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鱼II》 第一章百般劝阻 单子入狱后,即使阿奇百般劝阻,于皓依然忍不住心里的怒火,召集了大批兄弟,打算上战堂堵阿豹。 陪着语燕在于皓家里浇花的红豆这时候接到了阿奇的电话。 “好,我知道了,我会跟她说的。”红豆不安地听着阿奇他们的行动“你自己小心一点啊。”挂了电话,红豆忐忑不安地走向语燕,心里盘算着要怎么跟她解释。 一旁在天台凝视盆栽的语燕其实早在红豆的手机一响时,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燕子阿皓领着全部的兄弟去找阿豹报仇了。”红豆说完,有些不忍地看着语燕,怕她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又再次崩溃。 谁知道她仿佛没听到红豆的话般,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枯萎的盆栽。 “每天,我都是在阿皓回家以后才替这些花浇水,时间总是不定,有时候凌晨,有时候夜晚” 红豆着急地抓了抓头发,不懂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语燕还有时间分享栽种盆栽的心得。“小燕子,我是说阿皓他” “你瞧,这样恶劣的环境,能够适应的植物就是可以活下去。反观这些又昂贵又难照顾的植物,就只有死路一条。”她转身,对红豆淡淡一笑。 红豆这才明白语燕是拿植物比喻自己的处境,一时间只能愣愣听着,不知该怎么反应。 “红豆,阿豹派人攻击我,单子为了救我而入狱,于皓为了单子当然会去报仇,这样的结果我并不意外。”转过身,语燕轻轻说着。 “可是、可是如果阿豹把那件事”红豆着急地拉着语燕。 “单子说他可以牵制住阿豹的。”语燕脸色一白,又立即恢复镇定“何况,我已经联络雄哥了,我想他不会放任手下两名大将自相残杀的。” “你、你打电话给雄哥?”红豆吓得结巴了“连我都不敢跟他说话,你怎么” “打电话算什么,”她又笑,笑容却显得疲惫“我不想再有人为我受伤了,为了要保护阿皓跟阿奇,别说打电话给雄哥,要我跪在他面前求他出面,我也做得到!” 红豆不敢置信地看着语燕,而她只是笑了笑,转过身,再度低头看着那几株快枯萎的植物。她知道,在红豆眼中,自己一定变了。她笑,何只在红豆眼中,连她自己都快认不出这个语燕了。但是为了活下去,人,总是得变的。 而果然不出语燕所料,另一头的于皓领着大批兄弟找上阿豹,就在双方人马快开打时,雄哥适时赶到,阻止了这场差点爆发的冲突。虽然极度不甘愿,看在雄哥的面子上,于皓还是撤了人马,带着满肚子怨气回到住处。 一开门,于皓匆匆瞥了桌上几个冷掉的便当,又瞧了屋内两个女人,便闷头不吭声地走到冰箱前拿出冰水猛灌。 红豆不敢招惹于皓,连忙拉着阿奇猛问:“怎样,你们跟阿豹有打起来吗?” “打个屁啊,家伙才掏出来,雄哥就来了。妈的,别说报仇了啦,还被训了一顿,说什么以后都不可以再提报仇这件事。”阿奇气愤地踹了椅子一脚。 红豆一掌往阿奇头上打下去“你那么想打,我来跟你打行不行?真是的,如果不是小燕子拜托雄哥出面,你们今天不就又要缺手断脚地回来了?” 阿奇挣脱了红豆,一脸惊讶,连在一旁喝水的于皓都脸色骤变。 他用力放下水杯,一脸阴沉地开口:“小燕子,红豆说的是真的?” “小燕子做的也没错啊,阿奇你拉个屁啦!”看红豆想为语燕出头,阿奇急忙拉住她,却被红豆甩开,拦在语燕前面替她辩护。 于皓没有理会红豆,只是更逼近一步地盯着语燕,口气恶劣:“小燕子,回答我!” “没错,是我打电话通知雄哥的。”她抬起头,毫无畏惧地迎视于皓愤怒的双眼。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于皓提高了音调,眼中的愤怒更是明显“你知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啊?” “我在阻止一场不必要的争斗。”语燕被于皓的怒气给吓坏了,但是她依然鼓起勇气,镇定地看着于皓。 “错!你在阻止我们替单子报仇!”他愤怒地挥了手。 阿奇连忙挡在语燕面前“阿皓别这样,她是为我们好。” “你不用替她说话,”于皓收了手“怎样,你以为我要打她?你们放心,我不会再打她了,我可不想因为这样再失去一个兄弟。”于皓瞇着眼看着阿奇挡在语燕身前的样子,一下子气不过,话没经过脑袋仔细思考就脱口而出。 “阿皓说得对,是我害单子入狱的。”语燕被于皓的话深深刺伤,她惨白着脸,颤抖地说着。 看见语燕面无血色的样子,于皓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懊悔地看着语燕,却不知道该怎么道歉。 一旁的阿奇实在看不下去,他狠狠地瞪了于皓一眼“阿皓,你说话用点脑袋好不好?不要让单子的苦心都白费了!”说完他拽着红豆,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阿奇的话更让于皓感到后悔,顿了顿,终于忍不住伸手想将语燕拉入怀中“小燕子” “是我不好,真的很抱歉。你饿了吧?我去把菜热一热。”语燕闪过于皓的手,端起桌上的便当,有些摇晃地走入厨房。 于皓看着语燕瘦弱的样子,心中不忍,更是懊悔自己刚刚太过分的话语,心一烦,却除了捶墙壁,不知道还能怎样。 热完菜的语燕不发一语,只是独自走到天台默默坐着。于皓看着又渐渐转凉的便当,也实在一点胃口都没有,僵持了好半天,他终于起身走进厨房。 有些蹩脚地泡了杯牛奶,他龟速地走到天台,讨好似的拉拉正在发呆的语燕。 “我看你晚上都没吃,怕你会饿”他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扬了扬手上的牛奶。 “谢谢呵呵。”语燕愣了一下,低头看他手上那杯牛奶,终于扑哧笑了出来。 于皓也愣住,接着忍不住跟着语燕傻笑,即使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他却非常高兴看到她的笑容。 “笑什么?”他愣头愣脑地问。 “我在想,这杯是牛奶,还是稀饭啊?”她接过杯子,指着那一团团还没溶化的奶粉。 于皓红了脸“这、这样不好喔?我小时候都这样泡耶。”他试图扳回一点颜面。 语燕瞇着眼促狎地看着于皓,一脸不相信。 被她这样一看,于皓脸更红了,受不住被调侃的尴尬,他连忙伸手想抢回杯子“我、我去重泡。” “不要!”语燕抬高手避开于皓,然后一仰头把牛奶全部喝光“很好喝喔!”她放下杯子,唇边还印着一圈白印子。 于皓怔住,瞧着她天真可爱的模样,忍不住温柔伸手,擦拭掉那些牛奶渍,然后掷起她的纤纤细手,轻轻贴在胸口。两人就这样互望着,享受这好久不见的柔情。 “小燕子,你原谅我了吗?” “我又没怪你”语燕敛目,有些逃避地说着。 于皓没有察觉她的不对劲,摇着她的手“你应该怪我的!是我不好,我心情一不好就把气出在你身上,我真是差劲透了!小燕子,相信我,我以后不会再对你发脾气,我一定会好好疼你、保护你,不再让你受委屈。” 语燕笑了笑“我一直都相信你的,难道你还感觉不出来吗?”她心疼于皓着急的样子,明白他也是身不由己。 语燕始终不变的温柔跟体谅让于皓心疼死了,他反手一拉,将她纳入怀里,轻轻嗅着她发丝的香气。 “小燕子,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好,总是一直原谅我。”他呢喃着,丝毫没有发现语燕在他怀中微微颤抖。 她并不是讨厌于皓的怀抱,天知道她多渴望于皓保护性的拥抱,只是只要一想起自己的身体已经她颤抖得更厉害了。 “小燕子,进去吧,我们都累了休息吧!”于皓暗示性地拉着语燕,温和地说。 语燕全身一震,她当然知道于皓想做什么,意识到前几夜的事情,她反射性地大力一推,将于皓推开。 被推开的于皓满脸不解地看着语燕过度的反应。 “我”察觉到自己露出的嫌恶反应,以及于皓不解的眼神,她连忙勉强一笑“我还不累,想在这里吹吹风,你先去睡吧。” 于皓脸色有些僵“好吧,可是别在外面待太久,晚上风很大的。”他试着缓了脸色,担心又吓到语燕。 语燕僵硬地点点头,双手紧紧环在胸前,一点也没察觉自己下意识的保护动作。 于皓又看了她一眼,给了个温和的笑容,才转身回房。 语燕转身,强忍已久的眼眶迅速红了起来。 她好讨厌这样的自己,这样无法接受于皓温柔的自己。可是她已经变肮脏了,再也不是以前纯洁的小燕子了,这样的她,怎么值得于皓温柔相待?她颤抖,怕惊扰到于皓,咬牙轻轻啜泣,忍住不哭出声。只觉得天昏地暗,世界都失去了光芒。 孰不知离去的于皓并没有进房,他只是默默站在房门外,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语燕,怎么也无法猜透她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原因。 入狱后的单子,因为不肯承认自己有黑社会背景,顿时失去了后盾,受到其他受刑人的百般欺凌,但是脾气硬的他,即使被打得满身是伤,也不愿意弯腰妥协。 这日单子又被一群时常欺负他的人拉到操场中围殴,众人嚷着要他下跪,但是单子不吭一声,任凭其他人怎么压怎么踢就是不肯跪下。 劈里啪啦的打骂声引起坐在操场中央,大剌剌吸烟的狱中老大阿坤的注意。 阿坤皱了眉头,扬声操着台语对正在开扁的众人大吼:“你们要照顾新人到别的地方去,别在这烦我,没看到我在‘打鼓’吗?” 几名犯人抬头看见出声的人是老大坤哥,连忙恭敬地说:“歹势喔坤哥,我们马上走!”几名犯人立刻拖着单子离开操场。 阿坤身边的小弟阿烈这时候走上来,看了被拉走的单子一眼,有些不解地问:“坤哥,那家伙是怎样,进来好几天了还被修理成那样?” 坤哥吐了一口烟,笑了出来“那家伙有趣极了,明明有公司撑腰,却死也不承认自己在混,兄弟们闲着就不玩白不玩了。喔,他叫单子,听说是现在那个当红于皓的拜把兄弟。” “于皓?”阿烈一愣“阿豹的死对头?” 坤哥笑了出来“是啊。我猜啊,他八成也是被于皓出卖才进来的。这年头,拜把兄弟能吃吗?”坤哥眼神沉下去“你看我跟阿豹,以前还不是拜把拜把地喊,现在呢?我进来几年,他有没有来看过我?哼,等我出去,一定给他好看。” 阿烈在一旁唯唯称是,眼中有一丝精光一闪而过。 但是他隐藏得极好,因此坤哥并没有注意到,继续发表他的长篇大论。 “阿烈,你跟我半年多了,我看得出你是一个讲义气的人,我也最喜欢你这种讲义气的小弟,等出去以后,我一定带你好好打出一片天,啊?”坤哥拍着阿烈,满意地点头。 阿烈只是谦虚地笑,至于笑容后的心眼,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隔了几日,就在阿坤跟阿烈服满刑期出狱时,另一头的于皓一伙人也终于盼到可以探望单子的日子。 探监前一天早上,红豆跟语燕两人就在超市大包小包地采购,准备好好慰劳在狱中的单子。两姐妹边聊天边随意抓下架子上的东西。 “喂,小燕子,你怎么那么容易就原谅于皓啊,要是换成阿奇,我一定要他割地赔款啦!”红豆边挑商品边唠叨着。 “我真的不怪他啊,本来就是我害单子入狱,阿皓当然会觉得对不起兄弟”她无所谓地一笑。 红豆停下挑东西的动作,用力把语燕扳过来面向自己“小燕子,答应我好吗?再也不要说单子入狱是你的错,连想都别想。你没有错,你一点错都没有。一切都要怪阿豹那个畜生。”她认真严肃地看着语燕。 “好,我不想了。但是你也要答应我,把你会的都教给我,让我变强,不再是别人的负担,好不好?”她知道红豆是关心她,但是自己也明白,有些事不是说不想,就真的不会想。但是为了怕红豆担心,她也只能答应,并且顺水推舟地要求红豆把全身的自我保护本事教给她。 “没问题!”红豆爽快地拍了拍胸膛“不过,我今天只能口头讲解,不能亲自示范喔,因为”她压低声音“我大姨妈来了。说真的,老天真不公平,即使不打打杀杀,我们女人还是每个月得流一次血,痛个死去活来的,呿!”说完,红豆转身往另一排商品区转去,没有发现站在她身后的语燕忽然脸色惨白。 语燕恐慌地摸摸自己的小腹,又抬眼看了刚好就放在一旁架子上的验孕棒。一股恐惧感窜升上来,几乎令她站不稳。 挣扎了一会,直到红豆在另一头喊她,语燕才牙一咬,拿了一盒验孕棒藏在怀里,并且快步冲向收银台,在红豆走过来之前隐秘地结了账。收银小姐也挺精明的,看见语燕不怎么好看的脸色,也不多嘴,将发票快速地塞给语燕,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帮红豆结账。 两人回到公寓后,红豆马上遵守诺言,教导语燕一些基本的拳脚功夫。只是语燕心系着验孕棒的事情,挥起拳来有气无力的,别说打人了,连打只苍蝇大概都很难。 没多久,红豆也看出语燕的心不在焉。 “语燕你是怎么了?累了?看你有气无力的样子。”红豆拉住不停摇晃的沙包。 语燕连忙勉强一笑“没有啦,只是我想阿皓快回来了,如果被他看见你教我这些,你又要挨一顿骂了。”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 红豆也信以为真地猛点头。“对,我都忘了。那好,我们今天练到这,我先回去喔。” 语燕点点头,送红豆出了门。 再度转身面向屋内时,她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她踌躇着,伸手捞起桌上的行事历,看着前几个月用红笔圈起来的日期,手无意识地摸着小腹,口中喃喃自语:“迟了两天喔” 挣扎了很久,她终于颤抖着抓起验孕棒走进浴室。 等到该做的动作做完后,她无力地瘫在地上,提不起勇气去看躺在洗脸台上的验孕棒。 别对她这样残忍,老天,求,别对她这样残忍她无声地祷告,情绪已经攀到崩溃边缘。终于,她抬手,拿起验孕棒,深呼吸一口,然后检查结果。 她颤抖着,用力地颤抖,情绪差点崩溃,过了一会,她终于无声地笑了出来。 结果是负的,她并没有怀孕。 验孕棒从她手中滑落,她终于受不了这种煎熬,哭倒在冰凉的地砖上。 有时候她会怀疑,为什么自己要受到这种折磨,但是很久以后,她终于明白,路,是自己选的。 翌日,于皓和语燕拎着昨日跟红豆搜刮来的战利品,搭着电梯直达一楼,准备会同阿奇他们去探望单子。 “终于可以去看单子了,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还没有超过两天没见到他的!”于皓拎着两个大袋子,依然掩不住兴奋地手舞足蹈。 走到街上,他放下手上的东西,回头瞧了瞧还伫立原地的语燕,才发现她一直心不在焉,好像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般。 “小燕子?” “啊,对啊,我也好高兴喔!”语燕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走上前露出微笑。 “小燕子,你最近怎么了?”于皓将语燕拉近,关心地问:“我常常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难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如果你不喜欢我做什么,可以跟我说啊!”“没有没有,我没有生你的气。”语燕连忙摇头,看着于皓一脸不相信,她知道自己得用别的借口说服他,顿了顿,她忽然想起一件最近她一直想做的事情。 “我只是有件事情想拜托你,只是怕说了你会生气。” “你说!只要你说,我一定答应你。”于皓松了眉头,保证似的拍拍胸膛。 “我希望你能让我到公司,多接触一点你的工作。” “不行!”于皓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脸色难看得要命。 “阿皓!”语燕不满地抗议:“是你说一定会答应的喔!” “我本来是不想再提这件事情,”他抿紧嘴角,脸色依然很难看“可是你别忘了,当初就是你执意要接触我的工作,才会发生那么多事情。” “我知道当初是我的错,还没做准备就冒失地想闯入这圈子,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每天都跟着红豆在练些拳脚功夫喔!”她思绪转了转,放软声调,撒娇似的拉住于皓“你别这样嘛,我也是真心想要永远跟你在一起,才会这样要求。我不想做一只笼中的燕子,如果你爱我,就要给我机会让我变强,这样我才能在你身边自由地飞,不是吗?” 于皓见语燕苦苦哀求,也不忍再拒绝“好吧。以后你可以跟着我到公司走走。我每天也抽空教你些格斗技巧,拜托别跟红豆学,那一点花拳绣腿没用的!”他露出鄙夷的神情。 语燕笑了出来“好,我知道啦,阿皓,谢谢你。” 于皓挑了眉,指指自己的脸颊,语燕马上会意,垫高了脚在于皓脸上印上一吻。 语燕看着于皓满足的笑容,脸上忽然黯淡了下来。她知道,于皓对她很好,甚至比以前更好了,自己下意识根本没有理由拒绝他,她清楚明白于皓不是伤她的那个人,但是心中的阴影却越扩越大,让她挣脱不了。 于皓四人拎着大包小包来到监狱门前,几个人忍不住好心情,一路有说有笑的,尤其是于皓和阿奇,两人简直乐得快飞上天。 一行四人踏进监狱大门口时,阿坤及跟在他身后的小弟阿烈也刚好走出来,与他们错身而过,只是四人太兴奋了,并没有注意到两人。 反而是阿烈,在擦身时被语燕的笑容深深吸引,他看着,直到他们走远,阿坤在前头不耐烦地喊他才回神,跟上阿坤的脚步。 阿坤为了庆祝自己终于出狱,拉着阿烈来到东区热闹的酒店,两人叫了几个小姐,便在包厢里狂饮起来。 不消片刻,阿坤已经七八分醉,眼神都恍惚起来了。 就在阿烈想劝他别再喝了时,包厢门忽然打开,只见妈妈桑领着阿豹还有一大群小弟出现在门外。 “阿坤!你也太不够意思啦,出来的日子怎么没先跟我说呢?你们还愣着!快跟坤哥道贺啊!”阿豹一瞧见阿坤立即热情地开口,挥了挥手,后头的小弟果然齐声震顶地喊了声“恭喜坤哥”当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阿豹只是趁机炫耀自己的势力罢了。 “阿豹,没想到你生意越做越大啊,连酒店都给你包下来了。”阿坤虽然醉,却不减精明,他环绕四周,似笑非笑的。 “我还不是为了要等你出来一同享福啊!本来想找全部的小弟给你风光接风的,哪知道你都没跟我联络。”阿豹继续扬着那抹讨人厌的笑。 “何必那么麻烦?我还怕公司太忙,没有闲人去接我咧。”阿坤立刻皮笑肉不笑地回嘴。 “坤哥,您这就太见外了,有什么事情大过给坤哥接风呢?”一旁的老鼠终于抓到谄媚的机会。 “原来是老鼠啊,哈,没想到没几年,一只泊车的老鼠都可以被你训练得人模人样。”阿坤哈哈大笑,边拍着阿豹。 阿豹当然听得出阿坤是在损他,忍不住眼角抽*动“哈哈。嗯,这位是?”他压住怒气转移话题,眼睛一瞥,看见一旁的阿烈。 “喔,在里面收的小弟。阿烈,还不快敬豹哥一杯?”阿坤故意板着脸严厉地对阿烈说。 阿烈立刻端起桌上的酒,朝着阿豹准备敬酒。 一旁的老鼠因为刚刚吃鳖,还满肚子怨气,见机不可失,连忙拦下阿烈手上的酒杯“喂,你这也太没诚意了吧,小小一杯酒,哪配敬我们豹哥!” 阿烈明白老鼠是故意找碴,也不生气,酒杯一放,拿起桌上还剩下一大半的酒瓶,笑着说:“老鼠哥教训得好!是我不懂礼貌,来豹哥,我敬你!”说完毫不犹豫地大口灌下瓶中的烈酒。 阿豹这人最爱面子,看阿烈如此上道,也开怀大笑,边笑边伸手把酒瓶拦截下来“够了够了,我相信你的诚意。怎样,进了哪家公司啊?” 阿烈稳住摇晃的身子,快速看了阿坤一眼,立即回答:“坤哥常说,只要能跟着豹哥,一定能出头,只是不知道豹哥答不答应?” 阿豹扬起眉毛“真的还假的?阿坤,你这么瞧得起我啊?” 瞧得起你才有鬼。阿坤在心里冷笑,却还是虚假地配合开口:“我只是实话实说啊,谁不知道你现在是鹰帮第一把交椅。” 马屁拍个正着,阿豹乐死了“哪有哪有,还不是托你阿坤的福。大家听好啦,从今以后,阿烈就是我们战堂的一分子,要好好照顾新兄弟,知不知道啊!”一旁的兄弟连忙喊着知道了。 阿烈再度恭敬地向阿豹点头示意,一双眼却不留痕地精明打量着众人。 另一头兴高采烈去探望单子的四个人,却因为单子不愿意会面而败兴而归。 一回到于皓住处,阿奇立刻把手上的大包小包扔到地上去,还不爽地踢了桌脚。 红豆拦住快发飙的阿奇,两人边吵边斗,没一会也离开了于皓家,只留下于皓和语燕。 语燕瞧于皓沮丧的样子,走过来拍了拍他“别这样,单子托人传话也说得很清楚了,他只是想过些平静平凡的日子,我们就别去打扰他了。” 于皓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也不怪单子,只是”他顿了顿,失望地接不下话。 “我知道,我知道。”语燕再度温柔地拉了拉于皓的手。 于皓叹了一口气,反手将语燕拉入怀中,两人依偎着,就这样静静看着身下的夜景,谁也没有再开口。 那夜语燕再度梦见了令她恐惧的噩梦,梦里,她拼命逃啊逃,却怎样都逃不出那深深的黑夜,天旋地转中,她忽然惊醒,吓得一身冷汗。 她站起身子,发现身边的于皓早已不见踪影,她知道他又出去办事了。空荡荡的屋子、挥之不去的噩梦,让她更确定了一件事情她一定得坚强起来。 没有人可以保护她的,没有人,她只有自己。 套上拳击手套,她一拳又一拳地打向沙包,幻想沙包是她最恨的人,一拳又一拳,像是要发泄什么般奋力击着,孰不知眼泪早已爬满脸。 她狠狠地哭,狠狠地打,就这样直到了天明。 后来她削去了长发,也进了于皓的公司,在他们开会时静静坐在旁边聆听,逼自己成长,要自己坚强。 表面上,语燕是更坚强了,却也因为她的改变,让她和于皓之间渐行渐远。于皓不懂语燕为何要削去他最爱的长发,也无法理解为何自己想触摸语燕时,她脸上就会露出如见蛇蝎般的恐惧表情。渐渐地,两人越来越少说话,尴尬僵持的气氛明显到连红豆都察觉出两人的不对。 这日趁两人一起上健身房时,红豆终于按捺不住,边踩跑步机边回头问一旁努力使用重力训练机的语燕:“小燕子,说真的,你要不要去看个医生啊?” “看什么医生?我又没生病。”语燕不解。 “欸,我不是说那种医生,我是说”红豆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接下去,索性停止运动,走到语燕旁边“我是说,你跟于皓也不能这样一直下去啊。欸,小燕子,你别看男生愣头愣脑的,有些事情可是比我们还敏感啊!”语燕顿时停止动作,有些紧张地回头“是不是于皓跟你说了什么?” 红豆摇摇头“还需要他跟我说什么吗?你看看你,剪短了头发、改变了穿着,上次帮我跟阿奇搬家时,你跟于皓的气氛就很怪了,连我家阿奇都跟我说,最近于皓为了你心烦死了哎呀,说这么多,就是想说喔,你可以去看看心理医生,看心理医生其实不丢脸啦,我爸妈离婚的时候我也差点” “红豆,好了。”语燕勉强扯出笑,打断了红豆的话“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相信我,我会克服心理障碍的,嗯你帮我看看这台机器是训练臂肌还是胸肌的啊?”她刻意转移了话题,指了指身旁的机器。 红豆叹口气,正想弯身看看旁边的说明时,忽然一个穿着紧身背心、满身肌肉的男人插进她和语燕之间“这是训练三角肌跟侧二头肌的,就是我这边的肌肉喔!”男人说着,就抓起语燕的手摸上自己的手臂。 语燕吓了一跳,连忙想抽回自己的手,一旁的红豆也火光十足地推开男人,保护性地站在语燕前头“你干吗啊你,动手动脚的!” 肌肉男扬起一个自以为很帅的表情“别那么紧张嘛,我只是解说一下而已啊!”“不必了!谁不知道你们这些只长肌肉不长脑袋的白痴在想什么啊?”红豆板着脸。 “靠,你你说什么啊你!”被羞辱的肌肉男涨红了脸。 “大庭广众的,吵什么?”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不远处传来冷硬的女声。 回头一看,居然是拿着毛巾正在拭汗的雄嫂。 肌肉男一看大姐头来了,连忙退下;红豆跟语燕也稍微愣住,但随即乖乖问好。 雄嫂招招手,柳眉扬了扬,示意两人跟她走。语燕和红豆收到讯号,连忙跟着雄嫂来到健身俱乐部的附属咖啡厅。 点了咖啡,雄嫂优雅地跷起脚看着眼前两个女孩“不过是毛头搭个讪罢了,以后别这么反应过度,让人看了笑话。” 红豆张口想反驳,被雄嫂冷冷一瞥后立即把话吞下肚,有些委屈地看着桌上的咖啡。 “话说回来,你这种柔弱小女生来这里跑跑步跳跳舞不就好了,干吗去玩那个重力训练机?”收服了暴躁的红豆,雄嫂转头看向语燕。 语燕抬眼,态度恭敬却不再如往常般畏缩“就是因为不想再柔弱了,所以才要改变自己。” “改变自己,何必呢?吃饱撑着啊?”雄嫂笑了出来。 “不是!我记得雄嫂跟我说过,大哥的女人不是那么好当的,当时我太幼稚,不懂你的意思,现在我懂了,也要学着去做,要让自己变强。我想要像你可以跟上雄哥那样,跟上阿皓的脚步。”语燕说的铿锵有力。 红豆连忙在一旁帮腔:“是啊雄嫂,我们都想变得跟你一样,用眼神就可以杀人,像刚刚那白痴肌肉男看到你就落荒而逃的样子,雄嫂教教我们嘛。” “哼,”雄嫂冷笑“这还不简单?别把人当人看就行了。别人的命、你的命,通通不当命看,当你没有什么好怕的时候,别人自然就会怕你了。” 雄嫂抬眼看看眼前仔细聆听的语燕,忽然缓了神情“可是一个女人,最终的幸福是要有人爱她,并不是要人怕她啊!小燕子,你懂吗?” 语燕怔住,没想到雄嫂会忽然这样说,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雄嫂笑容扩大,却有些黯然“你想变强、想追上于皓,但你有没有考虑过,于皓能接受你的改变吗?”她没有忽视语燕转白的脸,脸上依然挂着笑“你们这种小女孩总是急着要长大,却都忘了,长大是必经的路程,但是天真的现在却是一去不回的。” 天真的现在,却是一去不回的。 这句话打入了语燕的心窝。也在此刻,她忽然有了有史以来最深的认知,此刻,她深深地明了,她是再也走不回去了,回不去了。 第二章充耳不闻 深夜,阿烈抱着一篮衣服走进一间空荡的自助洗衣店。角落的洗衣机正轰轰运作着,旁边坐着一个看报纸的中年人,正等着他的衣服洗净完毕。 阿烈打开其中一台洗衣机的盖子,把衣服丢了进去。就在他舀洗衣粉准备往洗衣机里倒时,一旁的中年人忽然不知道在跟谁说话地开了口。 “喔,怎样,顺利吗?”中年人双眼仍盯着报纸。 “嗯,前几个礼拜条子来抄麻将馆时,我照计划救了阿豹,现在他开始信任我了。”阿烈头也没抬,继续他舀洗衣粉的动作,如果不仔细聆听,根本看不出原来两人正在对话。 一旁的中年人翻了报纸专心阅读,仿佛对阿烈的话充耳不闻。 “我掰了些话,让阿豹以为阿坤想自立门户,现在两边应该会暗自互咬了,过不了多久,嗯”阿烈盖上洗衣机盖,摸摸身上的口袋想找零钱,还是看都没看中年人一眼。 中年人看完了最后一行文字才站起来,拿了他自己的衣服,走到阿烈身边,瞧他找不到硬币,随手从口袋里拿出几个铜板替阿烈投了币。 阿烈笑了笑,说声谢谢,然后走到旁边的椅子坐下。 “嗯,前半年辛苦你了。” “不会,在里面作息正常,一点都不辛苦。”阿烈翻起旁边的报纸。 中年人忽然翻倒了手上的衣服,连忙蹲下身稍嫌迟钝地捡起一件件衣服“没错,比起接下来的日子,你这半年多就像是度假一样。怎样,你怕不怕?” 阿烈这时也蹲下来帮中年人收拾衣服,也在这时候,他才正眼看着对方“从来只有黑道怕警察,没有警察怕黑道的。” “很好,很好!”捡起最后一件衣服,中年人笑着起身。“记住你说的这句话,更要记住你在这其中所扮演的角色。”说完,他转身走向洗衣店门口。 阿烈没有再看他,只是坐着等待洗衣机停止运作。 “永远不要忘记,你不是黑道,你是警察。”中年人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出洗衣店。 阿烈依然没有抬头。 “是,长官。”直到中年人走远了,他才掀唇,无声地对自己说。 烈日当头。 于皓走进了一家蛋糕店,心情好极了。 阿奇这两天耳提面命地提醒他要多关心语燕,想想自己最近也的确太过疏忽她了,因此打算今天买个蛋糕,找个理由好好庆祝一番。 “喂,小燕子喔,你在哪啊?”他边看着冰柜里的蛋糕边打手机。 “我?我在道馆前面,我不是有留字条跟你说我今天有跆拳课?”电话那头传来语燕细细的声音。 “嘿,请假吧,别去上课了,今天早些回去。乖,那种课一天没上不会怎样啦,快回家喔!啊,对了,我问你,草莓、咖啡、水果和香草,你要哪一种?” “你你在挑蛋糕还是冰淇淋啊?”语燕不解地问。 “都、都不是啦!算了,当我没问,总之你快回家喔!”于皓有些不甘愿自己安排了半天的惊喜就这样被拆穿,连忙收线,再看了一眼各种精致的蛋糕,最后终于决定“小姐,麻烦每种口味都给我一个!” 柜台小姐眼睛都快冒出爱心了,看着眼前出手大方的帅哥,只能怨叹自己没那个福气。 另一头收了线的语燕先是瞪了手机五秒钟,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是的,跟以前一样,老爱叫我逃课。”她抬眼看了烈日,下意识伸手遮住艳阳。 那烈日也没变呀,就好似以前一样。 跟以前一样她多想跟以前一样。只是有些事情,似乎是不可能永远相同的。她无奈地笑了笑,也往回家的路上前进。 于皓拎了蛋糕盒,兴高采烈地骑车往回程路上赶去,一想到语燕在家等他,忍不住弯了嘴角,油门也越催越快。经过十字路口时,忽然从路口闪出一个冒失鬼,对方似乎没瞧见前方的号志是红灯,只是急急冲出路口。于皓眼明手快地急忙边按喇叭边按死剎车。对方听到喇叭声,反应极佳地往后一翻,闪过了撞击,只是于皓也因为车速过快,加上紧急剎车而狼狈地摔倒在地。 于皓从地上站起来时,看见因为飞出去而摔烂的蛋糕盒,简直气坏了,他脱了安全帽,火冒三丈地走上前准备跟冒失鬼理论。 差点被撞着的冒失鬼原来是阿烈。他刚刚在街角遇见赶着回家的语燕,即使匆匆一瞥,他立即认出语燕就是他出狱那天擦身而过,有着漂亮笑容的女孩。 他和她这次也只是匆匆擦身,但是阿烈却惊讶地发现女孩原本该有的一头漂亮长发已经剪短了,即使知道自己现在没有时间,也不该有心思想别的事情,阿烈依然压不住好奇心,忍不住跟在语燕后头,想看看她往哪去,更想多看她几眼。 本来跟得好好的,现在却因为跟眼前的机车骑士擦撞,等他回过神,出现在他眼前的,除了气红了眼的骑士,哪还有她的影子? “喂,你走路小心一点好不好?”于皓走到阿烈前面,火光十足地推了他一把。 “怎样?不然你是不爽啊?”正在懊恼跟丢人的阿烈被于皓这样一推,火气也整个上来,当下也顾不得是自己理亏,用力地回推了于皓一把。 “你这什么态度啊?”于皓瞪大眼睛,生气地一拳轰上了阿烈的脸。 阿烈硬生生吃了于皓一拳,脾气也跟着爆发了,冲上前去,结实地挥了于皓一拳。 一边是懊恼跟丢人了,一头是生气蛋糕全毁了,两人挥拳毫不犹豫,借题发挥地把气出在对方身上,就这样你一拳我一腿地在十字路口打了起来。 就在两人打得不分你我时,后头被两人堵住而动弹不得的车子终于忍不住按了喇叭。 “叭什么叭?” “吵什么吵?”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回头怒斥。 下一秒两人同时回头怒瞪对方,一脸你干吗学我说话的样子,只是没多久就见两人慢慢扯了嘴角,然后终于忍不住都狂笑了出来。 “没事吧?”笑了一会,于皓止住笑声,站起身子走向阿烈,伸手拉起他。 “没事,没事,”阿烈笑着摇手“只是你的车不知道有没有摔坏?”他回头看了一眼倒在路上的机车。 “没事,它耐摔得很!”于皓耸耸肩,又看了阿烈一眼“那没事就拜啦!” 阿烈也笑了笑,挥手转身往来时路走回去。 于皓目送阿烈的背影离去,暗自欣赏着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男人,如果时间充足,说不定两人还可以聊聊。但是转念思及应该已经在家的语燕,他急忙转身牵起车子再度往家的方向骑去。 家门打开,语燕立即被他一身的伤吓了一跳,连忙翻出医药箱替于皓上药。 于皓也顾不得疼,兴冲冲地跟语燕说着刚刚发生的事情,以及他对阿烈的好印象。 “你看你,又为了小事情跟别人打起来,你这脾气喔,就不能改一改吗?”语燕边听边皱眉,不太高兴地推了于皓一把。 “哎唷,这次不能怪我耶,那小子的脾气比我坏一百倍。”于皓讨好似的挤到语燕旁边。 “刚刚还说欣赏人家呢,现在又怪那小子脾气不好啦?”语燕挑眉,还是有些抱怨。 “这就叫做不相识啊!”于皓赖皮地拉着语燕想装可怜。 可惜语燕不领情,甩开他的手,将急救箱放回柜子里。 “脾气怎么是说改就能改的,又不是你,在短短时间里像换个人似的。”于皓看着语燕不高兴的脸庞,心里也有些火气,忍不住就脱口而出。 语燕肩膀僵硬了一下“阿皓,你在怪我吗?”她想起那天雄嫂对她说的话,心忽然像是被人抽了一鞭。 “没有啊,我只是说你变了,你自己不觉得吗?”于皓怕两人又吵起来,连忙放软声调。 “我知道我变了,因为我想要融入你的环境,既然我无法让你离开这个环境,也改变不了它,我只好改变自己。”语燕试着解释。 “可是我不希望你改变啊!我喜欢你原来的样子!”于皓忍不住脱口而出。 语燕扬起一抹无奈的笑“不希望是吗?我当初也不希望你加入帮派,但是结果呢?所以我做了选择,选择留在你身边,选择改变自己。”她抬眼,严肃地看着于皓“现在该是你选择的时候了,你可以选择接受我,或者,不要我!”说完,她转身想逃离这个僵滞的气氛。 “你要去哪里?”于皓一脚踹向桌子,生气地站起来。 而语燕不再像以前那样愣住,或是吓得发抖,她只是头也不回地冷静开口:“我想去外面吹吹风,可以吗?”然后砰一声,她关上了门。 于皓怔愣地看着关起来的门,心里呕得不得了,他气自己说错了话,更气语燕不同于以往的转变。乱七八糟的情绪,加上稍早前雄哥在公司给他下加压力,要他去吞了天义盟某堂口的场子,搞得他心情乌烟瘴气,最后他终于忍不住抄起旁边的蛋糕盒,甩手将它摔烂以泄心头怒气。 而阿烈与于皓分道扬镳以后,也连忙赶往和阿坤约好的海产店。 阿坤边招呼他坐下,边饶富趣味地看着他身上的伤“不简单喔,居然有人可以把你揍成这样。怎样,要不要坤哥替你出头?” 阿烈摇摇头“不用了,坤哥,只是场小误会,而且是我自己打不过人家。” “哈,跟坤哥客气什么?在里面说到打架,你还算数一数二的咧!” 阿烈含蓄地一笑,伸手夹起菜,吃了两口,他故作轻松地忽然转头“坤哥,上次你说荷兰的那批货”他问得轻松,其实是想探探阿坤走私毒品的近况。 “嘘,先别说那个。”阿坤忽然眼色一沉,用手肘顶顶阿烈,示意他闭嘴。 阿烈先是一愣,随着阿坤的眼神望去,才惊讶地发现,原来阿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带着一批人踏入海产店。 “喔,阿豹,真是巧啊。”阿坤虚假地笑着。 “怎么是巧?是老弟我记得老哥你最喜欢的海产店啊!哟,阿烈你脸是怎样了?是不是顶撞坤哥,被教训了啊?”他转头瞥见阿烈身上的伤,又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阿坤,误以为阿烈是因为上次私下跟自己会面,暗示阿坤有意自立门户的事迹被发现,而被阿坤打了一顿。想到他们两人之间有了隔阂,加上自己又挺喜欢阿烈这小子,这下子把他笼络的机会大大增加,他就压抑不住嘴角的笑。 “没有,是我自己摔伤的。”阿烈看了阿豹一眼,立即知道他在想什么。好吧,既然他以为自己跟阿坤有了嫌隙,那他干脆顺水推舟,编个烂谎言,让这个根本不存在的隔阂在阿豹眼里显得更加逼真。 “是吗?你这小子一定是想女人想疯啦,走路都没在看路是不是?”阿豹以为阿烈怕阿坤恼羞成怒,连忙应声,但是这个乱扯的理由更让他坚信了阿烈的伤的确是出自阿坤的手。 “阿豹,找我有事?”阿坤实在是看不惯阿豹脸上那抹假笑。 “哎呀,好哥哥,难道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吗?以前我们可是天天腻在一起的啊!”阿豹继续夸张地油腔滑调。 “话不用说的这么好听。你如果没事,那真不巧,我刚好有事,就恕不奉陪了。阿烈,走!”他说完,沉着脸准备离开海产店。 “喔,那我就不送你了,不过记住啊,如果你人手不够,可以随时跟我借调,我的人可是满到嫌多呢!”阿豹皮笑肉不笑地在后头吼着,趁机耀武扬威。 阿坤当然听出他话里的讽刺,握紧拳头,带着阿烈头也不回地走出海产店。 等到阿坤一行人消失在门口,阿豹的眼神也立即阴沉下来。他知道阿坤最近一定在忙走私毒品的事情,然而他连一丝消息也不透露给自己,阿坤这样的举动,让阿豹更相信几天前阿烈私自来找自己,拐弯抹角地透露阿坤可能要自立门户的真实性了。 “自立门户?”阿豹阴沉地踢翻了椅子“哼,等你死了,我一定烧一堆纸人让你在下面自立门户!” 离开海产店的阿烈跟着阿坤来到一家茶艺馆,才刚踏入店门,里头坐满的人立刻转头望向他们,不仅露出不和善的眼光,还全部站了起来。 阿烈先是一愣,接着连忙冲到阿坤身前警戒地握起拳头。没想到众人下一秒立刻恭敬地鞠躬,然后齐声喝着:“恭喜坤哥回来!” 看到这种排场,阿烈着实吓了一跳,出狱这几天就只有他一人跟着阿坤,万万没想到看起来已经完全没有人脉的阿坤底下居然有这样一批人。 “呵,”阿坤扬起得意的笑,刻意瞧了瞧阿烈“货呢?” 一个手下立刻走上前,替阿坤拉开通往后面的门“就在里面了,坤哥。” 众人随着阿坤浩浩荡荡地走进后面的房间,除了阿烈,没有人发现茶艺馆门外不知道何时停了一辆又一辆的黑色轿车。 后头的房间摆设朴素,除了摆得满满的大小石膏像以外,看不出有任何不对劲。阿烈不动声色地看着这多得有些离谱的石膏像,心里冒出了一个猜测,但他只是在一旁静观其变。 “坤哥,这个给您。”刚刚开门的小弟拿了支棒球棍给阿坤。 阿坤扬眉,接过球棒猛力一挥,他前面的石膏像应声碎裂,一包包摇*头*丸就随着破裂的石像碎片滚出来掉了满地,仔细一瞥,绝对超过百余包。 阿烈依然不动声色,握着手机的右手悄悄地按了几个键。他的动作太细,加上众人忙着敲碎石膏像点货,没有人发现阿烈的举动。 没过几秒,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由远至近传来。阿坤停下点阅摇*头*丸数量的动作,不悦地抬头大骂:“是谁的手机啊?还不快接!” “是我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众人吃惊回头,发现来者居然是阿豹。 “你怎么会在这?”阿坤立刻凶狠地瞇了眼。 “哈,你太小看我手下们的办事能力了吧?”阿豹刻意摇了摇手机,瞥了阿烈一眼。 阿烈侧开目光,特意回避了。 阿坤没有注意阿烈的神情,仔细地观察了四周“兄弟们,干掉他们!”人数差不多,他决定先发制人,一声令下,后头的兄弟全部涌上前和阿豹的人打成一团。 阿烈随手抄起旁边的球棒加入战局,表面上他是站在阿坤这一边,但其实不难发现,他几乎很少攻击对方,只是挥挥球棒、吆喝几声做做声势,一双眼小心地盯着阿豹与阿坤的举动。 忽然一阵风从身后扑近,阿烈机警转身,发现居然是老鼠趁乱对自己挥刀。 他皱起眉,只不过反手一抓一劈,就轻易地把老鼠手上的刀子打落,老鼠恼羞成怒地挥拳又冲了过来。阿烈瞧也不瞧他一眼,回身一踹,老鼠就被打平在地上哀嚎。 解决了老鼠,阿烈急忙又回头紧盯阿豹和阿坤的战况。 “阿烈!”在此时,阿坤满脸是血地冲撞过来,一脸惊骇地看着正挥刀逼近的阿豹。 阿豹脸上除了少许瘀青,根本没有伤,相较之下,阿坤就显得狼狈至极了。 “阿豹,我们好歹是结拜兄弟,你不会忘了当初在菩萨面前发的誓吧?”阿坤颤抖地跌坐在地上,拼命往后爬。 “哼,搞清楚,是你先背叛我的,现在我要替菩萨替天行道!”阿豹冷笑,举刀往阿坤的方向砍来。 阿坤吓得连忙往阿烈的身后躲,谁知道站在阿坤面前的阿烈不但没有替他挡下这一刀,反而忽然闪身,让刀子直接劈向阿坤的右肩。 阿坤吃痛地叫了出来“你你”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面无表情的阿烈。 “哎呀,大哥,虽然是你对不起我在先,但是我可不像你啊,叫我自己动手杀你,我还真不忍呢。阿烈,就交给你了。”阿豹假装叹息地摇了摇,把刀子扔给阿烈。 阿坤恐惧地看着阿烈抓着开山刀一步步往自己走近“阿、阿烈”他伸出手,求饶般地看着阿烈。 阿烈依然面无表情。他清楚,这是阿豹试探他的方法。 “坤哥,抱歉。”他平静地说,然后高举手中的刀,用力往下砍,血喷上了他的脸庞。 阿坤死不瞑目的狰狞表情深深印在他的瞳孔里,他却一丝感觉都没有。 阿豹在旁边叫着“好,好兄弟”然后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 阿烈只是扯了一下嘴角。其实他自己清楚,就算今天阿豹没有试探他,他也会不皱眉地要了阿坤的命。 因为他是警察。 在他所受的教育里,黑道的命,一文不值。 后头的老鼠不想让阿烈占尽风头,连忙从地上抓起几包摇*头*丸,谄媚地走上前“豹哥,以后有这些货,我们就好过啦!” “叫你铺的线都铺好了?”阿豹接过手下递上的毛巾擦拭双手。 “早就铺好啦!我收买了一票狗屁高中生,今年一定会让高中校园吹起一阵摇头风!” 阿豹满意地点点头,大笑离开。 老鼠见阿豹如此高兴,心里痛快极了,跟在阿豹后头离开,经过阿烈时还故意做了一个洋洋得意的表情。 阿烈表面上丝毫没有反应,心中却因他们的对话而波涛汹涌着。 当阿豹跟阿坤大动干戈时,于皓这边的堂口也爆出血腥冲突。 于皓听从雄哥的命令,选好时间派出些弟兄,准备跟天义盟的人抢地盘以扩张自己的势力,哪知道他们的人才刚到门口,家伙都还没亮出来,天义盟的人就像是早就知道他们会来一样,全部冲了出来。弟兄们寡不敌众,一场架打得惨败连连,有五六个兄弟进了医院,其他的人也纷纷挂彩。 “怎么会中暗算?”于皓乍听噩耗,气得拍桌子。 “皓哥,真的,我们刚到,他们十几个人就冲出来,好像早就做好准备了。”一名手还缠着绷带的小弟站上前。 “皓哥,这件事如果没有一击成功,我怕会越闹越大。”另一名带伤的小弟担忧地说着。 “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于皓烦躁地挥挥手。 等小弟们退下后,一旁的阿奇终于忍不住跳了起来,口里直嚷着不可能不可能。 “喂阿皓,会不会我们里面有内奸,把消息放出去了?”阿奇原地绕了好几圈,忽然神情诡异地问。 “这次参与行动的都是我信得过的兄弟,我不认为有内奸。”于皓摇摇头。 “那我们要不要找雄哥商量看看,或许他会看得出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阿奇绕了半天头都晕了,找张椅子一屁股坐下。 “不行!雄哥在我们跟阿豹之间,选择我们去吞这个堂口,如果我们现在向他求救,会让雄哥认为我们能力不足,搞不好就撤掉我们,换阿豹去吞,绝对不行。”于皓想都没想就否决了阿奇的提议。 “如果单子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该怎么做。”阿奇泄气地靠着椅背。 “我以前就是太依赖单子了,像我这样怎么当人家大哥!”一提到单子,于皓躁郁的心情更是坏了好几分。“不管了,既然已经向对方宣战,就绝对不能示弱。我就不信整个堂口出动,还不能把他们吞了!阿奇,把全部的人叫出来,我们今天晚上行动!”于皓握紧拳,下定决心要跟对方硬碰硬。 “发生什么事了?” 阿奇应声正准备拿手机联络兄弟们时,忽然从后面传来了声音,他与于皓回头,赫然发现语燕跟红豆正一脸担忧地站在门口。 “外面好多人受伤,你们跟谁起冲突了?”语燕瞧见阿奇跟于皓愣住的表情,心下立刻明白,两人一定又有事情不想让自己知道。 “不关你的事,你别管!”果然,于皓马上沉下脸抿紧嘴角,转身想离开。 语燕连忙拦住于皓“你真的觉得跟我没关系?阿皓,你别怪我说话太直,不过如果你出了事,我不希望我连要去怪谁都不知道。” 两人互瞪着,眼看又要吵起来了,一旁的红豆急得一个头两个大,连忙拉住语燕,然后又转身面对于皓,扯扯他的衣服“小燕子阿皓,小燕子说的也没错啦!我们也是会担心你们的耶,不要什么事情都把我们蒙在鼓里嘛!” “阿皓,多一个人了解状况,就多一个人可以出主意呀!拜托你,把我当成自己人好吗?”语燕了解红豆用心良苦,也放柔了语气央求着。 于皓叹口气。 他拿语燕这招最没辄,即使极度不愿意让她了解帮派的事情,还是招架不住她那双大眼睛的眼波攻势。 “好吧,我说就是。”他拉了把椅子坐下。 语燕见他妥协,也淡淡一笑。四人拉了椅子围着长桌坐下,由于皓把事情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 “你不觉得雄哥叫你这样做,出发点就有问题吗?”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语燕的眉头越拧越紧。 这话一出,三人都吃惊地转头看着语燕,不解她怎么会突然这样说。 “小燕子你不要胡说八道,雄哥这么挺我们,你怎么可以怀疑他?”于皓最为吃惊,一脸不满地看着语燕。 “阿皓,你想想看,两个帮派之间要维持表面的和平就已经很难了,大家出来混还不就是为了讨口饭吃。如果没必要,何必要去惹对方?”语燕有些被于皓严厉的语气给吓着,但她还是努力把话说完,试图说明自己的观点。 “小燕子你不懂啦!什么表面和平?当初我们刚进公司的时候,雄哥让我们第一个立的功就是杀了天义盟的堂主刀疤” “阿奇!”于皓大声喝止了阿奇,他不愿意让语燕知道过去的风风雨雨。 “你不用紧张,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了。”语燕轻描淡写地响应。 于皓吃惊地转头,脑袋一转,马上知道是谁通风报信,他瞇了眼,不满地看向红豆。 红豆被于皓看得心虚,连忙低下头。现场气氛忽然变得很诡异。 “别看红豆了,不关她的事。”语燕连忙替红豆辩解“说正事吧。刀疤强那件事,大家明白是他先找我们麻烦,我们算是回敬,还说得过去。可是这次” “别说了!你想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我也让你知道了,至于该怎么做,我自己会有决定。”于皓不耐烦地制止了语燕的发言。其实某部分的他深深明白语燕说的话有理,但是他就是不喜欢这样精明能干的语燕。 语燕看着于皓坚毅的侧脸,知道自己再说下去也是徒劳无功。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些什么,转身和红豆准备离开办公室。 突然,办公室的大门被打开,一名小弟喘吁吁地跑进来“皓哥,雄哥那边来电话,说战堂刚放出来的老大阿坤给人挂了,告别式在明天举行,要你带些人马过去上香。” 众人一愣,连已经快走出办公室的语燕都停下了脚步。 “好,回雄哥,我们明天一定到。”于皓神色凝重。 小弟应了声,离开办公室。 语燕顿了顿,张口想说些什么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出去吧!”于皓转身假装翻阅资料,不愿意再和语燕对谈。 语燕深深看了于皓一眼,眼神有些黯然。接着她牵着红豆,不发一语地离开办公室。 翌日,于皓和阿奇带了手下几名兄弟前去参加阿坤的告别式。 身着黑衣黑裤,顶着黑伞的各堂口兄弟排成了两排长长的队伍,整个告别式不但庄重肃穆,更因为天空飘着雨,阴阴暗暗地显得有些诡谲。 身为鹰帮众堂主之一,于皓被安排在队伍的最前头,与其他堂主排成一排。 阿豹手持着香,神情肃穆地站在阿坤的遗照前“阿坤,今天这么多堂口的老大都领着兄弟来送你一程,你看到了吗?”他恭敬地鞠躬,然后上香。 捻完香,阿豹忽然转身面对众人。 “各位!今天站在我拜把兄弟的灵位前,我阿豹用命发誓,一定会揪出杀害阿坤的凶手,替、他、报、仇!”他说得愤慨无比,话到激动处还振臂高呼。阿豹底下的兄弟连忙也高声呼喊着:“替坤哥报仇!替坤哥报仇!” 其他堂口的兄弟们都被这样的气氛感染,个个齐声应和,顿时间,整个会场人声鼎沸,被一片报仇声掩盖。 阿奇站在于皓旁边,看到这一幕差点翻白眼。他的动作被刚好回头的于皓瞧个正着。于皓一扬眉,给了阿奇一个感同身受的表情。不要说他们没良心,实在是他们太清楚阿豹的为人。 就在两人互做鬼脸的时候,位在最前方的家属排里忽然冲出一个披麻带孝的男人,只见他手握利刃,在众人来不及阻拦时冲到阿豹前方。 “豹哥小心!”旁边的小弟眼尖,连忙伸手想拉开阿豹。 可惜小弟慢了一步,男人趁阿豹回身时用力将利刃插进他腹中,虽然阿豹以手挡住腹部,看不见伤,鲜红的血却明显地从指缝中流出来。 小弟们大惊,连忙用力拉开男人,拉扯之间,男人头上披的麻布掉落,露出了真面目。 是他!于皓惊讶地发现行刺的人居然是那天和他在十字路口打起来的男人。 这时候阿豹的手下全部涌上前,尤其是老鼠,他从怀里掏出枪,使尽全力用枪托重击阿烈的头部,登时阿烈血流满面。 但是他没有退缩,一脚踹开了老鼠,即便被众人压制着,仍奋力挣扎“阿豹你这卑鄙小人!杀了坤哥的人就是你!我要替他报仇!我要替坤哥报仇!” 于皓闻言先是一愣,别说之前自己对阿烈就有好感,现在又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力挺阿烈的念头立刻强烈升起。 他大步跨上前“住手!” 众人停下打斗,回头看着于皓。阿烈这时也抬头看见了于皓,心里也是一怔,这不就是前几天跟他在路上打起来的骑士? “你凭什么要我们住手?”老鼠揪着阿烈的领子“难道是你叫他刺杀豹哥的?” “大家都听到了,这位兄弟说杀了阿坤的人是阿豹。我们总该听他把话说完,也许他知道什么内幕!”于皓懒得理老鼠,转头铿锵有力地对众人解释。 “这是我战堂的私事,关你于皓屁事?”阿豹这时候捂着伤口,转身冷冷看向于皓。 “我看你根本是心虚,想杀人灭口!”阿奇这时候也站上来。 阿豹闻言立刻转头,凶狠地看着阿奇。阿奇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两方的小弟看大哥们气氛火暴,也抓紧家伙,战战兢兢地防备着。 阿豹阴狠地看了阿奇十几秒,嘴角慢慢上扬,然后笑了出来。他走到阿烈面前蹲下,抬高阿烈的下巴“你是阿坤带出来的小弟,你想替大哥报仇的心情我可以了解。可是你要知道,天底下没有人比我更想抓到凶手啊!”阿烈不屑地看了阿豹一眼,朝他脸上吐口水。 老鼠在一旁见状大怒,抬脚又想踹阿烈,只是被阿豹拦了下来。 “算了!”接着他缓缓起身“看在你是阿坤小弟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也不为难你。”然后他转身面向自己的兄弟们“听到了没!谁都不准给我动他,不然就是陷我于不义!” 阿豹的手下收起凶狠的表情,纷纷点头称是。 其他堂口的大哥、兄弟们看见阿豹如此心胸宽大,都不禁佩服阿豹。只有于皓跟阿奇对他不屑到了极点,只是碍于在大家面前,无法表现出心里的唾弃。 告别式就在这一个插曲中不了了之地结束。 而众人都没想到,阿豹受伤的事情居然只是场戏。原来阿豹早就决定要安排阿烈混入于皓身边,替他监视于皓。于是趁着今天的告别式,他设计了这场让阿烈刺杀自己的戏码,如此一来,痛恨自己的于皓一定会很高兴他找到了知己,加上阿豹也知道于皓这家伙重义气,他一定会因为赏识阿烈,进而收留他。 想到自己的计谋得逞了,阿豹喜滋滋地由手下搀扶着离开会场时,终于忍不住露出奸笑,摀住伤口的手摊开,原来他早就在下头压了包血袋。 哈哈,阿豹简直要笑出来了,这场苦肉计,还一点都不苦啊。 而搀着阿烈回到办公室后,阿奇立刻找出绷带替阿烈包扎,于皓则倒了杯水给阿烈,旋身坐在他前方的桌前。 “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是啊!我还记得那天给你打个七零八落回去以后,坤哥看到我这狼狈样,还问我要不要他替我出头呢他还说要替我出头”阿烈语音嘶哑,神情黯然。 阿奇跟于皓对他的好感立刻又飙高了好几度,两人什么人不喜欢,就是喜欢跟他们一样看重情义的兄弟。 “妈的!阿豹那只畜生,真是每天都在刷新纪录耶!连自己的拜把都下得了手!”阿奇气得抓起剩下的绷带乱扔。 “可是看他今天那副猫哭耗子假慈悲的鬼样子,妈的,演技还真好!几乎让所有堂口都信了他,我看这下要替阿坤报仇不容易了。”于皓也是一脸愤慨。 阿烈低下头,其实演技好的是他自己吧?不论对谁,他都在演戏,他几乎快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了。有一瞬间,他替自己的处境感到可悲,但是想到自己有任务在身,他还是压下了情绪。 “放心,我不会连累你们的!谢谢你们替我疗伤。”再度抬头,阿烈已经把私人情绪收拾得一干二净,他咬咬牙,站起身子欲走。 “欸,别走!”于皓连忙拦下步伐不稳的他“我只说不容易,可没说不可能哪!” “是啊是啊!既然干掉阿豹是我们共同的目标,那我们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你!”阿奇也连忙走过来说服阿烈。 “没错,不过当然决定权在你,要不要加入我们,我不勉强” “皓哥!”于皓话还没说完,阿烈感动得就要屈膝跪下。 于皓吓了一跳,连忙一把拉起阿烈“别这样!叫我阿皓就好了。说真的,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我们俩一定很合。我相信阿奇也会很高兴多了你这位兄弟。把你当兄弟不是因为我们一样恨阿豹,而是因为你跟我们一样,都是把兄弟看得比命还重的人!” 于皓这番话说得贴心入骨,却让阿烈再一次因为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有了一丝罪恶感。 “阿皓!”忽然语燕的声音传进来。 众人回头,瞧见语燕跟红豆走进来,红豆一脸兴奋地嚷着:“哇靠,听说今天阿豹被人捅了一刀,真的还假的啊?” “什么假的!英雄就在这咧!”阿奇得意地拉着阿烈的手,也不管人家身上还有伤,粗鲁地把他推到红豆面前。 阿烈并没有注意到红豆,因为另一个女孩,也就是语燕的出现,让他大感震惊。