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桃宝贝》 第一章 祥类综合医院 新兴知名的贵族医院,它结合了全岛最先进优良的设备技术,并附设境内最高级的健诊中心。打从筹备兴建开始,关于这座贵族医院的一举一动,便是各媒体追逐探访的焦点。 而“祥类”之所以众所瞩目,首先是它独一无二地占据在寸土寸金的首善区之一隅最精华的商业用地,盖得出这么一座外观宏伟壮丽,软硬体设施不输一级教学机构的大医院,其出手不凡的幕后老板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当然是普罗大众们津津乐道、争相探讨且乐此不疲的大话题。 此外,自“祥类”落成营运之后,许多的企业巨贾、政坛名流便不约而同以“祥类”为医疗保健的惟一首选。 达官贵人所钦点的医院,必然得先满足高阶人士的挑剔需求,且要达到所有病历彻底保密的超高难度任务,主事者的领导管理能力更显重要。 而它的领导者,也是造成话题的风云人物,正是昊极集团翟家二少爷,翟昊顃。 年纪轻轻便取得脑外科医学博士的翟家二公子,是家里六兄弟中个性最冷静内敛的。 习医之人需要耐性和睿智,他不但两者得兼,还拥有挺拔出众的英俊面容,浓烈分明的眉眼鼻峰凌气逼人,宽阔肩膀搭上纯白医袍益显玉树临风。 此刻,一向稳重沉敛、喜怒不形于色的翟昊顃终于发了脾气! 只见身形伟岸的他怒气冲冲临窗而立,犀利鹰眸直直盯着窗外漫天飞舞的冥纸及白色传单。 “该死的!没有人能阻止这群疯子吗?警卫上哪去了?”他握拳诅咒。 “没办法,实在是人太多了,警卫队只能防止他们冲进医院。” “有媒体在吗?”翟昊顃皱起眉峰。“你怎么跟他们讲的?” “您放心,我已经说明事件尚未查明,请他们先不要处理。” “确定他们听进去了?不会为了抢收视私下偷跑?”翟昊类狐疑眯起眼。 他不相信女人的工作能力,直接了当递给负责公关的曾晴一记强烈质疑。“你有几成把握?请你说到做到。” “我我都照您的意思”曾晴咽了口口水,戒慎恐惧回道:“只要哪家媒体敢透露半个字,下年度昊极的广告预算一块钱都别想要。” “嗯。这还差不多”他缓慢点点头,随即忧心将目光投向窗外。 看着簇新宏伟、气势壮阔的医院大楼前,如黄蝶起舞不住翻飞的艳黄冥纸,一层层如炽火烈自般,杀伤力十足地戳入眼帘,刺得他的眼、他的心持续淌血、疼痛不已 这是他一手创立的医院,是他贡献最多的心血,也是昊极集团的金招牌。 爱面子又特别好强的翟昊顃无法接受亲手扶植的医院,此刻竟然漫不堪入耳的抗议和飘散不尽的冥纸?! 他愤然拉开百叶窗,那堆凶神恶煞群聚叫嚣的人龙,一再以简陋扩音器聒噪地散出的怒吼,一声声狂嚣掠利他的耳膜 不要脸财阀轻贱人命!害人的夭寿医院医死人!不要脸的祥害医院大小眼,看衰穷人,小百姓无辜冤死冤枉啊! “可恶!马上去叫他们统统给我闭嘴!”翟昊顃狠骂道:“疯子!这些人全疯了到底是哪儿来的村夫愚妇啊?” “翟院长,您别生气,我已经交代下去要他们好好处理了。” “哼!处理?你是瞎子吗?外面乱成这样,算是哪门子的处理?” 翟昊顃气愤以掌击墙。“混蛋!你们公关室里养那么多人全是垃圾啊?” “那那依您看,接下来怎么办?可以报警吗?” 负责处理医疗纠纷及公关事宜的公关室主任曾晴焦虑不安地低问。 “问我?哼这问题应该我问你吧?” 翟昊顃哼着,抿起唇、敛紧双眉,只是冷冷回以寒漠的白限。“先给我查清楚,这帮人是哪来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们,其实嗯,据初步了解是一个叫于陈彩的老妇人,在路上中风昏倒送到我们急诊室,最后没有急救成功,家属认为是医生没有尽力。所以” “病人死亡是我们的过失吗?”翟昊顃锁紧眉心凝聚愤怒。 “看起来应该不是。” 他愤恨地大手一挥,哐地打落桌面上的骨瓷茶杯。“什么叫看起来不是?那天是哪一组人员负责急救的?事情的来龙去脉到底怎样?你得去问个清楚啊!扁在这儿六神无主有什么用呢?” “是是是!我们已经努力在查了。”曾晴被他雄狮般的怒吼吓到“皮皮挫” “半天之内,我要拿到所有详细的调查报告。” 他一字字铿锵有力的下达指令。“曾组长你听着,不论用任何方法,软的也好,硬的也罢,先给我把那帮人打发掉!再这样给他们闹下去,我们医院还要不要开门?” “是。我马上去想办法!”曾晴匆忙退下。 连续在烈日下跪了几小时,悲哀又疲倦的于苹只觉全身空乏地快昏厥过去 “你还好吧?要不要先起来到走廊里边歇一下?” 哭泣过度而显迷蒙的视线前,隐隐然浮现一张忠厚老实而略显腼腆的青年男子脸庞。 “你已经几天没吃没睡了,万一中暑就糟了。” “宏青哥,我没关系就算死,我也要死在翟昊顃面前。” “你不能拿自己的命跟他拼。”何宏青语重心长。“他们有钱有势,大家有得耗呢,你要保持体力啊,来日方长” “我顾不了那么多。事情已经闹那么大了,我不相信他还能避不见面,我就看他多能躲?看他们禁不禁得起丢脸?” 于苹干哑着嗓子,虚弱而坚定地道。 “何苦呢?你损坏自己的身体健康,只是减损讨公道的本钱而已。” 何宏青皱着眉,关怀备至地递给她一杯水。“先喝点水吧。让自己放松一点,你看整个祥光社区的街坊邻居都尽了全力在帮忙,我妈和宝剑叔喊了一下午,跟那些警卫斗了好几回合不嫌累。小苹,你一点儿也不孤单啊!”于苹喝尽杯中清水,坚定抿唇。“我知道,大家都为我妈枉送这条命难过,也都愿意抛头露面帮我。说真的,还好有这群可爱的朋友否则,我” 想到骤逝的母亲,还有因母亲好赌所遗留下的一笔庞大债务,学校刚毕业的自己连份固定的工作都没有 无奈和哀恸凝成庞大而沉重的乌云,笼罩她小小瘦削的肩头,令人窒息的压力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为了母亲,为了自己的将来,她非得争取到合理的赔偿不可。 “别难过现在最要紧的是坚强。懂吗?”何宏青叹口气。 这个与他一同长大的邻家女孩,不同于其他同龄女孩的聒噪肤浅。很早以前,他就把出落得美丽清纯的于苹深深放在心底。 他喜欢于苹的清甜可爱,更爱她在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优雅、恬适的美感。 生长在中下阶层的祥光社区,他清楚知道于苹的气质出众,纯净美丽乃独一无二,是任何一个同村同龄的女孩所不能及。 毕业后便在社会局担任专员的何宏青知道自己的斤两,一个出身中低阶层的青年人,不顾一切以考公职为自己加分,只为得到至爱女孩的青睐。 于苹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他深信她懂得自己的心意,而何宏青早就计划好,再过两年,待自己升上课长,张罗到车子和房子,届时,于苹就专属他一个人了。 “好了,别再流泪小心伤眼睛啊!”他拟着专情的眸光瞅住她,小心地掏出面纸为她拭干眼泪。“一切有我们在,没事的。” “谢谢你,宏青哥。真不好意思,为了我,害你浪费了好几天年休假。” 于苹感激地接过面纸,由衷道谢。 “跟我还客气什么?说真的你要有心理准备” 何宏青拍拍她的肩膀。“像这样的医疗纠纷,站在财阀的立场一定是想办法压下去,用最少的资源息事宁人。我们一定要坚持、据理力争,不要让他们以为小老百姓最好欺负的” “嗯。”于苹肯定地点点头。“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让他知道,穷人也是人,穷人的命也是条人命。他们绝对要为自己的轻蔑疏忽而付出代价!” “我支持你”何宏青执起她的手。“不要担心,好吗?” “请问,哪一位是于苹小姐?” 一名表情严肃,身着深色套装的女人趋前问道。 “我是。”于苹仰起了头,拂开长直头发,晶亮的眼眸混着莹光。“有什么事呢?” “麻烦你到里面谈一谈,我们翟院长想见你”“哼,他总算顶不住啦?愿意跟我们谈了?”何宏青挺直腰杆拉着于苹起身。“走!我陪你进去。别怕” “对不起”曾晴漠然地阻绝何宏青的跟随。“我们翟院长只想见于小姐一个人。” “这”何宏青不放心地看了看哀毁神伤的于苹,力争道:“我是她的好朋友,让我陪着她行不行?” “不行。就她一个!”曾晴断然摇头,轻扶于苹的肩膀,指引道:“于小姐,麻烦跟我走吧!” “宏青哥,我可以应付得来你放心。” 于苹轻轻颔首,直起腰杆踩着坚定步伐进了那栋曾令她伤心欲绝的建筑里。 祥类医院主管会议室 “于小姐,关于令堂的过世,我们也觉得遗憾。但是,根据初步调查,令堂的死并非是我们医疗的失误,现在还在调查细节当中,很快会有正式报告出来” “不是说院长要跟我谈吗?他在哪里?叫他出来!”于苹不耐烦地别开脸。 “小姐,我已经得到翟院长充分的授权。有什么意见跟我说就行了” 曾晴照本宣科把老板的意思传达,递给于苹一张现金支票。 “这里是二十万的现金支票,是我们院长的一点心意。麻烦你先安抚外头那些人,让我们医院能正常的营运。于小姐,相信你也是受过教育的明理人,应该不会为难我吧?” “抱歉,我不想跟你谈,应该对我交代的是翟昊类。” 于苹固执地扬起下巴,眨动卷而翘的眉睫,坚定道:“至于这个?对不起,我不要!” “唉,于小姐,何苦这样为难我?” “不是为难,是我不接受你们的推卸责任。” 拿起薄薄支票,她万般不屑地往上抛出去。“别想推卸责任,我妈明明可以活得过来,是贵院的医师当作没看到似把她晾在一边,是你们眼高于顶,摆明看不起穷人!” “小姐,你冷静点,现在争执孰是孰非没意思嘛,等正式的调查报告出来,我们一定给你一个合理的交代。”曾晴拾起支票,拉起她的手低声下气道:“拜托你收下,先让你那帮乡亲父老撤下行吗?麻烦你行行好,我也是领薪水的,不要让我难做事嘛” “哼区区二十万就想打发我?告诉你老板,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于苹执拗地甩手,那张支票再度飙落地上。 “于小姐!你”曾晴已经被翟昊顃叮得满头包了,现又被于苹一闹简直耐心全失。 她火气一升,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破口大骂:“让我挑明告诉你,想跟翟家拼?省省吧!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这二十万要拿不拿随便你就怕你从今尔后连一个子儿都拿不到!” “曾小姐,你不要再浪费唇舌了。”相较曾晴的失控,于苹倒是神闲气定。 她弯腰拾起跌落地板的支票在指间扬着,一面咬着牙一字字清楚道: “请你们院长出来吧!我很有兴趣听听看,贵为企业霸主优秀的传人,这二十万怎么拿得出手?” “你!你以为自己是谁啊?”曾晴发起飘来。“我们院长是随便人想见就见的吗?也不撒泡尿照照?那副穷酸的样子呸!” “恼羞成怒啦?没用的。不管你怎么羞辱我,今天我非要见到翟昊顃不可!” “吵什么啊?!是谁在找我?” 激烈唇枪舌战之际,蓦地透冷寒酷又低哑的嗓音森森然传入两人耳际。 “院长你你来了?” 一见顶头上司出现,曾晴像消了气的气球似,颓丧羞愧垂下头。 “原来,你都是这样办事的?”他恶狠射给她一记冷漠白眼。“啧,我真是服了你嗓门大可以解决问题吗?” “院长,不是我是于小姐她她”曾晴委屈地看了眼于苹。 “算了,你走吧,这里交给我,我自己来处理。”不耐烦地大手一挥,翟昊顃直接往会议桌旁坐定。“于小姐,请坐。” “对不起,院长”曾晴惟惟诺诺地鞠躬道歉。“属下办事不力,下次一定改进。” “走吧走吧,我没时间听你嗦!”他加重分贝,直接了当赶走她。 一旁冷眼旁观的于苹,在一瞬间便让这男人的豪情霸气给完全震慑! 翟昊顃外表的出类拔萃无庸置疑,他天生的统领气质从宽阔的额头,及自信精锐的眉眼之间散露无遗 他的眸光犀利且带着杀戮之气,于苹坐在他正对面,勇敢如她仍不自觉敛收眉睫,就是不敢直接对视他的凌厉。 “听说,于小姐对我所提出二十万的道义补偿,非常不以为然?” 他快速抽过她夹在指间的支票,仅只短短半秒的触碰,强猛的高压电流已触得她心跳狂乱不已 不可否认,这个男人有着超级致命的吸引力。 “翟先生”她深深吸口气,勇敢抬起头直视他的目光。“一条人命在你眼中只值二十万吗?”“你误会了。这只是一笔安慰金,不是赔偿;况且,我们也不须赔偿。” 翟昊类换个轻松的坐姿,俊逸的颊边勾起深深的笑意。 他看着女孩如纸纯洁无瑕的脸庞,两潭清湛的水汪晶眸直接映照女孩的单纯无害。 无以名状的特殊吸引,在他保持多年的沉淀平静,一直稳若泰山的心底产生微妙的拉锯、纠结。 “翟先生,明明是你们延误我母亲的病情害她无辜丧命的,你不能昧着良心推卸责任!”于苹激动握起粉拳,透亮眸中泛起水雾 “请你冷静!”他耐住愠怒,努力以平和的语气劝慰。“这个社会不是如你想要怎样就怎样的!凡事要讲证据啊”“是啊,谢谢翟先生的提醒。”于苹抿着唇,以委屈无奈的鼻酸语气控诉:“有钱能使鬼推磨,穷人只能凡事自求多福,死了活该!是吗?!哼休想我会轻易屈服。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于苹一定对你们祥类追究到底!” “你当然可以追究到底。但是,你不能不讲道理” 他吐口气,点点头,双眸直直瞅住她倔强的红唇,心底莫名激荡 “你承认错了?”于苹露出胜利的浅笑。 “不,我们没错。”他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报告没出来之前,谁都不能定我们的罪当然,令堂去世叫人遗憾,该负的道义责任我不会闪。在一切都浑沌不明的此刻,可不可以让我们打个商量?”“你说什么?”不解蹙起秀眉,于苹看着对面男人满怀自信的浅浅笑容。“你想商量什么?” “请收下这二十万,然后让你的亲朋好友离开,不要扰乱医院的营运和声誉。其它的是非对错,全交给律法来定夺。可以吗?” “哼,终于你也知道怕伤害名誉了?”她挺起胸膛,轻柔却带些反讽地。“还以为你们是什么都不怕的呢!” “于苹小姐,请直接告诉我接受或不接受?其它废话少说!” 他的愠色压不住了 平坦的额际浮上几条青筋,高耸英挺的鼻梁咻咻的喷气。 “我、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请先息怒” 从他不住地深呼吸,于苹知道自己触到了这个骄傲男人不可侵犯的威严。 “尽管你不高兴,我还是要说这样太便宜你了。我不接受!” 她鼓起勇气,坚决摇头。“要我撤人可以,你必须答应我的条件。” “喔?你还能有什么条件?” 外表清纯简朴的于苹,内里藏着捉摸不定且难以猜透的心思,翟昊顃再次打量她秀丽的五官,突然间,对这固执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产生浓厚的兴趣。 他真的很好奇,年纪小小的于苹会有什么大不了的筹码,足以用来跟一个大财团周旋抗争? 第二章 “二十万,说真的勉强只足够用做丧葬费。” 于苹镇定缓慢地提出她的要求。“我没有父亲,全靠母亲摆摊子做小生意养活我。现在她突然过世,不但眼前生活过不下去,之前欠下的一大笔负债也没办法偿还了。” “欠债?为什么?照理你们的生活应该很单纯”翟昊顃皱起浓眉,迟疑问道:“于小姐,我非常有诚意想帮助你。但你不能狮子大开口” “翟先生,请你听我说完”于苹不卑不亢,有条不紊道:“家母生前没别的嗜好,就是喜欢赌六喝彩,刚好前阵子运气不好,连着几期积龟,输了将近两百万” “你要我帮你偿还两百万?”翟昊类冷冷从鼻子里哼出气,一副不以为然。“虽然,两百万对我们而言是不多,但没道理嘛!很抱歉,我做不到。” “你多虑了。翟先生,我没有要你出这笔钱,仅是说明我目前的困境” “所以,你到底想要什么?”翟昊顃一头雾水,摸不清她真正的意图。 “你真的愿意帮我?我们这种出身微寒的小女生可没名媛闺秀的精彩。” 于苹舔舔唇,眨着水汪明亮的大眼,故作暧昧地试探道:“嗯,不会太勉强你吧?”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他眯起眼。“我不是贪别人便宜或乘人之危的小人那种不道德交易之类的我可不屑!” “我有说到什么关于不道德交易的吗?”于苹冷冷反问他。 “你?咳!拜托,你可不可以直接说重点?” “怎么?被我吓到了?”于苹吊足他胃口地揶揄道:“其实,你想太多了,翟院长我只想要一份工作而已。” “工作?”翟昊类更迷惘了。“找我要工作?这我是个医生,可不是人力仲介。” “掌理这么大一家医院,找个小职缺应该难不倒你。” “我还是不懂。你的困难不是一个等着领薪水的工作所能解决吧?” 