是因为守着这么大的秘密。 “你就这么不信我？” “咳，那不是因为还不熟么。本来我也是想告诉你的，又怕你把我当妖怪。” “……是不能随便告诉人。” 陆识途细想一下，背后发凉，幸好自己媳妇聪明，这秘密捅出去不知道要招来什么样的祸事。 “你让家里改种蔬菜，莫不是也是因为这个地方？” “是啊。” 苏如意很惊讶，这些事情她原本计划要过许久才跟陆识途说的，但现在—— 觉得现在完全可以说出来，一点也不奇怪。 也许两个人心意相通，要么靠时间水到渠成，要么就是靠一个简单的契机。 她端起茶水，催道：“你尝尝有没有什么不同。” 陆识途端起茶杯吹了吹，喝了一口，抿抿唇，随即苦笑一下：“我喝粗茶喝惯了，很好喝好茶，喝到好茶也品不出来。” 若是旁边有一杯其他的茶做对比，可能勉强尝出不同。 苏如意：“那你先把茶水放下。” 她起身去井边拿水勺舀了半勺回来递给陆识途：“你再喝。” 陆识途喝了一口，不用仔细品就喝出了不同：“这水好甜！” 和自家喝的井水完全不同。 “空间里的所有东西都与外面的不同，蔬菜更好吃，水更好喝，药材也更有效力，我去年就拿空间里面的蔬菜去卖了不少银子，今年让自己种菜其实就是打个幌子。” 陆识途点头，又拿起自己没有啃完的黄瓜，刚才是一点味道都没有尝出来，现在却觉得无比美味。 “空间？” 这个很新鲜。 “嗯，我叫这个地方叫空间。” “好名字。” 陆识途赞道，空间这个词一听就是神奇的，与这个地方很是相配。 苏如意喝了一口茶：“陆识途，我有个打算……” 苏如意的打算就是在这里建一个医庄。 她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看着面前认真倾听的男人，心里默默道，我赌这一次。 赌自己选择的这个男人能够理解自己，支持自己。 待她说完，陆识途直直盯着她：“多大的医庄？” “越大越好，和这个村子一样大，甚至比这个村子还要大！” 陆识途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意，那需要多少银两？” 纵然他在战场驰骋千里，却依然觉得苏如意的构想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你跟我来。” 苏如意起身往木屋里面走去，陆识途也起身跟在后面。 第272章 这医庄，要建 木屋的角落里放着两口箱子，前面陆识途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但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苏如意上前揭开看起来廉价的那一口箱子，里面是用绳子串起来的一串串的铜钱，一串 就是一贯，整整齐齐地堆放着，还有一串不足一贯的铜钱被随意扔在最上头。 这一箱子，粗略估计有好四五十贯。 陆识途心里略微诧异，母亲曾经给自己说过，家里一共有四十两银子的样子，苏如意上京城前给家里留了二十余两。 她在京城的花销不小，不应该剩余这么多才对。 他心里正琢磨，苏如意又把另外一个箱子掀开。 陆识途：“！” 这个箱子里面都是银子，大多是银元宝，各种重量的都有，还有少许碎银。 除开义父给的二百两，以及自己和二哥带回来的将近一百两，还有差不多三百多两的样子。 苏如意把箱子里面摆放得很整齐，数目一目了然，陆识途当初拿到自己的军饷之时便觉得自己拿到了这辈子最大的一笔钱。 后面又得到了义父给的二百两，再次震惊，现在…… 就只剩沉默了。 人生真是无常。 他居然能够亲眼看到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 苏如意从里面拿出一叠纸，哗啦啦地甩了甩：“你觉得够吗？” 陆识途：“……你手里的是？” “银票，一共十张，一千两。” “嘶……” 银票，这东西他只听说没有见过。 上前拿在手里仔细瞧瞧，是银票，上面印着银庄的名字，拓着章子还标注了金额，一张是一百两，十张可不就是一千两？ 陆识途又感觉自己是在做梦。 将银票还给苏如意，沉默半晌，开口：“果然，这个家由你来当是对的……” 他连想都没有想过家里可能有这么多银子。 “能不能给我说说这些银子是怎么来的？” 超出他的认知了，就算是卖空间里面的蔬菜也实在想不出如何卖出这么多银子。 苏如意没有瞒他，把箱子关上之后，回到院里就把自己挣钱的过程简单说明了一下。 陆识途震惊不已。 他会干很多事情，种地打猎打仗读书识字，但是经商却陌生得很。 别的且不说，他望着头顶满树的核桃，实在是不知道媳妇是如何把价格要到一百两银子一个的，究竟是谁教她如此要价的？ 她又是哪里来的这般勇气跟京城那些权势富贵子弟要价的？ 苏如意喝着茶水，等陆识途消化。 好一会儿过后，陆识途点头：“好，就按你说的，我们建医庄。” 他是有些不知头绪，但他知道苏如意有头绪，她怕是预谋良久了。 苏如意点头，心里踏实不少，虽然她已经下定决心，排除万难也要去做这个事情，但有了家人的支持，顿时觉得最难的一个问题解决了。 “还有这个空间的事情，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 对此陆识途再同意不过。 知道的人越多越危险。 二人畅谈不知多久，苏如意困倦得不行，拉着陆识途出了空间。 外面竟已经天亮，苏如意爬上床要补觉，陆识途却毫无睡意，让媳妇从屋里反锁房门，自己去跟着下地去了。 苏如意醒来已经过了晌午，张氏在家做衣服，见她起来就去灶房给她端饭。 “如意你来。” 苏如意跟进去：“娘，怎么了？” 她确实饿了，端着饭就在灶房吃起来。 “日子还长着呢，你们着什么急，身子要紧！” 张氏劝道。 “咳咳咳！” 苏如意一口稀饭差点从鼻子里面喷出来。 张氏上来给她拍背：“干什么？又没有人跟你抢，包你吃够！” 苏如意：“……” 陆识途回来也不好，自己以前一个人的时候睡到这个时候婆婆也不说什么的。 这弄得她以后都不敢乱睡懒觉了。 “今天还去胡郎中家不？胡匀半早上还来过一趟让你过去念书，我给他扯了个谎打发了。” 当然是要去的。 被生气的老人家训斥一顿，说她现在学习没有以往那么积极，以前跑胡家跑得多勤快啊。 胡婶子在旁边给苏如意帮腔：“人家昨天也没有说今天要过来，你自己要在家里等着，你怪人家做什么，陆家最近的事情也不少啊！” 胡郎中怒：“有啥事情，陆家今年粮食都没有种，就那么点地，有啥事情？再说，苏如意啥时候下过地了？” 苏如意无奈，这怎么听着不对劲？ 胡郎中：“你家男人都回来了，家里也用不着你操心，你就踏实地跟我学医术！” 他着急，纠结了一晚上，教都教到这个地步了，那就把她教到出师，否则半道荒废了太可惜。 他还寻思着，苏如意拜自己为师都没有个正经的拜师礼，以后都没法理直气壮地说她是自己徒弟。 女徒弟也是徒弟啊！ 这个仪式还是需要有一个。 本来这几日苏如意是想跟着师父好好学习的，但是昨晚上出了状况，让陆识途提前知道了空间的事情，既然如此，她的计划也改变了。 现在就要开始了买地了，庄子的事情要一步一步开始建起来。 虽然自己的医术还没有到火候，名声没有打出去，这医庄听起来有点天方夜谭。 但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发展不成医庄，也总还是自家的宅子，干点别的也成。 再不济，养老总是没问题的吧？ 所以，建！ 她想跟师父告假两天，胡郎中不同意，商量之后，那就学一日休一日，休息的时候功课不能断。 从师父家出来，苏如意兴匆匆回家，但没有进门，仔细研究了一下自己家的位置。 从自家往罗家过去，还有两户人家，再往后就是荒地。 荒地归村子，村里要是谁家不够住了，或是分家了，就跟村长说上一声，花点钱买块荒地，就能建屋子。 所以买地并不会花太多的银子。 现在就是要与那两家商量商量，请他们挪个地方。 晚上一家子围在桌边吃饭。 陆得水忍不住说起自家粮田的事情。 “我们种一块菜地不行吧，能把我们家养活吗？卖菜才能卖多少一点钱啊……” 第273章 要买地 陆得水一提起，大家就看着苏如意，这个事情她们心里都有些打鼓，不是很踏实，但苏如意决定种菜的时候，大家就想清楚的，就是亏也没有关系，跟着苏如意的意思走就是了。 可既然有人问起，大家还是很想听听苏如意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后头又怎么打算。 正好，苏如意正要给大家说说买地的事情。 “那些蔬菜肯定没办法养活我们全家，可是就算把我们家的土地种满，都种成粮食，也只够勉强过日子。” 这话大家都没有异议，以前三兄弟都在家的时候，土地是种得满满的，还打理得很精细，每年的收成不错，可以攒下些银子，家里过日子娶媳妇都是靠的那些土地。 以往还觉得不错，在村里过得也不算差，可是这打完仗回来，家里的生活拔得有点太高了，靠那块地完全没有办法维持这样的生活水平。 陆得水想了想：“等我和三弟做了官，家里的土地就可以租出去给别人种了，我们可以靠着朝廷的俸禄过活，到时候日子就好过了。” 这样一想，好像今年地里种什么也都不重要了。 李宝珠小声道：“你能不能做得上还两说呢……” 陆得水正色：“肯定可以！……就算不能为朝廷效力，还可以去为周将军效力！” 肯定是比种地好活。 说起来，到时候去做官了，弟妹再当家真得不合适，要被别人笑死了。 苏如意打断：“先不说没有确定的事情，今天要给你们说的是买地的事情，我下午在村里转了一圈，就从我们家往东边买——” 张氏的筷子直接从手上掉了下去：“啊？你等等，你刚才说啥？” 大郎大声道：“奶奶，我三婶刚才说要买地！” 张氏瞪他一眼：“你闭嘴，要你说！如意，你说的是真的？” 苏如意点头：“娘，我以前不就给你说过了嘛。” 张氏：“呃……” 是说过，说要住大宅子，还要买一屋子的下人呢。 张氏听一半信一半，没敢全当真。 而且，这不是两个儿子都回来了么，虽然苏如意说她还要当家，但老母亲以为她会收敛着些，不会像以前那样想到啥做啥了。 陆得水：“娘，弟妹给你说啥了呀？” 刘翠儿也道：“是呀，如意，你给娘说啥了呀？” 买了罗家的院子就让她们偷偷在心里乐呵了好久，家里男人回来之后才敢光明正大的乐呵，村里有别人问起才敢大大方方说起这个事情。 这罗家宅子的喜悦还没有过去呢，就又要买地了？ 苏如意：“我前边就给娘说过，家里要建大宅子，现在我手里有银子了，就先把地买了吧。” 一件一件来，先买地，把地方占着，后面建房子才是大头，要从长计议，但无论如何今年要开始动工，她不喜欢拖，越拖阻力越大。 陆得水急忙道：“弟妹，你先等等！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和识途有可能去京城的事情？” 张氏：“是啊，如意，这么大的事情你和识途商量了吗？” 陆识途开口：“娘，如意和我商量过了，这个事情我听如意的。” 陆得水吃惊：“老三，你傻啦？把钱都花在这里，以后去了京城怎么办？在那边还要住地方吧，京城买个房子可不便宜啊！” 苏如意笑看着这位二哥，陆得水和陆家其他两个闷葫芦兄弟不同，性子活泼，有话就说，这是好事，缺点是太直言直语了，心里不太装得下事情，凡事也不太过脑子。 这个时候，蒋小兰站了起来：“苏娘子，我吃完了，我看元宝也吃完了，我抱他去洗洗。” 主人家在谈大事情，感觉不是自己能听的。 苏如意赞赏地看看蒋小兰，是个有眼色的。 将怀里的元宝递给她，又道：“大朗，你领弟弟妹妹们去数数，数完了还要写。” 大朗有点失望，他还想听呢。 但其他孩子对大人说的话不是很感兴趣，放了碗就去旁边大声地数起来，一边数着一边跑着玩。 几个孩子一离开，桌上立即宽敞起来。 张氏有点担心：“这几个孩子你们管着点，别叫出去乱说，有点钱就炫耀，叫村里人看不惯！” 这哪叫有点钱啊，这是太有钱了，冬天的时候就吃了大亏，必须要长记性。 李宝珠急忙道：“娘，我知道了，我晚上给牛儿和杏儿说。” 刘翠儿笑道：“我看还得如意给孩子们说才行，如意说了他们才听！” 苏如意看向二哥：“二哥，你觉得在京城买房子需要多少银两才够？” 陆得水哪里知道这个，反正他在京城随便在路边吃碗面都比自家这边贵一倍还多呢，想了想，道：“至少要几十两吧？” “怕是不够，京城寸土寸金，一套体面的宅子至少也是好几百两，将军府那样的大宅子就更不肖说，没有几千两银子拿不下来。不过二哥放心，若是你与识途以后真的在京城为官，宅子的事情自然由家里负担。那都是后话，在村中买地建房的事情才是当务之急。” 陆得水被苏如意说得心惊肉跳，他知道京城里什么都贵，但没想到那么贵，几千两银子，那是多少银子？ 弟妹说几千两银子的时候可真淡定，还说要给家里在京城购置体面的住宅，说得如此轻松，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当中。 陆得水一时都不知如何反驳她。 苏如意又看看大家：“那就说定了，明天我就去找村长说这个事情。” 晚上睡觉的时候，张氏把元宝送了过来，说孩子就该和父母睡在一起，要培养感情。 苏如意有些尴尬。 晚上孩子睡在二人中间，陆识途昨晚上没睡多久，早就困了，很快就睡着了。 苏如意思考了很久，不知不觉也睡了。 第二日她一大早就起来了，心里惦记着买地的事情。 吃完早饭，一家子就各干各的去了。 苏如意喊了陆识途就往村长家里去。 第274章 这一片都买了 “你们要买地？” 村长正要下地，被苏如意半路截住了，听说陆家要买地，村长有些惊讶。 他一直以为陆家是要卖地的，都要去当大官过好日子的，还种什么地啊。 ……不过，也对，听说那些有权势的人家都会买许多良田，没想到陆家这么上道，这就要买田地了？ 苏如意：“嗯，村长， 我都看好了，村东头那片荒地荒着也是荒着，我们家想买来用。” “村东头？那不是田地，那是宅地呀？” “我们买的就是宅地！” 胡村长有点想不明白，陆家住的地方还不够大吗？加上罗家的那一片地，多大的屋子盖不出来？陆家也没有几个人呀！ 苏如意没有想多解释，胡村长看向陆识途，这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果然如自己所料，有出息了。 不过这般有出息的男人，也说都听苏如意的。 胡村长也没有啥意见，人家要买田地就买呗，这是个好事情，他帮着跑程序，还可以有点好处。 三人来到村东头的荒地，这一片长满了杂草，土质也不是很好，不适宜种地，但还算平整。 胡村长抽着旱烟，豪气道：“你们要多大一块？” 苏如意问道：“怎么个价钱？” “便宜，一分地200文，一亩地只要1500文。” 苏如意的眼睛一亮，这比她想的还要便宜，伸手一指：“那这一整块平整的有多大？” 胡村长被烟子呛了一下，咳嗽了几声，“这一整块？至少也有十几亩了，苏如意你想啥呢？” 苏如意笑：“村长，我把这一整都买下来！” “嘿嘿嘿，说什么大话，老三，你咋说？” 胡村长以为苏如意开玩笑，笑了起来。 陆识途心里也震惊了一下，如意是说要建比村子还要大的庄子，但自己亲眼看到这么大一片荒地，还是有些想象不到那庄子要怎么建，建成什么模样。 再说这一整片地比村子住人的那一片大太多了。 听到村长问自己，他不管心里如何，脸上还是平静道：“如意说都买下来，那就都买下来。” 胡村长一愣，骂道：“你们陆家不过日子了？陆识途，你好歹也是读过书的，见过世面的，也跟着你媳妇瞎折腾？” 胡村长是欣赏苏如意的，这个女人能折腾，把陆家都折腾好了，但是再怎么折腾不能离谱呀！ 陆识途点头：“村长，我们家都商量好了。” “商量好啥了？商量好跟着苏如意瞎折腾？我跟你们说，这个荒地买起来是便宜，后面还要开荒呢，麻烦得很——” 苏如意笑道：“村长，我们知道你是为我们好，但我们想好了，这地能不能卖？” 胡村长狐疑地看看二人，要是买田地他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买这么大的宅地……算了，人家有钱，自己瞎操什么心。 这个事情不复杂，村里的土地买卖村长说了就算，确定好面积位置拿着买地的钱去上面去登记入册就是，上头再下发一张地契，地契上写着谁的名字这块地就归谁了。 村长喊了人来丈量土地，村里一大半人都跑来帮忙。帮不上忙的就站在旁边看热闹，揣着手交头接耳，震惊不已。 陆家疯了，回来两个男人，有点银子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让他们折腾去吧，看看他们能折腾出来什么花。 陆家自己人除了苏如意和陆识途，脸上的震惊比外人还要夸张。张氏一脸苍白，望着这一大片地话都说不出来。 回过神来，摇摇晃晃去拉苏如意，“如意，你是说这一整地都要啊？” 这么大一块要来干嘛呀？连上家里的孩子，每个人都住一间屋子，也要不上这么大的地啊！ 苏如意：“没事，娘，买地便宜，我们买着再说。” “你——犯浑！” 张氏知道拉扯苏如意没用，从来没用，转头去拉扯自己儿子：“老三，你赶紧劝着些你媳妇，你是不知道她胆子有多大哦，她啥事都敢给你整出来！” 陆识途扶着颤颤巍巍的母亲，心里苦笑，何止母亲这般震惊，自己也是震惊的，只是自己知道苏如意有多少银子，稳得住。 苏如意也过来，搀扶着婆婆另一边胳膊，察觉她有些发抖，心里一愣，便冲着婆婆耳朵道：“娘，你不担心，我这次去京城挣了好多银子！” 张氏听苏如意这样一说 ，好像有被安慰到，想想还是不对：“你这死丫头，挣了银子也不能这样乱花啊！你——你想好没想好？” “放心吧，娘，我花出去的银子迟早要挣回来。你就踏踏实实当你的富贵老太太就是了！” 苏如意说得很是轻松，张氏看着她脸上神采飞扬，又看看在荒地上丈量的几个大男人。 “如意啊，我感觉自己在做梦。” “哈哈，娘你相信我，你看这么大的一片地，也就花二十多两银子，多划算！” 二十多两银子……划算…… 张氏心想，自己果然在做梦，二十多两银子还不多吗？ 得了，这个家她是不管了，大不了就回去喝菜稀饭糊糊呗，没事，没事…… 她抬手喊小兰，站在远处的小兰急忙跑着过来。 “婶子？” “你来扶我回去。” 她有点腿软。 “好，苏娘子，我们回去了？” “回去吧，把我娘照顾好。” “好。” 陆得水见母亲往回走去，赶紧追上去。 “娘，三弟妹给你说什么了？” 他也懵了，三弟妹这是要做什么？ 就是白花钱！ 张氏看他一眼：“你三弟妹说，买地的钱是她自己上京城挣的，没花你的军饷！” 陆得水有点不好意思：“娘，说啥呢！我又不是心疼我的军饷钱……” 其实还是心疼的，四年拿命换来的钱不能花得莫名其妙啊，所以听到张氏这么说，他心里好受了不多。 “娘，三弟妹还说啥了？” 陆得水继续追问，他发现自己对这个三弟妹是一无所知。 胆子也太大了。 …… 苏如意看着婆婆和二哥的背影，心里想着晚上给家里再说说家里有多少底的事情，让他们别这么提心吊胆，花钱的事情才开始呢。 第275章 先生叫家长去一趟 晚上，大家再次围坐在桌边。 昨晚上说要买地，今天就把地丈量好了。 哪有搞这么快的？反应都反应不过来。 桌上沉闷，孩子们也是会察言观色的，见大人不说话，一个个也不敢言语。 两位嫂子和蒋小兰把粥饭馒头和炒的大杂烩端上桌。 苏如意：“先吃饭吧，吃完了说事情。” 陆得水憋了半天：“要么说完了再吃吧！你们还能吃得下？娘，你吃得下不？” 张氏瞪他一眼：“叫你吃就吃。” 陆得水：“？” 这不对啊，娘也太向着弟妹了。 他在家里没有什么话语权，娘总说他不长脑子，他还以为从战场回来娘总该对他刮目相看呢。 想多了。 苏如意笑道：“先吃吧，二哥，再大的事情也比不上你们在战场上的事情大，有啥吃不下的。” 陆得水看看这位弟妹，还笑得出来，估计事情不大，至少家里还有银子，那就先吃吧。 大朗扭扭捏捏了半天，垂着头道：“我也有事情要说呢……” 刘翠儿喝了一大口米汤，她和娘不同，家里的事情她从来没有操心过，反正当家说怎么做她就怎么做，如意说啥做啥肯定有她的道理。 听到儿子说有事情，她瞥了一眼：“有事你就说，磨叽啥？” 大朗缩缩脖子：“还是吃完饭了说吧。” 蒋小兰这顿饭没有上桌，本来两个男主人回来后桌子上面就拥挤起来了，苏娘子没有发话她也就跟着一起挤着吃。 但今晚上明显不合适，主人家商量大事呢，她就自己在灶房吃了。 苏如意道：“家里该买张新桌子了，以后让孩子们也坐着吃饭。” 尤其大朗和牛儿，都是大孩子了，一直撅着屁股吃饭不合适。 一家人沉默地吃了饭，蒋小兰看着时机过来把碗筷收了，又把元宝抱到一边去。 张氏叹道：“小兰真是个好女子啊，把我们一家子都惯得懒散了，有机会还是得给她找个好婆家。” 这么好的一个女子，单一辈子太可惜了。 苏如意开口：“大郎，你先说吧，你不是有事情吗？” 大郎支支吾吾。 刘翠儿一惊，喝道：“大郎，你是不是闯祸了？看我不打死你！” 被刘翠儿一吼，大朗的脖子都要缩到肚子里面去了。 还真是闯祸了！ 刘翠儿跳起来就去拎大郎，二话不说先给他屁股上两巴掌。 “说！你闯啥祸了！” 气死人了，花着银子让他去念书，还闯祸！ 苏如意赶紧道：“大嫂，你赶紧坐着吧，先让大郎说。” 刘翠儿这才回位置坐着。 苏如意：“大郎，你说吧，有啥事情说出来解决。” “先生让家里去个大人……” 苏如意一愣，忍不住笑起来，原来是请家长啊，原来这个操作古来有之。 “你闯啥祸了，先生为啥喊大人去？！” 刘翠儿瞪眼，喊大人去学堂，这够丢人的。 “这个……” 陆多田开口：“牛儿，你说说你大郎哥在学堂闯什么祸了？” 牛儿内向，看看大郎，小心道：“今日先生教算学，大哥说先生教的不对，先生说教不了大哥了，让家里去个大人把大哥领回来……” 他都不敢全部说，大哥都快把先生气得冒烟了，打也打不过来。 “啊！” 刘翠儿两眼发直，这不就是人家不要自己儿子了吗？ 她还指望着自己儿子成为念书人，以后出人头地呢！ “你这个混账东西，我——” 又要起身去打儿子，被旁边陆多田拉住，训斥道：“你咋咋呼呼做什么！” 苏如意还兴致勃勃：“大郎，你给三婶说说，先生怎么就教得不对了？” 大郎犟道：“本来就不对，先生教的和三婶教的不一样，写出来的‘一’都不一样，‘一’这么简单的东西怎么会那么难写呢？！” 果然如此！ 苏如意忍不住大笑起来。 一桌子人神情古怪地看着她，咋了，这有什么好笑的吗？ 苏如意笑完，道：“大郎，先生教的肯定没错，你还是要学的。” 大郎愣道：“可是三婶教的是错的吗？” 苏如意：“我教的也没有错，两种你们都要会就是了。” 她教的是阿拉伯数字，运用起来更加方便，但想必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呢，在先生眼里也肯定是错误的。 至于先生教的，是现在通用的汉字，难写，笔画多，但必须会。 听到苏如意这样说，大郎又蔫了。 垂头丧气道：“三婶，我不想去念书了，我又念不会，叫壮儿顶我去，我学武……” 念书太难了，天天挨先生的打，还不如在家里干活。 “你说什么混账话！你敢不去，我打死你！” 刘翠儿嚷道，这多好的一个机会啊，会念书的人走到哪里都高人一等，机会送到嘴边哪能不吃的！ 大郎道：“反正先生也不要我了……” “我明天去求先生！这书无论如何你都必须念！” 刘翠儿心想，先生不收，她下跪还不成吗？跪到先生愿意收了为止。 以后二房三房都是要当官的，自家儿子再不念书，他们大房如何在家里抬起头啊！ 苏如意道：“大嫂，明天我去见见先生，你就不去了。” “如意，你不会不叫大郎念书了吧？”刘翠儿焦急。 “当然不会，念好念坏都要念。好了，大郎你领着弟弟妹妹去玩吧。” 大郎松口气，还以为会被家里打死。 一挥手：“走了，我们玩去！” 孩子们一哄而散，顿时冷清不少。 陆得水催促道：“现在该说买地的事情了吗？” 张氏：“你猴急什么！如意，你说吧，你不说大家今晚上怕是睡不好。” 苏如意从袖子里面拿出今天村长交给自己的纸张，上面写着丈量的面积。 “地已经量好了，一共是21亩三分，村长给抹了零，一共是21亩。” 比他们预估的大不少。 “一亩是1500文，21亩就是文，村长又给抹了零，就是文，也就是31两银子。” 陆得水倒吸一口凉气，31两银子，比他四年的军饷还多。 苏如意笑道：“是不是很划算？” 众人：“……” 第276章 底钱 陆家人已经搞不懂划算是什么概念了。 张氏心想，31两银子，够娶三个孙媳妇回来了。 刘翠儿和李宝珠虽然被这个数字惊到，但是没有多的想法，就是家里怎么决定都行，她们照着做就是。 她们觉得能行，不是觉得这个事情能行，就是单纯觉得如意能行，她以前做的事情都成了，不是么？ 倒是陆识途放心了，才31两银子，才是那十张银票的一个边角，比他以为要花的银子少多了。 苏如意看看大家迥异的脸色，道：“我们到堂屋里面去说。我回趟屋，你们等我一下。” 苏如意回了屋，进了一趟空间，拿出了一包银子，出来的时候对院子里面的蒋小兰道：“小兰，你在院子里面看着下孩子。” “哎，好——” 这才进了堂屋，把房门关了起来，屋里点起了油灯，不是特别亮，但也足够。 她往凳子上一坐，将膝头的包裹打开，里面就是一包银子：“这是二哥和识途拿回来的军饷，二哥军饷30两，识途60两，交到我手上的一共是80两，其中识途少交了十两，因为上京城找我去了，我从家里的钱里面拿了十两补上，现在刚好是九十两。” 大家一脸茫然，苏如意道：“我想了一下，二哥和识途的军饷不能都交给家里，我现在就发下去。” 张氏急忙道：“如意，你这是做什么？这钱当然是要留给家里做事情！” “娘，家里有家里的钱，这是二哥和识途拿命换来的，得分开算。不过，这钱里面必须有大哥得一份，你们不在家的时候，一直是大哥守着家，没有错吧？” 陆识途：“没错。” 陆得水也道：“当然！” 陆多田却摆手：“我就算了，我……” 留在家里倒是给家里添麻烦了。 苏如意：“无论如何，家里有个男人留着是完全不一样，再说大哥的腿也是为了这个家变成这样，这钱你必须有一份。” “是啊大哥，你就别推了！” 苏如意又道：“军饷二哥和识途两房各留一半，也就是二哥十五两，识途三十两，自己收着，剩下45两，大哥拿20两，娘拿25两。我这样分，你们有意见吗？” 陆得水缓缓摇头：“我没有意见。” 这样的分法很公平。 苏如意便起身，把包裹里面的银子发下去。 大家拿着银子，手里沉甸甸的，但是心里确实古古怪怪的。 张氏：“如意，你这是做什么呀，家里不是正是用银子的时候吗？” 苏如意笑道：“这些银子你们收着，当个底钱，家里的事情有家里的钱来做，就算事情做砸了，咱们各房有这些底钱不是照样过日子？所以，大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 大家相互看看，心里顿觉有了底。 苏如意定定看向陆得水，家里最不信任自己的就是这位二哥，她理解，毕竟二哥不像大哥是一路看着自己把陆家带起来的，也不像陆识途跟自己交心交底，他不信任和怀疑很正常。 “二哥，你觉得如何？” 陆得水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我没有意见，我不是因为贪心……这个钱我们会好好存着，以后家里要用，一定拿出来交给家里！” 张氏有些担忧：“那你手头的钱够吗？” 苏如意：“放心，娘，我有计划的。” “那行，那这些钱各房就自己存着，不许乱花！” 大家纷纷道是，心里激动得不行，这么多银子啊，居然是自己的了！ 张氏一点头：“如意，那你就看着搞吧，我就是担心这么张扬好不好……” 大家有了底钱对苏如意买地的事情就兴致高涨起来了，没啥好担心的，如意那边的钱都花完了也没事，日子始终是可以过下去的。 刘翠儿道：“我们怕什么！二弟三弟都在家，不怕！” 张氏瞅她一眼：“不长脑子的，前面的教训还没有吃够？” 苏如意笑道：“娘，我知道，我们慢慢来。” 第二天苏如意就把31两银子送到村长手里，另外又给了村长1500文，是答谢他“抹零”，以及给村长上上面去换地契的路费。 胡村长一辈子难得拎到31两白花花的银子，心里颤悠悠的：“你们家真决定了？” 苏如意：“决定了。” “那好，我保证给你们办得妥妥的！” 得了1500文，老村长心里也跟开花似的。 苏如意让陆识途跟着村长去，他心细又识字，身上还有功夫，他去大家都放心。 二哥陆得水留在家里。 苏如意则带着蒋小兰去邻村找先生。 隔壁村子苏如意是第二次来了，大郎和牛儿入学的时候就是她领着来的。 所谓学堂，就是村中老秀才在自家开设的一个私塾。 院门敞开，里面孩子们念书的声音朗朗传出，苏如意一眼就看到孤零零蹲在门口的大郎，大郎也看到她，一个弹跳冲她跑来。 “三婶！你来了——” 看到三婶他脸上的不服气和委屈一扫而去，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去了。 老秀才从屋里出来，板着脸看着苏如意，这个女人他不是头一次见，年初陆家两个孩子就是她送来的，好像陆家的事情她说了算。 苏如意上前见了先生，笑道：“先生，您找我？” 老秀才指指院子里面的桌子，“那边说。” 又回头让屋里的孩子们继续念书。 “就是你给你家陆大郎教的算学？” 老先生坐下，胡子已经开始气得发抖了。 苏如意：“呃……是。” 先生怒道：“你赶紧把他领回去，我是半点也教不了他！” 转头看看旁边站着一脸无辜的大郎，没想到啊，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大郎居然还有这个能耐把先生气成这个样子。 乍一看，还真不知道受委屈的是自家孩子，还是教书的先生呢。 第277章 学还是要上的 接下来便是教书先生对陆大郎的控诉。 陆大郎这孩子就不是念书那块料子，又笨又轴，一个字教半天学不会，要么就是今天会了，第二天一问又什么都不知道了。 还认死理，死活说先生教的数字的写法是错误的，他三婶教的才是正确的。 老秀才每天必打他两次，可惜也一点用没有。 不仅如此，还在学堂里面打架，这才来学堂多久，学堂里面的大小孩子基本被他揍过了。 不过打架么，在孩子之间是正常的，老先生也就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苏如意今天来了顺便提起。 苏如意：“……” 两个孩子每天回家正正常常的，真没想到在学堂里搞出这么多事情。 “大郎？” 大郎无辜道：“我不是故意打他们的，是他们看我和牛儿是新来的，先欺负我们，我才打他们的！” 苏如意笑：“先生说得对，小孩子打架确实比较正常，不是什么大事。大郎，以后打架要有原则，要注意分寸知道吗？” 大郎大声道：“好！” 先生气得吹胡子瞪眼，难怪这陆大郎这个德行，原来是跟他三婶学来的！ 打架还要什么原则和分寸，笑话！ “你倒是会教孩子！你给你们家孩子教的算学是什么玩意，你倒是给老夫讲讲清楚！” 陆大郎不肯跟自己学，当着那么些弟子的面当众反驳，他面子上也过不去啊！ 苏如意尬笑一下，自然不能说那是以后全世界通用的阿拉伯数字，道：“那是我平时做生意的时候自己拿来计数的，照着五个手指头想出来的，先生您说是不是很方便？” 先生瞪她一眼：“瞎胡闹！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怎敢给孩子教？你瞧把你们家陆大郎教成个木头了！” 苏如意但笑不语，老先生喝口茶，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陆家的，你们家陆黑牛是个学习的料子，陆大郎不是，喊他每天上学堂念书也是浪费银子，我把银子退给你，你把陆大郎领回去吧。” 这学生教得累死人啊，不挣这份银子也罢。 陆大郎乐了：“可以，三婶，我不学了，我回去给家里帮忙！” 怪不得读书人少呢，是真的难啊！ 苏如意严肃地看大郎一眼，大郎赶紧闭了嘴巴。 苏如意恳切地看着黑脸的先生：“先生我已经教育过大郎了，让他跟着先生好好学习，还望先生继续收留他。” “不行，给你说了，他就不是念书的料子！” 苏如意：“我知道。我送他们来念书也不是为了让他们一定要靠着念书出人头地来的，牛儿有天赋自然可以在这条路上多努力，大郎没有这个天赋我也想他会基本的读书识字，所以还望先生收留，他能学多少是多少，先生不必有负担。” 先生被噎了一下，仔细打量苏如意：“你家里是有很多银子吗？” 他只知道那些大户人家的孩子不管有没有天分都必须念书，还没有听说他们这种乡下的泥腿子富足到不看银子只管孩子会识字念书的呢。 莫不是他的束修太过廉价了？ “让家里的孩子念书还是足够的。” 苏如意喊来大郎：“大郎，给先生认错，三婶教的是三婶教的，先生教的是先生教的，把你送来这里就是跟先生学习的，以后不许与先生胡闹。” 大郎心中哀叹，看样子以后是不得不学那些难写的字了，123不是很好么…… 但还是听三婶的乖乖给先生道了歉。 老先生沉默了一下，微微蹙眉：“你是说他学成什么样子都成？” “是。” 老先生：“……” 就没有见过这样的家长，那些个家长把孩子送到自己这里来，哪一个不是央求着他多关照自己的孩子，各个都是一副把身家性命交到他手上的模样。 教书先生责任大呀，不敢马虎，那些没有天赋的就直接喊家里领回去，反正也没有希望，就不要霍霍穷苦老百姓的银子了。 “嗯……” 苏如意：“每年的束修还是照常给，先生也照常教就是，至于大郎学成怎样，不必强求。” “嗯……” 苏如意：“先生还觉得哪里不妥的？” “让他以后不要在我这里打架，把那些好生念书的学生带坏了，再说那些学生总是鼻青脸肿回去，我也难辞其咎。” 老先生最终还是决定向束修妥协。 “大郎，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 老先生还是有点不放心，又强调一遍：“我可说过了，你们家大郎没有念书的才能，到时候念书不成可不要怪我！” 苏如意：“先生放心，绝对不怪。” 老先生心情好了不少，这个学生不必退回去，也不必揪心他学不进去，束修还照样拿…… 他捋捋胡须：“对了，你们家陆黑年性子沉稳，是个可以念书的，就是这个名字也不知道是谁给取的，陆黑牛，这像是读书人的名字吗？” 苏如意赶紧点头：“先生说得是，这个名字确实不够文雅……” 牛儿一天乖乖巧巧的，叫黑牛就怎么都觉得不对。 陆黑牛…… 这名字似乎是婆婆张氏取的，主打一个强壮有力好种地。 先生眯着眼睛：“要是你们家里愿意，我给他将名字改上一改？” 苏如意脑中忽然一动，问道：“识途的名字莫不是也是先生给取的？” 老先生也愣了一下，“识途……陆识途？你是他的？” “我是他媳妇。” 先生打量苏如意，是乡下难得一见的好皮囊，只是因为大郎与自己的算学纠纷……对这女人也不好评。 他叹口气：“陆识途可惜了。” 那孩子虽然上了没几年，自己的印象却是深刻的，小小年龄便显出了聪慧的苗头，做事又踏实稳重。 那时候自己给他取名识途，便是希望他时刻看清自己走的道路，对他寄予了极大的厚望，还曾指望他光耀师门。 可惜，后面辍学了。 苏如意心想真是巧啊。 其实也不巧，这个时代可不兴时时变换职业，一个事情就是干一辈子，老先生一直都在这里呀。 “那麻烦先生给我们家牛儿改成个名字吧。” 第278章 让孩子借住 先生改的名字叫陆子牛，一字之差，感觉却是天差地别，一下子就有了儒雅之气。 当然到底要不要改，苏如意还要回去问过二哥二嫂，但她觉得没有问题，先生赐名并不是每个学子都有的殊荣。 给大郎告了假，把他一起领回家，让蒋小兰留着等牛儿一起回。 大郎自觉有些丢人，一路垂头丧气，磨磨蹭蹭跟在后面。 苏如意就站定等他，逗道： “大郎，怎么蔫了？” 大郎埋头闷声道：“三婶，你生我气了吗？”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呢？” “我……笨，我不会念书……” 大郎很想和三婶做得一样好，他学三婶打架，学三婶不受欺负，也保护牛儿不被欺负，但是三婶那么聪明，学什么一学就会，他却像个傻瓜。 他很是挫败。 苏如意道：“哪有什么都会的人呢？你努力学了三婶就不生气，但你要是因为害怕困难就逃避，那三婶可真要生气了。” “嗯……” 大郎心虚了。 他确实不想花力气在念书上面，心里一直想着去学武，学武不用动脑子。 “可是三婶，我就是没有牛儿学得好……” “你不是要学武去吗？那与牛儿比念书做什么？念书尽你所能就是了，但绝对不能不念。比如，以后家里遇到困难给你去一封家书，你连字都不认识还能救家人于危难吗？” “哦……” “读书的作用大着呢，三婶学医不也必须会识字？你以后学武也一样，那些武功秘籍你都不会看你能成为绝世高手吗？” “武功……秘籍？” “对！” 苏如意心想不知道到底有没有那种东西，也许只在小说里面存在？管他呢，先把大郎忽悠着好好念书吧。 大郎思索了一下，看来这个书是不得不念了，缓缓点头：”好，三婶，我好好念书！” 苏如意给大郎放了半天的假，让他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晚上一说先生给牛儿赐名的事情，家里果然欢欣，这说明先生看好自家孩子啊！ 张氏笑着斜看二儿子一眼：“没想到你儿子倒是个读书的材料！得亏是像娘，像你就糟了！” 陆得水没有反驳，嘿嘿笑了两声：“陆子牛好，陆子牛听着就是能读书的……” 他不由开始幻想自己儿子高中状元了。 刘翠儿难受了，狠狠瞪了一眼自己不争气的儿子，人家儿子都让先生赐名了，自己儿子先生却喊着领回家，都是老陆家的种，怎么差距这么大？ 她看看陆多田，这男人闷是闷了点，但感觉也不笨啊，这孩子是像谁了？ 大郎不敢言语，埋着头缩着脖子吃饭。 大家又看向苏如意，陆识途今日和村长去了镇子上找镇守，土地的事情已经妥了，镇守当场就让人制了地契，已经拿了回来，苏如意都收到自己屋里去了。 “如意，然后咋办呢？” 苏如意吃着饭：“该怎么办还怎么办。哦，识途，先生还记得你呢。” 陆识途愣了一愣，他念书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只念了那么两年，先生居然还记得他？ 张氏激动起来：“唉，可惜了，那个时候先生就说老三是个有希望的，就是你们爹去得早，否则——” 说不定识途现在早已经是大官了？ 苏如意却没有往这边想，她在现代念书的时候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这个年代也差不多，毕竟每年朝廷给的名额有限，陆识途就算特别聪慧也不一定能高中，倒是去了战场靠着会读书的本事展露风头了。 所以命运奇妙，没有什么好后悔惋惜的。 她道：“识途，你要不要去看看先生，顺便与先生商量商量让大郎和牛儿借住的事情？” 今天一路走去一路走回的时候苏如意就在想，让两个孩子每天走那么长的路不安全，特别是现在。 “借住？住在先生家里？” 张氏摇头：“那截路又不是走不了，让他们走吧，借住那不得更花钱了？” 现在家里都是花钱的地方，这钱不得算计着花？ 陆得水大剌剌道：“确实用不着，那么点路让他们多走走，知道辛苦才懂好好念书！” 陆识途淡淡道：“行，明天我去见见先生，要是可以的话，请先生收留他们借住。这段日子家里事情多，还是不要让两个孩子走远路比较好。” 大家愣了一愣，逐渐明白过来，可不是嘛，家里买了那么一大块地，一挥手就是几十两银子，村里人嫉妒得牙齿都酸了，就怕他们不敢动大人，去欺负孩子。 “还是你们两口子想得周到，那就你们看着办吧，明天要给先生带什么去，今晚上要不要准备上？” 张氏知道这关乎孩子的安全，态度立即改变。 苏如意：“带些布匹去吧，家里别的也没有好带的。” 今日她看先生的衣服也补着补丁，想必布料也是缺的。 大家想了想又高兴起来，孩子都住在先生家里了，那不得比别人学的更多？好事情。 只有大郎左右瞅瞅，愁眉苦脸的，他和先生互相不对付，这去先生家里住着，手和屁股那不得天天都打肿了？ 第二日陆识途就带着布匹和两个孩子一起去了隔壁村，晌午回来，借住的事情就已经说好了，每个月给200文的伙食费，铺盖自己带过去，现在天气暖和了，两个孩子正好可以睡在学堂里面。 家里赶紧给孩子腾出来一床铺盖，陆识途又给送了过去。 解决了孩子的事情，不光自家里，整个村子都等着看陆家下一步要做啥。 没想到地契拿到手了，陆家啥也没做，每天还是下地种菜，去镇子上卖菜卖饼子。 苏如意则天天往胡郎中家里跑，学医制药。 村里人问起那村东头买的地要怎么整，陆家人尬笑：“放着，家里有点钱买点地存着……” 时间一久，村里人一开始的那个兴致高涨的劲儿就冷却下去了。 陆家就是犯浑，有点闲钱，不知道买田地，去买宅地，大约是看宅地便宜吧，真是够愚蠢的。 第279章 不得不收 苏如意在想如何开始建宅子。 去年家里赚了银子都不敢声张，吃喝也是偷偷摸摸的，就那样都叫村子里面的人眼红了。 今年继续偷偷摸摸是不可能的，偷偷摸摸哪能做成事情呢？ 就算家里多了两个男人，就算这两个男人以后大约可能去做官，但也抵不住有些小人投机取巧的小心思。 不得不防。 那块地买下来就没有动静了，村里人在观察陆家反应，苏如意也在观察村里人的反应。 果然，这弹丸之地没有秘密，尤其是陆家，家家户户都盯着她们家的动向呢。 买地的事情让村里又轰轰烈烈议论了好几天，看陆家的表情眼神都不对，动辄违心地堆着笑脸上前问陆家接下来要干嘛。 张氏心慌慌，动不动就想起冬天土匪的事情，要不是陆家的日子过的太好了，那些土匪哪能跑到自家来？ 虽然土匪的事情是过去了，指不定还有别的事情，实在是没办法不担心。 所以最近壮儿和杏儿都不准出院子去玩了，上山捡柴火的事情也算了，每天就在院子里和元宝一起摔泥巴，追鸡撵狗。 村民的想法苏如意大概能猜到，就是怕陆家跑得太原跑得太快，心里不平衡，哪里有一群人看着一个人吃肉，还老老实实没有想法的？ “如意，今天遇到王夫人了，喊你去她们府上做客呢！” 下午回来，刘翠儿就高兴地叫起来。 “还请胡郎中也去呢！” 人家王夫人客客气气与自己了好几句话，让她高兴了一整天，大户人家的夫人教养就是不同，说话有理又和气。 苏如意在院里陪元宝，元宝今年该四岁了，经过冬天那么一吓，话会说了，现在越说越流利，但就是不愿意站起来走。 胡郎中给号了脉，自己也开了金手指检查了他全身经络情况，原本脑部的瘀堵几乎完全散开，按说是没有问题了。 师父说他站起来走路是迟早的事情，小孩子么都是爬够了就站起来了，元宝大概就是重新经历这个过程。 苏如意有点着急，扶着元宝想教他走路，小家伙就是不配合。 见大嫂回来，就放开元宝去帮忙卸车。 问道：“王夫人喊我和胡叔去？还说什么了？” “倒是说了，说老爷子想吃鸡蛋饼，但没说让你去做的话。” 刘翠儿有点失落。 今年开始卖饼子以来，已经听好几个客人说今年的饼子比不上去年好吃，她也知道是菜的原因，去年给如意供白菜的人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唉。 王家讲究，大约是因为她们家饼子不好吃了，所以也不让她们上门去做饼子了。 卖饼子蔬菜的钱都进了苏如意的腰包，她本想和去年一样，每人都给些零用钱，但大家都不要，手里捏着十几二十两的银子觉得已经够多了，现在挣的钱就拿去用在家里吧。 她也没有解释自己手里银子其实还多着呢，那就先收着吧，这些小钱累积起来也是一大笔。 第二日，苏如意和胡郎中祖孙就又去了王家宅子。 这一次看门的下人一看是他们就赶紧把人请了进去，主人家交代过了，他们来的话当贵客待，直接领进去在通报。 第一次来的时候是深秋，院里都凋落了，这次来是入夏，院中大不同，姹紫嫣红，莺飞草长，好不热闹，竟比京城周将军府打理得还精细一般。 “苏娘子！” 王夫人迎过来见苏如意的眼睛流连院中景色，笑道：“去年苏娘子挖回去的玫瑰不知道养活没有？若是没有，我让家中园丁挖了送到你家中种上，好好打理几日保准能活。” 胡郎中看看苏如意，开口想说啥，最后还是没有拆徒弟的台子。 今日王夫人不提玫瑰，他都忘记了去年苏如意跟人家讨要玫瑰一事，当时便觉得她是没事找事，果然今年没看到陆家有玫瑰的影子，大约早在冬天就拿去烧柴了。 别说玫瑰了，自家上山去挖的那么多有根须的珍稀药草，通通给了她，也不见陆家哪里有药草的影子。 苏如意哈哈笑了两声，王夫人明白笑道：“无妨，这花草本来就不是好养活的，我再给你挖两株。” 苏如意：“我不要玫瑰了行么，给我挖点别的，说不定别的好养活？” 王夫人哈哈一笑：“行，你看中什么我让人给你挖就是了。” 从去年年末的时候她的心情就极好，她在这里主要的任务就是照顾公爹，如今公爹的身体愈来愈好，她在王家也是有功之人。 对苏如意自然也热情有加。 正说着，王老爷子由下人跟着散步回来了，果然精神饱满，步伐矫健。 见了胡郎中便哈哈笑着过来：“胡神医，好久不见！” 胡郎中是谦逊之人，一听唤自己“神医”就浑身不自在，急忙要腰弯得更低：“王老太爷过奖了，老夫担不起神医之名啊！” “我看你担得起，胡神医就是呆在这个小地方埋没了，若是在京城怕是早已经名满天下了！” 王老爷子高兴啊，以前哪有力气在院子里面东溜西转，一天天躺在床榻上头不疼就阿弥陀佛了，看了那么多京城大夫，一个有用的都没有，所以他坚信胡郎中是有大本事的。 几人进屋坐下，下人上了茶水糕点。 王老爷子着急让胡郎中再给自己瞧瞧。 胡郎中纠结了两秒，抱拳道：“王老太爷，能否让我的弟子苏如意给您看看？” 他得把这个事情公开来呀，越到后面越不好公开，陆家马上就不是以往那个总被人看不起的陆家了，马上就是村里人高攀不起的陆家，等到那个时候再说自己是苏如意的师父，总觉得有点上赶着攀关系似的…… 王老爷子和王夫人都愣了愣，苏如意也诧异了一下，以前师父就说不必隐瞒师徒关系，但像今日这样主动说明自己有个女弟子还是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王夫人道：“苏娘子竟然还有学医的才能？” 胡郎中捋着胡须：“她天生就是当大夫的材料，老夫不得不收！” 第280章 你该拜师了 王老爷子其实不大相信一个女子的医术，但胡郎中自己谦逊却把徒弟捧得如此之高，王老爷子怎么好拂他面子，大笑道：“那我还真得看看你这女弟子究竟有多大的本事了！” 说完便端正坐好，把一只胳膊置于桌上。 苏如意吸了一口气，上前坐到王老爷子侧座开始号脉。 心里难得紧张。 自己在京城的时候也满大街抓着人给号脉诊断，但那与今日比起来，更像是玩闹。 今天这可是考试呢，是师父要开始让自己出师的意思，要是诊断不好丢自己的人也就罢了，把师父的脸也一起丢了。 为保万无一失，她把能看到经络的金手指也打开了。 “王老太爷身体康健，气血充沛，想必近日心情也好，食欲也好，只是美食美酒自然值得，还需适量才好。” 王老爷子摸着白花花的胡子哈哈大笑：“不错，不错，我最近确实耽于酒食，今日起听苏大夫医嘱，清淡饮食，适量即可。” 王老爷子的反应中规中矩，算是配合，大夫么，总是叫人清淡饮食的，苏如意说的没什么错但也没有什么让他惊讶的。 苏如意也看出他的心态，对自己估计敷衍多一些。 眼睛在王老爷子面部扫了一扫，道：“还需适度采耳，耳内有轻微溃烂，我给老太爷开个方子？” 王老爷子面色微微一变，王夫人也吃了一惊。 老爷子耳朵的问题是早年间在宫中当御厨时留下的，被上头的甩了一巴掌，那边耳朵就听不清了，随后就养成了挖耳朵的毛病，总以为挖一挖就能好似的。 这个事情老爷子不愿意与外人讲，平时看大夫自己不说人家大夫也不会知道他耳朵有问题，没想到胡神医的这女弟子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哈哈哈！果然名师出高徒，神医的徒弟也是不同凡响啊！那苏大夫，你给老夫开个方子，最好能叫我这耳疾不再犯了！” 王老爷子的态度变了许多。 胡郎中也有些诧异，诊脉可诊不出耳朵里面溃烂，起身查看果然和苏如意所说一致。 苏如意的诊病技术已经相当了得，但开方子却没什么头绪，即使知道了那么多药材的功效，但不知如何搭配和用量，最后还是在胡郎中的指导下开出了方子，自己药箱里面药材不多，就让王家自己拿着方子去抓即可。 随后就张罗着吃饭。 王老爷子身体好了，精神也好了，打算回京城住段时间，心里感激这个乡下老郎中，特意请来吃个饭。 桌上就他们五人，到了这乡下地方，王老爷子也少了那么多讲究，男女没有分桌。 在这个地方王家也没有什么亲近的人家，胡郎中调养好了他的身子就是他最大的贵客，满桌菜肴没有马虎，皆是色香味俱全。 胡郎中和胡匀第一见这么大的饭桌场面，束手束脚地硬着头皮捡菜。 老爷子叹气：“可惜了可惜了……” 王夫人笑道：“爹，你说什么可惜了？” “去年我寿宴，身子不好，没有吃尽兴！唉——” 苏如意忍俊不禁，果然是老小孩，老爷子为了一口吃，过去半年了都还念念不忘呢！ 王夫人笑着看向苏如意：“苏娘子，你当真弄不到去年那些菜了？” 苏如意摇头：“弄不到。” 王夫人也道可惜。 “老太爷你们还要回来这里居住吗？” 对这个问题苏如意还挺关心的，当初拉着师父来给王老爷子看病，就是想和王家建立好关系。 人家可是御厨出身。 自己在这乡下地方建立一个大医庄，是冲着贵客去的，管医管住，自然还要管食，不能白白浪费了自己空间里的那些上乘的蔬菜呀。 好的食材自然要搭配好的厨子…… 王夫人看看老爷子，笑：“大约每年还要回来住一段时间的。” 这里太冷清了，连个说话的友人也没有，以前女儿在的时候才有些热闹，如今她回去京城了，这偌大的王宅每日鸟鸣胜过人声。 饭后留了胡郎中和王老爷子说话，胡匀一个小孩自己玩去，王夫人拉了苏如意去看院中的花草，她看出苏如意喜欢这些，心里乐意给她挖些回去种养。 苏如意也不客气，看到的花草全要，最后站在一株低矮的小树前不走了。 “这是个什么树？” 王夫人一愣，又笑道：“这是桃树，你看，花已经凋谢了，开始结果子了，你想要？” 苏如意：“呵呵呵呵……可以吗？” 空间里面吃番茄和黄瓜吃腻了，想吃真正的水果了！ 王夫人点头：“好，我让人给你挖一棵！正好今年结的果子应该就甜了，你帮我吃着！” 苏如意赶紧道谢：“王夫人你也不要去药铺抓药了，我回去给你送来，保准比外面铺子抓的药好十倍！” 可不能光占便宜。 就这样，下午回去的时候苏如意提了一篮子包着土的花草，又与王夫人约定明日带人来搬那株桃树。 王夫人本来要让人送去的，被苏如意阻止了，这怎么能让人送去呢，送去了自己怎么好往空间拿？ 回去的路上，胡郎中沉默不语，苏如意和胡匀说了一路的话，她是和谁都能说上话。 胡匀说，山上还有李子树呢，问苏如意要不要。 苏如意当然点头，要！ 二人商量什么时候带工具上去挖树去。 走到村口，胡郎中忽然站定脚步：“苏如意。” 苏如意急忙：“胡叔，咋了？” 胡郎中极其严肃地瞥她一眼，又往前走去。 “你都跟我学了半年多了，你要什么时候正经拜师？” 苏如意一愣，快步追上去：“师父，你说的是啥意思啊？是不是过了一年你还当我师父？我们去年说的是——” 胡郎中瞪她一眼：“少给我皮，这师父你拜不拜？！” 苏如意正经：“拜！” 胡郎中心里舒坦了，将手往身后一背，走路的节奏都缓慢了。 “那你看着定个时间，拜了师过了仪式，我也好大大方方教你医术。” 第281章 桃树 从王家挖回来的一大篮子花草，都是成双成对的，送走胡郎中二人，她将篮子扔进空间才进自家院门。 陆识途在家，琢磨着怎么给大哥把拐杖处理一下，让他用起来更舒服。 孩子们围上来，喊着：“三婶你回来了！” 地上的元宝也跟着搞怪：“三婶你回来了！” 苏如意被元宝给气笑了，这小子，会开玩笑了。 把他从地上捞起来，毫无客气地在屁股上拍了两巴掌：“你刚才喊什么？” 元宝也不怕她，咯咯直笑，故意和她唱反调：“三婶！三婶你回来了——” 苏如意惦记自己丢进空间的一篮子花草，看看三张期待的小脸蛋，歉意道：“三婶今天没有给你们带好吃的回来，不过我明天还要去一趟，你们想吃什么我都带给你们！” “糖！” “糖！” “糖！” “汪！” 小孩子想不到别的好吃的，心里只有糖。 “好，一言为定，明天三婶给你们带好吃的糖回来，你们自己去玩吧！” 打发了三个孩子，给陆识途使了个眼色，陆识途会意跟着媳妇进屋。 进了屋就把房门反锁了。 二人先去后院把花花草草种好，又说起明日去镇上搬那株桃树的事情。 其实那桃树不大，以苏如意的力气自己也可以搬回来。 但现在王夫人对她有情义，怎么可能看她一个女人自己搬一株树到处走，到时候非给她派个帮手，越帮越忙。 有了陆识途这个帮手就方便多了。 陆识途对她是有求必应，道：“那王夫人家有桂花树吗？” 苏如意：“没看到，应该是没有。” 陆识途：“嗯……” 要么挑个时间把院里的桂花树挖一株进来吧。 前面他没有意识到，现在看到媳妇亮晶晶的眼睛，他反应过来，她真的很想把那些花啊树啊搬进她的空间来。 大概也是包括种在院里的那两株桂花树的。 苏如意把相公推出空间，让他去外面院子待着，夫妻两个大白天锁着门待在屋里太容易让人胡想了。 她自己留在空间，做了一些花生糖，这些是明天给孩子们的，外面的糖又贵又不好吃，不如自己做。 还给王夫人也做了一大包，不能让别人白白忙活着给自己挖这挖那，总得有点心意。 晚些时候去了胡郎中那里，师父老人家已经把给王老爷子的药材给她准备好了，一副一副包得规规整整的。 胡郎中有的药材苏如意也有，但不是所有药材都可以拿来直接用，有些药材还需要特殊的炮制。 胡郎中又催道：“拜师的事情你赶紧的，也不用多复杂，有个仪式就行。” 他已经决定好了的事情，磨磨蹭蹭的，睡觉都睡不好。 苏如意一脸正色：“师父此言差矣，拜师是大事，怎么可以敷衍呢！怎么着也该让全村都知道吧？” 胡郎中一摆手：“行，你说怎么就怎么，反正这个师必须拜。” 去年胡郎中怕丢人，又舍不得那十两银子，勉为其难答应偷偷教苏如意一些医术，现在反过来了，那十两银子不重要，丢不丢人也不重要，先把师徒关系确定了才是正经的。 陆识途也是不喜欢等的人，半夜起来去把院里的桂花树挖了一株进屋，把媳妇摇晃起来，栽到空间去了。 第二日大早，陆老三夫妻和刘翠儿一起去镇子上，说是要买点拜师要用的东西。 拜师对苏如意来说是个陌生的事情，对村子里面的人也都是，大家都没有拜过师父，具体如何说不出来，只觉得是个严肃的事情。 苏如意问陆识途拜义父的过程。 陆识途拜义父是在战场上，环境艰苦，又都是不拘小节的汉子，仪式简单性情，就是跪地磕了三个头，又奉上茶水，就成了。 反正磕头和奉茶是约定俗成的必要程序。 别的自己看着弄就行了。 苏如意拜师自然是不能马虎的，思索了一下，先去买了两匹上好的布料，又买了一大坛子粮食酒。 这些先放在空间里面去。 看时间差不多了，去王家送药材和花生糖，“顺便”把桃树搬走。 苏如意仔细交代了中药的煎服，王夫人对此毫不陌生，甚至比苏如意还要专业，她更关心的是苏如意送过来的花生糖。 尝了一块后，喜道：“还是之前你送来的那个味道，我后来自己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太感谢你了，我公爹很是喜欢你这花生糖。” 为了表示感谢，王夫人胳膊一张，苏如意还看上王宅里面的什么花花草草，都可以挖点回去。 苏如意赶忙拒绝，可不能给人留下得寸进尺贪得无厌的印象，再说，她看上的基本上都挖回去了。 这桃树看着不大，却是沉的，又加上根部包了一大团土，比苏如意想象的重太多了，好在两个人都是力气大的，出了镇子，门口卖水的老伯主动打起招呼：”苏娘子，回来了啊……” 苏如意：“是啊，回去了。老伯，今天生意怎么样啊？” “还行。” 客套着就走远了。 卖水老伯望着那个女子的背影，心里又酸又无奈，当初还跟着女人争生意来着，人家现在越过越好了，自己还是老样子，幸好那个时候自己及时醒悟，跟这厉害的人斗怎么斗得过，还是过自己的踏实日子吧。 苏如意二人走到五人看到的地方就把桃树弄到空间去了，他们没有推车来，这东西越搬越沉。 回了到了村子外面，陆识途在外面放哨，苏如意进空间把两匹布和那一大坛子酒搬了出来，假装是从镇上搬回来的。 东西拿回家后，那坛子酒就放在家里，等到下地的村民陆陆续续开始回家的时候，苏如意拉着陆识途，扛了一匹布跑去了胡郎中家里。 布匹送到了，催胡婶子给师父做一套新衣服，到时候拜师宴上穿。 到了晚上家家户户院门紧闭的时候，又把另外一匹偷偷摸摸送去了村长家里，请村长到时候当见证人。 第282章 准备拜师 ”啧啧，陆家真是有钱，一身衣服才需要多少布料？“ 村长媳妇摸着这上好的料子，喜笑颜开，一匹布有三四十尺，手巧的话，一家子都能做件新衣服穿了，但她不舍得做衣服，这么好的布料该留着，以后用得上的地方在用，比如孙子娶媳妇的时候…… 胡村长心里也高兴，一高兴就把旱烟杆子点着吧唧了一大口。 这陆家会做事情，故意大晚上送来，为了就是不叫别的村民看到说闲话呢。 “这苏如意八成又在想什么事情……” 老伴斜着瞥他一眼：“不就是喊你去当见证人吗？我可不管，这布送到我们家里来了，就不准退回去了！” 村长懒得和自己没见过世面的媳妇掰扯，道：”谁喊你退回去了？要退刚才就退了，还等到现在！你和儿媳妇这两天抓抓紧，赶紧给我做一套新衣服出来。” 空间里。 苏如意把桃树种在了后院，喜欢得不行，围着转了好几圈。 “这桃树还能长大吗？” 她喜欢枝繁叶茂的大树，这桃树也不比人高多少，站在树下就能摘果子了，一点意思也没有，要像核桃树那样，爬到树上去摘果子才有趣啊。 陆识途啃着黄瓜跟在媳妇身后转悠，空间里面的黄瓜和番茄如今成了他的最爱，反正怎么吃都吃不完，所以每次进来也毫不客气。 他瞅着自己媳妇，她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有时候比谁都成熟，有时候又幼稚得像个小孩，比如现在。 “会长大的。” 他道，也不由盼着这小桃树能长大，一定很有趣。 歇息了一下，就开始着手做糖，这是为拜师宴做准备的，出去卖糖不划算，不如就在自己空间里做。 做的是花生糖，但和前边做的花生糖又不完全一样，前面的麻烦些，现在做的直接把花生米炒熟，熬化了冰糖后倒入冰糖水里面滚一圈就是。 做好的糖就放在木屋里面备用。 苏如意要拜师的事情没有特意公开，但还是让村里每个人都知道了，有人问起，陆家人就笑呵呵：“是啊，有这个事情，到时候来吃个饭啊！” 一听陆家要请吃饭，村里人就期待起来了，在村里摆席的场面不多，也就是哪家老爷子大寿摆一摆，或是哪家特别有钱娶媳妇的时候摆一摆，大部分时候，就是自家人弄一桌自己吃，省钱，也吃到自己肚子里，穷得叮当响的人家谁愿意搞那种花活呢？ 但大家都喜欢别人家搞，随便掏点礼钱，把一家子人全部带去，吃得回来。 “这次你们家去不去？” “去啊，不去白不去，听说陆家的饭菜油水多，我倒要看看是怎么个油水多！” 大家一商量，到时候都去，一定要把肚子吃得溜圆才罢休。 过了两三日，胡郎中和胡村长的衣服都做好了，苏如意又和陆识途去了一趟镇子上，买了米面各两袋，买了半扇猪肉。 进村就被村民看到了，那村民忍不住脸上洋溢的喜悦，问道：“呀，如意，你们家今天买这么多的肉，吃不完该坏了！” 苏如意笑道：“婶子，明天我拜师，来吃饭啊！” 那婶子眉开眼笑：“好好好，一定去一定去！” 这次不酸他们陆家了，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回家去了。 陆家，胡郎中家和胡村长家就开始忙活起来。 先把馒头蒸出来，明天招待将近三百个人，那是开玩笑的吗？ 陆家嫌弃灶房里面转不开，两个男人又在院子里砌了一个大灶台，烧两把柴火烘烤烘烤就可以投入使用了。 院子里无比热闹，到处飘散着馒头的麦香。 村子里大人不好意思来围观，孩子们却是不害羞的，一个个挤在陆家院子门口。 “壮儿，你们家在干嘛呀？” “蒸馒头呀！” “要蒸多少馒头啊？” “一百个那么多！” “那明天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来吃啊？” “我去问我三婶去——” 过了一小会儿。 “可以呀，我三婶说了，明天所有人都可以来我们家吃饭，我们家摆席呢！” 孩子们哇了一声，一个个兴奋得面色通红，真想明天赶紧来呀。 张氏和李宝珠收拾着猪肉，把上面没有拔干净的毛毛用烧红的火钩反复的刮，这猪 养得真肥，这得一百多斤肉呢。 她心里又高兴，又心疼，纠结得不行。 好事情啊，这一说请村子里的人吃饭，大家对她都和气起来了，好像从来都是这般亲热似的，还捧着她，不像以前那样阴阳怪气的捧，这几日是真的巴结，这感觉就特别好。 但是家里花钱却又是实实在在的花钱，就说这半扇猪……唉，可心疼死她了。 刘翠儿才把一锅馒头上了锅，手上还沾着粉面子，走过来看二人收拾猪肉。 “我们村子多少年没有这样热闹了，如意这次拜师真是下血本了。” 她有点担心，担心如意的银子还够不够用。 “是啊，多久都没有这样摆宴席了，我看全村子都高兴极了。”李宝珠道。 张氏一脸严肃：“那是当然，我们陆家确实该借着这个机会请村子里的吃个饭，你们都尽心些，既然请就好好请，不要叫人明天挑出毛病了。” 两个儿媳笑道：“娘，你放心吧，不能！” 那边苏如意没有干活，转悠着思考事情，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跑过来让婆婆给自己割了一刀肉，拉着陆识途去接两个孩子，顺便给他们告明天的假。 晚上一家子胡乱吃了点。 苏如意让家里几个大人分别去各家正式邀请。 “罗家也去吗？孙家也去？” 刘翠儿提起这两家就皱眉头，不喜欢，甚至厌恶得很。 苏如意：“去，这两家你们不用管，我去。” 这两家必须要请，与其埋雷，不如冰释前嫌，把以前的事情过去，以后该咋样还是咋样。 村中今日吃了饭都没有着急洗脚睡觉，就等着陆家上门来说明天吃饭的事情，虽然是大家都知道的，也听说都可以去，但都是闲聊，不正式说一声不敢大大方方去啊。 “明日一家子都去啊，保准让大家都吃好！” “好好，那明天就不下地了，一定去捧场！有需要帮忙的一定开口啊！” 家家户户都高兴地答应下来。 第283章 整这么大一出 苏如意最后去的孙家和罗家。 孙家对陆家还有气，尤其是对这两口子，那气憋得又没法发出来，见这二人上门来，孙老婆子阴阳道：“哟，我们也有资格去呢？” 苏如意一如常态，对孙家也不见和其他家有什么不同的态度：“都去呀，明天我拜师，饭菜管大家吃饱！” 孙老婆子还想阴阳，被自己儿子拉了一把，她儿子陪着笑：“一定去，一定去，孩子能去吗？” “都去，大人都去了，孩子难不成自己弄饭吃？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二话没多说，转身就离开了。 见他们走远，孙婆子叉腰，狠狠道：“看把他们能的！呸，明天我吃穷他们！” 孙家长子无奈：“娘，你就消停点吧，你跟陆家的置气有啥好处呢？” “要不是那个苏如意，你儿子现在就是大夫了！” 对此老太婆始终耿耿于怀，她现在就是一根筋地认为陆家能过上好日子是因为摊上了胡郎中学医术。 “可拉倒吧！你大孙子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啊？我这个当爹的就没看出来他哪里有学医的能耐，这辈子他会写自己的名字我就满意了！” 说完也不理自己亲娘就进去了，上次的事情他心里也憋着气，但不是气陆家，是气自己亲娘胡搅蛮缠让孙家丢了人，现在别人还打趣他们家呢！ 离了孙家，二人又去罗家。 罗家从原来的老房子搬到现在这个地方，也是跟村里买的半亩地，抓紧时间盖了几间简屋，最近忙着地里面的农活，院墙都只砌了一半，没有砌的那半边拿木头棒子往地上一插，简单圈了个地盘。 罗家人多，但却莫名显得冷清。 他们家和孙家一样和陆家有过结，但这过结又不一样。 人家孙家和陆家就是正常的纠纷，村里常常发生的事情，大家都不放在心上。 但罗家犯的是原则性的错误，伤害整个村子的利益，叫村里人看不起，现在在村里抬不起头来，再不像以前那样可以大着声气说话。 “你真愿意叫他们明天去？” 陆识途问道，冬天的事情他知道，所以对罗家也没有好感，其实四年前就没有好感，只是那个时候还念着邻里之情。 苏如意点头：“要叫的，兔子急了要咬人。罗家现在已经被村里孤立了，不要逼急了。” “你是善良的。” 苏如意不禁笑道：“我倒是没想过做善事，只不过是利人利己。” 陆识途便冲着屋里喊道：“罗叔？在不在？” 房门打开，罗当家从里面出来，看到这两口子急忙走到“院墙边”，问道：“是陆老三啊，你们这是——？” 他知道是什么事情，最近村里传得沸沸扬扬，陆家的苏如意要正式拜胡郎中为师了，要大办，要请一整个村子去吃饭呢！ 甚至知道时间就是定在明天的。 却没想到人家会上自家门来。 苏如意笑道：“明天我的拜师宴，全村子都去我师父家里吃饭啊，我挨家挨户通知过来了，都去，孩子也都带上！” “啊……” 真请他们罗家去啊？ 罗当家有点拿不准这两人是做样子还是真心实意的，在他们脸上看了又看。 “我们也去？” 这几天他们罗家更加小心翼翼，就以为陆家不会请自家，其实吃那顿饭也不是多要紧的事情，但是整个村子都请了，就他们罗家没有请…… 以后罗家怎么在村子里待啊，想想就后背发凉，真想一个村子的在这个节骨眼把自家给忘记了。 “是啊，都去，明天就不要下地了，上午就去，晌午的时候就能开饭了。” “啊……好，好……” 说了两句，两口子道别离开，好像罗家和村里别家也没有什么区别似的。 罗当家回到屋里，家里人都凑窗户边看呢。 罗老婆子：“人家都来喊了，我们明天去不去？” “去吧，别都去了，别让人以为我们就是奔着吃去的。” 罗当家心情好起来了，又有种是这个村里人的感觉。 将村里所有人家都通知了一遍后又去胡郎中家和师父会了个面。 胡郎中家的院子经过了一番仔细的打扫，乱七八糟的工具什么的都收了起来，砌了两个大灶台，又摆了四张桌子，都是胡家本家借来的，这四张桌子当然不够，明天天亮了还要去结桌子，院里摆不下要摆到院子外面去。 “明天大早，帮忙的女人就来了，按如意说的做法，也快，晌午绝对是能开饭的。如意，你帮我看看，还要做啥？” 胡婶子搓着手，脑子里面很乱，以前也去别家帮过忙，但是自家还是第一次，老觉得一堆事情没有考虑到。 苏如意道：“没事师娘，都是村里人，大家吃高兴了就行对吧？我看我们已经准备得很充裕了。” 胡婶子看看苏如意，羡慕不已：“你这妮子咋就一点不慌呢？你师父可慌得不行了。” “胡扯！” 大约是听到提及自己，胡郎中迈着正步从堂屋走出来，板着脸训斥：“你哪里看到我慌了？” 胡婶子笑着哄道：“行行行，你不慌，你不慌，好了吧？” 还嘴硬呢，院子里转了一天了。 胡郎中看向苏如意：“看你做的这些好事，铺张浪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村里出啥大事了呢！” 胡婶子：“如意，你别听你师父的，他心里头比谁都高兴！” 胡郎中瞪一眼自己老伴：“你别说话！” 他顺一口气：“你那边都安排好了？” 苏如意：“师父放心，都安排好了，就是一个简单的拜师宴，没有什么复杂的过程。” 胡郎中：“……” 这叫简单？ 他原本就想着苏如意给自己磕三个头，奉一碗茶就行了，仪式简单没事，有就行。 万万没想到她给自己整这么大一出，自己这辈子还没有这么风光大办过。 老婆子说得对，他心里是比谁都高兴，谁不愿意自己面上有光？ 尤其苏如意还是个女弟子，本来就有点……收个女弟子是挺叫人笑话的一件事情。 但她如此把自己这个师父放在心上，却叫他心里无比舒坦，多少男弟子也做不到啊。 第284章 这顿饭请得好 第二日大早张氏就来敲苏如意的房门：“如意？如意！快起了，起来收拾收拾！” 陆识途爬起来看看窗子，外面漆黑一片。 苏如意也爬起来了，眼睛都睁不开，嘴里道：“知道了娘，就起来了……” 说完又扑倒床上了。 陆识途道：“你再睡一下，我看还早，等一下我来叫你。” 他知道她累，看上去一天也没有做什么，但她脑子里面想的东西多，照看着方方面面，还不如忙前忙后的嫂子们轻松。 “唔……算了，还是起来吧。” 今天拜师很重要，忙完了明天好好睡懒觉。 苏如意穿了那个时候准备去京城时，在通州城买的长裙，预备着到时候跪下磕头的时候更体面一点。 到胡郎中家的时候，这边已经很热闹了，胡家本家来了许多帮忙的女人，叽叽喳喳的洗菜切菜，好不热闹。 陆家过来，带来了酒坛子和花生、瓜子、糖，至于猪肉和蔬菜，昨天就送过来了。 胡家的嫂子把苏如意拉进屋去，“如意，你看这样行吗？” 堂屋里面也精心收拾过了，虽然是泥土地，但也看得出是干净的。 上方摆了四把椅子，只有一把是自家的，另外三把是从别人家里借来的，下方没有桌椅，正中间是陆多田编制的一个草垫子，到时候苏如意下跪的时候就跪这上头。 “行的。” “那就行！等下子我把门关了，不许人进了！” 后面就是做饭，招呼客人之类的事情，苏如意今天是主角之一，这些都用不上她，都交给家里其他人去做了。 村里人来得早，早饭简简单单吃了些，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到胡家来看热闹等着吃。 从院里到院外，摆了好多张桌子，桌子上放着瓜子花生和裹了糖的花生，大家可以任意拿着吃。 大家欢欢喜喜，趁着没人使劲往兜里塞这些零食，自家里可舍得弄来吃，而且陆家也不知道是花了多少钱去买这些，味道就是好。 院内女人们帮忙打下手，男人们上灶台掌勺，那锅都是问村里人多的家里借来的大锅，煮的大杂烩，大家都会煮，但今天的大杂烩，油盐跟不要钱似的往锅里倒，每锅都有肉，还加了各种香料，那滋味把早上没吃饱饭的孩子惹得直哭。 开饭之前，穿着新衣服的胡村长神采奕奕，喊着时辰到了，可以拜师了。 村民们一听，呼啦围到堂屋门口。 胡郎中夫妻紧张得不行，在村长的安排下，胡郎中先给自家的祖宗上了香敬了茶，然后才在上位坐下。 苏如意上前跪在垫子上给上面二位磕了头，胡家儿媳端上茶，她起身把茶水送到二老手里。 “师父，师娘，请喝茶！” 二人高兴极了，一口将茶喝了。 郎中媳妇：“哎——” 这茶水烫呀，早知道再晾晾。 二老被烫得皱起眉，茶水喝出了酒水的感觉。 “好好好，以后你苏如意就正式拜入我门下，要科学学医，不许懈怠。” 胡郎中本来想了一夜这个时候要说的话，这个时候都说不出来，只简单说了一句。 苏如意今日也话不多，师父说，她就恭恭敬敬答一句：“是。” 随后胡郎中又将一崭新的小药箱交到苏如意手里，算是师父给徒弟的礼物。 整个拜师仪式十分简单，前后不过半炷香。 之后便是村民们最在乎的环节：吃！ 村长一声令下，女人们把菜盆子，馒头盆子就往桌上端。 菜品虽然不多样，但是实在好吃，菜多肉多，大家拿着自家带来的碗筷争抢着盛一碗菜，拿一个馒头，蹲到旁边吃去了。 下地干活的人能吃，加上今天的大杂烩好吃得过分，那些大男人就着菜能吃三四个馒头。 还有酒，酒坛子就放在院子里，喝酒的人自己去倒就是了。 吃饭持续了一个时辰，桌上的菜没了馒头没了，立即就上新的，真真把一村子都吃饱了，一个个摸着圆鼓鼓的肚子，也不肯走，这惬意的日子村里几年都遇不到一回。 胡村长喊：“大家都聚一聚，人家陆家有点话要说——” 大家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围拢过来。 陆识途言简意赅，说自家新买的那块地，荒着不行，陆家人少，需要大家帮忙开荒，但也不让大家白干，干一天给一天的工钱。 大家一下子热情高涨，大好事呀，有钱拿！ 一个个争抢着要去干，陆识途又说要公平，每户人家出一个人就够了。 因为这里没有和陆家特别亲近的，这样一安排大家都高兴，谁家都不吃亏。 屋里，苏如意看着外面的情况，心里满意。 胡村长：“你们陆家这个事情做得好，这一顿饭请的，村里人跟你们家都亲热了。” 这样一来，自己就放心了，如今苏如意是胡郎中家的弟子，说起来跟自己这个胡姓人也有点关联了，自己也怕陆家和村里其他人家的关系一直别着下去。 当然这不是陆家的错，是其他人家眼红。 如今这样，陆家有钱，让村里其他人也跟着赚点钱，挺好。 胡郎中有点担心：“如意，你们家那么一大块地，叫大家都去干，那又得花多少银子？” 这是自己徒弟了，自然自己上心，今天这顿饭都不知道花了多少，有那么多银子花吗？ 苏如意笑道：“师父，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胡郎中瞪她一眼：“好好好，你心里有数最好！” 如此一来，陆家新买的那块地就可以高高兴兴地动工了。 才休息了两日，陆家还没说开始干的事情，村里其他人家就有些等不及，问到门上来了，现在家里人手足，抽一个出来做工，完全可以。 而且陆家说了每家出个男人，一天的工钱是50文，这个价格可不低，当天干当天就能拿钱，这样的好事大家都不想错过。 一问之下，陆家说干就干，第二天就开始。 第285章 你生气了？ 村子东面的荒地一共是21亩，不是什么好地，坑坑洼洼，多山石沙土，要完全收拾出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村子里面一共二十不到的人家，每家出一个加上陆家自己干活的男人，也才二十个人，也要干上一段时间。 张氏掰着手指头：一个人一天五十文，不算自家的，那也有十七家子，一天就是……她算了好半天，算出来是850文，就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如意！如意——” 到村头找苏如意去了。 苏如意和陆识途两兄弟正在划分土地， 这一大片，叫一群人吃大锅饭那样去干，指不定干到什么时候去呢，有些人能干有些人不能干，干多干少拿一样的钱，不公平，那就分，按难易程度分成十七块，每家一块，五天干出来。 干不出来的就不叫他们家干了。 “如意，你算过账没有，每天要开多少工钱？” 张氏把苏如意拉到一旁，着急问道。 苏如意笑道：“算过了，娘，你呀就别操心了。” 张氏伸出手指头：“850文……” “嗯，我算过了，我手里头有！” 张氏哦了一声，算好了就行，不要到时候家底子掏空了。 就说这个地便宜没人要么，除了建个房子住人就没有别的用处，不像田地，花了金钱人力收拾出来，好歹来年就可以种粮食了，种粮食就可以回本了…… 张氏又安慰自己，没事没事，房子大了，以后保准子孙满堂。 村头的地安排完毕后，苏如意就彻底不管了，有陆识途和二哥陆得水盯着，她很放心。 自己就每日往胡郎中家跑去。 以前全村都知道她是胡郎中的弟子，和现在全村都知道她是胡郎中的弟子，经过了一个拜师仪式后感觉就完全不同了，像是过了明路了似的。 胡郎中也骄傲，现在比以前更加勤奋，更加有个师父的模样，自己知道的所有东西，恨不得全塞给徒弟。 无形中学习力度加大，苏如意的接受能力强，最近又心无旁骛，倒觉得强度很是合适，这种每日接受新知识的感觉好极了。 胡匀就惨了，每天叫苦不迭。 五天一晃就过去了。 再到村东头的时候，这里已经大变样了，一片荒地一下子豁然开阔。 最后一日结算的时候，苏如意给每家每户多结算了30文。 一开始说的是五十文一个人，后面划分了土地，家家户户其他人下活之后也来帮忙，这样才让这块地在规定的时间收拾了出来。 草挖走了，坑平了，乱七八糟的石头也搬走了。 效果比苏如意想的要好，总体算是平整。这三十文算是额外的奖励。 村民拿了钱就高兴，五天拿了280文，这样的机会并不多。 “你们家里以后还有什么活，也找我们干啊，一个村子的，保准给你们家干的好好的！” “好，有活还找大家来干！” 村民拿着钱客客气气离开。 张氏这几日有种自己是老夫人的感觉，虽然自家每日往外头送银子，但是人家给自家干了活，还点头哈腰地对自己，让她一天天的背都挺直了。 当老夫人好啊。 不过去看了一眼那一大片地，又虚了。 那么一大片，都建宅子？ 她无法想象自己住那么大宅院里是什么样子。 “如意，后面该消停了吧？地都平出来了，先不着急，等一等再做后面的打算！” 五天就花出去五两银子，这个花钱的速度老太太有些吃不消，虽然银子不过自己的手，但她爱操心的毛病一直改不掉。 苏如意嗯了一声：“后面的事情，着急不得。” 不过还有件事情要着急的，就是横在自家和那块空地之间还有两户人家，在正式规划之前还要请他们搬走。 晚上，趁着元宝睡着了，两口子进到空间闲里偷忙。 自打婆婆把元宝送到他们屋以后，好像就没有要抱回去的意思了。 苏如意也不好意思送回去，孩子本来就是夫妻二人的，该自己操心。 好在还有空间。 两人在熟悉了元宝的存在后，胆子就渐渐大了，晚上等他睡着，拿垫子垫到床下就钻空间去了。 苏如意日常收草药，晒草药，婆婆一直担心她手里银子不够，殊不知她晒的这些草药拿出去卖了就是十几二十两的银子。 不过最近她没有打算考虑挣钱的事情，今年一整年主要的目标还是开始这个庄子的建造。 那么一大块地要全部建造好，也不是一个短时间的工程，也许两三年，也许三五年。 在这个时间里，她的另外一个主要目标就是就是精进自己的医术。 另外，失去了太傅府的机会，她还需要另外的办法将自己的名声打出去才是。 陆识途坐在桌边喝茶，前面就说要换个高点的桌子，但一直也没有顾得上，桌椅低矮，他不得不将自己一双长腿伸出去。 “你想什么呢，看你沉默半天了？” 苏如意收拾完草药，回到桌前，瞧一眼陆识途。 这男人面无表情是常态，但是跟他相处久了，还是能从他面无表情里面看出各种情绪。 陆识途转向她微微露出一点笑意：“京城那边一直没有消息……” 苏如意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道：“你是烦了村子里面的生活，想去做你的大官了？” 短短的这么一段时间，她已经习惯了这个人的存在，最初的时候自己床上多个人，半夜睡懵了起来还要心慌气短地想一想是谁，现在要是他不在身边又觉得要了个什么。 就算是进空间，也喜欢拉着他进，空间安静的过分，她以前独来独往，要是手头没有事情做，在空间会很着急，现在有了陆识途就不会了，安安静静喝个茶也很惬意。 “不是，你——生气了？” 陆识途嘴角扬得更高，眼睛里面闪过一丝狡黠。 自己的媳妇比他想的更加坚强有主见，说个实话，有没有自己她都可以把自己过好，把这个家过好。 他虽然觉得骄傲，但有时候又有点无力，希望自己的媳妇能够多依赖自己一点。 第286章 果真是你 “你是不是生气了？” 陆识途忽然就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苏如意忍不住翻了他一眼，这样就有点幼稚了呀—— 不过她并不讨厌。 “没有生气。” 不是生气，就是心里有点不舒服。 陆识途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分辨不出她是真不生气还是装不生气，心里还有点不甘心：“真不生气？” 苏如意无奈：“你看我是那么无理取闹的人吗？” 陆识途有些失望起来。 他的确是不喜欢无理取闹的，比如周月如，他常常觉得烦，觉得那个女人一点道理也不讲，一点脑子也不动。 他也是喜欢自己的媳妇聪明又理智的……但也不用时时都理智。 苏如意并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只是调整好了自己心里不舒服的那点情绪，问道：“你的怎么想的？” “京城的消息不来，不知哪一天就让我去京城，屋里却又这么多事情，我心里没个准不踏实。” 这个苏如意是理解的，那些要来不来的事情最折磨人，就像考试成绩，哪怕是不过，知道了心里就踏实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 陆识途又道：“我不想那么快就离开家。” 其实现在并不想离开家，这个家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让人充满憧憬，每一天都是在期待里醒来。 可为官是无数人几辈子都实现不了的跨越，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自己的面前，实在是不好下决定。 苏如意：“倒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官还是要做的，家里这边有我没问题。” “我知道没问题……” 陆识途心中叹气，媳妇心里对自己到底是怎样的感情，分隔两地也无所谓吗？ 他也知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了，将这种情绪抹去，严肃起来：“我想去剿匪。” 苏如意诧异，剿匪？怎么就突然提起这个了。她差不多都要忘记这一茬了。 陆识途一直都没有忘记这个事情，在京城将山寨的二当家送进大牢前，他就问了，那二当家当时听说寨子里五人因为抢劫商贾被通州城官兵抓了去，就认定了寨子暴露了，害怕通州城发兵剿匪，提议撤离原来的据点。 但大当家舍不得当下拥有的这个舒适的窝点，只当二当家是读书人胆小怕事，二人意见不合，一拍两散，二当家去了京城吃喝玩乐，大当家留在寨中吃香喝辣。 也就是说那山寨虽然没有再传出什么风声，却是一直存在的。 陆识途不知道京城若是来了消息会是怎样的安排，自己又会离开家多久，无论是十天还是一个月，甚至更久，土匪不灭他心里不敢放心一日。 苏如意起身去屋里，很快拿了两页纸张出来递给陆识途。 “你看看有没有用。” 陆识途接过来一看，抬头深深看她：“这是你写的？” 苏如意：“……啊，是啊，随便写的。” 糟了，暴露了，因为是写给自己看的，所以没有伪装，这字迹有点太成熟了是吧？ 陆识途：“你的字，好看。” 虽然用笔有些不对，但是，见字如见人，从这些字迹他再一次佐证了自己媳妇不是一般的女子。 他知道苏如意一直和胡郎中刻苦学习，心中惊叹她的天赋如此过人，别的倒也没有去想，低下头认真把纸张上面的文字看了一遍。 记录得很详细，山寨的位置，如何上山，山上多少匪徒，使用了主要兵器，土匪头子的具体信息，包括年龄身高体重外貌性格，事无巨细，全都记录了。 陆识途又一次抬头深深看向苏如意：“你是如何想到记录这些的？” 都很有用。 苏如意实话实说：“因为害怕。” 因为害怕，所有把自己能想到的问题都问了，得到的答案都仔细记录了下来，生怕遗漏了什么关键的细节。 陆识途心中猛然一动，伸手按住苏如意的手：“没事，我回来了，以后再不会出那样的事情。” 让她一个女子顶在刀口上保护一家人的事情，以后他都会站在她的前面。 苏如意大概有点浪漫过敏，被这突变的严肃气氛弄得有点不自在，笑道：“你别这么严肃，不是都好好的吗？你想怎么做？” 剿匪的事情没有办法民间自发去剿，还得找官府。 那就要去通州城，正好苏如意最近也有去通州城的打算。 那一大片空地收拾出来，总不能摆着，那么大的庄子也不是一般人就能盖的，如何设计施工，需要专业的人员详细规划，还需画出专业的设计图。 这些苏如意再能耐也弄不出来。 来到通州城，二人直奔杨府。 苏如意在这里面孔已经熟了，杨管事笑呵呵地请两人进了府，然后才去通报。 苏如意被请到后宅，陆识途则被带到前厅与杨大人说话。 杨小姐先迎了出来，不顾身份地挽起她的胳膊：“苏姐姐，你怎么一直不来找我玩？” 她早已经不戴面纱，脸上肌肤白净如雪，吹弹可破，笑意盎峰，曾经眼中的忧愁也一扫而去，只有少女的明媚灿烂。 拉着苏如意就进了屋，杨夫人也在，看到她笑道：“苏娘子，大半年没见，你更加好看了。” 这是实话，看到苏如意进来，她的状态简直有些让杨夫人嫉妒，哪里看得出是乡下女子啊，也就是衣服穿的朴素了些，与去年初见完全是两个人了。 苏如意笑道：“杨夫人过奖了，今年没有怎么下地，就养白了些。” “今年没有下地……” 提到这个杨夫人眼神有些古怪地看她：“前段时间，你莫非去了京城？” 苏如意惊讶：“杨夫人真是料事如神，如何知道我去京城了？！” “果真是你……” 杨夫人摆摆手，让喝茶。 “我听说京城那边出了千年核桃，是个女子所卖，就想着是不是你，既然你去了京城，那是无疑了。” 杨夫人说着，不由有点埋怨地看看苏如意，她不将那核桃卖给自家，偷偷拿去京城去卖了…… 唉，不过，人家去京城可是卖出了一百五十两一个的天价，自家可给不起。 如此一想，又得感谢人家了，当初三十个自家可是用一百两就拿到手了，占了大便宜了。 第287章 我来负责 苏如意笑道：“我手头留了几个，想着去京城碰碰运气，听说那里的人可有钱了，就想多卖点银子留给家里用，只是那些有钱人可不愿与我多说话，好在遇到了个以前给我供蔬菜的熟人，她把我的核桃买去了。” 杨夫人说的没错，那个人就是自己，但苏如意不能承认，还得推给“杜娘子”，这个时候自家还什么都没有搞起来，千年核桃可以推给大山，那些与众不同的蔬菜呢？ 没点实力什么都保护不了，包括自己的空间。 杨夫人听她这么说一点也没有怀疑，笑：“原来如此，我听说那女子行事神秘，容貌举止不凡，性情也冷清，便也觉得不太像你。” 苏如意：“哈哈！” 杨小姐给苏如意塞了块糕点：“苏姐姐，那你是见过那个女子的？究竟长什么样子，听说是个大美人呢！” 女子对女子也是好奇的，现在京城里面关于那个杜姓女子的传闻盛行，都传到通州城里来了，杨小姐的容貌才恢复不久，正是热情高涨的时候。 苏如意还没有说话，杨小姐就急着继续：“听说那杜娘子身姿婀娜，面貌绝丽，连声音都如同莺啼，是真的吗？你看我与她相比，能有几分？” 流言怎么就膨胀成这模样了？ 苏如意哭笑不得，道：“我是没见着那杜娘子的样子，从来都是带着面纱的，总共也没有跟我说过几句话，我也不敢跟她多说，声音冷冷清清的，感觉不是个好相处的。” “这样么……” 杨小姐有点失望。 三人闲聊几句，苏如意说起自己今日来的主要目的，想要杨夫人介绍几个靠谱的工匠。 杨夫人听闻苏如意的丈夫回来了，且在战场上立了功，还拜了周将军为义父，对于她们家想要建大宅子的计划就没有特别惊讶。 以后说不定是同僚呢。 很是热心地给了几个大工匠的地址，还说让杨大人附上一封手信，如此也好让那些工匠确认陆家的身份以免怠慢。 前厅。 陆识途不是喜欢张扬或是狐假虎威的人，但是杨大人确实不是一般人想见就能见的，哪怕自己的媳妇和后院的夫人小姐熟识，也不是可以轻易见到杨大人的。 他不得不搬出义父的名号，周将军如今在朝廷的名声响亮，杨大人无论如何都是应该见一见周将军的义子 的。 不过这位究竟是不是周大人的义子，他心里并没有下定论，也没有听说周将军收了义子呀。 以防万一，当然还是要见，再说自己的女儿容貌康复，苏娘子的面子也是要看上一些的。 听闻这个年轻人要剿匪，杨大人犹豫了一下。 “那山匪又在乡下兴风作浪了？为何没有人跟我上报？” 陆识途：“开春以来并没有听说，但我知道那山寨一直都在，那些匪徒消停一时不可能消停一世，在下愿意协助剿匪，望杨大人安排。” “恐怕不可，战乱将将结束，百废待兴，人力缺乏财库空虚，土匪既然没有作乱，暂时实在是顾不上这个。” 他皱着眉一副实在没有办法的样子，那些土匪在他看来确实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只要老老实实待着不动弹，与官府便也可以井水不犯河水。 现在他头疼的事情多着呢，顾不上这些土匪。 陆识途无法反驳，杨大人说得在理，他站在州府的高度，自己则站在自家人的角度，都没有什么问题。 陆识途沉默一下：“既然官府现在人手不足，可否从民间招募？我来负责，招募的费用，我们陆家来出！” 不管怎样，他都要把土匪的事情解决了，土匪的事情对官府是小事，对他来说却是头等的大事！ 杨大人一愣，心里有些复杂，这个事情说起来是官府的该做的事情，逼得百姓挺身而出，是父母官失职…… 只是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而且，心情复杂归复杂，还有点心动。 沉吟片刻，“老夫目前确实顾不上剿匪一事，陆都尉在战场上带兵打仗，经验丰富，你若是能挺身而出，老夫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杨大人原本只是敷衍的见见这个年轻人，现在改了主意。 看得出来剿匪一事这年轻人是势在必行的，这个事情自己若是推脱，往后他真的入朝为了官，怕是不好相见。 不如搭上一把手，一方面为百姓除害，一方面也不破坏关系。 从民间招募勇士可行，陆识途带兵剿匪也行，官府出一部分衙役，财库账面上虽没有银子，但这个费用也绝不能让陆家来出，传出去贻笑大方。 二人在前厅议事良久。 苏如意已经和杨夫人杨小姐二人打成一片，到了杨宅，她自然不会浪费机会，将自己学医的事情大方抖露出来。 杨夫人笑了一声：“你这女子还真是难耐，怎么什么事情都有你的？” 前后卖菜，卖核桃，翻过年就开始给人看病了，实在让人……不知道该信不该信呀！ 杨小姐却很是稀罕，把自己纤细手腕伸了出来：“那姐姐给我瞧瞧，看我还有什么可调理的？” 苏如意笑道：“你面色红润，眼中有光，声音清亮，不必号脉也知道身体好着呢！” 杨小姐又道：“那就给我娘瞧瞧！” 杨夫人很是无语，板着脸瞪了她一眼：“多大的人了，还胡闹！” 杨小姐撇撇嘴：“我这不是觉得女医稀罕么！” 杨小姐治好了脸，连性子都活泼了许多。 苏如意不用号脉，也能看出杨夫人略有些气血亏虚，但病人自己不想看病，当大夫的不该追着去看——至于在京城那会儿，咳咳，那时候自己还不是大夫呢。 至于杨夫人为什么不愿意让自己看看，也许是觉得自己身体无恙，又也许就是觉得自己有点胡闹，一个农妇怎么就成了女医呢？ 她的身份不愿意跟着胡闹丢人。 苏如意笑道：“多谢杨小姐的信赖，以后真的有头痛脑热再让我号脉吧，我师傅不在，我也不敢胡乱诊断开方子的。不过，在美容养颜方面，我倒是有些自信。” 第288章 实在想不通 一听到“美容养颜”四字，母女两个眼中均是一亮。 像她们高门大户里的夫人小姐，每日都有大把的时间，除了琴棋书画，便最注重容貌身姿。 若是说医术，杨夫人对苏如意是不太相信的，但美容养颜么，那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吗？ 苏如意一个住在乡下的农户妇人，能将自己养得如此白嫩娇美，这本事大了去了！ 杨夫人笑起来：“就说你有能耐么，哪哪都有你，这怎么就又会养颜之术了？” 苏如意一脸正色：“爱美乃是女子天性，医术与美颜之术本来就是相辅相成的，我跟着师父学医的时候，顺便就把养颜之术也给钻研了，大约是太过用心，医术还没学成，这让人变美的本事倒是——” 杨夫人大笑起来，这苏如意，真是有意思。 杨小姐拉着她：“那就太好了，可惜你学的太晚，要么早些年我就找你给我治脸了！” 说笑间，杨夫人便主动提起：“你既然有这般本事，便给我想想法子， 我这张脸最近有些泛黄，害得我都不愿接那些夫人们的帖子。” 苏如意仔细瞧瞧，杨夫人脸色确实有一些轻微发黄，眼下还有黑眼圈，可能是这些日子忧思过度，没有休息好。 笑道：“我最近研究出一个方子，正好写给夫人试试，不必口服，只用敷脸，效果是极好的。不过我看夫人的眼下有青色，夫人还是要注重日常休息才是。” 杨夫人听完嗔笑着看了杨小姐一眼：“可不是么，最近常常晚睡，牵心挂肚的。” 杨小姐面色一红，撒娇：“娘——” 苏如意被这母女二人弄得有些奇怪，杨夫人就开口解释：“下个月，我女儿就嫁人了。” 她心中又喜又忧，这宝贝女儿真是叫人操心。 以前面容迟迟治不好，眼见着就要耽误了嫁人的好年龄，将他们夫妇二人都快愁死了。 去年忽然脸就治好了，年初之时杨府就赶紧给女儿定了亲，下月就是出嫁之时。 眼瞅着女儿要嫁出去了，是件喜事，前边每日想想便觉得高兴，可越是到了跟前，心里反而高兴不起来了，更多是忧愁。 这一趟嫁去京城，也不知道女儿婚后会过怎样的日子，未来女婿说是一表人才，谦逊儒雅，可谁知道私底下又是个什么样子？ 女儿在自己膝下这么多年，娇惯着长大的，嫁过去若是受了气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 杨夫人每日想想这些事情，哪还有什么心思睡觉？ 她叹口气，自己心里这些胡思乱想也不好为外人道，又笑起来问苏如意：“那我就试试你的方子，若是好使，我就让女儿带去京城。” 苏如意没有隐瞒，将给周月如的那方子写给了杨夫人，基本都是寻常的药材，看着并没有什么稀奇。 “按剂量熬水，每日用棉布敷脸一炷香的功夫就可以了。” 又道：“这眼下的青色，只要好好休息也可消退，若是消退不了，也是可以想办法的。” “哦？那你就帮我再开个方子？” 杨夫人看了苏如意写下的方子，心里是放心的，至少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害怕自己会烂脸。 听到苏如意说这眼下的淤青还能想办法去除，有些心动，最近让她好好休息恐怕是做不到，她自己看着脸上的这一圈黑也很是难受。 苏如意道：“没有现成的方子，我回去研究研究。” 杨夫人笑道，“你用的这个词很是有趣。” 苏如意反应过来，“研究”这个词大约不是古代的常用词，不过也没有什么关系，词汇总是可以创造的。 后边下人来禀告，前厅杨大人与陆郎君事情已经谈完了，夫人让写的手信也交给陆郎君了。 苏如意知道今天的拜访结束，起身告辞。 杨小姐有些舍不得她，本来在通州城就没有什么朋友，以后去了京城就更没有什么朋友了，想想心中还有些害怕。 “苏姐姐，你这些日子就是来了通州城，一定要来找我玩呀。” 苏如意点头：“过些日子我将治疗眼青的方子琢磨出来了，还要给夫人送过来呢。” 陆识途已经在杨府门口等着，见她眼中闪光，勾起唇角：“有好事情？” “算是吧。” 她在想将自己的美容大业重新发展起来，回去要好好研究治疗黑眼圈的方子。 “你那边呢？杨大人答应了吗？” “答应了，又没有完全答应，杨大人让我过两日再来。” 他知道杨大人恐怕还在质疑自己的身份，这两日可能会去信到义父那里核实，他心里并不担心，等着就是。 苏如意拿了杨大人的手信看了一遍，手信写的简单，没有提到杨府与陆家有什么关系，也没有提及陆识途是京城周将军义子身份。 可能杨大人也有很多顾虑，不过有了他的亲笔信也已经足够。 拉着陆识途就去找大工匠。 说是工匠，在现代人的用词里面，应该说是工程师或是设计师，在这个时代是非常牛逼的人物。 住的也是高门大院。 若不是有杨大人的手信，人家还真不一定让他们两个乡下来的进门。 朱大工匠拿着杨大人的手信看了几遍，折叠起来递回。 脑中一片雾水。 他朱某人在通州城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就是杨府也是他一手设计出来的。 怎么着杨大人就把自己介绍给两个乡下人去盖宅子了？ 这不是……羞辱他吗？ 不过他脸上也不敢表现，毕竟杨大人就是杨大人，他不敢叫板。 “你们是杨大人的……？” 他想着，这二位该不会跟杨大人沾亲带故吧？ 陆识途：“我们跟杨大人没有什么亲戚关系。” 朱大工匠：“……” 奇了怪了。 “你们是杏花村人士，据老夫所知，村中盖宅子不是自己人就可以盖起来的吗？” 他又不是没去过乡下，乡下人住上青砖大瓦房就已经是极好的了，更多的是土房子，老百姓谁不会呀？ 实在想不通，盖个土屋子来找他做什么？ 第289章 吃饱了撑的 朱大工匠老大不高兴，念在杨大人手信的面子上，压着心里的恼火，但脸上也没有什么笑意，语气中还隐隐透着驱逐的味道。 “你们乡下人不懂也不怪你们，我是工匠，但不是亲手给人盖房子的，杨大人家的宅子你们看到了吗？盖几间房子，怎样建房子，房子里边又是怎样一个构造，以及外边院子里要不要池塘，池塘边要不要假山水榭，我干的是这些事情，懂吗？” 朱大工匠还怕这些乡下人听不懂，又补充一句：“我都不动手的，光是画一画图纸就需好几百两银子，你们知道吗？” 他想这样总可以吓退这二人了吧，好几百银子，他们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吗？ 苏如意确实被吓了一跳，光是设计就需要好几百两银子的话，自己那一千多两银子确实不够花，看来还松懈不得，要继续挣钱才是。 至于陆识途当然也被惊得脸色一变，比苏如意受到的惊吓要多的多，毕竟在他看来几十两银子已经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朱打工匠很满意，扬一扬手：“不是我小瞧你们，村中的屋子随便盖一盖就是了，找个经验足点年岁大点的老人家给你们指点指点，犯不着来花这个冤枉钱是不是？” 这不是来花冤枉钱，这是来找笑话的，以为谁都能请得动他呀？ 别闹，同行要是知道今日两个乡下人来找他去盖房子，怕是要笑话他一整年。 苏如意：“听朱老爷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看来我们是找对人了。” 朱大工匠：“嗯？” 他都要转身离去了，听到这个女人这样说，整个人觉得好气又觉得好笑。 “还找对人了！你们要盖多大的屋子就找我？” 苏如意：“也不大，地盘也就20多亩的样子。” 朱大工匠一口气噎住了：“……” “小娘子，你知道20亩地是多大么？” 苏如意点头：“知道呀，种地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地有多大？” 朱大工匠想生气，可苏如意一脸无辜，生气显得自己没有格局。 不跟一个女子一般见识。 “你们是给人做事的吗？要真如你说的那么大，那可不是一般人家可以负担得起的。” 苏如意：“我们知道。” 他们知道？ 这使得朱大工匠冷静了不少。 只要是给自己送银子的，不管是穿什么他都欢迎，前提是真的给自己送银子，不是逗自己玩。 “嗯……”他认真审视二人，忽然发现二人面相不俗，气度也是不凡的，再一想，人家也是拿着杨大人的手信来的，想必是有些过人之处。 自己是被他们农人的身份给先入为主了。 姑且相信他们有那个实力，观望一下再说。 “如此大的地盘，你们打算花多少银子？” 先探探口风。 苏如意：“那还得看各位大工匠怎么安排呀，这也不是我们这些外行说了算的吧。” 朱大工匠心想，傻呀，自己没有个底线，那不是叫工匠给你当傻子捞银子……不对，各位大工匠？ “除了我，你们还请了别人？” “是啊，多请几位大工匠去看看，我们杏花村离通州城这么远，要是一位大工匠去了不想接这个活，我们还要跑一趟，这不是耽误时间么？” 朱大工匠心想，是自己搞错了，这二人可一点也不傻。 他心里有点不舒服了，这也太不重视自己了。 还没有等他说个啥，这二人就客客气气道别，且请朱大工匠到杏花村看看情况。 离了朱大工匠家，苏如意按着杨夫人给的地址就去找下一家。 陆识途拉着她：“不要这么着急，我们是不是应该让他们一家一家去？” 刚才那位朱师傅明显已经生气了，他们这样做确实有些没有眼色。 苏如意：“不必，货比三家本来买卖的常态，更何况这么大的生意，马虎不得。我也不怕他们不高兴，又不是不给银子。” 生意人最会看脸色，苏如意当然也看到了朱大工匠不高兴，要是寻常人可能会害怕招惹人家不高兴，人家的深灰地位摆在那里。 但她可不管，商场里面磨砺久了，就能够不受自己的情绪影响，什么时候该惯着什么时候不该惯着，还是要从自己的利益出发。 陆家是乡下的小门小户，最容易被看不起，被拿捏，一旦被拿捏，那哪里是花钱请人干事，那是花钱求人办事，人家还居高临下的不一定给你办好。 想挣银子的就来，不想挣银子的就不伺候，她也不怕没人来做这个事情，利益面前总有人愿意与他们合作。 陆识途想了一想，便也不再说什么，跟着苏如意将几家都跑了一圈。 通州城的大工匠并不多，人才毕竟是稀缺的。 大家和朱大工匠的反应大同小异，都不是很乐意给一个底层的泥腿子做事情，又震惊那二十多亩的地盘。 二十多亩的面积，在通州城里可要建出好几座一等的大宅子来了。 要是按照正常的价格，那可真是一笔难得的大生意。 苏如意去找过那些工匠后的几日都毫无音讯，好像那些大工匠都放弃了这个工程似的。 苏如意也不着急，回家之后就埋头研究自己的东西。 特意去求了师父教自己熬制膏药的本事，胡郎中听闻她是要熬制什么去眼下淤青的膏药，气得扬手要打。 “胡搞！睡上一觉就好了的事情你非要搞个膏药，你是吃得撑住了！” 苏如意嘿嘿一笑：“人家给钱！” “给钱……” 胡郎中不知如何反驳，憋了两秒小声道：“那些大户人家的，也是吃饱了撑的！” 他一辈子给乡下的老百姓看病，治的都是要紧的大病，那些无关紧要的小病还一拖再拖的，谁那么无聊还管眼睛下面青不青？ 有钱人家的心思，他真是搞不懂！ 不过听说有钱挣，他也不再阻止，有钱就能吃饭，再怎么医德高尚悬壶济世，自己得先吃饱饭不是？ 摊了这么个徒弟，当然是帮着一起整了。 第290章 你不怕吗？ 五天后陆识途又去了一趟通州城，苏如意没有跟着去，熬药正上瘾。 这一次再见杨大人，对方对他就没有任何的怀疑了，态度客气了很多，也正式敲定了上次商议的计划。 剿匪的事情搬上日程，杨大人当日就发布了官府的告示，向民间招人，不过没有说是去剿匪，怕被城中游荡的匪徒看到走漏风声。 招了人后还需要训练几日，所以正式上山剿匪也是许多日以后的事情。 他离开杨府的时候，杨夫人还让杨管事过来问了问苏如意。 苏如意给的美白方子似乎是有用的，用了几日，面色似乎是白了些，但实在是不明显，毕竟杨夫人原本就是白的。 她有点在意苏如意说的治疗眼下青的方子，但也不是着急治自己的黑眼圈，她心里想的是若是苏如意真的能制出来那药，那便是真有本事，就让她给自己女儿多备点膏药方子的。 京城里边讲究，她不想女儿在各方面被比下去。 当天陆识途就回了杏花村，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家里来了客人，坐在院子里面等着，陆得水正陪着说话。 张氏看到陆识途就放心了：“老三，你可回来了，急死了，人家城里的老爷说是你们喊来的？如意一大早就跟着胡郎中上山采药去了，害人家大老爷好等！” 来的正是前边摆放过的大工匠，站起身来与陆识途打了个招呼，跟陆得水聊了下天，人家知道了，原来这位是大将军的义子，也知道了人家是战场上杀敌的英雄，以后是要去当官的。 这下就清楚了，怪不得要盖大宅子。 就是……还是觉得这年轻人有些不自量力了，那二十多亩的地他去看了，看得倒吸一口凉气，什么家庭啊，就想盖这么大的宅子，就是京城里那位大将军来了也要掂量掂量。 就是你当官，这私宅朝廷又不会给你拨款，全靠自家财力，哪怕是村中人工便宜，但请工匠，买材料，这些的费用才是大头，要盖起来，家里必须藏了座银山才行。 “陆郎君要盖宅子的事情……当真？” 他真想问问他手头到底有多少银子，不得不怀疑这些乡下人没有见过世面，以为自己有个几百两银子就已经富裕到无所不能了。 陆识途点头：“当真。” 来人就是过来看看情况，看看这家到底有没有那小娘子说的二十多亩宅地，原来真的有。 陆识途请他先回去，下次再去通州城详细议论。 之后几天，几个拜访过的工匠先后都来看了。 个个都是纠结的样子。 村里人是高兴的，他们得到了风声，这几日陆家来的人是管盖房子的，这可好，说明；陆家是要把房子盖起来的。 他们是挺酸陆家发达了，但是也盼着他们赶紧动起来，动起来不就要请人吗？这一次肯定比上一次干的时间久，拿的工钱多！ 张氏想想就发愁，偏偏家里两个管事的一点不慌，苏如意还一天天跑得不见人影。 “那宅子，还得请城里人来盖啊？我看这几日来的几个人也不像是能出力气的啊……” 张氏知道人家不是出力气的，但她就想这样说，好像这样说了就能不叫那几人来了似的。 苏如意笑道：“娘，那几个人是画图纸的，就是管这宅子改成什么样的。” 张氏还不死心，嘀咕：“乡下的宅子还要盖成什么样子呢？就照着老房子盖，每个人有一间不就行了？” 多省钱啊。 苏如意：“不行！弄这么大的地盘，可不是为了随便盖几间屋子的。” 陆得水有点憋不住：“我问了人家，最便宜也得小一千两银子，弄得好一点得好几千呢……” 当时听到，他眼睛都吓直了，瞬间觉得自己的小破屋子住着也很舒服。 苏如意含糊道：“没事，一点点来呗，先让他们给画图纸。” “画图纸贵吗？” “不贵。” 大家一听不贵，这才放心了一点。 晚上等元宝睡着了，夫妻二人进到空间里面闲聊。 可能是被家里人的心情影响了，苏如意也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干脆进屋把自己的钱箱子搬出来，在树下数了一遍，没多也没少，还是以前的数目。 吧嗒一下合上箱子。 做了个深呼吸，调整一下心情。 盖宅子当然是要盖的，管他几千两，她都要盖。 “我们来商量一下这个宅子怎么盖！” 苏如意拿出纸笔。 陆识途诧异：“你不是说要工匠才知道到怎么盖吗？” “不是那个意思，我们不是还得有自己的要求？” 苏如意的要求简单，这宅子要分成三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自家的居住区。 剩下的两个部分，分别是男客区和女客区。 再剩下的细节，就是工匠们的事情了。 她把自己的要求一一写在纸张上面，看了一遍折叠起来。 “还有一件事情要做，明天我就去和那两户人家谈，请他们挪地方，真要画图纸，要从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开始画起，动工的时候，我们就先住到刘麻子那个院子去。” 陆识途苦笑一下，在有些方面他真没法和自己的媳妇比，他觉得自己胆子够大的，但似乎还是比不上她。 想到要花那么多银子，他觉得自己还是更适合去指挥千军万马，那个事情对他来说似乎还轻松一点。 “你不怕吗？” “怕啥？” “若是我们挣不到那么多银子呢？” “那就停工，等挣到了再继续。” 有钱就花，没钱就挣了再花。 苏如意本来也压力大，但想想就不大了。 先出图纸，让大工匠们先预算一下资金，差的不远就可以着手动工，差得远就先等等，再想办法挣些银子，然后再动工。 这医庄，是她当下最大的目标，不管是花五年还是十年，没有关系。 而且，在挣钱这块上，她是有信心的，本来这个时代的竞争就相对小很多，自己又有空间，不用太忧愁。 