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抹深深驻留在他脑海里的笑容的主人,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哇塞!真的是英雄耶!”红豆兴奋地盯着阿烈瞧。 阿烈回了魂,连忙将视线从语燕身上别开,有些不好意思地摇头。“没什么,算不上什么英雄。” “我说你是英雄就是英雄啦!阿皓,怎样,今晚要不要好好庆祝一下?”红豆转身询问。 “当然好,要怎么庆祝?” “我提议!”说到吃的,阿奇最感兴趣了“我们到小燕子家吃火锅!” “不要啦!我煮的东西不好吃。”语燕连忙摇头。 “拜托,你煮的火锅超赞的好不好!那汤头超讲究的!哪像红豆,连用鸡汤块都煮不出一碗能喝的汤。”阿奇夸张地比手画脚。 “杨勋奇,你皮痒是不是!”红豆一听眉头都皱了起来,一挥手大力从阿奇后脑勺挥了下去。 “哎唷,我说实话啦,你就不能学小燕子温柔点啊?妈啊,在兄弟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别打了啦!”红豆的铁砂掌一掌又一掌拍下来,阿奇连忙抱头逃窜。 两人就这样追逐了起来,搞得桌子翻椅子倒。 “你别见怪,他们两个就是这样。”于皓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奈地转头对阿烈解释。 阿烈笑了笑,视线不自觉又飘回语燕身上,再一次被她漂亮的笑容深深吸引。 那夜大伙吃完火锅以后,于皓要阿奇带着刚加入他们的阿烈到自己堂口所看管的场子熟悉环境,以后发生事情也比较容易处理。阿奇边带阿烈熟悉环境,边比手画脚地说着他们三兄弟的往年趣事。 “然后啊,我们三个就真的在大雨中一直跑啊跑的,真的跑了一百圈啊!那时候全校的学生都在看我们,超**的!结果跑完,我们三个全倒在操场上,累到要死掉,但是都一直笑,笑得高兴死了。”阿奇做着跑步的动作,又摆了一个狗吐舌头的鬼脸。 阿烈看着阿奇生动的叙述,忍不住也笑了出来,心里很羡慕他们兄弟三人的友谊,对在狱中只有匆匆一瞥的单子更是起了无限的好奇心。 “我想小燕子就是那时候喜欢上阿皓的吧!她喔,居然当着全校的面拿伞来给我们遮雨耶!就是这样吧,本来乖乖牌的小燕子就变成我们嫂子了,嘿,神奇吧?” “喔,他们在一起很久了?”提到小燕子,阿烈忍不住开口。 “跟我比的话,算久的吧?一年多啰。”阿奇皱眉,一脸沉思 “嗯他们感情好吗?”明知道自己不该问,阿烈还是无法克制。 “怎么说呢,情侣嘛,吵架是在所难免,不过我很确定一点啦,这世界上阿皓最爱的是小燕子,小燕子最爱的是阿皓!这是绝对假不了的!”阿奇大拍胸膛。 阿烈心中闪过一丝惆怅,但是他隐藏得太好了,加上前方忽然传出一阵骚动,粗线条的阿奇立刻转移了注意力,没发现阿烈瞬间不寻常的缄默。 阿奇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赫然发现是自己堂口的两个小弟正在砸算命老婆婆的摊位。算命的工具散了一地,老婆婆苦苦哀求延迟交保护费的日期,但是两个小弟不接受,又砸又闹的,只差没有动手打人了。 “喂,你们在干吗?”阿奇不爽地破口大骂。 两个小弟抬头一看是阿奇,愣了一下,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骂人。 “阿奇哥,我们在收规费啊。” “收你个头!没听到婆婆说没钱啊,你们不会去别的地方收喔?”阿奇狠狠瞪了两个小弟一眼,连忙弯身替婆婆捡起地上的工具“婆婆,不好意思,是我没教好,我回去会教训他们的。” “不用了,大家都要工作嘛!”婆婆连忙摇头。 阿奇斜眼瞪了两个小弟“你们还不快谢谢婆婆?” 两个小弟被阿奇瞪怕了,连忙弯腰直说抱歉,然后头也不回地溜走。 阿烈也伸手替婆婆扶正了被踹倒的桌子,他没想到,阿奇居然会这样善良。 “婆婆加油啊,等等一定会有客人上门的。”阿奇把工具放回桌面。 “这样吧,既然没客人,我替你免费算命,当作我谢谢你,好不好?”婆婆叫住转身要走的两人。 阿奇回头,愣了一下,才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好,那谢谢喔。”他一屁股坐上椅子,顺便招手示意阿烈也坐下。 婆婆问了阿奇的生辰八字以后,替阿奇找出了命盘,然后又抓起他的手研究半天。阿奇则是又紧张又期待地直盯着婆婆的脸看。 “嗯”婆婆看了半天,终于满意地抬头。 “怎么样怎么样?”阿奇着急地问。 “你这命特别,吉中带凶,凶中又带吉啊!”阿烈在一旁差点笑出来,江湖术士,果然都是这一套! “哇,准准准,我真的是这样!可是这样算好还是不好啊?”阿奇的反应则是完全相反,只见他点头如捣蒜。 “很难说啊,你看,你这个人,有兄弟缘却没有兄弟格,有夫妻缘,却又没有夫妻格。”婆婆语带玄机地说着。 啊咧?什么跟什么?阿奇茫然了三秒,下一瞬又忽然拍腿,一副参透天机般的大吼:“我懂了!这是在说我兄弟多,可是却没有亲兄弟!夫妻啊!就是说我会结婚,可是又会离婚!”阿奇忽然瞪大眼,深吸一口气,猛然转头看向阿烈“太准了!如果我娶红豆,一定是这个下场!” “以后的事很难说的。”阿烈不忍扫阿奇的兴,因此只是淡淡一笑。 “还有啊,你这个人很重视手足,却会因为手足之情而失去手足啊!”阿奇一连串的惊叹号还没发完,婆婆又一语惊人。 “啊?失去手足?靠,是说我会断手断脚吗?欸欸,这能不能解啊?”阿奇紧张地猛问。 “这位小哥说的是,以后的事很难说,全要看你现在怎么做决定啊!”婆婆终于将视线自命盘移开,抬头看着两人。 “喔,那我小心点就是了,我可不想断手断脚。”阿奇有些不安地摸了摸自己的手“啊,婆婆帮我朋友算一下好不好啊?” 不等阿烈阻止,阿奇就把写着阿烈生辰八字的纸塞进婆婆手里。 婆婆笑了笑,算出阿烈的命盘,接着又抓起阿烈的手瞧,忽然她抬头,眼神变得锐利。 “小哥啊,你这样太累了喔!一个人啊,只有一颗心,偏偏你又这样死心眼,如果太勉强自己,到最后你的心会四分五裂啊!”阿烈脸上那抹无谓的笑容顿时消失,他皱起眉,脸色极为难看。 “喔!原来你跟我以前一样,也是花心大萝卜喔!”阿奇指着阿烈大笑。 阿烈勉强跟着一笑,然后起身“是啊,婆婆很准,连这个都算出来了。阿奇,我们走吧!”即使再怎么不相信算命,阿烈却不愿意再多待一秒钟,唯恐自己隐藏得极好的秘密被人看穿。 粗神经的阿奇又一次错过阿烈的不对劲,还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的情史被翻出来,才不好意思地急着想走。 “小哥啊,你等的人快出现了,等她很久了是不是?不过你得好好想想,你要用哪颗心面对她,现在做的决定,就是决定未来的关键啊!”婆婆见阿烈起身欲走,连忙扬声。 阿烈怔住,但是思及阿奇就在身后,连忙隐藏情绪,头也没回地离开算命摊。 第三章形迹可疑 阿豹吞了阿坤的货后,果然在老鼠的安排之下,成功地把摇*头*丸销进了各大高中校园。这些未成年的学生们现在除了非法混进pub以外,绝大部分都有了服用摇*头*丸的瘾。 这日清晨,于皓跟语燕都还在睡梦中,忽然尖锐的手机铃声划破寂静的空气。语燕惊醒,连忙抓起于皓放在床头的手机,把于皓摇醒。 “阿皓,你的电话。” “喔,好喂我于皓什么?”于皓睡眼惺忪地接过电话,下一秒忽然惊坐起身。 语燕也跟着坐起,担忧地看着于皓。 “你们通知阿奇哥了没?好,我马上过去!”于皓边说边迅速下了床。 “阿皓,怎么了?”见他收了线,语燕连忙问。 “有个女的在我们店里嗑药过量,死了!”他神色凝重,随意套上衣服转身离开了房间。 语燕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愣坐在床上不知所措。 于皓匆匆赶到事发的pub,询问小弟之后,除了死者是个未成年的高中生以外,小弟对于毒品的来源毫无所知。 阿奇气得拍桌子大骂,若不是于皓拦住他,阿奇大概会冲上去赏这些饭桶两拳。 “别这样,现在最重要的是查出谁在我们这区贩毒。阿奇,快召集所有干部到公司开会!”于皓皱紧眉头。 阿奇又瞪了小弟两眼,才赶忙拨出一通又一通的电话。 所有重要干部都在第一时间赶到公司,于皓快速地跟大家解释了事情的始末,但是众人除了气愤,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好好的怎么会有摇*头*丸混进来。 “总之,我们所有的场子都要查清楚,只要发现形迹可疑的人立即搜身!宁可发生冲突,也不要发生遗憾!”于皓有些气馁,但是除了更严格把关,当下他也无法提出别的策略。 “还有,进场子时查身份证也特别留意一点,不要给未成年的混进来!”阿奇对于死者居然是个未成年高中女生的事情耿耿于怀。 “怎么查啊?身份证跟本人有时候真的不像啊!”一旁仔细聆听的一位干部面有难色地提出问题。 话一出,阿奇跟于皓都愣了一下。是啊,别说别人了,他们自己的身份证拿出来,也跟本人差个十万八千里啊! “可以叫他们背身份证号码。”一旁一直沉默的阿烈忽然开口:“一般说来,如果是借用别人身份证,不太可能会去背号码,所以只要背不出身份证字号,肯定有问题。” 这个赞!顿时会议室里的人都佩服起阿烈精明的头脑。 “真有你的,阿烈!这方法简单又有效。”于皓露出难得的笑容看向阿烈。 “不过也只能用一阵子,客人如果知道我们这样搞,以后就会背好身份证号码了,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把药头找出来。”阿烈谦虚一笑,切入重点。 “没错!”于皓点头同意“这几天除了场子要加强查看,外面的暗巷街道也多派些人巡逻,别让药头有在外面交易的机会。” 众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收起平时的痞样,神色凝重地商量着调派、分布人手巡逻一事,于皓跟阿奇也纷纷加入讨论。 只有阿烈,他依然一派自然地坐在一旁。表面上看起来是规矩做好手下该做的事情聆听大哥们讨论对策,实际上,他的脑袋已经计划起自己下一步该走的棋,一个卧底该走的棋。 接近中午时,语燕实在不愿意一个人待在家里烦恼,因此约了红豆出来散散心。 两姐妹边说边聊,忽然瞧见刚散会不久,独自走在路上的阿烈。 “那个是不是阿烈?”红豆瞇起丹凤眼,指了指在对街的阿烈。 “好像是喔。”顺着红豆指着的方向看过去,语燕发现那确实是阿烈没错。 红豆挥挥手,正要拉开喉咙大声跟阿烈打招呼时,他忽然转身走进路旁的公寓里。 啊咧,这么不给面子喔!红豆张大嘴,当场化成雕像。 “原来他住这儿。”语燕被红豆的有趣模样给逗笑。 “耶那我们上去找他,吓他一跳好了!”红豆有些失望地放下手,忽然眼睛又一亮,想出一个捉弄人的主意。 语燕摇了摇头,不太敢恭维红豆的鬼主意。 红豆可不给语燕说不的机会,拉着她的手臂,准备冲过大马路找阿烈开玩笑去。 本来红豆已经一脚踏上马路了,忽然她脸色刷白地抽回脚,转身看见语燕也是一脸惨白,知道她也看见自己看到的鬼东西,两人默契很好地转身躲到路树后面。 “哇靠,阿豹怎么会在这?”红豆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 她探身瞇了瞇,发现阿豹居然带着老鼠走进阿烈所住的公寓。 “怎么办?他一定是去找阿烈了!”语燕跟在红豆身后探头,也瞧见了这幕。 “快,快叫人来啊!”红豆急得直跳脚。 语燕慌乱地点头,冷汗涔涔,拿了手机连忙拨电话给于皓“阿皓,事情不好了,阿豹好像到阿烈家找他麻烦了!” “什么?好,我们马上过去,你跟红豆千万不要自己跑上去,知道吗!”于皓刚好跟阿奇在面摊吃午饭,接到电话也不管面才刚上桌,连忙站起来。 阿奇也扔了刚掰开的竹筷,跟着于皓慌张地跑出面摊,两人跨上机车,用最快的速度往阿烈家飙去。 着急的红豆跟语燕只觉得时间过得好慢,仿佛等了一世纪了,却还不见阿奇跟于皓出现。 好不容易,两台违规行驶的机车终于在马路那端出现。 “你们这两个猪头好慢啊!阿烈搞不好已经”红豆一见到阿奇立即生气地大骂,眼眶却红红的。 阿奇知道红豆是担心阿烈,因此也一反常态地没有跟她斗嘴,任由她骂。 “阿豹还在上面是吧?”于皓扯下安全帽,着急地看着语燕。 “嗯!”“好,阿奇,走!”于皓立刻和阿奇冲过了马路。 四人用最快的速度上了楼,阿奇上次来过阿烈家,因此半秒也没有浪费,领着众人在阿烈家门口停下来。 里头隐约传来有人谈话的声音,于皓没有时间细听,跟阿奇两人合力长脚一踹,门居然就这样硬生生给他们踹开。 就在他们破门而入的瞬间,里头也传来阿烈怒斥声:“滚!你们给我滚!” “阿烈,没事吧?”于皓气喘吁吁地冲入屋内,见阿烈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接着他立刻站到阿烈身边怒视着阿豹。“怎样?之前话说得太满,现在想杀人灭口啊!”“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只不过来关心一下阿坤的小弟而已。”阿豹虚伪冷笑着。 “屁!”阿奇满脸不屑。 阿豹耸耸肩,带着老鼠转身要走。 就在这时,从一进门就用怀疑的眼神及态度看着这一切的语燕眸光一转,盯着桌上所摆的一只纸袋。 阿烈发现了语燕的视线,连忙抓起纸袋“把你的脏钱带走!要封我的口,就用你的命来封!”他将纸袋扔向阿豹,里面的钞票顿时飞了满地。 于皓跟阿奇恍然大悟,原来阿豹是想用钱塞住阿烈的口,才跑这趟的。 语燕却依然皱着眉头,心思一向细腻的她,觉得阿烈的举动有些欲盖弥彰。 阿烈一脸挫败地瘫坐在沙发上“妈的,眼看他就在我前面,却杀不了他!”他踹了桌子一脚,表情痛苦。 “很干吧?这种感觉我懂!”阿奇叹气,拍拍阿烈的肩,也跟着坐了下来。 语燕沉默不语,觉得这一切巧合得离谱。从阿豹进屋到于皓赶来这之间至少相差了五分钟之久,阿烈如果要阿豹离开,可以在他们来之前行动,为什么偏偏要等到他们开门那剎那才传出呵斥声?时间抓得太准了,准确得仿佛就是为了要演戏给他们看一样! 这一切太怪异了,语燕觉得必须试探阿烈。 “阿烈!”她开口叫,然后眼睛犀利地盯着阿烈瞧“我知道阿坤为什么会死了。” 正想开口安慰阿烈的于皓,被语燕的话吓了一跳,他转头看向语燕,等她继续说下去。 “阿豹会杀阿坤,不只是你所说的,因为阿坤想自立门户吧?而是因为阿坤手上拥有一个牵扯到重大利益的秘密,对不对?”语燕目光炯炯。 “这我不太清楚。坤哥不是每件事情都会跟我说,我只是个小弟。”阿烈强作镇定。 “哦?”语燕扬起眉毛“你愿意为他冒生命危险去刺杀阿豹,他对你却不推心置腹,我看,阿坤也不是什么好大哥” “小燕子!”于皓生气地制止了语燕。 语燕被于皓警告,举止稍微收敛了些,但她心里还是非常强烈地怀疑着阿烈。 红豆跟阿奇这对大神经拍档完全无法参透这三人你来我往的尖锐言语,只能一脸茫然地你看我我看你。 阿烈则是勉强笑了笑。 他知道于皓不会因为语燕的话而怀疑他。但是一思及语燕对他产生怀疑,他就觉得难过无比。 众人替阿烈整理好混乱的住处后便各自离开。 于皓载着语燕回到家,因为语燕刚刚的那番话而心里有气,一路上两人都僵着脸,一句话也没说。 上了楼,于皓率先走入屋内,语燕则默默地跟在他后头。 于皓顿了顿,觉得还是有必要跟语燕说清楚,不然这样下去,必定会影响兄弟之间的感情,因此他清了清喉咙,转身开口:“你是怎么了?之前怀疑雄哥,现在怀疑阿烈,你这个性怎么这么多疑” “你高兴的时候就说我细心,不高兴就说我多疑,这不是双重标准吗?”语燕有些动怒。 “我”于皓的脸色从尴尬转为愤怒“我只是不懂你干吗要怀疑阿烈,而且还当着大家的面表现那么明显,你有没有顾虑阿烈的感受啊?” “可是你不觉得今天的状况很奇怪吗?阿豹如果真的要杀他灭口,怎么可能等到你跟阿奇去阻止他?”语燕再度提出疑点。 “阿豹可能只是去警告他一下而已啊!他也知道如果阿烈死了,大家一定会怀疑到他头上的!”于皓立即反驳。 “那为什么阿豹要给他钱?现在除了我们以外,哪个堂口的老大会信阿烈的话?阿豹没有理由对阿烈有所忌惮!”语燕振振有词。 于皓一时语塞,不知道要怎么反驳。 “好吧,照你这样推论,或许阿烈手中真的握有阿豹的什么秘密” “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小燕子,阿坤出殡那天你不在场,我跟阿奇都亲眼看见老鼠怎样打阿烈,也亲眼看到阿烈捅了阿豹一刀啊!”对于语燕的问题,于皓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那日阿烈被打得头破血流的样子又假不了,他觉得脑袋快想破了。 “阿皓,我不是怀疑阿烈跟阿豹之间的关系,只是我觉得,阿烈如果有事情瞒着我们,那我们又要怎么信任他?”语燕担忧地说。 “兄弟之间如果没有信任,就当不成兄弟了!”于皓心烦意乱地坐下,烦躁地把脸埋在双掌里“你知道吗,我真怕哪一天你连阿奇都会怀疑!”他抬起头,有些冷漠地说。 语燕僵住,一股酸气夹杂着无限委屈直冲她脑门。她不敢相信于皓居然会这样说。 “我只问你,你认识阿奇多久,认识阿烈又多久?”她几乎无法完整地说出这句话,用尽力气,她搁下话,转身走进浴室。 于皓有些自责地看着语燕的背影。他知道自己又伤了她一次,他不是不愿意相信语燕,其实他也清楚语燕的话很有道理,只是要他这个最重兄弟情的人去怀疑自己的兄弟,未免太难 握紧拳头,他痛苦地闭上眼。 好累,这个大哥真的当得好累好累。 清晨的校园内,阳光普照。 学生们趁着早自习打扫时间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拿着扫地用具在走廊上闲聊。 忽然一名身穿不同学校制服的女学生从转角走了过来,只见她表情冷漠,一点转学生该有的生涩以及不适应都没有。 打扫的学生纷纷被她的表情骇住,不等她开口,就连忙拿着用具闪开,把路让出来。 “欸,转学生喔,长得还不赖耶!” “哼,跩个半死,看了就不爽!” 打扫的同学在她经过以后纷纷窃窃私语,而她却充耳不闻,依然冷着一张脸,瞧也不瞧别人一眼,笔直地走向教职员办公室。 推开办公室大门,本来在里头闲聊的老师们全部停止聊天,转头看着她。 一旁喝茶的主任正在奇怪,怎么聒噪的教师群全部停止谈话,直到他看见站在门口的女学生才恍然大悟。 他连忙放下茶杯,扯出了微笑“啊,蕾蕾你到了啊,大家都在等你呢!” 蕾蕾哼了一声,把手上的资料往主任桌上一扔,依然面无表情。 主任有些尴尬地接过资料夹翻阅着,然后不死心地想表现出自己的善意“蕾蕾,你三年级才转过来,这样要重新交朋友了喔!” 蕾蕾仿佛没听到主任的话般,只是拿起他桌上的纸镇把玩着。主任叹口气,终于放弃讨好她,低头快速批阅了她的资料,然后把学生证递给蕾蕾。 接过学生证,她不发一语,转身离开办公室。前脚才刚离开,教师们便全部围了上来。 “哇,她真的是黑道大哥的女儿喔?看起来还满正常的啊!”女数学老师有些惊讶。 “哼,那种态度,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家教。”语文老师则是一脸不屑。 “算了算了,只希望她能正常点,我们学校的坏学生已经够多了!”主任摇了摇手,有些无奈。 他转头正要再喝一口茶,余光刚好瞄到一脸委屈地站在角落的男学生,范奕斌。主任这才猛然想起,因为这几日小斌都跟学校的几名大尾流氓混在一起,为了怕他误入歧途还是被欺负,刚刚叫他进来问话。 只是,不是已经训话完毕了,他怎么还站在那不动? “小斌,你怎么还在这?”主任叹口气。 “主任,你没有叫我走啊。”小斌一脸委屈。 “唉!”主任又叹气。不过好险比起刚刚那个蕾蕾,这小斌算是很好解决的了“算了算了,你快点回教室上课,下次如果发现有什么状况,要记得跟主任报告,知道吗?” 小斌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闷闷地走出了办公室。 他垂头丧气地低着头往前走,心里想着,这下给人叫到办公室,阿丁那群老大一定会以为自己出卖了他们。唉,不知道又要怎么被修理了。 越想越烦,他的头越垂越低,完全没发现站在前面的蕾蕾。 “喂,你!国贸三丙怎么走啊?”蕾蕾拦下小斌,不太耐烦地发问。 “啊,我?你叫我吗?”小斌连忙抬头,看见蕾蕾时吓了一大跳。没想到这么漂亮的女生会跟自己说话。 他愣了一下,连忙回神,清了清喉咙“我、我就是国贸三丙的,我正要回教咳”话还没说完,他突然感觉自己领子给人用力一拉,差点喘不过气。 “你这抓耙子!还有心情把妹,给我死过来!”抓住小斌的人就是刚刚他在心里想着的阿丁众人。 卤蛋跟豆干也跟着一把扯住小斌,几个人准备要把他架走。 “站住!”一旁的蕾蕾不高兴地开口。 卤蛋一群人听见声音,转头看着蕾蕾,想不到一个小女生也敢开口这样跟他们说话。 “我在跟他讲话,你们把人带走是什么意思?”蕾蕾高傲地走上前。 “靠夭啦,意见很多喔你,别以为你是女的我们就不敢扁你!”卤蛋把小斌丢给其他人,凶神恶煞般地走上前对蕾蕾吼着。 “卤蛋哥,她是转学生,什么都不懂,不要怪她啦!”小斌见情况不妙,连忙替蕾蕾说情。 卤蛋哼了一声,转身拖着小斌往别处走去,留下蕾蕾一个人站在走廊瞇眼盯着他们。 三人人把小斌半推半扯地丢进了运动器材室。卤蛋故意用眼神示威性地扫视在走廊探头探脑围观的同学,然后砰一声关上运动器材室的门。 “靠北,你这死抓耙子!你跟老师说了什么啊!”卤蛋大力一推,把小斌推倒在装满篮球的竹篓里,竹篓经不起撞击,翻落地面,篮球散了一地。 “卤蛋哥,我没说什么,我只是跟老师说你们在卖衣服。”小斌吃痛,哀哀求饶。 “卖衣服?”一旁的阿丁耸耸眉。 “是啊是啊,老师问我你们为什么跟同学收钱,我就说因为你们在卖衣服啊,你们不是都说要几件几件这样?老师们没有生气喔,反正卖衣服也不违反校规啊!”小斌连忙解释,只盼望能省下一顿拳打脚踢。 阿丁三人先是一愣,然后捧腹大笑起来。 “靠,卖衣服,哈哈,老大,还亏那些白痴信了小斌的话!”卤蛋笑得夸张,只差没有在地上滚。 阿丁先是跟着笑,但是下一秒立刻收起笑容。他抬脚踹了依然倒在地上的小斌“哼,不管怎样,说到底也是因为你来乱,害我们这礼拜业绩差,这样吧,那些卖不出去的‘衣服’,就由你全部给我包下来!” 小斌愣住“你们你们到底在卖什么啊?” “维他命‘e’啦!”卤蛋恶笑着。 “那、那要多少钱?”小斌心想自己躲不过了,不如就花钱消灾吧。 “一件三百五,全部加起来嗯,别说大哥对你不好,给你个友情价,五万就好!”阿丁伸出五只手指,一脸慷慨的样子。 “五万?”小斌差点晕倒“我没有、没有那么多钱。” “没有钱?”阿丁冷笑“那我们就看你是能吐出钱来,还是会吐出血来。扁他!” 卤蛋跟豆干一听到命令,毫不留情地对小斌拳打脚踢。 小斌抱着头在地上哀嚎,开始急促呼吸。 糟糕,气喘、气喘发作了!小斌慌张地想伸手找气喘吸剂,哪知道才刚拿出来,又被阿丁一脚踢掉。 “我求求你们,我气喘发发作了!”小斌闪躲着,想往气喘吸剂的地方爬去,却又被卤蛋一把捉住。 就在小斌以为自己死定了时,卤蛋抓住他的手忽然松开,然后卤蛋哀嚎一声,倒了下去。 他抬眼看,发现蕾蕾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走进了器材室,手刀一劈,就把卤蛋劈倒在地。 只见蕾蕾又一个回身,一拳打上阿丁的鼻梁,再勾了一拳,豆干也应声倒地。 小斌连滚带爬地捡起吸剂,边用力吸着,边看蕾蕾轻描淡写地解决三人。 “大姐、大姐饶命啊!”阿丁看三人居然打不过一个女人,连忙又跪又磕头地求蕾蕾手下留情。 “哼,不要以为我是女人,就不会扁人!”蕾蕾瞪了三人一眼,接着转身拉起小斌“国贸三丙怎么走?带路!” 小斌带着又崇拜又佩服的眼神,乖乖点了头,一拐一拐地带着蕾蕾离开器材室。 蕾蕾的事迹就这样在学校沸沸扬扬地传了开来。 很快的,行事态度霸道,加上有黑道背景撑腰的蕾蕾,转学进来没多久便成为学校的领导人物,原本一直稳坐大哥位子的阿丁卤蛋一群人全部对她俯首称臣,一天到晚跟在蕾蕾身后当跟班。 而之前被阿丁卤蛋欺负的小斌,也因为蕾蕾救了自己,对她产生了很大的好感。虽然他清楚蕾蕾那天只是很单纯地不耐烦阿丁一群人耽误她问路才出手,但他还是深深被蕾蕾漂亮的脸庞吸引住。 即使被阿丁卤蛋百般嘲弄,他还是坚持要跟在蕾蕾身后,想加入他们的圈子。后来蕾蕾实在受不了小斌的固执,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对于小斌老是跟在他们身后的举动也不再出言斥骂。阿丁卤蛋们看大姐头已经默默允许,加上小斌出手相当大方,既然有人愿意当凯子当小跟班,他们又何乐不为? 就这样,小斌终于可以跟在蕾蕾身后,即使常常被欺负,常常被指使东命令西的,他依然乐此不疲,反正能看见蕾蕾就够了。 这日,阿丁跟卤蛋为了巴结蕾蕾,提议要带她去台北最有名的pub之一狂欢。 蕾蕾心想,反正也闲着无事,不去晃晃简直要闷死自己了,所以她点点头。 几人当天夜里嘻嘻哈哈地来到pub等候金主去买票,而金主是谁,也不用问了。没多久,就看见小斌蹦蹦跳跳地回来,恭敬地把众人的票交给了卤蛋。 蕾蕾看见小斌这没志气的样子,有些受不了地摇摇头。 一旁的卤蛋忽然鬼祟地看了四周一眼,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包药丸“大姐先别急着摇,等等让你hi?!h” “我不碰那东西!”蕾蕾怒瞪卤蛋。 马腿拍不成反倒被踢一脚,卤蛋只好摸摸鼻子,把东西收起来。 众人欲踏入pub时,门口的人将他们挡下来“身份证拿出来!” 混久了,都知道pub会检查,因此众人不慌不忙地亮出借来的身份证。 工作人员接过身份证,一脸狐疑“你有二十八岁?”他瞇眼看着小斌。 “我、我娃娃脸。”小斌当场结巴。 “喔?”工作人员一脸不信“把你的身份证字号背出来给我听!” 众人愣住,什么时候进pub还要背身份证字号了? “你凭什么?你是条子吗?”娇生惯养的蕾蕾哪受得了给人这样刁难,立刻板起脸。 “少啰唆,背不出来就不能进场,这是皓哥定下来的规矩!” 一听到皓哥,阿丁差点腿软。哇靠,居然惹到鹰帮于皓老大的场子?小命要紧,还是赶紧闪人吧“大姐,算了,这是鹰帮于皓的场子,我们还是少惹为妙。” “于皓算什么东西?我说要进去,就是要进去!”蕾蕾不理会阿丁的劝告,执意要闯。 工作人员看不惯蕾蕾跋扈嚣张的样子,也不管她是女生,扬起手准备要教训她,谁知道手还没碰到她咧,蕾蕾沉了脸,反手一劈,当场让对方挂彩。 清除了路障,蕾蕾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走进pub,一屁股坐上吧台,丝毫不理会众人的窃窃私语。 在场内的阿奇听到属下的通报,眉毛都拧起来了,他用手势示意一旁喝酒的于皓别动,表示这种小事情他来处理就好。 耍帅地甩甩头发,阿奇带着手下走往吧台,远远地就看见罪魁祸首坐在那,还怕没人听到似的大声说:“哼,于皓算什么?就算他们鹰帮的人全站在这,我也不怕!” 依阿奇的个性,平常一定二话不说给这不想活的家伙一点教训,但是他瞧见说大话的人居然是个看起来一脸未成年的小女生,倒也气不起来,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小妹妹,你胆子很大喔!居然敢在我们鹰帮的地盘呛声?”阿奇走过去,一只手搁在吧台,扬眉。 “大猩猩,你管不着!”蕾蕾斜眼横看阿奇,用鼻子哼了他一声。 “嗯”阿奇手握下巴,一脸沉思“比我家红豆还要辣喔!好,我喜欢!” 蕾蕾一听,以为阿奇口头占她便宜,当下拍桌斥骂“找死!”然后一巴掌就要往阿奇脸上招呼。可惜巴掌只到了半空,就被另一只大手给拦下来。 “阿奇,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玩?”于皓拦下蕾蕾的巴掌以后,不太满意地轻斥阿奇。 阿奇不好意思地干笑几声“没有啦,看她可爱,逗一下嘛。” 蕾蕾完全说不出话来,平常,自己一定跟挡在前面的人大打出手了,只是她她在这瞬间,完全被于皓的英气所震慑。 “这是于皓。”阿丁觉得自己要晕倒了,喔,好晕好晕,但是晕倒前他还是非常尽忠职守地报出等一下可能会送他们去喂鲨鱼的人的名字。 “妹妹,如果你未满十八,就立刻给我滚回家睡觉,别在这闹事。”于皓面无表情。 “我就是要闹事,你能怎样?”蕾蕾回了神,又恢复平常骄横的样子,但是这次,除了个性使然,她多少还有些想故意引起于皓注意的意思。 于皓依然面无表情。不过下一秒,他忽然单手拽着阿丁往外拖。 “皓哥,我自己、我自己走就行了,您别送我”阿丁怕得快喷泪。 “放开他!”蕾蕾一腿扫过去,想逼于皓放手。 于皓轻轻一转,立刻用阿丁挡住了蕾蕾的攻势。她见状,生气极了,又出手,但是又被挡下来,再出手,又被挡下来! 蕾蕾气得脸都红了,阿丁则是当人肉牌盾当得泪流满面。 一旁的小斌不忍见蕾蕾出糗,连忙出声喊加油。 卤蛋大惊,开玩笑!等等于皓的手下围殴他们还得了,他冲上前想捂住小斌的嘴,一阵拉扯之间,怀里的摇*头*丸掉了出来。 一旁看热闹的阿奇眼尖发现,抢在卤蛋之前捡起摇*头*丸。“阿皓,你看!” 于皓松开阿丁,一改刚刚还算轻松的表情,严厉道:“这药从哪来的?” “我、我不知道,路上捡的!”卤蛋知道说出药源会惹来大祸,因此不敢说。 “你妈咧!你干脆说抽奖抽到的,路上可以捡到这么多摇*头*丸?”阿奇踹了卤蛋一脚。 于皓的表情从严厉瞬间转成炽怒,他火大地掐住卤蛋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架起来。卤蛋吓坏了,拼命踢着腾空的双脚,大声哀嚎着。 “不说清楚,今天你们谁都别想离开这里!”于皓没有放开卤蛋的意思,眼神凶狠,话一撂下,一旁的兄弟也换下刚刚嬉皮笑脸的看戏表情,全部变得凶狠,双眼露出杀气。 蕾蕾有些吓到。 她没见过这等阵仗,但她知道于皓是认真的。偏偏她那大小姐个性以及倔强让她低头不得,她不怕死地抬高下巴“我们要走就走,要留就留,就算是你们帮主耿济雄也不敢拦我!” 阿奇脸上出现三条线“哇靠,连雄哥你都抬出来喔?” “小妹妹,你听好了,这招对我没用,今天不把药头说出来,就算你是雄哥的女儿,我也不放你走!”于皓依旧一脸冷酷。 照理说,蕾蕾应该要知难而退了。但是她没有,反而在脸上扬起一抹胜利的笑容。 “你说的喔!”她笑得灿烂极了,然后拿出手机,在众人注视下拨了电话,嘟嘟两声,她娇滴滴地开了口:“喂,干爹啊”不会吧?干爹?全部的人你瞪我,我看你,完全没想到这小女生居然有这一招! 第四章谁在演戏 好吧。 她果然是雄哥的干女儿。这下不但药头是谁没抓出来,自己跟阿奇两人还在雄哥的家被削了一顿。这就算了,最倒霉的是于皓戴着安全帽,从后照镜瞥见坐在自己后座的小女生,顿时觉得全身无力。 最倒霉的是,雄哥居然拗不过蕾蕾,派自己当这丫头的贴身保镖,每天护送她上下课?! 于皓简直想把她丢掉,马上丢掉!他现在被毒品跟一些乱七八糟的麻烦搞得心烦意乱,连睡觉的时间都快没有了,居然要他天天送这讨厌鬼上下课! 他皱紧眉头,用最快的速度把蕾蕾载到家。 蕾蕾跳下机车,满意地脱下安全帽“欸,别忘记明天早上来载我啊!”她扬起笑容。 于皓白了她一眼,催动油门再度飙回路上。 回到家,见不着语燕的身影。 他叹气,想到今天自己听从阿奇的话,想制造些浪漫,替那天为了阿烈的事情吵架而道歉,谁知道即便他有心和好,两人还是爆发了口角。这次语燕不发一语,直接跑到红豆家过夜,摆明就是跟自己赌气。 唉! 于皓再叹口气,望着空荡的屋子,他窝在沙发上喝啤酒,寂寞,一点一点侵蚀他。 这天,阿奇带阿烈到自己管辖内的电玩店巡逻,老板一见到阿奇,连忙上前招呼。“阿奇哥,来,抽根烟。”老板拿出烟跟打火机。 “嗯,”阿奇叼着烟“店里生意怎样?”点燃烟,他深吸一口,问。 “托阿奇哥的福,还不错。”老板笑得高兴。 两人闲聊之中,忽然从外头冲进两三个人,只见他们手拿球棒,见人就打,顿时整间电玩店陷入一片慌乱。 阿奇气炸了,这些人胆子还真大,连自己站在这里都敢进来闹场!二话不说,他抄起放在墙边的球棒,跟阿烈两人冲上前跟对方杠上。 没两下子,冲进来的人立刻一哄而散,阿烈不肯罢休,拿着球棒追了出去。后头的阿奇也想跟出去,但是回头看店里一片凌乱,自己得留下来善后,因此只能站在里头干着急。 阿烈追了几条街以后,转进一条小巷,赫然发现老鼠竟然站在巷尾。 “嗨,兄弟,好久不见啊。”老鼠走上前,笑得虚假。 “是你?你想干什么?”阿烈表面上看起来有些防备地盯着老鼠,其实一直用余光注意阿奇是否已经跟上来。 “别演戏了,于皓他们的人没跟上来。” “老鼠,你又在玩什么花样?”余光再度一瞥,阿烈发现阿奇已经出现在巷头,正往这边跑过来,因此他故意拉开嗓门,引起阿奇的注意。 “哎呀,大家都在豹哥底下做事情,讲话那么生疏干吗?怎样,经过刚刚那一闹,他们应该信你了吧?”老鼠见阿烈提高嗓音,也跟着大吼,一点也没发现这是阿烈故意设的圈套。 “你在说什么?小心我打烂你的嘴!”阿烈挥了挥球棒,语带威胁。 “你敢?别以为豹哥他”话还没说完,阿烈果然一棒挥下来,打得老鼠登时鼻血直流。“哇靠,你还真打!” “你们这群畜生,害死了坤哥,现在又想来害我?我今天就杀了你替坤哥报仇!”说着,阿烈又挥棒打得老鼠唉唉直叫。 阿奇本来想冲上前帮阿烈,但是听到他们一开始的对话,又无法弄清楚阿烈到底是不是阿豹那边的人,因此他躲在巷口,静静看着这一切。现在看到阿烈又真打老鼠,一颗简单的脑袋实在分不清楚究竟是谁在演戏。 老鼠挨了好几棒后,也才慢慢明白阿烈是在公报私仇,不然这本来就套好的戏码哪有阿烈拿球棒猛扁自己的这段啊! “可恶!这笔账我迟早跟你算!”老鼠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子落荒而逃。 阿奇看老鼠走了,想到自己一直躲在这也不是办法,正想偷偷闪人,阿烈却回身发现了他“阿奇!你来了” 被叫住,阿奇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欸,我刚到没多久” “真可惜,不然老鼠就跑不掉了!”阿烈露出一脸可惜的模样,没有因为阿奇突然出现而显得局促不安。 这样的反应,让阿奇更加迷惑了。 翌日,阿奇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告知于皓,两人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谁都无法有把握地说出阿烈到底是哪边的人。 就在两人苦恼的时候,阿烈忽然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走进来。 “阿皓,你找我?” 于皓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本来有一件任务要交给阿烈去处理,只是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实在不敢放心信任阿烈。 脑袋一转,他笑了笑“是啊,有个重要的任务,我不太放心交给别人,你心思比较细,因此想交给你。是这样的,雄哥的干女儿最近来台北念书,雄哥希望我们能派人保护她” 阿奇看阿烈听到这里脸色一僵,连忙跳出来打圆场“嘿,高中美眉耶,要不是红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去,这下你卯死了!” “很明显,你们已经在防我了。”阿烈没有理会阿奇努力打的圆场。“我知道遇到这么多状况,我一样都解释不清楚,任谁也会怀疑我的,说真的,你们对我算客气的。” 于皓愣住,他没想到阿烈会把话挑明了讲,其实要怀疑阿烈对他来说已经不容易,如今又被阿烈看得如此透彻,他只觉得更加愧疚了。 “阿烈,我没有那个意”他开口想解释。 “不用说了,看来我只能承认,阿豹这招实在够毒了。不管怎样,谢谢你们曾经这样照顾我,谢谢!”阿烈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办公室,留下于皓跟阿奇两人在办公室里懊悔不已。 阿烈走后,于皓的心情糟透了,语燕好几次想跟他谈论这个话题,却都被他凶恶地打断。她听得出来,于皓在话中有意无意地怪她不该给自己错误的暗示,不然也不会导致阿烈毅然决然地离开。 两人为了这件事情,大吵一架。 她有些伤心,可是却又无法明白表达自己的意思。她只是想替于皓做点事情而已,没想到居然会在两人之间掀起如此大的嫌隙。好几度,语燕想放弃了,想放任于皓去处理阿烈的事情,但是她太清楚于皓的个性,只要扯上兄弟情,他根本不可能看得清楚。 基于保护于皓的立场,即使于皓表明了不愿意让她插手管这件事情,她还是偷偷安排人手跟踪阿烈。一方面想看看阿烈是否会对于皓不利,一方面也注意自己是不是真的错怪阿烈,使于皓失去了一个好兄弟。 不久后,手下的小弟回报,说阿烈和阿坤以前的兄弟接上线,似乎准备暗自刺杀阿豹,替阿坤报仇。 语燕得知这个消息后,在心里琢磨好一阵子,想猜测出阿烈的举动究竟是在演戏,抑或真的是想替阿坤报仇。 她思考了很久,无法给自己一个正确的解答,因此她决定到阿烈的住处走一回,希望能面对面地从阿烈的表情中抓到一点蛛丝马迹。 她来到阿烈门前,迟疑一会,还是伸手按了门铃。门一开,阿烈看见语燕,着实愣了一下。 “不知道你要来,我这里连杯水都没有。”阿烈侧身让开,让语燕走进来。 “不用客气了,你也知道我不是来寒暄客套的。”语燕回头冷静地看着阿烈。 阿烈有些不自在地转开了视线,他害怕语燕那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总觉得,如果自己一直注视着她,构筑好久的心防就会这样一点一点被拆掉。 “我一直思考着,你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而接近于皓,总觉得你背后藏着太多故事了。”语燕挑明了说。 “我知道你们都怀疑我是阿豹派来的卧底,我会证明我的清白。”阿烈深呼吸一口,恢复了镇定。 “证明?怎么证明?去刺杀阿豹吗?” “你原来你知道这件事情,你派人跟踪我?”阿烈故意装出一脸惊讶的样子,其实他早就清楚语燕派人跟踪他,不然他也不会白费心机,拐弯抹角地演了一出跟阿坤以前的兄弟接头,执行刺杀阿豹的复仇计划给旁人看了。 “为了于皓,我必须这样做。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上次你到三温暖跟阿豹碰头的事情?”语燕故意说出她跟踪阿烈,从中得知他和阿豹碰面的事,并直勾勾地盯着阿烈,想瞧出些什么,只是恢复镇定后的阿烈哪有可能这么容易被她瞧出端倪。 “如果我说那天我探听到阿豹要去那,所以提早去埋伏,你一定不信吧?” “坦白说,百分之六十不信。”语燕摇摇头。 “既然你这样怀疑我,今天还来找我做什么?我都已经离开你们了!”阿烈冷笑。 “因为,”语燕顿了顿“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就必须仔细思考,自己到底是不是中了阿豹的计,让阿皓失去一个人才。当然最重要的”语燕抬头看着阿烈“我知道阿皓一直把你当兄弟,失去你,他很痛心。” “你回去告诉阿皓,我袁承烈也把他当兄弟!”阿烈被语燕的话语感动,一时激动脱口而出,说的虽然是肺腑之言,他却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必须违背自己所说的话。“对不起,我该走了。”他深呼吸,不让自己最诚实的情绪左右他的任务,因此他收了感动,继续演着他排好的戏码。 说完,他抽出放在沙发后面,包得很好的开山刀,转身走出门外。 语燕看着他的背影,挣扎了一会,还是打了电话给于皓。 于皓接到语燕的电话,知道阿烈单枪匹马冲去刺杀阿豹,心脏差点没停掉。连忙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阿豹的所在地,在千钧一发之际拦截了阿烈,硬是把他拖出阿豹所在的按摩院。 “不要拦我!我要替坤哥报仇!”阿烈边挣扎边试图往里面冲。 “阿烈,别冲动,这件事情我们慢慢商量,犯不着为了那个人渣赔掉你的命!”看阿烈眼都红了,这一刻,于皓排除了之前所有的疑虑,完全相信阿烈。 阿烈激动到全身发抖,但是依然听于皓的话,放弃了刺杀的计划,跟着他走出按摩院。 两人离开了按摩院后,坐在最里面的阿豹才一脸悠闲地探出头来“哇靠,这家伙演技真的很好啊,不派他去参加金马奖太可惜了!” 这一切,原来是他跟阿烈早就安排好的,为的就是要让于皓完全相信阿烈。只是他自己派阿烈去卧底,却压根没想到,阿烈本身就是个卧底警察。 “哼,豹哥,小心哪天他演技用在您身上啊!”其实老鼠根本没有那个心眼去怀疑阿烈是别人派来的卧底,他只是单纯忌妒阿烈如此受宠而已。 只见阿豹皱了皱眉,似乎把老鼠的话听了进去。 兄弟失而复得,让于皓跟阿奇高兴得不得了。 那夜,他们再次在住处煮起火锅,庆祝着兄弟的归来,颇有一扫前嫌的味道。吃吃喝喝下来,果然阿奇跟红豆先挂点,两人抱着在沙发呼呼大睡。 一旁的于皓也终究敌不过酒力,在语燕的搀扶下回床上休息。 语燕依然如往常般滴酒不沾,因此即使众人都醉了,她还是非常清醒,弯身,她开始收拾屋内。也有些醉意的阿烈连忙起身想帮忙。 “小燕子,谢谢你,如果不是你跟阿皓,我现在可能已经没命了。”阿烈茫然中拣起一个酒瓶,对语燕释出善意。 语燕站直身子,忽然转头“这一切,不都在你的算计当中吗?” “小燕子”听语燕这样一说,他忽然惊醒,没想语燕居然还对他存有怀疑。 “吃惊吗?”语燕笑了笑“我知道,你一定觉得奇怪,我怎么还会怀疑你。阿烈,我跟你说,以后不论你做什么,请你记住,我会一直注意你,一直注意你的!” 阿烈握着手上的空瓶,忽然觉得有股很大的压力席卷而来,令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但是他只能装作不在意地继续帮语燕整理凌乱的房间。 不论如何,戏依然要演,即使他已经开始有点害怕这出戏的结局将脱离他的掌控。 袁承烈,本名不是袁承烈,在母亲烧炭自杀前,他叫徐令刚,还有个妹妹,小淇。 不过这些都是很早很早之前的记忆了,幼年时母亲因为承受不了混黑道的父亲死于非命,最后走上烧炭自杀的路。他和妹妹逃过了一劫,被送往孤儿院,而领养他的夫妻不愿意一同领养小淇,因此才刚失去父母亲的他,在下一刻也失去了亲妹妹。即使那是童年的记忆了,他还能清楚记得被强迫分开那剎那,他像抓了狂似的拿起剪刀在妹妹脚上深深划了一刀,只为了以后有个线索可以寻找妹妹的下落。 然后他改了名字,变成了袁承烈,养父母为他取的新名字,能让他忘却过去,展开另一个新的人生。但是对阿烈来说,那场记忆是无法磨灭的,因此他痛恨黑道,他痛恨那个间接逼自己母亲走上绝路的父亲。 所以他当上了警察。接下来的人生,他的目标除了铲除黑道以外,就只剩下找寻妹妹小淇的下落。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会在向来厌恶的黑道里头,遇到像于皓、阿奇、语燕这样奇特的人。这些人,使他一直坚信的价值观产生了不小的激荡。 如今他妹妹未找着,又背负着双重卧底的身份,他真的有些累了。 “阿烈,你觉得呢?” 听到于皓的呼唤,阿烈猛然回神,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在重要的会议里神游了。 “啊,抱歉,我有点闪神。”他连忙赔笑。 “嘿!一定在想美眉喔?”阿奇调侃。 “呵,还被你猜中了!阿皓,你刚刚说什么?”反正自己是真的在想有关“妹妹”的事情,阿烈干脆顺水推舟。 “昨晚我们场子又被临检,结果被查出有摇*头*丸k它命,一票客人全给带去验尿。”于皓对阿烈的闪神不以为意,又回到主题。 “我们八成被盯上了,再不把药头揪出来,生意很难做了啦!”阿奇摊手。 阿烈一听就知道是阿豹手下的药头在于皓的地盘上贩毒,但是他无法说实话,他的身份不但是卧底警察,更是阿豹的卧底手下,将阿豹和于皓两人一网打尽才是他的目标。因此他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误导于皓。 “会不会是因为上次跟天义盟冲突,他们的人故意来报复的?” “可是我记得卢霸也不碰毒的。”于皓沉吟。 “哎唷,很难讲喔!时机这么坏,像我们这种清流不多了啦!”阿奇倒是很相信阿烈。 “不管怎样,我们可以先从这个方向查查看啊!”即使不愿意,阿烈还是逼自己推于皓走向陷阱。 于皓无奈地点点头,若非必要,他实在不愿意再跟天义盟起冲突。 “阿皓,我跟红豆出去逛街喔,不会太晚回来。”就在三个男人各为不同的事情而烦恼时,语燕偕红豆从房内探出头。 “等一下!”于皓连忙叫住欲转身的语燕,伸出手示意语燕过来。 语燕不解,但是依然乖巧地走上前握住他的手。 “是真的去逛街喔?不要像前几次那样,说要逛街,结果跑去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于皓似笑非笑地拉住语燕的手,故意调侃她。 语燕一听就知道于皓是指上次她偷偷跟踪阿烈一事,见于皓没有生气,只是故意在众人面前漏她气,语燕也显得非常不好意思。 “你不要这样哪,我不会了啦!”她有些扭捏,如果现场只有红豆跟阿奇,她或许会自在些,但是瞥眼一瞧,旁边还有阿烈在偷笑呢! 说到阿烈偷笑,语燕忽然眼尖地瞄到阿烈外套的袖子破了一个洞。 “阿烈,你的袖子破了。”她指了指。 阿烈收起微笑,低头看看自己的袖子,才发现真的破了一个大洞“什么时候破的?我都不知道。”他有些尴尬地摆摆手,想隐藏破洞。 “你把外套留下来吧!我找时间帮你缝。”语燕好意提议。 “小燕子手很巧喔!”红豆在一旁帮腔“她帮你补完以后,包你连洞在哪里都找不到!” “女孩子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好不好!”阿奇皱眉推了红豆一把。 红豆毫不客气地回他一掌“谁像你满脑子小玉西瓜啊!”“小燕子,我听阿奇说你以前很会弹琴,有机会的话,可以听你演奏吗?”阿烈担心这小两口又要当场上演全武行,连忙岔开话题。只是不太了解语燕过去的他,提起她最不愿意碰触的问题。 “我我很久没弹了,琴技都生疏了。”语燕勉强笑着。 一旁的于皓本来抱着看戏的心情瞧着阿奇跟红豆又吵起来,只是话题一转,回到语燕跟钢琴上面,他的心情也顿时黑了一片。 “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不把学跆拳道的时间拿去学琴呢?那才是你的兴趣嘛!”他知道语燕的话语里没有怪罪之意,但自己却有了罪恶感,惹得他有些不自在。 “没有,我对钢琴已经没有兴趣了!”语燕抿嘴,强忍着酸涩的心情一笑。 即使红豆神经再大条,也看出这个话题非常危险。以往只要聊到这个,下场大概就是语燕痛哭,于皓甩门而出,然后她跟阿奇里外不是人。因此她连忙拉住语燕转移话题“好了啦,我们要走了,不然抢不到来店礼了!”她急忙转身欲走,忽然又回头在阿奇来不及阻止之际抄走他的皮夹,抽出里头的金卡,才又把皮包丢还给阿奇。 “谢啦!”说完,她连忙拉着语燕离开。 “欸,你”阿奇摸着被抢劫的皮夹,心疼得不得了“难怪有人说唯女子跟小人难养也!” 于皓听到阿奇这句话,忍不住笑出来。 一旁的阿烈早就敏锐地察觉出这四人背后一定有个故事,尤其是语燕,即使好多次他想从阿奇身上套话,但是没想到一向大嘴巴的阿奇也对这些事情三缄其口。这更让阿烈确定,语燕一定遭受过什么严重的打击。 “阿烈你不要光在那边笑!”阿奇有点尴尬“说到女子,怎么都没看你带马子出来?” “我才刚出狱,哪来的马子?如果雄哥真的有什么念高中的干女儿,也许我还有机会。”阿烈轻松地笑。 “啊!”提到雄哥的干女儿,于皓猛然拍头惨叫“糟糕,我完全忘了这件事了!” “原来这不是你骗我的啊?”他还一直以为雄哥的干女儿只是于皓掰出来想要支开他的幽灵人物呢。 阿奇一脸我了解的样子拍拍于皓“不要管那个死丫头了,只要雄哥不说话,你就继续忘记好了!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于皓想想也是,毒品泛滥的问题事关鹰帮名声,他相信相较之下,雄哥也不会介意蕾蕾的事情。 但于皓错了。 过几天,当他看到小斌口吐白沫地倒在自己管辖的pub门前,他就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了。 是啊,雄哥是不介意他晃点蕾蕾这档事,但是他怎么能忘记,那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是不可能受得了这种气的? 想知道谁在卖摇*头*丸,就亲自过来求我! 蕾蕾 他握着夹在小斌身上的卡片,只觉得头开始剧烈痛起来。 “都是你惹我大姐头生气!于皓你完蛋了你完蛋了,完蛋了”原来小斌被蕾蕾强迫吞了摇*头*丸,现在情绪正高昂,只见他坐立难安,身子不时前后摇晃,还因为没有音乐让他摇,自己口齿不清地哼些乱七八糟的音调来助兴。 “听说绿茶可以解hi?!h,你多喝些吧!”阿烈端来一大杯绿茶给小斌。 因为药效会让人口渴,小斌连忙呼噜呼噜地猛灌。 “你到底吃了多少啊?如果情况不对,我们得送你去医院!”于皓青着脸。 “不行不行!”小斌差点呛到“不要送我去医院,我只吃一颗啦!”开玩笑,到医院被检查出自己食用禁药,那还得了。 “妈的,现在会怕了喔?年纪轻轻吃什么毒?医院、条子馆、殡仪馆,你迟早要跑一个地方!”一旁想打人很久的阿奇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别怪他了,他也是被逼的。阿皓你说现在该怎么办?”阿烈连忙拦住阿奇。 “走吧,她现在在哪?你带路!”于皓拎起略为清醒的小斌,将他推出门外。 一行人来至附近的公园,找了一会,就在游乐区里的旋转地球仪上找到蕾蕾的踪影。 蕾蕾从高处俯视着于皓等人,然后用鼻音一哼。 “我只叫于皓来,怎么还多了两条狗?”她跳下地球仪,轻蔑地看着众人。 乍看到蕾蕾,阿烈忽然觉得一股熟悉感窜上来,但是下一秒他立即确定自己没看过这种娇蛮无理的小女生“会逼朋友吞毒的人比狗还不如吧?” 蕾蕾怒视阿烈“哼,你搞清楚,他不是我朋友,他跟你一样,只是一条狗!” 一旁原本还以为立了大功的小斌顿时委屈地低下头。 “你闹够了没?”于皓抓狂了,他以前就知道蕾蕾娇蛮,只是没想到会到这种地步“到底是谁贩毒,快说!” “这是有求于人的态度吗?”蕾蕾见于皓说话,心里一喜,也不管人家的眼神像是要把她抓去喂鱼般凶狠“我说啊,你跪下来求我,我还可以考虑要不要跟你说!” “他妈的!”阿奇冲了出来,几乎气得要爆炸了“红豆再呛也算个正常人,你他妈的真是变态!” 于皓找回理智,伸手拦住阿奇快挥出去的拳头“洪蕾蕾,你给我睁开眼仔细看清楚!” 他反手抓起一旁的小斌,将他推至蕾蕾跟前,然后再度严厉地开口:“你觉得这样子很有趣吗?就算对你来说他不是个朋友,就算他什么都不是,你要记住,现在有成千上万的高中生,都像他一样被毒品残害了健康,而你就是帮凶!” 蕾蕾被于皓严厉的语气吓到,再仔细看着眼前的小斌,也不禁被他那眼球不断左右转动、神情恍惚的样子给骇住,一时之间居然无法辩解些什么。 “算了,阿皓,跟她说这些也没用!”阿烈对眼前这女孩厌恶到极点“不靠你,我们也能查出是谁在贩毒!如果到时候我们发现你也有份,不管你是谁的干女儿,我们都不会放过你!” 于皓把蕾蕾的沉默误解为她一点也不在意。他失望极了,他以前一直以为这小朋友只是娇蛮些,没想到她居然可以这样对朋友,而且还如此不受教。摇摇头,把小斌推还给蕾蕾,听从阿烈的话,不想跟她多说些什么,于皓转身准备跟其他人离开。 蕾蕾眼眶一红,除了从小到大没有人敢这样对她说话以外,也是心急于皓居然这样转身就要走。其实她也不是故意要伤害小斌,她只是气极了,她气于皓怎么可以放她鸽子。 眼看于皓就要走远,自己好不容易才见到他,居然无法让事情照她预料的方向发展,她一心急,也不管什么小女生的矜持不矜持了。 “是你先言而无信的!”她脱口而出:“你、你自己说会每天来接送我的!可是我等了你好几天,你都没有来!” 于皓闻言止住脚步,他万万没想到,蕾蕾这样大闹一场居然只是为了这个?顿时间,他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于皓!只要你发誓明天开始,你都会乖乖来接送我,我就告诉你是谁在贩毒!”蕾蕾以为于皓不在意,连忙又大吼。一直僵着脸的阿奇终于忍不住大笑出来“啊哈哈哈,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他神情暧昧地拐了于皓一记“你很有魅力喔!” 于皓瞪了阿奇一眼,转头有些无奈地看着蕾蕾倔强的样子,然后叹口气。 “不守信用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我答应你,明天开始天天接送你,这样可以吗?” 蕾蕾见自己闹了半天,居然是这样子的下场:阿奇在旁边捧腹大笑,而于皓一脸小女生无理取闹的脸,只觉得丢脸死了。但是她强忍着,怎么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无理取闹。 “是你说的喔!”她看了笑到快跌倒的阿奇一眼,努力想替自己扳回一点面子“你如果再食言,我一定宰了你!哼,你们两个还不快滚出来!” 她吼完,阿丁跟卤蛋愁眉苦脸地从一旁的树丛走出来。 “告诉他们,这些摇*头*丸从哪来的?” 阿丁跟卤蛋苦着脸“大姐头,说出来我们就死定了!” 蕾蕾毫不在意“不说出来,你们现在就死定了!” 阿烈实在看不过去这女生如此无情“你们说,我们会保护你们的!” 蕾蕾瞪了阿烈一眼,仿佛说他多管闲事。阿烈则是没好气地回瞪回去。 两人得到阿烈的保证,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开口:“我们只知道他叫铁支啦!” 于皓一怔,立即看向阿奇,两人都露出笑容。 “铁支,是阿豹的手下!”于皓胸有成竹地说。 “宾果!”阿奇高兴地跳了起来。 阿烈也露出胜利的微笑,但在微笑底下隐藏着些无助及犹豫。照理说,他的任务是要扯掉整个鹰帮,如果现在帮助于皓扯掉阿豹,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但如果要照计划行事,他则必须帮助阿豹再度扯于皓后腿。