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年年念卿安》 分卷阅读1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1 《岁岁年年念卿安》楚阿辞 文案: 某一年,文昌帝君被贬下凡,初遇灰狼。 又一年,文昌帝君闲游竹林,再遇灰狼。 后来小狼化为人形,便拜他为师,自此就缠在文昌帝君身旁不走了。自此一年复一年,花开又花落,年年岁岁里,他依旧陪在他的身边。 (扮猪吃老虎攻×外冷内热受) 内容标签:年下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主角:乐皖,卿安 ┃ 配角:符公子,众妖等 ┃ 其它:师徒 第1章 第一章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正是一年赏花时节。犹记彼年他与卿安初次相遇时,亦是在那三月暖春里,然,彼时却下着小雨纷纷。记忆中的那人一袭白衣清冷如月,墨发轻束落几缕青丝于颊边,生得唇红齿白,清秀俊美,手执一柄纸伞行于竹林间。 那时候,他尚未幻化为人,不过是一只小灰狼罢了,那时候,他因好奇而跟随在他的身后,直至他不小心踩到一段枯枝时,传来“啪”的一声轻响时,那清冷的人儿终是回首了。 回首的刹那间,倒是让小灰狼一瞥惊鸿,此时他已然定身于原地,久久不曾回神。 再等他回过神来时,那白衣翩翩的如玉公子,早已执伞走入竹林深处,早已不见那抹素白身影。 后来,不知过了许多年岁,只知沧海已变了桑田,今朝又翻了前朝,寒冬去了初春来。这一年,是他与卿安再次相遇之时。 山上,竹林。 那人依旧一袭白衣,依旧轻束起墨发,依旧有几缕青丝垂落于颊边,与当年的那人丝毫未有何变化。他记得,这年与初遇的彼年,是相隔了百年有余,这百年之后,还再次相遇于此地,那是否已然注定了他与他有缘呢? 想到此,小灰狼心下一阵喜悦。若果如此,他便要赶忙想法子留下那人了。 小灰狼趴在地上,肉肉的爪子举起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垂眸静想了一会儿后,他再次抬眸,却见那人正向自己行近了。 此时,春风乍起,那人白衣翩翩,青丝飘飘,徐步而来。也在刹那间,有竹叶随风飘落,宛若一帘青雨朦胧,那人的容貌也有些看不清了。 小灰狼的心,随着那人愈来愈近的步子,愈跳愈快,直至那人已然行至自己身前,随后那人蹲了下来,伸手摸了摸他的毛,笑道:“小东西,你眼熟得很,我们是不是曾见过一面?” “嗷!”小灰狼瞧着他的笑,心下更是欣喜,只忙颔首答应。 “哦。”那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我叫卿安,本是天上的神仙,却因犯了天规,而被贬下凡间思过五百年。”说到此,卿安已是垂下了眸,口气似乎有些失落起来。 小灰狼听出他口气不妥,只忙伸了肉爪,轻轻挠了挠他的手背,似乎是在哄他一般。肉肉的小爪,挠在手背上,虽是不痛,却是有些痒意。 卿安不由得扯起一抹笑来,随之抱起小灰狼,边走边道:“小东西,你愿留在我的身边吗?” 他想,余下的三百年,若是再如而今一般,独自一人居于这竹林深处,定然要觉度日如年了,若果这只小狼愿陪在自己身边,那么余下的日子里,定然会有趣许多。 小灰狼窝在他的怀里,脸往他的胸膛凑近半许时,鼻间便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水香,顿时间,小灰狼的心跳得更快了,犹是听他此话之后。 “嗷。”小灰狼自然答应下来,他也自然想陪伴于他的身边。从一百年前初次相遇之时,小灰狼便想过,他要一直留在那白衣翩翩的公子身边许久许久…… 竹林深处很是安静,除了晨时有鸟停于枝上轻鸣时,热闹了一番罢,其余时候安静得很,卿安与小灰狼就是居于竹林深处的一间竹屋里。与卿安所度的日子里,自然是平淡如水,卿安欢喜在午后闲来之时,斟一盏香茗而品,随后将他抱在怀里,边品茗边与他说别的神仙的故事。 一篇复一篇,月老的说罢了,就说起广寒宫的嫦娥仙子了,说罢了她,便又说起了太上老君……直至将天上的神仙数了个遍后,就余下他一人的故事没说了。 在某日的午后时光里,卿安又泡了一壶静茶,又坐在竹屋之外,端起茶盏开始品茗,也将小灰狼抱入怀中,开始说他的故事了。 然,他的故事,不过以一两句话带过罢了。 他说,他是文昌帝君,是掌管凡间文人的功名利禄的,只是犯了天规,才被玉帝贬下了人间思过。 小灰狼静静地听着,他时而伸出肉爪,随之伸舌轻舔着自己的爪子,时而抬起肉爪,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在这段平静的时光里,他嗅着淡淡茶香,听着数篇故事,也渐渐起了困意,乌溜溜的眸渐渐合起,而后窝在卿安的怀里睡着了。 岁月甚是平静,时光如水默默流逝,直至某日小灰狼终是幻化为人时,这段平静的时光,也变了许多。 那时正是一年初冬之季,也正是清晨时候。 卿安醒来时,只睁着眼看着上方的锦帐发愣了许久,直至觉身子有些不适时,他方才向左翻了个身,怎料甫一翻了身子,他便见到此时正躺在自己身旁的,并非是那只小灰狼,而是一个灰衣少年。 卿安怔住了。 少年似乎还未睡醒,他唇角微微上扬,似乎做了何好梦一般,接着,他一腿搭在了卿安的小腹上,嘴里也不知喃喃何言。 而卿安则是一脸冰冷地看着眼前这灰衣少年。 …… 砰—— 卿安一脚将灰衣少年踹下床去。 “哎呀!”少年揉着脑袋起了身来,“你做什么啊!” “你是何人?”卿安坐起身,冷冷地看着他。 “啊……”少年闻言,而后愣了愣,接着他低首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抬起手摸了摸的耳朵,立时,他神色一变。 自己竟是化为人形了! 他想到此,不由得咧了咧嘴巴笑了起来。卿安带着愠意的眸看着他笑,只觉他嘴巴都要咧歪到耳朵那处了。 “在下乐皖。在下是公子你留下的那只狼。”乐皖爬起身来,一脸笑容地行至榻边坐下,而后身子一歪,便歪进了卿安的怀里。 原来如此。 卿安脸色微变。他忽的想起前些时日,此人尚未变作人形时,还以他的爪子来摸他的胸膛,还有喜欢窝在他的怀里……想到先前之事,再转眼看向此时正躺在自己腿上的乐皖,卿安不由得一阵别扭,来不及多想,当即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2 将乐皖推下地去,而后,自己一拂袖,负手离去。 然,他还未步出门外,乐皖便追了上来。 “公子,你怎么了?”乐皖扯着他的衣袖。 卿安回首,冰冷如霜的眸直直盯着他的眸,“没事。”口气甚是不妥。 乐皖也听不出卿安口气有何奇怪的,只听他说没事,便真当没事了。乐皖扯着卿安的衣袖左右摇了摇,随后笑道:“公子,我一事想求你。” “何事?” “公子可否收我为徒?”少年抬起那双乌溜溜的眸,委屈地看着卿安。 “为何?” “因为,我是留在公子身边许久,沾了些仙气,才可变为人形的,所以我想一直留在公子的身边,给公子报恩。”乐皖笑啊笑,只笑得眉眼弯弯,笑容甚是温暖。 “……”卿安不语。 为何报恩要拜师呢? 卿安想不明白。 “可我没有本事,教不了你什么。”卿安淡淡地道。 “没事没事,我不在乎。”乐皖道。他才不在乎能否学些什么,只要能在卿安的身边,就够了。 “哦,那你随意。”说着,卿安收回衣袖,转身离去。 乐皖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脸上笑意还未收,心下的如意算盘正打得啪啪响。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求支持求收藏求评论~~~t_t 第2章 第二章 乐皖自幻作成人后,他便比从前更喜欢跟在卿安的身边了。他喜欢扯着卿安的衣袖,一摇一摇地跟在卿安的身后,也喜欢对卿安傻笑着,还有喜欢为他梳发,喜欢为他泡茶,喜欢抱着他睡觉,还有许多许多……然而,他诸多的喜欢,却是受到卿安的冷漠相对。 可乐皖与卿安相处甚久,自是深知卿安其人的性子,他知道,卿安其实心软得很。所以,当卿安一脸淡漠与疏离地看向乐皖时,乐皖总会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委屈模样,他甫一摆出这副模样,卿安也自然什么都依他了。 午后,闲来无事,卿安总爱泡一壶静茶,坐于屋外品茗赏景,而此时,乐皖也会自屋中搬来一张小竹椅,坐在卿安的身旁,双手支着下颔,对着卿安傻乎乎地笑啊笑。 暖暖的阳光透过密叶间,点点落入卿安手中的那盏茶中,只轻轻一摇,其中仿佛盛了阳光一般,金光闪闪的甚是好看,卿安此时也低首看着自己手中的那盏茶,瞧见杯中金光灿灿的,他唇角也不由得向上微微翘起,现出一抹浅浅笑意。 乐皖一直看着他,也自然看见了他的笑,见到他笑了,乐皖也随着他莞尔起来,还轻轻地喊了一句:“师父。”说着,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我渴了。”话音刚落,不待卿安回答,旋即夺过他手中的茶盏,随之一饮而尽。 卿安愣住了。 这茶,他喝过的。乐皖……莫非不介意么? “茶香好浓。”乐皖举起衣袖,抹了一把嘴,“师父是自何处买来的茶叶?” “江南。” “啊?师父,你不是思过么?何时去的江南?” “一个友人,替我买的。”说到此,卿安便垂了眸。 “谁啊?我可曾见过?”乐皖问道。 卿安闻言,而后抬眸:“问这么多做什么?”末了,抬手敲了一下乐皖的脑袋。 乐皖哎哟一声后,便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没,徒儿我就好奇罢了。”说着,乐皖微微一笑,“哎,师父,我还未曾去过江南呢,听闻那儿可漂亮了……” “嗯,你想去么?等我复了仙位后,就带你去看看。” “好啊。”乐皖笑得更欢,“师父,我等你。”语罢,便开始在心下打着如意算盘了。 卿安笑了笑,随后伸手揉了揉乐皖的脑袋。此时的阳光与微风,似乎比适才的更要暖了些许。 夜晚之时,乐皖沐浴之后,尚未擦干身子,浑身湿漉漉地还往卿安身上凑,卿安微微皱了眉,随后一掌推开了他的脸。 “师父,徒儿冷。”乐皖眨着他的眸道。 “哦。”卿安瞥他一眼,心下不禁骂一声活该。 “师父替徒儿擦擦身子如何?”乐皖笑弯了眸。 “……” 等了半晌,也等不到卿安回答,于是乐皖撇了撇嘴,就歪倒于床榻之上,随之抱着锦被来回滚了滚,直至将身上的水珠俱是沾在锦被上,他方才停了下来,而后坐起身来,抬首看向卿安。 恰好此时,卿安也回首看着他,只是一个是笑着看,一个是冷着脸看罢了。 然,纵使卿安冷着一张脸,可这般的相视,倒是让乐皖有些害羞起来,只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随后低下脑袋去,暗暗一笑。 卿安瞧他耳根发红,便不由得伸手去揉了揉他的耳垂,随后笑道:“快睡吧。”话音刚落,那人也抬首向自己莞尔一笑,一刹那间,心下泛起点点暖意。 一百年了,俱是自己独自一人居于竹林间,而今乐皖一直陪伴于自己的身边,也不会再觉孤独了。 思绪渐回,转眼再看乐皖,便见他早已躺下床榻睡着了。卿安唇角微翘,伸手轻轻抚了抚乐皖的青丝,末了,自个儿也躺下榻上,将锦被一抖,随后盖于二人身上。 静夜,月明,星稀。却不知夜几更深时,乐皖恍然醒来了,他翻了个身,便是与卿安脸对着脸了,乐皖瞧着他的睡容半晌,随后伸手轻轻捏了捏卿安的鼻,捏罢,他不由微笑,随后又去捏卿安的唇,如此玩了几番,卿安仍旧未醒。 那清冷的月光缕缕透进纱窗,落下床榻之上,微风徐徐拂来,似乎还带着丝丝的竹香。夜里如诗,月华沾衣,于乐皖眼里,这一切俱是如在墨画之中,渐渐的,他的思绪也飘至初遇卿安的那日时。 那人白衣翩翩,青丝如墨,宛如天人临世,他不过一瞥其人,已将卿安记于心下,记了百年有余。幸而彼此有缘,再次得见之时,自己便留在了他的身边,直至自己幻作成人。 不论是几百年后,卿安回了天庭也好,复了仙位也好,他都想好要一直留在他的身边,所以,他才想拜他为师,这样方才有理由留在他的身边。 “师父。”乐皖轻声唤道,然后微微笑了起来,那皓白的尖牙抵着下唇,那双墨黑的眸也微微弯下,随后他执起他的手,十指相扣起来,然后往卿安怀里近了些许,便沉沉睡着了。 …… 流年似水,光阴荏苒似乎眨眼之间,便过了五十余年。 这段时光里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3 ,乐皖自然是一直待在卿安的身边,二人虽是师徒,可卿安却并没教过他什么,唯一教会他的,就是如何泡茶如何品茶。许多年里,卿安口中所说的那位友人,也只来拜访过四五次罢了,乐皖不知他名字,他只是听卿安唤他作“符公子”。 那个符公子,每每来时,俱会带上几箱茶叶,那几箱茶叶听卿安说是叫金镶玉,听闻泡好之后,茶香清鲜纯正得很。 今天一早,那符公子难得带着茶叶前来拜访。二人坐于屋外,一同品茗闲聊,清晨竹林间,阳光微暖,清风微凉,但见晨露沾叶尖,朝霞漫竹林,案上摆着的那两盏淡茶,正散着幽幽茶香,伴着丝丝竹香盈鼻,那些许清风拂来,似乎也将远处的流水声拂来了一般。 “好久不见。”卿安垂眸笑道。 “嗯,是好久未见。” 接着,一片沉默。 然,正当符公子开口问道:“安安,不知这茶你可喜欢?”却于此时,乐皖竟是来了。 “师父!”乐皖乐呵呵地跑来,身上竟还穿着卿安的衣裳,青丝正乱却未梳,衣裳也着得不整,连锁骨、胸膛也看到了。 这一瞧,便知他是初醒来的,精神好的很。 接着,乐皖站定于案前,随后向着符公子微笑作揖道:“符公子。”末了,也不等符公子回答,只转身跑回屋中,搬来了一张小竹椅,坐在了卿安对面。 乐皖托腮傻乎乎地笑着,只盯着卿安不转眼地看着,对他们二人所说内容的,也不甚在意。 等符公子与卿安告辞之后,乐皖便扯着卿安的衣袖,左右地摇啊摇,脸上的笑意也愈发深了。 “师父,我饿了。”他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篇互宠文~攻前期会很爱撒娇 但是后期会攻起来哒! 阿辞打滚求收藏求评论qaq路过的亲们可以打个分吗 第3章 第三章 “师父,我饿了。”他道。 卿安闻言,而后揉了揉他的脑袋,转身就往房里拿了一盘的果子来,等他才将果子置于书案上,乐皖便伸手去拿了,而后一口吞下,似乎连嚼也不必嚼了。卿安就在他对面这么看着,瞧着他一个接一个地往嘴里塞,随后不由得皱了皱眉,却又生怕他看见,只微微一皱后,旋即舒展开来。 转眼间,那白瓷盘子上的果子早已吃没,再抬首一看,某只小狼此时正吮着指尖上的果汁,末了,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又举起衣袖一抹嘴巴,接着就往卿安那儿跑去了。 “你怎的穿了我的衣服?”卿安将他上下看了个遍,问道。 “师父的好看。”乐皖笑着说,那尖尖的皓齿也抵着下唇了。 卿安一时无语,无奈叹了一声后,便伸手为他整了整衣裳,而后带人进了屋去,执起木梳,为他梳起发来。乐皖坐于镜前,目不转睛地盯着镜中,那正为自己梳发的卿安,他的一举一动,或是一刹那间的微微蹙眉,也被乐皖记在了心里。 一梳一绾,卿安便替乐皖梳好了发,乐皖自椅上下来,接着便抱住了卿安,随后足尖踮起,下颔枕在了卿安的肩上。 “喜欢师父。”说着,乐皖亲了亲卿安的脸颊。 在他心里,师父是这天下最温柔,最好看的人,也是这天下待他最好之人,许是因为如此,他才越来越喜欢他,年年岁岁的相处里,他记得与他之事,除了有平淡如水的生活,还有听他说天上神仙的故事,还有品他亲手泡出的茶,一切之事,宛如暖春时节的一缕春风般,徐徐送进他的心里,只暖的彻底。 “嗯。”卿安应了一声,而后稍稍弯了弯腿,让乐皖不必踮起足尖,来枕在自己肩上。 只是枕了一会儿,乐皖便觉无聊得很,卿安又不与他说话,自己也不知该做些什么了。所以,他看了看眼前卿安,恰好此时正有一缕青丝落下,乐皖便贪好玩伸手去揪,只是他力气向来大得很,这一揪,到底也没制住力道,只狠狠一揪,卿安的脸色也变了。 然,卿安依旧沉默不语。 乐皖见他不动不言,就松手起身去看他表情。瞧见卿安一脸愠意时,乐皖旋即慌了,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将那缕青丝挼起,而后以指梳顺了,随后低首轻轻吻了吻。 “师父,我错了。”乐皖看着卿安的眸,揪着卿安的衣袖小声认错。 “没事儿。”卿安冷着一张脸,伸手揉了揉乐皖的脑袋。 呃……所以,师父这是生气了,还是消气了?怎的消气了,还是冷着一张脸? 奇怪。 某只小狼撇了撇嘴,心下泛起微微的失落,连带着那揪着卿安衣袖的手,也渐渐松了开来。 …… 宿雨初晴的某日,卿安难得带乐皖于竹林间四处闲走,直至竹林更深之处,便见有莲花池,于是二人坐于池边赏景闲聊。 微风徐徐送来丝丝荷香,雨珠自竹叶尖尖滴落而下,那滴落而下的清脆声响,宛若珍珠落玉盘般甚是悦耳。荷香清清淡淡,似有若无,抬眸看去,满池荷花开正盛,淡粉的莲,碧绿的叶,仿佛只要清风轻拂而过,都能摇落一身的荷香。 乐皖枕在卿安的大腿上,眯着眸子看着莲池恍然问道:“师父,你说是人间的景美,还是仙界的景美呀?” 卿安闻言,而后低首看他,唇角微翘,扬起一抹笑意,几缕青丝恰好垂落于胸前,他这一低首,青丝也恰好拂过乐皖的脸,立时觉有微微痒意,只惹得乐皖笑了笑。 “仙界。”他道。 “哦……”乐皖点了点头,“那师父,以后可以带我上仙界看看么?嘿嘿。” “此事还待以后再提。”末了,抬首看回眼前之景。 时间当真过得很快。 当初被罚下凡间思过五百年,而今也过了一半了,当年这只只会窝在自己怀里的小狼,如今也已幻作成人了,虽还是个何事也不知的天真少年…… “师父,你真好看。”乐皖忽的道,此时他已从卿安腿上起来,墨黑的眸中含笑,微微弯下盯着卿安看。 “……” “也不知师娘要是如何的美人,才可配的上师父呢?” “你觉得呢?”卿安淡漠地看了他一眼。 “哈哈,按我说,师父该是选我这样的。’”乐皖拍拍胸膛,扬起下颔笑道。 “嗯?”卿安轻挑眉梢。 “因为,我会一直陪着师父。” “嗯。”卿安笑了笑,心下渐渐泛起暖意来。 有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4 此话,已然足矣。 他想,自己孤独了百年,幸好百年之后,还有此人相陪。 转眼间,又到了一年寒冬,离回天庭复仙位之日,约摸也快到了。 今日下了小雪,那漫天白雪,纷纷飘落,覆了遍地竹叶,覆了满山竹林,一眼望去,只见白茫茫的清冷一片,伴着那阵阵透骨寒风,当真冷得不知如何形容。 而床榻上的二人,此时还在棉被之中,尚未出来。其实卿安早已醒了,他本想起来的,哪知他甫一起身,乐皖便伸手揽住了他的腰,而后使力将他带回自己的怀里。 “师父……我冷……”乐皖双手抱着卿安,脸贴着他的胸膛蹭了一番。 果真是狼…… 卿安无奈,也只好乖乖躺下陪他睡了。 “师父……”乐皖迷迷糊糊之中,又唤了一声,“不许走……留在我身边……唔……” “嗯,没有走。”卿安摸了摸他的后背,“睡吧。” 接着,乐皖渐渐睡沉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乐皖才渐渐醒来,只是他醒来时,卿安却已睡着了。 他的目光于他的眉处停留了一会儿,而后再渐渐往下,直至那张凉薄略带苍白的唇。他看了许久,犹豫了一番之后,才小心翼翼地伸指去,轻轻碰了碰他的唇。 “笃笃笃。”此时,忽的传来敲门声。 乐皖闻声,便赶忙掀被下榻,只是他穿着单薄,外间又甚是寒冷,他这一下榻,只冷得他身子直颤,直至他披了御寒的外袍,方才好了些许。行至门前,而后开门,方才发觉,原是那符公子来了。 “乐公子。”符公子笑着作揖道。 “符公子。”乐皖忙回了礼,而后将人请进屋中。 符公子除了沾了雪花的衣裳,而后坐下乐皖搬来的竹椅,左右看了看屋中一切,接着,他问道:“你师父呢?” “在歇息呢。” “哦,那便不扰他了。”说着,符公子指了指门外的那几箱东西,“对了,这些东西记得给他,那我便不久留了,告辞。”末了,行礼告辞。 乐皖等他走远了,方才将东西搬了回来,他看着这几个木头箱子看了一会儿,正想将它拆之来看时,卿安却是出来了。 也在一刹那间,乐皖的手如碰烫芋般缩了回来,扬起略带尴尬的笑容,往后退了一步。 “师父,我、我就看看……” “没事,看吧。”卿安淡淡地道。 话音刚落,不过一会儿功夫,那几个木头箱子,便被乐皖拆得不成样子了,里头的衣物也被乐皖翻的一团乱。 第4章 第四章 本是散落一地的衣物,现下被乐皖拾起叠得整齐,放回木箱之中,当他拾起一件衣物轻轻抖了抖时,忽有一张白纸自里头徐徐飘落下来。乐皖愣了愣,旋即转脸看向正坐于一旁的卿安,趁卿安还没看向自己,便伸手将白纸给拿起来了。 他转了转身,而后以背而对卿安,随即将白纸拆之而视,但见其上不过一句:安安,保重身子。 乐皖盯着此话发了愣,就连卿安已然行至他的身后,也不自知。直至卿安拍拍他的肩,他方才被吓得一跳回过神来。 “怎么了?”卿安问道。 “呃……”乐皖缓缓转过身,而后将双手背过身后去,“没、没什么。” “哦。”语罢,卿安欲要举步离去。 “等等!”卿安忽的叫住了他,“师父,呃……符公子,给你的。”说着,便将手里的纸塞进了卿安的手里。 卿安闻言,而后轻挑眉梢,本是冷若冰霜的脸上,却因听到符公子给他的之后,终是不由得微微一笑,乐皖心知他是因为那人才笑的,想到此,不知为何,乐皖竟是觉心下有些难受,于是他唇角往下一弯,连眸子也垂了下来。 何时……他才能变得厉害,变得高一点呢? 高一点…… 他不由抬眸看了看眼前之人,而后抬手比了比身量,这才发觉自己现下,不过比卿安矮了半个头罢了。 无妨,时日甚长,他终有一日,会比师父高,会比师父厉害的,他时而想,若果那一日真正来了,他定要守他一世笑容如初。 只是…… “唉。”乐皖忽的轻轻一叹。 “嗯?”卿安收起白纸,看向满脸愁容的乐皖。 “师父,你是不是喜欢符公子?”末了,乐皖唇角往下一弯,满眸子尽是委屈,习惯地伸手揪着卿安的衣袖摇啊摇地问道。 卿安怔了怔,而后垂眸淡然道:“不是。” “那、那师父喜欢徒儿吗?”问此话之时,他表情立变,唇角微翘,扬起一抹浅笑,眉眼微弯,眸中含笑。 卿安抬眸间便见他的笑,只于一刹那间,但觉那抹笑意,犹如阳光一般暖入了心间。 半晌,卿安笑应:“喜欢。”末了,便伸手揉了揉乐皖的耳垂。 话音落,乐皖的心便砰砰直跳起来,揪着卿安衣袖的手也紧了些许,接着,他踮起足尖,犹如蜻蜓点水一般,轻轻吻了吻卿安的脸颊。 “我也喜欢师父。” 末了,乐皖双手环住了卿安的腰,脸贴着卿安的胸膛上下蹭了一番,卿安也早已惯了他这般动作,只无奈笑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窗外小雪,不知何时下起,飘飘扬扬,纷飞于天,地下更积一层雪,竹叶更挨一片雪,天地之间,不过皓白一片。 …… 时光渐走,也不知过了许多年。 这一年,正逢盛夏之季。乐皖而今也比之前高了不少,至少,已然是比卿安高了,乐皖与先前相比,也自然是变了不少。 每逢盛夏,二人总喜行至更深之处,行至荷花池旁,而后坐于池边,赏花赏景一番闲聊。今日亦是如此,午后骄阳似火,更觉炎热,二人便又至荷花池旁闲聊赏景,清风拂过添了一丝凉意,荷花也随清风摇曳,而后摇落了一身荷香。 乐皖仍如当初一般,甚是喜欢枕在卿安的大腿上,眯着眸赏着景,与卿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师父,你也快回天庭了吧?”乐皖恍然问道。 “嗯。”卿安颔首。 “那……可否带上我呢?” 卿安闻言,而后低首不语。他确实还没想过要将乐皖带上天庭,只是虽未曾想过,可他心下到底是愿意的,不过甫一想到以后的日子里,都有着乐皖身影时,他便已开始期待。 昔日里尚在天庭之时,他本就甚少好友,平日里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5 ,他也不爱与人说话,除了文昌宫中的那两个侍童,还有符公子以外,便与别的神仙鲜少来往。平日里的生活,倒是清闲得很,无聊了,便找符公子来一同下下棋,或是找他来陪他一同品茗,也是因此,他们二人之间愈来愈亲密。 渐渐的,于不知不觉之间,卿安竟是喜欢了他,只是……奈何那人心下除了那狐女,便再已容不下他了。哎……说起后来,他与她也终究是在一起了,只是之后便是玉帝发现此事,而后以犯天规为由,欲要将符公子先受刑,随后打下凡间思过,只是卿安哪里忍心看他受罚,当即跪在玉帝面前,说是愿为他受此刑罚。 后来之事,便是如此了。 哎,倒是扯远了。 卿安摇了摇脑袋,而后捏了捏乐皖的耳垂笑道:“可以啊。” 乐皖闻言,而后自他腿上起了来,旋即与他额与额相对,微微一笑道:“师父,你真好!”语罢,伸手环住了卿安的腰。 卿安被他的这般举动,惹得有些脸红,相距如此之近,甚至鼻息相闻,倒让卿安有些不惯,当即伸手拍拍乐皖的手臂,而后往后一退,便离他远了一些。 一时之间,二人沉默。 卿安拾起地下的一块石子,而后往荷池里一扔,但闻扑通一声,却因莲叶甚密,未见池水泛起圈圈涟漪。 “乐皖,这五百年啊,幸好有你……”卿安看着朵朵随风摇曳的莲花道,而此话也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乐皖。 反正那时候,乐皖也听得不大清楚,可也没有追问,只双手托腮,望着蓝天白云,心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五百年就这么过去了,也到了卿安该复仙位之日了。彼日,是符公子亲自接他的,卿安那时穿着一身的月牙白,衬着人甚为清冷干净,而他怀中正窝着一只灰色的狼。 “安安,你是想将他带回去么?”他看了眼卿安怀中的狼问道。 “嗯。”卿安颔首,“我答应他的,而且他是我的徒儿。” “呃……安安,我有一事想与你说……” “何事?”卿安轻挑眉梢问道。 “你被玉帝……削了仙位,贬为了散仙。”符公子垂了眸,“安安……对不起,是我害你的。”语罢,他抬首,上前几步,而后将卿安抱入怀中,却也忘了卿安怀中此时还有一只狼,他这一抱,只让乐皖不舒服起来。 啧,竟是想抱他的师父? 乐皖转了转眼珠子,而后用爪子,狠狠爪了一下那人的小腹,那人觉痛自是皱眉往后退了一步,乐皖自他怀中往地下一跃,旋即一团紫气生,待紫气淡去后,乐皖已然幻为人形。 作者有话要说: 好不舒服…qaq 第5章 第五章 下一刻,他步子一移,便至卿安身前,他双手负于背后,一双微微上挑的眸含笑看着符公子。 “符公子,与我师父说话可以,但别离我师父如此之近啊。”乐皖笑意盈盈,只是口气听去甚是不妥,似带了些许不满,还有几分厌恶。 卿安无语,而后伸手一揪乐皖的一缕青丝,但见那人旋即抬手捂着脑袋,连叫了好几声“痛”,卿安也不理睬他,还跨出一步来,随后行于他旁。 然后微微弯腰,向符公子作揖歉意一笑道:“乐皖年纪尚小,自不懂得三思而后言,还望符兄见谅。”末了,直起上身来,随之拉过乐皖的手,蹙眉怒道:“孽徒!还不快向公子道歉?” 乐皖低首撇了撇嘴,而后抬手摸了摸脑袋。而在觉出卿安要放开自己的手时,乐皖更是不满起来,随之反握着他的手,比适才握得更紧了些许。 “诶,无妨。”符公子闻言,而后摇首,“道歉的该是我,是我害你被贬为散仙……” 卿安不语,只是微微垂了眸,唇角也往下一弯罢。 乐皖一转脸,便瞧见卿安摆出这般模样来,他对他一向甚是了解,也自然知道他是难过了方才这般,可他现下不知该如何让他笑,只能于下握了握他的手,似乎是想告诉卿安,他虽没了仙位,可他还有他所陪伴。 等符公子告辞之后,乐皖方才将人抱入怀中,而后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于他的耳边温柔言语。此时卿安下颔搁于乐皖的肩上,后背正被乐皖轻拍着,一时之间,他竟觉有些心安。 半晌,乐皖问道:“师父,那你还能回去么?” 卿安摇首,轻叹道:“不能了,散仙已不位列仙班,可却能不受天规所束,逍遥于人间……其实,倒也为好。”说着,抬手拍了拍乐皖的背,“好了,放开我罢。” “哦。”乐皖应道,随后松开了手,而后他回首看了看身后的那间竹屋,接着问道,“师父,那以后,我们去哪儿?还在此地么?” “你先前不是说过想去江南么?”卿安笑笑,随后伸手揉了揉他的耳垂,续道,“现下便带你去江南。” 乐皖一愣,而后咧开嘴笑了起来,然还没等他笑完,卿安已然拂袖转身,正要回去竹屋了,乐皖赶忙随于他的身后,如昔日一般,揪着他的衣袖一同走,只是他的笑容仍旧未敛,笑容盈盈,笑意温柔。 …… 自此之后,二人俱是居于江南小镇之中,卿安现下倒也成了教书先生,平日里倒也很少闲时能陪乐皖说说话,唯有等到佳节时,他才可完全闲下来。只是乐皖实在想见卿安了,便悄然至学堂之外,而后爬上一株树上,坐于树枝上,只一转脸,便可瞧见那人的身影,他双腿晃呀晃,眼睛眨呀眨,也不知盯着那人看了多久。 等到日落西山,卿安收拾了书卷,自学堂内出来时,他才从树上跳下来,而后替他拿过几本书卷,接着,牵起他的手,便一同回家了。 走过青石小巷,度过画板石桥,时而拂过清风,犹如此时乐皖唇角的那抹笑般温暖之甚。 而今的日子,仍如昔时一般平淡如水,并无卿安那时所说的“逍遥人间”,反倒是平平淡淡得很,可这也是乐皖所望的,平淡无奇的时光,如流水一般静静流逝。 直至家中,二人方才坐于院中品茗下棋,而后笑谈一番。 月明星稀的夏夜,有蝉声轻鸣,月下的二人此时正对弈笑谈。那狼的棋走错之时,他便伸手捻走了,而后抬首向着卿安微微一笑,笑意如旧,尖牙抵唇,温暖之甚。 卿安无奈,摇摇头道:“下次再不许你悔棋了。” “师父棋艺精湛,不过让徒儿一步棋罢了,又有何不可?”说着,乐皖放下一粒白子,“师父,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6 到你了。” “你这人啊……”卿安无奈叹道。 “我不是人,是狼。”乐皖笑道。 对啊……是狼,可为何一点儿狼的模样都没有?难不成是与自己相处得久了,便连狼的性子也没了么? “不像。”卿安也莞尔道,随后放落一粒黑子,而后抬首看向乐皖。 乐皖闻言,而后挑眉不语,心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东西,只见他唇边的笑,是愈渐温柔。 卿安下棋之后,等了半晌也不见那人放落棋子,接着他抬眸,淡然道:“到你了。” “嗯。”