第291章 我与你家男人说 次日苏如意就去找了那两户人家。 这两户和陆家走得不近，但却是好说话的，前面开荒的时候也出了人帮忙，对苏如意客客气气，完全不是村里人对村里人的态度。 听到说想请他们从老宅子搬走，两家人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们出多少钱？” 大家也不傻，自家隔在别人家地中央，双方都难受，他们一点也不意外陆家找上门，一直等着呢。 这样开门见山也好，苏如意道：“我们买罗家的宅子花了十两，你们家的不如罗家的大，不过，我们可以给到十五两。” 罗家的宅子给的本来就便宜，其中缘由全村人都知道。 对方沉默一下：“再多给五两，住了几代人的宅子，若不是你们需要，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搬走的。” 苏如意：“行。” 一答应下来，对方眼见着就高兴起来，又假装舍不得的样子：“唉，好吧，我们是不耽误你们陆家的大事，到时候陆家有活一定要先叫我们啊！这拆宅子的事情，需要人不？” 人家也想得开，迁老宅又不是迁祖坟，有钱挣为啥不迁？迁！ 买块地建几间新屋子，还能余下好几两，划算！ 当即就去找村长做见证，把交易给做了，剩下的就是等他们赶紧建新房搬新家。 那两户当家拿了一半的银子乐呵呵地回去了。 “你们陆家……” 胡村长想说上两句，劝年轻人要看长远点，不要有个什么就一股脑全都拿出来了。 但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没法说，陆家的事情他已经完全看不明白了，好像一个没注意跟村里其他人家就不是一个阶层的了，在陆家面前，他也感到压力。 苏如意问：“村长，怎么了？” 胡村长摆摆手：“没事，就是希望你们陆家好好的，我们杏花村难得出一户能耐人。” 苏如意不由觉得心里一暖，笑道：“村长你放心，我们陆家会好好的。” “你们富贵了也不要忘了村里的乡邻，能帮就帮上一把。” “ 好。” 苏如意与村里的乡邻接触不多，不多的那些接触也没有留下什么好的印象，不过对村长的却还是尊重的，村长一开口她自然也听得进去。 其实这个村子除了个别的村民坏得比较出挑，其他人也都是正常人，正常的眼红，正常的嫉妒，说到底还是穷困局限了眼界。 苏如意虽然对他们的感情并没有多少，但也没有厌恶他们，若是能拉一把自然拉一把。 经过师父二人的一番苦心研究，淡化眼下淤青的膏药也熬制出来了。 说到底，眼下发青就是血脉不畅，用的还是活血化瘀的主要方子，但因为眼下皮肤娇嫩，经络细微，又关乎双眼，在剂量上面要格外精细。 熬制的药汤经过沉淀和再三过滤，得到澄清的精华，调以蜂蜡入罐冷却即好。 按照药理来说，是有效果的，但真的有效没效，胡郎中也说不上，药理是死的，只有用在人身上才知道最后的成效。 苏如意则已经把膏药用在陆识途身上看过效果了，是好的。 她拿了药，就迫不及待去通州城。 将膏药交到杨夫人手上，苏如意又急着去找那几个工匠，只是陆识途被杨大人留住了，这几日招募的勇士已经足够，正紧锣密鼓地训练，杨大人留陆识途商议剿匪的详细。 苏如意自己去找了那几个工匠，首先去找的朱大工匠，人家也在家里等着他们，他这种级别的工匠一年到头的活不多，开张一单可以吃好几年，陆家那样大的项目更是稀少。 “陆郎君怎么没来？” 看到苏如意独身一人，朱大工匠没有当一回事，惯性地认为这种大事只能男人和男人谈。 苏如意：“嗯，就我一个人，来问问朱师傅考虑得如何。” 朱大工匠兴致缺缺，连茶水都懒得让人给这个女子端一碗来，扫兴道：“这个事情还需与陆郎君详谈，既然他今日没来，就改日吧。” 苏如意眉梢一动，好么，这个时代，一旦一个女子和一个男子同行，立马就被人当作配角了。 她差点想告诉这老头儿自己才是陆家的当家人，这个事情自己不提，陆家任何一个都做不了主。 转念一想，又算了，不必用踩踏家人的方式去证明自己牛逼。 便笑道：“朱师傅是想与我夫君详谈什么？若是谈如何将屋子盖起来，我可以保证地跟朱师傅说，我夫君与我一样对盖房子都是外行，这专业的事情还需交给你们专业的师傅来做。” “若是谈别的事情，那与我谈是一样的，我虽然是个女子，但在陆家也是说话算话的。” “还是朱师傅嫌弃我是个女子不愿与我详谈？若是这样的话，朱师傅等我夫君也好，我先与其他工匠师傅去谈。只是我夫君最近十天半月一月两月都没有时间。” 苏如意说完，看看朱大工匠的脸色，点点头：“既然如此，我就先离开了。” 说完就走。 朱大工匠被这小娘子的这番话说得有些拿不定主意，见她真就走了，心里着急。 这女子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陆郎君最近都没有时间，所以让她一个女子出面来谈这么大的事情？ 陆家他去过，不是还有其他男人吗？ 不过，陆家还有其他男人，自己当时去的时候，陆家人也是让自己等这夫妻二人，也就是说在陆家这夫妻二人是当家的。 他脑中快速一思考，喊道：“苏娘子，且慢！你这是去找其他工匠去？” 苏如意：“是啊，去看看他们的意思。” 朱大工匠道：“既然陆郎君最近没有时间，和苏娘子说也是一样的。” 管她能不能她听懂，拿不拿得了主意，意思让她传递回去就行。 “这建大宅子的事情，不是一个工匠就能负得了责任的，老夫私下和另外几位见过面了，你们若是真想建起来，请一人两人怕是不行……” 这个苏如意理解，这么大的工程，一个人怎么搞？任务需要层层分摊下去。 她道：“既然朱师傅愿意与我详谈，那能不能请朱师傅帮个忙，派人去请其他几位过来这里详谈，要是这里不方便就请到来福酒楼去也是一样。” 第292章 还是能建的 一共来了五人，加上朱大工匠，六人。 都至少是四十岁以上男人，见到只有苏如意一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别扭奇怪。 杏花村陆家这大宅子的事情，他们本来就一直纠结着，心里一直觉得不靠谱，偏偏又有些放不下，万一是靠谱的，自己不参与一把，那不是亏了么。 本来就纠结呢，过来进一步详谈看看情况，陆家竟只来了个年轻的小娘子，这，闹着玩？ 他们也是知道陆识途的身份的，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周大将军的义子，但他们敢这样说他们姑且就这样信着。 对陆识途他们还能拿出几分态度来，对面前的苏如意，他们实在是认真不起来，一个个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朱大工匠主持大家入座，暗暗看了苏如意一眼，心道，看你如何应对！ “苏娘子是为陆家宅子的事情来的，陆郎君近日无空，苏娘子说她可以拿事，大家就说说吧。” 朱大工匠一边喝茶一边道。 其他几人相互看看，都不吭声。 和一个女子商谈这个事情，那不是降低他们的身份吗？ 她算什么呀？她郎君这不是还没有为官，还没有成为将军么，她，现在也不过是个农妇！ 满桌氛围古怪，苏如意全然不顾，笑道：“既然各位师傅都来了，那就是对我们陆家这个活还是有兴趣的，我今日是来谈价格的……” 她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人打断。 “这宅子能建不能建还得两说。” 这位大工匠冷淡地喝着茶，又瞟一眼苏如意：“敢问苏娘子，你夫君的任命何时下来？官居几品？这为官品级不同，能建多大的宅子也是又讲究的，但二十亩大的宅子，就是一品大将军也是没有资格建的。” 苏如意愣了一愣，这确实触及到了她的盲区，没有资格建立那么大的宅子？ 其他人也道：“没错，这宅子哪里是想建就能建的？苏娘子你连这个都不懂，这如何详谈？” 语气里满满的不屑，好像与苏如意说话就是对牛弹琴一般。 “是呀，这说到底还是大老爷们的事情，陆郎君如何繁忙，也该抽出点时间来办理这个大事呀！” 有人叹着气摇头，也不再搭理苏如意，相互之间互相攀谈起来。 苏如意沉默片刻，很快就冷静下来，笑了一笑：“这宅子不是想建就能建，但还是能建的，对吗？否则各位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她话一出，屋里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几个人看看这个女子，见她没有什么慌乱，心里不由诧异了一下。 的确，这个宅子实在想建还是可以建的。 他们刚才那样说其实就是想压住这个女人，把她吓跑，让男人出来说事。 一般人听到他们那样说，肯定是会慌了神，别说女人，男人也一样，尤其是没有入官场没见过世面的，有些东西不懂。 这女人的脑子反应真快，胆子也大，否则就跟着他们的思路走了。 苏如意看看几位前辈，开口：“请几位师傅与小女子说说，这个宅子如何能建？” 朱大工匠犹豫了一下，心道，怪不得陆家愿意她一个女人来说这么大的事情，确实是有两把刷子的。 “这个事情嘛， 是这样的……” 其实也简单。 官场上面究竟多，二品官员的宅子总不能比人家一品官员的宅子大吧？ 这是等级的划分，每一品级的官员能建多少大的宅子是有规定的，连门槛的高度都有讲究。 不过除了明面上的房子，还是可以另置私宅的，但不能挂名。 比如周将军就只有京城那座宅子可以挂上“将军府”的名匾，在别处的宅邸只能挂个“周宅”的名匾。 此外还有一个问题，官员按照规定建宅，朝廷是会拨一部分款项的。 但是私人建宅，朝廷不会拨款，还要让你去给朝廷送银子，宅子越大，上缴的费用也就越多。 那些大商贾，宅子又大又漂亮，那可都给朝廷上缴了不知道多少银两！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建起来的。 朱大工匠说完，盯着苏如意：“苏娘子，所以说，你们家这个宅子可不好建啊！” 那能好建？银子是那么好挣的？ 苏如意倒也没有觉得太超出自己的意料，情理之中，只是这建大宅子要上缴的费用比例之高昂，让她震惊。 士农工商，建得起大宅子的，除了朝廷大官，也就是商贾了，商贾地位低微，朝廷可不就抓着使劲薅羊毛？ “那你们是建还是不建？” 朱大工匠追问，又觉得自己这一屋子有点可笑，这苏娘子看起来是什么穿金戴银的高门贵女吗？问她要几千上万两银子，开玩笑都不带这样开的。 苏如意抬起眼眸，目光如常，甚至还更坚定了些。 “只是画图纸的话，不必跟官府交银子吧？” 朱大工匠：“你只要不动工，就不用。只是你画个图纸有何用？再说了，你知道画图纸不是小儿在纸上随便乱画，那可是一笔一划精雕细磨出来的，不便宜啊！” 苏如意：“那就先画图纸，画出来之后请各位师傅帮我预算一下总共要花多少银两，其中包括该向朝廷缴多少的税钱。” 这些数目算出来，自己心里好有数。 大家互相看看，心里震撼不已，这女人疯啦？真就这样下决定了？ “苏娘子，不是我们不看好你们陆家，光是画图纸，我们六人也需要花几个月时间，这可是建宅子的第一步，重要着呢，价格么，少于千两银子不干。” 苏如意瞳孔一震，“千两银子？每个人？” 这次是真的吓到了。 几人见她如此，心情豁然好了起来，哈哈一笑：“那倒不必，我们六人一共拿一千，自己私下里去分工分钱就是。这个钱，你有么？” 苏如意拧着眉头，一副很是纠结的样子：“我可以回去凑一凑……” 她思考了一下，决定不讨价还价，免得这几个老头子敷衍她，不好好给她搞设计。 现在不讨价还价，到时候也好提要求。 第293章 又该好好挣银子了 苏如意与几人签定契约，六个大工匠心里没底，不知道这个女人落的款有用没用。 “苏娘子，这么大的数额，你不与陆郎君以及家里人商量商量再定？” 朱大工匠委婉道。 苏如意：“不必，我说了，我说话在陆家是顶事的。” 家里除了陆识途都不知道自己有一千多两银子，还是不用跟他们说了。 至于陆识途，自己做的决定他大约不会有异议，论做生意还得自己来，毕竟自己是有经验的。 她拿起毛笔落了字，然后又按了个红红的拇指印，将契约往前一推。 “白纸黑字，各位师傅有什么担心的呢？咱们朝廷的律法还不约束女子了？” “苏娘子说得是，你可是想好了？” “我已经决定了。” 几人想了想，这小娘子有句话是说得没错，白纸黑字，落了款按了押，官府就是认的，管她是不是女人呢。 万一她自家里有什么不满和纠纷，那也不关他们的事情。 几个人挨个过了一遍，又再检查一遍，最后把属于自己的那一页纸小心折叠起来放进怀里。 苏如意又从袖子里面抽出两页纸来：“这是我们的要求。” 六颗脑袋围上去一瞧，好家伙，是小瞧这个陆家了，人家想的和他们想的不大一样。 “你们这是想要……建个什么？” 怎么还有男客区和女客区？ 苏如意笑道：“不瞒各位，小女子在跟师父学习医术，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建立一座医庄，那块地就是为建医庄准备的。” 哦。 几人心想。 陆家是真阴想法啊。 然后又都沉默了。 这比盖个大宅子给自家居住还要荒唐。 啥事情啊，这陆家以为自家在写话本吗？想一出是一出。 “不是，苏娘子，这是你们家谁出的主意啊？” 到底是怎么想的？ 苏如意：“是我的主意。” 众人：“……” 难怪这么稀奇古怪，原来是女人想出来的，她们一天天就知道在后院待着，知道什么啊！ “咳咳，苏娘子，我跟你掰扯掰扯，你看看是不是这个理。这建医庄呢，我等还没有听说有民间私人建立的事情，但不管怎样，这是个利国利民的好事情，但是你也不能不顾自家人死活是不？” “不说那医庄建下来究竟花多少银子，就是杏花村那偏僻地方，你们建个医庄谁去啊？不能不挣钱吧，菩萨庙还得供香火呢！” “再说了，人家太医院都有那么多大夫，你们陆家有几个？就算你们陆家是活菩萨，想救苦救难，也用不着建这么一个豪华的地方，那些贫头老百姓，他们只管看病，不管看病的地方好不好——” 大家都点头，肯定是小娘子的夫婿突然得了功名，前途明媚，一下子把这小娘子的脑子蒙住了，才想出来这么个愚蠢的决定。 苏如意：“各位大师傅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就是我的愿望，画图纸的事情就拜托各位多多费心。对了，这个宅子的修建的标准，各位师傅务必要按高标准来设计，我以后不仅想救治普通百姓，还想接待达官贵人，这宅子绝对不能寒酸。” 事实上，她的目标群体就是那些有钱的富贵人，工匠们说得对，一般老百姓根本不关心看病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但是达官贵人必然是关心的。 “嗯……你们还想接待达官贵人……” 那些达官贵人是脑子不清楚了才会想着往那村中地方去！ 他们都懒得说了，越说还越离谱了，行吧，就让这小娘子自己做那白日梦去，他们按她的要求把图纸画出来就是了。 双方约定这两日就去村中丈量土地等等，要知道图纸也不是好画的，要根据具体土地的面积大小，地形，土质，等等，再作出合理的规划，然后才能进一步琢磨细节。 去村里的时候，先结300两的定金，剩下700两银子交图稿的时候再一把结清。 苏如意强调：“这个事情各位师傅只需与我夫妻二人说就行，陆家其他人，以及外面的其他人，还请各位师傅不要多言语，以免节外生枝，免得我们双方利益受损。” “这个你放心，我们都是一把年龄的人的了，这些道理都能明白。” 苏如意从朱大工匠的宅子离开，可能屋里待久了，脑子里面有种蒙蒙的感觉。 这个医庄建起来要比自己想的复杂，也比自己原本预计的金额大几倍。 顿时觉得有压力了，不过这个压力也激起了她骨子里面的动力，让她有点兴奋。 又该好好挣银子了。 陆识途这边的事情也谈完了，在杨府等她，见她脸色有些异常，走过来接她。 “怎么了？那些人为难你了？” 他的脸色就难看起来。 苏如意看看他：“没有，是事情谈成了，我让他们先给我画图，后面的画完图再说，你这边呢？” 陆识途的脸色舒展了一些，柔声道：“下次，你等等我，我陪你一起去。” 自己媳妇是个女人，让她一个人面对那么多男人他心里其实也不太舒服。 苏如意：“没有事情，要什么都等你的话，好多事情都没法做了，而且你不是也有自己的事情？” 陆识途左右为难，的确是这样，两边没有办法同时兼顾，心里叹了口气。 将话题转移到剿匪一事上。 “民间招募来的那些民兵，几天的训练成不了气候，只会听从简单的指令，杨大人另外安排一百的衙役进去，但始终不能叫人放心。我与杨大人商议，不如先派一支小队上山进一步探明情况，给到时候正式剿匪更大的胜算。” 苏如意：“哦，杨大人难道让你去？” 陆识途：“是我自己要去，我更放心我自己。” 自己眼睛看到的，双脚踩踏过的土地路线，始终比别人口中听到的更加踏实。 这一次的剿匪，实在不敢掉以轻心，他得对那些从民间招募来的老百姓负责，尽量减少伤亡数量。 苏如意听他这么一说，不由有点揪心。 第294章 叫你用你就用 陆识途把苏如意送回村子，他还要赶回去物色人选，趁着夜黑风高的时候潜到寨子中去查探敌情。 苏如意放心不下，她知道陆识途胆大心细，功夫也高，但去的地方是危险的，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若是别的什么人，苏如意会觉得陆识途是最合适带队的人选，但他现在是自己人，就心里怎么都不舒服。 人都是自私的，对自己人就是更加偏袒。 但她也没有提让陆识途不要去的话，那是他的职责，今天阻止他，明天可能会酿成更大的错误。 苏如意进屋钻进空间，拿了一大包药粉出来，这些日子熬制膏药，也没有忘记制作迷药，就是给陆识途上山剿匪用的，虽然有点下三滥，但用来对付下三滥不是正合适？ 最重要的是减少己方伤害。 出来的时候，陆得水正商量和三弟一起去，陆识途自己去他不放心。 “那些人跟着你我不放心，你又不是官府的人，他们能事事听你的？他们能顾得上你？不行，我得去！” 苏如意正好听到，不由觉得二哥说得对，陆识途跟官府里面的人没有默契，又人从天降管着他们，就像陆识途不完全信任他们一样，他们也未必完全信任他。 陆识途道：“不必，这又不是抓壮丁，二哥，你留在家里。” 陆家三个男人，上战场的时候去了两个是迫得不已，现在没有必要再两个一同去犯险，万一…… 家里还是需要尽可能多保留一点男丁。 “不行——” “二哥！不要多说，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家里还需要人！” 陆得水瞪着眼睛：“……我又不是为了逞英雄！” 但是三弟说得也没错，家里也需要人。 苏如意上前把药包塞到陆识途手里 ，“两种都可以直接撒，白色的那一种可以加在水里饭菜里，无色无味。” 陆识途：“这……” 他一个大男人用着稍显奇怪。 苏如意瞪了他一眼：“让你用你就用！面子重要还是保命重要？我看，你们就清晨去下药，直接加在做饭的大水缸里，等他们都睡到了，再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陆识途忍俊不禁，笑了起来：“好，我听你的，我给他们下药。” 陆得水喜道：“还是当郎中的厉害，弟妹，你这一招实在高明！我看在整点巴豆，迷不倒他们就让他们拉肚子拉虚脱，我看他们还有没有能耐爬起来干仗！” 陆识途道：“那行，我这就赶紧去通州城，看今晚上会不会行动。如意，我回来之前你就不要一个人往通州城去了，我怕到时候打起来会有流匪逃命，碰上了不好。” 苏如意答应下来。 送走陆识途家里人都有点不知道干什么的感觉，这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又去干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张氏心里烦，问道：“如意，晚上吃什么？” 烦就狠狠吃，吃了就不那么烦了。 苏如意心里也有点不平静，好像胃口不太大，想了一想：“娘，吃饺子！” 张氏一愣：“……吃饺子啊，你男人又不在家……” 饺子这种好东西，当然大家都在的时候一起吃啊！ 苏如意一想也对，包起来也怪麻烦的，那么麻烦不多弄点肉进去那不是亏了，那么麻烦又好吃的饺子，自己也希望陆识途也吃得上。 张氏：“行了，我决定，就吃馒头，炒个肉菜！” 不能问苏如意了，万一问出来不好做的，给自己找麻烦。 苏如意没心去空间学习，就抱了元宝过来要训练他走路，试了一次又一次，这孩子腿上的力气明明就大着呢，为何不走？ 急死她了，不能过个三五年还是不会走吧？ 她一着急，把元宝也惹急了，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娘亲坏！娘亲坏！我就不走，就不走！” 陆多田在院子里面拄着拐杖走动，现在腿上越来越有劲儿，刘翠儿每天晚上给他按腿也越按越高兴了，腿上有肉了，感觉今年冬天之前就可以把拐杖丢了。 听到孩子哭，有点不忍心，劝道：“弟妹，你别把孩子逼紧了，我看他就是还没有爬够，再大一点就知道自己站起来了。” 苏如意叹口气，不管元宝，小家伙一翻身麻溜就爬走了。 “希望真的能站起来吧。” 她很是担心是元宝脑子里面还没有好完全，但自己又看不到。 连自己都看不出有问题的问题，那问题就严重了，治都不知道从哪里治。 “大哥，你的腿如何了？” “好太多了，有时候丢掉拐棍都能走上两步，过不久就好了。” 那个时候自己总算可以派上用场，给家里做点事情了。 陆多田心里高兴，坐下来往自己腿上打了两拳，疼痛的感觉让他满心喜悦。 “还多亏了弟妹冬日里扎的那些针，否则这腿怕是没有救的。” 那时候去通州城，那大城池里面的大夫不就说了吗，他这个腿就得扎针才能治，但不是所有大夫都扎得好，必须是这一行的高手才行。 没料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自己弟妹果真是吃这一碗饭的，不怪胡郎中无论如何也要收她为徒。 苏如意让陆多田把裤腿往上拉一拉，她的手拂过额前，定眼看了看。 道：“大哥你的腿没有问题，现在就是肌肉力量不足，继续这样锻炼下去就能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了。” “好。” 苏如意又转向院子里和小黄狗玩得起劲的元宝，现在越来越看不出他是个小傻子了，很机灵，就是这么大的孩子还在地上爬，很不协调。 她着急，但也没有办法。 算了，再让他长长。 苏如意让大哥帮忙看着孩子，自己去了空间。 找点事情干，药草该收的收，该晾晒的晾晒，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事情多着呢，还有一笔天文数字的银子等着自己去挣。 这个事情没有告诉陆识途，听说他要上山去打探消息，害怕银子的事情分他的心。 等他回来之后，再说出来吓他一跳吧。 第295章 上山去挖树吧 大工匠们很积极，第二天大早就来了，每个人还带了两个学徒似的年轻人，背了工具过来。 他们还想见见“陆郎君”，只是又失望了，人家不在家。 “那……我们就去丈量了？” 朱大工匠是几个工匠的头，试探问道，心里还是晃晃悠悠的，和一个年纪轻轻的乡下小娘子签了一笔大生意，不实在。 苏如意：“好，我再给各位师傅确定一下范围。” 上次陆得水只是领着他们去看了那一片空地。 这次苏如意站自家院门口伸手一指，“这一片往东边全是我们家的，师傅你们都给算上啊。” 几位大师傅：“……” 她这么一指，面积直接大了好几亩，往三十去了。 第一时间他们都没想面积变大了自己亏不亏的问题，而是这一家正不正常的问题，昨日都给说了，这宅子真要建起来，花的那个银子不是小门小户敢想的。 今天她还不收敛，还往大的整。 几人看看家里的长辈，这位像是小娘子的婆婆，人家看着自己儿媳妇伸手一指，啥反应也没有。 行，看来他们一家确实是商量过的。 几人也不管那么多，撸起袖子开干。 苏如意看了一会儿，有些无趣，是她看不懂的专业。 让壮儿去地里喊了大嫂和蒋小兰回来，让她们今天就留在家里，给这些城里来的背着茶水，再蒸点新鲜的白馒头，他们饿了好吃。 苏如意去灶房转了一圈，缸里的水还有大半缸，够用。 “大哥，那你们在家里，我去胡叔那边了。” “你去吧，家里有我们盯着。” 苏如意前脚一走，张氏赶紧鬼鬼祟祟凑到在纸张上面涂涂画画的那老爷子身边，压着声音问道：“老先生，我跟你打听个事情，这个宅子建起来要多少银子啊？” 朱大工匠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看这个老妇人，见她脸上一片焦急茫然，觉得这才对嘛，这才是一个普通人该有的状态。 “不知道，这八字没一撇，谁知道要花多少银子。” 他记得那小娘子说过，不要跟别人多言这个宅子的事情，这样一看确实不该多言，这老妇人听了那么多银子一下子撅过去，自己这银子怕是不好挣。 “那你们今日是做什么的？” “画图纸。” “这个花银子吗？” 朱大工匠板着脸：“你又不懂这些，你问来问去做什么？你快不要打扰我们做事情，赶着今日做完早早回去了！” “好好，不打扰不打扰……” 一看城里来的老先生有点不高兴的样子，张氏赶紧退开，心想也就是画图纸，那需要多少银子呢？没事。 苏如意跟着胡郎中学习了一日的药理，这个东西很重要，到时候自己熬制膏药什么的，是必备的知识。 回自家前，胡婶子进来，道：“如意，你家那边热闹得很，做什么的？” “我请了大师傅过来画图纸。” “啧，真要盖宅子啊？那么大？那老费钱了，哪有那么多银子啊？” 苏如意道：“没打算马上就盖，我就想着人家给我画个图，我每天拿出来看一看，心里有个目标，干啥都有力气，等攒够了钱再说。” 胡郎中斜她一眼：“想一出是一出！你二哥和你男人要是真去做官，也不能住在杏花村吧？你家里不为他们两个考虑考虑？” 苏如意：“考虑，到时候再说。” “未雨绸缪！事到临头还来得及？你啊，还是不周到。” 苏如意嘿嘿笑了一声，就说要回去了，那些师傅要回去的话，她得送一送，把三百两的定金要给给他们。 刚走出胡郎中的院子，胡匀就跟了出来。 “胡匀，怎么了？” 胡匀有点不好意思：“三婶，那李子树你还要不要了？” 之前不是说好的吗，陆三婶婶后头没有再提起，胡匀是当真的，把他给急的，虽然知道陆三婶婶忙，但还是忍不住问一问。 苏如意确实忘记了这个事情，没想到胡匀还惦记着呢，急忙点头：“要，当然要啊！” 胡匀高兴了，喜道：“那什么时候？我把锄头准备好，不能告诉我爷，他保准要打我！” 苏如意：“等我家大郎和牛儿回来了，一起去。” “行！” 苏如意回到家，自己那一片围了不少人，见了她立即热情围过来：“如意，你们家是不是要准备开始了？” “要请人不？不要忘记我们家啊！我们家都是能干人！” 苏如意道：“你们在说什么？盖房子的事情啊？早呢，我们家买了地就没啥钱了，等往后有钱了再请你们来干！” “那些城里人是做什么的？不是都开始量地了吗？这不是准备盖屋子？” “没准备盖，就是请人家来看看，看了以后先放着。” “哦……” 大家有点失望，以为又可以挣钱了呢。 只好客套两句，慢慢散去。 陆家院里，工匠们已经收了工，六个大师傅围着桌子喝茶，其他年轻的个子找地方坐着。 张氏看到她就大叫：“如意，你回来了？先生们都画完了！” 她不喜欢和这些城里人待一起，难受，浑身绑着似的，赶紧送走最好。 “苏娘子，都量完了，剩下的就是我们的事情了。” 这些数据拿回去，他们才能开始正式开工。 量完有一会儿，但他们不着急，晒了一天太阳，累得慌，坐在这树下喝茶惬意得很。 而且，倒是稀奇，陆家这茶水，明明是粗茶，但就是好喝，解渴解乏。 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久没有动弹身子骨的原因，累狠了，喝个粗茶也稀罕。 苏如意把他们送到村口，从袖口里面掏出三张银票。 “这图纸多久能完成？” “两三个月都算是快的，你又不急着动工，那就慢慢等着吧。” 苏如意想想也不是，不用太着急，慢工出细活。 把这一波人送走之后，陆家就消停了，至少最近几个月没啥大事情了。 一连三天通州城那边都没有什么动静，也许有，但是村里不知道。 到每周学堂休息的时候，大郎就领着牛儿回来了，胡匀立马过来催着苏如意上山挖树去。 第296章 有人喊你 苏如意去找师父给自己和胡匀都请了假。 老人家骂了两句也就应允了。 一个大人带着一群孩子就上山去找胡匀说的那棵李子树。 胡匀对他发现的这棵李子树赞扬有加，每年都结好多李子，又大又甜，应该挖回去种，每年就在自家院里摘李子吃。 他给爷爷提过，但爷爷吹胡子瞪眼，一巴掌扇他后脑瓜上，说他不务正业。 想想，还得是陆三婶婶，她脑子里面想的和别的大人不一样，又是自己师姐， 这李子树给她自己不心疼。 事实证明，果然是不一样的，陆三婶婶说去挖树，是真的要去挖树。 只是一行人来到李子树前，苏如意沉默了。 小师弟真是看得起自己，给自己找这么大一棵李子树。 “三婶你看，树上还有这么多李子呢，等李子红了可好吃了！” 苏如意仰头：“嗯……” 怪不得他这么着急让自己挖树，原来是盼着吃。 大郎和其他小朋友已经蹦跶着去摘矮处的青果子。 胡匀满脸期待地看着苏如意：“三婶，挖吗？” 苏如意：“这是不是有点大了？” “不大！你看周围这些树，比它大到哪里去了！这是最小的树了！” 苏如意看看周围，是啊，是最小的一棵树了，比不上其他树木枝繁叶茂，但这李子树大概一辈子也长不成那个样子。 “胡匀，不是我不想挖它，这李子树也得几十年的老树了吧，你看着外面没有其他树木大，根系绝对是发达的，我们不好挖呀！” “好挖！这是山上最好吃的李子树了，再没有第二棵了！三婶我们一起挖回去！” 旁边大郎也道：“三婶我们挖回去种在院子里！嘶——酸死我了！” “这是还没有熟才酸，熟了就不酸了！” “不要你说我也知道！三婶我们挖吧！” 孩子们不管不顾，举起工具就开干，他们最喜欢结果子的树，每次找到可以吃的果子就好像捡到了财宝。 既然说要挖回家去，那就更好了。 苏如意看一群小家伙干劲昂扬，都不太好意思劝他们住手，心想这么大一棵树绝不是他们能挖出来的，就让他们挖吧，把这劲头过去了就知道这个事情是不可能的。 开玩笑，这棵树的树干跟她们家的大海碗碗口一样粗了，这是能随便挖出来的吗？ 挖出来了怎么拖回去？ 几个孩子在树下挖土，苏如意顺手摘了个李子，青色的，个头不小，她在袖子上擦了擦，放进嘴里咬了一口，酸得五官都移位了。 “三婶，好吃吧？！” 胡匀大声道。 小屁孩根本分不清好不好吃，能吃就是好的！ 苏如意把一口酸涩的李子肉咽进肚子里。 “嗯，肉厚多汁，等到红了应该是不错的！” “对的！红了以后可好吃了！” “三婶你不要坐着了，你快来帮忙啊！” 苏如意无奈，这真是给自己找麻烦了，只好努力让孩子们看清现实这棵树不是他们能搞定的。 “不可能，一定可以挖出来的！” “挖出来拖不回去，这棵树太大了！我们找一棵胳膊粗的挖回去就可以了——” 胡匀严肃道：“不行，那么小的李子树才能结几个果子？而且不甜，就这棵最甜了！” “你们知道一棵树有多重吗？” 苏如意转头看了看，指了指一块大石头，“这棵树比这个石头重了不知道多少倍，你们如果连这个石头都搬不动，就不要打这棵树的主意了，挖出来还会把它害死，以后想吃那么甜的李子都吃不上了。” 几个孩子果然犹豫了，大郎率先丢下铁锹跑过去搬石头，那石头纹丝不动，几个孩子去帮忙，也一样。 他们抬头看看李子树，满脸失望。 大郎立即道：“那我们就挖一棵小的回去，我们养大了再吃果子！” “好——” 大家一扫脸上的失落，就要去找更小的树。 苏如意上山就是为了果树，自然要跟着去，刚走几步，小杏儿站住脚步：“三婶，是不是有人在喊我们？” “有人喊吗？” 大家站定，竖着耳朵听。 杏儿大声道：“在喊苏如意呢！” 苏如意：“还真是。” 隐隐约约听到自己名字了，山里植被多，把那声音给挡住了。 “我们回去！找果树的事情下次再说！” 第一次遇到在山上被人喊的事情，有些不放心，若是没事，在大山里面找什么人？ 几个孩子也都懂事，二话不说，跟着苏如意就往声音的那个方向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应着。 “我们在这边呢——” “我三婶在这边呢——” 一个同村的男人着急忙慌出现在前面，喘着气道“苏如意，你们快回去救命，胡郎中不在家——” 一行人急急忙忙下山，那上山找人的村民断断续续地说了点情况。 是本村的村民锄草把自己的脚给锄了，半个脚差不多没了，那血流的吓人，人痛得哀嚎不止。 苏如意：“怎么就锄到自己脚上去了？” “吵架呗！地里头一边干活一边吵架，那老婆子是个气性重的，骂儿媳妇骂得那叫一个难听，儿媳妇嘴都不敢回，她倒好，骂也骂了，还一锄头锄到自己脚上了，你说这个事情弄的——” 男人直摇头。 “胡郎中上镇子上去了，喊了人去找，害怕来不及，这不是听说你和胡郎中孙子在山上，村长也喊了几个人上山来找了……你们能不能行？” 要不是没有办法也不能上山来找这两个，这个时候完全是活马当死马医，先把血止住吧，别死人了。 苏如意心里有点怯，但脸上一片镇定：“回去看看！” 下了山跟着那个村民往受伤的人家跑，离得老远就听人家院子里可热闹了。 不是哭嚎的声音，而是一个男人打人怒骂的声音。 “你这个扫把星，若不是你我娘怎么会伤到脚？我告诉你，今天我娘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别想活，我打死你个贱人！” 胡村长怒斥：“行了！当着我的面你们闹哪一出！” 第297章 你个不孝子 苏如意一进院子就看到一个男人举着拳头殴打媳妇，院子里还有不少帮忙的村民，这会儿也顺便看热闹，看到男人打媳妇没有一个上来劝架的。 这个事儿，谁劝谁触霉头。 再说，打媳妇这个事情也不是大事情，不打狠了就行，婆婆脚都没了不把媳妇打一顿她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气呢！ 村长虽然呵斥了一声，男人还是往女人脸上扇了一巴掌才罢休。 女人一副做了错事的样子，瑟缩着身体，低着头，一声不敢吭。 “苏如意来了！” 有人喊道，大家的目光这才从夫妻二人身上转开。 那男人犹豫了一下，看看苏如意又看看胡匀，来的这两个没有一个是他放心的，一个女人，一个孩子，能干嘛？ 可胡郎中迟迟没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他只能压着心里的不满意上前来：“你们是跟着胡郎中学医的，快来看看我娘她怎么样了！” 苏如意对这个男人的好感踏入院子前已经降到了地上，拿眼角看了看他，大步往前走。 男人的娘躺在屋里，脚上的血已经拿土办法止住了——就是灶膛里面抓了两把干净的灰撒在伤口上，有用。 不过在之前也已经流了不少，床铺上都是沁湿的血渍，看得人头皮发麻。 老太婆面色苍白，前头叫喊得凶了，现在只够力气哼哼唧唧。 “疼……疼……” 苏如意给她检查了一番，那锄头是扎扎实实锄在了她的脚上，脚趾头是肯定保不住了。 其他倒还好，没有生命危险。 “你看，我娘这个要咋整？” 男人急道。 苏如意冷声道：“你们不是整好了吗？这样就行了，拿把剪刀来把脚趾头剪掉，以后就这样吧。” “不行！这脚趾头都没有了怎么行！苏如意你不行，还是要等胡郎中回来！” 男人顿时不再给苏如意好脸色，转头出去打媳妇，好像打了媳妇他娘的脚趾头就能长回去似的。 “我娘的脚趾头要是没有了，我把你的脚趾头也砍下来！你个死女人，你把我娘害的，我养你有什么用！” 那拳头没轻没重往女人身上招呼，女人一开始还站着，后面就被打得蹲在地上抱头，男人又拿脚踢。 周围见有点过了，开口劝道：“轻点打，打坏了还要给她看病！” “给她看个狗屁！打死了我直接丢出去喂狗！” “看你说的，这不是你媳妇嘛，你想打光棍不成？” 男人继续打，旁边人不轻不重地劝着，好像这一幕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幕。 苏如意看着心里发寒，知道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低下，可是看到这样的场面还是觉得可怕。 胡村长道：“苏如意，他娘的情况咋样？” “脚趾头保不住了。” 苏如意一边回话一边就向打女人那男人走去，一把拉过来往他脸上就甩了一大巴掌。 这一巴掌把所有人都打懵了。 “你——” 男人红着眼睛，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苏如意反手一个巴掌又打上去了。 “啪！” “苏如意你别嚣张，我——” 男人捏着拳头，咬着牙，没敢动手。 苏如意骂道：“你这逆子，你娘在床上快疼死了，你啥也不管，就知道打老婆！除了打老婆你还有别的本事没有？你就不是个好儿子，也不是个好丈夫！你娘变这样，我看全赖你！” 苏如意当然知道别人的家事不好管，但实在心里气得冒火，好久不打人的手掌心又痒痒了。 这话说得倒是叫人不好反驳，这男人确实光在这里打自己女人，他老娘好一会儿没叫疼了，外边的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原来是疼的。 这还真是这个当儿子的错，不顾着老娘，这是在干嘛呢？ 胡村长也是向着苏如意的，立即道：“你还愣着干嘛？你想你娘疼死啊？” 男人憋着肚子里面的火，他本来也不敢怎么招惹苏如意，这个女人的手劲确实大，他都感觉不到自己的脸了，麻麻的。 又听村长和村民都开始数落自己，他那点怒气就完全压下去了，一副憨实的样子，勾着背忙不迭道：“我这就去看我娘……” 说完就往屋里跑去，很快传出悲切的声音：“娘，你哪里疼？你跟我说说话呀！” 苏如意给胡匀使个眼色：“胡匀，回去拿胡叔的药箱去——” 胡叔的药箱里面背着常用的药物，止痛用的也是其中之一。 胡匀答应一声就往自家跑去。 苏如意看看地上蹲着的那女人，她依然是一声不吭，跟个假人似的，头发跟鸡窝一般，裸露的皮肤已经显出青紫的颜色，看样子被打得够呛。 苏如意又生气又无奈，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低微，连律法上也不管男人打女人这档子事，除非打出人命了。 不是所有女人都跟自己似的天生大力气，可以跟男人抗衡，大部分摊上个打人的男人就是被打的命。 所以她也没法站在高处指责这个女人不知道反抗。 胡郎中道：“苏如意，你能治不能治？” 苏如意道：“没啥不能治的，脚趾头保不住了，连着一点皮肉，直接剪掉就是，留着也碍事，伤口上点药包一下，等愈合结痂就行了，他们家要是不舍得老娘疼死就买点止疼的药喝几日，不过，那药不便宜。” 她说得一板一眼，从容不迫，还真有点胡郎中的气势，让本来怀疑她的村民又迷糊了，说不定这女人真的行。 那男人又走了出来，卑躬屈膝道：“苏如意，你有办法你就赶紧给我娘止痛呀，我娘实在痛得受不住了！” 苏如意对他没好气，“现在才知道你娘疼呢？早干嘛去了！” 男人憋得脸色涨红：“我……” “一天天有个脾气往女人撒，打女人让你觉得自己厉害了？有那本事你不多挣点银子把你娘供起来，供起来了省得她没事就打骂儿媳妇，省得她再把另外一个脚也锄掉五个脚趾头！” 苏如意一边骂一边从怀里掏出针灸包，道：“我先拿银针给她止痛，后头还得吃药，你们把银子准备好！” 第298章 留着好看？ 苏如意其实还想让那老婆子多痛一下，没事欺负儿媳做什么，这就是报应。 不过想想，自己也不能一点事情不做，他们不是怀疑自己的本事吗，怎么着也得露一手，不能叫这些看热闹的回去传她苏如意啥都不会。 她进屋就拿银针扎了老婆子的麻穴，一连扎了几处，微弱地哼唧的老婆子慢慢没有声音了。 男人急忙扑上去喊道：“娘！娘——” 见自己亲娘的眼珠子还转动着，心里就踏实了，没被苏如意几针扎没了。 门口还围了几个，他们也想看看这苏如意到底跟胡郎中学了个什么，胡郎中怎么就非要收她为徒呢？ 一人喊道：“牛老婆子，你还疼不疼了，说个话啊，瞧把我们急的！” 牛老婆子这才微弱道：“好似……不怎么疼了……” 大家都是一惊喜，看苏如意的眼神就变了许多，她还真是有两手的。 苏如意端着架子，一副派头挺足的样子，稍等了一下，将牛老婆子身上的银针一一拔出来。 “管不了多大一会儿用，就起个阵痛的作用。” 她都没说完，男人就急忙点头：“这就够了，就够了！” 反正这会儿是不痛了。 胡匀背着药箱跑进来：“三婶，我拿来了——” 苏如意想着胡匀经常跟胡郎中出诊，止痛药是要如何开他比自己清楚，就道：“胡匀，你看着给牛婆婆开点止痛药吧。” 胡匀应了一声，蹲下打开药箱，熟稔地拿出三小包药：“这三包是止痛的，药粉，用温水一冲就可以喝，两个时辰喝一道，要是痛得狠了，那也不用等两个时辰，但也不能喝的太勤快，喝勤快了痛得也勤快。” 胡匀今年和大郎同岁，平时还有些孩子的模样，这个时候就像个小大人了，认真说话的样子，让人不得不想起他是个小郎中。 男人一边接过药包，一边连声称是。 “这止痛的药不便宜，一包十文钱……” 男人一惊，十文钱，确实不便宜，三包就是三十文，这也太贵了—— 苏如意却在他之前吃惊道：“胡匀，这制药的草药是不是我从城里给胡叔买回来的？” 胡匀道：“有些是的。” 苏如意正色：“胡叔卖的太便宜了，这药材都不知道能不能回本。” 胡匀：“啊？” 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因为那些药都是自家上山去采的，后面陆三婶婶去了镇子上或是通州城也会带些回来，都没有问要钱。 所以费用就收的低。 苏如意：“也就是胡叔在村里给乡邻看病才这么便宜，要是别处，别说两倍，三倍的价格也是正常的。” 有些药材是自己空间里种出来的，那价格怎么会便宜呢？ 胡匀：“那……” 旁边村民一听，赶紧道：“相邻相亲的，就不要收那么贵了吧，大家都没有钱啊，胡郎中的医者仁心我们都记着的！” 这可不关牛家一家子的事情了，被苏如意这么一搅和，胡郎中真的涨价，那不是大家都跟着一起倒霉？ 胡村长也插嘴道：“胡郎中确实也不是为了赚大家伙的钱，你们大家都记着胡郎中的恩情就是了。牛家的，你还不掏银子等什么呢？” 男人原本还想抱怨这药太贵，寻思讲讲价，这么一打岔，赶紧冲地上蹲着的女人吼道：“听到没有，你还不赶紧去拿钱！” 地上那女人身子一抖，这才抬起一张惨不忍睹的脸嗫嚅道：“我……我没有……” 她在家里这地位，别说掌钱了，私房钱也存不下几个。 “没用的东西！” 男人骂道，自己大步进了屋。 苏如意皱着眉不舒服，但最终还是忍着没有说话，她打男人的那两巴掌就是为这女人打的，再多的她也没有办法做，到底不是自家人，自己的手伸不了这么长。 男人拿了钱口袋出来，数了三十文给胡匀。 苏如意道：“还有我扎那几针，给你算便宜点，一针一文钱，一共六针，给我吧。” 男人张口结舌：“那也要钱？” 苏如意瞪他一眼：“咋不要？我又不做慈善，出多少力拿多少钱，六文多吗？” 胡村长道：“你赶紧给给吧！” 男人只能又掏了六文出来。 “你娘这个事情没完呢，你不是要等我师父回来看吗？那就等着吧，我们先走了。” 说完带着几个孩子一溜儿就离开了。 其他人相互看看：“那我们也回了，地里活都没干就跑着来帮忙了……” 一下子满满一院子都走光了，男人黑着脸把钱袋子收进怀里，越看女人越不顺眼，扬起巴掌又打了上前。 胡郎中今日难得清闲，给孙子和徒弟放了假，那不也是给自己放假吗？ 孙子一出门，他便也想着道镇子上瞎逛一下。 逛到下午回来，才知道牛家老婆子断了脚趾头的事情。 “你去给看看吧，早些时候上山把如意和胡匀喊回来给看了一下，人家不放心，又来两趟就等你呢！” 胡婶子催促道，听说那老婆子半死不活躺在床上，自己孙子和如意的医术她也拿不准，不要把那婆子看死了。 胡郎中心里一惊又平静了，不过是断了脚趾头，止了血就没事了，不管是自己大孙子还是苏如意都能拿得住。 “胡匀呢？” “陆家吧……” 不知道，药箱送回来就不见人了。 其实几人又上山找果树去了，放个假也不容易啊。 胡郎中背了药箱自己去了牛家。 牛家的男人冲出来：“胡郎中你可回来了，可等死我们了！你救救我娘！” 胡郎中进屋里一看，伤口没有咋处理，灶膛灰糊着呢，外头包了块旧布。 他皱皱眉：“苏如意给处理的还是胡匀给处理的？” 这也太不专业了，跟个外行似的。 男人一看胡郎中脸色不好看，立即来劲儿了，嚷道：“还得是您老人家啊，胡匀还小就不说了，那个苏如意她到底是个女人，哪能顶事，她还说把把我娘的脚趾头剪掉呢！你听听这话，那是五个树枝子吗？说剪掉就剪掉，我就一定等您回来，我就信您一个！” 胡郎中看了一眼几个连着皮肉的脚趾头，没有理会男人的马屁，“不剪掉干嘛，留着好看啊？” 第299章 娘你真好 男人当场就呆了，小心翼翼问道：“我娘的这脚保不住了？” “脚趾头保不住了，套上鞋子还不是一样。” 胡郎中说话是不客气的。 牛老婆子当即就哭了：“我这辈子造的啥孽啊？老都老了，还缺上一块，我入土都不全乎……” 胡郎中道：“你自己想想自己造了啥孽呗，哭有啥用。我徒弟说得没有错，这脚趾头要么就一剪刀剪掉，要么就这么吊着，时间久了就自己烂掉掉了，你们自己看吧。” 说完就背了药箱要走，男人急忙拦住：“胡郎中你不能走啊，你倒是给咱娘想想办法啊，不能就这样吧？” “不说了吗，你们想好了就去找我过来，自己先备一把干净的剪子。” 他计划着这个时候不能就给解决了，自己下头还有两个徒弟呢，这个机会得留给他们，这伤口处理成这样也不怪他们，是没有遇到过，今天处理一次以后就会了。 到天黑前苏如意才领着几个孩子下山，还拖下来一棵没两年的树苗，不过不是李子树，是棵枣树，好不容易找到的小树苗。 胡郎中坐在陆家院里：“……” 吃饱了撑的。 起身道：“苏如意，胡匀，你们两个赶紧把手洗了，我们上牛家去。” 人家又来催了一次，说想好了，看胡郎中的意思整就行，胡郎中就等着自己这两个不靠谱的弟子回来呢。 三人背着药箱又来到了牛家。 牛家那倒霉儿媳闷着头在灶房烧水，这么久了，头发也没有梳一下。 牛家男人迎上来，看到苏如意和胡匀，有点尴尬的样子。 胡郎中往旁边一站：“苏如意，胡匀，我在旁边站着给你们看着，你们上手。” 男人急了：“唉这……” 胡郎中：“我不收你诊费。” 男人又闭了嘴，不收诊费那行的，白天也没觉得干了啥就花了36文了，晚上这架势更大，恐怕还要花不少，徒弟就徒弟吧，有师傅看着呢。 苏如意率先拿了剪刀：“胡匀，这次让我来。” 她现在求知若渴，巴不得有表现的机会，对此胡匀倒是无所谓。 剪子还是平时用的剪子，白天的时候男人听胡郎中的话，把剪子上的锈渍磨掉，还磨得很是锋利，以免太钝了亲娘受苦。 又在火上燎了一下，苏如意兴冲冲的，老婆子就哭了：“这要把我疼死了，老天爷咯……” 苏如意看她一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没事骂媳妇骂得好吧？你看我娘，啥时候骂媳妇了？陆家的男人啥时候打女人了？我们陆家现在过得不好？牛婆婆，你自己造的孽别人你怪不着，忍着。” 胡郎中瞅了苏如意一眼，呵，这一翻身就不记得陆家以前的光景了？这说话说得理直气壮的。 苏如意拿棉布捏着牛婆子的脚趾头，那牛婆子吓得大喊：“等一下——” “咔嚓。” “啊！” 苏如意：“还等什么，等十年也没用。” 说话间，咔嚓咔嚓了四次，好了。 牛老婆子吃了药依然疼得哀嚎，又出了不少血。 将止血散撒上去，等了片刻，止血了。 又让用干净的棉布把脚缠了起来。 牛老婆子哎呦哎呦喊着疼，喊着儿子给她冲药喝。 牛家男人拿出最后一包止痛药给娘亲喝了。 又拉着脸皮问胡郎中：“胡郎中，这晚上的药钱是不是也不要？” 胡郎中：“都说不要了，我是说话不算话的人吗？” 苏如意赶紧补充：“我师父是说刚才撒伤口上的药不要钱，其他的止痛的止血的，以后要换的药，棉布，都是要钱的，你别想着占便宜。” 男人尴尬：“不会，不会……” 又买了两包止痛的。 胡郎中叮嘱这几人让牛婆子多补补。 前后也不一会儿就出来了。 “苏如意，你今日咋急急躁躁的，行医之人忌讳急躁。” 胡匀道：“我三婶是不喜欢他们家！今天牛叔打牛婶打得可凶了。” 胡郎中哼了一声，村里各家是个啥模样大家彼此都清楚，牛家男人就是有打女人的毛病，和别家的打还不一样，打得又凶又狠，就是牛婆子也是被打过来的。 媳妇熬成婆，这老婆子熬走了老牛头，自己当了家，也不见对媳妇好些，以前自己糟的罪可劲儿地想让媳妇也受一遍。 “那也不行，你再怎么不待见人家，看病也得耐着性子看！” 老头儿现在带徒弟了，便忘记自己以前也有摆脸色的时候，义正言辞地训诫两个弟子。 苏如意当然知道什么该听，认真点头：“师父，我知道。其实我今天也认真看的。” 顶多就是不顾患者感受，故意的。 胡郎中道：“这次我外出出诊你也跟着我一起去，到时候给你找人家借住，你光听我讲没多大用，得自己上手。你回去跟家里商量商量。” 女子，是不方便。 苏如意回家，家里还等着她吃晚饭。 去洗了手上了桌。 张氏问道：“那牛婆子咋样了？” “好着呢，够她痛一阵子。” 张氏摇摇头：“也是她活该，一天哪那么多气。” 苏如意看向自己婆婆，忽然觉得自己运气不错，自己这婆婆虽然也是个凶的，但绝不是为虎作伥的，对几个儿媳都是不错的。 所以大儿媳怎会每每吵架都不由分说和婆婆一个站队呢。 至于自己从前，那纯粹是自己作的。 作成那样婆婆还想拉着她，以前觉得婆婆是懦弱，格局小。 但此时从另外一个角度想，她不过是努力想要维系这个完整的家，再怎么折腾都还是当自家人看的。 张氏被她看得奇怪：“你看我做什么？” 苏如意笑：“我就是发现娘你真好，比牛婆子好一百倍！” 张氏气笑，白了她一眼：“做什么拿我和她比，我不屑与她比！” 她不大看得上牛婆子。 苏如意又看几个孩子：“你们今天都在，三婶要跟你们说以后不准打女人！说道理就说道理，说不通自己外面喝酒去也行，让我知道你们打女人出气，我先打你们！听到没？” 第300章 帮不了你 “听到了——” 几个孩子道，今天他们也看到别人打媳妇的场面了，不咋好看。 张氏道：“这个倒是没啥担心的，陆家没有打女人的传统。” 她男人就没有动过她，家里几个儿子也没见和媳妇动手的。 苏如意笑道：“那倒是，我们几个媳妇倒是运气好的。” 说得刘翠儿和李宝珠也笑着看自己男人，这个话没错，不管日子如何，在陆家不挨打，挨打也是女人之间自己的事情，跟男人无关……那也是老早以前的事情了，现在不打了。 陆多田和陆得水被媳妇看得不好意思，埋着头吃饭。 蒋小兰一个人眼睛泛红，也埋着头吃饭，人跟人的命就是不同，有些人家的男人就是好，偏偏自己摊了个最差的。 一家子吃着饭说着闲话，讲到今天挖回来的那棵枣树，这几个真是啥都能找到，那么丁点大一棵枣树都被他们霍霍回来了。 苏如意没有顾上，张氏给她挖了个坑种了起来，就种在桂花树的旁边。 “奇怪了，那桂花树怎么少了一棵？” 张氏道。 苏如意喝着稀饭含糊其辞：“早就少了。” 搞半天，婆婆今天才发现那桂花树少了呀？ “早就少了？……” 张氏自言自语，没有打算多问，她本来就对那不感兴趣，最初弄回来的时候还念着那是大将军家亲自张罗着去买的苗子，多看几眼，后头时间一长就忘了，又不是啥能吃的东西。 今天苏如意他们搞了个枣树回来，过去一看才看到少了。 少就少吧，她也不关心。 苏如意强行解释：“是识途看那棵不行了，就挖出来扔了。” 张氏：“扔了干嘛，还能点把火。” 苏如意：“就是拿去烧了。” 这个话题就过去了，又说起要跟着胡郎中出诊的事情。 这让陆家人有点不安。 陆郎中那是男人，所以走哪里都正常，但苏如意是女人，虽是郎中的弟子，但也不太方便吧…… 可苏如意学医又是正经事，不去给人看病怎么学得成？ 大家有点犯愁。 陆得水道：“等老三回来再说吧！” 他是哥哥，但在拿主意这块他是完全信任老三的。 苏如意也有这个意思，等陆识途回来再说，他不回来哪里知道他的安危，外出看诊心里也不踏实。 第二天牛家儿子又去陆郎中家里买了止痛药，他娘半夜疼得睡不着哼哼了一夜，他一气之下又把自己女人打了一顿。 苏如意和胡匀都在陆家院子学习呢，看到这男人苏如意就控制不住地厌恶。 等学完回家才又听到牛家的八卦，说是昨晚上那男人把自己女人打狠了，那女人一天没下得来床。 刘翠儿唏嘘：“那女的也真是能忍，啥时候打都是闷不吭声的，打重了才叫唤两声，在这样下去，迟早被打死！” 苏如意皱眉，心里气得慌，但不是自己的事情，也就只听听闲话。 又过了两日，一天正午的时候，牛家那倒霉媳妇来了，说是来求药。 苏如意正在空间里面捣鼓，听到外面喊她，赶紧出来看情况。 “你跟我求药？” 苏如意有一点奇怪，自己还是个学徒，在开药这一块上，别说村民了，她自己都不怎么信任自己。 不过也没有多想，以为牛家儿媳是个女子，不好意思去找胡郎中一个男子问药。 “你问什么药？” 苏如意看看女人眼睛上的淤青，心里说不上是同情还是怒其不争，可能还有无奈。 女人躲躲闪闪地遮了一下自己的脸，又放下手：“我能进你屋里说吗？” 苏如意侧身把她让进自己屋内，把房门关了起来。 “你是不是身上有伤，我给你检查一下，看着给你开点药。” 她刚说完，女人噗通就跪倒了：“如意，你救救我吧！我要被我家男人打死了！” 苏如意：“……” 这一幕有些眼熟。 女人一边说一边扯开自己的衣服：“你看，这些都是他打的，前两日他打的重了，把我都打得吐血，我真要被打死了！” 苏如意没有动弹，态度也冷漠，这女人身上比之前蒋小兰身上的伤还触目惊心。 “我又不是你家的人，我帮不了你，你回去吧。” “你给给我一副药，我药死他！药死他们一家！干完之后，我也跟他们一起死！” 女人说着，眼中发着狠。 苏如意肯定不能给她毒药，哪怕自己确实有，这杀人害命的事情违法犯罪，就算事情暴露这女人不把自己捅出去，她害怕晚上做噩梦呢。 她冷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做这违法的事情，把自己害了，还想把我拖下水？你回去吧，我帮不了你。” 女人一愣，跪在地上无声啜泣起来：“苏如意，你都帮了那个蒋小兰，也求你帮我一把，你帮我想个办法吧，我实在活不下去了啊！” “帮不了，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想办法，我就不信你自己想不出办法来，你自己选啥样的路自己走，后面的结果也自己承担。回去吧。” 说完就把房门打开让她离开，光线透进来，女人有点不好意思，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快步走了。 张氏的盯着她的背影：“咋了，她跟你说啥了？” “让我帮忙想想办法，说活不下去了。” “那你帮忙想主意了没有？” “没有。” 张氏诧异了一下。 她虽然不是很想参与别人家的麻烦事情，但牛家这媳妇可怜啊，都问到自家门上了，她还是想帮人家出点主意的，虽然自己是没啥主意，但是自己这儿媳主意却是多的。 “你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啊……” 张氏叹口气，看来摊上个坏婆家就只有认命了。 苏如意：“这是她自己的事情，我再多的办法也不能给她想，让她自己去想吧。” 张氏观察苏如意的脸色，试探：“你不喜欢她？你上次都帮了蒋小兰，我还以为你也会帮帮她呢。” 苏如意叹气：“蒋小兰是选择来投靠我，牛家这媳妇是让我帮她出主意，这不一样，这世上哪有万全的主意呢，都是要担风险的，你给她出主意就要给她担风险，帮她决定自己以后的一辈子，这么大的责任我可担不起。” 张氏听得稀里糊涂，没听出蒋小兰和牛家媳妇咋就不一样了，但听懂了给人家出主意就要给人家担风险这句话。 没错，牛家的事情自家还真是不好掺和，万一出坏了主意赖到自家头上，自家找谁说理去？ 第301章 自己的人生自己负责 苏如意真有点想要帮牛家这个女人，但她不能，她知道自己又不是救世主，不可能把别人的人生扛在自己的肩上。 自己的人生始终要自己负责，自己去做选择，并且承担果，不贸然给别人做决定是对自己负责任也是对别人负责任。 吃完饭的时候张氏说起这个事情，大家都摇着头哀叹。 蒋小兰忍不住红着眼睛看苏如意：“苏娘子，真的没有办法帮帮她吗？” 她们同命相连，对牛家媳妇的痛苦感同身受。 苏如意看她：“你还在婆家受苦的时候，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 蒋小兰苦笑一下：“那哪能一点想法都没有呢？” 苏如意：“光是有想法没有做？这就对了，牛家那媳妇估计和你一样，光是有想法又不做，就想着找别人出主意更稳妥，那不是拿自己的人生让别人去赌？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不出选择，别人想帮你也帮不了。” 蒋小兰似懂非懂。 苏如意端着饭碗：“要说例子，你不就是个例子？你从那个家里逃出来了现在不也是挺好的？我听说有别的女人对付自己家暴的男人……” 在这个时代没有听说，但是在现代的时候听说过啊，什么被男人打了一巴掌直接冲进厨房拿刀就砍，要么就是趁男人睡着一壶滚水浇下去。 这些都是狠人做得出来的事情，自己足够凶狠，对方就会忌惮，但凡事都有例外，万一男人也是个狠角色，那就难说了。 所以自己做的决定还是要自己承担后果，一个人能承担多大的后果，要看他有多大的勇气和决心。 张氏急忙喊停：“你这些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可不许瞎说！” 桌上其他人也都是震惊的样子。 这个时代，男尊女卑，这样对付自己的男人，那还真有点“弑君”一般的感觉。 苏如意淡淡道：“我出门在外的时候听人说的，人有时候就得有勇气做个和别人不一样的人，受得住别人的指指点点，才能过得更好，男人女人都一样。” 杏儿眼睛睁得大大的：“就跟三婶一样吗？” 李宝珠脸色一红，急忙拍一下自己女儿：“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杏儿哼道：“本来就是嘛，大家都指指点点地对三婶，但三婶活得最好！” 李宝珠：“你这孩子……” 指指点点又不是啥好话。 苏如意笑道：“差不多就是这样。” 陆得水暗暗咋舌，心想，有这么个媳妇，以后够老三受的！老三，你自求多福！ 张氏：“如意说的这些话你们别往外传了，自己知道就行……” 离经叛道的，传出去感觉不太好。 苏如意：“娘，我说的都是正经的呀，有啥不能往外头说的？别人能说我们咋就不能说了？说呗。” 张氏瞪她一眼：“你啊你，就是不嫌事大！” 苏如意就是不嫌事大，第二天去胡郎中那里又把昨晚上说的那几个故事给胡郎中家里说了一遍，就是可惜胡郎中家里也没有孙老婆子那样喜欢传递信息的。 没想到的是，把话传出去的居然是陆得水，陆家就属这男人喜欢说话，和村里其他人的关系也比陆家其他人处得好，苏如意说的那几个故事很是惊人，人都有分享欲，既然能说，他当然绘声绘色就说出去了。 结果没两日村里人都知道了有女人砍自家男人，还往自家男人身上淋开水的事情，大家都当个乐子，说得很是开心。 说到底，苏如意嘴上说不帮牛家那媳妇，其实还是帮了，至于帮没帮上，就看牛家媳妇自己。 陆识途去剿匪第十天，终于回来了。 剿匪事宜一切顺利，之所以拖了这么几天，是因为陆识途上山探查，发现山上的管理疏松散漫，毫无警觉之心，觉得与其正面交锋不如智取减少伤亡。 就多花了一点时间把山上的兵器解决了一大半，苏如意给的迷药也派上了用场，正面交锋前一日全都撒在山匪做饭的水缸里了，只是药量不大，没有让人睡倒，但也是没精打采的模样。 最终以官府没有死亡结束，将整个山寨给平了。 陆识途毫发无伤回来，陆家可算是踏实了。 “杨夫人说你给的膏药十分管用，让我给你带个话，再做些送过去，价格好说。” 这是他离开通州城前，杨夫人派人再三叮嘱的。 苏如意一点也不意外，当然必须有效果。 “我最近可没有时间，师父让我跟着去出诊，要不是等你我现在不知道在哪个村呢。” 这个事情陆识途已经听自己娘说过了，这个时候沉默了一下，叹口气：“需要我跟着去吗？” 自己媳妇太能干也是叫人操心的。 苏如意：“不必，我自己能顾好自己，你留在家里就行了。” 又不是去旅行，两个人去做什么，家里还没有闲到那个地步呢。 陆识途道：“那你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那迷药……你多备点，好用。” “知道了。” 他又想了想：“你要不要换男装，出门也方便点？” “那就不用了，我穿男装，人家当我当男子，方便住宿岂不是更不方便？” 再说她以女子身份跟在胡郎中身边学习，那些村里的人就知道附近有个女医了，到时候也方便找过了，毕竟女子的病很多时候不愿意让男子去看的。 陆识途：“确实是这样，那你照顾好自己，凡事多留心眼。” 苏如意笑道：“你怎么也跟娘一样变得婆婆妈妈了。” 陆识途苦笑一下，他也控制不住自己唠叨呀。 “那杨夫人那边？” “要是有人来问就说我出诊去了，等我回来再说吧。” 也只好如此。 陆识途回来没两日自己媳妇就出门去了。 胡郎中每次出诊都是一样的路线，围着附近的几个村子走，每到一个村子，村里就会相互转告，郎中来了，要看病的赶紧去。 一个村子顶多待三日就继续往前走，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的。 这次不一样之处在于，一向深受大家敬重的胡郎中居然又带了个徒弟来，还是个妇人。 第302章 回去看看吧 听说郎中收了个女弟子，围过来看的人还不少，结果一看，收的女弟子居然是苏如意。 苏如意也是十里八乡的名人，名声差到现在还是各村女子的反面教材。 一听说胡郎中收的徒弟是苏如意，围观过来的就更多了。 于是这一路就前所未有的热闹。 “你回不回家去看看？” 这天到了下巴村，胡郎中看向苏如意：“你回不回去看看？” “回去看……哦……” 这是苏如意娘家所在的村子。 苏如意想了一想，这家还是不要回了，虽然没有和二嫂李宝珠一样和家里明确断亲，但也确实也和断亲没两样，自己回去反倒那那对重男轻女的夫妇以为自己这个女儿还对他们有啥期待呢。 胡匀道：“三婶，你回去看看呀，你现在都这样有本事了！” 回去炫耀炫耀，倍有面子的。 胡郎中心中叹气，作为老人家他当然是想自己徒弟和娘家冰释前嫌的，和娘家交恶说不出也不好听。 但看苏如意这个态度，就没有开口，拍了自己孙子一巴掌，训斥：“你屁本事没有就知道炫耀！” 胡匀摸摸脑袋：“我自己又不炫耀，我让三婶炫耀……” “你还说！” 胡郎中鼓眼睛，学个医术一天就想着炫耀，能成个什么事情？！ “不说啦，不说啦！” 只是苏如意没有回娘家，她到村里来的事情马上就传回她自家去了。 上午给一户人家治了脚上的溃烂，中午去村长家里吃口饭。 饭还没有端上，苏家就来人了，站在村长家院门口拘谨地喊了一声：“如意——” 苏如意看过去，是个中年妇人，三四十岁的模样，很是陌生。 倒是村长媳妇开口：“如意，那是你大姐呀！” 大姐？ 怪不得陌生，原主记事的时候大姐就嫁人了，嫁了人一年都不一定回娘家，苏如意对她根本没有什么印象。 但既然说是自己大姐，她便起身走了过去，原主家里一共四个闺女，除了她这个老四，其他三个姐姐在娘家过得都挺遭罪。 “大姐，你怎么在这里？” 苏大姐仓促笑了一下：“爹娘知道你回村里来了，让我给你把饭也煮上了，你回去吃吧，啊？” 苏如意：“不回去。村长家里给我把饭也做好的，我就在这里吃。” 村长媳妇插嘴：“如意啊，你现在出息了，不如回去看看你爹娘吧，他们现在身体也不好了，这不，你大姐都回来照顾了——” 老村长也插话进来：“好歹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们之前不管怎么闹，也是亲人不是？回去看看，你的饭原给你留着！” 苏如意思索一下，点头，态度冷漠：“那行，我回去看一眼。” 苏大姐眉开眼笑，上前揽着小妹的胳膊。 “嫁人了就是不一样了，一下子就懂事了，走，回去让爹娘瞧瞧！” 苏如意看看大姐：“大姐，你回来做什么，家里不是还有小弟吗？他们生病让他伺候。” 苏大姐佯装生气：“说啥呢，刚刚还说你懂事了，怎么又这样？小弟还小呢，再说伺候人的活哪能指望着他呀！” “你不生爹娘的气？” 苏大姐奇怪：“生爹娘什么气？” “爹娘当初是怎么对你的，你忘了？” 苏大姐笑道：“说啥呢，爹娘哪里有怎么对我？” 苏如意奇怪，是自己的记忆错误了吗，爹娘不是对几个女儿都是又打又骂的吗？ “他们重男轻女的那些事情你忘了？” 苏大姐不以为意：“重男轻女？这是什么话？怪就怪我不是个带把的，爹娘那个时候不喜欢我也是应该的，好歹把我拉扯活了，还嫁了人家。你该不会还怪爹娘他们打你骂你了？你啊！还是不懂事！” 苏如意皱眉。 苏大姐说这番话的感觉让她有点不舒服。 就好像她也自认为自己是个低贱的人，不但没有因为父母的欺负而怀恨，还满是感激，处处维护他们。 连“重男轻女”这词在这个时代说出来都透着一股荒谬可笑的感觉，因为，这个时代男孩子本来就重要，女孩子本来就不重要，“重男轻女”就跟“大象比蚂蚁重”一样，不就是再正常不过的吗？ 女人们也把这种现象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苏家似乎更加破烂了，苏大姐推了院门进去，喊道：“爹娘，小弟，如意回来了——” 一个个子高但瘦的年轻男子出现在堂屋门口，看了一眼苏如意，又冷漠走了进去。 苏大姐热情洋溢道：“如意，你四五年没见小弟了吧，是不是认不出了？咱小弟就是一表人才！” 哦，那就是苏家的宝贝疙瘩了。 苏如意走进堂屋，苏家两个老的已经坐在桌边了，那模样比同龄的要老上不少，头发花白，看到苏如意眼睛在她身上转了一圈。 去年的时候苏家就听到音儿，说苏如意嫁过去的那户人家发达了，日子好过得很，儿子催着他们去要点银子，说五两银子的聘银太便宜陆家了。 苏家夫妇也想啊，但是对这个女儿忌惮，就没去。 今年听说陆家更好过了，姑爷也打战场回来了，威风得很。 儿子又催着老两口去陆家讨银子，让给自己说媳妇，二人犹犹豫豫，干脆把大丫头从婆家喊回来，寻思着让她去。 结果他们还没去呢，苏如意就到村里来了，还稀奇的是，她居然还跟着胡郎中学起医术来了。 苏家夫妇痛心不已，咋不是儿子去跟着郎中学医，却轮到这个杀千刀的女儿了！ 大姐将苏如意压在桌边坐下，“如意，坐啊，我给你盛饭去！” 说完就小跑着出了堂屋，很快一个人抱着米饭盆子，另一只手抱着一摞碗进来。 苏老婆子眼睛一瞪：“你这死人，你这样抱着碗还不把碗打碎了！” 苏大姐急忙赔笑：“娘，我知道了，下次我分两趟……” 苏如意冷笑，这苏家两个这么几年还是一点变化也没有嘛！ 第303章 你别怪小弟 苏家今日蒸了米饭，这样的日子屈指可数，谁家蒸米饭的次数一年到头都屈指可数。 蒸的也不多，半盆子。 大姐拿起碗就开始舀饭，第一碗冒尖尖的，给了苏家唯一的宝贝疙瘩，苏旺财端起碗就开始吃也没说等大家一起拿筷子。 苏大姐道：“男人就是饿得快，让小弟先吃。” 第二碗给了苏如意爹，她爹看了一眼苏如意，语气有点阴阳：“先给苏如意，她如今是贵客了。” 苏大姐尬笑一声，拿回碗又往里面填了一铲子放在了苏如意面前：“如意，给你的，听说你今天回来了，爹娘赶紧让我蒸的米饭，爹娘可想着你呢！” 这个不懂事的小妹是个自私的，和爹娘关系搞破了，爹娘不待见她，但现在要求着她帮忙，她这个当大姐的也就昧着良心瞎说。 苏如意看了一眼自己碗里，堪堪一碗，远远比不上自家小弟的。 然后是苏家二老的，最后才是大姐的，大姐将盆里剩余的米粒全都收拢在自己碗里，也只有小半碗。 苏父拿起筷子：“都吃吧，你们两个嫁出去就过自己的好日子去了，难得回来，也没啥好招待你们两个贵客的。” “爹，你说什么呢，我……我也……” 大姐一脸苦笑，她嫁的那个夫家也不是啥太好的家庭，又远，家里每天的活干不完哪能随便回来呢，要被婆婆骂死。 苏目挤出一丝笑意：“如意，你咋不吃呢？俗话说金窝银窝比不上自家的狗窝，陆家是发达了，但娘家还是娘家啊——” 苏大姐一扭头，看苏如意还没有拿筷子，将自己的筷子一放，就给苏如意拿起筷子塞在手里，玩笑道：“如意，你还能看不上自己娘家不成？” 苏如意呵呵了一下，依然没有吃饭：“你们喊我回来究竟有啥事？” 大姐：“吃完饭再说！” 苏如意把筷子放下来。 苏旺财憋不住，粗声道：“你出嫁的时候家里只要了五两银子的聘银，那陆家也好意思？苏家养你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么？” 苏如意冷眼看这个弟弟，当初原主出嫁的时候这小子个子还没有长起来，跟个豆芽菜似的，四五年不见确实是不同了，身架子一下子长起来了。 “才几年不见了，你就还长进了，敢这样跟我说话了？” 前头这小子被原主打得服服帖帖的，现在可能又觉得自己行了。 苏旺财憋得一张尖脸通红，眼神凶狠起来：“你不要以为我现在还怕你！” 大姐急忙劝道：“你们不要吵了，旺财，你四姐饭都没吃呢，你就说那些做什么？她是你四姐，还能亏着你不成？还有如意，旺财可是我们的亲弟弟，小的时候怎么样不管，他如今都是大人了！” 以前欺负弟弟的事情可不能再干了，说出去自家弟弟可没有什么脸面。 苏如意：“这饭我可不吃，你们自己吃吧。我回去村长家里吃。” 起身就走，这苏家还真是会翻旧账，这个时候想起五两的聘银便宜了。 就是觉得她苏如意卖得便宜了，现在觉得亏了呗！ 苏大姐着急起身拉住她：“如意！你这是做什么，你的性命都是爹娘给你，你可不能没有良心！” 这是最寻常的一句劝人的话了，听得苏如意确实火冒三丈，咋了，因为是他们生的这辈子就亏欠他们了？ 生下来有好好养吗？ 说实话，苏家姐妹以前过的日子还不如圈里的猪呢，活下来是她们命大，要是命不大的早就死了，这两老口会掉一滴眼泪？ 他们只会觉得可以少养一张嘴轻松不少！ 她冷笑地看着大姐：“大姐，你可真有良心，你把他们当爹娘，他们可是把你当死人。我没良心也不是这么一时半会儿，以后少拿这个事儿压我！我走了，这个家我看不上！” “唉，如意，你别走了，你走了小弟怎么办啊！” 苏大姐拉着苏如意不放手：“小弟都该成家了，苏家就这么一个苗子你不能不管吧，再怎么着也要把小弟成家的事情理完了再走啊！” 苏母也过来拉着她，眼泪汪汪的：“是啊，如意，你以前如何对家里我们都原谅你了，你弟弟的事情你无论如何要帮个忙，你让姑爷帮忙给他看个好人家的姑娘成不成？” 也是十八九的大小伙子了，还娶不上媳妇叫人笑话，老苏家可不能绝后呀。 苏如意气笑了，以前的苏如意为何会变成后来的模样，这家子是一点反省都没有，还当她苏如意就是天生的坏种呢。 还原谅，你们配得上原谅苏如意？ 她一掀手，把大姐和苏母都甩开了。 瞄了一眼这一家子。 “你们不是把所有钱都花他身上了吗？这小子怎么还蹲在家里没去做官？现在求我一个没用的闺女做什么？我苏如意用得着你们原谅？用得着你们叫我做事情？苏家绝后和我一个女儿又什么关系，那不是儿子的事情？以后都别来找我了，苏家的事情，我不管！” 不再理他们，一脚跨出门去。 就听后面一个闷闷的男音道：“你找死！” 一回头就看到苏旺财的拳头飞了过来，她躲闪不及，被打在了脸上，身子一仰就坐倒在地。 “你一个女人还敢耀武扬威，我今天就代替爹娘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该如何当女儿！” 苏旺财对苏如意一直憋着气，想想他苏家唯一的男丁被苏如意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就气得咬牙切齿，尤其自己长个子长力气以后，就越发觉得以前不是自己的问题，是自己力气太小打不过那个怪物。 今天要是她好好配合家里，给从陆家拿些银子回来他也不打算动手，谁知道这个女人还是不知好歹，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倒是苏大姐吓了一跳，她一心想着小妹帮着把小弟的婚事解决了，可不兴越弄越糟啊，急忙上前拉苏如意。 “如意，快起来？你没事吧？你别怪小弟，男人嘛——” 苏如意火冒三丈，这辈子还没有被人打过脸。 男人？男个屁！ 第304章 以后不提了 苏旺财一拳头打得结结实实，苏如意的面颊一下子就红肿起来。 她冷着脸爬起来，苏旺财还没有打够，捏着拳头瞪着她：“咋了，你还不服气？” 苏大姐劝道：“旺财你少说两句！如意，你就让一下弟弟，不要生他的气，他也是着急——” 苏如意一把甩开她，力气很大，苏大姐被甩在了地上。 苏旺财忽然有点胆怯，自己已经长成了大高个，苏如意还是一点都不怕吗？ 他正想着，苏如意的拳头就携风而来。 不管了，以前挨的打今天要讨回来！ 苏旺财想着，提着拳头也迎了上去。 还真是长成男人了，这力气和力气是不一样，但苏如意本就是个力气大的，身上又有股子狠劲，苏旺财竟完全落于下风，被苏如意前后打了几拳在脸上。 苏家两口子叫着跑过来拉架，其实就是帮忙按住苏如意，把她往后拉，不让她打儿子。 苏如意气得要死，一鼓作气把二人都掀了个跟头，但考虑着他们是老人，还是收着了些力气，不要把他们一身老骨头摔散了，还赖上自己。 二老竟是骨头硬的，一落地又爬起来奋力拉住苏如意，大姐也上前扯着她，一边扯着一边喊：“如意，你别打了！” 苏如意被三个人扯着是打不了了，苏旺财却找到了机会，大叫一声：“你找死！” 就冲了上来。 “你们在做什么！” 苏如意还以为自己这次要被打惨了，却听到一声怒吼。 苏旺财拳头一颤，就失了力气，扭头看院子门口，就看村长领着几个人站门口，其中一个高大黝黑，就是刚才发出声音的。 陆识途大步上前，一把将还呆愣着扯着苏如意的三个人挥开。 苏如意立即觉得自己轻松了，擦一擦脸，道：“你怎么来了？” 陆识途心想，幸好我来了，再晚点你还不知道被打成什么样子。 “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 村长气得面色发黑，他好心好意劝苏如意回家来看看，这倒好，一来就看到苏家四个人欺负她一个人！ 这—— 他身边还跟着苏如意的夫婿和她的师父呢！ 这两个，一个是在战场上立了功回来的，一个是村村都要供着的郎中，都是不能得罪的，这叫他如何跟人家交代！ 苏大姐这才发现场面有些不好看，急忙点头哈腰：“哎呀，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这就是……就是家中兄弟姊妹起了一点争执——” 陆识途眼睛一瞟，打断了这个女人的话：“是你们兄弟姊妹之间起了争执，还是我媳妇和你们四人起了争执？” 苏大姐：“原来是妹夫？！妹夫，你千万别误会，这个事情是这样的——” 苏如意将陆识途往旁边一拨拉，“你们都别动手，我和这小子打一架！” 苏旺财蒸吃惊，苏如意的巴掌就打在他脸上。 苏旺财：“……” 他不敢还手。 苏如意：“你不是能耐了？没人帮你了，你再继续给我跳啊！” 苏如意一连几巴掌甩过去，苏家两口又看不过去了，上前拦着：“你是要打死他啊！行行行，你先打死我们两个！” 说完，倚老卖老地耍起横来，还把自己的老脸往前凑了凑。 苏如意哼笑一声，本就不算是这二人的亲闺女，看到他们这样甚至连一点委屈痛心的感觉都没有，只觉得恶心。 “以为我稀罕打你们似的！” 一转身就走，陆识途拉住她：“你脸上，谁打的？” 她抬起下巴，指指一个屁都不敢放的苏旺财，这会儿他又像是回到了几年前，鼻青脸肿，一脸惊恐，好像身型也缩小了一大圈，变回成了小孩子。 陆识途握着拳头，最后还是决定算了，他本来想上去还上这一拳，但那张脸上已经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而且，瞧他这懦弱的样子，揍他都觉得没劲。 几人先离了苏家院子，村长又大声数落了几声才跟出来。 “我是真没有想到苏家这个样子……” 村长尴尬地笑了一下，心里怀疑事情是苏如意挑起来的，虽然嫁了人但是本性应该是没有变的，但他不能说。 胡郎中气得胡须发抖：“她们家的以后想找我看病，哼，等着去吧！” 赞成唯一的徒弟是他们能打的？ 气死了！ 怪不得苏如意不愿意回去，原来是这德行！ 倒是苏如意一开始气得要死，甩出去几个巴掌后，气消了，就是脸上被苏旺财揍了一拳，疼，头发也打散了。 赶紧回村长家里整理了一下，村长媳妇首先提出的让苏如意回去看看，一看这架势，心里发紧，往自己脸上拍了一巴掌。 “怪我这张臭嘴，以后我再不提这个事情了！” 现在苏如意有人护着了，惹不起，看那胡郎中气的，不要把气也带到他们家头上才好。 苏如意拿了块棉布沾了冰凉的井水敷脸，期间村长媳妇絮絮叨叨说了点苏家的事情。 老苏家一直可宝贵那儿子，一直想儿子以后当读书人当大官，所有的银子都紧着儿子去镇子上念书。 苏如意嫁出去后那小子也还在念书，可谁知道他怎么就沾上了赌，把苏家赌了个精光，老两口没办法就把人叫回来，书也不让去读了。 这小子读了几年书，就忘了如何下地干活，一天天就坐在家里等吃。 要不是这些事情，以老苏家对儿子的宝贝，不至于现在也没有给他讨上媳妇。 “唉，我也看你爹娘可怜，寻思着你回去可以帮助帮助……” 村长媳妇叹气。 苏如意想了想刚才那短短一截时间发生的事情，冷冷笑了一声：“我凭啥去帮助他们！” 大家一看苏如意这态度实在冷漠，心想苏家的事情以后还是不要跟她提了，免得触霉头。 “识途，你怎么来了，刚才其实你不来我也不会输。” 最多不会像现在这样好看而已。 陆识途道：“京中来了消息，让我近日上京。” 他不可能不跟自己媳妇说一声就走，所以就来了。 第305章 牛家出事了 胡郎中催着这二人回去，反正已经转的差不多了，又不是跟着出诊一趟就能掌握所有的技能，再拖几天没有意义，还是让他们夫妻二人回去准备准备。 苏如意在村长家里巴拉了一碗稀饭，整和村长两口子道别，苏大姐又站在院门口尴尬地喊：“如意——” 因为苏家的那三人，苏如意对大姐也一点好感也没有了，她的思想完全被时代禁锢着，觉得自己受委屈是应该的，自己女子之身就是下贱的，举一家之力供着唯一且没有出息的弟弟是理所应当的。 恐怕她在自己夫家也是和父母一样的做派。 又可悲又可怜。 苏大姐叫她，她冷着面没有答应，刚才的时候可没有一个人去拉着苏旺财，都拉着她，就怕苏旺财挨打。 既然没有一个人站在自己这边，她反倒放心了。 苏大姐厚着脸皮进院子，搀着苏如意：“如意，你脸上的伤咋样了？” 苏如意暼她一眼：“你不是看到了？” 苏大姐更加尴尬，这个妹妹不像是好哄的。 “你不要生气了，小弟被你打得更惨呢，也是他活该，是他先动的手，该打！” 她装模作样地骂了两句，面色又立马一转，一脸哀愁：“该打的打了，该骂也骂了，如意你就消消气，小弟的婚事你不能不管啊！” “我管他做什么？苏家绝后我也不关心。” “唉你——不要说气话了！婶子……” 苏大姐看劝不动，转头央求村长媳妇。 村长媳妇把头一扭，这次她可学聪明了，人家相公都冷着脸在一旁不吭声，轮得着自己开口？ 要是苏如意脸上没有肿那半边，她说不定还帮个腔…… 苏家真是没有一个清醒的！ 苏大姐无奈，试探道：“你该不是要大姐跪下求你吧？” 苏如意搡开她就走：“识途，我们回去了！苏旺财那废物谁爱宠就宠去，反正我是见一次打一次！” 苏大姐噗通就跪下：“如意，我求你了，你不能不管家里啊——” 可是苏如意头也没回。 她急忙抓住陆识途的裤子：“妹夫，你是我们苏家的姑爷，你不能——” 陆识途一用力扯回自己的裤子，什么也没有说就追上苏如意的脚步。 他相信自己的媳妇，她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虽然以往有许多关于她不好的传闻，如今看来都是些谣言。 况且刚才他也亲眼看到苏家一家子如何欺负自己的媳妇，他没有动手，已经很给苏家脸面了。 苏大姐跪在地上望着远远离去的两人，眼睛发直，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冷血的人。 村长媳妇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别跪了，人家看不见！” 苏大姐骂道：“苏如意真是个白眼狼！自己爹娘弟弟都不管，以后——” 胡郎中：“哼哼！” 苏大姐：“……” 忘记了，这还有苏如意的师父，想不明白这老郎中看中苏如意啥了？这么没有良心的人能当郎中？ 胡匀道：“不许你骂陆三婶婶！陆三婶婶是好人，她不要你们那是你们良心坏透了！” 苏大姐涨红脸：“小郎中你不要瞎说，你也是算是读书人，你们读书人不是最讲孝道的么？苏如意这样子……” 胡郎中黑着脸：“我看你们苏家也就苏如意是个聪明人，就你弟弟那没用的东西哪点值得？你们还把他当命根似的，惯都惯坏了，你有本事你回去喊你那弟弟尽孝道去，一天天的顿家里啃他爹娘骨头，还能干了？” 苏大姐哑口无言，自己这个弟弟确实有点不争气，但也是弟弟啊，是苏家唯一的男丁，不能不管。 其实除了苏如意，其他几个女子都已经想方设法给家里多拿点粮食和银子回来了……但还是不够。 苏大姐悻悻地离开，这回去还不知道爹娘要怎么骂呢。 再说苏如意和陆识途一刻不停地往家里赶，赶到杏花村的时候天早就黑了，被家里埋怨了一通，也不必这么着急，等一晚又怎么了，天黑危险得很！ 又忙活着要给他们煮饭，被苏如意拦住了，他们已经再空间里吃过了，吃得还相当丰盛呢。 简短的喧闹后，陆家又陷入夜里的安宁。 苏如意二人洗漱了一番也赶紧睡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听到外面人声嘈杂。 苏如意迷迷糊糊被陆识途拉了起来，“快穿衣服，出事了！” “出事了？啥事？” “牛家出事了。” 一听牛家出事了，苏如意立即就清醒了，牛家的事情一直在她心头放着呢，毕竟牛家那倒霉媳妇曾经说过要弄死全家。 “都死了？” 她问。 陆识途奇怪地看她：“说什么呢，就是夫妻两个闹得见血了。” 苏如意一听，心又落回肚子里，见血而已，不是出人命就行。 穿好衣服，留了蒋小兰在家里盯着孩子，家里其他人，除了走路不方便的陆多田大家都一起去了牛家。 牛家这次比上次牛老婆子锄掉了脚趾头还热闹，院里院外挤满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有些衣服都没有穿整齐，就急急忙忙赶来看热闹了。 屋里头一个男人喊得如同杀猪。 牛家那媳妇被家里其他男人从屋里拽了出来丢在院子里，但没人敢靠近，这女人穿着中衣，手里抓了一把剪刀，剪刀上和衣服上都是血，她又披头散发地低着头，样子十分吓人。 牛老婆子跛着脚站在自己那屋门口，底气不足地叫骂。 苏如意一来，大家赶紧散开，牛家了另外一个儿媳妇赶紧上前抓着苏如意：“你快进屋看看——” 陆识途陪着苏如意进屋，屋里还有牛家另一个儿子，拿了一团布压在兄弟的脸上，被压着的那人还在哀嚎。 一屋子血腥味。 “苏如意！苏如意！你赶紧救救我弟弟！” 也不知道倒霉还是幸运，胡郎中去出诊，但他的徒弟又恰好回来了，能行不能行都只能看她了。 苏如意上前，“手拿开！” 男人急忙松手，陆识途弯腰把牛家老二脸上的破布拿开，就看他左眼已经是个血窟窿，满脸是血。 “啊，我的眼睛——” 牛老二哭嚎，伸手捂住那个血窟窿。 第306章 以后都不能软弱 因为伤的是脸，这场面看起来比前段日子牛老婆子丢掉半个脚震撼多了。 陆识途回头看她：“如意？” 他有点担心苏如意应付不了。 苏如意此时也是庆幸万分，幸好这次跟师父去出诊了，虽然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可别的伤口见多了一点，面对这么大的伤好像也没有那么慌张。 她将自己的药箱往床铺上一放，上前扒着男人的眼皮检查了一下，光线暗，里边又血肉模糊，看得不是很清楚，也不用看得多清楚，这男人的左眼被自己媳妇一剪刀扎没了。 旁边的陆识途和牛家老大看她面无表情，都是微微一怔，尤其牛家老大心中放心的同时又升起一丝惊恐。 原来女人的胆子可以这么大的吗？ 他甚至看了一眼自己媳妇。 牛家男人打女人是传统，他也是打的，打了就老实了，这女人以后不会也—— 想想便脊背发凉。 牛老婆子跛着脚一蹦一跳进来，声音刺耳：“苏如意，你师父怎么没有一道回来？老天爷，我家老二不会交代在这里了吧？那个天打雷劈的死女人，她怎么不自己去死，偏要带上我儿子！” 苏如意最厌恶咋咋呼呼的，呵斥道：“你吵什么，当心我手一抖把他另一只眼睛也弄瞎了！” 牛家老大知道苏如意心狠，急忙上前扯着自己娘：“娘，你小点声！” 牛老婆子只能把声音吞回去，一蹦一跳过来看苏如意处理伤口。 “今天也做不了什么，我给他把血止住，你们赶紧让人去请我师父回来，这眼球得摘掉。” 这搁在现代也算是大手术，苏如意再如何自信也不敢下手。 “摘掉……” 老婆子眼睛一翻差点过去，幸好大儿子扶着。 “那女人咋这么恶毒，这可是她男人啊！” 苏如意瞅她一眼：“现在才知道你们是一家人啊？你们打她骂她的时候咋想不到呢？我看，就是活该！” “你——你怎么说话呢——” 牛老大咬牙，陆识途看他一眼：“你弟弟如何变成这样的，你们心里还没有一点数？确实是活该。” 面对苏如意和陆识途二人，娘母两个再不敢放一个屁出来。 止血简单，她有师父的止血散，这鲜血汩汩的，也用不着怎么消毒，直接一包药撒了上去，牛家老二嚎叫得一村子的狗都跟着吠了起来。 苏如意嫌吵，拿出针给他扎麻穴，但似乎作用有限。 好在男人叫累了也就小声了下来。 看着血止住了，一行人才从屋里出来。 牛家那媳妇还握着剪刀在院里一动不动。 胡村长一脸愁容上前来：“咋样，能活命吗？” 这牛家也是一天天的不消停。 苏如意看看天色：“让人赶紧去找我师傅回来，这得动大手术，弄不好可能要命。目前没啥事情。” 胡村长赶紧让自家刚子回家准备准备，赶紧出发。 这边交代完，大家的视线又转到牛家媳妇身上。 “这可要不得了，她这是杀人啊，是不是要报官？” “那可不，留着她在家里晚上还敢睡觉？” “是啊是啊，看着老老实实的，没想到下手如此狠毒……” 旁边的村民已经叽咕了好一阵子。 苏如意看他们一眼：“杀什么人？这就是人家夫妻打架而已，咋了，你们就习惯看男人打女人，不习惯女人把男人给打了？自家这点小事报官谁搭理你？” 大家都是法盲，一听苏如意这样说都张着眼睛，想不信又不敢：“这都这样了人家官老爷也不管？” “管什么？管夫妻两个床头打架啊？官老爷啥时候管过？我可她也被打得够呛，就是没有见血而已。你们给我找间空屋子，我给她看看。” 胡村长正要给这个事情下个定论，听苏如意这样一说，的确也得看看牛家媳妇的情况，于是让牛家人赶紧空出来一个屋。 苏如意喊那女人进屋，没等她动弹，自己就先进屋里去了。 女人犹豫了一下，这才动动身子往屋里走，陆识途上前伸手：“你把剪刀给我，你出来的时候我还给你。” 她又纠结了一下，才努力张开麻木的手把剪刀交给陆识途。 进到屋里以后，苏如意看看她，说了一声：“把衣服脱了，我给你看看伤。” 女人也没有反抗，照着做，本来也没有穿外衣，中衣一脱就光着了。 一身的痕迹，都是新鲜的。 苏如意拿着灯上前查看，心里很不是滋味，打得真狠，一点也没有怜惜的意思。 她压低声音：“你怕什么，事情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你就没有退路，别想着跟他们求个饶他们就会原谅你，你在他们面前再露出软弱的样子，以后等着你的日子还要难过！” 女人浑身一怔，抬起脸看苏如意，眼中有些不可思议，她没有想到有人站在自己这边。 “今天是他先动手的吗？” 女人摇摇头，又怕苏如意理解不了，张嘴用沙哑的声音道：“我等他睡着了，我——” 醒着的时候根本没有机会。 苏如意：“等一下村长让你说，你不能这样说，你就说他打你，你打不过，不小心摸到剪刀不小心扎到他的眼睛，知道没？” 女人点头：“知道了。” “不管咋样，从今天以后你想好好过日子，就绝对不能软弱，不能让他们知道你害怕，一定要记住了。” “苏如意，我……我今天是不是就完了？” 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感觉今天就要被生吞活剥了。 苏如意没有回答她，走到门口喊道：“大嫂，你进来一下！” 刘翠儿急忙跑进屋里，“如意，咋了？” 苏如意把门合上：“你看看她身上的伤，等会儿你给大家说，我没有你嘴皮子利，能说得多严重就说多严重，懂我的意思吗？” 村里那个泼辣骂人的劲儿，她学不来。 刘翠儿看一眼牛家媳妇这一身的伤，眼神变了，点点头，她明白苏如意是想帮这女人一把。 当即就开口骂了起来。 第307章 不过是夫妻打架 “不是人的东西，这是把人当牲口还是当媳妇！你也是个没出息的，这么个男人你留着他干嘛，你要动手你早点动手，一刀砍死他个龟儿子，早早就解脱了！哎呦，我的老天爷，你是咋活到现在的？” 不得不说，刘翠儿一开口，苏如意就想给她竖大拇指，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 刘翠儿大嗓门一响，外面听得清清楚楚，心里都是一惊，互相看看，就不吱声了。 咋，牛家媳妇比她男人伤得还重？ 里面三人就在刘翠儿骂骂咧咧的声音里走了出来，陆识途站在门口附近，她们一出来，就把手里的剪刀递了过去。 “唉你——” 牛老婆子嚷道，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男人还要将剪刀交给自己那心狠手辣的儿媳。 她一出声，刘翠儿好像就找到了发泄对象似的，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什么你！你这个老婆子也是个歹毒心肠，你媳妇嫁到你们家里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我要是她我早就拿剪刀把你们一家都戳成窟窿眼子！还能留你们到现在！我呸！” 刘翠儿把袖子一搂，开始细细数落牛家人如何对媳妇，牛家媳妇身上一块好肉都没有，都流脓了发烂了。 也不知道是咋的，今天骂起架来格外有力气，有底气。 张氏一瞧，也不能叫自己儿媳妇一个人骂，嗓子一开也骂道：“都是当婆婆的人，我就没有见过牛家这么歹毒的，嫁到你家里来伺候你伺候你儿子，还给你生了孙子，人家哪点对不起你们了？牛老婆子你就不是个东西，你男人那个时候打得你满地打滚你忘记了？现在你又由着你儿子打媳妇，我看你就是个贱人！” 她吐沫星子一口气骂完，老利的眼睛瞟一眼院子里的其他村民：“你们说是不是？我看，牛老二今天就是活该，就是你们牛家的报应，怪不了人家女子！” 一院子人接不住这老婆子的眼神，互相看看不吭声。 再怎么说，牛老二躺在屋里都要死了。 可陆家人骂得好像也在理。 胡村长被胡家两个大嗓门女人一顿吵嚷得耳朵嗡嗡直响，赶紧黑着脸吼道：“都别吵了！” 张氏对着牛婆子呸了一口，才不情愿止了声音。 胡村长吸一口：“苏如意，你说说情况。” 苏如意：“牛老二的情况嘛，就是眼睛被戳吓了一只，等我师父回来在处理处理就行了。他媳妇就严重了，一身都是伤，也就是没有见血罢了，新伤旧伤堆在一起，看不成。” 刘翠儿插嘴：“那一身伤，就是把那牛老二再戳十个窟窿也不解恨！也就是她，换别的女人早死八辈子了！” 胡村长：“行了，我知道了！” 最受不得大嗓门的女人，心子都要被闹出来。 他又转向牛家老二的媳妇，这媳妇还捏着剪刀，他也是万万没有想到陆识途竟然还把剪刀还给这女人。 前头几个人想抢她的剪刀都没有抢下来，还被划了口子，就不敢上前了。 搞半天他不是故意去骗人家的剪子的。 牛家媳妇也有些不可思议，她和村长一样，以为这男人就是换着法子把自己唯一的保身武器骗走，没想到这把剪刀又能回到自己手上，只是现在她觉得没有那么害怕了。 “牛家媳妇，你自己说说今天是怎么一回事儿，大晚上的你们这是闹什么！” 女人道：“这几日因为娘的脚掉了半个，他天天打我，今晚上睡着睡着他又不高兴了，我实在是被他打迷糊了，不知道怎么就摸到一把剪刀，一剪刀就刺了过去——” 胡村长听了也是一副为难的样子，叹气：“唉，你这一不小心可是酿成大祸了呀，你男人一只眼睛就没有了。” 苏如意：“村长，你可不能这么说，幸好是不小心，要是她真是故意的，牛老二性命都没有了。就说那牛老二是活该，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一个大活人？” 胡村长一思索，这个事情，真是怪不上人家媳妇。 “牛家的，你们自己看吧，一早就喊你们少打点女人，现在打出问题来了吧？” 牛老婆子前边就被陆家婆媳骂得脸红脖子粗，这个时候又听到村长这么说，委屈得不行，却也没有怀疑今晚上儿子到底打媳妇没有，大抵是打了，这几天不是一直在打吗？ “胡村长，你这话是啥意思啊？我儿子都那样了，就白挨一剪刀？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去——” 苏如意：“你也不必这么狠心诅咒自己儿子去死吧？” 牛老婆子张口结舌：“你——我哪里是那个意思！那是我自己的儿子，我能舍得她去死？!” 胡村长一摆手：“牛婆子，那你想咋样嘛！” 牛老婆子也不知道怎么办，只想狠狠地教训这个女人，最好打个半死，叫她永远记住这个教训。 “怎么着也该好好收拾一顿吧？我儿子都成独眼龙了，以后可咋办呀！” 胡村长：“收拾？咋收拾？报官去？你儿子也就是少了个眼睛，又不是丢了命，再说他不一天天打媳妇能出这个事情？我看这个事情闹到管老爷那里去人家也不一定管。” 牛婆子：“这这……哎呀！老天爷为何要这样对我们家啊，没有天理啊，她伤了人还没人治她啊！” 牛婆子跺了一下脚，可惜是那只伤脚，疼得浑身哆嗦了一下。 苏如意：“你可别喊了，老天爷是长眼睛的，你们牛家干了什么老天爷看得清清楚楚，你在这里假装什么无辜呢？” 又看向村长：“村长，我看这个事情一点也不复杂，不就是两口子打架吗？床头打床尾和，以前牛老二打媳妇的时候大家也没有说什么，现在人家媳妇不小心刺瞎牛老二一只眼睛，说白了还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我们这些外人还是不要掺和。我看，大家就都回去吧，回去还能眯一会儿。” 胡村长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好像确实如此。 这个事情还真是没啥好办法，不能真把人家媳妇送官去吧？ “你们牛家，以后消停点吧，牛老婆子，你如今也是个当家人，你多跟陆家的学学，你看人家婆婆当得多好！以后再别打了！下面孙子辈都盯着看呢，再打迟早出大事！行了，大家别围着看了，回去吧，该回去煮早饭了！” 村长一走，村民们也不好意思再留在人家院里，陆陆续续也走了。 苏如意用力捏了捏牛家媳妇的肩膀，也喊着自家人离开了。 第308章 这是什么操作 院子里忽然就没有人了，留下牛老婆子和大房两口子，还有就是捏着剪子的老二媳妇。 老二媳妇看过来，牛老婆子忽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没有村民人给自己罩场子，她怕了。 牛老大心里也怕，虽然觉得自己的力气随便打得过弟妹，但又怕她“一不小心”扎进自己心窝子，得不偿失。 几个藏在屋子里面的孩子怯生生的从门缝里面探出脑袋来。 老二媳妇看了一眼，捏着剪子就往自己屋里去。 “你——你要做什么去！” 牛婆子声音发抖。 “睡觉。” 牛家媳妇进了屋，屋里还是血腥味和男人哎呦哎呦的呻吟，她转身把门反锁，爬上自己那边的床。 男人的呻吟断了一下，颤抖问道：“你要干嘛？” “姓牛的，你听到没有，村长他们都走了，没人管这个事情，今天我戳爆你左眼睛，你敢再动我一下，我下次剪断你命根子！你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反正我也痛习惯了，死了好，死了就不痛了。你要是打不死我你就给我等着，你给我记住了！” 说罢也不管身边躺着个血人儿，翻过身就睡，当然把剪子压在枕头下面。 现在她有底了，本来她以为今天要被绑着送去见官，但是没有。 她也知道前头拒绝了自己的苏如意这次帮了自己，原本村里头都说是自己不对，到后面成了牛老二活该。 自己一开始是想杀了牛老二的，但是没有勇气，只敢戳他一只眼睛，还做好了自己去死的准备。 现在她又改主意了，她不想去死了，她还有孩子呢，她要好好活着。 她以前觉得毫无希望，现在却觉得有了。 苏如意一行人回了家，其他人的瞌睡完全没有了，一边忙活着煮早饭，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着牛家的闲话。 苏如意昨晚上赶了路回来得本来就晚，总共也没有睡多久，困得不行，钻进自己屋就睡去了。 醒来真是到了太阳晒屁股的时候。 家里其他人各自忙去了，陆识途在院里和大哥说话，一边粗暴地和儿子进行“亲子互动”，一个想把人压在自己腿上，一个奋力挣扎一百个不情愿，但好歹没有哭。 苏如意出来，陆识途才把儿子放在地上，去灶房里面给她端饭。 “我师父回来了吗？” 陆多田摇头：“没有听到消息，应该还没有回来。” 苏如意看看天上的日头，自己着急了，师父他老人家比自己走得慢多了，估计这个时候才走到半路，到下午才回得来。 陆识途端了一碗蛋花汤，一碗菜，菜上面放着馒头，“你先吃饭，我去牛家看过了，牛老二还在哼哼，他媳妇也没事。” 苏如意点头，就是牛老二还活着，他媳妇也没有再挨打，没事。 吃完了饭，去牛家转了一圈，在牛老婆子央求下给牛老二扎了几针止痛，又开了几副止痛药，牛家媳妇拿去要冲水，老婆子不放心要去抢，牛家媳妇把药往后一藏。 “娘，伺候我男人我自己来，不用你费心。” 牛老婆子：“……” 以为她想费心吗？她还跛着脚呢！ 她是不放心！什么女人自己男人一身是血躺在旁边喊痛，她自己还能在旁边睡得着？ 早上起来看自己这个儿媳妇，怎么看怎么都不对，好像一晚上就长变了，让她心里一直绷着根弦，这女人是不是一剪刀没有捅死自己儿子她心里还在算计什么？ 老二媳妇拿冲了药粉，端到自己男人面前，一声不吭把他拉起来，男人已经被疼痛折磨得没有力气，就被狠狠灌了一口药。 苏如意笑道：“婶子你看，我昨晚说什么来着？就是夫妻两个打架而已，你儿媳妇还知道伺候你儿子呢，你儿子前头把她打得下不了床也不见伺候人家啊，你儿媳妇果然是心好的。” 牛老婆子：“？” 这苏如意说的是真心话吗？ 苏如意回到自己家里，陆识途拿了信给她：“这是义母写给你的。” 将军夫人不知道她识字，用的语气是让陆识途转达。 第一件事情是告诉苏如意她的方子效力奇佳，使用完毕之后，周月如已经肤白肌嫩，看不出与京城女子有二。 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将军夫人想要把周月如送过来让她看管几日。 第一件事苏如意看明白了，第二件事？ “把周月如送到我这里来？” 这是什么操作？ 这个陆识途倒是知道的，那边一共来了两封信，一封是专门写给他的，意思就是怕周月如对他念念不忘，这一趟他去京城周家就不想女儿跟他再多接触。 还有就是，周家二老觉得苏如意是少有的能治得住那丫头的，他们自己没辙，就想趁机—— 苏如意：“这能行？那周小姐愿意来？” 陆识途也在想这个事情，苦笑一下：“那边说这边只要愿意，就说她是我们家的远房亲戚，过来暂住几日。我是觉得，不如回绝……” 他知道周月如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到自己家里那不得乱套了？ 再加上她是将军千金的身份，就怕家里人在她面前硬气不起来。 苏如意将信纸折叠起来，“那边还说什么了吗？” “说不用太顾及她的身份，让她知道知道老百姓是怎么过日子的。” 义父义母说得委婉，但陆识途明白他们的意思，是想送周月如过来看看他的真实家境，好打消她的那些幻想。 他道：“义父义母拿周月如没有办法，我倒是觉得这一趟可能也是周月如自己想来的。” 她想来干嘛？ 大约就是前头被苏如意杀了风头，心里不服气，另外估计还想见见陆家的长辈，还存着那么一点小心思。 苏如意：“那她要来就来呗。” 她对陆识途放心，但也不舒服另一个女人缠着他，既然她愿意来，那就来。 第309章 动手术 胡郎中果然到下午才气喘吁吁赶回来，顾不上喝一口水，先去牛家看了看情况，牛老二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但确实是没有啥大事。 胡郎中这才一屁股坐下，脸色黝黑黝黑的。 他都是一大把岁数的老人家了，这一通赶路赶得骨头都要散了。 苏如意端了一碗水给他：“师父，喝口水。” 胡郎中心里气，忍不住瞪她一眼：“你让人来喊我也不说清楚，紧赶慢赶，我当他马上就要完蛋了！这不是还好好的吗？” 旁边等候的牛婆子“啊”了一声，一把鼻涕一把泪：“胡郎中，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徒弟说我儿子的眼睛可没了呀，这哪能叫好好的啊？” 胡郎中在路上已经听了同村的人说情况，但男人是向着男人说话的，说牛家的媳妇恶毒，把自己男人戳了一剪刀，怕是要死。 但回来一瞅，自己徒弟是向着牛家媳妇的，他心里自然就有数了，胳膊肘子都是往内拐的，和自己徒弟站一边，牛老二就没啥大事。 “那不是还有一只眼睛吗？瞎都瞎了，我飞回来也没用！你们牛家，就不知道消停，我看过两日是不是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 说着话他就看向了牛老大，吓得牛老大汗毛竖起来，牛婆子呸呸两口：“不能！都遭了两次血光之灾了，再一再二不再三，不能有下一次了！” 胡郎中哼了一声：“你们牛家难得说！就闹吧，使劲闹吧！我看还能闹几场！” 牛老婆子脸上挂不住，明明她们家出了这可怜的事情，咋一个个都来怪罪他们牛家人，一个站自己这边的都没有。 却又不敢和胡郎中顶嘴，只能啊呀一声，坐在旁边呜呜哭起来。 她大儿子赶紧过去想哄不知道怎么哄，大儿媳站在旁边不知所措，二儿媳妇面无表情站在旁边木头人一样无动于衷。 苏如意给师父捏着肩膀：“师父，这个手术复杂吗？” 胡郎中暼她：“你想动手？” “嗯……” 这机会多难得啊，这一趟跟师父出去大多都是望闻问切和开方子抓药，遇到伤皮肉的也不过是哪里划了口子，哪里断了胳膊，或是哪里有个疮烂了。 伤到眼睛这种想必是很少遇到的。 蹲在旁边的胡匀仰起头，崇拜道：“三婶，你真厉害，胆子真大！” 他看一眼就心里打退堂鼓了，眼睛的位置一个血窟窿，害怕。 “没出息！”胡郎中骂道，也忍不住考虑起来。 动手术这个事情，有必要的素养，首先得知道怎么做，其次手一定要稳，可不能手一抖把不该割的割掉了，最后，胆子一定要大，要稳得住。 苏如意她练了这么久的针灸，手已经足够稳，胆子方面更没有啥说的，也就是差第一点，不知道具体怎么做，但自己在旁边指导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 唯一考虑的就是，让苏如意来做这个手术的话，牛老二怕是要遭大罪了，眼睛这一块，吃了止痛药也不完全就能不痛，手术做得快一点他就少痛一些，慢一点他就多痛一会儿。 旁边正哭得攒劲的牛婆子慌了，膝盖一往前就跪下了：“胡郎中你可不能害人，你徒弟知道个什么，你让她在我儿子头上动刀子，你不如直接杀了我得了！” 胡郎中看她一眼，实在累得有点不想动弹：“你起来，我歇一下给你动刀子。” 他确实想让自己徒弟动手，但还是不忍心，虽然这牛老二不是啥东西，但也是活生生的人，拿给自己徒弟练手不合适。 “苏如意，胡匀，等一下我做的时候你们在旁边好好看着，等后头买块猪肉给你们好好练习，手熟了再说。” 苏如意听了点头，自己的性格是抓着机会就往上挤的，不过师父这样安排更加妥当，再不喜欢牛老二，面对一条生命也不能想当然。 屋里光线暗，不适合动刀子，就把人抬出来放在树荫下，又加了猛药灌了两副止痛药，听着牛老二哼唧的声音停了，胡郎中起身打开自己的药箱，从最下面摸出一个小棉布口袋，里面装着他的手术刀。 动刀子是挺大的事情，村里昨晚上就知道，所以听说胡郎中回来了，地里的活都放下赶回来围观。 结果被一道门关在了院子外头，一个个还扒着缝隙看。 胡郎中道：“待会儿可能会疼，你们一定要把他按好了，脑袋上动刀危险得很，万一动了一下命都丢了。” 牛老婆子和大房夫妻脸色都不好看，魂不守舍的点头，胡郎中一看这样，皱眉：“我看你们派不上用场，到时候出事了怪谁？” 牛家儿媳妇上前，“我行，我按住他。” 苏如意看看她，她脸色也白，也不知道是营养不足还是害怕，但眼神却是坚定的。 她道：“那你按住你男人的腿，一定不能松，识途你按着他的头，我按住他一边胳膊，另一边还得找个人。” 胡郎中：“去喊刚子来。” 村长家的刚子是个靠谱的。 牛老大一听，连忙答应一声，打开院门挤过一堆人去村长家里找刚子去了。 牛老二此时不觉得痛，但是心里怕得要死，一个大男人带着哭腔喊娘。 “娘，我害怕，我不会死吧？” 牛老婆子拉着他手哭道：“我可怜的儿啊，咋娶了这么个媳妇，我们牛家造孽啊！” 苏如意：“可不嘛，就是你们牛家造的孽！我看就只有打女人有本事，干点正经事就怂了，有啥好哭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牛婶子你可长点心吧，也不是所有女人都跟你似的喜欢被打，丢掉一只眼睛已经是小意思了。” 这个时候她也不忘添油加醋。 村里看热闹的人也不嫌事大，知道死不了人就又开始说瞎话，有人笑道：“牛老二你哭啥，等好了以后继续打媳妇啊！” 胡郎中道：“行了，一人少说两句。