一想到这,他就觉得那无法抵挡的压力又朝他压了下来。 于皓确定是阿豹在贩毒以后,便调动兄弟,打算安排妥当以后,一举在铁支的地盘搜出毒品告发阿豹。 可惜,他的计划在阿烈的破坏下宣告失败。经过一番挣扎的阿烈,还是决定照着他原本的计划行事,不能让私人感情左右自己的情绪。因此他在探听好于皓的包抄路线以后,立即打电话给阿豹,提醒他把毒品全部撤掉。 也因为这样,于皓扑了个空,不但没能举发阿豹,还被雄哥训了一顿,要他以后没有确切证据,不要随便给帮里的兄弟扣帽子。 虽然计划成功,阿烈心里却非常痛苦,那日大伙都因为举发阿豹一事失败而情绪低落时,语燕还是打起精神帮他把那件破掉的外套缝补好。手里拿着外套,阿烈心里百般煎熬,他早就把于皓这些人当成了朋友,但是于公,他根本不应该有这样的私人感情。公私两边的压力一起落在他身上,他只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就要抓不到平衡点了。 而另一头的于皓,在这次行动失败以后,明白阿豹的狡诈,也决定缓缓自己的步调,先好好收集证据,以免再像这次一样打草惊蛇。 翌日,即使心情有些低迷,他依然没有忘记信守自己的承诺。一大早的,闹钟刺耳的铃声响了十几秒左右,就看见他跳起身。 一旁比于皓早一步醒来的语燕,有些吃味地看着超会赖床的于皓居然在六点准时起床。 于皓没有注意到语燕怪异的眼神,睡眼惺忪地走进浴室。 “真难得喔,闹钟才刚叫你就起来了。”语燕看着于皓刷牙,忍不住开口。 “嗯。”于皓忙着刷牙洗脸,并没有多说话。洗完脸,他顺手抹起刮胡膏。 “还要刮胡子喔?”语燕忍不住吃起飞醋。 这时候于皓终于听出语燕语气里的醋意,他先是一愣,立刻毫不犹豫地把刮胡膏洗干净“嘿,不刮也没关系,我只是顺手嘛。”他擦完脸,笑嘻嘻地走向语燕。 “记得你以前也会送我上下学呢。”语燕拉拉棉被的一角,明明就介意得要命,却还要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 于皓笑了出来“对啊,可惜那时候有人不领情,偏偏要搭公车。” “我那时候跟你又不熟,”语燕扁扁嘴“高中生,真好喔”她有点不是滋味地说。 “哎唷,小燕子,你真的好可爱。”于皓看着语燕吃味的样子,觉得她可爱极了,走上前将她一把拉进怀里,亲昵地窝在她颈后。 “少来,无缘无故说我可爱,一定有问题!” “真的啊,”于皓偷了一个吻“你吃醋的样子可爱死了。” “我哪有吃醋啊!”语燕有些尴尬地推开于皓“好了啦,还不快去,让小公主等太久就不好了!” 于皓笑着起身往门外走,打开门时他回头“小燕子,我们好久没约会了,今天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啊?” 语燕故意装出考虑的模样,半晌才扬起笑“当然好。” 于皓被她调皮的样子逗笑了,又宠溺地看了她一眼,才带着满满的甜蜜出门。 那日下午,语燕依照于皓的指示,找到了蕾蕾的家。原来中午时,于皓就打了电话给语燕,请她先行到蕾蕾家前等他,这样他只要送蕾蕾回来就可以直接载她出去玩。 于皓的机车刚到蕾蕾家门口,语燕也正好找到蕾蕾的住处。 本来还缠着要于皓带她去士林的蕾蕾,一看到语燕出现,整张脸立即垮下来。 尤其她看到于皓跟语燕神情亲昵,她简直气炸了。但是于皓才懒得理她的大小姐脾气,一脚踹她下机车以后,就带着语燕两人开心地离开,留下蕾蕾在原地跳脚。 “你这样丢下她没关系吗?”心地善良的语燕有些担心地问。 “管他的,”于皓丝毫不在意“你可比她重要多啦!” 语燕脸一红,轻捶于皓一下。“你后不后悔啊?”语燕忽然像是想到什么般,边笑边大声地问于皓。 于皓先是一愣,立刻会意。“你说什么啊?”他带着笑意,故意模仿语燕当年的口气。 语燕开心地放大音量:“我问你,后不后悔呀” “不后悔!”他喊回去,耳边仿佛听到了语燕那年坚定的回答。“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永远都不后悔!” 语燕笑了,笑得甜蜜极了。她将圈住于皓的手扣得更紧,这一瞬间,好像过去的风风雨雨都过去了般,所有的甜蜜在这剎那全部涌上来。 两人就这样沉溺在快乐甜蜜当中,丝毫没有发现,一台黑色的机车从蕾蕾家开始就一直尾随在他们后面。 两人骑车至那年看夜景的山上,停好车,于皓牵着语燕走到当年看夜景的位置。两人紧紧依偎地看着山下万家灯火,静静聊天,总觉得时光好像就这样暂停了,或者说,回到过去了。 那时候于皓还没有加入帮派,语燕也只是个单纯的女孩。很多事情,都不同了。他们看着山下的点点星火,聊着以前的事情,有些感慨,也在这瞬间感觉到对方为自己所做的牺牲,两个人走过争吵、冷战,如今这瞬间,那一切似乎离他们好远、好远。他们相视而笑,手紧紧握着。 夜渐深,语燕稍微离开于皓的怀抱“很晚了,我们回去阿皓小心!”就在她示意该离开时,眼角瞄到黑暗中居然有一人站在于皓身后。她连忙大喊,直觉反应地拉着于皓蹲下。 枪声响起,于皓躲过致命的一击,子弹只是轻轻擦过他的手臂,留下一条血痕。 于皓顾不得身上的伤,连忙在杀手开第二枪之前抱紧语燕,带着她在地上滚了一圈。躲过第二枪后,于皓立即拉着语燕起身,将她推到旁边,要她快点离开。接着他身手矫捷地躲在一辆车子后面掩护自己,准备伺机而动。 杀手看准了于皓藏身的位子,谨慎地持枪慢慢靠近他。 于皓屏住呼吸,计算着该怎么抢下杀手手上的枪,这时候,忽然一旁滚出公共场所常见的大垃圾桶。砰一声,杀手一下子被分散了注意力,于皓连忙趁机冲出来,打掉杀手手上的枪。 杀手虽然失去了武器,依然不放弃地徒手和于皓搏斗,两人扭打成一团。 “说,是不是阿豹派你来的?”一个手刀,于皓劈倒杀手,连忙压制住他急急逼问。 杀手不理会于皓的问题,反脚一踹,挣脱了于皓的束缚,使劲攻击他。经过这一阵子扭打,于皓手上的伤口被撕扯开来,开始大量流血,原本不分上下的两人慢慢分出胜负。带伤的于皓渐渐支持不住,慢慢落下风。 杀手看带伤的于皓依然如此难缠,不禁急躁起来,他边攻击边寻找刚刚掉落的枪,他张望一阵,没有见到枪的下落,反而看见一只生锈弯曲的短钢筋掉在不远处,他连忙挣脱于皓想冲过去抢钢筋,于皓这时候也顺着杀手的眼神发现对方的意图,连忙也抢上前去。 杀手摆脱不了于皓,连忙抬腿用力往于皓的伤口一踹,于皓吃痛放松了手,下一秒等他回神,杀手已经捡起短钢筋转身挥向自己,他连忙往后一躲,跌坐在地上,闭上眼睛,他知道,自己无路可退了。 砰!枪声响起。 于皓讶异地睁开眼,看见杀手并没有挥动手上的钢筋,他根本没有机会这么做,只见他表情狰狞,神色痛苦。 杀手缓缓转身,不敢置信地看着朝他开枪的人,然后倒了下去,倒在语燕跟前。这一刻,于皓明白是谁开的枪了。 语燕手握着枪,眼神空洞,浑身颤抖地站在他们后面。 于皓僵住,全身像被冷水冲过一样冰冷。 他慌乱起身,用力推开倒在语燕脚下的尸体,然后大力摇晃语燕。 “小燕子!小燕子!”他大吼,想唤醒语燕。 扣扳机那瞬间,语燕并没有多加思考,看见于皓几乎要丧命时,她根本无法思考,抓了枪,几乎没有迟疑就朝那男人开枪。只是在枪响后,男人满身是血、眼带恐惧回头看她的瞬间,她才真正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她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害怕的,可是却做不到。神志仿佛被吸进那男人怨恨的瞳孔里般,若不是手臂传来于皓掐她的痛楚感,耳里传进于皓忧心的喊叫声,她不知道自己还要多久才醒得过来。 “没事了,小燕子,没事了有我在,没事的!”于皓用力搂紧她。 她试着想安慰于皓,告诉他,她没事了。但是她做不到,声音完完全全消失。最后,她支持不住,身子一软,整个人瘫在于皓怀里。 很久以后,她终于明白杀人的感觉。 那种感觉,像融入血液里面一样,无息地流窜全身,让她想忘,也无从忘起。 第五章七八糟 社会版头条印着斗大的标题:“一名男子遭人枪杀,身份正查证当中” 语燕只是看了那报纸一眼,便瞥过眼不愿再将目光停留在上面。 “什么时候醒的,怎么没有叫我?”醒来后找不着语燕的于皓慌乱地跑出房间,看见语燕安然坐在那才松了一口气。 “看你睡得熟,不想吵你。”语燕温和地笑着,边不留痕地把报纸折了起来,不想让于皓看见那耸人的标题。 于皓挨着语燕坐下,有些心疼她红肿的眼眶。“红豆还没来吗?”昨夜的事情过后,大伙怕语燕一个人把情绪闷在心里会承受不住,因此即使现在大家都为了毒品以及阿豹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还是决定抽空在今天聚一聚,陪语燕散散心。 “她刚刚送了早餐过来,说要回去换件衣服,晚点就到。”语燕伸手拆开桌上的塑料袋“要不要吃?红豆有帮你多买一份。”她口气平静,昨天惊慌失措的表情已不见踪影,镇定得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是语燕越是镇定,于皓越觉得心疼。 他看着语燕一一拿出袋子里的食物,终于忍不住伸手抓住语燕的手,将她拉向自己“不舒服就说出来好吗,别闷在心里” 语燕愣住,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真的不行了,但她终究还是撑住。 “我知道,没事的。”她给了于皓一个安慰的笑容,孰不知那笑容看在于皓眼里,更让他感到内疚。 “小燕子,如果你是担心我会去找阿豹寻仇,所以才在我面前表现得这样坚强,那你放心,我不会的!所以你也别压抑自己好吗,把你心里的害怕难过都说出来,好不好?”于皓放柔了声音,轻轻地对语燕保证。 于皓温和低沉的声音差点打碎她,但是于皓怎么会懂。她要压抑的事情又何止这一桩?她怕,如果这一次她撑不过去,以前所做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她说过要坚强的,所以她要一直坚强,她一定要坚强。 “阿皓,我真的没事,不要把我想得太脆弱好吗?”重整了心情,她又恢复镇定。 语燕始终不愿意放卸下防,让于皓有些失望。他抿紧唇没有再说话,有些伤心地看着她。 语燕怕气氛再度僵着,连忙掷起于皓缠着绷带的手“是阿奇帮你弄的吧?弄得乱七八糟,我帮你重新包扎。”她熟练地拆掉绷带,替于皓重新裹上。 “你这双手本来是用来弹琴的,跟了我以后,我让你煮饭洗衣、涂红药水、裹纱布,现在还让你为了我”于皓红了眼眶,无法继续说下去。 “我们这么努力辛苦,不都是为了要保护对方?”语燕反手握住于皓的手“别再说这些了,我会难过的。” 于皓用力把语燕拥入怀里,他实在不忍心看到语燕如此强作坚强“小燕子,试着哭出来吧,我相信哭出来,事情就会过去了。” 她在于皓怀里闭上双眼。 她何尝不想流泪,或许,哭出来真的就会好些了。但是她实在不愿意再流泪了,她不想再回到过去那个只会淌泪的语燕。 “阿皓,真的,这样就够了。”抱着于皓,她轻轻地叹息。真的,只要他一直在她身边,一切都不算什么了。 “小燕子,我来啰!咦,怎么只剩你们两个?”红豆换好衣服赶至于皓家时,才发现除了坐在客厅,以及在天台整理郁金香的阿烈和语燕以外,阿奇跟于皓都不见踪影。 “雄哥的干女儿刚刚打电话过来,说她同学被阿豹掳走,所以阿奇跟于皓赶过去看看。”语燕回头,手上还握着剪刀跟胶布。原来她一直努力想救回一株已经倾倒的郁金香。可惜怎么样也无法让它再度站直,但是她不愿意放弃。就像对待自己一样,明明知道自己已经撑到撑不下去的地步了,还是硬逼自己要站起来;即使知道无济于事,她还是拿了胶布想把郁金香固定起来,让它乍看之下好像活回来了,就像她自己一样,佯装坚强。 只是她没想到,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阿烈会说出“当你发现自己用尽各种方法还是无能为力时,那种挫折会让你更沮丧的,别再为难你自己了”的话,她觉得自己好像被阿烈给看穿了。 红豆没注意到两人之间诡异的沉默,也没注意到那株被语燕用胶带硬撑起来的郁金香,还以为语燕只是像往常一样喜欢园艺。她转头看了看一直坐在那注意语燕的阿烈,不明白阿烈怎么没有跟着阿奇和于皓。 “阿皓担心小燕子的安全,所以要我留下来陪她。”阿烈感受到红豆的疑惑,连忙回答。 “阿奇喜欢凑热闹,让他留下来陪我,他一定会很难过。”语燕笑着解释。 “说的也是喔。”红豆点了点头。 其实她哪知道,语燕是刻意留下阿烈的。就如她之前所说,即使她把阿烈当作于皓的兄弟对待,但是女人的直觉就是让她无法百分之百地信任阿烈,因此她一直不留痕地提防着他。 “我们就先出发到淡水等阿皓他们吧。”语燕不愿意多谈这话题,因此她转身拿起皮包。 红豆点点头,三人往淡水出发。 才刚到淡水没多久,红豆的手机立刻响了。她接起手机讲了一会,有些失望地转头对语燕说:“阿奇说那群高中生已经救回来了,但是还要花些时间劝导他们,所以赶不过来,要我们自己逛。” “既然这样,我们还是回去吧。”语燕抬手遮了遮艳阳,其实她也没有心情逛街,干脆回去算了。 “不要啦,都出来了,”红豆连忙拉住语燕“出来走走也好啊,可以改变心情嘛。” 语燕犹豫了几秒,她知道红豆也是关心她,因此打消了回去的念头,顺从地点点头。 见语燕答应,红豆高兴地回头对着一直站在她们后方五步远的阿烈喊:“阿烈,走啰!” 阿烈听到红豆的呼唤声,才转身依然保持距离地跟在语燕她们身后。 一路上,红豆如往常一般叽叽喳喳个没停,阿烈则是安分守己地走在她们身后,安静得仿佛像影子一样,一句话也没说。 绕了半圈,红豆忍不住喊饿,拉着语燕准备弯进巷子里的海产店填肚子。 语燕连忙回头看看阿烈有没有跟上来“阿烈,去吃点东西了喔!” 阿烈听到语燕的招呼声,连忙把视线从仙人掌贩卖摊上移回来。他喔了声,只迟疑一会,立刻举步跟上前去。 后来他借口要上厕所,再度回到仙人掌摊贩前,挑了株非常小的仙人掌,用纸袋包好放进口袋里。他不太确定自己为什么会买这株仙人掌,只是今早看见语燕努力把郁金香扶正的样子,他心里泛起了阵阵不忍。他总想上前说些安慰她的话,却因为职责所在,不允许自己滥用私情,另一方面,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因此迟疑着,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 回到语燕住处后,他本来想把仙人掌送给语燕的。但是就在他下定决心时,于皓和阿奇从路的那端走回来。看到他们,本来稍稍放纵的情感顿时又被理智所压制,因此他始终没有把仙人掌交给语燕,只在离去的时候,将它轻轻摆在路上。 半夜时,语燕忽然从睡梦中醒来。这次虽然她不是惊醒过来,但是黑暗的房间让她立即想到杀人的感觉。这一想,怎么也无法入睡了。那股讨厌的感觉充斥全身,挥之不去。担心自己翻来覆去地会吵醒熟睡的于皓,她索性起身走到外面的天台。 她来回踱步,想让夜风吹走那股讨厌的感觉,踱着踱着,来到稍早那株郁金香前面。即使她努力用胶布缠住郁金香,它依然软弱无力地垂下。语燕有些失望地碰碰它,知道它是活不成了,可是她依然不愿意死心。她开始用手扒土,想把郁金香重新种回去,扒着扒着,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 夜太黑了,庞大的压力席卷而来,她终于受不了地哭出声。顾不得满手的土,她无力地蹲下,缩在角落轻轻啜泣。 敏锐的于皓早在语燕下床时就醒过来,他无声地看着语燕走向天台,然后才翻身走至门边悄悄地看着她。 他看着语燕崩溃的样子,心中一痛,却也知道现在自己不能走过去,不然语燕又会逞强地把自己伪装起来。因此他只是倚在门边看着语燕哭泣,但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既然在台北,在这圈子里,语燕无法放松自己,那他想,或许可以带她去远一点的地方散散心,也许这样,就会让她好一点了。 在心里打定主意后,于皓立刻着手行动。隔日一大早,他依约带蕾蕾上学。 “你会准时过来接我吧?”蕾蕾跳下车后,甩甩头发。 “我想,我们之间的接送,就到今天为止吧!”于皓好声好气。 蕾蕾一怔,没想到于皓会突然这样说。 “我知道你又要说我言而无信,但是我真的有很多事情要办,比如毒品的事情”还有要带语燕旅行的事情,不过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总之,我不能再送你上下学了。” 于皓说完,闭上眼睛准备迎接蕾蕾暴跳如雷的责备,但是奇怪的是,蕾蕾一反平常的跋扈,只是耸了耸肩。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也不能勉强。”蕾蕾把安全帽塞还给于皓,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这下换于皓愣住了。“那那好,我先走了。”他掉转车头,往回程的方向骑去。 “于皓,祝你早日搞定所有的事情啊!”蕾蕾向于皓挥挥手,接着转身进了学校,边走她边露出一抹古灵精怪的笑容。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开始慢慢摸清楚于皓的性子。这家伙啊,就是吃软不吃硬! 既然这样,她也没必要去跟于皓硬碰硬。反正她已经拟好一个计划,等计划成功,包准于皓对她恭恭敬敬,到时候别说接送上下学了,连消夜早餐他都会全包咧。 蕾蕾越想越得意,一整天上课都心不在焉的,就等着赶快下课,好执行她的计划。 下课钟才一响,蕾蕾就拉着小跟班小斌赶往附近的一家快餐店。等没多久,果然就看见小丁跟卤蛋鬼鬼祟祟地走进来,过了一会,阿豹的手下铁支也步入门内。铁支收了小丁他们的钱后,把几包摇*头*丸交给他们,接着转身欲走。蕾蕾连忙拉着小斌,小心翼翼地跟在铁支后面。 铁支走出店门后立刻上了轿车,蕾蕾机警地拦了出租车,持续跟在铁支后面。 没过多久,两人即尾随铁支到了一处偏僻郊外。 铁支下了车,左右张望后走进前方的废弃工厂。聪明的蕾蕾也早交代出租车停在稍远的地方,以免被铁支看到。两人看铁支到达目的地了,也赶忙跳下出租车,蹑手蹑手地溜到工厂外面,蕾蕾趴在一处隐秘的窗户外面,偷偷往里头瞧。 只见简陋破烂的工厂里头,好几个人正来来回回忙碌工作着,他们分工合作地把从荷兰进口的纯货稀释成好几倍,然后分装成一包一包的摇*头*丸。 蕾蕾看见对方人数众多,一时之间也不敢硬闯,想了会,决定打电话给于皓。 哪知道电话接通后,居然传来语燕的声音。语燕大约也猜到来电的人是谁,因此和善地跟蕾蕾解释于皓只是出去买个东西,很快就会回来,请她稍后再拨。 “搞什么!出门也不带手机算了,我们自己解决!”收了线,蕾蕾不高兴地瞪着手机。 “啊?自己、自己解决?”一旁的小斌立刻觉得阴风阵阵,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只见蕾蕾瞇着眼看看四周,发现工厂周围几乎都是杂物跟木材。 宾果,她露出胜利的笑容。这下,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于皓跟阿烈正在机房内,透过一台又一台的监视器观察pub的各个角落,几个下属忙着跟他们解释现在的状况。 原来这几天店里老是拍到一个行踪可疑、类似药头的人在pub里交易的情况,为求谨慎,特别请于皓跟阿烈来鉴定一下。 就在于皓跟阿烈专注研究屏幕上的情形时,监控的小弟忽然指着另外一台屏幕,对着于皓说:“皓哥,外面有状况。” 于皓跟阿烈不约而同往小弟所指的屏幕望过去,这一瞧,于皓明显皱了眉。 又是洪蕾蕾! 只见那小妞在门口跟手下们又推又拉,一副快要起冲突的样子。 于皓不太高兴地拿起一旁小弟的对讲机,传话给门口拿着另一支对讲机的小弟“告诉她,本店不欢迎高中生,请她回去!” 另一头的蕾蕾也从对讲里机听到于皓恼怒的声音,不过她可毫不畏惧,抢过小弟的对讲机,还故意抬头寻找监视录像机的位置“如果这高中生替你找到阿豹的贩毒证据,你也不欢迎吗?”她露出骄傲得意的笑容。 机房内的阿烈跟于皓听到她这么说,不由得纷纷一愣,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下子摸不透这小妮子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于皓实在拿这丫头没辄,即使不愿意,也只好请她进办公室把话说清楚。 也在这时候,他们才惊觉蕾蕾做了什么好事。 蕾蕾才刚得意洋洋地转述她是如何烧掉阿豹一整间工厂的毒品,一旁的阿烈立刻气得拍桌子大骂。 “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这么做多危险啊!”他现在觉得洪蕾蕾不是被宠坏了,而是被宠到头壳坏掉了。 “关你屁事啊!你没胆就不要出来混!”蕾蕾跟阿烈碰过几次面,阿烈总是跟自己作对,惹得蕾蕾也看他不顺眼,又怎么容得了他指着自己大骂,她立刻回头怒瞪阿烈,然后再度回头看着于皓“怎样啊,我帮了你一个大忙,你要怎么谢谢我?” “你做这种事对我一点帮助也没有!”于皓也动了肝火,不自觉地提高音量。 “怎么可能!”蕾蕾不服气地吼回去。 “你把证据全部烧了,我们要拿什么跟雄哥说?” “谁说没证据!我的话就是证据啊,干爹他绝对会信我的!”蕾蕾天真地抬起下巴。 “你以为雄哥会为了你一句话就怀疑自己手下的堂口大哥?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是非不分!”阿烈在一旁冷笑。 “你们你们这些不知好歹的家伙,全部去死啦!”蕾蕾无法反驳阿烈的话,一时恼羞成怒,气得转身就想走。 阿烈一把抓住蕾蕾“对!我们就是不知好歹,才会替你这不要命的丫头担心!” 蕾蕾倔强地抬起脸“谁要你们关心!哼,说的全是屁话,你们只是担心我出事会没办法跟你们的雄哥交代罢了!”她甩开阿烈的手,声音有些落寞“省省吧!我干爹可是伟大的雄哥,今天就算我放火烧掉阿豹的房子,他们也不敢对我怎样的。” 于皓听完蕾蕾的一席话,只觉得头痛得快要裂开了。他真的想不到蕾蕾居然天真到这种地步,真以为光凭雄哥就可以有恃无恐。 “前几天阿豹派人对我开了一枪,只因为我在雄哥面前提到有关他贩毒的事情。”于皓卷起手上的袖子,露出那夜的枪伤。“你太小看阿豹了,他可不是你那些高中同学,可以任凭你欺负不还手的。那天如果不是我女朋友及时推开我,我现在还能不能站在这里都不知道!” 于皓的用意是想提醒蕾蕾阿豹的可怕,可是话听在蕾蕾耳里却觉得刺耳无比,本来以为可以得到于皓的赞赏跟感激的,哪知道除了被训一顿,还间接听到于皓称赞自己的女朋友,让她难受极了。 “今天你把货烧了,这笔账阿豹一定会算在阿皓头上,天知道他又会使出什么报复手段,这样你还要阿皓谢谢你喔?”阿烈没饶过蕾蕾,在一旁火上加油。 “我”蕾蕾这时候也明白自己闯了大祸,但是骄傲的她就是嘴硬“大不了我去跟阿豹说货是我烧的,可以吧?”说完她转身想走。 于皓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原来是语燕。 “怎么了,小燕子?” 正想走的蕾蕾一听到是语燕,连忙止住脚步,竖起耳朵。 “什么?家里遭小偷?”于皓皱眉,瞄见阿烈焦虑的神情,连忙松了眉头,表示没事。 “你放心,那天的东西嗯,我都交给阿奇了。你尽量自然一点,放轻松,条子做完例行公事就会离开了。”于皓放低声音安抚另一头有些慌张的语燕。 在一旁的阿烈并没有因为于皓的安慰而放松神经,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不太对劲。终于他忍不住忽然脱口大喊:“不对!阿皓,你快叫小燕子离开那里!小燕子,你快离开那里!”阿烈见于皓愣了一下,心急如焚,等不及于皓传话了,直接对着于皓的手机大吼。收了线的语燕虽然有疑虑,却还是拉着红豆骗过刑警,匆忙离开公寓。而果然在她们才刚踏出公寓大门,警察就从她和于皓的住处内搜出不知道被谁栽了赃的摇*头*丸以及枪械一把。等警察想回头追她们,语燕已经和红豆躲进巷子里,逃过一劫。 于皓、阿奇跟阿烈三人紧急被雄哥召回办公室。一场会议开下来,始终无法找出是谁栽的赃,不但如此,从雄哥这边还得知,警方已经锁定于皓,怀疑他贩毒,因此布下警力准备捉拿他。 最后雄哥没有法子,命令于皓暂时放下堂口所有事务,离开台北去避避风头。表面上,雄哥是在保护于皓,其实,他真正的出发点,是想保护自己的利益。原来,他早就知道阿豹贩毒的事情,更因为阿豹常常会给他些好处,所以一直默许阿豹的行为。现在于皓为了贩毒的事情跟阿豹硬杠上,连警察都扯进来。这样子下去,不论哪一边赢了,他不是赔人就是赔利。因此他才决定要利用这个机会把于皓调走,除了可以避免警方的追捕,也不会让他失去捞阿豹那层好处的机会。 重义气的于皓不疑有他,顺从雄哥的决定,把堂口重担交给阿奇,希望他能在这段时间好好替自己打点堂口的一切。 解决了暂时交接的事情,三人都愁眉苦脸地踏出雄哥的办公室。 于皓想到自己曾经许下诺言要让语燕过好日子的,如今却搞得要逃难避风头,越想他就越觉得自己窝囊,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三人不发一语地回到阿奇跟红豆的住处。 开了门,在沙发上睡得不太安稳的语燕立刻被吵醒了。她看见三人脸色疲惫,有些担心地问:“怎么样,雄哥怎么说?警察是不是到处抓我们了?” 于皓看见语燕担忧的模样,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索性穿好已经脱掉一半的外套,对语燕招招手“小燕子,我们出去兜兜风吧。” 语燕知道事态严重,为了怕于皓担忧,她还是露出微笑,乖巧地起身随着他走出门。 于皓载着语燕,一时也不知道该往哪去,骑着骑着,忽然想到当初两人常去的空军基地,掉转了方向,快速往目标骑去。 空军基地,飞机在远远的那方起落。 语燕坐在机车上,安静地看着自从到了这里以后就不发一语的于皓。她知道,于皓一定有什么话要跟她说,因此她只是安静地等着。 过了很久很久,于皓依然看着远方,却忽然开口了:“条子在我们家搜出毒品跟枪恐怕一时之间,我们回不去了。” 语燕闻言先是一愣,立刻露出安抚的笑容“没关系,我们可以再找别的地方住啊。虽然红豆说她那还有客房,不过我想我们还是不要给他们添麻烦比较好。”她的口吻轻松,想安抚他焦虑的情绪。 但是于皓却无法听进语燕的话。 语燕乖巧的声音反而让他越来越内疚。他想起自己是如何答应过要保护她的,如今却搞到这种地步。或许或许是该做决定的时候,这样应该会是最好的。 深吸一口气,于皓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转头,看着语燕,有些痛苦地开口:“你回家去吧” 一架飞机刚好在此时起飞,掩去了他的声音。但语燕还是从他的嘴型跟表情明白他想说的话。她怔怔地看着于皓,直到飞机飞远了,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说什么?”语燕颤抖地问。 “我说” “你要跟我分手吗?”眼泪在同一时间,甚至比她的话更快一步滑落。 于皓看语燕落泪,心都慌了,连忙将她拥入怀里“我不是要跟你分手,是因为” “你觉得我会是你的包袱?” “不是这样的,小燕子!” “那为什么要叫我回家?”语燕痛哭失声,用力捶打于皓的胸膛“我的家就是有你的地方!也是唯一能让我安心的地方!”她越哭越伤心,最后停止了捶打,只是用力抱住于皓“你为什么要赶我走?为什么?” 于皓看语燕哭得如此伤心,只觉得自己真该死,他捧起语燕的脸急忙想解释:“小燕子,你听我说!现在条子认定我在贩毒,到处抓我;雄哥要我躲到中部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有脸要你陪我一起去过逃亡的生活?你已经为我牺牲那么多了,我真的觉得好对不起你,好对不对不起你”他着急地解释,又像在忏悔似的,说着说着,想到语燕受的委屈,忍不住哽咽。 语燕边听于皓的话边摇头,阻止他再说下去。“你没有对不起我!只要你还爱我,还愿意让我跟着你,你就没有对不起我!阿皓我求求你,你不是答应过我,会让我一直一直跟着你的吗?你答应过我的!” 于皓看着语燕急切痴心的样子,不禁心口一痛,眼眶跟着泛红。他反手抱住语燕,用尽全身力气,像怕她消失不见那样紧紧抱住她。 “对,我答应过你!是我不好,你不要哭了,是我不好。” 语燕止不住眼泪,只是偎在于皓怀里痛哭。她不懂,她只是想爱一个人而已,而爱,一定要这样难吗? 她闭上眼睛,任由眼泪狂流,心痛得无法言语。对于未来,对于这份艰辛的爱情,她充满了不安,因此她用力抱住于皓。只有这样,她才知道这份爱情还在,至少,这一瞬间,还在。 第六章细心经营 在雄哥的安排之下,于皓跟语燕来到台中,顶了一间快要废弃的钓虾场。但是两人并不灰心,一步一步把钓虾场整理起来。过没多久,在两人细心经营之下,生意开始慢慢上轨道,常会有固定的客人上门。 虽然是在“跑路”的状况下来到台中,语燕却非常喜欢这种感觉。好像远离了那些打打杀杀,成天就跟于皓相伴,没有刀光剑影,也不需要跟人勾心斗角。平凡的生活就如她当初所希望的那样,只是安安静静地跟于皓厮守,没有眼泪,没有悲伤。 原本就打算带语燕好好度个假的于皓,没想到自己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带语燕“度假”原本以为语燕会非常不开心,但是她没有,反而天天露出笑脸,好像回到高中时那样。见语燕快乐,他也就渐渐放下心中的大石,用心经营属于两个人的钓虾场。就这样,他们在台中开始了一段之前连想都不敢奢想的平静生活。只是他们都知道,台北的纷纷扰扰并不会淡去,而他们只是暂时远离,却没有彻底离开。 阿奇接下了所有堂口的事务,但头脑简单的他也知道,自己除了一身打架的功夫以外,根本没有能力扛下这个责任,因此他特别拜托阿烈要多多帮忙,撑过这个非常时期。 阿烈知道阿奇如此相信自己,一方面非常感动跟高兴,另一方面却也非常难过与不忍心。因为几天前他跟长官私下联络时,才赫然发现,原来在于皓住处栽赃的人,不是他们所猜想的阿豹,而是警方的安排。这时候阿烈才明白,原来上面的人是有计划地调开于皓,目的是要让他利用于皓被支走的这段时间拖垮阿奇,架空他的人脉,最终目的则是取代阿奇。 知道自己的任务以后,阿奇对他的信任感反而变成了一种难堪的煎熬。他不想破坏这份信任,却也知道自己有任务在身,非下手不可。 心烦意乱的阿烈在处理完公司的事情以后,独自一人来到撞球间解闷。 他熟练地拿起球杆,推了粉,独自打起球。原本球技精湛的他因为烦恼阿奇的事情有些失去准头。定了定神,他再度瞄准一颗球,然后砰一声推杆。 “大哥跑路了,小弟就来这摸鱼打混啊?”阿豹忽然传来的声音让阿烈力道下猛了些,这球又没进袋。 阿烈回身站直身子,果然看到阿豹似笑非笑地站在自己后面。极会察言观色的阿烈立即发现阿豹虽然语带玩笑,脸上却失去以往的和颜悦色,明显对自己有某种程度上的质疑。 “我的大哥是谁,豹哥应该很清楚。这里没有外人,我想豹哥说话应该可以放心才是!”他不疾不徐地说着。 “哼!这是豹哥的场子,当然不会有外人。除非有哪个不要命的家伙披着羊皮混进来了!”跟在一旁的老鼠一开口就酸气冲天。 “我倒只看见一只披着人皮的老鼠,不过既然是老鼠,就称不上是外人了吧?”阿烈也不生气,只是冷冷一笑,轻松地堵回去。 老鼠抡起拳头气得脸红脖子粗,他最讨厌阿烈每次总是让他在豹哥面前出不了头。 “够了老鼠!”阿豹不耐烦地喝止了老鼠“阿烈,既然你把我当大哥,那于皓现在人在哪,你应该会老实告诉我吧?”说着,他好整以暇地拿起球杆,打起阿烈还未打完的球局。 又在试探他了。阿烈在心里冷冷一笑。阿豹一定早就从雄哥那探得于皓到台中的事情,会这么问,只不过是在试探他罢了。 “雄哥安排他到中部去了,不过确切地点我也不知道。” “好,那我要你把他找出来,”阿豹瞄准了球“然后,宰了他!”砰一声,球入袋。 阿烈微微一怔,没想到阿豹会出此话。 这一愣让一旁的老鼠逮到机会,他立刻大声挑衅:“怎样?心疼啦?下不了手啊?” 阿烈立即回神,他咧嘴一笑“哈,原来豹哥只是要于皓一条命啊?那这个任务还真简单。好,我会尽快查出他藏身的地点。”说着他轻松弯身,接手继续打球。 阿豹横杆一拦,没让阿烈出手。“你这话什么意思?”他听得出阿烈别有用意。 “没什么。只是我以为对豹哥而言,接管于皓所有的地盘才是当务之急。反正阿奇空有蛮力没头脑,只要我架空阿奇,就可以取代于皓的位子,这才是我最想替豹哥立的大功啊!”阿烈顺水推舟,把长官交代的任务拿出来当借口,只不过多画了块要把地盘送给阿豹的大饼。 “少唬弄豹哥!你要是有本事就先杀了于皓,再来架空阿奇!”老鼠再度呛声。 阿烈横了老鼠一眼“于皓如果在这节骨眼出问题,阿奇一定会认为是豹哥下的手。以他那种烈性子,一定拼了命替于皓报仇。虽然说硬干起来,也是豹哥赢面大,不过要是我们可以不伤元气取得于皓的地盘,到时候于皓的命岂不也是握在豹哥的手中?” 老鼠气得脸红脖子粗,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说的有道理。那于皓的事情就暂缓吧。”阿豹思考了会,觉得阿烈的话合情合理,也就采信了他的意见。“不过有件事情我要你帮我办。” “豹哥请说。” “雄哥那个死干女儿烧了我几千万的货,我要你把这臭丫头活活烧死,替我下一批货加料!”阿豹的眼神露出杀机。 为了怕阿豹再次起疑心,或让老鼠有机会挑拨离间,这次阿烈丝毫没有迟疑,立刻露出冷笑“不用豹哥吩咐,我早就想对这小鬼下手了。不过豹哥可能不知道,这小鬼可是南霸天洪虎的女儿,身边常有人保护着,所以我还一直在等下手的机会。”前几天的会面,除了得知自己的新任务以外,阿烈也间接知道原来洪蕾蕾的来头真的不小,除了是雄哥的干女儿外,更是南霸天的女儿。而这个南霸天洪虎,正是当年害得他母亲自杀的流氓爸爸的老大。当年他爸爸就是为了救南霸天而牺牲自己。虽然阿烈极度痛恨自己的父亲,但他更恨洪虎这种忘恩负义的黑道败类,因此他一直想找机会报仇。没想到长官却命令自己不准动洪虎,更不可以拖累洪蕾蕾。阿烈不明白长官怎么会如此严厉地约束他,毕竟洪虎也算是赫赫有名的黑社会老大之一,如果能逮着他,也是个非常大的功劳。因此他研判这里头一定有他不知道的内情,所以他沉住,不再追问长官有关洪虎或者洪蕾蕾的事情,决定自己私下调查。 “喔?原来她来头这么大啊?那你自己看着办吧!”阿豹故意装出吃惊的样子,其实他早就从雄哥那里探知蕾蕾的来历。 他扔了球杆,转身欲走,阿烈忽然又叫住他。 “豹哥,现在外面都传说是你在卖毒,雄哥也盯紧你了,这件事你要怎么处理?” “哼,这还不简单。谁被抓到在贩毒,就谁负责!”阿豹头也不回冷冷地说。 阿烈目送阿豹离开,心里暗自琢磨他说那句话的意思。 后来隔没几日,他就知道阿豹那句话的真正意思了。狠心的阿豹居然杀了自己的手下铁支,并将尸体拎到总部,把贩毒的责任全部推给再也开不了口的铁支。阿豹知道,只要随便找个替死鬼挡掉众人悠悠之口,一直收他好处的雄哥就会对贩毒这件事情睁只眼闭只眼了。 就这样让阿豹硬拗过,阿奇跟阿烈当然不服气,但也实在没有有力的证据可以指证阿豹,贩毒这件事情就暂时告一段落了。 洪蕾蕾、洪虎,这两个人到底牵连着什么重要的秘密?为什么长官耳提面命,甚至大发脾气,禁止自己接近这两个人? 机车停在高中校园门口不远处,阿烈斜坐在上面,叼着烟,无法想透这里头的关联。 校园下课的钟声将他的思绪拉回来,他定了神,看往校门口,还没有学生走出,但是一旁的路上却忽然驶来一辆黑色轿车。车子的窗户缓缓拉下,阿烈可以清楚地看到车内坐的也是道上的人,只见他们叼着烟,盯着校门口,似乎也在等人。 就在他揣测着这几人的意图时,车内的人忽然双双踏出车门,快步往校门口走去。阿烈警觉事情不对,随着他们前进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洪蕾蕾还有她的几个小跟班踏出校门。 只见两边人马碰上,爆出一连串的争吵,隐约可以听见什么虎爷、请您回去之类的只字词组。很明显的,蕾蕾不愿意跟他们走,而两个男人似乎也带着一定要把她押回去的决心,从一开始的好言好语,到最后忍不住拉拉扯扯。 拉扯之中,蕾蕾挣脱了其中一人的牵制,往自己的方向跑过来。阿烈先是一愣,接着下意识发动了车子。 “快上来!”阿烈催促才刚看到他的洪蕾蕾。 蕾蕾愣了一下,确定阿烈是要帮她忙以后连忙跳上车。等蕾蕾一上车,阿烈立即掉转车头,加速到底,一下子就飙离了两名男子的追逐范围。 一路狂飙到公园附近,阿烈才把车速缓下来,绕了几圈,最后将机车停在公园旁,领着蕾蕾走进公园。他知道这小丫头虽然嘴硬,可是从她惨白的脸色看来,刚刚她一定吓坏了。 让蕾蕾在公园的椅子上坐好后,他又转身去便利商店买了牛奶。 “拿去。”他将牛奶扔给洪蕾蕾。 蕾蕾有些嫌恶地看着手上的牛奶,但是现在也实在没心情跟阿烈吵架了,只好默默地打开,大口喝了起来。 “于皓人呢?”蕾蕾转头面向阿烈,唇上还沾着牛奶渍。“我最近怎么都找不到他?”这几天她狂call于皓,但是全都没有响应。 “怎样?你害他还害得不够惨啊?”本来应该是要口气不佳地说出这句话,但是阿烈转头刚好看到蕾蕾唇上那抹牛奶渍,不禁软了心肠,也放软了口气。 “我从来没有要整他啊”自己越说越心虚,她垂下了头“我又不是故意要让阿豹去陷害他的。我不知道事情会变这样哪。” “我知道,”看蕾蕾也算是认错,阿烈便不再追究“不过现在条子都在找他,他不得不离开一阵子,你就别再找他,免得给他惹麻烦。” “他去哪了?”她焦急追问。 “先担心你自己吧!你爸的手下不是急着抓你回去?”想到自己的仇人洪虎,阿烈脾气又上来,口气顿时冰了好几十度“哼,真看不出来,原来你是洪虎的女儿。” “是啊!如雷贯耳吧!”蕾蕾习惯了众人提到她爸爸时脸上崇拜的模样,也没细想阿烈说话讥诮的口气,随口敷衍。 “是啊,有个杀人如麻的老爸,你还挺骄傲的嘛,真不愧是你爸的女儿!” 蕾蕾这时候终于听出阿烈语气中的嘲讽,她有些受伤地看着阿烈大吼:“骄傲是你说的!做谁的女儿是我可以决定的吗?你爸很了不起是不是?那我恭喜你!” “你说的没错,父母犯的错的确不应该由子女承担。不过同样的,子女的偏差行为也不能赖到父母头上,是吧?”阿烈知道自己不应该出言伤害蕾蕾。但是偏偏蕾蕾又提到了自己的爸爸,想到自己的父亲是因为救洪虎而死,心里的恨意令阿烈无法明辨是非。 蕾蕾怒视着阿烈。她就知道,这阿烈就是跟自己八字犯冲!亏她刚刚还在心里感谢他救了自己呢! “你自己也在混黑道,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啊?算我倒霉被你救了一次,这份情,我会还你的!”蕾蕾气得破口大骂,站起来转身欲走。 阿烈知道自己太过分了,连忙拉住蕾蕾“等一下,洪虎的手下应该在你家堵你,你还要回去吗?” “我要去哪不用你管啦!”蕾蕾大力甩开阿烈的手,转身跨大步离开。 阿烈知道自己拦不住她,但是想到几天前阿豹交代他除掉蕾蕾的话,连忙又追上前。 “阿豹已经打算对你下手了,你还是回家去吧!”他对着蕾蕾大喊。 蕾蕾顿了一下,然后她回头,露出倔强的笑容“他要是杀了我,不正合你意?” 这次她没有再停下脚步,离开了公园。 阿烈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阿豹如果真的除掉蕾蕾,他会高兴吗?杀了杀父仇人的女儿,也可以算是报仇了 可是不知道怎么着,他对蕾蕾,就是无法有那么深的恨意。 他摇摇头,阻止自己再多想,转身往另一个方向离去。 翌日,阿烈回到公司,把洪蕾蕾不肯回家的事情告诉了阿奇。 阿奇好像没听进阿烈的话,只是对着账簿皱眉,煞有介事地看了半天,才愁眉苦脸地抬头“唉,我现在才发现阿拉伯数字原来是外星文字。” 阿烈被阿奇的苦瓜脸搞笑“怎样,要不要帮你看看?”他本是出自好意,但直到话说出口,才惊觉如果自己看了账簿,就可以更进一步窥伺于皓的机密,对他的任务是大有助益。但是他却后悔说出这样的话,潜意识里,他就是想要逃避架空阿奇、接收于皓地位的任务。 阿奇没有发现阿烈诡异的神色,只是唉声叹气地合上账本摇摇头“算了,我自己才看一下下就觉得快要挂掉了,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反正账本都是二毛在管,给他处理就好。” 二毛?这名字好熟悉,阿烈皱了皱眉,好像有印象在警局档案室里头看到这个人的资料。据资料,二毛最近酗酒酗得凶,账本给他全权处理,肯定会出问题 阿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他搞不懂自己怎么越来越替阿奇跟于皓着想,这可是大大违背自己原本的任务,但 “喂,你刚刚不是说到洪蕾蕾?”阿奇拍了拍神游的阿烈“她喔,真是大麻烦,我最近被她那三个跟班烦死了,竟然跑来求我收他们做小弟!” 阿烈赶忙甩掉脑袋里混乱的思绪,逼自己加入阿奇的话题。“那三个小毛头?” “阿奇哥!”阿奇还来不及反应,门口忽然有人尊敬地夸张大叫。 阿烈跟阿奇一起回头,然后都被门口那个人给骇住了。 只见原本中规中矩的小斌,现在搞了一头金发庞克头,身上夸张地挂了一堆假的金链子,耳朵戴了一堆假耳环,穿个花衬衫,像要搞裸奔一样几乎没扣半颗扣子,还很台地套了件西装裤,简直是惨不忍睹到了极点。 阿奇瞪圆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旁的阿烈早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斌看阿奇吃惊的样子,还得意洋洋,以为自己改装成功,正想走上前献宝时,身后忽然撞进一群黑衣兄弟。 “阿奇哥不好了!天义盟的人刚刚砸了我们的场子!”兄弟神色慌张地报告。 “他们还撂狠话,说什么皓哥不在,我们只是盘散沙,吞掉我们只是时间的问题!”另一名小弟加油添醋。 阿奇那咽得下这口气,脸上立刻露出杀气“妈的,这分明是在跟我下战帖!走!” “阿奇等等,天义盟敢这么嚣张,事情绝对不单纯,我们别乱了阵脚。”阿烈急忙拦住冲动的阿奇。 “他们就是想探我的底!我如果不反击,岂不被人当软脚虾?走!”阿奇推开阿烈,领着兄弟怒气腾腾地离开。 阿烈拿阿奇没办法,也只好跟着冲出去。 被冷落在一边的小斌,连忙跟在大家屁股后面也跑出去,一脸期待的样子,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多血腥的冲突事件。 就在阿奇领着阿烈一群人跟天义盟的人正面冲突时,不肯回家、流连在外的蕾蕾也碰到了大麻烦。 本来好好地在网咖打电动消气的她,居然被老鼠堵到。丝毫没有抗拒能力的蕾蕾就这样给老鼠双手反绑在身后,架到了郊外的废墟。 老鼠将蕾蕾推坐在椅子上后,啧啧有声地看着穿着制服露出白嫩双脚的蕾蕾,然后色瞇瞇地捧起她的小腿,恶心地摸了起来。蕾蕾哪见过这等阵仗,吓得脸都白了,眼泪一直在眼眶内转圈,却死都不肯落泪。 她逼自己冷静、冷静,忽然灵光一闪,她趁老鼠盯着她的大腿发痴时,抬腿用力一踹,鞋跟恰好踹上了老鼠的鼻梁。老鼠捂面哀嚎,痛得在地上打滚。蕾蕾用力过猛,也重重地往后摔落,但是她可没有时间喊痛,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也顾不了衣衫不整,拔腿就跑。 边跑,眼泪终于撑不住地掉落。 她拼命回头看,只希望老鼠不要追来。跑至一处隐蔽的地方,连忙冲了进去,试图将被反绑的双手移动到裙子口袋,困难地拿出手机。将手机甩落在地面,有些狼狈地跪趴在地上,很努力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输入阿烈的电话号码。 她的心怦怦跳,就怕拿手机求救这段时间给老鼠发现了。 号码拨完了,手机显现出通话中。 其实只过了几秒,那头的人就接了起来,蕾蕾却觉得像过了一世纪那样漫长。 听到阿烈的声音,蕾蕾忍不住放声大哭。“阿烈?快来救我,求求你快来救我” 闪过敌人攻击的阿烈心一凛。从没听过骄傲的蕾蕾哭成这样,他知道事不容缓,反手一刀劈倒了对方,连忙对着也在迎战敌人的阿奇大吼:“阿奇,蕾蕾遇到麻烦了,我去看一下!” “好,你自己小心点啊!”阿奇跟手下兄弟们已经渐渐占了上风。 阿烈点点头,甩开后头的人,冲上机车,快速飙往蕾蕾所说的地方。 机车来到偏僻的街道后,他放慢了车速,边骑边喊着蕾蕾的名字。 过没多久,前方不远处传来蕾蕾虚弱小声的喊叫,阿烈循声过去,果然看到蕾蕾被反绑倒在地上的狼狈样子。 他连忙丢了机车,大步跑了过去。 “你没事吧?”他连忙松开她身上的绳子。“畜生!这么肮脏下流的事都做得出来!” 蕾蕾哭红了眼,一听到阿烈替她打抱不平,情绪更是激动,她忍不住扑在阿烈怀里痛哭。 阿烈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不太习惯有人如此亲近他。但是思及蕾蕾才刚从大难中逃出来,心情难以平复,硬是忍住推开她的冲动,只是温和地拍拍她的背安抚她。 猛然不远处又传来一群人的脚步声,阿烈一凛,连忙拉开蕾蕾。 “快,先走。”他拉起蕾蕾,两人快步跨上机车,离开了现场,躲过老鼠手下的搜寻。 阿烈将蕾蕾带回家,让她梳洗干净以后,端了杯热汤给她。 “谢谢。”蕾蕾伸出手接过,手腕上还明显留着勒痕。 阿烈瞧了一眼,摇摇头,开口训话:“现在知道什么叫做黑社会了吧?老仗着自己会点拳脚功夫,到处惹是生非!”阿烈看蕾蕾一脸委屈,也不想多说什么,叹了口气“好了,你今天先在这过一晚,明天就回南部去。在你爸身边,我想那群杂碎还没胆动你。” 原本安静得像只猫咪的蕾蕾,一听到阿烈要她回父亲身边,立刻抬头露出倔强的表情。 “我不回去!从上台北那一天,我就下定决心不回去了!” “小姐,阿豹不是你应付得了的人!他的手段残不残忍还要我多说明吗?你是要被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啊!”阿烈绿了脸,抬高了声音。 “我、我会跟我干爹说”蕾蕾虽然知道阿豹心狠手辣,却还是不愿意妥协。 “你以为雄哥可以二十四小时保护你啊!再说,你不过是他的干女儿,我不觉得他真会为了你跟阿豹撕破脸。”阿烈努力说服蕾蕾。 “那、那你让我住在这里”蕾蕾犹豫了一下,开口拜托阿烈。 “不行,我不方便!我叫你回去就回去!”阿烈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绝。 “臭屁什么啊!谁稀罕住你这狗窝!”看阿烈毫无商量的表情,蕾蕾自尊心大创,她生气地站起来,转身就想走。 “这么晚,你要去哪?”阿烈拦住蕾蕾欲走的身影。 “去战堂!反正没命活了,干脆再放一把火把他的战堂给烧了!” 本来一直耐着性子的阿烈听到蕾蕾如此任性,整把火都烧了起来,他火冒三丈地指着她的鼻子大吼:“这么想死,刚刚就不要叫我去救你!老是这样任性,不懂事还自以为了不起!”他越说越生气,最后索性气愤地将蕾蕾往门外推“去啊!赶快去送死啊!你放心,这次绝对不会再有人理你!” “我知道,我只是你们眼中的麻烦,于皓这样,你这样,我爸也这样”说着,她眼泪又掉了下来“无所谓!反正我也不在乎你们喜不喜欢我!”用力抹去眼泪,她转身想走。 阿烈看她哭了,心又跟着软了一半。叹口气,再度拦住蕾蕾。 “说不过你,唉,真不想回你爸那啊?”他看了蕾蕾倔强的脸庞一眼,无奈地摇头投降“算了,去睡吧。明天我再来想办法。” 阿烈把唯一的房间让给了蕾蕾,自己随便抽件外套就走到客厅,准备在沙发上窝一晚。 蕾蕾透过门缝在房间内偷偷看着躺在沙发上的阿烈,她知道,即使阿烈总是对她大小声,可是是真心关心她。 关心她呢!她想着,眼眶一红,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真心关心她。 默默地瞧了阿烈一会,她才关上门。 隔日,阿烈不顾蕾蕾反对,硬把她拖到红豆家里,希望能征求阿奇跟红豆的同意,让蕾蕾暂时借住在这里。 好半晌,阿奇才搔搔头,无奈地看向红豆“红豆,你决定吧,毕竟这是你家。” 红豆睨了一脸不甘愿的蕾蕾一眼“阿烈都开口了,我怎么好意思拒绝?想住就住吧!” 阿奇跟阿烈同时松了一口气。原本还以为红豆会一口拒绝呢。 “红豆,真是谢谢你了。我一个大男人实在不方便。”阿烈说着,连忙推了在旁边的蕾蕾一把“还不快跟红豆姐道谢!” 蕾蕾这时候才不太情愿地抬起脸,没什么诚意地说了声谢谢。 红豆耸了耸肩“跟我来吧。” 她领着蕾蕾,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客房。 “你就住这间吧!”红豆说着,转身打开旁边的衣柜“这几件衣服是小燕子的,你应该能穿,其他的东西明天再买吧。”她抓出几件衣服塞给蕾蕾。 蕾蕾拿着语燕的衣服打量着,有些吃味。 红豆在一旁斜眼盯着蕾蕾,发现“认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盯着这丫头看。瞧她,大眼睛小嘴巴的,还未成年耶!这太危险了,根本就是阿奇哈死的那款! 不行!警钟在红豆心里铃铃作响。不来个下马威,以后搞不好会有解决不完的麻烦。 打定主意,红豆立刻板起脸,两手交叉在胸前,抬高音调,一脸恶婆娘的样子“你给我听好,在这个家,我说了算啊!别在我前面摆大小姐架子,告诉你,老娘可不吃那套!从现在开始,我说什么你做什么,我没坐下你就给我站着,我还没吃” 蕾蕾本来还吞声忍气,可是见红豆越说越顺,越说越大声,她哪还吞得下去。把语燕的衣服往床上一丢,她也板起脸恶狠狠地吼回去:“大土豆!你说够了没有啊!”红豆念得正高兴,忽然给蕾蕾一吼,吓了一跳,怔了三秒才回神。 “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我叫你大土豆啦!面筋罐头里面那种啦!啰哩巴嗦的,跟个老太婆一样。”蕾蕾故意上下瞧了红豆一眼,不屑地说。 老太婆?老太婆!红豆差点疯掉。 她居然叫她老太婆?红豆像被戳中痛处一样,指着蕾蕾的脸,你了半天接不下去。 “嗯,她们会不会进去得有点久?”坐在沙发上的阿奇这时候发出疑问。 “聊天吧?看她们俩挺合的。”阿烈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你有胆再说一遍!”猛地,房里传来红豆的怒吼。阿奇跟阿烈愣了半秒,接着两人非常有默契地往房间冲过去。踹开门,果然看见红豆卷袖子要冲上去揍人的样子。 阿奇连忙拉开红豆,阿烈也急忙架着蓄势待发的蕾蕾。 “老太婆老太婆!要我说十次也可以!”被阿烈拉着,蕾蕾嘴上依然不饶人。 “杨勋奇,你给我放手!我一定要教训这个不懂事的太妹!”红豆抓狂地又踹又叫。阿奇哪敢放手啊,这一放手肯定出人命。 阿烈朝阿奇打了个眼色,然后用力把蕾蕾拖出门外。阿奇收到暗示,也赶忙在他们出去以后把房门关了起来,然后自己压在门上面,不给红豆开门。 蕾蕾被阿烈推坐在沙发上,看见阿烈一脸又要说教的样子,她连忙替自己辩解:“不是我要跟她斗喔,是她自己爱找碴的!” “不管怎么说,红豆总是好心收留你,你这种态度就是不对啊!”阿烈好言相劝。 蕾蕾嘟了嘴,满心的不甘愿“我又不稀罕住这,是你硬把我塞过来的。” “蕾蕾!”阿烈语气中颇有警告的意味。 “好啦,以后我少惹她就是了!”蕾蕾别过头去,表示自己的不满。 阿烈叹口气,知道这是蕾蕾最大的让步,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这时候客房的门又被打开,阿奇快步走出。 “阿烈,公司来电话,天义盟又来找麻烦了,我们快点过去。” 阿烈闻言连忙站起来,临走时又回头看向蕾蕾“听话喔!我有时间会再来看你。” 蕾蕾不太甘愿地点点头。 阿烈满意地跟着阿奇离开。这时候红豆也从客房内步出,她横了蕾蕾一眼,脸色不善。 “想赶我走就直接说啊!”蕾蕾睨回去。 “哼,来这套,你以为我会上当,到时候让你到处说我以大欺小吗?告诉你,门都没有!”红豆冷笑。 蕾蕾不服输地朝红豆扮鬼脸。 忍住!红豆青着脸,在心里说服自己。 两个大小太妹就这样在客厅里各占一方为王,互相对峙。 处理完天义盟找碴的事情,阿奇跟阿烈回到了办公室。 阿奇扔了外套,疲倦地往太师椅一坐“这些天义盟的人真欠打,天天来找麻烦。” 阿烈拉椅子坐在阿奇对面,若有所思“阿奇,我觉得事情不太对,卢霸好像是存心来挑衅的。” “哎呀,这没什么好奇怪。我们跟他结下的梁子多到可以盖大楼了。哼,他一定以为我一个人好欺负,那就试试看,我阿奇可不怕!”阿奇不以为意,只是挥挥手要阿烈别担心。 “可是天天这样打也不是办法,就算我们可以,兄弟们也会受不了的。阿奇,下次再碰到这种场面,还是先忍住,不要冲动。”阿烈依旧不放心,努力劝说。 阿奇搔搔头,知道阿烈是为他好“我尽量啦,你也知道,有时候脾气上来就” 这时候有人敲门,阿奇应了声,外头的人连忙走进来。 “阿奇哥,不知道你账好了没?”原来是管账的二毛。 阿奇一愣,这才想起对账的事情。拜托,还对好了咧,他根本连第一页都没看完 “咳,嗯,当然早就对好了。拿去,以后写字整齐一点,看得我眼睛都快要脱窗!”可是在部下面前他怎么丢得起这个脸,只好做做样子,从抽屉里拿出账本,豪迈地丢给二毛。 二毛接过后,连忙唯唯称是,表情有些不自在地鞠躬,然后离开了办公室。 阿烈强烈感觉到二毛的神情不对,可是又无法具体说上来。 就在他想提醒阿奇关于二毛的事情时,办公室的门又给人推开。 “怎么又是你?”阿奇看见门口来人,有些惊愕。 阿烈吞回了刚刚要说的话,转头往门口看去,不禁也诧异。 原来来的人是小斌。那天跟天义盟干架的时候,这家伙没砍到人就算了,居然还紧张到气喘病发作,害一伙兄弟刚砍完人,大气都还没喘过来,连忙又要送这扫把星到医院。 小斌一进来,立刻冲到阿奇面前,急着开口辩解:“阿奇哥,那天是我不好,我表现不佳,但是我保证我下次一定改进!” 阿烈也有耳闻那天他走之后小斌出的乌龙,连忙伸手拍拍小斌,劝说着:“小斌,这种事情勉强不来的,你根本就不是混帮派的料。” “阿烈说得对!”