乐皖颔首,而后随意落下白子,“师父,你以后当真不能再回天庭了吗?” “……或许吧。” “嗯,无妨,而今如此倒也不错,只是……师父,我已经好久没吃过肉了……”说着,乐皖双手托腮,一双微微上挑的眸直直地盯着卿安,眸中带了几分委屈可怜之意。 呃,昔日在山上时,怎的不见你说此话? 虽是如此想,可卿安却端起手边的茶盏,浅浅一品后,便无奈笑道:“明日我便去买回来罢。” “嗯……只是师父,我……”我还想吃你。这后半句话,硬生生地被乐皖咽回肚中。 之后卿安再如何追问,乐皖也不再回答了,他才不想讨打。他虽没被师父打过,可他在树上看过学堂里的学子们,是如何被师父打的。 那一把戒尺,又厚又长的,重重地打在犯错了的学子的手上时,那一声声如绕耳边,仿佛在与他说,如若以后自己犯错了,也会被师父如此打。等他回过神之后,那学子早已哭得眼泪鼻涕混作一团了,然于他身边的那些学子们,却是在窃窃私语,暗下偷笑。 然卿安见他哭了,也不继续打了,只将戒尺置于一旁,而后将孩子抱入怀中安慰。 啧,这人就是心软得很啊。 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那些孩童们,或是那个符公子。 翌日,乐皖起来后,便听闻院中有鸡叫声,他一愣,而后匆匆换衣行了过去。 但见卿安此时正蹲于地上,而后往地上洒了一把米,便将那两只鸡引来把米吃了。 “师父,你在做什么?”乐皖也蹲下地来。 “喂鸡。” “喂什么鸡呀,迟早要吃的!” 卿安闻言,而后看他一眼:“喂肥了好吃些。”说着,转眼看回那两只鸡,“我不吃肉的,这鸡给你补身子,好快些长高。” “哦。”乐皖歪着脑袋想了想,也觉前半句确实有理,可他自然不觉后半句有理了,自己而今,已是比师父高了。 喂完了米,卿安也回学堂去了,家中便只余下了两只鸡,还有一只狼。 他坐在院中,看着那两只鸡在自己眼前跑来跑去,也有些嘴馋了起来,旋即挽起衣袖,而后往一只鸡的身上扑去,哪知扑了个空,脸朝地背朝天地摔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散仙就是木有了仙位 但是有长生不老的颜(在我这里是介样的=-=)写到吃的 我也有点饿了…… 第6章 第六章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学堂上的学子们皆在摇头晃脑地念着诗句。 只是念着念着,忽的有人喊道:“先生先生!看窗外!”话音刚落,读书声渐小,接着,学堂里的学子们也纷纷转脸看向窗外。 然,窗外什么奇怪的东西也没有。 卿安瞥了眼学堂之外的那株大树后,便转回眼来,而后执起书卷,继续带着他们念完此诗。 此时,学堂外的那株大树上,繁茂的绿叶间正藏着一灰衣少年,那少年坐在树枝上,摇晃着双腿,只微笑着看着那人的一举一动。 直至黄昏时,他才自树上跳下来,而后趁卿安没出来时,赶忙往街市那儿的方向溜走了。 然而,哪知他前脚才进家门,卿安后脚便跟了上来了,二人一时无言。这会儿,院中养着的两只鸡,此时正扑着翅膀往乐皖身上扑去,乐皖一想到今早,自己竟被只鸡弄得摔地上时,心里便来气。 他伸了脚,往鸡的身上踢了一脚,而后道:“去去去,别来烦我。”末了,自己便走去石凳那儿坐下了。 卿安也跟着他坐下了,而后问他:“乐皖,我不是让你喂鸡的吗?” “我是喂了啊。”乐皖踢着地下的石子答道。 “那你为何要来学堂呢?”卿安无奈。 乐皖闻言,而后停住了踢石子的动作,只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回道:“我想你了。” 只是声音虽小,却是一字不差地落入了卿安的耳中,刹那间他便红了耳根,就连白皙的脸颊上,也染了一丝绯红。 一时之间,气氛甚是尴尬。 此时暮色淡淡,夕阳斜下,晚霞绯红映天边,一抬首,便得见清风吹散了白云,万道霞光尽落人间,一刹那间,一切仿佛俱是变得温暖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卿安方才尴尬地轻咳两声,而后拍拍他的肩叹道:“你啊……” “师父,我陪你下棋吧。”乐皖忽的道,而后起身跑进房里,去将棋子取来,卿安一时愣住了。哪知他这一走,院中的那两只鸡也跟着他跑进房里去,等他出来之后,则是黑着一张脸,将鸡赶出了房外。 只是,当他抬起脸来,看向卿安时,却是满脸笑容。 “怎的忽然想陪为师下棋了?”卿安浅浅一笑,随后将棋盘摆好。 “呃……”乐皖看着棋盘,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其实他不过是想起了卿安的话,他还记得他说昔日在天庭之时,符公子常在他的身边陪他下棋。不知怎的,每每想到此话时,乐皖总觉心里不甚舒服。 啧,符公子算什么!他乐皖其实也可以陪他天天下棋,不一定非要那符公子。 “师父喜欢下棋,徒儿又有何由不陪师父呢?”那狼向着卿安微微一笑,而后将手中的一粒白子放落盘上。 卿安闻言,而后笑笑并无回答,只是在落下棋子时,特意走错了一步。 罢了,便让着他吧,可不能让他学会悔棋这习惯。卿安无奈摇了摇脑袋,如此心想。 只是不过下了一会儿的棋,乐皖便不想再下了,只因他回回都输给了卿安,这实在是让他……唉……纵使卿安有意让棋,可他最后还是输了。 卿安瞥了一眼他的神色,只一眼便知他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7 心情不好,不知怎的,卿安竟觉他那模样有趣得很,不由得又瞥他一眼,而后扬起一抹笑来。恰好他也转眼看向了卿安,瞧见卿安脸上的笑时,他也不禁地随着他笑了起来。 只是啊,那狼的笑容,当真傻气得很。 夕阳不知何时落,天边已挂明月,月儿弯弯宛若一道柳叶眉。清风明月,宁静依旧,朦胧月色洒落人间,仿佛蒙了一层银纱一般。 彼时无人说话,卿安正抬首赏月,乐皖正起身行至他旁,而后陪他抬首共赏明月。赏着赏着,乐皖便将目光落在卿安的侧脸上了,目光自他的眉而后渐渐往下,直至停在那张唇角微翘着的薄唇。 然,人还未赏多久,院中的那两只鸡便又跑来去惹乐皖了,可到底还是师父要紧,乐皖不过轻轻踢了踢它们,而后继续盯回卿安。 不料,卿安恍然转脸,只吓得乐皖赶忙别脸看向别处。 “乐皖,去给为师斟茶。”说着,卿安摸了摸乐皖的脑袋,而后莞尔。 “哦。”乐皖颔首,而后举步欲行,只是他方走了几步,忽又回首,“师父,我今夜还能与你同榻吗?” “嗯。”卿安微笑着点了点头。 乐皖见他点头,旋即便笑了起来,但见他转回脸去,便听他哼着曲儿,而后看似甚是开心地去取茶叶与茶具了。 诶,若果他知道那狼的心思,定然是不会答应的。 …… 翌日清晨,卿安坐于镜前正要梳发时,却见自己颈间有一红痕,随后他疑惑抬手摸了摸,倒是不觉疼痛。他不由微微皱眉,只想不通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呆坐一会儿之后,就已着衣出门,他方出门没多久,乐皖便醒来了,只是他仍旧懒洋洋地躺在床榻之上,还不愿起身。那灿金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子,随之洒落在了那狼的身上,那狼翻了个身,而后打了个哈欠,便揉了揉眼,随后伸手摸摸身旁的位子。 哈,还有余温,想来师父是刚走没多久。 “要不要找他呢?”乐皖自语着。 他垂眸静想了半晌,终究是轻轻一叹后道:“唉,算了,莫要惹那人厌烦了……” 然,一叹之后,他却又想起昨夜自己亲了卿安的脸,还有……他的颈间。甫一想起这些,乐皖便不由地微笑起来,只将那人的被子卷成一团,而后抱入怀中,在榻上左右地翻来滚去。 今日乐皖心情甚好,喂鸡时脸上还带着笑,但见他洒了两遍米在地上后,便将碗放在石桌上,随后出门至街上四处闲逛了。 只是他身上没有银子,看到有欢喜的,却又没钱买下,他无奈一叹,又继续往前走着,直至一家卖簪子的铺前止了步。而后,他左右看看已然摆出的簪子,然后便看上了其中一根青白玉簪。 他执起玉簪后,老板便一直与他道:“公子可是喜欢这簪子?这簪子确实漂亮得很啊,公子果真好眼光……”只是老板一直说,乐皖却是一句也没有搭理他。 他确实是喜欢这根簪子,也是想买来送给师父,讨他欢心的,可……无奈他没有银子,最后只好将簪子放下后,转身便走。只是他才走几步,便又停在原地,而后回首看了一眼那家铺子,他眼珠子转了转,唇角微翘,扬起一丝狡黠笑意。 随之衣袖轻拂,带起风声。下一刻,他手中便多了一根青白玉簪,他得意地笑笑后,趁老板尚未发觉之时,便赶忙往学堂的方向跑去了。 他终究还是忍不住想见他。 第7章 第七章 才至学堂,此时又有学子见到他了,只是此次他倒也没有乱叫,只朝着乐皖吐了吐舌,而后转回脸去,继续捧着书,跟着念起诗句来了。 这狼过来的次数太多了,也难免他们会习惯了。 等到黄昏时,瞧见那些孩童自学堂里头出了来后,他方才自树上跳了下来,而后举步欲行时,却于此时,忽有人扯住了他的衣袖。乐皖低首一看,原是一圆脸男孩儿,乐皖愣了愣,随后微微弯下了身子,向着他微微一笑。 “怎么了?”乐皖问道。 “公子,我怎的常见你在那儿坐着呀?”说着,他抬手指了指乐皖身后的那株大树。 乐皖闻言,而后拍拍他的肩道:“坐那儿可以见到你们夫子。”说这话时的声音,他特地压低了,似乎是害怕被里头的人听到了。 小孩满脸茫然地点点头,他还是不明白,坐在树枝上跟见到先生,又有何干系?先生和他,莫非是朋友吗……想到此,小孩不禁抬眸看了眼乐皖,见他脸上带笑,笑容温温柔柔的,甚是讨人喜欢。 哎,先生若与他是朋友,那倒也不奇怪。只是坐在树枝上偷看先生……这也实在是太奇怪了。 乐皖弯腰弯得也累了,伸手揉了揉小孩儿的脑袋后,便直起身来,随之抬首,却不想那人也正好步出学堂外来,乐皖心下一惊,而后赶忙朝着卿安呲牙一笑。 “师父。”乐皖唤道,随后上前几步,便扯住了他的衣袖。 “你怎的又来了?”卿安无奈一叹,然后将衣袖自他手里扯了出来。 乐皖手里一空,心里也顿时一空。昔日他扯着卿安衣袖时,那人从不会说什么,也自然不会不让他揪着,只是现在……那人是不是也开始厌烦自己了?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只是笑容已无,他又悄然伸手,似乎想去牵卿安的手,哪知手还未碰到,卿安早已将手缩至背后。他抬眸,却见卿安眸中满是尴尬与拒意,一时之间,心头如被针刺一般,在微微发疼。 “回去吧。”卿安淡然道,随之拂袖转身。 “好。”乐皖点点头,只垂着眸跟在卿安的身后,然后他自袖中拿出了那根青白玉簪。 只是,他没有给卿安。 只握在手中,垂着眸跟着那人沉默地走着,一路上二人也没说上一句话。 黄昏之后的夏风微凉,徐徐拂来更添舒适。然,夏风虽凉,可却未给他添上一丝凉意,而他此时握着那根玉簪的手,已是出了细汗。这一路走来,他俱是想着要如何送给卿安,又该如何与他说这簪子从何而来,这想着想着,自己还未送,便已紧张的不成模样。 在踏进那青石小巷时,那人却忽的止步回首了,然乐皖正想得入神,倒也没在意卿安已然止步于原地。直至他撞上卿安的后背,一惊过后,他才回神,哪知手一抖,手中的那根青白玉簪便“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下。 卿安循声望去,但见方才落于地下的正是一根白玉簪子,他不由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8 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将簪子拾起时,那狼却已然拿了回来,随之握在手中,低了脑袋,垂了双眸,而后轻轻唤了一声“师父”,那一声温柔如旧。 “嗯?” “这簪子,是徒儿送你的。”说着,那狼抬起脸来,却不知自己早已满脸通红,神色害羞。 可纵使已然害羞了,他还是大着胆子,向着卿安进了几步,然后抬手为卿安挽上了簪子,末了,再退一步,目光于他身上打量了一番后,乐皖便微微一笑道:“师父当真好看。” 确实是好看的。 青白玉簪斜挽发髻,青丝几缕垂落颊边,微风轻拂,刹那间白衣翩翩,青丝飘飘,正如当年初见之时的白衣公子。 墨眉星眸,唇红皓齿,只一眼便记百年。 不知自己看着他出神了多久,后来直至卿安拍他的肩时,方才回过神来。 “你这簪子哪来的?”卿安问道,却并没将发簪取下。 乐皖闻言,而后心虚地道:“呃……我买的,嘿嘿。”语罢,低首一笑,掩了满脸紧张。 “……你哪来的银子?” “……”乐皖一时无语。 二人无言半晌,终是卿安将发簪取下,随后递给了乐皖,他道:“乐皖,回去还给别人。” “啊……”乐皖抬起脸,眸中满是不愿,“师父,你真不信我吗?”说着,他又习惯地去扯他的袖子,向着卿安眨了眨眼,但见眸中泪光闪闪。 卿安瞧他那可怜模样,到底也有几分心软了,这次他任着他扯着自己袖子,也不甩开了。 “我……我也不是……”卿安无奈摇首,然后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温柔地道,“你别哭……为师错了。” 乐皖闻言,而后暗暗一笑,笑意狡黠得很。接着,但见他扑进了卿安的怀中,双臂紧紧环住了他的腰,随后拿脸蹭着卿安的胸膛。蹭累了,他便抬起脸,目光顺着胸膛渐渐向上,直至停在那颈间的红痕。 那是他昨夜留下的。 还好师父并不知道,若是知道了……其实也还好的。若他知道了,会不会就此答应自己? 想到此,他便不由得叫了一声“师父”,接着便听他道:“我……我……”无奈他支支吾吾良久,也说不出那话,最后他还是将话收回心里。 他想,那话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我们回去吧。”乐皖道。 “好。”卿安点头,见他不哭了,倒也放心了。 乐皖微笑,然后又替卿安挽上了发簪,末了,又笑着打量了卿安一遍,而后牵了他的手,接着便亲了亲他的脸。 卿安顿时脸红耳赤,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走吧。”乐皖笑了起来,而后牵着他的手一同回家。 彼时,余晖渐收,晚霞渐敛,夏夜宁静。桥上,二人留步,遥遥望去,但见点点灯火,炊烟袅袅。 不知怎的,看着这袅袅炊烟,卿安心下忽觉人这一生,最想要的,莫过于是回到家中,则不会再见四面白壁,会有人陪你谈笑闲聊,陪你执子对弈,陪你品茗赏景……还会陪你,平淡的过完此生。 清风拂过,月影朦胧,远处渐渐传来虫鸣声。不知留步多久,二人方才离去。 乐皖牵着卿安的手,徐徐地走着,似乎是想若是走慢一点,许是能一直这么牵下去。 “师父,方才在学堂时,你为何不让我牵你的手?”乐皖忽的问道。 卿安闻言,而后轻咳一声道:“咳……他们都在。” 乐皖自然知道他们是谁,不过就是学堂里头的调皮学子嘛!有什么好在意的。 “那又如何?” “这不大好。”卿安摇首道。 “为何?”乐皖追问着。 “……”卿安懒得理他,干脆闭嘴不答。 二人一时沉默。 然,走着走着,卿安忽道:“以后你可以过来学堂。” “哦。”乐皖点点头,“那我可以坐在门边吗?我就想看你一眼。” “……不许。”卿安瞪他一眼。 “哦……”乐皖失落地垂眸。 以后还是只能上树偷看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收藏~(打滚) 第8章 第八章 那狼近日很是胆大。 依着卿安彼日曾答应下来之事,便日日跑去学堂外,悄然坐在门边,只探了个脑袋,而后小心翼翼地偷看着。那人依旧一袭白衣,负手执着书卷于学堂之中边走边教,乐皖一时看得入了神,却不知此时有只虫子,自树上掉落下来,随之落至他后颈处。 本是已然入神了,却忽觉后颈又痒又疼,不禁让他蹙眉,然后伸手往后颈一摸,却摸到一软软的东西,顿时疑惑。 将那东西抓至眼前一看,竟是一条青色虫子! 乐皖顿时怔住了。 这条虫子……是何时爬上自己的后颈的? “啧。”乐皖皱着眉便将虫子弄到别处去了,接着再坐回门边,双手托腮,脸上带笑地盯着卿安看。 但闻书声琅琅,蝉声轻鸣,此时骄阳似火,午后更觉闷热。虽有绿叶所掩,可到底也觉闷热,只静坐了片刻,乐皖便开始举袖拭汗了,可纵使如此,他也没有起身便走,依然坐在门边,小心翼翼地看着那人。 终是等到黄昏之时,乐皖才敢现于卿安眼前。 “你来了。”卿安浅笑道。 “嗯,我一直在这儿等你。”说着,乐皖又想伸手去牵他的手,奈何卿安有意避开,他如何握也握不住他的手,最后乐皖也就撇撇嘴,跟在卿安的身后,默默地走着。 只是等到了街市时,卿安却恍然伸手牵他了。乐皖愣了愣,心下不由得一阵窃喜,回过神来时,脸上早已挂着春风笑容。 “你何时过来的?”卿安忽问。 乐皖闻言,而后往他那儿凑近了些许,“很早就来了。”末了,还伸指轻挑起他的一缕青丝嗅了嗅。 “哦,那你不觉无趣么?”卿安已然有些脸红了。 “不会啊。”乐皖笑了笑,然后低首亲了亲那缕青丝,接着那人一动,那缕青丝便自指间滑走了。 乐皖眯了眯眸,他自然是看见卿安红得彻底的耳根与脸,这下,他心情更是好上几分。 “你别这样。”卿安别脸道。 乐皖知他性子,他人容易害羞,也不怪得他会这么说。 只是这样的师父,当真可爱。 “好。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9 ”乐皖依着他意笑道,然后挣开卿安的手,反握回他的手,“走吧。”语罢,还捏了捏卿安的手骨。 卿安无奈,只任着他如此。 这狼从小到大实在相差甚大了,卿安觉得这狼还是昔日可爱一些,矮矮的人儿跟在自己身后,扯着自己的衣袖,轻轻哼着曲儿,只一回首,便可见少年天真的笑。 教他泡茶他也愿学,教他识字他也愿学,教他仙术他也自然会学,反正放在从前,这狼如何也会听自己的话。可,如今啊,这狼虽还听自己的话,可怎么看都怎么觉得他是勉强答应的…… 到底是长大了啊,自然再不会如从前一般了。 想不到时光竟过得如此之快,不知符公子他……而今又过得如何? 不知为何,竟又想起他了。 卿安暗自一叹,只抬眸看着天边夕阳渐渐落下。 …… 夜晚依旧宁静,乐皖沐浴之后,便匆匆跑进卿安的房里了。房外的两只鸡,见乐皖脚步匆忙,便也好奇地跟上了,哪知乐皖前脚踏入房中,后脚便将门一勾,关好,于是那两只鸡,便被阻在门外。 此时卿安正坐于书案前提笔写字,听到声响后,便回首看看,见是乐皖来了,就将正写到一半的纸叠好,塞入一本书卷中。 他那般举动,倒是没让乐皖看见。但见乐皖此时行至榻边,坐下,然后随意执起枕边的一卷书来,随意翻开一页,看了一眼罢,便又合上抬眸,看向卿安,接着唇角微翘,眉眼弯弯,便现一抹温柔笑意。 “师父。”他唤道。 “你怎的又来我房里?”卿安皱了皱眉,语气甚是无奈。 “……”乐皖没有回答,只对着卿安一直微笑。 这狼啊…… 卿安心下无奈叹气。 乐皖是知道他性子的,那人不会拒绝,也自然不会狠下心来,将乐皖赶出门外。唉,那人就是心软得很啊,又不懂拒绝,可那人明明看起来如此聪慧,怎的就一直在吃亏呢…… 忽的,卿安开口道:“下次再来,先抄书十遍。”话音刚落,他便拿过书案上的一本书,而后塞给了乐皖。 乐皖愣了愣,低首看了眼那书,才发觉原是《礼记》。 只是一愣后,他又微微笑了起来。抄书便抄书罢,他乐皖怕什么啊?随意施些小妖术,便将这书抄完了,莫说十遍,一百遍也能抄来。 “好啊。”乐皖笑着回答道。 “……”卿安无语。 当真是不知该要回他什么好了。 于是二人一时沉默。 乐皖垂眸静坐一会儿后,忽觉后颈有些痒,便就抬手摸了摸后颈,怎料这一摸,又觉微微的疼,随后他便想起了今日坐在门边时,被虫子咬了之事。 为何被咬的时候,还不觉疼痛,现下反倒觉又痒又痛了?若果知道被咬后,竟会如此难受,他就该将那虫子捏死! “怎么了?”卿安见他出神,而后问道。 乐皖闻言回神,随之伸手将卿安拉至身旁,接着双手伸出环住他的腰,脑袋枕在卿安的肩上蹭了一番,“师父……”他轻轻唤道,语气委屈得很。 卿安伸手拍拍他的肩,“你是在想抄书之事吗?这次不必你抄,只是若有……”话还未说完,乐皖便咬了他下巴一口,卿安觉疼皱眉,“你做什么?!” “我受伤了。”乐皖佯装了一脸可怜模样。 诶,这哪儿是狼啊,分明就是狐!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想弃文了qaq 第9章 第九章 受伤了?!这狼方才还咧着嘴笑得正欢呢!若是受伤了,又怎会笑得如此之欢?他说自己受伤了,卿安确实不愿相信。 不想这狼不仅无礼,还喜欢说谎。唉……只怪卿安他教徒无方,竟是教出这般不听话的徒弟来。 卿安看他几眼,心里是愈想愈怒,最后便忽的起身行去书案那儿,也不知在找些什么,乐皖摸着后颈,边微微笑着看着卿安身影,只于心下幻想着,卿安这是为了找药给自己上药呢。 想到此,乐皖心下更觉甜意甚,当下微微笑唤一声“师父”,而后盘腿坐着床榻之上,双臂撑在自己大腿上,坐姿甚是乖巧。但见他笑时,尖尖的牙抵着下唇,笑意甚是温柔。 然,下一刻,他再也笑不出了。 但见卿安转身之时,手上竟是多了一把戒尺,那把戒尺便是乐皖尝在学堂外见过的。又长又厚,一打下去,定然会红了一片,然后一下接一下,这就不止红了,已然是又痛又麻了。 “乐皖,伸手。”卿安冷着脸道,就连声音也冷了几分。 “师父……徒儿做错何事了?”乐皖闻言,而后赶忙将手藏于身后,抬起眸来,迫出几滴泪水,向着卿安委屈道时,还要眨眨眼,接着那滴泪水便落下脸颊。 若果放在平日里,乐皖这般装模作样,定会让卿安心软的,只是现下卿安铁了心要教训乐皖一番,要让乐皖懂得何为“礼”。 “你让为师打几下,为师便告诉你,你到底错在了何处。”卿安淡然地道,一双墨眸冷淡如旧。 可乐皖却偏偏甚是喜欢他那冷淡模样,只一瞧见他那冷若冰霜的脸,心下便不由暗暗一笑。他想,这人迟早是自己的,也不知这般清冷之人,若是到了榻上…… 容不得那狼多想,卿安已是出言打扰:“伸手。”语气淡漠依旧。 乐皖闻言,而后颔首道:“哦,那师父你让徒儿亲几下,徒儿便让你打。师父欢喜打多少下,徒儿也无所谓的。”末了,还伸指指了指唇。 这话分明下流得很,可偏偏他说此话时,还要摆着一副正经模样,这狼啊……当真是惹人厌恶得很。 话音刚落,但闻“啪”的一声,原是戒尺打落在乐皖的手臂上,只闻声响便知卿安到底使了几分力。不必挽袖细看,乐皖也心知手臂定是红了,不止如此,还果真如自己方才想的一般,开始又痛又麻起来了。 也不怪得那些孩子会哭,卿安下手实在重的很。 “师也者,教之以事而喻诸德也。如今你如此,也怪我当初太过纵容你了。”卿安摇首叹道,他实在是后悔自己对他总是心软,那狼只一摆出可怜模样,自己便也狠不下心了。 “无妨,徒儿不怪你。”乐皖道。 “……”卿安无语,竟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对他的话。 “师父,徒儿没有骗你,我真的受伤了,你看。”说着,乐皖扯了扯他的衣袖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10 ,迫他看着自己,然后侧了侧身,抬手将青丝撩至肩旁,接着衣领一松,而后一拉,后颈之处被虫子咬过的小伤,就这般落在卿安的眼里。 顿时,卿安不由有些后悔了。 想不到他当真没有骗自己……只是,不过被虫子咬了罢了,算是受伤吗? “师父好痛……”乐皖道,但听语气甚是委屈。 “你,你没事吧?”卿安已然有些担心了,当下放下戒尺,坐于他的身旁,而后看了几眼那伤,确定无事过后,不由松了口气。 还想着要教训他,怎的又心软下来了……唉。 “有。”乐皖颔首,接着他侧回身来,而后握着卿安的手十指相扣起来,“不过见着了师父,便不觉有事了。”语罢,他脑袋便枕在了卿安的肩上,随之唇角微翘,莞尔一笑,笑意温柔胜春风。 “是吗?”卿安问道,言语间却已带着笑意。 “嗯。”乐皖眯了眯眸,然后将握着卿安的手,更是紧了些许。 如此静坐一会儿后,乐皖缓缓地将手松了,随后身子往一旁倾去,接着便躺在了床榻上。他眯眸,但见卿安仍坐床边愣愣地看着自己,他不禁笑了笑,而后伸了一腿,以足尖轻轻推了推卿安。 “睡罢,还在想什么呢?”乐皖问道。 “……没什么。”卿安摇了摇头,接着起了身,将置于床脚的被褥拾起一抖,随之盖于乐皖身上,末了,他便转身往书案那处行去。 瞧见卿安离去,乐皖赶忙坐起身来,旋即叫住了他:“师父,你不睡么?” “还没倦意,我先看看书,你睡吧。” “哦……”乐皖点头,脸上失落之意更甚。他垂眸轻轻一叹,随后只好再次躺下了。 他闭眼翻了个身,此时鼻尖正对那人的枕边。 枕畔,留有熟悉浅香。睁眼,他便悄然将那人的枕与自己的换了,再次睡下之时,他竟是不由地在窃喜。 静夜,但闻蝉鸣声起,蛐蛐声鸣。窗外,皓月当空,繁星点点。 那狼也不知是何时睡着的,但见他睡容平静,唇角微翘,便知他定然是做了好梦。卿安立于床边看了半晌,随后伸手拂了拂他的发,末了,方才上榻睡觉。 哪知才上榻没多久,那狼竟是一脚搭在了他的小腹上,他还没来得及推开,接着那狼便又一手搭在了他的胸前。 “师父……”那狼迷迷糊糊间轻轻唤道。 软软的声音于卿安耳边响起,一时之间,他心下倒也生不出怒气了。 他一叹,随后熄了烛火,便往后倚入了乐皖怀中渐渐睡着了。 只是在半梦半醒之间,他忽觉有人似乎亲了他一下,只是倦意正浓,他终究也没理会此事,也自然不知那狼彼时正抱着他,咧着嘴傻乎乎地笑着。 …… 夏末初秋,江南时常下雨。细雨飘飘,秋风阵阵。 只是纵然有雨,那狼也忍不得少见卿安一会儿,只随手拿了柄伞,而后便跑出房门了。哪知他将伞打开之后,却见那伞纸早已破了个洞,便连伞骨也坏了。 这伞……还能用么? 那狼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中的这柄伞,静想一会儿,他便伸手试试可否遮住那洞。 末了,他便抬着手遮着洞往外走去,只是还走不了几步,阵阵秋风便将伞给打翻了,一时之间,斜雨皆飘在了脸上,秋风轻拂,只觉凉意阵阵。 最后,他还是回了房去了。 “唉,好生无聊。”乐皖躺在床上叹道。 院中的那两只鸡,早已被自己吃了,而今也没有什么可以玩儿的了。 他躺在床上片刻,然后起身去卿安的书案上翻东西了,随手执来一卷书,随意翻了几页后,竟是见里头藏着一张纸。 乐皖蹙眉,然后将纸拾起一看:许久不曾再见,不知你可过得安好? 第10章 第十章 黄昏,雨未歇。乐皖此时正坐于窗边,看着窗外雨景半晌,而后,他低首,将手里的那纸展了来,再看了一遍。 字句虽短,可也看出卿安写此话时,是有多想那人,也是有多关心那人。 想到此,乐皖只觉一阵失落,心尖仿佛被针轻轻刺了刺一般,甚是难受。接着,他又将纸揉成一团,然后攥在手里,末了,便懒洋洋地趴在了桌上,他抬着眸,盯着窗外出了神。 只是那狼趴在桌上没多久,便渐渐阖眸睡去了,此时雨声渐小,想来这雨也快要停罢。 片刻,雨渐歇。这会儿,卿安也才回来没多久,他甫一踏入房中,便见那狼正以背而对自己,他叫了那狼几声,却未见回应,轻轻叹了叹后,方才行上前去。 “乐皖。”他拍拍那狼的肩道。 只叫了他好几声,乐皖方才缓缓睁眼,此时他还有些迷糊,只眯着眼缓缓起了来,然,当他一转脸看见卿安时,什么倦意也没了。 他当下站起身来,双臂垂放身侧,而那藏于袖下的双手,不由得握了握紧。 “师父……”乐皖轻声唤道,心下不由得紧张起来。师父该不会是发觉自己拿了他写的那张纸吧?! 卿安瞧见他那紧张神色,不由笑了笑,他拍拍他的肩,温柔地道:“乐皖,你若是倦了,便上榻睡,莫要趴在这儿睡。”说着,又上前去将窗子关了一扇,“才下了雨,风凉得很,你竟还趴在此睡着了……你啊……” “哦。”乐皖点头,心下不由得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没有发觉。 知道卿安没有发觉此事后,乐皖便放松了不少,一时也忘了那纸此时正攥在手中,而他此时只想抱着卿安,想跟他说今日自己没有见他时,过得是有多不好,是有多无趣。 他虽半天没有见到卿安,可他自己却觉这半天,仿佛是过了半年。他实在是很是喜欢他的师父啊…… 不及多想,旋即便伸手欲要抱他,哪知他伸手时,右手一松,那本攥在手里的纸团,便掉在了地下。 乐皖一时愣住了。 “这是什么?”说着,卿安便弯了腰,正要伸手拾起时,那纸团上恍然覆一脚。 那是乐皖的脚。 “师父,咱们去品品香茗,下下棋子吧。”乐皖向着卿安微微一笑道。 卿安闻言,而后直起身来,他微微蹙眉问道:“乐皖,你可是有事瞒着我?” 乐皖听他如此道,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敛起,他微微低了脑袋,而后说:“没、没,我就想和师父下棋而已。”说到最后,声音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11 竟是小得快要听不见了。 若果让卿安知道,自己不止乱翻他的东西,还偷看他写的东西……只怕,不仅是挨戒尺打如此简单。 卿安不语,只是那双清冷的眸直直地盯着乐皖,等乐皖抬首时,便对上了那双眸子。一刹那间,乐皖呼吸不由一滞,来不及多看卿安几眼,接着他便又将脑袋低了下去,藏于袖中的双手此刻早已紧握成拳。 卿安……会不会生气。 乐皖现下,既是紧张又是害怕。 “若你做错了,只要晓得改错便好,那么为师便不会怪你。”口气甚是淡然。 当真不会怪自己么?乐皖盯着自己的脚尖,如此想着。 “师父……”乐皖轻轻地唤了一声,而后抬首,墨黑的眸中带着少许可怜,“当真不会怪我么?”他问道。 “嗯。”卿安点头。 乐皖闻言,而后弯了身去将那团纸拾了起来,随之展平来,递给了卿安。 此时,乐皖藏于袖下的双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时而小心翼翼地抬眸瞅他一眼,时而低首看着自己的脚尖。他想,自己如此紧张,不过是怕卿安生气了,以后都不会理睬自己罢了。 他在人间没有认识谁,除了卿安,还有符公子,便没有人与他说过话,也没有人与他闲聊过了,昔年在山上没有认识卿安之前,他一直都甚是孤寂。 几百年了,这年年岁岁里,唯有卿安一直相伴至今。 “乐皖,你在哪儿找到的?”卿安蹙眉问道,本是展平的纸,此时又被卿安揉皱攥在手里。 “你的书里……”乐皖微微抬首,盯着卿安那紧握着的拳,小声回道。 完了……师父好像生气了。 “谁允你胡乱翻我的书?”卿安负手而立,口气甚是冷淡,但见那双眸中已有愠意。 “师父,你莫要生气。”乐皖闻言,而后慌了,他立时伸手捉着卿安的手臂,盯着卿安的眸续道,“我、我并非有意的……师父,你不是说不会怪我么?怎的……” “放手!”卿安怒道,只使了力气,狠狠奋开了乐皖,也不等他再多说什么,只一转身,便匆匆离去。 “师父……”那声轻唤,已略带了哭腔。 然,那人是不会回首的了。乐皖愣愣地看着那人渐行渐远,他此时只觉得,那人每离自己一步远,便觉自己的心尖微疼起来,一时难受的不知如何形容。 不知过了多久,乐皖终是抬脚行了几步,奈何他现下再无心情胡乱闲走,不过走了几步罢,便愣愣地走回去,坐回窗边之位。 完了,当真是完了,那人生气了,不会再理自己了,啊……自己当初就不该乱翻他的书。 乐皖趴在桌上,平日里总是笑着的脸,此时却是笑也笑不出了。 …… 近日以来,乐皖一直在讨好卿安。除了头几日,卿安对乐皖淡漠疏离、不理不睬之外,之后的日子里,也开始与乐皖说回话了,看样子,卿安似是将气消了,所以也渐渐的原谅了乐皖罢。 果真是心软得很。 只怕那狼如今,早已躲在房里偷笑了罢。那狼确实好命啊,轻而易举地便幻作了人形,还遇上如此心软之人。 今日那狼心情甚好,只因夜晚可以与卿安一同出去,他听卿安说,今日是人间的佳节,可至于是何佳节,他倒也忘了。不论如何,只要能与卿安一起,于他心里而言,每日都是佳节。 那狼从早盼到了晚,盼啊盼,终究是盼到了卿安回来。 歇了好一会儿后,二人便一同步出屋外。繁华闹市之上,灯火如昼,人海如潮。 乐皖牵着卿安的手徐步行着,二人也时而留步铺前左右看看,末了,便又往别处走去了。只是才往那方向走去没多久,卿安恍然止步了。 “怎么了?”乐皖疑惑回首,看向卿安。 卿安不语,只是唇角却微微上扬,一抹清浅笑意现于唇边,这抹笑,只惹得乐皖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可他却不知道,这抹笑并非朝着他笑,而是那自远处徐徐而来的蓝衣公子。 “安安,好久不见。”公子止步卿安身前,随之微微一笑,衣袖微挽然后拱手问好。 “嗯,你来了。”卿安亦向他拱手问好。 “……”那狼一时愣住了。 符公子又是何时来的?他们今日……莫非是早已约好的么? 一时之间,不禁生怒。 “师父!”那狼怒声一唤,然后伸手握住了卿安的手,那力道,比方才的更要大了些许。 “乐皖,别胡闹。”卿安皱了皱眉,瞪他一眼道。 “不许,我才不要你和那破神仙在一起!”那狼凑近他些许,然后低首狠狠咬了他下颔一口。 卿安哼了一声,身子不由一颤。 符公子闻言,而后脸色一变。 “乐公子,此话何意?”符公子又是拱手问道。 只是乐皖还没来得及回答,便被卿安施法立于原地,连说话也说不出了。 “孽徒……只怪我太过纵容你了……”卿安摇首无奈叹道,随后,他转身,向着符公子道歉,“抱歉。” “无妨,只是……安安,你当真要让他在这儿待上一夜么?” “呵,让他清醒一些,有何不好。”卿安冷笑一声,随后回首瞥了乐皖一眼。 那一眼,愠意之甚。 作者有话要说: 开学了没什么时间写了 不要忘记我呀qaq 第11章 第十一章 乐皖静立原处已有片刻,远处传来的喧闹声响在耳畔,只让他更觉心烦。而他的目光,则一直留在卿安的身上,尚未曾离了望向别处。 彼时,那人与符公子就在桥上,正徐徐步下桥。他仍旧一袭白衣翩翩,青丝以簪轻绾,而那簪子,便是先前乐皖送给他的那根玉簪,刹那秋风起,拂过墨色青丝飘飘,一时乱了眼。 师父……你当真如此喜欢他么? 乐皖垂眸,心下只觉说不出的难受,他看着脚尖,想着心事一时入了神,待他回过神来时,早已泪眼模糊。那狼还是第二次惹怒了卿安,第一次是与符公子有干系的,第二次,也是与符公子有干系的。 若是能早些认识他,若是能早些陪伴于他的身边,那么结局可否会不同?只是……奈何他永远不可重走时光。 不意间抬眸,却见那人正在彼岸。 彼岸百花盛,杨柳叶渐黄,叶儿尖尖垂入湖中,一轩明月映湖上,清风悄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12 淡过,圈圈涟漪生。 他看着月色之下的那人,恍然间,心跳不由加快许多,便连呼吸也不由得屏住了,那狼一时之间也倒是忘了难过了。 那狼愣愣地看着彼岸的那两人,他不知符公子究竟说了些什么,卿安竟是一时红了脸,便连唇角也微微上扬了。刹那,藏于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尖尖的牙也不由得咬住了唇。 不知过了多久,那符公子终是告辞离去,只是卿安却仍旧静立原处,愣愣地看着符公子渐行渐远的身影忘了回神,最后,他不由得无奈轻轻一叹,而后转脸,看向了正被定在原地的乐皖。 那狼此时一脸愠意,而那尖尖的牙还正咬着下唇。想来啊,这狼定然是生气了……其实也是,这狼本就好动,要他呆立在那儿如此之久,换成他,他也生气了……罢了,反正气也消了,便给他解了罢。 如此想,卿安便快步渡了桥,至了乐皖等他许久的此岸。 站定于他的身前,卿安一脸淡然地看着乐皖,“为师如此罚你,你可服?” 乐皖闻言,而后摇首。 卿安见他摇首,不由微微蹙眉,随后施法解之,瞧那狼解后乱动时,他又追问:“为何不服?” “你是为了他才罚我的,我为何要服?”乐皖抚了抚喉咙道。 “……”卿安一时无言。 “师父,放手吧,他不会喜欢你的。” “……闭嘴。”卿安闻言,而后瞪他一眼,口气冷如冰霜。 乐皖没有再说了,垂了眸,看着地下的一粒石子出了神。 师父,你在彼岸,正与那人笑谈甚久,又怎知我在此岸,等候良久,心凉如水。 后来,二人沉默无言,各自想着心事,皆默默地往家方向走去。 只是那狼似是有意的走快几步,于是这会儿,他便一直走在卿安的身前了,可他原本不想去想卿安的,奈何一回首,便会见到那人。 “不想他、不想他!”那狼默念着。然后藏于袖下的手紧握成拳,而后低了脑袋,再次加快了脚步。 最后,他止步于一条小巷之前,而在此之前,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默念了几句“不要想他”,可愈是这么想,便愈是想他。 不知道师父可有消气了……唉,自己那会儿正气头上,想不到又将他给惹恼了。 他缓缓回首,但见那人正在灯火阑珊之处,久久未有移步,两眸相对的刹那间,乐皖却是心虚地转回了脸。他低首,看着脚尖,脑中却不由得想起卿安了。 忍不住再次回首,却是秋风又起,拂乱落花,几许乱红飘落那人肩头之上,更是衬得衣如白雪,眼前乱红纷飞,更是乱了乐皖的眼。灯火阑珊下,那人负手而立,清冷的眸中,竟是觉出一丝哀伤之意。 后来,乐皖举步行去,直至卿安身前,衣袖为他轻拂肩上落花,随后伸手将他抱入怀中。 “师父,不要生气了,徒儿错了。”乐皖垂眸道。 卿安没有理他,只是转了目光看向别处出了神。 片刻,卿安抬手,拍了拍乐皖的背道:“我没有生气,只是……唉,你说的不错,他确实……不会喜欢我的。”说着,他垂了眸,下颔枕在了乐皖的肩上,“乐皖,方才之事,不要责怪为师。” “嗯。”乐皖应道。 卿安微笑,眸中的哀伤已不见踪影。 这世上总有一人,从未说过一句此生也不会留他一人,孤独寂寞,终至白首,却会让他相信,那人此生此世也会相伴于年年岁岁里,念他一世长安。 秋风歇时,落花仍飘,飞落遍地红花粉瓣。 …… 那夜过后,乐皖本以为卿安会不再找符公子的,哪知他却是自己上门来了,本是隔着几天夜晚跑来的,却不想之后竟是天天跑来找卿安。乐皖本就讨厌他,现下还要天天见面,心下自是恼得很,而且他们聊的那些话,皆不许他偷听,还将他赶回房去。 唉……苦恼。 今日,亦是如此。 那狼在家盼着卿安回来,从早盼到了黄昏,听闻敲门声时,还自以为师父回来了,一时喜得心花怒放,跑去将门启了,怎料,却是见那破神仙此时正微笑着立于门外,身后还跟着两三个小厮,手上还提着几箱东西,皆以红布所包。 瞬时,那狼便黑了脸。 “乐公子。”破神仙笑着作揖问好。 “师父不在。”那狼冷冷地道,也不向他问好。 “无妨,我在此等他回来便好。”破神仙也不在意,依旧笑眯眯地道。 呃……不过若是他在此站着等师父回来,指不定到时师父还会以为是自己不给他进来了…… 无奈,那狼只好让了身子道:“也不知师父何时回来了,公子不如进来坐坐喝茶罢。” “好,多谢了。”破神仙边道谢,边往门里举步行来,身后的那两三个小厮也紧紧跟了上来。 二人坐下片刻,皆无话可说,气氛自是尴尬得很。乐皖向来是讨厌他,自然也不想见到他,只将脸一转,便看向院中一处的花丛了。 恍然,符公子竟是先自开口问道:“乐公子,今日怎的不问我为何来此?我记得你先前总如此问我。” 乐皖闻言,而后瞥他一眼,顺着他意问道:“哦,那你为何来此?” “我是来提亲的。”符公子微微笑道。 “……”乐皖一惊,猛然起身,“你向谁提亲?!” “你的师父。” 乐皖瞪大了眼,满脸诧异与愠意。 “你瞧,礼,我也带来了。”符公子仍旧微笑,那副淡然的模样,当真让人恼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吃药吃的好恶心qaq 第12章 第十二章 话音刚落,乐皖便将地上的东西皆踢翻了,那盖于箱上的红布也散落于地,那几个小厮瞧见如此,一时也愣住了。 乐皖回首,已然通红的眼狠狠一瞪符公子,他张了张唇,似是要说些什么,只是话还未说出,他那朝思暮想的人儿恍然回了来,一时之间,乐皖也将要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但见他唇角往下一弯,脸上摆着一副委屈模样,而后便跑去找卿安了。 双臂一伸,随之将人环住,下颔就此枕在了那人的肩上,接着,他还顺带在那人的颊边留下浅浅一吻,末了,暗自一笑。他只觉在见到这人时,方才的难受失落,早已不知所踪,换来的唯有点点喜悦渐渐盈于心间。 “怎么了?”卿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13 安拍拍他的肩,无奈问道。 “你问他!”乐皖闻言,而后回首瞪了瞪那神仙,接着环住卿安腰间的手,不由得渐渐紧了些许。 “呃……”卿安顺着他的目光,抬首看去,便见那负手立于石桌之旁的蓝衣公子,此时正朝着自己浅浅一笑,笑容如旧,温柔文雅。 不由得,他竟是看痴了去。料不到已过多年,他仍是喜欢他的笑容之甚,只无奈,他痴心了已不止百年,却仍得不到那人的心。 他曾以为只要自己为他做了一切,他便会渐渐将自己放在心上,只是后来,卿安方才觉得自己错了。从初时的陪伴,再到当年为他受罚贬下凡间,于那山上呆了整整五百年,再到如今被削了仙位贬为散仙,为他做了如此之多,他仍然从未将自己放进心里,甚至,从未将目光流连过在自己身上。 想到昔年种种,他心尖不由觉微微刺痛,微微蹙眉,而后又舒展开来,无奈一叹后,便垂眸行上前去,拱手问好。 末了,他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乐皖,瞧见他神色冷漠,通红的双眸此时似是透着些许寒意,卿安还从未见过乐皖如此。 “不知孽徒可是又惹着公子了?”卿安问道,口气甚是温柔。 话音刚落,乐皖便皱眉恼道:“屁话!是他先惹我的,师父,你且问问他说了什么混话!” “……”卿安一时不知该如何问起,只能沉默不语。 倒是符公子淡然得很,只轻轻一笑道:“我方才与他开了玩笑,说我要来娶你,料不到他当真信了。”语罢,便抬眸看了一眼乐皖。 乐皖闻言,心下愠意更甚,他快步行上前去,而后伸手一把揪住了那人的衣领,剑眉一皱,双眸一眯,开口时,便连口气也冷了几分。 “你若是骗我,倒也无碍,但你若是骗了师父,我定然要将你挫骨扬灰!” 卿安一顿,心下却不由一暖,而后他摇首轻轻笑了笑,叹说:“你这狼……唉……”其实他还本是想让他放了符公子的,奈何一瞧乐皖那淡漠神色,一时,却是何话也说不出了。 “行了,那以后,我不与你师父多说一句闲话便好了。”符公子无奈笑笑,顺着乐皖的意回答道,说着,便伸手拨开了乐皖的手,然后朝着卿安笑道,“安安,我要成亲了。” “嗯?”卿安一愣。 “与她。” 卿安身子一颤,诧异道:“你、你疯了?!你可知玉帝……” 符公子轻笑打断:“我没疯。其实莫要那般张扬,玉帝又怎会知道我与她之事?”说着,他也不顾旁的乐皖一直瞪着自己,只随意执起卿安一手,继续笑道,“安安,多谢你。” “不必客气。”卿安口气淡然,那双清冷的眸中平平淡淡,看不出有何情绪。 “嗯。”他点了点头,随后回首让那几个小厮将东西收拾好了,然后便要他们将东西拿了过来,“这几箱茶叶,是给你的。” “多谢。”卿安瞥了一眼地上摆着的木箱,而后点头道谢。 “以后我虽不能再陪你品茗,但你徒弟却能。”符公子拍拍他的肩,“安安,若我成亲那日,你得闲了,你便过来如何?” “好。”没有再多的话语,唯有单单一字。 符公子听他答应,倒也喜得微微一笑,他松了执着卿安的手后,便拱手与他告辞,只是,才转身举步还未踏下一步时,卿安却忽的叫住了他。 “子书,恭喜。” 符公子闻言一愣。 子书,那是他的名字。只是卿安却很少唤他的名字,自从昔年卿安为自己受罚贬下凡开始,他便从未听见卿安唤过自己一声“子书”。 “到了那日,我与乐皖定然前来贺你大喜。”语罢,卿安唇角微翘,浅浅一笑,只是那笑里,倒是有几分苦涩之意。 “嗯,我等你。”符子书也朝他一笑,语罢,再次拱手告辞。 人已渐离,天已渐黑,等卿安回过神来时,只一转眼,便见到了乐皖凑得极近的脸。 乐皖见他看了过来,而后立时揪住了他的衣袖,“师父,你昔日与他……究竟是何关系?” 卿安瞥了他一眼,倒也没让他放手,只任他揪着自己的衣袖越揪越紧,“朋友。” “不信,若果是朋友,他怎的叫你如此亲密?”乐皖扯了扯他的衣袖,蹙眉问道。 “……”卿安无语,也懒得理他,只使了一把力气,便将乐皖推开,而后不顾乐皖于后一番乱唤,只加快了脚步,往房里走去了。 燃了烛火,坐于书案之前,他便随意执起一卷书,单手支着下颔随意地翻页看着。他脸上虽是淡然如旧,只是心下早已乱如麻,这书上的内容,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却如何也看不进一个字,满脑皆是与子书昔年的往事。 他总算是想明白了。 其实纵使为子书做得再多,终究也抵不过那狐女的一颦一笑啊。 “师父。”乐皖不知何时来至他的身后,双手抚上他的肩头,轻轻唤道。 卿安合上了书卷,而后回首瞥他一眼,正想说些什么时,乐皖却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卿安一时愣住了。 直至被乐皖抱上床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随后双臂一撑,欲想起身,哪知乐皖一臂压回榻上,嘴上还说:“师父,早些歇息,莫要多想心事了。”语罢,他便将棉被一抖,盖于卿安身上,接着还伸手为他掖好被褥。 末了,乐皖揉了揉卿安的脑袋,随之咧嘴一笑,尖尖的牙抵着唇,微弯的笑眸中似含春风。 “不必你多言,我自然知道。”卿安别了别脸,避开乐皖的举动。 乐皖收回了手,只笑笑盯着卿安的脸半晌,随后躺下他的身旁,枕在他的枕上,然后掀开被褥,挤近卿安身边,伸了一臂揽住了卿安的腰。 “不,还有一事你不知道的。”乐皖盯着卿安的侧容痴痴笑道。 卿安挑眉:“你莫不会是说,玉帝让我回天庭复命?”若果如此,当真甚好。可让他复仙位一事,会如此轻易么? 乐皖闻言,而后无奈地亲了亲他的脸:“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符公子会陪你品茗,我也会,符公子会陪你下棋,我也会,他曾陪你做过之事,我依然能做到。” 卿安不语。 “师父……”乐皖将人揽得更紧,口气听来似是有些委屈。 卿安轻轻一叹,而后翻了个身,看着那狼无奈道:“你不是说早些歇息吗?睡罢。”语罢,伸手拍拍那狼的手臂。 那狼难得没有回答卿安的话,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14 他只顾盯着他的唇看,那狼一双微微上挑的眸中带了几分笑意,也不知看了多久,那狼恍然凑了前去,于他唇上留了浅浅一吻,正如蜻蜓点水一般。 呃…… 卿安怔了怔。 等他回过神来时,那狼早已睡得正沉。 他无奈,只叹道:“唉,你这狼啊……”明明自己才是师父,却偏偏闹得自己像是徒儿一般。这狼啊,也唯有他才会愿陪着自己罢。 第13章 第十三章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学堂内琅琅读书声起,学堂外鸟雀轻声鸣,歇脚于不远之处的树木枝上,哪知它才歇了无多久,忽有一手将它拂落树下,幸而双翅一展,一扑,才没落在地下。 它飞至枝头,便见那儿正坐一少年。少年一双微微上挑的眸一瞥那鸟,随之将手里的树叶朝那鸟的方向的扔去,接着蹙眉赶道:“去去去,看个屁呀。”语罢,转回脸,继续在树上偷偷地瞧着那人。 怎料话音刚落,那鸟竟是去捉弄他,只往他身上啄了几口之后,他便被迫倾倒树下,但闻“砰”的一声后,转眼间便见他只摔得个面朝地,背朝天的,那模样当真有趣。 学堂之中正执卷念书的卿安,终是因那声响止了,他疑惑,退至几步,而后转脸看向门外,但见树下正躺着一蓝衣少年。 卿安愣了愣,然后忙将手里的书放下,便跑去门外将少年扶起,待看清少年的脸时,卿安既是无奈又是生气,然,他虽心下生气,可却也忍不住担心,这从树上摔下来……不知该有多痛。 “师父。”乐皖躺在卿安的怀里,浅笑轻唤。 “……我还以为你今日不会来了。”卿安垂眸,伸手替他揉了揉背,“这儿疼吗?” “哈,只因那符公子不来找你了,我才过来的。”乐皖抬手摸了摸鼻道。 “怎能这么说话。”卿安蹙眉。 乐皖撇了撇嘴,而后答了卿安上一个问题:“师父,我伤的可不是背。”口气甚是委屈。 “伤哪了?” “脸……”言至此,乐皖唇角忽往下一弯,摆了一副委屈可怜模样,接着伸手环住了卿安的腰,脑袋往卿安肩上一枕,委屈道,“师父……亲亲徒儿,徒儿就不疼了。”末了,唇角微翘,扬起一丝狡黠笑意。 然,那狼话音刚落,却是被卿安一把推开了,还没反应过来时,卿安早已回至学堂内,复执卷教书,复念书上诗句。 而那狼,却是坐在地下满脸失落。 学堂内学子们念书声又起,那些诗句也字字飘入了那狼耳中,他执起一块石子,在地上刻起字来: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那狼这笔字,其实算不上端正,甚至还有些歪歪扭扭,可比从前那潦草得看也看不得的字好上许多。 末了,挥袖,那石子便被他挥落了树下。此时,那狼坐于门外,双手支着下颔,满脸笑容地看着地下的字。 他自然是晓得此诗何意。 有俊美君子,好似金银璀璨,有如圭璧温润。这便是那诗句之意,他一直觉得此句以来形容卿安甚之贴切,还记得某年初见,亦是瞻彼淇奥,绿竹如箦,那人一袭白衣行于绿竹之间,因小雨纷飞,手执执伞,那雨如帘,更显人影朦胧,回首间,倒让他不由得一怔。 后来,也当真如诗所说,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等到卿安跨出门槛,乐皖方才自石级上起来,唇角微微上扬,本是想向他微笑,哪知他却佯装未见,只负手昂首与自己擦肩而过,顿时,笑容渐敛,唇角往下,满脸失落。 恍然,那人回首,浅笑道:“愣着做甚?走罢,为师今日泡壶好茶与你细品一番。”语罢,忽有清风拂过,垂落颊边的两缕青丝亦随风飘飘。 “好啊。”乐皖闻言,一时喜得心花怒放,向前跨了好几步,才至卿安身边,伸手执起他的手,与之十指相扣。 十里长街,繁华依旧。 乐皖、卿安徐步行于街头,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只是乐皖始终抵不住心下对符子书的好奇,忽的开口问道:“师父,符公子成亲……你打算送什么贺礼?” “玉。” 玉?!莫不会玉上还会刻着他与那符子书的名字吧?莫非,师父到如今真还喜欢着那破神仙,还对那破神仙一直念念不忘……? 想到此,乐皖转过脸去,看了一眼卿安的侧容,随后,转回脸来,心下无奈一叹。 不论是与不是,只要而今他仍与这人在一起,便已知足。 “师父,我也要玉。”乐皖道。 卿安瞥了他一眼,“你这狼,佩什么玉?与你不甚相衬,改日,为师给你编双草鞋……” 乐皖笑了笑,低首在他脸上浅吻打断:“若是如此,倒也甚好。毕竟师父亲手所编之物,徒儿自然欢喜得很。” 卿安无语。他本是想惹那狼一恼,怎的……竟是反被惹恼了。 乐皖抬手摸了摸卿安的后背,而后问道:“师父今日心情不错,可是遇了何好事?”若不然,卿安怎会如此有闲心与他说笑。 “呵,你觉得呢?” “我猜,是遇了我。” “……有何好猜?走快一些,为师想早点歇息。”卿安脸色忽变得微微尴尬,只垂了眸,将脚步加快了些许。 乐皖撇了撇嘴,随后赶忙跟了上去。这师父,怎的一直不懂呢…… 宫中桃树下,摆有棋盘一副,有二位神仙正执子对弈,谈笑闲聊,他们聊的,自然是别的神仙的事儿。 说罢嫦娥,又扯到了月老身上,末了,又说到了真武大帝。事儿言罢,棋子一落,执起手边瓷杯,润了润喉,复继续道。 此次,竟是扯到了文昌帝君。 “哎,你可还记得文昌帝君卿安?” 桃树下那仙抬眸一瞥,“怎么?” “你知道的,他先前被贬为了散仙,在凡间倒是过得清闲,做个书呆子先生,身旁还有一狼妖伺候着,啧啧。”他放下一粒白子,笑着摇首续道,“奈何这清闲的日子,过得不久了啊……” 那仙瞥他一眼,趁他不在意之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15 时,将白子捻走,奈何他手才伸出,便被人捉住了手腕。 “哎!你若再这样,下次可不与你下棋了!” “切,你先放开我!” “不要!” …… 这两仙,竟是吵了起来。呃……当真有些有趣。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回来要去实习… 第14章 第十四章 离符公子喜宴尚有几日时,忽有神仙乘云下凡至此,云雾一散,但见那仙鸿衣羽裳,鸾姿凤态,薄唇轻扬一笑,自是更胜万里春风。 彼时,那狼还在房里,正缠着卿安要他给自己泡茶喝,哪知听闻院中有声响,便匆匆跑来,却竟是瞧见有仙乘云而来,歇坐树下端的一副悠闲模样。那狼也一时愣了,若不是卿安跟来,而后敲了敲他的脑袋,恐怕还要一直呆下去。 “卿公子而今可还安好?”那仙起身,随之拱了拱手,笑问。 卿安回礼,而后转了身,让那狼将茶叶与茶具取来,那狼翻了白眼,满脸不耐,卿安蹙眉,然后狠狠踩了一脚那狼,见他终是转身去取茶具,他方转回身来,与那仙寒暄了几句,只道近来甚好,多谢记挂。 二人坐下石凳,卿安只微微一笑问道:“不知星君下凡,所为何事?” 然星君未答,那狼却是捧着茶叶茶具而来,卿安循声望去,便见那狼笨笨傻傻的模样,他无奈笑笑,正想起身将茶具接过,却不想,忽闻“咣当”一声,茶碗碎落于地。 乐皖愣住了,回过神来,而后小心翼翼抬眸打量了卿安一眼,瞧他神色平静如旧,心下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忙将手上的东西俱是放在桌上,随后蹲下身来,正想挽袖将地上碎片执起时,卿安忽将他的手捉住了。 “我来吧,别伤着了。”卿安道。 乐皖闻言,心下一阵暖意生,随之咧嘴一笑,尖尖的牙抵了下唇,笑容甚是温暖。下一刻,他伸手便环住了卿安的腰,唇,如点水一般地落在了卿安的额上、眉眼,顿时,卿安尴尬之甚。 “卿公子,此人是……?”星君单手支着下颔,看着他们只笑得眉眼弯弯。 卿安一把推开了乐皖,接着轻弹拂去衣上轻尘,复又坐下,笑道:“哦,还未与星君提起过,此人是我的徒弟乐皖。”语罢,伸手将乐皖扯了过来。 乐皖今日心情甚好,已没了不耐神色,满脸俱是笑容,见了星君,便作揖行礼问好,那副乖巧模样,啧啧,卿安早已甚少见到。 等乐皖坐下卿安身旁时,他与那星君又是几番闲聊,乐皖则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儿,轻挑着眉看着星君。聊着聊着,忽觉口干,卿安便拍拍乐皖,让他取些水来煮茶一品。 乐皖颇为不愿地接过茶壶,然后拖着步子离了。 那星君瞥了乐皖一眼,接着转过脸来,看向了卿安,他问道:“乐皖可是狼妖?” 卿安愣了愣,一时不知该回答是好,还是否好,他不知道星君忽如此问来,究竟有何意义。 “你纵使不说,我也看得出来。”星君微微一笑,“还是小心些好,莫要让玉帝知道了。” “虽说如此,可我现下已不列为仙班,居于人间,自不再受天规所束。”卿安垂眸,淡然答道。 本就如此,自昔年被削去仙位,贬为散仙之后,早已不算为仙罢。 “没想到你如今胆量竟是大了。”星君轻挑眉梢笑道。 “皆是实话罢了。” “对了,前几日,我与秋遥下棋时,曾提起过你。他说,很快你便能回来了。”语罢,星君笑了笑,然后起身坐于他的身边,伸手拍拍他的肩,“不过我也不知秋遥他有没有说谎,还是莫放在心上为好。” “……”卿安没有回答。 “不过我倒是想劝你一句,若果日后归回仙班,你还是与那乐皖,少点干系好。” “嗯。”卿安脸上依旧淡然。 话音刚落,那狼却是回来了,将茶壶放回桌上时,抬首那刻,却见星君的手放在了卿安的肩上,脑袋也凑他耳边极近,一时之间,那狼心下竟是起了微微愠意。 他试着垂了眸,握了拳,复坐回卿安身边,奈何如何也压不下愠意,反倒更是心烦。 明明知道师父不可能会是自己一个人的,然当他见到师父与他人亲近之时,却还是会心烦,还是会生气。 卿安自是察觉不出乐皖心情何如,只起了身来,顾着摆了茶具,随后开始煮茶,那狼坐在那儿,终是抬眸开始盯着卿安的一举一动。 但见先是碾雕白玉,罗织红纱,再是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顿时间,茶香盈鼻,更胜酒香。 “师父,茶好香。”乐皖朝着卿安笑道,满眸的痴迷如何也掩不住。 卿安闻言,而后淡然一笑,“你若是喜欢,那便不会不愿学煮茶了。” “切,学了又有何用,始终没有师父煮得香。” “也是,你这么笨,如何煮得好?”卿安轻挑了眉梢道。 此次倒是乐皖没有回答了。 到底是谁笨啊!相处了几百年,也看不出自己对他的心意。 卿安挽袖分茶,先是将茶双手送与星君,而后再是乐皖。 沉默品茶罢了,星君便作揖告辞:“在此许久,也该回去了,卿公子,告辞。” “告辞。”卿安回了一揖道。 话音刚落,星君已然乘云离去,再不见踪影,卿安愣在了原地,心下正想着方才星君所说的话。 归回仙班……当真可能吗?若果真的有一日,可以回去,那自己是否要将乐皖留在人间?还是自己……不要那仙位,继续与他留在江南,共度一生? “师父,你在想什么?”乐皖自他身后,环住了他的腰,下颔枕在了他的肩上。 “没什么。” “你有心事?”乐皖才不信他没什么,只咬了咬他的耳垂,追问道。 “没有。”卿安耳根一红,转了脸,躲开了他。 然,才说完,卿安便被那狼压倒在地。他捉着他的手臂,清冷的墨眸直直盯着他,脸上仍旧淡漠依旧。 “若有心事,定要说与我听,莫要藏在心里,那会很难受的。”那狼温温柔柔地吻了吻他的唇,接着睡倒在他的身边,一手横在了他的胸膛上,“你难受,我会更难受……” “……嗯。”卿安垂眸答道,只是心下仍旧乱如麻。 这狼……若是当真有一日负了他,难受的会是自己,还是他?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16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勤更 怕实习之后没时间了qaq 第15章 第十五章 仙桃树下,正有翩翩公子倚着桃树,执着一柄金缕扇徐徐轻摇,他的目光只及遥处正行来的那仙,待那仙行至自己眼前,他终是轻合扇子,站直了身,然后朝着那仙淡笑道:“我在此等你许久,你……是去哪儿了?”言语间难掩的关心。 “去了一趟凡间,找了卿安闲聊了一番,怎么?想我了?”星君笑了笑,手肘搭在了宋秋遥的肩上,而后一把夺了他手中的那柄金缕扇,而后轻展之,摇扇清风来。 “……滚。” “不滚,我若滚了,谁陪你下棋?”星君笑得一脸温柔,那扇也只朝着宋秋遥扇着。 见宋秋遥沉默,星君便将手中扇子合上,随之将人抱入怀中,坐在桃树旁的一块石头上,宋秋遥坐在他的腿上,身子往后一倚,就此倚入怀中。 “昔日你曾不与他说过话,怎的而今……?”接着的话,宋秋遥倒是没有问了。 “瞧他可怜,便想去看看他罢了。”星君执起宋秋遥的手,随之捏着他的指尖轻揉,“顺带,劝他几句。” “哦?” “那书呆子,其实能懂些什么,我不过是想劝他以后若果回了天庭,莫要与那些妖魔鬼怪混在一起罢了。” “……嗯。”宋秋遥点了点头,只略一细想,那人确实是个呆子。平日里,除了书、茶、棋子,还有那符子书,便没有了其他。 也怪不得那人,竟会将符子书放在了心尖上,也怪不得那人,竟会甘愿为他而被削去仙位…… 华灯初上,街市繁华。 卿安带着乐皖闲逛于十里长街上,乐皖与他十指相扣徐步而行,唇角微翘,似乎含着浅浅笑意,乐皖垂眸,仍旧难掩满眸温柔与笑意。 “乐皖,想要什么?师父买给你。”卿安忽的问道。 乐皖闻言,而后抬眸,看了眼卿安后,便轻挑眉梢道:“徒儿想要师父。”语罢,握着卿安的手渐渐松了,转而抚上了他的腰,随之朝着卿安浅浅一笑。 卿安瞥了他一眼,而后衣袖一拂,便将那狼拂去了一旁,只瞧他险些倾倒于地,卿安不由摇首笑了笑。然他倒没说让他跟上,只一转头便朝前走去了,似是笃定了那狼定然会跟上似的。 不过,他确实想得不错。 那狼瞧见卿安离了,也赶忙拂了拂衣上轻尘,随之赶忙跟上了卿安,伸手与之十指相扣,予了那人微微的暖意,而那人微凉的掌心,也渐渐暖了起来。 这十里长街终是走至街尾,而卿安也于街尾的一家玉铺里头,买下了一块玉佩。那玉佩上,他还让人刻了一皖字。 玉佩以红线而穿,买下之后,卿安便替乐皖戴上了,那块凉凉的玉,贴着胸膛的那刻,那狼不由得颤了颤身子。 “我曾说你这狼佩玉会不甚相衬,但如今看来,是我错了。”卿安拢了拢他的衣襟,随后淡淡笑道。 “哦?”那狼挑眉一笑,“那师父,你觉是符公子佩玉好看,还是我?” 卿安抬手摸了摸那狼的脑袋,笑道:“他与你,不可相比。”他是他,乐皖是乐皖,纵使昔时他如何陪伴自己,也不能与如今的乐皖相比。 话音刚落,乐皖便凑近他些许,随之于他唇上留下浅浅一吻,末了,脑袋枕在了卿安的肩上,唇时而有意无意地轻吻脖颈,卿安推了推他,奈何此次竟是推不开了,手也被那狼紧握在手里。 卿安心下一阵恼意生,只任着那狼亲完脖颈,再自脖颈渐渐往上,复又吻上唇来,舌尖轻顶唇瓣,似在迫他启唇,卿安愣了愣,顿时恼意散去,立生尴尬之意。 最后,那狼也未能迫他启唇,只好失望地放开了他,可乐皖抬眸间,却见那人满脸通红,连耳根也染红了几分。 “师父,你害羞了?”乐皖于他耳边问道,温热的气息吐于耳畔,耳根更红了几分。 “别说了……”卿安慌忙地避开了他。 瞧见他如此,乐皖也不再戏弄,只摸摸他的背道:“好,不说了,师父,我们回去吧。”