翟昊类仿佛陷落云雾,被这扑朔迷离的小女孩给迷惑了。 “俗话说,救急不救穷。既然你不愿意给我合理的赔偿,目前我又面临生活困境,一份稳定的工作能让我慢慢存钱还债,那比什么施舍都实用。您说是吗?”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给工作,你那些亲朋好友马上解散?” “嗯。没错,这对你而言一点儿都不难。”于苹以笃定的语气毛遂自荐:“我很细心,或者你可以考虑让我到病历资料库去管理档案,相信可以胜任愉快。” “嗯这个好吧,我同意。” 翟昊类没有太深入的思考,以微不足道的小差事打发一大群抗议群众,无论怎么算都绝对是太划算的事情。 “真的?” “是,我说了就算。麻烦你下星期就到人事处报到。至于外面那些你的乡亲父老,请你疏通一下,希望我们彼此都信守承诺,在证据未明之前,我们各自尊重对方。” “谢谢你。”于苹松了口气,如释重负起身。“我会说到做到,外面的人马上会消失,请翟先生放心。” “好。”他跟着站起来,伸出手与她重重一握。“达成协议。” 解决掉“迫切的危机”翟昊顃随即赶往医疗部门为下一次的操刀做准备。 虽然贵为院长,照理他可以不再参与实际的医疗工作,但是他的精湛医术仍为曾经受惠于他的老病患称赞不已。 所以,碍于人情难却之下,他还是会亲自为特别地位的名流,或交情良好的病患操刀。 “都准备好了吗?” “报告院长,都好了。就等着您开始”护士小姐回答:“已经迟了十五分钟,麻烦您快一些。”“没办法,刚刚一个会议担搁了。” 他一脚跨进手术前的准备室,利落地脱下衣物,进行换装刷手等清洁工作。 “是跟外面抗议有关吧!” 经验丰富的护土帮忙检视他全身最后装备,一面闲聊:“真是的,根本是来敲诈。” “唉,不管他了!这社会本来就千奇百怪,什么都有” “院长!”正要往手术房走,一名护土急匆匆叫住他。 “那个那个有位柳芝云找您,她已经等很久了,您要不要先见” “见谁?”已是全副武装的翟昊顃拧锁浓眉,万般不悦道:“你没看到我忙着进手术室吗?不管是谁,总之我今天没空见客。” “这”小护士为难地咬咬唇。“可是她柳小姐已经来了大半天了,说非见到您不可。”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跟我争?搞不清状况啊?”翟昊顃啐道。“叫她改天再来,要不就再等八个小时,我开完刀再说!” “昊顃是我。” 没等小护士复话,相隔几步之遥,一位装扮入时的美丽女子,凝聚深情目光看着他。“对不起,我知道你非常忙,可是,我真的很想跟你谈谈” “你?”翟昊顃愣了几秒,从头到脚打量突然闯入的女人。 “真没想到,竟然是你”他没有表情的俊脸愈凝愈冰,漠然的看着清瘦美艳、修长却显得沧桑的昔日女友。 “哼,消失了几年没声没息,你柳大小姐倒是挺会挑时间,挑中我最忙的时候” “没关系,你先忙你的。我可以等”美艳女郎求全地低声下气。 “好。那你就慢慢等吧我的病人在等我” 他霍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入开刀房里,而其余人等也跟着各自忙碌去了。 目送他无情离去的背影,柳芝云孤身站在空调强烈的医院中,感觉通体寒透,每一个细胞都在凄凄地抖瑟 她很清楚,翟昊顃仍恨自己,他的刻意陌生疏离确切伤了她的心 这是报应吧?当年,自己不也是让他同样的难过? 踩着颓丧步伐,柳芝云拿出手机拨给她的中学死党,恰好是祥类的公关主任。 “曾晴”她语带哽咽。“我终于见到他了。” “真的?他怎么说?” “什么都没说。他赶着为病人开刀哎”柳芝云沉重而担忧地说:“曾晴,我好害怕昊类他,他对我的态度好差!真怕他从此不理我” “别胡思乱想啦!”当了十几年的闺中密友,曾晴极力安抚好友。 “他态度差未必是针对你,实在是今天发生太多事情,他一下子忙去排解撒冥纸抗议的人群,接着又得进手术房操刀唉,铁打的也禁不起啊!你就多忍耐点” “是吗?他一向都这么操劳吗?”柳芝云长长一叹,十足心疼地问:“难道,他这几年身边都没有女我是说,都没有人可以分担解劳吗?” “有”曾晴开玩笑地逗她。“就是区区在下,你那不才的同学我啦!” “少来!”柳芝云嗔骂道:“明明听得懂我在问什么,还这么不正经,你很讨厌耶!” “我说真的他、没、有、女、朋、友。这样你高兴了吧?” “不可能吧?他条件这么好”“随你爱信不信。”曾晴暧昧笑道:“谁知道他是不是对你旧爱难了?或许他的一颗心始终容不下别人?” “他真的噢,你觉得是这样吗?” 闻此言,柳芝云心疼心酸不已。“我真该死!怎么可以辜负他曾晴,我真的好对不起他” “好啦,别自责了,也别再胡思乱想。反正,你已经跨出了成功的第一步,慢慢地修补你们过去的那段裂缝,我相信假以时日,他一定会像以前一样爱你。” “会,我会努力弥补无论他多恨,多气我,我都有把握可以回到从前。” “对对对!你有决心就好,同学我一定卯足力量送你登上院长夫人宝座。啧啧有个做院长夫人的好朋友,我也与有荣焉啊!”“你少三八了!谁要什么宝座?我爱的是他,可不是他的头衔。” “是,您清高,您伟大柳芝云小姐,恭喜你寻回旧爱啊,既然咱们难得碰面,你是不是该做个东,慰劳慰劳你辛苦做‘眼线’的好同学呢?” “哼,你的超大竹杠还真没让它闲着啊!好,你想吃什么就说吧?” “爽快‘新都里’如何?” “没问题。你说了就算!” 得知翟昊顃仍然单身,柳芝云松口大气,心中的迷雾也散开。 愉悦的心情使她不考虑就答应了曾晴的敲诈,而事实上,她的身价是吃得起任何一家高级餐厅的。 钱,对她而言不重要,眼前她缺的是切切真实的爱情。 特别是那份曾经失去的真爱,无论如何,她都要拿回来。 祥光社区于宅 服丧中的于苹身着素衣,她神情平和,语气淡然地对热心的街坊邻居致意、颔首。 “谢谢大家这几天的帮忙,我已经跟翟昊额达成初步的和解,不必麻烦各位再去抗议了。” “什么?小苹啊,你真的想这样就算了?未免太便宜他们了吧!” 大嗓门的何婶尖着声量,不以为然积道:“唉你这孩子就是心肠软,胆子小可是你怎么就没想到你可怜的老母啊?你不记得当时的情况?她送进急诊室的时候还有意识,是他们无良的医生把她活生生医死的。你”“何婶,你说的我都懂,也都没忘!但是,我已经谈到一个合理的赔偿应该够了。” 于苹痛苦地闭上眼睛,伸出苍白小手制止古道热肠的何婶再说下去。 “合理的赔偿?你醒一醒好不好?”何宏青一脸疑惑难解地摇着她的肩膀。 “我真想不通,那天翟昊顃是灌了你什么迷场?一份微薄收入的工作,外加区区二十万现金,就算合理了吗?” “宏青哥,谢谢你的关心。我自有想法和打算,希望你能尊重。” 吞下不能说出的千言万语,于苹闪开他的关爱眼神,避重就轻道: “翟昊顃死不认错,坚持要诉诸法律你应该清楚,法律是有钱人玩的,而此刻的我需要比打官司更实际的东西。” “一个月不到三万块的薪水,这也算实际?”何宏青不放松地追问。 “总比这样没目标、没工作、也没收入的,继续跟他们大财团旷日废时地瞎耗下去好。”她吸着鼻子,微清喉咙,说得铿然慨切。 “宏青哥,坦白说吧,我确实耗不起没有收入,我如何生活?如何偿债?” “是吗?这会儿放弃得倒爽快?当初,你怎么在你妈面前起誓讨回公道的?” 何宏青愈听愈迷糊,问话益发尖锐。 “逝者已矣。”于苹闭上眼,缓缓地说明心中想法。 “如果,我非要讨那个公道,首先就是什么都不做,耗着跟他长期抗战,况且耗下去还不保证赢,而今,我第一得面对的是压在肩膀的庞大债务,两者之中,相信我妈也会赞成选择解决债务。” “哼别把话说得那么好听依我看,是你看翟昊顃人长得帅,家里又有钱,所以想乘机接近他吧?” 想到自己一番苦心为心爱的她策动抗议,结局竟是虎头蛇尾收场,何宏青一怒之下口不择言。“于苹,拜托你醒醒!不要做什么飞上枝头的凤凰美梦,那不是你该走的路啊!”“你够了没有?”于苹含着泪瞪视焦急失言的何宏青,怒斥道:“才刚失去母亲,你觉得我会有闲情逸致去攀龙附凤吗?” “小苹,我”他颓然叹了口气,沮丧不已道歉:“对不起,我是太急了,不小心说错话。请原谅我” “算了”于苹抹去泪,勉强挤出笑颜。“大家心情都不好,我也知道你没有恶意现在很晚了,不如大家先回去休息吧!” “是啊,小苹说得不是没有道理。”何婶了然于心地拍拍于苹的肩膀。“宏青性子急,想得不够深,你别怪他啊!”“妈?怎么连你也迷糊了?”何宏青气急败坏地向母亲抗议。 “俗话说:‘法律千百条,要用的人自己乔’,我们没背景、也没财力,跟翟家硬杠,不用说绝对是输家。小苹的妈欠下那些债不能不还,早还就早了事。那些人哪是我们惹得起的?还是实际点比较好,小苹,何妈支持你。” “对啦对啦!何婶说的有道理,当务之急要活下去嘛!” “就是嘛,跟翟家打官司根本是拿鸡蛋砸石头,白花力气啦” 一干热心邻居七嘴八舌附议,大家都赞成于苹的理性选择。 “反正,我们也给他闹了整整一天,也够他吃不完兜着走了” “好了好了,大家都回去啦!小苹也累了,让她早点歇息吧!” “我们走了,你别想太多了。”何婶紧紧握住她的手。“坚强点,所有叔叔婶婶都会站在你这边,一定要勇敢,知道吗?” “嗯,我会的。谢谢谢谢你们。” 于苹感激地向众人点点头。 送走热心的街坊邻居,于苹独自呆坐空荡荡客厅,身体精神极度疲惫的她心底非常清楚这是第一步! 彻底摧毁翟昊顃就从这一步开始,只要进入他的生活范围,自己就有机会让他身败名裂! “妈,我不会让你白白冤枉丧命,请你相信女儿做得到,上天不会放过翟昊顃。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其实,于苹内心深处从没放弃要为母亲的枉死讨回公道过。 只是,那天初次与他在会议室交锋,翟昊顃提出所谓诉诸“公平法律”之途,她一听就心知肚明完全行不通! 连白痴都知道,法律向来只保护有钱人,她无能为力用金钱去循法律途径,在谈判过程中,突然脑海涌进一幅蓝图。 那幅蓝图清清楚楚告诉自己,该如何去讨回公道,还可让那不可一世的骄傲男人知道:小虾米不见得打不赢大鲸鱼,小小草根也可绊得人四脚朝天哪! 第三章 简单为母亲举行完丧礼,还在服丧中的于苹便按照当初与翟昊顃的约定,准时到病历档案室报到。 “你好,林主任”于苹小心翼翼蹑着脚步来到主任的座位。 “不好意思,打搅您了。我是新来的,我叫于苹。” “你?谁啊?”四十多岁的档案室主任连眼都不抬,冰冷地从鼻子里哼出气。 “打哪儿来的?来干什么?” “我我是来上班的。是是人事室要我直接来找您报到您,不知道吗?” “不清楚。你走吧!” 架着黑框眼镜的档案室主任仍然没抬头,坚持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漠。 “可是,我我确定是来贵单位报到。可不可以麻烦您查一下?” “没空。你一边凉快去!”她还是不理不睬。 于苹瞬间苍白了脸,四肢冰冷,脑海窜起诸多不祥揣测:难道,是翟昊顃改变了主意,不给她工作了吗? “对不起,林主任。我是真的确定要找您报到,我有翟院长亲手批的到职令,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档案室的一员,您没道理这样” “翟院长?哼你还真是厚脸皮啊!”听到翟院长三个字,傲慢的林主任终于愿意抬起头,一双三角眼露出大部份白色,凶恶的五官十分狰狞难看。 “才举白布条,又大撒冥纸抗议祥类医院无良,什么势不两立,又什么要一命赔一命哼!你不是很呛,很恰,很‘鲁’,非争个你死我活才罢休吗?这会儿怎么低声下气来讨工作啦?” “你怎么这样我” 仿佛被刮了热辣辣的两巴掌,于苹双颈倏然烧红,喉间浸淹委屈的泪泉,她红着眼眶,哽咽语塞 “唧,哭啊?”林主任不屑地瞪她,威力不减地继续刻薄讽刺道:“啧啧,少在我面前演戏。我林某人什么场面没见过?谁不知道,你们这种低下阶层的女人最‘假仙’啦,是我们院长宅心仁厚,才会被你这种乘机揩油敲诈的穷酸鬼给骗了!呸!” “林主任”于苹羞愧耻辱地哑口无言,只想找个地方遁逃消失。 怎么也没想到,这里的主管竟然已知悉她的来历,于苹慌乱了手脚,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好了!”林主任不悦地挥挥手,语意威吓道:“不要再‘我’了,既然你有胆跟院长讨价还价,也还有这个脸来这边‘讨饭’,那我们大家就看着办吧!” “我不是来讨饭!”于苹忍不住了,低着嗓子反驳。“翟院长心甘情愿让我来工作,请你尊重。”“嗤”林主任不以为然嗤之以鼻。“你啊,不必把院长搬出来当挡箭牌。他日理万机忙得要死,谁理你啊?在我这儿工作,最好认分点!听清楚没有?” “知道。”吐出幽幽长长一口气,于苹以极细微的声音回覆。 “去!看到那张会议桌吗?”林主任努努嘴,枯瘦长手一指。 “桌上是下午两点的医学会议要用的统计资料,很赶喔你负责把它整理出来,不准延误。” “两点?资料看起来不少耶!”于苹一看桌上堆得满满的几大纸箱,吓得张大口。“恐怕没办法在四个小时之内完成吧?” “咦?你的意思是怎样?”林主任傲慢地扬起脸,从鼻孔里哼出声气。“做不到,我就呈报人事室,直接说你能力不足,不适任档案室,应予以开除。怎么样?你到底做不做?” “你你这是摆明为难我?”于苹气愤且痛苦地质问。 “对,我就是。怪你自作孽,怨不得别人!”林主任双手插腰,直言不讳。 “告诉你,敢跟我们翟院长过不去的人,也就是跟我们祥类的每一个员工过不去!懂吗?现在就算你换到任何部门,你所该受的待遇只会比这里更惨,不会更好说白点,你已经是整个医院的公敌,你想过好日子?哎,难” “公敌?为什么?我跟你应该没有仇恨吧?” 于苹倒抽了口冷气,感觉自己似乎坠落一座满藏猛兽荆棘的丛林。 从林主任话语间,那极尽拥戴和保护翟昊顃的语气揣度,这个年近四十岁的中年女人,八成也如同年轻护士及其他女性医疗人员一般,深深迷恋着睿智有为的翟昊顃。 “哼,早在你跟一群村夫愚妇到医院门口撒冥纸抗议的那刻起,你跟我们祥类的梁子就结下了。翟院长辛辛苦苦建立这所高水准的医院不简单,却被你这小泼妇给破坏得一干二净光冲着这点,谁会给你好过?” “那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总之我们已经达成协议,那件事就算过去了。” 于苹挺起腰杆,镇定坚决不为所动,内心脆弱的她一再为自己加油打气。 才踏出复仇的第一步,可千万不能败在起点,无论这母夜叉多盛气凌人,她都必须安然存活,否则如何达成接近翟昊顃的目的? “废话少说!”林主任怒气始终不消,指着她鼻子叫嚣。“你到底做不做?不想干就给我滚!” “我做。”于苹微蹙眉头,咬咬唇。“我现在马上动手。” “下午两点,记得啊!”她阴险诡笑。 “知道了”她快速移步到堆得像小山似的资料档案里。 才拿出第一叠厚厚的档案,于苹的眼泪不禁扑簌跌落 看着密密麻麻天书似的数据,她开始茫然了,在这全然孤立的环境里只靠娇弱的自己单打独斗,能撑得了多久呢? 为了保住在祥类工作的机会,于苹纵然有万般委屈,也硬忍着酸涩的眼泪撑下去。 待她平静下来,仔细翻看那堆成小山的档案资料,赫然发现都是不具时效的过期旧档,当下更确定整件任务分明就是林主任刻意拿来跟自己过不去的。 于苹又恼又恨,激动的情绪起伏让她整个五脏六腑都揪痛起来 成功活整了眼中钉,尖酸的林主任得意洋洋地和几个小姐窃窃私语,于苹不用听也知道是谈论着可怜又可笑的自己 “喂,你还有时间发呆啊?”林主任眯起眼,不客气给予厉声警告。 “我我,很对不起!”于苹知道自己一时间是撑不下去了,痛苦捧住剧痛的肚子。“我突然觉得肚子很不舒服想去洗手间!” 不管那群女人如何反应,于苹掩着泪水溃堤狂飙的脸直奔洗手间。 “呜为什么我才是可悲的受害者啊!她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必在厕所里彻底哭个痛快,于苹心中清楚这是非过不可的关,除非不想复仇,不想看到无人性的翟昊顃身败名裂,否则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 避它档案室里的那些女人是什么豺狼虎豹,再怎么尊严扫地都要留下来阿 她擦干眼泪,在洗手台前洗净泪迹斑斑的秀脸,再深深吸了几口气,以一种赴战场的胸襟走出去。 闪过院里熙来攘往、川流不息的人群,再看看那些身着白衫、行色匆忙的医护人员。若跳开私人恩怨不谈,这里真的算得上救人无数的一流医院,可惜啊,惟独母亲的那一命不在其中于苹心里惋叹地想。 她心事重重走着,不意竟撞上一堵人墙。 “对不起、对不起”于苹低着头猛道歉。“真的很对不超,我不是故意的” “你这人走路不长眼睛的啊?