阿奇连忙接话:“回去念书,养好身体,要真这么喜欢黑社会,就去租几卷古惑仔电影看看。” “阿奇哥,我可以的!至少我有跟你们一起去砍人的勇气,不是吗?”小斌不死心,拼命为自己说情。 “先生,光有勇气是不够的,如果我每次出去砍人,都得烦恼你会不会气喘发作,那我铁定会比你早挂。赶快走啦,别再啰嗦了,不然我要扁人了!”阿奇越说头越痛,干脆抡起拳头,作势要扁人。 哪知道小斌不但不退却,反而挺起胸膛,一副从容就义的样子“我不怕,给阿奇哥打是我的荣幸!” 阿奇完全傻眼,举在半空中的拳头放下也不是,扁下去也不是。 “我看这样吧,小斌,我这有些签单,如果你能把这些账收回来,我们就让你加入。”阿烈看两人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灵光一现,他干脆拿起身边的签账单。 “真的吗?”小斌眼睛一亮,冲上前要接过签单。 “如果收不回来,就别来缠着我们了喔!” 小斌点头如捣蒜“没问题,我一定会努力的!”说完,他抱着签单兴高采烈地离去。 “这年头是怎么了,居然有人想加入黑社会想疯了?喂,让他一个人去收账不会有问题吧?”阿奇转头看着阿烈。 “放心,顶多挨一顿打。”阿烈笑着说。 “那就好。唉,一下子洪蕾蕾,一下子范奕斌,我还真羡慕阿皓啊,至少他那里不会有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阿奇又抓了抓头,有些挫败地瘫回太师椅上。 隔日阿烈回到办公室处理事情的时候,忽然一名小弟敲了敲门,走进来。 阿烈认得他,几天前这些小弟居然在于皓管辖内的酒店白吃白喝,对方老板娘看这些人是店里的围事,不好意思说些什么,却一通电话打到公司来抱怨。阿奇气得差点没把这些人拉去宰了,直骂他们丢脸。 就在这时候,阿烈巧妙地骗阿奇说,其实这些小弟都有挂账,而且也拜托自己先把账还一还,是自己一时糊涂忘记了。阿奇半信半疑,不再为难这些小弟。而这些小弟则因为阿烈替他们解了围,打从心里感激起他。 阿烈实在不喜欢玩这种小手段,但是偏偏长官跟阿豹都要他收买人心、架空阿奇,逼得他不得不出手。 “烈哥”走进来的小弟满脸笑容,对阿烈是尊敬得不得了。 阿烈捻熄了烟,抬头用眼神询问小弟有什么事情。 “柯姐的酒钱我们兄弟凑齐了,谢谢烈哥那天替我们解围。”小弟从怀里摸出一只信封,恭敬地奉上。 阿烈笑了笑“客气什么,大家都是兄弟。” 小弟见阿烈态度客气,鼓起勇气又上前一步。“烈哥,当初皓哥离开时,叫弟兄也得听你的,说真的,大家私底下都有些不服气;可是现在,我们都觉得皓哥的安排是对的,阿奇哥他真的不适合” “真当我是兄弟的话,就别说这些了。阿奇只是脾气冲了点,大家还是得听他的。”阿烈摇摇头,打断了小弟的话。 小弟不太好意思地低下头“那没事的话,我先下去了。” 阿烈点点头,视线又往窗外看去。 他知道要架空阿奇、笼络人心的第一步,他已经成功了。可是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有些憎恨自己。 这名小弟走出去没多久,小斌也踏了进来。 “烈哥,你们交代的事情,我办到了!”只见他精神抖擞,兴高采烈地摇着手上的钞票。 阿烈一愣,不敢相信小斌居然真的收到账了。 就这样,阿奇跟阿烈迫于无奈,只得让小斌加入他们的帮派。不只小斌,连带小丁跟卤蛋全部买一送二地加入。 想到这几个不知死活的高中生,阿奇只觉得自己的日子真是越来越难过。 第七章入会 夜晚,阿奇忙完小斌三人入会的事,疲累地买了几碗汤面,准备回去孝敬家里那两个妈祖娘娘。 “我回来了。”阿奇打开门,只见蕾蕾臭着张脸坐在客厅“怎么只有你,红豆呢?” “去马桶找看看,可能淹死在里面了!”蕾蕾没好气地开口。 “晚餐买回来了,快吃吧。”阿奇一脸无奈地把汤面递给蕾蕾,这几天下来,他已经听两人天天吵听到快麻痹了。 “谢谢。”蕾蕾倒还挺客气地道谢。 阿奇坐了下来,一手托着下巴“对了,你那三个朋友加入我们鹰帮了。” “饭桶兵也加入了?他能做什么,他有气喘耶!”蕾蕾稍微停下倒汤的动作。 “你问得好啊!”阿奇哭丧着脸“有空帮我劝他早点离开这个不需要他的黑社会。” “喔”蕾蕾沉思了一下,一时之间忘记自己还在倒汤,转身就想跟阿奇说话,这一下手上的汤一大半都泼到阿奇裤子上,尤其是裤裆处,几乎全都湿了。 挖哩咧,好、烫、啊阿奇惨叫了出来。 蕾蕾吓了一跳,拿了卫生纸就替阿奇擦拭。“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就在她手忙脚乱抢救阿奇的裤子时,十分钟前走进去洗头的红豆刚好从浴室出来,一眼就看见两人暧昧的举动,顿时怒火中烧。 “你们在干吗!”红豆火冒三丈地推开两人。 “蕾蕾不小心打翻热汤”阿奇连忙站起来解释。 “你闭嘴!我看得出她是不是‘不小心’的!”红豆气得赏了阿奇的脑袋一巴掌。 阿奇百口莫辩,只能摸着脑袋在心里喊痛。 “哼,”推开阿奇,红豆脚踩三七步挡在蕾蕾面前“也不去探听探听,我红豆是什么人物!敢对我的幸子下手,你活得不耐烦了啊!”蕾蕾瞇了眼。这老太婆!之前她听阿烈的话,人在屋檐下嘛,好,她忍,她忍忍忍,可是瞧瞧眼前这老太婆气焰嚣张的样子,她实在忍不住了。 “你想怎么样啊!干、扁、四、季、豆!”蕾蕾拉开喉咙,不客气地吼回去。 红豆气炸了。骂她干扁?她哪里扁啊!“可恶啊!我不当大姐很久了,是你逼我出手的!”红豆张牙舞爪地,作势就要扑上去。 阿奇看快要出人命了,连忙用力从红豆背后一抱“红豆,不要这样子啦!难看啦!” 红豆停下要冲上去扁蕾蕾的动作,转了身,阴森森地看向阿奇。 “杨勋奇,你终于说实话了!” 阿奇愣住,下意识往后退两步“嗄?” “对,难看!我没她好看!她年轻貌美,还是雄哥的干女儿嘛,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那颗肮脏脑袋在想什么!”红豆越说杀气越重,一步一步逼近阿奇,仿佛要吃掉他一样。 “拜托!”阿奇气得跳脚“你在说什么啊,明明就是你自己答应要让她住进来的!” 红豆哪管阿奇的辩解,抡起拳头开始追着阿奇满屋子跑,两人一下子又吵了起来。 蕾蕾精明地瞇起眼,看着红豆的身影,在心里嘿嘿笑了两声。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她还在奇怪怎么红豆老是不给她好脸色看,还在她搬进来第一天就给她下马威咧。原来是担心自己会跟阿奇擦出火花啊。 哈哈,蕾蕾简直快要笑出来。既然被她抓到罩门,哼,接下来的日子她可要好好整红豆才能消消心头怨气。 阿烈隔日到红豆家时,来开门的正是脸上几乎贴满ok绷的阿奇。 “欸,没事、没事。”阿奇感受到阿烈关心的眼光,有些不好意思地遮遮掩掩。“红豆下午接到小燕子的电话,说现在他们安顿下来,风声也比较不紧了,所以我想跟红豆下去看看他们。”赶忙岔开话题。 阿烈颔首,代表他了解。两人边聊边进门。 一进门果然看见红豆臭着脸坐在沙发上,显然还没从昨日跟阿奇的吵闹之中平息过来。 阿奇叹了一口气“总之,我顶多在那待个两天,公司就麻烦你了。” “记得帮我跟阿皓还有小燕子问好。”阿烈看了一眼噙着笑坐在沙发另一头的蕾蕾,总觉得这丫头脑子里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果然,他才正这么想,那头的蕾蕾就站了起来,露出一个超级青春少女式的笑容。 “阿奇哥cd”娇滴滴地喊了阿奇一声,朝他走过去。 红豆双眼一瞇,再度露出杀气,死瞪着阿奇。 “你们放心去玩,我会好好看家的,”她故意挨近阿奇“至于你昨天晚上跟我说的事,你放心,我会好好考虑的。”她说的是阿奇要她劝小斌别加入黑社会的事情。 但是红豆哪明白这点,她一听,立刻往很暧昧的地方想去。“他昨天晚上要你考虑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蕾蕾回头,对着红豆扮了个鬼脸,一副气死你也不跟你说的样子。 “杨勋奇!”红豆气死了,抡起巴掌又往阿奇的方向冲去。 “我真的没有跟她说什么啦,我只是叫她劝小斌不要加入黑社会啊!”阿奇边大声哀嚎边拔腿往外逃窜。开玩笑,再一巴掌他就不用下去看于皓了,直接进医院比较快。 “你骗谁啊!”红豆追出门,两人就这样追追打打地冲到了外头。 阿烈无奈地摇摇头,揪住在一旁手舞足蹈的蕾蕾“蕾蕾!” “是她自己要胡思乱想,我可没说什么!”蕾蕾吐吐舌头,一脸无辜。 “你别玩得太过火,红豆很在乎阿奇的。” “那最好”正好可以玩死她!但是瞧见阿烈不高兴的眼神,她把后面的话吞了下去。 “今天红豆他们都不在,我会叫小斌过来陪你。”阿烈警告地盯了蕾蕾一眼“还是那句话,哪儿都不准去!” “知道啦!”蕾蕾语气不耐,但其实心里高兴得很。她知道阿烈是真的关心她才会管她。所以她不但不讨厌,反而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有人管她,她还暗自窃喜呢! 远在台中的于皓跟语燕起了个大早,不过不是为了做生意,反而在他们所经营的“于燕往返”钓虾场的大门上挂上本日公休的牌子。 原来两人为了阿奇跟红豆的到来,特地公休一天,忙碌地烤虾、准备小菜,雀跃地等待两个好久不见的好朋友来临。 “就是这没错!小燕子说,他们这里就叫做‘于燕往返’。”就在语燕想多拿几罐啤酒放进冰箱时,听见门外传来红豆的叫嚷。 她高兴地放下啤酒,拉了于皓打开钓虾场的大门,果然看见阿奇跟红豆站在门外。 “红豆!”语燕开心地冲上去抱着红豆又亲又跳。 “小燕子,我好想你!”红豆也激动地搂着语燕。 “辛苦了。”两个大男人不好意思像女孩子一样又搂又抱,因此于皓只是轻捶阿奇的肩头,却足以让阿奇了解自己内心的激动。 “你才辛苦啦!”阿奇反掌击了于皓一下“搞这么大一家钓虾场,不愧是皓哥。” 于皓不好意思地笑了出来。 语燕连忙招呼大家进屋,四人好些日子不见,一肚子话要说。只见他们忙着吃虾子,又要忙着把这些日子的近况分享给对方知道,嘴巴都快赶不上他们的速度。 红豆拉着语燕劈头就埋怨起最近让她头大的人物洪蕾蕾。 “小燕子,你就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子有多没礼貌!哪像从前,我再怎么坏,至少还懂什么叫做江湖伦理!”红豆越说越气愤。 “别气了。”语燕只能苦笑着安慰红豆。 一旁忙着烤虾的于皓看似忙碌,其实一直竖着耳朵听红豆的叽里呱啦。他趁阿奇过来帮忙时赏他一记手肘“怎么,红豆斗输洪蕾蕾啊?” “可不是!那个洪蕾蕾还真是个狠角色,有本事想出各种办法来气红豆,今天叫她土豆,明天就改叫她王八绿豆、干扁四季豆,反正就是不肯叫她红豆。”于皓听完暗自窃笑,连阿奇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旁的红豆气得恼羞成怒“杨勋奇,你给我闭嘴!” 阿奇吓了一跳,抖掉了满盘虾,还下意识护住自己贴满ok绷的脸。众人被他这个反射动作惹得哈哈大笑。 “对啦,阿奇,怎么没找阿烈一起来?”于皓止住笑,忽然提起。 “老大,总不能统统来吧?公司也得有人坐镇。”阿奇有些无奈地摊手。 “说的也是,真是辛苦他了。”于皓点点头。 “好啦,虾子好了,大家赶快吃吧!”语燕这时候端了一盘虾,笑吟吟地走过来。 阿奇看了口水直流,马上一马当先冲上去捏了只虾粗鲁地剥了起来。大家又再次被阿奇的馋样给逗笑。 四个人吃着虾、聊着天,好久没有这样悠闲地度过一天下午。 这晚,阿奇跟红豆就在台中过夜。 于皓跟阿奇难得相聚,两人各拎着啤酒坐在阳台上聊起最近台北的近况。 说到阿豹贩毒的事情时,语燕刚好从浴室走出来。她皱了皱眉头,轻轻走进阳台,偷偷听着他们的谈话。其实她是有些紧张的,她知道不管于皓多么喜欢台中的生活,心却一直系着台北的大小事情。她有些烦恼于皓会不会急着想回台北。 “所以大家都相信阿豹没有贩毒?连雄哥也是?”于皓喝了口啤酒。 “是啊。阿皓,你放心啦,总有一天,真相会水落石出的!”阿奇有些忐忑不安,他不太愿意影响阿皓跟语燕在这里的平淡生活。尤其一天相处下来,他看到阿皓跟语燕真的比以前在台北快乐,也轻松许多。 看着阿奇有些不安的表情,于皓拍拍他肩膀轻笑“我知道你们担心我火气一上来,会不顾一切冲回台北去。”他顿了会,又喝口啤酒“老实说,我刚来的时候的确常常想到公司的事,越想越烦,甚至还会睡不着。可是说也奇怪,现在,我就算听到阿豹搞这些肮脏的小动作,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了。大概是因为最近钓虾场的生意越来越好,要我不爽还真的满难的。”于皓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说真的,自己还有点不习惯自己这样的改变呢! “靠,说话越来越像大老板了喔!”阿奇松了眉头,轻捶于皓的肩头。 “老实说,我的心情能有那么大的转变,最主要还是因为小燕子吧!”提到语燕,于皓嘴角的弧度更弯了“在这里,我每天都能看到她开心的笑容,跟她的笑容比起来,能不能回台北,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阿奇也笑了。他们来到这里之后,两人的感情似乎变得更好了,而这也是他们做兄弟的最想看见的。 躲在一旁的语燕,听完于皓的一席话,嘴角忍不住上扬,眼里闪着幸福的光彩。她知道于皓一直很关心她,只是没想到经过这么多风风雨雨,他依然把自己摆在第一。她笑着,知道自己已经不需要再担心什么了,转了身,她决定回房跟红豆分享这一切,让好姐妹也感受一下自己心里的感动跟欢喜。 “阿皓真的说这么肉麻的话喔?”红豆躺在语燕旁边,睁大眼睛不敢相信。 语燕害羞地点点头,一张脸红扑扑的,显得幸福洋溢。 红豆反身用被子盖住语燕,装作忌妒的样子“好啦好啦,知道你有多幸福了啦!” 语燕笑出声,赶忙从被子中挣扎出来。 红豆收了笑容,翻身诚挚地看着语燕“小燕子,看见你现在日子过得那么充实,又那么幸福,我真的替你很开心呢。不过喔,我也好羡慕你,自从你离开台北,我才发现我的生活有多无聊!我现在唯一的休闲娱乐就是虐待家里那个小太妹,你看有多惨!”红豆说着不由得感到丧气,唉,她也好想跟语燕一样,能跟阿奇过着这样悠闲的日子。 “对不起红豆。”看见红豆黯淡下来的神情,语燕忽然对自己跟于皓就这样?下一切的举动感到愧疚。 “哎呀!”红豆连忙推推语燕,扬起一个大笑容“干吗对不起,又不是你的错。跟你说一个小秘密好了!我想开始找机会实现我的梦想。” “你的梦想?是什么啊?”语燕睁大眼睛,好奇地问。 “跟你说你不要笑我喔!我啊,从小就想当一个化妆师。”红豆不好意思地看看语燕,想从她的表情猜测语燕是否支持自己的梦想。 语燕则是睁大眼睛,很讶异的样子。 红豆像泄了气的皮球“我就知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笑?很好笑对不对?” 语燕连忙用力摇头“怎么会好笑?我觉得很棒耶!可是我怎么从来都没听你说过啊?” “我怕你们觉得好笑嘛!阿奇每次都亏我一点女人味都没有,要是他知道我想当化妆师,一定会笑死我的!”她发完牢骚,又转头迫切地看着语燕“小燕子,你觉得我可以吗?要说真话喔!” “当然可以啊!我本来就觉得你的化妆技术很好,每次你帮我修眉毛,都会有人问我是去哪里修的耶!”语燕连忙鼓励红豆。 “真的吗?太好了!我决定回台北以后,就先去应征化妆品的专柜小姐,这样不但可以学到更多技巧,还可以拿一堆不要钱的试用品,正点吧!”红豆兴奋地叽叽喳喳。 说着,红豆不敌睡意,没过多久就呼呼大睡。语燕则是笑着看红豆一点都没有变的睡姿,套句阿奇说过的话,实在是有点丑。她替红豆把被子拉高一点,自己转了身,看着天花板。 想起红豆兴高采烈地诉说梦想的神情,她也不禁想起自己曾经,或者说一直拥有却不敢再提的梦想。想起弹琴,她有些忧伤,说不后悔放弃弹琴是骗人的,但是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说服自己,人不能太贪心,能够和心爱的人永远在一起,才是最值得她努力追求的梦想。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久没有再想到弹琴了,今晚是怎么了?或许这阵子远离打打杀杀的日子,让她的心又偷偷燃起希望吧?她真的希望,一次也好,有一天,能够再让手指在琴键上跳舞。 想着想着,她的手指不禁在棉被上轻轻弹奏起来,渐渐地,她也进入梦乡。 隔日红豆跟语燕一大早就把于皓跟阿奇挖了起来,命令他们两个去刷洗钓虾场。两个大男人二话不说,脱了外衣,拿起水管就开始奋力往场内洒水。阿奇不减玩性,没多久就拿起水管朝于皓喷水;于皓不甘示弱,也用手指按住水管口,对着阿奇喷出强力水柱。转眼地也不用刷了,就看两个人你来我往,喷得一身都是水。 红豆跟语燕互看一眼,走到水龙头旁边,默契一致地关掉开关,阻止两个大男生把钓虾场变成游泳池。 两个男生玩得正兴起,忽然之间水管没水了,都无辜地转头看着自己家里的太座。 “你们两个到底是来刷地还是来洗澡的啊?”语燕又好气又好笑。 “我真是败给你们!都几岁了,还这么幼稚?”红豆做了一个羞羞脸的动作。 阿奇懒洋洋地拿起水管顶在脖子上搔痒“是,你最成熟,看皮卡丘可以看到哭,真是太成熟了!” “你!”红豆眼睛一瞇,忽然手又一扭,将水龙头开到最大,阿奇反应不及,整颗脑袋当场被淋得湿答答。 “靠!你死定了!”阿奇装作生气的样子,水管一转方向,开始往红豆进攻。 红豆跟语燕纷纷尖叫了出来,两人又闪又跳,水战又瞬间开打。就在四人玩得不亦乐乎时,阿奇放在柜台上的手机发出了铃声。阿奇连忙丢了水管,全身**地跑过去接听。 本来还满脸笑意的阿奇,接了手机以后脸色变得凝重,一旁的众人也感到事情不对劲。 阿奇收了线以后,转头就瞧见众人担心的模样,他连忙讪笑“欸,安啦!有我在,哪会有什么状况?”他顿了顿,佯装轻松地看了看手表“不过我们也差不多该走了,下午公司还要开会呢!” 一看阿奇如此蹩脚的演技,大家都知道台北一定出状况了,只是他不愿意让大家担心。 “好,我帮你们叫车。”语燕不愿意拆穿阿奇,只是笑了笑,转身拿起电话叫车。 出租车来了后,四人依依不舍地告别。等阿奇他们走了,语燕转头看着沉默的于皓。 于皓的眼神让她有种不好的感觉,隐隐约约的,她知道,这样安静的日子快要结束了。 就在四人悠闲地在台中聚会时,阿烈也专心地在台北处理他该做的事情。 趁着堂口今日无事,他索性邀请了平日较有碰面机会的弟兄们吃饭。一票人浩浩荡荡地在海产店大吃起来。 “烈哥,我敬你!以后烈哥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做兄弟的一定听你的话!”上次靠阿烈解围的小弟首先站起来敬酒。 这一敬,一票上次受过阿烈帮忙的弟兄全部站了起来。 “谢谢大家,我只能说,很高兴认识你们这群同生共死的好兄弟!”阿烈笑着端起酒,仰头一口喝掉,心里却五味杂陈,这些兄弟对他如此信任,实在不是他所想要的,毕竟他们越相信他,他要架空阿奇就更容易,这是他的责任,却不是他所期待的。 忽然间,他的手机响了,阿烈连忙放下酒杯,接起电话。 “我很无聊!”电话那头是暂居在红豆家的蕾蕾大公主。 阿烈在心里叹气“我不是叫小斌过去陪你了?” “有他在更无聊!”蕾蕾倒是理直气壮。 “我有空就会过去看你,我很忙,别胡闹了!”阿烈不给蕾蕾说话的机会,收了线。 “烈哥的马子啊,黏这么紧?”一旁的弟兄开玩笑地调侃他。 阿烈只是笑,还来不及回答,手机又响,这次是传了简讯过来,只见手机上面写着“好朋友,老地方见” 阿烈皱了眉头,这是他最不愿意联络的人之一阿豹的简讯。 匆匆离开了海产店,阿烈来到阿豹约定要和他碰头的撞球店,一进去,立刻瞧见正在打球的阿豹跟老鼠。 “架空阿奇的事进行得怎样?”阿豹见到阿烈来,寒暄也省了,直接开门见山。 “回豹哥,我正在努力,那些兄弟因为我资历浅的关系,始终对我” 谁知道他话还没说完,阿豹忽然猛一挥杆,毫不留情地打上阿烈。 阿烈吃痛退了一步“豹哥?” “豹哥,我没骗你吧,这小子居心不良”一旁的老鼠也放下球杆,在旁边?风点火。 “老鼠!你不要一天到晚在豹哥面前挑拨离间,找机会把我除掉!豹哥,你千万不要上他的当!”阿烈知道事有蹊跷,但怀疑这只是生性多疑的阿豹再度设局探他,因此隐忍不发。 “我看是我差点上你的当吧?”阿游枳徘蚋耍淅涞厮怠? 阿烈心中一凛,知道果然出问题了,但是他还是沉住“我不了解豹哥的意思。” “哼,我早查清楚了,现在于皓那帮手下个个都服你,甚至还把你当成于皓的接班人,你想取代阿奇早就不是难事,你说,你还想跟我玩什么花样!” 阿烈没想到阿豹居然这么了解他的状况,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老鼠见阿烈没有发言,连忙加油添醋“豹哥,他想玩什么花样很清楚嘛!他就是有私心,想吞下于皓的地盘,自己跳上来当老大!” “豹哥,我自己是块什么料,我心里清楚得很!对豹哥来说,我不过是能办事的孙悟空,再怎么能翻,也逃不过豹哥的手掌心,你说是吧?”阿烈横了老鼠一眼,警告意味颇浓。 “哼,你很会说话,不过我已经没耐性了,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把阿奇单独骗出来!”阿豹阴沉冷笑。 阿烈一怔,没想到阿豹这么急,已经准备要出手了。 “这是你证明自己忠心的最佳机会,好好把握啊!”被阿烈横了一眼的老鼠稍微收敛些。 “可是这么一来,于皓的手下会拼了命替阿奇报仇,我不觉得这对豹哥有利。”阿烈试图改变阿豹的决定。 “你放心,我不会亲自动手,多得是可以让他们起疑的人。”阿豹再度阴狠一笑,接着他挥挥手,示意阿烈可以滚了。 阿烈转身离开撞球店,脑中一直思考究竟阿豹会利用谁来除掉阿奇。 想了想,他终于想通了。是啊!这几日来一直跟他们起冲突的人是谁?天义盟啊!阿烈心中一凛,懊恼自己怎么没有早些想到这一环。 思索了片刻,他还是无法做出危害阿奇性命的事情,因此他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决定孤注一掷。 “喂,小蔡吗?我要你帮我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街灯照耀下,阿烈神色凝重地讲着电话,进行别人所不知道的计划。 隔日,阿奇在阿烈的电话催促下,从台中匆匆赶回来。 一回到公司,大气都还没喘,他气急败坏地赶到办公室,一进门就拍桌子发飙。 “现在到底是怎么样?难道连卢霸打个喷嚏都要怪是我传染给他的吗?” “卢霸现在一口咬定是我们派人去刺杀他的,他已经正式对我们下了战帖,约定两天后就要跟我们决一死战!”阿烈沉声。 “阿奇哥,会不会是你派去的人被他们认出来了啊?”一旁的干部忍不住偷偷问。阿奇火暴的个性大家都知道,说不定真是他受不了最近卢霸老是来找麻烦,偷偷派出杀手也说不定。 “有没有搞错啊!连你们都怀疑到我头上来?暗杀卢霸这么严重的事,我会不跟大家商量就去做吗?”阿奇火冒三丈,没想到自己的弟兄居然敢这样质疑自己。 虽然他暴跳如雷,使得刚刚质疑他的干部低下了头,但是从大家的表情上,不难看出其实每个人都非常怀疑阿奇。 “那会是谁干的呢?”另一个部属怯怯地开口。 “靠,你干脆问我三一九枪击案是谁干的好了!”阿奇没好气地骂回去。 众部署见阿奇火气如此大,顿时没人敢再发言,大家面面相觑,会议室陷入一片沉默。 过了一会,阿烈站起来打破沉默“依我看,卢霸可能只是想找借口跟我们算个总账,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有人想故意嫁祸给我们!” 阿奇眼睛一亮“阿豹!一定是他!” 阿烈微微点头“不管答案是哪个,这一场火拼恐怕是免不了的!阿奇,卢霸的公司规模在我们之上,我看我们还是先跟阿皓商量一下,再决定怎么行动桑卑17野底灾葱兴募苹01谌熘诔舭2妫吮;ぐ2妫植蝗冒1鹨桑纪蛳耄龆ㄊ辜埔陴乩矗绱艘焕矗陀锌梢酝扑涤陴┮丫乩刺每冢霭2娴募苹薹ㄊ凳? “不行!”阿奇立即反驳“绝对不能告诉阿皓!他跟小燕子好不容易才能过着平稳的生活,我已经决定,绝对不跟他提任何公司发生的事!” 阿烈没想到阿奇会断然拒绝,导致计划无法顺利推动。他愣了一下,的确,他怎么没有想到语燕呢?逼阿皓回来,势必代表他跟语燕的平静生活也要结束了可是,于皓不回来,阿奇又有生命之忧!一下子,阿烈陷入了两难。 “哼,要硬干咱们就来啊!搞不好这一战之后,我们的地盘就比阿豹还大,到时候我们在鹰帮就可以横着走!”阿奇看干部气氛一片低迷,拼命替他们打强心针。只可惜话说完,属下们依然死气沉沉,一点斗志都没有。 情况已经够惨了,忽然会议室的大门又被踹开,只见小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摔倒在门口。“阿奇哥,不好了!总部刚刚来电话,问我们二毛今天怎么没送月费过去!” “我们找不到二毛,把账本一刷才发现,他把公司的钱全部提光,跑路了!”第二名小弟连忙接下去说。 “什么!”阿奇差点站不稳。 众人一阵愕然,不懂怎么会在这节骨眼出这种纰漏。 只有在角落的阿烈微微低下头,因为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为了保全阿奇,逼回于皓所做的安排。 一场会总算是开完了。阿奇收到了一堆坏消息,臭着一张脸跟阿烈一同回到住处。一开门,就听到红豆跟蕾蕾在大小声,可见两人又吵了起来。 平常阿奇心情好,还可以开导开导她们。可是现在他就快火山爆发了,哪还受得了两个人的吵闹声。 他反手用力关上门“你们闹够了没有!”接着破口大骂。 蕾蕾跟红豆都吓了一跳。尤其是红豆,跟了阿奇这么久,还没看过他发如此大的脾气。 “我已经够烦了,拜托你们不要再烦我了好不好!”阿奇焦躁至极,大声吼完以后踩着沉重的脚步走进房内,关门的力道差点没震碎玻璃。 “阿烈,发生什么事了?”红豆不安地看向阿烈。 “公司有点状况,今天你就体谅他一点,让他好好休息吧!”阿烈叹气,又转身面向一旁像个无辜小孩的蕾蕾“别人帮了你的忙,你不要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 阿烈又摇了摇头,朝红豆打个招呼,独自离开。 “都是你害的啦!”如果不是蕾蕾拿她贵死人的保养品去擦地板,她也不会追着蕾蕾打,让阿奇如此生气。红豆越想越生气,转头骂了蕾蕾两句,连忙也走进室内,打算跟阿奇道歉。 蕾蕾有些委屈地站在空无一人的客厅,一阵孤独感涌上来,转念一想,她干脆快步跑出门外,朝阿烈的方向追去。 “阿烈!”她左右张望一会,果然在巷尾看到正要跨上机车的阿烈。 “又怎么了?”阿烈显然心情也不好,口气比平时更冷。 “我”蕾蕾瞧阿烈态度不好,吞吐了起来“我能不能去你家?你也知道,红豆根本不欢迎我,我这样寄人篱下,真的很痛苦耶!” “不行,我说过我家不方便!”阿烈一口回绝。 原本以为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阿烈口气会温和一点,没想到他还是像以往那样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绝。自尊心再度受创,蕾蕾有些受伤。 “那你带我去找于皓,我待在他那里,你们就不用见到我了!”蕾蕾故意这样说,看看能不能激起阿烈的醋意。 哪知道阿烈只是冷冷瞥了她谎郏澳愀闱宄陴┲换岜任颐歉幌肟吹侥悖? 蕾蕾难过地低了头,眼眶都快要红起来,平时骄横霸道的脾气完全使不上来,小女生的样子反而表露无遗。 “雄哥已经在怀疑是阿奇跟我把你藏起来的,如果你要这样闹下去,我不如直接把你交给雄哥,省得麻烦!”阿烈正在气头上,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 蕾蕾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这瞬间,她强烈感觉自己像个大麻烦,被人踢来踢去,没人愿意收留她。她用力抹了眼泪,转身跑回红豆家,不让阿烈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瞧见蕾蕾的眼泪,阿烈也有些后悔,他放低音调“蕾蕾” 但是蕾蕾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快速逃入红豆家里。 阿烈叹口气,虽然有些后悔不该对蕾蕾说重话,但是现在他有太多事情要烦恼了,实在没有精神跟时间安抚她。所以他只是顿了一会,还是发动车子离去。 经过一夜思考,阿奇决定先把欠总部的钱还清,再来烦恼和天义盟的冲突事件。 哪知道当他在办公室发账单要手下加紧收账速度跟效率时,红豆气急败坏地打了电话说蕾蕾失踪了。 阿奇气得差点把电话摔坏,连在一旁的阿烈都不禁大动肝火。昨天明明才训过那丫头,今天又搞这种飞机。 为了怕阿奇会气到脑溢血,阿烈连忙要阿奇专心处理公司的事情就好,蕾蕾的事就交给他。安抚了阿奇,他骑着车在台北大街小巷四处绕,像只无头苍蝇到处寻找蕾蕾的下落。 绕了半天毫无所获,他索性冷静下来,先将车子停在路边思考。想起他昨日对蕾蕾说的重话,说什么如果她再惹麻烦就要将她送回去。 送回去?阿烈催了油门,心中已经锁定了目标,快速朝蕾蕾家的方向飙去。 阿烈上了楼,发现蕾蕾家的大门没关,他皱眉,心想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小心。进门就瞧见蕾蕾翻箱倒柜地,似乎在找什么,丝毫没注意到屋内走进别人。阿烈叹气,看她平常凶巴巴精明得要命,其实做事一点都不细心,就这么明目张胆杵在那,要是给洪虎的手下看到才想到这,他立即察觉楼下传来几个男人的谈话声,他心中一凛,连忙往蕾蕾的方向走去,迅速捂住她的嘴。 “是我!”他阻止了蕾蕾的拳打脚踢。 “你怎么”蕾蕾转身,微微一愣。 “小声点,你爸的手下已经上楼了。过来!”阿烈拉着蕾蕾走至门边,不经意瞧见被丢弃在地上的手指虎,他弯身拾起,戴上手指。 他静静等在门边,趁着大门被人打开的剎那,用力朝其中一人的脑门击去,男人闷哼一声,立即倒下。在一旁的蕾蕾也连忙挥拳想击倒另一个男人,但阿烈在她能出手之前将她拉至自己身后护着,然后才又一拳轰上男人的脸。 蕾蕾躲在阿烈身后,不禁羞怯地笑了出来。阿烈将她拉开那瞬间,她有种被心爱的人保护的感觉,即使身在危险之中,她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阿烈没注意到蕾蕾泛红的脸庞,连忙拉着她往外跑,迅速奔回红豆家。 机车驶至红豆家门口,阿烈摘下安全帽,冷冷地看着已经下车、还戴着安全帽,一脸无辜地站在自己旁边的蕾蕾。 “你为什么老是要给大家惹麻烦?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一个人跑出来有多危险?今天如果等在你家的是阿豹的手下,我看你怎么办!我可不是二十四小时待命来救你的!”阿烈一口气骂完,而蕾蕾只是乖乖站着让他骂。阿烈看她没反驳,索性继续教训:“你这样跑出来,让红豆担心死了,她还一直担心是不是昨天对你态度不好,你才跑出去。你只会怪大家讨厌你不欢迎你,你做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让人怎么喜欢你啊?” 蕾蕾还是没有说话,头垂得快掉到地上去了。 阿烈扬眉。怪了,这丫头今天倒难得,被他念了这么久居然一声不吭?见蕾蕾乖乖受教,他也放软了语气。“怎么,今天不顶嘴了?被我骂你心里很气吧?不想被骂就听话一点嘛!” “你骂我是应该的啊!”蕾蕾终于抬起头,说出来的话却差点让阿烈从机车上摔下来。“今天你骂我是因为关心我,不是因为讨厌我,所以,我不会生气。” 阿烈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他简直要怀疑这个洪蕾蕾给人掉了包了。 “如果你真的讨厌我,就会让我爸的手下把我带走了,”蕾蕾露出灿烂的笑容“所以,你不讨厌我,对不对?” 阿烈有些无力。给蕾蕾这样一说,他也才恍然大悟,自己居然关心起杀父仇人的女儿? “小鬼,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要以为你戴着安全帽挨打就不会痛!”阿烈用手掌按住蕾蕾的安全帽,然后用另一只手用力打在自己的掌背上。 蕾蕾被这样隔山打牛,安全帽整个往下滑。她扶正安全帽,吐了吐舌头“真的会痛耶。” “我的手比你还痛好不好!”阿烈没好气地响应。 蕾蕾却不生气,反而觉得甜蜜无比,睁着大眼睛可爱地看着阿烈。 “好了,快点上去,要是红豆骂你,你就像刚刚一样,乖乖给她骂,听见没有!” “嗄?喔好啦。”蕾蕾小脸垮了下来,却还是不甘愿地答应。 在阿烈的催促下,她有些不舍地转身往红豆家走去,边走边频频回头跟阿烈摇手说再见。 阿烈叹口气,不太了解自己干吗要关心洪虎的女儿。而且不可否认,刚刚在蕾蕾家找到她时,那感觉真像放下心中一块大石般。他清楚这不是男女之情,但是这究竟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愣了一会,他懒得再思考,如他所说,现在要烦恼的事情太多,还是别管这些吧。发动了车子,他再度回公路上,往他今天计划要去的地方台中快速飙去。 夜晚时,他终于来到台中。 找到于皓经营的钓虾场,他停好机车,走向门口,入眼的是语燕偎在于皓怀里,两人鹣鲽情深的模样。他愣住,呆呆地看了两人一会,直到于皓发现他,朝他走来,阿烈才回过神。 “阿烈?”于皓看见阿烈,心中有不安的感觉。他知道,如果不是堂口出大问题,阿烈不会在这深夜赶到这里。 阿烈颔首致意,心里却不太好受。语燕跟于皓开心甜蜜的模样他全看在眼里,而他知道,自己来这一趟,他们之间这一切就要结束了。 于皓在阿烈的眼神暗示下,知道接下来要谈的话题不适合在语燕眼前谈论,因此两人相偕出门,来到附近的啤酒屋。这一谈下来,于皓愕然于台北居然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情。 “我们跟天义盟?”他灌了一大口啤酒“出这么大的事情,他还想瞒着我?跟你们还有公司的事比起来,我的安全又算什么?” 阿烈摇摇头“不只是你的安全,阿奇他在意的,还有小燕子的幸福。其实我也很挣扎,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这些事。朋友一生的幸福,跟朋友的生命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衡量。”阿烈不自觉说出真心话。 于皓沉默,他知道阿烈说的是实话。如果他现在就回台北,以后的事情要怎么变化,又很难预料了。 沉默了一会,于皓抬头,拍了拍阿烈的肩膀“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件事,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而你跟阿奇却出了事的话,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我自己!” 阿烈听到于皓居然还感谢自己,一股内疚感强烈地升了起来,他举杯猛灌啤酒,两个男人就这样陷入沉默,各自烦恼自己的事情。 稍晚,阿烈连夜又赶回了台北。 于皓打了电话,知道语燕已经离开钓虾场回到他们在台中的租屋,因此他驱车往家的方向去。于皓回到家后,一个人默默坐在阳台喝酒,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提要回台北,更没有说公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在语燕眼里,于皓的沉默,却比他说了什么都还来得沉重。重重地,压在她的心头。 她注视了于皓一会,知道自己在这穷猜测也不是办法,因此她悄悄回房,拨了通电话给阿烈,决定直接问个清楚。 那头的阿烈敌不过语燕的哀求,叹了几声气后,也一五一十地把公司的问题、阿奇的难处,从头到尾说给了语燕听。 收了线的语燕,在心里琢磨阿烈的话,良久、良久 然后她闭上眼睛,虽然有些痛苦,却还是下了一个决定。 第八章出生入死 于皓公司办公室里,气氛严肃却低迷。 阿奇脸色铁青,看着眼前这排十人不到的弟兄,气到差点说不出话来。 “就这些人?”他不敢置信地咧了嘴“我们今天不是去吃喜酒!今天这是两个堂口的对决,我们只派得出这些人?”阿奇咬牙切齿,在场的兄弟都低下头,没人说得出一句话。 “人呢?”阿奇终于忍不住怒吼,双眼布满了血丝,模样相当骇人。“我们的人都死光了吗?死、光、了、吗?” 阿烈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好站出来“据说阿豹从昨天开始就到处挖我们的墙角,他开出一百万账单,还说他只要三十万本金,其他全数给收得到账的兄弟,某些弟兄,因为利益关系” “为了利益就可以背叛兄弟吗?妈的!这不叫兄弟!这绝对不是我们的兄弟!”阿奇怒不可遏,重重一拳打在桌上。 众人依旧沉默,谁都不愿意开口。毕竟留下来,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他们能为阿奇尽的最大义气了。 阿奇心头愤怒难平。他扫了一眼只剩下十人不到的弟兄们,心中清楚明白,这一战,可能是有去无回了。 想到于皓跟他打下的江山,想到这些跟他出生入死的弟兄,很有可能就断送在今天,断送在他手上,他终于忍不住发出困兽般的怒吼。“啊”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仰天怒吼。阿烈垂下头,阿奇的痛苦他全部看在眼里,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阿奇会落入此等困境,自己要负很大的责任。他闭上眼,不愿意再看阿奇痛苦的样子,却无法隔绝阿奇痛苦无助的吼叫声。 入夜时,阿奇认清了事实,知道没有兄弟会再来支持了。他冷了心,决定要壮士断腕,领着唯一,也是剩下的十几名弟兄,来到跟卢霸约定的大型废弃仓库。 两批人马杀气腾腾地走进仓库内,随着最后一人走进去后,轰一声,众人拉下铁门并且锁上,意味着这是场生死决斗,只有活着的人才能走出去。 两方人马对峙,卢霸的手下全部戴着口罩,用来区非敌我。而这一相比较之下,明显可以看出阿奇手下的人数远远落后卢霸。 “哼,挺带种的嘛,小猫两三只也敢来跟我斗?”卢霸从人群里走出,手摇着开山刀,轻蔑地看着阿奇。 “就算只有小猫两三只,照样吃定你们这群死耗子!兄弟们,上!”阿奇双眼一瞇,迸出杀气,一马当先舞着开山刀冲上去。 兄弟们纷纷大喝,红着眼冲上去厮杀,一瞬间整个仓库鲜血飞溅,哀嚎声不断。两方人马纷纷挂彩,其中又以阿奇这边因为寡不敌众,更是损失惨重。 就在两方人马在里头缠斗时,仓库外面忽然又传来一阵阵脚步声,原来是雄哥收到阿力的报告,知道于皓走后他的堂口出了大乱子,今天更以卵击石地跟卢霸大火拼。雄哥不愿意见到自己打下的江山毁于一旦,因此派出阿力领着他手下的精英杀手,准备来支持阿奇。 谁知道阿力领着五六个人来到现场,却因为铁门被锁上而无法进入。阿力在外头急得团团转,只听得里头的打斗声越来越大,他知道再晚几步,阿奇这边的势力可能就会被歼灭。 当阿力在门外努力想办法冲进去时,里头的战况已经开始明朗化,阿奇这方明显落于下风。阿奇体力到达了极限,一个人要应付三四个人的包围,渐渐支持不住,终于一个不小心,他的手臂被狠狠砍了一刀,他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阿烈见状心一急,连忙冲过来想帮忙。 “我没事!不要管我!”阿奇看阿烈也独自跟四五个人缠斗,自己都分身乏术了,因此他咬牙站起来,不愿意造成阿烈的负担。 才一站起来,对方的刀又不留情地朝他劈了过来,就在阿奇以为自己死定了时,仓库的窗户忽然发出巨大声响,应声碎裂。厮杀的众人纷纷往破窗的方向看去。 居然是于皓! 原来昨夜语燕下的决心就是鼓励于皓回台北,处理他该处理的事务,以免留下遗憾。于皓万分感激语燕的体谅,并飞快赶回台北,刚好赶上这场厮杀。 来到现场的于皓,在窗外看见阿奇的困境,心急之下,他不顾一切用手臂敲碎了窗户,身上布满被玻璃碎片所刮伤的血痕,手持着长刀,眼神阴狠地破窗而入。 阿奇的手下一见到大哥居然回来了,全部精神振奋,本来溃不成军的士气这时候全部回来,大家不顾身上的伤痕,重新拾起力气砍了回去。 于皓带头挥舞着长刀往卢霸的方向砍去。本来胜券在握的卢霸一下子被逼退了好几步,战况瞬间拉平,双方不分上下。 同时,外头的铁门忽然砰一声也应声被撞开,原来阿力紧急发动了一旁的起重机,硬是把铁门给撬开。 这一下鹰帮的精英杀手也冲了进来,本来有了于皓已经军心大振的弟兄们,这时候仿佛如虎添翼,一下子逆转了情势,杀得卢霸节节败退。 卢霸眼见情势不对,连忙喊撤退,带着剩下的伤兵逃窜了出去。 一场恶斗总算到此告一段落。 “你回来做什么?”吩咐兄弟们回去休息,阿奇转身进了办公室,并且带上门。他靠在门板上,闭上眼睛,神色痛苦地开口。 “阿奇”于皓明白阿奇的痛苦,走上前想安抚他。 “你跟小燕子过得好好的,你干吗回来?”阿奇捂住脸,痛苦地大吼。虽然他清楚若不是于皓,自己可能早就送命了,但他就是无法原谅自己的无能。 “阿皓是为了”阿烈连忙走上前想劝阿奇。 听到阿烈的声音,阿奇火气更大“你为什么要告诉他?我为什么不告诉他你懂吗?你、懂、吗!” “阿奇!”于皓冲上去用力抓住阿奇的肩膀“如果你是我,你也会这么做的!” 阿奇一愣,知道于皓说得对,只是心情难以平复。 于皓瞧阿奇冷静了许多,连忙继续劝道:“正因为我们是兄弟,你不会丢下我不管,我也不会!因为我们是兄弟啊!”阿奇垂下头,无力地靠上于皓,两兄弟紧紧握着对方的手,经过一场生死浩劫,心中的激动无法言语。 一旁的阿烈看见两人兄弟情深,顿时感到一阵孤寂,也更加自责,因为他的任务居然是要破坏这对兄弟的感情。 猛然,办公室的门被红豆踹开。她神色慌张地跑进来大声嚷:“不好了,小燕子、小燕子”她上气不接下气,连话都说不清楚。 于皓一听到事情跟语燕有关,又看见红豆慌张的神情,全身一震,一股惧怕感油然而生。他紧张地抓着红豆“她怎么了?” “一群、一群流氓在钓虾场攻击她她的、她的手骨被打断了!” 于皓脸色顿时刷白,没想到他回台北才这一眨眼工夫,居然让语燕受此大伤。 震惊之余,于皓也顾不得自己身上还有伤,领着阿奇跟阿烈冲往台中的医院。 原来语燕跟于皓在台中经营钓虾场时,就时常有地痞流氓来闹事。原本于皓是完全不怕这些小别三,但是语燕坚持既然他们是躲避来此,行事就应该低调。所以他们一直乖乖交保护费给这些流氓,只求不要再惹风波。 谁知道这群流氓越来越嚣张,于皓终于看不过去,出手教训了其中一名人。这些小地痞流氓不但没有受到教训,反而狮子大开口,要求二十万的医疗费。而就在于皓赶上台北援救阿奇的同时,这群流氓也上门来收医药费。语燕不敢跟于皓说有关医药费的事情,只能东凑西凑,勉强凑了五万块,这些流氓见到只有语燕一人,嚣张地砸场子闹事,语燕为了保护那块写着“于燕往返”的招牌,不惜用手阻挡,使得她手骨被打断。 坐在病床上,语燕的手已经接合完毕。而医生正指着x光片,跟她解释她的伤势:“我们已经把你断掉的指骨接合了,情况好的话,一个月之内,你的手就可以恢复正常。” 语燕瞧瞧自己的手,连忙开口问医生:“那、那请问医生,我以后还可以弹钢琴吗?” 医生思考了一会,点点头“可以是可以,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语燕不安地追问。 “这是程度上的问题,就像声带受损的人,当然还是可以唱歌,只不过要成为声乐家,那就是不可能的事了。”医生略带抱歉地解释:“你的指骨断裂时,伤到了一些神经,所以虽然你将来还是可以弹琴,可是在技巧上面,恐怕会有极限。” 语燕听完医生的说明,脸色惨白,无意识地对医生点头致意后,便神情木然地靠回床头。 医生拍拍语燕的肩膀,跟着护士离开病房。就在他们离开后没多久,于皓一行人也匆匆赶到。 “小燕子!”于皓冲到病床边,担忧地看着语燕惨白的脸。 语燕连忙打起精神,对众人一笑,只是笑容牵强,看在众人眼里更觉心酸。 于皓强忍已久的激动,在看见语燕那凄凉一笑时终于溃堤,他颤抖地轻握着语燕受伤的手,忍不住红了眼眶。 “小燕子,对不起我、我应该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对不起”于皓的泪水滑落。 语燕安抚地拍着于皓“阿皓,别这样说,我只是受了点小伤,没事的” 于皓并没有因为她的安慰而冷静下来,反而颤抖得更厉害。他知道钢琴对语燕的重要性,而他,这个答应要保护她的人,居然让她受到这种伤害!叫他要怎么面对语燕看着语燕坚强的神色,他心里更难过了。 大家都知道,钢琴是语燕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如今梦想被打碎,她居然还可以如此轻描淡写,大家除了心疼她的坚强,更为她感到难过。红豆早就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阿奇则是垂着头,感到万分愧疚。阿烈也自责无比,若不是他那该死的计划,若不是他的任务,语燕根本不必受到这样的伤害。 病房内顿时愁云满布,没有人有心情,也没有能力开口说什么。 语燕凄凉地看了众人一眼。她是悲伤的,很悲伤的,但是她告诉自己,这不算什么,她也不会去怪任何人的,真的!以前是她太天真,过几天舒服日子就以为可以拥有早该放弃的梦想,就是因为她有这不切实际的梦想,才会如此痛彻心扉。 语燕闭上眼睛,感觉心又死了一点点,对于她的人生梦想,她学会了,该死心的时候,就该死心。不然痛的,不只会是她一个人,更会波及周围关心她的众人。 当她再睁开眼睛时,透彻的双眼如往常,却明显、明显,永远、永远少了那一点光彩了。 钓虾场内挂着的小灯泡依旧一闪一闪,但是大门却深锁着,昔日客人满座的热闹景象已经不再了。钓虾场里头,语燕正来来回回走动着,右手打着石膏的她只能用左手收拾最后几样东西。经过一番波折,在雄哥的打点之下,买通警方撤销了于皓的通缉令。于皓终于可以返回台北重新整顿堂口。 语燕是不舍得离开这安静的生活的,但是她知道,既然踏上这条路,就不能有太多奢求。因此,她听到于皓要返回台北的消息以后,也不再像往常那样露出可惜的表情,或是觉得心情郁闷。她只是笑着告诉于皓,有他在的地方,就会有她。 吃力地将“于燕往返”这块招牌搬到废弃物回收堆里,她有些不舍地摸了摸招牌。“于燕往返是不是我把名字取错了?有了‘往’,就不该再有‘返’?” 钓虾场的门这时候再度开启,原来是于皓从外面回来了。 语燕怕于皓担心,连忙收起不舍的表情“回来啦?没闹出人命吧?” 于皓一愣,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欸,你知道啊?” 原来于皓跟语燕来台中开钓虾场这段时间,老是有地头蛇来强收保护费,加上语燕的手是因为这些小混混而受伤的,因此于皓在要离开台中这一天,召集了北部的兄弟下来台中教训这群不识相的小流氓,刚刚才在闹区堵住了他们。 “总要教训教训他们,不然他们会继续欺负其他人”于皓没想到语燕居然也知道这回事,他还以为他保密到家了“不说那个,有没有东西要带走的,我来打包!” “就这些啰。”语燕指着旁边一小叠物品。 “喔。”于皓左右张望一下地上的东西,眼角余光瞄到被扔在一旁的招牌,他吃惊地指着招牌“你不要了?这是费了你好多精神做的耶!” “留着做什么?接手的老板又不可能继续沿用这个名字。”语燕摇头。 “小燕子,相信我,虽然我们现在必须回台北去,但是我保证,将来等公司稳定了,我们一定会再回来。”于皓听出语燕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伤感,一个不忍,他心疼地将语燕拉入怀里,试图想对她做些保证。 “你说得对,公司稳了我们就回来那往后公司又出乱子的时候呢?我们是不是又得赶回去?”语燕闷闷地打断于皓的话“阿皓,我们心里都清楚,人情义理是我们一辈子都抖不掉的包袱,所以就算到了天涯海角,这些牵挂也还是会再把我们拉回到原来的地方。” 于皓哑然,他明白语燕说的都是实话,但他就是懊恼自己无法给语燕一个她想要的生活,总是要她跟着自己过这种奔波的日子。但是此时,他除了将语燕拥得更紧,也无法做些什么。 语燕在于皓怀中深深吸了口气,然后露出个鼓励的微笑,轻轻推开于皓“钓虾吧,我想,以后不容易再有这么轻松的日子了。”说着,她拾起地上的钓竿,对着于皓摇了摇。 “嗯。”于皓接过钓竿,上了饵,将钓线?入池底。 语燕轻轻地靠在于皓的肩上,两人沉默不语,静静地享受这最后一刻的宁静。 “阿奇,你快点好不好?”红豆敲着厕所的门,催促着。为了替于皓跟语燕接风,大伙决定趁今晚好好吃一顿,庆祝一下。偏偏阿奇这时候坏了肚子,一窝在厕所就是老半天。平时红豆还可以耐着性子等他,但是现在语燕的手受伤,她赶着要过去帮忙,因此急坏了。 “好啦好啦,马上就好了嘛!”阿奇在厕所皱眉,哎唷,选在这时候拉肚子也不是他愿意的啊! “每次出门就要蹲马桶!懒人屎尿多!”红豆气呼呼地走出房门,瞥眼看见坐在沙发上的蕾蕾,一口气没地方发,干脆拿她当箭靶“喂,小太妹,我警告你喔,阿皓他们今天回来,我们要好好庆祝一下,你可不要又故意搞失踪,听到没!” 蕾蕾没好气地白了红豆一眼,出乎意料地没有回嘴,只是默默起身拿起泡面准备料理自己的晚餐。 红豆瞇起双眼,感到有些讶异。“喂,有什么不爽就说,不要给我装可怜!” 蕾蕾背着红豆开始拆开泡面的包装“你放心,我从来不跟人摇尾乞怜!” 红豆怔住,还以为不带这小太妹去,她会闹得天翻地覆咧。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阿奇终于舍得离开厕所,走出了房门。 红豆又瞥了蕾蕾一眼,刚好看到她瘦小的身影默默在等热水注满泡面的样子。实在是有点可怜啦。 “嘿嘿,该清的我都清干净了,待会儿我可要大吃特吃!”阿奇浑然未觉红豆频频往屋内看的眼神,大声嚷着。 大吃特吃?听到这四个字,红豆又忍不住回头。想到自己跟阿奇两人要去“大吃特吃”而这洪蕾蕾就放她这样在家里吃泡面喔? 越想越不对,不顾阿奇愕然的表情,红豆忽然转身走回去,用力把大门打开,刚好看到蕾蕾蹲在茶几前等泡面熟的样子。越看越像自己在虐待儿童一样。 红豆粗里粗气地开口:“去换衣服跟我们走!整天吃泡面,总有一天你会防腐剂中毒!” 蕾蕾怔住,没想到一向跟自己过不去的红豆居然会回头,而且还愿意带她去于皓家?她差点红了眼眶,点点头,扔了泡面,迅速回房换下一身睡衣,就怕晚一步红豆会改变主意。 红豆就像母鸡带两只小鸡般,一手拉着蕾蕾,一手拽着一脸莫名其妙的阿奇来到于皓家。 到了目的地,阿奇连门都懒得敲,直接登堂入室“哈啰!”他咧开大嘴,对着屋内的三个人打招呼。红豆正想跟进,发现后头的蕾蕾居然杵着不动,她皱眉嚷嚷:“进来啊!又没人会吃掉你!”说着她干脆自己动手把蕾蕾推进去。 本来还奇怪红豆在跟谁说话,一看到被推进来的居然是蕾蕾,屋内的阿烈怔住“蕾蕾?你怎么来了?不是要你待在红豆家别乱跑吗?如果又遇到阿豹还是你爸的手下怎么办?” 阿烈其实无意指责,只是讶异于蕾蕾的出现。但是这番话听在蕾蕾耳里有说不出的难堪,她抿嘴,转身就想离开。 红豆挡住蕾蕾的动作“是我带她来的啦,整天关在家里也不是办法。” “放心啦!反正我们大家都在,不会有事的啦!”阿奇也连忙帮蕾蕾说话。 蕾蕾有些无辜地抬眼,一双眼睛又期待又害怕地看着阿烈,就怕他不顾两人的担保,削她一顿就算了,搞不好还会要她回去。 阿烈被她那小鹿班比的眼神弄笑了,但他还是板着脸“还不快点跟阿皓他们打招呼?” 蕾蕾紧皱的眉头这刻才松开,她知道阿烈虽然表情依旧严肃,语气却放缓很多了。因此她开心地扬着笑,大声地对屋内其他两人问好。 “于”后面的皓字给阿烈瞪回去,她连忙改口:“阿皓哥,燕子姐好!”“蕾蕾好久不见啊。”于皓笑了笑,有些想不到这丫头现在居然如此安分。 “今天玩开心点,我们准备好多东西喔!”语燕也走过来招呼蕾蕾。 从来没有人对她如此亲切,蕾蕾感动极了。她开心地碰碰跳跳,绕在语燕旁边看东看西,也在这瞬间她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点都不吃语燕的醋了。 似乎在什么时候她好像已经不再有暗恋于皓的心情了。 蕾蕾怔住,一瞬间也不太能适应自己的情绪变化。她回头环顾屋内的人,眼光扫啊扫的,最后慢慢定格在阿烈身上。 众人并没有察觉到蕾蕾怪异的神情,只是说说笑笑,围着桌子坐下来。 “没想到发生这么多事,房东还愿意租我们这房子。”语燕摸着熟悉的桌椅,不禁感叹。 “这你就要感谢阿烈了,都是他一手打理的呢!”红豆抢在前面回答。 语燕跟于皓纷纷回头给了阿烈一记感谢的笑容。 “这不算什么哪。”阿烈淡淡一笑,举杯。 “对对,这时候就要敬酒了,”阿奇连忙也端起杯子“大家祝小燕子跟阿皓平安回来!” 众人笑着,纷纷端起酒杯开心干杯。 “各位各位,”一口气把酒喝光的阿奇心情hi?!h得很“经过这么多事情以后呢,我个人有个小小心得,那就是我杨勋奇,绝对不是当堂口老大的料!谢谢,感谢大家!”说完阿奇还华丽地一鞠躬,惹得大家嘘声四起。 “你还敢说喔你!都是你,才会惹出这么多事!”红豆受不了阿奇的白目,用力朝他脑袋拍了下去。 阿奇吃痛哀嚎一声,只差没当场倒地。这一举,又让大家纷纷大笑出来。 “其实不能全怪阿奇,说起来我也得负一半责任,毕竟让二毛记账的人是我。”于皓连忙出来解围。 “阿皓,过去的事情就算了,放眼未来比较重要。”语燕笑着提醒于皓。 “我知道,所以我想找个品行操守都能让大家信任的人”于皓忽然转身看向阿烈“所以,阿烈,记账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阿烈吃惊,连忙猛摇头“不行不行,这种工作得很有耐性,我没法子,我跟阿奇一样,只适合打打杀杀。” “可是除了你,我想不出有谁既可以信任,又有耐心。”