别哭了，这眼泪水一掉伤口更难处理，还想不想早点好了？” 刚子来得很快，一来院门就又关上了，院外的看不到，就只能听声音，隔着一张门板，牛老二才喊了一声就听不到了。 第310章 严肃不起来 古代的麻药比不上现代，不能完全麻痹，加上牛老二的心理惊恐，痛觉无形就加重了，第一刀下去他差点从板子上翻起来，幸好按着他的几个都不是吃素的。 一块破布塞嘴里，喊都喊不出来。 这手术就是把眼球的残余组织一点点割下来，留在眼眶里迟早腐烂，然后就不是眼睛的事情，脑壳里面也得坏完。 这确实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牛老二疼得昏过去又醒过来，大小便都失禁了，一股子恶臭。 胡郎中也不记得上一次做这么精细的手术是几年前，心理压力也不轻，出了一头的汗水，终于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他直起腰背，用一团崭新的带着药的纱布小心塞进眼眶，又用一块纱布覆住眼部，长纱布绕头几圈固定。 “行了， 可以了。” 赶紧坐在凳子上歇上一口气。 按着牛老二的几人也松了手，这才发现牛老二早就没有力气动了，死鱼一样躺在板子上。 牛老婆子由大儿子大儿媳搀扶着过来，看看小儿子，缠上纱布看起来一张脸干净好看多了。 “胡郎中欸，我儿子这样就好了？” “我每天过来换一次药，天天都要盯着看情况，也不是那么轻松的。” 牛老婆子一听，这似乎在暗示这看病的价格不便宜，又颤颤巍巍问道：“那需要多少银子啊？胡郎中欸，你是知道的，我们家就这么个情况，没有啥银子的……” 说着又发狠地盯着老二的媳妇，这个扫把星，都是她惹出来的祸事，要不是她，自己的脚还全乎着，老二的眼睛也全乎着，哪里用得着花银子！ 老二媳妇冷声道：“娘，你看我做什么，要不是他打我打得狠，我也不能把自己男人戳成独眼龙。要是你早些劝一下拉一把，能有今天的事情？” 牛老婆子移开视线。 变了，果然是变了，这女人都敢跟自己顶嘴，敢给自己脸色看了。 这儿媳妇，不能要了！ 牛家的事情折腾完，苏如意赶紧扶着老人家回去休息，做手术这活，消耗元气，何况还赶了大半日的路。 叮嘱师母给师父冲了一大碗糖水，看师父的脸色好转才放心。 “唉，老了……” 胡郎中叹气，想他当初还是年轻人的时候，赶一天的路再动一场刀子，照样是生龙活虎。 人啊，不服老不行。 看苏如意和自己大孙子的眼神就更加深邃起来。 “你们两个得加把劲，也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带你们多久。” 师母不乐意听这话，一巴掌拍他背心：“稍微一累就说这些丧气话，我看你是好日子过久了！惯的！” 苏如意心疼师父，上前给他捏捏肩膀：“师父你是咱们村身子骨最硬朗的老人家，可不能瞎说自己老，一说老就真老了，这叫心理暗示——” “啥暗示？” 师母白了他一眼：“我都听懂了，如意说的是啥事不能念叨，一念叨就来了。” 胡郎中瞪一眼老伴：“就你能！就啥都知道了!” 苏如意拉着陆识途回家，不打扰师父老两口拌嘴。 牛家的事情一完身心都轻松了，两个人看宅院里面安安静静，元宝跟狗玩得不亦乐乎，壮儿和杏儿跑得不见人影，大哥在院子里拄着拐来回走动。 其他人都不在家，各自忙去了。 夫妻二人偷偷摸摸进屋，反锁了房门，钻进空间里煮上一壶热茶。 陆识途苦笑起来：“这桌子……还是这桌子……” 空间里面的桌子没换，陆家倒是多了一张新桌子，就等着外面上学的两个孩子回来有地方坐着吃饭。 苏如意：“下次，下次我去镇上，或是通州城一定买上一张！” 陆识途看她：“你答应杨夫人的那个什么膏……” 苏如意一点头：“做！等我喝完茶就开始做了——” 这个事情没忘，关系着财源滚滚。 陆识途一脸的不忍心：“你太辛苦了……” 又是照顾家里的大小事情，又是学医，又还考虑着其他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很多事情。 苏如意觉得时间确实不太够用，但也还好。 不过对于这次陆识途要去京城接受任命的事情，心里有些空荡荡的。 二人都没有对陆识途上京城的事情都没有过多提及，倒是把所有精力都放在熬制膏药上面。 这次不仅制作了治疗眼下淤青的膏药，还制作了面脂，口脂，各自装了一碗。 口脂的做法她以前在网络上看到的，没想到现在居然派上用场了，做出来的成品十分好看，嫣红嫣红的，散发着玫瑰浓郁的香味。 苏如意拿无名指的指腹沾取了一点在自己唇上试了一试，显色度很好，着色又均匀，抿抿唇，滋润度也很好。 陆识途在旁边笑着看，“我从不知胡郎中知道的这么多，以为他只会看病，没想到女子这些玩意他也会也教……” 一下子胡郎中在他心目里就严肃不起来了。 苏如意：“不是他教的，是我举一反三。” “原来是我媳妇聪慧。” 他看看面前的四大碗，苦笑：“总不能这样给杨大人家端去吧？” “当然不能，下次我还得去准备些罐子。” 苏如意想到之前给家里几个女人都买了面脂，自己的都用完了，她们的应该也差不多了，那罐子可以借来一用。 等她问去，几个女人互相看看：“还早呢，我才用了一小半都不到。” 苏如意：“拿出来我看看。” 大家就各回自己的屋捧了面脂的罐子出来，开了盖子给苏如意看。 蒋小兰提心吊胆，偷偷瞅了瞅主人家的罐子，都没有自己剩的多这才松了口气，把自己的也送上前去。 苏如意一一看过去，直皱眉头：“你们怎么才用了这么一点？” 她自己不光用来擦脸，还擦手，这面脂油乎乎的，别说，擦手的效果还真是不错。 想到婆婆和嫂子们可能心疼不舍得多用，但也没想到只用了这么一点点，三分之一都不到。 家里女人却高高兴兴比较起谁剩得更多。 第311章 效果显着 在这个节俭为美德的时代，吃得多用得多都是可耻的，谁剩下的东西多是件很骄傲的事情。 比如现在，大家把自己的面脂拿出来一比，蒋小兰剩的最多，她心里就踏实，她是主人家买来的下人，要是比主人家还注重打扮那可就完蛋了。 用的最多的是李宝珠，她男人回来了，忍不住就想多捯饬一下自己，这样一对比脸都红了。 大嫂刘翠儿欢欢喜喜，婆婆倒是不怎么在乎，她老了这个东西想起来用一下，有没有都不要紧。 各自就把自己的宝贝收了起来。 苏如意：“你们抓紧时间用，实在用得慢了就擦手擦身子，我自己熬制更好的，照你们这个用法等明年都用不上。” “你还会弄这个？那胡郎中到底有没有认真教你，怎么别的本事还没有音信，这没名堂的倒是会了？” 张氏怀疑怀疑起来，但年轻的女人却高兴地将苏如意团团围住。 “是真的吗？还是会念书的人有本事，什么都会！以后我们就不用花钱去买了是不是？” “我看你嘴上红红的，是什么？是人家城里人抹的那个东西吗？” 张氏插不上话，摇着头走开。 这家算是被苏如意带歪了，别家哪有敢往自己脸上抹过来抹过去的？ 尤其是成了婚的女人，多梳两下头换个发簪，都要被骂，都是有男人的女人了，把自己收拾得跟个狐狸精一样想勾搭谁去呢？ 至于自家—— 张氏已经放弃了，外头骂都骂了，这几个媳妇也都不是像有外心的人，她们爱怎么整就怎么整。 一群女人围着苏如意问东问西，当晚就关了门洗澡，洗了澡把一直舍不得用的面脂抠出一大坨搓在身上，心满意足。 苏如意原本是想用家里的罐子装几罐子给杨大人家里送去，这样一看也来不及，第二日去去了镇上，找陶瓷器具铺子买了不少放在空间里面备用。 不过平安镇这个小地方也不卖什么高档货，苏如意捡着其中最好看的买，也不过是比土气粗糙稍微洋气那么一点点。 回去后就把各种膏加热融化，给杨夫人装了两份，每份五样。 一样擦脸的，一样擦身子。 一样是口脂。 一样擦眼睛周围，去淤青，去细纹。 一样是跌打淤青膏，舒筋活血，和擦眼睛的那一份在成分上有很多相似，但剂量上不一样，两者不能混用。 一式两份，一份给杨夫人，一份给杨小姐。 陆识途和陆得水在家里又待了两日，不能再拖，这才启程。 苏如意本来就要去通州城，就拉了李宝珠一起将两人送到通州城里。 苏如意和陆识途淡然告别，回头一看李宝珠已经哭成了泪人。 “你这是做什么？京城离这边又不远，他们也不是不回来了。” “我知道啊……我知道啊……” 李宝珠知道苏如意说得对，但她控制不住心里难受啊，自家男人回来，感觉还没有处够就又走了。 今天就不着急回去了，苏如意把李宝珠安排在客栈里，自己去了杨府。 杨府里边透着一股子紧张的喜庆。 “苏姐姐，你可来了。” 比上一次见，杨小姐似乎变得成熟稳重了一些，脸上写着娇羞。 杨夫人笑道：“你再不来，我可就要找人去你村上追着问了！还以为你忘记了！” 苏如意也回着笑：“怎么会，只是跟着师父出诊了一趟，耽误了一些时辰。” 杨夫人点头，对苏如意学医的事情并不是特别关注，女子学医虽然稀奇，但看病始终是要找老练的老中医。 只是上次用了她的那个什么膏，不仅治好了自己因为熬夜出现的眼下淤青，连眼尾的皱纹都变少变浅了，这个膏果真是神奇。 眼睛看向苏如意的包裹：“你可是给我们带好东西来了？” 一来二去就熟了，说话的口气也宛如自己人。 苏如意把包裹往梨花木的小桌子上一放，一边解，一边道：“带了，我还带了别的宝贝来。” “哦？”杨夫人笑，看看苏如意，难以想象一个乡下妇人在自己这个知州夫人面前如此的放松自信。 苏如意把包裹里面的小罐子一一拿出来摆放在桌上，分了两边，然后把包裹往凳子上一放，拿起一个罐子就开始做起介绍。 “这个是沐浴后用来擦拭身体的，让肌肤滋润白皙，还有淡淡的香味。” “这是擦脸的，早晚洁面后均匀涂抹在脸上，美美白嫩肤的功效。” “这是口脂，用手指沾上一点涂抹在嘴唇上即可。” “这一罐是跌打损伤的膏药，磕了碰了，用这个一抹，淤青快快就散了，但是有伤口可不能使用。” “最后这一小罐就是前头拿给你们用的眼霜。” 她没介绍完一样，杨夫人和女儿就拿起来细看，这几罐大小不一，颜色也略有不同。 虽然用来盛装的罐子简陋，但是里面的膏体细腻，香味清淡优雅，很是难得。 杨小姐惊叹：“苏姐姐真是能干，这些稀奇物件都能做出来！” 她拿了口脂，忍不住拿手指取了一点往唇上抹去，杨夫人阻止不及，笑着叹道：“这是预备你拿到婆家去用的，你这就等不及了！” 杨小姐抿抿唇：“娘，你看好看吗？” “好看，这颜色也是新奇的。” 没有她们平常用的那么艳丽，偏嫩粉的颜色，娇艳欲滴，年轻女子涂抹很是招人心疼。 杨小姐面色一喜便去照镜子。 杨夫人伸手去揭开另外一份，发现里面的是重复的：“这是两份？” 苏如意：“是，这些东西耐用，也不适宜留太久的时间，就给杨夫人和杨小姐各准备了一份。” “都像这个一样有效吗？” 杨夫人又拿起“眼霜”。 她们杨家也不是穷到要跟个乡下女子买胭脂水粉，主要是因为好用，她用过那么多涂的抹的，独独苏如意拿来的这个效果显着到让她惊喜。 苏如意非常肯定地点头：“是！” 所有原材料都是她空间里的，配方是上辈子的研究成果，还拿给师父过了目，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第312章 吴掌柜请客 杨夫人还想留苏如意一起用膳，苏如意想到二嫂一个人留在客栈，便推脱今日必须回去辞了杨夫人的好意。 杨夫人没有勉强，喊人拿了一百两的银票给她，说是给陆家的答礼。 一则为陆识途挺身而出为民除害，二则为今日苏如意送来的这两份女子用的脂膏。 杨夫人道：“我家老爷已经向京城去了帖子，将陆郎君的事迹一五一十告诉圣上了，你夫君此次上京，必然功名加身。” 苏如意大大方方收了银票，道谢离去。 李宝珠果然如苏如意所料，在客栈等得局促不安。 这是她第一次住客栈，见人就脸红，客栈也不敢出，怕出去了就找不到回来的路了，一直在房间老老实实等着。 “如意，你回来了——” 见了苏如意，李宝珠顶着一双红眼睛过来挽着她的胳膊，又佩服又羡慕。 “为何你会这么大胆子，外面那么多人，那么多道儿，你都不害怕走丢吗？” “怎么会，再多的道儿，多走走就理得清了。走，二嫂，难得来一次通州城，我带你出去转转。” 李宝珠只有前头为了找苏如意来过通州城，进到城里浑身都不自在，总觉得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别人也时刻盯着自己在背后偷偷嘲笑自己一般。 这次来专门穿了冬天做的新衣服和鞋子，总算有点底气，但又不是完全有底气，拉着苏如意的胳膊常常被自己身边经过的车辆和行人吓一跳。 “如意，京城比这里还要人多吗？” 她不由担忧地问。 苏如意点头，看看身边的人群，京城比这里更加繁华，有钱人也更多。 李宝珠的眼神黯淡下去。 自己的男人若是以后在京城当了官，自己是不是也要跟着过去？ 自己这样的乡下妇人定要给他丢人的。 想到此处，她鼻子一酸，眼睛里蓄满泪水，内心里全是深深的自卑。 其实她不想去京城，不想去做什么官夫人，反正她也做不好，不如像这段日子一样，她就心满意足。 可这话她绝不敢说出口，不敢误了男人的前程，不敢误了陆家的富贵。 苏如意转头才看到二嫂眼中的泪水，奇怪问道：“二嫂，你这是怎么了？” 李宝珠拿起袖子擦眼泪，摇摇头不说话。 苏如意还想细问，面前突然跳出个人拦住她：“苏娘子？！” 拦住她们的是个穿着绸缎长衫的男人，把胆小的李宝珠吓了一跳，移转脚步站在苏如意身后。 苏如意一看，笑道：“是吴掌柜啊，好巧。” 这位是来福酒楼的大掌柜，去年与他做了几次生意，今年还一次面也没有见过。 吴掌柜见了苏如意有些激动，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难得难得，你既然都来了通州城，怎么不去来访酒楼坐一坐？走，今日来福酒楼请二位娘子吃顿便饭！” 苏如意看看二嫂，迟疑了一下：“在来福酒楼吃饭，我们怕是不自在……” 吴掌柜也看看苏娘子身后的女子，她与苏娘子不同，浑身透着不自在和紧张，所以不自在的不是苏娘子，是她身后的女子。 他摆摆手：“不会不会，我找一间雅间，将房门一关即可，只有二位娘子没有他人打搅，不会有不自在！” 苏如意拉了李宝珠：“那行，在此谢过吴掌柜了。” 李宝珠忐忑不安跟在苏如意身后，自己弟妹和这富贵又陌生的男人谈笑自由，说的都是平常的话，可她硬是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到了来福酒楼，李宝珠眼睛发直，就想打退堂鼓，就说这男人穿衣打扮不凡，果真来的地方也金碧辉煌。 她不敢进，站在门口一望，里面都是穿绫罗绸缎的，还没进就感觉无数眼睛盯在自己身上，好像已经在互相品论起自己这个寒酸女人，一下子从脸红到脖子。 苏如意却拉着她一步就跨了进去，仿佛啥也没有察觉到，眼睛还扫了一下楼下大堂，接近饭点，人不少。 吴掌柜一边上楼，一边喊了路过的小二，“咱家招牌菜，来个三菜一汤，给二位娘子端上来。” 随后带两人进了一间单独的小间。 喊人送了茶水，见苏娘子身边那女子更紧张，便让两人先喝茶，自己退了出去。 房门一关，李宝珠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苏如意假装没有发现二嫂的异状，拉着她品茶，道：“二嫂，这里气派吧？是通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大酒楼，他们家的饭菜好吃极了。” 李宝珠不在意好不好吃，只听到这里是通州城最大的酒楼，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那一定很贵吗？刚才的老爷他会找我们要银子吗？” 她已经在暗暗紧张自己带的那点银两够不够，到时候会不会被扣在这里。 苏如意笑道：“放心吧，我与吴掌柜认识，他说了请客那肯定不会跟我们要银子。就算要，我手头的银子也是够的。” 李宝珠这才放心，双手捧着那精致茶杯喝了一口，啥也没喝到就又放了回去。 那小杯子在自己手里总像是要往地上跑。 请客啊，自己这辈子除了吃了别人家两次席，还是第一次被请客。 知道如意有足够的银子，她总算能享受片刻的虚荣，心里小小得意了起来，她李宝珠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回去给别人说起，还不知道她们要怎样羡慕自己。 三菜一汤很快上了桌，小二出门又把房门带上。 苏如意把筷子塞进李宝珠手里：“吃吧，饭放着，把菜吃了，吃不完可就可惜了。” 李宝珠点着头，但却依旧扭捏，面对这一道道精致的菜肴，她觉得自己根本不配。 倒是苏如意饿了，吃得很快，一边吃一边给二嫂添菜。 她吃饱，又将剩下的放在二嫂盘中：“这些都是你的，吃完啊。” 二嫂的饭量她是知道的，不至于就吃那点，是不好意思。 然后起身：“你慢慢吃着，我去给人家吴掌柜道个谢。” 第313章 挣钱的新方向 吴掌柜正寻思找个理由跟苏如意闲聊几句，苏如意就自己过来了。 又让小二上了茶水。 问道：“苏娘子，今日饭菜可合口？” 苏如意笑：“美味至极，有劳吴掌柜费心了，我专程过来再次感谢的。” “不必，这是老夫应该的。” 吴掌柜喝一口茶，眼角打量苏如意，心道这苏娘子看得出来日子过得十分滋润……不会跟别家去做生意了吧？ 想到这里吴掌柜着急了，放下你茶杯往前探探身子：“苏娘子今年有没有做什么生意呐？” 苏如意道：“今年没有做什么生意，跟着师父学习医术。” 吴掌柜道：“实不相瞒，去年苏娘子卖给我的那些干菜，冬日里大卖了一把，直到今日还有贵客问询，我前头还让人去村中寻找，苏娘子家在自己种菜啊？” 他派了人将能走到的村子都去问了一圈，哪里都寻找不到苏如意供给他的那种品质的蔬菜，最终只能失望而返。 后来发现苏如意自家就在种植蔬菜，各样买了少许回来烹饪，结果与别家的也没有任何区别。 吴掌柜一直想找苏如意当面问问，但这妇人出奇地忙，去了三次，她都不在家。 今天竟在通州城内遇到了。 苏如意点头：“没错，家里男人少，几个女人种地种不出成效来，今年就改种蔬菜，若是也能种得和我去年卖的那些蔬菜一样鲜美也不失是个活命的路子，没想到今年我相公和二哥就平安回来了。” “那你家那菜还能不能种得和去年一样好？” 吴掌柜紧张，这可关系到他挣大钱大计。 苏如意摇头：“我家里以前也只是在自家院里种点自己吃的菜，没有在这个方面下功夫，今年菜是种出来了，但味道也没有什么不同，比人家的差得远呢。” “那……你去年是从哪里拿的菜，今年不能重新跟人家拿了吗？” “不能了，人都找不到了。” 吴掌柜失望万分，苏如意又道：“不过我与人家也算是有点交情，以后有货了第一个还会会想到吴掌柜的。” 与吴掌柜周旋一番，苏如意回去领李宝珠离开，吴掌柜还客气地将二人送出来访酒楼。 “苏娘子，你可说话算话，先想着我们来福酒楼啊！” 吴掌柜还有些希冀，也许冬天前苏娘子又能给自己弄到一批干菜。 而苏如意也是这样想的。 去年家里是缺钱，今年家里是缺大钱，让她再一挑一挑卖新鲜蔬菜有点不实际，现在可以把菜干储备起来，到冬天卖给吴掌柜，又是一笔收入。 李宝珠把剩下所有的饭菜全部收入自己腹中，肚子都撑起来了。 她问道：“这老爷跟你说的是什么事情呀？” “去年与他做了些蔬菜生意，他今年还想合作。” 李宝珠不懂，蔬菜么，不是到处都有得卖？ 她虽然疑惑，但也没有追问，自己心里已经乱七八糟，装不下别的了。 苏如意给自己和二嫂各自开了一间房，李宝珠觉得太浪费，两个人睡一间房也是可以的，但又不好意思说。 苏如意不太喜欢和人一个屋子一张床睡觉，当然，陆识途与她是夫妻所以例外。 此外，李宝珠睡在身边她也不好进自己的空间去。 安顿了二嫂，苏如意进到自己的屋子，反锁门窗，然后进到自己空间。 炉子上煮着茶，手里抓根黄瓜一边啃着一边到后院转着。 不知哪一日，那被陆识途偷偷挖进空间的桂花树已经从一开始的一人高长到现在需要仰头去望，一大片儿，枝叶茂盛，仔细一看，都有花苞了，说不定明后日就能开出花来。 苏如意凑上鼻子闻了闻，已经有微微的香味。 过几天做桂花糕吧。 她从后院回来，心情就好极了，坐下给自己倒一杯茶，看看桌子，和陆识途老早就商量买个高点的桌子，险些又忘了。 明天就去买。 然后便是思考如何赚钱的事情。 究竟需要多少银子才能把她心心念念的医庄建起来还要等大工匠那边去估算，但她手头除开给大工匠的设计费，也就剩个小一千两，还要考虑陆识途和二哥若是真的在京城居住，那怎么也得自己买个宅子，这一千两可能将将够买个小宅子。 嗯，所以，现在就是要挣银子。 新鲜蔬菜不好卖，菜干要等到秋冬，但收入也是有限的。 还得从其他方面入手，她已经想好了，就做女性的胭脂水粉一类。 那些新鲜蔬菜不好从空间里面拿出来售卖，可是空间里面的药材经过精心的加工，制成成品，再拿出去售卖却可以光明正大。 药材对外声称是山上采挖而来的便是，没有人会怀疑。 至于自己的膏药效力显着，大多数人更多的会以为是方子神奇，出方子的人厉害，制作的流程与众不同，但绝对不会怀疑原材料是不是生长在这个世界上。 苏如意忍不住扬起唇角迫不及待想要大干一场。 明天顺便去看看容器，会用胭脂水粉的女子家境一般都不差，容器太普通了看着就廉价，去准备一些看起来就很贵的容器放在空间里面备用。 喝了茶，收拾了一下，出空间歇息。 早上起来的时候，李宝珠已经在她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推了推门，见里面锁着就安心在外面等着。 二人吃了早饭，李宝珠着急道：“我们现在要回去了吧？” 通州城固然好，但是她待着不自在，还是家里好。 “还不行，二嫂你在客栈等我，我还有点事情要做，做完了就回去了。” 苏如意先去找了朱大工匠，这离他们接下活已经大半个月了，自己去看看进展，还是有不满意的地方趁早指出来，免得人家白费功夫。 朱大工匠正在家里赶工，十分满意地将自己画的图纸拿出来。 构图已经做了出来，朱大夫一一指给苏如意看，那一大块地按苏如意的要求，整体上分为三块。 一块是主人家自家的宅子，与其他部分完全独立，以高墙阻隔。标准的三进院，与城中的大户人家里的布局相仿。 剩余位置便是苏如意指明的男客院和女客院。 第314章 呀，元宝—— 客院的布局没有什么好说的，男女客房独立，花园共享，景观设计也没啥问题。 只是，苏如意觉得客房的设计是不是有点简陋。 图纸上客房设计成设计成宿舍一样的联排房，嗯…… 苏如意：“可以建成楼房吗？” 朱大工匠：“嗯？楼房？” 顿时头疼，楼房的设计和建造和联排房的设计建造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他一开始也没有往这边想，虽然苏如意说以后要接待什么达官贵人，但他没当真，在乡下起个楼格格不入，不协调，还有种钱多得没处花的荒唐感—— 尽管陆家要建这个宅子就有种钱多的没处花的感觉。 “苏娘子，这个楼也不是随便就可以建的，平常百姓不能住楼——” “客栈就可以。” “是，那是因为客栈不是给某一个某一家人住的……好吧，你确定要建楼？” 的确，陆家都说了，这是客院，是接待宾客的，算不得自家私住，那可以建楼，后续就是送到官府去看能不能审得过。 苏如意点头：“建。朱师傅，你就照着以后要接待大将军和大将军夫人小姐的规格去建。” 这话苏如意已经是第二次说了，朱大工匠不由多了几分当真。 犹豫了一下：“这……唉，好吧，只是这图纸复杂我们慢慢给你画。” 他突然觉得一千两要的太少了，但是开出去的价格现在又出尔反尔，显得他很是不专业，那就把时间拖长，不着急，慢慢画。 苏如意也不着急，手头没有银子，点头：“慢工出细活，各位师傅不用着急。” 离了朱大工匠家，又去集市找了瓷器铺子，通州城的和平安镇的完全是不同的等级，里面琳琅满目，但是苏如意用来的装女子胭脂水粉的罐子选择性却不大，这些一般人也不会去买。 看来需要自己去找烧窑的作坊，自己定做。 买了少许现成的，出门又去买了些纸张，找到卖蜂蜜的铺子，将人家的蜂蜡都买了来。 找了个地方把手里的东西放入空间，然后才去木匠铺买了现成的桌子椅子。 也不是家里吃饭那么高的桌子，也才半米高的样子，只是比以前空间里快要要贴地的桌子高一些，凳子变成椅子，也更高一些，这样陆识途坐着就不那么别扭了。 桌椅不算大，她一人搬着就走了。 办完自己的事情，回客栈找李宝珠，回去路上在小摊贩那里给家里买了一大包小米酥。 今年陆家实在是清闲，前头两个男人在的时候，把家里种的那片菜地搭理得妥妥帖帖，今日天热，张氏也就在家里待着了，刘翠儿和蒋小兰则去了镇上继续卖饼子。 这卖饼子的生意是万万不敢耽误，虽然今年完全不能跟去年相比，但每天回来都有百十文，张氏偷偷算过账，就算没有地里面的收入，这卖饼子的钱也足够一大家子生活。 现在有空，她就坐在树下做鞋子，还是去年换置下来的床单被子，反正也不能用来穿在身上，都做成鞋子攒在家里，如今陆家不兴穿个破鞋往外跑了。 李宝珠从通州城回来，激动得很，老远看到婆婆坐在院子里，忍不住喊道：“娘，我们回来了——” 终究是不敢像大嫂那样中气十足，有点放不开。 张氏看了一眼，没起身，原做自己手上的活，倒是家里的孩子狗子听到声响，欢呼着冲上去迎接。 等孩子们拉着苏如意和李宝珠进院子，张氏才嫌弃道：“要喊你就大大方方地喊，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还小家子气，你怕谁啊？” 李宝珠有点脸红，喊道：“娘——” 张氏：“那两男人是昨天去的京城，还是今天去的京城？” 提到这个李宝珠就有点难受：“昨天就去了。” 张氏看她一眼：“行啦，他们又不是去打仗，你难受什么？” 这边苏如意打开装小米酥的包裹，给家里每个人都分了一块，连小黄都得了一小块，摇着尾巴高高兴兴地舔着。 她又分出一部分，是给胡郎中那边的。 想了想，对壮儿道：“你去牛家喊牛二婶婶过来一趟。” 壮儿应了一声，拿着糖就跑了出去。 苏如意进屋，从空间里拿了一罐活血化瘀的膏药出来。 出门就看元宝竟踩在条凳上，踮着脚尖去拿桌子中间的小米酥。 苏如意一惊，急忙默不作声快步走去，正在吃糖的杏儿忽然抬起头，大喊一声：“呀，元宝——” 元宝一听到喊自己名字吓了一跳，脚下就失了平衡，眼见着就要栽倒到桌子地下去，好在苏如意猛地伸手一拎，拎着他的后领一把塞进自己怀里。 条凳哐当一下倒了。 张氏惊得从凳子上站起，气道：“这元宝，好吃得很，一个不注意哪里都爬得上去了！” 上前往元宝屁股上就抽了一巴掌，元宝原本还有点愣愣的，被奶奶一巴掌抽得，嚎啕大哭，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张氏一愣：“这孩子，我也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啊！” 苏如意抱着孩子哄了半天，最后又拿了一块糖才终于不哭了，安安静静窝在她怀里很乖巧地吃糖。 李宝珠道：“他是吓着了。” 张氏唉了一声，“好在这次没有摔下去，磕着桌子也得磕出个大包来。” 大家心有余悸，刚才只顾着说话，完全没注意到元宝爬到桌上去了，平常家里一直都很小心不要再磕着碰着他。 壮儿从院外跑进来：“三婶，牛二婶婶来了！” 牛老二媳妇快步跟在壮儿身后走了进来，看到苏如意脸上的冷漠一扫而去，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如意姐，你叫我？” 苏如意把怀里的元宝放到地上，道：“你男人咋样了？” “上午胡郎中给换药了，说恢复得挺好，没事。再换几道药就差不多了，就是他一天到晚的哼哼。” 苏如意：“我今天给你从通州城带了罐治淤青的药，你拿去用，有伤口的地方别用。” 牛二媳妇眼睛瞬间就红了：“不用，我自个儿就会好的，我们家还欠着胡郎中的药钱呢……” 第315章 元宝站起来了 牛家媳妇现在看起来很冷漠，对谁都爱搭不理的样子，其实也不过是装出来的，正常人哪有喜欢和所有人敌对的？ 她现在在家里是不被打了，但也被整个村子孤立起来了，以前还会跟自己说话的人现在也躲着她，好像现在才发现她是个什么洪水猛兽。 面对这样的局面，她也只能假装毫不在乎来掩饰内心的怯懦。 苏如意的关心一下子击中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好像被人从孤零零的地方拉了起来。 “家里急不？不急坐着喝口水。” 张氏一边招呼，一边吩咐李宝珠去灶房端碗水出来。 牛家老二媳妇不太好意思，但又耐不住自己想要多跟人说几句话的渴望，听到张氏喊给她端水了，便也顺势留了下来。 她在桌边坐下，以前和陆家没有来往，现在陆家是村里最了不起的人家，自己坐在这里感觉有些奇妙。 张氏伸手拿了一块小米酥给她，开始聊起家常。 “你婆母现在对你如何？不能再欺负你了吧？” “嗯，不欺负了。” 牛家儿媳妇小口啃了小米酥的一个角，这又甜又香的味道以前从没有尝到过。 至于婆母现在到底有没有欺负她，她也说不清，反正当面不骂了，但是背过身去还是骂的，指桑骂槐。 “唉，牛家就是这个毛病，谁家姑娘嫁到他们家都要想想清楚，几辈人都是喜欢打媳妇的。但愿你这次把他们都给治住了。” “嗯。” 女人小声道，又啃了一小口。 苏如意插嘴道：“你还打算在他们家过下去？” 女人有点吃惊地抬头，快速快速看她一眼，又低下头去：“过。不过能去哪呢？再说我还有两个孩子呢。” 这回答没有出乎苏如意的意料，这女人要是不想过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离婚在这个时代始终是鲜有耳闻的，更何况，绝大部分女人舍不得自己身上掉下来的孩子。 “要过你想好怎么过下去，记住我前头给你说的，不要给他们看出你软弱。还有凡事也不要老想着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你一个女人始终不是他们一家人的对手，还得靠脑子。” 女人几乎马上就紧张起来了：“可我还能想什么办法呢？我只能和他们拼命啊！” “敢与他们拼命是你的底牌，不能总是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亮得多了他们就不怕了。你想继续过日子，总每天提心吊胆总不是事情，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的道理你懂吗？” 牛老二媳妇一脸懵，一个年轻的乡下妇女哪里懂这些弯弯绕绕的心眼子。 苏如意思忖了一下，决定举个简单易懂的道理。 “一个人要驯服一条不听话的狗，它不听话的时候就打，做得不错的时候就丢一块骨头给它，时间久了，这狗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人和狗不同，但有时候办法也相通，该怎么做看你自己。” 苏如意不想这个女人走上原主苏如意的老路子，不停地重复那个让自己受益的举动，到最后把自己给害了。 女人若有所思。 等女人拿着膏药离开，张氏眼神古怪地看苏如意：“你以前该不会也是这样对我们的吧？那什么打一棒子又给个枣子吃？” 苏如意大笑：“娘，你说啥呢，这法子是对恶狗的。” 张氏想了一想，点头：“说得也是，你比我们可像恶狗多了。” 忽然，坐在旁边的李宝珠推了苏如意一下。 苏如意：“嗯？” 李宝珠的眼睛一动不动看着旁边，苏如意也跟着看去，就看到元宝不知道何时已经站起身子，摇摇晃晃往前走。 桌边几个大人鸦雀无声，只顾瞪着眼睛看。 今年四岁的元宝终于站起来走路了。 虽然走得不是很利索，可看得出来，他四肢一点问题也没有。 壮儿和杏儿欢呼着围着元宝转圈：“元宝会走路了！元宝会走路了呀——” 他们一吵，元宝就分了心，扑倒在地，但是没哭，又爬了起来。 张氏老泪纵横：“我可怜的孙子会走路了，不是瘫子不是瘫子——” 摸一把眼泪，又愤愤道：“早知道就早吓唬一下，说不准早就站起来走了，害我老婆子做梦都梦见他不会走路！” 李宝珠也喜道：“可不是嘛，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就是稀奇呢！谁也不知道元宝这么一下就会走了！” 苏如意愣愣的，脑子里忽然划过一个想法：元宝一直以来不是不会走，只是不想走。 因为爬着就会离地面更近，就不会摔着了。 前头他被娘亲从床上踢下去的记忆也许一直都在他潜意识里面存着，因为阴影一直在，他才不敢站起来。 现在他敢了，因为他知道娘亲会来接住他，所以不怕了。 想通这个，苏如意热泪盈眶。 她起身走到元宝前面，蹲下身子张开手臂：“来，元宝，到娘亲这里来！” 元宝踩着有点不协调的点子，半走半跑地冲进她的怀抱。 苏如意把他抱起来，亲亲他前头哭得花猫似的小脸蛋。 “元宝做得好极了！以后元宝都不用怕，娘会一直保护你的哦！” 张氏围过来也跟着又哭又笑，非要把孙子从儿媳妇怀里抢过来在自己怀里抱一抱，这孩子现在总是是正常了，她的一块心病也落下了。 “宝珠，家里是不是没有肉了？没有了你现在就去镇上买一块回来，让你大嫂两个人今天早点回来，我们家里有喜事，咱们吃顿好的！” 苏如意：“不用了，二嫂才从通州城走回来，明天再买就行了——” “我不累，我现在就去！” 李宝珠喜得不知如何表达，听到让她去买肉，赶紧答应下来，转身就出院子。 张氏喊：“你带钱没有？” “带了！” 去通州城怀里揣的钱一文都没有用呢。 张氏又一转头看向苏如意：“今晚上你做！” 今天她怎么折腾都不心疼。 苏如意笑道：“好，今晚上我做！娘，我们宰只鸡？” “宰！我明天再去抱一窝回来！” 家里总共没剩几只鸡了，今年可把鸡肉吃美了。 第316章 和我一个屋？ 周月如两天后就来了，原本是要骑马过来，但跟在身边的两个婆子无论如何不愿意，坐马车从京城到通州城，通州城到杏花村行不了马车，太颠簸，换了牛车。 到杏花村的时候，周月如已经被颠簸得面如包公，车夫和婆子都不敢喘大气，生怕把这位暴躁的小姐惹炸了。 “这就是杏花村？” 周月如开口。 车夫是通州城人士，对这边还是熟悉的，点头：“这就是杏花村了。” 周月如微微蹙眉，对这个村子不满意，听名字还以为是个漂亮的世外桃源，结果就是这样破破烂烂的地方。 一进村子还有一片刚拆掉的院子，看起来很萧条。 跟她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车夫介绍道：“这村子小，总共也没有住多少人家，富也不富，穷也没有穷到哪里去。你们要去哪一家，问一问就知道了。” 周月如从牛车上跳下来，这车她是坐够了，晃悠得让人抓狂还颠簸，骑马都没有这样颠簸！ 两个婆子也赶紧跳下来，其中一个给车夫结算了车钱，另外一个背着包裹快步跟上自家小姐。 周月如走向离得最近的那个院落，还没有到跟前，就听到里面传出一个妇人粗俗的打骂声：“你们是越来越不听话了，一天天就知道好吃好玩，看我不打断你们的腿！” 院门没关，走到院门口就看到一个粗布衣服的老妇人反拿着笤帚追着两个小孩，一脸凶神恶煞。 身边的婆子喊道：“老人家，我们问个路——” 张氏怔了一怔，停下来问道：“喊我？” 她虽然不年轻了，但还是第一次被人喊老人家，心里就不太舒服。 就看院子门口站着三个人，一个年轻女子，两个四十左右的妇人，虽然穿着乡下人的粗布衣服，但看起来就不像是乡下人。 张氏心想你们看着也不比我小，叫谁老人家呢？ 但又想到如意说这两日京城有人要过来在家里住些日子，不敢得罪，压着心里的不高兴，问道：“你们要问啥？” 那开口的婆子这会儿看到这妇人的正脸，心里直道看走眼了，这人算不得老人家，这乡下妇人养得还挺好。 心里这样想，嘴上道：“请问杏花村陆家怎么走？” 张氏一惊，还真是找自家的？ 赶紧道：“就是我们家了，村里就只有我们一家姓陆的！” 一扬脖子对苏如意那屋喊道：“如意，你快出来，人到了——” 自己又慌忙让几人进来坐，一边招呼一边走向灶房，三个人走进院子在树下桌边坐下。 周月如心情复杂，看这情况，这个粗俗的妇人莫非就是识途哥的娘？ 这与她想象的又不同，她以为识途哥那样的男人，他娘就算是乡下妇人也该是慈眉善目的，和一般的乡下老妇人不一样。 结果，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她心里，是失望的。 张氏只知道这三人和老三认下的那个大将军义父有些关系，不敢怠慢，端了两碗水快步出来，脸上堆着笑：“今天天热，你们渴坏了吧，快好喝口水，我再去打一碗来。如意——？快出来——” 她一边喊着又往灶房去了。 周月如看看碗，这碗倒是干净的，里面的水也是清亮的。 婆子道：“这水没有烧过，小姐你喝我们自己带来的水吧。” 周月如也正嫌弃这水没有烧过，忽然想起自己在战场上的时候冷水也没有少喝，不由一愣，自己回家以后还真是娇气了不少。 端起一碗：“没事，带来的水都放热了。” 仰口喝了一口，只觉得一口冰冷清甜从口腔滑入肚子，浑身毛孔都打开了，一口气喝了个精华，痛快。 婆子急道：“小姐，你——” 这样喝水，太不讲究了，又没有小姐的样子了。 苏如意推门出来。 周月如的目光看过去，本来懒懒散散的，一下子就紧绷起来了，好像遇到敌人的了似的。 她这一趟来，就是想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她凭什么就能那般理直气壮。 苏如意面带笑容走过来：“我怎么称呼？还是应该叫你周小姐？” 周月如冷着脸：“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别暴露我的身份！” 苏如意点头：“你以是我家远房亲戚的身份来的，那叫你小翠吧，我们乡下人都是这样的名字。” 周月如咬牙，小翠这个名字，听起来像个丫鬟似的，这女人是不是故意的？ 张氏端着碗快步走来：“如意，你看着怎么安排？” 她心里对这些大地方来的人有点犯怵，心慌，生怕招待不周，人家不高兴。 苏如意道：“你们随我来，住的地方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 一个婆子站起来跟着苏如意进屋。 屋子是李宝珠的那间，家里没有空余的，现在她带着杏儿睡，有人来就把屋子腾出来，带着杏儿跟婆婆住一屋去了。 其实刘麻子那院子空着，苏如意想了一下，不能把她安排过去，周月如到底是女子。 再说，刘麻子那屋大半年没有人居住，没了人气，变得更加破破烂烂，不方便住人。 婆子跟着苏如意进屋，她在将军府待惯了，好多年没有住过这样的屋子，心里只觉得实在破烂。 苏如意道：“这屋子里面床上用的都是新的，床也够大，足够你们三人住。” 婆子皱眉：“苏娘子这样安排不妥，我们下人怎样都行，但我家小姐怎可和我们同屋同床？不合礼数，绝对不行。” 苏如意叹气：“家里就这么多屋子，哪里能和将军府比？婶婶你说得也没错，这样，我让小翠和我一个屋。” 苏如意出来，把自己的安排和周月如说了。 “和你一个屋？” 周月如咬牙，这是她最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她讨厌这个女人讨厌得要死，才不想和她一个屋呢。 她起身去李宝珠的屋子转了一圈，出来：“我就和我的人住那屋，你自己住。” 战场上啥日子没过过？ 和下人住一晚就住一晚，明天把她们打发回去就是了。 第317章 不需要你陪 周月如的身份家里只有苏如意，陆识途和陆得水知道，因为害怕家里人有负担，对其他人只说是周大将军安排的，暂住几日。 就这样，家里人也如临大敌，紧张得不行。 前两日因为元宝会走了宰了一只鸡，今晚为了这三位京城来的贵客，又宰了一只鸡。 张氏心想，这鸡也是造孽，还没有长多久就吃没了，是得赶紧抱十来只回来，照这样吃，哪能够！ 家里走了三个人，又多了三个人，新桌子就用上了。 晚上的饭菜一式两份。 家里唯一的成年男性陆多田不得不和小孩一个桌，以及蒋小兰要留在这边看元宝。 剩下的女人在另外一桌。 与周月如一起来的两个婆子有点不自在，虽然老爷夫人有交代，到了乡下要入乡随俗，不要摆架子搞特殊，暴露了身份，丢了周家的脸面。 可她们也没有想到陆家这样处事，她们明明知道小姐的身份，却还把自己两个身份卑微的下人安排和主子睡一张床。 现在，这四方桌坐得满满的，只有陆家老太太独坐一方，这是正常，她是这家长辈。 但其他女子就一定要坐在这个桌吗？不能去另一个桌坐着？ 自家小姐用个膳哪里像今天这样憋屈过，挤得胳膊都要伸不展了。 真以为她们家小姐来体验农家的生活就能把她当农村的女子了？ 两个老婆子心里不忿，可又不好发出来，这破烂院落里面住的这些乡下人也不是一般的乡下人，可是自家老爷的义子一家。 只能等着自家小姐的意思。 周月如确实也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想了想，自己在战场上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这样吃过，既然来了这破地方也就不挑剔，免得苏如意那个女人又看低自己。 桌上的菜肴用木盆、大海碗粗枝大叶地盛着，中间放了一盆盆炖鸡，围着的炖鸡又摆了两荤两素。 可能是周月如三人饿了，这虽没有卖相的几个菜，散发的浓郁香气勾着她们肚子里的馋虫。饿得更厉害了。 苏如意道：“吃吧，小翠你们赶了一天路肯定饿了，多吃点。” 周月如：“……” 小翠这个名字真难听。 不跟苏如意多计较，拿起筷子开吃。 入口前还在嫌弃，这乡下地方的饭菜就将就着吃吧，入口后心中一惊，原来乡下人吃得这么好？ 每家的饭菜口味是不同的，陆家和周家的口味相差也很大，但偏偏这些菜很是合周月如的口味，比自家厨子做出来的有滋味多了。 陆家其他人观察着这三个贵客的神情，看她们似乎不嫌弃，才放心了，伸筷子吃饭。 苏如意道：“这个村子就这么大，小翠你想住多久都行，村里你随便走动，村里人嘴巴碎但也没有真正的大恶人，安全问题你们不必担心。” 周月如哼了一声，不屑道：“我何时担心过安全问题？！” 这样说是侮辱她，敌人她都不怕，还怕几个村民？ 苏如意笑道：“也是。那你们自便，家里人每日都有自己的事情，就不陪着你们了。” “不需要你们陪。” 张氏觉得不妥：“如意，我看你最近也不忙，要么你陪陪人家？” 人家初来乍到，还是京城贵人，自家虽然是农家，基本的待客之道还是要有的嘛，她看这两日苏如意都待在家里，应该是不忙的吧？ 苏如意笑着看周月如：“要么我陪着你？” 周月如：“不用！婶子，我陪您！不需要她来陪我！” 张氏想了想，也行吧，自己虽然与这个女子没啥话说，但自己手头没啥事情，自己陪着也行。 苏如意看看周月如：“都行。” 饭后收拾洗漱一番，便该睡了。 两个婆子仔细把屋里的床铺检查了一番，床铺最底下是编织而成的稻草垫子，看着很新，褥子也是新的，床单被子也是新布料。 婆子道：“她们也算是有心了。” 周月如捂着自己的肚子，今晚上居然吃多了，在家里可没有这样的时候，都是吃个半饱就没有胃口了。 婆子翻床铺的时候，她也盯着看了，有些出乎意料，陆家是苏如意当家，这些事情肯定也是她安排，原本以为她会怎样对付自己，居然没有。 “唉，小姐，这到底是委屈你了。” 陆家虽然有心，但能力不及，只能委屈自家小姐的千金之躯，和她们这两个婆子挤着睡。 周月如不屑：“这算什么，战场上那么——” 两个婆子大惊，扔下手里的事情就上前来捂她的嘴巴。 “小姐！老爷夫人的交代你忘记了吗？！” “这不是屋里只有你们二人吗？” 周月如扒开婆子的手，这两人都是家里的心腹，说说无妨。 “那也不能说！可不能养成了这个习惯，万一隔墙有耳呢？小姐你可要记住了！” 周月如皱眉不耐烦：“行行行，烦死了！” 想了想：“你们明天就回去吧，陆家本来就小，接待不了我们三个人。” …… 陆家其他人没有怎么睡好，家里来了贵客总是有点心理负担的。 张氏屋里，乌漆麻黑的，蒋小兰犹豫道：“婶婶，我明早怎么煮饭啊？” 今晚上吃的这顿饭有点过于丰盛了，大家也看出来了，今天来的三个女人不是一般的人，看她们的一举一动和一般人都不同。 总不能明早照常煮个粥，凉拌个青菜就馒头吧？ 张氏也犯愁，起身披衣服：“我去找如意问问。” 都像今晚上这个水准整饭，这三人怕是要把陆家给吃穿了。 她还没下炕，外面苏如意就敲门了：“娘？我进来了？” “进，正要去找你！” 苏如意端着灯盏进来：“我还忘了交代，以后煮饭多煮三个人的，还跟以前一样，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要搞什么特殊。” 张氏：“这样行不行？人家是京城来的……” “哪有不行的，京城来的也要入乡随俗，都是一样的人，你们不要想那么多。” 蒋小兰：“那我知道了。” 苏如意就要回去，张氏赶忙又叫住她：“如意，那丫头让我陪着，我怎么陪着啊？我、我跟她说啥？” 苏如意笑：“娘，你放心吧，你原做你的事情，做你的鞋子，是她陪你不是你陪她，你就把牛家的事情说给她听听。” 第318章 我去打断他的腿！ 第二天周月如带来的两个婆子就辞行了，她们去通州城住着，每隔几日过来看一趟就行，老爷夫人也是这个意思，不必随时跟着小姐，让外人起疑心。 她们一走，张氏心里高兴，少两张嘴吃饭总是好的，也省得她操心如何一个人伺候三个贵人。 按苏如意说的，张氏照样做自己的鞋子，幸好有鞋子做着，还心安一点。 这个叫小翠的对她还是客气的，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一口一个婶婶叫得亲热。 张氏确实与她没有什么共同语言，想到苏如意的话，便与小翠讲起牛家的事情。 小翠还挺喜欢听，听得十分认真，听完狠狠地拍了一下巴掌。 “那个叫香兰的女人，真是个女中豪杰，就该这样！我去见见她！” 张氏一愣，心想这个小翠也是个怪人，看着细皮嫩肉的，这性格却似乎有点出入，有点咋咋呼呼的。 “这……” 牛家正恼火着呢，她要跑去的话，牛家就知道是自己大嘴巴了，多不好。 “要么我让小的去把她叫过来，你们说说话，你一个女子也不方便到人家家里去。” 转头想让壮儿或杏儿去叫人，才发现这两个小的早跑的没有人影子了，只有院子另一边陆多田在盯着元宝走路。 真是的，该用人的时候一个都找不着。 张氏骂道：“那两个皮子都玩厚了！” 谁家那么大的孩子天天玩的？每天也不见带多少柴火回来。 冲着苏如意那屋就喊：“如意——” 苏如意正反锁着门，在空间里熬制她的各种膏药，听到婆婆喊自己，急忙出来。 “娘，怎么了？” “小翠想见见香兰，家里两个小的跑出去玩了，要么你去一趟？我去一趟也行，你在这里陪小翠说说话。” 人家是贵客，总不能让她就在院里干等着，更不能让多田过来陪着吧？ 苏如意走不开，她空间里面的炉子上熬着药呢。 笑道：“娘，没事，你让小翠陪着过去喊一声，把香兰喊到我们家来就是了。” 周月如道：“好，婶婶我们去就行。” “那娘你们忙呀，我看书去了。” 苏如意说完又着急忙活的进屋去了。 张氏尴尬一笑：“我们家如意是这样的，忙起来别的都顾不上，那我们去喊一声？” 周月如看看苏如意那屋，从清早吃了早饭就没见她从屋里出来过，陆母说她在屋里学习医术。 她心里就有一些古怪。 想怀疑她到底能不能学成，又不敢怀疑，自己如今这般细皮嫩肉全是她搞出来的药方的功劳。 周月如挺气的，气的是她黑乎乎的时候觉得自己挺好，现在细皮嫩肉了，她发现自己也挺喜欢。 就很气，她自己也觉得气得挺莫名其妙。 张氏领着小翠往牛家走去，周月如在后面跟着她，看到陆识图的娘亲大步向前的样子，和自己娘亲的举止丝毫不同，她有些不能接受。 虽然她去战场去了四年，但前头还接受了15年大家闺秀的教育呢，不管自己如何，却还是更喜欢自己娘亲那样的仪容举止。 张氏并不知道身后的小翠在心里把自己想成她婆婆，但又有点接受不了的心思。 站在牛家院门外边就喊：“牛老二家的？香兰？你在不在屋里头？你出来一下——” 牛家老二媳妇很快从屋里跑了出来，见是陆家的人脸上的表情便柔和了许多。 “陆家婶婶，你找我？” 张氏伸着脖子往牛家院子里看了看。 香兰道：“他们都下地去了，我一个人在屋里守着牛老二。” “能走得开不？能走得开就去我们家里说说话？” 香兰急忙笑道：“可以的，可以的！” 她巴不得去陆家坐坐呢，就是不好意思。 扭头朝自家屋里喊：“我出去一趟，你自个儿在屋里！” 张氏小声道：“他自己能行不？” 香兰也小声回道：“没事，就是眼睛瞎了一只，腿脚都好着呢！” 周月如见不得她们偷偷摸摸小声说话的样子，大声道：“管他好不好的，你还给他留条命，要是男人敢打我，我早就刮了他祖宗八代！” 牛老二正躲在窗后头偷望，只是视线被挡住了，也不知道外头是谁在说话，但既然是陆家老婆子领过来的，估计也是跟陆家沾亲带故的。 听到那女人如此说话，他就打了个寒颤。 陆家就没个正常的。 他现在也不知咋的，莫名其妙就怕上陆家了。 三人又回了陆家院子，周月如拉着香兰愤愤不平的说了一大堆，意思大抵是叫她不要怕，下次再下手重一点，干脆把那男人的胳膊腿都一并打断算了。 香兰被这女人说得一脸懵逼，根本不认识她呀。 又见她说得根本停不下来，自己不敢打断，只好求助地看向张氏。 张氏也不敢打断小翠说话呀，人家正说在兴头上呢。 周月如道：“我能看看你身上的伤不？” 张氏给她说得很严重，她不由想看看，想看看那男人到底有多狠。 香兰扭捏了一下，红着脸道：“好多了，如意姐给我的膏药管用，抹了以后有效果了。” “我看看。” 周月如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女人拉到自己那屋去了，很快就黑着脸从屋里出来。 这女人身上的伤比她想的还要严重，她没想到夫妻之间打架居然会这么狠。 张氏看她气愤，急忙笑道：“都过去的事情了，香兰，这是小翠，是——是我们家如意远房亲戚家的孩子，到我们家暂住几日。” 如意说对外要这么讲。 香兰一听是如意的亲戚，不由对这陌生女人多了几分好感。 周月如心里实在气不过，狠狠道：“你要不要打断他的腿？让他以后都在床上躺着！你不敢的话，我可以帮你动手！” 说着就要往牛家走去，她这辈子没受过气，还是第一次见被男人打成这样的女人，受不了。 香兰赶紧拉住她：“不行不行，不能打断他的腿，他还得干活呢！” 第319章 我来看看你 寻常老百姓家里不养闲人，也养不起闲人。 别看这几日香兰黑着脸在家里照顾牛老二，其实心里也暗暗着急，一下子少了两个劳动力，那得少收多少粮食？ 没有粮食就没法活命，粮食就是老百姓的命根，开不了玩笑。 这陌生女人说要去弄断牛老二的腿，可把香兰吓了一大跳，抱着她的胳膊就不撒手。 周月如一口恶气憋在胸口。 衣食无忧的她一开始确实没有想到这一层，现在被香兰一提醒，那就是没法去打断那个男人的胳膊腿了？ 那要如何？ 她的脾气很大，这时候火气正大，除了要那男人的命或是打断那男人的腿脚之外什么办法也想不到。 “可恶！” 她狠狠一跺脚。 “他打你这么多年，又打得这么狠，瞎一只眼睛太便宜他了！” 香兰看她反应这么大，心中感动，含着眼泪笑道：“没事，都过去了，以后不会了。” 她现在似乎隐约有点感觉了，能够镇住牛家人的感觉。 “你就是太懦弱，打你这么多年才知道戳他眼睛，早做什么去了！” 周月如一气，不由对这可怜女人发起脾气来。 香兰羞赧得红了脸，没有吱声，她是被逼急了才出如此下策，一般情况还是不敢的。 再说了，早几年戳瞎那人眼睛，会有苏如意帮自己说话吗？自己还能安然无事站在这里吗？ 张氏上来拦着：“好了小翠，不说这个了，那男人的眼睛一辈子都瞎一只，受到教训了。” 周月如依然觉得心中不平，却没有办法，只能又狠狠跺跺脚，自个儿走到树下坐下，一个人生闷气。 张氏赶紧给香兰使眼色，让她先走，这小翠不是个好惹的，看她刚才那架势，没拦着真去打断人家腿了。 香兰小声道：“婶婶，那你给如意姐说一声，她的膏药真好，我谢谢她了啊！我下次来再当面感谢她。” “好好，知道了，你先回去守着你男人去。” 送走了香兰，周月如的脸色一直都没有好过，张氏提心吊胆盯着，生怕这女子突然就冲出了，真弄出什么事情自己陆家也脱不了干系。 到晚上睡觉前，张氏跑苏如意那屋数落：“都是你给我出的好主意，让我给她说什么牛家的事情，这女子是个火爆性子，那会儿闹着要去打断牛老二的胳膊腿！吓死我了！” 苏如意眉梢一挑，颇有兴趣：“去了没有？” 张氏瞧着她这不嫌事大的样子来气，往她背上扇了一巴掌：“你还来劲了！哪能真让她去？打断人家胳膊腿，算她的还是酸什么的？弄不清楚！” 苏如意笑起来：“娘，没事，人家胳膊腿不是还在？” “我看那样子到晚上还气鼓鼓的，怕是心里还没有放下，谁知道还不会去弄出点事情来，唉，她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苏如意：“看来就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事事要顺着自己的心意，不长什么脑子，但本性算不上坏，还有些侠肝义胆。” “对对对，就是你说的这样，你说她还会不会干点什么去？” 张氏急。 苏如意：“娘，这样不是挺好嘛，只要不要人家的命和胳膊腿，只要她不伤着自己，她想干嘛让她敢就是。” “你说啥呢！” “娘，我是说小翠要是想闹就让她闹，香兰虽然站起来了，但势单力薄，总得让牛家人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她后头有人关心她，给她撑腰，这样牛家才不敢轻举妄动。” 只要牛家知道香兰身后有人，不管这身后的人出不出他们家都会忌惮。 张氏一怔：“你原来想着这个事情呢！这么一说也有些道理，香兰娘家是靠不住的……我知道了……那要是没闹出命闹出钱，是她出还是我们出？” 得提前说清楚，她心里有底才放心。 “娘，你看她像是差钱的人吗？放心吧。” 张氏点头：“那行，这样我就踏实了。” 她忽然凑到苏如意脑袋上闻了闻：“你屋里放了多少草药，味道都渗到你肉里去了，一身都是那个药味。” 苏如意抬起胳膊闻了闻，她自己不太能闻到，一整天在熬药，鼻子都失灵了。 “难闻吗？” “难闻是不难闻，怪香的。” 张氏嘀咕一声，起身回去睡觉了。 果不出所料，第二日也不见周月如的脸色变好看一些，估计晚上也没有睡好，眼睛下面一片青。 苏如意看看她，什么也没有说。 之前对这个女孩子没有什么感觉，倒是因为她对牛家事情的反应对她生出一些好感了。 只是她这样执拗又不知变通的性子，让人担心。 早饭过后，家里所有人依然是干自己的事情。 张氏因为昨晚上和苏如意谈了个话，今天把心放回肚子里，也不去死死盯着小翠。 周月如心里急，在院子里面逗了逗元宝，又逗了逗小黄，还是急。 最后一转身出了院子。 张氏眼角瞄到小翠出门，赶紧把手上的鞋底一放：“多田，你在院子里看着，我出去一趟。” 急忙跟着出去。 周月如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自小在庇护下长大，哪怕是上了战场，也很少有不顺意的时候，就算不顺意了身边总有人哄着想着法子让她心里舒服。 牛家的这个事情让她心里不高兴了，这口气没有发出去，身边又没有人给她顺气，于是一口气就从昨天憋到今天了。 她现在知道不能去打断人家的腿，更不能要人家的命，那香兰很可怜了不能把所有事情都让她去干。 她出陆家是想散散心，结果一散就散到了牛家院门口。 在院子门口徘徊了两圈，一迈步就走了进去，她去看看香兰的男人到底够不够惨。 “翠儿妹妹你怎么来了？” 正好香兰从屋里出来，将一盆水泼在院子里。 “我来看看你，这是你的屋子？” 周月如指指香兰身后的房门。 “是。”牛老二媳妇奇怪地答道。 周月如一点头，抬步就往里面走。 第320章 又闹出事 张氏已经到了牛家院门口，看到小翠往人家屋里走去，赶紧快步跟去，这女子，都没有出嫁呢，哪能随便往别人的卧房走！ 香兰也赶紧提着盆子跟在后面：“翠儿妹妹，你到堂屋坐，这屋里不干净——” 周月如哪里听，直接就走了进去，就见屋里有张床，床上紧张地坐着个男人，一边眼睛蒙着白纱布，想必就是把自己媳妇往死里打的那个。 周月如怒道：“你又不是断了腿，大白天你躺在床上装什么死？！” 牛老二一脸懵，香兰也是一脸莫名其妙。 张氏一步跨进来，大声道：“牛老二，这是我们家如意远房表妹，我带她过来看看你的情况。” 香兰又道：“原来翠儿妹妹是如意姐的表妹，我们去堂屋说话吧……” 一个外人突然闯入自己的卧房，她觉得有点不自在。 张氏却拉了她一把，对她使了个眼神。 香兰虽然不是很懂什么意思，但她心里是相信陆家人的，便不再开口。 这边周月如越看越觉得不解气，这男人脸上包着纱布，但一张脸干干净净的，她不觉得有多严重有多惨。 “我还以为打自己女人的男人长什么样子，原来就是你这样的，跟个癞蛤蟆似的，就你也配打女人！要不是你媳妇拦着，我早就把你胳膊腿都打折了，留着有什么用！可气死我了！” 周月如不能动手，心里的恶气出不去，一脚踹向床腿，却不知这床腿是坏的，一脚就踹断了，一张床晃悠一下，男人脸色都白了。 就知道陆家的人不正常，更何况这女人还是苏如意的表妹。 张氏：“……” 幸好昨晚上如意说了，小翠家有钱，没事没事。 周月如更加不在乎自己踢坏了这破床，指着牛老二的鼻子道：“你下来，我们到了院子里比试比试！” 不打断他的腿，打一顿也行。 牛老二哪敢，只觉得这女人估计也和苏如意似的，力气大得要死，自己哪里打得过，慌忙摇头。 “你这孬种！” 周月如看他这模样越加来气，上前就要将他提下来，张氏赶紧上前拦着，拉着她出门。 “小翠，吓唬吓唬他行了，你一个姑娘家，不跟他见识！” 牛老二是个男人，你一个姑娘家不好跟他碰触。 “吓唬吓唬他？我哪里是吓唬他，我是真想打死她！你真是没用，就这么个软脚虾，他打你为何不早动手？我就看不惯你这样温温吞吞的女人，就知道哭，就知道求饶，有啥用？他再打你，你直接一刀砍了他，你重新去找个好婆家！我帮你找！” 周月如大声道，她的语气和乡下人骂人的泼辣不同，是气愤。 香兰垂着头听着。 周月如骂完，觉得没趣，转身往院子外面走。 张氏扯扯香兰：“你别往心里去，就当她是骂给你男人听的，好事！如意也是这个意思。” 香兰点头：“我知道，婶婶。” 张氏：“那床脚……” 香兰赶紧摇头：“没事，前头就坏了。” “行，我先回去了。” 张氏急急忙忙跟着周月如去了。 香兰在门口站了一站，进到屋里，看到自己男人还在床上坐着，看她看自己就心慌地低头。 “你下来把床脚收拾了，一天天坐在床上懒病给你养出来了。” 说完不再管，转身又出去。 牛老二不敢耽搁，急忙下床去看床脚。 他心里叫苦不迭。 前两日娘想吓唬吓唬秦香兰，说要把她休了赶回娘家去，这个女人当即把剪子从腰间拔了出来，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面瞪出来了。 说嫁都嫁过来了，孩子也生了，牛家休想把她打发了，敢休了她，让她后半辈子抬不起头，她不如带着牛家一起去死。 娘也害怕了，不敢再提。 这女人真是疯了，家里只敢顺着她。 这倒好，又来一个疯女人给她撑腰。 牛家的日子还怎么过！ 周月如去了一趟牛家，这才觉得自己心里那口气好像顺了一些。 晚上张氏特意在饭桌上说起这个事情，苏如意笑道：“你还真是个女中豪杰，你这样过去吓唬一趟，牛家估计会收敛许多。” 周月如对陆家其他人都还好，唯独不喜欢苏如意，哼道：“不需要你夸我，我就是看不上女人弱唧唧的给人装可怜！看着就烦！” 她始终有一种优越感在身上。 苏如意笑笑没说话。 人总是喜欢站在高处对别人指手画脚，没有必要，每个人的处境和遭遇不同，未经他人苦还是不要擅自评论的好。 周月如在村里住了几日，村里的生活无趣得很，除了第一天来的晚上吃了一顿好的，之后每天都大同小异清汤寡水。 陆家渐渐熟悉她了以后，也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各自忙各自的。 周月如很多时候想多和张氏说说话，拉近拉近关系，但二人说上两句就找不到话了一样，张氏的心里只有家长里短，这些她都觉得没意思。 她还想问问张氏对自己的看法，试探一下自己和陆识途有没有可能，但张氏总是如意长如意短，什么都听苏如意的。 她根本开不了口，感觉开口了也是自讨没趣。 至于苏如意，她一天天跟冬眠的熊一样，吃了饭就窝在自己那屋不出来，家里什么事情也不管，一出来就是一身的药味，鬼知道她藏在屋子里面做什么，神神秘秘的。 她本来是到杏花村来看这个苏如意有什么本事骄傲的，结果两个人谁也不搭理谁。 感觉她确实与村里其他的女人不同，但也不知道哪里不同。 这日周月如实在无聊得狠了，主动要求跟李宝珠和蒋小兰去镇子上帮忙卖饼子。 张氏第一个表示同意，她一天天看着这年纪轻轻的女子闲得满村子打转，她着急，不管她去镇子上玩还是帮忙，不在她眼前转就行。 结果去了两日，周月如又闹出了事情，她把镇上一户人家的公子给打了，对方在镇上有些权势，被个乡下女人打了，这还了得？ 不依不饶的，要这女人付出代价。 第321章 你们去打听打听 当天蒋小兰一路跑回来，浑身都汗湿了，一口水没顾得上喝，大叫一声：“完啦，翠儿姑娘出事了！” 张氏一个机灵站起来：“她咋了？！” “镇上的公子要她当妾室，不答应的话就要她吃不了兜着走！” 张氏不等问明白到底啥事情，就觉得头大，急忙冲着苏如意那屋喊：“如意，快出来，翠儿那丫头出事了——！” 苏如意最近很忙，忙着熬药，原本以为这个事情不难，但其实过程中也是状况百出，有时候稠了，有时候稀了，有时候糊了， 有时候又没有熬够火候，有时候颜色不够好看，味道又不够好闻。 脾气一上来，给师父告了假，说自己要在家里学习，过一段时间去找他，一头扎进空间别的不管,只顾着熬药做各种膏。 至于周月如，她根本顾不上，好在这丫头也没有故意来找自己麻烦，两人互不对付又相安无事。 家里忽然叫嚷着小翠出事了，苏如意也有点懵，让张氏去给蒋小兰打碗水。 蒋小兰不敢劳烦张氏，自己跑进灶房里面打了水，一边喝着一边出来。 “苏娘子，是这样的——” 今日小翠又跟着她们去镇子上卖饼子，她虽然对这个事情不屑，但也没有偷懒，就是看上去实在不是很像做买卖的。 有个公子在旁边盯着看，后面上前来搭讪，小翠烦他，这公子却还厚脸皮，说话越是不着边，说喜欢小翠这样的，让小翠跟他，以后吃喝不愁，小翠突然就发怒了，一拳就把那公子达道在地，还当着众人的面踹了几脚，骂了几句难听的。 谁知道那公子家在镇子上有些势力，没多久就带着人来了，小翠虽然凶但也打不过他们，现在大嫂，小翠和他们家的摊子都被人带回家去了。 蒋小兰是人家放回来喊当家过去解决事情的。 苏如意皱皱眉，进屋里收拾了一下跟着蒋小兰就走。 张氏站在院子门口看着苏如意的背影自言自语：“可千万要赶上啊……” 这小翠是京城那边的，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一听就是遇到有权势的登徒子了，要是出点事情……陆家如何跟京城那边交代？ 陆多田也锁着眉头，站在自己娘的身边，安慰道：“娘，没事，弟妹她做事情向来周全，没有出过差错。” “那是……” 张氏觉得心中轻松不少，有苏如意在就踏实。 苏如意跟着蒋小兰急急忙忙赶到镇子上，来到一户大宅院，进了院子看到刘翠儿和周月如都在堂屋里坐着便放心了。 她也很怕周月如被玷污了清白。 周月如到底是将军之女，见过大场面多了，这个时候头发有些散乱但不妨碍她气势十足地坐在那里，仿佛自己是被人家好不容易请来的似的。 反观刘翠儿就是另外一番模样，她心里惊慌便显现在了脸上，惶恐不安。 苏如意一进来，刘翠儿便情不自禁叫出声：“如意——” 脸上露出一丝欣喜。 正位上坐着的老夫人一皱眉：“来的是什么人，不是让叫当家的来吗？” 来一个年轻女人糊弄谁呢？ 苏如意看看老夫人又看看她身边那个眼眶青黑的男人，心中有些想笑，但不是时候，瞄了一眼周月如，周月如一脸怒气，对上她的眼睛气哼哼地侧过脸去。 苏如意冷着脸面向正位上的二人：“是顾老夫人吧？你家公子在市集上公然调戏我家表妹，这个事情你们打算怎么处理？你们今日要是不给个说法，我苏如意就待在你家不走了！” “强词夺理！” 顾老夫人的年岁已大，但气势惊人，一副当家主母的派头，当即一拍桌子呵斥起来。 “这死丫头打了我孙儿，我没有当众叫人打回去，已经是我仁慈，你是什么人，竟指责起我们家的不对来了！来人，把这个女人赶出去！” 就有两个男性家丁从外面跳了进来。 苏如意盯着这老夫人厉声道：“老夫人可想想清楚，在下已经请人去给通州城杨大人家送信，请杨大人过来主持公道！” 顾老夫人一惊，抬手示意家丁且慢。 冷笑道：“杨大人？你说的是通州知府大人？你这无知乡下农妇真敢胡诌，我们这地儿的芝麻绿豆小事，你以为杨大人会管？！你以为我是那般好欺骗的？” 她旁边的黑眼眶孙儿也怒笑道：“你们这些乡下女人真会信口胡言，你表妹还说自己爹是大将军呢！你又说要去请杨大人过来主持公道，你们真是笑死人！” 他们顾家看起来是傻的吗？随便就把大将军和杨大人拖出来吓唬他们！ “我表妹说她是大将军的女儿？”苏如意看向周月如，面上表情不变，道：“这个我不清楚，不过你们可以派人去问上一问。” 顾老夫人的脸色很是难看，这女人说的是什么话，又称人家是自己表妹，又说不知道人家爹是谁，这分明是哄鬼！ 苏如意却又道：“不过京城有点远啊，你们不如派人去通州城杨大人那里打听打听认不认识我苏如意，要去就快点，我请的人早就往那边赶去了，他要怎样跟杨大人家说我就不知道了。” 顾老夫人听出意思来了，这个女人是说她和杨大人家有些交情！ 她怕的就是这个，自己一家是从商的，就怕和官道上的结梁子。 看面前这女子说话的态度，一点也不虚，通州城与此处也算不上远，她又主动提出让自家平人去打听，也不知道是不是吓唬她，以为吓唬一下自己就会把今天的事情放过了？ 不对，她怕不是在吓唬，她都说请人去给通州城那边送信了—— 顾老夫人一皱眉，身边的孙子喝道：“胡言乱语！以为我们顾家真的会信你鬼话？祖母，我找人去问，我还不信了——” 说完起身出了大厅，过了一会儿回来原位坐好。 “祖母，我已经安排好了，这一家子说谎精，今天不能放过他们！” 苏如意嘴角一挑，他们安排人去打听自己就放心了。 第322章 别以为我会谢你 顾老夫人不敢轻举妄动，让人给几个女人送了板凳和茶水，让她们在大厅里面等消息，自己带着孙儿回了自己那屋。 老夫人也是经历过不少事情的人，眼下这个事情，有点头疼。 这几个女人说是乡下女子，但那对表姐妹的气度和乡下女子很有不同，至少是和一般的乡下女子不同，若不是她们脑壳有病……那恐怕就是真的有什么背景靠山。 孙儿这个蠢才还不知愁，嬉皮笑脸：“祖母，你看那姑娘是不是个妙人？长得白净好看，脾气也有意思，你就让我把她带回来好不好？” 顾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拿起身边的拐杖就往孙子身上招呼：“你这脑子里面塞了浆糊！一天天就知道女人女人，没用的东西！我问你，你真派人去通州城了？” 孙儿被打得龇牙咧嘴，回道：“那倒那没，我骗她们的，她们一群乡下人我让人问到杨大人那里去，多荒唐啊！” “蠢货，你要气死我！” 顾老夫人喘口气，马上吩咐下人，备两匹快马立即赶去通州城，悄悄打听一下杨大人家里认不认识杏花村的苏如意。 打听过了，一个人赶紧回来传消息，剩下一人在那里守着，杏花村去传消息的说不定不能那么快赶到，要是杨家真的知道这个苏如意那就把人拦下来，客客气气送回杏花村。 要是杨家根本不知道苏如意是谁，那就都回来，她们告不告官无所谓。 这边陆家几个女人在堂屋里面喝着水，屋里只有自己人，刘翠儿又绘声绘色把当时的事情说了一遍。 周月如憋屈得不行，这家人不讲武德，喊那么多人去抓她，最后把她押着回来，她就没有这么难堪过。 自己把亲爹的身份都捅了出来，她们竟不信。 现在把自己最讨厌的女人喊来救自己，奇耻大辱，憋屈至极。 哼道：“别以为我会谢你，你不来我也没事。” 苏如意看她一眼：“赶紧把你的头发衣服整理整理，看起来有够邋遢的。” 周月如怒道：“我要你管——” 蒋小兰急忙上前细声细气：“翠儿姑娘，我给你整整。” 苏如意又转向刘翠儿：“大嫂，你听说过这个顾家没有？是个什么样的人家？” 刘翠儿摇头：“我上哪里去听呀，人家这样的家境，要不是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连他们家门槛都摸不着！” 苏如意点头，的确，不是一个圈子的，消息是 不流通的。 不过，就凭那男人油腻的做派，是个老登徒子了，能有什么好名声？ 她往门外看看，门口没有人守着。 压低了声音：“小翠，你把你爹搬出来，假如今日的事情走漏出去，外面会不会到处传言将军千金被个好色之徒强行掳回了家……” 她故意卡了一卡，似乎还有的话没有说。 周月如只觉得心头一阵恶心，不由勃然大怒：“你想说什么，你是什么意思！” 苏如意：“人言可畏，说话做事多过脑子。” “你的意思是他欺负我还就该由着他欺负了？！你这样的女人就活该被人欺负！” 苏如意呵呵一笑，不跟她搭话。 周月如看她这样更是气得要炸，这是看不起自己还是什么意思？ 刘翠儿和蒋小兰在别人的家中本来就小心翼翼，一看这两人要吵起来了，赶紧拦在中间劝架。 “别吵了，有什么事情回家再说行不行？翠儿妹妹你就不要生气了，消消气！” “对，我给姑娘把头发重新梳一梳……” 这一等就等了半天，天色都要暗了。 顾家没有出面，但也没有为难，隔一阵有人送水进来，还送了糕点果子进来。 周月如有些坐不住了，时不时到门口看看天色，她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苏如意刚才给她说的那句话着魔了一样在自己脑中出不去。 要是真传出去自己被登徒子掳回家，还留着过夜了…… 她的清誉怎么办！ 她爹娘的面上也挂不住呀，以后都要被同僚背后耻笑了。 她忽然后悔告诉这家人自己爹是大将军了，她就以小翠的身份在这里留一晚上，以后离了这里，大家最多知道有个叫小翠的被这登徒子掳回家过，跟她周月如没有关系。 “来人！我要回家！” 周月如怒道。 一个丫鬟上前：“这位姑娘，你们先等着，我们老妇人没有发话，你们谁也不准走。” “那就让你们老夫人来！” “我……” 正吵闹间，就见顾老夫人拄着拐杖健步如飞地来了，脸上满是笑容。 “哎呀，让各位久等了！老身失礼，实在是失礼——” 周月如怒：“我要回家，你让开！” 老夫人面对她的无礼也不气恼，好声气道：“是是，老身就是来送各位回家的，这位……苏娘子，可否进一步说话？” 苏如意：“话是要说，但不是今天，天都晚了，我娘在家里该担心了。” “苏娘子说得是，那就明天，明天老身一定给几位一个说法。” “老夫人是女子，也是聪明人，我表妹还是个姑娘，你看着办吧！” 说罢也没有多言语，四个女人推着车子就走。 老夫人陪着笑亲自把人送出家门，一转身就变了脸：“去把那没用的废物叫过来！一天正事不干，尽给我惹事！我今天非打断他的狗腿不可！” 下人心中吃惊，看来小公子今天踢到铁板了，看把老夫人气的。 虽然顾小公子平时不务正业，但是他嘴甜啊，最会惹老夫人开心，所以他出去惹是生非，老夫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该包庇就包庇，该花钱就花钱，从不心疼。 今日倒好，顾小公子被个女人打了，人家没事，顾小公子当晚却破天荒地挨了祖母一顿毒打。 再说苏如意几个人一路急冲冲地回家，张氏和陆多田两个人从院门口望到村口，看几个人好端端回来这才放了心。 大家心情不是很好，潦草地吃了晚饭，刘翠儿一把将张氏拉进屋里。 “娘，你知道小翠是三弟义父的女儿不？” 第323章 你有话直说 张氏吓得跳了起来，无声地拿手指指指外头。 刘翠儿一看婆婆这反应，就知道她和自己一样，不知道这个小翠的真正身份。 急忙拉着婆婆叽叽咕咕地将今天在那顾家的事情说了，小翠自己承认的，她爹是大将军，从战场上凯旋归来的那位周大将军。 顾家的人不信，哪个周大将军会把女儿送到这犄角旮旯卖饼子？ 但是刘翠儿信啊。 张氏听完，也没有什么怀疑，是啊，老三的义父莫名其妙安排个年轻的姑娘在自家做什么？ 天大地大的，哪里不能安排，非要安排在自己家里？ 原来如此，这样就想得通了。 刘翠儿摇摇张氏：“娘，你说如意视线知道不？” 张氏也不清楚，按说她是应该知道的，她当家么。 但是她把一个想嫁给自己男人的女人放在家里是怎么想的？ 是她也被骗了，还是……还是她同意老三娶这女人了？ 也不像，两个人到现在都没有怎么正眼瞧过对方。 张氏坐不住，起身就去找苏如意。 周月如也在苏如意门前徘徊。 今天的事情她不爽得很，是那种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的不爽，又气又担心。 苏如意今天把自己从顾家领出来，什么也没有跟自己说，可周月如就觉得她肚子里装了好多话，可就是不跟自己说。 这陆家其他人都挺随和的，但她们不像是能给自己出主意，能帮到自己的人。 张氏和周月如打了个照面。 周月如：“婶婶，你找苏如意啊？” 张氏：“是啊。” 周月如让开位置，正好婶婶把门敲开，自己好问问苏如意。 张氏有点为难，自己来找如意问这小翠的事情，她怎么不走开？ 这丫头还盯着自己呢，没有办法，只能去敲门，一边敲门一边喊：“如意——” 周月如：“婶婶，苏如意是不是耳背？” 每次家里都是这样喊，老大声了，就算是在后院也该听到了。 张氏一顿，别说，好像是，家里都习惯一喊苏如意就老大的声音。 她道：“我们家如意好学，看书上瘾了就耳背，必须大声喊。” 周月如心里又不舒服，这苏如意居然这么用功。 张氏又继续敲门大喊，很快苏如意就把门打开了，扑面一股药香味。 “你又关着门搞那些汤啊药啊。” 苏如意点头：“我好不容易弄回来的膏药，关上门窗才能闻得更清楚。” 反正就是瞎胡诌，家里人猜不到自己有个空间，只能相信自己的解释。 她看向周月如：“娘，你们找我有事？” 张氏：“我是有点事情找你，人家小翠好像也有点事情找你，要么你们先说我会说。” 周月如冷笑一声：“我没有事情找你，你不是很多话想给我说吗？你说啊，憋着做什么。” 苏如意奇怪：“我什么时候想给你说话了？” “你还给我装，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有本事就当我的面说！” 苏如意不由笑了，这周大小姐是上门来找骂的？ 便对张氏道：“娘，我一会儿去找你，我先和小翠说说话。” 张氏看两人这样，担忧道：“行，那你们好好说话，有话好说呀。” 磨磨蹭蹭又回了自己屋，刘翠儿还在屋里等婆婆的消息，在窗户边看到婆婆回来，堵在门口问道：“娘，如意那边咋了？” 张氏道：“你不是在窗口看到了？那小翠也找如意，我看她……口气不大好……” “会打起来不？” “打起来如意应该也吃不了亏……不，不能打起来，人家是大将军的千金！” 如意可千万不能犯浑，这人是真的不能打啊！ 张氏急得搓手，又不敢去偷听，和大儿媳两个趴在窗口盯着。 周月如第一次苏如意的房间，里面跟自己睡的那间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就是一股子药味，墙边的大箱子上面摆了不少罐罐，那些药味似乎就是从里面发出来的。 不是喝的汤药那种苦涩难闻，是香味，隐约还有熟悉的花香，是玫瑰，这味道她熟悉，在带着玫瑰花瓣的汤药里面泡了许多次呢。 她哼道：“婶婶还以为你在苦心研习医术，搞半天你是在搞女子用得这些没名堂的东西。” 口气里满是嫌弃。 苏如意笑：“是啊，那又如何？” 周月如轻蔑：“心无大志，除了在乎那点皮囊，你心里还有什么！” 苏如意：“嗯，看得出来你是不在乎自己皮囊的，短短几天你的这张脸就糙了。” 周月如心中一惊，下意识想摸摸自己的脸，忍住了，不能叫这女人看自己笑话，嘴巴依然硬道：“这些虚无的东西，我根本不在乎！” 苏如意：“这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在不在乎无所谓。你找我真想听我心里话？” “我最讨厌背后说小话的人，你直说！” “既然你自己要求，那我就直说了，你这个人一点脑子也不长，就会逞匹夫之勇。” 周月如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心里更是一团火气，她就知道苏如意心里就是这样骂她的！ “你——” 好气啊，谁敢这样说她！ 苏如意的话匣子打开了，就没有想收起来。 本来周家想把女儿送到自家来，是让自己好好“治一治”，不过她很忙，也不是什么“人生导师”，根本就没想搭理周大小姐。 但是她既然自己撞过来，她不介意多说几句。 “你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尤其是别的女人都在家里围着男人孩子转，你却已经上过战场杀过敌人，而且骁勇善战所向披靡？” 周月如的确以此骄傲自豪，但是从苏如意嘴里说出来感觉怪怪的，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咬牙道：“我就是这样以为的，你有什么看法？！” 苏如意呵呵一笑：“我猜你不仅杀敌无数，还没受过伤，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自小习武！” “你该不会觉得所有的功劳都是自己的吧？” “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这样莽撞的性格还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多亏了你爹。” 第324章 崩溃 周月如的性格，顾前不顾后，凡事意气用事，脾气上来了便可直接动手。 与其说是性子直，不如说是底气足。 “你仔细回想回想，你在战场上的时候，是不是永远都没有担心敌人会从你身上杀过来？你是不是从来都是无所顾忌地向前杀敌？你大概都没有注意到，永远都有可靠的人护在你身后。” “你立下的功劳，一大半都要归在你身后的那些人身上，归根到底，是你爹在护着你，他是大将军，自然可以调动人手守在自己宝贝女儿身边，你却无知地把所有功劳归在自己身上还洋洋得意。” “你还看不起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女性，觉得只有自己做的才是有意义的，别人都软弱无知无用。呵呵，寻常人可跟你比不了，也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有个当大将军的爹。” “就说今天，你什么都没有想就上前打人，打了人也没什么都没有想，不就被人捉了去？要不是你把你爹搬出来，那登徒子是不是已经把你捉到屋里去什么都做过了？” “你爹又不能时时守在你身边，你是没有办法一辈子都靠你爹的。再说了，你这样的性子，不把你们周家害得家破人亡已经可喜可贺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爹又不是万能的，你这个当女儿的就出去到处给他招惹是非吧，到时候你爹的大将军位置被你招惹没了，我看你还能靠谁！” 周月如气得浑身发抖，偏偏只会说“你胡说”，别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苏如意看看周月如的样子，她大受打击，很是崩溃，心想，反正都打击了，不如一次打击得彻底。 便又道：“你不信是吧，还以为都是自己的本事？那我跟你比比——” 说完拉着周月如到床边的大木箱前。把上面乱七八糟的罐罐往旁边一推。 “我们来掰腕子，你不是从小习武吗？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力气大还是我的力气大！” 周月如稀里糊涂就蹲下身子，被苏如意立起手肘。 “我说一二三就开始，你使出你所有的力气，到时候可别说我欺负你。” 周月如赶紧回神，这个时候顾不上去想苏如意刚才说的那些话，把注意力集中在手腕上，自己可不能输。 可…… 她不知道苏如意的力气如此之大，数数才结束，她便感到对面的女子手上的力气跟洪水一样，她没坚持几下就砰的一下被对方把手压在木箱盖子上。 周月如面庞呆滞，怎么可能，自己居然输给了一个普通女人，她甚至都没有习过武。 “我……你混蛋！” 周月如忽然尖叫一声，眼泪豁然而下，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转身就冲出门去。 那边张氏和刘翠儿还趴在窗户上看，看到周月如哭着冲出来，张氏也急忙冲出去，拉住从屋里跟着出来的苏如意。 “你这混人，你真打她了？你咋还把人家打哭了！” 苏如意来不及解释：“娘，你们早点睡不要等我们，我去跟着她。” 挣开张氏的手就跟着出了院子。 陆家人被这突然的一出吓得面面相觑。 刘翠儿震惊：“娘，如意她真是谁都敢打呀！” 那小翠今天打那顾家的公子不是挺能打的吗？ 张氏心里七上八下，若那真是大将军的女儿，这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看院子里大家都不知所措，道：“愣着做什么，都回去睡觉，明天不干活了？” 苏如意一路跟着周月如，这丫头被打击坏了，不管不顾就出了杏花村，向着通州城的方向一路狂奔。 跑出一截可能累了，又觉得四处无人，哇地一声放声大哭。 一边哭一边往前走，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苏如意那该死的女人，她凭什么那么说！ 她有什么资格那么说，爹娘都没有这样说过自己！她凭什么！ 周月如也不想理会苏如意说的那些话，但她没法把那些话从自己脑子里面清除出去，就一直在自己脑子里面盘旋不去。 她把自己说得一文不值—— 关键是她凭什么力气比自己大！ 难道自己真的搞错了，自己真的一文不值，根本什么都做不好？ 难道自己走到现在真的是都靠的自己的爹爹？ 周月如接受不了，那她此前做的那些事情算什么？什么都不算吗？ 她的信念都崩塌了，一路走一路哭，心里被挖空了又觉得气愤委屈不已。 忽然发现自己走到道路之上，这弯弯曲曲向前的小路很是碍眼，心中一股怒气和冲动，一转方向就下了道路，走进旁边的荒地。 后边倒是哭累了，心里都空了，脑子里面也空了，一股脑就往前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发现四周都是一样的景色，早就没有了方向。 周月如心里恨恨地想，干脆就这样走丢了算了！ 想是这样想，但还是停下脚步，四处望去，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月明星稀，四处寂静，却又有虫鸣窸窣，草丛时而晃动，里面也不知道是蛇还是老鼠。 以前行军的时候也没少走过夜路，但和现在一点也不同，那时候身边都是人，根本就注意不到这些，真有蛇鼠也被人捉着烤着去吃了，根本不会觉得害怕。 没错，她现在心里面凉幽幽的，是有些紧张害怕。 她调转头往回走，只要回到路上就行了，心里就有底了。 可是她觉得自己都走了很远很远，仍然没有找到那条弯弯曲曲的路，四周望过去都是荒地。 心中不由焦急起来。 现在连自己是不是走得回头路都闹不清楚了，最后只能凭感觉选一个方向，继续往前走。 依然找不到那条路，四处也看不到村庄。 虫鸣的响声好像越来越大，草丛的抖动也越来越厉害，四周又好像越来越安静。 周月如真的感觉到害怕了。 她又渴又累，心中都是无助，好像这整个世界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想求救都不知道向谁去求。 她不敢停下来，无头苍蝇一样胡乱走着。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她终于忍不住坐在地上低声啜泣起来。 第325章 我要回家 周月如的身体素质确实好，气在头上更是不知疲惫，苏如意跟在后面累得半死不活。 一路见识了这直脑筋的丫头崩溃发疯，又哭又叫，然后一头闯进荒地乱转。 自己跟在她身后，看她哭得好大声，一开始觉得好笑，后面又有点心疼了，别看这傻丫头上过战场杀过敌，其实被保护得很好，比起宅院里面的的勾心斗角，她的心里面就简单多了，就是看不顺眼就干。 不过不长脑子的不服就干死得快。 其实她也不是完全不好，这样莽撞的性格更容易走出和别人不一样的道路，制造出更多的新局面，很多时候想太多会束缚自己的手脚。 大大咧咧的，又有雄厚的家族背景给自己底气，还有父母的宠爱给了她宽松的成长环境，可以大胆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是她太顺了。 只要她惹出事情，周将军夫妇都会给她妥善地处理，以至于她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自己做什么都能成。 长此以往，周月如已经习惯了不动脑子，反正不动脑子最后的结果也是一样的，不是吗？ 这样可不好，一个人还是要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起责任，还是那句话，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除开她不动脑子和打自己男人主意这两点，她还挺喜欢的呢。 苏如意在荒地里面蹲了很久，看周月如这次是完全崩溃了，觉得自己再不出去就过于残忍了。 便站起来，隔着百八十米喊道：“喂——，你闹够没有，是不是该回去睡觉了？” 一边往那边走去，野草挡着，不知道周月如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周月如听到声音心里猛地惊喜，但是立即就反应过来那是苏如意。 心里放心又不能完全喜悦，只是站起来默不吭声地看月光下那个女人慢悠悠靠近。 她心里还是有点感动的，鼻子发酸，终于又看到一个大活人了，原来她们也没有放着自己不管。 苏如意踩着那些野草过来，腹诽这丫头果然情绪用事，大晚上还不怕死地往荒地走，这下好了，迷路了吧？ 走近了瞧了一眼周月如，除了从头到脚的狼狈不见有伤。 “这么大个人还迷路呢？我家小杏儿都不会迷路，总共就那么一条道。” 周月如只觉得嗡的一下，一股委屈直冲脑门，干涸的眼睛立即飙出眼泪。 “苏如意！” 她哭着咬牙。 “闹够了就回，明天家里事情还多着呢。” 苏如意没有安慰，转身往回走。 周月如的倔脾气又上来了，在后面咬牙切齿喊道：“我不要你管！” “那随便你。我可给你说，这里有狼，到时候把你撕咬得四分五裂，脑袋去东边，左胳膊去西边，右腿去南边……” “你骗鬼呢！” 周月如又怒吼一声，她很清楚苏如意在骗人，可是心头已经颤悠悠的，虽然万般委屈，却还是不得不迈开沉重的步伐不远不近地跟着。 这个时候她好想爹娘。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想过他们。 她拿手背抹抹眼泪，爹娘要是知道自己在这里被这个女人这样欺负，他们肯定会大发雷霆的，然后会—— 她的心情更加低落了。 苏如意说对了，自己还真是在依靠爹娘，离开了爹娘自己啥都不是了，被一个乡下的农妇欺负死了。 她都不知道如何面对现在的自己。 回去的路很长，两人一前一后，隔着百八十米，一开始周月如还偶尔嘴硬一下，苏如意不理，到最后两个人一点声音都不再发出，只是走路。 回到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小黄很尽职地汪汪了两声， 家里人早早就进屋睡去了，但都没有睡踏实，衣服也没脱就躺在床上炕上等，等得迷迷糊糊听到狗叫赶紧爬起来。 “如意，你们……她人呢？” 张氏冲出门来。 苏如意：“回来了，后头。二嫂，明天是你和小兰去镇上对吧？还是按往常的时间，你们起来把我和小翠也叫起来，关系重大，不要忘记了。” 家里没有喊她早起的习惯，由着她什么时候出门，是一种常态了。 所以苏如意要特别交代一声，不要明天让她睡到晌午去了，误事。 李宝珠和蒋小兰赶紧点头：“我们知道了。” “我去睡了呀，她进门你们让她也赶紧去睡一下。” 苏如意困乏不已，顾不住洗漱了，直接进屋往床上爬。 后边周月如扭捏又倔强地走了进来，太丢人了，气冲冲跑出去，大半夜的又回来了。 张氏借着月光看了看这姑娘的脸，可邋遢着呢，叹了口气：“小翠你赶紧去睡，如意说了你明日还要早起。” 周月如点头，没有丝毫力气说话，脸也顾不上擦一把就进屋去了。 刘翠儿拉拉婆婆：“她们这是出去又打了一架？” 张氏顿觉头大，瞪她一眼：“赶紧回去睡你的觉！” 昨晚上回来已经很晚，苏如意只觉得才合上眼，外面敲门的声音就响起来了：“如意？如意？” 李宝珠喊得犹犹豫豫，要不是如意昨晚上交代，她也不想来敲门，这才睡了多少一会儿，能睡得醒吗？ 苏如意眼睛涩得睁不开，却也只能爬起来坐着：“二嫂，我醒了。” 等苏如意起来，家里人盯着她。 刘翠儿：“如意，那小翠我们不敢去叫……” 她们也觉得自己怪窝囊的，但没有办法啊，昨晚上那小翠回来那么晚，累得快散架似的，再加上她的身份…… 她们实在不敢去喊。 苏如意点头：“我去就行了。” 周月如起床还算顺利，起来后不光没有发脾气，连话都没说一句，整个人都是颓废的，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吃了早饭，周月如才道：“我要回家。” 她再也不想留在这里了，每一刻都是煎熬，都是痛苦。 苏如意看她一眼：“行，过了今天，明天送你去通州城，然后你们就回去吧。” 周月如差点又飙泪：“我今天就回，我现在就走！” 第326章 赔礼道歉来了 苏如意瞅她一眼：“不行。镇上卖饼子去。” 周月如不乐意去，被苏如意抓着胳膊拖出院子。 苏如意的力气好大，被拖着走的周月如心里绝望，想想自己以前的自大，不由觉得无地自容。 是不是自己跟其他女子接触太少了，所以不知道自己的力气其实也没有比她们大多少？ 她现在已经混乱了都，都不知道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假的。 李宝珠和蒋小兰推着车走在前面，苏如意和周月如跟在后面。 周月如肉眼可见的气势全无，昨日和今日跟换了人似的。 苏如意有点后悔，自己昨晚上也有点冲动了，一下子把这小丫头打击得迷茫了。 “知道你今天为什么一定要去镇上吗？” 苏如意语气严肃道。 周月如垂着头不作声，她不关心，反正她要回家，今日不能回就明日回。她好累。 “昨天顾家当众把你带回家去，集市上那些摆摊的可都看在眼里，今天怕都是在等着看我们家的消息。你若不去，人家还真以为昨晚上你留在顾家了。” 周月如这才打起一点精神。 这个事情确实重要。 苏如意又道：“你是在战场上经历过生死的，咋被我说了几句就提不起精神了？你今天就算是演戏也要把精神打起来。” 周月如又忍不住挺了挺脊背，她心里想着，是呀，在战场上都没有这么累。 “我估计顾家要过来道歉，到时候你见机行事，原做你自己就是了。” 苏如意道。 但是周月如听不懂她这是说的什么意思。 到了集市，陆家推着车子原到昨天的那个位置，李宝珠和蒋小兰照旧把摊子支开。 旁边也还是固定的小摊贩，个个眼睛亮晶晶的。 “陆家的，你们……昨天人家没有为难你们啊？” 苏如意冷笑一声：“凭啥为难我们？” 小摊贩笑一声：“你们是乡下的不知道，那可是我们镇上的顾小公子，在我们镇上横着走，又是个多情种，那女人是一个接一个往家里带啊，那进了顾家的女人这会儿也还在顾家呢……” 说罢又往那叫小翠的姑娘脸上看看，这姑娘面无表情。 他心里啧了一声，有一说一，这一家子女人都是白嫩白嫩的，是有些姿色，难怪顾家大街上抢人。 苏如意又笑：“我们家看上去是什么好欺负的人家吗？他们顾家也敢欺负到我们头上来？” 旁边小贩笑了起来。 这陆家几个女人真有意思，这话说得还以为背后有什么大靠山一样。 “是啊，你们陆家是了不起，了不起啊！” 他们揶揄。 不过这个小翠今天能站在这里确实让他们很意外。 摊子没有支开多久，就来了一顶大轿子。 大轿子直接抬进这集市还是少见的。 丫鬟掀开帘子，黑着眼眶的顾公子先从轿子上跳下来，快速看了一眼苏如意，把视线移开，一副老实的模样。 然后又扶着顾老夫人从轿子上下来。 顾老夫人拄着拐杖，一脸笑容。 “陆家的，我带着孙儿来给你们赔不是了。” 顾老夫人是商贾出身，从商之人能伸能屈，最不怕丢脸面，她声音很大，像是生怕旁人听不到一样。 一开口把旁边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顾老夫人一身华衣，态度谦卑，以长辈之躯对着苏如意微微弯了弯腰，这一举动立即引起轩然大波。 旁人哗然，这陆家到底是什么身份，这顾家老太太亲自过来赔礼道歉？ 苏如意虽不习惯老人家对自己如此，但也没有躲闪，道：“老人家何必亲自前来，顾家的老爷和夫人呢？” “苏娘子笑话了，我儿远在他乡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媳妇不足以表达歉意，还是老身亲自前来为好。希望苏娘子，还有这位……姑娘不要怪罪。” 她好声好气说完，一转头黑着脸呵斥：“你还不过来给人家赔礼道歉！” 顾家这好吃懒做贪图美色的小公子一瘸一拐过来，皱巴着一张脸，拱拱手：“对不住，对不住，是在下有眼无珠唐突了几位，对不住……” 顾老夫人抬起拐杖狠狠打在孙儿背上，这顾公子痛叫一声，五官扭曲，昨晚就挨了好大一顿打了。 “你好生赔礼道歉，人家姑娘不原谅你你就不要回去了！” “这位姑娘，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昨晚就被我祖母打了，你就原谅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招惹你们了，看到你们我远远地就绕着走可以么？” 顾公子的态度也足够卑微，他虽然混，但也知道有人不可以惹，他哪里知道让杨大人一家青眼相待的人家在这个镇子上面卖饼子？ 她们去卖点别的贵点的东西不好么？ 可害死他了。 祖母对自己也下狠手，自己在这里低声下气赔不是，那硬邦邦的棒子就毫不留情往自己身上招呼。 边招呼边骂：“你这混账玩意，一天天不务正业，我今天干脆打死你得了！” 苏如意很清楚她们这出苦肉戏不光是演给陆家看的，也是演给旁人看的，虽然是演戏，但也是实打实的演，那拐杖打人看着听着就疼。 苏如意还是很满意的。 眼角余光看了看周月如，这姑娘此时垂着眼皮不作声，但隐约觉得她有点不自在。 周月如此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经过昨晚那么一遭，她对自己产生了彻底的怀疑，好像什么都不会做了一样，她知道苏如意此举是给自己找回面子和声誉的，所以更加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算是有脑子。 她感觉自己又要崩溃了。 苏如意开口：“老夫人不用打了，昨晚什么事情也没有，倒也不必打公子打得如此狠。” 她这话也是说给旁人听的，昨天什么也没有发生，除了顾公子回家以后挨了打。 顾老夫人又狠狠打了一下孙儿，气喘吁吁收回拐杖。 “苏娘子，是老身教导晚辈无方，你们放心，我回去好好收拾他，绝不叫他再出来招惹是非！那既然几位娘子和这位姑娘不怪罪了，老身就不打扰你们生意了——” 扭头喊了下人递上赔罪的礼，然后才训斥着孙儿上了轿子回去了。 第327章 就这样就行了 顾老夫人带着孙子一离开，一起做买卖的小贩看这几个女人的眼神都变了，一个个笑开了花，客客气气的。 以前不知道她们这么厉害，以后可要记着不能随便得罪。 苏如意安排了二嫂和蒋小兰继续在集市做买卖，自己喊了周月如回家。 周月如也不与她唱反调，一句多的话都没有，一个不高兴的眼神也没有，就跟没了魂似的，蔫巴得很。 苏如意心想这样也不是办法，不要把人家孩子打击得出不来了，还是要开解一下。 不是现在，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回去补觉，她困得啥也不愿意想了。 二人回去各自回屋睡觉，张氏和陆多田互相看看，赶紧喊了壮儿带妹妹出去玩，以免吵着睡觉的两人。 偏偏元宝现在会走了，看到哥哥姐姐要出门，小短腿抡得飞快，也要出门去玩。 张氏不敢，这小子才会走，没个大人跟着不敢让他出门，这就惹得元宝大声哭闹起来。 张氏没法只好亲自领着元宝出门去转转。 一转就转到胡郎中家，这村里也没有其他相好的人家了。 胡郎中一家子都在家，婆媳二人忙着做针线，胡郎中盯着大孙子学习，小孙子闲得无事也在旁边旁听。 看到张氏来了，胡郎中道：“你们家苏如意呢？” 那不孝徒弟，好多日子没有来跟自己学习了。 张氏叹道：“我们家如意最近可忙坏了。” 她还想说道说道那小翠的事情，又不敢，怕给自家惹麻烦。 胡郎中不是很关心陆家多的那个姑娘是谁，只担心自己徒弟有没有荒废学业：“苏如意每日有没有在家好就好念书？” 念书？ 张氏心想，怕是没空念书，忙着折腾那些瓶瓶罐罐的香香呢。 但是她可不敢给胡郎中说，自家人和外人她还是分得清的，点头：“在念书，每天都关着门不出来。” 胡婶子道：“那可不行啊，也不能把自己逼狠了，该休息还是要休息的。” 胡郎中心里高兴，板着脸道：“看个书罢了，怎么就把人逼狠了？让她加把劲儿看，看不懂的来问我。” 胡匀苦哈哈的：“陆家奶奶，你让三婶赶紧来跟我爷爷念书吧！在我们家念书是一样的，学得更快呢！” 爷爷疯了，三婶不在那些该学的他都让自己一个人学了，也不管自己学不学得进去。 张氏尬笑一下：“那我哪知道她是怎么安排的呢，我也管不住她啊！” 苏如意晚上天黑前才起来。 周月如比她睡得还死。 晚上吃饭的时候，还是苏如意去敲她的门把她叫起来的。 周大小姐睡了大半日也一点不见精神，精神不好，一张脸又黄了一圈。 一家人围着尴尬地吃了饭，各自收拾回屋。 张氏抓着机会跟着苏如意进了她那屋。 “如意，这小翠真是大将军的女儿？” 昨晚上没找到机会问，虽然大儿媳说人家自己都承认了，但不从苏如意口里听到她还是不放心。 苏如意点头：“是啊。” “你早知道了是不是？你真是，你瞒着我们做什么！我问你，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你给我装糊涂！你不知道这女子喜欢你男人啊？” “哦，这个事情啊，我知道的呀。娘，她就是过来住几天，你不要想多了。” “你不愿意的吧？” 张氏问。 不管人家大户人家一个男人多少女人，她们就是一般的老百姓，自己男人多个女人还是介意的。 苏如意笑道：“娘，我当然不愿意。倒是娘你怎么想的？” 苏如意说完有点后悔，不该这样去试探婆婆。 人心经不住试探，何况这是古代，多妻制是合法的，婆婆要是觉得无所谓，自己心里还挺膈应的。 张氏忧心忡忡：“我能咋想？我一个老婆子自己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没有啥大念头，就想吃饱穿暖就行了，现在这日子过得就够舒心了。那大将军家我是不大想攀，伺候人的事情老婆子我也不想干啊。” 这几日因为知道这女子是京城来的贵客，家里人一个个都不敢自在，装模作样的，说话都轻声轻语了，憋得难受。 还要时时穿模这京城来的姑娘是不吃不高兴，是不是嫌弃。 心里是真的累。 若是真的和人家有了什么姻亲关系，人家嫁过来成了自己媳妇，那也不见自己就能硬气起来啊，人家还有当大将军的爹呢，嫁到自家来那不是得供起来？ 张氏想想就打退堂鼓。 苏如意道：“娘，你这样想我也放心，这辈子我就想，要是陆识途再要别的女人，那我就自己走。” 张氏吓了一大跳：“你胡说什么！” 苏如意笑笑：“我认真的呢。” 陆识途现在是有身份的人了，他答应自己以后不另娶，还不够，张氏这边也得给事先说明白。 张氏瞪她一眼：“不许瞎说这样的胡话！还别的女人呢，这个家这样就行啦，还想怎么折腾！” 张氏问清了小翠的真实身份，想想前面自己对她那殷勤的劲儿，就一副狗腿子的模样，这姑娘不会以为自己喜欢她吧？ 幸好如意说这姑娘明天就要回去了，加上被如意欺负了这么一遭，应该没有那么想到自家来。 第二天大早，周月如果然说要走。 张氏心中高兴，嘴上说了两句客套话，就要去找村里的牛车送她去通州城。 苏如意：“娘，不用那么麻烦，小翠不是那么娇气的人，从村里到通州城也没有多远，不用坐车了，我送她去。” 张氏：“……” 也不必这么抠门，一个车钱陆家也是可以出得起的呀，人家好歹是将军千金不是？ 周月如不想让苏如意送，她对苏如意从心底里生出了害怕的感觉，在她面前自己硬气不起来。 也因为这种害怕，她没有拒绝，随她安排了。 苏如意简单提了个包袱，一人头上戴个草帽就招呼着周月如赶路了。 今天天热，出门的时候还凉快些，越走越热，戴着草帽也热出了满脸的大汗。 周月如默默跟在后面，心想，苏如意就是故意为难自己，干嘛不让婶婶给自己找辆车呢？她又不是出不起那个车钱！ 第328章 就是哭了两场 只是现在周月如不满也只敢在心里不满，不敢说出来。 她现在身心俱疲，就好像病了一样，提不起精神来，浑身也没有什么力气。 只想回自己家，窝在自己的屋里，几日都不想出门。 她舔舔唇，口渴得厉害。 自己身边的两个婆子不跟着，她就没有想起要带水壶这个事情。 前面的苏如意忽然停止前行，一边解着包袱，一边往自己这边走来。 走到跟前，从包袱里面抽出一根脆嫩的黄瓜，伸手掰开，二话没说递了半根过来。 周月如心里是拒绝的，半根黄瓜打发谁呢？ 可手已经伸出去将那半根黄瓜接了下来。 苏如意啃着黄瓜一转身又往前走，往前七八米的样子不远不近地走着。 周月如心里安慰自己，不过是半根黄瓜，也没有欠她多少，没有必要拘此小节。 想着就狠狠地对着黄瓜咬了一口。 黄瓜又脆又嫩，汁水饱满，在口腔里碎裂开，瓜香四溢。 她急忙又咬了一口，有些迫不及待的咀嚼起来。 是自己渴得太厉害了，这在普通不过的生黄瓜，竟被她吃出了人间美味。 等她几口将半根黄瓜吃完，才看到苏如意站在前边等她，手里的黄瓜才吃了一半。 周月如顿时脸红起来，自己是怎么落得如此狼狈的？ 苏如意道：“我看你心里似乎也有很多话要说，不如直说，反正你以后怕是也没啥机会见到我了。” 周月如听了，大步往前，她才没有什么话想跟这个女人说呢。 很快就越过苏如意往前走去。 可是走着走着，便觉得满腔的哭意忍也忍不住。 她就不是个能憋得住事情的人，这次却深深把情绪憋了两个晚上一个白天，身边一个能陪着她说话的都没有。 她都要难受死了。 “我没有什么话想跟你说！你现在一定得意死了！” 苏如意慢悠悠啃着黄瓜跟在后头，听着前面那人都快哭出来了。 “我有什么可得意的？莫非你是说我力气大这个事情？哦，那是我天生的。” “你天生的！” 周月如猛地停住转过头来，一张脸上两行泪水汩汩的，又委屈又可怜。 “是天生的，你该不会以为我打得过你吧？还真是不动脑子。” 周月如一听到“脑子”二字就头疼，没有忍住哭腔，喊道：“你算计我？” “我哪里算计你了？你觉得我那一句话说得不是事实？” 周月如怔了一下，最后蹲下身子抱头痛哭。 苏如意最后咬了一口，将黄瓜把儿丢出去，她本意是要劝解一下这小姑娘，结果又把人逼哭了。 这样也好。 周月如没哭多久，毕竟哭也是力气活，这两日她已经哭得太多了，早就没啥力气了。 苏如意从包袱里面掏出一个装水的竹筒：“喝水？” “不喝！” 周月如怒道，自己才不需要她施舍。 苏如意也没有劝，自己拔掉塞子喝了一大口。 “你这个人虽然是不爱动脑子，但也不是一点优点都没有，你作为大小姐不娇气不矫情这一点，还是挺叫人喜欢的。” 周月如口干舌燥，她是没有料到苏如意劝也不劝一下，自己不是客人吗？对待客人不能客气一点吗？ 她道：“我不需要你安慰！” 她不需要一个农妇来安慰自己，再说了，这点安慰一点用也没有。 苏如意：“安慰？我安慰你做什么？说两句实话罢了。” 见周月如蹲着不起，苏如意干脆也顶着烈日坐了下来。 “你不是上过战场吗？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被我说了两句实话就受不了了？你在战场上不会也这样哭鼻子吧？” 周月如怒视她，这个女人又来侮辱自己，自己在战场上从来没有哭过！ “这不就是了？说你不长脑子你还不愿意相信，前天晚上也是，但凡你多考虑一下，也不会自己一个人走到荒地里去，我不去找你你怕是真的喂狼了。” “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 “我倒不是为了你，你爹娘把你交给我，我自然要担负起责任。” 周月如又想哭了，自己到底是沾了爹娘的光才能活下来。 苏如意也叹了口气，自己还真是不懂得如何开解人，怎么又打击起来了？ “不过你倒也没有那么差劲，性子直爽，敢作敢当，侠义心肠，还能吃苦，胆子也大，行动力也强，比起一般女性你确实出众，就是不动脑子，凡事随着自己的脾气。” 周月如欲哭无泪，怎么说着说着又说到自己没脑子的事情上面了？ 到底还是想骂自己。 苏如意看看日头，再不能这样坐着了，会被烤焦的。 又从包袱里面掏出个红彤彤的番茄：“吃吗？” 周月如没有急着开口说自己不要，否则她肯定又塞自己嘴里去了。 纠结了一下，伸手一把抢了过去，不跟自己的肚子较劲。 这番茄比黄瓜还多汁还好吃。 “走吧，太阳越来越大了。” 苏如意自己起身，没有问周月如，就伸手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周月如：“……” 苏如意本来有一大堆话想给周月如说，但是又不想说了，周月如也是十九岁的大姑娘了。 有时候道理说得再多，人家不愿意接受也只是白费口舌，反之想听的人，根本无需多说。 