幸好是撞到人耶,再继续不长眼,哪天被车撞死昊顃你没事吧?”口没遮拦的高分贝女声刺耳响起。 “翟院长?是你?真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于苹猛地抬起头。 微红浮肿的大眼汪汪地对上他如潭冷湛的眸子,那瞬间,于苹抵不住他眼中的锋芒犀利,忙不迭垂低眼睫。 “她是谁啊?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个冒失鬼?看,这身手工的西装都被弄皱了” 一旁穿着花色缤纷,胸前暴露得颇夸张的妙龄女子,十分不屑睇她一个毒眼。 “不好意思,弄皱了你的西装。抱歉” 她再次道歉,原本银铃清脆的声音夹杂沙哑。 “没关系。没事” 翟昊顃不悦地挡开女人为他整抚西装的手,只微微自己拉扯整理,以愠怒的语气道:“柳芝云!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请不要鬼喊鬼叫的,这里是医院。” “哎吆,人家是为了你”女人嘟起嘴,眨着涂满银绿眼影的大眼魅惑道:“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有种女人哪,专门装可怜,专门博取男人同情的,你不知道吗?” “闭嘴。”翟昊顃恶狠瞪那女人一眼,随即转身问于苹。“没受伤吧?” “没有。我没事”于苹摇摇头,勇敢抬起头看着他的俊脸。“翟院长,真是不好意思,都怪我走路不专心。” “哦?怎么了?有心事?” 他浓俊的眉间刹那闪过一丝丝的犹疑,似乎不解她的抑郁愁伤从何而来? “你家里没什么大问题吧?” “没有。”于苹勉强挤出笑容。“第一天上班,有点紧张” 他点点头,再应酬地问道:“还习惯吗?档案室的工作是无聊些,但不会有太大压力。要好好做啊!”“嗯。是啊。”她不禁喟然叹出长气,客套点头。“我得赶紧回去工作了。翟院长,再见。” 于苹赶忙转身逃避,深怕翟昊顃再问下去,自己不争气的眼泪又要飘出来了。 “等等那个报告” 翟昊顃刚想到于苹母亲在医院急救失败的调查报告已经出炉,想找她来解释说明,没料她跑得比什么都快,活像后面有什么妖魔鬼怪在追赶似地? “哼!我知道了。”柳芝云不怀好意盯着于苹在人群中遁走的背影。 “就是她带人到医院撤冥纸抗议哼!该死的烂货!” “没你的事,少乱发表意见。”翟昊类气怒蹙起眉峰。 不知为什么,柳芝云对于苹的诋毁听在他耳中极端刺耳。 “还有,你也算受过高等教育的,讲话不要那么粗鲁。” “对那种人还需要客气吗?”柳芝云说着益发火气强大。 懊站同一边的他,竟为了那个烂女人来指责自己,柳芝云可忍不下这口气。 “对她,我算够客气了。再说你的事,不也就是我的事?我总有发表意见的权利吧?” “好了。”翟昊顃推开她始终紧贴的身躯,森漠地阻断她。“你先走吧,办公室里一大堆事情等我处理,我没空跟你抬杠。” “不是抬杠,我是提醒你真是想不通耶,那种不要脸的女人,你干嘛让她进医院里来?不怕她给你搞什么小动作吗?”柳芝云横过身,堵在电梯口,硬是追根究底。“还是快点打发她走吧?何苦把一颗炸弹往自个儿家里放?” “我的事情,我自己有分寸。谢谢你的鸡婆!” 铿! 电梯门倏地合上,终于把喋喋不休的柳芝云隔绝在外。翟昊顃微拉了领带,总算脱离疲劳轰炸。 进入院长办公室前,他特别交代秘书:“今天事情很多,除非我同意,任何电话都不接。” 在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里,他放松地脱去西装,扯掉领带,以最舒服的姿势坐进专属于他的牛皮大椅中这是他习惯沉淀、理清自我的方法。 事实上,就客观立场来看,柳芝云所说的一切不无道理,那看起来温柔荏弱的于苹,不见得百分之百安全无害。 她既可以无畏权势,带领着众亲友来医院抗争,还会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她? 何况,她现在人已经在医院里,只消小小的动点歪脑筋,够全院上下鸡犬不宁了! 可是啊可是,翟昊顃就是没办法狠下心肠,以对付敌人的残酷无情,彻底将她赶尽杀绝 甚至,当自己瞥见她微微红肿的大眼,听她哀伤嘶哑着的嗓子时,都忍不住想和她单独谈谈,想用他的真心真意去关怀她哪里遭受了委屈? 今天,要不是那鸡婆的柳芝云在场,翟昊顃肯定自己绝对会和她坐下来详谈。而这样的举动,可不是处于对立的两方该做的事情根本就失了分寸! 没分寸,这是从医的大禁忌。 倘若一个医生不能冷静客观,与病人及家属间保持适当距离,坚决不以私情妨害医疗运作,那绝对会怀大事的。 唉 翟昊顃一再叹气,心中浮起悔意实在不该答应于苹到院里来上班。 另一方面,他也深深责怪自己没定性,怎么做医师的最基本准则,会在碰上于苹的时候完全失守? 熬到晚上九点钟,于苹终于结束她在“祥类”的第一天。 连着十几小时的精神紧绷及没有进食,当她踏出黑暗的档案室时,突来一阵腿软昏眩几乎让她跌坐在地 不!绝不能这样就倒下去,才第一天啊扶住那仿佛有千百支铁锤轮番敲打而剧痛不已的头,她一次次地为自己加油打气。 于苹勉力撑起处软的双腿,沿着冰冷墙壁,一步拖着一步总算出了医院,走到最近的公车站。 眼看公车从远方驶近,于苹赶忙掏出钱包,仔细地翻找公车储值票,翻着翻着才想到早上已经用完了最后一次,现在手头上这张是空的。 没有储值票,她接着找零钱,抠了半天竟凑不出一张票钱,只好眼睁睁看公车场长而去 耗尽力气的于苹实在没办法再去找寻提款机,何况她也不确定,户头里是否还能提领出够买一张储值公车票的现金? 浑身无力,她沮丧又颓废地滑坐人行红砖道上,突然间从四面八方涌上的天地苍茫,令她心寒意乱、不知所措,眼眶的酸涩预告信心的崩坍 虽然一再告诫自己不可以,心伤的她还是忍不住掩起面,就这么坐在路边哭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熟悉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 一部大型私家车崭新黑亮地停在身边,至于车何时出现的她并不知道,因为那车子几乎是无声无息开过来,丝毫没有听到什么声响。 或许,这是千万名车才有的特殊性能吧! 昂起泪眼,惊讶的于苹努力忍住抽噎,吞吞吐吐道: “没没事。刚刚突然胃不太舒服,我坐着休息一下就好了。” “胃不舒服?你的胃有什么问题?”他不解地攒眉询问。 翟昊顃坐在车内打量她瑟缩抖瑟的小小身躯,晶灵的眸光直剌剌看进她红润的眼底。 他直觉这孤独蹲地哭泣的女孩,绝不只是胃痛而已,似乎还承受什么巨大的苦楚。 然而,还会有什么天大的难题,足以折磨她导致现在这般,令人心慑怜悯的凄怆呢? “就是偶尔会痛。”于苹含糊回答。 她刻意回避翟昊顃如箭锋利的目光,那眼神仿佛能洞悉一切,让人在他面前无从遮蔽,无所遁形 “偶尔?什么情况下?今天吃了些什么?有没有拉肚子。” 他索性开门下车,不顾身上穿着名贵的西装,率然往泥地一蹲,以他专业医生的谨慎认真态度,开始“问诊”起来。 “我我不清楚。反正,稍微紧张就会痛可是,过一下子自然而然就会好了。” 于苹清楚嗅闻地浓郁的古龙水混着性格的男人气味,那味道似是某种迷蛊,竟让她已经昏恍的脑袋,更加迷离晕惑,身子不自主地晃摇,呼吸困难不已 “翟院长,您别麻烦了。我说真的小毛病就是这样,一下子就好了。” 终于,于苹可以用力深呼吸一大口气,故作镇定道。 “哈哈”不明所以地,翟昊类竟然摇头轻笑了起来。 “于小姐,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身体有状况不找医生,都等着‘自然而然’好起来的话,那所有医院都可以关门了。走,跟我回医院彻底检查!” “我没事。”于苹抓住鲍车站牌,撑着站起身。 于苹知道自己再掰下去就要穿帮,心想还是速速远离他较保险。“我现在好多了,真的没事的,真不好意思,担误了你的时间。” “别这么说,我没急事。” 他定定瞅住她的眼,凝视她忧郁苍白的小脸。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不妥吗?”她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不安地轻触自己的脸。 “你一定没有好好吃饭休息,精神又太紧绷才会胃痛。” 细细观看她承受母丧及官司压力而形容憔悴,情绪稳定的翟昊类很少伤感,此时他的平静心湖,却因于苹的无助哀愁而悄悄掀起波澜 “是是吗?”于苹抚着唱了一天空城的胃,幽幽然道:“平常还好,今天实在太忙了,没办法” “你不会一天都没吃吧?”翟昊类握住她寒冰小手,一起走向那部名贵房车,以掩不住心疼的语气道:“档案室哪来那么多事?明天我问问林主任” “不不不”于苹慌张地挣开他的掌握,不断猛摇头。 此时岂能让他找上林主任? 那些女魔头们要是知道翟昊类不但对自己“以德报怨”还纡尊降贵亲自上门来力挺,她未来日子还过得下去吗? “院长,您千万别找林主任,跟她没关系的,全怪我自己笨学得慢” “好好,你别激动。”他宽慰拍拍她的肩。“先上车。” “去哪?”于苹犹豫着。“您可以送我回家吗?” “送你回家没问题,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他打开车门,绅士地扶着她坐进车内。 “什么事?” “吃饭啊。”他坐进驾驶座,不容推辞道:“你已经一天没吃了,现在此刻,还会有比吃饭更重要的事吗?” “院长,不要麻烦了。”于苹十分志下心不安,即便他已经为自己扣妥安全带,她还挣扎着。“我是说真的,通常,我都习惯回家吃” “就算陪我吃。好不好?”翟昊类牵起迷人的微笑,难得幽默道:“我也连着两餐没吃了,我的胃可不像你的那么听话,不喂饱是会造反的。” “”她低头不语,算是同意了。 坐在他自如游走繁华街道的大车子里,于苹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无益,翟昊类决定的事一向没人能推翻,经过几回交锋,这点她很了解。 以于苹的立场,近距离接近他本来就是她进祥类的最终目的,她没理由推辞他的邀约啊。 或许,是太快了 这样的速度是她始料未及的,快到根本来不及让她做好心理准备,而有些心慌意乱了 “想什么?怎么都不说话?”他温柔地关怀道:“我们吃广东菜可以吧?” “嗯,都好。我无所谓。”说完,她再持续静默。 偶尔以眼波余光偷看身边魅力无法挡的俊美男子 他真的是英俊挺拔、气质卓绝,在医学领域的专业能力叫人崇拜激赏! 多么迷人的男子啊!于苹的心总在看着他的时候怦怦然乱撞 任何平凡女孩,遇上翟昊类都该有这样强烈的悸动心喜,于苹也不能例外。 只是,那埋藏的秘密迫使自己必须打碎所有的绮幻梦想。 怎么能?千不能,万不能啊! 她怎么能爱上他? 一开始处心积虑接近,为的是复仇而不是儿女私情啊! 痛苦闭上眼,于苹双手交抱护住脆弱的心脏,隐隐的刺痛顿时风起云涌,两股完全不同方向的波浪,在她心海激荡澎湃、冲撞揪扯不止 第四章 吃完丰盛一餐,翟昊类送于苹回到家已近午夜时分。 就短短几小时的相处,两人的距离又更拉近了一步,席间,在他绅士细腻的照顾下,于苹感觉他对自已是完全没有设防的 翟昊类或许少了生意人的尔虞我诈,对人性看法单纯,他像个亲和的兄长关心她的工作生活,也站在她的立场体谅自己的抗议行为,这发现让她心底温暖,却也蕴藏蠢蠢欲动的不安 然而,为了相依为命的母亲,她岂能轻易放弃? 一部名贵尊荣的座车来到这遍住中下阶层的社区外,黯淡路灯下益显格格不入的突兀,翟昊顃仍不以为意依于苹的指示停妥车。 “真的不让我送你进去?” “就到这里吧!我走进去就可以了。”于苹坚持在社区外下车。 她不想让邻居们发现,自己竟跟仇人翟昊类混到三更半夜。 “巷子很黑,你一个人走不好吧?”翟昊类不放心地往漆黑的巷子望。 “没关系,我走惯了。没问题的!”于苹客气向他挥挥手。“今天真的麻烦您了,不好意思啊我先进去了,院长您慢走!” “自己小心!早点儿休息”翟昊类叮嘱。 “谢谢,我会。”于苹感激地颔首。 他平日处事淡漠,寻常的叮嘱从他口中说出,让人备登窝心。 看着车子驶出马路,她缓步向家的方向走,那心情还在浮啊荡荡,沉浸在他如风的温柔中。 “上哪去了?!你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何宏青倏然出现在她眼前。 “啊!你吓死我了!宏青哥,你无端端杵在路边做什么啊?” 突来的厉一言喝斥委实让心不在焉的于苹吓一大跳,她惊魂未定拍着胸脯,一边抡起粉拳往他肩膀槌。“没听过人吓人会吓死人吗?” “我问你的话还没答呢?”何宏青一脸绿,气愤地抓住她臂膀。“一个晚上你到底上哪去了?刚刚又是谁送你回来的?” “宏青哥”于苹不悦又不解地挣开他的紧箍。“你像个鬼魅似地堵在巷子口,只为了问这两个问题?你是不是太小题大作了?我不过是跟同事吃顿晚饭,然后随便逛了一下而已” “同事?”何宏青紧紧跟在她身后,单刀直入质疑:“才上第一天班,就有开名车的同事载你游车和兜风,不赖嘛!” “嗯,我很幸运。”于苹加快脚步。 在此关键时刻,于苹不愿任何人过度关心的介入,破坏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 “等一下!”亦步亦趋的何宏青在她开门入屋之前大声喝止。 “又怎么了?你不需要那么大的火气吧。” “小苹,相信你没忘记自己还在丧期中吧?”他沉重地将手横在门边。“我发现你似乎完全淡出丧母的哀恸,根本就在翟昊类的生活范围里,自己开心过起日子了?” “唉”于苹无奈叹口气,推掉他挡在门边的手。“谢谢你一直关心我,宏青哥我确实逼迫自己尽快平复悲哀,因为活着的人日子总要过下去。” “你?”他瞠大眼,不可置信看着她。“这样怎么对得起茹苦含辛养大你的母亲?” “对得起或对不起,我自己心底有数。”于苹关上铁门。“我好累了,让我回房间睡觉好不好?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何宏青脸色凝重。“老实告诉我” “嗯,问吧?” “开车送你回来的是翟昊类吗?” “这”于苹咬住唇,犹豫着。“这问题不重要。” “回答是或不是?!”他逼问。 “你好像在审犯人,我不想讲。” “有这么困难吗?”何宏青已了然于心,绝望道:“是谁让你变成这么现实无情啊?” “我没有!请不要乱扣罪名,就算快速回复正常上班和正常生活,也不代表我悲伤不再我妈会懂的,她会懂”于苹斩钉截铁。 “唉,我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跟翟昊类走得那么近?你不应该跟他走得那么近,我已经谈好一位不错的律师,没多久你们就要对簿公堂了。” “是。无论如何,谢谢你的帮忙和提醒。”于苹专注认真道:“我和他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你眼前的所有疑惑,总有一天你会懂快回去睡吧!晚安” 祥类医院院长室 连着两天,柳芝云一大早就到翟昊类的办公室,为的就是抢在他开始忙碌之前多相处,多拢络疏离许久的感情。 就碍着曾经发生过的那段情,翟昊类礼貌地维持基本风度,涸扑制地不给她太难看。 然而,日理万机的他耐性并不是太多,好言赶了她几次还依然故我后,翟昊类已经忍不下去了。 “拜托你不要随便跑进来扰乱我工作好吗?这里是我的办公室,不是你家的厨房!” “别凶嘛!人家只想提醒你一件事而已!”柳芝云无辜眨动她那双人工制造的双眼皮大眼。 “有什么天大的事情不能用电话讲吗?”他愠怒瞥她一眼。“你大小姐很间没错,我可是忙得要死!难道你就没第二个男人可以找吗?” “哪有第二个男人?人家当你是惟一的一个” “够了,我没时间听你胡扯,到底什么事?麻烦你说完快走吧!” “好啦,我说重点今天晚上的事,你没忘吧?” 无视男人的苛责,柳芝云更大胆挨在桌边,故意用又甜又腻的声音撒娇道: “人家可是跟主人说好了,堂堂祥类医院的翟大院长要陪我出席,你可别让我丢脸。记得喔,傍晚五点在凯悦” “停谁答应你了?我不记得有答应你什么?”他轻轻推开她。“你行行好,别担误我工作时间” “喂!你怎么自己答应的事情都不记得啊?”她气得跺脚、嘟起嘴。 “不要一厢情愿以为你说什么别人都听得进去。” 翟昊类的脸色变得青绿,不愉快的记忆使得理智不试曝制。“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答应过你什么,就好像以前你也常不记得、自己究竟答应了别人什么是一样的” “昊类,你不要这样子嘛!