于皓不死心地劝说。 阿烈笑着挥挥手“怎么会没有?那个人不就在你眼前?” 大家朝着阿烈提示的眼神望去,居然就是坐在于皓旁边的语燕。 阿奇恍然大悟“对喔!我们怎么都没想到,小燕子很细心啊!”“而且小燕子大家都信得过啊!小燕子,你觉得呢?”红豆也赶忙出来声援。 “如果阿皓不反对的话”语燕抬头,有些期待地看着于皓。她很想替于皓分忧解劳,只是以往的经验让她知道,如果她太急于插手公司的事务,只会让她跟于皓口角不断。 于皓低头看着语燕殷切的眼神,他清楚自己非常不想让语燕涉入帮务,但是看着语燕近似哀求的眼神,还有她手上的石膏,以及众人的声援,于皓实在说不出“不”字。 “如果你真的有兴趣那就让你试试吧。” 语燕笑瞇了眼,若不是碍在众人在场,她差点就要扑到于皓身上紧紧抱住他了。 本来还有点抑郁于自己做的决定,但是看到语燕开怀的笑脸,于皓忽然觉得其实让她管管公司里的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 两人深情款款地对望,时间仿佛定格,可惜手机这时候不解风情地响了起来。 于皓接了电话“好,好,我知道,我马上过去。”收了线,他略带抱歉地看向众人“雄哥也办了场接风酒,我得过去一下。” “是!大哥慢走!”阿奇精神抖擞地大吼。“你喔,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红豆再度伸出魔爪,拧住阿奇的两边脸颊。 于皓笑着摇头,看着这对活宝,又转头拉拉语燕的手,才离开屋子。 语燕目送着于皓离开屋子,才端起茶“阿烈,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虽然她心里还没有完全信任阿烈,但这阵子阿烈的确帮了堂内很多事情,这点是不容否认的。 “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阿烈连忙端起酒杯。 蕾蕾瞇了眼,看不惯对她恶声恶气的阿烈怎么老是对语燕轻声细语的。 “还有敬那些永远不让人气馁的仙人掌。”语燕瞥眼看了看本来种了枯死郁金香,现在却摆满一株株绿意盎然的仙人掌花柜。她知道,这是不善言语的阿烈用来鼓励她的方式,要她像仙人掌一样,不论环境再恶劣,也能朝气十足地活下去。 阿烈开心地笑了。他知道自己的心意语燕收到了,这就够了。这一刻,他感到心里的罪恶感减轻了一点,背负的东西似乎也卸下了一点。 两人的互动,蕾蕾都细腻地看在眼里。她明显察觉出阿烈的情绪变化,而且是朝着开心的那面变化。蕾蕾有些气馁,她低下头,默默把玩着盘里的食物。 有些希望有些希望,阿烈对她,也可以像对语燕那样,一点点就好了,一点点像就够了 散场后,阿烈骑摩托车载蕾蕾回红豆住处。蕾蕾闷闷地窝在阿烈身后,他和语燕互动的画面在她脑海里迟迟没有散去。 闷了半天,她终于鼓起勇气,轻轻拍了拍阿烈的肩,引起阿烈的注意。然后她深吸一口气“阿烈?” “嗯?”阿烈其实早注意到蕾蕾在聚会时闷闷不乐的样子,只是不知道这小妮子又为什么事情皱眉头了。 “你觉得小燕子漂亮吗?”蕾蕾小声问道。 “没事问这个干吗?”阿烈不解。 “因为大家都说她很漂亮,所以随口问问。”蕾蕾连忙解释。 但是阿烈却没有回答,沉默夹杂着机车的引击声,让蕾蕾强烈心慌起来。 “你、你是不是喜欢小燕子啊?”蕾蕾有些担心又有些受伤地问。 阿烈被她的问题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紧急剎车,后头的蕾蕾反应不及,大力撞上阿烈的背。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万一被别人听见怎么办?”阿烈转头,生气地斥责。 蕾蕾被他忽然的怒气吓到,连忙低头猛道歉。却也认定阿烈这样的反应,一定是心里有什么被她拆穿了,否则善于隐藏情绪的他,怎么会忽然像只被踩痛尾巴的狗? “以后别再乱说话了!在江湖上混,很忌讳这种事情的!”阿烈训完,才铁着脸转身继续骑车。 蕾蕾垂下脸,讷讷说了声知道了。 紧张成这样,明明就是喜欢她嘛!她伤心地想,只觉得心有些痛,胸口有点闷,眼眶好像也紧了起来。她吸气,不准自己掉泪,下意识,抓紧阿烈衣服的手捏得更紧了。 于皓住处,大家都已回去,屋内空荡荡的只剩语燕一人窝在桌前,用单手有些吃力地翻着账本研究着。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语燕瞧了一眼,发现是于皓来电,连忙接起。 “喂?他们都回去了喔啊?现在?”语燕有些吃惊,但是收了线还是乖乖照着于皓的吩咐走下楼。 奇怪,都快半夜了,怎么那头的于皓兴冲冲地要自己现在下楼?活像挖到什么宝物的小男孩那样兴奋。 “什么事啊,这么急?”才走到二楼,就看见等不及的于皓也从楼下冲上来,见着语燕连忙拉着她往楼下跑。 “嘿,小燕子,你看!”于皓真的像献宝一样,拉着语燕来到街口,然后兴高采烈地指着前方一台黑到发亮的进口跑车。 “直列六缸引擎,瞬间加速可达一百公里,在高速公路上即使飙到一百二都不会摇晃!”于皓跑近车子,爱不释手地摸着黑色的钣金“怎么样?不错吧!是雄哥送我的!” 语燕其实对这一切没有太大的兴趣,尤其是对雄哥。她老是直觉雄哥背地里一定有问题,只是上次提出这样的质询被于皓狠狠骂了一顿以后,她就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为了不扫于皓的兴,她还是扬着笑容,附和于皓的喜悦。 “上车吧!”于皓拉着语燕。 “去哪?” “都可以!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山上、海边、老家,甚至是钓虾场!” “改天吧,”语燕笑着摇摇头“我现在只想待在家里。阿烈教我一些记账的基本技巧,不是很好懂,我想花点时间研究。” 于皓垮下脸,热情被瞬间浇熄。唉,早知道就不要答应让她记账 “那、那好吧,我去找停车位好了。” “嗯。”语燕将于皓的失望都看在眼里,但是她现在实在提不起劲跟他去兜风,因此她只是略带抱歉地看着于皓,然后转身上楼。 看着语燕上楼,于皓的心情更郁闷了。 回头看了看这台百万bmw,心情百感交集。刚刚的接风酒,原本以为会被雄哥训一顿的,谁知道雄哥不但不计前嫌,还送了一台这样名贵的车子给自己。当他看见阿豹脸上那忌妒又生气的神情,心情更是顿时好了起来。 本来想将这一切跟语燕分享的,谁知道是热脸贴冷屁股。 于皓丧气地跨回车上,发动车子,抑郁地在街道上寻找车位。 隔日,于皓放下了闷闷的心情,打起精神带语燕一起上公司。在会议上,他正式把语燕介绍给众部下认识,也正式把管账一事交给语燕。 “从今天开始,账务就交给小燕子管,每个礼拜,她也会跟我们一起开会。”于皓最后这样结论。 “还不快叫燕子姐!”阿奇在旁边催促。 部下们连忙齐声大吼“燕子姐” 语燕开心地笑了出来,她知道从今天开始,自己真的可以帮于皓分忧解劳了。而于皓见到语燕如此开心的笑容,觉得昨天没兜到风也不算什么了。只要能看见语燕开心的笑容,就让她做她喜欢的事情吧!一下子,郁闷一扫而空,他咧起微笑。 “那现在我们就请‘燕子姐’跟我们说一下有关账务的事情。”啧,什么燕子姐嘛,害他叫得怪拗口的。 “大家也都清楚,公司财务有些吃紧,所以皓哥决定接受其他场子的委托,替他们收账,好增加收入。” 说到收账,一旁本来还精神抖擞的小斌立刻垂头丧气。天啊,又要收账 “范奕斌,加油啰!你可是我们公司no。1sales喔!”阿奇在旁边加油。说也奇怪,再怎么难收的账交给这个看起来没几两肉的小斌,就一定讨得回来。本来阿奇也很怀疑小斌的能力,但是几次过后,也不得不佩服他了。 小斌听到阿奇的称赞,不但不高兴,一张脸还像吞了一条大苦瓜那样,苦得不得了。 收账小斌简直快要哭了,想到自己银行里已经空掉的账户,也完全没有任何可以变卖的东西,他就不知所措。原来,为了可以加入于皓一伙人,小斌不惜动用自己的存款交差,没钱的时候就卖掉随身的奢华品。但是随着账款越来越多,他已经无法支付,现在也根本完全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变卖。他该怎么办? 苦着脸,接下来的会议小斌根本听不入耳,只是烦恼着接下来的账目该如何处理。 隔几日,就在于皓一伙人开临时会议时,外头忽然传来小弟的敲门声。 “皓哥,有一位女士想见您。” “女士?谁啊?”阿奇抢着问。 “她说她是小斌的妈妈,想找您聊聊。” “一定是来兴师问罪的,毕竟没有人希望看到自己的儿子混黑社会。”阿烈笃定地说。 “拜托,”阿奇翻了大白眼“从头到尾都是她儿子死缠着我们不放好不好?这天兵,一天到晚给我闯祸!” “我去跟她解释好了。”语燕皱了眉,起身欲走。 “小燕子,我去吧,不然对方会以为我们是在敷衍她。”于皓拦住语燕,神情严肃。 “嗯。”语燕想想于皓的话也有道理,因此又坐回了椅子。 于皓点点头,转身走出办公室,来到公司的大厅。 一眼,他就看到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女人,也就是小斌的母亲。他清了清喉咙,走上前“对不起,我就是”就在那女人转过来的瞬间,他愣住。 于皓的表情从惊愕慢慢转成愤怒,他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阿、阿皓?”小斌的母亲也怔住了“我、我没想到会在这里” “范女士,把你的来意说清楚就可以了,其他的,没有必要多说!”于皓不耐烦地打断范女士的话。 她愣住,但是随即回过神,明白于皓会如此冷漠全是自己的错,因此她缓缓一鞠躬“请你高抬贵手,放过小斌吧。他才十七岁,将来还有大好前程等着他,不能就这么毁了。” 语燕在此时走进大厅,刚好看到范女士鞠躬这幕,一瞬间,把她跟自己父母当初那委曲求全的样子重叠,不禁红了眼。 “范女士真是个好母亲啊!为了解救误入歧途的儿子,只身闯入帮派,会见堂口老大。”语燕心想。 谁知道于皓忽然破口大吼:“可惜你不了解什么叫黑社会!会加入黑社会的人,通常都不是好人,而我就是其中一个!” 语燕吓了一跳,她直觉范女士的作为是合情合理,她不理解于皓何以要发这么大的脾气。 “阿皓,你怎么这么说话!”她赶忙奔上去,拦在于皓跟范女士中间。 “告诉你!”于皓没有理会语燕,推开她,又上前一步“这个忙我是不会帮的!真担心‘你儿子’出事,那就看好他,别让他出门!” “阿皓!”语燕气急了,连忙转头“不好意思,他不是有意的,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劝小斌离开的。” 范女士只是浅浅看了语燕一眼,又把视线调回于皓身上“谢谢”说完,她转身离开。 语燕瞧范女士离开,转身不解地看着依然愤怒不已的于皓。 “有必要这么冲吗?即使她说话伤到你,也该体谅人家不过是个担心儿子误入歧途的母亲” “不要说了!”于皓大吼,摔了桌上的杯子后转身离去。 语燕吓了一大跳,想追上去,却被从后头跟出来的阿奇拉住。 “让他冷静一下吧,”阿奇叹气“那女人也是阿皓的妈” 语燕愣住。但是随即,她立刻知道于皓会去哪了。 “阿奇,走。” “走?”阿奇一头雾水“去哪?” “空军基地。”语燕领先往前,朝着目标前进。 语燕果然在空军基地发现了于皓的踪影。 她静静地走近,坐在于皓旁边。 “你瞧,飞机起飞了,”她指着刚起飞的一架飞机“很漂亮吧?我们好长一段时间没来这了,这里还是没什么变。” “她是我妈。”于皓沉默了一会才开口。 “我知道,阿奇全告诉我了。”语燕轻轻地说。 “她从来没有回来看过我,一次也没有真可笑!她居然来求我不要让她儿子误入歧途?”于皓悲从中来,他愤怒地大吼:“到底是谁让她儿子误入歧途的?到底是谁?” “阿皓”语燕说不出话,只能难过地看着于皓。 “告诉我,到底谁才是她儿子?”于皓激动地握紧拳头,全身发抖。 语燕心疼地抱住于皓。她知道,即使经过这么久,于皓始终无法释怀自己母亲?下他改嫁别人的事实。更何况,她还只是小斌的继母,而亲生儿子居然远不如别人的儿子,这样的现实,于皓要怎么释怀,又怎么能不难过? 但是语燕也知道自己无法安慰他什么,只能紧紧抱住于皓,试图给他一点温暖与安俊? 远远的,又一架飞机起飞了。 是不是每次来到这里,都是伤心的时候?语燕闭上眼,难过地想。能不能,只要一次就好,让他们能笑着来这里,笑着来这里欣赏这样美丽的风景。 第九章百密一疏 撞球场内 “豹哥。”阿烈喊着。 “都几天了,阿奇人呢?”阿豹头也不回地继续打球。 “这几天因为于皓突然回来,他们兄弟俩形影不离,我不好下手” “不好下手?是舍不得下手吧?”阿豹打断阿烈,停下撞球动作,眼神阴沉。 “喂,豹哥在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一旁老鼠看见阿烈沉默,连忙催促。 阿烈吸口气,抬头直勾勾地看着阿豹。 “我没有舍不得下手,我只是得想出个好法子,让我自己能全身而退,我也怕‘狡兔死,走狗烹’的悲剧在我身上上演。” “哼,你还考虑得真周到。”阿豹冷笑。 “只可惜百密一疏啊!”老鼠跟着冷笑,伸手从撞球台下用力一扯。 阿烈一震,那是一只录音笔。 “我不懂,豹哥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他很快沉着下来,冷静地问。 “放心,我只是想让你清楚,你是谁的人,如此而已。”阿豹答。 “不过,如果你还是搞不清楚状况,那我们只好请于皓告诉你啰!”老鼠得意洋洋地挥舞着录音笔。 阿烈沉下脸,现在自己被录了音,事情麻烦了。但是他依然不慌不忙,试图替自己脱困。 “我记得在坤哥死后,豹哥你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你,我的回答是,如果豹哥愿意信任我,那我就愿意信任豹哥。这句话豹哥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阿豹倒是笑得一脸和善。 “大哥和小弟之间如果不能互相信任,对彼此的安全都是威胁!现在豹哥摆明了不信任我,所以我也没有理由再相信豹哥。”阿烈缓慢地说着,然后瞥眼瞧了瞧老鼠手上的录音笔,露出冷笑“豹哥,你下这步棋,可能是想将我一军,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从头到尾都是你误会我,那对我们的关系而言,可是步死棋!” 他故意把话说狠,看看是否能吓到阿豹。因此话一说完,他故意有些受伤地看了阿豹一眼,接着转身欲走。 “等一下!”阿豹果然叫住他了。 “豹哥,别被这小子唬住啊!”见阿豹似乎有心软的倾向,妈的咧,阿烈这家伙最会口灿莲花了!老鼠连忙出声提醒阿豹。 阿豹挥挥手,示意老鼠闭嘴。“我的手下跟我之间,从来没有信不信任的问题,只有服不服从的问题!服从我的人,就是我的手下,不服从就死在我的手下!”阿豹依旧微笑,语气却从和善转为严厉。 好险喔!老鼠听了差点在旁边跳舞,他还以为阿豹动摇了咧。 阿烈神情一凛,他知道阿豹这次是来硬的,自己再多说恐怕只会令他更怀疑。 “你放心,”阿豹笑得好假“我最讨厌冤枉人了。只要这次你能让我的计划进行得顺顺利利,我绝对不会亏待你。”阿豹拍着阿烈肩膀,亲切得仿佛把阿烈当作自己的弟弟一样。 阿烈全身紧绷,直盯着阿豹,直觉告诉他,这次所谓的计划,一定会引爆些什么。 “豹哥要我怎么配合,就明说吧。” “唷,哪能明说,要不然豹哥精心企划的好戏,说不定又要被你破坏了!”老鼠又加油添醋。 阿烈狠狠瞪了老鼠一眼,却在眼角余光瞄到阿豹时猛一震。他察觉阿豹这次不再像往常那样嫌老鼠多嘴,反而像是认同老鼠的话。 “从今天开始,我要你提前一天跟我报告于皓的行程。几点到几点,他去哪做什么事情,跟什么人碰面,我都要知道得清清楚楚,不然”阿豹阴狠地笑。 老鼠狗腿地接下去“不然这卷录音带,可能就要成为你的遗言啦!” 阿豹冷笑着看着阿烈,领着老鼠走出撞球场,老鼠还刻意隔着玻璃门舞弄录音笔。 阿烈深深吸气,忍着心里的不安跟怒火,在阿豹他们离去后,踩着沉重的脚步,往外头机车停车棚走去。 还得去于皓家一趟。听说他们今天办了小聚会,大伙都会到。 他努力告诉自己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调整好心情,阿烈跨上机车,发动。 即使机车快速地朝前方奔驰,阿烈却觉得有千斤重担压在自己身上,让他一点都不想再往前了。 行至于皓家,他脱下安全帽,有些无奈地叹口气,上楼。 “对不起,我来晚了。”才站定在于皓家门口,大门忽然刷一声打开,蕾蕾笑脸灿烂地迎接他。阿烈一愣,但立即恢复情绪,浅浅对大家打招呼。“耶,人都到齐了!”蕾蕾没注意到阿烈疲惫的神情,拉着他高兴地喊:“那,嗯,总之我很感谢大家这阵子对我的照顾,这些是我自己包的水饺喔!希望合大家胃口。”她回眸偷偷看了阿烈一眼,可惜阿烈没有任何反应,让她有些失望。 大伙热闹地围着满桌的水饺,阿奇红豆忙着调调味料,于皓则转身去厨房拿辣椒粉,蕾蕾殷勤地替阿烈分水饺,还细心地替他倒了些调味料。 只是阿烈完全无法融入这一切,他的心还是紧紧挂在阿豹那里。不只是录音笔的事情,而是阿豹接下来要执行的计划。他直觉知道一定跟于皓的安全有关,可是他完全无法参透阿豹到底想怎么做,他不知道要怎么预防,甚至不知道该如何保护于皓。 抬脸,映入眼中的是于皓夹着饺子亲昵地让语燕先尝一口的模样。 他实在不忍心再伤害这一对真心相爱的情侣,真的不忍心。 讨厌,又在看她!蕾蕾用力咬了一口饺子,闷闷地注意从刚刚就把视线停留在语燕身上的阿烈。她不知道阿烈其实是在烦心两人的安全问题,还以为阿烈是在偷偷注视语燕。越想越气,像是对付仇人似的,饺子越咬越大力。 “大家要喝些什么?我去买啤酒。”阿烈心烦意乱,对着满桌水饺还是提不起劲。 “yes!买个两打回来!”明明嘴巴塞满饺子了,阿奇居然还有空隙说话。 “我跟你去!”蕾蕾连忙吞下口中水饺站起来“我、我自己的饮料要自己选”怕自己态度太明显,她心虚地解释。 阿烈耸耸肩,把蕾蕾的举动看成是她的一种任性。转身,领着蕾蕾走出门口。 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语燕这时候才轻轻一笑,凑在红豆耳旁轻声说了几句。 嗄!红豆猛然瞪大眼“挖咧,小太妹喜欢唔。”红豆话没说完,语燕连忙捂住她的嘴,替蕾蕾留些面子。 不会吧?红豆对语燕眨眼。 就是这回事啰。语燕轻笑点点头,再度肯定。 夜色深沉,蕾蕾乖巧地跟在阿烈后头,迟疑一会,她装作不在意地开口:“我做的水饺,好不好吃啊?” “喔”别说水饺了,就算现在是满汉全席摆在他眼前,他大概也如嚼蜡吧“嗯,好吃。”但是不忍伤蕾蕾的心,他敷衍。 蕾蕾心细,哪这样容易给他唬弄过去,立刻嘟起嘴“骗人!你根本没吃,怎么会知道好不好吃!” 阿烈一愣“我是想,你做得这样用心,应该很好吃。”口气依然敷衍到不行。 蕾蕾生气了“你没看到我做,又知道我用心了!” 女生闹起来果然很可怕。阿烈不耐烦地回头“你现在是要找我吵架吗?” 蕾蕾扁嘴,语气收敛,只是满腹委屈“你不常叫我要懂礼貌?用敷衍的态度回答别人算什么礼貌?我爸就是这样,不管我跟他说什么,他都是‘嗯,喔,好啊’,摆明就是敷衍,根本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阿烈一怔。蕾蕾的控诉让他想起小时候养父母对他的态度,甚至是现在的长官,也常常这样敷衍他。这种感受不好,他懂。 所以他耐住性子,温和道:“对不起,我在想事情,所以没注意到你的话。等会回去,我一定会认真品尝,然后给你做报告好不好?” 在蕾蕾心中,想事情,等于想语燕。这下她不但不觉得安慰,只觉得更闷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啦!”她脱口而出。 阿烈停住脚步,回头等蕾蕾的下文。 “真的太明显了!你一直都在偷看她,我都发现了!”蕾蕾吼,阿烈愣住,他以为蕾蕾发觉到自己今天老是在观察于皓的举动。但蕾蕾误把他的沉默当作默认,更气了“你好大胆哪!你自己也说过,在道上混最忌讳这个,我劝你还是对小燕子死心吧!” 阿烈怔住,然后松了一口气。原来蕾蕾误会了“蕾蕾你误会了,我没有偷看小燕子。” “少来,我明明” 阿烈皱眉,觉得蕾蕾该改姓“卢”“因为公司出了状况,我在烦恼要怎么告诉阿皓,只是这样而已,你不要误会!” 是这样吗?蕾蕾瞇起眼,是没错啦。于皓跟语燕坐在一起,他往那个方向看过去,也是可以看到于皓没错,不过 看蕾蕾还是一脸怀疑,阿烈的耐性用完了。他板起脸,严肃道:“我说最后一次,我对小燕子一点感觉都没有,以前没有,以后更没有!” “卢”小姐果然很懂得打蛇随棍上“所以以后如果她跟于皓分手,你也不会喜欢她?” “不会!”阿烈想打人了“以后你再跟我提这件事情,我一定翻脸,听到没!”他敲敲蕾蕾的脑袋。唉,真不知道现在高中生脑袋里装些什么东西。 蕾蕾可开心了,因为阿烈这人一向说话算话,他现在把话说绝了,就像是给她保证一样。 这下心花朵朵开,她露出微笑,主动伸手替阿烈提装了啤酒的塑料袋一边“好啦好啦,以后不说了嘛,我帮你!” 阿烈翻白眼。小女孩,心情还真像天气,一下晴天一下打雷的。 两人提着啤酒,走回于皓的住处。没有发现身后巷口忽然探出一颗脑袋。 再看一眼镜子,蕾蕾差点吐出来。 什么鬼烟熏妆嘛,简直像吸了毒的熊猫!蕾蕾愤愤抽起卸妆棉,努力抹去脸上那片惨案。 自从红豆决定要朝化妆师的目标迈进以后,她的脸开始遭殃。可恶,若不是答应阿烈住在别人家要乖乖的,她哪可能拿自己的脸给红豆当实验品。 丁东电铃响起。 哼,笨红豆,一定又忘记带钱了!瞧自己的脸恢复得差不多了,蕾蕾没好气地上前开门“又忘记带钱了小斌?” 蕾蕾瞪大眼,不敢相信眼前胡渣爬满脸,衣服皱得可以拿去丢掉的流浪汉,居然是失踪好久的小斌。 “大姐”小斌讷讷低头。 “你还好意思见我?知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自从那日小斌的妈妈跟于皓谈过以后,小斌就上演失踪记,前一阵子大家找他找得差点崩溃。 小斌知道理亏,只是低着头不敢应声。 “真是的!你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什么鬼样子,混兄弟混成这样,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蕾蕾怒火中烧,大声吼骂。 “大姐,我知道错了,我拜托你去跟皓哥说,请他不要赶我走,我会好好表现的!”小斌急忙恳求。 蕾蕾差点吐血。还好好表现咧,他再回来鹰帮,小斌的妈一定又要跑来上演苦情记了。 “没有下次了啦!你根本不是这块料,收账也收不好,谁要你这种小弟啊?”为了激小斌回去,蕾蕾故意用不屑的眼神及口气说话。 小斌身子一震,从以前蕾蕾就看不起他。不论他怎么做,蕾蕾就是认为他没用!他伤心又生气地看着蕾蕾。 蕾蕾没有察觉小斌受伤的样子,只是急着要他回去“还站在这干吗?现在马上回家去跟你妈道歉!”边说,蕾蕾边大力推着小斌。 小斌不动,抬眼看着蕾蕾,眼神有说不出的阴沉。从来没见过温驯的小斌露出这种神情,蕾蕾吓了一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知道在你眼中,还有在皓哥眼中,我不会打架、不会收账,是没出息的小弟”小斌缓缓开口,身体因为太过激动而颤抖“但是我发誓我不会了!我不想再让人瞧不起我,我范奕斌有名有姓,不是别三!” 蕾蕾有些不忍地看着小斌。她知道小斌自尊心受伤,但是她超讨厌小斌这种不识相的个性,气头上的她索性撇头不看他。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小斌苦笑“你们不会相信我了。好,我会用行动来证明我的话!你们等着瞧吧!”说完,小斌转身就走。 “你要去哪啊?”蕾蕾有些着急地喊住小斌。 “麻烦你转告皓哥,我小斌不会让他失望的!”小斌头也不回。 “喂,饭桶”她连忙住嘴,看着小斌远去的样子,蕾蕾在心中干着急。 今天的小斌不一样了,神情里多了一股说不出的偏执。糟糕,他会不会做什么傻事? 唉,蕾蕾苦了脸。 如果这饭桶兵又闯祸,一定会连累到自己的,毕竟是自己出言激他。哎唷!怎么赶他走也不对,收留他也不对啊! 啊烦死了啦!蕾蕾无力地瘫在沙发上,气馁到了极点,一想到阿烈可能生气的样子,丧气到连把脸上剩下的妆卸掉的力气也没了。 夜晚的公园看起来有些荒芜。 阿烈独自一人坐在刚盖好没多久的露天音乐台前,眼神定格在空无一人的表演台。 后头传来脚步声,他没有回头,依旧专注地看着前方。 来人在阿烈身后坐下“舞台上什么都没有,你也能看得那样入神?”原来是阿烈的长官。 阿烈侧头微微一笑“就是看太多尔虞我诈的戏码,所以什么都没有的舞台,反而能让我心情平静。” “阿奇刺杀卢霸,二毛卷款逃跑,卢霸跟阿奇火拼,于皓在最危险的时刻赶到,”长官若有所思地沉吟“没错,你身边最近上演的剧情的确是**迭起、峰回路转啊。只不过我很想知道,在这舞台上,你究竟是演员、是编剧,还是导演?”长官笑着,言语却犀利。 阿烈神情一震,想到不久前才被阿豹录音质疑,现在连自己的顶头上司都对他提出疑问。是不是有天于皓也会再度怀疑他? 太多压力令他喘不过来,情绪顿时失控,他激动地握紧拳头“我很抱歉我没有确实执行你交代的任务,我试着收买人心,我试着架空阿奇,可是我还来不及完成这些任务,公司就出了事,我只能被情势推着走,我只是傀儡,我什么都不是!”见阿烈情绪激动,长官叹口气,按住了阿烈的肩“我知道。”顿了顿,长官移开他的手,眼神往前方望去“很多年前,我也曾是个卧底警察。” 阿烈一怔,回头不太相信地看着长官。 长官淡然一笑,眼神深远“我在黑道里混了五年多,我杀过人、吸过毒,也背叛过自己的兄弟,但是,我从来没有动摇过!” 阿烈低了头,知道长官已经看穿自己的心思。的确,他是动摇了坚信不移的信念,早就在遇到于皓阿奇语燕一行人时,动摇了。 长官看阿烈默认,也只能叹气“阿烈,卧底的工作就是演戏,你可以入戏,但却不能分不清戏剧和现实之间的差别。你可不要忘记,在现实生活中,他不是你兄弟,他是黑道,你是警察!” “他是黑道,你是警察”这八个字如利刃狠狠捅了阿烈一刀。 他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阿烈神情痛苦,转了头,猛力吸气吐气,想调适自己的情绪,好半晌,他才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长官看出阿烈的痛苦,只是沉默拍着他,让他有时间整理情绪。 阿烈闭上眼睛,努力调适好自己的情绪,片刻后,他终于稍微恢复平静。 “长官,我想拜托你,可不可以请你试着寻找我妹妹?其实”阿烈敛目“我一开始做警察,最主要原因就是要找她。我知道就算现在我找到她,也不能跟她见面,可是,如果我能知道我妹妹现在在哪,也许,我就不会跟现实世界越拉越远。”说着,阿烈忍不住哽咽。他无法想像自己唯一的亲人现在会在哪?有没有人疼她?有没有人欺负她?吃不吃得饱?穿不穿得暖?一想到这些,阿烈就会无法呼吸,他好想马上见着自己的妹妹。 长官神情有些复杂,但是阿烈没有注意到。 “好,我会帮你找到她的,你放心吧。”长官只能这样说。有些事情,他还不能说实话。 夜光下,长官跟阿烈默默坐着,谁都没有再开口。 夜深时,阿烈回到自己的住处,拨了电话向阿豹报告于皓明天的行程。收了线,他颓然站在落地窗前,眼神空洞地看着外头。他累了,心真的太累了。 想到长官交代的任务,想到自己的行为简直就是在出卖于皓,想到自己下落不明的妹妹,想到老奸巨猾的阿豹,他突然觉得好烦好烦。 落地窗外,雷声响,银光一闪,哗啦啦下起大雨了。 阿烈一手拿了啤酒,一手推开落地窗门,缓缓走出去。 雨势变大了,打在阿烈身上,他却不觉得痛,冰冷的雨水流过他全身,他却只是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大雨里。 他仰头,让雨水无情地打疼他,只希望冰凉的雨水可以将他纷乱的思绪厘清。 他不知道雨什么时候停的,只知道直到自己身上湿透的衣服都快被夜风吹干,他才拖着疲惫的脚步走进屋里。倒在床上,他逼自己入睡,毕竟明天还是会来。 而纷乱的情绪哪容得他入眠,辗转一夜,天很快就亮了。 阿烈撑起身子,勉强盥洗完毕,再度拖着疲惫的身心奔往公司。 “阿烈!还好刚刚你不在,洪虎带人来”进了办公室,语燕焦急地说。 阿烈严肃地点点头,他知道洪虎来过。刚进公司时,就瞧见外面挤满了人,他机警地躲在安全门后面,才发现如此大的阵仗居然是在恭送洪虎。 他心里有数,洪虎八成是来找蕾蕾的,自己曾经和洪虎的手下交过手,为了怕被认出来,阿烈就这样一直隐身在安全门后面,直到洪虎离开,才快步踏入办公室。 “怎么办?洪虎又不是笨蛋,我看蕾蕾的事早晚会被发现。”阿奇一脸苦恼。 “如果被洪虎知道是我们包庇蕾蕾,不但得罪他,对雄哥也不好交代。”于皓神情严肃。 “这件事就交给我处理吧。”阿烈沉下脸,既然蕾蕾是他塞给大家的麻烦,就由他负责。 正当于皓想开口说些什么时,一个小弟拿着封信走进办公室。信上写着“于皓亲启” “什么东西啊?”于皓纳闷地接过信封,摇了摇,发现有东西滑动。 拆开信封一倒,一卷录音带滑出。 众人纳闷,阿烈的神色却大变。 阿豹!几乎是立即的,他想到自己被录的音。阿烈几乎要站不住,可是他沉住,看着于皓转转那块录音带,正要放入旁边的收音机时,他连忙冲上去按住于皓的手。 “等一下!”众人看向他,察觉自己失态,阿烈连忙强迫自己镇定“要不要先把带子拆开看一下,说不定这里头有、这里头有、有我们不能确定这东西安、安不安全!”阿烈说得急,几乎要结巴了。 大神经的阿奇先是一愣,然后哇哈哈大笑“阿烈你太紧张了啦!我就不相信科技发达到可以把录音带做成炸弹!” 原本情绪紧张的于皓也跟着笑出来,他不以为意地按下播放键,录音带开始转动。 阿烈知道自己不能再阻止,只是紧张地看着那缓缓转动的收音机,全身冷汗直流,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录音带里没有任何声音,于皓按了快转键再切回播放键,依然没声音。 “会不会是有人恶作剧?”语燕忍不住质疑。 阿烈见着机会,连忙上前按了暂停,将录音带取出“我去问清楚是哪间快递公司送来的,再打电话去问寄件人。” 语燕看了阿烈一眼,只见他脸色潮红,额上还冒汗,忍不住关心:“阿烈你怎么了?” 这一问,于皓跟阿奇都纷纷转了头。 “你脸色不太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于皓也发现到阿烈过红的脸。 “我没事”阿烈强笑。 猛地,阿奇向前一步扣住了阿烈拿着录音带的手,阿烈神经一绷,脸色瞬间刷白。 “还说没事!”阿奇拉开喉咙嚷:“你身上都可以烤肉了!”原来阿奇扣住阿烈的手是为了检查他的体温。 阿烈松了一口气“没有这么严重,我只是有些感冒而已。嗯,我先去查查这东西到底是谁送来的。”语毕,他趁大伙都没发表意见时快速退出办公室。 来到茶水间,阿烈背顶着墙,大口喘气,双眼泛红地看着手上那卷录音带。 下一秒,他抓狂地把录音带扯出,将磁带抓得乱七八糟,然后塞进垃圾筒。 他终于支撑不住,无力地靠着墙壁滑落在地。双手烦躁地爬过头发,他痛苦地闭上眼。 休息片刻,阿烈再度强撑起身子,脚步有些阑珊地走出茶水间。 一名小弟走过来,恭敬地对阿烈说,于皓交代他先回家好好休息,放自己一天假。 抬手看了眼手表,知道这时间于皓跟阿奇一定准备去巡场子了。 不行,他不能放于皓跟阿奇两个人,他担心阿豹会在这时候使出什么手段。因此他打起精神,快速下楼,果然在大门口拦截到阿奇跟于皓。 “阿烈?我跟阿奇去巡场子就好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于皓有些吃惊,他还以为阿烈会乖乖回去休息。 “对啊,你一直冒汗,脸色难看死了!要是你倒了我们怎么办?”阿奇也凑上前关心。 阿烈逞强地笑了笑“被你们说得好像我快挂了,我没阿皓小心!”眼尾余光瞄到有一人从巷尾冲出,直奔于皓方向,阿烈神经一绷,急忙大吼。于皓跟阿奇警觉地转了身,才发现来的人居然是浑身带伤的小斌。 “小斌?”阿奇一眼认出这个活像流浪汉的人居然是小斌“你怎么搞成这样子?” “皓哥!我做到了,我把账收回来了!你看你看!”小斌不理会阿奇,献宝似的把一叠钞票摊在于皓眼前。 于皓看小斌遍体鳞伤,不禁动了肝火“谁叫你去收账的!” 小斌一愣,以为于皓不相信这真的是他靠自己本事从别人身上收回来的账,连忙急急解释:“皓哥,这次我真的没骗人!这是我自己收的账,真的!请你相信我,以后我会更努力,我一定会成为一个不让你丢脸的小弟。”他硬是把钞票塞进于皓手里。 于皓愤怒地大手一挥,将小斌挡回去“我不要你做我的小弟!我叫你回家,你听不懂是不是?” 小斌露出受伤的表情“可是我收到账了啊,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承认我?”说着,他眼眶泛红,像是受了极大打击。 阿烈叹气,出来打圆场“皓哥是为了你好,你根本不适合这个圈子。” “就是嘛!收个账被打成这样子,你妈看了一定很难过。”阿奇也帮腔。 小斌愕然“是我妈对不对?一定是我妈对不对?皓哥,我保证她不会再来烦你了!她再来,我就赶她回去!以后公司就是我家!”小斌连忙保证。 于皓听完小斌一席话更火了,他愤怒咆哮:“你到底把我们当什么了?我们是黑道,不是禽兽!你连伤害自己母亲都不当一回事,这种人,我绝对不会收他当小弟的!”于皓忍无可忍,大力推了小斌一把。 小斌又震惊又受伤,踉跄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好了,回家去吧。”阿烈摇摇头,扶住小斌。 小斌甩开阿烈的手“我不回去!如果我回去,我这一辈子就只是没有用的饭桶兵!我已经受够被人瞧不起了!”小斌哭了出来,全部的不满在这刻发泄“我只是希望有一天能像你一样,受人尊敬!这样也有错吗?为什么你可以,我就不行?” 小斌吼完,抹掉眼泪,推开众人掉头跑走。 阿奇搔搔头,一脸无奈“阿皓,怎么办?” “该劝的我们都劝了!该怎么做,就看他自己了。”于皓叹气“找个人跟着他,送他回去吧。” 阿奇点点头,随意指挥后头的小弟跟上小斌。 一旁的阿烈这时候才放松紧绷的神经。刚刚小斌冲出来的一瞬间,他还以为那是阿豹派出来的杀手。 虽然是虚惊一场,但是下次呢?下次会不会如此幸运? 阿烈默默跟在于皓阿奇后头,即使已经头晕目眩,他依然咬牙不愿离去。既然他无法预防危机,至少可以跟在于皓身边,这样于皓的安全就多一分保障。这也是他唯一能为于皓做的。 好不容易,一夜奔波,该巡的场子都巡逻完了。阿奇驾着机车往家的方向骑去,一群小弟也跟着散场,于皓跨上自己的车子,挥手示意阿烈也可以回去了。 阿烈只是点点头,假装往另一头骑去,其实等到于皓一开动,他立刻掉头跟在于皓后头,直到确认于皓回到家,并且安全上了楼,他紧绷一天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稍微放松了。 正想掉转车头往家的方向骑去,忽然后头大灯一闪,阿烈抬手遮住刺目的白光。对方见吸引到他的注意力,才把大灯关掉。这时候阿烈才看清楚,车上居然坐着阿豹跟老鼠,两人正对着他冷笑。 阿烈气极了,一下子送空白录音带,一下子故意在于皓家门口出现,他们到底想怎样?但是迫于无奈,他也只能耐着怒火,跳下机车走过去。 “你到底想怎样?我都照你的话做了,为什么还搞这些小动作?” “别激动嘛,小声点,你也不想于皓发现我们两个在他楼下碰面吧?上车!”阿豹笑得一脸无辜。 阿烈无奈,只得上了后座。 “好,我也不是来找你聊天的,告诉我于皓明天的行程吧!”阿豹透过后视镜瞧着阿烈。 阿烈吸口气,才缓缓把于皓的行程告诉阿豹。说到于皓明天要送车去保养厂时,他明显察觉到阿豹跟老鼠交换了个眼神。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阿豹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阿烈一凛,直觉有事情要发生,他开口想多说些话来套情报“豹哥,你”“怎么?话没说完?”驾驶座上的老鼠立刻打断阿烈“你把豹哥的车当出租车啊?还不下去!” 阿烈无计可施,只好乖乖下车。 看着阿豹扬长而去,他心中的不安越扩越大。跨上机车,他心事重重地往回家路上骑去。 发烧得厉害,让他无法清楚思考。但是他知道,阿豹要行动了,只是他完全无法得知阿豹到底要怎么做。歪歪斜斜地骑车到家,他软弱无力地开了门,差点脚步不稳地倒在客厅,支撑着走回房间,他再也支持不住地躺了下去。 但是即使身体再累,他也无法让脑袋休息。 该怎么办?阿豹要行动了,而他们却如俎上肉,完全没有任何反制的计划。 他努力思考,思绪却越来越模糊,黑暗渐渐吞噬他。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直到门铃响起,才将他从熟睡中唤醒。 阿烈几乎是用跳的起来,看看手表才发现自己睡过头了,连忙走向门口,透过鹰眼,发现门外的人是于皓跟阿奇。 他放心打开门“你们怎” 话无法说完。阿奇拿着枪,抵着他的脑门,逼得他退到墙边。 于皓脸上覆满冰霜,走了进来“阿烈,你为什么要出卖我?” 阿烈只是怔怔地看着于皓还有阿奇,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阿奇瞧他不说话,哼了一声,手指缓缓扣下扳机。 砰!枪声响起,阿烈也跟着从床上惊醒,他猛然坐起,摸着自己的额头。 原来是梦是梦。他抱住头,痛苦得不知道该哭还是笑才好。 铃 这次急切的门铃声不再是虚幻了,阿烈回过神,连忙走去开门,免得外头的冒失鬼把门铃按到烧起来。 “谁?”阿烈情绪不好地打开门,入眼的是蕾蕾跟红豆。 “哈,我们是来探病的喔,不可以生气。”红豆知道门铃声一定吵到阿烈了,连忙先出声讨饶。 “进来吧。”阿烈没辄,只好让出路,让两人进来。 蕾蕾开心地抬脚要跨进去,红豆快一步拦住她“机会制造给你了,好好把喔!”然后她不顾蕾蕾愕然,拉开喉咙大吼:“啊,我忘了有事情要办!阿烈,我待会再来看你啊!”说完她一溜烟跑掉。 蕾蕾无奈,只好自己进了屋,只见空荡的客厅没有阿烈的人影。 “阿烈?”她试探性地喊了喊。 “你等会,我马上就好。”房间内传来阿烈的声音。 蕾蕾喔了声,独自在客厅坐下。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阿烈的住处,然后眼尖地发现摆在一旁的小仙人掌。 蕾蕾垮下脸。就算不喜欢,也有好感吧?她闷闷地想,但是随即打起精神。 “阿烈,要不要我陪你去看医生,你脸色很差耶?”她对着房间喊。 “不用了,”房门打开,阿烈边扣扣子边走出来“我没时间,蕾蕾,你待在这等红豆回来,我得赶去公司。” 还去公司啊?蕾蕾听阿烈虚弱的声音,还有走不稳的步伐,不禁生气起来。 “你都病成这样了还要去公司?” “我有很重要的事,一定得赶过去。”阿烈走至门口。 “那我陪你去!”蕾蕾急忙站起来。 “你别成天想跟着我行不行?我自己的事情已经够多够烦了,哪有力气再来应付你?”连续几天心灵上的折腾,阿烈再好的脾气都磨光了,他回头就是怒吼。蕾蕾被吼得当场愣住,隔了好几秒才吞吞吐吐地说:“我、我只是担心你。” 阿烈知道自己反应太大,但是他真的没心思应付蕾蕾“我会照顾我自己的,你跟着我反而碍手碍脚。”他转身欲走,忽然又停住脚步“对了,你爸来过鹰帮找你,我看你就跟他回去吧,不然真的会带给阿皓很多麻烦。”语毕,阿烈迅速下楼,始终没有再看蕾蕾一眼。 蕾蕾睁着眼看阿烈离开,下一秒哇啦大哭出来,眼泪一直淌,一直淌,直到阿烈的机车声都远离了,还是无法止住。 第十章利用他们 阿烈用最快的速度赶至公司,却发现偌大的办公室除了语燕空无一人。 心中一凛,阿烈急忙拉着语燕询问:“小燕子,阿皓他们呢?不是跟我约了要在公司楼下餐厅吃饭?” “强哥临时改在下午碰头,所以他们先出去了,现在应该吃完饭到保养厂牵车了吧。”语燕瞧了手表一眼,解释着。 阿烈努力思考。强哥一直跟阿豹有来往,阿豹极有可能利用他们碰面的时间动手不对!阿豹应该不会笨到留下人证,阿烈排除了这个可能性,再度努力思考。 保养厂保养厂! 阿烈灵光一现,是啊!他怎么没想到。昨天提到保养厂时阿豹跟老鼠不是交换了眼色? 阿烈如醍醐灌顶,几乎百分百肯定了阿豹的想法,他脸色骤变。 “小燕子,保养厂在哪?” “怎么了?”语燕不解阿烈怎么一进办公室就像火烧屁股般。 “我没时间解释了,快跟我说!” “在滨江街附近,详细地点我不清楚” 阿烈听完连忙拨起于皓的手机,谁知道于皓的手机铃声居然在办公室里响起。 “阿皓把手机放在公司充电,忘记带了。”语燕解释。 阿烈简直要急死了“还有阿奇,还有阿奇。”他边念边拨打电话。 语燕看不过去“阿烈,到底怎么了?” “我担心阿皓会有生命危险。”可恶!居然在这紧要关头通话中!阿烈不死心,再度按了重拨键。 “阿烈,我知道你很关心阿皓,可是你整天这样杯弓蛇影、紧张兮兮也的不是办法,试着让自己放松好吗?”敏锐的语燕早就观察到这几天阿烈老是神经绷紧、草木皆兵的状态,她关心地劝着。 “小燕子,事情不是这样子的”阿烈不理会语燕,连续按着重拨键。 语燕拿阿烈没辄,索性一把抢过他的手机,不让他打电话。 “就是这样子!你还在生病,快点回家休息吧!”看阿烈失神的样子,语燕不禁要怀疑他发烧发过头了。 阿烈心急如焚。 看着语燕打定主意不把手机还给他的模样,他陷入天人交战。现在唯一能让语燕相信的办法,就是说实话。 说实话 阿烈吸口气,终于下定决心,痛苦道:“算了,现在不说,我想你们早晚也会知道!小燕子你听好,我是阿豹派来的卧底,最近阿豹要我将阿皓每天的行程一字不漏地向他报告,所以我怀疑他会利用这段时间谋害阿皓,说不定会在车上动手脚。”豁出去了,阿烈一口气吼完。 语燕震惊,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就是这回事。小燕子,我们没有时间了,再晚一步,我担心阿皓真的会出事!”阿烈看语燕没有动静,连忙再开口。 语燕挣扎着,见阿烈焦急的神情不假,犹豫片刻,立即拨了电话给阿奇。 电话响了好半晌才被接起。语燕听得清后头有轰轰的背景音乐,一定是阿奇刚刚把音响放得震耳欲聋,才会拖这么久才听到手机声。 “喂?小燕子?什么事?”于皓的声音从那端传来。 “阿皓你听好,”语燕神情凝重“你的车子可能被阿豹动过手脚,你千万要小心驾驶。” 那头的于皓大惊,试着踩踩剎车,发现车速居然维持在一百一,一点减缓的迹象都没有。 “剎车是有点小问题,你别担心,我会处理。”怕语燕担心,于皓保持镇定。 听到于皓这样的回答,语燕转头对阿烈说:“你说的没错,剎车给动过手脚了。” 阿烈脸色骤变“告诉阿皓,放掉油门,设法将车移到最外线,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力会让车子慢下来。” 语燕再度转头,把阿烈的指示一字不漏传达给于皓。 于皓依言从计,没想到车速只从一百一降到一百便不再变动。 “糟糕,阿豹不但剪了我的剎车线,甚至让时速定在一百,他存心置我于死地!”于皓额头开始冒冷汗,一旁的阿奇也吓得拉紧扶手。 前方忽然有辆货车切入,于皓无法剎车,眼看两台车子就要撞在一起。 阿奇紧张地大吼:“啊要撞上了!” 声音之大,让电话这一头的语燕也听见了,她吓白了脸,再也握不住电话,砰一声手机摔落地面。 幸好于皓在千钧一发之际变换了车道,硬生生跟货车擦身而过,逃过一劫。 阿烈连忙捡起地上的电话,急吼:“阿皓!阿皓你没事吧?” “没事!”于皓紧张地喘气“想做掉我还没这么容易。” “你现在在哪里?”阿烈紧张问。 “在xx公路上。”于皓快速回答。 阿烈定下神思考一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附近应该有个荒废的汽车驾驶训练场,你想办法到哪把油全部耗掉,我立刻赶过去!” “好,我知道了!”有了办法,于皓镇定多了,收了线,他专心驾驶,猛按喇叭,让前方的车子闪避他的车,然后快速往前冲去。 阿烈这头也收了线“小燕子,我现在过” “不用了!”语燕拦住阿烈“还是让小蔡过去吧。” 阿烈怔住,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语燕。 “阿烈,抱歉,我不能让阿皓身边再有任何危险存在。”语燕严肃地对阿烈这样说,然后她转身踏出办公室。 阿烈颓然倚靠着办公桌,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 另一头,于皓果然找到了废弃的驾驶训练场,他把车子开进去,开始在场内绕圈圈。 小蔡跟一堆手下神色慌张地赶至,大伙搬了一堆塑料桶子过来。 “皓哥,阿奇哥,我们来了!”小蔡看着以极速绕圈的黑色轿车,头都快晕了,连忙拨电话给阿奇。 “好好,你们先把桶子铺好,等一下我们会撞过去,试着让车子停下来。”阿奇自己说着说着,都不太相信这方法能奏效,他苦着一张脸,在心里把知道的神都搬出来求救。 小蔡点点头,连忙吆喝大伙把桶子密密堆了起来。 “好,你们让开点,让开点啊!”阿奇看桶子摆好了,连忙要兄弟闪开。 转头看了于皓一眼。于皓神色肃穆地点点头,离开圈道,往桶子堆的方向撞去。 哎唷我的妈啊,佛祖保佑喔!阿奇紧抓扶手,脸色发白。 砰一声巨大的声响从废弃的驾驶训练场传出,于皓成功地把车子撞上桶子堆,跟阿奇两人平安无事地下车。 一旁兄弟都激动地欢呼。虽然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于皓脸上却没有太多喜悦。他跳上其中一名手下的车,快速赶回办公室,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皓回到办公室,才在语燕的说明之下了解了一切。 他不敢置信,呆坐在椅子上,好半晌发不出声音。 阿奇看于皓不说话,耐不住,冲动地破口大吼:“我不相信!阿烈绝对不会是这种人!你们不在的时候,我跟他足足相处了好几个月,有多少难关都是他陪我度过的!他如果真是阿豹派来的人,那他干吗不干掉我?”阿奇越吼越苦涩,最后也瘫软无力地坐回椅子。 “往好处想,或许相处久了,所以一时间下不了手;往坏处想,可能他另有计划。”语燕分析着,最后也忍不住叹气“但是不管是哪一种,都改变不了他是阿豹派来卧底的事实。” 阿奇烦躁地用手抓头发,别过头,他看着始终沉默的于皓“阿皓,你怎么说?” 于皓摇摇头,也是一脸犹豫“我”而除了我字,他无法说出任何话。 办公室陷入僵着,沉默弥漫着,没有人愿意开口,谁都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这时候一名小弟敲敲门探进头“皓哥,阿豹找你,三线。” 众人怔住。说阿豹找他们打架还差不多,怎么会打电话来? 怀疑归怀疑,于皓依旧起身接了电话。 嘟一声,他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收音机按下播放键的声音。 豹哥。 于皓愕然,居然是阿烈的声音。录音带持续播放着,于皓的脸色渐渐变得铁青。 都几天了,阿奇人呢? 这几天因为于皓突然回来,他们兄弟俩形影不离,我不好下手 砰一声,于皓重重摔了电话。 不需要再听了,事实胜于雄辩。于皓脸上仿佛盖了十层寒霜,他不发一语,转身往门外走。 “阿皓,你要去哪?”语燕着急追问。 “去找阿烈。”于皓声音冷然,头也不回地踏出门外。 “对,找他问个清楚!”阿奇也站起来,跟在于皓后头踏出去。 “阿皓!阿奇!”语燕着急地大喊,但两人并没有停下脚步。 语燕担忧不已,连忙打电话跟红豆求救,并且要她立刻赶到自己的住处,两个人好商量等会怎么安抚这两头暴怒的狮子。 两女在住处着急地等着,没过多久,大门果然给人踹开了。 只见于皓跟阿奇脸色复杂地走进来。 “怎么样?”语燕着急地问。 “他住的地方给阿豹翻得乱七八糟,可是人不见了。”于皓颓然地坐下。 “不知道阿烈有没有危险”阿奇气归气,一看到那满目疮痍的房子,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担心起阿烈的安全。 红豆可不以为然了,她挑眉,两手扠腰“哇靠!还管他的死活干吗?他可是阿豹派来的卧底耶!” “话也不能这么说,他本来可以不用说出来的,可是他为了救阿皓他们,宁可出卖自己”阿烈焦急的模样假不了,语燕叹气。 “这也只能说他还有一点良知吧!如果他真的打算弃暗投明,那他可以在更早之前就说出这件事,干吗要拖到这时候!”红豆越想越气,忍不住开始批评:“哼,以前还以为他讲义气呢,没想到都是假象,他这人心机也太重了吧!” 众人没有说话。于皓疲倦地闭上眼,阿奇则是郁闷地喝着啤酒。 “说起来还是小燕子厉害,当初只有她一个人看出阿烈的真面目,哪像我跟阿奇”红豆继续高谈阔论。 “不要说了啦!让我安静一下会死喔!”阿奇将啤酒罐往用力桌上一放,对着红豆怒吼。“杨勋奇你对我发什么飙啊!对不起你的人又不是我!”红豆气死了,谁都可以吼她,就杨勋奇这猪头不可以! “红豆”眼看小两口要吵起来,语燕连忙跳出来当和事佬。 不过阿奇可不领情。 他气呼呼地站了起来“对啦,我笨!我是天下第一号大白痴,我把人家当成比性命还重要的兄弟,结果人家只是跟我演戏!这样可以了吧?”阿奇发狂,神色却很受伤。 这时候红豆也察觉阿奇心里的打击。她收了脾气“这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嘛,人家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至少我们已经学到教训”她努力想让阿奇好过一点。 “阿皓,我累了,先闪。”阿奇心情坏到极点,根本懒得理红豆,说完便径自要走人。 “欸,等等我啦!”红豆明白阿奇是真的心情差,也不敢多造次,连忙站起来追上去。 语燕目送两人离开,才叹口气。她回头担忧地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于皓,心里知道,于皓重视兄弟的程度不会输给阿奇,他现在一定跟阿奇一样难过。 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语燕只能拎起一罐啤酒,走到于皓面前,替他拉开拉环,然后塞进他手里。 “你会不会怪我,没有跟你商量,就擅自要阿烈离开?”语燕挨在于皓旁边,小声地问。 于皓转过头,轻轻拨开语燕的头发“怎么会?你做得很对,换成是我,也会这么做。” 语燕见于皓没有责备她,摇摇头“你不会的。” 于皓一怔,没想到语燕会这样说。 “因为你始终把他当兄弟,你不会要他走的。” “你说得对吧,要不是亲耳听到那卷录音带,我还真不愿意承认”于皓苦笑,喝了口啤酒,觉得心跟口都苦涩无比,无法再说下去。 语燕叹口气,将自己挨近于皓一点。她知道,现在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没有用,只要安安静静地陪于皓,这样就够了。 走出于皓家的阿奇依然一脸郁闷,只见他脚步踩得每步如八千斤重般,闷头直往前走,理都不理跟在他后头的红豆。 怎么办?都怪自己刚刚说话太冲,搞得前面那老兄活像吃了炸药,她一定得想办法打开这僵局! 可是要怎么打开这僵局啊,有了!红豆脑中灵光乍现,她贼贼一笑。 “哎唷!”她故意脚一拐,假装扭到。 谁知道前方的老兄头也不回,持续往前走。 哇咧!不信邪,再来一次! “哎唷哎唷,我的脚扭到了啦!”红豆故意大声哀嚎,哪知道前方的阿奇依然没有停下脚步。这下红豆火了,她拉开嗓门,愤怒道:“杨勋奇!你真的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吗?就算是路边的狗唉成着样,是人都会停下来看一下吧?” 阿奇终于停下脚步回过头,脸依然臭得跟什么一样。 好好一个人跟狗比阿奇边在心里碎碎念,边不甘愿地走到停留在原地的红豆身边。 “怎样啦?”他开口问,超没诚意。 唉,算了,至少他停下来了。“我脚扭到了,很痛!”红豆跳过他的没诚意,可怜兮兮地看着阿奇。 “撑一下啦,到前面巷口就可以搭出租车回去了。”阿奇口气依然不耐烦,但是却弯身扶了红豆一把。 “那你背我!”红豆趁机揩油。 背她?没听错吧?阿奇露出嫌恶的脸。 “我扭到了,你当然要背我!”红豆又生气了,她大声嚷:“以前你不就背着我跑了足足三条街?怎么,现在背到巷子口就”红豆故意拉开嗓门。 “好啦好啦,算我怕了你,我背就是。”阿奇怕再跟红豆拗下去,这附近的邻居就要给她的大嗓门吸引来看戏了。“上来吧!”他蹲下。 红豆露出满意的笑容,一跳一跳地扑到阿奇的背上。 阿奇被她一扑,差点跌个狗吃屎。“哇塞,你以前没这么重吧?” “哎唷,那是因为以前没人照顾我吃喝,现在有你照顾,当然就变壮啰!”红豆将脸贴上阿奇的背,难得露出小女人的样子。 阿奇愣住,红豆会撒娇?还真有点冲动想放下背上的人,回头看看是不是背错人了。 “对不起啦!”红豆搂紧阿奇“刚刚没顾虑到你的心情。可是我也是因为担心嘛,你这人把兄弟看得比什么都重,我怕你会做出傻事”红豆趁机道歉。 “欸,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啦,刚刚莫名其妙凶你”看红豆放下身段,阿奇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我就知道,我们阿奇哥最明理了。”红豆甜蜜地笑。“阿奇,你记得上次你是为了什么事情背我吗?”红豆故意试探。 “记得,躲老鼠那俗辣嘛!”阿奇胸有成足地回答。 红豆开心“那你记得我穿什么衣服吗?” “拜托,谁会记得那种事啊?”阿奇感觉到头上有只乌鸦飞过去,女人喔,脑袋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 “喂,你不要乱动啦,会摔下去啦”阿奇感觉红豆稍微滑落,连忙一震,将她往上挪。 