语罢,他又伸手揉了揉卿安的耳垂,直至他抬眸瞪了自己一眼后,才愿放手。 彼时夜色朦胧,却仍见万家灯火,奈何繁华落尽,路还甚长。 …… 喜宴当夜,卿安头一次喝得酣醉。其实他也没喝多少,不过才喝了四五杯,脸已始温热起来,喝到最后,竟是醉倒桌上。 乐皖执着酒杯轻品一口罢,抬首看了看四周,瞧那符子书倒没在意卿安这儿来,随后便将酒杯放下,而后将人揽进怀里,边唤他名字边轻轻拍拍他的手臂,奈何卿安阖了眸,只安安静静地躺在了乐皖怀里,似是睡得沉了一般。 哈!难得啊,难得师父头一次这么安静地躺在自己怀里! 乐皖喜得心花怒放,若不是现下正于喜宴,他倒是想将他……咳咳,那事想得太过下流,乐皖也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指尖,不由得抚上了卿安的唇,轻揉唇瓣一番后,转而指尖向上,抚上了他的眉。浓淡相宜,眉飞入鬓,不恶不柔,只透英气。 “卿安……”乐皖捏了捏他秀挺的鼻,轻笑唤道。 末了,乐皖执杯复饮,一盏饮罢,他便想将卿安扶回家中,哪知他方才将人扶起,符子书却忽的过来了,乐皖扶着卿安往后退了一步,随之一直盯着符子书看。 符子书看了一眼卿安,随后问道:“安安他……” 乐皖挥袖打断:“师父无事,不过醉了罢,我现下要带师父回去了,符公子,告辞。”末了,还不等符子书回答,便将卿安匆匆带走。 他才不想对着那符子书。 嘁,师父待他这么好,他竟还负了师父的真心,去娶了一狐妖为妻!不过……若果他不负了师父,那又有何机会,让师父喜欢自己呢? 这倒也是缘啊。 后来回至家中,乐皖将卿安扶至榻上,为他除了鞋袜,除了外袍之后,乐皖又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了,只瞧着那人安安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半垂着眸瞧着自己,眸色迷离似含泪水,那脸也因醉意染了几分淡红。 “师父。”乐皖自是忍不得了,只将人压在了身下,对着那人的唇,便是一番乱咬轻吻。 “唔……”卿安此次竟是没有躲开,只启了唇,任他舌尖顶入,而后深吻。 唇分之际,银丝未断,二人相距甚近,鼻息相闻,自知彼此渴求。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17 奈何那狼正想挑开腰带之际,却闻卿安道:“子书,我好想你,别娶她……好不好?” 话音刚落,那狼一时愣住了。 “子书……嗝……再陪我下一回棋子吧……子书……”说着说着,那人竟是哭了起来。 昔年的时光里,他除了符子书,除了书除了茶除了棋子,当真别无其他了。自以为早已忘了,却不想入骨之情,怎可谈随年岁便能忘却? 乐皖双手紧握成拳,指尖轻刺了掌心,方才让他清醒了些,他松了手,而后摸了摸卿安的发,随后低首,于他额上轻轻一吻,浅笑道:“……乖,你快些睡,我明日陪你下棋。”言语间,却是抑不住的轻颤。 师父……这么久了,你还记得他么? 第16章 第十六章 半夜,忽下了一场雨,雨声嘀嗒,如泣如诉。这次,乐皖难得回至自己的房中歇息,他躺于榻上望着纱帐飘飘半晌,忽将颈间挂着的那玉佩拿了出来,指尖轻抚着玉上所刻的那“皖”字,心下却不由想起彼日,那人与自己所说的话。 “我曾说你这狼佩玉会不甚相衬,但如今看来,是我错了。” “哦?那师父,你觉是符公子佩玉好看,还是我?” “他与你,不可相比。” 不可相比…… 究竟是不可相比,还是没得相比? 师父,其实于你心里,符子书才是居于首位罢?纵使纠缠了几百余年,纵使他害你落为散仙,纵使他最后负了你一片真心,你却仍将他记在了心里。 嘁……这傻师父,不知他的心意也算了,竟还错认他是符子书! 呆子!当真是个呆子!呆成这模样,怕是提着灯笼满大街找,也找不着一个如他这般傻的人吧,那人怎的就这么心软,怎的就爱吃亏呢,怎的……笨到连自己的心意都看不出…… 想起那人捧着书卷,念着诗句的模样,那狼便不由得笑了笑。满口的子曰,整日冷着一张脸,也怪不得符子书会不喜欢他,奈何自己,却是欢喜的不得了。 喜欢他的笑容,喜欢他教书时的认真模样,喜欢他时而的言语刻薄,也喜欢他的善良。那人的一切,他似乎都欢喜得很,可……他唯独恨的,却是那人的笨。 师父,以后还会留在他的身边吗?乐皖恍然害怕起来了。 他与他之间,终究是师徒,终究是天与地之遥远,终究此生也不得相守罢。 其实若让他一直醉下去倒也不错,若让他此生此世都将自己错认为符子书,那会不会有籍口能与他同枕共眠,青丝交缠,牵手一世?那会不会,也让他心里好受些…… 想到此,那狼抬手揉了揉眼,随之放下手的那刻,但见双眸通红。彼时忽觉双眸酸涩,只迫得他阖了眸,不知过了许久,那狼终是睡着了,只是手里还紧紧攥着那玉佩,那狼的眼角,只仔细一看,便见有浅浅泪痕。 这狼竟是……哭了。 …… 宿雨初晴,那狼甚早地起了身,呆坐床榻半晌之后,方才洗漱穿衣,接着步出房外,立于院中,他垂了眸,心下正踟蹰着一事。 要不要去找师父呢?他想。 然,踟蹰了良久,那狼终是打算去找他了,可方才跨出的那一脚,他忽又缩了回来,原是折回去打算为卿安打盆热水。 后来,那狼捧着一盆热水行至卿安门前,看着紧紧合着的门,他竟又有些紧张起来了。待会儿……见到师父之后,该说些什么呢? 于是,那狼又在门前练了一番,方才唤了声“师父”。见第一声无人应答,那狼又唤了几声,却仍不得应答。卿安一直以来俱是比自己早起的,此次尚未醒来,怕是昨夜醉了,今早难起吧。 无妨,那他便进去叫醒他吧。 如此想道,乐皖便带着笑容推门而入,怎料进房之后,却不见那人身影。 乐皖一怔,笑容渐渐敛起,待他回神过后,便将手上的那盆热水置于桌上,而后行于卿安的书案前坐下,随之翻了翻案上的书卷,甚至还取来抖了那书几下,却不见有信或字条掉落。 还是头一次,会惊慌的觉得卿安再也不会回来了。 然,他始终觉得卿安不会就此离开自己,他相信他会一直留在自己身边,看尽繁华盛世,繁华落尽,终至魂飞魄散。 奈何这世间之事,总不如人所愿,待他至了学堂,捉了几个孩童过来一问,却见他们摇首反问道:“卿安?那是何人?” “……”那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挥袖让他们走了。唉……怎的这一醒来,这世间仿佛都变了? 彼时,那狼依旧坐于学堂外的那株树下,尝坐此地或是于树上时,俱能瞧见那人教书时的身影,如今只一转眼,却再也见不到当初那袭白衣翩翩了。 泪眼朦胧之时,却忽的看见了,昔时自己曾于地下刻的那行诗句——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别脸,末了,泪如雨下。 师父…… 唉。 乐皖倒也没在那儿待多久,后来,他也回去了,他只搬了张椅子,而后坐在离大门不远的地方,打算等卿安回来。他想等卿安回来之后,抱着他与他说今日所遇之事,告诉他学堂里那些调皮的学子们,都佯装不认识他……最后,他还想亲亲他,要他罚他们抄书。 然,那狼却等了好久好久,也不见到那抹熟悉身影。 …… 文昌帝君近来借有一镜,名曰“思凡”,可透镜子看遍凡间之事,此镜自借来之后,帝君尚未看过,今思念成疾,终揽镜而观之。 镜中所现不过是一灰衣少年,双手托腮正打着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倒也有趣。帝君瞧见那模样,不由唇角微翘,扬起一抹清浅笑意,只是笑意还没来得及敛起,便有仙童前来引星君而入。 二人两厢问候之后,便扯些闲话来谈,只是帝君不甚上心,他此刻想做的,只是想看看镜子里头的那人罢了。 星君执起茶盏品了口,随之一手支着下颔,轻挑了眉梢看着文昌帝君笑道:“帝君近来可思凡间何人?” “文人。”文昌帝君淡然答道。 “呵,我瞧是你那徒弟乐皖?” 卿安瞥了他一眼说:“他是狼。”语罢,心下忽的一阵心虚。虽说他当真是狼,可一点儿狼的模样都没有,整日缠在自己的身边,做错了事儿,就端着一副委屈模样来,可偏偏自己就是心软了! “你喜欢他了吗?”星君问道。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18 “……”卿安不语。 “你没与他说一声告辞就罢了,为何你不愿施法于他身上,让他忘了你?”星君挽袖为他斟了盏茶,问道。 “舍不得。” 只要想到那狼的脸,他就狠不下心来让他忘了自己,那狼的心思,他其实早就明了,可……终还是殊途,最后也未定能相守至神魂俱灭。他而今唯一想做的,便是能为那狼求得成仙之缘,这也是他作为师父,唯一能做到为那狼好的事了。 只怕等到那日,乐皖早记不起他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安能明白他的心思 因为他自己也曾喜欢过人 那种感觉很容易感觉的到~~就像别人讨厌自己 自己也能觉得出(我是这么认为哒)→_→ 第17章 第十七章 某日文昌帝君下凡,止步江南某宅前,宅门朱漆斑驳,底下还生有杂草,此处似乎已无人所居的模样了……他犹豫了半晌,终是抬手轻推大门,不料推门之间,竟有轻尘飘飘,他蹙眉,只一拂袖,便将轻尘拂去。 举步踏入,却见院中景致如旧,虽如往常一般,可终究觉得有什么不同了。直至他寻遍了这里,方才发觉那狼早已走了,可他却还觉得乐皖会一直在这儿等着他,奈何终不过为自己所想,眼下所看的,自不如意。 “……”他虽脸上淡然依旧,可心下始终觉有微微的难受,如有千支银针刺心头般,一时难受之甚。 他忽的觉得,或许自己的选择,一早就错了……为了归复仙位,却将乐皖留在了人间,自己虽是为他有所打算,然,此番打算成与不成,他自己也未能相信自己。 藏于袖下的手不由紧握,皓白的齿轻咬了咬下唇,他转眼,却见那边儿的石桌之上,正摆着一副棋子。昔时,乐皖总让自己与他下棋,应承之后,那狼总会微笑,而后忙去将棋盘摆了……如今,似乎只剩自己一人了。 吱呀—— 推门声忽响,卿安怔了怔,随之转头循声望去。 “师父?!”乐皖立于门前,看着不远之处的那人,略带了惊喜唤道。那双淡漠已久的墨眸,忽似藏了春风一般,满含了温柔与笑意。 “……”卿安也怔住了,才想落下的泪也忽的止住了。 乐皖上前数步,而后伸手将他抱入了怀中,唇轻轻吻了吻他的额,末了,下颔便枕于他的肩上。 “师父……我想你……”多日不见,他却喜得将千言万语变作一句想你。 “嗯。”卿安颔首,倒不多言。 乐皖自他肩上起来,而后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那人,却见那人此时正红了一双眸,乐皖无奈一笑,随之轻轻捏了捏他的腰,“你哭什么?” “……” 乐皖不再言语,却是抬首轻舔他的眼角,手不由得顺了顺他的后背,末了,乐皖的唇自眼角顺着往下吻着,直至那张凉薄的唇,舌尖轻顶而入,与他的交缠起来,卿安没有阖眸,一双清冷的眸直直盯着乐皖。 直至那狼终有所觉,方才睁了眸,而后轻咬了他的舌,抬手掩住了他的双眼。 等了如此之久,他终是等来了他,他就知道,师父不会留他一人于凡间,也不会让他如此孤独。这些时日以来的哀伤可算尽了,他不愿再提,也不愿再想了,只要这人尚在自己身边,他便觉大幸。 半晌,唇分,银丝尚连未断,更添一分暧昧。他缓缓放下了手,却对上了那双通红的眸,掌心湿润,微风轻拂,只觉微微的凉意。 “抱歉……”卿安忽道。 “无妨,我不怪你。”那狼摇了摇头,口气温和得很,而后举袖为他拭了泪。 那狼还是头一次见到他哭,这一哭,却弄得那狼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方才……我以为你走了……”卿安转眸,看向那栽于书窗外的桂花道,“我以为,你会怪我的。我也以为,会不会寻遍了天下,再也寻不回你了……” 乐皖不语,只将一手搭于他的肩上拍了拍,然后轻轻一叹。他怎会怪他呢,这人不止待自己有恩,而且一直待自己甚好,更不必说自己对他已然情深入骨。 清风过,桂花飘香,花香醉人,亦醉人心。后来,他煮了新茶,那狼摆了棋盘,仿佛回至昔年时光,那狼单手支着下颔,一双微微上挑的眸含笑看着对面那人,但见他挽袖执盏,轻嗅茶香,随之品茗。 “这茶,是师父你喜欢的君山银针。”乐皖笑道。 “嗯。”卿安放下茶盏,也学着那狼单手支了下颔。 “这茶如何?” “好。” “那师父为何不夸夸徒儿?”乐皖挑了眉梢问道。 卿安淡淡问道:“你这茶……从何而来?” 啧!这人还真是…… 从前送他簪子时,他也这么问过,现下送他君山银针,他还这么问,难不成在他心里,自己便是个贼么? “你管我!”那狼气呼呼地道,他就想听一句夸他的话,怎的如此之难。 卿安不语。 恍然一片沉默,良久,最后还是乐皖先道:“买的。” “嗯?” “是啊,我替人算命骗……赚来的银子。”乐皖闷闷不乐地道。 “呵,算命?你何时学会的?” “……”都说是骗了,随意糊弄过去罢了。乐皖无奈。 他修为甚浅,何况又是妖,只要那人想想,便知自己是骗人的了,只要挑些别人中意听的话来说便好了。 “罢了,你不乐意听,我便不说了。”卿安瞥他一眼道,而后将一盏茶置于他眼下,“君山茶色味似龙井,回味甘醇……既是你买的,你定要品品看。” 乐皖看了他一眼,而后依言将茶一饮而尽,其味确实甘醇甜爽。 “喝了茶,便莫要生气了。”卿安浅笑道。 乐皖闻言,而后抬手摸了摸鼻,倒不对他这话作何回答,只是心下不由窃喜,连带着唇角微翘,双眸微弯,笑意盈盈。 瞧见对面那人的笑,方才的闷气也自是消了,乐皖执起盘上的一粒白子,笑问:“师父,还要下棋吗?” “好。”应罢,卿安便伸手要去将棋子取来,怎料乐皖一手捉住了他的手腕,他抬首,却见乐皖笑容依旧。 乐皖道:“等等,不若这盘来赌一赌如何?若是我输了,我就给师父送一辈子的君山银针,若是我胜了,那师父就留在徒儿的身边,永生永世。”末了,放手,忙去将棋子取来了。 卿安怔了怔,回过神来,而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19 后垂眸一笑,“你若欢喜,那便赌吧。”就依那狼的棋艺,还会赢了他么?只是……胜与负,又有何区别,他……总要走的。 想到此,卿安手忽的一抖,双指间的那粒棋子,恍然落下。 他抬眸,看着那狼正认真地看着棋盘,似没见到他方才的举动。他等那狼下了棋子,他方才道:“乐皖,我想问你,若有一日我归回仙班,回了天庭,留你一人于人间,你会恨我吗?” 话音刚落,那狼闻言抬首,与他双眸相对,良久,那狼道:“许是不恨吧。”这些时日以来,他一人留在江南,也未见自己会对卿安生了恨意……所以,许是不恨吧? 卿安闻言,随后不再言语,复低首下棋,比以往还要认真。一盘末了,最后终还是卿安胜了,其实,不必看也知道定然会是他赢了。 只是,那君山银针,怕是乐皖送不成了。 若可让他也成了仙佛……那该多好,本是殊途,本就不该奢望什么,可他却还期望着有朝一日,能带乐皖上了天庭,归为仙班,可始终还是奢望,他连自己也相信不了,又怎能期望自己告辞之后,乐皖能当真不恨他么? “你没与他说一声告辞就罢了,为何你不愿施法于他身上,让他忘了你?”星君之话恍然响在耳畔。 施法?确实有这般想法。 可施法之后呢?难受的,怕是自己吧。昔年时光里,不论沧海桑田,不论繁华落尽,不论百年之后,而那依旧在自己身边之人,却还是乐皖。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休息了 大家不要忘了我qaq 第18章 第十八章 一壶温茶渐凉,一盘棋局已罢,奈何卿安尚未打算告辞,而那狼也以为他回来之后,便不会再走了,只捧着那壶已凉的茶水,笑眸弯弯地看着卿安。 茶水虽凉,可茶香仍留,只一掀盖,茶香绕鼻,久久不可散去。他舍不得似的,将那茶再次倾入杯盏之中,而后挽袖执杯,学着卿安品茗的模样,佯装了一脸文雅,随之徐徐轻品。 “茶凉了,别喝。”卿安见他将茶盏放下之后才道。 “无妨,我倒觉得茶凉之后,更香了。”乐皖笑笑道。 卿安不语,只瞥他一眼后,站起身来,随后将他一拉而起,只吓得乐皖险些松了怀里的茶壶。 “师父,你做什么?”乐皖忙将茶壶放好后,随后问道。 “进房。” 乐皖闻言,而后挑了挑眉梢,戏弄道:“嗯?进房?师父,你莫不是想与我……”说着,一手忽的覆上了卿安的胸膛上,而后便是一阵胡乱轻抚,只惹得那人身子不由一颤。 乐皖笑了笑,更是放肆起来,只启了唇,轻含了耳垂,模模糊糊地道:“师父,回来了便不许走了。”语罢,他轻易地挣开了那人握着自己的手,随后双手环住了他的腰,只以指尖一挑,腰带散下。 正想为他解下衣袍时,卿安忽的捉住了他的手腕,随后还狠狠踩了他一脚。 卿安咬牙切齿问道:“……乐皖!你在想什么?”他让他进房,不过是想让他将那玉簪子寻回来罢了!他许久之前,将玉簪摘下后,便不见了,那会儿倒没放在心上,只想着许是乐皖收走了罢。 然,方才回来之后,将这里寻了遍,也没有将那玉簪寻回来,唯独除了自己的房尚未来得及找罢了。那是乐皖的一片心意,自己那会儿,为何没将那心意放在心头之上? “我在想你。”乐皖咧嘴一笑,已然起了反应的某处,不由得顶了顶他的臀部,“你瞧,我可有骗你?徒儿是从不骗师父的……”语罢,亲了亲卿安的脖颈。 卿安自是被他惹得恼了,只冷声道:“若你再如此,为师现下便走。”他明白他最怕之事,便是自己离开了他。 果真,话音刚落,那狼便赶忙松了手,只垂了眸,佯装了一脸委屈地行至卿安身前。 “师父,可我难受。” 卿安低首瞧了他下身一眼,而后便红了双颊,他别了脸,没好气地道:“洗凉水去。” “师父……”那狼还想说什么,却被卿安一瞪之后,赶忙闭了嘴。 他低了脑袋不再说话,然卿安也不再言语,他也因此时二人沉默,不禁有些好奇,小心翼翼抬首瞧那人一眼,但见他淡漠如旧,清冷似玉,彼时,墨黑的眸不经意间,轻瞥自己一眼,而后,他一时慌得低首垂眸,心跳不已。 “昔日,你赠我的那根白玉簪子,可是你……替我收好了?”卿安恍然问道,言语间带上了几分心虚。 若果并非是他为自己收好的,那便是自己弄不见的……想到此,他到底有些许心虚,自然连话也说的愈来愈低。 “嗯?你等会儿。”乐皖听他要寻回那根簪子,不由有些欣喜,毕竟那人终是想起自己的那份心意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他转身踏上石级,随之轻启房门,踏入房中。卿安也随着他的步子,踏上了石级之上,却止步于房门之前。 探头一瞧,但见房中微乱,昔时被自己摆好的书卷,此时却乱成一团——地上、榻上、椅上、案上,俱是随意放着自己的书……卿安无奈一叹,却对那狼如何也生不起气来。 下一刻,那狼捧着锦盒向自己走来,而后将盒盖一掀,便见里头放着的,正是一根白玉簪子。 那狼取出簪子,随之将锦盒随意一扔,便要为卿安绾上发簪,然后他伸手将发带一扯,瞬时青丝落及腰间。指尖,轻挑颊边一缕青丝,随之绾于耳后,瞧那人一脸茫然,乐皖不由凑上前去,于他唇上留下浅吻。 末了,双手使力将人横抱起来,而后行至镜前,方才将人放下。卿安轻挑眉梢看了他一眼,见他执起木梳,于自己眼前扬了扬,便知他在想些什么。 卿安坐下,看着镜中的自己与他,不由微微一笑道:“乐皖啊,替为师梳好些。” “嗯。” 轻挑青丝一缕,一下一下轻梳至尾……不知过了许久,终以玉簪绾发。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乐皖抚上他的肩,笑弯了眸道。 “你喜欢这诗?” “嗯,我觉此诗里的君子,仿佛是在说你。”乐皖伸手揉着他的耳垂笑道。 “呵,你这狼倒会说话。”卿安轻挑了眉梢道,眉目间俱是喜意。 乐皖唇角微翘,只留一抹浅笑于唇边,他看着镜中那人许久,半晌才道:“师父,我想亲你。”语罢,也不等他回答,只使了些力,而后将人抱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20 起放下榻上。 乐皖浅笑依然,眉眼弯弯,尖尖的牙抵着下唇,少年笑容间竟还染上一丝羞意,他亲了亲卿安的额,随后指尖轻挑腰带而散,卿安身子颤了颤,本想呵斥那狼时,却忽的想起了他的笑。 然,下一刻,耳垂一热,原是那狼正轻咬着耳垂,但听那狼模糊温柔问道:“许我一次,好不好?”语罢,他的手执起了卿安的手,随之与往常一般,紧紧十指相扣。 卿安不语,心下却有些难受起来。 他本不想负他,奈何仙妖殊途,天规所束,唯有负他此生此世。若果可以,他愿剔仙骨,沦为凡人,再不受天规拘束。 他终究是明白子书的心了。 桂香不知何处飘来,伴着清风阵阵,桂香绕鼻,一时醉了心。后来,仿佛因醉意甚浓之下,他颔首答应了。 彼时,青丝甚乱,衣裳已除,肌肤相亲。在他进入之时,卿安不由地揪紧了身下的被褥,最后,终是落了泪来。 作者有话要说: 嗯……终于莫名其妙的滚床单了 第19章 第十九章 翌日诸仙上朝,齐齐向玉帝叩首行礼罢了,才退后几步低首站好,只等玉帝唤了名,方才行上前去,将近来之事报与玉帝。 彼时文昌帝君尚未回来,奈何玉帝恰好唤了他名,足足唤了三次,却仍不见身影,正当欲要发怒之时,却见遥处有仙踏云而来,白衣翩翩,衣袂飘飘,云雾缭绕之间,隐约得见仙人之貌。 眉目如画,姿容似雪,然,却见仙人神情淡漠疏离,唯有走至玉帝眼下,方才浅浅一笑。这一笑,不过更胜人间春风十里。 “为何迟来?”玉帝瞧见他来,闷气消了不少,只淡然问道。 文昌帝君叩首答道:“……臣睡迟了。”他实在想不到有什么籍口,莫不可能对玉帝说真话的。 何况……那些事儿,他何有胆子当着诸位仙佛之面说出来。 “若有下次,朕定当处罚。” 他闻言,而后心虚地抬手摸了摸脖颈,随之答道:“是。”末了,便将那记着近来凡间文人之事的册子,奉上玉帝手中。 他抬首悄然看一眼玉帝,见玉帝拂袖命自己退下了,他方才叩首道退。 恍然之间,有人轻扯他的衣袖,卿安回首,原是星君。 “你胆子倒是大了不少,竟是敢说谎了。”星君轻挑了眉梢,朝他笑道。 “……” “你这次下凡,可是又去找你那妖怪徒弟?” 卿安不语,只是脸上不由得生了淡红,他甫一想起乐皖,便会心虚地抬手拢了拢衣裳,似想掩住颈间的那点点红痕。 星君自是瞥到他颈间的红痕,不必开口去问,心下也知那是什么,星君蹙眉讶问:“你就不怕他,浊了你的仙气?” 他说:“不怕。”其实,比起浊了仙气,纵使被贬下人间,剔去仙骨,三生为畜,也比不过他把他忘了。 今日离去,也是趁着那狼尚未醒来方才走的。他不知道若果那狼醒来之后……瞧见自己已然走了,那又会成了何模样?他不知道,而今也不敢去想,更不想去问星君借来思凡镜了。 卿安无奈一笑,他是何时起,竟是如此在意乐皖了?白云苍狗,溯前尘往事,不堪回首。 …… 几日之后,文昌帝君再次问星君借来思凡镜,借罢,文昌帝君抱着那块镜,正要告辞时,星君却忽的问他:“你整日同我提起那妖怪来,你就不怕我与玉帝说么?” “为何要怕?”他挑眉笑了笑,笑意甚是得意,“你若说了,那我也与他说你与宋秋遥之事。” “……”这书呆子,难得狡黠一次。 星君被他那抹笑晃得心烦,只挥了挥袖,将他赶走了。确实心烦得很……那呆子是怎么知道的? 方才才将书呆子赶走,然后宋秋遥便提着两壶酒来了,瞧见那人来后,坐于巨石上的星君,立改神情,但见他晃着双腿,笑意盈盈地直盯着宋秋遥看。 见人行至眼前,他才从石上跳了下来,而后扯过宋秋遥的衣袖,便要将人扯去桃树下的石桌旁。 宋秋遥被他一扯,手里的酒也险些摔了,宋秋遥瞪他一眼,而后蹙眉怒道:“喂!小心些。” 文昌帝宫中,卿安捧着那面思凡镜看之,江南繁华依旧,那熟悉的十里长街,仍是街头繁华,街尾冷清得很。近来秋意正凉,不知那狼可有添衣?诶,对了,上次找他时,怎的没与他提此事呢? 若还有下次,自己定然要叮嘱他好好照顾自己。 想罢这些,再回过神来瞧,却仍徘徊在那十里长街,卿安一时愣了。这街上行人并不多,只细看几眼,便知那狼在不在其中,可他看了好几次,也没发觉那狼在里头。 卿安无奈一叹,将思凡镜收好后,便叫来了小厮,要他把镜子送回星君屋中后,卿安便趴在了书案上小歇。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甫一闭眼,竟是恍然之间想起这诗来了,先前乐皖说他喜欢这诗,他觉得这诗中的君子似在说自己…… 缓缓睁眼,随之转眼看向自己手边的堆积如山的书卷。昔年他拜自己为师,便曾说清楚过,自己没有本事,教不会他什么,可他仍旧执着,终收他为徒,可这始终是为心中的一根刺。 这天下,除了自己,哪有没有本事的师父?何况,自己连想带他来天庭的胆子都没有,更别提是与玉帝谈起此事了…… 乐皖,不知下回再见你时,可又逢落花时节?也不知下回再见你时,你还是否记得有一叫卿安之人,曾留过在你的记忆之中? …… 人间正逢一年春,小桃灼灼柳鬖鬖,□□满江南,桃花挂枝头,点缀绿意其间。 今文昌帝君再次下凡,已时隔半载,如今白衣换了蓝衫,玉簪换了发冠,然仍是笑容浅浅,眉眼如初。 他顺着记忆,想走回昔年的那个宅子前,可这次如何找,也找不回那里了。思凡镜里,尚未见过乐皖,如今下凡来寻,竟也见不到,也寻不到了……他还会留在江南吗? 卿安黯然地回首看了一眼,十里清阴柳影斜,却不见当年少年郎。可在他转首回来之时,却不知有少年藏在柳树后,在他转首之后,悄然地步出柳树外,愣愣地看着那抹蓝衫身影渐行渐远。 若然现在回首,定会相见,奈何相距渐远,直至再不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21 见那人身影。只是他还一直在这里,久久不曾离去,久到忽闻雷雨声响时,他才回过神来,只是,身上未沾雨滴。 他愣愣地抬首看一眼,而后复回首看了一眼,原是她为自己撑了伞。 “回去吧。”她道。 “好。”乐皖接过了她的伞,为自己也为她掩了漫天细雨。 第20章 第二十章 石桌上摆了一坛酒,一副棋子,桃树下坐着的那仙,正是文昌帝君。 那在回廊上的星君,不过远远一瞥,而后低首,却也记下了那儒雅公子,再次抬首间,但见他已然站起了身,云雾缭绕之中,隐约得见那人浅浅一笑,刹那清风自来拂散云雾,桃花飘香亦可醉仙。 他走近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卿安便捧起那坛酒,开了封,然后将酒斟入一青花瓷杯之中。 卿安将酒递与星君,而后笑问:“下一盘棋如何?” “哦?不必,本星君棋艺不佳,只怕会让你见笑了。”星君坐在他的对面,随后将手中的那杯酒一饮而尽,“不过,这酒我倒是愿陪你喝。”语罢,星君捧起那坛酒,又为自己斟了一盏。 可在要喝的时候,他恍然想起了一事——酒确实不错,定然要留些给秋遥尝尝的…… “嗯。”卿安颔首,末了,他单手支着下颔,轻挑了眉梢看着星君,“我有一事,想求你帮我。” 星君放下了酒,“何事?” “你见过乐皖的,他是狼妖,我、我想……”那话恍然梗在了喉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好了。 垂眸看着桌上的那盏酒,酒中不知何时飘着一瓣花儿,他看着那盏酒,恍然记起了与乐皖的昔日种种。 闲来品茗笑谈,与之对弈。曾还与他逛尽繁华街巷,曾还以为自己会当一世的散仙,可与他相伴至魂飞魄散,奈何事不如愿,自己终究还是要走的。 只是,卿安何尝知道,彼年赏花时节,小雨纷纷,他执伞走于竹林之间,那狼悄然跟于他的身后,不意间踩断一段枯枝,惹他回首一瞥。 翩翩公子如玉,恍若天人临世。不过一眼,那狼却记住了他百年有余。 回过神来时,星君已然将那坛酒藏在了他的身后,瞧见卿安愣愣地看着他,他不由挑眉一笑:“秋遥好酒,我见这酒不错,便想带些给他尝尝。” “无妨,带去罢,好讨他欢心。”卿安摇首淡然道。 “嗯,对了,你方才说了什么?你那妖怪徒弟又如何了?” “我只是想,若可让他成仙,我甘愿为他受天劫之苦。我负了他许多,我……我不想到了后来,还是独留他一人于凡间……”何况,昔年还曾与他说过,自己与他会相伴一生。 “本星君自不知你们二人之缘,只是你与我交情甚笃,我便替你与玉帝一说,只是成与败,倒也未定。”语罢,他站起身来,顺带捧起了那坛酒,“今日,便谢过你的酒了。”末了,挥袖离去。 星君低首看了眼怀中的酒,不由得便想起宋秋遥的笑来了,只让星君喜得心花怒放,加快了步子,迫不及待地便往宋秋遥所居仙宫走去。 几日之后,星君再往文昌帝宫,只是未至宫内,便被仙童拦于门外。 那眉心之间有着一点红的仙童道:“星君此来可为何事?” 星君闻言,而后轻轻一笑,他指尖一抬,一点落仙童的额上,便将仙童定在了原地,罢了,衣袖轻拂,带起清风缕缕,他向前走了几步,最后才回首朝着仙童笑说:“不告诉你。” 单单这几字,便可险些气哭那被定在原地的仙童了。 踏进仙宫,直至卿安歇息的房外,他才抬手轻叩房门,才叩响几下,卿安便将门启开了,侧了身,让星君徐步踏进。 “你为何要那奴才在外面拦着我?”星君提起案上的一壶茶,随之斟入眼下的一个瓷杯之中。 “……”卿安无语,他方才在看书,不想有人打扰,所以才让仙童在外守着。 可他觉得不管如何说,这星君也会觉得,自己是有意挑这时候看书的……所以,还不如不说。 “喂,你要我说的话,我都与玉帝说了。”说着,星君抬眸,含着笑意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卿安,“你猜他如何答你?” “……”不允便是不允,允了便是允了,做甚还要自己猜?卿安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也不想理会他。 良久也等不来那人的回答,星君不由得白了他一眼,随之骂了声:“呆子!”而后执起茶盏,轻品一口润了润喉后,才道,“玉帝不答应,怕那狼妖浊了天界的仙气。” 星君上下打量了一番卿安,又道:“其实倒也不必让他成仙……你往那诛仙台一跃,不就成了吗?脱了仙骨,那便成凡人了,自此不必受那天规所束。” 卿安愣了愣,随后转了目光,便看向了窗外那株桃树。此法确实可行,可如今那狼身在何处,自己却一无所知……竟连思凡镜也寻不到他了。 或许,那狼已然回了自己本该在的地方,也已然有了自己与别人的故事了……或许,自己再次与他相见时,他已然记不起卿安究竟是何人了…… 他宁愿那狼恨他,也不愿那狼将他忘了。于他而言,恨,终究是比忘记好受多。 思量半晌,卿安终是将目光转回,他指间转着那白瓷茶杯淡然道:“多谢星君。” “嗯?呵呵。”星君轻挑眉梢,抬起了手,一掌拍在了卿安的肩上,“谢什么谢?本星君尚未帮到你,你又何须言谢?对了,我恰才让你跃下诛仙台之事,你且忘了吧,本星君不过随口一说,你莫要放心上去。” “好。” 二人沉默,皆自品茗。 