以前我是太任性、不懂事,可是我有在改啊”“哎你走不走?”指着门,翟昊类丝毫不想再提起从前。“识趣的话自己走出去,否则让警卫架出去就难看了。” “昊类,为什么你就不肯给我一次机会?” 不管男人给她多难看的脸色,柳芝云仍紧追不舍。“你可以骂我,教训我都没关系,但不要不理我嘛” “你?”他瞪视她一眼,愤愤地关掉电脑再收拾几份文件,霍地起身。“你不走没关系,我走!自粕以吧?” 他跨开大步,快速闪进电梯里。 距离早上的第一场会议还有半小时,这个小空档里,他只想好好安静。 翻翻手中的几份资料,他脑中倏地闪过一道美丽人影,说也奇怪是个摆明要打击自己的女孩,照理应是想来就头痛的人物。 然而,此刻的他却宁可去见见她,跟她说上几句,就是不愿听柳芝云废话。 这情愫是不寻常的,翟昊类也不想去深究,直接抽出某份报告,出了电梯门,他毫无犹豫往档案室走去。 进入祥类医院以来,于苹在工作上一直被女魔头和老鸟们刁难,然而,凭着她坚强的毅力和高度耐压性,终于也给她熬过试用期。 当翟昊类不动声色推开档案室的门时,于苹正埋在一堆陈年档案里,其他员工也没想到位居高位的一院之长竟会突然跑来,大家各自做自己的事,完全没人出声招呼。“很忙吗?”他缓步走到于苹桌边,对着几乎淹在文件里的她说:“方不方便借我十分钟?” “啊?!院长,您您怎么来了?”全神贯注的她猛然抬头,差点儿从椅子上跌下来。“您有事,打个电话下来就行了,不必亲自走一趟” “无所谓,我刚好经过。”他随手翻了翻那些泛黄的纸张,微微掀起眉。“这些都是谁交给你做的?” “是林主任。” 于苹从地凝结的神色,觉查他仿佛已了解到什么,心底不安地七上八下,就怕他的反应会让自己丢掉工作。 “你说,从第一天开始,你一直都这么忙吗?是不是每天都加班?” 直到他们交谈起来,林主任才惊觉大老板大驾光临,急忙挨到他旁边。 “院长,您来了!真不好意思,我刚在里面查资料,一时没看到您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其实您想调资料,打通电话就行了” “你在干什么?日子过得太舒服了?还是脑袋有问题?” 翟昊类攒紧眉打断她的谄媚,气恨抽起一本旧档案摔在地上。 “院长,我不懂您为什么生气?”林主任搞不清状况。 “一堆饭桶!”翟昊类厉声质问:“你们档案室是吃饱了撑着吗?这些早就过期的东西,还拿出来做什么?啊?” “院长,我我是想”林主任傻了,一时间拿不出正当理由解释。 “想什么?依我看是你们人太多、太闲,才会没事找事。干脆明天统统不用来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您听我说啊”林主任急得满头大汗,一脸焦虑地解释:“我调出旧资料,是是想让于小姐熟悉我们的作业程序” “荒谬!”翟昊类一点儿也听不进她的理由,怒不可遏骂道:“我出薪水请人工作是用来贡献医院,服务我的病人,而不是让你指挥去做些没意义的蠢事” “院长,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林主任的头低到不能再低,几乎贴到胸口。 “于小姐,听好从现在开始,你到秘书室见习,不必到档案室来了。” “啊?!见习?我去秘书室见习?”于苹脑中闪过几秒空白。 那代表什么意思呢? “对,你马上收拾东西。”翟昊类认真严肃。“我带你过去。” “好,马上”于苹点头。 她懂了,从此刻开始,自己不但不会丢工作,还更加靠近他了。 事情为什么进行那么顺利?难道是天上的母亲默默在保佑她吗? 中午,翟昊类请她在高阶主管专用的餐厅用餐。 “你早该告诉我的。”略带心疼的语气,他幽幽以深邃眸子看她。 “告诉你什么?”使用刀叉让于苹很不自在。“这牛排好难切” 若非他坚持说请这餐是迎新,于苹实在不愿在他面前出糗。 “我实在不习惯,吃饭的时候舞刀动叉的,感觉好恐怖喔,对不起您刚说什么?” 于苹索性放下刀叉,抬起脸仔细听他说话。 “呵,下次我们还是吃中餐好了。”他晒然一笑。“不过,你用刀叉的样子好好玩” “啊?!下次?”她那与刀叉奋斗之后的躁红双颊,此时更红了。 他们之间还有“下次”一同吃饭的机会吗?他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呢? 于苹讶异地自然流露的亲切,仿佛他们是相知多年的好友。但事实上,他们应是恶言相对的仇人啊!不是吗? 他不会忘记自己在医院门口撒冥纸、拉布条的恶形恶状吧? 于苹免不了怀疑:在他难以解析的帅俊表情下,是否藏匿着什么恐怖致命的诡计?他没有理由对一个敌人这样和颜悦色吧? 除开会议时刻,整个早上的空档,翟昊类都在解释和说明她母亲的死亡调查报告,每一条每一款仔细清楚地说给她听,最后还不忘叮咛:“记得把这份报告交给你的律师。” 可见,他并没忘记两人之间的仇隙啊!于苹真给他搞糊涂了 “我刚问你,档案室的人摆明要欺侮你,为什么不早点儿说?” 翟昊类再问,细心体贴地为她重新斟上芬芳四溢的花草茶。 “没什么好说的。新人本来就容易被欺负,每一单位都差不多,如果个个新人都跑来跟你抱怨,那你不烦死了?” 耸耸肩,于苹说的轻松平常。“再说,那几个大姐也是护主心切,她们都知道我是带头来撒冥纸抗议的死小老百姓,是你的头号敌人,也是她们的公敌,所以巴不得把我给碎尸万段。” “让人想不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你,原来韧性这么大,包容心那么强?” “也不算是。”于苹不自觉扬起眼梢,含情凝睇地,幽幽然叹道:“俗话说,贫贱不能移。在我眼前又贫又贱的窘境,更是不能轻举妄动!我要还债,你也知道的。” 丧母的悲恸加上庞大债务压力,于苹心底还藏着一个不能说的理由;然而,光这两项,已够在她的芙蓉秀颜覆上令人心疼的风霜 “我懂。”翟昊类缓缓点了头。 看着她幽黯的双瞳,翟昊类心中蓦然一悸,脑海窜过那晚她哭坐路旁的景象,那瑟缩着哀表哭泣,凄楚堪怜的小小身子,尽管他有一副铜铸铁打的心肠,看了也是要熔化。 “也没那么严重啦!”她轻松一笑,端起热茶闻香。“日子一天一天,总是会过的。我熬惯了”“于苹,我是说真的”他不自禁将手覆上她的。“你这样光靠固定薪水,真能解决困难吗?”轻轻地,于苹抽回手,轻描淡写道:“一点一点慢慢还,总有还清的时候。” “万一,真撑不住要讲”几秒钟的停顿,翟昊类说出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必要的时候,我想我可以帮你。” “帮我?为什么呢?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没有欠我,没有对不起我,所以不肯付赔偿金的吗?” 漾着薄薄泪光,于苹的心挣扎不已 他愈是伸出友善的双手,那复仇的决心和动力就减轻几分 不行哪!于苹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千万不可以软弱啊,你答应过母亲给她一个完整交代,你要坚持!不可心软! “为什么?”锁紧眉心,轻咬嫣唇,于苹低下头不住呢喃:“你不该对我这么好的为什么呢?明明是我破坏了祥类的声誉” “呵,你的问题很好。” 翟昊类苦笑地叹了口气,双手交握地敛低黑眸。 一生中,他很少遇上找不到答案的难题,对于苹的种种不寻常是少见的特例,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哪儿出了问题?! “我想,这是一种特殊的缘分吧” 思索良久,翟昊类勉强找到一个接近的答案。 他再度将睿智冷静的目光落在她脸庞,浑沌的脑海慢慢浮现更贴近的答案: 着迷 一个女人能让男人失了准则,乱了分寸,除了对她着了迷,还会有什么原因? 第五章 “这么晚了,你自己回家没问题吗?还是我去接你好了?” “不必麻烦了,宏青哥,这里搭公车很方便。我自己回家没关系” 于苹挂上电话,收拾好包包,走出空荡荡的教室已经晚上十点半了。 为了加速还债的速度,她利用下班时间到补习班兼了夜班柜台的工作,一天连着十几小时工作下来,回到家已经虚脱得可以倒头就睡 不知是否翟昊类特别安排,新调到秘书室工作量并不太大,否则于苹恐怕也没多余力气再兼一份工作。 夜晚街道上独自行走,于苹边走边想白天和他相处的种种,内心不禁再次掀起冲激 在秘书室工作,其实最方便自己搜集资料进行对他个人及医院的破坏,但她想到翟昊类诚心诚意的对待,每每要激烈的内心交战,久久不能平息。 包甚者,她发现自己默默地期待他从办公室走出来,期待能远远看着他,即便不与他交谈,看一眼也心满意足。 于苹不是不想抗拒心中一再增强的渴望,但那来源不明的力量随着工作时间的增长而滋长,她没办法彻底地铲除,只会无止境的陷落 “天,怎么可以这样。”她昂首望向天际凄迷的月色,心底默祷:“妈,请您指引,给女儿勇气早日找到证据,给他狠狠一击,才不枉您所受的冤屈。” 于苹缓步往公车站牌走去,途中必须走过某间酒店的前廊,在不甚光亮的夜色中,她看见一个伟岸男人的身影,他俊朗的五官拧皱着,浓眉间锁着重重的忧虑,从他略微晃动的姿态感觉他似乎微微醺醉。 于苹认得出他就是翟昊类,平时犀利睿智的他,居然也有放浪的一面?而最让她好奇的,此时他正和一名穿着入时的女人激烈拉扯。 “昊类,你已经喝多了,不能自己开车啊!”女人努力想抓住他,不断劝慰:“让我送你回去,你心情这么糟,又喝那么多我不能放你自己开车回去。” 醺醉的翟昊类却不领她的情,用力甩脱女人的纠缠,厉斥道: “柳芝云!你很讨厌你知不知道?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下行不行?” “好好”女人紧勾他手臂,意图拉他坐上计程车。“我们现在马上回家,回到家你就可以安静了。” “滚!”他丝毫不领情,再度甩掉她的痴缠。“走开!别阴魂不散跟着我!” “好啦,拜托你别这样沮丧,事情没那么严重,一定可以解决的,反正那些人要的就是钱嘛!钱能解决的事就不是困难啊”女人拍抚他的背,好声好气安慰。 而不远处静观的于苹,却被她这段语焉不详的话语吸引住了 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吗?是什么事情让他这样的颓废丧志? 蹦起勇气往拉扯中的两人走去,于苹决心把握住机会,难得他这么不清醒,只要用点方法,一定套得出他内心世界的秘境。 “院长,您还好吗?”于苹无视女人的存在,直接走到翟昊类面前,递给他手帕。“您看起来很不舒服,要不要我送您一程?” “呵!太好了!你在这里”翟昊类像是看到了救星般,高兴地一把揽过于苹。“走我们一起去喝一杯别理这个神经病!” “昊类,你不能再喝了啦!”柳芝云很不高兴看着莫名杀出来的于苹。“喂,你以为自己是谁?他要怎样关你什么事?我来处理就可以了,不必你鸡婆!” “我是他的秘书。”于苹坚定口吻道:“相信院长会比较希望由我来处理他的事,您说是吗?” “对对对!于苹说得对极了!”翟昊类笑眯了眼。 他不避讳紧握住于苹的手,一把推开极碍眼的柳芝云,高傲地昂起帅气十足的尖下巴,缓慢且清楚对着女人说道: “她,是我的秘书,本就应是她来负责送我回家。你才该滚,听懂没?该滚的是你。” “什么?她是你的秘书?”柳芝云瞠目结舌瞪着她。“这天啊,有没有搞错?你什么人不好选,竟然选这个祸害当你秘书?昊类,你疯了” “我们走,别理她。” 翟昊类根本不理会她的质疑,直接拉着于苹坐进计程车。 “你们这是干什么?”柳芝云气急暴跳地追在车后。“翟昊类!你下来!快给我下车!不能跟那女人走啊!下车” 不理会她的叫嚣,翟昊类指示司玑。“到xx路,领袖天厦。” 从各种管道得到的消息,于苹知道那是他位于最昂贵地段的亿万豪寓,传闻至今没有女人能进得了他的私密天地,而她难道将是第一个幸运儿吗? “还好你出现,否则不知道她要缠到什么时候?”他皱起眉,揉着太阳穴。 “为什么那么讨厌她?看起来这位柳小姐她非常关心你”于苹看着他少见的萎靡不振,大着胆子问。 “哼谁希罕她的虚情假意。”他轻谙。 “您一定心情很糟吧?否则以你做医生的人,是不会喝酒来伤自己身体的。”她又试探。 “唔是有点棘手的麻烦。”他含糊带过。 坐在车内,醺醉的翟昊类闭目养神,而一旁的于苹也满腹心事。 觉慢慢睡着的他,身子不住地往自己身上倾靠,他的气息吹拂耳畔,男性躯体的沉沉触碰,于苹纷乱的心更加不安了。 翟昊类竟然那么放心地依靠着自己坠落梦乡?显然他对自己没有任何防备,为了套到更深入的讯息,于苹决定利用他的这份信任,不惜代价地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翟昊类的私人城堡分上下两层楼,约近百坪的空间,在主人特别的品味下布置得儒雅内敛。 “卧室在哪儿?楼上吗?” 于苹吃力扶着他,跨进那摆设各式真品古董,一看便知耗费无数的堂皇大厅。 “唔,好累” 砰地一声,翟昊类拉着她一并摔坐地板上。 “好痛我的腿压到了,哎呀!你压到我了!” 于苹用力挪开他沉重的身躯,站稳后再试图拉起几乎睡卧地板的他。 以前听人说过,喝醉酒的人最重,这下她总算体会了。 “院长,您先醒醒”于苹根本拉不动,只得拍拍他的脸颊,轻唤道:“要睡到房里去睡。先醒醒!我扶您上楼” “不要吵!让我睡,我想睡了。”半醉半睡的翟昊类从喉底发出呻吟。 “可是,你怎么能这样睡在客厅呢?会着凉的” 她实在拿他没辄,只好随他去了。“唉,要睡就睡吧!不然,我去找张被子让你盖。” 打开所有的灯,径往楼上走去,在他的大卧室抓了床薄被,于苹蹑手蹑脚地覆盖地。“没办法,我搬不动你,只好让你睡客厅了。” “不要走。陪我”翟昊类蜷卧着的身体突然翻动。 “不,不行我们不可以” 于苹感觉自己的腰际被一双手紧紧地箍扣,那力道之强猛叫她无法挪移,只能被迫拉往他胸臆间靠拢。 “院长,你你怎么了?您别这样请放开啊。” 她努力想挣脱,醉了的他竟然力大无穷,不但没松手反而抱得更紧。 “于苹”他的脸紧紧贴住她的平坦腹部,深沉喑哑的嗓音呼唤:“你留下来,我现在好希望有人能陪我一下子就好”原来,他并没有完全不醒人事,起码知道自己身边的人是谁。 “可是,已经很晚了。我们孤男寡女不好。”她迟疑犹豫。 “谁说的?我偏不管那么多!” 翟昊类温柔地以下颚摩挲她的额,宽大的掌抚顺她的乌发,慢慢地,缓缓地像是爱抚他最心爱的古董一般。 源源不绝的爱意从他的指掌传递到她的心底,温温的像一壶酒,熨贴了于苹受创虚空的心。 “除非,你不喜欢?是吗?告诉我,你对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他俯首印吻在她的颊边,用的是一种对待情人的温柔。 于苹没喝酒,却也醺醺然感觉自己醉了。 “唉,你一点儿都不像个医生,一点儿都不理智。这样不好啊”闻言,他喟然叹气。“唉,也不知道为什么,无人倾诉的这个时候,特别希望你能陪我” “你现在不清醒,我怕你会后悔。说真的,你会后悔” 于苹顺势靠向他,整个人被他魁梧的胸怀环抱。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翟昊类浑浊的呼吸混和着浓烈的情感欲求。 恐怕没有女孩子能抵挡这致命的诱惑,当他的啄吻从脸颊向四周蔓延,于苹心知肚明 此刻她是跌落万劫不复的深渊,没有余力挣扎了。 翟昊类似在酒精中解放禁锢的灵魂,先扯开领带衣扣,而后大胆而狂恣地吻住她的樱唇,绵绵软软的柔美唇瓣叫他流连忘返。 “唔天啊,你怎么?”于苹在沦陷的临界挣扎,不安地频频呼喊:“以你所受过的专业训练,不该这么迷糊的。冷静点啊!”“嘘什么都别说抱着我,只要抱着我” 于苹不安地蜷起身子,小声警告:“翟昊类,你知道我是谁吗?怎么可以对敌人倾吐心事?” “不管,现在的我一点儿也不要理智!也不冷静!”他低吼,大掌粗暴抵住她的素白颈项。“你这么美丽,竟连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吗?” “好好好,别激动。你想说什么,我都听就是了。” 她温言软语哄慰着,听他的话大大伸展双臂,完全贴近地与他相拥。 他的肩膀好宽阔,他的怀抱好温暖,于苹终于彻底松懈武装,放心地沦陷在他男人味十足的胸襟里。 “好吧,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抬起黑翘的眉睫,她发亮的晶透莹眸闪着动人的光采。 