红豆笑,紧紧抱着阿奇,小两口就这样打打闹闹地往巷口走去。 阿烈的背叛与失踪,让于皓心情低落了很久。 这日他买了一打啤酒,正想在天台借酒浇愁时,语燕忽然从他后头走过来,笑吟吟地抢过了他手上的啤酒。 “不行喔,你喝酒我们就不能去飚车了。” 于皓一愣,他没听错吧?“飚车?” “对啊!”语燕俏皮地用两手做催油门状,还故意模仿机车催油声“怎么样?你那么久没飚车,一定很怀念这种感觉吧!走啦,我们去飚车!”说着,语燕索性拉起于皓往外走。 语燕今天是怎么了?“可是、可是你不是一直觉得飚车危险吗?何况我的机车早就卖了。”于皓狐疑地问。 “哎呀,你来就是了嘛!”语燕还是笑,拉着于皓,像个小孩子一样蹦蹦跳跳地下了楼。 于是,于皓就这样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地跟着语燕走。 来到目的地后,他看到眼前的景象,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了。 说了半天,是这种飚车啊! 原来语燕带他来到了游乐场,所谓的飚车,指的正是大型的电玩摩托车。 于皓越笑越开怀。好吧,既然要飚车就来飙吧。 他们换了代币,于皓帅气地跨上机车,语燕则是开心地坐在后面,紧紧抱着于皓。 没多久,只见于皓熟练地左拐右弯,电动玩具里的虚拟对手根本无法追上他的速度,没两三下就把其他人甩在后面,冲过终点线,拿到了第一名。 “耶!我们第一名!”语燕高兴地伸直双手欢呼。于皓骄傲起来“当然!我可是这台游戏机的纪录保持人呢!” “好,那现在颁奖,当当当!当当当!”语燕哼着颁奖曲,神秘兮兮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亮在于皓眼前。“恭喜于皓先生,蝉联第一名宝座!” 于皓怔住,没想到语燕居然还准备了礼物。这是怎么回事? 语燕不理会于皓惊讶的眼神,一股脑儿拆开小盒子,拿出一条燕子形状的项链,然后在于皓的讶异注视下,主动替他戴上。 于皓低头,手捞起那燕子形状的坠饰,忽然一阵心悸。天啊,语燕实在是太可爱了。 “小燕子”他握紧坠饰,抬头深情地看着语燕。 语燕有些不好意思,她学于皓也捞起胸前鱼型坠饰“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所以,我也希望我能永远陪在你身边。” 于皓感动不已,他放开坠饰,跨脚转身,用力将语燕按入怀里。 “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的。”语气坚定无比。 甜蜜的气氛笼罩,偏偏于皓的手机这时候煞风景地响了起来。 于皓翻了白眼,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唉,这个死阿奇,回去一定要好好扁他一顿。 “阿奇,你还真会选时间”于皓无奈地接起电话,开玩笑似的埋怨阿奇,但是随着通话时间越长,他的脸色越沉。“什么?好,别让他离开,我马上过去!” 语燕感觉到于皓神情的变化,连忙关心问:“怎么了?” “阿奇发现小斌在我们场子里贩毒!” “小斌?怎么可能?”语燕轻呼,不敢相信乖巧的小斌居然会贩毒。 “你先回家,我赶去场子看看状况。” 语燕点点头,目送于皓离开电玩店,才拦了出租车回家去。 于皓家内 语燕望着桌上的两盒便当。看看手表,都过了晚餐时间了,于皓还没有回来。语燕叹口气,决定自己先解决晚餐。以往的她会坚持等于皓回来才用餐,但是后来她明白,这样的举动除了让自己的胃越来越糟以外,也会让在外面忙公事的于皓分心。于是,现在她已经学会该吃饭的时间就吃饭,不再等待了。 便当盒里装着白饭以及简单的配菜,语燕夹了一口菜,送到嘴边时,忽然一股欲呕感涌上来,她急忙将筷子一放,迅速地捂住嘴。 怎么会这样?语燕皱眉看着桌上的便当,一只手轻拍胸口,哪知道想吐的感觉又冲上来,这次她忍不住,连忙起身冲到浴室。 在厕所呕吐了一阵子,语燕才狼狈地走出来。替自己倒了杯水,她边喝边走回桌边。 奇怪,怎么会这样?她再次疑惑地看着桌上的便当,只觉得一阵不舒服,干脆将便当推至桌子另一头。怪了,她中午什么都没吃啊,怎么会突然想吐? 语燕盯着远远那角的便当,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猛然她瞪大眼睛。放下水杯,她用手算着日子。 今天二十九号,上个月是天啊,不会吧!她紧张得十指紧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别紧张,别紧张啊!也还没有确定,说不定只是晚来而已,别想太多,语燕神色紧张,跟自己做心理建设。 这时候大门被打开,语燕下意识回头喊了声阿皓。 领先进门的人是阿奇,只见他臭着一张脸,嘴里还骂道:“早知道我一开始就让他去阿豹那里,让他早死早超生!” 跟在阿奇后头的于皓脸色也极差,两人都为了刚刚跟小斌大吵一架而心情不爽。 “阿皓,小斌真的在帮阿豹贩毒?”语燕站起来,暂时放下自己的事情,关心地问于皓。 于皓闷闷地点了头“他整个人都变了,我们眼睁睁看他从一个规规矩矩的高中生变成这样,唉,这环境真的能把人变得不像人!” 语燕怔住,心底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安和犹豫。 “妈的!都是我。要是我一开始就不要理他,也不要叫他去收账,他今天就不会变成这样了!”阿奇懊恼地捶了桌子。看小斌整个人走了样,他除了气,更多的是愧疚。 “阿奇,这跟你无关。”语燕轻声安慰“阿皓说得对,这环境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这环境的。” 阿奇闷哼,拿起啤酒猛灌了起来。于皓叹口气,也跟着抓起啤酒浇愁。 语燕看此景,知道这两兄弟需要一点时间调适自己,特别是阿奇,直肠子的他现在一定特别难受。于是她静静起身,退出了房间,一人走到了天台。 她有点无助地看着夜空,一手无意识地摸着小腹。 这环境真的能把人变得不像人。是啊,这样的环境如果她真的怀孕,她能让小孩来到这样的环境吗?在这样的环境里,连她自己都无法确定能够掌握住自己,她还有能力来照顾小孩吗? 语燕垂下眼,彷徨跟无助涌上心头,缓缓将她吞没。 第十一章愁眉苦脸 自从阿烈人间蒸发了以后,蕾蕾成日愁眉苦脸,整个人消瘦了许多。 虽然红豆耳提面命要她别往外跑,但是她怎么也无法安稳地在家窝着,只要一逮到机会就偷溜出去寻找阿烈的行踪。 对她而言,阿烈太重要了。她才不管阿烈是谁的卧底,这些根本不重要。因为对蕾蕾而言,阿烈就只是阿烈,一个她喜欢上的男人,如此而已。 只是几次偷跑出去寻找阿烈的动作终于惹毛了于皓,他实在担心蕾蕾这样一天到晚不见人影,早晚会让阿豹的人堵到。偏偏少了阿烈,这丫头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于是,于皓跟语燕商量之后,决定把蕾蕾交还给洪虎,至少这样可以确保她的安全,因为他们实在管不动蕾蕾,更遑论是抽出人力保护她了。 蕾蕾偷偷听到了这个消息。她咬咬牙,打定主意绝对不要回到洪虎身边,尤其在没有找到阿烈之前,她绝对不要离开台北。 于是隔日一大早,她背好自己全身的家当,留了一封信,趁红豆还在睡觉时,偷偷骑了她的机车离开。 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绕了半天,只能把机车停在路边,丧气地坐在行人椅上。 唉,能找的地方她都找了,就是没有阿烈的行踪,总不能叫她登寻人广告吧? 蕾蕾一手撑着下巴,看着川流不息的马路,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咦!忽然她灵光乍现。她找不到阿烈,可是阿烈一定找得到她吧? 依阿烈的个性,如果她有危险,阿烈一定会出现的,一定的! 打定主意,她发了封简讯给阿烈,故意约他在醒目的小公园见面,还特别注明不见不散。 她清楚阿烈一定知道阿豹现在到处在找自己,所以如果约在小公园,阿烈担心她被发现,就一定会来赴约的。 简讯发完,她真的就单枪匹马来到小公园。夏日炎炎,但是她不畏惧炎热,就这样坐在公园里,从白天等到了夜晚。阿烈一直没有出现,她依然没有放弃,她相信,阿烈会来的。 入夜后的公园有些凉意,蕾蕾曲起脚,用双手环抱着自己,苦苦等着阿烈。 踏踏的脚步声在黑夜里特别明显,蕾蕾连忙抬头,果然看到阿烈板着一张脸走过来。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她高兴地跳起来,不顾双脚几乎麻痹,往阿烈的方向冲去。 “要是我真的不来呢?你为什么就不肯听我的话?万一被阿豹的人发现,你会没命的!”阿烈火大地咆哮。 “我不怕!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即使被骂,蕾蕾依旧很开心。 阿烈一震,蕾蕾的神情那开心的模样,那红扑扑的小脸,分明就是小女孩情窦初开的样子。阿烈别开眼,下意识想避开蕾蕾殷切的眼神。 “说吧,有什么重要的事?”他刻意把语气放冷。 “你跟于皓的事我都知道了,现在阿豹的人到处找你,你有什么打算?”蕾蕾关心询问。 “我能有什么打算?”阿烈苦笑,顿一顿,他还是忍不住问:“于皓他们还好吧?” “于皓我不清楚,阿奇哥很闷我就看得出来。”蕾蕾答。 “这也难怪,他把我当兄弟,而我居然只是在利用他”阿烈的神色黯淡下来。 蕾蕾不忍见阿烈难过,也基于喜欢他,忍不住脱口而出:“那又怎样嘛!黑社会本来就是尔虞我诈、互相利用啊!更何况,你还救过他们耶,他们凭什么怪你!” 阿烈苦笑“你还小,不懂。” “我干吗要懂,反正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其他的我才不管!”蕾蕾不服气。 阿烈微笑,看着蕾蕾的这股傻劲,其实他是有些感动的。 “蕾蕾,谢谢你,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再照顾你了。听话,回你爸身边,不要在外面逗留。”阿烈努力说服蕾蕾。 蕾蕾知道自己再怎么哀求,阿烈也不会带她走的,顿了顿,她想到一个应变的办法,于是鼓起勇气“阿烈,你跟我一起去见我爸爸好不好?” 见洪虎?阿烈怔住。 洪虎可是间接害死他父亲的仇人啊。阿烈看着一脸期待的蕾蕾。他很为难,怕见到洪虎会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做出伤害蕾蕾的事情,但是他又看了蕾蕾一眼,不送她回去,自己又放不下心。 唉,算了,就看着办吧!“好吧,我和你去。” “耶,好,那我们回我住的地方,我打电话叫我爸爸来!”蕾蕾高兴得手舞足蹈。 阿烈无奈,只能叹气,随着蕾蕾回到她的住处。 蕾蕾拨了电话给洪虎后,两人就这样沉默无语地坐在客厅。 阿烈握着蕾蕾给她的水杯,思绪飘回以前。 他记得那是他第一次看见洪虎。隔着半掩的门,他清楚听到洪虎的声音,洪亮又霸道。 确定明天晚上行动,家伙准备好! 听大哥的话,干完这票,你的妻小就可以过好日子了。 洪虎走后,他假装在玩玩具的样子,父亲走过来,摸摸自己的头,难得露出笑容。 “好好看家,等阿爸回来,我们就变成有钱人了。” 阿烈可以清楚地想起父亲那日温和的笑容,那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笑,却也是最后一次。 抢银行的行动失败了。父亲为了替洪虎挡子弹,惨死在枪下。 母亲无法接受父亲加入黑道以及死亡的噩耗,没多久便烧炭自杀,自己跟妹妹也在孤儿院被迫离别。原本好好的一家人,从此家破人亡。 这一切,都拜洪虎所赐 “阿烈,我爸来了。”蕾蕾推了推阿烈,让他回了神。 阿烈勉强一笑,打起精神,等待洪虎的到来。 “你这死丫头,终于让我找到了喔!这些日子你躲到哪去了?”洪虎人未到声先到,洪亮的声音让阿烈一震,与童年那记忆几乎一模一样。 “我不躲起来,难道等人家把我砍死啊!”蕾蕾一见到洪虎又恢复以前刁蛮的样子。 “谁敢砍你?”洪虎大眼一瞪“你可是我南霸天的女儿!” “她烧了阿豹市价几千万的货,阿豹扬言要做掉她。”阿烈不喜欢两人要掀翻屋顶的吵闹声,索性开口冷然地解释。 洪虎回头,这才发现屋内还有阿烈。“你是谁?我没见过你。” “他是干爹那边的人,是他救了我的!”蕾蕾抢在前面回答。 洪虎眼睛一瞇“抓起来!”霍地他指着阿烈命令。 蕾蕾吓了一跳,不知道洪虎怎么忽然变脸,她急忙挡在阿烈前面“洪虎,你干吗!” “哼,我这辈子最讨厌人家说谎骗我,把我当猴子耍!”说完又一挥手,旁边的手下围上去试图要抓阿烈。 蕾蕾火大了,她踹开洪虎的手下,怒声道:“你敢对他动手试试看!” “蕾蕾,这不关你的事,让开!”阿烈怕洪虎手下硬上会误伤蕾蕾,连忙窜身反挡在蕾蕾前头。 洪虎见状浓眉一挑,笑了出来。“原来是这样啊!臭丫头,你看上这小子了是不是?” 蕾蕾闻言脸一下刷红,但是嘴上依然不饶人:“你少胡说!我阿烈救了我一命,我带他来是要你谢谢他,让他做你手下的!”她急急辩解。 洪虎眉毛挑得更高了。“阿烈?哼,就是那个背叛于皓又背叛阿豹,连个抓耙子都做不好的阿烈?呿!” 蕾蕾面色刷白,她没想洪虎居然知道这件事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能无助地看着阿烈。 阿烈则是沉默且毫不惧怕地看着洪虎。 “你是嫌你爸命太长,希望我早点死是不是?做兄弟的,对大哥忠心是基本要求,他连这点都做不到,你还要我收他当手下?”洪虎越说越气,整张脸红了起来。 “虎爷,你放心,我根本不想做你手下。”阿烈正色道:“我跟于皓还有阿豹的事,外面怎么传我不在乎,我只想忠于自己。”阿烈顿了一下,看了不安地拉着他袖子的蕾蕾一眼,他知道蕾蕾怕他激怒洪虎,但是阿烈不在乎,他推开蕾蕾的手“是非黑白我自己会判断,既不会屈服谁,也不想听命于谁。我今天只是为了蕾蕾的安全,才把她送回来。你想对我动手也可以,我奉陪!” 语毕,阿烈紧握的拳头迸出格格响声,一副随时准备开打的样子。 洪虎瞪着阿烈看,好半晌,忽然露出微笑。“很多年前,我有位好兄弟也像你一样。虽然我是他大哥,可是他却常常不听我的话,什么事情都有自己一套看法。” “这种人,你不会当他是兄弟吧?”阿烈眼角微微抽搐,但是他强压抑住心里的激动。 洪虎摇摇头。“他说过一句话,我觉得还蛮有道理的。‘小弟应该服从大哥,但是朋友应该帮助朋友。’也正因为有他的帮助,我才能活到现在啊。”他感叹。 阿烈确定他是在说自己的父亲了,他几乎要克制不住冲上前亲手掐死洪虎。但是他忍住,接着问:“那他呢?现在还活着吗?” 洪虎沉默了。他仿佛掉入遥远的记忆里般,好半晌才回神,但是他似乎不愿意再提往事,转了话锋,问起别的事:“你说阿豹放话要杀我女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烈看着洪虎,一下子无法从激动的情绪恢复,因此沉默无语。 “就跟你说我烧了他一大批摇*头*丸,所以他想报复。如果不是阿烈,我早就死在他手上了!”蕾蕾翻白眼,却错过了提到毒品时洪虎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 “摇*头*丸”洪虎低吟“阿雄不是不准手下搞毒品?” “阿豹把所有人当猴子耍,他不但偷偷贩毒,还找人对蕾蕾下手,连雄哥都被他蒙在鼓里。”阿烈误把洪虎的沉思当作他也痛恨毒品,干脆顺水推舟,想拉拢他一起对付阿豹。 “他现在一定很得意,动了你女儿还可以活得好好的!你要是不教训他,他说不定还以为你怕他咧!”蕾蕾连忙火上加油。 洪虎脸色骤变“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理。”面子当然要讨回来,不然还真的如蕾蕾说的,不出声人家以为他洪虎是纸老虎咧。只是,贩毒嘛洪虎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阿烈不疑有他,还以为洪虎想到了什么恶整阿豹的念头。想到这次终于有机会替自己也替于皓扯掉阿豹,他不禁微微一笑。 洪虎的确给了阿豹一个教训。 他把阿豹想伤害蕾蕾的事情一状告上了雄哥那。雄哥又气又怒,紧急召了于皓以及阿豹一群人准备当场对质。 虽然阿豹死不承认他有贩毒,只把全部的错推到已经一命呜呼的铁支身上,但是洪虎仍然当着雄哥的面狠狠削了阿豹一顿。 他这种粗人啊,有时候做事情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只要有人得罪他,往往就先把人砍了再说,假如事后发现真是误会,那也只能说遗憾啦。 阿豹听得怒火攻心,可是却无法反驳,只能闷闷地任由洪虎调侃。 除了颜面上的损失以外,其实阿豹根本也没得到什么教训。当众人都以为这件事就要落幕了,却没想到洪虎心里打的是另一个算盘。 隔没几天,洪虎主动联络了阿豹。 摇*头*丸?哼!那算什么小玩意,他洪虎可是南部贩卖白粉的最大毒枭啊!要不是这几年台北没有人牵线,他早就可以控制全台湾的白粉贩卖了。既然阿豹有在碰这玩意儿,他打定主意要跟阿豹合作,创立他的霸业。 他也知道狡猾的阿豹不可能平白无故跟他合作,因此为了利益,洪虎不惜牺牲阿烈。 他告诉阿豹,只要能跟他合作,他就愿意把阿烈交给阿豹,随他处置。 要不是阿烈一直从中作梗,阿豹认定自己早就可以干掉于皓了,他对此一直怀恨在心。因此,一听到可以抓到阿烈,阿豹也爽快地答应跟洪虎合作。不但可以出心头一口气,还有白花花的大把钞票进账,这么好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放弃? 于是南北两个毒枭就这样秘密合作了。 而被蒙在鼓里的蕾蕾,还以为阿烈有了洪虎的照顾,就可以安全无事,哪知道自己的父亲早就出卖了阿烈。 于皓接到电话时,着实被蕾蕾的哭声给吓了好大一跳。 印象中,这丫头除了气焰嚣张地骂人吼人以外,何时看过她哭了?更何况蕾蕾早就回到洪虎身边,怎么会有人有胆子欺负她到这种程度。 “蕾蕾?发生什么事情了?”于皓急忙追问。即使以前的蕾蕾老是将他们气得差点脑溢血,可是相处久了,也早就把她当妹妹般。坐在一旁的阿奇听到是好久不见的蕾蕾,也收起一副快睡着的样子,竖起耳朵听着他们的谈话。 “什么?”于皓惊愕地喊出声:“你说清楚一点?他为什么要杀阿烈?他们现在人在哪?” 阿奇也被这消息吓得跳起来,他冲到于皓身边,恨不得把耳朵贴上于皓的手机听明白些。 “在哪?十二点?他们约十二点?”于皓边说边跟阿奇不约而同地往墙上的时钟看去,赫然发现时间已经超过十一点半了“好,我们马上赶过去!”于皓急得直冒冷汗。 “怎么了?怎么了?”即使阿奇心里很气阿烈背叛他们,但始终还是把他当兄弟看,现在听到他有危险,也顾不得前嫌,着急地扯着于皓猛问。 “阿烈果然一直在洪虎那里,但是听蕾蕾说,洪虎现在把阿烈交给阿豹了!” 阿奇脸色骤变。阿烈在阿豹手里?那、那哪里还有命啊! “阿奇,快,召集兄弟,我们要马上赶过去。”于皓抓了外套往外冲。 阿奇连忙跟在于皓后面,边跑边打电话找人。 一行人匆匆赶至阿豹的办公室,将他手下小弟狠狠打了一顿之后,终于问出阿豹一伙人已经架着阿烈到不远处的郊外。于皓连忙领着众人赶去。 远远地,就瞧见阿烈被人捆绑在椅子上,而从旁边丢弃的汽油桶可以明显看出阿豹想活活烧死阿烈。于皓心中一凛,加快脚步冲了上去,在阿豹丢出打火机那千钧一发之际踢掉了打火机,硬是把阿烈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阿奇冲了上去,没时间扁人,连忙七手八脚地帮阿烈松绑。“阿烈,你没事吧?” “没事”阿烈感动至极地看着阿奇,激动得说不出话。 于皓警觉地环绕四周,发现地上还有阿烈全身都淋着汽油,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不然等等阿豹随便再丢个火柴打火机出来可不妙。 因此他打手势要阿奇不要轻举妄动,然后冷静地对着阿豹道:“阿豹,你是要我通知雄哥赶来处理呢?还是让我把人带走,大家当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别忘了,残杀同门,可是死罪一条!”阿奇了解于皓的想法,连忙也站出来呛声,想吓退阿豹。 “哼,同门?袁承烈他还能算是我们鹰帮的人吗?”阿豹冷笑。 “阿烈是我于皓引进帮的,他算不算鹰帮的人由我决定!你这样动用私刑,不怕让人怀疑你是在杀人灭口、湮灭证据?”他指的是阿豹派阿烈来卧底一事。 阿豹闷哼一声,一时间也无法反驳,只是凶狠地瞪着于皓。 于皓知道阿豹投鼠忌器,也不多作停留,领着手下的人掉头就想离开。 一旁的老鼠不甘心,依旧挡在于皓面前不愿意放他们走。 阿豹瞇眼看着众人一会,斟酌思量之后,还是决定放于皓一行人离开,免得事情闹到雄哥那,他可是吃不完兜着走。 因此他不甘愿地挥了手,老鼠才愤愤地让出一条路给于皓等人通行。 搀扶满身是伤的阿烈回到办公室后,阿奇比手画脚地跟蕾蕾说着刚刚差点发生焚尸命案的恐怖情境,语燕则是仔细替换好衣服的阿烈上药。 “谢谢”等语燕上药完毕,阿烈讷讷地说着。 语燕只是微笑点头不语。阿烈头越垂越低,现场忽然陷入沉默。 于皓搔搔头,决定打破沉默“知不知道洪虎跟阿豹为什么会突然联手对付你?” 阿烈抬头看往于皓方向,无奈地摇摇头。 “能让原本敌对的两派人马联手,其中一定牵扯到很大的利益关系。”语燕一语道破。 “妈的,一定是毒品嘛!”阿奇转头看向蕾蕾“不好意思,虽然他是你爸,可是我还是要骂!” “无所谓,像那种人,我早不认他是我爸爸了。”蕾蕾无所谓地耸肩,语气平淡。 于皓思考一会,再度转头对阿烈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谢谢你们救了我,我想我该告辞了。”阿烈没有正面回答于皓的问题,只是吃力地站起来,转身欲走。 众人愣住,没想到阿烈会有此举。 不能让他走!蕾蕾快哭了,她冲到阿烈面前拦住他,然后转身哀求于皓:“于皓,我知道我这要求过分了点,可是你能不能看在阿烈曾经救你的份上” “蕾蕾!”阿烈吃惊,连忙出声制止蕾蕾说下去。 “我说的是实话啊,”蕾蕾不顾阿烈的阻止,急急地说:“就算你曾经是阿豹的人又怎样?他们有因为你的通风报信而受伤吗?只有你!落得今天四处被人追杀的局面!”蕾蕾直言不讳,让众人面面相觑。谁都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只是卧底、抓耙子这样的名称,在道上是天大的罪行啊! 阿烈不愿意让蕾蕾再说下去“那是我的事,你别管。”他准备踏出办公室。 于皓忽然伸手一拦,挡住了阿烈。“以阿豹的个性,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的,还是留下来避避风头吧。”于皓说得诚恳。管他什么江湖规矩,阿烈这兄弟,他舍不掉。 阿奇在一旁猛点头,非常同意于皓的话。蕾蕾则是高兴得眉开眼笑。 阿烈抬头看着于皓诚挚的双眼,内心一阵挣扎。其实在发生被洪虎出卖这件事以前,长官曾经偷偷跟他会面,并且明白告诉他,要他趁机回到于皓身边,继续卧底的工作。原本他就对回到于皓身边不存任何希望,也真的不想再伤害于皓了。他很难想像,如果自己是警察的卧底身份也被发现,对他们会是如何重大的打击。 下定决心,阿烈坚决摇头。“谢谢你的好意,我想我还能应付。蕾蕾就麻烦你们照顾,我走了。” “袁承烈!”阿奇火了,他眼角抽搐,冲到阿烈前面,一把揪住他“你给我站住!”接着猛一拳打上了阿烈的脸。 阿烈吃痛退后几步,嘴角冒出血丝。众人大惊,于皓连忙上前架住了阿奇。 阿奇挥舞着手脚,愤怒道:“你宁可死在阿豹手里,也不屑我们的帮忙是吧?那好,我这全算是还给你的!从此以后,你爱被烧死还是给人砍死都不关我杨勋奇的事!” “阿烈,留下来嘛!”蕾蕾替阿烈擦拭嘴角的血,苦苦哀求。 “你们不要再勉强我了好不好?”阿烈有些激动,为难咬牙道:“我不过是个背叛兄弟的混蛋!你们这样怎么当人老大?对得起外面那些跟着你拼死拼活的兄弟吗?”他有些支持不住,摇晃地倒向沙发,神色痛苦地将脸埋入双掌“不要再增加我的罪恶感了好不好?” 众人都看得出阿烈的痛苦不假,一时间又陷入沉默,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留他变成勉强他,不留他,又替他担忧。 “阿烈”一直沉默的语燕忽然开口了:“如果不是为你自己,而是为了阿皓他们,你可以留下吗?” 阿烈诧异地抬头,不明白语燕怎么会替他说话。他还以为,从头到尾一直怀疑自己的语燕现在应该是讨厌自己到了极点才是。 语燕仿佛看透阿烈的思绪,她走向阿烈,眼神诚恳。“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坦白说,大家心里都不好过。阿奇跟于皓两个经常无意间说起你,然后就闷着头喝酒。我试着用理性的方法说服他们,你是卧底,不能对你感情用事但是你瞧,不论怎样,他们一听到你有危险,连一秒钟的犹豫也没有,就召集兄弟赶去救你。” 阿烈听着,忍不住转头看向阿奇跟于皓,心里感动不已。 语燕接着说:“我想,要他们不认你这兄弟,很难。你忍心让他们下次再为了你身陷险境吗?” 阿烈心情沉重“小燕子,请你相信我,我也是因为把他们当兄弟,所以更得走” 于皓听不下去了,他受不了阿烈的牛脾气,索性一把拉起他,对阿奇使个眼色,两人扯着阿烈走出门。 “你们、你们要去哪?”该不会是要扁阿烈一顿吧?蕾蕾紧张地追上去。 “让阿皓处理吧,他一定知道要怎么让阿烈留下。”语燕拉住蕾蕾,安慰着。 蕾蕾呆愣地看着语燕一会,才乖乖点了头。 于皓跟阿奇拽着阿烈回到他们以前高中的操场。 清晨四五点,晨光才乍现,操场上空无一人。 “你们带我来这做什么?”阿烈不解地回头问于皓。 “跑步。”于皓转了转头跟脚,一副要长跑前的热身样。 “跑步?”他没听错吧?阿烈低头看自己浑身挂彩的模样,再看看于皓跟阿奇,样子又不像是在蒙他,发现于皓已经往前跑,阿烈犹豫该不该跟上去。 “罗嗦啊!跑啦!”阿奇不耐烦,在后头推了他一把。阿烈没辄,只好带着伤往前跑。 于皓虽然领先在前,其实他一直回头注意受伤的阿烈的状况。而阿奇也很有默契地跟在阿烈身后,防止他跌倒。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要带我来跑步?”阿烈跑着,不解地持续追问。 于皓没答腔,阿奇也装作没听见。 阿烈叹口气“那至少得告诉我要跑到什么时候吧?”阿烈盘算着自己的体能。 “阿奇,上次我们跟单子跑了几圈?”于皓忽然转头问阿奇。 “一百圈咧!”想到那次,真是夭寿折磨人。 “好!那我们三个今天再跑一百圈,希望跑完的时候,我们心里的疙瘩已经全部消失!”说完,他迈开大步,率先冲出去。 “跑就跑,谁怕谁啊!”大不了回去再全身抹他个三罐跌打酸痛膏!“喂阿烈,你还不快点!”阿奇超过阿烈,回头对他喊。 阿烈挑眉,跑就跑吧。他咬牙,硬撑着跟上前去,决定奉陪到底。 他们跑着,一直跑一直跑,汗水渗透了衣衫,但谁也没停下脚步。 好笑的是,渐渐落后的人居然不是带伤的阿烈,而是刚刚在那边谁怕谁的阿奇。突然他脚步不稳,一个踉跄,阿奇跌了个狗吃屎。 前方的阿烈听到阿奇的惨叫声,想也没想,连忙回身跑到阿奇身边,伸出手想扶他起来。 “对、对嘛,这就是兄弟”阿奇气喘如牛。 阿烈怔住,感动跟温暖窜上他的心头。 于皓这时候也绕回来,他一手拉起阿奇,一手拍着阿烈的肩膀“走吧,还有很多圈!” 阿烈点点头,放开阿奇,三人又埋头奋力往前跑。 天色渐亮,远远看过去,就瞧见这三个人专注地在渐渐聚集许多学生的操场上,跑啊、跑啊。随着他们多跑一圈,就仿佛扔掉了一点三人之间的嫌隙。 而在家里等他们回来的蕾蕾焦虑地走来走去,一直看着墙上的时钟。 “怎么去那么久啊?该不会又打起来了吧?”蕾蕾不安地问。 “你放心,阿烈他要是少条胳臂断条腿,就由我红豆来负责那笔医药费!”红豆在一旁凉凉揶揄。 蕾蕾脸刷红,瞪了红豆一眼,嘟起嘴。讨厌,这红豆自从知道自己喜欢阿烈后,三不五时地戏弄她。 “嘿嘿,你跟他有没有进展啊?”红豆挤眉弄眼。 “又来了!”蕾蕾拒绝回答,转身欲走。 哪里走!红豆两三步追上去,像只章鱼缠住蕾蕾“到底怎样嘛,你可是为他行走天涯,甚至不惜跟父亲翻脸,很感人耶!”红豆装出一脸崇拜蕾蕾的表情。 “走开啦!”蕾蕾脸爆红,闪避着红豆的魔爪。 一旁的语燕始终微笑看着这两个活宝斗嘴,突然一股恶心的感觉窜起,她蹙眉捂住嘴,不舒服到了几点。 红豆连忙放开蕾蕾,关心道:“小燕子,怎么了?” “我没事”话还没说完,她又呕一声,干吐了起来。 “哎唷,是不是吃坏肚子了?怎么吐成这样?”红豆着急地问。 语燕只能苦着脸摇头,不舒服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小燕子”红豆眼光犀利,忽然贴近语燕神秘兮兮地问:“你该不会是有了吧?” 语燕抚着心口顺气,没有否认。 “真的?”红豆兴奋地跳起来“太好了,我要做阿姨了!” 语燕连忙拉住手舞足蹈的红豆,忧郁地摇摇头“红豆,这件事情你们先保密好吗?我心里很乱,还不打算让阿皓知道。” 红豆跟蕾蕾满脸问号,不明白有这样天大的好消息,语燕怎么反而一脸凝重,丝毫没有为怀孕而感到高兴。 “为什么,这不是好事吗?” 大门突然打开,阿奇的声音打断红豆的问题。 “我们回来了!” 语燕扯住红豆“拜托你们了!”她急急地说。 红豆跟蕾蕾面面相觑,但是看在语燕着急的模样,也只能点头答应。 “啊,跑完一百圈,腿都不是自己的了”阿奇跟狗一样爬进来,后头的阿烈跟于皓也是快虚脱的样子。 “快、快,我要吃的。”阿奇瘫在沙发上一脸快挂的样子。 语燕勉强打起精神“我去下点水饺给你们吃。” 红豆跟蕾蕾互看一眼,也走进厨房帮忙。 下午,红豆趁三个跑完步的男人都睡死时,拽着语燕往外头的公园跑。 “红豆,你走慢点” “我心里急,怎么走得慢!”红豆将语燕带到小公园,左右张望确定没人后正色问:“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让阿皓知道怀孕的事情?” 语燕看红豆神色凝重,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这问题了。 她垂下头,语重心长地说:“因为我不知道该不该留下这孩子” “天啊!”红豆又气又急“小燕子你怎么有这么恐怖的想法?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小孩子吗?你还去幼儿园教那些小孩子唱歌跳舞,你都忘了吗?” 语燕一怔,不禁苦笑“是忘了现在每天面对打打杀杀,早就忘了有那段时光。” 红豆也跟着黯然低下头,但是她立刻强打起精神,拉着语燕,眼神坚定“这你不用担心,有我们在,小孩绝对不会有危险的!” 语燕难过地摇摇头“红豆,你应该比我清楚,这环境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 红豆闻言怔住,她明白语燕所说不假。 “我们甚至连有没有明天都不敢预料,我又怎么忍心看一个无辜的小生命跟着我们在这样的世界里受苦?”语燕抬眼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空,心情黯然。 红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用力握着语燕的手,替她感到心疼,同一时间,也对自己跟阿奇以后的生活起了担忧。 一样乌云密布的天空。 阿烈趁着于皓跟阿奇熟睡的时候,悄悄出了门。 他来到偏僻的公墓,站在一座有些破烂的孤坟前,神色庄重地替母亲上了香。 插好香,他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头顶阴沉的天空。 你妹妹现在人在澳洲。长官的声音响起。 刚刚他在长官催促之下,又偷偷与他会面。这一次从长官口中得知妹妹现在人在澳洲。他有点讶异,却又感到高兴。至少,妹妹生长在一个健全的家庭不像他这样。 “妈,我找到小淇了。”阿烈伸手拭去照片上的尘埃“她现在人在澳洲,过得很好。我们该替她感到高兴,她有个健全的家庭。妈,你也可以不用担心了。” 阿烈笑着,笑容里却藏有几分沧桑无奈。 不知道小淇现在长得怎样了?一定很漂亮吧? 他多想多想见她一面。 阿烈敛目,替小淇感到高兴,却也替兄妹俩的命运感到心酸。 阿烈回到公司后,坐下来细细回想这几天的遭遇。 不能放过洪虎了,他想。原本他看在洪虎是蕾蕾父亲的份上上,一直强压住自己的私人恩怨,但是既然洪虎今天做到这种地步,他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忍了。 于是,阿烈痛下决心,请蕾蕾回到洪虎身边,替他办一件事情。 蕾蕾怎么会拒绝阿烈的要求?因此,即使她非常讨厌回到洪虎身边,还是听从阿烈的话,乖乖回家。 洪虎见自己的女儿回来,除了吼她几句,也不再多说什么,丝毫没有怀疑蕾蕾突然回来的原因。 而在蕾蕾的帮助下,阿烈顺利把一套手机的窃听器装到洪虎的手机上。 现在只剩下等待。 等洪虎跟阿豹联络贩毒的地点,就可以立刻派出警方拘捕他们。 阿烈对自己这一石二鸟的计划相当有自信,他相信这次一定不会出纰漏了。 谁知道事情还是脱离了他设计的剧本。原来生性多疑的阿豹,并没有完全相信洪虎,因此不愿意在第一次交易就亲自出面提货。所以他交代加入他手下好一阵子的小斌去交易。 傻愣的小斌不知道阿豹派他去只是为了出状况时可以让他当替死鬼,还以为阿豹终于相信他,愿意让他担起重任。 他依约来到交货地点,远远就看到洪虎的手下提着皮箱在那等待。小斌快速走上前,将自己的皮箱递给对方,双方完成交易。 就在小斌打开箱子准备验货时,忽然从周围冲出一大群便衣刑警。小斌大惊,连忙拽着皮箱拔腿就跑。 他侥幸绕过往他扑过来的几名刑警,跑到马路边,跳上自己的机车,仓皇发动,油门猛催,心慌意乱地逃窜在大街上。 后方传来警笛嗡嗡的声音,小斌回头,发现两三部警车已经快速朝他冲过来,小斌更急了,油门催得更死,在回头的瞬间,一辆车子忽然从前方窜出,小斌惊愕无比,却来不及闪避。 砰一声巨响,摩托车倒下。 白粉洒了满地,小斌一动也不动地倒在地上,血从他身上冒了出来,染红了柏油路。 第十二章咬牙狠心 于皓、语燕以及阿烈收到噩耗仓皇赶到医院。 阿奇颓然地指着手术室“在那里” “妈伯母,”于皓改了口,走到小斌母亲面前“小斌他” “我不知道,他进去好久了,他流了好多血警察说他藏毒拒捕,小斌怎么会藏毒?一定是他们搞错了”小斌的母亲语无伦次,说着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阿奇跟于皓低下头,不知道要如何向她解释。 一旁的语燕将小斌母亲着急的样子全看在眼里。她下意识摸摸下腹,在这个环境,如果她真的有孩子,是不是有天有天这样的状况也会发生?她脸色猝然刷白,不敢再想下去。 焦急地等了一会,手术室的大门终于打开,医生走出来对众人道:“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小斌的母亲双腿一软,阿奇跟于皓连忙伸手搀扶她。小斌母亲泪流满面,哀凄哭喊:“我跟他说了,不要骑摩托车,他为什么就是不听?他才十七、十七岁啊!”“伯母,您”语燕忍不住跟着哽咽。 小斌的母亲甩掉于皓的手,满眼血丝“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小斌他今天不会死!”她尖叫着,用力捶打于皓。“都是你们,如果不是你们让他以为黑社会有多威风、多称头,他也不会有今天的下场!”她又踢又打,情绪陷入疯狂。 于皓闭上眼,痛苦道:“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要我儿子,把我儿子还给我,还给我啊!”我也是你儿子啊!于皓神色痛苦,抿紧唇,握紧拳头,全身发颤。 “小斌、小斌”她抱头痛哭。 语燕白着脸看着眼前的景象,几乎要把自己的未来跟小斌的母亲重叠了。好几天的害喜让她饮食不正常,导致体力无法负荷这一切,终于她一个踉跄,昏了过去。 小斌的死,带给于皓一行人无比的冲击。 因为晕倒住院的关系,于皓从医生那得知语燕怀有两个月身孕的事情。他一开始先是气愤,也讶异语燕竟然隐瞒他如此之久。 但是在语燕无奈的解释之下,于皓也明白了她的担忧。 是啊,如果有一天,孩子告诉他说“爸,我也要加入黑社会”他要怎么办? 他不愿意语燕将孩子拿掉,那是他们的孩子啊!但是现实却又如此无奈。 该怎么办?他真的不知道,不知道。 另外一个受到打击的人莫属蕾蕾了。 听到阿烈跟她说小斌过世时,她神色空白,过往的情境如走马灯一幕一幕打在她眼前。 她记得,是她百般愚弄嘲笑小斌,是她逼小斌吞了摇*头*丸,是她,全部都是她!若不是她的任性跟不懂事,小斌这样一个好好的高中生根本不可能误入歧途。 蕾蕾痛苦地哭了出来。 她跑出了家门,难过地一人躲在小公园抱头痛哭,自责跟内疚迅速侵蚀她。 阿烈担心蕾蕾独自冲出去有危险,也连忙跟在后头。 好不容易在小公园找到躲在角落抱着啤酒猛灌的蕾蕾,阿烈不忍地走上前,轻轻拍拍她。 “你怎么喝这么多酒?”他轻声说道:“小斌的死跟你无关,别难过了。” “要不是我,他怎么会死?就因为交到我这个坏朋友,我教他逃课、打架,还逼他吃摇*头*丸!都是我都是我,我真是个害人精!为什么死的不是我?”蕾蕾越说越激动,眼泪直淌。 阿烈不忍“要怪就怪我,如果不是我要你回到你爸爸身边,今天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别哭了” “呜阿烈!”蕾蕾终于支持不住,投入阿烈的怀抱放声大哭。 阿烈叹气,轻拍着蕾蕾让她平静下来。 过了许久,蕾蕾的哭声才渐渐转小,最后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哽咽声。 “回去吧。”阿烈看夜都深了,拉起蕾蕾准备带她回红豆家。 “嗯”蕾蕾抹了眼泪,带着浓浓鼻音站起来。 阿烈搀扶着喝得有些醉、脚步颠簸的蕾蕾,忽然蕾蕾脚下一拐,轻呼了一声“好痛!” “怎么了?”阿烈低头看往地上。 原来是一旁的碎玻璃割伤了蕾蕾的脚背,阿烈蹙了眉。“先把鞋子脱下来,我去买矿泉水来清洗伤口。” 蕾蕾忍痛点头,坐下来把鞋子脱掉。 阿烈到不远前的便利商店买了水回来,打开瓶盖,蹲下正要替蕾蕾清洗伤口时,他猛然怔住。 疤!蕾蕾脚上有很眼熟的疤! 童年在孤儿院被强迫分开时,为了以后可以相认,他咬牙狠心往妹妹小淇脚上深深割下一道伤口的画面闪过他眼前。 阿烈神情震撼,瞪着那条疤,颤抖开口:“蕾蕾你那条伤疤怎、怎么来的?” “这个?太久了,不记得了”蕾蕾歪头努力想“只记得是有人划上去的” 矿泉水摔落地,水洒了满地。 蕾蕾惊讶地抬头看阿烈“阿烈?” 阿烈没有再让蕾蕾说话,反手大力抱住蕾蕾,浑身颤抖。 找着了,他终于找着小淇了。阿烈情绪激动,无法说出任何话,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喜极而泣。 蕾蕾吓呆了,脑中一片空白地让阿烈抱着。 阿烈是不是也喜欢她了?她又惊又喜地猜测,误会了阿烈的意思。 送蕾蕾回到红豆家。阿烈心情无法平复,他不懂,小淇就是洪蕾蕾,那长官的消息长官骗了自己?还是也是误会一场? 他脸色凝重,决定要搞清楚这一点。于是他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长官,约好碰面。 “长官,你说我妹妹在澳洲,你确定?”阿烈看见长官,开门见山。 长官见到阿烈的样子,心里有了谱。但他还是故作轻松“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怀疑洪蕾蕾就是我妹妹!” “何以见得?”长官依然不动如山。 “当年我要跟我妹妹分开时,在她脚背上留下一条疤,而洪蕾蕾的脚上就有这条疤!” “一道疤能证明什么?像洪蕾蕾那样的女孩子,脚上有几条疤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长官故意哼气轻笑。 阿烈激动地打断长官的话:“那是我亲手划下的伤口!是我忍着眼泪和痛苦,亲手在我妹妹脚上划下的伤口!那道可怕的伤口和我妹妹的哭声让我从梦里惊醒了不知道多少次,我怎么可能不认得!怎、么、可、能!”阿烈情绪激动,眼眶泛红,说到最后声音都嘶哑了。 长官叹口气,知道已经无法再隐瞒。“我知道你妹妹在你心中的重要性” “那为什么还要骗我说你已经找到她了?你让我以为小淇在澳洲过着幸福的生活!今天幸好是洪虎收养了小淇,不然我不会有机会再见到她!要不是洪虎,我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我妹妹了!”阿烈激动地说着。 “我就是不希望你感激洪虎!”长官虽然觉得抱歉,却也忍不住开口咆哮:“自从你到于皓身边卧底以后,你的是非判断越来越混乱!如果你知道洪虎当年没有?下你们兄妹,你是不是又要去感激他了”长官察觉自己说溜嘴,连忙打住。 但是阿烈已经听到了,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所以你早就知道蕾蕾蕾蕾就是我妹妹?” 长官凛着脸,拒绝回答。 阿烈神色悲痛“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长官依然沉默。 “难怪难怪”阿烈恍然大悟地往后退两步“难怪你一开始就不准我接近她!难怪只要提到洪虎你就会不安!原来是因为你怕不能再利用我完成你的任务!”阿烈怒吼。“我没有在利用你!”长官急忙大声反驳。 “你就是在利用我!”阿烈既受伤又心痛地控诉:“你利用我对你的信任、利用我对妹妹的思念,你处处都在利用我!” 长官看阿烈受伤的神情也着急了。他真的很重视阿烈这个后辈,只是公事上,他不得不采取极端的作法。 “阿烈你听我说,我瞒着你只是怕你会是非不分,洪虎这种人”他欲解释。 “你一直告诉我要明辨是非,可是难道要像你这样冷血无情才叫明辨是非吗?”阿烈冷冷地打断他。 长官脸色刷白,没想到自己在阿烈心中已经变成个冷血无情的人。 “你说得对。我的是非判断已经完全混乱了!长久以来,你是我唯一敬重的人,对我来说,你不只是我的师长、我的上司,在我心中,我甚至已经把你当父亲一样尊敬和倚赖,可是”阿烈失望地摇头“也许,所谓的父亲,就是要让孩子从失望中学着成长吧?”阿烈自嘲苦笑,语毕,他没有再看长官一眼,掉头离开。 长官一人愣在原地,他从不知道自己在阿烈心中的地位如此重要,如今知道了,却也将阿烈伤得如此深。 颓然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自责不已。 语燕盯着桌上的面,一点胃口也没有,心里思考着该不该把孩子拿掉。 “再多吃一点嘛!小燕子,要是你在我这边又饿昏过去,阿皓一定不会放过我的!”红豆皱着一张脸,不死心地劝说。 “对不起,我只是我真的一吃就想吐。”语燕低下头自责。 红豆赶忙摇头“不然你要不要吃西瓜?吃西瓜好了。”说完她连忙起身想去切西瓜。 “你真的要去夹娃娃喔?”蕾蕾在一旁冷不防冒出话。 语燕怔住,红豆则是气冲冲地瞪着蕾蕾低吼:“你在说什么东西!”接着她转头干笑“小燕子,她是在说现在很流行的大头贴、夹娃娃那类的啦。” “其实我也不知道。”语燕当然没有笨到相信红豆的话,她情绪低落地回答蕾蕾。 “对嘛,这种事情谁知道啊!吃西瓜,我们吃西”红豆非常努力想要转移话题。 “可是我听说那很恐怖耶,你不怕喔?”可惜蕾蕾不领情。 语燕刷白脸,眼眶红了起来,下一瞬用手掩面,极力想掩盖欲哭的情绪。 “喂!就叫你不要说了你还说!”红豆火大地吼蕾蕾,然后急忙转头安慰语燕“小燕子,你先不要想这些啦。” “红豆,你别怪蕾蕾。就算她不说,我也不可能不去想这件事。”语燕拭去几乎要夺眶的眼泪,语气哽咽。 “你问我怕不怕?我当然怕。我不是怕我伤害自己的身体,我是怕”再怎么擦拭也没用,眼泪这刻溃了堤“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权力去决定或要不要一个生命我好想留下他,可是”语燕说不下去了,她泪如雨下,伤心不已。 “不要再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不管怎样,我都会支持你的。”红豆难过地抱着语燕,虽然想给她安慰,自己却也哽咽起来。 蕾蕾在一旁看到两人这么伤心,不禁又自责又难过,但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们,只能呆呆地看着两女哭成一团。 哭泣声中,蕾蕾的手机响了。 接了电话,居然是阿烈,而且还问她有没有空,想约她到附近的公园碰面。蕾蕾又惊又喜,但是抬眼看到笼罩在悲伤中的两人,她畏缩地不知道怎么开口,一手捂着电话,她迟疑着。 “要去哪里快去啦!”红豆没好气地横了蕾蕾一眼“待在这里只会搞破坏!” 蕾蕾有些委屈地低下头,但是想到等等可以见到阿烈,又忍不住雀跃起来“那你等我喔,我马上过去。”她连忙朝电话那头还在等她响应的阿烈说。 “那、那我去了喔。”蕾蕾起身,小心翼翼地说着,接着用最快的速度冲到和阿烈相约的小公园。 远远地,就瞧见阿烈站在那里。她高兴得连跑带跳地冲过去。 “对不起,让你等那么久!”蕾蕾喘着气。 “还好,”阿烈笑着,自从知道蕾蕾是自己的亲妹妹,对眼前这个任性的小女孩,他再也没有不耐烦。“刚刚你又做了什么?我听见红豆在骂你。” 蕾蕾吐了舌头“没、没事啦,红豆有哪一天不骂我的?”她刻意避开语燕的事情,免得等等说溜嘴又要被骂了“欸,你说要给我看什么东西啊?”她探头,想看看阿烈藏在身后的是什么玩意。 阿烈笑“喏,这个。”他将东西交给蕾蕾。 “这什么啊?”蕾蕾问。 “万花筒,很特别吧?”阿烈笑答,他伸手将蕾蕾转了个身,让她正对阳光,然后倾身,教蕾蕾怎么看万花筒。 蕾蕾依样画葫芦,照着阿烈的话做,接着她惊喜地笑出来“哇,真的好漂亮喔!你知道吗,我小时候也有一个我好喜欢的万花筒喔,我怎么看都不会腻耶。” 阿烈微笑。他当然知道,因为那个万花筒就是他做给她的。 “可是我那个万花筒没有这么特别,是手做的,只用三片玻璃合在一起,里头放一些彩色的小纸片。” 难道她还记得?蕾蕾你还记得吗?阿烈的眼神闪过一丝期待。 “可是我忘记是谁做的了,”蕾蕾低下头“只觉得应该不是洪虎吧,他不像是会做这东西给我的人,可能是他手下做的吧!”蕾蕾没发现阿烈失望的表情,又扬起笑脸“阿烈,这个要送我吗?” 阿烈连忙打起精神“嗯!蕾蕾你对小时候的事情,记得不是很清楚是不是?”阿烈不死心地问。 “还好吧?”蕾蕾歪头思考“洪虎说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好像被什么事情吓到,发了好几天高烧,等我好了以后,就忘掉很多事情啰。”蕾蕾似乎不太在意地耸肩“哎唷,反正那么小,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值得我记得吧!” 当然有!阿烈几乎要脱口而出。但是他忍住,只是关心地问:“洪虎他是不是对你不太好?” 蕾蕾摇摇头“不能说不好,也不能说好。我几乎很少看见他,连学校的母姐会都是他的手下代替他来参加的。不过,至少我从小到大都是班上同学里零用钱最多的喔!” 阿烈既心疼又怜惜地看着蕾蕾,他多希望时间能倒回,他们兄妹可以一起成长,一起弥补这段失去的时光。终于他忍不住,疼惜地伸手揉揉蕾蕾的头发。 “老实说喔,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虽然你一开始也跟别人一样,只是怕我、讨厌我。可是后来我可以感觉到,你是真的关心我喔!”蕾蕾越说脸越红,她红着脸抬头,有些期待地看着阿烈,问道:“为什么呢?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阿烈愣住,猛然想起蕾蕾对自己有错误的感情,他连忙回避蕾蕾期待的眼神,有些尴尬地回答:“小鬼!只要你听话,大家都会对你很好的。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也赶快回去吧!”阿烈走了几步,再度回头对蕾蕾一笑,不舍地离开。 蕾蕾怔然而立,静静看着阿烈离开。 她不明白,阿烈若是不喜欢她,怎么会抱她,又送她东西?但是如果阿烈喜欢她,她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阿烈刚刚怎么不肯明白说出他的感情? 但蕾蕾怎么会明白,阿烈对她的好,根本无关男女之情,只是兄妹之爱。 于皓轻轻开了门,走到熟睡的语燕身旁。他弯身,轻轻抚着语燕的脸颊。 语燕感觉于皓的碰触,眨眨眼,睡眼惺忪地醒来,瞧见于皓正坐在床边,认真地看着她。 她一愣,从医院跟于皓坦白自己不确定要不要把这孩子生下来以后,尴尬缄默的气氛就一直围绕着他们,他们几乎没说过一句话。她不解于皓怎么会忽然这样认真且专注地瞧着她。 “你忙到现在吗?”语燕转头看看时钟,六七点的,于皓一定又彻夜未眠了“很累对不对?”她伸手有些心疼地摸摸于皓的脸。 于皓脸上冒着胡渣,双眼写满疲倦,但他还是非常专注地看着语燕,好像有心事般。 “我吵醒你了对不对?你还想睡对不对?还是你你已经想起来了?”于皓试探性地问。 语燕听得出于皓想跟她谈谈,只怕她睡不饱才这样问。 “怎么了?要我陪你吃早餐吗?”语燕乖顺地微笑“那你等我一下” 于皓拉住她“你真的不困了喔?”他有点不放心,怕语燕逞强。 语燕摇摇头“到底怎么啦?”她有些狐疑地看着于皓。 确定语燕是真的睡饱了,于皓才露出安心的笑容。“那走,陪我吃早餐去。”他温柔地牵着语燕下了楼。 吃完简单的早餐,于皓驾着车带语燕兜兜风,一面驾车还不忘说笑话逗她开心。 语燕明白于皓知道自己为了小孩的事情闷闷不乐,因此刻意想哄她开心。但是于皓越是这样,她越为难。因为经过一夜长考,她几乎笃定自己不留下这小孩的决定了。抬眼瞧于皓比手画脚说笑话的样子,语燕眼神黯淡了下来。 她也不想让他失望,她也知道他很想要这小孩,只是这环境 “小燕子,我们下车。”不知不觉间,于皓已经把车子驾至一处环境清幽,看起来挺高级的社区。停好车,于皓领着语燕下车。 语燕好奇不解地左右张望,不懂于皓怎么会忽然带她来这社区。 而于皓接下来的举动更令她吃惊,只见于皓牵着她走至一栋大楼前,熟练地按下密码锁,大门应声而开。 “进来吧!”于皓看语燕站定不动,连忙拉着她走入大楼。 在一扇门前停下来,于皓拿出钥匙,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全新三房两厅的单位。语燕吃惊地走进去,环顾了四周,有些不安地回头看看于皓“难道你”不会吧?二毛卷款潜逃的那笔烂账他们都还没还完,于皓怎么会在这时候买新房子? 于皓笑了笑,示意语燕先别着急,然后轻推着她来到一扇房门前,深吸一口气后,他推开了房门。 瞧见房内的景象,语燕愣住了。 那是一间有着轻柔可爱粉蓝色调的婴儿房。整个房间布满了婴幼儿的用品,有婴儿床、学步车、小滑梯,还有各式各样的玩具,有小木马、五彩缤纷的玩具球,更别提那多到吓人的布偶。 一阵风吹来,挂在窗户边的各式风铃纷纷发出清脆悦耳的铃声,语燕的眼泪也在这一瞬间夺眶。 “这是我布置一个晚上的成果。我不知道会是男生还是女生,不过我参考了很多杂志,还几乎把一家婴儿用品店都搬空了。怎么样你、你不喜欢?”于皓不安地笑了笑,他其实早就预料到语燕可能不会留下这个小孩的打算,但他还是孤注一掷地做了这一切。因为他实在舍不得语燕受苦,更舍不得属于他们的小孩。 语燕拼命摇头,哽咽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燕子,我不是要勉强你什么。”见语燕哭得伤心,于皓又心疼又着急地解释“我只是希望你知道,你担心的事,我也会担心,我跟你一样害怕!可是,我向你承诺,我会用尽我一切的努力,给你,还有我们的孩子一个安稳快乐的生活!” “我知道,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点”语燕哽咽着点头。她担心的,从来不是于皓的态度,而是这个大环境哪! “从现在起,我不会让公司再卷入任何斗争!我会转型去投资,去开店做生意,只要雄哥答应,我就把公司交给阿奇”于皓进一步提出保证。 “阿皓,够了,不要再说了!”语燕打断了于皓的话。 于皓神情落寞。他以为语燕早已铁了心,无法信任自己,更不愿意留下小孩。“是吗?好,那我尊重你的决定”他痛苦地闭上眼。 语燕霍地拉住于皓的手,阻止他说下去。然后她又抹掉眼泪,扬起一个漂亮的笑容,带着哽咽的声音道:“阿皓!我们、我们就麻烦你照顾了。” 我们?于皓睁开眼睛,先是呆愣,接着慢慢露出微笑,最后他忍不住开心地大笑,高兴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大手一揽,干脆直接将语燕拥入怀中紧紧抱着,用行动表达他的激动跟感激。 两人相拥,在这早晨,静静地享受这份难得的温馨,而在他们脑海里,似乎都可以看见那属于他们未来的甜美家庭,在这里。 后来,他们将这个好消息宣布给大家知道。全部的人都替他们感到开心,尤其是红豆,想到自己要升级当阿姨了,简直笑得合不拢嘴。 这夜大伙在餐厅庆祝这个好消息,直到店家打烊关门了,一群人才喝得醉醺醺地招出租车回家。或许是红豆心情特别好的关系吧,她故意替蕾蕾制造机会,让蕾蕾陪喝得也有几分醉的阿烈回家。 阿烈怎么会不明白红豆的心意,只是这当然是他不可以接受的,为了避免蕾蕾再次会错意,他在蕾蕾上了出租车之后立刻跟司机交代送蕾蕾回红豆家,然后趁蕾蕾来不及反应之前关上车门,掉头快步离开。 蕾蕾被阿烈明显的举动激哭了,一路哭哭啼啼回到家,觉得自己被拒绝实在是太没面子了,阿烈居然连大门都不让她进她就这样委屈地蹲在门口暗自啜泣。 