一路把周月如送到通州城，通州城里两个婆子正打算明天去村上看看小姐，顺便给她带点好吃的。 周月如就出现在了客栈门口。 这一脸的憔悴，好像短短几日遭了不少的罪。 两个婆子大惊，拉着小姐 围着嘘寒问暖。 是那屋子住不习惯吧？ 还是饭食不可口？ 亦或是干了什么重活？ 她们越是问，周月如就越觉得难堪，黑着脸让她们闭嘴。 苏如意把人安然无恙送到，就要离开回自己村子，被周家婆子拉着问东问西，自家小姐从来精力过盛，这是怎么了？ 苏如意笑笑：“也没有什么，就是哭了两场。” 哭了？ 两个婆子更加惊愕，小姐是犟脾气，从小就和家中少爷们比较，争强好胜，绝不愿意哭的那种。 怎么到杏花村待了几天就哭了两场？ 第329章 这么丢人的事情 苏如意把周月如这个大麻烦送走，又去了瓷器铺子让老板帮自己定制瓷器，她把草图都画出来了，形状尺寸，包括上面的花样和字样。 “各样要一百个？” 铺子掌柜拿着苏如意的图纸再次确定，这订做瓷器比买现成的要贵的多，人家烧窑的作坊需要按照她的要求先铸造模子，要的数量多还行，要的数量少，人家铸模的本钱都难以回来。 各样一百个，太少了，这小娘子的图稿要求可不低。 这人家不一定愿意做。 苏如意：“是太少了？” “太少了，按照你的要求，这小玩意要做得精巧细腻，这手艺不是一般作坊能达到的，那些有些实力的作坊忙得要死，恐怕看不上你这个单子。” 费时费力不挣钱。 “那就是不行？” 掌柜又道：“也不是不行，就是费用怕是不低，而且你这一百个东西到手了，人家后面怎么卖是人家的事情，和你就没有关系了。” 苏如意明白人家的意思就是转让版权。 但苏如意可不想，她还特意把自己的姓氏“苏”设计上去，就是为了创造品牌，要是把版权让出去，所有人都可以用自己的外包装，那自己做这个设计又有什么意义？ 这个事情确实需要自己亲自和作坊去谈。 苏如意收了图纸，请掌柜的当个中间人，快马加鞭就去找作坊。 这边苏如意忙，那边周月如也忙，见了两个婆子立即催着她们启程回家，这个地方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 两个婆子也不敢耽搁，当天就踏上了回京城的道路。 两天后周月如就到了京城，一路上两个婆子提心吊胆，小姐安静得可怕，她们也不敢问。 周家对女儿这么快回来并不意外，到底是娇惯长大的，能吃苦，但吃得不算是真正的苦。 那苏如意看着也不像是会惯着她的，早早就回来一点也不意外。 周夫人高高兴兴迎出去，这几天她可担心着呢，女儿身边没有自己人还是不一样的。 就看周月如从马车上下来，和她想象的不一样，不是怒气冲冲，而是蔫头耷脑。 周夫人原本都酝酿着给女儿消消火气了，这一下子给整不会了。 着急上前：“月如，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周月如摇摇头，埋进娘亲怀抱，跟只病猫似的。 周夫人大惊失色，这可太反常了，自己女儿居然跟自己撒娇，还这么没有精神的样子！ “月如，你这是怎么了？” 她这么一追问，周月如鼻子就发酸，越加往她怀里钻。 周月如哭着回家的事情很快就惊动了整个周府，这可是大事件。 很快，周将军夫妇和周月如的几个哥哥都聚在堂屋里。 大家七嘴八舌地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一个个都是焦急，从小宠到大的女孩子怎么可以叫人欺负了呢？ 周月如第一次察觉原来全家都这样关心自己，感受到久违的温暖呵护，她又忍不住哭了。 至于到底怎么了，她没脸说，总不能说被个乡下女人给骂哭了吧？ 几个哥哥见她不说，更加着急，这还得了。 “我去找陆识途，他家里是怎么招待我妹子的！” 说罢，怒气冲冲就要出门。 “不准！” “不要！” 前面那句是周将军发出的，后面这句是周月如发出的。 哥哥只好站住：“为何不能去找他？！他们家欺人太甚！” 周月如上前抓住哥哥，凶道：“反正你不准去找他！” “你还护着他？！” 周月如有苦难言，这不是护着陆识途的问题。 周将军也没想到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儿会哭着回来啊，整个一只生龙活虎的豹子放出去，回来了一只病猫。 陆识途那娘子不好惹到了这个程度？ 自己也想到她不好惹，但万万没想到她连自己的脸面都不给，倒是稍微手下留情一点呀。 可他也没法发火，自己要把丫头送过去麻烦人家，还说什么不用顾及身份，这……也是自己活该，该自己担着。 周夫人看向局促不安愧疚不已的两个婆子，呵斥道：“你们怎么照顾的小姐？！” 两个婆子赶紧跪下：“夫人恕罪，我们……我们……” 周月如道：“娘，跟她们没有关系，我让她们去通州城等着，跟她们没有关系。” 她吸吸鼻子，哭一场，又有人哄着，她心里好多了。 但又想起苏如意的话了，这个场面完全印证了她的话，自己一直都是被家里保护着的。 这不，自己不过是哭一鼻子，爹娘哥哥们都紧张坏了。 她又感动又难受。 周夫人把她揽进怀里，虽然心疼，但是女儿今日愿意跟自己撒娇跟自己哭，她还挺高兴的。 “月如，你给爹娘，还有哥哥们说说，你是不是被欺负了？如果你真是被欺负了，不管那个人是谁，我们都要好好跟她讲讲理。” 周月如沉默了好一会儿，摇头：“没有人欺负我。” 她这么一开口，一屋子人更加担忧了。 这还是他们家的周月如吗？都哭成这个样子了竟说没有人欺负她，以她直肠子的性格，这事情似乎更加复杂了。 不光不开口，周月如还反复强调自己的哥哥不准去找陆识途的麻烦。 哥哥们不理解。 周月如只觉得，这么丢人的事情还是不要弄得人尽皆知的好，自己被苏如意骂哭了，比力气也没有比过。 然后自己一大家子人因此去为难她的相公……嗯，太小人了。 既然如此，家里人也不好再继续追问。 夜里周夫人还唉声叹气，自己好不容易养回来的女儿，去了一趟通州，又倒退回去了不少。 精神气都没有了。 “这一趟就不该让她去。” 光想着让别人磨磨自己女儿的性子，这下磨好了吧？ 可心疼死她了，就没见女儿哭得这么难受过。 周将军道：“罢了，月如都说和人家没有关系，那就是没有关系。等过两日，你去跟月如说说请太傅府二公子到府上做客的事情，这个事情再不能拖着了。” 第330章 我是不是没脑子？ 周月如去杏花村前就答应爹娘，等回来后会好好考虑太傅府的事情，不管能成不能成，都该给个说法。 等了两日，周夫人看周月如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才敢与她试探着提起太傅府的事情。 没有想到这次她居然没有不耐烦，虽然还是不太愿意的样子，但总算是没有一口回绝。 周夫人松了一口气，可又心疼女儿，现在这样虽然懂事，却又觉得以前那样想要什么和喜欢什么都明明白白摆在面上的女儿也很是不错。 只是她也没法，人在世上哪有什么都按自己心意发生的呢。 “女儿，你给娘说说，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月如也心里也憋不住了，面对自己的亲娘，她还是忍不住开口：“娘，我是不是个不长脑子的？” 周夫人一愣，看着自己可怜巴巴的女儿，虽然知道不能笑，却还是没有忍住，捂嘴咯咯笑起来。 周月如恼，翻身就钻进被窝里面去了。 周夫人把她扯出来，敛去笑容，认真问道：“你怎么突然这样说？谁给你说什么了？” “还有谁？就是苏如意！她说我不长脑子！” 便一股脑把苏如意骂自己的话说给母亲听，但也稍加修饰，有些话苏如意说得难听了，她说自己会害死整个周家呢。 周夫人越听越认真，心里头有些难堪，却又有些如释重负。 她们夫妻二人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没有啥大毛病，就是，嗯，不长脑子，没有女孩子家的样子。 可这又怪谁呢？ 家里女孩就这么一个，一不小心就宠坏了，恨不得什么都给她，甚至她喜欢想男孩子一样弄刀无枪，阻止了几次无果也就随她去了，丈夫还时不时心里乐呵，觉得果然流着自己身上的血。 夫妻二人对这个宝贝女儿一直提心吊胆的，那苏如意指出来的这些问题恰好就是他们放不下的。 大概是习惯了惯着女儿，他们很少去训斥女儿什么，尤其看到她这样张扬肆意的样子，心里头虽然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却又舍不得改变。 就这样磨磨蹭蹭的，没想到自己女儿出去被一个农村的女子一针见血了，难怪她会如此反常，又无论如何不愿意说，想必是真的大受打击。 周月如说完，盯着娘亲：“娘，我是不是个没脑子的人？” 周夫人：“……” 她如何说？这个时候总不能说苏如意是一派胡言乱语吧。 女儿是必须要成长起来了。 只好沉默。 周月如本来也知道苏如意说得对，看到母亲这样，她还是失落下去。 周夫人把女儿揽进怀里：“你啊身上优点也多的很呢，你看你从小为了练武吃了多少苦？不是也一声累也没有喊嘛，还有胆气有侠气，是爹娘最心疼的闺女呢！” 周月如听出来了，自己果然是没有脑子的，娘亲都承认了。 好在她也接受了这个事实，虽然难受，眼泪水是流不出来了。 晚上周夫人又把从女儿那里听来的一五一十给丈夫讲了一遍。 周将军听罢也沉默了良久，最后长长叹了口气。 他和自己夫人一样，听到别人教育自己的宝贝女儿心里很是不舒服，却又如释重负。 这些道理总需要一个人来给女儿捅破，既然自家人舍不得，那就只能外人了。 这个外人也绝不是一般的外人就可以啊，一般人哪敢跟自己女儿说实话。 这一趟答应女儿去杏花村……也算是去对了。 将军道：“此事是她们二个女子之间的事情，我们就当完全不知，不能因此迁怒人家。” 周夫人明白，虽然难堪，人家终究算是帮了自家，假装不知道是最好的选择。 周家择日请了太傅府夫人和二公子上门做客，也是两个年轻人第一次见面。 虽然是见面，也是隔得老远看上一眼。 周月如心里一直抵触，却没想到这二公子也不是自己想象中的病殃殃的样子么——也不知怎的，她总觉得书生都是病秧子。 大概是把这人想得太不堪，以至于真见了面竟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宴席之后，周月如抽了个机会单独见了见这人。 近在眼前了，发觉这人比远远看还要俊秀一些，一举一动，与陆识途不是一种风格，但也……不让人讨厌。 周月如心里对这个事情一直感到厌烦，所以当初为了逃婚跑去了战场，前些日子也是爹娘一直逼着自己考虑婚事她才要去杏花村的。 这次心里也没有多平静，原本是想当他的面直接说个明明白白，自己不是太傅府适宜的人选，让他们重新去选。 若不是爹娘说人家苦等这么多年，无论如何她也欠人家一声当面的道歉，否则她也是不见的，直接让爹娘去安排就是了。 周月如本想着干脆见面的时候给他耍一套拳脚功夫，让他自己退走。 可此时面对面，她心里一直在想如果是苏如意，她会如何做，如何做才算是有脑子？ 一想多就迟疑了，犹犹豫豫半天也没有什么好的想法，只能老老实实先给人家道歉，谢过人家四年多的等待。 以前她觉得谁都配不上自己，现在又觉得自己谁都配不上了，面对面前儒雅谦逊的公子，她也有些自卑起来。 到底也不知道聪明人该如何做，老老实实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人家。 自己从小到大粗枝大叶，女子该习得得那些她是一件也不会。 太傅府乃是书香门第，自己实在是配不上，这桩婚事要么就算了吧。 一股脑说完，有些羞愧也心中轻松。 太傅府二公子略有惊讶，却笑道：“我知道呀。” 周月如心中一惊，这人知道什么了？知道自己偷偷跑去战场了？ 大家都说那是说不得的事情，叫外人知道会出大祸。 以前她不是很放在心上，现在却开始紧张了。 二公子却道，年少时曾见过周月如，那时就知道她和一般的女孩子不大一样了。他愿意等这么几年也是有些自己的心思的。 周月如仔细回想也想不起来。 二人如此便多说了些话，周月如这段日子的苦闷倒是叫这个陌生男人抚平了些许。 第331章 你怕也是正常的 周月如原本是想退婚的，被这二公子插科打诨了一下，退婚的事情不了了之。 当晚她就又迷茫了。 周夫人笑道：“你们说了那么久的话说了些什么？” 周月如回想一下，好像也没有说什么，就是一些细碎的事情，但也奇怪，和那人说话自己就很放松，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周夫人看她模样，一副懵懂的样子，心中发笑，那太傅府的二公子她接触过几次，是个聪明且很会说话办事的，她很是喜欢，配自己这粗枝大叶的女儿绰绰有余，倒是自家女儿……嗯…… “与他说清楚你的意思了没有？” “说清楚了，不过他好像没有听明白，所以这个事情好像也没有说清楚。” 周月如很是不喜欢含糊的感觉，但这一次却好像隐约有点庆幸。 周夫人是过来人，女儿又是个不会伪装的，她这扭捏的样子明显是对那二公子有些好感。 心里喜忧参半。 二人似乎还真是有些缘分，磕磕绊绊的一直到了现在，缘分没断甚至还看到了一点眉目。 这门婚事自然是好的，可考虑到自己女儿的性子…… 周夫人很是纠结。 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也不指望她攀什么高枝来给周家锦上添花，后半辈子过得舒心顺意就是了。 这与太傅府的婚事究竟算不算好，他们夫妻两口子也拿不准。 周月如在家里待了一阵子，精神状态逐渐好转。 这一日在院中散步，就看到陆得水匆匆进来，见了她居然把脸一遮转身就走。 周月如本来也没有想搭理他，但看他这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陆得水，你给我站住！” 陆得水心中叫苦，早知道就不这个时候来了，怎么这么倒霉遇到了这位呢？ “周……周小姐。” 以前叫兄弟叫多了，现在看出小姐别别扭扭的。 “你见着我跑什么跑！” 陆得水：“没有啊……” 他当然要跑，听说自家弟妹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这位弄得哭着跑回家来了，这还了得？当然能避就避啊。 周月如哼了一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周将军找我我就过来了。” “陆识途人呢？” “我弟弟他啊……”陆得水抓耳挠腮，“你爹可能没有召见他吧，所以他没来。” 这么明显的敷衍周月如自然也看得出来，皱起眉头，却没有言语。 陆得水心道，果然是被自家弟妹给欺负住了，这性子都好像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便安慰道：“那个……我弟妹的事情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不就是在她面前哭了两场嘛，没事，一点也不丢人，我们半个村子都被她打过呢！我们家一家都怕她呢，我怕她，老三也怕她，所以你怕她也正常……” 周月如怒道：“陆得水，你这个不长脑子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们怕她凭什么我也要怕她！ 陆得水对自己没脑子的这个事实道一点不避讳，嘿嘿一笑：“我是有点不长脑子，那我先走了！” 转身就跑了。 自己这个没脑子的才不想去参与他们之间的事情。 周月如回去又在屋里窝了许久，这些天缓过劲儿来了，爹娘哥哥们也好言好语地哄着自己，可总觉得心里一直堵着。 很是不爽快。 做什么事情也变得畏首畏尾起来，不知如何做才算正确。 就感觉自己似乎好不起来了似的。 …… 杏花村里。 送走了那小翠，家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和热闹。 苏如意在通州城那边找了个烧陶瓷的作坊，把自己外包装制作的事情订下来。 那瓷器铺子的掌柜没有说错，她要的质量一般的作坊做不出来，能做出来的作坊又不愿意为了她这三瓜两枣费事。 苏如意自己设计出来的罐子又不许作坊另外制作售卖，这就有些难办。 思索之后，把自己的图纸收了起来，直接从作坊那边要现成的，价格便宜，样式普通，也没有什么标志。 她的东西没有正式开始售卖，一点口碑也没有，一开始倒也没有必要在包装上费太多的功夫。 等售卖出去看看反响，自己心里有底了，那时候再想包装的事情，多花点钱心里也不纠结。 就六种大小容量适宜的小陶瓷罐子各要了一百个，人家有现成的模具，但没有烧制出来的成品，交了定金就等着下次来取货了。 苏如意回去之后稍微清闲了下来，这些日子闷在空间里面没有白费，那些膏啊脂啊都可以按照她心里的想法熬制出来了。 倒是往自己身上试了试，只是她自己的底子本身就不差，效果看不太出来，但有一件事情事是确定的——至少不烂脸。 自己一闲下来，胡郎中就来了，又要准备着去各村行医，苏如意这才算了一下日子，一晃半个月都过去了，今年似乎比去年要过得快许多。 到的第一个村就是大郎和牛儿念书的那个村子，这个村子离杏花村近，有个病就直接到杏花村来医治了，到了村子就没有什么病患。 苏如意正好趁着闲暇去了一趟先生家里看看陆家的两个孩子。 这个时候已经下学了，一到院门口就看到大郎在里边劈柴，模样像模像样的。 苏如意心里一惊，大郎是来念书的，怎么会劈柴？ 心中不由想到大郎是不是因为念书不好被先生为难了。 “大郎——” 大郎正举着斧头，猛地顿住，就看到三婶站在院门口，立即欢天喜地地扔了斧头跑过去。 虽然每七日都回家，但是自己回家见到三婶和三婶到学堂里来看自己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后者更加让人激动。 “三婶！三婶，你怎么来了？！” 苏如意从怀里掏出一包糖：“三婶这些日子到村里去行医，路过过来看看你们。牛儿呢？” 她刚问完，牛儿就从屋里跑出来了：“三婶！” 大哥喊叫的时候他就听到了。 苏如意就又掏出一包糖给了牛儿。 两个孩子大的也才十一岁，还没有稳重到不动声色，当即就高兴得蹦跳了起来。 第332章 大郎的花花肠子 苏如意看看面前的柴火，劈的不错，没少劈的样子。 “大郎，你劈柴火多久了？” 大郎不好意思起来:“没有多久。” 牛儿道：“三婶，好久了，大哥从到先生家里住着就一直给先生家里干活，劈柴挑水还去给先生扯猪草呢！” 大郎怒道：“要你多嘴！” 牛儿倒是活泼了不少，大约是在念书上面找到了自信，吐了吐舌头躲到三婶后面：“我就要给三婶说，你不好好念书，尽干活去了！” 苏如意拧着眉头：“牛儿你不用干吗？” 牛儿摇头：“我不干，我每日念书都来不及呢！先生也不叫大哥干，但是大哥自己要干。” 苏如意心里的那个疙瘩散了去，是孩子自己要干，那就怪不到先生头上去。 老先生站在门口嚷道：“陆家的，你过来看孩子？” 苏如意笑道：“是啊，先生我过来看看我们家两个孩子的情况。” 说着就把手里的篮子送了过去，里面装了一篮子鸡蛋，是给先生的。 这是常规的操作，老先生很自然地就接过，递给身后的家里人。 两人在院中的桌边坐下。 老先生捋一捋胡须，开始念叨两个孩子。 陆子牛实在是不错啊，聪慧，记性好，又刻苦好学，他很是看好，以后努努力，再差也能考取个秀才。 至于陆大郎嘛，老先生摇头叹气。 “你们家大郎也是好孩子啊，除了念书别的都干得不错，又勤快又能吃苦……唉……” 这孩子太勤快了，自己都不忍心凶他。 陆大郎在旁边嘿嘿傻笑，他也不是傻子，家里把自己安排在先生家里了，为了每天少挨点手板子，他发现了新大陆，多给先生家里干点活。 柴都劈了，水都挑了，先生好意思再打他吗？ 计谋是有用的。 老先生对大郎摆摆手：“大郎，你们自己玩一会儿去，我跟你们三婶说说话。” 大朗还有一点不愿意走，一步三回头，生怕先生在背后告自己的状。 看着两个孩子出了院门，老先生才又道：“你前头说不需要大郎学得多好，我也听啦，但这孩子实在不是学习的料，他宁愿去干活也不愿念书，这……我教也教不进去打又不好打，你看这咋整？” 苏如意也是哭笑不得，大郎竟被念书逼出了这花花肠子。 老先生的意思，孩子实在不愿意念书，那就领回去吧，让别人家孩子到自家花着银子干活，这种昧良心的事情他干不出来。 苏如意当然还是跟以前一样，不想自家孩子成为大字不识的文盲，依然拒绝了老先生的好意。 “老先生您尽管教，学不学得进去是他的事，他要是做了坏事您尽管管教，若不是什么坏事就随他去吧。” 老先生无语，就没有见过如此豪横的人家，都说慈母多败儿，这位也不是陆大郎他亲娘呀，真够舍得的。 苏如意又道：“我让大郎不再劈柴挑水了，他身子骨还没有长成型，我怕影响他以后长高。” 老先生忙摆手：“我真没有想让他干这些活，你们家是给了学费也给了食宿费用的，这个月大郎的食宿费用我就不跟你们要了，全当是他给我们家干活的报酬。” 苏如意跟老先生说完，又出门去找了大郎。 大郎和牛儿都没跑远，三婶来了，他们也想跟三婶多说说话呢。 苏如意表扬了牛儿几句，又让牛儿先回去，自己跟大郎再说几句。 牛儿一走，大郎立即坐立不安，苏如意还没开口说话，他便垂下头道起歉来。 “对不起三婶，是我不对，我错了。” 苏如意笑道：“你知道自己错哪里了？” “我不好好念书……可是三婶，我真的试过了，真的念不进去。” 苏如意又心疼又无奈，念书这个事情，也是讲天赋的，虽然在绝大部分人眼中这是一件高大上且轻松的事情，可有些人真的念不进去，念起书来比干活还痛苦。 “你觉得你更适合练武吗？” “对！” “我看你挑水挑得挺好，劈柴也劈得挺好，兴许你是对的。不过三婶前头也说过了，我们家的人不能做大字不识的文盲，你还是要把今年念完。” “嗯……” “还有，练武可不是让你成为莽夫的，一个好的武者是冷静且会思考的，我对你要求不高，只要会识字就可以，可若你连静下心去识字的本事都没有，以后我担心你会成为一个意气用事的莽夫。” 陆大郎思考了一下：“我知道了三婶，你是要我成为像三叔那样的人。” 苏如意倒没想到以陆识途做榜样，她只是想到了周月如这个反面教材，她或许也是会念书识字的，但还是太过浮躁。 她让大郎念书，一方面是不想他成为文盲，一方面也是想磨磨他的性子。 经大郎这样一提醒，她恍然发现陆识途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榜样。 “对，像你三叔一样。” 陆大郎又若有所思。 苏如意道：“我给先生说了，以后不许你去劈柴挑水，不是不能，是你年龄还太小，不适合。你若是想动一动，就天天去跑步。最重要的，你自己挑一本书，今年把上面的字都识全了，明年我就不叫你过来跟着先生念书了。” 陆大郎惊喜了一下，虽然把一本书念下来很难，但是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当即就信誓旦旦地答应下来。 这一趟出门行医，胡郎中大有当甩手掌柜的意思，他自己不动，让自己的大孙子和苏如意去给人看诊开药。 一开始村里面的人还不习惯，看上两回也就放任了，管他是谁给自己看病呢，能看好就行。 看不好了，胡郎中不是还在旁边坐着么。 这一走就又走到了下巴村。 这一次入了村胡郎中再没有提起苏如意娘家那边的事情，他还挺记仇的，上一次徒弟被娘家人打了，他现在想想还生气。 可他们没有去找苏家，苏家就自己找过来了。 这次来的不仅有苏大姐，苏家另外两个女子也都一同来了。 第333章 你们是谁啊 苏家一直都还记着苏如意出嫁的聘银只收了五两银子，四五年过去了，他们完全忘记自家这个小女儿当初是“砸在手里”嫁不出去，所以只要了五两银子，只以为自家当初是看陆家贫穷可怜，所以没有跟他们多要聘银，是他们让人情给陆家。 陆家如今可好，翻脸不认人。 苏家这样以为的久了居然当真了，只觉得陆家不厚道。 他们把苏家唯一的男丁传宗接代的重要一环加在了苏如意身上，只要苏如意开口，陆家手指缝儿里漏上一点，他们家苏旺财就能找个好姑娘，以后就可以翻身了。 所以苏如意还没有到下巴村的时候，苏家就得到了消息，赶紧给几个女儿带话，让她们赶紧回来。 苏家三个嫁出去的女儿这几年被娘家拖累得也够呛，婆家因为这个事情没有少不高兴她们。 但这也没有办法啊，谁叫苏旺财是她们的弟弟呢，无论如何都要帮的。 她们对这个弟弟没有太大的怨恨，倒是对自家这个最小的妹妹很是不满，几个姐姐都出钱出力了，她什么都不出，太过分了吧！ 反正娘家一来消息，她们赶紧就过来了，搞定了小妹妹，弟弟这个婚事了了，她们也省得那么些麻烦事情了。 三个姐姐一窝蜂就堵到村长家院子里来了。 村长媳妇一看，慌忙摆手：“这可不是我喊来的，不要怪我头上啊！” 苏如意正在村长屋里吃晚饭呢，胡匀扭头看去，道：“三婶，上次打你的那个女的又来了。” 苏如意瞅了一眼，这一家果然没有那么容易就放过自己。 除了大姐之外，二姐三姐她脑子里还是有些印象的，都是被苏家两个父母打骂着长大的。 苏如意实在有些难以理解，在那样的打骂之后，她们对自己的父母依然爱得深沉。 “如意，你过来，我们跟你说说话。” 和上次大姐一个人来时的客客气气不一样。 三个姐姐站在一起，脸色很不好看，口气也不好，仿佛苏如意欠她们似的。 村长两口子看看苏如意又看看那三姐妹，人家家里的事情，不插手。 村长道：“你们四姐妹好久没见，好好说说话吧，我们就不管了。” 胡郎中哼了一声：“我看，有什么话就让她们在这里说吧，这次又多了几个人，是想干嘛？以为我们这边人少啊？” 村长笑了一声：“瞧胡郎中你说的，好像她们是来打架似的，不过也是，有啥话在我家里说就行了。” 苏如意：“我师父说的对，这次他们人这么多，我还真不一定打得过。” 苏家三姐妹在院门口没等到苏如意出来，只能自己进了院子里，只是在村长家里她们觉得底气不是很足，不如自己家里。 苏二姐没有管院里其他人径直对苏如意道：“苏如意，你是聋了吗？没听到我们叫你？” 苏如意将碗里最后两口饭吃了，饭碗一放，这才回过头来看三位姐姐。 “你们是谁啊，找我干嘛？打架还是啥？” 苏大姐有些尴尬，另外两个却恼羞成怒。 “苏如意，你是什么意思？你现在日子好过了，连这个家都不想要了，连我们都不想认了？” 苏如意觉得颇为无奈，苏家翻过来覆过去是不是找不到别的说辞了？ 她也懒得与他们弯弯绕绕，点头：“你们还是真说对了，这个娘家我不想要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 哪有如此不知羞耻地不要娘家的？ 胡郎中都忍不住诧异地看看苏如意，也不知道她是认真的还是说的气话。 正常的女人是不该说这样的话的，哪怕是被娘家打死骂死，那也还是一家人。 可苏如意不同，他们家老二媳妇的娘家不就是苏如意做得主断掉的吗？ 这苏如意做事，不能按常理来判断，她是胆子真大，脸皮也真厚，无情也是真的无情。 胡郎中还是有点想劝一劝，家人不是儿戏，哪能说断就断。 只是当着苏如意三个姐姐的面，他不好说，不能助长了外人的威风。 倒是下巴村的村长有一点听不过去，断亲是有悖常伦的。 道：“苏如意你别说什么气话！你们三个也是，谁欠你的了？给谁发火气呢？有话好好说！” 苏家三姐妹倒是因为苏如意这么一句话像是找到了把柄似的，火气一下就被点燃了，争相嚷嚷起来。 “村长你也听到了吧？她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她连爹娘都不要了，这样的人连畜生都不如，就是一条狗，也知道把肉骨头留给自己爹娘，她呢？” “就是，村长你给评评理，她苏如意做的到底对不对！” “我们三个都想着怎么让娘家过好，就她，恨不得娘家断子绝孙呢！这样的人，她也配过好日子？！” “就不是说让她多出多少，她以前在家里是怎么对待爹娘的村长你也是知道，如今太好过了，是不是要把以前做过的恶事补偿回来？我们姊妹几个做了多少，她是不是也应该做多少？” 到底是什么样的爹娘养什么样的女儿，即便是嫁人之前唯唯诺诺，现在也颇有几分爹娘的样子，泼辣又聒噪。 也不对着苏如意叫嚷，以为找到了话事人，围着下巴村村长叽叽喳喳地数落起旁边的苏如意。 村长暗暗后悔，他既惹不起苏如意，又不能完全同意苏如意的所作所为，一开始是想置身事外，没想到一句话把自己又牵扯了进来。 这个出头鸟他可不能当，咋做都不对。 便黑着脸轻咳了一声。 “你们围着我吵嚷什么？这个事情说到底还是你们自家的事情，我就是让你们好好说话好好解决问题，别的我可给你们做不了决定。你们自己说吧，我就不参与了。” 说完，看了自己老婆子一眼，背着手就要进屋去。 苏家三姐妹一看，赶紧拦在村长前面。 “老村长，这个事情你不能不管啊！” 苏如意表示赞同：“对，村长，这个事情你得管！” 断亲这个事情，总得有村长在旁边才算得上正经。 第334章 不要也罢 就说苏如意处事有别于常人，她的三个姐姐巴不得村长留下来主持正义，她竟也巴不得村长留下来。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个事情苏如意不占大理呀。 村长不好偏袒着她。 下巴村村长道：“算了，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他才不干这个傻事，帮着苏如意大家会骂他脑子昏，帮着苏家，苏如意这边怕也不会给自己好脸。 苏如意站在自己三个姐姐前面，无比认真：“这个事情需要村长你给我们写断亲书，所以村长你不能走。” “苏如意你——” 这说得好像是真的。 苏如意一转头：“你们回去喊你们爹娘来，今天就把这个事情解决了，省得你们每次都过来找我麻烦。” “那也是你爹娘，你这样说话……” 三个姐姐有点慌，苏如意真的可断亲？ 相互看了看，苏二姐心里一想，苏如意从来就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断不断亲又有什么关系。 道：“行，我回去喊爹娘来！” 胡郎中暗暗拉了苏如意一把，给她使眼色，你到底是要做什么啊，是吓唬她们还是来真的？ 苏如意正色：“对，师父，我就是要断亲，苏家我不要了！” “哎呀你，你这是说气话！你——” 胡郎中有些不高兴，他也是为人父母的，从自己的角度讲，子女动辄就断亲，这……太不是东西了。 苏家两口子一直在家里等消息呢，听说苏如意要断亲，两个人火冒三丈，当即破口大骂。 苏二姐赶紧劝道：“爹娘，你们也不要骂了，骂了有什么用？她当你们女儿的时候又做了什么？” 两人一听，确实，苏如意也不知道从啥时候起就没有个当女儿的样子，都弄不清楚是谁伺候谁。 这个女儿……不要也罢。 可还是舍不得，她婆家可发达了呀，不知道家里藏了多少银子…… 苏二姐又道：“爹娘，苏如意也不像是会拿钱给旺财娶媳妇的，要是她非要分家，那就让她把旺财娶媳妇的钱给了！” 这一下就说到了两口子的痛处，无论如何，没有什么事情比旺财娶媳妇更重要了。 苏旺财在旁边也怂恿着：“她既然要分家就让她滚，我们苏家不稀罕她！” 到现在他的面颊都隐隐作痛。 “但是苏家养她大，不能白白让她滚，让她至少给我们二十两银子才让她滚！” 几人匆匆忙忙来到院长家。 胡郎中和村长还在有一句没一句地劝着，这世上最亲的感情就是生养之恩，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就算爹娘以往做的有些不对，也不至于断亲啊，有什么事情好好解决就是了。 苏如意任由劝说，就是不吭声，死了心的要断亲。 如果苏家两口子真的是她父母，她说不定也就被劝的心动了。 但他们不是。 她已经拥有过最好的父母，苏家两口子这样的，她是一点也不想沾边。 就是苏旺财这种沾了赌博陋习的男人，指不定还要败坏家里多少银子呢，关键是家里没有一个人觉得有什么问题，该宠还是宠该惯还是惯。 自己把苏家拖累成如今的模样，一点悔改之心也没有，还趾高气扬的使唤父母，妄想从姐姐们身上获取更多的钱财。 苏家这一家子简直没救了。 苏如意知道，如果自己不早早脱离这种关系，自己过得越好，他们就会越像吸血的蚂蝗一样扒着自己不放。 那就直接断亲得了。 因为没有感情，所以一点舍不得的心思都没有。 下巴村的村长和胡郎中正劝着，就听院外一声怒喝。 “你们都不要劝她，这种女儿我们早就不想要了！” 苏父一声怒吼出现在院门口。 “爹……” 面对年老的父亲，苏如意三个姐姐气焰一下就落了下来，好像对父亲的惧意是刻在骨子里的。 她们害怕这个男人，苏如意却一点也不怕，反而心中窃喜，她就怕这老两口跑来大吼一声“我们绝对不同意”。 那样还要麻烦许多。 下巴村村长：“……” 劝了半天，白费口舌，这一家都是不长心的。 他心里一阵窝火，行，断吧断吧，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么一生气，也就板着脸不吱声了。 苏家两口子一路上赶过来，觉得自己儿子说得对，陆家再有银子苏如意不给娘家用，都是白搭。 不如趁着这个机会，狠狠的要上一大笔银子，最起码将儿子的婚事解决了，抱上孙子了他们就踏实了。 进到村长院子里后，苏父看了看苏如意，陆家果然是发达了，这苏如意的状态一次比一次好。 他心里嫉妒得发疼，道：“断亲是吧？这亲可以断，但你得出钱！” 苏如意就知道苏家打的这个主意，他们根本不在乎有没有这个女儿，只在乎这个女儿能给他们换多少银子？ 苏如意没有出声，苏家二老已经揪着村长开始告状和哭穷。 告苏如意以前还当姑娘时如何打骂亲爹娘和亲弟弟的状，又哭诉说现在苏家穷得给儿子娶媳妇都没钱。 既然陆家有钱了，陆家发达了，这个当女儿的看不起自己的穷爹丑娘，既然如此，那就断吧。 但是苏如意对苏家的赔偿不能少，看在她以前丝毫没有为苏家出过力气的份上，这一次就一次补上。 就给苏家给二十两银子吧！ “二十两银子？！” 村长咂舌。 这苏家互相有仇吧！ 也是，本来就有仇。 苏父狠狠点头：“对，二十两银子！苏如意你现在要是拿得出来，我们现在就写断亲书！” 苏如意故意迟疑了一下，二十两银子对她来说一点也不多，但对村中大家的生活水平来说，那可是娶两个媳妇的钱，超级大的一笔呢。 “咋了，你拿不出来？” “确实……拿不出那么多……” 她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很轻松就能拿出银子，否则他们说不定又反悔要狮子大张口。 第335章 又来了 “那不行，你拿不出来……那就少拿点，就不要提分家的事了！先出十两给你弟弟说个媳妇！” 苏老头一听苏如意说拿不出二十两银子，也没有起疑，毕竟那是二十两不是二十文，一大半的家庭都拿不出来，立即退而求其次。 “不分家休想我拿银子给你们，等着吧。” 苏如意作势就不理苏家几人了，背着身子对着他们，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苏家几个人相互看看，苏如意跟只母老虎一样，苏家人何时从她口袋里摸出过银子？ 苏二姐拉拉母亲，贴在她耳边道：“娘，你听明白她的意思没有，只要愿意分家，她就愿意给银子！” 苏母迅速一想，确实是这样啊！ 二丫头没有说错！ 想到这个铁公鸡一样的老四终于有给银子的意思，苏母激动起来：“那我们愿意分家的话，你给多少银子？” 苏如意这才不情愿地转头看了一眼。 “我是一文钱都不想给你们——” 苏母急道：“你这……” 苏如意：“但既然断亲，缘分都尽了，我就给上一些也算是这关系善始善终了。” 苏母：“对对，要给上一点的——” 下巴村村长斜眼看着苏家老婆子伸着脖子眼中冒光的样子，她压根就意识不到断亲这是件什么事情，心眼子里面只有银子呢。 老村长摇了摇头，虽然苏如意开了这个坏头，可看得出来，她也不是无缘无故开的这个坏头，苏家这边压根没有她的位置。 但出于责任他还是开口斥道：“老苏家的，你们这是这做什么，你们卖女儿呀？” “村长，你可不能这样说，话是她说的，关我们什么事情？” 苏母急切地反驳。 村长被噎了一下，这人怎么油盐不进！ 不过，他们老苏家的都一个病，苏如意也没有对到哪里去。 他也不知道该劝什么，感觉两边都劝不动，罢了，自己就静观其变吧。 “我不说了，你们自己看吧。” 苏母看了看自己老板，又看向苏如意：“我们愿意分家的话你给多少银子？” 苏如意伸出一个手指头：“十两，刚好够苏旺财娶个媳妇，算是我施舍他了。” “不行，十两银子不够！光是聘银都要给十两，还有过日子的银子呢？” 苏如意看看理所当然的苏母，这可悲的老母亲，她是不知道自己最爱的儿子就是这样被他们生生毁了吧？ “这说得我还应该给苏旺财养老送终似的。我只出十两，别的事情和我无关。村长，你动笔吧。” 苏父：“十五两银子！这银子你今天就给我们，以后各走各的路，互不相干！” 苏如意看看苏父决绝的表情，知道这个事情已经没有什么变数，从一开始就只是银子多少的问题而已。 虽然自己也想着要这样断绝关系，但此时却还是觉得有些悲伤，为原主苏如意感到悲伤。 苏如意慢慢点头：“好。” 转头向村长：“村长，我们双方是自觉断绝关系的，没有强迫，麻烦你帮我们写断亲书。” 下巴村村长只得进屋里拿出多年没用的纸笔，揪掉毛笔上面多余的杂毛：“那我就写了？” 没听到有人吭声，村长也没有废话，抖抖嗦嗦开始写字。 写了好半天才写完，这东西多少年都写不上一次，生疏。 写完又抄了一份，仔细检查了一番，分别拿了一份给两边。 苏如意仔细看完了，在最后的位置落款按手印。 这一幕真熟悉，在二嫂身上上演的今天又在自己身上上演了。 旁边脸色一直不大好的胡郎中上前抽过纸张看了看，没有说什么就放下了。 苏家还担心苏如意不给银子，捏着拳头不画押。 苏父道：“我要拿到银子才画押！” 胡郎中这个时候开口：“你带够了没有，不够，我这里给你贴点。” 苏如意看看自己依然脸色不太好的师父，心里感触颇多，师父虽然不高兴自己的做法，但还是向着自己的。 “我带了的，我进屋里去拿。” 再从屋里出来，她手里多了个钱袋子，里面不多不少十五两银子。 一整个丢给了苏老爷子。 “从今天起我跟你们都没有关系了，你们都不要再来和我攀亲带故。” 她特意看了看自己三个姐姐，在见到她们之前自己都以为她们和自己是同一战线，在原主的记忆里，苏家就没有对任何一个闺女好过。 竟是自己弄错了，三个姐姐对娘家的感情深厚着呢，倒是对自己这个妹妹极其不满，因为她没有像她们一样被娘家吸血。 苏家还是有点遗憾，似乎要少了一点，苏如意这么迅速就拿出了十五两银子，应该可以拿出更多…… 不过他们一下子就拿到了十五两啊！ 苏家父母很高兴，儿子说媳妇的钱又着落了，还能余下一部分过日子。 苏旺财也高兴，进了苏家的银子不就都是他苏旺财的银子吗？干啥不香呢？ 苏如意三个姐姐也高兴，有了这十五两银子，娘家总可以让她们过点自己的日子了吧。 胡郎中闷闷不乐，之后好几天都不愿意跟苏如意讲话，倒是多次当着苏如意的面义正言辞地教育胡匀要尊老爱幼，父慈子孝。 苏如意哄了师父几天也没有把老人家哄开心，心想自己这次做得是有点不对，不应该当着师父的面去做。 自己师父大概是有点被“杀鸡儆猴”了，怀疑有一天自己对他这个师父也说断就断吧，还害怕把自己大孙子给带坏了。 几个村子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杏花村。 走到村口的时候遇到同村，对方热情打招呼：“胡郎中，苏如意你们行医回来了啊！哦，对了，苏如意，你那个表妹说人家没有？” 苏如意一头雾水：“啥表妹？” 她才和自己亲爹娘亲姐姐断了关系，怎么又蹦出来个表妹？ “就是小翠啊，我看这几天在你家住着呢，是个勤快人，性子随你……不坏，我寻思个给她介绍个人家……” “哦……” 这个“表妹”啊。 她又来了？ 第336章 跟你长长脑子 周月如还真来了。 苏如意站在院门口就看到周月如在跟张氏说着话。 她只觉得一阵头疼，自己那师父还没有哄好呢，这又来一个觊觎自己男人的大麻烦。 小黄狗先冲到她腿边摇着尾巴叫嚷，孩子们随即也跟着叫起来。 “三婶！” “三婶！” “娘——” 兴高采烈地围过来，满脸期待，希望苏如意从怀里掏出什么好吃的给她们。 张氏喝道：“好吃鬼们，你们三婶又不是去镇上，哪有什么东西带给你们！” “哦……” 三个孩子失望，她们也知道三婶不是去镇上，但他们觉得只要出远门就是去一个遥远且神奇的地方，去了遥远且神奇的地方就该有好吃的…… 唉，没有好吃的也没有关系，三婶回来他们也很高兴啦！ 孩子们高兴，张氏也高兴。 稀罕老三的这个姑娘又回来了，苏如意不在这几天这姑娘倒是殷勤得很，对家里每个人都更亲热了一般，比上一次倒是少了很多架子—— 其实人家上一次也没有摆架子，但就是感觉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样。 尽管如此，家里每个人都别扭得不行，不对人家客气也不是，对人家太客气了又怕人家误会，又怕对不起苏如意。 张氏道：“如意，你回来了，这……小翠她等你好几天了！” 周月如看到苏如意心里有些犯怵，反正自从上次被苏如意骂过以后，她就哪哪都犯怵，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心里一犯怵，脸上就不由凶巴巴：“你回来了？” 苏如意：“你咋又来了？” 说话口气一点也不客气，一点也不欢迎。 周月如脸上一下子就红了，怒道：“我就来，那又怎样！” 苏如意懒得理：“自己照顾自己，我可不管你。” 苏如意是懒得搭理周月如，周月如却一反头一次的态度，她之前不愿意搭理苏如意，这一次苏如意一回家，她就跟块粘糕一样沾上了。 正好苏如意的那些膏也需要光明正大的见世面了，去镇上又花大价钱买了个小铁炉子回来，就在院子里面熬膏药。 该踩的坑已经在空间里面踩过了，在空间外面就是轻车熟路手到擒来。 苏如意熬药，周月如就蹲在旁边给她递柴火，脸色随臭，行为还算是乖巧。 张氏心惊胆战，把苏如意拉到一边：“如意，这姑娘是啥意思？她这么讨好你，是不是想……” 说起来也叫人怪感动的，一个将军家的女儿为了嫁进自家来这么拼命…… 不过，咳，老太太还是觉得放不开，不自在，害怕。 苏如意心里也纳闷呢，这周月如心里在想什么呢？ 那边周月如喊道：“苏如意，你的药快熬糊了！” 苏如意急忙扔下婆婆跑过去搅一搅锅。 “可以了。” 苏如意拿湿水的锅布把陶锅端开，周月如已经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了，起身去准备干净的盆子和用来过滤的纱布。 苏如意看着她的动作，开口道：“你不会是专门过来给我帮忙的吧？” 周月如哼了一声：“你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吗？我过来看看你到底有有多聪明！” 苏如意好笑：“我也没觉得自己聪明啊。” 周月如瞟她一眼：“你觉得自己长脑子了。” 苏如意失笑，这丫头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呢。 “你观察了两天了，观察出什么了？” “也就那样么……” 周月如道。 这一次来杏花村，她确实是为了苏如意来的，一想起自己上一次狼狈地回去，心里就跟猫抓一样难受。 而且，无论别人怎么安慰自己，她也总记得苏如意说自己不长脑子。 哪怕母亲说她现在终于长大了，知道全面考虑问题了，她还是忍不住想苏如意是怎么看自己的，别人说啥都没用。 苏如意都成了她的一块心病了，虽然一点也不想想起她，但根本忘不掉啊。 所以就又来了，来弄清楚苏如意她凭啥那么嚣张。 她嘴上说苏如意也就那样，但心里又觉得不止是这样。 虽然只是烧火熬药，这些事情以前周月如都是嫌弃的，都是女人做的事情，一点难度也没有。 但是现在她发现这件事情也不是她想的那样没有意思，她一边往炉子里面添柴火，一边看苏如意搅动汤药，时而舀出来一勺闻闻味道看看成色。 她观察着苏如意的举动，自己都跟着认真起来，心里逐渐平静，一开始的抵触也没有了，反而变得喜欢跟着她看她做事情。 从她身上她感觉到一股和上战场时的相互拼搏不一样的力量，是一股很安静的力量，可让人觉得舒服。 苏如意不知道周月如心里的变化，道：“说说吧，你到底来我家做什么的？” 该不是还对陆识途念念不忘吧？ 那干嘛不留在京城缠着陆识途去？ 还是她发现想进这个家门，给陆识途或是张氏说话都不好使，所以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来了？ 这个女孩也太倔强了一点，或是神经太大条了一点，上次的痛这么快就忘记了？ “都说了，你不是说我做事情不长脑子吗？所以我就专门过来跟你学习，我看你是怎么长脑子的！” 苏如意愣了一愣，面前这位不是擅长隐瞒的，这是认真的？如果是这样，自己倒还挺欣赏她的，果真不是个缩头乌龟，不是只知道一味逃避的主。 可心里还是不放心，以玩笑的口吻道：“你还以为你是为了陆识途来的，不是么？” “嗯……” 周月如犹豫了一下，这次来杏花村倒也不是完全和陆识途没有关系。 她记得以前陆识途就不爱跟她说话，偶尔说上两句还都是批评她蛮横冲动的，现在想想，是不是他也嫌弃自己不长脑子？ “陆识途已经见过圣上了，圣上论功行赏，封了他少将一职，不过陆得水只得了朝廷的赏银。” 周月如对陆家兄弟的封赏不是很满意，总觉得不够，那些没有他们功劳大的，因为身后有氏族的助力，得到的比他们更多。 不过也比自己好，自己因为是女子之身，别说论功行赏了，连女子都不能有呢。 第337章 爷爷叫你去 苏如意皱眉，这些事情自己确实还不知道，周月如给自己说这些是什么意思，炫耀吗？ 周月如又犹豫了一下，脸上也浮现出了女孩子的羞怯，苏如意心想果然还是为了陆识途来的。 “三婶——” 周月如还没有开口，胡匀就在院门口大喊了一声。 “怎么了？” 胡匀道：“你不去我们家念书了吗？我爷爷他都不高兴了！” 胡匀大声说着，闻着味道进院子来，看着面前一大锅黑乎乎的汤药。 “三婶，你熬的这个是什么，我怎么闻不出来？” 郎中对熬煮的汤药味道很熟悉，苏如意这个……不像是治病的正经汤药。 苏如意道：“这是给女子擦脸用的，不是喝的。” “是么？” 胡匀颇有兴趣：“女子脸上长疮的时候擦的吗？还是脸上有淤青的时候擦的？” 周月如道：“你这小鬼学得脑子都不正常了，女子脸上哪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这个东西是让女子的脸变得更好看的，变得更白更光滑知道吗？” 胡匀哦了一声，悄悄撇嘴：“你们女人的事情真多啊……” 周月如：“那你以后娶个丑八怪当媳妇你别不高兴！” 这么一说，胡匀就通透了，点头：“那不行，三婶你做会了交给我，我以后给媳妇也做！” 苏如意把汤药又过滤了一遍，黑乎乎的颜色就变成了棕黄色，还得拿更细的纱，继续过滤，最后还要沉淀。 这都要花时间。 她道：“胡匀，你可不要给你爷爷说我在做什么呀，他要不高兴了。” 胡匀嘿嘿一笑：“放心吧，我才不给他说呢！那三婶你不要忘记也给我做啊，我留着送人！” 周月如心中一惊，这小鬼才多大一点，就有要送礼物的姑娘了？联想到自己马上双十之年还待守闺中，心里突然有些焦虑。 苏如意也好奇：“你不会有喜欢的姑娘了吧？” 胡匀这小子居然害羞起来了，一转身就跑：“反正三婶你要给我留着呀，不留我就告诉爷爷！还有我爷爷让你到我家来念书！” 苏如意看看弄了一半的汤药，有点为难。 这两天她知道师父心里不高兴，特意没有去打扰他老人家，人家现在都专门到自家来喊自己了，再不赶紧去就太不识抬举了。 周月如自告奋勇道：“你去吧，剩下的我知道怎么做，就是再过两次网布，然后找个地方放着就是了，对吧？我给你做！” 苏如意瞅着：“嗯……” 周月如有点生气：“你也太瞧不起我了，做这点事情的脑子我还是有的，我又不是傻子！” 苏如意倒不是怕她不会，是她怕她给自己使点坏……罢了，她好像也不是那种小人性子，正好试试她到底想干嘛。 “行，步骤和昨天是一样的，最后放你屋里吧，不要让孩子和狗够着了，记得加盖子……”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是傻子！” 周月如不耐烦，苏如意交代得越仔细，她就越怀疑她是不是又在骂自己没脑子。 苏如意把事情交给周月如，匆匆来到胡郎中家，在院外碰到回家的师母。 师母笑道：“你这两日怎么不上我们家来了？你师父他凶你了？” 苏如意有点尴尬，也不知道师母知不知道自己和娘家断亲的事情，断亲这个行为太过超前了，很招人不待见。 试探道：“师娘，我师父给你说了没有？” 师母道：“你家里的那些事情我不管，跟我也没有关系，他说不说都没啥，我就知道你现在叫我师娘哩。” “师娘——” 苏如意心里一感动，挽住师母的胳膊，她不是喜欢解释的人，但还是忍不住解释道：“我跟我娘家断亲了，若是他们将我当女儿我也不愿意走到这一步，可他们心里只有儿子，既然如此我也不要他们了。” 师母不好评，道：“唉，你们家的事情你自己拿主意就好了。你师父这边你也不要担心，他就是脸臭，心里还一直念叨着你这个徒弟呢，过几天就好了。” 胡郎中的声音从院子里面传出来：“你们两个女人在院子外面叽咕什么！” 师母笑着看了苏如意一眼，道：“如意来了。” 胡郎中哼了一声：“越来越不像话，学了几天本事，连我这个师父都不认了！” 苏如意赶紧进院子哄道：“师父，你冤枉我，我倒是想来，但是害怕你看到我生气……” “我生气你就不知道来了？” 老头儿还傲娇上了，苏如意却松了一口气，赶紧上前给师父捏捏肩膀。 “师父，是我错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啊！” “哼！用得着你在这里给我献殷勤！这两日你窝在家里做了点啥？” “看书！” “总共就两本书，你还能看出什么名堂，不是背都能背下来了吗？” “温故而知新，就那本百草集我光是背下来也没有用啊，我在研究如何配药呢。” “能耐了你！” 胡郎中道，说了两句话，心里没有那么气了，从怀里又掏出一本丢在桌上。 “这本你拿回去自己读，能读多少读多少。” 苏如意拿在手里略略一看，是各种病症的症状和救治合集。 要说这本书胡郎中都没有给胡匀去看呢，他怕胡匀性子浮躁，看了这本书就以为自己啥都知道了，想着再带他两年，多让他见识见识，等他性子沉稳了再把这本书给他。 苏如意去年才跟着他学医，按说这本书拿给她有些太早了。 不过这第二趟出诊他就发现了，这女子学习的速度太快了，性子也稳重，虽然断亲的事情让胡郎中产生了怀疑……犹豫了这么几日，还是决定把自己本事交给她。 当着老祖宗的面认下的徒弟，不管怎样都是自己徒弟，既然她有天赋，那不能耽误了。 胡郎中叫她过来也没有别的时候，就是害怕她荒废学业，考了一考十分满意，手一挥，让她自己拿着书回家通读去。 第338章 不稀罕他了 晚上苏如意把沉淀好的汤药上面清澈的那一层倒出来，加上蜂蜡，融化，再装罐冷却。 周月如在旁边盯着莫名有一些紧张，问了好几次自己处理的有没有问题。 看上去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做出来的成品也很完美。 苏如意虽然觉得她不太像是会在背后耍阴招的那类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将刚做好的一罐面霜递给了周月如。 “这是给你的酬劳，这两日你也了出了力，这面霜能够让面部的皮肤细腻紧致光滑，还有白皙。” 苏如意观察周月如的表情，想看出一点蛛丝马迹，却看她眼中冒光一把就把罐子抢了去。 嘴巴却是硬的：“这什么东西，我又不稀罕，我娘给我备的擦脸的这些一小罐也好几两银子！” 苏如意：“你是嫌我的东西便宜？那我也卖几两银子一小罐好了。” “吹牛！你的东西是什么，就要卖几两银子？” 苏如意看她一眼，“你觉得呢？” 周月如撇撇嘴，没有继续反驳。 她想起苏如意用一堆草药就把她泡白了，确实有些神奇。 晚上张氏又追着问苏如意这将军千金到底来干嘛的。 苏如意也说不上。 刚送走婆婆，周月如一脚就跨了进来：“今天你忙着去找你师父，我们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这还真是个执着的姑娘。 张氏站在门口不想走，苏如意道：“娘，你快回去歇息吧，我和小翠说说话。” 说完把房门关了起来。 白天说话说了半拉子，她虽然不是很喜欢谈话的内容，但不清不楚的更熬人。 “那你继续说。” 周月如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要是我改了以前的性子，陆识途他愿意娶我吗？” 苏如意心里一沉，果然还是这个事情，面色冰冷。 “我不知道他愿不愿意，但我知道我不愿意，他愿意娶你我就给你腾位置。” 周月如愣了一下：“你是什么意思？我又不跟你争抢，难道我连入陆家门的资格都没有？你——” 她心里委屈酸楚，自己就差到那个程度了？ 苏如意道：“跟你没有关系，跟所有女人也没有关系，陆识途他要是有了别的女人，我就走。我只能接受我的男人只有我一个女人，观念不合那就散了。” “就是别的女人也不行？” 周月如有点被惊到，道：“我爹说陆识途的前途无量，成就不会止步于此，到时候他升了官你也不许他另外纳妾吗？” “为什么他升官了就要另外纳妾？” “因为……因为都是这样做的呀，女人多了才会孩子多，家族才会兴旺……” 有了身份就不是一般人了，大家族当然子孙越多越好啊。 苏如意有些无奈，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困境吧，这个时代的困境就是生产力不足，人少，所以多生孩子才会变得如此重要。 “那又如何，多生孩子好分家产么？我的观念里面没有多子多福这一套，就算多子也得是我自己的孩子。陆识途要是再要别的女人我就不要他了。” 周月如自诩是个特立独行的女人，和别的女人都不同，却也没有苏如意这样大胆。 自己的男人说不要就不要吗？ 还要求自己的男人一辈子只要自己一个女人，周月如这么自大的女人都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 真的可以吗？ 她觉得，苏如意也太过自大了。 可又觉得自己有被震惊到了，好像发现了一条从来没有走过的道路，不可思议，又叫人有点期待。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道：“你这样想，陆识途知道吗？” “他跟我发誓这辈子不会和别的女人有纠葛。你要是想从我这里找到突破口，我劝你不要白费心思，明天就回去吧，不如去找陆识途，他要是同意，我无话可说，自己就走，你将军千金的身份也不必当个平妻屈于人下。” 苏如意觉得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伸手就将房门打开，却见婆婆杵在门口，房门一开便是一脸惊慌。 周月如一把又把房门关上。 “我还没有说完。” 苏如意：“那你继续说。” 周月如呼了一口气，虽然有点遗憾，但更多的好像是死心之后的踏实感。 终于不用再抱任何希望了。 她哼了一声：“你以为我就非要嫁给陆识途了？他又不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 苏如意：“……” 这丫头前头的反差这么大？ 周月如此时想到的是太傅府家的二公子，她一直都陪着笑脸追在陆识途的身后，却什么也没有得到，她以为爱情就是这样的。 直到这个自己一直躲避的男人出现，她才知道两个人相处也可以是这样舒服的感觉，被人在乎原来是这样幸福的。 相对于陆识途，太傅府的二公子显然更懂她，更能让她觉得开心。 她之前追着陆识途实在是太辛苦了，付出了那么多什么回应都没有得到，尤其是苏如意出现以后，她觉得更累了，也看不到什么希望。 只是她还是不甘心，自己第一个喜欢的人，付出了那么多心思的人，心里始终是放不下，有那么一些期待。 听到苏如意说这些，她心里不再有纠结，豁然开朗。 冷声道：“陆识途凶巴巴的有什么好，我又不是有病，非要跟着他，他不想娶我我还不乐意嫁给他呢！我不稀罕！” 苏如意一头雾水，不过同为女人，她猜想周月如这大概是自尊心作祟，顾着面子，所以逞强这样说。 所以她也没有和周月如针锋相对，只是默默看着她。 周月如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难听的话说不出来，又吐了一口气。 “所以你知道了吧，我不稀罕他了，搞得好像我没人要了一样，喜欢本小姐的人多了去。” 苏如意：“嗯。” 两人尴尬地对视。 苏如意：“那你还留下来帮忙吗？” 周月如觉得自己也该离开了，可还是觉得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 对了，自己来是因为不服气苏如意说自己不长脑子。 她要留下来，再盯她几日，看她究竟比自己强在哪里。 点点头：“我又不急，过几日再回。” 第339章 我帮你送出去 话一说开，周月如更是每天大大方方跟着苏如意，连苏如意去胡郎中家她也要跟着去。 好在这姑娘确实不娇气，给苏如意帮忙也是任劳任怨的，苏如意叫她做什么也不推脱。 这反而弄得苏如意有点不好意思，人家是客人，自己这样使唤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于是把每次熬制出来的成品都送她一份。 周月如把事情说开的前一两日还绷着脸，一副和苏如意不对付的样子，越到后面越放松起来，每次得了新的膏啊脂的，眼睛都是笑的，还会反复跟苏如意确认如何涂抹，和会有怎样的效果。 苏如意不免怀疑起来，这姑娘……该不会是恋爱了吧？ 有了周月如在旁边帮忙，熬制的工作效率提高了很多。 熬制的品类和上一次给杨府熬的是一样的，面霜，眼霜，身体膏，口脂，淤伤膏。 但经过她这么久时间的改进，在效果和外观上更胜一筹，尤其是口脂，做出来了好几个颜色，适合不同的年龄段。 所有的都分成一份一份的，组成套整，用陆多田编制出来的小筐子一装，有一种富贵到买不起的感觉。 余下的就都分给了家里的女人，乡下的女人不一定用得上这些，但是哪个女人不爱美呢，就算不用，自己有便觉得心里满足。 张氏道：“你做这些到底有什么用，拿去卖啊？能不能卖的出去，能不能把你的草药钱挣回来哟！” 苏如意熬药用了不少的药草，山上去采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呢，所以她都谎称是从镇上和通州城里买回来的。 周月如道：“婶婶，可以挣回来的！苏如意说这么一套要卖十两银子呢！” 刘翠儿正喝水一口就喷了出来，咳嗽不止。 “咳咳咳，啥？十两银子？咳咳！如意，是不是真的啊？” 现在卖饼子虽然比起去年的时候差太多了，但她还是很满足的，每天最低最低也有一百多文的收入。 比起种地轻松太多了。 自家的地…… 刘翠儿和自己男人还偷偷商量过，荒着浪费，明年租给别人家种去算了。 不过陆多田说，这个事情他们不要操心，弟妹心里有数。 反正，刘翠儿觉得以后家里就卖饼子就能活得好好的，算得上村里最富裕的人家了，她在没有别的追求。 突然一听，这么小小的一篮子东西就要卖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 张氏也嗔怪道：“如意，你又在这里瞎说，再怎么卖，这东西能买到十两银子？这一篮子就顶人家娶一个媳妇了，你咋不拿刀架在别人脖子上抢呢？！” 周月如道：“婶子，真的可以的！在我们京城，这东西就是卖得很贵！” 张氏：“哦……” 既然人家京城的姑娘都这样说，那可能是真的吧，京城的人也是，钱多得没有地方花了吗？ 不过她还是不放心。 道：“京城是京城，你总不能还要到京城去卖吧？” 苏如意点头：“我就是这样想的，顺便去看看识途他们怎样了，要是已经定了，那就自己先租一套房子住，后面有条件了再买，也不能一直在别人家住着。” 周月如摇摇手，笑道：“哪里哪里，住在我们家一点也不麻烦的，反正陆识途都认了我爹当义父，不麻烦。” 张氏狐疑地看看周月如，想问：你们二人何时这么好了？前面不是还互相看不顺眼吗？ 想问不敢问。 苏如意也奇怪，这姑娘是咋回事？ 现在对自己态度这么好，难道是在使什么迂回战术，先给自己使了个烟雾弹，然后和自己拉近关系，最后给自己来个突然袭击，还想嫁给陆识途？ 是自己想多了吧，这姑娘实在不像是那么有脑子的人。 再说了她也说了不稀罕陆识途了。 说出来的话总不会在收回去吧？ 周月如不知道苏如意心里的古怪，高兴道：“你什么时候去京城？我和你一起回去！我先问你买几套，给我娘，还有几个嫂嫂都带一份回去！” 她有些迫不及待。其实早就有点焦急了，但又使劲按压住自己的性子。 被苏如意骂了一顿的后遗症还是显着的，每次一着急，苏如意骂她的话就在耳朵边响。 她想着，这次回去还要去见见那二公子，要是他还是愿意娶自己……她就回家给娘亲说。 至于陆识途……她才不稀罕呢，这世上又不是没有别的好男人。 苏如意道：“最近不去，最快也要再等一个月，总共做出来这么多，我打算拿去给人先试用。” “试用是什么意思？” 刘翠儿有点不安，这不像什么好词啊。 苏如意道：“就是免费拿给人用，让她们试试效果。” 刘翠儿一脸震惊，心道试用果然不是什么好词。 就是白给呗？ 张氏也连连摇头：“那不行，拿去白给人家，那你这几天白费的啥功夫？” 李宝珠道：“给我们村的人用吗？她们说不定都不知道好不好呢……” 苏如意道：“当然不是是个人就拿给她试用，好歹也是我费尽心思研究出来的，价值十两银子，要是单买还要更贵。我拿去给杨夫人试试，她在通州城认识的夫人小姐多，让她送几套出去，她们用得好了，再让她们问我买。” 周月如眼睛一亮：“你让我给你送啊，我不认识什么夫人小姐的，但是我娘，我嫂嫂她们认识！” 苏如意看看跃跃欲试的周月如：“嗯……” “你又不信我？你不信我，你总该信我娘吧？” 周月如急得皱眉。 “我倒不是不信你，我就是有点奇怪，你以前不是不喜欢这些女子的东西吗？” 周月如自己也是一愣，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就行了！” 苏如意点头：“好，京城人多，我把多的给你，其余的事情就拜托给你了。” “行，我保准一回去就让我娘给你把这些都送出去！” 都说到这里了，她完全按耐不住回京城的念头，道：“那我明天就回去了。” 第340章 你在夸我？ 第二天苏如意送周月如去通州城和她的人汇合，将所有的护肤套装都一并拿上了。 一共十五套。 周月如一路还在为苏如意可惜，十五套就是150两银子，真的要拿去送人吗？真的不收一点钱吗？ 她以前在家中从来没有为银子发过愁，到了战场便觉得战场上就是人生最难的场景。 现在在村里住了一段时间，她又有了新的感悟。 苏如意说得对，战场虽然艰难，但也不应该把普通老百姓的付出视为不值一提，每一个人都在努力生活下去。 无论是下地干活，还是去做点小生意，大家都不容易。 没到村里来她都不知道普通老百姓过日子这么难，一文两文都要计算着花。 一开始她还觉得很有优越感，自己去上手，三五文地挣着，一整天也挣不到几百文，这才感觉到金钱的分量。 她不由想自己若不是投了一个好胎，也生在寻常老百姓家里，该如何生活？ 会不会也像牛家的那个秦香兰一样被婆家欺负，娘家却一声不敢吭？ 要是遇到那样的事情自己该如何是好？ 自己也能像苏如意这样，以女子之身挑起一家大梁吗？ 不由暗暗庆幸自己的出身。 前面苏如意骂自己只会依靠家世她还不乐意呢，如今却觉得她说得也没有什么错。 苏如意拿不准周月如心里的想法，心里也颇为难受，干脆问道：“你现在都要回去了，你就直说吧，你到我们家里来到底是做什么的？总不能是来过苦日子的吧？” 周月如嗯了一声，这几天虽然日子过得不是很安逸，但心里很平静，也想了好些事情，以前都没有这样安静地想过事情。 “我都说过了，我就是来看看你是怎么做事情的。” 她说话口吻没有上一次那样冲，有点不好意思。 苏如意：“哦……” 真的就为这？还真是倔强姑娘，撞了头也要撞得明明白白。 这单纯得让苏如意有点适应不了。 周月如看看她，更加不好意思了。 她从小和哥哥们一起长大，又不喜和女孩子玩耍，觉得她们娇气，不好玩。 成人礼后就跑去了战场，周边都是男人，她其实很少有亲近的女性友人，心里对心性还有点排斥，所以也不想去结交那些小姐们做朋友。 可此时，她特别想和苏如意走得亲近一点，感觉她和别人都不一样。 可又怕她笑话自己，因为她本来就看不上自己，觉得自己什么都靠父母，脑子还不好使。 “那个……你前头说的是真的吗？要是陆识途另娶你就不要她了？” 苏如意：“嗯？” 怎么又提这个？ 周月如道：“那你觉得我也可以吗？” 苏如意：“啥？” “我说我也可以让我未来的相公不要另娶吗？” 周月如不是很自信，让她上战场杀敌她觉得自己把握还多一点，可这个……压力真的好大。 苏如意愣了一下，看来周月如真的没有去想再往陆家嫁的事情了。 只是她的这个问题自己也不好作答，老实讲，让她走自己的路很困难，她们二人的情况完全不同。 高门大户的联姻，利益是最重要的，感情反而最是微不足道。 此外，多子多福也是大户人家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周月如不可能嫁给一般的贫民老百姓，她的婚姻也不是她与她相公两个人的事情，而真正是两家人的事情。 她要自己的相公一生只忠于自己一人……压力确实很大。 苏如意自己之所以更加容易，是因为她一开始就穿越到这个贫穷的底层小家，是她一步一步把这个家拉扯起来的，她在这个家说话有绝对的底气。 而且她身后也没有娘家，她没有顾忌。 最后她还有空间呢，无论如何都活得下去。 想到这些，她不由对这个姑娘生出一些怜惜，毕竟见识过苏家三个姐姐那样完全被时代禁锢了思想的女子，像周月如这样勇于打破常规的，好像跟自己更有共同语言，思想高度也更加接近。 她道：“在你之前我也觉得女子上战场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周月如尴尬道：“你是不是又在骂我了？” 上次苏如意就说她上战场给大家添麻烦了，后面她自己回去也想了，的确是这样，大家都很照顾她，爹也是一天天担心自己如何如何了。 那时候她嫌爹烦，嫌他不信任自己。 现在想想，爹他就是担心自己，若不是他事无巨细地操心，自己如今还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呢。 想想就后怕。 也是因为想明白了这些，她整个人崩溃了好久，所以她以前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上过战场，现在却不乐意提了。 挺丢人的。 此时苏如意提起这个来，她就没有底气，不知道苏如意到底想表达什么。 苏如意道：“虽然你上战场是一件很莽撞的事情，但是凡事都是两面的，从另一方面来讲，你是个很勇敢也有能力的姑娘，超过了大部分的女子，你证明了女子也是可以上战场的，也是可以杀敌的。” “你是在夸我？” “是啊。” 周月如有点高兴又好像高兴不起来，纠结。 “可是你前面还说我不长脑子，不该上战场……” “我夸你是真的，你不长脑子也是真的，不冲突。” 周月如又觉得自己脑子要转不过来了。 苏如意又道：“做事之前考虑周全一点，我觉得凡是自己能够想到的事情，都可以去尝试尝试，万一就可以呢？” 以后人还可以跟鸟一样上天呢，说出来谁信？但人不是做到了吗？ 周月如有尝试的胆量和想法，这就超越了大部分人了。 “好，我知道了……” 她听懂了，苏如意说自己可以尝试着让未来的相公只娶自己一人。 苏如意看看这姑娘，见她有些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由又补充一句：“不过，爱情这个东西不是很靠得住，你不要想着你足够爱一个人对方就能像你爱他一样爱你一样多，太虚无缥缈了，终究还是得自己有价值才行，自己独一无二别人才取代不了。” 利益才是最牢固的关系嘛，作为一个心理大龄的女性，她可不相信一个人爱另一个人是无缘无故的。 第341章 请你帮忙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通州城了，周月如更加着急，鼓足勇气道：“你往后去了京城会去我家吗？” 想了想还是不对，自己说不定要嫁人了，她去自家有什么用，自己也不在家呀。 “那我都不跟你抢陆识途了，你还对我生气吗？” 苏如意忍俊不禁：“我也没有跟你生气啊。” “没有生气？那你讨厌我吗？” “不讨厌。你到底要说什么？” 苏如意听着这聊天怎么开始怪怪的了。 “那我可以认你做姐姐吗？” 周月如一脸认真。 原来如此，苏如意笑道：“算起来我算是你嫂子，陆识途认了你爹做义父，你是他的义妹，我就是你嫂子。” “我不叫你嫂子，我要认你作姐姐，嫂子和姐姐不一样！” 嫂子没有姐姐亲，姐姐是自己的，嫂子是哥哥的。 周月如对陆识途以往对自己的冷漠还有点耿耿于怀，她决定以后叫他姐夫。 苏如意对这些无所谓，周月如就高兴起来，非要拉她去客栈，说要奉上一杯茶水，奉了茶水就是姐妹了。 进了客栈，两个婆子赶紧迎上来，这一次没看到自家小姐哭着回来，她们真的对苏如意充满感激。 “快叫小二上茶水来，要好茶，最好的茶！” 周月如不仅没有哭着回来，还非常的高兴，顾不得坐下休息一下，就赶紧吩咐起来。 婆子只当是小姐累了，急忙亲自去了一趟后厨好，很快端着茶水回来。 周月如嗖的一下窜起来，从婆子手里抢过托盘放在桌上，端起一杯茶水就要下跪。 两个婆子吓得不浅，一左一右架住小姐。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你们做什么，放开，我要认她作姐姐！” 两个婆子拉着不敢放：“小姐，使不得，这不合适！” 周月如怒道：“你们放开，我做什么你们别管！” 苏如意道：“这样确实不合适。” 周月如：“哦，真的吗？那我该怎么做？” 她只觉得陆识途拜自己父亲为义父的时候就是奉茶，磕头，她本也想照葫芦画瓢。 苏如意道：“我二人是平辈，不需那么多礼节，心意到了就好。” 周月如：“那如何才能心意到？” 总不能就递一杯茶水吧？多没诚意。 苏如意：“你就端一杯茶水给我就行了。” 周月如心道，递一杯茶水也不是不行，礼轻情意重。 便喝道：“你们听到了吧？我给姐姐奉茶，你们还不让开！” 两个婆子松了手，反正小姐不在她们面前做太出格的事情就行了。 周月如朗声道：“姐姐在上，妹妹月如请姐姐喝茶！” 苏如意失笑，果然是男儿性格，这感觉有点军中喊口号似的。 她接了茶水，这丫头虽然不长什么脑子，但也没有到冥顽不化的地步，她只要不惦记自己的人，自己对她也可以大大方方的欣赏。 她喝了茶，放在旁边。 周月如笑嘻嘻过来挽她胳膊：“姐姐，你以后多来看看我，你过来骂我也是好的。” 虽然苏如意骂她，但她也觉得苏如意最懂她，她说的话和别人说的不一样，能说到自己心里去，她骂得对。 两个老婆子心中莫名，互相看了看，又垂下眼眸，自家小姐是个一阵一阵的人，来的时候还以为她要拼个你死我活，没想到她又巴着人家要认姐姐。 搞不懂。 苏如意笑道：“行，我要是到京城就去看你。你以后——” “我知道，我以后做事绝不冲动，想好了再做。” 苏如意点头，这就够了，希望这姑娘以后成熟一些。 嫁了人去了夫家，始终是和在娘家不同的，大多数事情都得靠自己。 和周月如道别之后，直接去了杨府。 杨小姐已经嫁去了京城，出嫁那日很是风光。 杨夫人接待的苏如意，对她拿来的这些女子护肤用品很喜欢，上次苏如意拿来的还没有用完，但效果已经很明显了。 “你做得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就这外观比得上那些胭脂坊的高档货色了。” 杨夫人光看这外面的精致草编篮子便心生喜欢，比上一次苏如意拿包袱背来的不知道顺眼了多少。 又一一把里面的瓶瓶罐罐拿出来，每一个都认真看了罐子，又打开看里面的东西，也不需要苏如意介绍，闻闻味道，连蒙带猜的，也都能猜出是什么。 笑道：“这一次你倒是比上次送来的用了太多心思。” 苏如意解释：“上一次实在是时间没能来得及，还请杨夫人不要介意。今日带来的，是我这段时间研制出来的，在上一次的基础上做了许多改良，花了不少时间，熬制出来就赶紧拿来给杨夫人您试试，再送两套给杨小姐，让杨小姐也试上一试。” “你这一整套，怕是不便宜吧？” “我想着往后售卖，这样一套就卖十两银子。” 杨夫人心中一惊，侧头打量一下苏如意，感觉她穿着这么一身简陋衣服，十两银子从她口中吐出实在有点突兀。 也太从容了一些，好像十两银子对她来说都不是事儿了。 又想到她男人的身份，以及她前头说要在村中盖宅子的事情，心中感慨万分，这苏如意就这么看着看着，从一介村妇变成可以和自己平起平坐之人了。 “十两银子，确实值得。” 杨夫人点头，就要让下人去拿银子。 苏如意拦住：“这是送给夫人您的，究竟好不好用，还想着请夫人把把关呢。” “这怎么使得，你做这些也费了不少功夫，送我一套就是了，其余的我买。” “夫人，其实我也有事相求呢。” “哦？你说说什么事情？” “不是大事情，就是这些东西做出来就要用着，放久了也不好，除了给夫人您和杨小姐的之外，我还多带了三份来，是想请夫人送给友人，帮我美言几句。” 杨夫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以为苏如意是想通过自己结识什么人，问道：“美言什么？” “这些东西的效果，帮我美言几句。” 杨夫人点头，原来如此，是想自己帮着做宣传呢。 第342章 你们是来帮忙的吗？ 杨夫人一口应下来，又半认真半打趣道：“这当然没有问题，但你以后有了什么好东西，做出来的第一批都拿来让我先试，如何？” 她想，看这趋势苏如意做出来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好，自己作为第一个拿来用的人，或是拿去送人，都是极有面子的事情，好处可多着呢。 苏如意今天带来的这五份，她都已经想好如何安排了。 自己也留上一份，其余的都送到京城女儿那里去，她自己留一份剩余的三份拿去送婆家的女性，她新妇入府，各方面总需要结交打点。 苏如意笑着点头：“那我与夫人可说好了，一言为定。” 离开杨府，便去了陶瓷作坊。 她定制的陶瓷早已经出窑，一共六样，每样都是一百件。 虽都是些小件的瓷器，但为了安全每一个上面都绑了稻草，堆放起来也好大一堆。 苏如意来的时候把空间里面的斗车推了过来，即便如此，也得跑三趟。 烧窑的师傅看得直摇头：“你这女人也是，花这么多钱烧这些瓷器，也不舍得雇两个人来帮你，一趟就拉走了，省得你一个女人一趟颠簸不完，还把这些贵重瓷器颠簸坏了。” 苏如意笑笑不说话，推起斗车就走。 不是她舍不得那个钱，是她的空间不允许。 这个时候还挺想陆识途的。 作坊不在城内，苏如意推出一截，东张西望了一下，见到处无人，就把车子推进空间。 一整车东西卸下来堆在院子里。 舀了井水出来喝了一通，便迫不及待地去解开草绳子，开盲盒似的，每个小瓷器开封后，仔细查看一下是否有瑕疵，然后再分别放在筐子里，整齐摆放，以便取用。 都拆出来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又推车子跑了第二趟，然后又拆包装。 拆完之后跑第三趟。 第三趟的时候天色都黑了。 作坊里面烧窑的师傅看她眼神很是复杂。 此处距离通州城不远，但也不算太近，一下午来返三趟，怕是车轱辘都推得冒烟了。 让人肃然起敬，这女人比男人还能吃苦。 只是有心存敬佩的，便也有心怀恶意的，见天色已黑，有几人就尾随着苏如意，不远不近的跟着，时不时吹个响哨，然后哈哈大笑。 苏如意本想着按照前头的做法，到没人的地方，就把车子推进空间，今晚也不着急回去了，就在空间里面住一夜，天亮之后再进城买一些必要的东西。 可身后跟着三五个男人，看得出来他们大概是想耍耍流氓，再大的歹意不敢起，自己好歹是他们家的客户。 这样一来苏如意就进不了空间，只能推着车往城中走去，心里难免有些恼火。 干脆把车子往路中间一放，对后面几个不远不近的男人喊道：“几位兄弟，你们是东家喊来帮我推车的吗？怎么不来推车？我把车子搁这，你们帮我推到城里来，我在城门口等你们。” 说完甩手便走。 几个男人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姓苏的小娘子真的把这一车货物搁那了。 一人喊道：“你自己推，丢了我们可不管呀！” 苏如意大步往前头也不回。 “丢了我明天就去找你们东家，问问你们几个大男人是怎么办的事！” 苏如意也不怕丢，虽然这一车价值几两银子，但自己的安全远比这几两银子要重要得多。 再说了，若是没丢也就算了，真的丢了或是怎样，她明天便真能找到作坊去。 几个男人有些笑不出来，他们不过是尾随在后头看看女人，也没有什么大坏心思，这怎么还被讹上了？ 要是这女人明天真的找到东家那里去，他们几个人的活路怕是要丢。 眼看着前方的女人已经走得老远，一人道：“推呗，还愣着做啥？” 苏如意站在城门口没多会儿，几个男人就吭哧吭哧把她的车子推了过来。 其中一个陪着笑：“苏娘子，你看看数目对不对？东西坏没坏？” 苏如意往斗车里面看了一眼：“这么多，我哪里查得过来，我回去慢慢查，若有少的坏的，我明天再去找你们东家……” “别——” 几人一听这小娘子明天还想着去找东家，生怕她把今天晚上的事情说出去，这位可算是东家的贵客，东家一生气，哪还有他们的钱挣？ “我们东家做生意最实诚，绝对不会搞那些不小心，就算有少的破的，那也是无心之举，小娘子你今天下午也累了，我们是专门来帮你忙的。你明天就赶紧休息吧，不要去找我们东家了，这样，我们兄弟身上有几文钱给你凑凑，算是给你补偿的，行不？” 也不等苏如意同意，就吆喝着掏钱，都是住在作坊里的，身上没有几个钱，一共凑了11文，苦笑地交到苏如意手上。 他们没事尾随一下好看的女子，就喜欢看她们惊慌失措的样子，那些女子慌慌忙忙跑走，都不敢声张。 今日却是碰到铁板了，给人家白干了苦力，还白掏了银钱，还得小心翼翼哄着。 苏如意抛了抛11文钱，笑道：“你们几位兄弟还怪好的嘞，那下次我找你们东家还让你们来给我帮忙。” “苏娘子你还有货？” 几个人心慌，她不会还要告状去吧？ “有啊，我跟你们东家还有大生意没开始做呢，恐怕是要经常合作。到时候需要人帮忙的话就你们几个，干的不错，还不要钱，都是实在人，我很满意。” 说完就自己将车子推了起来，“回去吧，我记得你们的长相，以后还会找你帮忙的。” 几个人看着这女子的背影，这一刻好像有点明白她一个貌美女子为何敢自己一人到城外来取货。 人家是有手段的，听她那意思，以后怕是讹上他们几个了，想想就有些头大，让他们免费当苦力还好，就希望这位小娘子高抬贵手，不要害他们丢了饭碗。 “走吧，今天他妈的栽了。” 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吧，几个伙计很是无奈垂头耷脑地回去。 第343章 去找大夫来 苏如意推着车子好不容易找了个没人的巷子推入空间。 核对了数量，查看了质量，都没有什么问题。 那几个流氓嘴里不知道有几句实话，但对于他们东家似乎没有说谎，是个实诚人。 她打量着眼前的六个筐子，筐子里面是六种不同用途的瓷器。 白色的大罐用来装身体膏，说是大罐，其实也就一拳头大小。 白色的小罐用来装眼霜，大约有一个核桃大小，真的很小的罐子，但里面装的都是精华。 青色的，大小介于身体膏和眼霜之间的，用来装面霜。 两种深浅不一的粉色罐子用来装口脂，也可以用作腮红，大小和眼霜罐子差不多。 最后一种黑色罐子，用来装淤青膏。 这几种容器都是最上等的瓷器，质地细腻，颜色均匀，外形也是极好看的，每个容器虽小，但都有盖子，小巧精美。 放在瓷器铺子单卖也能卖上好几十文。 这些容器的大小和今日送到杨府去的那些差不多。 每个里面放不了太多东西，所以一罐子也用不了很长时间，大约三五个月就用完了。 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现在的保质期有限，没办法像以后有了防腐剂那样，可以保证两三年不变质，尽快用完是最保险的。 还有一个原因，对于那些真正有钱的人来说，东西贵在精而不是多，若是一件东西总也用不完，那些有钱的贵夫人和小姐们就少了尝试新东西的机会呀。 花钱，对于有钱的人来说也是一项不可或缺的乐趣呢。 至于价格，一个套装里面六件货物，平均下来，每一件才一两银子多，十两银子不贵。 她用的都是空间的材料，效果极佳，就像杨夫人说的，绝对值得十两银子。 至于现在么，她就准备好材料，静静等着就是。 等她这些脂膏的反馈，等有夫人小姐问过来，那个时候她就能确定自己的东西已经有市场了。 把眼下这一百套再卖出去，她就该着手创建自己的品牌了…… 一百套就是一千两银子。 估计得卖上一段日子。 她此时有点兴奋起来，她的大庄子能不能盖起来就看这些胭脂水粉给不给力了。 今天实在有些累了，空间里什么都有，就是不想动手。 就想起来福酒楼那些美味可口的饭菜，今天心情这么好，去庆祝一下应该的。 在空间里也换了一身长裙子，就是那时候和胡郎中他们去京城时买的那套。 其实去通州城最大的酒楼应该穿她那身烟纱裙才配得上，只是她若真穿的那一身，那才是真不合适，毕竟来福酒楼不少伙计都认识她。 来福的吴掌柜今日不在，苏如意正好乐得自在，在一楼大厅选了个角落的小桌子，要了一荤一素一个米饭。 她虽然穿着跟这里其他客人格格不入，实在寒酸得紧，但伙计对她依然殷勤，上菜的速度比别的桌还要快上许多。 苏如意对伙计也客客气气，道过了谢，便自己在角落里悠然自得地吃起晚饭。 这家的饭菜，除了贵之外，还真没有别的缺点。 还没吃到一半，楼上突然热闹起来，吵吵嚷嚷的似乎出了什么大事。 包括苏如意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抬头望楼上望去，没有办法，就是好奇。 有人干脆直接上楼一探究竟，刚上楼梯，上面就有人冲下来大喊：“快去请大夫！” 苏如意一下子站了起来，学了这么久的医术，听到专业对口的事情有点条件反射。 只是她冲到楼梯口的时候，就和其他想上楼看热闹的食客一起被拦了下来。 拦住他们的是两个脸色黝黑的家丁，行为举止一看就是经过训练的，功夫也不错，看着轻轻伸胳膊一挡，往上冲的人便觉得一股大力，差点被掀翻。 也是，上面用餐的非富即贵，比一楼大厅的要更上一层楼，随身带几个能人是正常的。 苏如意道：“我是大夫！” 两个家丁看看她，又往上看看，楼梯上面站着个急得团团转的管事，往下看了一眼，呵斥：“大胆妇人，此处是你撒野此地？不要捣乱！” 呵斥完了，又道：“大夫还没有来吗？！” 苏如意这个时候冷静下来了，她救人心切，但自己的安危也很重要。 女子行医本来就稀少且不被人信任，上面那人来头不小，若是自己夸下海口非要上去救治，结果没能成功，自己小命怕是有危险，别诬陷是她这个女医救治不当导致病人加重甚至死亡什么的。 可若是男子在同样的情况下没有把人救回来，大众可能会更多包容，觉得是病人的原因不是大夫的原因。 总之，她这个时候还是不要逞英雄比较好。 想了一下，冲出酒楼，很快把师父送自己的小药箱背在身上重新回来了，以防万一，说不定派的上用场呢？ 去喊大夫的伙计速度很快，很快就驾着车把大夫带来了，苏如意一看，心中惊喜。 “宋大夫！” 宋大夫一介老人家，被飞速行驶的马车颠得七荤八素，又晕头晕脑被人拖下来往楼上走，听到有人喊自己也没有功夫去看。 苏如意急忙跑到楼梯口：“宋大夫，你让他们放我也上去吧，我带了好药材！” 宋大夫这才往楼下一看，原来是苏如意。 顺口道：“对，这小娘子有好药材！” “你赶紧去看我家少爷！” 管事一把将人拉走。 苏如意叹了一口气，算了，看来没自己的事情了。 刚在位置上坐下，上面那管事就喊：“刚才谁在说自己有好药材？” “我！” 苏如意赶紧又起身，拎着药箱上前。 管事道：“你们让她也上来！” 苏如意就要往上走，其中一个家丁夺过她的药箱，打开检查了一遍，还给她。 “你跟我来。” 其中一个在前面带路，苏如意背着药箱跟在后面。 楼上都是雅间，各房间的客人都是满的，也都好奇，但身份原因不允许他们像愚昧大众一样挤到别人门口去看，太无礼，就都挤在自己房间门口。 第344章 好转了 一直走到最里边，又看到好几个家丁，都是训练有素的样子。 恐怕不是通州城本地的，本地权贵会带家丁，但这明显有点太多了。 进到雅间以后，才知道生病的是个半大的小公子，十一二岁的样子。 地上铺了块绸缎，孩子就平躺在上面，露在外面的皮肤通红，神志不清，呼吸急促，胸脯一起一伏。 宋大夫急得团团转，刚才给小公子放了血但没有什么用。 这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苏如意看了一眼，第一反应是中毒。 这时一个满头大汗的男人冲了进来：“这是怎么了？” 苏如意看去，是来福酒楼的东家，她见过一次，平时不露面，今天也慌慌张张的来了。 管事并不给他情面，呵斥道：“你们这酒楼是不想开了？分明说了不要花生，为何饭菜之中还有花生！” 东家一脸懵：“这这……这公子是怎么了？” 他不知道自家伙计是怎么搞的，顾客说了不要还给上上来，但也不明白花生跟现在这局面有什么关系？ “我家少爷不能沾花生！一丁点都不行！他今日若是在你们这里出了什么事，你们——” 管事语气不善，虽没说完，也让在场的人激灵了一下，知道后果很是严重。 苏如意搞明白了，这个小公子是花生过敏。 过敏这个事情可大可小，起一身疹子是小，还可能送命。 这小公子的情况危急，需要采取一些措施才是。 可宋大夫显然是没有办法，苏如意也没有办法。 这种情况在她那个时代是要送医院急救的。 自己师父也没跟自己讲过这种情况要怎么救治，自己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没有什么办法。 管事问道：“大夫，你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治好了必有重赏！” 宋大夫面色凝重：“老夫羞愧，这样的症状虽然也见过，但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只能看我同行们有没有办法，若是没有，那就只能硬熬，熬过去便好了。” 他说得委婉，但其实没有熬过去就那么死掉的也是见过的。 这人就是奇奇怪怪的，别人都就当食物的东西，到了他这里就变成毒药了。 但这种人毕竟是极少数，而且大多自己不能吃什么自己知道，出门在外多加小心就行，所以也没有引起足够多的关注，没有什么特效药。 通州城其他有名望的大夫也相继来了，对于这种紧急情况没啥好办法，有人提议直接灌点解毒药进去试试，虽然那药是用来解蛇毒的。 提议是有了，可几个大夫相互看看，不太敢下手，这小公子衣冠不凡，这些家丁也很有气势，不是一般人，这药他们原本就心中没底，不能把人家小公子当药人啊，治死了怎么办？ 最后一起看向管事，还是让人家自家人拿主意吧。 这解蛇毒的药是灌还是不灌？ 黑脸的管事压力巨大，一双手藏在宽大的袖子里面也在发抖。 在看地上躺着的小公子，呼吸的声音越来越越艰难，憋得脸都紫了，四肢抽搐，十分吓人。 一位大夫急忙从药箱里掏出一小瓶，蹲下身子捏着小公子的嘴倒了进去，又往嘴里灌了一些水。 小公子本来就呼吸困难，这一口灌进去，咳嗽着吐出来大半。 苏如意站在旁边一颗心揪得紧紧的，这孩子也不过与自家大郎一般的年纪，锦衣玉食的养得白白嫩嫩。 大好的年华还没有真正开始，现在却是生死难卜。 她眉头紧锁，忽然将自己肩上的药箱往地上一放，转身冲了出去。 她确实也没有什么救治的思路，哪怕空间里都是药效极佳的珍贵药材，药不对症也是白搭。 可是，她空间里还有水呀！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空间里的井水具体有什么功效，可毕竟是空间里面的东西，与外头的不同。 药不能乱吃，水总是可以喝的。 从酒楼冲出去，又找了个偏僻无人之处，冲入空间，从井里打了一桶水冲了出来。 等急急忙忙到楼上，一桶水只剩半桶。 “咚”地一声把水桶往地板上一放。 声音巨大，房间里面本就沉闷，这一声把所有人的心脏都快吓得从嘴里吐出来。 管事怒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苏如意道：“我打了一桶水，赶紧给他喂上！” 宋大夫问：“啥水？” “井水！” 宋大夫沉默，水有什么用，治不了这症状。 苏如意拿了桌上的杯子，舀了一杯，跪在地上的绸缎上，就要将小公子扶起来，躺着喝水容易呛着。 “慢！” 那管事上前一把抢过她手中的水杯，一口全喝了进去，只觉得甘甜滋润，水中没有加别的东西。 苏如意一把将水杯从他手中抢回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磨磨蹭蹭！把他扶起来！” 这么长时间了，这小公子已经奄奄一息，眼见着就不行了了，手脚偶尔还抽动一下。 管事也管不了那么多，跪坐在地上，让自家小主人半躺在自己怀里。 苏如意一把捏开小公子的嘴，一杯水慢慢往他嘴里灌，进去的少，吐出来的多。 她道：“把桶子放近点！” 宋大夫赶忙把苏如意提上来的水桶往他跟前挪了挪。 苏如意舀着水，一杯一杯往小公子嘴里灌，偌大的屋子就听到小公子偶尔呛一下发出小小的声音，其他人屏着呼吸，不敢说话。 虽然觉得这女子做法没用，但又伸着脖子希望这荒唐的法子能发生什么奇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半桶子水都叫苏如意给灌满，小公子一身衣服都湿了。 一大夫轻声开口：“公子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些。” 他这么一说，宋大夫急忙伸手探探小公子的鼻息，虽然微弱，但气息还在。 他点头：“没错，公子气息微弱但平稳，是好转之象。” 管事声音嘶哑：“当真？” 他看着自家主子的脸煞白煞白的，身子似乎都冷了。 其他大夫也都上前试探，纷纷赞同：“是好转了。” 第345章 请帮忙说几句话 听到大夫们都这样说，苏如意放心了。 将杯子往水桶中一丢，甩了甩手腕，刚才太紧张，肌肉都酸痛了。 “女神医，我家公子这样就好了吗？” 刚才还管苏如意叫“妇人”的管事，现在已经换了一张脸，恭敬又谦和。 苏如意拿起小公子的手腕把了把脉，点点头：“公子现在身体虚弱，养养就好，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好好，来人，赶紧送公子回客栈休养！” 外头立即有家丁进来，将浑身是水的小主人抱了出去。 被汗水湿了衣服的来福酒楼东家这个时候才敢大口喘气，急忙上前拦住这位管事。 “这位爷，需要我做些什么？” 管事对这酒楼充满怨怼，斜眼一瞧，哼了一声，完全不想搭理。 倒是回头对苏如意抱了抱拳：“请女神医留下姓名地址，待我家主子醒来定有重谢！” 此时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其他大夫。 苏如意急忙道：“我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喂了些水，竟歪打正着，也说不上是水的问题，还是前头大夫喂的药的问题，说到底还是小公子吉人自有天相。” 苏如意不敢邀功，万一他们当了真以后都拿白水当食物过敏的解药，那自己罪过可就大了。 这话管事听了进去，赞赏地点头：“没错，吉人自有天相。” 随即又看看其他几位大夫，脸色好转不少。 一行人离开得很迅速，待他们离开，雅间里面才热闹起来。 胖胖的东家擦着脸上的汗水跑上前，忙给苏如意拱手道谢。 “苏娘子，今日可多亏了你啊！多谢，多谢！” 苏如意赶紧扶了一把：“东家，你这是做什么？我并没有做什么。” 宋大夫在旁道：“话不能这样说，我看，今日除了那小公子吉人天相之外，就属苏娘子你功劳最大了。” 刚才苏娘子没有自己居功，让他们几个老家伙很是感激，要么一群老大夫比不上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以后真不知如何继续从事这个行当啊。 其他几个大夫也赶紧抱拳：“惭愧，惭愧。” 一行互相安慰吹捧一番，渐渐散去。 宋大夫与苏如意算是老熟人，留到了最后。 来福大东家非要留苏如意吃饭，可苏如意已经吃过了，东家也是豪横，干脆去取了两百两的银票，硬塞给苏如意。 管他是不是小娘子的功劳，大家都看到那公子最后是在她手里转危为安的，那管事模样的男人最后也是对着这小娘子客气有加。 苏如意自然要推脱一下，做人么，也不能啥钱都收，无功不受禄嘛。 “苏娘子，我还有点事情求你……” 东家苦笑道：“到时候，你能不能在人家面前帮在下美言几句？今日之事，实在是……” 惊险刺激。 那小公子不是通州人士，看那派头也不知道是京城哪一家的。 不管是哪一家的，也不是他一个开酒楼的能惹得起的，人家今日显然对他生了大气，若是不能善了，怕是他从此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此时已经头大如斗，也不知道苏娘子这边能不能说得上话，可也顾不上了，病急乱投医嘛，后头再割肉上门赔罪吧。 想到这里他心里气急。 人家不是说了不要花生不要花生，是哪个猪脑子给他惹的事情！ 桌上的饭菜还没有撤掉，苏如意上前查看了一下，确实没有看到花生，不过有一小蝶蘸料里面有花生酱，那公子似乎还挺喜欢，蘸酱少了许多。 问题就出在这里了。 那小公子恐怕是对花生过敏，从小被严禁接触，突然尝到了这美味的蘸酱，不知道是花生做成，就多吃了些。 结果就倒霉得差点丢了性命。 但不管怎么说来福酒楼难辞其咎。 “苏娘子？你看成不成？” 东家可怜巴巴跟在屁股后面。 苏如意点头：“以我们的交情，我当然要帮来福酒楼求情，只是我一介女流之辈，恐怕人轻言微……” 东家赶紧点头：“足够足够！只要苏娘子帮忙求情，无论怎样在下都感激不尽！” 东家再次递上那二百两的银票，苏如意迟疑了一下就接了下来。 辞了来福，苏如意和宋大夫一起离开。 宋大夫羡慕那二百两银子，但又心服口服，眼红不来啊。 “你师父胡郎中近日可好？” “我师父和去年没有两样，就是更忙了。” 可不就更忙了嘛，以前胡郎中的日子过得悠然自得，上山采药，出村行医，按部就班，若不出意外一辈子也就这样悠哉悠哉过去了。 偏偏就出了苏如意这么个意外，收了做徒弟也就罢了，又偏偏这个徒弟天赋异禀，学习的速度快得出奇，当师父的心理压力不小，不得不也抽着时间翻看医书琢磨医术。 所以就忙了。 宋大夫唔了一声，他与那胡郎中也就一面之缘，没有什么感情，不过随口一问。 “苏娘子的医术，我看着像是进展飞速……” 他今年也没怎么和苏如意见面，更不见她行医，只是刚才看她把脉的模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已经隐约看出几分水平，沉稳自信熟稔。 宋大夫压力也大，也不知道是那胡郎中厉害还是这苏娘子厉害，她以后说不定还真能成为一个不错的女医。 他之所以压力大，是因为这女子实在成长得太快了，让他有紧迫感。 什么时候，学医变成这么容易的事情了吗？ 不过，再想想也没啥，还不准别人成长了？ 他留到最后，是想问问苏如意药材的事情。 她今日说自己有好药材，没有说谎，去年给自己送的那些药材都是一等一的极品，好像拿她送的药材开出的方子，病患们都要好得更快一点似的。 听到宋大夫提到药材，苏如意也心动，空间里存了不少的药材了，平时往师父那边送一点去，自己熬制胭脂水粉用的也只用那几样。 可心动归心动，想了一想便决定不卖。 她的药草可以卖得上价格，但原材料始终是最便宜的，一大堆也只能卖出几两银子。 以前几两银子对她来说很大一笔钱，现在不缺钱，几两银子算不得什么，卖了反而是亏本。 存着。 第346章 金子 “我现在不怎么上山采药了，所以也不卖药材，不过宋大夫你若是有什么药材稀缺没有来源，我倒是可以帮帮忙。” 苏如意不挣这份钱，但该帮忙的时候还是会帮忙。 宋大夫有一点点失望，但还能接受，他药材的来源本来就广，不缺。 笑道：“那好，我以后若真缺药材就找你帮忙。” 正事说完，二人也分道扬镳。 苏如意思考了一下，没有回自己的空间过夜，找了个客栈开了个房间。 在来福人家问自己的名字地址的时候，自己报了名字和杏花村，就怕他们明天在城中找人。 自己虽然没有居功，但绝不是个害羞的人，巴不得他们谢到门上来呢。 第二日她在城中转了转，去铺子里面买了些做胭脂水粉一类必要但是自己空间没有的东西。 想到之后若大规模开始做胭脂水粉，恐怕几个炉子要同时开工，就又买了两个铁炉子，买了熬制汤药的大砂锅。 东西都备完，她又回了趟客栈，只可惜并没听小二说有人找她。 等了片刻，觉得也不是办法，便起身去了来福酒楼。 今日来福酒楼的大东家和吴掌柜都在，两人对她皆是客客气气。 都没有问她吃没吃过饭便喊人去准备。 回头又将她请入雅间。 “苏娘子，今日你可见到那位小公子了？” 东家急急忙忙问起来。 苏如意苦笑一声：“就是没见着，所以我才来找你们呀，他们那边也没派人到你们这里来？” 东家拍着大腿唉声叹气：“这个怎么是好？” 苏如意倒是笑了一笑：“东家你也不必忧心，他们虽然没有找上门来，但也说明那小公子性命无忧。” “苏娘子说得是，只是……唉！” 他也想到了，只是没有高兴多久，就又开始发愁对方会不会完全放过自己，那小公子在自家酒楼遭了这番罪，醒来之后也不知道会怎么想。 苏如意也知道东家心里是如何想的，让人看起来富有，住得上大宅子，买得起家仆，但再怎么风光一对上官家也怂得跟孙子一样。 “也不知道那小公子是什么来头，我看着不像是咱们通州的人？” 东家道：“不是咱通州的，我看是京城哪家来的氏族公子，身份地位绝不一般。” 通州城各位大人他全都见过，所以确定那小公子不是通州城的。 又因为见过的官老爷多了，所以这分辨的本事也就练出来了。 官家的人和他们这些商贾终究是两类人，行为处事，哪怕说话的方式都能看出一二。 昨天那小公子，绝不是商人出身。 苏如意问：“那你们可知他们住在何处？” 东家沮丧道：“我倒是问了，人家根本不理我！又不能跟着人家去瞧，他们出行忌讳这些，不要到时候被人家当冬瓜给砍了。” 既然如此，苏如意也只得打消主意，安慰了来福东家几句，又快速吃了饭，不再停留，快快回杏花村去了。 到了家，她还没有开口说话就被张氏一把拉进屋里，还把房门反锁了。 “娘，怎么了？” “嘘——！” 苏如意：“……” 就见张氏弯腰半爬进床底下，出来的时候捧着个精致的小红木匣子。 “你看！这是今早上有人送来我们家的，说是给你的谢礼！如意啊，你究竟干啥去了呀？” 苏如意拿过那木盒，很沉，打开一看，里面放了十个孩子拳头般大的金元宝，整整齐齐的两排，还是崭新的。 她心中喜悦，金子治愈一切。 “娘，那送东西来的人还说什么没有？” “还说什么？还说……没有说什么，就说是谢你的，给完就走了，我问他是谢什么的，他说你知道。如意，你还没说你这一趟干啥去了？” “没做什么，就是他们家小公子一点小忙。” “一点小忙就给十个金元宝？” 这一个金元宝有五两呢！ 张氏当时就差点昏过去，以为自己在做梦。 “那小公子差点小命没有了，我给拉回来了。” “哦……” 原来是救命之恩，人家有钱人的命就是值钱。 张氏心放回肚子里，放心大胆去摸那金元宝。 “托你的福，老婆子我这辈子也摸上金元宝了。” 张氏轻声叹道，摸着这金灿灿的元宝，仿佛自己又年轻了许多，这日子是越过越新鲜了。 苏如意心里一动，拿起一个金元宝塞到张氏怀里：“娘，这个给你。” 张氏一愣，笑了起来，又把元宝放回匣子里：“我要这玩意有什么用，你自己收着，随便你去折腾去。” “娘，你帮我收着一个，我万一把自己手头的折腾没有了——” “呸呸呸！乱讲，这好端端的金子银子怎么就能折腾没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把那丢回去的金元宝重新拿了出来。 “那行，这个我给你保存着，你以后要用了，找我来拿。” 说得是啊，这所有的元宝不能全给了如意，她又不爱惜钱，指不定明天就花到哪里去了，自己给她保存一个，留个底。 苏如意把匣子拿回自己那屋，放进空间里去。 出来的时候发现婆婆在自己门口给自己把门。 是啊，九个金元宝呢，是什么概念呢？ 每个金元宝五两，相当于450两白银呢。 而且总觉得比450两银子的价值更高，因为是金的呀。 “如意，你屋里真不需要挖个洞什么的？你自己偷偷挖，不要给我们知道。” 张氏紧张。 苏如意笑道：“娘，你放心吧，我藏起来的东西，保准谁也找不到！” “那……那你说行就行吧，还有今天这个金元宝的事情你不要给别人说，我怕谁大嘴巴说出去了。” “我知道了娘。” 苏如意往院里一看，发现每天都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大哥居然不在。 “大哥呢？” “跟你大嫂下地去了。” “大哥的腿能行了？” “他说能行，我看还差点意思，就让孩子们也跟着去了，他干不了活在旁边看孩子也行。” 张氏庆幸他们都出门了，否则这金子的事情还不知道能不能瞒得住呢。 第347章 摘李子去 苏如意还是有点失望的。 十个金元宝当然不少，但要是能见一见那小公子就好了。 失望归失望，她很能想得开，一桶水挣了五十两金子还不满足？ 太划算了好嘛！ 之后几日她就清闲多了，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学习上面，天天往胡郎中那边跑。 胡郎中莫名其妙，这苏如意就是一阵一阵的，前面几天见不到人，叫人操心操肺的，现在又天天在眼前晃……晃得他都烦了。 上午老人家给两人讲完了课，下午让他们自己温习。 苏如意最近在看师父新给的那本书，通读了一遍，便觉得有点有些没有意思。 不是书没有意思，是很多知识若是不用于实践，都会显得无趣，尤其是这一本上面都些很实际的病症，光对着文字通读诵背，就让人很着急。 当然，也可能是有了基础，就变得有点飘了。 现在有时间就恨不得再跟着师父去各村转着行医，每次行医的成长比读死书的收获大得太多了，有时候遇到不懂不会的难题，再去回想一下书本上的知识，或是听师父讲解，印象总是最深的，效果也是最好的。 不过外出行医也不宜太过频繁，一个月一次已经算是勤快的，没有意外的情况下，人也不会那么容易就生病，一般的小问题普通老百姓挺一挺也就好了。 一个大夫老是往人家村里去跑，跑去又没有派上什么用场，时间久了就不值钱了。 中午在师父家里吃了点东西，苏如意注意到胡家的嫂子好像有点魂不守舍的。 下午，师母和胡家嫂子背着背篓上山去采药，胡郎中盯着胡匀和苏如意学习，老人家精力有限，看了一阵子就进屋午睡去了。 天气太热，苏如意和胡匀也看不进去书，心思集中不起来。 “三婶，上次挖回去的那棵枣树还还活着没有？” “嗯，还活着呢。” 张氏想起来就去浇点水，之前不是因为疏忽大意，“死”了一株桂花树嘛，张氏心疼，现在谨慎着呢，剩余的那株桂花和那棵枣树养得挺好。 就是苦了苏如意，找不到机会把树木移进自己空间去了。 胡匀唉了一声：“那是把那棵大李子树挖回来就好了，现在就可以吃到李子了……” “那不是挖不回来嘛。” 苏如意道，不过又听到一个信息：“现在李子熟了？” “熟了！这个时候的李子最好吃了！” 胡匀立即高兴起来，看样子三婶也是想吃李子的！好啊，他们都去摘李子，爷爷就不会只骂他一人了！ 苏如意把书卷一合：“我们上山去摘李子！” 她也想吃果子，而且成熟的果子里面不就是成熟的种子？ “那我爷爷……？” “你去拿张白纸来。” 苏如意给胡郎中留了字条，压在书卷下面，带着胡匀就回自家把壮儿，杏儿和元宝都带上了，一个背了个背篓。 现在到了八月份，地里的庄稼又到了收获的季节，山上好多植物也到了种子成熟的季节。 苏如意打头，领着孩子们捡了一路的种子，那些树啊草啊，大多叫不上名字，只要看到有种子就给她薅一点回去。 这还是元宝第一山上，高兴疯了，什么都给他娘抓一把，烂叶子，泥巴，石头，苏如意难以拒绝元宝的热情，拿了个小背篓专门装他的东西。 果然如胡匀所说，先前他们想要挖回去的那棵李子树此时已经挂满红彤彤的果子，孩子欢呼着，丢下肩上的小背篓，甩掉鞋子就往树上爬。 元宝也跟着激动，学着哥哥姐姐的样子，丢下背篓脱了鞋，试着去爬树，扭动了半天也上不去，急得大叫：“娘！娘！我也要上到树上去！” 苏如意不介意男孩子皮实一点，不过他自己都不能爬上去，她也不可能把他直接放树上去。 道：“娘也不会爬树啊，你要是想上树的话得自己努力。” 小元宝看使唤不动娘亲，只能自己继续尝试，树上的壮儿和杏儿骑坐在树杈上，喊道：“元宝你就乖乖在树下坐着，我们给你摘果子扔下去！” 话音落，成熟的果子就噼里啪啦往下落，胡匀站在树上使劲摇晃呢。 元宝也不执着爬树了，就近捡了一个大李子就往嘴里塞，苏如意“哎——”了一声。 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算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别人孩子都是这样吃的，吃吧，大不了后面闹肚子。 一时间全是孩子们的笑闹，苏如意提溜着背篓弯着腰在地上捡果子。 