翟昊类只默默凝视她的美丽,他深湛的眸中蒙上薄薄的迷雾,她看不穿那层雾底的真实是什么? 在他怔怔的凝注中,于苹也无法判别到底他是醒着?还是醉了? 然而,这似乎都不重要了 他终究什么也没说,静默地吻住她润泽鲜红的唇瓣,热情火舌窜入她的芳口,深深地,浓烈地在她的唇舌间汲取芳美的甜汁。 “噢,不要”她惊吓得扭动身躯想挣脱。 然而,他的吻是那么的催人神魂,叫她心儿陶醉,片刻间已然投入他的完美催情游戏,舍不得离开了。 “别动让我爱你”翟昊类在她耳边轻柔的呢喃。 除了加重深深的吻,他还用厚实宽大的掌心顺着柔柔的发丝向下,划过她珠贝般洁白温润的耳廓 在这个时候,翟昊类不愿想起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抛开那些原告与被告的仇视立场此刻床上的两人仅是普通血肉之躯的饮食男女。 他们如同一般的世间男女,用彼此肉体来相互温暖、抚慰。 于苹被他的炽烈情欲彻底吞噬了,再榨不出任何东西来奉献;而翟昊类也在亲密碰撞中,细细欣赏过她的每一处美好,怎么看也不腻地,就是想要将她的一切一切全镂刻在心底 这是一个奇妙的夜晚,本来应该对立的男女,在没有预警之下,造就了狂野激情的一整夜。 他们甚至没时间去想,当黑暗褪去,黎明来临,又该如何彼此面对? 第六章 曙光乍现的那一刻,于苹在他均匀的呼吸声中醒来。 经历一整夜的激情、欢愉、火热辛辣的性爱,并没有让她忘记自己身负的重责大任。 她没忘记自己是借机来寻宝搜证,要获得足够打击敌人的有力证据! 进到霍昊类的房间里,会发生亲密关系不能算意外,但于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懊恼后悔,或反刍个中滋味。 她一睁开眼,脑袋清楚后的第一件事,是推开横在身上的手臂,蹑手蹑脚地走下床,小心翼翼摸进书房里。 偌大的书房空空荡荡,连书桌都收拾得一尘不染,每个抽屉都紧紧锁住,除了排列整齐的书籍、归档过的文件之外,几乎没有什么载有文字的东西可看! “嗯,看起来关于那件‘棘手的麻烦’,重要文件应该不会在家里,还是往办公室里找才有用” 她仔细巡过书房的每个角落,连垃圾桶、绞纸机都检查过,仍然一无所获。 “早安,这么早起来,为了看风景啊?” 翟昊类磁性但寒漠的嗓音,突兀地响在清晨冷冽空气中。 “你早。” 背对着门的于苹倒抽口凉气,一颗心咚地快速下沉,全身血液瞬间结冻。 天啊,地啊,她不请而擅进人家的书房重地,该如何自圆其说? “怎么样?我这房子view不错吧?天气再好一点,可以看到高高的新光大楼呢。” 他移动脚步靠近,展臂从背后楼她入怀中,呼着气问道:“喜欢吗?” “呃很棒!不错。” “你是指房子?还是我?”翟昊类邪肆地一语双关。 “都好”她松口气,轻轻挣开他的怀抱。 “真的?那要不要再来一次?” “不要快别闹了!我该走了,今天还要上班呢。” 害羞又心虚的于苹低着头往外走。 “等等”他一把将她拉回,温热大掌护住她的冰冷小手。“再陪我一会儿刚刚瞧你一直在这书房里走来走去的,你也喜欢这个景吧?嗯?” 他一字字平缓说出口,一字字都像原子弹爆发般地威力十足。 “我、我其实是嗯,对。我只是看风景” 她吓呆了,一时间六神无主、手足无措! 于苹打死没想到,原来翟昊类已经在外面看了自己好一阵子了。 他是否觉查自己的怪异行为呢? “呵呵呵,我自己也最爱这房间,光线充足,景致开扬,读书休憩都很棒。” “可是,我上班要迟到了。迟到一次就不能领全勤,好亏呢。” 于苹的、七七上八下,从他的话语中,听不出来他到底发现没有?! “没关系,全勤我补给你就是了。” 他的身体明显热了起来,眼眸中清楚映照欲火燃起的星芒。 “既然都来了,何不好好参观一下我的家,也陪陪我” “不行不可以再这样,昨天你是醉了,但现在我们都很清醒!” “于苹,别躲我再看见美丽迷人的你,我禁不住又醉了不然,你就当我是醉的吧!” “求求你,我不要。”她缩在桌角,不敢张眼看他。 “别怕,昨晚我们不是很美好吗?相信我,你会喜欢的” 翟昊类抱起蹲坐地上的小美人,轻轻将她放置落地窗边的贵妃椅。 “唔你好讨厌!” 她在他身体范围内,根本无所遁逃,只能紧紧地闭上眼睛。 “我喜欢你的身体,好纯洁好美丽”他一再赞叹 “啊不要救命啊”他的吻咬激起强烈的电流,再次的吸吮更搔刺她每一条敏感的神经,令她忍不住轻吟呼喊。 翟昊类是个克制私生活的好男人,成年以来很少碰到令他把持不住的女人,而于苹是那极少数中的一个。 “苹你真的好棒!”他闭上眼,全心全意享受她的美好。 “呃,不行了,昊类” 尽管她唇边不停地哼出欢愉的吟唱,但奔腾的激情还没能让她丧失心魂。 方才的恐慌惊骇仍在脑中盘旋,当她被摆弄成后仰的姿势,黑濠般长发垂落椅沿,头部整个后仰,这样的姿态让她看到整个地板,每一寸都钜细靡遗 不经意的眼神一瞟,于苹赫然发现,靠近自己的书桌角底,压着一张残破的纸片,上头破碎陈列惊悚的字句: 伪葯吃死人利益当道祥类要钱不要名不肖高层 为钱丧尽天良弊端草菅人命一旦爆发不可收拾 啊!天助我也! 这是最好的线索,最好的罪证啊! 她告诉自己冷静,趁着身上的男人完全沉醉性爱的极致境界,她费力将手臂完全伸展,并快速勾起纸片,然后紧紧握在手中不放。 小小一片破纸包含无穷希望,母亲的冤屈,全靠它了。 咖啡座里,何宏青气急败坏地铁青着脸色。 “夜不归营?啧啧你不觉得自己愈来愈离谱了吗?”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于苹回答得十分坦荡。 “问题是,你真的知道吗?小苹,连我妈都看出来你变了。” 何宏青握紧的拳头抵在桌沿,气愤地一次次槌打,桌上热咖啡抵不住摇晃溢倒四散。 “你在干什么?想找人打架?这里是公众场所,麻烦收敛一点!” 于苹忍不住动怒了,急忙以餐纸擦拭咖啡,抱怨道: “宏青哥,你不要老是不分青红皂白就乱发脾气。这样真的很让人讨厌!” “哼!说我不分青红皂白?那你倒是说出个道理给我听听,”他打算追根究底,只因为这个女人是他爱的。“是什么天大的理由,让你孤身女孩子家整晚不回家?” “其实,我认为你管得太多了。”于苹端起咖啡喝着,平和道:“我已经是成年人,去哪里、做什么都不需要向你交代吧?” “你从没替别人想过,不知道有人会担心的吗?”他痛苦地抓住她的手。“这么多年了,我以为我们之间早有默契” “谢谢你的关心可是,我真的长大了,有足够能力处理一切事情。” 她不着痕迹收回手,刻意忽略他口中的默契。 “好,既然你很笃定,我不追问你那晚的行踪。但我想问一件事” “你问吧!” “你谈恋爱了吗?是不是交了男朋友了?他是谁?” 他艰难地吐出存在心中许久的怀疑。 “没有。”于苹断然否认。“没有人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去谈恋爱的。” “原来你还记得自己仍在服丧期间。”何宏青的语气带着讽刺。“自你单独见过翟昊类后,整个态度都变了,连打官司都不积极,叫我怎么不怀疑跟他有关系?” “宏青哥,这场辟司打下来,律师费用不少吧?” 于苹总是想到最实际的问题。“有多少胜算呢?如果赢面不大,我看算了。” “怎么了?我说过费用你不必担心,巫律师是我好朋友,他会尽力而且,打起官司来,翟昊类那方也不会好过,就当整整他也值得啊!”“你不需要为我付出那么多的。”于苹看着了心付出,不求收获的好邻居。“那也是你辛苦赚的血汗钱哪!将来是你娶老婆养家的资金,我怎么可以随便动用?” “我的不就是你的吗?”何宏青激动脱口而出。“我早就认定你是我的老婆,辛苦存的那些钱,本来就是给你用的。” “不行!你不能一厢情愿这么想”她心一横,干脆把话说白。“宏青哥,我一直只当你是个邻居大哥哥,从小是这样,现在是这样,以后也不会改变。” “小苹!你?!”何宏青颤抖着唇,不知道于苹会把话说得如此伤人!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说这话很过分,你听了一定很难受,但是,事实终归是事实,我不能让你再陷下去” “不对。”何宏育完全不愿意接受事实。“你不是这样子的,以前我们不是很好的吗?你对我感觉一直也不错” “没错,我们是很好,是好朋友与好邻居。”于苹肯定地正名分。“说句肺腑之言,感谢你一直帮助我。以后你应该多花时间陪何婶,花时间交女朋友,不要再把时间花在我身上。”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利用完了,想一脚把我踢开?” 何宏青霍地推倒椅子,站起身,用近乎威吓的口吻道: “我不是小狈,没道理让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于苹,我不会放弃的,我对自己有信心,不管现在你跟谁在一起,我何宏青会让他知道,世界上最爱于苹的只有我!” “宏青哥,你真的误会了。我没有交男朋友啊!你不要把事情想复杂了” “哼,我知道你不承认是想保护他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查出来的。” 何宏青丝毫不认为问题在他自己,如同所有单恋别人的人,总是一厢情愿认为有第三者来加入破坏,以致于心爱的人不爱自己。 其实,他们都忘记自己才是从头到尾,最不相干的那个人。 于苹喝着逐渐冷去的咖啡,此时已无多余心思去想何宏青的自我固执,从钱包中,小心翼翼掏出那张破纸片。 一遍又一遍地读着、看着,她可以断定这会是最有攻击力量的武器。 如果顺利放出消息,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心中认定第一名的祥类医院竟给病患吃伪葯赚暴利,主其事的翟昊类还能不身败名裂吗? 于苹仔细将纸张收进包包里,心中明白这是惟一一次绝地反攻的机会,一定要小心谨慎,彻底将敌人击溃,这些日子的忍辱负重才有代价。 “于小姐,院长请你到他办公室一趟。” “好。谢谢你”接到资深秘书通报,于苹微皱眉心、有些怀疑有什么特别的事呢? 他从来不曾单独叫自己进去过啊。 “我来了,请问院长有事吗?” 她生疏而客套地询问,在经过那样的亲密关系之后,以“官方”的身份相见确实挺尴尬的。 “你先坐。”翟昊类依然维持工作上的严肃。“等一下,等我讲完电话。” “没关系”于苹微笑着点点头。 手持听筒的他神情肃穆,一再对着彼端询问: “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吗?打官司呢?我们会有多少胜算?” 从断断续续的对话片断,于苹已经猜出端倪,他的紧张、焦急、不安,绝对跟伪葯有关 可见,消息是经过他不惜代价的强制封锁,否则外界不可能维持这般的风平浪静。 于苹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出这一拳,才能准确命中要害? “不好意思,跟律师谈一个很重要的案子。”翟昊类扶了扶细黑框眼镜,似乎欲言又止。“其实,我想跟你谈的事,也跟律师有关。” “喔?是我妈妈的那件官司?”于苹一猜就猜到。“最近就要开庭了。” “是的。”翟昊类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你很聪明。” “谢谢夸奖。”于苹扬起性感的唇角。“我自己也想来跟您谈这件事。” “真的吗?”他微笑着,换了个轻松的坐姿。“算起来,我们还真有默契。” “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是这样的,医院最近有一件很麻烦,很棘手的事情在处理,我必须动用所有的资源,包括律师团在内。可是,最近又要开庭了” “现在的问题太棘手,而显得我母亲那件无足轻重你想谈和解,对吗?” “呵呵呵于苹,你果然是冰雪聪明啊!”“奇怪了,你今天特别喜欢夸奖我,糖吃多了?” 为了让他对自己更放心,更不设防,于苹也表现出跟他熟稔地开起玩笑。 “嗯我之所以夸奖你,全是因为你的‘表现’太好了!” 翟昊类挑起俊眉,情意深深地睇了她一眼,一语双关。 “哦?那么翟院长愿意以多少钱和解呢?”于苹难得俏皮地摊开手掌。“给我一个满意的数字,我给你满意的服务。” “你?你是说真的吗?”他讶异保守的她,也有调皮娇冶的一面。“不然你自己说好了,在我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尽量满足你。可以吧?” “好。就维持原先我提的两百万。先偿清债务,我也不必再兼两份工作了。” “喔?你做两份工作?这怎么行?身体会累坏的。” 翟昊类十分讶异,心疼地握住她的手。“不是告诉过你,撑不下去要赶快告诉我啊?!” “我没有那么脆弱。”于苹抽回手,开朗递给他一个笑容。“现在知道也不慢啊,倘若你同意负担,我也就解脱了。” “好,就两百万。”翟昊类几乎没有考虑。“明天之前会汇到你的户头。” 看他答应的爽快,于苹不觉失笑。 何必呢? 当初,他要是这么爽快,愿意赔偿认错,就不必让她苦苦记仇,随时逮机会想致他于死了。 而今,铁的证据握在手中,照理她该高兴的,可事实却非如此 于苹不能否认,自己非常喜欢眼前这俊朗伟岸的男子,翟昊类也是真心帮助自己。 但是,对延误救治而丧命的母亲,她又该如何交代呢? 做女儿的在这个时候,更该坚定讨回公道的心意啊,如因个人情爱而放他这一马,天上的母亲会原谅她吗? 正反两种不同的意见,在于苹脑海中激烈交战冲突,短时间恐怕难分出胜负。 翟昊类不明白她突然地陷落沉思是为什么,还关心地安慰道: “这笔钱,你安心拿走没关系,医院的工作仍然可以继续,别担心” “嗯,我知道。谢谢你”内心挣扎令她肃着脸,再也笑不出来。 翟昊类自是不明她心路历程的曲折,继续安慰并逗她开心。 “你不必跟我客气,谁叫我们缘分这样特殊呢?” “我懂。没事的话,我先去工作了。” 在起身离开的那一刻,于苹突然有想哭的冲动 她下得了手吗?对这么一个相信并关爱自己的男子? 在母亲和爱人之间,她该选择对不起谁? 第七章 翟昊类爽快地付出两百万,于苹顺利偿掉母亲遗留下的债务,如释重负的她辞去补习班夜间柜台的工作。 空出来的时段,于苹并没有闲着,为了更重要的任务,她留在医院里“加班”的机会多了。 身边付出关心的街坊邻居,包括深爱她的何宏青,皆对她在短短时间内,全副精神投入敌方阵营而感到全然不解?! 发现她跟翟昊类愈走愈近,众人的评语自是不堪入耳的难听了 然而,于苹紧咬着牙根,忍辱负重地保持沉默。 只有她自己心底知道,再多的流言辈语都得缄默忍耐,一定要获取翟昊类完全的信任,让他彻底除去心防,否则所有努力都功亏一篑。 “还在化吗?是谁又虐待你了?祥类的院务哪有那么多?” 于苹桌前的电话响起他关切的问候,话语中带着些许心疼和无奈。 “嗯明天公关室他们急着要资料,我在汇整。” 她倏忽缩紧的心脏被吓得差点儿吐出来! 此时的于苹正在偷偷翻阅贴上封条的密件,她的声音在抖,双手颤抖更严重,一本本沉重的档案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 “不错嘛,行政人员难得像你这么认真的。” “哪有?我只是做好分内的事。”她回答得好心虚 事实上,做为见习的助理秘书该办的公事不多,她的加班只是借机追查那份字句破碎的小纸片的来源。 她必须先追出完整的来龙去脉,努力从医院的机密档案挖出事实全貌,才有足够火力出击。 “好吧,快把工作收一收,我请你吃宵夜,就算是为认真工作的人打气。” “我我并不饿啊!您自己去吧,谢谢您。” 于苹没有心情,那份几乎就要翻到的关键档案已占据她所有的心思。 “你确定不去?不愿意陪我聊聊天,短短两个小时也不愿意吗?” “别折腾我嘛,谢谢院长的邀请,我确实不想吃。况且时候也不早,我该回家休息了。”她客气推托。 “还是拒绝我?哎好令人失望。”翟昊类和缓话语,其实带着强势。“我想,全市的女人,大概没有一个会拒绝祥类翟院长的邀约只有你”“对不起院长。”于苹只能道歉。 她是怕吃过饭后,他又执意要送自己回家,届时被别人撞见又是麻烦一桩。 “于苹别这样。”他沉沉叹口气,满是诚挚感性的道白:“从来只有我拒绝别人,没有人家拒绝我的。你非要让一个高傲的男人感到挫折吗?” “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重,是想让我有罪恶感?” “我说错了吗?看你外表善良,没想到心是那么的残忍” 翟昊类以少有的感性,对她款款诉说。 “没有没有,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您误会了。”于苹急忙解释。 “好。既然没有这个意思,三分钟后,我在地下停车场等你” “可是”他的坚决意志着实令她受宠若惊。 “别再可是了。”翟昊类几乎是命令了。“三分钟后,我一定要见到你!” “好吧。麻烦你等一下!” 她无法再拒人于千里之外,乖乖地收拾东西下楼去,当然,她没忘记在短短三分钟内翻出最关键的资料并带走。 办公室到停车场,不算长的一段路,黑暗中的她走得好慌乱辛苦! 从他言语中传达的专心致意态度,于苹约莫了解翟昊类对自己是认真的。 否则诚如他所言,愿意跟他共进宵夜的女人,大概多的可以从阳明山排到士林夜市,倘若只是玩玩,那他大可不必如此费周章。 为什么呢?他聪明睿智的脑袋在想什么? 一个外表内在条件都卓越出色的男子,为何看上出身平凡的她呢?于苹百思不得其解;他真的不介意当初在医院前抗议对他造成的伤害吗? 如果他的感情是真的到了东窗事发的那天,于苹不敢想象他的心会如何受伤?而背叛的自己又将遭遇什么样的对待? 拼命地摇头再摇头,于苹不敢再想下去 “想什么?心不在焉哦?”等在电梯口的翟昊类展臂将她揉进怀抱中,轻柔地吻着她的额端发际。 “老实告诉我,在想我吗?是不是像我一样,整天没见到人就无精打采?” “不是。我我才没有。”于苹被他的大胆恣意吓得愣住。 揣了满腹心事的她攒紧秀眉,不安地推阻他的亲密举动。“别这样,监视器会录到” “怕什么?在我的医院里,谁敢有意见?” 翟昊类更加重手中力道,紧紧抱住不让她挣扎,完全豁了出去。 “像你这样致命的危险人物,我才该躲得远远地可是你看,现在的我不但没躲,还想尽办法地往危险靠近。我都这么勇敢了,你更不该东怕西怕的。” “唔好了啦,不是说要吃宵夜吗?快走吧,我有点饿了。” 没有回应他的话,于苹缩着身子,退出他的怀抱。 矛盾的于苹从地闪烁晶亮的眸中,清楚看见爱情的光芒,那束灼炽的光让她又爱又怕! 她担心自己会对他的宠爱上了瘾 万一,被他爱上了瘾,一直不断接受,可想见爱愈来愈多,将来抽离时就愈痛苦 “真的吗?” 翟昊类单纯以为她的刻意疏离,只是源于女孩子的羞怯矜持,又再次不死心揽她人怀中。“你哦太不懂爱惜身体,刚还直嚷不饿,若非我执意要你下来,今晚不是饿坏了?” “不会啊,我自己会去找吃的。”她耸耸肩,无所谓地淡然一笑。 翟昊类默默凝注她始终愁郁的冷漠面容,忍不住心疼道: “你已经只剩一个人了,凡事多找人商量帮忙总是好的,从现在开始,让别人有疼惜你的机会,好不好?” “院长,你”她偏着头,微微张着樱口,停顿良久后,幽幽地道:“不应该对我这样的,你一定是一时没想清楚,千万不要你会后悔的” 于苹意有所指,她感觉过大压力已把胸口闷得快爆了! “任何想得清楚的感情,都不是真感情。” 他下了结语,双手温柔的捧掬秀逸的脸蛋,俯首深深攫取诱人的红唇,翟昊类不再给她任何辩解的机会。 松吟山庄 一处结合自然饮食、赏景、温泉的顶级休憩场所。 会带着于苹来到这里,翟昊类纯是出于自然反应,没有任何预设立场,那感觉却十分复杂 他很清楚这个地方代表的意义这是他的秘密花园,只有他爱着的人,他才愿意带着她来。 当于苹坐上车,翟昊类想也没想就往这儿开,潜意识里已经将她清楚定位。 许多年了,他遇过不少女孩,发生过亲密关系的也有几个,但就没有一个像于苹这样,完全出于自然,不经考虑地往心里去。 “喜欢这里吗?”他浸在温泉里,拥紧冰肌玉肤的她,轻柔地问。 “好漂亮的夜景啊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真的好棒!” 于苹像个好奇宝宝,四处东张西望,仿佛山庄里的每物每景都特别而稀奇,惟一不足为奇反而是自己 “这不是每个人想来就能来的。” 翟昊类深意地瞅视,她夜色中晶亮依旧的眸光如婴孩的纯净。 “哪有这种事?”于苹迎向他深情的目光,无邪道:“我已经知道了地方,只要有钱有闲,随时都可以来。” “唉”翟昊类喟然长叹,掬起她的美丽脸蛋。“意义不同啊,小姐。” “你今天好奇怪,总是说些好玄的话,我听得头好痛”于苹揉着太阳穴。 “说真的,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只感觉你好凶又好严肃没想到,你对女孩子也有这么温柔体贴的一面ㄟ,你该不是想骗人家感情报复我吧?” “你真有想象力。” 翟昊类眯起笑眼,叹息着吻她的唇。“唉没错。小女孩,我就是要拐你的心,骗你的感情来惩罚,怎么办?还不快逃?” “还不知道到底谁骗谁,谁来拐谁呢?” 她推开他的索吻,径往温泉池另一端游去,这话题无异戳到她的痛点,令人揪心忐忑的不快啊“怎么了?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他急急追上前抱紧并安慰她。“是我说错了什么?都当我没说好不好”“别这样”她捂住脸躲在角落里。“我不值得你对我这样” “又说傻话了。”翟昊类抱起她,往房间里走。 “现在什么都不要讨论好不好?甩脱之前恩怨,让我们还原成简单的,普通的男女关系不要再斗来斗去了。嗯?” “你说的。”她伸出食指点他的鼻尖。 “对。只做男女该做的事” 翟昊类充满欲念的眼神凝注,暧昧地将她的修长指尖含在嘴里吸吮。 蠢动的欲望在血液里沸腾,想吞噬她的念头在脑海里冲撞,翟昊类不住喘息,再一次陷落对她不可自拔的索求深渊中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从不是见猎心喜的色狼,但原始的念头总是触碰她柔软的身躯后全数启动。 甚至,他还想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哪一刻受她吸引的? 是在她哭红了眼跪在医院前抗议的时候?或是她勇敢坚毅走到他面前谈判的时候? 无论如何,翟昊类再也不能逃躲 赤裸裸的男女在柔软的床上拥抱翻滚,怀抱她曲线动人的身体,绷到极限的欲念如拉紧的弦线就要绷断,不能忍,不能等 “啊”于苹呼吟着回应他的热情,整个人如美丽的花苞绽放 “我想要你”他渴切呢喃。 然后,他什么也不能再想,什么也阻止不了他的释放,如同自由奔驰草原的野马,不顾一切向前飞奔而去。 山间月夜静默而凄美,他们裸身纠缠,激狂跃进地不断满足彼此,在月光的爱抚下,他们着火的身体恣意燃烧,直至日月交替的片刻 清晨,山间还笼罩缥缈的迷雾,金色曙光隐藏在厚重云层中,偶尔穿透屏障,将耀眼光芒洒向人间的万事万物 “很美吧?千金难买的世间美景,好好的欣赏喔!” 稳稳握着方向盘,翟昊类眯着眼看着窗外优美的景致,感动道:“打从很久之前,我就喜欢在这里看星星,想自己的心事,然后起个大早,迎着晨曦下山每一次来这里,再沉重的心情都变得开朗起来” “嗯,确实很美。美人和美景相得益彰。” “称赞自己还不露痕迹。于苹,你愈来愈聪明了。”他飞递一个赞赏的眼神。 “谢谢你夸奖。”于苹认真欣赏窗外一闪即逝的风景,回侧过头促狭问:“告诉我,有多少美人陪过你看星星、迎晨曦?累积几货柜有了吧?” “噫?不错嘛,你会在意了?”翟昊类腾出一手握紧她,诚恳道:“老实告诉你是有过,但绝对没你想得那么多。以后,除了你,不会再有了。”他以深刻的眼眸应允。 “这可不能乱说。你说的,我都当真哦!”“我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重申,深情执起她的手吻道。 “你哎”于苹再一次被他的话、他的凝瞅给震撼得心驰神荡。 每一次的驰荡,无不推她到坠落的深渊边缘摆荡,单脚踩在危险崖边,于苹无限的迷惘和心慌 懊怎么逃避啊?!她只能问着无解的问题。 她情不自禁瞥视身边器宇宣昂的翟昊类,在白天,他是精干内敛的成功人士,夜晚的他却是那么的具有迷惑慑人魅力,明明有副冷傲外表,看起来那么危险,而被他护拥的感觉又那么安全而甜蜜。 揉和多种不同的迷人特质,如此男人中的男人,没有女人不化身成飞蛾,奋不顾身向他扑上去于苹当然不例外。 经过几番情欲的洗礼,于苹几乎一闭上眼就想起他灼人的烈吻抚触,而每一想起就不自禁地浑身燥热抖颤不已 然而最讽刺且棘手的现实已硬生生卡在心田:偷来的证据深藏在包包里,她无论如何都得走向那一步 啊一切都太慢了,现在的她已是进退维谷,想逃也逃不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她俨然进入一个惊险刺激的致命游戏,那该视为仇敌的翟昊类在极短的时间先后夺去自己的人和心,势单力孤的她实在没把握能在迷情漩涡中全身而退。 “怎么了?又在发呆了?你好像有想不完的心事?” 他轻捏了她的下巴,笑问道。 “没有啦,我是看风景入了神。”她闪烁其辞、避重就轻。 “等会儿下了山,我们一起喝个咖啡后,直接去上班如何?” “吭?一起进医院?”她觉得不妥。“那不是一堆人都看见我们” “看见什么?顶多同进同出,不犯法吧?” “是不犯法,总是麻烦啊”她拢聚双眉道。 于苹的忧虑不是没道理,在秘书室工作了几天,多少听说一些关于他的风流韵事其中,柳芝云的来头动机可说人人皆知。 她不想招惹那位“英英美代子”成天在医院串门子为人生志业的富家小姐。 “我怕,那个柳小姐一看我在你的车上,会气得乱掌劈死我。” “呵呵”他不当一回事儿地笑着说:“算了吧!她凭什么?以前,我没劈死她算不错了。她有什么资格来干涉我的事?” “喔?你们以前真的是一对?”她兴味盎然追问:“是你甩了人家是吗。” “别提了。反正是过去的事。”翟昊颇突地肃穆脸色。 “喔是啊,过去的就别说了。”她识趣住嘴。 若非亲眼看见,柳芝云绝对不相信心中最出色超凡的极品男人,竟然跟个出身微寒,且意图不诡的穷酸女在松吟山庄共度良宵?! “不!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我一定要当面问个清楚!” 苞在他们车后的柳芝云气得全身发抖! 她一大早从自家阳明山别墅出发,沿着山路蜿蜒而下,好死不死就给她撞见翟家绝无仅有的豪华房车,正气派非凡地从“松吟山庄”驶出 “可恶!他怎么可以这样?!那是我们的定情之地,就凭她?一个穷酸丫头,哪里配啊?” 柳芝云嘴里咒骂连连,一边得小心跟随他们,想知道他们下一步去哪里? “不成,再这样下去,昊类肯定要被妖女拐了去,我非要阻止不可!” 说归说,她终究不敢当街堵他的车,柳芝云干脆直闯曾晴的办公室。 “不得了了!” “发生什么事?火烧房子了?”曾晴不明所以问道。 “怎么会这样啊?她哪里学来的狐术?怎么昊类会被她迷得团团转?” “你在说谁啊?”曾晴听得一脸迷糊。 “谁?你们的头号公敌于苹。” “她?她能怎样?连助理都称不上的见习生,我才不信她有什么天大本事唉,大小姐,你是不是紧张过头啦?再草木皆兵下去,小心你会精神错乱” 柳芝云气得鼓腮瞪眼。“我全看见了,才不是凭空乱想” “他偶尔请员工喝咖啡吃饭,不算什么嘛!” “什么喝咖啡、吃饭?人都带上松吟山庄了,你想会发生什么事?不行啦!这女人非除掉不可,再发展下去,那脏丫头就变院长夫人了!” “芝云,你又吃饱撑着,四处去捉翟昊类的奸?”曾晴不以为然摇头。“早说这样是反效果,哪个男人不躲?” “拜托你以为我爱看?是他们运气太差,才出松吟山庄就给我撞个正着!” “撞个正着又如何?你是翟太太吗?能奈他何?” 曾晴起身,倒了杯水给旧同学。“爱情不是比蛮力,你用点脑子好不好?” “我你明知道,我性子急,头脑也不好不然你说,怎么做才对?” “想办法搞破坏嘛,你最会的啊”“比如说” “从她身边的人下手。”曾晴从档案夹抽出一份资料。“当初,她为了母亲的事,带人来抗议的时候,身旁一直有个护花使者,你从他下手应该有用。” “是他?何宏青?”柳芝云仔细阅读相关的资料,胸有成竹道:“好,我就叫她男人来管好她省得乱勾引别人的男人。” 第八章 在医院附近的法式餐厅,等待翟昊类出现的于苹却意外等到一个不速之客。 “小姐,你是” 女人一身的名牌珠宝,深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钱似的,能戴能挂的全戴满了。 “我好像不认识你?”于苹一看便知来者不善,仍客气问道:“请问你”“哼?你不知道我是谁?” 于苹当然知道她是大名鼎鼎的柳芝云,只是没料到她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她一脸准备大打出手的凶相,噘起红通通的嘴唇,嚣张地举起水杯伺机而动。 “全医院的人都知道,我正是翟昊额曾经交往了五年的女朋友。敞姓柳,当今‘联讯网络’的负责人柳擎天是我父亲。” “喔,我听说了。”于苹不置可否地点头,不卑不亢道:“你们已经分手了,是过去式了。听说你们个性相差太多,你好玩又没定性,根本不适合在一起。” “不错,你查得满清楚,说得很顺嘛?!那你告诉我,你又哪一点适合他了?” 柳芝云万般不屑地扯拉她的衣袖。“哼,就凭你这身地摊烂货,和那张故作清纯无辜的脸蛋吗?” “柳小姐,这里是公共场合,请你放尊重点” 餐厅里的宾客对她指指点点,于苹被看得周身火烧似地不自在。 “哼?公共场合怎么了?我现在就算拆了它谁敢有意见?” 柳芝云愤愤不平地与她怒目相向,言辞充满挑衅。 “相不相信,像这种华丽的餐厅,我随便一个户头里的现金够买它个十间八间当初,昊类筹建医院,我们柳家好歹帮忙出钱出力。你想,他敢不念我们这份旧恩情吗?” “你到底想怎样?我没兴趣听你们过去的恩怨” 于苹被她闹得如坐针毡,顾不得翟昊类人没到,起身就想走人。“你们之间的事,请你去找他谈,关我什么事?” “你少给我来这套哼,我不信你对我们之间的过去毫不在意。” 柳芝云挡住去路,在何宏青没发挥作用前,她打定主意要搞得于苹知难而退。 “老实说吧,我们两家家长早就有默契,不管现在陪在他身边的是谁,往后翟家二少奶奶的人选只有一个,而那个人绝对不是你。懂吗?!” “你想太多了,我从没想过要当什么少奶奶。你大可不必冲着我!” 于苹忍住盈眶的泪,说出真正的心底话。 “喔?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柳芝云仇恨地睥睨一眼。“所以,我也没猜错嘛你啊,就像那些出卖肉体的酒店货色一样,根本只想陪大老板一段,然后靠着原始本钱好好狠捞一票。对吧?” “柳芝云!你太过分了!”她含泪驳斥:“我不是那种女人,你不可以这样侮辱我!” “我才懒得管你是不是”柳芝云激动地将手中玻璃杯往地上摔。 “警告你喔,翟昊颁我是要定了。五年的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得干净,我敢打赌,他心里还有我的影子,若你硬要占着一个没有心的空壳子,我也没意见” 她高傲扬起下巴。“等着看好了,敢跟我抢人的,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柳小姐,感情的事,不能单方面一厢情愿的”于苹铿然断言。“昊类已经不再爱你了,不关我或其他任何女人的事,你们早结束了。” “是吗?那我倒想告诉你一件事,请自己判断他心里怎么想” “随便你爱怎么说”于苹不耐地别开脸。 “松吟山庄你去了吧?”她挑起眉梢,眼里混着得意。 “嗯。”于苹点点头,想起在那儿度过激情的一夜,浑身血液澎湃激荡 “松吟山庄,是我们定情的地方,我们第一次接吻,做ài任何情侣之间该做的事,都在那儿发生你想,若非旧情难忘,他什么地方不好去,为什么要带你去那里?” 旧情难忘?定情的地方? 这番话威力十足,仿佛狠狠甩了她几耳光,于苹完全呆愣住了 “没错,他一向喜欢带女孩子去松吟山庄,你只是他拿来垫档的,既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识相的话,趁早滚远一点儿,不要等到人家腻了被一脚踢开就难看了!” “”于苹羞辱地低头不能一言语。 柳芝云说的信誓旦旦,任谁都得取信几分,于苹的心顿然沉入酸涩的醋缸,理智那方安慰自己无须悲伤。 因为这一段感情仅只是手段,待她完成了报复,他们必然形同陌路,各自海角天涯。 然而,情感的那方无法承受这苦楚,毕竟,她已经交付的感情是无法收回的。 “柳芝云,你在这里搅和什么?!” 翟昊类威厉的嗓音刺破凝结的空气,迈着大步走到她面前,不客气指着她气焰嚣张的脸。 “不要以为拿你爸爸当挡箭牌,我就怕了你!限你三秒钟之内,马上消失!傍我滚,听见没?” “天,我觉得你真的是鬼迷了心窍耶,翟昊类?!” 柳芝云双手插腰,大惑不解。“她是什么人?你忘了吗?她想置你于死地啊,现在你这样护她?”