而同一扇门之内,阿奇喝个烂醉,一直拗红豆去买消夜。红豆敌不过阿奇的哀求,只好一肚子不甘愿地出门替阿奇买豆浆。 一开门,啊咧?!什么鬼东西窝在门口?红豆差点踢到缩在门口的蕾蕾。 “蕾蕾,怎么是你?”红豆看清楚脚下何人,不明白地蹲下来看着缩成一团的蕾蕾。 本来哭了好一阵子的蕾蕾已经收住眼泪,现在忽然听到红豆这样关心的语气,伤心又窜了上来,她哽咽道:“他一点也不喜欢我啦!红豆”终于忍不住,哇一声大哭出来。 红豆被哭泣的蕾蕾吓得手忙脚乱。 “好啦好啦,别哭,我们边走边聊喔。”红豆拉起蕾蕾,边拍拍她,边扶着她往消夜店的方向走去。 两女边走边讨论,到底阿烈为什么不喜欢蕾蕾呢?蕾蕾长得很可爱啊,阿烈还抱过她呢!而且最近阿烈不但常送蕾蕾礼物,对她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啊,看到她别说生气了,连眉头都舍不得皱,这不是喜欢是什么嘛? 红豆跟蕾蕾认真地思考,认真地讨论,后来下了个结论,那就是 阿烈不喜欢主动投怀送抱的女孩。 所以蕾蕾得从头到尾换装一次,让自己变得清纯可爱一点,就像小燕子那样! 主意一打定,红豆觉得自己真的太聪明了。而蕾蕾也高兴地决定隔天一大早就去找语燕,向她请教变装的秘诀。 隔日一早,红豆跟蕾蕾果然兴冲冲地跑去找语燕,想不到却踢到一个大铁板。 “不行!”于皓连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开玩笑,语燕现在有身孕,哪能让她到处跑! “拜托嘛!”红豆跟蕾蕾异口同声。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于皓还是坚持。 语燕在一旁看着于皓如此大惊小怪,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别这样嘛阿皓,医生也说怀孕的人多走走对身体有好处喔!你就让我去逛逛嘛!” “可是”于皓超级为难“不然等我有空,我再陪你去逛。” “喂,小燕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红豆不满地嘘他。 于皓白她一眼,一脸没得商量。 后来三人轮番上阵,讨价还价了半天,于皓终于勉为其难地答应让语燕跟她们去逛街,不过条件是,得有两个小弟跟着。 不会吧!三个女人脸上登时出现好几条线。 女人买衣服要小弟跟着多尴尬啊!又不是巴不得别人不知道他们是黑社会的三人满腹委屈,但是也清楚这是于皓最大的让步了。三人叹气,只好带着两个跟班出门血拼去。 只是逛没多久,后头两个一脸兄弟脸的跟班果然引来众人侧目,连店员都害怕地躲得远远的,一脸语燕她们是来抢劫的一样。 语燕三人实在受不了这种注目礼,互使眼色,决定要甩掉后头这两个大跟班。 三人故意逛到珠宝店,假意分别要买戒指手环送给阿奇跟于皓,要两个跟班当模特儿,然后趁两人挂得全身仿佛活动珠宝展览架时,三个女人有默契地拔腿往门外跑。两个跟班来不及扯掉身上的珠宝,只能气急败坏地看着三个女人边跑边笑地消失在街道那头。 “哈哈,甩掉跟班的感觉真爽啊!”蕾蕾跟红豆开怀大笑。 好久没跟着大家胡闹的语燕也笑弯了眼。 就在三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该去哪里购物时,一台货车从后头窜出,拦在三人前面,车内迅速跳下两人,架着蕾蕾就往车里拖。 “小姐对不起,这是虎爷的命令!”原来是洪虎不爽自己女儿居然跟阿烈联手,害他跟阿豹的生意付之一炬,因此派人把这胳臂往外弯的女儿抓回去,准备好好教训她。 红豆跟语燕来不及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蕾蕾被车载走。语燕心念一转,连忙挥手招了后头的出租车追赶,接着立刻打电话通知于皓跟阿烈。 在货车里的蕾蕾拼命冲撞着烂货车的门,撞啊撞的,居然硬生生地把门撞开。 一个不小心,蕾蕾就这样滚出车外,摔得全身擦伤,还差点被后头剎车不及的出租车撞着。而货车却浑然不觉,持续往前开。 语燕跟红豆看蕾蕾滚出货车外,先是吓了一跳,接着连忙跳下出租车,上前察看蕾蕾的伤势。 “你找死啊!这样多危险知不知道?”红豆一颗心差点停止跳动,她生气地吼着蕾蕾,语气却带着无比关怀。 蕾蕾摔得惨兮兮,痛得她快哭出来了,但是她努力露出微笑“没关系,我不痛,我不回去,我要跟你们在一起!” 语燕跟红豆手忙脚乱地想拆掉捆绑蕾蕾双手的胶布,却没发现她们身后停了辆轿车。 车门一开,居然是老鼠领着一群人走上前。 语燕跟红豆神经一绷,警戒地看着不怀好意的老鼠。 “这么热闹啊?”老鼠笑得一脸奸诈“你们在演霹雳娇娃吗?把小的带走!”一声令下,老鼠的手下围上来,伸手就想抓蕾蕾。 语燕跟红豆奋力抵抗,拼命把蕾蕾挡在她们身后,像母鸡保护小鸡一样,保护着这在她们心中如同妹妹般的蕾蕾。 只是两个女人终究敌不过一群男人的蛮力,红豆挨了几拳,吃痛地跌坐在一旁。而语燕也被推倒在旁。老鼠怀恨于皓已久,虽然这次的目标不是语燕,却还是憋不住心头这口怨气,抬脚狠狠地往语燕的腹部踹去。 “啊!”语燕痛得流下眼泪,用手护住了腹部。 “小燕子!”红豆大惊,连滚带爬地想冲过去保护语燕,但是无奈又被其他人踹倒,无力帮忙。 “妈的,贱女人!踹死你活该!”老鼠见语燕痛苦,爽快得不得了,索性再度抬脚狠狠地又是一踹。 蕾蕾急得哭了出来,她使命挣扎“不要!不要这样,小燕子你快走啊,快走啊!”只是语燕哪还有力气站起来,随着老鼠一脚又一脚死命地踢,她只能发出凄厉的哀嚎。 “小燕子!”后头忽然传来惊恐愤怒的吼叫声,原来是于皓一行人赶来了。 老鼠一听到于皓的声音,吓得脸都白了。 “妈的,快撤,快撤!”老鼠害怕得连蕾蕾都忘了要抓,跟着一群手下夹着尾巴逃进座车,踩了油门落荒而逃。 于皓没有心思追打老鼠,只是红了眼冲到倒地不起的语燕身旁。 “小燕子,小燕子!”于皓焦急万分地在语燕身旁蹲下来,试图要扶起她。 “阿皓,我对不起”语燕捧着腹部,疼得说不出话来,眼泪扑簌簌地直掉。 于皓低头一看,差点晕厥,只见鲜血缓缓从她下身流至腿部。 于皓红了眼,抱起语燕,奋力往来时的方向跑去。 边跑,泪水再也无法克制地蔓延在他脸上。 他奋力跑,怀中的语燕脸色苍白,鲜血不断从她脚上滴落,如同于皓的泪般,染湿了来时路。 第十三章平安险 医生宣布语燕平安脱险,但是胎儿却无法保住这刻,首先哭出来的是红豆。 她激动地冲上前拽着医生的白袍大吼:“有没有搞错!你到底是不是医生啊!进去这么久却给我们这种答案?我不管,你马上再给我进去,一定要想办法把孩子保住!” “小、小姐你不要这样子。”医生吓傻了,为难地说着。 “红豆!”阿奇连忙上来解围。 “不然我找人砍你喔!你听到没有!我很凶的!”红豆没有理会阿奇,凶巴巴地持续大喊,眼泪却一直淌下来。 阿奇没法子,眼看医生就快被红豆勒死了,只好上前一步,给了红豆一巴掌“你冷静下来,医生已经尽力了!” 红豆先是一愣,下一秒忍不住又哭了出来“你叫我怎么冷静?那是一条小生命耶!我才刚跟小燕子保证过,有我们在,她什么都不用担心的,现在没了”红豆泣不成声。 “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建议去找小燕子逛街,如果不是我提议要偷偷溜走,如果我不是洪虎的女儿,今天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了。”一旁强忍很久的蕾蕾也崩溃,她转身对着于皓鞠躬,不住哽咽“于皓,对不起!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你!” 阿烈不忍,走上前去安慰蕾蕾。蕾蕾也索性扑倒在他怀里号啕大哭。 而一旁的于皓始终白着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 他静静地看众人哭成一团,好半晌才回过神,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也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开口:“我要进去看小燕子。”说完他自顾自地走入病房,把众人的吵闹关在门外。 他静静地看着面无血色的语燕躺在病房上,只觉得心如刀割。 我向你承诺,我会用尽我一切努力,给你,还有我们的孩子,一个安稳快乐的生活。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不久前才这样铿锵有力地向语燕承诺。 阿皓,我们就麻烦你了。 语燕那时的声音则充满了期待跟信任。 他掷起语燕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脸庞摩擦着,痛苦地闭上眼。如今那些话,听起来是多么可笑,而他,又再次打碎了自己对语燕的承诺。一次又一次无情的伤害,连他自己都快要受不了了,如今他似乎可以体会语燕每次被伤害时,那股无奈又难过的伤心是怎样的折腾。 他轻轻啜泣了好半晌才起身,温柔地将语燕的手放回病床,再度看了看她没有丝毫血色的脸庞一眼。他转身,寒着一张脸走出病房。 病房外,红豆蕾蕾以及阿烈依然在那。 “阿奇呢?”他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 “我叫他先回公司了,我怕阿豹来找碴。”阿烈探了探语燕的病房,才回头说明。 “无所谓,”于皓依旧面无表情“反正他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他。红豆,小燕子就麻烦你照顾了。”语毕,他跨步快速往楼下方向走去。 阿烈怔住,这才明白于皓话中的意思,他心一惊,也顾不得旁边哭成一团的红豆跟蕾蕾,连忙迈开大步追上于皓。 阿烈追着于皓到停车场,一个箭步拦在于皓前头,急急道:“阿皓,我知道你现在恨不得杀了阿豹,可是冲动只会害你送命,解决不了事情的,你先冷静下来!” “阿烈,我已经冷静太久了。”于皓停下脚步“从单子、蕾蕾到现在小燕子,我一再忍耐,一再退让,结果换来什么?只是我身边的人不断受到伤害。”他边说边伸手拿出车子遥控锁用力一按,哔一声,尖锐响亮的铃声在此刻特别刺耳。 “为了避免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现在就去杀了他。”于皓的声音平静到了极点“只要他死,我相信这世界就真的会有和平。” 阿烈急忙伸手阻止准备要上车的于皓“难道你忍心让小燕子在失去小孩之后又失去你吗?”一提到语燕,于皓果然缓了动作,阿烈见这方式奏效,连忙再接再厉:“以小燕子的个性,她一定无法自己活下去的!听我的话,事情还不到拼个你死我活的地步!我们把阿豹跟洪虎联手贩毒的事情告诉雄哥,我相信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于皓深吸一口气,知道阿烈所说不假,只好按下怒气,接受阿烈的建言。 病房内,红豆跟蕾蕾两人努力说相声,把这几天鹰帮的动态报告给语燕听,除了给语燕解闷,也避免她担心冲动的于皓会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行为。 但是语燕好似充耳不闻,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搁置在桌上的食物也文风不动。 “小燕子,你怎么都没吃?”蕾蕾眼尖地瞄到桌上的食物。 “我没有胃口,等饿了再吃。”语燕依然看着窗外。 “那怎么行,你现在身子很虚耶!”红豆看着餐盘里的食物,忽然灵机一动,指着一边的鸡汤“你看你看,这人参鸡汤可是蕾蕾一大早跑到市场求一个欧巴桑教她煮的耶,用电饭锅炖了两个小时才有这么一小碗喔!”她夸张地比手画脚。 蕾蕾刷红脸,推了红豆一下“干吗讲成这样,明明是买现成的”她用电饭锅?那不烧了红豆家的厨房才怪。 “哎唷你不懂啦,这样说小燕子才会吃啦!”红豆压低声音,对蕾蕾咬耳朵。 语燕叹口气,知道两人是关心也是内疚。也明白自己如果再不进食,一定会增加她们的罪恶感。 “这样好了,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到外面吃,这里有消毒药水的味道,我受不了。”窗外日光暖着草皮,似乎还有蝴蝶飞舞,或许到那,可以挥开心中这一片乌云吧! “可是如果于皓还是护士小姐进来”蕾蕾犹豫不决。 “管他的!只要小燕子开心就好!”红豆想也没想就答应。和蕾蕾两人七手八脚地把轮椅推过来,扶着语燕上去。 外面天气很好,天晴气朗的。 语燕勉强咽下最后一口食物“下次别煮这么多了当然,也希望别有下次了。”察觉到自己的语病,语燕落寞一笑。 “对不起。”蕾蕾难过地低下头道歉,到现在她还是无法释怀。若不是自己硬要语燕陪她去买衣服,好博取阿烈欢心,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语燕温柔地拍拍蕾蕾的手“怎么又说对不起了呢?这件事真的不能怪你,只要对方有心,防不胜防的。” 蕾蕾被语燕的温柔语气感动得红了眼眶,她吸吸鼻子,诚心赞叹:“小燕子,你为什么这么坚强?本来我以为你会很伤心,很难过”感觉到手臂一疼,原来是红豆捏了她一记,明白自己说错话,蕾蕾赶忙改口:“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些” 语燕不以为意地一笑“没关系的。其实我不坚强,只是在这个环境习惯了。倒是阿皓”眼中染上一抹忧愁“知道孩子没了,一定很难过吧。” 红豆跟蕾蕾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何只难过啊?于皓几乎憔悴得不像个人,若不是还要硬撑着忙帮里的事情,早就倒下去了吧! “他这么想要这个孩子,如今因为我的疏失,让孩子没了,我真的觉得好抱歉。”她知道从小就是孤儿的于皓,是多么渴望拥有属于自己的家。对他来说,失去孩子的失落感,一定远大于自己吧? “小燕子”红豆不忍心地开口想安慰,自己却先哽咽。 “没事的。或许是我跟阿皓期待太多了,所以现在才会有这么大的失落感。” 红豆打起精神,握住语燕冰凉的手“别想太多了,这不过是个意外。等出院以后,你跟于皓就再接再厉,你们一定会有孩子的,相信我,一定的!” “对对对,红豆说得对。”蕾蕾连忙附和。 语燕伸手握住蕾蕾的手,感激地看着两人。“谢谢你们,这时候有你们陪我” “说什么谢谢嘛”蕾蕾鼻头又酸了“你不怪我们就很好了。” 红豆吸气“对嘛,该说谢谢的是我们。洪蕾蕾你不准再给我哭!倒霉死了!”话说完自己先哗啦哭出来。 心头酸眼眶疼,三个人顾不得旁人诧异的眼光,再也忍不住拥抱在一起。 云层飘过来,掩去了阳光,一阵风扬起,带来一丝凉意。 红豆抬起头,擤擤鼻子“小燕子,我们回病房吧,不然等等你着凉就惨了。” 语燕瞧自己的白色病服的确是太单薄了,若在这关头感冒,很难想像于皓会不会又把她关上十天八个月,要她好好养病。于是她点点头。 蕾蕾自动自发动手推轮椅,三人有说有笑地回到医院。进了电梯,一会儿,叮一声门开了,红豆率先步出电梯,霍地愣住。 “糟糕,我的手机!”她低头猛翻包包,不见手机踪影“蕾蕾你先陪小燕子回病房,我去找找。”她急忙按住开门键,让语燕跟蕾蕾出了电梯,自己才又下楼。 “怎么可能找得着啊?”蕾蕾一面推着语燕一面调侃“这已经是第三支手机了呢!” 语燕笑了出来。红豆就是迷糊,常常手机走到哪忘到哪,一天到晚在买新手机。 两人笑着经过茶水间,耳畔传来两名护士在里头小歇时的闲聊。蕾蕾不以为意,正想推着语燕经过。 “你不知道她男朋友是黑社会老大喔?” 咦,在说语燕耶!蕾蕾听见,不自觉缓下脚步。 “真可惜,长得那么漂亮。”另一名护士惋惜。 蕾蕾扁嘴,干吗啊,男朋友是黑社会老大就可惜喔?比起那些只吃软饭的小白脸还要可靠多了吧?她气愤,推着语燕就想离开。 “告诉你,还有更可惜的呢。她啊,子宫伤成那样,我看以后想要怀孕,难喔!” 蕾蕾憋不住了,放开轮椅,抡起拳头想去教训这两个爱聊八卦的臭护士。 语燕连忙出声制止:“算了,蕾蕾,算了!” “小燕子!”蕾蕾气得全身发抖。 “就当作没听到吧,蕾蕾,别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尤其是阿皓。”语燕脸色更苍白了,她目眶殷红却坚持不掉泪,不准哭。 蕾蕾用力点头,随着点头的幅度,眼泪再度滴滴答答流落。 隔日于皓来接语燕出院。 红豆边帮语燕收拾行李边喋喋不休,一边埋怨伙食不好,一边埋怨医院不让他们用电饭锅。 诡异的是,平常跟她同仇敌忾的蕾蕾居然像哑了,只默默站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就连昨天好不容易有了笑脸的语燕,今天也是神色黯然。 红豆不敢问,怕一问两人会哭。这一哭,于皓又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所以她只好一直自言自语,试图打破这尴尬。可惜失败,最后她投降了,干脆拿了行李拉着蕾蕾下楼办出院手续,决定让小两口相处一下,说不定于皓有办法让语燕开怀。 “奇怪,昨天中午还好好的啊,怎么今天又闷闷不乐了?”红豆百思不解“蕾蕾,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我怎么会知道。”蕾蕾心虚,快步往前走。 红豆不疑有他,只得跟着蕾蕾往柜台走去,暂时把这问题丢一边。 病房内,于皓细心地扶语燕起身。 “还在难过吗?”他看语燕忧愁满面,以为她还在为流产一事难过。 语燕摇摇头。 于皓拍拍她,让她再度坐下,语燕不解他的动作,抬头询问他。 于皓轻笑,做了手势要语燕乖乖坐好,然后从抽屉里拿出镜子“还说没有,你看,眉头都皱出皱纹了。”他指着镜子。 语燕凑上前去,发现于皓所说不假,自己眉心真的多出一条细细的纹路。 “还真的呢”语燕不禁哑然失笑。 瞧见她笑,他心都化了。于皓弯身,直视她的眼睛,笑着揉揉她的头,柔声道:“小燕子还是笑起来最好看,两道眉毛弯弯的,这边还有个小酒窝。”他伸手轻点。 语燕闻言,满足地叹息,紧绷的情绪这刻松缓下来。 “别想了,好不好?就当作他跟我们无缘吧!等将来,我能给你们更安稳的生活时,我们再生?”他的手移转到她脸前,替她拔掉几丝遮盖住脸庞的发。 她的眼泪就在这瞬又滴落“对不起,阿皓,我不该任性对不起” 看她哭得伤心,于皓胸腔绷紧,好难受。反手将她抱入怀中,不舍地安慰。 自始至终,他都以为语燕是为了逝去的孩子伤心,孰不知,让语燕落泪难过的,是另一个他不知道的更大噩耗。 “结果我们砸了他们七家场子,他们也砸了我们看的五家店。”阿奇几乎全身都包着绷带,像具木乃伊,他打个大哈欠“阿皓还说,今天晚上要继续。” 阿烈一边替阿奇上绷带,一面皱眉。 这个于皓,说什么要语燕别想那么多,结果自己呢?听到雄哥给阿豹的处分竟只是轻微地要他交出一半地盘后,于皓再也克制不住,发狂似的集合了全部手下,准备要找阿豹算账。就这样,两帮人马又再度火拼起来,一天到晚有人挂彩,损失惨重。 不论阿烈怎么劝,甚至连身子还很虚弱的语燕苦苦哀求于皓别再起冲突,于皓依然听不进去。 边缠绷带,阿烈眉头深锁,思考着要如何化解这场纷争。 忽然传来敲门声,一名小弟走进来。 “烈哥,有人找你。”说完手下让开身,阿烈意外地瞧见蕾蕾。 “蕾蕾?”阿烈吃惊。 蕾蕾嘴一扁,眼眶迅速泛红,下一秒哭了出来。 阿烈慌了,连忙起身,想起手上还没完成的工作,有些为难地回头看阿奇。 阿奇一脸“我了”的表情,自己接过绷带包扎伤口,示意阿烈可以离开。 来到另一间办公室,阿烈让蕾蕾坐在椅子上,又顺手抽了张面纸给蕾蕾。 蕾蕾哭了好一会才渐渐止住哭声,她不好意思地抬头“对不起,这时候还来烦你。”她知道这几日阿烈为了于皓跟阿豹的冲突忙得一个头两个大,但是她实在没法子再独自承受了。 “什么事,让你这么难过?”阿烈揉揉蕾蕾的头发,一点也不生气,只是疼爱地问。 “我”蕾蕾吸吸鼻子,带着浓浓鼻音道:“我觉得我好对不起小燕子。”这几日语燕为了于皓的事情愁眉不展,她看在眼里,总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自己贪玩、自己任性,一切都不会发生。罪恶感好重,即使没有人怪她,她自己却越来越讨厌自己。 “蕾蕾,这件事情该负责的人是老鼠跟阿豹,不是你。”阿烈连忙安慰蕾蕾。 “你不知道,我害惨小燕子了,”尤其是语燕可能无法再怀孕这件事“阿烈,我真的觉得我是个扫把星,老是连累身边的人”她说得好难过。 “你怎么会是扫把星?你忘啦,我的命可是你救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呢!”阿烈怕蕾蕾钻牛角尖,连忙好言相劝。 蕾蕾抬头,眼波闪着感动“你总是对我这么好,每次我难过的时候,你都会想尽办法安慰我”旋即她低下头,怯怯地问:“你以后都会对我这么好吗?” 阿烈没听出蕾蕾话语中的弦外之音,一心只想安慰她,因此毫不考虑地点头道:“会,我永远会对你这么好。”不说别的,她可是他妹妹啊! 但是蕾蕾误解了。 她低着头,扭捏了好半会,终于鼓起勇气,带着期待的眼神直视阿烈。“不是像大哥哥对小妹妹那样?” 该死。阿烈在心里暗叫不妙,他又忘记蕾蕾“喜欢”他这回事了。他懊恼万分,在心里衡量着该如何解释。 蕾蕾瞧阿烈不说话,心急地扯扯阿烈的衣袖“阿烈,我知道我比不上小燕子,但是你能不能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她完全放低姿态了,再也无法伪装,决定让阿烈明白地了解她的心思。 阿烈在心里苦笑。这根本不是比不比得上的问题,蕾蕾可是他妹妹啊!阿烈好想说,他好想现在就告诉蕾蕾他们的关系。但是他不敢,何况长官也耳提面命过,这是瓦解鹰帮的关键时刻,不容许出任何差错。加上自己跟长官达成共识,只要于皓不要跟阿豹雄哥他们狼狈为奸,他会尽量想法子在鹰帮被瓦解之后保全于皓。而他深知蕾蕾的个性,如果现在向她表明他们之间的身份,蕾蕾一时半刻绝对不会接受的。如果因为这样让她做出什么冲动的事,他可没有时间来收拾残局。 因此阿烈忍住,他佯装无事,假装没瞧见蕾蕾期待的神情,清清喉咙“傻瓜,又不知道在想什么了。一定饿了吧?走,我们去吃东西。” “阿烈”蕾蕾欲言又止。 “走吧,吃完东西我送你回家。”阿烈倾身,想把赖在椅子上的蕾蕾拉起。 蕾蕾见阿烈靠近,她决定豁出去了。闭上眼,心一横,将脸庞凑上去欲吻阿烈。 阿烈心惊,本能地推开蕾蕾,自己则倒退了好几步。 “蕾蕾,对、对不起,我”不能说后悔自己的举动,但是推开蕾蕾那瞬间,他就知道自己做错了。 蕾蕾转过头,强忍住在眼眶打转的泪珠。 “别再说了,你再说,我会很不好意思的”她小心翼翼地遮掩着抹泪的样子,却还是给阿烈瞧见了。 阿烈心疼她哭,想告诉她真相,但是理智却又不准他这么做。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好半晌,蕾蕾止住了泪。 “不管怎么样,总是了了一桩心事阿烈,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蕾蕾跳下椅子,扬起一抹凄然的笑,旋即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看阿烈一眼。 阿烈想追,却还是忍住了。既然现在无法跟蕾蕾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追上去也是多生误会而已。他叹气,目送蕾蕾消失在门那端。 痛心好痛。蕾蕾走在街上,大太阳天,晒得她头晕脑涨,她很想蹲下来好好哭一哭,可是双脚却不由自主地一直往前走,好像走远一点,就可以忘掉刚刚那令她心碎的场景。 阿烈推开她的动作像是被按了重复钮,在她脑海里不停播放,除了那个画面,她看不见其他的东西。 眼前的交通号志转红了,她没有看见,只是往前走。 猛然,尖锐的剎车声刺耳地扬起,她这才回过神。 “你找死啊!想死到别的地方去,不要站在这害人!”司机摇下窗户破口大骂。 车开走了。蕾蕾依然两眼空洞地站在原地,任凭来往车子对她猛按喇叭,她浑然不觉。 你找死啊!想死到别的地方去,不要站在这害人! 司机的怒骂声代替了阿烈推开她的画面,在她脑海里运转。 突然间,她觉得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隔日,语燕经过一段挣扎后,决定把于皓订的那间房子退掉。她想,反正孩子也没有了,两人继续住在这不也顶好的?免得看见那间屋子就触景伤情。 虽然已经对自己做了心理建设,拨完电话退掉房子以后,她的心情还是掉到了谷底,只手撑着下巴,她有些惆怅地看着外头那一盆一盆的仙人掌。 忽然门开了,她回头,瞧见是蕾蕾。 只见前几天还愁眉苦脸的蕾蕾现在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身后还背着一个大购物袋,沉甸甸的,看得出里头装了不少东西。 “小燕子,你看我买了什么过来?”蕾蕾笑容满面,一扫昨天还死气沉沉的样子,像个小女孩般,一一把袋子里头的东西拿出来献宝。 语燕有些狐疑蕾蕾心情的大转变,但转念一想,或许高中小女生就是这样吧,心情忽好忽坏的,这一想,也不疑有他。她打起精神,假装很有兴趣地看着蕾蕾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老板说,用水壶炖药太辛苦了,用这个比较方便!”蕾蕾捧出一个电子中药壶,接着又伸手拿出好几个漂亮的碗来。“还有喔,我还买了些新的碗啊筷子之类的,以后打破再多餐具都不怕!” “喔”语燕看着那好几十个碗,不禁又奇怪地抬眼看蕾蕾。 她是怎么了?怎么忽然花大手笔买这些看起来很贵的陶瓷碗?但是她又不忍扫蕾蕾的兴,只是微笑听她解释。 “嗯,我把这些东西拿去放吧。对了,红豆姐去市场买东西,晚点会过来。”她将东西收起,又拿至厨房放下“小燕子,我们等等出去走走好不好?反正在家里也是闷着。不会去很远的,附近公园就好了。” 语燕纳闷蕾蕾的态度,或许是因为她一直觉得对自己抱歉,所以想补偿吧!这个傻女孩,都说不怪她的。语燕无奈地笑了笑。 “好啊,我们出去走走。” 蕾蕾嗯了声,从厨房走出来。 语燕忙着拿皮包,没有发现蕾蕾的眼眶微微泛红,和刚刚雀跃的样子截然不同。 两人相伴至公园,蕾蕾又像个大女孩一样又蹦又跳。 “你看,这里好漂亮!我早该拉你出来走走,别整天闷在家里。”蕾蕾伸了个懒腰。 语燕微笑,也跟着深吸口气。 “对了,我刚刚听到,今天于皓他们要到总部开会?”蕾蕾走过来,不怎么在意地问着。最近于皓跟阿豹的纷争越演越烈,雄哥看不下去,不希望自己的两个得力助手斗得两败俱伤。因此下令要两人乖乖前去总部谈判。蕾蕾无意间听到这个消息,于是小心求证。 “嗯。”语燕点头。 “那阿豹呢?他会去吧?”蕾蕾又问。 “当然啊,雄哥还规定两边只能各带一个人去。”语燕扬起眉“怎么了?”蕾蕾怎么忽然关心起这个? “没事!随口问问。”蕾蕾耸耸肩,然后绕着语燕打转,突然她开口赞叹:“小燕子,你真的好漂亮。” 啊?语燕一愣,不懂蕾蕾怎么会忽然这样说。 “其实你不但漂亮,还聪明、坚强又善解人意。如果我是男生,我也会喜欢你的!欸,我怎么不早点想通这个道理呢?这根本不是几套衣服就可以模仿得来” 语燕看蕾蕾神情落寞,想必是跟阿烈有关,为了避免蕾蕾钻牛角尖,她急忙打岔:“蕾蕾,你今天怪怪的” “会吗?”蕾蕾倒是笑得一脸天真无邪“我只是觉得,有些话如果错过时机,可能就永远没机会讲了。” 语燕挑眉,不懂蕾蕾打什么哑谜,开口想问。 “糟糕!我跟人家约好了,小燕子,我先走了!”蕾蕾不给语燕发问的机会,亮了一下手表,接着行色匆匆地离开,边走还一边回头直跟语燕说再见。 语燕给蕾蕾稚气的模样逗笑了,她摇摇头。这丫头,古灵精怪的。 独自在公园里晃了晃,语燕才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屋内空无一人,红豆显然还没有来。语燕想想,干脆走到厨房想仔细看看蕾蕾买来的碗。厨房小小的桌上摆满了漂亮的碗,语燕笑着,正想拿起一个瞧,忽然瞥见碗堆旁摆了一封信。 语燕疑惑,放下手上的碗,改拆信封。 小燕子,对不起,我知道不管我做什么都没有办法弥补你曾经受到的伤害。但是我不忍心再看你痛苦下去,所以,我决定了,我要替大家彻底解决问题 蕾蕾。 语燕脸色骤然刷白。蕾蕾今天奇怪的动作跟态度这时候都完全合理了! 她急忙打电话给于皓,但因为于皓在开会,手机未开机。 语燕急坏了,抓了皮包以及手上的信,想也没想就往于皓的办公室奔去。 在于皓办公室找到了正在检查文件的阿烈,语燕气急败坏地将信递给阿烈。 阿烈阅读着,眉头越锁越深。 “什么叫做彻底解决问题?她想干吗?”阿烈脑筋一片混乱,不明白蕾蕾怎么会突然留下这样的信就失踪了。 那阿豹呢?他会去吧? 蕾蕾的声音闪过语燕的脑海。 “糟了!她该不会想去杀了阿豹吧?” 阿烈脸色骤变“一定是的!她一定觉得这样才能彻底解决问题这个笨蛋!”他丢了手上的信,起身往外冲。 语燕拦住阿烈“你要去哪” “去总部!”于皓跟阿豹今天在雄哥那开会! 语燕摇头“我刚刚打过电话,他们已经开完会,所有人都离开鹰帮总部了!” 阿烈闻言心乱如麻。那蕾蕾能去哪?他脑中一片空白,一个踉跄差点站不稳“那她会去哪?会去哪杀阿豹?她根本不知道阿豹的行踪啊!”“阿烈,”语燕保持冷静,唤回阿烈的注意力“我们去战堂看看。” 他们赶到战堂后,阿烈没两下就解决了前来拦阻他们的小弟,连电梯都等不及搭,气喘吁吁地跑上楼,来到阿豹的办公室门外。 他心焦如焚,只祈求蕾蕾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 “啊”凄厉尖锐的叫声从阿豹的办公室传出。阿烈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站不住脚。 那是蕾蕾的声音,而他,从来没有听过她如此痛苦的尖叫声。 阿烈眼冒血丝,额显青筋,他冲至阿豹的办公室,用力踹开大门。 “放开蕾蕾!”阿烈边吼,边锐利地搜寻着蕾蕾的身影。 只见她缩在角落拼命打滚,似乎遭受着极大的痛苦。阿烈的心剧烈绞痛,全身战栗着。 “你们还真是动作迅速啊,啧,我们还没玩到下个花样咧。”阿豹恍若无事般的玩着手上的热熔胶,一脸惋惜。 阿烈眼睛快冒火了,他抡起拳头跨步欲冲进去,却被后头赶来的语燕一把拉住。 语燕闪身至阿烈前头,冷着脸道:“阿豹,你好歹也是个堂口老大,用这种手段对付一个小女孩,不怕人家笑话?”语燕边说边扯住阿烈,怕他冲动跑进去会中了阿豹的埋伏。 “哼,怕我就不混黑社会了。再说这种事情我也不是第一回干了,是不是啊,燕、子、姐!”阿豹故意提高音调刺激语燕。 语燕脸色稍微刷白,但是她立刻回复镇定,一旁的阿烈只是焦急地看着倒在里头的蕾蕾,一时间没有听出阿豹话里的暗示。 阿豹瞧他们没有反应,耸耸肩“只可惜阿德死得早,不能告诉我,享用你是什么滋味!” 语毕他放肆地大笑出声,一旁的老鼠也乐得手舞足蹈。 阿烈这时才将眼光从蕾蕾身上移过来。 享用你是什么滋味? 阿烈愕然,倏地回头看着语燕,不敢相信阿豹的话。 语燕没有理会阿烈。出乎阿豹意料之外,她不但没有被打击到,甚至缓缓露出一抹诡异的冷笑。 “你这么想知道吗?”她冷笑着,举步往阿豹走去“那你马上会如愿了。在来的路上,我已经联络洪虎跟雄哥,他们马上就会赶到。我想,洪虎一定很乐意送你到下面去问问阿德,享用我是什么滋味!”语燕直视阿豹,丝毫没有畏惧。 阿豹又气又惊,一方面恼怒自己的话没有打垮语燕,另一方面更担心语燕所说是否属实。 “想吓唬我?没那么容易!”这下换阿豹强作镇定了。 一旁的阿烈当然知道洪虎跟雄哥是不可能来的,但是他也立即明白语燕说这番话的用意,因此他故意挡在门边,低声道:“小燕子,不要说了!别让他们有机会离开。” “放心,”语燕抽出蝴蝶刀,指向阿豹“谁都走不了!” 一旁最怕事的老鼠早就吓得脸色惨白,他哆嗦着看向阿豹“豹、豹哥,那那那虎爷可、可不是好说话的人”想到上次自己只不过绑了蕾蕾,就差点被洪虎活活淹死,这次他回头看早已晕厥的蕾蕾一眼。这次搞成这样,给洪虎知道一定没命的! 阿豹不爽地瞪了没用的老鼠一眼,又把视线调回站在自己眼前的语燕。 猛然他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打掉语燕手上的蝴蝶刀,推开语燕,撞开阿烈,逃窜了出去。后头的老鼠又叫又喊,也跟着连滚带爬跑出去。 语燕跟阿烈本来就是吓唬阿豹,加上关心蕾蕾的伤势,也没有再追上去,两人都急忙冲到蕾蕾身边。 第十四章解释 “蕾蕾!”阿烈心疼地将蕾蕾翻转过来,看见她脸庞时,他感觉仿佛有人在他心窝狠狠捅了一刀。 蕾蕾面无血色,半张脸已经严重灼伤,伤口溃烂不已,鲜血涓涓流淌。 阿烈眼角瞄到被阿豹弃置在一旁的熨斗,那熨斗还冒着热气,显然就是 他吸气,又再吸一口气,再一次用力深呼吸。但是没有用,全身剧烈颤抖,抱住蕾蕾的手也不停打颤。 终究,他拦不住眼泪痛哭出来。 语燕和阿烈忧心忡忡地坐在手术室外头。 “阿烈”语燕拍了拍阿烈的肩,阿烈点点头,明了语燕想给的鼓励。语燕再度叹口气“阿烈,可不可以拜托你不要告诉阿皓刚才你听到的事情?” “阿皓他什么都不知道吗?怎么会?”阿烈这才回头看了语燕,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他明白语燕所指何事。 “他什么都不知道。我希望他一辈子都不要知道!”语燕摇头,语气坚定。 阿烈看着语燕的侧脸,忽然间明白,为什么从认识她以来,她的眉头似乎总是带着心事,一副解不开忧愁的样子。原来她居然承受着如此大的压力 “单子犯的那件杀人案,跟这件事有关系,对吗?”他想起每次提到单子时,语燕的脸色总是会微微泛白,如今想起来,一切都合理了。 语燕没有回答,无声地默认了。 “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说,也不会再多问。我会忘掉这件事!”阿烈保证“希望你有一天也能够把它忘记。” 阿烈的安慰,触动了她隐藏得很好的情绪,即使她再坚强,被强暴的阴影始终在她心里,这会儿掀起了,她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 “嗯,我会的阿烈,谢谢你。”语燕转头,泪眼婆娑地看向他。 阿烈叹气,拍了拍语燕的手,给她鼓励。 “洪蕾蕾的家属吗?”手术室门推开了,医生走出来询问。 “是,请问她怎么样了?”阿烈立即转头着急地问。 “她的左脸有百分之六十的面积达到三度灼伤,已经严重破坏了真皮层,就算伤口复原情况良好,也会留下永久的疤痕。”医生解释。 “难道不能靠整形,或是植皮?”阿烈追问。 医生摇摇头说:“以现在的整形技术,再怎么样也会留下明显的疤痕,你们要让她有心理准备” 阿烈听不下去了,他转身往蕾蕾的病房冲去。语燕连忙跟在后面。 阿烈打开病房,蕾蕾坐在床上,看起来很虚弱,左脸贴着治疗烧伤的胶布,两眼空洞,看得他好心疼。 “蕾蕾”他才叫了她的名,眼眶就湿润了。 蕾蕾先是一怔,抬眼瞧见阿烈,她惊慌地边用一只手遮住脸,另一只手胡乱挥舞着。 “不要看我,你出去!”她语气急促,惊慌地喊。 “蕾蕾,是我啊”阿烈伸手抹了眼,欲走上前。 哪知道蕾蕾只是喊得更大声、更心急,逼得阿烈不得不停下脚步。语燕在这时也走进病房,蕾蕾瞧见她,声音破碎地哀求着:“叫你出去听见没有?小燕子,你叫他出去好不好?拜托你叫他出去好不好?”喊着,她流下眼泪。 阿烈这时明白蕾蕾不愿意让自己看见她的伤疤,他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阿烈,你先回去吧。我来照顾蕾蕾就可以了。”语燕也明白女孩子家的心意,因此她转头轻声吩咐阿烈。 阿烈看蕾蕾拼命躲在语燕后头颤抖的样子,知道自己再多待下去无益,只好丧气地点点头“好,我先回去。蕾蕾,我会再来看你的” “不要!我不要再看到你了!你对我好都是假的!你不要再来了!”蕾蕾哭喊。 阿烈听见,只觉得头晕目眩。他垂下肩膀,双手握成拳,低着头,身子微微颤抖。很努力地,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我知道了,我不会再来了你好好养伤。”然后他离开了病房。 蕾蕾的眼泪一直淌,她用眼角余光目送阿烈离开后,最后一点支撑她的力气也用尽了,她难过地靠在语燕肩上,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小燕子,对不起,我以为我做得到的我以为我可以杀了阿豹,如果我杀了他,就算我死了也无所谓。可是,我却又麻烦了你们一次,我真的好没有用,好没有用!”她边哭边说,听得语燕心疼极了。 “你这个傻瓜,阿豹的命怎么比得上你的,你何必冒这么大的险?”语燕难过地拍着蕾蕾的背。 “不,我一定要杀了他。我对不起你跟于皓,因为我,害得你们以后都不能有小孩了,我跟阿豹都该死!都该死!”蕾蕾摇头。 “她她在说什么?”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于皓、红豆以及阿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病房,正好听到蕾蕾这句话。 语燕惊慌失措地看向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惴惴不安地看着于皓。 “以后都不能有小孩,是什么意思?”于皓强作镇定问着。 “医生说只是有困难,并不是完全不可能”语燕连忙解释。 于皓脸色刷白,只听得自己胸腔心脏怦怦跳,语燕其他的解释他都听不清楚了。看了蕾蕾一眼,他强迫自己不能在这发泄情绪,深吸一口气,他转身迅速离开病房。 “阿皓!”语燕心急,转头对红豆说:“你们好好照顾蕾蕾,别让她胡思乱想。”然后她快步追上于皓。 她追着于皓来到医院外头的草坪,才瞧见他靠坐在一棵树下,脸上表情十分痛苦。 “阿皓”她走上前。 “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给我一点时间冷静一下,好吗?”于皓将脸埋入双掌,语气中有遮掩不住的痛苦。 语燕强忍住伤心,点点头,跟着坐在于皓身边静静陪他。 过了许久,于皓才抚平了情绪,他抬头,苦笑。 “我真的好没用。我明明知道我感受到的痛苦,比不上你受的伤害,我知道我应该比你坚强,我应该安慰你可是我却、我却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对不起。”于皓哽咽了,语燕也忍不住流泪。 “阿皓” “小燕子,对不起小燕子。”语燕的眼泪触动了他的,回身抱住语燕,他的泪再也克制不住地滑落。 他们抱在一起,哭着,仿佛要将这伤心跟委屈哭完似的。 于皓边流泪边喃喃自语地问着为什么。 语燕闭上眼,任由眼泪奔流,而神色之间,她却不再悲伤,只是换上一股从来没有的冷冽和杀戮之气。她觉得她忍够了,从被强暴到流产,她一直都在阻止于皓复仇。如今,连无辜的蕾蕾都被卷进了这场纷争,她真的觉得够了。 她现在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不是你容忍,别人就会放过你的。 因此,她决定不忍了。 语燕退开身子,抬头看了于皓,语气坚定地说:“阿皓,我们一定要找到阿豹!找到他,然后杀了他!为了我们的孩子,为了蕾蕾,为了我们失去的一切!” 于皓抹去眼泪,点点头,心中的痛苦跟悲伤,这一刻全部化成怒火。 他发誓,他一定要把阿豹揪出来,碎尸万段。 通缉令发了出去。 整个台北风声鹤唳,于皓跟洪虎两方人马四处寻找阿豹。所有阿豹可能会去的地方,甚至只要能跟阿豹扯得上关系的人事物,他们全部没放过。只是奇怪的是,即使铺下了天罗地网,阿豹却像人间蒸发了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语燕将复仇的事情全权交给于皓,通缉令发出去以后,她便不再过问这件事,因为她知道,现在在医院里的蕾蕾,比于皓他们更需要自己。 因此从早到晚,她几乎都在医院陪着蕾蕾,鼓励她站起来。 这日,语燕又是一大早带着红豆来到医院。 她坐下开始帮蕾蕾削梨子,红豆则是细心地拿着棉花棒,沾水后轻轻润湿蕾蕾干裂的嘴唇。 红豆看着蕾蕾半边脸苍白虚弱,被烧伤那面更是惨不忍睹,伤口渗着脓血,看起来就是很疼的样子。红豆红了眼,轻轻啜泣。 “红豆”语燕想安慰些什么,但是瞧见蕾蕾虚弱的样子,自己也哽咽。 “我想到她这么年轻,长得这么漂亮,却变成这个样子,怎么受得了嘛!”红豆哭了出来,眼泪掉落,滴上蕾蕾的脸,惊动了蕾蕾。 她动动身子,微微睁开眼“红豆,你不要哭嘛。”蕾蕾听见红豆的哭声。 红豆连忙大力拭掉眼泪“没有,我没有哭!”但是声音却泄了底。 “不要为我哭,我这种人,不值得别人为我哭。我是个讨人厌的扫把星,只会把事情搞砸,连我自己都讨厌我自己!” 红豆瞧蕾蕾如此自暴自弃,又想到自己以前常常骂她是讨厌鬼害人精,一下子内疚,忍不住放声大哭出来。 “蕾蕾别这样说,我们都很喜欢你,阿烈也是!你出事的时候,他好担心你,你知道吗?”语燕连忙起身安慰。 提到阿烈,蕾蕾的眼神都暗了下来。 “阿烈”她凄凉一笑“他只是同情我,把我当小妹妹而已,他心里,从来没有我。” 语燕跟红豆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蕾蕾。 这时候病房门打开,于皓侧身敲敲门“蕾蕾,你爸来看你了喔!” 洪虎宽硕的身子走进了病房,他看了蕾蕾的脸颊一眼,忍不住难过。只是对蕾蕾敷衍惯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好半晌,他只能清清喉咙转向语燕。 “听阿烈说,你救了蕾蕾?谢谢你。” “别这么说,蕾蕾也是为了我才会去攻击阿豹的,我很抱歉。”语燕连忙站起来。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跟小燕子无关!”蕾蕾勉强撑起身子解释,怕洪虎会怪罪语燕。 “放心啦!你的个性,我很清楚。”洪虎走近蕾蕾,看着她,语气忽然变得温和。“等你出院以后,我带你回高雄好不好?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一定把你的脸会治好的!”洪虎想拍拍蕾蕾的手以示安慰,只是不善表达情绪的他,扭捏了半天,还是没有将手伸出去。 蕾蕾却感受到了。从小到大,她没有看过洪虎用这样和蔼的语气对她说话,她怔然瞧着洪虎,眼眶微微泛红。 回高雄吗?她思考着,下意识将目光调向于皓身后,没有看见阿烈。 于皓明白蕾蕾的心思“阿烈跟阿奇本来都要过来的,只不过他们还在找阿豹” “我会跟你回高雄的。”蕾蕾觉得自己心死了“出院后,我马上跟你回去。” 众人皆一愣,没想到以前打死不愿意跟洪虎回去的她,现在居然答应得如此爽快。 洪虎倒是颇高兴的,难得这丫头会听话。 他满意地点点头“好!这样就好!”他转头面向众人“这几天麻烦你们照顾她了!”然后他又回头看蕾蕾,眼神和蔼“你等着,阿爸一定会抓到那只畜生,给你报仇!好不好?” 蕾蕾感激地点点头。 洪虎笑了笑,难得看蕾蕾如此乖巧,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又再度看了蕾蕾一眼,对众人点头示意后,才离开病房。 “蕾蕾,你真的想回去吗?如果不想,就留在台北,我们可以照顾你的。”于皓等洪虎一走,连忙温柔地问。 “对啊对啊,你就继续住我那嘛。”红豆也赶紧附和。 “不了!麻烦你们这么久,我也该回家了。”蕾蕾凄然一笑,摇摇头。知道阿烈的心意以后,台北对她而言,就不再是个值得眷恋的地方了,加上她现在的脸还是离开吧,留在这只是徒增伤心。 红豆瞧蕾蕾灰心丧气的模样终于忍不住了,她拉着语燕往病房外走去,回头对于皓交代:“阿皓,麻烦你照顾蕾蕾一下,我跟小燕子有事情要办” 说完,红豆怒气冲冲地拽着小燕子离开病房。 于皓明白红豆是去找某人算账去了,他摇摇头,然后又回头看了看黯然神伤的蕾蕾。 “蕾蕾”半晌他开口:“小燕子流产的事情,就别放在心上了,没有人会怪你的” 蕾蕾凄然看向于皓“有,有的,我会怪我自己。我脸上这个伤,就是要提醒我,不要再自不量力,害人害己!”蕾蕾讽刺地一笑。 于皓看蕾蕾如此悲观自责,只能无语地看着她,叹气。 “袁承烈!你还算是个男人吗?蕾蕾破相了,你就不要她了?”红豆火光十足地杀到于皓办公室,人还没进门,咆哮的声音先传入耳。 阿烈怔住,他转头看着站在门外的红豆跟语燕,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红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吵死了!”为了找阿豹,阿奇彻夜未眠,现在好不容易有点时间在沙发上补眠,却被红豆的大嗓门吵醒,他不高兴地皱眉。 “没你的事,睡你的觉!”红豆怒瞪阿奇一眼,又回头飙阿烈:“你为什么不去看蕾蕾?她伤成这样,你还不去看她,太过分了!” “是蕾蕾不希望我去看她的,我怕她看见我,只会更不开心”阿烈低下头。 “你用点大脑不好不好?”红豆气得想一拳揍上去了“蕾蕾是怕你看见她的脸变成那样就不喜欢她了!只要你能让她放心,让她知道,不管怎样你都会爱她,她脸上的伤就不会伤到心上去了!” 阿烈敛目,神色痛苦。他是会爱蕾蕾可是却永远不会是她想要的那种爱啊! “等一下等一下!蕾蕾喜欢阿烈,这我也知道。可是重点是,总不能因为蕾蕾现在变这样,就一定要阿烈也喜欢她,这种事情不能勉强的嘛!”阿奇受不了红豆的咄咄逼人,跳出来替阿烈说话。 “阿烈你敢说你不喜欢蕾蕾?如果你不喜欢她,干吗抱她?”红豆咆哮。 阿烈抱蕾蕾?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啊?语燕跟阿奇都一怔,两人面面相觑。 “红豆,真的假的啊,你别乱说”语燕不安地扯扯红豆。 “我说的是真的啊!你自己说,蕾蕾为了小斌闹失踪的那天,你是不是紧紧抱住她?她还偷偷高兴好几天才跟我说的耶!” 阿烈百口莫辩。他要怎么说,要怎么解释?难道要他豁出去说,抱她是因为那天他终于发现自己寻找很久的妹妹就是蕾蕾? 语燕瞧着阿烈,她心细,看得出阿烈有难言之隐。 “阿烈,我也觉得你对蕾蕾的确特别关心,如果你对她也有好感,现在正是她最脆弱的时候,你可不可以”语燕试着柔声劝导。 被大家一再苦苦相逼,阿烈终于受不了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我跟蕾蕾的事,你们可不可以不要管!”他火大地吼了众人,然后气恼地转身想到顶楼吹吹风,吹掉这些烦躁的事情。 红豆气死了,转身就想追上去,却被阿奇拦住。 “你别管啦!”阿奇架住全身喷火的红豆“让小燕子去,人家比较会说话啦!” 红豆听了也觉得有理。稍稍收敛火气,看着语燕。 语燕无奈叹气,转身随着阿烈上了顶楼。 “对不起,我们不该过问你感情的事。”在女儿墙前找到抽烟的阿烈,语燕轻声道歉。 “没关系,你们是为了蕾蕾好,我了解。”阿烈瞧见是语燕,也收了刚刚烦躁的火气。 “可是比起我们,你对蕾蕾更好,为什么”语燕察觉自己又逾越了,抱歉地将话打住。 “我对蕾蕾好吗?”阿烈低头苦笑“我不知道,到底我该怎么做,才是真的对她好”语燕感觉得出阿烈有个秘密藏在心里,只是阿烈不说,她又怎么好意思开口问? 两人沉默无语了会,阿烈再度抬头看着语燕。或许同样是有秘密的人,说出来,语燕能体会他的感受吧? 打定主意,阿烈开口:“小燕子,你能帮我保守一个秘密吗?” “你说,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语燕肯定。 阿烈吸口气,看向远方,许久后,他开口道:“蕾蕾是我亲生妹妹。” “可、可是难道洪虎是你”语燕睁大眼睛,不敢置信。 察觉语燕要问什么,阿烈摇摇头“蕾蕾不是洪虎的女儿,只是他的养女。我爸是洪虎的手下,在我七岁那年,他跟洪虎犯了个案子,条子对洪虎开枪,我爸为了救洪虎而死在枪下。后来洪虎为了避风头,跑得不见人影。我妈自杀,我跟我妹被送到孤儿院。因为我先被人收养,所以就跟我妹失去了联络。”一股脑儿的,阿烈把憋在心中已久的往事说出来。 “后来,洪虎收养了她?”语燕确认。 “嗯。”阿烈点点头“她不叫洪蕾蕾,她叫徐令淇。我也不叫袁承烈,我的本名是徐令刚。”说出自己的名字时,阿烈的声音明显颤抖。这么多年了,他终于有机会向别人说出自己的本名,他感动,却也同时感到悲哀。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就是蕾蕾为了小斌失踪那天。我在她脚上看见了跟我妹妹一样的疤痕。”阿烈答。 “所以你才会”语燕恍然大悟“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阿烈迟疑了会。不跟蕾蕾说的原因有两个,一来是因为现在是铲除鹰帮的紧要关头,他不能出任何差错当然不能告诉语燕这理由。 斟酌之下,他决定说出一半的事实:“那时候我已经察觉到蕾蕾对我有特别的感情。更何况她已经忘了小时候的事,她认定洪虎是她的亲生父亲,我怕告诉她事实,只会令她更难受。” 语燕点点头,表示了解“但是现在要跟她说就更困难了!” 阿烈痛苦地点头。 “没错,小燕子,我真的很爱蕾蕾,只是永远不是你们或者蕾蕾希望的那种爱。我很怕伤害她,可是我又不知道怎么做才不会伤害她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该怎么办”阿烈痛苦地说着,这才发现自己眼眶微湿,他没有心思抹掉泪,只是背靠着墙,颓丧无力。 语燕了解阿烈的痛苦,她伸手拍着阿烈,安慰他。而除此之外,她也无计可施了。 隔了几日,就在于皓快要放弃寻找阿豹时,雄哥那边传来令人震惊的消息。 洪虎的手下在台中逮到阿豹,并且杀了他了! 于皓跟语燕一开始几乎都不敢相信这样的消息,不敢相信这个跟他们周旋这么久的敌人就这样死了。 但是雄哥已经把阿豹的地盘全数发了出去,还分给于皓四分之一,这证明消息不假。 虽然不能亲手逮着阿豹消一口气,让众人有些遗憾,但是至少算是除掉了一个心头大患。 只是众人怎么都没有想到,阿豹,严格来说,根本不是洪虎杀的。原来阿豹消失的那几日,一直都在雄哥的安排下躲藏着,也因为没人会怀疑到雄哥头上,所以才迟迟找不到阿豹。 原本有意帮助阿豹的雄哥,在利益衡量之下,决定要亲自跟洪虎联手贩毒,好收取更多金钱,于是他决定牺牲阿豹。首先假意说要送阿豹去台中避风头,却事先在那里安排杀手。等到阿豹一到台中,立刻处理掉他们。 然后他再跟洪虎串通好,把这个消息放出去,让众人以为是洪虎逮着阿豹。 这底下的利益瓜葛是于皓想都没想到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表面上一向反对贩毒的雄哥,最后还是禁不起金钱的诱惑。 不过即使阿豹的死是另有曲折,他的消失,却也的确带给大伙一段很久没有享受过的安祥日子。只是他们都没想到,在这看似风平浪静的表象之下,新的风暴,已经缓缓形成,并且蠢蠢欲动了。 渐渐复原的蕾蕾,终于在今日可以出院。 语燕跟于皓搀扶着她,回到红豆的住处。大门一打开,五彩缤纷的彩带就从空中飘下来,原来是阿奇跟红豆拿着喷式彩带罐在屋内迎接蕾蕾。 “恭喜你出院!”阿奇跟红豆兴奋地嚷着。 “谢谢你们。”蕾蕾好感动。她扫了周围一圈,发现不见阿烈,神色又显得黯然。 “洪虎过两天就要带我回去了,他、他不知道吗?”蕾蕾小声地问。 “他不是很清楚,我们没有跟他说。”语燕轻声安慰。 “是啊,你也知道,阿豹死后,我们接收了他一些地盘,公司变忙了,很多地方都要请阿烈帮忙。”于皓也解释着。 蕾蕾垂下眼,她知道这些都是借口。阿烈如果真的想见她,这些都不算什么。 红豆看蕾蕾又垮了小脸,一口气哽在胸口。 忍住,红豆,你答应小燕子不要乱说话的!红豆努力对自己做心理建设但是,受不了了啦!她在心里哇哇大叫。 “我听不下去了啦!”她终于憋不住。 “那你就把耳朵堵起来啊,反正也没人跟你说话!”阿奇没好气地扯住红豆。 “不管啦!我真的搞不懂那个阿烈在想什么,蕾蕾住院这段时间,我们不止一次发现他偷偷跑来看蕾蕾,那眼神深情得要命啊!你们说你们说,如果不是对她有意思,会做到那样吗?”红豆不吐不快,哇啦哇啦地拼命说。 语燕无奈地蹙眉,她好想抓住红豆说,那不是深情得要命的眼神,而是亲情,亲情啊! “真的吗?阿烈有来看我?”蕾蕾小脸上泛起光芒。 “当然有啊!只是小燕子不让我告诉你而已。”红豆把矛头指向语燕。 语燕叹气“阿烈不知道你想不想见他,所以”除了这样解释,语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们说!”红豆转身问于皓和阿奇“如果不是喜欢一个女生,你们会去偷看她吗?” 于皓接收到语燕的眼神暗示,因此装死,闭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免得惹祸上身。 “欸,喜欢也分很多种嘛”阿奇保守地回答。 “好!那我们今天就搞清楚到底是哪种喜欢!”红豆心中涌现斗志,她转身用力握住蕾蕾的手“蕾蕾,他爱投变化球,你就把它当直球打,我们又不是那种提不起放不下的女生,不管怎样,面对面问清楚不就得了!” 蕾蕾怔然看着红豆。她的话,让蕾蕾大大动了心。 语燕则是忧愁地皱眉。她无法阻止红豆的行为,可是又担心蕾蕾知道真相只会更难过。她欲言又止,只能在心里祈求事情发展不要造成太大的伤害。 夜晚,蕾蕾独自一人到庭院看星星,手里捧着阿烈送她的万花筒,想着红豆的话,犹豫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再去找阿烈一次。 手机忽然响起,她低下头,发现阿烈传了封简讯给她。 她怔住,下一秒微微颤抖地按着按键,把简讯打开。 