都是熟透的，一碰就烂，哪怕地上都是松软的泥土和枝叶，大多数李子也都破了皮。 把完好的放进一个背篓，破皮的放进别的背篓。坏得太厉害的就直接上嘴，最后实在吃不完的也就顾不上了，让它们烂在泥土里变肥料。 若不是苏如意拦着，孩子们根本就停不下来。 “不要摇晃了，我们改天再来，拿不走了！” 胡匀觉得有道理，带领壮儿和杏儿从树上下来。 “噗——” 一下子从嘴巴里吐出好几个果核。 “三婶，是不是好吃？” 还不忘跟苏如意邀功。 “好吃！” 苏如意点头，真心觉得好吃极了，只是无论什么果子吃太多了，都会把人的牙齿酸倒。 收拾了一下，赶紧领着三个孩子下山。 回去以后两家把带回来的李子分了，好的和破皮的各一半。 胡郎中一开始还板着脸，睡了个午觉而已，起来就不见人了。 红彤彤又汁水饱满的李子吃到嘴里，又觉得没有多大的事情，今年已经相当不错了，往年胡匀哪像今年这般学习这么多？ 偶尔也让他们去放松放松，再说了，这李子仁剥出来也是可以入药的。挺好。 剩下的李子苏如意都拿回家去了，清洗一下招呼着家里人赶紧吃，放到明天就吃不成了。 完好的李子就漂在灶房里面的水缸里，等两日大郎和牛儿就回来了，给他们留着。 这一顿李子吃得，大家睡觉的时候都还在流口水，牙齿碰都不能碰一下。 苏如意则把大家吃剩下的果核收集起来。 本来想全部撒在空间里面，想了想，以后空间里面都是李子树也是挺可怕的一件事情。 于是圈了一块，把所有的李子树种子都种在一起，种出来的树苗到时候可以拿出去卖，也不知道有不有愿意买的。 至于其他种子，就随便撒在空间里面了，包括元宝那一堆乱七八糟的。 第348章 听说你医术了得 清闲的日子一长苏如意有点坐不住了，自己的胭脂水粉送出去怎么就一点消息也没有呢？ 恰好空间里面一大堆李子种子长出来了一大堆的李子树苗，长到一指粗细她就挖出来堆在木屋里面，反正在木屋里面这些树苗也死不了。 她想要么把这些树苗拿去通州城卖了吧，虽然卖不了多少钱，但也不能浪费。 顺便可以去去杨府串串门。 也是巧了，她正准备出门，就有人问着找上门来了。 “是苏如意苏娘子家吗？” 一个妇人站在院门口喊，张氏在院里晾晒菜干，一听到陌生人找苏如意就一下子跳了起来。 “你们找苏如意啊？” 她看看这个衣着不凡的妇人，又看看她身后的骡车，都是板车，人家的和自己村里的都不一样，一看就贵。 “你等等！” 张氏也不敢问他们是找自己儿媳做什么的，她现在越来越有自知之明，她当家的时代过去了。 转身就冲苏如意那屋高声喊道：“如意——快出来，有人找你——” 苏如意在空间里面贴着黄瓜面膜喝茶呢，听到了张氏喊自己，把脸上黄瓜片一丢，擦擦干净就出来了。 “娘，咋了？” 一出门就看到院门口站着的人，心中惊喜，面上无常，问道：“你们是？” 那高门仆妇打扮的女人这才进院子来，笑道：“这位就是苏娘子吧？老妇想借一步说话。” 苏如意把她让到堂屋，又把院门赶车的车夫也喊进来，张氏忙着给她们端水过来。 等张氏忙完出去，堂屋里面就剩下她们二人，仆妇这才认真询问：“听说苏娘子会医术，是真的吗？” 苏如意猜到她是为自家主子而来，以为是为了胭脂水粉，没想到人家问的是医术，有点奇怪，但也毫不迟疑地点头。 “是，懂一些。” 仆妇这才放心笑了：“夫人最近有些不适，听闻苏娘子的医术了得，特意让我来请苏娘子去瞧上一瞧的。”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 苏如意奇怪，她一直都在忧愁怎么让自己会医术的事情传出去呢，人家就知道了？她都不知道怎么传出去的。 仆妇笑道：“苏娘子前一段日子去过通州城，还去过来福酒楼——” 那天正好他们家老爷在来福酒楼二楼用饭，那一场热闹老爷也看了，回去之后当做趣事与自己夫人说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夫人正承受病痛之苦，便记下了有这么一个女医。 近几天不适加重，便让人问到来福酒楼去，所以这位仆妇现在才会出现在这里。 “不知道苏娘子可否受累跟我去一趟？” 苏如意道：“也不知道你家夫人是什么症状，话可说在前面，我是会一些医术，但也不是什么病症都治得好的。” 仆妇急忙道：“这个我们懂，苏娘子不必有负担，就算是医治不好，我们夫人也不会怪罪于你的。” “那好，我去拿药箱，现在就出发。” 省了她明天走路去通州城了。 张氏见苏如意现在就要走，心里慌，家里藏着十个金元宝呢，苏如意留在村子里面她安心。 “如意，你什么时候回来？” “娘，你放心吧，顶多后日就回来了。你帮我给师父说上一声，否则他又要以为我偷懒了。” “知道了，事情办完了就快快回来呀！” 张氏站在门口看着那稳当远去的骡车，愁眉苦脸退回院子里，把院门反锁。 心想以后如意不在家的时候就不让老大出门了，家里留她一个老太婆实在不踏实。 一回头就看到墙根处刨土的小黄狗，忍不住骂道：“你这没用的东西，每天的饭吃到哪里去了，也不见你长个子！” 小黄狗委屈巴巴呜了一声，这骂挨得冤枉。 一路上仆妇对自家夫人的病症一字未提，苏如意也就没有问。 一个女人跑这么远找一个偶尔听到的没有名气的女医回去看病，大概是什么难以启齿的女性疾病。 否则，通州城也不缺好大夫呀。 到了人家宅子，见了夫人，什么都没有说呢，就闻到了一股味道，虽然用浓重的熏香掩盖，但还是若有若无，同为女性，便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夫人把屋里所有人都遣了出去，依然是一脸为难，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 苏如意道：“夫人大可不必为难，都是女子，懂得女子之苦，很多女子只是不说罢了，其实都有和夫人一样的苦恼。” 这位李夫人道：“你说的是真的？很多人都有我这样的苦恼？” 她为此烦恼之极，自己都嫌弃自己，夫君每次想与她恩爱，她都违心把他往其他房里推。 “是，女子身体构造的原因，是容易有这样的烦恼。” 李夫人得知原来不只是自己得这病，其他人也得，心里放松下来。 这才拉着苏如意诉说自己的病症。 和苏如意预料的一样，就是妇科炎症，已经很长时间了，她实在不知如何跟男大夫说这么羞耻之事，一直忍着，忍到现在病情已经严重得她已经不知如何是好了。 苏如意给她仔细做了检查，第一次开方子还是有点紧张的，斟酌再三开了七日的坐浴方子，和口服方子。 她的小药箱里面也没有装那么多药材，李夫人说自己会让人拿着药方去抓药，苏如意很在乎自己第一个独立医治的患者，让她不必让人去买，她自己晚些时候送过来。 她的药材和别人的是不一样的。 如此李夫人自然更加高兴，那些药铺里的大夫也不是吃闲饭的，肯定一看方子就知道她得了什么病，她可不想自己得了这个脏病的事情传出去。 “一周之后，我还让人去接你。” 苏如意婉拒：“不必，到时候我自己就来了，夫人放平心态，心情好了这病才会好得更快。” “好，我听你的。” 拿了五两银子当做给苏如意的诊金和药钱。 第349章 一点点建 苏如意找了个客栈，晚一些的时候按自己写的方子配好药材送了过去。 空间里还有不成套的胭脂水粉，她本想拿一两件推给李夫人，李夫人也不过三十出头的年龄，风韵犹存，正是一个女人最需要保养的时候。 又一想，现在不合适，等李夫人的病情好转的时候再说。 第二日苏如意去了集市，找了苗木人。 苏如意的那些李子树苗在空间里面自己长出来的，压根就没有费什么劲儿，这么大的树苗，卖的话一株大约百八十文。 苏如意不打算用这个赚钱就不打算在这个事情上面费时间，和苗木人讨价还价，一株树苗子五十文卖给苗木人，让他们再转手卖掉。 自己不用将那些树苗浪费掉，还能赚点零花钱，何乐而不为？ 当天下午苏如意就把一百株小树苗用板车推了过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到手五两银子。 正事干完，洗漱一番，换了一身衣服，又去了杨府门上。 杨夫人的心情颇好，让人给苏如意上了茶水，拉着她说话。 苏如意送来的五套胭脂水粉她已经都安排出去了，自己原本留了一套，想着自己的用完就试试苏如意的新玩意。 女儿却从京城来信，说她送去的这些胭脂水粉很受夫家那些女子的喜爱，送去的四份完全不够分，问还有没有多的。 杨夫人当时第一个想法就是立即去找苏如意，让苏如意再多做些，十两银子不贵！ 但冷静下来一想，把自己的那套打包，又给女儿带了一封信回去，说这胭脂水粉难得，现在根本弄不到，这是她现在拥有的唯一一套，往后有了再送过去。 物以稀为贵，有些东西别人弄不到，自己能弄到，这就是本事。 她端一端姿态，以免女婿家太过看轻自己女儿。 今天苏如意来了，她正巧问问那些胭脂水粉什么的还有没有，没有的话就请她再做一些。 苏如意听闻自己的东西受欢迎心里也惊喜，一块石头落地，想着回去就可以开始制作了。 嘴上道：“做是可以做，只是这些东西使用的材料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制作起来也花功夫，急不得。” 杨夫人不急，她巴不得，笑道：“只要能做就行，这一次我按卖价买，我知道你往后要自己卖，这一次做出来的也先给我行不？” 杨夫人此时忽然希望苏如意以后会成为更加了不起的人，成为一般人难以接触到的人，那样自己的本事才会显得更大一些。 杨夫人的提议也正合了苏如意的意思，她本也不想把一堆东西拿出来求着别人去买。 好东西就应该是稀缺的，别人才会越是认同它的价值。 之后杨夫人又留了苏如意在府中用饭。 以前虽然也与苏如意见过几次，说过几次话，但都是客套，今日多聊了一下，聊到后面才诧异起来，这个农妇与自己居然也可以聊得很舒心。 杨夫人知道这是很难得的，苏如意是个生活在村中的妇人……虽然以后也会成为和自己一样的夫人，但前面的基础已经打下了，不该是粗俗肤浅的么？ 可苏如意确实不懂得那么多礼节，但说话做事确实让人觉得舒服的。 难怪自己女儿很是喜欢她。 苏如意又在通州城里住了一晚，次日早上去找了朱大工匠，询问一下图稿的进展。 朱大工匠看到苏如意来，还有点紧张，这女子上次来了一趟可没有少给他们增加工作量。 不过这都两三个月时间过去了，他本也想抽个时间去杏花村。 图稿差不多已经完成了，就看主家还有没有什么地方不满意，修改之后就可以交稿了。 苏如意也算是来得正是时候。 这次她也不急。 坐下来将百十页的图纸一一翻了一遍。 边翻边感慨，隔行如隔山，这图稿比她想象中的复杂得多。 有总图和分解图，每一页图纸上面都用精细的线条画得清清楚楚，连屋顶翘角的形状，院中石屏上雕刻的图案，特殊位置的榫卯结构，等等，每一页都写着详细的数据。 朱大工匠看她看得认真，心里还嘀咕，莫非这小娘子还看得懂不成？ “苏娘子，你觉得哪里还有不满意的地方？” 苏如意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她对建筑这一块本来就很是陌生，只要满足了她的大体要求就可以了。 她的要求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要的就是一座漂亮大气的庄子，何为漂亮何为大气，都是主观的一个概念。 朱大工匠他们的设计就很好，古色古香的古代园林，建筑和环境相互融合，至少这个图稿苏如意是很喜欢的。 朱大工匠见她满意，也就放下心来。 “既然如此，我与他们再核对一下，过几日就可以把图稿交给苏娘子了。” 朱大工匠说话的时候还深深地看了苏如意一眼，这个时候他对苏如意能否拿出剩余的七百两银子还是持保留意见。 苏如意道：“那正巧，七日后，我还要到通州城来，那个时候完成得了吗？” “可以。” 苏如意没有着急，慢腾腾将图纸里面自家居住的宅子那部分拿出来。 这一部分算得上完全独立的一个宅子。 主人家住的宅子自然也不小，占地将近十亩， 建筑和庭院一个不少。 苏如意拿手指指了一指，“光是建这一部分，需要多少银两？” 朱大工匠也简单翻看了一下，道：“这一部分算是这图稿里面最简单的一部分。” 因为是给陆家自己人居住的，不用考虑“接待大将军大小姐”什么的，也没有设计楼阁，所以预算也就相对便宜了。 “但至少也需要一千两银子。” 朱大工匠道。 一千两银子？ 苏如意低着头，垂着眼眸。 不多。 这一部分最晚明年开春就可以开始了。 这么巨大的一个宅子当然不能一下子建，分区域分部分，一点点建，那样也不会太过惊人。 “苏娘子？图稿的钱？” 苏如意抬起头笑道：“七天后，我一同带过来。” 第350章 把老宅子拆了 苏如意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拿着自己开的方子去找师父。 就跟第一次做试卷，着急让师父批改，好看看自己得几分。 胡郎中看了看苏如意开的方子，虽显得有些稚嫩，但很有自己的想法。 中医开方子的自由度比较大，不同的大夫对同一病症开出来的方子都带着一定个人的风格。 苏如意这方子大方向是没有错的，后头还要看患者服药之后再做调整。 苏如意得了师傅的认可，也就安心等七日之后再去看那李夫人的情况如何了。 回家之后，她在自家院中转来转去，东瞧西看，脸上表情少见的认真。 家里人知道她肯定又在琢磨什么大事，静悄悄的，不敢去打扰她，就是自己心里七上八下的。 苏如意这个脑子里面想出来的事情，哪一次都叫人心惊胆战的。 这次看她表情这么严肃，估计是个大的。 到晚上吃饭的时候，苏如意终于开口了。 “这几日村里开始收庄稼了，收完庄稼大家就闲下来了，正好雇几个人将我们家这宅子拆了。” 大家都知道她有话要说，所以等着呢，否则这个时候该一口米汤喷出来了。 张氏和自己儿子儿媳大眼瞪小眼，确认了自己没听错。 “拆……拆哪个宅子？” 就是还想挣扎一下。 苏如意笑道：“娘，你没有听错，我说的就是我们现在住的这个宅子。趁着大家不忙的时候，赶紧把这宅子拆了，明年说不定就要动工了。我们家人不多，就先搬到刘麻子那屋子去住。” 张氏的心脏晃悠悠的，真的要盖大宅子了？ 又恍惚道：“刘麻子那屋哪能住人？倒都要倒了……” 她心里担忧，万一自家这老宅子拆了新的宅子又盖不起来，他们以后不能一直住在刘麻子那破屋里面吧？ 以后没地方住了，该咋办？ “刘麻子那屋确实破烂，过几天先雇人把那屋子修葺一下，我们先将就着住，自己的屋子盖起来就好了。” 这样是没啥话可说了，看看儿子媳妇。 刘翠儿道：“那家里的床这些要搬过去吗？” “要搬，那边就只有两个屋，我看着再盖一间出来，新宅子建起来不知要多久，要做好在那边多住一些日子的准备。” 刘翠儿想了想，一边点头一边看自己男人，看自己男人还有没有什么话要说。 说实话，大家心里都没底。 在这老屋里面住了这么多年，他们已经熟悉了这里的一砖一瓦，住在这里觉得安全踏实，现在要搬出去，要拆掉……心里还怪不好受的。 陆多田本就不是什么多话的人，他虽然也舍不得自家的老屋，可是也明白，自家正往上走，舍不得老的旧的破的，怎么能得到更好的？ 他点了一下头：“弟妹决定，我没有什么意见，有什么活交给我做就是了。” 倒是三个孩子，高兴极了，一个个兴奋得脸蛋红扑扑的，他们是喜欢新鲜事物的，搬个家也是有趣的事情。 这个事情就说定了，家里人便开始着手收拾东西。 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一个屋里也就是一张床一个柜子，剩下的便是桌椅，农具什么的。 地里的庄稼也红红火火的开始收割起来。 张氏看着别人家收割小麦，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家地里就种了一小块蔬菜，现在蔬菜也收的差不多了，光秃秃的。 不像人家地里那金黄金黄的那般好看。 往年自家也在收麦子一捆一捆的往坝子里背呢。 难受着，又安慰自己，没事，自家也有的吃，有的穿。 没有麦子就没有麦子。 今年下来收粮食的衙役换了两个，苏如意还故意到坝子上去转了一圈，这两个衙役也没有像去年那样过分的踢斗，虽然量具下面也漏了些粮食，但都属于正常的情况。 见了苏如意，两个衙役笑得很讨好。 陆家没有粮食，原本应该交银子的，但因为陆识途现在有了官衔，所以他们家的粮税就免了。 就可把村里其他人家羡慕坏了。 可今年大家的羡慕和去年又大不一样，去年是嫉妒，也不给陆家好脸色看，一个个都像是有仇似的。 今年大家虽然羡慕，却是那种认命的羡慕，脸上再没有表现出嫉妒之色。 现在陆家已经距离他们很远很远了，人对遥远的事物就嫉妒不起来了，只会羡慕。 望其项背使人嫉妒，鞭长莫及会让人追崇。 等到庄稼陆续收完，各家各户有了空闲下来的劳动力，苏如意便让陆多田去哥家串门，雇几个干活的能手。 其他人家听说陆家有活，一个个挤到陆家院门口来毛遂自荐。 被点了名的，高兴地回家喊家里多做个菜，没被点上名的只好垂着头沮丧的回去。 就按苏如意一开始的计划，先把刘麻子那小破院子翻新出来，又另外建了一个屋，里面拿麦秆儿烘烤着，烤几日就可以住人进去了。 人多好办事，刘麻子那宅子没几日就准备了出来，雇来的人又将陆家的东西搬了进去。 原本的陆家宅院就空了出来。 张氏极度不放心，在苏如意那屋转悠了十几二十趟，墙壁地面一一拿手拍着打着，确认没有什么遗漏，才提着心离开。 苏如意一声令下，陆家宅子拆除工作就开始了。 这个事情不需要她操心，陆多田如今腿脚能走，虽然不能像别人那样又跑又跳，但至少看起来像是个正常人，盯着拆宅子这个事情就由他去负责。 家里的菜地种了些冬菜，预备着落雪之前再卖一批。 镇子上的饼子生意好起来了，庄稼收获之后，家家户户有了余粮，有了闲钱，就想吃点好的，花钱的手脚变大了许多。 至于苏如意，她原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李夫人用了她的方子，症状好转了许多，第二次去的时候待她便如待恩人似的，苏如意给她推荐自己熬制的一整套胭脂水粉，十两银子李夫人说花就花，丝毫不带一丝犹豫。 朱大工匠那边也把图纸交给了苏如意。 第351章 不要钱 苏如意正大光明地开始忙了起来，屋子里面所有的炉子都用了起来，凡是留在家里的都要帮她盯着熬汤药。 至于她自己么，刘麻子家里新盖的那间屋子是她的，特意加了锁，大家忙的时候，她就钻到自己屋里不出来了。 家里人以为她在屋里念书，没什么大事也就不喊她。 其实苏如意藏在空间里面，把空间里面的三个炉子也都用了起来。 这熬煮的过程是个慢活，着急熬出来的汤药总是有各种瑕疵，所以急不得。 既然急不得，那就多几个炉子一起熬。 空间里面熬制出来的就储藏在木屋里面。 外面熬制出来的，大家的眼睛都看着，就不往空间拿了，往通州城里送。 其实一天也熬制不出来几套，一个个工序走下来也得大半天。 牛家的儿媳在庄稼收割完毕之后就喜欢往她家里跑，说是家里没有什么事情，想过来帮帮忙，帮什么忙都行。 张氏生怕自家挣钱的秘密泄露了，一开始很是纠结。 苏如意却并不在意，笑道：“她真有那个心思就让她自己悄悄做去，我以后不会再多看她一眼。” 要是这个秦香兰光是帮着搅动一下锅就知道锅里有那些药材，是个什么比例，那她敬她是个天才。 若是她真有什么别的心思，苏如意也不担心。 她没有自己的药材，没有自家的水，无论怎样都做不出和自己一样的东西。 张氏叹道：“还是防着一点好。” 苏如意：“娘，我知道，我防着呢。你也帮我观察观察，这秦香兰是不是个可以靠得住的。” 张氏思索一下，明白了苏如意的意思，自家人少事情又多，多了个蒋小兰还是忙不过来，儿媳妇大概是想在找个能信得过的帮忙。 这样一想，张氏就有意无意地跟秦香兰多说说话。 牛家今年的收成很一般，家里人把过错归结在秦香兰的身上，都是她害得牛家老婆子少了半个脚，海牛老二少了个眼珠子。 这两个人一受伤，秦香兰还要留在家里照顾，地里的农活耽误了不少日子，庄稼的收成怎么会好？ 秦香兰倒是不在意，笑道：“他们现在不敢当着我的面说什么，只敢在背后叽咕，但我不怕他们。” 说着又摸了摸别在腰间的剪刀，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她走到哪里都带着这剪刀，睡觉也枕着剪刀睡。 张氏唏嘘：“人啊就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你这一遭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秦香兰轻声嗯了一下，她觉得现在的日子好，再也不怕被谁打被谁骂。 唯一不好的就是有点孤独，家里都怕她，多得话也不敢跟她说，孩子们估计被婆婆怎么教唆了一下，怕她躲她。 所以她喜欢往苏如意这边跑，这个村里也就苏如意家里可以容得下她，愿意跟她好声气地说话。 张氏道：“那你们家收成不好咋办啊？” 她记得牛家两个年轻男人也到自家门上来求过活，自家没要。 秦香兰道：“没事，够吃，就是今年存不了啥钱。” 张氏点头，饿不死就行，存不存钱的是其次。 她想起苏如意前头给秦香兰教的整治恶狗的法子，顿时好奇起来，问道：“上次我们家如意给你教的那什么打棒子喂枣子的法子你使没有？” 秦香兰又笑着点头：“嗯，如意姐跟我说的，我记得呢……” 张氏道：“如意也不比你大，你姐啊姐的我听着怪别扭，你喊她如意就是了。然后呢，好使不？” “嗯，使了，我觉得好使，嗯……” 她也不知道怎么跟陆家婶婶说这个，表达能力不是很好。 反正，牛家的虽然背后骂自己，也不是很爱跟自己说话，但是她明显感觉到牛老二有时候会讨好自己，自己脸色不好的时候，他就很紧张。 她觉得这样挺好，一开始她是打算和牛家对着干的，被苏如意提醒了一下，现在这种过法就没有那么累，也不会随时担心牛老二会反抗。 “我还是叫如意作姐吧，我踏实。” “行吧，你爱怎么叫都行。对了，你天天来帮忙，你家里的收成也不好，我去跟如意说，让她给你开点工钱。” “别！婶子，你千万不要说！” 秦香兰急忙阻止。 “我是想报答如意姐的，要是没有她我走不到今天，婶子，你不要给如意姐说钱的事情，我不是为钱来的。” 提钱的话，人家该怎么想自己？ 再说了，人家愿意自己过来帮忙她都觉得很高兴了，总比在自家待着舒服。 张氏看她一脸着急，也不勉强她：“行，我不说就是了。” 虽是这样，晚上张氏还是把秦香兰跟自己说的话原原本本说给苏如意听。 刘翠儿叹道：“给工钱都不要，她还挺知道报恩的。” 张氏：“如意你怎么看，我觉得也不能一直让人家白给我们家干活吧，她踏实我还不踏实呢，要么不给钱给点别的？” 苏如意：“工钱的事情先不要跟她提了，她愿意帮忙就让她帮忙吧，每天的饭给她管上。每天要是有多的馒头饼子就让她带回去两个。” 张氏：“行，那先这么着。” 十套胭脂水粉做出来，苏如意又请大哥忙里偷闲编了十个麦秸小篮子，和上次的一样，瓶瓶罐罐的装进去，又规整又上档次。 十套都送去了杨府，杨夫人痛痛快快地给了一百两的银票，赞叹苏如意的东西越来越好了——至少这装东西的罐罐是越来越精致了，越来越像那么一回事了。 苏如意回去之前去找苗木人买了些树苗，每种两三株，拿到自己空间去种下了。 有时候人就是很会舍近求远，比如这些苗子花钱就能买到，自己以前还厚着脸皮到人家府上去挖—— 当然，也舍近求远也不是一点用处也没有，人的关系不就是在相互麻烦当中建立起来的嘛。 这东西交给杨夫人后，苏如意就让家里的活先停下来。 但自己还窝在空间里面继续熬制。 第352章 该买人了 家里刚清闲了两天，京城周家就派人送了信来。 一封是陆识途的，内容和上次周月如说得没有什么出入，目前在义父府上借住，每日跟随上朝。至于陆得水，圣上没有赐予功名，就跟随义父做事，一切顺利，让她和家里其他人不要担心。 信上内容写的中规中矩的，苏如意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感觉就和看陆识途那张脸一样。 另外一封是周月如写的。 果然是见字如见人，周月如为人张扬奔放，她的字也是奔放的，每个语词都能叫人想到她写信时的心情。 周如月说一回去就求了娘亲把所有的胭脂水粉送了出去，除了娘亲，家里的嫂嫂们都没有给。 近日又求着娘亲去打听，收了那些胭脂水粉的夫人和小姐都喜欢极了，所以姐姐可以放心大胆地熬制卖钱了，熬制好了就拿到京城去卖，好卖极了。 苏如意给家里人念了信上的内容，就又把信纸整齐折叠好。 她想着，是时候去一趟京城了。 陆家宅子已经拆除完了，拆下来的瓦片搬到刘麻子这边院子暂且放着，剩下的废料那车子移走了。 苏如意专门去通州城请了朱大工匠，虽然图纸在自己手上，但人家毕竟是画图纸的人，她决定了，动工还是找他们监工，他们画的图纸他们比谁都清楚。 朱大工匠带着自己的弟子们过来拿白灰在地上撒出来一条条的线，哪里需要填平，哪里需要夯实地基，都标了出来。 陆家又请了一些人，陆多田继续当工头，空闲的时候再编些小篮子存着。 苏如意留了银钱给张氏，工钱都是干一天发一天的，这个活交给她。 “我要去一趟京城，娘，家里的活你们盯着弄，有困难找村长。” 张氏道：“你去京城？和谁去啊？” 苏如意：“家里走不开人，我自己去就行了。” 其实也不是人手不够的问题，是她就想自己一个人出行，自己的空间不容易暴露。 张氏拧着眉头，自家几个人看过来看过去，道：“让小兰跟你去吧，再缺人手也不缺一个两个，家里有钱，咱们去雇！” “对啊，上次还有胡郎中和他大孙子陪着你一起去呢，这次也得多一个人，那么远的地方一个女人哪能自己跑？” 刘翠儿道。 李宝珠也点点头，其实她很想跟着弟妹一起去，可婆婆没提到她，那就算了。 苏如意：“不用，我一个人还方便，放心出不了什么事情，再说，少我一个人，只要你们不说别人都不知道我出门了。” 张氏一想，还真是，苏如意成天窝着自己屋里，自家人都见不了几面，更别说外面的人。 只要不说，别人还以为她一直在屋里窝着呢。 苏如意那屋里藏着那么多金银，实在不能不小心…… “那也不行，你出门得有个人照应……” “我又不自己去，杨夫人要去京城看女儿，我跟着一起去。” “真的？” “真的。” 其实就是苏如意顺口胡编的，反正就是不要人跟着。 家里人勉勉强强放心，两日后的大清早，苏如意就自己背着行囊上路了。 张氏站在村口看着儿媳妇的背影，忽然冒出来个念头，家里该买人了。 以前如意不是说要买很多家仆吗？怎么买了一个蒋小兰就停下来了？ 说来也怪，以前她觉得买人是个和自家不搭边的事情，现在不那么觉得了，家里缺人，怎么也得再买个两个，至少苏如意出去的时候得有个人跟在身边照顾。 这个事情，等如意回来了跟她提提。 两天后苏如意到了京城，直接去了周府。 陆识途的变化很大，养白了一些，五官就显得俊朗了许多。 加上衣着打扮也京城化了，最开始一见面，苏如意差点不敢认。 陆识途快步上前牵住她的手：“你要来为何不说上一声，我好去接你。” 周府去杏花村送信的人才回来没几日，他还奇怪自己媳妇为何一封信也没有带给他，心情低落了几日。 “估摸不准时间，怕你去了接不到人，不如我自己来，你看，不也没有什么事情吗？” “那不一样……” 陆识途道，觉得心里有点憋着。 他是不喜欢做无意义事情的人，但是，若是苏如意让他去接，就算是估不准时间，他大不了多去几回。 陆识途牵了苏如意，先去见了义父义母，苏如意把自己带来的几套胭脂水粉交给周夫人，说明了这是给周夫人的，不是拿去膏宣传的。 周夫人笑起来：“这可好，月如那小气鬼偏说之前带回来的那几套是要送出去让别人家的夫人小姐试用的，自家的嫂子都不给。” 苏如意笑道：“是我的错，我没有跟月如妹妹说清楚。” “是啊，月如是个死心眼，说什么就是什么。” 周夫人注意到苏如意对自己女儿的称呼变了，之前还叫周小姐，现在变成了月如妹妹，心里高兴，前面月如回来兴高采烈地说自己认了苏如意作姐姐，周夫人是莫名其妙的。 也好，月如就服这个苏如意。 自己这个当娘亲的，还有她几个嫂嫂说话都不管用，有个懂事的女子能够提点她，让她也懂点事情，是个好事。 提到周月如，苏如意奇怪道：“怎么没有见月如妹妹？” 周夫人笑道：“她啊，今日去庙里上香了。” 周月如以前不做这些上香祈福的事情，但最近在与太傅府那边商讨婚事，心里大约有些紧张。 见过了义父义母，陆识途领着苏如意去自己兄弟二人住的那偏院转了一转，周将军疼爱义子，偏院宽大舒适，一应俱全。 苏如意道：“陆家的老宅子已经拆除了，明年着手建新宅子。我琢磨你和二哥也不能一直住在别人家里，我手里虽然没有足够的银两在京城给你们买宅子，但是租一套还是可以的……” 苏如意说着，忽然觉得有点安静，怎么就自己一个人在说。 就看陆识途盯着自己，也不知道听进自己的话没有。 “怎么了？” 第353章 万事皆有可能 男人么，有时候就是很简单的。 好在有空间，空间里要啥有啥。 陆识途又一次深刻地感觉这个存在好极了。 新买的桌子也派上了用场，二人坐在桌前，依着舒服的椅子，喝茶，吃番茄黄瓜核桃。 以前在王家院子挖回去的桃树也结出了果子，只是结出的果子又小又涩，苏如意就全部摘掉等着重新长。 桂花是开的极好的，满树桂花的香气可以和成片的玫瑰一争高低了。 苏如意一个小时前还想着宅子的事情，现在已经累得只想着吃了。 桌上这些她已经吃腻了，之前忙的时候压根没有想起这些，这个时候想起来了。 “京城的桂花糕好吃吗？” 陆识途道：“你想吃？我去给你买。” “我与你一起去。” 二人冲了澡，整理了衣冠。 陆识途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 苏如意有一种懒洋洋的感觉，感觉此时自己不用动脑子也可以很安全。 一个人的生活很好，两个人的日子也不错。 出了周府，直奔酒楼吃饭，陆识途一定要请她吃一顿好的，有朝廷给自己发俸银，想狠狠挥霍一通的感觉压抑不住，但也不是任何一个人都有让他挥霍的冲动。 饭饱，又悠然自得的转街。 苏如意买了桂花糕，这一次不是抱着品尝和填肚子的心态，一边吃一边思考这东西要怎么做。 这糕点吃起来是那种干粉的感觉，咬一口就掉渣，有利于保存，但就是有点噎人，桂花香气浓郁，吃起来有微微的甜味。 苏如意走了一路研究了一路。 陆识途道：“你这么喜欢？” 苏如意：“我想试试自己做。” 自己空间空间的桂花不用起来不是亏了吗？ 用自己空间的原材料来做，不知道会是什么滋味。 对，用自己空间的原材料。 苏如意忽然折身往回走：“我忘了买东西了。” 去粮铺买了各种粮食作物的种子，稻谷，麦子，玉米，高粱，大豆，自己空间没有的都买了。 陆识途拎着作物种子，二人又去逛了一圈牙行打听了一下京城宅子的行情。 京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一个小破烂的民房也贵的离谱，在杏花村十五两银子可以买到的宅子在这里不会低于二百两。 稍微体面一些的宅院几百两，上千两，根本摸不着价格。 陆识途暗暗吃惊。 自己如今官居四品，一年的俸银二百两，他原也被这俸银惊喜到过，现在发现也不过尔尔，不吃不喝一年才够买一套偏远破旧的宅子。 他不动声色地看向自己媳妇，发现她比自己还要不动声色。 也对，她的宝贝箱子里还装着上千两银子的银票，他还看到木屋角落里放着成筐的胭脂水粉。 如意说，那小小一篮子的胭脂水粉就要卖十两银子。 如此算来，自己媳妇是真的淡定，倒是自己装着淡定了。 今日只询了个价，来不及去看，与牙人约了明日。 浅谈了一下租金，年租从五十两到五百两不等。 回去的路上陆识途叹了一口气：“这地方真吓人。” 住在义父家里还没有太大的感觉，今日跟着媳妇出来转一圈，才发觉这繁华之地也是烧金之地。 苏如意笑道：“我们家没有家底，一切都得从零开始，现在难一点也是正常。” 陆识途也笑，他觉得神奇，有媳妇在，他觉得无比踏实，好像万事皆有可能。 才进周府，就看周月如在院里转来转去。 “姐姐！” 见了她便冲了过来，后面婆子急得大叫：“小姐，小姐！” 又原形毕露了！ 周月如一把抓住苏如意，用力一扯，陆识途本来牵着苏如意的手，一下子就被扯走了。 “姐姐，上我那院去！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 说着便紧紧挽着苏如意的胳膊，生怕她跑了似的，回头对陆识途喊道：“姐夫，你自己回去吧！” 陆识途：“……” 他还没有来得及细细问自己媳妇和周月如发生了什么，自从这女子从杏花村归来后，就有些古怪。 不过挺好，虽然看自己跟看到什么脏东西似的转身就走，至少不来纠缠自己了。 婆子尬笑地对陆识途福身：“陆公子，我们回去了。” 周月如拉着苏如意风风火火回自己闺房，抱怨了一路：“姐姐，你来为何不让他们带个口信回来，我去接你啊？早知道你来，我一定在府上等你！” 苏如意被周月如拉得一路疾走，无奈一笑，这丫头，就是孩子的性子。 周月如邀功似的将给苏如意信上的内容又讲了一遍，问道：“今日你带来的那些不卖吗？很好卖的！” 若是卖的话，可以得一百多两银子呢！ 她不差这么点银子，主要是自己卖出去挣回来的银子那是不同的。 苏如意笑道：“有人问到府上来了吗？” 周月如摇头：“还没有呢，但是姐姐，我娘亲问了，她们真的觉得极好的！” “我信，不过现在还不急。” 周家认识的人家自然也不是一般的人家，那些夫人小姐什么好东西没有用过？现在用着自己的东西只觉得不错，但这时间也不长，一时半会儿还不知道自己的东西和别的有多么的不同。 她便等着，等着她们亲自问上门。 这也免得周夫人她们放低自己身份姿态求着别人去买这东西似的。 “那今日拿来的给我们家白用吗？” 苏如意噗嗤一笑，什么叫白用？ “是礼物，你们周府还让识途和我二哥在府上住这么久呢，我都不知如何感激。” 周月如不以为意，那二人自己在战场上就熟，何况陆识途还是爹的义子，住在自家府上是正常的。 她笑了笑，扭捏道：“那我能拿几套去送人吗？” 说到这里，苏如意眉梢一挑：“可以是可以，但你的给我说说你最近为何去上香？” 周月如红了脸，但她信任苏如意，并无隐藏。 周府和太傅府正式定亲了。 自己去问了太傅府家的二公子，他心意未变，自己的心意也才坚定了下来。 虽然爹娘对自己很是不放心，劝自己再想一想，害怕高嫁后娘家护她不及。 但周月如并不是胆小的人。 第354章 租房 和周月如产生情谊之前，苏如意并不在乎她与哪一家有婚约，但此时她却有些和义父义母同样的担忧。 太傅府三代帝师，哪里是一般的家族？ 大户人家的联姻都不单纯，家中女子高嫁是一件好事，但周月如这样的性子…… 周月如见她沉默，忐忑起来：“姐姐你也觉得我配不上他？” 苏如意摇头：“不是。我是想太傅府上规矩繁多，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了。” “娘都给我说了，可是我想，家家户户的规矩都多，可别人家又没有一个人可以等我那么多年……我不怕。” 她真的喜欢太傅府家的二公子，甚至超过了当初对陆识途的喜欢，她害怕了那种单方面付出却没有回响的感觉。 苏如意看她态度坚决，知道自己怎么劝都没有用。 再说了，自己也不过是凭着经验和逻辑去判断这件事情，不一定就准确。 而且谁人不犯错呢？只是希望她以后即便是错了，也有纠正错误的能力。 她笑道：“那就恭喜你了，你何时成亲？想要什么礼物？若是我弄得来，一定给你弄。” 周月如摸摸自己的面颊，又摸摸自己的手腕，她以前不在乎，现在却在乎起来了，想要美美的出嫁。 “那个泡澡的玫瑰花？” 苏如意笑：“好，知道了，过几日给你弄一堆来，让你每天都可以泡一次。” 随即面色一转，语重心长：“月如，你别嫌姐姐啰嗦，最近多请教请教你娘亲和嫂嫂们，到了夫家你就不能耍小孩子脾气，说话做事三思而后行，也不要轻易相信人。” 周月如频频点头：“我娘也是这样说的。” 苏如意心中感慨，当父母的当然是最担心自己孩子的，自己能想到的义父义母怕是早就想到了。 周月如拉着苏如意闲聊许久才放她离开。 回了陆识途住的那偏院，二哥也回来了，变化也不小，急冲冲上前来问自己媳妇有没有给他带什么口信。 李宝珠的性子肯定是没有什么多的话给他带来，临行的时候就拉着苏如意让她告诉自己男人要多吃点饭，要好好照顾自己，她和孩子在家里很好。 二哥听完追问了几次：“还有没有？” 苏如意笑道：“真的没有了，但我看二嫂很是想你。” 二哥听了便舒坦了，过了一会儿就又焦躁起来，一个人在院中毛毛躁躁地练功。 陆识途和苏如意二人坐在院里喝茶，说起租宅子的事情。 陆得水耳朵尖一下子就听到了，扔了长枪围过来。 “要租宅子？要租的话为何不买呢？” 他觉得租不划算，给了钱就住一住，最终宅子还不是自己的。 “要是银钱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银子呢！” 他骄傲起来，虽然圣上没有让他做官，但给了银子，三百两呢，他一想到自己有三百两银子，走在人来人往的京城都昂首挺胸了。 不过，住在将军府光彩是极光彩的，就是不自在得很，遇到这个要行礼遇到那个还要行礼，他脑子又不是很好使，很多规矩不懂，还被人笑话呢。 还是自己住好。 陆识途道：“二哥，你不知道京城这些宅子的行情，今日我和如意去问过了，你的赏钱加上我的赏钱，也就够买一套小破院子。” 陆得水愣住：“我的赏银加你的赏银，全部？” 苏如意笑道：“二哥，你明日有不有假，不如一起去，以后是你和识途住的，找的宅子需要你们二人都满意。” 二哥以前在家的时候就觉得在京城买宅子几十两银子就够了，得叫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寸土寸金。 陆得水也有此意，宅子这么大的事情自己当然也要跟着去看看。 当即就去找周将军告假。 晚上陆识途在空间里面又整理了几小片土地，将苏如意今日买回来的各种粮食种子种下。 苏如意采了些桂花丢进空间里面货架上面的篮子里。 思索着做点桂花蜜，但是桂花蜜要怎么做？ 还不等她深入思考，陆识途已经洗了手进来，犹豫了一小下，就上来扯她。 次日陆识途先去上朝，周月如大清早就来找她，黏着她说东说西，很快乐的样子。 听说她要给陆家兄弟两个租宅子，周月如有些奇怪。 “何必去租，我们家大着呢，让他们住！” “哪能一直麻烦你们家，再说识途他有官职在身，连个自己的住处都没有，那不得叫同僚笑话？我先去租个宅子过度，以后日子好过了，再置一处自己的宅子。” 周月如唉了一声：“我就说你这次带来的那些应该卖出去才是，多卖几次就可以买宅子了。” 她还想跟着苏如意他们一起去看，被自己身边的婆子劝住了，都是要出嫁的人了，不好再随便抛头露面。 现在周月如听话多了，想了想便点头，遗憾道：“那我不去了，姐姐，我有银子，你要是不够可以用我的！” 下午，便是马不停蹄地看宅子。 京城很大，宅子也很多，质量参差不齐，陆得水从一开始的兴致高涨，看到后面就有些蔫头耷脑了，看到位置好，又像点样子的宅子心里就直打鼓。 他这才信了昨天老三的话，这京城的宅子贵死人，还比不上自家的老宅子。 哦，对了，自家的老宅子都已经拆掉了，准备盖新的大宅子呢。 想到这里，他偷偷看一眼弟妹，见她面不改色，和京城那老牙人问东问西不见丝毫拘谨，不禁肃然起敬。 看宅子的事情急不得，一看看了三日，选中一套民宅，小是小了些，但两个人居住足够宽敞，屋中陈设一应俱全，屋瓦坚固，位置也不偏僻。 算是不错的宅子，不过对于为官之人来说就显得不够体面。 一年的租子八十两。陆识途有官职，朝廷不给分房，但有补银，自己买宅子或是自建宅子这笔钱就一次性发放，租房那就一年五十两。 这样算下来，自家再出三十两便可。 苏如意道：“你们先住在这里过度过度，家里景况好了，我们再自己买。” 陆得水现在不敢再吱声，他是愿意拿出自己的银子买宅子的，逛了一圈，发现自己先前自大得有些可笑。 “弟妹说了算。” 她当家不是？ 第355章 有什么意义 苏如意将屋子定下来，一年的租金和押金加起来，一共100两银子。 之后是置备家里必要的锅碗瓢盆，和铺盖衣物，零零碎碎的，苏如意找了张纸，一一列出来，估计了一下银子，让男人们自己去买。 又各个房间走了一圈，让他们去外面找了两个人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原本因为空置凌乱肮脏的宅子焕然一新，变得顺眼又干净。 陆得水暗暗吞了一口口水，苏如意找人打扫宅子这个举动把他震惊到了，就打扫宅子，花了六百文钱！ 打扫宅子而已，是个人都会干，何必花那六百文？ 六百文，不知道能买多少粮食，够他们兄弟吃多少天了！ 他虽然震惊，却又有一种飘飘然的优越感，原来花钱让别人做事情是这样的感觉，人家一口一个“公子”把他浑身毛孔都叫得通畅了。 悄悄拉过陆识途，低声道：“弟妹她是怎么知道可以找人给自家打扫宅子的？” 在这之前，他对花着钱请外面的人来给自己打扫宅子的做法闻所未闻。 陆识途也是从村里的出来的人，他的消费观念比自己二哥强不到哪里去，对于苏如意的操作也是懵逼的，就这个院子，自己和二哥一天收拾不出来，一周总是可以收拾出来的。 节俭了二十多年，有点适应不了。 苏如意远远就看到二人脸色有些不自在，走过来笑道：“这屋子看起来不大，真要收拾出来也要花不少时间和心思，咱们家有这个钱，不需要把时间和精力花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你们尽管做自己的就是了。” 不把时间和精力花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这个说法很新鲜，听上去有一种很高级的感觉，让人肃然起敬。 后面的事情苏如意就不管了，陆识途和陆得水操心着把东西从周府搬到自己的小院子。 苏如意没有事情，约了周月如去逛了京城有名的各家胭脂铺子。 不能小瞧这些古人，底层老百姓还挣扎在温饱线上，但上层的贵人们已经在千方百计享受生活。 就是这胭脂铺子里面，也是琳琅满目的，各种脂啊膏啊粉啊，用途繁多，颜色味道质地等分得很细。 周月如本来就不怎么逛胭脂铺子，现在用了苏如意的那些东西，虽然觉得胭脂铺子里面的品类多得让人眼花缭乱，但始终有一种优越感，觉得比不上苏如意做出来的那些。 “姐姐，你自己都会做，你干嘛花钱买他们的？” 周月如替苏如意心疼银子，陆家和自家不一样的，他们的每一文钱都是辛辛苦苦挣出来的。 “这些我不会做，我买回去研究研究。” 周月如喜笑颜开：“那好，做出来以后我就再也不买别人家的东西了，只买姐姐你的！” 苏如意笑道：“我做出来的东西你想怎么用都行，不过别人家也有好东西，你尽管去用，我也不会怪你的！” 周月如摇摇她的胳膊：“那好吧，可我还是觉得姐姐的东西是最好的。” 二人出门上马车回去，周月如的话很多，从自家府上说到京城各个方面，她自己听到的都想跟苏如意说上一遍。 她以前对梳妆打扮不稀罕，现在也开始上心了，开始注意自己的衣着，发饰，眉毛，皮肤。 “姐姐，我是不是变得无聊了？” 周月如忽然停下来，有点沮丧道。 自己厌恶的事情变成了自己热爱的事情，不就是变成自己以前最瞧不起的模样了吗？ 苏如意奇怪：“为何这么说？” “这些事情有什么用呢？” 这些涂脂抹粉的事情，意义何在呢？ 她偶尔会茫然，娘亲说，女人就是这样活的，就该是这样的。 这是个难题，从古到今大家都在思考活着的意义呢。 苏如意问：“那你觉得开心吗？觉得有趣吗？” “嗯。” 就是觉得开心和有趣，才会更加纠结，害怕自己完完全全变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那不就是了？自己觉得开心有趣便好，又不违法犯罪，也不耽误你去关心帮助别人。” “嗯……” 苏如意见她依然茫然迟疑，道：“爱美是女孩子的天性，让自己感到快乐，照顾好自己本身就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你若是还想做别的，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当然可以去做，若是自己能力达不到，那就再努力一点。” 周月如垂着的眼眸抬了起来，可能是干脆的点头：“姐姐，你说得对！” 她忍不住往苏如意身边挨了挨，姐姐说得对，爱美只是女人的一部分，不是女人的全部，她爱美也依然可以去做别的事情。 把自己照顾好，本身就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姐姐，你这次在京城多住几日，我天天陪你好不好？” 苏如意说话不知为何就是很合她的心意。 “我计划着……” 她还没说完，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外面不知发生了什么，有些嘈杂。 周月如问道：“怎么了？” 自家车夫还没有说话，就听对面喊道：“你们是谁家的？” 自家车夫回道：“我们是周将军府上的！” 两边车夫对起话来都是雄赳赳气昂昂的。 苏如意掀开车帘望去，此处是拐角，两边马车头对着头，先前嘈杂，是对面马匹受了惊，被对面车夫强压了下来。 此时人家怒气冲冲，侧耳听着车厢里面主子的命令。 自家马车夫又问：“你们是谁家的？” “我家主子是五王爷家八世子！” 周月如蹙了蹙眉，原来是王爷家的世子，怪不得马车夫如此嚣张。 她问道：“怎么回事？” 自家马车夫有点底气不足起来：“小姐，我正要转弯，不知这马车突然就窜了出来……” 这个事情难说，两边都没错，又两边都有错。 周月如拧着眉头，两边僵持着不走，她作为主子，寻思着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苏如意笑着拍拍她的膝盖：“没什么大事，我们道个歉就是了。” 第356章 这小公子她认识 说罢，打开车窗帘对那边道：“世子爷，我们家小姐着急赶路，不小心冲撞到您，对不住了！” 小世子听到对面说话的是个女人，语气平和，态度也很礼貌，而且她提到了周将军家的小姐，好男不跟女斗，心里那点不痛快便消了去。 又好奇周家小姐长什么样，便也掀开帘子往那边看了一眼。 看到的是一个年轻妇人，长得有几分姿色，脸上笑意盈盈，谦卑和煦。 可惜没见人家小姐。 小世子道：“是我们唐突了。这就给周小姐让路。” 这边的苏如意却是愣了一愣，这小世子她熟呀。 不就是在通州城花生过敏的那位小公子吗？ 对方主动让路，周月如便也高声道了一声谢。 那车又恢复正常，继续前进。 “那小世子真是的，还要等着我们先道歉，说不定先错的是他们呢！” 苏如意道：“你又冲动了吧？知道什么叫以退为进吗？刚才这就是以退为进。凡事也并不一定要争出个对错，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何必弄得剑拔弩张呢？” “也是。” 周月如点点头，刚才她都在酝酿如何与对面世子吵架了。 这架是没吵成，对面的态度也挺好。 苏如意笑了一笑，世界怪小的，没想到又在京城遇到了那小公子，只不过小公子在通州城的时候全程闭着眼睛，不知道是自己救了他。 不过，也许这样才最好，人家世子大约也不想回忆起自己当时那狼狈的样子。 苏如意忽然想到太傅府老夫人的病，问道：“你见过太傅府的老夫人吗？” 周月如点点头，“见过那么一两次，她身体不太好，很少出门。” 看样子老夫人还是老样子，按她听说来的那些说法，老夫人病症不在身体，是在心里。心里有结过不去，身体也好不了。 这个和苏如意没关系，她问了一句，就岔开了话题。 租来的宅子准备好之后，苏如意在京城已经住了好几天，就准备着要回去了。 这天晚上兄弟二人勉勉强强做了一顿饭出来，苏如意在旁边指挥。若是以前那种稀饭糊糊，里面丢一把菜的饭，他们也会做，现在陆家的伙食升级了，他们的手艺还生得很。 做出来的饭菜当然也差强人意。 饭后，陆识途忽然从怀里掏出三张银票递给苏如意。 道：“这是朝廷给我的赏银，我都换成了银票，你拿着，既然你当家，这些钱都归你管。” 苏如意立即明白，陆识途这是做给二哥看的。 他作为老小，不好直白地告诉二哥，让他把自己的钱拿给苏如意，更何况前头二哥是不满意苏如意当家的。 她便将银票接了下来：“正好，家里正是需要银子的时候。” 说完又将视线转向了二哥陆得水。 陆得水尬笑了一下，磨磨蹭蹭在身上掏了半天。 老三去换银票的时候还专门给他说了，说老家正在盖大宅子，他要把银子换成银票，让苏如意带回去。 陆得水觉得确实有道理，也去跟着换了银票。 只是，这是他这辈子拿到的最大的一笔钱了，他恨不得每天晚上抱着睡觉。 这个时候让他全都掏出来，真的跟在自己心头割肉一样。 不是不给，但真的还是舍不得。 好不容易把银票从怀里掏出来了，又在手里捏了半天，才一咬牙递给苏如意。 “弟妹，你回去给宝珠说，我在这边好着呢，叫她好好带好孩子。” 陆得水难受，他很想媳妇，还想跟媳妇多生几个孩子呢，现在离的十万八千里，再生一个孩子也不知是猴年马月了。 现在怀里也空了，更难受了。 “不过弟妹，你一个人带着这么多银票回去……路上安不安全？” 问出这句话，陆得水便惊出一身的冷汗。 他自己晚上睡觉还得睁一只眼睛呢，那些银子放在哪里他都提心吊胆，京城离通州城远着呢，万一碰到个打劫的…… 陆识途道：“二哥你就放心吧，如意拿着银票，比我拿着银票还要安全。” 陆得水没当真，以为是老三被苏如意迷得晕头转向，信任得太过头了。 尽管他百般不放心，这夫妻二人却百般的自信。 苏如意从银票里面抽出两张，给了二人一人一张。 陆识途诧异了一下，道：“这是做什么？我每月都有俸银，这宅子也不需要我们再掏钱，银票你就拿回去吧。” 苏如意道：“你们二人手中各留一些，这京城不比我们杏花村，万一有些个什么地方需要打点的，手里有点银子踏实。” 陆识途微微蹙眉，他知道自己媳妇说的对，他的性格很是讨厌做人情往来这一类的事情，可也不得不入乡随俗。 便将那银票收了起来。 陆得水先前乱七八糟的心情，因为这一张回到手里的银票，恢复了不少。 点着头把银票收了起来：“还是弟妹想得周到，这个家……嗯，你当也合适。” 又在京城逛了两日，京城的物资丰富，有些东西比通州城还要便宜，苏如意买了许多，都堆在了空间里。 离开前又去了一趟周府，跟义父义母告别，周月如听说她要回去，难过得不行。 之前她想去通州立马就去了，可她现在马上就要嫁人了，嫁了人以后也没那么自由了，心里不由惆怅。 若是如意姐姐不到京城来，也不知道自己多久才能见她一次。 苏如意笑道：“这可难说，说不定以后我们会经常见面呢。” 周家出了马车送苏如意回去，陆识途将她送出城，跟了许长一段路，叮嘱她千万小心，什么人都不可相信。 他知道自己媳妇有本事，但始终还是放心不下。 道：“可惜我告不了假，否则一定把你送回家去。” “不需要，别人不知道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苏如意笑着看了他一眼。 自己有空间呀，自己还有足够大的力气。 “我知道。”陆识图沉默了一下，“家里人少，再买几个蒋小兰那样的，你往后出远门多带几个人。” 他觉得买人这个事情太有必要了。 第357章 你也抱抱我呀 买人肯定是要买的。 不过不是现在。 现在一家子挤在刘麻子那破屋里面，只有苏如意一个人单独住一间，陆多田和刘翠儿带着壮儿住一间，张氏和李宝珠带着杏儿住主屋，蒋小兰和她们挤一起。 再买人都没有地方安置。 不过也快了，明年自家宅子盖起来，那么大的屋子不买点人住着都空落落的。 到了通州城，苏如意就让周家的马车和车夫回去了，从通州城到杏花村这一截道路实在不适合走马车。 那条路是必须修的，只是那条路大约二三十里地，修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么大的工程一般需要官府的参与。 只是官府也不会随便动用财力物力去修一条价值不大的道路，所以修路的事情还需再等上一等。 因为路过通州城，苏如意当然还要去杨府找杨夫人混混脸熟。 如今她也是杨府的老熟人了，府上的下人都认识了她，见了面恭恭敬敬喊一声苏娘子。 给杨夫人送了一罐京城正流行的桂花头油。 杨夫人掀开盖子闻了闻，笑道：“你给我送京城这些玩意，还不如送你自己做的呢，我现在啊就稀罕你自己做的那些东西，是真好用啊。” 她好歹也是个知府夫人，虽不住在京城，但京城那些好东西也没有少用，以前觉得京城那些就是好用，自从用了苏如意的胭脂水粉后就不太看得上京城的那些。 心里还颇为骄傲，通州也有这么好用的东西呢，丝毫不比京城那边差！ 她将盖子盖上：“东西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可你啥时候也能做点头油出来？我啊，可喜欢闻那玫瑰的香气，若是真做出来了，我就买个二十罐，我让絮儿给京城那些夫人小姐们都用用我们通州的好东西！” 京城那些女人可是倨傲得很，自以为用的是全天下最好的东西，她面上笑着，心里不得劲呢，现在可好了。 因着苏如意的这个本事，自己也面上有光呢。 又想到苏如意的丈夫已在京中为官，按理家眷也会一同迁到京城去，不过她也知道陆家想在杏花村盖宅子。 实在不知道陆家究竟如何打算的。 苏如意也有些被杨夫人的态度鼓舞，笑道：“那我必须回去就研究研究这头油如何去做，做出来的第一批，先送去京城那边我夫君义父义母那边，然后就是夫人这边了。” “好好好，你先前给我说让我帮着宣传出去的事情，我也是在做的，通州城里和我交好的夫人们都还等着你的东西呢，你这趟回来总有时间了吧？我可与她们都说好了。” “多谢夫人，我回去就立即着手制作，近两日就可以送来了。” “唉，往后你去了京城定居，我再要想用你的好东西可就没有这么方便了。” 苏如意笑：“夫人，我没有打算去京城定居，就想着留在杏花村。” 杨夫人心里一喜，又奇怪道：“为何？你夫君已是人中龙凤，你实在没有必要再屈居在一个小村子里，再不济还可以搬来通州城。” 苏如意心道，城里哪有自己村里方便，在通州城弄一个二三十亩的宅子就是自信如她也会觉得压得喘不过气来。 再说，她也很喜欢村里的环境，何必来城中人挤人。 笑道：“我们祖辈都住在那村里，我娘她更是舍不得离开，对那里有感情。” 杨夫人哦了一声，在一个地方住了大半辈子，确实难以舍弃。 她心里有些高兴，不管苏如意在城里还是在村里，留在通州城就好。 离开杨府，她放弃雇牛车，虽然坐在车上自己不用走，但是牛车的速度不快还颠簸，不如自己走，把带给家里人的东西都放在空间，自己空着两手轻松又方便。 只是算漏了孩子们已经在村口等她好几天了，自己还啥都没有看到，就已经听到孩子们的声音，然后才看到三个小小的身影连滚带爬地往自己这边跑来。 这下真的有些尴尬了，她空着两手，什么都没带，看到三小孩欢天喜地冲自己跑来，她后悔没有雇个牛车。 “三婶！” “三婶——” “娘——” 跑在后面的元宝追不上前面的哥哥姐姐，噗通一下摔了个狗啃屎。 苏如意顾不上纠结，赶紧跑着上前，把元宝从地上拉起来。 元宝比以前坚强多了，爬起来，脸都顾不上擦一下就往苏如意怀里钻，钻进怀里反而哭起来了。 苏如意把元宝抱起来，笑着哄了几声，又喊着壮儿和杏儿回家。 两个孩子蹦蹦跳跳跟在身边，用手指抠着嘴皮。 “略略略～元宝没出息，就只知道哭！” 元宝根本不搭理他们，肉乎乎的小胳膊搂着娘亲的脖子自己哭自己的，哭了一会儿就哭不出来了，把下巴放在娘亲的肩膀上。 “娘，我吃糖——” 壮儿和杏儿都长大一岁了，知道羞，不好意思问三婶要糖吃，听到元宝说出来，立即眼睛发光。 苏如意：“……” 她早就知道孩子们肯定要问自己要糖吃的，准备了各种各样的，都放在空间里面了。 “对不起啊，今天回来得着急，什么都没有带，不过这两日带你们去通州城玩耍，到时候再买给你们怎么样？” 听到前半句，孩子们心都凉了，还以为三婶不喜欢他们了，听完后半句就高兴得跳了起来。 “三婶，是通州城吗？” 杏儿不确定，跑回来仰着小脑袋问。 她知道那是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家里只有三婶能去，整个村子好像也只有三婶能去。 苏如意笑着点头：“是。” 元宝扭动身子要下去，他也激动坏了，他也想出远门，看着哥哥姐姐又蹦又跳，他也想跟着蹦跳。 苏如意才把元宝放下，杏儿就黏着她的腿不肯走。 苏如意问：“杏儿，你怎么了？” 杏儿不好意思道：“三婶，你也抱抱我呀！” 苏如意噗嗤一笑，就把家里唯一的女孩抱了起来。 杏儿抱着苏如意的脖子，贴着她的耳朵：“我最喜欢三婶了，我以后也想变成三婶的样子！” 第358章 回来的好啊 苏如意被孩子们簇拥着回家，路过自家老宅子的时候，站着望了一望，那一片已经见不到一片砖瓦，平平整整的一片地，用白灰围出来的那一片地基已经夯实出来了。 壮儿看看这一大片空地，又仰头看看三婶，用脆生生的嗓音喊道：“活都干完啦，叔叔们都不来了！三婶，然后要干什么了？” 苏如意拍拍他的脑袋，“明年就要在这片土地上面盖房子。然后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屋子。还要建个私塾，请个先生回来，让你们都在自家私塾里跟着先生念书。” 杏儿道：“那我呢？” “你也跟着哥哥们一起念书。” 杏儿的脸一下子兴奋得通红，重重地点一点头：“好！我念了书，就跟着三婶学医！” 壮儿和元宝也争相喊起来：“我也要学！” “我也学！” 三个孩子一路嚷嚷着来到刘麻子那院子，张氏老远就听到了，站在院门口纳鞋底，笑盈盈的。 现在习惯了苏如意出远门，家里人的心态也都变了，不再像以往那样提心吊胆，担忧也还是有的，看到人回来心也就落了地，不会像以前那样跑上去将人拍打一顿。 张氏把线绳往鞋底上一绕，声音依旧洪亮：“你可回来了，把这几个孩子都快想死了。” 眼睛一瞟，见苏如意身上没背包袱，心里有些嘀咕，这不对，她最是惯着家里的孩子，不可能不带东西回来的。 这是咋了？遇到什么事了吗？ 杏儿快言快语喊道：“奶奶，三婶说要带我们去通州城玩呢！” 张氏道：“你三婶就惯着你们吧，还不赶紧去给三婶倒碗水来！” 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往灶房跑去。 张氏拉了苏如意在院里坐下，“没啥事吧？” 苏如意笑：“没事！就是把带给家里的东西都留在通州城了，我着急回来看看家里的情况。” 张氏顿时笑了起来，心里暖得很。 “你着啥急，家里没事！回来的时候看到那片地了吧？都给收拾出来了，就看你后面又要做啥了。饿不？我现在就去给你整饭。” “娘，不整，我吃了回来的，晚一些大家一起吃。” 三个孩子各自捧着水碗出来，全都塞给苏如意。 “三婶，喝水！” “娘，喝水！” 张氏瞅着三孩子眼巴巴的样子，回屋拿了三块糖塞给他们，“自己到旁边去玩吧，你们三婶回来了，今晚上有好吃的了！” 孩子们嘴里包着糖，又在旁边围了许久，后头起了玩心又才跑得不见人影。 婆媳两人坐着说了一阵家长里短。 自家的活前两日才干完，工钱也按时结了，村里那些人如今对自己这个老太婆可恭敬的很，都巴望着下次陆家还找他们干活。 村里大部分人家这个秋天都额外挣了不少钱，都是从陆家挣到的，他们不傻，一看陆家那二三十亩光秃秃的宅地，便知道以后的活不少呢。 对于自己的衣食父母，自然可乐劲儿巴结，争取给人家留下一个好印象。 张氏叹息一声：“我这辈子都没有过的这么舒坦过。” 苏如意一笑：“娘，这才哪到哪，你就等着吧，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张氏瞅着她，搁在去年自己肯定不信，只会不以为信笑两声，说一句“你就瞎扯吧”，但到今年这样的话她越说越少，因为她发现苏如意说出来的话好像都做到了。 “好，你说了算， 你说啥我们就做啥。” 张氏又把纳鞋底的针在头皮上面刮了刮，回想起来自己今年好像就一直待在家里了，除了做鞋子就是做衣服，还有就是腌咸菜晾干菜。 谁家的女人这么悠闲啊，就只有她了。 “如意，我们老陆家得亏是把你娶回来了，如今这样的好日子以前做梦都不敢想。” 苏如意笑道：“那还不是我们老陆家根正苗红，我以前混账的时候你们不也没有放弃我嘛。陆家的三男人都是好样的，大哥稳重，二哥直爽，识途想得周全，大家的心都在一起。还有娘，这个家若是摊上牛老婆子那样的，还不知道是啥样呢，说到底还是娘教得好，这个家才这么团结。” 张氏被苏如意捧得脸都笑出褶子了，道：“你少拍我马屁，我有什么大能耐，我心里就一个想法，这个家不能散在我手里……” 她顿了一顿，更加觉得得亏有苏如意，自己虽然有这样的想法，但有心无力，这个家能团结，还是苏如意。 “哦，对了，你是不是还要去一趟胡郎中那里？他们家最近……胡广白回来了，没考中，唉。” 这人的命运真是难说，就说那胡广白，看着是个人才，又刻苦，那书看了一堆又一堆，当初为了不耽误自己可靠，他们家胡匀出生以后就嚷着戒女色，与自己娘子一人一屋，后头还是在父母二人的极力撮合之下，才有了老二。 可惜了，这么刻苦努力的人，考了十年也没能考上一个秀才。 胡广白回来的时候灰头土脸的，被全村子的看了笑话，所以这些日子胡郎中家里氛围压抑得很，一家子都不咋出门了，上次见胡郎中，他的脸黑得和锅底似的。 “老胡头对儿子去科考的事情本来就不是很赞成，想他继承自己的医术，这孩子偏不听，这下好了，耽误了十年什么也没有。” 张氏唏嘘：“我看他是已经读傻了，和村里其他人都说不上话，给人医病也不行，下地种粮食我看也够呛，白白养了十年，我是老胡头我也愁，以后做啥呢！” 苏如意站起来：“那我过去一趟！” 张氏：“诶？” 她给苏如意说这个，是想让她避几天，不要这个时候去惹胡郎中生气，她还直冲冲就去了。 不过，以胡郎中的性子，苏如意回来了都不去一趟，估计也要生气。 她不管了，那老胡头再怎么黑脸也没用，自家如意皮糙肉厚的根本不在乎他那一套。 苏如意想的是，胡广白回来得好啊，这不就是她私塾的内定先生嘛。 第359章 请你做先生 胡郎中家果然氛围古古怪怪的，往常完全打开的院门今日半敞半闭，有一种不欢迎外人的感觉。 “师父，我回来了！” 苏如意拍了拍院门，径直走了进去。 “如意，回来啦？” 师娘走出门来打招呼，脸上的笑容有点苦涩。 看到苏如意，就想到她相公如今已经是朝廷命官，风光无限。 又对比自己儿子…… 唉，这就是命呀。 胡郎中也从屋中走出来，果然如婆婆所说，脸色不大好看。 道：“你这又耽误了这么多天的功课，回来了就赶紧补上。胡匀——” “来了，来了——” 胡匀急忙忙地从院子角落跑出来，对着苏如意笑了一笑，“三婶，你回来了！” 表情也不是特别舒展。 胡广白的失利果然对这一家子影响巨大。 苏如意道：“我今日才回来，过来看看你们，原本给你们带了些东西，我都放在通州城了，过两天去拿。” 胡郎中挥挥手：“都无所谓。那你是从今天开始还是从明天开始？” 他心烦的很，就想给自己找点事情。 苏如意道：“我听说广白大哥回来了？” 她一开口就像投了一个雷，胡郎中的脸就扭曲起来。 这苏如意，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回来了。” 苏如意仿佛没有看到胡郎中的脸色，道：“师父，今天先不学，我想求广白大哥一个事儿。” 胡郎中语气很冲：“你还能求他啥事儿？” “我想求他教我家几个孩子念书，广白大哥学富五车，我家的孩子学不到他的一半，学个零头也行。” 胡郎中对自己儿子没啥好气，“还学富五车呢，学富五车考十年还考不上个秀才？” “师父，这个事情不是这么算的，不是广白大哥没有实力，是位置太少了，考不上也是正常的。” 胡郎中瞟她一眼，“你倒是会安慰人。” 苏如意道：“不是我安慰人，我是实话实说呀，我是很想请广白大哥当先生的，每年的束修我按人头给大哥算，就是害怕耽误大哥自己温习，误了明年的考试……” 胡郎中听到苏如意说请自己儿子当先生，还要给束修，眼睛都亮了，道：“不考了，今年就是最后一次了，就没有那个命！你说请胡广白给你家几个当先生？他自己都是个童生，秀才都不是，你就不怕他把你们家孩子也都教成童生？” “不怕，每个人适合的事情不同，说不准广白大哥不适合考试，但适合育人子弟呢？我就觉得广白大哥十年如一日埋头苦读的精神很了不起，肯定会是个好先生。” 胡郎中对苏如意的歪理不敢苟同，想了一想：“你若是觉得行，那就行。胡广白，你出来——” 胡广白其实一直在屋里偷听，他读书越久压力就越大，自家也不是什么条件特别好的家庭，他一个三十好几的男人还要依靠着父亲养活，面上不表现出来，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这科考他再也不准备参加了，该是脚踏实地挣钱养家了。 只是他满肚子的学问却不知道能干点啥。 捡起父亲的医书看了几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龄大了，书上的字都认识，就是看过就忘。 重新捡起父亲的老本行似乎是一件挺困难的事情。 那他还能干点啥？ 这几日一家子都在为这个事情焦虑。 苏如意的到来就像是一阵及时雨。 他整理一下衣冠踏出房门，不想自己一身狼狈。 “如意妹子，你来了。” 假装没有听到刚才院子里面的谈话。 胡郎中没空搭理儿子的体面，大声道：“苏如意请你去当先生，你去不去？” 胡广白：“嗯……” “就去吧，留在家里你能干嘛，还比不上你媳妇，你媳妇每天还忙着上山采药呢！” 胡广白面色发红，点头：“如意妹子看得起我，我就去。” 他本就是个童生，所以根本不敢想当先生的事情，好歹也得是个秀才，才敢去教别人啊。 苏如意笑道：“那就太感谢广白大哥了，我一直发愁我家三个小的怎么念书识字，也不敢让他们走那么远去隔壁村子。束修的话，我按隔壁老先生一样的标准，一人一年二两银子可以吗？” 胡广白心中一喜，又是一惊，急忙摇手：“太多了，我没有教过书，学识又浅，用不了这么多，一半就可以了。” 人家看得起自己，又好心好意，自己没有坑人家的道理，与隔壁村子老先生一样的标准他担不起。 胡郎中对自己儿子也没有太大信心，道：“就一半吧，一半就行了。” 他对儿子的要求不高，能挣点银子回来就行了。 苏如意道：“那好吧，广白大哥先适应适应，后面理清了如何去教，我们再慢慢把束修提上来。” 胡广白连连点头：“好好。” 苏如意给胡家带来了这么大的好事，师娘就想要留着她一起吃饭，不过苏如意今日才回来，当然是和自家人一起吃了。 道别之后就离开了。 师娘站在院子门口，脸上舒展开来。 当先生好啊，体面。 以后自己的学生有出息了，先生也跟着有面子……嗯，儿子他能教出几个秀才也好啊。 回头一看，家里其他人的面色都好起来了，自己老伴的脸都没有那么黑了。 她笑道：“这苏如意，真是我们家的福星。” 胡郎中不乐意了：“什么叫她是我们家的福星，那是因为我是她师父！” 师娘笑道：“行，是你了不起，收了个好徒弟！” 胡郎中很受用，喝了口水，又瞄一眼自己儿子。 “你从今以后就好好当先生吧，别在想着去考试的事情了，我看陆家那几个孩子都聪明，指不定就教出来一个前三甲，到时候你也光彩。” 胡郎中觉得，苏如意可以聪明成这样，陆家的孩子也差不到哪里去，比自己的儿子有可能得多。 第360章 我答应过孩子们 苏如意把先生找好了，暂时没有教书的环境，两家一商量，就在胡家的院子里面教，现在孩子们才开始接触读书写字，一天教两个时辰就行了，可以和胡郎中给苏如意和胡匀上课的时间岔开。 之所以不在刘麻子的院子里面，因为张氏害怕，她不是信不过胡郎中的儿子，而是家里多了一个外人就感觉多了一堆人似的，她担心苏如意房间里面的宝贝。 苏如意也觉得不方便，自己这几日要在院子里面熬东西。 胡家也是急性子的，商量完第二日，胡广白就开始了她的先生职涯。 苏如意每日去胡郎中那边一个时辰，回来后就是自己的时间。 这两日她在研究头油的做法。 这头油是真的油，跟自己炒菜那菜籽油似的，不过散发着浓郁的桂花香气。 用法很简单，就是在梳完头后，用手抹少许在手心，然后再往自己头发上涂抹。 涂抹完头上会留有桂花香气，零散的发丝也会变得整齐，多少起一点后世发胶的作用。 苏如意没见过人家做头油，但寻思着估计和柠檬蜂蜜差不多，柠檬蜂蜜就是把切片的柠檬放入蜂蜜之中浸泡，这头油大约就是把桂花放在油里面浸泡。 由此他又想到了桂花蜜的做法，决定试试把桂花放在蜂蜜里浸泡。 蜂蜜她在空间里备了很多，选了个一升大小的白瓷罐，将蜂蜜倒进去大半罐，然后将洗干净晾干水分的新鲜桂花塞进去，用木勺子压在蜂蜜里。 最后将罐子封口，放着。 做头油差不多也是同样的方法，只是把蜂蜜换成了自家的菜籽油。 自家院里又搭起炉子，杨夫人不是说通州城有很多夫人小姐等着她的胭脂水粉吗？自己空间里虽然还堆了不少，但多做一些无妨。 苏如意一回来，秦香兰就又来了。 来的正好，正需要她来帮忙。 一日结束，苏如意拿了几尺粗布给她，说自家用不上，让她拿回去用。 牛家不富裕，秦香兰一身粗布衣服已经满是补丁。 秦香兰千恩万谢拿着布匹离开。 张氏叹道：“这小媳妇也是可惜了，又实在又能干，摊上一个坏男人。” 苏如意道：“我看她现在精气神越来越好了。” “是好了，前段时间我们家不是没要他们牛家的男人吗？香兰倒是天天往我们家跑着来干活，回去的时候带一点粮食回去。从那会儿开始，牛家其他人对她的态度似乎就更加好转了。” 苏如意：“挺好。” 张氏看着院子里几个盆子瓦罐，苏如意做这些东西越来越像样子了，就是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挣回银两。 “你前头带去京城的那些卖出去了吗？” “没卖，送人了。” 张氏便觉得自己心口疼。 好么，十两银子的东西说送就送，一送还是好多份。 “那这些呢？” 苏如意笑道：“今天做的是要卖钱的。” 张氏撇撇嘴：“说不准你就又送人了。” 在家里待了五日，三个孩子虽然开始念书兴头很高，始终没有忘记三婶说要带他们去通州城的事情。 看苏如意终于没那么忙了，几个小朋友忍不住提起这一茬。 张氏皱眉，训斥了一声：“说风就是雨，通州城是那么好去的吗？你们都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念书！” 苏如意急忙道：“娘，我都答应过他们了，是要去的。正好我东西也做出来了，明天我给胡先生告个假，后天就带他们去。” 张氏有些发愁：“去通州城进个城门都要花钱，他们小孩子去了也没啥用呀，我说你就是惯着他们。” 苏如意笑道：“怎么会没用呢？我带他们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精彩着呢。就是我一个人恐怕扛看不住三个孩子，大嫂二嫂，你们跟我一道去。” 刘翠儿和李宝珠顿时高兴起来，随即又想起手头的活。 刘翠儿道：“那明天就小兰一个人去镇子上卖饼子？” 苏如意：“明天不去，都休息一日。我看， 要么大哥和小兰跟我们一起去通州城转一转。娘，你去吗？” 张氏心里着急，瞪了苏如意一眼：“越说还越来了，一下子去这么多人做什么？多田，你在家里呆着。” 陆多田是想去通州城，但跟着一群女人去，好像不太对劲，而且家里不能都走完了，必须有人看家。 点头：“好，你们去吧。我留在屋里，正好再编些篮子，看弟妹用得上。” 弟妹熬制好的那些东西都是装在精致的小罐罐里，而那些小罐罐又都放在自己编好的篮子里面，他就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这门手艺，他这个时候才切实觉得确实有用。 蒋小兰摇头：“我就不去了，我留在家里看家。” 她原本是住在通州城外的，通州城里面经常进去，所以也没有觉得那么稀奇。 张氏便一摆手：“行了，就你们三个带着孩子们去转吧，早点回来，家里东西都不缺，不要再买了。” 第三日清晨，孩子们老早就爬了起来，穿上了自己崭新的衣服鞋子。 女人们也精心收拾了一下自己，以前去通州城是迫不得已，那心情跟今天是完全不同的。 今天他们要去通州城玩耍呢。 租了村里的牛车，一路颠簸着晃到通州城，大家兴致高涨，没有丝毫疲惫的神色。 孩子们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一路叽叽喳喳的，看到什么都新奇，就是看到天上飞的鸟觉得也和杏花村的不一样。 “看到了！好大的门！” 忽然壮儿一声惊呼，两眼发直的看着前方。 太壮观了，将他小小的心灵都震撼住了。 其他两个孩子也跟着惊呼起来。 到了城门跟前，孩子们反而安静下来，紧紧的抓着娘亲的手。 好多人。 还有拿着长枪的护城士兵。 老远看到的城门更加高大威严。 孩子们谨慎的东张西望，好奇又惧怕。 苏如意看看他们，便觉得带他们出来看看还是很有必要的。 车夫在城门口就折返了回去，三个大人带着三个孩子进了城门。 苏如意先找客栈开房间，今天回去太着急了，这通州城都转不完呢，要在城里住一日。 开了三个房间，妯娌三个一人一间，各自一个孩子。 “你们先在客栈里等我，我把事情办完了回来找你们出去逛街。” 苏如意说着就背起背篓，背篓里是十套胭脂水粉，她先拿去卖了。 第361章 帮我找找原因 苏如意把东西送到杨府上去，特意从空间里面多拿出来了两套，十套是请杨夫人帮忙售卖的，其余两套是给杨夫人的答谢。 虽然两套东西也不过二十两银子，这点小钱在杨夫人眼里算不上什么钱，但苏如意的理念是有友情是友情，生意是生意，钱财要理得清清楚楚，跟亲兄弟明算账一个道理。 交完货，苏如意另外拿出一个罐子。 “夫人，这是我新做的头油，玫瑰味道的，可总觉得有些不对，请夫人帮我找找原因。” 杨夫人哦了一声，笑道：“你请我这个外行帮你找原因？我可没有这个把握。” 却已经好奇地拿过罐子，揭开盖子，玫瑰的香气一下子涌了出来。 “好香！” 杨夫人情不自禁地赞叹，她很喜欢这个味道，又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还不好么？我很是喜欢。” 又拿指尖沾了一点抹在手背上放在鼻尖，香味淡了许多，若有若无的。 杨夫人道：“真是不错，仔细闻的话，有一点生油的味道，但我觉得无关紧要。总得说来，我很是喜欢。这个是拿来给我试用的吗？” 她已经喜欢上了。 苏如意则是心中一喜，急忙也凑上去仔细闻，原来那让自己觉得不太对劲的细微味道是生油的味道，被浓郁的花香修饰掩盖，她几乎没闻出来。 找到症结她就放心了。 苏如意忽然问起城中来福酒楼，杨夫人愣了一下，道：“你知道来福酒楼的事情了？唉……” 苏如意：“怎么了？” “前段时间来福酒楼关停了半月，现在重新开门，但怕是起不来了。” 细问之下，原来京城有人举报来福酒楼菜肴投毒，对方身份来头不小，杨大人派重兵关停来福酒楼，事情闹得很大，全城皆知。 现在虽已经查明真相重新营业，但全城百姓想起这地方曾经被官府关了半月，还有重兵把守，便少有人愿意再去，生怕触了不明的霉头。 苏如意道：“我知道这个事情，当时我跟在宋大夫身边，所以知道。” 杨夫人哦了一声，她没听说苏如意也在现场。 因为来福酒楼那事情的缘由，杨大人在派兵之前就差不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之所以要关停半月，也不是杨大人的意思。 所以并不是调查，而是惩罚。 这个事情虽不是投毒，但酒楼方面确实有过错，又偏偏撞上了身份矜贵之人，没有办法。 生意场所关停半月已经是伤筋动骨，更何况是被官府关停，这算是直接断了来福酒楼的前路。 从另一方面来说，来福酒楼也算是幸运的了，没有弄出人命，否则就不是关停的事情了，连杨大人也要跟着一起受牵连。 苏如意想起前头来福酒楼的大东家还求自己给他说好话的事情，心中有些唏嘘。 问道：“那来福酒楼以后还有没有事情？若生意又红火起来，不会又被关门吧？” “按理是不会，后头是生是死就看他们自己。经历了这么一遭他们要翻得起身也算是本事了。” 苏如意拿了银票离开杨府，想了一想，找了个偏僻之处取了自己的药箱出来。 上次去李夫人那边的时候，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现在估计已经痊愈了。 她还是需要去确认一下，再加上，这位也是自己的潜在客户，她也不能一直只依靠杨夫人的介绍，少了一点主动权。 如今李夫人的屋里已经没有浓重的熏香味道，她本也不喜欢那么浓厚的气味，有时候喘气都觉得困难，之前那不是没有办法嘛。 李夫人的气色红润，唇上的口脂一看就是苏如意卖给她的。 “你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李夫人笑道，挥去下人，只余二人说话。 在苏如意这个女大夫面前她不再害羞，说起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 “都已经好了，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舒心似的，看什么都觉得好，天天都觉得有使不完的精力。” 她摸摸自己的脸：“还有你卖给我的这一整套的胭脂水粉，用了以后我将以前的都拿给下人了，你今日又带了没有？我还想给我娘家的姐姐买一份送去。” 苏如意笑道：“今日是没有带，过几日我若是来了给夫人送来。” 李夫人道：“唉，你住得那么远，来一次通州城真是不易，我想见你一面，问你买个东西也是不易，这样，你多给我拿几套，也免得你费功夫白跑一趟。” “夫人需要多少？这东西也不能放太久，拿到手里要及时用才好。” 李夫人便掰着手指计算了一下自己有几个交好的姐妹。 “暂且给我拿六套来吧。” 临走的时候，李夫人还非要把那六套胭脂水粉的钱先付了，苏如意治好了她的难言之症，感激之情不能用那些诊费药钱表达，她如此做也是表达自己感激的一种方式，对苏如意完全信任。 办完了自己的事情，苏如意匆匆回客栈。 几个人都挤在大嫂的屋子里面，老老实实等着苏如意回来。 “饿了吧，我们去吃饭。” 苏如意找了个小饭馆，寻常老百姓吃饭的地方，环境简陋，周围吃饭的也和她们差不多穿着。 也不是没有实力带大家去更加高档的地方吃饭，只是苏如意坐上了当家这个位置想的就多了，害怕一开始给孩子们的起点太高，养成他们挥霍的性子。 虽是简陋的饭馆，在点菜这方面苏如意没有抠门，一只烧鸡，一盆水煮肉，外加两个青菜，一盆蛋花汤，一大盆白米饭。 “吃吧，不够了我再要，但不能浪费粮食。” 大家咽了一口口水，拿着筷子张望了一下周围吃饭的人，好像换了一个地方就不知道如何用筷子了一般。 苏如意知道大家就是紧张，拿起筷子给每个人夹了一块鸡肉，笑道：“吃吧，吃完了饭我带你们去玩。” 大家觉得外面的饭真是好吃呀，吃得津津有味，后面苏如意又另外加了个菜，才把大家吃饱了。 第362章 帮不上忙 城中其实没有什么好玩的，就是转街，逛集市，集市里面各种玩意都有，对于常年居于农村的妇女和从来没有来过大地方的孩子们可太稀罕了，光是一个市场他们就可以逛一整天呢。 天黑之后，街边商铺以及大户人家的门口就挂起红灯笼，把街道都照亮了。 大家一路走一路看，觉得十分有趣，三个孩子都还小，不过在农村爬着长大，皮实，一整天了都还精神奕奕的。 路过来福酒楼的时候，苏如意忍不住站了下来。 来福酒楼敞着门，门口挂着一排灯笼，把门口这一方地照得很亮，只是门可罗雀，敞开的大门里头几乎看不到人。 “呀，这不是——” 李宝珠认出来了，这是上次和如意一起去吃过饭的地方。 她震惊地瞪着眼睛，上次来的时候，这里热闹得吓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苏如意本没有想进去，小二路过门口看到了她，一下子就叫了起来。 “苏娘子！苏娘子！你来了，你——你们进来坐呀！” 小二和苏如意很熟，又加上酒楼里面清静得让人害怕，他便显得尤其热情，一脚跨出来想要上前拉扯一把。 见状苏如意也没有推辞，带着家里人踏进曾经通州城的第一酒楼。 “你们坐哪？哪里都可以坐！我这就去请我们东家来！” 境遇不同了，以前淡定的小二也不一样了，变得有点慌里慌张的，人还没有安顿好，就拔腿往楼上跑去。 “如意，你认识他呀？他让我们进来做什么？” 刘翠儿浑身不自在，这里面好看的太过了，她担心自己脚上沾了泥巴把人家的地板踩脏了。 苏如意径直走到一桌大桌子前，拉开板凳刚坐下。 “你们都过来坐着休息休息。” 一家子刚坐下，来福酒楼的张东家就出现在二楼拐角，后面跟着吴掌柜。 “苏娘子，好些时候不见了，唉……” 这来福酒楼开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张东家早已经转居幕后，很少出来，平时就只能见到吴掌柜，出了这个事情他在幕后也待不住了。 “这是怎么办的事情，赶紧给苏娘子她们上菜上茶呀！” 小二赶紧道：“是是，我现在就去安排。” 张东家又道：“能否苏娘子楼上坐坐？” 既然都来了，那就说说话吧，苏如意转身让家里其他人留在楼下。 “若是有什么需要，你们就给小二哥说。” “对对，有啥需要跟我说就是了。” 小二异常谦卑道，好像面对的不是几个从乡下来的妇人孩子，而是顶顶尊贵的客人。 楼上依然冷清。 苏如意近看胡东家和吴掌柜，心中免不了同情。 张东家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清减了不知多少，吴掌柜鬓角冒出了几丝白发，看着一下子苍老不少。 两人都有些没有精神的样子，苦笑一声：“让苏娘子见笑了，我们来福酒楼这是要垮了啊。” 三人坐在偌大的雅间里，各自喝了一口茶水。 苏如意道：“东家，你们可找当初那小公子求情了？” 两人摇头：“到现在为止我们还不知道那小公子是什么身份呢，杨大人也不肯透露半分，这次怕是真的得罪了了不得的人。” 苏如意心想，还真是得罪了了不得的人，人家是世子，是皇族血脉。 自己倒是知道那个小公子的身份，可既然小公子自己要瞒着，杨大人要瞒着，自己便也不该说出来。 小世子吃个饭差点把自己吃死了，这么荒唐的事情，若是真的传出去了，这来福酒楼估计还得被刮掉一层皮。 苏如意道：“那这罚也罚了，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了，重新把生意做起来不就好了？” “苏娘子你……你不懂啊，我们这大酒楼接待的都是贵人，贵人怕的是啥？怕的是和官府作对，大家都看到我们这酒楼被带刀侍卫围了半个月，他们哪里还敢来？只想着我们来福是得罪了人，还来不就是和上面的人过不去了？” 张东家唉声叹气，最开始他也和苏如意一样抱着侥幸天真的想法，幻想着那些老食客不会想那么多，还会过来捧场，终究是自己天真了，大家都不是傻子。 “那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有啊，若是杨大人能过来吃个饭，什么事情就都解决了。可杨大人可能过来吃饭吗？” 是啊，不可能，若是他可能，就不会派人过来把这酒楼关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真正的系铃人在上面呢。小公子重新回这酒楼吃一顿还差不多。 苏如意很想帮来福酒楼一把，却也不知道怎么去帮。 纵然自己是救了那小公子，但人家也以五十两金子还了这人情，若是面对着面，还可以适度为酒楼说几句。 现在隔着千里，她哪有什么立场去求情? 真可以在小世子面前说上话的……倒也有，周月如的夫家乃是帝师家族，八成也教过这小世子，若是老师出面，小世子八成也就把这个事情过去了。 但是。 这人情太远，月如都还没有嫁过去，自己与来福酒楼虽然有交情，但也没有好到让自己的义妹为难的地步。 三人各自沉默了一下，张东家又长叹了一口气，认命般道：“罢了罢了，这些年太顺利了，我们老张家的劫数到了，避免不了。” 苏如意问：“那东家之后如何打算？” “如何打算，我也不知，就是苏娘子你下次来啊，可能就看不到这来福酒楼咯。” 苏如意只能安慰几句：“东家倒也不必灰心，生意就是起起落落，说不准什么时候便又能起来了。” “借苏娘子吉言吧。” 苏如意从楼上下来，大嫂二嫂和几个孩子正在吃饭，一桌子菜很是丰富。 吴掌柜把苏如意送下来，叹道：“真是一日河西一日河东，我们来福，唉……” 一下子就成这般模样了。 第二天，趁着大家都没有起来，苏如意先去把自己空间原本要带回去给家里人的东西取了出来，骗大家说是原本存在杨大人家的，她早早去拿回来了。 到下午，一家人才租了个牛车，意犹未尽地回去。 第363章 给你们东家传个话 关于来福酒楼的事情，苏如意原本是不想管的，就像她自己说的，生意就是起起落落，也不是不想帮，是帮不了。 可合作了这么多次，吴掌柜对自己不错，合作起来也感觉舒服，算是生意上的朋友，对来福酒楼的遭遇很是同情。 回去之后，这个事情还是在自己心头放着有点过不去。 这天在胡郎中这里听完课，苏如意忽然问起来：“师父，过敏治得好吗？” “过敏？什么过敏？” “就是有些人闻不得花香，吃不了花生，可能产生气喘发热瘙痒呼吸困难等症状，重则危及性命。 胡郎中斜了苏如意一眼。 “瞎编造什么词，我何时给你教给这个东西？你说的这是阴阳失衡，体中有邪气。” 苏如意道：“对，师父，这种能完全治愈吗？” “难。这种体质许多是天生自带，大多于生活无碍，谨防风邪入体就是了，也不必治疗。” 就是避开过敏源就是了。 “若是要治呢？” 胡郎中瞪她一眼：“治也可以，你如今也是郎中，不会自己去想？” “啊，是！” 把师傅当知识库了，想直接找答案。 师父道：“这个病你想治需要自己去观察，一时半会儿成不了，一般人也没有想法去治。” 苏如意心想，一般人没有想法去治，但不一般的人大约还是想去治的，比如京城那位小世子，别人的美食他的砒霜，估计他心里也不爽得很。 她有了新的思路。 回去之后就一头扎进空间翻医书。 医书翻来翻去就那几本医书，也有风邪入体之症，但症与症相似又有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那小世子的症状，还得人在跟前才能拿捏得准，才能知道如何调理。 苏如意考虑了两日，顺便思考了一下如何去除头油里面的那点生油味道。 试过先热油然后把油放置冷却，再将玫瑰花瓣塞进去密封。 也许是密封时间不长，玫瑰的香味不够浓郁。 她又想到，干脆把玫瑰花瓣和油一起加热，说不定更能激发玫瑰的香气。 直接放锅里试过了，玫瑰都炸糊了，香味也有些改变。 想了一想，干脆把玫瑰和油一起封在罐子里面放在锅里蒸，蒸个一炷香，也不开封就放着让它自己发酵发酵。 弄完头油的事情，苏如意又回头认真考虑了一下来福酒楼的事情。 试一把吧。 正巧大郎和牛儿也从学堂回来了，听说弟弟妹妹去过通州城，羡慕得眼睛都红了，大郎懂事，牛儿内向，眼巴巴的就是不敢跟苏如意提要求。 苏如意手一挥：“弟弟妹妹都去了，你们也该去看看，走吧。” 到了通州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来福酒楼。 来福酒楼白天也透着一股子要死不活的气息，原本很多伙计，现在也看不到几个了。 “苏娘子，你来了？” 那个和苏如意熟悉的小二无精打采地冲她努力一笑，连前两日的热情都挤不出来了。 这偌大的一个酒楼马上就没了，他感觉自己就要吃不上饭了，也羡慕其他兄弟离开这里去找其他事情做，他不行，东家和掌柜对他不薄，无论如何也要坚守到最后一刻。 苏如意笑道：“小二哥，你帮我给你们东家或是吴掌柜传个话，就说我能治那不能吃花生的病，治好了以后就可以吃花生了。这个事情我还没有跟别人讲过。” 小二听到花生就头皮发麻，胃里一阵一阵的恶心，也没有明白苏如意究竟什么意思。 “然后呢？” 他问。 “没有然后了，我今日特意到通州城就是为了说这句话的，你去告诉你们东家就是了。我不打扰你们了，先回去了。” 苏如意果然像是路过一样，说完就往前走去。 两个男孩抬头看看头顶的牌匾又看看小二，小跑着跟上前面的三婶。 小二哥一头雾水，又觉得这件事情很是重要，转头就往楼上跑，今日只有吴掌柜在，听他一转达立即严肃起来。 二人匆匆赶往张东家的宅子。 小二再次把苏如意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那苏娘子就是这样说的，说完就走了，别的都没有说了。” 小二看两位大头领严肃的表情，心里努力回忆苏如意说的话，生怕自己遗漏了什么，他是没有觉察出什么特别的，但自己的头儿似乎听出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似的。 “苏娘子说他能治那病的事情没有跟别人讲过？” “是啊！” “她说她特意来跟你说这些的？” “是啊……也不是要找我的意思，让我跟你们说。” 张东家和吴掌柜互相看了一眼。 “你先出去歇着，我们说说话。” 小二应了一声，狐疑地退了出去。 “东家这苏娘子的意思是？” “苏娘子给了我们一个筹码，剩下的事情就看我们怎么做了。” 吴掌柜点头：“我明白苏娘子的意思，可惜我们压根不知道那个小公子到底是谁啊。” 张东家站了起来，颓废的神情一扫而去，人家一个外人都想着办法给自己伸出援手，他不拼一把还等着自家几十年的努力打水漂吗？ “老吴，你守着酒楼，照常开着，抽空去拜访拜访苏娘子。我去一趟京城！” 不知道那小公子是谁又如何？ 消息都是长了腿的，只要他是京城人士，消息总能跑到他的耳朵里！ 来福酒楼的死活就看这一遭了！ 苏如意这次来通州城还特意带了两本师父的医书，家里留了手抄本，原本拿来跟宋大夫置换。 宋大夫看到她也不由自主唏嘘起来福酒楼的变革。 “人家家业做起来花了两代人的心血，没想到关门就是一个朝夕的功夫。” 他摇着头，仿佛来福酒楼倒闭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苏如意只是笑笑不搭话，只顾着翻医书。 来福酒楼会不会完蛋她不确定，她只管尽力去做好自己的那一部分。 为了公平，两个男孩子也在城中客栈住了一夜。 第二日又买了几套笔墨纸砚带回去。 回去的路上，大郎忽然道：“三婶，你前头交给我的任务我快要完成了。” 苏如意想了想：“你快认识一本书的字的了？” “嗯！” “很好，你做得到三婶也会遵守承诺。” 又看看牛儿，问道：“牛儿，明年我们自家办私塾的话，你想继续跟着先生学习，还是回家来学习？” 牛儿没有太多的犹豫：“我能继续跟着先生学吗？” “当然可以。” 倒是赶牛的车夫听到他们的对话，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几眼。 那杏花村是什么富裕的村子吗？他没听说啊。 第364章 还有希望？ 陆家院子每日还是在熬熬煮煮，有秦香兰每日来帮忙，张氏在旁盯着，苏如意很放心，自己把房门一关一头扎进空间里。 新换回来的两本医书，以最快的速度过一遍，挑出里面当下可以用得着的部分仔细研读。 又熬药试药，每日从早折腾到晚。 期间还没有忘记自己那玫瑰香的头油，蒸过又密封放置了几日果然效果不错，那纱布将软烂的花瓣里面的油脂挤出来，就是苏如意要的头油了。 透明又呈粉色的油脂发散出幽幽花香，光是看一眼就让人喜爱不已。 苏如意很是满意，拿小罐装了起来重新找了个空筐子，将一罐罐头油整齐码放起来。 又一个产品完成，可以正式投入售卖了。 一罐子就卖五百文吧，和京城热卖的那个桂花油一个价格。 …… 吴掌柜这不是第一次到杏花村了，也知道陆家的宅子在何处。 可杏花村好像大变样了，进村的地方就是光秃秃的一大片，不知道是凄凉还是别的感觉。 陆家的宅子不见了。 他带着小二拎着大包小包有点傻眼，拦着一个玩耍的小孩儿问道：“这是不是杏花村？” “是！” “那你们村是不是有一户陆姓人家？” “有！” 小孩儿看看这人手上的包裹，里面散发着香甜的气息，兴高采烈：“他们家搬家啦，我带你们去！” 吴掌柜到了刘麻子那院子，院子关着，里面飘出很多熬煮药材的味道。 “就是这里了！他们家搬到这里来了！” 小孩儿盯着吴掌柜的包裹开始流口水。 身后小二掏出一块糕点塞给他：“行，这给你，自己去玩吧。” 小孩儿心满意足，捧着香喷喷的糕点飞快跑开。 吴掌柜拍门：“是苏娘子家么？” 张氏过来开门，看到吴掌柜，道：“我们家没菜了！” 这男人她记得，好早以前到自家来找过如意，让如意卖菜给他，那个时候如意不在，就把陆家地里的菜买了一些回去。 吴掌柜赔笑：“老夫人，我们不是来买菜的，我们来找苏娘子的。” 张氏犹豫了一下，才把门打开让这两男人进来。 进院子就看到院子里面烧着三个铁炉子，炉子上面的陶锅里面咕噜咕噜的。 吴掌柜客套道：“这是在熬药啊？” 张氏没有接话，哪能让外人知道自家挣钱的事情？ 对着苏如意那屋就大喊起来：“如意——” 过了一会儿苏如意出来了，看看院中两个男人：“吴掌柜？你们怎么来了，坐。” 苏如意去灶房直接舀了两碗凉水端来给他们喝。 “没有茶水，你们将就一下。” “不将就不将就，这样就好。” 吴掌柜赶紧喝了一口以示自己一点也不介意，现在正是秋老虎毒辣的时候，这一口下去立即就凉快了。 “你们村中的水，是我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 吴掌柜竖起大拇指，上一次在陆家喝了水他也觉得惊讶，但没有跟这次一样说出来。 他心想，这水不去泡茶可惜了。 张氏看苏如意出来了，就不再管这边， 继续忙着搅锅。 吴掌柜瞧着院中安静又繁忙的场面，叹道：“听闻苏娘子如今是大夫了，我原本还有些怀疑，原来……不，我不是怀疑苏娘子的本事，上次在我们来福酒楼还多亏了苏娘子。” 小二道：“苏娘子真是有本事的人，我原本以为你一个女子为商就已经很是了不起了，没料到还懂医术。” 吴掌柜的把大包小包往前推一推：“我们东家得了苏娘子的话，第二日就赶去京城了，我将酒楼重新安顿了一下，打扫了卫生，继续开门营业，今日得空赶紧来摆放苏娘子。这些东西，不成敬意。” 苏如意点头，笑道：“客气了。就希望你们来福酒楼能度过此劫吧。” 吴掌柜一听这话，心中不禁感动，人家一个女子如此帮助自家酒楼，实在是—— “苏娘子，你这边还需要什么？吴某回去马上给苏娘子准备！” “那倒是不需要什么，就看你们东家——” “是是，我们东家心里明白，必然尽力去办。” “那就行了，我也不想自己这些日子的努力白费。吴掌柜也忙，没有什么事情就先回去吧，其余的等事情过去再说。” 她还着急搞自己的研究呢。 “是是，那我们就先回去……” 吴掌柜也不敢耽误苏如意的时间，人家现在是来福酒楼能否翻身的唯一筹码，急忙起身告别。 二人出了村子又回头望了一眼。 小二不放心：“掌柜的，你刚才怎么不多问一问，也不知道苏娘子是不是真的能治好人家。” “这不是我们该操心的，退一万步讲，苏娘子上次不也把那公子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即便她不能真的把小公子治好，念在头一次的救命之恩上边，人家小公子也还是会感激她的。 又走出一截，小二道：“我们就走回去吗？” 吴掌柜：“……” 早知道凳子都坐不热就要回，就让那车夫等一等了。出村那会儿激动了点，也忘记问苏娘子这村中有没有牛车了。 “走回去！还不能走了？” “嘿嘿，我一天走到晚，走再多的路也不怕，这不是担心掌柜您的身体吗？” 小二见吴掌柜的心情似乎不错，他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自家的来福酒楼是不是还有希望？ 最好是这样，要让他挪地方，还真是舍不得。 第365章 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张东家悄悄去了一趟京城，没敢暴露自己的身份，万一那贵人查到自己头上来了，别说重新去一趟通州城了，说不准还以为自己传递虚假信息，再治个什么罪…… 那就是花银子，满京城的撒网。 但这个网又要撒得巧妙，不能太过突兀叫人生疑。 说是满京城撒网，其实也不是，是要在京城上面的圈层里面撒网。 他问过了自己在京城的好友，想直接打听出谁家的小公子不能吃花生，但好友对此也毫不知情。 也许这本就是一件隐秘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 张东家好久没有这般动过脑子了，有种锈刀重开的感觉。 好在他作为老商人的思维和胆量还在。 他在京城有三两好友，也都是商贾，虽然做的不错，可还不够资格接触到京城上流人士。 张东家也只能靠自己了。 他在京城着名的几大酒楼游走，观察了等待了两日，没有遇到那小公子。 就尝试拿钱贿赂酒楼里面的小二，但凡是自家熟客，又是身份尊贵者，这些伙计大多会记下他们的喜好。 只是这些小二都是大酒楼里面的人，不是一般酒楼里面的可以比较的，他们拿得多，对自己东家就忠心，听到有人打听自家贵客的信息便会生出警觉。 尤其看这位富态的男人像也是同行，这还了得，想抢他们的客人不成？ 这条路行不通，张东家就又换了个法子，花钱雇了些通州口音的人，给他们置换行头塞银两，让他们假装食客去那些大酒楼吃饭。 当然也准备了说辞。 说辞也是他想了好久最后决定下来的。 就说，通州城原来来福酒楼的东家最近发疯似的到处寻找能够治不能吃花生病的治疗方法，还真叫他找到了个神医，能彻底治好那病，以后都可以吃花生呢！ 张东家想好了这个说辞后立即就请人送信回去给吴掌柜，让他把通州城那边的戏份也做全了，到时候不要说岔了。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苏如意特意提起她可以治那病的事情没有告诉其他人这句话的含金量，就是说只有他知道谁能治那个病，这就是给他机会把那位贵人重新引回他的来福酒楼啊。 一想起那苏娘子，他就觉得满心的感动，人家本也没有如此帮助他的义务。 就算是为了苏娘子的这份好心，他也好尽力试上一把。 花大价钱请的人自然不是什么木头疙瘩，又加上他们本就是通州城人士，拿了钱为人办事，进了京城那一等一的酒楼，一壶酒一喝，就很是“缺少教养”地大声聊起天来。 诶，你们知不知道来福酒楼的事情？ 不知道啊，好久没有回通州了，咋了？ 要完蛋咯，前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被官府派兵关了起来，那场面怪吓人的！ 还有这事？他们东家呢？ 来福酒楼的东家？嘿，那人也是怪得很，不想着把自家的生意重新搞起来，一天到晚到处找大夫找郎中，说是要治什么病…… 什么病？ 不能吃花生的病， 哈哈哈，胡扯什么！不能吃花生？咋不说不能吃肉呢！你不是在说笑吧？ 我也纳闷，也不知道听错没有听错，也许不是花生，哪有人不能吃花生的呢？反正还真叫他找到了就是了，说那神医可以把那怪病彻底治好，以后想怎么吃花生就怎么吃花生，嗨，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传的，哪有不能吃花生的人…… …… 张东家这边又打听了一下京城里面最有名望的药铺和大夫，那矜贵人得了那不能吃花生的怪病，最清楚的就是大夫，说不准就有知情的大夫把话带给那小公子。 张东家把自己能做的事情做完，心里虽然还是没底，但不敢耽搁，立即快马加鞭地回通州，就怕人家听到了传闻，问到通州城来发现他在京城。 赶回通州后发现还没有人问过来，张东家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望。 剩下的时间就是等待了，看着自己冷冷清清的酒楼，他感到压力源源不断，真真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在家里待不住，在自家酒楼也待不住，张东家就往杏花村跑。 杏花村待了一日，陆家人很忙，谁也没有多的功夫搭理他。 结果第二日他还要去，买了一堆食材，坐着牛车就颠簸去了，这次他找到自己的事情做了，给人家家里做饭，一有事情做，带着就自在多了。 张氏：“……” 这日子怎么就越来越热闹了，她看着这大胖子，一身衣服跟掺着金丝一样流光溢彩，怎么就在自家那小破灶房里窝着不出来了？ 她看着那个别扭啊。 好在一开始别扭，人家多来两日，好像也就习惯了，这胖男人性子好，看起来是富贵人，却一点架子也没有，亲切和蔼，家里三个孩子就是好吃鬼，见人家天天变花样弄好吃的，就一个个堵在灶房门口。 有了张东家，苏如意的伙食也跟着改善了。 傍晚的时候苏如意从屋里面出来，晚上的饭菜已经在做了，满院子都是肉菜香味。 秦香兰便说要走，她是知道分寸的，那些饭菜是别人做给陆家人吃的，跟她没有关系。 苏如意也没有拦，见桌上有黄糖米糕，就让婆婆拿个碗给秦香兰装了三块。 “苏娘子，你忙完啦？” 张东家从灶房里面钻出来，拿一块棉布擦着满脸的汗水。 “那你们吃，我就赶紧回去了。” 陆家也留不住，人家是从通州城来的，远着呢。 苏如意于心不忍，把人送到村口。 “东家，你不必每日来，这样的颠簸很是累人，我这边的事情你放心。” “嗨，苏娘子，你可千万不要误会，你做事情我当然一百个放心，我来不是看你有没有做什么的，我就是留在通州城不踏实，我到你们村里我就踏实了，我每天做饭炒菜我就啥也不想了，你苏娘子你尽管做自己的事，你们家其他人也不用顾忌我，我就给自己找点事情。” 第366章 是不是你 张东家这样说的话苏如意也就不劝了。 又过了两日，张东家正在陆家熬大骨汤，吴掌柜就来了。 苏如意在空间里面一边碾药一边看书，忽然就听到自己婆婆大声急切地喊自己。 赶紧把手里的活一丢出门来。 一眼就看到院子里面多了人，多了吴掌柜和—— 这个人苏如意认识，是跟在那小世子身边的管事。 她忍不住看向张东家，由衷为他感到高兴。张东家举止依然有度，就是眼中激动得泪光点点的。 那管事显然记得苏如意，略有些惊讶：“是你啊……” 张东家道：“坐坐坐，你们坐，我去给你们上茶水！” 吴掌柜一看，也赶紧跟在东家屁股后头：“东家，我去就好，我去就好——” 管事忍不住地看了一眼那东家，他原本对此人很是厌恶，不愿多看一眼的，就是这一幕有点让人忍不住，看起来真是不协调，锦衣华服的大男人在一个小破院子里面忙得团团转。 很快茶水就端了上来。 管事端起一只青瓷杯，道：“苏娘子倒是雅兴人……” 住最破的院子，用最上乘的茶具……闻这茶香……是极好的茶。 苏如意笑道：“这位老爷误会了，我一个乡下人哪里用得起这些，都是张东家拿来的。” 管事又看看张东家，道：“张东家总是来这里？” 张东家憨笑两声正要说话，苏如意插了话：“可不嘛，张东家就是因为你们家小公子的事情，就差住在我们村子来了，可惜我们村子没有空余的屋子，否则他住在村上也比每日颠簸两趟轻松得多，这一颠簸就是半个多月，我光是看着都觉得累。” “哦？张东家是为了我家小公子？” 张东家卑恭道：“是是，在下自知犯了大错，不知道如何补救，只能到处询问有没有人可以将小公子那个不能吃花生的……治好，问了许多大夫，人家都说不行，最后想苏娘子说不定有办法……” 苏如意笑：“我原本是不答应的，也问过师父，那病也算不上病，只要饮食上注意一点就行了，不用治，治起来太费时费力。我也是跟张东家这样说的，我自己的事情也多得很呢，没有这个功夫，只是张东家日日都来请求一遍，我实在是被他的诚心感动了。” 管事有些激动起来：“那苏娘子，可有进展？我家公子的这个病是否可以完全治好？” 苏如意缓缓点头：“按理说是可以调养好的。” 管事有些失望，自家府上不知道给小世子请了多少名医，各个都是这样说的，听的多了便也不当一回事了，就是敷衍。 苏如意道：“张东家日日来督促我学习研究，对小公子的病我也有一些见解，只是不能空口乱说，要治病还是要看着人治病，小公子的病我没有见到人前不敢说能不能治得好。” 管事心里又燃起了希望，至少苏娘子是有意愿去看看的，不像别的大夫，嘴里说着按理可以治好，身心却都不想去。 管事对张东家的态度有变了变，“张东家，你倒是有心了。我家小公子此时就在城里，既然如此，苏娘子收拾一下跟在下去看看如何？” 苏如意进屋收拾的时候，管事就由张东家陪着在院子里面转，看到女人们熬煮汤药，便询问是什么？ 张氏抿着唇，不知道说还是不说，这男人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不要把自家的秘方学走了。 苏如意开门出来，笑道：“我自家熬制女人用的胭脂水粉。” 管事：“……” 治病……又熬这些女人用的东西，这苏娘子究竟靠不靠谱？ 不过再怎么怀疑，苏如意前面把自家公子从鬼门关拉回来的那一幕还是占据了高光位置，管那么多，先把人请回去看看她如何说。 苏如意问车上还有没有位置，她去请自己师父一起，张东家一听，是苏如意的师父啊，那必须有位置，大不了他自己走回去。 不过苏如意去请了胡郎中，胡郎中没答应跟着一起。 “我还以为你把我这师父忘记了。” 胡郎中又傲娇了，这些日子苏如意没有到他这里来，陆家又来了个大贵人给他们一家子做饭的事情全村也都知道了。 胡郎中很不是滋味。 苏如意笑道：“师父，哪里呀，你不是喊我自己想办法嘛，我就整日窝在屋里看书来着。” 胡郎中哼了一声，他前面虽不是滋味，但苏如意还知道请自己这个师父一起去，他就又舒坦了。 “行啦，我知道你刻苦，学习了这么久关于那个病症差不多比我知道的多了，我放心，你自己去吧。” 苏如意没请动师父，只好自己回去跟着车子走了。 苏如意他们的车子前边走，胡郎中就喊着胡匀收拾，又让胡广白去喊村里的牛车。 胡婶子就奇怪了：“你这是做什么？” “我带胡匀去通州城。” “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刚才如意来请你你不是不去吗？” 老头儿道：“你懂什么，如意她自己费这么大的功夫，我这个师父难道还跟着去抢她的功劳不成？” 胡婶子道：“那你这怎么又要去了？反悔了？” “我去的时候，估计看得也差不多了，我去给她把把关，那又不是什么好治的病，万一有什么地方还需要我这老家伙呢？” 