“够了,我什么都记得很清楚。” 翟昊额一把推开泼辣的旧情人,惜怜地揽住心爱的于苹,毫不留情道: “这是最后一次了,下次再让我发现你又来胡言乱语,我不会客气!” “好!你有情有义是吧?哼,总有一天,我会揭开她的真面目,到时候你会后悔” 柳芝云的眼神充满杀意,似乎已经洞悉她心里的秘密,于苹心虚低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收起你的想象力。”翟昊类直言力挺。“我相信自己的感觉,于苹就是我要的女孩,不会再错了。” “是啊!”柳芝云奚落冷笑道:“希望你的爱情跟你在手术房下刀一样,精、准、狠、快,毫无差池。就怕,天不从人愿” 她终于说完离开,翟昊类拍抚于苹哭过的秀颜,柔声安慰。 “别理她,吓我们的。”他招来侍者点菜。 “对不起我吃不下了。”于苹哭泣着掩面离席。 她的心一片混乱,没有办法好好思考以后该怎么走。 于苹亲眼亲耳感受,他对自己的信任与爱是那么义无反顾,他愈是投入,她更下不了手啊! 何况,于苹的心已爱得深刻,毁灭他如同毁灭自己 紧握怀中的包包,她沮丧得有股抛开一切的冲动 母亲会谅解吧,就算有错,就让这男人无怨无悔的爱补偿过去的遗憾吧 为拯救于苹荡在谷底的情绪,翟昊类腾出半天空档,不开刀也不开会,专门陪伴她逛街购物,喝茶散心。 “一下午都不在医院,这样行吗?”于苹忧心问:“听说,律师团要开会?” “没关系只要你心情好就好”翟昊类体贴地为她拌好沙拉,推到她的面前。“吃啊,吃东西要保持愉快的心情。刚逛那么久,一定饿了吧?” “还好。你多吃点”她把七彩缤纷的沙拉当艺术品,光看不吃。 微蹙的眉间泄露她内心的秘密。 “还在想柳芝云讲过的那些话?”翟昊类厌烦地叹口气,颓然放下刀叉。“不是说好了?管她怎么说,你一句都不必理会吗?” “难道,你不认为她讲的话其实有几分道理?你真的太轻易相信敌人了。” 从于苹沉淀的瞳眸里辨不出虚实真假,他不解反问: “敌人?你是吗?到现在,你还没放弃对付我?你自己说” “难说。”缓慢咀嚼着生菜,于苹定定望住他。“你又如何确定我是安全的?” “从‘心’。”翟昊类牵起嘴角,惯常地扬起迷人的笑。“比起她,你单纯得太多,抗议的事源于你太伤心,还有旁人的鼓动。若以你的本意,我想不会” “呵呵”于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好歹人家跟你谈了五年的恋爱,结果,你一句话也不肯听人家的。好无情啊”“不能怪我。”翟昊类再度凝起五官,严肃道:“是她无情无义在先。” “哦?她怎么了?”于苹忍不住好奇心追问:“你们到底怎么分的嘛?” 翟昊类扬起了眉,豁然笑问:“你真的好奇?那如果我告诉你实情,有没有奖赏?” “要什么奖赏?”于苹嘟起嘴。“明知我穷得一无所有还勒索?” “怎么会一无所有,你整个人就是最好的奖品哪!” 他挑逗地搔着她的掌心。“如何?今晚别回去,留下来陪我?” “别闹了,到底说不说嘛?”她佯怒收回手。“人家心情不好,你还这样!” “好。你别生气,我说就是。”翟昊类沉默片刻,幽缓道:“在我最忙碌、压力最大当实习医生那年,她背着我在外面又交了男朋友。” “啊?她胆子真大耶可是,她可能是一时寂寞而已,你一点儿都不愿原谅她吗?” “不可能!我最憎恨欺骗、背叛。”翟昊类双眼火红,语气严厉。 那骇人模样似是昭示他的个性。“我就是这样,恨就恨到底,任何背叛欺骗我的人,我会一辈子都恨到死!到死都不会原谅他!” 哐! 于苹蓦地一阵寒颤,发抖的双手跌落了刀叉。 这是预言自己的下场吗?加害怕得连话都不会接了 “怎么了?又心不在焉了?”他弯身拾起刀叉,关怀问道:“你可别乱想,我不会对柳芝云不利的,只要她长眼点,不要再来意我们就好了。” “不是,我是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开始感觉胃在痉挛,眼冒金星,天旋地转 “什么事?看你变得好紧张的样子?”他担心问道。 “上次,你提到那件很棘手的要动用整个律师团的案子” “那个啊,差不多了。”他神色轻松地宽慰。“不必担心啦,已经到了尾声,把渎职的内部员工移送法办就没事了。” “那那就好。”捧着绞痛的胃,于苹苍白面容勉强挤出笑意。 “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你真的是想太多了。唉” 看着她忍痛的脸,他蹙眉嘀咕道: “你看看,不吃东西胃又痛了吧?我带你回医院检查!” “嗯,有点痛。先送我回家吧,我不想去医院,一大堆检查好不舒服喔!” “不行”翟昊类以医生的权威警告:“这次,你可不能再放着等它自然而然好,我们现在就去。” “可是,我想回家休息,逛街好毕哦脚好酸” 她把头理进他的胸膛,像个撒娇的小女孩啜泣道: “人家不要看医生,人家想回家睡觉就好让我回家睡觉嘛!” 其实,她不敢说出口的是,希望他不要对自己那么好,如果他不要如此呵护备至,她心里的压力就不会那么大,胃也不会绞痛了。 “唉你真是的。”他被于苹哭得没辙,只好先送她回家。 他爱宠地扶她上车,用面纸拭净她脸上的细汗。 “痛得都盗汗了,还不看医生?实在很想打你屁股。” “对不起嘛,人家是真的很怕看病。”她愁苦的脸蛋令人心疼。 “怕什么?该看也是得看啊,有病不治是不行的,现在你跟医生在一起,想躲也躲不掉。”翟昊类忍不住要念一念。 “这样突然痛起来,多扫兴啊,我本来跟珠宝公司的老板娘约了,一起去挑选戒指首饰现在也去不成了。” “珠宝?为什么要买那些东西?”于苹皱起眉头问:“送人吗?” “傻女孩,带你去挑,当然是买给你的喽!” “给我?为什么?” “以后我们总要一起出席宴会场合,没准备点行头怎行?” “你是说,我跟你?一起出席宴会吗?”她又是狠狠一惊。 此举不就是向周遭亲友宣告自己的身份了?她怎能承担? “是啊,你还怀疑?”翟昊类熟练地操控方向盘,侧头亲吻她。“下个月我大哥结婚周年,在老宅开派对庆祝,你不想跟我去吗?” “啊?!我可以去吗?听说,翟大小姐很漂亮呢!” 暂时忘却疼痛,她眨着盈水晶瞳,无限憧憬道:“上次在电视慈善特别节目看到她,真的好漂亮,好有气质” “是啊,我妹妹噢,不对!应该叫大嫂。”翟昊类拍了下额头,纠正道:“哎,大哥他们结婚都那么久了,还是改不了口,真是你知道吧?语冰是我们家小妹,不过是领养的” “拜托,这谁不知道?杂志都报导过了。”于苹笑着瞟他一眼。 “她是真的很美,从小就很漂亮,我可以作证不过呢,你也不比她差!” “真的吗?”于苹娇羞浅笑。“谢谢你的日行一善,我知道你同情我胃痛,故意说给我开心的。对不对?” “才怪!”他伸手握住她。“除非真心,我不随便称赞女孩子漂亮于苹,说实话,你喜欢我吗?” “昊类,我”于苹敛起笑脸,愁眉一锁,欲语还休。“这个” “没关系,不急着回答。”翟昊类拍拍她的手背。“我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等你”“昊类”她叹息复叹息。 好不容易收起的眼泪,又再度狂飙不止 第九章 燃起三支清香,于苹虔敬地站在母亲牌位前,深深鞠躬并诚心散拜。 暴着鲜花素果的神桌,另外还放着一份列印密密麻麻的文字资料。 几天几夜的煎熬交战,于苹做不下任何决定,逼得她只能把决定权交给母亲。 “妈,我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袅袅香烟熏湿她的眼睛,惟有在母亲面前,她才敢全然释放情感,让心底的真话自然流露。 “您来帮我做决定吧!他是不是属于女儿的幸福呢?” 于苹高举起香炷一拜再拜。“妈,他是真心对我好的,女儿一辈子没有这样被人呵护照顾过,之前为了您,我们去撒冥纸抗议,想办法损坏他的声誉,可是他没有以他的威权来逼迫” “其实,一开始女儿不甘心,才会想尽方法混进去工作,经历许多许多事,才拿到这份文件但是,偷到那份极密情报之后,我每天都像在油锅里滚妈,陷入爱情的我,真的很痛苦啊!我不想伤害深爱的他,我真的不想请您指示,如果您还是希望继续讨回公道,就告诉我吧!” 插好香炷,她拿起黄杯诚心掷出 一次,两次,三次 于苹十分惊讶母亲给的答案,竟然全是两反或两正的笑杯,也就是说,母亲愿意成全女儿的幸福,不愿意再追究了。 “妈谢谢你女儿没办法完成最初的承诺,对不起啊”于苹感激地跪倒在地,痛哭流涕感谢母亲的成全。 叮叮门铃响起。 “于苹,你在家吗?于苹?”何宏青在门外呼喊。 “等一下,我马上开门。”于苹飞快抹净脸,然后打开大门。 “真难得啊,今天晚上居然乖乖在家?那个没道德的庸医没约你吗?” 何宏青一进门就很冲,口气很坏,一副准备找人打架的样子。 “你是怎么了?吃炸葯啦?”于苹没好气瞪他一眼。 “哼?问我怎么了?这句话该是我问你吧?”他粗暴地将她拉到祖宗牌位前。 “好当着你爸妈的面,老实说吧,你是不是跟那个庸医在一起?” “我跟谁在一起,不用你来严刑逼供。”于苹挥开他的手,冷绝道:“宏青哥,谢谢你一直关心我,但是我已经是大人了,自己做的事,我自己负责。” “于苹!”何宏青愤怒地握着她的肩膀。“你还不肯承认吗?柳芝云全都告诉我了。这些日子,你跟他上哪里,做了什么,我全知道!” “不必那么激动,毕竟我们在同一地方工作,偶尔吃饭或出去也没什么”于苹刻意淡化话题。 她了解何宏青对自己的心意,故意不想让他知道太多,以免引起过多反应。 “还想骗?哼你以为我是笨蛋?会傻傻相信你们孤男寡女上松吟山庄,只是盖棉被纯聊天?” “好好好!既然你甚么都知道了,那你还来问什么?” “我”何宏青痛心疾首的抡拳槌墙。“我想问清楚,你真的不顾你枉死的母亲,真的要跟那个枉顾人命的庸医在一起?” “你不要这样说他!”于苹仗义执言。“调查报告你自己看过了,我妈妈突然间并发那么多种致命的疾病,就算送到别家也是一样何况,他该赔的也赔了。我们还要求什么?” “这就是你的真心话?”何宏青不敢相信她的大转变,摇头呢喃道:“于苹,你你变得好可怕!为了男人,为了财富,竟能把母亲抛诸脑后?” “我很累,现在想睡觉,不想跟你吵架,可不可以麻烦你让我安静一下?” “伯母若知道你变成这样,不知有多难过?” “她会谅解我的。”于苹肯定答复地,顺便下逐客令。“宏青哥,我实在想休息了改天再聊好不好?” “唉,好吧,你先去睡吧!我给伯母上个香再走”他拿起打火机燃香。 “好吧,麻烦你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 十几年的老邻居,于苹很放心让他一个人留在客厅。 上过香,何宏青意外发现供在神桌上的文件,他好奇拿下来细读。 读着,他的表情复杂的变化 “伯母,你我都知道,于苹心肠软,绝对下不了这个毒手。何况,她现在爱上这个臭小子,更不可能动手了。” 何宏育的脸上浮起奇异的光芒,对着于苹母亲的牌位喃喃自语。 “您放心,这个仇恨,您女儿被爱冲昏头不愿报,没关系!我来帮您报!” 他将文件仔细收进自己的口袋里,开心地笑了又笑,大步走出于家大门。 祥类医院公关室 “同学,我教你的方法到底做了没?有没有效啊?” 曾晴举起右手,在失神的柳芝什云眼前晃了又晃。“那个人怎么说?” “说?他能怎么说?哎”柳芝云大大叹出一口长气。 “那个何宏青是于家老邻居,也不算是男朋友,人家于苹连甩都不甩他” “喔?你确定?”曾晴托着腮想了一下。“我记得他们来抗议的时候,那男人是非常非常呵护在意于苹的。他一点儿都不想争取吗?” “没用啦,比起昊类的身份能力,你想谁会赢?”柳芝云脸色灰败。“我看,我们两个金童玉女,这辈子注定有缘没有分了” “话不要说得那么早,踏进结婚礼堂前,你都还有希望” 曾晴神秘眨眼睛,捂住嘴巴小声道:“昨天,我听秘书室的主任说,她们掉了一份机密文件,跟院里用伪葯的事情有关,整个秘书室已经人心惶惶” “真的?她们有没有怀疑是谁动的手脚?”柳芝云兴奋地瞠大眼睛。“昊类知道这件事吗?要不要先通知他,让他心里准备一下?” “你猜嘛,谁跟我们医院有仇啊?”曾晴警告道:“拜托,你别穷嚷嚷,先拿到证据再说,否则,以他的个性经对不会相信的。” “果然,我就说那小狐狸精心眼可多了,昊类瞎了眼睛才会看上她。” “如果证明文件是她偷的,表示她混到医院来的动机一点儿都不单纯,拆穿她的真面目后,以翟昊类的个性,他会饶她吗?”曾睛不怀好意的笑了。 “哼就怕会将她碎尸万段,把她碾成灰,化成污水啧啧,这丫头死定了”柳芝云发出奸诈冷笑。“他永远不会原谅她的!” “所以!”曾晴拍拍她肩膀,鼓励道:“别气馁,同学!该你的还是你的。加油!” 桌面上的电话亮起红灯,曾晴快速接起。“公关室,你好。” “什么?记者会?现在吗?怎么会这样?”一连串问号从曾晴口中吐出。“各位,请给我时间查证好不好?等我报告院长,请示他的意见再一并回应好吗?” 币断电话,曾晴双手轻敲着桌面,一字字对着狐疑的柳芝云说道: “好戏上扬!何宏青现在跟几个议员在开记者会,准备举发我们医院用伪葯的事” “天哪!怎么办。”柳芝云既焦急又兴奋。“我可以去找昊类了吗?” “呵这次真是不费一兵一卒,何宏青在电视上说的可清楚了,资料来源就是于苹!” 鸿记珠宝公司 “老板娘,上次我订的那只钻戒好了没?” “好了好了,我马上拿出来给您看看!” 从忙碌的工作中偷个闲,翟昊类神清气爽来到豪门巨贾们经常光顾的高级珠宝店。 他私下选了一只重达三克拉的钻戒,准备送给于苹做生日礼物。 “怎么样?款式不错吧?我特别商请意大利的设计师订做的,全世界绝无仅有啦!保证让翟公子满意。”超级大客户在前,会做生意的老板娘极尽谄媚。“那天你大嫂来,说你交女朋友了?怎么不带来看看?” “女朋友怎么可以随便让人看?她也是绝无仅有的呢!”翟昊额很是得意。 “哎吆,难得咧,什么时候翟二公子也懂得宝贝起女人了?” “遇到喜欢的,当然要好好宝贝”他赏玩着价值超过两百万的钻戒,叹道:“嗯,这戒台很特别,镶工也很精致,就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这么贵重的东西,有人愿意送就偷笑了,还嫌啊?” 老板娘不以为然,瘪嘴道:“你这样子砸钱用心,已经很够了。千万不要太宠女人喔,你没听说过吗?恃宠而骄要不得啊!”“呵呵不会啦,她不是这种女人。” 对于苹,他有百分之百的信心。 “噫?翟二公子,你看电视现在在讲你们医院耶?噢,来那么多议员发生什么事啊?喂!他说你们用假葯喔?” 会客室的一角,电视萤幕上现场转播着议员召开记者会的内容。 铁青了脸的翟昊类盯着萤幕,一句句清楚听见播报员的报导: “祥类医院内部高层,涉及在采购葯物的过程中,以购入伪葯乱真,赚取当中钜额差价若非知情人士本良知向院方密报,阻止此危害人命的勾当继续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惟院方知情后,没有公开说明向大众致歉,竟私自掩盖事实,草率了结罔顾下民生命,视人命为草菅,令人发指 这事件之所以被惊爆出来,是一名与祥类医院发生过医疗纠纷的于姓女子,其母亲在日前并发急症,送进祥类急诊室,却因医师诊断疏失而延误救治,不幸过世于女不畏强权势力,忍辱负重深入医院内部,用心卖力追查线索,只求讨回公道一级医疗院所竟爆出如此惊人事件,令市民为之愤慨” “翟先生,听起来很严重喔你”老板娘尴尬地站在电视机前,不知说什么才恰当。“那个,戒指我先收着你要不要先回去看看” 目睹此消息,翟昊额已经无法思考,连续迭步后退,他大口喘着气,只感觉自己的心被乱刀砍碎,被万吨柱桩捣成泥灰 新闻播报员一句一句“于姓女子、忍辱负重、用心卖力追查线索”每一句都像百千斤的巨石,直愣愣砸向翟昊类脑门,他竟连喊痛的力气都没有! 他怎能接受?于苹的深沉算计全是冲着自己来的。 打从见面起,她所表现出来的善良、坦白、解人意、识大体一切的一切全是假装,全是设计好了,只为了要诱他跳下无底深渊。 枉费啊! 他那原本关死的心门,在见到她的时候彻底开敞,为了她,他可以不听任何人的谏言,甚至不惜砸下重金来讨佳人的欢心。 而今,回报他的是一桩桩不堪的打击,做为男人的自信尊严尽扫落地,还有一连串的烂摊子等着收拾,一笔一笔算起来,就算用她的命也还不了! 你等着,我一定找你算这笔账,等着吧! 翟昊类痛苦地理着手中的戒指,用力再用力,死命掐住,任那坚硬的钻石嵌入指肉,划出一道淋漓血沟 “开门!你给我开门!听见没有?于苹!快给我滚出来!” 因身体不适昏睡在家的于苹,丝毫不知道外面正刮起的暴风雨。 急遽而激烈的撞门声,把她从睡梦中惊醒。“谁啊?” “你不要躲!