怎料,忽有仙童跑来,星君蹙眉,尚未来得及怒骂,那仙童竟是跪在自己面前,而后哭得鼻涕泪流,待那仙童抬首抹泪时,星君方才认出眼前这仙童,是宋秋遥身边的侍童——白年。 “星君……主子他、他私自下凡了!这如何是好?” “他可有说过,自己要去哪儿?” “呜呜……主子不会不要奴才了吧……”白年红了一双眼,鼻子也通红了起来,“呜……” “我问你,秋遥他去哪了?”星君听不到回答,心下没来由一股怒火,他看着那哭成一团的少年,险些一掌挥了过去。 白年被他这一斥,吓得一愣,而后吸了吸鼻子,才道:“好像、好像是去了扬州……主子也没说自己何时回来……” 话音刚落,白年忽觉身旁有清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22 风徐来,他不由一愣,回过神来时,星君早已不见,只余下了那文昌帝君蹙眉负手而立。 只是那人倒也没留多久,只一挥袖,便踏尘而离,带起风声,朝着星君离去的方向追去了。直至宫门外,卿安才发觉星君正于那白玉栏外等着他。 “你跟来做什么?”星君不耐问道。 “陪你下扬州。” “不必。”这书呆子,能帮得上什么忙。 他与宋秋遥相识许久以来,那人还未曾说过要下一次人间,究竟是何事才让他去了扬州?那个傻子!怎的不与他说一声? 那小傻子,难道想气死他不成! 星君想起宋秋遥便来气,那人究竟当他是什么?为何什么都不愿与他说? 卿安瞧他那模样,不由笑了起来,只拍拍他的肩道:“宋公子的性子,你又如何不清楚?你若迫他,他定然不依,还不如让我去劝他?” “……”好像有点道理。 星君看向卿安,见那人温文尔雅,笑容淡淡,倒是让人生不起气来。 “好啊。”星君犹豫一会儿,方才颔首答应道。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扬州暖春,烟雨蒙蒙,杨柳吐丝,琼花初绽,弄玉轻盈,飞琼淡泞。 而在那岸琼花对面,有一茶楼名曰“荷楼”,在那二楼近窗子旁的位子,正坐一青衣公子,他唇角微翘,端起了一盏酒,抬眸看着对岸琼花不由微笑,末了,他放下了那盏酒,而后执起桌上的那柄金缕扇,只一抖而轻展,随之徐徐轻摇。 只是,那人本是在赏景,不知看到了什么,竟恍然间敛了笑容,然后匆匆地取过桌上的一壶酒,然后匆匆地跑下了木梯。 可惜他还来不及踏出茶楼,便瞧见了那两张熟悉的面容。 在他想趁二人未发觉之前溜之大吉时,那星君却忽的开口叫住了他:“宋秋遥!”末了,他蹙眉走上前去,扯住了他的衣袖,“你来这儿,怎的不与我说声?你可知我找你的这几日以来,我有多难受?”他说到最后,言语间终究掩不住了那丝丝的委屈之意。 宋秋遥闻言,而后看了看四周,但见四周的茶客俱是在看着自己,还有那正要上菜的小二,也轻挑了眉梢笑着看着自己。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宋秋遥脸红了红,而后一脚踩了过去:“我就想赏赏景罢了!你管我做什么?滚回去!” “你叫我滚?”星君眯了眯眸。这傻子,跑来扬州说是赏景?呵,就算当真是赏景,为何还要躲着他? 宋秋遥瞪着他,正想回他时,卿安却朝着宋秋遥作揖笑道:“宋公子,容卿安多口一言,不若我们先寻个清净之地聊聊如何?” “好。”宋秋遥早被那些人看得尴尬,现下巴不得赶紧走。 …… 伴着百花之香,拂来阵阵春风,踏过遍地落花,经过满岸绿意,最后便至那歇脚的亭间。亭子设于荷池之中,由石头搭在水中成桥而度,然,奈何如今荷花未绽,未有得幸所见莲花盛景,唯有可见绿叶浮水上,春风过处,绿叶轻游。 卿安坐于他们二人之间,此时他也不顾星君脸色何如,只拉着宋秋遥一番耳语,不过一会儿,宋秋遥便黑着脸向星君道歉,并说会与他一同回了天庭。 星君诧异,只问卿安:“你与他说了什么?他……”他怎会这么乖!这后半句话不由藏回心里,只因他觉出那人正瞪着自己。 “我与他说,你若回去,星君必然赏你一世的酒,这酒还要是星君自己亲自酿的。”卿安笑得狡黠。 “……这么容易?” “嗯。” “不过……这一世的酒,还必然是我酿的……我……”星君想到此,不由头痛起来。他哪会酿什么酒,他只怕宋秋遥刚喝一口,便过来打他了。 “你什么?他其实也喜欢你,若不然怎会如此容易?”说着,卿安于他耳边说着,罢了,便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朝他微微一笑起来,“星君的事倒是结了,不过……我倒有件事想让星君帮忙。” “何事?”这书呆子现下怎的不呆了?星君心下默默地想着,倒不敢将话说出。 “可否替我找到,我那徒儿乐皖?”卿安垂了眸,连带袖下的手也微微收紧了些许,语气之间似带了些紧张,“我会与你同去,但不知星君可愿答应?” 原来到头来,这人终究是为了他那妖怪徒弟……哦?终是不想那符子书了吗? 星君看了他几眼,恍然间便出口问道:“符子书呢?” “……”卿安一时怔住了。 子书……只甫一想起那人,卿安便觉心下有些难受,垂了的眸里是一片黯然。 星君瞧见他沉默了,才觉自己恰才说错了何话来了,一时觉得尴尬至极,如何开口也不觉是对……最后,他将目光转去了宋秋遥的身上,见他坐在一旁边轻摇着那柄金缕扇,边端着那壶酒莞尔轻品,那副总不将自己放在心上的模样,当真让人心生愠意。 几人沉默许久,最后还是宋秋遥先自起身,而后行至卿安身前,朝他笑道:“他就爱胡说,卿公子莫要放在心上。”语罢,执着那柄金缕扇,向着卿安脸旁扇了扇风。 “无事。”卿安闻言,回过神来,只点头笑道。 星君举袖假咳一声,“呆……不,卿安啊,你方才问我的那事,我自然是答应的。只是,若连思凡镜也寻不到他了,只怕他已不在凡间了。” “哦……”卿安歪着脑袋看着星君,只愣愣地点着头。 似乎说得不错,思凡镜不过见人间凡人罢了,妖界天界也自是照不来身影的。所以……那狼会不会已然离了人间,回了妖界呢? 卿安脸色一变,然后匆匆与星君、秋遥二人告辞,还没等二人回揖告别,他已然踏飞云而离,留下缕缕清风。 “那呆子不是让我与他去找那妖怪的吗?怎的就走了……”星君瞪了那抹蓝衫身影好几眼。 宋秋遥闻言,而后轻轻一笑,随之但闻“啪”的轻响,指间那柄金缕扇已然合上,接着抬手一敲星君脑袋,只吓得那仙险些跳起。 末了,星君脸色一黑,微微眯了眸,狠狠瞥了一眼宋秋遥,随后上前几步,恍然之间便将人扯入怀中,唇轻轻点落于他的额上、眸上、唇上……那双手倒也不闲,隔着衣裳对着宋秋遥便是一通胡乱轻抚,只惹得他浑身发颤,使力挣扎。 星君狠狠咬了一口他的下唇,然后才将人放开,“你下次可还敢这样?”话音刚落,指尖便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23 轻挑起那人的下颔,眯起的眸细细打量着他的模样。 “还敢怎样?”宋秋遥手一反,扇柄一敲星君的手,立时红了一片。 星君闻言,心下更是心烦,随之不再言语,只将宋秋遥打横抱起,而后将他带回天庭。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那狼一直是觉得自己与他是有缘的,这感觉自几百年之前,便一直留于自己心底,直至半年之后的再次相逢,他更是相信自己的感觉了。 犹记彼时,雨晴风暖烟淡,天气正醺酣,山上春意浓,桃花挂枝头,却闻有李子淡香伴风来,桃花对岸,却栽着一岸绿柳,柳叶长垂入湖,微风过,柳叶轻摇,一时迷了眼。那狼就在对岸一株绿柳下,湖水旁呆坐着,他执着一片柳叶,浅浅地拂过湖水,惹来圈圈涟漪。 也不知在这儿坐了多久,等他回过神来,一转首却见到有人正枕在了自己的肩上,乐皖不由一愣。她……是何时过来的?!自己怎的不知道? “乐公子。”她自他肩上起来,而后朝他莞尔一笑,“怎的在这呢?” “赏赏春景。”乐皖边说边将柳枝上的叶,通通除得清光。 瑾婉悄然瞥了他好几眼的侧容,终在最后一瞥时,被那狼发觉了,四目相对之下,瑾婉脸红耳赤,心不由砰砰直跳,她转回脸来,举起衣袖捂了捂自个儿的脸,随之便胡乱寻了个理由跑走了。 她说:“呃……爹爹找、找我了,乐公子告辞。”语罢,便咬着唇,捂着脸走了。 乐皖愣愣地看着她,似乎还未反应过来那人为何要走。只是正当他要转回首时,不意之间,竟是瞥见那藏在一岸桃树之中的一白衣公子,似是不愿相信一般,他再次回首细看,却仍见遥处桃花之间,那白衣如初,玉簪绾发的翩翩如玉君子。 愣了半晌,乐皖终是转回了头,拾了地上的石子,便往湖水扔去。他想,卿安怎会在这儿?还有,那人为何还不上来找自己……莫非又是要等自己先去找他么…… 纠结了一会儿,他便站起了身,举袖轻拂青衣之上轻尘,随之转过身去,恰巧那人正在自己眼前。乐皖愣了愣,回神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卿安已然向他别脸浅笑。 刹那间,心头一颤,千般思念仿佛于此时之间通通涌上,他愣愣地抬手揉了揉眼,只愣愣地轻唤了一声“师父”,嗓音如旧的温温柔柔,似还带着些许怯意。再次抬眸间,却见对岸点点桃花如雨下,漫天飞舞,铺了遍地红玉,春风仍不止,那漫天花瓣,更比适才那柳叶弄得迷眼。 约摸未见已有半年了,本来以为自己就该放下了,本也以为那人不会再找自己的了……不想在这赏花时节,竟可再次相逢。 他自回了妖界,便曾打算将昔年往事,统统藏在心里至深,只是每逢夜晚独处之时,他总忍不住忆起往事种种,对那人的思念,何尝不是一日更甚一日……自知与他是殊途,却一步一步地走入深渊,自信与他有缘,却一次一次地留不住他,可那狼却从未想过恨他。 “你还记得我吗?”卿安怯怯问道。 半年之后的相逢,那人竟是问了这样的问题。乐皖瞥了他一眼,心下不由起了捉弄之意,他执着那柳条,叶儿尖挠了挠卿安的脖颈,瞧他往后一避,乐皖倒也不进一步,正想开口时,那人竟先说了。 “……罢了,其实你忘了我也是应该的。如今你已有你的妻儿,我也不该再来找你了,只是、只是……我只想你会记住我……”卿安别了眼,看着别处柳叶轻摇。他只甫一想起昔年,自己与他也曾坐在山间湖边赏着夏景时,鼻子忽觉一酸,眸中似想落下泪了。 方才的一切,他都看得清楚,如今那狼娶了妻儿,日子自是过得美好,又哪需他这一无是处的师父来找他呢?找与不找,其实相差不远啊…… 奈何就此流泪,他觉得自己会很窝囊。所以他一忍再忍,只将心下的酸涩迫了回去,勉强扯了一丝笑容,朝着那狼微微一笑。 “在下、文昌帝君卿安……望有幸再次相见。” 话音刚落,那人便想转身拂袖而离,怎知衣袖一紧,他甫一回首,便对上了那双墨黑的眸。 “徒儿不知你是如何想的,我适才叫你的那声师父,难不成你没听见吗?” “……有。”卿安愣了愣,随后垂眸点头道,“那你……还记得我叫什么么?”半年已久不见,他还是觉得那狼唯一记得的事,是当年他拜了自己为师,而这并无本事的师父,究竟姓甚名甚,便什么也记不起了。 乐皖闻言,而后执起了他的手,指尖于他掌心轻画,一笔一划成一字,直至二字画成,那狼才放了手。 “你说呢?”他挑眉反问道。 那二字,卿安是感觉出了,可他仍垂眸不语,不知正在想些什么。 半晌,卿安才点头:“哦。”单单一字,语气淡然。他实在是想不出该要回些什么了,他只知道,在那刻之间,心底至深处恍然一颤……乐皖原来从未忘过自己,不论是身份,还是自己的名字。 半年了,不知期间多少花落花开,叶落雨下,时光自离别之后,仍是那般平平淡淡,可每日总会有所而变,只是从未变过之事,却是那狼一直舍不得忘记卿安。 彼时离别之后,他就回了妖界,此次回去却是结识了不少朋友,而瑾婉那姑娘,也自是他的朋友。但此事他并不打算与卿安说,他与他之间……不过才止步于师徒罢了,何况那人总想着走,从未想过要留在自己身边一年、十年……或是一生。 说不定今日之后,这人又要不辞而别了。 “乐皖,带为师看看可好?”卿安眼睛一亮,看着他身后的那岸绿柳问道。 不想妖界春景,更胜凡间江南之景。身后小桃绽,眼前绿柳垂,不过清风一拂,便盈了满袖清香。 奈何乐皖却想摇首拒之,只是看着那双略带了期待的眸子,那拒绝的话立时梗在了喉间。唉……这有什么好看,还没人间热闹呢。乐皖撇了撇嘴暗想,他还宁愿与卿安去人间一趟呢。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小桃初绽不久,其中夹有梨花几枝,如点缀一片桃红之中的片片雪花,妖界的暖春,景致更胜三月人间。后来乐皖到底也没带他闲逛,只带他去了杨柳下坐着,二人望着春景,两厢沉默无语,各转心事。 柳叶轻浮湖水之上,有清风而来时,却见柳叶飘于别处了,卿安微微抬眸,遥望山上,但见云雾缭绕,炊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24 烟袅袅,他是想起昔年尚在人间时的日子了。彼年步出门外,行于十里长街中,不过抬首遥遥一看,便可见家家户户有炊烟袅袅而飘,黄昏之后,遥处灯火点点,四周仍旧热闹,不像而今在天庭之中的时日无趣得很。 恍然之间,他竟是有些想家了,他想的是他与乐皖的家,还有他与他的彼年时光。 清风拂落一片柳叶,卿安张了手掌,但见柳叶轻轻落至掌上,柳叶尖尖儿初青,他执起一角,便往乐皖的手上轻拂着。 等那狼转过脸来,他才朝他微微一笑,而后看向了那湖,“柳叶虽落,却仍有归处。但是,乐皖啊……那我与你的归处,究竟在哪儿呢?”语罢,他轻轻一叹,眸中透出少有的茫然。 那狼闻言撇了撇嘴,随后夺过他手中的柳叶,随之脑袋一歪,便歪到了卿安的肩上,“我从不信命,也不信缘,但我从几百年前对你的那一瞥,便信了命,也信了缘,也知道了我的归处。”他还记得彼年初见,只在刹那间,他忽觉有他和那白衣公子在的地方,才叫归处。 “师父,至今你还会心心念念着那符子书吗?”那狼百般无趣之下,渐渐捻去了柳枝上的叶,最后余下了柳枝。 “记得,但不想了。”纠缠了数百年,为他付了数百年的相思,最后不过成了浮云。当初与子书之事,如今念起,卿安也不过想笑自己的长情,终究也入不了他的心。 “所以才会想起我了吗?”乐皖自他肩上起了来,眸子甚是漠然,连口气也冷了好几分。 卿安愣了愣,轻启了唇本想说些什么,却恍然想不起该要说什么了。可那狼的话,似乎并没有错……若自己不再想起子书,又如何会想起他。 他看着乐皖,忽的发觉自己尚未曾仔细地看过他。昔日这狼还是那个,矮自己一个脑袋的少年,喜欢坐在一旁听他讲故事,喜欢朝着他傻乎乎的笑啊笑,也喜欢扯着他的衣袖左右一摇一摇……不想时光一晃,年岁悄过,眨眼间,他已高了自己一个脑袋,已不再喜欢听他讲故事,也不会再常扯着他的衣袖摇啊摇的。 心头猛然一颤,原来在不经意之间,卿安早已将他与他的点点滴滴,俱是记在了心里。 沉寂了半晌,乐皖终是问道:“何时要走?” “明日。” “那你为何要来找我?”若这人未起要留下的念头,只怕见一次,便进一尺相思,至最后害的却是自己。 卿安不再说话,只站起了身,而后拂袖而离,不料才走几步,那狼已然叫住了他,卿安回首,却在一瞬之间,瞧见了那狼脸上的一丝失落。 “你去哪儿?”话音刚落,乐皖也连忙站起了身。 “我去那儿看看罢了。”他抬指一指桃林深处,语气淡然依旧,“你既不想见我,我也没留下之理,你……回去吧。”语罢,复转过了身,然后迈步,朝着那桃林更深之处走了。 那狼愣愣地看着他,本是想跟上他的,奈何此时双脚如千斤重一般,如何也抬不起了,本是想要说些什么留下他的,奈何启了唇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到了最后,他只能默默地看着那人渐行渐远,任由眼前桃花落纷飞于天,乱了双眼,乱了心神。 等到那身影已无了踪影,他方才轻轻唤道,“师父……”那一声如同轻叹,既是无奈亦是失落。 他该不该去找他? 只是那人,也没想过留下啊…… 那狼望着那片桃林犹豫了良久,后来终究踏出了一步,那藏于袖下的双手也不由紧握起来。 踏入桃林,更进数步,他抬眸左右一瞥之间,恍然瞧到了,那在诸多桃红之中的一株梨树下,正立有一人,白衣翩翩,清冷似玉,在那人回首之际,仍见眉目如初,人如墨画。 趁他尚未转回脸之际,那狼忙轻声唤道:“师父。”末了,上前几步,便伸手环住了那人的腰。 那淡淡的水香,混着阵阵桃香、梨香盈鼻,那狼的下颔就搁在了卿安的肩上,他微微阖了双眸,只紧了紧环住那人的手。好久未曾这般抱过他,怕是已然不止半年了吧? “徒儿求你了……留下好不好?”乐皖轻轻地问道,“昔日往事与旧人,徒儿也求你忘了……只求你,能记得我与你的往事与如今便足矣。”说到最后,那狼竟是有几分哽咽了。 这是他最后一次求他了,若果这人还不愿留下,他也不得不放手了。 卿安闻言,而后愣了愣,他转过了脸,只看着前方淡然道:“我会留下,只是不是现在。” “……” “何况,你也娶妻了。”卿安微微侧了脸道。 乐皖蹙眉,那环在卿安腰上的一手,忽的捏了一把他的小腹间的肉,“屁话!我何时娶的妻,我自己怎的不知道?”方才的难受浑然消散,现余下的唯有无奈。 卿安脸红了红,只觉有些尴尬。 “小爷我就看上你而已。”乐皖瞧他怔住了,不由咧唇一笑,尖尖的牙抵着下唇,仍如少年时模样。 “呵……”卿安笑了笑。 末了,那狼放开了他,步子向前跨了一步,随之便笑嘻嘻地跨至卿安眼前,他执起了他的手,与之十指相扣。 卿安瞧着他那抹笑,只无奈摇了摇首,任由他牵着了。 可他也说过,他会留下,但不是现在。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翌日午时,乐皖方才醒来,在眨了眨眼之后,便忙伸手往身侧摸去,目光也忙转至身侧,然后他怔住了。 本该躺在自己身侧之人,此时怕是已然走了很久,他掀了被褥随之坐起,心下没来由的生了闷气。那人最后还是走了,不顾自己如何哀求,不顾自己感觉何如,那人终究是将自己一人留下了。 笃笃—— 敲门声忽响,乐皖愣了愣,目光转至那扇朱漆木门上,只盯着那门徐徐轻启,不一会儿,那门后忽探了个脑袋,他认出了那是瑾婉。 在这之前,乐皖的眼睛一亮,眸中带着少有的期待与温柔,奈何下一刻,在看清那是何人时,明亮的眸黯淡了下来,那少许的期待与温柔,也于那瞬间,化为失落与愠意。 “乐公子呀。”瑾婉站在门前朝他一笑,双颊不由泛起一丝薄红,她双手揪着锦帕,不知在紧张什么。 “瑾姑娘此来所为何事?”说着,乐皖披衣下榻,将椅子搬了出来。 瑾婉闻言,而后走上前几步坐下,她垂眸支支吾吾道:“我、我其实……”话未完,她抬眸羞涩一笑,便将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25 手里的锦帕送给了他。 乐皖蹙眉接过了帕子,而后摆在了掌心,但见那帕子上绣的是一对鸳鸯,乐皖看了看帕子,又转了目光看向了瑾婉。柳叶眉弯弯,杏眸如星亮,脸上的薄红尚未淡去,眸中羞意更甚。 “你又何必……”乐皖心下泛起微微的歉意,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只伸手揉了揉瑾婉的脑袋。 她又何必为了自己要绣一对鸳鸯呢…… “对了,我方才来找你时,是位公子替我启的门……他、他是谁呀?”瑾婉恍然想起方才所见之人,那位公子她还未曾见过,怎的会在这儿呢…… 只是话音刚落,但见乐皖执着帕子的手有些轻颤,那双黯然的眸里,终是被那话点亮了一般,不待瑾婉追问,也不待自己认真思量,只连忙转身拂袖而离。 然,在步出府门后,他却不知该往哪儿寻了。 乐皖握紧了手里的锦帕,只默默站在府门前,看着眼前花落纷飞,心早已乱成一团。 师父他……是不是当真不要自己了,是不是当真要留自己一人于此了……乐皖有些难受,这些问题亦是愈想愈觉酸涩。 他熬过了没有他的半年,本以为可以就此放下,却又在半年之后,再次与他相见,自以为苦苦哀求之后,那人至少也会留下几日,怎料翌日醒来,又找不着他了。 那狼坐在了门前,而后自袖中取出昔年那人赠予自己的玉佩,玉上还刻着他的“皖”字。指尖轻轻抚着玉上的“皖”字,脑中却已不由得忆起了从前之事……后来,等他回过神时,眼前早已模糊了一片,有清风而过,只觉眼角微凉。 “乐皖。”一道熟悉清冷的声音恍然响在耳畔。 乐皖怔了怔,半晌,方才揉着眼缓缓抬首。 在他抬首的那刻,卿安便瞧见了那双通红眸子,卿安不由愣了愣,随后伸手拍了拍那狼的肩,似是安慰又似是心疼。 “哭什么?”口气温柔。 那狼没有说话,他此时只觉在看见这人之后,那原本的哀伤俱是换作了丝丝的委屈。他别了别脸,而后举起衣袖狠狠抹了一把眼泪,这番举动自是好笑得很,可却让卿安不由得想起了乐皖尚是少年时的模样,受了委屈也是这般模样。 接着,卿安便坐在了那狼的身边,他一手支着下颔,另一只手则徐徐地执起了那狼的手。微凉的掌心轻碰温热的手背,一时惊得乐皖心下怦怦乱跳,连呼吸也不由得屏住了。 “我还在,别哭了。”卿安微微侧了脸,微笑着看着那狼,瞧着他通红的眸,还有那微红的鼻尖,心下忽生了淡淡的无奈。 乐皖闻言,而后回过神来,他转过了脸,随后将脑袋歪在了卿安的肩上,他没有说话,只微微安心地眯了眯眸,随之阖起。他虽是明白那人终究会走,可却因那人的话,忽生莫名的心安,纵使他知道,这一刻他与他相距甚近,下一刻便是天地之隔,也不知再次相逢时,又是人间的第几个暖春时节。 沧海终会成了桑田,盛世终会成了末世,妖与仙也终会成了一缕轻烟。 “求你留下……求你……求你……”乐皖轻声喃喃,他挣了卿安执着自己的手,只反过来揪住了他的衣袖。 “师父啊,徒儿一直都在想你。”乐皖眨了眨眼轻声喃道。 卿安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从未试过会有人扯着他的衣袖,哽咽着哀求着他让他不要走,他是头一次知道,被人在意会是如何的感受。 “你先前问我,我与你的归处何在,我只想与你说,只要往后的年年岁岁里,有你所在之地,便是我的归处。” 那狼想得还是太过轻易了。 可卿安却仍旧无言,话已至此,他却狠不下心来,告诉那狼自己留下来很难。 后来再无人说话,那狼说着说着,也就渐渐睡着了。 彼时柳絮风轻,杏花纷飞,正逢一年落花时节,门下,树前,那白衣公子指尖轻点那狼眉心,刹那蓝光一闪,那狼双眉一皱,便又舒展而开,随之睡得更沉了。 然,他方才站起身来,一直待在房中的瑾婉恍然过来了,瞧见倒在地上的乐皖,便赶忙将他扶起,奈何她力气甚小,扶他起来自是费了好大的力,还险些与他一同再次倾倒于地,幸而卿安伸手扶了她一把,才没将人给带倒在地上。 “小心。”卿安淡然道,“照顾好他。” “多谢公子。”瑾婉有些害羞,她转脸看了看熟睡的乐皖,心下不由一阵担忧,转过脸来本想要问卿安一些事时,却发觉人已无了踪影。 …… 桃林间。 树下站有一人,在瞧见卿安后,便挑眉一笑道:“呆子,你与他如何了?”一听这语气,便晓得是那星君。 “我施法,让他忘了我来过。”卿安垂眸道。 星君怔了怔,问:“为何?” “他记得我来过,醒了若是知道我走了,他会更难受的。”卿安抬眸,说着,他淡然一笑,拂袖乘上了祥云,“该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入冬了 希望看文的亲们注意保暖~ 今天好开森 等了很久的专辑终于到了!还是抽到本命爱豆的小卡!!开心qwq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自那时离了妖界之后,卿安更是寡言少语了,只整日待在文昌帝宫之中,除了平日里的上朝之事,便鲜少踏出过宫门。而他平日里,除了书卷与管事之外,便无其他了,不过倒是星君时常带着宋秋遥去找他,三人一坛酒,各自浅斟一盏桂花酒,然每次饮罢,最先醉倒的总是卿安。 于是饮了几回,星君再带上桂花酒来,卿安却如何也不愿了。隔天星君再次往帝宫前去拜访,怎料他如往常那般踏入房门,想要找那人闲聊一番时,却不见了那人。 星君愣了愣,随后便将守在门外仙童揪了过来,问道:“你们主子呢?”问罢,方才放下揪着他耳朵的手。 仙童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随后答道:“帝君适才离了帝宫,至于去了何处,小奴也不大清楚。”他话音刚落,便觉身边忽有清风而过,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却见眼前有一道青衣身影一闪而过,但见星君脚下踏着层层白云,疾行间衣袂飘飘,不过几步,那抹青衣身影早已被云雾而覆。 而此时,星君正朝诛仙台之地行去。他不知为何,在听仙童说卿安离了帝宫之后,他便立马想到了那人会是在那边儿。 可他到底也没猜错,才至诛仙台外,他便遥遥望见那立在诛仙台旁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26 的卿安。青丝未以玉簪而束,清风拂起缕缕青丝,却见墨发之中竟有数缕白发,那袭白衣胜雪,拂起衣袂而飘,侧容似玉,却不难得见那人神色不妥。 “呆子!”星君走上前,唤罢,他微微蹙眉,正想要说些什么时,却见卿安淡然一笑。 “你说,我下一世还会记得他吗?”卿安问道。 “你、你难不成当真要……”星君诧异,他不知自己当初那随意一说,竟让卿安惦记了如此之久。 不过一夜,竟有白发生,不过一夜,竟让他觉得,如今与卿安这一见,仿佛是隔了几百余年般。 “凡人修仙,必先历劫,且不说妖欲成仙,所渡之劫是为天劫……凡人、妖怪无一不想成仙,而独独你却想剔之仙骨,只为了那个妖怪,你……你究竟值得吗?” “……我不知道,可我只知道,他想我留在他的身边。”卿安瞥了他一眼,而后转了目光,看向诛仙台下,“他望我留下,非是一时,而是一世。” 那狼只求有他伴一生长安,然,他却别无所求,若有人愿伴一时,他也欢喜若狂,更不谈是相伴一世。奈何世事向来难如人愿,纵使他不顾仙妖殊途之说,留在乐皖之旁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亦或是一百年……可终有一日,他也会被天兵带回天界,所以不论最后结局如何,他始终不会留下的。 只因他是仙,那狼是妖。纵使颠覆了整个天下,他与他仍是殊途。 “那日……你为何不抹去他所有记忆?为何只独独抹去了当日的记忆?”星君怔了半晌,最后方才向他又进几步,而后轻轻问道。 卿安无言良久,随之方才答道:“舍不得。”其实要那狼忘记一切,又有何难的?终不过是舍不得罢了,若果舍得,早在要回天庭之前,便为乐皖抹去一切记忆了。 二人不再言语,耳边唯有呼呼风声,卿安一直以背对着他。阵阵清风拂起万千青丝,那人白衣一袭依旧,眉眼如画仍如当年,却不可再见眉眼弯弯,唇角微扬,淡然浅笑。 清风未歇,卿安止步于诛仙台旁已有半个时辰,他现下站的亦有些不稳起来,身子晃了晃,仿佛下一刻就要坠入那台下。 “喂……”星君恍然喊了一声。 卿安回首,挑眉看着他。 “你当真想好了吗?” “我这一生一直为子书活着,为了他被贬下凡,本以为那五百年,仍会是我一人所度,却不想如此万幸,竟会有人愿伴我之旁,整整几百余年……我为散仙之时,不受天规所束,时日里,过得自是逍遥许多。没有为了谁而活着,也有人愿陪自己说上一句话,闲来下棋品茗,赏景吟诗……有人所伴,那又是何等万幸?”这是头一次,卿安说了如此多话。 昔年与乐皖尚在江南,日子过得平淡如水,每日教孩子识字念诗,回去之后便与乐皖闲聊下棋。他每一想起昔年之事,脸上的笑意如何也藏不住了。 那狼啊……在下棋时总会耍赖,不论说了多少次,他最后还是会悄然捻走了自己的棋子,随之重下一子。 为师亦为父,卿安算是看着乐皖长大的,从小狼化为人形,再自舞勺之年长至舞象之年……当初从未想过,被贬下凡间之后,乐皖会一直陪在他的身边,料不到这一留,一晃便是百年。 思绪转回,他的足尖已不知在何时,竟已朝台中踏去了,而那一脚却浮在台上,并无坠了下去。 卿安一怔,还没来得及仔细一想,便听自远处传来好一阵的人声。尚未回神,忽觉衣袖一紧,便被人扯走离了诛仙台了,不想才没走几步,便有天兵拦之。 …… 暮春,窗外几枝桃花谢,只覆了一地的桃红。房中,乐皖正与自己下着棋子,自个儿下了好几回也没趣了,便搬了椅子跑到房外坐着,坐了一会儿,又跑回房里拿了一卷书,趁阳光正好便翻着书看。 这书是昔时在卿安那儿拿的,他却一直没有机会还给他。可这也不错,到底有了个籍口,可以想着师父了。 怎料书才翻了一页,便闻叩门“笃笃”声响,乐皖皱了皱眉,随后将书小心翼翼地收回袖中,方才行去将门启了,而叩门之人正是瑾婉。 “乐公子。”瑾婉揪着帕子道。 先前听乐皖说将帕子弄丢了,所以她又重绣了那鸳鸯锦帕。不等乐皖接话,她便红着脸,将锦帕送给了乐皖。 “多谢瑾姑娘。” “不必客气……乐公子,山上景致很好,可愿一同赏赏景?”瑾婉咬了咬下唇,眸中自是有藏不住的羞涩。 暮春了……何来的景致? 乐皖心下虽是如此想,可回答的却是单单一字:“好。”末了,他无奈一笑,随之揉了揉瑾婉的脑袋。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暮春三月,绿柳桃红,暖风芳草,山上仍是一派秀丽之景。踏过一地桃红,终至一岸青柳旁,一路走来,暖风未歇,杨花漫天作雪飞,其间夹有榆钱随风飘,花香淡淡,春风暖暖。 那岸青柳旁,正有一池湖水,碧波荡漾,波光粼粼,彼时,乐皖与瑾婉便就坐于青柳下,湖水旁。瑾婉略是害羞地垂了眸,只盯着地下的一颗石子瞧,心下正想着要与乐皖闲聊何话。 清风徐徐,还带来几朵桃红落肩头,乐皖举袖轻拂落桃花几朵,随之他倚着青柳,而后一腿曲起胳膊支着膝上,只歪着脑袋轻挑眉梢,面带浅笑看着瑾婉的侧容。 恍然,瑾婉转过脸来,抬眸轻轻问道:“乐公子可有心上人?” 乐皖闻言,心头忽的一颤,脸上浅笑渐渐淡了,然后他转脸不再与瑾婉相视,只目光一转便至那湖之上。 半晌,他说:“有,但如今……怕是没了。” 昔年尚是少年时,便已将那白衣翩翩,清秀俊美的人儿记在了心里,放在了心头之上,不知多少年过去,他仍记当年一瞥惊鸿。彼年彼时,何景何人,乐皖至今尚记得清楚。 小雨纷纷,竹林深处,但记白衣胜雪,公子如玉,世之无双,是他执一柄纸伞,许下了百年之后不期而遇的温暖。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这一晃不知许多年已过,他至今竟还记得这诗。 回想昔日与卿安尚在凡间的时日,乐皖不由微微一笑,那时多好,尚有他相伴许久,闲时品他亲手煮的新茶,也可与他对弈几回……乐皖觉得不论如何,只愿年年岁岁里,有他相伴如何也是好的。 可…… 乐皖不愿再回想下去。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27 “哦……”瑾婉闻言,心下忽生了微微的欣喜,也生了微微的哀愁,她喜的是乐皖已无意中人,愁的是自己要如何,他才能喜欢自己。 “这暮春景致,确实不错。”乐皖笑了笑,忽道。 “嗯,我也……”瑾婉眼睛一亮,本还想接着说些什么,却被乐皖打断了。 “下回若有幸见他一面,只求也是暮春之时。” 若果……若果有幸能与他,赏尽四季美景,该有多好。 话音刚落,瑾婉怔了怔,她黯然地看了一眼乐皖,随后再次垂了眸。那个人,怕是他思念许久之人罢。 …… “哎,你知道吗?文昌帝君近来被禁足了。”正端着一盘点心的仙童道。 “我听闻了,他是去了诛仙台才被罚的,他那人好生奇怪,好端端的神仙不做……”另一仙童摇首轻叹回道。 确实是想不明白……但更想不明白的,却是他为何会被玉帝捉了回去。 那两人此时正聊的高兴,却不想在他们背后,忽有人一拍二人的肩,只听那人问道:“你们在说什么?”话音刚落,二人缓缓回首,在看清那是何人时,只吓得跪下了地。 “主、主子。”二人朝着宋秋遥磕了个头。 宋秋遥无奈笑笑,而后道:“起来吧。”末了,看着二人起身之后,然后挼了他们端着的盘子上的点心一件,整块塞入口中,胡乱嚼了一番后,又问道,“诶,你们方才到底说了什么?” “就、就帝君禁足那事儿……”二位仙童皆缩成了一团。 “哦。”宋秋遥歪着脑袋应了声,接着也沉默了。 半晌,宋秋遥方才挥了挥衣袖,让那仙童回去了。那两个仙童是怕得低了头,缩了身子的,在见到宋秋遥一挥袖子,让自己走时,他们心下不由一松,而后将那盘点心置好后,便赶忙行礼告退。 然后宋秋遥便坐在了桌旁,他执于手中的那柄金缕扇,只于指间轻抖而展,随之徐徐轻摇。而另闲着的一手,也伸去挼了件糕点来尝,只品那糕点又软又甜,刹那满腔红豆香,可回味甚久。 彼时宋秋遥还正摇扇尝着甜食,对身后之事自是丝毫不甚在意,下一刻,他忽觉眼前一黑,有微凉的掌心正放在了自己的眸上,丝丝熟悉的淡香飘入鼻中,宋秋遥心头不由一颤,而后,有人压低了嗓音,在他耳边笑了笑,轻唤了一声“秋遥”。 话音刚落,宋秋遥便猜出此时蒙着自己眼睛之人是谁了。 “陆离。”语气甚是笃定。 星君闻言,而后一笑撤了手,“好聪明。”说着,就坐在了他的身边。 “也就你会这样罢了。”宋秋遥冷哼了一声道。 星君闻言更是笑得欢了,凑上前去对着他的唇轻轻吻了吻后,便在他耳边轻笑道:“来,坐夫君腿上,为夫喂你。”末了,还轻轻咬了咬他的耳垂。 顿时,宋秋遥脸红得彻底,他抬眸对上那双温柔的眸,一时之间,那本想说出的粗言秽语,忽被自己硬生生的压回了心里。 可在最后,他终究还是没有坐在星君的腿上,虽是如此,可他却甚是害怕瞧见他眸中的失落,于是,宋秋遥便执了一件甜食,打算喂他哄哄他罢。 “是为夫喂你。”宋秋遥递至他的嘴边,但见他张了嘴咬下后,宋秋遥便笑得皓齿微露,双眸微眯。 末了,两人又在这儿随意闲聊了一番,最后又是扯到了被禁足的卿安。如今星君每一想起他,却只记得那被清风轻拂而起的墨色青丝中,混着数缕银丝。 犹记彼日诛仙台旁,那个白衣胜雪的清瘦身影摇摇欲坠。他回首,只对自己说了许多话,可自己却只记得那句“他这一生一直为符子书活着”……那个温文儒雅的白衣公子,从起初至现在,便一直是孤独的。 星君轻轻一叹,只道:“那呆子挺可怜的,我想帮他。”那书呆子也够倒霉的,不过想成个散仙或是凡人待在凡间罢了,却一直如不了他的愿。 “哦。”宋秋遥摇了摇扇,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声,“其实,想成凡人又有何难?凡逆天、祸乱定当剔之仙骨,毁之修为,贬为凡人生生世世。”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病了拖了这么久 米呀内t_t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某日午后,星君随仙童至庭院中,他隔了好远,仍能在一瞥之间,就此记住那人便在一株树下看书。多日不见,今日再见却是见他青丝如雪,眉目间似藏着淡淡的愁,他捧着那卷书看时,唇角微翘竟带了几分笑意。 等他来至他的身前,卿安方才将书合上,而后放至书案上的另一边,便站起身来,随之向星君拱手问好。 星君朝他微微一笑道:“好久不见。”确实是好久了,自卿安被禁足至今已有十余日了罢……然不过才十余日未见罢了,竟觉如隔了三秋,只因眼前那人变化甚大。 接着,星君拾起被他放在一边儿的书,星君胡乱翻了几页,便翻到了被卿安有意折了一角的一页。但见那页所写: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你喜欢这首《淇奥》? ”星君问道。 卿安闻言,而后心头一颤。他不记得已隔多久的彼年里,他也曾如此问过乐皖,可至于最后那狼回答了什么,他而今也记不大清楚,只是他却仍记得乐皖喜欢这诗。 半晌,卿安垂眸摇首,只淡淡答道:“不是。”末了,将星君手中的书一把夺回,随后忙将那折起的一角展平了来。 自己究竟在心虚些什么……难不成那狼喜欢的诗,自己也不可喜欢吗…… “喂,呆子,本星君问你。” 卿安闻言,而后止了正展平书页的动作,便抬首看向了他,然,卿安本以为会是一番正经话的,哪知下一刻便听他问道:“隔了这么久不见,可有想我?” 卿安愣了愣,然后转脸看回手下的书,“……不久。”口气淡然,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回答出来的。 星君佯装没有听见,只坐在书案上,朝着卿安挑了眉,而后笑啊笑的。只是卿安却是瞥他一眼后,便别过了脸,不再理会他了,只是偏偏那人就爱捉弄他,见卿安不理他,便伸了手去挠卿安下颔,捏他的鼻,等到卿安满是愠意地瞪了过来后,他方才罢休。 而后他敛了笑意,但听他说:“此次找你,是想与你说一件事。” “何事?”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28 “我不会再帮你了。”星君说此话时,却是垂了眸不敢与他相视。 卿安愣了愣,半晌,他点头答应了。不必问为何,自己也能明白是何由,他与他二人之间不过朋友罢了,更何况他该帮的也帮了,再劳烦别人,只怕会是害了他。 星君悄然瞥了他一眼,也不知那人正想着些什么,只呆呆地看着地下,星君轻叹一声,自书案上跳了下来,然后拍拍他的肩轻声道:“世间万事,并非如你所想那般容易,求仙难,思凡更难,再如此下去,害的不仅是你……卿安,你为何不觉平淡无奇亦是种福气?” 卿安无言良久,终究是轻轻地“嗯”了一声,而后将书案上的书卷拾起,就此转身背对了星君,他一拂袖,拂来清风徐徐,似有浅香伴风来,一时令星君不由愣住了。 “我想歇息了,今日便至此罢。日后星君再来,在下定先煮茶赠之。”语罢,也不等星君有何回答,只匆匆往房间方向行去,不曾回首再看一眼。 他其实明白纵使颠覆了天界, 这卿安前脚才走,后脚便有仙童赶来,将星君请出帝宫,本还想留在这儿赏赏花的,怎料那仙童竟如此快来请自己走了……星君无奈笑笑,此次也不施小法术令仙童定在原地了,只乖乖地跟在仙童身后徐步而行,只是,却在途中恍然止步回首,但瞧身后那株桃树下,正摆一张书案,而那案上忽有一张白纸被风轻拂而起。 星君施法夺来,将那张白纸一翻细瞧,却见纸上正写 《淇奥》里的那句——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 春末终迎夏,这一年的初夏,竟是连日下了好几场雨,而这些时日里,乐皖竟是从未踏出过屋外,只坐在窗边捧着一卷书,以指尖轻点书上的字句轻轻念之。除此之外,瑾婉也时而找他闲聊,奈何他每每聊着聊着,便又扯到了书上的诗句,这一来二去,瑾婉最后竟是要乐皖教她诗词了。 彼时瑾婉话一出,只吓得乐皖连忙将书拾起遮面假咳了好几声,随之才缓缓道:“咳……其实……在下学识甚浅,不过爱念几句诗罢了,倒让姑娘失望了。”语罢,便将书放下,而后向着瑾婉作揖微笑道歉。 “乐公子倒是谦虚了。”瑾婉垂眸一笑,“乐公子如此落落大方、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又何来让我失望一说?” “呃……多谢瑾姑娘……”乐皖有些无奈,他还是头一次被人如此夸赞。 可这些词,他倒觉得是该用在卿安身上才对。琴棋书画,无所不通,霞姿月韵,雅人深致。 在他记忆中,师父一直是那个白衣胜雪的翩翩公子,学识渊博,善良大度……可奈何那人纵使那般善良,却恰恰待自己如此心狠…… 藏于袖下的手恍然紧握,他别了脸,看着窗外小雨淅淅不由出了神。 若有一日,可与师父再次相逢……只望他、只望他莫要再让自己放手了。也望那一日,终不会要等了永世。 瑾婉在此留至黄昏,乐皖方才为她执伞相陪回去,一路两厢无言,各转心事,连至了府邸,二人还未察觉,若不是恰好有小僮在外所候,只怕瑾婉不知要往哪儿走了。 相别时,乐皖朝她作揖告辞,等瑾婉回去了之后,乐皖方才转身而离。 之后的几日里,雨仍旧未歇,时伴雷声滚滚,不见天明,倒是有些可怖。然虽是如此,可乐皖仍不甚在意,直至某日瑾婉与他说—— “近日以来,终不见天明……原是有仙逆天而行,害了三界众生……” 乐皖本是端起茶盏,正想掀茶盖时,却闻此言,动作不由一顿,然后抬眸挑眉地看着瑾婉。 “那仙……怕是要魂飞魄散了……” “确实,这逆天又如何逆的了?却不知是哪位神仙,竟是如此胆大。”乐皖无奈笑了笑,掀了茶盖,便轻品了一口。 “听闻那仙是掌管凡间文人之事的,他……” 咣当—— 瑾婉愣愣地看着一地碎片,尚未回过神来,却觉身边忽起清风,一回首,却见那狼早已踏尘而离。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雨数日未歇,雷鸣电闪伴风起,乐皖才至房外,然后他便在一片朦胧之间,隐隐约约见有一人负手而立,然他还没来得及执伞踏下石级,那人便已回首看向了自己。 鸿衣羽裳,鸾姿凤态,似乎在记忆之中,有过此人身影……然乐皖再次仔细打量了一番,虽觉眼前这人似曾相识,可他如何细想,也回忆不起自己何时曾与此人相见过。 未等乐皖开口先问,他便已先自开口:“你师父他,此次犯了大错……”说着,他已然垂了眸,语气依旧淡然,可那道眉却已微微蹙起,“你……如今可想去见他一面?” 话音刚落,乐皖便有些迫不及待地踏下了石级,连带那柄纸伞,也忘在了身后,只于一瞬,他已是浑身湿透,清风一拂,立时只觉凉意更甚,可现下他自也不顾一切了。 却也在彼刻之间,昔年种种往事恍然念起。他想起年少时,自己还矮那人半个脑袋,甚是欢喜跟在他的身后,也甚是欢喜便扯着他的衣袖,便咧嘴笑着唤道一声师父……可到了后来,他一觉醒后,惊觉这世间仿佛变了模样般,没有了师父,也自此没了牵挂。 刹那间,诸多情感浮上心头,一时扰得他心乱如麻。半晌,却见他微微眯了眸,只轻挑了眉,面上佯装了淡然之色,而他衣袖轻挥时,拂落了数滴衣上雨珠,却也沾了雨水数滴,衣裳更湿几分,落下的一缕青丝已贴脸颊。 他薄唇轻扬,只作了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他冷声道:“不想。”末了,也不转身回房,只与星君擦肩而过。 话音刚落,星君也愣了愣,正想接话时,但见那狼却与自己擦肩而过。星君微怒,下一刻,便转身上前了几步,扯住了那狼的衣袖,迫他回首看向自己。 然那狼回首的刹那,竟见他双眸通红,似有泪光闪闪,连带那鼻尖薄红,不知是因寒意而致,抑或是……那狼哭了。 星君怔住了。 然后,那狼狠狠将他的手奋开,只别了脸冷声道:“他当年负了与我的诺言,如今又害了三界……卿安他不配成仙,也不配成我的师父。”言语虽绝,可也唯有他才明白,他在说此话时,心尖正隐隐作痛。 他还是喜欢他的,若不然也不会一直记着他。一直将那白衣胜雪的书生,小心翼翼地藏在心里,藏在了岁月时光里,不论春去秋来,荏苒了几多年岁,纵使忘了诸多事物,却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29 也忘不了当年在竹林间初遇的翩翩公子。 彼年,卿安说会一直陪着自己,但到了后来,诺言宛若浮云般,风一吹,便不知飘至何处去了。 “小妖怪,那你莫要后悔。”星君瞪了他一眼,而后甩袖离去。 乐皖一时愣在原地,雨势愈来愈大,风亦如是。呆立不知多时,忽闻脚步声渐近,下一刻,便有人执伞为他掩去了漫天大雨,他虽没有回首一顾,却也能猜出为他掩了风雨之人是瑾婉。 二人无言站在原地半晌,乐皖却恍然转身,在接过瑾婉手中的那柄伞后,竟依旧不踏出一步,只通红了双眼,微微眯了眸盯着瑾婉看。 片刻,他的指尖抚上了瑾婉的眉,他说:“你这眉,与他很像。”那人生得清秀,唇红齿白的甚是好看,犹是那道眉,不浓不淡恰好得很。 瑾婉有些疑惑,她不知乐皖口中所说的“他”是谁,此时也不想认真去想,她只要他此时此刻的温柔,便已足以令她记住一生一世。 “我送你回去。”乐皖道。 瑾婉佯装未闻,只摇首问道:“你是有心事吗?” “我能有什么心事呢?”乐皖勉强地轻扯了一丝笑容,只淡然回道。 “若是没有,那就好。”瑾婉低了低头,而后行至了乐皖身旁。 “走吧,我送你回去。” “好,劳烦乐公子了。”瑾婉浅笑谢道。 “无妨。” 二人同走几步,瑾婉便不由转首去看他,但见那紧贴颊边的青丝,此时还滴着水珠,眼角旁似有泪珠未落。她从来也没见过如此哀伤的他,在她的心里,他一直是那个笑意盈盈的谦谦君子。 瑾婉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乐皖的手,在握住的那刻间,她的脸不由得红了起来,此时那狼的手正冷得很,宛若一块冰似的,她只紧紧地握着,似想给予温暖与他。 “有心了。”乐皖恍然开口,而后将手抽了回来,言语间的语气带着一丝冷漠。 “抱歉……”瑾婉尴尬一笑。 乐皖不语,也没去看她一眼,他只执着伞与她徐步而行。眼前是一片大雨朦胧,似乎雨又大了些许,雷声忽起,白光一闪,不过一瞬天明,旋即又回至了灰蒙蒙的天。 而在白光一闪的瞬间,乐皖恍然记起了瑾婉与他说的那句——“那仙……怕是要魂飞魄散了。” 乐皖记起时,心头猛然一颤,而后止了脚步,定在原地,随之缓缓转首看向了身旁的瑾婉。 “瑾姑娘,你说那掌管人间文人之事的神仙,是要魂飞魄散了?”乐皖蹙眉问道。 瑾婉诧异,而后整了整神色,转首与他对视了,然后她想了片刻,颔首答道:“我听闻确实如此……” 乐皖瞪圆了一双通红的眸,那尚在眼角旁的泪珠,刹那间落下了,他抬起手覆了自己的眸,如此举动,不过是不想在瑾婉面前哭罢了。 “他为何要这样……师父……”乐皖哽咽道,臂上所觉的凉意,不知是雨还是泪。 如若自己一直记着这句话,或许便不会在那时闹了脾性。如若还有机会,他定然要去见他……他宁愿将自己的一生,去换那个男人的一生。 “乐公子,你……”瑾婉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她接过了乐皖手中的伞,而后便只能呆呆地看着他了,她不会安慰人,也不知发生了何事,竟让他如此难过…… 瑾婉拍拍他的肩,只陪着他止于此地。不料片刻之后,那狼身子晃了晃,随之竟是倾倒于地。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圣诞快乐!!!最近因为进了考试周有点忙 所以放了寒假之后应该能好好更新的!qaq最后祝大家考试顺利!!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等那狼醒来时,已然是深夜。 瑾婉已在他的榻边,趴着睡着了,乐皖愣愣地看着她,目光又转而看向了帐顶,半晌,才将今日所遇之事完完全全的回想起来。他双臂一撑而起,脑袋却于此时发疼起来,他微微皱了皱眉,只半坐在了榻上,而后他再次看向了瑾婉。 平日看惯了她温婉的模样,如今她睡倒于床榻边,双颊泛红,朱唇也微微而启,这又是另一番模样了。 乐皖盯着她良久,然后起身下榻,虽脑袋仍疼,下榻时甚至眼前一片眩晕,可站定片刻,便好了许多。下一刻,他便将自己的外袍除下,随之披在了她的身上。 未有停留许久,只拿了一柄纸伞往屋外走去了。大雨一直未歇,此时就连院中也积了不少雨水,寒风带雨拂面而来,只冷得他直颤身子,就连那双手,也已冷得发紫。 他执伞停于檐下,看着眼前雨水朦胧一片,又转而想起了那人……一时之间,丝丝心疼与酸涩浮上了心尖,那执着伞柄的手指,不由得收紧了些许,那指节也微微泛红起来。 止步于此已不知多久,他本就着得单薄,被这几阵寒风吹过,身子更是难受了几分,但也清醒了不少。他不知自己为何会出来,或许是觉得那人会在下一刻回来了,若是如此,他应是依旧一袭白衣翩翩,提着一盏华灯徐步而来,那橙黄的光照上衣裳照上脸庞,在他与他相距甚近时,华灯的光照明他们的天地,连带着那人也照进了心里。 可这终究是梦。纵使日夜所思,梦见百回,也未能见得会在某一日里,再可与那人相逢。 “师父,求你平安。”乐皖抬首看着那自檐上缓缓滴落下的雨珠,而后轻声叹道。 …… 几日又过,大雨竟止,天已渐明。躺在床上歇息了好几日的乐皖,终在这一日步出院里看书了。 搬来一张竹椅,摆在成荫木下,灿金的阳光透过叶间,落在书上点点金光。乐皖今日虽是有了闲心要看书了,然却对这书上的内容,一字一句都看不进去,此时满心里却一直在担心着那人。 只是乐皖却也不知。 他为了他颠覆了三界,仍换不来尚有那狼在的彼年。 自那之后,世间再回平静,仿佛先前时日里的风雨,不曾出现过一般,然虽已回至平静,可乐皖仍还记挂着卿安。那般思念牵挂,是比过往更甚入骨,他不知何年会与他再次相逢,也不知何年可以再与他品茗闲聊,执子对弈。 一生的时光里,最值得记挂之人,虽不是那人,可除了他之外,便没有谁能在他年少时,温暖了岁岁年年。 今日是妖界的佳节,家家灯火通明,欢声笑语,大妖小妖举杯笑谈,热闹喧哗。夜时,尚有小妖们在别家门前玩爆竹,当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30 竹子燃裂声起,小妖们便捂着耳朵笑嘻嘻地跑掉了。 只是外边热闹归热闹,这些事俱是与乐皖无关。与外边的热闹相比,他这儿当真冷清得很,他躺在榻上已有多时,却是如何也睡不着,外边那爆竹声声入耳,似乎还伴着笑声与话声,他听得愈觉心闷,思绪便也不自觉飘至昔年往日……那是还有师父陪伴的昔年。 可现在,只有他自己了。 辗转难眠,他终是披衣下榻,步出房外坐在了院中赏月。哪知他才坐下,天边忽有天花绽,却不过是昙花一现,只犹记星火照明半边天,天花如逐流云散,不过惊鸿一现,不过清风淡过,终是一眼罢了。 怎料天花才散,忽有仙人踏云而来,鸿衣羽裳,面如冠玉,怀里还抱着奄奄一息的人儿。云间仙人,似真似幻,如雾如烟,他就如一阵清风徐来,稳稳落于乐皖眼前。 而那仙正是星君,他此时面无表情,却不难看出眉目间似带了哀伤。 “……”乐皖诧异,将目光落在他怀里之人时,星君忽将人横抱起来,与乐皖擦肩而过,走进房里随之放在榻上。 而那躺在榻上之人,青丝早已成雪,他紧闭双目,一眼看去脸色苍白之甚,便连唇色亦是青白。 不过一眼,乐皖便认得那苍白消瘦之人,正是他所心心念念之人,他心头猛然一颤,鼻子也忽觉一酸,心下百感交集。 “你还记得吗?他是你的师父。”星君忽道。 “他怎么了?”乐皖藏于袖下的双手,恍然紧握成拳,指尖轻刺掌心传来阵阵刺痛,可这痛自是敌不过如千万银针刺心尖的痛。 “受了重罚,怕是活不成了。”星君淡然地道,语气里似还带着讥讽,他侧脸一瞥乐皖,见他黯然垂眸沉默不语,便自袖中取出一信笺,递与乐皖,“这是你师父要我给你的。” 乐皖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接过了信展之细看——信上寥寥几言,不过叮嘱他平生有何该做,有何不该做之事,只是末句却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只望永记于心。 “师父啊……”乐皖将那信揉成了一团,末了,便坐在了榻边,他执起了卿安的手,随之与他十指紧扣,似是想着这般便能留下这人。 奈何天命已定,怕是再无缘能与他闲聊世事,吟诗作赋了。任沧海桑田,白云苍狗,在这一生的记忆之中,唯留下了那抹翩翩白衣的身影。 他的目光,自落在卿安的脸上后,便再无离过,直至他泪眼朦胧之间,竟是瞧见那人唇角微翘,似是轻扬一丝清浅笑意。顿时,乐皖一愣,他凑近了卿安的脸庞时,却见那人眼角有泪。 乐皖也不由浅笑,而后低首吻了吻他的眼角,舔去了那滴泪珠,舌尖只尝了咸涩之味。 “师父,我喜欢你。”现在说,许是不迟吧?他如此想道。 那人唇角仍有笑意,却不知已是生或死,那话究竟有无听入耳中,亦是不清楚了。 星君在旁看了许久,他恍然道:“小妖怪,我可以帮你。” “嗯?”乐皖闻言,而后转脸看向了他。 帮他?为何要帮他?乐皖一时茫然,却也没开口问了出来。 “你可愿以命换他的一命?” 乐皖愣了愣,回过神来后,他道:“好。”末了,那紧握着卿安的手,更是握紧了些许。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 第30章 第三十章 妖的一世修为化作内丹生于体内,若失了内丹便也无了修为,自是不再成了人形。彼时,乐皖不止将内丹给了卿安,也将自己的一生给了他……缕缕清风忽过,拂来了千片红叶,只覆在了梨树下窝着的那狼身上,而后再不见踪影…… 犹记那时,那狼将他的命付之与卿安时,却在那一瞬之间,心生了淡淡的悔意。他这一生不曾悔过什么,只是当他甫一想到轮回之事,他便有些后悔了。只因他在那刻,恍然想起卿安曾与他说过:凡渡奈何桥前,定先饮下忘忧散。 昔时尚未化作人形,只窝在卿安的怀中,听他说着许多故事,说过上百篇故事之中,他最为深记的便是那关乎忘忧散的故事。他还记得那人曾说:“若不饮忘忧散亦可,不过要跃下忘川河,等上千百年方能转世,千百年间,你许会见到今生所爱之人,饮下忘忧散而后渡了奈何桥。若千百年后,执念未散,便可重回人间,去寻你那已等了千年之人。”忘忧散一饮则忘却一切,可他最不想忘记的,便是卿安啊…… 如今独他一人行于黄泉路上,路上但见一岸生来不见叶的嫣红花儿,只远远一看,便觉那两岸嫣红宛如灯火。不过流连片刻罢了,却有丝丝浅香缭绕鼻尖,不由得轻嗅入鼻,末了,那昔年往事却恍然在脑中浮现出来……也不知是否因这香愈浓,他竟是见到前儿有一熟悉身影正负手而立。 白衣翩翩,青丝如雪……刹那间,那狼的心骤然一紧,他急步上前,只惊喜地唤道一声“师父”,而后伸手欲要牵他的手时,却是什么也没有捉到。那狼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掌心,似乎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半晌,他终是轻扯出一丝笑意,而后拂了拂衣袖,继续往前走了。 其实这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自己为何还如此笨?傻乎乎地跑去想捉住他,竟还连那声称呼也念出来了。乐皖忽觉自己方才那般举动甚是好笑。 奈何桥前,有一女子为经过之人递上汤碗,那狼自也不为例外。 “这是?”乐皖看着碗里如墨汁般的水蹙眉问道。 “忘忧散。” 乐皖闻言,而后捧着那汤碗站在一旁,他倒也没立时饮下,只抬眸看向奈何桥下的忘川水,思绪却已不知飘向了何处。待得良久,他才回过神来,转眼看向自己手中的这碗水,心下正有些犹豫不决。 “饮下后,当真会将今生之事忘却吗?”乐皖恍然开口。 那女子闻言,愣了愣,随之一笑:“呵呵,若不然又为何会唤作忘忧散?” “若不饮下,是否要等上千年方能转世?” 女子举袖掩唇莞尔:“你若想在忘川河里等上千年,便莫要饮下罢。”她待在奈何桥头已不知是第几年了,见过之人亦是不知几多,她能明白,尚有人并非会心甘情愿饮下这碗水。 话音刚落,但闻“咣当”一声,循声望去,却见一地碎片。 “不过千年,我等便是。”那狼唇角轻扬,难得一见春风笑意,仿佛放下何心事一般。 几百年没有那人在旁,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31 自己依旧如此过了,此次不过是千年罢了,又有何等不得之理? 末了,但见他往奈何桥下一跃,随之便是要等上了千百年。他只求千年之后,得以轮回转世,再见那人时,仍还记得他是乐皖。 …… 自此之后,卿安亦不再为仙,不过成了一懂些小术的半妖罢了,可自彼日之后,他的脸上便生了一浅红的疤,自右颊生至了颈间,未戴面纱前,他已然吓哭了好几个孩童,而此事星君说起就笑了好几回。 迫不得已之下,方才戴上了白纱,随后的几日里,他俱是去寻落脚之处了,可当他甫一走在街上,路人俱是当他妖怪般看待。只因那可怖的疤在白纱下若隐若现,还有那如雪般白的青丝,浑身冷冷冰冰的,倒是不敢让人亲近半分。 如今,他就独居于山间,除了星君与宋秋遥时而拜访,便并无他人来寻过了。而平日里,他就在镇上做一教书先生,然那儿的孩子,似乎很是不喜欢他,有一次,有个甚是调皮的学子,趁卿安未有留意,便伸手将他脸上的白纱扯下,那生在右颊上可怖的浅红的疤,就此显露于众目睽睽之下。 自那时以后,学堂里的孩子们,便在私底下称他为“丑八怪”了,他虽是知道他们在私底下如此说他,可他倒也不甚在意。毕竟……他们又有何说错呢? 今日星君难得拜访,还甚是好心的带上了几箱茶叶,让卿安煮罢后,便与他坐在屋外品茗闲聊。这般画面,倒让卿安回忆起昔日与那狼在山上独居时了,彼年他与他亦是在屋外品茗笑谈,赏景赏月,而那段时光,自也成了他这一生当中,最为深记的记忆。 “这茶挺香的。”星君随口一说。 “嗯。” “近来如何?那儿的人,有没有笑话你?”说着,星君放下茶盏,抬眸看向了卿安。 卿安愣了愣,想起如今那些孩子们如此说他,心下不由泛起一丝酸涩,半晌,他执起茶盏,垂眸掩了满眸情绪,“有。” “那你有没有捉弄过他们?” “没有。” “哎,你这呆子……不过,若是他们胆敢笑话本星君,我定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卿安闻言,而后挑眉一笑道:“依你这性子,成了仙倒是稀奇。” 星君一顿,反应过后,便是一掌挥在了卿安脑袋上,“呆子!”他斥道。 接着两人又随意扯了一些事物聊了会儿后,忽又聊到了那狼身上。 “我听闻那妖怪,不愿饮下忘忧散。”星君道。 卿安怔了怔,而后放下了茶盏,“哦。” “那妖怪,似乎要等上千年才能转世为人……” “无妨,我等他。”因白纱掩面,不见唇角微扬,却见眉眼弯弯,眸藏笑意。 刹那清风徐来,桃花纷纷,花自随意飘落茶盏,碧色的水上但见飘着那瓣花,执起茶盏轻嗅时,茶香里似还混着桃花香。 这一世,那狼等了他数百年,下一世,便换他来等他。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有肝阴阳师的小伙伴吗……这里非洲晴明肝了六天还是肝不到姑姑的新皮肤(哭)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千年间,不过须臾。 星君如今时常来找卿安品茗,也不知是怕那人闲着还是甚的,每次来还定然是黄昏之后,那会儿他也才从学堂离开。 今日亦是如此。 二人在夕阳斜下斟了一盏清水,坐于屋外赏景闲聊。天边仍留一抹残红,连着白云亦是染上了几分浅红,隐约间似还见一轮弯月升,星子闪闪点缀于天,夏时黄昏,天气甚好,清风徐徐,花香清淡,耳边似还闻蝉声轻鸣。 卿安抬手将白纱取下,恰好星君抬眸一瞥,便是那右颊上浅红的疤。 “你……如今,还被人嫌丑吗?”星君恍然问道。 卿安挑了挑眉梢,他细细想了想,除了多年之前,那些小孩儿见过以外,如今似乎还没人见过他脸上的疤。所以,他摇了摇头道:“没。” “嗯……”星君略为放心地点了点头,正放下杯子时,他忽的想起了一事,只是他却犹豫着要不要与卿安提起…… 毕竟已过千年,纵使千年之前,他对那狼执念之深,可白云苍狗,如今再次提起此事,怕是他早已忘了罢……何况这千年里,他从未与自己提起过乐皖。 那星君此刻正踟蹰着,倒是卿安静看他良久,而后笑道:“星君可有何话要说?” “呃……” 卿安继续浅笑着看着他。 半晌,星君终是道:“乐皖……你那妖怪徒弟……他而今已然转世为人了。” 乐皖啊……卿安心头一颤,连执着那盏清水的手也微微发颤着,他闭眼轻叹,却不由得忆起很久很久以前的时光,一时之间,他恍然觉鼻子一酸,眼圈渐红,竟是有些想哭了。 半晌,他哽咽道:“那、那很好呀……”末了,他微微抬了眸,随之垂眸看着手中那盏清水,水中倒映着他那双似含泪水的眸,在话音落时,一滴泪珠骤然落下了杯中。 最后,到底还是泪如雨下。 “你……”星君怔了怔,一时有些慌了,多年以来,他还是头一次见他哭。 白驹过隙,那本被藏在时光深处的记忆,如今恍然被人提起,却是那么的不知所措。 他低首遮着眼睛哭着,掌心间只觉微凉,清泪顺着颊边落下唇上,只尝了咸涩之意。他也不知自己哭了许久,只觉得累了才缓缓放下了手,却始终没有抬起头来。 不知过了许久,忽觉头上一重,他诧异地抬眸,却见星君抬起一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明日带你去找他。” 卿安点头答应,却见他眼圈尚是微红,脸上泪痕亦未干。 …… 隔日夜晚,星君便带着卿安悄然进了一座府邸。在进府前,他特地抬首看了看那朱漆大门之上,悬着的那块黑色楠木匾额上,但瞧楠木匾额上书:乐府。 随之穿过几道回廊,直至府邸至深处的庭院中。卿安与星君正在虚掩的房门外,悄然地探着脑袋往里看,只见里头有一锦衣女子抱着婴孩低声吟唱,女子莞尔一笑,时而伸指轻逗婴孩,在听闻婴孩笑声后,脸上笑意更深几分。 星君本是想着就带卿安来看一眼罢了,怎知他一转脸,就见卿安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婴孩,这盯着倒无甚所谓,怎知他盯着盯着,眼圈竟又渐渐红了起来,星君一时不知所措,只赶忙将人扯走了。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32 等出了乐府,星君才抬手一掌拍在了卿安的脑袋上,而后无奈道:“你又哭什么?” 卿安被问得尴尬,只忙低了头握了拳轻声答道:“我、我没……”口气甚是心虚。 千百年了……那狼独自于忘川河中,看着诸人一次复一次地踏上奈何桥上,饮下一盏复一盏的忘忧散,饮罢便可转世轮回。却唯独那狼,偏偏要为了他,在那忘川河中等了千百年。 他待他如此,他又如何能忘记……只是不愿提起罢了…… 两人之间一时沉默,片刻,星君才道:“回去吧。” 他点头答应着:“好。”明儿这人还会带自己来此吗?他心下胡乱地想着,可始终抬眸对着星君时,却是一句话也问不出口。 如今这般的自己,实在窝囊得很。 