胡婶子笑起来：“行行行，你咋说咋有理，赶紧去吧！” 苏如意带着一身的药味儿，张东家带着一身的灶房油烟味儿，出现在了小公子的面前。 小公子忍不住蹙一下眉头：“这是什么味儿。” 管事上前解释了一番，小公子不由看向胖乎乎的张东家：“哦？有心了。” 又看向苏如意，看了好几眼，“苏娘子？我们是不是还在哪里见过？” 管事笑道：“公子，这就是上次救了你的那位苏娘子啊。” 小公子摇摇头：“不对，我还见过你……上次在周小姐马车里的人是不是你？” 张东家一脸茫然地看向苏如意，啥，原来苏娘子和这小公子还见过面？他们认识？ 第367章 还是治一治为好 “正是民妇。” 苏如意说着又行了个大礼。 “民妇苏如意见过世子。” “世……世子……” 张东家嘴巴哆嗦起来，他知道自己得罪了贵人，却不知道得罪的贵人是世子！ 膝盖一软，“咚”地一下跪下去，若不是木地板，膝盖怕是都废了。 “世子爷……我……小民……” 张东家不知说什么，豆大的汗珠子直往下淌，又好像回到了这小公子躺在地板上抽搐的时候，只是现在比那个时候才感到惧怕。 这短暂的惧怕后，他又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好在，小公子的命保准了，世子爷的命保住了。 他这老东西的命和一大家子的命都保住了。 小世子和管事盯着瑟瑟发抖的张东家，见他汗如雨下，先前怀疑这苏娘子串通东家做自己做局的念头打消了去，这胖子不像是装的。 “苏娘子，你没有告诉他我是谁？” 苏如意摇头：“世子身份尊贵，没有世子准许民妇不敢随意告诉任何人。” 小世子心中就舒服了，看看地上哆嗦的张东家：“你也别跪着了，起来吧。” 张东家哆哆嗦嗦，本来就胖，现在又腿软，爬不起来，还是世子的管事上前拉了一把，明显感觉这酒楼东家的汗水已经渗透了衣物。 张东家起来以后还是哆哆嗦嗦的，没有从恐惧中缓过神来。 世子还是个孩子，心性单纯，气也生过了，见他站不稳的样子，便道：“你坐下说话。” 张东家赶紧谢过，拉了凳子坐了下来，见旁边苏如意还站着，又急忙起身把自己的凳子让给苏如意，自己重新去拉了一把。 苏如意看看凳子又看看世子，世子笑道：“苏娘子，请坐，我还有话问你，你和周家小姐是什么关系？” “我与周小姐以姐妹相称，我夫君是周将军认下的义子，名为陆识途。” “哦——” 小世子点头，原来如此。 “苏娘子真的能彻底治好我的这个怪病？” 小世子以前也没有觉得自己有病，那花生不吃就不吃，没有关系。 但经过上次在通州城的惊险一幕，他就觉得这怪病还是治好了才是，万一以后又不小心吃到了花生再出现那样的事情…… 苏如意笑道：“这个我可不能保证。” 管事道：“怎么不敢保证？我们就是听人说你可以我们才又到通州城来的。” 苏如意奇怪：“这传言倒是……我自己对自己都没有如此的信心。” 那边张东家暗暗捏了一把汗水。 管事道：“唉，民间传言果然不能全信，传来传去就变了样子。” 也是赶上世子着急治病了，听了传言，就想过来试上一试。 管事又道：“世子，不如让苏娘子试上一试，上次苏娘子……可是立了大功。” 世子没有意见，既然来了就试试吧。 苏如意上前为世子号脉，左右手号完脉，又退回自己位置坐好。 沉默不语。 管事急道：“苏娘子，能治不能治，你倒是给个话呀！” 不说话最是让人心急。 苏如意：“按理说……” 管事一挥手：“不要说按理说了，你们当大夫的惯会如此敷衍人。” 世子点头：“苏娘子，你说真话，我要听真话。” 苏如意道：“从医理上来说，这就是体质问题，阴阳失衡，只要将体质调理过来就好了。 “不过医理本来就是理论，说起来就是几句话的功夫，实践起来却不容易，第一点，不能急于求成，先天自带的体质想要改变，只能一点一点调理，想要几道药就改变那是不可能的，调个几年没有明显效果实属正常。” “第二点，体质因人而异，尤其世子爷这样的特殊体质更是万里挑一，前人也没有留下什么现成的经验，这汤药喝下去是什么效果，大夫需要时时观察，这就需要世子爷时时配合。 “主要也就二点了，不过也就是因为这二点，我们当大夫的不是很乐意去治，本也不算什么病，不发作和常人无异，治起来费时费力还不一定治得好，最后还要落个庸医之名，算是给自己没事找事了。 “当然寻常人家也没有什么意愿去治，花那个时间和金钱，得不偿失。” 苏如意说完，看了一眼世子又看看世子身边的管事。 “不过……世子爷的身份，民妇觉得还是当治一治为好。” 几个人心明神会，世子爷和一般人不同，万一结了仇家，用花生就能把他毒死了，下人想给他试毒都试不出来。 管事心想，这苏娘子说话倒是天衣无缝，说了这么一大通，也没有说她能治好的话，倒是把自己要是治不好世子爷的责任给摘了出去。 她虽不保证自己能治好，却又表现出愿意费心费力去治的意思。 剩下的就是看世子爷这边的选择。 小世子也听明白了，自己这怪病难治，花时间花金钱，还不一定治得好。 但偏偏他还是想试一试，这苏娘子说不一定治得好，不是也可能治好吗？他觉得她说话的感觉莫名让人觉得有希望。 万一他就幸运治好了呢？ 小世子开口：“那行，我……” 管事急忙拦住他的话头：“世子，此事重大，我们还是回去与老爷夫人商议一下在做打算。” 小世子想，也是，要治好多年呢……唔，要喝好多年的药，的确是件大事。 外面有人敲门，说杨大人来了，苏娘子的师父也来了，要不要他们进来？ 管事看看世子，世子有些不满：“杨大人来做什么。” 他还是孩子呢，不想跟那些大人们一板一眼的。 “世子，还是见上一见吧，杨大人也是好心。” “那行，那就见见。” 杨大人进来见过了小世子，见他心情不错，心里踏实下来，便看了看苏如意。 他没见过这女子几次，但总觉得她会出现在自己意想不到的地方，干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知道苏如意这次是来给世子看病的，他还知道前头她给自己夫人女儿卖胭脂水粉。 进门前，杨大人心中焦急，生怕她半桶水咣当，惹得世子更加不悦。 倒是自己想多了。 第368章 有本事的人有怪癖 从屋里出来就看到胡郎中在外面等着。 “师父，你来了？” 老头儿故作镇定地点点头：“我过来看看。” 这苏如意就是能搞事情，这又和什么大富大贵之人搭线了？ 他先去了来福酒楼，人家来福的把他送到了这大客栈来，又在这金碧辉煌之处遇到了通州知府大人。 苏如意给看病的那人身份就更了不得的样子了。 幸好，苏如意看着正常，不像是被人刁难过的模样。 张东家倒是鼓起胆子，硬着头皮，邀小世子和杨大人去自己来福酒楼吃饭。 但小世子闭口不言，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杨大人和小世子的接下来安排就与他们无关了。 张东家有些恍恍惚惚，觉得自己一记重拳打出去，打在了棉花上面，之后也不知道会怎样。 邀着苏如意师徒三人回了自己来福酒楼，进门依然是空无一人。 酒楼的后厨的伙夫前堂跑动的小二也没有剩几个，吴掌柜张罗后厨去备饭，张东家领着三人上楼。 落座以后，张东家亲自给三人看茶。 虽然今天没能把小世子和杨大人请过来，自己也有些泄气，但事情还完，最后的结果还没有出来。 究竟能不能扭转乾坤，还是要看苏娘子了。 他今日才知道自己得罪的是世子，也是今日才知道苏娘子的身份也非同一般，她以前是卖菜的农妇，现在是行医的大夫，她与京城的小姐互称姐妹，他丈夫也不知道是谁的义子…… 张东家稀里糊涂，但知道苏娘子是个厉害人物就是了。 他汗水又冒了出来，擦了一把，道：“苏娘子知道那小公子的身份，怎么不提前与在下说上一声，叫我有个准备……” 苏如意道：“可不能说。” 张东家一想，又连连点头：“是，苏娘子考虑周到，是不能说。” 胡郎中和胡匀二人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胡匀道：“三婶，今天是给谁看得病？” 苏如意：“是位京城来的贵公子。” 胡郎中瞪一眼孙子：“医者嘴紧，少打听病患的事情。” 胡匀吐吐舌头：“我知道了。” 世子的管事在苏如意等人离开之后立即就派人了给京城那边送信，一是如实告知老爷夫人，让他们拿主意，二是去跟周府打听一下这个苏如意究竟如何。 对于女医，实在让人放心不下，但因为她上次救了世子，又让人觉得这个女医也许有些过人之处。 苏如意三人在通州住了一夜，第二日等到正午世子那边也没有人过来找，便雇了个牛车回村子去了。 张东家送出城门，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来福酒楼没有生意，前前后后差不多有两个月了。 眼见着马上入冬……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苏如意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便说什么。 …… 经过了死气沉沉的三日，张东家整日坐在酒楼里面唉声叹气，掰着手指头想，再过三日，若是没有转机，自己就把这酒楼卖了。 忽然就有一行人走了进来。 “你们酒楼这是营业不营业？” 少年的声音道。 张东家倏的一下跳起来，这不是小世子是谁？ “营业！营业！” 世子环视了一眼，酒楼一个人都没有，那叫一个冷清。 也不多说，就往楼上走去。 本来他这辈子都不会踏进这个叫自己差点丢命的地方，不过现在机缘巧合的，又来了。 太傅府是他的师家，周小姐的未来夫婿是他的棋艺老师，自己棋艺老师等了那么多年的女人让他也挺好奇的，觉得定然是个与众不同的奇女子。 这奇女子对这位苏娘子又是赞不绝口，仿佛她的这位“姐姐”是世上最了不起的女子，没有她做不成的事情一般。 世子便也觉得苏娘子变得更加厉害起来了。 自己父母也有意将他的这怪病治好。 原本王爷府就在极力隐瞒，只是这也不是什么容易隐瞒的，府上人都知道绝对不能让世子碰花生，每次外出吃饭也更是要小心翼翼，有心之人一想就能知道有问题。 既然有人愿意试一试，那试一试也无妨。 所以世子爷就来了，苏如意想要帮这家酒楼的心思很是明显，他算是做个顺水人情，要是真的把自己治好了，这酒楼倒也有一份功劳。 张东家不敢懈怠，花生之类已经在自家后厨绝迹了，他也还要亲自盯着后厨出菜。 世子也有阴影，饭菜虽是吃了，但吃得很谨慎。 饭后，便道：“你何时去请苏娘子来，我有要事与她商谈。” “现在就去！” 等到苏如意赶到来福酒楼的时候，这边又在准备晚上的饭食了。 杨大人也来了，世子的意思很明白，他自然也要给助力一下，这来福酒楼大概是死不了了。 “苏娘子，我家老爷夫人对苏娘子的医术很是期待，想请苏娘子一同进京，正巧苏娘子的夫君也在京城，你觉得如何？” 苏如意摇头：“不可。” 管事愣了一愣，又觉得自己可能没有说清楚，道：“苏娘子，金钱方面不必有丝毫顾忌，我们府上全都会给苏娘子安排好。” 苏如意：“京城我就不去了，那里我待不习惯，待不习惯的地方，影响我的医术。” 管事心想，这苏娘子怎么还是有怪癖的人？麻烦。 又道：“苏娘子不必担心，我们府上一定按苏娘子的意思安排，不会让你不习惯。” 苏如意：“我在村中最为自在，否则我也不会与夫君分居两地。不如这样，公子可以推迟到来年春天，那时候再到通州居留一阵。再往后，我自家的宅院盖起来了，公子不嫌弃可以每年暂住我家一段时日，乡下山清水秀，对公子的身体也大有裨益。” 管事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极少见到敢与王爷府讨价还价的。 只是苏娘子的态度也并不叫人厌恶。 他心想，莫不是她真的有些本事？有本事的人有点怪癖倒也能叫人接受。 “此事还需与我家老爷夫人商议一下。” 第369章 帮人帮己 苏如意回去后在自己那块空荡荡的地里头站了好久。 心里有些激动，自己的目标又向自己迈了一大步，话都已经给世子说出来了，自己住的那个宅院明年一定要建起来。 在一开始她绝没有想到现在的这种情形，那个时候只想着帮来福酒楼一把，所以才顺一顺医理就跑去给张东家说自己可以治好。 她想着就算治不好，自己也作弊给他治好，空间里面的水可以解他一时之急，为什么不能解他一世之急？ 她就给他灌水灌到对花生脱敏为止—— 想是如此想的，实施过程中忽然发现，自己不光是帮了来福，也给自己找到了机会，帮自己；拉来了第一个客户—— 当然这样说还为时过早，但总是看到了一丝希望。 这还真是应了帮人亦是帮己那句话。 接下来的时间就准备过冬了。 镇上的生意停了，冬天要用的木炭买了一大堆回来，苏如意怕冷，这是必须存储够的。 村里有人宰年猪，张氏带着两个儿媳去买了半扇回来，手头有钱，今年必须过个肥年。 人家给他们家每斤肉便宜两文，不仅便宜了态度还极好。 张氏心里满足，但扯吧过来扯吧过去也没有要那两文的便宜，说一个村子的本来就卖的便宜，不能让人家亏了，喊着儿媳背了肉就跑。 张氏心疼钱，但又觉得现在不能随便占人便宜，不仅仅是不想让别人吃亏，也不想自家以后用人的时候顾虑人情。 苏如意这边总算不支着炉子熬那些东西了，不过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苏如意在等那小世子的消息，时间一天天过去还没有人找过来，她有点怀疑自己的心理拉扯是不是玩脱了。 一般来说，一个念头一旦在心里头发了芽，不去试一试心里就不甘心，她知道那小世子一家是有些心动的—— 莫非小世子一家的心理和一般人是不同的？ 也许他们见过了太多的名医，认定自己这个女医其实没啥能耐？ 世子那边的消息没有等来，却把陆识途兄弟两个等回来了。 兄弟二人策马扬鞭回到杏花村，数月未归，看着面前一大片空荡荡也有一种震撼，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走错路。 陆识途跟朝廷告了假，趁着落雪前赶紧回来看一看，过两天得马上回去。 至于陆得水，周将军知道去年村子里面遭了匪患准了他的冬假，他可以一直留在家里。 陆家可高兴坏了，张罗着一顿丰盛的晚餐吃了，待到天黑要歇息了便发现问题了。 刘麻子家原本就只有两间房，后面又加盖了一间，现在是三间。 婆婆和蒋小兰一个房间，三个小夫妻各一个房间，怎么算也要四间屋子才够。 张氏拍大腿：“真是，咋没有算到今日，早知道就盖两间房了！” 苏如意：“嗯……” 确实疏忽了。 陆多田道：“也没有多大的事情，找地方里面还挺宽敞，我和翠儿去住几晚没事儿。” 他说着，眼睛盯着刘翠儿，害怕她不同意。 刘翠儿却是大大咧咧的，她想得开，自己男人整日抱着睡，人家两口子好不容易凑一块儿，当然要给腾位置让人家亲近亲近。 笑道：“行，我看就这样，那灶房地上稻草一铺褥子一垫，也挺舒服，就这样！” 苏如意道：“大哥大嫂，你们还是原住自己的屋，那灶房我跟识途去睡。娘你和蒋小兰带孩子住我那屋，把你那边腾出来给二哥二嫂吧。” 自己的那屋可以让别人住，但不可以让别的夫妻住。 “不行，还是我们去！” “我们去！” 三对夫妻竟为此争吵起来了，连李宝珠都加入了对灶房入住权的争夺。 陆识途不擅长争吵，苏如意也不擅长争吵——准确地说不是争吵，是这种带着善意但又没有什么用的扯吧。 张氏一声令下：“行啦，吵什么吵！不知道的还以为刘麻子家的灶房埋着什么宝贝！” 苏如意趁着这短暂的安静赶紧道：“你们都不要争了，我当家我说了话，我自有自己的考虑。” 反正他们又不会真的睡在灶房，就算是睡在自己屋里也不会真的睡在屋里，何必浪费资源呢。 刘翠儿嘀咕道：“你当家人的身份也不是用在这个地方的……” 可苏如意一个“有自己的考虑”还真有点唬着大家了，苏如意一旦正儿八经考虑的时候都是很认真的。 陆识途开口：“我和如意是家里老小，你们就不要争了，洗洗睡吧。” 家里女人们们帮着忙收拾灶房，垫了老厚的一层秸秆，现在入了深秋地下的寒气就开始往上边儿翻，别把人给冻着了。 秸秆上面又垫褥子，铺床单，床单被子扯得一个褶子没有。 刘翠儿不好意思：“唉，我就说该我和你大哥住这里，我们天天都在家……” 苏如意害怕她又说个没完，赶紧笑着把她推出去：“大嫂，你跟我们客气什么，快去睡吧。” 等到院子里面清静了，陆识途把灶房的门关上，整理了一下门上的破布，又在门后放了一根长凳卡住。 也不知道为何，家家户户灶房的门都破破烂烂的。 “屋里的炉子和炕能用吗？” “能用，搬进来前都弄好了。” “早点烧，别冻着。” 苏如意的空间不知不觉就满满当当的了，草药，蔬菜，各种花，各种树，各种粮食作物。 陆识途在院子里面转了很久，只觉得是仙境，不真实得很。 拿衣摆包了果子回木屋，自己媳妇窝在被子里面睡得迷迷糊糊。 “如意，饿吗？” 苏如意睁眼看看，往肩膀上扯了扯被子，“你想吃，你——” 她看向木屋里面的那些货架，那些悬挂的篮子里面什么都有，不需要自己跑到后面去摘。 不过，算了，自己动手总是更有乐趣的嘛。 “不吃，我先睡了。” 累死了。 陆识途吃了个果子，又去点了柱香，这才爬进被窝搂着媳妇睡了。 第370章 不多 苏如意睡的正好的时候被陆识途喊了起来。 “起来吧，我预计着时间差不多了。” 苏如意睡眼惺忪看一看屋外的阳光：“你怎么估计的？我感觉好早……” 就算她这个主人，若不是去外面看一看，也难以估计这空间里面到底是什么时间。 自己感觉才睡了一下而已。 陆识途就把她拉起来，动手开始帮她穿衣服。 “我点了香。” 灶房不安全，不能像睡在自己屋里一样无所顾忌，万一小孩子起来好奇拨开灶房门缝上面的布往里面一看…… 再说了，耽误家里做早饭也不好。 苏如意心里明白，但由着陆识途给自己穿衣服配合着抬胳膊，忽然笑起来，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幼稚得跟个小孩一样，还需要被人哄着起床。 陆识途听她一笑，虽不知道她笑什么，却也跟着笑：“你笑什么？” “没什么。” 再说该肉麻了。 起来以后，天还没有亮，院子里面静悄悄的，只有小黄狗看到这边开门，跑过来摇着尾巴轻声汪了一声。 苏如意那屋的门这个时候也轻轻打开来，从里面悄摸摸钻出一个女子的身影，是蒋小兰。 “苏娘子，陆三哥，你们起了？那我这就煮饭了。” 三人把灶房里面先收起来，早饭简单，蒋小兰让二人都去休息。 苏如意就拉着陆识途散步到院子外面去，一路走到自家的空地上。 此时虽没有天亮，但裸露在外面的地皮隐隐约约看得见。 陆识途倒吸了一口气，想起前面在京城找房子的经历，便觉得脑袋震撼得发麻，心里也不禁紧张。 他算不出这庄子盖起来究竟需要多少银两，若是这么大的宅子出现在京城，那是……他想都想不出来的数字。 即便这里远离京城，又是乡间野地，但想必也不是他想得出来的数字。 苏如意念叨着要开始育苗了，那些树苗花苗去找苗木人购买不知道要花去多少银两，不如自己省点银子，空间育出来的苗子肯定比外面的好。 而且树木生长速度慢，她可以直接在空间里把树养得大一点再移植出来，比面对着小苗苗好几年安逸多了。 “你说是吧？” 苏如意心情很好，自己空间的秘密一直都是自己憋着，其实憋得挺辛苦的，有一个可以大大方方分享的人感觉真是好极了，就是说废话都觉得畅快。 陆识途：“嗯……” 苏如意回头看他，见陆识途眉头微蹙地眺望着这块土地，心里似乎很多愁绪。 “怎么了？” “有些……” 陆识途苦笑一下。 “面对这面土地感觉有压力。” “是压力很大，”苏如意笑道，也静静看着这夸张的一片土地。 “我们自家住的那个院子建造需要一千两银子，加上屋里面的各种家具，院中花园池塘之类的，费用顶多一千五百两，其实算不上多。是吧？” 陆识途：“……” 一千五百两不算多……媳妇的脑子和自己的脑子果然是不同的。 不过确实有被安慰到，他媳妇百宝箱里大约有三千两银子攒着了，这样算的话，一千五百两倒也是可以应付的。 苏如意自顾自道：“明年先把自家住的宅院建出来，刘麻子这小破院子实在挤不下我们一家人。后年再花一千两，能建一座楼是一座楼，建两座楼是两座楼，这片地已经被我们家买下了，我们想建多少年又何妨？” 她笑道。只要按照目前的挣钱趋势，她并不担心自己的庄子建不起来，建好的时间恐怕比自己预计的时间还要提前。 她太明白人的胃口是可以被撑大的了，明年敢花一千两银子建宅子，后年花两千两银子大家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合理。 当然，这需要一个前提，就是一切顺利。 所以这宅子究竟多久可以完成，她也说不好。 她能做的也只是尽量谨慎地走好每一步。 饭后，家里没有什么事情，就邀着一起逛街，落了雪就哪里都去不了了。 上了街之后苏如意就拉着陆识途说要自己去逛，大家都理解，小别胜新婚，人家小夫妻有说不完的话，多正常啊。 干脆大家都分开逛，各房有需要的东西自己去买，反正大家手里都有钱。 苏如意拉了陆识途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用空间里面的斗车推了几口袋粮食出来，这些都是空间里面种的，和外面的不同。 找了个粮铺，也不敢走开怕人家用不好的粮食把自家的好粮食换走了，就盯着人家脱壳，麦子碾磨成粉，大米也碾磨了一小口袋米粉这样子苏如意就能试试自己做桂花米糕了，这早就想到的事情，因为最近太忙一直都没有顾上去做。 幸好粮食铺子里面也清闲，他们拿来的粮食到下午那会儿也就全部出来了。 “你们家这粮食和别人家的不同啊，一定卖的很贵吧！” 临走的时候店家又感叹，他是什么样的粮食都见过，这样颗粒饱满金灿灿的粮食极少见，吃起来也不知道多好吃呢。 苏如意笑：”当然贵，我们都不舍得卖呢。” 逛街就不逛了，小镇子上面没有什么好逛的。 苏如意从空间里面搬出一罐子蜜饯，她自己拿蜂蜜腌制的李子，和外面卖的蜜饯不同呢，大约是自己的做法不对，但，管那么多呢，回家泡水喝。 还拿了些晾晒好的苹果干，虽然不怎么好看，好吃是绝对好吃的。 空间里面的核桃倒是很多，不过她不敢拿出来让大家吃，怕家里人不敢吃，那千年的核桃就是王公贵族也不太敢吃吧。 以后做成饼子来吃。 虽然是千年的核桃，吃了是那么多，不吃还是那么多，不吃白不吃，吃了难说就真能长脑子了。 全家都在的日子是欢乐的，虽然有人不得不“住在灶房里”，可家里多了两个大男人，阳气都足了，屋里都没有那么冷了似的。 苏如意把自己酿制的桂花蜜也搬了出来，拿出自己空间的米粉，说是在镇上买的，央着婆婆蒸米糕吃，米糕蒸好，用菜刀切成块，每一块上面用筷子点一点桂花蜜。 那味道，绝了。 第371章 看你安排 陆识途没待两日就要走，家里都去送。 陆识途牵着马，背上背着个简易包袱，里面装着路上吃的干粮，虽然路上可以买得着，但老人家不放心，非要带上些以免饿着儿子。 苏如意要多送送他，陆识途心里高兴，拉了媳妇上马。 张氏和陆家其余人站在村口望着，张氏忽然觉得这感觉不大对。 “真是奇了怪了，他明明是要去京城做他的官的，怎么我看着可怜兮兮的……” 那孤零零的背影，和她原本以为的不一样。 感觉倒过来了，去做官的可怜，留在家里的享福了。 旁边的陆得水连连点头，对母亲的这个说法深以为然，去京城前他心里发誓总有一天把家里人也接去京城享福，受万人敬仰。 现在回来了，才觉着还是家里好呀，媳妇在身边，儿女在膝下，前天吃的桂花米糕真好吃啊—— 京城的日子也没有多了不起。 虽然老三如今是朝廷四品命官， 其实也只是听着好听，在满朝文武中也不过是最最不起眼的一员。 又加上自家本就是底层贫民出身，与那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族子弟并非同一圈层，结交友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总之，京城的日子并不像别人想的那么光鲜亮丽。 想到自己能在家里待一整个冬天，陆老二便觉得幸福得难以言表，他也由衷觉得老三可怜，整个冬日连唯一吃饭的饭搭子也没了。 …… 苏如意和陆识途共骑一骑，走得慢慢悠悠，双方都没有说，但彼此都能感觉到不舍。 “你一人在那边，不如先搬回义父那边居住，我想义父他们应该不会有意见的？” “不会，义父放二哥回来的时候就说了，让我搬过去。” “那你有机会了让月如想办法帮我打听一下世子那边的意思，若是那边没有意愿你就给我送个信，免得我一直记挂这个事情。” “好，只是看这天色怕是要等开春才能把消息送回来了。” “嗯，不着急，也得给人家一点考虑的时间。” 陆识途不敢把苏如意带得太远，她还要走回去的。 苏如意进空间去把自己的新产品头油拿出来几罐，让他带去给周府，也算是礼尚往来了，自己丈夫之后还要在人家府上叨扰呢。 “那你就赶紧去吧，路上多加小心。等到明年，若是可以我在京城看个打点的宅子，买几个下人，你和二哥住着也舒服。” 陆识途张张嘴，想说家人都在村里，只有他们兄弟两个，住多大的宅子，有多少下人也舒服不到哪里去。 可又觉得这话说出来除了徒增烦恼没有别的用，如意这边也忙着呢，自己还是不要添乱了。 也许所有的事情都妥当了，如意带着家里人一年可以半年住在京城，半年住在村里。 苏如意摆摆手，送走自己丈夫，往回走了几步，那男人又回来了，将她拉上马。 “我先送你回去。” 将苏如意原送回村口，又一次道别，扬起马鞭快速离开。 苏如意回到家里，张氏忍不住问道：“如意，你是咋想的，我们以后究竟怎么过？你和你男人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隔着吧？” 苏如意心里也有点纠结，确实不能一直分隔两地。 自己的庄子已经在杏花村定死了，这不仅是自己的事业，也是陆家的家业，不能舍弃。 那就只有两个法子。 第一个法子，就是两边跑，这里住一阵那里住一阵，算不上是什么好办法。 再有，就是陆识途能够调任通州。 这个当然不是陆识途能说了算的，他上任也没有多久，还需慢慢等个机会。 “娘，放心吧，哪能一直分隔两地？时候到了，自然就能全家团圆了。” 张氏看着她，笑道：“你倒是会说，行，看你安排。” 陆识途一走，就又重新安排了一下晚上如何住的事情。 现在已是深秋，家里把屋子里面的炉子也烧了起来，三个屋子都是火炉的，盖苏如意这间屋子的时候她就特意叮嘱一定把火炉和火墙加上，家里有银子缺不了木炭。 原本是为她自己计划的，想着冬天也可以窝在自己的屋子里面，想怎么进空间就怎么进空间。 现在只能重新安排。 陆得水开春还要去京城，就指着这个冬天和媳妇多亲近亲近呢，把他们两个安排开有点残忍。 那就大哥大嫂原住自己那屋，陆得水和媳妇住自己张氏前头住的那个，张氏领着蒋小兰和苏如意挤一个屋。 大郎和牛儿也回来了，冬天学堂太冷先生不授课，各回各家。 五个孩子是哪一房的就去哪一房。 苏如意这屋只有一个人双人床，两个人刚好，三个人翻身就困难了，再加个孩子就根本挤不下了。 去村里木匠那里买了几块木板，铺上麦秸褥子，做个简易床，让蒋小兰睡在上面凑合一个冬天。 苏如意暗想，明年必须把大宅子建起来，加钱也要建起来。 好在也只是晚上挤一挤，到了白天，张氏一声令下，除了苏如意别人都不准再往她屋里跑。 虽然张氏不说，但大家都明白，三婶屋里不是可以随便进的，藏着一家子的银子呢。 而且三婶是个刻苦的人，她喜欢窝在自己屋里看书，不能去打扰她。 所以今年相比于去年，苏如意进空间的自由多了。 下第一场雪的时候，通州城张东家派人骑马给陆家送了不少东西。 鲜肉，卤肉，腊肉，还有鲜鱼，加起来三四十斤。 张东家信上说来福酒楼情况见好，虽不比往年，但他已是满足，这点肉是给陆家过年的，希望苏娘子不要嫌弃。 苏如意心里感叹，来福酒楼生意不比往年她倒是想到了，两个月的时间足以让来福酒楼的老客户喜欢上别的酒家了，再加上这段时间酒楼自己人的流失——所以虽然起死回生，但依然有些后遗症，还需要东家后面慢慢经营。 骑马来的人送来了东西就要回，这雪说不下就不下，一下就纷纷扬扬停不下，必须马上回去。 苏如意从自己屋里提了一个口袋交给送东西的人，让他带回给来福酒楼东家，这是自己的还礼。 第372章 你不早说 给来福酒楼带回去的是苏如意自己晒的苹果干。 孩子们围着口袋，脑袋顶着脑袋扒拉了一番，嚷嚷着要吃鱼。 “一个个馋死猫！” 张氏心中欢喜，骂孩子也带着笑，自己也凑上去看。 惊道：“哎呦，人家也太客气了！给这么多，这一口袋少不了几两银子！” 陆得水也有些懵逼地凑上来看，半口袋的肉啊！ 弟妹这本事！ 人家下着雪都要赶着来给送肉！ 张氏道：“总共就四条鱼，我们自家过年的那日必须要留着一条，如意，其余的你看怎么安排？” 她知道苏如意的行事，家里有好东西了，要给胡郎中家里送一份去的。 以前她还老觉得心疼，后面也就习惯了。 苏如意道：“鱼我们自家留两条，今天煮一条，剩余的一条留到过年。其余两条一条给我师父，一条送去胡村长那里。肉也各切出来一些，我送过去。” 张氏：“行。” 两个儿媳也都有眼力见，各自去拿盆，拿刀。 陆得水咽了一口口水，觉得自己和家里有点格格不入，溜到大哥身边：“大哥，真送啊？” 他看那肉可没有烧割。 陆多田没有去管那边分肉的事情，自己在这边编制小篮子，这东西虽然小，但编织起来并不比大的容易，而且，为了配得上十两银子一套的胭脂水粉，他编织得就格外用心。 “送，胡郎中是弟妹的师父，胡广白是家里几个孩子的先生。村长对我们家也很照顾。” 言语坦然，宛如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 陆得水有点不好意思：“这么说，确实该送。” 他就是觉得家里人太坦然了，弄得自己好似多么小气似的。 苏如意了领着孩子先去了胡郎中那里，关系有亲疏远近，胡郎中家里自然要给的多。 然后才去了村长家里。 等到苏如意他们离开，村长一家才围上去看盆里的肉，送的真不少嘞，加上那条新鲜的鱼，这一盆足有五六斤。 村长媳妇感慨：“陆家真是祖上保佑，眼睁睁就看着从啥也没有一下子就啥都有了，讲真的，我都有些眼红了。” 胡村长磕着烟斗，瞥一眼自己媳妇：“你可别眼红了，让人家知道不高兴。” “我也就是顺口一说，你还当真了！” 其实整个村子如今都不敢眼红陆家，大家看出来了，陆家现在发达的趋势一发不可收拾，只有傻子才眼红他们，正常人巴结都来不及呢。 这冬日过得平静而暖和。 最初的那半个月一整个村子都还提着心吊着胆，虽然知道官府剿过匪，但谁知道有没有剿完呢？万一剿完了，又冒出新的了呢？ 好在是多虑了。 陆家的日子过得不要太好，家里的肉有一种吃都不吃不完的感觉，苏如意又是好吃的，今日想吃饺子， 明日想吃包子，后日又说蒸点桂花米糕淡淡嘴。 家里人脸蛋肉眼可见地更圆润了些。 张氏又忍不住操心起来，照这个吃法，吃成一个个胖子，明年还能干动活不？ 除了吃得好，家里扫雪的活儿也轻松起来。 前头好几年都要靠着女人去干扫雪的活，现在陆多田的腿好了，陆得水也在家，加上刘麻子家院子本就比陆家的小很多，屋子也没有几间，这么点活一家子干不久就干完了。 天晴的时候，苏如意继续窝在她自己的屋里。 其余人就在大屋里，做衣服的做衣服，做鞋子的做鞋子，编篮子的编篮子。 孩子们时不时还要念书写字。 陆得水闲得发慌，便去山上下套抓兔子，那是大郎喜欢的事情，二叔上山他必跟着上山，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拎只野鸡逮只兔子回来。 张氏炖着兔子，觉得这日子过得未免太好了些，就又念叨起远在京城可怜巴巴的陆老三，也不知道他吃不吃得饱，穿不穿得暖。 京城这边，陆识途又住进义父府上，没有自己娘亲以为的那么可怜，但确实没有家中过得那么舒坦，每日时间不是上朝，便是读书学习。 他虽是武将，但朝廷中即便是武将也必须能书会写，二哥未能混得一官半职，与他不会识字也有很大的关系。 至于自己，也仅是年幼时学了几年，远远不够用，现在不得不加紧补习。 闲暇时也与义父及周家兄弟闲聊几句，偶尔提到自己大哥摔伤了腿，看了许多大夫也治不好，最后竟是自己媳妇一针一针扎好的。 周月如听闻后，破天荒跑来找他确认这个事情。 陆识途也奇怪：“你不是去了我家两趟吗？” 周月如：“我哪里知道那么多！你自己不早说！” 她去杏花村眼里都盯着苏如意了，知道陆家大哥腿不好，但根本没有去注意。 原来陆家大哥原本是不能走的啊，原来他是如意姐姐治好的啊。 周月如心里欢喜，转头就带话给了自己未来夫君。 隔了两日五王爷夫妇上周家做客，专门向陆识途问起此事，问得十分详细，俨然不是来做客，是来打探苏如意的医术来的。 义母也在旁帮腔：“如意那女子与寻常人不同，她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她竟治好了自己大伯哥的腿，这个事情我也才是近日才知，那孩子咋那么低调呢。” 王妃道：“我怎么听说，她还搞什么胭脂水粉的……” 把心思用在这些女子的玩意儿上面，能是个好大夫？ 再说了还是女大夫…… 原本想着让她到自己府上来，考察一下她的医术，人家还不愿意来，王爷府正考虑这个事情呢。 周母心里一咯噔，但面不改色继续笑道：“那胭脂水粉也不是那么好做的，那不也得用到药草么？她做的胭脂水粉我用着就极好，正巧我送你一罐她做的头油试试，我可喜欢那味道了。” 最后王爷夫妇虽没有提及自己儿子，但陆识途感觉，自己媳妇怕是要心想事成了。 第173章 开始建房 冬天漫长，但也安逸，陆家白了一圈又胖了一圈，是真正养膘了。 冬雪一化，陆得水不得不忍着心里的不舍，告别妻儿和陆家老小，准备骑着他骑回来的那匹马回京赴任。 家里给他准备了食物和水，剩余的一大包是苏如意一整个冬天折腾出来的新玩意儿，他也不懂，但知道是女人用的那些东西，要卖出去的话老贵老贵的。 是拿去给周月如的。 陆得水也没有想到周月如和自家的关系是这么个走向，原本以为她会成为自己弟妹的…… 结果老三和周月如越走越远，弟妹和周月如却越走越近了。 不过这样也好，再好不过了。 “那我就走了啊，你们都别想我。宝珠，你把两个孩子带好啊——弟妹，我到了京城就喊老三给你寄家书回来——” 陆得水一步三回头，也不知道到底谁舍不得谁，如今他也不稀罕去京城做官了，反正他也做不成官，还是家里舒服。 老婆孩子热炕头，还有自家今年要盖的大宅子…… 张氏盯着孤零零骑马远去的老二，心里也不好受，家里多个男人还是不同的，活都有人干了，前头走一个，今天又走一个，一下子又空下来了。 “看他那可怜样儿，我看京城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么！” 张氏道。 此时她甚至不稀罕自己去京城为官做事，留在家里不是也一样过日子吗？家里的日子过得多好啊。 不过这也只是她心里情绪的想法，大局她还是明白的，人家八辈子都当不上的官叫自己儿子当上了，人家几辈子没有去过的地方，自己儿子去了，这样光宗耀祖的事情，可不能由着她的情绪乱开口。 李宝珠如今倒是踏实了，自己男人没有当上官，她遗憾是遗憾了一下，还以为自己真能做个官夫人呢。 可更多的是踏实，自己男人没能做官，自己也成不了官夫人，也不必去担心自己能不能做好，能不能配得上他。 这辈子她不求别的，就想他一辈子守着自己一个女人就行了，万一他当了官还要娶小的，自己肯定争不过人家的。 陆得水离开之后，陆家也开始忙起来了。 按苏如意的意思，今年依然是种蔬菜。 把自家种地的那片田地划了出来，剩下的土地就租出去给别人种，收的租子也不高，消息一放出来就有人抢着上门来租了。 陆家两个媳妇又把卖饼子的那些东西收拾出来，准备着上镇上继续做老本行。 牛儿收拾行囊也去隔壁村住在先生家里跟着学习。 至于大郎，经过一整个冬天的努力勉勉强强把二十页书上面的字都认全了，也通过了苏如意的考核，如愿以偿地不用去学堂继续念书了。 苏如意带着大郎去了一趟通州城，先去拜访了一下杨府，给杨夫人送了些自己的新产品。 然后去来福酒楼。 来福酒楼的生意看着还是很热闹的，不过据说现在已经算不上通州最热闹的酒楼了，东家倒是开朗，觉得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苏如意请张东家帮忙介绍个像样的武馆。 张东家哈哈一笑：“就是这小伙要学武？好好，我看着就是块习武的好材料，这个事情交给我。” 张东家在通州人脉广，苏如意茶还没有喝完，就说已经和人家武馆说好了，陆大郎准备好了就可以直接去。 武馆是通州城最大的武馆，也同时做着走镖的生意，在招收弟子方面比较严苛，价格也高。 张东家拍着胸脯：“学费的事情你们不必操心，我与他们当家熟识，你们尽管去学，不用给银子！” 苏如意当天就把大郎领去了武馆，果然是最大的武馆，气派着呢，还给学员提供住处。 陆大郎眼睛精光发亮：“三婶，我在这里练武？” 这不比隔壁村的那学堂好一百倍？ 他喜欢极了！ 苏如意道：“你今天就在这里住下，七天后我过来找你，那个时候我再给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若是还选择习武，那以后你就安心在这里习武了。大郎，你可是小男子汉了，做决定要自己想清楚，做好了决定就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起责任来。” 陆大郎狠狠点头：“三婶，我知道！” 将大郎安排妥当，便剩下去找朱大工匠的事情。 先付了五百两银子，把盖宅子的事情全权交给朱大工匠负责。 朱大工匠有些迟疑：“官府那边备案了吗？” 官府那边还需要同意，把该交给官府的银子交了，自己这边才敢动手，否则盖到一半官府来人拆房子也不好啊。 苏如意道：“朱师傅你先去准备，过几日我就把批准令拿到了。” 这个批准令最难办的就是钱，苏如意现在不缺钱，加上和杨大人有些交情，有杨大人出面打招呼，也不会有下面人卡着吃回扣，确实很快就拿到手了。 陆家的大宅子一开始建，立即就惊动了全村人，虽然正是农忙的时候，大家也都挤到陆家门口表示自家能出人。 大家都想多挣点钱，地里的活咬一咬牙，少一两个人也能过得去。 没几天离的近的隔壁两个村子也知道了消息，也都争着要来。 这一天天的，陆家的门槛都要踩断了。 蒋小兰张罗着把晚饭摆上桌子。 “吃饭了，苏娘子——，吃饭了——” 几个孩子怕苏如意听不到，冲到苏如意的房门口拍着门：“三婶，吃饭了——” “来了。” 张氏扭着自己的老腰，她真是佩服自己这小儿媳妇，任凭外面热闹成什么样子，她就有本事在自己那屋待着不出来。 “如意，前前后后都找了七八十个人了，还有人往过来跑，不能全要吧？到底需要多少人？” 一个人一天就算三十文的工钱，七八十个人就是……一天就是二两多银子。 不能算，算了头皮发麻。 苏如意道：“朱师傅那边说一二百人都可以，前期有些力气活，需要的人手多。” 她已经把钱交给朱大工匠了，这些人的工钱都由那边出，也归人家管，自己只是帮着找些人手，也算是给村人给个挣钱的路子。 第174章 果然来了 “如意，还有两个说是你姐夫，我也没见过，本来要叫你出来，人家没让，给提了两只鸡来，太客气了，我看他们也没有多宽裕的样子，要喊他们提回去，人家快快就走掉了。到时候给那个姓朱的师傅说说给他们多发点，亲里亲戚的。” 张氏费了一日的口舌，饿了，端起碗就呼噜呼噜喝起来。 苏如意皱眉，姐夫？她们哪里有什么姐夫，早就断亲了。 “娘，用不着，不用特别关照他们，看人家朱师傅那边怎么安排，要不要他们说，给多少工钱也他们说，我们不插手。” “你这孩子，那跟别人能一样吗？那可是你自己亲姐的男人，沾亲带故的，能照顾点就照顾点呗。” “娘，我去年的时候，和娘家断亲了。” “啊——” 一桌子人都愣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们都没有听说呀！ “是你被打的那次？” 张氏记得那次，苏如意回来的时候脸都是肿的。 苏如意：“不是，是后来那次，我没给你们说。” 她没有觉得有什么好说的，本来自己婆家和娘家就不走动，自己和娘家更是完全陌生，断亲就断亲，也没有当成什么重大的事情。 就是师父他老人家生了自己好久的气。 “他们后头又欺负你？”刘翠儿问道。 苏如意冷笑一下：“可不是么，反正我跟那边断亲了，我那三个姐姐我也断了，她们和我不是一边儿的。以后你们不用把她们当亲戚，就当和别人一样的，该怎样就怎样。” 张氏唉了一声，欲言又止，老这样断亲断亲的，不好呀，断了宝珠家的亲，又断了自己的亲，这…… 但又怕苏家也跟宝珠家一样的情况，她也不好说什么，就是心里有点不踏实。 刘翠儿道：“如意，我兄弟可以来不？” 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三个当儿媳妇的，就她没有跟娘家断亲，不咋好意思在弟妹面前提自己娘家，感觉戳人家痛处一样。 苏如意笑道：“忙得过来就来呗，到时候在我们自家吃饭，我给朱师傅那边说，让他给你兄弟找个好点的差事，工钱也多给发一点。” 刘翠儿喜道：“这行吗？” “行。” 张氏也高兴了，如意这不是很明事理嘛，翠儿娘家以前没有少帮衬自家，如意她是知道的，她心里一本明账，看来就是苏家不行。 道：“自家人扭扭捏捏做什么，你喊你兄弟过来就是了，我们家吃什么他就跟着我们吃，住的地方……” 刘翠儿急忙道：“这个没事，灶房收拾一下也能住人，我兄弟事情不多。” 次日，秦香兰也过来家里给牛家男人拉关系。 她知道苏如意不喜欢自家男人，她自己都不喜欢，但这个日子还是要过不是？多挣一点钱，家里的日子也好过点。 “如意姐，我们家能出一个人帮你们家干活吗？” 秦香兰小心翼翼。 苏如意看她：“你男人自己来求我我肯定是不答应的，但你来求情的话，那就让来吧。你男人现在还对你凶吗？” 秦香兰笑道：“不敢跟我凶了。今年比去年更好过了。” 刚开始入冬的时候还挺难过的，因为不是每个屋子都烧火，也是男人一屋，女人一屋。 又是一整个冬天都窝在屋里，转来转去都那几个人，那会儿把秦香兰紧张得不行，剪子一刻也不敢离，就怕大家挤在着小小的一间屋里，真要动起手来，自己肯定是一个人，他们是一群人，打不过。 好在，她害怕的事情没有发生，大家都看她眼色，可能是为了冬天好过点，大家都还主动跟她拉起话来。 她也记着苏如意说的话，该给好脸的时候给好脸，该黑脸的时候也不犹豫。 真的有用。 苏如意道：“那就行。” 秦香兰又谢道：“如意姐，我都不知道要感谢你们，要不是你们这么帮我，他们也不会怕我。” 牛家一家子在村里没啥人缘，秦香兰和陆家走得近，她现在就是牛家最有本事的。 牛家不念着别的，光是想想陆家也不敢轻易和秦香兰动手的。 苏如意不需要她怎么感谢，但秦香兰有心，一有时间就给陆家帮忙，对此苏如意还是很满意的。 …… 建宅子的事情，是件大事情，但苏如意并不把心思放在上面，她对这建筑上面的事情本就不懂，再操心也是白操心，这专业的事情就让专业的朱大工匠去操心。 陆多田每日跟着就行，有什么事情再传达给自己。 张氏的任务还是守着自家院子。 两个儿媳该去镇子去镇子，自家建寨子用不上她们，给工地里煮饭不如去镇子上卖一天饼子，卖出来的钱够支付好几个人的工钱。 大郎确定留在通州城习武，苏如意七天后去看他的时候，这小子精神奕奕的，比在学堂里面高兴多了。 家里其他孩子依然跟着胡广白学习。 不几日，平静的杏花村就开始动工了，场地里建起一个个简易的茅草屋，支起简易的锅灶，那些外村的和朱大工匠自己那边找来的匠人吃住都在村里，要一直持续到宅子完工。 苏如意也更忙了，陆识途从京城来了信，推测五王爷那边已经动了心，世子大约会在暖和的时候就来通州暂住。 虽然苏如意是想要作弊的，但那也只是自己最后的退路，在那之前她依然想试试用真正的医术把世子治好。 这样有两个好处，其一，就算自己可以一直作弊，但陆家后人呢？杏儿她们还巴望着跟她这个三婶学习医术呢，自己总该有可以教的东西。 其二，她也不想世子好得太快，至少要三五年，保证世子每年都到通州城来一趟。 她折腾这么大的一个医庄，就是给京城里面的这些贵族准备的，总有人要先来吃这个螃蟹，然后把螃蟹好吃的消息传出去。 最初的时候，她还想着请周将军一家充当这个角色，但是自己请来的效果肯定是比不上不请自来的。 她得把小世子照顾好了。 所以，这段时日一直在努力研习医书，也常常去请教胡郎中。 五月中旬的时候张东家派人来请她，小世子果然来通州了。 第375章 不放心 苏如意到的时候小世子已经在来福酒楼了，张东家和吴掌柜陪着笑脸作陪。 小公子心情不错，对张东家二人也没有了去年那种隔阂。 张东家做了不少糕点请小公子品尝，小公子在吃食上面还颇有讲究，毫不客气地给他点出来。 这个噎嗓子，那个不够甜，再换一个，入口不够细腻。 样样都点评了一番，最后拍拍手，“其实你们家的都不错，我说得这些到哪里都是一样的通病。” 张东家擦着汗水，“不不，还是在下手艺不行，需要精进。” 吴掌柜把装苹果干的小碟往前推了推：“公子尝尝这个。” 公子不悦：“这是什么你们也敢端上桌来。” 跟路边捡来的什么萝卜片似的，颜色不好看，看起来就没有食欲。 张东家赶紧道：“公子，你别看这东西长得丑，吃到嘴里很是不同，滋味难得，您一定尝尝！” 小世子没心尝，他什么好东西都吃过了，基本上不将就，看啥不顺眼绝对不会去碰。 张东家见他如此，脑子一热就把苏如意搬了出来：“公子，这东西还是年前苏娘子赠予在下的，在下一尝，味道绝佳，自己没有舍得吃，那些来我们酒楼的贵客我才舍得拿出来一些招待，这味道真的与一般的苹果干不同。” 小公子无动于衷，管事上前拿了一片放进嘴里，抿着嘴咀嚼 没想到这不起眼的片片居然真被吃出不一样的滋味，又脆又甜，没有想象中的干巴刮嗓子的感觉。 “公子，这苹果干还真有点滋味，不妨尝上一尝。” 小公子这才有些好奇，他知道不好吃的东西管事不会劝自己的。 便也拿了一片看了看：“看着脏兮兮的，也不知道洗没有洗。” 却也勉强放进嘴里。 不想这玩意真的好吃，他又拿起一片放进嘴里，咔嚓咔嚓地嚼起来，看看张东家：“不错，这东西还真是不可貌相了。” 等苏如意的这个空档，他越吃越上瘾，一下子吃掉了两大盘，张东家也不敢拦着，对别人他最多给一小盘尝尝味道，对这位他可不敢，本来心里就愧疚着呢。 苏如意进到雅间里面就看到一身月白锦衣的小公子吃那苹果干跟吃薯片似的，咔嚓咔嚓。 “苏娘子，你来了——” 张东家起身相迎。 世子身边的管事也上前微微拱了拱手，这苏娘子不仅仅是一个乡下妇人，她丈夫有官职，又与周将军府上交好，这个礼仪是应当的。 小公子也停下了嘴里的动作，“苏娘子，我找你看病来了。” 管事道：“公子，可不是病，也不是来看病，是调养身子。” 小公子不屑：“行，咋说都行。” 管事已经在通州城租了个小院，他们此次来通州就要在那小院里住上一月，为的就是让苏如意给自家小主人调理一下。 “苏娘子，你住在村中，每日来来回回跑动也不合适，你看你是要住客栈，还是我另外给你租个小院住上一月？” “我住客栈就行，家里最近很多事情要忙，我隔一天还需回去看看。” 管事皱眉，他们这次来已经很是说着这位苏娘子了，她说不去京城那就不去京城，现在他们自己过来了，她的所有心思不放在自家主人身上，这让他有点不痛快。 张东家道：“是啊，苏娘子家中如火如荼地盖房子呢，苏娘子不回去盯着不行。” 小公子道：“还真盖宅子呢？大么？” 苏如意笑道：“肯定比不上公子住的地方大，不过也住得下。” “你们乡下那地有什么好玩的么？” 一说玩的，这位少年老成的少年就来了兴趣，表情都灵动起来了。 这不就是城里待久了，想要尝试一下村里生活的小少爷么。 苏如意：“我们村后面有座大山，山上物资充足，有各种小动物，草药，果树，菌子。” “那是可以打猎，可惜我武艺不行。” 苏如意：“除了打猎还有别的许多事情可以做，以后家里的宅子盖起来了，公子要是想去看看。” 小公子：“什么时候盖得起来？” 管事插话进来：“公子不可，乡间野地危险。” “有什么危险？人家住那么久都不危险，我们从京城到通州，中间那么长一截的乡间野地，不也安然无恙吗？” 他玩耍得有些腻了，确实很想去个与众不同的地方玩耍。 苏如意不再言语，管事说的没错，对于小公子的身份乡野之地确实不够安全，她现在不宜把自己的心思表现得太明显。 对苏如意的医术，王爷府仍然是不放心的，他们家小公子没有用过女大夫，所以随同而来的还有一位京城的名医。 苏如意诊治开药，都需那位京城来的名医再过一遍，苏如意虽然觉得不舒服，但也能够理解。 好在她的诊断，开出的方子，名医也挑不出什么错误，但对于到底能不能治好小公子的病症么，那就不知道了。 苏如意盯着小公子喝完药，又等了一会儿才离开，她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比把脉更加直观，当然和把脉结合起来效果更好。 她需要观察每一副药对小公子的身体产生何种影响，然后再适度地作出调整。 管事给她在客栈开了个房间，今日就暂且住下了，家里那边管事安排了人送信回去，说苏娘子要在通州城小住，让他们不必担心。 苏如意无所谓，家里的事情很多，但都已经安排给大家了，自己在家的时候也就只用干自己的事情就行了，现在住在城里，她还是过一样的日子，把客栈房门一锁，就钻进自己空间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每次小公子用药完毕，她都要把详细记录下来，包括脉象，感受，方子的详细剂量，等等。 一连几日，她的小心谨慎连管事都察觉出来了，倒是对她多了几分信任，至少不担心她胡乱用药损了主人的身体。 那京城的名医对她也多加夸赞，他这辈子都与男大夫打招呼，虽然也知道有女大夫，但骨子里天然带着一股轻视，这一次遇到这位女大夫，打破了他的偏见。 女人的脑子也很好使，认真起来丝毫不输男人。 第376章 没有吹嘘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苏如意每五天回家去看看家里的情况，每次回去家里都大变样一次。 朱大工匠预计，三个月的时间大体可以完工，因为他们自家住的这宅子难度不大。但剩余的，院子里面的花花草草什么的，要养起来就需要费很多功夫。 苏如意说，没事，他们自己种自己养，只要把整体布局规划出来就行，花园也是需要规划的么，不能乱七八糟的种。 通州城里面，京城那名医住了半月，就自己回去了。 对这位姓苏的女大夫他看不出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 世子对苏如意是信任的，唯一爱操心的管事，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对苏如意的行为处事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既然人家同行都说她的医术没有问题，那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了。 世子身边跟着个先生，日日督促着学习两个时辰，剩余的时间便是自由的。 通州城虽然大，但也不是无限大，时间一久该转的地方转完了，该吃的也吃过了，逐渐就没事情做了。 好在大郎每七日有一日的休息，休息的时候就来找三婶，混点不一样的吃喝。 世子正无聊看到大郎这个同龄人，二人竟能玩到一起去。 孩子没有成年人那么世故，虽然都知道自己与对方身份有差距，但没一日就称兄道弟的了。 一个月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世子准备回去，回去前问苏如意购买她自己做的胭脂水粉。 “大郎与我说，你做的那些东西可好了，我带一份回去送给我娘亲。” 苏如意心道：大郎干得好！ 管事在旁边道：“苏娘子，前头周夫人送了一罐桂花头油给我家夫人，说是你做的，我家夫人觉得极好，让我这次回去问苏娘子购几罐一并带回，不知道还有没有？” “有的。” 世子又问道：“你们家的桂花米糕也还有吗？” 苏如意一愣，桂花米糕是冬日闲着没事的时候做着吃的，开春以后她就没有想起来了。 世子不好意思又故作镇定：“我听大郎说的，你们家的桂花米糕好吃极了，他现在说起来还掉口水呢，我也想尝尝，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吃。” 一开始他觉得大郎吹牛，肯定是因为没有吃过好东西，所以吃啥都觉得好吃，就带着大郎把通州城好吃的桂花糕都吃了个遍，没想到大郎说比他们家的差远了。 这可把小世子的好奇心勾起来了。 苏如意道：“我们家自己蒸的米糕，大郎是夸张了一些，公子想尝尝的话，我带些米粉过来让来福酒楼蒸一些。” 苏如意假意回了一趟家，从自己的空间拿了一整套的胭脂水粉，另外不同香味的头油各取了一罐。 又装了两碗米粉。 自从酒楼遭了一劫后，张东家常常待在自家酒楼，世子爷又要求，他当然一百个高兴，亲自带着后厨去做。 苏如意道：“东家，米糕蒸出来就行，我自己带了桂花蜜来。” “行，我知道了。” 张东家不由期待起来，这苏娘子总能弄到好东西，这桂花米糕必定是不一般的好吃。 大酒楼蒸的米糕比自家的更要精细讲究，水的比例，米粉和糯米粉的比例，用的水也是用干桂花浸泡过的水。 白糯糯的米糕端上来，热气腾腾的，已经很有食欲。 苏如意拿出一个小罐，揭开盖子，拿小勺一勺一勺往每块米糕上面倒上一点金灿灿，带着桂花花瓣的桂花蜜。 热气让桂花蜜的香气一下子发散了出来。 “苏娘子，你这桂花蜜，太香了！” 苏如意：“还好，自己随便做的。公子，请品尝。” 小世子早已经有点按耐不住，不过，在他品尝之前，管事先拿起了一块试吃，禁不住连连点头。 “这桂花米糕果然不是一般的好吃。” 小世子急忙拿起一块去吃，实在是大郎把他家的桂花米糕吹嘘的太好吃了，把他这个吃惯了山珍海味的贵公子都勾起馋虫了—— 一口咬下，香糯弹牙，满口米香，夹带着桂花浓郁的香甜。 原来不是大郎吹嘘，是这个米糕真的和他说的一样好吃！ 比他想的还要好吃呢。 张东家在旁边咽了咽口水，这贵公子常来他酒楼吃饭，他自己又不死心，想起来便问一问小公子对自家菜肴满不满意，小公子只会客套一句：“不错。” 这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 原来还有更高的评价，小公子吃这米糕一块接着一块，根本不需要问他什么。 等他吃饱了，张东家便要将剩余的撤下去。 “给我装起来，我饿了吃。” 张东家一愣：“这米糕需吃刚出锅的，凉了就不那么好吃了，若是凉了再热一下，就更不好吃了。” “那就放凉不要热了，我吃凉的。” 小世子对苏如意竖起拇指：“原来大郎不是骗我的，这个是好吃，可惜不能给我爹娘带份回去。” 管事道：“苏娘子不知道有没有多的材料，在下为老爷夫人带回去，想必府上的厨子也可以做得出来？” 苏如意摇头：“我自家剩的米粉也不多，我全都拿来了，至于桂花蜜嘛……” 她看看桌上放的那一小罐。 “我总共就酿了这些，公子喜欢我就送给公子。” 世子喜道：“那也极好，这个桂花蜜点一点在米糕上绝对是点睛之笔！苏娘子，我不能叫你吃亏，管事，给苏娘子银子！” 管事笑道：“我将这些日子的诊金药钱，还有带给夫人的胭脂水粉等等，一并和苏娘子结算。” 王府慷慨，包括赏银，总共结算下来一百两银子。 第二日给小世子送行的时候，小世子还道：“我听大郎说，你们家的大宅子今年就能盖好，我今年秋天再来，那个时候去你们家住些日子，到时候再叨扰苏娘子了。” 苏如意看看世子身边的管事，没有贸然答应，这关乎着小世子的安全呢，安全方面自己这边还没有什么准备。 第377章 我听她的 六月底的时候，陆家的宅子已经有了大致的模样，苏如意在家的时候，张氏就喜欢到工地上面去转悠，晚上饭桌上就喜欢给大家唠唠今年又有什么变化。 那高兴劲儿，跟数了一天的银子似的。 那么大的屋子，哎呦，她真不知道该怎么住才好呢，想想还有点害怕。 家里其他人也跟着高兴，嘴上不说，其实都在心里开始盘算自己的小九九，那么多屋子，每人一间，屋里的东西要去买新的，恰好手头攒着私房钱呢，每次去镇子上面就去各个铺子转一转…… 每日光是想着这些，干啥都有劲儿。 这天苏如意在师父那边请教学问，已经学完休息去的壮儿喊着又跑回胡郎中家：“三婶，家里有人找你呢！” 大家也不惊不怪的，有人找苏如意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了常态，这个女子成了村里最忙的人了。 胡郎中一摆手：“你去忙吧。” 胡匀道：“那我也休息了，我去三婶家的宅子看看去。” 那虽不是自家的，但胡匀每次去看那宅子也一股子骄傲。 一下子家里就安静了。 胡婶子在院子里面摘菜，“那两小子老往人家家里跑去，不要让人家烦了。” 大的喜欢往那边跑，小的今年也跑得飞快，有时候还要在人家家里蹭顿饭吃。 那边看书的胡广白有点脸红，道：“今晚上我再说说他们，教教他们规矩。” 胡郎中嗯了一声，现在和陆家交往确实有些压力。 那么一大座宅子杵在那里，一下子贫富差距就出来了，人和人的差距好像也出来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苏如意还是老样子，刻苦也还是一样刻苦，家里还是一样熬着那些没有名堂的胭脂水粉，外出行医也次次没有落下。 胡老头儿前头不满苏如意三心二意，学医就是学医，搞那些女人家的东西降低自己的身份，说得多了苏如意也不听，他自己说疲了，她爱咋咋去，不要耽误了正儿八经学医就行了。 胡婶子看一眼老伴儿：“你想啥？” 胡郎中道：“想啥，想咱们村从来没有现在这么热闹。” 以前就是最小最小的破村子，现在已经出了名了，去一趟镇子上，大家都知道杏花村了。 胡婶子笑道：“可不是，这变化可真大啊，好像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一眨眼，小破村子就变成别人眼中富裕的宝地。 苏如意回到家里，来的是两个她没有想到的人。 自己原身的爹娘。 自家院里还在熬汤药，苏母腆着笑脸围在旁边问东问西，恨不得把啥都问得清清楚楚，巴不得自己学了去。 张氏知道苏如意已经跟这二人断了亲，对他们便不冷不热，也不搭腔。 她不搭腔，李宝珠更不可能跟这二人多说。 “亲家，我听着村东头都是你们家的地啊？那么大一片以后干啥啊？” 苏母见张氏不搭理，就又转了个话题。 张氏看也不看：“干啥？我哪里知道干啥，就放着呗，让长草去。” 看这两人眼馋的样子，哪能跟他们说如意还想着盖更大的宅子的事情，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 苏母一脸谄媚：“亲家，瞧你说的，地都买了哪能空着，你们是准备——” 她拉着调子，想要张氏接着她的话说。 苏如意从院门外头跨进来，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诶，如意——” 苏母立即放弃张氏满脸堆笑地迎向苏如意。 苏如意也往前走去，却又跟迎上前来苏母擦肩而过。 苏母：“如意？” 苏如意没有理她，径直进了自己那屋，很快拿了断亲书出来，在苏家两口子面前抖了抖：“你们自己按了手印的，又来找我做什么？” 苏家两口子面色难看极了，笑得面颊都僵硬了。 “你这孩子，还赌气呢，自己父母还较这个劲儿，我跟你爹是专程来看你的。” “别，你们现在可不是我爹娘，断亲的银子不是都给了？手印也按了，你们还想抵赖不成？你们走吧，我们家不欢迎你们。” 苏父一张老脸涨得跟猪肝似的：“你还反了你！” 苏母赶紧拉一拉自己老伴儿，继续陪着笑脸：“如意，诶，如意，你消消气，前头算是我们不对，爹娘不要老脸给你赔个罪还不成吗？那什么断亲书，就算了吧，就是一时气话，不能当真，一家人哪能说断就断呢，亲家你也说句话，是不是这个理？” 张氏看看苏母，依然没有说话，这个家自己不当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自己还是少说为好，她也料不准如意的想法。 “你们跟如意说，如意当着我们陆家的家，她说啥就是啥，我听她的。” “诶，亲家，你——” 苏母讨了个没趣，还想拉拢一下陆家老婆子呢，都是一个年纪的人，想法都大差不差的，断什么亲，这不是闹着玩嘛。 万万没想到，苏如意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把陆家一大家子都治得这么老老实实的。 苏如意把断亲书折叠起来，面色冷淡：“你们说什么都没用，断亲书是当着村长的面写的，你们说不算数就不算数了？赶紧回去吧，我们家忙着呢。” “苏如意！” 苏父的暴喝一声，顿了顿，大约是觉得不妥，声音又软了许多。 “苏如意，就算我们两个老家伙求你，你们家吃香的喝辣的，又要住上那大宅子了，看在我们毕竟生了你的份上，你怎么着也给你弟弟把结婚的大事情了了吧？就几十两银子的事情，我看你们那宅子怎么也得好几百银子吧，拿几十两银子对你来说不就是松松手指头缝那么简单？那可是你亲弟弟啊！” 呵，苏如意冷冷一笑。 幸好自己去年就和这家断了亲，瞧他们这嘴脸，都断了亲还理直气壮地来问自己要几十两银子，好像她的几十两银子是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若是没有断亲，现在还不知他们要如何狮子大张口呢。 第378章 借钱也可以 “去年断亲的时候不是已经给了你们十五两银子让你们儿子去找个媳妇吗？怎么别人家的媳妇十两银子可以娶回家，你们家的宝贝儿子就娶不回来？” 两口子听了这话脸色更加怪异，苏如意也不给他们留情面。 “我看那十五两银子，你们给那宝贝疙瘩又拿去赌了吧，这赌没了，就想到我这里来捞银子了？还娶媳妇呢，你们盯好你们那宝贝疙瘩，小心孙子没抱到，儿子先被人砍掉手脚了！” “你可别诅咒你弟弟，你心咋这么狠呢！” 苏母又急急忙忙维护起自己儿子。 苏如意没有说错，去年的十五两银子，一开始他们是打算给儿子留着娶媳妇的，可耐不住儿子天天问他们要银子，说有了这十五两银子，保证把以前输掉的赢回来。 两口子也不相信……可儿子说得很坚决，还说不给银子就不给他们养老了，他们也没有办法，今天给一两，明天给二两，后面苏旺财输红了眼，直接就把家里所有的银子拿去了。 这下可好，不仅银子输完了，又倒欠了赌坊十几二十两，那催债的隔三差五的来要债，来一次把家里折腾一次，如今连个完好的碗都找不出来了。 苏旺财倒是老实了，整日窝在家里躲着，来人要债也不出门，就两老口在外面顶着，有时候逼急了还给人家跪下磕头。 那些打手也要得烦了，扬言下次在拿不出银子就直接砍苏旺财的手。 正巧听说杏花村的陆家今年又发大财了，正在建大宅子呢，两口子就赶着来了。 苏母本就担心那些人真的砍自己儿子的手，苏如意又提上这么一嘴，她哪能不着急。 当即不顾尊卑老幼，一下子就跪了下去，嚎啕大哭起来：“如意啊，你救救你弟弟吧，你不救他他这辈子就完蛋了啊！” 这可把张氏吓坏了，哪有父母给孩子下跪的，折大寿了。 赶忙跑上前去拉苏母：“你说话就好好说话，你跪什么跪！起来！” 张氏一拉，苏母就觉得找到门路了，无论如何都不起来，邯郸还更大声了。 “我不起来，我儿子的命就是我的命，如意，你今天若是不救救你弟弟我就给你跪着不起来了！” 苏父看这架势也不上前去拉自己媳妇，就冷眼旁观，反正不管怎样把银子拿到手就行，有了银子自家才能有安生日子，把那债还上，赶紧给儿子找个媳妇回来，有了媳妇孩子就能拴住他的心了…… 苏如意的脸色很是难看，她最讨厌这种道德绑架，跪一跪哭一哭，好像就有理了似的。 两个老人家是可怜，但更可恨。 “娘，你不管她！” 苏如意道。 张氏正拉着苏母呢，但这人不想起来怎么也拉不起来，跟黏在地上一样。 苏如意几步跨过来，拎着苏母的后衣领一下子就把人拎了起来。 “你你你做什么——” 院子不大，苏如意几步就把苏母拎出了院子。 “你们和我是啥关系，哪有随便到别人家要钱的？你们要钱去别人家要去！” “苏如意，你别把事情做过了！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苏父喝道。 苏如意都懒得跟他们多说一句，事情都已经做了，拖泥带水断不干净，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 一把就把院门关上了。 张氏觉得心惊肉跳，活了这大半辈子了，就没有见过这么对自己父母的，心里怕怕的，仿佛有人正躲在暗处指指点点。 “如意，你这样不好吧，要么我们就少给点？给个二十两，把人打发走算了，别人听着也好听不是？” 因为是苏如意的父母，张氏也大方，否则二十两她绝对不能轻易说出口的，都快赶上自己私房钱了。 “这次给了二十两，下次他们还敢来要二百两，娘，有一就有二，不能给他们惯出这个毛病。” “……唉……” 张氏不得不承认苏如意说得对，人在哪里尝到了甜头就会反反复复回去讨甜头吃，尤其是，听说苏家还有个赌钱的？ 那还了得，无底洞似的。 只能无奈地叹口气。 院门关起来，苏家两口子还不肯走，拍了半天门，先又哭又闹，见门里没有反应，又变成破口大骂。 苏如意听不得骂，猛地拉开院门，老两口吓得一激灵，看到苏如意的脸色，灰溜溜就往回走，这女子被逼急了要打人。 两人走到村口，看到陆家的漂亮的大宅子，一眼都看不完全，那些干活的正给砌围墙呢。 苏父苏母咬牙切齿，过得这么好，却舍不得给娘家几十两银子，苏如意太不是东西了。 两人呸了一口。 “这可咋办？” “去找老大，她当老大的不能不管，让她去找老二老三，无论如何先凑钱把欠人家的钱还了，再拖下去不知道滚成多少了。” “她们还能凑得出来吗？” “那不管，哪有白养她们的道理，这个时候不出力啥时候出力！” 二人一商量，又往老大村里跑去。 苏如意预感苏家的事情没完，果然过了三天不到，苏家老两口带着三个出嫁的闺女以及一群外孙就上门来了，堵在院门口哭天抢地，一副活不下去的模样。 事实上也确实活不下去了。 苏家已经被掏成负的了，三个姐姐多年存的那点私房钱早就掏光了，厚着脸皮撒着泼跟婆家要来的钱也都填进娘家，现在实在一点钱都凑不到了。 可娘家不能不管，亲弟弟也不能不管，一合计，唯一的出路还是苏如意，虽然断了亲，但不过是一张纸而已，不遵守又咋了？ 一群人在陆家门口唱苦肉计。 这一闹又把村里人引了过来。 不过这次大家只看不做声，陆家的事情不是他们能插嘴的，还要给陆家干活挣钱呢。 这次苏如意没有赶她们走，直截了当道：“借钱给你们也行，但我有要求。” 她瞧了一眼苏家的这群人，还有无辜的小孩子不明所以地跟着娘亲哭，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何而哭。 偏偏这群人里没有罪魁首祸的苏旺财，他躲家里等着家里人拿钱回去呢。 第379章 借条 苏如意的要求很简单，可以借给苏家银子，但他们要给陆家写借条，又考虑到苏家肯定还不上银子，所以苏旺财必须来给陆家干活，一直干到债务还完。 苏家一听马上破涕为笑，只要把外债还完就行，就是干活嘛，总比让苏旺财丢了手脚丢了性命强一百倍，再说，给自己亲姐干活，先答应着后面再说，陆家请了这么多人又不差那么一个。 “行行行，如意，我就知道你还是心疼小弟的！” 苏大姐喜道。 苏如意冷冷看她：“那是你们小弟，和我没有关系，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钱你们想借到手，让苏旺财自己来。” 她说完，又把院门关了起来，把苏家一群关在了外面。 苏家人倒是不哭了，叽叽喳喳一合计，苏如意到底还是松口了，这样就好办了，赶紧回去把小弟领来吧，先把银子拿到手。 没一会儿就在陆家院子外面散开了，村里人也没有看成什么热闹，各自回家。 张氏开心了，她本来对断亲这个事情就心里忌惮，见苏如意终于松口，觉得断亲这个忌讳的事情大概还是有转机的。 当然，苏家那一家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就希望如意有什么好主意能降服得了他们。 “如意，帮就帮吧，我们家里现在有条件，能扯一把就扯一把，大不了以后把你那个弟弟看得紧一点。” 张氏心存侥幸，想着那苏家儿子这次把事情弄得这么大，总该知道收敛了，以后就改过自新也说不定。 苏如意道：“娘，我可没有打算和苏家重新恢复关系，我得狠狠治一治苏旺财，赌博成瘾的人很难戒掉，苏旺财那性子有本事把赌瘾戒掉就怪了，我是不想苏家动不动就上门来哭着喊着求我给钱，他们的脸皮只会变得越来越厚。” 他们闹上门，自己虽然有理由不给，但始终是影响不好，万一真有谁一头撞死在自己门前，那真是有理说不清。 所以，这个事情还是得从根源出发。 根源就是苏旺财，自己犯的错事不自己担，躲在后面指望家里人给他擦屁股，苏家人惯着他，她苏如意可不算是真正的苏家人！ 次日，苏家老两口好说歹说总算把苏旺财弄到陆家来了。 苏旺财很是不情愿，赌钱没有赌赢，他就觉得已经很没有面子了，只想呆在家里不出门。 更何况，让他给苏如意夫家干活？ 几个姐姐里面他最厌恶的就是苏如意，恨不得她死，还给她干活呢！ 但再怎么心高气傲，也抵不住人家的断手威胁，扭扭捏捏还是来了。 苏如意特意留在家里等着他们，还特意把胡村长也请来在自家院子里面一起等着，等着给苏旺财打借条，村里的事情，有村长在和没有村长在这效力是大不同的。 “如意，我们把你弟弟旺财带来了。” 一进院子，苏母擦着汗水笑道，极力讨好。 苏如意没有搭理，道：“村长，那你给苏旺财写个借条让他按手印，这钱是欠下我们陆家的了，从今天开始苏旺财就住在杏花村，干活抵债，啥时候干完啥时候回去。” 胡村长也是才知道苏如意和自己娘家也闹了断亲这回事，还想着她还断亲断上瘾了。 又听了苏家的情况，只能唏嘘，暗暗庆幸自己的亲戚没有染上赌瘾的，把自家都败光了还不消停，还欠下二十两银子的赌债，也就是陆家有个苏如意能挣得了银子，换别人家，真就出人命了。 这次的事情，他觉得苏如意已经做得很仁义了，二十两银子，那得攒多少年啊！ “你们同意是吧？那我就写了。” 胡村长瞟一眼苏家三人，眼睛重重地剜一眼苏旺财，心中满是厌恶，这么大一个男人，真是废物！ 苏父道：“慢，是多少银子？” 胡村长：“二十两。” 苏父摇头：“二十两少了，不够还，得二十五两才行。” 原本借了十几两，那些赌坊的太不是人，这一滚就滚到二十二两了，他心想反正都拿钱，多拿几两，家里过日子不是还需要钱？ 胡村长皱眉看了苏父几眼，真是开了眼了，这问别人借钱还挑三拣四理直气壮起来了。 苏如意道：“二十五两就二十五两，这笔债都算在苏旺财身上，都是他还。” 苏母这个时候有点担心起来：“如意啊，你弟弟是读书人，身子弱，你让他做什么活啊？” “多的是活。” “那你挑些轻松好干的让他做，他身子受不住的……” 苏如意冷眼看过去：“要么你们把他领回去，这银子我也不借了。” 苏母哑然，苏父道：“别人能干的他也能干，先干着。” 好不容易二十五两银子就要到手了，这个时候就算是骗也要骗着对方说。 苏旺财一副很是不情愿的样子站在旁边，他以前可是读书的，高贵着呢，到苏如意这里来能有什么活干？就是那些又脏又累的苦力活，丢大脸了。 但把债主打发了总是好的，所以他也什么都没说，算是默认了。 胡村长写完了借条，苏如意看了一遍，稍作了修改，重新誊抄了一遍。 “写名字按手印吧。” 苏旺财拿着借条看了看，心里感觉有点不妙。 借条上面说，银子没有还完钱，他就是陆家的下人，需要听陆家的安排和管教，直到银子还完为止。 苏旺财一边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自己一个读书人居然成了下人，成何体统！ 一边又觉得隐隐害怕，苏如意这个女人，不会为难他吧？ 看了半天，问道：“你光说还完我就可以走了，你每日给我算多少工钱？” 苏如意：“我这边能干的大工一天五十文，那些干杂活的一天三十文，你这种废物，给你算十文我都觉得多，可谁叫我看你不顺眼呢，就给你算五十文一日，早点还完早点从我眼皮子底下消失。” 苏旺财被骂得面色通红，又憋出一句话：“那也得将近两年的时间，那么长？我还要娶媳妇呢！” 苏如意都要被气笑了，这什么天真乐观的蠢才，这个时候还想着娶媳妇？ “你这种人一辈子单着最好，别去祸害别人家姑娘！” 第380章 她要整死我 苏旺财最终还是在借条上面签字画押。 苏如意把银子交到苏父手上的时候，苏父的手都抖了起来，三个人的眼睛雪亮，脑袋不由自主地凑到一起。 苏旺财看到袋子里面的白花花的银子，禁不住伸出手去，银子啊，太诱人了。他虽然赌没了几十两银子，但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银子同时出现在自己眼前，心痒手也痒。 苏父见儿子伸手，心里一惊：“旺财，这银子是还债的！” 胡村长看到苏旺财那眼神，心里也暗暗替陆家捏一把汗，可得把这孙子看住了，否则多少银子都不够给他填坑的。 苏如意把借条一收，语气始终是冷淡的：“借条我收了，银子你们拿着可以回去了。” 苏旺财跟着就要走。 “苏旺财，你去哪？” 苏母拉着儿子：“过几日他就来，总得回去给他收拾收拾。” “来干个活，还需要收拾什么，有一身穿的就行，这边有住的地方，也保证他饿不死。” “这……” 苏母知道儿子就不是干活的人，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真叫他来干活啊？ 苏父一心惦记着还银子的事情，倒是也希望儿子先不要回去，否则不知道会不会去接着赌，苏如意这边银子是不好借啊，先把之前的债还完了才放心。 拉着老婆子就走：“先让旺财干两天，我们过两天来看看。” 苏旺财是家里的老大，在家的时候把自己爹娘使唤得过去过来，突然自己一人留在了苏如意家里，顿感弱小无助。 局促地看了看苏如意婆家这宅子，心中惊叹，苏如意真是走了好运气，就这破院子也能养出朝廷命官出来，也能盖大宅子。 胡村长拿起烟斗就要走，叮嘱苏如意：“有些人啊，一旦染上了赌瘾就死性不改，你自己多盯着点。” 苏如意：“我知道了村长，麻烦你了啊。” 胡村长摆摆手，悠哉悠哉出了陆家院子，他一点也不觉得麻烦，觉得自己光荣着呢，人家来找自己办事，这不是说明自己这村长还是怪有用的嘛。 现在就剩下陆家自己人了。 张氏不喜欢苏旺财，又横又孬的，看着就不是靠得住的。 “如意，我把灶房收拾出来让你弟弟住？” 前头说把灶房收拾出来给翠儿兄弟住的，但人家不好意思，非要去挤几个人一间的茅草屋。 “娘，不是我弟弟，这个观念你一定要改过来。” “那我叫他苏旺财，他住哪里？” 苏如意：“不用给他安排。苏旺财，你跟我来。” 直接就把人领到工地去。 陆多田走过来，看了一眼弟妹身边那人，道：“弟妹，这就是你——” “苏旺财，他给我打了借条，钱没有还完前，他就是我们家下人。大哥，你让最严厉的工头到我这边来一下。” 工头一身腱子肉，凶巴巴的，苏如意很是满意，苏旺财那窝囊废，只会窝里横，她倒是看他现在怎么横。 交代了工头两句，工头明白点头。 那小子欠主人家的钱，好吃懒做也就罢了，把自家还给赌没了，主人家这是要教育教育他，这个他知道怎么做。 交代完毕，苏旺财便被工头喊去搬木头。 苏如意又让大哥喊大嫂家兄弟，和苏家两个女婿晚上来自家吃饭。 刘翠儿娘家来了一个，原本有两个，后面用不到那么多人就回去了一个，正巧家里也有人。 苏二姐和苏三姐的丈夫来了，大姐的丈夫身体似乎不是特别好，年龄又到了，没有来这边找活。 苏家女婿进了陆家院子头都抬不起来。 昨日自己婆娘上陆家来闹的事情他们知道，还去工地喊了他们，想他们一起上门来，说人多好办事，当时他们恨不得把自己那婆娘一巴掌扇走。 他们没来，但也阻止不了婆娘来闹，她们自己娘家的事情，管不着。 今日担心了一整日，生怕陆家要把他们赶走，好好的活就没了，真恨自家没有陆家的那个勇气，敢和苏家断亲。 这样的亲戚，不要也罢，唉。 苏老二家男人先开口：“苏娘子，我们对不住……” 苏老三男人道：“昨日我们也劝了，喊她们回去，她们不听……” 两人连苏如意的脸都不敢看，心里把媳妇娘家骂了好几遍。 苏如意道：“找你们是为了别的事情，苏旺财也到我们家来干活了，你们帮我盯着，不许帮他，我怕你们念着他是你们小舅子就——” “不能！那绝对不能！” 两个人咬牙切齿，眼里的恨意有点吓人。 “苏旺财把自家糟蹋了，连带着把我们家里也拖累了，他那姐在家里撒泼打滚的要钱，打也打不听，我们也怕把自家家底子给掏光了啊！” 恨他都来不及，还帮呢！ 苏如意点头：“那行，他要是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你们及时告诉我。回去吧。” 苏如意让苏家的女婿回去，把大嫂的兄弟留下来吃饭，苏家女婿那个羡慕，又在心里把拎不清的媳妇骂一顿，为了她们那不成器的弟弟，把陆家这条大腿给放弃了啊。 苏旺财这辈子没有这么苦过累过，第一天干了半天，就累趴下了，第二日还睡懒觉，被工头拎起来丢了出来。 干了两天，就在工地耍赖起来，老大一块头的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又哭又闹，还咒骂苏如意，工头一鞭子上去，终于老实了。 苏家老两口这边总算把家里的欠债解决了，踏实地吃了两日饭，又急急忙忙背着苏旺财的衣服铺盖赶过来看儿子。 自己儿子的德行他们太清楚了，让他干活，那不是要他命吗？ 没想到到了工地就看自己儿子灰头土脸，身上还有一条条血印子，走路都走不稳了。 苏旺财一看到自己父母立即冲过来，哭道：“爹娘你们赶紧把我带回去，苏如意不是人，她要整死我嘞！” 苏母当即就哭了起来，拉着儿子就要走：“走，儿子，跟爹娘回去！” 账还完了，回去可以踏实过日子了！ 那边工头拿着鞭子就来了，这里干活其实用不着什么鞭子，大家来挣钱的，不需要抽鞭子，但苏旺财是个例外，看他那模样磨磨唧唧跟个娘么似的，他看着急，不抽他几鞭子自己非气出病来不可。 “你们干什么的！苏旺财，给老子滚回去干活！” 第381章 替你们教育 对于苏家老两口哭闹着要把苏旺财领回家的场面苏如意早有预料，一点也不意外。 陆家工地上，这边一闹起来，大家也就停下手里的活看究竟，工头有苏如意的指示，敢对苏旺财下鞭子，但却不敢碰这老两口一下子。 这苏旺财姓苏，那苏娘子也姓苏，稍微一打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苏娘子和娘家断亲了。 但断亲归断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呢，反正苏娘子的父母他不敢动，这二老护在苏旺财身上，他扒都扒不下来。 那边陆多田赶紧喊了媳妇兄弟回去喊苏如意过来。 苏如意来的时候顺便就把村长一道儿叫上了，顺便把村子里有空儿不忙的村民也一起叫上了。 一群人把苏家两口子和苏旺财围在中央。 苏旺财他娘哭得要死要活的，说她儿子这辈子没有受过这个罪，说陆家要谋财害命，气氛拉满，感觉陆家十恶不赦。 不过周围的人都没有啃声，大家都是陆家手里面干活的，村里人多多少少都受了陆家的好处，这个时候谁啃声谁就是大傻子。 苏如意把借条掏出来就开始大声念。 “我，苏旺财，因为赌钱欠债无力偿还，借陆家二十五两银子用于偿债，我自愿为陆家所用，一切听从陆家使唤，以每日50文工钱计算，直到归还欠陆家债务完毕，方可恢复自由之身。” 苏如意声音很大，把苏母的哭声都压了下去。 念完之后，周围围着的一群这才开始发出声音，原来是这么回事，如此听来，陆家一点错也没有啊，够仁慈了，谁家一把子能拿得出来二十五两银子？还只是让人来干活抵债，这么好的事情，哪里遇得到？ 苏如意看看大家：“大家都听清楚了吧？没有听清楚，我就再念一遍！” 大家噤了声，听着苏如意把借条又念了一遍。 这次听的更加明白了。 苏如意：“我问问大家，你们有几个一天的工钱是50文的？” 大部分人都摇头，50文工钱那是有点本事的人才拿得上的，一般人拿不上也心甘情愿，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苏如意又转头问工头：“苏旺财这种，在正常的工地上能拿多少一天？” 工头呸了一声：“他能拿个屁！干得还没有吃得多，老子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若不是苏娘子你硬塞给我，我要他干嘛！” 苏如意：“大家听到了吧，我苏如意这是当了一回活菩萨，却被某些人当成阎王爷了！你们大家倒是给我评评理！” 村长也及时发声：“这借条还是我给写的，这个苏旺财亲自同意，写了名字按了指印，千真万确，人家苏如意可没有说谎！我说你们两个这是在做什么，苏如意给了你们一家子活路，你们可不能信口雌黄昧了良心呀！” 周围围着的有人就开始骂起来，大家对赌钱这个事情嗤之以鼻，把自家都败光了，欠债了，别人借你钱你干点活怎么了？你给人家当牛做马都是应该的！ 苏家三人被骂得有点懵，有点心虚起来，苏母大喊道：“这哪里一样，我们是她爹娘，这是她亲弟弟，哪有把自己亲弟弟当牲口使唤的！哪有跟自己亲爹娘分得这么清的！”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大家又把嘴巴闭上，静观其变。 苏如意就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展开了给大家看了看：“这是我与苏家的断亲书，去年这二老为了给儿子娶媳妇，问我要十五两银子，为了这十五两银子他们跟我签下了这份断亲书，我也给大家念念！” 纸上的内容念完，周围又是一片叹气的声音。 断亲丢人啊，对不起祖宗啊，但苏家这样的，苏如意断了也是好事，谁受得住啊，反正他们家里一辈子给不出十五两，更给不出二十五两。 苏如意道：“你们不信可以去下巴村问问村长去，这个事情千真万确。退一万步讲，就算我苏如意没有跟苏家断亲，苏家借我们陆家的银子就不用还了？谁家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我把钱都填给苏家，拿什么给大家发工钱！” 大家一听，工钱啊，这可关系到自己了，脑子一热，劈头盖脸开始数落起这三人。 其中苏家两个女婿尤为卖力，他们有点个人恩怨，趁着这个机会当然酣畅淋漓地一通发泄，把苏旺财骂了个狗血淋头。 其中当然也有明事理的，把苏家两口子一通教育。 你们两个老家伙早晚是要走的，这孩子都养成这样了，你们还惯着呢，你们一走，他能把自己性命都赌掉！你们能护他一辈子？不如让他现在吃吃苦，知道挣钱不容易。 再说了，他吃得这些叫苦吗？大家不是都这样干活的？咋就他一个年纪轻轻的大男人干不了了？ 他这点苦都吃不下，你们就看吧，你们前脚一走，他保准后脚就跟上！ 你们自己想，是让他吃点苦万死几年呢，还是跟着你们一起。 一大群人，叽叽喳喳的，各抒己见，反正大家都在说，情绪一上头，说啥话都直白。 都说众口铄金，苏家二老再怎么油盐不进，又被说得晕晕乎乎，觉得人家说得好像没错，好像是那么个道理。 苏如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人群里面退了出去，都不需要她再说什么，就不信今日这老两口还能闹起来。 最后总工头一声令下：“都去干活，杵在这里做什么，他们三个还能给你们发工钱？！” 大家这才意犹未尽地散去，教训别人的感觉是好哈。 苏家两口子和苏旺财坐在一脸懵逼，被训呆了。 苏如意给工头使了个眼色，工头点头，把苏旺财拎起来就走。 “我的儿啊……” 苏母喊道，但没有去拦，没有力气。 苏如意看看这两人，真是可怜可恨，就想要一个儿子，一连生了五个孩子，前面四个啥都不是，就这个儿子是宝贝，都成这样了，还不知道自己错哪里了。 “你们回去吧，借条上面都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你们就想把人领回去？我苏如意的银子就那么好借的？等他还完了债，就回去了。” “如意——” 苏母现在也叫喊不起来了，从地上爬起来，想过来扯苏如意的衣袖，苏如意一挥手躲开了。 苏母求道：“我们不领他回去，就是……你对他好点啊，你弟弟还小，身子骨弱，他是读书人……” “知道你们宝贝儿子今天为什么吃这个苦吗？都是你们两口子害的！你们自己不教育，我来替你们好好教育！” 苏母一开口，苏如意就觉得一阵厌烦，打断她的话转身就走。 第382章 你去劝他 这么闹了一会，苏家还真消停了，一开始老两口隔三差五来一次，慢慢的可能体力跟不上，过来的时间就拖长了，七天或是十天来一次。 一开始苏旺财还求着父母想办法带他回去，后面也就不指望了。 人的容量是可以被撑大的，哪怕是苏旺财这样的窝囊废，时间一久在皮鞭的加持下干起活来也有些样子了，渐渐的也就适应了这样的苦力活。 今年因为盖房子，苏如意大部分时间都是留在村里的，研习医术，熬制胭脂水粉，去年购买的那一百套罐子不知不觉就用完了。 用是用完了，但不是全部都卖出去了，大部分堆在自己空间的木屋里面。 为了掩人耳目，她把自己床下放了些空罐子，有时候家里人从门口一望，自然而然就以为每天在院子里熬出来的那些东西就放在苏如意房间里呢。 苏如意计算了一下，虽然自己的胭脂水粉没有卖完，但也消耗了三分之一，尽管里面有一半都是送出去的。 但不管怎样，反馈是很好的，每次去通州城，杨夫人或是李夫人都会跟自己买上一套，大多是送人，她们先前买了送给朋友，朋友又介绍给朋友，觉得极好，就让代为购买了。 京城那边关于自己胭脂水粉的事情没有什么消息，但并不是那边的人觉得不好，是周月如精力放在了结婚上面，陆识途和陆得水两个大男人和胭脂水粉这些东西搭不上边。 苏如意也不着急。 思考了一下，自己以后的销路不必发愁，就把自己之前设计的罐子拿了出来，罐子上面印着“苏记”两个字，代表着她自己。 是时候考虑品牌了。 反正现在的银子也够，就去了一趟陶瓷坊，她自己设计的罐子每样五百个。 备着。 到时候真的大卖起来，可容不得她慢条斯理当场去熬，所以趁着平时熬制好了偷偷放自己空间屯着。 至于那么多的小瓶瓶罐罐如何运送—— 前头只有一百套的时候苏如意用了一下午，现在翻了五倍，目标更大，不适合跟之前似的自己推个车去取。 还是得通州城有个存放的地点才好，可以叫作坊直接送过去。 苏如意想租个房子，可不划算，就又问到张东家那里去了。 没想到张东家正好有空置的小宅子，当即就让人回家去拿了钥匙给苏如意，让她随便用。 大郎那边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张东家不仅把他送进了通州最好的武馆，每隔一段时间还让人去看看，吃穿住样样都好。 苏如意心里感激，又给张东家送了两套胭脂水粉，让他回去哄自己女人开心。 回到杏花村的时候，正好看到苏旺财在砌墙，苏如意站着看了一会儿。 工头急忙过来：“苏娘子，你有什么指示？” 苏如意摇摇头：“你做得很好，这小子总算有点男人的样子了。” 苏如意掏了块碎银给他，工头嘿嘿笑着收下，回头对苏旺财吼道：“苏旺财给老子快点，别偷懒！” 晚上苏如意让陆多田给自己在工地上物色个机灵的。 张氏问道：“做什么？” 苏如意：“我看苏旺财那小子在工地上已经适应的很好了。” “那不是很好吗？” “嗯，就怕他活是能干了，赌还是要接着赌。” 苏如意答应给苏家借钱就是害怕苏旺财后面没完没了的赌，赌完了就把陆家当提款机，她要一次把这小子治住。 第二日一个小伙子就被陆多田领到了苏如意面前。 “苏娘子，你喊我有事？” 苏如意掏出一块银子放在桌上：“苏旺财你知道吧，你有本事把那小子劝去赌坊，这块银子就是你的。” 陆多田在旁边听到吃了一惊，等那小伙子离开，才问道：“弟妹，你这是做什么？” “没事，他要是敢去赌坊我就好好收拾他。” 想了一想，那小子没有钱也去不了赌坊，就把桌上的那块碎银交给陆多田。 “大哥，你想办法把这块银子给到苏旺财手里，但别让他知道是你故意给的，另外，你让大嫂兄弟和苏家的那两个女婿晚上盯着点苏旺财，有什么事情马上来通知我，不要让苏旺财知道了。” 陆多田虽然没有完全懂得弟妹的想要做什么，但还是去照做了，瞅着苏旺财去茅厕，故意把银子丢在茅厕外面，果然苏旺财一出茅厕就捡到了，马上就揣进怀里。 再说，那小伙子也是个急性子，苏如意给他交代了任务，他马上就去做了。 偷偷摸摸拉着苏旺财套了几句近乎，然后就感慨还是去赌坊挣钱容易，一晚上运气好的话白花花的银子挣得手软，哪里像这个地方…… 几乎一下子就说到了苏旺财的心里。 他早就想去了，还是赌钱舒服。 他心里计算着，那块碎银虽然少，但他慢慢来，说不定一晚上就能赢十倍，有了本钱，他一把子把二十五两银子都赢回来，一把甩在苏如意脸上。 那该多么解气！ 苏旺财晚上想来想去睡不着，想着镇上的赌坊通宵到天明，他不如偷偷去早上在神不知鬼不觉回来—— 说做就做，听着大家好似都睡着了，轻手轻脚就爬出来茅草棚。 他一出去，后面有人也跟着爬了起来，正是苏二姐的男人，他特意搬到这个棚子和小舅子挤着睡，为的就是苏娘子让他盯着这小子的事情。 自己婆娘把苏娘子得罪了，他得表明自己和自己婆娘不是一路人，这样才能把手头这个活儿保住，更何况，他是真看着苏旺财就来气。 小黄狗把苏如意喊了起来，苏二姐的男人站在院子门口：“苏娘子，苏旺财往镇子方向去了！” 苏如意就笑了，苏旺财真是一晚上都等不了呀，在赌钱这个事情上面倒是个行动派。 当即就让陆多田带几个人偷偷跟去，只要看那小子进赌坊，就去把他五花大绑捉回来！ 第383章 往死里打 苏旺财揣着一块碎银，满怀希望顶着星光赶到平安镇，镇子里面静悄悄的，唯独写着个“赌”字幡布的门前挂着红灯笼。 苏旺财看到那黑夜里面的红灯笼就觉得心情激动起来了。 一时忘记了自己白天里面受的那些累，熟门熟路推门而入。 里面人声鼎沸。 苏旺财就要往里面走，忽然身后有人高声喝道：“苏旺财！” 苏旺财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从身后扑倒，不知道几个人把他压的动弹不得，胳膊往后一拧就开始上绳子。 赌坊里面短暂地安静了一下，很快就又热闹起来，这样的场面大家没有少见，见怪不怪的了。 苏二姐的男人把苏旺财从地上拖起来，一大巴掌刮上去：“你这个畜牲，还敢来这里！” 苏旺财有点懵，眼前几个他都认识，两个是自己姐夫，一个是陆家的大哥，还有一个是陆家大房那边的人。 都是跟着苏如意的人。 “你们咋在这里？” “你他妈管我们咋在这里，跟我们回去！” 四个人推推搡搡就把才进门的苏旺财拖了出去，又赶了半个时辰的夜路把苏旺财送到苏如意面前。 陆家人都醒着呢，还立着那凶巴巴的工头，院子里面点了火把照得亮堂堂的。 苏如意往院子中间一坐，脸色黑沉沉的：“他去赌坊了？” 苏二姐男人骂道：“去了，我们在赌坊里面逮到的人！这畜牲，死性不改！” 苏如意点点头：“给我打！别打断骨头，留口气就行！” 那工头将手里的皮鞭一扯，“啪”地一声，苏旺财被这皮鞭打得又阴影，一下子就腿软了。 “我还没有赌呢！我还没有赌呢——” 工头一鞭子就上去了。 “啊——！” 这一鞭子比平时抽得要重，一鞭子下去就见血了，苏旺财被反绑了胳膊，扑倒在地喊得撕心裂肺。 苏如意看向自家三个小朋友：“你们记得，你们以后要是敢去赌钱，我就这样打你们！听到没有？” 三个小孩还有幼小呢，看到这个男人叫喊得这么凶，痛到不行的样子，一个个都吓呆了，听到三婶问话一个个乖巧点头。 一个念头深入意识：赌钱，要不得。 苏如意：“你们把孩子带进屋里去吧。” 女人们把孩子领进屋里，伸手把他们耳朵堵上，但是也不能完全阻隔声音。 刘翠儿便说话来转移孩子们的注意力：“你们要记住三婶给你们说的，那个东西以后不能沾，沾了三婶打你们谁也拦不住。” 外面的皮鞭响了许久，苏旺财哭天喊地了许久，大半夜的把许多人都吵了起来，大家披着衣服来陆家院子看热闹。 这一顿打可真是结结实实，一身完好的衣服全都抽得血淋淋的，苏旺财在地上滚来滚去，又是喊救命又是求饶，最后生生被打得喊不出来动弹不了。 周围看众都觉得一身鸡皮疙瘩，痛得牙齿打颤，一个个大气不敢出。 工头停了鞭子，上前探一探苏旺财鼻息，觉得差不多了。 “苏娘子，不能打了。” 苏如意暗暗吐了一口气，她又不是什么天生冷血的人，这一顿打得她也是心惊肉跳，生怕把苏旺财打没了，不过她还是决定相信这位专业打手。 她起身去查看了一下苏旺财的情况，虽然血淋淋的，但都是皮肉伤。 苏旺财见她近前来，急忙虚弱求道：“不要打了，我不去啦，再也不去了……” 苏如意回到凳子边拿起一个布包丢给呆站在旁边的苏家女婿，他们只知道陆家要教训苏旺财，却没有想到是如此惨烈的场面，吓死人了。 苏家死丫头果然是个心狠手辣的。 “你们拿去给他上药。拖回去吧。” 几个男人赶紧把半死不活的人架起来，小心翼翼拖出去。 堵在院子门口的人赶紧让出一条路，盯着这被打的男人，还真的就只剩一口气了。 张氏有点脚步不稳地出来，心里只有一个感觉，晚上还是安静点好。 “如意，你……那苏旺财没有问题吧？” “死不了。” “他住的那地方条件不行，要么就让他住我们家灶房吧，等养好了在回去。” 苏如意笑道：“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去了赌坊还想住好吃好？明天继续干活！我就看看我能不能治好他的死性不改！” 第二日苏如意吃了早饭第一件事就去看苏旺财的情况。 苏旺财在茅草棚里躺着呢，哎呦哎呦地呻吟着。 工头道：“苏娘子，药已经给他上过了，今早上比昨晚上就好多了，这小子还是扛揍。” 那倒不是苏旺财有那么抗揍，苏如意给他用的都是最好的药材。 苏如意：“那就把人拉起来干活，我一天给他开五十文的工钱呢。” 工头都愣了一下，这也太…… 以前他盯着犯人干活的时候才这么干，犯人么，他们的性命不值钱。 这位再怎么断亲也是苏娘子的亲弟弟啊，就这么狠心的？ 不过看苏如意也不是开玩笑的样子，工头一脚跨进去，呵斥道：“苏旺财，给老子起来干活了！” 苏旺财反抗都来不及反抗就被从草屋里面拖了出来，好在工头也没有安排重活给他，给了点无关紧要的事情，反正就是不能让他躺着休息。 苏旺财挨了打的第三天，苏家父母才来，三人抱头痛哭一场，苏母又嚷着要让儿子回去，都伤成这样了还干什么活？ 工头现在已经知道了苏如意的意思，鞭子挥得啪啪响。 “你们赶紧回去，再不回去我可要打苏旺财了！” 这两个老的还不愿意，工头毫不客气一鞭子就抽了下去。 苏旺财惨叫了一声，两个老家伙吓得脸色都白了，天呐嘞，是真打啊，像打牲口一样地打！ “走不走？不走我就继续打了，一天天的拿着主人家的银子在这里磨洋工！老子不打死你！” 苏旺财急忙喊道：“你们回去吧，你们赶紧回去吧！” 他现在看清形势了，自己爹娘在苏如意面前根本一点好都占不了，他们根本没有本事把自己领回去！ 既然如此，还是赶紧回去吧，不要再害自己挨打了！ 老两口慌了神，赶紧离儿子远远的：“不要打了，我们不打扰他干活！” 苏旺财喊道：“你们回去想办法给我凑银子，凑足了银子我就回去了！” 回应他的又是一鞭子，工头看不惯听不惯，那两个老家伙弱不禁风的，还让他们给凑银子呢？ 这小子就是挨打挨少了！ 苏家两口子呆呆站着，有一种护不住儿子的无力感。 二十五两银子啊，他们要是能在别处凑到也不会找苏如意了。 第384章 你糊涂 苏旺财被结结实实打了一顿之后变得很老实，对苏如意的态度一夜转变，如今他明白了苏如意还是以前那个苏如意，甚至比以前还要更加心狠手辣，她如今打自己是真的往死里打。 只不过，人么，总是会好了伤疤忘了痛，后面苏旺财又被一波一波的人撺掇着去赌坊，他有时候忍住了，有时候又被说动了，一踏进赌坊最后都毫无疑问地被一顿恶打。 在断断续续被打得死去活来几次后，苏旺财渐渐觉得“赌”是个可怕的词，一听到这个字眼，他就听到皮鞭在自己耳朵边呼呼作响，身上每一块皮肤都疼，疼了之后还不能休息，那感觉真恨不得死了算了。 偏偏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身边好像都是把赌放在嘴上的人，一个个都想拖他去赌场。 终于有一天，又有几个人悄悄约着他去赌场的时候，苏旺财哇地一声直接吐了出来。 苏如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知道苏旺财大概率已经成功地对赌钱产生了阴影。 不过她还不敢放心，听说赌这种东西很难戒，戒了还会反复，她现在没有办法保证苏旺财能清醒地认识赌钱的危害，但可以让他明明白白把生不如死的疼痛和赌钱联系在一起。 所以听到苏旺财吐了以后，她加大筹码，只要有人有办法把苏旺财弄进赌坊，她一人给一两银子。 为了得到一两银子，那几个知道真相的男人费尽心思，连哄带骗，就差把人一棒子敲晕直接抬去了。 如今苏旺财也学乖了，看到那几个人就浑身发抖转身就走，跟看到瘟神一样，那苏如意又不管他们赌不赌，只管自己，反正到头来挨打的都是自己一个人。 后头被那几个人纠缠得急了，苏旺财还直接告状告到苏如意那里。 反正他是再也不想挨打了。 一直到秋天，陆家的宅子完全竣工，苏旺财也没有再去赌坊，真真是被打出阴影了，一在他面前提赌字，他就反胃，弄得那些想挣苏如意钱的人也没有了继续哄骗他的心思。 苏如意结算了朱大工匠剩余的款项。 “这个时节可以把树苗种下去了，来年春天好活。” 朱大工匠提醒道。 他看着陆家这大宅子有些惊叹自己居然真的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盖了这么一大座宅子，说出去谁信呢？ 苏如意已经在空间里面育了不少树苗，还预备着开春的时候种呢，植树节不是都在春天吗？ “秋天种下了冬天不是就冻死了？” “冻不死，秋天种好。” 朱大工匠看了苏如意一眼，看来种粮食的也不一定会种树啊。 “你听我的，秋后天冷的时候把树苗子种下去，冻一个冬天，春天容易活。” 朱大工匠说的都是经验，苏如意想想自己空间里面的那些不要钱的树苗，试一试也无妨。 在那之前，最重要的是，陆家搬进新家了。 搬新宅子这么大的喜事，自然是要摆席的，这一次陆家做得比之前苏如意拜师更加隆重，毕竟经济更上一层楼了。 又赶上全村都农闲，村里的女人们都赶着到陆家来帮忙，热闹无比。 张氏自己都插不上手，在人群里面转来转去，享受着大家对她的阿谀奉承，一边客客气气地跟大家道谢，很有大户人家里面的老夫人的模样。 苏如意今日也空闲，躲在角落里面吃吃花生。 张氏满面红光地过来。 “如意，我看到苏旺财了，在那边烧火。” 苏旺财变化巨大，从最初到自家来的时候那个弱不禁风又趾高气扬的模样，变成现在灰头土脸踏踏实实干活的样子。 苏如意点点头：“嗯，看着顺眼多了。” 张氏瞧她这淡定的模样就忍不住笑起来。 “还是你有手段。我看马上入冬了，等今天吃了席就把人打发回去吧。” 说实话，尽管苏旺财现在说烟多了，张氏还是不喜欢他，始终是个外人。 再者，冬天大家都窝在屋子里面，又不干活，留着他也没啥事，不如放他回去照顾家里两个老的。 苏如意：“那不行，借了我的钱，说是咋样就是咋样，还不清就给我老老实实呆着。等明日，就让大哥带着他挖坑种树，我看也不需要再请别人了。” 张氏想想，那行吧，反正家里大，住也是能住下的。 她此时就是有些遗憾，可惜京城两个儿子没能回来，否则今日就真的圆满了。 二人正说着话，就看到蒋小兰在人群里面东张西望，看到角落里面的苏如意，急忙跑过来，一脸喜色。 “苏娘子，外面来人要见你，我看穿的衣服，是大地方来的！” 苏如意心里一喜，想着是不是京城那小世子派人来了。 她还记得那时候小世子回去的时候有说过秋日自家宅子盖好的时候要过来住呢。 若是这个时候来，是有些太晚了，深秋，已经快要入冬，怕是住不了几日。 苏如意走出院子，看到来的是杨管事。 杨管事是杨府的要人，一般不会轻易出门办事。 苏如意想到他可能是杨府派来给自家道乔迁之喜的，但——并不像。 杨管事正仰头看院门之上的牌匾，那上面写着崭新的两个大字“陆宅”，他脸上没有什么喜色，身后也不见带谢礼来。 苏如意心里一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杨管事，你怎么来了？” 苏如意迎上去，热情地邀请杨管事进里面说话。 杨管事摆摆手：“不麻烦啦，苏娘子，恭喜恭喜啊！” 他早就知道陆家在杏花村里面建宅子，亲眼这么一看，还是震撼得有点说不出话，虽然和他见过的那些大宅子有差距，但在这小破村子里，犹如鹤立鸡群，显眼的不得了。 嗯…… 杨管事一脸为难之色，苏如意直截了当问道：“杨管事，今日来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苏娘子啊，听说你和娘家断亲，可真有此事？” 苏如意有些意外，自己断亲的事情怎么传到杨府那边去了？ 点头：“确有此事。” 杨管事叹气：“唉，苏娘子，你真是——糊涂啊！” 第385章 担心的事 杨管事念及陆家今日乔迁之喜，没有跟苏如意把事情挑明，让她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完了以后去找一下杨夫人。 匆匆来了，又匆匆回去了。 苏如意在门口站了一站，觉得杨管事还不如把什么事情都一下子说得明明白白的好，弄得她现在心里七上八下很是不踏实。 张氏出来的时候门口就苏如意一个人，奇怪道：“人呢？我在里边都给把茶倒上了。” 张氏对大户人家来的人还是有惧意，所以没有跟着出来，在屋里面等了许久没见人进来，这才出来看看情况。 “是杨大人家的管事，过来跟我们道一声喜，就回去了。” “哦……” 张氏有那么一些失望，来都来了，怎么不进去坐一下，让大家知道知道知府大人家都跟自家道喜来了…… 又想，不进家门也好，里面都是村里的大老粗，不要让城里的富贵人看了笑话。 “娘，我们进去吧。” 苏如意笑着拉着张氏走回院中。 她知道自己断亲的事情可能惹出了什么大的麻烦，但今日也没有必要让家里其他人知道，他们知道了，除了一起跟着七上八下没有任何其他的好处。 陆家的宴席一直延续到晚上天黑，村里的女人将一院狼藉收拾完毕，依旧热情高涨，完全不知疲惫。 “那我们就回去了呀，以后有事情还叫我们呀——” 女人们聚集在院子门口，谁都不愿意比谁先离开，都想在陆家面前争一个好印象。 陆家一家老小亦是热情客气地把这群帮忙的人送到门口，又三番五次的道了谢，陆家这才慢慢的安静下来。 “这一天折腾的，还怪累人的。” 张氏拧了一拧老腰，回头看这家院子。 好大的院子，原本冷冷清清的，被村中的男女老少闹腾了一下，一下子就有了人气，哪怕是他们已经离开了，那人气依然留着。 大家都累了，送走了客人，抓紧洗漱，怀着满腔的激动回各自新屋里睡去了。 苏如意的卧房很大，两进式，入门是书房，里面才是卧室。 屋里面所有的桌椅书架床具都是新的，屋里都是淡淡的木头，清漆的香味儿，还有隐隐约约金钱的味道。 本该是快乐的，今年大部分时间都在这宅子上面了。 但她原本的喜悦被今天杨管事的道理破坏了，白天那时候压在心里没有去想，这个时候一个人，所有的思绪涌上心头。 杨管事那欲言又止，又满脸遗憾的样子，像是对陆家又责备又惋惜。 他特意提到了苏如意断亲的事情，就很明显了，是断亲引起来的麻烦事。 苏如意皱皱眉头。 断亲这个事情在现代不合法，不被法律认可。 在这个年代虽然有这样的行为，却也是离经叛道，受世俗诟病唾骂的。 人啊，籍籍无名的时候做些离经叛道的事情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但一旦有点身份地位了，很多事情也跟着身份地位一起变得致命起来。 怕是这次家中建宅子的事情让自家成了焦点，加上往来人杂，许是自家的断亲的事情就传了出去，传到了杨大人耳中，又或是有人看不得破烂村子里面建起了格格不入的大宅，故意把自己断亲的事情传到杨大人耳中。 她都想得到会是怎样的言语，大约就是指责她不守孝道，毕竟世俗尊崇的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杨府这么大的反应让她担心，杨府可是官府，代表的是朝廷。 她现在担心的是，那些事情会不会已经传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苏如意一晚上睡得有些不踏实。 家里其他人和她不同，搬进新宅并没有让他们产生躺平的感觉，反而一个个更加有干劲。 第二个大清早，蒋小兰依然早早地起床去新的大灶房准备全家人的早饭。 刘翠儿和李宝珠也都起了大早，去灶房里帮忙。 现在已入深秋，太冷了，镇上也没有什么人，卖饼子的生意暂停。 不过大家都知道自家院中要种树苗子，得挖坑，得松土，那不都是活吗？ “唉，住大宅子也是操心，后山满山的树，还得花着钱去买苗子，这个事儿真是……” 张氏吃着饭，喜滋滋又带着心疼。 大宅子虽好，就是花钱。 她有点不甘心，道：“如意，要么树苗子就不去买了，人家城里的是没见过树才稀罕那些，我们村里整那些做什么，我看那么多地明年收拾出来种菜吧，种些苞米高粱也是一样的。” 那苞米杆子高粱杆子不是也长得挺高的？ 就当是树了呗。 苏如意笑道：“娘，给你留一片当菜地，树苗还是要种的。” 张氏叹气，果然不行，她也觉得不大行，院里的地大着呢，也不能都种了菜，种了高粱苞米，看着还以为他们把家搬到地里头来了。 孩子们也叽叽喳喳，大家各自都有想要种的，什么李子树枣子树苹果树，还有各种花花，还要养猪养兔子养鸡。 苏如意心里事情颇多，没有融入大家欢喜的畅想中去，迅速吃了饭，拉着陆多田安排了一下工作，那些地需要整理出来，那些地方要挖坑，挖多少挖多大，让他盯着苏旺财去干。 陆多田道：“弟妹，要么让娘盯着，我和翠儿今日随你去城里买苗子。” 他想，树苗也不大，他们买了就自己推回来了，省钱。 苏如意瞄了一眼那边孤零零一个人站着的苏旺财。 “不必，你还是留在家里吧，我不信他。” 也不全是苏旺财的事情，她还要去一趟杨府看看究竟是什么事情。 以及树苗都是从自己空间出，多去一个人容易露馅。 还有城里张东家借给她用的宅子，作坊那边可能已经有货存放在那里了，她要放进空间去。 陆多田也不由看看苏旺财，如今苏旺财一副可怜样子，对陆家所有人都有点怕，连陆家的孩子他也不敢招惹，看起来一点危险也没有。 不过弟妹似乎还在担心，他也忍不住想，可能是自己想得简单了，这家伙以前不是省油的灯，也许看着家里没人就又要闹腾起来。 这么一想，便觉得还是弟妹心细，想得周到。 第386章 沉闷 苏如意交代完家里的事情，急匆匆就走。 张氏把她送到村口，拉着道：“如意，你别老把钱都花在家里，你给你自己多花点，你尽管花，家里谁敢说话我去骂。” 苏如意笑道：“娘，你看我是会亏待自己的人么，你不要担心我。 张氏道：“那你给自己买几个有本事的人吧，把事情都交给他们去做，你也轻松点，唉，我们也帮不上你，我们心里也……” 家里干活的事情苏如意虽不参与，只是站着指挥，但是大事情都是她在决定，跑来跑去的事情也是她在做，比如去通州城买树苗子的事情。 大家都是干活的人，不觉得干活累，尤其是苏如意当家之后，家里吃得好穿得好，土地活儿都没有怎么做了，能累到哪里去？ 他们觉得苏如意累。 不是在学习就是在跑路，都是在为这个家。 他们看在眼里，心里都是愧疚，觉得自己帮不上忙。 张氏如此一说，苏如意有点愧疚，不是家里人帮不上忙，是她有意避开他们，因为自己有秘密。 这却让他们误会了，以为是自己没有本事，所以自己做什么都不带上他们。 “娘，家里都是力气活，我把重活都交给你们了，我不累。买人的事情我心里有数，现在有地方住了，我瞅见有适合的就买，买了大家都轻松点。” “行，你自己有数就行，你在外边别心疼钱。” 苏如意依然是自己走路，坐牛车慢，不如走路，一边走一边想事情思路还畅通。 婆婆说的确实也是问题，陆家家业越来越大，自己一个女人老是独来独往地跑，很有问题，不安全也让人免不了怀疑。 以后出门身边得有人跟着，最好有个属于自己的车，说走就能走。 说到车—— 她看着面前的路，没有路有车也不行，路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等自家庄子完全建起来也不知道是几年后，那个时候再考虑路的事情就太晚了。 嗯，现在还是考虑眼前的事情。 到了通州城第一件事就是去杨府。 这一次很明显的感觉，杨府对她不是以前的那种大大方方的热情，有点躲躲藏藏怕被人看到似的。 杨夫人看到她就叹气。 “如意，你咋做了糊涂事儿呢？” 苏如意佯装不明白：“夫人，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杨夫人让她坐下，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到底是觉得她不像坏人。 “你夫君那边有什么音信儿没有？” 苏如意心就沉了下去，得，那消息确实是跑到京城去了。 “没有。夫人，你就与我直说吧，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啊，你咋能干出断亲的事情呢！” 杨夫人忍不住责备。 陆家断亲的事情是从京城那边传回来的，杨大人从有人那边得知，说与自己夫人，杨夫人震惊了一番，想到与苏如意的交情，才让杨管事去找了她来说话。 “你夫君今年秋天本要上升一级，大约是有人不满，这个事情直接捅到圣上那里去了。” 杨夫人摇摇头，可惜了，圣上大怒，高升一事就不必说了，现在更愁人的是，官位怕也摇摇欲坠。 忠孝忠孝，从来不分家，乃是治国之根本，不忠便是不孝，不孝又何谈忠诚？ 朝中栋梁断亲，滑天下之大稽，上不能让君主信任，下不能让百姓以之为标尺，如此—— “如意，你是聪明人，怎么干了如此荒唐之事？” 苏如意心里沉重，盯着面前杯盏。 “是我行事没有考虑周全。” 在断亲的时候，她确实没有想到这些事情，自己的思想到底没有和这个时代完全融合。 但从自己的真实情感来说，哪怕这个时候，她也不想和苏家做家人。 “唉，你说说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苏如意便把自己断亲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杨夫人叹气，她虽觉得苏如意有那样的父母很是遗憾，但还是觉得她做过了，那样的父母她听说得多了便觉得也是正常，断亲不对。 “你二嫂也断亲了？” 听说还是苏如意撺掇的。 “是。” “你啊你，如此轻易就断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性命都是他们给的，受点委屈又如何？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主动断亲，哪有孩子嫌弃父母的，就算断也该是父母不要孩子……嗨，无论如何都不该断亲。” 父母主动断亲，是孩子不孝所以惹父母失望，孩子主动断亲那更不对，那是大不孝大不敬。 只要是断亲就是犯了大忌了。 杨夫人忍不住连连责备，苏如意没有争辩什么。 虽然平日里和杨夫人聊得挺好，这个时候也能感觉到时代精神的不同。 这个时代，社会的主流思想是父母就是天就是地，孩子的一切都是父母的，包括性命，大概父母要了孩子的性命那也不过是把原本给出来的性命收回去，并不是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但她从很久很久以后的时代来，她的思想是每个人都是独立个体，父母和孩子并不相欠，关系不是天赐而是后天经营出来的。 这个话她不能说，在这个时代背景下，她说这样的话直接就是大逆不道，更加坐实了不孝之名，说不定还要说个妖言惑众之名呢。 杨夫人数落了苏如意一番，道：“我让你来也不是为了怪你，事已至此，你赶紧想想如何补救，你夫君年轻有为，圣上也是看好的，假以时日必然仕途无忧，这件事情若不能处理得当……就太可惜了。” 杨夫人的意思是，让她与娘家重修旧好，无论如何也要求得原谅，如此，圣上说不定也就大手一挥将此事过去。 苏如意未置可否。 杨夫人虽不能理解自己，却也是好心，她谢过离开。 出了杨府，心情沉闷，只觉浑身疲惫，原本要做的事情也只能暂且搁置，先找了个客栈休息。 第387章 难选 古代愚孝众多，子女卑微，父母的权利很大，很多父母把孩子当工具，子女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是一种很正常的社会现象。 也不能说是古人的脑子蠢，说到底孝道也是皇权统治的一项工具。 家庭是国家的组成单位，家庭稳定国家也好治理。 再者，国家要求子女无条件孝顺父母，就像要求国民要无条件忠诚国家臣服皇权，无论君主是昏君还是明君，就像无论父母是好的父母还是恶的父母一样。 就是一种高明的洗脑。 所以苏如意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去跟朝廷理论什么，如何理论都不会对。 她这从本质上是在动摇皇权根基呢，怎么可能会占到好处。 思来想去她也仅仅想到两条可走的道路。 第一条，就是杨夫人所说，去求苏家，重新和好，以后把苏家供起来。求了苏家，还要去求二嫂娘家。 且这个举动不能小里小气，一定要做得很隆重，自己越惨越好越卑微越好，如此才能让统治者觉解气。 第二条，那就是自己啥也不做，断亲虽受诟病，但却是父母同意的，虽背德但不违反律法。 但这样陆识途必定被朝廷除名，估计后几代想做官也难。 自家后面的发展大约也不会太顺利。 这样对陆家，对陆识途的影响太大了。 苏如意想了一宿依然难以抉择。 这是一个要么自己当罪人受委屈，要么陆家整个家族受牵连的单选题。 想到早上，她头昏脑胀。 决定不想了去睡一觉。 现在她还在乎一件事情，陆识途是怎么想的。 他应该是最早得到消息的，杨府都已经得到了消息，他却一点消息也没有透露回来。 周将军府也没传来一点消息，若不是杨府跟自己讲，她可能还会一直不知情下去。 由此她可以断定，陆识途并不想自己知道。 所以，陆识途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想自己这个时候也许应该继续假装不知道，就像陆识途希望的那样，把事情交给他去处理。 至于他会如何处理，苏如意也拿不准。 与此同时，远在京城的周家也在为陆家的事情操劳。 在陆家断亲的事情上，周家不好在圣上面前为陆识途多说什么，这个原则性的问题上面，谁给陆家说话都是错。 周将军惜才，还认了陆识途为义子，不想陆识途的仕途就此断送。 “这个事情说难也难，说好解决也好解决，你媳妇是通透之人，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赶紧写一封信给她让得水送回去，与她做好商量，你这边跟圣上告假就说回去处理这件事情，如何处理你心里应当也是知晓的，就是你媳妇要受些委屈，但她应当也能理解……” 周将军叹了口气，他一直以为那苏如意是个聪明人，竟做出了这等事情，他心里十分失望。 陆识途沉默了一下：“当时，我在场。” 周将军呵斥：“闭嘴！这个时候你还不知道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吗？！现在不是你在这里讲儿女私情的时候，孰轻孰重你掂量不出来？” 房门猛地被推开，周月如怒气冲冲进来：“爹，你说让如意姐受委屈是怎么个受委屈？” 她在外面偷听了一会儿，实在是忍不住。 周将军皱眉道：“你不留在夫家，这么晚回来做什么！” 周月如不高兴，今日和夫君吵了一架，她觉得如意姐没有什么错，本来就是她爹娘不好。 但是夫君说，即便是爹娘有不对那也是有道理的，即便是真的毫无道理，那便是天命，该受着，绝没有抛弃亲生父母的道理。 周月如与夫君说不通就跑回娘家来了。 没想到正好听到父亲和陆识途在商量这个事情。 “爹，你别管我回来干嘛，你倒是说要怎么让如意姐受委屈！是要回去打她吗？是要休了她吗？还是别的什么？！” 周将军皱眉看女儿：“你咋咋呼呼做什么，哪有为人妇的样子。” 却也没有逼着女儿，对陆识途道：“你们夫妻感情深厚，休妻可以免去，但你作为丈夫对妻子有管教之责，惩罚必不可少，且不能轻，否则难以服众，也难平圣上之怒。” 周月如咬牙：“凭什么呀？！要是爹你摊上那样的爹娘你也不会高兴的！” 周将军瞪她一眼：“胡闹！这样话你以后少说，若是在太傅府乱说，他们打你，你爹娘也只能干看着！” 周月如气得不行，转而看陆识途：“你自己都在现场，若是不孝，你也不孝，你敢打她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要给圣上告你的状！” 周将军无语，喊了儿子进来把周月如拖了出去。 “月如又犯孩子性子，早知道就不能惯着她！你自己好好想想，以大局为重，你媳妇若是不能理解……” 不能理解那也得理解。 陆识途点头：“义父，我先回去。” 回去以后，也是半宿没睡。 翌日起来，二哥在轻手轻脚地烧火煮早饭，见他起来，小心翼翼地笑了一笑：“老三，吃饭吧。” 陆识途拿起馒头，道：“二哥，你今日要是空闲就把院里值钱的物件收一收，等我回来就去把这院子退了，我们回家去。” 陆得水都懵了：“回家……回家也不用把宅子退了吧？” “退，我今日去辞官。” 陆识途过上一上朝就脱了官帽，说明当日情形，此事并非自己娘子一人之错，自己当日在场没有制止，自己错上加错，不配为官，特请辞谢罪，已服文武百官及天下百姓。 满朝哗然，均是没有想到如此，好不容易官居此位，大可不必如此，到底是年轻蠢笨，不懂变通。 有人欣喜有人可惜。 圣上也有些不舍，但陆识途心意已决，没有给自己留余地，也就只能如此。 周将军差点气了个半死，下朝之后把陆识途骂了个狗血淋头，骂到最后才发现陆识途一声不吭。 “你倒是说话，敢情我昨晚上与你说的都说到狗肚子里面去了？今日上朝，你为何不与我先商量一下？” 第388章 怕不同意 “我怕义父不同意。” 陆识途道。 周将军啪地一下差点把桌子拍烂了。 旁边的周月如缩缩脖子，她也没有料到陆识途就把官辞了。 周夫人赶紧劝道：“老爷，你先不要发脾气，先听识途把话说完。” “说！我倒是听听你有什么天大的理由非要置自己的前途不顾！” 陆识途道：“我不想如意委屈。” “没用的东西！” 周将军气得脑袋里面嗡嗡的，抓着个东西就丢了过去。 是个茶杯，砸在陆识途额头上面。 周夫人赶紧给丈夫顺背，却也忍不住责备：“你这么这么莽撞，你怎么就知道你媳妇不同意呢？我看着她也是知道大局的，不过是做做样子受点委屈罢了……” 陆识途道：“所以我才不能给她说，不用她去选。” “好你个陆识途，我还当你心有大局，到头来也就是个沉迷儿女私情的窝囊废！你——你气死我算了！” 周将军捂着胸口，对陆识途他很是喜爱，寄予厚望，怎么也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局。 陆识途见义父脸色有异，急忙跪下先磕了三个头。 “义父息怒，识途让义父失望了。识途心无大志，国家有难我愿抛头颅撒热血，如今国泰民安，小家才是我的全部，如意是陆家当家，为了整个陆家她付出太多，她委屈就是陆家的委屈，她犯错我们陆家也跟着一起承担，识途不愿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她一人身上。原本我也就是个乡野匹夫，如今不做官回去照旧种地过日子就是，只求心安。望义父理解。” 说罢又磕了三个头。 周将军有点说不出话来。 周夫人也是愣了一愣，心中颇多感慨。 叹息一声：“你起来吧，别跪着了。” 陆识途看看义父，周将军依然黑着脸，但没有继续发脾气。 过了一小会儿才瞥了他一眼。 “你起来吧，事到如今你把地板跪穿了也回不去了，跪有什么用，起来。” 周夫人劝道：“老爷，识途虽然莽撞，说的道理却也……没有错，他都决定了，那就这样吧。” 周将军恨恨道：“不这样我还有别的办法不成？” 算是认了。 心中再可惜也没有办法，他这般重情重义倒也是难得。 陆识途跟义父一家辞行拜别，陆得水也跟着辞退自己当前的工作，他要跟着回去。 京城这个地方，待得累，他自知自己不是什么聪明人，以前有老三在会跟自己说该做什么该说什么，现在老三要回去他当然也不留。 再说，他想宝珠啊，还想两个孩子，自家村里的那破院子小是小，破是破，但是住着踏实。 租来的院子收拾一番，找了房主退了租。 总共也没有什么东西，就是铺盖衣服，当初买来的时候还挺贵，舍不得丢弃，卷吧卷吧绑在马背上。 陆识途道：“二哥，你回去了不要跟家里乱说，就说是我当官当不下去自己辞的官。” 陆得水看看老三，笑道：“你说啥就是啥，你是当官的都不在意我在意啥。” “你跟如意也不要多说什么。” “行，我知道，就是你瞒得住吗？早晚她也得知道。” “到时候再说。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家里不是一样过日子？做官不做官无所谓。” 陆得水无话可说，老三都这么说了那就是这么的吧。 若是想想，其实还真是不错的，省得每天白天想孩子，晚上想媳妇了。 家里日子也好过，去年冬天吃的东西他在京城想了一年。 他瞅瞅老三的表情，说是完全轻松也不是，难过也说不上。 “嗨，”他道，“老实说我早就想家了，去年冬天你不在家，家里过得什么好日子你都不知道。没有官做了就没有了，走吧！” …… 苏如意有些打不起精神，树苗子他雇俩人从通州城运了回来，然后自己就整日整日窝在自己屋里不出来。 京城那边的时候，她一直瞒着家里人，自己也一直在熬着，可能是等京城那边的消息吧。 日子一过好几天，她一下子瘦了好几斤，把家里人吓了一大跳。 她打起精神跟家里人说没事，心里想着一直这样等着也不是办法，精神压力太大，她又不敢乱下决定，不如偷偷到京城去一趟，找陆识途问问情况。 是死是活还是痛快一点好。 这天晚上家里特意炖了大骨头棒子，苏如意瘦了，大家也不知道她究竟为什么瘦，以为她窝在屋里看书看得太累了，炖点汤给补补。 “老二老三也该回来了吧。” 张氏忽然开口。 苏如意心里一惊，筷子上面的骨头就落回汤碗里去了。 张氏笑道：“看把你激动的，这次回来了你们都给抓点紧，家里好几年没有添孩子了，一个个肚皮都是不争气的！” 说罢，尤其多看了刘翠儿一眼：“尤其是你，男人天天都在家，肚皮一点动静都没有！” 刘翠儿脸皮发红，没吭声，婆婆说得也没错，自己的肚皮是有点不争气。 苏如意心神不宁，也顾不上和大家说话，自顾自喝汤。 张氏又道：“也不对啊，去年那两个早就回来了，这天都要下雪了，他们今年该不是不回来了吧？” 苏如意埋着头，心道，今年和去年当然不能比，被断亲的事情耽搁着，恐怕还真不能回来。 自己得快点动身，真下雪的话，怕是一个冬天都要窝在空间胡思乱想了。 正在这时，外面的小黄就汪汪汪地大叫了起来。 张氏放下碗筷埋怨一句小黄：“这破狗，个子不大，声音还响亮得不行，冷不丁叫起来怪吓唬人！” 刘翠儿起身去查看，现在宅子大了，不跟以前似的，外头敲门里面就能听到说话，现在得走去开了院门才知道外面是谁。 “小黄，别叫了！” 她吼道，这小破狗是她买回来的，原本是想买条大狗的，真是看走了眼，现在养都养这么大了，就养着呗，有时候也怪机灵的。 就是有时候也挺不好意思。以后买牲口她再也不吭声了。 第389章 你怎么知道 刘翠儿打开院门，看到陆得水和陆识途站在门口，愣了一下，立即大叫起来。 “如意，你男人回来了——” 一边喊一边上手帮忙拿行囊，心里不由嘀咕了一下，怎么铺盖卷都拿回来了？ “嗨，你们回家搞这么麻烦做什么，家里什么都有！快进屋，把马也牵进来！” 陆识途和陆得水又仰起头来看看门边上面的两个大字“陆宅”。 又看了看红光满面的大嫂。 原来真的是自家。 张氏快步走了出来，几个孩子从她身后跑出，咯咯咯笑着跑过来将两个人团团围住。 “二叔，三叔！” “爹——” 张氏笑着大声道：“正在说你们呢，一说就回来了！老二，你今天回来怎么不咋呼了？！” 以往在院门外面就喊起来了。 陆得水尬笑一下，这次回来那不是和以往的情况不同嘛。 再说了，他不敢认定这宅子就是自家的，不敢大呼小叫。 有人就去牵他们身后的马匹，陆得水道：“家里又买了个人？” 陆识途却看出这位是苏如意那不成器的弟弟，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确实判若两人。 刘翠儿笑道：“不是，如意说明年在买人，这是如意的弟弟，把家里的钱赌完了，就把自己抵在我们家干活还债了——” 苏旺财条件式反射：“呕——” 才吃进去的晚饭差点吐出来。 刘翠儿看了看苏旺财，颇有点得意道：“他现在不赌了，一听赌字就是这个样子。” 苏旺财又“呕”了一声。 一家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热情高兴地迎接远归的家人，指着家里的角角落落给他们看，好像要给他们把这一年不在家的时间都给补上。 苏如意没有跟其他人一样围上去，看到那两匹马上的铺盖卷她隐隐猜到了什么，心里隐隐觉得松口气，却又被难受压得喘不上气，很复杂。 陆识途看过来，对她笑道：“如意，我回来了。” 苏如意也只好挤出一个笑容。 “你们回来得正好，锅里还炖了一大锅骨头汤，赶紧洗洗手坐着一起吃饭！” 张氏张罗着，喊着小兰赶紧去再弄几个菜。 大家又陪着陆识途和陆得水一起吃饭，问东问西，全然没有发现回来的两个和苏如意都有点不对劲儿，都全沉浸在分享家中的喜悦之中。 苏如意看到婆婆她们高兴的样子，真不忍心打断。 “如意，你怎么了，自己男人一年没有回来你还生疏了？” 刘翠儿笑道，宝珠都和二弟两个腻腻歪歪的，如意和三弟两个跟陌生人似的，话都没有。 苏如意也不知能说什么，就笑了一笑。 陆识途看看她，也察觉道有些不对，他们二人都不是那种把热情摆在明面上的，可如意明显在躲他，好像心里装满了事情。 他想，难道她已经知道了？ 二哥也没有机会把京城的事情告诉她呀？ “娘，我有件事情要来给你们说。” 陆识途一开口，顿时觉得屋里的气氛严肃起来。 大家心惊胆战，张氏笑一下：“啥事情？没有出啥事情吧？” 陆识途：“我二哥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那好呀，我们都盼着你们多留在家里！那是明年开春在走？” “以后都不走了，我把官辞了，不是当官的料，不如回家来种地。” 陆识途说得很平静，偌大的堂屋里面鸦雀无声。 张氏：“你说啥？” 她是觉得年年一家人都聚不到一起有些难受，但官就是官啊，那是祖坟冒青烟都不一定求来的福分，好不容易就要变成上等人了，再怎么这也要熬，哪能说当不了就辞官的？ 张氏头一次觉得小儿子有点不靠谱。 陆识途道：“娘，我以后不做官了，我回来种地，以前怎么过的日子以后还是怎么过。” “你胡闹！你这是把自己的前程毁了，陆家的前程你也不要了！如意，你说说你男人，他做的是什么事情！” 张氏很久没有如此生气，此时气得面色发青，她虽是无知妇人，但还是知道什么是要紧的。 就说胡家的胡广白，人家花了十年的时间，孩子都顾不上生，不就是为了考取功名吗？ 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哪有什么不适合的，别人不也一样当官吗？让胡广白去，他肯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一家子只要有一个人当了官，从此这个家族就逆天改命了，就算是真的不适合也得忍着憋着！ 苏如意：“……” 她心里也是乱糟糟的。 陆识途道：“娘，这是我决定了的事情，反正都这样了。” 苏如意道：“识途，你跟我来一下。” 夫妻两个一走，一家子又拉着陆得水问东问西。 陆得水一脸苦笑：“老三不都说了吗？他就是不想当了，就回来了，我看家里的日子比我们在京城过的日子好多了，我觉得也挺好——” “瞎扯！我看你们就是过不惯苦日子！你们真是，打仗的日子都挺过来了，怎么现在有吃有喝还不知足了——” 苏如意走在前面，依然可以听到堂屋里面闹哄哄的声音。 这个时代当官难，当了官就可以改变阶级，改变了阶级才能改变生活。 所以她很能理解家里人的义愤填膺，陆识途丢了官影响的绝对不是他自己。 至于他为什么当不了官了，家里其他人不知道，她心里最是明白。 进了自己屋，把房门关上。 陆识途看看屋里的陈设，赞道：“这屋子真好。” 苏如意：“京城的事情我知道了，是我断亲惹出来的麻烦，你——” 她现在不知道是陆识途自己只管还是把圣上免职。 陆识途也吃了一惊：“你是怎么知道的？” 事情出来以后，他便叮嘱了二哥，还专门跟周府说了一声，免得周月如把事情传到苏如意这边来。 为的就是不让苏如意知道。 这事情他不想苏如意自己一人担着，也不想她被人责备，本来他从一开始就是知情者，要论对错的话，他在上任之前就知道断亲的事情。 那时候也确实不懂，虽觉得断亲不好，却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第390章 不和好 得知是杨夫人把事情告诉苏如意的，陆识途感慨，自家娘子也是有自己人脉的。 笑道：“那也好，我就不瞒你了，京城那边是我自己辞的官，当官的日子确实不是我该过的日子，我还是喜欢去种地，也不全是因为你这件事情的原因。” 苏如意能信就怪了。 他在战场上可以一步一步往上爬，没有道理到了朝堂就退缩。若是真的退缩，怎么会去年才上任，今年就要升迁？ 他是很努力的人，方向感也很强。 自己也想到他对于这件事情会有自己的想法，却也没有料到会这么干脆就辞官。 就是因为这样，自己心里反而更加难受了。 她自己对官权没有特别大的兴趣，但对于男人来说是不同的吧。 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别人承担了后果，怎么可能不内疚呢。 更何况，陆识途的前途本来是无比光明的。眼睁睁的就泡汤了。 陆识途见苏如意眼眶发红，也不说话，有点紧张地上前把她揽入怀里：“你别难受，不怪你，家里比我想的还好，看到这个家的样子我更觉得自己做的选择没错。” 陆识途很温柔，口气一点责怪的意思也没有，苏如意忍不住抱住她的腰。 在爸爸离世以后，她真的再没有遇到过让她感到可靠温暖男人了，能在黑暗里面拉她一把，让她因为太温暖而觉得想要哭上一场。 “我跟二哥也说好了，娘那边，还有家里其他人那里你就什么都不要说了，以后该怎样还是怎样，又不是不当官就过不了日子。” “那也不行，村里以后还是要知道的。” 苏如意吸吸鼻子。 陆识途笑道：“你还怕他们说？” 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么？ 苏如意道：“那倒不是怕他们说啥。” 她做的那些离经叛道的事情早就被人在背后把舌根嚼烂了，没什么可在乎的，就是觉得对家里人充满了愧疚。 她把自己的情绪收敛了一下，因为陆识途的安慰，她感觉好多了。 “我去给娘他们把事情说清楚，与其以后从别人嘴里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如我自己亲口告诉他们。” 陆识途眉头微蹙，这个事情他还想着走一步看一步，想照顾苏如意的情绪，一旦说出去，大家的矛头都指向她了。 但她却要主动把这个事情说出来，比自己以为的更有勇气。 “那好，反正都是要知道的。” 他上前牵了苏如意的手，拉着她又回了堂屋。 堂屋里面张氏还在吐沫星子地攻击陆老二，把对陆识途的火气也一起撒在他身上了，陆老二缩着脖子不吭声。 “娘，你不要骂二哥了，这个事情跟二哥就没有关系。” 苏如意道。 “咋没有关系了，你二哥就是个不长脑子的，肯定是他把老三带成一个德行了！” 张氏骂道，可气死她了。 苏如意：“娘，这个事情说到底，赖我。” 屋里又是一静。 张氏转不过脑子来：“如意，是你喊你男人不要做官的？” 她心想莫非是如意想自己男人了，觉得分隔两地不好，所以让自己男人把官给辞了？ 苏如意看看一脸懵逼的大家，又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面的苏旺财：“都坐吧，这个事情怪不上二哥和识途，是我跟娘家断亲的事情把他们连累了。” 张氏脸上一白，嘴巴哆嗦了一下，一下子就冷静了。 她老早就一直觉得断亲的事情堵在自己心里很是不踏实，果然，还是出事情了。 有种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感觉，对陆识途辞官的事情倒也没有那么气愤了，就是自己心里沉沉的。 苏如意让蒋小兰把孩子们都带走，但把苏旺财特意留了下来，这个事情和他们有关系，让他听着。 事情简单，三言两语就说完了。 一家子大眼瞪小眼，说不出啥心情，就是沉甸甸的。 说怪苏如意吧，怪不起来。 说不可惜陆识途的前程吧，肯定不可能。 陆识途笑了一笑：“你们这么愁眉苦脸的做什么，我做官的日子和不做官的日子有什么区别吗？我现在回来了，家里不是更轻松了？” 陆多田开口：“三弟说得没错，娘，我们陆家以前多少辈子无人做官还不是照样过活，也不是什么大事。” 张氏叹口气：“那行，你们要是都不在意，我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就是外面那些人又不知要怎么看我们家笑话了。” 不认命也没有办法，辞都辞了，又回不去。 张氏这两年越发觉得自己心胸宽广了。 她摸摸手下的新桌子，又环视一下宽敞的大堂屋，没有老三当官，自己还有这宅子呢。 顿感心里好受多了。 一环视，就看到角落里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消失掉的苏旺财，愣了一下，把这个人还忘记了。 “如意，你和苏家要不要——？” 都是因为断亲惹的祸，现在是不是要补救一下，外面听的也好听一点。 苏如意也看向苏旺财，苏旺财浑身哆哆嗦嗦起来。 他听了半天，按说他应该心里高兴，苏如意断亲断得把自己男人官途都毁了，可事实上他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不仅高兴不起来，心里还怕得不得了。 苏如意淡淡道：“若是要和好，我早就跪着求着去和好了，识途也不必把官都辞了。代价都已经付出了，做过的事情我不会再撤回来。” 张氏：“这……” 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苏家真不是什么好亲家。 苏如意冷声道：“苏旺财——” 苏旺财一下子从板凳上蹦起来，快步上前：“四姐，你喊我？” 苏旺财这还是第一次喊苏如意四姐，以前都直呼其名。 苏如意：“谁是你四姐？” “我……” 苏如意道：“苏旺财，今日的事情你也听到了，我丈夫的官都因为苏家没有了，苏家欠陆家的太多了，休想我对你们苏家还保留什么情分。如果下一次你再落在我的手心……你自己看着办吧。” 苏旺财腿一软，差点跪了下去。 这半年自己身上的皮都不知道被剥了几次，下一次肯定会没命吧？ 第391章 喝酒 苏如意拉了陆识途进空间，什么都没说，先倒了两碗酒。 又什么都没说，自己先干了一碗。 又起身给自己满上。 脑子有些晕乎乎的。 陆识途想拦一拦，但最后还是没拦，自己陪着干了一碗。 苏如意也没有管她，又连续喝了两碗，这下是真的上头了。 她有许多话憋在肚子里也不好意思说，就想借一借酒劲儿，却一开口眼泪先掉了下来，觉得一肚子委屈。 干脆先不说，先哭了一场，幸好喝了酒，否则也哭不出来。 陆识途急忙放下酒起身去把人拉进怀里，这个时候才能真正感觉到她这些日子心里的担惊受怕，心里都心疼。 苏如意脑子里面其实清醒得很，就是喝了酒控制力没有松懈，但也不是再每个人面前都是这样松懈，就像自己还是现代人的时候无论喝多少酒脑子里面始终都是绷着一根弦的。 就算是喝多了也努力让自己保持很清醒的样子。 身边没有一个信任的人，很多女人都是千杯不醉，其实一回家关上门可以在地板上睡一宿。 她这个时候一点也没有想在陆识途面前逞坚强的意思，甚至耍起酒疯来了，把自己的鼻涕眼泪糊了陆识途一身。 陆识途也不恼，任由她闹。 苏如意闹了一会儿，这才觉得肚子里面的委屈散去了，摇摇晃晃从陆识途身上起来，去抱酒罐子。 被陆识途一把按住。 “别喝了，喝酒伤身。” 苏如意闹道：“我偏要喝！” 一把端了陆识途的那碗，一饮而尽，颇为得意地瞅了陆识途一眼。 陆识途失笑，心中觉得她可爱：“好，今晚无论你喝多少都可以。” 这样的场景也不是经常能见到的，在自己面前耍赖撒娇，哭得像个孩子。 苏如意道：“其实我是故意的，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什么也没做，要是我去做点什么，你也不用辞官了——” 她知道自己其实就是逃避，不想做选择，把难题丢给了陆识途，她等着他去选择。 等着他放弃自己的利益，或是当个坏人。 最终陆识途作出了选择，放弃了当官。 旁人看着她似乎冷静自持，无动于衷，其实自己心里真的内疚得要死。 一想到这个，才止住眼泪的眼睛又红了。 陆识途只觉心里狠狠地疼了一下，一把将人拉进怀里，感觉苏如意把脸埋在他怀里无声的哭了。 他拍着苏如意的背：“幸好你什么也没做，这样最好，我反正是要辞官的，以后我就留在家里，守着娘，守着你和孩子，看到你们不被人欺负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自辞官之后，心里面散不去的那一点郁结在此刻也轻而易举地消失。 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家人更加重要。 苏如意这一顿酒疯发得酣畅淋漓，喝到最后是真的醉了，坐在那里都摇摇晃晃。 陆识途收了酒罐酒碗，起身去点香。 苏如意双手撑着酡红的面颊，身子摇晃，眼神迷离，她知道陆识途是要估着时间，万一睡到明日下午去了，也不好。 “我平时也想得周到的……因为你在我才不管了……” 她是指陆识途点香这个事情，但是因为喝了酒，脑子里面想得到，嘴里表达不出来。 陆识途点着香，回头看看她，心里皆是柔软，虽然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但知道她是想说因为自己在这里她才无所顾忌。 她信任自己。 “我知道，我在这里你什么都不用怕。” 他上前把人抱起来，苏如意扭身抱住他的腰，又吐字不清地含糊一句：“对不起……谢谢你……” 她睡着了。 陆识途没有喝太多酒，又点了香，这种粗香能燃大约半个时辰的样子，他起来换了四次香，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 回头看苏如意，却见她酣睡的正好，终究没有人心把她叫起来，心想等到外面又动静了在把她喊起来吧。 就是现在二人住的屋子是两进式，希望来喊他们的人大点嗓门。 结果一直到苏如意睡醒了也没有听到有人来喊。 苏如意头疼，自己到了这个时代还是第一次这样喝酒。 陆识途煮了茶，给她凉着。 苏如意有点不好意思看他眼睛，自己昨晚上的确喝多了，但是没有喝到什么都忘记的地步，着实是借着酒劲儿发了一顿疯。 丢人是丢人了一些，可现在心里面好受多了。 “也不知道现在几时了。” 她故作镇定，假装昨晚上啥也没有发生，就是抬手擦脸的时候，脸上感觉怪怪的。 陆识途道：“差不多到晌午了吧。院子里面晒了水，你先洗一洗。” 陆识途笑道，上前闻她的头发，头发里面都是一股酒味儿。 苏如意有点恼，伸手推他，结果就瞎胡闹了起来。 等他们收拾妥帖从空间里面出来，外面都到了下午了。 苏如意有点脸上发烧：“也不知道有人来喊过我们没有。” 陆识途：“不知道，应该没有吧。” 还确实没有人来喊他们。 陆得水夫妇二人那边也没人喊，这个季节又没有什么要紧的活，陆识途和陆得水将近一年没有回来，想睡到什么时候随他们去吧。 陆得水两口子也起晚了，但没有陆老三两口子那么夸张，也就比家里其他人晚了一个时辰而已。 苏如意他们出现在堂屋的时候，就只有张氏在，张氏斜着眼睛瞅他们，把两人的脸都看红了。 “我去给你们端饭，你们春天的时候不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可给我等着！” 苏如意尬笑，陆识途却道：“娘，哪里有那么快，孩子又不跟抱小鸡一样，你坐着，我去端饭。” 陆识途一离开，张氏就瞅着苏如意的脸看了好久：“昨晚上哭了？” 苏如意：“没有。” “眼泡子都肿了还没有！行啦，我也想了一晚上，都是命！我老婆子也没有那么多想法，三个儿子守在跟前，还住着这么大的宅子我有啥不满意的？我们陆家这一代是享福的，够啦！这家还是该咋就咋，过去的就过去吧！” “娘……” 苏如意鼻子有点发酸。 张氏拍拍她的手背：“我是知道好赖的，这家还是你当，没人敢吭声。” 第392章 重新开始 家里其他人都挖坑种树去了，上次苏如意“买回来”的树苗子都种完了，但还有很多空余的土地，陆多田就想着先把地翻出来，把坑挖出来。 家里没事做的都干去了。 陆识途吃完饭，就说也去帮忙。 苏如意没去。 张氏道：“苏旺财你是咋想的？这个冬天还让他在家里留着？” 前头如意说过要让苏旺财把时间干满，但现在不是出了陆识途那个事情嘛，情况不同了。 苏如意道：“一码归一码，还是让他把时间干满，他的借条上面写得清清楚楚的，该是怎样还是怎样。正巧我们家今年宅子大，又没有买人雇人，冬天清个雪用得上他。” 张氏听了又气又无奈，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个不吃亏的主！行行行，让他继续还债！” 苏如意没去看大家干活，自己在自家院里面走了走，院子很大，自家的人少，院子里面也是光秃秃的，树没有长起来，花坛也没有搭理。 虽是如此，却也让人期待，就像自己空间一开始不也是光秃秃的？ 现在已经满满当当，繁花似锦。 她找了个梯子，爬上自家东院墙坐在墙头，眺望面前的一大片光秃秃的土地，这一片地是预备着建更大的宅子的。 年初的时候还想，只要足够顺利，这一大片土地建起来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没想到现在就不顺利了。 陆识途因为自己断亲而辞官的影响，还没有开始显示呢。 官民身份不同，因为陆识途做官的原因，大家都会敬陆家几分，比如自家这宅子，也是因为陆识途有官职在身，才会进展的那么顺利。 现在自家算是有污点了。 和周将军家的关系，以及和通州杨府的关系都会受到影响，自家目前最好是不要和这两家有明面上的交集，免得连累他们，让他们背上不好的名声。 如此一来，自己的生意就被卡住了，那些贵重的胭脂水粉，目标群体就是定位那些高门大户的夫人小姐。 没有周家人和杨夫人从中做媒，自家的东西怎么让那个圈子里面的人知道？ 再说，就算人家知道他们家的东西好，大概也不敢也不愿跟她购买，谁想沾上污点呢？ 此外，对牛儿也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自家的这个污点，牛儿科考也要被限制了。 老先生几次夸赞过牛儿，说他有慧根，以后高中有望，小家伙学习也很是努力。 虽然对于苏如意来说，学习的意义不一定就是去科考去做官，但是对这个时代的读书人来说，科考就是他们读书的意义，做官就是他们的终极目标。 苏如意这个时候去跟牛儿说什么读书是为了开阔眼界是为了明智，道理是对的，就是有些太过于冠冕堂皇，安慰人都起不到作用。 突然一下，大好的走势一下子被推翻，一切归零。 不，也不是归零。 幸运的是在事情出来之前，自家的宅子建好了，一家人都可以住得很舒心。 自己手里还有不少存银，就算是什么也不做，足够全家安逸地生活很多年。 虽然遭遇了大挫折，但生存还是毫无压力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重新布局，重新开始。 苏如意正想着，陆识途也爬上墙头坐在她身边，笑盈盈看她一眼。 虽然女子坐在墙头很是不合礼数。 但自己却觉得她如此也是可爱的。 “我和二哥在京城的时候，从来不敢奢望能住上这么大的宅子，你不知道二哥的脸都快笑烂了。” 苏如意正冥思苦想，忽然听到陆识途这样说，一下子就笑出声。 “二哥还说什么了？” “他还想吃桂花糕，被娘骂了一顿。” 苏如意又忍不住笑起来，伸伸懒腰：“家里没有米粉了，一般的米粉做出来不是那个味道。明日我们去一趟通州城，拿些树苗和别的回来，这个年还是要好好过的。” 又忍不住指着眼前的空地：“这宅子我还是要盖的。” 是说给陆识途听，更多的是说给自己。 陆识途也看向这片空地，他不知道要如何盖起来，但自己脚下这个宅子都盖了起来，想必也不是一定不可能的事情。 身后的孩子仰着头看墙上的两个人。 杏儿大喊道：“三婶，上面好看吗？” 苏如意一回头，看到家里的孩子都到齐了，一个个仰着头看他们，孩子的眼睛真干净啊。 “不好看，光秃秃的。” 她实话实说。 “哦——” 杏儿失望。 元宝则大喊起来：“娘， 我也要上去——” 他一嚷嚷，其他孩子也都跟着嚷嚷起来：“我也想上去看看——” “我也要——” 虽然三婶说不好看，但他们还是好奇，尤其是看到三叔和三婶都在墙头坐着，他们更加好奇，想看一看三叔三婶眼睛里看到的是什么。 苏如意：“好！” 陆识途：“……” 真把孩子们都弄到墙上来？ 算了，自己媳妇愿意，那就听她的意思。 大郎和牛儿大了，村里的孩子又皮实大胆，自己就爬上梯子，踩着墙头给后面的弟弟妹妹让出位置来。 陆识途下去，提着元宝把他递给苏如意，壮儿自己要往上爬，杏儿则愿意三婶在墙头接住自己。 很快，两个大人和五个孩子在墙头坐了一排排。 墙头的风景确实不好看。 孩子们看看外面光秃秃的地，又看看三叔三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看这光秃秃的地也看得这么认真，是因为这片地是自家的吗？ 如果是这样—— 孩子们又看这片地，也觉得心里满满的，很是欢喜。 “三婶，这片地上面要干什么呢？” “盖屋子吧！” “不盖屋子了，还是种树吧，都种成果树，树下面养数不清的鸡！” “我娘说明年要养好多鸡，那我们天天都可以吃鸡蛋，吃鸡肉了！” “我就不爱吃鸡蛋，我想吃兔子！” “兔子不好吃，我还是喜欢吃鸡，鸡肉好吃！” 前一刻还在说这片土地的事情，后一刻就奋力争论什么好吃了。 吵吵闹闹的，是有点费耳朵，但苏如意的心情却被他们吵得好了起来。 第393章 方向更明确了 苏如意找了个机会单独和牛儿聊了一下天，虽然牛儿还是个孩子，但是孩子其实真的知道很多。 牛儿知道自家出了事情，三叔没有官位了，他虽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见三婶单独找自己说话，就显得有点紧张。 “牛儿，这几日温习功课了吗？” “先生让做的我都做了，我自己还念别的书呢。” 他喜欢念书，一点也不觉得苦。 苏如意沉默了一下：“你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吗？” 看着这孩子努力天真的样子真不忍心告诉他，他没有机会去做官，至少他这一代没有机会。 但她也不能骗他，若是这孩子一直以科考为目标，以后发现自己多年来的目标根本就不可能，不知道会多失望，不如早早就告诉他真相，以后落差也没有那么大。 陆子牛点点头，又摇摇头，好像知道，但又不那么清楚。 苏如意直截了当：“牛儿，你三叔因为一些原因，主动辞去了官职，你这一辈的陆家人也不能去参加科考。” 陆子牛茫然得说不出话，过了一会儿又道：“那我们都不能去念书了吗？” “念书是可以念的，你要是喜欢念书，想念多少年都没有问题，就是没有办法和别人一样去科考去做官了。” 小朋友果然有些沮丧，说不出话来。 苏如意心疼，摸摸他的头：“是三婶没有考虑周全，所以才把事情变成这样，三婶很抱歉。不过念书的作用是很大的，除了去考试去做官，还有无数的好处，所以无论如何，三婶都希望你们继续念书。” 这话陆子牛听过，当初三婶让他和大哥去念书的时候，还说要家里其他孩子包括妹妹杏儿都去念书，她就是这样说的，念书不一定是为了去当官，还有很多用处。 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很清楚呢。 他点点头，还有点打不起精神来，先生对他寄予厚望，他自己也以为自己以后会去当官，像三叔一样。 苏如意没有继续开解，摸摸牛儿的头，就自己走开了。 也得给小朋友一点时间接受事实。 到晚上的时候，牛儿又凑到苏如意身边来了。 “三婶，要是不为了考官，我读书去做什么啊？” 小朋友失去了目标，想了一下午心里还是空空的。 苏如意理解，现在念书并不普遍，对于大多数学子来说，念书和学木工一样，都是奔着确定的目标去的。 牛儿失去方向是很正常的事情。 “学医。” 苏如意简单干脆道。 既然不能为官，那就学医，这也是她心里希望孩子们去做的事情，她弄这么大一个医庄，自己一个人可顾不过来，需要一家人的支持，她会很努力地继续学习医术，那些努力学来的医术也需要小辈们一代一代传承。 牛儿抿抿嘴唇，眼睛又明亮了一些，点头：“我听三婶的！” “既然这样，明年我就去跟先生说一声，以后你就回来在自家的学堂跟弟弟妹妹一起学习，大郎在通州城习武，你就是家里最大的孩子，弟弟妹妹的功课也交给你督促了。我们陆家能不能成为医药世家，还得靠你们。” “好！” 牛儿大声道，“世家”这个词听起来比当官好像更有分量，一下子让他又生出了新的使命感。 陆子牛的情绪也感染了苏如意，心里的方向忽然更加明确清晰起来。 第二日苏如意在自家选了一间空屋，又去喊了村里的木匠来。 这屋子是专门用来给孩子们上课的，以前家里没有地方，一直都在胡家的院子里面上的，现在自家的大宅子盖出来了，陆家的私塾也应该建起来。 屋里面先生的讲台，孩子们的桌椅都少不了。 还需有取暖的炉子火墙，冬天这么长的时间也不能都浪费了，到时候把陆广白请过来，该教书还是正常教书。 嗯，既然是以医术为主，那也该把自己师父请过来让孩子们开始接触。 张氏把喜滋滋的李木匠送走，她可不像李木匠那样乐呵，人家是接了一个大活，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有钱挣当然高兴。 自己确实要出一大笔钱呢。 “如意，我们这样弄会不会太费钱了？” 人家的私塾都要收学生收束修的，自家就是给自家的孩子用……用得着这么认真吗？就说一冬天的木炭都不知道要烧多少。 放在前几天她也不担心，现在不是有了变故吗？ 还不知道后面会怎样，她的心里没底，就想把钱都存着。 苏如意笑道：“娘，你放心吧，我手里存着银子的，这点花销根本不算什么。就算我们家几年不干活也没事！” 张氏震惊，自家存到这么多银子了？ 自己把管家的活一丢就啥也不知道了。 心里绷紧的弦果然一下子就松开了，道：“也不能每年都不干活，明年就把我们自家的地收回来，家里不是这么多人吗？苏旺财一时半会也走不了，松松活活就把那地种出来了，也不说挣多少银子，自家这么多张嘴总喂得饱。” 嗯……明年又要交税了。 苏如意笑道：“地收回来也行，说不定还有别的进项呢。” 又趁着还没有落雪，让二哥领着苏旺财去镇上买木炭，前面家里已经买了许多，但现在学堂里面也要用，那就不够了。 自己则和陆识途去了一趟通州城，买了些肉，棉花，家里变大了很多东西都不够用。 当然更重要的是又从空间里面搬了一批树苗出来，还有菜干，果干，用来做桂花米糕的桂花蜜和米粉，还有自己空间里面种出来的面粉等。 另外又去买了一辆板车。 远远能望到杏花村的时候，两人才把东西从空间里面推出来。 苏如意现在的心情基本已经恢复了，主要还是自己丈夫和家里人没有怪她，大家都已经接受了自家丢官的事实。 她原本有些内疚，但现在又想通了，把心思都花在了别的方面。 正因为家里丢了官，且是因为她的原因丢了官，她便更想让陆家活得更好。 她不觉得压力大，反倒是跃跃欲试，尤其现在有了可以和自己同入空间的人，心情反而更加畅快起来了。 第394章 谁才是白眼狼 所有的树在第一场雪前就种了下去。 苏如意期待它们真的能像朱大工匠说的那样，在寒冷的冬天也能活得下去，到明年春天就能长出嫩绿的新芽。 李木匠那边做桌椅不可能那么快，先把先生的桌子和椅子做了出来，一做出来就赶紧让家里人给陆家抬了过来，生怕给陆家留下做事情不利落的印象。 胡郎中和胡广白本来冬日里就闲得没事，既然陆家说冬天也给孩子们上课，他们当然也乐意。 他们过来的时候把自家的两个孩子也一并带上，一起跟着学习，学完了在陆家吃了饭才回去，有时候还给家里两个女人把饭也一并带回去。 这日子过得越来越舒坦了。 不过，胡郎中也奇怪，陆识途留在家里一直没有走，是怎么一回事？ 朝廷给他们这些官员放这么长时间的假，不对吧？ 苏如意也没有瞒着自己的师父，把事情原委如实相告。 胡郎中听完脸色也沉沉的，埋怨地瞪了一眼苏如意：“当初我就喊你多想想，你就是不听！” 苏如意尬笑了一下。 陆识途道：“还是回来好，家里日子过得舒心。” 胡郎中看看陆家，也点头：“那倒是，你们陆家确实过得舒心。行啦，都这样了，以后从医道也好。” “不过——” 他不免担心起来：“你们家所有孩子都学医啊？这生病的人也不够你们一家子分的啊！” 他还怪担心自己两个孙子以后没有饭吃呢。 苏如意笑道：“师父，你放心吧，有些时候十个病人才能养活一个郎中，但有的时候一个病人就能养十个郎中了。” 胡郎中一下子就明白苏如意说的是什么。 他这个乡下大夫，是靠着十里八村的老百姓养活的，但他前头不是给镇上的王家老爷子看了一次病吗？ 那真的是看一个人的病就挣了一年的银子了。 “你啊你，就是会想这些好事情，那些有钱人家哪有那么多病人给你治的？那些城里多的是好大夫！你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还是多学本事吧！” “好的师父，我一定努力学本事。” 苏如意认真道。 这冬天有点忙。 宅子大了需要打理的就多了，一到下雪就是忙不完的活，得亏家里多出来三个男人，否则一家子女人真要叫苦不迭。 孩子们跟着先生学习，家里的女人把入冬前买回来的棉花缝制成棉被褥子，因为现在家里面的房间多，苏如意的意思是每个孩子都应该有自己的房间，这样的话需要的那就需要很多的被子褥子。 余下的时间就是弄弄吃食，苏如意是个好吃的，常常想到个啥就要去弄来吃，入冬前他们去通州城买回来的米面真是不错啊，做什么都好吃，蒸馒头都比自家的馒头好吃。 男人们没有事情做的时候就去上山捕猎，大郎也绝对是回回不落，他去武馆学习了大半年，果然就不同了，力气大了，行动也敏捷了。 苏如意当然是努力学习医术了，胡郎中那边有的医书都被她翻了个遍，村里谁有个头疼脑热的，她背上医箱就跟着去。 胡郎中现在对她和胡匀也放心，别人来看病，他自己基本不上手，就交给苏如意和胡匀，时间一长村里人对苏如意和胡匀就信任了，嘴里念着苏大夫，胡小郎中，对他们的医术丝毫不怀疑。 陆识途辞官的事情，除了自家人，也就只有胡郎中家里知道，大家都没有往外说。 但村里面的也不是傻瓜，时间一久，大家都觉得不太对劲儿了。 到春天的时候，全村人都在传陆识途的官丢了，也是被他们猜对了。 不过尽管这样，大家也不敢光明正大地看陆家的热闹，毕竟陆家的那大宅子杵在那里呢，光是抬头看看人家大门口那大匾上写的两个字也觉得有压力。 一开春，大郎又继续会去通州城习武。 本来人家冬日里也照常开馆，但去年秋天的事情来得突然，苏如意害怕大郎在武馆里也会受影响，又一个冬天联系不上，有个什么事情自己都不知道，所以就把他接回来了。 天热了就不怕了，随时都可以去去通州城。 来福的张东家和吴掌柜也是后面才知道陆家的事情，不过他们和杨府不一样，只是商贾而已，接触的本来就是三教九流的人，所以和陆家交往不受什么影响。 况且，苏如意还是来福的恩人呢。 张东家让苏如意放心，陆大郎在通州城有他照应着，出不了事情。 陆家去年租给别人家的土地收了回来，继续种粮食。 自家院里开辟了一大片菜地，去年种了什么蔬菜今年继续种。 村里人都盯着陆家的动静呢，这陆老三都没有官做了，这么大的事情陆家还真是能装，硬是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该怎么样子还是怎么样子。 有好事的，抽空拉住陆家人就问起他们剩余的那片土地要怎么办呢，家家户户都等着给陆家干活呢。 关于那片土地的事情，苏如意没有跟大家说过，陆家人也不知道，道：“放着吧，反正也跑不了。” “是不是搞不了了啊？你们家陆识途是不是真的被皇上给赶回来了？” 对此事，陆家人没法否认，只能板着脸不再搭理，问话的人就知道了，陆识途丢了官是真事！ 突然有一天，也不知道是谁从哪里得到了消息，知道陆识途丢官的原因是因为断亲，村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村里人除了种地没有别的事情做，一闲下来就围成一堆嚼舌根，尤其是陆家的事情，说起来最有劲儿。 陆家没有什么反应，经过一个冬天，早就想到会是这样，让他们说去吧，又不掉一块肉。 倒是胡郎中一肚子的不高兴，那些人不敢去陆家苏如意面前说东道西，拐弯抹角地到自己面前来挑拨是非，阴阳怪气地说苏如意就是个白眼狼，自己亲爹娘都不要，早晚把他这个师父也一脚踹掉。 苏如意到底是不是白眼狼，胡老头觉得自己还是认得清的。 倒是这群没出息的，拿了人家的好处就把人家使劲儿往高里捧，人家现在碰了壁了，一转身就翻了个脸，还不知道谁才是白眼狼呢。 胡郎中不高兴，自己徒弟挨骂，自己也像是被骂了一般，转身就去找村长，村民的事情就得村长出面。 第395章 我一定去 胡郎中和胡村长是本家，二人年龄相当，但论起辈分来，胡村长还得管胡郎中叫一声叔公。 胡郎中和胡村长是一起玩到大的，平时也不怎么论辈分，这次胡郎中却把辈分端了出来。 一进村长屋里就黑着脸坐着。 “这次你可得说说话，人家陆家吃他们的了？喝他们的了？他们去年拿着陆家钱的时候怎么不唧唧歪歪的？你们家不也去人家家里干活了？人家给你们家刚子没少算钱吧？” 刚子去年去干活，还混了个小头头，轻松不累工钱还高。 虽然刚子是踏实可靠，但也是人家苏如意讲了情面不是？ 胡村长当然知道，但是人家的嘴长在人家身上，也不能拿个绳子给拴起来吧？他只能管着自家的人不要跟着外面的去乱掺和。 苦笑道：“老伙计诶，这个事情——” 胡郎中瞪他一眼：“什么老伙计，没大没小！喊叔公！” 胡村长一愣，好嘛，这位难得把自己的辈分搬出来压他，这是认真了。 “叔公，不是我不想帮陆家，关键是我咋帮啊？陆家这个事情都传出来了，人家说人家的又不犯法，我总不能盯着不让说吧？” 胡郎中斜了他一眼：“你是村长你还能不知道怎么办？骂我的徒弟那不跟骂我是一样的？你自个儿看着办吧！” 胡郎中把难题甩给胡村长，起身就走。 胡村长追了两步：“叔公，这个事情……” 胡村长苦着脸。 媳妇上前来：“你这叔公也是，这事情人家陆家都没有吭声，你能做什么呢？” 以前虽觉得断亲不好，但也没有碍着谁，现在不一样了，人家上面都觉得断亲大逆不道，还把陆老三的官都收了回去。 这谁敢给陆家说话啊？ 胡村长背着手踱步：“那能咋办，叔公把自己辈分都搬出来了，人家都说了骂他徒弟就是骂他，骂他那不就是骂我们整个胡家了吗？这个事情……” 还得办，办不办得成，也得办给叔公看啊。 也没啥办法，那就喊各家当家人过来说说，让他们把自家人嘴巴管住，一个村子的，都积点口德。 至于人家听不听……他也说不上。 旁边刚子道：“爹，不如把陆家人也喊着一起，看看她怎么说。” 村长媳妇道：“就说他们家的事情呢，把人喊来怎么说得开？” 胡村长思忖一下，转身往外头走。 说得也是，那苏如意主意想来多得很，自己去问问她的意思，万一人家也有什么想法呢？ 自家确实受了人家不少恩惠，怎么着也要让人家知道自家是想帮忙的。 到陆家门口的时候，陆家的大院门开了个角门，苏旺财拿了把铁锹在门口敲敲打打，像是要把门口的土地填平整了。 胡村长瞅着这小子，去年来的时候跟个麻杆似的，也不知道是活干活了还是在陆家吃多了油水，今年看着壮实了不少。 “旺财啊，干活呢？” 苏旺财急忙起身，回道：“我四姐喊我把门口收拾收拾，我把草除了，把门口的坑填一填。” 胡村长点点头，心想苏如意是真行，看现在苏旺财的样子谁想得到他去年的那个混账样子？ 活生生给打过来了。 想到去年苏如意是如何打苏旺财的，胡村长现在有点后怕，这小子没有被打死也是命大，幸好没有打死，否则陆家现在还不知怎么样。 他想了想，劝道：“你心里也别怨恨你四姐，不管咋样，她不也把你们家的债给还上了？一家人嘛，这…都是这样打打闹闹过来的。” 苏旺财道：“我没怨我四姐，我对不起她。” 胡村长：“……” 使劲打量了一下苏旺财，这跟自己以为的不同，这小子是真懂事了还是被打得装懂事了？ 不待他多想，苏旺财就扛起铁锹：“村长你找我四姐吧，她在屋里。” 胡村长跟在苏旺财后面，心道，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这不都挺好的？ 苏旺财把胡村长领进堂屋，自己又去干活去了。 胡村长：“这苏旺财现在表现还不错啊。” 张氏赞同：“现在还像个样子了，唉，他要是早这样，我们家如意也不能跟娘家闹翻了。” “那你们……也不打算和好？” “如意不愿意，不管，她心里有数。” 胡村长心里又想，苏如意在陆家的地位是稳了，这陆家的老婆子以前也不是省油的灯，现在出这么大事情也没有听她哭闹撒泼。 李宝珠喊了苏如意到堂屋来，张氏就从胡村长旁边的位置让开来：“你们说。” 苏如意在张氏之前那位置坐下来，笑道：“村长，你找我有事啊？” “是有点事情，陆老三人呢，喊一起来听听。” “在地里没回来，还要等一会儿，你跟我说吧，回头我给他讲一声就是了。” 胡村长今年都没有跟陆家老三怎么说过话，也不知道陆家现在谁说话顶事，但看苏如意的样子和张氏的态度，八成还是苏如意。 便道：“那行，我来就是说你们家这个……村里的人就是这个毛病，谁家放个屁他们都要拿出来摆摆，你们家这个事嘛，你也知道吧？” 外面又在嚼舌头，揣着手看热闹，见缝插针骂几嘴，一点不嫌事大。 苏如意点头。 “村长，你的意思是？” “你苏如意是什么样的人，我也知道的，你娘家的事情不能都算你身上，光让他们嚼舌头我也听不惯，我想喊各家当家到我家坐一坐，说说这个事，你们陆家去不去人？” 苏如意道：“去。” 她本想着那些人爱说小话就说去吧，管不住人家的嘴，自己不当回事儿也就不是事儿，只有实事会让人闭嘴。 可既然村长主动提出要跟大家说说这个事儿，她也不拒绝。 胡村长道：“那好，明天下了晚活我让每家当家都去，你们家看看谁来吧，到时候……一个村的，到时候大家好好说话，都相互理解理解。” 苏如意点头：“我知道了，到时候我肯定会去的。” 村里很多人都等着看她这个始作俑者的笑话呢，那她当然要去。 第396章 大家当面说开 第二日傍晚，村里每家的当家都聚在了村长家的院子里面。 有人道：“村长，你喊我们啥事情？” 胡村长看看一院子站着坐着蹲着的男人，道：“喊你们过来说说陆家的事情，你们就没有一家管住嘴的！” “嘿嘿，那还啥好说的，陆家的苏如意敢做还怕人说了？我看陆家到如今就是活该，自己作的！” “就是，我还带头骂呢，自己爹娘都不要了，是我早在她生出来的时候把她按在尿桶里面淹死了！” “可不是嘛——” 胡村长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大家回头一看，苏如意和陆识途搬着凳子站在院门口，他们后头还跟着苏旺财。 刚才说话的几个人一下子尴尬起来，没想到陆家的也来，他们咋好意思来的？ 自家去年还在他们家干活拿了银子的…… 但又一想，怕她作甚，朝廷把她男人都赶回来了，骂她又怎么了！ 这么一想，几个人更是作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苏如意这才抬步走进来，笑道：“我还想多听听你们都是怎么骂我的呢。” 把凳子往院子里一放，就坐下了：“我就想到村长家里没有那么多坐的地方，自己带了板凳来了。你们还继续骂不？我当面骂吧，我苏如意坐在这里听听。” 众人：“……” 她这么一说，谁也不好意思先开口，都是长了心的，去年还巴结着人家呢，背后骂骂得了，当面撕破脸就不对了。 陆识途也在苏如意旁边坐下，苏旺财老老实实在他们身后坐下。 胡村长心里有点没谱，他原本想着苏如意过来给大家说两句好话，服服软，大家也就把这个事情过去了，不能一直揪着不放。 这倒好，自己搬了凳子来，一来就坐下了。 这哪里有服软说好话的样子？ 他继续道：“人都到齐了，我就说说今天是啥事。我说你们是没有事情做了，一天天就知道捣鼓别人家的事情，你们闲不闲啊？去年在陆家挣上银子把你们一个冬天吃撑了是吧？一个村子的，你们就不能盼着人家好！” 他声色俱厉，有人被说得有点不服气，在人群里不大不小嘀咕一声：“那关我们啥事情，挣银子我们也是花了力气的，他们又不是白给的……” 胡村长噎了一下，怒道：“牛家的，你说这话就没有良心了吧，去年要不是你媳妇跟人家陆家关系好，你能在人家那里去干活？你挣得到银子？” 牛老二被村长点了名，就从角落里面站了起来，硬着脖子道：“我还不想给他们家干活！是我家那贱人非要拉着我去，我稀罕那点银子！” 人群里面有人插科打诨地笑道：“牛老二，你又不怕媳妇了？你剩下的那只眼睛是不疼是吧？” 牛老二一听这话，脸都涨红了，怒道：“我怕她个蛋！我是让着她，看我今天就回去打死她！” 别人根本不信，继续煽风点火的：“那我们可等着呢，就看是你拳头厉害，还是你媳妇剪刀厉害，她那剪刀都在身上别一年多了吧，啥时候看她都带着——” 牛老二张张嘴，心里犯怵，调转话头：“反正陆家变成这样又不是我们欠的，苏如意你自己做的事情还赖账不成？你自己不孝也就算了，还撺掇别人也不孝，就该骂！” 胡村长看牛老二这模样，生怕他啥话都往外吐，急忙呵斥：“行了，你少说两句，回去又和你家媳妇生气！” 苏如意却笑了起来，起身看看院子里面的大家：“大家都安静一下，我先说。我们家的事情你们都是猜测，今天给你们说个实话。” 一听陆家自己要说这个事情了，大家都竖起耳朵，蹲在地上的也站起来听。 苏如意：“我丈夫确实是因为我与娘家断亲的事情辞了官，自己辞的。圣上准了，放他回来了，以后他就留在杏花村哪里都不去了。” “至于断亲的事情，原本已经断了，我也没想着再求回来，苏家二老打一开始就没有把我当孩子看，跟家里多了个干活的牲口也没有什么区别，我苏如意也不会可怜巴巴求着他们把我当女儿，也不乐意给他们当工具填苏家的无底洞。父慈子孝，父不慈也怪不得我不孝。即便是如此，我苏如意也没有亏欠苏家一分一毫，前前后后给苏家的银子也有四五十两，各位前辈，你们谁家的媳妇拿过这么多银子给娘家？” 有人低声：“那不是苏旺财干活抵债的嘛……” 苏如意呵呵一笑：“要么你试试你能不能一两年时间干活抵债赚到二十五两银子？” 人群里面没了声音，反正他们不行，除非去抢。 苏如意又道：“我们家的官是没有了，但不是罪人，圣上没有派人把我丢进大牢，也没有让人来把陆家抄了，我们陆家往后该是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我知道你们有些人看到我们陆家倒霉了心里高兴，不如今天光明正大地骂，背后偷偷摸摸算什么男人？咱们今日当面说开了，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胡村长一脸无奈，这跟昨晚上说的不一样，苏如意今天更像是来找茬的，和一村人硬刚嘛这是。 不过她这话一出，一院子人还真没有敢随便出声的。 大家都是小门小户，和陆家现在那高门大户比不了。 苏如意说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今天就是来看村里到底有哪些人要和陆家作对的，她要记下来，以后就是陆家的仇人了。 大家互相看看，也不知道别人家里怎么想的，反正自家是没有底气跟陆家作对。 苏如意见大家不说话，就自己点起来了。 “牛家的，我记得了，以后你们牛家就别跟我们陆家多说一句话。还有刚才说话的几位，你们是当真呢，还是把刚才收回去？当真的话，我也把你们记住，以后不来往。” “诶这，就当我没说……” 一个中年男人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面子，直接开口。 村长都是站陆家那边的，他也不能跟大家站对面。 一人开了口，其他几人也赶紧应声，苏如意也是给他们机会了，也不能真跟人家结仇。 “我们就是瞎说说，不能当真，以后不说就是了。” “是啊，一个村子的，就是过个嘴瘾，以后不提了。” 大家这么一说，把牛老二急得眼睛都红了，这弄得，好像就他一个人是坏胚子，就他牛家要跟一村子不合似的。 第397章 有点男子汉样子了 看大家纷纷表示以后不再提陆家分家的事情，村长如释重负，刚才苏如意的态度，他真怕陆家以后与全村不和，自己这个村长夹在中间，两面不是人。 赶紧插话道：“这就对咯，一个村子的就是互帮互助的，有那功夫就去把自家的菜地翻翻，少耍嘴皮子！” 大家也不吭声，悄悄瞅陆家两口子。 陆识途话少，坐那里就没有吭声，不过看他那样子也不像是丢了官以后该有的灰头土脸满心怒气的样子，看苏如意的样子好像还带着点笑意。 苏如意那就更让人想不通了，还在这里理直气壮跟大家叫板呢，把男人的官位弄没了，她一点都不心亏吗？ 大家心里都有些迷糊。 莫不是陆家真的不在乎丢不丢官？ 陆识途站了起来，拉了苏如意的手：“我看都说完了，那我们就回去吧。” 苏如意点头：“好。” 转身对村长道：“那我们就回去了。” 胡村长 ：“……” 这板凳都没有坐热呢，事情就解决了。 怎么说呢，还得是苏如意，她怎么做事情让人想不到，偏偏效果都是好的。 “那行，既然事情都说完了，打架呢都回去吃饭休息吧，就是嘛，一个村的就该是这样的，我们要互相帮助——” 苏如意和陆识途又跟村长道了一声别，拿起板凳也准备离开，忽然苏旺财大喊一声。 “四姐，我对不住你，我给你磕个头！” 然后一下子就跪了下去，冲着苏如意连磕三个头。 准备走的各位当家停下脚步，互相看了看，都被这突然的一幕弄得有点惊奇，这又是搞得哪一出？ 苏如意也诧异了一下，但没有什么举动，静静等苏旺财把头磕完。 胡村长道：“苏旺财你这是做什么？” 忍不住看了苏如意一眼，本就奇怪苏如意怎么把这小子带来了，就是为了这……也不应该吧，要是让苏旺财磕头一来就该让他磕了，不用等大家都要走的时候再磕。 苏如意：“你干什么？” 苏旺财把头抬起来，额头上面还有灰土，可见是磕得挺认真的。 “四姐，我——我当着大家的面给你道个错，我以前混账，我不懂事，我对不起四姐，也对不起大姐二姐三姐，以后我也给她们磕头！” 苏旺财有些紧张，说着又磕起头来。 苏如意：“你起来。” 她又不乐意被人磕头，感觉怪怪的。 胡村长：“苏旺财，你四姐喊你起来，你就起来吧。” 苏旺财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有点傻不愣登的，不知道说什么。 胡村长一看这也不行啊，搞得还是像被苏如意逼着做戏一样，大家心里估计都是这么想的。 “苏旺财，你倒是说清楚，你不是读书人吗，光磕这几个头，把我们大家都闹糊涂了。” 胡村长道。 有人又凑热闹道：“苏旺财，你是不是被你四姐给打怕了才这么说啊，哈哈！” 苏旺财道：“不是！我不是因为我四姐打我才知道错的……我四姐打我没有打错，我这些年混，是该打，我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我四个姐姐对我都好，处处为我着想，我以前心里头只有我自己，只想着她们拿钱给我，我真不是人！” 他也不知道要如何表述自己的想法，很多话说来就长了，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以后我好好过日子，我四个姐姐在我身上花了很多冤枉钱，我以后慢慢挣回来还给她们，我今天当着大家的面发誓，我以后都会好好对我爹娘，我姐姐，再不耍混了！” 胡村长喜道：“好啊，浪子回头金不换嘛，你有这样的想法就好，你确实对不住你几个姐姐，瞧她们这些年的生活都被你给连累的……行啦，都回去吧！” 胡村长特意把苏如意和陆识途两口子叫住，让他们晚点走。 等一院子的人都走光了，正准备说话，发现牛老二还在。 “牛老二，你还不回？” 牛老二笑也笑不出哭也哭不出，心里苦啊，刚才陆家就点了自己一个人的名字，说以后不跟牛家来往了，自己就这样回去，怕不是要被秦香兰骂死。 他自己也怕，害怕陆家以后要是有活，不让牛家去干了，大家都去挣钱，就他牛家不能挣，他想一想，心都疼。 “陆家的，我前面说的话你就当我放屁了，你别跟我计较，行不？” 牛老二不得不放下脸面求道。 苏如意斜眼看了一眼：“你要是真有诚意，你当着大家的面咋不说？你还比不上苏旺财！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牛老二又求了几句，无果，只能讪讪离去。 胡村长吧唧着烟斗，笑呵呵的：“好你个苏如意，你倒是把他们都拿捏住了！” 苏如意笑道：“哪里，说到底还是有村长给我们家撑腰。您要是不乐意帮我们家，大家伙也聚不到一起听我说话。” 胡村长心里格外舒坦，又狠狠地吧唧了一口，看了看老老实实的苏旺财。 “你是我叔公的弟子嘛，说到底和我们老胡家是有关系的，不过我帮你们家，也是看中你的品性是好的。苏旺财，你现在老实说说，你刚才认错是做样子还是打心底的？” 苏旺财急忙大声道：“村长，我都是真心的！” 胡村长很满意，点着头，又看向苏如意：“苏如意，我看你这弟弟是真的知道错了，你听我这老人家一句劝，你气消了就把娘家认回来吧，一家子哪有一辈子解不开的结呢？” 苏如意道：“村长，这个事情你就不要劝我了。就算是结也不该我去解，谁犯下的错就得谁承担。” 回去路上，苏如意瞅瞅苏旺财，她确确实实没有给苏旺财交代任何事情，所以对他当众认错的举动毫无预料。 之所以带苏旺财一起来，就是想让苏家知道自己的态度，她对分家这件事情一点悔意也没有。 另一方面，也想让苏旺财多见见事情，这小子被苏家两个老的惯成了个巨婴，白长了个子和年龄，其实就是个草包。 没想到这草包还真有所成长。 “苏旺财，你今天倒是有点男子汉的样子了。” 第398章 懂事了 苏旺财有些高兴。 他这辈子听到不少好话，但听起来都没有苏如意说的这一句有分量。 苏如意道：“我也不管你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假的，你装一辈子也行，你要是继续跟以前似的，我打你的时候，你求饶也没用。” 苏如意也以为这小子是被自己打怕了。 苏旺财道：“四姐打的是对的，我现在心里都明白了。” 苏如意看了他一眼，这小子说出这样的话，着实让她有些吃惊了。 她不知道的是，苏旺财现在觉得自己的脑子从来没有这样清醒过。 倒不是被打出来的。 事实上，每次挨打苏旺财把苏如意都恨的要死，是被打怕了，但是没服。 可后来，他不想着办法往赌坊跑了，也能和其他人一样把活干好了，他的日子也变得好过了，苏如意再没有打过他，在伙食上面也没有克扣，大家吃什么他也跟着吃什么。 尤其是陆识途丢官的事情让他胆战心惊，生怕陆家人把怨气撒在自己身上，但也没有。 他的日子依然是干活吃饭。 都没有人多搭理他一下。 他的心放了下来，又忍不住去观察这一家人。 整个冬天他是和陆家人一起过的，亲眼看到陆家人是怎样生活的，一大家子围在一个桌上吃饭，大家都是一样的，家里的女孩子杏儿还格外受宠，大人们喜欢她，哥哥们护着他。 原来别人家是这个模样的，原来自己凶神恶煞的四姐对别人是有说有笑的。 他自家—— 饭桌上好像永远凑不齐一家人似的。 姐姐还没有出嫁的时候，饭桌上就是三个人，爹娘和他，等他们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姐姐的活才忙完，剩下什么就吃什么。 等姐姐们都嫁了人，都是他和爹先端着饭碗吃饭，娘忙完了才急急忙忙上桌来。 吃饭也总伴随着骂声，骂这个骂那个，嫁出去的几个女儿最是不能幸免，今天骂老大好久没有回过娘家了，明天骂老二每次回来抠抠搜搜的也不知道多带点粮食，没用得很。 至于苏如意，家里一般不愿意提，一提起来保准要诅咒一番。 苏旺财从小就习惯了父母对姐姐们的打骂，父母说起几个姐姐回娘家带的粮食和银钱不多的时候，他也怒气冲冲，觉得姐姐没有本事。 他也习惯了自己想要什么就直接问父母讨要，他们给不起自己就压抑不住怒气。 可在陆家待了一个冬天，他忽然觉得自家那样好像是不对的，他习惯了的那些生活变得压抑又沉重。 他忽然就不喜欢父母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像个下人一样哄着自己的样子，那不是父母该有的样子。 也不再觉得自己的姐姐们像牛马一样干活，自己却把好吃的全部吃掉一点不给她们留是件可以得意洋洋的事情。 陆家人不喜欢他，给他吃给他穿，就是不想跟他说话，连蒋小兰都可以和陆家人说说笑笑，他却不能。 特别是吃饭的时候，家里人多，所以吃饭的时候分两桌，他和家里的孩子以及蒋小兰一个桌。 两个桌子都其乐融融，只有他像不被人看到一样，只能看着别人开开心心热热闹闹。 每次这个时候，他就生出一股强烈的孤独感，他也渴望和大家高高兴兴说两句，还想给孩子们添点菜。 看到小杏儿过的日子，再回想一下自己姐姐过的日子，心里内疚不已，都是女孩子，别人家的女孩子就是宝贝，自家的怎么就跟牲口似的？ 他甚至都有些理解四姐为什么要顶着骂名断亲了，自己若是她……心中也不知道要如何委屈呢。 苏旺财思想一变，看苏如意也变了，他更觉得自己姐姐一点错都没有，要是她想为难自己，自己在陆家有什么好日子过？哪里配得上和陆家的孩子一起吃饭，哪里配得上和和他们吃一样的饭。 再说四姐打自己的事情——，确实打得狠，但不也没有把他打死，也给他看上治病了吗？ 去赌钱，确实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以前就知道赌坊里面那些人出老千，联合起来一起坑别人，但他就是不愿意信，就做着一夜发财的美梦，想着别人不能一直坑自己。 现在也想明白了，自己又不是老几，别人凭什么不坑？ 反正他现在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去那个地方了。 变成这样，也还是多亏了四姐的那些打，也算是把自己打醒了。 四姐的良苦用心，他好像一下子就懂了。 加上让四姐夫丢官的事情—— 所以他今天下跪磕头是千真万确自己的心意，说的都是真话。 三人回到家，家里已经做好了饭等着呢。 张氏急切问道：“怎样？” 陆识途笑道：“娘，啥事没有，如意办事你还不放心？我看就是让她去做官也是可以做的。” 他真的这么觉得，论起城府，自己比不过她。 张氏笑道：“那倒也是，就算没说出个名堂也没事，嘴长在他们身上，让他们说去，说累了自然就不说了。” 苏如意：“他们不敢说了，你们要是听到了告诉我一声。” 对于苏旺财当着一村当家的面给苏如意下跪认错的事情，陆家其他人也一点没有想到。 张氏很高兴，多看了苏旺财几眼，这小子总算会办人事说人话了。 她一高兴就想起苏家那边就剩两个老的在家里，现在又正是农忙季节。 “苏旺财，你爹娘好一阵子没来看你了啊。” 苏旺财急忙道：“他们上次来的时候，我喊他们不要跑了，累得很，家里地里活也多。” 张氏满意地点头，这小子还知道心疼自己爹娘了。 转向苏如意：“如意，我们自家人多，地里的活也差不多了，就给苏旺财放几日假，让他回去给家里帮帮忙，行吧？” 苏如意面无表情：“谁知道他是回去帮忙，还是回去躺着休息。” 苏旺财急忙道：“四姐，我真的回去干活，地里面的活我都会干了，我快快干完就回来了。” 他还真有些担心自己爹娘在家里吃不消。 第399章 你道歉有什么用 苏如意把苏旺财放了回去，还让他背了半口袋粮食回去。 不过他放假这几天的工钱不算，背回去的粮食也要从他工钱里面扣。 张氏有点不忍心，偷偷拉了苏如意道：“算得那么清做什么，我们家里也不缺那半口袋粮食。” 她有些担心苏家老两口日子难过，毕竟唯一的儿子被扣押在自家了，家里连个年轻出力气的都没有。 她心软，知道苏旺财改过自新了，就不忍心对他太过苛刻。 “半口袋粮食不值钱，但人犯了错误就要承担后果，今天他落在我手里已经是好的了，要是落在别人手里，哪有这些好事。” 张氏不再说什么，看苏如意的眼神带着笑意。 苏如意知道婆婆在想什么，笑道：“我可没有想那么多，我就想这小子懂点事情，以后少缠着我们家。” 苏旺财经过了这么一遭，总该要长记性了，至少让他知道落在自己手里自己可不会惯着他。 以后少一有事情就厚着脸皮来找她。 苏旺财一走家里干活的男人少了一个，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家里早就说要买人，但因为家里出了事，这个事情就没人提起了，可能是觉得这个时候再那么高调地买人回来不合适。 再说，这么大一个宅子本身就挺花钱的，光是冬天烧的炭火钱都是以前的好多倍，因为这次冬天大家没有跟以前那样男人女人分别挤在两个屋里。 反正花销上去了，家里卖饼子的那点收益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所以去年还清闲的张氏今年也格外关心起地里的庄稼。 除了地里的庄稼，自己院里的蔬菜也没有放弃，去年卖蔬菜虽然没有挣多少，却也是一项进账，累积起来，至少可以给冬天多买点木炭吧。 苏如意春天的时候又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些花苗和树苗回来，去年冬天前种的树成活率很高，只有个别的没活过来，就重新挖出来补种了新的进去。 花圃里面那好好的地方种的都是不能吃的这个花那个草，隔几日还要拎个水桶去浇一遍。 张氏叹气，还不如种菜呢，种了能吃能卖钱，光是好看又不顶事。 苏如意自然知道婆婆爱操心的毛病又犯了，却也不能怪老人家，就说自家五个孩子念书学武一年的费用差不多就有十两银子了。 光是卖饼子和地里那些庄稼根本过不下去。 其实她最近也在为银子的事情发愁，但和婆婆不是一个级别，婆婆想着以后的日子怎么活，她想着如何才能挣钱把自家那庄子建起来。 关于这个问题，她和陆识途在空间里面喝茶的时候就商量过了。 胭脂水粉暂时不太好卖，但堆在空间里面也没有问题，反正坏不了。 那就卖菜吧。 可以和张东家继续合作，他那来福酒楼自从世子那事情后，看上去生意还行，但和以往还是有差距的，伤了元气了。 京城那边小江南也可以继续。 虽然卖菜的收益达不到自己的预期，不过有钱入账的感觉很踏实，心里踏实再想别的路子更容易一点。 想到小江南，苏如意又想起徐东家给自己卖千年核桃的事情了，也不知道以前卖出去的千年核桃现在如何了，那风头是不是过去了。 对于苏如意来说，挣钱的路子依然是很多的。 不过，现在她要考虑的不仅仅是挣钱建庄子的事情。 还得考虑庄子建起来了，如何创造收益的问题，这个问题才是关键。 那小世子本来说好去年秋天会再来，但却没有来。 也许有其他原因，但苏如意觉得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不能和被圣上钦点了不孝之名的人家来往。 不能也不屑。 这问题就大了。 如果他们这个群体成为不了自己的目标群体，自己建这么大庄子就像个笑话似的，钱多的没地方花了。 所以自己现在不仅要想如何赚钱的问题，还要想如何破解眼前困境的问题。 确实有些头疼，不过苏如意是有些乐观在身上的，时间总能解决一切难题，一边走着一边想着，说不定啥时候就遇到转机了。 地里的活稍微一闲下，苏如意就拉着陆识途出门，去一趟通州，看看大郎，在和张东家谈一谈。 刚一出门就遇到秦香兰在自家大门口转来转去，自从陆家搬进这大宅子，秦香兰就没有来过了，以前院子小，门外看见门里，显得亲切，现在院墙高，大门也威严，她就不敢来了。 “如意姐，我——” 她在门口转了很久，就想等苏如意出来，不过苏如意要出门就天天外镇上跑，往通州城跑，一不出门，几天都看不到人影。 好不容易等到人了，秦香兰又不知道怎么说话。 苏如意笑道：“你们家地里活干完了？” 秦香兰看她笑，绷着的神经才松懈了下来。 “干完了，如意姐，我昨儿才知道我们家那畜牲上次说了不该说的话了，我——” 她差点没有气死，当时就掀了桌子，把牛老二狠狠骂了一顿，牛老二一个屁也不敢放。 这一次牛家其他人也一起怪罪牛老二，怪他不应该和陆家结仇。 秦香兰和牛家其他人不一样，她对陆家的感情是不一样的，有时候她都觉得陆家像是她另外一个娘家似的。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这是一厢情愿，她怎么配得上陆家呢。 所以，陆家住了大宅子，她不敢来了，她自卑，怕陆家瞧不上她。 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厚着脸皮来呢，自己这么久都不来，人家如意姐不会以为她和那牛老二一样的态度吧？ 苏如意这个时候着急去通州城，道：“有什么事情我回来再说吧。” 拉着丈夫就走。 秦香兰等不及，等她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又能见面呢。 “如意姐，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我和牛老二想的不一样，我已经骂过他了，他说的那些狗屁话你不要当真。” 苏如意看看她。 “我知道你是诚心诚意的，但你始终是牛家人，你们牛家做的事情你们牛家人都要担一份责任。光是你在这里给我道歉又有什么用？再说了，错的又不是你。” 第400章 这生意当然要做 秦香兰看着苏如意的背影若有所思。 很明显，如意姐对自己并没有生气，但她都说了不和牛家来往了，好像也不愿意和自己多来往似的。 她说自己没有错，自己来道歉没有用。 就是得牛老二道歉才行。 也对，牛老二当着一村子人的面胡言乱语让陆家难堪，自己三言两语怎么可能就没事了？ 她一边思考着一边往家里去。 这边，苏如意又走在去通州城的这条破路上，用脚踢开一块石头。 这修路的事情又的从日程上面下去了。 陆识途道：“牛家的秦香兰……变化挺大的。” 前头秦香兰把牛老二的眼睛捅了之后他就去了京城，后面的事情有听说一点，但看到现在秦香兰的模样还是感慨变化之大。 哪怕是来给苏如意道歉，那感觉和以前也是不同的。 苏如意嗯了一声，对秦香兰的变化她也感到高兴。 不过有时候还是希望她变得更好一点。 既然她要留在牛家继续把日子过下去，那就得更加强势一点才能把牛家的坏毛病扭转过来。 “这条路要是重新铺一遍，恐怕好贵吧？” 苏如意虽然把修路从日程上面拿了下去，但还是忍不住问上一问，据她所知，现代的那柏油马路的造价可不便宜，比大众以为的要贵上不知道多少倍。 现在这个时代她可没有本事给弄来沥青，那就按这个年代的下路标准，贵的主要是人工，这条路大约有个四五十里的样子，这么长的距离…… 她没接触过，有点难以估计需要花多少银两。 陆识途深深看了看苏如意，“你是想？” 苏如意点头：“我想把这条路修了，以后若是可以走马车，会方便很多。” 陆识途对修路也没有经验，略略算了一算，脸色大变：“这路要是修出来的话，可要花不少银子。” 他又仔细算给苏如意听。 这道路就按四十里计算，雇一百个人来干活，每个人的工钱至少是30文一天，假设一个人一天干十米，这条路得四十多天才干得完。 可铺路也不是一人一个锄头埋头苦干的事情，该除的草，该挖的树，该搬的石头，都免不了，为了避免雨天道路泥泞难行，还需要用细碎的石子把上面铺上一层，那么多的石子也需要去购买，再一车车运过来。 所以一百个人四十天干完只是他们两个外行最理想的设想，真干起来还不知道需要多久。 至于要花费的银两，预计上五百两银子也不知道够不够。 不过按苏如意以前一无所知的时候开店的经验来讲，本来以为十万元可以开起来的店，真开起来干到二十万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这修路的费用…… 即便陆家支付得起，那也是割了好大一块肉去。 苏如意道：“果然修路这个事情，个人是干不了的。” 个人修了路，还要涉及到情绪问题，掏了半个家修了一条路，千人踩万人踏，又不能喊他们给陆家交过路费，嗯……她觉得她也会小心眼的。 修路这个事情没办法去找村民集资，村里人没钱，即便有钱也不会去花这个钱，因为跟他们的利益没有最直接的关系。 那就只剩下和官府合作，官府若是愿意，自家出一部分，银库出一部分，那是最好的结果。 和官府合作啊…… 是个难题。 到来福酒楼的时候张东家还忙着招揽客人。 没有办法，为了稳住剩下的这些客人，他也不得不勤快起来。 见了他们二人急忙让小二先把他们带楼上雅间去。 小二笑嘻嘻给他们上了茶，他原本是来福酒楼站在门口揽客的，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他还是门口揽客的，但月钱提升了不少，地位也高于一般的小二，东家和吴掌柜都很信任他。 为此他对苏如意可感激着呢，见他们来自然是要亲自招待的。 “苏娘子，你们二位先喝茶，要去把大朗喊来吗？” 苏如意：“不必，他这个时候还在操练吧？” “是，大朗这个时候正累着呢。” “那就不去喊他了，晚上他歇息的时候，我们再去找他。” “好嘞，我这就下去让他们上菜。” 菜上来的时候，张东家也上来了，坐下就拿起筷子，熟，没那么多讲究。 “陆公子，苏娘子，你们可好多日子没来啦！” 上次来还是送大朗去武馆的时候，是半月前的事情了。 “你们今日来，是不是有什么大事情？” 张东家直来直去，就是熟，这两人都不是闲得无事往他这里跑的人。 苏如意笑道：“还真有事，找你做点生意。” “哦？” 张东家饭也不吃了，兴趣很大，以他前头和苏如意做生意的经验来看，今日自己又有好事情了。 “苏娘子，请讲，什么生意，我做！” 管他是什么生意，先答应保准没错，还能坑他不成？ 苏如意被他的爽快逗乐了，心情也舒坦，有个信任的合作伙伴，少了勾心斗角和相互试探，轻松愉快。 “不是什么新鲜生意，就是前两年卖给你的蔬菜，你现在还要吗？” 张东家一下子激动地站了起来，仿佛又看到自家酒楼重登通州城第一酒楼的宝座。 “要啊！哪里？我张某人亲自去取货！现在就去，价格你们说多少就多少！” 苏如意和陆识途都不由笑起来，这张东家也是个性情中人，说风就是雨的。 他们不知道，张东家常年坐着第一酒楼东家的宝座，一下子被打下来了，也是憋屈。 前头口口声声说保持这样子就满足了，那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只能骗人骗己嘛。 现在一瞅着有希望，骨子里面争强好胜的血液一下子又沸腾了。 苏如意道：“我们自家今年种的菜，也不知道是种的原因，还是用的水不同，种出来蔬菜有前年的那滋味了，改天我送一车先给你试试菜。” 其实，既是种的原因，也是水的原因。 种子是空间的，浇菜地的水也是空间的。 现在有了大宅子给打掩护，作弊都可以光明正大了。 第401章 我要开始大胆作弊了 张东家肯定不能让人家送一车来试菜，当即就是自己去取，试就不用试了。 至于价格，苏如意没有订，张东家就在前年的价格上面又添了一些作为定价。 前年的价格苏如意本来就定得高，所以张东家的定价算得上诚意满满的了。 苏如意也有自己的要求，就是每次她只提供一种蔬菜，数量也是有限的，毕竟她自家院子里面种的蔬菜也有限。 对此，张东家没有任何意见，资源有限是好事情，只要只给自己一家就行。 若不是苏如意他们要在通州城留宿一晚，张东家当天就要跟着他们去杏花村了。 晚上见了大郎一面，这孩子在通州城适应得很好，在武馆里面混成了同龄里面的孩子王，自信满满，一点也找不到那个时候在隔壁学堂吃瘪的可怜样子。 与他们见了面，狠狠地吃了一顿，又愉快地回武馆去了。 苏如意叹道：“人还是要做自己擅长的事情才行。” 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才会得心应手，越做越有信心。 回头就看到陆识途在走神，问道：“你在想什么？” 陆识途摇摇头：“想了点远事。” 苏如意好奇：“什么远事？” “我在想，我们陆家以后也需要一些自己的人，如果按你的方向走得话。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不想也罢。” 他以前对苏如意到底想要做什么一知半解，现在已经完全反应过来了。 苏如意要建一个医庄，但又不仅仅是看病救人的地方。 若只是看病救人的话，弄个医馆足够。 她却花了大价钱买了一大片地，还要建巨大的宅子。 所以医庄也不是医庄，更像是给权贵准备的一个疗养休息的地方。 既然是要准备接待权贵，那么在安全方面就要特别谨慎，陆识途想的就是这个问题。 家里虽然一直有买人的打算，但他们家要的人不是随便就能买来的。 首先，必须忠诚。 其次，必须要有功夫在身。 满足这两点的，没有那么好买，就算遇到一个，价格也会高得离谱。 更何况，陆家要的不是一个两个。 不过，他虽然想到这个问题了，又觉得想的有点过于长远了。 他们陆家现在的情况，宅子能不能建起来还是个大问题。 苏如意听了，脸上皆是欣喜。 其实她心里一直担心陆识途的心思还在朝堂上面，但却强迫自己把心思放在家里。 但听到他考虑这些事情，便知道他的心思在确实是在家里，不是表面上装给大家看的。 “我也正发愁这个事情，我们自己的人要自己培养，这个问题不远，现在确实就该有所考量。” 这个问题去年就在考虑了，但自己一个人实在是分不出那么多的心来。 见苏如意有兴趣，陆识途也乐意多说一点自己的想法。 陆识途觉得护卫自家的家丁虽然可以雇佣，但最好还是自家的人为好。 不如早点买青年，少年，自己严加训练一整年，应该也就像模像样了。 反正都要训练，他想……自己开个武馆。 城中的武馆大多绑靠着镖局，去学武的年轻人也大多奔着学成了跟着去跑镖挣口饭吃。 对于镖局来说这是一项很划算的买卖，招收学徒，收受学费，等到学徒学成，优秀的就留下来跟着自家跑镖，不咋样的就打发回去自谋生路。 陆识途便也想开这样一个武馆，一边训练自家人，一边对外招收弟子。 自家买的人对于偌大的一个宅子肯定不够用，还需从外雇佣一部分人为自家做事，这雇佣的人正好可以从自己训练出来的这些弟子里面选取，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放心。 武馆的场所可以定在自家，反正自己那边还空着一大片地。 他现在纠结的是考虑这个事情是不是为时过早。 回客栈，进空间喝茶。 苏如意思考着陆识途的想法，她觉得练武和念书一样，都要花时间，一时半会儿成不了。 确实现在就该考虑。 陆识途已经去了后院，他对这空间的喜爱程度远远超越了空间主人。 片刻后就摘了各种水果，用井水冲洗了一下，装在大海碗里面放在桌上。 又伸手拿了橘子给苏如意剥开放在她手里。 苏如意就拿着剥开的橘子在手里转来转去。 “你想什么呢？” 苏如意笑起来，这才掰了橘子瓣儿塞进自己嘴里。 橘子汁水饱满甘甜。 虽不是沙糖桔，但效果一样的，让人忍不住想一直往嘴里炫。 “可惜橘子不是这个季节的，否则是可以送一筐给张东家尝尝的。” 陆识途笑一笑：“是，娘她们也尝不到。” 不仅要瞒着外人，家里人也要瞒着。 “家里的橘树太小，我们不如移一棵到外面来，到秋天了家里可以随便吃。” “我也是这么想的。” 苏如意把橘子全塞进嘴里，拍了拍手。 “武馆的时候，现在就开始搞吧，先买人，家里的活还挺多的，买了人大家都轻松。” 陆识途没有立即答应，媳妇的脑子他还没有搞明白，不知道她此时怎么想的。 就默默吃着橘子，盯着她看。 苏如意心里干劲满满，整张脸都在发光。 “我现在虽然建不起来医庄，养百十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养！” 陆识途忍不住笑：“你想到什么了？” 苏如意拿起橘子：“我有橘子。” 又拿起桃子：“还有桃子。还有这么多资源，我要开始大胆作弊了。” 陆识途：“嗯？” 这是什么意思？ 苏如意道：“以前我偷偷摸摸的，不敢放开手脚怕被人发现，现在自己的空间变大了，就更自由了，把门一关，折腾出什么大家都不会太怀疑。” 就像底层人总觉得那些有钱人和自己有什么不同，觉得他们能力非凡，觉得他们创造奇迹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现在做事情，至少在村里面不用那么躲着藏着了。 陆识途：“……空间变大了吗？” 他的认知，空间这个词专属于这个神秘的地方，不由震惊了一下，扭头四望，空间变大了，自己竟一点没有察觉。 第402章 就种果树 苏如意笑道：“我不是说这里，我是说陆家如今做事的余地，已经大大扩张。” 这样说，陆识途就明白了。 其实就是更加有底气，有了试错的成本，错了就错了，还能再开始。 又因为别人不知道自己的底细，陆家就有种一般人触及不到的高度，这种感觉在别人心目里不断强化，所以陆家再做点外边没有的东西，种出点与众不同的东西，那也是陆家的能力。 毕竟，相比于其他的，大宅子对普通人的震撼力更强。 陆家的大宅子不产出点与众不同的东西，都对不起那么大的面积。 二人一拍即合，回去之后，再圈一个果园出来，到时候把空间里面成熟的果树各样移植两棵进去，空间里面的那些药草其实也可以试着移植一些到果园里面种着，平时用空间水浇灌。 陆识途则开始买人的事宜，买回来的人，自家宅院里或是刘麻子那院子都可以住。 忽然觉得虽然不做官了，但突然海阔天空无拘无束之感，比每日天不亮就起来洗漱穿上官服进宫早朝叩拜，然后再听这样那样的奏章，有时候文武百官默默无言，有时候又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争得脸红脖子粗。 外边老百姓不知道，以为每日上朝都在商议重大国事，其实不然，大部分时候都挺无聊的。 但无聊好啊，证明国泰民安无大事。 但这样的日子对陆识途来说，还真的挺无趣的。 反而在家里跟着苏如意折腾这个空间，有意思多了。 第二日两人慢悠悠回去的时候，张东家已经领着人推着车子在自家喝了一个时辰的茶水。 他倒也不急，等了一年多了不差这一个时辰，就是很感慨这茶水就要在陆家喝才好喝，他专门带了好茶和好茶具过来。 张氏如今对这锦衣华服的胖男人也不陌生，坐在旁边陪着唠了半天嗑。 苏如意和陆识途回来了，张氏才起身喊了陆多田去地里拔青菜。 张氏的菜地不大，但比起前头的老院子还是要大一倍，种了一块青菜全都给张东家拔了下来，这胖东家说，他们家的蔬菜价格是别人的四倍。 虽然荒唐，一把再普通不过的青菜居然卖这么贵，张氏不懂，但胖东家千真万确要买，哪怕张氏再三强调自家的青菜就是普普通通的青菜。 既然如此，张氏也不管了，他吃了亏也不要往自己头上怪。 青菜卖了将近一两银子，张氏整个人都懵了，数了几遍才交给苏如意。 她有些不明白自家这个挣钱到底是什么思路。 “如意，我觉得我们还是要老老实实挣银子才是正经的，不能因为帮了人家一次就使劲逮着人家坑，坑多了人家就不跟咱家来往了，我看这胖东家人还怪好的呢。” 老人家语重心长，把苏如意逗得咯咯直笑。 “娘，你想啥呢，我可没有坑他！” “比别人家的蔬菜贵了四倍还不是坑他？” “那是我们家的蔬菜好吃。” “好吃个啥，不都不是一样的味道吗？” 旁边的陆多田插嘴进来：“娘，我们家的蔬菜就是和别人家的不一样。” 张氏叹气：“那也不能贵几倍啊，又不是里面藏了金子。” 她也知道自家今年种出来的菜好吃，但还是理解不了。 苏如意笑道：“娘，你就放心吧，人家东家有自己挣钱的道理，总之不是我坑他就是了。” 张氏把这个事情搁在一边，忽然高兴起来。拉着苏如意道：“如意，还有个大好事没有跟你说。昨晚上，宝珠那丫头才跟我说有啦！都过了三个月了！” 说起这个事情，张氏眉开眼笑，家里好久不添丁把她给着急的。 苏如意也是一惊：“有了？有孩子了？那二嫂怎么不早说，天天还照样干活！” 她一阵后怕，据说怀胎前三月很不稳，要小心养着才行。 张氏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前三个月就不能声张，一声张就娇气了，容易掉！这下好了，过了三月就稳了！” 苏如意：“……” 这是什么说法？ 张氏又打量她，喜悦里面掺进几分愁绪：“你跟你大嫂的肚子都是不争气的，咋就一点动静也没有，你们抓点紧，年龄也不小了！” 苏如意：“？” 她这身体的年龄也才二十五岁好吧，还小着呢。 晚上的时候，苏如意重新安排了一下工作，李宝珠以后就不要跟着去镇上了，就留在家里，跟着婆婆打理一下菜地。 去镇子上的事情就交给大嫂和蒋小兰。 地里面的活交给大哥和二哥。 陆识途的主要工作是去买人，这也不是什么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事情，人和人差别大，要慢慢挑选。 苏如意么，她依然干自己的事情，跟着胡郎中学医。 再圈个果园的事情再等一等，等村里家家户户的农活忙过去了，雇些人来砌围墙。 果园的位置苏如意也看好了，就圈在自己住的那院落后面，在自己那院子上面开个门直通果园，果园里面还要挖一口井，以后浇地方便。 她话落，桌上的大人都是直愣愣的，只有孩子高兴得左顾右盼，终于要种果园了吗？ 张氏回神，试探道：“如意啊，不如种菜吧？” 种菜不费那么多的力气，也不花那么多的银子，那果树不跟蔬菜一样，树苗子种下去也不知道几年才结果。 自家现在本来就不安稳，还是当做点安稳的事情。 苏如意：“娘，种果树！” 张氏：“行，那就种果树。” 张氏现在很会变通，提议一下看看苏如意的态度，她的态度若是坚决那自己随着她就是，若是不坚决自己再多说两句。 反正苏如意比自己知道的多，家里的钱也都在她手里，折腾，折腾没有了还有这大宅子！ 不亏！ 苏如意对孩子这个事情没有什么想法，本来她也不想那么快要孩子。 陆识途却有点被二哥二嫂刺激到，晚上格外卖力。 完事以后，郁闷了半天。 “要么你给我看看病，我这是怎么了，按说我们也该……” 自从辞官回来，他也没有偷懒，这真是怪了，他对自己都不信任起来了。 苏如意正有气无力，看到相公那彷徨的样子，一下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笑完才安慰道：“你没事。孩子的事情，等家里的事情顺了再说。” 拥有金手指还是有好处的，孩子来得不会太意外。 第403章 复制 秦香兰的速度也快，苏如意和陆识途一从通州城回来，就跑去村长那里要求把村里当家聚集起来开会。 胡村长听了前因后果，这女人是要她家牛老二当着一村人的面给陆家道歉。 这个可以有，他很乐意看自己村子的每家都和和睦睦的。 又看看秦香兰，以及她身后低头丧气的牛老二，有点为牛家男人担心，看样子是在立不起来了。 这秦香兰也是，跟换了个人似的，哪有曾经被欺负得一声不敢吭的样子。 对于村里所有的热闹，只要和自家无关，不耽误自家地里面的活，大家都喜闻乐见。 村长一喊就都来了，看看牛老二是怎么一个道歉法。 却也没有什么新花样， 这次牛老二媳妇子也跟着来了，手上剪刀也握起来了，前次还挺硬气的牛老二跟孙子一样，就只会说自己上次胡说，让陆家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陆家的苏如意这次没说什么话，不过她男人没来，婆婆来了，牛老二道了歉，陆家老婆子的嘴巴就噼里啪啦好一顿教训。 她骂牛老二满口喷粪，她家如意怎么不孝顺了？她家如意比村里所有人都孝顺，都有本事，你个没本事的就知道在家里耍横，你孝顺你倒是给你娘顿顿肉吃起来，大宅子盖起来，每日没让她下地干活呀？ 虽然骂的是牛老二，旁边其他人这次却也不敢插科打诨耍嘴皮子，这不是把他们所有人都骂了嘛。 张氏骂完，神清气爽，胳膊一抬：“如意，我们回去了。” 苏如意心里觉得老太太可爱，赶紧上前搀着婆婆胳膊，可不能让老人家丢了面子。 “哎，娘，我们回去。” 好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样。 胡村长院子里面剩下一群鸦雀无声，这热闹看得自己有点不爽，还不敢承认自己不爽。 胡村长训斥牛老二：“还是你媳妇识大体，你这张嘴以后也改改，人家张氏说得哪点不对？哪轮得到你在这里说人家不孝了？” 又看看大家，见大家眼神都有点躲闪，估计都被张氏一顿叫骂说得不好意思了，想必以后是真不敢在背后偷偷嘀咕人家苏如意，嘀咕人家就是打自己的脸。 “大家都回去吧，把自家地里伺候，回去吧。” 地里面的活忙也就那几日，忙过之后大家都相对清闲下来。 苏如意便开始雇人，在自己那院的后面用白石灰撒了一圈线，要砌墙。 村里家家户户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一个个都堵到陆家门口，心里不由庆幸，幸好没有跟陆家闹翻，否则这个时候还真不好意思到人家门口来讨活干。 看来，陆识途辞官确实对陆家的影响不大，人家照样有钱。 陆识途当不当官对村里人也没有什么实质的影响，倒是陆家有钱需要人手干活对他们更有利。 一下子，村里人对陆家的态度又恢复了。 家里的围墙砌着，苏如意又在考虑在哪个角落挖水井的事情。 张氏奇怪：“我们这地儿水多，要是挖得够深应该都能出水，但你把水井挖到那旮旯里面干嘛？我看就挖在前院，一家子吃水就不用去村口挑了。” 苏如意：“那就前院也打一口井。” 张氏：“……” 啥啊这，打井老花钱了，那么容易打，村里家家户户都打，也用不着跑到村口去排队了。 自家再有钱，一个宅子里面打两口井那也浪费。 苏如意笑道：“娘，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那院子建在那里不？” 张氏：“那不就是随便圈了一块地？” “不是随便圈的，我是特意圈在那里的，以后那院子里面种的都是我的宝贝，那院子的门我随时都要上锁的。” 她的空间既然要瞒着家里人，那自然也要瞒得像那么回事，正好婆婆提起了，自己就顺便提前说好。 果然她这么一说，家里其他人都有些懵。 杏儿道：“三婶，那个院子我们不能进去吗？我也不能进去吗？” 苏如意道：“也不是不能进，就是不能随便进，里面我要种些珍贵的药材，要都随便进了三婶害怕把药材踩死了。” 她摸摸杏儿的脑袋，笑道：“但是你们若是想要进，给三婶说一声，三婶给你们开门。” 那院子绝不是完全秘密的，否则大家的心里好奇心太重反而更想进了。 张氏又道：“那也不必把井挖在里面……” 苏如意：“不行，井也是我的宝贝。到时候家里吃的水从我那院子挑就行，方便。” 那井当然是她的宝贝，这两年的时间为了隐瞒家里自家的水是从她空间里挑出来的这个事实，可把她累坏了。 打在她院子里面的水井也只是个幌子而已，出水不出水其实对她来说都一样。 张氏忍不住笑起来：“出精捣怪！行吧，那就放那院子里，看吧，到时候挑水有你们麻烦的！” 张氏说的当然也是问题，作为家里一直都在偷偷摸摸挑水的苏如意，她是最清楚不过的，挑水这个活不能总是落在自己两口子身上，以后家里人越来越多，那也够累人的。 所以苏如意对这个新的院子还有一个构想——布置得和自己空间里面一样！ 到时候打开空间别人也不会产生怀疑。 不过这个计划有个很大的难点，就是院子里面的那棵千年核桃树有点难以复刻，至少短时间内复刻不出来。 尽管如此她还是决定把这个计划实施起来。 为此她没有少下功夫，水井的位置，木屋的大小，外形，规格等等，她都一一把关。 这边陆识途在通州城买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果然和料想的一样，不是很好买。 牙行里卖的人自身大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一般人正常人走到卖身为奴的地步的还是比较少的。 比如和苏旺财一样把家底输掉，没有办法出卖自己的，这样的人陆识途碰都不敢碰，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和苏旺财一样被教育回来，陆家不敢担那个风险。 青壮年少，但半大的孩子以及女人却不少，有些家庭过不下去就把孩子卖了的事情并不少见，尤其是女孩。 陆识途瞅着有合适的女子就买了三个回去，家里确实也需要有帮忙干活的女人，尤其二嫂现在有了身孕，一个蒋小兰根本忙不过来。 买不到合适的青壮年，便把半大的孩子买了回去，孩子总是会长大的，再说了，调教好一个孩子总比调教好一个大人更容易一点。 第404章 买人 陆识途回来的时候带了十来个下人的时候，又惊动了一个村子，大家都来看，惊叹陆家果然是陆家。 有人自告奉勇：“识途，你何必到外头去找人，你们家需要人，让我丫头去干活呀，不要丫头也行，我儿子干活也是一把好手！” 陆识途笑道：“那也得把你儿子丫头卖给我们陆家才是，你们愿意？” 大家就不说话了，家里没有困难到要把孩子卖了的地步，那孩子卖了可就不是自己的了，性命都是别人家的了。 陆识途又道：“只要大家心是向着我们陆家的，以后如果有活还会找我们自己人干，家里缺人也会跟咱们自己村的请，大家放心吧。” 一个村子里的都高兴起来，答应着：“那是当然，我们当然是要向着你们家的，我们都巴望着陆家越过越红火呢！” 陆家有肉吃，村里大家跟着喝口汤也好啊，自从陆家起来后村里人家存款都多了不少，以前家家户户一个月才敢吃一次肉，现在一个月都敢吃两次了！ 所以他们现在是真心希望陆家好的。 苏如意看着大家的神情，想起某个明星的话，果然当自己强大起来后，身边都是好人。 张氏笑着把一村子的人都送走，把大门一关，回头瞅瞅老三带回来的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可怜的，面黄肌瘦，关键是大部分都还是孩子。 心里又心疼孩子，又心疼钱。 “咋买了这么多回来？宝珠，给他们舀些水来喝。” 李宝珠应了一声就去拿水，苏如意急忙跟上去，她看着二嫂日渐醒目的肚子心里就不踏实，但好像家里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不踏实。 嗯，观念不同，自己有点矫情。 苏如意端了一大盆水，李宝珠拿了水舀子。 今日天气热，大家一路从通州城走来，渴得嗓子冒烟，一窝蜂围着水盆喝了起来，着急得连水舀子都顾不上，直接拿手盛着喝。 这些人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是被乡下人买下的，不过这乡下人的宅子真大，水也好喝。 苏如意把陆识途拉到一边，单独给递了一杯茶水。 “都是孩子啊？” 