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挖出来!” 于苹穿着睡衣,揉着惺忪睡眼,开启大门。“昊类?你”“不要叫我!” 盛怒的翟昊类已失去理智,他以蛮力揪住她的衣领,像凶恶的老鹰用力将她攫起。 “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解释?啊?你说?!为什么这么对我?” “怎么了?你在气什么?我听不懂啊”于苹害怕地推拒他的蛮力。“放开我,你勒得我不能呼吸了!咳咳!” “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演?够了吧?”翟昊类气愤地将她往墙壁推撞。 “啊!好痛”于苹的头部撞在坚硬的墙上,痛得哭起来。“你,你到底怎么了?人家被你撞得好痛” 蹙起眉,翟昊类痛心疾首摇头。“你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唉,我真被你击败了。这辈子,我从来没有这样心灰意冷过” “昊类?”她轻唤他的名字。 不解地望着他受伤的面容,于苹挣扎着想靠近,却被他使力推开。 “我说过了,不准叫我名字!你不配!” 翟昊类气喘咻咻,颤抖的手指着她的鼻尖。“打开电视,看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哼,最毒妇人心,你是领先群雌,无人能比!” “电视?”于苹心猛一沉,飞奔至客厅打开电视 拜特别发达的媒体所赐,每整点重播一次的新闻报导,再一次钜细靡迷地阐述了事件的来龙去脉。 “天啊!何宏青?你在干什么?你怎么可以?我的天” 于苹痛苦捧住头,望向空无一物的神桌,快速刷白了脸色。 “那个昊类,你先听我说那不是我要”于苹拉着翟昊类,急急想解释。 “滚!你已经没有什么好说了!东西是你偷的,还要说什么?” 愤恨挥开伤心欲绝的她,受伤太深的他早失去平日的绅士风度。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会这样做!可是请你相信,那不是我的本意啊呜,我真的没有要这么做的相信我!” “好啊,你看事情包不住了,就把它推给别人?够毒!” 翟昊类痛苦纠结的五官拧皱着,伤透心的他出口没半句好言。 “你以为推给姓何的就没事了吗?把我当白痴啊?谁不知道你们本来就是狼狈为奸的奸夫淫妇!” “不不不!不是这样子的,你误会了”她慌乱失措,除了哭泣,她不知该如何解释,才能让他相信自己。 “我误会?”翟昊类从鼻子里冷哼出声。“好你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于苹流着泪,抬起泪迹斑斑的小脸。“昊类,就算我曾经有过报复的念头,后来也打消了,我和我妈都已经决定不再追究,只是” “废话少说!回答我,那份机密文件是不是你偷的?” “这”于苹无法启口。 “是不是?”他逼问。“说啊?敢做为什么不敢承认?” “东西是我拿的。可是”她急着解释。 啪!火辣辣的耳光甩在她脸上。 一阵昏眩,于苹眼前倏地黑暗、静默,无声无息,仿佛坠落不见底的阴森地狱。 残存的意识里,隐约听见他一再的叹息,然后,绝情的脚步声慢慢远去 第十章 “别喝了啦再喝你要酒精中毒,永远不能拿手术刀了!” 柳芝云一把抢过翟昊类手中的酒瓶,苦口婆心劝道: “早就告诉过你,那小狐狸精不安好心眼,你就偏不信。” “你嗦够了没?滚开好不好?”翟昊类醉眼迷蒙。 打从那件事后,他几乎没有清醒过,潜意识里就是不想醒。 遭受心爱女人背叛的滋味是那么难受!仿如千刀万剐,一遍遍剖心刺骨的痛楚不堪忍耐,所以,他宁愿醉着,起码可以少痛一点 “昊类”柳芝云积极把握难得可以乘虚而入的机会。“振作一嘛!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以你的条件要多少有多少” “让我安静。”翟昊类粗声喝止,指着门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拜托给我一点空间,请你出去!” “你不要这样嘛曾晴说,公听会办得很成功,医院对伪葯的处置方法已经让社会大众了解了。有良心的病人很多的,在众人见证下,祥类的声誉很快就恢复了,你不要担心” “我没有担心这个!”他掷出酒瓶,差点打到她。 “对啦,你不担心这个,是为了‘她’在生气嘛!” “”他冷哼,不发一语。 “虽然,那个阴险的女人伤到你的心。但是你也不曾孤独啊,至少,还有我这个老朋友陪着你想去哪儿散散心,我都奉陪。” “不必。”他颤抖地拿起另一只酒瓶,闭着眼猛灌,丢出冷酷的拒绝。“现在开始,我谁也不要!除了酒之外,什么都不能安慰我” “唉你?你很糟糕耶!”柳芝云简直没辙,再大的耐性也磨尽了。“明明是她对不起你,你何苦作贱自己呢?横竖人也让你打成脑震荡了,这仇算是报了一半,麻烦你快点振作起来好不好?” “什么?你再说一遍!” 翟昊类闲言霍然起身,掐住她的脖子,惊讶地问:“你说谁脑震荡?” “唉呦,你先别激动,放开我好不好?”柳芝云涨红着脸推开了他,哑声道:“咳咳!差点儿被你掐死,你是酒精烧坏了脑袋是不是?还问我?” 她不解地看着翟昊类因醉酒而涣散的深瞳。“是你把她打伤的,忘了吗?” “她?是她被我打成脑震荡天啊,怎么会” 翟昊类才忆起盛怒的自己,出手是那么重,他根本没考虑以一个壮年男子的力道,打死人都可能啊! “现在呢?她人在哪里?”他痛苦地、艰难地问。 按杂拧绞痛的心,多添酸楚几许 仍然不舍啊!重重的那一耳光甩在她脸上,刺痛却在他心里。 再多、再深的怨恨,全来源于一发不可收拾的浓烈爱意。 翟昊类只得向真实的内心坦诚:自己依然不可自拔地深爱她,不管她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他割不绝身体里四散蔓延的爱情。 “管她在哪里?反正,像那种不要脸的女人,就算一掌劈死她,也是死不足惜啊!你一定懊恼没有一掌劈死她吧?”柳芝云拼命地煽风点火。 “够了!闭上你的嘴!”他火大地一掌打在墙壁,哀绝的眼光射向她。“我只问她到底怎么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其实,她没什么啦轻微的脑震荡而已,不太碍事。” “在我们医院吗?”他阴鸷森冷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没事?” “好像是吧,我没特别注意。她的事,我全是听人家说的。”柳芝云没好气的回答。 翟昊类沉默半晌,双手不住揉按疲惫的脸庞,又耙梳已然凌乱的头发,那缓慢而沉重的喟息,仿佛永远叹不完似,绵绵长长 柳芝云从他痛苦的表情看出他内心的挣扎交战,于心不忍拿起电话拨号。 “曾晴,你查查看那个于苹还有没有留在医院?她应该没事吧?喔,还要观察不是,你别动她” 简短向曾晴交代几句,柳芝云十分不耐地拍拍他的肩头。 “虽然,我内心是有千百个不愿意,可是,我没办法像你那样去吧,如果还担心,就去看看她,别再硬撑了。” “我我” 他起身又坐下,双拳握得死紧,似乎没办法说服自己。 “哎,那你就继续天人交战吧!”柳芝云大胆抱住他。“最好结果是你对她永远死了这条心,我就有希望了” 翟昊类甩脱她的拥抱,起身穿起外套,对着她狠绝道: “我看,你还是死心吧!” 语毕,他迈开步伐出门,残存的酒意让仇恨先行沉淀,此时脑中只保有一个意愿,想见她 即便只是一眼也好。 祥类医院 “外面的何先生等很久了,你不让他进来吗?” 翟语冰轻柔地安抚悲恸的于苹,她美丽的瞳眸因哭泣而红肿,秀致纤巧的五官满愁云惨雾,任人看了都要心生不忍。 奉爷爷之命,翟语冰到医院来了解整个事件的风风雨雨,以女性的直觉,她知道于苹深爱昊类,应该早已打消陷害他的念头。 敝就要怪事情太凑巧,让多事的何宏青拿走机密档案,于苹没有错,昊类也只是没弄清状况,咽不下这口气罢了。 翟语冰走过情路坎坷,深知真爱需要考验,而此事件恰巧是来考验他们的。 “其实,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全搞清楚了。何先生他未经同意公文件是他的不对,他现在也很后悔,想亲自跟你道歉” “不!我不要见他,我一辈子都不想见到这个人!” 埋进被窝里,于苹痛哭失声。“他随随便便拿走我的东西,以为可以讨好谁,可是他没考虑,这样做的结果,不但伤害我,更伤害了他呜,他不会原谅我,他会一辈子恨死我的!呜我没有脸见他我要拿什么来赔他啊”“别哭,你想太多了。”翟语冰为她擦去眼泪,努力帮助她去除罪恶感。“记者会的事情不难摆平,事情一点儿都不复杂。你振作些,好好地说给昊类听,他一定原谅你的。” “唔你不用安慰我了昊类曾说过,任何欺骗背叛他的人,他都不会原谅,他会恨我到死” 于苹哭得更伤心,撕肝扯肺地痛哭不止。 “于苹,快别这样,要对自己有信心啊。昊类个性再强,他也讲道理的” 翟语冰几乎快招架不住了,当下大概只有昊类亲口原谅,才能止住她的自责。 “算了我认输了。”于苹别开脸,哀莫大于心死。“发生这件事,我真的已无话可说或许我们没有缘分吧?!我的头好昏,让我睡一会儿好吗?” “好。你好好休息,千万别胡思乱想。”翟语冰亲切地握紧她的手。“我现在去找昊类,好好跟他解释放心吧,他会懂的。” 疲惫地翻过身,于苹闭上眼,不发一语。 “哎怎么弄成这样?”翟语冰摇头叹气,走出病房。 “你来的正好,我还想去找你呢!” 才出病房,翟语冰碰上来探视的翟昊类,她喜出望外推着他。 “快快,快进去哄哄她吧?!你一个大男人,竟然对女孩子下手那么重,太不像话了。” “她没事吧?”翟昊类不自觉以冷酷绝情的姿态出现。 或许是他心里的伤太重,而这样的面具最适合掩饰内心不堪一击的脆弱。 “有没有事,你得自己进去看看才知道啊?”翟语冰好言劝道。 “哼有什么好看?”他撇以不屑的冷笑。“就算看,也是来看她怎么有脸在我的医院活下去?” “嘘你胡说什么啊!”翟语冰紧张地捂住他的嘴。“她已经够伤心了,心里也自责得要命,你还火上加油?事情经过都说给你听了,你理智一点嘛!” 苦口婆心劝说拉拢,翟语冰实在不愿意,眼看好不容易寻得真爱的二哥,在一时斗气下失去所爱,那真是太可惜了! “我不信。谁知道是不是她串通外人编出来唬弄我的?” 潜伏内心的屈辱羞愤感在此刻被挑起,翟昊类根本就是受伤的野兽,自己护着伤口,当外人好心想为他疗伤,反惹出他更大更野,难以控驭的凶性。 “嘘你不要再说了,她会听到的。”翟语冰急着阻止。 “听到就听到,我还怕她听不到呢!”他陡然加大声量。“哼,我真后悔那一巴掌没打重一点,一掌劈死她,算是了却我心头大恨!” “翟昊类!你胡说什么!你说这话像是医生该说的吗?” 翟语冰愤怒出言斥骂。 病房内的于苹把外面的争执听得一清二楚 她感觉自己被他凶恶残暴的谴责给杀剐得支离破碎。拿走文件的那一刻,她什么最坏的结果都想过,曾经也试想翟昊类会杀了自己 而今,他的所作所为,跟拿刀杀了她也没有两样了。 或许,惟有用自己的命来赔抵他所受的伤害,才能平复他的怨恨,及偿还欠他的恩情吧! 哀毁欲绝的于苹从床上挣扎起身,悲恸地环顾雪白的墙壁,身在翟昊类的地盘内,满脑子尽是无处容身的绝望 打开窗,她什么也没多想,用力跃上窗台,眼睛一闭,任身躯往前倾倒。 碰!强大撞击声惊动房外的众人。 “不得了了!于小姐跳楼啦!”护士冲进房里,失声惊喊:“快啊,她摔到楼下去了!” “于苹” 翟昊类原地愣了两秒,后脑勺似被巨木猛力撞击,思绪停止运转。 “我的天,为什么?她怎么会做这种傻事?”翟语冰骇然哭出声。“都是你!吧嘛讲话刺激她嘛?!快去看看她还愣着做什么?” 翟语冰不断哭着捶打叫骂,翟昊类方才如梦初醒。 “不要啊于苹你不可以” 他衷恸哭喊狂奔,感觉身上血液及生命力不断流失,仿佛坠楼的不是于苹,而是他自己 终声满溢的幸福 奔下楼抱起浑身是血的于苹,他哭喊着呼唤她的名,深深自责、强烈的悔恨一再摧折他破碎多次的心。 做了这么多年的医生,不管多么危急的病人在眼前,他都可以冷静泰然地进行每一个急救的步骤。 而这一次,手术台上躺着的是至爱的女人,他第一次感到紧张,甚至,随她的生命迹象起落不定而慌乱 他不断以念力呼唤她,诚心向她忏悔,那些蜚短流长的风暴一下子就过去,但生命逝去,爱情逝去是永远不会回来啊! 因为跌落的楼层不高,于苹的伤不算严重,在翟昊类全心全意的呵护照顾下,她很快就脱离危险。 几天的昏睡后,于苹身体状况恢复得不错,但她一直没醒来,仿佛潜意识里贯彻她想以命赔偿的意念,无论如何都不肯睁开眼。 翟昊类不眠不休地陪在她身边,不厌其烦述说他内心的悔恨愧疚。 “宝贝,醒来吧只要你好好的,我不会再怪你”像擦拭某种珍贵宝物般,他的掌细细抚过她洁净光滑的额头。 “别赌气嘛,我知道你可以醒来了快,睁开眼看看我啊,你不再喜欢我了吗?” 他爱怜地亲吻她幼嫩的颊边,把她当漂亮娃娃地捧着。 “好嘛,只要你肯理我一下,我让你打,随便怎么打都行,这样可以吧?” 饼度的专心投入,身边的亲友看了都很不舍。 一向讲求方法效率的大哥翟昊禺,先看不下去了。 “你不能把她当生活的重心,该做的事还是去做,整个医院丢着不管,这像话吗?再荒废下去,我都不知怎么跟董事会交代了” “大哥,她才是我最需要交代的惟一。”翟昊类倔强地不肯离去。 “哎,这样子怎么行?” “她是为我才变成这样的,说什么我也不能在她昏迷的时候丢下她不管。” 翟昊类大胆反驳兄长的权威。“大哥,就让我守着吧,没看她醒过来,我心里很不安,根本没办法做别的事” “喔?拼着院长不做,你也要等睡美人醒?哼,真是够了!” “大哥,你也爱过的,应该可以体谅啊!”两兄弟愈说愈大声,沉睡中的于苹缓缓皱起眉,静止的五官悄悄地拧动 “唔好吵好吵啊”她幽幽醒转,口中嘤咛出声。 “醒了?大哥,看!于苹醒过来了!”翟昊类喜出望外,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不放。“你吓死我了,差点儿我也要跟你去跳楼了!” “唔,我睡多久了?” “很久,快比睡美人还要久了。”他微红着眼眶道。 “真的?”她又闭上眼,沉重道:“昊类,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休息吧,什么都别说” “让我说。”于苹困难地开口。“我不是故意故意把那件事抖出来” “好好,你别说,我全都知道,何宏青原原本本跟我说了,你收起那份文件,呈在供桌向你母亲忏悔而已。我完全清楚,也不追究,你别担心好吗?” “你你真的会原谅我吗?”她蠕动双唇,仍然心念此事。“对不起,我不应该偷你的东西,对不起” “哎,都说别再提了。”他感动又心疼地吻着她的纤手。“偷了一份文件算什么呢?你早已成功偷走我最重要的一颗心。” 翟昊颇深情款款地瞅视她虚弱苍白,却楚楚动人的芙颜,叹道: “我连心被偷走都不计较了,何况一份文件?你说对吗?” “昊类”于苹感动地将脸埋进地宽厚的掌心。 “我我实在对不起” 千言万语无从说起,所有的悸动化成热泪滴滴落下,熨烫在他的指间。 “听好,不准再说对不起了。”他轻柔点去泪痕,柔柔吻着她的颊。“不然,就罚你一辈子爱我,一辈子做我的小女人,这样你心里舒坦了吧?” “啊?”她倏然红了脸。“说什么啊?讨厌!” “不懂啊?来,戴上。”翟昊类从口袋里掏出钻戒,套进她葱白的玉指间。“它已做好好久了,就等主人醒来欣赏。” “哇,好漂亮啊”于苹笑眯了眼,那钻戒的光芒太耀眼,亮得让她几乎张不开眼睛;满溢的幸福充斥心底,她什么都不必说了,只想靠紧她的爱人,一直靠到地老天荒 选期不如撞日。 翟昊类和于苹的婚礼,恰好与大哥大嫂结婚周年同一天。 一方面遵照习俗,赶在于苹母丧的百日内完婚,而另一方面,兄弟两人结婚纪念日是同一天,翟语冰和于苹会互相提醒,谁也没理由推说忘记。 平静的老宅因霍昊类的婚礼再度地人声鼎沸、衣香鬓影,络绎不绝的宾客将不小的翟家老宅挤得水泄不通 年迈的翟老爷子笑呵呵地为翟家第二孙举行婚礼,对于子媳都不在身边,独自寡居的他而言,能够看到孙子成家立业是最高兴的事。 当高大挺拔的翟昊类挽着美丽脱俗的于苹走上红地毯,众人不禁拼命鼓掌,给予这对新人最诚挚的祝福。 翟家二少奶奶已经诞生了,满园馨芬的鲜花、及飘满粉红汽球的天空,显得整座翟家喜气洋洋,在场宾客皆分享主人家的喜悦,饮酒欢笑,无比快乐。 点缀宾客间,那卓越出色的翟家六兄弟自是众嘉宾的讨论焦点,大家都在窃窃私语,下一个结婚的会是谁呢?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