后来,星君也并无陪他回了山间小屋,只留他于原地,随之与他告辞作别后,只一拂袖,一转身便离了。 初夏静夜,微风甚凉,虫声轻鸣,蛙声时起。他负手立于那朱漆大门之前,抬首看着那楠木匾额上的“乐府”二字好久,须臾,他垂眸轻叹,心头轻轻一颤,只觉有些难受,好似有木刺梗在心间那般的难受。 不知过了许久,他似放下了何等心事般行至门前,然后指尖运法,手腕一转——下一刻,竟是穿门而入。 随着方才的记忆,不多时便能找到那庭院,他小心翼翼地踏入院中后,却见房前不知何时多了两个小丫鬟守着,然对付那两个小丫鬟倒是容易许多,不过略施小法罢,足可让她们睡至白昼。 果真,甫一施法二人已然倒下。 然后他悄然踏进房中,此时烛火已灭,只依月色略看清了景物,不过片刻,他便将婴孩抱出了庭院。 他颤着手抱着那小小的身子,在月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遍。他不知是何时醒来了,只安安静静地看着那人的眸子,倒也没哭没闹的,实在稀奇得很。 “乐皖啊,还记得为师吗?”卿安小声地问道,指尖轻抚他眼角的一点朱砂。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乐皖,我想你了……”话音刚落,眼圈已然渐红,他低了头,只以凉薄的唇,轻轻蹭着婴孩娇嫩的脸。 他想过千百回的相逢,却料不到会有如此重逢。千百年,似乎只于眨眼之间,岁月朦胧,却不觉沧海已成桑田,不觉落花已成尘土,不觉年轮已成数圈,亦是不觉寂寞已成千年。 怎料,他这一哭,那婴孩竟是伸了一截胖乎乎的手臂来,而后猛然扯下他脸上白纱,怎知甫一入目的,便是那右颊上的疤。 婴孩似乎愣了愣,而后恍然大哭起来。 “你、你别哭呀……”卿安不知所措,只怕将尚在隔壁歇息的柳夫人吵醒了来。 然,如何也止不住他的哭声了。 “吱呀——” 启门声猛然响起,卿安一时心慌,只将婴孩小心翼翼地放在石桌上,随后拂袖踏风匆走。 只是自彼夜之后,卿安再无踏入过乐府半步。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丹数学要重修qaq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悠悠十载过,再遇逢除夕。 那是十年之后,卿安头一次去找乐皖了。可他这次却不敢现于乐皖眼前,只因……想到此,指尖不由轻抚过面上白纱,终究不过垂眸轻叹。 彼时细雪纷飞,覆了桃花又几枝,寒梅伴其间,轻嗅暗香来。卿安也不知在那树后藏了多久,但瞧小雪仍飘,清风未歇,徐徐吹过一袭白衣,随之落下了几点白雪。 倦意渐生,那本该倚着树干的身子,不知何时坐落于皑皑白雪之上,他抬首看着仍未歇的纷纷小雪,心下莫名生了一丝孤寂,恰好天边一道天花飞,宛若落花坠凡间,那时只惊得卿安倦意忽消,他抬手揉了揉眼,也想起身去凑一份热闹,然,当他完全清醒之后,才恍然想起如今的自己,仍旧孤身一人。 他再次坐落白雪上,只闭了眼静心想着心事,然倦意正浓,心事亦未想甚多,已然睡得迷糊。 朦朦胧胧之间,他似乎听到节节爆竹声响。这时,怕已是新岁了罢……又过了一年了,果真是白驹过隙。 卿安正睡得半熟时,猛然被人摇着肩膀摇醒了。 摇醒他的人正是乐小公子,他亦是疑惑这从未见过之人,为何会出现在他院子里,而且……这人也好生眼熟…… “你是谁呀?”小公子问道。 卿安闻言,而后怔了怔,恍然之间,心下百感交集,心间又酸又涩,自生了一种难言之意,只让他觉既是喜又是哀。 他小心翼翼地抬眸打量了眼前之人,厚厚的衣裳包着少年似个圆球般,而那稚气的面容上似带了几分愠意,一双微微上挑的眸旁似点一滴朱砂,他手上还提着一盏灯笼,灯皮上还写着几行诗句,句末留名——赠乐小公子。 “哑巴吗?怎的不会答人呢。”小公子摸摸鼻,瞪了他一眼愠道,“你为何会在这儿?” “……我在等你。”卿安别脸答道。 “等我?为何?” “……”卿安一时无言。 这又该从何说起呢?他已不是他的师父,他亦不是他的徒儿,如今,他们不过是擦肩而过,形同陌路的路人罢了。 两人一阵沉默,只任小雪渐大,飘落了一身皓白。 良久,乐小公子歪着脑袋忽的说:“我觉得你好生眼熟……” 卿安一愣。 “难不成咱们往日见过?啊……不对、不对,回头该问问娘亲的……”小公子自顾自的说道。 然当他话音刚落时,卿安忽起了身,只迫得小公子不得不抬首看他,可就那一眼,心头猛然一跳,只害的他不由屏住了呼吸,白皙的脸上红通通的,宛若他手上的那盏灯笼般。 犹记纷飞雪飘时,月下公子白衣翩翩,白纱掩面只记眉目如画,青丝如雪玉簪绾发,却留几缕颊边垂,人如墨画,又觉如天人临世,清清冷冷,宛若今日这场小雪。 那人被他盯着良久倒也不恼,只微笑着抬起一手,轻轻抚了抚小公子的脑袋,“天冷,快些回房罢。”末了,而后为他拂去了肩上白雪。 乐小公子闻言,而后也觉有几分倦意,他打了好几个哈欠之后,便伸手揪着卿安的衣袖,一双亮亮的天真的眸直盯着他看。 “你是神仙吗?”小公子问道。他记得娘曾说过,每至佳节,定会有神仙下凡,选一户人家来庇佑这一年里平平安安。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33 卿安被他问得一愣。 等他反应过来时,小公子已然眉开眼笑,只扯着卿安的衣袖,将他往房里带去,只是卿安心下虽有顾忌,自知不得就此跟去。可他却是如何也对不了他狠下心来,只要一见那狼的笑,纵使如何的恼,亦是会心软下来,于是最后,终是被他带进了房里。 房里微暖,摆设得也甚是齐整,可唯独书案上的册册书卷,摆得东倒西歪一团乱。没等卿安去将书摆好,乐小公子就将人拉到了床榻边,此时他已除鞋袜,只光着小脚坐在榻上晃啊晃,没一会儿,双脚已被冷得通红起来,可他倒也不甚在意,只扯着卿安,定是要聊上好一会儿的话。 聊着聊着,他自个儿也困了,说话声亦是愈来愈低,后来,身子一歪便倾倒榻上睡着了。卿安无奈一笑,然后去将他身旁的被褥执起,随之一抖轻覆上身,末了,竟还担心他着凉似的,伸了手又为他仔仔细细地裹好了身子,最后,方可安心而离。 然,才转身还没走时,本以为睡得正熟之人,却恍然扯住了自己的衣袖,但听那人迷迷糊糊地问道:“神仙……去哪儿呀?”乐小公子眯着眸子,睡意仍存之下,也不知自己问了何话了。 “回去。” “哦……”乐小公子失落地点点头,而后缓缓将扯着人的手松了。还想将神仙带给娘看呢…… 卿安回首看他一眼,瞧他此时已然翻了身,正以背而对自己,末了,转回脸来时,却忽的觉今日这一切,仍如在梦中一般。 不知还要等多久呢…… 不过无妨,千年他也等了,又何曾在意几个十年呢? …… 某日黄昏,二人如往常般坐在夕阳之下,斟一盏清茶,随之闲谈良久。 “秋遥生气了……”星君支着下颔,抬眸看着天边夕阳叹道。 “你总要招惹他,他如何不生气?”卿安看着他无奈一笑,“回去后,好好与他说话便好了。” 话音刚落,星君眼睛一亮,“呆子,陪我去买几坛好酒。”说着,便已起身,只站在一边儿等着卿安。 卿安点头答应,随之起身与他一起。 街市仍旧繁华,只是如今卿安甚少静下心来在街上闲逛了,此次陪他闲走买酒,倒也是散了些许忧愁。待他买好酒后,二人便止步于桥边,赏景闲聊了好一会儿。 雪,不知何时纷纷扬扬下了起来,夕阳西下,隐约有弯月挂天边。 曾道世间之事,时有不期而遇,正如今日一般。他在桥边转眸一瞥,却见对岸有一青衣小公子,正执着一串糖葫芦儿,趴在白玉栏上呆呆地盯着他,唇角还留着葫芦渣,那模样还当真好笑。 “呆子,你在看什么?”说着,星君顺着他的目光,转脸往对岸看去,但见那被厚衣包成一小圆球儿的小公子,正朝着这边咧嘴一笑。 而桥的彼岸,乐小公子才盯了不一会儿,便被柳夫人牵走了,乐小公子倒也没闹,被柳夫人牵着跟着走。只是在走前,不由得回首往那边儿看了好几眼。 “哦,是他。”星君回过神来道。 “嗯。” “时间当真过得好快。”星君感叹。 “是啊。”卿安闻言,而后莞尔,“或许再过几日,他就至弱冠之年了。”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又过几年,乐小公子便要念书识字了,只是此次恰巧得很,学堂里教书的夫子正是卿安。 几年之后的初次相见,乐小公子仍没忘记过那双如画眉目,如今有幸得以相遇,只令他欣喜万分。某日,他就坐在窗边的位子,初春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子映下书上一片灿金,他悄然抬眸看了那人一眼,而后又匆匆低首垂眸,却不觉唇角轻扬,已然微微一笑。 今日学的是《相思》,然乐小公子却一点儿也听不进去,而他的思绪早已飘去不知何处,在卿安负手执着书卷行来时,他还是那副模样,只支着下颔,转头看着窗外景致,愣愣地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啪—— 众学子循声望去,原是夫子一书拍在他的脑袋上,众学子愣了一愣,刹那哄然大笑。 “做什么打我……”乐小公子捂着脑袋,满是委屈地转回脸来。 卿安看着他那委屈模样,不由忆起昔年与他对弈时,若果他走错一步,定然会捻去一子,而后摆着一副委屈模样,只道要自己让他一步。 这狼啊…… 卿安无奈一笑,奈何白纱掩面,笑意甚浅,他始终未能见到那笑。 “赏景赏得出神了,可是会背了?”卿安挑眉问道。 乐小公子闻言,旋即站起身来,低着脑袋心虚地道:“会、会了……” “哦?那背来听听。”言语间未觉已染上几分笑意。 话音刚落,他便后悔的想要咬了自己的舌,自己就不该胡说的!他方才顾着发呆,哪儿来的空闲记诗呀! 幸而同窗甚讲义气,见他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亦未说出一字,旋即举着那书给他看。 等看清书上诗句后,他便挺直了腰,随之清了清嗓子,甚有自信地念了起来:“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念罢,见卿安点头,心下不由得意起来,怎料才没得意多久,卿安只一转身,便见到在他身后那踩着椅子,举着书的学子。 刹那沉默。 乐小公子心虚地低了头,只揪着自己的衣袖紧张的胡思乱想。怕是要挨板子了……乐小公子心里甚是害怕那把戒尺,他虽还没挨过,可也见过他的几个同窗挨了那戒尺几次打,每次他们挨了打,都能见他们掌心发红,似有点肿起。 “夫子……”乐小公子轻轻扯了扯卿安的衣袖,“抱歉。” 卿安转身,看着眼前的青衣少年,一时恍若回至好久以前,犹记彼年少年初化人形,总喜轻扯自己衣袖,待回首时总喜微微一笑,只轻唤了一声“师父”…… “下次不许了。”不论已隔多久,只要看见那狼,他总会心软下来。 话音刚落,乐小公子不由莞尔,眉眼弯弯,笑意甚暖,如春风徐徐,不意间吹入了他的心里,刹那心头一颤,双颊微红,藏在袖下的手亦不禁抬起,犹豫了良久,他终是抬起轻轻抚了抚他的发。末了,收了手,卿安略是尴尬地轻咳几声,只一拂衣袖,示二人坐下,随之转身徐步而离,只举起书卷,复念起那首《相思》。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乐小公子垂眸看着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34 书上诗句,心下不由默默念了起来,念了一遍复一遍,自是渐渐记下了此诗,以至于后来回至府中,朝着柳夫人张嘴便是一句“此物最相思”。 时光渐流,在某日里,乐小公子求着他父亲,偏偏要请卿安作他教书先生不可,后来,亦是依言请他入府,只教乐小公子一人识字念书。而此后岁月中,有幸得以有他相伴,倒不再觉孤独寂寞。 某年暮春午后,正逢细雨湿杏花,清风徐徐柳絮飘,桥上正有二人徐步闲走,但见那白衣公子执着一柄青伞,牵着一锦衣少年缓缓而行。后来,终歇脚于岸边凉亭中,小雨纷飞,未有歇时,清风伴雨,凉意透骨。 “这雨何时才歇?”卿安蹙眉问道。 “夫子想要回去了吗?” “不是。” 乐小公子闻言,而后笑了起来,他道:“既是如此,那何忧这雨有无歇时,倒不如在此陪我闲聊。” “也好。”卿安愣了一愣,随之也笑应。 “夫子,为何你日日戴着这面纱?”说着乐小公子便要伸手去扯,奈何手才伸出,便被人一掌拍下。 卿安无言,倒也不想回他的话,只别了脸,看着那细雨斜飞,游鱼跃水,荡起了圈圈涟漪。 “夫子、夫子……”瞧卿安不理会他,他不由觉一阵失落,只伸手摇了摇卿安后,却未得任何回应。 他撇了撇嘴,随后缓缓松了手,瞧那人仍对自己不理不睬的,心下不禁生了微微的愠意。趁那人尚未转回脸来时,旋即抬手狠狠一扯,随之便将那薄薄的面纱扯落于地。 “……”乐小公子在看见他脸上那道疤时愣住了。 那人本是生得白皙清秀,唇红齿白,却偏偏在脸上多了一道浅红的疤…… 回过神时,眼前之人已然眼圈渐红,而那双通红的眸,此时正瞪着自己,乐小公子也心知他是生气了,可他从未试过哄人,如今一见那人似要落泪模样,心下自是有些不安起来。 然,下一刻,指尖已轻抚上那人脸上浅红的疤,他说:“这疤,不丑。”语气似带了几分心疼。 “……”卿安仍是在瞪着他。 “夫子莫要生气呀。”说着,乐小公子抬手捏了捏他秀挺的鼻,而后凑近了他些许,额与额相贴,在对上那双墨色的眸时,呼吸一滞心头猛跳,“我说的是真话,这疤确实不丑……” 卿安与他双目四对,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连带着耳根也通红起来,随之垂了眸,略是尴尬地应了声“嗯”,然,心下忽觉一片暖意。 不知不觉间,这雨已渐小,卿安本想早些回去的,奈何乐小公子非要留着他,说是等这场雨歇了才可走。于是,二人坐在亭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沉默时,卿安便转脸看看亭外雨景,这一场雨,自清晨下至如今依旧未歇。 “你初次见我时,还曾叫过我神仙……”卿安恍然笑着忆起昔日之事。 “咳咳……此事莫要再提了。”说起此事,他也觉得自己好笨。 “那事倒也好久了……不过一晃,你也将至弱冠了。” 乐小公子闻言,而后眼睛一亮,立时揪紧了卿安的衣袖道:“哎,不若夫子为我取个字吧?” “呵。”卿安轻轻一笑,“取字之事,待几年之后再提吧。”末了,卿安看了看亭外,但见天色渐明,小雨初歇,岸边青柳叶上有雨珠滴落入湖,再起涟漪圈圈。 乐小公子撇了撇嘴,听他未有答应,心下自是一阵失落。他如今也弄不清这些情绪自何而来,他只觉得每每见到夫子,都觉得仿佛认识了好久好久那般……初次相遇,只觉夫子好生眼熟,明明曾不相识,却觉似乎是在前世曾回眸一瞥,就此记下了那抹白衣胜雪。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后来,待得雨歇后,卿安便牵着他的手,与他走着一同回去的路。青石小巷里,行人虽不多,可在瞥见卿安脸上浅红的疤时,却不禁多看了好几眼,又因他青丝如雪,更是生了几分好奇,竟是止步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卿安被盯得生了愠意,只回首狠狠一瞪那些好奇之人,而后低首牵着乐小公子匆匆地离了。 “夫子慢些。”乐小公子被他猛然一扯,踉跄了几步,险些跌落于地。 只是话音刚落,他便被卿安瞪了一眼,随之只听那人骂道:“呵,你这蛮子!” “啊?”乐小公子愣了愣,然后顺着他的目光,回首看了一眼,但见青石巷中有几人留步,看着这边暗自窃笑,然后,他什么也明白了。 倒是怪起自己扯破了他的面纱啊。 “夫子莫慌。”说着,乐小公子踮起了足尖,随之举起衣袖掩住了卿安的脸,“如此便可让人见不到了。”末了,乐小公子笑着,有尖尖的牙正抵下唇。 卿安无奈摇首一笑,随后抬手一压他的手道:“尽是胡闹,回去吧。”他虽是佯装了不甚在意的模样,可只要一回想起方才那些人的眼神…… 一想到此,卿安方才扬起的唇,不由敛了几分,就连目光也黯然下来。 然,还未来得及多想,忽觉双足一空,待他反应过后,才知自己是被那狼背了起来。淡淡熏香嗅入鼻中,刹那间心头一跳,连耳根也红上了几分,他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肩,随之悄然将脸贴上了他的背,心下忽觉一片安心。 “夫子藏在我的身后,便就不怕了。”乐小公子如此笑道。 卿安闻言,只觉似有何物梗在喉间似的,犹豫了半晌,也终是轻轻应了一声:“……嗯。” 夕阳斜下,余晖映下一地残红,亦是染了天边白云,遥处灯火点点,炊烟袅袅,周边行人匆匆,街市冷清,也不知到底走了许久,只知后来至乐府时,天边不见一片残红,只犹记那轮弯月挂天边,薄云难掩月儿弯弯。 乐府前,早有婢女提着一盏灯笼等着乐小公子,一见他与卿安一同回来,那小婢女自是欣喜地提裙走下石级,随之跑至乐小公子眼前。 “水年。”乐小公子朝着那小婢女笑唤一声。 “小公子呀,夫人今日熬了红豆粥,正等你回来呢。”说着,水年侧了身子,虽见到卿安脸上那道浅红的疤,可却不生厌恶,然后她向着那人行礼道,“卿夫子。” 末了,卿安朝她一笑,笑容浅浅,倒是让人心生欢喜。 留步府前不过片刻,乐小公子便揪紧了卿安的衣袖,扯着他进了乐府里,水年举袖掩唇一笑,随之也随于二人身后低首徐步而行。穿过几道回廊,直至庭院外,然后他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35 便与那人一同踏入院中,而柳夫人早已坐于院中等候甚久。 乐小公子坐于柳夫人的对面,他虽是坐下了,可手里仍还揪着卿安的衣袖,那人就站在他的身旁,顾忌现下未蒙面纱,所以向着柳夫人行礼问好之后,便连忙低了头垂了眸,神情也略微尴尬起来。 “水年,将红豆粥拿来吧。”说着,柳夫人美目一弯,唇角微翘,随之莞尔一笑。 “是。”水年应罢,转身便往厨房方向行去了。 彼时,乐小公子转首见卿安仍低首而立,立时便去搬来一张椅子,设于自己的身旁,然后轻轻拍了拍凳面,只朝着卿安咧嘴一笑道:“夫子,请坐。” “多谢。” “如今阿皖倒是懂礼了。”柳夫人笑话他道。 “呵呵,夫子说呀,这便叫做孺子可教也。”末了,他目光一转,又看向了卿安,见他垂着眸一言不发的,心下忽生一阵失落。 卿安本就寡言少语,如今碍于脸上的疤,自然是不愿抬首的,就连那狼在旁逗着自己玩儿,他也不过瞥他一眼罢,而后依旧不理不睬。乐小公子只觉好手生委屈,自个儿也没招惹他啊…… 正当苦恼时,水年已是端来两碗红豆粥来了,乐小公子看着眼前那碗红豆粥,眼珠子转了一圈,然后笑嘻嘻地端起了卿安的那碗,执起勺子便要去喂卿安,卿安瞪了他一眼,而后尴尬别脸。 “阿皖放下。”柳夫人无奈一叹,而后起了身,“娘先回房,阿皖,你要听夫子的话。” “我知道了。”乐小公子甚是不满地放下红豆粥,然后双手托腮气呼呼地回道。 那般语气,卿安虽没转脸看向他,可一听也知那狼是生气了。于是等柳夫人离后,卿安便悄然转脸,看着那狼生着闷气的模样半晌,恍然指尖轻轻一点他肉肉的脸,只惊得他险些将桌上的红豆粥打翻了来。 “夫子,你不生气了?”乐小公子欣喜问道。 “好端端的,我为何要生气?不过是顾忌脸上的疤罢了……”卿安摇首道。 原是如此…… “在我面前,又有何顾忌的?”他道,指尖轻轻抚上那道浅红的疤,只是抚着抚着,指尖便至那凉薄的唇上。 卿安怔了怔,却也未有何言语,只任他指尖来回轻抚。 “夫子。”乐小公子轻轻唤了一声。 “嗯?” 还没来得及回神,乐小公子已然凑近了他的唇,刹那间鼻息相闻,未等卿安诧异,而后以唇轻轻覆上了卿安的唇。然,也不过如蜻蜓点水那般罢了,可彼时感觉却可犹记心间一生一世。 不过浅浅一吻之后,便已唇分。 末了,乐小公子也不去瞧那人表情如何,只连忙端起了那碗尚是温热的红豆粥,执了勺子后欲要去喂卿安,然而那人只垂着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即使汤勺已至唇边也没有理睬。 正当乐小公子心下一阵慌乱时,那人却恍然张嘴喝下了那勺粥,乐小公子愣愣地看着他,似是还未反应过来。 “甚好。”卿安垂眸一笑,始终没有抬眸看他一眼,然,耳根已然微微发红。 话音刚落,乐小公子的心便砰砰直跳起来,他欣喜地再递一勺于他唇边,那人亦是喝下了,一勺复一勺,直至到底了方才罢了。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乐小公子甚好心情地背起那首《相思》来。 “哦?如今可是会背了?”卿安挑眉一笑。 他闻言,而后撇了撇嘴,只喃喃道:“那日就会了……” 红豆……此物最相思…… 最相思? 乐小公子恍然眼睛一亮。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翌日,再等卿安上门拜访时,乐小公子便自厨房取来了一盆红豆,放在了那石桌之上,不等卿安开口问话,只执起他一手,将些许红豆撒落于他的掌心。 “夫子,可还记得此物最相思?”他笑嘻嘻地看着卿安问道。 “……” “夫子呀……”乐小公子盯着那人的脸片刻,恍然凑上前去,下颔枕在了那人的肩上,温热的鼻息全数呼于颈间,瞧见那人耳根立红,他不由轻扬唇角,微微一笑。 卿安身子颤了颤,本想伸手将他推开,奈何手上还捧着那些红豆,所以……最后仍是由他了。 乐小公子抬手轻捏了那人耳垂,片刻,恍然低声道:“我想亲你。”话音刚落,就连他自己也怔住了,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呀……那人,究竟有没有听到呢? 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卿安,见那人仍垂着眸,不知是在看手中红豆,还是看那地上落叶,而且那人现下还蒙着白纱,也未能得见那人神情。想必是没听到罢?不过,即使听到也无甚所谓,夫子对自己一向纵容,所以…… 想到此,乐小公子藏在袖下的手不由微微抬起,心下虽已怦怦直跳起来,可脸上神情依旧平静如水。卿安依旧沉默着站着,却未觉已有一手悄然抬起,随之轻柔地摘下那层白纱,等他诧异抬眸时,忽觉唇上一热,原是那狼的唇。 下一刻,不觉手中红豆已撒落满地。 那时清风徐来,落英缤纷,阳光正好。 暮春正逢落花时,清风自来花香飘,灿金的阳光透过密叶间,映下石桌之上一片斑斓,后来,那白衣胜雪的清冷公子,不知何时被压倒于石桌上,只红透了双颊,红透了耳根,那唇边尚有银丝。锦衣少年指尖轻拂唇边银丝,随之清浅一笑,只低首又于他的唇边,落下浅浅一吻。 “夫子,若不然以后与我成亲吧?”那少年捧起卿安的脸,咧嘴一笑问道。 卿安闻言,心头一颤,藏于袖下的手猛然一握,眼圈也渐渐红了起来,片刻,他伸手抱住了他,只别脸佯装了不甚在意答应道:“这话儿,我可记在了心里。”纵使那人当真或是玩笑,自己仍会在这儿等他,只盼能与他一生平淡,岁月无忧,直至魂飞魄散的那日,那也是甚好的。 只因此话,他心下已不由幻想起他与他的以后,那在以后的年年岁岁里,终有一人伴他一世。 落花未歇,清风如是,只犹记了此年,却盼了来年,盆中红豆不知何时打翻于地,只听那少年轻念了一句:此物最相思。 …… 春去秋来,不觉间又是几年之后,平淡的岁月里,尚有清风作伴,流云跟随,还有那狼与卿安相伴年年。彼年乐小公子生辰一过,父亲便为他取了字——怀瑾。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36 彼日午后,那狼依旧在那株杏花下,摆了一壶清茶斟满两盏,随之再摆了一堆书卷如山,在等卿安来时,他便趴在桌上小歇。灿金阳光透过繁花间,映下身子只觉微微的温暖,亦觉微微的悠闲,耳边响起雀鸣声,却不觉聒噪,反倒是渐渐入了眠,不觉间清风拂落杏花一朵,恰好落至青丝上,如别有玉簪一枝般。 四月春,院里虽栽了几株垂柳,却唯独栽了一株杏花,柳叶吐绿,只为春时添了几笔绿意,却不想杏花开时,胭脂万点,绝胜春风。 卿安随水年踏入院中后,便悄然行至于石桌旁,在瞥见墨黑青丝中竟藏淡粉花儿,他不由清浅一笑,随后伸指轻捻去了那朵杏花后,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待他自梦中惊醒过后,便退了一步,负手而立,眸中带笑地盯着乐皖看。 二人相见,便又是一番寒暄问候。 如今那狼呀,面容俊朗早褪稚气,浓眉如剑斜飞入鬓,一双星目微微上挑……如何也与昔日的肉包子脸对不上来。 果真是白驹过隙啊。 “今儿我来时,便听闻了。”卿安轻挑了眉梢,朝他行近了一步,“你的字,怀瑾。”言语间似带上了几分笑意,奈何白纱蒙面,终不见那人笑意盈盈的模样。 乐皖笑道:“本该我与你说的……不过无妨,还请夫子先坐下品茗罢。”语罢,他便端起一盏清茶,掀了茶盖,随之递与卿安时,还不忘起身为他摘下那层白纱。 茶水虽摆了有些时候,可仍旧温热,伴着悠悠茶香,自然甚好入口。 此时,乐皖端着那盏清茶,正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那垂眸品茗之人,不料才没打量一会儿,便被人发觉出了。 “有事?” “夫子,来年我便要考院试了。” “哦。”卿安点点头。 “或许……” “嗯?” “或许院试之后,我与你不可常见了。”说着,乐皖站起身来,而后俯下身子,指尖轻挑起那人的下颔,然后他在那人的唇边落下浅浅一吻,指尖也已渐渐放开,只自下颔轻抚至了那道浅红的疤上。 他在别人面前,因这道疤总有所遮掩,可在自己面前,却不再因这道疤而顾忌……夫子啊,如此说来,其实也是喜欢他的罢。 卿安闻言,端着茶盏的手不由一颤,心下渐渐泛起丝丝酸涩,他垂了眸沉默不语,只是恍然间却想要说些何话留下那狼,只是,心下虽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自己……又要回至那些孤寂的日子了吗…… 良久,他抬了眸,在对上那双微微上挑的眸时,却忽觉鼻子一酸,连带眼圈也渐红起来,奈何偏偏脸上淡漠如旧,纵使双眸微红,可也看不出半点不舍。 他别脸,只应道一声:“哦。” “哦什么?你就不该说些别的吗?” “说什么?”卿安没好气地回道。 “说你不会娶妻,要等我啊。”乐皖笑弯了眸,指尖轻拂过他的眼角,“夫子,我想与你成亲。” 卿安愣了愣,心下那微微的酸涩刹那间散尽,余下的唯有淡淡的诧异与欣喜,只是面上仍旧淡漠。 “好傻。”卿安无奈一笑,而后抬手抱住了他的肩。 其实不必他说,自己也不会娶妻,这千年,当真是值得等了。 他相信只要有那狼在,今后的岁月里,自己不会再觉孤寂。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准备完结了~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时光依旧平淡,不觉已然深冬,又已然临近新岁了。乐府上下俱是喜气洋洋的,却唯有乐皖常愁眉苦脸的也不知在想什么,这几日都是这副模样,柳夫人问了他也不答,只趴在书案上,立起一卷书,盯着书上内容,一看便是几个时辰。 这天清晨亦是如此,梳洗罢了,乐皖便捧着那卷书又看了一遍,只是看得甚为出神,就连水年将早饭端来时也未有发觉。 “小公子,小公子!”水年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见他不理睬自己,便撇了撇嘴,而后续道,“您的书反了!” 话音刚落,惊得乐皖回过神来,定睛一瞧手中的书确实反了…… 虽觉尴尬之甚,可到底还是要装装模样,乐皖只大袖一挥轻咳几声道:“你懂甚,这是夫子教我的。”正提起那人,心下百感交集,垂了眸,静想片刻心事后,竟是喃喃道,“你说他怎的不来了?我与他虽相识甚久……可,竟是、竟是我连他居于何处也不知……” “谁呀?”水年愣了愣,恍然间明白了乐皖近来的愁意何来了,“是夫子吗?”水年歪着脑袋看着他问道。 乐皖闻言,而后冷冷地瞪了眼水年。 “奴婢随口一说……小公子莫要生气……”水年最怕的便是他那般冷的眼神,一时吓得跪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头。 “呵,无妨,你只要记住,莫在府中多言便好,犹是此事,我与你说过什么,最好现在便忘了。” “是……” “起来吧。”乐皖淡然道。 “小公子……那奴婢先行告退了……”水年举袖拭了拭眼角的泪,而后红着双眸行了礼,便徐步离去。 等她走后,他仍旧坐在那儿,捧起了那卷书,无心地看了起来,明明盯着是书上诗句,偏偏心里记着的却是他与那人之事。初次相见时,他便觉得他很是眼熟,以至于彼时还特意问了柳夫人,自己是否曾见过一青丝如雪,白衣翩翩的公子,只是如何问柳夫人也道不知…… 后来啊,在某日桥,竟与那人不期而遇。犹记彼日暮色正浓,夕阳之下,小雪飘飘,他尚是年少,甚爱甜食,只执着一糖葫芦与柳夫人经过那桥,却不想无趣张望之下,竟见彼岸正立那白衣公子,刹那间竟觉欣喜不已,只耍着脾性硬生生要趴在那白玉栏上,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方才愿意离。 再至某年,才入学堂,不料那教书先生,竟是自己不觉间已记了许多年的公子。 夫子啊……到底是何年就将真心交付与你了?这世事难料,也未曾料到自己竟会对那冷冰冰的人动了心……许是那年春风十里,桃花灼灼,却只犹记了那清冷似玉之人,一笑更胜春风与桃花。 书页不知翻至何页,等回神再看时,却是那首《淇奥》。 乐皖趴在书案上,指尖逐字点着念着:“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却不知为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37 何,在念此诗时,总觉心生浅浅哀伤,愈是念下去,那般感受愈加之深,最后,他终是赶忙翻了页来。 在除夕的前一日,他终是见到了卿安。 那人依旧那袭白衣,依旧蒙着白纱。而他与他相隔不过两株杏树之遥,多日后再次相见,竟是两厢无言,沉寂良久,但见卿安抬手摘下白纱,唇角微翘,眉眼弯弯,笑意清浅。 小雪仍未歇,飘飘洒洒落于那人肩头、青丝之上,那人并未在意,他只在这天地皓然之间,白雪纷飞之下,朝着乐皖拱了拱手笑道:“怀瑾。” 这一声如春风阵阵拂入心间,只觉淡淡暖意生,又觉微微的惊喜,也不急于问候寒暄,连忙向着卿安行了过去,而后抬手解之身上狐裘,轻抖裘上白雪,随之披于卿安身上。 “寒风透骨,夫子多在意些自己。” “多谢。” “这几日,夫子为何不来了?”乐皖一边说着,一边将人扯至椅子坐下。 “去旧友府上拜访了。”