两个女子成了年，剩下的基本都不超过十五岁，可不都是孩子吗？ 陆识途喝了一口茶水，回甘无穷， 在通州城喝的那些水这么一对比啥都不是。 道：“买了三个丫鬟回来，小的那个让她跟着杏儿，杏儿一个女孩子也孤单，两个大的一个跟着娘，一个跟着小兰，让小兰领着做事。” “剩下的男孩子跟着我，也不小了， 家里的活也帮得上，我训练两年有点拳脚功夫，我们自家用着也放心。再年长一点的，我都没看上。” 苏如意想想，自己相公还是考虑得很周到的。 “还是太少了。” 陆识途笑着看她一眼：“慢慢来，也不能一口吃成大胖子，我带十个人管得过来，手把手先把他们教出来，再让他们去带后面的人就好带了。” 苏如意也笑：“也是，一开始是需要小班授课。” 先培养一批心腹，后面再多找些人，反正现在也不着急。 张氏也过来加入两个人的聊天。 “我说，咋买这么多孩子回来？这个年龄的孩子最是能吃了，再说了买他们回来做什么？” 家里虽大，但需要人手的也不多，买个三两个也就够用了。 苏如意笑道：“娘，这些孩子买回来以后用处大着呢，我们这么大的宅子总需要有人看家护院吧？” “是需要……” 老太太又想到苏如意那些银子，她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但敢这样花肯定不少，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自己的劝挖个洞藏起来。 只是她心里慌，上一次这种慌的时候还是蒋小兰来自家的时候，自家里面多个外人感觉不一样。 不过现在她都把蒋小兰当自家的一份子了。 果然，她真的要当富家老太太了吗？要这么多人伺候了。 以前看着人家富家老太太怪羡慕的，现在也不怎么羡慕了，都要花银子的。 想了又想，又拉着苏如意凑到耳朵跟前：“你可把自己屋里的银子藏好了，这些人才好也不知道什么品性，不能信任！” 苏如意笑着连连点头：“娘，我知道，你就放心吧！” 三个女子安排在自家宅子里面住，剩下的男孩子都安排到刘麻子那边院子去了，张氏说得也有道理，暂且也不能相信这些外人，再说自家多了这么多外人一时之间根本适应不了。 陆识途和两个哥哥一起去那边做了安排，让每个孩子都有地方睡，喝水的水桶也给准备好，指给他们到哪里打水。 粮食没给准备，每日吃饭到陆家大宅这边来。 三兄弟一回来，张氏就着急抓着问道：“那些孩子不会跑吧？” 可都是花了银子买回来的。 陆识途道：“娘，你操的这些心都没有必要，他们的卖身契握在我们手上，有吃有喝有地方住，哪里会跑。” 张氏心里没底，毕竟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 既然儿子这样说，那就先观察着吧。 家里多了这么多人吃饭，苏如意就另外弄个了灶房，一个是专门给自家人做饭吃的，另一个是给买来的下人做饭吃的。 下人的灶房得他们自己去村头打水。这样就给自己和陆识途省了许多事。 苏旺财还算有信用，苏家的农活忙完以后陪了父母两日，就着急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陆家又变化了很多，让他有点措手不及，干起活来还更卖力了，生怕被姐姐家买回来的这些人比了下去，显得自己真的是个废物。 虽然苏如意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陆家其他人却有了一些变化，对他热情了不少，连孩子也开口喊他舅舅，这让苏旺财受宠若惊，越发的变化大了起来。 新的院子在一村人的努力下，很快就砌了起来。 剩下的就是在里面挖井，盖木屋，种树种花种药草了。 苏如意搬出自己的百宝箱，把剩余的银子反反复复数了三遍。 合上盖子：“我得想想办法如何挣钱了。” 箱子里面就剩了一千两的银票，她的安全感有点不足了。 第405章 多给我拿几套 张东家那边来得挺勤，他们那酒楼大，本来消耗就快，再说了蔬菜放不久，再新鲜的蔬菜，撒上清水也放不过三日。 所以基本上每五日会来一次，之所以不是三日，是留两日吊一吊食客的胃口。 每一次拉一车回去，差不多一两银银子左右。 一两银子不多，但其实已经是天价。 张氏高兴极了，她那菜地里面的蔬菜，眼见着就要卖光了。 而且她高兴，胖东家那边似乎比他们还高兴，每次来都客客气气给孩子带点糕点来，倒好像是占了陆家的便宜似的。 张氏理解不了这些有钱人的脑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但是人家觉得没有被坑就好，他们没有被坑，自家挣钱，再好不过了。 刘翠儿以前是带着蒋小兰去镇上，现在换了一个人带，这个是陆识途买回来的丫鬟，叫草儿，十五岁，正是该说亲的年龄，按说也不至于流落到牙行去，说个亲聘银也不少银子。 或是不说亲，就是去大户人家里当丫鬟，这个年龄的也是抢手的。 不过草儿长得不好看，脸上有一大片红色胎记，又有一个酗酒赌钱好吃懒做的爹，说个好人家也不容易。不过还没有等说人家呢，就被她爹输给了赌坊。 只是赌坊也不咋看得上她，嫌弃她丑，转身就卖给了人牙子，最后才落到了陆家来。 刘翠儿把蒋小兰留在家里，家里的事情多，自己带着草儿去卖饼子，这个活儿现在顺手了一点也不复杂，她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但家里考虑女人出门在外不方便，所以总是两人一起出行的。 刘翠儿还挺喜欢这个草儿，虽然脸上不是很好看，但做事情利索，一看就是能干的。 总之家里多了几个人，家里一点也不忙了。 苏如意这天在胡郎中家里给一个女人看了头疼的病，收拾着自己的小药箱，考虑给师父说一声自己要出趟远门，最近就不跟着他学习了。 胡郎中先开了口。 老人家叹口气：“你学这个医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住在那大院子里，人家压根不敢过去找你看病，那些有钱人我也没看找过来。” 今天这个妇人就是，在陆家门口看了一眼，直接就来找胡郎中了。 陆家那门槛太高，感觉自己身上带的那几个铜板都不够格踏进人家的院门。 最后还是胡郎中让人去叫的苏如意过来。 胡郎中如今一点也不怕苏如意抢自己生意，他本就产生了退意，老骨头一把不想月月都往外跑了，是时候交给小一辈。 他现在担心的是苏如意这一身医术无处可使，那可浪费了他这两年的培育和她先天的慧根。 苏如意笑道：“师父，怎么会用不上，这不是还没有到时候吗？” 胡郎中不满意地嘀咕：“我就看到你们陆家每日忙着做生意赚钱了……” “那叫磨刀不误砍柴工，师父，我磨刀呢。” “胡言乱语，我看你就是在浪费时间！” 胡郎中是个郎中，但苏如意本质上先是商人，然后是郎中，她们看问题的角度是不一样的。 苏如意嘿嘿一笑，不跟师父争辩，跟师父告假，说最近都不在家。 回到陆家的时候，苏旺财在门口，道：“四姐，城里来了个人找你。” 苏如意寻思着是谁，不应该是张东家，苏旺财知道张东家，不是他又是谁？ 结果是李夫人身边的人，就是那位当初派人请她去看病的那位夫人。 今日来的还是前头来的那个婆子，正在堂屋和张氏说话，见苏如意回来就起身行了个礼。 “苏娘子，好久不见了。” “是好久不见。” 苏如意看到这婆子心情也很不错。 “李夫人近日可好？” “我家夫人好得很呢，就是去年跟苏娘子买的胭脂用完了，左等右等不见苏娘子登门，就派老身过来了，这一来可让老身大吃一惊啊！” 婆子笑道，又看看这气派大宅，可能是因为住在里面的人的原因，有些土里土气的，但不能否认这宅子让人震惊。 苏如意没有跟婆子继续自己宅子的话题，心里喜了一下，自己那些胭脂水粉卖一套可胜过卖十车蔬菜。 就转身要回屋去取， 婆子急忙道：“苏娘子，多给我拿几套。” 苏如意心里更喜：“几套是几套？五套够吗？” “够，就是这银子老身没有带来，还需苏娘子跟去取一下。” 苏如意是理解的，一般情况下也没有人把五十两的巨资随时揣在身上。 苏如意没有着急去拿自己的东西，反而停下来，道：“我们家去年出了点事情，所以后头我便没有去找过夫人，夫人她知道吧？” 婆子心想苏娘子竟这样体谅人，和断亲不孝的形象一点也不搭，笑道：“我家夫人知道，不过买你的东西和那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苏如意点头，看来商贾人家确实没有官权人家那么讲究，但若说完全不在意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一个教育背景下没有几个人真的完全不在意成绩。 所以她是可以理解成，她的东西带给李夫人的价值要大于她的名声影响。 苏如意顺便跟着李家的车子进了城，李夫人对她还是热情的。 “用习惯你的东西，再去用别人家的东西，总觉得差了些感觉。” 李夫人迫不及待揭开瓶瓶罐罐去嗅里面的香气，觉得比自己记忆里的还要好闻一些。 那指甲挑了一点脂膏在手背上慢慢涂抹，一边抹一边放到鼻尖闻一闻，笑道：“我那些姐妹也吵着用完了，以前我送给她们的时候没有见她们多欢喜，现在用完了一个个都到我面前说好话，求着让我帮她们买回去。苏娘子，你的这个胭脂水粉若是开个店铺的话就好了。” 李夫人说得对，开店铺的话肯定还是很挣钱的，但苏如意没想开店铺。 道：“店铺就算了，我自己做的这些没有多少，哪里够开店铺的。” “不容易做的吗？” “很不容易。” 李夫人若有所思，觉得手上的脂膏更加难得。 第406章 我好好想想 从李家出来，苏如意先去了张东家借给自己用的那处宅子。 窑瓷作坊那边每烧好一批货就推到城里来找来福酒楼，来福那边就会把人领到这个宅子，打开门让他们把东西存放在这宅子里面。 前头来的时候苏如意已经把对方的货品搬进自己空间，这次来又有一批。她算了一算，这是最后一批货了。 将货物都搬进空间，抽检了几个，都没有问题，那窑瓷作坊贵是贵了些，品质没有话说。 这些打上苏记印记的瓶瓶罐罐比前面什么都没有的要更加精致，看起来更显得昂贵，有点世袭大商贾家出品的那意思。 等傍晚街上人少的时候，苏如意才拿了空间里面成套的胭脂水粉去杨府，因为这个时候街上人少，没人看到她敲杨府的门。 杨管事看到她有些惊讶，急忙去通报杨夫人，很快又回来领苏如意进去。 进屋的时候，杨夫人正在喝茶，嗔笑地拿眼睛斜看苏如意：“你还知道来看看我。” 苏如意心里难免有些温暖，来之前她也挺担心会被拒之门外。 笑道：“我想来但是不敢来，害怕影响到杨府的声誉，今天也是挑的外边没人的时候来的，想着夫人的胭脂大概用完了，送了一套过来。” 杨夫人放下茶盏侧身正面面对苏如意，眼睛打量了一番，看苏如意依然娇俏可人从容淡定，仿佛去年的事情对她并无影响。 心里不禁有点喜悦，这样的苏如意她还是喜欢的。 去年秋天的时候杨夫人还很担心苏如意会是和以往一样往自己府上来，说不定还想来求自己相公给他们家出出主意什么的。 可他们家那事哪里是自家能帮得上忙的？ 她真怕叫外人知道自家和陆家走得近的事情。 好在苏如意那之后再也没有上门。 杨夫人一开始还松了口气，今年时间一久，又想起苏如意，心里却有些失落。 这女子还真是不来就不来，再怎么着以前关系还不错的。 所以今日苏如意来，杨夫人的心情还是有点复杂，又怕被人知道又有些高兴。 尤其听到她说的这番话，更觉得心里泛着暖意，去年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人家什么都知道，一心为他们杨府想着呢。 禁不住叹了口气：“唉……你们家的事情怎么解决的？” “什么也没做，但现在过得挺好的。” 杨夫人：“……” 也不知道是真的好还是装的好。 自己早就提醒过她了，结果还是这个后果，现在自己是什么办法也没有。 便不再说这个，伸手把苏如意放在桌上的小篮子拿了过来。 “怎么就只有一套？” “一套要用几个月，多的存不住，等夫人用完了我再送来。” 杨夫人想想也是，现在和以前不同，以前自己怎么送人都行，现在再拿着苏如意的东西送人就怕送出问题来了。 还是自己留着偷偷用吧。 杨夫人给银子，苏如意也没有拒绝，这个时候单纯的买卖关系可能比两个人的情谊来往更让人踏实。 临走的时候，杨夫人还有些替陆家担忧，劝道：“你们家的事情还是要好好解决才是，这样下去不行，我也还想你时不时来送我个新鲜玩意，陪我说说话呢。” 苏如意谢了杨夫人，又去武馆找大郎出来吃个饭。 大郎今年十二岁了，一下子就长了块头，吃饭也多，还被晒得黑乎乎的，变化挺大。 苏如意想着把大郎弄回去跟着陆识途学习，既然是发展家族事业，以后护卫陆家的责任就要放在大郎身上了，陆识途和二哥陆得水迟早是要退休的嘛。 “大郎，家里买了人，你三叔准备教他们习武，日后还保护我们陆家。” “我知道，三叔给我说过了！三叔还问我想不想回去呢！” 苏如意一愣，又笑了，陆识途和自己是有些心有灵犀的。 “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当然要回去保护咱们家！但是——” 大郎憨憨地笑了一下，求道：“三婶我能不能晚点再回去？我想跟着武馆的师父去跑镖，跑几年我就回来了……” 他在武馆听说了很多外面的事情，心思都跟着飞出去了，一心想要出去看看呢。 苏如意看着大郎的神情，心里有些柔软，哪个孩子不向往外面的世界？ 而且出去见见世面有利无弊。 她想了一想，决定这个事情让大郎来决定：“那你需要几年的时间？” “三年！……不，五年！” 苏如意笑道：“这个问题可不是靠想当然就能回答的，不急，你慢慢考虑，家里这边也不急。” “哦——” 大郎吐了一口气，他特别担心三婶让自己马上回去，怕她不同意自己的想法，若是三婶要他回去他肯定是要回去的。 他眼睛出奇地亮，重重点头：“三婶，我今晚上回去好好想，下次告诉你！” “好。最近有看书吗？” 一提到书，大郎眼睛就不那么亮了，摸了摸脑袋，傻笑了一下：“我现在也需要看书吗？” “当然，你可以不擅长，但是你要会，若是把前头学的那些都一股脑抛了，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年的时间和自己的努力？你每日看多看少不重要，看着就是。” “……好，那我明日去买本书，空下来的时间我就看看。” 第二日回去，苏如意便将自己去京城的想法告诉家里人，不仅她要去，陆识途也要一起去。 她原本是打算把空间里面的菜干去卖给小江南，再跟他们做个长期的生意，每隔一段时间给送些菜干过去。 这生意挣的钱是很有限的，但苏如意也不是想靠这个挣钱，她是想以此来吊着京城食客的胃口，这些铺垫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得上了。 另外昨天卖出去六套胭脂水粉，一下子到手六十两银子，让她切实觉得还是卖胭脂水粉挣钱快，她空间里面还存了那么多，若是拿到京城去卖掉，那可是相当大的一笔银子，有了这笔银子自己大概就不焦虑了。 所以这次去京城的任务还挺重，估计要在那边住一段时间，家里面的事情交给张氏，外面的事情就交给大哥二哥。 第407章 她可能想见见 苏如意和陆识途特意去了一趟村长家里，他们二人在家里是顶事儿的，村里面其他人家认他们两个，这要一起出门，家里还是有那么些担心的。 家里还剩大哥和二哥两个男人。 但是大哥有点太过于憨厚老实，对人都是客客气气的，二哥又没有什么心眼，很容易和别人相处，但也容易被人坑。 反正家里这大宅子还没有住多久，下人也没有完全驯化，万一有点事情还是需要村里其他人帮忙。 村长收了陆家的新鲜肉，乐呵呵答应下来：“你们放心，我给照看着，一个村子的谁家没点难处，都是帮着过来的！” 家里有两匹马，是 陆识途和陆得水回来的时候带回来的，苏如意不会骑马，之前陆识途把她抱到马上骑了一圈，颠得七荤八素的。 所以陆识途问要不要骑马出行的时候，苏如意赶紧摇头。 骑一下娱乐还行，骑时间久了她都不知道多难受。 张氏心疼：“这两匹牲口就只能在家里供起来了。” 苏如意：“没事，留着以后套马车。” 张氏笑着顺着她道：“行，你说套什么车就套什么车！” 虽然没有马匹，但好在两人一身轻松，家里给准备的干粮和水，等到了看不到人的地方也都放进空间里面。 从通州城租了辆马车到京城。 京城还是原本的京城，热闹繁华。 二人踏上这片土地心里依然有些异样。 陆识途去了一趟周府，虽然辞了官但他依然还是周将军的义子，也是趁着天黑没人的时候，苏如意没有跟着去，对于周府来说她并不重要，去了反而叫人家不高兴。 不过经过一个冬天加一个春天的消化，周家二老也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听说陆家现在要从医，他们也还可以理解，医道是受人敬重的，若是出个好大夫，也是足以光耀门楣的。 周将军唉声叹气，还是惋惜陆识途一身的本事，那可都是自己亲自调教出来的。 周夫人岔开话题：“你这趟来京城是有什么事情吧？” 周将军也道：“是啊，你有什么麻烦了？若是有你直说便是。” 他是武将出身，心胸阔达，这义子他认下了便是半个儿子，就算出了些差错也没有想着将这关系割断。 陆识途回道：“没有，我与如意到京城来做点生意。” “家里缺钱？” “不缺，在盖宅子……” “是盖房子没有足够的银两？也是，那会儿月如就说你们老家艰苦，屋子……这样，我先借你们一笔银两，京城这边挣钱也并不容易，你们还是先回去把房子起来，日子还是要好好过的。” 周夫人道。 京城的钱不好挣，再加上也不想他们听到京城里关于他们的闲言碎语，怪伤人的。 当初陆识途新官上任的时候没有什么大动静，他因妻丢官的事情倒一夜传遍了整个京城，虽是翻了一年，但谁知道过去没过去。 陆识途急忙拒绝：“义母不必，我们真不缺银子……” 周将军瞪他一眼：“不缺还大老远跑到京城来挣银子？” 陆识途不知如何解释，他媳妇的箱子里还放着很多张的银票，足有上千两，但盖他们家这宅子还真是不够的。 他也不敢告诉两位长辈，他们家那宅子占地二三十亩，他估计一说出来二老理解不了，自己也说不清楚。 周夫人笑道：“你还与我们客气什么？有些事情明面上我们帮不上，还不许我们暗地里帮一把了？你家那宅子需要多少银两？” “这个……” 周将军看不惯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又瞪了一眼：“出息！家里待了一个冬天话都讲不清！给他取二百两！够了吧？” 周将军没过过普通老百姓的日子，但普通老百姓的宅子他还是见过的，又是在偏院的乡下，二百是足足够的。 陆识途不敢说不够，也不想欺骗义父，苦笑道：“义父，这银子我真的不能收，我们家的事情……有点复杂，等日后我再与二老详说。义父，义母，识途先告辞了。” 说完赶紧拱一拱手离开。 “这孩子，怎么这么客气了……” 周夫人叹气，心里也是无奈，想着夫君收下的这个义子大约是不好意思再接受周府的馈赠了。 周将军气哼哼道：“复杂！我看陆家还确实是复杂！” 周夫人没有跟丈夫说话，心里想着别的事情。 月如有了身孕，前几日她还去太傅府看了一次，蔫蔫哒哒的提不住起精神，吃不进也不愿意动弹，周夫人心疼死了，这还是她那个永远不知疲惫的女儿吗？ 思及此，她急忙喊了下人进来：“赶紧去追上陆公子，让他明日再来一次！” 下人急忙追了出去，周将军不解：“你想做什么？” “咳，我是想着……” “你怎么也吞吞吐吐起来了？” “我明日再去一趟太傅府，问问月如她想不想见见苏如意。” 眼见着丈夫脸色不是很好看，周夫人道：“你先别气，谁叫你宝贝丫头就是和人家苏如意合得来呢？人家大夫都说了，让她要高兴一些，一直这样下去对孩子也不好，万一她见了苏如意那心郁之疾就好了呢？” 周将军也没有办法，想了一想：“这个事情要把太傅府那边瞒好了。” 自家这边没有那么多讲究，但人家是帝师家族，苏如意不孝是犯了他们大忌的。 周夫人道：“知道，如今月如也懂事多了，知道什么该说不该说。” 她寻思着女儿这个心郁跟苏如意脱不开关系，去年陆识途的这个事情出来的时候，女儿反应就很大，情绪眼见着就没有彻底畅快过，忽然怀上了孩子，前期折腾得有些厉害，一下子就心郁了。 次日，周夫人大早就去了太傅府，周月如听说陆识途夫妇二人来了京城，果然有了一点精气神，当即就去跟婆母说要回娘家住两日跟着娘亲就回去了。 第408章 心郁 陆识途辞官的事情对周月如的震动还是挺大的，她以前也是无法无天的，所以才会跑去战场，心底就是觉得父亲可以护得住自己。 陆识途因为苏如意断亲的事情不得不辞官，她一下子就懂了很多时候真不是自己想怎样就怎样。 所以后面她再也没有了跟任何人提自己曾经上过战场的欲望。 同时她也纠结，她很想和苏如意保持姐妹情谊，不知道苏如意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受了打击，想给她些书信安慰，从自己娘家和夫家的角度考虑又觉得不妥。 结果一纠结，就把自己纠结病了。 觉得对苏如意内疚，但又无可奈何。 陆识途还想着义母让自己今天来为的什么事情，不会是想把银子硬塞给他吧？ 然后就看到了周月如。 他吃了一惊，周月如简直换了个人，有了身孕，但气色不是很好。 “如意姐姐没来吗？” 周月如有了现在的相公对陆识途已经完全无感，开口就问苏如意。 周夫人笑着自责：“是我的错，我忘记让你带着如意一起来了。月如，反正你要在家里住两日，明天见也是一样的。” 周月如哦了一声，眼见着不开心起来：“是不是如意姐姐不想见我？” 她现在敏感多疑，一点小事都容易心情低落。 陆识途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什么情况，道：“如意不知道你在周府。你若是想见她，我明日和她一起来。” “明天何时？” “也是这个时候吧。” 一则为了避嫌。 二则，白天的时候他们也挺忙。 周月如又失望起来，她好不容易有点做事情的力气，这让她等这么久一下子又疲惫起来了。 “那我去找她可以吗？我在外面请姐姐吃饭！” 周夫人急忙制止：“那可不行，你怀着身孕还是小心着些，不准出去！” 本来身子就弱，万一磕着碰着……不敢想。 陆识途也安抚了一下，大约明日一定和如意一起来。 回去给苏如意说起这件事情，苏如意愣了一愣：“抑郁了？” “说是心郁。这病发生在她身上有点不可思议。” 在战场上的时候，他觉得这丫头压根就没有长心。 苏如意也有些担心起来，周月如是心大的女子，生气快高兴起来也快，没有到抑郁的事情也会发生在她身上。 听说她着急想见自己，苏如意心里感动，这丫头依然是单纯的。 次日一早，苏如意从空间里面剪了一大把含苞待放的玫瑰，去了刺，用麻绳一绑，找了个跑腿的小二送去了周府。 她有些心疼周月如，不过今天确实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也不好光明正大的去登周府的门。 昨日已经和小江南的徐东家见了面。 徐东家没认出她，之前苏如意跟他接触还是蒙着脸以杜娘子自称。 这次她没有蒙面，但也没有承认自己就是杜娘子。 徐东家一听她是苏如意就吃了一惊，又看向旁边的陆识途：“那你就是陆……陆公子？” 这二人被整个京城笑谈了一个冬天，他没见过人，但对名字熟。 确认了就是这两个人后，徐东家本来是不怎么愿意和他们合作的，但苏如意说她和杜娘子是老熟人。 还从怀里摸出一个千年核桃给他看。 徐东家的态度立即改变，把两个人请上了楼，也没有着急和二人说话，先把核桃盘了半天。 他原本也给自己留了一枚，后面被人“抢了”去，就没了，可惜他都盘得溜光水滑的了。 苏如意笑盈盈看徐东家眼中控制不住的喜欢，道：“徐东家，这千年核桃在京城还有人喜欢吗？” 徐东家忍不住递给她一个“你真是不懂”的眼神。 “此话差异，好东西什么时候都是招人喜欢的。苏娘子手头莫非是有的？” 他忽然回过神来，这二人是找他做生意的，难道是这个生意？ 苏如意笑道：“没有。不过我们手头有些菜干，想卖给你。” 没有千年核桃有菜干也好啊，若是和杜娘子一样的菜干的话—— 徐东家赶紧让下面人把他们拿来的半口袋菜干拿去烹饪，然后才坐下认真打量二人，感觉这二人和刚才变了大样一般，前头看他们有点—— 现在又看，觉得郎才女貌，红光满面，和冬日里听来的形象完全不同，这陆公子没有懦弱不堪，这苏娘子也不是面目可憎。 一看就看顺眼了。 “杜娘子，她如今在哪里？自从前年一别，再没有听过她的行踪。” 他可年年盼着杜娘子再来找自己，就前年和杜娘子打了那么一次交道，他的小江南在京城的地位就上升了不少。 杜娘子在他的心目中可是特别重要的存在。 苏如意：“我也不知。” 不知那就对了，徐东家觉得这才是常态。 又问：“你们那有多少菜干？是如何得来的？” 苏如意：“自家种的，吃不完的就晾晒成了干，不过这菜干——徐东家尝过就知道了。” 徐东家心里七上八下，一直到吃到了菜才终于稳了，当即就要和他们把这生意订下来。 他一个开酒楼的，才不管人家是丢了官还是断了亲，人家正经卖他们的菜，他正经做他的菜就是了。 徐东家本想压压价，但苏如意一开口就和前年杜娘子的定价一样，他这才想起这苏如意和那杜娘子是老熟人。 压价是不可能压价的，又好生陪着笑，让他们不要卖给别人了，本来也不多，再给别家分一分，那还有什么搞头？ 苏如意好说话，一说就答应了。 又道：“听说徐东家不仅擅长做酒楼生意，别的生意也擅长，我能不能请徐东家代卖些东西？” 徐东家：“什么东西？” “胭脂水粉。” 徐东家：“……” 这有点搞笑了啊，前年核桃那样稀有的东西他是一百个愿意，但是胭脂水粉—— 这些女人用的东西京城到处都是，再说了，他一个正经吃饭的地方，卖女人擦脸的东西，他好不容易提起来的地位不会落下去吧？ 第409章 鲜花 徐东家支支吾吾，哪怕是看在杜娘子的面子上，这个生意也答应不下来呀。 “我觉得……苏娘子让我卖胭脂水粉不是一个好选择，这东西都有属于自己的地方，这胭脂水粉就该拿到胭脂铺子去卖，我倒是可以为苏娘子引荐一位胭脂铺子的东家，让他给你代卖。” 苏如意笑：“我不想把自己的胭脂水粉拿到别人的胭脂铺子里面去卖。” 徐东家：“……” 这苏娘子事情还挺多的。 苏如意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胭脂放到别人的胭脂铺子去卖，品牌混淆，买的人记住的大概率也是人家的铺子，她要的目的达不到。 那不如逆向思维，放在一个完全不相干的地方，比如酒楼。 她理解徐东家的心思，女人的东西放在酒楼里面售卖太为难人，小江南这个酒楼是权贵们聚集之地，怕是会影响声誉。 “东家不必担心，这小江南平日里女客也不少吧？” “不少。” “那我把东西拿来，东家只需把东西赠送给有 购买实力的夫人小姐就是。” “赠送？” “没错就是送。” 苏如意笑道，又补充道：“其实这些胭脂水粉是杜娘子放在我这里让我代卖的，我自己还跟着学做了一些。” 徐东家的脑子转的飞快，如果不是卖是送的话……他的小江南时常也会送点小礼物给宾客，大多是糕点什么的。 偶尔变化一下小花样也不是不行，且，他一听是杜娘子的东西心里就跟下了定心丸似的。 “不对啊，你不是说卖吗？” “是要卖，但我手里的东西别人用都没有用过怎们卖？所以我想徐东家就先帮我送一天吧，不过，有一点，这东西价格不低，不能人人都送。另外还有重要的一点，我手里的货有好几样，到时候徐东家送人的时候，同一个桌上的人不要送一样的东西。” 徐东家思索了一下，点着头笑道：“行，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他有点明白杜娘子为何和这个苏如意相熟，都是聪明的女子。 不过这种聪明也要有先决条件，就是那胭脂确实极好，让人用了就喜欢。 …… 与小江南那边约好今日把东西送过去。 苏如意让人把玫瑰送去周府，又和陆识途把空间里面的菜干和胭脂水粉搬到小江南去。 和徐东家合计了一下说辞，就说是徐东家的老友自己熬制的胭脂水粉，效果很好，徐东家讨了一些来回馈酒楼的女顾客的。 徐东家还将胭脂水粉拿在手里细细端详一下，他对女人用的这些不懂，但这外面的瓷罐精致细腻，人靠衣装么，东西物件也是一样，看着就是价格不菲的好东西，配得上送给他酒楼里面的客人当回馈之礼。 徐东家拍着胸脯保证，事情一定给她办好。 二人回去，关进空间就把炉子烧了起来。 送人送了五十件，大约十套的样子，空间里面的存货不准备卖的时候觉得多，准备卖了就觉得少了。 空间里面没有标记的罐子也用完了，剩余的都是苏如意标记着“苏记”的罐子。 陆识途很喜欢这些苏记罐子，这是他媳妇自己设计出来的。 可这个关头，他也只能微微蹙着眉头，若是有人追究是上面的“苏记”，这东西怕是卖不出去， “要么我去买一些回来。” “不用，这东西熬起来慢，两三天的时间也做不出来多少，就用那些罐子盛装。” “不管是一罐还是两罐，卖出去挣得不少，我去买个罐子也不费事情。” 苏如意转头看着他笑了一笑：“我原本就是打算用我的苏记罐子盛装的，我还特意给徐东家说了我自己也学着做了一些。所以——” 所以真的不用去买新的罐子。 “我想看看大家的反应。” 她道。 陆识途有些懂了，但苏如意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还是不知道。 但既然她有自己的想法，那就尊重她的想法。 到傍晚的时候，二人沐浴了一番，但身上的药箱依然似有若无。 换了干净的衣裳。 苏如意考虑了一下，给周夫人带了一套胭脂，周月如就没有给她准备了，她现在有身孕不一定用得上，又是在夫家，没有那么方便，万一别人问起这东西从哪里来，她不好回答。 周府备了晚膳。 他们才到，周月如就挺着肚子在院子里面迎接。 “姐姐！” 看到苏如意，她禁不住喊了一声，小跑着过来，吓得婆子满头大汗，小姐平时多走两步都坐个半天，身子太脆弱了。 急忙小跑着跟上，伸开手臂护着。 苏如意赶紧紧走几步拉住她，笑道：“你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的？” “没有，我看到你我高兴！” 她身上有玫瑰的香气，苏如意凑近嗅了嗅，周月如也抬起衣袖闻了闻。 “是姐姐今天送来的花，我可喜欢了，好香啊！” 原本她早上醒来和以前一样浑身无劲的，那个花一送来，自己心情就好了，力气也有了，她找了瓷瓶插了进去，火红火红的一大瓶，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花，又大又香，所以看了一整日，身上也染了味儿。 “我怎么听说你怀了身孕心情反而不好了，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呀，就是看啥都没有意思，没事，孩子生下了可能就好了。” 周月如抱着苏如意的胳膊，虽然盘起了头发，挺着肚子，成熟了不少，却依然掺着少女的纯真。 此时笑意都装在眼睛里面，看得出来今日的心情是真的好的。 二人慢走说笑着进屋，周夫人瞥了一眼自己丈夫，眼中也有了一些抑制不住的喜悦。 好久没有看自己女儿像今天这样高兴了。 “快来坐着，让人传菜吧。” 苏如意赶紧规规矩矩见过义父义母，周将军心里还是不舒坦的，仅是淡淡点了点头，周夫人却是热情，起身把她按在凳子上坐下。 又自己回去坐着打量苏如意，好么，白亏自己在京城担心他们了，这两口子一点事情都没有。 第410章 这样不行 到底是有事情横在两家中间，饭桌上隐约有些不自在。 饭后周月如拉了苏如意回自己闺房，留陆识途陪着自己爹娘。 周将军道：“你媳妇……我看着也没有什么悔过之意。” 周夫人尴尬了一下，瞪了夫君一眼：“你啊，就不能提点别的，孩子们这样不挺好的？你想都像月如似的就好了？” 周将军被怼了，有些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陆识途道：“义父您不知道情形，如意她没有悔意我是理解的，但她内疚也是内疚的，我倒觉得她连内疚其实也不必有。” “没出息！沾了女人就变成这模样了！” 说个对不住月如的话，当初就是这小子对自己女儿纹丝不动，所以他才尤其欣赏，现在回来了，不缺女人了，反倒整这死样！ 周夫人似乎有些生气，甩了一甩锦帕。 “那行，我走了。” 周将军：“……” 这边，周月如拉着苏如意看她的花，明明是苏如意送来的，现在她倒像是反过来跟苏如意炫耀起来了。 周月如玫瑰也没有少见，但是花朵这么大的还真是第一次见，早上送来的时候都是含苞待放的，经过一个白天的时间，有些已经乍放了，果真美得动人心魄。 “姐姐，这些花，你从哪里得来的？” 周月如摸着花瓣。 苏如意一怔，早上光想着给周月如送花让她高兴，没想过这花与众不同的事情了。 但脸不红心不跳胡编乱造的本事还是有的，笑道：“昨日早上逛街的时候遇到有人卖，我看着极好，赶紧全部买了下来。” 周月如并不怀疑，只可惜自己就没有遇到过。 赏完了花，二人坐下这才正经说说话。 周月如有些不好意思。 “姐姐，你有没有怪我？” “怪你什么？” “我从去年出事都没有给你书信，我害怕姐姐怪我……” 她怕苏如意以为自己也跟别人似的不想跟陆家跟她来往，所以连封书信都没有。 可她真不是这样想的。 苏如意噗嗤一笑，她知道周月如不是那样的人，这离经叛道的女子不会那么轻易就舍去一份友情。 当然也知道她有她的难处。 周月如原本心里一直堵着一块，这个时候好像都已经散去了，浑身都轻松。 如意姐姐看她的眼神没有怨恨生疏，还跟以前一样。 二人说话没有隔阂，周月如说话的欲望强烈，拉着苏如意说了一堆婚后的事情。 她的夫君对她很好，大部分事情都依着她，基本上不发脾气。 太傅府人多家大，规矩也多，她最初进门的时候不习惯得很，毕竟是家里宠大的女孩儿，自由度忽然极限收缩，太傅府里又没有什么朋友，险些都后悔嫁人了。 不过习惯了以后，也还觉得受得了，毕竟夫君和公婆对她都很好。 周月如还提到太傅府的老太太，嫁进去之前见过两面，只觉得她身体不太好，进门以后接触多了，才发现老太太不仅仅是身体不好，脾气也挺古怪，时好时坏，谁也摸不准，家里人都小心翼翼哄着。 总得来说，周月如对她的婚姻是满足的。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感觉肚子里面小小的生命动了一下。 两人说起话来没完没了，最后还是婆子强烈要求小姐休息，她现在的心里头，自家小姐身体虚弱的念头已经根深蒂固，一定要小心。 周府有让二人留宿的意思，但他们还念着自己的那一堆事情，告别周府踏着城中的月色回了客栈。 次日去了一趟小江南，昨天已经把东西都送完了，要得到回馈至少要等个一两日。 陆识途跑了两日牙行，通州城那边他都跑遍了，虽然先训练十个就够了，但既然来了京城看看这边的行情也好。 苏如意则在空间里面熬了两日膏药。 两日后再去小江南的时候，徐东家已经在等着了。 “杜娘子的东西果真是好啊！” 徐东家开口便赞道。 从昨日就有丫鬟婆子奉了夫人小姐的意思过来跟他询问那胭脂水粉在哪里可以买到。 徐东家是按苏如意的意思，若是一桌上面有两位女性便绝不给她们一样的东西，她们回去试用之后都觉得不错，问了对方，原来对方的东西也很不错，拿来试用一下，确实很好，就是这浅尝辄止最诱人，就很想自己也拥有。 不差钱的，大多行动力强，也或者说是心比较急，这不就问来了？ “陆公子你们这是要挣钱了！你们哪里有多少？怎么一个定价？” “不多，只有二十套。每一套里面五样，她们单买或是成套买都可以，就是单买要贵一些，一整套是十两银子。” 徐东家缓缓点头，果然是好货不便宜，原来自家女人用的东西这么贵的。 “行，若是有人问，我就给你卖了，我估计二十套也不一定够呢，就只有这么多了？” 最近他的菜干又拿出来了，客人不少。 “对，杜娘子的货就只有这么多了。” 徐东家是会做生意的，反正二十套的胭脂水粉卖光也不过是两三天的事情，甚至还有问过来的，听说没有了遗憾得不得了。 苏如意再来的时候，带了十套自己标记着“苏记”包装的胭脂水粉。 “苏记——” 徐东家慢慢念出来，又抬眼皮看苏如意：“这个苏可是苏娘子的苏？” “是的，这是我自己熬制，且自己设计出来的陶瓷罐，里面的东西效果不比杜娘子的差，价格本应该更贵的，但……目前也和杜娘子的东西卖一个价格吧。” 徐东家道：“若是效果真是一样，倒也不必勉强降价。” 苏如意：“我的意思，徐东家无需隐瞒我的身份。” 徐东家瞪着眼睛看苏如意：“不隐瞒你的身份？这怎么说？” “就说是通州陆家苏式自己跟着高人研究出来的胭脂。” “不行不行不行，”徐东家连连摇头，心想也是，今年关于陆公子辞官的事情没怎么听人提起了，这二位大约是不知道自己的名声在京城有多差，且人人都知道。 “苏娘子，我们不能这么干，世上苏姓的多了，别人不知是你，你的东西可以卖得很好！” 第411章 她要拿回来 但是陆家不能永远躲在别人的名头之下偷偷摸摸地做事。 徐东家无法，只能答应下来，提醒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苏如意对此并不以为意，反倒是再三提醒徐东家一定要让人家知道做这个东西的是自己，是陆家。 徐东家觉得，这女子好像有点恨不得自己的东西卖不出去的感觉。 大约还是不懂京城的情况吧，京城里面这人与人的关系还是很复杂的。 前头送了杜娘子的东西来，苏如意和陆识途就离开了，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今日却喊了一壶茶壶，坐在楼下角落不走了。 徐东家心道，也对，初做生意，心里都有些激动，一点点成绩都想当面看着。 今日果然也有丫鬟来给自己小姐问那胭脂水粉在何处可买，徐东家如实相告，外面买不上，他自己手里仅有的那些已经卖完了，她们来得太晚了。 “不过我这里有别家制作的，也是一样的好，您瞧瞧，你光是看这外面的小瓷罐也看得出不一般是不？” 丫鬟捧着陶瓷罐子，果然好看，上面还有标记。 “只是还有一点，这东西是通州陆家做出来的……” 丫鬟见徐东家说话的口吻立即猜到什么：“通州的陆家？” “对，就是那个陆家，陆家的苏氏……” 丫鬟便将东西还给徐东家，道：“怕是不行，你怎么什么都给我家小姐卖！” 徐东家赶紧道：“不是这样说的，是这东西真的好，管她是哪里的苏记，东西好不就是了？” “那可不一定，天下好东西多的是，我们家小姐为何非要买她的东西？真是什么人都敢出来卖东西了！” 丫鬟是那小姐身边的红人，得宠，对外仗着主人家的势，毫不客气，徐东家不敢得罪，好声好气把人送走。 送走了那丫鬟，徐东家苦笑着来到苏如意和陆识途的桌前。 “不行啊，人家一听说……就变脸，苏娘子，你对咱们京城不熟悉，你——” 多的话，他不好摆出来明说，怪无理的，伤感情。 苏如意笑道：“没事，才一个而已，今天不是还早着吗？东家，你可千万不要忘记提我们家的牌子啊。” 徐东家都无语了。 又接连碰了两次壁之后，徐东家又来找苏如意，他不明白这女子非要提及她的苏记是什么想法，提就提吧，降点价可以不？万一就有不那么富裕，想贪便宜的人家愿意买呢？ “不行，一文钱的价格也不降，徐东家麻烦你了。” 等徐东家离开，陆识途给苏如意添满茶水，禁不住也问道：“如意，我们这是在做什么？” 虽然如意说自家的生意不能一直藏在别人的名头之下，但他总觉得这不是唯一的原因。 也同样不明白为什么不愿意降价，若是为挣钱的话，降价一半也是挣的，空间里面的那些药材并没有花钱。 还有不明白的地方是，他们为何在要坐在这里喝茶，他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到原因。 苏如意平淡地笑了一笑：“我在撞南墙。” 陆识途更加一头雾水，但媳妇这个时候并不想跟他更进一步交流，她喝着茶水又自顾自地走神，神情有些陌生。 苏如意在感受内心里面的愤怒和不甘心。 有时候她也会犯贱，比如现在，她故意给自己找不痛快，就像那个时候周月如明明知道自己不喜欢她还跑来找骂一样。 她明知道印刻着自己记号的东西卖不出去，却再三强调徐东家一定要告诉人家那“苏记”二字代表自己，她是来自通州陆家的苏氏。 还绝对不降价。 她压根也没有想把东西卖出去。 虽然知道别人的反应，但还是想亲眼看一看，再次明明白白地感受去年秋天的事情带给自己的委屈愤怒和不甘心。 也同时感受着这些委屈愤怒和不甘心慢慢化成了力量。 外人都没有忘记的事情，陆家人怎么可能真的忘记，她又怎么可能真的和表面看起来的一样毫不在乎！ 只是到今日她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更加不认为陆识途做错了什么。 但所有人好像并不这样想，他们认为他们就是错误，就是笑话。 大家都知道正确的做法，包括苏如意自己，只要那个时候她放下一切去求苏家，现在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可是她真的不想去跪去求，明明觉得自己没错却要扇着自己的脸跪下去，亲自把朝廷钦点的不孝罪名戴在自己头上，告诉所有人自己错了，自己不孝，推翻自己以前做过的一切，把用不公的规则来审判自己的权力交给那些愚昧的别有心思的人。 接下来她可能还要被迫内化男尊女卑的思想，内化女子生来就该忍辱负重，受欺受辱却应该感觉理所应当的思想，就像原身的大姐二姐三姐一般。 到现在想到这些还是后怕，若是真的跪了，陆家的官保住了，她也得跪一辈子了。 这样的委屈，她受不了。 若是日后想要再站起来，又得扇一次自己的脸，但这一次怕是扇烂了也无济于事，毕竟她都主动承认过他们是对的。 可她若是不跪，她不认为自己有错，哪怕所有人都说她是错的，她也可以自己与自己为伍，理直气壮地平视所有人。 只是她没想到，陆家所有人都与她为伍。 他们可能不能理解她的思想，但他们包容她支持她。 陆识途辞掉了普通人几辈子都得不到的官位。 婆婆曾经那么多事，看她啥都不顺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什么都依着她顺着她，尤其这个冬天，她一如既往。 家里其他人尽心尽力地完成她交代的事情。 孩子们还是喜欢缠着她，信任她。 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陆家人提起丢官的事情，没有一个陆家人责备过她。 她在这个时代度过的最茫然的一个冬天，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从陆家每个人身上向自己聚拢的力量。 是啊，其实陆家走到现在，每一个人都在用力，每一个人都在背后支撑着她，包括家里的每个孩子。 在官位和当家人之间他们选择了当家人。 就好像，她成了这个家的信念，握着方向的人，他们无条件的支持她，信任她。 这个冬天，她感觉到了家的力量，对陆家的爱意从来没有如此深刻过。 她一点也不后悔那个时候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她无比感激陆识途做出的牺牲。 只是心里的不甘心不断的累积。 她想要—— 因为她不肯跪下而令陆家丢失的东西，她要站着拿回来。 第412章 明日义诊 他们一直坐到傍晚。 徐东家无可奈何地过来告诉他们，没人买他们的东西。 哪怕是那些经商之人，听说是他们所卖也是嗤之以鼻，嫌弃至极。 出入这里的都不是缺银子的，有银子就可以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们和陆家夫妻没有任何交情，就像那个丫鬟所说，天下的好东西那么多，就算苏如意的胭脂再好，不要又有什么损失？ 徐东家说得委婉，因为一张没开，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对这对在自己酒楼角落里默默喝了一天茶水的夫妻产生了怜悯。 也是可怜啊。 苏如意却异常平静淡定，站起身微微笑了一笑。 “多谢东家帮忙，那些胭脂若是不嫌弃就送给贵宅夫人小姐使用吧。” 她主动抓住陆识途的手：“相公，我们走吧。” 陆识途心里有些忐忑，今天一日也没有想明白苏如意的心思，现在她叫自己相公如此温柔，平常都是喊自己名字的。 不太对劲儿，今天一整天都觉得她不是很对劲儿。 出了小江南，陆识途重重握了握苏如意的手，试图安慰：“今天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 苏如意笑道：“明天我要在京城义诊。” “嗯？” “我年年都要到京城来义诊一次！” 苏如意的笑容隐去，眼中有些冷意。 这些京城人不愿意买她的东西是吧？ 他们都嘲笑陆家因为一个女人丢了官，厌恶她苏如意是个不孝的断亲女。 那她还偏要和他们杠，她要让他们知道苏如意不仅是断亲女，她还有本事救他们的性命，总有一日他们还得求到陆家门上去！ 两人连夜准备了一番，苏如意原本的小药箱太小了，只能装少量的药材，她便把装银子和银票的那个箱子腾了出来。 陆识途便知道媳妇的认真程度了，那百宝箱是她的最爱，闲得无聊就开箱子数数票子和银两，数了以后还要排得整整齐齐。 看来义诊这个事情比银子重要。 空间里面药材齐全，包括各种膏啊丸啊散啊什么的，两年的时间，不知不觉就置备下一大堆。 百宝箱对于装银子银票足够大，但装药材就勉勉强强，只能每种药材少装一些，胜在大小合适搬运起来不麻烦，明日想必人不会多也够用。 苏如意有点激动，翌日大早就起来梳妆。 陆识途就在旁边盯着看，他还没见苏如意如此精致地梳妆过。 “不是要义诊吗？” 他不明白义诊为何要打扮得如此好看。 苏如意一边对着铜镜描眉，一边道：“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陆识途心想，的确，好看的女子确实吸引人，说不定就能引来病人，只要他们愿意让苏如意诊治就好，自己媳妇的医术加上空间里面这些药材，绝对可以立一个好名声…… 可是，他心里还是怪吃醋的，自己的漂亮媳妇不想给别人看。 义诊的地方选在了集市口，这边人多，基本都是底层的平民百姓，他们和小江南的那些有钱人不同，相比于对方是谁，他们更在乎自己能得到多大的利益，毕竟生存才是他们的第一要务。 尤其是治病，有钱人考虑得是哪一位大夫能治好他的病，而一般老百姓可能考虑的是能看得起哪一家大夫。 这个时候还早，两人找了个歪脖子的老树，把桌子和凳子摆放好，除了装药的箱子，他们还自己提了一桶水来，自己要喝，也不排除当药材的可能。 一切准备妥当，二人坐在板凳上休息，同时等着病人上前。 路过也有些人，或是淡漠或是好奇地扫他们一眼就走了过去。 陆识途思索道：“需要吆喝一下子吗？” “嗯……” 好像应该挂个幡子写上义诊二字的。 “我们自己就不吆喝了，我如今也不是什么不值钱的郎中了。” 苏如意想起两年前自己还是不值钱的小半桶水时，追着人家要给人家看病，想想就觉得好笑又好玩。 不过人嘛，不允许自己做傻事，不允许自己丢人现眼，其实是很难成长起来的。 正好瞅见旁边一个脏兮兮的小孩盯着他们看，可能是附近人家的孩子，苏如意他们占了他玩耍的地盘，又或是单纯好奇这两个人是做什么的。 苏如意摸了摸袖子，身上没有装糖，摸出来三文钱放在桌上。 “小朋友，你过来一下，婶婶想请你帮个忙。” 小孩听到喊他，就往前走了几步，眼睛盯着桌上的三文钱，这可是巨款，可以买一包糖了，这漂亮婶婶把它们放在桌上是什么意思？ “干什么呀？” 小朋友问。 “看起来你是个勇敢的小朋友嘛，这三文钱是要给你的，但你拿钱之前婶婶要你去一趟集市里面，从头走到尾，并且一边走一边喊‘集市口有女医义诊，大家快去看病’，你敢吗？” “敢！” 小朋友说完，转身就往集市里面冲去，响亮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集市口有女人看病啦，都快来看啊——” “小朋友，你先回来！” 苏如意赶紧喊。 这小孩也才七八岁的样子，苏如意说了一遍的话没有完全记住，自己按自己的喊起来了，意思大差不差，但细节还是很重要的。 小孩有点忐忑的回来：“不是这样喊吗？” “你做得很好，就有一点点忘了给你说，我是女大夫，今日是免费给人看病，不收钱，知道怎么喊了吗？” 小孩在脑子里面消化了一下，点头：“我知道了，是不是这样喊——” 说完，对着苏如意就大喊起来：“集市口有女大夫给人看病啦，不要钱啦，大家赶紧去看病啊——” 小孩的声音真是响亮，突然大声把苏如意的耳朵都震得嗡嗡直响。 “你真是太棒啦，就是这样，去吧，婶婶在这里等你呀！” 小孩一转身，跑着喊着就冲进集市里边去了。 第413章 你到旁边站着 那孩子胆子很大，一溜烟地跑过集市又跑回来，集市外面都听得到他的声音。 “好啦，我都喊过了！” 孩子气喘吁吁地站在桌前，看到桌上的三文钱，放心了，还在这里呢！ 苏如意把三文钱拿起来放在孩子手里：“这是你的，你的劳动报酬。” 小孩听不懂“劳动报酬”这个词，但直觉告诉他，这个婶婶的意思是这是他自己挣到的钱，就像大人那样，心里顿觉成就感满满的。 拿了铜钱急急忙忙就跑，又扭头回来：“婶婶，我下次也给你喊啊！” 二人没坐多久，就有个头发花白的佝偻妇人拉着自己穿开裆裤的孙儿站在不远处观望，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过来。 老人家这辈子信过各种各样的偏方，就是没有信过女医。 确实以前也没有听说也没遇到过，就总觉得这不是女子能做的事情。 苏如意也不着急，就安静等着。 老人家犹豫了一下，还是拉着孙儿过来——这女大夫一看就不是缺钱的人，肤白貌美，也对，那些有钱人家的女儿才有条件去学什么医术，普通人家的女子能好好长大就不错了。 既然是大户人家学医术的女子大约还是有点东西，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要抛头露面地来行医。 但只要不跟她要钱就行，试试无妨。 “你是大夫啊？” 苏如意笑道：“大娘，我是大夫，这是您孙子？” “是啊，这是我孙子，是不是不收钱？不收钱给我孙子看看啥毛病，收钱就算了，反正不是大毛病。” 她这孙子的毛病就是拉的比吃得多，不长肉，但一天到晚的不痛不痒，怪有精神的。 也找了几个偏方，也没有管多大的用。 “这两日义诊，不要钱。” 她拉过孩子检查了一番，孩子面黄肌瘦营养不良，是肠胃的原因。 看诊完毕，把药箱打开，用纸张包了几服药，让老妇人拿回去给孩子煎服。 老妇人伸着脖子看苏如意的百宝箱，里面满满的都是药。 “这些药都是不要钱的？” 苏如意道：“今日给人开诊开药都不要钱。” “好好好——” 老妇人急忙收了那几包药，拉着孙儿就走，有这等好事，她赶紧回去给人说说，暂且不论她看病的本事有没有，那些药材是货真价实的。 老妇还没有走远就又有几个人围了过来，他们亲眼看到那妇人从这貌美女子这里拿了药没有给钱。 “你这里拿药不给钱啊？” 一人问。 “今日不要钱。” 那人就坐下来：“那你给我看着随便开点药吧。” 后面陆陆续续还有人来，苏如意打起精神，使出浑身本事，尤其是那些当场就可以见效的，她更是使出十二分的力气，丝毫不保留自己的实力，为的就是让大家知道她是有真本事的。 原本以为今天没有多少人过来医治，但她错了，从那老妇人开始，后面就一直有人等着她开药。 一开始都是等着她开药的，大家对她的本事心存怀疑，但又想着药总是药，只要开了多多少少有点用吧。 后面苏如意露了几手正骨和针灸之法，当场就治好了几个人后，大家的心思渐渐就变了，从只为了那免费的药材而来，变成真的为了看病而来。 到正午的时候，百宝箱里面的药材基本见底，缺了几味常见药材，没办法开药，二人收了摊子。 “今天不看了？” 围着的还有许多人，一看她把箱子合了起来就着急了。 “今日义诊就到这里了，你们要看，明日早点来，我连着三日都在这里义诊。大家别等了，都回去吧。” 苏如意回去才觉得累得不行，虽只有半日，但她高度集中精力，只为了把自己的本事完美发挥出来，达成一鸣惊人的效果。 好在确实是有效果的。 第二日苏如意搬着桌子凳子，陆识途搬着一口比昨日大的箱子来到集市口的时候，这里已经瞪了不少人，有人很有眼色，赶紧上前来帮忙。 那大箱子真沉啊，里面不知道挣了多少药材，这二人可真是财大气粗！ 昨日虽是第一天，但是，美貌的女大夫，免费义诊，医术了得，这三样都是顶顶的噱头，今日来的不仅仅是看病的，还有许多看热闹的，时间越往后围着的人就越多。 听说有美人义诊，便有地头的泼皮无赖过来瞧瞧这美人是不是真的美人。 苏如意前头才看完一个，一个敞着衣襟的男子便一屁股坐在了对面。 苏如意瞧了一眼，这人不是来瞧病的是来找事的。 后面一女子不乐意道：“你这人怎么插队……” 男人回头嘿嘿地扫了那女人一眼，眼神既不干净也不友好，那女子咬咬牙便什么也不敢说了。 苏如意这三日义诊，三教九流来者不拒。 对面前这人，一眼就看得出是什么德行。 她笑了一笑，道：“大哥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男人嘿嘿一笑，近看这女大夫，更是美丽，声音也好听。 “妹子是京城人士？” “不是，通州人士。” “好啊好啊，哥哥我浑身都不舒服，你看着给哥哥想个办法治治呗，咱们先诊个脉？” 男人说着便把胳膊放置在桌上，苏如意自然而然伸出两指搭在腕上。 “美人的手长得真是好看，摸着也细腻——” 他本就是来占美人便宜的，见这芊芊玉手摆在眼前，伸出另外一只手就要摸，只是还没摸到，旁边，旁边忽然一只手钳住他的手腕，狠狠往桌上一按。 “梆——”的一声。 从茅厕回来的陆识途脸色难看，这才多少一阵，这种烂人就挤上前来了。 “啊——，手断了，痛死老子了！放手！” 苏如意淡淡一笑，手里一根银针往男人肩膀上一扎。 “这样就不痛了。相公，你松手吧。” 陆识途放了手，无赖也不叫了，确实不痛，一条胳膊都是麻的。 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这条胳膊根本不听使唤，抬都抬不起来！ “你做了什么？！” 无赖瞪眼。 苏如意笑道：“你到旁边站着，站到我高兴了，我再考虑要不要给你把胳膊治好。” 第414章 医术了得的女子 无赖当然不肯，他知道这些大夫都会一点歪门邪道的东西，他另外找个大夫去治便是。 气狠狠地抱着胳膊就走。 有人道：“那无赖走了！” 苏如意：“走了就走了吧，下一个。” 再说那无赖，抱着胳膊找到一个药铺闯进去：“大夫，赶紧看看我的胳膊！” 这都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了，整条胳膊完全没有知觉，无赖心里也慌。 老大夫吓一跳赶紧过来查看怎么回事。 “你这是怎么搞的，这是穴位封住了呀！” “是是是，就是你说的这样，被个娘们拿针扎了一下，这胳膊就只剩下个麻感，你赶紧给我治治！” 老大夫心里一惊，被一个女子一针封穴了？ 这一针扎得实在有点惊艳。 要知道麻一下，麻一阵，麻一天，都是麻，但技术差别可太大了，这男人若是没人管怎么也得麻一天。 老大夫给男人扎了几针，男人的手终于可以抓握，不由抱怨：“你个老家伙也不咋样，人家就给扎了一针，你扎这么多针是不是想多收老子银子？你还比不上个女子！” 老大夫气得脸色发黑：“话可不能这么说，人家给你一刀，你也不能指望我也给你一刀就把你治好了不是？你今日也就是碰到我了，那扎你的人是个高人，你找别的大夫不一定给你治得好！” 无赖才听不进这些，只觉得今日在一个女子面前丢了脸，骂骂咧咧便走了。 老大夫却不由多想了一下，这一针的功夫了得，对人的经脉若是没有绝对了解是做不到的。 听那泼皮说是个女子？ 嗯……他觉得那泼皮是不是瞎说。 不过这位老大夫在两日后便听说有个貌美如仙的女子前两日在集市口义诊，医术十分了得，人家几十年的老毛病愣是当时就治好了。 人家还散药，三天的时间散出去不知道多少银子的药材，真是不把银子当银子，关键人家给的药就是有用，真真是药到病除。 可惜人家义诊了三日就再不见人了，等着看病的百姓在集市口等了两日，见人家确实不来了才罢休。 大家也不知道那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只知道是从通州来的。 老大夫听完便想起那无赖说的女子，觉得可能就是一个人，但又更加惊奇，那女子听说年岁不大，这扎针的手法却实在是老练得不像话。 …… 三日的义诊很是累人。 义诊一结束，苏如意便做出了总结，自己还是技术不到家，否则也不会有如此大的心理压力，面对每个病人都绷着神经，自己回去得继续深造。 生意的事情谈妥了，义诊也结束了，在京城没有事情，二人告别义父义母就要回去。 这个时候周月如已经回去了太傅府，回去的时候把那一大瓶的玫瑰一起抱了回去。 周府的高兴全都写在脸上，对苏如意提了好几次谢意，苏如意不孝那是人家自家的事情，实实在在让自己的女儿高兴起来了，那就和周家有关了。 “月如爱惜那花爱惜得紧，别说是她，我活了这一辈子也没见过那样好看的，如意你倒是有福气的，一到京城就遇到了。” 苏如意笑笑，道：“我自己回去也试着养一养。” 二人回了通州，苏如意想了一想，在通州也搞了两日的义诊。 通州的宋大夫听说了，还专程去看了半日，回去以后心里颤悠悠的。 他老早就知道这苏如意有学医的天赋，但不知道人家的天赋如此之高，不过学了两年而已，怎么跟学了二十年似的。 他嘴硬不愿意说，但心里却知道这年轻女子在某些方面的造诣已经超越自己这个老家伙了，比如说她的针灸之术，快准稳，就好像她那一双眼睛能看到对方身上的经脉似的。 期间见了一次大郎。 大郎好像更懂事了。 见面就道：“三叔三婶，我想好了，我想——十年的时间做自己的事情。” 十年，可不短啊。 苏如意就笑了，看来大郎真的有好好思考。 不等二人说什么，大郎就掰着手指头解释起来。 他今年十二岁，镖局说他肯定是可以留下来的，但跟着跑镖至少要十六岁。 “我想多跑跑，六年应该可以了。再说——” 小家伙看向他三叔：“三叔和二叔都还这么年轻呢，这十年我不在还有三叔和二叔保护家里，我一点也不担心，等十年后我回来接三叔和二叔的活儿！” 陆识途愣了一愣，忍不住笑起来，这小子挺会想，自己十年后也不见得老啊！ 苏如意很满意，这可不比他前头说出口的三年五年正经多了？ “很好，我是可以给你十年的时间的，不过有时间还需要回去跟你爹娘说说这个事情，听听他们的想法。” 大郎第一次做了人生重大决定并获得了大人的支持，高兴地跳了起来，他忐忑了许久，害怕三婶不答应，毕竟十年太久了。 “等我过几日告了假就回去！” 苏如意夫妻二人出去半月，又回了杏花村。 自己那宝贝果园里面的水井打出来了，木屋也造出来了，苏如意极少见地挑剔了一把，让人又把木屋做了一些调整，把新井的沿口去除，用精挑细选的石块重新堆砌。 张氏心想，这丫头果然对这个果园很宝贝，幸好没有给她挖坑把树种进去，谁知道种下去的树她喜不喜欢。 这次出去挣了几百两银子，苏如意的心里又踏实了，暂且可以不去管挣银子的事情。 回来之后，陆识途照样训练他的人，苏如意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出来也是找胡郎中研讨医术，说是这趟出门发现自己医术不足，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张氏心想三儿媳这次是受了不小的打击，安慰道：“你管外头那些做什么，人家那些大夫从生出来就跟着学医术了，你才学了多久？咱不跟外面的比，能把乡亲们的病看好就是天大的本事了！” 苏如意笑：“娘，我还想更好呢！” “那就跟胡老头儿好好学几年，十年后跟人家也差不多啦！” 张氏觉得十年后苏如意的医术跟胡郎中一个水平，自家也是祖坟冒青烟了，了不得！ 然后自家那些小的早早就开始学了，到了他们三婶这岁数，大约也配得上别人客客气气喊一声“陆郎中”。 想想就振奋人心啊。 张氏还惦记苏如意那光秃秃的果园。 “你那园子要不要收拾一下？” 家里人多，那些买来的半大孩子都可以帮得上忙。 “不用，”苏如意赶紧拒绝，“我想自己慢慢收拾。” 她和陆识途可忙了，最近三更半夜的在给那园子换土呢。 第415章 想借钱给他 他们晚上的时候会把一口袋一口袋的泥土从空间里面背出来，撒在果园里面。 原本她是想真的更换，把园子里面的土挖掉一部分再填成空间里面的土。 后面拿起铁锹就改了主意，他们两个就算是真牛马这个活也不知道要干到什么时候去，不换了，就混吧。 他们还从空间里面的井口往空间出入门挖了一条小沟，晚上就敞着门，把空间里面的水流入新挖出来的那口井里面，也混起来。 张氏不知道这两口子背地里面搞这么多事情，觉得二人有点奇怪，搞得没有种过地似的，还稀罕呢。 不过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他们高兴就行。 说完这个事情，张氏往前凑了凑：“如意，你大兄弟今年有二十了啊？这么大了，找媳妇的事情不能拖了……” 想当初她大儿子是因为家里没有钱才拖到二十出头的，这苏家……真是的。 苏如意：“不管，那是他们老苏家的事情，娘你也别管，别想着给他介绍女孩子啊，我怕以后被反咬一口呢。” 张氏道：“咳，你这孩子对他们还是这么大恶意，我看旺财那孩子现在像那么回事了！我跟你说的不是这个事情，我说——旺财是不是看上草儿了？” 苏如意吃了一惊。 上次陆识途带回来三个丫鬟，跟着张氏的是个中年妇人，还是小丫头的那个跟着杏儿去了，只有杏儿年纪轻轻又是当嫁的年龄。 婆婆说的这个事情很有可能。 好啊，这个苏旺财，把主意打到陆家人身上来了。 张氏继续道：“这不合适啊，草儿现在毕竟是奴籍，你弟弟……不管你们关系咋样，这个不搭配是不是？” 门不当户不对嘛。 “我这几日观察一下。” 从第二日苏如意就多留意了一下苏旺财和草儿，果然觉得他们之间的感觉怪怪的，但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龌龊、 苏旺财自己的活儿干完了，就去帮草儿干活，但草儿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害怕主人家以为自己干活不利索，也许二者皆有，就不许他帮忙。 这样一拉扯，就瞧出几丝暧昧来了。 苏如意回头和陆识途说起这个事情，陆识途拧着眉头想了一想。 “苏旺财的婚姻大事的确是拖不得了，我知道你以前是想教育他才把他留在我们家里做事，我看他现在已经改头换面，不如把剩下的天数折成银子，让他回去，以后有钱了还来。这样不耽误他说亲，你这边的规矩也没有破。你说呢？” 苏如意想想，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她虽没想留着草儿单身到老，但总觉得苏旺才和她不合适，不仅仅是身份的原因。 草儿是因为脸上有胎记，长得不好看流落到自家来的，那苏旺财不一定是真的喜欢她，只不过是因为这个年龄他的圈子里面就只有一个草儿罢了。 第二日吃完饭，苏如意便留了苏旺财说起这个事情。 苏旺财原本以为自己四姐要跟自己说什么呢，心里还很是期待，却没想到是喊自己回去，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了。 苏如意瞅了他一眼：“条子就不让你写了，该是多少钱你记在心里，这次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孬种还是男子汉。” 苏旺财沉默了一下，四姐说得也没错，家里留两个老人确实不放心。 可……他心痛，有点舍不得离开这里。 苏如意：“你今晚上就收拾收拾，明天一大早就回去吧。” 说完就起身离开。 次日吃了早饭，苏旺财便起身一一告别家里所有人，还挺有礼貌。 张氏看他背的包裹，心里有些不忍心，张罗着儿媳妇给他带点东西回去，这人啊看得久了就习惯了，忽然要走，心里怪舍不得。 谁知道这苏旺财回去了以后也不消停，一有时间就往镇上跑，他知道草儿跟着刘翠儿在镇子上面卖饼子，他就去帮忙。 刘翠儿也看出问题来了，私下里把苏旺财拉到一旁把话挑明了：你还是去找别家姑娘吧，草儿和你不合适，草儿如今是陆家的丫鬟，是奴籍，没法跟你回家。 这小子还挺硬气，说要攒钱给草儿赎身。 刘翠儿回家拉着苏如意在屋里把话原原本本重复一遍，这女人有点被苏旺财给打动了。 “苏旺财这次做得还挺想爷们的，如意，你觉得……他们二个有可能不？” 苏如意可没有那么容易被感动，呵呵一笑，瞅了大嫂一眼：“大嫂，你觉得有没有这个可能，苏旺财他就是没钱去找别的女人，才对着草儿死缠烂打的？他口口声声还叫着我四姐，估计是以为我哪天心一软就把草儿许给他了。” 刘翠儿愣住：“……我还真没有想过这一点。” 晚上回屋睡觉，刘翠儿又跟自己男人说起这事儿。 陆多田听完半晌不语，忽然爬起来点上灯去翻自己的小金库。 “你大半夜的数银子做什么？！” 刘翠儿嘴里埋怨，自己也跟着起来数得不亦乐乎。 陆多田手里竟不知不觉存了将近十两银子，刘翠儿自己手头的也差不多，加起来，两口子有二十两银子了！ 陆多田盘腿坐在床上不说话，手里还捏着银子。 刘翠儿捣他一下：“你想什么！” “我……想借苏旺财几两银子……” 他是有这个想法，但没有拿定主意，捏着银子心里不舍。 “你说胡话！” 刘翠儿吓了一跳。 “你小声一点，吵到别人了。你先听我说，这苏旺财今年一直跟着我和二弟干活，他现在变好没变好我和二弟看得最清楚，不管他以前什么混账，现在是条汉子——” “那不能借钱！” 刘翠儿不舍得，好不容易存这么多银子，她自己都没有稀罕够，谁知道借出去能不能要得回来。 “唉，也不能一直看他就这么单着吧，苏家还欠着弟妹的银子，还请了还不知多长时间能凑够娶媳妇的钱。你再想想，弟妹是不是也暗中帮苏旺财呢？” “如意帮他？我可没看出来……” “你是没有往里面看！弟妹若是不帮他，他现在能有个人样？” 第416章 半年后再说 刘翠儿一直都觉得苏如意对苏旺财简直不要太狠，但被自己丈夫分析了一下，一下子反应过来，原来如此。 笑道：“我就说如意心地最好了，就是白白受了委屈。” 虽然断亲了，但她真的是没有少做事情。 陆多田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头一步讲，要是没有断亲，她也不好下死手对自己的亲弟弟，若是那样，今日的苏旺财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 这世上的事情啊，都是一环套着一环的。 不管怎样，如今苏旺财都变好了，他还是想要拉扯一把，若是苏旺财好好的成家生子了，大家都消停。 只是他此时很纠结，这银子借多少？ 再说，他虽然觉得很了解现在的苏旺财，但是人心隔肚皮，万一他后面又犯浑，拿着银子去赌坊……不，这个应该不会，那小子现在还听不得赌坊两个字。 旁边刘翠儿道：“行吧，那就出点银子，让苏旺财把媳妇娶了。但是，不准多出了，我们这房最多出五两！” 陆多田：“我们这房？” 刘翠儿道：“明天我偷偷跟宝珠商量一下，看他们那边出不出点。” 陆多田想了想，也行，自己这边出十两确实太费力了一些，看二弟那边怎么想吧。 第二日刘翠儿出去摆摊之前就钻进李宝珠的屋子，拉着她叽咕了一会儿。 李宝珠摸着肚子，一下子就点头答应下来：“行，我们这边也出五两！” 刘翠儿怔了一下：“你还是先跟你男人说一声，这五两银子拿出去……说不准就拿不回来了。” 李宝珠点头：“我知道，他保准也答应，拿不回来就拿不回来，就当是把苏旺财这个人看透了，我这辈子也不会再帮他了。” 刘翠儿点头：“对，他若是个扶不上墙的，以后我们见了他就赶，什么玩意儿！” 刘翠儿揣着十两银子心惊胆战地等了几日，苏旺财就又来了，站在摊子旁边帮忙吆喝。 刘翠儿想想苏如意的话，又看看草儿脸上的红色胎记，是啊，谁知道这苏旺财是不是想捡便宜呢。 “草儿，你盯着摊子啊。苏旺财，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有话给你讲。” 苏旺财看看草儿，急忙跟了上去。 刘翠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怀里藏的十两银子一把塞给苏旺财：“拿去，回去赶紧说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去。” 苏旺财掂了一下布包，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大嫂，这——” “你大哥和你二哥这边给你凑的，我们是看在你是如意弟弟的份上知道吗？你四姐没有对不起你们苏家，她尽受委屈了，你要还是个人，你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少惹事情！” 苏旺财抱着布包发愣。 刘翠儿道：“赶紧回去吧，别搞丢了！” 说完不再管他，自己回了摊子。 草儿是个能干人，自己一个人也把摊子张罗的好好的，见刘翠儿回来，喊了一声婶子，眼睛却往她身后张望。 刘翠儿道：“别望了，人回去了，你心里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事情。” 草儿急忙道：“没有，我巴不得他不在这里，耽误生意！” 垂下眼睛，尽是失望。 谁知第二日苏旺财又来了，只不过没有到镇上，是直接到了杏花村找苏如意，给草儿赎身。 苏如意：“……” 后来听说事情的刘翠儿也是：“……” 苏旺财很大方，拿了整整十两银子来。 苏如意：“那小子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十两银子。” 大哥两口子和二哥两口子，四个人相互望望，都没吭声。 大家都没想到这一出。 苏旺财来给草儿赎身这个事情有点出乎苏如意的意料，实话说，因为这个事情她不禁对苏旺财高看一眼。 不过，没答应。 但也没有把话说绝。 她给苏旺财分析了一下，草儿这样的儿媳妇苏旺财的爹娘未必就喜欢，草儿是陆家买来的人，不想把她推进火坑去。 再说了，你苏旺财借银子来娶媳妇也不算本事，谁知道你自己有没有本事踏踏实实过日子养活妻儿呢？ 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半年以内别来打扰草儿，半年以后再说。 苏如意想的是，半年的时间足够让苏旺财冷静下来了，也分得清自己自己是冲动还是真喜欢人家。 若那时候他再上门来给草儿赎身，那苏如意也真会考虑考虑。 这以后苏旺财还真没有出现过了， 刘翠儿和李宝珠有时候偷偷聊天，也不知道苏旺财做什么去了，有没有渠道媳妇，自己借出去的五两银子是不是真没有着落了。 好在她们一早就做好了那银子打水漂的心理准备，倒也没有心疼得太厉害。 陆识途每月都要去一次京城，因为和小江南做了生意，要送菜干过去，顺便把“杜娘子”的胭脂水粉也送几套过去，有时候是五套有时候是十套，全凭苏如意的心情。 所以每个月至少有百十两的固定收益，不仅可以覆盖陆家的所有支出，还可以存下不少 。 有固定收益了，苏如意心里就不着急了。 陆识途每次去京城都要去拜见义父义母，顺便就把周月如和苏如意的书信带回来，当然也把苏如意的书信留在周府，周夫人去看女儿的时候就顺便带上了。 周月如如今吃得好睡得香，啥啥都好。 那个时候苏如意送她的玫瑰养了一个月才凋谢，把她心疼坏了。 期间她夫君软磨硬泡的要了半瓶子去讨好老夫人，深得老夫人喜欢，后面还在京城寻了一段时间，也没有寻到那么好的玫瑰了 ，老夫人又因此发了好大的脾气。 苏如意看了信，又去自己空间转了转，一大片的玫瑰看得她心情大好。 此外空间里面的花还多得很呢，芍药牡丹菊花茉莉什么的，可不止是玫瑰讨人欢喜。 苏如意心情很好，想想自己的年龄，觉得确实该考虑要孩子的事情，当晚就给相公说起这个事情，立马就被提上了日程。 第417章 恐怕不行 苏如意的园子进度很慢，园子里面种了点花花草草的，后面又费劲巴拉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几棵树，看着有好多年的树龄，每次都是一棵两棵往家里弄。 张氏道：“你们费这劲儿，弄几棵苗子，过几年也就结果子了！” 苏如意道：“娘，我心急嘛！” 行吧，他们心急他们慢慢搞去。 家里人一开始对苏如意说的那个要锁起来的园子还好奇心满满的，渐渐也就没有新鲜感了，孩子们也是，一开始还天天去瞅瞅，后面也就厌烦了，那园子一点也不好玩嘛。 苏如意算得上是易孕体质，打算要孩子的第一个月就怀上了。 但她没有声张，她记得婆婆说过，孩子前三个月不能叫人知道了，容易娇气。 她原本是不信的，但察觉到自己肚子里面有了小生命，她突然对这些就迷信起来了。 还有一个不敢说的原因就是，她打算秋天的时候再去一趟京城。 人是善忘的，她上次三天义诊的成果要是不定期巩固一下，大家会忘记那个美貌且医术了得的女子的。 这次去完，下次就明年的春末夏初再去，和今年的时间差不多能对上，那个时候刚好孩子也已经出生了。 苏如意面上平静心里也紧张，毕竟是自己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怀孩子。 她自己偷偷摸摸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自己身体状态也太过于稳定了，连一点点孕吐的感觉都没有。 不由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悄悄去通州城找了陌生大夫把脉，这才确定自己是有孩子了。 也许她是空间里面的水和粮食吃多了，所以身体好得异乎寻常，反正一点也不觉得疲惫，反而精力充沛，甚至觉得依然可以一拳解决一个泼皮无赖。 每天还是该咋样咋样，该学习还是学习，该看诊还是看诊，就是每天都要出门转转，空间里面太安静，可能对胎儿也不太好。 这天就转到地头去了，看到了村里共用的那口用来灌溉的大井。 上次来地里还是两年前的事情，那时候挑水浇地的情形现在想起来还记忆犹新，累。 她伸头看看井里，今年的雨水不错，连井水都比前年水位高。 正围着井口转圈，一个声音在身后叫了一声：“如意姐？” 扭头一看，是秦香兰。 牛家的地离井不远，秦香兰做着活一抬头就看到井这边有个女子转来转去，定眼一看是苏如意，赶紧丢下锄头过来打个招呼。 “如意姐，你看这井做什么？” 秦香兰好奇，也跟着探头看看井水，笑道：“今年雨水多，井水也多。” “你们家今年挑水浇地没有？” 秦香兰觉得苏如意这话有点奇怪，噗嗤一笑：“今年雨水多，不用挑水。” “可要是再多浇点水是不是庄稼长得更好？” 秦香兰愣了一下，这个她不知道啊，“大概吧……” 她确实是不知道，他们这个村子靠天吃饭，雨水丰裕的年成，比如今年，天上下的雨就足够庄稼喝的了，没有想过再另外浇水。 挑水浇地，也是实在干得没有办法的时候才会做的事情，浇一次地要费老大的力气了。 苏如意自己没有真正种过地，但知道在她那个时代农民种地是要按时浇水的，绝不会等着天上下雨。 告别秦香兰，她沿着田埂走到自家地头，自家今年的地都种满了，庄稼长势喜人。 陆多田扛着锄头从地里面走出来，“弟妹，你怎么到地头来了？” 家里人对苏如意的印象是，不是去城里就是在屋里窝着看医书，地里面不适合她。 “我来看看我们家的庄稼。” 放眼望去，绿油油的一片，比前年的光景不知好到哪里去。 陆识途也跟着看自家的田地，今年的收成应该很是不错。 他心里嘀咕，弟妹今天怎么忽然要来看自家的庄稼，是他们哪里做的不好了？ 苏如意看着麦子，心里在想自己考虑弄个水车的事情靠不靠谱，有多大的实施空间。 这个事情她两年前挑水浇地的时候就想过，后面不种地哪里还记得水车的事情，刚才又想起来了。 不过水车好像不是往井口放的……当然也是可以改造成井用的打水车，用脚踩，省劲儿，再挖沟渠，水从井里汲取出来后可以顺着沟渠流到各家地头…… 陆多田看她不说话，心里更加忐忑，“弟妹？有啥不对的？” “没有，我就想要是地里面按时浇水是不是长得更好了。” 陆多田道：“按时浇水那当然好，跟人按时吃饭一样，但老天爷哪有按时的时候。若是年年都跟今年一样就好了。” “我们村子附近有河吗？” 脚踩汲水还是脱不开人，要是能够引流灌溉就更轻松了。 “有，离我们村子有五里地，弟妹你是在想如何浇地的事情？” “嗯，靠天吃饭总不是办法。” “恐怕不行，这个事情好多年前村里想搞，最后都没有搞成，大伙儿不愿意。” 苏如意愣了一愣，怎么还不愿意呢？ 她摸摸肚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我去找村长，再说说这个事情。” 陆多田扛着锄头回地里，陆得水拨开麦子从旁边过来。 “大哥，弟妹干嘛来了？” “她想引河水浇地。” 陆得水诧异一下：“她怎么想这个了？你说没有，这个事情搞不成？” “她去找村长商量了。干你的活吧。” 陆多田不想多说这个事情，等商量结果吧，万一这次能行了呢？ 苏如意直接去了村长家。 “把河水引过来？” 胡村长坐在院子里面的阴凉处摇着扇子，苏如意突然跑过来跟自己说这个事情感觉有点怪异，她现在是个郎中。 不过这个事儿确实是个事儿。 “不行哦，早些年我就想到这个事情了，我们村子离河远，想多给地里浇点水不方便，就只能一挑一挑地担，我就想挖个沟把河水接过来，好事是好事，大家伙不愿意啊。” 第418章 不行也得行 不得不说，太多的人聚在一起也挺耽误事情的，脑子就不好使了。 那阵胡村长比现在年轻多了，也想给村里做点事情，就跟现在的苏如意想到一起去了。 兴致勃勃把各当家叫到一起，把好处给大家都讲到位了，大家伙儿却没有他以为的那么热情，说着说着还吵起来了。 也就是为一点芝麻绿豆的事情吵，这沟挖出来一年能用几次，离得近的人是不是占便宜了，每家出几个人去挖，谁家男人力气小干不动活，有些地方难挖有些地方好挖怎么分，有些人出力气多有些人出力气少要怎么办，等等。 说白了，大家就是习惯了靠天吃饭，不愿意改变，谁知道变了又怎样？对付出也是斤斤计较。 胡村长摇着头：“你不知道啊，村里人就是心眼子小，有力气只想用在自家地里，给村里面干事情多用一点力气都害怕自己亏了。” 反正他是担不起有些人多用力气有些人偷奸耍滑的责任，最后大家吵吵嚷嚷，原本很好的一件事情硬生生搞成要跟大家讨要什么似的。 最后都喊着算了，那河水几辈子没用也不是过得好好的？大家想用水自己井里挑去。 苏如意：“……” 就挺荒唐。 “村长，这个事情还得搞，大家是没尝到甜头，不知道灌溉好。” 自家要是持续种地的话，有了河水浇灌，粮食怎么也得多少一成吧？还省下力气了。 胡村长摇头，又吸了一口烟杆儿：“反正这恶人我不当了，好心也是驴肝肺。” 苏如意考虑了一下，道：“村长你把大家聚起来，我来说。” 胡村长一怔，干脆点头：“行！你来说！” 胡村长心想，别说，苏如意来说说不定能行。 当晚大家就又聚到了一起，胡村长也挺会甩锅，只说了一句：“今天找大家来，是人家苏如意找大家有事商量。行，苏如意，你来说说啥事。” 说完就退到一旁抽烟杆子去了。 苏如意也没想着多费口舌，道：“早些年我没嫁过来的时候听说村里想从河边挖条沟过来，没搞成，我今天就说这个事情，那沟还得挖。” 有人道：“陆家这是又招人吗？”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高兴起来，这是又有钱挣了？ 苏如意看了那人一眼：“不是我们陆家招人，这是村里的事情，我们陆家也不出钱。但事情还是要干的，今晚上把大家召集起来，每家都要出人，把人名报上来。” 村里各位当家瞪大眼睛，互相张望，啥？ 胡村长低下头把烟锅往脚边磕了一磕，心中感叹，好你个苏如意，这就把事情定下了！ 院子里面鸦雀无声，苏如意转向陆识途：“识途，我们家出几个人？” 陆识途道：“大哥二哥就在地里忙吧，我带着我手下十个人去干。” 苏如意：“行，我们陆家不怕吃亏，出十个干活，我相公盯着，村里剩余人家出不起十个，就每家两个，这样公平了吧？村长，你看呢？” 胡村长站起来：“好，这有什么好说的，出两个已经很占便宜了，出！谁家还出不起两个人了？” 两人话赶话，就不打算让人吭声。 这时候胡村长觉得，这干事情啊，就不能啥都跟人商量，就得有人带头，说干就干！ 但这个带头的人还真不能是自己，这个村能带头的也就只有陆家了。 陆家如今说话，村里有几个人敢当着面反驳的？ 没有。 比自己说话还好使。 有人忍不住小声问道：“那河水引过来有用没用啊？别白费了力气……” 苏如意：“引过来就知道有用没用了。大家赶紧报名字吧，干了一天活，这边弄完赶紧回家吃饭休息了。” 她这边说着，陆识途就把纸笔拿出来准备写了。 大家一看，这事已经没有别的余地了，陆家出那么多人，村长也把名字报上去了，他们也没有借口不出啊。 一想，罢了，人家陆家吃那么大的亏，村长把自家刚子都报上去了，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个时候往后缩，大家咋看得起自家。 也就一炷香的时间，院子里面的人几乎都散去了。 村长把陆识途手中的名单拿起来仔细核对了一下，叼着烟杆的嘴巴里面“嘿嘿嘿”地往外冒烟。 “家家户户都出人了！好好好，明天咱们去踩踩路线，后天就可以干起来了！” 胡村长高兴，对着屋里面就喊媳妇多搞点菜。 “你们也留下吃个饭，陪老头子我喝两盅！” 二人留下吃了便饭，陆识途陪着喝了点酒，胡村长没少喝，也没少说，乐呵呵把二人大加赞叹一番，大有这村子不能没有陆家的意思。 夸张是夸张了一点，但陆家如今在杏花村的地位的确是头一位的，陆家说话也确实是跟村长说话一样好使了，村民服啊，陆家让家家户户都富裕了不少呢！ 最后眼看着胡村长就要喝多了，两口子赶紧告辞。 回去的路上陆识途也忍不住问起苏如意为何做出这个决定，别说外人奇怪，他也奇怪，不种地的人哪里会想到这些。 苏如意道：“我就是挑了一次水怕了。我还想着把田里面那口井上面架个轱辘，打水省力气，遇到雨水不好的时候河里水过不来，井水还得派上用场。” 陆识途点头：“好。” 两日后，村里就开始去挖沟了，五里地说长也长说不长也不长，两米宽的沟挖了十天终于挖到村子外面。 又挖了一个蓄水池。 挖完蓄水池，又倒腾着挖到各自田间的小沟渠。 家家户户，挖沟前不情不愿的，河水到地头就换了一副样子，欢天喜地的准备好好浇灌一场。 这算是村里头的一件大事情，每个人脸上笑容都多了一半。 苏如意子那日在村长院子里面做了一次主后，还是老样子，学习看病遛弯，后面挖沟的事情她是一点也没参与，但这功劳还是在她头上狠狠地记了一笔。 陆家的地位自然也上了一个台阶。 第419章 没货了 家里收了麦子已经八月中旬，苏如意肚子里面的孩子也三个月了。 陆识途是自己琢磨出来自己媳妇怀孩子的，那会儿如意说打算要孩子，后面在夫妻那事儿上面就忽然谨慎起来了。 他是个粗心的，一开始没想到，毕竟那么久没有动静，不能说有就有。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宝宝都一个多月了。 秋收完毕，二人立即动身去京城，那边的事情早点办完了早点回来养胎。 出去村子的那一长截依然是走着出去的，苏如意以前嫌弃牛车慢，现在嫌弃牛车颠。 陆识途拉着媳妇，眼睛一直盯着路面，他知道这路不平坦，以往没有多上心，今日一看，发现不是一般的不平坦，不仅窄，且大坑小坑。 他思索半天，开口道：“如意，我们把这条路修出来吧，我们自己修。” 他们曾经算过账，这路修出来要花老大一笔银子，还是需要官府插手才合适。 但目前他们看不出官府有任何插手的理由。 陆识途不想等了。 他自己出门尚可以骑马，自己媳妇呢？她不爱坐牛车，来来回回都是走路，不只是现在怀着孩子需要特殊照顾，就算平时有个马车坐着也省不少的力气。 “我们手里还有银子，等我们从京城回来，我就召集村里人一起干，能干多少干多少，能干一百两银子的就干一百两银子的，时间一长这路总修得出来，说到底还是我们自家用得最多。” “好。” 苏如意似乎都没有多想就同意了。 其实她也和自己相公想的一样。 就像那个从河道挖到自己村的水渠一样。 既然现在指望不上官府，自家又不得不用，那就只能靠自己，否则一拖不知道拖几年。 二人商量，从京城回来先去找一趟官府，看私自修路犯不犯法，以免到时候修出来被判定违法，要他们拆除或是赔偿，那—— 到通州城是中午，陆识途去租了马车，说好明日一早出发。 这不就剩下半天的时间了？ 干脆现在就去问官府关于修路的事情。 衙门接待他们的官员似笑非笑的听他们说完，眼睛故意打量二人好几趟。 “你们，要自己修路啊？那好几十里的路？” “是。” “哈哈哈！” 官员大笑起来，跟听了个什么了不起的笑话似的。 “那行，你们修去吧，只要不是你们自家享用的，我们官府感谢你们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治你们的罪呢！” 虽然这个官员这样说，但苏如意不信任他，执意要见杨大人，杨大人这样说了她才踏实。 这次她没有私下里去找杨夫人，公对公，私对私。 早知道还是应该去找找的，那官员听说他们是谁之后明显就有些为难的意思，一直等到衙门都快要下班了，杨大人才出现。 看到他们二人诧异了一下。 这两个都是他的老熟人了，尤其是陆识途，当初山上剿匪，他立了大功，是个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 又听说这二人想要召集本村村民把出村的路修出来，更是大吃一惊。 他试探问道：“村里人是自愿干活？” 陆识途：“我们花钱请人干。” “那得准备个千两银子吧……” 千两银子，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个小数目，何况是村里种地的老百姓。 陆识途说没事，他们有钱就多修点，没钱就少修点，就是不知道这私自修路的事情合不合律法。 杨大人的回复和那个不太正经的官员是一样的，修路是利民的好事，只要不侵占有主的田地，官府都是应允的。 杨大人都这样说，他们就放心了。 到京城按惯例去拜见了义父义母，周月如知道她要来，但出不了太傅府，她随时可能临盆，哪里都不敢去。 苏如意给她带了些自家种的水果，放在了周府。 又去一趟小江南，这次带的菜干不少，这次之后就等明年春天了。 徐东家收了菜干，还眼巴巴望着，见这二人像是要走了似的，急忙问道：“不是，不是还该有杜娘子的胭脂水粉吗？” 不能没有啊，他都答应出去了！ 苏如意：“没啦，剩下的我留着送人。” “不行，万万不行啊，苏娘子，有几户人家的夫人小姐已经跟我把这个月的买下了，银子都给了，我——我不好得罪人家啊！你看能不能帮个忙？” 徐东家勾着腰赔笑：“要么，我自己再添点钱，你就把你手头的都卖给我吧？” 苏如意笑道：“东家见外了，你若是真的那么需要，我把自己手头的给你就是，但可不能跟外面继续卖了，我手头自己的东西是有的，杜娘子的没有了。” 她虽然可以一直熬制并把东西装在没有任何印记的罐子里，假装那是杜娘子的东西，但一直有货也很奇怪。 徐东家很是失望，杜娘子的东西就是好卖，咋就没有了呢。 苏如意笑：“京城里面的夫人小姐很喜欢杜娘子的胭脂水粉？” “喜欢得很！月月都有人来问，我拿在手上都得悄悄的，还得挑着客人卖。杜娘子那边……就不能再多做些？” 杜娘子的胭脂水粉现在成了京城女子不可多得的奢侈品了，徐东家这老狐狸背后没有少赚差价。 “不知道啊，我今年总共也才见了她一次。” 徐东家叹气，看了看苏如意，叹气得更加用力，这苏如意说过自己也是跟着那杜娘子学过的，可惜她的东西卖不出去—— 咦？ “嘿，苏娘子，你自己不是也会做？不如……假装是杜娘子做一些出来？” 苏如意摇头：“不行，我做的和杜娘子做的还是有些区别的，再说这样伤了我们姐妹的感情。” 徐东家心道，这苏如意这个时候又有点转不过脑筋了，赚钱就不能太君子！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呢？杜娘子也未必知道啊。 当然这话不能说出口，自己的想法本就不算是正经的想法，人家不愿意就算了。 第420章 你是庸医 义诊还是老地方，还是前头一样的行头，桌子凳子，药箱，水桶。 陆识途不许苏如意多干活，一个肩头扛药箱，一个手臂搬桌子，连两个凳子都拿绳子绑在桌上的。 苏如意提着自己的小药箱跟在后面，看着前面负重前行的男人，觉得搞笑又温暖。 她现在最大的变化就是小肚子凸起了一些，别的啥都没变，身体，精神头什么的，跟以前都一样，但陆识途却觉得她现在脆弱得很，照顾她照顾的小心翼翼，这趟来京城可把这男人担心坏了。 大概这就是家庭的意义吧，很多年事情不是不能自己做，可有个人因为爱愿意把你的重量扛在他的肩上，感觉生活多了很多乐趣和期待。 东西才放下，正在摆桌子，就听一个小孩大声叫了一声：“呀，婶婶你们又来看病啦？！” 苏如意回头望去，这不就是上次给自己吆喝的小朋友吗？小家伙长高了一截，臂弯里面跨了个小篮子，晃晃哒哒跑过来。 “对啊，我们这次也在这里义诊，你这次还可以帮忙吗？” “可以！” “还是三文钱的报酬。” 小孩听完就往集市里面跑，边跑边喊，这次都不需要苏如意教他怎么喊了。 “大家快去看病啊，上次那个女大夫又来啦——” 好像才坐下，立即就有人半走半跑地过来了。 “神医，女神医，你可又来了！” 那冲在前面的大娘激动得喊道。 苏如意听到神医这一称呼竟有点不好意思，原来自己师父以前一听别人喊他神医就别扭是这么个感觉。 真正入一行方知一行的广博渊深，方知自己有多少斤两，总觉得自己还没有学够。 陆识途伸手拦了一拦，害怕大娘过于激动冲撞到自己媳妇身上去了。 “我头一个，我先来！” 大娘一屁股坐下，把手腕露出来，苏如意让她先等等，这么激动，脉号不准。 后面的人围上来，一个个往前面挤，带了孩子的赶紧让孩子回去叫人。 聒噪又拥堵，激动的人也不知道保持距离都快挤到苏如意身上来了，陆识途皱着眉头左一下右一下把人拨开，最后沉声喝道： “不许吵闹！大家听我指挥，排好队伍！” 大家被这声音吓住，这才不得不正视神医身边的黑脸男人，这男人有点凶，尤其那眼睛，瞄你一眼脊背都发凉，跟杀过人似的。 “排队排队……” 大家不敢吵闹，也不敢不听话，赶紧乖乖把队伍排起来，一下子耳边就清静了。 这次比上一次人多，但轻松不少，毕竟上一次苏如意也是第一次义诊，第一次面对那么多的病人，自己的心理压力不小。 一回生二回熟，加上这小半年自己回去又刻苦学习一番，心中底气又足了一些，身心都比较坦然。 来看病的人排起长长的队伍，有陆识途盯着没人敢乱来。 苏如意还注意到，不仅有病人，还有看热闹的没有病的老百姓，以及京城本地的大夫，其中一个大夫苏如意还有过几面之缘，就是那时跟着小世子去通州城的那位。 那位老郎中一边捋着胡须一边与身边的同行接头接耳，他前面听说通州城有个了不起的美貌女大夫就想起这个女人了，今日听说那女大夫又来了，也赶紧过来看看。 果然，是她。 再看她的姿态手法，更比那时上了一层楼，人家称她女神医……倒也不是不可以，是有真本事的。 不过这女神医的身份嘛，有点敏感，她是那个谁的媳妇，就是那个—— 大家都知道。 …… 等到箱中药材不全的时候，二人便收摊子，允诺明日还是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 次日得到消息的人更多，排起的队伍很是吓人。 但苏如意的工作量没有增加，一箱子药开完就走。 第三日依然。 有人知道上次女神医就只看了三天再找不到人，便问道：“神医，你究竟是哪里的？平时上哪里才能找到你？” 苏如意道：“我是通州杏花村人，你们要真找我看病找到杏花村就能找到我，只是我看诊开药的费用可不低，怕你们大家承受不起。” 问话的人有些惊诧，他以为这小娘子可以义诊去她那里看病应该非常便宜才是。 回头看看大家，都一脸不理解的样子。 苏如意笑笑：“出多少力气收多少钱的道理大家都是知道的，我的医术大家看到了，我的药材也是最好的药材，义诊是义诊，正常的看诊还是正常收费的。” 大家觉得好像也对……天下哪有天天掉馅饼的好事。 正在这个时候，就听人群后面有人怒叫一声：“庸医，大家不要相信她！” 众人往后一扭头，就看到一个男人怀里抱着个孩子又叫又骂地跑来，脸上怒气浓重，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呀，这是怎么了？孩子咋了？” “还我孩子，我的孩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子要你们的命！” 陆识途往前一跨，拦在男人和苏如意之间。 “这孩子是在我们这里看的？” 陆识途低头看去，孩子不大，七八岁模样，闭着眼睛，脸色惨白嘴唇乌青。 他的记性很好，这个孩子……昨日确实来过。 “你还敢不认账！” 男人听陆识途这样说，又被他拦住，大骂起来：“你想抵赖？！昨天我孩子分明就是在你们这里看的病，吃了你们的药就成这样了！你们大家还把那女人当神医呢，她分明是个要人命的庸医！” 排着队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大家都围过来看孩子，这孩子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还活着没活着。 众人面面相觑，又看看苏如意，先前的热切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心中迟疑起来。 “昨日我媳妇领孩子过来看病，不过就是有点肚子疼而已，就是这个女人一服药就把我孩子吃成这个模样了，大家都看看啊，我可怜的孩子……这都要没命了啊——” 男人喊完竟嚎啕大哭起来。 旁边有好心的也跟着喊起来：“哎呦，这可咋办啊，这孩子……这孩子也是一条命啊——” 苏如意从位置上起身，绕过自己男人走上前，看了一眼孩子的面容，这是中毒了。 第421章 你担心啥 孩子中毒了，而且这毒中得不浅，命在旦夕。 苏如意眉头紧锁，伸手要去翻孩子眼皮，男人却猛然后退一步，双臂回缩，不许苏如意碰触。 “你想做什么！你都把我孩子害成这样了，赶紧赔钱，我要带我孩子去看大夫！” 苏如意盯着男人的眼睛，他眼中虽有眼泪，但没有瞧出半点担心。 都这个节骨眼上了，还抱着孩子过来跟自己要银子—— 呵。 苏如意大声道：“相公，你快去报官，这孩子中毒，马上就没命了！” 说着推了推陆识途，“记得，再去找一下义父。” 陆识途不放心走，但这个时候又不得不离开一下，抓着苏如意的手腕，心中焦急。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你快去快回！” 那男人有点慌神，看这男人真要去报官，急忙抱着孩子拦在前头：“你们做什么，我孩子是吃你们的药这个样子的，你们不怕坐大牢吗？我也不要你们坐大牢，你们给我银子就行，我好去找大夫！” 苏如意从旁伸出手往孩子嘴边摸了一下，这孩子呕吐过，嘴周还有痕迹。 “你做什么！” 苏如意把手指放在鼻尖闻了一下。 继续大声道：“你孩子昨日来，我给开了一副打虫药，那药方里面可没有何首乌！更没有生何首乌！何首乌有毒，需炮制之后方可入药，是个大夫都知道，你的孩子被人下毒，人命关天自然要报官！” 男人用更大的声音试图压住苏如意的声音：“你胡说，要下毒也是你下的毒！我是他亲爹还会害他吗？” 声音虽大，但听起来有点抖。 他喊完转头才发现那高大不怎么笑的男人不见了，急忙四处张望了一下。 “我问你，你想跟我要多少银子？” 苏如意一边问，一边看了一眼周围围观的群众。 下毒的人若不是这男人，那也是男人认识的人，看他神情绝对是知情者。 真是歹毒，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人设，就想要给她搞黄搞懒。 这可不行，她必须当着大家的面把自己澄清明白，否则很难想象大家会怎么传，自己的努力那不是白费了。 男人听到她问银子，有点激动起来，快速道：“二十两——不，十两就行，你赶紧把银子给我，我好去找大夫救孩子！” 群众吸了一口气，这男人也是敢要银子的，不过，要是这女神医真把人家儿子弄成这样，给十两也是应该。 苏如意道：“银子我有，但不会给你，这毒不是我下的我为何要给？不过你放心这孩子我救的活，但你再耽误时间那就不一定了。最后，官老爷来之前，你也不能走，投毒不是小事，杀人犯绝对不能放过！” 男人有点惊慌，又问一次：“你给不给银子？” 苏如意：“我不给！” “我要走了，我要找大夫救孩子……” 男人没有了一开始的理直气壮和悲痛欲绝，抱着孩子转身就走。 苏如意大声道：“大家拦住他！那投毒之人必须抓住，否则谁知道还要投到谁头上！” 她这么一说，群众移动起来挡住男人的路，男人往哪里走他们就挡哪里的路。 苏如意道：“那毒害你儿子的人十分歹毒，生何首乌有毒，少量食用会头晕恶心呕吐，但过量服用危及性命，你儿子现在已经快不行了，你还想磨蹭到什么时候？莫非这毒是你自己下的？” “你乱讲！” 男人颤声喊道，又低头看看自己儿子。 那人不是这么跟自己说的，他说何首乌是名贵药材，就算呕吐也没事，出不了事，毕竟是药啊。 可看这样子，孩子好像真的不行了…… 苏如意又厉声呵斥：“他现在还没有死，要是真死了，那就是你害的，大夫明明就在眼前，你为何不治！” 男人非但不听，反而更加急切地想挤开人群。 苏如意失去了耐心，不再想着等男人把孩子送到自己手上，那孩子确实等不了了。 她大步上前，男人着急离开见着哪里有空就往哪里挤，忽然便觉怀里一空。 “你做什么，你怎么还抢我孩子——” “你真想害死他吗？！” 苏如意怒斥，抱着孩子就往桌子边快步走去。 身后有人喊道：“咳，你这个当爹的怎么回事，你自个儿孩子都在这里你还跑什么跑！” “那究竟是不是你孩子？” “你好歹看看人家神医能不能给你救回来啊，说不定就回来了！你别跑啊，留着！” 群众也看出端倪来了，用自己的身体堵着男人的路，把他挤回来，好不容易有大夫义诊，他们心里也并不希望她是庸医，他们也想把事情弄清楚。 而男人的反常举动，让他们开始怀疑起来，人家神医没有问题，这爹才像是有问题的！ “你担心什么，我相公已经去报官了，若真是我把你家孩子弄成这样，官府自会给你公道！” 苏如意头也不回地喊着，一边捏开孩子的下颚，把水灌进去。 解毒的药丸她有，但孩子已经昏迷根本吞咽不下，就是灌水也困难。 她又拿起银针在孩子的左右手中指上扎了一针，使劲挤出一滴黑血。 旁边人倒吸一口气：“黑血啊，这孩子真是被人下毒了啊！到底是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给个孩子下毒手啊！” 那自称是孩子亲爹的男人在人墙前面横冲直撞了许多次，双腿开始发抖，嘴上嚷道：“你们让开，你们拦着我做什么，她才是庸医！” 喊着，忽然折身往反方向跑去，大家一愣也赶紧追上，两个男人上前把他扑倒在地，狠狠道：“你究竟是不是人，我看人家神医说得对，就是你自己下的毒，你还跑来冤枉人家！” 再傻的人也看得见人家神医一点也不怕，只顾着尽力抢救那孩子，比孩子的爹都担心孩子！ 还亲爹呢，若真没有问题，你跑啥跑！ 还是当爹的人呢！ 大家心里鄙夷，两个男人把这古怪男子从地上提起来，拧着他的胳膊就不放手了，以免他又跑了。 男人奋力挣扎：“你们放开我，她要是没有下毒，她怎么知道孩子中了何首乌的毒！” 第422章 真相大白 这孩子放了两滴血，又被灌了些空间的水进去，呼吸听着有力了许多，还被水呛得无意识地咳嗽了一下。 “活啦！” 群众欢呼道。 “神医！你果然是神医！” 苏如意不放心，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倒出几粒小小的药丸塞进孩子嘴里，灌了一口水，捏着下巴往上一抬，孩子喉咙一动就咽了下去。 她这才松懈下来，把孩子平整地放在地上，起身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水渍。 这会儿才把眼睛放在面白如纸的男人身上。 还不待说话，人群外面一阵嘈杂。 “让开让开，哪里有人投毒？” 是官衙的捕差。 走在前面的是陆识途。 看到苏如意好端端地站在那里，他才吐出一口气，上前拉住她，又弯腰掸了掸她裙子上面的灰土。 苏如意都没有说话，群众就争先恐后地诉说事件经过，那男人大喊：“是她下毒，是这庸医下毒，和我没有关系！” “都闭嘴！来人，把他们都带回去审理！” 捕头大手一挥，凶神恶煞。 一个捕快探探孩子口鼻，昏着，但呼吸正常，便将他从地上抱起来。 两个捕快从两个老百姓手里接过那两股战战的男子。 还有两人想上前扭住苏如意。 陆识途伸手一挡：“是我们报的官，我们自己跟去就是！” 旁边老百姓也帮着说话：“是啊，那孩子都死了，是神医救回来的，她是好人啊，官老爷千万不要冤枉了好人！” “官府办案自会明察秋毫，秉公办理！你们不懂的不要跟着瞎掺和！” 苏如意凑近陆识途低声道：“你去找义父了吗？” 她对京城所有的官员都不信任，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太陌生，她的丈夫在这里丢了官，他们夫妻二人是那些权贵口中嘲讽贬低的对象，谁知道今日的审理的官员是不是也会带着有色眼镜看他们，故意敷衍为难？ 有周大将军在，想必对方也会认真一点，至少秉公办理。 陆识途点头：“我先去找了义父，才去报官，义父是知道的……” 二人正说着，一个男人就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笑声爽朗，“巧了，老夫刚好遇到这个事情，也算是个证人，我随意你们一起去。” 正是周府的大将军，陆识途的义父。 捕头吃了一惊，赶紧跑着上前：“将军大人，您怎么在这里？” “ 我出来随意转转，看到这边嘈杂，就在人群外面观看了半天，走吧，事情我都看清楚了，我给你们当个证人！” “啊——” 孩子他爹忽然大叫一声，眼睛一翻竟晕了过去。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得这么复杂了，他就是想要几两银子花花而已啊。 除了周大将军，还有一群老百姓也跟了过来想看结果。 这个案子审理起来比想象中的还要简单，本来就是临时起意，没有经过周密的谋划，加上那男人是个软骨头，惊堂木一拍，颠三倒四瞎说了一通。 办案官员罪犯看得多了，这种都懒得多下功夫，又是惊堂木一拍，眼睛一瞪，男人哆哆嗦嗦就全招了，这个时候说实话好像轻松多了，不用费那么多脑子。 昨日孩子娘带着孩子在苏如意这里看了病，拿了一副药回去就熬水喝了。 这何首乌是他喝酒的酒友今早上送来的，说是有个快速搞到钱的好办法，到时候搞到钱两人一起分。 这搞钱的法子就是把这何首乌给孩子煮水喝了，假装昨日的药没有效果还把孩子治坏了。 “那女大夫你去瞧瞧就知道了，有钱得很，你尽管去闹，反正孩子就是喝了她的药这样的，这药都道肚子里面了，她能知道是什么？” “放心，这药是好药，吃不死人，顶多就是吐一吐，脸色不好看，有了银子给孩子买点肉补一补不就行了？” 男人信了他，喝了那么多次酒，也是朋友啊，朋友不可能把自己孩子往死里整的。 两人怕药效不足看起来没有那个样子，加了不少进去。 男人以为，那么多人看着，那女大夫只能息事宁人拿钱消灾，他管她要二十两要不到，降到十两也足够，自己可以分五两，五两银子啊！ 谁知道这女子啥也不说就报官，而且喝到肚子里面的汤药她咋就一下子知道是什么了呢？ “大老爷，我冤枉啊，王老二他骗我，是他骗了我，他没跟我讲这东西能要人性命啊！我自己的孩子我怎么舍得害死他啊！” 男人现在知道自己孩子确确实实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在大堂之上磕头如捣蒜头。 官员坐在上位，脸色铁青：“你愚蠢！” 竟拿自己的孩子如此儿戏！ 二话不说先令人拖出去打了二十大板。 那王老二很快被抓了来，苏如意和陆识途都是一愣，这不就是上次那个想占苏如意便宜的无赖吗？ 无赖还大喊冤枉：“老爷，小民什么也没有做啊，小民在家里吃饭吃得好好的，为何要抓我？我冤枉啊！” 旁边趴着的男人一听往日“好友”竟要抵赖，也顾不上屁股痛，爬起来扭打在一起。 最终以两个男人挨板子结束。 那可怜孩子在审案结束的时候便醒了，没精打采的，直喊难受，性命无忧。 等在外面的群众大喜，又一声一声地喊道：“神医！果然是神医啊！” 苏如意暗自吁了一口气，好歹是没有让自己的医誉受损。 “没想到陆兄弟的媳妇还有这这样的本事。” 官员与陆识途在朝中见过面，并没有多的交交情，现在陆识途声誉一落千丈，二人更没有了什么关系，只不过旁边还坐着周大将军呢。 人家周大将军认了陆识途为义子，如今仍然是半个父亲半个儿子的关系，当着大将军的面当然还是要客气一些。 陆识途道：“我家娘子在医术上面确实有些造诣，我们想着在京城义诊行善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了，多谢大人明察秋毫还我娘子清白。” “那是必然，你们行医救人是善举，我肯定不能让你们蒙受不白之冤。” 从衙门出来，一身便衣的周将军回头看看二人。 自己义子的媳妇有点医术他是知道的，没想到如今都成了百姓口中的“神医”了。意外。 那时他在人群外看得真切，这苏如意救治那孩子的样子让人尊敬，他原本因为义子辞官的事情对她生出的芥蒂，今日消散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