接着,手机悠扬地扬起一首旋律动听的曲调,蕾蕾听着,有些出神。 这首歌,好像有点熟悉,可是又好像没有听过阿烈为什么要传这首歌给她?有什么用意? 另一头的阿烈也呆呆听着手机扬着旋律曲。 蕾蕾应该忘了吧这可是他们小时候最喜欢听的一首歌。每次睡前,他们的妈妈总是会轻轻哼着这首歌,哄他们入睡。 蕾蕾,想得起来吗? 阿烈苦笑,心隐隐作痛。按掉了音乐,他神色空洞地看着前方。 蕾蕾不,应该叫小淇的。小淇,她一定忘记了吧?但是那可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光啊阿烈闭上眼,童年的一幕一幕冲上来,让他难过至极。 忽然,手机又响起,阿烈的思绪被抓回来,低头一看,原来是长官来电。 他接起,神色凝重地与对方交谈几句,然后收了线,披上外套,他起身前去和长官相约的地方。 音乐停止了,蕾蕾的思绪还是混乱无比,她不懂阿烈为什么会传这首歌给她。 我们又不是那种提不起放不下的女生,不管怎样,面对面问清楚不就得了! 红豆愤慨的声音再度响起。蕾蕾思考了会,下定决心后,她快速来到巷口,拦了辆出租车,决定前去阿烈的家。 也许,也许阿烈真的有一点点喜欢她吧!她应该听红豆的话,红豆说的没错,如果阿烈真的不喜欢她,怎么会对她那么好? 她紧张地握紧了手,瞥头看见出租车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时,她稍微皱眉,即使知道于事无补,她依然顺了顺长发,让它盖住自己贴有纱布的脸颊。 出租车来到阿烈家的巷口,蕾蕾正要指示出租车往右转,忽然看见阿烈骑着机车从巷口转出来。 “啊!”蕾蕾着急“司机,直走!跟着前面那辆摩托车,麻烦你!” 司机点点头,保持一定的距离,跟在阿烈的机车后头。 他们尾随阿烈来到一座桥边。 蕾蕾见阿烈下了机车,往桥墩下走去,心里疑惑阿烈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但是一心想要问清楚阿烈对她的感觉,她也没有细想,付了车钱,她下了出租车。 她小心翼翼地攀爬下桥墩,左右张望,寻找阿烈的踪影。 咦,她似乎看见阿烈了。 她正想走过去,发现阿烈身边居然还坐着另外一个人。她心一惊,连忙往旁边隐秘的草丛一躲,然后竖起耳朵,正巧可以听见他们的谈话。 “你说找我有急事?”是阿烈的声音。 “虽然说事情的转变有些出人意料,不过,对我们的行动而言,现在却是将所有人一网打尽的最佳时机!” “一网打尽?阿豹死了,所有毒品交易都冷下来了,我还在想,或许我现在可以调回去了。”反正他当初卧底的最主要目的就是要扯掉阿豹,阻止毒品交易,现在看起来都完成了,而他也累了。 “不可以!阿烈,这件事只有你能办成啊!若非如此,我也不想让你接近洪虎的。” 一听到他们提到洪虎的名字,蕾蕾一怔,隐隐觉得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洪虎?你要我接近他做什么?”阿烈不解。 “你们以为阿豹死了,毒品交易就停了吧?错!我想你们都不清楚阿豹是怎么死的吧?他是给耿济雄暗算死的!而耿济雄这只老狐狸,现在已经取代阿豹,跟洪虎联手合作了!” “什么?”阿烈一震,他没想到阿豹的死因居然如此不单纯。 “没错,阿豹的命是他们合作的条件。现在他们正积极想要垄断整个北部的白粉市场,不久后就要行动了!” “可是”阿烈为难。 “阿烈,你记得你说过你想要帮于皓全身而退吧?只要你能掌握耿济雄贩毒的证据,扯掉鹰帮,我向你保证,只要于皓不碰毒品,我绝对可以保他全身而退!”长官苦苦劝说。 阿烈犹豫着。他的确很想帮于皓及阿奇一行人全身而退,可是,他真的不想再卧底了! “阿烈,你想想,你救了洪蕾蕾,洪虎对你很有好感,如果你能到他身边,绝对会是我们警方破获南北两大毒枭的最佳利器!到时候还怕扯不掉鹰帮,救不了于皓吗?”长官利用阿烈对于皓的感情,再度诱惑着阿烈。 而一旁的蕾蕾,早已吓白了脸。 阿烈居然是警方的卧底 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阿烈,只觉得一阵晕眩。 她不相信,她不相信阿烈是警方的卧底! “可是,洪虎毕竟养”洪虎毕竟养了蕾蕾十几年啊! “他是害你家破人亡的人,你忘了吗?”长官严厉地打断阿烈。“不只是你,就在你犹豫不决的时候,有多少人又被流入市场的毒品所害,你知道吗?” 阿烈依然犹豫,他挣扎不已,但内心其实已经悄悄动摇。 “况且,如果放任洪虎和耿济雄合作下去,总有一天,于皓会被耿济雄干掉的!” “怎么会?他现在可是雄哥手下最重要的堂口老大啊!”阿烈不敢置信地嚷着。 “你太天真了,你想,耿济雄容得下不碰毒品的于皓待在鹰帮里吗?以他的心狠手辣,怎么可能放过挡他财路的人?你看阿豹是怎么死的,就不难明白他的手段了!” 阿烈低头思考。的确,阿豹也有照月分红给雄哥,雄哥都无法忍受了,何况是一向最痛恨毒品的于皓?况且,如果逮捕了洪虎,蕾蕾也就可以离开黑道,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带着她过好日子了! 想到自己最重视的人都可以在这个行动下获利,阿烈终于下定决心。 “我知道了,长官,我会想办法的。”最后,他答应。 蕾蕾摀住嘴,不准自己惊叫出来。 她不敢相信,阿烈真的答应对方要对付自己的父亲。眼泪迅速蓄满了眼眶,她伤心极了,觉得自己听够了,也不想再听下去了。因此她转身欲走,一个没有留神,她踩到了脚下的枯枝,在这宁静的深夜发出不小的响声。 “谁!”长官立刻机警地起身,随着阿烈跑向声音的出处。 蕾蕾知道自己躲不掉也逃不了了,她转身,心碎地看着他们朝自己跑来,眼泪缓缓掉落。 “蕾蕾?”月光照下来,阿烈看清楚对方的脸,震惊不已。 长官脸色一沉,冲上去就想抓住蕾蕾以防走漏风声。 阿烈大惊“长官不要!” “她会走漏风声的,到时候别说任务失败,连你都会有危险!”长官被阿烈拦下,却执意要上前。 “长官,我来跟她说,我会跟她说的。相信我,不会有事的!”阿烈奋力拦在长官面前,急急求情。 “好吧。”长官犹豫了会,还是放弃抓蕾蕾一事。毕竟他也知道他们是兄妹,或许真的可以把话说开吧。“不过,你别忘了你当初说的那些话,更不要忘了你的真正身份!”长官转身欲走,还不忘提醒阿烈。 阿烈坚决地点点头。 等到长官走远,他才吸口气,提起勇气转身面向蕾蕾。 而对上眼的,是蕾蕾伤心欲绝的双眼。 第十五章你是警察 公园里,月光照下来,气氛有些凄凉。 蕾蕾坐在滑梯上头,沉默不语,一双眼哭得红红。一旁的阿烈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两人僵持着,仿佛在比赛沉默般。 好半晌,蕾蕾揉揉眼,仿佛在自言自语般轻声道:“这里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个时候你很讨厌我,你还骂我,说我连狗都不如当然,你是警察,在你眼里,我这种人当然连狗都不如” “我不是那个意思。”阿烈皱眉打断蕾蕾的自言自语,那时候他骂蕾蕾只是纯粹看不惯她的骄横无理。 蕾蕾不介意地一笑,有些凄然“后来你对我越来越好,越来越好一开始我还想不透,现在我想通了,是因为我是洪虎的女儿吧,对不对?”她转头,很悲伤地看着阿烈。 “不是的!”阿烈急欲解释。 “你接近我只是为了抓洪虎,对不对?”蕾蕾问着,泫然欲泣。 “不是的!蕾蕾我不是那种人” “那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是洪虎的女儿还对我这么好,难道是因为你喜欢我吗?你说啊!只要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你的!”蕾蕾激动地问着。她真的愿意相信。阿烈你说啊,蕾蕾在心里祈求,眼睛盯着阿烈的脸庞,想看出一点蛛丝马迹。 只可惜她失望了。阿烈的眼神除了为难,没有任何一丁点承认的样子。 “蕾蕾,我是真的很在乎你,就像、就像在乎自己的妹妹一样。”阿烈不愿意说谎,他神色为难地解释。 蕾蕾忍不住了,她好伤心,呜咽一声哭出来,再次崩溃,她朝着阿烈怒吼:“我不是你妹妹!我需要的也不是哥哥,我要的是、我要的是”她难过到无法言语。 阿烈的感受也没比蕾蕾好到哪。瞧蕾蕾肝肠寸断的模样,这些话好像化成了利刃,刀刀结实地插入他的心窝,让他痛苦不已。 “蕾蕾,我们”阿烈有股冲动想把他们真正的关系说出来。 “不要再说了!”蕾蕾哭吼:“不要再说了,是我不好,是我不该痴心妄想!阿烈,你曾经说过,父母犯的错,不该由子女来承担。我知道洪虎害了很多人,做错了很多事,可是我拜托你,算我求你!求你放过他,好吗?”蕾蕾转向阿烈,屈膝跪坐着,仿佛在跟阿烈求饶,只差没有叩头了。 阿烈伸手欲扶蕾蕾,却被蕾蕾推开。她望着他,只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正面的答复。 阿烈为难,他撇开视线避开蕾蕾祈求的眼神,无法回答。 “我发誓,绝不会告诉任何人你的身份,打死我我也不会说!我只求你放过洪虎,他是我爸爸、是我唯一的亲人哪!”蕾蕾拉住阿烈的手,着急哀求。 是我唯一的亲人哪!阿烈浑身一震,他曾经想过,蕾蕾如果不把他当亲人,他该会有多痛,如今听她说出来了,他发现这痛比他想像得深。他开口,好想解释,可是碍于任务,更怕蕾蕾受不了打击,所以他还是什么都不能说。 蕾蕾见阿烈沉默不语,只觉得他好绝情,她哭道:“即使我这样求你也不行吗?你说你把我当妹妹,可是你却要杀了我爸爸!” “蕾蕾,我不是要杀他!我只是”阿烈扣住蕾蕾的肩膀,想解释。 “不要碰我!不要再伤害我了!我真希望我希望你从来没有对我好过!我真希望从来就不认识你!”蕾蕾吼完,使劲推开阿烈,哭着冲下滑梯,不顾阿烈在后头声声呼唤,跌跌撞撞地跑出公园。 阿烈怔怔地看着蕾蕾跑离公园,猛然感觉全身的力量像是被忽然抽离了,他无力瘫坐回滑梯顶端,对于一再伤害蕾蕾感觉自责不已。 蕾蕾一路跌跌撞撞哭着跑回家,踹开红豆大门时瞧见阿奇跟红豆着急等她的模样,更是伤心了。 “蕾蕾,你去哪了?担心死我了,我差点要出去找”红豆等了蕾蕾半天,差点心脏没力,如今看她回来了,顿时松一口气。 “不要问,什么都不要问!”蕾蕾更难过了,看众人如此安慰她,更对照出阿烈的绝情。 她一直哭、一直哭,推开阿奇,冲回房间,关上门,将自己锁在里头。 阿奇跟红豆紧张死了,拼命敲门,只嚷着问怎么了、怎么了。 但是除了蕾蕾伤心的恸哭声以外,并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就在阿奇考虑要破门而入时,屋内忽然传出砰一声摔东西的声音。 阿奇脸色一白“啊!完了,我的东西都在里面!” “摔烂活该啦!”红豆迁怒到阿奇身上,她转头大吼:“你给我去问阿烈,问他到底又对蕾蕾做了什么好事!”红豆边说边火大地推着阿奇。 “你不要胡闹好不好!”阿奇被这么一吼,火气也上来了,他脸色一沉,回头怒斥红豆。 红豆怔住,被阿奇的怒火吓到。 “早知道有可能会变成这样,你一开始就不该叫她去找阿烈的!就算你关心蕾蕾,也应该尊重一下阿烈啊!”阿奇降低声音,试图劝导红豆。 红豆眼睛一红“我只是不想看蕾蕾痛苦” “我知道,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乖,不要哭。”阿奇明白红豆也是重义气,才会力挺蕾蕾到了无理取闹的地步,他叹息,伸手抱住红豆,轻声安慰。 红豆抹抹眼睛,离开阿奇的怀抱,再度转身面对门口,轻轻敲着门“蕾蕾,你开门让我进去看看你好不好?” 但是屋内除了隐隐约约的啜泣声,再也没有任何答复。 红豆劝了半天没有用,只好拿起电话跟语燕求救,电话接通,红豆哇啦啦地解释着。 “所以你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嗯,需要的话,我随时可以过去。”语燕蹙眉听着,也替蕾蕾担心。 “你现在过来也没用啦,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我们看着办啰。”红豆垮了肩膀,现在三更半夜的,还是别让语燕出门,而且就算语燕过来也没辙吧?又不能拆掉门 “好吧,那蕾蕾就麻烦你先看着了。”语燕叹气,收了线,于皓正巧从屋内走出来。 “蕾蕾回家了?”看着语燕无奈的脸,他恍然大悟“阿烈拒绝她了?” “可能吧。红豆说她一回家就把自己锁在房里,也不知道阿烈跟她说了什么。” 于皓安慰语燕“这种事情说得再婉转也是会让人难过的。” 她担心的不是这个她是担心阿烈会不会已经跟蕾蕾说出他们是兄妹的实情了,那,蕾蕾一定受不了吧? “我还是去看看好了。”语燕越想越不对,还是决定走一趟。 “小燕子,你也知道蕾蕾的个性,我们都去劝她,只会让她更难堪罢了。”于皓拉住语燕,柔声劝着。 “可是我担心阿烈已经说”语燕脱口而出。 “说什么?”于皓好奇。 “嗯,没事。”察觉自己失言,语燕连忙改口:“阿皓,我心情好复杂喔,能够跟你过着平静的日子,我觉得幸福得好有罪恶感,好像太幸福,也会遭到天谴一样。为什么不能大家都幸福呢?”自从阿豹死后,日子对他们而言真的仿佛太平盛世,她与于皓几乎是天天腻在一起,现在瞧蕾蕾这样子,语燕真觉得愧疚。 于皓笑了出来“你忘了,我们之间,也是历经了很多痛苦才得到今天的幸福的啊!蕾蕾一定也会有这么一天的,嗯?” “大概是因为之前碰到太多难过的事,我好害怕害怕等我终于习惯现在的幸福后,又会受到更可怕的打击。”语燕有感而发。 “不会的,”于皓坚定而温柔地抱住语燕“绝对不会了!应该不会了吧?我们应该要苦尽甘来了吧?”接着他抬头,故意做出苦恼的样子对着天空问。 “对啊,老天爷,拜托了!”语燕也跟着于皓抬头。 两人同时低头,相视而笑。 “你想老天爷听见了吗?”语燕靠在于皓的胸膛,轻轻问。 “一定听到了。”将她搂得更紧,于皓肯定。 语燕满足地闭上眼,只希望这种幸福的日子,别太快走。 翌日大早,于皓伸个懒腰,准时到公司报到。 “阿奇?”一进门,就瞧见阿奇睡姿丑陋地瘫睡在沙发上,于皓讶异。 “啊?”阿奇给吓了一跳,从沙发上滚下来。“你来了喔?”他抹脸拭口水,睡眼惺忪地看着于皓。 “你怎么会在这睡?”于皓挂好外套,好奇问。 “还说咧!红豆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说什么看见我跟她黏在一起,蕾蕾会更伤心,就叫我滚来跟阿烈一起睡。我招谁惹谁了?呿!”阿奇满脸哀怨。靠,这沙发真是睡得他全身酸痛。 于皓忍不住哈哈笑出来,他左右张望一会“那阿烈呢,怎么没看到他?” “我也不知道,半夜过来就没看见他了,大概在哪喝挂了吧。”阿奇边说边打哈欠,眼角余光瞄到门口,欸,那不是阿烈吗?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阿烈胡子拉碴红地走进来,看起来就是彻夜未眠的样子。 阿烈疲倦地走进办公室才发现于皓跟阿奇都到了,而且还一直看着他。他心一凛,会不会是蕾蕾已经把他的身份告诉他们了? 一时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蕾蕾当然没有说破他的身份,于皓和阿奇瞧阿烈杵在那,还以为他是尴尬。 因此阿奇打开双臂迎上前“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们了解,我们了解。” 阿烈松了一口气,他抬头看于皓,见于皓也是一脸谅解,于是他迟疑地问:“蕾蕾,还好吧?” “这个嘛我也很难昧着良心说她还好啦!不过你放心,有红豆在,她不会有事的。”阿奇搔搔头,有些为难。 阿烈叹气。 “阿烈别想太多了,事情会过去的!”于皓也走上前来安慰他。 阿烈觉得很感动,这两位好兄弟老是站在他这边,不管发生什么事,总是如此关心他。阿烈抬头看看于皓以及阿奇,立即想到昨天与长官的对话,开始替他们担心起未来。 于是,他正色问道:“阿皓、阿奇你们愿意脱离鹰帮吗?” 于皓跟阿奇都没料到他会突然这样问,两人都愣住。 “我不是说要你们自立门户。我的意思是既然现在阿豹死了,我们为什么不干脆趁这个机会离开黑道呢?这样你们才可以带着小燕子跟红豆去过更安稳的生活啊!”阿烈知道他们误会了,连忙解释。 “不可能!”哪知道于皓还是一口回绝“阿烈,我明白你是一片好意。可是正因为现在阿豹死了,雄哥更需要我,我必须要挺雄哥啊!”“是啊,雄哥一向很照顾我们,现在离开他,太说不过去了。”阿奇也附和。 阿烈蹙眉,这两兄弟果然跟长官说得一模一样,太过于重视义气了。但是偏偏他们重视的对象是错的。阿烈挣扎,他考虑着要不要说出雄哥跟洪虎准备贩毒的事情,但是他又怕,这两人沉不住气跑去质问雄哥,那岂不是打草惊蛇? 就在他犹豫着,苦恼万分时,于皓的手机响了。 “喂?雄哥?好,我马上过去!”于皓收了线“抱歉,雄哥有事找我,我过去一趟。”语毕,他转身离开。 阿烈担忧地看着于皓的背影,总觉得不太对劲。 “阿烈别担心啦,反正现在风平浪静的,等我们找到接班人,再告老还乡好不好?”阿奇走过来拍拍阿烈的肩膀。 风平浪静?阿烈苦笑,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不想让阿奇担心,他强笑点头,但是心里实在担忧不已。 洪虎的手下也是一大早就到红豆家敲门,准备要带蕾蕾回去。 蕾蕾也无心待在台北了,收拾了行李,真的准备就这样回高雄。就在她整理好一切时,她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现在只有她知道阿烈是卧底,如果以后出了什么冲突她好担心于皓他们不会饶过阿烈。即使下定决心对阿烈死心了,她还是好担心他,越想越着急,于是她干脆把行李一放,交代洪虎的手下晚些再过来,然后打了电话给语燕,约她到附近咖啡店见面。 语燕接到电话,匆匆赶至咖啡店,果然瞧见蕾蕾单独坐在那。只见原本一向抬头挺胸的她,现在头压得好低,刻意用头发遮去一大半脸颊,看起来很可怜。语燕心一酸,连忙快步走向她。 “蕾蕾,红豆呢?”她张望四周,没看见红豆。 “我没让她跟,有些话我想单独跟你说。”蕾蕾小声开口。 语燕先是一愣,随即猜测可能阿烈已经跟她说明两人是亲兄妹的事实。 “是阿烈的事?”语燕试探地问。 蕾蕾犹豫了会,点点头。 “他都跟你说了?”语燕轻轻问。 蕾蕾愕然抬头,见语燕的双眼闪着悲伤,一时间误以为她也知道阿烈是卧底的事情。 “他、他跟你说了?”她见语燕点头,更黯然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愿意对语燕说而自己呢?“也不是他跟我说的,是我自己发现的。”瞧,这就是差别待遇。 “蕾蕾,我想阿烈一定也很痛苦的。”语燕同情地握住蕾蕾的手,心疼她。 “你、你没跟于皓说吗?”她有些疑惑地抬头看着语燕。 “我没有跟任何人说,因为我已经答应替阿烈保守这个秘密。”语燕摇头。 “可是难道你都不担心于皓?我就没办法,我好担心洪虎”然后蕾蕾忽然住嘴了,因为她瞧见语燕明显露出不解的神情。 “为什么我要担心阿皓?”语燕问。 旋即,两人都立刻明白,她们说的是不同的事情。 “蕾蕾,你到底在说什么?”语燕瞧蕾蕾沉默不语,心急追问。 蕾蕾紧张,一颗心怦怦跳,察觉自己差点泄了阿烈的底,她吓白脸,抽回双手,防备地看着语燕“那你说的又是什么?” “我”语燕为难地看着蕾蕾,她实在无法用交换秘密的方式,让蕾蕾说完她想说的。但是又她担心于皓,因此她又不死心追问:“蕾蕾,为什么提到阿皓?告诉我,别让我担心好吗?” 这下换蕾蕾为难了,她不知所措地看着语燕好半晌,才讷讷地开口:“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今天找你,只是想告诉你,阿烈他真的把于皓当兄弟,我相信不管怎么样,他都绝不会伤害于皓的”她再度伸手,用力握住语燕的手“所以我拜托你,不管怎么样,不要让于皓伤害阿烈,可以吗?” 语燕蹙眉,直觉事情不对劲。因此她没有正面答应蕾蕾,只是轻轻说:“我只能说,如果任何人伤害于皓,我都不会放过他的!” “不会的!”蕾蕾痛苦地站起来朝着语燕大喊:“阿烈不会的!他不会伤害于皓的!”说完,她转身跑走。 语燕坐回椅子上,闭眼沉思。她知道蕾蕾话中有话,可是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一想到这秘密可能危害到于皓,她既着急又痛苦,当下却又无计可施。 而另外一头,阿烈在于皓离开办公室没多久,也决定起身去找洪虎。 他老实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当然不是有关卧底,而是他其实是洪虎拜把兄弟徐汉的儿子徐令刚,也就是蕾蕾的亲哥哥。 洪虎震惊不已,几乎要克制不住地抱住阿烈。他一直对徐汉替他而死的事情耿耿于怀,况且徐汉临走前最后的遗言,就是交代自己要好好照顾他的妻小。哪知道他只不过跑路了一阵子,徐汉的老婆就自杀了,儿子女儿被送往孤儿院,而当他赶至孤儿院时,孤儿院的人却告诉他徐令刚已经死了,只剩下妹妹徐令淇。因此带着遗憾,他收养了徐令淇,也就是蕾蕾。 没想到小刚不但没有死,现在还好端端地坐在他面前,洪虎激动不已,顾念旧情的他一点也没有怀疑阿烈,立刻想弥补,他要阿烈到他身边做事,栽培他当自己的接班人。 一切就如阿烈跟长官计划的一样,洪虎果然提出这样的请求了。 阿烈为了取得洪虎更大的信任,因此当下没有答应,只淡淡说要回去考虑几天。洪虎知道他和于皓那挂人感情好,不疑有他,也爽快地答应。 赴完和洪虎的约,阿烈有些疲倦。蕾蕾那夜哭着求他别伤害洪虎的脸又浮现在眼前,让他很难受。 他骑着机车,漫无目的地乱逛,忽然眼前出现一抹熟悉的人影,他仔细一瞧,居然是蕾蕾!没有多加思索,他催了油门追上去。 蕾蕾!他在心里喊着她的名。 蕾蕾背脊忽然明显一僵,好似感受到阿烈在叫她那样,她犹豫,接着转头,果然看见阿烈在她身后,四目相交,他们都低下头来。 “蕾蕾!”阿烈这次真的喊出口了。 蕾蕾眼底猛然湿润,她回身不想再看见阿烈,转头欲跑。 “蕾蕾!”这次阿烈没有迟疑,他快步追上前,伸手拦住了蕾蕾。 “你不用再理我了!就算我拜托你的事情你不肯答应,我也不会出卖你的!你放心,我现在只求不要再见到你!”她挣扎。 “蕾蕾你听我说!只要洪虎不肯放弃贩毒,就算不是由我来抓他,也会有其他的人来抓他的,你应该很清楚!”阿烈没有放开蕾蕾,只是用力将她扳向自己。 蕾蕾落泪“可是、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 “蕾蕾,如果是我,我还能想尽办法,用尽一切可能,让洪虎的刑责降到最低。请你相信我,为了你,我一定会这么做的!”阿烈保证。“原谅我,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原谅我,相信我好吗?” 蕾蕾泪眼婆娑,只觉得心好痛。她喜欢阿烈这么久,而这就是阿烈唯一可以给她的。 “你跟洪虎都是一样的,你们想做的事,我又能说什么呢?”蕾蕾的眼泪不停滑落,这次她却不急着将它们擦掉,只是边哭边伸手脱下自己的手表,然后交给阿烈“我只希望你记得,从现在开始,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倒数计时。为了我即将失去的亲情,还有爱情!”然后她伤心地离开。 阿烈用力握紧那只手表,胸腔紧绷,他好难受,几乎没办法呼吸。 他不想伤害蕾蕾,可是他还是伤害了她,而且这伤口,远比他所想像的还要深,还要痛。 语燕放心不下那天中午和蕾蕾的谈话内容,她思考了好久,决定还是亲自约阿烈出来谈谈。 面对语燕的质问,阿烈沉着应付着。 他索性把自己要投靠洪虎的事情说出来,顺道又提了自己的父亲曾经为了救洪虎而死的事情。这样一来,解释了他有可能会“伤害到于皓”的事情,另一方面,也解释了蕾蕾会如此伤心,是因为她那日只听到洪虎拼命对自己道歉,而误解洪虎是阿烈的杀父仇人。 阿烈解释得合情合理,语燕全盘照收,不再怀疑阿烈。 但是阿烈却没有因此而感到轻松。面对这些把自己当成亲人的朋友,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用心机与谎言当回报,他真的很痛苦。 加上他从于皓口中间接得知,雄哥那天与于皓面谈,是问他对于毒品买卖的看法。于皓当然是一口反对贩卖毒品到底。阿烈知道,雄哥只是表面上在试探于皓罢了,如今雄哥摸清楚于皓绝对不会碰毒,对他的戒心一定会提高,这样一来,于皓在鹰帮就会越来越危险,随时有可能步上阿豹的后尘。 阿烈吸气,又吐气,想把这些恼人的情绪屏除到胸腔外头,可惜没有用,不论他再怎么深呼吸,依然觉得被紧紧压迫着,无法开怀。 夜晚,于皓的手下大山边哼着小曲边走在路上。 猛然,一块布从后头将他的口鼻摀住,大山死命挣扎,却还是敌不过迷药,不一会便砰一声倒地。 迷昏他的人现身,一拐一拐吃力地将大山拖至一旁的废弃工厂,似乎身上还带着伤。 过了许久,迷药的药效退了,大山才模糊地睁开眼。 这里是哪啊?大山抱着头,审视四周。 赫!猛然他回头,看见两名戴着恐怖面具的人正盯着他瞧,大山拔腿想跑,其中一人亮出刀架在他脖子上,大山只好乖乖地坐定,不敢再打逃跑的主意。 “你不用怕!我们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你是鹰帮于皓的人,对吧?”另一名面具人透过变声器,发出嘎哑难听的声音问着大山。 “是、是又怎样?”大山恐惧地看着眼前的人。 “告诉我,现在鹰帮里,是什么状况?”面具人再度询问。 “什么叫什么状况?我不懂你的意思”大山吓得浑身发抖,如秋天的落叶。 “耿济雄现在是不是跟南霸天洪虎在合作贩毒?”面具人有些不耐烦地再问一次。 “这、这我没听说啊!”大山一头雾水,他完全没听说过这件事啊。而且那天皓哥回来,不是才说一定要帮雄哥严加把关,不可以让毒品流进鹰帮吗? “真的没有?”面具人打了手势,另一名拿刀的面具人立刻施压在刀口上,割得大山脖子上冒出一条细细血痕。 大山吓坏了,差点没哭出来“真的!我真的没有听说啊!”面具人看大山所言不假,放松了力道,接着又问:“那我问你,你们之前有个堂口老大叫阿豹的,他死后,地盘都归谁管了?说实话!” “啊?他、他的地盘,雄哥已经平分给几个老大啦!”大山连忙回答。 “是平分吗?难道不是全部分给于皓?”面具人追问。 “没有啊!皓哥、皓哥他也只分到四分之一而已,不是全部啊!”大山答。 面具人似乎颇满意大山的答案,和另一个面具人交换眼神后,他忽然改坐为蹲,逼近大山,若不是有面具阻隔,大山几乎可以看到那人脸上阴笑的表情了。 “大山,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谁啊?” 大山一凛,没想到这个人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不要告诉我,我不想知道!”大山摀住脸,开玩笑,知道他是谁,自己一定没命了! “这么没有好奇心啊?啧啧啧!”面具人边发出恐怖的笑声,边回头向另一人示意。 那人领会了,猛然尖刀一刺,深深插入大山的胸腹。 大山惊恐地睁大眼睛,痛楚淹没他。 面具人站起来,缓缓脱下面具。 大山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怎么会是他他不是死了、死了吗? 他努力想求救,但是生命随着鲜血往外流,最后他头一偏,睁着带着讶异以及恐惧的双眼死去。 大山的尸体很快被发现,于皓一群人震惊不已。 大山这人没什么脾气,就算在外头跟人起冲突,也一定是第一个道歉的那位,没理由会有人恨他到了要置他于死地的地步啊! 于皓检视着大山的尸体,以及他被杀死的周围环境。眼睛一瞇,瞧见角落有些开过的罐头和一些纱布药罐。 他拿起罐头,发现罐头还未发霉,代表这些人刚离开这里没多久;再看了一眼纱布药水,他肯定杀害大山的人一定还受着伤。 因此他迅速交代下去,要手下们搜查各家医院,务必找出任何可疑的人物。 回到办公室,阿奇跟语燕都赶来了。于皓把情况大致解释了一下。 语燕蹙眉“奇怪,为什么会挑大山下手?他这个人不嫖不赌,也不是特别有钱,更不会逞凶斗狠!说起来,他在公司里头最大的特色就是” “胆小!”阿奇跟于皓异口同声。 “还有,他的身手也不是很好。阿皓,你说他是在他家附近给人杀害的?”语燕再问。 “嗯,听你这样一说,我也觉得大山的死是有人预谋的。” “我在想,这人的目标不是大山,而是我们!”语燕几乎肯定了“他一定是想从大山身上问到一些有关我们的事情!” “怎么会?”阿奇愣住“我们唯一的敌人挂了啊!除了阿豹”阿奇住口了,他一脸活似见鬼般的看着语燕跟于皓,然后不肯定地开口:“阿豹、阿豹挂了,没错吧?” 阿奇的话仿佛投下了颗炸弹,气氛忽然变得严肃诡谲。 好半晌语燕才开口:“没有人看见他的尸体,我们又怎么能确定呢?” 不安的气氛升起。 于皓顿了会,拿起手机。“我想找阿烈一起去问问洪虎,到底阿豹是怎么死的?” 提到阿烈跟洪虎,语燕又皱了眉。不知道于皓若是知道阿烈要投靠洪虎,会有什么想法,希望到时候别又节外生枝才好。 “阿烈,你在哪儿?我有事。好,我过去找你!”于皓收线,转头对阿奇及语燕说:“阿奇,你去等验尸结果,我跟阿烈去找洪虎,回来再碰。小燕子,我们走了。”然后他与阿奇相偕离开办公室。 语燕望着他们离去,只觉得忧心忡忡。 前几天才在说风平浪静的好日子正要开始呢,怎么今天就风云变色了? 幸福真的如此不容易、如此短暂吗? 第十六章无话不说 于皓在河堤边找到心烦意乱的阿烈。 于皓正想开口跟他提大山的死讯,阿烈却抢先一步开口说话:“我想过去洪虎那边做事。” 于皓惊愕到差点失足摔落河堤“你要到洪虎那里去?为什么?你不是才劝我离开鹰帮,离开黑道吗?难道你觉得洪虎会比雄哥”于皓稳住身子,不解地问。 “阿皓,我知道你很难谅解,可是,我真的有我的理由。”阿烈抱歉地垂下头。 “是为了蕾蕾吗?”于皓问。 阿烈沉默不语,似乎是默认了。 于皓更不解了,他问:“你对蕾蕾到底是什么感情?我真的不懂,就算是为了蕾蕾,你也不需要去当洪虎的手下啊!”“阿皓,就算我离开鹰帮,我们也还是朋友。”阿烈声音沙哑,听得出也是苦闷无比。 “如果真的是朋友,就不会有说不出的理由!”于皓动了气,不太高兴地脱口而出。 阿烈怔住,自责又内疚地低下头。于皓说的没错,他根本不配当他们的朋友,他有太多说不出的理由了。 于皓瞧见阿烈丧气的模样,也不由得心软“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的大概是因为刚刚发现大山死了的关系,而且我们都在担心,不知道会不会是阿豹下的手。” 阿烈霍地抬头“阿豹?怎么可能?” 于皓严肃地点了头“走,回我家谈,阿奇跟红豆都在那。” 阿烈想到要面对众人,心中一阵难过。但他还是点点头,跟于皓回到天台住处。 也不出阿烈所料,阿奇才刚听说他要去洪虎那边做事,整张脸都变了。 “你要去洪虎那儿?为什么?是为了蕾蕾吗?你说啊!”阿奇脸色难看,只差没有冲上去拎住阿烈的领子。 “是什么原因都不重要了,既然阿烈已经做了决定,我们就尊重他、祝福他吧!”于皓站出来替阿烈解围,但是自己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 “当然!不然呢?我们能说不可以吗?阿烈,我们能吗?”阿奇嘲讽地对阿烈说,但看见阿烈低头不语、满脸愧疚,阿奇也难受。他叹口气“算了,既然这样,今天就当是给你饯别吧!我去买酒。”阿奇说完抓了外套往外走,经过阿烈时还是不太谅解地瞧了阿烈一眼。 阿烈则是痛苦地撇开眼。 “人家都说,女人心是海底针。不过你这根针更厉害,不但让人看不透,还会刺伤人!”等阿奇一走,红豆也忍不住发难,冷声一笑。 阿烈无言以对,只能持续低头。 “阿烈,红豆只是说气话,你别放在心上。”语燕同情阿烈,柔声地安慰。 “是啊!待会儿大家好好喝一杯,开心地喝一杯!”于皓也打起精神安慰阿烈。 阿烈苦笑,心里的痛苦没有言语可以形容。 没过多久,阿奇买酒回来了。 只见众人默默不语,没了以往喝酒聊天的欢乐气氛,只是各自抱着啤酒猛灌,气氛尴尬到不行。 酒量差的阿奇加上心情不好,没多久就半醉地趴在桌上。 语燕尴尬地看看四周,只见红豆不怎么领情地看向别的地方,自始至终没把视线放在阿烈身上,然后她看了喝挂的阿奇一眼,仿佛等这一刻等很久一样,她立即站起来,大嚷:“可以了吧?阿奇都挂了。喂,要睡回去睡啦!”说完,她踹了阿奇一脚。 这一脚把阿奇踹醒,他醉醺醺地睁开眼“干吗啊?我还没喝够!我还没有敬我的好朋友一杯!” 于皓连忙想帮红豆拉起阿奇,可惜阿奇不领情,甩掉他们的手,还塞了酒瓶到于皓手里,嚷着:“来!阿皓、阿烈!这杯算是罚我的!”他仰头一饮而尽“为什么我该罚,你们知道吗?因为我错了!我以为我了解你!我以为我们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我以为你是单子!对,我把你当单子!” 于皓看阿烈的脸色难看,连忙架住阿奇,想把他拖开。“阿奇,不要这样啦!” “可是你不是单子!你怎么会是他?你是阿烈,是我错了,我错了!”即使无力挣脱于皓,阿奇一张嘴还是大声嚷着,丝毫不放过阿烈。 阿烈的心深深被刺伤了。他几乎要喘不过气,痛苦地站起来,他颤抖开口:“阿奇,你说得对,我不是单子,我也不可能取代单子!就像你们是我这一生最好的朋友,谁也不能取代一样!”说完,他踉跄着离开,再也无法承受这种痛苦的折磨。 他跑出于皓的家门,直到大马路上,终于他支撑不住,心怦怦跳着,每跳一下就扯痛他一下,他痛苦地跪倒,感觉眼眶湿润,最后他用力捶着地面,痛苦地吼叫。鲜血从他的拳头流出,而眼泪也在这瞬滑落。 阿烈离开后,红豆也扛着阿奇回去。 语燕收了东西,瞧于皓一人在女儿墙边抽烟,她走过去,静静陪着他。 “好久没见到单子了,真的很想念他,很想去看看他!”于皓目光飘远,忽然开口。 语燕知道于皓会有感而发,全是因为阿烈的关系。 她叹气“阿皓,友情,是不能拿来比较的,阿烈他” “他不是单子,这点我当然知道!我也知道,晚上阿奇说那些话,阿烈听了心里一定很难过,可是或许就是因为我们太重视这个朋友,才会觉得特别沮丧吧?”于皓淡淡地说。 “阿烈要去洪虎那儿,一定有他的理由,只是他不方便告诉我们。”语燕再次替阿烈说话。 “我不懂,如果能够彼此信任和体谅,那人与人之间为什么还要有秘密?你不觉得距离和猜忌都是秘密造成的吗?”于皓回头,不解地问语燕。 语燕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她自己何尝不是藏了许多秘密在心里。忽然在此时,她可以完全体会阿烈痛苦的心情了。 “你说得对。可是我想,心里有秘密不能说的人,一定也是很痛苦的吧?”语燕这样说着,替阿烈,也替自己辩驳。 “所以小燕子,我们约定好,永远不要让秘密存在我们之间,好吗?”于皓温柔地看着语燕。 语燕强笑,点点头。于皓高兴,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着,却没有发现,在他怀抱里的语燕竟神情黯然。 隔日,红豆醒来,阿奇早已不见人影。 她心一惊,怕阿奇受不了阿烈离开的打击,跑出去做什么蠢事,因此匆匆披上衣服出门寻找阿奇。 找了半天,才在撞球场看见阿奇怔怔地盘腿坐在撞球桌上,失神落魄地看着前方,嘴还可笑地微张着,活像失了魂。 本来走上去想给阿奇一顿痛骂,但瞧他长吁短叹的模样,红豆叹气。转念一想,她索性绕到阿奇后头,故意遮住阿奇的眼睛,装可爱地问:“猜猜我是谁?” “林志玲?”阿奇要死不活地回答。 “林你个头啦!”红豆生气地推了阿奇一把。又看了一眼阿奇颓废的样子,翻了白眼,索性也脱掉鞋子爬上撞球台,与阿奇对坐着。 “阿奇,你开心点嘛!阿烈这么不够朋友,我们就不要当他是朋友啊!何必闷成这样呢?”她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地劝着。 “唉,你是不会懂的!”阿奇无精打采地瞥了红豆一眼,然后立即转开视线。 红豆这下可火了。不看她是吧?不、看、她、是、吧! 她火大地用力捏住阿奇的双脸,硬将他扳过来与自己面对面。“对,你们男人的友情我不懂!不过我愿意这样跟你好声好气说话的机会有多难得,你懂不懂啊?啊?”她喷火地骂着。 阿奇被她捏得痛极了,干脆也伸出双掌挤压红豆的脸颊,然后用变了调的声音念回去:“奇怪耶!你为什么老是要为了别人跟我吵架啊?而且还是为一个男人,这样我很没面子耶!”阿奇张着鱼嘴型,愤愤不平。 红豆也给阿奇压得活像条鱼,她瞪阿奇,又觉得好笑。 “你再不放手我口水要流下来了喔。”阿奇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口水快满出来了。 红豆吃惊,连忙放开阿奇,尖叫:“你很恶心耶!” 阿奇吸了口水,也放开红豆。 红豆看着阿奇被自己捏红的脸,不禁噗一声笑出来。“说的也是,我们干吗老为别人吵架啊?真无聊!” 阿奇笑了出来,伸手把红豆抓进自己怀里,爱宠地揉着她的头顶,唉,她都没发现自己的口水也挂在脸上了吗?啧,真是可爱到叫他不爱都不行。 离开于皓后的阿烈果然很快地跟了洪虎。 洪虎带着他去和雄哥交易,一开始雄哥并不高兴阿烈的加入,在洪虎再三保证之下,才勉为其难地答应让阿烈加入他们贩毒的行动。 地点时间跟货品都敲定好后,他们相约几日后交易。 只是到了交易这天,雄哥一直觉得有车跟在他们后头,尤其在他叫阿力拐了几个弯以后,那辆车还跟在他们身后,生性多疑的雄哥便起疑心了。 他打了电话给洪虎,匆匆说声饭局改期,便取消了今天的行动。不但如此,他更把这一切怀疑到阿烈头上,因此私底下派人二十四小时跟踪阿烈,以防节外生枝。 另一头拎着一大堆毒品的洪虎可差点气炸了。 那天晚上他越想越不甘愿,索性又打电话给雄哥,劈头就是大骂:“我看你是越老胆子越小啦,一点风吹草动就吓成这样!我运这么大一批货上来,你一天不接手,我一天不能睡啊!”阿烈站在一旁,细心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雄哥似乎在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洪虎缓了暴怒的表情,喔了几声,然后收线。 “怎样了?虎爷?”阿烈靠过来问。 “这老狐狸虽然胆子变小了,但脑子倒没变笨。他想了一个掩人耳目的好方法。”洪虎奸笑,招招手,手下们纷纷靠过去,然后他把方法传达下去。 阿烈边听,心里暗暗吃惊,没想到耿济雄居然这么老奸巨猾,想出这种主意。 “虎爷,既然雄哥不打算亲自出面,那他要找谁来取货呢?”听完洪虎的安排,阿烈有些不安地问。 “他说要等最后一刻确定了再告诉我。他大概是连我也不信任吧?”洪虎冷笑。 “怎么会呢?雄哥没有道理不信任您啊!”阿烈不解。 “大概还是因为阿汉那件事吧!”洪虎叹口气。 阿烈一怔,见洪虎又闭口不想谈的样子,忍不住急忙追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虎爷,我求您告诉我好不好?毕竟那有关我爸爸” 洪虎看见阿烈着急的样子,不忍心,他叹口气走到窗边,好半晌终于下定决心。 “当年,我跟阿雄、阿汉,还有一个叫阿成的,我们四个是换帖的好兄弟。”洪虎淡淡说着,记忆拉回了很早以前。 阿烈一怔,他这才知道原来雄哥跟洪虎和自己的父亲有这么段过去。 “一开始,阿汉就反对阿成加入我们,而我犯的第一个错,就是没有听他的话。后来,我的野心越来越大,一直想干一票大的。阿汉劝我不要这么莽撞,我还是不听他的,这是我犯的第二个错。” 阿烈眨眨眼,有些恍惚“我还记得那天阿爸出门前告诉我,等他回来,我们家就会有钱了,可是他再也没有回来。”他难过地低下头。 洪虎神色痛苦,继续说道:“那天我带着兄弟们冲进一家银楼,正打算动手时,条子就到了。所有人都吓坏了,四处逃命。这时候,阿成忽然拿枪指着我。” “难道他是”阿烈吃惊。 洪虎点点头“没错,他是条子!我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是条子!即使是那个时候,我还是不相信他真的会对我开枪,所以,我拔腿就跑!可是”洪虎似乎非常痛苦,几乎无法成声。 “他还是开枪了,而我爸,上前挡了那一枪”阿烈替洪虎接了下去。 洪虎颤抖地点头,转头抱歉地看着阿烈“阿烈,是我不好,是我害死你爸爸。” “虎爷,阿成的本名,是什么?”阿烈激动地抓着洪虎问。 “他告诉我们他叫古月成,后来我才知道他的本名是胡自成。”洪虎这样回答。 胡自成?! 阿烈吃惊不已,脚步不稳地退后两步,几乎要站不住脚。 胡自成?那是长官的名字啊! 阿烈只觉得一阵晕眩,几乎要看不清楚前方的洪虎。 这么多年来,长官一直灌输着洪虎才是他杀父仇人的思想,没想到长官自己才是而他居然被骗了这么多年? 阿烈再也受不了这个打击,转身推开门狂奔出去。 洪虎叹气,只当阿烈是一时接受不了父亲的死因。 冲出门外的阿烈颤抖地拨了电话,逼自己冷静地约长官出来。 他们相约至一座露天的咖啡店,阿烈战战兢兢地坐在椅子上,等待长官的到来。 “当年是你卧底在洪虎身边?”一瞧见长官,阿烈开门见山。 “你在这种时候找我出来,就是为了问这件事?”长官脸色僵硬,不敢相信就在要破案的关头出这种纰漏。 “所以,洪虎说的都是真的?是你、是你杀了我爸?”阿烈平静地问。 “不是我!是他的所作所为杀了他自己!”长官倒是义正词严地反驳。 阿烈震惊地靠向椅背,忽然觉得这一切荒谬得可怕,半晌,他忽然笑出声,但是笑声却比哭还难听。 长官见阿烈情绪状态不稳,连忙劝说:“阿烈!你现在的处境跟当年的我又有什么不同?我以为你应该是最能明白我的人哪!” 阿烈收了笑容,眼神变得很沉,他愤慨开口:“不!我跟你完全不同,至少,我绝对没办法在杀了一个人之后,还让他的儿子来为我做事!这是什么样的心态?你到底是用什么心态来看待我的?”说着,他无奈又痛苦地笑了出来。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你是他儿子啊!相信我,我是真的不知道。”长官急着为自己辩解。 “我不相信!我活在谎言里已经太久了!你还要我相信什么?我什么都不相信了,包括我自己!”阿烈冷冷地说。 这时,阿烈的手机响起,他瞄了一眼,然后冷冷看向长官,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是洪虎。怎样?你现在一定很担心吧?担心我会是非不分,甚至改变立场,对不对?虎爷,我阿烈” “你在哪里?快回来!耿济雄骗了于皓,跟他说晚上只是赃车交易,要他去接货,你跟我一起去吧!”洪虎着急的声音传来。 阿烈表情微变,但他极力克制,不让长官察觉。 他沉稳回答:“知道了,我马上回去。”然后他冷眼看向长官“你放心!我会谨记你的教诲!黑与白是永远的对立,没有任何中间色彩,对吗?”接着他起身欲走。 “洪虎刚才跟你说什么?”长官喊住他。 “晚上十二点,雄哥会亲自跟他取货,你在交货地点等着立功吧!你等这刻应该等很久了吧?”阿烈冷言相对,头也不回地走掉。 被一语道穿的长官红了脸,但是他沉住气,想了一会依然觉得不妥,于是他拿起手机,拨了电话“把刚才阿烈跟洪虎的通话内容告诉我!” 长官心情复杂,虽然他不想怀疑阿烈,但是他为了这天等待太久了,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立功的机会!所以,他只好牺牲阿烈对他仅存的信任感。 拨完电话,长官得知雄哥要派于皓去取货的消息。他心知,依阿烈的个性,绝对会不顾一切阻止于皓的。虽然他也答应过阿烈,有机会就会让于皓全身而退不过现在看起来是不可能了。为了成功,他势必要牺牲掉于皓!因此,他再度拨了电话,要手下赶在阿烈找着于皓前把他关起来,免得阿烈坏了大事。 交代完毕,长官也离开了咖啡广场,却没有发现,一旁有对男女,把他跟阿烈互动从头到尾一一拍了下来。 这些互动的照片当然是到了雄哥的手上。 雄哥震惊不已,没想到自己真的引狼入室,还差点步上十几年前的后尘。他紧急打了电话给不知情的于皓,还骗他说今天晚上的“汽车交易”是洪虎“设计出来替他自己运毒的诡计”不但如此,雄哥还把阿烈是警方卧底的事情说了出来。 于皓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实。 阿烈离开他们身边已经是一大打击,现在居然真相居然是,他是卧底警察? 收了线,于皓面如槁木死灰,还无法从震惊中恢复。 阿奇跟语燕在一旁急得不得了,赶忙追问。 “雄哥说交易取消。这整个交易,都是洪虎想利用雄哥运毒的手段!而且而且阿烈是条子派来的卧底!他的目的,是想一举歼灭南北两大帮派!雄哥已经对他发出了追杀令!” 阿奇也立刻刷白了脸,下一刻他冲到电话旁边猛打阿烈的手机,只是这时候阿烈人已经被长官的手下绑走,哪能开得了机? 阿奇摔了电话“不可能!不可能!” “阿奇,阿烈有没有什么东西还留在公司?”语燕试图冷静下来。 阿奇大口喘气,想了一会才说:“我记得他常常在小蔡的pub寄物柜里头放东西,就不知道是不是什么重要”他难过得无法把话顺利说完。 语燕和于皓交换个眼神,立刻冲至pub,虽然他们不愿意动阿烈的私人物品,但是现在也没时间容他们细想了。 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阿烈的柜子,里头摆放着一个包包。 于皓颤抖地取出那个包包,打开它,里头的东西散满桌。 除了存折印章,以及一些和蕾蕾小时候的童年合照以外,最教于皓难受的是那叠厚厚的资料本。 于皓吸气,打开资料本。 里面果然贴着阿烈的照片,以及他在警察学校的身份证明,还有一些表格,看起来是用来向顶头上司报告的文件。 几张薄薄的纸变得非常沉重,于皓再也拿不住,砰一声,整叠资料夹摔落地,里头的资料飞了出来。 “阿烈,真的是警察的卧底”于皓闭上眼,声音沙哑。 阿奇不死心,红了眼,蹲下来抢过那些资料,下一秒,他痛苦地将那些资料撕个破碎,接着抱头痛苦地吼叫出来。 语燕没有时间安慰于皓跟阿奇,她急急打电话给依然在家的红豆,向她说明了这一切。红豆一开始也是不敢置信,再三跟语燕确认。 “没错,是真的,雄哥已经发出追杀令,要是见着阿烈就立刻杀了他!” “什么!雄哥要杀阿烈?”红豆忍不住惊呼。“你先不要告诉蕾蕾这件事,还有,阿烈有可能会去你那里,在我们还不确定他的意图前,一定要小心,知道吗?”语燕着急地叮咛。 红豆拼命点头,挂了电话,转身时她差点尖叫出来。 原来蕾蕾早就不知道在何时出了房间,从她苍白的脸色看来,她已经听到红豆刚刚那声惊呼。“蕾蕾!”红豆叫。 蕾蕾推开红豆,往外冲去,红豆连忙追在她身后。 雄哥要杀阿烈?那于皓是不是也要杀阿烈了?蕾蕾心焦如焚,她已经知道所有的事情了。几天前,阿烈的长官怕蕾蕾会出卖阿烈,因此偷偷约她出来,把他们是亲兄妹的事情全盘托出。蕾蕾一开始拒绝相信,拒绝接受。 但是事到如今,她已经无法再骗自己了。阿烈是她哥哥啊!她唯一的亲人! 她奋力跑着,赶往于皓的办公室,只希望自己能赶得及阻止悲剧发生。 废弃的小屋内,阿烈双手被捆绑在椅子后。 他渐渐苏醒,下一秒完全恢复神智。 他奋力挣扎,不管绳子将他的手绞得血肉模糊,他努力挣开束缚,一心只想赶往于皓那,他不能让于皓去提货,他不能让于皓被抓! 就在他双手沾满血,连地上也缓缓被他的鲜血染湿时,他终于挣开了绳子。顾不得手伤和止血,他往于皓的办公室冲去。 于皓领着大批兄弟站在大楼顶。风吹过来,他心情沉痛无比。 “大家听好,我们一定要比其他人更早找到阿烈,知道吗?” 手下齐声喊是。 “记住,找到后不可以伤他,把他带回来就是了!”阿奇难过地开口。 手下们再度齐声喊是。 忽然砰一声,楼梯间的铁门猛地打开,大家纷纷回头。 居然是阿烈,他赶到了,他双手沾血,气喘不已地走近。 众人一看见是阿烈,纷纷拔枪掏刀对着他,眼中闪着警备。 阿烈先是一愣,接着明了自己的身份已经拆穿了。他看着于皓以及阿奇,看见他们眼底的痛苦,他自己,又何尝不痛? 他踉跄地走着,从他手上滴下来的鲜血染红了脚底,他缓缓走向于皓的方向。 手下们纷纷涌上前来拦住他,怕他对于皓不利。 “阿烈,为什么要背叛我们?”于皓站在那端,沉痛地问。 “我们把你当兄弟!可是你呢?你却只是在利用我们!”阿奇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阿烈感觉自己从头冷到脚,不知道是因为血流太多了,还是抱歉他伤害了于皓他们。他吸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空气好像清新了很多是不是因为,他全身的秘密都已经从心里散光了? 他感伤不已,苦笑出来“我没有办法否认什么,我的确是个卧底警察,在认识你们之前,我就已经选择了这条路!”阿烈抬眼,看看四周拦住他的兄弟。 于皓瞇了眼,打了暗号,让其他人退开,好让阿烈上前。 阿烈给了于皓感激的眼神,缓缓再上前,然后站定在于皓跟前。 他露出真诚的笑容,语音却苦涩不已:“但是,我是真的把你们当成朋友。只有这一点,请你们相信我” 于皓心里挣扎无比,虽然愿意相信阿烈的友情,却无法原谅这严重的背叛。何况在这么多兄弟面前,要他怎么做? 阿烈明白于皓的为难,他惨然一笑,抓住于皓的枪口,紧抵在自己的额前。 “该说的,我说完了。我不想为难你,动手吧,阿皓!”他闭上眼睛。 这时,气喘吁吁的蕾蕾也从楼梯间走出,她错过了之前于皓与阿烈的对话,只看见于皓的枪抵住阿烈脑门这一幕。蕾蕾倒抽口气,以为于皓就要杀了阿烈。 哥!蕾蕾着急地在心里大叫,趁大伙都聚精会神看着于皓跟阿烈的互动时,她冲上前不顾一切抢了身旁兄弟的枪,然后大喊:“阿烈让开!”接着她瞄准于皓,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枪声响起,众人才回了神,却已太迟。 阿烈一听见蕾蕾的叫声,或许是兄妹吧,他居然立即明白蕾蕾的意图,因此枪声响起的剎那,他回身抓住于皓,以整个身体挡住他,替他挡了那枪。 等到于皓回神,才骇然惊觉阿烈已中枪倒在自己怀中,鲜血大量狂喷出来。 这时,语燕和红豆也冲出楼梯间,看见这副情景都骇然不已。 所有的人涌了上去,围在阿烈身边。 于皓惊慌失措地用手捂住阿烈胸前的伤口,想替他止血,但是鲜血立刻染红他的手,怎么止也止不住。 “阿烈、阿烈!”于皓慌张。 “我做过很多让自己后悔的事不过,这件事,我绝不会后悔!”阿烈视线模糊,胸膛很痛,但是他的心更痛,因为他知道,自己即将离开这些挚友,他咬牙撑着最后一口气,努力睁开眼想看清楚大家,他努力把红豆、阿奇、于皓、语燕的样子记住。“认识你们,我绝不后悔”张口,鲜血自他的口中涌出。 “阿烈,不要丢下我!你不可以丢下我!”蕾蕾这时候也推开众人,泪流满面地仆倒在阿烈身边,她凄厉地哭喊着。 “小淇,对、不起”阿烈流下眼泪。他答应会好好照顾她的如今,他要食言了。 小淇两个字,仿佛雷般打入蕾蕾心里,童年点点滴滴这刻全部回来了。 蕾蕾泪如泉涌,摇着阿烈,声音破碎凄凉“哥!哥!我记得了,哥,我都记得了!你是我哥哥、我哥哥!” 阿烈用最后一丝力气眨眨眼,似乎在告诉小淇,他听见了,他听见她喊他哥哥了。他再没有遗憾,阿烈试图留个笑容给他最亲爱的妹妹,但是力气用尽了,意识抽离了。 他来不及给小淇微笑,头一偏,生命消逝。 “哥” “阿烈” 众人凄厉的哭声响起,在这太阳天,显得特别凄凉。 海边 于皓抱着阿烈的骨灰坛,神色哀痛。 阿烈那包资料里,还留着一封信,交代着如果发现这些东西的人是他朋友,那么请他们在他死去以后,将他的骨灰洒向大海。 阿烈是抱着怎样惨绝的心情踏上卧底这条路?阿烈一路走来的天人交战到底有多痛苦? 这些阿烈都来不及告诉他们了,而他们也永远没有机会找到答案了。 于皓首先打开骨灰坛,抓起一把骨灰往大海洒去,接着语燕、红豆和阿奇都纷纷抓起阿烈的骨灰,洒往那一望无尽的大海。 阿奇第一个支撑不住,他洒了骨灰,眼泪也掉下来,想到自己跟阿烈最后的谈话,居然是在天台那夜,自己如此无情地讽刺他、伤害他 阿奇哭得不能自己,他朝大海怒吼,好像这样就可以把他的伤心跟歉意传达给另一个世界的阿烈。 第十七章尾声 后来洪虎跟阿烈的长官胡自成,在一晚的毒品交易中正式碰了面。 新仇加上旧恨,他们互相朝对方开枪,两人双双阵亡。 鹰帮呢? 也如于皓跟语燕所料,阿豹并没有死。不但如此,他还回来了,回到雄哥身边。至于他们到底有什么利益瓜葛,导致雄哥愿意再度接受阿豹? 于皓不清楚,也不想知道。 他怕他若是清楚了,知道了,对雄哥的尊重便会减低了。 既然黑道这条路他暂时踏不出去,那他也不想去追根究底了。 阿烈走后,什么是是,什么非非,变得非常模糊。 因此,既然阿豹回来了,那就回来吧,就当作世界重新回到该有的轨道,而阿豹消失时的那段平静生活,就只是老天怜悯他们,给他们的一点恩惠。 阿烈走后,蕾蕾的时间仿佛停止了,停在她生命中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她变得不再说话,成天扬着稚气的笑容,好像回到了那年那个三四岁的蕾蕾。于皓将她送进了疗养院,每次去探望她时,就会看见蕾蕾披着头发,扬着笑,手紧紧握着那天在红豆家摔坏的万花筒。 而没有人知道,从那个空洞的万花筒里,她究竟看见了什么,也许,是她和阿烈相处的那些美丽回忆的碎片吧? 有人羡慕飞鸟拥有一片无垠的天空,可以随心所欲地飞翔,但是对语燕而言,经历过这些以后,她才赫然发现,没有终点的自由,又何尝不是种寂寞。她渐渐明白,在于皓的臂弯里栖息,比在天空中漫无目的地飞翔更为幸福。因此,她渐渐改变了,更融入于皓的世界,变得越来越坚强。 然后时间流转着,一年、两年,甚至四年,时间很快过去了。 那日,他们扬着笑,带着很久没有过的轻松心情,迎接在那端假释出狱的单子。 很多故事,他们准备要告诉他,也有很多故事,将会慢慢上演。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以后的事情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