提起旧友符子书,卿安未免觉百感交集,如今子书已有妻女,日子虽是平淡可倒也过得很好……只要子书他,过得很好那便够了…… 卿安苦涩一笑,轻轻一叹后,也理不顺心下那些愁结。 “夫子。”乐皖将一手覆上了他的手背,而后看着眼前白雪皑皑之景,似是在轻叹道:“又过一年了……” “哦?” “等四月初,我便要去考院试,近来,还是得劳烦夫子了。” “为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这又谈何劳烦呢?”卿安笑道。 怎料话音刚落,那狼猛然亲了他一下,没等他蹙眉教训一番,那狼已是摆了一副委屈模样,只装着可怜,摇着他的衣袖,而后轻道:“我只想与你亲近亲近罢了,你莫要生气呀……” 卿安红了双颊,心头才生的一丝愠意刹那消散。 这狼啊…… 翌日便是除夕了,彼时黄昏落日,余晖未散,乐皖披着那狐裘,着了几层厚衣,而后立于庭院门前,执着一盏灯笼正左瞧右瞧着,水年在旁候着只冷得身子直打颤,乐皖回首瞧见了,只一声轻叹,随之拂袖让她回去暖和,倒也不用陪着自己了。 然水年才离片刻,卿安便提着一篮吃食而来,那人依旧着得单薄,寒风透骨的天里,这般穿着自是让那狼担忧起来,他微微蹙了蹙眉正想开口时,却被那人打断了。 “怀瑾,我带了些长生果与甜食。”语罢,那人便与他擦肩而过,踏进了院中,而后将手中的篮子置于桌上,再将篮中的东西一一拿出。 “夫子,为何又穿得如此单薄?”乐皖赶忙跟上,然后执起了他微凉的手,捂在掌中暖和着,“改日我让水年赠些衣物与你,若不多在意些自己,老来身子可不好受。” 卿安闻言,而后心头一颤,只觉微微的感动,又觉如有阳光映入心间般的暖,他无言良久,终是轻轻一叹道:“唉,费心了。”他已是仙妖之体,何来老来一说?况且自己也不惧寒,更是嫌厚衣累赘,自是不多穿了。 “不必客气。”乐皖笑得眉眼弯弯。 “对了,今日除夕,二夫人去庙中祈福,好似……没带上你吧?这倒是稀奇呀……”卿安挑眉笑问,“莫不是因去年祈福时,你在佛前……”恍然想起此番糗事,正说到一半,却被那狼打断了。 “那,夫子可想知道我当日在佛前说了何话?” “哦?” 乐皖凑近他的耳边,然后轻笑道:“不告诉你。”话音刚落,那人便狠狠瞪了自己一眼,乐皖未敛笑意又问道,“又生气了?”末了,眼珠子转了好几圈,打定了主意要捉弄回那人后,下一刻便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卿安愣了愣,等他反应过来后,已然是在床榻上了,他望着上方纱帐飘飘,猛然那狼的脸入了眼中。剑眉星目,犹记眼下一点朱砂,唇角微翘,此时竟带了春风笑意。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二人如此相视片刻,倒是卿安先觉尴尬起来,只别过脸不再与他对看,奈何乐皖是有心捉弄,指尖轻捏住他的下颔,迫他转回脸来,而后低首轻轻贴上那凉薄的唇,舌尖轻顶而入,之后便是与他的一番纠缠。 良久,唇分。 趁那人尚未回过神时,指尖已然轻挑开了腰带,外袍随之松散开来,卿安半是尴尬半是紧张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紧紧闭上了双眸,便连皓齿也轻咬着下唇。 然他虽觉尴尬,可若想起昔年那狼为自己所做种种,心下不由泛起丝丝酸涩,那才生的紧张之意渐渐消散,随之而来的唯有微微的感动。 “乐皖……”卿安轻唤道,然后睁了眼,纤长的双腿也随之缠上了乐皖的腰间。 这番动作只让乐皖一惊,他本是想着捉弄一下这人罢了,怎料这捉弄不成,倒是让自己那处难受起来了,看着身下之人动-qing模样,眉目间尽染媚-se,倒叫他有些迫不及待了,于是,他又低首吻上了那唇,双手悄然解之衣裳,直至浑身俱已除之。 “夫子,你是我此生见过最温柔之人。”语罢,也不等那人回答,随之抬起那人双腿,搭于自己肩上,然后指尖轻轻顶着那人hou-穴。 “……是吗?”卿安别脸笑了笑,只将本想说的那句“你也是这天下间,对我最温柔之人”的话藏回了心间。 他不急,这番言语,还待那狼记起昔年之事时才说罢。 这世间,除了乐皖也从未有人愿为自己做到那般地步,他与他相等了千年,这一世再次相见,他不想再要放手了,舍不得也放不开,曾想若是这一世,那狼不愿看自己一眼,自己也要伴于左右,等他终有一日记起自己来……不过还好,这一世那狼还是喜欢自己的,就算此生也记不起来,倒也无妨,如今这般平淡时日,又如何不值得那曾等过的千年。 乐皖,只要你仍在那便够了。 想到此,他只觉心下一软,当那人进入自己时的疼痛,忽也渐渐觉淡,他双手环住了乐皖脖颈,通红的双眸微微眯起,盯着那人的脸片刻,正想说些什么话时,那狼却是顶到了某点,身子一时更软起来,话语也连同咽回肚中。 “孽徒……哈啊……”他骂道。 “夫子可觉舒服?”此话问得下流,才出口便被那人狠狠瞪了一眼,乐皖随之笑了起来,低首吻了吻他的眼角,而后狠狠顶入。 卿安再不愿说话了,只别过了脸,在心下狠狠骂了那狼一番。 然,下一刻,他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38 被迫坐于乐皖身上,下颔枕于那狼肩上,双手轻轻扶着那狼的肩,一时之间,如雪青丝相缠那墨发三千。 …… 不觉已至夜间,水年此时已在院中等着乐皖、卿安,奈何那二人迟迟未出,水年抬首看了看明月,只觉有些委屈了。这天如此寒冷,也不知自己还要在这儿等多久呢。 才如此想着,那扇房门终是“吱呀”一声轻启了,水年眼睛一亮,看向那门的方向,但见那小公子着一袭青衣,外披一白狐裘于身,墨发以簪而挽。犹记那小公子目若朗星,眉如墨画,面似冠玉,随之薄唇轻扬,只见淡淡笑意。 “水年,久等了。”乐皖笑道。 “呀,这是何话,奴婢等主子,自是应当的……”水年向他行礼罢,而后回之一笑,“只是,怎的未有见到卿夫子呢?” “夫子身子不适,我便让他歇息了。”语罢,他负手徐步而下石级,唇边仍带着浅浅笑意,始终未有敛起,直至那石桌旁,收拾好了那人带给自己的东西后,便转脸吩咐水年,“待会儿去备些热水,还有拿几件衣裳过来。” “好。”水年点头答应,末了,赶忙转身往浴房方向行去了。 等水年离后,乐皖方才抱着那篮东西走进房中,将长生果与甜糕置于书案后,他忙走近床榻边,而后坐下,目光不由得于那人脸上流连,盯着已不知许久,指尖却不知何时抬起,轻抚过了那道浓淡适宜的眉,亦是轻抚过了那秀挺的鼻,还有那浅红的疤,最后留于那淡红凉薄的唇上。 他觉得愈是看着这人,便愈是觉得忽生了一种莫名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前世好似见过这个人,不仅如此,自己前世好似很喜欢他,而且,喜欢了好久好久…… 除夕夜里,他为了这人,还未来得及赶去团圆,也不知待会儿见了父亲与娘,又要说自己说到何时了,唉…… 正自想着心事,也不觉房门忽响,等到水年唤了好几声后,他才回过神来,随之起身衣袖轻拂理平褶皱,末了,才缓步过去轻启了门。 “嘘,夫子正睡得熟呢。”他低声道。 水年闻言,而后低了首,“抱歉……”说着,她便后退了几步,“小公子,热水已好,这是您吩咐要的衣裳。” “嗯。”乐皖拂了拂袖,示她先自退下。 末了,乐皖复进房中,而后以棉被裹住了卿安抱起,然后步出房外往浴房走去。 良久过后,他才抱着人回至房中,随之将人置于榻上,掖好棉被方才匆匆离去。直至膳厅不过须臾间,然父亲早已生了怒气,见到自己只冷哼一声,板着一张脸,也不愿理睬自己。 而柳夫人则是无奈一叹,倒是妇人心易软,也不想看见这除夕佳节里,父子闹此别扭,于是连忙握着乐老爷的手,温言温语地劝了一番后,终是心头愠意渐消,然仍不愿看他一眼,只道让乐皖坐下后,便说起筷了。 “书儿在京城不过做个侍郎罢了,怎的连回来也不得空。”乐老爷一边夹菜一边自说自的,好似仍在生气。 “大哥迟些便会回来了。”语罢,乐皖笑着为父亲夹了菜。 乐老爷冷哼了一声,也不理会他。 “皖儿何时考院试?”柳夫人忽的问了句。 “四月初。” “既是如此,那要多些请教夫子才是。” “皖自然明白,夫子学富五车、殚见洽闻,皖虽苦读十年,却仍胸无点墨、才学疏浅,若不多请教夫子,只怕皖去了考场,也不过是让人笑话罢了。” “你倒懂事了许多。”柳夫人笑道。 乐皖回之一笑,连忙夹菜与柳夫人。 晚膳过后,乐皖告辞离了膳厅,等回到房中之后,却见卿安已然醒了。他正坐在窗边,煮了一壶清茶,吃着一件甜糕,而后再端起茶盏而品,听闻脚步声,他回首,恰好对上了那双墨黑的眸。 “怀瑾。”他笑唤着他的字。 乐皖浅笑着,徐步行近他的身侧,而后解之自己身上的狐裘,披于卿安身上,“那儿还疼吗?” 卿安摇首。 “那便好,你今夜早些歇息,我明日陪你去赏灯,如何?” 话音刚落,卿安眼睛一亮,而后轻轻应了一声好,末了,心下已不由盼着明夜。 后来,二人促膝而谈,闲聊甚久,直至深夜忽闻爆竹声响时,这才惊觉旧岁已辞,又是一年而至,只是这一年,他不再觉孤寂。 小雪,悄然而下,纷飞于天,覆了一地白雪皑皑,寒意透骨的时日里,尚有那狼愿赠厚衣对自己百般担忧。 此生有幸再识乐皖,纵使被废了仙籍成了半妖,却恍然也觉一切值得。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夜晚,乐皖、卿安二人,一同行于熙熙攘攘的街市上,因佳节而至与平日相比起,自是热闹了许多。二人负手而行,待徐步下了小桥,乐皖便先扯了卿安的衣袖,快步往桥下的那间茶叶铺行去了。 踏进铺中,但嗅淡淡茶香入鼻。那本坐在那儿品茗的茶铺老板,一见有着锦衣华服的客人,便忙放下茶盏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然后便是一番言语,愈是贵的茶,便愈是要取出那茶说。 奈何他尚未说至一半,便被乐皖打断了,“不必,只要一饼金镶玉就好。”语罢,乐皖回首只朝卿安淡然一笑,“我记得夫子你爱喝金镶玉。” 卿安闻言,而后怔了怔。他万万没料到,那狼竟会一直记得…… 心头猛然一颤,心下只觉既是淡淡的喜,又是淡淡的甜,连带着那双墨黑的眸中,亦是透着淡淡笑意。 末了,二人同离,共去赏灯。 彼时虽已入夜,可仍是人如潮,灯如昼。天边忽见天花生,只伴节节爆竹声起,奈何天花一坠,不过昙花一现,然也犹记刹那惊鸿。 遥处繁灯恍若星子点点,但见近楼几盏灯如明月,犹记彼时小雪纷飞,白雪皑皑,火树银花,繁灯如昼。夜渐深,人渐散,十里长街刹那一片安静,唯有漫天小雪飘飘,白梅飘落,还有那寒风未歇。 已是灯火阑珊时,二人虽并肩同行,却并无闲话可聊,偏偏乐皖特意放慢了脚步,这回乐府的路,自是要长了许多。 待至桥下,乐皖恍然伸手摘下了他的白纱,只抚着他的脸庞,盯着看了好久。这本该好端端的脸,却偏偏生了这如此可怖的疤……乐皖心疼一叹,只凑近他些许,而后轻轻吻了那道疤。 “你做什么?”卿安尴尬地退了一步,此处并非在乐府,怎能让他如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39 此胡来。 “我心疼你罢了。”乐皖扯了他的衣袖,迫他不许后退。 卿安愣了愣,而后轻轻一叹,本要说些什么的,奈何话已至唇边,却是什么也说不出了。 夜已更深,行人无几,他们二人就在桥下闲聊了许久,明月之下,那着一袭白衣之人清冷似玉,恍若天人临世,却带那笑容浅浅,在那白雪纷飞里,他将乐皖抱入了怀中。 他说:“怀瑾,望你四月得以考中秀才。” 乐皖闻言,而后淡然笑道:“夫子放心,我定不负你厚望。” “嗯。”卿安颔首,“此时天色已晚,我便不与你多聊了,你快些回去吧。”语罢,抱着那狼的双臂缓缓而松。 “好。”乐皖作揖笑答。 末了,二人告辞而离,各向不同方向走了,只是,乐皖每走几步,定要回首一望,但见那人身影渐行渐远终无影时,方才回过首来,然后看着前方漫漫长路,不过无奈一叹。 …… 一晃眼间,便至四月初。 彼年冬雪已融,杏花初绽,清晨时阳光微暖,春风伴香而至。今次院试虽是独他一人赶路,可也觉心情甚好,便连那一丝的紧张之意也渐渐消散了,直至考场,他方才敛了笑意,而后负手徐步踏入考场,在进考场的一刹那,腰比平日挺得更直了,连脑袋也比平日抬得更高了,那副模样,当真好不得意。 旁的书生见他那模样,只暗笑他得意太早,笑罢,便拿起白馒头与书来,一边儿看一边儿吃着。 等到今日院试完后,已是午后了。 而在他踏出考场时,抬眸间,却见人潮之中有一白衣公子正负手而立,今日难得未蒙白纱,只与自己对上双眸时清浅一笑,他愣了愣,而后也回之一笑。 须臾,他向他走近,直至眼前,他方才握住了卿安袖下的手。 “夫子。”乐皖笑唤。 “考得如何?” “甚好。”说着,乐皖便牵着他的手,一边走着一边问,“你是特意来这儿的吗?可是为了等我?” “嗯。” 乐皖闻言,心下一暖,握着他的手不由一紧,沉默良久,他恍然轻声道:“夫子,你真好。” 此话说得虽轻,可也落入了卿安耳中,他虽沉默不语,可心下早已作了回答。 昔年那段孤寂冷淡的时光里,虽有山水作伴,绿竹可赏,但,到底还是入了心的寂寞,一局棋盘,独他一人下,一盏清茶,独他一人品,还好自那狼来后,不再觉时光孤寂,春去秋来,岁月荏苒,纵使百年,那狼仍旧陪伴于旁,又如何不想回之一句:有你在,亦是安好。 二人回至乐府后,柳夫人便忙将乐皖扯至身旁,问了许多话来,卿安就坐在一旁,端起茶盏时而细品一番,只是他平日里与水年并无说上几句,今日那小丫头竟是与自己聊了起来。 闲扯几句后,便又沉默下来,片刻,水年端起茶壶为卿安斟满了茶后,忽的笑道:“夫子,奴婢还是头一次见你不带面纱……”说着,目光落到他脸上的那道疤上,“夫子,这疤……”她好奇问道。 “儿时调皮,玩闹时被热水烫伤了罢。”他淡然答道。其实这疤如何来的,他自个儿也不清楚,曾也问过星君,那星君也答得模糊,只当他也不知罢了。 “抱歉……” “为何要抱歉?”卿安挑眉问道。 水年闻言,而后低首,听夫子那般语气,似是生气了,可那话也已问出,早知道就不问了……此时她悔得想要咬舌,只是在悄然抬眸间,却见那人笑意盈盈,并无愠意。 “无妨,问便问了罢,我不会与你生气的。”语罢,端起茶盏,而后抿了一口。 她本以为如夫子那般之人,定然是清冷淡漠得很,不料竟会是如此温暖。 然后,水年朝他莞尔一笑,“多谢夫子。”语罢,又端起茶壶为他斟了一盏茶,随之便与卿安闲聊了起来。 二人聊得正欢时,却闻“咣当”一声,惊得二人沉默下来,一同往柳夫人与乐皖方向看去,原是乐皖将案上的一只杯子摔碎了。 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何事时,却见乐皖冷哼一声,随后满脸愠意甩袖而离。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完结了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等他已离片刻,卿安与水年才回过神来,目光自那地碎片转至柳夫人,平日里柳夫人待人一向温柔,对乐皖亦是心疼得很,如今他这一发怒,柳夫人心里也自是难过得很,只坐在那红木椅上,沉默不语着,须臾,眼圈渐渐泛红,眸中泪光闪闪。 水年一见柳夫人哭了,连忙上前对她一番安慰,卿安也至柳夫人眼前,正想要说些什么时,柳夫人恍然轻轻一叹,便要水年扶她回房了。 卿安愣了愣,赶忙作揖与柳夫人告辞,奈何她连回首答应也不愿,直至与水年渐行渐远了,他才步出厅堂外,去找乐皖了。 时值春时,庭院花正盛,雀歇枝头吟,蝶绕百花飞,愈行深处,但见有公子坐于杏花下,双眸微闭似在小歇。卿安悄然坐于他的身旁,转眸盯着他的脸许久,而后微微一笑,执起他的手便与之十指紧扣,一时间只觉岁月静好。 不多时,乐皖缓缓睁眼,却发觉卿安一直坐于自己的身旁。 “方才为何如此生气?”卿安捏了捏他的手问道。 “娘要我与别的女子成亲……” 卿安闻言,而后一愣,“那……”自己怎的没想明白呢,如今乐皖已不是从前的狼妖了啊…… “我自不会答应她的。”乐皖瞅了他一眼,瞧他满脸不安,不由笑着续道,“夫子,你在害怕么?” 卿安瞪了他一眼,沉默不语依旧。 “莫怕。”乐皖一笑,然后以额贴上了他的额,“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末了,又见那人垂下眸来,不愿与自己对视,他心知那人是觉不好意思了,他倒也不再出言捉弄,只抬手轻轻捏了捏卿安的耳垂,又伸至他的后颈捏了一下。自见到这人后,方才的愠意不知何时渐渐消散无了,余下的唯有淡淡的欣喜。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斜日下,杏花飞,不觉一日时光已过半。 乐皖起身,随之也扶了卿安起身,举了衣袖为他拂去衣上轻尘,便送他一同步出了乐府,只是二人止步于乐府门前,又是闲聊了一阵,直至夕阳西下,已见明月挂天边时,二人方才作揖告辞。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40 然才走几步,卿安便回首看了一眼,但瞧那狼仍也未离,只倚着那柱子朝着自己轻轻一笑,等卿安再次回过首来时,唇角微翘,随之莞尔。 …… 又过了几月,便至揭榜之日。这天才亮,乐皖便已步出府外,去瞧榜名了。 这几月里,柳夫人也不再提娶妻之事,如今她只关心着院试之事。她在家中盼了良久,还未将人盼来,心下不由一急,只皱了秀眉起身,行至府门前,四处张望着。 只是这盼了良久,来来往往的人潮之中,始终未见那熟悉的身影。 不知过了许久,忽见遥处有人徐步行来,挺腰昂首,甚是春风得意,柳夫人眼睛一亮,自是认出那人正是乐皖,不及多想,连忙步出府外,朝着乐皖那儿的方向急步行去,直至乐皖眼前,还没将话问出,便被他扶着笑道:“娘,祖上庇佑,皖竟没落榜,中了秀才。” 此话刚落,便听柳夫人欣喜地道:“当真?”语罢,见乐皖点头,更是欣喜若狂,只一直喃喃着一句:“甚好甚好……”此时她秀眉舒展,笑意盈盈,这般欣喜的模样,已是乐皖许多年也未有见过了。 想起这些年来,娘许多时候一直闷闷不乐,唯有自己的喜事,才可让她真心喜悦时,他忽觉微微的酸涩,看着柳夫人半晌,随之抱住了柳夫人,只似轻叹般地唤了一声“娘”。 之后回至府中,不过几日,乐府上下皆知小公子中了秀才之事,于是几日之后,满街小巷也皆知了。这几日里的午后,乐府门前定然烧了爆竹,以贺小公子中榜此事。 今日,卿安特意买了贺礼来拜访乐皖,这还未至乐府门前,便见那节节爆竹正烧着,随之便闻爆竹声响,于这安静的午后里更显热闹。 水年与几个小厮此时正守在府门之前,水年一见卿安提着贺礼而来,便忙展了笑容小跑到他跟前。 “水年,好久不见。”卿安朝她温柔一笑。 “夫子,这几日为何不见你来?”水年低首笑了笑,脸红了几分。 “有事。”卿安道。 水年闻言,而后点了点头,看见那人手上的贺礼,便知他是知晓小公子中榜了才来的。于是将人带了入府中,一边走一边与他聊着,直至庭院前,水年才与他告辞。 杏树下,正摆了一张摇椅,而乐皖就坐于那摇椅上,手中还执着一壶酒,时而轻抿一口,末了,便微微垂眸小歇了。春风甚暖,杏花浅香,连日里的紧张也渐渐消散,这几日,他总躺在那张摇椅上摇啊摇,时而饮饮小酒,时而赏赏落花,时而吟吟诗歌,便又一日过去了。 午后,阳光正好,点点灿金透过杏花间,落下了乐皖的身上,他听闻脚步声,便只睁了一只眼睛,待看见原是卿安后,忽又闭了眸子,而后轻轻一笑。 乐皖饮了一口酒后,忽而念道:“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卿安心头一颤。这诗,那狼昔年很是喜欢。 “夫子,千年以前,我们是否见过?”此话问得恍然,只因这几日静心来歇息时,总梦到许多奇怪之事。 有他,有卿安,亦是有此诗。 第40章 第四十章 结局 卿安愣了愣,随后垂了眸。那千年以前啊……如今想回忆时,唯有他与乐皖的那段记忆了,现下被他这一提,便知道那狼是记起来了。 他心下不由一喜,那半垂着的眸中俱是欣喜,连带藏在袖下的双手,微微一颤后便轻轻握紧,顿时间,只觉心跳跳得甚快,便连自己也听到那“怦怦”心跳声。 良久沉寂,时光如刹那安静了一般,他依旧站在某株杏花之下,半垂着眸看着地下,那温暖的阳光只落了遍地灿金,他就这么愣愣地看着那点点灿金,亦是不知何时,卿安忽见眼前一双如意步云履,目光渐渐往上,但见那狼正朝着自己浅浅一笑。 “不管了,千年之前与你见过,或是没有见过,那又如何呢?这一世,能好好看你一眼倒也足矣。” 话音刚落,忽而拂来阵阵夏风,卿安定睛看着他,但觉那阵夏风,好似将这阳光也拂入了心间,甚暖甚喜,一时让他有些不知所言。 这千年啊,过得当真快啊…… 他恍然间心下百感交集,只要想起千年间,乐皖俱是在忘川河中,日日月月独自一人而过,心头便觉微微的痛。乐皖待他如此之好,为了他便连几百年的修为与命,也一一付之与他,为了来世不愿忘记他,便在忘川河中等了千年,想了千年,记挂了千年。 寒来暑往,岁岁年年里,唯他一人,念了卿安千百年。 那狼说这一世,能好好看自己一眼倒也足矣。他……又何尝不是? “我亦愿此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那人向来不喜说这般酸的语句,这话音才落,卿安已然红了耳根与双颊。 乐皖看他那脸红耳赤模样,然后咧嘴笑了起来,待到被那人狠狠一瞪后,方才敛起了笑意。 此时有幸听他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等上千年实也值得。 …… 院试揭榜之后,乐皖依言要离江南。此次离江南,只为了明年八月的乡试,若果中举,自有小官可做,自此悠闲自在,不必再念那些诗词歌赋了,若果落榜了,父亲也会为他买个小官来当。其实父亲本就有买官的打算,可乐皖却不想让别人看不起他,只与父亲说若果落榜了,才为他买官罢。 夏末秋初,时有小雨。这日,江南小雨纷纷,乐皖执伞于河岸边等侯船儿,江南逢雨,景致甚佳,可他此时却无心赏景,只一想起夫子,便觉心乱如麻。 未曾与他告辞,便要离了江南,本是打算到了京城,寻到了落脚处,才寄信与他告诉他自己甚好。可……可也不知那人是否会生气?他只怕与他告辞时,自己会舍不得。 “怀瑾。”恍然间,他听到那人正唤着自己的字。 正以为幻觉时,只一回首,便瞧见那人正在垂柳之下,他一袭白衣翩翩,清冷似玉,淡然如旧,只执着那柄青伞,略是无奈地看着乐皖。 “夫子……”乐皖愣了愣。 “你这是要去哪儿?” “京城。”乐皖半垂了眸,忽然有些不敢与卿安相视了。 “哦。”卿安点点头,墨黑的眸一直盯着乐皖看,盼他再有下言,告诉自己为何既是要离,却连声告辞也没。 奈何等了良久,那狼仍是沉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41 默不语,直至他要等的那一叶船至岸边了,他才抬起眸子,向着卿安无奈一叹,叹罢,行近于他身前,随之拢了伞,便伸手抱住了他。 卿安一怔,只被他抱住时惊得险些将那青伞掉落于地。 “夫子,保重。”乐皖低声道,只一细听,他说此话时,似还带了几分哽咽。 卿安亦是听出了,他无奈一笑,拍拍乐皖的背问道:“你若果舍不得,为何不带上我呢?” “嗯?”乐皖怔住了。 “带上我,一同去京城。”卿安淡然道,眸中却带了几分惧意。他甚是害怕,再回至那段唯有自己一人独处的时光。 鼻端嗅有那狼熟悉的淡香,卿安只觉莫名的安心,不由得,揪紧了手下的那片衣料。良久未得那狼回答,一时竟是有些紧张起来了。 直至乐皖轻声答道一字“好”时,他才微微松了口气,那揪着乐皖衣裳的手也随之缓缓松了。 后来,二人踏上了歇于岸边的那叶小舟上,在缓缓而离时,卿安不忘回首再记今年江南逢雨。只记彼年细雨朦胧,垂柳渐黄,这不觉之间,已然是夏末秋初了,亦是不知何年再回江南时,又逢哪般景致。 …… 时日平淡,时光静好。 闲来无事时,总可听卿安说着天上神仙的故事。常在庭院中,绿树下,摆着茶具与茶叶,等卿安煮好一壶茶后,便可坐在树下品着清茶,听着故事,渐渐睡着了亦是常事。 今夜,乐皖亦是坐在院中,品着一盏清茶,嗅着淡淡茶香,便眯着眸子盯着卿安看,而后听他开始说着另一段故事。 那是嫦娥的故事。 只是故事说到一半,乐皖忽道:“夫子,那你的故事呢?” “我?”这话似曾相识,乐皖好像从前便这么问过他了,“我的事,又有何好说的?”卿安垂眸笑了笑道。 乐皖不语,放下茶盏后,便挽袖提起茶壶,为他斟上了一盏清茶。他自不会与夫子说,昨夜又是梦到他了,只是那梦已不再只有他与卿安,还有一个神仙——符子书。 白驹过隙,一年时光不过弹指之间。八月乡试,卿安陪着乐皖赴了考场,匆匆告辞后,那狼便踏入了考场,这一考便考了好几个时辰,只是那几个时辰里,卿安一直站在那儿从未离过,直至乐皖步出考场后,他才举步往乐皖方向走去。 人海如潮之中,乐皖一眼便瞥见了那袭白衣胜雪,刹那间笑容满脸。然,在瞧见他脸色甚差后,那抹笑意渐渐敛起,接着,连忙扶着那人便是一番问话。 “无妨,不必扶我。”卿安摇首,挣了挣他的手。 “傻子!”他无奈轻骂道。在知道这人是为了自己,在原地站上几个时辰,只为了与自己一同回家后,心下忽觉一暖,又忽觉有银针轻刺心头般的微微酸痛,一时迫得他有些不知所言。 然后,他以额轻轻碰了碰那人的额,盯上那双清冷淡漠的眸时,他不由莞尔,随之伸手握住了那人藏于袖下的手,而后再与之十指紧扣。 “考得如何?”卿安被他看得尴尬,只别过了脸,恍然问道。 “不错。”乐皖笑了笑,然后牵着人缓缓走着。 “我也望揭榜时,你亦如此觉得。”卿安挑眉回道。 乐皖闻言,心知那人又是在讥讽自己了,一时之间他便被那话说得无语。 二人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不知不觉间便已回至家中。院中的那株绿树下,仍摆着茶具与书案,案上俱是堆积如山的书卷,那是平日里乐皖背书之地,明儿尚有一场考试,于是,乐皖这前脚才踏入庭院,后脚便要坐于书案前,执起一卷书徐徐翻页背起来了。 午后时光甚静,那狼坐于树下背着书,卿安则去煮来一壶清茶,末了,他正要端去一盏茶与他时,却发觉那狼已然趴在书上睡着了。秋风徐徐,微觉凉意,就连那点点阳光,亦是渐渐浅淡了下来。 他倒也不犹豫,抬手便将自己身上的外袍除下,随之披于那狼身上,末了,欲要走时,恍然间被人扯住了衣袖,回首一看,但见那狼脸上正带得意一笑。 “夫子为我如此,你自己不冷么?”乐皖笑着问道。 “……”卿安一时无言。 “过来,小爷我给你取暖。”乐皖笑得更是得意起来,只将人扯入怀中,双臂环住卿安的腰,下颔枕于他的肩上,然后便又开始翻起书来。 然,那人被抱不过片刻,便已挣了出来,只冷着一张脸,瞪着乐皖道:“好好背书,迟些过来背与我听。”语罢,拂袖踏尘而离。 乐皖暗自一叹,随之抬手拢了拢那人予自己的这件外袍,拢罢,低首,只嗅得淡淡水香入鼻。 …… 几月又过,便至乡试揭榜之日。奈何这年乡试揭榜,乐皖却是考中乡试第四名经魁……经魁呀经魁……乐皖无奈地摇了摇头。 虽是心知中举甚难,就连这第四名经魁,亦是甚难考中,但……如此倒是让父亲看不起了。 独自一人回至家中后,便取出笔墨纸砚,写了封信寄去乐府,说是等除夕那日再回去,还顺带提了下自己未有中举之事。写罢,搁笔,他只盼先看到此信的是娘亲。 寄完信回来后,卿安已然做好了饭菜,正等着乐皖回来一同吃饭。 “乡试第四名经魁?”卿安边夹着菜边问道。 “嗯。”乐皖点头。 “已是乡试前五里,你又有何不满的?”卿安挑眉看着他。昔年他尚是文昌帝君时,自是见过许多考中经魁的书生,虽没中举但考上乡试前五,倒也足矣了。 “我爹他……唉,此事别提了。” “好,那便不提了。”卿安笑道。 于是,二人又闲扯了些街巷小事,用过晚膳后,二人便又待在院中品茗了。 乐皖与他说,等除夕那日便要回江南,卿安闻言只点了点头,而后他只端着那盏清茶沉默不语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光渐远,某日夜里,那狼忽觉衾枕冷,半醒半睡间他抬眸看了眼窗外,但见小雪纷飞,皓白一片。夜已渐深,再次入梦前,时闻雪重压枝声,他翻了身子,随后抱住睡于自己身旁之人,那人暖呼呼的抱着正觉舒服。 天渐明,雪渐歇。 彼时已然是寒冬之季了,离除夕那日亦是甚近。于是,卿安、乐皖二人又匆匆地乘船回了江南,等回至府中后,柳夫人便牵过乐皖的手与他一番闲聊,而卿安则与水年闲扯了于京城时,所看所闻的一些趣事,水年那小丫头被趣闻乐事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岁岁年年念卿安 作者:楚阿辞 分卷阅读42 逗得举袖掩唇笑啊笑的。 后来这几日啊,卿安便留在了乐府中,居于南边的一间房里,离乐皖那处倒是甚远。 只是二人相距虽远,可乐皖总喜半夜跑去他那房里,抱着他与他一同睡。床榻甚小,挤下二人甚是不易,卿安被那狼抱在怀中,正与他面对面的只觉尴尬得很,所以,卿安翻了个身,以背而对他,本以为如此便会好上许多,奈何仍是他想得太过轻易了。 只因他忽觉有一硬物,正顶着自己的臀部。 刹那间,卿安羞红了耳根。 “喂……”乐皖摇了摇他的肩。 卿安连忙闭上了眸子,佯装未闻。 然,那狼却伸手探了下去,直至摸到他下身时,那狼恍然凑近他的耳边,启唇轻咬住那薄薄的耳垂,他笑道:“夫子,我难受。” “……”卿安不语,只伸手捉住了那正抚弄自己下身的手。 乐皖一边抚弄着一边轻笑道:“你看,你现下也难受了罢?”觉出手下之物渐渐起了反应,而那捉着自己的手也缓缓松了,“乖。”乐皖笑着,低首在他脸上亲了亲。 卿安缩了缩身子,半睁了眼瞪了他一眼后,便又闭上了,还抬起手臂掩住了自己的眸。 罢了,就许他这一次吧…… 眨眼间,除夕已至。 乐皖用过晚膳后,便忙扯着卿安步出府外,说是要与夫子一同赏花灯去。去年除夕夜里,他亦是与那狼一同赏灯,幸而如今陪他赏灯之人,仍是那乐小公子。 湖上,漂着数十盏花灯,花灯形如莲花,淡粉红光浮于水,只于桥上低首一看,便以为星子点点落了凡间,也落满了湖水之上。 彼时,卿安、乐皖坐于湖边正写花灯,二人写罢放落湖上,不一会儿,那两盏花灯已然渐远。 “卿安,我喜欢你。”那狼执起他的手,朝他浅笑着。 卿安闻言,随之眼睛一亮。 “那千年,多谢你等我。”那狼低首亲了亲他的唇角。 卿安心头一颤,亦知这狼是统统记起来了,刹那间,昔年诸多回忆一一浮上了心头,心下不由觉微微的酸涩,可抬眸间,瞧见那狼的笑容时,忽觉一切都值得。 他知道,以后的年年岁岁里,他不会再觉孤寂。岁月有他,便已静好。 雪,纷纷扬扬下了起来。 刹那爆竹声忽响,天边烟火如昙花一现。 旧年已辞,又一年而至。 分卷阅读42 -